《主播女装订阅了》 作者：捉妖 　　文案： 　　未来世界的绝地求生，全民全息全场直播，能吃鸡的都成了社会的栋梁，有钱又有房。 　　直播过程中猝死的过气吃鸡主播余源：我喜欢。 　　不过，他怎么变成了绝地求生里自己的那个女角色， 　　虽然带了把，但穿着曾经让他无比珍惜的全球限量女仆装…… 　　余源：脱下。 　　系统提示：该服装已绑定，不可脱卸。 　　观众：女装主播，订阅了！ 　　冷淡骚狙神受x傻fufu大佬攻 　　ps：受吃鸡时才是女装大佬 　　内容标签：游戏网游 未来架空 爽文 直播 　　主角：芋圆，秦知远 ┃ 配角：盒子精们 ┃ 其它：绝地求生，全息，女装 第1章 裙子：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决赛圈刷到了N港。 　　凌晨两点，主播麻辣芋圆的直播间里却满满当当地挤满了一百来万人，直播画面的右上角挂着一个显眼的计时器——“已直播16:04:33”。画面正中是个身着红黑色超短女仆装的女角色，金色马尾随着步行左右摇摆，利落地穿梭在集装箱群间。一阵隐约的脚步声靠近，主播操控着角色拿集装箱门作障碍物，右探头射击。m16装载了红点瞄准器，开镜的瞬间便稳稳地沿着来人的步行路线扫成一条直线，在一蓬蓬飞溅的绿色里崩出两行小字—— 　　你使用M16A4杀死了wenjudyH - 5left。 　　11杀！ 　　“牛批牛批！” 　　“666666，直播这么久压枪还是稳得一批。” 　　在一众狂欢般的弹幕之中，有人小心翼翼地问：“不会真要连播二十四小时熬死观众吧？这把结束还是下播休息吧芋圆。” 　　余源坐在电脑前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没有时间关注弹幕中的内容，四排匹配的队友都死光了，最后剩的要是个满配队就只好认栽了。他一面打满饮料，一面调转视角寻找剩下四名对手的踪迹，嘴上逼逼：“这个主播贼菜，订阅吧兄dei。” 　　话音未落，一阵铛啷啷的脚步声响过，余源知道这是有人从集装箱顶跑过的声音。他操纵着人物贴墙走过，忽然听见一片绵延的雷声炸响，从远至近，一声接一声，透过飘摇的火光尘烟，他腰射击倒一人，后知后觉地向前跑了两步—— 　　轰。手雷炸响，整个屏幕慢慢地灰暗下去。 　　yuyuan111，祝下次好运！队伍排名#2。 　　余源呆了半晌才慢吞吞地返回大厅，伸手去拿水杯润润喉咙。过气主播不如狗，为了增加人气，他一脑抽才想出这个连播二十四小时吃鸡的馊主意，天知道他现在脑壳子有多疼。扶着水杯的手一个劲地发抖，余源把撒得到处都是的水杯往嘴边一靠，忽然觉得有人往他头顶倒了几吨重的水泥。 　　他胸口一痛，最后一眼看见的是游戏大厅里女角色那张冷淡漂亮的面孔，yuyuan111微微晃动身子，绣了蕾丝的黑色裙边轻摆，像风里一朵盛开的花。 　　…… 　　………… 　　直播到猝死，余源心想，自己真的是要红了。 　　狭窄的盥洗室开了一扇小窗，初春料峭的风灌了进来，吹得他直哆嗦。余源对着水汽迷蒙的镜子撩开湿漉漉的刘海，盯着那张陌生的脸蛋陷入迷茫。 　　余源今年二十二岁，二十岁签约直播平台，两年从未开过摄像头——原因很简单，他长着一张纯粹的路人脸，露脸直播怕是要掉一堆粉。 　　但此刻的镜中人却是一个混血儿，眉目清隽，一双狭长的眸子正中是金灿灿的虹膜，像半掩在卷翘睫羽后的两团摇曳的烛光。他捏了捏高挺的鼻梁，指腹的触感细腻温暖，的确是……活的人。 　　他猝死在了电脑桌前，又重生在了另一个科技超然的未来世界，成了另一个人。 　　一个美人。 　　真是，不可思议。 　　余源重新将刘海拨了下来，转身进了棺材似的卧室——这是低素质人群的居住常态，他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对眼前的情况并不茫然。 　　未来世界，人类被肌肉毒素感染，身体素质差距拉大。于是战争时代，身体素质成为了阶级的分划标尺。像这具身体的原主素质值连一个点都没达到，就是个拆包薯片都要吭哧吭哧费半天劲的弱鸡角色，无法工作，生存困难，只能在国家安排的棺材房里苟延残喘。 　　而高素质人群，都在磨炼战斗力，至于磨炼方法—— 　　余源站在床前垂眸，老旧的被褥上摆着一套游戏头盔与全身感应服。其上涂抹着显目的图标：PUBG。 　　PUBG全名绝地求生，就是余源上辈子直播的那款游戏。开局一个跳伞包，自由选择落脚地，搜药搜枪搜子弹来对付其他玩家。游戏还会随机刷出安全区，逐渐缩小逼迫玩家碰面，而安全区外的玩家会吃到一个持续掉血至死的buff避免消极游戏。 　　全息天梯积分制的绝地求生每一场的吃鸡表现都会累积积分，达到要求就可以进入下一个阶级，并获得相应的奖励。这些奖励包括现实中流通的权利、声名……金钱。 　　是个能够让他快速摆脱这个不到十平方的棺材房的好途径。 　　“生也吃鸡死也吃鸡。”余源嘟囔，“贼鸡儿刺激。” 　　他往感应服中一躺，带上头盔连接游戏。 　　余源好像沉进了混沌深渊里。 　　初次连接全息系统的大脑自发地进入防御，他沉进回旋着无数回忆的深地里。他想起上个赛季时他登顶亚服四排的日子，那正是出柜被扫出家门的一年，赏识他的老板给女角色送了一件全球限量的小裙子，拉他乘上了游戏直播的热潮……可惜他没红，拿着尴尬的保底工资和可怜兮兮的礼物钱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好不容易有了红的势头，他又猝死了。大概他就是没那个红的命。 　　“检测您初次登录，正在进行身份信息录入。” 　　“公民编号yuyuan111，请编辑您的id。” 　　“id：麻辣芋圆。欢迎进入绝地求生世界。” 　　原主竟然从未登录过？ 　　余源心里奇怪，一下子挣脱了乱糟糟思绪的环绕。他睁开眼左右摆头一看，发现自己潜伏在虚空里。金色的长马尾伴随着他的动作甩在脸上，余源握着长发有些莫名系统初始外观设置的奇怪品味，心里却没多想。 　　他忽视掉外观商城等一系列漂浮在面前的文字选项，迫不及待地选择单排。 　　眼前的迷雾抹开。余源浑身一沉，失重感如潮水褪去，被不可抗力操控着落座在冰冷的长椅上。疾风流窜，他扶着被风吹得猎猎乱舞的金色长发，看见了飞机舱内部。不断有一团团荧绿的代码在各个座位上化成玩家，大多是十七八岁少年人的面孔。 　　这不奇怪，这个世界绝地求生服务器只接受十七岁以上的公民信号，按照段位匹配，初次登录游戏的二十二岁高龄青年自然会落进年轻人堆里。 　　“您的跳伞包在脚边的长椅下。”系统温馨提示。 　　余源一低头，正想弯腰伸手，眼睛却倏地瞪圆了。 　　他盯着自己规规矩矩剪紧的两条腿—— 　　裙摆。 　　上面贴服着一片裙摆。 　　黑色的，镶嵌着华美蕾丝边的裙摆。 　　余源努力忽视视野中他那一双白腻纤长的双腿……上的黑色筒袜，颤抖着双手一捂裆。 　　他松了一口气。 　　又突然浑身僵硬了起来。 　　——在那个瞬间，福至心灵的余源一抬头，在轰隆隆如洪河暴走的飞机航行声中接收到了四面八方色彩各异的视线。他意识到自己穿着裙子——可爱的超短的红黑相间蕾丝镶边女仆装蓬蓬裙——进入绝地求生这个游戏，就像狂奔的野猪群中混杂了一只昂首挺胸绽开七彩灿烂的长尾的雄孔雀。 　　傻、逼、透、了。 　　至于他此刻更愿意被人当做女人，还是一个爱穿小裙子的变态男……这真如世纪难题生存还是毁灭一样，是他妈的一个大问题。 第2章 这么菜还敢皮，不怕被拧断小叽叽吗？ 　　飞机上的风有点儿大，余源捂紧裙摆，冷静了两分钟。 　　他想起了一件事。 　　那件让他宝贝了半年多的女仆装，好像就和身上的短裙一个模样。还有金色的马尾辫，以及他现在这张带点西方人深邃色彩的漂亮面孔，似乎都和曾经绝地求生里的yuyuan111惊人相似，除了带了把……他别是变成了绝地求生中那个翻过山扛过枪的女角色了吧。 　　余源看着裙摆，别人看着他。 　　少女——姑且将他当做少女——有一头灿烂的金发，长发束成马尾，没有刘海遮挡的额头白皙圆润。低垂的眼帘上一道刀刻般的宽厚眼皮线沿着微扬的眼尾挑起，蝶翅翕动般的睫羽氤氲了金色眼瞳中的色彩，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蓬蓬裙极短，甚至盖不过膝盖，是一种令人遐想的长度。腰肢束得纤细，再往上…… 　　哦，真遗憾，是个平胸。 　　喉结也有些明显。 　　未来世界是个纯洁的世界，女装大佬还未曾成为人人知晓的词语，他们没有从平胸与喉结中得出正确的答案，而是欢快地略过不去细想。十七岁正是蠢蠢欲动的年纪，在余源不做声的空档，正对面已经集结了一群似乎是相识的少年，互相推搡着玩笑，视线却都闪烁着飘了过来。余源还沉浸在被迫穿了一身女装的麻木之中，面无表情，连白眼都懒得奉与。他一面安慰自己下去就能随便找个正常点的衣服换，一面按照系统的提示旋开左腕上表带似的东西，一捧荧光构建的3D地图在他面前展开。 　　这是余源最为熟悉的老地图，代表玩家本人方位的圆形图标正带着飞行标志从整个地图的左下角向右上缓缓前行，沿途会经过P城学校等血光滔天之地。 　　P城虽肥，但建筑群太过密集，是老阴逼的埋伏地，余源向来不爱跳这里。机场又距离航道略远，他这一盘主要是想体验下全息吃鸡与键盘操作的不同，磨练磨练水准，把时间耗在途中太过可惜。挑来挑去，他把目光落在了宿舍上。 　　宿舍位于学校旁，是个有点油水的地方。他确认好方位，把跳伞包往身后一背，随着逐渐涌向两侧门的人群向外眺望。透过旋转成一片残影的螺旋桨，远处的青山与建筑群的轮廓融汇在一起。那个曾经困囿于狭窄屏幕的世界张开巨口，将他吞噬进这个——归宿一般的瑰丽世界中来。 　　余源有些躁动的心逐渐平静，他学着前人张开双臂，仿佛拥抱这个巨大的岛屿，纵身一跃。 　　跳伞像是这具身子的本有技能，一分钟后，余源顺利落地。 　　落地一把S686，熟练地搜刮子弹，余源倚着窗缘侧身向学校的屋外观察，手中本能地填装子弹。 　　余源落地前匆匆一瞥，学校落了六个，他这边一人。 　　“全场直播已开启，祝您游戏愉快。” 　　…… 　　………… 　　绝地求生这个游戏是可以全场直播的，但并非每场游戏都会开启直播。每分钟都有成千上万的百人局，如果场场直播，未免太过浪费。像这次的新人局，本来不可能开启直播。 　　但有个变数。 　　今日是三大军校新一届学员开始征战吃鸡的日子。 　　足有一个射击场大的十数个全息建模漂浮在大型建筑物的至中，大厅内环绕着十来万号人，正注视着几个战局的战况。东林军院席位的第一排是正在评估的教官们，唯一一位年轻的学员坐在主席位旁，百无聊赖地抱着臂。 　　主教官切换战局，问他：“实战的感觉怎么样？” 　　“一般般。”那个学员高高壮壮的，五官虽然英俊，但总夹杂着一丝匪气。他皮肤黑，笑出一口白牙，看起来有点儿傻：“好歹活着回来了。” 　　“老爷子也是心狠，你现在可是全球先实战再参加虚拟训练的第一例。” 　　黑大个学员换了一条腿支起二郎腿，没有回话，也看向主教官关注的战场。 　　这场比赛开场不过几分钟，已经只剩下七十六人。从上帝视角观察，P城的战况显然最为激烈。三大军校的学员都有各自的标识，东林是正红色，其对头萨克斯第一军校则是普蓝色，在地图偏中部的地域，学校内竟然聚集了全场的萨克斯成员。 　　一共七人，其一停留在学区房外，已经成了尸体。 　　拉近视角的过程中，扬声器里泄出了簌簌风声里的嬉笑：“小姐姐别躲了，来快活呀。” 　　在一片枪声雷响中，这句明显用了扩声器的话竟显得无比清晰，引来了全场半数人的目光。同时，逐渐清晰的画面中浮现了一个错落纤细的影子。 　　余源并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裙摆划出一条弧线，红黑色人影手中的喷子击碎玻璃窗，近距离一枪爆头击杀一人，余源在飞溅的数据碎片中翻身进了游泳馆，动作飒爽利落得不可思议。 　　他就地捡起一个一级头盖在脑门上，往尸体旁浮现的木盒子里一翻，找了五个绷带和一把全裸的M416，5.56子弹只有六十发。 　　真穷。 　　穷死了。 　　游泳馆内被搜得干干净净，余源找了一圈，没拿到一把狙，只好翻窗离开。教学楼的方向传来交战声，他贴着掩体跑过，看见了二楼最右的窗口内爆起两团炽热的焰光。密集的子弹声强而有力，其中一人用的是冲锋枪。他离得远，只能听见隐约的脚步声，却也辨认出楼中藏匿着不止两人，应该还有别的玩家没有交遇。 　　——这意味着，有很多可以收割的人头。 　　这个念头升起的一瞬间，一个风骚的少年音再次响彻整个学校：“小姐姐来二楼加个好友呀，下把双排我带你吃鸡……”吧。 　　系统自动屏蔽了刻意的、不太和谐的字眼。 　　扩声器只能达到呐喊的音量，刚才的余源离得太远，并没有接收到第一声挑衅，于是花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这个声音是在调戏自己。潜行中的他后知后觉地脚步一顿，眼里攒起一点寒意。 　　直播赛局的会场里窜过群蜂嗡鸣般的压抑笑声。 　　东林军院的主教官厌恶地一皱眉，把目光转到了那个身着短裙的身影上：“这个路人有点意思。” 　　画面中的建筑物被处理成全透明的框架，自上向下看去，教学楼内的战况非常分明。余源在一楼拐角与一人相遇，几乎是下意识地左侧身射击。 　　3杀！ 　　“他的意识和应激心态非常好，压枪很稳，后面几枪一直点着头。但……动作有点生疏，抬枪瞄准到射击的一系列东西像是遵从本能，却缺少了一点——主动性。” 　　余源舔了包，摸到二楼，沉膝蹲身借着廊道中的杂物遮蔽身形，开始换弹。由俯瞰视角看去，位于廊道那端末尾房间的玩家明显也感受到了脚步声的逼近，位置向门栏贴去。 　　与此同时，潜伏在楼上了另一人也有了动作，摸着走道向下。 　　前后夹击，这是一个非常不利的局面。 　　经历了进门前的一场对枪，余源现在是半血，他把狙击枪背回后背，换持霰弹枪S686蹲着身准备打一个急救包——这个游戏继承了非全息前身的设定，使用药品类道具被设置成了需要读取CD的固定动作，玩家得静止一定的时间，如果移动打药就会失败。 　　在那个瞬间，刻意隐藏的脚步声触动了余源的神经。他反身连续两枪击杀一人，在房间中那人摸近的瞬间换枪，摆回身子—— 　　“哒哒哒哒！” 　　血条迅速见底，在残血的瞬间停滞。爆裂开来的数据碎片在风中纷乱地消散，随后，廊道里一前一后传来尸体倒地的声音。 　　5杀。 　　余源收枪，慢悠悠地打了一个急救包补血，理了理快要走光的短裙，然后才起身绕过面前的障碍物看见了倒地姿势诡异的少年的尸体。 　　“是你在刚才乱逼逼吗。”他问，耿直粗暴的台词被他说出了冷静理智的味道。 　　这是余源第一次发声，声色间于低沉的女声与青年音之间，微沉的声线清澈苍冷如春初的冰雪融水，带着奇异的磁性。 　　“这么菜还敢皮。”他蹲下身，目光冷挑剔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番，语气不可思议：“不怕被别人拧断小叽叽吗？” 　　观众：……？ 　　尸体：……！ 第3章 给你一个好东西！ 　　余源看似冷淡，其实是个从骨子里骚到外的人。 　　常年坐在电脑桌前长相学历又不那么出彩的人大多有一种特性，那就是格外的面瘫寡言。面无表情放在路人脸上，就是僵硬阴森，但转到一个全新的明艳面孔上时，就有了奇妙的改变。 　　他微微挑起眼尾，嘴角不余一丝笑意，彤彤的眼瞳亮若刀光。余源的蹲姿并不优雅，甚至可以说是和他的言语一般粗俗，但配上女神的面孔，就有种长刀出鞘的迫人气场。 　　“问你话呢，皮够了吗？” 　　尸体沉默了一下，弱弱地道：“够了。” 　　余源满意了，他伸手把尸体穿着一件长款大衣扒了下来，理所当然往身上一披——一想到直播开启的通知，说不准有一群人在围观他，他就尴尬得慌，让他当场换衣是不可能的了，只好拿件衣服遮掩一下。他蹲下身舔了个包。 　　穷吃鸡，富快递。 　　这人富得冒泡。 　　他美滋滋舔了一堆物资，还有一个98k配四倍镜。他把药打满，打开手腕上的地图瞄了一眼。 　　毒圈刷到机场。 　　过了桥，余源已经拿到了九个人头。 　　欺负新人的感觉很好，他骑吉普碾过堵桥者的盒子，留下一地尾气扬长而去，殊不知有上万的人正通过直播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第一波学员被淘汰出游戏，意味着他们的第一次实战测评结束。工作人员从场馆之外涌了进来，点名下一波进入测验的学员。 　　“……秦知远！” 　　坐在主教官身旁直着身子正一脸严肃盯着画面中飞扬的裙摆的黑大个皱了皱眉，站了起来。“我还想看完呢。”他嘟囔了一句，一翻身跃出了座位，一步一回头地往集合点走去。 　　正在这时，密集的轰炸声响起。 　　轰炸区来了。 　　在绝地求生中，地图会随机选择一块地区进行随机轰炸，玩家可以进入建筑群躲避。没被炸中是常态，被炸中也是命中注定，所以余源喜欢称其为天降正义。 　　——飞扬跋扈的吉普车被从天而降的明黄色炸了个底朝天。 　　看着眼前屏幕渐渐黯淡下去的余源被一股大力托上了半空，他用上帝视角面无表情地向下俯瞰，道路中央，燃烧的吉普车旁凄凉地躺着一个盒子。 　　正好看见这一幕的秦知远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我敲！” 　　…… 　　………… 　　余源回到游戏大厅，有点儿委屈。 　　他觉得自己是个好人，怎么会罪孽深重得被当场炸死！ 　　他点进外观打算脱掉衣服冷静一下，谁知系统温柔地叮咛了一声：“该服装已绑定，不可脱卸。” 　　余源愣了一下，还以为BUG了。他尝试着把深红色的小皮鞋、筒袜给脱了，甚至扮了一次光头，一切正常。于是又试图把身上的红黑色女仆装小裙裙脱下来。 　　“已绑定！” 　　“不可脱卸！” 　　“不~可~脱~卸~” 　　没天理！ 　　辣鸡游戏！ 　　玩不下去了！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默默地把所有服饰又穿戴了回去——光头裸脚配这件不可脱卸的小短裙一点都不符合他的美学，即便被当成女人，也总好过做一个丑比。 　　回到大厅，余源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双排。原主的账户已经空了，他今天想要吃饭，必须吃一把鸡把段位升到青铜三，拿到一百流通币的奖励。 　　除了背包功能需要触摸背包或地上的物品来使用，全息版绝地求生的大部分功能被搬到了腕表带上，包括击杀信息、血条、能量条、地图、队友信息等等非现实的元素。与非全息原身一样，地图可以标点，队友的脑壳子上也会顶着一个悬浮的号码图标。 　　余源在狂风轰鸣声中睁开眼后，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扭头去找队友。 　　这个队友的身高有点儿惊人，他第一眼只看见了一个胸膛，于是视线往上挪了挪，看见了一张黑黝黝的脸。 　　那张黑黝黝的脸转向他，猝不及防地红了。 　　余源这具身子虽然是由女角色转换而来的，但身高也接近一米八，俯瞰大多数人还是能够做到的。对比一下，一号位的队友至少能有一米九。 　　十七岁的一米九，羡慕。 　　“你、你好。认识一下，我叫秦知远。”他飞快地、用力地握住余源的手，声音弱了下来，“加个游戏好友吗？” 　　余源保持着冷漠，慢慢地把手抽回来，没看见秦知远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可以叫我芋圆。跳哪儿？” 　　“听你的。”队友的声音恢复了中气。 　　余源无所谓，他看了眼航线，往下城区标了个点，“这里。” 　　下城区跳了两个队，余源落地捡了把喷子就地收了两个人头，心情顿时舒坦了不少。他看了眼地图，一号位的秦知远落得和他挺近。 　　虽然这个队友在飞机上的诡异举动让他有点尬，但余源向来是个大度的人，以前直播的时候没少匹配到gay里gay气的队友，他照样能够骚话连篇，心平气和地攒人气。毕竟他本来就是基佬，而这个队友虽然傻气，但还真长得挺好看得，肌肉也不错…… 　　余源制止自己想下去，熟练地继续搜房。 　　另一队的落地点离他们应该有点距离，但下城区就这么大，等对方拿到了大枪一定会摸过来，余源不得不保持警戒。 　　忽然有声音清晰地传进他耳里。 　　“过来过来！”秦知远激动得声音透过队伍频道传了过来，“芋圆快来！给你个好东西！” 　　——队伍频道的语音是可以远程联通的，并且能够设置为附近不可见。余源正在收拾一堆子弹，闻言顿时提起了几分兴致。他一面思索着队友会给他个什么东西，98k？八倍镜？还是三级套装？一面从二楼翻下了下去，往秦知远的那栋楼摸了过去。 　　一上二楼，余源就看见了青年脑袋顶上漂亮地三级头，还没来得及欣慰，就看见男人一抬手—— 　　秦知远兴致勃勃地把一件深V露背小礼裙递到面前，还是风骚的正红色。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期待地盯着他：“你看这个……好不好看！” 　　他的脸红了，小声继续说：“你穿起来一定更好看。” 第4章 直播吗，少年？ 　　在绝地求生里，建筑物群不仅会刷出物资，还会刷出各种服饰。所以在余源的那个世界，这个游戏还有一个美妙的名字——绝地暖暖。 　　余源看着秦知远。 　　秦知远眼巴巴地望着他。 　　他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黑大个队友——浓眉大眼，皮肤糙黑，从风衣领口露出来的一小寸胸口带有肌肉的线条，他要是抿起唇做出不苟言笑的模样便是个英俊的有八块腹肌的小年轻，撩妹撩汉都有百分之两百的成功率。可惜他此刻蹲着身，仰着头，配上微红的面孔和二哈似的表情，就傻得跟个二百五似的。 　　余源气笑了。 　　他也屈了一条腿，半蹲下来。 　　在秦知远的视线中，余源微扬起脸，那张冰冷冷的面孔忽然靠得极近，金色的长马尾险些甩到他脸上来。冰冷的手指贴上他的鬓角，温柔地摘下那顶三级盔。余源仔细地替他理好被头盔压得乱糟糟的半短发，细腻的触感顺着发际淌进心间—— 　　秦知远仿佛被烫了一下，呆呆地看着他。 　　“头发乱了。”余源轻声说完，把自己头顶上的一级头稳稳地盖在了秦知远脑门上。 　　而后拿起三级头，理所当然地带上，转身走了。 　　看着绘着精致纹理的短裙，秦知远猛然惊醒：“裙子不要了吗？” 　　“颜色太亮眼，不太合适。”余源正气凛然。 　　秦知远想了想，是这个理。他脸上的小难受顿时一收，美滋滋地转身想继续搜搜屋子，忽然听见由远至近的飞机飞行声。 　　“空投掉脸上了！”余源通过队伍频道呼叫他，声音难掩兴奋。 　　空投是绝地求生中的另一个设定。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直升机从某个地区上空飞过，落下空投。空投落地就会飘起红色信号烟吸引玩家过来拼杀，因为其内会有许多建筑群很难刷出的高级装备。 　　至于空投掉脸上了，说的就是空投落得极近，几乎贴到了脸上。 　　这把运气真的不错。 　　空投的动静极大，下城区的另一队应该也有点想法，余源往后绕房摸了过去，空投就在他跑几步的位置外，落在个略有点平旷的马路上。他往下城区的另一头观察了几眼，即便他视线极好，也没看见什么人影。这儿的遮挡物太少，如果被人从高楼狙击就未免让人有些头疼。余源本想谨慎一些，谁知秦知远已经光明正大地跑了过去—— 　　附近的地面上忽然爆起一小捧飞溅的石土。 　　“消音98k。”余源报数，“330方向三楼，两人。” 　　他转头本想提醒秦知远蹲在空投后，谁知男人抬手就是两下三连发点射，M16枪口爆出的焰光把青年倏地转为肃冷的面容照亮，他沉稳地道：“我打伤了他们的手，没事……”了。 　　咻—— 　　98k一枪爆头。 　　SAX_Dolen以Kar98k击倒东林秦三。 　　余源：…… 　　他的AKM没加倍镜，却稳稳地往那个窗口扫了一梭子。隔着半远不远的距离，飞溅的数据碎片看起来就像蓬炸开来的血液，余源贴回墙后的同时一片密集的枪弹扫在了墙壁之上，他面不改色，给秦知远递了个警告的眼神：“在空头后趴好了，别动。” 　　只要队伍剩余的可战斗人数大于一，血条见底的玩家就不会直接被击杀，而是“击倒”。在被击倒状态下的玩家只能缓慢的匍匐前行，身上会有个逐渐锐减的新数值跳，只要在该数值条归零前队友做一个需要CD的“扶起”动作就能重新将人救活。被击倒的次数多了，数值条也会跳得更快。 　　秦知远这下是一倒，只要不被补枪，余源都有把握把他救起来。眼见可怜巴巴倒在地上的青年老实地待着不动了，他才安心地回归战场。 　　二、一…… 　　心中默数，余源掐着敌方换弹的空档迅速探头，冷静地压着枪口又射空了弹匣。 　　麻辣芋圆以AKM击倒SAX_Dolen。 　　以AKM击杀SAX_WPZZZzz。 　　击杀SAX_Dolen。 　　4杀！ 　　余源收枪小跑过去，手贴上秦知远的背，凶巴巴道：“别动！” 　　等把人扶了起来，他又从背包里丢了个医疗箱给人，让他把血打满，这才打量起自己的战利品。 　　三级甲，换上。三级包，背上。药品，留几件。配件，拿了。八倍镜，赚翻。 　　……AWM加二十发300马格南步枪弹！ 　　开局一把AWM！他不吃鸡谁吃鸡！ 　　余源背着鼓鼓囊囊的三级包一回头，就看见盘膝坐在地上沉思的秦知远，拿了神枪，他心情极好，连带看这个菜鸡队友都顺眼了很多：“怎么？过来把药拿了吧。” 　　“为什么我打伤了他们的手，他们还能用枪？” 　　“……”余源看着他，像在看一个傻子，“兄dei，这是虚拟游戏。所有的伤害都被数值化了，打四肢伤害最低，血条都掉不了多少，他们不仅能用枪恁死你，还可以跑过来在你盒子上蹦迪。” 　　他又有些怜悯这个一号位——方才秦知远的那几枪其实很有水准，说打手就打手，两枪无一落空。那娴熟的姿态明显不是个纯粹的菜鸟，余源从他打手的意识上有了几分猜测，这位怕不是现实中玩枪的一个好手。 　　可惜游戏和现实还是有所不同的，所以这位大概连游戏规则都没仔细看过的小屁孩儿。 　　——不然也不会做出给他递裙子这种事。 　　“好了好了。”余源本想摸摸秦知远的脑袋，奈何这人有点儿高，于是只能拍了拍肩膀，“别怕，我带你吃鸡。来我们看一眼圈……” 　　第一个安全区刷到了地图左上角。天命圈。 　　对比了一下上一把被天降正义制裁的倒霉，余源这把简直是被上天眷顾的宠儿。他愣了愣，眼神奇怪地瞄了眼身旁的秦知远。 　　难道是因为这个人？ 　　后来，秦知远再没机会开上一枪。 　　上辈子余源的直播定位一直是技术型。他的突击操作向来十分灵性，但在一票爱刚的直播大佬中却不能说是天秀。他的厉害，体现在神狙。 　　弹无虚发，开镜爆头，俗称一狙一个小朋友。当年余源刚开直播的时候就因为远点移动靶一枪爆头被质疑过用自瞄锁头挂。当时他人气太低，又露手直播大秀操作，被经理公司公关平息了，只可惜没带动人气。 　　拿到AWM，余源疯狂秀了一把操作。他开车带秦知远大杀四方，沿途见人就鸣枪对新的盒子精表示友好，决赛圈刷在了山地里，他更是利用着反斜坡卡死了一堆人，并把最后三枪AWM喂给了最后两位玩家。 　　18杀！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满足了杀5人，吃鸡1次以及积分100的要求，余源光荣脱离了菜鸟段位，进了青铜三。 　　他急着去接收那100流通币买几份营养液用于生存，直接回到了游戏大厅。在他打算离开游戏的前一秒，两条消息接连着叮咚一声弹了出来—— 　　“东林秦三申请成为好友。是否接受？是/否。” 　　“系统消息：绝地求生官方直播部44号经纪人(已认证)向您发出会面邀请。是否接受？是/否。” 第5章 女孩的裙底有什么？ 　　余源犹豫了一下，给好友申请点了同意。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来自直播部的会面邀请上。 　　两年前，他的经纪人也是直接找上门来。 　　“你很有天赋，来直播吧！” 　　然后他就进了游戏直播的大坑。他空有技术，没颜值也不会弄节目效果，前期扑得凄凄凉凉。后来经纪公司给他排了一些课程，硬生生把他这个闷骚训练出了一嘴骚话，这才有些起色。 　　说实话，余源有些扑出阴影了。 　　但犹豫了一下，他还是选择了同意——他现在身无分文，直播又是他的老本行，这无疑是一种比较快的改善生活的方式。 　　游戏大厅的画面骤然淡去，余源面前慢慢浮现一扇半开的门，一头利落短发得女人站在门内咬着燃了一半的烟轻飘飘斜了他一眼，眼尾的细纹里攒起一点笑意，“麻辣芋圆？” 　　余源谨慎地点了一下头，和她一握手。 　　“李南。叫我南姐就好。”李南侧过身让出一条路，“进来谈吧。” 　　会面室也是游戏中虚拟的全息场景，余源自然还是一身俏丽的女装打扮。他在会议桌的一端坐下，腰背有些软塌，习惯性地想岔开腿把姿势坐出豪迈的气场，而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尴尬地把腿一拢。 　　裙子太短，他还不想走光…… 　　李南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眼中浮现几丝不解，却没有多嘴，开门见山：“我想签你做主播。” 　　余源注意到了她的用词，“我”。 　　“我查询到这是你初次进入游戏，先说明一下情况吧。直播部的现况是每位主播至少都有钻石以上的段位，越是高玩局越容易出彩，全然没有新手签约的前例，但由于你刚好撞上了三大军校联考，所以我通过现场直播注意到了你——你很有能力，极富灵性，也有个性，幽默得足够独特……同时，你是个令人惊艳的女孩儿。我觉得你很适合做一个主播。” 　　这个评价很有问题啊姐姐，余源保持沉默。 　　李南给出的合同是一周直播三十小时以上，底薪一万，分成七三，对于新人主播来说算是中上的了，毕竟他还是个青铜的菜鸡——绝地求生在这个未来世界的定位不一样，它的主播待遇自然与前世不同。像余源这样的低素质人群，每月低保有五百流通币，足以购买一件单薄衣物和保证生存的最低廉的营养剂。月薪一万，不用顾家的余源完全可以过的很舒坦，他当然有些心动，但签约毕竟不是一件那么随意的事，他得先把一些话说开。 　　例如—— 　　“我需要先纠正一件事。”余源看着李南询问的眼神，神情甚至因为紧张而变得略有些僵硬，“我不是女孩儿。” 　　李南：“……啊？” 　　“我是男人，今年二十二岁。” 　　李南的手一抖，夹在指缝的烟啪叽一下落在了桌上。 　　退出游戏后，余源掀开头盔拉开感应服的拉链，长长地舒了口气。 　　在表示了自己的真实性别之后，那位女经纪人沉默了将近有五分钟，在他都快耐不住寂寞的时候才仿佛灵魂归附，要了他的联系方式，说明在完善合同后会与他细说，才结束了这次谈话。 　　他很能理解女装大佬这种生物对于未来人的巨大冲击。毕竟当年女装直播风靡的时候，他看着几个朋友为了人气戴上假发，穿上小裙子，翘起兰花指用嗲嗲的声音娇笑后，也整整失眠了三天。 　　他一蹬腿，把感应服一脚踹开，整个人瘫软在带着一股霉味的被单上发了会儿呆。棺材房之所以叫棺材房，就是因为它太过窄小，像个棺材关着活着却像死去的一群人。粉墙顶上垂下来一角蛛网，屋外澄澄的昼光倾倒进来，被割裂成破碎的光斑，烙在其上。 　　余源有些昏昏欲睡。 　　连播十六小时后猝死穿越到另一个人身上，又进入全息游戏玩了两把，再加上一场拉低他羞耻线的会谈，他的精神堪堪松懈下来。 　　这一闭眼，余源睡到了晚上八点。 　　…… 　　………… 　　余源是被一阵刺耳的铃声吵醒的。 　　屋外的霓虹光打着转刺破窗帘，落在青年苍白的面孔上。他弓着身缩成一团，纤细白皙的腰从蹭开的衣摆透漏出来，双膝屈起与肘臂相贴，半张脸馅在被子里，露在外头的鼻尖冻得发红。睡梦受到干扰，那双异常浓密的睫羽倏地颤动起来，眼窝里的阴影忽长忽短。余源向往常一般伸手去摸手机，白玉一般的手指在床上搜了个遍也没逮着目标，才恹恹地睁开了眼。 　　余源有点儿起床气。 　　他冷着脸翻了个身，恍惚半晌才把这两天的记忆连串在一起。 　　未来世界，手机这玩意已经被淘汰了。 　　抬起左手，余源注意到了腕间扣着的光脑闪烁不停，等点下了接通键，一张光影交错而成的滚轴顿时在他面前翻滚开来，变成了一个光屏。 　　光屏有些刺目，余源半眯起眼，迷蒙地看见画面中央的一个青年。 　　“你谁？”一觉睡醒，他还带了点鼻音，清澈的嗓音里像藏了一把钩子。 　　那青年明显怔了一下，连黑沉的神情和锁紧的眉梢都有了些变化，半天才恶声问了一句：“余源，你今天怎么没来？” 　　去哪儿？余源一脸你神经病啊的表情。 　　“我们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你别不——” 　　“更年期吧你。”余源冷静地把电话挂了。 　　他起身去洗了个脸，被疯狂闪烁的电话给惹烦了，直接拉黑。他这时才发现这个号码被原主标记为：哥。 　　到一楼买了点营养剂饱腹的余源被寒风吹得直哆嗦，踩着拖鞋啪叽啪叽地快速回了房，这才清醒了点。回到窄小的室内，他一面把一管米糊似的东西咽了下去，一面搜刮脑中的记忆。 　　——他刚重生过来时大概出于一种抗拒，没仔细去回顾这段陌生的人生回忆，只接收了与这个世界相关的东西。如今往深处探索，原身的人生轨迹似乎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单薄。 　　原身也叫余源，出生自一个庞大的家族。他的幼时大概过得很是舒坦，能蹦能跳的孩子大多会被家长给予厚重的期望，所以倍受宠爱。 　　但十四岁检测体质之前，一遍突如其来气势汹汹的大病把他击倒了。 　　从那以后，“余源”变得弱不禁风，甚至被测试出了0.79/10这样惊人的辣鸡素质值。低能儿被舍弃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他成年后就被迫离开本家，申请低保住进了这里。 　　但奇怪的是，一个月前，他曾经的家人又找了回来，找他……相亲？ 　　相亲？？？ 　　给人验货还差不多。 　　放弃个没啥天赋弱唧唧的孩子他勉强能理解，回头还要榨干价值就过分了吧。 　　余源皱了皱眉，在昏暗的夜色里摸了摸自己这张的确出彩的面孔，极轻地嗤笑了一声。他本来就是个格外有主见的性子，不然当年也不会直接出柜走人，被踹出家门也活的安稳。他很快把握住了重点，签约的事他得尽快谈下来，社会经验告诉他，经济独立才不容易受到胁迫。 　　“还有一个问题……”余源自言自语。 　　他的体质明显因为自己重生而得到了改变，毕竟游戏中的自己能够毫发无损地从二楼跳下，更别提那些高后坐力的枪械能使用得熟稔随意。 　　如果重新测验体质，他应该会收获一个惊喜。 　　第二天晨，李南那头暂时没什么消息，余源吞了一管难咽的营养剂就进入了游戏。 　　好友列表只有东林秦三这一个id，余源见秦知远不在线，索性随机匹配队友开了几盘四排。他的运气回到了原点，连带着三个路人队友一块儿变得极穷，好在敌人太菜，余源的技术稳定，才勉勉强强吃了几次鸡。 　　所以当来自秦知远的组队邀请弹出来时，刚回到游戏大厅的余源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芋圆！”那人一出现就把他拉进了外观界面，递来一个小礼物盒，“这是昨天你带我吃鸡的谢礼。” 　　余源抬眸扫了一眼换了一身装扮的秦知远，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个人明显用心地在外形上作了搭配，长款的黑色连帽皮衣配上长靴，还换了个大人的发型，整个人像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上个世纪的中二杀手，还挺帅的。他正犹豫这礼物怎么推拒，就听见秦知远又补充了一句：“要不是你，我的测评估计过不了了。” 　　余源心头一动，联系他的id顿时反应过来：“你是东林军院的新生。” 　　“对啊，一个逃了半年课的新生。”秦知远笑出一口白牙，岔开话题，“礼物不看看吗，我挑了好久！” 　　余源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拆开礼盒的瞬间，系统提示叮铃了一声响起：“获得物品：黑色蕾丝颈带。” 　　——那是一条项圈似的颈带，大概只有小拇指的宽度，细腻地由黑色细丝织成繁复的蕾丝模样。颈带上设置了锁扣，垂下来一枚精巧的心形配饰。 　　秦知远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凝固，自言自语：“我本来看中一个带铃铛的，可是太影响游戏了……” 　　这个，怎么说呢。 　　尤其少女，尤其好看。 　　与这身女仆装几乎是绝配…… 　　等余源意识到这种想法的危险时，这玩意儿已经被他戴上了脖子。 　　黑色的颈带被白得惊人的皮肤一衬，便格外醒目，把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往消瘦的颈窝飘去，显得余源脖颈纤长。秦知远眼神不由得有点儿发直，嘴上邀功：“不错吧！我姐都夸过我眼光贼棒！” 　　余源又想把颈带拆下来，又有点……不舍。 　　堕落了。 　　秦知远没看出他的纠结，高高兴兴地拉着余源双排了。 　　“我昨晚找教官补了不少东西，”青年自信。“今天我carry你吃鸡，你看着吧！” 　　这一把，他们跳了机场。 　　余源不介意看别人倾情表演，很体贴地一枪不开，只负责舔物资，再欣赏一下秦知远的耍枪技术。绝地求生的职业队伍配置一般都很分明，突击手、狙击手和医疗兵各有其职与擅长的方向，如果要给秦知远一个定位，余源会将其划入突击手的范围。 　　这人的打法，很刚。 　　因为航线的缘故，这把的机场彻底沦为修罗场。余源大致数了数，应该有七个队，跳伞时铺天盖地都是蠕动的伞影。一拿到枪秦知远便冲最近的队伍杀了过去，中了一枪喷子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冲锋陷阵，边杀边搜，所到之处，凶残得血流成河，贫穷得寸草不生。他顶着半条血刚赢了四个队，然后被一手左右夹击给击倒了，并迅速被补枪成了盒子。 　　余源迅速清场，等确认安全后才回来找盒子舔了，不能浪费。 　　“你不是要带我吃鸡吗？”余源伸脚蹬了蹬秦盒子，“怎么吃？躺吃？你就不知道打个药抬抬血？” 　　“忘了……”秦知远委屈，意识躲在盒子里不愿浮到半空去。 　　“还是太稚嫩了，秦三小朋友。”余源内心乐翻天了，昨晚积起的阴云一扫而空，脸上都不由自主泄出一丝笑意，沿着唇线迤逦扬起。他索性踩上盒子，活泼地蹦跳了几下，“就你秀，秀逗了吧。” 　　谁知那人忽然不吭声了。这种失声持续了大概有两分钟，期间盒子被貌似少女的余源仔仔细细践踏过了一遍，他闹够了才停下来，开始疑惑。 　　太安静了。 　　被伤了心吗？毕竟还是个孩子。 　　——等等！不对！秦盒子现在的视角，冒似是可以看见裙底的…… 　　余源意识到这种沉默还意味着一些别的东西。 　　他惊得后颈微凉，半天才挪了挪脚，小心翼翼地想从秦知远的盒子上走了下来，倏地听见秦知远缥缈梦幻的声音：“芋圆……你是男的？” 第6章 队友误伤。 　　他是男人吗？ 　　好问题。 　　余源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面若止水，佯装思索，仿佛他对这个疑问也没有确切的回答。 　　——实在是太尴尬了。 　　如果是以前，有人问他“你是不是男人”，他可能会表现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愤怒并不介意用任何方式宣泄自己的男性雄风——虽然他是个gay，还是个彻头彻尾的零号，但喜欢被男人这样那样不等于他想做个女人。 　　然而世事无常，余源重生成了一个漂亮的、在某些情况下不得不穿上小裙子的男人，并且因为尚存的羞耻感，他并不想爽快地承认自己的性别。 　　“……你把我当成大叽叽女孩儿也没毛病的，老铁。”余源最终道，难得声音弱了下去。 　　秦知远保持沉默。 　　余源有点惶然。 　　见队友似乎再没有说话的打算，余源拧了拧眉，耐心开始殆尽。其实关于他是个男人这件事，秦知远没几天也该知道了。女装主播在他原本的那个世界能够掀起巨浪一定是有其合理之处的，那位邀请他成为主播的经纪人李南不可能放过这个热点。技术好着装漂亮颜值高的绝地求生女主播并不是没有，而且还是高端局的玩家，有一线登顶的人气。 　　但，“像”个着装漂亮颜值高的女主播的男主播，可是开山立派的。 　　余源找了辆车，准备过桥。 　　安全区刷在了桥的那头，被堵桥的可能性极高。余源打了一瓶止痛药补充能量条，而后才慢悠悠驾车驶去。距离毒圈缩小还有一分钟，他的药品储备不多，虽然这波毒圈并不痛，但还是得速战速决。 　　而秦知远，则默默地从盒子里飘了出来，跟在了余源身后。 　　只要队伍没有死绝，被淘汰的队友就可以选择进入观战模式，看见队友的背影以及队友所面对的视野。 　　秦知远看着余源漂亮的耳廓，还有摇摆的金色马尾，视线往下，看见了颈带上心形的坠子，随着颠颇摇晃。 　　他更难受了。 　　这时，余源驶过三分之一的桥身，忽然猛地一转方向盘，整个车身顿时横斜在桥中央变作阻挡物。同时一串飞溅的火花在车侧炸响，有人把一匣子弹倾泻在了车门之上。余源迅速地下车换枪，手持M16压低身型向后与车拉开距离—— 　　轰地一声，汽车耐久度在弹雨中清零，爆发出一团翻滚的热浪，借着指向天空的火舌的掩护，余源凭借方才匆忙的一眼辨位盲射，接收到了击倒一人的讯息，然后摸出一颗雷，拉亮火线后向远处的废车后用力掷去。 　　原本准备被扶起的一名玩家当场被淘汰，爆炸的声浪余韵未息，余源便连中三枪头部废了头盔。 　　“流批啊大兄弟。”余源连忙伏地打了个打包，将血条回至百分之七十，察觉出对面玩家身手的不凡。 　　“魏卓。”秦知远忽然出声，嗓音比往日低沉糙砺，余源竟然一时没能认清，“持枪的是东林这次测评的总评第二。” 　　余源又喝了瓶饮料：“高材生啊。” 　　他脑门上的二级头被打爆消失了，顺便带走了发带，煌煌灼目的金发披散在肩头，柔顺如丝绒。余源垂眼看了看，毒圈已经开始缩小，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他不能和对手比耐心。 　　打定主意，余源重新站了起来。 　　秦知远微微紧张，等待他的战术。 　　——然后发现余源开始摇摆。 　　摇摆，是真的摇摆。 　　绝地求生里有种玩法叫做蹦迪，就是灵性地击打你的CQE键，配合节拍，摇摆出风采。身着短裙的身影时而半蹲时而站起，相间不过几秒，姿态也不文雅，他的上身则不规则地左右摆动，唯有枪口所指的方向无丝毫变化。伴随动作，裙摆像蝴蝶般翻飞，发丝也轻快地扬起，不看他滑稽的动作或许还真有几分美感。 　　秦知远站在身后，看懵了。 　　魏卓透过瞄镜看着那张神态肃然无法瞄准的漂亮面孔，也懵了。 　　余源的动作神秘莫测，带着股神秘的精神污染力量，魏卓连开几枪，都只是擦过发丝，未能命中，不知不觉打空了弹匣。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刻的余源迅速摆出射击姿态，在对方蹲身藏匿之前爆头击杀。 　　随着二杀的消息弹跳而出，代表毒圈与安全区界限的透明结界也倏地收紧，将余源吞噬的同时往内飞进。余源长舒一口气，收拾了两个热腾腾的盒子，开着魏卓的车扬长而去。 　　不吃鸡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不吃鸡。 　　经历了一场蹦迪，决赛圈后余源流畅精彩的表演都不再能吸引秦知远的注意。 　　他也没再多说一句话。 　　两人回到游戏大厅时，余源还以为这位备受打击的队友会迅速退队，拉黑好友，从此江湖不见。没想到秦知远虽然沉默依旧，准备的动作却并不慢。 　　不愧是年轻人，接受能力不赖嘛。 　　但游戏氛围难免有些深沉。 　　这一把，秦知远不再唠唠叨叨，余源反而感到些许不适应。两人稳扎稳打地打算进入决赛圈时，被一个小队架在了圈外。靠余源拉开枪线，秦知远成功击倒其中一人，两人默契地向那栋三层建筑靠近，打算攻楼。 　　“他们在守楼梯。”余源看着螺旋向上的木质阶梯，侧耳倾听脚步，“我们一前一后，跟紧了。” 　　秦知远在他看来之前就慌慌张张地收回视线，假装在更换弹匣，可有可无的点了下头。 　　攻楼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 　　余源习惯的是带雷攻楼，不过这一盘他们一颗雷都没搜到，只能作罢。他半反过身来退步向上，率先上楼。 　　二楼没人。 　　再上一层就是楼顶，不出所料，余源稍微探头，就勾引出了一串枪鸣。他偏偏回身，向左侧腰压枪射击，枪口喷吐的火光打亮昏暗的楼梯间，眼见其中一人已经击倒，他摆直身体换枪打算强行突进，忽然发觉自己的血条哒哒哒哒地迅速见了底。 　　直到被系统强制压倒在地，眼前场景的色彩饱和度渐低，他都在茫然。 　　队友误伤！ 　　东林秦三使用win94击倒了麻辣芋圆！ 　　楼梯间的枪声并未中止，敌方显然也没预料到眼前的情况，遵从本能地把余源给补了。同一时间，秦知远将对方击杀。 　　楼道安静了下来。 　　秦知远无措地看着余源的盒子。 　　余源委屈地从半空中看他。 　　“就算我是男的，也没必要决赛圈肛队友吧兄弟？还枪枪爆头……”余源快哭了，“你这是开了自瞄锁头挂吧。” 　　秦知远嘴唇颤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选择了强制退出游戏。 　　余源被系统丢回大厅发了会儿呆，也忧郁地离开游戏。 　　回到现实，余源的面前蹦出了一个未接来电提醒。 　　来电的是个陌生号码，回拨时打铃不过响了两声，便被接通，李南的声音从另一头透了过来。 　　“芋圆，今天下午有空吗？” 　　余源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上午十点出头：“嗯。” 　　“那我请你喝一杯茶，详细谈谈签约的事，你家在什么位置，我们可以在附近定一家店。” 　　“那就……”余源点开地图定位，迅速往周边扫了眼，不由得微微一怔，“东林军校武峦基地旁边吧。” 　　东林军校武峦基地，距离他不过一公里的距离。 　　…… 　　………… 　　下午，余源先去剃了个头。 　　原主的头发太长了，半遮着眼，贼像个杀马特。他剃了个寸板头转换心情，发长不超过一指宽，看起来十分精神，连原主身上的那股郁气都消褪了不少。 　　李南定下的是一家咖啡店，预订的位置在一个稍显偏僻的角落，优点是足够安静。请客毕竟只是约谈的一个借口，余源只要了一杯手工酸奶，拿着细小的铁勺慢吞吞地搅开金黄的蜜糖，仔细翻阅纸质的合同书。 　　合同大致的内容没有变化，底薪反而提到了一万三。除却这些，还有一些关于平台推荐的分配，主播教学的承诺等等，这些东西的框架与余源前世接触的相差并不太大，唯一的不同就是主播的地位隐隐高于平台方一等。他看的仔细，足足二十分钟才翻阅了一遍。 　　“我知道这点钱对你们这些有天赋的年轻人来说不值一提，但这是我能争取到的最好的待遇了。”李南看着少年皱眉思索的样子，叹了口气。 　　“南姐，我就和你说实话了。我十四岁时的素质评定低于标准值4。”余源垂眸，用手巾轻轻擦拭唇角，“这段时间我身体出了点异常，素质不知为什么向上跨了一个大台阶，所以二十二岁才开始接触绝地求生这款游戏。我的经济状况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优越，所以薪资方面，如今的我觉得很合适了。” 　　“但我想争取一些别的东西。” 　　李南有些意外。 　　“比如，一次私人的素质重测，以及，一间还算舒适的屋子。” 　　余源来之前查过，绝地求生直播部签约其实一直是可以提供住宿的，只不过能成为主播的都是大佬，并不缺房，这个福利自然被长期搁置了。 　　“这些好说。”李南犹豫了一下，“如果你只是要简单的测试，我可以安排。我儿子是东林的学生，学校内部是有提供检测器的，他可以带你去。” 　　“儿子？”余源惊了。 　　李南笑：“对。说起来你们年纪相差不大，应该会很有共同话题的。” 　　谈话不过两个小时，余源就认真的与李南签下了合约。李南知晓他经济困难后，私下借予了三千流通币，说是从第一个月的工资里扣。余源十分感激，只买了两套中档的衣服应付以后可能需要面对的正式场合，而后拐进了酒吧。 　　他倒不是想来放肆一下，只是马上就要重操旧业，未免有点紧张，想借点热闹调解心情。 　　只是余源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秦知远。 　　酒吧内气氛晦暗，流转的七彩光束穿梭在烟酒气息里，照亮被强劲音波震动的飞尘。那个青年在微湿的背心外套了一件黑色风衣，腰腹肌肉的线条透过汗渍的印记透露出来。他大概喝了不少酒，肃冷的眼神透过眼底薄薄一层水汽漫不经心地出鞘，英俊年轻的面庞上满是不羁。秦知远翘着腿倒在柔软的沙发里，身边一环都是畏敬的东林学员，隔着十几米的距离都能嗅到他身上烈酒般迷人的荷尔蒙气息。 　　余源以为自己认错了，毕竟那个游戏中相遇的二逼队友总像个冲他摇尾巴的二哈似的，可爱到无害。然而四周音浪澎湃，那个青年坐在那儿，仿佛坐在世界的中央，黑石铺就的王座之上—— 　　真是个，让他这样的零号腿肚子发软的家伙。 　　“秦三哥。”不断有军校生经过，举杯敬酒，换来秦知远轻轻一撩眼皮。余源稳稳心神，心中念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抱着自己一身男装这人又半醉不醒的侥幸心理，从一群军校生边擦身过去。 　　但是他遗漏了一件事。 　　那就是自己这张过分艳丽的面孔，天生是招蜂引蝶的罪魁祸首。 　　那一片口哨声响起时，他就发觉不妙了。 　　有几个喝嗨了的青年笑嘻嘻地堵住前路，不带恶意地逼近，饱含惊艳地打量余源在灯光下显得愈发深邃的面部轮廓。剃了毫无花哨的寸板头后，反而将这张面孔的魅力全然释放而出，锋利冷感。余源皱了皱眉，稍稍后仰，侧身时恰好撞上一双漆黑的眸子。 　　秦知远看着他，眼神渐渐起了变化。 　　哎呀。 　　在余源心惊肉跳以为这人要像上午一样给自己脑瓜子几枪的时候，秦知远猛地站起身，跟在了他身后。 　　一众人愣愣地看着他俩。 　　余源面色难看，往旁边蹭了蹭。 　　于是这人也一脸严肃地往他的方向蹭了几步。 　　余源往吧台走。 　　于是这人也跟着一屁股在他身旁坐下。 　　就是不像是认出了他。 　　成，喝醉了吧。 　　余源松了口气，懒得管他了，点了一杯鲜榨果汁。秦知远也不拦他，自顾自说话。 　　“你信不信，你信不信，我第一次对谁有好感，居然发现他是个男人！” 　　你跟一个陌生人谈这种话题合适吗。 　　“男人……男人就算了，年纪还比我大上不少。”他一面含糊不清地说，一面还伸手比了比，余源竟然从中尝到一点儿委屈，“一点都不合适。” 　　“……”余源沉默。 　　“但老子他妈的是谁！啊！同性婚姻八百年前就合法了！怕个屁！”秦知远看着面前那张极像了某人的面孔，心中不知怎么的，被酒精催起豪情万丈，“老子明天就和他求爱！他不同意，他不同意的话……”他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猛地一拍桌，“老子把他脑袋拧下来！” 　　哦？ 　　余源闻言，抬眸扫了他一眼。 　　一束金色的彩光恰巧转过来，将那双琥珀色眼眸照得若宝石般闪烁。 　　秦知远愣了愣，下意识软了下来，小声补充：“……我瞎说的。我不敢的。” 第7章 我没有这么菜的儿子。(摇头) 　　秦知远是个耿直的人。 　　喜欢这种事，他从前没能经历过——他打小就进了训练营，课程紧迫，每天忙着负重越野和特训专项，往往是睡前冲个战斗澡，头发也不吹地睡了。后来某次他因此不慎发烧，才做出改变……剃了个用毛巾一抹就干的假光头。 　　从小到大，从训练到实战，高强度的消耗殆尽了他的青春期冲动，何况他一直自诩喜欢电视剧里那种长发飘飘爱穿裙子的姑娘，基地四下一看不是秃头就是运动头，日子过得和尚似的没滋没味。 　　十年了，他头一遭回到都市，头一遭接触虚拟训练，就从全场直播里逮到了个外形符合、战斗力惊人的……呃，男人。 　　好感来得就是那么的不讲道理。 　　又好看，又能打。这两项完美贴合了这个时代的审美，才引得秦知远想去近看。结果一转眼对上那人的眼神——他说不上来是什么眼神，总之那双金灿灿的眼瞳一下子扎进他心底，逼得他腰腿发软。 　　对于少年人而言，好感就是喜欢，喜欢就是爱，爱就是得说出来。 　　秦知远的逻辑更粗暴一些——好感嘛，总有一天是能抽枝发芽长成爱的。 　　这些余源都不知道。 　　他心中想的是——我觉得你是挺敢的。 　　余源用吸管吸了口果汁，涩甜的冰冷一下子涌上脑海，让他想起上午被秦知远几枪爆头时候的懵逼。 　　他没接话。 　　远处几个年轻人踌躇着想靠近，但似乎是受慑于某人的威望，没那个胆子，只能瞪着求知的双眼望过来。 　　“你有没有听我说。”秦知远凑近了，黑漆漆的一双眼不满地看向他。 　　余源不动声色地往后仰了仰，嗯了一声，“你喜欢他什么？” 　　秦知远理所当然：“好看啊。好看又不分性别。” 　　“别的呢。” 　　“别的，有啊。”他思索了一下，“不过忘了。” 　　……好想揍他。 　　“不对……我是因为你长得和他像才找你谈天的……我可忠诚了，你懂吗？”不知想到什么，秦知远忽然挺直身子，眼神充满了警惕。他伸出一根手指，在面前慢慢摇了摇，“我是芋圆的，就算你长得好看，也不能勾引我。” 　　我家不养汪的，太能吃，养不起。 　　这次，没等到余源的回答，某大型犬就身子一歪，睡倒在了吧台上。 　　余源松了口气。 　　远处的人群也松了口气。 　　几个青年从人群中挤过，小心翼翼地将烂醉的秦知远扶起。为首的那人尴尬地和余源道歉：“不好意思，秦三哥他被管教得严，因为训练需要，很少喝酒，所以才会……” 　　——从他们的视角来看，方才秦知远又是拍桌又是瞪视又是手势威慑，动作和恐吓没什么不同 　　“他也没做什么。”余源摆了摆手，装作专注果汁的模样，等拥护着某人的一群人同他们来时一样浩浩荡荡地离去，才晃了晃空荡的杯子叹气。 　　大概是虚荣心作祟，他莫名有点儿不爽，倍感怅然。 　　年轻人，说什么喜欢。 　　……不就是看脸吗？ 　　第二天晨，余源没有登录游戏。 　　倒不是躲着谁，他只是一早便将自己的那套游戏设备送往官方维修店，去装载直播装置。李南的动作向来很快，关于房子的问题已经拿到了权限，只差权衡安排，这周应该就能够定论。 　　“至于重测的事，你今天上午有空吗？直接去武峦基地找我儿子，他可以安排。” 　　李南的儿子从母姓，全名李迅生，今年二十一，刚在东林军校从学员升为实习兵。 　　余源本以为一切都能顺顺利利地，留给他点时间为开播作准备——按照合同书上的要求，他今天下午三点将会在官方直播平台首次登场。 　　但出了点意外。 　　靶场，是各大军校主要的训练设施之一。 　　绝地求生是个枪战游戏，它的风靡，主要是因为枪战在这个时代的着重地位，由此可见靶场在训练中的抢手。 　　按照制度，顶级军校都会将各校区最大的综合性靶场标记为一号。一号靶场由巨大的室内训练场及室外的靶道，训练射程最远能达千米。更重要的是，一号靶场室内标配有素质值突破的重力训练室，以及余源此刻需要的素质测试仪器。 　　而大型军校内不可避免的小团体，大多都围绕着一号靶场进行统治。 　　余源被李迅生领进测试室后并没有想太多。他根据说明书在装满传导液的机器里躺了半个小时，换好衣服后又设置了素质值计算完毕后需要发送到的邮箱地址，就想溜了。谁知他从测试室走出时，场内不知何时聚集了一群身着东林制服的青年，黑社会群殴的架势。 　　“崔哥，这样不好吧。”被人群包围的李迅生眼角微微抽搐，“一号靶场可是公共设施。” 　　领头是个脑瓜秃得油亮的肌肉男，根据对话中透露的讯息，这人全名崔势，是个横行霸道的……校霸。 　　对，军校这种地方，也是有校霸的。 　　“……”如果不是因为这位大哥长得真不咋样，余源大概会怀疑自己穿进了某某阅读网风的《校霸的黑千金》剧场。 　　如果是别人，吃吃瓜也就算了。偏偏被围堵的是待他很不错的李南的儿子。余源兀自头疼，走过去的动作倒是干净利落，“怎么了？” 　　按照李迅生的说法。事情很简单。 　　校霸心尖尖上的宝贝蛋看上了某人，把校霸踹了。校霸不服，希望教训某人一场能让小姑娘回心转意，于是找了个借口，就喊人围堵了。 　　某人就是倒霉蛋李迅生。 　　倒霉蛋气极，问：“崔哥想如何？” 　　“比一场。”崔势那双鹰似的眼睛盯着他，咧了下嘴。 　　“比什么。” 　　“比枪。” 　　余源插入对峙的两人之间，制止李迅生说话，“我替他。” 　　崔势口中的枪，是狙击步枪98k。 　　这是他第一次摸到游戏外的kar98k，该枪全长有一米多，保养得很好。他将五枚子弹从机匣上方压入，用指腹摸索着枪身，垂眸问：“倍镜？” 　　“不用倍镜。”崔势挑衅，“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李迅生立刻紧张了起来——崔势跟那群新生小毛孩儿可不一样，他是正正经经的钻石段位主播级玩家，在东林军校的总排行里都有接近第一梯队的实力。何况，这次比的是对方最为拿手的远狙。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一旁的余源轻轻拍了下肩膀。 　　“多远？” 　　“不刁难你。400米，移动靶，五发子弹。” 　　余源平静地哦了一声，“你先。” 　　靶场顿时喧嚣了起来。人群如摩西分海，为两人让出一条道路，负责设置的教官很快更改了设定，他的目光在余源那张没什么情绪的面孔上转了一圈，点下了ready键。 　　崔势也不含糊，将枪彻底检查个通透后单膝跪下架好枪，开始瞄准。 　　四百米，中间还有模拟的树木作遮挡物，不用倍瞄的话，以八米每秒的速度平移的人型标靶看上去就像一只小甲壳虫，没有经过训练的人保持注视都会累极，克服弹道下垂击中目标更是难上加难。更何况东林军院靶场中的标靶并不是简单的泡沫板，而是一个奔跑时身体各部分位置会发生改变的运动模型。 　　一分钟后，崔势第一枪偏低，很快调整，第二枪在再三分钟后落在了阻挡的树干上。 　　“第三枪，”教官检查系统回馈，“击中标靶腰部。” 　　崔势一派的人群顿时鬼哭狼嚎地咆哮起来，李迅生表情难看，掌心都沁出汗意。唯独余源依旧镇静，对着反身给他比了个中指的崔势点了下头，“还不错。” 　　崔势笑眯眯地看着他，“如果你能在三枪内击中，我以后叫你爸爸。反过来的话——”他恶意地挤眉弄眼，“你今晚来我宿舍一趟啊。” 　　一片轰笑声中，余源厌恶地皱了下眉。 　　嚯，年轻人，很狂妄啊。 　　他不作理会，只是递给李迅生一个安抚的眼神，摆姿，瞄准。 　　第一枪他开的很快，子弹没有经过思考似的落在了标靶轨道上毫无意义的位置，人群不吝啬他们喧闹的嘲笑，但余源只是将枪头上拉，借着刚才那枪测出的数值调整枪口，追向标靶的方向。 　　v型缺口式照门在他眼底涂抹出一片灰云似的晦暗，余源扣下扣板—— 　　“第二枪！”枪鸣在靶场反复回荡，恍若千万束雷霆接连降世。教官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击中标靶头部偏下！” 　　像是凛冬忽临，原本沸腾的人潮转瞬冻结。 　　“叫爸爸就不用了，把人放了吧。”寂静中，余源收枪，声色淡淡，“我可没有这么菜的儿子。” 　　…… 　　………… 　　——芋圆一整个上午都没有上线…… 　　秦知远忧郁地刷着论坛。 　　几个小弟还在叽叽喳喳讨论上午在基地一号靶场发生的一场比枪。这件事秦知远也听说了，毕竟一众人传得神乎其神，只差说那个神秘人闭着眼反手往背后开了一枪击杀了一千米外无辜的飞舞着的苍蝇了。 　　瞎编。 　　那人用狙再厉害，能比得过他家芋圆圆吗？ 　　想起这个名字，秦三大爷又变得有点儿小羞涩。 　　昨天醉了一场，他想通了。好感这种东西嘛，就应该是在某个毫无防备的早晨，你一眼就在傻逼堆里掘到了他。他会穿着好看的衣服(裙子)，眉目如画风光无限(地杀人)。缘分来了，他也回头看着你，你紧张得来不及分清他是男是女，小心肝儿就扑通扑通飞过去了。 　　飞着飞着就成了相爱。 　　多自由啊。 　　多浪漫啊。 　　他嘴角不由得挂上一抹傻兮兮的笑——没关系，他总能等到那人上线的！他一定要买好多好多好看的长发项链手镯裙子小鞋子……把好看的芋圆打扮得更好看！ 　　“秦三哥——” 　　秦知远面色一收，恢复了往日的气势逼人，痞气地哼了一声。 　　“你看这个！”小弟和他献宝。 　　凑过来的光屏上，绝地求生直播平台主页广告栏的边角，一个红色的剪影拄枪而立。这个剪影长发短裙，透过轮廓，人们隐约可以预见一张绝妙的美颜。 　　秦知远怔住了。 　　小弟没有察觉出他的失神，指着广告词念道：“裙下藏枪——下午三点，最菜主播陪你来浪。” 　　三点，直播间准时开启。 　　也许是受到平台预告中那个神秘剪影的吸引，这个直播间一开播竟然就涌进了几万人。秦知远的二郎腿紧张得翘高了些许，目光锁定光屏。 　　仿佛一扇门把黑暗洞开，疾风扑面而来，一双瓷白的手臂纤细得像是可以被折断，正将飞扬的金色长发盘起。 　　秦知远的喉结耸动了一下——露出的脖颈上，黑色颈带垂下一枚银光闪烁的心形吊坠，随风颤动。 　　主播背对着上万观众，自飞机上跳下。短裙战栗如狂风中咆哮的波涛，他猛地转过身来，改为后背向下的落姿，亮出那张鬼神眷顾的美颜。 　　“初次见面。”余源眯起眼，睫羽下的凛冽视线穿透光屏，仿佛与观众们惊艳的目光交遇，“我叫芋圆，是个新人——男、主播。” 第8章 节操，不重要的。礼物重要。 　　男主播。 　　绝地求生的直播平台有很多男主播，其中不乏技术好的，长得帅的，家世深厚的。 　　但没有一个……和这个主播一样。 　　余源沿用了前世的主播名麻辣芋圆，换了一个充满瑰丽气势的直播间名：裙下藏枪。这是李南抽了一包烟才想出来的广告词，一语双关，贴切无比，朗朗上口。 　　未来世界女装大佬出现是有原因的。穷人买不起裙子，有钱人直接去无后遗症变性，在这个想当女就当女想当男就当男的时代，男身女装，似乎存在于所有人的逻辑盲区内。 　　但余源就要穿。 　　不仅要穿，还要穿得好看。 　　盘起了长发，就几缕零碎的金丝贴在鬓边，余源微微侧过头去，好看的下颔线刀刻般清晰。他开伞向远处的高楼楼顶滑翔，一面观察地面一面注视着腕带上不断交替的弹幕。令人惊讶的是，观众对于“主播男”这件事，质疑震惊大于抗拒。 　　——主播在逗我们玩儿吧！！！ 　　——我也觉得，脸这么小，冷着脸都这么可爱，怎么可能是男的。 　　——虽然看见男人穿裙子有些不适，但看到正脸后，我居然有点兴奋…… 　　——好赤激！主播真的是男孩子吗！想掀裙子！ 　　下面跟了一排掀裙大队，一二三四五一零零八六地加了下去。 　　秦知远悄摸摸排了一个“ 公民编号”，目光往下一扫，顿时皱眉。 　　不能接受的观众有些干脆地退了直播间，有些则开始撒泼打滚骂一些难听的话。余源毕竟还是个新主播，根基不稳，眼见有些人已经被带歪了节奏，还好直播部分配了两名房管，将一些太过辣眼睛的言论封禁。 　　“第一次装逼，不太熟练，大家体谅。”余源俯身时意味深长地斜了一眼屏幕，没有去管弹幕间的节奏大师们。他的眼神不带一点女气，但配上他完美的女装装扮半点不显违和，“也不要——往不该的地方乱看。” 　　本想偷窥裙底的观众们看着倏地拉开视角的直播界面，齐心协力开刷省略号，将几条节奏吞没在点点点里。 　　余源一拉伞绳，稳稳落在房顶。 　　因为是首次直播，余源打算打野发育一波——也就是不去刚几个大建筑群，只选几栋小房子搜搜，顺便和观众聊聊天。技术局，这些观众估计看得太多了，他这几天也不勤奋，只升到了青铜一的满星，只要再吃两把鸡就能晋入白银。可惜低端局对手大多很菜，很难风骚起来，余源和李南分析了一波，打算另辟蹊径。 　　——他要当个产梗的娱乐主播，后期排位上升，再慢慢转型。 　　“谁规定男人不能穿裙子的？”余源一面搜物资，一面和观众聊天，“过来，咱们对枪。我恁死你。” 　　“压枪？玩狙？不会不会，不存在的，我才玩十几个小时。主播很菜，求水友带。” 　　他把几栋小楼翻了个遍，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显出一点忧郁来。 　　老天真不给面子。 　　他没包也没枪，就只有一级套、五个绷带和一个平底锅，配件倒是捡了一堆。 　　平底锅在绝地求生这款游戏中算是另类的神器，打三级头只要两下，还能挡住飞向臀部的子弹，至于在一款枪战游戏中为什么会出现一口锅，这就不是玩家们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好在路边好说歹说留了一辆车，才没让余源穷得太难看。 　　“不要慌，我们叫一份快递就好了。” 　　单排的人数掉的很快，这才开始缩第一个圈，人数就只剩下一半了。他看了眼毒圈，挺远的，途径学校等几个危险的大建筑群。 　　也许是老天眷顾，余源经过R城时，竟然遇见了一个人。那人端着长枪徒步前进，听见车声立刻回头站在路边打出一梭子，余源嘴上念叨了一句“这怕不是个傻子吧”，手握方向盘稳稳地向前直冲而去—— 　　碰。 　　把人撞死的余源面色不变，下车美滋滋地舔起包来：“这人运气不错，独吞了R城……搜空一座城，献给一个人，谢谢快递，很及时，我会记得给五星好评的。” 　　…… 　　………… 　　毒圈最终缩在了防空洞的附近。 　　余源到达学校时，偌大的校园已经人去楼空，只留下一地盒子记录不久前的惨烈战况。他换了辆车沿着公路跑毒，直播屏幕上，毒圈在身后飞速迫近，但余源的眉眼间神色依旧淡淡的，任由错落的光影从他鼻梁面颊上拂过。 　　女装大佬的吸引力的确惊人，也不知是谁先去社交平台发了个吐槽帖，附了一张截图——高挑的人影大概是刚从高层一跃而下，双膝下沉，微微弓身，空闲的左手作势往地上一撑，右手则把又黑又硬的平底锅舞的虎虎生风。蹲姿并不美妙，大大咧咧岔开的双腿间悬挂着少女系的暗色短裙，巧妙地遮掩，与虽细却任可见肌肉线条的雪白大腿形成极具冲击的色差。女仆装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与纤细脖颈相临近的锁骨，消瘦地凹出一块深窝，那人轻轻歪着头，盘起长发更显得脸小，一双明烛似的眼瞳向右侧远山眺望，视线缠绵又悠远，透露出与神态一般的漫不经心与冷淡。 　　绝对少女的装扮与绝对男人的姿态神情拼撞在一起，像两股对冲的澎湃海潮，激起无数人心头几米高的水花。 　　“对！新主播！男的！”楼主和帖子里的人兴冲冲地聊天，“我去官方查了资料！真的是男人！而且真的是个才玩十几个小时的新人！” 　　有人开玩笑似的问：那这个主播是不是连枪都不会开？那有什么可看的。 　　谁知楼主理所当然地回应：“想看会玩枪的我出门右转能找到一堆，干嘛执着于这个。” 　　抱着这种想法的不止这一个，新奇感调动的热情远比人们想象中的要多，等余源开车进入决赛圈，人气已经渐渐涨到了六位数。 　　一些新奇的直播间ID也开始冒了出来。 　　“芋圆家的炸鸡：芋圆真可爱，想嫁。” 　　“二蛋偷偷亲了芋圆一口：可爱，想娶。” 　　小礼物也渐渐有人刷了起来，余源一面百无聊赖地找人一面谢谢礼物。秦知远盯着那些羞涩的小姑娘小男生，眉头越皱越紧，目光越来越凶。他手一抖，立刻退出了直播间，转到了个人信息的修改页面。 　　三分钟后，一条全站消息刷了出来—— 　　“老公Q3送给主播麻辣芋圆一个深水炸弹！快来领取红包吧~” 　　平台的打赏系统很简单，地雷、手榴弹、火箭炮、浅水炸弹、深水炸弹，从最便宜的一个流通币到最高的两千流通币，想要发射哪个档次的爱都可以。而最后两档四位数的礼物是会刷出全频道公告的，并且会发出红包，吸引别的观众来到主播直播间来。 　　正在荒山野岭间打转的吉普刹停，余源惊讶地看着这条消息，反复确认了几遍不是有人在捣蛋，更不是直播部的营销手段。 　　他笑了。 　　这是秦知远第一次看见余源笑，他嘴角扬起的弧度并不高，眼睛却弯得眯了起来，像是有一股暖风吹走凛冬的最后一宿寒意，刹那间万物苏醒，万花齐放。余源凑近摄像头，目光似笑非笑地在这个神奇的ID上打了个转—— 　　“谢谢老公Q3的礼物~爱你哟~” 　　秦知远镇静地看着光屏中凑近的那张面孔，耳廓通红。 　　但余源仍觉得诚意不够，对着屏幕比了个飞吻：“mua！” 　　那个称呼他念了！ 　　还隔空亲亲了！ 　　秦知远的眼神一瞬间放空，热度自耳尖突破，转眼侵袭了整张脸，连漆黑的肤色都掩盖不住。他一面飘飘然，一面心中又无与伦比的醋，心想只不过是个礼物就这么……这么热情！太随便了！ 　　余源整个人振奋了一下，清点过身上的装备后重新握紧了方向盘，“刷礼物给联系方式……是不可能的，我卖艺不卖身，只能给这位老板卡个房管了。” 　　直播界面很快跳出一条消息：用户老公Q3已被添加为本直播间房管。 　　车加速着飞跃了出去，娴熟地行驶在崎岖陡峭的山体上。余源脚下一踩油门，脸上的笑意敛去，却能隐隐约约地看出他的愉悦：“这把不吃鸡就是真的菜了。” 　　滴滴滴！ 　　吉普车飞速绕着大厂房转了一圈，车喇叭声嚣张地响起。余源一手搭在车门上，倏地一踩刹车—— 　　一串火花在车皮上爆起，余源下车手持M16三连发点射击杀蹲在杂物堆后扫射的那人。手臂猝不及防地挨了一枪，他丝毫不理会视野中炸开的数据残片，换枪，SKS枪口如划船时摆开的桨，四发单点在左手边厂房的门栏旁。 　　3杀！ 　　整体一套动作下来不过近一分钟的时间，他打了个药飞速舔了包，重新上车驶向安全区内的另一个建筑群，一路上不忘记有节拍地按下喇叭。余源打开车载音乐，随手切出一首歌来。 　　“Now I\'m living in a dream 　　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And I don\'t think I\'m ever gonna wake up 　　我不曾想到我会醒来 　　…… 　　it\'s a jailbreak 　　这就是越狱” 　　火光硝烟一路飘摇，余源一改之前的悠闲，飙车疯跑在决赛圈内，游刃有余地挥霍子弹。随着丢出的最后一颗手雷在防空洞中炸响，强劲的音乐在爆炸声中飘远，尘烟散尽，他的面前浮现出一行字来——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击杀11，排名——第一。 　　余源看着二十几万人气的直播间，呼出一口气：“点波订阅不迷路哦。” 第9章 雨中的诗人。 　　低分段的单排，余源有心认真打，七盘中竟然吃到了三次鸡，荣升白银段位，解锁了天气系统。 　　绝地求生采取的是分阶段解锁玩法模式，青铜就是最基本的吃鸡，白银开放天气系统，再往上，黄金段位开启沙漠地图。到铂金，就已经接近了高手局，这个阶段开启的就是重头戏，即定制局，用于竞赛等。 　　钻石以上的玩法，网络上众说纷纭，只能达到了这个层面再看了。 　　——在白银之前的赛局，只有晴天一个专项。这意味着超远的可视距离，舒适的视听环境，对新手而言，限制更小，更易上手。但到达白银以后，天气系统增加了雾天与雨天两个可能，会在匹配时随机选择。 　　雾天能见度降低，可视距离缩短。雨天会有白噪音干扰玩家的听觉，辨声难度加大。余源喜好玩狙，对雾天简直是深恶痛绝。 　　此时时间已是下午五点四十，直播接近了尾声，余源吸了一波颜粉和一波骚话粉，人气三十万，订阅人数即将破万。他不是个贪心的人，第一天能有这样的成绩可以说是非常出乎他的意料，尤其是自己竟然能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合了一位老板的眼缘。 　　虽然老板的ID恶趣味了点，但人还不错，从头到尾除了刷礼物就是喊6666，卡了房管也不瞎禁言，特别贴心。 　　余源十分感激。 　　一局游戏结束，他重回大厅，打算最后再排一把就可以下播了。也就是这时，一个组队申请弹了出来—— 　　玩家东林秦三邀请您加入队伍。 　　已拒绝。 　　弹幕哗啦啦地淌了起来。 　　“东林军院？秦家老三？” 　　“主播居然认识这尊大神。” 　　“芋圆拒绝的好快，我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嘻嘻嘻。” 　　余源有些意外，秦知远竟然是这样出名的人物么？偌大的直播平台有半数的观众对他有所耳闻，看语气还不是什么小人物。但此刻还在直播，他没能多想，只是趁着秦知远没有再抖一次邀请过来连忙匹配了单排。 　　他匹配到了雨天模式。 　　天穹仿佛破开一个口子，细密的雨线被螺旋桨搅断，破碎着往绝地岛倾轧，乌云沉沉。余源这是第一次在全息版绝地求生里遇见雨天，也不由有几分好奇。 　　在这个时代，全息技术已经十分完善，冰冷的雨线在他圆润的指甲上溅起一朵玲珑的针瓣花，湿凉透骨，与真实世界几乎没有差异。余源捻了捻指尖，一回头时忽然发觉了一道直勾勾的视线锁在他身上—— 　　秦知远抱臂翘脚，目光深沉地看着那个明艳的背影，直至对方转过身来时才下意识挺背坐直面露无害：“嗨，好巧。” 　　“……好巧。”余源不知道怎么通知秦知远自己正在直播这件事，生怕对方在镜头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他下意识后退一步，索性背着伞包直接跳了下去。 　　为了不影响游戏体验，绝地求生有些方面并不是朝贴近现实的方向去做的，例如雨天模式时，所有玩家的衣服及头发，都将自带防雨属性，不被淋湿分毫。余源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这身短裙在薄若细烟的雨幕中依旧生机勃勃地蓬起，转个圈圈估计还能让裙边荡起一阵俏皮的浪花。他一垂眸向下方看去，才发现自己跳的地方是P港。不远处就是曲折的海岸线，深蓝色的大海上倒映着隐约的昼光，细雨落下，就把那片光斑震得破碎。 　　“这是最后一把了。”余源看着不远处房区那边儿六七只张牙舞爪的伞影，“希望今天不会耻辱下播。” 　　弹幕嬉嬉笑笑：“不不不，我们想看你落地成盒！” 　　这个愿望注定实现不了了。 　　余源这把走运了，落地就是一把SCAR-L，他四处搜索，勉勉强强凑齐了一半的配件和三百发5.56子弹。竟然还凑够了二级套。 　　“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感动和温暖。”日常靠打绷带过日子的余源把地上的医疗箱揣进背包，里边还有两瓶饮料一个大包，这是他难得能搜到绷带之外的药品的一局。白银第一把就这么顺利，余源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转了运，马上就可以顺顺利利爬上黄金钻石王者走上人生巅峰了。 　　但冷静下来，余源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大概是因为秦知远也在这一局里。虽然不是队友，但慈悲的幸运之光还是笼罩在了他的身上。 　　游戏主播，一定要能风轻云淡地大杀四方。一面和观众闲聊拌嘴，余源一面清理战局，第二把枪他带的是喷子，凭靠它，余源下楼时一个起跃，在半空将楼下预备攻楼的敌军撂倒了。 　　不远处密集的枪声刺破淅淅沥沥的雨，勉强飘转进余源耳里。他自窗口翻下，落地时积水的地面被踩出一朵漂亮的水花。余源蹲在竖起铁栏杆的围墙内打开倍镜瞄了一眼，街对面二楼的小窗探出一个人影，不等他扣动扣板，便被一串明亮的枪焰带走了。 　　余源忙收枪侧身，借栏杆作阻挡。 　　方才开枪的，应该是对面路边围墙后藏匿的人。雨声太大，他一时也听漏了。 　　那人顶着绿油油的一级头，小心翼翼地探了探脑袋，露出黑黝黝的额头。 　　而后也看见了他，欣喜非常：“芋圆，我终于找到你了。” 　　余源顿时心生不详的预感。 　　他觉得，有人要搞事。 　　果不其然，隔着一条街，两道围墙，秦知远的歌声忽然透过淋淋的雨幕飘了过来。透过围墙缺口处的影子，余源辨认出秦知远端着枪，清了清嗓子，大声唱：“不是98k选了你，而是那个海边，那个毒圈，那个高台的阁楼，你正好进去躲雨。” 　　余源：…… 　　弹幕：…… 　　沉默了片刻，直播间顿时被哈哈哈哈给刷屏了。 　　平心而论，秦知远唱歌不差。他的嗓音低沉糙哑，有一种砂纸般的磨砺感，五个短句各个稳在调上，借着沙沙倾泄的静谧雨声，竟然有种谜一样的好听。 　　他其实是在表白。 　　这两天余源也会没事干刷刷绝地求生的论坛，知道这是在某个神似微博的短动态博客网站，一个id叫“大师兄_朱炫”的大佬写的段子，结合了情感鸡汤以及绝地求生奥义，文艺哀愁，充满着人生哲理。 　　但此情此景此人，配上这些段子，却让人想笑得在地上打三个滚。 　　余源努力转过眼不去看弹幕里的狂欢，搭起喷子就是一枪—— 　　碰。 　　一记子弹落在了秦知远脑门原本位置后的围墙上。 　　秦知远敏锐地一低头，嘴上忙说：“别打别打别打，一家人。”手上却很诚实地扶起了枪头，尝试着探头瞄准。他手中的M416切到连发模式，一开匣便如同倒豆子般一股脑倾泻到了街的对面。余源趴得及时，大多数子弹都只烙在了粉墙之上。 　　一来一回，大家都是残血，各自拂去面上的雨水保持警惕。 　　将重心换至另一只脚，余源把scar切成单点，微微眯眼避免面上的雨水侵入。他的睫羽微微颤动，阖目时，余源自杂乱的雨声中剥离出了上弹的声响—— 　　直身扶枪，他在开镜的瞬间单点将街那头的绿油油的脑瓜子爆头。 　　你使用scar-l击杀了东林秦三。 　　余源冷静地收枪，对直播间的观众解释道：“吃鸡面前无好友，鸡屁股都别留。我们要做没有感情的杀手。” 　　内心却是又兴奋又头疼——兴奋的是秦知远刚起枪来压迫感十足，在低端局游荡了几天，他很少碰见这样的对峙局面，一时被调动了情绪。至于头疼…… 　　他面瘫久了，心中百折千转，脸上依旧稳稳地保持着凛然正气的神态，连不给弹幕多加猜测的机会。余源连盒子都不想去舔了，只想快点走人，直觉告诉他某人也许正在酝酿什么惊天之举。 　　但他晚了一步。 　　雨渐渐大了，寂静的街道那一侧又响起了青年幽幽的、糙哑的歌声，自带一股凄凉哀伤：“也不是AK不要你，而是那个夏天，那个午后，那个警察局的二楼，他正好不在那里。” 　　余源手中的枪差点走火。 　　背着歌声，他木着脸离开，脚步快得像是在仓皇奔逃。 　　…… 　　………… 　　白银局吃鸡后已过六点，余源简单跟一票观众作了告别，就下播了。 　　直播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你不但要兼顾游戏，还得担心节目效果，寻找笑料玩梗，特别伤害脑细胞。余源记得自己上辈子直播的第一个月就开始疯狂掉头发，第一份礼物分成全投去买生发水了。但此刻这具身子明显抗压、更具朝气一些，一头寸短的头发根根都墨黑油亮，摸上去倒不会茬茬的，反而很柔软。 　　闷在感应服里的身子出了一身汗，他把清理功能打开祛汗味后，才往浴室里去洗了个热水澡。一出来正好接到了一通陌生电话。 　　把通话转成纯语音模式接通，余源光裸着身子翻箱倒柜地想找条舒适点的贴身衣物。不知道是不是他重生后这具身体变得更为有力的缘故，余源竟然发觉自己似乎长高了，原主那对单薄得可怜的衣服穿在身上总觉得略短。好在签了直播平台，他也算有了收入，等到了周末休播的时候就可以出去逛逛，把这些衣物换掉。 　　“余源——” 　　他失神思索的时候，一声饱含怒气的呼唤成功勾回了他的注意力。余源忙把音量调低，毕竟这些棺材房的隔音效果很差，他不想打扰到隔壁的人。 　　然后他回头看了看光屏，半晌才想起来了画面中那个眉毛都拧斜的男人是谁。 　　——上次给他打电话的原主他哥，余潜。 　　被拉黑了号码，这人大概是换了个新手机号才千辛万苦地找来了。 　　“下午直播平台的新人，是不是你？”余潜气得发抖。 　　余源很想挂电话，但此刻他刚好找到了一条心仪的短裤，正要穿上，腾不开手。只能敷衍的嗯了一声当做回答。他不惊讶余潜会直到这件事——毕竟绝地求生与其他游戏不同，他的直播平台只有官方一个，每一位新主播的出现都会引起一阵热度。而他出场的方式又那么的特别，那么的冲击，只要是稍微有关注绝地求生直播的人，都会有所听闻。 　　但这短暂地一个鼻音轻而易举地激怒了电话那头的男人：“你穿成那样！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人挖出了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怎么了？”余源奇怪。 　　“怎么了！余家！我们余家的脸面往哪放！” 　　短裤很合身，余源舒了口气重新披上微潮的浴袍，打开了摄像头。 　　余源洗澡喜欢用极烫的水把浑身搓得通红，此刻浴袍领口内还透着一抹淡淡的粉色。他头顶挂着一条毛巾，眼尾鼻尖都微微泛着一点红，仿佛浑身携裹着温气吹得人头昏脑涨。室内没有开灯，未免有些昏暗，那双往日里金灿灿的眼瞳底沉淀了一抹幽深，抬眸探看时那股深沉就凝练成刃，锋利得让人想要转眼避开锋芒。 　　余源上上下下将电话那端的景致打量了一番——和他眉眼有几分相似却趋于平庸的年轻男人，二十岁出头，偏爱往鼻梁上架个黑框眼镜伪装稳重，却连眼中的怒气都遮掩不了。他的身后是金碧辉煌的装扮，暗金色的墙面上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古画，如果余源没有回忆错，这张画应该存在于“余家”的书房。 　　余家，可以算半个大家。 　　余潜是他大哥，同父异母的，素质值7.5，就读于萨克斯第一军校。是余家家产的预定继承人。换句话来说——连继承人都这么菜，这余家是得有多没落啊。 　　余源不知怎么的下意识就响起那晚酒吧中的一瞥，秦知远往那儿一坐，全场半数人的视线就凝固在了他身上。那种存在于描述之外的气场，才是余源幻想之中家族狗血剧里的扮演者们所该有的。 　　“你必须改变你的直播形象，”余潜说，“明天会派人去接你回家。” 　　“不了，直播。” 　　“你——”余潜气极，他本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原本兴致缺缺的余源忽然抬了下眼眸。 　　“我。”余源轻轻偏了下头，目光冷淡中镶着不耐烦，“我怎么？” 　　那眼神冻得像霜。电话那头的人怔了怔，面色竟不可抑制地煞白了一下。 　　余源一拢领口，重新垂下目光，“月底的周末我会回去一趟。”然后跟你们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你们过你们的好日子，我做我的小主播。 　　“挂了。”他径直按下挂断，小声嘟囔，“什么辣鸡人。还脸面，我呸呸呸。” 　　不知想到什么，余源忽然点开搜索百科，输入一个秦字。 　　秦家是盘踞在历史里的一条沉默的黑龙。它的本家坐落在一座独立的山头上，居高临下，像是在俯瞰这座城市的所有人。 　　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转过少有人烟的岔口，寻上精修的盘山道盘旋而上。后座，秦知远打了个喷嚏，一脸困惑地往黑漆漆的车窗外看了一眼。 　　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唯有车灯打成的那束光亮照耀前路。 　　“好像感冒了。”他揉揉鼻尖，一脸莫名其妙。 　　被他随手熄灭的屏幕上，名为“麻辣小芋圆”的话题热热闹闹，话题封面里的青年一身红裙，面若桃花。 　　话题关注人数：两万人。 第10章 他是一个护短的人。 　　第二天余源起的很早。 　　刚起床时睡意未泯，直播状态肯定算不上好。所以前世他就养成了开播前玩几把顺顺手的习惯。进入游戏后他下意识看了眼好友栏，意外地发现秦知远竟然在线。 　　对方很快发来一个组队邀请，余源稍稍犹豫就同意了。 　　“早早早。” 　　“早。”余源看他匹配双排，并没有拒绝，只是问：“这么早起来玩游戏，东林不用上课？” 　　秦知远努力抑制住哈欠，“老爷子有点事，我这几天住家里，就不去基地了。” 　　两人闲聊的空档，匹配就已完成，进入了游戏。 　　低段位的双排对余源而言还是比较轻松的，他大多数的时候都在观察秦知远——从这几盘来看，这个青年进步很大，游戏意识也提升了不少，让人怀疑他是不是通宵苦练了一番。而且，这人今天的神态总有点儿奇怪。 　　每当转过身去，余源就会感受到一股视线紧紧地黏在身后，一回头往往却只看见秦知远那张若无其事故作漫不经心的面孔，只不过青年握枪的手似乎有点过分用劲了，几乎爆起了青筋。这种怪异的氛围并不影响两人的操作，余源今天手感不错，两人连排三盘，便吃上了一次鸡。回到大厅后他一面等待匹配一面逛起了外观，忽然听见秦知远短促地“啊——”了一声。 　　“？”余源转头看他。 　　“快九点了，你的直播……”话音未落，代表匹配成功的电子音滴地闪烁了一下，他们被丢到了飞机之上。 　　被迎面的疾风吹得有点头昏脑涨，余源垂头看了眼腕带，八点五十六，距离开播只有不到四分钟的时间了。他为难地皱了下眉，飞速扫了身侧眼巴巴的秦知远一眼：“你……”他顿了一下，“怎么知道我直播的？” 　　秦知远后背一凉。 　　但余源显然没往深处想，只是略感抱歉地偏过头：“我先走了，下次一起吧。” 　　“好的好的。”秦知远不敢挽留，犹豫了一下，“其实芋圆，我想告诉你我——” 　　“——哇，秦三哥，好巧好巧。” 　　余源点向退出虚拟键的手指一顿。 　　在转头的瞬间，飞机舱门外橙黄色的阳光挤进了视野，在机舱内刻出一道分明的光影交界线。秦知远的面孔被昼光照得仿佛在发亮，青年对着他时往往扬成一道挥开的直线的眉轻轻地落了下来，顿时显得冷肃。在阴影中，六个少年嬉皮笑脸地挨在一起，他们穿着统一的制度，胸口绣有萨克斯第一军校的徽记，恶意的目光向秦知远汇聚。 　　秦知远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真不幸。” 　　“有过节？”余源将控制面板关闭，低声问。 　　“他们……”秦知远想起什么似的，“说来话长。没关系没关系我能处理，你快去直播吧别迟到了。” 　　这就是的确有过节的意思。 　　余源只思考了两秒，就做个个决定。 　　“跳N港。”他在地图上标了个点，随手打开了直播功能。 　　九点整，麻辣芋圆准时开播。 　　直播间顿时涌进了一大群人，有的是昨天的老观众，有的是在社交网站上被吸引慕名而来的新人，各色的弹幕交叠在一起。主画面中，余源正解开马尾辫，将金发披散。 　　“早上好，各位。”他用平静无波的双眼注视着虚空，“今天请来了一位嘉宾玩玩双排。” 　　画面骤然转开，忽然闪现在屏幕正中的高大青年还呆呆地望着余源的方向，表情有点儿傻，带着隐隐的讨好意味：“……啊？” 　　碰—— 　　三大军校，在理论课上偷偷摸摸看直播的一群人，不由自主地将腕表摔到了地上。 　　他们只觉得自己产生错觉了，那一瞬间，学员们仿佛看见凶名远扬的秦三长出了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正竖起来，对着漂亮的女装主播疯狂摇摆。 　　…… 　　………… 　　余源预料的不错，那几个萨克斯的学员的确是正好遇见秦三，想找找麻烦。 　　双排嘛，六个人就是三队，若是合伙的话秦知远1v6肯定要跪。这人好歹也是他唯一的好友了，虽然居心不轨动机不良，但的确是对他很好了。 　　余源这人吧，脾气还好，就是稍微有些护短。 　　一面跳伞，余源一面观察四周。N港距离航线有一段距离，只跳了一个队，而那六个人却没跟着一起来。他落地便和秦知远一齐解决了N港的其他玩家，一面搜物资一面和观众对话。 　　“谢谢二蛋的礼物。” 　　“秦三？偶然认识的，普通朋友。” 　　“今天，心情不错。”他将地上的98k背上后背，随口说道，“准备一波操作猛如虎让你们清醒一下。” 　　第一个毒圈刷在偏下的位置，余源叫上秦知远开了辆车，按照这个尿性，后边的圈极有可能刷到机场。 　　他不想被堵桥，那就只好早些过去。 　　这波开局就很肥，他药品齐全，四倍镜98k加上满配scar，子弹充沛，不由觉得浑身充满力量。点头击杀了两个远山架枪的家伙，余源眯着眼感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每次和秦三匹配都很欧，导致我见着他就很有安全感。” 　　直播间内的弹幕开始起哄，有的问是哪种安全感，想不想依赖一下？ 　　有的更直接：“这么有安全感，芋圆不然嫁了吧。” 　　途中碰见几个队，不出意外地被尽数消灭。他们向机场前进，路过房区时车身忽然被一阵扫射。 　　“是萨克斯那群人。”余源将车猛地停靠，“四个。” 　　吉普爆开的瞬间，两人下车冲向高地，看见了几栋依靠在一起的屋子。 　　在房里。 　　这栋屋子是典型的易守难攻的阵地，内部结构复杂，很好卡视角。他微微抬头，琥珀色的眼瞳忽然往上一转，落在了比他还高上一些的一扇小窗上。这扇窗的位置很微妙，大概只能当做观察敌情的窗口。 　　但余源眼里多了一丝寒意。他后退两步，忽然抱着98k一个轻轻的起跃—— 　　在熟悉的人影透过狭窄的四方落进视野的瞬间，余源迅速摆开枪口，一枪98k爆头击倒。但半空中毕竟难以调节平衡，他被后座力带得向后稍稍踉跄了半步。 　　弹幕一片惊悚：这他妈也行。 　　房门被一串子弹炸开，三个人从拥挤的缺口闸口泄洪般倾倒子弹，躲闪不及的余源被打坏了防弹衣击倒。 　　“没事，一倒。”他并不慌张，向右偏靠寻找阻挡物，身后警戒的秦知远默契地上前，端起M16就是一波镇静的扫射。那三人还在换弹，至死只放出了几枪，丝血的秦知远看着直接被击杀的三人，第一反应便是面色一变，紧张兮兮往身边一扑：“芋圆啊啊啊啊对不起我……” 　　“别逼逼！！”刚想夸他两句的余源要不是伏地起不来，正想锤他胸口让这人清醒一下，“扶我！！” 　　秦知远慌慌张张地伸手，“哦哦哦扶你……” 　　后背贴上一只温热的手掌，余源忍不住僵硬了一下，只觉得一股痒意扩散开来。他偏开头不去看身侧的人佯装警戒，没想到真的捕捉到远处蚂蚁一般的人影。 　　在七百米外。 　　余源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端起98k，高高扬起枪口。 　　一枪之后，他直接收枪打药。 　　系统提示跳动——你使用98k爆头击倒了SAX_borey 　　“666666！” 　　“这也可以！！！” 　　“我仿佛是个瞎子。” 　　余源又打了个饮料，淡淡地道：“基本操作，瞎打的，都坐下。” 　　补上半个能量条回血，他回过头，正好撞上秦知远呆怔的神情。 　　青年忽然伸手捂住鼻子，一点红色从指缝溢了出来。 　　余源：…… 　　秦知远满眼都是方才匆匆一瞥的景色——伏地的余源微垂着头，金发几乎要落到地上，俏丽的短裙在这种姿势下几乎遮盖不住那双长腿的末端，虽然啥都看不清，但叫他回忆起了那天成为盒子的他往上仰望的画面—— 　　当时那景色对他冲击很大。 　　此时那景色回忆起来，他受到的冲击更大。 　　秦知远羞涩地捂住鼻血，声音细若蚊鸣：“不好意思……我们，我们走吧。” 　　“……”余源沉默半晌，试图在直播间中为这人修复一下形象，“年轻人，火气旺了，大家不要见怪。” 　　弹幕笑而不语：“我们信了。” 　　远处吃了一狙的那人只是被击倒，应该是还有队友的。三个队已经清了两队，余源并不想放最后一队进决赛圈。 　　“别那么给他们留面子。”他这么解释，“菜鸡是不配看见决赛区的天了。” 　　两人找了辆车，追了过去。 　　那人已经被扶起，他们追过时两人无路可逃地钻进了一间厕所。众所周知的，厕所是最高级别的避难所，只不过不防手雷。 　　秦知远正想下车换枪冲过去，便被余源制止了。 　　“准备下车，我教你一招。” 　　车动力不减，猛的冲过去将厕所门堵死。 　　换座，下车。他掏出两颗烟雾弹自透气的小窗投入，等待着灰黑的尘烟飘起。 　　推不开门的两人慌透了，完全忘了变通，硬生生被炸了个双杀，连锁轿车炸响。 　　余源觉得自己可以在此刻背过身走开，打开强劲的音乐，配上滚出的字幕，冷酷地装一波逼。 　　但他只是轻轻嗤笑了一声，“就这种水平还挑衅秦三？” 　　余源微微摇头：“回家多修炼几百年吧。” 第11章 1V一个团。 　　余源大概是和萨克斯第一军校有什么孽缘。 　　从第一次进入绝地求生的那一场调戏，到道路中遇见萨克斯新生前三，再到今日的屠杀，他们每一次都站在对立上。 　　有几次还给对方大落了面子。 　　但余源没放在心上——在他看来，游戏嘛，在虚拟里就算厮杀得天昏地暗有我没他，回到现实中只要性格合得来，依旧可以约着喝酒。 　　他显然想岔了。 　　余源的本意是，陪秦知远摆平了这些人后再退出队伍单排，但直播间里要求双排的呼声太高，他犹豫了一下，只能询问了秦知远的意见。 　　——秦知远当然非常愿意。 　　弹幕开始通风报信时，余源正在带着秦知远飙车。 　　不是那种车，是摩托车，两个轮子的那种。 　　山地的泥尘被扬上半空，摩托车以极高的速度自一片碧绿的草地上驶过，卷起一道猎猎狂风。山路凹凸不平，但摩托却无丝毫抖动，水蛇般拐过兀立的巨石。 　　金色长发在空中扬起，仿佛风中张开的一只巨手，余源眯起眼让睫羽稀释扑面而来的疾风，偶尔垂眸……看看裙摆有没有掖好，免得当着四十万人的面走光。 　　一双手臂牢牢地扣紧余源的腰。 　　秦知远不敢贴上男人挺直前倾的背，用尽理智在两人之间保持一指宽的距离，免得惹怒余源把他从车上甩下去。他被长发挠了一脸，却傻呆呆地不拨开，努力辨认手下的触感。 　　女仆装的束腰很紧，全然贴身，幸好余源的这具身体骨架纤细，肉也没多少。秦知远紧着手臂时能感受到他腰腹处的力量感。 　　至少有六块腹肌！秦知远一本正经地计算着，心想芋圆的身材真好。 　　摩托车倏地抖了一下，余源没察觉到他的蠢蠢欲动，忽然加速—— 　　前方是截断的微微抬头的山崖，上下四米，切面笔直向下。 　　摩托车倏地冲上半空。 　　“我敲！”秦知远下意识爆了个粗口，也顾不上保持距离了，下意识将余源整个人搂进怀中，打算落地的时候做个保护。 　　但他想象中的惨状并没有发生。 　　——摩托车在空中发出一声嗡鸣，旋即向前旋转了一周。他们仿佛被一股强风托在了空中，举目便是辽阔的绝地岛，站在高处如神明眺望。但这样美妙的景致只能看见一秒，余源双腿用力地夹紧车身，面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笑意。 　　一周转过之后，车头向下落去，稍有颠浮，而后稳稳地顺着草地向下驶去。 　　弹幕已经刷疯了——他们曾看过的绝地求生直播大多都是正经严肃的枪战，毕竟高分局压力大，稍一松懈也许就会被一枪爆头，更何况与观众闲聊、蹦迪或者飙车。人们把这个游戏当做磨炼，却没深入开发其中的乐趣。 　　但余源是知道这些乐趣的人。 　　将摩托车刹停，他很顺手地往后拐了拐手臂，自然地拍了拍秦知远的脑门：“松手。” 　　一同玩了这么久，两人距离拉近，余源竟然没察觉出这个动作里那几分有点冒头的亲昵。 　　秦知远恋恋不舍地松开手：“你刚刚吓死我了。” 　　他不恐高，只是怕这个人掉下去。 　　芋圆白白瘦瘦的，不像他皮糙肉厚，摔疼了怎么办。 　　余源闻言只是扬眉，没做声，认真地看着弹幕。 　　——“再来一个！！想看后空翻！！！” 　　——“新人们杂技主播订阅一下。” 　　——“芋圆的对手们看见这个应该很崩溃吧……你永远不知道你的对手在干什么。” 　　一众狂欢中，一条弹幕突然跳了出来。 　　“主播，萨克斯的新生集合了几百人，说要狙杀你哦。” 　　绝地求生这个游戏往往都是随机匹配，其目的就是更大程度上地保证其公平性。 　　试想，如果有九十号人组一个大团进入同一场游戏，再将十个路人杀死，最终再按照某些协议留下一个吃鸡的人，那么即便是个枪都抱不起来的小白，都可以晋升最高的“王者”段位。这无疑破坏了游戏的平衡性。 　　但耐不住人数大——五百个人随机匹配，总有可能有那么十几二十几个人，匹配到同一场去。 　　萨克斯第一军校那些被鼓动着“狙杀”余源的小朋友们，就是打算这么干的。 　　其实，绝地求生官方对于这种破坏游戏公平性的做法是深恶痛绝的，甚至有所惩罚。但年轻人，脑子里全是一烫就咕噜咕噜烧起来的热水，轻而易举被带去了节奏——在他们，那些参加者的理解里，自己作为高贵冷艳的三大军校学员，是理所应当会被豁免的。 　　于是乌合之众们抛弃那些劝说他们的同学，盯紧直播投身于匹配大潮之中。 　　与秦知远玩的第二把，余源就碰见了十来个萨克斯的新生。 　　“他们全是冲我来的。”余源冷静地在队伍频道里指挥：“我们一起落到那栋楼楼顶。” 　　按照往常余源那种落地找手枪都要靠缘分的运气，那他估计真的可以被这群小孩儿虐上几个来回。但今天，秦知远也在。 　　——落地一个平底锅，余源很干脆地一锅将落在旁边的人给拍倒，又补死。他找到一把AKM，60发子弹，对着隔壁楼突突倒地了一个队。 　　余源不恋战，两人从楼顶向下搜去。 　　二级头，三级甲，一把S686，药品些许。 　　等两人达到楼底时，萨克斯大军已至。 　　对峙的地点是一楼楼梯间，两侧都是粉墙，将上下阶梯束成一条狭小的甬道。集合的少年们跃跃欲试，有的已经忍不住想开始冲楼。 　　但余源依旧镇静。 　　“你盯着窗外，我怕有人狙我。” 　　说完这句话，他就抛出一颗手雷，将楼梯间下方聚集的人群打散。旋即换好弹，端起S686。 　　第一个人出现时，余源很快地往左边一摆身子，一发子弹猛地在绿油油的一级头上炸开。被击倒的人连忙往后爬去，正好把身后打算冲上来的两人绊住了。 　　余源摆直身子重新回归墙壁的掩护之后，装弹，再次摆身。s686的近距离输出不是盖的，尤其他枪枪爆头，一枪一个小朋友。 　　余源一颗雷将下面倒地的三人清了，顺便炸倒一位想扶队友来不及跑开的小可怜。 　　人数优势给予了他们虚伪的掌权感，而现实给了新生们无数个耳光。 　　“太惨了。太傻了，我以为他们会多找几颗雷才来攻楼。”余源一面沉痛摇头，一面换上AKM，摆身扫射。 　　尘烟四溢。 　　秦知远守着窗外，看着系统不断刷新的击杀提示，忍不住思考余源让他守窗是不是给个理由支开自己。几匣子弹泄空，余源回身换弹，此时这里只剩下了两个萨克斯幸存者。 　　他不再隐蔽，反而闪步到阶梯间的中央，向下一跃！ 　　哒哒哒哒—— 　　半空中的枪口喷吐火光，余源在乱弹中落地。他的三级甲被打爆了，但以甲换二，萨克斯的新生自此全军覆没。 　　将微微颤抖的指尖蜷进掌心，余源一面喘息一面蹲下身来，对着一地的盒子温言蜜语。 　　“别怕，小朋友们。等我吃了鸡，下把再继续陪你们玩。” 第12章 他要上天。 　　在前世，余源就会经常撞见一些来找茬的路人或是水军，每当他大杀四方，就开始逼逼：“主播又打鱼塘局啦，凑不要脸。” 　　鱼，即是菜的意思。鱼塘局，就是一地新人任你屠。 　　通俗来讲，就是虐菜。 　　但如今，即便确实已经有人开始眼红余源的成绩，但没人会说他“虐菜”——在官网上，每一位主播的游戏数据都是开放的，而余源很无所谓地开放了全部的查看权限。游戏时长、局数、输出治疗行进距离等等的详细数据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查到，新人的身份自然是坐得实实的。 　　余源再强也只是个新人，严格来说，来狙击他的萨克斯学员们都是白银段位的，游戏时长大多是余源的两三倍以上……摸着黑心都说不出“你在虐菜太过分啦”这种傻逼话。 　　但直播间内惨烈的现场，确实是一边倒的。 　　一顿操作猛如虎，抬头一看白银五。 　　五盘过后，终于有萨克斯狙击小队的成员杀入决赛圈，与余源秦知远两车相遇。稀疏雨幕中，余源下车压枪扫射，对方不管不顾调转车头极速杀来，若是被吉普车碾上一下，必定是要倒地扑街的。他迅速收枪上到后侧位，火花闪烁，坚硬的车身互相摩擦，像是有一股黑色的狂风流过——车身猛地一阵，那辆自余源身侧行过的吉普车猛地侧翻！萨克斯学员踩下的那一脚油门提供了无可抵消的动力，侧面翻滚的车辆倏地冲上半空。 　　满布乌云的天际划过一道炫目的雷霆，声势浩大。秦知远吹了声口哨，两人下车枪头回摆，将半空的庞然大物打爆。 　　四个人头到手，余源两人潜身找了个反斜面隐蔽，顶着钉子似的雨线，自上向下狙死全场。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无数礼物淹没了直播间，余源回到大厅，好心情地挨个道谢。秦知远开启匹配后美滋滋地蹲在他身边看，两个人的脑袋几乎挨在一起。从直播间观众的角度看去，就像高高瘦瘦的贵族少女身边蹲着……一只尾巴摇摆的萨摩耶。 　　他们习惯了，一早上都看着这位秦家的大佬人设崩坏，此时再看又觉得有那么点可爱。 　　兴许是秦知远凑得太近了，余源抬头扫了他一眼，捏着这人的下巴把人的脸摆开了。 　　在弹幕一片玩笑似的起哄里，他们匹配进了游戏。 　　“啊！”秦知远心虚地惊了一下，“我点错了……” 　　余源看了眼腕带上的界面，双人四排，还是没匹配路人队友的那种。 　　方才匹配的时间有那么一点久，萨克斯学员们改建四人队再跟进匹配是绝对来得及的，这意味着，他们抵御狙杀的难度要直线上升了。秦知远心头咯噔一下，生怕余源生气，谁知那人只是轻轻皱了下眉，在他脑门上轻轻地盖了一下。 　　“没事。”他抬头环视一周，“杀多少是多少。” 　　这些学员们学精了，不再一窝蜂地和余源一道落下。他们会散布在地图的各个角落，发育自己，再搜杀两人。于是刚落地时，余源和秦知远难得获得了安静的搜房时间。甚至在开局五分钟时，他们舔干净了一发空投。 　　换上吉利服，余源背上一把M24时，秦知远忽然出声了：“芋圆我家里有点事……” 　　青年的腕带一下一下闪烁着，是外界消息的提示灯。余源想起这人早上同自己说的，他回家是受家人的召唤，很体谅地点了一下头：“你先去吧，没关系。” 　　“我这边打完——” 　　“不用。”余源空出双手将长发扎成马尾，难得换回了初始的清爽形象，微微扬起眉尾：“事情做好了记得看我直播就好。去吧。” 　　秦知远的离开似乎带走了他的好运，好在两人之前搜集的物资已经算是丰富，药品齐备，余源也不至于太过苦恼。他在机场杀出重围，往路边挑了一辆摩托车打算过桥——实在不够凑巧，圈刷在了对岸。 　　“穿裙子骑摩托还是很冷地，”余源眯起眼，望着愈发逼近的桥尾的轮廓，“小朋友们请不要学习。” 　　观众们本以为他的前后两句话串在一条逻辑链上，正想搭笑，忽然发觉余源猛地一抖车头。 　　摩托呈S型向前飚出数米，无数弹孔烙在方才的道路上，有的甚至擦过扬起的黑色裙摆，将蕾丝边点燃。 　　七个人在堵桥。 　　“这有点不要脸了吧……” 　　“向萨克斯献上我衷心的鄙夷。” 　　“主播要被虐了。” 　　空中牵起一道微弱的火线，余源驱使摩托车斜前冲去，尤有余力地问了一句：“谁要被虐了？” 　　摩托车被点射起烟的下一刻，他猛地加速，从桥边的斜板上借力，一飞冲天！这座大桥连接着两岸，两侧还有钢筋的框架。摩托车就自框架的缝隙猛地钻出，就像挺跃过龙门的鲤鱼，化龙一般像可望的对岸飞去。 　　余源微微弓起背，衣领口可以隐约看见他后背绷紧的肌肉的线条，晶莹的汗水顺着凸起的骨的轮廓滑下。他用力地扬起车头，以抛物线的弧度稳稳地落在了浮着薄薄一层海水的滩地之上。车头被猛地摆回，余源下车，开镜对着桥尾埋伏的一群人就是疯狂扫射。 　　萨克斯新生们还在懵逼，蹲得又近，一匣子弹下去竟死伤过半。余源借摩托车抵挡俯身换弹，换上M24左侧身数枪。 　　爆头。 　　爆头。 　　爆头击杀。 　　——团灭。 　　莫名的，他今日的手感无比的好。余源看了眼开始收缩的毒圈，连忙过去舔包，换了辆吉普车往安全区内去。 　　这场的小朋友们，应该不止这几个。 　　…… 　　………… 　　《吃鸡攻略》主播篇是绝地求生非官方的明星剪辑节目，创作团队常常选取当红的吃鸡主播的直播中表现，进行全方面的点评。 　　虽说是个非官方团队，但颇具盛名，能上镜的大多数都是风云吃鸡场的大主播们，吃鸡主播也常常以上节目为荣。 　　所以，大家一致认为这是个正经的节目。 　　——直到这个周六的早晨。 　　《吃鸡攻略主播篇——走进女神的裙摆下》。 　　这个标题，有点涩情啊。 　　老观众们兴奋无比，摩拳擦掌，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点开视频，顿时被一阵强光闪花了眼。 　　——海域的上空，万里无云。 　　闪烁的光芒自金色的发隙穿过，长发短裙的那人眉目如画，琥珀色的眼中藏着另一轮金光万丈的烈日，短裙随风滚荡。 　　摩托车自桥的后半段冲出，迎着枪林弹雨，跨越海面。 　　画面猛地一转，身着吉利服的人伏身于山石之上，眼神锐利，M24如有神助，枪枪爆头，残血单人四排吃鸡！ 　　人声转入：“近日，有个新人主播迅速蹿红，直播不过一周，已有了十七万人次订阅了他的直播间。我们观察到，这位如今白银三段位的新人，虽然身着女装，却是个男人。” 　　节目像往常一样摆上了无数数据，分析得头头是道。结合余源与萨克斯新生们两日前的碰撞中的大获全胜，节目组用六分钟不间断的文稿，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 　　“所以我们得出结论，他是一个身陷白银局的高端钻石玩家，有着无可匹敌的天赋。若要挑刺的话，我们只能说：女神，介意换换造型吗？时尚当下杂志的这期有几款发型与你特别配哦~” 　　这些，余源都不知道。 　　余源每周的直播时长是三十个小时，平均每天六个小时的时间，他特意空余出周末当做假期。 　　周六的早晨，他原本的计划是睡一个美滋滋的懒觉，然后找李南一同去看看分配下来的房子怎么样。 　　但邮件提醒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便吵醒了他。 　　未读邮件有两封。 　　第一封——“您的测评结果已出，素质值：8.9分。” 　　第二封是盖着官方认证红戳的邮件——“您好，这里是东林军院招生部，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第13章 压枪成点。 　　余源反复确认了半天，才确认这份来自军校的邮件不是诈骗更不是玩笑。 　　这个世界有很多国家，大的、分量重的国家却只有两个，其一便是余源所在的富盟，全称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联盟。 　　富盟有三大军校，贵族之邦萨克斯，野兽巢穴东林院，沉默如石北斗星。从各自的称号之中，就可以看出它们不同的教学风格来。 　　——就比如说余源上次去测素质值时碰上的“校园霸凌”事件，其他军校的学生们可不敢闹得这么难看。但东林的教官们是不管私斗的，唯一的要求就是点到为止，他们顶多在事后鼓舞一下失败者：“想啪啪地把打脸还回去吗！想让他跪地求饶吗！勤奋训练吧！”……之类的。 　　野兽之名真正被通认据说是在半年前三大军校新生交流首会之上。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余源也不知道。此刻他看着这条消息，沉思了足足有半个小时。 　　远方旭日东升，昼光一寸一寸爬进狭窄的室内。余源看着走近的光柱，行过床尾，攀上床身，小心翼翼地触碰他的指尖。 　　惯于握枪的手指洁白如玉。 　　他若有所思，握手成拳。 　　余源出门前特意洗头洗澡，换上一套全新的运动服，吃过早饭后小跑去玩东林。因为事先联系过，被委派为招待的李迅生已经等在了门口，眉开眼笑地冲他挥手：“余哥！” 　　经过那次比枪，两人关系近了不少。青年一面领着余源向内走，一面絮絮叨叨：“先去见见院里的教官，然后我们吃个饭，下午去看房子……今天院里可热闹了——萨克斯上次在你那边落了面子，今天一群人拉着脸，一副老婆跟闺蜜跑了的样子。” 　　余源被他这个形容震了一下，疑惑问：“萨克斯来你们这儿干嘛？” 　　“实习兵联谊啊。那些衣冠禽兽最喜欢这些……”李迅生迟疑了一下，语气腼腆起来，“我说的是萨克斯那群男人。今天狸猫姐也在。” 　　余源直播前做过功课，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 　　狸猫，著名技术型美女主播。 　　其受欢迎程度，看李迅生脸上的那点羞涩就可以知晓了。 　　两人闲聊着到达会谈室时，东林军院的两位教官已经提前等候了。他们确认了余源的所有资料后，为难地提出最后一点要求：“在进入正题之前，我们还希望取得查看您素质值的权限，可以吗？” 　　余源自然不会拒绝——每次测试后素质值都会更新入库，为了避免自己素质的大幅变化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余源早已经将这份数值设为了仅自己可见。 　　他知道这个流程耗时有点长，填好授权文件后便在东林军校的基地里随便逛逛。 　　这一逛，就来到了联谊现场。 　　军校联谊，举办地点在多媒体大厅内。 　　兴许是氛围影响，东林与萨克斯的实习兵们之间并没有李迅生形容中的夸张的火药味。但也不是什么衣香鬓影纸醉金迷的地方，十分像是余源上辈子去过一两次的社团聚会。 　　余源出现在门口，虽然穿着一身朴素的运动服，却依旧有种莫名的吸引人的气场。他双手抄在裤兜里，气定神闲，微微垂首，人们就不由自主地想去探究他眼底晃动的金色流光。 　　其中有一道视线尤其灼热。 　　余源循着感觉望去，微微一怔。 　　——自从上次电话之后，他就很熟练地把余潜的第二个号码给拉黑了。未来世界对电话号码的管制严格，余潜的工作号生活号双双阵亡后，再想联系某人就束手无策了。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余潜努力维持面上神情的稳重，很僵硬地盯着他，那眼神活像在看一个野鬼。大概是怕在人前出丑，他撇开头，转头继续与同他一道的朋友闲谈。 　　“压枪实际操作性高不高？” 　　“一般吧，练了再久也就那样了。”余潜努力静心，“难道还能压成一个点吗？” 　　“为什么不能？”一道陌生的声音插入。余源不知何时凑近了，那张明艳的面孔让很多下意识想要反驳的人刹那间恍惚住嘴：“只要你能让因后坐力而漂移的枪口控于掌中。” 　　“真的吗？”少女清澈的声音忽然响起。 　　余源一偏头，就看见曾在录屏中见过的女主播狸猫， 　　她算不上高，一米六五左右，有一张还留存婴儿肥的娃娃脸。即便此刻穿着黑白的萨克斯制服，也浑然天成一股身着粉红色蓬蓬裙般的甜美气息。 　　如果他是直的，估计也会被这种蜜糖一般的气质所吸引。 　　“我看过你！麻辣芋圆！”狸猫很和善地对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不带恶意，声音难掩兴奋：“你说的压枪成点，是真的吗？” 　　这张脸的辨识度太高，余源不奇怪自己被认出来：“理论上是。” 　　“理论还不够的，来试试吗？”她打了个响指，餐桌群的右侧忽然流窜起迷雾似的蒸汽，伴随着机械轴转动咬合的窃窃私语，升起的围栏勾勒出一个迷你的靶场。有人殷切地递上两把M416，经由狸猫的手递至余源手中，“压枪。” 　　余源只是想单纯地呛余潜一下，沉思着怎么拒绝这种费力的事。 　　“试试吧，试试！”狸猫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猫儿眼，期盼地看着他：“一匣子弹的时间而已，我……你打成一个点，我就请我的造型师帮你设计造型！” 　　……直击死穴，有点心动。 　　李南向余源说过，合适的造型师一直没有着落。他毕竟情况特殊，怎样改变装扮都得保留这一身女仆装，想要在直播中换出不同凡响惊艳四座的新造型，难上加难。但为知名一线女主播的造型师，其业务能力自然能为他们解除这个麻烦。 　　这对他的直播事业而言，很重要。 　　直播圈不小，却也不大。风吹草动，不过半日大多数主播的团队就能知晓了。狸猫知晓这些，估计也是通过那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这次，余源只是稍作迟疑便借过了枪。标靶只在五十米处的位置，圆形的至中点了一点鲜艳的红。他仔细摸了一遍枪身，确认规则：“一匣子，三十发？” 　　狸猫点头。 　　余源忽然补充道：“既然是大哥和我打的赌，那么也请大哥来参加一下吧。” 　　“我……” 　　“不行吗？”余源握枪，转过头看了一眼，满是冰凉。 　　余潜被这么一激，攥了下拳，最终还是接过了新找来的一把M4，站在了余源的左侧，两人的中间。 　　压枪是各大枪战游戏中都会被提及的一种操作。操作者在射击过程中将准心下压，以此抵消射击后坐力带来的枪口上移。假扮裁判的东林学员倒数三秒，“射击”二字的尾音顿时淹没在一片密集的子弹声里。在场的都是常年玩枪身体素质贼高的人们，九十发子弹在短促的数秒内咆哮回荡成成千上万的巨响，大浪一般冲击耳膜，他们却纹丝不动。 　　枪口焰光转瞬即逝，所有人屏息去看。 　　狸猫的标靶上所有弹孔隐隐有归一的气势，汇集在巴掌大小的地方。中间，余潜的弹孔虽散，却也稳在了圆靶之上。 　　最右—— 　　余源看了看前方，略感满意地点了下头。 　　那个圆靶之上，三十颗弹孔聚集在红点上，打穿出鸡蛋大小的巨大弹孔。如果不是孔洞的边缘花瓣般不规则接连的弧形缺口，大概没有人相信这是压枪的结果。 　　事实上，压成一个点，确实是闻所未闻的。 　　——余源前世，压枪这种操作是在电脑前由鼠标操作而成的，这种技巧放在现实中，需要强大的力量和肌肉控制力，然后才是对准心调节的掌控。 　　这种操作的要求太高了。但余源不一样，他这具身体就是由游戏中那个万能的角色演变而来，压枪操作只需要凭借感觉地计算，剩下的交给肌肉记忆就好。 　　“这样可以吧？”他收枪。 　　吸气声此起彼伏，余源却不甚在意，他正想找狸猫商讨一下造型师的大事，忽然听见不远处破了音的惊呼。 　　“不可能，你的素质值明明连标准线都够不到，怎么可能压得这么——”声音戛然而止。 　　余源皱了皱眉，侧首正好撞见余潜苍白的面孔。 　　他心头一动。 　　——他预见过余潜发现自己素质值变化时应该会很惊讶，甚至升起防备，但从没想过他这位“大哥”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甚至显得有些许惊惧……这太反常了。 　　余源微微眯起眼，扶枪的手轻轻一扣，忽然信步向七步之外微微战栗的人影走去。他的步伐轻盈，坚硬的鞋底却在光滑如镜的地面上叩起鼓点般的脚步声。这具身体大概真的是长高了，余源凑近了才发现两人的身高不相上下，他抬枪，枪口随意地抵在余潜的心口，指尖扣动。 　　咔嚓。 　　余潜大梦初醒一般，猛地颤抖了一下。 　　距离如此之近，余源终于看清了青年眼镜片后的色彩。那种惊惧不是短暂地，而是历史久远如自小就种下的种子，被泥土掩盖，此刻冲破阻碍绽开了新翠嫩芽。 　　“开玩笑的。”余源垂眸将M416横放在余潜手中，十分客气疏离，“请大哥帮忙，把它们放回去吧。” 第14章 “很甜。” 　　余家兄弟二人对峙的那个瞬间，其实并没有太多人看见。 　　因为人们都围在被打穿的第三个标靶边。 　　“这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狸猫啧啧，见余源回身就迎了上去。她是极为热情爽快的那一类人，当场翻起自己经纪人的联系方式，拉着余源面对面坐下：“你的经纪人是谁？……真巧，我也是南姐带出来的呢。” 　　余源浑身僵硬，他是真的不会和女孩子相处。 　　更要命的是，这姑娘压根就是把他当做姐妹了。 　　李迅生找来时，余潜已经偷偷离场了。联谊会场的角落，狸猫正眉飞色舞地向余源传授着美妆心得，甚至翻起相册让他评价以前的装扮。见余源是真的有事要办，才恋恋地捧着脸：“你一定要试试呀！这个颜色的口红真的超适合你！” 　　她想了想，换了个形容：“斩男色！谁看了都想亲！相信我！” 　　……余源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回到面谈室后，所有的材料都以备齐，教官们直入主题：“我们想邀请你加入虚拟部，不是作为新生，而是补训的实习兵。但希望军校联赛时你能参加。” 　　军校生度过了新生期，都会面临两个选项，一个是虚拟部，一个是实战部——虚拟部精于绝地求生内的操作，而实战部则是将枪战格斗搬进现实。补训的实习兵不需要每天来基地报道，可以选择训练时间，每个学期完成专项训练通过测试便行。 　　东林方面的建议非常贴合余源的需要，他进军校的目的也很单纯，磨炼技术是其一，拿个能出手的文凭是其二，但不能耽误他直播挣钱。 　　军校联赛打亮知名度，也是有益无害。 　　讨论十数分钟，两方一拍即合。 　　入学的文件都已经备好了，录入却不可能今天完成。距离午餐的时间点已近，余源走时一名教官正巧要去测试场，顺路相送。 　　训练场地是室内的，路途不远。领路的教官笑了一下：“今天有个转部门的测试，我就不送你了，应该认得路吧？” 　　余源嗯了一声，见教官推开门，下意识侧过头. 　　用于模拟白昼的探照灯俯瞰整个大若广场的室内，光束狂风一般迎面袭来，让余源不由得微微眯起眼。 　　门的那端，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光而立。 　　秦知远不耐烦地转过身，目光雪寒地劈来：“怎么那么……”久。 　　声音卡顿了。 　　对上青年那对由不羁转换成愕然，从愕然变化为呆滞的视线，余源思索了一下，还是诚恳地冲对方点了下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自从那天秦知远点成四排又临时退场大坑了余源一把后，这人就消失了。余源本来还稍微有点儿担心，没想到这么巧又撞见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现实中的秦知远，却是对方第一次清醒地见到现实中的他。 　　秦知远呆了足足有一分钟。 　　直到余源主动搭话，秦知远才迷离茫然地回过神来，只是一双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余源的脸看。男装女装，变得是外形，不变的是气质，余源一直有种锋锐迤逦的气场，让人无端想起西幻漫画中贵族的佩剑，剑柄镶金戴玉，剑身纤细柔软，每一寸都精致，挥起时必能见血。 　　女装不突兀，男装也不显女气。但无论他怎么打扮，这张面孔都有直击人心的能力。 　　“……好久不见。”秦知远的声音倏地弱了下来，试探着问：“芋圆？” 　　“嗯。”余源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模样莫名的有点想笑，他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余源。余留的余，源源不断的源。” 　　两手相握，余源感受到对方的掌心带了一点不明显的汗意，“加个联系方式？” 　　“啊！”正在酝酿却又怂于开口的秦知远猛地点头：“加加加加！” 　　教官看了看气势比往日矮上两大节的秦知远，又意味深长地瞄了瞄耐心添加联系人的余源，有种青春气息把自己淹没的酸爽感。余源很有礼貌地向两人道别后便离去了，脚步轻盈，看不出半点缱绻来。 　　再瞅瞅那明显心不在焉的秦知远，教官有些心疼这平时跋扈无比的臭小子了。 　　——魔头，自有天收。 　　“回神了。这次测试不通过，转部门的申请就会失效。”教官怜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去一号室好好准备吧。” 　　…… 　　………… 　　离开基地，余源跟着李迅生一道回家吃饭。 　　他们达到时李南就已经泡在厨房里了，饭菜香弥漫。他本想搭把手，却被两人合伙赶了出来，只能老老实实呆在客厅自己玩儿。 　　下意识地，余源点进秦知远的动态里。 　　秦知远的动态总数不多，几乎都在转发什么实战技巧大全、枪械数据分析等玩意儿。他也是人缘好，无论发些什么，都有一群人热热闹闹地评论点赞。 　　但最近几条夹杂在转发之中的动态，竟然冷清到无人问津。 　　“礼物挑了半天，怕她不喜欢。” 　　“……男人！心态崩了。” 　　“认命。” 　　“关注的第一个主播。[图片]” 　　“论坛说下雨天读诗表白会很烂漫，可以试试。” 　　“最近开始看虚拟枪斗术教程……想比他强一点点，才可以保护他。[图片]” 　　…… 　　“很甜。[图片]” 　　余源看着图片之中的那碗芋圆烧仙草，不由自主地捻了捻指尖，心头一颤。 　　像是被一只软乎乎毛茸茸的爪子，轻轻地挠了一下。 第15章 虐菜，那就很没意思了。 　　吃过饭，李南带他去看了屋子，就在楼下。大概就是单身公寓的大小，五脏俱全，公司配给的家具虽然蒙了一层灰，却是崭新的。余源尤其喜欢的是卧室的窗，二十楼，向右眺望的话可以看见一条蓝色彩带一般的河流的一角，在昼光下波光粼粼。 　　“我特意选的近了点，有事的话我好照应些，怎么样？”李南替他拉开卧室的衣柜，里面有一套封闭的全新的床上用品。 　　余源知道她是关心好意，自然是应下了。 　　第二天余源带上他几件尚好的衣服去了新家，反正原主穷得碗都买不起，需要搬的东西一包装得下。他没有去打搅李南，而是在楼下等了一会儿，遇见了一同准备去往东林军院上课的李迅生。 　　对，上课。 　　尽管信息还没录入，但作为补训生的余源，已经可以参加今天的课程了。 　　余源心情不错，一路上倒是李迅生忧喜参半，坦言道：“我们院校的实习兵有种特别的欢迎仪式……你知道，院里大多都是好斗的人，所以会让新人和其中一名老生竞赛。” 　　“竞赛？” 　　李迅生点头：“不限形式，不知内容……他们可能有点过分热情，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这描述，似乎有点凶狠啊。 　　余源下意识想起了东林军院“野兽巢穴”的评价。 　　“欢迎新人，欢迎新人——”正如李迅生所预告的那样，一脚踏入教室，近百号的大汉就一股脑地拥了上来，场面如群狼扑食颇有气势。余源下意识后退两步，李迅生则挡在他身前试图抵御汹涌地人群，但他这人看起来比余源还要柔软纤细一点——于是人潮不过数秒便把他吞没了，接连着冲向余源。 　　碰。 　　后退的步伐受阻，余源在撞上一具温热的身体时就下意识想反身推开，却没想到被人轻轻揽住了腰，熟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携裹的热气擦着他的耳廓喷吐：“各位大哥，这样不好吧？” 　　秦知远笑眯眯地站在余源身后，眼神却说不上友善。仿佛定海神针笔直而立，明潮汹涌的实习兵们顿时警惕的止住了脚步。 　　余源正低着头看着扶在他小腹上那只黑黝黝的爪子，思考着是砍掉还是拍开，就听见人潮的头头大惊问：“你他妈怎么来了？” 　　“我他妈怎么来了。”秦知远感受到一股凉意，下意识松开手把姿势改为虚扶：“当然是来上补训课啊，看不起跳级的新生啊？” 　　“实战部在隔壁。” 　　“我转部了啊。” 　　“敲里来来！”头头说，“那麻烦把我们可怜可爱的小新人放开，欢迎会没你的份，滚滚滚！” 　　可怜可爱的余源：？ 　　他抬手握住悬在小腹前的那只爪子，缓慢地、不可置疑地挪开。转头时余源对上那双转瞬变得可怜巴巴又带了点讨好的黑眸，心头不知为何痒了一下，下意识挠了一下青年的下巴。这动作太亲昵了些，连他自己都愣了愣，只能假作若无其事地松开了手。 　　但转过身，他又变成了那个气势如刀的人。 　　余源目光轻轻扫过那些不带恶意的热情的人们，“我知道实习兵迎新的传统。你们想比什么？” 　　“快速通过障碍物。” 　　炽白的灯光从下向上依次绽开，一节一节地点亮宽阔教室的另一端——这大概不能被称作“教室”，整个室内大得能塞下上万的人，从门口眺望另一端像是在遥望另一个山头，四面是钢铁织成的巨墙，切割成巴掌大的昼光烙成格子模样的斑。随着灯光填满，一座伴随着齿轮咬合的沙沙声缓缓升起的庞然巨物也倏然亮相。 　　那是一个巨大的钢筋模型，截断的跑道高低不一地浮在空中，接连得短促又遥远。它整体距离地面大概有两米到三米高的距离，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能够从高处通过的地方。 　　余源轻轻褪下外套，一言不发地露出内里的运动服，秦知远很顺手地把衣服揽了过去。 　　“谁来？”他抖动四肢，做伸展运动。 　　头头点了一下自己的鼻尖：“我。” 　　距离正式上课还有不到五分钟，他们需要在三分钟内通过这个无处落脚的高架，余留一点时间把现场清理。 　　快速通过障碍物，其实很像他前世中所见过的跑酷，但更朴实无华一些。摒弃一些花样技法，他们追求用惊人的力量、弹跳力和柔韧性快速通过障碍，在绝地求生中其实也是一种十分实用的技巧。 　　不过余源他确实从未受过这种训练。 　　——全息版的绝地求生和仅用鼠标操作的版本确实有很多不同，只不过那些特殊的技巧在白银甚至青铜这样的低端局面中从未遇见。但伴随着余源攀爬向上，总有一天会遇到熟练另一套战斗方式的高手。他不可能坐吃老本无所作为，这也是加入东林军院的一个重要理由。 　　第一体验就是竞赛，余源心头其实是有些压力的，他沉下膝做出预备起跑的姿势，收束起所有的注意力。 　　“三、二、一……” 　　咚！ 　　壮实与纤细的两道影子同时摈弃晦暗，往洁白的光世界冲去。 　　发力起跑的第一脚重若鼓点，余源竭力冲出，快步登上斜坡的顶端，双手在横栏上伏撑。借着惯性，他的双腿在双手提供的那一下向上的巨力后向前并出，上身舒展，笔直如羽箭一般射进四方铁架的空隙里。就地一滚，连贯向前，余源的背影很快隐没在横栏竖杆之间。 　　两人的速度不相上下，但余源显然稍有弱势——他的身体素质更强，爆发力胜出一筹，但面对不同障碍物的反应却要慢上半拍。好在这具身体依旧保有神秘的潜意识反应，不至于发生反应过慢而事故的惨状。人群爆发出狂热的呐喊，就如同古代竞技场中人们环观血腥决斗时的亢奋，又像是野兽的狂欢。秦知远和李迅生是难得冷静地两个人，他们下意识注视着余源的身影，心情激荡又捏了把汗。 　　一分多钟，两人以微弱的差距冲至终点面前。三米高的架台猛地截断，余留一条螺旋向下的台阶，此刻余源距离另一人任由一步以上的差距。 　　他微微眯起眼，飙升的肾上激素让那双眼瞳亮得像在闪烁，金光燃烧。余源看也没看向下的路径，手肘撑上围栏，纵力一跃！ 　　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呼。 　　余源的弹跳力惊人，从高处跳跃，甚至抬手就能捞住教室房顶的钢铁横梁！秦知远只觉得微微一窒，下意识往开始坠落的人影冲去—— 　　但余源并未落地。 　　他双手捞紧横梁，向前轻轻一荡。 　　高架的四边有一条弧形向下的支杆，余源在弧形的拱起蹭过卸力，而后自两米的高空斜落，屈膝卸力。 　　这一落，比翻跃在螺旋阶梯间的头头还要快上半秒。 　　险赢。 　　“哇——” 　　余源慢慢直起身，被自己的外套从头顶罩下。 　　十数秒，秦知远竟然从下方场外，跑到了余源落地的地点。他用力把余源用大衣裹紧，嗓音里尚有几分沙哑：“……敲，吓死我了。第一次上架，玩这么刺激的干嘛？” 　　余源那动作的不协调，秦知远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还真不知道这个向来杀伐利索的男人连基础的障碍物训练都没接触过，不然早把提议竞赛这个项目的人吊打一顿了。 　　“你没经过障碍物训练？”起身后就凑过来的头头惊讶地看着他，“你刚才可以拒绝的，我们应该换个项目。” 　　“为什么要换？”余源束紧衣领，轻轻抬眸扫了他一眼，白炽的灯光下，那张汗意淋漓的艳绝面孔仿佛在发光，“既然是竞赛，就应该有所挑战。” 　　虐菜，那就很没意思了。 第16章 打一架♂。 　　这就有点儿嚣张了。 　　但众人并没有因为产生什么不快，反而愈发热情，甚至有人好心情地猛拍几下余源瘦弱的肩膀：“流批！” 　　余源被他拍得眉梢都抖了抖，忍着酸痛转身和秦知远说话：“新生和实习兵一起上课？” 　　“不是不是，我平时上的新生课程，周末参加实战部的补训。”青年跟着他重新走向门口，“不过出了点情况，我就转过来了。” 　　余源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这人是因为自己才转过来的，更不会随意去深究，就只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高架重新沉入地底，灯光渐渐泯灭。重新在教室门口集合的众人自然地排成五列，余源被秦知远推到了第一排右侧的位置站定。半分钟后，来授课的教官到场，点名后罗列了上下午的训练项目。 　　“格斗？”余源听见这个词，有点意外。 　　赤手空拳的贴身搏斗在绝地求生这款游戏中是很少见的，毕竟只在开局没拿到枪的时候有大用处。但格斗锻炼身法、协调甚至反应力，很大程度上来说对其他项目的训练是有益处的——其地位在军校之中大概和余源所认识的广播体操一样。 　　这个余源还真不会。 　　在教官的带领下走过一遍基础动作，“因为是从实战部转来所以格斗倍儿棒”的秦知远与茫然失措的余源就被单独拎了出来，成了一个小组。 　　互助小组。 　　秦知远教，余源学。 　　十分钟后，余源理解了羞涩青年口中的“手把手教学”是什么样的。 　　——第八次被人翻摔在软垫上，余源的反应力终于落在了实处上。他双手往软垫上一撑，以后空翻的姿态免受了落地的磕碰，站直了身子。身后不远处是在对战的另一队小组，双方的拳风都掀起猎猎的风啸，相比之下，秦知远方才的动作确实算得上是温柔了。 　　余源垂首揉了揉发顶，让汗珠不至于沾在发梢上：“刚才那个动作怎么回事？” 　　凑近的秦知远从身后贴上来扶住双手给他摆弄动作，动作几乎像是在拥抱：“你的力道是够了，但协调性差了一点，很容易被反击——对，这只腿。”他沉下身示意着拍了拍余源的左腿，“重心摆过来。” 　　余源乖乖地转移重心，迷惑地和秦知远对视询问。 　　大概是剧烈运动的结果，那双眼里还积着一层水光，显得余源比往日要……柔软许多。 　　秦知远手抖了一下：“出拳。” 　　嗬—— 　　……柔软什么的，果然是错觉。 　　被拳风贴面扫过的秦知远下意识眯起眼，心惊肉跳，心想刚刚要不是自己机智，挨上一拳总要在地上滚个十来圈的。疼是一回事，在芋圆面前丢脸才是他不能容忍的。 　　上午的训练时间也不算长，当室外正午的阳光变得刺目时，就差不多要结束了。 　　被汗水浸湿的衣服粘腻在身上很不舒服，余源早就脱了，露出结实的肌肉。他穿衣时衣袖空荡荡的，总让秦知远脑补出皮包骨头的瘦模样，但事实却不同——发梢滴落的汗珠落在好看的锁骨上，顺着胸口滑进腹股沟里，沿途涂抹晶莹，而后隐没在裤腰里。他体毛本来就稀疏，袒露上身一点都不难看，被热蒸出淡粉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让人想多看一眼，又怕被当成变态。 　　已经有人想变态了。 　　秦知远反复捏着鼻梁，生怕一不留神就落下鼻血来，只能撇开脑袋。 　　耸起左肩蹭去脸侧的汗珠，余源没感受到那些呆滞的视线，看了眼时间：“认真打一把吧，时间差不多了。” 　　他舒展双臂，从身后看去，后脊凸露的骨痕像展翅的蝴蝶。 　　两人在软垫的两端站定，预备起手。 　　比起防御，余源更乐于进攻。 　　——这具游戏里带出的身体只会左右出拳，单论拳头的攻击力，他的力度是无可抵挡的。开局他并不想玩什么花哨的，便单纯地递了一拳。 　　争斗一触即发。 　　余源的状态很好，几处的应对都微妙到位。十数个来回过后，余源倏地闪身一个假动作撞进秦知远的怀中，带起一阵迎面轻拂的风。极近的距离里，秦知远一低头就落尽金色的眼眸里，波光闪烁的眼中倒映出他面部的轮廓。 　　在他失神的空档，余源双腿跃起绞上对方的腰，弓身发力—— 　　碰。 　　两人仿佛相拥，倾倒在地面之上。 　　余源几乎是跨坐在某人的腰上，纤细白皙的手扣上脖颈，强迫秦知远扬起脑袋。他垂下头，让两人几乎是面贴面的对视，汗水落雨般洒落在青年的额头。他垂下睫羽，每一根细微的弧度都浸染着昼光，几乎拂在秦知远的面上。 　　一手搭在余源绷紧的后腰，秦知远感受掌下的热度，咕咚咽了口唾沫。 　　“服吗？”余源舔了下唇。 　　青年视线下移，落在他殷红的唇上，哑声说：“不服。” 　　两字落地，他的手摆脱束缚，用力揉在青年腰的两侧。 　　……敲！ 　　余源腰一软，身体绷紧的力道顿时一卸，蜷缩成一团伏在人肩头。他伸手束紧青年的手掌，牙缝里逼出一句软软的、羽毛般轻盈的抱怨：“松开，痒……” 　　他挣扎的动作幅度太大，本来想使坏的秦知远顿时也僵住了身体，年轻人气焰旺盛，受不住撩拨，立刻缴械投降：“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余源咬着牙在他手臂上掐了一道，疼得秦知远刚起的反应被冷水扑灭。青年可怜巴巴地抽着气，看着男人黑着脸直起身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秦知远看了看两腿间，没什么明显的形状，回想了下刚才芋圆大概是没感受到啥不对的，这才敢踉跄着追了过去：“芋圆别走……中午、中午一起吃个午饭啊！” 　　…… 　　………… 　　气来去都快，好歹秦知远陪练了一上午，余源晾了他一会儿便又搭理了。他在换衣室洗了个澡，最终还是和青年一道去校外吃了午餐。 　　海鲜火锅自助店里翻腾的热气冲散了室外的寒意，熏香晕开腥味，海胆口感细腻，牡丹虾入口即化软若稠泥。余源将菌菇倒进火锅里打底料，蘸着芥末尝了口贝肉。 　　秦知远看似在吃，实则暗中观察。 　　“你以后周末都会来基地吗？” 　　余源将口中弹滑的鱼肉嚼尽咽下，才淡淡地搭声:“没有意外的话。不过月底可能需要回家一趟。” 　　回家！秦知远眼前一亮，在心里暗暗记本本，他还没知道芋圆家里的情况呢。 　　在这之前，他是不是也应该坦诚下自己的家里情况？会不会更有诚意一点？ 　　清了清嗓子，青年压抑着自己的小心思：“那以后午饭晚饭一起吃啊！我知道基地边有好多好吃的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还可以给你每天送早餐……” 　　现在的军校生都这么闲的吗？ 　　“今天晚饭的话，可能不行。”余源自动过滤送早餐之类的信息，看着对方一下子黯淡下来的眼神，多解释了一句，“今晚要回去修改直播造型，时间比较紧。” 　　“新造型？”秦知远突然兴奋，“可以换条小礼裙吗！红色的！我送你！” 　　余源执筷的手差点没握稳：“……裙子不换。” 　　“哦。”青年又蔫巴了，半晌才重振精神，“反正你穿啥都好看。” 　　他结结巴巴：“男装……男装也很好看。” 第17章 新兵竞技场。 　　“来，站起身看看。” 　　余源从软凳上扶着繁复的裙摆站起来，不太适应地晃了晃身子，直到走上打满灯光的小展台上才稳住了身型。 　　绝地求生官方的地区分部大楼四十九层，空气中潜浮着香薰。四面墙体是弧形的落地窗，脚下是透明合成材料拼接成的光滑地面，四十八层是高高支起的空架，让这座分部的顶楼像一艘浮空的巨艇，可以透过楼宇的外壳看见脚下群星闪烁的惊人灯景。大楼外小雨飘摇，密密麻麻的雨线钉进钢筋森林，稍远的地方还有一片黑灯瞎火的楼群，那是余源曾经栖身的低等人群区，在黑暗的世界里仿佛一群缄默伫立的鬼影。 　　与之相对的，四十九层灯火通明。 　　余源很快适应了脚下的不同，踱步声都轻盈了起来。展台的四环站着李南、一群工作人员和原本只为狸猫工作的男造型师，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中脚踩十二厘米高跟鞋裙摆翻飞的“少女”。造型师握笔的手轻轻颤抖，在本子上划下最后一道勾：“这套也很棒，完美！” 　　然后振臂：“收工了收工了！” 　　松了一口气的余源连忙拐进换衣间卸妆。 　　“这高跟鞋……”李南面上明显带有忧色，“不会影响比赛吧？” 　　“余源自己说可以，你就相信他吧。顶多扭一下脚，应该不怎么疼的。”造型师摊手。 　　换了身衣服转出来的余源打了个喷嚏。 　　可能是因为上午出的那身汗吧，他想。 　　下午训练结束，余源简单地喝了营养液就赶到这儿来换了十来套的衣服，是为一个新活动做准备——李南通知他参加一个“比赛”。 　　余源这个青铜签约主播的人打开了直播部签约的下限，但经纪人们都是人精，没有特色的低段位主播自然是不可能被高看一眼的。而很好的筛选手段，就是弄一场盛大低段位的竞赛，参赛对象是黄金到铂金的玩家们，以双排为单位。 　　余源本来没有必要参加这种活动，但是官方给出的奖励太过诱人了——前三名在比赛后会获得钻石段位以下的晋阶加成。也就是说，如果余源需要花上一年多辛辛苦苦积攒积分爬上钻石，有了这个加成，也许只需要半年，甚至几个月。 　　余源找狸猫了解过，对方从入学开始，到成为实习兵，中间的四年时间都在爬段位。对于余源的直播事业来说，这种对时间积累的大量需求是致命的，他需要一条捷径。 　　而这次比赛，无疑等于将捷径送到了他的面前。 　　回到家中，他简单地冲了一个澡就回到了卧室。进入游戏之前他犹豫了一下，给秦知远发了一句什么，这才躺进感应服里。 　　星辰泯入霞彩，昼光倾倒进楼宇的缝隙间。工作日早晨，直播间准点开启。 　　屏幕中最先出现的是熟悉的红黑裙摆，镜头上拉，露出一朵别在脑后的巨大的黑色蝴蝶结来。深色的镂纱伴随着迎面的疾风高高扬起，往日里长而直的金发大概是被削短了，烫作蜷曲的发丝束成头顶两侧的丸子辫，发隙挂满了各色指甲盖大小的饰品。余源坐在二蹦子的后座，若刀锋一般的十二厘米鞋跟纤细卡紧车身，直身开镜对着迎面冲来的吉普数枪——副驾驶位上的玩家爆出两捧数据碎片倒地，开车者却不管不顾，以比身后的缩近的毒圈壁快上些许的速度迎面撞来。 　　余源扶车弓身，车头被吉普撞得微微扬起，却未挪移分毫，反倒是摆身欲走的吉普抓地不稳，摇摇晃晃地向后方驶去。 　　余源下车，换枪，四十发子弹倾泄在车身上，在毒圈侵蚀掉他剩下半管血的瞬间引起音浪滚滚的爆炸。 　　14杀！ 　　“一上来就这么刺激吗……” 　　“单人双排吃鸡？” 　　“两天不见，芋圆都黄金了。这速度有点可怕。” 　　随着吃鸡页面消失，一条晋阶消息烫亮整个屏幕：您已晋入黄金五！ 　　一个晚上，白银二到黄金。因为通宵而精神有些颓靡的余源顿时一振，心想终于赶上了。 　　“早上好朋友们。”镜头转向面孔，被暗红色眼影拉长的眼尾微微扬起，与唇上的酒红色哑光唇釉交映，衬得肤色白若瓷玉。他不动声色地同意了某个队伍邀请，“这周有些特别……不不不，当然不是因为换了一身衣服，而是因为——” 　　他拉长尾音，进入秦知远队伍的同时一条确认消息弹出：队长以队伍单位报名新兵竞技场，是否同意？ 　　您与玩家东林秦三已在本次竞技中全程绑定，解绑将视为放弃比赛。 　　恭喜您，报名成功。 　　与此同时。 　　“欢迎来到PUBG官方竞技——新兵竞技场全场直播。我是你们的解说员三号。” 　　“第一轮海选将开启四万多场赛局，筛选一万名新兵进入初赛，敬请期待！” 　　…… 　　“此次参赛的有黄金及铂金的无数名玩家，其中包括了近来人气高涨的主播麻辣芋圆，但就我们所知，芋圆是首次接触新地图【沙漠】。究竟谁会吃到盘中最后一只鸡？敬请期待。” 　　镜头忽然俯冲，破开无尽的云雾，垂直坠落在了全新沙漠地图的建筑群Pecado上空。落在天台的红黑色人影落地便捡起一把十字弩，对准天台中央塌陷的洞口。 　　麻辣芋圆使用十字弩击倒了…… 　　沙漠上空灿烂的阳光散落在他的头顶，裙摆忽转。侧过身来的余源仿佛感受到镜头的注视，眯眼轻轻撩了眼虚空。他全新的造型像是古堡阴影之中寂静千年的洋娃娃，精致又森然，琥珀色的眼珠像是两颗闪烁的宝石。细长的鞋跟刀剑般刺向地面，发饰上的黑纱随风沙浮动，他纵身跃入缺口，仿佛地狱的精灵重归于深渊的黑暗。 　　余源落入赌场一楼，在环绕的赌博机间持弩四看。他没给予倒地的敌方一眼，直接拿高跟从对方的腰背上残酷踩过。 　　1杀！ 　　忽起的狂风吹起他的裙摆，二楼的秦知远与一队双人相遇，喷子枪口的光焰打亮半边穹顶。在混乱的枪声里，余源为弩箭填装上新的羽箭，端至胸前，迎向脚步声踢踏的拐角。 　　竞赛的广告横幅在他的身后泼墨般挥洒—— 　　新兵竞技场。 　　开局时间：00:03:27 　　剩余人数：99 　　余源看着拐角处持枪的人影，打了个招呼：“嗨兄弟，早上好。” 　　下一秒，弩箭飞出，钉在了对方绿油油的脑壳上。 　　“赌场clean。”当他攀上了二楼，秦知远美滋滋地献上二级套和几颗雷，“接下来去哪儿？” 　　余源就地捡了把UZI并接过了礼物，目光落向了倾塌的白墙外：“拳击馆。” 　　两个人影自房区内一闪而过。 　　他摸出手雷，拉栓——五个抛物线落在建筑物的门窗边，被惊动的人影连忙在屋内的廊道流窜而过。伴随着第一声巨响，剩下四颗雷接连迸发出尘烟火光，第三片灰黑色的尘土吞没了一人，他的队友避开第四颗手雷的威胁，举步投入最后一个硝烟陷阱。 　　碰！ 　　余源视线掠过四杀通知，淡淡地收回目光：“走吧。” 第18章 当穿高跟鞋的人崴了脚…… 　　拳击馆在余源的记忆里，是这个地图中不折不扣的修罗场。 　　当年新地图刚出的时候，无数人在此地落地成盒，其中血雨腥风的故事可以写成一本血泪册。像余源这种在突击上稍微不那么强势的主播级玩家，都曾在高分段的Pecado磕得头破血流。但他依旧热爱这栋三层大馆，毕竟它肥得不讲道理。 　　两人动身之前，把赌场搜了个遍。 　　药品齐全了，余源就把搜到的三级甲强行塞给了秦知远，让这人领头冲锋。没找到长枪，余源索性抱着UZI跟在秦知远身后。 　　余源熬了一晚上，精神实在差了一点，他怕影响直播的节目效果，索性一转往常的强势，跟在秦知远的身后当个宝宝。 　　单纯当个宝宝就算了，余源偏偏要拽着秦知远身后的衣摆，在这人回头时故意瞪大眼，露出懵懂无辜的表情软软地说：“你要保护我呀。” 　　——即便是惯用的清澈男音，对上他那张无懈可击的面孔，都会让人心头软透。 　　弹幕已经开始发疯了，更别提心思不纯的秦知远了。他哆嗦着按耐住走火一通宣泄心情的欲望，努力沉稳：“哥carry你吃鸡！” 　　他认真了！不跟敌军嘻嘻哈哈！ 　　他刀枪不入！他无敌！ 　　余源看着这人跃跃欲试的模样心里好笑，又扯了扯衣摆示意他可以出发了。 　　他们打算从一楼进攻。 　　拳击馆共三层，中间贯通，可以说无论哪一层的人都属于同一个乱战场。从一层大门突进，先是绕过走廊，视野才豁然开朗。 　　最中心是擂台，四角有上下楼的阶梯，迅猛的枪声回荡在封闭的环形馆内，余源借着枪鸣与脚步声判断，这里头至少有三个队。擂台上的物资丰富，但阻挡物太少，此刻谁也不想跳上去当个靶子。秦知远潜身从台阶向上，在察觉到脑后的换弹声时悚然一惊，跟在他身后的余源已经在半秒钟内打出一匣子弹，硬生生把守楼梯的那人脑壳打穿。他淡定地换弹收枪，开启教学模式：“uzi的攻击力虽然低，但射速够快。贴面战时的威力比很多人预想中的要大的多。” 　　秦知远看着被击倒的那人，借着阶梯的掩护起身捕捉到对方队友的位置，抬起枪口一击后隐蔽，一秒后再一枪顺利爆头。 　　装上扼流圈的s1897减小了子弹散射，比裸枪顺手一些。两枪灭绝一队后他带头上了二层，一个微妙的起跃避开了来自三楼的一狙。 　　“东方向。”余源见对方隐蔽在了几步外的柱子后，一面报点一面卡位舔包。他击倒的那人被他打爆了头盔，穷得叮当响，余源便只收了配件和药品。 　　他不急着搭手，相信秦知远能够处理。 　　——这人的技术真算不上差，只不过对绝地求生中特意设计过的地图运用不熟练而已。游戏中建筑设计的目的是为了增加对抗性，极力避免出现无敌点位的出现，单纯凭靠反应力是很难取胜的。 　　果然，上了三楼的秦知远以一挑二险胜。 　　余源却没松懈，他屏息捕捉微弱的脚步声，忽然扶枪翻越围栏，一跃而下。半空时uzi就发出密集的嗦嗦声，他甚至来不及用手扶地稳住身子，将正在对着高处瞄准的玩家击倒补死。m416和kar98k以及子弹若干，余源发挥出当年游戏中与队友拼抢物资的蝗虫架势一舔而光，想抬脚时却踝部一软，疼得险些脸着地。 　　——鞋跟太高，他那下落地平衡把控不到位，崴到了。 　　他此刻顾忌不到这些，强撑着上楼，对潜下二楼寻他的秦知远警示：“窗外！” 　　窗外？ 　　青年回头，方格子窗外是一片辽阔的沙黄色，嶙峋的石山偶尔露出尘面起伏而立，漫漫日光灼目，有别样的美感。他脑子转不过来，忽见窗外悚然地立了个人影—— 　　窗外有个平台，台上藏了个人。 　　余源堪堪攀上二楼的同时，队友被击倒的系统提示弹出。他想也没想便下蹲架起98k一狙。 　　你使用kar98k击杀了…… 　　“……傻子。” 　　舒了口气，余源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扶人。 　　经过一番折腾，秦知远的救援条几乎要见底了。余源蹲身去扶，忽然中断动作往远处狙出一枪，再慢悠悠地继续扶人。 　　刚起身的秦知远扒着窗口去看，远处的土坡上孤零零地立了一个盒子。 　　“别看了，一个独狼。”余源给他丢了个医疗箱，“把血补满，可以丰收了。” 　　“……”秦知远突然委屈，觉得自己有点没用。 　　…… 　　………… 　　成功攻下拳击馆后，两人彻底地肥了。 　　余源崴到了脚，动弹不得，秦知远就把他扶到一楼的隐蔽位置，再搜刮了所有的东西，不管有用无用，皆献宝似的整整齐齐地摆在了他面前。 　　两人平分了药和子弹，各自配好倍镜，面临一个新的问题。 　　“毒来了，我怎么走。”余源无辜。 　　秦知远一呆。 　　见他不开窍，余源只好维持脸上的毫无表情，同时毫无羞耻地明示道：“两个选择——抛弃我，或者，背我。” 　　弹幕顿时哗然，无数热爱皮那么一下的观众们振臂高呼：背回家！背回家！ 　　背。 　　按照常理，余源现在的情况该是要放弃自己，避免拖累队友而取大义的。但综合现状，这种常理显然不那么适用。 　　——就比如刚才，余源都那么直白地提醒了，也没能避免秦知远被击倒的命运。这人对这张沙漠地图简直就是两眼一抹黑，也不知在军院里的课都上到哪儿去了。 　　所以在幕后导航的想法自然是行不通的了。那只有—— 　　秦知远背过身，心里实际上美滋滋地：“背！” 　　三级件有限，余源戴了三级头，秦知远就继续穿着磨损些许的三级甲。将M416交了出去，余源收了98k和sks，双狙出发。 　　双手往青年的脖颈一环，他心中庆幸还好自己不算太重，就感觉一双发热的手往裙摆的后方——或者说是他臀后轻轻一托，余源就下意识用双腿夹紧了某人的腰，被人稳稳地背了起来，顺便掂了掂。 　　这样的姿势，秦知远索性只带一把m4握在手中，顺着阶梯向下，出了拳击馆。 　　余源正好能看见腕带。他忽略弹幕上飞掠过的一大群“yooooo！”，往地图上最近的刷车点作了标记：“这个毒圈有点远，我们得找车了。” 　　非常不巧的是，两人即将达到时，如家酒店那栋大楼养出的一队人正好在发动汽车。隔着一个房子一条街道，两人想争必定是来不及了。 　　也就是这时，终于找到突破口的节奏大师疯涌入余源的直播间之中，弹幕滚动刷屏：废物主播滚出PUBG。 　　平台配备的以及刷礼物卡出的房管开始着手禁言，余源皱了皱眉，他绞紧双腿释放双手，98k开镜一枪爆头。司机头一歪掉出驾驶座伏倒于地面，后座那人登时一惊，也不管其他，竟换座踩油门冲出，顺利补死了队友。 　　余源一愣，换枪。sks前两枪落空，他镇静地调整枪口位置，接连狙击—— 　　一，二，三。 　　三捧数据碎片宣示着敌方血条的清空，余源收枪时，无人驾驶的吉普还借着惯性向前划出数米，终究完好无损地停了下来。 　　刚刚那几枪，竟一下也没落在车身上。 　　余源重新抱紧秦知远，轻飘飘的嗓音听不清情绪：“刚刚，在说谁是废物来着？” 　　直播间顿时风平浪静。 　　房管追着记录把闹事的水军封了个遍，余源看着数十个永久禁言，眸光微微一黯。 　　有了车，两人的行动顿时便利起来。 　　第一波毒圈已经追来，好在并不疼，两人又药品多得没处放，也就不太着急了。余源倚在副座位看着秦知远调位置，有点担心：“你车技怎么样？” 　　秦知远自信：“绝对满分！” 　　……余源更担心了。 　　不出他所料，十分钟后，驶上石丘的吉普在空中漂亮地侧翻，余源抓紧扶手满脸苍白，仿佛已经看见两人被摔死的惨状。好在下一秒秦知远灵机一动，转过三百六十度的吉普稳稳落地，摇摇晃晃继续向前。 　　“我就说我的车技……” 　　碰！ 　　车头猛地撞上巨石。老司机余源看着掉下一大截的血条，默默转头叹气，嘴角却忍不住弯了起来：“你的车技，真、他、妈、的、烂。” 　　弹幕幸灾乐祸，涌起无数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19章 勤俭节约的美好品格。 　　秦知远终于收敛，乖巧地拐回大路平稳朝安全区驶去。 　　沙漠地图辽阔，举目望去皆是黄沙，好在绝地求生官方还不至于来个狂风席卷撒玩家一头两眼沙子来碍事。景致尚好，不见敌人，两人跑毒途中十分悠闲。 　　余源在和弹幕争执：“崴到脚是个意外。” 　　弹幕反驳——“鞋跟太长了！你快脱了！别作！” 　　“男人长点怎么了。”余源觉得自己的能力受到了质疑，“这个月我都穿高跟鞋，给你们展现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技术。” 　　秦知远偷偷瞄了一眼他可爱的少女造型，以及红肿的脚踝，想反驳又无从说起，只敢皱着眉露出苦大仇深的神情。 　　这次的毒圈是天谴圈。 　　所谓天谴圈，就是安全区刷在了对玩家而言十分遥远的天边——余源二人还没出毒，新的一轮圈就刷在了地图的右上。沙漠地图的第一个圈比老地图要大上一些，这就导致第二波跑毒的时间追得更紧了。 　　毒圈缩小的倒计时还在缓慢地跳，这个时点闯入安全区其实是有些危险的。 　　余源抱枪远眺，“有人在架着毒圈。” 　　“要绕吗？” 　　“不用，先打血。”余源开镜观察了片刻，“上山路，把他们狙了再进圈。” 　　一路奔波，血条已经快见底了。一停车余源就打了一个急救包，偏头却看见秦知远在一个一个绷带地慢慢打药，他无语：“我刚刚大包没分给你吗？” 　　秦知远老老实实：“我有五个，但不想浪费了……” 　　向来大手大脚用药的余源完全不能理解，他把包里的七个大包匀了匀，给身旁这个傻子强行塞了三个，随口道：“够多了吧，随便用别省着。大不了我捡绷带养你。” 　　捡什么什么不重要。 　　重点是，养你。 　　秦知远打绷带的动作一顿，抬头认真地看向余源。因为是坐着的缘故，去掉高跟鞋与长腿的加成，他的视线正巧与男人发顶的两枚丸子辫平行。他的脸本来就小，又消瘦，配上发型真的就一转风格化作了可爱的洋风少女。侧面去看，两双睫羽的长度更是清晰，让人想轻抚上去，使好看的琥珀色眸子闭起，使微颤的卷长挠在掌心。 　　察觉到注视，眸子顿时波光粼粼地扫了过来，藏着一点余源自己都未发觉的纵容和笑意，淡若幻影。余源奇怪地看他：“怎么？” 　　“……”秦知远沉默了一下，忽然好心情地转开视线，“没有，一不注意就用绷带补够血了。怎么攻过去？” 　　吉普停靠在一个斜坡后，起伏的地势抵挡了安全区中那个队的视线。余源伸手隔着座位扶住方向盘，“你踩油门对着他们开枪就好。” 　　在移动颠浮的车上，玩枪的难度自然上升不少。秦知远却不在意地应下，摆出难得一见的可靠神情给m4换上红点瞄准器，而后一脚油门重重地踏了上去。 　　轰！ 　　低沉的加速声响起，余源方向盘一打，借着车速冲上斜坡。秦知远迎着弹雨搭起枪口，开镜后红点被他调至最亮，m4猛地喷吐火光！ 　　“击倒一个……”车头横摆过，贴着圈绕向安全区去，秦知远默契地调整枪口方向，换上四倍镜单点—— 　　哒、哒、哒…… 　　巴士平稳地驶入安全区，秦知远收枪接回方向盘：“全灭。” 　　“奈斯。”余源不吝啬夸赞，手肘往青年的手臂上顶了顶。 　　他们没有舔包，废了一会儿劲，跑毒越来越紧迫。余源拿手轻轻撑着脸侧，在明显的震感里打量地图，与观众闲谈。 　　“谢谢礼物……给他？他又不开直播，礼物我也不会转送的，略。” 　　“老秦可是跳级的高材生，基本操作基本操作，都坐下。” 　　“你们别这么热情吓到他，把人吓跑了谁c我吃鸡？” 　　“什么c？carry。小年轻思想不要那么危险。” 　　他全程面无表情，语气却五花八门，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内心戏贼多。余源弯腰摸了摸脚踝，希望这把打的快点，每次眼尖瞅到人他就手痒，快要憋死了。 　　好在游戏后半段的节奏加快了许多，决赛圈刷到了荒山野岭之间。 　　两人绕到决赛圈外时毒已经逼近，秦知远背着余源两人找了个斜坡作阻挡，背后就是毒圈，卸下了余源这个负重。余源扒枪伏地隐蔽，催着秦知远离开：“别挨在一起，一个雷就double kill了。你沿着圈的边缘去那儿，快快快。” 　　到了决赛圈，两个人叠一块儿行动就很危险了。余源知道自己的运气——只要他往这儿一蹲，那头的秦知远准能进到天命圈去。 　　事情也不出他所料。 　　秦知远跑到半途时，新的圈就已刷出，余源给他标的红点正巧在安全区的一角。他往前爬了爬，拿着八倍镜将远处打算狙秦知远的一个队击倒一人。 　　他装了消音，没怎么暴露，倒是垂涎那队人头许久的一个队摸上去偷袭，以一换二吃掉两个人头。 　　“剩余9……”余源舔舔嘴唇，靠着高倍镜一寸一寸搜索可知的领域，一路为秦知远保驾护航，硬生生架住了不远处的两个队。 　　“你那边应该还有一个满编队。” 　　过了数十秒，秦知远的声音传了过来：“全灭了。” 　　“o98k。”余源舒了口气，侧身躺了下来——进不了安全区的两个队在刚刚交遇火拼，跑毒是来不及了。他打开弹幕休闲，语气轻松：“估计能够体验一次躺鸡了。” 　　毒圈壁开始飞速收缩，余源倒地，又被毒圈补死，慢悠悠在空中飘向秦知远的方向时，他看了眼腕带。 　　——剩余人数：2。 　　…… 　　………… 　　“两个独狼，决赛圈有些胶着了。让我们来看看剩余两人的位置。” 　　官方的全场直播现场，三号解说员把观战视野调成自上向下的俯瞰。显示玩家id的两色标签都藏匿在安全区边缘，各自稳重地寻找对方的位置。 　　“这个对峙很微妙，双方都很难发觉对方的所在……毒圈刷了，让我们看看——” 　　谁也没被圈进安全地域。 　　更要命的是，新的安全区所在是一片平缓空旷的地区，谁先冒头，对方就能一狙致命。 　　秦知远丢了几个雷试探敌情，但并未如愿。竞赛不比平时的排位局，大家都是为了冲分而来，自然稳重得多，不肯因浮躁错失已经到嘴边的鸡。 　　“那只能拼药了。” 　　随着这句感叹，下一秒，秦知远便将背包里的药品一个个掏了出来，尤其是在青年格外的节俭下，八个大包挨成一排，像是全新搭建的战壕。他听着余源指挥，卡住时间点用止痛药打满能量条，在被毒侵吞的片刻后使用了第一个急救包。 　　而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非常冷静，非常自如。 　　“让我们来关注一下双方的血条……有人要撑不住了！三二一……恭喜芋圆的队伍！开门大吉！” 　　新兵竞技场的总积分榜上，两人的id飞速上窜，一举挤入前十。官方记者追着无缝匹配的两人上了飞机，在隆隆风啸中向秦知远提问：“关于刚才那把比赛，您有什么感想吗？” 　　“勤俭节约是东林学员的美好品格。” 　　“……”记者冷静了一秒，转向一旁：“您呢？” 　　裙摆翻飞的美人斜来一道视线，向飞机外展开双臂：“终于……我又站起来了。” 　　昼光自外向内投放，在他完好无损的双脚下投射出一个雄伟的、横行爬走的黑影。仿佛巨鹰展翅，无数瘦弱的小鸡仔转瞬被噬尽。 　　机舱里的玩家们，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第20章 手动轰炸区。 　　余源用事实证明了，穿高跟鞋崴到脚，只是个低概率的偶然事件。 　　直播间内弥漫着密密的雨声，漆黑的天穹之下，身着红黑短裙的身影伏在屋顶，雨水汇作的小流自他身边淌过，自屋檐落下。 　　忽然，他纵身一跃，手中的M16红龙喷吐，撕裂雨幕自上而下地划出一条明亮的火线。十二厘米高的鞋跟几乎钉进水泥地面，他起身几步，追着踉跄的玩家挥霍最后一颗子弹。 　　18杀！ 　　余源轻轻撩开额前的碎发，一面警惕地蹲身舔包，一面侧首隔着队伍频道闲谈。也只有在这时，他那张藏在晦暗中的艳丽面孔才浮现些许的柔和来。 　　“你杀了几个？” 　　“13。”秦知远的嗓音仍带着血气，“还不错吧？” 　　“不错，这就比我少了五个……”余源忽然直身，开镜往错综的建筑群远端快速一狙，淡淡道：“不好意思，现在是六个了。” 　　第三把开局，余源想了点新鲜玩法——同队竞技。 　　两人跳在地图的两头，各自装逼，比比看谁收的人头更多一些。高端局谁敢这么玩，被人一夹击，差不多就可以化形盒子精了。这种新奇的装逼模式，顿时引流了一大部分来自官方直播间的吃瓜群众，余源是个容易受激励的人，眼看直播间的人气终于冲破了这段时间的滞懈，他忍不住拿了无数人头来欢庆。 　　前两场秦知远在第二个圈就因刚枪而扑街了，这把稳打稳扎，终于拼到了决赛圈。 　　“这里碰头怎么样？” 　　余源把嘴边那句“等我开车接你”给咽了下去，看了看那人标的蓝点：“没问题。” 　　人头拿得多还不够，他已经吃两盘鸡屁股了，该吃鸡了。 　　新兵竞技场的计分很明确，一个人头5分，吃鸡100分，鸡屁股50分，第三就只有30分了。前50名10分，50名后5分。 　　名次很大程度上拉开了玩家之间的差距，也只有余源两人才有办法用人头疯狂追分——大多数玩家稳妥起见，都实行苟的政策，往屋子里一躺厚草丛一趴，人不见我我不开枪，有时撞进同一个草丛大家都慌了，各自疯狂逃窜。甚至出现了决赛圈七十人的惨烈战况。 　　唯有余源的两人队所在的赛局依旧血雨腥风飘摇——他们两人凶起来能打倒半数抱头鼠窜的玩家。 　　苟起来的比赛，实际上是不太好看的。为了围观比赛而跑来余源这儿的人越来越多，整个直播间顿时吵吵闹闹，不时冒出几个带节奏的人，又被房管摁了回去。余源看在眼里，慢慢和秦知远汇合了。 　　“这把稳妥一点，吃个鸡。”余源等秦知远上了副座，才一脚油门下去。 　　决赛圈刷在了通往机场的半边桥上，但居然没人堵桥，余源带着秦知远冲上桥那端的高坡，挑了块巨石躲起来。 　　秦知远不开心：“我要争人头。” 　　余源正观察敌情，知道他不服输了三盘，只用肩膀轻轻一撞：“别闹了，我的人头给你。” 　　秦知远自动把头字过滤了，勉为其难地嘿嘿笑了声：“好吧，大局为重。” 　　确认四周没有伏地魔后，余源向秦知远要来了所有的雷，开始和弹幕互动。直播间的人气已经突破了五十万，正向六十迈进，订阅转换率也算是高的了，余源有点欣慰。 　　“五十万人气有没有福利啊芋圆圆！” 　　余源一怔：“我女装都穿着了你们还想要什么福利？” 　　“比基尼！” 　　“情趣内衣！” 　　“不……不穿！” 　　你们的想法很危险啊。 　　他感觉有无数色狼围绕身周，说不定下一秒就要伸手去掀他的裙摆了，不由得沉默了一下。余源装作若无其事地转开话题：“这次教大家一个吃鸡的办法。现在，我们等圈缩得再小一些。” 　　老天在某些时候，还是非常给面子的。 　　“天命圈。” 　　他们所在的这个位置十分微妙，巨石卡在了安全区的边缘，前面不远处就是向下的斜坡，他们等于卡在了高位上。 　　而后直播间的众人发觉，余源二十来颗的手雷掏了出来。 　　他将雷往地上堆垒，豪迈地对秦知远一挥手：“你左我右，一人一半。” 　　“这是要做什么？”秦知远震惊。 　　“手动轰炸区。” 　　绝地求生毕竟是全息版，没办法从后台切出音乐端来调节氛围，余源索性把停靠在一旁的车的车载音乐打开，挑了首欢快的歌。 　　充满“我很快乐”的前奏响彻决赛圈，坡下的幸存者们才茫然地循声望来，就见许多球状的黑点如飞鸟跃过天穹，迎面就砸—— 　　“我清早起床睡意浓，睡眼尚迷蒙……” 　　紧凑的节拍纠缠正儿八经的男声，间隔数秒又穿插入地动山摇的凶猛轰炸声。余源随着歌声挥出一枚手雷，步伐滑动，像是要跳起舞来。 　　“谁知我身上穿汗衫，左鞋右脚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美声的男音倏地拔高，一个一个音地向外吐露笑音，一个起伏叠转又一个真假音转换，嘹亮魔性的笑声——或者说歌声——几乎盖过了一叠重一叠的手雷炸响。 　　“什么玩意！这他妈什么玩意！”余源面无表情地扔出最后一枚，听见坡下的玩家抓狂的、声嘶力竭的呐喊，一句话说到最后，笑得尾音都蜷缩起来，又戛然而止。 　　——你使用手榴弹炸死了…… 　　他看着剩余人数一个一个跳少，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车载音乐里的男声唱到亢奋处音高忽然攀登，他扶着车窗去找歌名，半途就被视野里的晦暗拥抱。 　　队伍排名#1。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随着结算界面的淡去，背景音乐竟然还未被切换。伴随着欢乐的伴奏，新兵竞技场总积分榜上，“麻辣芋圆”这个id一路高窜，正式登顶。 　　总积分——600。 　　弹幕欢呼。 　　而直播间中，余源本人却只是忧郁地叹了口气，扶着鬓角，神情非常苦恼：“这些人怎么死的这么快，歌名都没看到。” 第21章 粉丝福利。 　　海选的时间是十天，至积分统计结束，将取积分总排名的前一万名玩家，进入正式比赛。在休息期结束后，五天的积分赛再晋级一百人，参加最后的决赛。 　　不过十天海选赛不是连续的，官方体贴地空出周末作为喘息，恰好让余源这个半播半读的军校生能够不耽误课程。而休息的这两天，官方将会推出实时赛报为后半场预热。 　　为此，被捉去绝地求生分部的余源熬到了半夜，第二天还是被李迅生叫醒的，踩着点到了补训教室。 　　“昨晚下播又没好好休息吗？”秦知远看他眼下一弯青黛，眉头都担心地皱了起来。 　　主播不是平时直播就了事了，特别是余源，他的习惯是下播后把今日的录屏重新梳理一遍，把失误和操作的灵感记录在案，有能力还需要上游戏修炼两盘。而后就是研究直播主流热潮，琢磨一点梗增加节目效果，再和李南联系，维持直播间外的热度。 　　——李南那边出头建立了房管群和粉丝群。他直播间卡一个房管还是蛮贵的，但即便如此，也有十来个大佬乐意花钱，直接接触比较危险，他就只能窥窥屏，在直播的时候翻牌互动。 　　一番折腾，下播再早，能睡也是深夜了。 　　余源觉得自己脚步在飘：“昨晚官方喊我……别问了，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他想了想，补充道：“看也别在我面前看，真的羞耻。” 　　羞耻！ 　　什么羞耻！ 　　秦知远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想多嘴又怕余源嫌他烦，只能抓耳挠腮地上网寻找蛛丝马迹。不过大概是因为时间太早，无论哪个论坛都是风平浪静的，又过了一会儿，教官就来了。 　　今天的训练项目是听声辩位。 　　绝地求生里，声音是很重要的判断因素。在不同的地面上行走、爬行、潜行或跳跃都会有不同的声音，甚至可以通过枪声判断出枪种、方位、距离，以此展开反击或者更精准地躲避敌袭。所以余源玩狙时，枪头只爱用消音，千里内一狙，来去无影踪，自如若风，十分嘚瑟。 　　听声辩位，他自然也是会的。 　　这个项目显然不是第一次提上课程，一上来就是小测。教官很体贴地询问他要不要参考，余源倒是无所谓，见秦知远李迅生都捧着全息头盔眼巴巴地望他，索性也参加了。 　　考题有百道道，涵盖各个方面，因为不是耳机模拟而是全息场景，更为拟真。 　　眼前一片漆黑，声音隔绝，在浓稠死寂的黑暗中，余源原本就在翻腾的困意顿时涌了上来。他屏息凝神来集中注意力，听到了明晰的踏过楼梯的声音。 　　很近。 　　余源下意识想睁眼去看——游戏中，近处的脚步声他要结合旁边的地形来猜测，如今只凭借脚步声一个因素，他也不知该取哪个距离。单题的限制时间是三分钟，余源索性不再纠结，干脆在自己判断出来的范围内选取一个好看的数值作为答案。 　　前几道题都是近距离脚步声的判断，余源维持着不快不慢的答题速度，进入了中断距离枪声的判断里。枪声与脚步声不同，虽然声音总体短促，但核心明显，余源反而在一声后就大致判断出枪声所在。 　　他最喜欢的，就是远距离的狙声了。 　　余源曾经尤其喜欢与人对狙，若是有人的高倍镜怼到了他脑门上，他一定会顺着枪声摸过去，对狙一枪，收头跑路。 　　所以考到后期，渐入佳境，余源几乎是一声后便能切换下一题。一套做下来，一个小时出头，困到发晕的余源直接摘下头盔，回归现世的第一眼就吓了一跳。 　　教官站在桌前，苦大仇深地盯着他：“你自己有做过专项训练？” 　　余源迟疑：“算是有……怎么了吗？” 　　“……没事，去休息吧。”教官想起刚才系统回馈的数据，题均花费不到一分钟，正确率跨过了百分之七十的大关……这个正确率并不算惊人，但也达到历年学员中的前线水平。最伤人的是，他花费的答题时间低破了记录。 　　——这人明明才接触这个游戏，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 　　………… 　　等其他实习兵结束测试，上午的课程时间早已结束了。 　　秦知远摘下头盔，第一眼就看见男人伏桌睡得很香。余源坐在靠墙的位置，教室外的阳光细细撒落发顶，把一根根短茬茬的发丝照的分明。 　　他做这么快，秦知远并不意外。 　　秦知远挨过去，也不打扰，看了一会儿就上起网来。 　　这次他没费什么劲，余源口中那个羞耻的东西就直接推送到他手机上——绝地求生新兵竞技场实时赛报，封面就是余源行过轰炸区的身影。他装束一丝不苟，在暗冷的色调里踩着高跟踏过子弹壳铺就的地面。画面的背景就是一丛一丛炸开的火光飞土，烧热的橘红色打亮黑沉的天穹，以及半张冷酷无情的漂亮面孔。 　　黑红色的裙摆艳丽得仿佛要淌出血来，余源举步向画外走来，手中的长枪闪烁着金属的光芒。他目光如烛火，蓄满杀意扫过屏幕。 　　“实时赛报——海选半边后。” 　　直到标题浮现，秦知远才从封面的震慑中回过神来。 　　敲！ 　　敲敲敲！ 　　他看了看睡在身旁眉目间安宁柔软的余源，再看看画面里杀伐艳丽的美人，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这种反差，怎么……那么可爱！ 　　赛报做的很专业，把如今的前一万名的数据、战况表现以及精彩瞬间仔细分析。段位与实力的联系经证实是十分密切的，如今总积分安全的玩家，百分之九十多都是铂金段位的，高排名的黄金玩家更是凤毛麟角……当然，有两个id是个意外。 　　第一麻辣芋圆，第二东林秦三。两个黄金五挂在积分榜的最上方，把第三名甩出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前十个队伍赛报都给予了长篇大论的介绍，只不过队伍的介绍完全倾向于其中一人。翻到最后，一直正经严肃的赛报画风顿时一转，明媚的海蓝色透过屏幕，尽数倾倒而出。 　　印证他的所想，标题淡出——新人天才主播麻辣芋圆五十万人气福利。 　　秦知远咕嘟咽了口唾沫。 　　蓝色从左到右，从清澈转向混沌。 　　无边无际的平静海面上，向右过渡出滔天的巨浪。 　　余源外披纯白的被淋湿的衬衫，半个身子沉在海水中。左半边，短发的冷峻男人一手扶着鬓角，充满力量感又细腻的肌肉线条自白衬衫内透露而出。右半边，束起长发的“女孩儿”嘴角藏着冷锋弯起，在风浪里将碎发别在耳后，白衬衫里隐约显出雪白平坦胸前的单薄黑丝比基尼。 　　半遮半掩，露的不多，尺度惊人，不显色情。 　　访谈烙在右下角。 　　“Q：芋圆拍摄这张大图时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麻辣芋圆：比基尼都穿了，各位爸爸放过我吧。” 第22章 自瞄？锁头？ 　　余源梦见自己拍照时的场景。 　　绝地求生分部大楼四十九层中央的展台降下去，蓄满清澈的水。他羞耻地穿着……某些拒绝回想起的服装，一环都是注视着他的人。为首的摄影师兴致高昂：“哦宝贝你真好看！让我为你发掘你性感的一面吧！” 　　性……感…… 　　他拒绝又麻木地想后退一步，后背撞上温热的胸膛，顿时清醒过来。 　　下课多时，教室里的人差不多走空了。几个没完成测试的可怜蛋还带着头盔，自然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教官也不见了，阳光穿插入飞尘四溢的教室里，只有身旁这个眼神慌张故作镇静的秦知远是个清醒人。 　　余源卡壳的脑袋又转了起来。“我做噩梦了”和“你刚刚在做什么”两句话冒在喉咙口，他挣扎了一下，说了第一句话：“我做噩梦了。” 　　秦知远一怔：“什么梦？” 　　“我梦见……”余源垂下好看的眼，睫羽翕动了半晌，转开了话题：“我不想说。你刚刚做了什么？” 　　秦知远刚刚做了什么？ 　　受那张海报的蛊惑，他终于忍不住，想趁余源睡着的时候更进一步观察那张面孔——秦知远尝试着从他的背后弯下腰看，撑开的双手搭在桌上，动作无异于将余源环进怀里。 　　这才惊动了正主。 　　而论坛里，有无数和秦知远一样被蛊惑的人，唯一的不同是他们只能在幻想中亲近，而不能触碰。 　　——话题“麻辣小芋圆”首页，一张热帖被人工置顶，标题写着：“五十万人气福利！！！想又娶又嫁！！！” 　　主楼摆着的就是官方推送后被疯狂转发的大海主题写真照，以及赛报封面，楼下有粉丝提供了他们在直播中悄悄截下来的图。这些照片被整理，填上本周手动轰炸那个吃鸡片段的录屏以及骚操作合集，制作成安利推送了出去。 　　这些直播间粉丝自发完成的东西效益惊人，同时，另一搓画风熟悉的喷子也悄悄冒头。 　　“主播圈其实和娱乐圈有那么一点相似。”当晚，李南见余源正面无表情地翻看一些论坛帖子，安慰道，“你红了，挡路了，自然会有人用不干净的手段抹黑你。别在意。” 　　余源摇头：“我不担心这个，只是觉得太有预谋了点。感觉像是有人想踩着我上位。” 　　晚餐上桌，李南将荤菜尽量往他面前摆开，笑道：“你说对了。” 　　绝地求生直播部的经纪人，风格各不相同。 　　李南是比较老牌的那一类，手段温和，脚踏实地，一部分当红的主播都是她带出来的。而激进的新经纪人们有一些为了追赶前人的业绩，会走一些极端的手段。 　　“有个新人和我有些过节，前几天我收到一些消息，说是他找了个和你类似的低段位玩家签了约。除了这些，他们最近应该还会有别的动静，你自己小心点。” 　　在发生这场对话的四天后，余源终于知道了别的动静指的是什么。 　　海选的倒数第三天，一个默默无闻的参赛玩家突然发力，积分像是坐上火箭一般窜入前一万名，又逼向前一千。这匹新崛起的黑马一下子闯入许多人的视线，包括余源。 　　他们的相遇也快的猝不及防。 　　新地图，黄沙阔日，石丘旷野。 　　事发当时，余源骑着三蹦子，秦知远坐在儿童座上，两人正慢悠悠地跑毒，“如果不是因为没有别的交通工具，我拒绝骑这辆车。” 　　三蹦子这车开得好不好，太看脸了，余源在曾经那个世界时总是碰到微妙的BUG，一不留神就可能车毁人亡。 　　慢慢绕过一座高丘，余源正和秦知远讨论决赛圈的战术，忽然脑壳一凉—— 　　碰。 　　“……千里win94？” 　　二级头爆开，血条瞬间掉了一大截。余源开车蛇皮走位寻找遮挡物，没过多久就发觉刚才的伤口又是一阵冰凉，像是被人塞进了一颗薄荷糖，顿时晕眩地伏地。 　　“下坡卡视角！”余源催促，心中一沉，忽然涌起了一点莫名的熟悉感。 　　这位该不是神仙吧？ 　　前世他玩的那个键盘鼠标版本的绝地求生，有些个服务器外挂横行，凡人们都尊称辅助为高科技，称那些用辅助的玩家为大哥，或者神仙。尤其是亚服，真真是与天斗，其乐无穷。 　　全息版的绝地求生，理论上来说是没有外挂的。 　　——头盔和感应服都是官方发售的设备，设计严密，除非有内部的资料，不然很难装载外部配件。至少在一分钟前，余源可以肯定自己从未遇见过神仙，大家都是和谐友善稍微血腥那么一点的凡人，自瞄锁头遁地飞天锁血秒扶秒药啥都不会。 　　但这位击倒他的大哥，实在是有那么一点夸张了。 　　Win94是沙漠特产，又名小98k，它的最大特色就是不可装载瞄镜。千里之外，一枪飞来，移动靶机瞄两下爆头都在同一个点，这份神狙真把余源给惊到了。秦知远还在不明所以，换位后慌慌张张地随坡滑下。这辆车的重心飘忽，秦知远没什么经验，等儿童座的车胎被凸起的石块轻轻一磕，顿时天翻地覆。 　　余源惨不忍睹地闭上眼。 　　伴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世界的色彩渐渐灰暗下去。小字浮现——祝下次好运，队伍排名#13。 　　“怎么回事？” 　　“不知道，懵懵的，一上来就看见芋圆倒下去了。” 　　“是不是遇见了BUG？” 　　弹幕一片哗然，余源倒是还算镇静，回到大厅重新匹配。 　　他带着某种预感看向弹幕，不出所料，忽然有人冒出头来：“这个人叫浅水……不就是那匹杀入一万名的黑马吗？好像说也签约准备当个主播了。” 　　有人附和：“我遇见过，长得也很帅啊。不比芋圆差。” 　　嚯！ 　　这就来了。 　　匹配成功。轰轰然的飞机嗡鸣声里，余源抬头，恰好与迈步而来的陌生青年对视。他也束着一头灿烂的金发，眉眼间有着混血的痕迹，笑起来有种春暖花开的味道。 　　“芋圆？我叫浅水，刚刚不好意思。狙倒后我才发现是你……我是你的粉丝。” 　　秦知远警惕地凑过来将两人隔开，一回头就看见余源若无其事地颔首，嘴角蓄起一点笑意。恰好飞机迈上绝地岛的上空，阳光转过舱门，落在那张毫无瑕疵的脸上，一瞬间仿佛光芒万丈：“神仙小哥哥，这把记得手下留情。” 　　观众们忍不住屏息。 　　论美貌，芋圆好看。论气势，芋圆更强。论实力…… 　　“……我很怕疼的。”余源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那双眼瞳里迸发的光芒，如千百次这个男人手持杀器碾压四方时的锋锐，让前来挑衅的那人下意识转开视线。 　　是神仙也没事。 　　诛仙嘛，很酷，很带感。 　　他超喜欢的。 第23章 诛仙来一发。 　　“这把我要认真了。” 　　高跟鞋钉入地面，裙摆如狂风中席卷而过的云彩，余源干脆地用喷子击倒裸奔的玩家，随手补死，脚下步伐稳健带风。他行过拳击馆二层的窗口，从格子形状的光里穿过，影子历历可数。 　　“哈，老朋友。”余源搜了一圈，把M416背回后背，端起地面上一把win94来。 　　“芋圆我这98k。”秦知远召唤。 　　“不用了。换把新枪用用。”余源收起一垒.45口径的子弹，上膛后对着一楼随意一瞄—— 　　你使用win94击倒了…… 　　好枪。 　　他面无表情地翻身下楼舔包。 　　虽然脸上不显露，刚才和那人对话时还很和善，但天知道余源心里杀气腾腾的。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假惺惺装腔作势还爱瞎挑衅的人。 　　这把开局他特意重新设置了击杀通知，将本局全玩家击杀的推送隐藏打开——直播间的观众看不见，他却知道，自开局起，“浅水”这个id的击杀通知以一个惊人的速度刷屏。也难怪这人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窜高积分排名。 　　微微垂首，余源开始着手清理拳击馆。 　　第一圈过后，剩余人数仅剩三十余人。这种盛况在今天其实已出现无数次，只不过通过直播展露的很少，让余源直播间的观众们无比震惊。 　　“这真的有那么一点凶残。” 　　“三十四人？芋圆圆也才贡献十来个个人头啊。” 　　“蜜汁恐惧。” 　　“芋圆圆别去安全区了！太可怕了！你和秦三赶紧回老家结婚吧！这鸡咱们不吃了！” 　　……弹幕里似乎混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开车向来平稳的余源差点对着挡路的巨树踩下油门，猛打方向盘补救。恰好山的那头传来了稀疏绵长的消音98k的枪声，他顿时警觉，驱使车驶入房区躲避。 　　果不其然，伴随着五枚接连而发的狙声，又是一阵击杀将系统通知刷屏。余源把跟自己挤在一个窗口向外观望的秦知远的脑袋摁了下去：“尽量别冒头。” 　　秦知远老老实实地蹲在他脚边：“人数又在跳了。” 　　剩余玩家人数一降再降，余源皱着眉，没想到这人这么放肆。对别的玩家而言几乎是毫无游戏体验。他对着窗外搜索那人的影子——这人玩的是狙，应该在哪个高地藏匿。 　　“135方向的山石上。”余源把三级头摘下来放在地上，架好win94的枪口，“等会儿如果我我被击倒，就把我扶起来。越快越好。” 　　诛仙的最好办法本来是丢雷，但这么远的距离，这种方法显然不太适用。 　　余源选择用win94羞辱回去。 　　浅水显然被卡住了。 　　余源很熟悉对方这种情况——自瞄锁头有时候并不是那么智能，这种挂只会在玩家视野内自动锁定目标。只要对方卡住位置一苟到底，只敢玩远狙又没开穿墙的神仙们就不敢冲近突击，他们常常就只能僵持住眼前战况。 　　余源摆好心态，对着视野里那个数百米外毫无警觉的人影对焦准心。 　　枪口轻抬，他摁下扣板。 　　——数据碎片炸成一朵烟花。一枪三级头，浅水茫然惊醒，慌张向靠近余源的那头躲避不知来处的狙击。余源几乎要为他糟糕的意识鼓起掌来，换弹后又是一枪，这下只打中身体。 　　“三级甲三级头，有点肥啊。”眼见对方的枪口已经追随神秘力量强行摆来，余源立刻侧身贴上方窗左侧的墙面，刹那间狂风暴雨般的袭击落在了他额头抵着的外墙上。他只挨了几枪，裸头暴击血条瞬间露底。 　　神仙石锤了。 　　第一轮交锋，余源维持上风。 　　“M16A4。”余源听了一会儿，“加了快扩。” 　　全息版的绝地求生相当于fpp视角，及第一人称，是无法像第三人称一样卡视角观察敌情的。这种模式不利于进攻，却更刺激，更能鼓动玩家刚枪的心。 　　余源和秦知远对了一个眼神，踱了踱脚，侧身秒狙—— 　　碰。 　　最先冒头引开仇恨的秦知远倒地。 　　头上一左一右挨了两枪的浅水后一步扑街。 　　“直接跳的击杀。安全了。”余源把win94丢开，低头扶人，“这破枪用得眼睛疼。” 　　剩余29人的第一圈，余源几乎可以预见，赛局结束是分分钟的事。 　　…… 　　………… 　　双人四排决赛圈中，剩余五个幸存者。 　　化作冤魂飘荡在余源身后的秦知远下意识紧张：“这个人数……” 　　“剩一个满编队。”余源自河道向上，端枪的手未抖一下，“——就在这儿。” 　　河堤的斜坡不是规整的，而是凹凸不一，如同被吹皱的潭水。余源脱了高跟鞋，赤脚沿着近乎垂直的斜面而上。仿佛红龙摆尾，他借着脚步声的定位和斜面卡住三人的视野，枪口的焰光几乎逼到被击倒的那人脸上。余源不再浪费子弹补死，步伐游走，凭借对地势的熟悉卡掉一波集火镇静换弹。 　　“头上两个！”弹幕惊呼。 　　余源的动作比他们快上些许，几乎是换弹成功的瞬间，就摆回压稳的枪口击倒一人，残血的瞬间调整姿势进入腰射，一匣子弹倾尽，换枪AWM，开镜对准坡顶隐约的一丝黑线一狙。 　　队伍排名#1。 　　“喜欢主播可以点一下订阅了，开通守护还可以拥有专属的粉红色牌牌哦。”余源卡在吃鸡界面等一大波礼物刷过去，顺便给有些激动的心跳缓一口气。 　　被诛仙后的巨大满足感包绕，余源手感飙升，吃了一次五连鸡。 　　他倒不介意和浅水再来一发充满热情的碰撞，这只能算个小神仙，用挂都只是暴击碾压，没有半点美感，还很弱鸡。如果再往上成长，后续是什么光景就有点难说了。 　　公平游戏人人有责，余源打算今晚就去李南那边举报一波，把神仙掐死在摇篮里。 　　不过在两把互杀之后，两人的缘分就此尽了。 　　海选赛最后两天，所有人都尽力去冲刺排名，而余源和秦知远则清闲下来——他们把身后的人甩出了千里远，已经足够安全了。 　　于是日子又归回正轨。余源回头打起了排位赛，偶尔单排偶尔匹配队友。秦知远打着“终于有课了”的旗号回校灰溜溜地把旷了近两周的课程补上。 　　分隔两地后，余源的第一个观众房管终于重出江湖。 　　短短三日，“老公Q3”重回粉丝礼物榜的第一，带上标着余源id的粉红色牌牌，整天浪迹直播间。许多人点进他的主页想仰慕一下土豪的真面目，却只看见被当作头像的Q版芋圆形象，以及“关注：1”。 　　痴情人。 　　吃瓜群众们大吃一惊，纷纷感叹：让我们祝这位老板约泡成功。 第24章 抬一手秦三。 　　“新兵竞技场海选赛正式结束！万名玩家晋级比赛！” 　　“第一第二稳如狗！黑马闯入前一百！” 　　余源竖起衣领抵挡车窗外猎猎吹来的狂风，眯着眼浏览全新的赛报。 　　周六下午，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他一早就和东林的教官请过假，说是有事要跑上一趟，又待在家休息了一个早上。理由当然不是“回家”——在他看来，直播部给他分配的那间靠近李南家的小屋子，或者他的直播间，哪个都比余家更像个家。 　　侧了侧头，余源让灌进来的风不再能冲得他双眼发疼，仔细研究了一下海选赛出色的几个双人队，不出意外地在前一百看见了浅水的名字。浅水的队友没有大量大头补充积分，只能尴尬地吊在万名的尾巴，危险晋级。 　　前十的队伍几乎没有变化，于是官方沿袭了上周的安排，将每队另外一个队员的信息放出。余源径直翻到最底，终于看见了熟悉的id。 　　——东林秦三。 　　“秦三应该算大家都非常熟悉的非主播人士了。不提秦家的威风，当年那场实战的1v10才是这位大佬扬名的契机。” 　　“秦家是实战的王者，当年秦一从政二姐从商后，大家都在纷纷感慨帅不过三代，而后就被这位奔二的年轻人打了脸……如今秦三进入绝地求生游戏，还和主播芋圆成为搭档，可能是因为强者之前的互相吸引吧。” 　　不，你们都错了。 　　回首往事，余源认为他们相识的契机明明是好看的小裙子。 　　尽管心里吐槽，但余源还是本着一种莫名的探究欲一字一行认真看了下去。他对秦家只知道一个大概，秦知远的事情更是不好意思偷偷去查，如今借着赛报一股脑吹捧出来，忽然有种居然这么厉害的感觉。 　　十五岁战场立功。 　　入学时怼上萨克斯实战部的实习兵，以一挑十。 　　申请实战补训时为了证明实力，差点干翻当值教官。 　　等等等等。 　　绝地求生没敢找秦知远去拍照，留的照片就只有这人当年更为年轻时的不羁侧脸。画面中秦知远的眼里藏着雪寒的刀光，一点都不像个会苦哈哈陪着人瞎闹的他的队友。 　　余源伸手点了点那双黑漆漆的眼眸，有些出神地看向窗外。 　　余家本家就在知名的大宅区，路程要一个多小时。 　　当他踩着因晕车而有点虚浮的步伐抵达余家大宅的铁门前时，正好遇见同样回家的余潜。两人一对视，他的大哥就紧紧锁起眉头，眼里浮现一点畏惧。 　　…… 　　………… 　　接到电话时已是深夜，秦知远刚刚准备洗洗澡倒回床上去补点他和余源一队时的直播录屏。他看着备注不由得惊了一下，连忙清了清嗓子：“芋圆？” 　　电话那头的余源迟疑了一下，有点尴尬：“……你有车吗，能不能来接我一下。” 　　秦知远在路边找到了衣衫微皱的男人。余源的身上还留着腾腾杀气，像是刚刚独身干翻一个连。 　　一路上余源都板着脸，心事重重若有所思，没有说半句话。秦知远很想问一句他在这做什么，又怕说错话，只能老老实实地当个司机。 　　深夜，道路宽敞，余源心事没想一半就被通知到了家。 　　“你不请我上去坐坐吗。”秦知远期待地看着他，疯狂暗示：“我口渴了。” 　　“……那你上来喝口水吧。”好歹这人把自己送回了家，余源想了想，转过身停下步子等他。 　　几乎是晚上十二点，余源领着秦知远到家时一开灯就感到一股困倦。他当然不至于只有一杯凉水打发人，往厨房柜子里去翻茶叶，没想到折腾了一半东西没找到，肚子先是咕噜响了一声。 　　“你晚上没吃东西？” 　　“没事。”在余家那种糟心的地方他能吃的下去才有鬼。余源感谢自己在家里留了点营养剂，翻出来打算顶顶饿。 　　“那东西多难吃啊。”秦知远皱起眉撸起袖子，自顾自把挂在冰箱上的围裙穿戴上，“我给你弄点吃的。” 　　余源来不及阻止，下意识问：“你会做饭？” 　　秦知远洗了手，正扒拉着冰箱门，闻言十分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一下：“会一点，就是不至于难吃的水平。” 　　他的动作看着就没这么谦虚了。 　　余源不会煮饭，冰箱里留着的都是李南偶尔有空给他准备的东西，例如米饭和煲好的汤。秦知远穿着细细小小画了小猪佩奇的围裙在略显狭窄的厨房里打转，他怕余源饿坏了，就做了点简单的。 　　汤打着小火加热，他转身打蛋，余源帮不上忙，只能抱着臂倚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秦知远用那双黝黑的、满是肌肉的持枪的手，灵活地握着两根纤细的筷子。原本下着阴雨的心情慢慢好转，他把下午的事情甩到脑后，搭话：“你做什么。” 　　“炒饭。” 　　秦知远开始热锅，美滋滋地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心想这样很有过日子的气氛嘛：“你吃不吃辣？” 　　“吃。” 　　秦知远挑了包黄辣椒酱待命。 　　“我看到一些评论。”余源犹豫了一下，润色委婉地慢慢说，“你……在我直播间的时候，太好说话了，就不怕丢面子吗？” 　　秦知远很迷惑：“为什么丢面子？” 　　“……”余源愣了一下，“我以为你会喜欢强势一点。” 　　秦知远下锅炒蛋，话头不经脑子地倒了出来，还得意洋洋地：“什么强势不强势丢不丢面子的，姐夫跟我说，没能耐哄不到心上人你牛逼哄哄地还不是个单身糙汉，面子能有媳妇儿……呃？” 　　余源怔了一下。 　　秦知远手一抖，顿时闭嘴。 　　——敲敲敲说错话了！！！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余源不知不觉地站僵了。他下意识去看秦知远垂着头委屈成一团的背影，目光轻轻落在青年的耳廓上，粉色的发源地是耳尖，但不过眨眼的时间，便沿着耳轮粉成一条弧度。而后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余源看着看着，鬼使神差地，也慢慢红了耳廓。 　　沉默一直延续到炒饭和汤上桌之后。 　　金黄色的米粒拌在金黄色的炒蛋间，入口鲜咸，软糯的蛋和弹劲的米交混，衔着辣味，一股香气就往人头顶窜去，唇齿留香。 　　好辣。 　　余源嘶地吸了口气，垂着眼舀了勺汤细细地吹。忽然听见对面坐着的那人磕磕绊绊地问：“还……还可以吧？” 　　“嗯……”余源莫名地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秦知远鼓起勇气：“那个……就是嗯……我寝室那群傻逼晚上呼噜声太大……我、你这能再塞个人么？我我我可以交房租给你做饭。” 　　他紧张地小声补充：“睡客厅就行！” 第25章 新赛开启。 　　余源确实单身了两辈子，但他是个正常成年人，又不是傻子。秦知远眼巴巴地瞅着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几乎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什么呼噜声大，借口，大猪蹄子。 　　小小年纪就学会说谎。 　　余源被他气得……嘴角都有点压不住了。 　　睫羽颤了颤，余源不接话，重新垂下眸子去专注于勺子里的汤，小口一抿，像是把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短暂过往也跟着尝了一遍。 　　日久生情。 　　当你和他吃了几十次同一盘鸡，日子就足够的长久了。有缘分，你后来捡到三级甲时就会第一下想起他，飙车时需要个观众你也会希望是他，有什么麻烦找人帮忙，自然而然地想起他。 　　他下午在余家过的很不痛快——余源想着断绝关系当个普普通通的小主播，结果被个老头指着鼻子骂了一顿，让他辞职退学回家待命，甚至喊来十几个人高马壮的安保想把他强制扣下—— 　　结局显而易见了，余源一人挑翻一群，直接闯了出来。 　　结果深夜大车绕路，富人老宅区也不会有的士，余源只能站在路边打开通讯录找人帮忙。 　　他的本意是找李迅生，结果一眼扫到秦知远的名字，鬼使神差地就拨了过去…… 　　余源又舀了一勺汤，心想喜欢一个有身高有身材有性格不废柴还能做饭——除了年纪比他小上那么一些相处时傻了那么一点外别无缺点的人，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他做了个决定。 　　“我再考虑一下。”余源慢吞吞地放下勺子，仿佛已经从刚才那种青涩的冲动里挣脱了出来，冷静矜持，“明天告诉你。” 　　——屋子可以改一下，他不可能真的忍心让秦知远睡客厅。 　　睡一块儿更不行，一个青春期冲动，一个常年空虚，摸摸蹭蹭出点什么事，对还没正式成年的秦知远一点都不健康。 　　当天，秦知远回宿舍后看了一宿的录屏，不时发出荡漾的满是春意的笑声，搅得一宿舍的人敢怒不敢言了一晚上。 　　而余源，在一通电话后倒回被窝，冷静矜持地把那张好看的面孔粗暴地扣进软乎乎的枕头里。绯红从面颊蔓延而开，抹上耳廓，爬上他纤细白皙的脖颈，甚至蹭蹭地往衣襟里钻去。 　　他抱着枕头滚了一大圈，一夜好梦。 　　周天过得很快。 　　白天的补训时间一股脑全献给了听声辩位，两个纯情鬼表面矜持，相处模式倒看不出什么不对。东林的教官自然是有真材实料的，余源近战辩声偏弱，听得自然是非常认真，一番训练下来也是有所起色。 　　“明天九点比赛开放，你的课不要紧吧？”看着人从宿舍提了个大箱子又扛了个麻袋，晃晃悠悠跟在身后就是不肯让他帮忙，不由得皱了下眉。 　　秦知远摇头，“咱们院鼓励参赛的。我过去一汇报，假条就批一下来了。” 　　他们上了楼，行李往地上一放，秦知远的心就提了起来。 　　余源咳了一声，“床在我屋子里。” 　　一个屋子！！！！！ 　　卧室门一开，秦知远心里那一串的感叹号顿时卡住了。 　　卧室里本来那张床不见了，换成了搭着木质阶梯的上下铺，支架上还旋着些圆钮。余源的枕头被子已经在上一层铺好叠好，色调偏暖，格外温馨，格外有同居的气息。 　　但这种温馨，以及同居气息，和秦知远想的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余源看了看，心里满意地一点头，“浴室在隔壁，衣柜你跟我一块儿用吧。明天还要比赛，早点睡。” 　　秦知远嘴皮子动了动，最终闭紧了。 　　姐夫说的对，谈恋爱一点都不简单。 　　是他太年轻，天真了。 　　…… 　　………… 　　第二天早晨，两人吃过早餐就进入游戏，仔细翻看了新的晋级规则。 　　为了防止抱大腿带老板进决赛的行为，官方最终从积分排行里挑选晋级玩家时并不会顾及队伍——如果一人进入百名，另一人百名开外，那么这个队伍将被踢出，往积分榜后两位计算晋级。 　　余源第一反应就是浅水的队伍被举报了，如今这人想冒头，不仅得自己风光，队友也得飞得起来。 　　这有点难，最大的可能是给他队友也安上挂。 　　九点，比赛与直播间同时开启。 　　气流自下向上破开云层，衣摆间两腿并直如枪，擦过搅动的白色丝絮。随着朝霞倾倒，画面豁然开朗，坐落在无尽海域之上的绝地岛高低起伏，黄绿交错，建筑群在昼阳下浮起一层薄光。 　　“第一场的天气就这么美妙。”视角中的人影在下落中旋转起来，海藻般伸展的裙摆带起绕圈的云丝。跳伞轰然绽开，像半空炸开一朵烟火，余源对上画面轻点头：“大家早上好。” 　　无数观众涌进直播间来，弹幕高速刷屏，所有人欢悦地互道早安。 　　一点都没有进入正式比赛的紧张氛围。 　　余源屈膝在集装箱上稳稳落下，就地捡起步枪，先发制人，把落在一块儿的裸奔群众追杀，并且把这种欺凌弱小的行为说得理直气壮：“白日裸奔，影响市容。该斩。” 　　“芋圆救命！”秦知远的呐喊不用队伍频道推送都能听得见，余源循声摆去枪口，只捡了顶二级头的秦知远空手迎面狂奔，身后持枪的玩家见他下意识回身蹲回阻挡物后。 　　余源没开枪，只丢了个雷。 　　在地动山摇的炸响声里，余源没管滚出的击倒通知，更没补枪，只选了隐蔽处把步枪交给秦知远，自己换把喷子：“走，带你去旅游。” 　　“旅游？”秦知远茫然。 　　余源点头，“我们今天负责逛地图，把地图认一遍，才能熟悉走位。” 　　昨天秦知远拎着一堆教材来，整理时余源多看了几眼，发现这人最差的就是记地图，成绩只有c。 　　比赛又要耽误课程，余源索性自己带秦知远逛逛，背点地形。 　　N港打的火热朝天时，两人偷了辆车就溜了，沿着海岸线一面慢吞吞的搜，一面讲解地形。偶尔遇上能收割的人头余源也不放过，如今比赛到了这个阶段，铂金玩家为多数，操作要求也上来了，余源可以就着情景分享点小的技巧。 　　例如—— 　　“你看。”余源开镜，对着远方屋顶颠了颠枪头。 　　绝地求生这个游戏，只要你富有创造力，就能发现许多常人不达的地方。例如屋顶——攀岩走壁的玩家许多喜欢借着围栏或者门板又或者二楼的窗蹦到斜坡式屋顶上，借着坡度隐蔽，视野也开阔，跑路更是方便灵活。 　　远处两个未被车声惊动的玩家，就趴在那儿晒太阳似的。 　　悠闲。 　　“狙吗？” 　　“也可以。”余源给车加油，“但我想试试别的——好玩的。” 　　加油完毕，他一踩油门，车身飞速冲了出去。 　　开车的噪音很大，容易暴露位置，所以决赛圈时大部分人会选择徒步。他们远远地冲来，屋顶上那两个人顿时警惕，反身架枪。 　　“坐稳了。”迎着枪林弹雨，余源稳稳地扶着方向盘，借着房区外的斜坡助力向上，一飞冲天—— 　　车前窗外，蔚蓝的天穹万里无云，余源前倾一压车头，松开油门重新归回下落的势态。 　　天旋地转，屋顶上两人一脸茫然，看着轿车的底座遮天蔽日地压了下来。 　　——碰！ 　　你使用载具击杀了…… 　　眼看着死于非命的两个玩家化为了屋顶上可怜巴巴的两方盒子，余源秦知远迅速下车舔包，任由被折腾得冒烟的轿车滑落下去，在地面摔落炸成烟火。 　　一波肥。 　　换上八倍镜98k，余源想了想，最终还是摸着良心提醒道：“该操作太过玄学，希望大家还是选择狙的方式。而不要为了学习装逼而葬送前途。” 　　观众们看了看烧成铁架子的轿车，选择沉默。 第26章 看脸的小游戏用来过渡一下。 　　新赛的积分追的必然是很紧的，几乎所有人都在全力以赴，反而海选里最为嚣张的两个人佛了起来，说旅行，就真的用两天把地图逛了个遍。 　　秦知远脑子好，地图说一遍能记个六七成，余源很满意。 　　为了看地图方便，两人翻山越岭都用的摩托，搂搂抱抱下纯属正常，秦知远也满意。 　　两天下来，他们没专心收人头，但因为常去没人的地方逛逛，稳稳扎扎打下来也吃了不少鸡，积分在十名上下浮动，决赛是稳的。老观众大多也没抱怨余源最近的温和，反而在私底下偷偷议论—— 　　“有问题。” 　　“问题很大。” 　　“这个气氛怎么看怎么不对。” 　　直播间里余源正和秦知远并肩站在沙漠地图丘陵的高处，顶着毒圈眺望四下，颇有指点江山的气质。只不过在狂风中缭乱了些的金色卷发轻轻搭在他比寻常男人纤细一点的眉上，往常凌厉的美色一下子就柔和下来。他琥珀色的眸子一会儿倒映着黄沙，一会儿又映着秦知远的面孔。神态时常睥睨时常温情，对比之下……他和秦知远一对视，那简直是眉目传情。 　　“啧啧啧。”几个粉丝群同时陷入了谜一样的气氛。 　　两张地图逛下来，收获还是有的。下把一开局，秦知远落地一把步枪，简直是虎入羊群，卡着视野屠了五个人头。 　　余源落地前为了调一下直播间设置，高飘了一会儿，对这块的局势十分明朗：“还有一个人。” 　　他们只是想打个野，没想到竟然跳了这么多人。 　　“先搜吧。”野地的房区穷得不行，没必要为了清人浪费时间，他们得尽快转到下一个资源点去，为决战圈增加砝码。 　　直到把房区转了一圈，最后那一人竟然也没被找到。余源没听见车声和脚步声，自然也不信人跑了，他绕了一圈，目光忽然斜斜地落在房前一片茂密草丛上。 　　枪头一摆，一个人影就飞快地窜过，蹲在了石头之后。 　　“哥！大哥们！爸爸！爷爷！主子！”对面缩在掩体后喊得凄凄凉凉撕心裂肺，秦知远步伐一顿，只觉得这嗓音十分耳熟，“我很可怜的！我连把长枪都没有！队友还躺了！求放过！” 　　抽噎了一下，那个男声动情道：“……我不想连着六把落地成盒啊。” 　　余源半点没信，端枪的手晃都没晃，步伐稳稳地逼迫过去。 　　“停停停，阿爸你停一下，”对面吓得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颤巍巍丢了个三级头出来，“这顶崭新的帽子给你，我们别这么暴力啊。” 　　秦知远本来还在思索，一看到那只手就乐了：“陈学长。” 　　对面静了一下，瘦巴巴的男人扒着掩体小心翼翼地探了下头，“秦三学弟，过几天联赛说不定还要一个队，你手下留情啊。” 　　余源意外：“你们认识？” 　　既然是学长，那当然是东林学院的人。 　　是应该留个面子。 　　“白白放过你我直播间的观众不会乐意的。”余源冷淡的目光往眼前这个裸奔的人身上不怀好意地一转，忽然把枪一收，“这样吧，我们玩个游戏。” 　　余源爱玩的游戏，自然不会是什么正常游戏。 　　他掏了颗雷看也不看就往身后一丢——抛物线的落点隐约是在那辆吉普车后的不远处，还滚了一两圈，才爆发出一团灼目的火焰尘烟来。吉普车被气流掀动后半个车身，颠了颠，就腾起一股向上消散的青烟。 　　对上其他两个茫然无辜的视线，余源拿起平底锅挥挥示意，“锅都有吧？听说过俄罗斯转盘吗。” 　　俄罗斯转盘是很多电影电视剧的常客，道具只用一把手枪一枚子弹。规则也很简单，往有六个弹孔的左轮转盘里装载一枚子弹，随机旋转弹夹后游戏者按顺序轮流握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扣下扣板。 　　但这和这辆耐久度见红的车，以及平底锅有关联吗？ 　　“顺序是我、学长、秦三。轮流用锅拍打这个吉普的车身，哪个队有人先倒霉地刚好消磨了最后一点耐久被车炸死，那么另一个队无条件收割人头。”余源踱步走过去，演示一般往车前盖上挥了一锅。 　　车身震了震，青烟更浓。余源退开，用眼神示意下一个人上前。 　　弹幕也惊了：“会玩儿！” 　　“赤激！” 　　“这不就是看脸吗……非洲人瑟瑟发抖。” 　　“不是……”终于有个弹幕抓住了重点，“芋圆圆哪来的自信和别人比脸黑啊。” 　　“……对哦！大概是因为秦三在所以有安全感吧2333” 　　老观众都十分熟悉余源单排时的差运气。自带轰炸区，落地一桶油都是小事情，打野打了三个房区竟然只有五个绷带这种事情都曾出现，这样的人还想跟人比脸—— 　　余源抱臂并直双腿站在一边，表情冷肃，看得抱着平底锅犹豫不前的陈学长腿肚子一软，上前一锅，脚步轻盈若飞的跑了。 　　没炸。 　　秦知远后退一步：“芋圆……” 　　“你信我吗？” 　　“……”本来还想撒撒娇的秦知远沉默了一下，一个箭步上前，拿着视死如归的眼神上下一扫，也是一锅。 　　“冒火了！冒火了！” 　　“开盘开盘，谁炸！” 　　“我觉得是芋圆。” 　　“芋圆+2” 　　“+3344” 　　天真。 　　余源把目光从弹幕上挪开，他们觉得这玩意儿真的看脸？ 　　他以前就玩过这些，每次都是被炸飞的那个，还不信邪，被队友坑到二三倒才肯罢休。后来余源学精了，去鱼塘局挑了个刷车点，拿几颗雷做实验——什么样的距离会刷去多少的耐久度，一锅又会消耗多少的耐久数值，数据一对比，大致也能把握一下规律了。 　　这招拿去坑人格外好使。 　　余源的眼尾慢慢扬了起来，狐狸似的，蓄满愉悦。 　　转了三轮，余源一收锅站定就和弹幕侃了起来：“我压学长炸。” 　　“要是没炸怎么办？”弹幕问。 　　“没炸一张情趣内衣写真，炸了……你们看着办。” 　　余源不去管直播间里那堆发疯的粉丝，很悠闲地拔出身后那把喷子，一下一下拨弄着扣板，心中倒数——三、二、一。 　　一锅下去，火星四射，轿车轰然炸开，腾起一团圆滚滚的热浪。 　　“欢送勇士。”余源肃然而立，带头对着火焰中的盒子鼓掌。 第27章 持枪打碟。 　　与观众的一场竞猜，余源胜出，收获了无数礼物。粉丝们犹不甘心，软磨硬泡想把原本已经叼在嘴边的写真照拿回来，收到的回应却只有余源淡淡的一眼。 　　以及：“呵呵。” 　　而后画面中的“少女”又扑身于枪火硝烟里去了。 　　这一场游戏，余源玩的开心，其实并不怎么放在心上。边直播边要顾忌比赛——尤其现在铂金为主的赛局还是比较需要消耗脑力的，一些琐碎的事很快就被甩到了脑后。 　　直到下播了以后，余源和秦知远退出游戏，一块吃晚饭时却又提起了这件事。 　　“……那位学长说了什么？”余源捏着两支筷子思索了半晌，没记起来。 　　“联赛。”秦知远开始摆盘上桌，“军校联赛。” 　　余源隐约记得那个学长确实有提起过这个东西。 　　军校联赛是富盟各大军校最为看重的比赛，三年一届，分为单人双人以及四人这三种形式，以各校队伍的综合表现论英雄。三大军校是固定会派数个队伍参加的，参赛的还会有当红的技术主播等令人仰望的存在。不过为了公平性，赛前所有队伍会被预估，在适当的范围内匹配对手。 　　余源虽然只是东林的补训生，但当时入学前教官们便明确表示过他们希望余源能够加入，所以联赛一开，自然是要参加。 　　秦知远抱着自己的小心思想挨着余源坐下，但这一张桌子坐两个人，桌身还窄，这种有点愚蠢的想法终于被他摈弃：“再过段时间联赛就要开始预热了。我忘了跟你说，我去问过，咱们两个可能和高年段凑一组。” 　　“我就是高年段。” 　　“重点是，我们可能一组。”秦知远纠正他。 　　余源轻轻撩了他一眼。 　　刚下播，又对着录屏做了一会儿笔记，他眉眼里都藏着倦意，似笑非笑地一个眼神就显得格外的纵容无奈。秦知远对上那双琥珀色几乎想脸红，连忙拾起餐具装模作样。 　　“这边的比赛还没结束，不用想太多。”余源算了算距离决赛的时间，“最近我们都得按时休息，保持状态。” 　　积分赛一日一日接近尾声。 　　余源原本的打法贴合直播需要，大开大阖，嚣张肆意，极具观赏性。他不会低看任何一场比赛任意一名对手，何况还有两个神仙挡路，这几日磨刀加练，风格渐渐沉淀回来，看心情才秀上一把。 　　于是每一秀，弹幕都比往常要热烈的多。 　　“东边山上三队混战。”余源一把SKS开倍镜藏匿，一个弹孔落在他身后的车侧，“远点一个狙。你开车拉枪线。” 　　两人双排那么久，又因为一点不可言的个人原因，早已磨合出默契。这头余源话音未落，原本伏在车后警戒圈外的秦知远就拉开车门上了驾驶座：“得令。” 　　他一脚油门，为了把枪线拉出效果拉出风采，故意打开车载音乐，电音鲜明的节拍伴随着车尾气一路沿着山坡滚了下去。 　　前奏中，余源伏地爬向一旁视野更加开阔的巨石后，换弹开镜。 　　车辆从右方突围，一头撞上山石，秦知远早已弓身跃出车厢在树林中借树干隐蔽。电音波澜渐起，余源舔舔嘴唇，在爬向高潮的电子音中伴着重鼓点稳稳三枪，镜中喷溅的数据碎片仿佛爆裂的音符。 　　“击倒一个。” 　　余源换弹，再度开镜。他的枪头稳稳追随奔跑的人影，却不急着开枪，直至下一段三连音爆起——哒。哒。哒。 　　“两个。” 　　眼也不眨，他维持着卧姿换弹，高跟往泥地上踏出一条锋锐的沟壑，仿佛音乐里绵延拉长的乐段。 　　“什么游戏？节奏大师？” 　　“我赌一个平底锅这主播打过碟。” 　　“芋圆你是DJ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乐感不错，跟我学写歌吧。” 　　关键时刻，余源也顾不上弹幕中飘过了什么，他换枪，将高倍镜挪给了步枪，迎着车载音乐中狂风暴雨般的琶音，对准树干后站得极近的一队倾泻子弹。远处的秦知远跟上他的节奏摸走，半远程的距离狙死远点架着的狙击手，反身时余源已经就着节拍换枪，连狙几枪—— 　　电音戛然收尾。 　　“全灭。”余源神色淡淡，随手收枪。 　　“66666666！” 　　无数礼物广播飞过全站，主播们看见稍感嫉妒，观众们瞧见连连摇头：这群人又疯了。 　　令人发疯的源头甩了甩头顶两个丸子辫，逆光提枪向着山坡下行去。清风贯穿山林，吹动裙摆，高细的鞋跟踏入草坪，将干脆的枯叶踩断，余源一步一步穿过历历的树荫，稳步朝光明里走去。 　　…… 　　………… 　　五天积分赛眨眼而过。 　　周末的补训余源比往常还要勤奋很多，教官果然提起了联赛，余源却要求在新兵竞技场决赛后再细谈。 　　赛前那晚，李南给他打了一通电话。 　　“那个叫浅水的id我去查过了，异常数据和视频记录正在处理，赛前可能没法完成。”她的嗓音带着点香烟气息，沙哑却温和。 　　余源把面前的录屏暂停，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闻言不甚在意：“没事，等我把他打倒再放，效果更好。” 　　电话那头静了好一会儿。 　　余源知道李南在担心。这个经纪人不仅在工作上尽职尽责，他几乎不用担心带节奏的，抹黑的，粉丝群抱团的，李南自然会给他处理好——而在生活上，她也更像一个担忧自家小屁孩的母亲。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们相信你。”李南叹了一口气，“别看了，去睡吧。” 　　“好的，”余源转过头，看见刚刚洗浴过的秦知远包着浴巾靠在卧室门口无声地给他比着手势。他嘴角动了动，极轻地笑了一下，“晚安南姐。” 　　那手势在说—— 　　快过来。 　　睡觉。 　　明天干他丫的。 第28章 绝境。 　　“距离新兵竞技场决赛开始还有最后十分钟，让我们来回顾一下晋级的队伍名单……” 　　“第五十号队伍。玩家id浅水，SAX_tend。黑马这次的冲劲不大啊。” 　　“我们看一下记录——哇哦，浅水在总积分的排名位列第三，他的队友是在最后两天开始积分窜升的，这才拉低了队伍排名……” 　　…… 　　“第一号队伍。玩家id麻辣芋圆，东林秦三。” 　　同一时刻，余源的直播间内，无数礼物铺天盖地地飘过，配合弹幕几乎将主播的面孔遮挡。误入的路人惊悚地屏蔽了两者，再一看时，一双金灿灿的眼瞳正巧掩在忽闪的睫羽下转过来，亮色在视网膜上烧灼出两点光斑。余源今天换了个发型，将所有长发束回脑后避免落下碎发遮挡视线，处理过的金发在脑后卷成无数波浪，配合他带着混血味道的眉眼，莫名带了点妩媚。 　　“乖。”余源的视线像是能穿透屏幕，带着一股无奈，“你们别紧张。” 　　粉丝捂着心口，心想我们才不要像你一样没心没肺。 　　“礼物留着吃鸡时候再刷。” 　　见他笃定地轻轻一扬眉尾，神色凌厉莫测，欢腾的观众们竟然真的感受到了安心，并渐渐平息了心情。余源正在热身，顺口给秦知远做心理建设：“稳住，就像平时那样来。” 　　“好。” 　　话音一落，游戏大厅就自动灰暗下去。 　　系统通知叮铃一响：“决赛即将开始，请玩家有序入场！” 　　狂风入境，四下轰鸣。被投放进机舱的所有队伍都没有喧哗，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地图观察航线。 　　晴天，老地图。 　　非常适合发挥。 　　“这。”余源无声标点，抬头对上浅水复杂的眼神，轻轻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这一眼，火药味四溢。 　　两人对对方的实力都心里有底，不会选择开局碰面，毕竟拼得你死我活后谁死谁活并不明朗。他们是冲名次来的，私人恩怨摆到决赛圈处置，就显得合理又自然了。 　　余源一反常态，选择跳P城。 　　航线太好，P城一下子跳了好几个个队，楼群道路间乌泱泱铺了一片伞影。靠近余源的那一片区域飘来了两人，他和秦知远一人瞄准一栋小楼落地，没想到一个玩家竟然贴身过来，和他落在了同一栋屋子的两端。 　　两人同时破窗，碎玻璃的裂响整齐划一，余源目光稍一扫过心中就沉了下去，拾起二级甲就疾步上楼——怕的就是这种，一落地对方喷子在手，你跑了两层楼，连个手枪都没有。 　　身后脚步声追逐，那人一枪打在他胳膊肘上，血条顿时落下一截。余源手无寸铁，挥舞着个又黑又硬的平底锅就跃下楼去，从天而降把一名玩家拍倒在地。 　　“芋圆？”秦知远询问。 　　余源再一锅，从盒子里掏出一把S12K，自楼下重新入侵。他在最后几阶阶梯一个起跃，半空中左摆爆头，而后伏地舔包随口回应：“我没事。” 　　他确实没事，还美滋滋的。 　　这位顺丰快递员太尽职，落地就给他送上了八倍镜。挑了配件又拿了药品，余源打了个绷带才继续投身P城的争斗中去。 　　搜了半个街道，余源满配一把scar-L，背弹两百发，二级套装。他搜了一堆7.62，可惜没有好的狙。 　　余源和秦知远一碰头，清场就开始了。 　　压低脚步声潜伏过房群的间隙，余源忽然俯身，透过一楼矮窄的玻璃窗向上探看，这方窗口能够探查到二楼的阶梯，里面两队正交遇僵持。他受隐约的脚步声吸引，枪口吐露火光。 　　窗玻璃乍碎，阶梯上一个人形无力软倒。余源收身换弹，索性直接贴入屋内，换上S12k，保持膝盖微沉的姿势拐道直面阶梯—— 　　碰，碰，碰！ 　　喷子朝飞身下楼的一人行了个贴面礼，阶梯上方的队伍也同时跟上步枪抢掠人头。深红色的裙摆忽然向右侧甩开，踩着高跟的双腿一屈，贴身于阶梯卡住对方视野的余源俯身给弹道让路。他身后的青年持M416对枪，眼也不眨击倒一人。 　　余源面朝右方，换枪后一撑手肘：“楼上一个。” 　　尾音还缠绕唇齿间，他便起身，倾倒弹孔在摆有障碍物的二楼右侧，快步上楼改姿势左侧腰射，连成一线的弹孔就此延续到了敌方的二级头上。 　　大概是因为这人不是满血，眨眼便到了下去，正巧余源一匣子弹放尽，舒爽地上弹收枪。 　　四人全灭。 　　“被抢了个人头。”余源不开心。 　　秦知远正扑在盒子前挑挑捡捡，闻言抬头想看他，谁知余光被远处下坠的黑点吸引—— 　　“空投！” 　　空投里没有余源心心念念的awm，但好歹留下一把m24。他包里老早就收了一堆配件，和秦知远那儿的一凑，除了枪口也算是满配。 　　拿到大狙，两人杀进决赛圈的步伐就无人能挡了。 　　“决赛圈了，开盘开盘，吃不吃鸡？” 　　“只有二十来个人了吧，我压吃鸡。” 　　“没有三级套，我压不吃鸡。” 　　“去官方看了一圈回来，浅水也还存活啊。突然不安。” 　　带节奏的是真的锲而不舍啊。 　　余源不悦地一皱眉，驱车沿着毒圈边缘蹭进安全区内。 　　遥远的枪声飘来。 　　他心中警钟大作，仿佛即将交遇一个熟悉的人。 　　…… 　　………… 　　剩余人数：7人。 　　碰！ 　　被击倒的一瞬间余源便敏锐地朝石头靠去，不至于被补枪。秦知远也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贴着石头扶起。 　　余源一直警惕着的与浅水的相遇，一上来就爆了他的二级头，并赐予一倒。 　　不同的是，开枪的不是浅水，而是其队友。 　　余源随手打了个绷带又磕了瓶止痛药，屈肘顶顶秦知远的胳膊，“先清别的队。” 　　决赛的最后阶段，还有一个队以及一个独狼，他了不想被捡了便宜。 　　地形复杂，余源两人所处的位置，是跑毒时遇见的房区外的巨石，正巧贴在新安全区外一些，是个不可久待的隐蔽点。巨石正对着浅水潜伏的二层楼房，两方相隔不远，但对方却正好处于安全位置。 　　其余两队正巧处于余源他们的两翼。 　　M24开镜，余源对准不远处拼接围栏的缝隙一枪。子弹穿透间隔，稳稳刺穿脑壳带走独狼。与他同时动手的秦知远扫射，半途下意识想左侧身扩大攻击面。 　　余源一惊：“不要露头！” 　　青年闻言瞬间摆回上身，但短暂的一露头，持续锁头的浅水甚至不敢浪费时间开镜，98k爆头击倒。这种微妙的时刻，秦知远刚才火力压制的一队尚存一人，手雷脱手甩来—— 　　靠止痛药刚回满一半的血条露底，余源看着头像灰暗的秦知远，咬牙一狙。逼身而来的吉利服保持着向前的惯性扑倒。 　　剩余人数：3人。 　　整张地图陷入寂静，让人几乎能听清心跳。 　　打了个大包，磕满能量条，余源重新将后背贴回巨石，指尖有节奏地拨弄m24的扣板。他望了眼不远处蠢蠢欲动的毒线，借着巨石掩护面无表情地搜索脚边的盒子。 　　与此同时，毒圈收缩的倒计时开始。 　　前有神仙，后有毒圈。 　　像是绝境。 第29章 请神仙退场，请新裙子上场。以及终于要到亲亲的秦三。 　　余源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他的呼吸比往常要沉重些许, 耳膜鼓动, 瞳孔扩大, 这是肾上腺素飙升的症状。 　　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兴奋。 　　深深地吐了口气，余源将垂落的发丝撩到耳后。 　　刚才被一发98k爆了二级头, 束发的皮筋也不知所踪。海藻一般漫长而微卷的金发贴着脸侧滑落，一撩开就露出那张冷肃精致的面孔。余源正垂着眼舔包，蕾丝裙摆沾了些许泥土地耷拉在陷入土地的鞋跟边, 他的坐姿半点不文雅, 好在直播间和官方的镜头都灵敏地转开视角，不至于走光。 　　睫羽一颤, 余源忽然从盒子里摸了两个不太面熟的投掷物来，不可思议：“你居然带了震爆弹？” 　　本来还怕余源生气的秦知远小声说：“看见就捡了……” 　　背包有空间的时候, 秦知远见啥都想捡。 　　余源不吭声，他丢了点子弹, 把包裹全部腾给手雷与震爆弹，脸上显出若有所思的色彩。毒圈倒计时已经越来越紧迫，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将楼房窗口处焦急的踱步声传递进他的耳道, 余源把声音牢记用作定位, 终于反过身来。 　　不知道是因为失去耐心还是嗅到了血腥味，对方玩家泄愤一般将一梭子弹钉进巨石表面的同一个弹孔里。 　　“嘘。”余源对身后幽灵般飘浮的青年作了个噤声的动作，而后掏出了第一颗雷来。 　　为了在决赛圈诛仙，余源这把带了不少雷。 　　但这个被浅水从高处压制的战况太尴尬了，如果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 乱丢雷只会把原本怂在楼上的两个神仙逼下楼来，到时候一个左右夹击，他吃鸡的概率就低了。 　　至于震爆弹烟雾弹，对从来不用正眼看你就能爆头的神仙……似乎也没一点作用。 　　但余源有个停于纸上理论的小想法。 　　为了不露头，他拉环后很干脆地一个反抛物线投掷。手雷一枚用于封楼梯，剩余三枚混杂着震爆弹破窗而入。 　　楼层内的空间很大，浅水两人下意识后退，手中锁定的枪头却半点没歪，如果余源想借此跑毒自然会被钉成刺猬。但余源只是卡准时间点继续投掷，无法露头去看并不妨碍他将每个雷都落到期盼的位置去。 　　一声炸响后，震爆弹发威。 　　震爆弹又被称为闪光弹，能让附近的玩家视野空白，耳鸣，严重干扰视觉听觉。对神仙而言这似乎不算什么，但浅水两人的周围此刻尽是待炸的手雷，一步错就只能升天。 　　寻常人，失去视觉就几乎算丢失了方向感，更何况在这样混乱胶着的情形之下。 　　浅水有点慌不择路，甚至忘记用指腹锁定扣板。 　　透过接连的炸响，第二颗震爆弹也落入屋内。余源闭着眼，怀抱M24，眉眼宁静，像是睡去了。 　　他仿佛回到了补训课上，教官布置听觉障碍和陷阱，训练他近处的脚步声定位。他剥离轰炸声、震动、还有自己的心跳，一小段混乱的脚步声渐渐挨到近处，似乎想朝楼梯摸去。 　　你使用手榴弹击倒了SAX_tend！ 　　余源倏地睁眼，一双眼瞳色若赤金。他扶枪，鞋跟挺竖地牢牢扎进土地，爆炸间隔中微弱的、慌乱的脚步成倍放大，回荡脑中。 　　就是这个时候。他想。 　　——小腿发力，余源猛地蹲起，M24开镜秒狙后重新伏身。伴随着7.62子弹破空尖啸着远去，透明的毒壁自身后气势汹汹地逼近，余源换枪SCAR-L，一面向上扫射一面潜身狂奔。 　　你使用M24击杀了浅水。 　　你最终击杀了SAX_tend。 　　剩余人数忽然跳动了一下，众目睽睽中，改变为：1。 　　余源的视野渐渐灰暗下去，失去控制的SCAR-L一面鸣枪一面枪口浮上半空，连成串的枪鸣像是炸响的礼炮。毒圈壁就贴在他身后，从直播间的界面看去，波澜的界面仿佛涌动着一群流光，余源头顶的天空澄澈无比万里无云，八个大字在左上角悄然浮现——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余源脑中的弦顿时一松。 　　“吓死我了。”被传送出绝地岛的前一秒，他半真半假地哆嗦了一下，眼里蓄起明艳的神采，“刚刚还在想没吃到鸡被勒索写真该怎么办……还好还好。” 　　…… 　　………… 　　新兵竞技场全程需要半个月，但最终决赛，顶天四十来分钟的时光，甚至不需要半天的时间。 　　自海选到决赛，所有决赛玩家的早期的表现已完全统计入录，并解析完毕，裁判们剩下的工作就是把占了大头的决赛表现和往期综合，列出最终的评分排名。 　　决赛的参赛者在比赛结束后，同时被传送至绝地求生官方开放的颁奖场景。 　　传送后不是坐在飞机上，余源一时间还有点不太习惯。 　　这个以宇宙为主题的虚拟场景并不是太大，毕竟只需要塞得下一百名决赛玩家以及工作人员。拱形的围墙与穹顶由玻璃墙与合成金属拼接而成，像一口倒扣的锅将整个腹厅包绕。玻璃墙外都是璀璨的星河，七彩闪耀的尘埃云凝滞在空寂的宇宙里。 　　吃鸡的人地位就是不一般，不要说其他玩家，吃了嘴鸡屁股的浅水一队都坐在离他们三四米外的距离，唯独他和秦知远窝在软乎乎的、并在一块儿的躺椅里，脑袋顶上全是炫目的灯火，最中央的颁奖台近在咫尺。 　　秦知远还晕乎乎地，余源揉了把他的脑袋，就翘着腿美滋滋看起弹幕。一旁的青年下意识凑过来，下巴磕在他肩膀上。 　　决赛时余源全神贯注，没去看弹幕。 　　这才发现直播间内群魔乱舞。 　　他觉得这辈子有点奇怪，吸来的粉大多都是土豪死忠，此时一眼望去，乌泱泱一片礼物疯狂刷屏，大的小的成堆飘过。余源索性戳开了后台，对着礼物名单，一个一个仔细感谢过去。 　　“感谢芋圆家二哈要抱抱的礼物，抱抱。” 　　“感谢最爱芋圆的二喵子要muamuamua……这名字真长——的礼物，亲亲。” 　　“感谢……” 　　眼看要啥有啥，一群粉丝顿时蠢蠢欲动，集体改名重新刷了一波礼物。 　　“感谢吃一口芋圆顺便要张情趣写真的……”余源眉梢一挑，冷漠略过，“这个不谢了。” 　　余源下拉一看，嘴角都抖了抖——什么死库水兔女郎小吊带。 　　……突然害怕。 　　他发现自己想岔了：他吸引的才不是什么死忠土豪，而是一大群蠢蠢欲动的小变态。 　　安抚粉丝安抚到一半，一条私密消息弹出，余源略微扫了一眼，心情好了不少。 　　“李南：搞定。” 　　颁奖是在半个小时后准时开启的。 　　绵绵的背景音乐一切入，余源就和秦知远一块儿把椅背拉直，收拾了腕带端坐起来。 　　“本来冠军应该留到最后。”主持人开门见山，一点都不啰嗦：“不过这次比赛有点不同。毕竟我们的一号队伍拥有压倒式的胜利，他们是毫无悬念的加冕者——请芋圆及秦三上台。” 　　冠军位的设计十分清纯不做作，官方果然放了一大盘的烤全鸡摆在最高的席位前，余源往那一坐，杵着的涂着一层酱料的大鸡腿可以遮去他半张脸。 　　“而后要公布的就是……”主持人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评分第二的队伍，浅水以及tend。” 　　余源坐直身子，果然看见浅水那张还真挺好看的面孔。 　　这个青年依旧挂着一脸笑意，只不过目光与他一对接，其中的色彩就晦暗下来。他似乎有那么一点不甘心，不敢置信自己会失误，输在别人手上。 　　余源很能理解这种心情——他以前诛仙时，对面的神仙也常常不敢置信游离于游戏规则外的自己会被人杀死。他们最爱做的就是在被击杀后打开公共麦，指责他是挂逼，并且用最恶毒的言语诅咒。 　　浅水显然比这些人聪明一点，至少在公共场合懂得维持表面和平。他看着对方伸到面前待他一握的双手，心里一阵抗拒，索性一闭眼往后一靠，眼不见为净。 　　——他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任性。 　　在场的观众以及直播间的众人显然没有预料到眼前的状况，众人困惑又不安地喧哗起来，但作为无数视线的焦点的余源稳静自持，还很刻意地侧过头更深一步表示态度。 　　气氛僵持的时候，主持人的话打断了尴尬。 　　“不过——浅水以及tend，这两位玩家并不是亚军。” 　　“什么？” 　　主持人对上浅水那张几乎扭曲起来的面孔，表情笑眯眯地，声音却冷了下来：“玩家ID浅水、SAX_tend因疑似使用外挂辅助破坏游戏、竞赛公平，将被要求配合警方调查。” 　　不等两人辩驳，巨大的光屏环绕大厅展开，一段长仅半分钟的视频自动开始播放。经过李南管理的团队的特殊处理，他们节选了浅水用狙的两百个瞬间，将每个录像的透明度调低，画面层层叠加至一起。杂乱的视频之中，根据浅水开枪的方向截取画面，用公式计算出头部的中心点，等比例重合了所有人像。 　　而后两百发子弹同时由远方破空而来，落在了……同一个点上。 　　两百次狙击，浅水留下的爆头弹孔的位置竟然完全吻合！ 　　在风雨欲来的寂静中，主持人抱歉地朝所有嘉宾笑了笑：“官方承诺将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现在……我们先有请两位玩家退场。” 　　…… 　　………… 　　浅水一消失，余源的心头顿时像是卸下了一块巨石。 　　他彻底放松了下来，主持人还在宣布后续的排名以及评分，百来号人的报告念下去，听的他昏昏欲睡。余源一软身贴在冠军席的椅背上，借着面前这一大盘鸡的掩护走神。 　　他眼尾藏着的倦意瞒不过一旁的秦知远和直播间观众，青年侧过身来，有点担忧：“一会儿别播了吧？你好好休息一下。” 　　弹幕附和：“对啊，下播好好休息一下。” 　　这才播一个月，怎么就要请假了。余源有点不能理解，但脑仁晕乎乎的，自己也有点犹豫。 　　这一犹豫，连主持人喊他都没听见。 　　“芋圆！！！” 　　直到话筒都逼到了眼前，他才回过神来，无辜地一眨眼：“在？” 　　“其实今天官方有份特别的礼物要送给你。” 　　余源努力了半天也没能扯出一个笑容，心中琢磨着“特别”这个词，不由得涌起了不好的预感。 　　高台的中央忽然下降，舞台灯光倏忽一变，拧成一束的白光自上向下笼罩那块圆形的凹陷。伴随着主持人的嗓音，有什么东西随着升降台缓缓浮了上来—— 　　“受到你的灵感，时尚当下杂志与我们联系，联合推出了这款限量39套的新外观。” 　　什么？ 　　推出个新的限量小裙子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余源看着衣架之上低调奢华，又带了那么一点魅惑的红桦色……吊带裙？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这件小裙子是很好看。 　　红桦色稍显深沉，比大红多了那么点厚重韵味，而且作为游戏中的服饰，它那不算太过亮眼的色彩也不会对玩家游戏产生什么大的影响。 　　但它的布料……有点少。 　　衣架子左侧的肩上挂着两条吊带，右侧就仅剩下由巴掌大的暗金色别针接连串成的长带，连接在抹胸似的两片衣料上。从左肩斜斜向右，一条边缘光滑的裂口开至接近肚脐的位置，裂口的间隙其实不大，故意用大别针将两侧别在一块儿，有点半遮半掩的羞涩感。 　　那舞台转过半圈，红裙的后背干脆地剪出深V，底端也串了两三枚别针收束，吸引人的目光忍不住向下流连。裙摆倒是不短，几乎及膝，却不是接连成圆的一弧，反而故意剪划出深深的缺口，棱角挂铃铛似的摇晃着的别针装扮。 　　布料上大概还设计出皱褶和隐秘的花纹，余源隔着远，分辨不清细节。 　　“……我到底提供了多么浓墨重彩的灵感啊。”他惊呆了。 　　主持人笑眯眯地，假装没听见余源刚才的那句话：“快去试试吧。” 　　“试试？”余源持续懵圈。 　　“对啊，这件是送给你的。” 　　官方当众送的东西，是不能拒绝的。 　　余源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被自动传送至红裙的跟前——这件小裙子果然是准备送给他的，他往前一站，那衣架子恰巧与他一样高。 　　余源第一次为身上这件绑定的，限量四十来件的女仆装不可脱卸这件事感到庆幸…… 　　躲也躲不过，余源思索了一下一会儿换不下裙子时应该怎样体面地表示遗憾，而后伸出手轻轻触碰衣架。 　　指下一片冰冷。 　　忽然，他感觉身上也一片清凉。 　　女仆装虽然是小裙子，但它是少女系的，实际上肉遮得还算严实。按理来说，不可能一阵风吹来，感觉胸口都嗖嗖地发凉。 　　余源脑子一木，下意识摸了摸肩膀。 　　——掌下是他细腻光滑的温热皮肤。 　　简而言之，裸的。 　　“叮铃~您已成功更换服装。” 　　“现穿着为：红桦色别针小吊带——限量39件。” 　　“除非出现更为珍贵的服装（裙类），否则现有服装不可脱卸！” 　　“……我他妈。”余源低头一看，不由喃喃骂道。 　　不同于他的惊恐，现场的其他人几乎都愣了。 　　——余源的头发还散落着，金色的卷发和典雅的红桦色相互交映，衬托得他肤色瓷白，格外好看。这件裙子果然是特殊设计过的，胸腰处裸露的肌肤都是最显瘦的位置，例如深深凹陷的锁骨，衣料把会显得违和的肌肉线条遮盖。 　　秦知远站在不远处，一眼就看见余源后背金色发梢挠过那条深陷，笔直的脊椎线贯穿深V处那片的脊背，途经纤细结实的腰肢，然后隐没在别针丛杂的末端。这个后背开得有点深，再往下两三厘米，就几乎能勾勒出腰身以下的弧度了。余源回过头来像是想去观察身后的状况，半扭过的腰后凹出深深的线条。 　　秦知远终于明白他在余源粉丝群看见的那句“裙子是给美人穿的，而不仅是给女人穿的”是什么意思了。 　　——余源就是天生适合穿小裙子的那种美人。 　　深深吸了口气，秦知远顾不上现场在进行全网直播，径直脱下外套冲过去给人披上。他目光冰冷地往四下一扫，原本正盯着余源发呆的众人顿时一哆嗦，醒了。 　　余源没看见他的动作，只虚弱地束紧外套，又虚弱地对着直播间的观众说：“我要请假。下午不播了，让我缓缓。” 　　…… 　　………… 　　颁奖大会后续究竟发生了什么，余源已经无暇顾及了。 　　活动过后，一回到游戏大厅，他就直奔外观，把限量服装那一栏挑出来看。女主播们拿到限定，大多都是穿了拍照后炫耀，而后就私底下自己穿着玩儿，平时打游戏，很少有人会穿着限定上场。 　　所以，露多少，对限定服装的设计者而言不是问题。 　　对余源却很是问题。 　　“裙类”、“限量39件以内”的小裙子只有三件，分别是新年限定超短旗袍、夏日限定泳装以及上身虽然遮得严实下身却又露肚脐又三角短裤的套装。 　　这么一看，身上这一件虽然露背，但总体设计上还是蛮保守的。 　　余源莫名有点欣慰。 　　是否离开游戏？ 　　是。 　　余源的意识顿时沉入一望无际的黑暗里。五感回归后，他感受到沉重的游戏头盔和贴服在皮肤表面的感应服，忽然被浓郁的倦意支配，生无可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来这个世界后坚持直播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请假，虽然只有半天。 　　头盔限制呼吸，余源不太舒服，他微微一挣想着确实应该倒回床上去好好睡一觉，就感到一双手替他拉下了感应服的拉链，顺手把头盔摘了下来—— 　　室内昏暗，秦知远的五官融没在黑暗里。只有一点光漏过窗帘，给予朦胧的光亮。 　　“芋圆？” 　　余源舒服地倒在哪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起来了，躺在这儿会着凉的。”秦知远继续说。 　　余源几乎要被他这小心翼翼哄小孩儿的语气给逗笑了，他很想提醒下这位兄弟，自己比他还要老上一些。 　　不过还没等他动嘴，秦知远就已经动手了。 　　腰上掐上两只温热的手掌时，余源卡壳的脑袋还没能转过来。他只觉得腰上一热，秦知远那张黑不拉几的俊脸就凑近了。几乎是要亲上的距离，这人脑袋一歪……余源就靠上了他的肩膀。 　　天旋地转的时候，余源凭着本能扶上一双手臂，掌下的肌肉温度烫人，等他回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反身坐在秦知远的大腿上。 　　岔开双腿的姿势。 　　有点，暧昧。 　　余源下意识一推他肩膀，把脑袋的距离隔远了。 　　“你不能躺在那儿，着凉了怎么办。”秦知远有点做贼心虚，他一面梗着脖子为自己的动作找一个合理的理由，一面不动声色地挪了挪手掌。余源虽然身上该有的肌肉都有，但总体偏瘦，特别是腰侧，一掌盖下去中间还兀着块硬邦邦的骨头。 　　手感不是很好。 　　但秦知远没忍住，摸了摸，又摸了摸——这皮肤比刚刚看起来还要光滑。 　　余源被他摸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这理由可找得不好。”余源还沉浸在突然换了件裙子的不高兴里，被他一惹，索性单手撑上青年身后的墙壁，一摁，反手就是一个壁咚表示不满。 　　秦知远比他高上不少，即便是这个姿势，余源的目光也只比青年高上一线。好在全息世界中打打杀杀拼出的那点杀气，尤其金灿灿的眼瞳在昏暗中闪烁，像是一双摇晃在地底隧道的冰冷烛光，不至于让这一咚失了气势。余源把脸贴过去，几乎让两人的睫羽缠在一起，而后缓缓地吹了一口气。 　　粉色顿时爬上秦知远的耳廓脸侧。他顶着红彤彤的面孔，手下的动作顿时僵硬了。 　　调戏够了，余源满意极了，甚至心情大好，少见地一翘嘴角，美滋滋地就想全身而退。 　　——但秦知远的唇，挨过来了。 　　这人变了！这是余源的第一个念头。 　　接吻是一件很温柔的事。 　　尤其是两个小纯情傻乎乎贴在一起时。 　　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余源懵了，动也不敢动。他觉得秦知远的唇上涂了厚厚一层辣酱来毒害他。发烫的气息从嘴角蔓延到脸上，又顺着纤细的脖颈红进了衣领里，引得他的心跳不齐。扶在墙上的手下意识攥了攥，余源脑中放空。 　　少年人再怎么糙，嘴唇都是柔软的。 　　秦知远算得上老实，他顶多敢蹭蹭嘴唇，舌头都不敢伸一下。他们贴面了好一会儿，余源才惊醒一般缩回了身子，头顿时埋了下去。 　　凝滞的气氛又转动了起来。 　　方才那股勇气已经过去了，秦知远红着脸重新变怂，结结巴巴：“你困了。” 　　同样红着脸的余源抬头都不敢，轻轻哼了一声。 　　“去床上睡吗。” 　　“哼。” 　　“上铺好高，我抱不上去。” 　　“……” 　　“你——躺我床上吧。”秦知远小心翼翼地建议，“我就抱着你，不乱摸的。” 　　余源还是不吭声。 　　“亲、亲也不会乱亲了。”青年发誓。 　　余源垂着头，在秦知远快要露出可怜巴巴地表情时，才用额头轻轻磕了下他的胸膛。 　　“……哼。” 　　哼哼哼哼哼。 　　这么一折腾，什么红裙什么诛仙，都被抛到了脑后。 　　余源攥着衣摆，觉得自己大概是被这人丢在锅里闷了好一会儿。 　　快要熟透了。 　　…… 　　………… 　　屋里粉粉红红甜甜蜜蜜，屋外的血雨腥风却还在飘摇着。 　　“开挂”这个概念，第一次在绝地求生的各大论坛流传开来。颁奖大会上作为证据的那份两百次爆头叠视视频立刻被疯转，本来受关注度并不宽泛的新兵竞技场一时间竟成了热门话题。绝地求生官方因为李南早期的报告，在开挂事件上反应十分迅速，表示会彻查浅水及其同伙的行为，并填补漏洞，增强外挂检测防御措施，维持游戏的公平稳定。 　　同样被推上风浪口的，还有诛仙成功的余源。 　　竞赛过后的事物繁忙，李南忙到晚上才腾出时间来。她看了看直播部传来的上月业绩报告，觉得有必要拉余源来家里一起吃顿饭庆祝一下。 　　谁知第一通电话无人接听，第二通电话接通的对象又有点不对。 　　陌生又有点耳熟的青年故意压低嗓音，仿佛怕吵到谁一样：“您好？” 　　“……”李南愣了一下，脑中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秦三？” 　　“您好您好。余源还在睡觉。” 　　电话里忽然出现了一阵模糊不清又带着鼻音的询问声，而后是秦知远的声音：“你的经纪人的电话……再睡一会儿吧……” 　　然后是稀稀疏疏的衣料摩擦声。李南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余源带着困意的声音：“南姐？” 　　李南冷静了一下，“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今晚上来吃个饭吧。” 　　余源稍微清醒，迟疑回应：“好。” 　　“你旁边那位是秦三吧。”李南说，“你让他一起来吧。” 　　她挂了电话，想了想，又给自己儿子打了个电话：“今晚回家吃饭。对了……补训课，那个秦三是不是跟你以及余源一起上的？……恩，我知道了。” 　　李南心中的惊涛怒浪，余源半点都不知道。他依着困意多睡了一会儿，晚饭点准时收拾了一下，就拉着秦知远一道上了楼。 　　李迅生也到家了。 　　这人上课时偷偷看直播，余源决赛吃鸡的事他自然也知道，于是没心没肺地把余源从秦知远身旁夺了过来说话。秦知远无法，索性一头钻进厨房询问是否要帮忙。 　　这一忙帮得他半个小时没能出厨房一步，直到一场秘密的谈话结束，饭菜出锅。 　　“芋圆圆。”一开饭，秦知远就理所当然地挨着余源坐下了，让本来还想拉着男人亲亲密密说一会儿话的李迅生愣了一下，只好坐在对面打开光屏上网。 　　李南余光一扫，秦知远也就顺势开口：“你什么时候有空，来我家玩一趟吗？” 　　余源的目光正被一大盘烤肉吸引，闻言只下意识应了一声好：“不过要等哪个周末……”他回过神，惊了一下，没能理解话题怎么会拐到这种方向去……这是暗示他准备见家长？ 　　这么赤激的吗。 　　餐桌上的暗潮汹涌李迅生一点也没看出来，他咬着勺子正在刷论坛，忽然发出一声惊叫。 　　一桌人同时转头看他。 　　“你们看这个。”李迅生把勺子搭在碗边，一面调整光屏一面读出标题：“‘呵呵，你们说的这个麻辣芋圆，不也像个挂逼吗。’” 　　主楼放上了剪辑过的视频，把余源往日里比较漂亮的远狙一个个截出来，那一瞄即准的随意模样经过刻意的剪辑，还真有点梦幻、不似人间的意思。 　　李南三人眉头都皱得高高的，正想表示愤怒，却见余源噗地一声险些笑出来。 　　“这些当锤……”余源放下餐具，随意扫了眼屏幕，“这是在给我炒热度吧？” 　　余源上辈子经历过各大主播被频繁“石锤”的风雨飘摇的时代，对这样小打小闹的“锤”并不在意。 　　但刚刚接触外挂这东西的众玩家们此时正在茫然又敏感的时期，尽管那个帖子的楼主的回复带着股胡搅蛮缠的意味，但也有一些人被带了节奏，莫名觉得有些微妙。发酵了一夜，余源倒觉得还好，李南那儿就焦头烂额准备公关一下了。半夜被叫醒的余源靠在自己的被窝里眯着眼研究现状，忽然收到了另一条令他感到意外消息。 　　东林军院宣传部向他授权，想将周末补训的录像制作成军校联赛时的宣传片发布出去。 　　余源没有多想，确认后脑袋一歪，又陷入美梦的怀抱里。 　　凌晨三点，东林军校官方发布了一段视频，彻底把“开挂事件”摇摆的风向，给调转了过来。 　　视频开头，白底黑字地印了一句话——该视频通过课程录像剪辑而成，非游戏界面！ 第30章 换个发色。 　　“该视频通过课程录像剪辑而成, 非游戏界面！” 　　浓墨从屏幕的周围滚出, 转瞬吞噬白屏并淹没了字符, 一束白光自上向下打开，映照出下宽上窄的白色梯形。特效递出横竖的铁栏转瞬切割了光影，一个人影利落飒爽地撑壁, 借力猛地将双腿自缝隙中穿过，仿佛一股白色的飓风。 　　画面猛地拉远，巨大的钢铁框架仿佛蛰伏于黑暗的巨兽, 结实纤细的背影让人们有几分熟悉。但他穿梭翻越在钢铁森林的速度太快, 几乎只能捕捉到模糊的残影。前路上一座高架拔地而起，男人脚下轻盈地一蹬, 准确地跨越密密麻麻的十数层的狭窄阶梯，眨眼便攀至顶端。 　　腰身发力, 他双腿屈过头顶，贴着至高的横栏翻跃过去, 卸力沉膝落地！ 　　画面无缝衔接，缓缓起身的背影和弯腰拾枪的白衣男人重合，他背着镜头仔细给kar98k上弹, 远处三个远点标靶飞速移动着。伴随着上膛的细声, 他蹲身换姿瞄准，五秒寂静后扣动扣板—— 　　砰、砰、砰。 　　忽略单发后必要的两秒射击间隔，他的动作几乎没有停顿。待男人三枪后重新站起，远处被击中的最后一枚标靶才后知后觉地亮起。 　　三狙三中，弹无虚发。 　　视频的视野被猛地拖拽至被击破的标靶前, 背景转换。男人背身背过地形图，戴上盲镜后重新转过身听声辩位，扶枪盲射。九个人形标靶携带脚步模拟器在屋内无目地移动，快进中，近二十分钟便被建筑物外破窗的子弹击中退场。 　　行凶者用漂亮的双手扶上盲镜，伴随着突然放缓的背景音乐轻轻扯下面部遮挡物的一角，缓缓露出一双灼目引人的琥珀色眼瞳。 　　画面疾速拉进，像是带着观众猛然冲进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 　　“东林军校：联赛宣传第一弹。”笔墨挥洒，视频尾声的字符在徒然隐没的金色里绽开—— 　　“出镜学生：主播麻辣芋圆。” 　　每次联赛前，各大军校都会发布宣传片预热。宣传片的内容千奇百怪，有展现军校生活的、训练实录、学员采访、军校知名主播个人秀等等…… 　　东林军院每年是最懒的那个，毕竟院里出名的主播都沉迷干架无法自拔，每个赛季只能轮流一人由军院里强制拎去干活。等第一弹宣传片发出，其他军校都在众人视线里热热烈烈了好几回了。 　　这还是第一次这么早放出宣传来。 　　而且宣传片的主角，并不为所有人面熟。 　　熟悉了高端局主播的观众大多不太关注新人，对新兵竞技场这种小打小闹也提不起兴趣。至于在论坛炒得热火朝天的女装主播……对技术至上者还真没多少吸引力。这也是余源如今直播间人气停滞的原因。 　　但军校官方剪辑的视频里，余源一直只贡献了背影，全脸都没露一个。没有美貌的干扰，他犀利的一面立刻凸显，看起来还真有点厉害。至少足以引起好大一部分人的注意。 　　在路人惊讶地搜索余源时，他的粉丝已经先一步疯了。 　　“认！不！出！来！” 　　“芋哥！！！！” 　　“哥哥求出装逼教程！！！” 　　偶尔有理智的抓住了重点：“是我想多了吗，东林军院大半夜紧急赶制发布这个的视频怎么像在怼某些言论啊。” 　　“是怼说芋圆开挂的那些吧，还特意标出来这是课程录像，不像在游戏里还可以开挂。” 　　视频一转载开，那些顽固坚持余源开了挂的人终于销声匿迹。等余源第二天早晨起床一看，论坛上一片岁月静好春暖花开的模样，他直播间的订阅人数都多了一万出头。 　　余源安心了。 　　不然今天再有人来直播间带节奏想锤他胸口怎么办。 　　秦知远今天起又要跑回学校上课，余源收拾了碗筷就进游戏了。他没去排位，而是往外观里一缩，有点愁。 　　他考虑过和官方谈谈，但这要怎么说？“你们给我的小裙子我一穿上就脱不下来了”么？到时候要是他们去数据库里查出他的不对来，后续处理又会变得十分麻烦。这么快去找一件新的、合适的限量款可能性不大，余源打算披点东西遮掩遮掩肉。 　　说起来，他男装时候要是觉得热，直接光膀子都行。结果一换女装就觉得哪儿都不对劲了…… 　　余源把这个问题归结于他很矜持，然后苦恼地翻了翻好友列表，目光忽然停住了。 　　麻辣芋圆：狸猫，有空吗？帮个忙。 　　…… 　　………… 　　直播间一开启，观众们就觉得今天有哪里怪怪的。 　　不是因为昨天下午余源没开播产生了隔阂感，而是—— 　　“发色！发色！” 　　“芋哥换发色啦！真好看！” 　　“黑发好衬肤色啊，哥哥的皮肤真好，想捏捏。” 　　余源随手排上单排，有点奇怪，这些人昨天还芋圆圆小老婆宝贝贝地叫……今天怎么忽然全改成哥哥了。 　　清了清嗓子，他忽略细节打了个招呼：“大家早上好。” 　　“发型？一个朋友帮我选的。”他下意识用指尖缠起一缕黑发拨弄了一下，不是很确定：“我觉得挺好看的。” 　　不止换了发色，他的肩头还披了一件纱质的绯色披肩，长度过腰，把腰背裸露的部分稍稍遮掩，若隐若现。这件外披绣了细密的纹理，款式与小红裙还真有几分搭配。染黑的卷发往脸侧一搭，余源眉头轻轻皱起，犹犹豫豫的样子莫名可爱。 　　——让人很难把他与东林军院宣传片里那个男人联系起来。 　　余源手掌一拢收紧披肩，认真道：“我今天要优雅一点，不能再那么狂野了。” 　　老地图，雨天。 　　优雅的余源岔着双腿，骑坐着摩托撕裂雨幕飞驰而去，黑发张扬地在半空舞动，绯色披肩猎猎作响。 　　迎面而来的不止雨滴，更有弹林。AKM的啸声几乎淹没在落雨中，余源俯身弓腰，借着坡势昂起车头，摩托在高空里侧翻半圈。他忽然蹬开车身向下坠去，后背结实地撞上屋顶，掉了一小格血条。 　　加上刚才中的弹，他现在只剩一层血皮。 　　但余源不惊慌，反身改变为伏地的姿势借屋顶的斜坡隐蔽，手肘撑地时背脊漂亮的骨肉线条透过披肩展现。他掏枪开镜，子弹撞断无数下坠的雨线，击中了进攻者的脑壳。 　　击杀！ 　　余源收枪，开始打药。 　　他难得好运气，最后几个全是天命圈，只需往屋顶一趴，借狙和手雷，又一盘热腾腾的鸡到嘴了。 　　系统叮咚叮咚地提示他晋升到了黄金二。 　　——新兵竞技场冠军队，有三倍的奖励加成，已在昨天下午到账。赛时中的成绩也由官方转化后化为排位积分充值进了余源的账户。这么一折腾，余源离铂金的距离顿时缩小了一大截。 　　铂金都近了，钻石还会远吗？ 　　于是余源的好心情持续到了下午下播之后。 　　秦知远回来时，正巧撞见了要出门的余源。 　　“我们得去分部拍点东西。”余源换鞋，“新兵的总结赛报要出了。” 　　秦知远迷惑：“这东西上游戏录制一下不就好了吗，怎么还要去分部。” 　　李南也是这么建议的。 　　但官方还需要采访和拍点写真，游戏里他无法脱卸裙子，自然不可能按要求换回男装，只能申请到分部去干活。 　　这些话，余源不知道该怎么和秦知远说，只模糊地提了两句。 　　好在这人好像也并不纠结这些。 　　余源来分部工作已经有好几次了，轻车熟路，倒是秦知远东张西望有点好奇。这次官方这边的赛报策划不知怎么转性了，让他“释放自己最男人的一面”。 　　他一时没搞懂这是啥，反正男装，就随便摄影拍去了。 　　晚上时间流逝得很快。 　　一旁，结束采访的秦知远掀开热腾腾的盒饭看了一眼，把肉多的那份重新盖好，美滋滋地推到了余源的位置上，而后坐在那儿盯着余源的后背不知道在想什么。 　　余源事多，想吃饭还得好一会儿，秦知远看了看没配汤的盒饭，索性下楼去买点东西。 　　他一下楼就发了条文字信息，而后才找了家便利店，去保鲜柜里翻找酸奶。电话来时他顺手就接起了，故作乖巧地喊：“姐。” 　　秦家这一辈有三个孩子，他是最小的那个，头顶上还有个大哥和二姐。二姐是早产儿，身体偏弱，素质天赋只能说是勉强过得去，但秦家上下内外，无人敢多嘴内涵她半句。 　　家人的维护是其二，秦知远那个妻奴姐夫的威慑是其三。最重要的是，二姐有钱，还贼会以钱挣钱。 　　比如二姐手上一个奢侈品品牌IDO.，就是个会下金蛋的母鸡。 　　“要零花钱了？需要情感咨询了？还是想你姐了？” 　　秦知远拿了罐酸奶看了看牌子，又给放了回去——这牌子的味道他记得余源并不喜欢。一面寻找目标，秦知远一面耿直回应：“都不是。” 　　“……” 　　他开门见山：“IDO.的服装设计师有和绝地求生官方有联系的吗？能不能出限量服装？” 　　“你要做什么？可以是可以，但和那边一联系，耗费的时间估计不短。” 　　他终于挑到了合适牌子的酸奶，又仔细辨认了下生产日期，慢悠悠晃到收银台去。 　　“耗时长没事，能出就行。”秦知远有点不好意思，“我想给我喜欢的人，一个惊喜。” 　　一条独一无二的小裙子。 　　…… 　　………… 　　赛事一结束，余源的生活又回归了正轨。 　　拿了加成，他每日直播就闷头排位，单排或者单人双排单人四排，一个月下来冲到了铂金。 　　铂金段位，他期待已久的定制赛就开启了，开水友赛或是非官方举办的小型比赛都得靠这个新功能。只不过开局比赛还得官方批准，这几日是动不了的了。 　　与此同时，联赛步步逼近。东林终于弄了个联赛预热大会，用于给余源这样凑不齐四人队的家伙补充队友，这样赛前还可以留上一周的时间给那些全新组合的四人队磨合。 　　“他们一摆脱新生的名头就会组建四人队磨合，临时再找人比较困难。”秦知远知道点情况，“那还不如选熟悉的。” 　　熟悉的？ 　　余源脑海里只蹦出一个李迅生。 　　秦知远知道他迷惑，也不卖关子：“我们上次新兵竞技场遇见的那位学长怎么样？” 　　哦—— 　　那个被车炸飞的兄弟呀。 第31章 芋圆自责中。 　　陈学长全名陈鹰, 今年刚刚通过考核, 是一名准实习兵。他曾也是实战部的学员, 最擅长的就是潜行，转部后闷头研究怎么把实战之中的潜行技巧带入游戏，折腾了有三四个月, 还真练出了成果。 　　换句话说，如今的陈鹰，是个贼厉害的老阴逼。 　　他的id也很有贴合战斗风格, 就叫老鹰。 　　联赛参赛的名单都是由教官定制的, 一公布，参赛的众人每天就将可以免课一个半天。余源为了直播不能去基地找人, 秦知远就独身去了一趟，拿到了陈鹰和李迅生的游戏好友, 也回家上了游戏。 　　同一时间，正在直播的余源与轰炸区遭遇。 　　像是陨石群拖着长长的尾焰从天而降, 地图上余源所在的点四周覆盖一圈红，鲜艳的警告色让他忍不住眼皮一跳——随着爆裂的尘土和风波，与扑街擦肩而过的余源面色不变, 嘴里却不由自主地蹦出一句字正腔圆的：“哦上帝！” 　　沙漠地图很广阔, 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但同时也意味着缺少阻挡物。离余源最近的避难所此刻看来只是一个伏在地平线的隐约轮廓，他只能踩死油门企图横穿危险地带。 　　眼见就要突破轰炸区，余源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忽然后脊一凉—— 　　他猛地踩下刹车切档, 猛打方向盘将车尾摆开，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嘶鸣。余源琥珀色的眼瞳中倒映出从天而降落在他原先轨道炸响的惊雷，把控方向盘一脚油门，以漂亮的一个漂移脱离危险。 　　“吓死我了。”他指尖点了点方向盘侧，“我在游戏外可是一个油门都不敢踩的人。” 　　弹幕大呼不信——刚刚那么惊险，裙摆都飞了起来，可男人别说神情变化，那双眼都淡淡地微垂着，满是漫不经心的模样。 　　“真的，别不信。我宁愿坐大巴。”余源微微眯起眼，目视前方，“我这开车手法，整一个马路杀手。” 　　直播间的观众本来没能理解这句话。 　　但三秒后，他们就明白了。 　　余源猛地踩下油门。 　　轿车颠浮着翻越斜坡，迎面撞上两个黑洞洞的枪口。他这把玩的是单人双排，面对的是双倍的子弹。 　　轿车耐久度一路下掉，余源眼也不眨，凶残地驱车撞了上去—— 　　双杀！ 　　他没有就此松懈，反而刹停后迅速下车。远处一颗雷沿抛物线掷来时余源已退开三四步的距离，轿车爆发出一团火光，余源手中M24枪口吐出的子弹冲破烈焰，爆头击杀近点的孤狼。 　　“懂了吧。”余源淡淡收枪，正巧看见秦知远的消息弹了出来，“我开车，是要死人的。” 　　速战速决，余源决赛圈犯了个小失误，但好歹进了前三。等他出来时，秦知远已经组好了小队给他弹了个队伍邀请。 　　余源进队了才反应过来。他盯着秦知远看了好一会儿：“你也铂金了？” 　　秦知远本来是想给他个惊喜，一看他神情不对，立刻夹起尾巴老老实实做人：“嗯……” 　　“天天通宵？” 　　“没……就，偶尔通宵，平时就熬得晚了点……” 　　青年声音越来越弱，最终噤声了。 　　余源猜的出来。 　　这人天天去基地上课，哪有时间冲段位，大概是怕他独自一人上了铂金找不见队友，抑或别的小心思，才这么拼命。他每晚睡得迟，头一倒就意识全无了，以至于没能发现。 　　太粗心了。 　　这人也是，这么熬，如果病了…… 　　直播间观众察觉到几分不寻常的气息，小心翼翼地哄了起来：“哎呀，家事回家处理啦！芋哥你晚上摁着他睡就好啦！” 　　李迅生也反应过来，连忙劝阻：“家丑不外扬……” 　　陈鹰茫然从众：“就是就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嘛……” 　　余源头疼。他没法去纠正这些人的口误，只是沉默地挪开视线：“匹配吧。” 　　自打来了这个世界，这还是余源第一次正儿八经满车队地四排。 　　固定队四排，其实也十分讲究。比较广泛的分工定位有指挥、侦查员、狙击手、突击手、医疗兵以及自由人等。前几者很好理解，自由人则是个灵性职位，上能拉枪线下能侦查员，文能仓库医疗兵武能狙击突击手，综合性很强。 　　秦知远单项突出，稳定突击手席位。余源都稍会一点，狙击为主，大多时候也能发挥自由人的作用。剩下两位的实力他们了解得还不细，得协作几局看分晓。 　　第一把雾天，他们跳了学校，全力诠释了什么叫落地成盒——余源落地一桶油，对方落地M416，敌我一碰头，天雷勾地火，等李迅生和秦知远接连扑街想找他忏悔一下时，余源已经飘在陈鹰身后一本正经观战了。 　　“八字不合。”余源摇头，“我们这队还是散了吧，这游戏真难玩。” 　　陈鹰嘤嘤嘤：“你们怎么死了啊。我想自雷了。”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拿着把喷子悄悄摸上了楼。余源这才发现他没穿鞋，厚厚的袜子一穿，再加上训练过的落脚方式，陈鹰熟练地缓慢挪动重心，行走速度只比余源他们沉膝潜行慢上一些，声音却接近无。只有执意捕捉才能发觉那一点声响。 　　楼上，一人正背着门口装载枪械配件，陈鹰手中S686碰碰两下将人补死，听见楼上对方队友的动静，到对门关门躲好。 　　随着对方腾腾腾下了楼，往对面一钻，陈鹰赶紧换弹待命。门一开，他就对着冲进门来的人两枪。 　　击杀2！ 　　他脸上嘚瑟的神情才展现一半，又一个人影冲进屋内——对方卡了脚步声，让他以为只有一人。还在换弹的陈鹰才来得及一侧身，就被一梭子uzi顶着脑壳钉死。 　　回到游戏大厅，余源沉思了一下：“不行，我们要凝聚一下团魂，把衣服换了吧。” 　　等三人换了一身红彤彤的衬衫统一了队伍颜色，余源才满意地拍板：“让我们来制定一下团队行动准则——敌来我躲，敌追我跑，枪鸣则绕。我们要做世外高人，苟出风采！” 　　世外高人小队重新出发，这次他们在航线最远处资源点标点，余源落地一辆吉普，拉上三人，美滋滋远离喧嚣去边境发育了一波。好在毒圈刷在了中间位置，四人跑毒时换成一人一辆车，前前后后车队似的拧成一股前行。 　　李迅生做诱饵在最前方诱引房群里的队伍暴露，后面远远吊着的三辆车却不务正业玩起了竞速。余源保持老年人车速看秦知远陈鹰较劲，嘴欠说了句：“稳住，别翻。” 　　下一秒，被秦知远的轿车从车身侧方蹭过的陈鹰只觉得视野一晃，吉普顿时哐叽哐叽侧翻，还滚了整整两圈。 　　学长虚弱软糯地喊：“芋圆哥哥救命！” 　　“……”已经下车把手搭上去的余源一哆嗦，“好好说话。” 　　这边一玩闹，三人再追上时，李迅生发出预警：“前面的房区有人。” 　　制定以苟字为中心的行动准则的余源首个抛弃教条：“干他。” 　　随后是迅猛如暴风的子弹，以及车头撞上障碍物的声音。秦知远和陈鹰顿时脚踩油门前去支援，背着双狙的余源不凑热闹，找高地开镜观察战况。 　　这个房区不止一个队。 　　道路上秦知远到达时拿车身给残血的李迅生做个掩护方便打药，自己扶着枪就刚了回去。那两人的方位余源看不太清，只根据队伍频道的报数确认击倒。 　　他镜头一转，“小心楼上！” 　　正对余源方向的二楼窗口一人单狙后重新潜身墙后，被一枪击倒的秦知远伏地爬向安全位置，李迅生一面扶救一面小心地观察那栋双层楼——陈鹰已潜伏上去。 　　他突然想起什么，“二楼可能有两个人。” 　　突袭击倒一人的陈鹰看着对方怼来的枪口不由心中一跳，刚想走位自救，来自遥远地方的支援便跋山涉水破空而至。余源一狙爆头清队后98k换弹，李迅生平稳的声音又透过频道传来：“还有一队你正东方向！芋圆架住！” 　　与刚刚灭队四人对峙的两人残队本想收夺渔翁之利，他们甚至已经瞄准好坐地打药的秦知远，但余源枪口微调迅速捕捉到那两个身影。他在心中为李迅生的判断力打了个勾，换枪sks单点三枪爆头一人。他的队友慌忙回退，余源预判调开准心，四枪身再接上秦知远近身的一梭子5.56，终于清场。 　　“666666！”陈鹰打上饮料带头一喊，扑身舔盒行列。 　　…… 　　………… 　　四个玩的开的人，磨合速度自然也很快。 　　最后一把他们光荣吃鸡，而后余源下播的时间便到了。与观众日常道别后，他和陈鹰李迅生约了明天下午再战，这才退出了游戏。 　　回到现实，就该算账了。 　　秦知远一出游戏就发现房内冷肃的气氛，因吃鸡而愉悦的心情顿时刹住。他兢兢战战地站好，还背着手，活像个被罚站的小学生。 　　他为什么要熬夜！余源生气了吧！ 　　……可是一想到余源天天和别人匹配他就老大的不愿意，两相对比之下，秦知远果然觉得还是通宵划算一些。 　　他稍微有点委屈。 　　但预想之中的责备并未出现。 　　“对不起，是我太忽视你的事了。”余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伸手用力地抱了抱秦知远。青年太高了些，他的动作活像是搂住心爱的大熊玩偶的小孩子。 　　“……啊？” 　　秦知远还懵懵地不知所措，余源就松手转身，往那上下铺的床架子上找到圆形的按钮，用力一旋—— 　　上铺随着这一旋，竟然缓缓地呈一半弧的轨迹下沉，最终与下铺拼接在了一起。余源把床头还直竖着的撑架往下一拉，床铺自动缩紧了暗扣，在这寂静的两分钟里，一座上下铺的双人床就此成为了真正的双人大床。 　　“！”青年惊呆了，这是谁家的黑科技。 　　“以后不要担心段位，在你陪我之前我会尽量单排……我等你一起。大傻子。”余源回身用力地揉乱了他的头发，神情认真地继续道：“并且，今天起，我监督你睡觉。” 第32章 不，你不可以。 　　如果此时有人提问：和喜欢的人睡一张床是种怎样的体验, 秦知远觉得自己马上有资格回答了。 　　余源下播后又折腾的很晚, 秦知远趁机玩了几盘。今天不用等人催, 看人一起身去了浴室洗漱，秦知远就速速结果了手上这盘，把设备一收, 规规矩矩地躺在床半边，暖床。 　　他脑海里一个声音说：又不是第一次一起睡啦！怕啥！怂啥！ 　　另一个声音说：这不一样！今晚是决定时候从此以后是否一直一起睡的一夜！他不能掉以轻心！打呼噜抢被子磨牙啥的绝对不可以！ 　　秦知远嗅嗅身上，他洗澡向来不敷衍, 睡衣也洗的勤快, 谈不上香也不会有什么怪味。 　　合格。 　　只等余源了。 　　余源今天澡也洗了很久。 　　沐浴液已经抹了两遍了，余源冲着热水, 浑身皮肤被烫得发红。他苦恼地抹着脸，有点不想挪动。 　　监督秦知远睡觉这个念头完全是责任感驱使——他比青年大上几岁, 处理两人这种暧昧关系自然要用更成熟的方式。这人犯傻折腾自己身体，他要做的不是乱发脾气, 而是把人掰回来。 　　可是。 　　可是！ 　　保持同床这一点，对他这个空虚老人而言，好像确实有点过于刺激了…… 　　余源的脸被热水冲得发烫, 直到脑子里那些悸动的念头被强行熄灭, 他才终于舍得关了水，用浴巾拭去身上发顶的水珠。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余源闭眼把睡衣一套，回了卧室。 　　“芋圆。”秦知远蠕动了一下，掀开被窝的一角, 语气真诚地催促，“快进来，别着凉了。” 　　余源犹豫了，熄了灯才趁着黑灯瞎火钻了进去。 　　暖意顿时把他包绕。 　　同床共枕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特别是当你的床友还是个老实本分躺了半张床的家伙。他手脚天生偏冷，旁边倒了个热源烘热了被窝的确很舒服。余源精神只紧绷了一会儿，就被睡意捶打得分崩离析，呼吸渐渐平稳了。 　　黑暗中，秦知远那双黑漆漆的眼眸瞪得极大，现在等待期待着什么。黑暗中时间流逝不可知，等一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才往一旁蹭了蹭，小声问：“芋圆？” 　　没反应。 　　他伸手小心翼翼搭在余源的腰侧，掌下的肌肉微微瑟缩，黑暗中呼吸的平稳隐约被打乱，秦知远下意识怂得想收回手，却没想到男人本能地寻着热度往他身边蹭了蹭，猝不及防半撞进怀中。 　　秦知远终于灵性了一回，他顺势伸手一揽，把尚且带着湿润气息的男人抱紧。他的鼻尖撞在余源后颈处，忍不住翕动鼻翼深吸一大口气。 　　这是芋圆主动的，不能怪他。 　　咦，敲香！ 　　满足。 　　开心。 　　美滋滋。 　　秦知远胡乱抓了一把，与怀中的人十指相扣，这才心满意足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秦知远被隐约的铃音吵醒。他手忙脚乱地挂断电话，一面安抚住半梦半醒的余源，一面看了眼来电显示。 　　“姐夫，打字。” 　　“？” 　　“他在睡觉。” 　　秦知远他姐夫脑中轰然一响，颤抖打字：“你们睡了？” 　　某脑回路跟不上的某人美滋滋：“睡了。” 　　现在的年轻人进度都这么快的吗？！ 　　结婚当晚才被老婆兼初恋摁着脱离了处男生涯的姐夫觉得自己三观粉碎。他试图稳住情绪，“你想出限量的事我问了。” 　　“怎么样？” 　　“可行，但整套程序——包括设计环节在内，需要半年多。你要真想做，我现在就派人去谈。” 　　“好！”秦知远不急，“谢谢姐夫，姐夫辛苦。” 　　“没事……秦三啊，姐夫劝你，做人一定要学会负责。你……今天好好休息吧，记得吃点好的补补肾……啊不，身子。” 　　秦知远茫然。 　　啊？ 　　结束了文字消息，姐夫立刻一通语音拨出。电话那头秦知远的二姐还没开口，他就语气凄凉地打小报告，“老婆！完啦！你弟被人睡啦！！” 　　“……哈？” 　　…… 　　………… 　　余源还不知道他睡了秦知远。 　　第二天醒来时秦知远已经准备了早餐后出门了。余源努力感受了一下昨晚——他躺上床，秦知远规规矩矩，然后……他就睡着了。 　　除了昨晚的睡眠质量十分不错，他腰不酸腿也不软，应该是没被做什么。就是说好的监督，他却睡得这么快，实在尴尬。 　　犹豫了一下，余源给秦知远发了个早安，这才收拾碗筷进入游戏。 　　自昨日起，他的日程有了很大的改变——上午单排，下午拉着固定队四排磨合，为联赛做准备。直播间的观众对多出来的两个人非常好奇，至于余源成为东林学员这件事，普遍接受度很高。 　　无他，上次东林官方隐晦地替余源出头了一次，刷了粉丝们一大波好感。 　　用了四日，余源对李迅生和陈鹰的理解都深入许多。 　　陈鹰用狙贼烂，突击是强项，特色是潜行。在突破僵持局面时能够成为神兵。李迅生综合性强，但也真是因为各方面的平衡而显得平庸，令余源意外的是他的分析与判断能力，除了地图背得差了点，对队友实力的认知也是极强的，非常适合当个指挥。 　　——至少李迅生该苟该刚十分自如，不像他带队，那绝对是杀气腾腾，见人就怼，不扑街不落泪。 　　联赛前夜，所有军校主播宣布请假，绝地求生直播平台迎来了三年一次的大恐慌。一夜之间，正式开启的一到九号联赛官方直播间爆满，各校宣传片随机轮流播放，倒计时悬挂在右上角。 　　余源的心情，却非常好。 　　联赛为了方便，将采用一套独立的游戏服务器。联赛官方为他们设置了各自的账号，开场他们将被强制统一服装，但游戏中拾取外观的机制不会被关闭。 　　这意味着，他终于可以男装出场了。 　　……吗？ 第33章 surprise！ 　　余源最近的睡眠质量很好。 　　他大概知道是秦知远躺在一边的缘故, 但没有想到半夜时候他就会被人努力护进怀里, 又是提供胳膊当枕头又是拿自己给他的手脚取暖, 当然能够一夜好眠。 　　秦知远的睡眠当然也好，天天美梦不断。 　　睡眠质量提升了，年轻人的精气神自然也好了。他们一大早就去东林军院集合, 由教官领队，一个车队浩浩荡荡往现场而去，路上余源秦知远同李迅生陈鹰一桌, 面对面交流。别的队伍都在记地图看视频, 余源却让他们别急，慢悠悠搜了一套脑筋急转弯, 他们兴高采烈猜了一路，美名其曰这可以帮助打开你的灵性操作。 　　入住的酒店提供两人间, 但军校学生太多，余源和秦知远只能分配到一间大床房。 　　余源认命。 　　——并没有时间给他纠结, 因为等他们上去将行李一放，就要往现场去了。 　　巨大的露天场馆，四面环人, 最中央的场地分割九块建起临时屋, 内配套一场一百人的游戏设备。临时屋的上方投射游戏内的全场直播模型，各自又配有比赛方的检查人与裁判若干。 　　但军校联赛官方直播间的镜头，在开场前并不是锁定模型投影的。 　　——“东林军院开始入场。” 　　“这届参赛的熟悉面孔有许多，人群领头的是主播知了、灯虹……咦，这人有点眼熟啊。” 　　骤然拉近的镜头中, 一个剃着寸板的青年腰细腿长，一身白衬衫，正垂眸听身旁的人说话。宽宽的衬衫一罩，衣下空空荡荡，他就显得格外的纤瘦。只是抬手挽起衣袖时，裸露的手臂会浮现雕塑般结实又不夸张的肌肉线条，与那张白净深邃的面孔拼在一块儿，莫名地叠出一股绮丽的杀气。 　　角度问题，人们的目光不由得被卷长的睫毛与锋利的眉骨形状吸引，等他抬头，微深的眼窝盛出两团火光，人们才恍然—— 　　“这是大家第一次在直播中看见麻辣芋圆的男装形象吧？” 　　伴随着解说员调侃，一波观众忽然兴奋。 　　“芋圆哥哥！” 　　“超帅！” 　　“脱掉女装就突然变man是怎么做到的！！” 　　“穿白衬衫也太犯规啦。” 　　白衬衫倒不是余源自己挑的。余源身侧的秦知远也是一身白衣，衬得他肤色愈发的黑。整个来自东林的人群都穿着朴素斯文的白衬衫，大概是因为懒得设计统一的学院队服，就简单粗暴地统一了服装。 　　倒不是对联赛不看重……东林只是单纯觉得特意去做衣服没有必要，简直浪费时间浪费资源。 　　“第一场是什么？”入座后，余源随口问。 　　秦知远看了看赛程表：“第一轮单排。” 　　联赛开始得简单粗暴。 　　听见点名的工作人员传唤自己，余源起身和秦知远转瞬即逝地一牵手，就往六号赛场走去。 　　他莫名有点不好的预感。 　　穿载游戏设备，余源进入游戏。 　　许久不见的时空穿梭感后，余源听见了系统检测的提示音。他深吸一口气，做好了迎接男装的准备。 　　游戏大厅没什么变化。 　　余源做好心理准备，低头一看—— 　　t恤！ 　　短裤！ 　　虽然这一套衣服上印着广告词，贼丑，但余源还是很欣慰。 　　而后，他感觉到脑后有什么东西在挠着后颈。 　　余源伸手一捉——金色的长发恢复成了最初始的长直模样，简单朴素地束在他脑后，随着动作摇摇摆摆。余源看着发尾流光溢彩的发端，恍然想起有什么不对。 　　他最初进入绝地求生，就被检测成了一个金发的女角色。 　　如今，虽然服饰由官方发予，很给面子的弄了男装。但……他还是会被检测成金色长发的女性。 　　“……”他真是开心得太早了！ 　　联赛工作人员显然也意识到余源这情况不对，连忙给他敲来私信抱歉。但赛事不可能因此耽搁，余源忧郁地回复一句“没事”，想了想，把头发散开，重新扎高了些。 　　同一时间，首轮比赛开始。 　　六号直播间内的影像最先切至航行的飞机之上，百名玩家环绕机舱腹部并排而坐，伴随着倒计时跳零，同时睁眼。 　　参赛名单早已在开赛前公示过，余源的粉丝蹲在屏幕前翘首以盼，生疏地寻找男装的余源。伴随着时间转开，没找到人以为自己错过了的粉丝还没来得及懊悔，就瞥见了熟悉的金色。 　　余源正靠在角落分析航线。 　　长发搭在脑后，束高马尾时他把碎发也给绑了上去，他绑得极紧，发际线便比往常看来锋利许多，剔除了些许面部的柔和感。t恤短裤都是最简单的款式，上面还印着“婚恋难题专家来帮，咨询热线……”这种广告词，可他起身往那一站，衣摆被狂风吹得猎猎，隐约露出腰腹处的线条，偏能穿出战衣的味道。尤其眼刀飞过，视线凛然一扫，那股硬气几乎突破直播间的屏幕溢出来。 　　粉丝被他这副扮相给镇住了，一时间忘记去想余源的发型怎么又换了回来。 　　余源也无暇顾及什么装扮了。 　　地图是沙漠地图，航线偏中，他几乎没有犹豫就选择了跳Pecado。 　　按照一贯的套路，余源落在了赌场的圆形楼顶之上。远方拳击馆的伞影铺天盖地，赌场也差不离。余源抓紧时间卡点最快落地，他在高空时计算过落脚点，落地时双膝一沉就顺势拿到了S1897，上弹。 　　开局落地。有枪的人是爸爸。 　　余源舒爽了，扶枪一喷，没有脑壳护头的玩家被爆头击杀。有人摸了把手枪就欲自圆形中央的塌陷处溜走自保，余源随身跟上，枪身一竖，自上而下就是三枪。 　　击杀通知刷出，他没理会屋顶跳出赌场的人影，换弹后一跃而下。火龙在半空就开始喷吐，S1897发烫的枪口一路上扬。余源面若止水，落地后枪声不断，直至一匣子弹全空，被锁定的玩家也倒地出局。 　　他点着脚尖后跟微抬，从高跟鞋转向平底鞋，余源一时间竟然有些不太习惯。 　　二楼打得热火朝天，余源并不理会，甩来马尾抓紧时间搜枪。SKS背上，他把喷子换成M16A4，搜到二级套和三级包，就往拳击馆而去。 　　启程前他看了眼剩余人数。航线微妙，几大资源点血雨腥风，开局不到十分钟就减员迅速了。 　　这意味着决赛圈会比较宽阔。 　　余源若有所思地用指尖轻轻点在sks枪身之上。 　　攻取拳击馆，一般有两条线路。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余源从正门攻进，偌大的场馆枪鸣声回荡。他微微弓身靠近阶梯，长辫搭在微沉的左肩之上，混乱中，隐约的摩挲声在阶梯口徘徊。 　　…… 　　………… 　　东林余源击杀了…… 　　连续三条同样前缀的系统消息次第刷出，正在细致讲解主城战况的讲解员不由被吸引。他喝口水润润嗓子，“好，现在让我们看看其他资源点的情……况。” 　　讲解员的声线抖了一下。 　　——他切视角的时间点太过微妙，被选中的玩家正潜伏在楼梯口，预备瞄准拳击馆二层另一端扶狙开镜远望pecado某处的长发男人。他枪头刚摆起，对面那人就将屈跪在地的右腿向外摆开，迅速回身，保持开镜的姿势三枪sks迎面而来。金属色的弹头瞬间占据整个屏幕，间隙中，人们只看见金色马尾长鞭般甩开。 　　视角一黑，说明观战的玩家已被淘汰。自动跳为上帝视角的画面中显现出低头镇静换弹的余源。 　　“芋圆一如既往地凶啊……”解说员心脏过硬，很快缓过神来，觉得自己的眉心隐隐发痛。 　　他觉得还是用上帝视角比较稳妥。 　　余源计算过人数，虽然有车离开，pecado应该尚且有幸存者。 　　这么安静，别是个老阴逼吧。 　　直播间看见的是全透明的战况。余源自荒凉的街道行过，贴着障碍物掩护向刷车点而去。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 　　直播间画面上标记出了红楼四楼阳台伏地的一人，正卡死了楼梯。 　　“看来他已经发现了，芋圆会选择攻楼吗？” 　　余源果然贴身朝红楼而去，警惕地上了三楼。苟在楼梯口的玩家显然有点急躁，焦灼的踱步声在楼梯口警示一般回荡。 　　余源没选择上楼，径直转身。 　　“好吧，看来这位玩家选择了放弃攻楼……咦，不对，他来到了三楼的阳台。” 　　余源看到了熟悉的、杵着的锅盖似的玩意儿。 　　这个攀爬点经过了这么多次，余源还是不知道它是太阳能收集器还是什么关乎信号的设备。 　　他没纠结，攀了上去。 　　这个圆盘有个向外倾斜的弧度，余源手脚并作，轻盈地攀上去，而后反身，摇摇晃晃地伸手搭住四楼阳台的边沿，长发一甩，无声地翻越而上。 　　动作无比熟练，甚至显得有点帅气。 　　“！！！”观众惊了，这也可以？ 　　那人估计在这个阳台呆过，通往四楼的门半敞开。余源小心地潜入，终于摸到了楼梯口的位置。一个玩家背对着他，毫无知觉地拿枪头怼着楼梯口，傻乎乎地警戒。 　　“嗨，surprise！” 　　余源友善地打了个招呼，并友善地把枪口怼了上去。 第34章 换条裙子冷静一下。 　　Pecado肃清后, 余源肥得冒泡。他预算了一下到决赛圈的人数, 索性保留sks, 又换上98k，打算玩一把双狙。 　　出了pecado，第一个毒圈才刚刚开始缩。余源踩着油门边赶路边看地图, 竟然自一堆障碍物中无损驶出。他往安全区的一处标了一个点，车后跟着气势汹汹逼来的毒圈壁，翻山越岭地尽量由最短距离路线向目的地赶去。 　　路程虽短, 但甚至需要翻越山脉, 余源几乎都能早一步预知沟壑，全力赶车竟然没翻车, 还跑的比毒圈快，被解说员猛夸了一通车技。 　　圈刷在了地图右上角。等余源一路搜杀来到了决赛圈, 剩余人数已如他意料中的一般，跌破两位数。 　　——嗖。 　　剩余人数由10跳为9。 　　消音98k爆头击杀一人, 余源伏地换弹。他此刻位于军事基地某个储存罐的顶部，视野辽阔。 　　为了保证起身速度，余源单腿微屈, 让腰部不至于贴地, 能够轻易地发力上提。空管管的衣摆顺着脊背往上滑溜了些许，自后向前的镜头恰好撞上他裸露出的一截腰。 　　看着腹肌纹路，解说员老脸一红，连忙把镜头转开，“剩余八人！” 　　沙漠地图的军事基地地形规整, 但实则复杂。余源由枪声定位，把其余几人的位置算了个大概，起身下了储存罐，下楼梯时进入腰射姿势，sks吐露的子弹穿过阶梯间隙，将侧方储存罐后蠢蠢欲动的人钉死。 　　他无声地靠近营房，这些封顶的建筑前后通透，他贴墙隐蔽，借掩护终于肉眼可见了对峙于营房区的几个身影。 　　几人打得热火朝天，并未发现暗处一把狙来自何方，等剩余一人发觉不对潜身欲退，余源已绕到身后。 　　安全区再缩，他顺着圈边沿进到最终争斗地。 　　余源眼尖，看见了钢铁阶梯架上隐约的人影…… 　　“恭喜玩家首场吃鸡！” 　　比赛毫无悬念。 　　余源退出游戏，没有观众和秦知远，他全程一字不吭，一团骚话憋在胸口无处安放。他们这把结束的很快，出来时后他一步进入赛场的秦知远已经潜伏在安全区高地，一身吉利服，观察到有人就贴身而上一顿怼，这种极刚的手法吸走了许多人的视线。 　　一二场间隔应该很近，他索性不回座位，倚靠在场内边沿仰着头观看。 　　余源不在身旁时，秦知远笑容很少。 　　决赛圈战火正旺，显然争斗已至高潮，秦知远正与一名玩家绕树对峙。穿着吉利服又弓着腰，在余源看来，这人高高壮壮的背影跟个猩猩似的。 　　还是个打架贼厉害的大猩猩。 　　余源心头的闷气一散，无声地为他加油。 　　画面中，秦知远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回头看了镜头一眼，嘴角轻轻地挑了起来。这个笑容不带一点傻气，反而冷锐肆意。 　　余源捻着指尖，感觉心尖儿被撩得一颤。 　　下一秒，这人已回过头去，往右手边抛了个滚地雷。趁着尘烟火硝绽开，秦知远步枪稳稳地一梭子弹点在对方脑壳上，残血瞬间击杀。他迅速扑地打包，药品CD过半时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自侧方斜坡攀了上来。秦知远果决地终止打药，换枪AWM径直当作喷子抬了上去。 　　镜也不开，一枪，碰！ 　　神狙威力名副其实，秒杀。 　　男人重新伏身，大包后肾上激素一管注射。 　　“肥到膨胀。”余源评价。 　　比赛以秦知远的手动轰炸终止。 　　当直播模型显现出排名字样，余源只来得及瞟到第一名旁某人的名字，就赴身三号场。 　　第二把余源又跳了沙漠地图的pecado。这座城之所以如此吃香，不仅是因为它物资丰富，还因为它的地理位置极佳。地图中下位置，圈无论刷在哪儿都不至于太远。第一轮的安全区往地图左下靠近，其中包括的监狱与其他房群隔着一条通海巨河，到时候圈往两岸一缩，很容易造成一方美滋滋一方尴尬的看脸局面。 　　一看脸，余源就容易扑街。 　　圈果然刷到了对岸。 　　余源认命。趁同患难的玩家吸引了火力，他骑上摩托冲出，挽起车头起跃——河道两岸距离十分遥远，他并没有指望摩托能长出翅膀飞过去。 　　他瞄准的是河道中央那辆在刚才的混战中腾腾起烟的双座摩托艇。 　　待车头触及水面，余源上身侧歪，下车借翻滚迅速入驾驶位。摩托艇向后一摆，潜水摸来的玩家被神龙摆尾扫倒，余源瞄了眼见底的耐久度，一脚油门！ 　　飞窜而出的摩托艇激起两瓣水花，划出蛇形的水道往对岸行去。余源在水雾里眯起眼，金色的长发仿佛狂风中乱舞的梭形旗，摩托艇势不可挡地冲上河岸。 　　子弹击中船身，爆裂开震天动地的火团。预先一步撤离趴倒的余源趁机打了个绷带，手中狗杂(Groza)已以极高的射速爆发，借车身掩体击杀一人。他贴近燃烧的船身，手雷拉环后静待三秒，用力朝远方掷去。计算过的火光在半空便炸开—— 　　东林余源使用手榴弹击杀…… 　　“嗝。”中午又可以少吃一只鸡，余源心想。 　　好手感是有延续性的。 　　第三盘老地图雨天，决赛圈刷在p城。余源手雷阴了对面一把，顺利吃鸡。 　　三连鸡！ 　　军校联赛已经很久没出现过这种盛况了。 　　直播间已经彻底沸腾了，隔壁直播间的观众串门惊喜报告：“秦三也又吃鸡啦！二乘三连鸡！夫妻档流批！” 　　弹幕画风徒然一变：“夫妻档贼流批！” 　　同一时间，因为其余玩家比赛体验太差，联赛官方请六号赛场的所有裁判开了一个紧急小会。原本预备在十分钟后开启的第四场延期二十分钟，在骚乱升起之前，秦知远和余源被通知升组。 　　——按照军校学习时间和绝地求生段位计算，他们在此次比赛被分配至C组，与李迅生陈鹰这样的老学员一场。 　　但他们还是被低估了。 　　工作人员歉然一笑，对两人道：“你们被已调整至B组。请稍作准备，我会带你们前往新的场地。不要担心，四排开启后你们的队友将会升组与你们正常参与B组赛。” 　　…… 　　………… 　　B组，又名钻石组。 　　联赛分为ABC中级初级一共五组。A组是知名主播组，只参与最终表演赛。 　　换而言之，B组是主赛场的实力巅峰。 　　今日最后一把单排，余源被编入一号场。 　　开局跳伞出了点失误，他落地已偏离学校建筑物群，索性路边一辆摩托，上车就跑。隔壁一个同样凄凉的兄弟手脚更快，抢了余源看中的骚红色轿车。 　　而后，那辆轿车竟然追了上来。 　　余源拐进密集的林区，几乎想骂人。钻石局玩家车技自然不会差，竟然死死咬住他车尾不放。两个没枪的跑路者你追我赶了一路，余源彻底恼火了。 　　干什么！ 　　他又没有急支糖浆！ 　　眼看四周树干渐稀，树林将要穷尽，男人腰腹往车身贴去，径直冲向面前高大粗壮的树干。 　　他当然不是想自我了断。 　　——摩托车头一抬，摩托竟然借着冲劲，轮胎抵上树干笔直上树。车身带来的剧烈震动将枝头的树叶震得簌簌脱落，余源后仰，稳稳地操控车身前胎描摹过横斜过半空的愈发纤细的枝条，后翻滚重新落地！ 　　血条纹丝不动。 　　经过这个过程，原先紧追身后的轿车已冲至他身前。想要回头已来不及，余源冷着面孔，一脚油门逼身而上。 　　摩托车速比轿车稍快，何况那名玩家大概是被他方才的操作骚到了，差点与树干也来个贴面。 　　余源借机超上，往那人车身一蹭—— 　　轿车顿时失控侧翻，滚成空中一道泼墨般的亮红！ 　　“66666！” 　　“芋哥看镜头！看镜头！” 　　“这种操作也行？我们玩的怕不是同一个游戏。” 　　一号直播间正巧切到余源的视角，目睹了方才一场盛况。 　　长发男人看也不看尸体，扬长而去，选了栋野房发育。打野看脸，他今日运气不算太差，至少找到了把m16a4。 　　等上了二楼，空荡荡的屋内唯独一个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余源看着面前突兀的一件短裙，忽然一个诡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升起。他趴在了地上，犹豫了好一会儿。 　　钻石局啊！ 　　全是大佬啊！ 　　余源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 　　一号直播间众人茫然地看着他的模样，连最为尖牙利嘴的解说员也卡了壳，“呃，我们的新选手在……观察一条裙子。” 　　余源深吸了口气，做了一个决定。 　　无数人也紧张地瞪大眼，等待着子虚乌有的大招。 　　下一瞬，余源伸手一摸那套衣裙，一秒换装。 　　——紧张紧张紧张十分紧张！ 　　——容我换套裙子冷静一下下。 第35章 迟到的小小表白。 　　余源还记得自己中高考时, 许多同学都特意穿校服去。“熟悉的服装可以带来稳定的状态”, 这种诡异的逻辑, 余源至今都莫名觉得十分有道理。 　　自从来了这个世界，撇去今日联赛的几盘，他吃鸡几乎都穿着裙子。如今突然换回男装……说来尴尬, 裆部忽然不那么凉飕飕了，他还真有那么一点点的不习惯。 　　平时这点不舒服哪里抵得过他对男装的渴望，可今天毕竟是第一次直面钻石玩家, 状态不好估计会被其他玩家摁在地上直播摩擦。 　　那不是贼丢人了。 　　余源拒绝。 　　不过说起来, 这件小裙子还真的挺好看的。 　　余源老早就听闻过jk制服的盛名。短裙长度在膝盖上方些许，普蓝色, 配套的衣服色彩与裙摆相同，胸前V型外领的内沿两道显眼的白线, 内领则稍高些。小裙子并不紧身，仿佛少女滤镜把他外型上那些锐利感一扫而空, 初春雨后林荫小道的清新扑面而来，余源有种自己应该立刻回学校小步子逛上两圈的感觉。 　　他摸了摸腿上的黑色筒袜，忽然弯腰从后背卸下与画风完全不符的长枪, 同时矮身向屋内踱步。楼下的脚步愈发清晰, 余源步伐放轻，提枪贴向楼梯口—— 　　上了阶梯的人几乎是瞬间反应，快速摆来黑洞洞的枪口。不仅反应力迅速，玩家的枪口也冷静而稳定，但余源先发制人, 枪口稳稳地怼在对方的胸口，在楼梯间漫天喷溅的数据碎片中残血击杀，打药后迅速地舔包。 　　这人应该是从学校突围的一人，盒子十分丰满。余源挑拣到了sks，完善了他一贯的步枪配狙的阵容，并且收下了足以应急的药品。对方的二级甲被他打烂了，好在余源机智，收获了漂亮的三级头。 　　余源不捡死人锅，不吉利。 　　第一个毒圈已开始倒计时，他在路边找了一辆吉普，上山路沿着大道往地图的下方而去。 　　B组赛，余源打得小心谨慎。他沿途看见空投的袅袅红烟，一改往日饿狼扑食的模样，只选择了一个攻守自如的高地。 　　抢空投的人实在不少。 　　他的98k装了消音，每场战乱都要插上一脚，收割几个人头。有人察觉到他的存在摸上来，余源也能迅速反应回身，突突突解决后患。等一切平息，才下去美滋滋舔个包更新装备。一路小心谨慎，他看着默默增长的击杀数，终于等到地图刷出了决赛圈。 　　这时的余源，还藏匿在山峰边沿的巨石后。 　　远山斜面上，一个人影步伐蜿蜒地朝树林钻去。 　　倏地，一股冰冷犀利的预感涌上心头，余源一枪爆头击杀蛇皮走位的人影，忽然一歪头—— 　　嘭！ 　　三级头爆开，余源蹲身返回掩体之后，打包打药。金色马尾搭在左肩上，他伸手将其甩开，着地的脚尖轻轻地、有节拍地点在地上。 　　98k，135方向……500米！ 　　一号直播间，解说员兴奋起来：“场中的两位新人主播相遇了！两位狙击手相隔接近五百米，芋圆失去三级头，SEVEN有完好的二级头……他们已经各自确定了位置……” 　　B组自然也是有主播的。 　　北斗星_SEVEN是在余源来平台直播前就稍有起色的新人主播。他性格完美贴合了北斗星军校的沉默寡言，擅长玩狙，特别是视力惊人，百米外一个人影闪动，他都能隐约察觉，从而以狙干净利落地收割人头。在铂金时就曾刷新单局单排击杀数记录。 　　许多人预计，他的未来将是一位闪闪发光的大佬。 　　因为前期两人各自的直播定位不同——余源选择做个娱乐主播，SEVEN则是技术主播，两人毫无交集，但由于两人都是玩狙的新人，偶尔有人会把他们摆进同框讨论。 　　猝不及防，他们就相遇了。 　　缘，真是妙不可言。 　　对方定位准确，自己一冒头就会迎接一颗子弹，余源可不愿意。他丢出烟雾弹掩护，紧急更换了障碍物——一间厕所。 　　而后深呼吸，迅速向右摆身，开镜秒狙后回身。弹孔贴面烙在厕所一面的外墙边缘。 　　一枪身！ 　　击杀通知并未显现，余源也不着急，这一枪至少说明他的定位准确。他换弹后绕到厕所后方，后退时厕所墙面高处相对的两扇窗渐渐重合，露出一条白色昼光绘成的白线。余源开镜，借着这个微妙的位置前后踱步，以一线的视野判断，忽然一狙而出！ 　　对方显然也意识到了两扇窗口的间隙，远方山脉一道枪声回荡。 　　两发子弹在半空中划出两道流光，擦肩而过。 　　东林余源使用kar98k击杀了北斗星SEVEN！ 　　系统通知刷出的同时，一枚子弹后知后觉地自余源眉心穿过—— 　　视野之中数据碎片纷飞，余源眨眨眼，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 　　余源快一步击杀对方，按照绝地求生内的规则判定，玩家死亡后迟迟而来的攻击是无效的。但生死一瞬间，余源重新体会到了那种蹦极一般的刺激感。 　　打了瓶饮料，将被手指勒扁的瓶罐随手丢弃。余源收枪扶着腕带重新站起，光影落在他一番激战后依旧干净、毫无多余褶皱的裙摆之上，不看那双战意燃烧的眼，他眉目淡淡，又变回了宁静无害的模样。 　　b组玩家的突击手法十分迅猛，竟然还有人沿着外墙猴子似的攀岩而上，给了窗口换弹的余源一枪。结算界面淡出时余源看了一眼，排名13。 　　联赛中大多的赛局都喜欢胶着地打，一路苟到决赛圈再说。但这场B组赛航线微妙，玩家大多都集中在几个大的资源点——而东林的学员太多，野蛮又凶残，枪火一激，乱战就爆发了。 　　所以即便决赛圈的战火才烧了一半，幸存人数就已经掉落到迫近个位数。余源首战B组，成绩中规中矩无功无过。他退出比赛，倒没有觉得懊悔，反而因兴奋而想再杀几盘。出游戏时他特意留意了对方的ID，然后往北斗星军校的席位寻了过去。 　　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才刚刚在观众席最外的那排坐下。 　　余源走过去，观众席在高台之上，他只能仰着面敲敲栏杆试图引起注意：“SEVEN？” 　　闻声转头与他对上视线的男人下意识呆了一下。 　　“我是东林的学员余源，刚才我们——” 　　对方皱着眉打断他：“不要骗我啦。和我对狙的明明是个漂亮姑娘……” 　　“……我是男的。” 　　“不、不是你！” 　　余源看着对方固执又软绵绵的模样，冷飕飕道：“来刚一枪就知道到底是不是我了。兄弟。” 　　“可我有个更好的想法。”SEVEN蹲下身，低头凑近栏杆外那张好看的面孔，鬼迷心窍地说道：“我向朋友借一套制服，你……” 　　“想得美！” 　　两个声音重叠在一起。 　　余源感觉一个熟悉的怀抱一下子自背后拥了上来，牢实地用双臂将他绑紧。SEVEN猝不及防对上秦知远凶残的视线，顿时惊得移开了视线。 　　他们这儿动静有点大，已经有人瞄了过来。余源被秦知远抱得浑身上下不自在，推了推，结果竟然没推开。 　　余源脸都有点发热了，压低声音警告：“秦知远！” 　　青年不开心地松手。 　　“SEVEN，我只是想和你加个好友。”余源头疼地吸了口气。 　　对方显然也回过神回想起自己做了什么，慌忙摆摆手：“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生气……” 　　两人都没带来游戏设备，就简单地交换了一下游戏id。联赛第一天第四场全场结束，官方广播通知全体离场休息。 　　…… 　　………… 　　秦知远一路上都不吭声，一副我很委屈的模样。等两人回到房间，他把门一锁，又把窗帘一拉，然后反身一个熊抱，两人顿时一块儿倒在了床铺上。 　　一天高强度的比赛下来，余源有点转不动脑子，竟然就愣愣地被他顺势压倒了。这人手肘撑着两侧，并没把体重全然压上来，但余源又觉得这家伙重的要死，跟个大型犬一样拱来拱去，撒娇似的，压得他血液上脑脸色泛红……呼吸也跟着发烫。 　　坏了。 　　余源头疼。 　　他刚才那下似乎凶了点，别是让这人伤心了吧。 　　秦知远低头，把脑袋埋进他颈窝，鼻尖委屈地蹭蹭：“芋圆，芋圆……圆圆……” 　　“几岁了。”余源被他闹得想笑，伸手捂着毛茸茸的脑壳子一下一下给人梳头发，那股在心头泛洪的羞耻感也莫名降了下去。 　　“芋圆。”青年小心翼翼地抬头，从他的视野看过去，余源面部的轮廓隐没在晦暗里，色彩难辨。那双漂亮的、摄人心魄的眼睛垂下，眼瞳仿佛流淌的金色，眼神带着余源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与笑意，波光涟涟与他对视。 　　他真好看。 　　可不止自己这么想。 　　真想把芋圆揣进怀里，谁也不给看。 　　但秦知远的脑海又闪现他们初见的时候，直播屏幕中男扮女装的男人持枪而立，眼风如刀，迎面扫来，刮得他心肝蓦然颤抖。 　　——他也许更喜欢余源风光无限大杀四方的放肆模样。 　　全心全意的，喜欢。 　　青年鼓起勇气亲了亲眼前泛红的耳尖，自己先一步脸红了：“我……我有事跟你说……” 　　余源觉得自己指尖都在发烫，有所预感地揉着这人后颈。 　　“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从同住，到接吻，到同床共枕。 　　这是他们第一次说开这句酝酿许久的话。 第36章 自雷？ 　　白昼的末尾行入黑夜, 光芒渐渐收熄, 趋于泯灭。 　　余源迫不得已以仰面的姿势躺倒, 背后垫着柔软的被褥，甚至散发着一点熏香。但更有存在感的是撑在他上方的秦知远。他只能看着青年黑沉沉的眼眸，在保持寂静的三分钟里丝毫不错过地看尽光芒流逝的过程。 　　这三分钟, 他是希望秦知远冷静一下。 　　但往日里怂成一团的大个子今日格外固执，他不说话，不挪开眼, 只维持着紧张又故作镇静的表情和他对视。余源一眨眼, 他就如临大敌，生怕他下一秒吐露带着拒绝意味的字眼。 　　秦知远没在开玩笑。 　　这个青年是真的想捅破他们之间相隔的那张薄纸。 　　余源清晰地感知到这些。 　　“我——” 　　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愉悦地打断了暧昧的气氛。余源下意识停下话语扭头去看, 却被气极的秦知远抱了回去：“不行！话说完！” 　　门外倏地一静，余源再次酝酿了一下, 还未出声，一串电话铃音便锲而不舍地蹦跶起来。他无辜地和秦知远一对视, 青年黑着本来就很黑的脸一看来电显示，蔫了：“二姐你干嘛……” 　　“我在你门外。” 　　看了看门的方向，秦知远转头, 又看了看身下的余源。 　　“给你半分钟, 开门。” 　　秦知远试图叛逆一下，但后颈搭着的手指微微一紧，余源无声地建议他：去开门吧。 　　半分钟的最后几秒，勉强整理了衣冠的秦知远打开房门。余源已经抚平白衬衫上被人蹭出来的褶皱，坐在床边回头看了一眼。秦知远个子大, 几乎遮挡了整个门框，他只隐约看见了礼裙拖地的一角。 　　他没特意去听，但大概知道人家姐弟碰面肯定要一块吃个晚饭，所以当秦知远蔫巴巴地表示要出门时他并不意外。 　　等房间重新归于寂静，他的神情才松懈下来。 　　告白啊。余源微微出神。 　　前辈子他当个主播，虽然过气了，但死忠粉还是有那么一大串。女粉偷偷私信表白的实在不少，他刚开始还有点小羞涩，后来就淡然了，假装看不见……反正他喜欢的是男的。这辈子换了张好看的脸，粉丝堆里表白的更是不少。 　　但当面被表白，这真真是头一遭。 　　余源下意识打开秦知远社交账号的资料页面，盯着那一行行小字怔然，不自然地屈屈手指。 　　发呆并没有用多少时间。 　　临时被转到B组，余源的压力还是蛮大的。他晚上没什么胃口，李迅生就给他送了点水果来填填肚子。秦知远这一趟姐弟谈心花了几个小时，足够余源看完论坛上观众们自行录制的B组前三轮一共六场的比赛视频。 　　军校生和大多数绝地求生玩家不一样，他们是受过专项训练的，对大部分情状都有系统的解决方案，且在许多特定情形下，周而复始的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使他们的反应速度达到未经训练者的数倍以上。 　　而且他们常常能在绝境中放大优势，有些常人难以置信的奇思妙想。第二轮比赛就有个玩家徒手以格斗术抢来了枪从而达成反杀，余源还真没想到能够这么玩。 　　长见识了。 　　他默默做笔记。 　　青年回来时，余源的视频正看到最后一段。 　　萨克斯一名学员卡住毒圈外不同方向的三个幸存者吃鸡。期间其他玩家试图以雷突进，但这人反应力惊人，抛掷物在视野中闪动的第一秒就判断好其抛物线，挪身躲避将伤害降低至最小，甚至还有余力透过黑红色一大团尘烟开枪。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精彩。 　　余源一面思索自己面对这种敌人时应怎么面对，一面伸手想找水果叉。 　　没想到右手搭在了温热的手背上。 　　“你就吃这个啊。”秦知远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和潮气，反手扣住他的手。 　　余源轻轻一挣，没挣开，索性由他去了：“你二姐来了？” 　　“嗯。”青年老实地报告，“我姐知道我和你……” 　　果然。 　　秦知远犹豫了一下，委屈：“不知道是谁和她瞎说，她觉得我肯定欺负你了，顺路来教训我一下。” 　　……哈？ 　　准备接收“你必须和他分手”这种剧情的余源蒙圈。这人没瞎说吧？ 　　“然后跟我说……如果我不是瞎玩，应该带你回家，见见我爷爷。”秦知远生怕余源拒绝，连忙转移话题，“还有，我姐问了我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十年前，你的素质值是不是有出现波动？” 　　余源惊讶，但也没有隐瞒：“那时候我素质值应该是下降过一次……” 　　“其实余家那一年许多人的素质值出现变动——除了你，其余所有人的数值都出现一个上浮，这个整体提升让逐渐衰败的余家缓过了一口气。” 　　余源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他的心中隐隐有个猜测，想要验证必须得找到余潜或者回余家一趟，是真的烦，现在他可没空。 　　“管他们。”余源起身，拽着他往床边去，“明天还有比赛，睡觉的时点到了。” 　　报告过了，秦知远觉得是时候挽救一下下午未能完美结束的话题—— 　　“芋圆。”他凑过去，“你下午还没回我话呢。” 　　男人掀开被子的动作一顿。 　　余源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秦知远这些日子的热情，不是一时兴起或者少年意气。他总觉得自己比秦知远大些，应该比青年更加谨慎地去评判、保持两人间的距离……但谨慎和怂是两回事。 　　“你觉得接吻是什么？”余源突然问。 　　这个问题太直白了，直白到秦知远来不及脸红就下意识回答：“是爱人间才会做的事……” 　　他的话语止住了。 　　黑暗中，余源面部的轮廓近在咫尺。 　　唇上微微发凉的柔软转瞬即逝，余源背过身掩饰神情，轻轻一咳：“那这件事我们做过了……” 　　他说：“我们就是爱人了。” 　　…… 　　………… 　　经历过一场无比直白的被告白，以及无比含蓄的反告白，余源明显察觉到秦知远变了。 　　胆子变大了不少。 　　起床时被人粘着讨走一个早安吻就算了，早上入场时这个家伙还装作四处看风景，想偷偷去摸他的手。被他肯定地牵手走一段路，下午观战时就敢搂搂抱抱把脑袋搁他肩膀上。旁边的李迅生咳了好几嗓了，青年却假作不知，陪着余源一同看他粉丝在论坛的讨论。 　　很快，他和秦知远被通知有一场双排。 　　五分钟后，进入比赛的两人跳伞P城。 　　落地一把P1911，余源争分夺秒搜集物资。但脸黑得可以，有包有药有甲有头，偏偏找不到一把长枪。楼下已有人摸上楼来，余源冷静地给手枪装弹，“你那边安全吗？” 　　秦知远在隔壁那栋，闻言回应：“安全，我给你拿了把狙。” 　　“我一会儿找你拿。” 　　确认秦知远无恙，余源快步走向窗口。上楼的玩家一把M16A4杀气腾腾，余源身上挨了一枪，破窗而出，带起刺耳的玻璃碎裂的声响。 　　但事实上他并未落地。 　　——余源下落时双手一挂窗框的边沿，向右轻轻一荡。顺利单手扣在墙面的凸起处，单手持P1911斜斜指向窗口。 　　那人一冒头向下看去，余源便扣动扣板，打空了一匣手枪子弹。巷道中有人枪头摆来，余源击倒玩家，又翻身回到屋内。 　　换弹，将人补死，余源舔包后换枪面转门口，将欲图破门的人击杀。 　　一个队。余源默默计算。 　　他打了药，追着秦知远的图标来到了不远处的楼层。 　　“给你给你。”青年将搜到的sks即配件子弹一股脑推给他。 　　P城战况惨烈，两人以各自一倒为代价终于杀出重围，同时算得上肥。毒圈向右下收缩，余源上轿车副座标点：“你开。” 　　剩余人数：71。 　　B组赛紧迫感强，两人不敢卡着时间最后跑毒，都打满提前量去占据有利地形。但这种战术的危险处也在于安全区辽阔，你永远不知道敌人会来自哪个方向，抑或远山的哪一处有黑洞洞的狙击枪口凝视你的脑壳。 　　等毒圈缩到最小，幸存者余源秦知远，与敌方满编队由一道山坡相隔，各自占据一方斜坡。 　　好巧不巧，其中一名玩家真是余源昨晚看的那段1v3吃鸡的主角。 　　强行突击不可取。余源冷静道：“你隐蔽打血。” 　　“好。” 　　男人自背包掏出手雷，一面潜身朝坡面踱步，一面拉环。他余光瞥见秦知远伏地藏匿打药的身影，脚下助力侧身一跃。一片灼目的火光贴面，血条转瞬向零刻度逼近，但他不动声色，步伐平稳地走位卡过视角，任由突击的玩家贴面而来—— 　　碰。 　　手雷在余源掌中猛地炸响，余波掀起后腰处T恤的衣摆，灰黑色的飞尘几乎占据了整个视野。余源伏地的瞬间抬眸一扫，自雷以一换二，决赛圈中仅剩的四人，有三人受波及而倒地。 　　自雷一下松松筋骨。这波可以。 　　余源看着“队伍排名#1”，十分满意。 　　这是他的B组首鸡。 第37章 搞事情搞事情。 　　自雷一般是快速出局的做法。他前世直播的时候, 要是队友落地死的太快缺少互动而使气氛降温, 他们也会自雷出局开启下一把, 维持娱乐性。 　　但很少有人会这样来用。 　　余源和秦知远退场的时候，跟他们一路的李迅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你是没看见双杀后那两个萨克斯学员——一副见了鬼似的模样。也不知道你怎么想到这些骚操作的。” 　　“前人的智慧。”余源摇了摇头，他前世最喜欢看一些职业级主播的操作合集, 然后私下悄悄去练。有些东西键盘鼠标操作差点火候，改为全息后，反而得心应手了。 　　秦知远还在一旁看着屏幕露出蜜汁微笑, 余源下意识扫了一眼过去, 微微一怔。 　　屏幕上显示的是他那黑漆漆毫无动静的直播间。 　　在线人数竟然上万。 　　余源惊了：“你在做什么？” 　　“聊天啊。”秦知远指给他看，表情沉稳, 语气微微兴奋，“他们昨天也来这聊聊天, 给你刷点礼物。现在在谈我们下午一起吃鸡的局。” 　　余源察觉到一点不对，他飞速扫了眼弹幕—— 　　“我看见了！不是虚抱！是手贴上肚肚肉的那种！” 　　“纠正楼上, 我们芋哥没有肚肚肉。” 　　“那下是直接拉进怀里了吧——芋圆圆才没被炸倒，秦三男友力MAX！” 　　“秦三真棒！夸他！” 　　余源下意识回忆了一下，那场赛局中间他们与两队争夺空投时他一把狙架住了山坡的一队, 结果近点那队抛了个雷来。秦知远当时怎么做来着？——搂住他纵身扑倒, 因为腰上那只手臂扣得牢实，他甚至没在草地上蹭到一点泥，就撞在青年的怀中卸了冲击力道。秦知远还拔枪透过灰烟扫射，将近点绕后的人击倒。 　　只可惜那个空投实在有点穷…… 　　秦知远没有感受到他的思索，啪嗒啪嗒打字：“后来还有更刺激的你们没看到。” 　　有下远狙没有合适的东西架枪, 秦知远就自告奋勇让男人坐在他腿上使用肩膀当做枪架——不过那时候联赛直播间的关注点在一场堵桥混战之上，少了很多分享狗粮的快乐。 　　太遗憾了！ 　　“Q3你怎么知道？” 　　“那当然是因为……”秦知远美滋滋地敲字，想说因为我就是男主角之一啊，忽然想起什么不妥来。 　　身侧的余源脚步一顿。 　　他的脚步也跟着一顿。 　　“Q3？”男人问。 　　老公Q3这个ID算是元老级的房管，还是个只关注了他的土豪，余源当然映像深刻。 　　开播第一天疯刷礼物，后来断断续续也会来直播间浪。在房管群中更是皮得不行，差点和几个姑娘为了争夺群称号大打出手。 　　“他——”秦知远在撒谎和掉马之间徘徊了一下，乖乖承认错误，“Q3是我。” 　　“你这ID？” 　　“……前面两个字故意加的。”秦知远小声，“这样你感谢礼物的时候就会……” 　　就会叫老公。 　　余源在心中替他补完整句。 　　“亲爱的。”他面无表情，语气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以后有什么需求记得直说，好吗？” 　　秦知远一抖。 　　“我给你做个示范。请你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不要和我说话。” 　　余源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说半个小时内不说话，那就半个小时内不说话。 　　晚餐联赛官方有提供，他们三人坐一桌，李迅生坐在两人对面与余源说话。秦知远上蹿下跳企图引起余源的注意力，但男人纹丝不动，和对面的好友边吃边聊。 　　但最先引起余源注意力的不是他，而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余潜和余源也有很多日没有见过了。 　　似乎是因为每次见面都被落面子，两人一对视，余源很快察觉了对方眼底一瞬间浮起的胆怯。虽然仅有一丝，还转瞬即逝，却依旧让余源觉得很有意思。他联想起昨日秦知远同他说过的话，一股发寒的恶意忽然涌动起来。 　　“晚上好，大哥明天有比赛吗？” 　　自从余源素质值回升后性子便得油盐不进，余潜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平和的对待，几乎有点受宠若惊。他本想转过身来，闻言僵硬地笑了一下：“……下午有一场。” 　　余源指尖轻轻一敲勺根，叮铃一声脆响：“那我明天上午找大哥说点事吧。” 　　“素质值就这么重要吗？”余源看着远去的背影。 　　其实他自己心中有答案。 　　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原主过的十分凄凉。而生活状态改变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他这个熟悉绝地求生操作的家伙替代了原本的灵魂，还有一夜之间疯长的素质值。 　　地狱或天堂，中间相隔的也不过是一条数值线而已。 　　但有人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以前重要，未来就未必了。”被忽视久了的秦知远终于找到了插嘴的余地，“资联已经派联系员来洽谈停战事宜了——每一年的实战都损耗了许多人，损失最大的就是我们秦家这样的家族。许多实战派家族已萌生退意，不仅我们这儿，资联也是一样。” 　　资联全称大恶资本联盟，其与富盟的对峙撑起了这个世界大多数的斗争。 　　“后续的争夺会被移到全息世界之中，这也是我转到虚拟部的原因。以及有个不确定消息，虚拟世界中即将消除素质值的差距。” 　　余源心头一动：“消除差距？” 　　“就是为了修正现在对于素质值的畸形追求。”见余源终于和自己接上话头，秦知远舒了口气，“反正我们这些实战派家族成员都不是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不至于因为消除了这点差距就衰落。” 　　…… 　　………… 　　比赛第三天，余源和秦知远并没有排到比赛。 　　他睡了个懒觉，起床时觉得自己像是又换壳子了，变成了被压在五行山下的孙悟空。 　　“秦知远？”余源轻轻叫了声。 　　青年像只巨大的八爪鱼抱紧他，一手给他枕头，一手贴在他腹部。两只腿将他双脚夹紧，捂得温热，只是这样的姿势未免有丁点危险。 　　余源一挣，这人就贴得更紧。 　　“松手。” 　　“你昨晚喊冷。”秦知远迷迷糊糊地把被子垫到余源下巴下方，“再睡会儿。” 　　可时间已经不早了，余源还记着自己与余潜有约。 　　放一次鸽子，后续再找人就难了。 　　不忍心把人叫醒，余源索性待人重新睡稳了，才悄悄挣脱出来，把被子裹了裹给他当新的抱枕。他自己简单地洗漱后，早餐也懒得吃就往咖啡厅去了。 　　今日联赛第一场已经开局，走廊里空荡荡的，偶尔有没有比赛的学员看着直播行过。咖啡厅的全息投影开放的是八号直播间的影像，画面中那个余源无比熟悉的学长陈鹰悄悄潜入房内，无声无息地以十字弩偷袭击杀。 　　而透过直播的影像，坐在窗边的余潜显然有些坐立不安。他踱步过去坐下，要了一杯冰水。 　　寒暄过后，余源话头单刀直入：“我最近想通了，既然素质值已经恢复，也不必对家里那么敌视。” 　　余潜努力摆出游刃有余的气场，但事实是他这样故作镇静的姿态怎么看怎么气短：“你确实应该多回家看看。其次，我有个疑问——” 　　“你的素质值……真的完全恢复了么。” 　　来了。 　　“对。”余源双手十指交扣，握在胸前，眼中金光闪烁：“说明大哥认为献祭操作对于祭品无害的理论是正……” 　　哗啦。 　　打翻的水杯泼出一片水幕，浸湿了余潜的裤脚。 　　同一时刻，来自不远处联赛场馆内的欢呼盖过了这个失误带来的剧烈声响。余源对上对方惊慌失措的视线，恰到好处地露出一点疑惑：“大哥怎么了？” 　　余潜睁着眼一瞬不转地盯着他，仿佛想从他眼底的平静中察觉出什么破绽。 　　“……没事。” 　　“那就好。”余源一顿，缓缓地说，“这件事，我也会和——爷爷，亲自反馈一下。” 　　他的想法被验证了。 　　大概是出于嫉妒，或是其他，余潜欺骗余家高层，将献祭说成对祭品毫无副作用的一个完美仪式。那些大人未必相信这个，但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复兴家族的欲望，亲手将尚且懵懂的原主推进了深渊里。 　　而如今，他的完好无损完全可以向余家的欲望中添柴加火。如果真的能够无损献祭，那么下一个将会被推入火坑的，就是…… 　　眼前这个唯一有献祭价值的——余家青年的领头人了吧。 　　…… 　　………… 　　联赛的赛期不长，但也算不上短。余源秦知远几人的单排都聚集在开赛的前几天，双排则安排在晚上。一周过去，联赛的军校积分排名首次刷新。 　　三大军校的积分将身后的小军校远远甩开，各自相差不多。 　　东林军院爱刚，吃鸡数低击杀数贼高，排位第二。尤其是B组，几乎被东林的教官戳脊梁骨：“刚什么刚啊？垫底有你们哭的！” 　　秦知远觉得有理：“我们应该学萨克斯那些弱唧唧的家伙，苟一苟。” 　　原本想干脆摆脱关系，却又想为原主讨回公道。余源这几日被这些糟心事搅得心情贼差，闻言冷漠回应：“苟什么，杀。” 　　进入B组，大概是偶像包袱作祟，他为了吃鸡已经打的很不痛快了。 　　再苟下去不得憋死。 　　沙漠孤烟，拳击馆被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昼光之中。余源跳伞落在一楼门口，进一楼廊道的一间屋子转了一圈，只找到了十字弩和数根弩箭。秦知远从上向下攻占，余源急着应援，索性装箭，向拳击馆宽阔的厅堂踱去。 　　弩箭的爆头数值是无视头盔的，所以当余源侧身一箭飞出，正与二楼对峙的玩家立即倒地。他摆身进了腹厅，走位装箭后向方才来时的阶梯口横跃，衬衣鼓动。 　　弩箭颤抖着贴着旋转的金属弹头擦过，没入绕后的队友的眉心。余源双腿交错卸力，稳妥落地。身上中了一弹喷子，他俯身舔包时顺路换上了完好无损的三级甲。 　　双重击杀。 　　至于残血，懒得理会。 　　这把航道远，赌城跳的人稍少，有余源自楼下冷兵器掩护，上层的位置秦知远几乎已经攻占下。余源拿着平底锅上二楼，顺手补死楼梯口被秦知远击倒的家伙：“他队友呢。” 　　“跳了。” 　　不远处有发动机的嗡鸣，余源将三级甲换给秦知远，自己换上两管近距离威力惊人的S686，上弹后翻窗而下。驱车者已无队友需要顾忌，上了驾驶座便驱车沿蛇形而逃，余源半蹲扶枪，对着迎面而来的轿车扬起枪口。 　　碰碰。 　　S686两枪，驾驶者敏锐地摆开车头避免被击中，从预想的骑车攻击转化为了绕路而逃。余源不依不饶，丢弃了手中的空枪，转身将满弹的另一把大喷子自脊背后卸下。 　　碰碰—— 　　狂风忽然扑面，吹得余源样式贼丑的那件T恤袖口猎猎，脑后的金色马尾顺风摇摆。爆头效果仿佛数据炸作烟花，无人驾驶的轿车倒映在琥珀色的眼瞳之中，慢慢悠悠地冲出一小段路，又慢悠悠地停下。 　　东林余源使用S686击杀了…… 　　“全灭，我们搜吧。”黄沙迷眼，他上弹收枪。 第38章 带回家看看。 　　这几日余源的粉丝其实有点郁闷。 　　毕竟想看的小裙子没有了, 重要赛局为了吃鸡余源也确实不能浪, 还有一波波的人想趁机搞事。 　　一下子降低了观看直播的愉悦度。 　　结果余源这把, 就倏地回归了凶残姿态。 　　全灭指的是拳击馆清理结束，余源警戒一圈便回到馆内。他的血条危险得只剩一丝，怕是从稍高点的地方跳落都得倒地等扶, 余源卡在走道内部打了个大包，而后才回到腹厅二层。 　　秦知远搜上一半，便看见余源就地重拾了十字弩, 而后出了阳台。 　　他大概猜到余源又眼尖看到了人, “我这边找到把mini14。” 　　“太远了，我一会儿拿。” 　　他踩着阳台的边缘站高, 而后扶着屋檐顺利上了拳击馆破碎的房顶。余源过独木桥似的踩过单根钢筋，直通视野非常不错的平台。 　　一路上弩箭已经就绪, 就地一趴，余源向对面的高楼二层射出一弩。 　　哎呀, 空了。 　　他装载弩箭，盯了下弹道，对终于找到他所在位置并扶枪欲狙的人又是一箭。 　　跳出来的通知是击杀, 余源就直接落回了馆内收拾资源。 　　秦知远已经给他搜齐了。 　　药品若干, 红点scar，无镜mini14，二级套。 　　……还有条淡紫色的一字肩小短裙。 　　“咳。”秦知远把衣服背到身后，“没有没有，这个不是。其他你收吧。” 　　“想看？” 　　秦知远疯狂摇头, 小声说：“不……” 　　他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搜集一些裙子看看样式——不然要是出了一条贼鸡儿丑的裙子给弄成限量，余源估计会冷漠拒绝他。 　　谁知余源镇静地一伸手：“让我看看。” 　　别人切战歌，他切裙子。 　　余源一秒换装，想找回直播中装逼如风常伴我身的感觉。 　　沙漠昼光炫目，炽白的光打在白皙圆润的肩膀上，白得晃眼，将瘦弱露骨的锁骨窝内深深的阴影打亮。一字肩被他穿得高，故意阻挡了手臂上肌肉的线条，免得破坏裙子的美感。 　　短裙的裙摆微蓬，他稍一挪动，裙摆内的百褶也跟着波动起来，仿佛山风吹拂过林海，碧波涛涛荡漾。 　　长发垂在肩侧，余源架枪，琥珀色眼瞳至中黑洞洞的通融与mini14机瞄准心相连。他拉开枪线，远处身着黄扑扑吉利服的秦知远抱着AUG绕后，冲坡双杀。 　　余源起身，远处乱弹飞至，他走位避开的同时端枪瞄准，将视野中一个细小的黑点狙倒。 　　“三面都有人，小心。” 　　余源不敢停步，蛇皮走位，98k弹孔烙在他身后的地面。他辩着声音，起跃时一个转身，裙摆发丝在空中荡开，他随手一发子弹想压制一下远方火力，谁知脚才落地，一条系统通知就窜了出来。 　　你使用mini14击倒了…… 　　这也行？？？ 　　还来不及苦恼会不会被锤自瞄，近点的一队萨克斯学员就已经摸来，余源换枪scar只来得及腰射击倒一人，就被人击倒了。 　　“我来了我来了！”秦知远慌慌张张地回身支援，余源则慢慢往斜坡后爬了爬，对方竟然没有补枪，而是扶起队友后围了过来，“小姐姐来个联系方式啊。我们是好人，我们不杀你的。” 　　余源表示问号，你们萨克斯学员是不是都有一种不嘴贱不舒服的病啊。 　　赶近的秦知远正巧听见这句话，脸色微变。 　　对方两人，二对一优势极大，再加上秦知远顾及倒地的余源不可能使用步枪，这些人才会这么狂妄。 　　秦知远咬了咬牙，冲出斜坡，AUG火光喷吐击倒一人。其队友见秦知远卡住斜坡，正想走位应战，忽然绊了一脚。 　　余源挡去了他的路，制造了一个短暂却有用的反击时机。秦知远默契把握，自斜坡那段重新浮身，哒哒哒哒—— 　　双杀。 　　余源一被扶起，就持scar对准两枚盒子泻空一匣子弹鞭尸，这才打药起身。 　　秦知远一把握着他的手就走：“这盒子不舔了，恶心。” 　　想了想，他尤不解气，转身在余源脸上亲一下。 　　盖章，谁调戏突突谁。 　　凶。 　　这些画面直播间当然……没看见。 　　击杀一结束，解说员就调开了视角。决赛圈已经刷出，大片荒凉的黄土。 　　余源两人驱车而进，又换步行。他们挑个座和建筑相依的高塔，余源架狙，秦知远在底下浪。他们这个点卡的不错，不仅背靠毒圈壁，视野广阔，还是处于天命圈之中。 　　两人清了三个人头后，毒圈再缩，便只剩四人了。 　　“一个满编队？” 　　余源嗯了一声，他想起方才不远处噼里啪啦一片混乱的枪声，心中升起某种预感：“小心。估计是一队学长。” 　　学长！ 　　东林的学员，可都是狂热的刚枪王。 　　烟雾弹飘起时余源就已警戒，他架好mini14，脚步声可传输五十米左右的距离，此刻根据隐约的声响，他锁定一个方向，在色彩和烟雾剥离的瞬间扣动扣板。 　　击倒。 　　同一时刻，绕后的人与秦知远对上枪险胜，他贴往高塔的墙面，受视野所限，无法距离。余源索性换枪scar步下楼，辨识脚步声一枪。 　　——仅剩一名玩家果然打算强势攻楼！ 　　对方肯定打过了药。两管步枪子弹互相喷吐，余源以后退的姿势一面开枪一面沿螺旋式的阶梯向上。他们步速极快，余源的裙摆配合舞步似的、花朵般绽开。楼梯将要穷尽时，他们各自都仅仅丝血。 　　这就是这个关键时刻，余源的弹匣空了。 　　刚刚填装好子弹的玩家顿时逼身而来。 　　余源屏息，换上身后的mini14，近距离一枪爆头。 　　“奈斯！” 　　随着吃鸡字样的浮现，余源缓缓松了口气。身着一字肩小短裙的长发身影往高塔窗口一倚，昼光懵懂照来，微垂的面孔上隐约透露出尽兴的倦意，眼帘一垂便仿佛睡去。而定格的画面之外，余源已退出游戏，一眼看见穿着白衬衫的——刚刚被他喂了一嘴鸡屁股的学长。 　　对方看着他完全不同的装扮明显愣了一下，伸出拳头轻轻一撞余源肩膀。 　　“流批兄弟。你哪个教官手下的？改天一起玩呗。” 　　…… 　　………… 　　此时此刻，秦家老宅。 　　“……他换狙了！”解说员语气激动，“余源走位卡住了对方的攻击！他击中了头部！恭喜余源！恭喜东林军院！” 　　秦知远的二姐秦姝寒一改往日的强势，双手交叠搭在大腿上，乖巧得像个宝宝。 　　在她的正对面，一个衣着朴素的老人耷拉着眼尾，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画面中眉目如画的……男人，嘴皮子动了动：“余家的小子？” 　　“是……” 　　“男人？” 　　“对……” 　　“但他穿裙子。” 　　“……”秦姝寒住嘴。 　　秦老爷子把直播间关闭，目光终于落在了自己孙女的脸上，语气冷冷：“他成人礼回不回家过，还是想和那群狐朋狗友？” 　　“他想回的。但是……” 　　“但是？” 　　“但他想带……他男朋友回家来。不然就不回了。” 　　秦老爷子呵呵：“爱回回，不回滚。” 　　交代了家事，秦姝寒又报告了公事，总算挽回了点气氛。她每周后要回家一趟，这次知道秦知远的事，就明白这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周末。 　　好在爷爷没说什么“给他几百万让他们分手”这种话，挣钱很难的啊。 　　周例报告一共两个小时，秦姝寒留下资料和礼物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她下午还有一场会议。秦老爷子坐在坐前不知想到了什么，重新打开影像。 　　他走进屋内。橘色的昼光洒落在花白的发丝上，一个老人佝偻着腰，坐在老人椅上慢悠悠地摆弄棒针。 　　他坐在一边，影像早已暂停，画面中清风吹起余源的一角裙摆。 　　老婆婆放下针线，扶着眼镜靠近看了一眼。 　　“谁呀。” 　　“小远喜欢的人。” 　　“远远的女朋友真好看，什么时候带回家啊？” 　　秦老爷子纠正：“是男朋友。” 　　“我知道呀，远远当然是小姑娘的男朋友啦。” 　　“不，我是说这个人，”秦老爷子一指，手指正好戳到画面中的裙摆上，“男的。” 　　老婆婆笑呵呵地，“不信。” 　　“！”秦老爷子觉得自己受到了严重质疑，他争执了半晌，但老伴只是笑呵呵的，回应一字不变。 　　不信！ 　　穿裙子的肯定是小姑娘啦，这么好看，和我们家远远真配。 　　看起来性格也很好。 　　秦老爷子口干舌燥说了半天，气急了，忽然想到了什么自证的好办法，立马拨通电话：“小寒！” 　　电话那头的秦姝寒一抖。 　　“跟小远说，生日那天把他男朋友带回来。” 　　“……啊？” 　　这就改主意了，什么情况。 　　二姐看着熄灭的通话影像，陷入迷茫。 第39章 来啊，斗地主啊。 　　尽管十分迷茫, 但话还是要传的。 　　这样也不错, 毕竟以秦三的性格, 说不让回，那就真的不回了，到时候又要吵翻天。 　　秦姝寒心中的想法, 秦知远当然不知道。接到电话时他正和余源吃过饭回到房间。余源关好门，开了灯，一回头就看见坐在床上的秦知远装模作样地咳了一下, 接起电话：“姐。” 　　“成人礼回来吧。” 　　“他呢？” 　　“爷爷说, 带着你男朋友回来。” 　　男朋友！ 　　这么光明正大的称呼！ 　　秦知远愣了愣：“不是……爷爷同意了？” 　　“对。”兴许是想起了秦老爷子的前后转变，电话那头的女声沉默许久, “我有事先挂了，你千万做好准备, 姐精神上支持你。” 　　“怎么了？”余源也坐在床边，用肩膀撞了撞身侧若有所思挂了电话的那个青年的肩膀。 　　秦知远忽然说：“我生日快到了, 我想要礼物。” 　　“要什么？” 　　“你陪我回家，过我的成人礼。” 　　余源特意翻过秦知远社交账号的个人信息，自然不至于连他的生日都不知道。生日当天, 他们上午有一场四排, 第二天没有安排，他本来想着可以和这人出去好好玩一圈，再准备点特别的礼物。但此时秦知远一说，他也反应过来了：这些大家族的孩子，成人礼必定是要隆重去办的。 　　到时候还要办什么酒席晚会…… 　　尽管微微有些失望, 但余源还是点了一下头：“好。” 　　…… 　　………… 　　日子过的飞快，风格回归的余源在B组比赛中过的十分肆意。不再为吃鸡而拖累，他便带着秦知远一同装逼如风，一同头破血流，偶尔落地成盒。但总体的排名成绩竟然前进了很多。 　　双排他吃过了两次鸡后，四排比赛也来了。 　　老地图，晴天。 　　P城密集的房群将巷道挤得狭窄，偶尔有破窗声透过密集的枪声浮现。余源搜了一排屋子，手持98k谨慎过街。 　　“救命。”李迅生喊。 　　右斜方房屋的二层，还处于近乎裸奔状态的李迅生纵身跃下，寻找别的屋子藏匿。余源贴着最近的掩体，用枪头装载的四倍镜瞄中窗口，指腹扣上扣板。 　　第一人冒头去看时，屋顶上陈鹰的脑袋无声地冒了出来，无声地一发十字弩击倒一人。屋内的队友想蹲身去救，但屋外一弹南来，那名玩家又被余源一狙摁倒。 　　见秦知远靠近补死了那两人，余源回归房群：“还有两人，小心点。” 　　P城乱战，对地图的熟悉十分重要。 　　余源身上一把狙，只能内敛地浪。他搜够了资源，也寻了座高点的屋子，学陈鹰在屋顶来回穿梭。视野一辽阔，他的狙就蠢蠢欲动了。 　　这半边P城还很安静，另一端已是枪林弹雨。余源借开枪的焰光找到好几人的位置，四倍镜虽然比八倍差上一截，但足以对付面前的状况。没有消声器，他一枪一头，转眼便吸引了对面的火力。 　　余源伏地，借屋顶斜坡重新隐蔽。他听见了楼下隐约错落的脚步声，便爬到屋檐边沿落下。同一时间翻窗落地的那人举枪欲动，比他先一步稳住步伐的余源已一枪爆头。 　　“我这边一个队。”陈鹰警示。 　　余源进了屋中，就地捡起一枚震爆弹，“你们支援，我这还有一个人。” 　　脚步未抬，投掷物已窜上楼去。 　　等余源来到二层，空气中尚留一丝电光。那名失去视觉的玩家正慌忙地扶枪乱射，余源卡着和他同样的步伐绕过成群飞过的子弹，在这人的身后蹲了下来。 　　十秒效果一过，那人也不知回头看一眼，蹲在门口考虑继续警戒还是冲下去。 　　他身后的余源失望。 　　好傻。 　　“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他哼着调子，在对方惊悚回头的那个瞬间，扣动扣板。 　　也许是因为前段时间的磨合，他们这把打的不错。P城清得差不离了，就找了两辆车跑毒，途中好运地仅碰见一两队，战局明朗可控，四人满员走到了最后。 　　决赛圈刷在两岸。 　　他们四人跑的慢了，只来得及赶到靠近的这一端——但这个圈实在微妙，余源所在的堤岸只是稍微留了一块足够四名玩家环坐一圈打个斗地主的大小，对面却是一大片，明显更加安全。但同时，汇集所有玩家的对岸枪声阵阵，打得热火朝天。 　　他们怕被点狙，并排趴在一块。 　　陈鹰眼馋地看着对岸，十分落寞：“啊，真热闹。” 　　李迅生则更冷静点：“如果圈刷到对面，我们就惨了。” 　　水域跋涉，速度又慢，又要上水面换气，更可怕的是他们甚至不能打药回击。对面一架，他们必死无疑。 　　已有队伍受不住混战中来自各方的狂轰滥炸，开始跳水向偏远的水域潜游。四人束手无策，看着已缩紧的决赛圈瑟瑟发抖。 　　但事实总是出人意料。 　　“咦？”秦知远盯着地图，“刷到我们这儿来了。” 　　那个大圈，果然遗弃了河对岸可怜弱小又无助的一大波人，结实地拥抱了四个正考虑当水鬼的人。 　　余源在心中比了个耶。 　　上天赏你吃鸡，那不吃也得吃。 　　决赛圈的毒十分的疼，想再过桥攻下堤岸已不可能。倒计时时间一到，对面无数人扑腾扑腾下饺子似的入水，可惜没有船，不然摆摆船尾都能碾死一大片。 　　好可惜，好浪费。 　　四人沉痛。 　　水鬼们飘在水域的边缘，离河岸最远处，与余源遥相对望。男人不知想起了什么，轻轻翘了下嘴角：“我有个建议。” 　　正想向水里扫射的其余三人：？ 　　“绷带多吗，拿出来凑合凑合，我们打斗地主吧。” 　　于是联赛官方直播间内，出现了如梦似幻的一幕—— 　　“一对尖。” 　　“一对2。” 　　“炸。” 　　余源看了看手里标了各种标记的绷带，默默垂下眼：“不要。” 　　远处的其他玩家飘在水中观战。 　　解说员冷汗直冒磕磕绊绊地复述牌面。 　　观众们陷入茫然无言地看着打牌四人组手中飞出一枚枚绷带。 　　绝地求生比赛的地图里似乎要响起欢快的背景音乐。 　　“顺子！”地主秦知远将最后五个绷带一字排开，得意洋洋，“我赢了。” 　　三个农民叹了口气。 　　毒圈不甘寂寞，再次收缩。 　　远方水中的幸存者们后悔了，他们连互相怼拳头都做不到，只能相互依偎取暖，再在毒圈壁的逼迫下向岸边靠近。看着四个技术贼烂的傻蛋打牌。 　　再一把斗地主过后，秦知远二连胜，余源怒而摔绷带，“不玩了。” 　　他端枪，往水中扫射，十分不开心地结束了战局。 　　这只鸡，索然无味。 　　唯一清醒的李迅生一退出游戏就拉着其他三人离开会场，他怕被打。其他三人还在为刚才的牌局争执不休，他清了清嗓子：“芋哥！！！” 　　余源回神。 　　“你和秦三今天是不是有事？” 　　秦家派来的专车已等候在会场外。 　　今天是秦知远的成人日。 　　他们要一同去见个家长。 　　余源脚步一顿，好心情散尽，突然紧张。 　　比赛时注意力一紧绷，他竟然忘了。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那件衬衣——太白，太素，不能衬托他的孔武有力结实可靠，会不会被扫地出门啊。于是连忙拉住秦知远，“……等等，我是不是该回去换个衣服。” 　　“换什么衣服？”秦知远茫然。 　　从未参加过正式晚会的余源迟疑了一下，“……西装？” 　　“噗。” 　　…… 　　………… 　　最终，余源没换成衣服，两人都是赛时标配的白衬衫，并肩走时，简直像特意穿了一身情侣装。 　　他也终于明白了秦知远的那声笑是什么意思。 　　——秦家老宅并未像余源想象中那样灯火通明，纸醉金迷。 　　在渐渐熄灭的夕阳里，老宅只剩一个隐约的漆黑的轮廓，匍匐在地。它占地极广，零零碎碎有许多窗口明亮的小建筑依附，唯独至中的主楼老气沉沉，像是低头沉睡的老人。 　　车一停下，秦知远就麻溜地下车，替他打开车门。 　　同一时刻，老宅的门也打开了。 　　“大哥。”秦知远打了个招呼。 　　倚在门边的男人一颔首，“生日快乐。东西还在准备，先进来吧。” 　　“爷爷呢。” 　　“还在屋里，你一会儿说话小心点。”大哥对上余源的视线，很友善地点了下头。 　　大厅昏暗，在一片紧张的沉默里，有一道声音明亮地打破了渐渐沉重的气氛。余源走出甬道，甚至觉得灯火摇晃，厅中倏地亮堂起来。 　　“远远回来啦。”秦姝寒推着轮椅慢慢从里屋转了出来，轮椅上的老人扶着眼镜，不算浑浊的目光轻轻一转，落在了余源身上。 　　“咦，这个小伙子。”她轻轻前倾上半身，“长得好像远远的女朋友呀。” 　　余源：？ 　　秦知远：？？ 　　察觉到身旁一双琥珀色的眼瞳凉凉望来，懵逼中的秦知远连忙一把握住余源的手：“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解释！” 第40章 肮脏的成年人。 　　秦知远握着余源手表示“我能解释”的时候, 表情格外真诚。 　　刚才那句话太容易让人误解了。 　　什么女朋友？哪来的女朋友？是外面有人还是嫌弃他的性别？要是一通狗血剧, 此刻余源应该甩开他的手扭头就走。但事实上余源只是静静地注视了他两秒, 然后轻轻一捏他的手掌。 　　今天生日，给你面子。 　　一会儿和你算账。 　　稍微有点警告的意味，但秦知远感受得出来：他没生气。 　　秦老爷子闻声而出, 继续前几日的争执：“我说过，是男的。” 　　奶奶皱眉沉思，似乎不能把穿裙子的那个身影和眼前的男人相连起来。她纠结了半晌, 索性忽略了这个问题, 呼唤余源坐在她身边，一旁再贴着一个秦知远, 再就是大哥、二姐以及刚才始就用审视目光钉在余源身上的爷爷——六人绕着不大的圆桌坐了一环，成人礼的参加者就此到齐了。 　　与余源预想中的应酬晚会不同, 这是个纯粹的家庭聚会。 　　大厅里的灯光被调亮，秦家老宅的侍者终于从厨房转出, 摆上一叠叠尚且热气腾腾的小菜。大概是传统不同，长寿面蛋糕之类的余源一眼没瞧见，反而见人端了一大锅炖好的全鸡摆在秦知远面前, 连鸡汤都已是黄澄澄的。秦奶奶正转过身子和余源说话,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为他遮去了两道令人坐立不安的灼热视线。 　　“你……”看不到人，秦老爷子正想找茬，二姐哎呀了一声，对上余源的视线无辜道：“我筷子掉了。” 　　余源一怔, 心领神会：“我去拿一副新的。” 　　他一回来，秦老爷子还想说话，大哥也哎呀了一声：“我勺子掉了。” 　　秦爷爷：…… 　　余源再一回来，秦知远也哎呀了一声—— 　　秦老爷子冷哼，青年顿时指尖一抖，嘿嘿笑道：“算了，我不用碗。” 　　秦家餐桌上的规矩不算少，等正餐一上，秦老爷子也不好再说话，只能郁郁地先进餐。气氛顿时也和谐起来。等到了饭后，老人家觉得是时候发作一发了，没想到老伴一下牵起余源的手：“源源啊，陪奶奶出去走走。” 　　余源下意识扭头看了眼还在和一盆子炖鸡较量的秦知远。 　　青年挤眉弄眼：放心，去吧。 　　夜风扰扰。秦家老宅的占地极大，平地的地方都作了绿化，余留一条小道。余源是第一次推轮椅，不由小心翼翼。他回屋取了一件外披给老人家盖上，以免着凉，这才顺着建筑群的外围慢慢地踱。 　　地势高，头顶的星辰便越大越亮，每走几步地面就镶嵌一个草丛灯，稀薄的光浮在地面，照亮前路。 　　余源的心情也慢慢放松下来。 　　“远远从小性格就不太好。”奶奶摘下眼镜，闭上眼，“他爸妈忙，从小被他爷爷管教，还去危险的地方。养成和他爷爷一样的倔性子。” 　　余源想起和秦知远认识以来的模样，忍不住道：“他挺好的。” 　　“哎。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不客观。”奶奶摇头，话头一转，“不过秦家的子女有一点尤其好，就是对伴侣很好。我和老秦这么多年，他骂起别人从不留口，但就是没和我红过脸。” 　　余源应声。 　　“别管老秦，死脑筋。”奶奶乐呵呵地道，“年轻人的喜欢年轻人自己琢磨，他就是太爱管。这有什么好管的？远远讨的媳妇儿是和远远过一辈子，他喜欢，就都一样。” 　　他们不知不觉绕过一圈，看见主楼旁一个和黑夜融为一体的黑影。秦知远小步子跑过来，可怜巴巴地往余源身上一挂。 　　“吃好了？”余源想起那一大盆鸡，据说成人礼无论男女都得干上一锅，真的不会营养过剩消化不良吗…… 　　秦知远贴上去，转瞬驱逐了他后背的微寒：“好了。撑死了。奶奶和你说了什么？” 　　余源正在犹豫，老人家已先他一步开口：“我和他说，以后我织了新的衣服，他一定帮我试试好不好看。” 　　“远远，别跟你爷爷生气。”开门前，奶奶又说了一句，“今天的鸡汤是他亲手炖的呢。” 　　一进屋，她又戴上眼镜，厚厚的镜片把那双略微浑浊的眼柔和了色彩，对着迎面杀来的人影细声细气道：“老秦，我想吃桃子。” 　　秦老爷子犹豫地收回看向余源的视线。 　　“老秦，陪我看看戏吧。”秦奶奶又喊了一声。 　　余源发觉自己被老人家瞪了一眼，却忽然不觉得紧张了，他甚至礼貌地回了一个笑。秦老爷子一愣，哼了一声，扭头推着老伴的小轮椅就走。 　　一旁假装看报看书的大哥二姐顿时舒了口气。秦姝寒身子一歪，伸了个懒腰：“搞定，今晚没人会找你们麻烦了。” 　　…… 　　………… 　　秦知远的屋子在三楼，屋内配有独立的阳台和盥洗室，隔壁就是微型的训练室。余源一进门就看见床侧整片透明的墙，床头边通往阳台的门反而是木制的，将外头的风景阻挡在外。屋内收拾得干净整齐，除了一张大得夸张的双人床，只有两个柜子，一个放杂物，一个收衣服。 　　余源从玻璃墙向外眺望，远方山外的城市寂寞在夜色里，灯光闪烁，连片成隐约的建筑轮廓。他看见环形的光环，在半远不远的方向，似乎就是他们这几日联赛所用的场馆。 　　月明星稀，四下皆静。 　　秦知远晚餐时候沾了点酒，胆子比往常肥上不少，蠢蠢欲动地将人一搂，两个人滚倒在大床上。 　　“芋圆圆，我要礼物。” 　　余源被他压得动弹不得，只能抬了抬眼，本想说你前几日不是说今天陪你回来就算得上礼物了吗？话到了嘴边却转了个弯，“你想要什么？” 　　“什么都可以吗？” 　　余源被他灼热的视线烫了一下，红着耳尖转开视线：“……恩哼。” 　　发烫的嘴唇压了下来，余源下意识软下身子任人揽住了腰。也许是前几次的亲吻激发了这人的本能，这个吻不再浅于表面，而是愈发深入。余源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热，他们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有着同样的节奏，一只手撩开衣摆摸上他后腰。 　　被从后到前完完整整摸上了一遍，余源的双腿彻底软了，他一面喘息一面纵容地闭上眼，然后…… 　　然后这人的动作停了。 　　被情欲扰乱思绪的余源重新睁眼：嗯？ 　　秦知远满足地埋胸蹭蹭，从脸上红到了耳尖：“嘿嘿嘿。” 　　余源：……？？？ 　　“……”余源说：“所以你想要的礼物是摸一下？” 　　“不。”秦知远羞涩，“是摸好几下。” 　　被撩拨起来的余源沉默了好几下，一把将他推开：“我去洗澡了。” 　　走了两步，他冷冷回头：“再拿一套被子出来，我们今晚分被窝睡。” 　　也不能怪这个小屁孩，他边去找换洗的衣服，边想。 　　是他，这个成年人的思想，太肮脏了。 　　难受。 　　他们当然没能分个被窝。 　　两人洗过澡后，在秦知远臭不要脸的攻势下，余源又被他揣回了怀里，两人睡了个好觉，各自做了场好梦。 　　然后各自偷偷起床换了条裤子。 　　受美梦困扰，他们没能睡成懒觉。秦知远知道自家爷爷的习惯，一早上就溜出门晨跑了。他本想叫上余源一块儿，但男人只是瞥了他一眼，神情和往日一样冷淡：“你去吧。” 　　等秦知远一走，他就下了楼，顺着楼梯达到了地下的训练场。 　　秦老爷子没抓到自家任何一个孩子，只能自己独自一人打拳。余源没有掩盖自己的脚步声，但老人也并未飘来半个眼神。 　　余源知道这是默许，便往老人身后一站，磕磕绊绊地学着动作。 　　他没打过拳，顶多在上辈子大学体育课学过太极拳，七十五分低空飘过地及格了。 　　但这具身子明显更加协调，更有天赋，跟了一套下来，他隐隐出汗，动作也像模像样了。眼见老人再次摆开首势，他也深呼吸，迈腿—— 　　“腿不直。”秦老爷子出声。 　　余源闻言，绷直大腿。 　　“手臂角度。” 　　“塌腰。” 　　“手势。” 　　有人出声指点，余源磕磕绊绊改变动作。这一套打下来消耗极大，以他的身体素质都出了一身热汗，老人却依旧淡淡地，呼吸平顺，转头看了他一眼。 　　“哼。”扭头走了。 　　余源正想跟上，腿一软，只能往地上一坐休息片刻。他回想老人刚刚的那一哼，似乎比昨晚温柔了些许。 　　吃过早饭，秦知远也回来了。他们收拾了东西，收拾了还没拆封的礼物，就准备坐车回去继续比赛。 　　“马上还有比赛。我们单排已经结束，剩下还有几场双排四排。” 　　“嗯。慢慢来。”余源坐在窗边，话有所指，看着流逝的风景。 　　他不担心。 　　他和秦知远还有很多时间，慢慢处理家庭认可的问题。 　　如今眼下重要的是—— 　　军校联赛赛报上，因刚枪成性，东林的积分几乎要掉到第三。教官阴恻恻地群发消息：敢在三校垫底，你们就等着训练量翻倍吧。 　　——翻十倍。 第41章 苟的艺术。 　　“十倍？”余源惊了, “太夸张了吧。” 　　在东林待了近一年的秦知远就没这么天真了, 他盯着那条消息, 原本因好心情而略显荡漾的表情顿时转变为沉痛：“东林的教官从来不开玩笑。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苟一苟。” 　　苟吗？ 　　余源很想说他不，他就是不苟。 　　但现实给他上了沉痛的一课。 　　回到联赛的第一场比赛在他们休息后开场。这一把是双排，他们落地处是一间厂房一群建筑。这里并不肥, 但余源逛了一圈竟拿了个三级头三级包，只差一把好枪。 　　这就是这时，秦知远哇地一声, 扑了。 　　“你这速度有点快啊……”余源搜了点药品, 包都没能填上三分之一。 　　“这边穷，我落地没枪, 对面M16。”秦知远已经开始观战，闻言十分委屈, “他们都武装好了，这下完了。” 　　余源绕过房屋外, 敏锐地发觉了左侧的脚步声。他顿时加快速度脚下走位，终于在对方开枪打掉半条血后冲进了厂房之内。 　　对方看他没枪，估计要追上好几步, 余源进厂便迅速一个环顾, 忽然无声地向左一滚。 　　厂房不起眼的一角有杂物堆，杂物堆边更不起眼地立了方废弃桌子。余源身材纤瘦，往桌后一贴一倒，完全消除了自己的存在感。他刚小心翼翼打了个绷带，追兵便来了, 左右探查了好一会儿，还真忽略的余源的藏身处。 　　直播间解说员一脸可惜地看着那名玩家转身走了，原本挪了挪屁股的余源听见不远处激烈的枪战声——至少有三把步枪。 　　他立刻倒了回去。 　　“苟吧苟吧。”余源难受，这不苟也没得打啊。 　　厂房外鸣枪五分钟后才消停，余源已经慢慢地打一组绷带。他听见蹦蹦车驰远的声音，感动地转出身来又搜了一圈，心彻底凉了。 　　这个地方本就不富裕。 　　一下子跳了太多人，资源又不稳定，没能刷好，如今待人搜完再看，已是一片荒凉。 　　余源找了半天才摸到一把喷子，S1897被他认真地背上后背救急。毒圈已刷，他也得前往别的资源点搜索资源自救，余源找了半天车都没有，只能徒步远行。 　　三级头三级包二级甲药品无数加……一把喷子。 　　余源行在绿地间，心头沥沥滴血：“你觉得我现在像个什么？” 　　看着余源不断侧头扭头背身观察，秦知远犹豫了一下，小声说了实话：“像……快递。” 　　——好肥的快递。 　　谁看到估计都想签收一把。 　　喷子威力虽大，但射程感人，弹匣大小感人。余源半路在野区屋内又瞄准了一队人马，喷子独身攻楼。余源把控走位，摇摆身子探头才是一枪，就此爆头一人。 　　他连忙往阶梯处稍退，根本不敢换弹——被击倒的那人得在他被击倒击杀后才有可能被扶起，这种情形，队友自然会选择强势反击。 　　果不其然，一颗雷自楼上滚下，余源早已退步离开，毫发无损。等尘烟趋于散尽，余源重新贴身而上，喷子就着面前的身体清空子弹。 　　两方都是喷子，子弹各有射空，余源残血险胜。 　　以为可以小肥一波的余源打开箱子一看，顿时蔫了。 　　他早该想到的。 　　攻楼这么容易，一点也不像B组的操作。但如果对方一共两把狙击枪一把喷子一架十字弩，又不适应近身战，那就能够解释了。 　　“我想要枪。”余源拿着十字弩委屈。 　　“忍忍吧……”秦知远无言——他们武装不足，收过路费的发家致富的想法直接落空。 　　余源就这样无所事事，一路苟到了决赛圈。 　　决赛圈刷在地图偏上部。 　　越到后期，他换枪的概率越低。开车目标太大，最后几个圈余源都是靠走的。余源在靶场附近寻到一个斜坡，贴着安全区边缘，还有够他苟的两从草。他往就中一趴，顿时隐匿无踪。 　　“我觉得我还是很有苟的天赋的。”余源自我安慰——一路走来，他一但听见有人打架就会果断判断位置并选择绕路，伴随着圈越来越小，他偶尔也撞上一队潜伏中的，但总有远方一把狙来温柔劝架。余源就趁机蹭毒边绕后就跑。 　　至此时，剩余人数：4。 　　斜坡前的屋子里有只独狼，与他身前不远处那个双人满编队正在对峙。圈已刷到最小，余源的藏身点以最极限的距离贴着毒边，无人发现。 　　满编队信息不足，不能判断剩下是一队还是两只独狼，所以并不敢贸然冲楼。但继续苟着，余源一被发现就得死翘，不如拼上一把。 　　于是他将S1897的枪头探出草团，蠢蠢欲动。 　　待对面一人潜身太低，脑壳落入视线，余源便果断地迎面一枪。正巧屋内的独狼也抬手一枪，两方枪鸣一重叠，那名玩家下意识后退几步，彻底暴露在余源的视线之内。 　　碰！碰！ 　　S1897近距离三枪击倒，余源支起身子快步向左绕行，只胳膊肘挨了一枪，就伏身在斜坡左侧的凹槽处警戒。 　　剩余人数：3。 　　余源换上十字弩，向左侧挪了挪身。 　　另一端的玩家突进，余源扭身架好十字弩待脚步渐近，一箭而出—— 　　…… 　　………… 　　“完美。”东林席位，几个教官凑在一块，对着结算页面啪啪鼓掌。 　　就刚才，余源突击一人，余下他与屋内的玩家对峙，沉稳冷静，蹲地静待那人出屋——反正最后的光柱不会刷在屋内。 　　如此，安稳地吃了次鸡。 　　“真的是苟吃鸡的教科书。”教官们十分欣慰，啧啧称奇，不知谁带头建议，数十分钟后余源与秦知远再度上场之时，他们又是一条群发消息—— 　　“学学！” 　　东林学员们茫然点开，附一条网页链接。 　　如果某方军校有要求，官方会特意提供某学员的直播视角。 　　而这个页面的名称就是简单粗暴的：东林余源。 　　这局已开场五分钟。 　　阳光透过叶隙枝丫，给波光粼粼的水面抹上斑驳的色彩。有人淌水而行，小白裙莲叶一般浮在水面，两条细白的腿隐没在影影绰绰的水面光影里。 　　由阳光照应出七彩光芒的水珠顺着金色的发尾滑落，撞破水中的褶皱。水城阳光迷离却盛，给余源那张深邃精致的面孔打出深深的阴影，卷长的睫毛在眼下护出一片阴影，却不能抵挡眼瞳中的琥珀色流光溢彩。 　　余源怀抱一把满配scar-L，搅乱一池清水。 　　东林学员被闪得眼晕，不由怀疑自己进错了频道。 　　还不等他们迷惑，页面名倏地一变—— 　　苟的艺术。 　　恰逢此刻，异变突生。 　　涉水的屋内有隐约的声响划过，余源双眼一眯，扶枪贴墙指腹一舔扣板。水面的波纹从转角飘来，教官们口中“苟出风采”的余源迈步侧身，scar火光如龙，突突突突突！ 　　第一个人猝不及防被打落水中，余源迈步，纯白的衣角甩开水珠，裙摆也随波逐流地荡开。他眉目冷肃，击倒一人后枪口迅速一摆，与后了一步的玩家对枪。 　　声波荡荡，清灭一队的男人残血，眉梢眼尾却都未动静。他迈步破水，队伍频道里秦知远的声音迷惑传来—— 　　“余源，你不是说苟吗。” 　　“我在苟啊。”画面中的男人一本正经，换弹后自屋后架枪射击屋内的魅影，“这儿没人，瞎打的。” 　　东林余源使用sacr-l击倒了…… 　　使用scar-l击杀了…… 　　击倒了…… 　　三条系统消息刷屏，秦知远懵懵懂懂，“哦，我这也没人。” 　　背景音：碰！ 　　系统：东林秦知远使用S686击杀了…… 　　学员们沉默，这两个骗子！ 　　打着苟的旗号，余源二人开始施行刚枪的暴行。 　　没办法，一个上把落地成盒，一个上把仅仅杀了三人。他们的心中都燃着一团熊熊烈火，唯有枪声能够浇灭。 　　摩托翻山越岭，余源伏在青年背后，左手矜持地虚虚一揽。他忽有所感，摆头向右方绵延的山脉眺望，忽然自背后卸下98k，手肘架上秦知远肩膀。 　　摩托颠浮，一枪落空。远方的人遁着枪声而来，恰逢两人行过上坡，对面的狙也落空，余源双眼一眯，抬高枪口又是一发—— 　　东林余源使用kar98k击杀了…… 　　决赛圈中，余源秦知远一共十三颗手雷震得大地颤抖，白色的裙摆冲出尘灰，仿佛黑夜中绽开花朵。余源秦知远冲出重围。持枪扫射。前者倒地后者顶上—— 　　刚枪吃鸡！ 　　几日沉淀磨练了技术，再碰上憋屈一盘，他们操作大涨，难得在b组如此强势。 　　简直是肆意。 　　东林学子恍然大悟，热泪盈眶：原来教官们要的，是这样的苟！ 　　是他们理解错了！ 　　而后蠢蠢欲动，摩拳擦掌。 　　教官们：？？？ 第42章 天台。 　　东林的刚, 是源自骨子里野蛮。 　　所以在教官们的威逼之下, 这几日试图去苟的东林学员们打得束手束脚地, 又有点冲动，又因为自我限制而刚不过，越打越是憋屈。 　　当这些憋屈积攒成一汪幽深, 就会如火油般一点即爆。 　　——余源与秦知远的表演，充当了那束促使憋屈爆发的火把。 　　受到教官们的“鼓舞”，东林学员们十分兴奋地表示：刚枪, 专业的！ 　　于是直播中出现了这样的场景—— 　　“刚刚开局, 正是玩家最没脾气的时候，相遇的萨克斯和北斗星各自选择了退一步。毕竟前期起冲突的收益并不是很大……嗯？？” 　　画面中, 刚放走北斗星没收成过路费的萨克斯们忽然觉得后背一凉，守住后方的队员惊叫：“有人冲楼！” 　　解说员看着画面中挑起混战的东林队伍, 迟疑道：“东林从屁股后面偷倒一人，他们……他们选择强行冲楼。” 　　原本清闲的系统通知交织滚过萨克斯与东林学员被击倒的通知, 最后以前者灭队刷屏为结局，东林救起队友，一波肥。 　　这样的场景场场皆是。 　　东林学员的转变完全打乱了赛场上的节奏, 但奇异的是, 选择刚枪后，东林的积分飞速地把身后的北斗星甩开，直追萨克斯。 　　余源并不知道他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反而安心地和秦知远出去逛了一圈，放松心情, 准备下一把双排。 　　“你的粉丝快哭了。”两人相牵的手动了动，余源被秦知远挠了下掌心，下意识收回落在小吃店上的目光挨过去。 　　秦知远又跑到他的直播间撒野去了。 　　联赛开赛这么多天，所有军校主播都销声匿迹了，粉丝们叫苦连天，数着过日子。尤其是余源直播间那些粉丝，粘性大，天天对着黑漆漆的屏幕撒泼打滚，差点把直播间变成了聊天室。 　　“想念芋哥第n天，抱头痛哭。”弹幕里的房管们凄凉刷屏。 　　秦知远本意只是让他感受一下来自群众的鼓励，转头就忘了这件事。他美滋滋地跑到一旁余源瞄了好几眼的小吃店里给人买点东西，忽然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他低头一看，直播间果然沸腾了。 　　“芋哥！！！！” 　　“芋圆哥哥！！！！想你啊！！！！” 　　“日常装的芋哥！！！！” 　　屏幕上端，漆黑散尽，勾勒出商场明亮的线条轮廓，余源深邃的面孔被柔光照亮。几个月没修剪过，他原先短茬茬的头发也略长了些，削减了那么一些侵略性。 　　似乎被直播间的热情惊到了，余源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大家好。” 　　秦知远从他微微沙哑的嗓音里听出了一丝羞涩。 　　他关了直播间，捧着一盒雪花糕原路返回。余源倚靠在墙面上，正低声对着屏幕说着什么，没察觉到他的靠近。 　　于是疯狂涌入直播间的众粉丝们，看见屏幕中忽然横斜而出的一只手。 　　——那只手黑不拉几的，捏着把透明的小叉，将沾满椰碎的白色奶块递到余源嘴边。余源下意识被投喂了一嘴，还舔了舔沾上白沫的嘴唇。 　　粉丝们呼吸一窒。 　　“在干嘛呢。”秦知远端着盒子的手一环，扶在他小腹前，脑袋理所当然地往他肩膀上一搁—— 　　这个动作两人私下做的很习惯了，余源并没有觉得不对。 　　但粉丝们全愣了。 　　对上秦三那意味深长的炫耀眼神，再看看几乎吻到余源耳垂的距离……弹幕顿时爆炸。 　　“秦三！！！放开我们芋哥！！！” 　　“凑不要脸！！！” 　　“我也想抱着芋哥亲亲，哭了。” 　　余源：？ 　　他耳廓后知后觉地粘上一点粉红，咳了一声，又觉得既然已经在一起了再推拒就有点矫情，犹豫的片刻，秦知远已经叉着第二块雪花糕递来，余源咬的时候青年手臂一收，他只咬到了半块。 　　于是秦知远美滋滋地吃掉了另外半块。 　　“汪——”弹幕抱头痛哭。 　　余源：…… 　　被人手肘一戳肚子，秦知远见好就收：“还逛逛吗，学长说楼上有家烤肉店不错，就不回去吃晚饭了吧。” 　　余源松了口气，捏捏发烫的耳尖：“好。” 　　直播间的氛围恢复平常，余源由秦知远一面牵引着走，一面和观众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观众们有些在打闹，但更多的关注点却在比赛的一些细节上。 　　“其实不用太学习别人的节奏。”余源闻到了甜腻的肉香，目光下意识飘了，“在大型比赛中还是得视情况而定，我的节奏就不适合很多人。” 　　余源前世并去不了职业赛，但技术性主播对那些国际赛事自然关注很多。真正场场定生死的比赛，大家几乎都是前期能偷就偷，后期发育后见面磕破头，苟与刚的选择都是为了最后吃鸡而定的。他这么浪，就显得有点任性了。 　　弹幕又一脸乖宝宝地问了他其他一些问题，余源怕误人子弟，除了有把握的，其他都略过了。等秦知远自觉给他点好了餐，余源才准备下播。 　　结束之前，他瞄到了最后一个问题。 　　“P城天台守楼有什么骚操作吗？” 　　骚操作啊。 　　余源微微思索，“明天给你们示范。” 　　…… 　　………… 　　第二日四排，老天很给面子地刷了个老地图，虽然是雨天场景。 　　航线在地图上部分横斜而过，距离P城有那么一段距离，再加上开局想引人攻楼并不容易，所以尽管余源还记着示教的事，但并没有强行拍板跳往P城。 　　陈鹰李迅生面对B组还是有点无力，怕被逐个击破，他们的战线并不敢拉得太开，击中跳了宿舍楼。 　　一落地，学校那边已经噼里啪啦地交火了一个回合，但无人退场。宿舍楼只有他们一个队，两人一栋楼齐同搜索。余源今天转了性，只背了把98k，将步枪全部留给了队友。 　　和他一组的李迅生望着他摆弄S686欲言又止，余源知道他心中所想，没有多说，只是给喷子套上了扼流圈垫了垫，心中满意。 　　宿舍楼这把资源刷的不错，几个队友都差不多凑满了二级套，唯独余源戴着绿油油的脑壳上蹿下跳。先一步搜好的秦知远和陈鹰开了两辆车回来，他们一看圈，正巧刷在了地图中部。 　　“走不走？” 　　余源借窗口透过雨幕，观察了下对楼，“别管学校，我们等圈刷出来。” 　　直到第三个圈刷出，学校这块区域的三个队才从对峙中解脱，各自赶路。后头的两个圈一路向左方偏靠，蹭过P城的一角，怀抱Y镇。 　　“我们动身的迟，P城估计有人卡毒边。”李迅生建议，“我们分两波，我和余源吸引仇恨，你们弃车慢慢摸过去。” 　　他们的预感没错。 　　轿车一驶入P城之中，一侧车门上就刹那烙印了无数弹孔。余源握方向盘的手纹丝不动，逼近楼群前才猛地一打车头，让车后座正巧抵在洞开的大门前。李迅生翻身下车入屋隐蔽，余源也下车就地一趴，贴在栅栏边。 　　“你们那边别暴露。”他对秦三说道。 　　前方二楼的火光并不因车的停步而熄灭，随着灰黑的烟从轿车前盖上空飘起，爆炸引起的巨大热浪向四面八方滚开，混杂着稀碎的金属碎片。余源趴在落雨的天穹下被波及了半管血，却纹丝不动，直到潜上楼的李迅生自上方的窗口将敌方架倒。 　　他翻窗而入，甩开满头的水珠以免干扰视线，开始打包。 　　系统消息显示了刚刚被击倒者的id，余源皱眉，“萨克斯的人。他们可能要攻楼。” 　　“我们帮忙架一下？”陈鹰他们已找好隐蔽，闻言犹豫道。 　　“不用，你们侦查其他方向。”余源打满饮料，拉着李迅生潜上楼顶，“我有办法。” 　　二对四，能有什么稳妥的办法？ 　　在李迅生询问的视线里，余源推开了天台的门。 　　“跟我来。”余源开镜警戒了一周，远点隐没在蒸腾的水汽中，朦朦胧胧。透过雨滴落地的声音，余源听见了楼下糟杂的脚步。 　　出了阶梯口，阳台的左边就是栅栏，余源与李迅生只能往右，连捉迷藏都玩不了。跟在余源身后的人还想开口，突然一惊。 　　“从这边跳下去会摔坏的。”李迅生连忙阻止。 　　余源攀上阶梯扶着墙面回他一个白眼：“谁说我要跳了？” 　　脚下踩着栏杆，他健步如飞，绕过阶梯四边的墙面，来到了左方。 　　余源给S686换好弹，听着螺旋向上愈发靠近的脚步声，脚踩栏杆悬空藏匿在墙面后，黑洞洞的枪口刺破雨幕，蠢蠢欲动瞄向出口。 　　左侧是盲区，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忽略来自左侧的危险。 　　啪嗒。一滴雨水顺着下巴尖滴落。 　　一个人影钻出猛地向右摆开枪口，余源左侧身一枪头。 　　碰！ 　　“一个。”他默念。 　　跟随其后的另一人也下意识向右，被第二发子弹击倒。 　　“两个。” 　　余源回身换弹，在最后两人茫然摸向右方时蹬着栏杆爬到房顶，向下对着击倒了李迅生的两人瞄准—— 　　碰碰。 　　686前众生平等。 　　“全倒。” 　　系统消息再次刷屏，余源毫不理会。他从屋顶翻下，跟着被击倒的李迅生回到阶梯间内隐蔽扶人。 　　“怎么样？” 　　“Y镇很热闹。”秦知远并不知道他方才卡了盲区，发现两人无事才松了口气，“毒圈开始缩了，我们得过去。” 第43章 百万主播。 　　比赛进入了决赛圈。 　　落雨淅淅沥沥, 经风吹过斜斜地透过流水样的毒圈壁, 撩进安全区之内。阴沉的天色降低了亮度, 从山顶的沟壑向四下看探，一片混沌。 　　杀到最后一圈，一队人仅剩余源与陈鹰两人。毒圈壁气势汹汹逼来, 两人同车冲出山林攀上山坡，余源将98k卸下交给陈鹰：“准备好没？” 　　二对三，他们身处弱势。 　　陈鹰有点紧张：“……不然我们还是自雷吧。” 　　“没出息。”余源一脚油门下去, 猛地穷尽了坡面。 　　这个坡很急, 行在其上车头扬起，便有无数雨针在前挡风玻璃之上炸裂成花。余源凝视着眼前一笔水墨般的乌云, 视野稍下的位置，出现了点点绿茵—— 　　车头正前, 突兀地立了一棵顶天立地的树！ 　　余源眼也不眨，又是一脚油门, 那被引力稍微打压的车头还来不及亲吻地面，就搭上树干，借着动力一推, 车身猛地笔直冲天。 　　“救命——”陈鹰忍住尖叫, 虚弱地求助。 　　“快！”余源催促，拿胳膊肘猛地一顶，正磨磨蹭蹭打开车门的学长顿时咕噜一下滚出车门。轿车在空中自由转体一周，将巨大碧绿的树冠扰得簌簌作响，掩盖了陈鹰引起的动静。 　　轿车一落地, 余源就迅速滚出车身，后退几步隐蔽在树干之后。圈就这么大，敌方三人显然身处前方，也显然不会忽略他这边折腾出的大动静。 　　一梭子弹在踩出一片尘灰的车身溅出点点火花，余源低头，轿车爆炸的巨波惊天动地。他磕满饮料，手扶S686趁着动静重回坡顶，贴着树干左侧身两枪。 　　你使用S686击倒了…… 　　对方阵型拉开，余源击倒一人暴露位置，被左侧的人打了一枪身。回身的同时他迅速换弹，顾不及血条摇摇欲坠再次探身两枪—— 　　两方夹击，对方残血时余源就不得不倒地。那两人还想搜寻幸存者的位置，消音98k就爆头击倒了另一名满血的玩家。 　　最后一人茫然四顾，下意识伏地欲图阻挡攻击，又一枚子弹幽灵一般飞出，钉在这人的身体，打掉了残留的一点血。被惊扰的树叶后知后觉地簌簌发抖，藏匿在树冠间枝头岔的陈鹰腿肚子一软，咕噜咕噜滚下树来。 　　好在这局已经结束，他这一滚一摔断腿并无关系。 　　两人倒在一块，长舒一口气，莫名凄凉。 　　四排第二次吃鸡，李迅生显然比上一次更为激动——上一把是因为运气好刷了个好圈，这一把却是真真实实血拼冲出重围，意义很不一样。他们四人小聚庆祝了一把，而后投身于愈发激烈的比赛中去。 　　五日之后，比赛走入尾声。 　　积分榜一早刷新，东林的学员们紧张地等待，好在结局尽如人意。 　　“积分榜第一——东林军院。” 　　尽管早已知晓结果，但当联赛官方宣布之时，东林的席位依旧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坐在席间的余源只觉得大地震动，直播间的镜头里，稳稳静坐的男人像是被一群狂躁大猩猩包围的小可怜。 　　第二是原本垫底的北极星，这所军校的成员一直镇静矜持，稳打稳扎地蓄积积分，所以尽管冲劲并不凶猛，也从未被其他两大军校甩出多远，甚至最后一日大爆发，将这几日被东林学员缠闹摩擦的萨克斯一举踩下。 　　——而一路领先的萨克斯惨烈垫底。 　　东林学员很高兴，次要是因为踩了死对头萨克斯一脚，主要是十倍训练量终于没有成真。 　　可喜可贺。 　　颁奖花费了大半天，等所有军校的积分被总结、公布、表彰过后，联赛终于迫近了它的重头戏。 　　或欢呼或交头接耳的人群寂静下来。 　　主持清了清嗓子：“明日九点，我们将开启表演赛。三大军校共二十二支队伍参赛。” 　　…… 　　………… 　　“只要再等一天！一天！所有我爱的主播们就要回来了！！” 　　“不……也可能是四天。需要三天休整总结汇报吧，哎。” 　　在一众或犹豫或激动的粉丝群中，芋圆的粉丝简直是格格不入。 　　他们十分紧张。 　　“上传的时候压缩可别出问题。” 　　“好滴好滴，我们从头到尾再舔一次屏吧！” 　　“这边加个滤镜？bgm要不要改改？” 　　“枪声调大点，这个节拍没踩好，后期小姐姐救命！！” 　　一片兵荒马乱过后，在联赛余热丝毫未消的晚上，一发安利视频被悄悄投放。 　　联赛的观众有的是受军校威名吸引，有的是为心爱的主播而来，人数极多，品种繁杂。其中曾经听过麻辣芋圆这个id的只占少数，如今注意到的却是多数。 　　想勾搭一波订阅，这正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一点点搜集信息会很大程度上消磨人们认识余源的积极性，但如果有一个耗时不长的集合作为了解捷径，那么粉丝转换的成功率无疑会更高。 　　于是李南还没来得及动静时，粉丝们已经自发出动了。他们把直播录屏、官方视频、联赛视频甚至东林军院那份宣传片混剪，制作成了他们共同献给余源的礼物。 　　视频的标题简单粗暴——关于麻辣芋圆。 　　视频一开始，金灿灿的长发被狂风扬起，那人背着镜头将发一盘，纵身一跃后露出那张绝艳的面孔：“初次见面。我叫芋圆，是个新人男主播。” 　　白云自他身后拥来，转瞬将红黑色的蕾丝裙吞噬。画面中一片湛蓝晴空，镜头旋转，刺目的太阳划过屏幕—— 　　碰！ 　　bgm鼓点切入，节拍鲜明紧凑。太阳转化作光华灼耀的金色眼瞳，画面猛地转变，化作联赛入场时余源漫不经心转向镜头的冷冷一瞥。 　　“I've got the reach and the teeth of a killin' machine……” 　　人声响起，视频中只余一片衣角，伴随歌声，余源联赛中甩开马尾身着T恤从天而降枪口轰响的无数画面合集踩着节拍播放，每一声鼓点都意味着敌人的死亡。 　　“aim with the hand， shoot with the mind， kill with a heart like arctic ice……” 　　最后一声重擂，变作余源身着繁复的女仆装翻窗落地的瞬间，他面若冰霜，贴上掩体，合着节拍左右摇摆，以树作挡击倒无数人。 　　音乐行至高潮，镜头撞入树冠余留一片碧绿，再拉远时以呈由上空向下俯视的视角：“I am a soldier and I'm marching on……” 　　摩托车绝尘而过，飞上半空缓缓一个前空翻。而后无数影像方阵般拼凑在一起填充整个屏幕，小块中或男装或女装的人影都有些同一张深邃面孔，驰车炫技。 　　“I am a warrior and this is my song……” 　　所有影像汇成骑车飞跃海面的那一幕，落地时车尾摆开，沙滩上烙下的沟壑与扬起的水花与收束的音符同时定格。 　　整首歌一共两分钟，放出了车技合集、裙子合集以及爆头合集，最后一声鼓点，落在余源在新兵竞技场中诛仙的那一枪。镜头横切，子弹横贯屏幕刺破镜头之外，所有影像音乐如烟逝去，屏幕回归黑暗。 　　忽然，一个画面突兀地闪现。头顶两个丸子脑后装着黑纱蝴蝶结的“女孩儿”瞪着那双大眼睛无辜地注视着屏幕，声音软糯：“你要保护我呀。” 　　——“怎么了南姐？” 　　李南在办公桌前抽完了一整盒烟，他看着屏幕中被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的视频，下方的播放量已破七位数。 　　她将烟头熄灭，摇了摇头：“没事，今天的数据统计了吗？” 　　“统计好了。”工作人员也忘了刚才李南那个飘渺欣慰的眼神，“芋圆的订阅数，刚刚突破百万。” 　　…… 　　………… 　　屋内熄了灯，余源和秦知远并肩躺在床上数着什么。 　　“六、七——” 　　“百万！” 　　余源呆呆地看着屏幕，下意识复读：“百万。” 　　百万……主播。 　　没等他从订阅数中缓过神来，邮箱又滴了一声。 　　余源下意识点开。 　　联赛官方邮件的字里行间皆是客气：“请问余源同学愿意于明天来充当表演赛的解说员吗？” 　　作者有话要说：　bgm - the warrior song 第44章 一个斯文正经的解说员。 　　一边是当成百万主播。 　　一边是官方邀请成为解说员。 　　余源不知哪一边更值得他脑袋混沌点。 　　他愣愣看着屏幕, 难得露出不知所措的一面, 一旁的秦知远趁机把他往怀里一塞：“那这个, 你要去吗？” 　　他指的是解说员。 　　余源犹豫了一下，点头。 　　秦知远于是啪嗒啪嗒替他打个字，大意是收到, 特别荣幸之类的。 　　邮件很快回复：“好的，你的搭档是狸猫。” 　　第二日天色还早，环形场馆之内就坐满了军校生, 场馆至中区域的大部分设施已经被拆除, 只留下一套百人设备供表演赛所需。 　　解说室呈圆形，被装在整个大场馆的穹顶之上, 像一枚水晶球被吊在设备影像的正上方。余源和姗姗来迟的狸猫此时才刚刚碰面，两人比较熟悉, 气氛顿时缓和下来。 　　“你怎么没去表演赛？”余源问。 　　狸猫慢慢脱去外套，露出精心准备过的裙装, 闻言不由轻轻一撇嘴角：“哼，道不同，不吃一盘鸡。” 　　看来是和原队员出了点矛盾。 　　余源不打算八卦多嘴, 狸猫在整理着装, 他索性转头去看解说室的下方，茂盛的人群已将地砖的颜色完全遮盖，放眼望去，乌泱泱一环全是脑袋。余源找到东林的席位，想分辨出秦知远的方向, 可惜眼睛还不够犀利。 　　狸猫的话又飘了过来：“不过和你一起做解说，开心多啦！你怎么没穿裙子啊。” 　　“……”余源沉默。 　　“虽然你男装也帅，不过直接穿东林发的白衬衫是不是太敷衍了点？”500 　　狸猫往后退了一步，打量着余源的模样——男人一身白衬衫，微微侧过头看她。这个偏头的角度正好勾勒出分明的侧脸轮廓，昼光撒在衬衫上，这人仿佛镀上一层光晕。 　　“好看是好看，就是太仙了。”从镜头里看，余源这衣服几乎和背景融在一起。狸猫想了想，把自己那件长长的外套拿来，一披—— 　　白衬衫的周围被鲜艳的、互相搏斗的色块压出一个鲜明的轮廓，衬得余源的脸色更好看些。狸猫满意了，“o98k！” 　　时间临近九点，余源把桌面上那些参赛者的资料收拾好，开始和狸猫调整气氛：“我要是嘴贱说了什么……” 　　“我会救场的。” 　　余源安心了。 　　直到航线刷出，解说室的影像才投放在全场模型的右下角。 　　“这次比赛一共二十二支队伍，都是熟面孔。”狸猫撑着脑袋眯眼看向屏幕，“航线从机场延伸到上城区，地图右上角那块的资源点可能会被空置。” 　　“机场跳了三个队。”余源一本正经地盯着屏幕，“两支萨克斯的队伍，一支北斗星。” 　　画面切到机场的上空，其中的分部一片明朗：“萨克斯3号队控制了C字楼，k楼与a楼则是被萨克斯的2队占领，其中一人落在了警察局……咦，北斗星采用二加二的队形，两人落在了机场航站楼内。” 　　狸猫觉得余源多虑了，他的讲解明明非常的斯文正经。 　　在她升起这个念头的半分钟后，非常斯文正经的余源嚯了一声：“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2队掉队的玩家与3队在南楼交遇，两方试探性交火——两队队员都在移动，是否会派来援兵呢……嚯！北斗星的两人已经摸后，一举偷到了2队的菊……”菊花不太文雅，余源保持着冷静沉稳地表情，矜持地换了个词，“屁股。” 　　“是后背。”狸猫匆忙接话，觉得自己冷汗都快下来了。 　　“哦。”余源冷静复读，“偷了2队的后背。” 　　狸猫觉得自己应该相信余源刚才那个善意的提醒，事先做好准备。 　　是她大意了。 　　“毒圈刷在了地图左上角的位置，对于这条航线还是非常友好的。”狸猫抢先一步调开地图，画面切到了学校的场景，两人倏地一惊。 　　“校园暴力施暴现场。”余源一看玩家id，“校霸是来自东林的知了学长。” 　　画面中有着文艺绰号的男人虎背熊腰，手持沥沥滴血的大砍刀行走在教学楼的廊道。两人拉远视角，和东林跳了同一栋楼的是北斗星的4号队，队中一人逃亡，两人被……砍倒。还在楼中搜索的幸存者给手枪上弹，回身一枪落空——知了以惊人的弹跳力跃上半空避开这一枪，劈头就砍。 　　“麻烦技术人员加个马赛克。”余源又说。 　　数分钟后，毒圈再刷，卡着山坡试图收取过路费的萨克斯1号队伍迎来了他们第一波客人，东林5号队四辆亮黄色的轿车成串行过，山匪顿时冒头。 　　“萨克斯1号队的成员们火力迅猛，就是准头不太好，一个没打掉……哦，东林5队的脾气看来不太好，打算回身对着劫财者劫色。嗯，他们冲上去了。” 　　画面中地动山摇，余源口中的“肉搏很激烈嘛”还没脱口，早有准备的狸猫顿时接口：“这颗雷的位置不错，炸倒两个，东林的一名队员绕后偷袭，他们看来打算吃下萨克斯的队伍。” 　　“……”说惯骚话的余源回过神来，默默闭嘴。 　　这不是他的本意，真的。 　　但是下一刻，当画面中飞洒的弹壳重新激起了余源心中的豪情，他的嘴又不受控制了：“两支萨克斯队伍从山脉左端对峙到了右端……他们悟出了床头吵架床尾和的道理，各自退一步准备跑毒。” 　　“咳咳咳。”狸猫疯狂暗示。 　　“我的意思是。”余源话头一顿，语速飞快地抢救，“这时候对峙的收益明显较低，两方都损耗了一名队员，想保存点实力拼夺决赛圈。” 　　前期折损并不大，除了东林这群容易冲动的野兽，萨克斯和北斗星的交遇都是浅尝辄止。随着小圈的刷出，七十余名玩家向上下城区聚集。已有队伍占领了房屋隐蔽警戒。这个圈的正中对准一片海湾，所有人都有种不妙的预感。 　　预感被验证，进一步缩小的圈涵盖了上下城区，正中央就是那条横跨海面的巨桥。桥再长，在地图上也不过纤细瘦弱的一条直线，发丝粗细——这意味着所有队伍的生存空间被极尽压榨。 　　伤亡会更加惨烈。 　　“圈很有可能刷到桥上。”狸猫担忧地奶了一下。 　　随着毒圈壁推进，拥挤的决赛圈中迸发了无数火花，毒圈壁仿佛死神的镰刀，自地图上挥舞而过，几乎被触及的ID都灰暗下去，化作了骷髅标志。被萨克斯卡边的一名东林学员，他是一匹独狼，只能强行打包扛毒等待前方萨克斯队伍的撤退，但后头的毒太疼，前方远点也有人从屋内架枪，更是寸步难行。待药品费尽，也只能就此退场。 　　“先进城抢到房屋的显然更有优势。”余源开远景，场面上竟然还余留十二支队伍，其中两支队伍仅剩独狼。上下城区抢夺房屋掩体激发了数场争斗，往往是一暴露位置便要八方受难。剩余人数急剧下降，余源仔细观察每一个选手的走位、习惯——毕竟于他而言，这些人都是他未来需要直面的敌人。 　　小圈再刷，上下城区顿时被排除，毒圈刷在了桥上。 　　“唉。”余源和狸猫同时叹了口气。 　　“入城难，出城更难。”余源看着跳楼式下降的剩余人数，“桥上的争斗绝对激烈，大部分队伍都会选择保留一个独苗去桥下保命。” 　　狸猫同意。 　　水中不能打药，不能开枪，四下也没有船影，是个保留队伍火种的好地方。桥上前后都会源源不断来人，落脚地太少，估计一梭子弹出去可以打倒四五个玩家。没有人敢先动，他们都在等待毒圈倒计时，卡点冲桥。 　　“毒圈动了。”倒计时结束不久，一但毒圈逼来，无数人影就从建筑物中飞窜而出。解说室打开地图，桥两岸无数ID闪烁着朝桥的方向迈进，代表弹道的直线交叠飞舞。换成桥头的视角，一群人涌上桥身互相射击，来自藏在桥中的弹火也络绎不绝。同时，一堆飞奔扑海的队伍火种们漂浮在水面，大眼瞪着小眼。 　　桥上桥下，真是天堂地狱一线隔。 　　上头，所有玩家见面就是一串子弹，不知谁扔一颗雷，直接收割走了四颗人头。 　　下头，所有玩家仰泳蛙泳自由泳狗爬泳，凑在一块，“你训练完成没有”、“你直播几号开始”，和平友好，其乐融融。 　　等桥上枪声静了，桥下的人才一个个期待地扬起脑袋：“大哥？” 　　“老大？” 　　“队长？” 　　没有动静。 　　解说室中，余源和狸猫再次回顾了一下方才的状况：“仅剩的东林学员和北斗星学员对峙时，东林学员残血，而且药品已尽，于是拉了一颗雷诱敌前来……” 　　“碰。”狸猫做了个烟花爆炸的手势。 　　“只能听天由命了。” 　　那些水中的成员面面相觑。 　　余下的，就交给血量和光柱的位置了。 第45章 来直播吧。 　　表演赛最终成了花样游泳赛。 　　余源虽然时不时蹦出一句骚话, 但他讲起话来确实很有意思, 直至结束, 大家的重点也并不放在名次上，以及决赛圈的乌龙上了。 　　余源回顾自己的表现，觉得没有……特别特别失误的地方, 也放心了。比赛结束后他和狸猫稍作交谈，很快告别。 　　来时浩浩荡荡一块来，走时分拨。余源和秦知远在门口等到车时场馆内大多数人还在度假, 休息。他两提着大包小包, 在人群中逆流而过，特别抓眼。 　　“粉丝福利？” 　　“对, 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 　　余源和李南挂着电话，满心茫然：“……录个视频？” 　　上次的福利已经是一张照片了, 尺度稍大，这次要是再来一次, 那尺度估计余源自己都接受不了。他实在想不出办法来，只能求助于李南：“录歌？……我唱歌毁天灭地的。” 　　李南笑了：“这个也不急。你可以直播的时候问问观众。” 　　余源打了个寒颤，问那群小变态天知道要让他穿什么。 　　“主要还是告诉你你有三天假期, 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李南说, “远程去不了，近处逛逛倒还是可以的。” 　　联赛后大部分军校主播都要休息上三天，从比赛中调整回状态。余源其实并不觉得有这么累，索性照旧在第二日开启了直播。 　　按照习惯点开直播间的人们本来不抱希望，看见一片碧海蓝天时都愣了一瞬。 　　万里无云, 白沙清水。 　　红色裙摆搭在膝上，经阳光一照，浸在水中的小腿白透发亮，仿佛白玉雕琢而成。遥远而熟悉的小裙子陷在海滩的白沙里，像是一朵赤红的花。余源身上披着红色披肩，懒洋洋地躺着，一头黑发披散在沙地里，勾勒出小小的圈弧。 　　“吸溜吸溜。” 　　“抓住一个偷偷直播的芋圆！” 　　“除了平胸，这身材真好XD” 　　余源闭着眼踩着水，远方有枪声隆隆，他悠闲依旧，纹丝不动，甚至将食指往唇边一搭：“嘘，我度假呢。” 　　系统里数条消息跳过，秦知远从港口抱着枪乐颠颠地小跑过来，将清场后搜来的物资一个挨一个摆在余源的手边：“发了发了。” 　　回到了铂金局，两人十分舒服。 　　度假，又去不了太远，近处都是城市森林，除了出去逛逛找点吃的，其余都没意思，还不如游戏里的风光漂亮。余源灵机一动，拍板：“去绝地岛度假吧。” 　　绝地岛，只能登入游戏观看，两人一早吃了饭就怀抱着与往常完全不同的心情进入游戏，匹配铂金段位。航线微妙，他们直接跳了临海的P港，备好双喷和平底锅就独身来海滩享受阳光了，独留秦知远一人在港口大杀四方。 　　“本来是没打算直播的。”余源睁眼看了看弹幕，“不过除了直播也没什么事干。” 　　——对于他这种主播来说，游戏世界就是全部。 　　毒圈刷新后，两人终于放弃了海滩，特意找了两部车一前一后沿着公路攀山道，他们离安全区太远，路途中难免遇见跑毒的玩家。枪鸣声响起的那一刻，余源有所预料一般猛地打过方向盘，侧过的车身恰好阻挡在弹道上，一阵火光迸发。两人都在驾驶座上，腾不出手教训，余源经后视镜一看，出手的玩家正在换弹，一副不吃下他们两人不罢手的姿态。 　　“你往前开。”余源手臂一撑，裙摆一荡，轻易换到了副座。无人驾驶的轿车一颠一颠地朝山坡下滑落，他手肘顶住方向盘，反手抽出背后第一把枪—— 　　两盏焰火接连炸开，那人慌忙后退想回到掩体之后，余源顶住方向盘的肘部却倏地松开，任由车身不受控制地向右滑去。他不顾破绽大开，换枪探头，碰！ 　　你使用S686击杀了…… 　　车猛地一颠，余源顺势滚回驾驶座重新把控方向盘，好在速度极快，掀开一瞬的衣裙并不至于让他走光。顶天立地的毒圈壁遥遥追来，余源将转向右方的车头摆回，慢悠悠追着秦知远的方向而去。 　　而后摸了摸脑后，轻轻吸了口气：“磕到了。” 　　游戏里其实没什么痛感，不然手脚挨上一枪就得满地打滚，那后续的比赛也就不用打了。余源本来就是随手装个逼，那边的秦知远却一下子来了劲；“咱们这样太不方便了。” 　　贴着圈边驶入安全区，余源并不吭声。秦知远也不气馁，理直气壮地继续道：“轿车视野不好，看不了风景。单乘的话，收不了人头。” 　　“所以？” 　　青年先一个下了车，摩拳擦掌：“我们找辆摩托车吧！” 　　摩托车，他们两注定得抱成一团的。到时候待余源忍不住炫技，他就假装快要掉下去，光明正大地用两手紧紧环抱，以此宣誓主权。 　　秦知远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不由得非常满意。 　　计划通！ 　　但两人荒山野岭，想找到摩托显然也是一件难事。 　　两人沿着山路慢慢地跑，余源为了配合小裙子，还得走得文雅些，速度自然比往常稍慢。百无聊赖，他就和弹幕谈起了福利的事：“百万订阅了，你们想要什么礼物吗？” 　　弹幕还没开始动静，他又补了一句：“献艺不献身。” 　　“哎——”众人特别失望。 　　但难得又有个讨东西的机会，他们当然不会放过。 　　由着众人讨论，余源和秦知远继续慢悠悠地找车。到了第三个圈，他们即便不在安全区路途也不算遥远了。主道四通八达，一个个去看显然太费时间，他们索性攀岩上了高地，却在斜坡的尽头停住了脚步。 　　斜坡之上是一片还算平坦的宽阔草皮，有隐约的车声明明灭灭，由远向近。 　　“有人。”余源按着秦知远的肩头，两人一同矮身借斜坡作阻挡。那已到了近处的发动机轰鸣声渐渐平息，而后是长靴落在草地上时的簌簌声响。 　　“其中一人下了车。”余源想起方才路旁看见的一辆轿车，“估计是提车去了。” 　　“偷吗？”秦知远跃跃欲试。 　　余源直接掏枪，用动作当做回应。 　　想到公路去，必须由他们这个稍缓的斜坡向下。此处山石嶙峋，他们刚才隐蔽的及时，对方应该是没有发现。 　　余源轻轻探头，果然看见一个玩家蹦蹦跳跳地往下飞跑，没看见他队友的踪迹。再迟疑对方就要进入视角盲区了，余源索性不再多想，稍稍一瞄就是两枪。 　　喷子和其他枪械不同，由于子弹散射，他的攻击面很大，无需特意去瞄人脑壳。这个距离对于装了扼流圈的S686而言并不算太远，奔跑中的玩家只来得及一个起跃试图避开身后不知何处的枪弹，就借着惯性向前扑伏跪地。余源迅速换弹，他听见方才寂静许久的车声再次响起。 　　“趴下！”余源猛地摆回身——这人的队友竟然就待在原地等待，他探头浮出平地，黑漆漆的摩托一发动就被竭尽全力地催动，余源一身红裙在昼光下极易捕捉，那人很快锁定目标，车身上挂着昼光烙印的白痕，闪电流光一般迎面碾压而来。 　　镇静地射出两枪，第一枪由于操控者的骤然一抖脱离轨道，但紧接其后的一枪却又顺利摆回，引爆四溅的数据碎片。余源迅速换枪，在速度上足够称王的摩托在短短的一瞬间已压至眼前，遮天蔽日，腾飞的巨龙一般。 　　男人迅速弓身，贴向斜坡之后。 　　——借着助力，摩托平地起飞，呈一道平缓的弧自两人头顶飞跃！ 　　阴影自余源身上抚过，强风吹起裙摆，红裙猎猎。他回身时黑发被迅速地甩开，完全模糊了秦知远和镜头的视野。黑色幕布一闪而过，仿佛黑夜转瞬流逝，余源迎着刺目的阳光无暇思索地轰出两枪，灼热的焰光和长裙肩披交映，仿佛给天边烙下一片红霞。 　　摩托本已被操控着向地面贴去，被枪声一扰，倏地颤动。被击中的玩家与队友同时丧失回击能力，于是从车上跌落后便直接化作扑棱扑棱向下翻滚的盒子挂在半坡，而无人操控的摩托则是摇摇晃晃，颠摔着卡在了树木间。 　　余源起身换弹，才收起枪。他身后的秦知远捂着被长发抽了一脸的面孔揉了揉，觉得麻麻刺刺的。 　　“安全了？” 　　“安全了。” 　　说摩托，摩托就来了。 　　这快递送的十分贴心。 　　余源确认四周再没有人后才慢慢踱步过去，摩托的耐久度还剩一些，虽然危险，但只要多些警惕，不被人打爆，跑去决赛圈或兜圈子看看风景却也差不多够用了。他一面扶起车一面翻看弹幕，直播间一堆人闹哄哄吵了半晌，在他清理了一个队后终于统一了意见。 　　“你们真想要这个？”余源看着那行字，迟疑道。 第46章 跳个舞啊。 　　余源觉得他这两世的观众口味又相近又有所不同。 　　相近的是, 他们对女装都有种迷样的执着。 　　不同的是, 选福利的口味差距贼大。 　　上辈子, 祈求女装不成的观众最多就是怂恿他唱歌。余源唱歌真的不行，五音不全，调不沾边, 唯独节奏感不错。他大概是属于那种包袱很重的人，明知道杀人般的歌声可以另类吸粉，但就是不愿意。 　　余源本以为这些观众也会让他唱歌。 　　结果讨论的成果是—— 　　跳舞。 　　穿身上这件红裙子跳个礼仪舞。 　　更详细一点：跳女步, 指定舞伴秦知远。 　　……余源被这扑面而来的高贵文艺感震了一下。 　　跳舞, 他没学过，原主幼时到底是大家族教育出来的, 礼仪舞学过一些——当然学的是男步。 　　他这具身体纤细，有力, 柔韧，非常适合舞蹈。他平时训练时手脚也算协调, 应该在跳舞上不算太没天赋。 　　这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建议。 　　余源若有所思地上了驾驶座，秦知远跨步上了后座，下意识问：“他们选了什么？” 　　余源随口诓他：“他们想让我们跳舞, 你跳女步。” 　　虽然觉得穿着条裙子的余源踩着男步拉着人高马大的跳女步的自己……这个画面有点清奇, 但余源开口的事，秦知远一点不犹豫：“可以啊。” 　　余源闻言动作一顿，回道：“真是好骗。” 　　下午，余源特意提早了一个小时下播，去找李南说了这件事。 　　“他们倒是会挑。”李南听了, 似乎不是很意外。他们直播部顶尖的一些主播家境地位都是惊人的，偶尔粉丝福利选的都是这些看起来高大上的东西，像余源这样亲民的实在不多。不过余源已经进入铂金，很快就要冲上钻石，他们需要着手转型了。 　　从粉丝福利这个小细节开始转变就是个不错的选择：带点玩闹，带点矜贵。 　　她翻了翻工作安排：“我给你找个老师，你现在去分部吧。三天假期内把福利的事做好。” 　　余源也是这个意思，应下了。 　　联系一个老师是很快的事，等余源两人吃过饭再过去，事情已经被李南安排妥当。 　　于是这两天，余源下午就不直播了，和秦知远收拾收拾就过去学……跳舞。跳女步的尺度比起穿那些东西好多了，原主有点底子在，两天进展神速。 　　假期结束前的晚上，拍摄场景和设备也都收拾完毕了。 　　那件限量别针吊带裙在现实中的做工尺度就没这么高了，为了防止走光，李南还特地给他准备了安全裤——年轻人分量不小，一走光，那轮廓就太显眼了。 　　场地提前放出了背景音乐让两人熟悉，这学了一会儿，余源出师的水平是不踩脚，动作不那么僵硬，肢体表现有一点点柔软。 　　他们绕着场中走了两圈，秦知远拉过余源的手任他原地转了两圈，红裙在旋转下展开，别针铃铃。但他的动作的气质又有种微妙的不同，秦知远觉得这人端静的神态莫名杀伐，仿佛下一次转过身来怀里就会多出一把上了膛随时可以怼人的枪…… 　　余源心中想的则是：他这个女装大佬完成度真的高。 　　连女步都跳了。 　　虽然余源踩着高跟鞋已经能跑能蹦了，但李南还是给他准备了平底的软鞋。 　　他们无声的回到场中央，李南下意识咬了根烟，但四下都是人，她不好意思点燃。 　　一共十四个镜头，他们面前的整片屏幕从各个角度映出场中的场景。伴随着音乐渐升，红裙与黑衣交缠在一起，在视觉上几乎要碰撞出火花。 　　近景一闪而过，余源面孔上的神情几乎像是冷冽，男人迈步摆臂的每一个动作都自带锐化效果，明明是最无害柔软的舞步，生生被余源踩出了抑扬顿挫杀气腾腾的节拍。 　　李南下意识吸了一口气，没点燃的烟只给予她一口淡淡的烟草香。 　　舞蹈行到深处，秦知远弯身扶腰由余源向后伸展。起身时两人一个短促的对视，不知是气氛使然还是其他，镜头前所有人都觉得两道视线的一触几乎炸开了火花。 　　工作人员莫名觉得秀了一脸。 　　有人斟酌语气试探：“南姐，芋圆和秦三关系一直很近……” 　　“嗯。”李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模糊地应了一声，“他们毕竟是一个磨合过的双人队伍。” 　　工作人员里藏了不少观众，他们知道这个话题太隐私了，于是也不再追问：“这样的队友真挺难得的……”但又忍不住补了一句，“不过他们在一块一站，莫名有点甜蜜。” 　　“诶嘿，是有点。” 　　他们这端的讨论余源和秦知远一点也不知晓。两人一小段舞几乎完成，最后一个动作相视就好。 　　这不过这个相视……距离有些近。 　　秦知远一只手揽着男人的腰，后背那块是深v，他掌下就是灼热的皮肤。对他们这些精力旺盛天天爬房子玩的家伙而言，一场舞蹈下来几乎不带喘的，但使了点劲，又紧张，余源近在咫尺的那双琥珀色眼瞳隐隐浮了层水光。 　　那双眼瞳深处，全然是自己的影像。 　　秦知远的心不由一跳，他仿佛受到蛊惑一般轻轻眨了眨眼，对着镜头低头就想吻下去—— 　　余源倏地一惊，慌不择路地偏过头去。 　　秦知远的动作一顿。 　　镜头前心细的李南很快捕捉到那个不协调，当机立断地点下结束键。 　　“好了。” 　　外设麦的身影通过场馆内的喇叭传播，余源闻言几乎是下意识后退一步和青年拉开距离，像是生怕他再在人前做出什么来。秦知远深吸一口气，表情不太好看：“我……我出去一下。” 　　余源低低地嗯了一声。 　　那个身影在视野中一消失，余源也找了个休息室坐下，微微出神。 　　几乎是撇开脸的下一瞬，余源就后悔了。 　　他们两的动静还挺明显的，他那下反应激烈，动作有点太不给面子了。而且说实话，秦知远这种年纪谈恋爱正是敏感的时候，他这种不适应很容易被翻译成掩饰关系，再一脑补就会变成更多糟心的内心戏。 　　余源犹豫地偷偷看向秦知远的方向——青年到现在也没个人影，大概真的是难受了。 　　怎么办。 　　道歉有没有用。 　　他纠结了五分钟，在忍不住想出去逛一圈找人的时候秦知远又匆匆回到了他视线之内，连向他迈来的步伐都格外匆忙。 　　一照面，各自酝酿许久的那句话就跑了出来。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人异口同声，然后都愣了一下。 　　悠扬的乐曲声从远处慢慢飘来，大概是控制室在回看录像，这点动静很快卷走了余源与秦知远因为刚才一个小小动作引起的尴尬。余源微微僵硬的表情很快轻松起来，虽然还绷着万年不变的面无表情，但语气很柔软：“你先说。” 　　秦知远不客气地点了下头，小心翼翼用双手裹住余源的一只手轻轻揉了一下，声音里十足的悔意：“是我太心急了……没顾及到你的想法。” 　　年轻人的占有欲和炫耀欲就像山火，势不可挡，和喜欢的人互通了心意，恨不得下一秒就让全天下的人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他一时忘记了余源脸皮薄，忘记了感情曝光对余源生活乃至事业上会有什么冲击—— 　　秦知远轻轻地捏着他的指尖，语气讨好：“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你别生气。” 　　尽管秦知远沮丧地微垂着头，但身高差摆在那里，余源依旧要扬起头才能看清他的表情。 　　委屈又紧张。 　　余源本来以为他至少会质问一下。 　　被把弄的指尖微微酥麻。 　　余源的心情也麻麻刺刺起来。 　　想揉一把眼前这个大个子的脑袋。 　　——傻蛋。 　　他心中这么想，手上却没这么做，而是保持着冷静肃穆的语气，咬字清晰：“我也要和你说道歉。” 　　“我也没能顾及到你的感受……刚才是我反应过激了。我们是在过明路的谈恋爱，而不是游戏，耍你玩儿……不需要刻意遮掩隐瞒。” 　　“我们慢慢来，从牵手到拥抱……再到后面的事。慢慢地、自然而然地把我们的感情展现人前，好吗？” 　　秦知远脑子转不过来，一脸茫然：“啊？” 　　“我的意思是。”余源最终总结，“我并不介意把我们在一起的事放到人前，只是需要一点缓冲时间。” 　　他轻轻回握秦知远的手，玩笑似的屈屈手指划了划青年掌心。 　　心想，不就是秀恩爱撒狗粮吗。 　　他学。 　　…… 　　………… 　　余源向来是说到做到的。 　　第二日就是正式直播的日子，秦知远本来应该回校，但他课程表一片空旷，索性就待在家里——昨天余源撇开头时他只是后悔自己冲动，等男人退一步时他才感到了害怕。更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人分开，免得感情上再出什么岔子。 　　脑中转过这些念头的时候，他正和余源匹配了个四排，陌生的两名队友蹲在厕所的另一端表情微妙地注视着他两，厕所外轰炸区的天空划过一道道吓人的流光—— 　　秦知远不管他们，搂住腰的手臂又紧了紧。 　　不过吵架能说开就好啦！看！芋圆圆已经让他光明正大的抱抱了！ 　　红着耳朵任自己揉揉蹭蹭好可爱啊！想亲亲！ 　　秦知远靠在余源肩头，无意识地盯着滚动的弹幕，只不过眼神毫无聚焦，只隐约知道余源在和观众说明福利放出的事情。 　　他又把目光转到近在咫尺的微红的耳廓上。 　　——但不能亲。 　　会吓到他的。 　　过个十天半个月倒可以尝试一下……从人前亲脸开始吧！ 　　陌生队友：……汪汪汪？ 第47章 飞车比赛。 　　李迅生和陈鹰是正经学生, 余源本来想拉他两四排的, 但一看两人那可怕的课程表就息了念头。 　　而后匹配了两个路人一同四排。 　　沙漠地图, 他们顶着火辣辣的日头从十字城动身，途径轰炸区，这才一同进入厕所避难。地图太过广阔, 他们又是跟着路人跳了离航道很远的资源点，四下无人，不由得有点消极怠工。 　　他刷刷弹幕, 努力忽视后背紧贴的那个热源：“福利放出的方式……我也不确定。大家多关注粉丝群吧。” 　　呼啸声从天而降, 余源身侧的小窗外轰然炸起一片火光，照得他双眼彤彤发亮。两个路人沉默寡言了一路, 不自觉地挪了挪脚挨在一起，出声宣示存在感：“二号。” 　　余源的队伍编号2, 秦知远1。 　　“……你是个主播啊？”路人搓手，有点小兴奋。 　　没被认出来, 余源也不意外。他眯着眼轻轻点了下头，很谦虚，很不惭愧：“萌新主播, 很菜的那种。” 　　三号四号确认了他的身份, 两双眼睛一亮，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排到主播——绝地求生直播部确实降低了主播的段位门槛，但能在中低段位脱颖而出的玩家，凤毛麟角万里挑一，大多数人都只是听闻, 从未见过。 　　短促地对话过后，地图上表示轰炸区的红圈就消失了。余源拿食指指尖敲敲秦知远的手背，青年很自然地放下手重新取下背后的大盘鸡，两人率先推开厕所的木板门走了出去。安全区虽然不远，但为了方便，他们还是需要找车代步。 　　三号四号抱着枪乐呵乐呵地跟在身后：“小姐姐你的嗓音虽然沉，但是还蛮好听的。” 　　再更甜美一点就最好了。 　　“你知道他的嗓音为什么这么沉吗？”秦知远停下脚步，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两人一眼。 　　“为什么？” 　　“因为……”秦知远笑眯眯地，“他是男的。” 　　三观重组是需要时间的。 　　余源载着秦知远去主道上逛了一圈，等三观重组后的三号四号一回神，余源两人已经给路人队友开了辆轿车回来，路途中又找到一辆摩托，也让给了三号四号。他们本来想去沙漠主城逛上一圈，毕竟荒郊野外没什么人头可取，没想到遇见了惊喜。 　　这个惊喜也轻易地把路人从女装大佬的冲击之中解救了出来。 　　“空投！”四号循着飞机破开空中云彩的隆隆声望去，跳伞挂着色彩鲜艳的盒子慢悠悠地从不远处落了下来。他们抄山道近路追去，却看见了十分尴尬地一幕。 　　——那个胖嘟嘟的箱子经狂风一吹，晃了晃，又晃了晃，啪叽一声落在了房顶上。 　　然后袅袅红烟慢悠悠地飘了起来。 　　“……”余源刹车，观察了下地形，“这边开车上不去的。” 　　作为绝地岛飙车族的一名元老级成员，余源对于地形的判断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这个野房区太小，斜坡也是有的，但想借这个高不成低不就的斜坡冲上眼前那个落了空投的屋顶，一定得将油门一脚踩到底。而且这还得是爆发力最强的摩托车，一般的轿车，车头蹭蹭屋檐就是极限了。 　　但接着这么大一股推动力，灵巧的摩托一上房梁，又会接着屋顶的斜坡猛地一蹭——构成一道完美的圆弧，哧溜一下越过屋顶再次落地。 　　想刹车着陆，基本上没有可能。 　　他和秦知远对空投倒没有那么执着，两位路人就不一样了。 　　两人把控着灵活性最强的摩托，摩拳擦掌：“这说不准呢，试试看呗。” 　　野区顿时飞窜起了无数尾气尘烟。 　　余源把车的驾驶座让给同样生起一点兴致准备旁观的秦知远，自己往高高的巨石上一攀，一站，视野顿时辽阔。 　　天穹如镜，那一道笔直向上的红烟绵延不绝，像一柄竖直的血剑。 　　“欢迎来到飞车表演赛现场。”余源开镜看了看屋顶深处罪魁祸首的空投，“我是你们的主持人，芋圆。” 　　三号最先按捺不住，他溜了一圈，给摩托车空出助跑的距离，再仔细地比对方向，腰身一弓—— 　　“首先出场的是三号选手。”毕竟是铂金局，刚才山路颠浮，这两个路人也安安稳稳地开了下来，车技显然不会太差，余源就不太担心他们两的安全问题，“他背向山林，留出足足十米的助跑距离……他在蓄力了，这是一只山林中匍匐的猛虎，他瞄准了猎物，纵力一跃！” 　　“哎呀。”油门踩的不够踏实，这一下甚至没能够着屋顶。余源摇头：“可惜了。” 　　调转车头需要费点时间，趁机预备的四号也猛地一脚油门，电光一般飞驰而过。余源面无表情地嚯了一声：“4号，4号紧跟节奏扑来，他的车头已经离地，这是否能成为成功的一跃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余源的计算并无差错。 　　全力向前飞驰的四号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玩家还来不及目露喜色，无法刹停的摩托轮胎狠狠摩擦过勾勒出瓦砖纹理的屋顶，那微妙向上的斜坡与摩托向前的力道共同作用之下，摩托再次起飞，眼看就要落地。 　　“……4号选手的临场判断能力十分敏锐，他打算强行下车。哎呀，他掉下去了。” 　　斜坡的角度尴尬，冲过去的车辆只有很小一段的立足点，4号方才下车的时点已挂在了屋檐，只好无依无靠地落到了地面。好在高度并不惊人，这一落并没有扣多少血。 　　就是飞出的摩托无人操控，结结实实地在地上挨了一下，余源有点心疼。 　　这点耐久，能顶下好几枚子弹呢。 　　大部分玩家被空投的红烟一熏，都会变成又刚又拧的脾气。 　　三号四号飞车玩的起劲，余源解说地也很起劲，一段段话的语调说的千奇百怪，抑扬顿挫。弹幕加油助兴，喝彩连连。一番折腾下来，他们竟然耗费了十来分钟的时间。 　　让他们清醒的，是远处瞄来的黑洞洞的枪口。 　　“有消音狙。”一声簌簌枪响过后，余源迅速从欢乐中脱身。他站在高地，视野宽阔，很快辨认了位置冷静道：“别玩了，北方向，你们先找掩护。” 　　又是一枪落在余源身下的巨石上，红裙在他身法游动的瞬间富满生命力地荡开，金属饰品闪烁流光。余源借力很快攀上野房区的围墙制高点，沉膝蓄力，整个人轻飘飘如同一片被风吹动的枫叶，落在了不远处被数人窥视的房顶上。 　　秦知远：！！！ 　　路人队友：！！！ 　　所以这人刚刚只是在单纯地看笑话娱乐自己和观众吗…… 　　余源无暇顾及身后幽怨的两道目光，在弹幕一片6666中往斜坡一伏，借空投箱的阻挡迅速更换装备。 　　M24，三级头，吉利服，其他若干。 　　尽管没有八倍镜，但一个黑油油的脑壳还是让余源给这个空投满意地点了个九分评价。 　　将不太需要的东西顺着屋顶倾斜的弧度滑下去，藏在野区庭院里试图寻找回击点位的几个队友很快把这些物资瓜分。余源蹲身站起，垂地的红裙几乎遮盖了男人线条好看的纤细小腿，他迅速上了个四倍镜，瞄向远方。 　　“一个三人队。”余源轻轻摇摆枪口，眯起眼暗暗比对了镜中人影的大小，抬高枪口。 　　落空，对比弹道。 　　他枪头微压，爆头击杀一人。 　　队友刚刚爬上房子二楼拿到视野，不由跟着弹幕一起欢呼：“奈斯！” 　　余源换弹，下意识向右一看，“他们左手边出了一个满编队，也在野房区。我们摸过去。” 　　远点的人头不好抢。 　　但是没关系，有四个鲜活的人头任他采摘。 　　余源不再远程劝架，他挪了挪身，保证不露头，沿着屋檐向下滑去。 　　而后稳稳落进穿着吉利服的青年的怀抱里。 　　秦知远和他早就磨合出无需言语协调的默契，刚才一穿上吉利服，就在这儿做好了准备，张开怀抱，满眼期待，像是等候嫁车上可以抱回婚房的公主。 　　余源下意识揽住秦知远的脖颈，觉得青年身型一沉，也顾不上磨蹭在一起的脸侧问：“我是不是重了？” 　　秦知远闻言下意识扶着余源掂了掂，皱眉反驳：“什么重了，是你以前轻过头了，跟个羽毛似的。再说了……”秦知远放低声音悄悄说，“你多重，我都能背的起来的。” 　　这句话轻飘飘的，风一吹就散了。直播间的观众看着余源双脚落地后突然微红的耳廓，抓耳挠腮蠢蠢欲动。 　　“刚刚秦三说了啥？说了啥？说了啥？！” 　　“……恋人间的悄悄话既视感。” 　　“芋圆居然这么容易害羞的吗！明明面对我们的时候那么老司机的！” 　　有人乱入：“你们就不问问为什么秦三不仅对芋圆圆的体重熟悉，动作也那么熟练啊？” 　　为什么？ 　　你猜。 　　余源后知后觉地脸上发烫。 　　“你为什么不要吉利服？”秦知远小心翼翼地放他落地。 　　余源感到自己被一群叶子蹭得很不舒服，下意识说了实话：“因为穿上很丑。” 　　秦知远：！ 　　“跟个猴子似的。”一点都不能显现出他的裙子的精美飘逸，破坏直播形象。 　　秦知远：…… 　　休整后，他们准备出发前，青年偷偷将吉利服卸了，递给一旁的三号：“兄弟，送你。” 　　三号乐颠颠地收了：“谢谢老板，老板吉祥。” 第48章 家人和男人。 　　余源和秦知远那一抱一秀, 三号四号并不是没看见, 只是不好意思多看。 　　至于“这个主播是个穿女装的男人”这件事, 他们也能波澜不惊了。毕竟在他们看来，无论男人女人，穿的什么, 只要能带吃鸡，就是个好人。 　　——绝地求生玩家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纯粹，爱憎分明。 　　车队又余源和秦知远的轿车打头阵, 他们不遮不掩, 坦坦荡荡地笔直朝右边的房区开去。距离虽远，但驾车速度极快, 建筑的轮廓很快浮现在斜坡之上。 　　“一会儿记得跳车。” 　　“……什么？”秦知远懵逼。 　　“我说。”余源直视前方，琥珀色的眼瞳倒映着明媚的昼光, “跳车。” 　　腾！ 　　车轮狠狠地摩擦过草皮上裸露的岩体，将沉淀的尘土扬起。秦知远只觉得车身用力地一震, 下意识扶上车门。房区内的人大概已察觉到动静，秦知远忙抽出背后的枪，准备迎接激战。 　　那些玩家已经退回建筑中, 二楼宽大的阳台经由墙体遮挡, 只能瞧见一个建筑的背影。余源在颠浮中一脚油门踩下，顺着斜坡借势，冲向屋檐。 　　这个房顶和方才他们玩闹的地方异曲同工，想稳稳地停落其上十分困难。从前挡风玻璃窗向外看仅有一片蔚蓝的天，远方沙土茫茫, 余源侧头看向车窗外：“跳。” 　　车门被两人撞开，在他们坠向阳台的瞬间，车身凌空一转，轰然压了下来—— 　　余源和秦知远早有准备，落地就跳开了身。 　　但阳台上的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远远听见有车身来时，他们仅派了一人下楼去侦察一番，其余人都躲在阳台上警戒，打算车辆或敌军一进入视野就扣动扣板，哒哒哒。 　　但他们的侦察兵只来得说一句：“飞……飞起来了……” 　　而后汽车的声响戛然而止，阴影从天而降，气势迫人。 　　——轰。 　　越过屏障般的屋顶，铁皮轿车迎头盖下。 　　两人当场被碾压击倒，还有一人残血，举枪茫然回身时一下撞上了枪口。肩射怼倒幸存者的秦知远一回头，楼下三号四号两架摩托也左右包围而来，合力击倒了侦察兵。 　　就此，一队团灭。 　　黑发扬起，余源舔包后干脆地从天台边缘翻身而下——这辆轿车弄不下来的，他不想再费这个力气。 　　三号一身吉利服羞涩招手：“主播来呀，我载你浪。” 　　然后他被一只大盘鸡怼在了脑壳上。 　　半分钟后，劫持了队友的摩托的秦知远如愿以偿地抱上了余源的腰。 　　弹幕整齐摇头：怎么可以这么欺负队友，干得漂亮。 　　吃鸡不可怕，谁躺谁尴尬。 　　决赛圈刷在陡峭的山地，这块地域的地形起伏太大，斜坡反斜坡凹槽数不胜数，身法好的话优势就大。余源一队刚和一个满编四人队火拼过，穿着吉利服的三号最先送了快递。 　　秦知远被一名玩家诱入埋伏深处，一打四不敌，紧跟其后扑街。 　　剩余人数：6。 　　“你们说，是不是这吉利服有毒。”余源换了辆轿车沿着大道开，调侃道，“穿过吉利服的都躺了。” 　　弹幕也幽幽地说：“刚刚跟秦三搂搂抱抱的时候你也算间接和吉利服亲密了一把，说不定下一个扑街的……” 　　余源没看下去，因为他记得转过眼前这丛山石，将会有一个不错的低坡掩护点。 　　他敏感地嗅到了硝烟气息。 　　仿佛印证了他的想法，转过视角的余源看见了四个战线紧凑蹲在一块的满编队玩家。这块的地势十分奇特，高坡几乎呈六十度十分陡峭地向上倾斜，低地与坡地的交界还有山石鼎立，平地筑起了巨大的管道似的钢铁巨物。 　　石头与建筑物交织出一块看起来安全性较高的掩护点。 　　提前做好准备，余源用余光看见那一队举枪时并不慌张。他在队伍频道让还未跟上的四号小心绕后准备偷上几枪，自己则是猛地打转方向盘，向左侧的高坡猛地冲了上去！ 　　如同落雨撞击窗棂，噼里啪啦的子弹仿佛暴雨打舟，车后的外皮上被烙印无数凹槽。余源停车后立刻沉膝藏于车后，无人踩踏油门的轿车只停滞了一瞬，又在男人挥臂抛下手雷的瞬间向坡下缓缓滑落。 　　等坡下的队伍缩回阻挡物之后，想再冒头就难了。 　　重新找回掌控权的余源一面贴着轿车随缓缓滑落的车身贴身向下——轿车没被打爆，车胎也几乎毫发无损，他的血条更是没掉多少，天知道这群人刚才在打些什么。他已换上狙，M24枪头在一人试图冒头的瞬间被后坐力扬起，系统通知机械刷新：你使用M24击倒了…… 　　余源换弹，重新切出手雷，手臂猛地抡起一道弧线—— 　　手雷的余波补掉被击倒者，余源的轿车已灵性地错过面前的巨石，划至坡下。他不再压制步伐，绕右，借着车窗的间隙，打出一狙！ 　　一枪身，方才被手雷炸了大半管血的玩家倏地倒地。 　　一枪头，绿油油的脑壳爆开，第二名玩家眉心一颗弹孔也轰然倒下。 　　余源不断蹲身复起来避免被最后一人爆头，一股狂风吹动他纱质的绯色披肩，吹动干裸沙石间勉强幸存的两三寸绿草，草后隐蔽的四号调整准心，枪口炸开火光雕琢的花。 　　游戏结束。 　　队伍排名——#1。 　　…… 　　………… 　　直播的时候，余源大多数情况下更喜欢和熟悉的朋友一起，或者单排——虽然匹配路人有时可以增加笑料，保持节目效果，但也很容易出现争议，偶尔还会有用力过猛的情况。 　　简单来说，就是容易暴露情商。 　　所以在直播部还没站稳前，余源都很少尝试。 　　今天和秦知远玩了一天，余源难得匹配了路人队友无数。这些玩家有的认识他，有的甚至懒得给予理会，有的友善有的让余源脾气躁动一枪崩在了 　　队友脑壳上——总之性格千奇百怪，实力参差不齐。 　　直到最后一把，两人才排了场双排过了过二人世界。 　　下播后退出游戏，余源去洗了把脸。 　　他下播的时点正是晚霞交接昼光，向漆黑的晚夜过度的时候。橘色的光把厨房里隐隐泄露的白雾渲染得如梦似幻，余源软在餐桌前，以死板无波的表情，心情愉悦地刷着论坛。 　　但很快。这种愉悦也消失无踪了。 　　来自余家的邮件毫无预兆地一头钻进他的邮箱，余源一目十行，拿出当年作英语阅读理解的关键字提炼速度，很快捕捉到对方的重点。 　　他们并不信任自己的素质值。邮件虽然是以余家的名义，但估计不会是余潜的手笔，毕竟这位大哥可是余家唯一一个真正直面过他力量的人。那就只有…… 　　一面思索，余源一面将当初在东林基地检测后自动发来的邮件转发过去。三分钟后，他接通了视频通话的邀请。 　　画面里的老人面目枯瘦，被昏沉沉的黑暗拥抱。 　　余源目光闪动了一下，点头：“爷爷。” 　　秦知远美滋滋端着汤碗出来时，余源正漫不经心地和谁通话着，目光隐隐藏着不耐烦。枯哑难听的声音劝道：“当年是苦了你，不过既然你没事，就不要再怨恨家里了。” 　　“嗯哼。”降调。 　　“……余家需要你这样有为的年轻人来支撑。” 　　“嗯哼。”升调。 　　秦知远大致猜出通话那头的人是谁了。 　　他放下碗，和余源交换了一下视线，回厨房端菜。再出来时，话题倏地一变。 　　“有时候年轻人的眼光会出些差池……你也大了，感情的事要更清醒……” 　　本来不想插上一脚的秦知远脚步一顿。 　　秦家和余家不属一个派系，甚至隐隐有点对立的味道在其中，联姻啥的也并没有什么用。秦知远以前就有想过，虽然他这边权势大如山，但余家不一定稀罕自己。好在后来他才发现，余源和那群势利眼没半点亲近。 　　没想到…… 　　“周末回家，爷爷给你介绍……” 　　介绍个屁。 　　秦知远的火气一下子就窜了起来。 　　他菜都来不及放，大步朝桌子的另一端走去。余源只来得及感觉到一股冷嗖嗖的气流迎面扑来，刚想抬头，一只发烫的手就揽住他的脊背，轻轻用力—— 　　秦知远一手将菜往桌上一摆，一面低头在男人茫然时索要了一个光明正大的吻。 　　余源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又松懈了下来，任由他反反复复亲了好几回。男人余光往光屏上一扫，从模糊视线中的影像辨别出，秦知远的这一举动大概是给某个惹人烦厌的老人家带来了强烈的冲击。 　　啪嗒。餐盘落在了桌上。 　　咔哒。通话被对面挂断。 　　两个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秦知远在他的下唇愤愤地轻轻咬了一口，才松开嘴。 　　“别生气了。”余源收回目光伸手一勾，重新揽回青年，主动凑过去亲亲，声音放软，“秦三……老秦……好了好了……” 　　秦知远的火气消了一些些。 　　他哼哼了两声，压下嘴角：“跟这种人说什么话……这些人压根没资格当你家人！” 　　“不说了。”挖好了坑，余源也不想再应付。索性当着秦知远的面将几个余字头的联系人丢进了黑名单中，闻言嗯了一声。 　　“是。”余源揉乱他的头发，“你才是我家人。” 　　秦知远顿时红了脸。 　　他得寸进尺，小声说：“我……我明明是你男人。” 第49章 修正模式上线。过渡渡渡渡。 　　关于家人与男人的深刻话题, 余源最终还是没有纵容秦知远讨到答案。 　　余源最近的日子在借着直播时间冲击钻石——铂金的进度条太长, 即便他有经验加成也需要玩上许久。而秦知远在浪了快一周过后, 被新的排课表拎回了基地去。 　　中午下播后，余源拎着饭盒去基地跑了一趟。 　　训练场的课程刚刚结束，地上七横八斜倒了无数的人。 　　他很熟练地绕过那些躺尸的人, 在一片善意的嬉笑哄闹声中向休息区的秦知远走去。那个青年正大敞着衣领，一身汗意地倒在后桌上闭目养神。余源看着他重新锐化了棱角的面庞，如果不是接触过, 他大概会以为那双闭阖的眼睁开时, 应该是每一眼都带着雪寒刀光的，但事实上…… 　　听见动静的秦知远倏地睁眼, 迷迷糊糊：“芋圆？” 　　余源看着他一下子攒起喜意的眸子，把餐盒一放, “嗯，再休息一会儿？” 　　“不。吃饭更有意思一点。”青年嘿嘿了两声, 向左挪了挪，给余源空出一张椅子。他们熟练地一分餐盒，也不管四面八方的探究眼神, 开始进餐。 　　一周前秦知远归校前, 拉着余源足足委屈了一晚上，本来是想蹭走一点豆腐来慰藉又要许久见不着余源的心情。没想到余源看他那副模样，第二天中午下播，带上饭菜就来找他了。 　　那天中午刚做过重力测试，秦知远一身臭汗, 又被教官着重怼过，心情非常不美丽。所以当门口的躁动传到他耳边时，他只冷冷回头看了一眼。 　　——那一眼就看见男人一身休闲装，苦大仇深地盯着地上一堆尸体，不知该如何落脚。 　　他的心情腾飞了起来，几乎想在云端转几个圈圈。 　　回想到这儿，秦知远下意识转头盯着余源的面孔看，挥手赶走好几个笑嘻嘻跑过来喊“嫂子”的家伙。 　　“我今天刚听说一件事。” 　　“嗯？” 　　“余潜在联赛过后就没在萨克斯露过面了。” 　　余源动筷的动作一顿，“失踪？” 　　“那倒没有。我知道这件事也是因为昨天他去补请了半年的病假，据说脸色苍白，站都站不稳。” 　　“哦。”余源咬了口排骨，“管他。” 　　不过余家，也真是下得去手啊。 　　也算是以牙还牙了。 　　秦知远笑了一声，把后续的一句“只不过余家其他人的素质值好像出现了点异常的涨幅”吞了下去。 　　在直播和下播后努力的攻克下，余源花了一个多月终于挺进了铂金三。无此同时，一条来自官方的消息偷偷摸摸由李南传递到了他手上。 　　“修正模式？”余源惊了。 　　“对，官方的意思是消除所有人的素质值差异，让操作称王。” 　　李南没说的是，这种模式只是一种欲盖弥彰的过渡。在所有玩家适应之后，绝地求生这款游戏的侧重会慢慢向修正模式倾倒。 　　说来也是奇怪，这种模式的制作在几年前就放出了风声，但阻力重重，看着像是只差凌空一锤。而前段时间再被提起时，突然间就进展飞速，甚至富盟的管理层都插上一脚，严肃表示他们对这种新模式非常非常重视。 　　于是几年没啥动静的项目，只花了一个多月，迅速地完成了。 　　余源知道的没李南这么仔细，但联系秦知远曾经和他说过的话，也品出一些些风雨欲来的味道了。不过修正版绝地求生……不是和他上辈子玩的那种一样么？ 　　“那挺好的。”余源坦然，“会更有意思一些。” 　　李南无奈地看着他：“但我来，不是为了和你讨论这个项目的……官方上头跟我说，修正模式需要一个统一的素质属性，他们一直犹豫不决……最后决定选择一个人作数值模型的原型。” 　　余源茫然：“啊？” 　　“你就是被选中的，原型。” 　　…… 　　………… 　　“第三项测试，坠落伤害计算。”黑暗中，测试员的声音响起。 　　四周浓稠的黑雾骤然散开，刚刚被折腾过两番的余源盯着自己的脚下默默无言。 　　模拟场景只模拟出需要的部分，所以他现在站着的地方是略高的二楼小房窗前，窗外用数据勾勒而出的地面平坦也宽阔，简直像一面完整的巨石。而其余的地方，一眼扫去，只有让人心底沁出冷意的无边黑暗。 　　今天还有四十来个项目需要测试，余源不敢浪费时间。他随手往窗框上一撑，轻盈地侧身跃了出去。 　　毫发无损。 　　分析室一堆人正盯着数值收集器的结果页面议论纷纷，他们将视频倒回重放：“采集到的数值得下调，看——这里他有一个非常完美的卸力动作，放大了效果，我们得把这个卸力的加成剔除。” 　　“好了，让他再跳一遍。对，就是这个高度。” 　　低高度要求跳上个五六遍还算可以接受，后期计算了绝对要摔断腿立刻的倒地的临界值，余源终于避开了跳烟囱的命运。 　　数据模型的测试大项就有近百个，余源的补训请假了一个周末，整个人泡在了测试里。 　　好在这种测试对他而言，也是个很好的自我了解——甚至于说适应后期修正模式的过程。每一个时间数据都精确到毫秒，而力量、承受力的数值也完全数据化，经过尝试，说不定可以把技巧性再提高那么一丢丢。 　　而实物化的酬谢，余源本来想要段位的进阶，但被以公平性的名义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换成了一大笔钱。 　　“你工资攒了那么多，又不花。”周天深夜十一点，终于暂时解脱的余源上了李南车的副座，由经纪人送回家——这次测验意义重大，他不但签署了保密协议，还被要求特意跑来总部完成，保证不会泄露消息。 　　他甚至昨晚都没能回去一趟…… 　　余源联网，来自秦知远的消息叮铃咚隆地响个不停，估计得攒了有几十条，“毕竟没什么需要花的地方。” 　　“住宿不需要换吗？分配的房间毕竟还是小了点。” 　　看着秦知远事无巨细地将一整天的事儿通过照片文字报告，余源脸上不由露出一点笑，“嗯，太大了做卫生也不方便。” 　　……都有智能机器代劳，能有什么不方便的。 　　李南失笑，转头看见余源偏着头枕着手臂和人发消息的模样，索性不再说了。 　　——看这眼神，估计又在和秦家那个小子说话。哪还有精力和自己搭话。 　　她莫名有种嫁儿子的酸涩感。 　　…… 　　………… 　　再过了两个月，等余源距离钻石段位只有一步之遥时，修正模式正式上线。直播部紧急下发了推广要求，于是模式上线的当天，余源不得不随大流地直播起了修正模式。 　　“又回到最初的起点……”新模式不继承传统模式的段位，余源对着代表新手的徽记感叹了好一会儿，这才点开了好友列表。 　　秦知远上课，空巢老人只能拉了两名让直播间的观众们无比眼熟的队友，然后点击匹配。 　　“狸猫？那个狸猫？” 　　“SEVEN和芋哥怼了一狙，就好上了？” 　　“刚刚进来的我还以为芋圆到钻石了……修正模式是什么鬼。” 　　弹幕爆炸的同时，狸猫很开心地跑去外观脱卸了一身蓬蓬裙。匹配进游戏后，余源才发现她也换上了镶满别针的小裙子。 　　匹配来的队友还是个孩子，懵懵懂懂：“一号二号是姐妹吗？” 　　狸猫自得地站起来转了个圈，一点不怕飞机抖抖身子把她给甩下去，还给余源比了个飞吻，笑眯眯地：“对呀。” 　　SEVEN：噗。 　　打算标点学校的余源手一抖，点到了P城上。 　　也好，他冷冷的想。 　　正好消耗几个爱浪的队友掉。 　　但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 　　修正模式重新计算段位，意味着模式上线的这几天，将是局势最为混乱的时刻。 　　对钻石段位的主播而言——虽然素质值被修正，差距拉小，但他们的技巧、准心以及走位依旧在。这样的百人局，就仿佛鱼塘。 　　落地SKS，余源一抬头就看见远处不会跳伞、至今还慢悠悠飘在半空的一名新人玩家。他机瞄对上准心，对着远处掉落的伞影蠢蠢欲动。 　　三枪过后，拿着喷子准备来收割人头的狸猫茫然地看着头顶大张的跳伞。 　　伞还在飘，却不见人。 　　只有一个盒子被绳子系着，自由飞翔。 　　跳伞五分钟，落地几十秒。 　　在钻石局压抑了许久的狸猫和SEVEN很快碾压了整个P城。余源标点，三人蹲在一块分了分物资，这才发现哪里不对。 　　“哪个匹配来的小朋友呢？” 　　跳伞跳歪的小新人坐在屋顶，哇地一声哭了：“我……我不敢跳……” 　　三个爬过树断过腿的大佬主播排排站，仰着头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什么？为什么？ 　　“太、太高了。”可能是被三人友善的眼神吓到了，四号的哭声小了一些，抽抽搭搭，“我恐高。” 第50章 二号小姐姐。 　　……恐高？ 　　余源前世听过一些玩不下去绝地求生的理由, 大多都是晕3D, 操作不习惯……还真没见过恐高的。两层楼的屋子, 屋顶上就算站着往下看也就那么几米的距离，又不是千丈高崖四面环风，这怎么还能恐高。 　　尽管懵逼, 他们也不能去吼一个孩子。 　　犹豫了一下，三人推出了看起来最有亲和力的狸猫，小姑娘好声好气：“不怕啊, 姐姐在下面接着你。” 　　小朋友疯狂摇头：“一号姐姐太瘦了, 接不住我。” 　　余源闻言一怔，悄悄后退一步。果然见那个小孩儿殷切的目光转过来了, “我，我想要二号姐姐抱我下去。” 　　全场就狸猫一个妹子, 但穿裙子的却有两个。 　　弹幕噗嗤：“我也要二号小姐姐抱抱！” 　　“宝宝摔倒啦，要二号小姐姐亲亲才肯起来！” 　　“二号姐姐为什么不说话呀, 是因为宝宝不够可爱吗。” 　　“估计是怕教坏小男孩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他怕的是教坏小男孩后被小朋友的爸妈追杀。 　　深吸了一口气，余源告诉自己, 眼前这个小朋友是富盟的小白花, 需要他耐心地对待。他酝酿了一下情绪，好歹让神情柔和一些，才上前几步交替了狸猫的位置，向屋顶张开双臂。小朋友眼里果然有化不开的恐惧，磨蹭了好一会儿, 才摆了摆腿，闭着眼往前一倾。 　　代表队友的荧光标志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余源觉得怀中倏地一沉，顺势沉膝卸力。一小团扑入怀中的人影带起迎面疾来的狂风，吹得红裙猎猎，甚至挑起了余源几梢卷翘的黑发。 　　安安稳稳地接住人，余源很快放手后退了几步。 　　“二号姐姐没有胸。”他退得太快，只好收回手的小朋友撇撇嘴，“硬邦邦的。” 　　余源：……你过来，看着我手中的平底锅再说一遍。 　　耽误的这一会儿第一圈毒已经开始回缩，他们找遍整个城也只找到几辆摩托和二蹦子，但全队唯一开车保稳的只有余源一人，只好作罢。好在安全区并不远，最短距离徒步过去甚至可以来回走上两回。 　　SEVEN穿着亮闪闪的小黄衣，身后背着余源友情提供的SKS和98K，右侧一高一矮的两人穿着同样殷红的裙装。四号似乎也感受到来自身侧那冰冷的气息，果断弃暗投明，屁颠颠地跟在笑眯眯的狸猫身边，没敢再去打扰面色冷肃眉眼含霜的余源。 　　小队沿着主道走过，气氛轻松，欢声笑语，仿佛郊游。余源脚步一停，忽然发觉有哪里不对…… 　　——“125山坡有个吉利服！” 　　三个主播闻言动作整齐划一地摆身，一架枪，扣板却迟迟没有扣下去。唯独出声提醒的四号小朋友一套人体描边大招糊了过去。 　　哒哒哒！ 　　AKM强大的后坐力需要高技巧压制，不然枪头会呈飞升之势直怼天穹。小朋友一管子弹下去，对面身上半点伤痕都没有，站姿笔直，纹丝不动——事实上刚才余源三人并为发现他，就是因为这孩子没头没甲，抱着把手枪身姿如松，让人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 　　也正是因为吃惊，感受不到威胁，三人并没有敢开枪惊扰。 　　许久，在人们不由得怀疑这是系统卡顿幻出来的虚影时，那人面色一白，扑腾一下……趴下了。 　　四人沉默：？ 　　这一趴非常的熟练利索，如果不是落地后还规规矩矩地把手往两腿边一贴，那和被击杀的动作还真没什么两样。 　　“他在做什么？”SEVEN懵逼。 　　“大概是给小朋友面子，强行被击倒吧？”狸猫犹豫。 　　人群中只有余源一个正常人，他沉默地持枪几步向前，蹲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那个玩家，暗自摇头：“吉利服果然很丑。” 　　然后拿枪托碰碰地砸了几下脑壳，冷酷地收割走了人头。 　　经此一事，原本浪到飞起的三人终于重新打开警惕。 　　一个大佬带吃鸡，三个大佬带躺鸡。 　　轿车飞驰，卡着凹槽隐匿收取过路费的两人小队蠢蠢欲动，狸猫蹲身对着车身稳稳压枪，火力逼停。对面是个满编的四人队，但卡着这个路口的，只有四号和狸猫两人。 　　是的，看起来软绵绵甜丝丝的少女，是个犀利的突击手。 　　少女一挽长发，扑身而上。 　　一对四，按理来说应该是十分激动人心的时刻，但从远处看，场面一点也没有惊心动魄之感。余源从队伍安排好的狙击点开镜给狸猫一个特写，少女的身法行云流水，手中枪口焰若红龙，照映着她面如红霞。扑身最前的玩家先一步倒地，有人清醒地先冲向四号，在小朋友啪叽一下软倒在地的同时，狸猫换弹，再次怼身而上。 　　“你不帮个忙？”余源淡淡看了一眼一旁架狙的SEVEN，敏感地捕捉到楼下回荡的脚步声。 　　一……二……三。 　　三个人。 　　SEVEN小声回应：“我怕抢了她风头，她会不开心。” 　　话音未落，98K一枪飞出，系统消息滚动：SEVENNN爆头击杀了…… 　　最后一人被远狙倒地，原先已经被狸猫击倒的三人被系统判决击杀，同时，掉到底线的狸猫的血条终于刹住了掉落之势。 　　“你们那边不麻烦吧，我隐约看见有人过去了。”狸猫扶救四号。 　　SEVEN回头一看，刚刚问话的余源已悄然无声地消失，唯留门外隐约浮过的一片裙摆，“没事。” 　　破旧的高楼内采光不足，破碎的墙面被涂抹上阴郁幽诡的色彩。从廊道走过，两侧大开的门内偶尔会泄露萤火一般的光，落在红桦色的裙摆上时仿佛像鲜活了被暂停的火焰。余源抱着喷子缓缓踱过廊道，光影历历滑过他精致锐利的五官，在他的黑发上烙下潋滟的流光。 　　有人沿着楼梯而上，他脚步不停，迈步融进一段漫长的黑暗中，双S686的阵容是余源最近装X的最爱，毕竟控场中短距离只需要四声枪鸣，干脆又利落。 　　一人冒头的一瞬间，喷子的火光就招呼而上，近距离的S686几乎算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何况这两把都由余源刻意装载了扼流圈。一人被击倒，一人替补上，直播间的观众很快被演示了何谓葫芦娃救爷爷，顷刻间三人倒地。 　　“咦？”余源问，“还剩个队友呢？” 　　虽然是提问，但他并没有等待答案，而是踩着步伐近了最近的一扇房门。隔壁那栋楼宇的窗口隐约闪过一道人影，余源双眼一眯，喷子架上—— 　　四条击杀消息刷屏，余源满意：“清场。” 　　进入决赛圈，他们反而采取了二加二的队形，一队收取过路费，一队从远方帮忙架枪狙击。此刻毒圈再缩，唯独狸猫和刚刚吃掉一个医疗箱的四号安稳在圈内。余源和SEVEN算过时间，卡点冲毒。 　　他们附近枪声绵延，足够他们收集到足够的讯息。进入毒圈的那一围应该有两个队，大概会选择卡卡毒边。 　　“硬冲吗？” 　　“可以。”余源打满饮料，侧耳听了一会儿，“你喊狸猫过来接应一下吧。” 　　直接在队伍频道发言的话，四号小朋友就该重铸三观了。 　　余源觉得自己还是收敛一下。 　　他们的两人小队，一个浑身红，一个浑身黄，都用的最显眼的颜色，想苟想伏地都比较困难。他们绕过建筑物，靠近后不出所料被远处点狙，半点不带慌的。余源一收枪，慢悠悠地取下身后挂着的平底锅，在手里若无其事地舞了两下。 　　SEVEN秒狙回敬一枪，修正模式的数值和他往常适应的有所不同，这一枪难免稍低了一些，在墙上钉出一个弹孔。好在只是作威慑用，无伤大雅。他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挪了挪身，害怕：“锅风都快拍我脸上来了……” 　　余源再一挥，迎面而来的子弹啪嗒一下被他大力地舞了回去。 　　SEVEN：！！！！ 　　弹幕：！！！！ 　　“拍不到你。”余源面色淡淡地斜了他一眼，把小年轻看得面色一红别开视线，“反正喷子派不上用场。” 　　“怎么冲？” 　　余源把又黑又硬的平底锅挥得虎虎生风，闻言坦然：“这样吧，你分我一把狙，我们和狸猫前后夹击，双管齐下……” 　　他两蹲在那儿聊了老半天，对面一枪未中，可见枪法奇烂——唯一一个准心不错的子弹被余源挥手给拍了出去。他们分开，换了个掩体，开始回击。 　　SEVEN交给余源的，是98K。 　　余源一狙到手，SEVEN也调整了一下状态，场面顿时逆转。 　　“你们玩过打地鼠吗？”男人将垂到眼前的长发撩开，对着镜头轻轻扬起眼尾，“来，我给你们演示一下。” 　　“撤退撤退！”连续被击倒了两个队友，冒头则倒，去扶的玩家被击中一枪身后只敢伏地爬行再过去扶人。队长唉声叹气，“要不是看见名字我还以为外挂又出现了……溜吧溜吧！怎么这么惨和那几个主播排在了一起。我们赶紧……” 　　砰！ 　　话音戛然而止。 　　三个残血蹲在一块儿的玩家看着系统刷出来的击杀通知，手一抖，一人打到一半的打包CD中断，闻见若隐若现的脚步声从远而进，红霞扑面。少女清亮的音色仿佛莺啼：“嗨，找到了。” 第51章 没有汪法。 　　修正模式下的吃鸡, 对于观看余源直播的观众们而言, 好像并没有什么差别——作为数据模型的本体, 余源既不需要熟悉力量，也不需要忧心各项数值……唯一明显的大概只有对手的菜了。 　　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没有高超的控制技巧的普通玩家，素质值的迅猛提升会给他们接触这个新模式的前几日带来难以想象的大麻烦——按照往日的力道压枪, 枪头会被一下子压到裤裆，或者只想跃过一个小石头，结果用力过猛蹦到半空。 　　总之, 很不方便。 　　而对于高端局的大主播们来说, 他们的素质值或增或减，却都在一个可以接受的微小范围内, 比起“改变”这个词不如称作“波动”，而且他们有着更为强大的肌肉控制反应力, 适应起来飞快。但被消除了素质值差距，牺牲也是重大的, 从前你跳两层人家只能跳上一层，行动的灵活性差了大半截，而如今大家的硬件差距一下子削平, 只能拼软件了。 　　余源的软件很优秀, 狸猫与SEVEN的自然也是。 　　如虎归山，如龙入海，决赛圈本来还剩下三十来人，却在三个煞神杀入后转瞬变得空荡荡起来。为了保持直播间的新鲜度，余源一直会在可能的情况下有意识地控制每一盘游戏的时间, 而控制的方式当然就是——大杀特杀。 　　左右封烟，余源一头撞进白茫茫的迷雾间，勉强辨声凭借感觉随手崩了几枪，乱弹之下还真打倒了人。系统通知在不断刷屏，决赛圈随着毒圈壁的推进愈发拥挤，几乎四面八方都是枪鸣，都有盒子成精。余源快步迈出烟雾的范围，裙边揽起一丝白絮，像是半片遗留倏地云彩。 　　那丝白絮被无限的拉长，在树林间勾勒出一道很浅的弧——那是余源潜身避开迎面的子弹的路径，他迎着阳光抬起枪口，利落反杀。 　　第一把吃鸡几乎是毫无悬念，回到了游戏大厅，狸猫和SEVEN还处于兴奋之中：“哇，碾压的感觉太好了！” 　　“除了水友赛，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作为队长的余源是最为镇静的一个，他本想继续四排，忽然看见了一条提示。 　　三秒钟后，队伍满员。 　　“芋圆——”那个人一出现就扑身而来，在游戏大厅里带起一阵狂风。狸猫和SEVEN一偏头，只瞧见熊一般的黑影闪现，迎面将高高瘦瘦的男人抱紧，黏黏腻腻地面贴面蹭了好几下：“想你。” 　　被胳膊摁住了长发一段的余源有点难受，稍微挪挪身子，秦知远顿时反应过来慌忙地将臂膀松开，替他把发丝撩到耳后：“抱歉抱歉，一时激动。” 　　余源感受到直播间内和队伍内无数道灼热的视线，有一点不好意思，就那么一点：“大家都互相认识，我就不废话介绍了。” 　　所有人的表情都有点微妙，认识你的，如今当然都知道你旁边的那是谁。 　　光天化日大庭广众！ 　　有没有汪法啦！ 　　——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还得从三天前说起。 　　工作学习的忙碌，让两人好不容易升温的感情又卡壳了。余源是个含蓄内敛的人，有心维持关系也只是每天坚持带饭找秦知远吃一顿，周末两人训练后再抽空逛上一逛，而后就剩晚上睡觉时的亲密了。 　　他耐的住，年轻气盛的秦知远却不行，眼看出柜计划依旧没有进展，青年十分——非常地着急。 　　于是排课一空闲，就赖在了家，闹着要和余源一块儿直播。 　　开局余源和秦知远就和队友起了冲突，对方看着余源一口一个变态骂得起劲，苦主倒是坦然淡定，秦知远却气疯了，落地就冲上去对着队友图标一顿撕杀。这也就算了，但被败坏了兴致的秦知远连余源都没能哄得起来，板着一张脸，逢人就杀。余源无法，只好拖着青年找了个小点隐匿一下。 　　野点的小建筑群看起来拥挤，但用于防守侦察休整很是不错。秦知远搜着屋内，余源外头巡逻。他转了两圈，还开镜侦察了一下远处的沙原和光秃秃的山线，确定安全后才寻着秦知远而去。 　　“我发现了一个宝贝。”杀了队友至今，秦知远终于冒出了头一句完整的话。 　　余源松了口气：“什么宝贝？” 　　“抬头。” 　　沙漠地图阳光刺目，余源下意识抬头看去—— 　　墙面灰扑扑的二层小楼在一片画卷般铺展开的蔚蓝色里剪出一个寒酸的轮廓，恰巧昼光成束，劈头盖脸地扫来，在楼顶烫出一个光芒四射的核来。余源微微眯起眼，秦知远正倚在墙边，手上没枪、没配件、没药品也没防具。他一双手空荡荡地垂在窗外，眼底混杂着笑意，大概还倒映着一个辛辛苦苦仰着头把他双手仔仔细细打量过一遍的小小的红色人影。 　　余源茫然：“宝贝呢？” 　　有人翻窗，一跃而下。 　　直到被人顺势护着脑壳扑倒在地，男人也没转过思路来。他心想：出息了啊！当年初遇时被他轻易骗走一个三级头的秦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绝地求生这个糟糕的大染缸！ 　　余源眼中的小骗子忍不住泄露出一丝压抑了许久的笑意：“在我怀里啊。” 　　啊？ 　　嗯？ 　　哦？ 　　余源脑中闪过无数个表情包，顿时思路清醒，五感通透，了解了现状。 　　第一，他正在直播，有百万观众围观吃瓜。 　　第二，他被秦知远扑倒了。姿势非常暧昧。 　　第三，不止姿势暧昧……这对话也非常非常的暧昧。 　　眼珠子转了转，余源不出所料地看见弹幕成倍暴涨，围绕“啊”字的感叹光速刷屏，让人看不清这些观众究竟看到了什么，说了什么，脑补了什么。 　　——但余源知道，他们脑补的，大概已经非常贴近真相了。 　　微热的呼吸一下一下扫在脸上，尽管只是在全息游戏里被压了一下下，只有朦胧的重量，但已经非常熟悉了秦知远的余源的大脑自动补全了青年靠近时应有的气息——像是夏日的汽水，冰凉、热烈、甜丝丝。令人欲罢不能。 　　“你……”余源下意识想去握他的手寻找一点安全感，谁知青年双手一躲，搭上他腰侧的痒痒肉，熟练地轻轻挠了起来。 　　于是未出口的话语化成了忍耐不住的笑音，余源痒得弓起腰背试图反抗，却被青年靠身体锁紧，只能任人揉搓，两具发烫的身子滚成一团。他们虽然还缠在一块儿，但笑声一出，那点诡异沉重的暧昧顿时烟消云散。 　　——变成了轻快又明媚的暧昧。 　　“好了……停、打住一下。”终于钳住一双捣蛋的手，余源无力地软倒在地，眼里笑出了水光。秦知远一扫先前的臭脸，哼哼笑了两声，俯身下去自然而轻盈地吻了吻男人的鼻尖。 　　“地上凉，芋圆你还是回我这里躺着吧。”他半起身，做了个讨抱的动作，巴巴地看着。 　　余源撩了他一眼，不搭声更不搭手，半坐起来，慢条斯理地整理裙子。 　　这人动作还算有分寸，没给他整个走光出来。 　　弹幕持续轰炸：“战地小记者采访一下，两位玩家什么时候结婚？” 　　“芋哥！！！正面回答一下！！！” 　　“不要秀啦！！！看弹幕啊！！！” 　　“今天，秦三上位，在座的各位都失宠了，还想让主播看弹幕？痛哭吧。” 　　余源揽好肩披，正好看见一个弹幕问：“正经地问一嘴，秦三和芋哥现在到底……什么进展啊。成了吗？” 　　“想知道我和秦三什么关系？”余源动作一顿，看向镜头。 　　秦知远：！ 　　观众：！ 　　吊足了胃口，他好心情地微微挑起嘴角，又好心情地柔声道：“那好好猜吧。” 　　猜中了也不告诉你们。 　　略。 第52章 想皮一下。 　　尽管余源的说法是任观众猜, 但大家不是十几岁的小屁孩, 到底有没有, 还是稍微能分辨得出来的。 　　尤其是余源方才那下的神情，几乎漾起春色的眼神……还有潜意识里流露出的绝对信任甚至一丁丁依赖。 　　——这不就是恋爱的味道吗！ 　　于是无数八卦消息不胫而走，人们看待秦三的目光, 从最初的看大佬，前段时间的主播队友，到如今的, 成功攻略下主播的胜利者。 　　更妙的是向来辟谣得非常迅速的秦家半点动静都没有, 任由狂风暴雨飘摇，摆出了一副默认的姿态。 　　——这些八卦, 和余源有些交集的狸猫和SEVEN自然也知道。 　　时间点回到修正模式上线后，刚刚进入队伍的秦知远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视线的焦点, 青年却依旧保持着镇静，只是眼神郁郁地飘落在了SEVEN身上。 　　“……”隐约想起自己调戏过余源的青年尴尬地挪了挪脚。 　　余源假装对眼前的、以及直播间的暗潮汹涌毫无察觉, 重新点下了匹配。 　　飞机拖着长长地云线划过沙漠上空，跳伞的玩家均匀地朝航道边缘的资源点飞去。两红一黄一黑的四个人影和拥挤的跳伞玩家们一起飘到了赌城的上空，地图上, 勾勒出建筑群轮廓的地域印着令所有人胆寒的修罗地——Pecado。 　　他们决定刚一点, 落地的红标点在了拳击馆上。 　　“这大概就是旅游胜地吧。”余源挑起侦察的担子，让三个队友先行落地争夺资源，自己则稍稍飘久了一些。 　　所谓旅游胜地，就是人头攒动的地域，人流来也快去也快, 可见大部分人在飞机上订的票是跳伞纵观景色的便宜项目。 　　“拳击馆四个队，赌场三个，红房一个。”他大致报了个点，“人也不是很多嘛。” 　　话音刚落，他落在了拳击馆三楼，迎头就是一把手枪。 　　纱质的红色肩披质地轻柔，像是一抹红雾还浮半空。落地时借势释放了跳伞的绳线的余源就地捡起一副平底锅，斜右迈出一步避开了P1911的攻击。那个玩家偏头的速度比摆过枪头的动作快上不少，他只看见狂风袭来，咫尺的黑色长发几乎要贴上他的眼，长发的主人眉眼冰雪，琥珀色的瞳孔里攒着毫无温度的色彩，仿佛即将扑食的猫科动物。 　　下一瞬，玩家眼前一黑，纤细的手臂力道惊人，迎面就砸。 　　击倒，补掉，余源拿上小手枪，潜身贴向最近的房柱。 　　他高飘了一会儿，拳击馆内已经打得十分火热了。他的三个队友运气还算不错，没有步枪至少也能找到一把喷子。三楼显然被搜过，余源拿上二级包，往里头装上一大堆药品配件和投掷物。 　　“划一盘水。”他随手捡上小口径子弹，对着直播间的镜头指法灵活地把玩着那把小手枪。P1911的枪身划过一抹流光，金属枪身倏地倒映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化为残影的五指敏锐地一扣，余源重新把控枪身，双臂一剪两掌一扣，对着前方的阶梯口架起星火般微弱的枪火。 　　但火光微弱却也凝实，等P1911的击杀通知滚过时，秦知远才有所发觉，兴致很好：“芋圆等我一下，我给你送枪！” 　　“我不，我要划水。” 　　如此说着的男人自楼梯口跃下，对着刚才还想解救队友的玩家迎头就是一锅，而后趴身伏地换上小手枪，准心瞄上对着楼梯口茫然开枪的可怜人。 　　砰砰砰，手枪爆头。 　　秦知远看着第二条滚出的通知，很无所谓地一笑：“那你等我，我来保护你。” 　　正在一层大战三人队的狸猫关掉队伍频道，对着直播间的观众龇牙咧嘴：“同样是穿裙子的，还穿着同一条限量，待遇怎么差了这么多！” 　　弹幕忍笑：“谁让你要当个闪闪发亮。找可爱的路人小哥哥玩不好吗！活该！” 　　忽略掉“划水”的余源，其他三人的火力也算是迅猛了。拳击馆很快清空，他们挑了间厕所开了个小会，自我定义为医疗兵的余源分了分他一路上捡的资源，率先给秦知远配了把满配的SCAR-L出来。秦知远给他带了一把mini14，余源本来不想接的，但这把拳击馆的资源刷的很不错，SEVEN给自己配了一步枪加一支狙，狸猫则是UMP9加上AKM，火力很平均了。 　　余源开个玩笑，也不是真的想拖着团队后腿，他给枪装弹后背回身后，继续抱着小手枪装萌新。 　　“接下来去哪儿？”狸猫点开地图，他们已经在圈里了，无需跑毒，就少了求生欲的催促，感觉前路一片迷茫，非常苦恼。 　　SEVEN向来沉默寡言，余源不指望他能发表评论。所有人目光一转，落在了刚刚入队的秦知远身上。 　　秦知远把嘴里那句“去芋圆心里啊”的尬撩咽掉，很认真地分析了一下安全区，问了个问题：“你们觉得主城打完了吗？” 　　主城啊…… 　　众人看了看人数，再看了看开局时间：“应该没有吧。” 　　“那我们动作快点。”青年在pecado上画了个圈，点了点，又把手指挪到了主城上方，“把这里的人清一清，去隔壁玩儿。” 　　在击杀频道频繁闪现那几个名字的时候，在场的玩家就已经察觉了这一盘的不平凡。 　　狸猫的ID是几乎人人皆知的，SEVEN知名度稍次，但知名度也直逼第一梯队。余源虽然是个新人，势头很猛，知道的人自然也不少，秦三……知道秦家的大概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四个人杂烩在一盘就已经很不得了了。 　　但很快，一个低调的ID沉默地滚过了击杀信息的栏目——XM123。 　　“小明？”余源看着弹幕，怔了一下。 　　狸猫哇了一声：“真的诶，明哥也在这一局，完了完了，要被虐了。” 　　XM123，江湖人称明哥，是真正的顶级玩家，顶级主播。 　　生个日，住宅区都有大群粉丝放礼炮烟花好好庆祝一下的那种。 　　大部分主播都是有个人特色的，XM123也不例外。他是逢空投必抢的那种强迫症，曾经水友赛，抓住他这一特性的水友们绕着空投里三圈外三圈排排坐吃果果，硬生生被这位主播杀出一条血路来。 　　虽然也是水友赛的性质决定了那时的局面，杀出血路的操作性带有水分，但也很大程度上说明了这位的水平。 　　余源当时收集资料的时候，当然也有看见这一位大佬——他的狙远在一线之上，但说不上顶尖，突击也很锐利，但身法也没到突破天际的强度。他最强的地方在于定位，对局势的判断，辨认敌人所在有近乎满分的正确率。这也导致他经营四人队时的指挥非常精准。 　　如今听闻这样一个大佬跟自己同局，余源不由得有些蠢蠢欲动。 　　——他有点想皮一下。 第53章 吸引大佬的注意力。 　　在其他三人清理赌城的时刻, 余源却回去转了一圈, 拿了一大打的绷带, 一把塞进了背包。 　　有那么一点沉。 　　他们离开时，四个人挑了三辆车。SEVEN驾驶着红色的轿车开路，狸猫独自一人开了辆二蹦子, 而余源和秦知远同乘黑色吉普。 　　他们往地图上标了个点，正式出发。 　　从刚才看见那个大佬的ID开始，余源就显然有点心不在焉。他一反常态, 坚决不上驾驶座, 一路上扒着车窗吹着冷风，四十五度仰望蓝天, 黑发猎猎舞动。 　　秦知远忍不住：“你在做什么？” 　　“等一个空投。”男人用食指轻轻搭上嘴唇，“嘘, 飞机来了。” 　　果然有隐隐的轰鸣声从遥远的天际扑近，笔直斜来的飞机从他们这处看只有蚂蚁大小, 像一颗速度不急不缓的子弹，穿云而来。航线隐没在车窗的边际，余源下意识微微探头去看, 忽然一个后仰, 避过外头飞驰向后的树影。 　　余源后怕地摸了摸脸，忽然眼神一凝：“空投。” 　　一个伞影在飞机刚刚划过的天际摇摇晃晃地向地面降去，余源估算了一下位置距离，在地图上标了个点，一手捉上秦知远的衣袖：“走走走。” 　　青年迷迷糊糊地顺着他的意思一打反向盘, 折了回去，忽然觉得有点不对。 　　——余源向来不是一个执着于空投的人啊…… 　　他们往常一块儿时，只有落在脸上的箱子余源才会兴高采烈地去捡，像这种几百米外又不顺路的，按照往常的画风，他应该摇摇头，可惜：太远了，懒得过去。 　　今天这是怎么了？秦知远莫名有些心惊肉跳。 　　开车的SEVEN和狸猫忽然发现两枚原本缀在车队最后的圆标的距离有点不对，忙打开地图一看，大惊：“你俩偷偷摸摸跑哪去？” 　　“追梦。” 　　此时，远方的红色盒子落地，红烟袅袅地飘上半空，吸引了方圆近千米内许多人的视线。狸猫想起刚才众人那番玩笑似的交谈，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你不会是要……” 　　“布置现场，看看有没有大鱼上钩。” 　　为了在游戏中制造冲突，加深各方对峙，绝地求生官方在设计游戏时简直煞费苦心。这红烟艳度惊人，无论你从远看还是从近看，侧面看还是正面看……各种角度之下，它都是一缕通往天穹的笔直红线，灼人眼球，让人非常非常想靠近摸上一下。 　　空投一落地，四周必定风起云涌。 　　他们距离并不远，但到达时，裸露的沙石上却依旧已经架起了子弹勾勒出的天罗地网。吉普车动静很大，迅速吸引了一部分注意力。秦知远在余源的指挥下将车贴着一个斜坡停靠，两人弯腰借着地势的起伏作掩护，分左右两侧朝平坦的空地摸了过去。 　　空投的落脚点很微妙，左侧是地势起伏极大的山地，众石伫立，仿佛石林。石林前一辆侧翻的被打爆的轿车停滞，右侧则是野房区。石林枪斗的距离中远，余源抱着个手枪并不想过去白吃子弹，自然选择了往右。于是等狸猫和SEVEN紧急折回到达空投前时，原先到场的两个队已经被清空了。 　　丝血的余源打了个大包，连忙阻止想舔空投的秦知远：“别！” 　　“为啥？”秦知远委屈，空投不就是用来舔的吗？ 　　余源没有解释。他蹲下身，翻出一大打的绷带，开始摆图案。 　　他试图摆一个绿色的心型，却被秦知远半途阻止了：“你这样我会以为你想绿了我。” 　　“……”余源为了表示尊重，把形状整了整，变成了以空投为中心的十字，仿佛一个准心。 　　“你确定明哥会来吃这个箱子？” 　　他满意地拍拍手站起来，将弹幕一熄，避免待会儿混战时候有人跟他报点破坏公平，“别担心，弹幕告诉我大佬还在杀来的路上，接下来你们帮我个忙……” 　　大神的直播间名非常的朴素低调，“XM123的直播间”，看起来就像个随手开个直播玩玩的无聊人士。但直播间内却是一片火热，弹幕以最快的速度刷屏，定时蹲守直播的超管只能请示上级，开启了半分钟一条弹幕的限令。 　　大佬就是不一样，他玩的是人称深渊模式的单人四排。 　　“这么多年来，我们总在期盼，有个英雄能够阻止抢夺空投公主的那条恶龙……” 　　礼物榜前三的观众感叹时，鲜艳滞留的红色大字弹幕停留在蔚蓝清澈的天空。直播镜头中的中年男人五官平常，穿着老年风格的白色Polo衫，操控着摩托冲向红烟所在，一骑绝乘。 　　这条弹幕很快引来了一片附和，原本正专心开车的XM看他们聊得火热，也来了兴致：“那开个竞猜吧。看看这把的空投会不会被截胡。” 　　在老观众们看来，这个问题可以理解为：会不会有人在主播到达前舔光空投，然后跑的无影无踪。 　　XM单手操控摩托的方向，另一只手灵活地打开直播间设置，手指飞舞了一会儿。打开竞猜的瞬间，标记为“不会被截胡”的那一栏金额飞速暴涨，只有寥寥几人压在了“会”的那一方。主播哎了一声：“这样就不好玩了啊。” 　　说着，他自己在“会”上压了一千流通币，这才关闭的直播间小窗，迎接近在咫尺的红烟。 　　世界安静得可怕。 　　在一个高高的斜坡前停车，他扶枪冒头看了眼坡面之上——如果忽略掉一地的盒子，这个地方就会显得非常安宁寂静。XM侧耳听了好一会儿，轻轻咦了一声。 　　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些难道真是空投落地前留下的战斗残骸？ 　　他并不相信。 　　徒步行上高坡，察觉到一丝异样气息的观众们也跟着兴奋了起来。直播间的镜头比主播的视野要广阔不少，一下就察觉了画面的违和之处。 　　“那是什么？” 　　“一片原谅色。” 　　“绷带拼的啊，明哥，看来有人想搞你。” 　　无数绷带拼接成的十字在沙黄色的地表上无比醒目，除了环绕空投的那些，还有一点绿色延伸了十字竖直的线条的方向，指向前方。 　　XM顺着箭头看去—— 　　忽然，汽车行过的声音从那个方向而来，还有隐隐约约有人踩过砂砾的轻响。 　　XM此刻已经几乎贴身到空投箱之前，只前进几步就看见了向下驶过的漆黑吉普。他下意识抬枪开镜，红点的激光先一步落在车上，却迟迟没有扣动扣板。 　　“不对。” 　　这车是凭借惯性滑下去的，车上压根没人，估计是想骗他抖光子弹？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XM向左飞速转了一圈，枪头瞄向房屋的瞬间斜向天际射击。 　　“有人在屋顶上！” 　　他一套反应不过数秒，甚至不给对方偷袭的机会。 　　屋顶上一眼看不见人，却能看到一个打开的医疗箱左右贴着一个急救包，三个药品排成一排形成了特殊的战垒，抵挡了那一串子弹。一丛黑发飞速冒头，mini14秒狙一枪身后趴下，那人露头的瞬间被针对，血条估计降了过半。 　　余源打了两个绷带，单人的火力压制持续性并不会太长，等到大佬换弹或者换枪的时刻—— 　　同样察觉到这点的XM快步向空投的位置靠近，打算找个掩体。他尽量节省子弹，没想到第二枪很快追来。 　　同样是秒狙，这枪居然顺利爆头。 　　二级头抵挡不住mini14的威风，击杀消息滚出后，余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吃了眼前那个给他挡过子弹的医疗箱，把丝血补满。其他三个队友都藏在山坡下，赶来时余源正巧刚刚架着摩托车从房顶落地。 　　地上盒子太多，他们一时没分辨出哪个是属于大佬的。 　　“你怎么做到的？”弹幕不可思议。 　　“我摆了个符号，削弱了附近所有玩家的智商……” 　　另一头，同样不可思议的观众们正在和XM一起查看游戏回放。他没有选择自己的视角，而是将镜头定位在了刚刚交火地域的上空。拉动时间轴，他们看见一个小队绕着空投琢磨着什么。 　　“就是这个小姑娘。”主播点了点在地上摆放绷带的红裙，忍不住笑了，“真是皮。” 　　绷带摆的图形是为了捕捉他的注意力，而那个车声则是将他从空投前吸引开，框住视线，顺着箭头所指站到空旷的、无掩体的平旷地域——他平时是不大可能大大咧咧跑到这种地方转悠的。 　　对方没有躲在屋内，大概是对自己短距离的战斗技术不自信，怕他先搜一圈房屋。这才辛辛苦苦开着摩托上去，卡着视角藏好了所有东西，一动不动，避免发出动静被自己发觉。 　　——主要是这个模式下他吃鸡吃的很轻松，有点松懈，不免大意。 　　“其实我还是赢了。”主播话头一转，结束了直播间的竞猜，巨款如流水打入账户，直播间哀鸿遍野，他却有点心不在焉。 　　——越想越有意思。 　　他回想了一下刚才看见的id，点开好友栏，发了一个申请过去。 第54章 替补？不干。 　　“皮这一下, 你开心吗？” 　　三人围着余源, 看着他沉痛摇头。 　　“开心。”余源冷静, “这波我可以吹一年。” 　　话说的斩钉截铁，他的手指却依旧迟疑着停滞在半空，仿佛面前的好友申请是什么妖魔鬼怪。 　　“XM123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是否同意？” 　　为什么要加我，我只是个菜鸡萌新，不值得大佬浪费好友位。 　　见他这儿没什么动静, 那头又点了一遍申请。 　　这么执着的吗？ 　　早死晚死都得死, 余源咬咬牙，点了同意。 　　XM没体会到他丰富的内心戏, 毕竟他知道余源这个队还需要继续打游戏，去决赛圈浪上一圈, 看见好友申请大概没那么快。所以他很耐心地点了第二遍。 　　申请一通过，对话就开始了。 　　XM123:“你好, 小姑娘。” 　　麻辣芋圆：“世界上充满很多惊喜，你要善待这些惊喜。” 　　XM123：“你是凭借实力赢的我，我没有生气。” 　　这句算是实话。 　　余源除了皮一下扰乱了大佬的思路, 后续也是靠惊人的操作才获得胜利。没有那么高准确度的秒狙, 他最终还是会被反杀。 　　麻辣芋圆：“谢谢宽容，我想赠送您一份新的惊喜。” 　　XM123：“？” 　　麻辣芋圆：“我是男的，不是小姑娘。” 　　他打上这句话后，挽起披散在胸前的黑发，眯着眼转头看了看车窗外。在空投这儿耽搁了这么久, 主城一定早就人走茶凉了，他们重新标了点，准备先去决赛圈找个高地占据优势位。 　　载着余源，秦知远开起车就有两百分的稳妥。他心里警惕，有种莫名的危机感，努力歪了歪脑袋去看聊天记录—— 　　XM123：“哈哈，别骗我了。你怎么会是男的。” 　　好了，余源一定不会喜欢这个人的。 　　青年松了口气，转回脑袋继续开车。 　　果然，这条新消息跳出来后，无数人追捧的大佬顿时被余源冷落。 　　XM一倒，这局对于四人来说难度就算不上大了。空投里产出的AUG由单枪的秦知远签收，在决赛圈内搅起了血雨腥风。余源抱着小手枪一脸无害地走过，但无数乱弹只能击中他飞起的红桦色裙摆和肩披。他找了栋屋子美名其曰苟上一会儿，却半开了一个房间的门，借着旁边的杂物垫脚，一下子攀上了门板当起了老阴逼。 　　有人追着他的脚步声而来，进屋茫然地转了一圈，一回头就对上了从天而降的、黑洞洞的小口径枪头。 　　碰碰碰！击杀。 　　吃鸡很顺利。 　　等到四人回到游戏大厅，久久没动静的聊天框终于又动了动。 　　XM123：你是个主播？ 　　XM123：你真是男的？ 　　直到中午下播前，余源才慢悠悠地回复了这两个问题：“想不到吧。” 　　…… 　　………… 　　不知道是因为那群摆出图案的绷带，还是因为余源美貌的吸引，观众们发觉，XM好像真的对余源非常非常的感兴趣。余源到不觉得有什么——女装大佬的魅力就在于让人震惊又忍不住多看好几眼，他的扮相又比较好看，操作又那么犀利，所以显得格外特别。 　　观众和秦知远却感到一点点的微妙。 　　直播部下发的要求里，修正模式上线的第一天强制全天直播。后续半个月则强制直播半天，以此来为新模式分流玩家。四人配合不错，下午索性又约在一块儿，爬段位。 　　他们如今已经在青铜登顶，估计会成为这个模式下的第一批白银。 　　沙漠地图，四人在豪宅落地。 　　豪宅也是跳伞的热门目标地，余源落地M16A4，两匣一共60发子弹就开始了大屠杀。玩家太过密集，他挡在豪宅的门口，许多妄图进出寻找趁手武器的人几乎像是往他枪口上去撞。 　　杀了四人，余源追着一人进了屋内，与聊天消息关联的呼吸灯又开始闪烁。 　　“选一栋房子。”机场外靠近左侧桥的野房区拍照一看还挺广阔，余源击倒玩家的空隙回复了一个数字三：“这栋的三楼平台视野广阔，有高倍镜公路和山脉都能吃下。” 　　而后和秦知远汇合，两人继续投身于血拼中。 　　下午开始，大佬倒是不逮着他纠结性别了，只是偶尔会发来一些战局让他分析或破解。如果他答对了，对面就会像现在一样悄无声息。如果答错了，则会换来一段非常仔细地讲解。 　　搞得像高中小测一样。 　　如果这个游戏出个师生系统，余源觉得对方一定会把他拖到NPC前领一张学生证。 　　秦知远嘀咕：“又来了。” 　　自己如花似玉的……男朋友当着面一直和别人发消息，就算对方是个看起来很正直的中年大叔，人们也会不开心，何况是秦知远这样的醋精。 　　三局后，醋坛子翻了。 　　跑毒途中，秦知远突然拉着余源，两人钻进了路边俗称厕所的堡垒内。他这一动作毫无预兆，就算是最熟悉他的余源也跟着愣了一下：“怎么……”了。 　　视野内光亮骤然黯淡，青年将他困在怀抱和微凉的墙面间，有些霸道的影子迎面盖了下来。在被壁咚的瞬间，余源的后半句话咽了回去，迅速且慌乱地把直播镜头转开，也没注意画面对准在了两人轻轻碰在一起的手上。 　　余源的手指纤细白皙，秦知远的则糙黑一些。很好分辨。 　　秦知远低头。 　　他们鼻尖相点，十指相扣。 　　青年压低声音哼哼：“我吃醋了。” 　　男人呆了足足有半分钟才想明白了他的脑回路：“你想多了，人家不是那个意思。” 　　见他还反驳，秦知远不满地在他上唇咬了一口：“你维护他！” 　　幼稚。 　　余源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掌，却被人扣得更紧，忍不住笑了：“好了起来，下播后我去跟大佬说清楚。免得你和观众一起瞎猜。” 　　还说啊！我都暗示了！ 　　这个时候不应该用亲亲让我闭嘴吗！ 　　打游戏这么厉害！怎么就是谈恋爱时候开不了窍！ 　　忍无可忍，秦知远低头吻了上去。 　　同床共枕那么久，接吻在私底下也就成为了一件可以被称作日常的事。熟悉的气息贴上来的瞬间，余源脑子一乱，关于镜头和直播的事顿时被抛在脑后，几乎是下意识地微微张嘴贴身回应。在观众看来，就是那对相扣的手掌忽然间和谐了起来，原本还试图防抗的手指被秦知远一扣，顿时软绵绵地，还撒娇似的挠了两下对方的手背。 　　这个姿势，这个气氛，这个互动—— 　　“啊啊啊啊！！！”弹幕抓耳挠腮地脑补完全套画面，口是心非蹦蹦跳跳，“我们是来看操作的不是来看狗粮的芋哥你超讨厌啊啊啊！！” 　　百米外，狸猫和SEVEN则是看着身后一片平原，十分头疼：这两位又跑到哪里去了…… 　　有什么事要解决也不能当着观众的面，余源下播后去大佬的直播间蹲了一会儿，等XM也直播画面也熄灭，他才拉着秦知远重新上线，想好好谈一谈。 　　没想到对方先发了一条消息来。 　　“我听观众说……你男朋友误会了。” 　　隔着屏幕，余源都能想到大佬的尴尬表情。 　　观众两个直播间窜门通风报信这种事并不稀奇，但男朋友这个用词还是让秦知远的心情好了一点，他握着余源的手腕去戳虚拟键盘：“那你是想干什么？” 　　“好的，那我直说了。距离官方邀请赛还有几个月了，我希望你能进入我的战队。” 　　官方邀请赛？战队？ 　　余源一惊，他也猜了很多可能，却没想过目的会是这些。 　　绝地求生在这个世界有着极高的地位，它自然需要一个具有公信力的大比赛来展现这款游戏的最高标准，作为一个领域荣誉的象征。 　　官方邀请赛就是吃鸡届的奥斯卡。 　　邀请赛自然不可能从海选开始，这个赛事由官方向已经组建完备的四人队伍发出邀请，让二十余支巅峰战力正面交锋。比赛并没有恒定的规律，往往是游戏官方做出评估，攒够一个赛季的邀请目标后才会发起，所以玩家们半点不知晓它开启的时间。 　　缘分一到，比赛也就开了。 　　XM会这么和他说，应该是听到风声了，甚至有可能已经收到了赛事邀请函…… 　　最顶尖的比赛，余源当然想去玩玩。 　　但他冷静了一下，还是回复：“就我所知，您的战队已经非常成熟，我的加入完全是多余的。” 　　“但我能保证你这次能够获得入场券。” 　　余源坦言：“我不喜欢做替补。” 　　一个强力的战队自然非常有吸引力，但老牌队伍的正式成员是非紧急不替换的，像他这样的加入，确实有更好的曝光更好的训练……进步的更快，但头顶会始终压着四座大山。 　　出不了头，没有意外的话，每次比赛他确实都能去看看，然后当个花瓶或陪衬。 　　余源不喜欢。 　　他知道对方大概是回去看了自己的相关资料，喜欢他的天赋。被大佬变相的夸赞看好余源还是很受用的，他稍改生硬的语气，再附一条：“很感谢您的看重，但我更希望……收到印着我的ID的邀请函。” 　　不过他倒是得到了一个很有用的讯息。 　　四人队伍，他建的起来——狸猫上次联赛时就和老队友决裂了，SEVEN一直是孤家寡人，如果他能把握一下…… 第55章 打破一个记录。 　　余源本来以为, 被自己拒绝, 大神就算不恼怒成羞, 也会对他冷淡一些。 　　结果第二天，他就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绝地求生主播很多，男女都有, 还牵涉到一些世家，八卦自然也多了很多。于是专门收集主播八卦的团队也自然存在。 　　第二天一早，还在享受早餐的余源刷论坛时一不小心瞄到了个熟悉的名字。 　　“@战地记者八卦组：XM123最新采访稿出炉——女装主播？明哥对他这样看！” 　　这标题也太明显了吧…… 　　余源犹豫了一下, 还是没忍住好奇心, 想知道这篇采访稿说了什么。他把视频转换成文字，开头就被第一句话震了一下。 　　“我很欣赏他。他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勇敢追求边缘喜好的人。” 　　不。余源心想,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一开始并不是我自愿的。 　　“而且他是年轻人中很少的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的人, 因为一些保密原因我不能具体去说，但他在不久前刚刚拒绝了我的一个邀请……” 　　采访稿光看文字就有整整两页, 余源看着文稿中被夸得天花乱坠的自己，感觉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他把链接转发给李南，问：“你弄得？” 　　李南很快回复：“我还想问你呢……我哪里请的动这样的大神。” 　　事情并不止这么简单。 　　XM也不在直播的时候给他发信息了, 但每天早晨他一登游戏, 就能看见各种分析数据的专业文章。什么“弹道分析”、“枪斗术的实现可能性”、“安全区选定规律记录”……等等等，让他回想起上一世，他的那些朋友经常会和他抱怨，自己爸妈又在微信给他分享了一大堆诡异的文章。 　　这位大神大概是真的很看好他。 　　——甚至可能，还有点想当他爸。 　　邀请赛的事余源答应了要保密, 和狸猫SEVEN提起组建四人队时就没有明确地说为了什么，只是稍微暗示了一下野心。 　　狸猫无所谓，SEVEN则有些迟疑——一个队两个大狙，物资不一定能养的动。而且以两人相识时的那场对狙来看，他的技术稍逊对方一筹。 　　对于这个问题，余源表示自己可以转自由人，“方便我抢活儿，装逼。” 　　这真的很有诚意了。 　　SEVEN知道自己现在的认可度正处于所有顶级玩家都经历过的尴尬阶段，觉得自己能做的更好，但严重偏科导致他更需要依赖固定的战队。上头的大佬看不上他，下头的小弟他看不上。 　　“恋爱关系影响很大。” 　　“啊？” 　　“比赛的时候，秦三再把你关进厕所不可描述怎么办。” 　　“啊？？” 　　“你默认了，你们那天真的在游戏里……” 　　“没有。”余源看着对方充满求知欲的双眼，面无表情，以后谁再跟他说SEVEN单纯腼腆沉默寡言他就锤死谁，“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我加入。” 　　组建战队后的第一件事，不是磨合，告知天下或者其他，而是冲段位——余源和秦知远不上钻石，他们连在原本的模式一起排位都做不到。 　　而强制直播半天的修正模式，拉长了余源和秦知远冲击段位的时间，他们不得不在下播后延长游戏时间。 　　一个月后，绝地岛清澈的水域折射昼光，平地起风。 　　被风扬起的裙摆相互纠缠，像无数双倚靠伸展的手臂。裙摆吹高，更加显露两条细长的腿，他迈步走过，透过色彩氤氲的肩披，后背深V处的脊柱沟线条幽深美好，每次侧身或是蓄力都会在后背处拉伸出不夸张的力量线条。 　　“这个圈刷的，估计有人堵桥。”秦知远火力逼停一个前冲的四人队伍，有人右绕冒头，却被迎面两发连狙击倒。抱着MK14的余源腾出手贡献了一枚手雷，在爆炸的烟火中伏地架枪，对准打算死刚的三人火力全发。 　　三刚二，秦知远和余源胜。青年跑步去舔包，余源则就地打了个药：“妹控真是野兽。压枪压得我手酸。” 　　弹幕鄙夷：“谁让你拿它近战扫射啊。装逼！继续装！” 　　余源心情很好，不和一群张牙舞爪的直播间观众计较。他刚刚算过，这把吃个鸡，他就能升到钻石了，到时候秦知远再去单排一发…… 　　这几天余源有意识地让给秦知远几个人头，就是因为这人忙着上课，又琢磨着熬夜冲段位，结果转身被余源一撩又乖乖宝宝似的跟着钻回了被窝。十八岁，在余源理解里还能长点身高的，天天熬夜怎么行。 　　索性打算供一个钻石出来。 　　好在东林从一周前就开始休训了，别的人着手旅游，秦知远余源一头钻进了绝地求生，仿佛两个网瘾少年。 　　安全区的边缘险险擦过桥的另一端，余源想起对面方才枪声之激烈，又隐隐看见几个铺桥的盒子，“堵桥估计是有的了，咱们走条小路避一避。” 　　“小路？”秦知远下意识看看地图，过大河也有小路？ 　　余源把一旁翻倒的摩托车扶起，随手将黑发高束，免得坐在身后的秦知远又要吃一嘴头发：“来，我教你。” 　　摩托车还有三分之二管油，余源也不加速，慢悠悠地贴向路的左侧，眼前大桥上空构架的钢筋巨物轮廓溅轻。风迎面扑来，余源微微眯起眼，卷长的睫毛将气流阻挡在外。 　　他眼尖，隐约看见三个按捺不住探头的堵桥人。 　　但他半点不带怕的，照面冲了上去—— 　　“芋圆你开歪……咦？”秦知远一懵。 　　余源走神的时刻，摩托就像失了魂一般朝桥骨撞去，谁知两方交遇的那一瞬间，余源弓腰沉下力道，车头颇有灵性地微微一挑。 　　哐当。 　　车抖了一下。 　　然后沿着左侧弧形的、粗壮的桥骨飞窜了上去。 　　仿佛是一道拱桥，把控好方向的余源踩下油门加速爬坡，面前的弧顶在攀登的过程中一点一点矮了下去，想太阳落日沉没海平线，而后湛蓝的天空一点一点地铺展。终于攀到最顶端的那一瞬，余源将摩托刹停，视野左侧是粼粼的阔海，右侧是绿意喜人的陆地，建筑的轮廓若隐若现，破败的颜色不甚清晰，让人想起树林深处余留的古老遗迹。 　　秦知远还想看看风景，却被余源顶了顶肚子，下去。 　　青年茫然地下车，小心落脚。 　　余源则操控着车向下滑行了几步，停住，换到后座位一面用双腿制住摩托，一面从背后重新抽出妹控，开镜—— 　　砰！砰！ 　　他装的是补偿器，自然不能消音也不带消焰，轰响及火光很快暴露了位置，但他只是稍微后仰，调整姿态，就隐没在钢筋横栏间。从来没见过桥顶上反攻桥的队伍有点换乱，但好歹是铂金的玩家们，很快镇静地火力压制，寻找可以回击的角度，而被击倒的那人爬到事先准备好的掩体后，有队友试图去扶。 　　这次不是妹控的野兽咆哮了，而是属于SCAR-L的暴风呼啸。秦知远不知何时探身，对准扶人的那个脑壳子泄尽了一匣的子弹。三倒二，原本在人数上处于逆势的余源两人顿时逆转，他们很快清桥，而后也不准备下去舔包，重新在摩托上集合，放任车身顺着桥骨滑了下去。 　　来无影，去无声。他们行过跨越水域的巨桥，余留一地盒子。 　　…… 　　………… 　　决赛场地白烟弥漫，余源纵身跃入烟雾范围内，换上平底锅走位避免多中对方惊慌失措下随意扫射的乱弹。他挥挥锅，绕向枪鸣的方向，以瞎猫撞耗子的态度哐当一下一锅见血。剩余人数跳动：2。 　　余源甚至没来得及看见吃鸡的页面，他的角色视野就顿时漆黑下去，仿佛有人往他的眼中倒了无尽的墨水。水墨晕染开，色泽渐淡，代表铂金的图标升起，又被闪烁的钻石徽记撞击飞出界面。 　　系统提示：恭喜您晋升至钻石五。 　　直播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呼声，尤其是陪着他从青铜白银一路走来的老观众，一下子将理性消费法则抛在了脑后，无数大件的礼物在公屏上滚过。 　　余源站着，欣赏了一会儿，“这标记真的好看。” 　　很快，第二条消息滚出：“恭喜您，打破了‘最快晋升至钻石段位’的时间记录。” 第56章 水友赛应该如何去死比较有尊严。 　　最快晋升记录的计算是要将任何加持摊开来算的, 也就是说, 余源现在的最快纪录, 是不受上次新兵训练场奖励加成的成果。 　　真是一个可喜可贺的事。 　　他在这个页面呆了有五分钟，和狂欢的弹幕互动：“一个人去钻石我怕被虐。” 　　弹幕笑嘻嘻：“所以呢？一定要等对象一起吗？” 　　余源假装听不懂：“等队友带我。” 　　秦知远那边的情况他看不见，但单排再拿两三个人头应该是一局能够搞定的事。他索性点开定制局, 向弹幕挑衅：“来，一起皮一把。” 　　房间是李南前段时间给他申请下来的，只不过他忙七忙八, 一直在空置。第一次开水友赛余源也有点紧张, 被围攻追半个地图是肯定的——毕竟这全息的绝地求生和他上辈子玩的不一样，人们可以靠脸认人, 他又脱不下这一身靶子似的红裙子。 　　还要防止有变态想掀裙子…… 　　想了想，余源留了个心眼, 没用修正模式，开的普通场。 　　“房间编号22366, 一分钟后开门，只收一百人。”余源看着七位数的房间人气，感叹, “看你们手速了。” 　　他掐着系统时间认真给观众们倒计时, 最后一秒一跳过，再一抬头，原本空旷的、黑漆漆的预备室各分舱被瞬间填满。定制房间还没开启比赛前会用方形的玻璃把所有玩家隔离，所以暂且还有点安全感的余源本还留着点底气，一抬头, 一半男水友，一半小姐姐，隔着不知几层的玻璃趴在墙上眼神幽幽地看着他。 　　……真的很吓人。 　　他手一抖，底气散尽，点了开始键。 　　余源选定的，是老地图。 　　为了防止水友赛中，盯着房主跳伞导致所有玩家击中在一块儿，系统很贴心地给余源在飞机上设定了隐身状态。他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听所有人打开公麦商量：“找到芋圆一定记得给所有水友报点，不要想着独吞。” 　　“我们是一个团体，不要被美色所祸，背叛水友。” 　　“掀裙子可以，但好歹给芋哥留点面子，别什么截图录像，不然凉了估计得跪一辈子，到时候没人敢抬你们一手的。” 　　余源在一旁抱臂围观，看水友们讨论着如何从四面八方给他送温暖，对着直播间镜头幽幽叹了口气：“看看，你们好狠的心。” 　　“芋哥，接受吧。”弹幕怜悯，“这就是我们炽热的爱意！” 　　虽然和观众的关系向来不错，但想让摸到枪的余源留一手，那是不可能的。 　　水友们挑余源常跳的几个点下饺子，余源只能转战。但打野起不来装备，他挑了挑，最终选定了无人问津的水城。 　　开局前的详细设置他是当着直播间众人的眼调的，动不了手脚，索性选了随机，唯一特殊的设置就是禁止刷出手榴弹，免得一群人轰炸他一个，有活路才怪了。但大概是房主的幸运加持，他落地就拿到了比较顺手的两把枪——SKS以及M416。备弹虽然不富裕，但节省节省，收割人头还是足够的了。配件齐了一半，四倍镜勉强顶用，一级头二级甲二级包不至于裸奔。 　　这些都能接受。 　　药品就有点急缺。 　　搜了一圈，他找到了十五个绷带…… 　　天要亡我。 　　余源转了转，最终捡到了一件宽宽长长的外衣，往身上一披，稍微阻挡了刺目的红色，才开始转移。 　　第一圈刷在中心，他不用跑毒，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搜点药品应急。 　　学校那肯定是血雨腥风的修罗场，隔着一段距离，余源都能听见密集的枪声。刚刚说好一起逮他的水友们自相残杀，下方P城估计也有这样刺激的光景。余源抖抖外套，深藏功与名，溜了。 　　“废墟没人，我观察过了。”他笃定地标了个点。 　　然后他才绕过一半的水域，就看见一个裸奔的玩家抱着小手枪四处看，他怕对方报点，连忙蹲地就是一狙。 　　系统击杀通知：【房主】麻辣芋圆使用SKS击倒了…… 　　还给他加了个高亮，生怕其他人看不见似的。 　　余源深吸一口气，四下一看，找到一辆轿车猛踩油门冲了出去。 　　来自余源的击杀通知仿佛镇静剂，原本争斗激烈的全图忽然安静了下来。等余源往废墟搜了十分之一圈……才拿了一瓶饮料多了十个绷带，收集了一些些备弹，就听见了隐约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不止一人。 　　至少有三个人。 　　他找了个掩体朝声音的方向小心探头，正好撞上一人的双眼。 　　余源眨眨眼，对方也眨眨眼。 　　“我是水友。”余源一招迷惑对方，然后起身六颗子弹击杀一人，转身就跑。 　　余源的车停的不远，几步就能抵达。但身后三人组队而行，显然不可能是靠四级腿汇集到了一块。身后的吉普车轰鸣声隆隆，余源咬咬牙，只能踩下油门。 　　一加速，车的噪音就很大。 　　更何况身后激动的三人队不仅咬得死紧，还狂鸣喇叭。 　　很快，余源的身后就聚集了一小簇的人影。 　　怕被前后围堵，余源不敢走太崎岖或太狭窄的路段，但一驶入平原，骤然开阔的视野也吸引了更多水友加入了赛车的队伍。 　　“这样不是办法。”他指尖轻轻悄悄方向盘，忽然猛地一打车头，避开迎面的子弹贴向不远处的树林。 　　他记得，那边有间厕所。 　　…… 　　………… 　　“天地之大，只有厕所容得下我。”余源非常庆幸自己机智地禁了手雷，不然现在的他该有多可怜无助弱小…… 　　野地的厕所又称堡垒，往往只有小小的一间，木板门，一圈墙面都开了窗口透光，但那窗口太高，除了手雷，并不能当做攻击的要道。 　　换句话来说，是个比较安全的守地。 　　余源试着跳起来看了一下高窗的视野。他的轿车被打爆了，炸起的烟火的灰烟还有些许从窗口飘了进来，残骸斜斜地倚在厕所门外，可做阻挡。外头至少聚集了十来个水友。有的穷有的肥，但当他们拧成一股，对他来说就是一套恐怖的完整火力系统。 　　有人领头呐喊：“你已经被水友包围了，请放下武器，停止抵抗，我们保证善待俘虏。” 　　个大西瓜。 　　出去不被你们剥光了才怪。 　　余源束起黑色的长发，深吸一口气，换上M416，起跃。 　　——他以突破窗口的一枪爆头作为应答。 　　战斗一触即发。本就蠢蠢欲动的水友一声欢呼后开门欲冲，余源早已贴墙，在对方冒手的瞬间预判开火。M416的焰光吞吐，赤红色淹没白色的昼光将狭窄的室内照亮，一人倾倒一人顶上。余源蹲身一个身法避开被爆头的命运，挤入房门的水友只对上一双毫无笑意的冷肃琥珀，余源左侧身肩射，击倒后迅速回身。 　　乱弹已经打透了门板，他弹匣内残留的几枚子弹穿过门板中的窟窿破空而去，将裸身的一人击杀。回身换枪时又有两人侵入厕所内，被sks近距离连狙爆头，但好歹换走了余源的半管血条。 　　红裙上映出几枚弹孔，黑色的马尾被甩开，在一枚作为坠饰的别针落地叮铃的瞬间，男人步伐大开，迈步上前击退门框外的魅影。 　　回身，换弹，余源避开子弹，残血的瞬间再反杀。 　　第一轮交火结束，厕所内外的盒子堆积如山，余源快手舔了一个医疗箱打上，面上战斗时凝聚起的霜寒瞬间散尽，唯留一点不带倦意的漫不经心：“雪中送炭，谁的盒子，特别感谢一下。” 　　屋外昼光花白似雪盛在他微深的眼窝，仿佛要溢出来。余源舔舔发干的嘴唇，也给SKS换上弹，在盒子堆里搜刮了点子弹。 　　被困在这儿不是个事儿，后面总会聚集来更多的水友，把他耗死。 　　抱着M416，余源试探着贴向门口用饮料打满能量条，还向镜头摇晃了一下空荡荡的蓝色外表的铁罐，“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 　　他探身而出。 　　右侧是倾斜过来的轿车，因为侧翻，作掩体再好不过，使余源只用专心对付左侧的枪林弹雨。 　　众人只能听见隐约的脚步，但没人想到余源竟然想突围。 　　红龙摆尾，人群站的密集，被猝不及防的一梭子弹扫倒一片。余源贴身回到厕所内，连丢三颗烟雾弹，等烟封起，才抱着重新换好弹匣的步枪强冲而出。 　　M416强扫，没弹了就换SKS继续。余源硬生生冲开一条血路，扑身不远处听了一大堆乱七八糟载具的空地，随便翻上一个驾驶座。 　　这坐敢，感觉像摩托吧。余源心里念叨着，踩着油门猛地冲出烟雾，钻出了树林。身后渐渐有开车追来的声音，余源不由得把油门踩死，一低头，冷汗却一丛丛地往外冒。 　　不是摩托。 　　他坐着的，是有死亡坐骑一称的三轮车。最大的特点就是平地都可以给你用八十一种姿势花样翻车。 　　哐当。 　　余源的心抖了抖。 　　三轮车也抖了抖。 　　并不受控制地向右方冲去—— 　　“……”药丸。 　　余源的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就见车身不受控制地一个侧翻。他的视野骤然开阔，天空，广袤的草地，遥远的地面——他刚刚越过的高崖。 　　沿着悬崖，三轮车旋转着摆出绝妙的抛物线弧度，向下方坠落。 　　三分钟前，被几十个水友围攻，余源没死。 　　三分钟后，系统通知刷新：【房主】麻辣芋圆摔死了。 第57章 余家戏份结束预备中。 　　“一世英名……”这把水友赛结束后, 关闭房间返回了游戏大厅的余源还处于失魂状态。 　　弹幕好心接话：“毁于一翻。” 　　“不亏是芋哥, 连翻车都翻得这么英姿飒爽！” 　　不, 我不想听。 　　他默默地看了眼时间：“我觉得我差不多可以下播了。” 　　距离余源往常下播的时点还有三分钟，而今天是周五。 　　“希望下周看见大家，都能忘记刚才的事。”余源威胁完, 这才关闭镜头，等秦知远的消息。 　　水友赛毕竟是玩闹性质的，不像平时的任何赛局, 都会影响到你的段位和数据。而且为了围攻余源, 这把水友赛在极短的时间内消耗了数十人，所以等余源一摔死, 为了捉他而汇聚在一起的水友们顿时自相残杀，很快拼出一个胜负。 　　比一般模式下的游戏快得多。 　　——所以余源冷静了好几分钟, 还和狸猫SEVEN约好了明天下午一起排位，这才看见好友列表里秦知远的ID下的状态栏, 由“游戏中”变成了“空闲”。 　　很快，两人默契地退出游戏。 　　晚饭时间，一通电话打到了正在厨房的秦知远手上。 　　“奶奶。”秦知远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对面隐隐约约漏过来一点新闻报道的声音：“目前两大联盟边境已停火交涉, 争取减少实战对于各方的巨大损耗……”然后那非常微弱的报道声被中气十足的老年人的嗓音盖过了, “远远，你们什么时候再回来呀。” 　　余源看秦知远拿着锅铲的样子，过去抱着他手臂帮他把通话调成了悬挂的光屏，一抬头，对上一双犀利的视线, 下意识站直了腰背：“……爷爷奶奶好。” 　　“好好好，源源你把他带回来好不好。”奶奶目光期盼地转过来，“他就听你的。” 　　这么一算，距离上次过去，已经有好几个月了。 　　其实这段时间秦知远并不没有忙得迈不动脚，只是为了陪余源才天天死忙着冲段位，这才没空往回跑。虽然秦知远以前回家也不是很勤，但余源还是有点负罪感，他侧头看着秦知远头上被热气熏出来的一点汗迹，随手给他抹了抹：“明天回去？” 　　“我们不是约了钻石局吗？” 　　“把设备带上，一样的。” 　　两人咬了一会儿耳朵，没看见通话那端的秦老爷子眉头越皱越深，越皱越深……然后秦知远重新转过头来，笑了一下，“那我们明天回去。” 　　通话结束，余源重新回到餐桌前，下意识搜了搜刚才隐约听见的那点新闻。 　　除了前面对于边境战况的描述和分析，后续已经非常隐晦地提到了将实战转化为虚拟战斗，这番联想下，评论里对于绝地求生这个原本用于实战训练的游戏呼声渐高，也有人并不看好。余源随意翻了翻，忽然看见一条评论—— 　　“虚拟战斗会是什么模式？既然是虚拟了，素质值还重要吗？总觉得绝地求生出的全新的修正模式有别的意味在里面。网页链接……” 　　他点进去，目光一凝。 　　链接里是另外一条新闻。 　　大致的意思就是，百年来素质值模式给社会带来的很多隐患危害，并且诱发了许多人德之外的事故。其中举了很多例子，连余源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住过的棺材房也给了个特写。新闻的最后，余源不由愣了一下。 　　——昏暗又熟悉的病房，唯有一点点泄露的光打量半张消瘦、死气沉沉地面孔上，而另外半张脸隐没黑暗，如同鬼魅。 　　余潜那张往常来看和余源还有几分相似的面孔，如今被厚厚一层马赛克糊上，要不是因为太过熟悉，余源也不至于认得出来。他大概瘦了很多，透过屏幕，余源甚至觉得对方只剩下一个轻飘飘的骨架。 　　余源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但新闻大概是只使用了影像素材，配以旁白。 　　“受害者不仅素质值暴降，身体部分功能也遭到破坏。根据调查，余家私自进行非人道主义的素质值转换实验，所有涉案成员已在着手控制……有关素质值的改革肯定会受到很大的阻力，但有关部门也在关注并推进现状的改善。” 　　秦知远若无其事地将几盘子往餐桌上一摆，“吃饭前看这个，别倒了胃口。” 　　“你知道了？怎么不跟我说。”余源看着被人关掉的页面，有点哑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秦知远刚刚那个瞬间的表情有点冰冷：“他们对你不好，又偏偏……和你有血缘关系，我怕你看了难受。”但实际上青年出口的声音已经放软了，“你……以前也是这样吗？” 　　“什么？” 　　“就是你小时候素质值大幅度降低的那次。” 　　被秦知远猜到实情，余源其实并不意外。他回想了好一会儿——原主最遥远的那段记忆里永远积攒着厚厚的灰，覆盖着层层阴云，像是故意想把什么肮脏的东西掩埋。想想也是，一个成年人经历了都会瞬间从云端垮塌进深渊的事，对曾经的小孩来说是怎样恐怖的打击。 　　“大概吧。”他想起余潜刚刚影像中的那点惨状，竟然有点想笑。 　　自食其果。 　　但余源还是有一点担心。 　　刚刚新闻里说，控制余家涉案成员。他这具身体虽然和那个家族交涉并不多，但毕竟自己还顶着余家的名字，也稍有交集——以及自己素质值的变化也很容易成为被攻击的靶子。他几乎想感谢余家这几年对他身份的隐瞒了，评论里没有一人联想到他的身上。 　　但调查组那边……会怎么看待他，就不一定了。 　　…… 　　………… 　　第二天，两人早早起来洗漱，被专车接到了秦家老宅。 　　上次来时还是黑夜，这次再看，这栋屋子其实并不显得和它的年岁一样衰老。大概是因为秦家每一年都有人专门养护建筑，那些外墙只有细细的纹路，每一块砖都不带杂色，不蒙尘灰。 　　余源苦恼的是，秦老爷子这次看他的眼神，又和一开始一样冷冷的了。好在奶奶及时伸手，一拉一挽，把余源带去了后花园浇花。 　　“源源，今天会比较热闹。”她说，“但都和你没有关系，你陪奶奶打理打理园子，好不好？” 　　余源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但还是点头应下。 　　奶奶的园子离老宅的主楼很远。 　　所以他没看见，没过多久，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转过蜿蜒地山路，停在主楼的门前。 　　“调查组，请问余家的小儿子余源是不是在贵宅？”领头的人量了量证件。 　　早已抱臂等待在门口的秦知远对他笑了笑：“在，但芋圆没什么空跟你们走一趟，请回吧。” 　　“……”调查组人员被他的理直气壮震了一下。 　　“或者。”秦知远脸上的笑意淡下来，“你想硬闯秦家的宅院，把人带走吗？” 第58章 余家下线。 　　秦知远说得对, 调查组的人员们还真不敢强冲秦家的地盘, 只能想办法以理动人：“请问余源和秦家……？” 　　“哦, 我男朋友。” 　　调查组人员只能把喉咙口那句“请衡量一下利弊关系”给咽了下去。 　　余源自昨晚起，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余潜连余家都能咬出来，会选择放过他吗？ 　　事实当然是——不会。 　　余家的人大多都住在同一套建筑群, 其实事发当日就控制了起来。新闻里之所以说“着手控制”，就是因为还有一个漏网之鱼。即被余潜指控的幕后黑手余源。 　　但当然不可能受害人说“XX有问题”，秩序部门就把XX给抓起来。他们在事件的最初就建立了调查组, 发现了余家的异常, 于是才下了手。 　　但余源的事就比较难办了。 　　“我们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调查清楚……余先生的事情。”他们选择摊牌，将准备好的一大叠资料加密发送到了秦知远的邮箱里。 　　因为事情比较久远, 想深挖当年的事，即便是有秩序部门开绿灯的调查组都花费了很长时间。资料里是从余源的身份开始辨认, 追溯到他成为绝地求生直播部的一名主播之前，再到幼时的那场气势汹汹的病。还有一些证件及记录的复制品。秦知远随手一翻, 就看见一张照片。 　　调查组人员看他面色不对，语调都虚弱了一点：“这是余先生当时申请保底住宿时候的记录。” 　　保底住宿，也就是那栋养了无数活死人的棺材房大楼。 　　照片里余源眉眼依旧是那副极致精美的模样, 甚至因为更加显瘦而带了一股诡异的静谧美, 那双眼瞳黯淡无光，如同死水，让人感觉在凝望一具艺术家费尽心血打造的虚假躯壳，内里毫无灵魂。 　　极端来说……甚至显得比余源现在的容貌更加惊心动魄。 　　但秦知远只是下意识看了一眼，就关闭了资料的页面, 觉得一股冷意从心底向外吹浮。他甚至忍不住想撇下眼前这群人，转头立马跑到余源面前。 　　青年深吸了一口气：“……请各位到里边来坐坐吧，我们会说明一切。” 　　不等他们目露惊喜，秦知远就补充了下半句：“见芋圆是不可能的，我爷爷在等你们。” 　　…… 　　………… 　　老人家挪不动脚，余源就把按着指挥，递来各类的工具。他身体素质贼好，让他爬到秦家老宅的房顶挂着擦吊灯都没问题，何况是提水来来去去这些小事。 　　他真没弄过花花草草，尽管奶奶手把手教，还是蹭了一身泥土。天气转热，日头又大，他撩了撩衣服下摆，只觉得后背都被汗意浸透了。但又不敢像往常一样衣服一扒，光着上身在老人家前晃悠。 　　接过凉茶，余源轻轻点头：“谢谢奶奶。” 　　喝了几口祛了热气，余源下意识转头往山道的方向看了一眼。刚才他似乎听见了车声……今天秦家有什么客人吗？ 　　但很快，他的目光就被吸引了回来。 　　“其实今天叫你们回来，是远远爷爷的意思。”老人家摸了摸沾了水珠的花瓣，“他不好意思说，我才替他打的电话，开的口。” 　　“啊？”余源茫然，他最近干了什么合了老人家的眼了吗？ 　　“他呀，就是担心你们……”奶奶摇摇头，没有往下说。 　　余家的事，其实是秦知远联系他大哥捅给秩序组的，而非余潜的口述。这件事如同大火，推动了上头对于素质值改革的决心，才会有所目的地闹大，才会有了修正模式的火速上线。 　　但秦知远这一手太莽撞了，没想到火一下子又烧到了余源的身上。 　　知道自家孩子有了心上人，秦家人私下自然会去着手调查，虽然说出来不太好听，但的确是必要的。于是余源的老底就被翻了个遍，其中的一些事，他们也算是及时留下了证据，把余源从中摘出来并不困难——秦老爷子的思路，就是先确立余源“第一任受害者”的身份，然后证明余源近一年前的素质值回升与任何外界因素没有关联，最好的结果就是调查组会再次要求检测余源的素质值，确认他并没有在余家最新搞出来的“献祭”中收益。 　　但要是被秦知远知道这些当做证据的东西是从哪儿来的，余源倒可能不甚在意……秦知远不和他爷爷闹翻天才怪。 　　于是才打算把两人叫回宅子，有秦家的光环施压，解决这件事才能足够的悄无声息，不给余源带来半点麻烦。 　　——能考虑这么多，大概也是真默认了远远和这孩子的关系了…… 　　背后的这些因果，如今倒没有必要细说了。奶奶抬头，迅速转了个话题：“回去吧，好好洗个澡，一会儿才好吃午饭。” 　　除了游戏设备，余源也没忘记带上换洗的衣物。他把脏衣服往衣篓里一丢，光着身子进了浴室。 　　虽然不是自己家，但心大的余源一点也没警惕。 　　他开的淋浴，热气蒸腾出来的白雾把整个浴室填充，而流水声则掩盖了罪恶的脚步声。直到被一双手臂揽住，余源才回过神来：“秦知远？” 　　“嗯。”声音闷闷地。 　　“……你干嘛，快出去。”两个人坦诚相见还是第一次，余源被他抱得腿有点软。 　　秦知远满脑子都是下午在资料堆里看见的那张照片，感觉那双毫无生机的眼在不知名的角落冷冷地凝视。他眯着眼，透过水雾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面孔，心头不知怎么忽然涌起一股勇气。 　　他不管不顾地凑过去，赖皮：“一……一起吧。” 　　“一……一起吧……” 　　什么？ 　　一起什么？ 　　水流声淅淅沥沥，余源下意识向身后冰冷的砖墙贴近，祈求一点安全感。但早已预判到他的动作的秦知远伸手一揽，滚烫微糙的手掌抚上背脊突兀的骨痕把他拉进怀中，低头吻下时还模糊不清地报怨：“……太瘦了。” 　　余源下意识想要反驳，但唇只是轻轻启开一条缝隙，秦知远的舌便趁机而入，一下卷走了他的所有注意力。 　　相处了这么久，青年已经非常了解余源的身体。 　　如果他想要放肆地做一些什么，只要深入地亲吻，抚摸对方纤细紧实的腰——余源的腰窝敏感又好看，只要轻轻摩擦，就能让怀里的身体发软，毫无抵抗之力。 　　关了水，秦知远用浴巾将人一裹，踩着一路水痕一同滚到了柔软的床被上。余源仰面倒着，粉红色从耳尖蔓延到胸前，秦知远下意识低头亲吻他起伏的胸口。 　　“你在找什么？”余源微微喘息，摸上青年的后颈微微摩挲。 　　“……润滑剂。” 　　“？”余源清醒了一点，“你什么时候买的？” 　　直觉如果说这是上次自己生日买的但最后没胆子用，今天就凉凉了，秦知远难得机智地转移话题，“这个怎么用？” 　　他是听说不用这个容易受伤才去买的……但是，往那儿涂？ 　　余源咬牙：“你这时候跟我说不会？” 　　男人攒起浑身最后一点力道用双腿绞紧秦知远的腰，反身骑坐上去。这个姿势太过微妙，两人姿势倒转的瞬间，有什么滚烫滑腻的东西从他下身股沟划过，一下子蹭到了不安的穴口。 　　余源佛身体顿时一软，一下倒进了刚刚用手臂支起上身的秦知远怀里，眼里漾起一片水光，只能勉强打开润滑剂的掀盖，将透明的粘稠液体反手倾倒在脊背。青年微微低头看着怀中雪白结实的身躯，鼻子有些发热，鬼使神差地探手：“我刚刚好像蹭到了什么一一” 　　他伸手，用力地捏开一侧圆润挺翘的臀肉，顺着脊柱沟摸下，覆着薄茧的拇指一路充分地裹上了润滑剂，凭借本能捕捉到了穴口捅刺了进去。 　　粗糙的指触磨蹭过敏感柔嫩的穴肉，擦起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电流，佘源吻住青年的喉结，免得自己在前戏就忍不住叫出来。 　　一指进入深处，柔软的穴肉欲拒还迎地吸吮。而后是二指，还在适应后恶意地两指撑开。余源鼻腔里忍不住哼出甜腻的呻吟，身体深处的瘙痒愈发严重，他忍不住挥开秦知远撩拨后穴的手，而后伸手握住臀后贴着他腿内侧蹭了半天的湿哒哒的分身。 　　握在手里的瞬间，男人沉默了一下，这尺寸有点……吓人。他有点怕自己会被操死。 　　但身体还是诚实地自己往枪口送去一一 　　余源浑身羞涩得发粉，这种姿势只能双腿大开，淌着液体的阴茎半站着。再向下些，雪白的臀肉被秦知远一只手捏得变形，巨大的肉刃已经把穴口艳色的软肉干开，透明的液体顺着粉色的股沟一路滑下去一一 　　他缓缓坐下，毫无预兆地，胀得发疼的阴茎操进了穴里。 　　后穴被肉刃撑开，抵着瘙痒的内壁撑平褶皱，一下干进了深处，在意识深处擦亮快感的电光。 　　余源哆嗦了一下，只敢浅浅地晃动腰，从未被如此亲密地开垦过的甬道热情地迎接着入侵者，让余源羞耻地发觉自己甚至能想象出身体里外物的形状。 　　他试着更深地坐下去，但动作行到一半，秦知远分身的前端在他弓腰的瞬间，无意地撞在了内壁的凸起上。 　　“嗯啊……” 　　秦知远眼疾手快，在余源呜咽着软下身的瞬间将人抚住揽过了主动权。他腰腹发力，将被肠壁绞着肉刃抽出一些，又忽然用力向前一顶，猝不及防地攻进甬道的最深处。 　　“别……”佘源嗓音发颤，丝丝地抽着气，双手却紧紧王不住男人的脖颈。看上去更像是在索吻。 　　秦知远于是在他身后垫上枕头，两人向后倾倒，后臀被微微垫高的姿势让余源本能想要后缩，却在被青年挺身贯穿地瞬间顺从地晃起了腰。 　　随着身体的沉浮摆动，穴肉全凭本能在吸吮吞吐。透明的液体从交合处被挤出来，又被快节奏的拍打磨成了白色的一圈细沫。带着哭音的呻吟从两人接吻的空隙里漏出一点，又在被捣弄过敏感点的瞬间变成了微微沙哑的惊呼。 　　平日里那么强势，床上却……却，这样。 　　秦知远低头看着身下男人闭着眼一面求饶一面迎合，那张往日全然冰冷的面孔此刻被蒸得发粉。茫然半睁的琥珀色眼瞳深处水光潋滟，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影子一一 　　眼神沉迷，底下沉淀着信任，荡漾开的全是喜欢。这样的芋圆…… 　　“秦三。”余源受不住，仰头看着他：“别这么……嗯，快……” 　　秦知远下意识一偏头，鼻子里抑制不住的滚烫顿时落在了一旁的床单上，印出几朵鲜红的梅。 　　……好可爱！ 　　想日。 　　余源想哭，他真不知道自己又蹭到秦知远哪个点了，这一捣一下进入了曾未有过的深度，花火般炸开的快感几乎要烧断他的理智，这具撸都没撸过的青涩身子在性爱的浪潮里连翻身都做不到。 　　粗重的呼吸烫在耳边，他下意识呻吟着想避开，却听见青年嗓音低沉地说：“真的好喜欢……” 　　“喜欢你。” 第59章 搬家。 　　大脑昏昏沉沉。 　　余源觉得自己飘在天上, 视线往下一扫, 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漂亮小孩儿。大概是因为大病初愈, 男孩精雕细琢的脸蛋显得有点苍白，但能蹦能跳，皮得像个猴子。 　　时间飞逝, 男孩长大了点，素质值测试的结果喜人，他一下子考进了喜欢的军院学习。他有点天赋, 长得好看, 虽然性格有点腼腆，但在学员中还是最受欢迎的存在。没有外界不怀好意的伤害, 没有那昏暗的棺材房，没有连跑步都困难的绝望无力……他平安长到了十七岁, 在宽敞明亮的卧室里顺利地初次登陆游戏，飞机轰鸣, 绝地岛在他脚下展开，他张臂欲跳，仿佛要拥抱地平线上缓缓腾飞的那轮烈日。 　　哗啦。 　　他的意识一下又泡进了被烈日烧烫的深水里, 觉得身上隐隐有点酸爽。 　　酸……爽？ 　　余源脑子一下子转了过来, 他想起烟斜雾横的浴室，水声沥沥，一双发烫的手臂禁锢着他的腰—— 　　而现在，那双手臂八爪鱼一样把他环在某人热乎乎的怀抱里。 　　“叽叽叽……喳。”窗外的鸟儿对上一双淡淡的琥珀色眼眸，吓得一咯噔, 扑棱扑棱翅膀飞走了。 　　阳光真好。 　　余源眯了眯眼，回味了一下刚才那个梦，把视线从窗外的翠影间隙里收回，转了转，落在了青年的脸上。 　　昨天中午折腾了一把，要不是不下楼吃午饭会被秦老爷子提着刀上来揍，他和秦知远下午差点连狸猫和SEVEN一并给鸽了。一个是空虚寂寞冷两辈子的余源，另一边是年轻气盛的秦知远，中午刚开了戒，晚上又得躺同一张床，不由得又闹得有点……非常迟了。 　　虽然他才是被折腾得那一个，但还在发育期、又在余源的监督下一直睡眠充足的秦知远眼下还是隐隐现出一点黑眼圈的痕迹。余源费尽力气才勉强把手臂从秦知远的怀里抽出来，指尖轻轻顺着眼下的青色画过一圈，然后沿着鼻梁划下，点在了唇上。 　　干起架来那么刚，床上也……那么刚，怎么嘴唇那么软。余源胡思乱想。 　　周天狸猫休息，SEVEN工作狂周天还打算直播，他们就没约。闲来无事，余源还是希望让秦知远好好补补觉……起床说不定得再好好补补别的东西。 　　还好昨天还留了点理智，声音大概没传到楼下去…… 　　昨天半夜回老宅，房间又在秦知远隔壁的二姐顶着个黑眼圈下了楼，正巧碰见了带着眼镜看新闻的奶奶。 　　“……”，在老人家关切的目光下，她下意识露出一个商业化的标准微笑，“……最近的工作有点忙。” 　　她心中想的则是：老宅哪里都保养的不错，就是隔音墙有必要好好重修一下。 　　…… 　　………… 　　在生物钟的作用下，秦知远即便醒得稍迟，也不至于一下子睡到中午。 　　等他醒来时，余源已经洗漱过，靠在床头看往前的邀请赛录像。画面中的比赛已经接近尾声，安全区刷出了建筑群，落在了一个半坡上。 　　苟到最后的独狼很快被满编队击杀，唯独剩下两个队伍卡着最后的坡度对峙。但比赛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在毒圈的催促下，两方的枪焰火光交织在一起，一片混乱—— 　　余源一面调动模型观察战况，一面带入情境来模拟思路。他学习得入神，没有察觉到一旁的青年已经睁开眼。 　　等比赛录像结束，一人就翻身压了上来，撩开他上衣就低头吻在了腹上。 　　……大早上的！！！余源下意识按上秦知远的后颈，嘶了一声：“起来。” 　　秦知远哼哼两声，死命抱紧他。 　　“乖，我饿了，我们先下去吃饭。” 　　这句话很实用。 　　一听说余源饿了，秦知远顿时不敢闹腾，只讨了个早安吻就干脆利落地滚下了床。余源趁他洗漱的空档平复了一下心情，顺便抚平了睡衣上的褶皱，又披了件外衣。 　　没等多久，秦知远神清气爽地出来，一把握住余源的手：“走走走。” 　　老人家一个练拳，一个回屋继续织衣服。秦知远给余源盛上清淡的青菜肉丝粥，和一旁假装在处理公事的二姐交换了个眼神。 　　二姐：过来。 　　秦知远摇头：我要陪芋圆吃个早饭。 　　于是秦姝寒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弟弟屁颠屁颠跑过去，还认认真真地摆好餐具。见余源吃的差不多了，又屁颠屁颠跑回厨房，削了水果两三，去核切片，推到余源面前。 　　而后这个青年嘟囔了一句：“平时的菜色还是太素了，叫阿姨今晚煮点补的……” 　　二姐难过。 　　亲姐果然比不过媳妇儿。 　　咳了一声企图吸引两人的注意力，秦姝寒见两人开始对付水果，才开始说起正事：“你们以后不然就在老宅住吧。” 　　余源和秦知远闻言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秦知远反应得快——他们在不在这儿住秦姝寒是没法也没必要干预的，听她这种笃定的语气，大概刚刚那只是一句传话。 　　能决定他们能不能在秦家住的，只有秦知远的爷爷。能决定他们在不在这儿住的，则只有余源。 　　秦知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余源明白，秦家等同于是派了个代表，来告诉他“你被承认”了。 　　不过搬家这件事……对上秦知远期待的双眼，余源点头：“我还得问我经纪人一趟。” 　　…… 　　………… 　　“……搬进秦家？”李南声音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余源听见对面传来工作人员无辜茫然的询问声，脸有点烧：“嗯。” 　　李南显然也注意到自己的音量有点不受控制，电话那端糟杂的人声倏地一静，余源猜想她应该是走到了走廊上，“不是，你和那个秦三发展到哪一步了？” 　　“……”全垒了，但我不敢说。 　　对面显然已经从沉默中读出很多东西，她轻轻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的婚姻问题很大，所以我在这方面会比你多想一些……年轻人的事我干涉不了，但如果你受了什么委屈，记得跟我说。” 　　余源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隔着一个大厅，秦知远和他二姐正在交谈着什么，察觉到他的视线，青年下意识回了一个笑。 　　“好的。” 　　“你东西要不要搬？” 　　“嗯，下午我会回去一趟。” 　　“那刚好，你上钻石了是吧。直播部这边我给你谈了份新的合同，明天过来看看。” 　　“好的，我明天刚好有东西交给迅生。” 　　他们这边叽里呱啦说一通，等电话挂了，那边秦家姐弟却也还没有谈完，余源索性上了楼。 　　下午，他们转回原本的住宿处收拾了一通，而后去了李南家里。新的合同他只仔细看了一遍，就随手签下了，而后对上了李迅生的眼睛。 　　上次联赛过后，这个青年成长了不少，特别是因为比赛中表现不错，还被东林重点操练了一番。 　　“芋哥！” 　　余源把一个信封递给他，问：“你喜欢狸猫？” 　　“！”李迅生慌慌张张，“啊？不是……她很厉害嘛……” 　　“我跟她说我一个朋友是她粉丝。”余源用拳头撞撞他肩膀，“里面是什么我也不知道，粉丝小礼包。我走了。” 　　整理过东西，因为第二天要直播，秦知远晚上乖乖巧巧，什么都没干。 　　早上开播，四人凑了个满车。 　　弹幕闻到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芋哥最近一直和SEVEN狸猫一起，是要组战队吗？” 　　“不过队伍配置好迷。” 　　“赌一个三级头，芋哥想转自由人。” 　　余源看了看弹幕，保持神秘。四人稍微聊了几句，排了第一把。 　　老地图，晴天。 　　比赛进行到了第三个圈，三辆亮色的吉普依次排开前行，前头的余源脚踩摩托，排头开路。 　　“学校还有人。”他车身一抖，避开迎面的子弹。 　　“冲吗？”狸猫跃跃欲试。 　　余源回想了一下刚才的火力：“我不建议……”他闭嘴了。 　　后面的三辆车已经一并飚了过去。 　　对面火力很猛，他们是从野区发育起来的，如今正面刚上非常不利。余源没有停车，他往远处的山脉拉开，回头一瞥时在队伍警告：“学校不止一个队。” 　　“啊？”刚刚击倒一人的狸猫才来得及一个侧身，就被阶梯处突进的人击倒。 　　完蛋。 　　开局第一把，冲进学校的队伍几乎全灭，唯独拉远高高架起狙的SEVEN勉强逃过一命，在余源的指挥下飞速撤走。 　　但两个人，决赛圈时应对火力就很麻烦了。 　　他们在山林苟了一会儿，两人都是玩狙的，放冷枪偷走好几个人头，一路随着毒圈的缩紧朝废墟的方向推进。 　　剩余人数：14。 　　“活不下去的。”SEVEN坐在摩托车的后座，有点丧。 　　他们被三方的火力纠缠，身上弹药倾尽，似乎已无还手之力。余源低头看了眼地图，“倒不一定。扶稳摩托。” 　　道路的前方，有一个几乎垂直向上的高坡。 　　余源脚下踩死油门，让摩托车头在高速的推进下扬起，在浮上坡面的一个瞬间搭在了河岸边高耸的烟囱的外墙上—— 　　“你要做什么？” 　　“我们进去。” 　　到天然的屏障中去。 　　摩托车的推动力全开，余源操控着车头，高速之下的摩托发出野兽咆哮一般的巨大轰鸣，踩着灰黑的车胎痕迹顺着外墙稳稳地冲上了半空。 　　天旋地转。 　　车头微微调转，由上向下，他们安全落进了烟囱的最中央。 　　下一秒，安全区刷新。 　　“o98k。”余源打了个药，“我们天命圈。” 第60章 如何吸引邀请赛主办方的注意力？ 　　烟囱很高, 丢不进雷, 打不着枪。如果圈刷得好, 在里面苟个前三不成问题。 　　余源打了个饮料等血条回满，慢条斯理地靠着烟囱壁坐了下来。他看了看抱着把大狙杵在哪儿呆呆望天的SEVEN，想了想, 很友好地拍拍地面：“还有好一会儿，坐着等吧。” 　　“芋哥现在心态这么好的吗？” 　　“感觉风格转变了。” 　　“只有我想知道这个烟囱是怎么进去的吗……” 　　余源侧耳听着烟囱外激烈的枪战声，慢慢等待。待最后一个圈刷出, 他放心了：“拼包吧。” 　　半分钟后, 光荣首鸡的四人队重新回到大厅。 　　“我们这样不行。”狸猫钻石局为了动作方便，换回了长裤。她席地一坐, 拉着其他三个男队友教育：“我们这样瞎打是不行的，高端局到了决赛圈, 一人一个想法，没有指挥只会乱成一团。” 　　SEVEN小声：“我不会指挥。” 　　秦知远摇头：“我也不会。” 　　于是众人的目光一拐, 落在了余源的身上。 　　余源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叹了口气，把黑发束在脑后，“我不熟悉, 如果我来指挥的话, 只能按我最熟悉的战术跳了。” 　　“老地图学校，沙漠地图赌城。” 　　余源个人喜欢从学校宿舍楼打起——稍微起点装备，然后杀去学校吞吃这个肥的流油的资源点，同时学校附近是刷车的密集地，载具充足, 无论第一个圈刷在哪儿都不至于太远，有足够的时间搜刮物资。 　　宿舍楼加学校，一个队发育起来应该是足够的了。最重要的是，几个风格分明的战队并没有把这块选为落脚地。沙漠地图他也主要是看中地理位置和资源。但沙漠地图加入赛制才两三年，大家都还处于摸索战术的阶段，赌城可能会在比赛中成为很多队伍的安家之地。 　　四个人都在直播镜头下，交流的时候都压低了声音，观众们只看见四人挨着脑袋说了什么，而后画面骤然一黑，游戏开始。 　　老地图，最为诗意的雨天。 　　飞机仿佛一道惊雷破云而过，无数人影穿插过雨幕，在暗沉的天穹飘落。余源振开跳伞，雨线在伞顶钉出淅淅沥沥的声响。学校在平常的游戏里还是一个热门选址，其他三人快速落地，他则是高飘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落到了宿舍楼天台。 　　他们用二加二的方式，他和秦知远吃掉宿舍楼，狸猫SEVEN一个小组直接进入学校建筑群。 　　老地方，余源搜得很快，他几下清空了一栋楼，对面先他一步的秦知远也才刚刚转移到另一栋楼。 　　“学校加我们就三队。慢慢打。”余源抱着AKM起跃转身，开镜瞄了一下雨幕下恍若沼泽的草地，“你们往我们的方向贴一点，” 　　狸猫背上二级包，装了几颗雷：“让他们两队玩一会儿，等你们汇合。” 　　吃下学校，队伍的收益是大过损失的。当第一个毒圈收缩过半，刚刚拼杀出一条血路的四人均衡了物资，挑选了三架吉普朝地图左侧赶去。安全区有半片都是海域，击中在上下城区的范围，让人不由想起曾经刷出水鬼圈的恐惧。 　　他们从废墟旁开始贴着河边行驶，绕过集装箱群，火拼后自小桥拐入上城区。四人的枪线拉的很开，SEVEN占据城区内右侧的高楼架枪，狸猫替他守楼，而余源和秦知远则潜在了河岸边，拿载具架起一道醒目的防线，他们不远处就是一座短桥。 　　雨天，不仅能见度不高，听觉还会受到较为严重的影响。余源隐隐听见落雨声中，毒圈边的枪响。 　　以及……过于欢闹的水声。 　　有人开船。 　　闻声大胆摸到桥上的余源全自动AKM迎头就扫，对面玩家的队友试图还手，但过快的船速使他们失去了准心。眼见船身几乎要横穿而过，余源换枪mini14点下一人，而后单手撑桥发力，仿佛一团被暴雨打落枝头的红花，向流水飘去。 　　哗啦—— 　　水域溅起更大的一朵水花。 　　被雨线搅乱的河水猛地荡出一大片褶皱，被狠狠撞入水中的床头猛地一颠，其上稳住身形的那人长发在昏沉的天色里泼墨般甩开，披肩几乎被船风吹开，背着隐隐雷鸣的天穹，逆光提枪而上。Mini14近距离如喷子一般怼上脑壳，他最先击倒了副座上开过枪的玩家，而后枪口一拉重新瞄向后座又是一枪爆头。驾驶座空间有限，无法拔枪，幸存者歪身就欲跳入水中，谁知一片乌云似的的黑色迎面罩下，哐当—— 　　余源收起平底锅，自己进了驾驶位，贴岸停靠。 　　“城里的另一队击倒一个。” 　　“确定人数？” 　　“不确定，我只看到一个。” 　　汽车轰鸣，对岸有人持枪欲狙，余源伏地看了眼刷新的圈，等待远处开车而来的秦知远：“我们强推过去。上山。” 　　弹幕最开始还在忧心，进入钻石局的余源会不会转变战斗风格——汇聚在直播间的大部分人都是为了他最为肆意的推进方式，突然转变，恐怕会流失一部分的观众。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余源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更加理智地选择进退……但一旦选择出击，那么刚且风骚的风格，就会像枪口的焰火一般明亮地炸开。 　　SEVEN一架二，将麦田上的残队逼停圈外。随着圈进一步缩小，原本冷清的上城区很快涌入许多队伍驻扎。余源伏在高地上隐蔽盯梢，秦知远和狸猫则是稳稳地压住Z城方向贴来的队伍，二对四清理好了队伍的后方。余源错过落雨的间隙，压低枪头对准高崖的下方：“你们结束了吗？帮我去侧方拉一拉枪线——” 　　砰。 　　话音未落，刚刚冒头试图蹭头试子弹的玩家如愿以偿，却没想到余源的那一枪正好爆头击倒。余源换雷补掉，换枪AKM切成单点，一人顶上正面的所有火力。暴雨倾盆，掩盖了两翼小心包绕的脚步声，在余源被夹击倒地的一瞬间，两侧猛扑而出的人影猝不及防地闪现，转瞬灭队。 　　狸猫撤回半山，吓个半死：“你就不能等我们一下。” 　　余源起身打了个包，“机会难得。再说了……”他看了看剩余人数，舒了口气：“我相信你们。” 　　…… 　　………… 　　队伍磨合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 　　特别是余源这种看心情组建起来的队伍，配置平衡做的不是很好。而且四个人都是刚枪刚到头脑发热的猛士，只要嗅到一丝血气，都会扑身向前撕咬。自四人组队播起钻石局后，在余源的有意协调下，他们适当地调整了一下战术，在一定程度上理智地对待战局。 　　——不过这毕竟是直播中，为了增添可观性，四人并没有十分压抑自己的天性。也偶尔会一起跑回修正局打打鱼塘局。 　　又一次十七杀，吃了嘴鸡屁股的余源悔得要命：“让你莽……让你皮……” 　　秦知远想起最后一瞬间一下撞上两个枪口的余源，忍笑替他作了下播通知：“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明天再见。” 　　“耻辱下播哈哈哈哈。” 　　“秦三很有主人气场啊。” 　　“毕竟这直播间也算他家的了哈哈哈。” 　　“明天见明天见，秦三记得叫芋哥早点睡。” 　　早点睡？ 　　不存在的，余源最近为了想办法吸引邀请赛主办方的注意力，简直是费尽心血，连秦知远亲自劝都没什么用。 　　要不是前两天他用成年人的方式……估计这已经是余源熬夜的第五天了。 　　青年苦恼地摇了摇头，两人一起退出了游戏。 　　余源确实有点着急，最近网站上有关联赛的消息出现得越来越频繁，看来邀请函已经下发了不少，才会透出风声。要是等所有的资格都被占据，他们今年可就没戏了。 　　今年稳定参赛的大概有十二支，可见邀请赛的名额非常紧。去掉那些没落的老战队，上次邀请赛表现不好的新秀，这次留给新人登台的位置大概能有三个。 　　今年崛起的新战队可不少……如何脱颖而出…… 　　洗过澡，余源倒在床上胡思乱想。 　　一旁试图哄他入睡的秦知远无法，只能开始胡乱出些馊主意：“我们先证明比他们强。” 　　“……去狙击别的战队？”余源下意识跟着他思路走，皱了皱眉，“可是就算你运气好真的一个一个队打了过去，还胜了，也不能保证官方瞧得上。” 　　邀请赛选的，不是更强。 　　而是最强。 　　……咦？ 　　——余源忽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 　　“对啊。”他一下坐起身来，合掌啪地一声，“我们可以这样浪！” 第61章 群架。 　　等秦知远意识到自己闯了祸, 已经晚了。 　　青年茫然地盯着臂弯里, 因为心口卸下一块巨石而睡得格外舒坦的余源, 默默地打开社交账号，把余源建立的四人小组内的其他两人一拉，开了个三人小组。 　　两个夜猫子果然没睡。 　　SEVEN：？ 　　狸猫：？不要大半夜跟我说什么策划芋圆圆的生日惊喜, 我会揍你的。 　　秦三：你们明天做好心理准备。 　　秦三撤回了一条消息。 　　秦三：芋圆想搞个大事情。 　　余源通常只会自称搞事。 　　如果搞大事情……狸猫脸上还敷着面膜，看着这三个字只能颤抖地控制住表情，敲字：他要带我们去炸了官方总部？ 　　“什么炸总部？”第二天直播现场, 余源一脸莫名其妙地瞥了三人一眼：“都打起精神来, 今天我们有场专项训练。” 　　“——训练混战。” 　　飞机轰鸣，所有人成排就坐, 打开地图查看航线。远处，轮廓分明的明黄色沙漠地图缓缓而近。在各个队伍休整标点的时刻, 忽然有一道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黑发红裙的人影逆光而站，深邃的眉眼隐没在黑暗里, 眼底有金色的流光摇晃。巨大的影子铺天盖地铺满了机舱：“打扰一下各位。” 　　在百道视线的交汇处，余源慢慢地挑起一点嘴角，“赌城干架, 有大佬抬一手吗？” 　　…… 　　………… 　　干架, 抬一手吗？ 　　抬。 　　于是近百只手举了起来。 　　“请主播的镜头给个特写，我一定要截个图，活久见。” 　　昼光极盛。穿过红裙的间隙，在一片晃动的红影间烙下圆形的白斑。也许是察觉到弹幕的期盼，镜头轻轻拉远, 在隐约可见的黑色长发飞舞的远处，天穹被无穷无尽的人影所点缀，仿佛数十颗飞速坠落的星辰。 　　白日星辰，让人觉得自己在做白日的梦。 　　“芋圆圆！”狸猫在队伍频道惨叫，“往哪跳啊。” 　　余源几乎垂直下落，在最低距离最先一步轰地振开跳伞，“老规矩，赌场天台。” 　　随着他开伞的轰响，无数轰鸣仿佛礼炮般密集地绽放。地面上无数点状的影子也碰地绽开，像千束万束开满沙漠的花。 　　花朵随风洒落，有的落在拳击馆，有的落在红楼，有的落在了赌场之上。 　　“——反正，哪儿也都是人。” 　　Pecado一秒加载进入了深渊模式。 　　余源沉膝落地，一把S686落入手中，飞速上弹。 　　在手中的枪械发出咔嚓一声轻响时，天台上已经落满了人。余源迎面就是两枪——新生的裸奔玩家在被称为近战无敌的S686面前脆弱得像个孩子，在几乎无间隔的两声枪响后，两人落地即倒。 　　秦知远和余源落得很近，他一步之外有人正弯腰拾起手枪，在即将撞上枪口落地成盒的时刻，秦知远机智地把子弹一手，举拳而上。那名玩家还处于有枪无弹的尴尬之中，对付格斗术的首招的反应就慢了两三拍。 　　啪叽。 　　下一秒，被青年揣弯膝盖又一个过肩摔的玩家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与不远处好命拾到一把SCAR-L的玩家滚成了一团，余源默契地接上两枪，又给天台留下了两个空盒子。 　　狸猫和SEVEN直接落进了天台的陷落处中，直通一楼。 　　“好多人啊啊啊啊！”狸猫一遍少女式尖叫，一面用UMP9扫倒一片。 　　SEVEN近战水平只能算勉强在线，他索性捡了几颗雷，预判后自二楼向下投掷：“我们出的去吗？” 　　在轰然的炸响声里，余源自天台跳下，双喷落地爆发火力爆头一名玩家：“出的去。” 　　四面都是交织的枪雨声，发烫的硝烟气息冲上半空，激发这座罪恶之城中每一个人的血性。但罪魁祸首的余源的音调却依旧清明冷淡，从队伍频道滚出时，就像极冷的冰水，转眼又凝聚出寒光。 　　“——但除了我们，谁也出不去。” 　　轰！ 　　当最后一颗雷在红楼二楼炸响，丝血的余源看了看一片红的队友状态栏，向刷车点走去。 　　第二个圈刚刚刷出，这局的剩余人数就仅剩二十余人。 　　他迈步跨过一个木盒，而后是第二个、第三个……整个街道堆积着厚厚的盒影，尸骨成山，凉风卷过街道，一片肃杀凄凉。 　　四人实力虽强，但能杀到现在还是有很多的运气成分在其中，代价则是药品拼尽，弹药急缺。 　　“……我觉得以后，即便在钻石局，我也能一个打三个。”狸猫往车上毫无形象地一摊，“玩个游戏怎么这么累啊。” 　　两把pecado混战过后，四人的腿肚子都在发颤。在秦知远为首的三人的不懈祈祷下，最新一盘，终于开到了老地图。 　　他们以为这就结束了。 　　但事情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余源看了看来自XM的信息，内容只有一小句话：听说你发明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玩法。 　　麻辣芋圆：一起快活呀。 　　回复了消息，他像往常一样，站了起来。 　　被笼罩在余源的影子下的三个队友简直想瑟瑟发抖，果然听见了熟悉又有点不同的台词：“打扰一下各位，P城群架，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 　　………… 　　这一日，绝地求生的论坛上多出一堆帖子，截图或录像中，漫天伞影，遍地是盒，画面惨烈凄凉。但几乎每一次混战的最终胜利者，都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科普了事件背景的玩家感叹：“当主播压力很大吧……居然疯成这样。” 　　XM把刻意剪辑过的录像看了两三遍，又到了结尾处刻意拉开的远景。四人小队有的席地而坐，侧首蹭掉额间掉落的汗珠，有的瘫软的车座上，有的抱着枪，神经质一般地检查为数不多剩余弹量。 　　唯独身着红裙的人影倚在围墙边，仰头喝尽一瓶饮料。分明是女装，但扬起下巴时裸露的脖颈上喉结分明，滚动时带动了一旁汗珠向衣领内滚落。余源将能量饮料的空瓶随手一抛，转过身，虽然肩披已被汗水浸透，深V处裸露的后背也被汗水蒸得微微泛起运动的粉色。但他步伐稳健镇静，仿佛还能绕着全世界不休不眠跑个十几圈。 　　哐当。 　　抛起的饮料瓶落地，滚了滚，瞬间遮挡了整个镜头，视频停滞。 　　XM回想了一下有人按时间线整理好的几段视频，惊讶地发现，每一把过后，这几个年轻人都有极大的进步。也许是绝境中逼出的爆发力，就连最不擅长近战的SEVEN在最后都有了1V3的惊人之举。 　　消息栏跳动了一下，他点开对话框。上一条消息还是他将这些视频转发给对方。 　　对面有些惊讶：“这几个恐怖的天赋主播和一个实战的天才聚集到一起，还真是让人不安。” 　　“进步速度很快。” 　　“对。”对面接上他的话头兴奋地聊了几句，突然察觉不对：“你把这些发给我……？” 　　“我知道你在邀请赛主办部门上班。”XM慢慢敲字，“给你推荐一群很有意思的小朋友，如果感兴趣，可以多多观察一下。” 　　这么有干劲的小姑……伙子很少见了。XM想起余源曾经拒绝他邀请时的话，轻轻点下发送键。 　　——优秀的后辈，能帮，他就扶上一把。 　　但最后的结果，还是要看这群小朋友自己的表现了。 第62章 我载着你，你载着空投。 　　余源的表现如何呢。 　　——碰！ 　　“这边教大家一个玩法。” 　　屋外是明晃晃的沙漠, 游戏模拟而出的炽热微风从窗口卷进屋内, 轻轻扬起悬在半空的黑发。余源悠闲地坐在长条吊灯上, 荡秋千似的晃着退，红裙向下垂去，仿佛坐在半空的厉鬼。混战中的小城区到处都是轰炸声, 他卡着视角，每当有人冲进这间小厕所，就会被从天而降的喷子子弹锤痛脑壳, 茫然倒地。 　　男人安安稳稳地在这儿待了几分钟, 满地都是无辜的冤盒，弹幕一边笑得不能自已, 一边喊着“66666！” 　　余源听见队伍频道里秦知远垂危的呼唤，这才从天而降, “解决了？” 　　“正面刚的应该都解决了。” 　　真难得。 　　余源转到廊道时低头看了看队友状态栏，两天以来, 这是为数不多的满队撤退。 　　因为装隐身挂吊在半空，余源血条几乎没有动静，省下了很大一批的药品和子弹。他把物资分了一分, 没注意到面前几个队友间的疯狂暗示。 　　狸猫和SEVEN对着秦知远挤眉弄眼：救命！你是全队的希望！肝他！ 　　秦知远：我妻奴！我不敢！你们想多了！ 　　“好了, 我们先跑毒吧。快点结束然后去下一把……”余源一抬头，场面又恢复了宁静，直播间的众观众们不敢通风报信，只敢自己憋笑。 　　还来！！！ 　　秦知远咳了一声，虚弱地倒在余源身上委屈：“芋圆我难受……” 　　“难受？”余源一怔, 面上不由得露出一点紧张，“怎么了。” 　　男人因为持续握枪而温热的手掌轻轻贴了贴秦知远的额头，感受不出什么温度。于是余源掰正青年的脸，也顾不上直播间镜头，额头相贴感受了一下温度，迟疑道：“没发烧……头疼吗？” 　　“疼！” 　　“要不然你先休息一会儿……”余源有点心疼，“我喊明叔来补一个位置——” 　　“不用了不用了。也不是头疼，就是身体有点虚弱……”本想丢下狸猫和SEVEN独自跑路的秦知远一秒钟改变主意，委婉道：“混战有点消耗精力，大概是太累了……是吧？” 　　其他两名队友点头：“是啊，两天了，休息一下吧。” 　　余源其实没觉得有多累。 　　他身体可能一些能力不如别人强，毕竟素质值还没到惊人的9档。但耐力是无人能及的——游戏的角色，你不切号连续玩上一个月也不可能露出一点累的模样，他干架到现在，唯一的感受就是脑壳有点晕，大概是一直高度集中注意力的结果。 　　他的队友就没自己这种恐怖的持久力了，而且…… 　　余源目光隐隐带着点担忧扫过秦知远，终于说道：“抱歉，是我疏忽了。那今天下播前的最后一把，我们休闲一点。” 　　所谓的休闲一点，就是不挑衅了。 　　但他们没想到，世界上还会有如此不讲理的意外。 　　“是怂蛋就别跳P城！！！听见了吗，我说的就是在座的各位！不跳P城的都是怂蛋！”飞机的轰鸣声中，钻石段位有名的刚枪玩家咆哮完，用那种带有压迫感的蔑视眼神扫过全场，拉足了仇恨。等秦知远等人回过神时，他们已经和大部分人一同落在了P城。 　　“芋圆！！！”狸猫哭。 　　“这不能怪我。”余源无奈，“我刚刚还没想动，就看你们跟着跳了下来……” 　　队友一动，他没办法，只能跟着跳了。 　　不然被灭了队就很尴尬。 　　这几日混战的训练成果很出色，这种利用绝境锻炼反应速度和应对能力的做法，其实很容易变成拔苗助长。但余源事前认真分析过四人的各项情况，知道并不会给他们几个留下什么后遗症。天赋越高，承受能力就越大，比如眼前—— 　　他们击中跳了一栋高房，转移时已经能熟练地分工了。有余源和SEVEN架枪，秦知远与狸猫两人顺利过街，突击清理了隔壁的楼房，而后SEVEN撤走，反架枪给余源开路。P城时经典的巷战场景，密集的建筑群，在绝地求生官方的精心设计后变得四面受敌，你可以利用任何一个窗口，或者攀上任何一个屋顶，去游走，寻找绝妙的无法预料的攻击路径。余源拿了把十字弩四处放着冷箭，顺便在队伍频道苦口婆心：“我们以后正式比赛，决赛圈入城和出城时候的战况只会比现在更惨烈。我们这样不仅提前适应了，还能锻炼一下集火能力。” 　　更重要的是，绝境里互相依赖，更容易磨合出成果。 　　余源简直想给自己的好点子点个赞。 　　在两日接连不断的特训下，他们终于有所进步——理智地省下了一点弹药药品，杀出决赛圈，险险吃下了第二盘鸡。 　　吃鸡的荣誉感很快冲散了队友们心中一点微妙的怨气。为了好好休息，狸猫和SEVEN也将直播时间与余源调整同步，四人告别后各自下播。 　　累死了。 　　秦知远难得没去厨房七忙八忙——在秦家住就是有这点好，因为大家平时吃饭的时间习惯不同，所以有需要，随时可以找雇佣的阿姨去做。余源今天刻意揽活走了，秦知远小眯了一会儿，心中隐隐有点不安。 　　直到晚餐上桌，这股不安才化为实质。 　　“今天的餐怎么这么多。”秦知远看着桌上的红杞乌参鸽蛋，鸡肉粥，牛尾山药汤……总觉得哪里不对。 　　余源拿勺子的动作顿了一下，安慰道：“多吃一点，补补身子吧。” 　　但是如今的青年，已经不是那个贼容易糊弄的秦知远了。他饭后趁余源去洗澡的空档，在三人小组里虚心请教：“这些菜干嘛的？” 　　狸猫惊了：秦三你才几岁，怎么就肾虚了？ 　　秦三：？？？？ 　　SEVEN 比较清醒：你今天演戏，演过了。芋圆估计想歪了。 　　秦知远回想起自己说过的话——身体有点虚弱。 　　他陷入沉思。 　　…… 　　………… 　　第二天，在与秦知远深刻探讨了一晚上生理问题后，余源感受理解了秦知远是不可能肾虚的，年轻人就是这么有干劲。 　　但同时，他也不打算再压榨队伍的力气。 　　“今天，我不皮，你们也别一被别人挑衅就莽。”余源认真严肃地道。 　　但休闲，自然也有休闲的玩法。 　　第一个空投在开局没过多久就开始降落，重新回到老地图学校根据地的四人如鱼得水。这次因为航线的问题，跳学校的并不算多，他们清场过后，正巧撞见了几乎贴到脸上的空投。 　　余源直接从宿舍楼三楼一跃而下，顾不上掉落的血条，开着备好的吉普就飞驰而去。 　　空投挂伞，还有一枚小小的信号灯忽闪。余源绕过学校，平稳地驶上草地，朝前就是一脚油门—— 　　碰。 　　四下都是平地，但车身却莫名其妙地一震。同时，本该落地的空投却不见了。 　　“……这才是真·快递啊。”在高楼架枪的SEVEN喃喃。 　　红烟袅袅飘起，在空中绘出一道U型线。漆黑的吉普车上载着喷涂了亮眼红漆的空投箱，慢悠悠地攀上高坡，朝学校驶来。 　　空投稳稳落在了车顶上。 　　这车要是开上一路，那真的如块巨型磁铁，不由自主地吸引四面八方的子弹。 　　“带点油。”余源很满意，“我们开着车，按着喇叭，去逛一圈。” 　　于是今日的绝地岛，进入了与前两日完全不同的风景。 　　公路上，一辆吉普慢慢驶过。两架轿车夹道而行，车队排作长龙，似乎毫无防备地拐过山道，路过野地的房区。空投箱的红烟固执地朝天空飘去，从半空看，就像是有孩童手持蜡笔，在蜿蜒盘曲的道路上描摹出一道红色的线。 　　“滴——” 　　驾车者按下喇叭。 　　这是标准的挑衅姿势，赌资便是那箱不知内里是何模样的空投。房区内原本正在懵逼隐蔽的一队人马再也按捺不住，几个身影同时从窗口幽灵般浮现，企图集火留下红色的空投箱。 　　子弹暴雨般倾泻，但右侧的轿车忽然加速抵挡在吉普身前。被遮挡的视线里，吉普车猛地刹停，在地上烙下漆黑的轮胎印—— 　　砰！ 　　98k秒狙一枪爆头，SEVEN缩回轿车之后，换弹。 　　“倒两个。” 　　余源从吉普车后座探身，M416火力压制住想要冒头的几人，狸猫已经贴身近楼，从没有玻璃的大窗口翻跃而入，静走匿声摸上。给队伍留下一个妙曼的背影。 　　但那个妙曼背影扛着大枪，二级包下挂着把大砍刀还在摇摇晃晃。 　　无边凶残。 　　系统很快刷屏滚过被灭队的消息，包袱最为轻便的狸猫从二楼翻下，在车前分了分舔来的资源。她一改前几日的疲惫，反而有点兴奋：“哎，他们真的笨。二打一都守不住楼。” 　　礼炮欢迎车队来到，但走的时候，这片房区却冷冷清清。 　　“第三个点了。”坐回左侧位的余源点开地图，在队伍频道兴致勃勃地提议道：“下一站，我们要不要去大一点的建筑群？Y城那样的，人多点应该更好玩。” 　　在深渊模式过后，这种玩法简直可以算是有点意思的小打小闹。队伍频道的三人被余源一路带歪，也找到了放肆的快感。于是兴致勃勃，应声附和：“Y城？不错。” 第63章 试图证明车技。 　　在低端局浪, 除了看得爽, 很多人会觉得这有什么。 　　但当你跑进钻石局, 拉着一队队友浪到飞起，并且越浪越高持续了半个月后，那些试图带一把节奏的人们就自然而然地消失了。 　　周五开播, 难得空车的余源有点纠结。 　　因为萨克斯军校夏季特训，狸猫不得不请假一周。秦知远最近不知道遇见什么事，忽然间也忙了起来, 每天往秦姝寒的公司跑, 他也不好意思多去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空间，他不可能顶着恋爱的理由把人扣在身边, 凡事都管。 　　和SEVEN这种半天蹦不出一个字的人双排余源会闷死，琢磨了一下, 他最终决定向大佬发出邀请。 　　“明叔，修正模式有空吗。” 　　本来只是试试, 没想到过了半分钟，对面就回了一个字：好。 　　也许是上次余源莫名拉了狸猫和SEVEN作了铺垫，观众们对于他的社交能力已经感到麻木了。不就是明哥吗, 不就是大佬吗……其实仔细想想还是有点小激动呢。 　　余源任由弹幕尖叫, 开个玩笑：“今天可以实力躺鸡了。” 　　豪宅落地，两人旋风过境式清场。 　　余源自二楼飞步而下，手中S686循声向右一喷。但他的余光飞快地捕捉到了来自左侧移动的人影，那人举枪，架起, 黑洞洞的枪口下一秒就要飞出炽热的子弹。余源眼也不眨，在第一枪后而后腰部骤然发力，左拉枪猛地甩开枪口，红裙黑发向四周倏地飞散—— 　　碰。 　　这两枪几乎没有间隔，枪鸣之下，左侧墙角的玩家无力软下身，同时跌倒的还有第一枪倒地的玩家。 　　余源一秒钟完成一次双杀，表情却淡淡，从头到尾无一丝变化：“明叔，有车吗？” 　　早早出去逛了一圈的XM又找到一辆摩托，闻言回答：“给你停在了门口。” 　　不愧是大佬，贴心。 　　服务满分。 　　离开豪宅，XM在前方开路，两人一前一后拉开一段距离坦荡直接地驶上公路。修正模式，危险不算多，稍微浪一浪是很舒服的一件事。余源一面开车一面和弹幕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过几天生日？你们听谁说的。” 　　“资料里写着呀。”弹幕笑嘻嘻，“芋哥马上又要老一岁了。” 　　“但我们相信你有一颗追梦的年轻的心。” 　　大概是因为上辈子就对这个日子不太看重，这具身子的生日余源至今都没想起要去好好看一看。他刚想接上观众的话，忽然目光一凝—— 　　右侧岔路，一辆吉普缓缓行过，完全吸引了他的目光。余源回顾了一下背包里的资源，语速飞快：“我去收波快递。” 　　“要帮忙吗？” 　　“不用。” 　　话音未落，男人猛地一打方向盘，踩死油门追去，轿车向侧方划出一道圆润的弧，打过方向疾风般朝目标驶去。轿车和吉普的车速差别不大，想要追上，余源只能趁对方爬坡时短暂地一个减速奋力贴上，像电影中玩起城市追击战的贼警一般侧面剐蹭强制逼停。 　　碰！ 　　车身撞击在一起，在表面呲亮炸开的火花。短暂地明亮中，余源因眯起眼而被睫毛稍稍剪窄的视线捕捉到了对方车内的真实情境。 　　有两个人。 　　驾车者和他一样无法动弹，但后座的那个玩家却不一样——对面的队友反应迅速，在车身相撞的瞬间便举枪欲射，黑洞洞的枪口正好撞见轿车内红色的人影在两车猛烈的间隙，借着惯性迅速换座的瞬间。 　　余源无视威胁，从身后拔出了M416，贴面迅猛地输出。 　　火花的光亮才熄，枪口的烟火又倏地绽放。 　　后座持枪者威力更大，余源先一步解决。因为彼此都隐匿在车内，裸露的部位只有伤害最高的头部，所以击倒只需要瞬间。这一瞬间以M416的射速甚至没有打掉半匣子弹，余源就拉枪飞速切换了下一个受害目标， 　　双杀消息滚屏而过，XM驾车慢悠悠调头转回：“很利落。” 　　“没有没有。”余源下车，违心谦虚，“这里有个八倍，大佬请收下。” 　　“你用吧。” 　　“这怎么好意思。”余源开心地装到了M416上。 　　XM倒是不介意他的口是心非，看了看他的车，有点犹豫，委婉道：“不如我来开车，你想开枪也会方便一点。” 　　“明叔，我怎么觉得你在质疑我的车技。” 　　“好吧，我看见你水友赛的视频了。” 　　“……你听我解释，那是意外，我车技真的很好的。” 　　在XM质疑的眼光下，余源最终败落，难过地坐上了副驾驶座。他看着弹幕里一片哈哈哈哈哈哈，撇过头暗自发脾气。 　　在这种情况下，谁遇见他，就是在往枪口上撞。 　　“——我看见了人。”余源目光凝在窗外，琥珀色的双瞳像在发光。 　　“是一辆车。”XM补充，“防御最强的大巴。” 　　送到面前的人头，余源哪里肯放过，“明叔，追过去，快。” 　　XM本来想专心跑毒，看对面有点避战的意思就不太想追了，听余源这么一说反而提起一点兴致，也就顺势拐过了车头。 　　谁知身旁的人一个侧身探出窗外，长发被风吹得猎猎，持枪便上。 　　哒哒哒哒—— 　　即便在车颠浮的摇摆的过程中，余源的准心也尽量稳稳地压在目标之上。他一匣乱弹只击倒了一人，驾驶员仓皇驾车欲走，他切成单点，催促XM快车跟上，凝神开始抽奖。 　　轻响过后，他换弹收枪，安心地看着那辆巴士慢慢向前滑动了一会儿，停了。 　　“枪法很厉害。”XM夸奖。 　　“我的车技也很厉害。”余源盯着下车去舔包的大佬，像是考了九十九分试图向父母炫耀的孩子，“你应该尝试一下。” 　　“怎么尝试？” 　　这是一个好问题。 　　在余源的建议下，两人换上摩托，向采石场而去。 　　“这里有什么东西？”XM奇怪。为了保持安全距离，大佬微微后仰着身子，双手只扶住摩托后座的扶手，绅士得甚至没有碰到余源的裙角。这个姿势的唯一不好之处，就是坐得不太稳。 　　但他对自己的臂力有信心。 　　余源溜车，轻轻抬头，顺着刺目的阳光向半空看去：“瞧。” 　　采石场，有一座高耸的高架。它由钢条搭建，只有手臂粗细的钢筋倾斜且结实地扎入地面，交错间向天穹伸展，高度仿佛想触碰漂浮的云。余源在十步之外的距离绕着高架溜了半周，“看好了。我们上去。” 　　上去！ 　　XM与直播间的观众震惊，上哪里去？ 　　余源并没有回应他们的心中所想，而是在瞬间最大功率地打开摩托的推动力，车身仿佛离弦之箭，促人不由自主地向后扬起上半身，流光一般朝高架的一条支柱冲撞。想象中的爆炸巨响并为出现，摩托借势，竟然就沿着纤细瘦弱的钢条，迎空而上！ 　　坡度很陡，稍微把控不住方向就会车坠人亡，但余源满面镇静，踩死油门催促着在斜坡面前慢速却坚定向上攀爬的摩托登顶！ 　　一片哗然声中，支柱竭尽，载着两人的摩托跃上了半空，教乘客和直播间的观众都能看清高架上的木箱和一打并排的储存铁罐。余源面上淡淡，心中颇为嘚瑟地向后一扬车头，想用一个华丽的后空翻来结束这场车技秀。 　　但他忘了，XM为了避嫌没敢和他接近，只靠着座椅强行稳住身体。这个后空翻，让后座的大佬从高高的半空……啪叽一下落了下去。 　　等余源落地，转头欲要讨夸时，才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而队友状态栏中，大佬的扶救条已经跳过了一半。 　　“我来扶，对不起。”余源有点懵逼。 　　XM头疼：“……你的车技确实不错。” 　　这种哄小孩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刚刚明明是你自己掉下去的……余源很委屈。 　　骚操作后没人在身边喊六，只能靠刷屏的弹幕满足一下虚荣心。 　　难受。 　　余源顿时无比怀念有秦知远陪伴的时光了。 　　…… 　　………… 　　尽管从直播到下播，余源心里念叨了好几句秦知远，但这个青年并没有感受到他的呼唤，反而在下播后晚餐前打来一通电话：“芋圆。” 　　余源感受着他的语气，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你今天很忙？” 　　“对啊。”听到他的声音，对面方才还有点神游天外的语气顿时一收，恢复到往常的状态，“我今晚可能不回去啦，你要好好吃饭，水果至少一盘，懒得吃的话记得让阿姨给你榨混合果汁。” 　　“记得洗漱，睡前不要再看视频了，免得我不在你就睡不着……”最后一句嘀咕的很轻，带着一点莫名其妙地甜蜜。余源心里刚刚涌起的一点怪异被他的念叨驱散，淡淡地回了一句：“我睡不着？” 　　秦知远顿时改口，正气凛然：“是我睡不着。” 　　哼。 　　余源下意识弯了一下嘴角。 　　“虽然不知道你最近在做什么，但多休息。”他察觉到对方不想多谈这个，索性绕开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提自己刚刚才知道的后天生日的事情。 　　不过明后天是周末，秦知远不在，队伍排不起来，他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余源挂了电话，在窗前看了一会儿屋外的翠绿。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他关了窗，莫名觉得有点烦躁。 　　……矫情。 　　余源在心里摇摇头，调整心情，打算先下楼吃个晚餐。 第64章 今天是一只可怜巴巴软绵绵的芋圆。 　　没有直播, 没有训练。 　　……没有秦知远。 　　第二天起床, 余源转头看了看空荡荡冰冷冷的身侧, 心情有点低气压。 　　自家男人夜不归宿让他几近失眠的第一天，想揍他。 　　昨晚一直处于半梦半醒地状态，余源第二天天蒙蒙亮就索性起了床, 下楼和老人家谈了会儿天。他看了看手机，没消息。 　　难受。特别难受。 　　余源有点受不了自己这样，像个神经质似的反复查看消息, 索性登陆游戏打算单排几把。心情很影响操作, 余源上了钻石排位的飞机时就感觉浑身哪儿都不对劲了，他叹了口气, 在地图下方标点，落地公路找了辆车, 试图抄远路去机场。 　　过桥的时候，腕带开始滴滴地闪烁, 余源几乎下意识地低头一看—— 　　SEVEN：早。 　　无人控制的轿车懵懵地向前冲去，冲向杂物堆积起的一道V形窄缝间。余源回神时世界已是天旋地转，大力冲进沟中的轿车在他刚才无意识的一脚油门下向左倾翻。余源抬头时正巧看见自己的长发浮在半空, 其后, 就是桥栏、海水……沙滩。 　　而后那片漂亮的白色沙滩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几乎能描摹出每一粒沙极为相似的形状。 　　他先摔了出来，一落地，头顶又有沉重的阴影碾压落下。 　　碰！ 　　轿车抖了抖，把盒子藏身下, 掩饰了这场糟糕的事故。 　　回到游戏大厅的余源：…… 　　中邪了今天。 　　他拍拍脸，重振了一下精神，觉得自己这样不行，应该给点压力。于是思考了一下，选择了单人双排。 　　老地图，他还是执着于跳机场。 　　这把落地，他虽然还是有点晕眩，但基础操作至少勉强捡回来了。余源选择了两把和自己今日心情遥相呼应的喷子，再拎一把撬棍，整个机场寻人击杀。 　　操作浮没关系，能收人头发泄就好。 　　他半身藏入房间，听脚步摆身而出对着阶梯口就是两枪。余源穿过两团爆开的数据碎片，踱步走上二楼，找到了方才头顶的那间房。喷子上弹，借着门板掩护试探了一下右侧，而后自门口摆身起跃，从半空跳落至房间的正中。半空时，喷子已迅速爆开两枪，将门口贴身的玩家击倒。 　　另一串脚步声渐近，余源没有上弹，而是迅速换枪，和门口撞进来，还顺路关了门的那人确认了一下眼神。 　　“碰！” 　　两人击倒。 　　余源有些惊讶，这竟然不是一队的人。 　　喷子的子弹没剩几个，他索性拉了颗雷一扔，打算跳窗而走。没想到两个玩家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了默契，同仇敌忾地朝窗口堵来—— 　　一人左窗，一人右窗。 　　自己逃不掉了，凶手也得留下。 　　如果往常，余源肯定用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照顾他们，飞快地夺门而出享受宁静。但今天因为心情，余源莫名有点一根筋。 　　被人绊着脚出不去，余源懵了一瞬，才一枪崩倒一个人。在他终于顺利爬窗的瞬间，一股大力从身后吹来，让他的裙摆猎猎……血条摇摇欲坠。 　　轰。 　　手雷余波散尽，窗前的三个盒子无言相望。 　　…… 　　………… 　　余源好久没有感受过落地成盒这个词了。 　　有句话叫做情场失意职场得意……个鬼。他还真是第一次知道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死法，你躲在草丛里收个过路费都会有身后山头外翻车飞上半空的人找你垫背，进了轰炸区就没有再出来的道理，匹配的队友在N港看见集装箱缝里的车都敢在坐上去的瞬间踩油门……受到波及的他又被载具爆炸所害。 　　千奇百怪。 　　完全可以弄一个锦集，就叫做成盒的三百六十种姿势。 　　最后一把，他终于熬到了剩下两人，在他发现对方的瞬间，卡着毒边隐匿的余源脚下步伐一个错位……啪叽一下摔到了安全区边缘一线的悬崖之下。硬生生给毒死了。 　　这下他心态真的崩了。 　　这游戏怎么这么难玩！卸载了！不玩了！欺负人吗这是！ 　　头重脚轻地男人脱了装备，往床上一滚，把自己用被子裹成一团。 　　天已经黑了，但消息页面依旧是空的。 　　他清空了所有消息，就等秦知远来霸占列表了。 　　但是…… 　　晚上余源没有胃口，索性连饭都不想吃，蔫蔫地、表情冷冷地倒在床上刷论坛。李南不知晓他这边的情况，还很仔细地把粉丝群里给他准备的惊喜一个一个截图预告，看样子比他还开心。 　　余源有点想笑，心里却更难受了。 　　十一点多了……秦三这个傻蛋在干嘛。 　　家不回就算了，今天连消息都不发了吗？ 　　余源深深吸了一口，实在没忍住，最终直接拨出了通话。在三声孤零零的铃响过后，电话接通了。 　　对面一片安静，除了微微的呼吸声和脚步声，余源隐约听见了草丛里夏虫的嗡鸣。 　　“秦三，老秦。”余源努力掩饰语调里的沙哑，低声说：“我想你了。” 　　“……你不回来，我睡不着。” 　　…… 　　………… 　　余源平常的语调，一直是冰冷，沾了一点感情色彩，像云彩一般遥远又凉丝丝的触感。 　　但现在，他的声音变温变软。 　　云朵变成了棉花糖。 　　……再浇上一大杯醋。 　　哒哒地像是要掉眼泪。 　　秦知远站在自家门口，听着电话，有点懵。 　　“芋圆？你没事吧。”他一下子回过了神，手忙脚乱地推门进去，胡乱脱了鞋，“你你你别这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马上上来！” 　　他本来就是一路赶回来，一时间喘岔了气，还在鞋柜上撞得脑壳痛。但现下青年满脑子都是余源委委屈屈的声音，觉得自己再不飞上楼，明天又可以去单身协会报道了。 　　“你在哪？”余源听出了一点动静，他从被子里蹭出来，下床正欲开门。 　　结果门就从那头打开了。 　　廊道里涌起一阵凉风，在夏夜显得清爽。秦知远一下子把人抱上了半空，用脚踹关了门，阻绝了屋外白惨惨的灯光，只余留屋内温馨的橙色。 　　两人很快一起倒在床铺上。 　　余源没挣开他，只是保持着和往日好像没有什么不同的冷淡表情，但又稍有微妙的地方。 　　“你去哪了？” 　　他摸摸秦知远稍微带了点汗的额头，青年尴尬地退了退：“我刚刚有点着急忘记擦一下了。” 　　“没事，我也没洗澡。”余源执着地捏着他后颈肉，把人摁回来，“你去哪了？” 　　秦知远终于发现了是哪里不对劲。 　　余源的眼神，太清澈了。 　　那双琥珀色本来像是万年不化的积雪，平日里虽然软厚，但暗藏的都是冰刀，谁敢上去踩一脚，都是彻骨流血的疼。 　　但今晚，这些全不见了。 　　烈日高照，冰雪消融，汇成一湾湖泊。 　　波光潋滟，能把人溺死的湖泊。 　　像极了……余源情动时才会露出的眼神。 　　秦知远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小声交代：“你不是要生日了……我想弄个惊喜……” 　　“嗯。” 　　“其实我半年前就在准备了。” 　　“……嗯。” 　　“差最后一步，我怕错过了，所以这两天过去收尾。” 　　余源不出声了。 　　秦知远低头亲了他抿紧的嘴唇一下。 　　“还好赶上了。你要看看吗？” 　　时间转向零点，整座城市光芒渐弱，余留和星月相近的温柔地光，仿佛预备入睡。余源看了他一会儿，心里恨不得把刚才矫情的自己掐死，尴尬地撇过头：“……当然要看。” 　　秦知远于是顺势又在他耳尖咬了一口，终于笑了起来：“快起床，咱们上游戏看。” 第65章 他的战袍，他的婚纱。 　　什么样的礼物, 要在游戏上看？ 　　余源心中隐隐有些猜想。 　　进入游戏的瞬间, 一个邀请就递到了他的面前。 　　“玩家东林秦三邀请您进入加密场景, 是否接受？” 　　“是。” 　　眼前的场景骤变，四下只有深深的幕布，从不知有多高远的天穹垂下, 拢成一片不封顶的漆黑舞台。早已等待他到来的秦知远扶着男人的腰来到舞台的至中。 　　“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到了这时候，秦知远反而有点忐忑。他偷偷瞄着余源的背影, 半晌才摁下了展示键。 　　一抹重红盘旋而上, 深黑描金，衬得颜色仿佛腾飞的龙。 　　炽白的灯光大放, 那衣裙缄默又明亮。 　　聚光灯的中央，裙子厚重典雅, 色调与风格都像是武士过招，大开大阖。胭脂色的部分采用的是婚纱的样式, 用深邃沉重的红色的蕾丝勾勒了上半身裸露肩膀，镂空的蕾丝花纹隐隐透出内里绸缎的色彩，领口除骤然稀疏的花纹与手臂根处的一团花纹接连, 右侧肩头裸露。左肩则是厚重的黑色皮质制成的飞檐式护肩, 黑色纹金的外披与护肩接应，倾盖了后背稀疏的蕾丝花纹。 　　裙摆前方层层叠叠向身前渐短，至中的部分只堪堪没过膝盖。大概是怕太过影响行动，背后铺地的裙摆并不算长，只留下长尾似的一小条。柯根纱聚出褶皱, 塑造成成片的拇指大小的简易花朵的样式，铺满三分之二的裙尾，唯留下左侧的弧度镶一沿的黑。那一沿的黑向上延伸，变作了衣后与外披相连金丝绘满的披风，满是战袍的风味。 　　红黑相应，金色纹路色泽偏暗，只有靠近时才能明晰地辨认。但远远一眼，也足够让人瞧清就中一笔一划的描摹有几分认真。 　　那是为他驰骋沙场准备的战袍。 　　也是定情的婚纱。 　　在十步之内，灯光之下，浓墨重彩，灼灼其华。 　　秦知远鼓起勇气，不再示弱，不再嬉皮笑脸。聚光灯之外的世界朦胧地飘着一层光，勉强将青年渐渐成熟的英俊面孔打亮。他黑漆漆的双眼肃然凝视时就像战场上吹浮过境的风，气势翻山越岭，斩兵杀将，却又在吹临余源的瞬间融化柔软，仿佛只渴望亲吻心上人裙摆的夏夜清凉。 　　他展开双臂，从背后拥抱眼前怔怔的背影。声音沙哑。 　　“它是独一无二的，送给你的礼物。” 　　“余源，生日快乐。” 　　“——婚纱都准备好了，现在我能求婚了吗？” 　　咚、咚、咚——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在全息模拟的房间内敲响，仿佛海涛拍岸。消息通知忽然欢快地闪烁起来，同一时间，来自绝地求生官方的祝福凭空送至，恰好在裙子的上方排列出一行荧光闪闪的小字。 　　“祝玩家麻辣芋圆生日快乐，新的一岁，万事如意，天天吃鸡哦XD” 　　余源心中仿佛有一道墙，在惊雷中崩塌。 　　他轻轻笑了。 　　“这样吧。”偏过头，那双琥珀色的眼中流光溢彩，“你帮我穿上，我就答应你。” 　　…… 　　………… 　　余源并没有忘记自己换衣的限制。 　　独一无二的裙子，如今穿下，恐怕会再没有脱下的机会。 　　但他并没有半分犹豫。 　　对上秦知远骤然灼热的视线，他轻轻一扬眉：“不愿意？” 　　“怎么可能！”秦知远疯狂摇头，嗓音缥缈，“我就是……有点，不敢置信。” 　　“你觉得我不会答应？” 　　青年尴尬地挠了一下头发：“我怕你嫌我年纪太小，什么的……又没毕业……性格也不怎么样……有时候还会惹你生气……” 　　“你再这么说，我会觉得你在质疑我的眼光。”余源盯着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你很好——” 　　“我很喜欢。” 　　往常，余源的笑容应该是一闪即逝的。 　　但奇怪的是，现在，他的嘴角固执地很，怎么也压不下去。 　　“叮铃~您已成功更换服装。” 　　“现穿着为：未知名定情信物——限量1件。” 　　“检测到现着装为最珍贵的服装（裙类），已达限制上限。已触发条件。” 　　触发的条件是什么，系统再没有通知，余源也没去注意。 　　他尝试着走了两步，这裙子因为用选料的缘故并不沉重，在设计师的努力下尾巴虽长，也不怎么影响他的行动。秦知远从背后小心翼翼地挽起他披散的长发，动作笨拙又温柔地替他高高束起。 　　“扎个马尾。”正在回复一众朋友的祝福的余源头也不回道。 　　秦知远委屈巴巴：“……不、不会。” 　　余源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他转过身，将高自己一个头的秦知远摁倒在地，并且跨坐了上去，裙尾搭在了青年的腿上。还在懵圈的秦知远咕嘟一声咽了咽口水，顺从地被纤长的手指钳住下巴，微微抬起脸。 　　系统通知：系统还是个孩子，请保护未成年人的纯洁世界，不要在游戏里羞羞哟！ 　　余源无视这条警告，拇指轻轻摩挲着青年的下唇：“一会儿出去，好好洗澡。” 　　秦知远：！！ 　　男人暧昧地压低声音：“然后，我要讨点，别的礼物。” 　　——我的会害羞的芋圆圆去哪里了！ 　　这么带感！会被……的！ 　　秦知远心里诚实地如此想到。 　　…… 　　………… 　　一个周末过去了。 　　老观众们踩着点，摩拳擦掌，点开了直播间。 　　红黑色调准时准点占据屏幕的瞬间，他们还以为时间回溯，来到了余源还穿着红黑相间的女仆装的时代。 　　但当他们仔细看去，才发现，错了。 　　那枪火，从天而降。 　　——落地时，红色的裙尾鞭挞地面，扬起尘土，被枪口从半空开始锁定的玩家已经化身成盒。SCAR-L的枪鸣在房内轻轻回荡。 　　“新裙子！！！！又！酷！又！好！看！” 　　“是男朋友送的吗！！！” 　　“这裙子从来没有见过，我有种微妙的预感……定制的？” 　　“秦三公子，佩服佩服，实在会撩。在下输的不冤。[抱拳]” 　　余源沉膝舔包，为了搭配衣服，他换了一双鞋跟并不算夸张的黑色高跟，垂头时，耳垂上黑色的耳钉闪烁。 　　“什么男朋友，我哪来的男朋友。别瞎说。”余源抽空淡淡地扫了眼弹幕，“我和秦三已经订婚了。” 　　订婚了。 　　婚了。 　　了。 　　队伍频道顿时传来两声惊叫，狸猫啊啊啊：“你说什么？什么？” 　　SEVEN：“嗯？” 　　然后是秦知远被呛到了一般的激烈的咳嗽声。 　　余源轻轻弯起嘴角：“怎么，羡慕？” 　　“……你变了！”狸猫凑近看了他一眼，匆忙后退：“你以前明明还是个害羞鬼，还不爱笑！” 　　不，他还在害羞，只不过你们看不出来而已。 　　在昨天充分感受到余源现在的外强中干的秦知远想着，目光凝在余源隐约泛粉的耳尖，换来男人饱含警告地撩了一眼。他嘿嘿笑着凑过去，上交舔空投拿来的所有家当：“M24，八倍镜，医疗箱……” 　　“我这把能杀几个人？”余源忽然开口问。 　　秦知远顺着他的话题向下：“十五个。” 　　“听你的，那就十五个。” 　　余源应声，上弹拉栓。 第66章 广播体操训练法。 　　说十五个, 就杀十五个。 　　开局他已经拿了四个人头, 剩下十一人, 不用刻意去找也能杀够。 　　摩托行过坡地，秦知远抱着余源的裙摆眯起眼。预料之内的子弹从不远处野房区的二楼飞落，在两人身上点走了半格血。 　　“回不回击？”身后架一辆吉普的狸猫询问。 　　“当然要打——我们上去。” 　　余源面不改色, 拐入坡下借地形稍作掩护，而后腰腿蓄力，加踩油门猛地冲上半坡—— 　　秦知远揽紧男人的腰, 在猎猎风声中隐约听见了余源对弹幕说的话。 　　“教你们一招。”摩托在半空一个悠然的旋转, 从半空向房区逼近，“不动枪的反杀。” 　　黑洞洞的枪口几乎落在眼前, 还有敌方玩家呆滞的脸。已被子弹击碎的窗框再无玻璃阻挡，摩托直身从矮小的方框内穿过, 落入二楼房内。 　　窗口的人先一步被撞击倒地，而后入屋着落的余源猛地控制方向横过车身强刹, 一个摆尾扫倒了位置稍后的两人。 　　三人倒地，化作击杀。 　　摩托车再想开出去有点危险，不想被炸成盒子的余源果断弃车, 利落地下车舔包：“麻烦开车来接一下我们, 谢谢，给你们分两个大包。” 　　呆呆看了一场表演的狸猫差点一脚油门撞上了面前的树，她懵逼地踩下刹车，如在梦里：“好……好的……” 　　跑毒途中再屠杀一个三人队，决战圈差点被抢了人头, 从队友的弹雨中抢到四点业绩。就此，剩余人数一跳，落到了5人。 　　余源一队满编，说明在场只剩最后一个孤狼。 　　“对面封烟了。” 　　一打四还在坚持。 　　余源换弹，加了快扩的scar-l一匣有四十发子弹，他蹲地架枪，“那给对面洗个澡吧。” 　　枪火绽放得肆无忌惮，余源压枪，从烟雾的至左端向右来回扫射，这种迅猛的火力压制法令队友看得目瞪口呆，余源却目不转睛，转瞬捕捉到了烟雾里炸开的那捧数据碎片。 　　为了节省时间，余源没有切换开火模式，而是以全自动点出了单发的效果。两枪预判落空一半，但烟雾已渐渐淡去，余源换枪M24，秒狙一发。 　　碰。 　　游戏结束。 　　15杀吃鸡。 　　余源转头甩开长辫，举手投足都是清爽潇洒：“说到做到。” 　　等四人回到游戏大厅，轻轻把乱发拨到耳后。 　　腕带的呼吸灯忽然闪烁了一下，他一怔，还以为谁又发来了信息，随手点开一看。 　　“哇你居然自己弄了件绝版限量当礼物。”狸猫好奇地和秦知远交谈，“周期多久啊。我也想自己弄一件。” 　　“半年。” 　　“……那算了。”狸猫连连摇头，“芋圆怎么还不开始？” 　　等所有人谈话了一圈，这才想起哪里不对。 　　他们一偏头，看见余源怔怔地对着条消息发呆。 　　“怎么了？”秦知远有点紧张，跟着过去瞧了一眼，也愣住了。 　　绝地求生官方邀请赛向您发出邀请函，点击展开。 　　亲爱的玩家，您好。 　　我们向玩家id麻辣芋圆、东林秦三、狸猫、SEVEN的队伍未知名（请尽快命名战队）发出邀请，参加我们的官方邀请赛。请尽快与我们联系并提交资料，确认能够到场参赛。 　　——绝地求生官方，发信时间…… 　　“你们是不是没有看消息的习惯？” 　　“啊？”狸猫和SEVEN下意识点开消息栏，在一众消息中挑拣到一条最为醒目的官方讯息，“……邀请赛？” 　　“这是哪家骗子这么厉害？” 　　两人啧啧称奇：“哇这个官方的标志也模拟的很精致，怎么做到的。” 　　余源受不了这两个傻子，用友善的目光关怀了他们片刻，才开口：“你们这么肯定是假的？” 　　狸猫随意地点开附赠的链接，“那是啊，我们这种野生菜鸡队怎么可能……噗！” 　　本来是想给观众看看热闹，狸猫把投映的页面拉到最大，引得其他三名队友也聚过来围观。那通链接直达官方网站，深蓝色的界面上，标题大字横列：官方邀请赛确认通道开启。 　　小弹窗蹦了出来：“检测您的ID……欢迎玩家：狸猫，进入邀请赛管理界面。” 　　“这是真的啊……”狸猫懵懵地转过头去看余源，“这这这！” 　　“坐吧。”余源看了看疯狂刷屏的弹幕，“我们把战队的名字定下来。” 　　…… 　　………… 　　“老五这次不参赛？”XM惊讶，“为什么？” 　　“比赛规则已经出了，你应该去看看。这次比赛，走的是修正模式，对于所有碾压型队伍而言，这很危险。预计会多出两张邀请函扶贫……” 　　XM把通话界面隐藏，首次登陆了官方的邀请赛确认端口。 　　他的队伍是最早那批收到邀请函的，那时这次的邀请赛才初现雏形，万事都在筹备，规则细则还有比赛的信息他们是半点都不知道。上午官方消息通知他确认窗口开启时，他还在直播，就没多理会，本来想战队明天开会时一起讨论一下。 　　没想到…… 　　果然，点开规则介绍，第一行就用鲜艳的颜色高亮标注：第一，本次比赛采用修正模式。 　　修正模式出的时间点很微妙，其实各大战队已经有所预感，但没想到比赛修正化会进行的这么快。 　　——说起现在绝地求生最为凶残的十二支队伍，其中有两支都是以暴力碾压出名的。这家战队用的是极限的打法，跳四层楼，最极速的突进，还有一些需要强大素质值才能完成的极限操作。倚靠这些“别人不行唯我行”的技巧，他们又刚又莽，在绝地求生的比赛中一度被称作猛士。 　　其他队伍没这么重视极限，但大多挑选队友都是往高处选。好在官方推出的修正模式的数据原型并不是下拉，而是推出一个很微妙的高素质值。对这些选手而言，影响还是可调整的。 　　——退赛的应该不会多。大家都知道这是个转型点，如果畏缩对后续的发展很不妙。 　　XM给自己倒了杯水，看了看已确认的战队列表。 　　前头都是一些老面孔，拉到最后…… 　　“顺丰战队？” 　　这名字取得不错。顺风，资源点肥，大概是这种期望吧。 　　战队成员：麻辣芋圆、东林秦三、狸猫、SEVEN。 　　…… 　　………… 　　顺丰快递……啊不，顺丰战队这个名字当然是余源取的。 　　他们在一众观众面前全票通过了这个寓意深厚的战队名后，避开镜头仔细阅读了比赛规则，最终拍板：“去去去，怎么不去。” 　　说实话，这个模式对他们这些年轻人而言还是很有优势的。修正模式可以一下子拉小他们与顶尖队伍的一部分差距。 　　原本在沉溺钻石局就是为了训练，如今比赛模式修改，四人当即转到了修正频道。 　　“既然要加快适应模式。”飞机上，观察过航线的余源标点，“那我们直接去靶场。” 　　靶场，有那种当做摆设的圆靶，用作练枪点的话比随便路边找一个墙面更加合适。 　　飞机上一众人远远的认出来了他们这一队，竟然没人敢跟着跳。众人乐得清闲，搜了枪，余源把现有的子弹全部贡献了出来：“从AK开始？” 　　上来就AKM压枪，太刺激了吧。 　　秦知远带头拒绝，拿走了心爱的M416：“我从这个开始。” 　　大家都不是新人，余源见识过狸猫犀利的压枪，当然不需要他在一旁看着。男人踩着高跟哒哒哒地找了个山头警戒四周，有点小无聊。 　　“这要怎么训练。”余源靠在树上和弹幕闲聊，双手把玩着裙尾，一下一下掐着塑形拟出来的小花。 　　他是不是应该联系下经纪人，去找个教练培训。 　　但这种模式刚出，有所办法的人才都被其他大佬战队挖掘光了吧。 　　“打架？” 　　“我看其他好多主播都停播了，说是队伍安排了专项训练。” 　　“官方不是公布了修正模式的各项数值嘛，对着那个表熟悉？” 　　“怎么熟悉啊……那个表格细化到每个关节，难道还让所有大佬跳什么舞……” 　　跳舞？ 　　余源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 　　有什么遥远的音乐从回忆里飘来，带着校园门口小卖部里辣条的味道。那道音乐还夹杂着人声：“第三套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七彩阳光，现在开始……预备节……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对哦。 　　余源击掌：好主意！ 　　开局十五分钟后，依旧处在安全区中的四人队集合。刚刚狙了几个欲图靠近的队伍的余源把滚烫的枪往后一背，兴致勃勃：“刚刚弹幕启示了我一个好主意。” 　　弹幕：直觉告诉我，这个锅，我们并不想背。 　　“来，我们跳段体操，熟悉一下身体。” 　　三分钟后，好不容易摸上上头的一个队伍看着靶场正中挥臂踢腿的一队人，有点懵：“……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一个队员下意识学着四人的动作，两手伸展划上半空，还转了转手腕做了个很羞耻的手势，迟疑：“估计在拍什么东西吧？” 　　“那我们开枪，是不是会被录下来，显得很不道德。” 　　一队玩家面面相觑，最终乖巧地排排坐。 　　这什么玩意，动作好羞耻，好奇怪。 　　是新的潮流吗。 　　……那我也偷偷学一下好了。 第67章 训练赛开启。 　　余源上辈子获得的荣誉并不多。 　　打游戏贼厉害算一个。 　　小时候因为动作标准领操过算一个。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 七彩阳光这套体操, 他还是能标标准准地一整套跳下来的。 　　今天决赛圈莫名很给面子, 四人在靶场光明正大跳广播体操的时候，毒圈壁猛地缩紧，下一个安全区刷新, 还很认真地把安全区最中间的位置留给了几人跳操的靶场。于是靶场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队伍，都藏在安全区的边缘，看着眼前莫名祥和的景象犹豫不决—— 　　开枪的话, 好像显得自己也格格不入。 　　那, 坐下歇歇腿吧。跑毒好累的。 　　于是靶场，变成了舞场。 　　剩余人数16, 还剩六个队伍，除了中间一本正经在游戏里面跳操的顺丰小队, 其他五个队伍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各自扒着一块结实的掩体, 围观。 　　“那些人好像是主播吧？” 　　“我认识狸猫。” 　　“芋哥流批。” 　　“SEVEN也被带坏了的感觉。” 　　终于有个人找对了重点：“他们在跳什么呢？” 　　广播体操是健身用的，可以舒展全身，活动关节, 几乎照顾到身体的每一寸肌肉。运动量虽然不大, 但对于他们这些经常上蹿下跳搞极限运动的人来说，反而能感受肌肉力量的改变，微妙地抓点感觉。 　　秦知远是余源说什么就干什么，狸猫是有点兴致，SEVEN则是无奈地盲目从众。但到了后期, 他们很快把“这好羞耻”以及“我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无数热腾腾的枪口”甩出脑外，认真琢磨了一下。 　　一套下来，四人气也不喘。余源回身时目光隐晦地向四周一扫而过，“怎么样？” 　　“有点玄妙！”狸猫目光怪异地扫了扫余源，真不知道这人脑壳子里怎么那么多千奇百怪的东西。 　　余源轻轻点头，装作若无其事地朝最近的掩体走去，身后本来还在思索的三人下意识跟了上去。所有人茫然目光的焦点处，余源一背手，握住了身后AKM的枪柄。 　　所有人的脑子卡壳了一下，总觉得这个动作有哪里不对，但还是惯性地乖宝宝式排排坐好。 　　而后下一秒，感受到掩体带来的安全感的余源很有人性地向天空空鸣一枪：“都干什么呢，打架吧。” 　　碰——仿佛信号弹升空，千军万马来相见。 　　按理来说被四面八方包围的余源一队应该是最危险的那个，但人们包围一圈，使得距离过近，而被包围的余源小队在他们心目中的安全等级，一下便超越了身边的队伍。 　　都撞到了脸上，大家自然都只能刚。 　　余源没有趁手的枪，只能拿AKM单点偷人，平衡四方战局。他们四人队在混战中悄悄拉开枪线，SEVEN在队友的帮忙架枪下摸上了被清空的一个高点，四人无声无息地从一头向另一头侵蚀战线。 　　吃鸡的那一刻，余源十分不能理解地收枪：“刚刚我还在想他们怎么不出手，还收枪坐下来……这不是大傻瓜吗。” 　　…… 　　………… 　　找到了熟悉方式，四人开始疯狂跳靶场。硬生生逼得黄金段位下的修正模式无人敢与之争锋，连续两天跳点绕着靶场走。 　　好在为了迎接邀请赛，方便各战队练习，绝地求生官方上线了全新的练习场，其中的靶场和各大军校的一号靶场非常相近，还提供移动靶练习的功能。 　　联赛时间宣布，最后两个月，余源他们跟直播部协商。作为被邀请赛选中的战队，他们自然有特殊待遇，直播要求时长限制取消。但为了维持人气，也为了劳逸结合，他们上午抓紧时间到练习场训练，下午直播去修正模式玩闹放飞。 　　赛前半个月，XM联系上余源，说是准备训练赛。 　　“来吗？” 　　余源和队友们对上视线，回应：“当然要去。” 　　邀请赛是线下赛，训练赛虽然是各个战队联系后一起弄的，但还是借用了官方给正式赛准备的地盘。官方是鼓励训练赛存在的，甚至在得知他们的安排后，还提前给所有战队解决了住宿问题。 　　去现场车程得三个小时，余源四人提前半天请假停播，整理东西。下午，余源一身清爽的白衬衫与秦知远一同找队友在路边集合。 　　余源替狸猫拎了行李箱看向前方路边停来的车辆。 　　反正他和秦知远的东西都被一旁的青年给承包了。 　　“这里这里！” 　　李迅生下车帮忙提行李——要住上半个多月，他们衣服就得带上好几套，东西还挺多挺沉的。他撞上狸猫好奇的视线，浑身僵了一下：“……你你你好！” 　　“你就是芋圆说的那个……我的粉丝？” 　　李迅生脸刷地一下红了，瞄了瞄一旁也一脸奇怪地看着他的余源，努力镇静地点了点头：“我妈……南姐叫我送你们过去。刚好蹭着你们的名头去训练赛围观一下。” 　　SEVEN撞撞余源的手臂：“怎么回事？” 　　余源若有所思：“……我还真没想这么多。这种事不好插手，我们装作没看出来就行了。” 　　话是这么说，上车的时候三人还是默契地跑到后座去，美名其曰唯一一个女孩子和他们几个臭男人挤一块很不合适。 　　当然，比赛临近，狸猫就算察觉了什么，估计也没有心情回应。 　　余源这样想着，很自然地往秦知远肩头一靠：“我睡一会儿。” 　　为了后期指挥能够跟得上，昨晚他熬夜翻完了所有确认参赛的战队的资料，尤其是参加训练赛的玩家，仔仔细细地记了一遍。 　　如今车摇摇晃晃，反而开始犯困了。 　　SEVEN往窗边挪了挪。 　　车内，前座两人叽里呱啦聊得很开心。 　　后座，他右边两位团成一团粉色的气氛都快溢过来了。 　　作为唯一一个正经人，他有点难受。 　　训练赛一般都举办在正式比赛之前，各个战队联动举行。主要是用高压的对抗来磨合队伍，磨炼指挥，还可以熟悉对手，可以说是针对比赛而言比较实用的赛前训练方式。 　　不过因为不是正式比赛，各个队伍的打法和战术都会更自由、放得开一些，风格和正式赛场上还会产生一定的区别。 　　而对顺丰这样的崭新队伍来说，这是他们适应极限赛场的第一步。 　　——在游戏里，即使在钻石局，他们的水平都在每一把玩家水平的平均线之上很多。但邀请赛这种顶级赛事，其中任何一个人拉出来，都有与他们相近、甚至高出许多的实力。 　　余源都有点紧张。 　　安顿的第一晚，训练赛并没有举行。作为拉起这次训练的领头羊，XM在晚上八点通知了第二天训练赛开启的时间。 　　“这次比赛22支队伍，训练赛来了16支。我们就不分组了，训练赛时间就七天，每天上午十点开始两场，下午三点开始三场，晚上各自训练。计分情况也会直接公布，就当做热身赛吧。” 　　…… 　　………… 　　训练赛第一日，四人来到赛场。 　　线下比赛也是需要直播的，这间胶囊状的房间显然是经由官方认真装修过，给二十二支队伍安排了各自的席位，席位上装载了最高配置的游戏设备——游戏舱，保证参赛者的舒适度。四个舱体并排而列，其上浓墨重彩地粉刷了各个战队的队徽。 　　顺丰的队徽当然是余源弄的，他站在巨大的SF标志面前，总觉得回到了上辈子去快递点排队取件的时候。 　　“我有点怕。”狸猫抑制不住蹦蹦跳跳，率先一步根据印在侧面的ID，找到了自己的游戏舱“还有点想上厕所。” 　　余源握紧发颤的指尖强装镇静：“训练赛就紧张，那邀请赛你不得……” 　　他的话语声一停。 　　已经半躺进舱体的狸猫下意识问了声“什么”向右转去，看见大厅近处的一团昏暗里，秦知远扣住男人的腰，姿势暧昧，像在……接吻。 　　哇，这两个人。 　　狸猫连忙别开视线，心里那点紧张顿时被另一股莫名其妙的小兴奋给压了下去。 　　“还抖吗？”秦知远问。他以前是从实战里拼出来的，战场上握枪的手都毫不动摇，更不会在虚拟比赛面前失态。他只是有点担心余源……毕竟男人的包袱很重，难免七想八想。 　　余源下意识往四周一扫，所有人都在登陆、检查自己的设备，似乎没有人发觉昏暗中两人的动作：“……不抖了。” 　　抖是不抖了，但手还有点发凉。 　　他闭上眼登陆游戏，系统检测后很快登陆了游戏舱绑定的账号。眼前的黑暗中，一团代表加载中的光团不断翻滚，变大，颜色炽白而宁静。 　　余源轻轻呼了口气，觉得身体里因为紧张而产生的冷意一点一点在光芒下剥离。下一刻，黑暗如海潮骤然退去，全然明亮的世界中传来一声机械的系统提示音。 　　“欢迎来到官方邀请赛。” 　　“您的ID为——” 　　“SF_yuyuan。” 　　随着最后一个字母勾勒而出，余源心中的最后一点紧张感消失殆尽。 　　他看着面前的镜面，短发的男人一身统一发放的黑色运动衫，双目色若赤金。 　　“训练赛第一场倒计时——00:03:24。” 第68章 针对。 　　训练赛第一场, 共十六支队伍, 六十四名选手。 　　登陆飞机的失重感浮现的瞬间, 余源便睁开眼。他第一反应是低头打开地图查看航线，旁边的三名队友却不一样。 　　狸猫：“……第一次和男装的芋圆一起玩，有点不适应。” 　　SEVEN：“感觉队友去变性了。” 　　秦知远：“男装可爱！” 　　余源没去管他们三个的评价, 而是顺着航线勾勒：“航线从机场到上城区，对我们没有影响。学校吧。” 　　正式比赛为了保证公平性，各个队伍在机舱内会互相屏蔽。你无法探知别的队伍的谈话和选择落脚的地方。所以余源并没有刻意去压低嗓音。 　　老地图, 按照他们一惯的思路, 从学校开始。 　　凉风猎猎，穿破云雾, 余源向目的地飞速下落的时候就察觉到四周的队伍有点多。不过也能理解——偏左下的航线会使老家在右上角的几支队伍抓瞎，选择找车或者改变点位或者打野。从这里下落有条向右上角延伸的公路, 而且附近刷物资的点位也很多。 　　但等他振开伞，还是发觉了几分不对。 　　“一个队, 一个队。”余源没有选择高飘，而是加速降落。在队伍中当狙击手位的SEVEN和余源对调位置，余源与狸猫降入学校, 而SEVEN高飘后进入争斗较小的宿舍楼区。 　　余源没想到训练赛刚开局, 他们就正脸贴上了对面。 　　“搜快点。”余源给M416装上配件，收获了三盒子弹，从学校的小窗向中心的庭院稍作观察。 　　附近有脚步声，但那是狸猫的。对方三人在正对面的屋顶降落，还有一人飘进了宿舍楼群的矮房之间。 　　学校的资源本来就不是顶尖的肥, 想完全养成一个四人队还可以，再多一个队伍就吃力了。狸猫和余源在同一条长廊搜索，有点紧张：“我们撤吗？” 　　“撤什么？”余源本来也有些犹豫，听她这么一说反而硬气了起来，“反正是训练赛，刚。” 　　他们不退，对面估计也不会退。 　　余源偷枪爆头击倒了一人，看了眼ID，不由皱了下眉。 　　“对面是AU，小心点。” 　　AU是个老战队，每次比赛的成绩都不算顶尖，但也不会末尾。但这种成绩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战术稳妥……而是因为战术猥琐，简直是老阴逼的头头。 　　余源仔细听着脚步声，顺手扣上二级头：“他们会救，消耗点药品。你们搜的怎么样？” 　　“宿舍楼这把刷的不错。”好歹在这片区域琢磨了几个月，秦知远搜起高楼来也很熟练了。在矮楼区的那名AU队员贼精，几乎没有冒头，在高台试图一架的SEVEN只能收手。AU的报复心向来很强，被他们这种毫无名气的新战队第一个击倒肯定心里会非常不舒服……余源看了眼地图标，指挥整合战线，只留SEVEN一人架住宿舍区的选手，分割战线。 　　现在很多说法认为训练赛对正式比赛并无作用，就是因为往往在训练赛时，各大战队没有包袱，打法会更随心所欲，更刚，与正式比赛完全是两种风格。要是正式赛，余源这偷的一枪就像抽个奖，能打掉最好，也不会去冒险强行补掉——前期正面交锋对于排名分而言太亏了，不如保留兵力等着决赛圈争鸡。对面救起人也就算了，消耗一点药，至少还是个满编队。 　　但训练赛不一样，你一个新人突突我，我不突突回去，那我不是很没有面子。 　　不出所料，对面摸了过来。 　　趁着两方枪火一对上，秦知远就从远处的宿舍区摸过来，尽可能小心但还是被发觉了。好在那时他已经按照余源的设想，成功偷了对方一名队员的屁股。同时，他也被反身而来的弹雨洗刷，击倒，只能爬进侧面的房间等待。 　　见对面有点要补刀的意思，余源冒险探身火力压制，硬生生把人逼了回去。对面倒的一人被狸猫补掉，但少女自己的血条也岌岌可危，不能再轻易露头，避免再倒一人战局明朗。剩下两个玩家向余源的方向突进，显然是有针对地讨债。 　　余源换弹回身，目光扫过前方高高的窄窗—— 　　他脚下是阶梯。 　　敌人的脑壳从长条型的窄窗框中闪近。 　　他换上背后的第二把枪，沉膝向前跃上半空！ 　　跳的越高，在高空滞留的时间越长。但再长的时间，也不过是一瞬而已。余源S686枪口把控住方向，对准眼前的窗口就是接连迅速的两枪。 　　碰碰！ 　　S686射击间隔极短，他没有装载扼流圈，散射严重。但此情此景下，强大的散射能力让攻击范围扩大，恰好对跟步太紧的两位敌方造成了双重伤害。 　　余源瞄的是那个一级头，两枪足以击倒。另外被波及的那人见同伴倒下步伐骤然有些凝顿，余源在半空中换弹，落地时枪口反射性向上方他刚刚所站的那扇门高抬：“他很残!” 　　原本在余源帮助下有点喘息间隙的狸猫中断打药，探身对门口僵持住的人影对枪。 　　两方都没装消音。落地的余源迅速追上楼去，耳畔全是回荡的枪鸣。UMP9对UZI，他时刻关注队友状态栏中狸猫的血条，在血皮摇摇欲坠的一瞬间，枪声刹停。 　　他探身，对准倒地的玩家就是一枪：“救人。” 　　电光火石间胜负已分，余源路过时随手补掉两人，拐进秦知远的位置蹲地扶人。 　　门外，狸猫拳头挥舞，硬生生锤死了最后一个。 　　“啊，吓死我了。”狸猫舔包打药，“还以为上来就要落地成盒……那多尴尬。” 　　“是他们自己大意了。”余源出门找盒子换枪，“他们还有一名队友。SEVEN？” 　　“我没倍镜，他开车溜了。” 　　“没事。”余源看了看剩余人数，61，显然他们是第一个遭遇战火的队伍，“毒刷了，我们挑个位置去收波过路费。” 　　都怪这群盒子精，上来就刚。 　　余源心痛地喝了一瓶饮料打点能量条回血，他们的药品在消耗后并不富裕，只能发不义之财了。 　　第一把训练赛，余源四人找了个凹槽，还真收到一波过路费。但入圈时间太晚，还被人卡了一波毒边，消耗了狸猫。决赛圈时三人队伍又一不小心撞进了山头对峙的人堆里，好在肌肉反应足够犀利，枪线也拉的开，没被团灭。 　　硬生生混了个第五名。 　　这对新队伍来说，很厉害了。 　　训练赛的计分方式和正式赛相同，前十名的排位分都很高，第一名500，第二名365，向下递减。十名之后的排位分就没有差别了。但为了避免战队苟到最后，人头分20，以鼓励大家刚出风采。 　　加上人头分，第一句过后，顺丰战队这个说不清到底吉利不吉利的名字，一下子窜到了第四。 　　好的开局，让四人的心情和状态都好了很多。 　　只不过…… 　　“我总觉得AU那边在盯着我。”余源喝水休息，侧头和秦知远悄悄咬耳朵。 　　秦知远把玩着他的手指，“不是错觉，他们在瞪你。” 　　开局就只剩一个人，老牌战队这把差点垫底。 　　估计是在冤余源先开手招惹……不过说回来，就算他们这边不偷枪，对面难道对一个落在嘴上的萌新嫩肉没有一点想法？ 　　不可能的，他们之间的战斗本来就不可避免。 　　余源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这些人真小气。” 　　“不过我们还是得小心点。我看以前的比赛录像，AU睚眦必报，估计看见我们几个人的脸就会想过来阴一下。”SEVEN有点担忧。 　　“这对我们反而是好事。训练赛越高压，效果越好。别管他们了，我们趁现在把刚刚的失误罗列一遍。” 　　他们的战队和别家那种标准化的战队不同。 　　在所有战队的队长或教训或夸奖的时候，他们四人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回顾方才的情景。这种战队模式对于管理而言其实是有害无益的，不过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战队……而是运气好被丢进狼堆里的小奶犬。 　　刚起步，没有领头意识，只不过爪子很利，牙齿很尖。 　　可以挠别人一脸血。 　　XM刚和队员沟通完，一转头就看见四个孩子叠一块儿窃窃私语。 　　不远处，AU战队交头接耳，虎视眈眈。 　　他想起方才的局面，不由得皱眉。 　　…… 　　………… 　　第二把训练赛，余源几人果然被针对了。 　　航线得当，AU的队伍虽然没有贴着他们跳去学校，而是去了Y城老家，但毒圈一缩，嗅到仇敌气味的两队顿时又撞在了一起几趟，AU简直是用尽全力在追着他们骚扰。 　　很快，骚扰再次升级。 　　余源一人在远处的小楼侦察，见对面想强行攻楼其他三人的所在，就知道不好。他们所在的野区在安全区的西部，后面的山上架着还没碰面的两队，还有一队在不远处的沟壑里搜寻信息。他这边帮忙架枪，很可能被其他方向的人偷掉。 　　但要是队友全灭，他想再从这儿离开，也很困难。 　　“别慌。”余源回顾四周地形，“山上的队伍应该能够听见，也许会被帮上一把。” 　　这栋楼其实并不算太好，守楼难度有点大。四人稍作讨论，很快得出结论：保二。 　　两分钟后，借着前方火力吸引，秦知远从背后跳窗跑路。对方绕后守门的人被余源从另一方向击倒，秦知远随手补掉，封烟逃亡汇合。 　　比赛里打打杀杀你死我活很正常，追着别人恶意骚扰就很不道德了。 　　“排名分可以不要。”余源看着系统消息里滚过的狸猫与SEVEN的死亡信息，心情不太愉悦，“这个队我们必须怼。” 第69章 过渡渡渡。 　　为了搞事, 两人战略性苟了起来。 　　“我们两个干的过吗？”秦知远努力把自己和草皮绿融合在一起。 　　余源接收着四面八方传来的枪鸣, 还有隐约稀疏的脚步声, 收集信息。AU后续有被其他战队击倒的信息由系统刷过，不过没有击杀信息，应该被救起来了。 　　他们这块区域是进决赛区的主道之一, 场面极其混乱，余源检查了一下物资：“看圈怎么刷吧。” 　　圈刷的不好。 　　余源两人想要进圈，都得冲过三个队伍交织出来的战线, AU知道的信息再少也不会选择他们这条路进圈。余源转向后方, “先把屁股擦干净再走。” 　　他们清理了身后的独狼，卡着时间点从坡的左方去绕, AU已经进圈，卡毒边回身架死了M战队。余源贴回掩体：“明叔要凉了。” 　　M是XM123的战队。 　　“我们也要凉了。”秦知远提醒他。 　　男人没去理会那些细节：“我们帮上一把, 绕一绕，把AU偷了吧。” 　　M虽然这把运气不佳, 但实力摆在那里，一下子吸引走了AU大部分的注意力，毕竟他们战队被余源击杀了一个, 缺员状态下又要架枪又要观察圈内子弹乱飞的现状, 实在有点捉鸡。余源和秦知远静步走很快贴身，露着后背用枪口向前撞。 　　第一枪是余源开的，满配的M416弹道很稳，在余源肌肉的控制下枪口几乎不带飘的，爆头击倒一名。对面M战队察觉到极近的枪声, 立刻猛烈地反击，先头部队借机扔烟混出一条过街的路来。被恐怖的火力压制，AU连忙矮身，反应速度最快的选手迅速背身腰射，枪口轻轻一拉就摆到了余源的身前—— 　　AKM，这火力要死人的。 　　余源这个念头一升起，就下意识侧身贴着坡面作了一个走位。 　　他冲的太义无反顾，本来以AU的实力是可以将他当场带走的，但出了一点小意外。 　　——源于神经肌肉的反应，遵从的是最深层的记忆。修正模式小幅削弱了顶尖选手的力道，当他们下意识按照往常的力度强压枪时，稍小的力度一下子任由枪口斜飞上了半空。 　　本来会被爆头的余源被亲切地描了个边，已经匿身在了掩体后，右方拉到侧面的秦知远则是借机扑上，SCAR-L贴面而怼，残血连杀两人。 　　“趴下！”灭队消息才出，余源余光扫到原本被AU架住的位置，心中咯噔一下。 　　下一刻，秦知远被贴身的M战队击倒。 　　“走走走别救了。”秦知远被补死，自动进入观战模式。整个战队仅剩余源一个孤狼，但刚刚开始决赛圈的地图上还有十二支幸存队伍。 　　溜了溜了。 　　余源及时换了位置，M匆忙的一搜没能定位。此时毒圈已近，余源贴着坡把血打满，顺便打满能量条，准备吃会儿毒等一个攻线的缺口。 　　现在的毒已经很疼了，硬吃太耗药品，他撑不了多久。 　　好在M战队也忙着进圈，没有再费时卡他。 　　打倒AU，余源的心情好上了不少。 　　如今想在训练赛蹭点分数，只能选择苟……或者强行杀人。后者难度比较大，而且还是必须先进圈再说。余源索性放松了下来，开始和观战的三人聊天。 　　“芋圆眼睛向右边看一点，对对，就是这个战队。”狸猫借着他的视野观察，“他们哪来的那么多载具啊。” 　　余源回忆了一下这个战队，顺手打了个大包：“我记得他们开局都会分一个人找车，保证能够移动。” 　　“我们要不要这么干？” 　　“取消高飘，换一个人找车？”余源疑问。 　　秦知远回应：“我可以去找车。” 　　“不过话说回来，有个战队的小姐姐真好看啊。SEVEN你看见没有？”狸猫自动绕过两个对女生不感兴趣家伙，和SEVEN开心搭话。 　　“……没有。” 　　他们这边其乐融融，正在关注场内战况的数据分析师切过频道时都愣了一下。余源打到第三个大包时，毒圈边际终于给他留了一条空隙。 　　余源撒腿就跑。 　　进圈后一有半点时机，余源就很快切换了战术，直接刚上去偷人。本来就是训练赛，四人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三个倒地的队友一个劲地鼓舞他去试试大佬的枪法。余源不负众望击倒一人，然后很快被原点打掉。 　　战况激烈，四人混了个第八。 　　至此，一个半天的训练赛结束。 　　别人的队伍都回自家的地盘严肃地开小会去了，唯独余源四人拿着官方给提供的自助餐票，在酒店的餐厅找了个离人群较远的角落边吃边聊。训练赛的录像并没有被要求保密，他们就光明正大地开投影播放，四个人拿着肉串捧着果汁，指指点点。 　　“我侦察还是不到位。”余源回放了一下AU攻楼的那一段，“我应该提早叫你们转移的。” 　　不过真要转移也很困难，大家都在建筑内休养生息，为决赛圈蓄力，贸然转移减员的可能性更大……要说判断失误，不如说余源没想到AU居然会强行攻楼。 　　“这楼也选的不好。”如果能抢个无敌楼或者迷宫楼，这把攻楼能不能成还真难说，“再有就是那下攻AU……明叔刚刚给我发消息，我们其实可以均衡战况，让M和AU拼个你死我活再出来收获渔翁之利。老狐狸，学到了。” 　　秦知远耳朵专心听着讨论，手上专心给余源拆螃蟹。 　　这个季节的红鲟极鲜，蒸出来的一只比他手掌都大，肉是甜的。刚刚四人去拿餐的时候余源瞄了好几眼，秦知远分明看见他眼底转过一句：“好想吃，可是好麻烦，懒得。” 　　所以他背着余源要了一套蟹八件，开始闷头拆壳。 　　“M的战线一直拉的很开啊……他们好像都不爱进建筑群，尽量贴着山地地形。”seven瞄了眼嘴角带着蜜汁微笑的秦知远，哆嗦了一下转开视线，沉迷战局。 　　余源稍作观察，点头：“因为理论上来说，最终圈刷在房区的可能性小。而且进了密集的建筑群进容易出就难了，裸地转移的灵活性更强。比如说我们面对AU的进攻时——”余源的手在录像不远处的山地划了一道，“如果停在这里，山坡的延续性强，想撤退或者拉开枪线都灵活方便，不至于像被攻楼时那样被动。唯一不好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撞进别的山大王的地盘。” 　　战术那么多，他们也有些苦恼，最终处理好蟹肉的秦知远舒服地拿湿纸巾擦了手，在狸猫和SEVEN的视线中把一碗浇了点红醋的蟹肉挪到了余源面前去：“反正训练赛这么多天，我们一个个战术实验一下，哪个顺手养哪个不就得了。” 　　“就怕战术没试验成，被AU追着咬一路。” 　　“那不会。”秦知远认真道，“事不过三，他们也是要脸的。今天早上这么一消耗对他们队员的训练也没有好处……估计后面不会弄的太难看，只会正式比赛时再来找我们的麻烦。” 　　…… 　　………… 　　在所有战队的训练赛后小会中，顺丰这个名字都被着重提了提。虽然是新晋上来的新人小队，但从他们和AU正面冲突时的情况来看，这些选手的基本功算得上踏实。 　　毕竟只露头了两盘比赛，各队的分析师只能联系他们以前直播时的录屏去总结——老家学校和赌城，主副两狙，两名突击手，队伍的指挥ID是芋圆，战术风格这样那样…… 　　但当天下午，一切就变化了。 　　三局训练赛，四人换了三种完全不同的打法。第一盘进山当野人，第二把入水海贼王，第三把圈动我动，永远去找安全区内最靓丽的那栋楼。 　　分析师们哑炮了。 　　所有选手傻眼了。 　　唯独顺丰战队内部美滋滋：“哎呀，我们就不航海了吧，其他两个路子综合一下试试。” 　　第二天继续千奇百怪的战术试验，成绩有高有低，但令人意外的是他们的击杀分一直处于排名的前列。 　　七天后，训练赛最终排名出炉。 　　获得不高不低的第六名的顺丰战队，当晚就拿着官方提供的温泉劵，决定去奢侈了一把庆祝一下。 　　XM123：不训练？ 　　麻辣芋圆：年轻人待不住啊，劳逸结合，反正就休息一个晚上。 　　麻辣芋圆：就当恢复一下被你们吊打的心态吧。 　　——训练赛三十五场，他们被M战队就灭队了三次，特别凄凉。 　　对面果然不说话了。 　　余源把热水一关，披着浴袍就转出了淋浴间。 　　天花板镶嵌着淡淡的灯光，温柔地照亮他的眉眼。 　　秦知远还没出来。 　　他站在高高的镜子前打量了一下自己。头发好久没剪，从最开始的茬短变作了如今的稍长，微妙地掩盖了他气势的棱角。浴袍只是披肩，胸前由他伸手稍稍一拢衣领，间隙可见不太夸张又漂亮的腹肌线条。泳裤当然是新买的，有点紧，颜色是很素很能掩饰迷之轮廓的纯黑。 　　余源想起刚才去买泳裤时……店长微妙的眼神。 　　“买一送一！”那个姐姐害羞又兴奋地背着秦知远将一个袋子递给他，“我是你的粉丝！” 　　前后联系一下，余源一下就猜中了那袋子里有什么。 　　……女式泳装，还是，很情趣的那种。 　　他不知想到什么，脸色有点不自然。 　　身后有人撩开浴帘出来，光裸的手臂一下子揽住余源的腰，将他抱上了半空。余源嗅到了熟悉的气息，动作不大地挣一下，最终还是没试图脱离某人发烫的怀抱，小声抱怨：“你太慢了。” 第70章 温泉。 　　SEVEN比较机智, 跟余源说过一声后便先一步走了, 给两人留出了足够的二人空间。 　　他和狸猫也没有试图找余源汇合, 成年人大家都懂，温泉这么好的氛围，人家小情侣脸皮薄, 当灯泡太不道德了。 　　地砖冰冷。 　　余源踩着木质的拖鞋踢踏地走过，夜风凉爽，但并不至于令人瑟瑟发抖。小路镶嵌在花石泉池之间, 夹道的路灯故意作昏黄的颜色, 浅浅淡淡仿佛一层薄雾浮在半空。余源转头去看秦知远，青年连浴袍都没披, 发梢沥沥地在向下滴水。 　　秦知远本来在看路牌，察觉到视线目光很快就追随了过去, 下意识站直身子：“最近一直躺在游戏舱……肌肉是不是松了？” 　　余源忍不住扬了下嘴角，敷衍地抓着他的手往前走：“没有。” 　　“那你前几天还老盯着那个战队的男的看……”秦知远不敢大声逼逼, 只小声地抱怨一下，但很快，这种醋意就被别的东西敲散了。 　　余源随便找了个僻静无人的池子, 松开浴袍后先一步拐过绿植围造的墙, 往池水里行去。光影里，他光裸后背那条笔直的脊柱沟尤其深邃，显得肌肉的线条带着格外诱人的味道，再往下，泳裤包裹地紧实, 显得—— 　　弧度很翘。 　　训练赛七天，他们心无旁骛，如今脑子里的那根筋稍稍一松，秦知远顿时有点心猿意马。 　　他小心地跟上去，也脱了鞋子淌水。这个池子的温度正好，余源坐在池水里，任由秦知远贴身坐了过来。 　　青年行步间带起发荡的水流，慢吞吞地冲击着余源的触感。 　　“我最近听了些事……” 　　“嗯？” 　　“我和你回家的那段时间……调查组是不是找过来过？” 　　秦知远本就没想隐瞒，只是不想提这种事邀功，让余源想起以前的不舒坦。闻言微微一愣，连原本不太老实想蹭过去的手都收回了，应声问：“怎么了？” 　　“你解决的？” 　　稍微犹豫了一下，秦知远还是实话说了：“我爷爷帮的忙。他们来了有五次吧，我没让他们见你，只提供了资料帮他们调查——后面实情当然是挖掘出来了。” 　　青年回忆起调查组提供而来的东西，心里还是有点发冷。他以前思考过为什么余源这么厉害却从未显露，直到二十多岁才初露锋芒，但一直不得答案。后来才知道…… 　　秦知远不想提起那些，他隐晦地看了看余源的脸色，见他似乎没被往事干扰，才说了下去：“这次事件跟你无关，他们也就不能把你带走了，就是还想把当年的事件挖一遍——” 　　“没有意义。”余源皱起眉打断他。 　　“对，而且对你影响太大，我就糊过去，不再让他们说了。” 　　当然，事情不公开，也不会就那么过去。 　　上次余家的事闹得挺大，后续虽然再无声息，但这个家族也一并被搬空了。这个社会对于人道缺失的事件有自己的一套解决方案，犯罪者下场都很凄凉。 　　至少余家的大宅空了——余源见过网传的照片，那座宅子失去荣光，失去人息，颓废而立，仿佛老旧却华丽的一块墓地。 　　“……只不过余潜在深入调查后自己也栽了进去，不仅要跟被他曝光的余家一同受难，还永远无法再恢复身体的损害。” 　　“这样挺好的。”余源松了口气，觉得这对原主而言，勉强算是个回答了。 　　秦知远回过味来，有点不满：“气氛这么好，你说这些干嘛……” 　　周围的绿植很茂盛，完全遮盖了泉池四方的视线，以及光。 　　只有星点的零碎的亮度透过叶隙，在水面点缀起星辰般的画面。头顶是被绿叶拢成一圆的天穹，也有星星点点的光亮倾斜下来，浮在水池之上。 　　于是秦知远一伸手臂，就搅碎了满池静谧的星河。 　　余源下意识要躲，却又忍住了，任由近在咫尺的昏暗迎头罩了下来。秦知远用双臂和胸膛将他困囿在池边，弱声弱气地哄骗：“外面看不见的，好不好，好不好？就亲亲！” 　　小心翼翼的。 　　直接亲上来……我难道还能跟以前一样推开么？ 　　心中无奈，余源面上却一点不显。他微微凑近一些，主动贴了上去。 　　“总有点罪恶感。”狸猫披头散发，一路滴出水痕，和经纪人打着电话，“别人家今晚都在训练呢，就我们四个人来了。” 　　“你们毕竟和他们不一样……又不是专业训练过打比赛的。这样休息反而对你们有好处，放宽心吧。” 　　狸猫看了看面前的牌子，红酒池，迈步就想往内拐：“哎也对，跟他们几个玩的开心比较——” 　　重要。 　　狸猫看着昏暗中隐约的两个人影，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 　　“没有没有。”她捂了捂发烫的脸，轻手轻脚跑路了，“只是觉得，谈恋爱真有意思啊。” 　　经纪人：？ 　　什么鬼。 　　闹腾也是稍微闹腾一下，两个人又不可能真在温泉里干什么。 　　任由秦知远亲密，他们一晚上也换了十几个池子泡泡水，等余源回到浴房时整个人浑身被蒸得发粉，拿浴袍随意抹了抹头上的水珠。 　　“直接回去洗吧？”秦知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反正没几步路。” 　　这边的温泉和酒店相通，后方有专程的电梯，不至于让他们穿着浴袍和一群衣冠整洁的人一起，徒增尴尬。 　　余源目光落在柜子里某个袋子上，犹豫了足足有两分钟，才把它拎起带上。 　　“这是什么？”秦知远随口问。 　　……你很快就知道了。 　　余源熟练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这浴袍有点湿，你帮我换一件干的吧。” 　　…… 　　………… 　　第二天早上，余源迟起了一个小时，只匆忙地咽了一管营养剂，就跑去了训练赛的场地借装备训练。 　　好在他脚程够快，踩着自己定下的训练点上了线。 　　“这么赶做什么。”秦知远有点心虚，“我跟他们说了，本来以为你还要再睡一会儿。” 　　昨晚折腾过头了，他有点怕余源生气。 　　但余源只是扫了他一眼，强行忽略腿部的酸软：“请什么假？” 　　“没有没有，不用请不用请！”秦知远连连摇头。 　　围观的两名队友幽幽地叹了口气，过来解围：“好了好了，训练要紧。” 　　然后四个人……先跳了两遍广播体操。 　　因为先前每天都有认真整理过训练赛的录像，所以昨晚的偷懒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但折损了余源中午的休息时间。他把这几天所有试炼过的战术梳理了一遍，挑选出效果好的，四人熟练的，能扬长避短的，然后拉着队伍开了个小会。 　　“……这样，有没有问题？” 　　“没有。”其他三人摇摇头。 　　“那我们就针对这套打法进行训练。”余源看了眼正式赛的日期，“我们还有时间，不要着急……训练赛能拿到这个成绩说明我们和他们的差别并不太大。” 　　但经过训练赛磨炼，那些老牌战队对于修正模式的适应程度应该又加深了不少。而且大概是稍微摸到了他们的风格，如果交遇，后来的争锋会更加地有针对性。而且正式赛和训练赛毕竟还是有不同的…… 　　这些顾虑余源没有多说，他知道其他人一定也都察觉到了。 　　各自沉默，大概是想维持住眼前不错的士气。 　　他调整设置，让一排枪械在众人身前亮相。 　　“第一步，我们最近得扩展枪池，毕竟比赛初期能拿到什么资源都看脸。”余源想起什么，“但我们的脸有点黑。” 　　对于绝地求生玩家而言，枪池是个很重要的概念。 　　——每一把枪都有自己的特色和各项数值，左右上下方向的后坐力，射速、有效射程、散射状况、子弹下坠等等数据都是差别在微妙之间，更何况加上不同的配件情况又会有很大的变化。想掌握一把枪需要玩家长期去磨合，掌握开火节奏，每一个射击模式的使用，压枪掌控，甚至远距离的预判计算以及需要抬多高的枪口。所以一般来说，一个人能被称作会用的枪，都不会多。 　　余源最熟悉的步枪是M416，狙则会多一点。属于步枪范围的大狙98K他很熟悉，更喜欢的是M24。 　　而作为团队主狙击手的SEVEN，对SKS的把控力其实是强于98K的。他步枪用的一般，谈不上喜欢，不背双狙的话不如带一把冲锋。 　　当然，两人共同的爱好就是怪物大狙AWM，这把枪就是很多人逐梦空投的理由。 　　秦知远喜欢SCAR-L，狸猫则更擅长AKM，其他枪多多少少都会一点。 　　但也会有些枪是短板。 　　他们虽然不必要每一把枪都熟悉，但至少要消除短板。毕竟比赛时可不容他们去选枪。 　　“所以。”余源决定从最难以驯服的MK14上手，“我们先玩半天的枪。” 第71章 被搞。 　　枪池窄也是比赛中暴露的问题之一。 　　沙漠地图不像老地图, 大家各自为家, 赌城的争夺还是十分激烈的。人家拿把小手枪都能大杀四方, 相比之下，他们这边对于“好枪”的依赖度就高了一点。 　　其他的问题还有一些，好在他们还有时间稍作补救。 　　训练赛后的一小段时间, 各大队伍都很忙。 　　就连比较亲近的XM，余源都没见到几面。其他战队大家为了打好关系不被孤立，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友好的交流, 但也只是见面一个招呼罢了, 他们这儿有个姑娘，年纪又小, 接收的善意也就多上一些。 　　这么算下来，这些日子余源见过次数最多的……竟然是AU的人。 　　“他们干什么老在我面前晃？”余源莫名其妙。 　　“故意让你心烦。”秦知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只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这些人真无聊。” 　　训练赛总分AU只排了个第二梯队, 对压了他们的一头的三支非老牌队伍都有点看不过眼，其中两方恩怨颇多的顺丰自然吸引了全部仇恨，甚至还时不时在论坛内涵四人几句。 　　余源猜想, 要是他们几个最近敢开直播, 估计得节奏满天飞了。 　　明天就是正式比赛，今日各个战队都出来放风，迎接并没有来参加训练赛的几支队伍。余源他们都仅仅在直播录屏或者颁奖中见过这些大佬，插不上话，就吃瓜围观。 　　余源捧着一小杯冰淇淋围观：“这个大佬的录像我见过, 摇头枪法的始祖。” 　　“哇我第一次看见ED战队的真人耶。”狸猫扒着椅背。 　　他们被远方新来的战队吸引走了全部注意力，只有秦知远发觉了有人靠近。 　　一转头，AU战队的几个人几乎贴到了脸上。 　　“顺丰？”假作路过，他们刻意冲闻声摆过视线的四人假笑，“祝你们比赛顺利吧。” 　　…… 　　………… 　　正式比赛赛程四天，每天四场，记排位分加击杀分的总数，来排列最终的名字。 　　这种计算方式，其实给非老牌的新人很大的发展空间——只要没把排名分靠前，就算队伍在集火和正面对抗方面稍显弱势，也可以打出不错的总排名……出现黑马也说不定。 　　第一日，开幕式全体战队都没参加，更没有观看直播，而是早早地进入游戏舱准备。 　　比赛近在眼前，余源的眼皮却跳了跳。 　　他总有点不祥的预感。 　　第一局，飞机破空，所有选手看见远处沙黄色的世界，面色都不免凝重。对于所有人而言，沙漠地图明显比绝地海岛更加危险。 　　航线在地图偏下横拉而过，余源他们按照往日的安排，向赌城pecado进发。 　　“两个队。” 　　“有一队全员都落了拳击馆！”秦知远警告。 　　沙漠地图的战局比老地图混乱很多，他们没有选择侦察和找车，而是全员迅速落地去寻找枪械。 　　余源和狸猫落向拳击馆，SEVEN红楼，秦知远临时改道也落在了拳击馆前给两人支援。 　　秦知远口中的队伍，就是AU战队。 　　这个训练赛中沙漠地图从来不跳赌城的战队一改往常，还全员落了拳击馆——一个馆的资源再肥，武装全队也并不保险，按理来说应该分出成员在其他建筑群寻找物资。 　　如今这么干，显然是有针对性的。 　　余源心中一寒。 　　“另一队？” 　　“在赌场。” 　　那还好。SEVEN在的红楼处于赌场厂房那块建筑群与拳击馆之间，他们这边与AU交遇，至少不用怕远方飞至的冷枪。 　　刚落地的战斗，一直都是有枪的是爸爸。 　　……而余源落地一桶油。 　　秦知远从楼底摸上来，正面击倒并补掉了一人，顺便将追逐余源的家伙火力逼退。他应该是队伍里发挥最稳定的一个，毕竟多年的实战经验摆在那里，比赛倒显得如同玩乐。 　　但架不住对面迅猛地前扑，来自两个方向的枪火几乎把他夹死。终于拿到枪的余源试图架住一人，但秦知远方才对枪时消耗了大管的血，如今被狙点了枪身，便倒地。 　　AU丢雷补杀，余源无法，只能乘机打残一个。 　　二对三，对面夹的死紧。余源只能趁喘息的空隙收了点东西，也换上冲锋。 　　狸猫UMP9在手，贴着柱子直面两人：“他们疯了！” 　　第一把比赛上来就这样，本来打算软化战术的四人一时间有点被打懵了。 　　说好的正式比赛前两个圈尽量不火拼呢？ 　　对面运气太好，两把冲锋对上三把步枪，他们过于劣势。余源依靠身法勉强保住了安全，打了个大包回血。毒圈很不给面子地刷到了地图右上地区，也就是说，他们不仅需要尽快挣脱战斗，还有搜集物资，寻找载具，前往圈内。 　　但AU并没有因为比赛节奏的加快而收手。 　　在余源偷倒对面一人的同时，系统消息很快滚过熟悉的ID：AU_IMDO使用M16A4击倒了SF_LIMAO。 　　“救不了。”狸猫贴着墙，看着前方穿过光影而来的人影，下意识往后退，“芋圆快跑。” 　　她以为对面会直接补枪。 　　但其实没有。 　　“嘘。”那个选手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换成手枪，“你猜导播会不会切到这个画面？” 　　他的声音通过队伍频道传递给幸存的其余两人，像荒凉的林地里刮起一阵寒风。狸猫忍不住发抖，但她保持着跪地的姿势，连爬速都极其的慢。 　　于是少女没能躲开抵在额间的枪口。那是处刑的姿势，未和子弹摩擦过的枪口冰冷地贴着她的发际，这种交界在虚拟与现实之间的恐惧感与屈辱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碰—— 　　余源落地，蛇皮走位避开上方的子弹，拐入无名的小楼打药。 　　“狸猫？狸猫？” 　　队伍频道寂静了许久。 　　余源等不到回答，只能先观察眼前的情形，咬牙道：“撤吧。” 　　但赌城刷车点就那么几个，城内除了他们外还有两支队伍蹲守。就算AU不再紧追不舍，另一支队伍也不会放过他们两个移动的二十分……安全区已刷，队伍仅剩两人，迟入圈的话后期很可能直接被人卡死。 　　而且余源自己的位置算是暴露了，剩下的唯有—— 　　“你先稳住，千万别冒头。”余源对SEVEN交代，无奈地做了个决定，“试试混个排名分，他们如果围杀我，我就拉几个垫背，你别露头。那个位置应该不会有人过去。” 　　但他也知道SEVEN身上药品不多，虽然有二级套，但投掷物几近于无，枪械更是不齐。只要被发现，很可能就是扑街的命运。 　　AU……大概是早有预谋。 　　…… 　　………… 　　第一场的混乱，一下子打乱了整个队伍的节奏。 　　但他们险险没有垫底。 　　“倒三啊。”第一盘过后的中场休息，狸猫难受地揉揉眼睛。AU那个队友故意以枪贴面而杀的一幕还映在她脑海，双手不由有点发抖。 　　“你没事吧？”余源觉得狸猫有哪儿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狸猫心不在焉地摇摇头。 　　被打乱节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而且那些没有参加训练赛的战队一加入，突兀暴增的压力一下子倾倒在四人的肩头，气氛一时有点沉闷。 　　这样不行。 　　余源心里叹了口气，也有点烦躁。 　　这情况，这士气……今天估计是要被虐惨了。 第72章 搞回去。 　　开局第一把非常重要。 　　像训练赛那样, 第一把的胜利一下子振起士气, 会让后期的一切都变得顺利很多。结果正式赛开局耻辱, 后续如果没办法很好的调整回心态……也许整场比赛都会崩盘。 　　AU打的估计就是这个主意。 　　但团队的心态问题比余源想象的更加严重。 　　——如果说余源和SEVEN是比往日紧张，那么狸猫就是完全不在状态。作为队伍里的重要火力，狸猫的异常令他们在比赛中的每次交锋都完全属于劣势。大家都是队友, 没有人愿意在这种状况下再出言指责，只是都很担忧。 　　第一日如余源预料的那样，惨淡收场。 　　他们不敢去看论坛里的评论, 开小会分析过后就各自解散。余源回屋后先洗了个澡, 出来时带着一身水汽，被人扑倒在床上。 　　吻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男人一开始还有点僵硬, 亲亲蹭蹭，后续他们都有点起反应, 但谁也没有往下一步走。 　　余源知道秦知远是在想办法让他放松。 　　他闭着眼，感受到青年温柔又鼓励地一下一下亲吻他的眉眼, 从眉间、眼阔、鼻梁……再到下巴。这些单纯的触碰柔软得像一团绵绵的云朵，让他渐渐放松下来。余源把锁紧的骨骼解开，舒展身体陷入软软的被褥里, 身上那团热度源源不断地递来能量, 把他沉到谷底的低落心情托起—— 　　最后，秦知远亲亲他耳尖，故意压低的嗓音低哑，“好点了吗？” 　　“好点了。”余源舒了口气，揉揉青年的后颈, “陪我看点东西。” 　　于是两人换了个姿势，并排趴在床上，看着男人打开的赛局录屏。 　　“你在找什么？”秦知远见余源调回第一盘录像，不由有点好奇。 　　“狸猫状态太差了，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余源把视角拉到狸猫被击倒后，录屏顿时昏暗，整个拳击馆在发冷破旧的色调里仿佛墓穴深处。 　　“你猜导播会不会切到这个画面？” 　　那名AU选手逆光而立，因为狸猫是跪地的姿势，仰面望去时那人如怪兽般高大，只在一团模糊的阴暗里显出团狰狞的轮廓。黑洞洞的手枪枪口贴近，画面晃动，似乎是少女慌忙偏头欲躲，却挡不住对面抵来的恶意。 　　全息游戏中，这种被枪口抵住发顶的触感和恐惧都是难分真假的。 　　这种故意摆出处刑姿态的行为……不如说是对狸猫心态公然的摧毁。 　　碰！ 　　巨大的枪响过后，狸猫被补杀，画面自然戛然而止。 　　余源深吸一口气：“我就说……” 　　AU在狸猫心里烙下一块阴影，他们要是不动手消除，可能比赛结束后这个活泼的姑娘都没法恢复过来。 　　这一手，太过分了。 　　但如何去破解这个局面，余源和秦知远可以说是茫然无措。夜色已深，余源只能催着秦知远先去冲澡，自己则对着录像发呆。 　　忽然，有人轻声叩门。 　　“谁？”余源从房门的监控看了一眼，不由一怔。他打开门，“明叔？” 　　门一开，屋内隐约的水声就传进了XM耳中，他有些尴尬地把热可可递给余源，也不进门：“你们今天状态不好，我有点担心，过来看看……这个是我的队员给那个小姑娘买的。” 　　但他不可能找到人家姑娘的房间去，索性就直接跑余源这儿来了。 　　“你们心态不行。” 　　余源接过，有些失落：“确实……心态不是很好。” 　　XM还是奇怪：“这不是你们训练赛的节奏。” 　　确实不一样。 　　比起训练赛，他们今天的比赛比往常要苟一些，没什么冲劲，生怕翻车。毕竟好不容易蹭到了来官方邀请赛现场的荣幸，如果被吊打那不是非常的尴尬。 　　他们三个都是主播，包袱很重，唯独秦知远好一些。 　　虽然余源没有说，但XM隐约猜到了他的想法。很多第一次参加邀请赛的新战队都会有这种毛病，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大概把这比赛当做什么龙潭虎穴。 　　“你换个思路想想。”XM皱着眉，“你们这个阶段的……主播，还有谁能这么快拿到邀请函？” 　　“就算你们拿个倒数第一，谁敢说一句，你让他们自己来参赛。” 　　他拍拍余源的肩膀：“看看那些说话的人，哪个能拿到邀请函。” 　　“……啊？”余源有点懵，这话好像很有道理。 　　“所以放开手去打。”隐约的淋浴声停了，XM不想惹得小情侣之间多想，收回手，“我先回去了，今晚好好休息。记得把饮料给那个……姑娘。” 　　“明天决赛圈见。” 　　…… 　　………… 　　“希望芋哥他们不要再颓废下去了……” 　　“昨天那下针对狸猫真的太过分了，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做。” 　　“AU是很笃定导播会切过来吧，毕竟是第一个开打的现场，冲突和剧情都有。” 　　“故意的。” 　　第二日比赛开始前，几人的粉丝就团在一起生闷气。顺丰战队这次拿到邀请函不知使多少人红了眼，从他们下播开始，全网的节奏大师就蹦跶个不停。对面气势太凶，他们回击也无力。 　　本来想正式比赛可以挺挺腰杆，但AU那一手，彻底把四人打进了深渊。 　　官方直播间漫天都是冷嘲热讽。 　　这些余源虽然没有看到，但也猜到了。 　　今天早晨狸猫的神情明显比昨晚好了不少，看来是那杯热可可起了作用……昨晚余源给她送去时，开门的狸猫红着眼眶，明显是哭过。完全不会安慰妹子的余源当时就有点傻眼，手忙脚乱地把李迅生喊过来帮忙，把自家其他队友都惊动来了。 　　今天再看，虽然眼睛有点肿，但至少眼神不再是魂飞天外的迷茫。 　　好兆头。 　　他们登陆游戏舱，数分钟后，比赛如期开场。 　　狂风吹灌，从高处看去，老地图画卷一般在机舱外展开。航道从中轴竖直地划过，所有人已默不作声地向学校的方向眺望。 　　但余源忽然出声了。 　　“跳Y城。” 　　“什么？”其他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余源轻轻扬了一下眉眼，逆光背身，任由绝地岛炽白的昼光勾勒出身型的轮廓：“听不清吗？这把，我们跳Y城。” 　　“——被人搞，我们难道不搞回去吗？” 　　余源没想到的是，因为讨论度高，在解说的要求下，导播打开了他们队伍频道的通讯。 　　这句话，一下子席卷着飞机上嚣狂的飓风，吹进了所有观众的耳朵。 　　Y城是AU的老家。 　　这是所有关注过往期比赛的玩家都知道的一件事。 　　黑色运动衫被猎猎狂风撩动，波浪般滚荡开时露出纹路漂亮的腰腹肌肉，余源从半空振开伞面，微长的黑发飞舞，却半点没有掩住他琥珀色的双眼。一向以女装示人的家伙突然间这么帅气，导播很上道的给了个近距离的镜头，那如若闪现的一瞬足够所有人被那副杀意凛然的深邃面孔惊震，才把画面往高处俯瞰的角度拉去。 　　“SF和AU战队将在Y城碰面！”解说有点兴奋，这次比赛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不像往常开局都没什么动静，后期动静太大又无法一一顾及，而是开局总有猛料奉上。余源四人和AU在空中一个视线的交锋，双方不约而同地改变了落地的阵型，队内各成员相互扣紧。 　　“狸猫，我们一起走，懂了吗？”余源落地天台，顺手穿甲。他的声线很稳，带着点漫不经心，那种肆意一下子把狸猫拉回了几人直播时的场景，心情不由得一振。 　　“好。”少女落地AKM，深吸一口气抑制住有点想发颤的双臂。 　　“还记得训练赛第一场怎么干的吗？” 　　“记得。” 　　“那很好。我们这次依旧这么干。” 　　训练赛是怎么干的？ 　　由SEVEN架死一人，分割战线，然后3V3清场。 　　虽然训练赛不需要保密，但视频也并没有流出，所以当看见SF战队的SEVEN取高楼架住一端的操作时还有点茫然。但等余源三人飞速装备后就摸向AU近处时，他们却反应过来了。 　　“这是要强攻啊！” 　　“年轻人，血气好重。” 　　“他们是忘了D1第一场被AU血虐的场景了吧哈哈哈哈……” 　　不管观众如何看待，这种气势汹汹的压阵还是给AU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无他，训练赛那一场，也是AU队伍的阴影。 　　开第一枪的是余源。 　　作为新战队，他们四人的基本功算是非常扎实了，即便对方只露出一个小范围的破绽，也能捉住时机。余源为贴身的狸猫和秦知远稍微架枪，他在空中大概观察过对方战队的落点，能差不多清晰对方的阵型和所在。 　　“他们会集合。”余源贴着窗口，望向对街的楼房，“我们要尽快穿过马路。” 　　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刻，搜楼的AU选手自窗口闪过。开局时运气不佳者防套都不完备，余源SKS机瞄爆头数枪就能轻易击倒。他这几发卡点太过细致，子弹落点几乎不带飘的。 　　“击倒一个。”余源回身下楼，“他们队友估计赶到了，你们锁紧路线别让他们进楼去救。” 　　“好。”秦知远侧身一梭子弹伴随着飞溅的玻璃飞出，对面回应枪火，但秦知远只是想卡住，压根不正面回应，只拼命骚扰脱住步伐。狸猫拉枪线绕远，在余源的指挥下警惕地绕后。 　　“那天有几个人是你击倒的？”余源问。 　　原本被心跳声盖过脚步声的狸猫注意力顿时被转移，“……两个？” 　　“那剩下两个交给你了。” 　　余源的声音散尽，队伍频道就陷入了一片沉默。在近处的秦知远靠着建筑灵性架死，给余源创造过街的可能。对方应该有一人在巷道，一人在屋内，最后一员在SEVEN的监视中无所遁形。 　　局势似乎一时僵持。 　　但就在这时，忽然冷静下来的狸猫听见了隐约的脚步声。 　　按照余源的要求，她绕到了正确的点位，和秦知远形成了视野优越的夹击角度。 　　她有90发子弹，装了快扩的AKM一匣40发，足够她完成一次表演。 　　“秦三，你确定另外一人的点位吗？”她问。 　　“不确定，你小心点，我和芋圆会帮你盯着。” 　　“好好好。”少女扭扭脖子，给自己打气，“那我上了！” 第73章 状态回温。 　　在训练赛中, 各个队伍的分析师给这个战队的评价都比较统一。 　　“他们的打法, 有种不自觉的刚。” 　　AKM火力凶猛, 在对方与秦知远交面的瞬间，狸猫侧身扣动扣板，枪口喷吐一串火光。 　　“SF的狸猫击倒了AU一人, 从观战的角度可以看见远处藏身的IMDO架起了狙——漂亮！！狸猫假动作骗到了AU选手的位置！芋圆已经和队友汇合！这即将是一波三打一！” 　　三人拉开枪线，且不忘记警惕来自另一个方向的子弹。SEVEN安慰：“他被我卡死了，过不去, 你们安心。” 　　“好。狸猫, 你和秦三贴过去。我远架。”余源点射破窗压制，“SKS一枪头。” 　　或许是方才击倒一人的畅快感洗刷了心中的畏惧, 狸猫闻言并没有犹豫，先秦知远一步向二楼丢了一颗雷, 翻窗进入楼内。秦知远绕后将欲图跳窗的那人逼回，狸猫乘机攻上楼梯, AKM与对面的SCAR-L打了个照面—— 　　她从微暗的一楼逼至二楼的明窗前，光影在对峙的两人之间划下一道明显的线条。但很快，两方交错的焰光将线条模糊, 来自于昏暗中的火光势不可挡, 仿佛巨大的火龙扑向光芒中，张嘴欲噬。 　　“完美的压枪！！！”解说的情绪被她刹那间冷酷下来的神情给激起，猛地拔高的音调从直播间传进每一个围观者的耳中，“IMDO被击倒了！现在AU仅剩一名队友，需要改变战术了！SF这波进攻非常漂亮！” 　　骤然寂静下来的建筑里, 残血的狸猫瞬间蹲下打药，她纤细的手臂没有一丝颤抖，稳稳地将换慢弹匣的AKM背回身后，装作惊喜的模样：“哎呀，这个小哥哥好面熟！” 　　她特意多看了眼系统通知，AU_IMDO，正是昨日那个打崩她心态的家伙。 　　“哈……真巧。”少女甜甜地笑了一下，这两日来汇集在她面孔上的阴霾顿时拨开，那种明艳的色彩足以震慑无数人的视线。狸猫保持蹲姿，随手从身旁的地面捡起P1911，上弹。 　　地图的另一端，别的队伍也开始短暂地、试探性地交火。但导播和解说谁也没想去探看，直接的镜头稳稳地悬在少女的身后，将其娴熟的上弹动作照得英姿飒爽。 　　而后镜头中，狸猫站了起来，像IMDO曾经做过的那样——用手枪的枪口抵住了对方的头顶。 　　“感谢前辈。” 　　“你送来的这几把枪，我的队友一定会……非常的喜欢。” 　　碰！ 　　…… 　　………… 　　AU最终还是没能逃过顺丰战队的魔爪。 　　“SEVEN今天手感不错嘛。”狸猫看着系统刷过的击杀通知，丝毫不吝啬夸奖。她笑眯眯地搜索着建筑群，不时喊几声队友，送去丰厚的物资。 　　Y城比学校肥上一些，吃掉了AU一整队，他们富得流油。 　　SEVEN正从高台绕下。他后期一直在架死最后一人，放弃了搜索物资的时间。好在队友已经通过队伍频道的交流为他带上了足够的装备，汇合时就能全副武装：“今天我有倍镜。” 　　上次机瞄错过了AU的最后一个人头，他很遗憾。 　　好在今天上天赏赐了一个四倍镜，弥补了这份遗憾。 　　AU灭队，场上就仅仅剩下二十一支队伍，剩余人数八十二人。这场不死不休的战斗结束，导播和解说也将注意力移开，去为直播间的所有观众讲述大局状况。 　　圈刷在了圣山。 　　对于在Y城搜过一波的余源四人而言，安全区给他们划了这座城的边角在内，还算舒服。 　　他们这边都打过一架了，各大战队肯定已经完成了初步搜集物资的步骤，开始获取载具准备转移，选择下一个据点，或者进圈寻找优势地形。 　　余源研究过各个录像，对每一个队伍的节奏有个大致的了解。有些战队的转移速度很快，习惯提早进圈准备，而有的战队一点都不带急的，甚至会选择吃一会儿毒再冲破毒边的防线。每个战队的路径选择也大不一样，就拿XM123所在的M战队来说，他们的指挥明叔是真的大佬，对局势的认识能有七八分的清醒，往往会从意想不到的突破口入圈，路径诡异，打撤随心，给后期决赛圈的战斗蓄满了力。 　　观察这个圈，余源估计他们稍微迟一点移动，至少可以卡死两队。四人搜刮足够了载具，并排藏在一个比较安全的院子里，开了个小会。 　　“怎么样？” 　　分配了物资，大家思考了一下：“架毒边吧。” 　　第一天落下的分有点多，想冲名次，这几天得上进一些。 　　多拿点人头分，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他们也是有野心的。 　　通过系统通知，AU与SF再一次交锋很快为全场的战队所知晓。但跳远的几个战队不敢确定这场对峙中存活下来的余源几人的位置——因为究竟是谁找了谁麻烦，他们不得而知。唯有近处的几个战队收集了一波信息，开始犹豫。 　　AU战队的话，这时候估计已经进圈爬山了。 　　但顺丰战队……极有可能卡一波毒边。 　　到底走不走这条路呢？ 　　“不走。”XM摇头，领着车队开始绕大圈，“我们贴着海岸线从东部进圈。” 　　余源几人猛扑时有多么大的力道，XM比其他队伍更为清楚，毕竟他和这四个小朋友比较熟悉。就他而言，没必要去消耗这一波，不如保存实力，续航后面的比赛。 　　而且占了海岸线有一点好。 　　“守住坡度，我们到时候打一波水鬼。” 　　但不是所有战队都有这么清晰的认识。 　　借着优势，余源几人在毒圈边缘顺利混乱了局势，偷了好几个人头，卡紧了这条毒圈边线。好在第一个圈并不太疼，很多不愿意再消耗下去的队伍选择转移，但又与不远处借机占领坡地的另一家战队杀在了一起。 　　第一圈开始，大家虽然还保留一手，但凶煞的气息已慢慢浮现。 　　“别贪。”余源倒是抱回了好心态，“我们呢，就偷一点。那两边也在盯着，小心点别被反偷了。” 　　他们这把的战术，是按训练赛时的风格走的。 　　几人偷了不少击杀分，出城时倒是遭遇了一波麻烦。好在开局灭队AU涨起了士气，他们一点没被减员打蔫，反而保持战意地冲进了决赛圈。 　　昨天一整天，他们连决赛圈的边都没摸到，没想到D2的第一把就破解了魔咒。 　　“稳一点，决赛圈还是稳一点。” 　　他们当野人，乱枪混战中与M夹杀了两队，然后双方熟人见面分外眼热，被M拉开的枪线紧紧拥抱，差点团灭。好在大家都各自熟悉，早已向后拉远的秦知远成了最后的希望，苟到了倒数第二个圈。 　　这局拿了个第五。 　　加上人头分，他们今日的综合分数一下前进到了单日第三位。 　　“感觉怎么样？”余源退出游戏舱喘口气，保持着仰躺的姿势看向身侧的三名队友。 　　被他视线特别关照了一下的狸猫顿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舒服！” 　　特别是那下还原情境的补枪。 　　尤其的，舒服。 第74章 鸡屁股。 　　振起士气需要什么？ 　　需要把敌人摁在地上摩擦。 　　后面的比赛, 重振刚枪之气的顺丰战队没有特意去追AU, 他们想找回自己的节奏, 尽量屯点积分。很多战队会挑软柿子捏，好在第一把的比赛给他们加了个震慑光环，没有人再试图争夺学校这个点位。 　　重新富起来的四人小队遇上了很微妙的一个中部偏左的圈, 他们甚至心情很好地探讨：“AU会从我们这边过吗？” 　　“应该不会。” 　　“啊，有点失望。” 　　他们第二天前三把就打破了总积分榜倒二的成绩，跃进了第二梯队的中上游, 再想往上, 则还需要加点力气。 　　战术很简单，要稳, 也要多拿人头分。 　　当天最后一局，四人渐入佳境。 　　找到合适的地形, 他们用载具架起一道防线，开始收取过路费。 　　沟壑深度足够掩盖几人的痕迹, 迎面撞进埋伏的队伍往往都在警惕，却依旧被扑了个猝不及防。四人磨练许久，集火速度极快, 几乎在车队第二辆黄色轿车从地平线完全浮起的瞬间, 三把枪口就受到吸引一般锁定—— 　　哒哒哒哒哒！ 　　集火迅猛，排在首位的吉普直接被乱弹轰成一团向天穹吹起灰烟的火球，在爆裂声中，后头来不及调转方向的第二辆车猛地顶上烈焰中的残骸，两名车上乘客跳车借轿车掩护低头阻挡子弹。最后一辆车瞬间打转方向盘插入另一端的树林寻找掩体, 他们还想回扑，那车并未走远。 　　余源四人所在的沟地狭长，足够他们拉开枪线。在SEVEN对准树林中靠石停车的选手修脚的时候，秦知远已经很快向左拉开，先投一颗手雷以表敬意。 　　雷声轰然炸响，坡上的人残血只能爬回石后自保，坡下两人跑不及、掩体太窄，只能转移到被打爆的车后，却还是被波及炸倒想扶起队友的一人。有队友帮忙架死火力，秦知远直接前扑，强行绕到双车之后，正面击杀。 　　“补死，卸胎。”余源言简意赅。 　　秦知远出身前就已经把一身资源留在战壕里，只带上子弹防具，这是为了舔包顺利，也为了防止击倒后被敌人拿走大量物资。他将三人补死，飞速地舔了盒子，而高架的SEVEN则将远处林间那辆载具的轮胎单点打爆。 　　恰逢此时，毒圈再刷。 　　完全贴在左侧的安全区对于没有载具的人而言路途遥远，即便不前扑追击，这个独狼想出点成绩也很困难。余源权衡利弊，在四人重新平衡物资后下了决定：“我们先进圈吧。” 　　这把的地形，估计有好几个队伍会选择卡毒边，他们最好不要处于被动。 　　而且按照这个趋势下去……余源怀疑圈会一路向左刷去。 　　四人整合车队，没有绕圈，反而挑选了直插入圈的路径。因为大部分路途遥远的战队都选择从南北方向入圈，而东方向的大部分队伍都已经转移，他们这样潇洒直接的路线，反而显得格外安全。 　　决赛圈刷在了麦田与左部山脉下端。 　　往往这一次缩毒，都会像死神亲临，挥舞镰刀。 　　导播给官方直播间切了一个小地图的全景。由于上一个圈的缘故，大部分队伍都聚集在上城区，各自划房为王。而山头则极近地贴了四支队伍。麦田内有两支独狼贴着毒壁边沿苟活，而AU三人队也潜伏其中，正小心地朝安全区而去。 　　“这次的圈刷在了城外，但从上帝视角大家都能看见，城中的队伍非常混乱，想出城必然是一场血战。” 　　“可能最终只能出来一个队伍。”另一名解说接上话头，“而且山脉上的队伍完全可以架住这个方向，想要进圈难度非常的大。” 　　这也正是进屋固守的坏处，所以余源四人学乖了，蹭着毒边从山脉的一脚往上摸索。 　　他们这次运气不错，直接被刷在了圈内。 　　“相比之下，山头的队伍显然位置非常好——尤其是山顶的M战队，他们占据高点，可以架住麦田与上城区两个方向……如果他们能在三个队伍的夹击中守住这块地方，那决赛圈一定会非常舒服。” 　　“对的，让我们来看一下。”视角拉向开始弥漫起躁动气息的城区，无数人形透过建筑物映照在直播间的观众眼里。所有的战队都在整理行装，准备扑入决赛圈。 　　“……毒圈动了！” 　　从小地图来看，代表毒圈壁的紫色弧线劈过半个城区，一路无声，却留下一地残骸盒子。冲出建筑群的人们有的试图封烟，有的索性盲冲，互相之间枪林弹雨，弹道乱飘，残杀之中分不清胜负反而同时倒地。在前几个圈几乎没有动作的剩余人数开始飞速下掉，山脉方向隐匿的几队不敢轻易开枪，唯有高点早已暴露位置的M战队架狙。 　　“别急，深呼吸。”余源给全员作了个放松的手势，向左方比了比。 　　尽管对面在静步走，但已经贴到面上，他们这边还是察觉到了微弱的脚步。 　　四人顿时拉开枪线。 　　城区一人未出，下一刻，山脉上的争斗也已打响。 　　“山脚处两支战队交遇了！” 　　轰！ 　　手雷炸响。 　　余源知道这边枪火一亮，四面八方都会来人偷枪，所以决定强行攻下速战速决。场面上仅剩下六个队伍，高处的M架死了AU，并在搜索麦田里隐藏的独狼。已经进入前十，四人就已不再畏首畏尾，这一扑动作迅猛，几乎把敌方挠了个仰倒。 　　“M已经将AU灭队，此时此刻……SF突击上来了！场上最后三支队伍即将正面交锋！” 　　正面交锋是不可能的。 　　余源被击倒，这种战况下没法找人来扶，索性让秦知远补掉自己，不给对面留下这二十分。他从观战视角继续指挥：“从左绕，对。和M低坡打高坡太浪了，我们偷几枪，让对面互相消耗。” 　　“狸猫绕右，SEVEN你去偷对面。秦三，就是这个坡度，我们先敬一颗雷。” 　　轰——山石在爆炸声中飞溅，借机摸到后方的SEVEN将正在与M对峙的战队清灭，同时被M战队的一号火力tingX击倒。M队此时倒地一人，存活2。除了对面最大的火力手，还有就是余源特别熟悉的XM。 　　二打二。 　　“先别露！” 　　他们已经摸到高地，此时对面用载具架起的战壕映入眼帘。 　　但余源的提醒还是慢上一步，狸猫只稍微露了个侧身就被击倒，因为他们先前拉开了枪线，狸猫和秦知远的距离太远，是救不到了。 　　好在这头，秦知远上去就摸到一块山石的隆起，角度正好架死对面。 　　没辙了。 　　余源无奈：“老秦加油。” 　　虽然从掩体来看他们有点优势，但余源非常了解对面，二打一他们几乎没法回扑。 　　秦知远玩枪确实很稳，但也仅带走一人，被tingX补了脑壳。 　　M战队欢喜二连鸡。 　　“啊……第二！！！！” 　　吃了一嘴鸡屁股，狸猫又懊恼又兴奋，“四舍五入就是吃鸡了呀！！！” 　　余源回味了一下最后的几枪，对面的主要火力素质果然惊人。不过就他们而言，能发挥到这个地步也算不容易了……至少，是个挺大的进步。 　　第二名的排名分加人头分，原本“压轴”的SF队徽在赛后五分钟的计算后，从积分榜的第三页跃至了第二页的前三。 　　稳坐榜首的，自然是吃了三把鸡、又次次决赛圈见的M战队。 　　至此，邀请赛已悄然过半。 　　余源看着暂且还压在小队头顶的AU图标，轻轻舒了一口气。 　　“明天……说不定能突入第一梯队去。” 　　“如果再来几个天命圈护航吃鸡就好了。”秦知远挨着他回看录像，随口嘟囔了一句。 　　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一奶，还真奶中了。 第75章 吃鸡。 　　第三比赛日第一场, 首圈刷在地图右下部分, 大陆和机场岛各划一半, 圈的中轴横过一段水线。 　　学校正巧就在圈的边缘。 　　航线偏右，属于左部的战队不得不找车或者打野。余源在学校楼顶驱逐了试图在宿舍楼群边拿车的选手，“开盘开盘, 刷机场岛还是大陆，输的今晚请饭。” 　　“机场不吃鸡，我选择大陆。” 　　见其他两人附议, 余源有些无奈, “那我就机场岛吧。” 　　尽管开局还在斗嘴，但几人搜索的速度一点不慢。开局不久便集合了一套物资, 收拾收拾。 　　圈这么刷，他们附近除了开局过来抢车的队伍, 应该不会再过来人了。 　　因为航线缘故，这次地图的右侧普遍显得拥挤, 圈内此刻应该已经汇集了不少队伍，进圈的路线就得认真去选了。 　　但开小会的中途出现了一个意外。 　　“芋圆，看看窗外！” 　　狸猫的欢呼声响起时, 正和秦知远一同对着小地图比比划划的余源还有点茫然：“什么？” 　　“你没听见飞机声吗？” 　　飞机—— 　　余源心中一动。 　　开局的第一个空投, 很幸运地落在了学校的庭院里。给他们带来一顶三级头，一把M24，子弹若干，以及…… 　　“两个八倍镜？” 　　空投里看见八倍镜是寻常的，两个八倍镜就很惊人了。学校这把资源刷得一般, 但这份空投落地一下子洗刷了众人的愁绪。余源和SEVEN两人协调了一下，最终空投里的大狙落到了余源的身后。 　　“好的开局就是成功的一半。”余源心神一振，下了决定：“我们进圈吧。” 　　秦知远开局就开回了一辆轿车，几人乘载具沿途见车放人，好歹凑满了三辆大车。余源骑摩托开路，行在车队的最前方。他们准备去圈内的山头歇歇脚，过渡一下，借高点观察一下圈内。那个地区并不在靠近圈中心的位置，可能会避开有较多的队伍滞留的地区，此时找个个人能力较强的排头探探路当侦察兵就很必要了。 　　绝地求生比赛里有个很奇怪的现象——侦先断后这种危险活多数都是由各个队伍的领头去干。于是余源也没多吩咐，他身上的物资本来就拿的不多，大多数都背在秦知远的三级包里，索性一骑绝乘，直接绕过较为安全的坡面而去。 　　这种警惕确实十分必要。 　　从解说和观众的上帝视角透视去看，圈中心的山地已经以很近的距离贴了八九个队伍，有些互相发现正在试探性攻击，有的则在转移，想去夺取水域的战线。余源定点的位置则很宽松，附近没有什么队伍存在，是个可以避免消耗的落脚点。 　　因为山头几队位置靠得太近，已有枪鸣开始响起。 　　圈果然刷在了大陆以内。 　　在海边农场附近与山头枪火正热时，瞧见第二个圈的顺丰战队正轻轻松松地贴边绕了一圈，来到近海的位置由下方进圈。他们这一路两头都是激烈的对峙，唯独他们很少吸引来远方的枪口，只偶尔被抽奖似的点上几枪。 　　第二圈转移过后，场面就开始拥挤了。 　　“我们得找地方修整。” 　　“山头？车库？小厕所？炮楼？” 　　“或者争一下农场？” 　　余源摇头：“我们的速度慢，这些地方估计已经杀起来了，我们过去只会撞到枪口上。先去M城附近的野区三层房坐坐。还可以看看M城的情况。” 　　这个位置应该会和机场出来的队伍打一个照面，他们抱了双倍的小心。但这个位置给他们提供了足够的视野，几人有点闲，就蹲在各个窗口飞窜，竟然还真击倒窗口一个，扫爆一辆车，拿下了三个人头。 　　第四个圈，中心点在M城旁的三岔路口，M城包括在内，四人不动，坐观城内开始渐渐发烫的硝烟味。 　　第五个圈，M城被撇在了圈外。 　　顺丰战队的位置实际上还贴在圈边，有一定的安全性。余源当机立断：“我们过街。” 　　队友们显然有点犹豫。卡圈边的话，他们这个位置刚刚好，过街实在是有点危险了。 　　但余源给了个很好的理由：“你们都没看清吗？对街那栋可是AU在守。” 　　“好！走走走！” 　　两队互莽了不止一次，如今再次碰面，简直熟悉的不行。正是因为前头几次互相对付有了经验，他们这波过街攻楼简直一气呵成。 　　余源几人收拾了AU遗留的盒子，拉起了倒地的SEVEN，开始架枪圈外。 　　这个转移其实只是保稳，但下一次安全区刷新，出现了一个让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情况。 　　“天命！” 　　第五个圈一改之前向左刷圈的趋势，贴着余源四人所在的毒边，刷了个面向麦田的决赛圈。 　　这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天命圈。 　　后方架住圈外，前方可以打靶麦田，这栋楼可以算是整个决赛圈中唯一一个完整系的建筑，一个巨大的、实用性极高的掩体。 　　“SEVEN你点麦田。”余源哆嗦了一下，觉得整个人有点晕乎……他一直觉得天命圈这种东西都是话本里的玩笑，没想到这种比赛现场给他来了一秀。 　　“这把不吃鸡……今晚我们开直播跪歉粉丝吧。” 　　他们能认识到这栋高楼的优越，别的战队不可能不知道。 　　从城区侧面浴血拼杀而出的XM给队伍内幸存的另外两个队员下了死令：“强攻。” 　　“后方强冲了一个队！”一楼架后的狸猫惊声，“是XM，他们过街了——” 　　随着三枚烟雾弹的白烟呲然四溢，烟斜雾横的楼区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枪鸣。余源看着队友状态栏中瞬间红血的狸猫，下意识呼唤：“秦三！” 　　哗啦。 　　随着玻璃破碎的声响，青年自二楼的窗台一跃而下。他快步行入烟雾之中，绕楼一圈扑向M战队的侧翼。 　　余源从楼上仅仅击倒了一人，快步下楼。 　　此时此刻，对方幸存的三个火力已经贴在了房门之前！ 　　白烟穷尽。 　　秦知远抱着加了快扩的SCAR-L，弹匣中一共四十发子弹，从侧方的围栏外快步掀起一阵无声寂寂的风潮。他的发间衣袖还拉扯着纤细的白丝，笔直地冲破烟雾，一脚踏入昼光弥散的天地间，视线开阔，仿佛破茧—— 　　哒哒哒哒！ 　　“击倒一人。”秦知远平静的嗓音在队伍频道骤现，抑制了余源不太理智想破房而出的步伐。 　　青年的动作并为由此终结，他绕过围栏，剩下近三十发的子弹在一个微妙的拉枪后狂风暴雨一般尽数倾泄在楼房与围墙的间隙之间！ 　　仿佛暴雨洗刷而过，并排贴房的两名M战队队员只来得及摆身，便被迎面扫头的弹雨蒙蔽了视线。 　　四条系统消息刷屏而过。 　　“全死。” 　　六秒之内，一匣子弹倾尽，秦知远独身清灭三人。 　　“6666666！”狸猫兴奋地想挥挥手，结果失去双臂支撑的身体在地上滚过一圈，于是压抑在喉中的呐喊变成了：“救命啊！！！” 　　扶救的能量条还剩一半，已经潜身到一楼的余源迅速出楼，与秦知远擦身而过时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原本还满面冷肃的青年顿时放下了脸色，对他龇牙咧嘴地露出一个邀功的笑容。 　　全队打满血后不久，下一个圈再刷。 　　余源M24击倒麦田一人，有点不敢看：“谁告诉我一下这次什么圈？” 　　SEVEN低头，忍不住笑：“天命圈。” 　　满编队加天命圈是什么概念？ 　　金黄色的稻草被枪弹击打得四处飘摇。 　　在麦田最后两个队伍奋不顾身扔烟强压而来的时刻，千万双视线汇聚在房区的围栏之内。高处架狙的SEVEN最先被击倒，而后是左方的狸猫，扑身顶上的秦知远。又一个队伍被扫出前二追逐的战场，场内仅剩的两个能够站立的人如今一墙之隔。 　　游戏内的昼光洒落若白雪，停在余源的眉眼间烙下一个枪械瞄镜轮廓的弧影。无源头的狂风从麦田的深处吹浮而来，漫天都是截断的稻梗，拂过弹孔密集的草垛，吹动单膝跪地稳稳架住长枪的男人微长的黑色发梢。 　　枪焰倒映在他琥珀色的虹膜里，仿佛有一团金色的火焰炽灼燃烧。 　　枪鸣过后，万籁皆静。 　　剩余队伍跳动了一下，降至：1。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这是名为顺丰的队伍的首鸡。 　　游戏舱的舱门在逐渐亮灯的大厅里升起，引着镜头准备来采访一下吃鸡队伍的工作人员只看见了一个残影。离开游戏的瞬间，还在适应光亮的秦知远只看见一个扑来的残影，循着熟悉感，青年下意识张开双臂去接—— 　　余源扑在他怀中，低头当众映下一个深吻。 　　作者有话要说：　比赛原型：2018PGL-D3-3 第76章 世界中央。（完结章） 　　每一场比赛吃鸡的队伍, 都会在赛后进行一个简单的采访。 　　余源当然知道即将到来的采访。 　　但问题是, 他不知道采访来的这么快。 　　这一吻实在是情不自禁, 余源压根没有察觉工作人员的靠近，也没有感应到镜头的凝望。大厅中原本逐渐亮起的灯光仿佛也受到了惊吓，卡顿在了间于昏暗与明亮之间的程度。 　　清浅的光晕浮在两人的四周, 贴得极尽的镜头中隐约可见两人相拥的轮廓——余源单手捉着秦知远的衣领，另一只手则按在青年的肩上。他背对着镜头，众人只隐约看见两人的动作, 其余就只有秦知远慢慢地扶上后背的双手。 　　工作人员红着脸, 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提醒两句。 　　好在两人很快就分开了。 　　那股劲头过去, 余源有点回神了。他撑着秦知远的肩膀慢腾腾地起身，听见身旁两个队友疯狂暗示：“咳咳咳咳。” 　　秦知远也坐了起来, 揽着他忍着笑，额头碰了碰他的额头, 目光越过肩头飘向身后。 　　余源坐在他怀里，默默转头。 　　工作人员：…… 　　余源：…… 　　场面一时有点尴尬。 　　三分钟后，余源红着耳朵站在了采访的台前, 对着镜头面无表情。 　　“你没事吧？”工作人员忍笑, “吃鸡开心吗？” 　　余源艰难摇头，又点头，咳了一声：“开心。” 　　这种采访一般都是询问一些比赛相关的问题，但余源方才的那下举动，彻底引爆了直播间所有人的热情。开头工作人员还能跳出几个正常的问题, 比如“对于天命圈的感想”，“这场比赛中最令你印象深刻的对手”或者“战队期望的名词如何”。余源打着官腔很熟练地糊过去，避免被人抓着点不放。 　　结果到了后期，问题的风格就变了。 　　“你的粉丝问你……婚礼直播吗？” 　　余源噎了一下，低头看了眼时间：“五分钟过了，我们要准备比赛了，下次吧。” 　　他落荒而逃。 　　插曲并不会影响操作。 　　在比赛中吃鸡重要，不仅是因为分数，更是因为可以振起士气，带动后面几盘的成绩。 　　第三日，尽管没能再吃到鸡，但四人小队也成为了没把前三的固定争夺者。 　　这盘下来，总排名飞窜。 　　吃鸡比赛，一般第一梯队与第二梯队会有明显的分界。 　　第二梯队的排头战队总分2900，而作为第一梯队下游的SF积分则是4000左右。但距离榜首稳坐的M战队还有近600分的距离。 　　“不是追不上。”余源头疼，“但我们得稳住。” 　　SEVEN小心翼翼：“追上谁？” 　　余源理所当然：“榜首啊。” 　　“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余源一脸奇怪，“我们可以从倒数爬到第一梯队，爬到第六——自然还能前进。第一梯队的分数间隔其实不算可怕，除了，最上方的那个队伍。” 　　他用指尖摩挲了一下虚空中M战队的队徽。 　　“年轻人，就要有远大的理想。” 　　…… 　　………… 　　第四比赛日，最后一场。 　　第二梯队无法追赶分数，索性群体改变了战术。 　　——他们开始狙击。 　　总积分榜前两名的战队都在落地开始就受到了来自第二梯队的围堵，节奏被完全打乱。而因为几把稳定又超常的发挥而坐于第三宝座的SF战队，也受到了同样的待遇。 　　危机四伏，也带了漫天的分数。 　　“有队伍贴过来了！撤撤撤！” 　　四人险中舔了个空投，正巧与摸到近点的战队火拼在一处。余源回想刚才一路收集来的讯息，有点不安：“小心右侧，不要正面冲突……AU！AU！” 　　两方夹击，还有一边是有深仇大恨的敌军，四人的队伍压力骤然一重，只能快速后撤，却又撞进了新的乱战场。这次的圈目标准确地往山地刷去，导致有点坡度有点树木的地方，漫山遍野人头攒动。 　　而吸引了大部分火力的第一梯队队伍，很多都被倾灭在第二梯队的死命飞扑之下。 　　余源四人差不多也遭遇了同样的命运。 　　“还有几个队？”余源打了个医疗箱，开车绕毒边进圈。 　　乱弹之中，他是战队的最后一个幸存者。 　　“13个。” 　　余源叹了口气，舍弃载具匍匐着接近圈内：“悬。” 　　后头几个圈，独狼就跟靶子似的。他除了适当地苟，混到后期，没有别的办法。如果圈再刷得远一些，那就更加完蛋。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烦躁，秦知远默默地奶了一句：“说不定是天命呢。” 　　天命不至于。 　　但后续的新圈，几乎都贴在了余源的脸上。 　　在不断收缩的毒圈壁的驱赶下，余源与无数个生死杀场擦肩而过，伏地慢慢挪到了山路之前，毒圈贴边。在街的正对面，焰光突破叶隙，萤火般细碎地闪烁着。 　　“比赛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时刻，还有三支队伍在进行争夺。ED三人，ALPHA三人，以及SF的孤狼……究竟谁能打出最后一枪！” 　　全队仅剩他一个人。 　　余源趴在地上，努力与草丛融为一体。他努力去回想队伍的分数。 　　5350分。 　　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5900分稳坐榜首的M和榜单第二的战队这把都被第二梯队飞扑，很早就灭队了。他们这把疯狂杀人，拿了十三个人头分，追上第二很有可能，但是第一—— 　　如果想要超过，他们需要吃鸡。 　　在其他两个战队各自尚存三人的情况下，单人吃鸡，真的可能吗？ 　　余源脑中飞速地窜过数条战术，却被一一否定，他有些不甘地回忆起第一日的凄凉、第二日的崛起……他们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为什么不能—— 　　余源心头忽然一动。 　　他想起第二比赛日，XM和他说过的那个词。 　　平衡局势。 　　直播间中，没有人发觉余源心头骤然飘摇起的战意。 　　所以那枪鸣，来自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ED战队正在和ALPHA正面对抗……ED的突击手绕到侧翼击倒了——不对！是对街SF战队的孤狼！芋圆击倒了ALPHA一人帮了ED一把！” 　　有人顿时摆过枪口想要回击，但原本起身的余源已经飞快地在巨石后趴下身来，擦着飞舞的子弹安全回撤。借着草丛和巨木的掩护打满能量条，他抱枪向前爬行，前方右手边有一辆尚且完整的车横斜，可作为掩体。 　　这大概上一个队伍余留的一点善意。 　　余源一直没有暴露位置，那一枪一下子逆转了ED的隐约劣势，两方无法，只能互相缠在一起。 　　混乱之中，余源借机摸到了车身之后。 　　他轻拍手掌，振去了掌心细碎的尘泥。 　　“ED又击倒ALPHA一人，他们试图封烟去救被击倒的队友……芋圆又动了！三颗手雷！这个手雷丢的极妙！” 　　从天而降的投掷物一下子落入白烟之中，灰白的烟雾交错，间插爆裂的震响。ED成员回撤，无奈放弃了一名队友。 　　好在这头受了冷枪骚扰的ALPHA已经被灭队，场中仅剩最后的三人。 　　“二打一！芋圆能否再次逆转局势！” 　　稳住，稳住。这是最后一步。 　　余源深吸了一口气。 　　新的圈已经刷出，他虽然处于天命位置，但对面一定会疯狂地前压，这个优势没有意义。 　　但他至少可以稳健一点，拥有比对面更多一些的耐心。 　　“加油！”秦知远给他打气。 　　“加油加油！”SEVEN和狸猫轻声附议。 　　决赛圈内，一时间竟然寂静下来。 　　此时的局势非常紧张。余源与对面的ED成员仅一条路的间隔，他有吉普车作为掩体，对面藏身树林中借树隐匿的两人正好卡住了他的视角。 　　只要被拉一个侧身余源就能完蛋。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扑身的时候，余源却轻轻地拉开车门，飞快地坐上驾驶位，将吉普向前挪动了极短的一个距离—— 　　哒哒哒哒！ 　　对面飘来的子弹只点到一枪，因为余源已在瞬间下车，那些余留的弹道擦过男人的发隙，往吉普车后方的草丛飞去，飞灰激起。余源没有打药，而是快步从车尾转到稍微前挪的车头。 　　他的视角忽然开阔了，足以用一个微妙的侧身卡到对面左前方的身影。 　　一个细节的变位，可以决定很多东西。 　　比如足够让对方露出一线破绽。 　　余源侧身的瞬间，枪头便迅速摆向树干边缘那窄窄的一点脑壳的轮廓，M416瞄心稳压爆头。在击倒通知刷出的瞬间，男人快速地后退，身前被另一人打出细烟的车身爆发出一团刺目的火光。 　　那火光挽在深深的眼窝中，点燃了金色的眼瞳。 　　炸裂声滚滚，硝烟弥漫。余源背手换枪，扶狙，弯腰以M24打出一个漂亮的瞬狙，载具爆炸的余波在枪鸣的瞬间逼至眼前，吹得他衣摆猎猎作响—— 　　碰。 　　这一声枪鸣没有受消音器的削弱，在山林里荡起层层叠叠的回音。 　　数据碎片仿佛一时被惊扰的飞鸟，扑棱扑棱地飞起。 　　“爆头击杀！！” 　　“恭喜顺丰战队！决赛圈逆转吃下最后一鸡！！” 　　额前的乱发被狂风吹开，树影摇曳，余源头顶的昼光星辰一般飞落下来。 　　在余源看不见的直播间内，一群粉丝爆发出强烈的欢呼声，无数弹幕仿佛海潮拍崖，瞬间遮挡了直播间的画面。而万众瞩目的地方，余源保持着瞬狙后警惕回身的姿势，他的一只手还握在身后M416的枪柄上，满面茫然，一动不动。 　　一分钟后，系统强制将他送出了游戏。 　　游戏舱外的世界，是一片光明。 　　“芋圆！！！芋哥！！！今天我喊你一声哥！！！”狸猫发疯一般扑过来，被秦知远警惕地隔开了，“宇宙爆炸级别的流批啊啊啊！！！” 　　“我们的分数……我……我不会算。”余源懵懵地，“我们一共拿了16个人头吧……排位分500……” 　　“这把总共820分！”SEVEN看着计算器页面显示的数字，声音发颤：“明哥他们多少？” 　　“不知道。”秦知远接受到队友的目光，只能摇头，“都在认真比赛，没有注意。” 　　等待是一件非常煎熬的事情。 　　但不同于一脸懵逼的赛场选手，赛场之外，所有蹲守在直播间前的观众是上帝视角的观察者，拥有完整版的讯息。无数人下意识点开回放，对照着积分规则飞笔快算。 　　他们的指尖之下，流露两个分差微妙的数字。 　　那两个数字，并未传达到现场里。 　　“你觉得呢。”余源撞了撞身旁那个青年的肩膀。 　　秦知远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第二……总是稳的吧。” 　　三分钟后，大厅内灯光大放，聚拢在厅腹的正中，主持站立的舞台上。 　　“大家知道，每次官方邀请赛的成绩公布，都是从榜首开始。” 　　主持故意卖了个关子。他迎着来自全世界的眼神，稍稍低头，看见了大厅一角，仰着头呆呆地、满是期盼地盯着他的那四个人影。 　　“那么，我们现在公布一下……冠军。” 　　“恭喜6170积分的获得战队，我们的榜首——SF！” 　　炽白的灯光飞舞而来。 　　那是一道雪寒刺目的光柱。 　　光柱之中，千万亿人的视线所向。他们，仿佛身临世界中央。 　　作者有话要说：　我都猝不及防，这么快就完结了，一边码字一边懵逼。 　　但是番外应该还有一些东西。毕竟正文这个进度是大纲里的，我我我不知道怎么去改。 　　饭还没有吃，但是想先絮絮叨叨一下，哇，短短居然正文完结啦！好厉害啊！夸她！（虽然番外还没写） 　　乱逼逼之前先打一些小广告吧。 　　跪求大家收藏一下我的作者专栏！这个作者非常可爱非常勤奋只要点点鼠标就能领回家！超优惠！点进作者专栏然后点击【收藏此作者】就可以了！！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