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总校长[穿书]》 作者:云长歌   文案:   系统:尊敬的侠士你好,你已经穿越到《霸道反贼爱上我》,因为工作人员失误,您将在接下来的时间内代替原本的建宁王李倓进行剧情,直到李倓回归。本文女主为杨玉环,剧情即将开始,请问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李倓:难道不应该是我问需要做什么吗?   系统:宿主可以随意发挥,这一段剧情没有任何史书记载。   李倓:那……我能干掉安禄山,阻止安史之乱吗?   系统:不能,此路线太过艰苦。   李倓:苦不苦,想想杜甫睡茅屋;累不累,想想王维铁窗泪。   系统:宿主没有任何权利修改历史进程,宿主没有任何权利修改历史进程,宿主没有任何权利修改历史进程,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李倓:……   系统:默认宿主接受任务,系统初始将只开放书籍抄录系统,书籍系统包含所有书籍,抄录系统可以自动抄录多份书籍,后续门派武学、商城系统、生活技能等还请侠士自行探索,祝侠士好运。   李倓:……   系统是小熊猫,还可以称为红熊或者九节狼,不是小时候的大熊猫,不是小时候的大熊猫,不是小时候的大熊猫!←_←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ps:本文又名《每天都在担心男主造反》1v1,he,武力值爆表颜值爆表将军攻攻X怂的一批文人王爷受,本文不走基三剧情线,大部分都是真实历史+原创,不玩基三的小可爱不会影响阅读哒~   本文四月四日周四入V,会设置70%防盗比例,感谢小天使们支持正版~每天中午十二点准时更新~   作者微博:云长歌-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系统 甜文 穿书   主角:李倓,朱邪狸 ┃ 配角:《我在古代当舔狗[穿书]》已开~ ┃ 其它: ================ 第1章   李倓醒来的时候,一睁眼看到的就是绘制着漂亮花卉图案的承尘,一时之间脑袋里仿佛装着的不是脑子而是大米粥——黏糊糊乱哄哄,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儿?   一个正太音突然在他耳边冒出来:“尊敬的侠士您好,我是您的剑三随身系统,您已穿越到唐朝,从今天开始我将成为您的助手,协助您的生活事业,合作愉快。”   伴随着这句话的是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仿佛炮弹一样自由落体砸到了李倓身上,李倓顿时被吓了一跳。   等他看清那团球的样子之后,忍不住瞪大眼睛:“卧槽,你谁?”   系统:“尊敬的侠士,通过搜索得知您最喜欢的宠物乃是小熊猫执夷,请问我现在的形象您喜欢吗?”   李倓看着眼巴巴望着他的执夷,忍不住伸手撸了一把,并且沉迷在小熊猫柔软的手感中完全不可自拔!   撸的心满意足之后,他才问道:“你说你协助我的生活事业,要怎么协助?”   现在说别的都没用,他都穿成了历史上唐肃宗的三子李倓,想要别跟历史上一样英年早逝,大概率还真要依靠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系统。   执夷看了他一眼,问道:“系统首次开启,即将进行量身定制,请问侠士有何目标?”   李倓果断说道:“活下去。”   执夷抖了抖耳朵说道:“太过笼统,请侠士制定长远目标。”   长远目标啊,李倓认真思考之后果断说道:“干掉安禄山,阻止安史之乱!”   执夷脚一软直接趴在李倓身上,颤抖说道:“警告宿主,这是道送命题!请宿主重新选择!”   李倓没忍住捏了捏执夷毛茸茸的耳朵说道:“重新选也是干掉安禄山,阻止安史之乱!”   反正他有系统在手,是时候干点大事了!   执夷张开小嘴深吸一口气,一脸严肃地看着李倓说道:“再次警告,此项选择太过艰难,成功率基本为零!”   李倓一听也忍不住退缩了一下,然而想想就算自己退缩了将来搞不好还会被弄死,只好坚持道:“我不换!”   执夷几乎是热泪盈眶地看着李倓,配上它那傻乎乎的表情,看上去特别的可怜特别的柔弱特别的让人……想捏。   李倓毫不克制地神手捏了捏执夷的爪子,执夷一转身用留给了李倓一个背影哼哼唧唧说道:“侠士已经选定路线,鉴于侠士执迷不悟本系统暂时只开放阅读抄录系统。”   李倓捏着它的手停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我给你一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你再说一遍?”   执夷转过头来歪着脑袋看着他卖了个萌说道:“现在请侠士确定再次确定是否选择此路线。”   李倓冷笑:“呵,老子是那种会半途而废的人吗?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下去,懂不懂?不换!”   执夷用后爪挠了挠耳朵说道:“路线确定,侠士可以通过默念系统召唤出系统界面,若有不懂可以随时询问。”   李倓打开系统界面,然后就看到了熟悉的系统界面,并且看到了右下角几个图标,然而整个系统界面都是灰色的,只有一个书本标志是浅绿色显示可以使用。   虽然界面是灰色的,但那些图标都能看到名字分别是:武学系统、签到系统、知交系统、商城系统、生活技艺以及阅读抄录。   李倓:……   他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比起别的系统这个阅读抄录仿佛就是个弟弟啊!   执夷仿佛看出了李倓的后悔,小眼睛中透露出些许幸灾乐祸:“侠士已经选择路线,不可更改。”   让你不听劝,该!   李倓是什么人,典型的驴脾气,你说他不行,那他就非要证明给你看。   于是他收起了刚刚对其他系统贪婪的目光,哼了一声说道:“谁要改了,别看不起读书人,我跟你说读书人的威力可是很大的。”   执夷淡定地说了句:“侠士只是 拥有了阅读系统。”   潜台词就是你还不是个读书人,人家分分钟能甩你八条街。   李倓顿时不乐意:“你这个系统怎么回事,还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执夷对着他张着小嘴打了个哈欠说道:“本系统有义务提醒侠士认清自我。”   李倓……李倓看在它有点萌的份上,表示不跟它一般计较!   正在他想打开阅读系统看看到底有什么可利用的时候,忽然听到执夷提醒道:“来自执夷的温馨提醒:广平王李俶正向侠士院落走来,请侠士做好准备。”   广平王李俶?李倓脑子里转了一圈才想起来,哦,这应该就是唐肃宗李豫啊,不过李豫这个名字是他自己登基之后改的,所以现在他还是叫李俶。   因为有人来,李倓只能先关掉系统界面,然后躺在床上装出一副刚刚醒来的样子。   果不其然过了没多久就听到了焦急的脚步声,李倓吃力的转头看去就看到了一个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英俊男人正向他走来。   “三郎,你醒了?”李俶脸上浮现出一抹惊喜,继而快步走过来。   他带着的小宦官机灵的搬了个凳子放在床边,李俶坐下来之后握着李倓惨白瘦弱的手,轻声问道:“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李倓装作虚弱地样子开口说道:“渴。”   李俶转头看了一圈顿时大怒:“伺候三郎的人呢?”   这个时候好几个人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颤抖着跪了一地。   李倓看到他们这才恍然,哦,他身边还有伺候的人呢,真是不好意思,以前是个土鳖没享受过这待遇都没意识到这件事情。   李俶一边让身边的人去倒水,一边站起来冷冷看着那些人说道:“三郎终究是阿爹的儿子,阿爹尚未说甚,你们却敢怠慢,当真胆子不小,来人,都拖下去吧。”   李倓的耳边瞬间响起一片鬼哭狼嚎,争辩着什么,但是因为说话的人太多反而听不清他们的话语。   李俶脸上的寒霜仿佛能够冻死人,摆手说道:“拖下去,杖毙。”   正在喝水的李倓差点被呛死,李俶转过身,脸上的寒霜迅速褪去,十分温柔地说道:“三郎放心,这些人我一定会严加惩处的。”   李倓一边咳一边心说你把人都杖毙了还能怎么惩处啊?挫骨扬灰吗?   不过也就在他咳的时候,那些人被迅速拖了出去,嘴也都被捂上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李倓心情有点复杂,他想了想说道:“随意仗杀人命有违天和,阿兄当慎之。”   说完之后他就陶醉在自己的文化素养中了,天知道为了憋出这么一句他废了多大的力气。   那边李俶略有些惊讶:“三郎今天说话怎么这么文绉绉的?这件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他们怠慢你就是怠慢阿爹,我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文绉绉……李倓有些懵逼,这个时代的人说话不都是这样的吗?怎么就文绉绉了?   李俶见他神情茫然,略有些呆滞,十分怜惜这个弟弟,叹息说道:“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只是太子妃和张良娣略有龌龊,我们也不便插手,所以只能委屈你,不过你放心,将来……”   李俶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是李倓却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就是秋后算账吗?   其实这件事情他原本也只打算自认倒霉了,谁让他传来的时候李倓已经被诊断为死亡人士了呢?   人家正在办着丧事呢,他直接从灵堂诈尸,被泼狗血真是太正常了。   唯一不正常的就是泼了狗血之后,那位美艳的张良娣还“听从”道士的话将他绑在柱子上,放在太阳下面暴晒了好几个小时,险些把他晒死。   而在这个过程之中,太子妃始终没有出现,让他十分意外——历史上张良娣现在就这么嚣张了吗?太子妃被她欺压成这样?   太子这是宠妾灭妻吗?居然还没被参?放到任何一个时代这种事情都足以成为废太子的把柄,更 不要提他记得历史上此时的太子李绍地位还真不是特别稳。   不过这些疑问一时半会也得不到解答,便笑笑说道:“阿兄能来看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李俶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你好好养身体,过两日突厥来降,你若身体恢复地差不多,我就带你去看热闹。”   李俶这句话说完李倓还没说什么就看到执夷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在他面前上蹿下跳,挥舞着短短的上肢拼命示意,却不敢说话。   李倓被它这行为吓了一跳,反射性的看着李俶,结果发现李俶似乎根本没有看到执夷,不由得有些疑惑,嘴里却说道:“阿兄放心,我肯定能好。”   李俶似乎也很忙,他陪了李倓一会便起身说道:“三郎且好好休息,我先去忙公务,我会让你阿嫂给你选些知根知底的人来伺候着,不信他们不尽心。”   李倓连忙对着李俶扯了个笑脸:“谢谢阿兄!”   李俶忍不住又揉了揉他的脑袋,他这个弟弟从小就少年老成,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起来特别柔软可爱。   李俶走了之后,李倓看向执夷,还没等他问执夷便说道:“除了你之外别人都看不到我,但是他们能触碰到,所以我轻易是不会出来的。”   李倓顿时松了口气,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执夷的来历,他看着执夷问道:“刚刚你那么激动是做什么?”   执夷立刻软软说道:“突厥来降,侠士一定要去呀~~~”   李倓狐疑地看着它:“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执夷果断说道:“有关系的,有大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求预收~指路作者专栏~   《全网都说我暗恋影帝[穿书]》   明珏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到了一本重生文,不但颜值超高还家里有矿。   然而这些都是暂时的,因为他是这本书里的反派,过不了多久他会毁容会破产,会凄惨无比。   于是在钱和剧情之间,明珏壹选择了钱。   明珏壹拽着被子瑟瑟发抖:我们分手吧?   正在提裤子的谢白珩:……   分手之后的明珏壹走上了直播的道路,别的主播都是直播各种才艺,他就不一样了,他直播盲选娱乐项目投资,成为了直播界的泥石流。   然后粉丝们发现但凡明珏壹投资的电影综艺都有谢白珩的身影,   而他们的共同朋友则发现平时明珏壹就是个花钱如流水怼天怼地熊孩子,然而谢白珩在场的时候他就秒变软萌安静小可爱。   粉丝朋友:明珏壹一定暗恋谢白珩!   明珏壹:我不是我没有你们别胡说!   谢白珩:嗯?真的?   明珏壹:假的qaq   重生黑化影帝x上天入地遇到男主就怂的一批软萌受   《我在秦朝当舔狗[穿书]》   韩咺(xuǎn)一朝穿越到以春秋战国为背景的长篇巨著之中,成了书中的韩国公子,他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路人甲身份之后,转头就跑去抱住了本书最大反派boss秦王政的大腿当起了舔狗。   嬴政:孤要一统六国!   韩咺:大王雄才大略!   嬴政:朕要修万里长城!   韩咺:陛下英明神武!   嬴政:朕要统一度量衡!   韩咺:陛下流芳百世!   嬴政:朕要你侍寝!   韩咺:当舔狗一时爽……   嬴政:嗯?   韩咺:一直当一直爽qaq   韩咺:道理我都明白,就想知道为什么作者大大没说他笔下的秦王政是个断袖! 第2章   李倓一脸疑问地看着执夷,执夷果断说道:“这次来朝的突厥人里,有日后的反贼啊。”   李倓十分淡定地说道:“那又怎么样?”   安史之乱的时候,大部分外族都变成了反贼,难不成他还要一个一个去找吗?只要干掉那个最大个的,这些人想乱也乱不起来,或者说没有人挑头他们未必有那个魄力。   执夷生气的抬起前爪用力拍了拍他说道:“那个反贼很厉害的!”   李倓本来想说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安禄山啊,要不然怎么出头的不是他呢?   然后瞬间反应过来,反贼能造反可不是凭着自己啊,手底下总是有能人的,没有这些人安禄山史思明也不可能有机会造反啊!   于是李倓斩钉截铁说道:“那就去,先看看什么人,到时候要么招安要么干掉!”   执夷看着李倓自信爆棚地样子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好说道:“祝你好运。”   李倓挑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之前广平王妃选来的一个小侍女低着头走过来说道:“三郎,太子妃有召。”   李倓愣了一下,自从他穿过来之后除了见过把他绑起来烤的张良娣之外,再也没见过太子的其他妻妾,甚至连太子都没见到,太子妃对他看来是不闻不问的状态,怎么忽然要找他过去?   心里揣着疑问,李倓还是老老实实换了一身衣服去了广阳殿。   不得不说,东宫……真的大啊……   李倓走的感觉自己的脚都快断了,当年他逛故宫都没有过这个感觉。   好不容易到了广阳殿,从明亮的室外进了室内之后,李倓只觉得眼前一暗,半天才看清楚室内的情况,然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下手的张良娣,再次才看到了坐在主位上一脸冷漠的太子妃。   这个情况好像不太妙,李倓默默上前行了一个标准的请安礼,还没等他组织好词语询问,太子妃便开口说道:“三郎,贵妃宣你明日进宫,你且做好准备。”   李倓有些惊讶,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太子妃,不得不说太子妃长得真不错,特别端庄大气的长相,看上去就很有气场。   只不过当那双凤眼冷冰冰看人的时候,就让人很难受了,李倓就是那个难受的。   太子妃冷冷说道:“你年纪渐长入后宫可要小心说话小心行事,莫要污了东宫名声。”   李倓眨了眨眼睛依旧没有说话,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贵妃是谁?   旁边的张良娣见李倓不说话,忍不住说道:“三郎看样子还是不大好,不如禀告于贵妃,莫要给贵妃过了病气。”   太子妃凉凉看她一眼:“贵妃坚持,圣人也允了。”   如果不是这样太子妃怎么会放李倓进宫?只恨贵妃偏偏召了李倓一人,她没办法跟着进宫,是好是坏都要看李倓自己!   太子妃想要多嘱咐两句,又忍了下来,她说太多万一被人听去,那才是要出事情,不如什么都不说。   最后她也只好说道:“行了,你且回去吧。”   李倓沉默着行礼退了出去,从头到尾太子妃都不在意他说不说话,把他喊来也只是通知外加警告而已。   张良娣见他退下也连忙站起来说道:“妾也不叨扰太子妃了,妾告退。”   太子妃理都没理她,冷冷看着张良娣匆忙退下,咬牙说道:“她做的好事,却要我承担不慈之名,太子实在糊涂!”   她旁边的侍女立刻低声提醒:“娘子!”   太子妃只好恨恨住了口开始琢磨着怎么收拾掉张良娣这个小妖精。   而张良娣匆忙出来之后便喊道:“三郎且住。”   李倓正在脑子里回忆这段历史,一时之间没有听到,张良娣只好恨恨跑上来说道:“太子妃的意思你听明白了吗?”   李倓迷茫地看了她一眼,这才缓过神来,没有回答反而问了一句:“良娣想说什么呢?”   “你……”张良娣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说道:“你明日说话小心些,若是害了太子,你自己想想会是个什么下场吧。”   李倓这才明白张良娣是怕自己告状,不由得眼神转冷:“你不做,就不会发生,所以,到底是谁在害阿爹呢?”   张良娣脸色数变,李倓压根就没有理会,转身就走。   他现在有更大的疑问,懒得搭理这个女人,反正都已经是敌人了,还装什么?更何况他作为太子之子甭管嫡庶,只要对太子太子妃恭敬就行了,就算亲妈活着都矮他一头,张良娣又算什么?   张良娣看着李倓的背影恨得直咬牙,若她是太子妃,这些人还敢这样对她无礼?   李倓不知道因为自己的态度张良娣再一次滋生野心,他快步回到了自己的院落,将所有人都赶出房间之后才低声问道:“你给我解释解释这个贵妃是怎么回事?”   执夷眨巴着小眼睛一脸天真地说道:“就是杨贵妃啊。”   李倓眼前一黑:“问题是这不对!现在是天宝元年,这时候杨贵妃应该还是太真妃,至少要到天宝四年她才会被册立为杨贵妃!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按照历史线来的话,李倓就有更多的准备时间,可问题是杨贵妃如果提前被册封了,那么安禄山是不是也会提前造反?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执夷将身体缩成一团,小心翼翼说道:“那个……我好像忘了跟你说……这个世界不是真实历史啊。”   李倓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啥玩意?”   执夷干脆跳上他的肩膀在他脖子上绕了一圈,把自己装成一个天然围脖,大尾巴还一扫一扫的,细细说道:“这个世界是本书啊。”   李倓一脸懵逼:“是本书?史记吗?”   执夷两只小爪子抬起来想要捂脸,只是爪子太小,最后只好捂住眼睛说道:“不是,是一本言情文,女主是杨玉环,杨玉环是重生的,所以……”   执夷仿佛破罐破摔,一口气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说了出来。   李倓听的两眼发黑。   简单来说这就是个玛丽苏言情小说,女主是杨玉环,还是重生的杨玉环,杨贵妃这样的绝代美人重生之后机缘巧合遇到了盛世美颜的沙陀族少主男主,然后两个人双双动心。   结果后来男主家中遭遇大难,族人几乎凋零殆尽,还是杨玉环暗中帮助他,才让他重振家业,然后男主就一飞冲天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安禄山史思明被他干掉了,李亨李豫也被他干掉了。   最后男主当上了皇帝,立女主为皇后。   等李倓捋顺了之后忍不住有些炸毛,直接跳起来说道:“老子不干了!”   亏他之前还在小心翼翼的谋划着,他的那些谋划都建立在这个世界是真实历史的基础上,现在告诉他这是一本玛丽苏小言,还是没有任何逻辑可言的玛丽苏小言,他就是里面一个微不足道的炮灰,这不是坑爹呢吗?   他这一跳原本卧在他肩膀的执夷直接滑了下来,执夷直接四爪并用抱着李倓大腿哭唧唧说道:“侠士您可不能离我而去啊~~~~~”   李倓有些头疼的将执夷捞回来,深深吸了两口气问道:“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执夷撒娇一般张着小爪子扑在他胸口上委委屈屈说道:“我怕你也走啊,前面几个听了真相之后都走了。”   “走了?怎么走的?”李倓也有点心动了,要是能走谁要在这种书里呆着啊,这种书的剧情是人能呆的吗?   执夷原本不想说却自知理亏,哼哼唧唧说道:“你来的时候,就是在办前一位的葬礼啊。”   李倓:……   前一位是个狼人啊,他可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灵堂上醒来了。   然而他可没那么有勇气,现在他也只能安慰自己,有系统在他想要活下去应该也不是那么难……吧?   第二天李倓带着忐忑的心情进了宫,杨贵妃所住之处乃是紫宸殿之后的蓬莱殿。   李倓刚走进宫殿就听到了年长男子那种爽朗的笑声,脚步不由得一顿,敢在蓬莱殿笑的这么放肆的,除了李隆基没别人了吧?   他原本以为这位贵妃只是因为重生而想要提前除掉未来隐患,怎么皇帝还在这里呢?   脑子里转动着这些想法,他本人却十分干脆的走进去行礼问安,动作落落大方,声音干净清澈——执夷提醒过他,李隆基喜欢直爽的人,所以他必须投其所好。   李隆基对于自己的庶孙并不是特别熟悉,他自己儿子就有三十个都不是特别关心,更别提孙子了。   李隆基显然被哄得很开心,转头说道:“娘子想见的三郎来了。”   他说着心里也是纳闷,怎么贵妃忽然想要见太子家的孩子了?   杨玉环仔细打量着站在下面的少年,正巧行完礼的少年也转头看向她,对着她笑了一下,一双眸子圆溜溜亮晶晶,目光也是清澈坦然,肤色白皙,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这一笑居然还颇有些可爱。   可是……这不对啊,这跟她记忆中的建宁王不一样!   建宁王在她的记忆中不仅奸诈似鬼还冷酷无情,眼前这个小少年怎么看都跟她印象中那个搭不上边啊。   李倓不知道杨贵妃心中的惊骇,他现在恨不得系统能够看杨贵妃对他的好感值是多少,他好努力刷一刷。   杨贵妃剥了一颗荔枝送进李隆基嘴里,笑吟吟问道:“听闻三郎曾死而复生,略有些兴趣罢了。”   李隆基仿佛也来了兴趣问道:“哦?竟是如此么?三郎?”   李倓有些无奈,他打死都不信李隆基对东宫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如今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只好装成口无遮拦地样子说道:“孙儿也不知,只是这世间哪有什么死而复生,想来不过是误诊罢了。”   杨贵妃嘴角噙着笑意,脸上神情带着不谙世事的娇憨问道:“哦?那我怎么听说张良娣好像请了个道士到东宫去驱邪呢?”   李倓看着她漂亮到近乎妖冶的容颜,冒了一身冷汗。   他终于明白了杨贵妃的意图。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旧有红包,(づ ̄ 3 ̄)づ   九辰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可爱的地雷   读者“南方的陶瓦罐”,灌溉营养液+13 感谢小可爱的营养液 第3章   李倓虽然心中沉甸甸的,脸上却依旧挂着讨喜的笑容说道:“太子妃当时去参加仪王妃的寿宴了,并不曾在东宫,张良娣也是一时心慌。”   杨贵妃一双美眸定定看着他半晌,左看右看都看不出这小少年是不是心思深沉之辈,一时之间居然有些摸不到脉络。   而李倓则在心里衡量,杨贵妃这一次还真不是乱来,她怕是想要废太子的,毕竟当初她被逼死也有太子的一份功劳。   可杨贵妃不能直接跟李隆基说要废太子,只好委婉一点,通过某些突破口来告诉李隆基太子是个沉迷美色之人,甚至宠妾灭妻,偌大东宫居然是一个良娣说了算,并且良娣善妒,皇孙都险些被那位良娣残害。   太子好色是失德,可大可小,如果太子简在帝心,并且不曾闹大,或许就是警告了事,如果不是那就掂量掂量自己的太子之位还能不能继续下去了。   李隆基听了之后微微皱眉,儿子死了,太子妃居然去参加别人的寿宴,这也太不放在心上。   杨贵妃微微一笑:“张良娣好歹也是南阳张氏之女并且入宫多年,还如此一惊一乍,若是传扬出去,怕是失了东宫气度。”   李倓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杨贵妃,他本来以为杨贵妃会说的更加委婉一些,但是你这么直接说……哪家亲爹会管儿子后院的事儿啊,而且你这告状技术含量也太低了。   就在李倓放下心的时候就听到李隆基说道:“那就命张氏闭门思过,若是再有下次便逐回张家。”   李倓:????   他这才算是知道李隆基到底有多宠爱杨贵妃,那个女人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张良娣就差点被赶走。   不过……怎么没被赶走呢。   李倓有点遗憾。   他遗憾,杨贵妃也有点遗憾,不过她也不气馁,李倓进宫一次,张良娣就被罚,还被警告,就算李倓说跟他没关系估计太子也不信。   到时候张良娣吹吹枕边风,太子妃也未必会管李倓,先让太子将李倓除掉也是好的。   如果没有这么一个能征善战的儿子,太子还敢进行马嵬驿之变吗?当然广平王李俶也要处理,不过不急,一个一个来,上一世逼死她的人她可都记着呢。   李倓虽然心塞但还要装下去,言行举止尽量把控在直率活泼却又不失礼的程度,杨贵妃眼睛一转变说道:“圣人,三郎如此乖巧可爱,我见之心喜,就不要让孩子白跑一趟了。”   李隆基显然也是龙心甚悦点头说道:“当赏。”   于是李倓就头疼地带着一堆赏赐走了,一出大明宫坐上回东宫的马车,执夷就跳出来同情地说道:“杨贵妃这是要搞死你啊。”   李倓额角青筋直跳:“你还好意思说?”   执夷讨好的抬起两只前爪对他作了个揖说道:“不过现在看来还好,你比前几任都好多啦,不像他们都扛不住杨贵妃的攻势,被逼得走投无路最后只能打出gg。”   李倓傲娇的哼了一声,他倒也没有太急躁,毕竟目前来看他还是有操作余地的,只不过杨贵妃是不太好搞定了,那就先定个小目标,干掉张良娣好了。   李倓带着皇帝口谕和赏赐回去,他得到了上次,而张良娣得到了惩罚。   这个结果让李绍看着李倓的目光带上了疑问,倒是太子妃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影。   等宫里来的人走了之后,李倓主动将事情交代了一遍,果不其然看到太子眼中的疑问变成了凝重,就连太子妃也捏紧了手里的绢帕。   李俶偷偷看了一眼父亲和嫡母,想要说什么却被广平王妃拉了一下,就在他转头的空档,太子妃最先反应过来说道:“好了,三郎身体尚未痊愈,先让他回去休息吧。”   李绍沉默半晌才点点头说道:“三郎且去休息。”   李倓微微放心,李绍既然没有直接开口斥责就说明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回到自己的院落之后,李倓被人伺候着梳洗一番,刚想躺床上休息,就听到小侍女禀报:“三郎,广平王妃来了……”   小侍女还没说完,李倓就听到广平王妃委委屈屈说道:“三郎,看在你侄儿的面子上,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李倓听得满脸问号,只好起身开门,打开门之后他就看到他那位漂亮的阿嫂衣着朴素,抱着一个婴儿站在他门口,眼里还含着热 泪。   李倓心头顿时开始拉警报,直接走出去问道:“阿嫂这是为何?”   房间是不让进的,万一被说出点什么来怎么办?反正张良娣肯定不会放弃这个把柄。   广平王妃崔氏扑通一声跪下说道:“三郎,是我不对,我不该与阿娘说你起死回生之事,我亦没想到会惊动娘子。”   李倓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连忙对身旁的侍女说道:“还不快点扶王妃起来?”说完他转头对着崔氏说道:“阿嫂不必放在心上,娘子也不过是一时好奇才将我唤去,我自然不会怪罪阿嫂。”   不过,崔氏也算是给他解了迷,怪不得杨贵妃会召他进宫。   广平王妃垂泪说道:“你帮我劝劝你阿兄,看在邈儿的面上,不要与我和离。”   李倓听了满脑子都是:李俶是疯了吗?因为这点小事要离婚?   他忍住满心震惊说道:“阿嫂莫要难过,且让我去寻阿兄问清情况。”   他说完就让广平王妃先回去,自己去找李俶,此时李俶正在书房内读书,见到李倓过来颇有些意外:“三郎?你身体还弱,怎么能在烈日下奔波?有什么事情不能派人传话?”   李倓开门见山问道:“阿兄要与阿嫂和离?”   李俶面色一沉:“她去找你了?”   李倓又问:“为什么?阿嫂乃是娘子亲侄,阿兄切莫冲动。”   李俶面色更加不好看,他对崔氏并没有多少感情,甚至因为崔氏的身份而有些厌恶,此时只好说道:“东宫之事岂能乱传?她是嫌家里不够乱吗?”   李倓沉默了一下,才说道:“阿嫂也有了教训了,阿兄气她一两日也就算了,哪怕为了阿邈也不至于和离,若是闹到娘子那里只怕……”   李俶恨恨将手中的书扔在书案上,半天才说道:“是我失职,到让三郎为我担忧了。”   李倓摆摆手:“此事毕竟由我而起。”   说着他心里也不太平衡,都特么是上一任号主留下的烂摊子!   李俶说道:“好啦,不说这些事情,我看你精神尚好,明日便带你出去散散心。”   李倓问道:“去哪里?”   李俶笑道:“怎么这么快便忘了?突厥内附,圣人命我接待,不是说要带你去。”   李倓听到李俶这句话之后,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男主要出场了。   第二日李倓原本还担心自己不会骑马,怕是会丢人,结果没想到李俶直接将他塞进了马车,并且冷笑说道:“不过一群降将,哪里值得我们兴师动众?今日风大,等等见到他们你也不用下去。”   李倓用力点了点头,不用下去正好,他可以暗中观察一下男主。   突厥的声势还是浩大的,毕竟好几个部落数以千人来降,只不过突厥西叶护阿布思和西杀葛腊哆还是心里有数的,没有将部族之人都带上。   李倓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偷偷看了看,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之中的朱邪狸。   不是他多厉害能一眼认出来,主要是朱邪狸本身条件太好,身段优美身姿挺拔,因为方向的缘故看不到正脸,却也能看出鼻梁高挺五官深邃,并且皮肤白皙,他往人群中一站那就是一个鹤立鸡群的效果。   不知道是不是李倓的视线过于明显,朱邪狸原本微微低垂的头一偏,目光顿时与正在偷看他的李倓对上,只看到了李倓一双眼半张脸。   然后他就看到那双眼睛瞬间瞪得圆溜溜的,黑色的眸子里盛满惊慌失措,下一秒车帘便被放下来,再也见不到那人。   仓促之间朱邪狸并没有看清对方的脸,心里不由得猜测对方是谁,在观察了马车的奢华程度之后,他得出了个结论:不知是哪位高官家里的小娘子。   毕竟不方便抛头露面=小娘子还挺说得通的。   而此时被他误会为小娘子的李倓正慌的一批,如同一只土拨鼠挺直身体举着执夷说道:“卧槽卧槽,他发现我了,我会不会成为第一个什么都没做就被男主搞死的反派?”   执夷:?????前两天牛皮哄哄说要么招安要么干死男主的是谁啊?怎么见到就秒怂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设置错更新时间了,这一章下面留言也有红包 第4章   李倓抱着执夷忧愁说道:“这个男主……不太好搞啊。”   刚刚他偷偷观察的时候就发现朱邪狸的气质说文明点就是冷漠疏离,说直白点就是浑身散发着:莫挨老子,老子莫得感情的气息。   当然最主要的是那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李倓眼花,他恍惚看到了朱邪狸头上顶着红色的名字,看着就让人害怕。   执夷挣扎了半天没挣扎出去,只能一脸生无可恋地任由李倓紧紧抱着它:“男主要是好搞,那还是男主吗?”   李倓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他长长出了一口气:“等回去可真是要从长计议了。”   接下来李俶需要招待安顿这些突厥,李倓本来想要跟着一起学习一下,然而现在他有点不太敢出去,谁知道男主是不是记住他了?于是他派小侍跟李俶说了一下就悄悄回了东宫。   李倓回去之后刚一踏进自己的院子,就看到一个小豆丁蹬蹬蹬冲着他跑过来:“三哥!”   李倓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有点想不起这个小豆丁是谁,只好先蹲下将小豆丁抱起来,然后才想起这位是他同父异母的八弟,今年不过六岁,生母没有位份,本人也不得宠,跟他也算是同病相怜。   他摸了摸小豆丁的额头问道:“八郎怎么过来了?”   李荣抱着李倓的脖子说道:“我想三哥了,前些日子太子妃说三哥病了,不让我来看三哥。”   李荣说着便委屈地红了眼眶:“三哥你怎么也生病了啊?你会像李姨娘一样去很远的地方吗?”   李倓抱着李荣进了屋子说道:“不会,三哥已经好了,要不然你怎么能见到三哥呢?”   李荣这才松了口气的样子问道:“三哥三哥,今天你跟大哥一起出门了吗?外面好玩吗?”   李倓听了就不由得想起那个身姿挺拔,气质冷漠的少年,不由得叹了口气:“不太好玩。”   李荣眼睛转了转说道:“那一定是因为没让我跟着,下次三哥带我一起去,我一定带三哥好好玩!”   李倓不由得失笑问道:“想玩可以,功课都写完了吗?”   李荣听到功课一张小脸不由得皱了起来:“三哥,我是不是特别笨啊,夫子讲的东西我都听不懂,是不是因为这样,阿爹才不喜欢我的?”   李倓立刻说道:“怎么会?阿爹是因为太忙所以没时间陪八郎。”   李荣小大人一般地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就算学再好又有何用?生来便已注定,日后最多也不过做一贤王。”   正在喝水的李倓险些一口水喷出去,如果不是他亲耳听到,怎么都不会相信这样的话出自幼童之口。   他连忙说道:“八郎怎么可以这么想?”   李荣摇了摇头依旧很丧的样子,李倓心想年纪这么小就有这种想法,长大了弄好了能当条咸鱼,弄不好就是个纨绔子弟啊,这可不行。   他想了半天才说道:“八郎,你现在有选择的余地才会这么想,如果让你成为食不果腹的寒门子弟,若能读书难道不会欢喜?”   李荣一脸困惑地看着他:“可我不是呀。”   李倓:……   小孩子真难搞,李倓头都大了,随口说道:“你现在是没有找到读书的乐趣,正所谓读书无嗜好,就能尽其多。不先泛览群书,则会无所适从或失之偏 好,广然后深,博然后专。等你读的多了,或许就能找到其中的乐趣了。”   李倓随口用了一句鲁迅经典语录,嗯,这句话真的是鲁迅说的,不过他也没琢磨着能立刻说服八郎。   李荣听了之后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开心说道:“三哥说的有道理,我明白了!”   李倓刚想问你真的明白了?   结果还没等他问出来,就听到执夷的生意在耳边响起:“成功教导李荣,获得师徒值1点,开启签到系统,请侠士再接再厉继续努力。”   李倓当时就懵了,这什么东西?   就在他懵的时候,李荣已经跳下了他的膝盖说道:“那我回去读书了,等读完书再来找三哥玩~”   李倓这才回过神来将李荣送走,李荣走了之后他立刻将人轰出去,问道:“执夷,师徒值是什么?怎么回事?”   执夷心很累地叹了口气,整只小熊猫都蔫蔫的,细声细气说道:“侠士啊,你就没有想过好好研究一下本系统吗?”   执行任务这么多次,他被骂过,被鄙视过,被巴结过,就是没被这么无视过!太伤自尊了!   李倓这才想起来,执夷不仅仅是他的吉祥物,还是个系统啊。   都怪这个系统太废柴,阅读抄录,要不然他也不会下意识的屏蔽。   他打开系统界面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右下角的图标有两个亮着,一个是书籍图标一个是卷轴图标,那个卷轴图标就是签到。   李倓一边点开签到一边问道:“这个签到都给什么?”   执夷翻着小肚皮懒洋洋地说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李倓怀着激动的心情戳了戳中间那个签筒,然后跳出来一张签文上面写着:剑心祝福·满头青丝,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写着:熬夜喝酒不秃头!   李倓转头将执夷拽起来问道:“满头青丝是个什么鬼啊?”   执夷小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冷静,冷静,这就跟抽奖的谢谢惠顾一个道理,而且这个状态在游戏里是没什么用,但是现实中还是有用的啊。”   李倓冷笑:“我信了你的邪。”   他这具身体才十四岁,正是新陈代谢旺盛的时候,并且头发十分浓密,怕什么秃头?   看来这个签到就是来卖萌的!   李倓无奈只好将这个先放在一边,继续研究阅读抄录系统,他点开子系统界面之后发现整个界面还是很简洁的,最上面是一个搜索栏,下面是等级写着0100,再下面则是分类,一共经史子集四大类。   这四大类看上去少,实际上每一个分类里面基本上都包罗万象,中华上下五千年的精华基本都在里面。   李倓问道:“执夷,别的系统如果想要激活需要什么条件?还有我的门派呢?”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前三天,每章留言都会有红包,今天还有哦~   糖甜甜甜甜扔了1个火箭炮   九辰扔了1个地雷   九辰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两位小可爱的火箭炮和地雷   读者“库诺玛姬”,灌溉营养液+1   感谢小可爱的营养液 第5章   李倓问道:“执夷,别的系统如果想要激活需要什么条件?还有我的门派呢?”   执夷打了一个哈欠抖了抖圆滚滚的身体说道:“其他系统是需要一步一步激活,阅读抄录系统满级之后会激活武学系统,届时会决定侠士的门派,然后是知交系统、生活技艺。”   李倓点了点头:“那阅读抄录系统升级就是需要师徒值?”   “是哒,刚刚侠士已经获得师徒值了,不过师徒值的获取也不是固定的,并且阅读抄录系统每升级一次需要的经验都会增多,还请侠士多多努力哦。”   李倓:……   他看了一眼现在升级需要八点,只不过严格来讲他也没有教导八郎什么,最多也就是灌了碗心灵鸡汤,这样都能拿到师徒值的话……那岂不是太容易了?他可有一肚子心灵鸡汤呢!   只不过……这些心灵鸡汤都倒给谁才是重点。   他开始回忆自己这些弟弟,除了李荣之外他还有三个弟弟,只不过这三个弟弟可不像李荣那样是个小可怜,他们的生母虽然论位份比不上太子妃,论宠爱比不上张良娣,但也不算没有姓名,生活水平比李荣强多了。   他们自然也有自己的母亲教导,李倓想要给他们灌鸡汤还真不是容易的事情。   就在李倓思考要找谁来教导的时候,李俶终于回来直奔李倓这里,进来就说道:“三郎,你既然身体已经好了,就该回国子学了。”   李倓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原主本来已经是国子学的学生了。   他顿时有些心塞,自己的学生没找到,现在他要先去当别人的学生了!   李俶见李倓似有些不开心,便安慰道:“你现在身体略弱,每日跟着学习半日便是,后半日回来,若是有什么不懂地可来问我。”   李倓听了之后顿时笑了笑说道:“阿兄那么忙,我怎么好意思打扰?”   李俶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跟他说道:“你在国子学不要乱走,这两日太学那边不太平,你小心一些。”   李倓回忆了一下知道太学跟国子学离的很近,颇为奇怪问道:“太学不太平?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太学撒野?”   李俶叹了口气说道:“前些日子突厥来降,虽然说是来降,但我们与突厥之间没有太大龌龊,所以表面上还是要礼遇的,那些首领说羡慕大唐繁华仰慕汉家文化,便要把孩子送来,圣人自然是同意的。”   李倓顿时明白:“所以那些突厥子孙就全到了太学?”   李俶点头:“不过,那些人似是不太满意,想要进国子学,哼,凭他们也想进国子学?”   李倓顿时菊花一紧:“圣人会同意吗?”   李俶笑道:“放心吧,朝中诸位大臣也不会轻易放他们子孙进来的。国子学那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吗?”   李倓想了想也是,国子学和太学严格来讲其实都相当于国立大学,唯一不同的就是生源。   国子学招收的学生条件是:三品以上及国公子孙、从二品以上曾孙,只收五十人。   而太学招收学生的条件是:五品以上及郡县公子孙、从三品曾孙为生者,收七十人。   至于普通平民则是进入四门馆学习,招收一百人。   这个时代就算是读书也是粉三六九等的,朱邪狸想要进入国子学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就连突厥西叶护阿布思都争不到一个三品官职,沙陀族的族长自然也难。   李倓想到这里就安心了许多,至于进入国子学的学习内容……原主的记忆中没有,不知道是遗失了还是什么,不过对于这个也没什么可忧心呢,毕竟他有外挂啊。   第二日一早,李倓早早就到了国子学,他刚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就有一个人窜到了他桌旁俯身问道:“李倓,听说前些日子你经历了起死回生?”   李倓听了之后微微皱眉,这人好没礼貌。   在这个年代平辈都不会直呼其名,名是给长辈称呼的,字才是给平辈称呼,虽然他现在没有字,但也能称呼一个三郎,若是三郎太多,加个姓氏也就行了。   他抬眼看了一眼对方,发现是个相貌略有些阴柔的少年,在脑海搜索 一番之后才想起来这人是杨昢,杨国忠的次子啊。   这个人的话那就说得通了,他姨母深受圣人宠爱,父亲权倾朝野,就算是太子的儿子他也有足够的资格藐视。   李倓对着他笑了笑说道:“二郎说笑了,并没有起死回生。”   杨昢认真看了看他,总觉得他这位同窗变了很多,以往李倓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沉默寡言,很少理会他们,今天这是转性了?   杨昢一转头眼睛一亮说道:“李儋,你不是说李倓之前已经断气了吗?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倓一转头就看到了他这些日子未曾谋面的二哥李儋,李儋看着他冷笑道:“三郎之前自然是已经归天了,现在这位……谁知道是哪儿来的孤魂野鬼呢。”   李倓挑了挑眉,很想告诉他,兄弟,在某种程度上你真相了。   然而他只能淡淡说道:“二哥慎言,子不语怪力乱神。”   李儋嗤笑一声:“早晚我会让你露出马脚,到时看你怎么解释。”   杨昢在一旁跟看热闹一样,眼见李倓不理会李儋才凑过来问道:“李儋对你好像有点意见,你怎么得罪他了?”   李倓微微垂眸叹了口气说道:“哎,前些日子进宫见了娘子,娘子生性温柔,得知我日前的遭遇,颇为心疼,便罚了张良娣闭门思过,李儋自然就恨我了。”   毕竟李儋虽不是张良娣的亲生儿子,但他的母亲却是张良娣的铁杆拥趸,他自然也是倾向于张良娣的。   杨昢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曲折,他用自己有限的脑容量思考了一下,忽然拍了拍李倓肩膀说道:“放心,有娘子给你撑腰,不必怕他!若他找你麻烦,就来告诉我!”   杨昢的思维特别简单,杨贵妃为了李倓整治张良娣=杨贵妃很喜欢李倓,之前他爹说了,娘子喜欢的他们就也要喜欢,抱大腿的方式十分粗暴。   杨昢倒未必会为李倓出头,但稍微维护一下还是做得到的。   李倓颇有些无语地看着杨昢,真的很想知道是杨家人都这么傻白甜,还是就这位独树一帜?   杨昢说完已经快到上课时间,他转身就要回到自己座位上,结果还没坐下来他就望着外面说道:“咦?陈博士身后怎么跟着一个突厥人?”   李倓听了之后心中忽然有了一个不太好的预感,他站起来往外面一看,瞬间没忍住爆了粗口:“卧槽,朱邪狸!”   杨昢有些意外:“你认识他啊,小美人挺好看的嘿。”   李倓惊悚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是不是可以开始给杨昢准备奠仪。   不得不说,能够让见惯美人的杨昢说出这句话,朱邪狸那张脸是真的出众。   之前李倓慌乱之间只隐隐看了一个大概,此时仔细看看发现朱邪狸的血统应该不是纯正的沙陀族。   毕竟沙陀人是多须肤白的欧罗巴人种,特点就是五官深邃眼睛清澈。   朱邪狸皮肤白皙却不粗糙,反而看上去十分细腻,唇红齿白,眼睛隐隐带着一抹深蓝。   不知道是不是李倓的错觉,他总觉得朱邪狸的眼神带着一抹杀气。   陈博士带着朱邪狸走进来之后并没有跟后世一样给大家介绍,只是淡淡说了句:“找个空位坐下吧。”   虽然陈博士没有介绍,但是所有学生的目光都看向了朱邪狸。   只有李倓还有时间环视四周,然后震惊的发现只有他左边还有一个空位。   朱邪狸从容的走到那个空位坐下,李倓还没从男主成为了他同桌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就看到朱邪狸转头认认真真打量了他半晌,略带疑惑问道:“这位小郎君,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在古代的时候博士是一种官衔哈,跟现代博士不太一样。   女神节又来啦,小可爱们剁手了吗?   感谢以下小可爱的地雷   月修扔了1个地雷   感谢以下小伙伴的营养液   书友群 第6章   李倓听了之后忍不住瞪大眼睛看向朱邪狸:“有……有吗?大概是我长得太路人,小郎君看错了吧。”   朱邪狸看着李倓那因为惊讶而瞪得圆溜溜的眸子,一瞬间就找到了熟悉感,只不过一想到当天他看到的可能是位小娘子,开口就问人家姐妹似乎有失礼数,便说道:“小郎君形貌昳丽,何来平凡一说?敢问小郎君尊姓?”   李倓还没说话旁边的杨昢就凑过来说道:“这位是东宫三郎,我姓杨,杨昢,家中行二,你叫什么?”   东宫?   朱邪狸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李倓一眼,说实话他原本以为李倓可能是某个三品大员的庶子或者是国公不出彩的庶孙,因为这个人身上实在是没有贵族子弟那些骄娇之气。   见李倓也在看着自己,朱邪狸便微微颔首说道:“在下沙陀朱邪狸,小字印星。”   杨昢顿时笑道:“印星?挂印拖枪?你这名和字可真是够特别的,都跟狸奴有关。”   李倓也有些奇怪,这朱邪狸的父母是多爱猫啊?   朱邪狸有意跟这两人拉近关系,便说道:“只因我幼时失踪被一乌圆所救,正巧那乌圆乃是挂印拖枪之貌,便有了此名。”   被猫救了啊,李倓估摸着这位可能还被猫养了一段日子,毕竟他身上那种优雅高傲之气跟猫还挺像的。   朱邪狸见李倓在一旁只听不说,心中略有些奇怪,便看了看他的肩头说道:“李三郎肩头这只小宠倒是有些特别,与乌圆有些相似又有区别,不知适合品种?”   李倓瞬间汗毛直竖,转头看了看被吓得直接从他肩膀上掉下去的执夷,发现执夷已经怂的把脑袋埋在了他怀里。   这不靠谱的货!   他只要硬着头皮干笑道:“乌圆?哪里有乌圆,国子学不允许带宠物进来,朱邪郎君看错了吧?”   朱邪狸目光从执夷身上又挪到李倓脸上,就静静听着他胡扯。   不过好在李倓身边还有一个杨昢,此时也奇怪说道:“对啊,哪里来的乌圆?咦?你不会看到什么脏东西了吧?不过,这大白天的,应该也不至于啊。”   我可求求你闭嘴吧!李倓忍住了想暴揍杨昢一顿的冲动,硬着头皮说道:“杨二你还不赶紧回去,博士要开始讲课了。”   朱邪狸再一次看了一眼执夷,又看了看杨昢,确定杨昢的确看不到执夷,这才笑了笑说道:“如此,或许是我看错了吧。”   李倓险些被他看崩溃,僵着身体坐在那里,只期望陈博士能够快点上课,拯救他于水火之中。   到了上课的时间,陈博士站在前面说道:“今日有一新生员到此,便不急教授新内容,朱邪狸,本博士先考一考你,如此才好安排课程。”   朱邪狸站起来,身姿如松如柏,挺拔非常,看上去十分赏心悦目。   所有人都在欣赏美人,只有李倓心里在吐槽:陈博士这是要疯吧,这种考校难道不应该在朱邪狸过来上课之前就做了吗?现在当众考试,这是想让朱邪狸当众丢人吧?   陈博士见朱邪狸也算知礼,态度稍微好了一些,便开口问道:“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后面是什么?”   朱邪狸开口说道:“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陈博士点点头又问:“虽有其位,苟无其德,不敢作礼乐焉。”   朱邪狸回答:“虽有其德,苟无其位,亦不敢作礼乐焉。”   陈博士跟朱邪狸一问一答,李倓则在疯狂翻书,当然翻的不是书桌上的书,而是他的阅读抄录系统,他发现陈博士是直接将四书五经全部问了一遍,几乎每一本都有涉及。   最让人惊讶的是朱邪狸居然全部答出来了,而且几乎是陈博士刚说完上句他就能答出下句。   虽然都是最基础的,但考虑到朱邪狸的蛮夷身份,也不得不承认他读书真的很多。   李倓悄悄环视一周,发现在坐的同学都忍不住面露讶异之色。   等四书五经全部问完之后,李倓悄悄松了口气,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紧张,但……就是很紧张。   就在李倓以为陈博士问完了的时候,忽然又听到陈博士问道:“历观载籍,无道之臣,后是什么?”   朱邪狸深深看了一眼陈博士回答:“贪残酷烈,於操为甚。”   李倓嘴里发苦,觉得大概能够给陈博士计算死亡倒计时了,《昭明文选》中那么多问题,你怎么偏偏就问了这个?   这可是陈琳的檄文啊,这句话是在骂曹操,但是综合一下朱邪狸的身份,总觉得有些微妙,这是在警告吗?   结果李倓这里脑补了很多,偏偏陈博士和朱邪狸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样,仿佛是最正常普通不过的师生问答。   李倓抬头看着陈博士,发现他还没让 朱邪狸坐下,又开口问道:“颍水东南流,径阳关聚,后面是什么?”   朱邪狸:……   这一次他回答不上来了。   而一旁的李倓也有些生气,陈博士这就过分了,这是《水经注》里的内容,国子学之中的学生都未必有几个会去研究这个,这是看之前的问题都没有回答上来,所以就搞个偏僻的来难为人?   当然李倓不是为了朱邪狸生气,而是觉得……你难为人就在私底下好嘛?你现在让我们都看到了男主出丑,哦豁,有一个算一个都要被记小本本了啊!   李倓生气的拿起了毛笔在纸上写下了一行硕大的字:聚夹水相对,俗谓之东西二土城也。   幸亏他有阅读抄录系统,否则不能帮忙不说,想写也写不出啊,是的,他写毛笔字全靠抄录系统帮忙。   他刚刚一有动作朱邪狸的余光就注意到了,自然也看到了纸上硕大的字,不由得微微一笑毫无作弊负担的念了出来。   陈博士也不知道是不是没看到李倓的小动作,淡定说道:“不错,坐下吧,日后记得多读书,现在我们继续授课。”   李倓默默准备将那张纸收起来,打算下课后毁尸灭迹,结果刚拿起来就忽然感觉手上一空,他一转头就看到朱邪狸郑重其事地将那张纸折起来,对着他淡淡笑了笑小声说道:“留给我,当做纪念。”   李倓:??????   这有什么好纪念的?男主是有毒吗?   然而在看到朱邪狸的目光又看向他怀里的执夷之后,李倓只能干笑着说道:“随……随意。”   说完他就装成认真听课的样子,再没有往朱邪狸那里看了一眼,等到放学之后更是直接溜走,根本没有给朱邪狸说话的机会。   等回到东宫之后,李倓这才松了口气,毕竟男主就算再厉害现在也不敢跑到东宫来撒野吧?   他回来后不久,李俶便过来看望他,看到他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不由得问道:“怎么?今日有人为难你?”   他一边问着一边心里过了一堆人名包括但不限于杨昢,李儋等人。   李倓忍不住问道:“阿兄,你之前不说那些突厥子孙不可能进入国子学吗?怎么沙陀少主就来了?”   李俶了然:“哦,沙陀族毕竟不一样,沙陀族一早就内附过,只是后来因为吐蕃作乱而与朝廷失去联系,这次还是沙陀族长劝慰阿布思等人投降,也算是有功之臣,他的儿子自然能进国子监。”   李倓:你们这是在引狼入室你们造吗?   李俶看李倓适应良好没有任何问题,坐了一会也就离开去办公。   他刚一走,李倓就听到执夷说道:“侠士获得师徒值233点,还请再接再厉继续努力。”   李倓顿时懵逼:“什么玩意?这个师徒值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执夷说道:“此乃侠士教导朱邪狸所获得。”   李倓问道:“我啥时候教导朱邪狸了?不是,为什么现在才冒出来?”   执夷理直气壮说道:“教导有很多种,侠士之前帮助了朱邪狸,他回去之后就开始研读《水经注》,这自然也算是一种教导。”   李倓没好气说道:“说是教导不如说是引导更合适吧?我倒是有个疑问,为什么朱邪狸能看到你?你这个系统怕不是个假的吧?”   执夷紧紧抱着李倓小腿,泪眼汪汪说道:“我也不知道,快要被他吓死了。”   李倓没好气说道:“就知道你这废物点心不靠谱!原著给我!”   之前李倓一直没急着看原著,主要因为他觉得朱邪狸距离他还挺远的。   他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先搞定张良娣。   结果万万没想到,朱邪狸直接成了他同学。   不仅成了他同学,还成了他邻桌,心中着实有种淡淡的坑爹感。   所以李倓决定从原著中分析一下朱邪狸的性格。   这样好对症下药。   幸好原著不长,等他熬夜看完了之后,不禁掩卷沉思半晌,才缓缓说道:“执夷啊,我怎么觉得,朱邪狸……有点渣呢?”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一下昨天那一章,李儋不是张良娣的儿子,是宫人孙氏之子,不过也没太大影响←_←   小可爱们女神节快乐啊,节日红包走一发~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修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雪隐梅香 5瓶、唯菀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7章   “咩?”执夷歪着小脑袋看着李倓,十分不明白宿主怎么会觉得朱邪狸渣。   李倓将阅读抄录系统关上之后认真说道:“他对杨玉环的爱比不上他对江山的爱,人家是爱美人不爱江山,他是爱江山不爱美人,不过这样也好。”   如果朱邪狸真的是个恋爱脑,他可真就要愁死了,虽然现在也挺愁的,但只要努力想办法把他拉进自己的阵营就行了。   更何况朱邪狸也不是一开始就跟着安禄山造反的,他可以算的上是被硬生生逼得谋反。   越是看原著李倓就越是放心,他甚至想过如果朱邪狸不是非谁不可的话,就再找一个美人介绍给朱邪狸。   只不过他想了想杨玉环的容貌,又有些发愁,杨玉环能够成为四大美人之一是的确有资本的,想要找到一个比她美,不,就是想要找到一个跟她差不多的都难啊。   李倓一边发愁一边看着系统内一直给他进账的朱邪狸的名字,一时之间颇有些感慨,男主是真的好学啊。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给他送来最多师徒值的居然是男主!   为了这些师徒值他也要跟男主打好关系!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朱邪狸见到他就问道:“我读书不多,有许多书看的一知半解,不知三郎可否给我解惑?”   李倓嘴角一抽,他还说自己读书不多,如果他不是有系统作弊,对上朱邪狸怕是要完败。   “我亦懂得不多,万不感说解惑,互相讨论倒是可以的。”   朱邪狸忽然叹气:“也只有三郎不计身份之别,愿意与我讨论,印星真乃三生有幸。”   李倓看着朱邪狸垂眸身上散发出落寞的气息,一时之间不由得心软,声音也跟着软了:“印星不必多想,大家只是与你不熟,等日后熟悉,便不会如此了。”   朱邪狸依旧黯然地点了点头说道:“说来也是,我与三郎到底是更熟悉一些,毕竟我刚来长安时就与三郎见过了。”   李倓正见不得美人失意,此时朱邪狸说什么他都应,便答道:“是呀。”   朱邪狸忽然抬眼看向他,一双桃花眼眼波潋滟带着笑意:“那日果然是三郎。”   李倓:d!   他真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中美人计,憋屈的不行,又不好指责朱邪狸诈他,本来见就见了,也没什么见不得人不好承认的。   他也只好一板脸说道:“你不是说有地方不懂吗?是哪里?”   朱邪狸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没有继续撩拨李倓,也坐直身体问道:“是这一句。”   李倓凑过去一看,发现朱邪狸手中的书居然是东汉王充所作的《论衡》,而他翻开的这一篇乃是订鬼篇。   联想到昨天只有朱邪狸能看到执夷,而今天李倓就没让执夷化形出现,不由得联想了许多。   他照本宣科地跟朱邪狸谈了一下这一篇的释注,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朱邪狸看着他的目光特别的意味深长,而且对方看他脸的时间比看书的时间长。   这哪里是要讨论学问啊?   这一篇念完之后,朱邪狸便笑道:“三郎果然博学多才,这一篇也有些晦涩呢。”   李倓眼睁睁看着朱邪狸翻到了论死篇,要不是后台还有朱邪狸给他提供的师徒值,他恐怕要觉得朱邪狸是来搞他的!   饶是如此,他也有些坐不住,忍不住问道:“印星若是基础不好,不如先多读读其他,这些博士一般并不怎么讲。”   这是课外书啊,你要不要学的这么认真?   朱邪狸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汉学博大精深,我只窥见一角便欣喜不已,自然是要多读书才行。”   李倓忍不住问道:“那为什么要看这一本呢?这一本不过是王充自己的观念而已。”   朱邪狸从善如流说道:“那不知三郎可有书推荐?我刚学不久,还不懂得如何分辨这些书籍。”   我信你才有归!   这货四书五经读的比他好多了!   李倓心里咬牙,表面上却笑着给朱邪狸推荐了不少比较晦涩的书籍,不过他也不是单纯恶整朱邪狸,那些书的确是有用的。   李倓推荐完便说道:“本朝科举亦重论述,这些书都有教论述如何写,虽然你我未必需要去考,但多学学也不是坏事,毕竟总要跟那些寒门子弟同朝为官的。”   朱邪狸笑容灿烂:“如此甚好,我回去便看,日后论述之题还请三郎不吝指教。”   李倓:日了狗了!   他终于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单纯研究书籍的释注呢,这样他还能依靠作弊保证自己的不败之地,如果切磋论述的话……他怎么作弊?   论述这东西必须读透了那些书,然后形成自己的认知和观点才能写的出来,单纯依靠系统是不行的。   n bs 他只能一脸苦逼的将读书提上日程,也亏了自己有系统,相当于有了一个全能老师,再加上还在国子学上学,否则……他也想学习前面几位前辈,一死了之!   李倓看着朱邪狸给他的后台进账,就这么短短两天时间,他的阅读抄录居然已经升级到五十级,再有五十级他就能开启武学系统了,真是让人又高兴又忧伤。   因为这样的复杂心情,下课之后他匆匆跟朱邪狸道别就离开了国子学,仿佛背后有鬼追着一样。   朱邪狸看着他逃窜的背影,忍不住加深了脸上的笑容。   他的书童俟斤忍不住问道:“少主,你怎么跟东宫三郎如此亲近?”   朱邪狸一扫之前面对李倓时候的开朗热情,一脸高深莫测说道:“你不觉得他特别可爱吗?”   尤其是遇到意外的时候,那一双瞪得圆溜溜的眸子,让他想起了当年养过的一只小沙鼠,尤其是生气的时候更像。   俟斤听了之后心里默默为李倓点了根蜡,但凡他家少主觉得有意思很可爱的,基本上都被圈养了。   不过,之前朱邪狸的目标都是一些小动物,换成人的话……他想了想,好歹李倓是太子之子,他家少主应该没有这么胆大,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李倓逃回东宫之后才觉得松了口气,真是万万没想到这一道宫墙居然会给他带来安全之感。   只是他刚回到自己的院落就看到李荣坐在院中,与他一同的还有另外两个小男孩以及一个小女孩。   李倓从脑海里扒拉了一下,这才想起来,除了李荣之外的两个男孩子依旧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一个九郎叫李僙,一个十郞叫李倕。   而剩下的那个小女孩则是太子嫡女,太子妃韦氏所生的六娘李棠华。   李倓看到他们便笑道:“你们怎么忽然都跑过来了?”   李荣过来乖巧给李倓行了礼之后说道:“我们想过来跟三哥读书。”   李倓一脸纳闷:“读书?家里有夫子,为何来找我?”   李棠华走过来说道:“二哥说了,三哥最近读书很用功,国子学的博士都在夸你,正好夫子这两日要回乡丁忧,我们便来找三哥了。”   李倓看着这几个小豆丁,不是他喜欢把小孩子想太复杂,主要是夫子丁忧,那就去找其他人啊,东宫还能缺人教太子的孩子吗?   他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太子妃用来试探他的方式。   只是他就算读书读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太子妃一天到晚盯着他干嘛?   想到这里,李倓便说道:“你们自己跑来找我读书肯定是不行的,我偶尔教教你们还行,若是长时间教导,必须让太子妃知晓才好。”   他这句话说完就看到几个男孩子有退缩之意,反而是李棠华干脆说道:“行啊,走,我们去找阿娘。”   李棠华这么干脆反而让他有些意外,不由得狐疑地带着几个孩子跑去找太子妃。   更让他意外的是太子妃韦氏对这件事情似乎并不怎么上心,眼睛从几个小孩子身上扫过之后便漫不经心说道:“八郎他们几个就跟着你学,至于六娘……”   太子妃略有些犹豫,她自然是不希望女儿跟庶兄太亲近的,只是她又担心这边摇头,那边张良娣就又要对着太子说什么自己离间天家骨肉了。   李倓敏锐地察觉到太子妃的犹豫,便开口说道:“七岁男女不同席,六娘眼看就要七岁了,若太子妃没有时间不如请个学问好的娘子教着吧。”   太子妃眉头松开,赞赏地看了一眼李倓说道:“正是如此。”   李棠华十分不开心,这小女孩子天生便有些泼辣,处处与兄弟比较,如今差别对待自然不开心。   太子妃见她如此便说道:“六娘不可任性。”   李倓眼见太子妃要训女,便说道:“我这便带八郎他们回去,不叨扰太子妃了。”   说完就带着弟弟们走人,对于教导弟弟他倒是没什么负担,这几个人再难缠也不会比朱邪狸更加难缠。   正这么想着的李倓转头就收到了一张帖子,他的书童巴坤说道:“三郎,这是朱邪少主的书童送来的。”   李倓心中忽然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他一打开帖子便看到工整却难掩锋利的笔迹——应当是朱邪狸亲手所书。   上面只写着一句话:明日三郎可有闲暇与我把臂同游?   作者有话要说:  李倓:渣男!   朱邪狸:他真可爱。   执夷:捂脸jg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九辰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断在这里人干事! 10瓶、春日向晚 5瓶、默默的莫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8章   李倓拿着帖子颇为无语,也不知道朱邪狸是通过谁把帖子送到东宫的,这也真是神通广大。   对于朱邪狸的邀约他自然是想要拒绝的,对朱邪狸他真是恨不得能躲多远躲多远。   可明天是休沐日,他就算拒绝也要找个理由。   他想了想之后转头回屋写了回信,信上只有一句:书到用时方恨少,明日要闭关读书,印星初来长安,切勿被繁花迷眼,不如读书。   他写完这个之后又找了一张纸写下了一堆书单,都是一些从阅读系统里找到的唐代之前比较晦涩的书籍。   如果朱邪狸真的去找来读,相信这些书籍就足以让他没有闲暇约他出去玩。   如果朱邪狸不去读书,那么李倓完全可以上演一出我把你当知己,结果你却堕落的伤心戏码,然后漂亮的与他割裂。   这么一想,李倓还真希望朱邪狸别去读书。   朱邪狸送出帖子之后问道:“俟斤,你说他会答应吗?”   俟斤抓了抓头:“长安贵人的肚子里弯弯绕绕太多,我可猜不出来。”   朱邪狸摇了摇头:“不,他可简单多了,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呢。只是不知为何,他似是很怕我的样子,如此想想,他怕是会拒绝我也说不定。”   俟斤立刻说道:“那怎么会?可汗得汉人皇帝看重,就算他是太子之子也不能如此无礼。”   朱邪狸还没说什么就听到门童过来说东宫的回信来了。   俟斤就看着自家少主从拆开那封信开始就在笑,笑的他心头发毛,忍不住问道:“少主,东宫三郎答应了吗?”   “他拒绝了。”   俟斤满头问号,拒绝了您还这么开心?   朱邪狸将另外一张纸递给俟斤说道:“这上面的书都给我买一份来。”   俟斤一看眼睛都晕了:“这都是啥?”   朱邪狸慢条斯理说道:“他想让我读的书,那我就看看吧,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唔,等等我写封回信。”   于是朱邪狸在信里十分诚恳的感谢了李倓,并且询问若是这些书都读完,李倓能不能带他逛一逛长安?   俟斤表示十分难以理解,不过朱邪狸也不需要他理解,所以他就直接出门买书顺便给东宫那边回了个信。   李倓在知道朱邪狸居然真的让人去买书之后,心里只觉得有点邪门。   他只要跟别人问一问就知道那些书其实只能作为扩展知识面用的东西,朱邪狸现在应该做的是打基础,这些可看可不看。   明知道自己在找借口还认真听了……这个男主跟他知道的那个不太一样啊。   等到他看到朱邪狸那封看上去颇为小心翼翼的信之后,一时之间居然还有点小内疚。   他先想了想觉得那些书想要读透,怕是没有个三五十天都不行,于是他干脆回信答应了。   反正在这期间说不定朱邪狸就跟别人一起结伴同游了。   李倓坚持认为朱邪狸到现在只认准他就是因为当初他刚到国子学,举目无助又被陈博士为难的时候,只有自己伸出了援手。   等时间长了,朱邪狸有了自己的朋友圈子,应该就不会找他了。   李倓回信之后很快就将这件事情丢在脑后,因为他现在先要应付的是他的弟弟们!   这三个小家伙……简直就是十万个为什么的化身!   其实太子的儿子接收到的讯息已经是这个时代最多的了,但这个时代的消息传播本身就不怎么样,李倓讲课语言生动别具一格,而且还经常发散思维。   可他一发散思维就会引来弟弟们的询问,又不得不解释,真是脑袋都要大了。   要不是看在后台的 进账真的很多,他只怕是要罢工了!   好不容易这一天结束之后,李倓抱着执夷看了看后台美滋滋说道:“哎,我还以为阅读抄录系统多么难升级,万万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这就九十级了,最多两天岂不就满级了?”   执夷懒洋洋躺在他怀里,只有九节环的大尾巴偶尔动一下,它听了李倓的话便说道:“系统是辅助宿主的,怎么可能设置那么难的条件?”   当然还有句实话他没跟李倓说,那就是李倓的前两任可不是这么容易,他们想要得到师徒值可是劳心劳力。   结果到最后还不理想,真正有用的系统还没开启,人身安全就已经受到了威胁,要不然怎么会那么痛快的自尽了事呢?   不过这个就不用说了,让宿主就这么沉浸在开心之中吧。   李倓捏了捏执夷的耳朵,觉得手感毛茸茸肉肉的,又忍不住捏了捏,刚想睡觉结果就听到后台一阵轻响,他看了一眼后台顿时目瞪口呆,上面一连串的名字都一样:朱邪狸。   “这大半夜的朱邪狸在发什么疯?”李倓忍不住问道:“这个提示能不能详细一点啊?他怎么就突然给我送师徒值了啊?”   执夷果断摇了摇头,黑漆漆的小眼睛看着他的模样天真无邪。   李倓叹了口气,执夷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怕他啊?”   “哇,杀人不眨眼,坑人没商量的男主你不怕哦?”李倓自认智商在平均线,对于明显超出智商平均线的朱邪狸,他不防备才怪。   执夷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呢?什么都不做最后的结果可是会死的哦。”   李倓说道:“我干嘛非要从朱邪狸那里下手?难道不能从杨贵妃那里下手吗?现在大家都是皇室中人,还是比较容易操作的吧?”   执夷:你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   李倓带着疑问睡着,第二天一早晨他就被执夷吵醒。   执夷在他身上蹦来蹦去说道:“你真是要谢谢朱邪狸了啊。”   李倓揉着眼睛迷迷糊糊问道:“啥?”   “新系统要开启了呀。你好好看看,自己的事情能不能上心一点!”   李倓清醒之后就看着执夷抬着两只前爪一副我超凶的样子站在那里,忍不住伸出食指一推,执夷直接往后一倒还顺便打了个滚。   李倓打开系统看了一眼,发现武学系统的图标果然亮着,不由得十分兴奋,在点开之前他还幻想着自己会是什么职业?   是百级新爹蓬莱,还是旧爹霸刀,还是大魔王苍云?   毕竟这三个都是他之前玩过的职业,这职业选择应该也是从这三个里面选吧?   等他打开武学界面之后,发现上面没有任何武学招式,然后又看到了一个签筒。   李倓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忍不住问道:“执夷,武学门派……也需要抽签吗?”   执夷一边用爪子洗脸一边说道:“是哒,系统会根据当前世界的进度给你选择合适心法,就算抽到了超前心法,有些技能也可能没办法用的。”   李倓一听就明白,合着系统是不会让他的实力超出这个时代太多的。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抽到了蓬莱,那上天入地的技能一用,他怕是要被人当成神仙供起来了!   李倓放平心态,觉得就算是普通心法,那他也是有了自保能力,而且说不定比大多数的贵族子弟要强许。   他深吸一口气之后,伸手点了一下半空中的签筒。   签筒懒洋洋的晃了晃,最后弹出来一个签。   李倓看到那个签上的两个字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直接提起执夷晃着问道:“你特么这是在坑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又忘记设定时间了qaq 第9章   也亏了执夷不用吃饭,要不然这一通摇晃只怕是要连早饭都要摇晃出来了。   执夷挥舞着短短的前爪说道:“放……放我下来!”   李倓晃够了,直接将执夷往床上一丢,气呼呼的看着它。   执夷一脸莫名其妙:“你干嘛啦,用你们人族的话说你这就叫抽风知道吗?”   它一边说着一边往系统界面瞄了一眼,这一瞄不禁愣了一下,然后抬起前爪搓了搓脸说道:“这个……其实也挺好的……哈?”   李倓冷笑:“好个屁!说好的抽签是抽门派呢?抽来抽去抽了个心法是什么鬼?抽心法也就算了,治疗心法为什么也在里面?还是个相知!”   执夷轻咳一声说道:“系统就是这么设定的啦,不过,宿主如果能够让当前心法满级的话,还能再抽一个心法,不过注意,一共只能抽取两个心法。”   李倓继续冷笑:“然后回头抽一个奶花或者奶毒心法?”   至于奶秀……七秀坊不要男弟子,有小剪刀也不行,他大概是没机会当秀爷的。   执夷脸上一红,好在它脸上都是毛,一时半会也看不清,轻咳一声说道:“不会的,治疗心法和t心法是属于一起的,你已经抽取了一个,接下来就一定是输出心法。”   李倓翻了个白眼:“这个要怎么升级?”   执夷说道:“这个很简单哒,只要你将所有技能全部升满就可以了,而且第一个是治疗心法还是有好处的,治疗心法只要你用技能就行,如果是输出心法……难道你还要每天找人来打一打吗?”   李倓点头:“没错,这个心法也就是会让人把我当神经病而已。”   找个人二话不说掏出把琴对着人家duang~duang~duang~,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执夷干脆打滚卖萌不说话,李倓平衡了一下心情之后问道:“我的武器呢?”   执夷偷偷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个……要侠士……自行准备的哈。”   李倓:?????   我要这系统有何用?   执夷连忙说道:“因为现在你还没有开启生活技艺系统,所以……只能自己来了。”   李倓一拍脑门,他现在还真庆幸自己没有抽到唐门这种职业以及莫问这种心法,别的职业都还好说,现实生活中都能找到,唐门的弩和莫问的琴中剑……那可真是太难为人了。   只不过,按照原主的记忆,原主从来没有对琴棋书画感兴趣过,他忽然要把琴会不会引起太子妃的注意?   他好不容易这两天变得透明了一点,无论是张良娣和太子妃都在跟彼此斗法,没工夫管他。   实在不行就只能自己买了。   自己买……李倓忽然问道:“执夷,我有钱吗?”   执夷:……   这还真是个问题啊,虽然历史上李倓被封为建宁王,但是在这本书里现在的李倓还只是太子之子,身上没有任何爵位,自然也就没有国家发的工资。   一想到自己现在算的上是一无所有,他就不由得有些心塞。   李倓叹了口气,颇有些生无可恋的点了一下签到系统,然后就看到了签文:剑心祝福·隐士高人。   下面的小字还写着:比别人多一点点遇到隐士高人的机会。   李倓:呵呵。   他现在对于这个签到系统已经绝望了,或者说对整个系统都要绝望了,这年头真是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啊!   因为这件事情,李倓去上学的时候脸色就不是特别好看。   朱邪狸看到他这样子不由得问道:“三郎看上去面色不佳,可是昨晚也熬夜读书了?”   李倓听到了也字不由得问道:“你昨晚熬夜读书了?”   朱邪狸笑了笑:“也没有看很久。”   朱邪狸这样一说他就想到了自己后台那疯了一样刷屏的师徒值,忍不住问道:“看的我给你推荐的书吗?看了多少?”   朱邪狸轻描淡写地说道:“全看完了。”   李倓听了忍不住倒抽了口气:“什么?全看完了?全部?”   朱邪狸点了点头:“怪不得你喜欢,的确都挺有意思的。”   李倓震惊地看着朱邪狸,特别想问:你是魔鬼吗?   那么多本书,一晚上看完了,而且看不出一点熬夜的痕迹,依旧精神奕奕貌美如花,这不是魔鬼是什么?   朱邪狸趴在书案上歪头看着李倓,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李倓脸上的表情特别生动,不像是其他贵族子弟那样无论矜 持还是玩世不恭都只不过是一层保护色。   只有这个人让他感觉到真实。   他看着李倓问道:“书我都看完了,但我还没有见过长安到底什么模样,听闻东西市都很热闹,三郎能陪我去吗?”   李倓古怪地看了朱邪狸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怎么总觉得朱邪狸是在跟他撒娇呢?   他转过头不看朱邪狸那张脸,生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答应。   “印星天赋万里挑一,我远远不如,这些书我还没有看完,更何况家中幼弟到了启蒙之时,我还需为他们答疑解惑,实在无法抽身。”   朱邪狸看李倓又拒绝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淡问道:“三郎可是觉得我在骗你?”   李倓一听他话音不对立刻说道:“没有,我相信你。”   “哦?”朱邪狸有些意外:“真的?”   李倓无奈只好转头诚恳地看着他说道:“我又不是博士,也不是你家西席夫子,印星何须骗我?更何况,自认识以来印星一直以诚相待,我又如何不知?”   他不信谁也得信男主啊,尤其是现在打开后台那一片密密麻麻的朱邪狸就让他头晕。   朱邪狸听了之后心情顿时大好,也不计较李倓再一次拒绝自己,只好说道:“那日后三郎若有闲暇,唤我便是。”   李倓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实在是这个风格跟书里那个霸道反贼一点都不像。   原著中的朱邪狸对杨玉环比强取豪夺也就差那么一点了,当然不能算的原因之一就是杨玉环也对他一见钟情。   可是这个朱邪狸怎么这么好说话?软的让他都有点愧疚了。   愧疚的李倓下了课之后转头就跑,没有给朱邪狸任何挽留的机会,朱邪狸看着他慌忙逃窜的背影十分纳闷。   “俟斤,我真有那么可怕吗?”朱邪狸是真的不明白,太子跟他爹的关系也不错,怎么太子的儿子就避他如蛇蝎呢?   俟斤没有说话,他家少主都看不懂的事情,他当然也不明白了。   李倓回到东宫之后,直接给那几个小的布置了家庭作业,派人跟太子妃打了声招呼换了一身普通一点的衣服,身上的配饰也都摘下来就出了东宫。   李倓的目标就是长安的东市。   东西两市职责不同,西市卖的更多是奢侈品,而东市就是走平民路线。   李倓需要的就是便宜一点的琴,反正他也不是专门修习这个,好一点差一点都无所谓。   只是他现在没有钱,只能看看价钱然后再想办法赚点钱。   李倓在西市中的几个琴行看了看,发现无论什么时候艺术这种东西都不是普通平民能够搞的定的。   一架最最最便宜的琴也在至少两千六百文,这是什么概念?这几乎是一个七品官员一年的俸禄啊。   李倓深深觉得棘手,开始思考回去求助他大哥。   只是李俶也不过是郡王,一年俸禄有限,并且还拖家带口,他还真不太好意思要。   李倓从琴行出来之后,抱着执夷说道:“我是真没想到我穿越了都这么穷。”   执夷用小爪子拍拍他的脸安慰道:“没关系,你想想长安的房价,一品大员都要工作三十年才能买得起,等你受封,起步就是郡王,还不用买房子,已经不算穷了。”   李倓:真是谢谢你啊,但我一点都没有觉得被安慰到呢。   他想了想说道:“你说我要是当了身上值钱的饰品……”   执夷立刻说道:“你疯啦?你身上的东西值不值钱不说,但都是制式用品,能带上你那些饰品的最少也是个郡王或者亲王世子,哪家当铺想不开收你的东西?”   李倓叹气:“唉。”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忽然感觉肩膀一沉,他不由得转头一看,正好看到朱邪狸十分惊喜地看着他:“三郎?真的是你?”   李倓:……   这就尴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李倓:系统的坑,才是真正的坑。   朱邪狸:没关系,你弹什么我都喜欢。   李倓:包括弹棉花?   朱邪狸:……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九辰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戴冠之时已至 14瓶、唯菀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10章   李倓只能祭出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印星也在啊。”   朱邪狸仿佛没有一点不快,只是问道:“三郎……来东市买琴?”   李倓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道:“就看看。”   朱邪狸看着他红透的耳朵,心下颇觉好笑,便说道:“那三郎可还有时间?”   李倓还能说什么?都被人现场抓到了还能怎么办呢?   尤其是当朱邪狸的目光转移到他怀里的执夷身上之后,他立刻说道:“有时间啊,不过在这地方鱼龙混杂,不适合你呆。”   朱邪狸倒是无所谓:“三郎身份贵重都能来,我又有何不能?更何况了解一下民生也是好的。”   李倓扭头看了看他,发现朱邪狸可能真的是来了解民生的,穿的也很朴素。   李倓四下看了看,因为不是休沐日,所以人并不是特别多,便点点头说道:“那就随便走走吧。”   朱邪狸脸上的欣喜是看得见的,让李倓十分不适应。   原著中男主是什么性格?恩威难测,喜怒不形于色啊,现在这个什么心事都摆在脸上的真的是那个男主?别是重名吧?   不过很快他就没有时间去思考朱邪狸到底是不是书中那个男主了,因为朱邪狸接替他的弟弟们变成了另外一个十万个为什么。   偏偏东宫那几个小男孩子问的都是一些基础知识相关,以李倓如今的知识面还能应付的来。   到了朱邪狸这里就不行了,朱邪狸问的……都是生活常识相关啊!   作为一个异族,还是第一次来长安的异族,很多东西不了解那是非常正常的。   然而李倓也没比他好多少,因为李倓也是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啊。   到最后他只能一边疯狂翻看阅读抄录,希望书中能够给他答案。   不过他搜索的速度明显比不上朱邪狸提问的速度,到最后李倓只能绝望的随缘回答。   及时搜到的就说,不能及时搜到的那就自己看,碰到知道的也说,碰到不知道的就直言不讳。   朱邪狸拉着李倓逛了一圈之后,心下有数。   刚刚在东市看到李倓的那一刹那,朱邪狸就心中有了疑惑,因为这地方实在不像是李倓这个阶层的贵人会履足的地方。   他之前约李倓也只想着去东市,他自己来西市也的确是想要分析一下大唐国都民众的生活水平,然后跟族中的人对比一下。   实际上他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刚刚问那些问题也不过是装模作样,可他没想到很多东西连他都知道李倓居然不知道。   这种情况只能说明要么李倓是骄奢淫逸到“何不食肉糜”的主,要么就是他自小被困在府内不便外出。   朱邪狸觉得从李倓那软糯的性格来看,应该是后者。   朱邪狸趁着李倓东张西望的时候,转头对俟斤吩咐了几句话,俟斤略微一愣,继而点点头,转身就往回跑。   李倓注意到俟斤的动静忍不住问道:“你的书童怎么跑了?”   朱邪狸随口胡诌:“让他回去跟家里人说一声,今天晚点回家。”   李倓听了立刻说道:“你家里有人等你吗?如此还是不要让家人空等为好,不如暂且回去,下次找时间再逛。”   李倓现在都快尴尬死了,还要装模作样的仿佛不在意,简直是太难为他。   朱邪狸没有回答只是问道:“咦,前面那么热闹是在做什么呢?三郎,我们去看看。”   他说完就拽着李倓走,李倓原本想要跟他讨论一下回家的问题,结果发现朱邪狸看上去清瘦,实际上力气贼大,被对方一拽,他连反抗能力都没有就这么被拖走了。   等到了前面之后,朱邪狸硬是带着他寄过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听着里面讨论:“崔郎君的诗更好一些。”   另又有人说道:“黄郎君的基础很扎实,只不过这意境就差了一些啊。”   朱邪狸有些好奇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旁边人看了一眼朱邪狸忍不住一愣,虽然朱邪狸长得十分有异域风情,但美人就是美人,他一问出口就以后人争先恐后的回答。   却原来这里有一间酒肆新开,想要打出名气就想出了一个办法——征集写美酒的诗,然后由诸位文人评选,最后选出最好的那一位送一壶上好的西域葡萄酒。   朱邪狸听了之后忍不住笑了笑,转头看着李倓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不由得问道:“三郎可要去试试?”   李倓听了之后连忙摆手:“我哪里会写什么诗,只是盛况难得,想要看看罢了。”   盛况?   朱邪狸看了看,虽然人多,但是这种文比在各地都有,就连他们那里精通汉学的突厥人都会经常比试一番,生长于长安的李倓却觉得难得?   越是了解,朱邪狸越是觉得李倓在东宫肯定受了很多苦,毕竟替换一下他娘对庶子的态度……太子妃或许还要过分一些。   朱邪狸便说道:“你若喜欢,我们便看看吧。”   李倓听着就觉得有点不太对,这话怎么感觉像是朱邪狸在陪他逛街一样?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酒肆主人说道:“感谢诸位点评,黄郎君的诗文更胜一筹,但崔郎君的诗文也是不可多得的佳作,小老儿便大方一回,这西域葡萄酒属于黄郎君,再赠与崔郎君一壶上好的西市腔!”   “好!”围观群众也都颇为热情。   只不过在热情的同时也有不和谐的声音传来。   “不好!”   众人都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那是一个身着青衣的青年,青年容貌清秀,还算不错,只不过此时脸色太过难看将他的相貌生生拉低了好几分。   酒肆主人此时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便说道:“崔郎君有何异议?”   崔郎君冷冷看着另外一边一个一身白衣的青年,一字一句说道:“我不服。”   那青年拱了拱手说道:“此乃诸位文人评选结果,白兄若是不满,我们便再比试一场。”   崔郎君一摆手说道:“不谈其他,只论这两首,我倒想知道我的诗哪里不如他”   崔郎君如此做派明显让很多人都不开心,毕竟这是大家选出来的,你跑出来说不服气,难道是再说大家的鉴赏水平不行吗?   李倓拉着朱邪狸跑过去看了一眼两个人写的诗,然后偷偷问道:“你觉得哪首写的好一点?”   朱邪狸比较了一下之后说道:“我觉得右边这首好一点。”   李倓刚想点头,就听到崔郎君冷冷说道:“蛮夷之人,懂甚诗文,居然也敢大言不惭?”   朱邪狸愣了一下,脸色一冷,想到李倓在他旁边才忍住了脾气。   结果他忍住了脾气,李倓可是忍不住了。   在他面前男主被嘲讽了,这特么要是不喷回去,回头朱邪狸看到他就想到曾经在他面前被人嘲讽蛮夷,他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李倓将手上的纸放下冷笑着说道:“异族朋友都能看出来你的诗不好,你还好意思说人家蛮夷。”   崔郎君瞬间大怒:“黄毛小儿,乱说什么?”   李倓指着他的诗说道:“来来来,刚才大家只是选出了最好的那个,但是没有点评你这诗为什么不好,现在我当众献丑谈谈我的想法,还请诸位长辈斧正!”   还没等崔郎君说什么,李倓直接开口说道:“我学诗不久,便不在诸位面前班门弄斧,就从最基础的说吧,依我看崔郎君的诗乃五律,遵从的当是平起首句押韵律,然而第三句第二个字应是仄音,你这里却用的平,后面该用平的地方却用的仄,相反白郎君的诗文可没有此等低级错误。”   他话音刚落,对面的崔郎君眉毛刚刚竖起还没来得及发怒,就听到一人喝道:“说得好!”   李倓转头循声望去,发现从后面走进来一身着月白长袍的男人,看上去三十多不到四十的样子,腰间悬着一柄长剑,面容英俊,神态冷漠。   崔郎君简直快要被气疯了:“你又是何人?”   来人漫不经心看了崔郎君一眼:“在下李十二。”   李十二?   李倓瞬间石化:卧槽,剑心祝福真的有用?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你们应该猜到是谁出场了。奸笑 第11章   朱邪狸不知道这位李十二是谁,但是看着李倓呼吸急促双眼放光的样子,他就觉得这人应该不会名不见经传,只是不知道本名是什么?   他刚想问的时候,就听到旁边的酒肆主人问道:“可是太白先生?”   李十二点了点头说道:“老翁,上好美酒给这等人,可惜了。”   李白说完转头打量了一下李倓跟朱邪狸,虽然这两个人穿的朴素,但长得好看谈吐不俗,看起来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小郎君,便对着他们笑了笑。   李倓忍住了想要捂脸的冲动,用力捏着执夷的爪子满脑子都是:李白大大对着我笑啦,李白大大长得可好看了,这次穿越洒家值了!   执夷感觉爪子都要被捏爆了,抗议也被李倓无视,只好转头生无可恋地看向朱邪狸。   朱邪狸注意到执夷,无奈凑到李倓耳边说道:“狸奴被你捏痛了。”   李倓此时正沉浸在李白的美色之中,根本没听清朱邪狸说什么,便漫不经心地转头问道:“什么?”   李倓转头的一瞬间,朱邪狸的唇在他脸上蹭过,朱邪狸顿时呼吸一窒,忍不住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你刚刚说什么?”完全没有察觉到的李倓满脸纳闷。   朱邪狸不明白自己刚刚为什么会觉得有点紧张,稳了稳心神之后,示意他看看执夷。   李倓顺着他的目光一低头,正好对上了执夷含着热泪的小眼神,顿时讪笑:“哈哈哈,那个……你懂的哈。”   执夷还能怎么办?执夷委屈,但执夷不能说。   李倓说完这句话又抬头将目光放在了李白身上,此时李白正从各个方面对崔郎君进行碾压。   崔郎君被说的耳面通红,不得不掩面而走,不过在走的时候还恨恨看了一眼李倓和朱邪狸。   不过他这个眼神朱邪狸并不在意,而李倓根本没有看到,此时此刻李倓正在思考怎么跟李白大大搭上话,第一句话要说什么?   从哪里夸起?是夸他长得帅好,还是夸他写的诗好?   就在李倓纠结的时候,李白大步一迈走过来说道:“两位小郎君且要小心,那人是清河崔氏子弟。”   嗷嗷嗷,偶像来跟我说话啦,他还在关心我!   李倓激动的两颊泛红,朱邪狸忍不住说道:“多谢太白先生关心,不过我们也不惧他。”   李倓听到朱邪狸搭话,这才回过神来,他斟酌了半天才说道:“先生可是作过《游泰山六首》?”   李白略有些吃惊:“小郎君知道?”   他心中颇有些莫名,这几首诗是他前不久作的,只有几个友人看过,什么时候流传到长安的?   执夷一听就知道要露馅,忍不住伸爪子拍了一下他的下巴。   被拍过之后的李倓终于理智回炉,虽然依旧在迷弟模式,但好歹智商从负数提升到了零。   他笑了笑说道:“忘记从哪里看来的了,只记得这几首诗让我印象深刻,便注意了一下何人所作,没想到太白先生已经到了长安,不知太白先生可有闲暇?我请先生喝酒!”   李白这才去了疑惑,面对李倓明显崇拜的眼神,倒也淡定:“却是不巧,我还有要事在身,下次再说吧,告辞。”   李白说完转身就走,李倓刚想说什么,执夷忍不住跳到他肩膀上生气的用力踩了两脚说道:“醒醒吧你,想请人家喝酒,你有钱吗?”   李倓:……   对哦,他没有钱。   还有比想追星却没钱更悲惨的事情吗?没有!   李倓咬牙切齿说道:“一定要赚钱!”   朱邪狸虽然看得到执夷,却听不到执夷说什么,不知道前因后果之下忽然听到李倓说要赚钱,不由得有些纳闷,便问道:“三郎缺钱?”   李倓愣了一下,李白走了之后他的智商终于回炉,不由得尴尬笑道:“没有没有,好了,这里也没什么看的,不如我们再去东边走走?”   朱邪狸没有继续追问,一边拽着李倓往外走一边说道:“刚刚那人也太过虚伪。”   李倓顿时不乐意:“怎么说话呢?他哪儿虚伪啦?”   李白就是因为说话做事太直白所以混不下去好嘛?他还虚伪,那朝堂上的那些大佬们就不是虚伪能形容的了。   朱邪狸也不在意李倓的态度,直接说道:“他虽然说这下次再一起喝酒,可是连居住何地都没有说,届时你去哪里找他?”   李倓愣了一下,想了半天发现居然无法反驳,最后只好勉强说道:“或许他的事情真的很急吧。”   很急还来多管闲事?   不 过这句话朱邪狸没有说出口,他很有分寸,现在他还不知道李倓对那个李十二为什么如此推崇,总要先去找找原因才行。   只不过李倓所说的去东边逛逛最终也没有去成,毕竟他们放了课已经时间不早,刚刚在酒肆那里还耽误了许多时间,最后也只能遗憾回去。   李倓先送了朱邪狸,只不过让他十分意外地是朱邪狸他们居然还在住驿馆!   对此,朱邪狸倒是很淡定:“圣人还没有正式召见,自然是要住驿馆的。”   李倓只好说道:“那明天见。”   朱邪狸目送李倓走了很远之后才回去。   而李倓终于有了自己独处的时间,回到马车上就开始疯狂翻史书,一个是李白相关,一个是朱邪狸,或者说是突厥来降相关。   翻完之后他才发现李白这次来还真的是有事情——他是奉诏而来。   此前玉真公主已经将李白的诗呈给了李隆基,李隆基便要见他,这么说来李白还真的有急事。   至于突厥那边倒也好说,史书记载就是突厥来降之后间隔一个月李隆基才宴请了突厥诸位首领。   距离宴请时间至少还有半个月。   李倓有些遗憾,早知道他先将李白的诗呈上去,那不就有跟接近李白大大的机会了吗?   不过转念一想,他本身也并不能见到李隆基,所以他只能将这个遗憾放在一边,开始思考半个月后,他要怎么阻止杨玉环跟朱邪狸见面?   据书上说杨玉环对朱邪狸是一见钟情,朱邪狸对杨玉环也是惊为天人,不过却并没有直接喜欢上。   毕竟年龄相差还是有点大的,杨玉环今年都二十四岁了,而朱邪狸今年不过十七岁,中间差着七岁。   如果不是杨玉环对朱邪狸痴心一片,又帮了朱邪狸许多,这才打动了朱邪狸。   不过,如果不是因为她,朱邪狸也不可能痛痛快快的加入反贼的队伍。   李倓正在思考剧情的时候,忽然听到书童巴坤说道:“三郎,俟斤从后面追上来了。”   李倓有些茫然:“他来做什么?”   俟斤追上来之后,气喘吁吁说道:“三郎,这是我家少主命我赠与你的。”   李倓看着他手里拿着一个形状颇大的长条状木盒,颇有些意外,便接过来打开一看,发现居然是一把样式古朴的筝。   李倓顿时合上盖子,递过去说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俟斤摆摆手说道:“少主说了,他初来长安,承蒙三郎照拂,区区礼物,聊表心意。”   俟斤说这些话说的颇为费力,显然他跟他的主人不太一样,对于汉学并不是特别精通。   李倓刚想说什么,俟斤便笑道:“三郎不必担忧,这点钱于少主而言的确算不得什么。”   李倓:……   他现在也的确是缺这么一把琴,便开口说道:“如此,便替我谢谢印星。”   俟斤见他收下着实松了口气,抱拳离去。   李倓抱着琴回到车厢中,不由得叹了口气:“朱邪狸本质是真的不坏啊。”   而且还十分贴心,也难怪书里杨玉环对他死心塌地了。   执夷在一旁十分鄙夷地说道:“一把琴就把你收买了啊?”   李倓冷笑道:“是啊,谁让我的外挂不给力呢,宿主一穷二白连琴都买不起呢。”   执夷:……   李倓美滋滋地回到东宫,结果在半路上就遇到了带着侍女四处散步的张良娣。   李倓原本不想理会她,结果没想到张良娣居然走过来说道:“听说你最近很得意,多享受一下这样的日子吧。”   说完张良娣便转身离开,留下李倓一个人满头问号。   虽然不知道张良娣什么意思,但他觉得张良娣不是没脑子的人,平白无故跑他面前放个嘴炮就走,有意义吗?   他立刻将琴交给巴坤说道:“你先将琴带回去放我房间。”   巴坤二话没说小心翼翼抱着琴就走,李倓转头就去了李俶那里。   李俶见李倓过来还有些意外:“怎么这么晚还过来了?顺便留下吃饭吧。”   李倓摆手:“我就过来问件事情,张良娣这又是翻身了?”   李俶听了之后面色微微一沉:“阿爹……怕是要不好。”   李倓:????????   作者有话要说:  李白大大都出现了,杜甫还会远吗?   杜甫:????? 第12章   李倓立刻将张良娣放到一边,追问道:“阿爹怎么了?”   “奸人……”李俶说了一半硬生生咽下去说道:“杨慎矜上奏弹劾陕郡太守韦坚与边将私会,有违国法,李林甫也趁机上表言韦坚与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私下勾结,意欲支持太子发动政变!”   李倓大吃一惊:“他们拿到证据了?”   李俶苦笑说道:“这种事情,有哪里需要证据?更何况韦坚与皇甫惟明的确私会。”   李倓:日!   他简直怀疑李林甫是不是进修了心理学,这一环套一环玩的可真妙啊。   这两道奏折说的是一件事情,但杨慎矜弹劾的是韦坚与皇甫惟明,而李林甫则是剑指太子。   无论是谁都很容易将这两件事情看成是一体,韦坚与皇甫惟明私会被证实是真,那么是不是太子要发动政变也是真的?   李倓深吸口气说道:“阿爹不能如此被动。”   李俶也很焦虑:“那还能如何?”   太子李绍唯一能做的事情也就是上表自辩,同时划清界限。   可问题是这个界限能划得清吗?   韦坚是太子妃韦氏的兄长,这本就是姻亲关系,而皇甫惟明就更了不得了,他曾经当过李绍的幕僚!   李俶勉强笑笑说道:“看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不要想太多,心思太重不好。”   李倓有些奇怪问道:“我知道李林甫一向看重寿王,可之前还好,怎么忽然就动手了?”   在这之前朝堂上已经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不是两边握手言和,而是双方都在积蓄力量,除非有一边能够一击必杀,否则不可能轻易动作。   李林甫为什么忽然出手?   李俶想了想说道:“或许是因为韦坚威胁到他的地位了,我听闻皇甫惟明之前与吐蕃对战,小赢几场,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献上战利品,他来长安之后曾经举荐韦坚,并且劝圣人罢免李林甫。”   李倓:……   太子可真是躺着都中枪。   李倓叹了口气说道:“韦坚和皇甫惟明是不是已经被抓起来了?”   李俶点头,李倓又问道:“能保住他们的性命吗?”   李俶苦笑:“如今我们一家尚且自身难保,哎。”   李倓跟自己印象中的历史结合一下说道:“阿爹怕是要与太子妃和离了。”   李俶惊讶:“怎么会?”   李倓摊手:“除了这样还能怎么与他们划清界限呢?”   李俶皱眉:“可是若阿爹与太子妃和离,那旁人会怎么看阿爹么?”   李倓长出了口:“没办法,就像阿兄说的,命都要没了,还能管这许多?得了,我总算知道张良娣为何一副扬眉吐气的样子,呵,愚蠢。”   李俶冷着脸说道:“就算阿爹与太子妃和离,张良娣也做不了太子妃!”   李倓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些先别管了,能把眼前这一关过去就行,可惜……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   他们两个一个刚刚接触政务,只给太子打下手的皇孙郡王,一个连爵位都没有,还在读书,最多也就是在这里讨论一番了。   李俶也显得有些无奈:“只希望张良娣能够消停一些。”   李倓摆摆手:“阿爹会警告她的。”   李俶想了想也是,李绍虽然宠爱张良娣,但也没到昏头的地步,这种时候张良娣做过分了会被警告的。   李倓忍了半天问道:“阿兄,你知道李白吗?”   李俶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李白?谁?”   李倓说道:“就是最近奉诏入京,写诗写的特别好的那个。”   李俶皱眉想了半天,这才想起来:“哦,就是那个待诏翰林?怎么了?”   李倓搓搓手说道:“那个,我听说他诗文一绝,书法也不错,想要请他当我老师,可以嘛?”   李俶有些纳闷:“为何要找他?贺季真先生不是更好一些?”   贺季真?李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贺知章啊。   他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发现这时候的贺知章还正好在东宫工作,任职太子宾客。   一时之间他也有些语塞,毕竟在这个年代来看,贺知章比李白有名多了,毕竟是证圣元年中乙未科状元。   虽然大家都不承认武周这个朝代,但人家的状元是实打实的。   李倓不知道怎么解释,沉吟两秒说道:“我还是选李白。”   李俶:……   还没等李俶说什么,广平王妃崔氏便带人来书房催道:“你们兄弟有什么话 不能等等说?先用膳吧。”   李倓立刻脚底抹油说道:“八郎还等我回去吃饭呢,我这就走了,阿兄阿嫂不用送。”   李倓靠近自己院子的时候,远远就听到有抽泣的声音,他不由得抬头看了看天,发现太阳已经落山,不由得抖了抖,小声说道:“执夷,我这里这是闹鬼了吗?”   执夷听到闹鬼两个字直接窜到他肩膀上,用他的头发盖住自己的身体,一边抖一边问:“鬼?哪儿呢哪儿呢?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李倓:……   这破系统要来何用?   李倓将执夷拽下来抱在怀里给自己打气,执夷直接一扭身,把脸埋进了他怀里。   李倓小心翼翼走进院子之后,发现居然是巴坤跟李荣正在对着哭,不由得松了口气,走过去问道:“你们正在做什么呢?”   巴坤哭哭啼啼说道:“三……三郎,朱邪郎君送你的琴……呜呜……坏了。”   李倓一愣,还没等跟他问什么,那边李荣就抽抽噎噎说道:“都怪我,要不是我跟李佋吵架,琴就不会坏了,呜呜呜。”   李倓将执夷往旁边一扔,将巴坤抱着的琴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发现只是磕掉了几块漆,别的地方似乎没什么。   他想了想对着李荣用了一下技能,宫商角徵都用了一遍,发现都能用的出去,就放心了不少。   而李荣本来已经哭得头晕脑胀,此时被这几个技能洗礼了一遍,顿时觉得神清目明,不由得有些茫然。   李倓将琴递给巴坤说道:“行了,多大点事儿,放书房去吧。”然后转头他就问李荣:“你怎么跟李佋吵起来的?”   李荣摸了摸眼泪说道:“他……他说我什么都不会,连首诗都背不好,我不服气,就吵起来了,他就动手,呜呜呜,三哥,我真的很笨吗?”   李倓一边帮他擦眼泪一边哄道:“谁说我们八郎笨的,下次不用理他。”   哄了半天终于是将这孩子哄好了,让旁边的乳母带了回去,李倓转头就问巴坤:“李佋怎么来我这里了?”   巴坤吭哧半天说道:“他说你对张良娣不敬,要让你好看。”   李倓:?????   这对母子特么的脑子有坑吗?   张良娣还不是太子妃呢,她儿子就把自己当嫡子了?   就算你是嫡子又不是长子,对待兄长也应该保持应有的礼貌吧?   李倓咬牙说道:“现在东宫风疏雨骤,暂且不要理会,也不要跟他们起冲突。”   等这一阶段过去之后再想办法收拾他们!   然而还是生气,他就忍不住拿着琴开始练习,结果练习了两次之后,发现他用一次技能只涨相对应技能的一点经验,而这些技能的经验基础都是几百起,升一级要的经验还会更多。   这还练个犊子啊!猴年马月能升满级?   执夷眼见李倓脸上又在冒黑气,连忙举着小爪子说道:“可以利用师徒值升级的!”   李倓:……   你这是还没放弃让我教书育人啊。   李倓只能无奈的将琴放下,开始思索要怎么开展自己的教育事业,结果思索到一半的时候就直接双眼一闭,陷入黑甜的梦想。   第二日,李倓刚从国子学回来,李俶就给了他一个惊喜。   “你不是喜欢那个李白?他现在陪着圣人,怕是没时间给你上课,便特地写了几首诗,临摹也好收藏也罢,拿去吧。”   李倓当即瞪大双眼,双手微微颤抖着接过了那一沓纸,满脑子都是:这是偶像的真迹啊啊啊啊,老子值了!   李俶见李倓已经陷入一种奇怪的情绪无法自拔,不由得十分纳闷,这个李白也没见有多么出众,怎么就把他弟弟迷成这样了?   坦白来讲诗的确不错,长得也不错,可身世是硬伤,无法考科举,走举荐的路子,还是由玉真公主举荐,这就足以让许多人看不起他了。   李倓开开心心地捧着偶像的真迹回了书房,小心翼翼的放在一个匣子里,准备回头找人裱起来。   结果这份真迹都没有活过第二天,李佋趁着李倓不在的时候,又过来跟八郎掐架,那一份李白亲手所书的手稿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惨遭毒手。   等李倓回来的时候,那份手稿只剩下了片片碎纸。   李倓:忍……忍他个头,是可忍孰不可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九辰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默默的莫 5瓶、唯菀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13章   李倓这次是真的炸毛了。   上一次李佋伤了他的琴,因为只是掉了点漆不影响弹奏,所以他就忍了下来。   这一次真是不能忍了,那可是太白的真迹啊!   那兔崽子知道这玩意多么珍贵吗?   执夷在旁边瑟瑟发抖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李倓,它现在特别担心李倓会冲出去直接掐死李佋。   好在李倓及时冷静了下来,愤怒的在原地转了两圈之后,又坐了回去。   执夷爬到书案上认认真真观察一会这才问道:“你不生气啦?”   “我都快气死了!”李倓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鼓了鼓两颊。   执夷看到他肯发脾气,这才松了口气。   真是不怕宿主发脾气,就怕宿主直接在线发疯啊。   执夷问道:“这个……你要怎么做?”   它算是看出来了,让李倓咽下这口气大概是不可能了,它现在只希望李倓能冷静想想怎么对付张良娣,要不然它怕是又要换个宿主了。   李倓认真思考了半晌说道:“这件事情……从李佋下手的话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   李佋是张良娣的亲生儿子,他之所以这么嚣张跋扈还不是因为张良娣受宠?   就算李佋忽然挂了,张良娣还有一个儿子,照样能在东宫横着走。   执夷瞪大眼睛看着他:“你要对付张良娣?”   李倓垂眸说道:“打蛇打七寸,我没工夫跟他们置气。”   执夷十分担心:“这女人可不好对付啊。”   李倓冷笑:“如果连她都搞不定,我趁早自杀,还混个什么劲?”   他这句话成功勾起了执夷的伤心回忆,执夷直接一个虎扑扑到他怀里泪眼汪汪说道:“随便你怎么做,你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啊。”   李倓捏了捏他的耳朵,若有所思说道:“其实……虽然不是输出心法,但也未必不能伤人。”   执夷有些纳闷地看着李倓,众所周知基三这个游戏的治疗心法那就是纯奶瓶,想要伤人除非靠平砍,所以它一点也不明白李倓说的能伤人是什么意思。   李倓也没有解释,不过等到晚上的时候,执夷就彻底的明白了。   它眼睁睁看着李倓偷偷从窗子跳出去,而后趁着巡逻侍卫不注意的空,往内坊墙上放了个用疏影横斜放了个影子。   紧接着李倓直接掐掉影子,将自己传送到内坊城墙上,转头又在张良娣如今居住的宜秋宫的一颗树上放了个影子。   树冠刚好将影子挡住,李倓迅速跳下来回到了房间开始掐时间。   于是影子便开始duang~duang~duang~   彼时太子李绍跟张良娣正在温存,李绍这两日十分焦灼,而张良娣为了太子妃的位置也是十分温柔体贴,是一个特别称职的解语花。   李绍在她的宽慰之下好歹放宽了心,就在两个人气氛正好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很奇怪的声音。   李绍和张良娣一怔,还没等李绍反应过来,那边张良娣就喊道:“有刺客!有刺客!”   李绍也被她喊的精神紧绷,可是过了两弹指左右的时间,那个声音就又没了。   东宫侍卫匆匆忙忙赶过来,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一时不由得有些奇怪。   李绍稳了稳心神说道:“都退下吧。”   东宫侍卫都退下之后,张良娣十分歉意地看着李绍说道:“都是我大惊小怪,让三郎受惊了。”   李绍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由得心生怜惜:“无妨,你也是担忧我的安危,不要多想,贼人即便有天大的胆子,也是不敢来东宫的。”   张良娣柔声说道:“如此我便放心了,天色不早,我为三郎宽衣。”   张良娣跟李绍还没腻歪一会就又听到了那奇怪的声音。   张良娣从李绍怀中离开,刚想说什么,却被李绍制止。   李绍侧耳听了半晌之后说道:“这声音……怎么像是筝的声音?”   “筝?”张良娣眼睛一转,伸手掩住樱唇惊讶说道:“前些日子咱家三郎忽然买了架筝,难道是他在弹奏?”   李绍微微皱眉:“深更半夜,他这是要作甚?李静忠,你去内坊看看,若是三郎,便让他早些安睡。”   李绍身边的贴身宦官李静忠领命而去,而在李静忠走的时候,那奇怪的筝声还在响。   让李绍无比心烦,要是弹得好也就算了,可问题是一个音调连续不停的弹,给谁谁也受不了啊。   张良娣趁机说道:“咱家三郎这琴艺实在不行,若他真的喜欢,回头我给他寻一上好琴师便是,他这自己练能练出什么呢?”   李绍哼了一声:“胡闹!”   就在李绍内心对李倓不满的时候,李静忠回来禀告:“殿下,三郎早已经睡下了,未曾弹琴。”   张良娣:……   她见李绍看着她,便佯装惊讶:“咦?那会是谁?”   李绍伸手一拍桌子说道:“不管是谁,给我找出来!内坊那边若是无事便不要打扰小郎君们休息。”   于是东宫侍卫就开始秘密行动打算找出那个琴音来源。   执夷眼睁睁看着李倓跟东宫侍卫们斗智斗勇了一晚上。   到后来李倓已经十分熟练,根本不用上墙,跳出窗子直接青霄飞羽浮空,然后放影子,转身回房关窗一气呵成。   他甚至还为了不让东宫侍卫们找到声源而将影子放在不同的地方。   执夷忍不住小声说道:“你这样会被侍卫发现的啊。”   李倓冷笑:“你当老子那么多年竞技场白打的?”   他绕柱躲视角贼溜!被发现算他输!   就这样折腾一晚上之后,东宫侍卫们苦不堪言。   李绍跟张良娣也有些扛不住,他们也一晚上都没睡,没办法睡啊,一躺下就duang~duang~duang,这谁顶得住啊。   他们两个顶不住,李倓也有点顶不住。   好在他年轻,一晚上不睡还能扛得住,而且大不了下午补觉呗。   李倓十分有毅力,一连几个晚上都坚持不懈的放影子。   李绍和张良娣这两天可真是苦不堪言,那魔性的声音一会在东一会在西,偏偏谁都找不到。   李绍和张良娣两个人此时已经开始疑神疑鬼。   李绍还好一些,毕竟整个东宫也就张良娣的宜秋宫有这个问题,他回自己的寝殿或者去别的地方睡都没有这个奇怪的声音。   一来二去,就只有张良娣一个人憔悴不 堪,哦,还有她的儿子李佋,这两日也被折腾的生了病。   此时东宫已经渐渐有了不好的传闻,说是张良娣不恤下人,杖毙过几个宫女,现在那些奇怪的声音就是宫女回来复仇的前奏。   对于这种流言,李绍直接强力镇压,才没有让流言流传范围更广。   可李绍也对张良娣有所怀疑,毕竟这年头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张良娣知道再这么被动下去她恐怕会失宠,而她一旦失宠,后果将简直不敢想象,便咬牙说道:“三郎,此事来的蹊跷,莫非与太子妃有关?”   张良娣告状一向简单粗暴,可李绍偏偏就吃这套。   再加上李绍一向偏心张良娣,此时便直接将这个锅直接扔到了太子妃身上,他开口说道:“不要惊慌,我这便上疏,求阿爹让我与她和离!”   张良娣心中一喜,不再多言,生怕多说多错,万一太子舍不得与太子妃和离了怎么办?   实际上李绍还真没有什么舍不得的,韦坚和皇甫惟明是一定要被问罪的,若是他现在不与韦家做分割,那么下一个被问罪的怕就是他了。   李绍请求和离的奏疏呈上去,李隆基就直接准了,根本没有丝毫犹豫。   而高层也渐渐传出太子不顾旧情,薄情寡恩的传言。   李绍一时之间压力颇大,可压力再大也必须离婚!   他对韦氏倒还念些旧情,除了让韦氏将嫁妆全部带走之外,还额外赠与了许多金钱。   韦氏此时已经心灰意冷,这些金钱也不曾带走,只是全都交由自己的大儿子李僴。   然而此时李僴也就比李荣大一点,比李倓还小,眼见母亲要离开,早就已经六神无主。   韦氏无奈只能将孩子们托付给李俶,也幸好这些年她虽不待见这个庶长子却也没有太多龃龉,李俶自然是答应要照顾一双弟妹。   韦氏离开了东宫之后便出家为尼,若是平民女子离婚或许还可再嫁,韦氏原是太子妃,再加上兄长要被问罪,谁还敢娶?   李倓冷眼看着张良娣在韦氏走了之后又故态重萌,不由得冷笑一声,晚上继续折腾。   而梦想成为下一任东宫女主人的张良娣此时已经快疯了。   她以为韦氏走了,那怪音自然会消失,结果没想到还是夜夜受折磨,不仅李佋生病,就连她的幼子李侗也一病不起。   张良娣六神无主之下,只能跪求李绍,希望能请个和尚道士的来这里驱驱邪。   李绍颇有些犹豫,此时的东宫真的不适宜再出什么事情了。   张良娣只能苦苦哀求说道:“三郎,我是无所谓,但十一郎怕是要撑不下去了呀,您不能不管十一郎啊。”   李绍心疼小老婆更心疼小老婆生的儿子,只好同意。   李倓得到消息之后,转头微笑看着执夷说道:“铺垫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你闪亮登场的时候了呀。”   执夷:?????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才知道,昨天是白色情人节,欣慰的发现身边都是单身狗,成功避免被喂一嘴狗粮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方的陶瓦罐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14章   执夷震惊地看着李倓:“你这么丧心病狂的吗?我这么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熊猫你都不放过?”   李倓忍不住按了一下它的脑袋说道:“只是让你伸出援爪,拯救一下同样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我。”   执夷实在猜不出李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里颇为忐忑。   这样等了两日张良娣请的道士终于是来了,那道士一来就直接去了宜秋宫。   那道士看上去倒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大约四十来岁的年纪,一踏进宜秋宫便说道:“此地阴气太重。”   放着影子在那边偷听的李倓差点没笑出声,宜秋宫除了李绍偶尔过去之外,剩下全都是女人,那自然是阴气重了。   执夷冷漠地看着李倓开发影子的新用途,它真是没想到李倓脑洞这么大,利用影子吓人就算了,居然还利用影子听墙角!   最主要的是他还能熟练操控影子,不想让影子发出声音,影子就安静如鸡!   实际上李倓不仅能听,甚至还能看!   他也是没想到影子居然这么好用,简直就像是他的分·身啊。   而这样的分·身他有三个!   可惜不是莫问,如果是的话,那就是有六个了啊。   李倓一边感慨一边“看”着道士将法坛摆上,然后开始拿出各种法器甚至还有那熟悉的黑狗血。   李倓转头看向执夷笑的有些不怀好意:“等等就是你上场的时候了。”   执夷死死抱着书案的案腿,仰头可怜兮兮问道:“你到底要我干啥?”   李倓没说话,只是等那道士给三清画像上香的时候,直接抱着执夷青霄飞羽浮空,紧接着就是一个影子传送到树上。   执夷正茫然的时候,忽然感觉后颈一紧,整只熊都被提起来,接着便眼睁睁看着李倓提着它的手用力一抛。   于是执夷在半空中挥舞着小短腿划过了一道没人看到的抛物线。   执夷在受到惊吓之后连忙调整身形,结果刚刚调整完,就感觉自己撞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并且连自己带那个东西一起掉在了地上。   等它安全落地之后,才发现自己刚刚撞到的是香炉,它一抬头就看到道士刚刚搭好的法坛各种器物横七竖八,变得一团糟。   而这样的情景落在其他人眼里就瞬间变成了惊悚片。   原本一切都已经很顺利的准备好,结果忽然一阵风吹过,法坛上的香炉便莫名其妙的砸在了地上,而其他东西也都乱成了一团。   这毫无征兆的一幕实在是太诡异,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一时之间宜秋宫陷入了一种短暂的诡异的寂静之中。   执夷趴在地上把不靠谱宿主在心里骂了个狗血淋头,紧接着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惊恐叫声。   它回过神来,顿时转身夹着尾巴跑回了内坊。   李倓此时正在房间里坐着弹琴,抬头看到执夷回来打量了一番满意说道:“嗯,养猫千日用猫一时,不错不错。”   如果他不是宿主,执夷真是恨不得当场咬死他。   它气急败坏说道:“有你这么用系统的吗?你的脑洞是黑洞形成的吗?”   李倓笑得不行,他也觉得自己脑洞有点大,没办法啊,谁让他发现了执夷的特性呢?   毕竟执夷比较特殊,别人看不到,摸不到,但是它却能够接触其他 事物,除了活物,它都能接触,这就很好利用了对不对?   就在李倓笑不可支的时候,张良娣却觉得自己已经到了人生最绝望的时刻。   她脑海之中是过往曾经残害过的那些宫女的身影,一瞬间她看到有阴影的地方都仿佛看到了那些人的身影,一时之间不由得头皮发麻,浑身发抖。   而道士见到这个场景之后,转头就准备开溜——点子扎手,风紧扯呼啊!   他这一跑反而惊醒了正陷入幻境,险些吓死自己的张良娣。   那一瞬间张良娣眼中冒光,不顾男女之别直接扑过去拽住了道士,仿佛溺水之人抓着唯一的一块木板。   张良娣一副色厉内荏地样子喝道:“你要去哪里?驱邪仪式还没做完!”   到了这个时候,张良娣还在坚信只要做完驱邪仪式,那么这些恶鬼就会远离她。   可道士此时吓的腿都软了,他原本以为只是来帮贵人去去心病,怎么想到会有这么凶险的事情?   于是便连忙摆手结结巴巴说道:“我……我……我实力低微,此鬼太强,良娣放心,我这就回去请师兄亲自出马!”   张良娣一看他这个怂样就知道这道士跑了可就不一定还会回来了,便阴恻恻说道:“不行,今天你必须把它赶走,否则你也留在这里跟他作伴吧!”   道士被吓了一跳,听懂了张良娣的潜台词,他看着张良娣,眼见张良娣因为恐惧已经面容扭曲,拽着他衣袖的那只手上青筋暴露,比之那些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更像是来索命的恶鬼。   可他不敢说,不仅不敢说还连走都不敢走。   张良娣见他留下,便松了口气说道:“你将这件事情办好,我替你向太子请赏!”   道士已经不敢想赏不赏的问题了,他现在只希望自己还能有命活着出东宫!   他战战兢兢再一次摆好了法坛,只是这一次宜秋宫的其他人都挤在一起,战战兢兢看着那个法坛。   张良娣也是如此,她跟心腹侍女紧紧抱在一起,死死盯着那个法坛,又是期待又是恐惧,恨不得道士能够立刻抓住那只鬼,将它打的魂飞魄散。   李倓透过影子看到这一幕,起身抱着执夷跳出了窗外。   执夷这次有经验了,直接翻身就想跑,结果被李倓拎住后脖颈,因为四条小腿太短而无法对李倓造成任何伤害,无可奈何的再次在空中划了一道抛物线。   执夷:好气啊。   这一次李倓的目的算是达到了,道士早就做好了准备,在法坛被破坏的一刹那,转头就跑,仿佛背后有狗追一样。   张良娣甚至都没来得及拽住他!因为她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当场就昏了过去!   执夷跑回房间之后,气的一整天都用后背对着李倓,一个字都没说,浑身散发着阴郁的气息: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李倓也不在意,现在他更在意张良娣的反应。   出了这种事情,仿佛是雪上加霜,张良娣疯了一样的想要搬出宜秋宫,可是李绍却没有同意。   东宫忽然请个道士过来已经很惹人注目,现在又莫名其妙空置一间宫殿,他都不敢想流言蜚语会成什么样子了。   于是张良娣依旧要承受着恐惧住在宜秋宫之中。   只是接下来的几天,依旧风平浪静,张良娣没有被赶出东宫,太子李绍白天有空还会过去安慰一下她。   n bs执夷幸灾乐祸地看着李倓说道:“哎,太子对张良娣这是真爱啊,你做了这么多动作有什么用?只会让太子更心疼她啊。”   李倓冷笑:“你傻吗?没看太子都不敢在宜秋宫留宿了?不过你说得对,再拖下去她扛得住我也要扛不住了,昼夜颠倒真不是人干的事情,那我就再下点猛药好了。”   执夷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我是不会在被你利用的,想都别想!”   李倓给了它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执夷摸不准这个坑爹宿主的套路,就这么担心了两天,然后有幸围观了李倓这个蛇精病是怎么挑衅张良娣的。   张良娣最近的日子着实有些不好过,每到夕阳西下的时候,她就反射性的紧张。   因为只要太阳一落山,天色渐晚,宜秋宫就会变成炼狱一般的存在。   她听着忽远忽近的奇怪琴声,再想到那天莫名其妙被毁掉的法坛,她就总觉得背后冒着凉气,仿佛有个人准备随时要她的性命。   李绍因为受不了宜秋宫的诡异,已经好几天不曾踏足这里。   这一天也不曾例外,执夷看着李倓又折腾到了子时,刚想说什么,就看到李倓跳出了窗子。   它本来以为李倓会很快回来,结果没想到,过了半天李倓都不曾回来,反而是它听到了熟悉的duang~duang声。   执夷跳到窗台上一看,发现李倓居然在窗台上放了个影子,顿时心中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而此时李倓已经掐了影子到那棵树上,他四下看了看,确定这里连侍卫都不愿意来,直接跳下树抬手敲了敲门。   张良娣此时正死死抱着被子发抖,身上的冷汗已经出了一身又一身,琴音或许不可怕,然而她自己脑补的那些东西已经快将自己吓死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听到了敲门声,不由得身体僵硬,瞪大双眼骇然地死死盯着大门。   李倓敲了两下门还故意往窗子那边走了走,让自己的影子映在窗子上。   留在房间里伺候张良娣的小宫女此时也吓得瑟瑟发抖,直接躲到了桌子下面,看着窗上映出的人影,结结巴巴说道:“良……良娣,好像……好像是个男鬼。”   小宫女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张良娣忽然镇定下来,或许也不能说是镇定,而是害怕超过一定限度之后,整个人进入了一种应激状态。   张良娣从来都不是个好人,她手上也的确有不少人命,而凶人一般被逼到绝路之后也会变的更加凶残。   她直接整理了一下头发冷笑道:“我倒要看看是谁。”   男鬼总是比女鬼要让人放心一些,更何况张良娣自认为这些年就算是害人也都害的女人,怎么会有男鬼找上门来?   她僵硬地迈着步子,走到门前深吸一口气,猛地打开门,而后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李倓。   李倓对着她微微一笑:“没想到吧?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  嘿呀,还没搞定张良娣,不过明天应该就快了吧,应该……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戴冠之时已至 2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雪隐梅香 5瓶、黄桃小笼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15章   张良娣惊讶地瞪着他,用力的仿佛眼球都要凸出来,她急促的喘息着,死死盯着李倓嘶声问道:“是你?”   李倓什么都没说,只是高深莫测的笑了笑,紧接着二话没说就掐了影子,先是传送到了内坊的院墙上,再掐一个影子传送回房间。   回去之后他就在执夷懵逼的目光之中,迅速扒掉了身上的衣服,躺回床上。   做完这一切,他转头对着执夷十分可惜地说道:“影子时间太短了,要不然我还能好好吓一吓张良娣。”   执夷好奇地看着李倓问道:“你这又是搞哪一出啊。”   李倓说道:“没什么,下一剂猛药,就是不知道够不够猛。”   他这句话刚说完就听到内坊的院门发出巨大的敲击声。   李倓忍不住惊叹:“真的来了啊。”   执夷惊悚地看着他:“合着你了折腾半天也不确定?”   李倓躺在床上听着毫无节奏的疯狂敲门声,淡定说道:“嗯,不确定,不过现在可以确定,张良娣大概要疯,或者说已经疯了。”   这大半夜的跑到太子之子群居的内坊敲门,不是疯了是什么?要知道李俶都已经娶妻生子,太子的年轻妃妾与他是要保持距离的。   张良娣此时的确快要疯了,被气疯的。   刚刚在看到李倓的一刹那,张良娣一时之间只觉得全身气血上涌,脑袋嗡的一声,顿时眼前一黑,如果不是扶着门框,怕是要直接摔下去。   而等她在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眼前的人已经消失,但她心里的恐惧已经变成了又恨又怕。   她此时已经想明白了这一系列事情的前因后果,知道李倓肯定还在记恨当初被她吩咐人捆在阳光下暴晒的行为,否则为何要处处针对她?   然而张良娣一点都不觉得愧疚,也不觉得李倓如此做是理所应当,她满心都是暴戾之气。   她一想到连日来的担惊受怕都是这小畜生弄出来的,甚至连她的两个儿子都接连生病,一时之间还有些后悔。   早知如此,她就应该让那个道士直接弄死这个小畜生,何必选什么暴晒三日?   张良娣越想心中越恨,恨不得将李倓千刀万剐。   若是在以往,就算她心里再怎么恨,也会忍耐下来,不会立刻发作。   她会耐心等待时机,找到合适的机会再一击必杀。   可连日来的恐惧担忧一直折磨着她的神经,此时她是一息一刻都等不了,尤其是想到接下来的日子可能还要面临李倓的折磨,她就立刻转身回到屋子里抄起了一把剪刀就冲了出去。   小宫女骇然地看着她仿佛疯癫一般的举动,半晌跌跌撞撞地追出去,一边跑一边喊道:“良娣!”   张良娣十分迅速的从宜秋宫冲到了内坊,此时内坊大门紧闭,她不管不顾的用力拍着大门,没一会就将内坊侍卫引了过来。   躺在床上的李倓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发现许多人已经被吵起来之后,这才起来批了外衣,然后给自己套了一个减伤用的梅花盾,满意的发现这个梅花盾没有任何特殊光效之后,才装作揉眼睛的样子从房间走出来,来到院外。   此时李俶已经带着人站在那里,李倓走过去一副茫然模样问道:“阿兄,怎么了?”   李俶转头看着李倓和其他弟弟们睡眼惺忪地模样,不由得揉了揉太阳穴:“我也不知。”   他这句话说完,内坊的门被打开,张良娣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李倓,而后仿佛恶鬼附身一般冲过来,嘴里还念叨着:“狗鼠辈,竟敢戏弄于我!”   nb s  李倓:这是真疯了吧,你骂我狗鼠辈,那太子是啥?   李倓淡定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是在旁人眼里他是被吓到了。   李俶连忙过来将李倓往旁边一拽,然后吩咐道:“都看着做什么?还不快拦住良娣?”   一旁的侍卫们都有些不知所措,张良娣现在仇恨值全在李倓身上,此时疯狂的想要冲过来,若是拦住她怕是要有肢体上的冲撞……这可是太子的妃妾!   广平王妃崔氏当即离断对身边的侍女说道:“你们去拦住良娣!”   侍女得了命令立刻过去,张良娣自然是拼命挣扎。   这时忽然听到一个侍女惊呼一声:“良娣手中有凶器!”   李俶愣了一下,继而看到那个惊呼的侍女捂着胳膊退了下来,在火光的照耀下依稀能够看到白色袖子上的殷红。   李俶连忙将李倓护在身后,开口说道:“制住良娣,来人,去请阿爹过来!”   李倓拽着李俶的袖子,趁着众人不注意对着张良娣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嘴上却颤抖问道:“阿兄,良娣这是何故?”   张良娣见到李倓这个笑容更加生气,此时因为与侍女的肢体冲突,搞得她的发髻半散,再加上表情狰狞,看上去真是状若疯魔,哪里还有之前优雅漂亮的影子?   李俶也被她吓的不轻,护着弟弟往后退了两步,紧张说道:“我……我亦不知。”   他当然不知道了,别说是他,在场所有人都是懵逼的,此时八郎九郎十郞三个小东西已经哭出了声音。   一时之间内坊是从未有过的热闹。   李绍赶来的速度不慢,而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裴良媛。   李倓在看到裴良媛那一刻心里就踏实了,至少证明李绍也并不是非张良娣不可,那是个好消息。   李绍过来时看到被侍女阻拦却还在不停挣扎的张良娣,也是吓了一跳,不由得说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好在张良娣还没有彻底疯,她见到李绍整个人安静了不少,只是恨恨看着李倓说道:“殿下,之前的怪音都是三郎弄鬼,他想要我的性命啊!”   张良娣一边哭诉着一边想要如同以往一样扑进李绍怀里。   然而这个时候李倓却拽着李俶冲过去,护在李绍身前说道:“阿爹小心,良娣手上有凶器!”   张良娣看到李倓居然就这么毫无防备的出现在她面前,顿时什么都不想,直接提着剪刀就刺过去。   “小畜生,当初就不该留你!”   “啊!”李倓一边惊叫一边躲,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这仇恨拉的简直不能更稳,他刚才是真的没想到张良娣在李绍面前居然也敢动手。   结果没想到判断失误,不过也好,这样就更能体现出他刚刚的行为是正确的!   李绍也被吓了一跳,立刻说道:“把她给我拿下!”   侍卫们早就纠结半天,此时终于等到李绍下命令,立刻将张良娣一挡一压。   张良娣顿时吃痛,这一下才总算是清醒过来,想到刚刚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时之间十分害怕,颤抖着说道:“殿下,三郎,我是冤枉的,是他……是李倓,他想要我的性命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阳台君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16章   李倓当时面色一变,转头对着李绍行礼说道:“阿爹明鉴,我从未做过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李绍面色变得十分难看,巫蛊这话事情无论是什么时候,都没人愿意沾,甚至听都不愿意听。   李绍转头看向李倓,发现李倓一脸惊慌茫然,十分可怜地样子,不由得对张良娣说道:“你在胡说什么?莫闹,先与我回去。”   张良娣此时已经找回了原本的技能熟练度,一边哭得梨花带雨一边哀求道:“殿下,只有您能救我了呀。”   李倓觉得张良娣或许没别的本事,但在运用自己的个人魅力上的确是顶级的。   此时的张良娣自然是狼狈不堪的,然而她愣是能够让自己显得楚楚可怜,与刚刚凶神恶煞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等演技,李倓自愧不如,他想了想觉得应该学一学,万一什么时候用上了呢?   李绍看到爱妾这般模样顿时心软,便开口说道:“都不要闹,你且收拾一下,去承恩殿分说清楚吧。”   于是一行人便又转道承恩殿,那些侍卫松开张良娣,任由张良娣的侍女将她扶起来。   张良娣站起来之后目光冰冷地看了一眼李倓,倒是没有再做出过激的事情。   她现在最主要的不是跟李倓死磕,而是先将自己收拾干净,要知道她哪怕是被李绍临幸的时候都要保持自己呈现出最美的一面。   现在这幅样子,她是万万不想让李绍再看到的。   到了承恩殿之后,李绍坐于上手,忍住了打哈欠的冲动,没好气问道:“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张良娣已经收拾干净,又变回了那个美艳的太子宠妾,此时她十分柔弱无助地拉着李绍的手,哭哭啼啼的开始告状,说之前的那些怪声音都是李倓捣鬼,今天李倓还大半夜跑到了宜秋宫威胁她!   张良娣此时智商回炉,叙述完之后还不忘落井下石:“殿下,那几日你也在,三郎这般所为,可不仅仅是想要我的性命,他是连您都不放过啊。”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了看张良娣,又看了看李倓,一时之间颇觉魔幻。   就连李绍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下意识地看向李倓。   结果李倓也一副震惊地样子,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连忙站出来说道:“阿爹,儿子冤枉,儿子从未做过这等事情,这……这怎么可能?之前几天我从未踏足宜秋宫,若是真的去了,又如何瞒过东宫六率之耳目?阿爹又怎会一无所知?”   李绍皱眉,在情理上他知道李倓说的是对的,能够无声无息出入宜秋宫,别说是一个普通小孩子,就算是江湖高手都休想做到。   但是情感上他又下意识的选择相信张良娣,毕竟张良娣知书达理温柔解意,怎么会骗他?   李俶是了解他爹的,对于他爹多么偏心也是深有体会,眼见弟弟要被陷害,他直接站出来说道:“阿爹,既然如此不如招侍卫们来问个明白,若三郎真的暗中搞鬼,他们必然会发现。”   李绍沉默,其实不用问都知道结果,如果侍卫真的发现是李倓搞鬼,怎么可能不上报?   不过最后他还是选择将这几日值班的侍卫分批喊来询问,万一得到什么线索呢?   结果就是除了张良娣主仆,没有人看到李倓出现在内坊附近。   甚至就连张良娣的侍女被问到最后也颤抖着说道:“我……我也不记得,我没有看到,是良娣开的门!”   张良娣心下知道不好,只恨那小畜生手段太高,她手上没有任何证据,今晚她还是冲动了一些。   思及此,她便咬牙说道:“这狗……谁知道他是不是三郎?或许是恶鬼附身,专门回来破我家门的呢?”   张良娣用尽心机想要提醒李绍,李倓曾经死了又莫名其妙复活,只要咬 死李倓现在不是真正的李倓,那么就算今天杀不了他,以后也早晚能够要他性命!   李倓站在旁边思考要怎么辩解,然而这件事情根本不用他自己出马,甚至连想要帮弟弟说话的李俶都没用上。   解围的另有其人,就是一直在一旁充当背景板的裴良媛。   要说裴良媛也是个不输于张良娣的美人,只是她们的美各有千秋。   张良娣是美艳,而裴良媛则是清纯,如果只看外表的话,无疑裴良媛更能让人心生好感。   裴良媛的声音语气一如她这个人,悦耳柔和。   她细声细语说道:“姐姐切莫如此言语,三郎乃是殿下骨肉,殿下岂会错认?此事之前就已经在真相大白,乃是奉御误诊,之前侍卫也说今晚落锁之后无人进入宜秋宫,姐姐……怕是这两日精神不好,看错了吧?”   裴良媛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看了看李绍,果然见到李绍眉头舒展。   李倓抬头看了看裴良媛又看了看张良娣,心中不由得一乐,他原本没有在意裴良媛,结果万万没想到这还是个神助攻啊。   不过想想也是,裴良媛跟张良娣那是竞争关系,更何况九郎李僙是裴良媛亲子。   以张良娣的性格,只要排行在她儿子前面的小郎君,她都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她与裴良媛的冲突只怕少不了。   然而裴良媛到底品级不如张良娣,再加上李绍偏心张良娣,之前也是吃了不少暗亏,此时好不容易抓到机会,怎能不趁机踩一脚?   张良娣心中愤怒,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趁着李绍不注意的时候瞪了裴良媛一眼。   她也明白现在最主要的是渡过这一关,等她过了这一关之后,看她怎么收拾这个狐狸精!   张良娣眼见李绍面色不太好看,便有些着急,想要补救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以往她也算聪明伶俐,只是架不住今晚办的事情太过骇人听闻。   裴良媛见李绍不说话便又说道:“殿下,时间不早了,您明日还要上朝,不如先去休息吧,只不过内坊那边还要安排人把守好,毕竟今晚姐姐拿着剪刀过去真是太吓人了呢。”   于是李绍又被提醒了今晚张良娣是拿着凶器过去的,这是要杀他的儿子啊。   就算再不喜欢,那也是他儿子,更何况他心里也谈不上讨厌李倓。   思及此李绍对于张良娣便有些不满,今天折腾这一通,想要隐瞒怕是瞒不住,也不知道明日会不会有人借机发难。   李绍想到这里就觉得头大,直接挥手说道:“好了,莫再多说,来人,送良娣回宫。”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良娣身体欠佳,这些日子就不要出宜秋宫了吧。”   张良娣顿时傻眼,她这是……被禁足了?   这件事情太过出乎她的意料,导致她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之后,发现李绍表情冷漠,似乎并不太想听她解释,只好恨恨看了李倓一眼。   自从她到了东宫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而且两次禁足都是拜李倓所赐,此时此刻她看着李倓真是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李倓发现之后心中冷笑:呦豁,这还是不服啊,那干脆就再加上点别的吧。   李倓脸上装出一副担忧地样子说道:“阿爹,良娣如今状况不对,十一郎十二郎又在生病,怕是不宜留在宜秋宫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事情有点多这一章字数少了一点,晚上六点再加一更哈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贪吃鬼 2瓶、怀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17章   张良娣转头凶狠地盯着他,宛若护崽的母兽:“畜生,你连自己兄弟都不放过!”   李倓无奈苦笑:“阿爹,我真的只是关心十一郎十二郎,若是良娣不放心,让阿嫂照顾便是。”   张良娣忍不住上前走了两步,她就知道李倓不安好心,她的两个心肝宝贝若是落到李俶手里,那还有好?   可问题是李绍不这么想啊,李俶作为长兄对弟妹一向照顾有加,而广平王妃崔氏虽然听说略有些善妒,但对待弟妹态度也不错。   所以要是说李俶夫妇会对十一郎和十二郎不利,他还真不太相信。   而李倓此时所作所为也让他舒心不已,只觉得虽然张良娣与李倓多有冲突,但三郎还是个关心弟弟的好孩子嘛。   李绍一扭头就看到了泪眼盈盈的张良娣,叹了口气说道:“宜秋宫近日风水不好,十一郎十二郎就先挪出来吧。”   张良娣眼泪扑簌簌落下,哀婉喊道:“殿下。”   这一声可真是九曲十八弯,包含了多少委屈多少无奈,硬生生把李倓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美人落泪,让李绍又有些心软,如果是以往说不定张良娣还真能翻身成功,然而今天李绍身边还有一个美人呢。   裴良媛笑道:“姐姐这是舍不得了呀,不过姐姐也不必担心,毕竟小郎君们就算挪出去也是在内坊,九郎不就在那里住的好好的?”   李绍听得连连点头,没错,就算挪出来也还是在东宫,又不是要将他们母子分开,张良娣这幅样子又是做什么?   裴良媛打定了主意不给张良娣说话的机会,直接话锋一转说道:“殿下,时间不早了,让孩子们先去休息吧,尤其是大郎和三郎,可怜见的,明明自己都吓到了,还记得保护父亲,也该好好赏赐他们。”   李倓听完这句话顿时倒抽一口气:妈耶,老子在这特么是遇到了宫斗大神了吧?瞧瞧这温柔体贴贤妻良母的样子。   张良娣比起裴良媛,这段位简直不是一个档次,然而张良娣就是受宠,只能说李绍就吃她这套吧。   不过此时李绍也想起刚刚两个儿子比侍卫反应都迅速,冲过来护住他的情形,不由得心理安慰说道:“是该赏,我听说三郎近日喜筝,正好前两日有人送来一架好筝,便赏给三郎,大郎……明日便去兵部报道,历练一番吧。”   李俶和李倓自然是一起谢恩,李绍想起之前张良娣状若疯癫地模样,心里怜惜之情减淡,再加上他也是真的睏了,便带着裴良媛离开了承恩殿。   李绍一走,李俶也立刻拉着李倓离开,没有给张良娣再发作的机会。   在回去的路上,李俶小声说道:“三郎,这次的恩情,做哥哥的记下了。”   李俶今年十六,早就在国子学毕了业,可问题是年纪太小,想要参政颇有些困难,再加上太子李绍自己也是举步维艰,他就一直都是顶着个爵位在打杂,处境十分尴尬。   这一次李绍让他去兵部是个很好的机会,他也的确承了李倓的情,如果不是李倓拉着他冲过去,他未必反应的过来。   李倓笑道:“阿兄说这些做什么?以往阿兄对我照顾颇多,我们兄弟之间又何须如此客套?”   李俶心中熨帖,也不再多说什么。   李倓回到房间之后,执夷上蹿下跳地问道:“你就这么放过张良娣了?”   李倓抻了个懒腰说道:“急什么,她都要杀我了,怎么是禁足就够了的?”   执夷问道:“那你岂不是还要继续过这种在昼夜颠倒的生活?”   李倓微笑着看向它:“接下来就不用我了啊。”   执夷忽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果然就听到李倓说道:“她现在被禁足,想要离开那里是不可能的了,晚上你就随便过去弄出点声音来,吓都能吓死她。”   执夷愤怒地拍着桌子:“你搞咩啊,有你这样对系统的吗?”   李倓理直气壮:“有你这么没用的系统吗?”   执夷说道:“我这叫大器晚成,等你成长起来,以后用处大的吓死你!”   李倓摆手:“那也要先成长起来再说,你可别忘了,张良娣可是我的头号死敌,万一我这边系统还没升级到好用的时候,她就已经对太子进谗言要杀我,可怎么好?”   执夷歪头想了想,只好无奈的伸出爪子捂着脸说道:“我大概是混的最差劲的系统,没有之一。”   李倓安慰它:“没事儿,我不也是混的最差劲的宿主,没有之一吗?”   执夷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之前你为什么不直接让我去啊。”   虽然它对李倓这么大材小用有意见,可李倓如果早就想到这个办法,又何必过昼夜颠倒的生活?   李倓看傻子一样看着它:“你最多也就是对那些东西搞搞破坏,弄出点响动,人家只会以为有老鼠出没,怎么会被吓到?”   执夷听到李倓把它跟老鼠相提并论顿时不高兴,坐在窗台上昂着圆脸问道:“那你现在怎么又让我去了?”   李倓摊手:“这不是铺垫的够多了吗?现在你再过去,张良娣肯定不会误以为你是老鼠。”   执夷怏怏说道:“好吧,你说的有道理。”   李倓对着它挥了挥手,目送执夷跳出去之后,就躺在床上松了口气,可算是告一段落了。   不过,他这次最大的收获并不是把张良娣弄到禁足,而是通过张良娣这件事情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忽然喜欢上了音乐,并且沉迷学筝无法自拔。   看,就连李绍都赏给他了一把琴,接下来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联系技能。   虽然说技能用师徒值升级或许更好,但是这两天他研究系统发现,师徒值相当于经验值加修为合二为一,是升级所有东西的硬通货。   他甚至怀疑到了一定程度他可以利用师徒值打开别的系统,所以师徒值他是要留着的。   接下来的日子,李倓很开心的在院子里duang~duang~duang,技能提升很快,唯一的后遗症就是八郎那几个小东西都不爱在他这里呆着了——嫌他弹的不好!   李倓的回答就是给这几个小家伙布置了超多的作业,一定要让他们知道得罪授课老师是要倒霉的!   当然这也让李倓发现,相知这个心法虽然没有什么攻击力,但用好了也是杀伤力巨大,就这琴音连他自己都有点受不了了。   同时受不了的广平王妃崔氏,这位比那几个熊孩子靠谱,她转头就给李倓找了个琴师先让他学着。   同时心里还嘀咕:国子学不是也教的吗?怎么三郎弹成这样?   国子学是教啊,只不过人家不教基础,毕竟去国子学学习的孩子们,多少都会一点,过去就是提高一下水平。   而李倓……那就是一张白纸。   就连朱邪狸懂得都比他多!   现在有了老师给他补基础简直是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刚好他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呢。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相知或者说是长歌门这个职业对音乐学习有加成,反正李倓很清楚以前他可是没有一点音乐细胞,唱歌跑调能跑出一首新歌来的那种。   现在琴师讲的是古法,他居然都能听得懂,并且任何曲谱看一眼就能记住,联系两三遍就能顺畅弹出。   就连那琴师都赞不绝口:“三郎实是天纵奇才。”   对于这个技能,李倓自己倒是无所谓,毕竟面对将来要发生的事情,这个技能有跟没有是没什么大区别的。   唯一让他开心的就是在演奏曲谱的时候,也是能练习技能的,这就让人放心许多啊,以后他完全可以接着练琴的机会练习技能。   而就在李倓开开心心练琴的时候,被禁足的张良娣终于找到了机会哀求李绍,搬离了宜秋宫去了宜春宫。   不得不说李绍还是心疼张良娣的。   只是就算搬了又怎么样呢?虽然张良娣离李倓远了,但他现在不用放影子骚扰了,直接关门放执夷啊。   换了地方的张良娣依旧每晚被各种突如其来的响动折磨着,仿佛那个恶鬼如影随形一般的跟着她。   张良娣骂过求过,各种方法都用了一遍,可到最后却发现还是收效甚微。   更甚至连白天都开始有各种响动——因为朱邪狸能看到执夷,李倓上学都不愿意带它,执夷原本也会很无聊,每天都是睡了玩玩了睡。   可整个东宫它都跑过一遍了,再跑就只能去别的地方了啊。   好在它现在发现了新玩法,嗯,吓唬人真好玩。   于是张良娣连白天补眠都做不到,在这种昼夜攻击之下,到底是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啦双更啦,你们都不夸夸我的吗?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地北天南 1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18章   张良娣的病在这个年代有个简单的名字叫心疾,到了现代就叫精神失常。   李倓对于这个结果也意外也不意外,甚至他都觉得张良娣神经已经很坚韧了,如果换成脆弱一点的,说不定早就疯了。   在得知张良娣精神失常那一刻,李倓摸了摸下巴问执夷:“你确定吗?她真的疯了?”   执夷信誓旦旦说道:“放心吧,千真万确,她那样子看上去是好不了了。”   李倓还是不放心:“她会不会是装的?”   执夷陷入沉思:“她演技这么好的吗?”   李倓伸手将执夷的脑袋按在书案上说道:“别小看这女人啊,能够将太子皇帝迷得团团转,还差点让自己的儿子当上太子的女人惹不起。”   执夷揉了揉圆脸说道:“你不还是惹了吗?”   李倓没理它,只是陷入沉思:怎么搞死张良娣?   如果张良娣真的是忍辱负重装疯,那么有朝一日她翻身了,自己可真就要gg了啊。   只是他没想到,他在这边思考着怎么搞死张良娣,而那边张良娣已经用实际行动来搞死他了。   张良娣疯癫的事情出了她身边的小宫女还没人知道,而她虽然被禁足,可守卫们也不敢很森严。   毕竟侍卫也害怕为难张良娣,等她被放出来,自己等人怕是要出事情。   于是这些侍卫先是听到了宜春宫中有瓷器破碎的声音,而后对视一眼,没有人去理会。   这些日子张良娣脾气越发暴躁,动不动就摔东西,他们都已经习惯。   可是谁都没想到,这一次张良娣并不仅仅是发脾气,她是直接红了眼睛,捡起一片稍大的锐利瓷片就冲了出去。   守卫们万万没想到张良娣会冲出来,在看到张良娣的一刹那都被镇住了——此时的张良娣披头散发,双眼通红,脸色蜡黄,在加上表情狰狞,看上去更像是恶鬼。   更何况此时张良娣的手被瓷片割破,鲜血淋漓,看着更是惊悚。   就这么一个愣神的功夫,张良娣直接跑出了宜春宫。   不得不说,张良娣的体质是真的不错,跑的居然还很快。   她这一路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她知道自己这次出来就没办法回头了,然而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忍下去。   那个小畜生想要她的性命,这一关过不去,她就真的无力回天。   此时张良娣的脑子里已经没有了权衡,也不在思考这么做李绍会怎么看,反正她还有十一郎十二郎,难道死一个三郎就要让她这两个孩子的母亲陪葬吗?   所以她现在只想杀了李倓。   她在疯狂之中还保留了一丝清明,选择了李倓下课刚回到东宫的时间点。   李倓走在去内坊必经之路上的时候,忽然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子从旁边的花坛之中跳了出来,表情阴狠,扬起满是鲜血的手掌就冲他劈了下来。   执夷惊恐喊道:“啊啊啊啊,张良娣,她冲着你过来了啊。”   李倓深吸口气:“不慌,稳住,我们能赢。”   执夷此时已经把脑袋埋在李倓的头上说道:“她她她……手里好像还拿着凶器啊。”   李倓这次不说话了,因为他正在勉强避开要害,只是他虽然避开了要害,却没有选择彻底避开,任由张良娣手中的瓷片直接在他胳膊上划了一道极深的伤口。   李倓伸手推了张良娣一把,然后转身直接窜到了城墙边上一个青霄飞羽浮在半空中,然后迅速解除,往前一扑,直接蹦到了内墙上面,同时嘴里还喊道:“来人啊,有刺客!”   张良娣刚刚在伤到李倓,看到他胳膊上涌出的鲜血的时候,脸上就浮现出了一抹微笑,她甚至还眯着眼睛抽动了一下鼻子,似乎很享受鲜血的气味。   然而她实在没想到李倓居然直接窜上了墙,她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对方是怎么上去的!   张良娣反射性的也想跟上去,然而宫墙在这个年代已经是很高的存在,张良娣平时又没有经常锻炼身体,怎么可能徒手上墙?   张良娣嘶声吼道:“你果然不是人!”   李倓硬生生忍下了回一句你才不是人的冲动,因为此时那些看守着张良娣的侍卫已经过来了。   侍卫们看到蹲在墙头上的李倓和他流着血的手臂之后也是愣了一下,继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   他们这次也不管是不是会惹太子生气,直接就冲上去按住了张良娣。   李倓本来以为有了这两个侍卫肯定就稳了,不过保险起见他还是没有跳下去。   结果万万没想到,张良娣爆种之后居然这么凶,挣扎的过程中 那两个侍卫都险些没拦住她。   只是张良娣从头到尾并没有去伤害那些侍卫,只是都死死盯着李倓,嘴里还念叨着:“你不是人,你是个恶鬼,你是恶鬼!”   颇有些冤有头债有主的意思。   李倓看着张良娣充血而浑浊的眼睛,里面慢慢都是绝望的疯狂,就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张良娣从那个明媚的美人变成了如今仿佛恶鬼一般的存在。   李倓捂着胳膊一时之间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不过张良娣到底是被侍卫制住,而此时李俶也正好赶了过来。   李俶过来的时候,首先看到的就是那一地的鲜血,顿时心中一紧,一抬头又看到蹲在城墙上仿佛傻了一样的李倓,不由得满心焦急地跑过去。   他看了一眼张良娣,也被张良娣的模样给吓了一跳,顿时不敢多看,犹豫了一下说道:“带良娣回宜春宫,再派个人去跟阿爹禀报一声,三郎?三郎?”   李倓看着张良娣就算被拖走的时候也还是死死盯着他,那眼神简直让人不寒而栗,一时之间也颇有些感慨。   不作死就不会死啊,用比较文明的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哦,多行不义必自毙,如果张良娣这些年没有做过亏心事,怎么会被吓成这副模样?   甚至整个东宫没有一个人再站出来帮她说话,可见做人失败到了什么地步。   结果他忙着感慨了没有意识到李俶在喊他,下面的李俶都快急死了,生怕弟弟被吓出毛病,焦急地对旁边人说道:“还不快去拿梯子把三郎扶下来!顺便派人去喊个侍御医来!三郎?三郎别怕,阿兄来了。”   李倓此时才回过神来,在看到李俶那张焦急的俊脸的时候,忍不住委屈地喊了一声:“阿兄。”   不过喊完之后,他脖子上的执夷就小声嘀咕道:“居然还撒娇,丢不丢人。”   它说完这句话的后果就是李倓肩膀一抖,直接将它抖了下去,于是执夷只能委委屈屈抱着李倓的小腿,不敢再多话。   李倓没有理会执夷,因为他正在侍从的帮助下从梯子上慢慢下来。   李俶连忙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这一看顿时倒抽一口气——李倓左臂上的伤口直接划过整条小臂,几乎深可见骨,暗红色的血液映衬得伤口越发狰狞。   李俶连忙说道:“来人,去收拾一副肩舆出来。”   李倓连忙说道:“不用了,哪里就这么娇气呢?我走回去就是了。”   李俶看着他脸色苍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柔声说道:“三郎听话。”   李倓还想反驳,但是李俶看上去比他这个受伤的都慌张,便闭上了嘴巴,任由侍卫们将他抬回了内坊。   此时李倓的院子里几个小家伙正在互相讨论作业,一看就是在等他。   李荣他们在看到李倓是被抬回来的时候就傻了,再看到李倓胳膊上的伤口之后,顿时眼圈泛红。   那一刹那,李倓是真的害怕这几个小东西哭起来,他还要来安慰他们!   好在李俶直接让崔氏将那几个小孩子领走,而这时候侍御医也终于是匆忙赶来。   侍御医看到李倓的伤口的时候也十分震惊,立刻麻利的将李倓的伤口包扎起来,顺便留下了几服药,还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李倓躺在床上,本来想要安慰李俶没事,结果就听到有人提醒道:“太子来了。”   于是原本还半坐着微笑安慰兄长的李倓,顿时往床上一躺,眼眶泛红,委委屈屈地小声问道:“阿兄,是不是我死了,良娣就不会为难大家,阿爹就不会生气了?”   李俶:……   还没等李俶有所反应,太子李绍已经快步走进来,他面色阴沉看了看躺在床上颇有些奄奄一息感觉的李倓。   不得不说,李倓胳膊上厚厚的纱布以及地上暗红的鲜血看上去实在是触目惊心。   李绍坐在胡床上,看着李倓温言问道:“大郎,三郎如何了?”   李俶也跟着影帝附身,叹了口气说道:“侍御医说伤口太深,若是不发生疡溃便好,若是……”   李俶没有说完,但李绍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对着李倓说道:“三郎好好养伤,此事阿爹必会给你个交代。”   李倓本来已经做好了李绍帮张良娣说话,然后自己“深明大义”表示要原谅张良娣的准备了。   这一出苦肉计原本就不仅仅是演给李绍看的,他更多的是想要让别人在知道,甚至让李隆基知道。   反正他觉得李隆基如果知道东宫出了这么一个疯子,肯定不会放任疯子继续留在宫内的。   只是没想到李绍居然要为他做主?这货是被谁穿了吗? 第19章   李倓惊讶的差点破功,不过好在他绷住了表情。   本来他还想着刚刚都白莲花一把了,这时候是不是应该再委委屈屈来上一句:此事传出去对东宫名声不好,阿爹也不用过分苛责良娣。   不过想了想,这种行为只有在施展对象偏向己方的时候才能用,李绍现在是什么情况谁都说不好。   所以李倓也只能红着眼眶,一脸委屈巴巴地看着李绍,无声胜有声。   李绍跟李倓也不亲近,这样面对面颇有些无话可说的意味,到最后也不过是勉励了几句就走了。   李俶将李绍送走之后,回来看到李倓还一脸虚弱的躺在那里不由得没好气说道:“行了,阿爹已经走了。”   于是李倓立刻生龙活虎地窜起来问道:“走啦?”   李俶好笑地看着他:“你还真是……”   李倓松了口气,有些纳闷地问道:“这不对啊,我以为阿爹过来是要告诉我不要闹的,他……真舍得对张良娣下手?”   李俶也有些怀疑,不确定地说道:“张良娣如今得了失心疯,的确不适合留在东宫,只是阿爹……”   他也怀疑李绍能不能狠下这个心。   兄弟两个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虑。   李倓想了想最后说道:“放心吧,谋害皇嗣的罪名她担待不起,就算阿爹不处理她,圣人也不会放过他的。”   李俶瞬间明白,而后说道:“圣人会知道的。”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李俶十分欣慰地说道:“你长大了。”   李倓耸了耸肩:“还不都是被逼的。”   李俶忽然严肃起来说道:“但下次也不能再用这种方式,万一真的出什么事情怎么办?”   李倓一个半大小郎君,虽然看上去文弱了一点,但到底也是接受了各种教育,包括剑术和射箭,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后宅妇人所伤?   所以李俶对外都是说的李倓是猝不及防,没有想到张良娣会对他图谋不轨。   但这个理由谁都不信,李俶自己都不信。   李倓跟张良娣的矛盾早就白热化,他不防着谁也要防着张良娣啊。   于是在最初的慌乱之后,李俶就断定李倓是故意的。   李倓对着家里难得的明白人也没隐瞒,只是说道:“机会难得。”   李俶便又教育他一通,最后逼得李倓不得不举手投降说道:“好好好,我下次有一定会看顾好自己的身体,不会用这种方法了。”   李俶这才满意,点点头说道:“这才是,你是皇孙,又是太子之子,天下间比你身份贵重的又能有几个?不值得你这样做。”   身份比不上,但是权势比我大的那可太多了。   不过李倓没有跟他争辩,他是迫不及待的将李俶送走,等到李俶一走,他就将房间里侍候的人全部赶了出去,然后将琴拿了过来。   他之所以敢用苦肉计还不是因为自己就是治疗,能保证自己性命无虞。   只是现在他还是察觉到了不太方便的地方,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哎,当初怎么没抽个离经易道心法呢?”   奶花的武器是最好弄的了,而且不引人注意,想要给自己加口血只要有毛笔就行,现在他还要弹琴,如果能够有什么方法隐藏他的琴音就好了。   李倓对着自己简单的用了几个持续技能,因为看不到血条的缘故也不敢加太多,要不然今天受伤明天就好了,这个恢复能力他怕自己被搞到尚药局去切片检查。   因为受伤,李倓第二日就同国子学请假,准备安安心心当几天咸鱼。   毕竟自从他穿过来之后面对的头号大敌就是张良娣,并且这个人在未来还有可能给他致命一击,他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虽然现在张良娣最后的结局还没出来,但他好歹能松口气了。   李倓本来坐在自己的院子里给自己治疗,因为受伤给那几个孩子布置功课的事情自然也就沉淀了下来。   nb s结果他正在这里给自己duangduangduang的时候,李俶急急忙忙走了进来,看到李倓在弹琴不由得皱眉:“你手臂上的伤还没好,怎么不好好休息?还在练琴?”   我这不是正在给自己治疗吗?   然而在这句话不能说,李倓只能苦逼兮兮地表示:“我就是没事儿闲的。”他怕李俶又要追问便转移话题问道:“阿兄怎么白天过来了?”   今天不是休沐日啊,你这个点是不是该去上班了?你以为你是我能咸鱼吗?   李俶立刻忘了责备李倓,深吸口气沉声说道:“张良娣自缢了。”   李倓:????????   李绍所谓的处理就是这么一个处理办法吗?这么干脆利落?   李俶看着李倓小嘴变成o型,一脸震惊的模样忍不住放柔声音说道:“三郎不怕,你行事并无过错,而且有龙气护体,张良娣纵然死了也不敢来纠缠你的。”   李倓回过神来,失笑摇头:“我自然是不怕的,只不过……这是阿爹的意思,还是张良娣自己……”   李俶没有说话,然而他脸上的表情之复杂已经让李倓明白了过来。   居然真的是李绍,李倓原本以为李绍最多也就是将张良娣送到哪座尼姑庵去避一避风头,等时间过得差不多了就再接回来。   毕竟李唐皇室就喜欢这么一个操作方式,从武则天到杨贵妃,都是这么一个流程。   只是张良娣这么彻底的就被杀掉,还真是令人意外。   李俶看时间不早便说道:“这件事情就算是过去了,日后不要再阿爹面前提起。”   李倓点头:“我省得的,阿兄快去点卯吧。”   李俶过来真的就只是先告诉李倓这个消息,听了这句话便匆匆离开。   他走之后李倓就对着琴案上的琴发呆,虽然之前就知道张良娣不会有好下场,但这个人就这么死了,还是让他有一瞬间的迷茫。   这种间接搞死了一个人的感觉还挺复杂的,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执夷正在费劲巴力的翻墙进来。   “你这是去哪里了?”李倓有些奇怪,今天一早就没看到执夷的影子。   执夷从墙上跳下来,结果还没站稳直接一路滚到了李倓脚下,它晕头转向的抖了抖身体,回过神来说道:“我去宜春宫了呀。”   李倓:……   这么敬业的吗?   还不等李倓说什么,执夷就窜到他肩膀上贼兮兮说道:“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李倓心中一动:“张良娣的尸体?”   执夷有些意外:“咦,你消息很灵通嘛。”   李倓把它拽下来抱在怀里揉了揉说道:“所以你就不要跟我炫耀了。”   执夷伸出小爪子拍了拍他说道:“你懂什么?我看到了张良娣是怎么死的。”   李倓有些意外:“不是自缢?”   执夷小眼睛中透着鄙视:“张良娣这种人会自缢?”   好像……还真是哦,李倓不得不承认执夷说的对,那么既然不是自缢的话,他顿时了然:“太子找了人动手?可是……为什么?”   怎么好端端突然反目了?   执夷幸灾乐祸说道:“因为张良娣是真的疯了啊,李绍过去质问她的时候,她居然将李绍认成了你,还扬言要杀了你,都威胁到自己生命了,李绍再宠她也没用啊。”   李倓:……   他发现自己今天无语的次数有点多,可是这个原因他是真的想不到啊。   不过李倓也有些释然,现在知道了前因后果他也不用担心了,要不然还生怕哪天李绍发疯,将爱妾的死因归结到他身上。   那他岂不是很冤?   李倓放松了心情开始了咸鱼养伤生活,然而他的伤刚好,正准备去国子学销假的时候,却得到了宫里来的消息。   时隔多日,杨贵妃再次召他入宫。 第20章   李倓在听到宫中常侍传话的时候忍不住心里咯噔一声,杨贵妃这是迫不及待想要开始对他下手了吗?   毕竟杨贵妃对于李绍李倓父子当初步步紧逼肯定怀恨在心,现在太子是不能动,或者说是一时半会动不了,那么就只能先一点点剪除太子羽翼。   说起来李俶应该也在杨贵妃的死亡名单上,不过大概不太好下手,毕竟是太子长子。   这么一想,李倓真是压力山大,然而他还不能不去,只能面色严肃地踏上了入宫的路。   李倓被人一路带着到了杨贵妃的寝殿,进去之后看到圣人李隆基也在,他不由地松了口气,李隆基不亲近孙子却也不会无缘无故搞死他。   李倓老老实实行礼,也不多话,只等上面发话。   李隆基只是平淡的让他不要多礼,转头便问道:“好了,这孩子来了,娘子有何要问的?”   李倓忍不住身上汗毛直竖:杨贵妃这又是有什么突发奇想了?   就在他紧张地不行的时候,便听到杨贵妃娇软的声音响起:“也没什么,只是听闻东宫三郎精通音律,咱家的孩子还真少有对音律痴迷的,便有些惊奇罢了。”   李隆基听了也有些兴趣,他的音乐素养也十分不错,要不然也不能跟杨贵妃那么情投意合。   只不过李倓听了杨贵妃的话,却一边松口气一边又有些紧张。   要知道上面坐着的这两位可是能够被称为艺术家的,而自己……最多也就是刚从业余进入专业罢了。   李倓局促笑道:“娘子谬赞,在圣人和娘子面前,臣实不敢称精通,勉强入门罢了。”   杨贵妃轻笑一声:“听闻三郎有奇才,曲谱过目不忘,练习两遍即可流畅弹奏,今日我倒是想要见识见识。”   李倓心中疑惑他学琴都是在东宫,在国子学的时候从来没有表现特别出格,基本上进度都是跟着大家一起走的,杨贵妃是怎么知道他学琴特别快的?   李隆基也不在意,或者说他看杨贵妃怎么都好,而且杨贵妃在他面前从来都不掩饰自己的脾气,颇为娇憨爽直,他怀疑谁都不会怀疑杨贵妃。   所以听了杨贵妃的话,李隆基便有些好奇问道:“哦?小三郎居然有这本事?”   李倓紧张地嗓子有些发干,低头说道:“怕是要让圣人娘子失望了,我学的那些都是入门琴谱,比较简单,再加上阿兄见我喜欢请了琴师,所以才学的快一些。”   李隆基一听是入门曲谱就有些不感兴趣了,他老人家现在的音乐欣赏水平已经超脱了这个范围。   倒是杨贵妃不依不饶说道:“三郎不用谦虚,有的时候啊,这入门曲才能体现出一个人的天分如何呢,既然来了,不如就弹给圣人听一听,圣人之前还感慨,他的子孙之中居然没有擅长音律的呢。”   李隆基是不会拂了爱妃面子的,所以也就说道:“那就听听吧,咳咳……”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咳嗽了两声,李倓立刻问道:“圣人生病了?不如……”   李隆基摆了摆手:“无妨。”   李倓无奈只能看着常侍取来一架筝,等筝摆在他面前的时候,李倓已经调节好了心情。   他刚刚看得出李隆基身体似乎是不太好的样子,不过想想也正常,李隆基今年已经五十七岁,在这个年代算得上高寿,就算在现代年纪的人也有一大把身体有点小毛病。   所以他果断将目标选中了李隆基,将自己所有技能调整到了群加——期盼着这琴声能够让杨贵妃舒服一点,到时候少找他麻烦啊。   杨贵妃本来是想要看李倓出丑的,她万万不会相信李倓会在音律上有天赋,所以这个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之中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且通过这两次的召见,她敏锐的察觉出李倓看上去有些瑟缩。   这是不对的,李倓身为太子众多儿子中比较出色的那一个,从来文韬武略都很出色,在一众皇孙之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在杨贵妃的印象里面圣的时候他从来都是不卑不亢,怎么会瑟缩?   这个人越是奇怪,杨贵妃就越是想要挖掘,作为一个重生的人,习惯了手中拿着剧本,一旦剧本中出现了跟原本不一样的剧情,就会疑神疑鬼惊慌失措。   杨贵妃好一点,到底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所以没有自乱阵脚,她沉住气等着一点点的乱对方的阵脚。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当原本努力稀释自己存在感的李倓坐在琴案前的时候,身上的气质骤然变得安和宁静,从窗纸中透出来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仿佛让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光,露出来的脸和手上的肌肤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温润而又白皙,宛若上好的秘色瓷。   而此时正好李倓□□好了琴弦,抬头看向前方的时候,杨贵妃发现李倓生的很好,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仿佛一汪泉水,明亮而又清澈,五官算不上多么精致,但组合到一起便让那张脸可以称得上是俊秀。   在他对着李隆基和杨贵妃腼腆地笑的时候,杨贵妃便有些恍惚,她以前怎么不知道李倓居然长得这么好看?   李倓没敢多看杨贵妃,没事儿闲的盯着天子宠妃看,就算是天子亲孙子也要被收拾的。   他想了想选了一首比较平和的曲子,这个曲子配上相知的治疗效果,应该能洗掉一点杨贵妃的戾气吧?   至少延缓一下她下手的时间,李倓自己这边刚搞死了张良娣,还没缓过来,想要对付杨贵妃就要费脑筋了。   李倓脑子里想着这些,悦耳动听的琴音自指下流淌而出,宫商角徵羽的技能轮番使用,在他弹琴的过程中,整个宫殿之内安静异常,仿佛连熏香都变得清新宜人。   李隆基初时只觉得琴声丝毫不错,流畅悠扬,的确是基础扎实,更难得的是感情细腻婉转,倒也不负天纵奇才之名。   只是到后来,他越听越觉得心神放松,似乎连身体都舒服了很多,那些困扰他的宿疾在这一刻都减轻许多。   渐渐的李隆基就闭上眼睛,整个心神都沉醉于琴声之中。   不仅仅是李隆基,就连一开始准备为难李倓的杨贵妃都有些不能自拔。   这琴音实在是太过神奇,杨贵妃重生以后其实心理压力是非常大的,她渴望改变自己的命运,有时却又会很迷茫。   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有着花容月貌的女人,就算不想依靠男人,她这副模样也会给她带来各种麻烦。   更何况上辈子家人惨死,自己含泪自尽给她留下了太多的心理阴影,导致她经常做噩梦,再加上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失宠,这些话还对谁都不能说,只能死死咽在肚子里,所以从重生到现在她就没有一天能够放松精神睡好过。   如今这道琴音仿佛一双温柔的手,一个温暖的怀抱,让她有了暂时可以遮风避雨心神放松的地方。   杨贵妃头轻轻靠在李隆基身上,闭着眼睛脸上挂着舒心的微笑。   这一曲并不是很长,毕竟李倓拿不准这两位大神有没有那个耐心听他弹很久,所以他只是弹了很简短的一个曲子。   曲子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李倓优雅的放下手,心里松了口气。   既然没有中途被打断,那么就说明李隆基对在这首曲子还满意,而杨玉环也找不出缺点为难他。   李倓微微低着头等着上面发话,结果等了半天什么都没等来,整个大殿除了微微的风动和呼吸声,安静的让人心慌。   李倓心中紧张,没忍住悄悄抬头飞速扫了一眼,结果这一眼扫过去顿时愣住。 第21章   缕缕阳光透过窗纱照射进来,微风吹起殿中垂下来的帷幔,一切都显得祥和静谧。   而堂上坐着的站着的都闭着眼睛,面带微笑,进入了甜美的睡梦之中。   只留下李倓一个人坐在琴案之后一脸懵逼。   他是谁?他在哪儿?   他就弹了个曲子怎么所有人都睡着了?   咋滴,他弹的是催眠曲吗?   李隆基年纪大了精神不好,睡着了也就算了,杨贵妃怎么也睡着了?   还有那些常侍和宫女?你们站着都能睡着是认真的吗?   李倓坐在那里一时之间有点麻爪,他到底要不要把人喊起来啊?   万一喊了惊到了李隆基怎么办?不喊的话这个姿势睡着了……李倓看了看李隆基和杨贵妃,发现人家两个的胡床十分宽大,虽然是坐着但也相当于半躺,没什么不舒服的。   索性李倓就开始坐在那里观察自己的系统面板,弹琴是不可能继续的了,他怕再弹下去这几位永睡不醒,到时候算谁的啊?   就在李倓担心的时候,他忽然听到门口有些微衣料摩擦的声响,一转头发现是一个小宦官正焦急站在门口。   李倓看了看那几个还在睡着的人,叹了口气,轻手轻脚起身走到外面低声问道:“怎么了?”   小宦官也低声说道:“渤海郡公有事求见。”   李倓扭头看了看殿内依旧睡得很香的众人直接说道:“让郡公进来吧。”   小宦官有些犹豫:“郡公一向最守规矩,圣人没有发话,怕是不肯。”   李倓干脆说道:“既然如此,我便直接去请吧。”   说实话,李倓对于这个历史上有着贤名的高力士很感兴趣,他是很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么忠义无双的人,怎么提拔起来的宦官都那么坑爹呢?   李倓跟着小宦官一路去了殿侧旁边的院落,这处小院落本来就是给宦官停留的。   然而在进入这里之前,李倓怎么都想不到一个偏僻院落居然能装饰的这么豪华瑰丽,依他看就算是东宫太子主院都不及这里十分之一。   想来这里就是高力士的落脚之地,只不过,依照高力士在李隆基面前受宠的程度,他见李隆基还需要通传?   高力士原本正坐在那里喝茶,过了一会看到刚刚过去传话的小常侍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身着墨绿长袍的俊秀少年,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意外。   李倓在见到高力士的一瞬间,作为颜狗,就很不争气的声音软了八度:“李倓见过渤海郡公。”   高力士瞬间了然,刚刚他就听说圣人召见东宫三郎,于是他便问道:“三郎怎么过来了?”   李倓笑了笑:“刚刚这位过去的时候,圣人和娘子睡着了,我让他请您直接来,他说没有圣人口谕您不便过去,我就亲自过来请了。”   高力士颇有些意外:“睡着了?这……我便等等吧。”   李倓摇头说道:“郡公何必拘礼?圣人一向亲近郡公,更何况圣人如今坐着睡着,我略有些担心,又不敢吵醒圣人,只好请郡公与我一同过去帮圣人调整个姿势啦。”   高力士立刻问道:“圣人身边其他伺候的人呢?”   李倓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也睡着了。”   高力士:???????   他心里疑惑,也不多问直接跟着李倓去了蓬莱殿,等走进去之后,他也有些无语,怎么这些宦官宫女都站着睡着了?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n bs  思及此,高力士沉着脸将那些人一个个拍醒。   这些人醒了之后,回过神来发现高力士站在他们面前,不由得无比慌乱,高力士低声说道:“噤声,若是吵醒了圣人娘子,我拧掉你们的狗头!”   李倓看了看高力士的表情又看看那些人噤若寒蝉的样子,确定高力士大概不是随口说说吓唬人的。   一时之间他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受不了,太凶残,再好看也不行啊。   更何况高力士的确好看,但论起美貌程度是比不上朱邪狸的,只不过尚且年少的朱邪狸还没有高力士身上这种沉稳的气质。   高力士直接将李隆基和杨贵妃身边伺候的人都换了一批,而换下来的这一批自然是要下去领罚。   李倓看着这些人一脸惊恐绝望地样子,想要开口解释,结果就听到有一个小宦官委委屈屈说道:“郡公,奴不是故意睡着的,是……是东宫三郎的琴曲所致,奴真不是故意呀。”   李倓顿时闭嘴,他本来还想帮忙解释,结果一转头就被出卖啊这是。   高力士沉着脸没有说话,在他看来这些人犯错就是犯错,什么理由都没有用。   而就在这个时候,杨贵妃率先醒来,她一醒一动,李隆基自然也跟着醒了过来。   李隆基睁开眼睛之后首先看到了高力士,含糊说道:“力士?”   高力士一反刚刚的冷肃,连忙趋步上千,缓缓扶起李隆基,轻声说道:“圣人,是我。”   李隆基此时清醒过来,颇有些意外:“我刚刚……居然睡着了?我睡了多久?”   高力士看向李倓,知道时间的殿中只剩下了李倓一个人,李倓只好苦逼说道:“半个时辰有余。”   李隆基颇为畅快的叹了口气:“真是许久不曾如此沉眠。”   高力士立刻说道:“都是臣等无能,劳累圣人不得休息。”   李隆基摆了摆手:“不是的,老啦。”   此时杨贵妃忽然问道:“咦?阜娘她们呢?”   高力士解释道:“回娘子,他们侍奉于君前,居然玩忽职守,于殿中沉睡,实乃大忌,臣已经让他们下去领罚,臣奉劝娘子此等不忠之人还是不要留在身边为好。”   杨贵妃略带惶然:“什么?连他们都睡着了?”   李隆基本来还颇觉好笑,看到杨贵妃这幅样子不由得问道:“娘子?为何如此惊慌?”   杨贵妃靠在李隆基身边,美目一瞬不瞬地盯着站在下面的李倓急声问道:“你用了何种巫术,让圣人与我入睡不说,还催眠了其他人?!”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李倓身上。   李倓……李倓心里骂了句娘,他就知道这事儿不好解释,不过表面上他却一脸茫然:“我……我亦不知。”   谁特么知道就是想要给你们治疗一下,去一去身上的宿疾之类的,结果你们一个个都睡着了啊?   他之前联系技能都是对着自己,并没有什么特殊情况,要不然他死都不会在这里献曲!   杨贵妃柳眉倒竖,哪怕是生气的时候也是眉眼含情,自带娇嗔:“你怎么会不知道?整个大堂之中只有你未曾睡着,你到底做了什么手脚,有何居心?”   高力士看着李倓的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李倓反而很淡定:“娘子说笑了,圣人是我祖父,我怎么会对圣人不敬?更何况此筝乃是宫中之物,我又能做什么手脚?”   杨贵妃心中暗恨,转头对着李隆基说道:“圣人,此子心思 叵测,手段非常,可要好好查问一番,这不声不响就让人入睡,若是他有不轨之心,那……”   就在李倓眉目一冷,打算跟杨贵妃来个鱼死网破的时候,李隆基忽然有些奇怪问道:“娘子为何如此奇怪?”   杨贵妃心中一紧,略有些忐忑地看着李隆基,几乎以为自己的私心被发现。   毕竟她的确有不可告人的想法,除了想要除掉这个威胁之外,刚刚又平添了新恨——刚刚高力士罚下去的那几个贴身侍女都是她的心腹。   能够交托性命的那种心腹,结果就这么被赶出去,而且高力士还说不宜留下。   杨贵妃自认对李隆基影响颇深,然而她影响力再大也比不过高力士,所以高力士说那几个人不能留,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她这么多年才培养这么几个精明强干的心腹,心里怎么能不恨?   杨贵妃小心翼翼观察了一下李隆基,发现他虽然疑惑却并没有生气的样子,不由得扭了下身子娇嗔道:“圣人才奇怪,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不急。”   李隆基笑着拍了拍杨贵妃的脸,转头带着欣赏地看向李倓说道:“刚刚三郎所奏琴声清新自然,如清风明月,人能作假,但琴音不会,以琴知心,三郎必不会是那种魑魅之人,娘子精通音律,也应能分辨一二才是。”   杨贵妃浑身一凉,一瞬间几乎以为被李隆基看出了心中所思所想。   是啊,李倓当然是个正直的人,所有人都这么以为,然而却没有人知道,为了逼死她这个祸国妖姬,李倓曾经用过什么样的手段。   可是李隆基相信李倓,她也只能勉强笑了笑:“是我太过慌乱,险些冤枉三郎。”   李隆基对着李倓和蔼说道:“折腾许久,想必三郎也累了,且回去吧,若有闲暇,日后可多多进宫陪陪我与娘子。”   李隆基已经许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精力仿佛回到了壮年时期,这种感觉让他着迷。   人年纪大了就喜欢新鲜鲜嫩的一切,喜欢的妃子,身边伺候的人,都青春年少,就仿佛自己也还年轻一样。   只不过那些都是假的,而现在他只觉得自己由内而外散发着活力。   李隆基对这种感觉有些着迷,若非见高力士表情沉肃,他甚至还想听李倓再弹两曲。   只可惜高力士的确是有要事禀报,李隆基只好站起身说道:“我先去处理政务,娘子且好好休息,过一时我再来看你。”   此时的杨贵妃又回到了之前那个温柔体贴又带着点娇憨的解语花:“大事重要,可圣人也别忘了我呀。”   李隆基笑道:“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的。”说完他转头对李倓说道:“我让孙六送你回去。”   李倓连忙说道:“不敢,孙儿自己回去便是。”   孙六那可是高力士手下的得力干将,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也不是他能指使得动的。   此时杨贵妃忽然说道:“圣人,三郎于音艺颇有天赋,我想留下他探讨一番,回头我派人将他送回东宫便是。”   李隆基对此自然没什么意见,而李倓则觉得心里有点苦:这特么还有完没完了?   杨贵妃和李倓两个人各怀鬼胎的送走了李隆基,李隆基刚走,杨贵妃就冷冷看着李倓问出了一句他再也想不到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情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22章   杨贵妃将所有人都摒退,冷冷看着李倓说道:“我原本以为我是最幸运的那个,真是没想到你也回来了。”   李倓愣了一下,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娘子?”   杨贵妃仿佛放下什么包袱一般,懒洋洋地坐在胡床之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倓说道:“怎么?还想装傻?你以为我看不出?”   李倓心下疑惑,那句你也回来了,难道杨贵妃怀疑他也是重生的?   虽然有所猜测,但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问道:“娘子所言,李倓不懂。”   杨贵妃将手中的扇子直接丢过来,脸色一沉说道:“这里没有别人,你装什么?你不想承认也没关系,走着瞧好了。”   李倓一瞬间亚历山大,如果杨贵妃坚持认为他是重生回来的,那么就肯定会加快节奏,现在的他在杨贵妃面前比纸糊的也就好一点。   别说是他,就算是李绍也好不了哪去。   他有些困惑问道:“娘子为何有此想法?”   杨贵妃死死盯着他说道:“张良娣因何而死?”   李倓瞬间了然,怪不得杨贵妃怀疑他,原来是张良娣出事情引起了她的注意。   虽然在这件事情中,李倓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受害者的形象,但张良娣不依不饶的想要杀死他这件事情必然是瞒不住的。   所以杨贵妃会认为是他动的手脚,然而在正史上张良娣可是活了很久,活到了做皇后,还差点让自己的儿子做皇帝。   这自然是跟杨贵妃的记忆不一样,这样一推断的话……还真是很有道理啊。   李倓面无表情地看着杨贵妃问道:“既然被你发现了,那么我便照实说了吧。”   杨贵妃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瞪大眼睛,手指不自觉的用力捏着手中的丝帕,细细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李倓微微昂起下颚说道:“我本谪仙人,下凡只为渡劫而来。”   杨贵妃:??????   李倓跟满脸懵圈的杨贵妃对视半天,杨贵妃赫然起身,脸颊音愤怒而染上薄红:“你敢戏弄于我?”   李倓却仿佛早就知晓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一摆衣袍说道:“娘子若是不信,我证明一番便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动了动肩膀,趴在他肩膀上的执夷:……   好嘛,又到了它出场的时候。   执夷心里苦,但执夷没法说。   杨贵妃冷笑着看向他:“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证明。”   李倓目光看向杨贵妃身边案几上装着蜜水的杯盏,伸手掌心向上对着那个杯盏四指向上煽动,嘴里说道:“起。”   执夷转头四只小短腿跑出了残影,迅速到了案几旁边小心的跳上案几,用两只前爪费力的举起了杯盏。   杨贵妃看着漂浮在空中的杯盏,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她愕然地看了看杯盏又看了看李倓,表情开始变得惊疑不定。   李倓忍笑看着执夷费劲巴力的顶着茶盏,小肚子还一鼓一鼓呼吸十分急促的模样轻咳一声,手腕一翻,往下一压说道:“落。”   执夷立刻将杯盏小心翼翼地又放回案几之上,不过它也没敢离开,顺便就趴在了案几上面,生怕这个深井冰宿主再表演一次。   杨贵妃站在那里,脸色十分难看,这个杯盏她刚刚才碰过,可以肯定对方来不及做任何手脚。   然而李倓是谪仙人这件事她也是拒绝相信的。   凭什么?   她惨死一次只能重新来过,而李倓这种心机叵测之辈却成了谪仙下凡?   李倓见杨贵妃眼神表情越来越阴暗,心中略有些急,这特么不是搞砸了吧?   他维持着自己清淡如水的表情,继续问道:“娘子可是还不信?”   杨贵妃死死盯着他,整个人都仿佛在冒黑气,李倓轻轻一笑说道:“看好。”   他说完就直接用了个青霄飞羽浮在半空,好在长歌的门派轻功是不需要用武器的。   所以哪怕手上没有筝也没有琴,他依旧能够用出来。   杨贵妃在看到李倓浮到半空的一瞬间便不由得害怕到身体颤抖,跌坐在胡床之上,声音都带着惧意:“你……你到底为何而来?”   一边说着她一边掉眼泪:“你是来缉拿我的吗?可这也并非我所愿,无论以前现在,我从未干涉前朝政事,为何这一切都要 推到我身上?”   李倓解除轻功落到地上说道:“娘子误会了,我只为红尘历练而来,与你无关。”   然而此时杨贵妃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之中无法自拔,她用丝帕掩面,嘤嘤哭泣,听起来仿佛有说不完的委屈,听起来着实让人心酸。   当然这主要也是因为杨贵妃太好看,哪怕哭的时候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李倓还想说什么,然而杨贵妃什么都听不进去,最后他也只能闭嘴,想了想直接坐到琴案之后又弹了一首婉转静谧的曲子,用来安抚杨贵妃。   一曲终了,杨贵妃终于平静下来,她眼睛泛红,看着李倓半晌才低声问道:“上仙琴声不同寻常,常人多有不及,我早该想到的。”   对于李倓所言,杨贵妃心里信了多一半,剩下一小半是对于对方动机,她怎么都不信对方没有任何目的。   毕竟她重生了,对方就成了谪仙,天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李倓放下手,抬头看着杨贵妃黯然地模样说道:“我与娘子无冤无仇,对于娘子旧事略有耳闻,实不相瞒,我倒觉得这朝堂之上的人……都不是娘子真正的敌人。”   杨贵妃一旦涉及到自身仇恨就不由自己,她的恨她的怨都太过刻骨铭心。   “你要为他们求情吗?不是他们又是谁呢?”   李倓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却浮现一抹轻笑:“自然是安禄山啊,他才是真正背信弃义的小人,他为了达到自己目的不惜认娘子为干娘,然而一转头却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起兵要诛杀娘子的兄长家人,这才是你最大的敌人啊。”   杨贵妃咬牙切齿说道:“我当然记得他,不过你也不用说这些没用的,我的仇人都有谁,我心里清楚的很!”   玛丽苏言情文的女主脑子都是一根筋!   李倓简直都要无奈了,不过他还是站起来说道:“若没有安禄山,圣人依旧是江山之主,朝中大臣就算再如何,又有几个人敢对娘子不敬呢?”   杨贵妃听了之后,脸上若有所思。   李倓见说的差不多便起身说道:“言尽于此,李倓告退。”   杨贵妃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心态变化,她忽然觉得这个少年的确与普通贵族子弟不同,他的眼神清亮温暖,脾气也不疾不徐,但又不软弱可欺。   杨贵妃咬了咬唇,忍不住问道:“就只有这些?”   李倓脚步一顿,忍住了转身的冲动,沉默半晌说道:“娘子虽有皇后之实,却无皇后之名,只因两点,其一无子,其二乃兄势大,我言尽于此,娘子自行斟酌吧,我之身份还请娘子代为保密,感激不尽,日后娘子若有差遣,但有为,必不推辞。”   李倓说完就趁着杨贵妃发愣脚底抹油溜了,等出了宫墙之后,他便问执夷:“你说杨贵妃信了吗?”   执夷甩了甩尾巴,有些迟疑地说道:“大概……吧?”   “你这个疑问句是怎么回事?到底还能不能有点用了?”   执夷对着他吐了吐舌尖说道:“没有我,你在杨贵妃面前装神弄鬼?”   好吧,还是有点用的。   李倓把它拽下来抱在怀里,感受一下毛茸茸揉肚肚的手感,放松一下心神,顺便问道:“你说,这次我要求跟杨贵妃组队,应该不会被拒绝了吧?”   执夷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要跟对付张良娣一样对付她呢。”   李倓撇嘴:“我有毛病啊,跟书中主角作对,嫌活得太长了吗?”   就算杨贵妃智商再怎么欠费,只要她还是女主,那么她就是这个世界其中一个气运之子,他疯了才会跟杨贵妃死磕。   除非到了不能挽回的地步,现在……他觉得应该还能抢救一下。   李倓抱着执夷刚出了昭训门,远远地就看到巴坤和另外一个人正在说着什么,待他走近一看发现居然是朱邪狸的书童俟斤。   俟斤如今满脸焦容,在见到李倓的时候立刻冲过来,操着不太标准的雅言快速说道:“三郎,您快回去救救我家少主吧,国子学的其他人联合起来要教训我家少主!”   李倓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卧槽,剧情这就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默默的莫 15瓶、月流辉 1瓶、天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23章   李倓记得那本书开头就是突厥来降,男主进入太学。   是的,原本朱邪狸应该去的是太学。   然后在太学里面他跟那些学生起了冲突,太学学生纵然不如国子学的学生身份贵重,但也都是天之骄子,再加上天朝的优越心理,他们本来对朱邪狸就看不起,于是本来只是点小小的口角,最后升级成了数十人的大战。   这其中自然是突厥子弟一波,太学原有的学生一波。   然而太学那些学生怎么可能打得过突厥子弟?于是一个个被揍的哭爹喊娘,全都带着伤回去。   这一个个的也都是家里的心肝宝贝,回去之后自然是要告状,父母一个心疼,有能力的就直接去找那些突厥首领问罪,没能力的就去找自己的靠山诉苦。   一来二去就闹到了李隆基那里,后来李隆基眼看事情越闹越大,干脆就将所有闹事的学生都喊到了宫里,还喊来了大理寺卿准备判案。   大理寺卿肯定是向着自己人的,结果万万没想到这其中出了一个朱邪狸的变数。   朱邪狸当场发挥自己的口才,从思维到逻辑全面吊打那些太学学子。   杨贵妃当时陪伴在李隆基身边亲眼见证了男主的王霸之气,于是对朱邪狸一见钟情。   而当时书里是怎么写的来着?朱邪狸见到杨贵妃惊为天人,后来当他意识到自己对杨贵妃有所迷恋的时候就开始苦苦压抑自己的感情。   李倓原本以为朱邪狸离开了太学跑到了国子学,这剧情已经是小幅度改变了,或许朱邪狸和杨贵妃不会那么早见面。   结果万万没想到,朱邪狸哪怕到了国子学依旧走上了剧情的道路。   李倓立刻说道:“我们走。”   他心里十分着急,虽然他跟朱邪狸关系现在看上去还不错,但说不定真遇到点事情那就是互不理睬,甚至可能落井下石的塑料兄弟情。   他本来对朱邪狸就一直避之唯恐不及,全靠朱邪狸一个人坚持亲近。   而他刚刚跟杨贵妃说的那些,也不早知道对方相信多少,是敌是友也不好说。   在这种关头,他必须阻止朱邪狸和杨贵妃见面,万一朱邪狸被杨贵妃迷得神魂颠倒,转头杨贵妃随便找个理由要搞死他,然后朱邪狸就听了怎么办?   他岂不是要追随前面那些宿主的脚步而去?   更何况如果是在太学闹事,一开始都是根本不会引起李隆基的重视,或许李倓还有能操控的空间。   然而现在是在国子学,一个个身份贵重,诸王世子他的堂兄弟们基本都在这里,这要是闹大了,根本不用那些父母去找谁,李隆基肯定会第一个注意到。   李倓为了在自己的安危担忧,但是落在俟斤和巴坤眼里,就是他在担心朱邪狸。   巴坤是一脸莫名其妙,他知道自家郎君一开始并不愿意结交沙坨少主,怎么现在又变得这么担心了?   而一旁的俟斤则是十分感动,只是他嘴巴笨,来来去去都是:“三郎不必担忧,我家少主身手了得,不会吃亏的。”   李倓听得都快要翻白眼了,他才不是担心朱邪狸的生命安危。   不过,国子学的学生一个个可要比太学的学生身手好上一些,毕竟受到的教育更好。   再加上剧情之中太学并不是所有人都参与了这次冲突,突厥子弟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鄙视的,总有家里长辈突厥子弟的父亲官阶低,不敢惹。   而国子学之中……基本上没人会在意那些突厥将领,而且这一次不知道朱邪狸是不是还有他那些朋友的帮助。   如果没有的话,就是他一个人面对诸多国子学学子。   这样一想李倓忽然还真有点担心他被国子学学子打死啊!   李倓脑补了一下朱邪狸被揍的鼻青脸肿的样子,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哪怕他对朱邪狸保持戒心,但作为一个颜狗还是衷心希望那些人下手轻一点啊。   带着各种靠谱不靠谱的担忧,李倓的马车一路冲到了国子学门口,他匆忙下了马车,都没等俟斤跟巴坤就一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进去。   他去的也算是及时,因为到那里的时候,他正好看到朱邪狸站在前院的正中间,四周全部都是躺着的国子学学子,只有零星几个还站着。   然而就那几个站着的一个个也都跟鹌鹑一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李倓:真不能怪他当初第一眼看到朱邪狸就害怕啊。   不过李倓也算是松了口气,虽然现场的确如他所想一般,朱邪狸以 一对多,但是看情况大概……这边人数再多也没用。   李倓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其中就有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杨昢。   杨昢看着李倓险些哭出声:“三郎,你可算来了。”   李倓嘴角一抽,你这一脸可算是见到亲人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杨昢这一出声,朱邪狸的目光也转了过来。   李倓跟朱邪狸一打照面就忍不住捂住了胸口——朱邪狸实在是太好看了啊。   此时的在朱邪狸与以往衣冠整洁的模样不同,原本梳紧的发冠之中落下了几缕发丝,嘴角也带着些许淤青,脖子上有几道血痕。   他的表情是冰冷的,眼睛是明亮的,整个人气焰彪炳的站在中间,而这一丝伤势让他看过来的目光之中带上了些许虚弱,正好中和了那咄咄逼人的气势。   朱邪狸在看到李倓的一瞬间表情不由得柔和下来,甚至还对着李倓笑了笑。   在那一瞬间,李倓就明白了何谓一笑生花。   他忍不住定了定心神,心里觉得也难怪杨贵妃会对朱邪狸一见钟情,就看这张脸就知道杨贵妃栽的不冤。   李倓尽量让自己不要被美色迷惑,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走过去,结果刚走到一半,他脸色倏然一变——躺在地上的那些学子之中,居然有人趁着朱邪狸分神的瞬间,掏出了一把匕首起身冲着朱邪狸刺去。   那一瞬间李倓的心跳几乎都要停止,忍不住喝道:“住手!”   喊完之后他下意识的跑了过去,那一瞬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只知道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听见了周围大大小小的惊呼,而那把刺向朱邪狸的白刃被他紧紧攥在手中。   “三郎!”朱邪狸看到李倓双手暗红色的鲜血涌出,一瞬间眼中杀意尽显,直接拔出了腰间的佩刀,一字一句说道:“你找死!”   李倓转头就看到朱邪狸一副要把那个人劈死的架势,不由得连忙松手,顺便夺过那个已经被吓傻的白痴手中的匕首,然后转身拦住朱邪狸大声道:“够了!”   朱邪狸手一顿,一时之间不太敢动,倒不是怕了李倓,而是担心伤到他。   他恶狠狠看了一眼匕首的主人,将这个人死死记在心里,然后归刀入鞘,双手颤抖的捧着李倓的双手低声说道:“疼吗?”   李倓见他冷静下来,顿时放下心,此时听到他这么一问,顿时忍不住眼眶一红,没好气说道:“你说呢?”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签到没告诉他有血光之灾呢?胳膊刚好,手就受伤了!   此时李倓的双手仿佛被鲜血洗过一样,周围的同学们都看傻了,就连朱邪狸都颇有些六神无主的意思。   李倓叹了口气说道:“巴坤,你去尚药局一趟,请侍御医来一趟国子学。”   巴坤一边掉眼泪一边抽噎道:“是!”   然后转身泪奔而去。   朱邪狸紧紧握着李倓的手腕,带着他在旁边坐下,紧接着就又抽出了佩剑。   就在李倓以为他要继续去寻仇的时候,就看到他一解腰带,直接割下一段小衣说道:“先稍稍止血吧,侍御医还要等一会才能来。”   李倓被吓了个半死,衣服上的细菌可一点都不少啊,用来包扎是嫌命长吗?   他连忙说道:“别,我这伤口就是看起来厉害,实际上已经没流那么多血了。”   朱邪狸沉默半晌,忽然低声说道:“都怪我。”   李倓看着他表情黯然,一双漂亮的眼睛仿佛失去了光芒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心疼。   哪个颜狗能够扛得住美人失落伤心呢?   反正李倓抗不住,简直要色令智昏的伸出双手让朱邪狸随便包扎了。   好在国子学的博士和侍御医的到来及时唤回了他的理智。   侍御医小心翼翼的将李倓的双手消毒包扎,而一旁的陈博士在了解了大概经过之后,不由得一个头两个大。   虽然这里都是他的学生,但这件事情却不是他能解决的了的,他也干脆,直接就去上报。   实际上,在国子学见了血,又请了侍御医过来,怎么都不算小事情,宫里早就得到了消息。   李隆基在听了汇报之后,干脆的将这些学生的家长和学生都喊到了紫宸殿。   李倓看着过来传话的常侍,一时之间只想仰天长啸:他这都是图什么啊?到最后朱邪狸和杨贵妃还特么要见面了! 第24章   李倓上了马车,看着旁边的执夷,一脸的生无可恋,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看到车帘一掀,就看到朱邪狸那张俊脸。   朱邪狸身手矫健的窜上来,坐稳之后目光从李倓略带惊讶的脸上挪到了他的手,轻声问道:“还疼吗?”   李倓懵懵地说道:“还好,不是很疼。”   朱邪狸那双明亮的眸子扫了他一眼,决定一个字都不信——明明疼的嘴唇都发白了,怎么还说不疼?   只是就算知道对方疼,他似乎也做不了什么,半晌才说道:“对不起。”   李倓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看着朱邪狸十分愧疚的样子,本来抬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结果看看自己包的跟猪蹄一样的爪子,他只好放弃这个动作说道:“又不是你伤的我,你道什么歉?”   朱邪狸十分自责地说道:“若不是我太过冲动,三郎又怎会遭此横祸。”   李倓忍不住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不是好好的?”   李倓也是十分纳闷,之前朱邪狸刚到国子学的时候,大家就算不待见他也最多就是不搭理,怎么今天就打起来了呢?   朱邪狸沉默半晌才说道:“此事是我太过冲动……”   李倓听了之后立刻严肃说道:“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此事必然是双方都有错误,等等若是面见圣人你也这么说,那些人肯定会顺着你的话将错处全说成你的,届时你已经先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就算想要辩驳都再没有机会。”   朱邪狸听了之后微微一愣,抬头看向李倓,发现李倓表情十分严肃,这才叹气说道:“左右不过还是那些人拿我出身做文章。”   李倓一听就知道,这大概要涉及到华夷之辨,只是朱邪狸的性格不应该这么冲动啊。   他要做的难道不应该是一个个记住这些人的名字,等到将来再收拾他们吗?   直接一言不合就动手,这并不科学。   而原书中朱邪狸跟太学子弟动手的原因可是太简单了——有太学学子在他的马匹上面动了手脚。   这一次居然只是口舌之争?   朱邪狸没有继续解释,只是有些疑惑问道:“为什么圣人如此迅速便知道了?”   李倓一噎,他也很想知道啊,而且按照道理来说,虽然发生了流血冲突,但这毕竟是小事,根本不值得李隆基亲自过问,大不了派个官员过来调解一下。   然而李隆基就是反应迅速的要见他们,只能说是剧情惯性使然,只是不知道这次是不是杨贵妃也跟着来了。   李倓纠结了一下,决定还是再努力一下便低声说道:“圣人近日行动喜贵妃随侍左右,贵妃天生丽质,你一界外男定要小心才是。”   他说完看着朱邪狸疑惑的目光,努力装出一副我什么都没说的样子。   说实话他也觉得这句话说的有点多余,现在的朱邪狸不知道杨贵妃是多么倾国倾城。   而朱邪狸跟杨贵妃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就算不盯着,怕是只要看一眼魂就没了。   李倓还记得书中描写朱邪狸见到杨贵妃之后就有些魂不守舍,连当场辩驳都显得三心二意,还是杨贵妃帮忙拉偏架,并且引经据典,散发出了迷人的光彩,这就让朱邪狸更是怦然心动。   只是彼时朱邪狸还不清楚自己对杨贵妃的感情,当然也因为对方身份而压抑。   一想到这里,李倓看向朱邪狸的目光就变得十分忧郁。   朱邪狸看到他这个样子,以为他手疼,不由得更加自责。   心里暗下决心,别人都还好说,刚刚那个伤了李倓的绝对不能放过。   国子学距离大明宫并不算远,他们没有资格坐车觐见,就只能下车步行。   朱邪狸伸手扶住李倓的胳膊,李倓有些尴尬的甩了甩……没甩脱,他只好低声说道:“我没事儿,不用扶。”   朱邪狸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右手从扶着他变成了握住李倓的手腕。   李倓只觉得他的手温度略低,不由得低头看了一眼,一瞬间不由得被那只白皙修长,仿若玉雕的手吸引住了目光。   李倓忍不住余光又看了一眼朱邪狸,只觉得这样一个无处不精致漂亮的人也的确足以让杨贵妃一见钟情。   一行人低着头一路走到了紫宸殿,李倓一踏进去往上面瞄了一眼就叹了口气:杨贵妃果然是在的。   李倓躬身行礼,起来之后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朱邪狸,发现对方果然鼻观眼眼观心,行礼之后就垂头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有没有见到殿上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子。   然而他大概没想到,原本应该被朱邪狸的美貌所镇住的李隆基和杨贵妃,此时此刻眼神都没停留在朱邪狸身上,毕竟他低着头再好看也只能看出身材不错,所以这两个人现在盯着的则是李倓的那双猪蹄。   李隆基身体微微坐直,声音略沉问道:“三郎?你的手如何了?”   李倓本来以为自己过来就是当个背景板,没想到李隆基上来就问他,不由得连忙说道:“禀圣人,无大碍。”   李隆基有些不高兴:“我看了侍御医的脉案,伤得如此之重,怎能说无大碍?是谁伤的你? ”   李倓有些懵,等会,这不是要解决来降突厥子弟和朝中重臣子弟之间的矛盾吗?怎么上来就问他?   他站在那里没说话,李隆基索性也不问,便问道:“是何人伤了小三郎?”   还没等人说话,朱邪狸便站出来说道:“禀圣人,伤李三郎者乃是荣王之子李傆。”   李倓默默给李傆点了根蜡,被男主惦记上怕是明年今天的坟头草都要五米高了。   李隆基见到朱邪狸愣了一下,然后就被那张脸刷了好感度,也不计较朱邪狸非问而答的罪过,只是温声问道:“哦?你是何人?”   朱邪狸坦然行礼:“臣沙陀族朱邪骨咄支之子朱邪狸。”   李隆基点点头,忍不住又看了朱邪狸两眼,而他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杨贵妃也忍不住一直盯着朱邪狸。   她是见过朱邪骨咄支的,那是一个健硕的男人,而且五官粗糙,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生出这么精致的儿子的人。   说起来,大唐王朝从上到下其实都算得上是颜控,站在朝堂上的大臣们,有一个算一个颜值都在平均线以上,就算是寒门子弟长得不好看也是不可能在朝堂上站稳脚跟的。   然而见过那么多人,她从来没有看到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子。   中原男子就算再怎么白皙细致,也摆脱不了天生肤色带来的限制,而朱邪狸身上的血统让他的皮肤宛如珍珠一般细腻而有光泽,那双眼睛也似乎不是单纯的黑色,而是带着不明显的深蓝色,看上去神秘而又吸引人。   杨贵妃沉浸在朱邪狸的美貌之中,那双眼睛一直盯着朱邪狸,盯得李倓几乎都要放弃挣扎。   就……随剧情而去吧,他还能怎么办呢?为了不走剧情他都洒热血,就差抛头颅了,可剧情君还是挣扎着走到了原始轨道上,简直心塞。   他一脸生无可恋地站在那里,却让李隆基误以为他心中苦闷,不由得脸色一沉问道:“李傆,你有何话可说?”   李傆也算是他爹容王李琬众多儿子之中比较受宠的一个,平时在家里也颇有面子,然而他此时却吓得话都要说不出来,只是跪地磕头说道:“孙儿知错,孙儿知错。”   李隆基有些不耐烦:“你为何要伤李倓?”   李傆立刻哭道:“阿翁,阿翁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要伤他,是他自己扑上来的。”   李隆基哼了一声说道:“他自己?难不成是他冲过去主动握住你的刀。”   李傆立刻疯狂点头:“是啊。”   李隆基脸色一沉,不怒自威,一旁的高力士立刻站出来说道:“莫要胡说,李倓琴艺超绝,怎会主动伤自己的手?”   李傆又哭了出来,他又有些嘴笨,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朱邪狸冷眼看着他出丑半天,这才拱手说道:“恕臣无礼,此时皆因臣而起,李傆的刀也是冲着臣来的,三郎皆因代我受过,臣有罪!”   李隆基略有些惊讶,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杨贵妃十分惊讶地开口道:“李傆要伤你?这是为何?”   杨贵妃不知道为何,在听朱邪狸说李傆抽刀要砍他的时候,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怒气,好在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肆意妄为的她,于是便按耐住怒气询问。   朱邪狸垂头说道:“此言有辱圣听,臣不敢说。”   李隆基一听就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大概不小,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说,我倒要听听如何有辱圣听。”   朱邪狸也不扭捏直接说道:“我与李傆原本便有些小摩擦,也不是甚大事,只是近日李傆不知何故,时常口出恶言,今日更是……更是……”   朱邪狸说到这里表现出非常气愤的模样,脸上也因为这份气愤而泛起一抹红晕,更平添了一股生动之美。   此时李傆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要被告状,便立刻说道:“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没有……阿翁你听我解释……”   一边是盛世美颜,一边是自己不成器的孙子,李隆基的心不可抑制的偏了,更何况这个孙子还伤到了之前刚刚让他难得沉眠的李倓。   这次不用他说,高力士就站出来说道:“圣人让朱邪世子回话,十郞还是莫要插言为好。”   李傆顿时噤声,只能委委屈屈的在一边哭。   朱邪狸咬牙切齿说道:“他今日跑来问我:君来长安何不着羽衣,以彰显民族风貌,毕竟着汉人衣衫也是不伦不类!”   李倓听闻忍不住看了朱邪狸一眼,他有理由相信朱邪狸肯定是添油加醋了,李傆再智障也不可能说的这么直白。   只是……不对啊,原著中的时候朱邪狸压根没有告过状,全凭刷脸,硬是刷的李隆基都偏心于他,而那个时候他忙着跟杨贵妃眉目传情。   如今朱邪狸居然认认真真在告状?   所以他到底有没有看上杨贵妃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黄桃小笼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25章   朱邪狸的话一出口,那边的李傆本来想愤怒喊一句:你含血喷人!   然而他一抬头就看到冷冷盯着他的高力士,一时之间居然没敢开口。   朱邪狸的话让在场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李隆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孙子居然这么蠢,这几乎就是指着别人鼻子骂你是北狄啊!   读了本《礼记》就忘乎所以了吗?   说实话那一瞬间李隆基也怀疑朱邪狸是不是夸大其词的时候,就听到杨贵妃说道:“岂有此理,朱邪一族既然已经归顺我大唐,自然就是我大唐子民,朱邪狸更是贵族之子,怎能轻易侮辱?”   李隆基没有说话只是问道:“谁先动的手?”   朱邪狸淡定回答:“李傆他们。”   李隆基:……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李隆基是不太想要闹太大,他原本以为是朱邪狸先动的手,这样就两边各自惩戒一下。   然而没想到先动手的居然也是李傆,一时之间李隆基也有点被气到。   杨贵妃忍不住问道:“李傆,你们为什么要动手?”   李傆一脸憋屈,实在不想说这个事情的发展过程。   不过没关系,他不想说,总有愿意说的,毕竟当时也不是所有学子都参与了这件实情,也有很多站在朱邪狸这边替他打抱不平。   高力士直接让人去请了个愿意作证的来,结果一请就请来了杨昢。   杨昢作为杨贵妃的侄子,李隆基也把他当自家孩子看,自然是愿意信任的。   杨昢的口才也还行,至少叙述的很清晰。   等他说完,李倓听了都觉得有些无语。   李傆这些人一开始嘴里骂着人家北狄,结果转头被这个北狄从文化课上碾压了,把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   一群人一个能还嘴的都没有,这些学子也算得上是天之骄子,很多天生就没学会什么是谦逊。   所以骂不过了一时气愤之下,那就打吧。   结果打……还没打过,一共十个人,一开始上去了两个被揍趴了,后来剩下八个一起上去,照样被揍趴,简直不能更丢人。   李倓偷偷看了一眼李隆基,果然发现李隆基脸色不太好看,估摸着也被这群蠢货给气到了。   一旁的杨贵妃趁机凑到李隆基耳边说道:“圣人,此事总要给朱邪家一个交代的,毕竟是李傆他们挑衅动手在先,朱邪狸反击也算不得什么大错,更何况后面李傆还动了兵器,若是朱邪骨咄支要是追究……此事怕是不能善了。”   李隆基心里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突厥这些人来京之后,虽然说是投降,但姿态也摆的很高,摆明了觉得如今的大唐不愿意多兴兵事。   李隆基为了让这些人认清自己的定位,一直压着他们的封赏不给,并且连宴请的时间都没定,当初朱邪狸进国子学还是因为沙陀族一直与大唐关系不错。   结果没想到,这群小王八蛋就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打群架还亮利器,他们怎么这么能呢?   最后李隆基只好一挥手:“参与斗殴者全部禁足,朱邪狸禁足七天,其余人等禁足一月,江夏王李傆削其爵位,着容王李琬严加看管!”   李倓站在一边听到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了,他才想过李傆肯定是要受到惩罚的,但是没有想到惩罚这么严重。   要知道唐朝因为实封不等,一般很少削藩,实在不顺眼就削其食邑就是。   李傆爵位一削,基本上就跟容王嗣王的职位无缘了。   李倓看了一眼他,发现此时李傆已经愣在了那里,满脸怔忡,仿佛没有想到会被削去爵位。   过了半晌他才反应过来,哭着跪下说道:“阿翁,孙儿鬼迷心窍,都是孙儿的错,还请阿翁再给孙儿一次机会,阿翁,您就再疼孙儿一次吧。”   李倓站在旁边默默挪了一下,给李傆让路,看着他跪着爬过去,心里不由得叹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然而李隆基却不想再见到他,以前他的确还算喜欢李傆,毕竟这孩子活泼可爱,嘴也很甜,所以才给了他江夏王的爵位,要知道连太子的儿子都大部分还没有爵位啊。   只是以前多喜欢,现在就多心烦,他直接挥手说道:“带下去,交给容王!”   高力士立刻唤来两个侍卫将不依不饶的李傆拖了下去。   杨贵妃观察了一下李隆基的脸色立刻说道:“朱邪世子,此事却是我家孩子不懂事,只是你们毕竟在国子学动了手,若不惩处又怎能为天下学子表率?不过你放心,稍后圣人与我自有补偿。”   朱邪狸目不斜视,看都没看杨贵妃一眼直接说道:“多谢圣人娘子,此事我亦太过冲动,若非三郎奋不顾身,我此时怕也不能站在这里,圣人圣明烛照,朱邪狸愿受惩罚。”   禁足七天而已,跟没被罚也没什么区别。   李隆基转头看向李倓,知道若不是这个孙子,今天的局面怕真的要惊动朱邪夫妇,便说道:“三郎受伤颇重,且先回去休息吧。”   李倓看了一眼朱邪狸又看看杨贵妃,总觉得眼前这景象颇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意思,一时之间也搞不明白,便行礼说道:“孙儿告退。”   朱邪狸趁机也说道:“三郎乃是我救命恩人,还请圣人允许我护送三郎回家。”   李隆基自然是允许,只是杨贵妃颇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   李倓坐上马车之后,等了一会就看到朱邪狸又窜了上来,对此他已经很淡定,只是说了句:“日后国子学中应该无人再敢对你的出身置喙,倒是要恭喜印星从此能安心学习。”   朱邪狸却伸手握住李倓的手腕,仔细看了看之后皱眉说道:“还在流血吗?”   李倓低头看了一眼,发现纱布之中隐隐还是能够看到血迹。   他感受着朱邪狸的体温,对他这种亲密的举动一时之间颇有些不适应,不由得动了动手腕。   朱邪狸抬头看了他一眼,李倓立刻老实,只是说道:“再过一会应该换药了。”   朱邪狸这才放开他的手,想了想说道:“我记得我家还有不少上好的止血生肌的药膏,回头我派人给你送来。”   李倓摇头说道:“这倒不必,我家也有的。”他见朱邪狸又要开口,便直接转移话题:“说起来,幸好今天娘子有帮你说话,否则圣人会如何发落还真不好说。”   李倓说完就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他现在巴不得朱邪狸别关注杨贵妃,结果没想到他自己开口将话题引了过去,简直智障!   朱邪狸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淡淡说道:“此事孰是孰非,圣人心中想必也是有判断的,怎么会因贵妃之言就改变主意?”   李倓顿时说道:“娘子是不同的。”   他说到这里压低声音又说道:“你要知道她只是贵妃却被唤为娘子,实有皇后之实,不过没有皇后之名罢了,圣人对娘子的宠爱不同寻常,有些事情若是她张口,结果必会不同。”   朱邪狸没想到李倓居然会跟他说这些,一时之间颇有些高兴,觉得李倓算是把他当成了自己人,不由得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李倓看了看他,心里一点也不确定朱邪狸到底是不是真的明白。   他说这些话的目的才不是八卦,而是告诉朱邪狸,杨贵妃是天子宠妃,所以……你别乱动心思。   只是这件事情他又不能说太多,只能继续纠结朱邪狸跟杨贵妃的感情线到底走到了哪一步。   朱邪狸将李倓送到了东宫门口,颇有些依依不舍,然而他在看到李倓面色苍白之后,又有些后悔觉得不该耽误伤号休息,便告辞离开。   李倓前脚回到了东宫,后脚朱邪狸就送来了一堆东西,有伤药还有许多他所谓的土特产,然而在这些土特产都是十分值钱的东西,比如百年份的人参,各种珍稀草药,还有一些吃的以及各种皮毛。   其中有一整张灰狼皮品质十分之好,过来看望他的李俶见到之后不由得吃惊道:“这样的皮子以往都是进贡圣人的,就连阿爹都未必有,朱邪狸也算是有心了。”   李倓听了之后,就知道这灰狼皮他大概留不住了,只不过因为这灰狼皮,他又想起来原著之中朱邪狸送给杨贵妃的第一份定情之物就是一张雪白的白狼皮。   李倓一时之间颇有些是羡慕嫉妒恨——朱邪狸是真的有钱啊。   然而李倓万万没想到,就在他跟李俶讨论朱邪家多么有钱的时候,东宫居然迎来了一道圣旨,而且是点名给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断在这里人干事! 38瓶、君浅言 10瓶、春日向晚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26章   彼时太子李绍不在东宫,圣旨就直接送到了李倓所居住的内坊院落。   李倓本来还在纳闷,怎么突然来了圣旨。   这东西毕竟很正式,平时皇帝往下传话,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情还是偏向口谕居多,尤其是面对自家子孙就更是如此,一般用到圣旨就是很严肃的事情。   等他接旨的时候才知道李隆基为什么要用圣旨——因为是要给他爵位。   这种事情还是比较重要的,以后玉牒上也要有记录。   只是让李倓觉得奇怪的是在玄宗朝,一般封王都是年纪差不多的好几个人一起,毕竟子孙多,总能凑一批,历史上还从来没记载过有单独分封一个人的存在。   怎么他这次还搞了个特殊?   李倓的疑问一直持续到圣旨念完才有了答案。   这一次他的爵位依旧是与历史上一样的建宁王,食邑五千户,然而这五千户只是个虚封,每个品阶都会有相应的户数,这个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后面的实封。   李倓的实封到达了一千户!   说实话他自己都有些惊讶,没想到李隆基会给他这么多。   实封可是代表着这一千户的税收全部归他!   在唐朝,双字王是郡王衔,而郡王封户一般不是很高,至少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郡王实封比他多,包括广平王李俶在内!   刚刚还在感慨朱邪狸有钱,结果一转头自己也有了封号和封户,简直不能更开心!   李倓开心到恍惚,迷迷糊糊接了旨都没反应过来,那边李俶已经赏过了来传旨的官员,等人家走了之后他一转头,发现自家弟弟还在那里傻乐。   李俶颇有些无奈:“醒醒,傻了吗?”   李倓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巴坤将圣旨珍藏起来,然后抬头看着李俶问道:“阿兄,圣人忽然给我这么多封户,我有点不踏实啊。”   李隆基这一次的封赏来的太过意外,李倓一时之间颇有些不安心。   李俶看了看他那双被包裹成猪蹄的爪子说道:“严格来说这算是对你的奖赏和补偿吧。”   李倓顿时反应过来,他这次受伤不仅仅是救了朱邪狸,也算是将事情给压了下来,不至于让李隆基在日后对待沙陀族的封赏的时候太过被动。   如果面对沙陀族,那就不是一千封户能够搞定的事情。   只不过,他在自己这一辈里面实在是太过出头了,李俶如今也不过是五百封户,他忽然又有些担心,想了一下说道:“朱邪狸送来了几张皮子不错,阿兄你拿去跟阿嫂做大衣穿吧,哦,那张最好的灰狼皮,我就留给阿爹了。”   李俶愣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那是朱邪世子送你的。”   李倓摆摆手:“他送来的东西那么多,我能用多少?眼见天就要凉了,现在做好正好入冬穿,阿兄就不要跟我客气了。”   李俶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笑骂:“就你心眼多,都是自家兄弟,谁会跟你计较这个?不过那张狼皮你留着的确不合适,上次沙陀族进贡的狼皮,宫中赏给阿爹的也不如这个。”   李倓笑嘻嘻说道:“我当然知道阿兄不介意,只不过阿兄如今已经成家立业,不比我一个人干净利落,阿兄就不要跟我客气了。”   李倓本来就是随口一说,结果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李俶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半晌说道:“也是,再过几年,你也该娶王妃了,你若是有喜欢的,便先告诉我,我帮你想办法。”   李倓一听脸都要绿了,虽然他现在也算是融入了这个时代,但对于这么早结婚还是有抵触心里。   他大好年华都没享受呢,就步入婚姻的坟墓了?万一娶个彪悍一点的过来,怕是真的要走进坟墓。   更何况在这个时代他还真未必能找得到自己喜欢的类型啊。   于是他连忙说道:“这件事情不忙,到时候阿爹恐怕会有计较。”   李俶一想也是,若是皇子或许婚姻会简单一些,只要找个素质不错能够配得上皇室亲王的女子就行。   但他们……还真有点尴尬,到时候怕是不由自主,就像广平王自己的婚姻实际上就是太子对杨国忠一系的示好。   李俶对自己的婚姻算不上满意,但一想到最懂事的弟弟也要经历这么一遭,便有些不忍,温言说道:“不用担 心,阿爹总是疼我们的。”   李倓现在还真不太想考虑这些,他现在更注重的是如今杨贵妃和朱邪狸的剧情走到了哪一步。   不过还没给他思考的机会,李俶就说道:“对了,万寿节要到了,以往你没有爵位贡品也就跟着东宫一起走,如今有了爵位,虽然还没有开府,也要自己准备,你的俸禄要在年节左右才会发放,若是手头紧,就跟你阿嫂知会一声,别不好意思。”   李倓嘴角一抽,他刚刚还高兴李隆基给了他爵位,结果转头就要大出血给李隆基过生日,一时之间他十分纠结,只好说道:“要不那狼皮还是献给圣人吧。”   李俶哭笑不得:“胡闹,这东西只有北疆才有,到时候你要怎么说?梦游去了北疆射了只狼?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众人皆知你初封王,手上没什么东西,不会有人在这方面为难于你。”   李倓心说那可不一定,毕竟他已经得罪了李傆和他的父亲容王,李傆没有了爵位,转头他就有了爵位,封户还不少,李傆心里指不定怎么恨呢。   李俶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好了,我要去部里了,你好好休息养伤。”   李倓送走李俶之后,转头就打开系统,他记得系统里面是有商城系统的,剑三的商城系统里面可是有不少好东西,除去那些夸张到不符合这个时代科学技术水平的东西,总能找到合适的寿礼。   然而现在的问题就是商城系统还没开放!   此时系统界面已经稍微有了变化,没开放的功能下面都多了一个小加号,点开之后就显示:开启此项功能需要x点师徒值。   这个师徒值需要的数量不等,最少的是知交系统,只需要一千,商城系统则需要一万。   李倓连忙看了一下自己还剩多少师徒值。   结果这一看他忽然发现有点不太对——他的师徒值这段日子好像没怎么涨啊?   那个数值与他当初跟张良娣死磕之前几乎没什么变化!   这不科学!   虽然这段时间他很忙,不是忙着对付张良娣,就是忙着养伤,然而他每天还是会给八郎那三个小家伙布置作业的。   毕竟这关系到他的师徒值,就算那三个小家伙只做作业,提供给他的师徒值都不可能是这么点!   李倓十分生气的转头看向执夷:“你居然不学好偷我师徒值!”   正躺在床上抱着自己尾巴玩的执夷:???????   李倓质问道:“我的师徒值呢?那么多的师徒值呢?都被你吃了吗?”   执夷抬起前爪对着李倓一阵张牙舞爪:“你说什么?你可以侮辱我的能力,但不能侮辱我的人格!”   李倓冷笑:“一只小熊猫哪来的人格?熊格吗?”   执夷:好气哦,还不能反驳,每天都想打死宿主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李倓看着执夷被气得原地转圈,一时之间也算是明白自己可能是冤枉了这小家伙,于是语气变得温和问道:“我的师徒值怎么会这么点?”   执夷一屁股坐在床上,对着李倓愤怒说道:“后台都有记录啊,你不会自己看嘛!只会欺负熊!”   李倓淡定说道:“不好意思,我欺负的是小熊猫,你是小熊猫科,不是熊。”   执夷:真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李倓看了一下后台记录皱眉说道:“还是不对,怎么会这么点?”   执夷冷笑道:“师徒值不多当然是当师父的不称职啦,你这两天忙着斗天斗地,我还以为都把这事情给忘了呢!”   李倓没理会他,想了想觉得师徒值太稀少,如果不是系统的原因,那就是——这几个小兔崽子在他受伤在这段时间玩疯了!   一想到这里,李倓就很生气,师徒值算得上是他跟系统之间的货币,这三个小兔崽子是在断他的财路啊!   李倓一生气就也顾不得养伤,立刻让巴坤把那几个小家伙喊过来,他倒要看看这几个小货这些日子都学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春日向晚 5瓶、黄桃小笼包 1瓶、我是一个小透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27章   八郎九郎和十郞来的时候还很高兴,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怎么见到李倓,对于这个脾气很好的三哥还是有点想念的。   然而今天脾气很好的三哥脸色阴沉的可怕,八郎李荣一向与李倓亲近,然而见到李倓之后居然有点胆颤。   李荣,李僙和李倕三个小货对视一眼,心里有点纳闷,但还是规规矩矩见礼。   李僙更加伶俐一些,张嘴就说道:“恭喜三哥得封建宁王!”   李荣和李倕这才反应过来,一起恭喜李倓。   然而李倓脸上没有什么开心的样子,眯着眼睛说道:“你们早晚也会有爵位,不必羡慕,若是想要早早挣得爵位,那就要靠自己努力,来说说,这些日子你们都读了什么书?”   三个小货:……   他们觉得自己大概知道李倓为什么不高兴了,毕竟最近这段时间他们的功课都是李倓负责。   可是这位三哥是怎么知道他们这两天玩疯了的?   李僙和李倕在李倓的强大气场压迫之下一句话都不敢说,忍不住看向李荣。   李荣只好顶着压力说道:“我们……我们这两天再背《左传》。”   李倓面无表情点点头:“开始读史了?背到哪里了?”   李荣回忆一下说道:“背到庄公二十二年了。”   李倓问道:“凡师,敌未陈曰败某师,皆陈曰战,大崩曰败绩,得人隽曰克,后面是什么?”   李荣顿时手心冒汗,有些紧张,开始绞尽脑汁的想,李倓也不催,就那么等着,然而他不说话给李荣带来的压力更大。   好在李荣还真的背过,最终磕磕绊绊说道:“是……是覆而败之曰取某师,京师败曰王师败绩于某。”   李倓面色稍霁,他从后台看得到,这三个小家伙之中,李荣算得上是刻苦认真,给他提供的师徒值还行,当然这两天也是有些松懈。   所以他也没表扬李荣,只是点点头,李荣小小地长出了口气,然后小碎步挪到了李倓身边,他刚刚还真担心答不上来被他三哥揍。   李倓的目光转向李僙和李倕,李僙前面没有人顶包,顿时更加紧张,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什么。   毕竟李倓是他哥哥,又不是西席夫子,夫子都没敢揍过他们,他们这位三哥最多也就是骂一骂。   可李僙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李倓那张严肃的脸,就是特别害怕。   他战战兢兢地看着李倓,在李倓的目光转到他身上的那一刹那,李荣忽然觉得两股战战,很有一种更衣的冲动。   李倓也不厚此薄彼问道:“九郎,十年春,齐师伐我。公将战。曹刿请见。其乡人曰后面是什么?”   李僙:此题超纲啊qaq   李僙憋的自己额头冒汗都没想起来,他也想不起来,背《左传》的是李荣,他……他这两天都玩疯了!   李僙忍不住看向李荣,李荣见他实在太惨,便做了个口型:肉食者谋之,又何间焉?   然而李僙没有学过唇语,看了半天都没看明白,李荣不得已盯着李倓的余光给他做了好几遍口型,他才结结巴巴说道:“肉……肉……肉食者……谋之,又……又……何间焉。”   李倓在听李僙那一连串的肉肉肉的时候就很想拍他的头了,等到最后李僙好不容易念完的开始后,李倓终于是没忍住,抬起他的爪子冲着李僙的脑袋就拍:“不会就是不会,你还学会作弊了?”   李僙缩着脑袋一脸懵逼:你看到了刚刚也没阻止李荣啊!   李僙被拍的受不了,便死鸭子嘴硬辩解道:“没,我没有作弊!”   李倓终于是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手有点疼,但又不好在弟弟们面前表现出龇牙咧嘴的样子,便更加生气,问道:“这句话什么意思,你说!”   李僙再一次懵逼,他反射性地看向李荣,结果李荣一秒低头。   李荣:对不起了弟弟,我的脑袋也不是铁做的。   李僙为了保住自己的脑袋只能自食其力,又开始结结巴巴地说道:“意思……意思就是说……是说……”   他说了半天都没说出来,眼看着李倓又抬起了那只光荣负伤的手,不由得连忙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就是说……怎么谋划才能参与到吃肉的人里面去!”   李僙说完之后,就觉得自己说的没错,不由得挺胸抬头自信满满地看着李倓。   n bs  李倓……李倓的手不疼了,他痒!   不过这次他不自己上了,直接愤怒说道:“八郎!”   李荣顿时一个激灵,颤抖着看向李倓,然后就听到他三哥说道:“揍他!”   李荣:……   他还真有点不敢,九郎李僙是裴良媛的儿子,在太子与太子妃和离,张良娣自缢之后,裴良媛在东宫纵然算不上一支独大,但也不可小觑。   李荣虽然比李僙大,但是他娘死得早,而且到死都只是一个宫人,怎么敢揍良媛的儿子?   李荣磨磨蹭蹭,不想动手,然而总有比他胆子大的——十郞就是那个傻大胆。   他的母亲还活着,并且也挺受宠,虽然现在只是个承徽,但也能跟良媛抗衡。   于是十郞李倕直接上手拍了李僙后背两下。   李僙转头十分不可置信地看向李倕,愤怒吼道:“你打我作甚!”   李倕不怕死的表示:“三哥让揍的!”   李僙昂头:“三哥又没让你揍!”   一边说着还一边挽袖子,眼看就要在李倓面前上演一出兄弟相残。   李倓直接**,一人拍了一巴掌说道:“都给我老实!九郎,回去给我把《左传·庄公十年》抄十遍!还不懂就再抄十遍,什么时候懂了,什么时候就不用抄了!”   十遍!李僙只觉得晴天霹雳,《左传·庄公十年》实际上就是《曹刿论战》他虽然不会背,但他知道那篇文章很长的!   在整个《左传》之中都算是比较长的一篇,抄十遍他要抄到猴年马月啊!   李僙立刻说道:“三哥,那篇好长的!”   李倓淡定表示:“嗯,要不抄二十遍?这样记得比较牢。”   李僙瞬间瞪大眼睛,半晌之后眼眶一红,转身泪奔而去。   李倕这次反应比较快,立刻说道:“我去向九哥道歉!”然后也飞奔追了出去。   一时之间院子里就剩下了李倓跟李荣,李倓一脸震惊:“这就哭了?”   就是罚你抄写而已啊,小孩子要不要这么脆弱?   没来得及跑走的李荣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李倓,思索自己是继续留下来,还是也跟着走?只不过好像已经错失良机,十郞那小兔崽子还真是反应快啊。   不过好在李倓也没为难她,只是说道:“最近读书有没有什么不懂的?”   李荣想了想还真有几处不懂,然后问了出来。   李倓一听李荣的问题都是涉及到历史,《左传》记录的都是春秋战国时期的一些历史事件,只不过战国时期距离现在毕竟比较遥远,好多东西李荣都是代入今天的思想去看待,自然怎么想怎么想不通。   李倓想了想觉得李荣现在读史好像早了点,之前他给这几个小家伙布置作业也不过就是《礼记》《大学》之类的,他便问道:“你怎么开始背《左传》了?”   李荣顿了顿才小声说道:“之前听大哥跟你谈话,说读史比较有用。”   李倓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他也不太记得了,便说道:“你现在读还早了点,如果喜欢可以看看,结合《史记》看吧,有什么不懂的来问我就行。”   李荣用力点了点头,李倓看着他本来想要提醒一下李荣,没有亲妈撑腰,亲爹还不不是很宠爱,就只能自己努力才行。   只不过看李荣这个样子,好像心里多少也明白,那就行了,多省心啊。   他不由得感慨说道:“要是九郎和十郞也这么省心就好了。”   不过这两个不太省心的,马上就让他见识到了什么叫更不省心——晚上的时候李俶就跑过来问道:“你欺负九郎十郞了?”   李倓立刻反问:“怎么了?”   李俶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说道:“阿爹在前面等你呢,九郎十郞两个哭得惨,正在告状。”   李倓: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一半的时候,跑去复习了一遍《左传》,然后又跑到b站看纪录片,央视纪录片质量真高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唯菀 5瓶、黄桃小笼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28章   李倓也没跟李俶多解释只是一摆手:“走!”   他倒要看看这两个小兔崽子是怎么告状的。   到了承恩殿,李倓发现不仅太子李绍在,就连裴良媛都在。   而殿中站着的也不仅仅是李僙和李倕,他的兄弟们都来了,只缺了一个李系。   嗯,毕竟李系参与群殴被禁足,他想来也来不了。   李倓自从穿过来之后基本上没怎么见过剩下几个,也不知道今天怎么都冒了出来。   不仅仅是这几个兄弟,就连裴良媛都在,李倓看到她不由得皱眉,真担心走了一个张良娣就再来一个裴良媛,他一点也不想跟太子的后院较劲。   他来的时候李僙正在那里抹眼泪,在见到李倓来了之后哭的就更大声了。   李倓心中冷笑,哭,接着哭,等等让你哭的更爽一点。   李俶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李倓,李绍看到李倓便问道:“三郎,九郎说你动手教训了他?”   李倓站在那里举起了自己的双手:“阿爹,我手疼。”   李绍:……忘了他三儿子受伤了。   李僙看到李绍的目光转向他,顿时无比委屈:“三哥这真的揍我了,还骂我,还让罚我抄书!今天三哥好凶的!”   李绍看着李倓没有说话,一旁的裴良媛倒是温温柔柔说道:“殿下,哥哥管弟弟天经地义,三郎还受着伤,我看必然是九郎太顽皮。”   九郎哭声一顿,顿时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他娘怎么不向着他说话了?   李倓眉毛微动,一时之间有点摸不准裴良媛的意思。   从表面上看的话,裴良媛是在教训自己儿子,不过吃过亏的李倓决定还是先观察一下。   实际上裴良媛的想法特别简单:张良娣死得惨,三郎有点邪门,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其实她也是刚刚才过来的,九郎李僙是直接跟太子告的状,如果跟裴良媛说的话,她肯定要给压下去的。   李绍还没说话,李倓不客气地说道:“阿爹,今天我的态度的确不好,是需要向弟弟道歉。”   李绍有些奇怪:“你有何可气?”   李倓说道:“前些日子八郎九郎十郞的功课都是我负责,我便给他们布置了一些作业,今日我有时间便考校了他们一番,八郎倒是全部答了上来,九郎十郞……唉……也是我心急,只是之前在国子学里的事情,实在让儿子忧心,外邦对汉学都研究如此透彻,我们要是还不如他们,也太丢祖宗的脸了。”   李绍顿时想起之前听说的事情,国子学里的吵架他了解的比李倓要详细一些。   朱邪狸那可真是硬生生凭借着自己的文史底子掀翻了国子学,动手都不是人家先动手的。   后来动了手……那群货也打不过人家,朱邪狸还真是一战成名。   这次事件因为其中涉及到了太子的两个儿子,并且两个儿子的做法基本上是两个极端,导致太子最近也身处舆论的中心。   现在李倓这么一解释,李绍顿时十分生气,有对李系的气,也有对李僙李倕的气。   他一脸严肃地看着李僙和李倕说道:“你们两个怎么说?”   李倕此时已经安静如鸡,瑟瑟发抖一个字都不敢说。   李僙仗着自己亲娘在这里,梗着脖子说道:“我……我没有,我有看书背书!”   李倓立刻说道:“那行,我再考你一次,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怎么解释?”   李僙抬头看向李绍,李绍严肃点头:“说。”   他又看向裴良媛,裴良媛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李僙只好擦了擦掌心的汗,认真思索了半天,总觉得这里面有陷阱,想了想早上那次的考试,便果断解释道:“是说有七十个人位高权重,让老百姓不饿不冷,却不当皇帝的,从来没有过。”   说完他自己松了口气,又是一次自我感觉良好,还骄傲地看了一眼李倓,眼中带着一丝嘲笑:你没想到吧,我记住肉食者的意思了。   虽然不是一个词,但他肯定不会在同一个地方上两次当!   结果就在他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候,就听李绍怒道:“你还说自己认真学了?就是这么学的吗?”   李僙顿时懵逼,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李倓。   李倓温柔微笑着看向他说道:“这句话出自《孟子·梁惠王》,意思是说让七十岁的人穿上好衣服,吃上好肉,让老百姓,使老百姓不挨冻受饿,能做到这样却不能统一天下称王的,自古以来没有这样的人。”   nb s  李僙震惊地看向李倓:!!!!!   李倓依旧微笑,小样,跟我斗?就知道你会陷入思维误区!   李绍看着李僙十分惊讶的样子更加生气,他的儿子怎么能是草包?   更何况家里已经禁足了一个草包,再来一个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而裴良媛也想到李倓刚刚的话,在别的事情上裴良媛都会更加偏向儿子,但是在学习上不能!   古今中外只要不是熊家长,都不会放任自己的孩子不学无术。   于是还没等李绍开口,裴良媛便说道:“三郎做得对!”   李倓有些意外地看向她,裴良媛转头对着李绍说道:“殿下,不能纵容九郎十郞这样下去了,刚刚三郎也说,八郎就会,他们也不比八郎小多少,再怎么就学不会?”   李绍严肃点头说道:“以往是我疏忽,三郎就先教着他们,我过几日便为他们寻夫子去!”   李倓也不客气直接说道:“既然如此,除了早上的《左传·庄公十年》之外,《孟子·梁惠王》也抄十遍吧。”   李僙和李倕已经傻眼,刚想要辩解,那边李绍已经开口说道:“除了九郎十郞,四郎五郎六郎七郎也要努力!”   四郎李佖立刻说道:“是,三哥通晓百家,日后我们一定会多多请教三哥的。”   李倓接受着其他兄弟或不满或挑衅的眼神,心想:来啊,老子系统在手,怕你们啊!   李绍这才满意点头,大手一挥,放儿子们回去。   李俶带着兄弟们一路往回走,回到内坊之后,众人散去,李俶和李倓特地将李僙和李倕送到他们住的地方。   临走的时候李倓还特地说道:“今天天色晚了,也不为难你们,三天之内,《左传·庄公十年》和《孟子·梁惠王》要抄完,懂吗?”   说完他转身就走,留下李僙和李倕两个小货抱在一起哭。   李俶在外面听着顿时笑得不行,他也有些纳闷:“九郎以前也没这么不学无术,今天这是怎么了?”   李倓嘿嘿笑着将事情说了一遍,李俶立刻明白他这个三弟是给九郎挖了个坑,如果九郎机灵一点或许能躲过去,然而九郎……终究还是太嫩,就这么被李倓坑了一把。   李俶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他拍了拍李倓的肩膀说道:“干得好,说来也是我这个做大哥的失职,没有管教好他们,倒是劳累你费心。”   李倓立刻说道:“不费心不费心,阿兄有正事要做,反正我也要养伤,就干脆看着他们读书好了,也算是自己温习一遍,等过两日阿爹找来新的夫子,就不用我啦。”   李俶却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怕是不容易,学问不好的,阿爹肯定不会让他进东宫,学问好的如今大多是……唉。”   李倓顿时了然,这其中还牵涉到了政治问题,当了太子家儿子的老师,基本上也算是变相站队。   他见李俶满面凝重便安慰道:“阿兄不用着急,找不到也没关系,我先教着呗,反正教这几个小东西还是绰绰有余的。”   李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说道:“不说这个了,你还有伤,早些休息吧。”   李倓回到院子里面,看了一眼后台,果然看到李僙跟李倕正在给他疯狂贡献师徒值,顿时十分开心。   这两个小货就是欠收拾!   第二天李倓正准备坐收师徒值的时候,就看到裴良媛带着侍女浩浩荡荡的跑到他的院子来。   李倓心中一紧,便听到裴良媛说道:“三郎不必多礼,我就是来送些吃的用的,我家九郎就拜托你了,他若是不听话随你处置,不过你伤还没好,就不要亲自动手揍了,让你的书童来!”   正坐在一旁的李僙:亲娘??????   李倓一瞬间就给裴良媛贴上了有前途的标签,别的不说,至少这脑子是够清楚的。   裴良媛对他客气,他自然也对裴良媛客气,然后……然后就给李僙布置了加倍的功课,反正有太子和裴良媛两边发话,他怕什么?   李僙都这样,李倕更是连话都不敢说,他们两个加上八郎,给李倓提供了不少师徒值。   就在李倓的手已经痊愈,准备去国子学上课的那天,一早起来他就听到执夷蹲在他耳边说:“来自执夷的温馨提示,侠士已经可以开启新的功能,知交系统商城系统二选一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黄桃小笼包 1瓶、情瑟 1瓶、呵呵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29章   本来还睡得迷迷糊糊的李倓在听到执夷这句话之后,顿时清醒许多。   他之前就在计算师徒值,觉得这两天应该差不多,但是当执夷提醒他能够开启新功能的时候,他还是很兴奋。   只不过知交功能和商城功能二选一,这让他十分纠结。   李倓问道:“知交功能是会出现真正的nc吗?”   执夷点头:“没错,功能开启之后会随机出现某个门派的nc,以后想要知交就需要花费师徒值来抽取。”   李倓闻之色变:“我恨随机!”   使用师徒值开启之后还需要花费师徒值抽取都不如随机来的仇恨大。   执夷十分不负责任的表示:“系统就是这么设定哒,鉴于侠士目前的状况,执夷温馨提醒最好不要选择知交功能。”   李倓一想也是,开启知交系统之后无论抽到什么门派,都会凭空出现一个nc。   虽然他自己知道这不过就是个nc,但是别人不知道啊,他身边突然出现一个大活人要怎么解释?   就算能够糊弄过去,他也没办法安置这个nc。   东宫虽然不小,但太子本人的活动范围外加他自己的妃妾已经占据了大部分地盘,他们作为太子的儿子能够活动的范围基本上就是在内坊。   而内坊占据东宫的六分之一,这里面住着太子十个儿子。   李倓如今的院落再多一个人生活空间都会被压榨,当然这也比他穿越之前空间大很多,可……到底不合适。   更何况之前他疯狂赚取师徒值,为的就是打开商城好应付即将到来的万寿节,当然在万寿节之前他还要应付一下太子的寿辰。   李倓只能眼巴巴看了一眼知交图标,忍痛将师徒值全部冲到商城系统之中。   看着庞大数目的师徒值一瞬间清空到只剩下几点,李倓简直心痛的无法呼吸。   他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地不再去看师徒值,只打开商城象牙搜寻一下给太子的礼物。   结果还没等他打开商城,巴坤便问道:“三郎今天还去国子学吗?再不走怕是要赶不上了。”   李倓躺在床上看系统界面的样子落在巴坤眼里,大概跟赖床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巴坤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李倓的伤还没完全好,多休息两天也没什么。   只不过李倓自己知道,他的伤口其实早就好得差不多了,还因为愈合的太过迅速而让侍御医都有些纳闷。   这个时候他就有些庆幸自己的心法是相知,毕竟还有持续治疗手段,只要弹几下琴就能给自己加上两三个治疗状态,实在是省心。   李倓听到巴坤的问话,看着商城界面陷入沉思,开了新功能不能看那跟拿到了快递不能拆有什么区别?   可他的确是好几天没去国子学,之前还跟太子说不能被外族比下去,还用这个借口教育李僙李倕,转身自己就偷懒好像也说不过去。   李倓无奈只好起床不情不愿说道:“去!”   反正商城系统就放在那里,早晚都有机会!   李倓起的的确不算早,等他到了国子学的时候就连杨昢这样的样子学生都已经到了。   他一走进国子学就受到了众人瞩目,杨昢眼睛顿时一亮:“李小三,你的手好啦?”   李小三?????这什么充满歧义的称呼?   李倓一脸不善地看着他:“好了!”   杨昢有些茫然地看着李倓高冷的路过他走回座位,一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得罪了这位牛人。   而刚刚一直在低头看书的朱邪狸抬起头,原本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绽开一抹笑:“三郎,你来啦。”   朱邪狸这一笑当真是风流无双,纵然李倓知道他是很凶残的男主,还是忍不住柔和了眉眼:“嗯,在看什么?”   朱邪狸将书一翻,亮出书封给他看。   李倓之间那上面写着五个大字:张邱建算经。   李倓:人类已经不能阻止男主了。   朱邪狸看着李倓略带惊讶的样子,不由得说道:“闲来无事随便看看,来,坐。”   李倓点点头坐了下来,结果他刚将书放在书案上,就看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腕。   李倓被吓了一跳稍微躲了一下,转头看向朱邪狸问道:“干嘛?”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朱邪狸轻轻捏着他的手指仔细观察。   李倓每只手上都有两道疤,一道横穿整个手掌,另一道则在指关节下方。   狰狞的疤痕看得朱邪狸忍不住眉头紧锁,连唇角也紧紧抿了起来。   李倓看着他这个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凡是与他肌肤接触的地方都莫名其妙的发热起来。   热到了他身上也跟着有些冒汗。   李倓抽回了手笑着说道:“没事,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他一点也不怕留疤,相知心法,谁用谁知道。   然而朱邪狸依旧眉头不展,并且环视一圈,将之前跟他起过冲突的那些人挨个看了一遍,那叫一个面若寒霜。   刚刚这些人还都暗搓搓跟看热闹一样将目光投向这边,此时一个个又跟鹌鹑似的压根不敢跟朱邪狸的目光对视。   此时朱邪狸心中还有点遗憾,上次打太凶,这次估计没有人敢再挑衅,他想要揍这些人恐怕还要找借口。   更可惜的是李傆似乎不来了,始作俑者不出现,这个仇要怎么报?   李倓见朱邪狸面色不善,顿时心肝有点颤,忍不住反手握住朱邪狸的手腕拼命转移话题:“你怎么想起看算经了?”   朱邪狸的目光转移到李倓脸上的瞬间,表情如冰雪消融,瞬间变得温和许多。   李倓顿时松了口气,生怕朱邪狸因为校园暴力而对大唐产生什么不好的印象,继而……造反。   他真是天天都在担心男主造反。   然后他就听到朱邪狸说:“闲来无事就看看,十本都快看完了,你还有没有什么推荐的书?”   刚教育过自家弟弟的李倓感受到了来自真·学霸的碾压。   他忍住捂胸口的冲动说道:“算经……挺好的,多学点也没坏处。”   朱邪狸也点点头说道:“是非常有意思。”   他这话音刚落,就听到前面有人嗤笑一声:“你再怎么学也比不上算学那帮学生。”   李倓听了简直绝望,他跟这位不太熟悉,只知道是梁国公李岘之孙李江,当然这人身份不重要,智商感人就比较重要了。   尼玛,你后桌这位已经将整个国子学都快掀翻了,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他的对手,那么多人在你前面被打的妈不认,你怎么还前仆后继的往上冲啊?   咋滴,挑衅朱邪狸有成就吗?   朱邪狸表情冷淡下来,他看了一眼李倓,十分平和地说道:“学习又不是为了与人相争。”   李江十分不服气地说道:“若不相争,又何来春闱科举?”   李倓在朱邪狸爆发之前问道:“你要考科举?”   李江顿时无语,瞪着李倓仿佛在问你哪边的。   李倓懒得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男主自带降智光环,这些靠近他的小炮灰一个一个都跟脑袋里装的都是豆花一样。   李江憋了半天说道:“既然朱邪世子喜欢算学,不如我便讨教一下吧。”   李倓挑眉,难不成这个李江还是个数学天才?   一旁的朱邪狸高冷地点了点头:“可。”   李江也不客气直接问道:“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   李倓听这个问题觉得有点耳熟,趁着两个人不注意翻开阅读系统直接搜索,然后就看到了相应的书籍《九章算术》   李倓很有理由怀疑朱邪狸已经看完这本书了。   果不其然,朱邪狸开口说道:“九章算术第七卷 中的题目,答案是二日、十三分日之六。各长四尺八寸、十三分寸之六。”   李江脸上一红,没想到出了个题目居然是朱邪狸看过的,然而他作为炮灰的最大优点就是百折不挠!   于是他又开始不停的问问题,可是这些问题没有一个能够难住朱邪狸,到后来李倓觉得虽然朱邪狸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眼中的鄙视嘲讽基本已经遮掩不住。   李江终于将自己知道的数学题都问完了之后,朱邪狸施施然说道:“不如……我也出一道题。”   李倓瞬间觉得无比头疼,心想要不是阿拉伯数字没怎么传过来,老子给你们出微积分题啊信不信?   就在他头疼的时候,他发现这两个人居然就《张邱建算经》的最后一道题吵了起来。   说是吵起来大概也不是很恰当,毕竟朱邪狸从头到尾都十分从容,只有李江一个人脸红脖子粗。   但是这并不能掩盖两个人互相指责对方的算法太复杂的事实。   李倓在旁边越听越受不了,一拍书案说道:“够了,你们两个算的都很麻烦!”   李江被李倓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向他:“我的哪里麻烦了?”   李倓刚想说话,就看到朱邪狸伸手握住他的右手问道:“疼不疼?”   李倓:……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家里断网了一天,勉强写出一章qaq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渡我 20瓶;法罚 10瓶;情瑟、黄桃小笼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李江目瞪口呆地看着前面这两位手拉手,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是该继续跟朱邪狸争执好,还是问李倓他有什么更好的算法好。   李倓有些不自然的抽回自己的手,总觉得被朱邪狸碰触过的地方变得有些异样。   朱邪狸也不介意,只是歪头看着他问道:“三郎有什么更好的算法么?”   李倓看了一眼他们讨论的那道题,发现是历史上很有名的百鸡问题,题目具体是:今有鸡翁一,直钱五;鸡母一,直钱三;鸡雏三,直钱一.凡百钱,买鸡百只,问鸡翁、母、雏各几何?   说实话李倓看到这道题头都大了,研究过数学的人对这个问题应该都不太陌生,这就是一个不定方程的题目。   如果要说解的话,李倓倒是能解出来,就算再不能解,他也能在阅读系统之中找到相应的答案,那么问题来了,要怎么才能解释的让这两个人清楚呢?   李倓最后决定不用后世最简单的那个算法,毕竟那个算法涉及到太多后世的数学定理,他只能尽量用复杂的方法争取让这两个人明白。   最后李倓选定了《百鸡术衍》之中的算法,毕竟在这之前的算法谢察微的更多是属于一种猜想,不是特别正确,骆腾凤的求一术法看上去也比不上如方程法。   李倓直接拿起纸笔一边写写画画一边说道:“这里面我们要用到如方程法,首先我们设设一物为零。”   李倓一边说一边解,说实话如方程法其实跟后世的方程式已经很接近,唯一不同的就是写起来比较麻烦。   然而实际上这个时候,方程的概念已经有,但是如方程法有没有出现李倓并不是特别确定。   更何况这是一本言情小说的世界,虽然世界有自己补全,可是……李倓还是有点担心。   他一边带着担心一边讲完了整道题目。   讲完了之后,他看了看李江,发现李江正在茫然地看着他,满脸都写着:你在说什么?我听到的又是什么?   李倓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没听懂,不由得转头充满希望地看向朱邪狸。   朱邪狸的表情也有些迟疑,前面还能听懂一些,到了后面……李倓说的每个字他都知道是什么怎么写,然而组合起来……好像……一个字都没听懂。   不过迎着李倓期盼的目光,朱邪狸只好虚心问道:“化整为零法是什么?我为何从来没有看到过?”   李倓瞬间搜索了一下,然后发现……这玩意是清代梅文鼎的《方程论》中提出来的问题。   一旁的李江听了也十分怀疑:“对啊,我也没听说过。”   李倓只好十分痛苦地表示:“这个……就是我随口一说,不过这个方法是没错的。”   李江一脸怀疑:“不可能,李太史都没算出来的题目,你怎么会算的出来?”   李倓脑子里转了一圈才反应过来李江说的李太史应该是唐初数学家李淳风,这位去世的时候被高宗李治追复为太史令,所以后人称呼他的时候就会称呼李太史。   在想明白之后,李倓已经想要掀桌了,这两个熊孩子是不是没事儿吃饱撑的?   拿着李淳风都没办法解答出来的问题在这里讨论,还想争出一个子丑寅卯?都欠揍吧?   朱邪狸眼见李倓面色不善,立刻说道:“我没有太明白,你这个解题纸先借我看看好不好?我若有什么不明白再来问你。”   李倓点了点头,将纸递给他,然后干脆当李江是空气。   毕竟后台已经全面显示出了这两个人的状态——他刚刚说那么半天,对李江就是对牛弹琴,一点师徒值都没涨,而朱邪狸好歹也给他涨了一点,这说明朱邪狸至少听懂了一部分啊。   李倓对此表示十分欣慰,到底是男主,这帮炮灰的智商跟他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不过也不等李江再提出疑问,陈博士就走了进来。   李倓原本以为这个数学题讨论到此为止,虽然坑爹了点,但好歹给他提供了一点点的师徒值,不多也是聊胜于无。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李江他是个大嘴巴啊!   第二天李倓来国子学的时候就看到朱邪狸正被一群人围着。   他看到之后瞬间心里一紧,真担心再来一出血溅国子学,这些人这是真的不长记性吗?   李倓急匆匆走了过去,结果发现围着朱邪狸的人都是一些生面孔,不由得更加奇怪——难不成是太学的学生?   虽然被人围着,但是朱邪狸的身高绝对傲视全场,他几乎是一瞬间就发现了李倓的身影。   也不知道他怎么操作的,三步两步居然就挣脱了众人的包围,迎着李倓走了过去。   而刚刚还围着朱邪狸说着什么的众人全都一脸懵逼,居然没人知道朱邪狸是怎么出去的!   在反应过来之后,这些人连忙追上朱邪狸。   此时李倓已经跟朱邪狸碰到了一起,这时他才发现那些追着朱邪狸的人脸上的表情带着些许焦急,但并没有什么敌意,不由得问道:“这是 ……怎么回事?”   朱邪狸有些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他们想要你昨日所写的演算纸。”   李倓愣了一下,看向这些人,而那些人看着李倓也颇为意外。   原因无他,实在是李倓太过年轻,甚至可以说是年幼,而这一帮人年龄至少都在二十以上,李倓站在这些人面前可不就像个孩子么。   还没等李倓说话,这群人之中一个衣着不算好的儒生便行礼说道:“在下算学褚书荣见过建宁王殿下。”   他这一行礼,其他人也都稀稀拉拉的跟着行礼,异口同声说道:“见过建宁王殿下。”   李倓连忙回礼,毕竟这年头皇帝都要跟大臣相对行礼,这是对士大夫的礼遇,更不要说他一个小小的郡王。   李倓回礼之后有些迟疑问道:“诸位……是为了百鸡问题而来?”   褚书荣面容普通,但气质很特殊,看上去就特别有研究人员那种感觉,听闻李倓所说之后便点头说道:“昨日听闻殿下解决百鸡问题甚为兴奋,只是碍于时间太晚不曾前来讨教,是以今日冒昧前来,还请殿下不吝赐教。”   朱邪狸在一旁听的直皱眉,他拦住要说话的李倓开口说道:“此事建宁王怕是要与博士们商议一番才能作数,你们现在要我也是不会给的,诸位请回吧。”   李倓略微一愣之后才想起来这年头可不实行大公无私,无论是谁手上有点本事,一般都会选择自家传承,或者收徒传承,轻易不会将自己的东西交出去。   毕竟这可是看家本领,教会徒弟都可能饿死师父,怎么会教给这些素昧蒙面之人?   只不过,李倓本身不太介意,甚至还有些想要传播出去,毕竟如果研究百鸡问题的人多了,都研究他的算法,能推动一下大唐的算学发展不说,他说不定还能收获海量师徒值。   可他还是没说话,任由朱邪狸在他面前客客气气的将这些算学学子送走。   这些人走之后,朱邪狸冷笑一声说道:“这些人其心不正,你可不要被他们迷惑了。”   李倓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如果真的是想要学习,那么就不应该做出这种姿态,而是正正经经上门请教。   跑去跟朱邪狸要算纸,不就是希望不跟李倓解除吗?到时候真的解决了,传扬出去解决问题的是谁可就说不定了。   国子监算学的学子也难免会被虚名所惑。   李倓承了朱邪狸的好意说道:“好的,我明白的。”   朱邪狸收起刚刚的冷淡,转头说道:“我昨天算了一下,按照你的方法的确是没错,但是那个方法我有很多地方还不明白。”   李倓看着朱邪狸略带期盼的神色,想到那复杂的解题方式,不由得十分头痛。   然而再头痛为了师徒值,他也还是点头说道:“趁着博士还没来,我们先找个清净地方研究吧。”   朱邪狸直接带着李倓去了比较偏僻的石桌那边,而没有选择课堂。   朱邪狸紧紧挨着李倓坐下,因为太过靠近,李倓甚至能够感受到朱邪狸身体散发出来的热度和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   李倓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说道:“你用的什么熏香,怪好闻的。”   朱邪狸直接解下了腰间的香囊说道:“这个香料配方是我阿娘的娘家秘方,不能给你,这个香囊送你了,回头再多送你两个。”   送香囊……明明两个男子之间送这玩意并没有什么误会可言,但李倓还是一瞬间耳朵通红,连忙将香囊还给朱邪狸说道:“我就那么一说,你这是做什么?”   朱邪狸也不勉强只是说道:“这个香囊有点旧了,回头送你新的。”   李倓实在不想跟他纠结香囊的问题,连忙问道:“你有哪里不明白?”   朱邪狸十分清晰的将自己不明白的问题罗列出来,李倓一看就知道这些问题都是现在这个时代没有研究出来的,只好十分头痛的跟他解释。   然而这个解释实际上跟表述如方程等东西是怎么推导出来的。   李倓其实知道不应该说这些,这些东西现在还不应该出现,然而他看着朱邪狸给他不停提供的师徒值,他又有些私心,觉得只跟朱邪狸说一说,到时候让朱邪狸保密就是了。   朱邪狸不提一颗反心向太阳,人品还是不错的。   然而等他跟朱邪狸两个人讨论到一半的时候,刚说完方程的含义以及对线性方程的分类,刚要继续下面的话题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喝道:“好!”   李倓顿时被吓了一跳,一转头就看到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干巴老头一双眼睛闪着贼光,正弯腰凑到他和朱邪狸之间的空隙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时间流年 60瓶;渡我 20瓶;揖君而语、出云 10瓶;君浅言 6瓶;默默的莫 5瓶;红颜一醉 2瓶;煌岐、黄桃小笼包、情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李倓连忙站起来对着老头行礼,还没来得及问这位是谁就听到朱邪狸已经先开口:“邱博士。”   李倓也跟着喊了声:“邱博士。”   邱博士没有理会他们两个,反而是拿起石几上的算纸一张一张地看了起来。   李倓见他看的认真,便蹭到朱邪狸身边悄声问道:“这位是哪位博士?”   朱邪狸凑到他耳边说:“算学博士。”   李倓感受到朱邪狸的呼吸吹拂在自己的耳朵上,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同时耳朵微微透出一抹粉色。   朱邪狸越看越觉得可爱,忍住了上手捏一捏的冲动。   不知道李倓是不是感受到了在朱邪狸的目光,又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也恰好此时邱博士看完了这些算纸,转头看向李倓问道:“这些都是谁教你的?居然还有山野遗贤遗落在外,这是国子监的损失啊!”   李倓嘴角一抽,他也很希望能找出这么一个能教他的人。   然而唐代的数学发展并不是特别快,更多的是起到一种奠基作用,所以他根本说不出这么一个人名,只好说道:“没有人教我。”   邱博士一脸不信,目光审视地看着李倓说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李倓无奈:“真的。”   邱博士没有说话,他虽然不认识李倓,但是通过服饰就能看出这位乃是一位郡王,而这么年轻又在国子学学习的郡王,满朝上下也就这么一个。   那么李倓所说的无人教他也并不是奇怪的事情,李倓作为太子的儿子,生活几乎是透明的,他从小到大身边的老师都是什么样的人,都有记录在册。   可现在问题来了,以前他也没听说这位建宁王数学多么好啊。   他看了看手上的纸,又看了看李倓,再看看手上的纸,再看看李倓,最后一拍脑袋说道:“你跟我走!”   李倓立刻说道:“邱博士,马上就要上课了……”   李倓还没说完,邱博士就指着朱邪狸说道:“你……对就是你,去跟你们陈博士说一声,我把李三郎借走了。”   朱邪狸立刻问道:“您要带三郎去做什么?我总要跟陈博士解释一下。”   邱博士说道:“做题,走了走了。”   李倓一想就明白了邱博士的意思,你不是说这些都是你想的吗?   那就来做题吧,这是最简单的验证方法。   李倓想明白之后就一身轻松地跟着邱博士走了。   说实话,他还挺希望能够上上数学课的,现在的国子监虽然分类,但是比后世大学专业还严格,学了这个基本上就不会学另外一个,就算想学也只能去自学。   李倓跟着邱博士一路到了他的办公室,哦,这年头不叫办公室,而叫值房。   站在邱博士值房门口的时候,李倓站在外面一步都不敢迈出去——值房面积不小,然而邱博士硬生生用各种算纸和书籍将值房堆得满满的。   书籍就算了,都好好的在书架上呆着,算纸那可是哪儿都是,桌子上地上,都没有能让人落脚的地方!   邱博士倒是很淡定,直接脱了鞋子走进去,李倓眼睁睁看着他踩在墨迹都没怎么干的算纸上面,一双洁白的袜子瞬间蹭上一道一道的墨迹。   “在门口站着作甚?进来!”邱博士对着李倓招了招手,然后在一堆乱七八糟的草纸之中翻出了其中几张。   李倓没办法只好脱掉鞋子,小心翼翼的躲避着那些字没干的草纸,一路走到了邱博士面前。   邱博士直接将那几张草纸往他面前一放,干脆利落说道:“算!”   李倓四下里看了看,发现并没有能够供他做题的空间,只好眼巴巴看着邱博士。   然后他就看着邱博士十分豪迈的将桌子上的算纸全部往下面一推,然后说道:“来吧!”   李倓:……   好吧,他算是知道地上那些算纸是怎么来的了。   不过他也没 多废话,拿起笔就开始算,不得不说,在这个方程都没有明确出现的年代,算术题并不是很难。   或者应该说邱博士手里有答案的算术题都不是很难,难的都是那种他们没办法解出来的。   现在唯一能够难住李倓的就是怎么在不能暴露后世的一些公式解法的情况下,做出这些题目。   李倓做题的速度不是特别快,一共三道题目他用了几乎半个时辰的时间。   等到都解完之后,他着实松了口气——真是要感谢阅读系统,虽然作弊不太好,但是不作弊他今天很可能就走不出这个门了。   在他做完这些题目之后,邱博士拿到手里全部看了一遍,忍不住问道:“这些真的是你总结的?”   李倓有些茫然地看着他,邱博士叹了口气:“这些解法真是闻所未闻啊。”   邱博士看几眼题目再看一眼他,又看几眼题目再看一眼他,看的李倓颇为心惊胆颤,生怕被人看出来自己的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到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邱博士,怎么了?”   邱博士略一犹豫说道:“其实……这些东西你已经整理成册了吧?”   李倓有些惊讶:“博士这是何意?”   邱博士放下算纸说道:“若非已经整理成册,断不可能运用如此熟练,且方式多变简直闻所未闻,只是不知……能不能……借我看看?”   邱博士一边说着一边还老脸一红,似乎觉得自己这个要求有点不近人情。   李倓颇为感慨,这年头的大佬还真都有节操,一边说道:“当然可以的,等我回去取,不过……还请博士跟陈博士请个假。”   邱博士满眼期盼的对他说:“无妨无妨,快去快去!”   于是李倓行礼之后离开了国子学,让巴坤将马车喊来一路狂奔回东宫,然后……就开始打开阅读抄录系统,将《方程论》抄录了出来。   也幸亏抄录系统十分迅速,一瞬间一本崭新的书册就出现在了他手中,并且整本书的字体都是他的手写体。   书交给邱博士之后,邱博士一掀开书页就整个人都沉浸其中,脸上的表情一时费解一时恍然大悟。   李倓见他这个样子,心中着实佩服,然后……然后他就回到了东宫,将阅读系统中所有有关数学的书翻了出来,开始学数学!   执夷看着他不停的算题,忍不住问道:“你这是被扔到算学馆了吗?怎么还开始研究这个了?”   李倓泪流满面说道:“装x一时爽,圆谎火葬场,老子当初选文科的时候,真是万万没想到还有今天。”   执夷幸灾乐祸地看着他说道:“好好学啊,万一将来有人请教你算学,那也是师徒值不是。”   李倓翻了个白眼,没理会执夷,他现在学数学为的是防止邱博士问他问题他答不上来!   至于请教,书都交给邱博士了,到时候这自然会有邱博士教给其他人,也不知道这给不给师徒值哦,如果给的话……李倓还费心思教人干什么呢?直接印书就好了啊!   李倓闷在东宫学了一天的《方程论》之后,终于是吃透了这本书,也幸好他以前的数学底子还有,真是要感谢将数学纳入三门必考课的领导们啊!   第二天李倓信心满满进了国子监,刚进去就被邱博士堵住。   就在李倓以为邱博士要问什么的时候,他听到邱博士说道:“走,跟我去见王祭酒。”   李倓愣了一下:“见王祭酒做什么?”   邱博士说道:“请他安排时间让你给算学学子讲课!”   李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eter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大雾的天 100瓶;一萌尼妹 95瓶;时安从不开车、有种带我私奔啊、渡我、消失的月影、轻罗 20瓶;春日向晚 8瓶;暮牟言 5瓶;黄桃小笼包、情瑟、库诺玛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李倓听到这句话,一伸手抱住身旁的柱子结结巴巴说道:“我……我……我不行,我没讲过,我……”   邱博士也不理会他,就拽着他往里面走。   李倓有心挣扎,又担心一不小心伤到这老头,虽然他不知道邱博士多大,但这老头看上去干巴巴的样子,实在不太健康。   说实话,给学生讲课他不是不动心,毕竟那等于大把的师徒值,只是他不能轻易答应,这里面牵涉到的东西太多,他的身份又有点敏感。   在国子监教书,这不等于大学没毕业的学生平跑去当硕导吗?   一旦他答应,恐怕就是众矢之的!   在这样思索了一路,李倓已经决定坚决不能答应。   于是在他被拽到祭酒值房之后,就安静如鸡地站在一边看着邱博士跟王祭酒对话。   王祭酒此时不知道正不知道看什么书看的入迷,见到邱博士来了之后一时之间颇为头痛——什么地方都有那么一两个刺头,很显然邱博士就是。   然而在这老头手上有两把刷子,王祭酒也要给他面子的。   于是王祭酒起身拱手说道:“邱博士此来为何?”   邱博士十分不客气地说道:“我要一个助教名额。”   王祭酒有些意外:“算学的助教名额倒也还真空着一个,你找好人选了?”   邱博士直接把李倓拉过来说道:“这个就是。”   王祭酒看到李倓的一瞬间懵了一下,作为国子监祭酒,他的职能不在教书,而在管理,这其中认人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项。   所以他对李倓的身份是了如指掌,如今听到邱博士的要求,只觉得十分匪夷所思。   “你……你别胡闹。”王祭酒当着李倓的面不好说话太过直白,便说道:“建宁王年纪尚幼,能帮你什么?”   王祭酒一时之间都怀疑这老头是不是想要徒弟想疯了,李倓就是他新发现的苗子。   只不过李倓不是普通人,他想要收人家为徒,人家还不一定答应,干脆就给对方一个助教名额。   王祭酒脑补到这里又觉得不太对,国子监助教这个职位很清贵是真的,但皇室还真不一定看得上,人家更喜欢有实权的位置。   邱博士听到王祭酒这么说顿时不高兴:“你说谁胡闹呢?此乃天降之不是奇才,李太史都不如,若是他愿意,我也只有喊他老师的份儿!”   王祭酒:?????   他十分怀疑今天自己看书的方式不太对,怎么还出现幻觉了呢?   一向天不服地不服的邱博士居然说要拜别人为师,当然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拜师的那个人居然是个十四岁的少年。   邱博士看着王祭酒目瞪口呆地样子一点也没觉得不对,反而觉得对方大惊小怪。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朝闻道,夕可死矣,孔子尚且如此,你又何必舍不得一个小小助教?你这样还像个读书人吗?”   李倓能够带给算学馆的那可比助教给他的要多的多啊!   他怎么就不是读书人了?王祭酒将书往书案上一放,刚想跟邱博士辩证一下,然而一想……有什么可辩证的呢?   邱博士只看重这个人学问行不行,能不能当助教,然而王祭酒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   国子监是全国最高学府,他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国子监的风评,朝廷对国子监的影响。   现在国子监的许多学生都够给李倓当爹的,现在让这么一个半大孩子当助教,到时候他跟人解释都要浪费一堆口水!   说不定还会引起某些人的不满,李偠亮懔闶橛讶?勊墒翘影。绞焙蛩募谰莆蛔踊鼓懿荒鼙vに档那宄?   王祭酒便说道:“你要殿下当助教,总要有个理由吧?”   邱博士直接将李倓抄录的书亮了出来霸气说道:“就凭这个!”   王祭酒拿过书来看了看,然后……就懵了。   这上面写的啥?他也不是没学过算学,怎么都看不懂?   邱博士十分得意的说道:“这本书就连我都只能看明白前面,更深入只怕还要等殿下讲给我听,你能看明白才怪!”   李倓见王祭酒的脸色越来越黑,连忙说道:“邱博士只是一时激动,祭酒不必焦急,博士,您要是不懂,我就讲给您听,到时候你教给算学学子不也一样吗?”   邱博士脸色严肃:“那又怎么能一样?此书是你所做,我怎可窃为己有。”   李倓失笑:“这哪里算得上窃为己有?此书作者不还是我吗?”   邱博士一想:“也行,不给助教就算了,反正严格来说你也算得上是我的老师,回头我拜你为师……”   李倓一听腿都软了,拽着王祭酒的袖子说道:“祭酒救我!”   王祭酒:老邱要疯!   王祭酒也觉得这不像样,国子监博士拜别人为老师,这个没问题,然而问题是博士的老师那自然也是有资格教导学生的,如果邱博士这真的这么干,到时候国子监就成了别人嘴里的笑话啊!   王祭酒对着李倓用了个眼色说道:“陈博士可能已经开课,殿下还请先回去上课,我与邱博士再讨论一番。”   李倓立刻点头:“如此交给祭酒了。”   李倓说完转头就走,结果没走成,一转头发现自己的袖子被邱博士死死拽住,顿时无奈:“博士,您先放我回去上课啊。”   邱博士梗着脖子说道:“不行,今天必须有个结果。”   王祭酒叹了口气,对在这种学术研究人员的直肠子真的是十分无奈。   李倓苦逼说道:“博士,助教的事情也不是祭酒说了算的,他也要跟朝廷商议的。”   王祭酒连忙点头:“没错没错,我也要等上面人同意才行啊。”   邱博士挽袖子:“这个简单,礼部尚书曾是我的学生,我去找他!”   王祭酒:……   真是忘了这茬了,作为国子监老资历的博士,邱博士还真的是桃李遍天下。   就在李倓和王祭酒纠结的时候,宫里来的常侍拯救了他们两个——宫里招建宁王觐见。   不过这一次不是杨贵妃要见李倓,而是李隆基。   李倓听了之后心中颇为纳闷,杨贵妃关注他是有特殊原因,李隆基为什么又要喊他过去?   李倓带着满心的疑问到了蓬莱殿,进去之后,就听到李隆基大喝一声:“好诗!”   李倓一进去就看到李隆基身边站着一个一身绿衣的清俊男人,明明很挑人的颜色却被他穿的犹如山间松柏,挺拔如画。   他不由得眼睛一亮:“太白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告诉你们一个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的消息:周四入v,你们猜我v后能更多少?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eter、皮蛋瘦肉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沽饮千杯 132瓶;九辰 20瓶;莳歌 10瓶;情瑟、南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当接受到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之后,李倓这才脸上一红规规矩矩行了礼,同时内牛满面,真是没想到他也能有当脑残粉的一天。   真是要偶像不要命了!   杨贵妃见李倓这个样子,不由得转头仔细打量了一番李白,一脸的若有所思。   她如今对李倓是不是仙人还是有所怀疑的,虽然对方手段出神入化,但她还是有点不能接受曾经害死过自己的人忽然变成了神仙。   那岂不是说上天要让她死?   可如果上天让她死,又何必让她重生?   如今李倓见到李白这么激动,难不成他们两个身份相差无几?   只是李白自成为待诏翰林已经过去许多日子,也没见他有什么特殊之处,诗文的确出众,可也就如此,别的出神入化的手段是没有的。   杨贵妃决定找机会一定要试探一下这个李白,看看他们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李白还不就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杨贵妃的重点观察对象。   此时的他见到李倓也十分惊讶,他对李倓的印象已经略有些模糊,只记得应该是贵族之后,如今看着李倓一身郡王服饰,还真是颇为出乎意料。   由此他也忍不住多想了一些,毕竟他能得入圣人之眼是玉真公主将他的诗文呈给了圣人。   只是不知道李倓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毕竟之前这少年想要与他结交的心思还是很明显的,如今看来也是能够经常出入宫禁,若真是有他在其中斡旋,自己也少不得承他一份情。   这里面最没有其他心思的大概也就是圣人李隆基了,他略有些意外地问道:“三郎也认识太白?”   李倓稳了稳心神坦然说道:“曾经有幸与太白先生有过一面之缘,之前也曾为太白先生文采所折服,故而情不自禁,还请圣人赎罪。”   见了皇帝不先行礼,反而注意力转到了别人身上,这也就是在唐朝还能有个解释的机会。   如果放到辫子朝,怕是要被治个犯上的罪名了。   果然李隆基也不意外,笑着对李倓招了招手说道:“那正好,三郎来看看,我与太白所书五言,谁更胜一筹。”   李倓听了之后脸上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   这特么是送命题啊!   爷爷啊,你真是我亲爷爷,你跟李白比什么不好,非要比写诗?   李白写诗那就是降维打击啊,如今能跟他比诗的没几个,而且大部分最多也就是个不相上下,或者因为风格不同而无法比较,谁都不敢说能够超过李白。   贺知章堂堂状元,少时就以诗文知名,遇到李白还不是心悦诚服的称赞对方为“谪仙人”?   您老那是扛不住的,您这是让我说实话还是说假话啊?   李倓心里的苦逼没法诉说,只能磨磨蹭蹭走到李白身边,然后看到李白书案上笔墨纸砚都在,然而没有一张纸上面有字。   他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李白又看了看李隆基,李隆基转头对杨贵妃说道:“娘子选一诗题好了。”   杨贵妃听闻之后略一思索便说道:“便以云为题如何?”   李倓听了忍不住看了一眼杨贵妃,心中有点纳闷,杨贵妃是重生的啊,就算觉得李白在政治方面不行,难道还不知道他在诗文方面的天赋吗?   你出这个题目是要难为谁啊?   反正李白是不可能被难为到的,那么……李倓看了看李隆基,决定还是别说话了吧,杨贵妃选这么个诗题李隆基或许也只当她天真烂漫,绝对不会多想。   李隆基倒也真没觉得有什么,直 接提笔就是一通笔走龙蛇。   李白出于尊重,等李隆基先动笔之后,才开始不紧不慢的拿笔。   李倓当时特别想狗腿的帮李白磨墨,唯一的要求就是再求一副李白墨宝。   只可惜压根没有他表现的机会,站在李白旁边的小常侍早就十分有眼色的上去磨墨了。   李倓只能扼腕地站在一旁,然后0亲眼目睹李白写诗跟喝水一样,想起他那金樽斗酒诗百篇的能力,估摸着真的给他一壶酒,说不定能写的更好。   李白写完的时候,李隆基还在努力写剩下的两句,文思枯竭之时他一抬头就看到李倓双眼放光地盯着李白的书案,顿时有些不爽。   然而他盯着李倓半晌,发现自己孙子一个眼神都没给自己,只好转头看了一眼杨贵妃,结果发现杨贵妃正眼波温柔一脸倾慕地看着他,顿时无比欣慰。   也正巧两个人截然不同的态度给了他些许灵感,等写完之后他一看李倓还站在李白身边,不由得说道:“三郎?看什么呢?过来!”   李倓一抬头发现他亲爷爷一脸的不爽,一瞬间就明白了前因后果,然后苦哈哈的跑过去低头看了看李隆基所写诗文。   等他看一遍之后就发现这两位的思维方式居然还有点像,都是先写白云缥缈,而后再由这一分缥缈引出对仙人的遐想。   只是李白写的就特别的浪漫飘逸,而李隆基所幻想地就更多了几分富贵烟火气。   倒也不是写的不好,反正比李倓自己强,然而在脑残粉眼里看来,比起李白总是差了几分味道。   李隆基看着李倓问道:“如何?怎么不说话?”   李倓绞尽脑汁说了句:“圣人之诗文辞藻华丽,宛若空中楼阁,实乃后辈之楷模。”   李隆基:??????   这都什么跟什么?   李隆基略有些不开心,这么多年来他听到的奉承很多,真心有之,敷衍有之。   但是从来没见过敷衍都这么不走心的!   不过他也没有发作,只是问道:“太白所写呢?”   李白从容站起,拿着自己的诗作呈了上来。   李隆基拿到李白的诗,看了第一句,脸上的笑容变淡,看到第二句,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等他看到第三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明白了李倓刚刚为什么说的那么勉强。   等看完整首诗之后,他就将自己的诗作默默的拽下来给撕了——全方位被碾压,皇帝也是要面子的好嘛?   比不过是比不过,但是万一传出去被别人挂在墙头对比,他脸往哪放?   杨贵妃看到李隆基如此作为不由得一惊:“圣人这是何意?刚刚三郎所言极是,您的诗作处处都透露着人世学问,何必如此灰心?”   李隆基倒也算心胸宽广,听了杨贵妃所言便摆手说道:“我之诗文不如太白多矣。”   李倓默默松了口气,连忙说道:“诗穷而后工,圣人诗文如今正好,我倒宁愿圣人诗文平庸呢。”   李隆基听了之后笑容又回了来,伸出食指点了点李倓说道:“三郎这张嘴倒是甜。”   李倓腼腆笑了笑,在心里默默说了句:欧阳修大大,挪用您一句话,真是对不住了!   杨贵妃见状眼睛一转,顿时想出了一个绝佳的试探办法,便哄着李隆基道:“圣人,我听闻太白不仅诗文一绝,剑术更是超绝,当年公孙剑舞盛极一时,其后便成绝响,也不知今日是否能有幸见到不同风格的剑舞?”   李倓听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剑术跟剑舞能一样吗?   李白大大的剑术能一打多 ,并且还能杀人!   李隆基听闻也颇为好奇:“真是如此?”   李倓默默看了一眼李白,发现李白面色如常,并没有被侮辱的愤怒,也没有被肯定的骄傲,只是平心静气说道:“下官剑术尚可,剑舞却是没有研究过,若是圣人有意,下官倒是可以表演一番。”   李倓抿了抿嘴,他不知道李白的政治智商怎么样,但现在总觉得怪怪的。   李隆基跟杨贵妃这根本就是把李白当成一个供君主消遣的官员。   他想了想李白如今的职位是待诏翰林,似乎……也的确如此。   杨贵妃便说道:“有剑舞岂可无妙乐,正好三郎在,不如就让三郎弹奏一曲吧。”   李倓:??????   李倓简直要被气笑了,他弹的那些曲子能配得上李白大大的剑舞吗?你们是不是忘了曾经被弹睡着的经历了?   然而李隆基此时仿佛是个昏君,一挥手也同意了。   李倓心中愤怒的让人拿出秦筝调了调弦之后,还没跟李白沟通,就听李白说道:“殿下但请放手施为,无需顾虑。”   这意思就是说无论李倓选择什么曲目,他都能自己跟上。   一瞬间李倓简直感动的泪流满面,这是仿佛就是奶进了竞技场听到自家输出肯定说道:保好你自己,不用管我,看我凯瑞全场!   简直分分钟要爱上的节奏!   冷静下来之后,李倓忽然发现事情不太对,杨贵妃没有任何为难李白的道理,除非跟自己有关!   他抬头看了一眼杨贵妃,发现对方的目光果然带着些许探究,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对方到底在想什么,只能将这件事情记在心里。   毕竟现在他需要选择一首合适的曲子,总不能给李白大大拖后腿啊!   李倓果断在自己已知,并且在这个时代有的曲子之中选了最激昂的那一个,同时也庆幸自己当初选的是秦筝。   如果是古琴的话,想要激昂一些也有难度。   李白的剑舞观赏性还是高的,或者不应该称之为剑舞,只是他将自己平时练的剑招全部演示了一遍。   一时之间,蓬莱殿中剑光闪烁,气势如虹。   李倓原本是感受不到这首乐曲之中的恢弘气势,然而在看到李白的剑舞之后,一瞬间自然达成了心琴合一的境界,整首曲子都随着李白的节奏而动。   这一瞬间他才明白了为什么李白敢让他放手而弹。   一曲终了,也恰好是李白收招。   一时之间大殿上陷入了绝对寂静,无论是李隆基还是杨贵妃都沉浸在这种充满杀伐之气的剑舞之中,久久未曾回神。   李倓真是恨不能再跟李白配合一曲,为李白大大伴奏的机会那是常有的吗?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就看到一个小常侍自门外匆匆走进来行礼说道:“圣人,范阳节度使安禄山入朝,已至翔鸾阁等候召见。”   沉浸在兴奋之中的李倓:安禄山,嗯?安禄山?????   作者有话要说:  看着你们的留言一脸懵逼,我不过小半年没怎么写文,现在jj都这么凶残了吗?日万?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5163072、deter、草九、九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法罚 10瓶;半日闲、风断的小仙女 5瓶;黄桃小笼包 2瓶;情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那一瞬间满腔热情的李倓就觉得仿佛有一桶冰水直接兜头而下。   什么偶像, 什么剑舞都不翼而飞,满脑子都是:日,boss来屠新手村了。   只是转念一想,对于如今的大唐而言, 安禄山最多也就算是个精英怪,还没成长为boss。   唯一比较心酸地大概就是只有他还是个未满级的新号。   李倓僵坐在那里, 脑子里过着有的没的, 而在场的其他人大概也只有杨贵妃跟李倓的心情有些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李倓更多的是慌张,而杨贵妃则是愤怒。   当初安禄山对她多么奉承, 她就对安禄山多么喜爱,甚至还影响到了圣人。   结果这杂胡转身就要清君侧, 若不是安禄山,她又如何会被置于死地?   如果说李倓是她的一个小仇人,那么在安禄山面前, 李倓根本就不算什么。   毕竟安禄山才是她心心念念都想弄死的那个人。   平复了慌张心情的李倓很快也想到了在这一点, 他抬头看了一眼杨贵妃, 正巧碰到杨贵妃的目光。   那一瞬间原本互相提防的两个人忽然福至心灵, 互相甩了个眼色达成了默契。   李倓跟杨贵妃达成共识之后, 一转头发现大殿之中已经没有了李白的身影。   他连忙起身也打算先告退,毕竟安禄山入朝算是述职,李隆基带着杨贵妃召见没问题, 毕竟杨贵妃虽然没有皇后之名也有皇后之实。   但他就不一样了, 他到现在除了一个爵位之外什么都没有!   结果还没等李倓开口, 那边李隆基已经开口说道:“召范阳节度使。”   李倓:?????   我呢?这是把我当成透明人了吗?   李倓只好说道:“圣人既有正事要谈, 臣先行告退。”   谁知道李隆基直接说道:“三郎且留下。”   李倓一脸懵逼,他留下干什么?这时候他才想起来,李隆基特地把他喊进宫肯定不仅仅是为了评诗吧?   他有些忐忑不安地留了下来,说实话他一点也不想见安禄山,更不想知道李隆基跟安禄山会说什么。   而且最坑爹的是史官也来了!   史官是专职记录皇帝的起居生活,当然皇帝生活再怎么透明也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让史官跟着。   如果是刚登基控制能力弱一点的皇帝可能还会有史官直言进谏,然而到了李隆基这个地步,也没哪个史官敢反抗。   于是李隆基寻欢作乐的时候,一般是没有史官相随,李倓之前也就没见过。   如今安禄山入朝是正事,虽然只是一次普通觐见,但李倓还是决定闭嘴安静围观。   李倓坐在那里一直看着门外,说实话他对于安禄山的形象还是很好奇的,毕竟历史上对他可以说是众说纷纭,在游戏里的形象也更趋近于历史上的形象。   过不多时,他就看到渐渐有人影靠近蓬莱殿,最前面的是引路的小常侍,后面跟着一个比常侍高出一个头的人,想来就是安禄山。   因为距离较远,李倓只能看一个大致,此时的安禄山身着紫色大科绫罗官服,腰系十三銙金玉带,上悬金鱼袋。   很标准的二品大员打扮,而安禄山本人身形也十分高大,等他走近之后,李倓便发现此人只是健壮,还算不上肥胖。   而让人印象很深刻的是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明亮锐利。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历史的缘故,李倓看着安禄山言行举止就觉得此人野心勃勃,不是甘为人下之人。   在观察安禄山的过程中,李倓又看了看杨贵妃,不出意外的发现杨贵妃的表情有些僵硬。   一时之间李倓还真担心杨贵妃会暴露,当然杨贵妃暴露不暴露下场怎么样,他还不太关心,他更担心的是万一杨贵妃暴露了,把他拖下水怎么办?   他一时之间也想不起原著之中杨贵妃见到安禄山是什么样子,想要从阅读系统里面看,又担心会被发现。   不过就在他担心的时候,发现杨贵妃脸上僵硬尽去,整个人又恢复了原本的从容,只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安禄山。   杨贵妃再一次见到安禄山,心头的确是愤怒的,愤怒到恨不得当即拔剑将此獠千刀万剐都不解心头之恨!   只是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毕竟之前她也想过,跟安禄山的见面肯定无法避免,她不能一见面就出事情,就算她当堂杀了安禄山又怎么样?   那岂不是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安禄山那是当朝二品大员,她呢?不过是个宠妃,在触及到政治方面的事情的时候,她就是头一个可以被牺牲的。   届时被问罪,就算李隆基心有不舍,也不会为了保她而与大臣离心离德。   只可惜上一世她一直以为李隆基会护着她,结果直到临死之前,才明白李隆基再看重她也重不过这个江山。   李倓见杨贵妃言笑晏晏,仿佛从未曾与安禄山有性命之仇,不由得默默将杨贵妃的危险等级提升了一个级别。   此时李倓才有心情去听李隆基和安禄山之间的谈话。   安禄山此时刚刚大礼参拜完毕,抬头看着李隆基说道:“多日不见,圣人清减不少,还请圣人保重呀。”   李隆基看着微笑:“阿荦山也黑瘦不少,范阳那边可是十分辛苦?”   安禄山立刻说道:“臣为圣人尽忠,不敢言辛苦而字。”   李隆基问道:“幽州如今可好?”   安禄山十分明白李隆基想要问的是什么,便说道:“奚和契丹的首领如今已经对我大唐心悦诚服,不敢有二心,只是这两个部落内部太过复杂,颇有主弱臣强之意,还需多加防备。”   李倓在一旁听着不由得感慨,安禄山能够混到今天那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瞧瞧这话说的多有水平,他所任的范阳节度使本来就是为了压制奚和契丹而成立,如果说奚和契丹还是不服大唐管教,那么就说明他这个范阳节度使失责。   但是如果说奚和契丹已经彻底臣服大唐,那么他这个范阳节度使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人家都投降内附了就不需要你来压制了啊。   而如今安禄山说的十分明白,奚和契丹两个部落头领是愿意臣服的,可是他们手下有人不愿意,而这些手下都很强,所以还是要监视。   只不过安禄山所言李隆基也不是一点也不知道,他选择相信是因为这两个部落的确是上任了两个新的部族首领,还都很年轻。   跟安禄山所说的话倒是有些相通。   李隆基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对这两个部落多加监视便是。”   安禄山立刻拱手:“臣责无旁贷。”   李隆基又问道:“听闻去年营州闹蝗虫,是你招来群鸟食虫,可有此事?”   安禄山立刻说道:“确有此事,去岁营州虫食禾苗,营州上下想尽办法都未能阻止,臣无奈之下只得焚香祝天,若臣 操心不正,事君不忠,愿使虫食臣心;如不服神灵,愿虫散去,祝天完毕之后,便有群鸟从被飞来,食虫立尽。”   李隆基听后不由得龙心大悦:“果然如此?”   安禄山躬身说道:“臣不敢欺瞒圣人,若有不实之言,天降神罚!”   安禄山说完这句话之后,李倓反射性的抬头望天,而后反应过来,发誓这种事情……大概率是不会应验的。   更何况就算降了神罚,安禄山在大殿之内,就凭他这舌灿如花的本事,说不定黑的就说成了白的。   好在大殿之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安禄山身上,没有人看到李倓不合时宜之举。   哦,或许也不应该说是所有人,至少杨贵妃的一半注意力就分在了李倓身上。   当她看到李倓抬头看天,然后又有些怏怏的低下头之后,不由得抿嘴而笑。   李隆基听了安禄山的话更加开心:“阿荦山果然是有能为之人。”   安禄山趁机便说道:“如此,臣想以此事上奏本,请宣付史馆。”   李隆基立刻便同意说道:“可!”   李倓微微叹了口气,这件事情不同的人看到不同的角度,他看到的是安禄山装神弄鬼,而李隆基看到的恐怕就是臣下忠心为国,或者说是忠心为他。   他需要更多这样忠心的臣子,这才是李隆基同意此事宣付史馆的原因。   李倓觉得,就李隆基跟安禄山如此简短的对话,他已经有点摸到了李隆基的脉络,也可以说是上了一节课。   安禄山大喜,拜谢李隆基之后又说道:“臣此次入朝,也为圣人和娘子带了些许礼物,还请圣人娘子莫要嫌弃寒酸。”   入朝的大臣给皇帝带礼物到了如今也算得上是一种常态,李隆基也不客气:“阿荦山一向细心,所选之物皆合我意。”   安禄山便让一旁的小常侍去将他的东西带进来。   安禄山这次入宫带来的东西并不是很多,抬进来的也就几个箱子,其中送给李隆基的是各种上好的灵芝人参。   李倓看到安禄山献宝,就觉得这次留下来也算是开眼界了,毕竟那么大棵的野生灵芝和野生人参真的十分罕见。   安禄山还趁机说道:“此二物已有千年生命,据说只差一步便能成就妖仙,此物说不定真有灵性,它们乃是我自幽州出发前一日忽而出现在门前。后来便听说近日圣人身体不适,想来是上天将此物借臣手献于圣人,这一次倒是臣借花献佛了。”   李隆基听闻之后不由得龙颜大悦,这种上天想要让他长寿,让他做皇帝的话给哪个皇帝都爱听,更何况这两样东西也真的是十分珍贵。   安禄山献完灵芝人参之后,又捧出一尊白玉雕观音像。   李倓对玉了解不多,但是从这玉雕的通透程度和温润程度来看,这尊观音像怕也是稀世珍宝。   安禄山亲自捧着观音像小心翼翼走到杨贵妃身边说道:“此乃送子观音,是在一座庙里供奉已久的观音像,据说十分灵验,臣便将观音像请来,献于娘子。”   上一世的时候,杨贵妃见到观音像十分开心,听闻送子观音十分灵验更是心中充满期盼。   无论她心里有什么想法,想要个儿子是真的,不管将来如何,有一个儿子至少能保证她就算失宠也能平安活下去。   然而直到死,她未曾失宠也未曾有子。   如今又见到这尊观音像,她只想将砸了它!   只可惜她心里再厌烦,也只能脸上挂着惊喜地笑容说道:“果真如此?莹儿,快快将这观音像供奉在小佛堂里。”   她身边名为莹儿的宫女立刻走上前来说道:“是。”而后接了佛像小心翼翼离去。   李倓以为安禄山的礼物送的差不多,没想到他又拿出一个外表十分精美的错金螺钿漆盒,那木盒十分之大,看上去也颇为沉重的样子,那两个抬着的常侍看起来颇为用力。   漆盒放下之后,李倓才看到那漆盒之上刻画着的是嫦娥奔月的图案,其中嫦娥彩绘细致艳丽,周身云彩介以金丝所成,嫦娥身周的其他星辰布景都以螺钿镶嵌而成,月亮更是使用了一颗巨大的夜明珠来代替。   只看这个漆盒就已经价值连城,不知道这里面放着的东西又该是何等珍贵。   李倓一边觉得开眼界,一边心中发酸。   之前他知道郡王的食邑和俸禄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有钱了,毕竟他的实封在郡王之中算是多的。   然而比起安禄山这等封疆大吏,他手上那点钱还真是不够看。   安禄山将漆盒打开之后,里面的东西露出了真容——那居然是一架瑶筝。   瑶筝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所做,通体呈现一种白中透着淡蓝的颜色,琴头雕刻成了朱雀形状,朱雀的眼睛镶嵌以红宝石,身上羽毛以金丝勾勒,琴身之上隐隐可见螺钿镶嵌而成的羽毛形状。   安禄山这一次没有再介绍什么,只是简单说道:“此筝名为引鹊。”   实际上也不用他介绍,从漆盒到筝,都显示出了此物不俗。   李倓看得十分感慨,觉得拿自己那点钱跟安禄山比,真是不自量力,别说是他,就连他爹都未必有安禄山有钱,李绍还是太子呢!   就在李倓感慨的时候,忽然听闻李隆基笑道:“这倒是正好了,三郎,来看看,喜不喜欢?”   一直在旁边当背景板忽然被点名的李倓:?????   此时安禄山才仿佛看到李倓一般,问道:“恕臣无礼,不知殿下是……?”   还未等李倓说话,杨贵妃便说道:“这位是东宫三郎,圣人亲封建宁王。”   安禄山简单的对着李倓行了礼,李倓自然是要回礼的,他微笑说道:“久闻安节度使乃是人中吕布,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一旁的杨贵妃听了之后,差点没有笑出声——李隆基和安禄山都以为李倓是在夸奖,说安禄山英武有力,然而只有杨贵妃知道李倓是在暗讽安禄山不忠不义。   李隆基没有给李倓和安禄山更多对话机会,只是招手说道:“正好三郎手中瑶筝平庸,这一架就给三郎吧。”   这句话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李倓连忙说道:“此乃范阳节度使献于圣人之物,臣受之有愧。”   李隆基说道:“娘子更喜琵琶,这瑶筝自然适合你。”   安禄山心中诧异,他从未听说过李倓,就连京中好友也未曾提醒他,证明之前李倓的确是籍籍无名,可现在看来圣人对这位建宁王真是喜爱有加,否则怎么会将这种稀世之宝赏赐给他?   安禄山心中转着八十个念头,嘴上却说道:“宝剑赠君子,此物虽贵重,但也要归于有缘人之手飞,方不埋没,圣人既然赠与殿下,殿下自然就是引鹊的有缘人。”   李倓见李隆基似乎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便低头谢恩,心里总觉得有点奇怪。   安禄山将珍贵的东西献上之后,眼看夕阳西斜,李隆基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疲惫,便说道:“时辰不早,臣便不打扰圣人与娘子休息,臣告退。”   李倓听到安禄山要告退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安禄山再不走他也不能走 啊,眼看宫门都要关了。   东宫虽然说是大明宫的一部分,但实际上跟大明宫还是隔着好几道宫墙的,他要先出了大明宫才能转头回东宫。   再晚一点说不定就进不去东宫了,更有甚者别说进不去东宫,甚至连大明宫恐怕都不好出。   李倓见李隆基勉励安禄山几句之后就同意了他的请求,也站起身说道:“时辰不早,臣也先行告退。”   李隆基慢悠悠说道:“三郎就先留下来吧。”   李倓:??????   什么意思?   这是要留他在宫里过夜吗?李倓心里忽然拉起了警报,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杨贵妃,生怕又是这位跟李隆基说了什么才导致他有这个念头。   杨贵妃注意到他的眼神之后便笑着柔柔解释说道:“圣人这几日受困于时节变化,不能安睡,颇为想念上次三郎所弹之曲,是以今晚三郎便留下再弹一曲吧。”   李倓听了之后瞬间明白,合着李隆基这是觉得他的催眠曲弹得好,所以失眠了就想起他要再来一次?   不得不说,在知道这个原因之后,李倓着实松了口气。   李隆基也笑着说道:“正巧试试这引鹊是不是当真能引鹊。”   李倓立刻说道:“此筝世间无双,只怕臣的技艺不足以引鹊。”   李隆基哈哈一笑起身说道:“时辰的确不早,三郎来一同用膳吧。”   李倓低头应了一声跟在李隆基身后,内心十分复杂。   据他所知太子李绍都没有过几次能够跟李隆基一同用膳的机会,这一次他凭借着之前的“催眠曲”得到这么一个机会,不知道如果一会催眠曲没用,李隆基会不会因为失眠而脾气暴躁。   万一到时候迁怒于他可怎么好?   在这种担心之下,李倓吃了一餐到了这个世界之后最为拘谨的饭,毕竟他要时时刻刻注意礼仪,真是累死鸽了。   好不容易吃完之后,李隆基还十分会养生,要去散步,李倓当机立断说道:“我未曾弹过引鹊,不知音准如何,便留下来调整琴弦吧。”   李隆基散步肯定是往后宫走的,他现在年纪不大不小,跟杨贵妃有所接触就算了,这是没办法避免的,别人可别再来了。   李隆基自然同意了他的请求,还将李倓安置在了蓬莱殿寝殿的东暖间里。   李倓到了那里之后,看着常侍小心翼翼地将引鹊搬进来放在琴案之上,一时之间颇有些激动。   刚刚隔得远只是看到了引鹊大体模样,如今细看他发现引鹊在细节上也十分精致,而琴身甚至能在光线不同的地方呈现出不同的色泽。   李倓伸手摸了摸发现触感温凉,似玉非玉,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材质,不得不说,刚刚他以为漆盒的价值应该比瑶筝高。   如今才发现,就冲着这架瑶筝的卖相,用那个漆盒来装是在是再搭配不过。   李倓一想到瑶筝归了在自己,漆盒也归了自己,不由得十分激动,这都是钱啊,真的穷到无以复加的时候,将上面的夜明珠和宝石撬下来,绝对能卖不少!   为了不被李隆基将这架瑶筝收回去,李倓也必须保证今晚一定要让李隆基入睡!   他直接将面板打开,所有的奇穴能换成加治疗量的全部换上,并且全部换成了单加——这要是弹完的时候再一次全场入睡,他到时候可真是没办法辩解了。   等他调整地差不多了,李隆基入寝的前期准备工作也已经就绪。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李隆基身边只有几个宫女常侍,杨贵妃并不在这里。   不过碍于身份,李倓只能将疑惑埋在心里,等李隆基躺在床上准备就绪之后,就开始duang~duang~duang~   好吧,面对李隆基他还真不敢直接用技能,依旧还是跟上次一样,选择一个十分柔和抒情的曲子,将治疗技能通过曲子释放。   李倓看不到李隆基的人物状态一时之间有点心里没底,只不过当一曲终了,他听到龙塌之上传来微弱的鼾声之后,这才放下了心。   而后便是心花怒放,这架珍贵的瑶筝到手啦,他有钱啦!   一个高兴,他就又弹了一曲,来了一个买一送一。   而在这一次弹到一半的时候,刚刚消失不见的杨贵妃快步走了进来。   她进来之后对着李倓点了点头,快步走到床边,而后微微一愣,转头略带震惊地看着李倓。   李倓看都没看她,低头在那里弹琴,等到一曲终了,一抬头就看到杨贵妃对他比了一个出去说的手势。   他原本不太想跟杨贵妃在私下里有接触,只不过李隆基的寝殿满屋子都是各种伺候的人,他也不用担心会出现独处的情况。   出去之后,杨贵妃轻声说道:“三郎果然技艺非凡。”   李倓躬身说道:“娘子谬赞,圣人只是太过疲惫而已。”   他说完也不跟杨贵妃多寒暄又说道:“时辰不早,还请娘子写一道手谕,好让臣回东宫。”   杨贵妃却说道:“圣人吩咐,若是时间太晚,三郎就暂且住在东暖阁,明日再回去便是。”   李倓略有些不愿意,但杨贵妃没必要骗他,李隆基既然这么吩咐,他也只好答应下来。   这一晚上他睡得倒也还算是安稳,第二日一早起来之后,李隆基居然还破天荒的召他一起吃早膳。   有了充足睡眠的李隆基显然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倒是杨贵妃看上去颇为憔悴的样子。   李隆基在用早膳这之前颇为夸奖了一番李倓,对李倓的琴艺表示十分满意。   李倓十分谦虚说道:“天下间琴艺超绝者多矣,臣不敢自专。”   李隆基摆手:“但他们都不能让我睡着。”   李倓:……   你说这个那这天就没办法聊了,毕竟人家那是单纯的弹琴,他这是挂羊头卖狗肉,以弹琴之名在治疗你身体的宿疾啊。   李隆基越说越是开心,李倓到最后都不知道还有什么词能够表达自己的谦虚。   只能表现出一副腼腆的模样,听着李隆基夸奖,结果没想到李隆基夸着夸着便说道:“日后便与三郎宫中行走特权,每晚来弹一曲吧。”   李倓听了表情一木,他这是……成了李隆基御用催眠师了?   可是他能让李隆基入睡是有别的原因,一旦李隆基身体大好……这个方法恐怕就不管用了啊。   李倓连忙说道:“臣终是外男,出入禁宫怕是不妥。”   李隆基说道:“那就让齐盛跟着你,我在与你一道手谕,宫中下钥之后,你可自行出入,东宫那边我与太子说。”   李倓见李隆基十分坚决,真是感受到了这位皇帝对睡眠的渴望,只好含泪答应下来——他自己的睡眠时间怕是要被压榨了,真是想想都难过。   李隆基解决了睡眠问题,心中轻松不少,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一早上杨贵妃都很安静没有说话。   他转头看向杨贵妃十分关心地问道:“娘子 可有哪里不虞?怎得如此憔悴?”   杨贵妃脸上神色暗淡,配上她那一身素雅地装束,李倓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果不其然,杨贵妃听了李隆基的话之后,眼圈一红,哽咽说道:“圣人,武姐姐……武姐姐她……薨了。”   李倓手一顿,开始思索这个武姐姐……到底是谁?   不过也不用他去作弊,很快李隆基就给了他解答。   李隆基听闻之后微微一愣:“武贤仪?她……她昨日不还是好好的?”   杨贵妃哭得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说道:“昨日武姐姐用完晚膳之后,如往常一样去太液池附近散步,结果这两日太液池正在进行修整,武姐姐一个不小心,掉入池中就再也……”   李隆基脸上浮现出一抹伤感,半晌之后才叹了口气说道:“武贤仪……以妃礼下葬吧。”   李倓见李隆基和杨贵妃都十分难过的模样,嘴里的东西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最后他只好小声跟李隆基请退,李隆基心情稍稍缓了过来,不仅让李倓将引鹊带走,还给了一堆绫罗绸缎金饼银饼的赏赐。   李倓来的时候是孤身一人,回去的时候却多了一辆车。   只不过他却没有进东宫,转头就去了国子监,虽然多了一份工作,但学还是要上的。   他到了国子监之后,还没进门就看到邱博士站在门口,一瞬间破有些哭笑不得,堂堂博士跑来门口堵人,邱博士真不要面子的吗?   邱博士见到李倓之后,连忙过来说道:“王祭酒还是没有给我一个答复,走,我们去找他!”   李倓连忙拉住邱博士说道:“博士,我知道您的意思,要不这样吧,我可以给算学学子讲课,但是助教就算了,我年纪尚小不曾有经验,怕是无法担任,王祭酒的担忧是有道理的。”   邱博士瞪眼:“这怎么行?名不正则言不顺。”   李倓十分淡然:“若算学学子真认我为老师,就算没有这个助教身份,他们也依旧会人,但若他们觉得我德不配位,那么就算我当上了助教,他们也会不满,博士觉得《方程论》怎么样?”   邱博士立刻说道:“算学巨著!”   李倓这才笑道:“那便是了,博士找个地方,若是愿意听的学子,放课之后依旧可以来听,不愿意听的也不强求如何?”   邱博士依旧觉得有些委屈李倓,但见李倓是真的不在意,也就不坚持,还称赞李倓高风亮节。   实际上李倓只是怕麻烦,他只要一个师徒值,干嘛非要跟别人抢位置?只要给他师徒值,什么助教不助教的。   李倓跟邱博士约好时间之后就回到了国子学,他算了一下,放课之后到进宫这段时间,完全可以用来讲课。   李倓刚踏进国子学的一刹那,朱邪狸的目光就追随而来,他走过来问道:“怎么样了?”   李倓知道他问什么便说了一下解决方法,朱邪狸含笑说道:“三郎大才,不知我能否去听?”   被一个真学霸问能不能去听他讲课,李倓心里总觉得怪怪的,但还是说道:“当然可以,这又不限制算学学子。”   朱邪狸听了之后说道:“可惜今天去不成了。”   李倓有些意外:“怎么?”   问完之后他又有些后悔,人家爱干嘛干嘛,他问这个做什么?说好的要跟朱邪狸保持距离呢?   朱邪狸说道:“今晚圣人御花萼楼,要召见我等来附之人。”   李倓听了之后微微一愣,而后便说道:“恭喜。”   是该恭喜,李隆基决定召见这些人就说明他已经对这些人的处置有了方案,不管如何,沙陀一族作为一直与大唐交好的部落,待遇应该不错。   说不定到时候朱邪狸在国子学学习的事情就不会再为人诟病。   朱邪狸问道:“今晚你去吗?”   李倓摇了摇头:“我之前都不知道,应该是不去的。”   这种场合,朱邪狸作为朱邪骨咄支的儿子有资格出席,但他就没有了。   这么想着的李倓在放课的时候意外看到李俶亲自来接他,并且说道:“回去换大礼服,圣人御花萼楼,我们要早些到那里。”   李倓愣了一下:“我也去?”   李俶点了点头,他心中也有些纳闷,他们在这一代除了他自己因为身上有职务能够跟着太子过去以外,李倓可以说是特殊名额,还是李隆基亲自点的。   而李隆基的原话是:“让三郎也来吧,小孩子家家,总是闷在家里做什么?”   这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太多,一时之间李俶也有点想不明白,但他知道自家弟弟肯定是入了圣人的眼。   李绍对此事自然是乐见其成,所以才让李俶过来接李倓,并且提点一下等等需要注意的事项。   李倓晕头转向的穿上了郡王礼服跟着李俶一路到了花萼楼。   此时花萼楼除了圣人娘子之外基本都到了,主宾自然是那些来附的突厥人。   而这些突厥人此时正三三两两散落在楼中各个角落与熟识之人说话。   李倓第一次来这种大场面,紧紧跟着李俶寸步不离,听着李俶跟其他官员寒暄顺便介绍他的身份。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到胳膊一紧,转头一看便看到了身着胡服的朱邪狸。   饶是他已经与朱邪狸见过多次,自觉已经习惯了对方的美貌,这一瞬间他不由得还是被惊艳了一下。   宽袍大袖的胡服越发体现出了朱邪狸身段风流,又因为是正装礼服的缘故,还多添了一丝郑重。   李倓欣赏了一番美人之后才听到朱邪狸问道:“我以为你今晚不来。”   李倓解释道:“我也不知道的,还是阿兄去接的我。”   他刚说完这几句话,就发现花萼楼内声音略略降低,而后听到有人三三两两喊道:“李相好,安节度使好。”   李倓一转头,发现李林甫跟安禄山正相携而来,所过之处众人纷纷让路并且行礼问好。   他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朱邪狸,发现朱邪狸的眼神表情都没有什么特殊,不由得问道:“怎么样?”   朱邪狸愣了一下:“什么怎么样?”   李倓问道:“以前没见过安节度使吧?说说看法?”   朱邪狸心中奇怪却还是说道:“的确非常人可比。”   李倓见他面色奇怪,知道自己略有些心急了,不过也不能怪他,毕竟这位刚开始造反的时候就是跟着安禄山起家的啊。   他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听到小常侍细细的嗓音喊道:“圣人娘子到。”   一瞬间无论大家都在做什么,都站直了身体准备行礼。   行礼完毕之后,李倓看看坐在上首的杨贵妃,再看看朱邪狸,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今晚的花萼楼,本书的男女主,最大的反派boss,还有各路配角炮灰小反派,都特么齐聚一堂了啊! 第35章   看着满场的觥筹交错, 李倓一时之间颇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就在他怀疑自己是真的置身于这里还是这只是个梦境的时候,忽然觉得手腕上一暖,一扭头就看到朱邪狸满眼关心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李倓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心里嘲笑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感慨。   朱邪狸见他不说话也识趣的没有追问,只是说道:“你看那位先生不就是之前我们在西市酒肆遇到的那位吗?”   李倓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发现李白正站在人群之中, 而他身旁是一个看上去须发皆白的美爷爷。   李倓有些惊讶:“这是谁啊。”   今天这一场宴会来的都是高官,基本上在京官员四品以下都没有资格过来, 李白那纯属是特殊案例,说不定李隆基就是想要让他过来写诗写文的。   朱邪狸也十分惊讶:“你不认识他?他是贺监啊。”   李倓脑子飞速转动, 然后才想起来,这是贺知章。   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尴尬,贺知章被称为贺监主要是因为如今贺知章身上有一个正授秘书监的职位, 这个就相当于国家图书馆的管理员吧。   而朱邪狸惊讶的原因也十分简单, 贺知章除了是正授秘书监之外, 还是太子宾客, 现在长时间在东宫任职。   面对朱邪狸的疑问, 李倓只好说道:“我以前没见过贺监,咳,不过我知道贺监的诗也写的很棒。”   朱邪狸问道:“那三郎贺监跟李先生谁更胜一筹?”   李倓果断说道:“当然是太白先生。”   朱邪狸见到李倓一说起李白就双眼放光, 眼中的仰慕都遮掩不住, 一时之间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感觉, 只是说道:“是吗?可惜我学问不好, 分辨不出。”   李倓直接脱口而出:“你还学问不好,那国子学其他人就没有学问好的啦。”   朱邪狸听了之后轻咳一声,控制住了嘴角上扬的弧度,保持着淡笑说道:“三郎说笑了,如此,看来我也应该多去拜读一下太白先生的诗文。”   李倓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人关注他们两个小的,就连李俶都没有功夫搭理他,就拉着朱邪狸去了一边低声说道:“你别不信,我跟你说件事情,你千万别说出去啊。”   李倓因为压低声音,又怕大殿太过吵闹,朱邪狸听不清,就凑到了对方耳边,朱邪狸耳朵感受到李倓呼出的热气,忍不住不自然的动了动。   他的心跳一时之间略有些加速,并且关注点全变成了:三郎身上的熏香有桂花的香味,闻起来好甜啊。   就这么一错神,他就没怎么听清李倓刚刚说的话,不由得追问一句:“什么?”   而李倓就错以为声音太小他没听到,更是凑近了一些说道:“我说,我跟你说的话你别说出去。”   朱邪狸只觉得桂花的甜腻之气萦绕鼻尖,心中却有些诧异,他知道李倓身上的桂花味其实挺淡的,只是香料之中添加了些许,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桂花的香甜跟李倓很配。   李倓见他没说话以为他默认,便说道:“前些日子我入宫,正巧碰到圣人与太白先生比诗作,结果你猜怎么着?”   朱邪狸心里想着有的没的,却还是很给面子的追问了一句:“怎么了?”   李倓轻笑说道:“圣人本来问我意见,结果还没等我说,他自己看到了太白先生的诗作之后,就将自己刚写的给撕了。”   朱邪狸:……   他看着李倓一副十分得意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十分纳闷,好像……圣人才是李倓的亲祖父吧?   亲祖父被别人比下去了,他得意个什么?   如果让李倓知道朱邪狸的想法,他会告诉朱邪狸,因为我是李白大大的迷弟啊,圣人不管我站不站在那边他都是会输的,没有其他可能性!   李倓见朱邪狸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忍不住又说道:“太白先生的剑术也很厉害的。”   “嗯?”朱邪狸终于是认真了一些:“他还会剑术?”   李倓宛若所有给亲友安利偶像的粉丝一样,十分认真说道:“真的,而且特别厉害,当时圣人让太白先生舞剑,又让我弹筝以和,我跟太白先生并不熟悉,太白先生从头到尾都和我配合的非常之好。”   用现代话说就是李白踩点能力那简直是太强。   朱邪狸听到李倓说他为李白弹筝伴奏,又看到李倓这么推崇李白,忍不住低声说了句:“我也学过剑术。”   不过说完这么一句他就直接闭嘴,虽然心里对李倓这么推崇李白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去贬低李白。   毕竟,按照李倓所说,李白是真的有才,他不明白的只是因为李白如今不过是个待 诏翰林,在朝堂上实在是排不上号,怎么就值得李倓如此倾慕了呢?   李倓倒也不是那种安利偶像就不看别人眼色的人,听了朱邪狸的话不由得惊讶:“你也学剑?”   “君子六艺,自然是学的。”朱邪狸静静看着李倓,那张漂亮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李倓一瞬间有点尴尬,虽然对方没有责怪的意思,但李倓就是觉得有点对不住朱邪狸。   毕竟朱邪狸肯定是把他当朋友的,然而他连朋友的基本情况都没了解,这也太不上心了点。   李倓只好厚着脸皮说道:“比我强多了,我都没什么时间学习的。”   他只是无意中的一句话,那边朱邪狸就想了很多。   李倓作为东宫之子,按理来说应该能接受到最好的教育,更何况他们的功课又没那么紧张,怎么可能没时间学习?   这样想来,在国子学的剑术课上,李倓也没有表现出特别出彩的样子,果然是有原因的。   朱邪狸一时之间思维发散,直接发散到了李倓在东宫过的日子不太好,不被看重,所以连基础教育都被忽略。   这样想下来,朱邪狸心中自然十分怜惜李倓,一瞬间直接脱口而出一句:“那以后我教你。”   李倓万万没想到会等来对方这么一句话,不由得愣在那里。   他心里对朱邪狸多少还是有些警惕,毕竟他不确定朱邪狸到最后还会不会造反。   如果无论他做什么都没办法阻止剧情走向的话,他们两个到时候就是反目成仇的节奏。   关系太好的话,到时候他一定会很难过,所以保持一定距离是需要的。   而朱邪狸说完之后,看到李倓没说话,心中顿时一沉,想起了两个人的身份,毕竟他是沙陀人,是外族,李倓从一开始对他就不是很亲近,现在恐怕还是。   这样想着,朱邪狸难得有一种挫败感,好像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没办法让李倓把他当朋友。   他略有些心灰意冷地说道:“我就是那么一说,国子学的先生们剑术也都很好,更何况你与太白先生关系好,届时去请教他也是很好的。”   李倓回过神来,朱邪狸表情冷淡下来的一瞬间,他就仿佛看到了对方挂在头顶的好感度疯狂往下掉。   虽然只是自己的想象,李倓也被吓的够呛,连忙说道:“我可没嫌弃你啊,我刚刚就是在想好像没时间跟你学啊。”   朱邪狸愣了一下问道:“没时间?”   李倓连忙说道:“是这样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圣人觉得听我弹筝能够睡觉,咳,圣人年纪大了,最近睡眠不太好,便让我每晚入宫去为圣人弹上一曲,等我出来的时候,都已经宵禁了,自然是没时间的。”   朱邪狸听完表情缓和下来:“哦?若你想学,休沐日也是可以的。”   李倓:……   我平时课外时间被李隆基占了就算了,你还想剥削我放假时间?是不是人啊?   然而面对朱邪狸一言不合就可能掉好感值这种情况来看,他还是含泪同意:“好啊,有时间我就去找你,正巧我还不知道你家住在哪呢。”   朱邪狸总算是微微一笑,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而此时的李倓已经很想给自己一巴掌了。   让你安利,让你安利,怎么就这么喜欢作死呢?   给谁安利不好给男主安利啊,难道不知道这本书里天大地大都不如他大吗?   李白大大再厉害也是一个配角啊,万一男主一个不顺心灭了李白大大怎么办?   这不就成了古代版的粉丝行为偶像买单了吗?   通过这件事情,李倓觉得自己以后跟男主说话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别真的以为现在的男主这么和善他就不会黑化!   李倓有心收敛之后,他跟朱邪狸之间就颇有些相顾无言的味道。   眼见两个人之前的气氛从刚刚的热火朝天逐渐接近冰点,李倓急得浑身冒汗,最后灵光一现问道:“我之后可能要挤出时间去教算学,不过都是在放课之后,你要不要也去听一听?”   他说完就觉得自己这仿佛纯属没话找话,贵族子弟很少有认真学算学的,尤其是朱邪狸这种,他日后肯定要回沙陀一族,对现在的沙陀族而言,算学并不是最有用的东西。   结果没想到朱邪狸听了之后微微一笑说了句:“好啊。”   李倓顿时放心下来,然后忽然就听到李隆基大笑道:“好好好,阿荦山还不快来拜见义母。”   李倓:???????   李倓震惊的转过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实际上跟他一样不敢相信自己耳 朵的人还有很多,大家都带着或莫名或震惊的表情看向花萼楼地位最高的那一对男女,   就连朱邪狸此时也忍不住有些茫然:“义母?那个阿荦山是谁啊?”   李倓眼睁睁看着安禄山跪在杨贵妃面前,一时之间心情颇为复杂,解释了一句:“就是范阳节度使。”   说完之后他才惊醒,这件突发事件在历史上可能是必然事件,然而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安禄山和杨贵妃身上,那……朱邪狸的注意力是不是也被吸引过去了?   李倓转头看向朱邪狸,果然看到朱邪狸表情有些……复杂,目光也一瞬不瞬的盯着杨贵妃的方向。   李倓看到之后忽然有一种该来的终于来了的感觉。   说实话这一瞬间他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心塞,而是松了口气。   毕竟从穿到这里以后他每天担心的都是万一男女主看对眼怎么办,万一男主造反怎么办,万一女主非要弄死他怎么办。   而因为这些担心,他真的是尽全力在阻止朱邪狸跟杨贵妃接触的机会。   当然阻止的方法还是不够成功,然后这份担心就变成了猜测,可他又不能直接去问朱邪狸是不是已经喜欢上了杨贵妃。   如今既然剧情的惯性无法阻止,那李倓也就放心了,充满一种破罐子破摔爱咋咋地的心情。   他甚至开始思考是不是可以准备跑路了,反正天下之大,他有系统,应该不愁吃不愁喝,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应该也不错。   要不然就跟男主死磕到底,这样他反而不用担心跟朱邪狸的关系会恶化了呢。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想李倓居然还有些小兴奋。   就在他脑补的时候,忽然听到朱邪狸说了句:“范阳节度使……年纪不小了吧?”   李倓愣了一下,在心里算了一圈说道:“年近不惑了吧。”   朱邪狸低声说道:“这么……这么……”   想了半天似乎都没有想到一个很合适的词语,半晌才说道:“这么放得开吗?”   李倓听了他这个语气不由得满头问号,合着少年你刚刚纠结半天,就是纠结安禄山的年纪吗?   你早说啊,你早说我就不脑补那么多了!   李倓认真观察了一下朱邪狸,忽然发现虽然这货未来可能会变成霸道反贼,而且还会黑化,然而此时他可能只是一个还带着些许单纯,没有经历过磋磨的少年。   所以在见到安禄山犹豫的认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女人为义母之后,他的表情看上去是颇为震惊的。   李倓看着他那副一言难尽的样子,不由得颇觉好笑,凑到他身边说道:“你直接说他无耻得了。”   朱邪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等同于默认。   实际上不仅仅是他们两个这么觉得,可能在场所有人都这么觉得。   所以安禄山给杨贵妃敬茶这个环节,整座花萼楼之内安静异常。   李倓看着杨贵妃挂着笑容接过茶杯,估摸着杨贵妃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应该是想要将茶水泼到安禄山脸上。   只不过她不能这么做,只能喝了这杯茶,并且还要给新认的儿子赏赐。   说实话,这一瞬间李倓是有点同情杨贵妃的。   重生了又怎么样?她所有的权势都依附在皇帝身上,皇帝想她怎么做,她就要怎么做。   比如现在李隆基想要让她收安禄山为义子,那么她就必须收安禄山为义子,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愿意,也要笑着喝下这杯茶。   这样的人生,重生不重生有什么意义呢?   只可惜他看得透,不知道杨贵妃是不是也能看得透。   杨贵妃当然看得透,只可惜看透了也没用,她重生之初也想过不要入宫,找一个如意郎君平淡一生。   然而在经历过那般奢华的生活之后,她早就已经回不去,所以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入宫。   唯一不同的就是她这一次没有嫁寿王,从身份上来说还不是那么尴尬。   可惜到现在也只是个贵妃,她也看出来了,李隆基不过就是不想立她为后,之前什么身份的措辞都是借口,如今的借口就是无子。   可就算没有亲生儿子,面对安禄山这个义子,杨贵妃内心也是崩溃的。   她喝着安禄山敬的茶,只觉得满嘴苦涩,所有的事情都在沿着上一世的情节在走。   那一瞬间杨贵妃是迷茫的,不知道自己重生这一次到底有什么用。   迷茫的过程中,杨贵妃下意识的扫视全场,然后就看到了站在一旁正在跟一个美貌少年低头说话的李倓。   那一瞬间,杨贵妃忽然又清醒了过来,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是最特殊的那个。   如果她自己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那就将这个所谓的谪仙人拉拢过来也是好的,至少现在李隆基看起来还是很喜欢他的。   虽然杨贵妃看的不是朱邪狸,但那一瞬间朱邪狸却感受到了杨贵妃看着李倓的眼神是多么的热切,他不由得皱了皱眉,看了杨贵妃一眼,还是没有提醒李倓这件事情。   此时李倓也已经小声吐槽完毕,并且重新找到了跟男主的共同语言,心情略有些放松。   而安禄山敬完茶之后,他这个杨贵妃义子的身份就确认了下来。   首先表示祝贺的就是李林甫,他看上去十分开心,并且说话也能十分恰到好处的奉承李隆基。   李隆基十分开心,现场所有人也都恰到好处的表达出了自己的开心。   除了东宫一系。   李俶很快就找到李倓,走过来跟朱邪狸打了个招呼,然后低声跟李倓说道:“快要宵禁了,等等你跟我先回去。”   李倓也觉得这一场宴会大起大落,小心肝都有点不太好,听了之后连忙点头:“好的。”   然而他还是没办法跟李俶回去,因为他被李隆基带走了。   临近宵禁,李隆基的精神略有些不济,正巧宴会的正式流程都已经走的差不多,李隆基对突厥诸部的封赏也已经确定。   无论是谁都不想在这里多呆,毕竟今晚出的事情有点多,最让人意外的无过于安禄山身份上的转变。   所有人都在思考,日后要用什么态度对待这位假皇子。   李隆基及时宣布散会,然后派人将李倓喊去,让他入宫。   原本想要带李倓走的李俶:……   他用十分担忧地目光目送李倓而去,而后就听到朱邪狸说道:“广平王不必忧心,三郎聪慧机敏,不会犯错的。”   李俶转头看向朱邪狸,勉强笑了笑说道:“多谢世子,时间不早,世子早些回去吧,我也告辞了。”   李俶转头匆匆忙忙去寻太子,朱邪狸则转头看向李倓离开的方向,直到那道身影消失不见这才离开花萼楼。   李倓跟着李隆基回宫,知道他的作用其实就是去催眠,只不过在路过杨贵妃面前的时候,杨贵妃那一脸的欲言又止,让他心里直犯嘀咕。   李倓坐在马车上安静地思索接下来的剧情,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觉,他总听着马蹄声不太对。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学了音乐对声音敏感,还是因为长歌门的隐藏加成。   李倓坐在马车之上,甚至可以通过马蹄声分辨出外面的马有多少匹。   按照李隆基和杨贵妃的仪仗,这马车好像多了好几辆啊!   李倓所有的疑问在到了宫门前的时候通通得到了解答,因为从马车上下来准备步行入宫的不仅仅是李倓,还有一个安禄山。   李倓看到安禄山的一瞬间愣了一下,在安禄山将目光转移到他身上之后,李倓十分机智地喊了一声:“安叔。”   安禄山脸上笑得十分和蔼,显然被李倓这一句给取悦,走到李倓身边问道:“三郎也要一同入宫?”   李倓脸上挂着职业微笑说道:“是的,安叔所赠之筝果真是稀世珍宝,圣人只有听着这架瑶筝弹奏出来的曲乐才能安然入睡,如今我是这架瑶筝的主人,圣人便让我时不时过来弹奏一曲。”   安禄山立刻说道:“三郎筝艺定然举世无双。”   李倓十分谦虚:“哪里哪里,若非安叔的瑶筝,我的筝艺是万万入不得圣人之眼的,比不上安叔坐镇幽州,压制的奚和契丹不敢动分毫。”   安禄山哈哈大笑,似乎也不在意已经入了夜,宫中不得大声喧哗,而跟在他们身边的常侍似乎也没有要提醒的意思。   李倓第一次直观意识到什么叫受宠,有了皇帝的宠信,是可以无视某些规则的。   他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的,一边好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批发恭维安禄山,而安禄山也十分客气的在夸奖他。   两个人就这么一路往前走一路互相奉承商业互吹。   过了一会,安禄山与他分道扬镳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李倓看这他壮硕的背影,心中十分忧愁。   刚刚他还嘲笑杨贵妃,转头他也没能逃离历史的惯性,为了性命节操都不要了,真是天道好轮回。   李倓带着惆怅的心情踏入蓬莱殿,一进去就看到杨贵妃站到门口说道:“你可算是来了,快些随我进来。”   一边说着还一边拉住了李倓的手,一瞬间李倓汗毛直竖:杨贵妃这态度有点反常啊。 第36章   杨贵妃一边拉着李倓走进去, 一边低声说道:“我有话跟你说。”   然后她就闭嘴不言,李倓一脸茫然地跟在她身后,满脑子都是:你有话倒是说啊!   说完就闭嘴,你这特么是要逼死强迫症吗?   李倓一脸复杂地看着杨贵妃, 但杨贵妃偏偏不说,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将这件事情放到一边。   毕竟李隆基已经沐浴完毕, 就等着李倓哄他睡觉呢!   因为之前杨贵妃的那句话, 今晚李倓弹琴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好在本来他也不是靠着单纯的技艺让李隆基顺利入睡, 于是李隆基虽然临睡前略有些疑惑李倓的状态似乎不太好,但还是顺利入睡, 也就没工夫追究这件事情。   等李隆基终于入睡之后,李倓在临走之前被杨贵妃身边的莹儿引到了旁边的暖阁。   李倓进去之后看到里面只有杨贵妃一个人,引他过来的莹儿也退了出去, 转身就走——不走不行, 他还真是害怕李隆基忽然醒来, 结果发现他跟杨贵妃独处, 那真是满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杨贵妃没想到他走的这么干脆, 连忙上来拉住他说道:“你跑什么?”   李倓连忙挣扎:“松手松手,贫道不近女色!”   杨贵妃忍不住喷笑出声,不得不说, 不管这个女人的性格怎么样, 为人处世怎么样, 她这张脸是真的好看。   如果不是每天提醒自己这位是女主, 跟她搅在一起太腥风血雨,只怕遇到对方主动凑过来还真忍不住小激动。   就算是现在李倓也生怕自己想太多,在脑子里来回刷了一遍朱邪狸的脸,嗯,总算是冷静了下来。   杨贵妃放开他说道:“你别跑,我就说几句话,放心,现在我是不可能害你的。”   李倓看着她后退几步坐回去,依旧站在门口说道:“你想说什么?”   倒也不是他忽然改变了主意,是因为他发现门口有两个壮硕的侍女守着,想必是杨贵妃吩咐的,看起来这两位手上应该还有点功夫。   李倓不想跟这两个人起冲突,毕竟把人引过来就更解释不清。   杨贵妃十分忧郁地叹了口气说道:“我想说什么你还不清楚吗?安禄山已经登堂入室,你就真的无动于衷?”   美人忧愁,如果换个人肯定会忍不住上去拼了老命为她排忧解难。   然而李倓在脑子里刷过朱邪狸的脸之后,已经对杨贵妃完全免疫,听到这句话也忍不住往歪了想:杨贵妃这个语气……怎么搞的安禄山跟小三似的?还登堂入室,这用的可不对吧?   杨贵妃见李倓沉默着不说话,也知道美色对李倓大概没什么作用,便坐直身体,目光锐利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李倓听了之后满脸问号,然后就听到她继续说:“你是不是觉得安禄山最后一定会失败,所以你无所谓?只是如今变数增多,曾经安禄山拜我为义母是在私下,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圣人就让我收了他为义子,安禄山如今更得圣心,你就不担心吗?”   李倓听了有些无奈:“你也知道他得圣心,我又有什么办法?”   杨贵妃听到李倓这么说就松了口气,她最怕的就是李倓事不关己,只要李倓肯接话就能谈!   杨贵妃看着他说道:“你也得了圣心,我也得了圣心,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安禄山?”   李倓颇有些无语地看着她:“这两种不一样,在圣人心中,安禄山有□□定国之才,你我这种……”   李倓没有多说,他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能够让李隆基快速入睡,但论重要性,他肯定比不上安禄山。   至于杨贵妃,都死过一次了怎么还看不明白?   杨贵妃为之语塞,半晌才抬眼看向他:“那就只能用另外一个办法了。”   李倓有些意外:“你有什么办法?”   杨贵妃镇定说道:“我需要一个儿子。”   李倓倒抽一口气,后退了两步说道:“这个……你需要跟圣人说吧。”   杨贵妃的笑容充满嘲讽地意味:“前世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各种求子之方都用过,也没什么作用,想来他若能生又何必……”   说到一半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觉得在这里议论李隆基生育能力是不是不太合适,直接闭嘴不言。   李倓心里也有些嘀咕,李隆基的确年纪大了,他最小的孩子如今也有十来岁,只不过杨贵妃可能也有点问题,毕竟历史上杨贵妃跟寿王结婚五年也是一无所出。   只是李倓怎么都没想过会有一天,跟杨贵妃同处一室在这里八卦皇帝的**话题!   他只好说道:“那……此事你与我说也没用啊。”   杨贵妃一双美目定定看着李倓,柔声问道:“仙人真就无法吗?”   靠,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他就说怎么觉得那么不对,合着想要让他施展仙法?   李倓嘴角一抽,轻咳一声说道:“此举有违天意,我亦无法。”   杨贵妃逼问:“何为天意?若真是天意,当初我即自尽就不该再走这一遭。”   李倓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那我也不是送子观音啊。”   杨贵妃:……   眼见此路不通,杨贵妃便说道:“武贤仪新近去世,她留下一个儿子二十九郎,年纪尚幼,身体也并不好,还是需要母亲照顾的。”   李倓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便问道:“你想抚养二十九皇叔?这个我也帮不上忙啊,我总不好跟圣人提这件事情。”   毕竟二十九皇子凉王李璿虽说年纪不大,但实际上好像还比他大半岁。   杨贵妃微微一笑说道:“我当然不是让你去说,这种事情你也说不上话,你让李绍去说。”   李绍?   让太子去说?   李倓有些心情复杂,他能明白杨贵妃急切的需要一个儿子来保命的心情,不管这个儿子是亲生的还是代为抚养。   但是有了儿子的杨贵妃谁知道会不会想要更进一步,得到皇后之位?   皇后的儿子可是有资格竞争太子的,到时候她又会不会希望自己的儿子去争一下太子?   想到这里李倓决定跟杨贵妃说开,直接说道:“太子未必会帮你说话。”   杨贵妃沉默一下才说道:“你可以告诉太子,就算凉王交与我抚养,我也不会唆使他争夺太子之位,我甚至还会让阿钊转而支持他。”   阿钊?李倓脑子转了一下才想起来这说的应该是杨国忠,杨国忠这个名字还是李隆基赐给他的,他的本名就叫杨钊,而此时的杨国忠其实还叫杨钊。   李倓不想跟杨贵妃过多纠缠只是点头说道:“我可以去跟太子说,但是太子答应与否,就不是我所能保证的了。”   杨贵妃轻笑一声:“我也只不过是想多要一个支持者而已,你让太子放心,二十九郎年纪尚幼,圣人春秋已高,不会对他有所威胁的。”   李倓惊悚地看了一眼杨贵妃,觉得这个女人大概是疯了,居然这么堂而皇之的说皇帝快要活不长,虽然还算是隐晦,但一般人都能听出来啊。   杨贵妃见自己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一部分,便起身说道:“好了,时间不早,我也不多留你了,回去吧。”   李倓二话没说转头就走,只不过在临出门前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他转头看向杨贵妃问道:“武贤仪是怎么去世的?”   杨贵妃笑看他:“你猜。”   杨贵妃是个美人,笑起来更加国色天香,然而此时她的那张笑脸在火光的映衬下,却显得略为阴森诡异。   李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脑补太多,但就是忍不住汗毛直竖,转头就窜出了蓬莱殿,那模样仿佛后面有鬼追一样。   杨贵妃站在暖阁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挑了挑眉,自言自语道:“仙人都这么胆小吗?”   仙人胆小不胆小,李倓不知道,他现在已经快被自己的脑补吓死了。   刚刚他之所以问了这么一句,主要是想起来那天早晨,李隆基听说武贤仪去世的时候,脸上的震惊大于伤心,仿佛发生了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般。   而李倓也没听说过武贤仪身体不好的传言,就觉得忽然去世十分可疑。   只是没想到居然真的是杨贵妃下的手,虽然杨贵妃没有承认,但那个样子跟承认了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她早就想要认梁王李璿为子,一直在默默算计这铲除武贤仪?   李倓觉得他的三观有点不好,在原著中虽然杨贵妃不复上一世的天真,变成了有仇必报的性子,但总体来讲还是光明正大的,毕竟她有实力,身边的男人都宠着她,她看谁不顺眼都可以直接欺负过去。   可他遇到的这位怎么不太一样呢?   李倓现在特别想要掐着执夷的脖子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不过回到东宫之后,他还没来得及回去找执夷,就被李俶在门口堵住。   李倓下了马车有些奇怪问道:“阿兄?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去睡?”   李俶的表情略有些凝重,他低声说道:“你随我来,阿爹在光天殿等你。”   李倓闻言也不紧张,直接说道:“正巧我也有事情要与阿爹说。”   李俶见 他神情没有任何异常,不由得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什么。   太子李绍是在光天殿的侧殿等着李倓,李俶跟他进去的时候,侧殿之内除了伺候的李静忠,再没有其他人。   李倓行礼之后看了一眼李静忠,忽然觉得刚刚烛影之下的杨贵妃也算不上很阴森诡异了,毕竟这位更加可怕。   李静忠那个长相是真的丑,丑到李倓都不敢多看。   李绍看着李倓行礼之后,坐在那里半天没说话,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半晌之后他才说道:“这两日……圣人娘子可有说过什么?”   这句话问的没头没脑,好在李倓也不傻,想了想说道:“圣人什么都没说,倒是娘子有些想法。”   李绍挑眉问道:“娘子?她有什么想法?”   李倓深吸一口气说道:“武贤仪去世,凉王殿下身体不好又年纪幼小,娘子打算收养凉王殿下。”   李绍忍不住身体前倾:“什么?”   李倓说道:“娘子希望……阿爹能够帮她一次,杨御史也会帮助阿爹。”   杨钊如今还是侍御史,品级不算高,然而他简在帝心,自从到了长安之后,官职一直在升,并且还混的如鱼得水,跟大部分权贵都交好。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杨钊接下来还是会升职的。   李绍一时之间陷入两难境地,跟杨家结成同盟他是想的,毕竟现在能够跟李林甫抗衡的只有杨家和安禄山的势力。   如今安禄山又认杨贵妃为义母,相当于跟杨家结成了一块铁板。   从势力上来说,杨家反而比李林甫还要强大一些,毕竟安禄山还是封疆大吏。   然而李绍也的确担心,一旦杨贵妃有了自己的儿子,那么凉王会不会被推出来,将来做个傀儡皇帝?   历史上这种事情可是层出不穷。   李倓看着李绍皱眉地模样,低声说道:“阿爹,武贤仪去的太突然了。”   李绍微微一愣,抬起头看向李倓,一瞬间他就明白了李倓的意思,本来他还不太相信,然而看到李倓平静的表情,再想想最近李倓去宫里比他去的勤的多,或许得到了什么消息也说不定。   李绍长长出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了,时辰不早,你们去休息吧,三郎日后行走宫中要记得谨言慎行,对了,今日范阳节度使也跟着圣人娘子一同入宫,是为了什么?”   李绍本来是想问这个的,结果没想到得到了一个更加爆炸的消息,现在才想起来这件事情。   李倓听了之后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对哦,安禄山进宫……是干嘛去了?   李倓作为圣人亲孙,年纪还不是很大,跑到后宫都觉得不自在,生怕出点有关生活作风的流言蜚语,安禄山怎么就这么放心大胆的去了?   李绍一看李倓满脸茫然地模样不由得惊讶:“他没和你们一起?”   李倓也觉得匪夷所思:“对啊,他半路就离开了,后来我去了蓬莱殿,把……咳,等圣人入睡之后才回来,这之中没有见到范阳节度使。”   他刚刚差点说漏嘴,说把李隆基哄睡之后,幸好没说出口,否则怕是又要被追问。   李绍若有所思说道:“此事我已知晓,你就不要到处乱说,日后宫中所见所闻,不得告知外人。”   李倓立刻应道:“是!”   李倓跟李俶退出光天殿,一路上李俶的表情都不是很好看,到了内坊之后,李俶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三郎,圣人为什么非要你晚上去宫中,宫中优伶那么多,又何必……”   李倓半真半假地苦笑一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圣人只是说听我弹筝他能睡着,其他人都不行。”   他说到这里装作十分不解地样子:“我怎么不知道我的筝声还能催人入睡?”   李俶……李俶也很茫然啊,他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一时之间也为难的很,他想劝李倓不要以艺侍君,他们是皇孙,不需要这样放低身段。   然而李隆基宠信李倓的理由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圣人无法入睡自然是非常严重的事情,正在这种情况下有人能让他入睡,他们有什么理由拒绝?   更何况如果真的拒绝,到时候反而会被倒打一耙。   可是这件事情放在别人身上他不会有什么想法,但放在李倓身上,他就觉得受不了,他的弟弟,怎么能跟那些优伶相提并论?   然而他什么都做不了,这个时候,李俶更加清晰的认识到权势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他叹了口气说道:“你自己小心,若是真的无法应对就来跟我说。”   李倓哭笑不得说道:“阿兄,那是宫里,圣人虽然……但终究是亲祖父,不会对我不好的。”   李俶点点头:“希望如此,你早点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李倓目送李俶回到自己的院落,转头刚一进房门,眼角余光就扫到一道黑影直冲他而来。   他一伸手就接住了肉墩墩的执夷问道:“你可悠着点吧,这么重,还冲这么厉害,万一把我撞出去,我怎么跟人解释?”   执夷三下两下窜上李倓的肩膀,用毛茸茸蓬松松的大尾巴扫了扫他的脸说道:“被我一撞就能撞出去,那你这身板也太弱了,弱鸡宿主是没有办法干掉安禄山,阻止安史之乱的亲。”   李倓:……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特么还真无法反驳。   他坐下来抱着执夷问道:“这个世界的剧情是不是会更改,我是说哪怕我没有主动去改变,剧情也会有变化?”   执夷哈欠打到一半,听到这句话,张着小嘴想了一下才继续打完这个哈欠说道:“宿主的任何行为都可能影响到剧情,所以还请宿主谨慎选择。”   “那连一个人的性格都会被影响到吗?”   执夷愣了一下:“什么?”   李倓说道:“杨贵妃用手段杀了武贤仪,这个手段肯定不是光明正大的,而原著之中不仅没有这个剧情,杨贵妃也不是这样的人,所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执夷有些疑惑:“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倓木着脸说道:“因为要收养二十九皇子。”   这是他今晚跟第二个人解释了,哦,这不是人,这只是一只傻肥圆的小熊猫。   执夷躺在他怀里惬意地说道:“其实也不奇怪,原著这个时候女主男主都已经勾搭上了,女主有了爱人,有了依靠,就自然不需要儿子,可是现在她没有,所以她肯定会选择更加稳妥一点的方式来给自己铺路。”   李倓一听觉得这个解释似乎也没什么问题,便点了点头。   执夷却忍不住问道:“杨贵妃和朱邪狸为什么还没有到互有好感的阶段呢?这里面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李倓抬头望天,十分庆幸因为朱邪狸能够看到执夷,所以他现在很少带着执夷出去,否则如果执夷知道男女主没有互相看对眼全都是拜他所赐,怕是要弑主。   李倓想到这里装作不在意地问道:“执夷啊,你希望我走剧情?”   执夷听出乎了其中潜藏的威胁,连忙说道:“当然不是,只不过男女主如果没有走剧情的话,我就不知道这个世界会是什么走向了。”   李倓一听好像也是这个道理,也就没有再多问,因为他还要备课,毕竟明天就是他算学讲课初秀。   他对自己的要求是可以不完美,但是不能犯错误,尤其是理论上的错误,毕竟到时候不一定有多少人等着找自己麻烦。   第二天,李倓做好心理准备之后,觉得自己应该是不紧张了,然而在坐到案几之后的一瞬间,他还是忍不住紧张的腿直抖。   也亏了这时候老师讲课是坐着的 ,要不然他上面装出一副镇定模样,下面却在腿抖,怕是丢人丢到家。   李倓今天讲的东西其实很简单,就是方程的初探,一些有关方程的基础知识。   坐在上面讲课的李倓渐渐进入状态,当然让他进入状态的不是时间,而是那一堆一堆的师徒值。   李倓讲课跟所有先生都不太一样,更幽默更轻松一些。   毕竟当年这货什么都不会,但是在游戏世界上说骚话那绝对是十三段水平。   李倓一边看着师徒值入账一边环视全场,发现他的同班同学基本上都来捧场,让他最惊讶地是之前早就答应过来的朱邪狸却没有来。   因为是试讲课,所以这一节课结束的很早,李倓直奔杨昢而去问道:“杨二郎,今天看到印星了吗?”   他找杨昢也是因为那些同学里面他最熟悉的就是这位,哦,还与一个更熟悉的那就是李系,只可惜他跟李系大概注定水火不容,反正李系每次进到他都表情不太美好。   杨昢听了李倓的问话十分惊讶:“这么大的事情,你不知道?”   李倓不由得微微一愣:“那么大的事情?什么事情?印星没跟我说啊。”   杨昢直接说道:“朱邪的母亲受伤啦,他要在家里侍疾。”   李倓立刻问道:“受伤?怎么受的伤?”   杨昢挠了挠下巴说道:“据说是跟朱邪他爹打起来受的伤。”   李倓:?????这么刺激的吗? 第37章   李倓听到这个消息惊讶的连刚刚收获了多少师徒值都没心思看, 连忙拉着杨昢准备去一个比较僻静的地方询问。   杨昢一边跟着他走一边说道:“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好多人都知道了。”   李倓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什么?”   不是应该家丑不可外扬吗?他还以为杨昢是用什么特殊的方法听到了八卦,居然……人尽皆知?   说是人尽皆知好像也不太恰当,比如他就不知道。   虽然嘴里说着大家都知道了, 但是杨昢还是压低了嗓子说道:“这个吧……就……他们左邻右里什么的都知道了,毕竟提着刀追砍永寿郡王……好多人都看到了。”   李倓倒抽一口气, 朱邪狸他娘这么凶残的吗?可这又是为什么?难道因为朱邪骨咄支出轨?   那一瞬间李倓脑补了很多永寿郡王妃因为吃醋而收拾老公, 杨昢看着李倓脸上那一言难尽的表情,忍不住继续八卦说道:“这事儿吧……一开始大家还纳闷, 因为永寿郡王妃是汉人,平日里贤良大方, 永寿郡王妾室不少,大家都觉得不应该因为这件事情闹得这么大。”   李倓一看就知道杨昢估计有一手资料,便配合问道:“那到底是为什么?”   杨昢做贼一样左右看了看, 然后悄声说道:“我跟你说了, 你可不能去跟朱邪狸说啊。”   李倓听了颇觉好笑, 总觉得上次那一架, 朱邪狸已经将国子学的同学们打出了心理阴影, 他忍不住调侃道:“怎么背着他就不喊朱邪世子了?”   杨昢撇了撇嘴说道:“还世子呢,永寿郡王夫妇就因为这件事情打起来的,永寿郡王想要为长子朱邪尽忠请封世子。”   李倓顿时愣了一下:“朱邪尽忠?”   杨昢见他意外便问道:“对啊, 怎么了?你不知道他?”   李倓轻咳一声说道:“没怎么听说过。”   杨昢顿时来劲, 开始继续八卦:“这个朱邪尽忠你不太知道也是正常的, 他比朱邪狸大三岁吧, 是永寿郡王的长子,只不过是庶子,朱邪狸才是正经嫡子,所以很多时候他是带着朱邪狸出来走动的,所有人都以为他会为朱邪狸请封世子,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李倓听了之后心情十分的一言难尽,历史上朱邪骨咄支的继承人的确是朱邪尽忠,但是朱邪尽忠的生母是谁,他是不是朱邪骨咄支的嫡子根本没有任何记录。   这个人能够在历史上留下这么一行短短的介绍也是因为他有大功,平定安史之乱的大功。   只是在穿过来之后,李倓就没听人提起过这个人,还以为这本书将朱邪尽忠这个人给蝴蝶了。   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出现了,一时之间他觉得无比心塞。   原著里是没有这么一个剧情的,朱邪尽忠这个人也是没出现的,然而如今他已经不敢多想原著情节,实在是参考价值太低。   这特么一个个的都怕男主不黑化啊!   李倓十分生气地说道:“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朱邪狸既然是嫡子,自然应该是他做世子,永寿郡王这是要做什么呢?”   你这样搞万一男主黑化了,造反了怎么办?   难道还要我每天兢兢业业给他洗脑要爱国吗?   李倓十分生气,对于每一个给他增添生存难度的人都必须记上小黑本!   杨昢摊手说道:“人家不在话,这是咱们的规矩,这群……嗯,他们是不这样的,全看族长心情。”   李倓:……   好吧,杨昢说的十分有道理,朱邪骨咄支这个永寿郡王严格说起来就是名誉郡王,有郡王的封号和仪仗,但没有食邑。   人家有自己的部族,并不是完全依靠朝廷,所以也不需要完全听朝廷的。   朱邪骨咄支想要立谁为世子他自己决定就行,最多也就是传点风言风语,能影响人家什么呢?什么都影响不到!   李倓有些不解:“怎么好好的要为朱邪尽忠请封的?”   之前所有人都开始喊朱邪狸世子了啊,他以为这都板上钉钉,居然也能让朱邪尽忠翻盘?   杨昢也不理解,耸了耸肩:“哎,谁知道呢,不过以后朱邪狸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也不知道永寿郡王会不会跟郡王妃和离。”   李倓听到和离两个字也忍不住抖了一抖,这特么的……要是朱邪狸父母和离,朝廷再承认朱邪尽忠的地位,他仿佛看到朱邪狸脑袋上已经出现了红色的名字。   真特么要命!   李倓跟杨昢八卦完之后就要离开国子监 ,杨昢还有点舍不得他,毕竟这种八卦也不是时时都有的,而且很多消息都是道听途说。   杨昢在李倓离开之前忍不住问道:“三郎,你与朱邪狸一向交好,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李倓转头看了一眼杨昢,冷漠说道:“你是想让我去探听消息吧?”   杨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而那双眼睛却冒着贼光。   李倓真是万万没想到他还有这个爱好,忍不住伸手按了一下他的脑袋说道:“想都不要想!说不定朱邪狸明天就来上课了,你跟那些人交代一声,别因为这件事情就去挑衅,到时候吃了亏别说我没提醒他们!”   杨昢心下一凛,他虽然喜欢八卦,但基本的见识还是有的,国子学也不都是精英,许多纨绔说不定真的就等着朱邪狸回来好结结实实嘲笑一顿的。   杨昢干脆利落地答应道:“好,我去跟他们说,但是他们听不听我就不知道了。”   李倓直接摆了摆手说道:“爱听不听,我先走了,圣人召我入宫。”   杨昢有些羡慕地看着李倓,虽然他爹受宠,但他也不是能时时进宫的,之前这位殿下不显山不露水,谁能想到他忽然就有了圣宠呢。   李倓到了宫内之后,天色还亮着,一见到李隆基,就听李隆基笑着问道:“听闻三郎今日在国子监讲课了?都讲了什么?”   李倓腼腆笑了笑说道:“讲解一些算学知识,邱博士说以前没人研究过那些,就我研究过,就让我给大家讲一讲。”   李隆基当然知道李倓讲了什么,他的御案之上早就摆着一本李倓所书《方程论》的原本。   其实他也很奇怪,以前不记得这个孙子多么有天分,难道真的是他对孩子们忽略太多?   李隆基在那边自我反省,而李倓也有些奇怪,今天杨贵妃居然不在,她去做什么了?   就在李倓纳闷的时候,忽然听到有宫女娇笑声,不由得颇为奇怪。   大明宫之内宫规还是很严格的,很少听到这样的喧闹。   别说是他,就连李隆基也有些意外:“这是……娘子那边?娘子在做什么?”   李隆基身边的常侍立刻躬身说道:“奴去看看。”   说完他就迅速地向声音来源之地走过去,没过一会就回来笑着说道:“娘子说她正在为禄儿洗三,还邀请圣人也过去看看。”   李隆基听闻之后不由得十分好奇:“阿荦山?走,我们去看看,唔,三郎也来吧。”   李倓……李倓此时已经有些神情恍惚,禄儿和洗三两个词联系在一起,让他忽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记得历史上是有这么一回事,安禄山拜杨贵妃为义母之后,曾经在宫中搞过所谓的洗三,不会……让他撞见了吧?   李倓心中带着点好奇地跟着李隆基一路去了偏殿,此时殿内布置地倒是与以往不同。   李倓是没有经历过古代洗三之礼的,所以也不知道应该是什么样子,只是觉得殿内那个大澡盆……应该是特制的。   李隆基一过来,杨贵妃就迎上来说道:“圣人,您可算来了,都已经准备好了。”   “接下来该如何了?”李隆基一边冲着澡盆走过去一边问道。   杨贵妃看了一眼李倓,娇笑道:“接下来自然是要替禄儿洗澡了,你看,禄儿也已经准备好了。”   此时安禄山已经躺在了澡盆里面,而跟在李隆基身后的李倓只有一个感想——辣眼睛。   这位此时已经□□,之前李倓见他的时候觉得历史中说他胖,可能是一种贬低,毕竟他亲眼见到的安禄山并不算胖,只是壮硕而已。   然而此时他才知道,安禄山大概也深谙如何穿衣服才能避免显得自己很胖。   他这是真正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就是肉多了点,那个肚子跟怀了几个月一样,偏偏还皮肤黝黑,胸口还有胸毛!   偏偏此时安禄山还笑的很开心,一副骄傲模样,让李倓险些吐出来。   李隆基来了之后,杨贵妃便命人给安禄山洗澡。   这跟历史上所说不一样,历史上说杨贵妃在这个所谓的“洗三”之时,曾亲自给安禄山洗澡的。   就在李倓想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就听到杨贵妃说道:“本来按照规矩应该我亲自给禄儿洗澡,只不过禄儿情况自是不同,所以就让张女史来代替我了。”   李倓一听就知道杨贵妃这意思就是她在避嫌,只不过,他觉得哪怕是这样李隆基也很纵容杨贵妃了,毕竟……安禄山现在是果体啊!   就 在这种情况之下,李倓参加了他穿越到唐朝之后第一次洗三礼。   然而这个洗三礼实在是太过不同寻常,当李倓看到被锦绣缎特制的大襁褓包裹着的安禄山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然后安禄山还笑的很开心的喊了一声:“阿娘。”   这简直就是会心两连,李倓现在特别恨,他刚刚就是找借口去找李白也比过来恶心自己强啊!   恶心就算了,还要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人生可这真是艰难。   李倓艰难地看了一眼杨贵妃,发现她在安禄山喊她娘的时候也表情僵硬了一瞬,不由得有些幸灾乐祸:让你作!   明明重生了,这一次洗三原本就是一个笑话,就算不搞也没人说什么,你自己非要恶心自己,那怪谁呢。   安禄山被抬进了一个大彩轿,一群宦官抬着彩轿在蓬莱殿周围绕了一圈。   也不知道李隆基是不是看的高兴,大手一挥说道:“日后宫禁不禁禄儿出入。”   李倓……李倓心情稳定,反正历史上李隆基就是这么搞的,他老人家都不在意,别人还能是说什么呢?   他看着外面天色已暗,思考今天能不能早点回家,然后跟执夷商议一下怎么搞,毕竟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不能让朱邪狸真的被坑。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到李隆基说了一句:“三郎出入也不限宫禁。”   李倓:?????   他居然也跟安禄山一个待遇了?   李倓转头看了一眼依旧没有穿衣服的安禄山,实在是有点高兴不起来。   李隆基倒是心情很好,杨贵妃心情似乎也很好。   当晚李倓照例是回到了东宫,然后看着执夷,执夷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忍不住问道:“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李倓严肃说道:“我怀疑你给我的原著是假的。”   执夷茫然:“什么?”   李倓捏着他的耳朵说道:“你告诉我,为什么出现了原著中根本没有出现的剧情,还出现了原著中没有出现的人物,你告诉我这都是为什么?这跟下副本拿错了攻略有什么区别?”   执夷伸出爪子抱住脑袋说道:“因为这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啊,原著中的世界观是不完整的,你现在只是处在一个会被自动补全世界观的地方,这个你能理解吗?”   李倓有没有办法理解都没用,反正他也只是发泄一下,执夷见他冷静下来,便凑过来问道:“发生了什么?”   李倓将事情叙述一遍之后撇嘴:“跟你说也没用。”   执夷一缩脖子没有再说话,只不过李倓也没多说,不管什么情况都要等再次见到朱邪狸再说。   然而让李倓没想到的是,他一连等了五天,都没有见到朱邪狸的影子。   国子学里面一时之间流传起了朱邪狸不是世子,所以没资格来国子学的传言。   对此李倓表示:都是放屁。   如果不是继承人就不能来的话,国子监怕是要被清出去好一批人。   然而那些人却偏偏忘了这个事实一样,一个一个欢欣鼓舞好像他们打赢了胜仗。   这里面大概只有李倓心情复杂,他很想去看看朱邪狸,但又找不到什么好借口。   毕竟永寿郡王府也不是谁都能进的,他总要写张拜帖送过去,等到主人同意再去。   因为这件事情,在国子学收货大量师徒值都没能让他开心。   就在李倓纠结的时候,执夷终于是忍不住说道:“你难道没注意到朱邪狸的生辰快到了吗?还有两天啦!”   李倓愣了一下:“咦?这倒是个好借口啊。”   李倓立刻以给朱邪狸祝寿的理由要求上门拜访。   而朱邪狸回帖也很快,直接约在了永寿郡王在京郊的别庄。   李倓看着朱邪狸的回帖,想看透过这短短的字里行间判断出朱邪狸的心情。   最后却发现是徒劳无功。   朱邪狸生日当天李倓早早就登上马车直奔京郊而去。   对于这次见面他想过很多种方式,当然大多都是思考如果朱邪狸心情不好,他要怎么安慰才能让这货别黑化。   结果他没想到的是在那座别庄门口他正好看到一个衣着华丽的青年抽刀向朱邪狸劈去。   而朱邪狸却仿佛傻了一样站在那里躲都不躲。 第38章   李倓看到的一瞬间反射性的冲了过去, 喊了一句:“住手!”   他的出现让那个青年手中的刀顿了顿,却继续向朱邪狸砍过去。   朱邪狸一扭头看到李倓出现的时候,一瞬间睁大眼睛,显得十分惊讶。   此时李倓已经快冲到了他们面前, 正在思考怎么阻止那个人的时候,朱邪狸直接迎着那把刀过来伸手握住了李倓的手腕。   李倓当时的表情十分惊恐:大佬, 你躲开那把刀行不行?人家看到刀都躲, 你怎么还迎上来了?   如果让朱邪狸解释的话,他大概会说:这不是你冲过来了吗?   朱邪狸握住李倓的手腕之后一用力将人拉进怀里, 一个转身用后背护住李倓,右手一抬直接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了那柄来势汹汹的刀。   他夹住这柄刀的时候刀锋已经落到李倓腮边, 他头上的幞头掉落下来,束好的发髻也被斩断两缕。   李倓一瞬间瞪大眼睛,除了想喊66666之外, 还想问问朱邪狸:大佬你是不是陆小凤转世?   因为这个情景是在是太出乎意料, 所以李倓都没注意到自己略有些狼狈的形象。   朱邪狸紧紧捏着那柄刀说道:“不要说你现在还不是世子, 纵然是世子, 对当朝太子之子, 圣人亲孙动手,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李倓听到这个话音立刻反应过来,眼前这个青年应该就是朱邪尽忠。   坦白说朱邪尽忠长得不难看, 跟朱邪狸自然是没办法比的, 而且他跟朱邪狸似乎根本没有一丝相像的地方。   朱邪狸是典型的瓜子脸, 而朱邪尽忠却是国字脸, 两个人比起来的话,朱邪尽忠的确看上去更威武一点。   然而这都不是朱邪尽忠对朱邪狸拔刀的理由!   李倓回过神来脱离朱邪狸的怀抱,冷冷看着朱邪尽忠说道:“兄弟相残,永寿郡王好家教。”   朱邪尽忠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在他得到的消息之中,跟他这个弟弟关系不错的郡王只有那么一个。   朱邪尽忠稳了稳心神冷笑说道:“纵然是圣人也干涉不了我朱邪一族族长人选。”   朱邪狸冷冷看着他刚想开口,李倓便慢条斯理说道:“当然,此事圣人自然不会过多干涉,只是,我不知道沙陀族风气为何,但是在大唐,会残害兄弟之人是不被信任的,更何况你还意图伤我,此事我必会告知圣人,具体如何,自然还请圣人裁决。”   朱邪尽忠用力拔了半天都没拔出自己的刀,那一瞬间他都怀疑朱邪狸那两根手指是不是有什么特殊能力。   他听到李倓这么说便轻蔑说道:“纵然殿下是圣人亲孙,也不是时时能见圣人的吧?”   别说圣人的孙子了,就算是圣人的儿子都不是每天能见到亲爹好吗?   李倓和气地笑了笑:“是啊,圣人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只不过恰巧圣人免了我的宫禁而已。”   朱邪尽忠:……   他如果知道什么叫做打脸的话,可能此时此刻会觉得脸隐隐作痛。   朱邪狸伸手将李倓往后拽了拽轻声说道:“你先进去更衣,这里交给我。”   李倓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发型已经毁了,然后想到他就留顶着这么一个凌乱的发型装x,一瞬间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也不知道是捂脸好还是捂头发好。   朱邪狸看着他的脸一点点侵染上淡淡的粉色,原本冰冷的表情也变得逐渐柔和下来。   李倓努力装出一脸不在乎的模样说道:“可是他……”   “没关系的,交给我,不用担心。”朱邪狸说完,转头对身边的俟斤说道:“俟斤,带三郎进去稍事休息。”   李倓没有说话,原著之中朱邪狸性格高傲,自然不喜欢被别人同情,当然这个别人大概是不包括女主的,所以他最好也别触对方雷点。   想到这里李倓便点了点头,顺便警告意味十足地看了朱邪尽忠一眼。   朱邪尽忠的脸色瞬间黑成一片。   等李倓背影消失在门后之后,朱邪狸才放开了朱邪尽忠的那把刀,掏出丝帕好整以暇的擦了擦手说道:“阿兄,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回去吧,不属于你的东西,强求来也是守不住的。”   朱邪尽忠倒也不笨,直接问道:“你是故意的?”   朱邪狸嘴角一挑:“你猜。”   朱邪尽忠看了看庄子的方向问道:“若是他知道,你说会怎么样?”   朱邪狸反问:“他知道什么?刚刚不是你拿刀砍我吗?不是你看到他过来也没有收手吗?这些不是事实吗?”   朱邪尽忠艰难辩解道:“若不是你……”   “不是我。”朱邪狸好心解释道:“是三郎要来给我庆贺生辰,我答应他,然后约在这里而已。”   朱邪尽忠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算到了所有又能怎么样?区区一个建宁王,又能如何?”   朱邪狸含笑不语,他的确算到了很多,但是唯一没算到的就是朱邪尽忠居然真的敢砍下去。   天知道那一瞬间他的心跳几乎停止,幸亏还来得及,若是李倓因为他的某些心思而受到伤害,只怕他也没办法原谅自己。   朱邪尽忠说完便傲然离去,然而从他的步伐速度来看,朱邪狸知道他已经慌了。   朱邪尽忠离开,朱邪狸自然也要去找李倓,只不过在转身的时候,眼角余光瞄到了地上散落的一缕断发。   朱邪狸低头看着那缕断发,犹豫了一下还是俯身建起来,然后一根一根捋顺,最后将那缕头发放进了他从不离身的香囊之中。   放进去之后,他就觉得有些不妥,然而又舍不得再拿出来,索性就在这么去了,反正也没有别人在看到。   此时俟斤已经帮李倓重新梳好头发,幞头也用的朱邪狸的。   不知道是不是李倓的错觉,总觉得用了朱邪狸的幞头之后,身上也沾染了对方身上那股清冷的香味。   朱邪狸进来之后,李倓立刻问道:“怎么样了?”   朱邪狸安抚说道:“不必担心,他不敢对我如何的。”   李倓犹豫了一下问道:“世子之位……”   朱邪狸垂眸说道:“那要阿爹做决定,也无妨,就算没有世子之位,朝堂之上也总会有我一席之地。”   李倓紧抿嘴角没有说话,朱邪狸虽然嘴上说着不再在意,但眉宇间的失落还是隐约可见。   朱邪狸说的的确没错,然而问题就在于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若是世子,将来继承的就是郡王之位,若是自己奋斗的话,除非位极人臣,否则不可能封王。   李倓坚定说道:“这件事情也是没那么容易的,朱邪尽忠此人心思不正,我必不会让他坐上世子之位的!”   朱邪狸看着他笑了笑:“ 好了,难得你来一次,不说这些,我带你四处看看吧。”   李倓听到这句话才想起来他过来是给朱邪狸过生日的,连忙说道:“先别急,我给你带了礼物,生辰快乐。”   李倓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朱邪狸去了他的马车那边,然后自马车里捧出了一个长方形大概有两米左右长的漆盒。   朱邪狸见李倓抱着很费劲的样子,连忙接过来,只觉得入手极沉便问道:“这是什么?”   李倓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自己拆啊。”   朱邪狸只好抱着盒子说道:“先回去吧。”   李倓走在他身边,看着他轻轻松松的样子颇有些羡慕嫉妒恨。   他也想要武力值高啊,然而他这具身体本身就不是特别强壮,后续就算有系统也开了个奶心法,想要武力值?想都不要想啊。   两个人进入了小花厅,然后朱邪狸将漆盒放在桌子上,发现整个漆盒看上去很普通,没什么特殊之处,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上面隐隐有金丝勾勒成的狸猫形态。   而且不止一只,各种狸猫或躺或卧或玩耍或发呆,一个个活灵活现,看上去可爱极了。   朱邪狸因为自小被狸猫救过,对狸猫的好感度自然高,看到这个漆盒就已经爱不释手,他甚至猜测这里面应该也是跟狸猫有关的东西。   只是当他打开之后发现里面的东西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愣了半晌才伸手抚摸里面的东西问道:“这是……弓?”   漆盒之内躺着的是他根本没想到的东西,谁能想到拥有那么多萌猫的盒子里面放着这种凶器?   这张弓通体是充满光泽的黑色,触手略有些凉,不知道是什么金属制成,而弓弣部分上端被设计成了狼头形状呈金色,弓渊处以银色金属为饰,而弓弦则也是黑色。   整张弓由黑色金色银色三种颜色组成,却不显杂乱,入眼只觉煞气森森。   朱邪狸虽然平时看上去与汉族翩翩公子没什么区别,然而实际上骨子里还是流着游牧民族的血,见到这样的精品兵器便发自内心的喜爱。   李倓看着朱邪狸双眼放光的样子,心中十分满意,也不枉他消耗了大量的师徒值兑换这个挂件。   是的,这东西原本是个背挂,当他兑换出来的时候,弓弦和弓身之间还绑着红线,大概是为了美观,然而他却只能费劲巴力地将那些红线给去掉,要不然这张弓只能是摆设啊。   好在系统出品还是值得相信的,这张弓的确是难得的好弓。   他开口说道:“此弓名为赤血天狼。”   “赤血天狼。”朱邪狸重复了一遍之后点头说道:“好名字,不过为什么叫这个?”   李倓淡定的复述了一边挂件的介绍:“天狼啸北斗,赤血氤冰河。”   李倓说完之后发现朱邪狸还在看着他,不由得有些纳闷,结果就听到朱邪狸说道:“还有呢?就两句?”   李倓:……   系统就给了他这么两句啊,他去哪里找下面两句?自己填吗?   然而一时半会他也填不出什么,只好微笑说道:“我就想出了这么两句,要不下面两句你来?”   朱邪狸听了之后瞬间双眼放光,看着李倓的目光变得无比热切,看的李倓浑身发毛,一时半会都没反应过来这是为什么。   然而他脑子里转了一圈之后,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无论什么年代文人相轻是肯定的,所以一般学问好的人能与对方探讨诗文已经是对对方的认可。   如果肯让对方帮自己续写诗文,那除非是交情极好,几位信重的人才会如此,无论水平如何。   李倓本来就是不想动脑子,所以就这么随口说了一句,然而没想到居然让朱邪狸误会了。   他只好干笑着说道:“反正不想做什么,当时得到这把弓我脑子里就出现了这么两句,别的再没有,就这样也挺好的,缺憾也是一种美嘛。”   然而朱邪狸是不同意的,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自小生活优渥,除了这次的世子事件,他还没有遇到过太大的挫折,所以比起有缺憾,他更喜欢十全十美。   不过他想了想之后还是遗憾说道:“一时半会我也想不到很合适地诗句,不过我记下了,若是有合适地我再告诉你!”   李倓点了点头,看着他极喜爱赤血天狼的模样问道:“要不要去试试?”   朱邪狸自然同意,拉着李倓就到了练武场。   不得不说朱邪家京郊这座别庄是真的大,一个练武场比得上半个东宫内坊了,这还是不算马场,算上旁边的马场,比东宫内坊都要大。   朱邪狸一边走一边说道:“这座别庄是我阿娘当年的陪嫁,现在已经转到我名下,今天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不用顾忌太多。”   李倓听得十分羡慕嫉妒恨,他堂堂太子之子,建宁王,生活地盘还不如人家一个练武场大。   而且这个只是其中一个别庄,除了这个应该还会有别的。   但凡李倓不是这个身份的话,他都会想要问一句:大佬,还缺腿部挂件吗?   朱邪狸一边走一边给李倓介绍别庄内部的建筑,虽然是建在京郊,但这座别庄还是充满着沙陀族的特色,整个布局跟长安其他庄子有很大不同。   当朱邪狸指着外面说道:“那边大概五百亩沃土,都是庄子内的,种着一些时令果蔬,没什么好看的。”   李倓……李倓感觉被无形中炫富了一把,也幸亏有系统,再加上他下大力气搞的这个漆盒,虽然花了不少钱,但好在他有之前李隆基的各种赏赐再加上俸禄才勉强弄了这么一个不错的漆盒出来。   要不然他今天的礼物怕也是入不了朱邪狸的眼,一想到这里,他就无比惆怅,想要刷一个土豪的好感度,那可真是太难了啊。   朱邪狸带着他到了地方之后,便让人拿来了他的羽箭,李倓注意到朱邪狸的羽箭都不太一般,上面有着沙陀一族的特殊印记。   整根羽箭除了羽毛是白色,其他地方都是黑色,而且看上去乌沉沉的,似乎是金属所制,看上去就很重。   然后朱邪狸就拿着这根看上去就很重的羽箭直接将弓拉至满月,稍稍瞄准之后一松手,羽箭瞬间离弦而去,带着尖锐的呼啸之声直直扎入了靶子的最中央。   而后那个看上去十分结实的靶子瞬间一分为而二。   李倓:=口=!   朱邪狸眼睛亮亮地看着李倓说道:“多谢三郎,此弓甚好!”   李倓咽了口口水艰难说道:“你喜欢就好。”   他需要重新评估一下男主的武力值!   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识到那真是另外一回事,这实在是太震撼了。   他估摸着真要打起来,他都不够男主一拳的!   朱邪狸笑颜如花:“这是 我收过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朱邪狸小心翼翼地将弓放进漆盒,然后忽然问道:“三郎似乎没有上过骑射课吧?”   李倓顿了顿,他的确是没上过,理由也有现成的,身体一直不好,之前刚穿过来的时候是身体虚,后来就不停的受伤,也没那个条件去。   朱邪狸见他不说话连忙说道:“是这样的,我这里正好来了两匹汗血宝马,性格倒还算温顺,你要不要去试试?”   李倓一转头就看到朱邪狸小心翼翼地模样,不由得有些纳闷,你这个表情干啥?   我又没欺负你,也没甩脸色给你看。   心里想着他还是点了点头:“行啊。”   他以前没有骑过马,心里还是挺有想法的,只不过他的骑术技能好像没有点亮,这个身体原本的骑术怎么样他也不知道,反正他现在是什么都不会,等等……会不会露馅啊。   李倓一时之间颇有些后悔这么轻易答应,忍不住轻咳一声说道:“哎呀,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毕竟还要入宫面圣,如果太晚圣人不高兴就不好了。”   朱邪狸听闻之后略有些遗憾,他是真的想要跟李倓多相处一些时间,毕竟长安的贵族之后也只有李倓真心待他,他自然也珍惜。   他想了想问道:“京城附近有哪家庙宇清净灵验的?”   李倓愣了愣问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可以去看看,怎么了?”   朱邪狸有些无奈地说道:“还不是我阿娘,跟我阿爹赌气,不想在家里住着,想要去山上寺庙住一段时间,正好散散心,只是我们初来乍到,阿娘尚未融入长安贵妇之中,所以也不知道哪里好一些。”   这个好像是有点难,毕竟李倓本身能够接触到的贵妇也不是很多,不过他想了想觉得可以去询问广平王妃啊。   广平王妃萧氏是对他最没有恶意的女人了,其他人都跟他有着各种各样的冲突。   李倓说道:“回头我去问问,若是问道,等上学的时候告诉你。”   这句话说完之后,李倓看着朱邪狸心中略有些纠结,他很想八卦一下,然而又觉得八卦人家的家事好像不太好。   毕竟朱邪狸自己没说,那可能就代表着他本人不太想提起,他贸然问了可能就显得特别不识相。   想到这里,李倓决定还是不问了,男主的好感度不好刷啊,且刷且珍惜吧。   偏偏朱邪狸是个细心的人,见李倓看着自己的眼神之中带着些许好奇,不由得问道:“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李倓顿时有些尴尬,有什么比你想八卦别人,结果被人家发现了这件事情更尴尬的?   他连忙摆手说道:“没什么没什么。”   朱邪狸倒也坦然:“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我家里的事情整个道政坊都知道差不多了,也不差你一个。”   李倓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这种一眼被看透的感觉还是……挺爽的。   朱邪狸是个好人呀,李倓在心里给朱邪狸发了个好人卡之后,便问道:“那……我就问了啊,不是说郡王妃……受伤了吗?怎么还要搬出去住啊,山上条件肯定是不如长安的,不如养好伤再去啊。”   朱邪狸听了之后稍微愣了一下,沉默半晌才艰难说道:“受伤的其实……不是我阿娘。”   “啊?”李倓惊讶地看向朱邪狸,在这跟他得到的消息不太一样啊。   不过他看朱邪狸似乎也不太好开口的样子,便说道:“没事儿没事儿,我就是有点担心,既然郡王妃没事那自然是最好了。”   朱邪狸见李倓腼腆的模样,心中着实称奇,在这座长安城中,脸皮厚到比城墙还厚的人他见识了不少,反而是像李倓这样动不动就害羞的权贵基本没见过。   在他眼里李倓的珍稀程度大概只有在他很小时候,与他有一面之缘的白狼能比了。   这样想着,朱邪狸心里一软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对外说我阿娘受伤完全是,咳咳……给我阿爹面子,实际上受伤的是我阿爹。”   李倓:……   他还真是难以判断郡王妃到底是贤良淑德还是生性彪悍。   朱邪狸见李倓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倒也放松下来说道:“你若是上朝站班就该知道,我阿爹已经好几天没有去上朝了,这件事情估计满朝文武皆知。”   李倓忍不住感慨道:“就这样永寿郡王也坚持要为朱邪尽忠请封世子,这是怎么样的精神(病)啊。”   朱邪狸沉默半晌才低声说道:“大概因为我体内流着一半的中原血脉吧。”   李倓一听心中一动,他拍了拍朱邪狸地肩膀说道:“好了,这件事还没有下定论,会有办法的,时间不早,我真的要走啦,不用送了。”   朱邪狸伸手拉住他的手腕说道:“别急,我与你一同回去,先让人准备一些吃的。”   他说完就吩咐下人去准备,李倓见状也没有阻止,然后他就看到朱邪狸给他准备了一堆食盒。   李倓目瞪口呆地看着朱邪府上的人将各种食盒往他马车里搬,等回过神来之后感觉等他上马车估计要被这些食盒淹没了!   李倓连忙拉着朱邪狸说道:“行了行了,你这是要做什么?搬家也不带这样的啊,这么多东西我们哪里吃的完。”   朱邪狸说道:“有一部分是让你带回东宫的,这里好多都是沙陀一族特有的食物,对你们而言算不上多么好吃,就是尝个新鲜罢了。带回去与你的兄弟一起分一分也好。”   李倓哭笑不得:“我来给你送礼物,怎么还白饶一堆东西回去的?”   朱邪狸认真看着他说道:“你送我的生辰礼物价值连城,这些屈屈口腹之物又算得了什么?”   李倓本来心里想说这东西没花钱的,然而想一想,他要是出去讲课也是要有束脩的,这些师徒值也就权当束脩,算是他赚来的钱。   这样一想他更加坦然了一些,便说道:“那也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就这样他坐马车,朱邪狸骑马在旁边护卫,搞得他感觉自己仿佛是女眷一样,十分别扭。   朱邪狸一直将他送到了东宫门口,告别之后,目送李倓进入了那道宫门,看了许久忍不住解下腰间的香囊轻轻闻了闻。   那香囊里平时放着的都是他惯用的香料,而如今这原本很熟悉的香料之中掺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桂花香气,香甜而又不腻人,就好像那个小郎君一般招人喜欢。   朱邪狸微微一笑将香囊挂回去,转身回家,开始思索要不要找时间多约李倓出来玩。   之前他一直担心李倓不待见自己,他非要凑上去会惹恼对方,如今看来李倓还是记挂着他的,那把弓以他的眼光看来,不是普通人能够达到的技艺程度。   无论是多么难打造的地方都做的天衣无缝,完美无缺,这样的工艺他从来没有见到过,也不知道李倓废了多大的力气弄来。   李 倓回到东宫之后将东西随便分了分,自己留了一部分就屁滚尿流的跑进宫去。   他去的时候蓬莱殿里除了宦官宫女就四个人,李隆基和杨贵妃,剩下两个就是李白和安禄山。   李倓踏进大殿的一瞬间瞄了一下众人的脸色,觉得这里面大概只有李隆基是真的高兴。   安禄山明显就是在奉承,而杨贵妃则是在演戏,只有李白大大……半冷着一张脸,看着安禄山的目光都隐隐带着嫌弃。   只不过他嫌弃安禄山,安禄山还有点瞧不起他。   不管怎么说安禄山都是正经地封疆大吏,就算对李隆基和杨贵妃谄媚了一点,也无法抹杀他的能力。   而李白……现在的身份地位还真不太高,所以说,不能参加科举真的是硬伤啊。   李倓一边头痛殿内这四个人的关系,一边上前乖乖行礼。   李隆基见到李倓十分高兴说道:“你这孩子,不是说了日后不必行礼?”   李倓连忙说道:“圣人不让我行礼是心疼我,但我不能对圣人不孝敬,所以礼还是要行的。”   李隆基也不跟他纠缠这个,只是说道:“你会西域的乐曲吗?”   李倓愣了一下:“会倒是会,就是不太……熟。”   李隆基拍手说道:“正好,阿荦山胡旋舞乃是一绝,他刚刚还要献舞一曲,你便来为他弹一曲吧。”   李倓呆滞地转头看了一眼身形壮硕的安禄山,不知道为什么,哪怕现在安禄山穿戴整齐,他的脑子里也忍不住回想起之前安禄山一·丝·不·挂的模样。   这心理阴影是在是太深了,想起来就觉得眼前一黑。   此时他真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让你嘴欠,让你嘴欠!   直接说不会不就好了吗?   李倓苦哈哈说道:“我只是知道曲谱,西域那边的乐曲一般都是用人家特色乐器,瑶筝怕是表现不出,而我又不会那些乐器。”   李隆基大手一挥:“无妨。”   李倓:你怎么就盯上我了?宫里没有其他乐师了吗?   当然有啊,然而李隆基只有听他弹筝的时候通体舒泰,久而久之可不就喜欢让他来。   李倓只好苦逼地坐下弹筝,然后努力不去看中间那个跳舞的胖子。   说实话,安禄山的胡旋舞的确跳得不错,举手投足之间充满力量,然而李倓就是不敢多看。   就算是这样,当天晚上他回去的时候还是做了一晚上噩梦——他梦到安禄山一·丝·不·挂的站在大殿中间跳舞,而他还要被迫伴奏。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的时候,忍不住揉了揉僵硬的脸颊,觉得这日子再这样过下去真是要废了,安禄山到底什么时候走啊?   可求求你走吧!我不杀你了还不行吗?   一想到之前他对张良娣进行的精神攻击,这可真是……苍天饶过谁啊!   李倓一脸无精打采的到了国子学,看到朱邪狸的时候打了声招呼,朱邪狸忍不住问道:“怎么这么没精神?”   李倓眼神略有些呆滞说道:“做了一晚上噩梦,不要问我是什么噩梦,我不想回想!”   朱邪狸见他眼底略有些青灰,十分心疼说道:“这样正好,我阿娘让我去香积寺看看,如果不错就要去那里一阵子,正巧明日休沐日,不如我们过去给你请个护身符带吧。”   李倓知道自己这噩梦跟别的玄学没啥关系,只要别让他再见到安禄山就可以了。   然而这句话不能说,他倒不是不相信朱邪狸,只怕隔墙有耳,万一传出去……他可不敢跟安禄山争宠。   于是面对朱邪狸的邀请,他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   约好了的两个人第二日一早便打算出发,然而李倓一见到朱邪狸就觉得他表情不太对。   李倓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朱邪狸犹豫一下说道:“我听说今天我大哥也要去香积寺,有些奇怪,他平时也不信这个。”   而且跟嫡母关系不好,更不可能为了永寿郡王妃过去探路。   李倓摸着下巴说道:“物反常必有妖,正巧我们过去看看好了。”   朱邪狸总觉得心头有些不宁,但还是答应了。   既然知道对方要去,他们两个自然要小心避开,只是没想到在路上的时候,李倓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坐在马车里将朱邪狸招进来之后说道:“前面那个跟车的侍女,看到了吗?她是贵妃身边的宫人莹儿,奇怪了,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她身边的马车上是娘子?”   朱邪狸心里一跳说道:“这条路……只有通往香积寺,难道娘子也是去上香的?”   “上香这么偷偷摸摸干什么?”李倓跟他对视一眼,都觉得今天这事儿处处透露出蹊跷。   两个人一路小心翼翼到了香积寺之后,就趁着寺里的小和尚们不注意开始偷偷往后面走。   香积寺后面全部都是禅房,平时自然不让游客进入的,只不过此时朱邪狸远远就看到了朱邪尽忠身边的两个侍卫守在一间禅房门口,而那间禅房隐隐传来男女嬉笑之声。   朱邪狸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根本不假思索就冲了出去,看着那两个侍卫问道:“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那两个侍卫在看到朱邪狸的一瞬间也十分惊讶,然而很快他们就镇定下来,一点也不买朱邪狸的帐,只是硬邦邦说道:“此事与小郎君无关,小郎君请回吧。”   他们两个说这句话的时候,从禅房之内走出来一个女子。   那个女子虽然穿着普通,但身形婀娜,并且十分眼熟。   李倓定睛一看便发现居然是莹儿,他不由得倒抽一口气,抓住了朱邪狸的胳膊,一时之间脑子里闪过很多可能性,但却偏偏说不出来。   朱邪狸也见到了那个侍女,当然明白李倓的惊讶,不过他反应比较快,转头厉声质问那两个侍卫:“朱邪尽忠在做什么?你们让开!”   那两个侍卫对视一眼,一同上前一步堵在朱邪狸面前。   而此时莹儿也已经见到了李倓和朱邪狸,她先是一惊,而转头就开门回到了禅房之内。   李倓想要追过去却被那连个侍卫拦住,他刚想说什么,眼角余光就看到刀光一闪,阻拦他的两个侍卫顿时倒在了血泊之中。   李倓转头看着朱邪狸,发现此时的朱邪狸杀伐果断一脸冷酷说道:“走,我们进去。”   然后他就被朱邪狸带了进去,到了禅房门口,朱邪狸一脚踹开了那扇并不结实的房门。   李倓在看到里面的情形之后,刚刚被朱邪狸吓到的精神再一次受到了折磨,他十分崩溃的喊了一句:“你这是疯了吗?” 第39章   面积不大的禅房内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床, 此时的杨贵妃正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脸上带着薄薄的红晕。   而朱邪尽忠此时那已经不仅仅是衣衫不整,而是除了一条亵裤就再没有别的衣服了!   李倓此时是真的崩溃,女主没有看上男主, 转头看上男主他哥了!   夭寿哦,万一朱邪狸喜欢杨贵妃怎么办?这特么就是一个大型修罗场啊!   最让李倓不解的是杨贵妃胆子怎么就这么大?   原著中就算杨贵妃已经开始跟朱邪狸眉来眼去, 但两个人也没有越过那条线, 直到后来安史之乱爆发,杨贵妃抛弃李隆基转头跟着朱邪狸走了, 才有了一点亲密举动。   但那也没有直奔本垒,而是在朱邪狸称帝之后光明正大迎娶了杨贵妃, 这才有了洞房花烛。   结果现在杨贵妃已经毫不在乎的跟朱邪尽忠酱酱酿酿?   他甚至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第一次。   李倓崩溃的同时转头看了一眼朱邪狸,发现朱邪狸此时面沉如水,只看表情是看不出什么来的, 然而再看看他脸颊泛红, 提着刀的手在轻颤就知道这位大概也是快要被气疯了。   那一瞬间李倓闹脑补出了各种诸如:我爱你你不爱我, 我对你痴心一片你转头上了别人的床之类之类的虐恋情深戏码。   如果当观众的话, 李倓对这种情节还是喜闻乐见的, 然而现在他置身于在这样的剧情之中,只觉得有些心疼朱邪狸。   朱邪尽忠在看到他们两个的时候慌乱了一瞬,然后转身就拿起了旁边的刀。   一旁的杨贵妃本来表情正常, 不慌不怒不难堪, 正在看到朱邪尽忠提刀的一瞬间, 不由得瞪大眼睛惊呼:“你做什么?”   朱邪尽忠目露凶光:“这两个不能留, 他们看到了,不会放过我们的!”   杨贵妃随手拽过一件衣服合拢,皱眉说道:“你胡说什么?他好歹是你弟弟,揭发你对他有什么好处?一不小心你们全家都要玩完。”   朱邪狸目光转向杨贵妃,咬牙切齿的吐出了两个字:“毒妇!”   杨贵妃冷笑:“宁可我负人,也莫要叫天下人负我。”   朱邪狸没再搭理他,只是对朱邪尽忠说道:“此事我会告知阿爹,你自己看着办吧。”   正如杨贵妃所说,他不可能对朱邪尽忠做什么,也不可能告发他,想要争世子之位的方式有的是,用不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而且他已经借机除掉了朱邪尽忠两个心腹,接下来一段时间朱邪尽忠必然不敢高调。   现在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李倓是个什么反应,毕竟被戴绿帽子的是李倓亲祖父啊!   朱邪狸转头看向李倓,结果就看到李倓正在看着他,满脸都是关心。   那一瞬间朱邪狸虽然不知道李倓在担心什么,但心里也还是暖的。   他刚想开口就听到外面俟斤喊了句:“哎?圣人!”   朱邪狸瞬间脸色一变,而相应的李倓表情也变得十分不好看。   那一瞬间他们两个的思维直接同步:怎么这么巧?   不仅仅是他们,就连杨贵妃和朱邪尽忠都觉得这也太巧了。   朱邪尽忠直接看着朱邪狸问道:“是你?”   李倓忍不住低声说道:“现在还问这个做什么?”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关心这个?这种脑子真的能当上世子吗?   就在这时候他们听到了李隆基的声音:“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刹那间李倓脑子里过了很多种方案,所有的方案都是保住杨贵妃和朱邪狸,至于朱邪尽忠……那就让他去死吧。   保住杨贵妃主要是因为她是女主,在一本玛丽苏言情小说里面,女主才是天才是地才是所有的一切,万一杨贵妃死了,这个世界就崩溃了怎么办?   他从穿过来之后在群狼环伺的环境中苟活到现在,可不是为了送死的!   然而在他所有的方案之中,都要牺牲一个人——莹儿。   他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他与莹儿接触的不多,不知道这个人怎么样,然而无论如何也不能如此轻易就给一个人下判决书。   可是除了在这个他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而此时的莹儿忽然就往门口跑,嘴里喊着:“圣人,娘子她与朱邪世子……”   李倓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不仅仅是他,就连朱邪狸都没有意识到。   然而在他们所有人都呆住的时候,只有一个人动了,那就是杨贵妃。   杨贵妃直接从朱邪尽忠手中夺过那把刀,然后冲过去趁着莹儿还没说完直接拽回来一刀捅进她的胸膛。   那一瞬间温热的鲜血溅出,甚至有几滴溅在了李倓脸上。   莹儿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杨贵妃,嘴里吐出了剩下两个字:“有……染……”   李倓听完之后,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是要叛主?   他又看了看杨贵妃只觉得,杨贵妃反应真是贼特么快。   就在他头脑混乱不知道该作何动作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手腕一凉,而后被拽着后退了两步。   他一扭头就看到朱邪狸抬起手,面容平静地将他脸上那几点鲜血拭去。   李倓忍不住反握住他的手说道:“不要担心。”   朱邪狸对着他笑了笑,然而那个笑容是在太过苍白,看得人着实心疼不已,尤其是在感受到朱邪狸一向温暖的手掌都变得冰凉之后,只觉得更加心酸。   这时候李倓的重点已经从保住杨贵妃变成保住朱邪狸了。   毕竟他跟朱邪尽忠再怎么不合也是亲兄弟。   杨贵妃此时已经抱着死不瞑目的莹儿开始哭道:“莹儿,莹儿!”   就在她开始哭的时候,李隆基已经带人直接闯了进来,在看到这一室混乱的时候,他也懵了一下,尤其是在看到衣衫不整的杨贵妃的时候,瞬间勃然大怒:“这是怎么回事?!”   杨贵妃哭的梨花带雨,此时抬头看向李隆基,瞬间起身攥住领口跌跌撞撞地冲过去抱住李隆基哭喊道:“圣人,朱邪世子……朱邪世子他……呜呜呜……他轻薄我!”   李隆基听后直接看向了朱邪狸。   李倓:……   他默默拉着朱邪狸后退了两步,将一旁已经反应不过来的朱邪尽忠让了出来。   朱邪尽忠此时的形象特别有说服力,李隆基震怒之下直接让人将朱邪尽忠拿下,然后抱着杨贵妃,转头看向李倓和朱邪狸问道:“你们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朱邪狸还没说话,李倓就抢先说道:“回圣人,我们两个原本是出来玩耍,结果半路上看到朱邪尽忠带着扈从尾随一位小娘子的车,便心中好奇跟了上来,没想到……”   李隆基沉着一张脸没有说话,护着杨贵妃转身就走。   在离开的时候,杨贵妃对着李倓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李倓回了她一个 白眼。   如果不是为了朱邪狸他才不会说这句话。   李隆基带着杨贵妃走之后,一个高大的人影走了过来,李倓一抬头发现居然是高力士。   高力士对李倓到还算客气:“王爷,朱邪郎君,还请两位随我来。”   李倓叹了口气,他就知道李隆基不可能那么简单就放过他们。   他拽着朱邪狸走出去,路过门口的时候发现那两具尸体还躺在那里,不由得脚步一顿。   刚刚混乱之中他没反应过来,此时此刻才想起来,就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就死了三个人。   他也是头一次深刻的意识到在这个时代,人命极贵,人命也极贱。   李倓跟着高力士一路往外走,发现寺院里的和尚都已经出来跪了一地,心里不由得有些心疼香积寺的和尚们。   李倓不知道他们在这件事情扮演着什么角色,但这些和尚应该是不知道的,毕竟好歹香积寺是久负盛名的大寺,怎么会帮杨贵妃做这种事情?   感受到和尚们的绝望和压抑,李倓忍不住低声问道:“郡公,圣人怎么会突然来香积寺了?”   高力士看了李倓一眼并没有立刻回答,李倓也没有再追问。   其实他知道自己不该问,然而他就是想要知道杨贵妃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李隆基是她引过来的?   要不然这也太巧了,可是为什么呢?她跟朱邪尽忠有什么仇什么怨?   历史上朱邪尽忠一直在前线平定安史之乱,马嵬驿事件的时候他并不在那里,也不可能吸引到杨贵妃的仇恨啊。   就在李倓脑子里转着各种可能性的时候,高力士说道:“请两位上车吧。”   李倓回过神来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停放马车的地方,为了串词,李倓自然是选择跟朱邪狸同坐一辆马车。   只是在上马车之前,高力士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圣人是临时起意。”   李倓脚步一顿,扭头看向他,结果高力士已经转头离开了这里,想要再追问都不可能。   当然就算他追问也没用,高力士怎么回答他因为圣人察觉出了杨贵妃近日有些郁郁不乐,所以决定玩个新花样,在知道杨贵妃微服出巡来香积寺之后,他就决定给杨贵妃一个惊喜,模仿才子佳人来一场寺庙偶遇,私定终身的戏码,   结果这出戏还没上演就遇到了这种事情。   李倓和朱邪狸上了马车之后就安静了下来,或者说在撞破杨贵妃跟朱邪尽忠的奸·情那一刹那,他们两个就已经失去了些许的语言能力。   实在是打击太大,都不知道说什么。   此时李倓看着朱邪狸十分沉默还隐隐有些伤心的模样,总想安慰他一下,又不知道怎么安慰。   忍不住又在心里骂了一句杨贵妃,朱邪尽忠有什么好的?   朱邪狸哪点不比朱邪尽忠强啊?就那张国字脸你也看得上?朱邪狸这么美貌的脸你都没有心动吗?   好吧,朱邪尽忠比朱邪狸大一点,从外表上看已经是个成熟男人的模样,而朱邪狸还处在少年与成年之间,可是小奶狗不好吗?   李倓看了看朱邪狸,嗯,决定换个词,小狼狗不好吗?   而且他还有钱!   朱邪尽忠有什么?别说什么世子之位,到现在也不过是朱邪骨咄支有这个意向为朱邪尽忠请封,至于能不能当上世子还要看朱邪狸他亲妈同不同意呢!   李倓心里骂着杨贵妃眼瞎,已经完全忽略了当初他也曾经为了阻止朱邪狸和杨贵妃看对眼而想各种办法阻止。   不过,李倓也挺惆怅的,原本他以为在自己的干涉之下,朱邪狸已经不会喜欢上杨贵妃了,结果没想到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朱邪狸还是看上了杨贵妃,并且变得这么在乎她了啊。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判断,李倓觉得……朱邪狸这难掩伤心的模样总不会是为了朱邪尽忠吧?   一个对他有杀心的庶出大哥,哪里值得他伤心了?   朱邪狸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李倓听了,顿时心里有些酸涩,他忍不住说道:“你也别太伤心,事已至此,你原谅不原谅她都有道理的,就算你原谅了她,我也……不会觉得你懦弱的。”   李倓也知道自己应该骂醒朱邪狸,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有什么好喜欢的?   可是看着对方那张脸他就骂不出口,只能安慰他,劝导他,希望朱邪狸别那么伤心。   朱邪狸忽然自嘲般地一笑说道:“你也不用安慰我,我本来就是懦弱,我跟他之间,早就应该划清界限,他都已经如此对我,偏偏我心软,一而再再而·三·退·让,事到如今依旧还是不忍见他落到这个地步。”   朱邪狸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是平静的,语气也十分平淡,偏偏听得李倓难过的不行。   如果朱邪狸跟走火入魔一样只觉得杨贵妃什么都好,什么都听她的,李倓反而能有底气选择将对方骂醒,如果骂不醒的话那就直接割袍断义,到时候也没人能说他做的不对。   然而朱邪狸他什么都知道,偏偏他管不了自己的心,那又能怎么办呢?他自己都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心里该有多难过和绝望?   这时候李倓若是再骂他,都担心他钻牛角尖出不来。   毕竟在原著之中,朱邪狸在明悟自己对杨贵妃有些感情的时候,也是纠结抑郁了很久,明知道不该喜欢,可偏偏不能控制。   李倓握着朱邪狸冰冷的手说道:“你不要这么说,这不是你的错啊。”   说完他就不知道该说些别的什么了,不由得暗恨自己嘴笨不会安慰人。   倒是朱邪狸很快缓过来,转头看向李倓问道:“刚刚你为什么那么说?”   李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叹了口气说道:“今天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巧了,然而我们知道,可是圣人未必相信,再加上你跟朱邪尽忠还是兄弟,不管你们之间怎么样,外人看你们都是一家人啊。”   朱邪狸瞬间明白了李倓的意思,太过巧合只会让人引起疑虑,还不如就此承认他们是跟着朱邪尽忠来的,顺便还能将朱邪尽忠调戏皇妃的事情钉死。   他长出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了。”   李倓见他情绪稳定下来,虽然不知道朱邪狸到底下定了什么决心,但还是松了口气。   这一口气松下来,他才察觉到自己的疲惫。   毕竟自从进入香积寺之后,他就开始神经紧绷,应对着不停发生的事情,中间还见识到了两起人命案的发生。   他觉得自己的情绪应该是比较紧张的,然而此时他却仿佛麻木了一样,只觉得很睏,忍不住就靠在车厢壁上准备闭上眼睛休息一下。   结果在这一休息就直接进入了深层睡眠。   一旁的朱邪狸在心里下定了决心,哪怕朱邪尽忠当年也曾对他很好,但是当朱邪尽忠为了世子之位冲他拔刀那一刻起,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就已经付诸流水。   不得不说,之前他一直背负着这样的纠结,如今想通了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有些决定一旦做出,其实也就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   如果李倓此时再看朱邪狸,就会发现他已经眉眼舒展,再没有刚才的阴霾。   然而李倓已经睡着,朱邪狸一转头就看到他晃来晃去睡得极不安稳的模样。   朱邪狸犹豫了一下轻轻拽了拽李倓,发现他没有醒的迹象便往他身边挪了挪,然后轻轻将李倓的头放在自己肩膀上,右手则揽着李倓的肩膀让他能够睡得更加安稳一些。   被这样折腾,李倓都没醒,反而还在朱邪狸的肩窝蹭了蹭,嘴里低低嘟囔了一句:“这只鸡腿不好吃。”   他的声音太小,原本应该会被马车的行驶杂音盖过去,然而架不住他靠在朱邪狸身上,正巧让朱邪狸听得清清楚楚。   朱邪狸扭头看了看李倓睡着的模样,不由得微微一笑,跟哄小孩子一样说了句:“那我去给你找好吃的鸡腿。”   李倓在睡梦之中居然还答了一句:“说话算话。”   朱邪狸忍笑回道:“嗯,算话。”   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简简单单两句对话,居然让朱邪狸心情重新变得明媚起来。   他揽着李倓的手愈加用力,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哪怕锤死朱邪尽忠也不能影响他跟李倓的关系。   而因为有朱邪狸的保驾护航,李倓在前半段的时候睡得也算安稳,只有到后来进入浅眠状态之后,他的眉头才开始渐渐皱起来,嘴里还隐隐喊着:“血……血!”   朱邪狸听到之后一瞬间就想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他不由得有些自责,刚刚只顾着自己的心思,都没有注意到三郎是不是被吓到。   他索性将李倓扶正,摸着他略显冰冷的脸颊轻声说道:“三郎?三郎醒一醒,不要怕,没事的。”   李倓的噩梦刚刚开始就被悦耳而又柔和的声音安抚,过了没一会便渐渐转醒。   醒来之后,李倓一脸茫然地看着朱邪狸,半晌才软糯糯的问了一句:“到哪里了?”   朱邪狸看着他迷糊的模样,忍住了想要捏他脸的手——没办法,这样的三郎实在是太可爱。   然而一想到对方刚刚在做噩梦,他又有些心疼。   朱邪狸轻声说道:“已经进了内城,马上就到皇城门口了,先缓一缓吧。”   李倓依旧是一副没太睡醒的模样,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结果意外的在嘴边蹭到了一抹是湿润,他愣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流口水了?   李倓忍不住用力擦了擦嘴角,看向朱邪狸的一瞬间就看到了对方肩膀上明显深了一块。   他忍不住捂脸说道:“那个……你要不先跟我去东宫换身衣服吧。”   朱邪狸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再看看李倓已经红透了的耳朵,忍笑说道:“没关系的,一会就干了。”   李倓听出了他语气中的笑意,更加不好意思,忍不住问道:“我……未曾梦呓吧?”   朱邪狸眨了眨眼睛慢条斯理说道:“当然是……有啦。”   李倓刚刚放下的双手忍不住又想捂回去:“说……说什么了?”   朱邪狸怕忍不住笑会把李倓吓跑,便故作严肃说道:“你说这个鸡腿不好吃。”   李倓:???????   苍天啊,大地啊!!!!他到底做了什么梦?鸡腿?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的一世英名啊,怎么就这么毁了?   明明他还想让朱邪狸感受到他的靠谱,觉得他是一个特别聪明合格的小伙伴的,怎么一转头画风都不对了?   朱邪狸见他尴尬,还坏心眼地补了一句:“我刚刚答应你了要给你找好吃的鸡腿,等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带你去东市的一家食肆吧,他家的卤鸡腿还不错。”   李倓脸色爆红:还是让我死了吧!   明明是很严肃的事情,怎么半路就变成了这种逗比风?   只不过他看了看朱邪狸,发现对方笑盈盈的样子,再没有刚刚那种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由得心理安慰自己:他也算是奉献出自己的形象安慰了一下男主,希望男主将来看在他都这么蠢这么丢人的份上就别造反了。   就在李倓觉得尴尬,朱邪狸觉得他可爱爆了的时候,马车已经到了日营门。   俟斤和巴坤在外面喊他们的时候,李倓和朱邪狸瞬间调整了一下神色。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纷纷将刚刚的玩闹扔到了一边,毕竟等等很可能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他们两个直接被带到了紫宸殿,在前往紫宸殿的路上,李倓就知道今天的事情大概不能善了。   如果只是内部解决的话,只要去蓬莱殿就行了,而紫宸殿……这摆明了是要召见外臣。   能召见的外臣还能有谁呢?自然只有朱邪狸的父母,虽然朱邪尽忠不是永寿郡王妃的亲生的,但是嫡母,应该也会过来。   在踏入紫宸殿的一刹那,李倓低声说道:“你如果不好说就交给我,别管那么多,杨贵妃已经出手,想要保朱邪尽忠也是不可能的了。”   朱邪狸没有说话,默默地接受了李倓的好意,毕竟在这件事情上他的确说不说话都不合适。   如果维护朱邪尽忠,说不定会触怒李隆基,如果不维护朱邪尽忠,那么说不定他爹又要有意见,甚至可能会怀疑他为了世子之位而对朱邪尽忠下手。   好在还有一个李倓吸引火力,虽然朱邪狸觉得让李倓冲在前面有些委屈他,但又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默默记在心里。   大不了回头多给他找点好吃的鸡腿,嗯。   他们两个踏入紫宸殿的时候,永寿郡王夫妇已经站在了大殿之上。   朱邪骨咄支一看到朱邪狸就冲了过来,然后看到了站在朱邪狸左前方的李倓。   他愣了一下,觉得李倓有些面生一时之间颇有些犹豫。   朱邪狸立刻说道:“阿爹,这位是建宁王。”   这个封号出来,朱邪骨咄支就明白了李倓的身份。   李倓也趁机对他拱手说道:“见过永寿郡王。”   朱邪骨咄支自然也跟着行礼,只不过他大概是心里着实着急,所以也没有跟李倓过多寒暄,直接转头问朱邪狸:“到底发生了什么?”   朱邪狸有些意外:“阿爹还不知道?”   朱邪骨咄支无奈:“只是接到了圣人的口谕,宣我进宫,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说完这句话,永寿郡王妃便仪态万千地走来说道:“你小声点,急什么?你的礼仪呢?”   李倓第一次见到永寿郡王妃,一瞬间他就明白,为什么都是一个爹生的,而朱邪狸跟朱邪尽忠的相貌却相差那么多。   毕竟永寿郡王妃是真的美,虽然比不上杨贵妃,但也是优雅水灵,一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样。   朱邪狸的五官大部分都跟永寿郡王妃比较相像,只是因为混血的缘故更加立体了一些,而皮肤则是继承了永寿郡王的白皙,毕竟人种不同,这点没办法比较。   永寿郡王妃放在中原人之中,自然也是白皙的。   而且永寿郡王妃的气场是真的强,往那里一站就是光芒万丈,骄傲如孔雀。b r   与之相比杨贵妃其实就是一个爱撒娇的小女生,而这位则是气场强大的御姐,也难怪能跟自己老公打起来。   最主要的是,李倓听着永寿郡王妃的口吻,仿佛在教育永寿郡王一样,而永寿郡王则一个字都没反驳。   李倓站在旁边观察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自己还隐隐能看到朱邪骨咄支脸上的淤青。   朱邪骨咄支有些无奈说道:“这件事情必然不小,否则圣人何必急急忙忙宣我们进宫?”   永寿郡王妃大概是觉得老公说的有道理,便问道:“二郎,到底发生了什么?”   朱邪狸沉默了一下才低声说道:“大哥……他……”   朱邪骨咄支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立刻问道:“你大哥怎么了?”   朱邪狸脸上浮现出一抹难堪:“大哥他……轻薄贵妃未遂,被圣人抓到了。”   朱邪骨咄支一瞬间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就连永寿郡王妃都惊呆了:“二郎,你说的可是真的?”   朱邪狸点了点头,朱邪骨咄支立刻说道:“不可能,你不要污蔑大郎。”   李倓见他这么偏心顿时不乐意,冷着一张脸说道:“朱邪尽忠因为轻薄贵妃还杀了贵妃身边的忠心侍女,人证物证俱在,怕是不能让郡王殿下抵赖了呢。”   朱邪骨咄支没想到李倓会开口,结果就是被怼的说不上来话,当然更多的也是被李倓所说的事情给惊了一下。   人证物证俱在……还出了人命,这可真不是小事了啊。   朱邪骨咄支忍不住看着朱邪狸又问道:“那你怎么也会在那里?”   李倓虽然觉得太阴暗了不好,但听到朱邪骨咄支的这句话还是忍不住脑补对方是不是怀疑朱邪狸做了手脚。   对于这种父母偏心,他实在看不下去,再加上一想到他原本好好的要让朱邪狸当世子,转头就要为朱邪尽忠请封,险些给男主黑化的道路添砖加瓦,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李倓又忍不住了。   他又开口说道:“那就要问问为什么朱邪尽忠要在香积寺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事情喽,如果永寿郡王觉得我们去不得香积寺,那就当我没说呗。”   朱邪骨咄支:……   他就问了两句,结果两句全被李倓给堵了回来,心情实在说不上好。   只不过他也没多想,只是觉得李倓生气可能因为朱邪尽忠给圣人带了绿帽子。   这么一想他又有些糟心,虽然还是不太相信长子会做出这种事情,但又没办法反驳,只能战战兢兢等着圣人过来。   而一旁的永寿郡王妃压力就不是那么大了,反正他们家情况特殊,就算朱邪尽忠真的侵犯了贵妃,也就只是处理他一个人,他们一家子都不会有事情,就连爵位都不会丢。   反而因为这件事情给朱邪狸除去了一个竞争对手,永寿郡王妃开心还来不及。   而且跟朱邪骨咄支不同,她更加细心一些,一下子就察觉出来刚刚李倓是在维护朱邪狸,再想到朱邪狸之前说交到了一个好朋友,不由得在心里为儿子骄傲,这个朋友交的可真不错。   永寿郡王妃仔细打量着李倓,发现这孩子长得也很好看之后,就更加喜欢,不由得温声问道:“殿下,贵妃如今还好吗?”   朱邪骨咄支连忙竖起了耳朵,现在只祈求贵妃不要出事情,否则圣人的怒火只怕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浇灭的。   李倓想了想说道:“娘子情绪不佳,具体就不知道了。”   朱邪骨咄支看了看永寿郡王妃又看了看李倓,心里就觉得纳闷,怎么这小子对着他的王妃说话就和颜悦色,跟自己说话就那么噎人呢?   他们交流的时间并不长,没一会李隆基就到了紫宸殿。   李倓发誓从他见到李隆基那天起,就没见过他这么严肃的表情。   不得不说,李隆基做了几十年的皇帝,身上那股威严是真的令人胆寒。   以往他察觉不出来是因为李隆基跟杨贵妃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开心的,对李倓也十分和蔼。   如今李隆基面沉如水,目光锐利地扫视一圈,李倓就觉得自己忍不住要跪下了。   李隆基坐在上面说道:“永寿郡王可是已经知晓事情经过?”   李倓听到这句话才恍然,怪不得李隆基来的这么晚,原来是给他们时间交流一下啊。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总不能让李隆基开口就说你儿子给我带了绿帽子吧?   所以借他跟朱邪狸的嘴说这些还是正常的。   朱邪骨咄支犹豫了一下说道:“已经……知道了,圣人,这里面或许有误会。”   李隆基冷哼一声:“有没有误会等等就知道了,三郎,你来说!”   李倓没想到第一个就点自己的名,还略有些意外。   不过李隆基的思维也很简单——自己家的孩子总不会向着外人。   李倓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今日我跟印星相约出门,结果在路上的时候看到朱邪尽忠带着两个扈从行迹十分可疑,看了一下才发现他们是在跟踪前面一辆马车,而那辆马车边跟着一个侍女,当时我们判断应该是一位小娘子的车架。”   李倓说到这里犹豫地看了一眼永寿郡王,便说道:“那个……因为朱邪尽忠对印星似乎态度不太好,我们犹豫了一下选择跟在他身后,觉得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继续我们的计划,如果有什么事情就阻拦一下朱邪尽忠。”   李倓说到这里,朱邪骨咄支立刻说道:“不可能,大郎对他弟弟一向关爱有加,怎么会……”   李倓冷笑:“关爱有加?用刀关爱吗?前两日印星生辰的时候,我可是亲眼看到他拔刀砍向印星,哦,不仅是我,我的书童也看到了,而且面对我的阻止,朱邪尽忠可是要连我一起砍呢。”   李倓心里骂了一句,心想你不说话就算了,你敢跳出来,那么对不起,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吧,今天搞不死朱邪尽忠,我就不姓李!   朱邪骨咄支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件事情,一瞬间面色十分难看,倒是永寿郡王妃脸色一变:“什么?大郎用刀砍二郎?殿下,这可是真的?”   李倓说道:“此事与今天的事情无关,若非永寿郡王反驳,我也不会说出来,自然也没必要编这么件事情出来,与我又有什么好处?”   永寿郡王妃仔细看了看儿子,发现没受伤便点头说道:“好的,我知道了,还请殿下继续。”   她说完还冷冷看了一眼朱邪骨咄支,不知道是不是李倓的错觉,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朱邪骨咄支稍稍挪动了一下脚步,与永寿郡王妃的距离增大了些许。   不过,不管是不是,李倓都觉得,永寿郡王脸上的淤青大概又要重现江湖了。   李倓继续说道:“我们跟着到了香积寺的禅房,然后看到朱邪尽忠的扈从守在禅房之外,而过不多时禅房之内就有女眷惊呼的声音,我们当时没多想便冲了过去,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结果被扈从阻拦,并且那两个扈从还想动手,情急之下,我便失手杀了那两个人。”   朱邪狸听到之后微微一惊,转头看向李倓刚想开口,却被李倓悄悄踩了一下脚。 第40章   朱邪狸被踩了一脚, 原本想说的话也咽了回去,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心。   圣人是最近才对李倓另眼相看的,现在李倓杀了人会不会影响圣人对他的看法?   圣人的孙子现在没有一百也差不太多,想要在这些人中出头又谈何容易?   然而李倓压根就不担心这个问题, 他能有今天全凭技术,李隆基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而见恶。   更何况他“杀”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至于为什么为朱邪狸背锅……还不是因为怕朱邪骨咄支知道了回头责怪朱邪狸。   甚至更过分一点怕是要疑心朱邪狸是不是故意趁机杀人。   就朱邪骨咄支刚刚的行为语气来看, 他偏心大儿子怕不是一天两天。   万一朱邪狸因为亲爹的怀疑而黑化怎么办?   虽然李倓也不确定朱邪狸还会不会在乎朱邪骨咄支的看法, 但在这种敏感问题上,只要把朱邪狸当成心理上的弱柳扶风就没毛病了。   李隆基听了李倓的叙述之后问道:“所以你不知道他尾随的是娘子?”   李倓点头:“那辆马车太过朴素, 与平常人家别无二致,想来是娘子不愿高调出行扰民, 再加上我们只看到了那位宫女的背影,并没有认出。”   说到这里李倓还遗憾的叹了口气:“若是早知道,拼着被误会我们也要拦下朱邪尽忠啊。”   李隆基点点头问道:“朱邪狸, 你可还有什么补充?”   朱邪狸犹豫地看了一眼朱邪骨咄支, 他的神态落到李隆基眼里, 李隆基直接一拍面前的御案说道:“你只管说, 不必担忧其他!”   朱邪狸摇头说道:“没有, 建宁王殿下说的俱是事实。”   朱邪骨咄支脸色略显苍白,他刚想说什么,李隆基便说道:“那好, 带朱邪尽忠。”   高力士立刻让人将朱邪尽忠带上来, 他也是坏, 都没有给朱邪尽忠穿上衣服的机会, 只是随便披了一件外衫。   朱邪骨咄支看到这个情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朱邪尽忠被拽上来之后,朱邪骨咄支就一脚踹上去喘着粗气说道:“畜生!”   李倓有些同情地看着朱邪骨咄支,有这么一个儿子可是真的坑爹了。   朱邪尽忠被踹了个仰倒并且滑行了一段距离,正巧到了朱邪狸的脚下。   朱邪狸垂眸看向他,身体微微一动,原本想要扶朱邪尽忠起来,然而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动,反而后退了两步。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就不要再拖延,也不要给朱邪尽忠任何希望,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他做错了。   朱邪尽忠本来已经稍稍冷静下来,此时被亲爹这么一踹,又有些慌了:“不是我……不是我!”   朱邪骨咄支恨恨地又踹了他一脚:“畜生,不是你是谁?”   “是二郎,是二郎设的圈套!”朱邪尽忠大声喊了一句。   朱邪骨咄支听了之后有些怀疑地看向朱邪狸,而永寿郡王妃却眉毛一竖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朱邪狸看着朱邪尽忠的眼神之中带着些许的不可置信,他是真的没想到朱邪尽忠会真的一点兄弟情都不念。   也是,对方当初都冲他挥刀了,还有什么旧情可言?   李倓站在原地凉凉说道:“你是不是还想说娘子也帮着印星设计你?你脸可真大啊。”   朱邪骨咄支一听又生气了,他刚刚还真以为是朱邪狸做了什么,毕竟最近这段日子为了一个世子之位家里可真是鸡飞狗跳。   然而李倓这句话点醒了他——朱邪狸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拿到杨贵妃的行程,更何况据说杨贵妃还是坐着一辆普通马车去的香积寺。   李隆基坐在上手脸色看不出喜怒,看着下面仿佛在看一场闹剧。   好在朱邪骨咄支虽然有的时候脑子不太灵光,但他有一点好,那就是对上大唐的皇帝的时候,就很怂。   毕竟沙陀一族依附大唐已久,若是当初大唐没有伸出援手,此时的沙陀一族怕是已经早就没了。   朱邪骨咄支顾不得再去追究朱邪尽忠,转头跪下说道:“圣人,臣教子无方,还请圣人责罚。”   朱邪尽忠还在那里说:“不是……不是我,是她……是她勾引我。”   李倓当时就倒抽一口气,觉得这人大概已经神志不清,这种话也敢说出来?   不过这一次没等他出手,朱邪狸直接冷冷说道:“朱邪尽忠,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你在这里推卸来推卸去,只会让我瞧不起你。”   朱邪尽忠听到这句话之后,颤抖的身体终于是停了下来,他的脑海中忽然想起当年朱邪狸年幼时跟在自己身后喊哥哥的模样。   他冷静下来,深吸口气,将衣服整理了一下,虽然还是不能看,但到底恢复了几分原本的风采。   朱邪尽忠翻身跪在地上冷静说道:“臣自知有罪,愿接受任何惩罚,只求圣人不要牵连到臣的家人。”   李倓忍不住看向李隆基,不知道李隆基会怎么处置朱邪尽忠。   然而李隆基只是神色莫测说了句:“三郎,你且去看看娘子。”   李倓顿时神经紧绷,这是要干啥?他现在一点也不想沾上这个女人,要不然只怕他就是下一个朱邪尽忠。   阴私之事那是能辩驳的吗?那是辩驳的明白的吗?   李隆基见不止李倓惊讶,旁人也有些惊讶的样子又解释一句:“娘子心绪不稳,你之筝音能抚人心,去吧。”   李倓知道李隆基既然开口解释了,那么就代表他没有回绝的余地。   李倓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朱邪狸一眼,朱邪狸对着他微微勾了勾唇角。   虽然两个人没有任何言语交流,然而李倓就是看明白了朱邪狸的意思。   李倓只好让人去取自己的瑶筝,然后带着对于结果的担心和好奇离开了紫宸殿。   当他进入蓬莱殿的时候,发现整个蓬莱殿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安静,他甚至听到了里面传来了笑声?   在听到第一声的时候,李倓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然而当他听到连续不断的笑声之后,判断出了这就是杨贵妃的笑声。   李倓:这特么是心绪不佳?   他站在门口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不该踏进去。   此时正好一个小宫女出来,看到李倓便行礼说道:“三郎怎的不进去?”   李倓看着她觉得有点面熟,便说道:“圣人让我来看看娘子,现在看来娘子应该无甚大事,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娘子了。”   李倓说完变想落荒而逃,结果没想到刚转身就听到杨贵妃娇俏地声音:“外面可是三郎来了?快进来吧。”   李倓眼睛一闭,瞬间脑壳都有点大。   然而他还是进了蓬莱殿,不为别的,就怕他自己走了转头杨贵妃就冲着 李隆基告状。   就看刚刚李隆基让他过来时候说的话,就知道这位皇帝此时是十分心疼自己的小娇妻的。   这个世界上什么最可怕?当然是枕头风啦。   李倓心情沉重的走进去,然后就看到了一个让他意外的人——安禄山。   此时安禄山正笑着对杨贵妃说什么,杨贵妃听了之后笑的前仰后合。   李倓:可以的,看着昔日仇人你还能笑得出来,是个做大事的人。   杨贵妃笑的满脸红晕,看到李倓便问道:“圣人让你来的?”   李倓对着安禄山点了点头,回答杨贵妃道:“是的,圣人让我以瑶筝安抚娘子,不过娘子看来并无大碍,我便不打扰娘子与范阳节度使了。”   李倓很想溜,他先在生怕再看到杨贵妃跟安禄山在来一段,那可真的是辣眼睛了。   朱邪尽忠再怎么样,长相也是中等偏上,而且身材也好,安禄山……安禄山就算了吧!   然而杨贵妃却不肯放过他,直接躺在贵妃榻上柔柔弱弱说道:“我现在又觉得头有点痛,既然圣人让三郎来了,那三郎就弹一曲好了,禄儿还有公事要忙,且去吧。”   安禄山恭敬说道:“那阿娘好好休息,禄儿晚些再来探望阿娘。”   杨贵妃眼含笑意,仿佛对安禄山十分满意的样子,挥了挥手说道:“去吧。”   李倓看着安禄山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对着比自己小上十几岁的女子喊娘,不由得震惊:真是个狼人啊。   只不过当安禄山离开蓬莱殿的一刹那,杨贵妃的脸色变陡然冷了下来,仿佛刚刚那个笑若春花的人不是她一样。   李倓看着这位说变脸就变脸的女人,突然觉得在自己的生存环境有点险恶。   杨贵妃平静地看这李倓,而李倓则紧张地看着杨贵妃。   半晌之后杨贵妃才挑眉问道:“我以为你会想要问点什么的。”   就因为在这个所以她才支走了安禄山,结果没想到李倓居然来了个一言不发。   李倓十分怂地表示:“我没什么想问的。”   杨贵妃颇有些意外:“真不问?”   李倓:……   其实还有点想问的,毕竟他很想知道杨贵妃到底是怎么想的。   杨贵妃见到他纠结的模样,轻笑一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我水性杨花?”   李倓沉默半晌才说道:“我只是觉得你选的人选并不合适,万一有了孩子……圣人岂会看不出来?”   杨贵妃转头看向李倓颇为惊讶地问道:“你怎么会觉得我会给朱邪尽忠生孩子?”   李倓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一时之间居然真的摸不准杨贵妃到底在想什么。   想要孩子的是她,费尽心思手段搞死别的妃嫔的也是她,与人通·奸的还是她。   他以为杨贵妃是为了孩子,结果现在告诉他不是?   杨贵妃懒懒躺在贵妃榻上轻笑道:“其实我比较无所谓,能有个孩子自然是好的,没有也能拔除太子一个左膀右臂,有什么不好呢?”   李倓看着她:“那么还是那个问题,这个孩子,你怎么保证不会被发现?”   杨贵妃漫不经心地说道:“换一个不会被发现的孩子不就好了。”   李倓听到的一瞬间脑子里就闪过一行字:狸猫换太子。   然后他觉得这个女人已经疯了,到现在他甚至都已经不知道杨贵妃到底想做什么。   所以他直接开口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杨贵妃忽然问道:“你觉得……有人能阻止安禄山吗?”   那一瞬间李倓很想说:有啊,我。   但是冷静下来之后,他发现他其实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如今安禄山已经是朝堂上的权臣,而他对朝政没有任何影响力。   安史之乱距离如今也不过还有十几年,虽然看上去很漫长,但在这十几年的时间想要扳倒安禄山,那又谈何容易?   杨贵妃见他沉默,便笑道:“你看,你也觉得不行,所以啊我就只能先下手为强,将可能逼死我的人全部搞死好了。”   李倓脸色一变:“你疯了?你搞死了那些人,大唐这怎么办?”   杨贵妃瞬间脸色阴沉:“大唐?大唐又如何?安史之乱又不是因我而起,结果到最后却都说是我的错?既然都背负了这个骂名,那就继续背负下去好了。”   李倓觉得杨贵妃已经有点疯魔,他艰难说道:“大唐若是保不住,你的性命也是保不住的。”   杨贵妃却又笑了:“你说错了,漂亮的女人总是能保住性命的,更何况,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段日子里找不到如意郎君呢?”   李倓:……   他忽然有些担心朱邪狸,杨贵妃的确找到了如意郎君,并且还一手将她捧上了后位。   李倓叹了口气说道:“你想做什么我也无法阻止,只是日后……我不想与你有过多牵扯了。”   杨贵妃不以为意:“你避不开的,那场大乱,谁都逃不开,你可是要想清楚,别逼我也对你下手。”   李倓这次倒是不害怕了,他看着杨贵妃淡定说道:“你试试啊。”   杨贵妃忽然也没了把握,最近这段日子李倓表现的很像是一个普通人,导致她已经忘记这位手段不一般了。   就在两个人僵持的时候,李倓忽然问道:“二十九郎为什么还没有过继到你的名下?”   杨贵妃脸上的笑容变得讽刺:“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圣人也怕啊,他怕我会动摇太子的地位。”   李倓听后微微一愣,忽然就松了口气,幸好李隆基还没有宠杨贵妃宠到不管不顾的地步。   他有点心累地坐在那里,忽然有点想念朱邪狸。   比起杨贵妃,朱邪狸的心思可真是太好猜了,而且现在朱邪狸的危险性远远比不上杨贵妃。   他原本想说就算你弄死朱邪尽忠,还有一个朱邪狸呢,沙陀族可不是后继无人。   但是想想又担心说出去之后万一杨贵妃转头就要搞死朱邪狸怎么办?   朱邪狸本来就对她情根深种,若是再被杨贵妃迷惑……李倓抖了抖,不行,这坚决不行。   杨贵妃见李倓不说话,忽然问道:“你想当皇帝吗?”   李倓愣了一下:“什么?”   “至高无上的皇位,你想不想要?”   李倓翻了个白眼:“你拿在这个诱惑我是没用的,将来的皇帝必然是阿爹,阿爹之后自然是阿兄,我呢没什么大想法,能够平安活过安史之乱,然后当个逍遥王爷就可以了。”   杨贵妃听完之后略有些怔忪,半晌之后才叹了口气:“你运气真好,还有别的选择机会。”   李倓完全忍不下去,站起身来说道:“若是当初你选 择不进宫,也有更多选择。”   杨贵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道:“你确定?上一世我可是嫁了别人的,结果呢?”   李倓:……   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好说,杨贵妃的家世不算差,否则上一世也不可能当上寿王妃。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李倓干脆不想再谈,杨贵妃爱干啥干啥吧,少了一个朱邪尽忠还有朱邪狸,更何况他也不会坐以待毙。   有本事杨贵妃就将全大唐的武将全都睡过来。   实际上,日后大唐被安禄山逼到那种地步,其实并不仅仅是杨贵妃的问题,更多是杨国忠他们坑害忠良,甚至高力士提拔上来的宦官也……   李倓觉得在最需要改变的就是这些,想到这里,他也平静下来,抬头看着杨贵妃说道:“你就没有想过要约束一下杨钊吗?安史之乱为什么爆发,或者说行至马嵬驿的时候,为什么那些将士会要求处死你们?你真觉得他都是为了你好吗?他只不过是打着你的名头在外面招摇撞骗。”   杨贵妃平静地看着他:“你觉得我没有约束过?你觉得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想不到?可是陛下需要这么一个人,你懂吗?李林甫势大,需要一个人来制约他,阿钊就是那个人,因为他随时可以被舍弃,不必担心牵扯太多。”   李倓……李倓表示他其实不是很明白,不想要李林甫势力太大,那就搞死李林甫不就行了?   杨贵妃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继续说道:“你不懂他,年纪越大,他就越喜欢能够让他开心的人,但帝王生性多疑,又怕控制不住这些人,就只好跟养蛊一样,多捧出一些来,让他们去狗咬狗,你说可笑不可笑?”   李倓听了之后忍不住紧张地看了看外面,深深觉得跟杨贵妃聊天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万一被李隆基听到,他们两个就谁都别想活的节奏。   杨贵妃忽然说道:“好了,跟你说这些倒也不是想让你同情我,我自己在做什么我始终都知道。”   李倓无力说道:“随你吧,我走了。”   杨贵妃看着李倓的背影消失在蓬莱殿外,忽然有些羡慕李倓。   至少李倓是自由的,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甚至还有很好的朋友。   她忽然想起跟在李倓身边的漂亮小郎君,她知道那是朱邪尽忠的弟弟。   其实一开始杨贵妃更倾向于这个孩子,毕竟谁不喜欢长得好看的?   只是她手头没有任何筹码能够拉拢住对方,凭什么呢?凭脸吗?   然而杨贵妃总是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这张脸并不能吸引对方,因为朱邪狸在看向李倓的时候,那目光温柔的仿佛李隆基宠爱她时候的那种目光。   不,朱邪狸的目光比李隆基还要温柔的多。   杨贵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但也只知道自己大概是没机会的。   李倓不知道杨贵妃的心理活动,如果知道了怕是要被吓一跳。   他出了宫门之后就在门口看到了等在那里的朱邪狸。   朱邪狸见到李倓的身影便直接迎上来关心问道:“娘子有没有为难你?”   李倓愣了一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难道他不应该先问娘子怎么样了吗?   虽然心里奇怪,他还是说道:“娘子怎么会为难我呢?”   犹豫了一下,李倓还是没有说出杨贵妃的想法,虽然他觉得说出来之后,说不定朱邪狸对杨贵妃就死心了,但这个冲击怕是太大。   他不知道杨贵妃在朱邪狸心中是什么形象,但少年人喜欢某个人的时候,大抵会觉得那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没有人能比那个人更加完美。   所以如果将杨贵妃真面目突然告诉他,要么朱邪狸大受打击,要么他会怀疑自己,会不相信。   朱邪狸受到打击之后会变成什么样,不可控,而如果他怀疑自己,那么两个人之间的友情大概也会直接破裂。   这两种结果都是李倓不能承受之重,所以李倓选择慢慢告诉他。   想到这里,李倓含蓄说道:“娘子,怕是有自己的想法。”   朱邪狸垂眸说道:“嗯,我阿兄说……说娘子应他,要为他争取世子之位。”   李倓心重重一跳,生怕朱邪狸太过伤心,自己喜欢的妹子跟哥哥搞到了一起不说,还要一起陷害他,抢夺他的东西,这可是双重背叛啊。   他连忙安慰道:“世子之位也不是娘子能决定的,更何况朱邪尽忠的话也未必能够尽信。”   朱邪狸面色依旧有些苍白,但他表情还算平静,点点头说道:“不说这个了,我送你回去。”   是的,李倓虽然住在东宫,但要回去还是要绕一个圈子。   所以朱邪狸才说要送他回去,李倓直接拉着他上了马车,犹豫了一下才问道:“朱邪尽忠……要怎么处理?”   朱邪狸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圣人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让阿爹将他带回去严加管教,但……这不过是圣人不想将事情闹大,让阿爹自行处置罢了。”   李倓想了想朱邪骨咄支的偏心,觉得朱邪尽忠到最后说不定也不会被怎么样,他便安慰朱邪狸说道:“不要想太多,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就可以,反正他是当不上世子的。”   朱邪狸对着他温柔地笑了笑:“明天你去国子学吗?”   李倓自然点头:“当然要去了,我还要去给算学学子讲课呢。”   之前他为了朱邪狸的生辰几乎掏空了自己的师徒值,眼看着太子生日都要到了,他再不多赚一点,怎么送生日礼物啊。   朱邪狸听到这个倒是精神了一些:“说来遗憾,上次你第一次开讲,我都没能过去听。”   李倓笑道:“明天不就听到了?”   朱邪狸有些担心:“我算学不算擅长,你已经讲过一课,我怕是要跟不上的。”   李倓眼见他不再难过,恨不得拍胸脯说道:“不用担心,交给我,我给你补课!”   朱邪狸愣了一下才说道:“可是明日就要开讲,怕是来不及的吧?”   李倓:……   这还真是个问题哦。   他只好忍痛说道:“那我等等就给你补课好了。”   朱邪狸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算了,都已经到东宫了,就不要再往外跑,你好好休息吧。”   李倓看了看东宫外歪头想了想说道:“要不你去我那里吧。”   朱邪狸连忙摇头:“东宫岂是我能随意出入的?”   李倓笑道:“永寿郡王嗣王如果都不能进,还有谁能进的?放心,东宫的门槛没那么高。”   只要你不强求要从正门出入。   李倓敢这么说也是因为他曾经见过李俶带人回来,虽然他带的人也是品级不低的官员,但是朱邪狸的身份地位也不低啊,板上钉钉的下一任沙陀族继承人。   朱邪狸跟着李倓踏进东宫大门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跳有些加速,略有一种紧张地感觉。   他就那么看着李倓在前面引路的背影,连东宫什么样子都没有注意到。   李倓带着他一路进了内坊,此时李俶还没回来,而他的院落则有三个小的在大闹天宫。   当然,在李倓踏进来的一刹那,那三个小家伙就老老实实地坐在一起,不敢再闹。   “三哥。”八郎九郎十郞异口同声喊了一句。   李倓微微抬起下巴,端起架子嗯了一声之后说道:“今天放你们假,回去吧,记得把之前交给你们的文章默下来。”   三个小货瞬间眼睛一亮,知道李倓大概是因为带人回来,所以才给他们放假,瞬间对朱邪狸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李倓眼看他们三个蹦蹦跳跳地跑出去,一转头就看到朱邪狸正含笑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我阿爹让我照看一下弟弟们的功课,以往都是我在教他们,倒让你见笑了。”   朱邪狸柔声说道:“三郎学问好,将来这几位想必也会成为人中龙凤。”   李倓被他说的更不好意思,便说道:“哪里有了,我这里比较小,你别介意。”   李倓看着自己的院子,当初穿过来的时候还觉得自己终于过上了地主阶级的生活。   直到他看到朱邪狸的别庄,才明白地主和地主的差别也是很大的。   朱邪狸摇了摇头,他当然不会嫌弃,只是觉得有点心疼。   李倓是太子的儿子,还是堂堂建宁王,结果却只能屈居这么一小片天地,有那么一瞬间,他都在想要不要送一座庄子给李倓。   只是一向以李倓的气节,他怕是不会收,只能思考有没有别的办法让李倓的生活过得好一些。   如果李倓知道朱邪狸的想法,恐怕当场就会抱住大腿表示:不不不,我没有气节,我想要房子!   然而他不知道,所以他还是能表现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不在意生活拮据的模样。   因为房间内光线阴暗,李倓带着朱邪狸逛了一圈之后决定还是在院子里进行补课。   朱邪狸因为是第一次来到李倓的家,所以观察地分外仔细,想要通过房间里的摆设什么的进一步揣摩一下李倓的爱好之类的。   然而一圈逛下来,李倓的房间给他的感觉就是平庸。   所有的东西都是制式摆设,就是那种每个等级应该摆什么的大路货色,除了那张瑶筝,房间里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仿佛也没有任何李倓偏爱的东西。   就好像李倓天生无欲无求一样。   朱邪狸佩服之余又有点心疼,这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才能养成这样的性格?   李倓的成长环境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然而就是这样他依旧长成了如今这般优秀模样,朱邪狸又是感慨又是酸涩。   李倓完全不知道朱邪狸已经把他脑补成了一颗小白菜,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会觉得不好意思。   他也不是天生不喜欢享乐,没有这么做的原因紧紧是因为——穷。   李倓顺手递给朱邪狸一本书说道:“这是我自己写的,你先拿着吧,算学那边学子都是互相抄书,你就别费这个功夫了。”   朱邪狸接过那本书瞄了一眼,果然是李倓的字体,中正平和看上去颇有风骨。   李倓坐下来说道:“来,我跟你重新讲一遍。”   朱邪狸乖乖坐下来,李倓看着他这样子,这心也是越来越偏,最后只有一个想法:坚决不能让杨贵妃祸害朱邪狸了!   李倓开始帮朱邪狸补课之后,就觉得太省心了,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朱邪狸的算学也就是入门,然而这货智商开挂了啊,能够举一反三啊。   那天他花了一个下午讲完的课程,到了今天就用了仅仅一个多时辰就讲的差不多了。   李倓都担心自己讲太快朱邪狸理解不了,然而看着后台朱邪狸给他的积分疯狂刷屏,他又觉得可能自己想多了。   等最后确定朱邪狸都听懂之后,李倓忍不住感慨道:“如果那些学子也能像你这样学得快的话就好了。”   朱邪狸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忽然看到墙上一道黑影闪过,然后耳边传来一个声音:“阿倓,你可回来啦,想死我啦!”   朱邪狸愣了一下,定睛看去发现李倓正手忙脚乱的接住一只飞过来花猫。   李倓抱着执夷浑身僵硬地看向朱邪狸,而此时执夷也看到了院子里有人,顿时也变得很僵硬。   朱邪狸看着都一脸⊙▽⊙表情看着自己的一大一小,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虽然物种不同,但还是挺像的。   都很可爱,唯一让他比较疑惑的是他刚刚仿佛……听到了这只花熊说话了?   朱邪狸有些不确定说道:“它……它说它想你了?”   李倓一瞬间真的恨不得把执夷揍一顿,这坑货就不知道进来之前先观察一下吗?   不说院子里有朱邪狸,就算有那三个小货也不行啊,被听到了怎么办?   然而紧张之下他似乎忘了一个问题——只有朱邪狸是特殊的。   这个世界上除了朱邪狸,没有任何一个人还能看到执夷的存在,更遑论听到它说话=。   李倓干巴巴说道:“这个……这个我可以解释。”   朱邪狸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还真的在等解释。   不过因为对方脸上没有出现诸如恐惧一类的表情,李倓的心渐渐放下来,抱着执夷一边疯狂捏它一边说道:“其实……除了你之外,没有人能够看到执夷。”   朱邪狸愣了一下:“执宜?它叫执宜?”   李倓看朱邪狸表情不太对,不由得奇怪问道:“对啊,怎么了?”   朱邪狸表情略有些复杂:“倒是跟大郎的名字一样。”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大郎是……我大哥的儿子。”   李倓:……   李倓十分生气的又捏了执夷后爪一下,他好不容易转移了朱邪狸的注意力,不让他去想那些糟心事,结果没想到一个名字让他刚刚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前功尽弃!   执夷被捏的委委屈屈也不敢喊,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李倓,发现李倓不理自己之后就转头看向朱邪狸。   朱邪狸见它可爱便笑道:“也算是缘分了。”   李倓疯狂翻了一下阅读系统,这才说道:“啊,其实不一样,它的名字是东夷那个夷。”   朱邪狸点了点头,然后认真看着执夷问道:“你会说话对不对?”   执夷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李倓,李倓没好气说道:“还装什么?都露馅了!”   执夷这才开口奶声奶气说道:“我……我会说话,但是……以前只有阿倓一个人能听到。”   朱邪狸抬眼看向李倓,李倓此时已经组织好了语言,开口就是:“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执夷……死了。”   朱邪狸:???????   这什么转折? 第41章   别说朱邪狸, 连执夷都一脸懵逼, 它抬头看这李倓发现对方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之后, 瞬间跳起来, 想要说什么, 然而还没等它开口, 就被李倓一把捂住嘴。   李倓怜爱地看着它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 印星是好人,他不会随便说出去的。”   执夷:?????   被捏住嘴的它只能用眼神控诉李倓, 谁担心他会不会说出去啊, 反正除了他也没人能看得到我, 说出去谁信?   但你不能平白就说系统死了啊,你知道系统死机是多么严重的事故吗?   被上面知道了是要格式化的!   被发了好人卡的朱邪狸此时已经回过神来,有些迟疑地看着执夷说道:“莫非它是……”   李倓摸了摸执夷,叹了口气说道:“是的, 它当年受伤, 我将它救回来,只不过它到底伤的太重,没过多久就……我原以为我与它无缘, 却没想到它化成魂体也不忘回来找我,而它的身形也只有我能看到,没想到你也能见到它, 以后陪它玩的人又多了一个, 它想必是高兴的。”   说完这句话, 李倓迟疑了一下又说道:“只是这件事情还是不要说出去为好,鬼神之事……太过飘渺,无论他人信与不信,若是传扬出去都是一番麻烦。”   朱邪狸脸色严肃举起手掌说道:“朱邪狸对天发誓,必不会将此事告知他人,否则人神共厌。”   李倓连忙摆手说道:“不用这样不用这样,我还不相信你吗?”   朱邪狸听闻眼中带了些许笑意,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可是……它怎么会……说话?”   李倓:对哦,这个……要怎么解释?   好在李倓绷住了表情,没有露馅,情急之中他直接说道:“此事我亦不知,之前我也问过它,只是它不肯说,想必是有其他奇遇,而不能告知于我罢了,后来我就没有再追问。”   执夷:你这甩锅能力都已经十三段了吧?!   朱邪狸听闻之后果然不再追问,只是一脸好奇地看着执夷,想要问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的样子。   李倓终于是松开执夷的嘴,此时执夷发现整件事情中已经没有了自己发挥的余地,只能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卖萌。   李倓见他们两个大眼瞪小眼,一时之间气氛有点尴尬,想了想直接将执夷塞进了朱邪狸怀里说道:“它可软可好摸了,你摸摸它。”   执夷瞬间身体僵硬,转头看着李倓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它真是万万没想到宿主居然让它出卖色相!   朱邪狸也没想到李倓会这么做,手忙脚乱地接住执夷,学着李倓刚刚的样子调整了一下动作,看上去颇有些笨手笨脚的样子。   调整好之后朱邪狸忽然说了句:“它是暖的啊。”   李倓执夷:……   李倓十分头痛的表示:“它……自己调的,怕冻着我。”   朱邪狸一脸惊奇,但没再问什么,执夷总算是松了口气软下了身体。   李倓看着朱邪狸小心翼翼的捏了捏执夷的爪子,又挠了挠它的下巴,忍不住唇角上扬。   虽然执夷这个小坑爹货经常犯二,但只看外表还是很萌的。   此时朱邪狸跟执夷直接构成了一副美人与萌宠的图,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   朱邪狸见执夷脾气很好,怎么捏都不反抗,甚至还会对照着他吐着小舌头笑。   朱邪狸看看执夷再看看也在笑的李倓,总觉得这一主一宠相似度奇高。   李倓看着朱邪狸跟执夷玩,结果玩着玩着他就发现朱邪狸的神色之中带着一抹怅然,渐渐的又有些欲言又止。   李倓想到朱邪狸刚刚经历那么多事情,正是需要心理疏导的时候,便柔声问道:“怎么啦?”   朱邪狸没有想到李倓这么细致贴心,微微一愣之后才有些犹豫说道:“是有个问题……想要问执夷。”   李倓没想到朱邪狸居然想要问执夷问题,便一边给执夷用了个眼色一边问道:“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执夷身体略有些僵硬,还有些慌张,它虽然平时上窜下跳,但那时因为它知道别人看不到它啊。   除了跟李倓说过话之外,它没有跟任何人交流过了,现在忽然要跟男主对话,它觉得自己简直要不能呼吸。   朱邪狸低头看着执夷,仿佛发现了它的紧张,犹豫了一下说道:“它好像有点害怕,算了。”   李倓挑了挑眉,伸手戳了戳执夷的屁·股,执夷立刻翻身保住朱邪狸的手腕,结结巴巴说道:“想……想问什么都可以的,没关系的。”   朱邪狸含笑看着李倓收回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低头捏了捏执夷的耳朵问道:“我就是想问……你还能看到其他的灵体吗?”   执夷:……   这个问题……有点超纲啊。   执夷下意识的想要求助李倓,朱邪狸慢半拍的想起来李倓也是看得见的,不由得殷殷看向李倓。   李倓:……   这让他怎么回答?朱邪狸问出这个问题想必他是有很重要的人过世了,所以他想见见。   李倓不想打击他,但又不想说谎,便小声说道:“我只能看到执夷。”   朱邪狸听了之后略有些失望,低头看了看执夷说道:“执夷也是这样吗?但执夷是灵体,为什么会看不见同类?”   执夷……执夷作为一个被死亡的灵体,此时它也是绝望的。   它转头看向李倓,发现坑了他的宿主根被不看他,低头在数地上的蚂蚁,然而地上没有蚂蚁。   这一刻执夷终于知道,宿主什么的其实特别不靠谱,它也只能靠自己。   所以它艰难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本身就很不正常,而且灵体一般不会停留在世间的。”   朱邪狸立刻追问:“不会停留吗?你停留下来是不是因为有执念?我听闻有些……生灵去世之后会因为执念留下来,执夷不是这样吗?”   李倓听着就觉得有些不对,朱邪狸这是……早就研究过了吧?要不然怎么会说的头头是道,知道的这么清楚呢?   可能是以前苦于没有办法证实,然而如今正好执夷撞到了枪口上。   执夷简直要被问窒息了,它纠结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冥冥之中,知道自己仿佛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留了下来,然而自我之后,我就没有再见过其他灵体了。”   朱邪狸怔了一下之后,才叹了口气:“是吗?”   李倓知道这个话题应该就此结束,可此时朱邪狸看起来似乎很失望,仿佛能够看到他头上的猫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所以他没忍住问道:“你想见谁?”   朱邪狸问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名字的由来吗?”b r   李倓点了点头,朱邪狸继续说道:“狸猫的生命比起人来说,太过短暂,在我十二岁那年,阿甜它生了病,我找了许多郎中为它诊治,甚至连巫都找了来,可还是没有留住它的性命,而且它最后离去的时候我也不再它的身边,我就想……再见见它。”   朱邪狸语气平静,脸上的表情也很平淡,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李倓就是觉得自己听出了其中蕴含的难过。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朱邪狸,少年时期第一次遭遇生离死别这种事情没那么容易看得开。   所以他也只能叹了口气:“可惜执夷是个不中用的。”   执夷:?????   我有没有用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啊?   强行被没用的执夷十分生气,转头扎进了朱邪狸的怀里。   朱邪狸却误以为执夷是在安慰他,不由得勾了勾唇角说道:“其实我也就是问问,就算执夷愿意去,我现在也是回不去的,更何况我也不能自私的将它带离你的身边,更何况过去这么多年了,若是它还在,必然会跟在我身边的,执夷一定能够看到,现在执夷看不到应该就是……”   李倓只好干巴巴安慰道:“阿甜救过你,是只好猫,做过善事的生灵下一世定能生于大富大贵之家,一生衣食无忧。”   朱邪狸听到这句话忽然问道:“你说……若是它真的转世了,我是不是能够找到它?”   李倓愣了一下:“啊?”   朱邪狸说道:“若是能找到它,无论它是男是女,我都能让它衣食无忧,快乐开心。”   李倓:……   这特么男主是要上演一出宠物奇缘了吗?   心爱且有救命之恩的宠物转世成为女孩子,然后男主费尽心思终于找到了她,然后再有来自家庭的阻力,两个人破除重重障碍,最后甜蜜生活在一起……   就这么一瞬间,李倓已经脑补出了一出完整的故事。   然后原本的玛丽苏言情小说就可以变成灵异小说了。   他低头冷漠地看着执夷,心想剧情本来就已经偏离轨道了,唯一跟原著相同的就是朱邪狸对杨贵妃的感情。   结果如今他被杨贵妃伤了心,又见到了你,重新燃起了对爱猫的想念,这可真是……太棒了。   什么剧情都边去吧,这本书已经开始放飞自我,没救了!   朱邪狸看着李倓一脸茫然地模样,再低头看看执夷,越发肯定自己之前的想法——这一主一宠真是太像了。   李倓绞尽脑汁都不知道怎么劝朱邪狸,他可真是害怕朱邪狸一招走上拜鬼求神的道路,那他可真是罪孽深重。   朱邪狸倒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说道:“好了,都是一些陈年旧事,就不说这些了,今天你给我讲的我回去还要复习一下。”   李倓连忙说道:“我给他们留了作业,你也拿去做一做吧,不过我觉得你肯定是没问题的。”   朱邪狸接了过来忽然说道:“还有半个月就是你的生辰了,要怎么过?”   李倓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啊?”   他这是纯粹不知道自己生日,或者说是不知道“李倓”的生日,所以被问及自然是有些懵的。   然而朱邪狸就想了很多,更加确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断,觉得李倓在东宫的日子可能真的过得不是很好。   不过,他大哥倒是对他不错的样子,然而那又能怎么样呢?   朱邪狸想到这里声音更加柔和:“你不会连这个都忘了吧?”   李倓此时已经反应过来,十分不在意地说道:“过些日子就是阿爹的寿辰和万寿,我哪里有功夫想这些,唔,倒时候,我们两个出去玩好啦,每次跟你出门总要发生点事情,就没痛痛快快玩过呢。”   李倓说完就觉得,朱邪狸大概因为是男主的原因,还真是个事故体质。   朱邪狸显然也想到了在这个,便点了点头说道:“好。”   他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心里却已经开始思考长安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到时候一定要带李倓去。   说起来李倓才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然而上次他就发现,李倓对于外面似乎并不是很熟悉,想来是长这么大都没怎么出过门的缘故。   李倓不知道朱邪狸心中的盘算,最后在朱邪狸临走的时候,忍不住说道:“人各有命数,你还是不要过多干涉为好。”   他是真的害怕朱邪狸非要去找阿甜的转世,那他可真是罪孽深重了。   朱邪狸回首对他一笑说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李倓被那个笑容晃了一下眼,脑海里只留下四个字:绝世之姿。   等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朱邪狸已经离开了。   离开东宫的朱邪狸还在思索要怎么给李倓度过一个难忘的寿辰,然后他又想到了阿甜,不知道阿甜如今过得好不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了太多,当天晚上朱邪狸就做了个梦。   在梦中他先是看到了一边喵喵叫一边冲着他走来的阿甜,在看到阿甜的那一瞬间他是惊喜的。   天知道他都已经多久没有梦到过阿甜了。   结果就在他冲着阿甜走过去的时候,发现阿甜走着走着,身体就一点点拉长,渐渐变成了一个人的形状。   那人穿着一身白衣,脸上却被缭绕的雾气所盖,看不清到底长什么样子。   朱邪狸忍不住唤了一声:“阿甜。”   他一边呼唤一边往前面走了两步,等到两人近在咫尺的时候,他终于是看到了对方的面容。   在看到的一瞬间他就僵在了原地,来人一抬眼,一双黑色的眸子盈满笑意地看着他,歪着头说道:“印星?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阿甜啊。”   朱邪狸有些茫然地说道:“不……你……你是阿倓。”   对面的人依旧笑的软软的,甚至还走过来伸手抱住了他:“对,我是阿倓,也是阿甜,你听这两个名字是不是特别像?我一直在等你来找我啊。”   朱邪狸闻到一丝丝桂花香味,不知怎的就鬼使神差的抱住对方,低声说道:“是……是很像,你等了我很久吗?”   对方半晌才说道:“嗯,等了你好多好多年了。”   朱邪狸抱着对方心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这时对方忽然松开他,仰头对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然后……他就看到那张清秀漂亮的脸距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彼此呼吸相闻,近到……他感受到了对方唇上的温度。   有点凉。   然后下一秒他就醒了过来,醒来之后他首先听到了自己的心狂跳的声音,那跳动的频率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明显,等到心跳渐渐平复之后,他又听到了外面雨滴纷纷落下的声音。   此时朱邪狸感觉到唇上有一抹凉意,他抬手抹了一下唇,发现是水,而就在这个时候又一滴水溅到了他的脸上。   他扭头一看发现房间的窗子开着,而刚刚唇上的水则是落入房中的雨滴。   此时俟斤也被雨声吵醒,起身轻手轻脚过来想要帮朱邪狸关窗,结果一眼就看到抱着被子坐在窗边发呆的朱邪狸,不由得脚步一顿。   朱邪狸听到声音转头看过来,俟斤低声说道:“少主,我吵醒你了吗?”   朱邪狸摇了摇头:“你去睡吧,我来。”   俟斤应了一声,便转头往外面走。   朱邪狸这个时候有点庆幸自己书童是个直肠子,不会想太多也不会问太多。   因为此时他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仔细思考一下。   为什么会梦到李倓呢?   梦到李倓就算了,还梦到他就是阿甜,说实话,在看到阿甜慢慢变成李倓身形的那一刹那,他虽然惊讶,却也种欣喜的情绪在其中。   梦里的他想着怪不得他第一眼见到李倓就觉得亲近,就算李倓一开始对他爱答不理他也不生气。   当时他也觉得奇怪,如果别人用那种态度对他,他肯定也会冷脸相对,但是面对李倓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想要亲近。   想一想若是阿甜转世那么就再理解不过了,他怎么可能生阿甜的气?   到这个时候还一切都正常,只是后来……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唇,怎么会梦到这个场景呢?这不对啊。   难不成是因为他以前会经常对阿甜抱抱亲亲,阿甜也会回应他,所以才梦到这个?   朱邪狸想到这里,渐渐思维变得清明,那一瞬间不由得想到之前他曾经说过,若是找到阿甜,那么以后一定要让阿甜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现在想来,虽然李倓身份贵重,但终究束缚太多,以后日子未必好过,他有钱,总能让李倓过的更加舒服的。   这样想着,他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唔,这样的话,之后李倓寿辰一定要寻些贵重礼物送去。   还要实用,毕竟李倓过了这个生日就十五岁,也不算小,吃穿用度也要跟上才是。   嗯?   等等……十五岁……   朱邪狸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阿甜是五年前去世的,李倓今年十五……这也对不上啊!   那一瞬间,朱邪狸只觉得满心失望,也不知道是因为阿倓不是阿甜,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裹紧被子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雨声想了半天,才叹了口气,阿甜还存不存在不知道,但是阿倓却是活生生存在的。   而且多次护他帮他,纵然阿倓不是阿甜,自己也要对他好的。   这样一想,朱邪狸心中失望稍减,却终究不是太开心。   也因为这个梦,第二日他见到李倓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种奇怪的感觉挥之不去。   李倓见他脸色略显苍白,不由得凑过来低声问道:“怎么了?昨日你回家是不是被永寿郡王刁难了?”   李倓凑过来的一瞬间,朱邪狸闻到了他身上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桂花香气,不由得又想到了昨天的那个梦,一时之间不由得心思飘忽,想着李倓抱起来是不是也跟梦里那般又温又软?   李倓问完之后没有得到朱邪狸的回应,一抬头发现朱邪狸一脸恍惚仿佛魂都飞了的样子,顿时无比着急,也顾不得会被人看到,急忙拉着他到了比较僻静的地方,又问了一句:“永寿郡王怎么为难你了?你跟我说,若是太过分,我便去求圣人为你做主。”   虽然不确定李隆基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去跟永寿郡王说,但……他总要努力一下嘛,实在不行就去找杨贵妃,反正他手里还捏着杨贵妃的把柄呢。   朱邪狸见李倓一脸关心地看着他,忽然就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李倓没想到朱邪狸会突然这么问,一时之间卡壳,眨了好几下眼睛,半天才回答道:“也……也一般吧?”   非要说的话,他自己也说不上是为什么,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因为朱邪狸是男主吧。   虽然剧情已经崩的一塌糊涂,但男主终究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抱大腿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在这些又不能跟他说,李倓也只能含糊其辞。   朱邪狸回过神来,见李倓不回答便笑着说道:“不用担心,有我阿娘在,没什么的。”   李倓终于是松了口气问道:“那……朱邪尽忠……要怎么处置?”   朱邪狸:……   他还真忘记问了,昨天他回去的晚,吃完晚饭就去温书,然后就睡觉,结果晚上做了那个奇怪的梦,导致他今天早上都忘记问了。   “应该不太好。”朱邪狸想了想说道:“阿爹脸色不是很好看。”   李倓又有些担心:“那……会不会为难你啊。”   朱邪狸轻笑一声:“放心,他不会的,没有朱邪尽忠,我既嫡且长,他就算再怎么不高兴也不会为难我。”   李倓一想也是这个道理,顿时眉头舒展,颇有些可惜地说道:“可惜了,出了这种事情,永寿郡王也不好再给你请封世子。”   朱邪狸温言:“不急,该是我的,终究是我的。”   李倓听了抬头看看他,总觉得今天的朱邪狸有些不太对劲。   说话也太温和了一些,也不是说平时就态度不好,但总觉得……好像他是什么易碎物品似的,声音都不敢太大。   李倓觉得别扭,朱邪狸也觉得别扭,虽然告诉自己阿甜不可能投生成李倓,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在李倓身上找共同点,然而到目前为止……还没找到。   唯一像的大概就是刚开始认识的时候,李倓那冷淡的表情像极阿甜跟他生气时的模样。   李倓见他不说话就只好说道:“过两天是我阿爹寿辰,那天我就不来国子学了。”   说完他又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己要跟朱邪狸报告行踪啊?   总之……这一天他们过的都觉得很奇怪。   朱邪狸是心中有数,而李倓……则怀疑是不是执夷给他带来的冲击太大。   对此执夷十分坚持表示:“肯定不是,一定是因为我太可爱了,他想来看我,但是因为你对人家态度不好,所以人家不敢说!”   李倓:“你可要点脸吧!”   执夷哼哼唧唧说道:“你快对我好点,要不然我就去投奔朱邪狸了!”   李倓冷笑:“去呗,到时候就能被朱邪狸抓着去找阿甜的魂魄了,你说如果你找不到他会怎么样?”   执夷:……   执夷果断认怂对着李倓露出了毛茸茸又软又暖的肚皮。   李倓揉了揉之后才说道:“哎,刚拿到手的师徒值,转眼就要消失了,太子和圣人的生辰太接近,简直是连着让人大出血。”   执夷歪头说道:“你现在尚未成家,就算不送上太好的东西也没有人会挑剔你的。”   李倓摇了摇头:“不行,还是要讨好一下的,至少要先保命。”   虽然没有了张良娣,但谁知道会不会出现别的人继续作呢?   李倓看着在自己的师徒值,再看看代表着知交功能的图案,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能点开知交系统。”   执夷说道:“那需要你自己开府才行,不过估计也快了,你马上十五岁了,最多再过一两年,就应该要搬出去了吧。”   李倓摇了摇头:“阿兄都没搬出去,我也未必。”   执夷说道:“他不一样,他是长子,而且早晚也要住到百孙院去的。”   跟别人不一样,别人都希望住进东宫,但是他却很想住进百孙院,那样至少表明有自己的地盘了。   想着这些,李倓在商城挑出了一个挂件——犀角照水。   这个挂件以犀角为主体,以金为饰,造型比较独特,下面一个大犀角,上面一个小犀角。   犀角在这个时代本身也算得上是一种奢侈品,再加上金子的装饰,看上去低调又奢华。   李倓选择这个主要是因为送别的都不合适,他敢送朱邪狸一张弓,是因为知道朱邪狸不会介意,而且游牧民族本身就有这种风俗。   但是自己亲爹寿辰送武器,寓意可就不太好了,有这么一个礼物也就够了,再加上之前朱邪狸送的狼皮。   毕竟太子都没有的狼皮,他穿着也不合适,不如趁机送上去。   太子李绍的生日过的十分低调,毕竟他的生辰在李隆基之前,但是又没有早很多,就早五天。   在这种时候万寿才是最引人注目的,他低调点也好,如果高调了落入有心人的眼中,转头参他一本骄奢淫逸,那岂不是很惨?   而李倓为了李隆基的生日也算是大费苦心,好在他也不用担心选中的东西太过贵重,李隆基就是喜欢贵重之物啊。   只不过,商城之中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一个价钱,有特效的挂件和没有特效的挂件需要的师徒值就不一样,特别的人间真实。   现在李倓手上的师徒值只够买一个没有特效的挂件,思来想去,他直接买了南瑞自来那把扇子。   那把扇子在游戏里的时候看上去并没有特别起眼,但是拿到手上之后,就连李倓都被其中的精致给镇住了。   整把扇子以象牙为骨,雕刻出了牡丹花纹的纹样,扇面则是用白色绒毛所制,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毛发,这把扇子在不同的光线之下颜色还有所不同,而扇坠则使用了白孔雀的翎毛。   整把扇子将简单和华贵融为一体,当然最重要的是这把扇子的名称和解释。   李倓依旧是找了一个比较贵重的漆盒将扇子装进去,等到时候献礼用。   李隆基年纪越大就越喜欢大场面,像是万寿节这种,唱寿礼就要很长一段时间,然后再赐宴,众人寻酒作乐,一直会持续到很晚的时候。   李倓作为有爵位的皇孙,也在献寿礼的名单之内,而在万寿节之前,高力士就派人上门检查寿礼,以防有不合格或者寓意不好的礼物出现。   李倓将盒子拿出来的时候,高力士就眼前一亮,他是见惯好东西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漆盒价值不菲,等到漆盒打开,看到里面那把扇子之后,他就更是惊讶。   他没有碰那把扇子,只是拿着漆盒观察一番之后,转头对着李倓笑道:“建宁王有心了。”   李倓瞬间颇为受宠若惊,实在是高力士这个人是出了名的不苟言笑,能够看到他笑脸的无一不是被他青眼相看的人。   李倓也没想到自己有什么地方能够让高力士青眼相看。   这个疑问在李俶那里得到了回答,李俶对于高力士的观感还是很复杂的,他斟酌了一下说道:“渤海郡公对圣人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只要能令圣人开怀之人,他都会善待,你的筝音能够让圣人平稳入睡的事情,满朝文武几乎都知道,而且也因为这一点,圣人最近以来的身体都很不错,据说是因为休息得当的缘故,所以此事也没什么稀奇。”   李倓这才恍然,不由得感慨,不管后世对高力士的评价如何,也不管高力士为了巩固自己地位提拔了很多不适合的宦官,就他对李隆基的心还真是一般人比不上。   在寿辰的当天,李倓穿着一身大礼服,整个人都是崩溃的,虽然已经进入农历九月,天气不是很热,但是这礼服这真的是太重了啊。   衣服本身的重量,加上各种配饰的重量,就连发冠都很重!   就这样他还要挺直腰板,在献礼的时候稳稳当当走上去,先说了祝寿词,然后打开漆盒献上自己的寿礼说道:“此扇名为南瑞自来,因南风自送瑞兆来,不舞祥扇亦万吉,才有此名。”   李隆基听了顿时感兴趣,这把扇子在他眼里倒是普通,作为皇帝什么珍惜奇物没有见过?   然而越是年纪大,越是权位高,就有喜欢这种吉祥字眼。   李隆基拿着那把扇子看了半天,转手就给了杨贵妃笑着说道:“这把扇子更适合娘子,这孩子虽然在送我寿礼,但更像是在送给娘子啊。”   李倓:……   反正再贵重的扇子您老也未必会用,那还管什么男女啊?谁要给杨贵妃了!   杨贵妃娇笑了一声,看了一眼李倓说道:“在这孩子有心了,不过……这诗怎么就两句?后面两句呢?”   李倓嘴角一抽,感觉原著中杨贵妃跟朱邪狸能够凑到一起真是再正常不过了,怎么都是这个反应啊?   他木着脸说道:“臣文采有限,只想来这两句。”   李隆基笑道:“你倒诚实。”   好在也没有非要让李倓现场写出后两句,毕竟后面还有人等着献礼呢。   朱邪狸也跟着他爹来献礼了,并且看到了李倓献礼的过程。   在看到那把扇子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把扇子必然价值不菲,一时之间居然略有些心疼——他知道李倓将狼皮送给了太子,因为李倓跟他说了一声。   当时李倓的理由是儿子不能比父亲穿的还好,但朱邪狸就自动翻译成了李倓没有钱买礼物,只能借花献佛。   现在想来应该是全部身家都用来置办这柄扇子,也不知道日后要怎么过活。   好在万寿节之后过半个月就是李倓的寿辰,他的寿辰照理来说应该很低调,然而朱邪狸送的贺礼硬生生将好多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各种价值不菲的器物都送过来就算了,其中最惹眼的大概就是一张白狼皮。   李倓在看到那张白狼皮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惊了:这特么不应该是朱邪狸送给杨贵妃的定情信物吗?怎么到他这里了? 第42章   李倓在见到白狼皮的那一瞬间是慌张的, 然而他却没有时间去询问朱邪狸,因为李隆基的赏赐也跟着来了。   说实话,李倓穿过来之后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东西,然而令人尴尬的是他院子里的库房并不能放下这么多东西。   李倓看着亲自来颁赏的高力士颇为受宠若惊, 小心翼翼问道:“郡公亲自前来却无好茶招待, 还请郡公海涵。”   高力士环视了一下李倓的院子说道:“殿下年岁渐长,也是时候该搬出东宫了。”   李倓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精神一振问道:“那……我阿兄什么时候搬出去?”   高力士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广平王?”   李倓点了点头:“是啊, 阿兄不搬出去,我这个做弟弟的也不好提前搬出去吧。”   高力士听闻之后笑了笑说道:“无妨, 是我思虑不周, 未曾准备妥善, 还请殿下稍待两日。”   李倓听了这句话感觉自己没太明白高力士的意思, 结果还没等他问出口,高力士就已经告辞走人。   李倓无奈也只好先让下人将东西都收拾进去, 有些贵重的就暂时放在书房。   高力士来的时候,其余人等都退避三舍,等他走了之后李俶才带着弟弟们过来, 看着满院子的东西愣了半晌才说道:“三郎,我回头跟阿爹说一声,给你换个大一点的院子吧。”   李倓连忙摆手说道:“不用不用, 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就搬出去了,现在的院落兄弟们都住着, 不好挪动。”   李俶听闻心中一动问道:“搬出去?”   李倓笑了笑没说话, 李俶心中有数, 等弟弟们都送了贺礼回去之后,李俶留下来问道:“你是得到什么消息了?”   李倓说道:“刚刚渤海郡公代圣人颁赏时说我们年岁渐长也该搬出去了。”   李俶低声问道:“可有说是何时?”   李倓摇头,然后又将高力士的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有些不确定说道:“我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让我们等着?”   李俶眉头舒展:“想来是了,看来圣人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李倓略带兴奋地搓搓手说道:“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到时候阿兄搬出去一定要开乔迁宴啊。”   李俶轻笑:“这是自然,不过既然要搬出去,想来你也该入朝了。”   入朝?   李倓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三连,毕竟他总觉得自己的智商比不上那些大佬,生怕进去之后被折腾的骨头渣都不剩。   是以他直接说道:“我还在念书呢。”   李俶有些意外:“那又怎么了?出来便是。”   李倓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对哦,他们这种皇亲国戚进去读书就是为了拓展人脉的,或者说是跟其他同阶层的小朋友联络感情,实际上也没什么毕业不毕业的说法。   李倓纠结说道:“我……我担心我……做不来。”   李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必担心,一开始也不会让你太辛苦,如果有机会,你就来吏部帮我的忙好了。”   李倓听闻之后不由得奇怪:“阿兄到了吏部?”   李俶点头:“没错,辅佐苗侍郎和宋侍郎铨选。”   主铨选啊,李倓一听就知道是个比较重要的职位,连忙说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可做不来,还是让我当一个富贵闲王好了。”   李俶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头说道:“出息!”继而又叹了口气:“有什么重要的呢?如今的铨选也不过是……算了,不说这些,你忙你的吧,我先走了。”   他走了之后李倓将所有事情都交给下人,自己也走了——他原本计划是今天要跟朱邪狸出去玩的,结果没想到收礼物就收了半天,这样算算也就还剩下半天可以玩。   当然如果放到以往他大概会约下一次休沐日,可问题是那张白狼皮一直在他眼前晃啊晃的,他就忍不住想要去问个清楚。   朱邪狸是在东宫门口等着李倓的,东宫守卫对他也熟悉,还跟他聊了几句。   李倓出来的时候朱邪狸远远看着他冲着自己走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那天晚上的梦。   他一个晃神,等到李倓走到面前了都没反应过来。   李倓喊了他两声发现对方没反应,不由得对着他挥了挥手。   朱邪狸握住李倓的手腕这才回神说道:“怎么了?”   李倓一脸奇怪:“这句话是该我问你的吧?发什么呆呢?”   最主要是还笑的一脸恍惚,看上去跟磕了药似的,看的李倓都有些害怕。   朱邪狸轻咳一声说道:“没什么,走吧。”   李倓愣了一下:“去哪儿啊。”   朱邪狸说道:“带你去好玩的地方。”   出于对朱邪狸的信任,李倓二话没说就跟着他走了,只是一上马车他就觉得朱邪狸看着他的目光有点不对劲。   具体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太出来,就是觉得对方的目光太专注,一错不错地盯着他,仿佛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男主可别是有什么特殊毛病吧?   李倓忍不住问道:“你今天怎么啦?都不说话?”   朱邪狸微微笑了笑:“你不是也没说话?”   李倓无语,还不是被你吓的。   他想了想决定转移话题:“我看到你送来的东西啦,太贵重了,这样不太好吧?”   然而朱邪狸只是轻描淡写说了句:“也算不得什么,阿爹阿娘都知道的,我阿娘还嫌弃我给的少了。”   李倓:……   跟土豪的对话就是这么让人窒息。   他决定单刀直入:“别的都还好说,那张白狼皮实在是太过贵重,恐怕就连圣人手上都没有几张,你要不要拿回去?”   最主要是这是你跟杨贵妃的定情信物啊,虽然说现在你对杨贵妃失望了,但是当年李倓可是见过太多恩爱小情侣分分合合了。   一旦分手就开始疯狂将前任送给自己的东西丢出去,然后等合好的时候又疯狂找回来,各种神操作简直让人窒息。   李倓就担心朱邪狸跟杨贵妃是这个路子,虽然这俩目前来看还从来没有恋过。   朱邪狸听了李倓的话脸色微微一冷:“我们沙陀族人送出去的东西还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李倓见他不高兴,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我就是觉得太贵重了。”   朱邪狸见他这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了阿甜,每次阿甜做错事情他不高兴的时候,那张小脸也跟李倓一样带着些无辜和委屈。   朱邪狸心中一软,温声说道:“你送我的那把弓,阿爹身边的一个神雕手看到之后拿过去试了一下,然后说……那把弓天下无双,世界上最好的工匠都做不出来这样的弓。”   李倓心中一惊,系统出品当然是最好的了,只是没想到这么逆天。   这一瞬间李倓就想到如果朱邪狸问他是从哪里得到的要怎么说?   是跟忽悠杨贵妃一样忽悠他,还是告诉他自己偶遇仙人得之?要么……就把锅甩在执夷身上?   嗯,就说是执夷找来的,从哪里找来的他也不知道啊,执夷不肯说也不能说。   很好,执夷还是有点用的,没有执夷背不住的锅!   此时远在东宫正抱着一颗夜明珠玩的执夷忽然打了一个喷嚏,导致夜明珠直接从怀里掉了出去。   然而执夷并没有去捡,只是躺在贵妃榻上认真思考:它一个系统,又不会着凉生病,为啥会打喷嚏啊?   李倓想好甩锅方式之后就镇定了下来,结果没想到朱邪狸压根没问,他直接说道:“这把弓不是有钱就能买来的,你送我礼物,我也不会去追问来历和价值,这不就是你们汉人经常说的君子之交吗?”   君子之交……是这么解释的吗?   李倓有点不确定,不过他在文化课方面从来都不是朱邪狸的对手,所以他说是那就是吧。   真是不好意思,李倓有些羞愧的想,一不小心就又暴露了贫穷的本质。   作为一个现代的人讲究的是礼尚往来,只是他个人对礼物的价值判断出了点问题,在别人眼里价值连城的东西,在他眼里不过是辛苦一段时间赚点师徒值就能换回来的。   朱邪狸见李倓沉默,语气更加缓和:“更何况这狼皮是我用你送我的赤血天狼猎回来的,我觉得送给你更加有意义一些。”   李倓听了之后十分惊讶:“用赤血天狼猎的?”   在朱邪狸点头之后,李倓只觉得十分神奇,朱邪狸这每天忙着上学,休沐日也不闲着的人,居然会有时间出去猎狼,可问题是……这狼是在哪里猎的啊?   朱邪狸见李倓眼中带着好奇,想到他之前打听到的消息,李倓这么多年别说出长安,连出东宫的时候都少,小时候一直在东宫内,长大了就是东宫和国子学两点一线,这样一想也不知道是心疼还是同情。   他说道:“下次带你去看看,秦岭里面很多狼的,据说许多山下的村子经常会有狼出没。”   李倓顿时反应过来,现在可不是后世那种野生动物近乎绝迹的时代,这年头的野生动物还是挺多的,也没什么保护动物一说。   然而李倓是个不争气的死宅,后世那种开发好的旅游区他都不怎么爱去,现在让他去荒山野岭打猎……告辞!   不过对面是朱邪狸,所以他只能矜持说道:“也总要有时间才行,对了,我们现在这到底是要去哪里啊。”   nb s 朱邪狸往外面看了看说道:“马上到了。”   说完他转过头来说道:“马上要入冬了,那张狼皮你用来做个大氅还是不错的。”   李倓眼见是还不回去只好点点头,心里则想着如果以后朱邪狸想要送定情信物,而手上又没有什么合适的,那他就从商城里面换一个出来好了,反正也用不着花钱。   这样一想,他就又觉得自己不穷了,毕竟拥有商城就算得上是坐拥宝藏了。   就在他思考要不要翻看一下商城,看有什么东西能用来给朱邪狸送给未来情人用。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李倓下来之后发现是在一间看上去不太起眼的食肆门口。   朱邪狸带着他走进去之后坐了下来,然后……点了一个全鸡宴。   李倓懵逼地看着他说道:“这是做什么?”   朱邪狸含笑说道:“上次的答应过你要请你吃好吃的鸡腿的。”   李倓惊悚:“什么时候啊?我怎么不记得?”   “就是从香积寺回来的路上,哦,你睡着了,不过就算你不记得,我也是会记得的。”   听到他这么一说,李倓想起了那天自己睡觉流了朱邪狸一肩膀口水的事情,顿时无比崩溃:“这个你记得这么清楚干什么?”   朱邪狸慢条斯理说道:“答应过你的事情,我自然会记得很清楚。”   李倓觉得朱邪狸不愧是男主,天生情话技能满点,这话若是被他心上人听了,人家指不定怎么高兴呢。   就算如此李倓听到也是开心的,开心之余又觉得自己的心跳有点快,他甚至有点不敢看朱邪狸的脸。   不得不说,朱邪狸选的地方的确不错,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是味道真的好。   朱邪狸见李倓吃得开心自己也开心,于是就开始不停的投喂,帮忙拆鸡翅膀啦,帮忙剃鸡腿骨啦。   李倓吃着吃着发现自己碗里的鸡肉越来越多,顿时心里觉得怪怪的,不由得护住碗说道:“我自己吃就好啦,你别只给我弄啊。”   朱邪狸自然也是见好就收,一边擦手一边说道:“当年阿甜也喜欢吃鸡,我习惯了。”   李倓噎了一下才说道:“你这是把我当狸猫投喂了吗?”   朱邪狸眼神略有些复杂:“你不是吗?”   李倓翻了个白眼:“当然不是,要是也应该你是啊,又是狸又是印星的。”   朱邪狸低头笑了笑,他也觉得自己大概被那个梦影响的太深了,只是一时半会总是挣脱不出来。   李倓吃着吃着一抬头忽然问道:“咦?那边……不是太白先生吗?他对面是谁?年纪一大把居然还在跟太白先生一起喝酒。”   朱邪狸回过神来转头看了一眼,继而无语:“你……”   “嗯?”李倓看向他:“怎么了?”   朱邪狸无奈说道:“那是贺监啊。”   李倓:……   真是对不起啊,没认出来,毕竟他只听说过贺知章,但是没看到过嘛。   面对朱邪狸带着谴责的目光,李倓嘟囔道:“他背对着我,我又看不到他的脸。”   朱邪狸一边刚给他夹菜一边问道:“要去打个招呼吗?”   李倓瞬间有些纠结,他大概就是那种平时对着偶像的诗作能发出土拨鼠尖叫,但是见到真人就不敢上的那种人。   然而还没等他想好,那边正在喝酒聊天的李白却是先看到了他。   李倓跟李白对视上之后,跟朱邪狸说道:“走吧,过去打声招呼。”   李倓走过去之后先是对着贺知章行礼,口称贺监,然后才对李白行礼。   贺知章此时年事已高,虽然带着幞头依旧能看到银白的鬓角,不过他精神上好,或许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脸色红润,目光却有些迷离,他看着李倓有些迟疑问道:“不知两位是哪家小郎君?”   李倓听了之后看了一眼朱邪狸,心里平衡许多,他不认识贺知章,贺知章也不认识他啊,这绝对不是他自己的错!   朱邪狸无奈,刚想自我介绍就听李白说道:“这位是东宫三郎,这位是永寿郡王嗣王。”   贺知章听闻之后略有些惊讶,上下打量一番李倓之后笑道:“不想太子殿下还有如此宁馨儿,我竟不识得,该罚,该罚!”   然后就在李倓和朱邪狸震惊的目光之中连喝三杯。   看着贺知章喝酒的架势,李倓就知道他为什么和李白张旭等人合称醉中八仙了,这哪里是喝酒啊,喝水都没这么痛快的好吧?   李白等贺知章喝完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拍桌大笑:“季真好生狡猾,居然趁机多饮。”   贺知章毫不在意说道:“如何算得多饮?”说完他也不与李白纠缠,转头看向李倓和朱邪狸问道:“会喝酒吗?”   朱邪狸一昂头:“沙陀族男儿出生便会抱酒碗。”   贺知章与李白一同拍桌:“好!来,共饮!”   李倓:我不知道自己酒量行不行,要不要跟着一起喝啊,在线等挺急的。   然而跟偶像一起喝酒的机会太难的,于是李倓直接唤来食肆小二将两桌合并。   接下来的剧情就冲着李倓完全不能操控的方向跑去——他是真没想到朱邪狸没有夸海口,李白和贺知章千杯不醉就算了,朱邪狸酒量居然也很好,一碗酒下去除了双唇变得更加殷红,那双眼睛竟然越发明亮。   李倓看他们喝的开心,也斟了一杯酒喝了一口,然后差点没咽下去——太难喝了。   这年头的酒纯度不行,味道更类似于米酒,但又不如后世的米酒好喝,甜中带点酸味,不是本土人大概一时半会适应不了。   而他这具身体大概酒量也不怎么样,刚喝了一杯就觉得脸上发烧,万幸都是没有醉酒的症状。   朱邪狸看着他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还微微皱眉似乎有些苦恼的模样,越发觉得他可爱。   不过贺知章和李白显然不这么看,贺知章拍着李倓的后背说道:“翩翩少年郎,不会喝酒怎么可以?一杯都无法承受,日后成亲岂不是连合卺酒都喝不得?”   朱邪狸听到耳朵不由得动了动,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想法,只觉得一想到李倓日后要成亲,身边会有美人相伴,不再与他如斯亲密就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可他会有这种心情本身便颇有些不可理喻,难不成是他喝醉了?   李倓被拍的差点把刚喝下去的酒喷出去,连忙说道:“不是不能喝,只是觉得此酒味道一般,不够爽利!”   比起后世的白酒来说,真的差远了。   李白和贺知章听闻顿时感兴趣:“哦?你喝过更好的酒?”   李倓想了想说道:“对,那种酒更烈一些,也更加纯净一些。”   贺知章想了想说道:“你说的这种酒,我曾在典籍之中见到过,可惜那种酿造方法已经遗失,你竟然喝过?是在哪里?难不成是贡酒?”   李倓听了之后刚开始还有些惊讶,只是转念一想前世的时候考古发掘在海昏侯墓中间就曾经出土过蒸馏器皿,这就证明在古代时期其实是有蒸馏酒的。   只是为何后来蒸馏酒没有流传下来至今还是个谜,现在想来很可能是那个时候的蒸馏技术失传了。   这样,李倓喝过那种酒就成了一个漏洞,连贺知章和李白都没喝过,他从哪里喝过?   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亦不记得,只记得那种酒入口辛辣,略有苦涩,待喝下去之后腹中如火烧,只是仔细想来也的确未曾见过这种酒,想来是梦中所见。”   李白听后十分遗憾:“可惜……”   李倓知道他在可惜什么,不由得眼睛一转说道:“梦中我还曾见过此酒制法,只是不晓得真假,也无地可尝试,所以一直惦念至今,若是两位先生有意,我倒是可以默写出来。”   朱邪狸听了之后略有些惊讶地看着李倓,李白和贺知章也停下了饮酒的手,对视一眼,表情严肃说道:“殿下慎言。”   李倓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们,朱邪狸悄悄握住他的手腕说道:“三郎,你喝醉了。”   李倓摆了摆手说道:“没有没有,我知道几位的意思,只是这方子我也不确定对不对,能不能试出,若是不能也没什么大用,若是能……我在东宫也没有机会,所以也没什么珍贵的。”   贺知章和李白心中均是一动,他们对那个方子的确好奇,倒不是因为价值,而是因为酒本身。   贺知章说道:“殿下可要想好,若是真有此方,足可让一小康之家家业兴盛。”   李倓笑道:“我并不缺钱。”   不,你缺钱。   朱邪狸默默看着他,一想到他那个看上去冷冰冰没有任何生活气息的院子就觉得心塞,然而他也看得出来,李倓似乎真的不在意这些,仿佛那些都是身外之物。   一时之间他忽然有些担心,李倓年纪这么小就如此淡漠,若是将来彻底看破红尘,岂不是要出家?   朱邪狸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而那边贺知章已经拍桌说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且随我来。”   众人随贺知章往外走,李倓原本以为贺知章会带他们回家,或者找一个更加隐蔽的地方,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这位老爷子把他们带到了平康坊。   李倓在下马车认出平康坊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崩溃的,虽然他也曾经想要见识一下古代红·灯·区什么样子,但万万没想到他第一次来这里是被偶像带着来,并且身边还跟着男主。   不过这个时代跟后世到底不一样,后世是闻“鸡”色变,然而此时却 以狎·妓为雅谈,平康坊之中的人都大大方方的走在路上。   这里读书人众多,一个个温文尔雅气质非凡,走在路上碰到认识的人还会互相打招呼,气度从容,看的李倓啧啧称奇。   一旁的朱邪狸见他眼露好奇的模样,不由得凑过去问道:“三郎第一次来此地?”   李倓转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东宫门禁甚严,不曾来过。”   当然实际上是东宫自己就有自己的官·妓,哪里需要小郎君们到这种地方来?   而且到小郎君年龄渐长,自会有太子妃为其配通房侍女,只不过如今东宫没有女主人,二郎李儋那边在张良娣未亡之前已经安排,而李倓……正好赶上东宫没有了女主人,他又搞死了张良娣,于是也就耽搁了下来。   朱邪狸见他四处张望地模样,忍不住说了句:“此间之人也没什么好看的。”   还不如你好看。   当然后面那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   走在前面的贺知章和李白听到他这句话不由得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李白爽朗笑道:“若是与朱邪小郎君相比,此间女子的确多有不如。”   李倓:……   虽然这的确是事实,但您这么明目张胆的将朱邪狸跟女人相比,也不怕他把您记在黑本本上?   他转头看了一眼朱邪狸,结果发现朱邪狸一点也不在意。   于是他想起来,这年头好像还真不在意这个,毕竟男子之间还有比美的呢,这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李白说的真诚坦荡,既是事实便也没什么让人不满的地方。   一行人就这么跟着贺知章走到了南曲一处院落,院落之内十分雅致,且种有多种竹木,如果不是知道,恐怕没人能将这里跟红·灯·区联系起来。   此时一位体态婀娜,面容清秀的小娘子走出来对着贺知章行礼,温柔笑道:“贺监来此,蓬荜生辉。”   贺知章一挥手:“我等有要事相商,你且退下。”   小娘子脸上的笑容僵硬一瞬,李倓略有些同情地看着她,跑到这里却把小娘子赶走,这跟点鱼香肉丝不要肉丝有什么区别?   偏偏那小娘子十分温顺,真的就给他们留下了一个空间。   朱邪狸见李倓的目光追随那小娘子而去,不由得凑过去问道:“喜欢?觉得她很好看?”   李倓回过神来转头看着朱邪狸,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心虚,连忙摆手说道:“没什么,只是未曾见过……好奇,好奇而已。”   朱邪狸挑了挑眉,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忽然察觉到自己的心态好像有点不对。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来这种地方就是看小娘子的,李倓看看又有什么不对?   他生个什么气呢?   由此他又想到之前那个梦,以及梦中那个不知道算不算吻的接触。   朱邪狸难得心头有些困惑。   而就在他困惑的时候,李倓已经过去默写出了酿酒的方法。   当然了这也是系统出品,李倓对这个方子十分放心,直接给贺知章和李白一式两份说道:“两位回去暂且试试吧,能不能成我亦不。”   贺知章和李白两个人拿着他写的配方横看竖看,而后对视一眼贺知章说道:“怕是要去道观才能试。”   李白点头:“正是如此,只有道观才有这上面所写蒸馏器皿。”   贺知章将配方折叠起来说道:“如此,还是要劳烦太白啦,我一把年纪,怕是爬不上那山。”   李白说道:“我这便去,待我回来再把酒言欢!”   贺知章一边拉着他的手一边说道:“到时或许有新式好酒相伴,必是人生一大乐事吗,好了,我们走了,你们两位小郎君自便吧。”   李倓:???????   他跟朱邪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茫然,此时刚刚离开的那个小娘子又回来,看着李倓和朱邪狸掩面笑道:“两位小郎君真乃玉人,不知两位喜欢什么?不如,让绿竹为里两位弹一曲琵琶如何?”   如何?不如何!   李倓拉着朱邪狸落荒而逃,朱邪狸跟在他后面笑得不行,出来之后直接伸手揽着李倓的肩膀,笑倒在他身上,低声说道:“三郎怎的比人家小娘子还害羞?”   李倓嘴角一抽,不好意思,咱没经历过这个阵仗,土包子真是给穿越人士丢人了。   朱邪狸说完便站直身体,但是手却没收回来,只是暗暗思索:三郎……好像有点瘦啊,骨头都有点膈手,一定是吃的太少的缘故!   这样想着的他转头对俟斤吩咐了一声,俟斤转头飞奔而去,而此时正在纠结自己是不是丢人的李倓根本没注意到。   这就导致朱邪狸送他到东宫门口顺便递给他一个食盒的时候,李倓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这是做什么?”   朱邪狸笑着说道:“之前你应该没吃尽兴,我就俟斤去那家食肆买了些鸡腿带出来,你且拿去吃。”   我这一世英名算是被一句梦话给毁了,李倓绝望的想,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吃货吗?   然而看着朱邪狸言笑晏晏的模样,李倓又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接下来说道:“那下次我也请你吃好吃的。”   说完又觉得这话太敷衍,毕竟他又不能经常出去找好吃的食肆。   更何况这好像也坐实了他吃货的本质,想一想又有点小崩溃。   朱邪狸伸手为他理了理被吹散的发丝说道:“好,去吧。”   李倓看着他的手,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动作……好像有点太亲密了吧?   可是看着朱邪狸一脸坦然地模样他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   生辰过后,李倓的日子依旧是两点一线,然而在某一天,他上着课的时候忽然受到了海量的师徒值缴纳者——李白。   李倓当时是懵逼的,他猜得到可能是李白酿酒成功,但是万万没想到李白忽然会给他师徒值!   将配方给别人也能收到师徒值?如果是这样是不是代表他以后也能这么偷奸取巧?毕竟这比讲课容易许多。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别一不小心弄出一个古代版新东方。   李倓带着满心疑问回到东宫,准备去问一问执夷到底什么情况,结果刚到东宫就看到李荣冲他跑过来说道:“三哥你终于回来了,刚刚渤海郡公给你送来了寿礼!”   李倓听了之后愣了一下:高力士给他送寿礼?他生辰都过去好多天了好吧?这是哪门子的寿礼?   李倓满心奇怪,迅速回到了院子里,然后从下人手中接过一枚漆盒,漆盒并不大,也就巴掌大小,打开之后里面放着一张折起来的纸。   李倓打开之后发现……那居然是一张房契!   李倓拿着房契先是一喜,继而心头警钟一敲,这房子他不能留!   毕竟这年头除非分家,否则子女是不能有自己的房产的,这一条是明明白白写进了律法,若是有人触犯,那不好意思,要治罪的!   所以他只能上交。   只不过他刚走到门口就迎上了李俶,李俶见到他手里拿着一张纸急急忙忙地模样,便按住他的肩膀说道:“莫慌,渤海郡公已经与阿爹谈过,这屋舍你大可留下,不过,平日里你还是要住在东宫,偶尔可以过去玩耍。”   李倓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对于高力士心中添了几分感激,一想到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他不由得心中兴奋,恨不得立刻去看。   无论什么时候,有一栋自己的房子就相当于有一个固定栖息地,心也会跟着安定下来。   只是此时天色已晚,已经到了宵禁时间,只能眼巴巴等着明天。   李俶见他仿佛笼中鸟一样看着外面的模样不由得笑道:“好了,那是你的谁都抢不走,折腾一天你不累吗?快去休息吧。”   李倓听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他在宫外有宅子了,可李俶没有啊,这不太对。   虽然这宅子以寿礼名义送来,但他生日已经过去好几天,这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所以高力士为什么要送他房子?   李倓心中疑虑去又没人可问,也就不在李俶面前显摆,万一刺激到大哥就不好了。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李倓到了国子学就拉着朱邪狸说道:“渤海郡公送了我一栋宅子,我觉得有点奇怪,等放课之后你和我一同去看看吧。”   朱邪狸听闻先是惊讶,而后有些遗憾,之前他就想送李倓宅子,但是一想到汉人规矩太多,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捷足先登了。   他问道:“哪里奇怪?”   李倓将自己的想法说了说,朱邪狸也想不通便说道:“你心里惦记着这事,上课也上不好,不如直接去吧。”   李倓一愣:“你是说……逃课?”   朱邪狸点了点头,凑过来偷偷说道:“我知道有一处地方,极容易翻墙,走不走?”   李倓怦然心动,逃课对于每个学生来说都有极大的吸引力。   然而又担心会被骂,国子学的先生那可是太凶了,不过你是什么身份,该罚罚该骂骂。   朱邪狸一看就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凑到他耳边说道:“别担心,博士不会骂我们的,我们又没有耽误功课,更何况你下午还要讲学呢,而后进宫,哪里有时间去?”   李倓一听有道理啊,于是他就被朱邪狸拐着逃课了。   一开始两个人偷偷摸摸的感觉还 是挺刺激的,然而这种兴奋在遇到翻墙的时候就化为了后悔。   国子学作为国家最高学府,那墙跟宫墙都快有一拼了,虽然矮点也有限。   朱邪狸翻墙是轻盈的,仿佛真的是只猫一样三下两下就窜了上去,而到了李倓……他是扑腾着爬上去的。   这还是因为有朱邪狸跳下来帮忙才上的去。   说实话那一瞬间他特别想用青霄飞羽,反正门派轻功又不需要武器。   可惜不行,所以他只能费劲巴力的爬上去,然后重新认识了一下自己和朱邪狸武力值的差距。   朱邪狸见他上去就又迅速窜上城墙,然后轻轻松松跳了下去。   而李倓……李倓骑在墙头上,头一次发现自己好像有点恐高。   这个高度摔下去不会摔断腿吧?   而此时朱邪狸现在下面对着他张开怀抱说道:“来,别怕,我接着你。”   李倓听着他的声音语气都十分轻柔,仿佛在哄小动物一样,一时不由心中悲愤。   他的一世英名大概要毁于一墙了,答应逃课大概是脑子进了水!   哦,在这之前还毁在了鸡腿上。   坐在墙头李倓一时间不由得颇为惆怅,形象崩成这个样子,他还怎么成为男主的人生导师啊。   而朱邪狸站在下面心情也跟哄小动物差不多,李倓此时看起来仿佛是头一次通过洞口看外面的小沙鼠。   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缩回窝里的那种。   他轻声说道:“快下来吧,等等若是被巡逻学子见到,那可是没逃成课,还要被罚了,别怕,有我。”   李倓一听顿时一惊,要是在这里被抓到那可真是太冤了。   于是他眼睛一闭,直接往下跳,跳的时候还要安慰自己:没事,腿断了他也能自己治好。   好在朱邪狸是靠谱的,真的就接住了李倓。   在抱住李倓的一刹那,他的第一反应是:跟梦里一样又香又暖。   一时之间他都有些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抱着李倓的胳膊也不由得收紧。   被紧紧抱住的李倓此时十分羞愧,看看他跳个墙都快把朱邪狸吓死了,抱这么紧估计是生怕他摔着。   只不过,朱邪狸怎么还不放开他?吓破胆了吗?   李倓忍不住推了推他说道:“快走快走。”   万里长征第一步已经有惊无险的迈出去了还不赶紧跑等什么呢?   朱邪狸此时终于回过神来,连忙松开李倓,冲着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李倓忍不住想捂脸,你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啊,我才该不好意思好吗?   你这样衬得我脸皮很厚啊喂!   脸皮很厚的李倓被拉着一路往前跑,国子学后面是一大片田地,为了跑起来不太显眼,他们都是沿着墙跑的。   只不过跑着跑着,李倓忽然听到了狗吠之声。   他不由得慢下脚步低声问道:“怎么还有狗?”   朱邪狸轻声说:“为了防止学子逃课的。”   毕竟国子学教育很全面,像是李倓这种没有挂就四体不勤的,实在太少,翻墙什么的小意思。   所以国子学的先生们就多加了一道保险。   李倓咽了口口水:“这可怎么好?”   朱邪狸轻声说了句:“等着。”   然后李倓就眼睁睁看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   朱邪狸一边打开一边说道:“家里之前来了个不错的厨子,做的葱油饼味道不错,便想拿来给你尝尝,现在只好便宜那只狗了。”   李倓……李倓心情复杂,不由得开始思考他到底什么时候暴露自己大吃货国国民的本质的?   难道就因为做了个梦,说了句梦话?   李倓看着朱邪狸远远的冲着狗扔过去一块葱油饼,直接扔到了那条狗的身后。   好在这狗大概没经受过太严苛的训练,转头闻了闻就低头开吃。   他以为这时候他们应该能过去了,结果没想到朱邪狸迅速跑过去,在狗的脖子那里轻轻捏了一下,那条狗瞬间就地躺倒,再无声息。   李倓震惊地看着他,朱邪狸对他招手说道:“没事,就是晕过去了。”   李倓这才放下心来,忍不住重新打量了一下朱邪狸。   他可真没想到,这货居然还是把偷鸡摸狗的好手。   朱邪狸大概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便笑道:“幼时顽皮,也经常这么逃课。”   只不过那个时候都是朱邪尽忠带着他逃,如今……也算是物是人非。   倒是李倓十分震惊:“你居然也逃课?”   太稀奇了,学霸居然逃课!   朱邪狸应了声:“嗯,小时候不愿学汉学,觉得太难,就会逃课。”   李倓忍不住问道:“后来怎么学这么好了?”   朱邪狸顿了顿说道:“也没什么,只是阿爹说以后就是大唐子民,自然是要学的。”   李倓顿时明白朱邪骨咄支的意思,不就是依附之后犹如寄人篱下,怎么能不摸清楚主人家的规矩和忌讳呢。   他怕继续说下去引得朱邪狸伤心便闭嘴不谈。   结果没想到朱邪狸缺说道:“其实就算这样当初学的也不好,还是要感谢三郎。”   李倓:“啊?谢我?谢我什么?”   朱邪狸说道:“初到国子学,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很奇怪,有嘲弄有恶意还有的很……很下流,只有三郎虽然冷淡一些,目光却是清澈的。那时我便想这个少年郎必然是心思正直之人,便想亲近,结果发现你读的书我听都没听过,惭愧之余自寻若是一肚子草怕是要被三郎嫌弃,更不要提做朋友。”   朱邪狸说到这里轻笑一声:“自那之后便开始沉心读书,这一读才明白,为何汉家能够屹立中原。”   李倓听了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他一届学渣,居然也有被当成学霸的一天,问题是当他是学霸的那个人才是真学霸啊。   心情复杂。   两个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那栋宅子所在的道政坊。   当站在宅子门口的时候,李倓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整个人都僵硬成了雕像——那栋宅子根本不像是普通民宅,而是正正经经王府规制,并且从门前阶梯与大门数量来看,全部都是亲王建制的府邸。   朱邪狸更是惊疑不定地问道:“渤海郡公……这是想做什么?”   李倓声音飘忽说道:“他想我死……”   朱邪狸听到他声音都有点不对,连忙握住他的手说道:“这其中必有蹊跷,走,我和你一起去与渤海郡公当面对峙!”   朱邪狸虽然心中气愤但整体还算冷静,此时李倓已经回过神来,他有些费解:“我与渤海郡公从未有过摩擦,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想不通啊,难道……他是受了杨贵妃的命令?可是杨贵妃也没有这个动机,现在她的仇人第一是安禄山,第二是李隆基,他能排得上前三号都是有排面了。   李倓首先想到的是杨贵妃,而朱邪狸却将高力士与李林甫杨钊和太子等人联系起来。   他猜测在这一次可能是通过李倓打击太子的一个圈套,只是因为不确定,他也不敢随意说出口。   就在李倓纳闷的时候,书童巴坤气喘吁吁跑来说道:“三郎,三郎,圣人宣你进宫!”   李倓瞬间神经紧绷,这个时间点……也太过恰好。   逾制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若是有心人抓着不放,他这刚拿到的爵位怕也是要不翼而飞。   朱邪狸低声说道:“不慌,我与你一同去,为你作证。”   李倓此时反而冷静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回去等我消息吧,放心,圣人还没糊涂呢。”   朱邪狸心中焦急,却毫无办法,生平第二次生出了无力之感,而每一次都是因为不能保护李倓而生出。   他看着李倓的马车扬尘而去,忽然就镇定了下来,只是逾制而已,不至于死人,皇室子孙哪怕就是谋反只要没有酿成大错,最多也不过就是幽居别所,李倓这最多也就是被罚俸禄。   虽然没有了俸禄李倓的日子可能不好过,但是没关系,他有钱,总不至于让李倓受委屈。   正坐在马车上的李倓没想到已经有人思考要包·养他,此时他正百般猜测高力士的意图。   到了蓬莱殿之后,李倓听着里面传出的乐声,颇为松了口气——还在观舞赏月,那就证明李隆基并不是很生气,这一关或许并不难过。   李倓走进去之后发现李隆基不仅不生气,看上去似乎还很开心的样子。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太子李绍居然也在这里。   李隆基看到李倓的一瞬间便笑着招了招手说道:“三郎,来。”   李倓看了一眼站在李隆基身边的高力士,再看看坐在李隆基身边笑容僵硬的杨贵妃,还有表情诡异的李绍,心中越发充满疑惑。   他走到前方对着李隆基行礼之后,就听到李隆基语气温和说道:“三郎,来来来,先来拜见你的母亲。”   母亲?哪儿来的母亲?这具身体的母亲早就已经香消玉殒了啊。   李倓一脸疑惑地抬起头正巧对上了杨贵妃复杂的目光,忽然心头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第43章   李倓有些懵懂地看着李隆基,问道:“母亲?”   李隆基对着李倓招了招手, 李倓略有些忐忑的走过去, 李隆基拉着他温声说道:“自今日起,你便是我和娘子的儿子, 娘子自然就是你的母亲。”   李倓:?????   等会,李隆基说的是大唐雅言吧?为啥每个字他都听得明白,但是组合到一起就听不懂了呢?   这位别是老糊涂了吧?   我是你们两个的孙子啊, 虽然杨贵妃年轻了一点, 但是辈分摆在那里, 儿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李倓觉得今天自己这脑子算是转不过来了, 他看看李隆基再看看杨贵妃,确认两个人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暂时按捺下了心中疑虑, 对着杨贵妃乖乖行礼喊道:“阿娘。”   喊完他就觉得自己的节操, 大概是碎了一半。   杨贵妃应了一声, 虽然脸上带着笑,但这个笑容就太过复杂,不过李隆基也只当杨贵妃是开心。   李绍站在下面半晌才说道:“阿爹,此事……怕是还要您亲自下旨才行。”   李隆基点头:“宣太白。”   李倓:……   此时他已经想得明白, 李隆基突然来这一招大概是想要以孙为子,实际上在唐朝的确是有这个风俗,祖父母对十分喜爱的孙儿就会认为儿子。   这个风俗实际上应该是从北魏继承而来, 从唐太宗开始就有这种习惯, 这也是后世攻讦唐朝皇帝不是纯正汉家人, 算不得最正统汉家王朝的原因之一。   最近这一段时间,李隆基对李倓的确是宠爱万分,时不时就往东宫赏点东西,比他父亲和所有的叔叔都得青眼。   这样一想的话,李倓被认为李隆基的儿子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然而问题就出在了杨贵妃身上,一般当皇帝的喜欢孙子,要以孙为子,这都没什么,但是从来没听说还要再认个母亲的,除非是皇后。   可杨贵妃再是皇后待遇,她也不是皇后。   更何况他踏进蓬莱殿,李隆基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让他过去,拜母亲。   李倓更倾向于,这是李隆基特意安排好的一步棋,一步既能让杨贵妃消停,又不至于让她产生不该有的野心的棋。   毕竟之前杨贵妃闹着想要个儿子,自己生不出那自然就是收养,所以她想收养二十九皇子,为此不惜把武贤仪弄死,然而到最后,她还是没能达成所愿。   诏书下了之后,李倓有了皇子的名分,但又不是皇子,他没有继承大统的资格。   想到这里之后,李倓忍不住长出一口气,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杨贵妃,果然宠妃和宠妃还是不一样的。   武则天能够从宠妃到皇后再到皇帝,甚至能够操控自己的儿子,而杨贵妃则是被李隆基耍的团团转,就算重生了也没见好到哪里去。   李倓想明白这一切之后,就安安静静站在旁边,反正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了他置喙的余地,他老老实实等待安排就行了。   然后他就又想到了高力士送给他的那栋宅子,现在想来高力士并没有想要害他,大概是提前得到了消息,所以提前给他送来罢了。   不过……那栋宅子既然是王府建制的话,那里以后就是自己的王府了?   这么一想也还是……兴奋不起来。   李倓一想到未来的关系就觉得头痛,而且发现自己跟安禄山成了名义上的兄弟,这不是坑爹呢吗?   李白过来听到李隆基的意思之后,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李倓,然后就看到李倓低着头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李白忍不住问道:“圣人要下何旨意?”   李隆基看了看李倓想了想说道:“封李倓为宁王,食邑五千,实封两千五百户。”   李白有些惊讶:“这……圣人怕是要与三省议之后再确定。”   李隆基想了想也是这个意思,之前封李倓的时候,虽然给的实封比较多,但也算是在范围之内。   而这一次李倓身份转变,食邑多,实封还多,说不定就有人不愿意,就算李白这道诏书写了,到时候不经过三省盖章,这道诏书也是废的。   李隆基直接挥手说道:“既然如此,太子与我去紫宸殿,招宰相等人来议事,三十一郎就留在这里陪娘子吧。”   李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李隆基带着人走了,只留下他跟杨贵妃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李隆基走了之后,杨贵妃的面色渐渐变得铁青,半晌之后才将案几上的酒爵一扫而下。   李倓往后退了退躲开了溅射的酒水,静静看着杨贵妃生气。   杨贵妃转头看向李倓,冷笑着说道:“怎么样?没想到吧?你之前避我如蛇蝎,现在却要喊我一声娘了。”   李倓掀了掀眼皮看着她淡定说道:“我又没吃亏,现在只是对你喊娘,之前可是要喊阿婆呢。”   杨贵妃:……   她被噎的半天没说出来话,半晌才说道:“现在你成了我儿子,就不担心日后吗?”   李倓左右看了看干脆找了个坐秤坐下来说道:“我可是你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求来的儿子,有啥好担心的?更何况我首先是圣人的儿子,其次才是你的儿子啊,该担心的是你。”   杨贵妃呵呵笑了两声:“你们李家人……可真是心狠……他竟然一点念想都不给我留。”   李倓惊奇地看着她:“你居然对圣人还有期待?你没听过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凑到杨贵妃耳边轻声说道:“皇帝的嘴,骗人的鬼。”   杨贵妃:……   这句话可真是……太有道理了,杨贵妃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生气李隆基防她甚深,还是生气自己居然对李隆基还有期望。   杨贵妃转头看着李倓说道:“你不害怕?若是我无法改变现状,将来你怕是要跟我一起去死。”   “你想多了,就算我是你亲儿子,到时候他们也只会要求杀你,我呢,最多是做一个富贵闲王,不给我任何权利而已。”   杨贵妃听了之后顿时觉得扎心的不行,这死孩子怎么说话这么气人了?   “我的确对他还有期望,毕竟他对我好也是真的好,当年我虽然被赐死,但当时他自身难保,我也不怪他,可真是没想到……”   李倓挑了挑眉说道:“你再重要也重要不过这座江山的,你要知道,圣人可是经历过武后朝腥风血雨的人,他不可能再给女人窃夺皇朝的机会。”   杨贵妃抿唇昂首说道:“既然他不顾念旧情,那也就别怪我了。”   “你错了,圣人到底还是宠你的,否则怎么会想出这个办法让你有个儿子呢?这样你不会被卷入夺嫡之争,反而等他百年之后你也有了依靠,不至于被幽禁后宫或者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杨贵妃瞪着他:“你到底哪边的?”   李倓摊手:“哪边有理我站哪边。”   李倓见她柳眉倒竖,眼见就要发火便说道:“行了,有那个功夫生气,还不如想想 以后怎么办,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呢?曾经你没有儿子,什么都不知道,不也活了那么久,还有十几年呢,谁说不能翻盘?”   杨贵妃这才慢慢平复下来,她打量李倓半晌才说道:“你愿意帮我?”   李倓摇了摇头:“我不是为了帮你,我只是不想这盛世江山陷入战火。”   杨贵妃哼了一声说道:“随你怎么说,你就说说日后要如何做吧。”   李倓说道:“你要是可以,最好将杨钊按下去,随便你怎么做,还有你两个姐姐,他们在外面呼风唤雨打的不都是你的招牌吗?若不说他们是贵妃的兄弟姐妹,谁又认识他们?到时候外面人说起来也只说你骄横跋扈,所以连家里人都如此作为。”   杨贵妃听了之后眉头一皱:“我也曾想过,可又能如何做呢?”   李倓转头看向她:“你先告诉我,你忍不忍心吧。”   杨贵妃沉默半晌才说道:“有什么不忍心的?他们在外面如此行为,从来没想过会给我带来什么后果,我有何必心疼他们?”   李倓拍手说道:“那就太简单了,杨钊近些年做的坏事罄竹难书,都不用特意搜集证据,唯一怕就是圣人担心你伤心,所以不肯发落他们。”   杨贵妃问道:“那我该怎么做?”   “抱怨啊,说出对他们的不满啊,因为他们在外面太过招摇,坏了您和圣人的名声,您不想圣人名声受损,不就行了?这种话就不用我教了吧?我觉得你比我会。”   杨贵妃白了他一眼,继而又有些担心:“可是阿钊乃是我的支撑,若是没有他,日后宫中再进新人,我争不过又当如何?”   李倓轻笑:“你搞错一件事情,杨钊受宠并不是因为他多么有能力,反而他的能力在满朝文武这之中根本算不得什么,他受宠是因为他是你的堂兄,若是把他跟别的朝臣放到一起去比的话,他甚至连当官的机会都可能没有。”   杨贵妃认真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杨钊那是什么人,以前就是个家世还不错的混混啊,毕竟他比杨贵妃要大,杨贵妃今年都二十四岁了,杨钊这个年纪还是凭着堂妹受宠才开始当官,他能有什么本事?   世人都说李白并不适合朝堂,实际上李白比杨钊还有本事呢。   李倓见杨贵妃意动,便加把劲继续说道:“更何况,再进新人也不可能有子,还能有多受宠,至少我在这里啊,若是圣人对你不好,我就不给他弹琴了。”   杨贵妃顿时眼睛一亮,是啊,她怎么忘了这件事情?   李倓可是有真本事的人,之前李隆基有两天没有宣李倓进宫,结果睡眠质量就不太行,自那之后,李倓每晚必须要等李隆基睡下才走。   好在李隆基年事已高,也不怎么临幸妃子,就算是跟杨贵妃在一起更多也都是精神恋爱,否则李倓怕是还要等李隆基搞完之后再哄他入睡。   杨贵妃看着李倓问道:“你说的我可以听,但你真的不骗我?”   李倓失笑:“骗你我有什么好处呢?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自己,说实话,现在无论是你还是我,都知道太子之位啊,皇位啊是跟我没关系了,但是我却怕杨钊不是这么想,毕竟不管真假,我总是皇子,还留着李家的血,万一他想扶我上位,到时候我可就是一个现成的靶子,所以这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   杨贵妃听了之后,忽然问道:“你真的不想当皇帝?”   李倓被吓了一跳:“你还真敢想啊?圣人不惜认我为儿子,就是为了掐灭这种可能性好吗?”   杨贵妃有些遗憾说道:“可惜了。”   “不可惜,我阿爹……哦,该改口了,算了喊不出,还是喊太子吧,太子已经当了那么多年太子,阿兄……广平王也已经成人,我可拜托你醒醒吧。”   杨贵妃这才放平心态说道:“好,我信你一次,若是你敢骗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李倓摆手:“对我没有好处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损人也要利己啊,害死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处境会更尴尬。”   杨贵妃这才展露笑颜,而后伸手摸了摸李倓的脸说道:“不管怎么说,你这个儿子比二十九郎还有用多了,二十九郎身体不好,就算养了他,我还要担心他夭折。”   李倓叹了口气:“你能接受就最好了,不要在圣人面前表现出不满,否则圣人可能会怀疑你的用心,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你想要宠爱他就给你,你想要奢华的生活他也能给你,唯一不会给你的就是皇位,这是他的逆鳞,别碰,碰就是死,懂吗?”   杨贵妃歪头看着他没说话,李倓有些奇怪:“怎么了?”   “没什么,觉得你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之前你说话可没这么直接。”   李倓嘴角一抽:“之前……你是好是坏与我有何干?我能说就说,你不听我就点到为止,但是现在不行,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再藏着掖着那是要一起去死吗?”   杨贵妃此时才放心了的样子,想了想说道:“圣人给你的食邑不是很多,实封虽然不少,但也就那样,不过就算这样恐怕前朝那些人也不会同意,我得再给你争上一争。”   李倓连忙说道:“不用啦,很够了,我用不了那么多钱。”   杨贵妃一昂头说道:“那怎么行?他们不肯给你好的待遇,就是在对我表达不满,你也别劝我,以往这种事情我不可能忍,若是这次忍了,那些人说不定还会察觉出不对呢。”   李倓:……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   杨贵妃想了想又说道:“阿钊……最近先不要动他,就像你说的,他心里说不定会有其他想法,这样他会把你当成自己人,让他为你去争,等争完了再说!”   李倓顿时对杨贵妃刮目相看,这女人也不是完全没脑子啊。   李倓想了想说道:“前朝的话,李林甫必然会反对的,他会带着一帮人反对,此事我阿爹未必能说上话,为了避嫌他可能要看着,剩下的人……也没什么了。”   这样一看似乎只有杨钊能够为他一争,所以在培养出下一个势力集团对抗李林甫,或者砍了李林甫之前,杨钊还真不能轻动。   就算他们想动,只怕圣人也不想。   杨贵妃忽然说道:“让安禄山去!”   李倓震惊地看着她,杨贵妃淡定说道:“谁让他是你义兄,既然都是我的儿子,为弟弟争一争待遇又有什么?不仅如此,还要让他为你争个实职才好。”   李倓张了张嘴,发现这个发展有点超乎他的想象,这特么回头朝上不会因为他的封户吵起来吧?   一想到到时候李林甫跟杨钊和安禄山在朝上位了他的封户数吵架,他就觉得有点头晕。   就在他头晕的时候,李隆基回来了,并且看上去还颇为生气的样子,嘴里说着:“岂有此理!”   只不过在踏进蓬莱殿的时候,他看到李倓坐在杨贵妃身边,两个人似乎有说有笑的样子,眉头便舒展开来。   李倓见他过来连忙站起来退到堂下行礼说道:“圣人。”   李隆基停在他面前有些不满说道:“为何不改口?”   说完这句话他仿佛想起来什么一样,便说道:“唔,在这之前你也未曾喊过我 阿翁。”   李倓乖觉说道:“阿爹此前对儿臣宠爱有加,儿臣便提醒自己,圣人先是君,才是长辈,不得恃宠而骄。”   李隆基听得心情舒畅,拍了拍李倓肩膀说道:“你能恪守自身,不错不错,你一向中正平和,近日正好再赐你一字,就叫恬和吧。”   李倓立刻行礼:“多谢阿爹赐字。”   弯腰的时候,李倓心里叹了口气,李隆基可真是处处都在提醒,就连给他赐字都不忘记告诉他安静一点,平和一点。   不过,这个字倒也跟他的名字对应,倓字本身就是安静的意思。   所以不是有心的话,怕也不会引申到这个含义上去。   杨贵妃此时迎上去说道:“是谁惹三郎生气了?”   李隆基哼了一声说道:“我只是想要给三十一郎添点封户而已,三十一郎年纪尚幼,无傍身之物,日后自行建府必有困难,他们居然不同意,说什么无功不受禄。”   李倓连忙说道:“多谢阿爹厚爱,朝上说的对,儿臣的确是无功,亦不敢奢望。”   李隆基挥手说道:“此事我心中有数,必不会委屈你,对了,之前力士送你的宅子你还没看吧?那里以后就是你的王府。”   李倓心虚说道:“已经看过了。”   李隆基有些意外:“嗯?什么时候看的?”   李倓小声说:“刚刚。”   李隆基挑眉:“刚刚?你不应该在国子学?逃课了?”   李倓垂头没敢说话,李隆基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忽然就想起当年自己也曾逃课的日子,便说道:“看过了也好,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跟娘子说。”   李倓顿了顿:“没看里面,看到大门就吓到了,然后准备来找渤海郡公询问来着。”   李隆基仿佛想到了那个场面,不由得开怀大笑:“是不是被吓到了?不用担心,你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明日让礼部将东西都送过去,唔,这两天你就先搬过去吧。”   李倓犹豫了一下问道:“我不与其他兄长住在一起吗?”   其他人可都是住在十王宅的啊,他那栋王府所在的地方是道政坊,总觉得太特立独行好像不太好。   李隆基摆摆手说道:“无妨,那里就很好,正好禄儿的府邸在你对面,在禄儿回去之前你们两个也可多多亲近亲近。”   李倓顿时无比绝望:你还不如让我去住十王宅呢!   跟安禄山住对门,他这日子没法过了!   能不能过也得继续啊,李倓就这么被轰出去收拾东西搬家了。   不过他还没出宫门的时候,就有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宦官带着其他年级也不太大的小宦官们追上来说道:“大王,我们是圣人钦点服侍大王之人,敢问大王是要回王府吗?”   圣人钦点?李隆基派来的?跟杨贵妃似乎没什么关系?   李倓若有所思问道:“你叫什么?”   那人说道:“圣人赐名清空。”   李倓问道:“哪个字?”   “清水的清,天空的空。”   好了,确认此人读过书,他想了一下这两个字之后问道:“清静经?”   清空恭谨笑道:“大王果然博闻强识。”   李倓无奈,他倒是宁愿自己不明白呢,得啦,这位的名字也是李隆基对他的提醒。   这个清空出自《清静经》之中的“静室居闲坐,清空任便行。”   而这句话上面两句是:上士知天命,焉能有所争?丹田琼药放,心地玉芝生。   那么可以划重点了,最重要的就是第一句,根本就是告诉李倓不要争。   他有些无奈,争个毛线啊,他手上什么都没有,怎么争?   他对清空说道:“如此,你们便跟我来吧,正好我还有些东西在东宫,你们且随我去搬一搬吧。”   清空低头应道:“是。”   李倓一想到搬家就头痛,破家值万贯,前世的时候搬个宿舍都要耗费很多时间和力气,这一次估计更加麻烦。   如果是以前他没什么东西的时候还好,结果他过了一次生日收到了很多礼物,那些东西都要估计都要搬好几次。   清空等人原本觉得李倓有东西也有限,然而等到真正开始搬的时候,也都傻眼了。   幸好李绍派了人来帮忙,只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怕尴尬,所以李绍并没有出现,出现的是李俶。   实际上如果可以李俶也不太想出现,然而谁让他是当人儿子的呢。   于是李倓跟李俶两个人四目相对,一时之间颇有些无语凝噎。   闷了半天之后李俶才说道:“日后,你一个人住在外面,要小心些,有什么不习惯的就来找阿兄……来找我说。”   说到这里李俶自嘲一笑:“算了,有圣人娘子为你撑腰,怕也是用不到我的。”   李倓也有些失落,他以往觉得自从穿过来之后,也就是跟朱邪狸还亲近一些,其他人都是泛泛之交,然而如今他却发现,不管他心里怎么想,实际上潜意识中他还是将李俶当成了哥哥。   李倓闷闷不乐说道:“日后阿兄……日后大郎要多多走动呀,我一个人……也很无聊的。”   李俶听了之后,将刚刚的尴尬抛到了一边,顿时有些心疼弟弟。   李倓能想到的事情,其他人其实都想得到,只不过在别人眼里李倓是得了便宜,但在李俶眼里李倓就是一个政治牺牲品。   别说什么他被封了亲王,李倓本来就是太子之子,日后太子登基,他就是亲王。   至于封户什么的,那点东西怎么能补偿李倓在夹缝中生存的艰难?   李俶按住李倓的肩膀轻声说道:“日后小心一些,朝中大事,若非必要,别轻易开口,谨守自身。”   李倓轻笑:“大郎放心,我晓得,圣人都提醒我了,你看他给我的字,在看看清空的名字。”   李俶眉头舒展:“你自己心里清楚便好,放心,阿爹不会不管你的,我也不会不管你,你别害怕。”   李倓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小孩子的哭声由远及近。   八郎李荣一马当先跑在前面,一边跑一边哭着说道:“三哥,三哥你为什么要走呀,你不要八郎了吗?”   李倓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眼眶一酸。   如果说这个东宫还有什么是他舍不得的话,那么可能就是八郎了。   八郎九郎十郞这三个小东西是他一直在照顾的,这只不过九郎和十郞都有自己的母亲,日子过得不错。   而八郎独个一人,若是没人注意到他,他就只能在角落里自生自灭。   以前还有李倓对他多多关照,如今连李倓都走了,日后李荣会如何谁都说不好。   而李倓刚穿过来的时候,李荣的存在也的确是冲淡了他对这个陌 生时代的畏惧,小孩子总是能够在不经意间安抚人心。   李倓蹲下来抱住跑过来的李荣轻声说道:“八郎以后自己要乖乖的,要认真读书知道吗?有什么不懂的,不明白的就去问大哥。”   李荣哭得都快抽过去了,拉着李倓的袖子问道:“三哥,三哥你要去哪里呀,你带我一起走好不好?”   那一瞬间李倓是真的很想答应他,然而不行,他带李荣走算什么呢?到时候李荣的地位只会更加尴尬而已。   李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李倓只好哄着他说道:“不哭啊,回头三……我安顿下来了,你就可以去找我玩了。”   李荣依旧只是哭,李倓无奈之下只能看着李俶,李俶便接过八郎说道:“你三……三十一皇叔有机会会回来看你的。”   李倓沉默,李俶这么说真的就是在骗李荣了,毕竟就算能来东宫也不会轻易进后院的。   李荣见他无论怎么哭李倓也还是会走,这才渐渐收了眼泪,然后问道:“以后真的能去见三哥吗?”   李倓还没说话,李俶便说道:“以后不能叫三哥,要喊三十一皇叔。”   李荣小脸上浮现出一抹茫然,不明白怎么好好的哥哥变成了叔叔。   李倓叹了口气说道:“他毕竟还小。”   旁边的九郎十郞就更小了,所以也不会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只是心里有点高兴也有点失落。   他们不像八郎那样对李倓那么真情实感,李倓走了他们一会放心以后没人逼他们读书,又有些失落以后没人陪他们玩了。   年长的哥哥们,也只有李倓愿意陪他们玩了。   李倓在哄李荣的过程中,清空已经十分迅速的指挥人将他的东西打包带走。   说实话,不打包不知道,打包之后清空这才明白他家王爷的身家。   原本他都已经做好了跟着这位年少的王爷过一段清贫日子了,毕竟这位王爷年少,估计也没什么家底,骤然变成亲王,以后还要有各种礼物来往,都不一定能够支撑的下来。   然而如今看来……清空觉得自己大概想的有点多,不过……东宫看起来生活就略有拮据,他家王爷怎么来的这许多钱?   清空带着疑问跑去跟李倓请示要不要走,李倓愣了一下之后问道:“都收好了?”   清空立刻说道:“大王放心,绝无一件错漏。”   李倓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完他就叹了口气:“走吧。”   嘴上说着走,然而实际上他却站在自己的院落门口颇有些舍不得。   毕竟住了那么久,只是再舍不得他也是要走的。   李俶牵着李荣带着其他弟弟一直将他送到东宫门口,而让人意外的是李绍居然也来了。   李倓看到李绍低头喊了一声:“殿下。”   阿兄这个词,他是喊不出口的,估计李绍听着也别扭,不如就喊殿下,反正他的其他弟弟们也是这么喊的。   李绍叹了口气说道:“你……以后小心一些,不要与范阳节度使太过亲近。”   李倓应了一声说道:“好,您……以后也保重。”   李绍说道:“时间不早了,去吧,再晚就宵禁了。”   李倓这才带着他的行李离开了东宫,一路到了道政坊。   直到这个时候,李倓才发现整个道政坊其实就他跟安禄山两家!   两座府邸占地之广真的不是十王宅能够比得上的。   李倓坐着马车一路进入王府,他下车的时候环视四周,发现这里的确是非常宽广,尤其是当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住的时候。   只不过还没等他感慨完,清空就过来问了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大王,如今府中各项职能空缺,是否要上报圣人?”   李倓愣了一下:“什么?”   清空直接说道:“如今府中王傅尚未任命,长史尚未任命,司马也没有任命,这些是重要职位,还有亲事府和账内府都未曾分派。”   李倓:……   好么,合着李隆基只顾着给他提了亲王衔,实际上其他什么东西都没配置呢。   这也是他从东宫出来的坏处,如果是在外开府的郡王的话,实际上除了某些职能郡王府没有,其他都可以暂时充用,然而李倓这些东西都没有。   他有些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说道:“这些暂且放到一边,圣人娘子会想到的,今日天色已晚,让大家先安顿下来吧,左右府中无大事,不必太过着急。”   清空只好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他又说道:“大王,此事还是要急一急的,毕竟日后大王还是要宴请王公贵族的。”   李倓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等所有事情都折腾的差不多了,也到了月上中天的时候,他进了完全陌生的卧房之后才一拍大腿:“坏了,这事儿忘记告诉朱邪狸了。”   当了一天小透明的执夷幽幽说道:“你是不是也该跟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怎么回事?”   李倓无奈只好将事情叙述了一遍,执夷听后有些疑惑问道:“你真的要帮助杨贵妃?”   李倓想了想说道:“也不算是,反正杨钊必须搞死。”   执夷却说道:“没有杨钊,安禄山该起兵还是会起兵的,你不要因为这个得罪圣人啊。”   李倓摇了摇头:“我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存在给了安禄山借口,更多的是……杨钊在位期间,跟李林甫一样两个人打压了许多有能力的大臣,导致安禄山造反之后大唐几乎无人可用,如果可以,我连李林甫都想搞下去,只不过现在大概搞不过他,就只好先搞搞杨钊了。”   执夷见他心中有数也不再说,今晚就连它都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现在这个剧情,要怎么搞啊。”   李倓冷笑一声:“还剧情呢?可别提了吧,赶紧把你知道的剧情扔到一边去,那玩意就是个错误攻略!”   执夷:……好吧,你说得对。   一人一宠心事重重睡下之后,第二天李倓跟一边让巴坤去通知朱邪狸,一边跑去宫里打算争取一下自己的待遇。   结果一踏进蓬莱殿,他就听到里面娇声莺语,然后就看到杨贵妃的下手坐着两位长相艳丽的妇人。   李倓走过去之后,杨贵妃便说道:“三十一郎来的正好,来见见你两位姨母。”   李倓从容走过去行礼拜见之后就站在一旁不再说话,此时杨贵妃这两位姐妹还没有被封为国妇人。   大杨氏打量了一下李倓笑道:“可真是个俊俏儿郎,日后娘子有福了。”   杨贵妃笑的也很开心,一旁的小杨氏忽然问道:“三十一郎年纪渐长,婚配方便不知娘子可有想法?”   杨贵妃略有些意外:“三姐的意思是……”   小杨氏掩嘴而笑:“若是娘子有意,倒好来个亲上加亲呢。”   李倓:????????? 第44章   李倓听到小杨氏的话之后顿时菊花一紧,整个人都进入一种警戒状态。   他真是低估这些人了, 万万没想到他身份刚刚转变就已经有人打上了他婚姻的主意。   李倓才不觉得小杨氏是真的关心自己, 这位八成是想要将女儿嫁过来的。   大杨氏的女儿嫁给了李俶,小杨氏自然也想给自己的女儿捞一个王妃做做。   至于辈分……根本没人在乎。   如果有人在乎辈分, 广平王妃崔氏就压根嫁不成李俶——她是杨贵妃的外甥女,可李俶从辈分上来算可是杨贵妃的孙子!   杨贵妃听闻小杨氏这句话也是若有所思:“是呢,三十一郎也大了, 是该娶妻的时候了。”   李倓……李倓此时的内心是崩溃的。   他满打满算刚过完十五周岁的生日, 压根就没想过结婚这码事!   生活真是处处有惊喜。   小杨氏听闻更是满脸期望地看着杨贵妃说道:“娘子, 阿岚你也是常见的, 是个好孩子,再过两年她也及笄了, 年岁上倒是与三十一郎相仿呢。”   李倓默默低下头, 他算是发现了, 杨家人好像都是这一个调调, 从来不知道迂回为何物。   如果换成别人想要让李倓娶自家女儿,肯定要来个曲线救国,不会直接就推荐自己女儿,然而小杨氏仿佛并不在意。   不过越是这样, 他们也就越容易达成目的,李倓现在还真担心杨贵妃给他弄个小杨氏的女儿当王妃。   他本身对娶妻并没有什么兴趣,自觉在这个时代想要遇到能够跟他思想合拍的女人怕也是不容易, 这样难保将来结婚之后就是个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不过不娶妻大概是不行的, 那么他最低要求就是晚婚, 最好是在确定安史之乱不会爆发,或者是将安史之乱扑灭之后。   那时候天下大定,他也不用担心妻族会给他拖后腿。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阻止杨贵妃给他选妻?   毕竟这年头讲究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的意见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而李隆基一向宠爱杨贵妃,估计正在这件事情上也会听取杨贵妃的意见。   就在李倓思索怎么拒绝的时候,杨贵妃轻笑一声说道:“阿兰年纪尚小,你只有一子一女,怕是要舍不得,此事不急。”   小杨氏立刻说道:“若是能给她找到一个如意郎君,让她下半生有所指望,就算早嫁也没什么。”   她有一个儿子,背靠贵妃姐姐将来的前程想必也不会太差,倒是女儿经常让她发愁,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机会,哪里肯放弃?   杨贵妃微笑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此事还要与圣人商议,你莫要着急,阿兰的事情我知晓的。”   小杨氏没有得到确切答复有点不太开心,却又不好步步紧逼,她转头看看老老实实坐在一旁的李倓,想了想觉得自己好像用错方式了。   应该让阿兰先跟宁王接触一下,一旦宁王自己喜欢上了阿兰,那么必然会求贵妃的,她妹妹的养子有两个,然而如今看来就这么一个靠得住,想必不会驳了宁王的请求。   至于宁王会不会喜欢阿兰,小杨氏就没担心这个,她们姐妹都生的好看,阿兰随她,相貌在长安贵女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宁王怎么会不动心?   杨贵妃跟姐妹说了一会话之后,大杨氏和小杨氏眼见杨贵妃跟李倓似乎有话要说,便也识趣告退。   他们走了之后,李倓着实松了口气,他一点也不想听什么样的胭脂水粉好看,发钗又出了什么新样式。   杨贵妃见到他这个样子掩面笑道:“你也应该多听听这些了,日后也好有办法讨小娘子欢心。”   李倓一口气憋在心里,抬眼看着她说道:“行了,我觉得吧……咱们之间也别拐弯抹角了,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再猜来猜去,什么事情都耽误了,我的婚事你是不是有别的想法?”   杨贵妃放下手中的绢扇,坦白说道:“阿钊有一女,今年十四,与你年龄相仿,正是良配。”   李倓:……   他真是没想到杨贵妃没有打算给他娶姐姐的女儿,而是要给他安排一个杨家女!   杨贵妃见李倓沉默不由得有些不高兴:“怎么?你不愿意?”   李倓直接问道:“你是要改变主意了吗?之前不还说要压制杨钊,如今又让我娶他的女儿,什么意思?”   杨贵妃说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要把五娘给你,若是我们筹谋成真,阿钊怕就是下一个韦坚,我不想让他成为众矢之的,可也不想让他日子过的太惨。”   李倓觉得自己明白了杨贵妃的意思:“所以你是想要让我照顾一下他们?”   杨贵妃直接默认。   李倓瞬间无语,这可真是天道好轮回,他在这里筹谋着把杨钊搞下去,那边杨贵妃为了堂兄日后不会生活凄惨就打算把他卖给杨家。   李倓不好直接拒绝杨贵妃,谁知道惹恼了这个女人她会做出什么来?他可还记得朱邪尽忠多倒霉呢,说起来……朱邪尽忠到底如何了?   李倓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开口问道:“圣人会同意吗?”   杨贵妃说道:“你该称呼他为阿爹。”说完这句之后杨贵妃便说道:“只要你同意,我必然有把握让圣人也同意。”   李倓实在不好说他不同意,想了想便说道:“先不要急,小娘子尚未及笄,早早远离父母亲人也是不好,更何况如今我那里什么都没有,小娘子嫁过来也是委屈,若是娘子有意,可以先订亲,待到时机成熟,我自然会迎娶小娘子过门。”   杨贵妃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不会愿意。”   李倓轻笑:“没什么愿不愿意,我说过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非别无他法我亦不想让阿舅日后生活惨淡,如此也好。”   杨贵妃眉眼舒展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倒是有良心,如此我就跟三郎说一声。”   李倓立刻说道:“这个也不是很急,现在当务之急是我的属官还没配齐啊。”   杨贵妃愣了一下,这才问道:“属官没齐?”   李倓说道:“是啊,长史司马都没有。”   王傅……这个……有没有倒无所谓,他本身就在国子学读书,也不用再找个老师。   不过,他忽然想起来国子学……好像没有招收亲王学生的先例,所以……他是不是要被开除学籍啦?   李倓顿时有些发慌,虽然也不知道自己慌什么,本来他也没怎么特别喜欢去国子学上学。   杨贵妃立刻说道:“我去跟三郎……”   她这句话还没说完,这边就有小宦官过来提醒他们皇帝来了。   两个人立刻站起来准备迎接李隆基,李隆基见到李倓倒是挺开心:“过来探望娘子了?”   李倓大大方方说道:“嗯,来找阿娘要好处来了。”   李隆基听了颇感兴趣:“哦 ?要什么好处?哦,封户的事情……嗯,朝上还没有结论,不过放心,必不会亏待你的。”   李倓立刻说道:“封户少些也没关系的,不要因为这事儿让阿爹不开心就好了,我来是让阿娘帮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长史司马。”   李隆基此时刚刚坐下,听到这句话不由得一顿,瞬间有些尴尬。   让李倓认杨贵妃为母亲是他早就计划好的,否则那座王府也不会那么快就准备好,要知道他儿子的王府都在十王宅,这一座是拆了两栋普通官员府邸合并而成。   就算说是重新建一座王府也不为过,所以说李隆基这个想法其实比李倓推算的还要早一些。   还有李倓的亲王服饰,各种礼服常服早就按照他的身形准备好,这也是一项工程。   结果他准备好了一切,却忘了给配备属官!   不过这种事情本来也不是提前就能做的,朝廷上的官职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虽然还有等待补官的,但也不能跟人家说你暂且等着,日后让你去王府做官吧?   更何况谁都想不到会凭空出现一位宁王。   李隆基转头看向高力士说道:“此事就交由力士安排吧。”   高力士立刻躬身应了一声,转头对李倓说道:“殿下若是有合适人选,可以与我说。”   李倓笑了笑:“我对这些不太懂,有劳郡公了。”   李隆基看着李倓说道:“倒是王傅要好好选一选,国子学那里,日后你便不用去了。”   李倓瞬间心里悲伤逆流成河,果然是……被开除了,还是被国子学最大的头子开除的。   此时杨贵妃见缝插针说道:“三郎,刚刚大姐三姐来的时候说起了三十一郎婚事的问题,我想三十一郎年纪渐长,不若先给他定下一门亲事如何?”   李隆基问道:“娘子看上哪家小娘子了?”   杨贵妃直接说道:“阿钊家的五娘娇憨可爱,礼仪周全,与三十一郎年纪相仿,正可作伴。”   李倓心中叹了口气,真是没想到,他这刚刚走上人生的巅峰,转头就要走进婚姻的坟墓。   杨贵妃含笑看着李隆基,结果李隆基沉吟半晌却开口说道:“不妥。”   李倓杨贵妃:??????   他们两个心里都很震惊,杨贵妃没想到李隆基会拒绝,而李倓也没想到杨贵妃会被拒绝。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之后,都有些怀疑李隆基是不是对杨贵妃的宠爱已经渐渐褪去了。   然而杨贵妃可不是李隆基说不行就真的不行的人,她直接撒娇说道:“哪里不妥了?三郎可是嫌弃杨家小娘子吗?”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松开了李隆基的胳膊,直接坐到了一边,身体力行表示了自己生气了,需要哄一哄的态度。   然后李倓就眼睁睁看着李隆基仿佛一个妻奴,笑呵呵凑过去扶住杨贵妃的肩膀,结果还被正在生气的杨贵妃抖落下去。   李隆基说道:“杨氏小娘子自然是好的,我会为她找一个好归宿,三十一郎的婚事我心中有数,你放心,这两个都是好孩子,我不会亏待他们的。”   杨贵妃依旧背对着他说道:“五娘一向招人疼,谁知道您要把她嫁给谁呢?随便一个我可不放心,只有三十一郎颇有君子之风,必能好好待五娘,圣人难道不能体谅我一片爱子之心吗?”   李倓看着杨贵妃跟李隆基耍脾气,满脑袋都是问号,你这说的……不是你对杨氏五娘的宠爱吗?跟爱子之心有什么关系?   李隆基坐下来轻声说道:“娘子莫恼,你喜欢五娘就把她进宫与你作伴便是,两个孩子年纪尚小,不急讨论婚事。”   杨贵妃对李隆基多么了解,一般他没有马上答应的事情,那就说明这件事情李隆基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她干脆生气不理李隆基,李倓在一旁看着觉得围观“爹娘”吵架好像不太好,果断说道:“阿爹,阿娘,我刚搬入府,如今府上正乱,我要回去收拾东西,且先告退。”   李隆基连忙点头:“去吧去吧,晚上记得来,昨晚你不在,我睡得都不香。”   李倓:……   您这句话可真是太有歧义了。   杨贵妃也转过头和颜悦色说道:“你先回去,等一下我让人给你送些东西,你自己看着摆弄吧。”   在说这句话的同时,她依旧没有看李隆基,甚至说完之后又扭过头去,摆明了不想理皇帝。   李倓果断退了出来,不由得感慨,大概是越会作的女子越容易被人疼,他以前只是听说过杨贵妃对皇帝的态度十分强硬,如今也算是片面见识到了一次。   李倓离开蓬莱殿,高力士也跟了出来,开口说道:“我这便为殿下配齐属官,殿下真没有什么要求?”   李倓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对,自古以来,皇子的王府属官都是皇帝直接安排的,皇子本身是没什么说话的余地,或者说是重要岗位都没有皇子选择的余地,怎么到了他这里,就变成询问他意见了?   他心中虽然奇怪,但表面上还是笑着说道:“没什么特殊要求,只是王傅可以暂时不急,日后阿爹有空我再与阿爹说,其他人……”李倓顿了顿说道:“还请郡公掌掌眼,不求天纵英才,只要机敏干练,背景清白即可,若是可以……最好与朝中重臣没有太大关联。”   高力士听闻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殿下心思通透,难怪圣人对殿下青睐有加,臣明白了,还请殿下静候佳音。”   李倓立刻说道:“有劳郡公。”   跟高力士说完他就往回走,本来他想要先去国子学一趟,见见朱邪狸,毕竟从昨天到现在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只是派巴坤过去通知了一声,都还没来得及跟朱邪狸说。   然而想了想现在国子学大概还在上课,他去了反而会打扰,便直接回王府,做准备等国子学放课的时候半路上去堵朱邪狸。   结果万万没想到他回到王府之后,清空便迎上来说道:“大王,永寿郡王世子正在花厅等着您呢。”   李倓惊讶一瞬,立刻往花厅走去,踏进小花厅的时候正好看到朱邪狸正背着手看花厅挂着的各种字画。   李倓笑着说道:“印星今日又逃课了?”   朱邪狸转头看向他,唇角一勾说道:“如今我是否要称三郎为宁王殿下了?”   李倓摆手说道:“别提,心塞。”   朱邪狸多少也是知道他的想法,便说道:“也不是什么坏事。”   那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句话李倓没说出口,只是说道:“圣人为我赐字恬和,日后印星可以唤我的字,我家三郎太多了,到了人多的场合就容易混淆。”   朱邪狸听了之后愣了一下重复道:“恬和?”   李倓点了点头:“怎么了?”   朱邪狸若有所思:“恬,阿恬?”   李倓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这个阿恬大概是在念叨那只猫,不由得大囧:“不是那个甜!”   朱邪狸笑的很灿烂:“那我也可以喊你阿恬吧?”   李倓:……   面对这样的笑脸,拒绝的话可真是很难说出口,更何况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   他只好无奈说道:“随你。”   朱邪狸便又唤了一声:“阿恬!”   李倓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怎么感觉像是在喊小娘子?”   他这么一说,朱邪狸就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李倓的时候,因为只是看到了一双眼睛,他就把对方误认为了小娘子,不由得会心一笑。   只不过……还真是巧合啊。   自从那个梦之后,这些时日他已经强迫自己不去想李倓和阿甜的关系,实际上这一人一猫也真的没什么关系。   所谓转世年龄也是对不上的,然而实在是太巧,李倓的字中也带了一个恬字,让朱邪狸忍不住又想到了那个梦。   李倓拉着朱邪狸说道:“你来的正好,昨天我搬过来之后还没好好逛逛王府呢,今天顺便带你一起吧。”   朱邪狸当然是欣然应允,他跟着李倓一路走一路看。   不得不说,李隆基对李倓也算是上心的,这座王府已经在现有的规则之下最大的王府了,这一圈走下来,李倓觉得自己的腿都要断了。   朱邪狸一边走一边说道:“王府景致虽然不错,但到底空旷了一些。”   李倓说道:“嗯,我的属官还没有配齐,不过快了,等到时候就会热闹一些。”   朱邪狸摇头说道:“不是这个,这些都是制式东西,你自己的东西也要摆出来啊。”   顿了顿他又想到李倓可能没什么东西,朱邪狸顿时觉得他大概有送李倓金银珠宝的理由了。   以前李倓在东宫怕太过打眼,他就只敢在李倓生日的时候多送一些,现在李倓搬了出来,他自然可以大张旗鼓的送。   不过还没等他盘算好手里都有什么好东西的时候,那边杨贵妃身边的宦官来了,还带了好几车的各种文玩摆设,甚至还有好多衣服,配饰。   朱邪狸眼睁睁看着那些华丽的东西一车一车的往李倓王府进,一时之间又颇觉挫败。   他就算再有钱也比不上杨贵妃啊,杨贵妃那才真是坐拥一国之财,李隆基宠爱她,什么好东西都给她,这些年下来,她积累的财富简直惊人。   又一次被人捷足先登,朱邪狸只觉得想要给阿恬送点东西怎么这么难呢?   杨贵妃的人走了之后,李倓又迎来了高力士,这一次高力士没有给他送东西,而是给他送人。   来的人不少,其中长史是王紞,而司马也姓王,名王简。   至于李倓的亲事府和账内府,高力士只任命了校尉以下的人,至于掌控亲事府和账内府的典军和副典军,他聪明的让李倓自己决定。   毕竟这两个地方比较重要,亲事府是掌亲王账内陪从,也就是说贴身侍卫,账内府则是掌管整个王府的宿卫。   这样重要的职位,要么是皇帝直接安排,要么就是亲王自己安排,让高力士来显然不太合适。   李倓看着长史和司马,忍不住问道:“你们两个可是一家?”   王紞立刻拱手说道:“回大王,下官二人皆是太原王氏出身,只是我是祁县分支,而大郎祖籍绛州。”   李倓了然点了点头,太原王氏是个大家族,天南海北哪里都有,朝堂上也有许多太原王氏之子还出过好几个皇后,避嫌是不可能的。   他忽然想到一个人问道:“不知道你们可识得王御史?”   王紞问道:“大王说的可是监察御史王摩诘?”   李倓点头:“正是。”   王紞低头说道:“王摩诘正是家兄。”   李倓:……   他居然……一不小心把王维的弟弟拐来了?   只不过让他更震惊的是,王简的父亲居然也是大名鼎鼎的诗人王之涣。   李倓一时之间也颇为感慨,盛唐气象的确不一般,随随便便都能遇到与著名诗人的亲属,总体而言还是跟这个时代是个蓬勃发展有关系。   不过他对王维和王之涣虽然佩服,但还没到狂热的地步,倒还能稳住不至于智商下线,他客气说道:“日后便有劳两位了。”   王紞和王简口中称不敢,王紞则直接问道:“亲事府和账内府的人员殿下可有安排?”   王紞作为长史其实更像是整个王府的大管家,基本上除了后院的事情,都是他在管理,而现在他们家大王还不用发愁后院的问题。   李倓说道:“此事我心中有数,请两位劳累一下,过两日我要宴请宾客。”   王紞和王简也不奇怪,李倓刚封王又乔迁新府,于情于理都应该宴请亲友,而且他的宴请规格还不能低。   李倓将事情交给王紞和王简,也没什么不放心的,高力士不至于在这方面坑他,更何况……坑他也没好处,他现在空有爵位啥都没有,有什么好搞的呢?   李倓转头看向朱邪狸说道:“来,我们继续说我们的,对了,回头我还要去国子学一趟,以后不能去那里上学了。”   朱邪狸听了之后也有些闷闷不乐,李倓不去上学,那他想要见他的阿恬就太难了。   李倓看着他不开心的样子,忍了忍没忍住低声问道:“你大哥……怎么样了?”   朱邪狸又是一阵沉默,然后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我今天穿的很素?”   李倓打量了他一番,还真是,今天朱邪狸就穿了一身淡青色长袍。   不过人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朱邪狸就算穿的朴素也无损他那张脸带给人的惊艳。   只不过李倓的重点明显错了,因为朱邪狸开口说道:“他死了。”   李倓:??????   他震惊地看着朱邪狸,半晌才结结巴巴问道:“死了?”   朱邪狸点了点头:“是啊,出了那种事情,圣人怎么还能容得下他,圣人容得下,我家也容不下了。”   朱邪狸说到这里,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样说道:“啊……我……我这算是身上戴孝,之前看书好像是戴孝不能去人家家里做客,我是不是……会给你带来晦气啊?”   朱邪狸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走,李倓连忙拉住他说道:“没事儿没事儿,信则有不信则无。”   朱邪狸依旧十分歉疚地看着他:“是我的疏忽,我们沙陀族不太讲究这些,我……真是白读了那么多书。”   李倓摆手说道:“我都不介意了,更何况……你大哥他……去的不太光彩,想来永寿郡王也不太想要宣扬,你也别想太多。”   朱邪狸依旧十分忧郁:“当初他为了世子之位与我反目成仇,我当时是真的恨他,只是……如今他落得这个地步,我也是……哎,不过比起他,我更恨害他的人。”   李倓听了立刻警觉地看了看四周,而后拉着他去了自己的院子问道:“怎么回事?谁害了他?”   “还能有谁?”朱邪狸冷笑:“不就是那个女人?”   李倓一听这说的就是杨贵妃啊,这特么是……因爱生恨了?   他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毕竟朱邪狸的心路历程实在是曲折,他也搞不明白现在这两个人是什么状态。   哪怕已经知道剧情都崩了,但他还忍不住想要参考一下,原著中这个时候男女主已经暗生情愫。   现在……这两个人一个在对着皇帝耍小脾气各种撒娇,一个正表情冰冷地把对方当仇人。   这……岂止是崩啊,这特么是天崩地裂啊!   李倓心里有点哀悼那逝去的感情线,只不过还是保留着一丝希望,毕竟言情小说嘛,甜过就会虐,虐完再甜,谁说的准呢。   他拍了拍朱邪狸的肩膀说道:“无论如何她是天子宠妃,你……”   朱邪狸忽然说道:“是我的不是,她如今是你的母亲,我……”   李倓立刻说道:“可别提,我心塞。”   朱邪狸也有点心塞,好好的他的同桌没了,不开心!   两个人面面相觑发现彼此心情都不是太好,不由得一起叹了口气。   朱邪狸说道:“好了,我就不耽误你忙了,对了……亲事府和账内府你自己上上心,这两个地方一定要拿在自己手里啊。”   朱邪狸一边说着一边有点担心,自从认识李倓开始,除了一开始李倓态度不太好,后来他发现李倓这个人其实脾气特别软,什么事情都不是很放在心上。   李倓听了说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朱邪狸放心才怪了,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你这性子……真担心什么时候你就出家了。”   李倓听了之后顿时眼前一亮,对哦,不想娶妻他还可以出家啊。   不知道当道士可不可以哦。   朱邪狸一看李倓的表情顿时心道不好,立刻握住他的手腕问道:“你在想什么?”   李倓纠结了一下说道:“我现在可真是……婚姻不由自主,虽然以前也一样,但现在……盯上的人太多了,我不想娶不喜欢的小娘子,也怕耽误人家一辈子,不如不娶。”   朱邪狸一听不知道为什么心下一沉,他忍不住问道:“你……你要娶妻了?”   李倓笑了笑:“没有,不过也快了,娘子想让我娶杨氏女,我……算了,不说这个了,倒是你,年纪也差不多了,郡王和郡王妃也要为你选世子妃了吧。”   朱邪狸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一旁的李倓又跟他说了几句话,结果都没怎么得到回应,一时之间不由得颇为纳闷——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就不开心了?   他猜了半天,觉得可能是朱邪狸有了心上人,但是有心上人也不该听到结婚就不开心啊。   除非他娶不到那个心上人,李倓自觉挖到了真相,不由得凑过去悄声问道:“哎,你是不是有了心爱的人?”   朱邪狸在听到的一瞬间只觉心脏狂跳,全身鲜血全往脸上涌去,满耳朵都是心跳的声音,那声音大到连李倓说什么他都没听清。   而一旁的李倓在见到一向从容的朱邪狸难得的面若桃花,不由得眼睛一亮,瞬间开启八卦模式,忍不住伸手想要揽住朱邪狸的肩膀问一下。   结果发现自己的身高不足以支撑自己做完这个动作,不由得十分郁闷——好好一只猫,长那么高做什么?   是的,他坚决不会承认自己矮的!   无奈之下李倓只好把胳膊搭在朱邪狸的肩膀上问道:“快说说,是哪家小娘子?若是真心喜欢,你就去求求王妃便是,王妃疼你,必然不忍心看你饱受相思之苦。”   朱邪狸这个时候才勉强找回自己的舌头,将已经汗湿的手掌悄悄在身上擦了擦之后才说道:“没有。”   李倓挑眉:“乱说,你这样子哪里像没有的?”   朱邪狸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子,但是可能真的不对劲,否则李倓不会这么说。   说实话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反应那么大,仿佛被人戳破了心事一样。   然而他是真的没有喜欢的小娘子啊,如果喜欢必然会心心念念,而最近他心心念念的就是他的阿甜和……阿恬???????   朱邪狸想到这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他勉强收拢理智,觉得自己肯定是想太多。   或者是受到那个梦影响太深了,总是将阿恬当成阿甜,要不然他怎么会动不动就想李倓?   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说道:“说没有就是没有!”   朱邪狸的语气太过严肃,弄的李倓都愣了一下,然而当他看到对方原本红润的脸色陡然变得苍白之后,忽然福至心灵,觉得朱邪狸可能是想起了自己失败的某段感情。   而他喜欢又不能娶的小娘子,那还用说吗?除了杨贵妃还有谁呢?   然而,如今的杨贵妃却成了害死他大哥的凶手,如今朱邪狸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   所以男女主的感情线是还能拯救的意思?   李倓一时之间有点愧疚,他对杨贵妃和朱邪狸的感情线一点也不关注,爱怎么怎么样,崩了就崩了。   然而他却看不得朱邪狸如今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说道:“那个……天涯何处无芳草,你长得好看,才华横溢,有身份有地位还有钱,日后总能遇到更合适的人的,你也别想太多了。”   朱邪狸此时心情起伏颇大,但还是听到了李倓的话,在听闻他说自己长得好看才华横溢的时候,忍不住转头看向李倓问道:“在阿恬眼中,我竟是这般好吗?”   李倓立刻点头:“当然,天下儿郎众多,但你必然万中无一,若我是小娘子也会选你不选他人的!”   朱邪狸听了之后忍不住唇角微勾:“那就好,你且要记得在这句话。”   李倓听了就觉得怪怪的,好像有哪里不对。   不过还没等他追问,朱邪狸便说道:“时候不早了,等等你还要入宫,待有时间我们再聊。”   说完这句朱邪狸心中颇有些失落,日后两人不能每日相见,想要找时间一起聚一聚怕也是不容易。   李倓被他一说才惊觉已经到了申时,连忙说道:“好,过两日我下帖宴饮,你可要来。”   朱邪狸犹豫:“可我……”   李倓白摆手:“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朱邪狸心说可我就是怕对你不好。   只不过到底抵不过想见面的心思,应了下来。   李倓把他送走之后,匆忙入宫,总算是让李隆基睡了个好觉,等回到府中已是月上中天。   他此时已经疲惫的不行,但还是撑着没睡,打开了系统界面,点亮了知交系统的图标。 第45章   李倓点亮知交系统之后满心期待, 这个功能是会给玩家提供一个跟随nc, 游戏之中提供的nc是能够给玩家提供属性的。   然而这个系统的知交能够召唤出一个人来,那么想必也跟游戏中有所不同。   李倓充满期望地看着知交功能点亮之后, 点开那个功能面板, 然后发现上面……又是一个签筒。   李倓愣了一下, 继而将在旁边打滚啃苹果的执夷拽过来问道:“这是什么?”   执夷被他一拽抱在怀里的苹果直接滚落出去,它伸着短短的前爪扑腾了半天也没能追回它的苹果, 毕竟它被李倓拽着,根本没有熊身自由。   它一脸不开心的转过头来说道:“抽签啊,你又不是没抽过。”   “不是,我是问,为什么又要抽签?拿走了我那么多师徒值,回头你告诉我随机?我怀疑你是隔壁派来的卧底!”   李倓简直是要炸了, 他满心期待点开之后能够自由选择自己的知交, 结果现在告诉他还要抽签, 抽签就算了,还要师徒值!   这系统特么是个骗子吧!   执夷一脸懵逼:“隔壁?你只有对门没有隔壁。”   李倓冷酷说道:“隔壁游戏,随机三。”   执夷无语, 一时之间它都不知道李倓是在黑自己还是在黑隔壁游戏。   李倓将执夷扔到一边之后,忽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我要是抽出来知交的话,这个人凭空出现我怎么跟周围人解释啊。”   之前他只担心突然冒出一个人没地方放,现在他忽然想起来, 这个人凭空出现他没有户籍啊!   这年头的户籍制度也是很严格的, 当然黑户是肯定有的。   如果只是普通百姓的话, 黑户也是无所谓的,也能上户籍,然而出现在亲王身边的人,身家背景必须清白,到时候他怎么解决?   李倓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一旁的执夷站起来说道:“你怕什么!你是亲王啊,一个人的户籍还不好解释吗?至于来历你随便编嘛,比如说从秦岭的深山老林中走出来的,不就很好。”   李倓惊奇地看着它:“你是被谁穿了吗?居然有智商了!”   执夷:……   好气,每天都想揍宿主怎么破?!   它对着李倓做了个鬼脸之后也不再理会他,转头继续去找自己的苹果。   李倓看它从床上跳下去直冲地上的苹果而去,忍不住把它拽回来说道:“行了啊,咱们不缺钱,那边那么多苹果呢,你去找个干净的吃不行吗?”   执夷沉声说道:“有的时候失去才明白自己最喜欢的是什么啊。”   你还哲学上了,李倓给它的回答是直接一甩手扔到了果盘那里。   让执夷自己去找水果吃之后,李倓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那个签筒。   没办法啊,都已经上了贼船了,毕竟都已经上了贼船了,之前那么多师徒值都花了,还差这一点吗?   唯一让他悲伤的大概就是不去国子学之后,他身上的师徒值是用一点少一点,而且还没有八郎那几个小东西为他提供师徒值。   感觉仿佛开了新的赛季一样,一切都要从头再来,人生真是艰难。   李倓闭着眼睛点下去之后,等再睁开眼睛,发现面前空无一人,不由得皱眉:“执夷,我的知交呢?”   执夷:“你的眼睛看哪里呢?就不能低头看看吗?”   李倓愣了一下,一低头就看到一个一身蓝劲装的小正太正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李倓坐在那里一时之间居然没说出来话,他深深觉得自己被坑了,这么小的小孩子能帮他什么忙啊?   亏了他现在年龄还不大,这个小正太看上去也就十来岁的样子,否则带出去怕是要被人误会自己多了个私生子!   只不过,抽都抽到了,还能咋办?   李倓无奈只好问道:“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小正太看了他一眼说道:“唐堂。”   李倓脑海里回忆了一圈之后问道:“唐门中人?”   唐堂点了点头,李倓有些纠结说道:“你都会什么?”   唐堂说道:“唐门绝学。”   李倓等了半天没有等到下一句话,忍不住追问:“都会?”   唐堂说道:“嗯。”   李倓又问:“还会别的什么吗?”   唐堂:“系统里有。”   李倓:……   这孩子别是个自闭症患儿吧?怎么交流这么难?   李倓无奈只好再次点开系统,而知交那个界面此时已经有了些许变化。   最中间依旧是个签筒,只不过现在的签筒已经变成了灰色——李倓的师徒值惨遭清空。   而签筒左右两边则是两竖排表格,左边第一个排的第一个表格上已经写上了唐堂的名字。   李倓点开唐堂的名字,后面就是他的介绍,唐堂的简介上写的是:杀伐果断,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成熟感的小大人。   后面居然还有一小段故事,上面写着唐堂是唐门罕有的少年精锐杀手,执行任务从未失败,他无亲无故,身无羁绊,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李倓看完之后就知道为什么唐堂这么惜字如金了。   好吧,他勉强接受这个人设好了,沉默总比话痨好。   但是必要的沟通还是有的,李倓有些纠结地看着他:“你……都能做什么?”   如果是个大人他就安排到亲事府或者账内府了,充当他身边的侍卫也是挺好的,只可惜他年纪太小,不适合。   唐堂沉默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右手一扬,只见他手上一阵仿若孔雀开屏一般的异象闪过,继而便是轻微的打击声。   唐堂的左手指了指执夷的方向,李倓转头一看,发现此时执夷捧着苹果已经成了一座雕像。   他有些疑惑的走过去,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那颗苹果上面似乎有光芒一闪而过,他伸手想要拿起苹果,从他身后却伸出一只小手挡住了他的手。   李倓转头看着唐堂,然后就看到唐堂伸手托住那颗苹果的下端,而后举起来给李倓看。   李倓低头仔细一看不由得倒抽一口气,那颗苹果面向他们的一半此时密密麻麻插着许多牛毛粗细的银针,若是仔细辨认的话,还能看到银针隐隐组成了两个字:唐堂。   神乎其技!   李倓简直是要顶礼膜拜,这份功力可真是没人能比得上了。   想一想有唐堂在身边,他以后根本不用担忧自己的安危,唯一需要纠结的就是唐堂不适合随便带着走,毕竟说他是自己的侍卫怕也没人相信。   就在李倓纠结的时候,唐堂忽然开口说道:“我能隐身。”   李倓一拍脑袋,他怎么忘了唐门还有隐身这个神技呢,虽然是定点隐身,但应该也足够用。   他看着唐堂问道:“能隐身多久?”   唐堂回答:“我的功力只能支撑半个时辰。”说完这句话他又补充了一句:“没有隐身,也没人能发现我。”   李倓立刻拍板说道:“那从今天开始你就当我的暗卫!”   唐堂没有反对,一转身身形逐渐模糊,也就过了两三息的时间,他就彻底消失在了李倓面前。   李倓纠结了一下还是说道:“那个……在王府里还是很安全的,我回头给你找个房间,你不用守在我身边。”   大晚上的让这么个小孩子守着他的安危,总觉得仿佛是在虐待童工。   唐堂沉默半晌说道:“不必,这样便好。”   李倓轻咳一声:“那什么,我不习惯卧房里有别人存在。”   这一次唐堂依旧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我在外面了。”   李倓顿时大汗,他不是这个意思啊,怎么感觉他成了剥削压榨童工的万恶地主了?   然而唐堂实在太过固执,无论李倓怎么劝说他就是不听,后来李倓甚至让他回到房里,他也不肯听,搞得李倓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最后李倓无奈,觉得系统出品的果然不是什么正常人,只好随他去。   李倓看了看知交界面,忽然心中一动,上面介绍唐堂是执行暗杀任务从来没有失败过,那么……他如果让唐堂去搞死安禄山,是不是安全系数就高了很多?   李倓想到这里便开口说道:“唐堂,你能帮我去暗杀一个人吗?”   他问完之后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不由得心中有些失望,思考是不是自己没有提报酬,所以唐堂不接?   就在他思考给什么价位合适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阵风吹过,一转头发现唐堂正站在他床边,一双眼睛明亮若星。   李倓捂住胸口,这特么神出鬼没的也太吓人了吧?   唐堂却仿佛没发觉任何问题,只是问道:“杀谁?”   不知道是不是李倓的错觉,他觉得这孩子问那两个字的时候,声音中透露出了一种隐隐的兴奋感。   李倓看着他这个模样忽然有点担心,这孩子是不是杀人杀上瘾了?   唐堂见李倓没有答应,便说道:“我同意,杀谁?”   李倓只好说道:“对面府上一个名叫安禄山的人,他……”   李倓一句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风吹过,面前已经没有了唐堂的身影。   他木然地看着面前的空气半晌,最后转头看向执夷:“这也太可怕了吧?”   来无影去无踪啊。   结果他这一看发现执夷居然还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站在那里,甚至捧苹果的姿势都没变!   李倓连忙跳下去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执夷?死机了吗?”   执夷僵硬地说道:“我没有!别乱说!我就是……被定在这里了qaq。”   李倓有些纳闷,等他凑过去一看这才发现在执夷的脚下,还有一圈细如牛毛的银针,正好围着它的身体绕了一圈,并且十分贴合皮毛。   这意思也就是,执夷一动都不能动,只要变换一下姿势都可能被银针扎一下。   李倓彻底服气,他看着执夷说道:“你大概是史上第一个被自己搞出来的人给弄成这样的系统了。”   执夷小眼睛含着泪花,只觉得熊生无望。   李倓伸手将它慢慢抱出来,然后顺毛摸了摸说道:“行了行了,不哭了啊,怎么不早喊我呢?”   执夷委屈,当时唐堂还在这里呢,它……它不敢啊qaq   万一说一句话,唐堂手上的银针就直接招呼到它身上怎么办?   虽然它只是系统虚拟的一个实体,但也是知道疼的!   李倓揉着熊耳朵问道:“他这么厉害,我有什么办法约束他吗?”   执夷把脑袋埋在他怀里委委屈屈说道:“面板上有唤出和找回按钮的,你随时可以把他召回去。”   李倓这个时候才发现在唐堂名字旁边还有一个召字按钮,现在那个召字代表的就是召回。   他微微松了口气,知交厉害他是高兴的,但也很担心万一出现问题怎么办?   万一他跟知交就是合不来怎么办?他对知交没有任何约束力的话,知交直接离开还好,万一想要弑主,那麻烦就大了!   执夷此时已经缓过神来,但还是有些蔫蔫地说道:“你也不用担心自身安危,他们是没有办法伤害宿主的。”   李倓听了之后就更加放心,抱着执夷躺下来说道:“哎,现在就看他能不能搞死安禄山了。”   如果唐堂真的暗杀掉安禄山的话,那他该多省心,接下来的日子也不用太过紧张。   只不过他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唐堂回来,反而是自己有点撑不住,眼皮一点点的合上。   就在他抱着执夷似睡非睡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之声,瞬间惊醒,而此时执夷……执夷还睡得跟只猪一样。   李倓将执夷放在床上,伸手拽过外袍披上,打开门走出去问道:“怎么回事?”   守在外间的小宦官躬身说道:“回大王,好像是安节度使的府上去了刺客,现在正在寻找刺客踪迹。”   李倓心中一动,刺客?难道说的是唐堂?   唐堂得手了?   李倓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边清空匆匆赶来说道:“大王,范阳节度使遇刺,还请大王下令全府戒严。”   李倓点了点头说道:“可,范阳节度使如今如何了?可有受伤?”   清空摇了摇头说道:“还未有消息,还请大王安坐,若有消息我必定立刻来告知大王。”   李倓按捺下心中的焦急说道:“那好,我带人去正堂,你且去安抚一下府中下人,不令他们随意走动,违令者,定不轻饶!”   清空应了一声转头又匆匆走了,李倓踏出房门,守在他院门门口的两个侍卫立刻跟上。   他到了正堂之后放眼望去,发现对面果然已经火光冲天,而且充斥着各种抓刺客的声音。   对比起来宁王府就显得安静了许多,当然这个安静也是相对的,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清空就抓到了好几个趁机四处走动,并且慌里慌张打算逃跑的下人。   李倓稳坐中堂,听到清空地汇报之后便轻描淡写地说道:“既然他们不喜欢留在府中,那我也不强留,都发卖了吧。”   清空心中一惊,他原本以为李倓最多也就是打打板子罚罚月钱,没想到居然罚的这么重,直接赶了出去!   王府的下人很多都是罪人之后,这些人跟普通卖身为奴的人并不一样,地位比那些人还要低一些,在王府之中生活好歹还有些保障,一旦被 赶出去……下场只怕会更惨一些。   他认真打量了一下李倓之后,发现李倓的表情没有丝毫动摇,心中不由得再次提醒自己不要小看这位宁王。   不过也是,能够从皇帝庶孙一跃而成皇子,依靠的就是皇帝的宠爱,若是没点本事凭什么得到皇帝青眼?   而此时李倓的想法其实很简单,这种一有风吹草动就慌里慌张的人很容易有问题,就算没问题,留着这样的人在府里也是个漏洞。   自从搬出来之后,李倓的压力就很大,独掌一府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如今府上所有的属官都比他年纪大,想要让这些人真心向着他,除了对他们好之外,也要表现出自己的态度。   恩威并施才是上上之选,可惜之前并没有什么恩威并施的机会。   现在终于找到了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当然,他也的确没有想到这些被赶出去的下人会很惨,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   李倓处理完这些人之后,那边亲事府旅帅武保快步走进来跪地说道:“大王,安府前来询问可曾看到刺客。”   李倓立刻说道:“让他进来。”   李倓正想知道安禄山现在到底怎么样,是死是活,虽然人是安府派来的,但安禄山的府上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一大家子都在呢,谁知道是不是他的长子安庆宗在做主。   李倓想好了等等怎么询问才不会显得太过迫切,结果没想到一抬眼就看到安禄山带着人大踏步走了进来。   李倓:?????   唐堂这是……失手了?   系统这个大骗子!说好的暗杀从不失败呢?   那么现在唐堂去哪里了?他是被抓到了还是跑了?活着还是死了?   李倓脑子里十分混乱,只能眼睁睁看着安禄山过来抓住他的手说道:“阿弟可还好?”   李倓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就是:谁是你阿弟啊?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安禄山……是杨贵妃的第一个义子,所以名义上,还真是他的哥哥。   李倓脸色十分不好看,憋出了一句:“还好,看到义兄安然无恙,恬和当真是松了口气。”   安禄山爽朗笑道:“区区毛贼,能奈我何?倒是让阿弟担心,是兄长的不是。”   李倓此时调整好了心情说道:“义兄见外了,不过……长安城中一向治安良好,怎么会出现刺客?义兄可有怀疑对象?”   安禄山皱眉说道:“实不相瞒,之前从未出现刺客,我想这刺客未必是冲着为兄来的,到可能是想要对阿弟下手,只不过是找错方向了而已。”   李倓:……   你说话能走走心吗?当我是傻子骗呢?   刺客杀人不先搞清楚自己杀的是谁吗?安禄山的府邸的确很大,但还是比不上李倓的宁王府,更何况,内里布局也是不一样的,李倓这里的某些东西放到安禄山那里,就能告他谋反!   安禄山见李倓不说话,还以为他吓到便说道:“阿弟也不必担心,那贼子本领有限,只要小心查看,定能找出他藏身之地。”   李倓心中一动问道:“义兄看到他的去向了?”   安禄山应道:“没错,刚刚我见到那贼子向阿弟的府邸逃窜而来,阿弟还是派人搜查一下为好。”   李倓本能的对这句话有所怀疑,唐堂的本事他是见识过的,就算他杀不掉安禄山,也不可能让安禄山掌握他的行踪,就算逃不掉还能隐身呢。   只要能够躲过那一拨搜索,届时怎么跑不行?   那么安禄山为什么要说谎?他有什么目的?   李倓心下一边怀疑,一边开口跟武保说道:“武旅帅带上一些人全府搜查,一定要细细搜索,不可放过贼人任何行踪。”   武保立刻应道:“是!”   李倓转头对着安禄山笑道:“让义兄担心了,天色不早,义兄可要回府整顿?”   安禄山立刻说道:“我先等阿弟这边的消息吧,若是不能确定阿弟安危,就算回去也是忧心忡忡彻夜难眠。”   李倓:……   跟这人比脸皮的厚度,他大概是比不过的。   然后更让他险些破功的是安禄山指着身后的一个青年男子说道:“刚刚太过匆忙,没有来得及介绍,这是你的侄儿安庆宗,大郎,还不来拜见叔父?”   于是,比李倓大着将近十岁的安庆宗上前来躬身说道:“侄儿见过三十一叔父。”   李倓今天晚上无语的次数太多,此时已经麻木了,他直接从腰间在拽下一枚白玉玉佩递过去说道:“头一次见到大郎,这便当成见面礼吧,太过匆忙,没有准备,大郎切勿嫌弃。”   安庆宗心安理得的接下了那块玉佩说道:“谢三十一叔父。”   安禄山假意说道:“你年纪尚幼何必如此破费?”   李倓心中冷笑,太虚伪了,嘴里说着好听,有本事你让安庆宗还回来啊,安庆宗可是连推拒都未曾推拒呢。   然而嘴上却还是要说道:“我是第一次见大郎,见面礼是应该的。”   安禄山说道:“我也准备了给阿弟的见面礼,只可惜今晚不合适,等到你开宴之时,我再携礼登门。”   李倓本来还在心疼他的玉佩,虽然他说玉佩不好,但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身上的东西怎么可能不好了?   就算原本不好,经过李隆基和杨贵妃的连番赏赐,他手上的好东西也很多。   这块玉佩就是他最近的心爱之物,结果被安庆宗劫了胡,不心疼才怪。   然而他听到安禄山要送礼之后,心里就平衡很多。   安禄山别的不说,送礼还是很大方的,反正到最后送来的东西,必然是要比那块玉佩更加值钱的。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功夫,武保带人重新回来跪地说道:“启禀大王,未曾发现贼人踪迹。”   李倓立刻说道:“义兄,那贼子既然能够悄无声息的潜入进来,此时想必已经离开这里,想要追查只怕要等明日去上报京兆尹才行。”   安禄山脸上依旧十分担忧:“阿弟有所不知,那贼子来路不明,功夫邪门,我担心你府中侍卫或许被他所骗。”   李倓心中有点不安,也不知道唐堂到底被安禄山发现了多少看家底的东西,便说道:“那义兄的意思是?”   安禄山说道:“我手下有一异人,之前就是他发现的贼子踪迹,否则只怕要让那人得手了,不如就让他来阿弟府中搜寻一下。”   李倓心中冷笑,安禄山还真是不见外,居然敢开口说让自己手下的人搜寻别人家。   也不知道他是欺负李倓年幼,还是这样飞扬跋扈惯了。   就在李倓不满的时候,安禄山解释道:“此事的确不妥,然而阿弟安危是重中之重,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怕是无法对阿爹阿娘交代啊。”   李倓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如此,义兄就将那人喊来吧,我如今对府中也不是很熟悉,略有些担心,能有义兄相助,着实心安。”   安禄山转头对照着安庆宗吩咐了一声,安庆宗躬身退出去找人。   就在这个过程中,李倓点了召回按钮,然后唐堂后面的那个召字就变成了唤。   点击一下唐堂的名字,正中间的签筒瞬间就变成了唐堂的形象,只不过此时唐堂捂着肩膀坐在地上,看上去垂头丧气的模样。   受伤了?李倓心中奇怪,以唐堂那个身手在这里难道不是碾压吗?怎么还会受伤?   毕竟当初玩游戏的时候就有人调侃过,大唐侠士都这么厉害,大唐是怎么亡的?   不过此时此刻他也没办法去追究,只要确定唐堂已经回来了就行,接下来就看安禄山带来的人表演就行,找得到算我输!   安庆宗回来的很快,他身后跟着一个一身黑袍的光头男人。   李倓现在看到一身黑怕就反射性的提心吊胆,生怕是某个民族的,不过想一想,现在某个民族还没能在大唐煽风点火,就又安下心来。   那个男人看上去应该也是有着欧罗巴血统,然而他的雅言却说得很好,听上去与长安百姓没什么区别。   他给李倓见礼之后才抬头看向李倓,在跟他对视的一瞬间,李倓不由得背后汗毛直竖。   在李倓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对这个男人已经起了防备之心。   这种感觉很玄妙,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怎么样,但只那么一眼就能确定对方不是善类。   如果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因为对方那双眼睛吧,那双看上去仿佛能够看透世间一切的眼睛。   安禄山此时解绍道:“此乃突厥一族大巫,姓安名历凡。”   李倓收敛心神微微点头说道:“有劳大巫。”   安历凡对着李倓行礼说道:“不敬之处还请殿下恕罪。”   李倓笑了笑没说话,搜索王府当然是不敬,只不过李倓自己都同意了,想要以此为借口整人怕也是不容易。   就这样李倓在大厅之中等着这位突厥大巫的搜查结果,这也就是他刚搬过来,府上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搞,也不用担心会被这位大巫翻出什么不利于他的东西。   更何况清空还陪在安历凡身边,应该也不会让安历凡有做手脚的机会。   如果这样安历凡都能搞出事情来,那么就算李倓亲自跟去也没什么用。   所以他选择留下来跟安禄山询问一下之前的详情。   而在安禄山口中,唐堂之所以会被发现,就是因为那位大巫感应到了他的存在,要知道当时安禄山可是毫无防备的。   当然跟作息时间十分健康的李倓不一样,当时的安禄山还在听歌赏舞。   他身边那么多人都没有察觉到,足可见唐堂的本事还是有的,只不过这位大巫……估计手上有点东西。   李倓放下心来说道:“如此有大巫帮忙,我也就放心了。”   他这句话刚说完,清空就带着安历凡回到了中堂。   安历凡进来之后便对着李倓行礼说道:“贼子已经逃之夭夭,殿下尽可放心。”   李倓长出一口气,放松的笑道:“如此甚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清空,清空十分上道的让小宦官端出了一盘子金饼,这金饼乃是皇家特制,就是为了赏人用的。   李倓看着那些金饼说道:“有劳大巫,小小心意还请大巫收下,日后若有劳烦大巫之地,还望大巫不吝援手。”   李倓本来以为安历凡或许会推让一番,结果没想到他跟安庆宗真的是如出一辙,很淡定的收下了那一盘金饼,躬身说道:“多谢殿下赏赐,为殿下分忧解难自然是我分内之事。”   李倓嘴角一抽,转头看向安禄山,此时安禄山也说道:“既然无事,时候不早,我也不打扰阿弟休息,只不过明日还是要跟阿爹阿娘禀报一声的。”   李倓点头:“这是自然,贼子太过可恶,连道政坊都来去自如,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   安禄山应了一声告辞离去,只不过在离开之前,那位大巫看着李倓忽然说了句:“殿下身负祥瑞气运,为我多年观人之最。”   说完这人就走了,只留下李倓在原地一个人懵逼。   他念叨着在这句话回到房里之后,看着执夷问道:“他是不是在说我是锦鲤?”   执夷难得有些沉重:“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李倓一听也觉得有可能,不由得纠结说道:“唐堂现在在系统内养伤,我不太想打扰他,但是……他到底怎么被发现的?那位大巫真的这么厉害?”   执夷说道:“唐堂最晚后日伤就养的差不多了,届时再问吧。”   李倓无奈,只能带着这个疑问入睡。   第二日一早,李倓趴在床上似睡非睡的时候,听到执夷在耳边说道:“小恬恬,你快醒醒,你的书童站在门口已经等很久啦!”   李倓迷迷糊糊问道:“今天又不用去上学,他起这么早做什么。”   虽然不能去国子学有点遗憾,但是一想到能够不用早起上学,并且睡到自然醒,李倓还是打心眼里感激李隆基的。   执夷用爪子拍了拍他叹了口气说道:“大概是因为朱邪狸已经在门外等了你一刻钟了吧。”   李倓:!!!!!!   听到这句话他真的是瞬间清醒:“在门外等我?哪个门外?”   执夷说道:“当然是你房门外了啊。”   李倓听后顿时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在王府大门外等,那真是分分钟好感度掉光。   不过这口气松到一半他又觉得不对,在房门外也不行啊!   他一想到朱邪狸在门外等他,而他在里面睡得像只猪,就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他抽什么风一大早不去上学跑来堵我房门口?”李倓一边吐槽一边起床。   按照以往的惯例门外的清空会在听到动静之后进来,届时整个王府都会随着李倓的苏醒而运转起来。   李倓坐在床上揉了揉脸,顺便伸个懒腰,准备等清空进来让他先把朱邪狸带到花厅等一等。   结果就在他舒展身体顺便打个哈欠的同时发现走进来了两个人。   再定睛一看,前面那个是清空,而后面那个……不就是朱邪狸吗?   在看到朱邪狸的一瞬间,李·披头散发·衣冠不整·倓的内心是十分崩溃的。   而刚走进来的朱邪狸则一眼就看到了李倓略微敞开的领口下隐隐露出来的半截锁骨,以及因为抬手被扯起的亵衣下,那一小段若隐若现的白皙纤细的腰。   一瞬间,朱邪狸脚步一顿,看着李倓再也移不开眼,并且脑海中还浮现出一个荒谬到他自己都有些无法接受的想法。 第46章   在那一瞬间, 朱邪狸身体有一种本能的冲动想要抚摸李倓的腰, 想知道那里的手感是不是一如他想象中细腻温润。   他甚至想要抱一抱李倓,甚至想能与他同床共枕,想每天早上都看到他刚睡醒的懵懂模样。   朱邪狸想到这里强迫自己不能再继续想下去, 原本想要说的话也没说出口,匆忙说了一句:“失礼了。”   而后便面色苍白的转身离开,然而等他出了房门之后又有些不舍就此离去, 一时之间不由得在原地徘徊。   他稳定了一下心情之后,就开始思考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时之间, 龙阳之好,断袖之癖等等词语从他脑海中划过。   其实如今风气开放,男人身边养着几个漂亮男孩子聊以解闷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更甚至大户人家男主人身边的美貌书童大部分都有这种功用。   可那是阿恬啊, 他的阿恬,他怎么能这么想阿恬呢?   更何况, 就算退一万步, 男子与男子若是情投意合也能成就佳话, 可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不能耽误结婚生子。   他想到这里忽然就明白了之前李倓说起婚姻之事, 自己心中隐隐的不快究竟为何而来。   想到这一点朱邪狸脑中更是复杂纷乱,一时之间似乎想了很多, 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而被他念着想着的李倓,此时正捂着脸, 怀疑刚刚朱邪狸突然跑出去是不是被他给吓到了。   毕竟现在这年头的男人睡觉一般都是不解发的, 为了保持发型甚至还要睡瓷枕。   然而李倓穿越以来这么久就这一点不适应, 所以没晚睡觉都会将头发散开,不仅如此他还睡软枕。   这一宿下来,那一脑袋长毛基本上就跟鸡窝差不多,朱邪狸大概这辈子都没见到过这么放飞自我的发型。   不过只是刚睡醒形象不太好而已,应该不至于就此失去一个小伙伴吧?   李倓脑子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并且迅速的将自己整理干净,在确定身上没有出任何问题之后,才纠结的走到朱邪狸身边,一脸复杂地问道:“今天国子学放假吗?”   朱邪狸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的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心思,便将刚刚的想法全部抛到一边。   他努力保持平静转头看向李倓说道:“我早上起来听闻你昨日遇刺,一时心急便跑了来,是我失利,阿恬不要生气。”   李倓这才明白为什么朱邪狸那么冲动,自嘲地笑了笑说道:“你关心我,我生什么气?只怕我刚刚太丑吓到你。”   “那么可爱,哪里丑了?”朱邪狸这句话一冲出口就自知失言。   他有些尴尬的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一旁的李倓也觉得有点不太对,男孩子之间夸好看夸帅都正常,夸可爱是个什么操作?   李倓跟朱邪狸两个人面面相觑半晌,朱邪狸才问道:“你不去国子监了?这两天邱博士可是一直在找你。”   李倓听了之后决定还是去国子监一趟,算学那边他教到了一半,就这么走了也的确不合适,而且他也需要考察一下,之前把白酒的配方给了李白,之后他就得到了海量的师徒值。   那么现在《方程论》也算是写出来交给邱博士的,那么邱博士如果搞明白之后再去教算学的学子,是不是也会给他师徒值?   李倓跟朱邪狸一踏进国子学,迎面就碰上了正往门口走的邱博士。   邱博士在见到李倓的一刹那,立刻冲过来抱着李倓就不撒手。   一旁的朱邪狸看的瞬间眼睛睁大,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是骂邱博士不要脸好,还是羡慕邱博士好。   李倓也有点懵逼,他知道邱博士是个比较纯粹的人,除了学术其他都不太关心。   但是他不知道邱博士还有无赖这个隐藏属性啊。   李倓不敢用力挣扎,生怕挣扎过头一不小心伤到这老头。   虽然这老头看上去不靠谱,但是在如今的大唐可也是国宝级人物啊。   至少在算学上没有人能够比得上他,自己要不是靠着作弊……估计也是被碾压的份。   李倓说道:“咳咳,邱博士,您先松手,学子们都看着呢。”   邱博士死活不松手说道:“你是不是来交接的?”   李倓心虚说道:“那个……我现在不在国子学上学,还过来教书不合适。”   邱博士刚想说什么,那边王祭酒匆匆跑来说道:“老邱,你……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点放手?简直……简直……成何体统!”   然而邱博士是惧怕王祭酒的人吗?   他是连王祭酒都敢怼的人啊,他会听话才怪了。   李倓见王祭酒都没办法,而来来往往的学子已经忍不住在看热闹,只好说道:“邱博士,我们先找个地方谈一谈行不行?在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啊。”   邱博士这一次同意了,反正只要李倓不说要走,那就好商量。   李倓转头看向朱邪狸刚说了一个字:“你……”   朱邪狸就说道:“我先去上课,你若是谈完还未放课,就先回去吧,日后有时间我再去找你。”   他也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消化自己的心情,要不是他自己强压着不去想那些旖旎心思,此时此刻他恐怕都没办法跟李倓平静说话。   李倓也没有察觉出不对,点头说道:“那好。”   朱邪狸走了之后,李倓就被王祭酒带着去了他的值房,顺便还带着一个挂件邱博士。   等到了值房之后,李倓立刻说道:“邱博士,我知道你是希望算学学子都能学到有用的东西,但如今我的确已经不适合再这里教书了。”   唐朝时期的国子监的位置还是比较中立的,大家都想要拉拢这里的学子,但是没有人敢轻易将手伸进来,因为皇帝还在上面看着呢。   李倓估摸着他很快就会领官,不管是虚衔还是挂名,反正是要正是进入朝廷序列,那么这个时候再跑国子监教书就不适合了。   邱博士本来想好了很多反驳理由,谁说不在国子监上学就不能教书了?   然而此时听了李倓的话,一时半刻也没想到说什么好,他的确是纯粹的学术人员,然而这并不代表他对朝政一窍不通。   王祭酒在旁边立刻说道:“宁王殿下说的有道理啊,老邱,你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害了殿下。”   邱博士一听更加不开心:“一己之私?”   王祭酒立刻轻咳两声说道:“我就那么一说,之前宁王殿下没有教导算学学子,那些学子不也学得很好嘛?”   邱博士反驳道:“一个是只学前人总结出来的学问,一个是能够开拓未来的学问,能一样吗?”   王祭酒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他对算学并不是很了解,之前也看过那本《方程论》,然后……然后就看睡着了。   他一摊手说道:“但是你也不能因为这样就弃殿下于不顾啊。”   邱博士气呼呼说道:“还不都怪你,当初若是你同意让殿下当助教,殿下不就能名正言顺的留下来了?”   他说完之后眼睛一转:“当初你说殿下还是学生,所以当助教不合适,那么现在殿下不在国子学,总合适了吧?”   李倓和王祭酒对视一眼,真是万 万没想到邱博士居然还没有放弃这个想法。   李倓发现王祭酒的眼神颇有些崩溃的意思,他忍笑说道:“就算我不是国子学的学生了,也还是当不成助教的,毕竟年纪尚幼,不过邱博士也不用太纠结,之前我就说过算学学子们跟谁学不是学呢?不如您先吃透了这本书,有哪里不懂的话就来问我,我给你解释清楚,之后您再教导学子不就行了?”   邱博士说道:“那我需拜你为师。”   李倓连忙摆手:“这就算了,我可当不了您的老师,其实这《方程论》想必那您也看出来了,还是有些缺陷的,剩下的我能力有限,写不出,不如您研究完毕之后再将这本书完善一番,届时这本书就是你我合著,就不用纠结这些了。”   邱博士一时之间还是有点转不过弯,他们这些人已经习惯了,教导很多人的那是夫子,夫子有很多,只是教导一些明面上的学问,真正艰深的学问还是要跟着老师学习。   而《方程论》在他眼里就是这样的学问,所以他觉得想要学就必须拜师。   结果谁知道李倓死活不收,他一时无奈,眼见王祭酒死活不肯松口,而李倓似乎也对在国子监当助教没有什么兴趣,只好无奈说道:“如此也好,那……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呢?”   李倓想了想说道:“我闲来无事,还是看邱博士您的时间吧,至于地方,可以去我府上,邱博士也可以自己选择地方。”   邱博士点了点头说道:“那我每五日去王府拜访一次,向您请教问题。”   李倓点头说道:“好。”   这家事情解决之后,他也着实松了口气。   从王祭酒的值房出来,距离放课还早,李倓想了想也不打算去打扰朱邪狸,便直接离开国子监。   结果到了门口的时候,远远看到一个人站在门口徘徊,等走近一看发现居然是杨昢。   李倓见到他的同时,杨昢也看到了李倓,还没等李倓打招呼,杨昢就直接冲过来拉着李倓的手说道:“三郎,不不不不,宁王殿下,三十一郎,你可要救救我啊。”   李倓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昢委屈巴巴说道:“今天早上我阿爹告诉我,日后我不用来国子学了。”   李倓一惊:“什么?陈博士终于忍不了你的蠢要把你赶出去了吗?”   杨昢:……   李倓见他一脸控诉,忍住笑说道:“行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离开吧。”   说完这句话李倓就忍不住想笑,这可是他今天第二次说这个了,恰巧两次都是在国子监门口,他跟国子监门口这么有缘分的吗?   杨昢叹了口气说道:“走吧,去你府上,反正我早晚也是要去的。”   李倓:“嗯?”   杨昢低头说道:“我阿爹说,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宁王友了,算是有了出身,以后不必来这里上学。”   宁王友?李倓想了想记起来他的属官配置之中的确是有友这个职位,一般也就一两个人,只不过这个可有可无,所以他也没上心。   他想起刚刚杨昢让自己救救他,不由得面色诡异:“你不愿意?”   杨昢见到李倓面色不善,颇有敢答是就揍你的意思,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不是这件事情请,哎……比这件事情糟糕多了。”   虽然杨昢自认为他的武力值肯定比李倓高,但是谁让李倓身后还有个朱邪狸呢?   他打赢了李倓也打不赢朱邪狸啊!   李倓面色稍霁,点头说道:“那行,回府再说。”   其实对于杨昢说的话,他并不是特别放在心上,这个年纪的少年能有多大的烦恼呢?   当然他除外,毕竟他除了烦恼自身还要烦恼着天下大势,最坑爹的是他发现就算带着金手指想要影响整个历史走向也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李倓带着杨昢回到宁王府之后,杨昢站在王府前厅颇为感慨:“你这个王府好气派啊。”   李倓不以为意:“这有什么?王府不都这样?”   杨昢连忙说道:“那可不一定,十王宅那边的王府大多比较寒酸,看上去也不如你的王府大。”   李倓想了想倒也不意外,毕竟玄宗朝皇子还不如大臣的儿子过的滋润,皇子公主们甚至还要为杨国忠牵马,钱财方面也比不过杨贵妃姐妹,所以也不难想象他们的日子拮据到什么程度。   当然所谓的拮据也是相对的。   杨昢一路跟着李倓到了花园中,李倓让清空上了一些茶果便说道:“行了,说说你的事情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本还在欣赏美景,觉得圣人对李倓真好的杨昢听完之后一秒变脸,要哭不哭的说道:“我阿爹给我订了一门亲事。”   李倓想了想他的年纪,比朱邪狸还要大上两岁,都快二十了,再想想他的婚事都被提上了日程,不由得开口说道:“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以你的年纪的确是要成亲了呀。”   杨昢委委屈屈:“可是我不想娶她。”   咦?这是……不喜欢?   李倓忍不住八卦道:“是哪家淑女?”   杨昢说道:“你家的。”   李倓:??????   他想了想立刻翻脸说道:“你爹什么意思?我妹妹们都还小呢,想老牛池嫩草吗?”   杨昢也懵了一下:“小?都快二十啦,哪里小了?”   二十?????   李倓这才反应过来,他现在的姐妹应该是李隆基的女儿,而不是李绍的女儿。   他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说道:“那你要娶谁啊?”   杨昢一脸的生无可恋:“万春公主。”   李倓认真回忆了一下,确认他不认识万春公主,嗯,自从穿越过来之后,他还没见过。   不过在这个关头,杨昢要娶万春公主这件事情,的确是很耐人寻味,毕竟杨贵妃刚刚说想让他去杨家小娘子,结果李隆基拒绝了之后转头就将万春公主嫁给杨昢。   这更像是一种安抚。   可问题是李隆基为什么不肯让他娶杨家小娘子?难道是真的担心去了杨氏女之后,杨氏会亲尽全力将他扶上帝位?   李倓想不出理由,只好将这件事情放到一边,开口安慰道:“尚主是荣耀,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杨昢有些不乐意:“谁愿意谁去啊,公主是那么好娶的吗?一个个飞扬跋扈。”   李倓听了也有些同情杨昢,虽然说不能一棒子将所有公主都打死,但是大唐的公主绝大部分都很不好惹。   杨昢说完之后才想起来他当着人家的面吐槽人家的姐妹,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哎……反正……我就是……”   李倓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然而圣人和杨御史都已经同意,你也没有反抗的余地,不如就此接受,当着我的面说着这些就算了,可别再跟别人说了,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到,一状告到圣人那里,你搞不好要被罚的。”   杨昢立刻说道:“这个我还是知道的,我也只跟你说过。”   李倓见他还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便说道:“行了,别无精打采的,万春公主未必脾性不好,更何况你背靠娘子,哪个公主敢给你脸色看? ”   要知道杨家最鼎盛的时候,皇子公主都争相给杨国忠牵马,虽然现在杨国忠还没当上宰相,而李倓也没有让他当宰相的想法,但杨家也没什么人敢惹。   万春公主嫁过去若是听话还好,若是不听话那就是个找死的命!   杨昢一想也是这个道理,顿时放心下来,然后大大咧咧问道:“我现在也算是你的属官了,要我做什么?”   李倓:?????   大哥,你都走马上任了,连做什么都不知道?消极怠工的这么明显吗?   杨昢看到李倓面色不善的样子,忍不住抓了抓头说道:“那个……我忘记问了。”   李倓没好气说道:“陪我玩!”   杨昢眼睛一亮:“这个好,我们玩什么?”   李倓面带微笑的缓缓掏出了一本书:“今天带你玩算学好不好?”   杨昢笑容顿时僵在脸上,震惊地看着李倓:“这是玩?”   李倓点点头说道:“对啊,对我而言学习喜欢的东西那就是玩,所以……你作为王友自然也要一起跟着玩了。”   杨昢倒抽一口气,他是真没想到自己刚出了国子学的虎口,转头又扎进了宁王府这个狼窝啊!   对于杨昢这个学渣来说,每天陪着李倓学习可真是太要命了。   唯一要庆幸的大概就是李倓还没有王傅,所以也没人管他们,也不会有人给他们布置作业。   李倓看杨昢一脸精神恍惚的样子,不由得笑道:“行了,今天先不用看书,过来帮我写帖子。”   杨昢立刻满血复活:“什么帖子?你要开宴?哦哦哦,对,是该开宴,不过你要请谁啊。”   李倓纠结说道:“我要不要分着请?杨御史和范阳节度使都是要请的,还有我阿……阿兄,这些人请一波,然后同窗什么的请一波,毕竟如果一起请的话,很可能就会怠慢同窗,那时候就不好了。”   那些同窗也都是达官贵族之后,他们现在是同窗,而将来就是同事,除非是在烂泥扶不上墙的,可就算那样的也会给几个清流职位当当。   杨昢想了想之后说道:“那的确是应该分开请,我的字还算可以,不过给我阿爹还有太子的帖子还是你亲自来写吧,其他官员的我来。”   李倓点了点头开始埋头写帖子,而清空和王紞自然也过来帮忙。   王紞的主要职责就是给李倓建议,让他知道应该请谁,以及某些人之间的关系。   李倓对这个是真的头痛,好在能够登他的门的人也并不多,最后满打满算也不过请了二三十个人。   当他看到最重要的几份帖子的时候,感觉胃都在隐隐作痛:李绍、安禄山、杨国忠、李林甫、高力士。   他感觉当天他什么都不用做,这几个人就能演一台戏了。   李倓正在这里感慨,那边杨昢便说道:“对了,我听说你跟那位李翰林关系不错?”   李倓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杨昢说的应该是李白。   听到别人说自己跟偶像关系好,李倓自然是开心的,他矜持笑道:“也还行吧,怎么了?”   李倓作为迷弟的思维方式是不能自己说跟偶像很熟,那样看起来就像是炫耀了,不好不好。   但是杨昢听来就觉得李白作为一个小小的待诏翰林,据说也就诗文写的不错,也的确没什么值得李倓青眼相看的。   想到这里,他便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这个人实在是太狂妄了,你还是不要跟他走太近的好。”   李倓当时就有些不高兴:“怎么回事?什么叫他太狂妄了?太白先生脾气挺好的啊。”   李白这个人跟三教九流都能谈到一起,平时也没什么架子,怎么就说他狂妄?   杨昢却没发现李倓的不高兴,以为他真的是在问问题,便说道:“你不知道,这个李翰林,他是待诏翰林啊,平时不就是为圣人起草诏书嘛,结果最近这段时间他经常跟贺监一起喝酒娱乐,都不太听诏了,你说他是不是狂妄?”   李倓想了想好像李白的生平之中的确是有这么一码事,因为他不甘心只做一个小小的待诏翰林,他文成武就一身抱负只想卖与帝王家,却偏偏走投无门。   他有些纠结说道:“圣人已经不满了吗?”   杨昢说道:“圣人心胸宽广倒还好,只不过有别人不满罢了。”   对于这件事情,哪怕是李倓也说不出那些不满的人都是嫉妒李白。   不过,他忽然想到之前李白似乎已经酿造出了白酒,那么……这些时日他不会是因为每天饮酒误事吧?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罪过就大了。   李倓想着一定要找时间跟李白谈一谈,不过他们两个见面的机会着实不多,所以李倓在杨昢离开之后又悄悄的加了一张给李白的帖子。   王紞和清空都不太同意李倓这个做法,毕竟那天宴会上都是高官王爵,三品以下都没资格登门,更不要说李白这个小小的六品官了。   然而李倓坚持,那么他们也不好违背李倓的意思,王紞想了想也觉得没什么,就当李白是来写诗好了。   一般贵人宴饮风雅一些的的确是会请一些画师来画下宴会的场景,也会有人写诗写词,这倒不算什么。   说实话,李倓以前从来没想过请客居然要花费这么多,这一趟准备下来那个钱话的他都有点腿软。   真是亏了杨贵妃跟李隆基大方,给他的“安家费”够多,要不然他连一场像样的乔迁宴都办不出来!   而在宴会的前几天,李白和贺知章忽然登门拜访。   李倓对于他们两个的到来十分惊讶,连忙请进来。   在看到李白手上提着的两小坛酒的时候,不由得眼前一亮:“太白先生,酒已经酿好了?”   李白含笑看了一眼贺知章,贺知章笑呵呵说道:“早就酿好了,只不过之前你太忙,我们也不好来打扰你,听闻你要开宴,便想给你送来几坛,近日是先给你尝尝,看还要不要做什么改进。”   李倓连忙让人取酒杯来,倒了一杯白酒之后闻了闻味道,倒是没有什么酸味,稍微倡议口之后,顿时就觉得一股热流沿着咽喉直达入胃,脸上也跟着一阵火烧火燎。   李倓:……真是太高估自己了,这具身体没有经受过高度数白酒的毒打啊!   他连忙让人取蜜水来压了压,然后一边喝蜜水一边听李白和贺知章爽朗大笑。   李倓缓了缓之后才说道:“这个就可以了,跟我之前喝过的没什么区别。”   甚至酒精度更高一些,想到这里他便说道:“这也太辣了,唔,是不是可以根据辣度的不同区分一下?”   李白拍掌说道:“与我想的一般,我们已经分出了几种,大王看看可还有什么需要改的?”   李倓听到李白喊他大王,一时之间都有点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没什么,我对酒没什么研究,两位知道的多,定下来就行了。”   李白和贺知章都有些遗憾,能拿出这种绝世酒方的人,怎么就不能喝酒呢?   贺知章又问道:“此酒可曾有名?”   李倓眨了眨眼睛说道:“就叫白酒啊。”   结果李白和贺知章似乎都不太满意,李白直接说道:“这也太过敷衍 。”   李倓笑道:“太白先生不也单名一个白字,哪里敷衍了?”   李白听了之后忍不住笑道:“大王这是诡辩,不行不行,这名不好。”   李倓直接摊手说道:“我文采有限,两位既然觉得不合适,那就两位来吧。”   贺知章笑道:“殿下狡猾,既然如此,太白来吧。”   李白:……   他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想了想便说道:“此酒清净澄澈,不如便叫净酒。”   贺知章觉得可以,李倓就更不会反对,于是这酒的名字就定了下来。   李白转头就给李倓这边送来了十来坛,还有些愧疚说道:“这酒酿制不易,感觉越是陈酿越是好喝,只可惜来不及。”   李倓连忙说道:“若是给我都可能酿不出来,这些酒现在可是有价无市,我还要谢谢两位先生呢。”   李白说道:“这酒的配方原就是你的,我们不过出了点力气,你现在忙,不好谈,日后再说吧。”   李倓也没明白这个日后再说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现在是真的忙,虽然有王紞和清空两个人忙,但很多事情还是要他来拿主意。   他真是不能理解那些天天开宴会的人难道不烦吗?   折腾半天好不容易到了宴会当天,李倓穿着一身亲王礼服出场,看上去倒也像那么回事,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居然在现场看到了朱邪狸。   他忍不住抽空去找朱邪狸问道:“咦?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毕竟过两天我还要请同窗的。”   朱邪狸笑了笑说道:“左右无事,便陪着阿爹过来了。”   李倓刚想说什么,那边巴坤就过来说道:“大王,太子来了,同行的还有渤海郡公,范阳节度使,杨御史和李相。”   李倓:……   这几个人怎么凑到一起了?   他转头看着朱邪狸说道:“你自便,今晚我可能抽不出身,你有什么不习惯的就让俟斤去找巴坤。”   朱邪狸说道:“你且去,今晚不用管我。”   李倓点了点头,又对着朱邪骨咄支扯了扯嘴角,那个笑容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朱邪骨咄支:……   他看看李倓又看看儿子,忍不住就想叹气,他很明白为什么李倓不待见他,根本原因还是因为那天他表现出来的偏心。   朱邪狸可不管自家老爹心里路程多么复杂,他的心神都牵挂在李倓身上。   今天一进门看到一身正装的李倓的时候,他就觉得十分惊艳。   如今的李倓带着一点介于少年和成年人之间的矛盾气质,但又因为没长开的缘故显得有些单薄,眉眼轮廓之间就少了成年人的棱角,显得越发精致漂亮。   朱邪狸只觉得自己仿佛中了毒,一种名叫阿恬的毒。   他甚至看着李倓走向大门的背影都觉得身段风流,十分诱人。   朱邪狸为了不让自家老爹看出自己的心思,强迫自己将眼神转移到别的地方。   而这个时候李倓已经迎接了大唐男子天团。   是的,对于目前的大唐而言,走在他身边的这几位真的算得上是男子天团了。   当朝太子,当朝宰相,当朝国舅,当朝最受宠的宦官以及当朝最受宠的节度使。   李倓走在他们中间一时之间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他居然都混到能邀请到这些人了,谁能想象得到就在几个月之前,他还默默无闻到李隆基都不一定记得他这个孙子?   不过,在听到他们彼此之间的交谈之后,李倓觉得如果可以还是别请这些人的好。   或者说别一起请他们,不为别的,心累!   这些人关系错综复杂,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立场。   太子李绍跟李林甫关系不睦,与杨国忠倒还不错,杨国忠与安禄山看上去不错,实际上两个人也是各怀鬼胎。   李林甫与安禄山关系不太好,同时又有些忌惮高力士。   高力士对安禄山态度则十分冷淡。   想要平衡好这几个人的关系,李倓觉得……真是脑壳都大了。   刚开始他还绞尽脑汁跟这些人聊天,然而当他听到李绍有意无意说道:“如今外边是节度使为尊,经略使似乎有些可有可无。”   安禄山立刻接口说道:“太子有所不知,经略使有募兵之责,也是重任在身啊。”   李林甫笑呵呵说道:“安节度一直镇守朔方,也是辛苦了,只是听说朔方今年户口数又有下降?”   安禄山状似不在意说道:“这个我就不太清楚,此事当归朔方刺史管。”   杨国忠说道:“安节度谦虚了,我曾听闻今年云州等地闹蝗灾,此事原不是安节度的责任,但安节度心系百姓,便去祈福消灾,还感动上天,真乃我辈楷模,安节度如此心肠,真会不知朔方百姓生活如何?”   李林甫在一旁说道:“这也未必,安节度一向恪守陈规,不该做的事情绝不越界,我等也自当效仿啊。”   李倓在一旁听的一脸懵逼,直觉有点不太对,这李林甫跟杨国忠听上去似乎是在处处夸赞安禄山,但是怎么感觉就是在冷嘲热讽?   咋滴?你们这是打算一言不合再打一架吗?   李倓转头看看李绍,发现李绍低头看着桌案仿佛在研究菜色。   得,这位大概指不上,也是,李绍自己如今都自身难保,这种话题肯定能不参与就不参与。   他又转头看看高力士,高力士感受到他的目光,伸手拿起酒杯说道:“殿下这里美酒别具一格,某从未见过,可否请殿下解疑?”   好人呐!   李倓十分感动,直接放着那几位去自由掰头,解释道:“此酒名为净酒,乃是太白先生最近酿制出来,郡公觉得如何。”   高力士听闻微微挑了挑眉:“他啊,嗯,此酒只看卖相便是上佳。”   他说完之后品尝一口,瞬间双眼一亮:“好酒!”   他这一声称赞倒是将其他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杨钊等人也不再互相捅刀,纷纷品尝美酒。   李林甫听到李白的名字便说道:“太白此人诗文无双,我听说殿下将他也请来了?不如便请他来赋诗一首吧。”   李倓听了有些不愿意,觉得偶像被冒犯,但又没办法反驳,憋屈!   就在他憋屈的时候李林甫身边的侍从已经机灵的跑去请李白了。   李白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不明显的红晕,一双眼睛也显得有些朦胧。   李倓一看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这可别是喝醉了吧?   李白听说让他写诗,也不以为意,他有才华自然不介意当众展露。   只是他写诗之前必喝酒,李倓见他一壶白酒下肚,整个人更加恍惚,但也有了些许醉谪仙的风范。   然后他就看到这位醉谪仙往书案后一座,因穿鞋不方便跽坐,便脚一伸说道:“脱靴!”   而他的脚所指的方向是……高力士。   李倓:…… 第47章   李倓见高力士面色不善, 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不是说李白让高力士脱靴是戏说杜撰吗?不是说故事中的时间点李白已经离开长安了吗?   怎么还让他给碰上了?   而且以李倓对李白的了解,虽然说太白先生为人算不上圆滑, 但也是知礼之人,高力士如果仅仅只是一个得宠的宦官就算了, 可他还是渤海郡公,身上还带着其他七七八八的职衔。   简单来说就是高力士比李白官职高,面对这样的人, 李白心里或许会瞧不起或许会不忿,但表面上他是绝对不会带出来的。   李倓眼见气氛转冷,淡定说道:“来人,为太白先生脱靴, 没见先生已经醉了吗?”   李倓身边的小宦官立刻机灵的过去蹲下来说道:“先生,我为您脱靴。”   李白醉醺醺地也没有意识到什么, 只是等着别人脱靴, 而后沾墨挥毫。   李倓笑着说道:“太白先生醉后方文思泉涌, 也当真是长安一奇了。”   他眼角余光看到高力士没有再盯着李白, 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刚刚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李白喝醉了,并不认识人, 所以并不是故意对高力士无礼。   这个解释不是特别高明,但也聊胜于无,最好的方法就是等李白酒醒之后, 再去找高力士赔礼道歉。   只不过, 想想李白的个性, 李倓就有点不太确定,算了,反正也不需要李白跟高力士多么要好,能说得过去就行。   李白现场赋诗到底是吸引了许多人,只不过高力士显然是不打算凑这个热闹,而安禄山等人也就当这是个现场表演,他们更多的是关注自身。   李倓其实很想参与进去,想要看看李白金樽斗酒诗百篇的魅力。   然而不行,他不仅不能去,还要留在那里听着那几个成年人无聊的寒暄。   听着听着他就发现李林甫和杨钊两个人的确不太和睦,但是作为京官,他们对于安禄山也的确是有着很重的防备之心。   三个人你来我往唇枪舌战听的人脑袋都大了,李倓忍不住就蹲在了李绍身边。   其实如果可以,他更想去高力士身边,显然李林甫和杨钊可能不会忌惮太子,但他们是绝对忌惮高力士的。   只不过他现在比较怂,刚刚李白那个动作侮辱意味太过严重,不管是不是喝醉了是不是无意,高力士如果较真的话,李白是讨不到好的。   在原本的故事中,高力士忍下来是因为李隆基在场,可是现在呢?没有李隆基,高力士说什么谁敢反对?   刚刚他真的是硬着头皮保了一下李白,也亏了高力士还算给他面子,只不过他还是心虚,所以也不敢凑过去。   李绍看着坐在他身边的李倓,有些无奈地说道:“何必?”   李倓偷偷看了看高力士,好好一个俊俏小郎君愣是搞得自己贼眉鼠眼。   他轻声说道:“太白先生文采斐然,只是行事洒脱不羁,我……不忍心。”   李绍沉声说道:“日后你自己小心,圣人娘子也未必时时护着你,我……哎,我也没那个本事。”   李倓立刻说道:“我再不出头,今日过后我就闭门潜心读书,虽然不能去国子学,但书还是要读的。”   李绍眉头舒展点头说道:“你一向聪敏,这样甚好,只是也该寻个王傅来教教你。”   李倓听到这句心中一动,思索让李白当他的王傅行不行,只不过王傅一般都是正经出身,李白估计有点悬。   当然也不是说李白出身不正经,只是身家背景相较而言并不符合朝廷选官的条件,所以他才不能参加科举。   否则他想要求官又哪里那么困难?   李倓想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李白那边又爆出一阵喝彩,而此时的谪仙人更是醉眼朦胧,然而粉丝眼里出西施,李白就算醉成这个样子,在李倓眼里那也是好看的。   就在他欣赏李白醉谪仙的魅力的时候,那边安禄山忽然开口说道:“圣人对宁王殿下青眼相看,不知会不会令殿下出阁。”   李倓没有想到他们的话题又扯到了自己的身上,一时之间不由得懵了一下。   而且……出阁?他脑子转了转,这才想起来,这个出阁说的不是嫁人的意思,而是皇子出镇一方。   一般皇子在封王的同时一般都会领一个刺史衔,李倓这个情况比较特殊,王封了,但是朝上现在还在为他的封户吵架,所以什么职位都还没有领。   只是本朝在太宗时期,皇子领了刺史之后一般也都是遥领,事情都是当地的司马在做,相当于挂了一个名誉头衔不亲临地方主政。   这就是不令出阁,李倓估摸着他就算领了刺史也不会出去,所以只是笑了笑说道:“兄长们具在京中,我自然也不例外,更何况我更愿承欢于圣人娘子膝下。”   安禄山憨憨一笑,说实话,如果不是知道这个人日后会是个反贼,只看外表他也会以为安禄山是个老实人。   安禄山笑着说道:“殿下孝心可嘉,圣人想必是欣慰的。”   一旁的李林甫也笑着说道:“那是自然,否则圣人也不会对殿下的婚事这般上心。”   李倓对于他们将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一时之间颇有些不习惯,虽然对于婚事的情况他也很关心,但他还是腼腆笑了笑没有接这句话。   好在这几个人互相刺了几句之后大概也觉得无聊,就各自去找各自的拥趸,李倓终于是松了口气。   他一转头正好听到李绍跟高力士说道:“三十一郎年纪尚幼,赤子心性,还请郡公多多包容。”   高力士喝了口酒说道:“殿下有惜才之心自然是好的,只是大唐才子众多,也不缺那一两个。”   然而朝上的那些才子没有一个比得上李白,李倓在心里默默接了这么一句,当然他也不会当着高力士说出来,只是拎着酒壶过来一边为高力士斟酒一边笑着说道:“这酒看来还是能入郡公之口的,明日我让人送几坛到郡公府上便是。”   高力士抬头看看李倓,自己也觉得奇怪,如果是别人做了刚刚的事情,他肯定要记上一笔,然而换成眼前这个少年,他心中却只有无奈。   或许正如李绍所说,李倓的喜怒哀乐简直是太容易辨认,在如今这个皇宫之中简直是一股清流,再加上李倓从来没有对他不敬,也不曾当面敬重背后贬低,这才让高力士对他宽容许多。   李倓眼见高力士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这才松了口气,这就代表着高力士不会在追究之前的事情。   李倓在高力士身边坐了下来,听着李绍跟高力士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然后他发现历史上记载皇子公主跟高力士称呼阿翁是真的,连李绍都这么称呼他。   李倓感慨于高力士的权势,结果猛地就听到高力士说道:“宁王殿下过不久怕是就要大婚了。”   李倓:??????   之前李隆基刚拒绝了杨贵妃,怎么再转头就要让他结婚?他跟谁结婚啊?   n bs  高力士见李倓一脸懵逼的样子,微微一笑说道:“圣人看重了李相家的小娘子,力士先要恭喜殿下了。”   李倓忍不住倒抽口气,尼玛,李林甫的女儿?   还特么不如杨钊的女儿呢!跟李林甫混到一起能有什么好事?而且他可是记得很清楚,将来李绍登位之后可是对李林甫整个家族都进行了清算,到时候他的王妃是李林甫女儿……然后他表面身份是李隆基的儿子,实际身份是李绍的儿子。   这还能不能让人愉快的当条咸鱼了?   李倓忍不住问道:“圣……阿爹已经定下来了?”   高力士摇头:“这倒是没有,之前为了殿下婚事,圣人也是遍选长安淑女,如今只是更中意李相家的小娘子罢了。”   李倓心中的弦微微放松了一些,只要还没定下来,就能有操作的空间。   事到如今,李倓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能结婚!   无论是谁都不娶了!   依照他现在的身份地位,想要当他王妃的小娘子肯定很多,之前他只想找一个身家背景不用太厉害,但不会拖后腿的妻子,他未必会喜欢对方,但会尊重对方,不会三妻四妾给对方难堪,就这样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过完一生就行了。   然而现在看来,这根本就是他自己异想天开,他想要一个平凡的妻子就真的能得到吗?   他自己愿意也有别人不愿意,而他自己的意见在这个过程中是可以被忽略的。   李倓脑子里开始筛选各种方案,想来想去,大概也就只有之前朱邪狸说的出家比较好一些。   可惜他还是很喜欢自己的三千烦恼丝,不想剃头,那么当和尚自然也是不行了,只能当道士。   一时之间李倓压力有点大,他以前对道家了解泛泛,根本不算精通,想要让人相信那就得先做好功课,所以他这是又有事情干了。   李倓忧愁地叹了口气,高力士见他蔫蔫的样子微微笑了笑放下酒杯说道:“时辰不早,再过就要宵禁,下官便先告辞了。”   李倓立刻将别的想法都扔到一边,起身说道:“多谢郡公赏脸,我送郡公一程。”   高力士也没有拒绝,不过,高力士的离去仿佛带起了一股风潮,似乎一瞬间所有人都发现快要宵禁,该回家了,便也跟着三三两两的告辞走人。   李倓着实松了口气,对于高力士更加感激,高力士……好人呐!   毕竟如果高力士不走,或许这些人也未必会走,而此时李倓已经十分疲惫了。   他是真的不擅长应对这种场合,刚刚好几次李林甫他们将话题引到他身上,都因为他不太会接话而变成三个人继续互殴。   说实话,李倓知道自己应该从中调和,然而他并不擅长,更何况比起调解,他更担心自己的某句无心之语被人听去,掰开揉碎分析,然后得出一个他从来没想过的结论。   那可真是太冤了。   所以他感谢高力士也感谢这年头的宵禁制度,要不然还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结束宴会比较好,毕竟在场的人许多都还没吃够喝够玩够。   李白已经和贺知章醉到了一起,李倓眼见这两位大概是没办法回去了,尤其是贺知章,年纪这么大了,最近又临近冬日降温的厉害,万一出去吹到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最后他索性将醉倒无法回家的人全部留了下来,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安禄山居然也借机留了下来。   李倓:……   李倓简直怀疑安禄山是不是喝多了智障了,他家就在宁王府对面,怕个屁的宵禁啊。   这年头长安的宵禁制度执行的单位是坊与坊之间,坊内的话,基本上随便你闹到什么时候,都没什么人管。   这样一看安禄山的借口真是再拙劣不过,然而李倓还不能拒绝。   一时之间李倓简直怀疑安禄山有别的目的,尤其是他身边还一直跟着安历凡那个大巫。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清理的事情就交给了清空,他让人将留下来的那些人安顿好,转头就回了房间。   此时执夷正在房间里啃蜜瓜,见到李倓之后立刻挥着小爪子说道:“快点去沐浴,这一身的酒味。”   李倓自己倒是不觉,不过折腾了一晚上他也的确需要泡澡。   等沐浴完毕之后,李倓回来跟执夷轻声说道:“安禄山带着那个大巫安历凡留了下来,你说他们会不会发现了什么?”   执夷本来还奇怪怎么李倓今天说话跟做贼一样,听到这句话之后也不由得警惕的东张西望:“在哪儿?在哪儿?”   李倓:……   这系统别是个傻子吧?安历凡就算再怎么怀疑也不会直接跑到他房间来查证啊,更何况上次他搜了一遍都没有发现执夷的存在,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安历凡应该不会选择正面刚。   执夷感受到李倓不善的目光,这才冷静下来,尴尬说道:“他应该是发现不了我的。”   李倓冷笑着说道:“那你解释一下朱邪狸?”   执夷争辩道:“被男主发现了那是我的问题吗?你也知道他是男主啊,没有点本事能当上男主吗?”   李倓哼了一声说道:“有一个就有第二个,而且你也说过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所以……”   执夷斩钉截铁说道:“不可棱!”   李倓黑着脸说道:“你把舌头给我捋直了!”   执夷为了证明自己,跳起来说道:“我去帮你盯着那个人,你等着看吧,他肯定发现不了我。”   于是还没等李倓同意,执夷就已经跳了出去。   李倓心很累的表示随便吧,执夷既然这么说那就希望它能做到。   不过退一万步讲,就算执夷被发现了,大不了它就装成真正的小熊猫得了,反正这货卖萌是一把好手。   这样一想的李倓顿时放心不少,这一放松,他就觉得整个人都困倦的不行,对着身边的小宦官吩咐了一句:“明日给我找一身合适的道袍来。”   然后就睡着了。   等半夜执夷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睡得不省人事的宿主。   执夷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倓安静的睡颜,它原本还觉得李倓肯定会担心它,结果呢?天下宿主千千万,怎么它就碰上了最没良心的那个?   执夷仿佛被套上了怨念状态,并且持续到了早上李倓起床的时候。   李倓一睁眼就看到执夷坐在他枕边,一脸严肃的模样,不由得伸手揉了揉它说道:“你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啊。”   执夷气,它那是起得早吗?那是被没心没肺的宿主气的一晚上没睡啊!   它忍不住碎碎念道:“你还真是心大啊,安禄山带着他的爪牙在你这里住了一晚上,你居然都还能睡着?”   李倓一边起床一边打哈欠说道:“不然 呢?安禄山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自己跑到我家来行刺我吧?”   “万一他做点别的事情呢?”   李倓一听就觉得有点东西,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执夷说道:“安禄山跟那个大巫……好像是要做什么,住进这里的主要目的是窃运。”   李倓愣了一下:“窃运?”   执夷认真说道:“对,那个大巫觉得你身负大气运,似乎想夺过来做什么。”   李倓颇觉匪夷所思:“他这还是发现你了啊。”   他身上的特意之处满打满算也不过就这么一个系统,其他也没什么特别的。   谁料执夷却摇头说道:“不是的,他似乎能看到别的什么,可能是看到了你对大唐国运的影响?”   李倓听了之后嗤笑道:“那就随便他吧,他什么都偷不走。”   他这种人黑得不行,当年打本打了一年都不出自己想要的武器,用什么心法不出什么心法的装备,roll点常年不过五十,这种运气有什么好窃取的?   窃取过去之后只能让安历凡和安禄山两个人都变成黑鬼啊。   执夷对于李倓这种他偷任他偷,我黑我自豪的态度给震惊了,半天没说出话来,等到李倓穿着完毕之后,它才发现不对。   “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了?这是要当道士吗?”   李倓甩了甩身上的道袍说道:“为了爱与正义,不不不,为了人身自由,我选择出家。”   他说完就离开了房间,只留下执夷蹲在原地思考:宿主又抽了什么风?   别说执夷,宫里的所有人都纳闷李倓怎么忽然换上了道士装束,不过看上去还是挺好看的。   杨贵妃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由得稀奇:“你这又是做什么?”   李倓见李隆基还没来,便凑过来小声说道:“我要出家!”   杨贵妃一愣:“什么?”   李倓说道:“渤海郡公跟我说圣人想要给我定下李林甫家的小娘子。”   杨贵妃立刻说道:“不行!”   虽然李林甫在安史之乱前夕就被杨钊干掉,但他跟杨钊两个人互相斗了很多年也是事实。   而在面对李林甫的时候,杨钊哪怕背靠着贵妃姐姐都差点翻车,最后还是因为李隆基自己也忍不了李林甫逐渐坐大,并且已经有了替代人选才决定下手整治。   杨钊没少在杨贵妃面前说李林甫的坏话,导致杨贵妃哪怕重生一次,对李林甫依旧没有什么好印象,当然李林甫本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所以在听到李倓可能娶李林甫的女儿的时候,杨贵妃第一反应就是反对。   李倓看到她这个态度就放心了一半,便说道:“圣人若是做了决定,我也不好反对,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如我提前出家算了,也省的到时候糟心。”   杨贵妃挑眉说道:“你当我是死的?你也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儿子的婚事难道我不能插言吗?”   当然能了,然而一旦当父亲的定下来了,当母亲的反对也没什么用,父在母前,儿女的婚事,母亲只能劝说而并不能决定。   当然李倓不会直接说实话,他只是说道:“圣人当然会听阿娘的意见,只是圣人既然心中有这个想法,阿娘若是反对,他自然也是要不开心的,阿娘何必因为这件事情惹得圣人不快?反正我现在也没有想要成家,出家也不妨碍什么,更何况也不是正经出家,不弄度牒。”   杨贵妃皱眉:“可是你总是要成亲的。”   李倓直接说道:“想要成亲的时候就还俗好了,这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吗?”   杨贵妃对此倒是接受良好,毕竟有的时候宗教在统治者手中也不过就是个道具。   杨贵妃接触的朝政不多,但也足够她理解这些。   就在这个时候,李隆基下朝归来,一看到李倓不由得愣了一下:“三十一郎这是作甚?”   李倓站起来对着李隆基行了道士礼说道:“儿臣参见阿爹。”   李隆基坐下之后打量了半晌说道:“怎么穿成这样?”   李倓一脸严肃说道:“前些日子听到清空的名字,想到了《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便找来细细读了两遍,始觉道教文化博大精深,一时之间不由得沉迷于此,便想当道士体验一下道家生活。”   李隆基:……   他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本来说清空的名字他也的确是有意为之,然而没想到李倓居然由此喜欢上了道教,这是……要出家的节奏?   杨贵妃趁机说道:“三郎,三十一郎这些日子还曾在三清像前为你我祈福,我倒还真要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好的一个儿子呢。”   神助攻啊,李倓默默在心里给杨贵妃点了一个赞。   李隆基听闻果然开心,便开玩笑一般说道:“你当了道士,是想逃避自己的职责吗?”   李倓一听顿时一个机灵,不是吧?这都能猜到?李隆基现在这么神的吗?   李倓心中战战兢兢,表面上却学执夷卖萌,睁着一双眼睛努力表现自己的天然无辜问道:“什么职责?”   李隆基说道:“你回家接旨就明白了。”   李倓一听就放心了,既然用得到圣旨那必然不是婚事有关,毕竟大唐跟辫子朝不一样,不存在什么指婚,也动用不到圣旨。   李倓便笑着说道:“与职责并不冲突,更何况我听闻道教有许多强身健体的丹方,只不过许多已经遗失,便想要找一找,若是能成,也好进献给阿爹,以求阿爹延年益寿啊。”   无论什么人到了年纪都会迫切的希望能够长命百岁,尤其是皇帝。   李隆基在这方面还没迫切到病态的地步,但是听闻能够延年益寿也还是心动,只是笑道:“既然已经遗失,你又如何能够找到?”   李倓笑道:“这可说不准,毕竟之前我就找到了一副酒方,酿造出来之后,其酒与众不同,正巧我带了些许来,让阿爹阿娘尝一尝。”   李隆基听了之后颇感兴趣:“哦?我听力士说其酒颜色澄澈,味道辛辣,不知是真是假?”   李倓立刻拿出一小坛酒一边给李隆基和杨贵妃倒一杯,一边说道:“的确如此,不过根据口感的不同也有区分,阿爹和娘子都不适宜喝太过辛辣的,我就拿了比较平和的一种。”   白酒的味道跟普通的酒水到底不同,一出酒坛味道就飘散开来,李隆基嗅了嗅之后说道:“果然与众不同。”   李倓静静看着他喝了一口,而后这老头瞬间满面红光,眼中却有惊艳之色:“不错,不错!”   李隆基年纪不小,各项感官都已经退化,远不如当年,所以就越发喜欢这种带着刺激性的东西,只可惜平时带有刺激性味道的东西他又不能多吃。   虽然酒也不能多饮,可也不是那些东西 能比得上的。   杨贵妃喝了一口之后也是满面红霞,娇俏的模样引得李隆基十分痴迷。   李倓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除了负责倒酒,啥也不说。   李隆基喝了两杯之后便有了写醺醺醉意,他含糊说道:“这酒不错,听闻是李太白酿造出来的?”   李倓应了一声,而后眼睛一转借机说道:“阿爹,李太白学通古今,文采斐然,我想让他做我的王傅好不好?”   李隆基此时脑子被酒精麻痹,已经转动的不是特别快,听到李倓的话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没什么问题。   李白的学问的确是扎实的,亏就亏在了出身,当然他本人也有一些桀骜不羁,不过也算不上多大的瑕疵。   于是他便应道:“你想要他做你的王傅?也好。”   李倓眼睛一亮,生怕他酒醒之后反悔,立刻说道:“那不如将太白先生请来,我好拜为王傅。”   李隆基半眯着眼睛应了一声,李倓立刻转头让人去喊李白。   他心中庆幸亏了高力士不在,否则这事儿肯定不能成。   而一旁的杨贵妃此时也是醉态可掬,李隆基都扛不住这个酒,她就更不用说,所以也没有来得及反对。   李白来到蓬莱殿的时候原本以为李隆基要问罪,毕竟昨天的确是他对高力士无礼在先。   虽然有宁王相互,高力士也没有当场问罪,但终究是有了理由,宫中之人对他多瞧不起,此时怕也要落井下石。   然而等他到大殿上之后,就闻到了一股酒味,然后就听到李倓走下来说道:“太白先生,我有意拜您为王傅,圣人也已同意,不知您可愿收我为弟子?”   李白听了之后不由得一愣,他怎么都想不到会来这么一个转折,王傅这个职位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   毕竟他现在不过是个六品待诏翰林,这个官职本来也是皇帝随便设来给一些陪自己玩乐的人,然而王傅那是正经入了朝廷序列的三品大员职位。   而且也不是每个亲王都需要有王傅,这个职位绝对是可遇不可求。   李白见李倓对他眨眼,一时之间心有所悟,知道这位宁王殿下怕是要用这种方法避免他跟高力士的冲突。   一时之间他也不由得心生感慨,人到中年,李白也算是尝尽了酸甜苦辣,从身家丰厚到后来比一贫如洗好不了多少,这些年也有不少人帮过他,然而进入长安之后,他就再没遇到过肯这样帮他的人了。   没想到如今又遇到一个。   李白看着李倓行了拜师礼,然后恍恍惚惚的回去准备收拾东西去宁王府就职,等出了皇宫他整个人都觉得不可置信。   而达成目的的李倓本来想给李隆基弹筝来着,结果没想到今天有白酒助兴,李隆基已经入睡,根本用不着他,别说李隆基,就连杨贵妃都已经熟睡。   李倓无奈之下只好指挥着宦官宫女们将这里两位挪到卧室,然后甩甩袖子走人。   只不过等他回到王府之后就接到了圣旨——李隆基终于确定了他的食邑为五千户,实封一千五百户,同时封他为左金吾卫大将军,遥领建州刺史。   遥领建州刺史这个并不让他意外,建州就是后世的福建,如今那里还是一片蛮荒,人也很少,估计也没人会看不惯。   然而左金吾卫大将军这个职衔让他有些发愣,金吾卫掌管的是整个长安城的安全,同时也包括皇城安全,是个非常非常重要的职位。   能够在这个职位上的一般都是皇帝十分信任的人,李倓真是万万没想到,李隆基居然这么相信他。   只不过李倓估摸着这可能是对他实封减少的补偿,毕竟之前李隆基想给他的封户不少来着。   这样一想李倓也就放松下来,详细询问一番之后得知半月之后才需要他上任,就更加放松,于是他又开始处理另外一件事情——第二场宴席的菜色。   当然这一次的宴会就没有第一次那么让人头疼了,都是一些同龄人,自然也没那么拘谨,只要小心一点别让李林甫和杨钊两家的人起冲突就行了。   不过这件事情李倓决定交给杨昢来做,反正他是亲王友,他不来谁来?   当天开宴的时候,李倓一边吃着朱邪狸帮他切好的烤肉一边感慨:“哎,要是都能这么省心就好了,你别给我弄了啊,这个有下人弄,你先吃你自己的!”   李倓觉得这两天朱邪狸怪怪的,像是切肉这种事情哪里用得着他来动手?   如果换成别人他还会觉得对方可能是想要巴结他,然而朱邪狸是谁?怎么可能这么做呢?   朱邪狸听了之后从善如流地收手笑道:“热闹也有热闹的坏处,你看看这些人,今晚能走的有几个?”   李倓一看,可不是嘛,这一个个喝的都东倒西歪的,还走什么啊?估计都要留宿了!   不过他也不在意,直接拍案笑道:“来来来,我们也喝啊,难得有机会聚在一起喝酒。”   朱邪狸看着李倓递过来的酒杯,心里无奈极了,他倒是想喝,然而他敢吗?   他现在时时刻刻都要提醒自己不要越界,不要做出什么不合理的举动,万一喝醉了,他失礼了怎么办?   然而他又不能拒绝李倓,只好接过那杯酒喝了下去。   李倓也难得这么畅快的喝酒,主要是以往在东宫他也不敢这么喝,现在到了自己的地盘上可不就是放松了吗。   朱邪狸这酒喝得是十分纠结,尤其是在李倓几杯酒下肚,面上泛起红晕,整个人都显得无比慵懒的时候,他看着就忍不住咽口水,只能低头喝酒。   现在他唯一庆幸的大概就是李倓酒量算不上好,等过一会说不定就喝多了睡着了,到时候他把人送回卧房就赶紧走。   然而他错估了一件事情,李倓虽然喝多了,但是他不睡觉啊,他耍酒疯!   他一边拽着酒壶一边扑过来揽着朱邪狸的脖子问道:“你……你为什么不唱歌?”   他说完就又灌了一口酒,朱邪狸连忙将他手上的酒壶夺过来,生怕再喝下去把人给喝傻了。   李倓自然是不愿意给他,这就正挣扎了几下,直接在朱邪狸怀里扭了一圈。   朱邪狸顿时倒抽了一口气,一时之间心如擂鼓,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结结巴巴说道:“唱……唱什么?”   他这句话估计把李倓问住了,李倓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最后一挥手说道:“好汉歌!”   朱邪狸此时终于找回一点理智,听了之后顿时满脑袋问号:“好……好汉歌?”   这什么玩意?他怎么没听说过?   李倓也十分惊奇:“你……你连这个都……嗝,都不会啊?来来来,我教你,跟着我唱啊!”   朱邪狸一边跟清空交代让他善后,一边扶着李倓往他卧房走,然后耳边就想起了李倓扯着嗓子的歌声:“大河向东流啊,上天的鸽子不回头啊~” 第48章   李倓唱完还缠着朱邪狸也跟着唱, 搞得朱邪狸颇有些哭笑不得,他都没听过这首歌!   什么上天的鸽子不回头,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倓见朱邪狸不唱,自己又继续唱道:“说走咱就走啊, 上天的蓬莱……嗝……不能有啊~”   朱邪狸:……   这已经喝多了, 开始胡唱了吗?   无奈之下他只能将李倓送回卧房, 进去之后正在啃苹果的执夷看到之后吓得立刻躲在了果盘后面。   朱邪狸看了它一眼没工夫理它, 毕竟李倓还在缠着他唱歌。   这一次朱邪狸听到李倓换了一个调子:“天上的蓬莱不说话……嗝……地上的鸽子想妈妈……”   朱邪狸听到之后手一顿,一时之间有些怔忪。   他刚刚以为李倓只是在胡唱,然而最后这一句……他是想念自己的母亲了吗?   一想到他小小年纪就没了生母,现在更是一个人住在这偌大王府,朱邪狸就觉得有些心酸,李倓是不是觉得自己太孤独?   再加上之前他唱得那两句,是不是因为从头到尾都身不由己,人们只看到了他所以有感而发?   那么他想走的话,想去哪里?离开长安?   朱邪狸想起之前听说的宁王开始修道的传言, 当时他还不太相信,毕竟好好的怎么就去修道了呢?   直到他看见李倓穿着一身道袍,活像个小道士。   别人都以为他是沉迷炼丹,然而只有朱邪狸在想李倓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今天又听了“酒后吐真言”,一时之间朱邪狸只觉得心中沉甸甸的, 心想若是他有朝一日能有李隆基那般的权势, 是不是就能给李倓一个自由自在不受约束的生活?   他知道这个想法颇有些大逆不道, 然而一旦扎根进心里, 就会时时刻刻出现,尤其是在他看到李倓蜷缩在那里嘴里念叨着他听不懂的话,最后只能听到一个字:走。   他想,李倓应该是想要离开这个长安的,可是他又不能走,所以他过得并不开心。   朱邪狸忍不住摸了摸李倓的头,觉得心中又酸又涩。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又听到李倓大声说了句:“老子又从竞技场挨打出来啦……辣鸡郭炜炜,平衡像坨屎!”   挨打?朱邪狸听到这两个字的一瞬间,心中就涌起一股怒火,他想不出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连李倓都敢打。   那么那个郭炜炜到底是谁?居然敢动李倓?为什么李倓从来没有说过?是不想说还是不敢说?   只不过,现在他注定是得不到答案的,所以只能找时间去查,或者等明天早上李倓醒了之后再问他。   就在这时李倓忽然抬手握住朱邪狸的手,然后就往怀里拉,嘴里嘟囔着执夷。   朱邪狸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拉的踉跄一下,伸手撑在床上,一低头就看到李倓毫无防备的睡颜。   朱邪狸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将自己手拽出来,然后走过去将躲在果盘后面的执夷拽出来塞进了李倓怀里。   说实话那一瞬间朱邪狸是羡慕执夷的,而被他羡慕的执夷则是一脸懵逼,抱着苹果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朱邪狸低声说道:“照顾好他。”   执夷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目送朱邪狸走了出去。   那一瞬间,执夷转头看着睡的宛若死猪的宿主,不由得陷入沉思:总觉得……男主的眼神跟要吃了蠢宿主一样,李倓这又做了什么?   可恨现在不能问,它只能恨恨将苹果啃完之后缩在李倓怀里渐渐入睡。   第二天早晨的时候,李倓睁开眼睛颇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意思,瞪着眼睛缓了半晌还是觉得脑袋昏昏沉沉。   此时执夷也已经清醒,它在李倓怀里滚了滚又打了个哈欠之后问道:“你是不是惹到朱邪狸了?”   李倓一脸困惑地看着他:“什么?”   “昨天晚上朱邪狸看着你的目光不太对哦,感觉……好像要吃了你似的。”   李倓:?????   他有些莫名其妙:“昨天我没干什么……啊,昨天我喝多了!卧槽,不会吐在了朱邪狸身上吧?”   执夷说道:“那倒是没有。”   李倓更加奇怪:“那除了这个我也没做别的什么了,怎么会惹到他?该不会是你看错了吧?”   执夷立刻说道:“绝对没有!你不如问问巴坤啊!”   李倓只好一边洗漱一边问巴坤:“昨晚我喝多了之后有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   他问完就看到巴坤一脸的一言难尽,李倓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难不成他真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巴坤低声说道:“昨天您拉着朱邪世子唱歌来着。”   李倓倒抽一口气:“我唱了什么?”   巴坤学不来调子,主要是从来没听过,然而李倓一听歌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忍不住捂脸,觉得是真的没办法再去见朱邪狸了。   万一朱邪狸回头问他这些歌是哪儿来的,那些歌词是什么意思可怎么好啊。   一时之间,李倓心里十分复杂,颇有一种想要在床上窝一天不想见人的冲动,尤其是他昨晚喝多了,完全可以用这个当借口。   李倓想到这里决定就这么办,于是他又躺了会去。   清空巴坤:……   好吧,他是老大他说了算,反正这个王府里面也没人能够管得到他。   李倓窝在床上说道:“你们等等看到朱邪世子跟他说一声,就说我宿醉难捱,就不送他了。”   清空应了一声,李倓对于他还是很放心的,知道他肯定能把事情办稳妥。   然而他没想到,清空居然把人给领了来。   李倓在看到朱邪狸踏进他房门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崩溃的,他就是为了不见朱邪狸,缓一缓自己的心情啊!   怎么能把人给带过来呢?而且他现在又是披头散发的状态,上次朱邪狸就被他吓了一跳,这次再吓一跳怎么办?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李倓忍不住裹紧被子,把在自己半张脸都埋进了被子里。   而再一次看到李·衣冠不整·倓的朱邪狸此时心情稳定,毕竟李倓裹得那么严实,除了两只眼睛就没什么地方露出来了,他完全能够控制住自己。   嗯,只要自己不去想李倓裹在被子里的身体是什么模样就行。   朱邪狸走过来伸手摸了摸李倓的额头,发现对方眼巴巴看着他,颇有些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由得伸手拽了拽被子笑道:“很冷吗?不要把脸埋进去啊。”   被子拽下来之后,朱邪狸看到李倓 脸红的不行,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问道:“很难受吗?我知道有几个穴位按一按可能管用,要不要试试?”   李倓小声说道:“没事儿的,一会就好了。”   朱邪狸却说道:“宿醉最是难过,还是我帮你按一按吧。”   李倓顿时感动的不行,朱邪狸真是好人啊,昨晚经历了他的魔音穿耳都负责任的把他送回了房间,今天居然还不计前嫌的要给他按摩。   李倓想到这里忍不住热泪盈眶:“印星,你怎么这么好啊。”   被发了好人卡的朱邪狸在看到李倓一双圆溜溜水汪汪仿若小沙鼠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影子,并且只有自己的影子,还用仿佛撒娇一般的语气说他好,他就有点不好。   他稳了稳心神说道:“穴位在背后,趴过去吧,我帮你按。”   李倓也不犹豫,毕竟话都说出去了,装也要装到底啊,更何况他也的确有些头痛。   他一边翻身一边说道:“隔着亵衣会不会不太好按?我还是脱掉吧。”   朱邪狸在听到脱掉两个字的时候就忍不住遐想了一番,等他反应过来必须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   李倓迅速的将上衣脱掉,而后趴在床上问道:“这样可以吧?”   朱邪狸闭了闭眼,只觉得面临着出生以来最大的挑战,他深吸口气说道:“挺……挺好的。”   是挺好的,李倓如今身形还偏向于少年,身上略有些清瘦,趴在那里的时候能够清楚的看到形状优美的蝴蝶骨。   他的皮肤也很好,比起朱邪狸的单纯的白皙,李倓的肤色更偏向于象牙色,温润而又有光泽。   唯一不太令人满意的就是太瘦了,甚至能够隐隐看到肋骨。   朱邪狸做了半天心里建设之后,才找准穴位按了下去。   在触摸到对方肌肤的一瞬间,他就只有一个想法:跟想象中一样好摸。   然后……然后他就不敢想下去了,再想下去怕是要出丑。   于是他只能全神贯注专注于寻找穴位,不让自己去想这具身体的主人是谁。   而李倓趴在床上对朱邪狸的心中所想一无所觉,他偏头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朱邪狸温柔而又专注的模样。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给朱邪狸那张完美的脸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让他看起来恍若天神下凡。   饶是已经跟朱邪狸很熟悉,觉得自己已经扛得住对方美貌暴击的李倓此时此刻也不由得看得痴了。   朱邪狸感受到李倓的目光,本来想装不知道,也不打算跟他对视,然而在发觉对方的目光一直定在自己脸上之后,朱邪狸终于是忍不住飞快看了一眼李倓。   偷看别人结果被抓包,李倓顿时心脏狂跳,颇有些不好意思,只好转过头去不再看朱邪狸。   然而刚刚那美如画的场景却深深印刻在他脑子里,一时之间他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叫岁月静好。   只不过很快他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刚刚他心跳忽然加快,他以为是被朱邪狸发现自己偷看的缘故,然而过了好一会他的心跳都还没有缓过来,并且一想到刚刚朱邪狸那张俊美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脸就跳的更加厉害。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朱邪狸忽然停手说道:“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还痛不痛?”   李倓心里想着别的事情,胡乱说道:“不痛了。”   朱邪狸站起来说道:“那便好,快到上课时间,我得走了,你好好休息。”   朱邪狸说完就落荒而逃——刚刚不是他真的想要停手,而是再按下去真的要出事情,必须赶紧走。   而李倓看着朱邪狸急匆匆离开的样子,忽然觉得哪怕不看脸,朱邪狸的身材也是不错的,已经趋近成年的他看上去略有些瘦,但又不弱。   熟读经史诗书让他的气质更偏向于书生,但身上还带着一丝游牧民族的彪悍,混合在一起就形成了一股奇特的吸引人的魅力。   朱邪狸走了之后,李倓就以要休息之名把人给轰了出去。   然后李倓转头看向刚刚一直在装死,力求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的执夷问道:“执夷啊,我好像有点不对。”   执夷刚刚被这两个人之间的暧昧气氛吓得够呛,它昨晚本来以为李倓真的惹到了朱邪狸,然而如今看来……惹到了是真的,但这个惹大概是另外一种解释。   它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提醒宿主,难道要告诉他小心自己菊花?   就在它纠结的时候,听到李倓说了这么一句,顿时整只熊都有点不好,它小心翼翼问道:“你怎么了?”   李倓认真想了一下说道:“刚刚朱邪狸给我按穴位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心跳加速。”   执夷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简直绝望,它已经不敢想象这个世界的主线偏移到了什么地步,更绝望的是它的宿主到底是怎么跟男主搞到一起的?   它以前为什么都没有发现呢?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李倓继续说道:“你说……我是不是心律不齐了?不过现在又好了,应该没问题吧?”   正在纠结的执夷听到这句话一个没坐稳,直接大头朝下从床上载了下去。   李倓被它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接住它。   他一边把执夷放回床上,一边吐槽:“你这是坐都坐不稳了吗?还能不能更蠢一点了?”   执夷:不能比你更蠢了!   它现在只觉得有些一言难尽,然而它也放下心来:宿主直男成这个样子,估计短时间内是不会发现什么的,除非朱邪狸先行动,不过从今天朱邪狸的克制来看,估计也不太容易。   那么……暂时就没啥好担心的,毕竟就算担心也没用。   李倓说完之后,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执夷的回答,一转头就发现这小家伙还在啃苹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伸手弹了弹它耳朵说道:“我要是真的心律不齐,都是被你气的!”   执夷淡定说道:“放心,你这种程度的心律不齐死不了人。”   李倓冷哼一声,起来将亵衣穿上,忽然就想起了之前的唐堂,不由得打开系统看了一眼,发现唐堂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便将他召唤出来询问:“唐堂,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唐堂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看,闷闷说了两个字:“尚可。”   李倓松了口气说道:“那就是没好全,等我奶你两口。”   李倓一边说着一边取筝过来给唐堂治疗了一番。   不得不说,系统出品到底有保证,这一番治疗下来,唐堂的小脸终于不是那么苍白。   只是看上去依旧不开心,李倓有些奇怪便问道:“怎么了?”   唐堂低头说道:“唐堂任务失利,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李倓想起系统对唐堂的介绍,顿时了然,系统上的描述 是唐堂刺杀从未失败,想来这次的失败对他而言也是一个打击。   李倓不由得笑道:“没有惩罚,毕竟之前让你去刺杀的时候也没说一定要刺杀成功。”   一旁的执夷听闻不由得大大啃了一口苹果,堵住自己想吐槽的嘴:不需要刺杀成功的刺杀还能叫刺杀吗?   不过它家蠢宿主天生心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李倓说完这句话之后,唐堂看上去终于是好了一些,不过那张小脸依旧是没什么表情。   李倓也不在意直接问道:“你是怎么失败的?”   唐堂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疑惑:“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所有的招数对安禄山都无效,仿佛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在护着他一般。”   李倓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玄之又玄的答案。   他想了想又一问道:“那个大巫安历凡你之前遇到了吗?”   唐堂听了这个问题之后脸上浮现出一抹恐惧:“那个人,很奇怪。”   李倓追问:“哪里奇怪?”   唐堂却没有回答,仿佛陷入沉思一般,半晌以后才说道:“那个大巫……似五毒教中人。”   五毒教?李倓对这个名字还算熟悉,但是他理解的五毒教跟nc理解的必然不同。   只是唐堂可能因为有些自闭,表达能力不是很好,无论李倓怎么问,他都说不出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   最后李倓无奈只好转头问执夷:“这个世界有五毒教的存在吗?”   执夷说道:“有是肯定有的,不过还没有成气候,他们更多也是为了生存才抱团在一起的,现在的苗疆生存环境真的很恶劣啊。”   李倓一听就知道真实世界的五毒不一定会走出安历凡这样的能人。   更何况安历凡从长相上来说更偏向于突厥人。   李倓又问了唐堂两句,发现实在沟通不畅,只好作罢。   他想着下次抽知交一定要抽个语言表达能力过关的,再来一个微自闭,那他也要自闭了。   只不过现实告诉他,他的师徒值不足以支撑他再次抽知交。   李倓看着自己只有六位数的师徒值,而抽取下一个知交需要七位数。   其实抽唐堂的时候并没有需要这么多,然而坑爹系统表示每抽取一次,下一次再抽取需要的师徒值数目就是上次的二倍。   行吧,李倓觉得自己已经被垃圾系统搞的没脾气了。   毕竟就算他再怎么辱骂这个系统,系统还是我行我素根本不会理会,执夷也只会装傻卖萌,所以还不如老实接受。   唯一让他忧愁的是又要去赚师徒值了啊。   就在他发愁的时候,清空过来说道:“大王,刚刚下人整理房间的时候发现朱邪世子的香囊不慎落下,是否要派人归还?”   李倓接过香囊说道:“你们不便进入国子监,我去送吧,正好到了入宫的时辰。”   经过早晨的按摩事件,李倓对于见朱邪狸已经没有了心理压力,反正……就当无事发生就好啦,毕竟他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呢!   李倓拿着香囊正要出门,在门口就碰上了过来上班的杨昢。   杨昢看到他便问道:“咦?你这是要去哪儿?”   李倓晃了晃手里的香囊说道:“印星将东西落下了,我给他送过去,顺便入宫一趟,估计到宵禁才要回来了,今天给你放个假,想去干嘛就干嘛吧。”   杨昢听到放假也很淡定,毕竟在宁王府上班可比去国子学学习强多了,他也没什么抵触的。   李倓说完就上了马车,结果刚坐稳就看到一个人影窜上来。   李倓稀奇地看着他问道:“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也想故地重游,去国子学玩耍?”   杨昢听到国子学三个字就头痛连忙说道:“不是不是,你让我看看这个香囊。”   李倓挑眉:“你没事儿看人家的香囊做什么?你又不是没有。”   杨昢说道:“不不不,这个香囊可不一样。”   李倓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不一样了?”   杨昢凑过来,一脸的贼眉鼠眼说道:“你跟朱邪狸关系好,知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心上人?”   心上人?李倓心念一动问道:“什么心上人?”   杨昢指了指这个香囊说道:“我猜这个一定是他心上人送他的。”   李倓顿时笑道:“不可能,这个香囊从我认识他那天就带在他身上的,怎么会是心上人送的?”   杨昢拍腿说道:“那又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也知道他在国子学的时候除了你都不太理别人,这段日子你也不在,他就一个人坐在那里捏着这个香囊发呆,有的时候还会莫名其妙的笑,那个笑容……啧,就没见到他看别人有这么温和的眼神!”   李倓听了之后忍不住问道:“你确定?”   杨昢拍着胸脯说道:“不信你去问别人,大家都看到了啊,就是没人敢问罢了,都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揍人。”   李倓听了忍不住笑道:“你们可真是行了,印星哪里有那么凶了,你们不惹他,他才懒得揍你们。”   杨昢也不接这话只是问道:“所以说……你们这么好,都不知道他有个心上人?”   李倓把他推到一边说道:“这是人家的私事,为什么要随便说出去?更何况他又没说要娶人家小娘子,若是万一到时候没能娶到那位小娘子,这不是坏人名节吗?”   杨昢的八卦之心没有得到满足,颇有些抓耳挠腮的意思:“哎,难不成他喜欢的人真的不能娶?要不然何必藏着掖着,直接让他爹娘上门提亲就是了啊。”   李倓挑眉说道:“这事儿不许随便八卦,要是再有其他人知道,仔细你的皮。”   杨昢立刻喊冤:“除了你我也没再跟别人说了啊,我心里有数的!”   李倓点点头说道:“这眼看就到国子学了,你真要跟我一起去?”   杨昢听到这句话顿时个烧了屁·股一样,连忙跳起来喊停车,而后手忙脚乱的滚下去回家了。   他走了之后,李倓捏着手里的香囊一时之间心里有点烦复杂。   如果真的按杨昢所说,这个香囊是朱邪狸心上人送的话,那么朱邪狸的心上人必定不是长安的小娘子,很可能是他的同族。   毕竟李倓从认识朱邪狸开始,对方身上就一直带着这个香囊,中间就算换过也是款式一样的。   这么一想也的确是奇怪,他们这种人喜欢一样东西的确是会随时带在身边,但是除非是特别钟爱之物,否则配饰都是会经常换的,根据不同的场合不同的时节佩戴不同的饰品。   而朱邪狸来了长安之后别的都跟着长安流行走,只有这一个香囊,无论什么时候都带在身上。   如果不是这个香囊有其特殊意义,怎么可能带这么久?   李倓低头认真观察了一下,发现香囊也的确是有点旧了。   这样想着他就忍不住脑补了一出大戏,比如说朱邪狸和某个小娘子情投意合,结果却因为朱邪狸要来长安而不得不分开。   两个人相隔千里却还日日思念,啧,真是凄美的爱情。   李倓脑补的同时松了口气,毕竟无论朱邪狸喜欢哪家小娘子都比喜欢杨贵妃强。   只不过在松口气的同时,他心里还有点酸酸的。   可他搞不懂自己在酸什么,想了半天最后归结为朱邪狸瞒着他。   毕竟他跟朱邪狸关系这么好,连杨昢都以为他知道朱邪狸的心上人是谁,偏偏他不知道,这简直是塑料兄弟情。   想到这里李倓还真有点小生气,不过一想到朱邪狸这恋爱谈的也不容易,他就决定不跟朱邪狸置气了,恩,他就是这么大度!   脑子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很快就到了国子学。   李倓到的时候正巧国子学课间休息,他一进国子学就看到满面凝重正在那里不停翻找的朱邪狸。   他一想就知道这货肯定是在找香囊,便悄悄走过去,伸手提着香囊的袋子让香囊在朱邪狸眼前晃悠。   朱邪狸此时也的确是在找香囊,正着急的时候,忽然半空中冒出来他找的东西,不由得一愣,而顺着提着香囊的那只手看上去,正好看到脸上带着捉狭笑容的李倓。   在看到香囊在李倓手上的一瞬间,朱邪狸直觉心跳都停了停,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问道:“怎么在你这里?”   李倓将香囊丢给他说道:“你自己早上走的匆忙忘在了我家,还好意思问我?”   朱邪狸紧紧捏着香囊,干巴巴说了句:“谢谢。”   心中则想着李倓有没有发现香囊里面的东西?不过,里面只是一撮被红线系住的头发而已,没有任何能表明是李倓头发的东西,就算他看到了也不一定能发现。   然而哪怕心里想得清楚,可他还是有一丝隐秘心事被撞破的紧张。   李倓见他神情果然与平日不同,不由得摸着下巴说道:“你这个样子……看来杨昢说的没错啊。”   朱邪狸愣了一下:“杨昢?他说什么了?”   他一边问一边想自己平日是不是暴露了什么,可他自觉隐瞒的很好,连李倓都没有发现什么,杨昢怎么可能看出来?   就在他想这些的时候,李倓忽然凑到他面前小声问道:“我问个问题你可以不回答,我就是好奇哦,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朱邪狸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就屏住呼吸,满脸惊骇地看着李倓,大脑也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想法:他知道了?   他这没想着也这么问了出来:“你知道了?”   李倓立刻挑眉:“果然有啊。”   说完这句话他本来想说朱邪狸实在不够意思,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诉他。   然而想了想又觉得,这事儿人家本来也没必要告诉他啊。   他果然不像杨昢那样能够自然的八卦,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朱邪狸只觉得心乱如麻,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倓见他这个样子以为他因为私生活被八卦而不开心,不由得尴尬说道:“杨昢说的,他说天天看着你拿着这个香囊发呆,就猜你有心上人,我就……好奇,随便问问。”   他果断把杨昢给卖了出去,反正本来也是杨昢跟他八卦的嘛。   朱邪狸深深吸了口气说道:“我不是要瞒着你,只是……此事错在我……我……”   他颠三倒四说了半天,只觉得不论怎么说好像都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心情,最后一把抓住李倓的手腕说道:“这里不适合,我们找个地方谈。”   经过刚刚的心慌意乱之后,朱邪狸瞬间理清了思路,既然李倓已经知道,那么他再继续退缩隐瞒也没什么用,不如大大方方承认。   至于承认之后是个什么情况,他现在并不愿意去想。   虽然心头也抱有期望,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李倓肯接受的几率太小。   李倓一脸懵逼地被朱邪狸拽着走,压根没明白对方什么意思。   不就是被八卦了一下心上人吗?怎么朱邪狸那表情跟天塌了似的严肃?   难道对方身份很了不得吗?   李倓不由得开始思考,朱邪狸这是喜欢上了哪个部族的公主?而那个部族说不定还跟沙陀族有仇。   靠,唐朝版罗密欧与朱丽叶?   朱邪狸拽着李倓往外走的时候,刚到门口就迎面撞上了同窗姚卫。   姚卫看到李倓就眼前一亮:“宁王殿下你在啊,太好了,这一次你一定要帮我们伸冤!”   李倓听得满脸问号:“伸冤?”   一旁的朱邪狸此时正心烦,冷冷看了姚卫一眼说道:“没空!”   以往他一旦冷脸,整个国子学就没有几个还敢往他面前凑的,都怕他一言不合就动手,姚卫也是如此。   结果没想到今天的姚卫跟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样,依旧堵着门口说道:“我请的是宁王殿下,又不是你!”   朱邪狸脸色一沉眼看就要发火,李倓连忙拉住他说道:“等等,先听听怎么回事,姚卫,你说伸冤是怎么回事?”   姚卫可不是随便能揍的人,他的父亲是光禄少卿姚彝,祖父姚崇就更厉害了,乃是玄宗朝初期有名的贤相,能力非同一般,当时人称救时宰相,后人更是将他与房玄龄、杜如晦、宋璟并称唐朝四大贤相。   这样的姚家可不是一般小世家能比的上的,而姚崇作为嫡系子孙除非遇到大事,否则也不用伸冤。   然而李倓还是很奇怪,你受了委屈不找家长,找我干什么?你家里人比我厉害多了好吧?   此时的姚卫呛完朱邪狸就有点后悔,已经做好了被暴揍的准备,结果没想到李倓居然拦住了朱邪狸,一时之间忍不住就往李倓身边凑了凑。   朱邪狸看着姚卫凑到李倓身边,不由得眼角直跳,空着的左手不由得握成了拳。   怎么办,还是好想揍。   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说清楚自己的心意,偏偏就有人不识相非要挡路,真是让人难以忍受,然而李倓不许他动手,他就只能忍下来,倒要看看这小子能说出什么花来。   姚卫见朱邪狸脸色越来越难看,便快速说道:“我们怀疑吏部主持的铨选有舞弊之嫌!同窗们已经集结好准备去王祭酒那里讨个说法了,若是王祭酒也同流合污,到时候恐怕只能拜托宁王殿下将我们的诉求上大天听,我们就不信这朗朗乾坤之下就没有个是非黑白了!”   李倓:????????? 第49章   李倓听完之后第一反应是不信:“舞弊?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舞弊在各朝各代都是非常严重的事故,一旦被发现, 那从上到下恐怕要引起官场大地震的。   唯一不太一样的就是现在的制度是处于一种承前启后的模式, 推选跟科举并行。   刚刚姚卫所说的铨选就是推选制度,从适合做官的贵族子弟和有功名但不打算参与秋闱的人之中选出有能力的人来补官。   姚卫见到李倓不信, 颇有些愤愤不平:“我们一开始也不相信, 然而吏部铨选出了名单, 你知道第一是谁吗?居然是张奭!这还说没有舞弊?”   张奭?李倓回想了一下之后, 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这个人是国子学诸多学子之中学渣中的学渣, 国子学的学子不学无术的人有很多, 然而再不学无术多少还是会有一点文化底子,毕竟每天混迹在文化人中间,耳濡目染也能学会一些。   然而张奭就是那个奇葩, 他就是能做到比文盲好不了多少, 据说当初还嫌弃自己的名字难写。   这样一个国子学中倒数第一的人, 跑去参加铨选, 过了都属于大家心知肚明是在作弊。   实际上如果张奭是铨选最后一名, 或许大家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谁让他爹是张倚呢?   张倚如今是御史中丞,也是李隆基非常宠信的一位臣子。   结果也就是因为张倚有宠,所以吏部才敢明目张胆的把张奭给排到第一吧?   只可惜这一下子就捅了马蜂窝,铨选是按照排名给官的,这是关乎前程的大事情。   更何况每次参加铨选的达官贵族子弟也不少, 张奭的爹厉害, 还有比他厉害的呢?   李倓听了之后也有些生气:“吏部是怎么做事的?”   姚卫仿佛瞬间找到了靠山一样, 十分有底气,立刻说道:“是啊,吏部这次就是舞弊,这种事情怎么能忍?现在国子监的学子们都打算联名上书,殿下……”   朱邪狸忍不下去伸手将李倓往身边一拉,冷着脸说道:“这是你们的事情,与阿恬何关?”   姚卫听了之后愣了一下,他想了想才转过弯来,李倓有了字,他的字是恬和。   然而听到朱邪狸这么亲密的喊李倓,他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但是主人都不在意,他好像也没什么立场说。   对于朱邪狸的话,他有一万个理由反驳,毕竟李倓现在有了正经官职,自然能够就此事发表意见,他甚至能够上疏!   而且李倓每天都能够面圣,这是谁都有的待遇吗?   这是他们国子学学子认识的人之中,距离圣人最近的,好不容易见到了,不找他找谁?   可是姚卫不敢说,他生怕朱邪狸会觉得他们是在利用李倓,毕竟这件事情跟李倓也的确没什么关系。   姚卫委委屈屈地看一眼李倓看一眼朱邪狸,一旁的朱邪狸脸一黑,只觉姚卫的眼神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他的手都已经蠢蠢欲动放在了腰间的佩刀上——嗯,别人进国子学都不能佩刀,但是他能,谁让人家是少数民族呢?   要尊重民族信仰和习惯啊。   李倓跟朱邪狸认识了这么久,基本上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对方心情不太好,连忙拦住他说道:“等等等等……这件事情我是一定要管的,毕竟闹太大到时候丢的也是朝廷的脸面,如果能在事件发酵之前按下去总是好的。”   他说完这句话,就看到朱邪狸依旧闷闷不乐,这时候他想到朱邪狸刚刚大概是想要跟他说什么的。   可能是想要吐露一下心声吧,毕竟有些心事一直闷在心里,没有一个能够倾诉的人也是很难受。   李倓一想还是挺遗憾的,好不容易有机会听听朱邪狸的心事,然而舞弊这件事情实在是有点严重。   他倒是可以先听,然后再去看那边到了什么地步,毕竟一时半会舞弊案也不会出什么结果。   可是倾听他人心事需要百分百的沉浸和耐心,需要动脑子在对方需要的时候安慰,不适合有急事的时候做。   他只好拍了拍朱邪狸的肩膀说道:“你的事情我们等等,找一天好好聊聊,现在先去王祭酒那里看一看吧,别让他们闹出大事情来。”   朱邪狸能够对姚卫生气,能够给别人冷脸,然而却无法反对李倓的意见,哪怕他知道失去这一次的机会之后,他可能就没有那个勇气说出口。   他点头说道:“好,那我跟你一起去吧,上了头的学子有的时候也是不讲理的。”   李倓顿时松了口气,转头对姚卫说道:“走吧,去看看。”   一旁的姚卫看的眼睛都要直了,刚刚他让李倓去的时候,朱邪狸那个表情仿佛要吃人。   现在李倓说要去,他就一秒变脸,那模样要多温和有多温和,简直不像是一个人!   姚卫心里也是很委屈,之前国子学的学子针对朱邪狸的时候,他正好有一位堂哥过世,那段日子他都不在国子学,怎么也拉仇恨了呢?   李倓和朱邪狸并不想管他的心情,一行人迅速朝着王祭酒的值房走去。   等他们到达值房那里的时候,王祭酒的门前已经围了很多学子,原本应该帮忙维持秩序的学子也都加入到了□□的队伍之中。   好在这些学子到底都是读书人,还是比较有素质的,他们也没有打砸抢一条龙,就是无声的一人带着一个蒲团坐在值房门口,就这么在那里静坐示威。   说实话,这些学子一个个一脸苦大仇深的坐在那里盯着值房门口的样子,看的李倓心惊胆颤。   总觉得这些人不是在沉默中死亡就是在沉默中爆发。   然而思考一下里面某些人的身份就知道这些人大概只有爆发一个选项,尤其是他还在里面看到了东宫二郎李儋。   在看到李儋的一刹那,李倓是有些无语的,你一个太子的儿子,将来经历铨选的概率基本为零,跟着凑这个热闹干什么呢?   还是说为了合群才跟着过来?可是你这样容易给太子惹事知道吗?   一时之间,李倓居然还真的有些同情太子,毕竟朝堂上有一堆针对他的人,身边的人是神队友还是猪队友也说不清,自己儿子还有可能拖后腿,这可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不过,李倓也只能在心里感慨一下,他是不可能过去跟李儋交流这些的,所以他只是看了李儋一眼就继续往前走。   因为这边太过寂静,所以李倓他们过来的动静还是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   李儋一转头看到了李倓,一时之间心中颇有些复杂,尤其是在看到对方身上穿着亲王常服的时候。   一想到之前他听从张良娣的话曾经找过李倓的麻烦,他就有些怕,害怕李倓会找他算账。   然而当李倓只是淡淡看他一眼,就走过去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似乎就是一个跳梁小丑,对方根本不在乎他的那些行为。   一时之间他心里有些不忿也略松了口气 。   在这里静坐的学子之中,有许多算学学子更加熟悉李倓,一看到李倓来了不由得都十分激动。   李倓对着他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说道:“你们先等等,我先去问问王祭酒什么情况,回头再说。”   那些学子见到总算是有个能说上话的代表,顿时都安心不少。   没办法,王祭酒不见他们,他们也做不到简单粗暴的闯门,那样有违君子之道,更何况除非是不想在国子监上学了,否则无论是谁都不会做出这么没大脑的事情。   然而见不到最高领导,他们最多也就只能静坐抗议,谁知道要挨到什么时候呢?   李倓走过去看着紧闭的大门,想了想还是直接伸手推开。   此时王祭酒正在里面跟诸位博士商量应对的办法,在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的一瞬间,他就脸色一沉说道:“何人如此无礼?”   李倓慢条斯理走进来说道:“我。”   本来那些博士也正不开心,甚至有的心理阴暗一点的已经猜测是谁带的学子,想要趁机下个绊子。   然而在看清李倓那张脸的一刹那,所有人都哑火了。   就连王祭酒都愣了一下,他只好站起来行礼说道:“见过宁王殿下。”   王祭酒一行礼,其他博士也都陆陆续续跟着行礼。   李倓走过来说道:“诸位既然都在,那么可有方案了?”   王祭酒有些无奈:“我的殿下啊,能有什么方案呢?只能想办法先让学子散了啊。”   李倓皱眉:“这么重要的事情难道不应该上报吗?”   王祭酒苦笑:“这件事情根本没有证据,大家只是说张奭没有那份才华,可万一人家开窍了呢?谁能证明这就是舞弊呢?”   李倓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突然开窍就从四书五经都背不齐的人变成了铨选第一?怎么开窍的我也想试试呢。”   王祭酒轻咳一声,他们当然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有猫腻,然而他们并不敢出头。   这件事情如果是真的,那么就代表着整个吏部都投靠了张倚,退一万步讲也是吏部想要讨好张倚,连吏部都这样,他们国子监……就算再清高也不可能真的一头撞上去。   王祭酒只好叹了口气说道:“殿下,此事不归国子监管,国子监是没有立场的。”   他这句话说完,李倓还没开口,那边邱博士就站起来沉着脸说道:“我辈读书人,行事自当有正气,如今如此不平之事发生在眼前都不去管,还有什么脸自称孔子门生?你不管,那我去管!”   邱博士说完之后王祭酒脸都绿了,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不仅仅是邱博士这么选择,就连陈博士也站了起来说道:“我教的那些孩子都是极好的,我不希望因为今日之沉默,导致来日他们前程断送,为这些学子,我也要走一趟。”   陈博士说完又有几个博士陆陆续续站了起来。   王祭酒没想到事情还没解决,这边就有人公开反对,这简直是分分钟不认他这个上司的节奏。   王祭酒气得不行:“你们这是在断送自己,断送国子监!”   邱博士傲然说道:“国子监不会被断送,若是今日眼看此等荒唐之事发生,那才会断送国子监!”   陈博士看了一眼李倓说道:“祭酒,此事与宁王殿下才是真正无关,可是连殿下都站出来了,您却还缩在后面,您对得起这一身朱袍吗?”   王祭酒怒道:“某日夜殚精竭虑,无非是想要国子监安稳度日,给学子营造一个可安心读书的地方,又有哪里对不起这身朱袍?”   邱博士等人不打算再与王祭酒争辩,转头就打算离开值房。   李倓上前一步拦住邱博士等人说道:“诸位博士请留步。”   他说完之后转头看着王祭酒沉默半晌说道:“您没错,他们也没错,只不过您是在做官,而他们是在以身作则教书育人。”   王祭酒愣了一下,细细品味了一下李倓的话之后,最后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我是在做官。”   做官就需要权衡利弊,需要步步为营,需要小心谨慎,但是邱博士等人想的就很简单,他们处处以君子准则要求自己,力求尽善尽美,给学子树立一个好榜样。   这就是王祭酒与这些博士的不同。   李倓见王祭酒坐在那里不再说话,只是在叹气,便说道:“诸位都不要争辩,我过来其实只是想要看看国子监的态度,如果国子监也觉得事有蹊跷,那么我便入宫一趟,至于能否上达天听,上达天听之后会发生何事,我并不能预测,还请诸位做好心理准备。”   邱博士立刻说道:“不行,此事怎么能让你出头?”   李倓微微一笑:“此事我怎么就不能出头了?门里受了委屈的是我的授业恩师,门外受委屈的是我的同窗好友,这种时候若是我都不出头,那么这一世怕是都无法出头了。”   邱博士张了张嘴,最后叹了口气:“唉,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其他人也是心有戚戚焉,一时之间颇有一些人对李隆基隐隐有些不满,若非他肆意宠信朝臣,并且给予宠臣极大的权利,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然而这句话是没有人敢说出来的,哪怕在心里想一想都担心会被那些宠臣发现。   至于李倓受宠这件事情,他们倒是没觉得,祖父宠……哦,是父亲宠儿子,这有什么问题吗?   更何况李隆基也没有因为宠爱李倓就做出让人不忿之事。   李倓安抚了邱博士等人之后,转头对着王祭酒点了点头:“我去了,您要是担心就先告病回家吧。”   王祭酒怔怔看了他半晌,忽然深吸口气说道:“既然殿下都不怕,我又有何可怕?大不了不做这个祭酒便是,我与殿下一同去吏部问个明白!”   李倓连忙拦住他说道:“此事不宜先惊动吏部,若是打草惊蛇,让他们有了防备便不好了,更何况我私下与圣人说,无论最后结果怎样都进退皆宜,诸位暂且静候佳音。”   王祭酒等人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便说道:“如此,有劳殿下。”   李倓笑了笑就往外走,只留给这些人一个清瘦却挺拔的背影。   他一走,朱邪狸自然也跟着走。   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人注意到这个一直收敛气息站在一旁的沙陀族世子。   王祭酒这才明白为什么根本不必来国子监学习的宁王忽然跑了过来,想必是这位世子去请动了他。   毕竟经过上次一役,国子监里无论夫子还是学子,都知道李倓跟朱邪狸关系很好。   然而就算知道是朱邪狸去请的,王祭酒也没办法啊,朱邪狸才是更加不能碰的那个,而且就算张倚知道了估计都不会去找朱邪狸的晦气,甚至表面还要称赞朱邪骨咄支养了一个有骨气的好儿子。   站在门口没敢进去的姚卫莫名就甩掉了一个锅,偏偏他还不自知,此时正 站在门口焦急等待着李倓的消息。   过了没一会李倓就出来,他一看到李倓一个人出来,身后没有跟着任何一个博士,更别说祭酒,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失望。   他迎上去问道:“怎么?祭酒还是觉得我们在胡闹吗?”   李倓低声说道:“祭酒和博士们心中有数,只不过这件事情国子监立场有点微妙,毕竟不归国子监管,也不好直接质问吏部,所以祭酒和博士们也觉得十分棘手。”   姚卫听了之后反而精神一振,他们不怕事情艰难,就怕师长都不理解他们的想法。   只要有师长支持,他们就什么都不怕!   姚卫直接说道:“让祭酒和诸位博士不必发愁,我们这就去吏部要一个解释,若是要不到解释,那我们就去丹凤门前静坐,就不信得不到一个公道!”   李倓看着他,只觉得这傻孩子天真单纯的可爱,如果按照他说的这么做,到最后也只是他们这些学子疲于示威,而真正涉及到的那些人根本不会受到任何冲击。   更甚至可能他们还没到丹凤门就已经被疏散,运气好,金吾卫们会比较礼貌,运气不好,那么死伤都可能有。   毕竟国子监里的学子并不是人人都是高官贵族的后代,还有许多平民家庭出身,但是学习天分十分优秀的。   李倓按住他的肩膀说道:“你们先不要激动,祭酒他们还没有商量出更好的方案,毕竟若是直接去找吏部,吏部有了准备,你们到时候一点证据都拿不到该怎么办?”   姚卫有些稀奇:“这还要什么证据呢?张奭本人就是证据啊!其他人实在不信的话,考就行了啊,反正其他人是能考过的,只有他……大概会被刷下去。”   李倓一想的确是这么回事,便说道:“这件事情最好要让圣人知道,有人居然公器私用,拿国之重器去讨好他人,实在是太过嚣张,若此事不能让圣人知道的话,恐怕圣人永远都想不到会有人这么做。”   姚卫有些担心:“这……真的可以吗?还会不会影响到殿下?”   李倓摇头:“不会有太大问题,倒是你们,怕是要辛苦一下,我去跟圣人说,圣人必定会派人核实,到时候只有发现大家在静坐,才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姚卫一听立刻说道:“只是坐着,这个简单,在哪里坐不是做呢?殿下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拖您后腿。”   李倓颇有些哭笑不得:“恩,既然如此我就走了。”   眼见稳住了国子监的学子,李倓总算是松了口气,他本来不想阻拦,结果忽然想起李俶还在吏部打工。   他不知道这件事情跟李俶有没有关系,是不是李俶也默许发生这种事,但真闹大李俶怕是得不了好。   还是稳一稳吧,真是便宜吏部那群尸位素餐的官员了!   他转头看向朱邪狸,朱邪狸主动说道:“我在这里等你。”   李倓颇觉不好意思说道:“等晚上你放课时候我来找你,到时候我们好好谈谈,正巧我那里还有好酒。”   朱邪狸心中苦笑,表面上却说道:“喝酒就算了,对你身体不好。”   李倓见他似乎没有太过生气的样子,终于是放下心来说道:“恩,那到时再说,我先入宫了。”   朱邪狸应道:“好。”   李倓走了之后,姚卫看到朱邪狸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就退了好几步。   朱邪狸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回到了国子学的教室。   他并不需要去静坐抗议,毕竟这件事情跟他也没关系,他虽然将来身上一定会有职位,但他的职位应该都是虚衔,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协助大唐管理好自己的部族子民。   所以他听到这件事情也不会产生太大的情绪波动,而他的同窗之中,连个能够调动他情绪的都没有,他似乎也没过想过要融入这个集体。   以前的时候,他虽然也冷漠,但好歹还有一个李倓,现在李倓也离开了国子学。   如果他真的跟其他人一样,听到这件事情就愤愤不平,并且还和其他学子一样静坐抗议,人们只会觉得他可能有什么目的接近这里。   只不过当朱邪狸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教室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些自我怀疑。   他忍不住拿出了香囊,平复心情之后,他忽然有些感激姚卫的出现。   否则说不定他就一时冲动之下做出了不可挽回之事。   现在仔细想想,若是李倓真的明白了他的心意,无论是拒绝也好接受也罢,都不可能直接跑这里来问,毕竟当时还有那么多同窗在场。   这样一想,朱邪狸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遗憾。   而被遗憾的对象如今正在因为弹错了几个音而被李隆基发现。   李隆基显然十分疑惑:“今日三十一郎为何心不在焉?”   李倓立刻低头认错,却没有说为什么。   倒是杨贵妃一贯善解人意,开口说道:“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来跟阿爹阿娘说,自有我们为你做主。”   李倓默默在心里给杨贵妃点了个赞,这种关键时刻有人帮忙吹枕边风的感觉不要太好!   李隆基也跟着点头应道:“正是,到底发生何事?”   李倓迟疑说道:“也没什么,只是对铨选有些疑惑。”   杨贵妃本来还想帮个忙,毕竟现在李倓的麻烦基本就等同于她的麻烦,然而听到铨选两个字她就决定闭嘴——她别的地方不聪明,但有一条底线一直守着那就是不干政。   毕竟经历过大周朝,李隆基十分防备后宫干政。   李隆基听了倒是有些意外:“铨选怎么了?”   李倓抬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铨选是为国家选材,难道不应该是选下笔成章或长于吏道之人吗?”   李隆基也有些奇怪:“自然是如此,为何有此一问?”   李倓直接点名:“可是这一次铨选榜首,文不成武不就,张榜之时国子监群议沸腾,不知吏部如今铨选是何标准。”   李隆基听了之后顿时皱眉:“居然有这等谬事?”   李隆基对李倓还是信任的,但他也没有听信李倓片面之言,而是喊来高力士去国子监看看情况。   高力士听完李隆基的吩咐之后,忍不住看了一眼李倓,然后跟李倓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李倓顿时就明白高力士其实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只不过不知道是碍于立场还是别的什么,并没有跟李隆基说。   高力士去了之后,李隆基继续询问李倓有关铨选的事情。   李倓把握着尺度,没有趁机黑张奭,将他说的一文不值,但也尽力实事求是,无论如何听上去是没有什么偏向性,仿佛真的是知道了这么一个消息,所以有些疑惑罢了。   问答之间,高力士迅速回来并且带来了王祭酒。   李倓一看到王祭酒来了,就知道事情稳了。   而王祭酒也是十分震惊,他们知道李倓进宫会说这件事情,然而李隆基多么宠信张倚他们是知道的,所以之前也并没有抱希望。   真没想到李倓效率这么高,高力士居然亲自来查证。   李隆基见高力士带着王祭酒过来还有些意外,高力士立刻说道:“回禀圣人,臣到国子监之时,国子监学子正于祭酒值房门前静坐,臣恐不能详述,便将王祭酒一同带来面圣。”   李隆基是有经验的皇帝,一听国子监学子在那里静坐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事情,不由得严肃下来问道:“王选,发生何事?”   李倓站在一旁十分惭愧,直到现在他才知道王祭酒的名字。   王祭酒听了之后立刻跪地请罪,然后说了学子不满铨选结果之事。   李隆基一听干脆说道:“李林甫呢?让他过来!”   李倓一听心里咯噔一声,怎么又跟李林甫有关系了?   王祭酒此时也爬起来站在李倓身边,低声说道:“殿下无需担心,此事与李相干系不大。”   李倓转头看向他,王祭酒偷偷看了一眼上面小声说道:“李相将吏部的事情都交给了侍郎宋瑶和苗晋卿,这次主持铨选的也是他们。”   于是李倓瞬间明白,现在的吏部尚书是李林甫在兼职。   李林甫来的很快,不管他在别的官员面前如何嚣张跋扈,他始终记得自己需要抱谁的大腿,所以面对李隆基的时候就各种谦虚谨慎。   虽然王祭酒说这件事情与李林甫关系不大,但李林甫听到之后第一时间就是请罪,当然罪名是自己不该将这么重要的事情放给两位侍郎去做。   李隆基当然不会在意这些,毕竟李林甫身上兼职众多,要做的事情自然也多。   紧接着李林甫就说道:“臣的确不知入等者成绩如何,既然如此多学子不满,圣人不妨再让吏部考校一番。”   李倓一看李隆基有意思要同意,刚想要说话,那边高力士便说道:“同样的考官,同样的考生,同样的地点,唯一不同的就是题目,臣觉得到最后说不定结果还是一样。”   李隆基一听干脆说道:“宣他们上殿考试!”   于是话还没出口的李倓又退了回去。   只不过宣人考试的话,就不适合在蓬莱殿,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又转移到了紫宸殿。   吏部侍郎宋瑶和苗晋卿来的时候,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紧张,而让人意外的是御史中丞张倚居然也跟了过来。   当然用他的话说就是:“身为御史中丞,遇到此等不平之事未能告知圣人乃是失职,但因尚未有明确结果,所以臣便斗胆前来观摩。”   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但李倓却觉得他过来只是想要给吏部两位侍郎施压。   只不过等那些入等学子都战战兢兢站在大殿上之后,李倓只觉得眼前一黑,这几个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特么是关系户,国子学成绩最差的几个全都在这了。   这铨选是有毒吗?吏部是不是疯了?哪怕为了衬托张奭也不能这样啊。   然而更悲剧的就是哪怕吏部这一次选出来的人全都不怎么样,张奭在里面还是最差的一个,没有之一。   宋瑶和苗晋卿此时已经知道此事不能善了,那么就只能在欺君和得罪张倚之间选择一个,然而只要有脑子的人就知道选哪个。   于是两个人迅速出好了试题,然后呈给李隆基看。   李隆基看过之后原本不是特别满意,他觉得做这些题有些太简单,然而一想到这些学子也不算很大,便勉强同意了。   于是铨选的学子们感受了一下殿试的氛围,一个个精神紧张,原本会的题目都要不会了,更不要说张奭这种本来就什么都不会的人。   到最后这些学子全答完的只有两个人,而剩下的大多只是答了一半。   至于张奭……不好意思,这位他交了白卷。   李倓看到的时候险些笑出声,看了一眼张倚的脸色,发现张倚脸也黑了,而张奭则满脸胀红站在了一边。   李隆基对于这个结果简直不敢置信,直接将那些卷子往御案上一拍说道:“这就是你们选出来的人?”   宋瑶和苗晋卿直接跪地请罪,王祭酒开口说道:“圣人,这些学子面圣紧张,答题自然发挥不出水准,也是正常,只是……张奭这个铨选榜首却一个字都没答出来,怕是真的肚中无墨。”   张倚听了之后脸色更黑,王祭酒就差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儿子太蠢,什么都不会,不配当榜首。   虽然知道事实如此,然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张倚怎么会承认?   他阴恻恻说道:“这么多学子答成这样,王祭酒可以说他们肚中无墨,然而这些肚中无墨之学子已经是国子监中的佼佼者,那么其他学子什么水平可想而知,我倒是想要问问王祭酒,国子监如今到底是如何教学,为何将这些天之骄子教成如此模样?”   李倓只觉得大开眼界,御史就是不一般啊,这三言两语就将整个国子监拉下了水。   王祭酒顿时气得满面通红,却还是保持理智冷冷说道:“我国子监学生为大唐翘楚,张御史如此说难不成是想指责所有学子都不学无术吗?”   李倓在一旁听的有些着急,王祭酒可能是太长时间没在朝上打过嘴炮了,这应对能力不行啊。   张倚拱手对李隆基说道:“臣疑国子监诸博士教学有误,还请圣人彻查。”   他倒是聪明,从头到尾都没有说国子监博士的学识不够,只是说他们不会教书。   李倓忍不住开口说道:“且慢。”   众人目光瞬间转移到李倓身上,张倚也跟着皱眉,不知道这位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宁王怎么突然站了出来。   李倓走出来说道:“张御史看到这些学子答的题就全面否定国子监学子,身为朝廷大臣又是御史,这种没有证据的话不能随意乱说吧?”   张倚昂首说道:“我为御史中丞,自然要将不平之事上报天听,更何况这么多学子都是证据,又哪里来的没有证据一说?”   李倓点头说道:“好,这样也不用查,我就是国子学的学生,今天我也来跟诸位同窗一起答题便是,我的成绩不算好,在国子学也不过中上,今天也是时候让圣人和诸位见识一下认真学习的国子学学子的真正实力。”   张倚顿时一懵,没想到李倓居然会这么说,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李倓甚至还加了一句:“哦,对了,时政之类我们这一班尚未开讲,不如就先考基础知识。”   一旁的张奭忍不住问了句:“若你答不上来如何?”   李倓冷冷看向他:“我以亲王之位相抵,若我答不上来,便自请降位,若你们答不上来,你们……这里的所有学子,都终生不得出仕,如何?敢赌吗?” 第50章   李倓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解下了腰间悬挂的印章托在左手上。   一时之间现场极其安静, 所有人都被李倓这大胆的言论给吓了一跳, 没有人会想到他居然能这么做。   张奭更是瞪大眼睛看着他,而其他被拉下水的学子,先是眼前一黑, 继而对张奭怒目而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李隆基,他咳了一声说道:“三十一郎, 休得胡闹。”   李倓转头对李隆基拱手说道:“阿爹,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虽然我现在已不再国子学学习,但也听不得御史中丞如此重伤诸位夫子同窗, 既然他觉得是国子学教的不好, 那么我就来证明一下到底是张奭不学无术,还是国子学教学无方好了。”   张倚脸色铁青,若是换一个普通官员, 他此时肯定已经开口诡辩,然而李倓不是一般人, 最主要的是他太年轻。   张倚也从这个年纪过来过,知道他的那些诡辩之术对于这种意气用事的年轻人并没有什么用处, 无论你说什么,他们都会无比执拗的认准一个道理, 所以他很烦那些愣头青。   以往遇到这种愣头青他都能冷笑一声不予理会, 可这位不行……不仅不能不理会, 还要想办法化解这个战书。   李倓用王位来赌听上去有些不顾一切, 然而细细想来又觉得他几乎没有什么损失。   哪怕输了, 他依旧能够降位为郡王,或许过不了多久还能升为亲王。   毕竟他是打赌赌输的王位,而不是犯了错,圣人想要让儿子当亲王谁能反对?这次不就没能反对吗?   他想到了这一点,而作为他亲生儿子的张奭,学问上没有遗传他的天赋,在这些歪脑筋上倒是挺一脉相承。   就在张倚思考怎么将李倓给怼回去的时候,张奭终于是顶不住压力说道:“你是皇子,丢了亲王之位以后总还能拿回来,凭什么就要用来换我们永不出仕?这不公平!”   张倚听了差点被儿子给蠢死,刚想说话,那边李倓直接开口说道:“好啊,如果今天我比不过你们,我就永不受亲王之位,这样如何?”   张奭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疯了吗?   不仅仅是他,就连王祭酒都觉得李倓疯了。   他这一个赌影响到了太多的人,吏部那两个官员的立场如今并不明了,万一出的题很难……虽然已经说了要选择基础题来问答,但吏部考人考多了,多得是偏僻冷门的题。   没有人看好李倓,而且他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那些学子也是有心气的,被李倓步步紧逼到这个程度,他们也不想再退下去。   更何况他们的确学业不是国子学里最好的,但也不是差到张奭那种程度,而且他们这么多人还不比不过一个宁王吗?   于是除了张奭之外的其他学子,对视一眼之后齐齐行礼说道:“我等愿意继续接受考核!”   李倓没有搭理他们,只是盯着张奭。   说实话,那些学子其实不过是捎带的,因为他们也是关系户,所以才直接扩大了打击面,如果他们是普通学子,李倓压根不会针对他们。   张奭一时之间脸色惨白摇摇欲坠,他自己有什么本事心里清楚的很。   张倚在旁边眼见无法善了便说道:“殿下年纪尚幼,想来论述也是不太会,那便只考经史便是。”   李倓听了顿时心中一笑,简直觉得这个张倚简直是神助攻。   如果考论述他可能还会纠结一下,虽然不是不会,但论述这种东西除非立意高出一段,否则很难说谁比谁更强。   李倓转头看向宋瑶和苗晋卿说道:“还请两位侍郎出题。”   宋瑶和苗晋卿两个人对视一眼,宋瑶默默退后一步,论经史,他是比不过苗晋卿的。   苗晋卿顿时亚历山大,走上前来开始口述经史题。   李倓一边听一边写,虽然说是很多人一起考试,但实际上大家的关注点都在李倓身上。   王祭酒更是凑到了李倓身边,琢磨着要是李倓写不出来,他可以找机会提醒一下,哪怕在众目睽睽之下很难办。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苗晋卿一开始出了十道题,除了张奭之外,其他人全部都答了上来。   毕竟在永不出仕的压力之下,这些人也顾不得面圣的紧张,只知道今天要是答不好就真的没有以后了。   张奭正好坐在李倓身边,眼看着自己要交白卷,而李倓已经写的满满当当,一时之间颇有些绝望。   他转头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发现父亲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阴沉,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恐慌。   难道他真的要终生不出仕?   苗晋卿这些题出完之后,一旁的高力士忽然说道:“这些题目大部分人都答了上来,苗侍郎可以出一些别的题目,读书人读经史是应该的,但不能只读经史。”   苗晋卿看了一眼高力士,颇有些纳闷,搞不清楚这位渤海郡公到底是哪一边的。   宋瑶觉得高力士可能对李倓有所不满,所以才会这么说。   而李倓却觉得高力士这是在给他表现的机会。   只有高力士自己知道,他……其实就是想要看看李倓到底有多大的底气,这么基础的经史背诵根本无法体现出李倓的水平。   嗯,俗话来说他就是想要看热闹而已。   苗晋卿听闻之后秉着公平公正的原则问道:“如何?尔等可有信心答题?”   张奭垂头不说话,而其他学子纷纷对视一眼之后,一咬牙稀稀疏疏答道:“有!”   虽然给了肯定的回答,但是听上去却依旧底气不足的样子。   李倓等他们回答完了,抬头看向苗晋卿笑了笑说道:“苗侍郎随意出题,别的不敢说,经史子集,但凡世上所有之书,我均有涉及。”   苗晋卿简直被李倓的自信给吓到了,一旁的张倚终于是找到机会冷笑着说道:“宁王殿下好大的口气。”   李倓依旧笑着说道:“我口气大自然是因为我真的读了书,否则……张兄敢说这句话吗?”   张奭木着脸看向他,一旁的张倚没想到李倓直接就把自己儿子拉下水,然而看到张奭那个蠢样他又有点气不打一出来。   一时之间颇有一些,在座这些学子随便一个是他儿子,他如今都不会这么被动的想法。   苗晋卿听了李倓的话,心思还真有些活络起来。   这一刻他不仅仅是吏部的官员,更多的是作为一个学霸,看到更年轻的学霸,有了一种争强好胜之心。   苗晋卿忍不住想要试试李倓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经史子集多有涉猎。   不过为了照顾其他学子,一开始苗晋卿出的题目都还算简单,比如说第一题便是:及筮日,主人冠端玄,后接什么。   这便是《仪礼》之中的内容,李倓迅速写下:即位于门外,西面。   其他学子有的答得上来有的答不上来,到了第五题之后,他们就干脆都答不上来,只能一脸懵逼地看着苗晋卿。   李倓看了一眼四周,干脆笔一扔 说道:“写还是太慢了,问答吧,有人若能答上来也可一同回答。”   苗晋卿默默看了一眼李隆基,发现李隆基没有反对,只是一脸关切地看着李倓,便问道:“那么继续下一题:天地之道,各守其所,后是什么?”   李倓毫无停顿:“上下不相通志,而非人道之治。此句出自《子夏易传》卷二·坤下乾上。”   众学子:?????易学都考?   苗晋卿仿佛也跟李倓较劲一般,又问道:“署者,部署之所,犹言曹局,其后是何?”   李倓答:“今之司农,太府诸署是也,郎署并是郎官之曹局耳……至乃摛翰属文,咸作此意,失之远矣。此段出自琅琊县子颜师古所著《匡谬正俗》卷五之郎署。”   苗晋卿越加稀奇,又问道:“吴使子胥救蔡,诛疆楚,其后是何?”   李倓答:“笞平王墓,久而不去,意欲报楚。此句出自《越绝书》卷六。”   众人听到现在终于是有些服气了,对苗晋卿服气,对李倓也有些服气。   而李倓看着苗晋卿的目光也有些复杂,颇有一种卿本佳人奈何为贼的感觉,毕竟你学问这么好,都做到吏部侍郎了,何必还做这种依附他人的事情?   若是这件事情没有被曝光,那么他以后或许会有更多机会,然而如今……这几乎是断送了他的前程啊。   苗晋卿看着李倓深吸口气说道:“殿下涉猎广泛,臣心服口服。”   说完他便黯然退到一旁,而此时宋瑶却有些好奇说道:“我对经史研究不如苗侍郎,但多涉猎兵书,不知殿下可曾研读?”   李倓一昂头,看上去略显傲慢:“可。”   宋瑶也不介意,直接问道:“守法稽断,臣下之节也,出自何书?”   “出自《尉缭子》,原官,后面是明法稽验,主上之操也……官分文武,惟王之二术也。”   宋瑶又问道:“危国无贤人,乱政无善人,其后是何?”   李倓:“爱人深者求贤急,乐得贤者养人厚,出自《素书》安礼。”   宋瑶一脸惊奇,又连续问了几句之后,拱手说道:“殿下博学强识,臣佩服。”   坐在李倓身后的众位学子如今已经傻眼了,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一句话:这还是人?   吏部两位大佬都已经败退了啊!   这两位还是一直以来都被人称赞为博览群书的人,那么多偏僻到他们都没听过的词句都没为难住这位宁王殿下,这真的是人吗?   如果杨贵妃在这里的话,可能会回答他们:当然不是人,这位是神仙啊。   可惜杨贵妃不在,而苗晋卿和宋瑶接连败退,连李隆基的兴趣都勾引了起来。   作为皇帝,李隆基晚年时候的各种政策对与否,已经不好判断,但是他的文学素养却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李隆基忍不住也随口问了两句,李倓自然也是对答如流。   李隆基笑道:“不错,三十一郎怎么会连如此生僻的书都看?”   李倓有些得意,不多看书他怎么教人啊?别忘了,他可是需要师徒值给他作弊的人!   当然这个理由不能是说出去,他只好说道:“只要是书,就自有其意义,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方能成就大才,更何况,不读不背不倒背如流,又怎么敢说自己读懂圣贤之书?”   李隆基忍不住指着他说道:“你啊,还会倒背如流?”   李倓:……   他真的只是说说啊,然而刚刚装x太成功,现在所有人看着他的目光仿佛他真的能倒背如流一样,他也只好顶着压力点点头说道:“没错,有些书是能够倒背如流的。”   李隆基问道:“哦?什么书?”   李倓淡定说道:“《论语》《大学》《中庸》皆可。”   李隆基一拍御案说道:“背来,背不来我削你封户!”   李倓满头黑线的打开了系统,真的,刚刚答题的时候他都全靠自己答上来的,当时还颇有些得意洋洋,觉得自己特别牛批,结果转头吹大发了,还是要打开系统作弊。   这就让人难受了啊。   于是李倓难受的一口气倒背,不,倒读完了《论语》《中庸》《大学》三本书。   背完之后,在场所有人包括张倚都只有一个想法:这位大概真的不是人。   李林甫更是盯着李倓思考,为什么宁王一开始在东宫的时候,他就没注意到呢?   难道是太子保护的太好了?   毕竟作为坚定的反太子一员,李林甫对东宫的了解可能比对自己家的了解都深入。   可就是这样以前他都不知道李倓居然有这种能耐,一想到这里,李林甫就不由得有些心惊,李倓如今如此受宠,他天然就是太子一党,日后太子又多了一个助力,只怕更加不好搬倒了。   李林甫还是好一些,毕竟他只是意识到了以后多了一个敌人。   然而如今这个敌人还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威胁,所以他现在心情还算平稳。   然而大殿上其他人心情就没那么平稳了,王祭酒这种是觉得扬眉吐气快要乐颠了的。   张倚张奭是自知今日一败涂地的,宋瑶和苗晋卿是知道自己肯定要被处理的,而众学子则更是觉得人生无望——他们日后不得出仕了啊。   纵然再怎么不学无术,作为世家官员之后,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为了将来当官,不管官大官小,总是要当官的。   然而现在人生的目标没了啊!   一时之间颇有几个当场痛哭流涕的,对比起来张奭倒是好一些,他没哭,就是整个人都麻木了而已,坐在那里仿佛一座雕像。   宋瑶和苗晋卿两个人对视一眼,直接跪下说道:“臣有罪!”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啥都别说了,请罪吧。   甚至连李林甫都跪下说道:“臣有罪。”   张倚只好拉着儿子跪了下来,一时之间大殿之上除了高力士李倓和王祭酒,其他人都呼啦啦跪了一地。   李隆基原本是开心的,无论是谁,在发现自家子孙是同辈之中最优秀的那个,都会十分骄傲。   然而这一份高兴还没能维持多久,就被这些人请罪给破坏了。   李隆基这才想起来,他们把这些人喊过来是为了查铨选舞弊案的。   而实际上铨选也是真的存在舞弊,他脸色一沉,冷哼一声说道:“此事与哥奴关联不大,但因哥奴放权太过,便罚半年俸禄吧。”   李林甫心中颇松了口气低头说道:“谢圣人。”   李隆基环视一周说道:“其他人,交由三省酌情处理!”   张倚身体一抖,刚刚李隆基亲自罚李林甫,就是将他摘了出去,而他们交给三省处理,那么就是要走正经流程。   《唐律疏议》之中对于舞弊这种事情的判法都有提及,看来这一次他们是谁都 不能幸免了。   李倓见大殿之上一片愁云惨淡,开口说道:“阿爹,刚刚儿子一时年少气盛,所以与诸位同窗赌上一次,然而如今想来却有些不妥,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因一次对赌就断送他人前程,此事想来我也有些于心不安,不如这样……这些人日后若是能够正经通过铨选,依旧录取,若是不能,便不许出仕,也不许被举荐如何?”   李隆基本来也有些纠结,刚刚那个赌没有人觉得李倓能赢,当时李隆基都已经做好准备,就算李倓要自贬为郡王,他也要将封户补给李倓。   实封在那里,李倓的待遇也就不会下降太多,除了某些地方不如亲王之外,倒也不会让他太难受。   然而谁也没想到李倓在这么能打,赢了也让人头疼,这些学子颇有一些家世不错的。   李隆基不担心他们不能当官,只担心李倓一下子得罪这么多人,日后怕是要难过。   不过没想到李倓倒也不傻,没有说赌约作废,但是从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来说,这个赌约其实也的确没有严格执行。   众学子真的以为自己此生无望,没想到峰回路转,居然还有能够出仕的一天。   至于要求读书,说实话,经历过被同龄……不,是比他们还小的人被吊打之后,他们基本上大部分都已经幡然醒悟。   李倓作为赌约的另外一方主动提出了这种方式,李隆基自然会同意,他点头说道:“就按照三十一郎所说,你们可都听清楚了?”   众学子全都感激涕零,最后互相搀扶着走了出去——毕竟经历了这一天的大起大落,心里的疲惫比生理上的疲惫更加磨人。   不过他们临走之前,都感激地看了一眼李倓,也不记恨李倓吊打他们这件事。   当然严格说起来也没办法记恨,当相差太多的时候,除了仰望着别人的背影叹服,似乎也没什么其他情绪。   该走的都走了,李倓也是松了口气。   然后他就后悔为什么没跟着大家一起走,因为李隆基开启了他的蓝猫淘气三千问模式,李倓听着李隆基问他都是在哪里看的书,怎么背的,是不是能过目不忘,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他要是能过目不忘就好了,还用得着天天看书吗?   人家不去国子学就相当于毕业了,看书不再是为了应付考试,而是为了充实自己,只有他苦逼兮兮的,仿佛高三学生一样,天天看天天背。   有点业余时间全特么贡献给阅读系统了,更坑爹的是他自己学习还不涨师徒值,哪儿说理去。   眼见着李隆基甚至开始探讨他的学习方法,想要让其他皇子皇孙也学习一下,李倓连忙转移话题:“阿爹,其实今天我也不是真的冲动,而是现在有些世家和贵族子弟真的不行,您还记不记得朱邪狸?”   李隆基注意力从研究学习方法上移开,转头看着李倓问道:“朱邪狸?永寿郡王的儿子?怎么了?”   他现在听到朱邪两个字就想起朱邪尽忠,虽然朱邪尽忠已经死了,但他还是不开心。   李倓说道:“上次朱邪狸跟国子学其他学生起冲突,因为什么?不就是文武都比不过人家吗?说起来都嘲讽人家是蛮夷,然而不是我说,人家这个蛮夷比他们刻苦用功多了,无论旬考还是大考,他们都考不过人家,这真的不行。”   李隆基一听就回想起了上次那件事情,不由得问道:“都考不过?你的侄子们也不行?”   李倓愣了一下,想了想现在这个他的侄子们应该指的是当初的兄弟和堂兄弟。   他沉默了一下说道:“也……也不如。”   于是李隆基生气了,他觉得自己家孩子考不过别人肯定是没用功,至于天资……他才不会承认自己的子孙天资不够好。   李倓眼看着李隆基又开始想办法督促自家儿孙认真读书,就不由得有些愧疚。   觉得怪对不起大家的,因为他一个人,把整个皇室给拉下了水。   李隆基生气也只是一瞬间,虽然在朱邪狸的压力之下皇室子弟输的有点惨,但这不还是有一个李倓呢吗?   他相信朱邪狸必定是比不过李倓的。   李倓对于李隆基的信任颇觉得亚历山大,毕竟如果不开系统作弊的话,他大概率还真是考不过朱邪狸。   毕竟国子学的考试也不是只考背书啊。   李隆基勉励了李倓一翻之后,就带着他去找杨贵妃一同用膳。   好不容易这一天终于挨过去,李倓回到王府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疲惫的不行。   结果刚坐下准备休息休息,吃点宵夜再去睡觉,就门房报说安禄山前来拜访。   李倓手里捏着点心一时之间颇恨坊内没有宵禁的制度,要是有宵禁多好啊,这样安禄山肯定不会这么晚跑过来找他!   只不过,安禄山这次来又是为了什么?   李倓一边心中纳闷,一边让人将安禄山请过来。   安禄山进门的时候,李倓首先注意到的就是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大巫安历凡。   说实话,李倓一直觉得所谓的大巫,应该只是这个时代对于神权崇拜的一种产物。   而中华大地自古以来的习惯就是,我信仰你,你就要给我相应的回报。   如果我得不到回报,那么对不起,老子不信你了。   更甚至不仅不信还要将神像什么的砸个干净。   而这个大巫可能也只是安禄山用来忽悠手下或者安抚自身的人,然而在意识到安禄山无论出入什么地方都带着安历凡之后,李倓终于是察觉出了不对。   这样的重视,感觉上可不仅仅是迷信那么简单了。   李倓看着安禄山问道:“天色已晚,义兄突然登门可有要事?”   安禄山仿佛没有听到李倓话语总隐隐带着不满,直接问道:“的确有一事想要询问一下阿弟。”   李倓问道:“什么?”   安禄山便说道:“我前两日曾听闻此次铨选似乎有舞弊之嫌,本来还想上报阿爹彻查此事,结果今日便听闻张倚被贬为淮阳太守,宋瑶被贬为武当太守,苗晋卿被贬为安康太守,以及同考判官礼部郎中裴绌等都贬为了岭南官,甚至连广平王都受到牵连,可是因为铨选舞弊之事?”   李倓听完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安禄山的消息来得好快,第二是,三省这次判的也好快,第三则是……好像一不小心把李俶给坑了。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如果处理的都是铨选的考判官的话,那么的确是跟此事有关。”   安禄山问道:“哦,果然有舞弊?谁这么大胆?”   李倓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阿兄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大胆的都被判了啊。”   安禄山:……   他是想问这个吗?他是想知道整个过程啊,这么重要的事情没有参与到,安禄山实在是遗憾。   他本来还想借这件事情拉一波国子监学生的好感度,结果万万没想到都没有他出手的机会。   而对于安禄山看似八卦,实际上不知道有什么目的的询问,李偠亮懔闶橛讶?劵卮鹗址笱埽皇羌虻バ鹗隽艘幌率虑榫?   至于他吊打众学子的经过就没有详说,当然不是他为了隐藏自己,这也没办法隐藏,估计过了今天之后,长安就可能会有传言说他是个学霸了。   他只是觉得……这种事情自己说的话,有一种自吹自擂的感觉,略有些乖乖的。   不过安禄山只是通过简单的叙述,基本上就能还原事情经过,他微笑着说道:“阿弟学问好,为兄甚是佩服。”   李倓打了个哈哈说道:“毕竟现在我也没什么事好做,自然有大把时间读书,阿兄身为朝廷重官,每天有数不尽的公务要忙,自然不是我能比拟的。”   安禄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站起身说道:“时间不早了,为兄也不打扰阿弟,阿弟早些休息吧。”   李倓忍不住腹诽:要不是你来,我早就休息了。   不过他还是起身准备送安禄山出去,只不过在安禄山已经踏出大门口的时候,一直安静跟在他身边的大巫安历凡忽然转头低声说道:“殿下好手段。”   李倓一愣:“什么?”   安历凡说道:“我原以为窃夺气运之事世上并无他人做到,如今看来却是我错了,此乃我的信物,殿下还请留下,若是殿下有意,便用这信物联系我便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个铃铛塞进了李倓手里,而后便迅速离开,都没有给李倓反应机会。   李倓手里捏着铃铛,一时之间居然没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安历凡已经离开。   他皱了皱眉回到王府,洗漱完毕之后,把玩着手里的铃铛问执夷:“执夷,安历凡说的窃取气运是什么意思?这个铃铛,好像是空的啊,怎么用?”   执夷接过铃铛抱在怀里研究了半晌,最终放弃说道:“不知道,这个铃铛上面应该是有特殊标记的吧,不过,也可能只是最简单的信物,你让人拿着这东西去约他就可以了。”   李倓愣了下这才明白,原来不是用了之后安历凡就能立刻出现啊。   他还真是被大巫这两个字给忽悠住了。   不过,安历凡之前说的窃取气运又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窃取安禄山的气运啊,如果真的能够窃取气运就好了,他肯定会窃走安禄山身上所有的气运,免得这货搞出什么安史之乱乱。   执夷也有些奇怪:“你做了什么影响到他的事情了?”   李倓想了想,今天他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揭发铨选舞弊,难道……   他心念一动,忍不住打开阅读系统中的史书查询一翻,果然,原本这个舞弊案是有人迂回找到了安禄山那里。   安禄山跑到李隆基面前告状才揭发的,当时人们还给这个事件了一个名词“张奭曳白”。   原本安禄山很可能通过这件事情拉了一波好感度,不仅仅是有学子们的,还有李隆基的好感度。   而现在这件事情直接被李倓截胡,也怪不得安历凡会觉得他窃取了安禄山的气运。   不过安历凡找他是要做什么呢?难道是觉得大家都能窃取气运,所以想要交流研讨一下?   对于李倓的问题,执夷的回答十分简单粗暴:“你问我,我去问谁?”   李倓:我要你何用?   他愤愤说道:“你大概是世界上最废柴的系统了!”   他这么说执夷可就不开心了,它原本也想说个答案让李倓去证明。   结果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办法,它只好说道:“你去书里找嘛,我就是个客服,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倓: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他也想过去书里找,但是因为大巫这种东西是少数民族特殊产物,所以书中记载少之又少,就算有也语焉不详。   李倓想来想去转头就去找了朱邪狸。   毕竟朱邪狸他们部族严格说起来也是突厥啊。   “大巫?”朱邪狸微微一愣:“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李倓将安历凡的事情叙述一遍之后充满希望的看着朱邪狸。   朱邪狸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说道:“大巫……我族已经许久不曾出现大巫了。”   李倓微微一愣:“为什么?”   朱邪狸解释道:“大巫不是人选出来的,而是神选,必须能够与神灵沟通才能成为大巫,普通的巫只能感应到神,而不能沟通。”   说到这里他也有些无奈:“自从上一任大巫去世之后,已经有十年不曾出现有大巫资质的孩子,不仅是我们其他部族也是一样,安禄山……他从哪里找来的大巫?”   李倓听了之后立刻问道:“在这之前,安禄山的部族也没有大巫的存在吗?”   朱邪狸缓缓点头:“没错,所以这个所谓的大巫有问题。”   有大巫资质的孩子一经发现就会被带走培养,不可能出现成年后才被发现的情况。   李倓一听有问题立刻说道:“我约他出来见见!”   朱邪狸:“我陪你一起去。”   李倓犹豫一下也没反对,主要是他自己没啥攻击力,还是带着一个强力输出比较安心。   他派人拿着那个铃铛去找安历凡,并且约在了朱邪狸的别庄相见。   李倓本来还担心有朱邪狸在,安历凡会不愿意相见。   结果没想到安历凡很痛快的答应了李倓的邀请。   安历凡来的时候是孤身一人,身边没有带着任何随从。   然而他越是这样李倓越是心里不踏实,他转头看了一眼朱邪狸,这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朱邪狸察觉到他的目光,便说道:“不必担心,大巫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厉害。”   李倓刚想说什么,那边安历凡已经跟随下人被引到了花园。   李倓此时就算再心里没底也要装出从容模样,总不能被对方看出破绽。   而朱邪狸则退后一步护在他身后,眼睛死死盯着安历凡。   刚刚他嘴上说的轻松,却还是担心安历凡对李倓不利。   为此他甚至在庄子四周布下数十弩手。   李倓看着安历凡淡淡问道:“大巫私下相约,不知有何要事?”   安历凡看了一眼朱邪狸,不知为何李倓从他的脸上居然看出了喜意。   一时之间他忽然有些担心,会不会安历凡的根本目的就是在朱邪狸?   给他铃铛就是为了利用他引出朱邪狸?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李倓就不由得脸一沉,刚想开口说什么,就看到安历凡对着他躬身行了突厥一族的大礼。   与此同时安历凡口中还说道:“安历凡愿拜宁王殿下为师,恳请殿下收我为徒。”   李倓:啥玩意???? 第51章   关于大巫为何要私下见面, 李倓想过很多种可能, 在他的想法之中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安禄山派他过来   然而他所有的应对方案之中,都没有应对如今这个情况的方案。   李倓懵了一瞬间,而后直接往旁边横着挪了两步躲开, 不想受安历凡这么一个大礼。   “你这是做什么?你拜我为师?”李倓满脸的不可置信,这货不会是昨天晚上睡觉脑袋被枕头砸了吧?   毕竟除了他之外的大唐人士都用硬枕, 砸一下估计就是个脑震荡。   安历凡伏地说道:“殿下才是真正的大巫, 所以我希望能拜殿下为师,只求殿下收我为徒。”   真正的大巫?   李倓心里觉得怪怪的,他蹲下身体看着安历凡问道:“你怎么觉得我是大巫?就因为你觉得我窃取了安禄山的气运?”   一旁的朱邪狸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挑了挑眉, 看向安历凡的目光更是不善。   在他的心里李倓一直都是光风霁月, 以赤诚之心待人,莫说他不懂巫族的那些东西,就算他懂也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安历凡抬头看向李倓说道:“不仅如此, 也是因为您找到了此世间集天地气运于大成者。”   安历凡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朱邪狸,只不过他虽然说朱邪狸是集天地气运于大成者, 然而看向朱邪狸的目光却没有那么热切。   李倓眉头一皱:“你在胡说什么?”   那一瞬间他还真有点慌张,生怕朱邪狸听到这句话之后, 心头有一种大好江山我必取而代之的雄心壮志。   然而这句话说出口之后,他自觉失言连忙说道:“你莫要害印星!”   朱邪狸原本也没在意李倓第一句话, 而听到李倓第二句话之后, 他不由得略一偏头, 努力抑制想要上扬的唇角。   以前懵懂时候不觉, 现在但凡李倓保他护他, 就不自觉心花怒放。   朱邪狸知道李倓哪怕只是因为彼此是朋友都会这么做,然而心头那一点点侥幸总是让他忍不住脑补更多。   安历凡立刻说道:“殿下莫要忧心,此事我从未对他人说起。”   李倓站起来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我若不收你为徒,你就要对别人说了?”   安历凡顿时脸色一白,直接伏地:“万不敢如此。”   李倓见他害怕成这个样子,想到之前安历凡说他才是大巫,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纠结。   安历凡肯定是因为误会他是大巫所以才不敢告诉别人,可他不是啊,如果告诉安历凡,他会不会没有了这份忌惮,转过头就告诉安禄山?   一旁的朱邪狸走上前说道:“莫要顾忌,他说难道大家就信了吗?也不知安禄山从哪里找到的他,我从未听过他的名字,怎么就成了大巫?”   安历凡低头说道:“我是突然间有了与神灵沟通之力,而后被安禄山找到,便带在身边。”   李倓有些好奇:“你与神灵沟通?如何沟通?哦,不用看我,别跪了,你起来吧,我真不是大巫,我又不是突厥族人,怎么可能是大巫?”   安历凡听话地站了起来说道:“巫是不分种族的,只不过称呼不同而已。”   朱邪狸有些奇怪:“你为何认定他是大巫?”   安历凡一脸崇拜说道:“殿下已经不仅仅是大巫,他已经超越了大巫的范畴,能够让神灵跟随身边的人,不是一个大巫能表达的,然而我言辞匮乏,不知该如何称呼殿下,便只能说殿下是大巫。”   神灵跟随身边?   李倓跟朱邪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转头看了一眼正趴在石几上看着果盘流口水的执夷。   执夷听到这句话也不由得惊坐起,惊恐地看了一眼安历凡,一扭身直接一头扎进了李倓怀里。   李倓瞬间满头黑线——你是有多怂?把自己当鸵鸟了吗?脑袋一扎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朱邪狸看着李倓一脸无奈的模样忍不住就想笑,他轻咳了一声说道:“你莫要胡说……”   他还没说完,安历凡已经一脸我很懂的表情说道:“我未曾与其他人说。”   朱邪狸:……   李倓已经放弃跟安历凡讲理,通过刚刚的对话他就知道,这货是个认死理的人,同时哪怕看到与自己想象中不一样的情况也会自动解释成自己能接受的。   他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不过收徒是不可能收徒的,他自己啥都不会,收个屁的徒!   李倓一边捏着执夷的耳朵一边说道:“跟在我身边的不是什么神灵,我也不会收你为徒,至于说不说……随便你,在长安说话还是要慎重一些,安禄山信你是因为你是大巫,别人可未必信你。”   安历凡听了之后一脸惨淡:“殿下是因为我资质不好才不愿收我为徒吗?”   李倓:……   合着我说了那么多,你就听到了这一句?   然而李倓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说道:“无关资质,不收徒就是不收徒,请回吧。”   安历凡犹豫了一下一咬牙说道:“殿下可是不信我?若我能奉上安禄山的项上人头,殿下可否给我一个机会?”   李倓听了他的话不由得一惊,正在撸执夷尾巴的右手一紧,扯得执夷嗷了一声,愤怒的拍了他两下,转头跳到了朱邪狸怀里。   朱邪狸抱住沉甸甸的执夷,帮它揉了揉尾骨,又递给它一块苹果,感动的执夷泪眼汪汪。   李倓没工夫搭理宛若智障的执夷,他飞速地看了一眼朱邪狸,心里正在骂。   想要杀安禄山这个想法一直都只存在于他的脑海里,他根本不敢让别人知道。   毕竟现在的安禄山可是忠臣孝子,他没有理由去杀对方。   就算李林甫跟杨钊如今是政敌,也不过是想要扳倒对方,还没有丧心病狂要杀人的地步。   政治斗争虽然到最后都会变成血腥事件,然而那是积年累月下来的仇恨。   他跟安禄山哪里来的这种仇恨?若是让别人发现他想杀安禄山,肯定会就觉得有问题。   李倓脑子里转过了很多年头,嘴上却瞬间给出了否认三连:“没有,你在乱说什么?我为什么要杀安禄山?”   安历凡脸上带着些许困惑:“那个刺客……”   “什么刺客?”李倓抬头看向他,继而恍然大悟一般:“那天那么晚你跟安禄山非要去我那里搜索,原来是怀疑那个刺客是我派出去的?”   安历凡直接默认了这个说法,李倓有些疑惑:“你们为什么会觉得那个刺客是我派出去的?”   安历凡老老实实说道:“因为他身上有您的气运缠绕,定是与您关系匪浅之人。”   李倓:……收声阿嘞!   他现在后悔,十分后悔,为什么要带着朱邪狸来?   尼玛,他费尽心思在朱邪狸面前设了一个光明正大的形象,结果安历凡两三句话就弄 的他人设快要崩塌了。   唯一不知道的就是朱邪狸相不相信安历凡这个所谓的大巫?   如果不信还好说,如果相信……李倓觉得他大概已经可以选择自己的墓地位置了。   就在李倓后悔为什么非要多嘴问一句的时候,朱邪狸开口说道:“阿恬光明坦荡,不会行魍魉之事,你确定你没有看错?我记得你说过你是突然有了与神灵沟通的能力,那么也就是说你没有受过正统的巫族教育,要知道就算在巫之中,也不是随便谁都能看到他人气运的,我怀疑那你并没有这种能力。”   李倓心里听闻心中长长出了口气,同时还有一些愧疚。   朱邪狸觉得他是君子,不会动用暗杀的手段,然而实际上……他还真派唐堂去暗杀了。   若是有一天朱邪狸知道他并不是对方想象中那样光明正大,会不会因为失望跟他绝交?   李倓一时之间比较纠结,而一想到是因为安历凡他才需要面对这种纠结,他心中不由得更加烦躁。   面对朱邪狸的质疑,安历凡坦坦荡荡说道:“正因如此,我才想要拜殿下为师。”   朱邪狸看了李倓一眼,只觉得这人实在是有点难沟通。   说实话,李倓对于安历凡的提议着实有些心动,他真的很想搞死安禄山。   虽然大唐积弊已久,但若是安禄山能先死一死,那么可能动乱就能拖一拖,如果努力一把,说不定还能将未来的战祸消弭于无形。   可他不能直接说出来,当着朱邪狸的面,他还要维持自己的人设,只能苦逼说道:“安禄山乃是朝廷重臣,更是为大唐守卫范阳边陲立功无数,我绝对不会杀他,你也最好不要对他有什么不轨之举,否则,就算你真的是大巫,也逃不过大理寺的天罗地网。”   安历凡皱了皱眉有些困惑地看着李倓,他实在不明白,李倓为什么又不想杀安禄山了?   他对于自己的判断还是有信心的,而且那天虽然没有找到那个刺客,可当时刺客逃走的路线必然是宁王府。   若不是李倓将他藏起来,他怎么可能追查不到对方的下落?   然而直肠子的安历凡此时此刻再笨也明白,李倓或许不想那么直白的说出来,毕竟自从跟在安禄山身边之后,他也算是见过一些官员的诡秘心思。   他沉默半晌说道:“既然殿下不愿,我亦无法逼迫,但我不会放弃,必然会让殿下信我的诚心,告辞。”   李倓看着安历凡的背影,觉得这人说走就走,也是十分潇洒。   虽然心中可惜,但是他又觉得,如果自己真的同意让安历凡拿着安禄山的项上人头来当投名状,那也相当于被对方拿捏住了一个把柄。   若是收他为徒之后,他发现自己真的什么都不会,那么到时候反噬恐怕也会很厉害。   安历凡走了之后,朱邪狸满面凝重说道:“此人……有些邪门,据我所知,就算是大巫也没有几个能够看到对方身上气运如何。”   李倓立刻也跟着说道:“没错,而且执夷只是普通的灵体,他为什么会认为执夷是神灵?”   执夷听到之后,转头不屑地看了李倓一眼,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它就是神灵啊。   也就李倓不知道珍惜它,还觉得它第一个提供的阅读抄录系统是废柴,如果换成这个时代任何一个读书人,只怕早就高兴疯了。   李倓看懂了执夷的眼神,瞬间有一种想要炖小熊猫汤的冲动。   这个时候朱邪狸救了执夷一把,他捏了捏执夷的小脸说道:“执夷必然不是普通的灵体,以往的书籍之中提到这种灵体,大多都是只能看到却碰不到,我们如今不仅能够碰到它,而且感觉与它生前几乎一样,而且你也说过执夷是有奇遇的不是吗?”   李倓耸了耸肩,说了句:“嗯,它的奇遇说不定就是我呢。”   执夷:要点脸!   朱邪狸听到反而也笑着说了句:“是啊,我的奇遇也是你啊。”   李倓听了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心跳有点快,明明是挺普通的一句话。   毕竟当初在游戏里也听到亲友说过,遇到他就是最好的奇遇。   然而当时他只是觉得有些感动,根本不会心跳加速,怎么到了朱邪狸这里就反应不一样了呢?   难不成他这心律不齐的毛病是好不了了?   就在李倓疑惑的时候,朱邪狸说道:“安历凡的身世我会派人去查,我觉得他还是会来找你,你不要与他过多接触。”   李倓听了之后点头说道:“他来历成谜,没准安禄山也会隐藏他的来历,你也要小心,咦……你说……会不会他就是安禄山派来试探我的?”   朱邪狸微微一愣,刚刚安历凡的语气表情都十分诚心,所以他就没有往这方面想。   如今想一想,还真有可能啊。   朱邪狸立刻说道:“安禄山……他做了什么或者他想做什么?若安历凡真的是他派来,那么必然是他觉得你会对他起杀心,现在只是不知道他到底要如何,你要小心。”   李倓认真思索半晌,想不通安禄山为什么要针对他,便说道:“无妨,反正最近在这段时间我也没什么出来走动的必要,这几日就暂且留在府中安心读书便是。”   朱邪狸听了之后含笑看着他说道:“阿恬已经读了那么多书,难不成真的要将所有书都倒背如流吗?如此,我也该用功才是。”   李倓:不不不,我就是怕将来被你碾压地太惨,笨鸟不先飞,日后怕是飞不起来了。   李倓轻咳一声说道:“没有没有,你看我倒背的那些都是做基础并且字数很少的典籍,别的我费那个时间背它做什么?”   朱邪狸忍不住说道:“是啊,阿恬已经很厉害,也不要把自己闷太长时间,多出来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李倓有些困惑地看着他,朱邪狸垂头看着怀里的执夷说道:“上次我曾说要跟阿恬一同出去狩猎,如今快要入冬,再不去怕是没有机会了。”   李倓……李倓压根不记得他答应过朱邪狸出去狩猎的事情,只不过朱邪狸的记忆力比他好很多,而且也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骗他,不由得有些愧疚说道:“啊,最近事情太多,我都忘记了,是我不好,不过……我不会狩猎啊。”   真出去了怕是就变成他看着朱邪狸一个人表演,不知道朱邪狸会不会觉得他太废柴了?   朱邪狸立刻说道:“也不过是出去散心而已,未必需要猎到什么东西,你我还缺那两张皮子吗?”   李倓想了想也是,不过朱邪狸在这句话让他想起来那张白狼皮他还没有找人处理,之前是不敢拿出来,怕碍着别人的眼。   如今他是不怕了,就算李绍没有他也不用担心,毕竟当初他搬家的时候,恨不得全长安城的高官贵族都看到了李隆基和杨贵妃给了他多少安家费。   李倓立刻应道:“行啊,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出去,到那里我就把执夷丢出去狩猎,说不定比我自己去都强。”   执夷呆滞转头,终于忍不住说话:“人性呢?我这只是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熊猫而已啊。”   李倓点头说道:“嗯,弱小可怜又无助,但能吃。”   执夷:……   李倓冷笑一声,跟我斗?   然后他一抬头就看到朱邪狸在那里笑的不行,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跟执夷互相伤害习惯了,一个没忍住就暴露了自己。   朱邪狸将执夷递给他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去准备一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就告诉我一声。”   李倓抱着执夷看了看天色说道:“嗯,走吧,回去,再不回去就要关城门了。”   回去之后,李倓就开始让人准备出门狩猎的用品,然后开始安排一下时间,决定尽快出去。   毕竟秋分刚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越来越冷,山里会更冷一些,再晚恐怕还真不能去了。   当天晚上李倓做着之后几天的计划,并且思索怎么跟李隆基说他要出门几天的事情,就听到清空在门外说道:“殿下,大巫安历凡来访。”   李倓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看沙漏,发现已经是子时了,这个安历凡大半夜的跑他这里来是干啥?   难不成是白天找他拜师的事情被安禄山发现了?   他原本不太想见安历凡,但又好奇他这么晚过来究竟为了什么,想了想还是见了安历凡。   李倓去见安历凡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十分冷淡,还没等安历凡开口他便说道:“你如果还是用原来的条件来拜师的,那么就请回吧,我说过不行就是不行。”   虽然他很想答应安历凡,只要他杀掉安禄山就收他为徒,然而这种事情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他前脚刚在朱邪狸面前斩钉截铁说不会那么做,后脚就同意,无论给谁可能都不太能接受。   安历凡说道:“殿下意思我已经知道,我来只是想要告知殿下,近日安禄山动作频频,殿下要小心。”   李倓瞬间警醒:“安禄山做了什么?”   安历凡说道:“安禄山近日与张倚堂兄张赫联系频繁,张倚被贬,张奭永不出仕,张家不肯善罢甘休,这才找上了安禄山。”   李倓听了之后也没去问张赫为什么要找安禄山,反正不管他们怎么勾搭上的,都要小心才是。   只不过李倓还是有所怀疑,他现在身上除了金吾卫大将军之外,没有任何实际官职,而且这个左金吾卫大将军其实也不需要他做什么,唯一需要他做的就是掌管好将印虎符,需要调兵的时候才会找他要这两样东西。   换句话说,李隆基就是将皇城安全交给了他,只要皇城不出现重大安全事故,基本上没什么事情能够对他造成影响。   至于威胁皇城安危……除非安禄山想现在就造反,否则他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请来的。   安历凡见李倓不说话,以为他不信,便直接掏出一封被烧掉一半的信,递给他说道:“这是之前安禄山命下人烧的,被我及时看到留存下来。”   李倓刚想接过来,却被清空拦住,清空看着安历凡说道:“大巫之物还请先交由我检查。”   李倓愣了一下,这才明白清空怕是担心安历凡会在上面做手脚,一时之间不由得汗颜,他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只不过,他看着清空隔着丝帕去接这封信颇有些心惊胆颤,生怕安历凡真的在上面下毒什么的,会毒到清空。   他自己的话反而不是很担心,毕竟相知不仅能治疗还能驱散负面状态,所以他根本不怕别人给他下毒。   清空接过信纸之后并未观看上面的内容,而是细细检查之后确定没有任何毒物,这才双手呈给李倓。   清空等李倓接过书信之后,便转头对安历凡说道:“王爷的安危乃是重中之重,但凡近身的东西我们都要检查过后才能放行,还请大巫见谅。”   李倓一边看信一边听清空鬼扯,心里颇有些哭笑不得,王府里的防卫措施是挺严格,然而也没有严格到这个地步。   就连李隆基都不可能这么干,更别提他。   只不过看到书信上的内容之后,李倓就忍不住冷笑一声:“张家真是好大的口气。”   书信因为被烧掉了一半,所以李倓看到的内容并不全,然而上面张赫口口声声要让李倓被贬为庶人,却是清清楚楚。   张倚张赫出身吴郡张氏,算是二等世家出身,然而若是唐初之时,世家分量的确重,其他人还要忌惮一些。   在经过多年科举,到了如今的玄宗朝,世家依旧有力量,但也有限,张氏可没那个能力说废一个亲王就废的。   李倓将信还给安历凡说道:“今天你来我这里的事情我当不知道,你最好也别路出马脚,安禄山此人心胸狭隘,生性残忍,若是被他知道,你的下场不用我说你也明白。”   安历凡默默点头,躬身说道:“多谢殿下提醒,在下告辞。”   李倓犹豫了一下说道:“且慢。”   安历凡抬头看着他,眼中带着的希冀让李倓略有些心虚。   他想了想说道:“你且住一住。”   说完他就离开花厅,转头去了书房,到了书房之后就打开阅读抄录系统,从中选了一本记载着各种巫族符箓的书籍抄录了下来。   他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有用,只不过是投桃报李。   如果安历凡真心想要拜他为师,并且为此不惜从安禄山那里偷情报来告诉他,那他这就是答谢他的提醒。   如果安历凡是安禄山派来试探他的,那么难保他看到这样的书不会心动,在更加高深的知识面前,不知道他对安禄山的忠心还有几分?   李倓一边抄录一边打开了思路,若是能够策反安历凡,让他留在安禄山身边当个钉子也不错。   毕竟作为大巫,安历凡肯定有他的特殊能力才让安禄山将他带在身边。   所以安禄山必定是十分信任他的,他能接触到的机密也更多一点。   李倓转念之间,抄录完了书籍,然后想了想从里面撕下了几张纸,就这么拿着到了花厅。   此时安历凡依旧老老实实等在那里,他也不多话,也不跟清空交流,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清冷。   唯有李倓进来的时候,他的目光追随而来,里面满满都是仰慕。   李倓被他这个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直接走过去将那几页鬼画符递给他说道:“这是我昔日收集而来,今日便赠与你做答谢吧。”   安历凡目光一亮,接过那几张纸扫了一眼之后,顿时呼吸急促起来:“殿下……殿下手中居然有失传已久的巫符,殿下果然是大巫嫡系传人!”   李倓这次没有再反驳,随便他吧,反正自己反驳对方也没信过,还废那个力气做什么呢?   安历凡小心翼翼收好那几张纸,而后对着李倓大礼参拜说道:“弟子拜见师尊。”   李倓连忙跳开说道:“你做什么?我都说了这是答谢,谁要收你为徒了?”   安历凡此时仿佛得到了什么承诺一样,再也不像刚才那样小心翼翼,脸上扬起笑容说道:“如此重要的巫符除非亲传弟子,否则大巫是从来不会随意传给他人的,我知道师尊如今不肯承认是担心我的立场,不过师尊放心,我一定会处理好这些事情,也向您证明,我绝对有能力传 承巫术。”   李倓:……   他觉得有点心累,真的没想到随便找了一本书就这么重要,他忍不住说道:“我说了那是我随意收集到的,既然这么重要,那你还给我吧,我再用其他东西答谢你就是。”   安历凡却十分狡猾地说道:“师尊送给我,就是我的了,岂有要回去之礼?”   李倓打量了安历凡一眼,思考用暴力将东西抢回来的可能性。   安历凡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宝贝一样捂着胸口记录巫符的纸张,仿佛兔子一样迅速蹦了出去,一边蹦一边还说道:“师尊放心,我不会暴露我们的关系的,我去帮您盯着安禄山!”   李倓对着安历凡伸出了尔康手,清空见状立刻喊道:“来人,拦住他!”   一瞬间,晚上还在值班守卫的侍卫出动了好多人去阻拦安历凡,结果没想到,这么多人居然没拦住他。   那些侍卫过来回报时候,都结结巴巴表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突然在眼前消失了,再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出了门。”   而侍卫们不敢闹出太大动静,毕竟安历凡可是安禄山的人,没有李倓亲自下命令,只有清空的命令,他们是不敢轻易在外面抓捕安历凡的。   李倓一听就知道安历凡手上肯定是有些东西的,不管是真的玄学也好,还是利用现在的人不明白的物理知识也好,反正他能唬住人。   清空过来问道:“殿下,需要我去范阳节度使府上要人吗?”   李倓哭笑不得地说了句:“算了,放他去吧。”   他也是没想到堂堂大巫跟个无赖似的,不过刚刚安历凡最后那句话的确是打动了他,能有一个帮他盯着安禄山动向的人,可真是太好了。   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安禄山自己带来的。   如果时机成熟,他甚至还能派唐堂出马刺杀。   至于安历凡就算了,李倓对他还是不怎么信任,刺杀安禄山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比较靠谱。   就在李倓思考什么时候让安禄山的生命画上句号的时候,第二天一早他就接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他本来打算出门去找朱邪狸,两个人敲定一下时间,然后进宫去请假。   结果刚穿好衣服套好马车,就看到高力士急急忙忙赶来对他说道:“殿下,还请殿下随我迅速入宫,圣人于早朝时晕倒。”   李倓听后微微一惊:“怎么回事?”   李隆基虽然年纪不小,但身体一向不错,后来被迫退位之后,就算被虐待都能活那么久,怎么今天就晕倒了?   高力士一边握着李倓手腕把他往马车里塞一边说道:“早朝之时收到快马急报,言雷劈东京应天门,应天门起火一路烧至左右延福门,经日不灭,到发急报之时,火势刚有所遏制。”   李倓忍不住皱眉说道:“就因为这个?不过是天灾而已。”   虽然雷劈应天门又少了左右延福门,这个兆头的确不好,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李隆基到了这个年纪,不应该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被打击到晕倒吧?   高力士面色凝重说道:“此事只是一个引子,在圣人批复让东京官员尽力灭火,而后重建应天门延福门之后,朝上就有人说此次雷劈乃是上天示警。”   李倓心头重重一跳:“示警什么?”   高力士看着他说道:“示警圣人有违背人伦之举,应拨乱反正。”   李倓顿时被气笑了,他可真是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在这里等着他,而且反应这么快,他都怀疑这些人可能早就得到了应天门延福门被烧的消息,所以才能这么快速的反应过来。   不过只是这样,也不至于把李隆基气晕。   他想了想问道:“都有谁?”   高力士十分淡定的将同僚卖了个底朝天。   李倓一听,哦豁,好么,这特么组队刷boss呢?   而且还不止一波人马,粗略算算李林甫的人和安禄山的人大概对半开吧。   当然表面上这些人全都是李林甫那边的,至于他为什么知道……史书上写着呢,其中好大一部分人后来帮安禄山转头捅了李林甫一刀。   不过把这么多人都炸出来搞他,他这仇恨拉的还真足啊,明明他什么都没做,真是巨冤。   李倓又问道:“只是这样的话最坏的程度也不过是我降位为郡王,他们废这么大力气,可不是这点诉求吧?”   最主要的是就这么点破事也不至于让李隆基怒上心头。   当初就有人反对过,当时李隆基的反应是:随你反对,我理算我输。   一群人最后没办法,不还是捏着鼻子认了。   高力士看着李倓说道:“如今圣人龙体欠安,殿下可一定要保持冷静,情况不能更坏了。”   李倓一听就知道肯定还有事,便点了点头说道:“郡公放心,我心里有数。”   鉴于李倓一直以来的懂事,高力士相信了他,从袖中抽出一份奏疏说道:“都在这里了,还请殿下过目。”   李倓接过来打开一看就愣了一下,这份奏疏字数非常多,密密麻麻直接写满了,而内容也很劲爆。   从头到尾写的都是李倓的违法行为,从遣词行文来看,大概也就两军对阵的檄文的水平能比得上了。   上面最突出的就是说李倓生活奢靡无度,仗着有宠大肆打压朝廷官员,还经常出入平康坊,为妓子与他人争风吃醋,并且纵容王傅李白对渤海郡公无礼。   当然这都是小意思,这份奏疏到最后才露出了险恶用心,直指李倓与安禄山私下交好意图谋反。   李倓看到这一条就笑了,立刻知道这份奏疏肯定是李林甫的人所书。   这手法跟当初搞太子李绍是一模一样的,或者说是用这种手法搞死了韦坚,搞掉了皇甫惟明。   只是不知道暗中参与的安禄山有没有想过自己会被拉下水?   高力士本来还担心李倓会被气到失去理智,若不是李隆基昏迷之中嘴里还念叨着三十一郎,杨贵妃又催他唤李倓入宫,他还真不想让李倓现在就知道这件事。   毕竟年少容易冲动,万一他一怒之下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怎么办?   更何况如今这情况,李倓除了上表自辩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最惨的是李倓在朝上毫无根基,想要纠集人骂回去都做不到。   太子倒是暗中示意他的人帮忙,可也是收效甚微,对方准备实在太过充分。   是以刚刚他在将奏疏给李倓看之前,就先劝阻李倓不要冲动行事。   结果人家看着看着……看笑了?这是要被气疯了吗?   高力士满头问号:“殿下?”   李倓回过神来感慨道:“我总算明白汉废帝是怎么在二十七天内做下那么多错事的了。”   只要对手脑洞大,什么都不怕。   高力士:?????你还有心思想这个。 第52章   高力士面对李倓的反应, 一时之间略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总觉得李倓的想法跟一般人不同。   当初太子李绍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 第一时间与韦家做了切割,并且与太子妃和离,就怕会被牵连。   结果到了李倓这里仿佛这些都不是事儿一样。   不过李倓也总算是反应过来为什么李隆基会被气成这样,李倓是他以孙为子的儿子, 安禄山是他认的儿子,现在这帮人一下子将两个人都拉下水。   李隆基如果十分相信他们两个的话, 那么就会觉得那些人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作为一个皇帝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再加上李隆基年纪大,一时怒急攻心也是正常。   李倓想到这里立刻跟车外的巴坤说道:“去把我的筝拿来。”   巴坤转头就跑,一旁的高力士有些无语:“殿下, 这不是弹筝的时候。”   李倓转头看着他笑得十分神秘:“我的筝可不一般, 对了, 奉御请了吗?怎么说的?”   高力士叹了口气:“情况……有些……”   他说到这里眼眶一红, 李倓在旁边看到之后不由得感慨,无论高力士提拔的宦官有多么坑爹,但他对李隆基是真的忠心耿耿。   李倓想了想, 自己作为依附于皇帝的皇子,表现的太淡漠好像也不好, 便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也跟着眼眶一红说道:“阿爹身体一向康健, 会没事的!”   高力士叹了口气, 依旧是愁眉紧锁, 李倓说的没错,李隆基的身体之前一直还算不错。   然而高力士也是读过书的,知道到了李隆基这个年纪,不出事就算,出了事那真是病来如山倒。   不过他还是安慰道:“殿下不需担心,圣人不会让殿下难过的。”   李倓心说我才不担心呢,不说他能让李隆基好起来,就算李隆基真的忽然驾崩,上位的也是他亲爹,他怕什么?   所以虽然是同样的情况,但是李倓的处境比当初李绍要好很多。   毕竟当初李绍是孤立无援,亲爹的想法不可测,而李倓现在他两个爹都会保他。   两人一路无言到了蓬莱殿,他们到这里的时候,巴坤正好带着人捧着李倓的筝过来,几个人这一路上跟马车赛跑,偏偏马车还赶时间,跑的贼快。   等他们终于赶上了,也感觉自己快断气了。   李倓看他们辛苦的样子便说道:“把筝交给齐常侍吧,你们且先去一旁休息。”   巴坤等人十分感激地看着李倓,弄的李倓还有点心虚,毕竟是他突然想起来才让人家跑这么一趟的,奴役了别人还被感激,也就这个年代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李倓跟着高力士进入蓬莱殿的时候,发现许多人站在外殿,虽然里面很安静,但是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同,甚至一眼就能分辨出是真的担心还是假的。   太子李绍是站在最前面的,与他并排的就是李林甫,后面才是其他官员。   这些人在看到李倓走进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奇怪,当然更多的人是想要观察一下李倓的反应。   然而李倓就这么目不斜视的过去,给了他们一个十分高冷的侧脸。   当然在遇到太子李绍和李林甫的时候,他还是对李绍打了招呼的,至于别人真是一个眼神都奉欠。   李林甫脸色一黑,不过现在他没有过多的精力去跟李倓计较,毕竟圣人生死未卜,他是真的十分忐忑。   此时他心里也是有些后悔,根本不知道会产生这么大的连锁反应,早知道徐徐图之便是。   万一圣人真的龙驭宾天,以他之前给太子找麻烦的情况,估计也就没有以后了。   李倓也不管李林甫会有什么想法,直接悄声问李绍:“殿下,阿爹如何了?”   李绍如今听到李倓喊李隆基阿爹依旧会心情复杂一下,不过他掩饰的好,脸上带着忧色说道:“尚且不知,奉御正在里面医治。”   李倓一时之间有些纠结,他看了一下技能距离是够了,然而……目标不在视线范围内啊。   想要治疗李隆基,就必须进去,可问题是连太子都站在外面不敢打扰奉御救治李隆基,他似乎也不好直接进去。   就在这个时候,里面传来了杨贵妃的声音:“是三十一郎来了吗?快进来看看你阿爹。”   与此同时里面的奉御们也一个接着一个的走出来,脸上带着愁容。   李绍连忙迎上去问道:“圣人如何了?”   为首的李奉御摇头说道:“圣人依旧未醒,这样下去只怕醒来的时候,也要行动不便。”   李倓脚步住了一下,没有立刻进去,听到这里就知道李隆基估计是突发脑淤血导致的中风现象。   这种病在后世都只能以预防为主,如果突发能够及时救治或许还好,更甚至哪怕及时救治都可能恢复不太好。   在如今医疗条件都不太好的情况下,李隆基如果真的被拴住,那基本上就是被判了死刑。   李倓让人抱着筝跟他一起进去,其他大臣看到之后各有心思,都在纳闷,宁王殿下这是疯了吗?都什么时候了还带着筝?   难不成之前流传的他是个琴痴的传言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的话……众人对视一眼,觉得自己仿佛找到了李隆基如此生气的理由。   毕竟他们杜撰的那些罪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安到一个琴痴身上。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眼看圣人不好,若是一朝驾崩,太子登基,就算用三年无改父道来压制,三年之后他们有一个算一个,恐怕都要被清算。   李林甫此时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思考是不是要极端一点,太子因圣人驾崩伤心过度而亡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李倓不知道李林甫此时对李绍已经起了杀心,他进去之后就看到杨贵妃正坐在那里抹泪。   只不过以李倓对她的了解,这个眼泪可能跟刚刚他为了不暴露选择掐自己一样,要多虚伪有多虚伪。   杨贵妃一抬头见到李倓,发现对方虽然眼眶略有些红,但整体表情还算平静,不由得泪水涟涟说道:“你快来,你阿爹刚刚一直念着你。”   李倓快步走过去跪在床前,然后就听到杨贵妃说道:“我可怜的儿,哭成这个样子,快擦擦。”   李倓:?????   我哭成什么样了?   李倓莫名其妙地看着杨贵妃拿着绢帕擦了一下他的眼睛,然后……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李倓:艹!这什么玩意?!   杨贵妃按住李倓的肩膀轻声说道:“你现在万不可被人抓到把柄,且先委屈一下吧。”   b r   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帮我作弊?   李倓一边泪流满面,一边是真的委屈,哽咽说道:“不用这样啊,圣人不会有事的。”   杨贵妃手一顿,低声问道:“你有办法?”   李倓脑袋一偏:“你先把这玩意拿走我就有办法,要不然今天我怕是要成为孟姜女哭死在这里了。”   这个手帕是真·闻者伤心见者流泪,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跑。   怪不得刚刚杨贵妃哭的那么惨,他还感叹对方演技一流来着,合着全靠作弊!   李倓转着圈找到了正常的手帕擦了擦眼睛,擦完之后感觉眼睛发热,仿佛看东西都有重影,一时之间对于杨贵妃的手帕不由得有了心理阴影。   此时房中没有外人,杨贵妃也不装了,顶着红肿的眼睛看着李隆基,表情却是十分平淡。   她低低说道:“我亦不知该不该让你救他。”   李倓愣了一下,而后听到杨贵妃说道:“若是他就此去了,日后太子登基,再来安史之乱,是不是就与我无关了?”   李倓沉默半晌才说道:“不,到那个时候还是会有人对你口诛笔伐,甚至会将圣人驾崩也算到你头上,毕竟若不是你想要儿子,圣人不会认我为子,也不会引起朝堂之上的反弹,也就不会被气倒。”   杨贵妃听了之后怔怔说道:“所以,我是逃不开的是吗?”   李倓只是说道:“不,我只是想要告诉你,若是他们想要找你麻烦,怎么都会找,而且到时候你的处境会更惨,太子……太子未必会护着你。”   李隆基活着,局势不到特别倾颓的地步,他不会愿意将杨贵妃推出去平息众怒。   但是李绍就不同,一旦有了众怒的苗头,他可能就将杨贵妃推出去,反正他跟这位庶母关系一直也不怎么样,更甚至因为杨钊还有点龃龉。   杨贵妃叹了口气:“是啊,他还不能驾崩,至少在我们母子不需要仰仗他之前,他都不能驾崩,你来吧。”   李倓此时已经坐在了琴案后面,一边绑指甲一边换奇穴。   这一次的李隆基可不仅仅是加血就行的,李倓估摸着如果能够看到李隆基的血条的话,此时李隆基头像下面应该会有一个负面状态。   这个负面状态不仅能够定身锁足封内,还能每秒流血,堪称大杀器。   所以他需要一个驱散来辅助自己,要不然神奶也奶不上啊!   杨贵妃本来还准备看李倓大展身手,她也很好奇李倓究竟要用什么法术使李隆基起死回生。   然而她也是没想到李倓居然直接开始弹筝?   杨贵妃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一时之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而此时外面的人听到筝音也都愣了一下,李林甫立刻说道:“宁王在做什么?怎么能打扰圣人休息?太子殿下,还请您去将宁王请出来吧。”   李绍虽然也不明白李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李林甫要做的事情必然就是他要反对的,这一点他还是记得牢牢的。   所以他立刻说道:“三十一郎如此作为必有深意,李奉御,圣人会被打扰吗?”   李奉御此时也有点不太好,一边是太子加宁王,有正统有地位还有圣宠,另外一边是李林甫,这位有圣宠有实权,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选择谁比较好。   然而一想到圣人九成可能要不好,将来这个天下必定是太子的,他果断说道:“现在最主要的是让圣人醒来,若是一直不醒才是大忌,而如今我们用了所有的方式都未曾唤醒圣人,宁王殿下如此做或许真的有用,不如且等一等。”   李绍看了一眼李林甫说道:“李相可有异议?”   李林甫能说什么呢?他能反对李奉御的意见吗?到时候李奉御顺坡下驴直接让他来救治,一个救不好就是他的锅,那真是想甩锅都没地方甩。   不过也好,李林甫一点也不相信李倓的能力,一旦龙驭宾天,到时候就直接弹劾宁王枉顾圣人龙体不佳,打扰圣人休息好了。   就在李林甫思考到时候要怎么一步一步将李倓逼到死角,让他无力回天的时候,他就听到里面杨贵妃喜极而泣的一声:“圣人?!来人啊,圣人醒了!”   众人:?????真的有用?   李奉御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十分迅速的跑进去,他身后一堆奉御也跟着呼啦啦跑了进去。   其他官员倒也想进去看看,只不过哪怕是皇帝的卧房也是有限的,不可能放的下这么多人,所以他们也只能在外面焦急等待。   李倓的筝在李奉御进来的一刹那正好弹到了最后一个音,他缓缓收手,看着躺在床上已经慢慢睁开眼睛的李隆基,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李奉御凑过来给李隆基做了一系列检查之后,一脸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李倓。   刚刚他出去的时候,李隆基的情况已经恶化的非常厉害,然而就这么短短一首曲子的时间,李隆基的身体已经与之前健康的状态毫无二致,甚至还好要好一点。   如果李倓沐浴着所有奉御惊讶的眼神,淡定地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对方震惊什么,他可以肯定李隆基的身体不仅已经恢复,甚至还比之前更加健康,毕竟一指回鸾这个驱散技能一次可以驱散四个负面状态,也就是说这一次不仅仅驱散了李隆基身上脑血栓的负面状态,还驱散掉了别的负面状态。   那些负面状态应该都是一些无法医治的隐疾,虽然能够查出来,但除了小心保养也没别的好办法。   然而现在那些隐疾已经基本不见,这种情况无论放到什么时候都能称为医学奇迹。   李奉御等人并不相信一首曲子就能达到这个效果,然而事实摆在眼前。   李奉御想了想问道:“殿下可是炼制出了神丹?”   李倓:?????   李奉御看着李倓身上的道袍,想起之前有传言说李倓沉迷道术,而道术之中最出名的就是炼丹,说不定就是他炼制出了什么十分厉害的丹药呢?   李倓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是承认好还是不承认好,只好沉默,好在李隆基这个时候声音沙哑说道:“三十一郎呢?我刚刚……听到了三十一郎的筝声,三十一郎是不是来了?”   李倓顿时松了口气,终于不用面对奉御们那一脸渴望的表情了,他连忙起身跪到床前,握住李隆基伸出来的手说道:“阿爹,我在。”   李隆基脸上泛起轻松的笑容说道:“我啊,刚刚听到筝声就知道你来了,我的三十一郎这曲子可真是委屈极了。”   李倓微微一愣,心里颇有些怪异,他自己都没觉得委屈,李隆基难道还从他的筝声里面听出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李隆基说道:“别怕,阿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李倓再怎么铁石心肠此时怕也会被感动到,更何况他本来就有些感性。   这一次他是真的眼眶发热,眼泪聚集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样子,委委屈屈喊了句:“阿爹。”   李隆基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身体,发现一点疲惫的感觉都没有,甚至还很清醒,不由得坐起来问道:“刚刚……我是怎么了?”   李奉御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刚刚圣人龙体欠佳,太子和诸位大臣都在外面等候。”   李隆基听了之后微微一愣,立刻问道:“刚刚可是十分危险?”   李奉御不敢欺君,只好老老实实说道:“之前圣人已经十分危险,若是再不醒来只怕……亏得宁王殿下炼丹有术,救回了圣人,并且还治好了圣人许多别的疾病。”   李奉御这句话若是让李林甫听到,必然会觉得他是在拍李倓马屁,然而实际上他真的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并且惊叹之余还有点想要讨一枚丹药去研究。   李隆基听了之后也有些意外,转头看向李倓问道:“你会炼丹了?”   李倓瞬间亚历山大,他与杨贵妃对视一眼,杨贵妃立刻转头当没看到。   李倓:这特么塑料母子情!   他想了想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稍稍学会一点,还不是……特别熟练。”   “那又是何丹药有如此奇效?”李隆基心里颇感兴趣,他不是李奉御说什么就信什么,只是身体是自己的,他能感受得到恢复的活力。   李倓硬着头皮说道:“我无意中摸索出来的,还没有起名字。”   李倓本来不想承认,然而他想了想觉得,丹药救人总比筝音救人要靠谱许多。   如果说出去是他手上有一枚起死回生的丹药,所以李隆基才被救了回来,那么别人相信的概率就会大很多,如果说是弹琴把李隆基弹好了,估计别人会以为他是在胡扯!   可问题是现在让他去哪里搞那个什么丹药啊?而且他也没学炼丹,这特么回去还要给自己再开一门课?   李倓表示,心有点累,不想努力了,只想当条咸鱼。   还好李隆基没有继续追问有关仙丹的事情,毕竟他还记得太子等人都在外面等,便说道:“去与太子说一声,让他带领众官先去紫宸殿,我随后就到。”   李倓立刻说道:“阿爹,您刚醒来,还是不要劳心的好,左右无大事,还请安心静养。”   李隆基听了又有些生气:“他们在说我的儿子要谋反,这还不是大事?”   之前那些弹劾,李隆基听了就罢,皇室子孙没有被弹劾的实在是太少了,毕竟有些御史就是喜欢没事儿找事儿,毕竟不这样做不能体现出他们是在做事情的。   所以对于这种弹劾皇帝根本不放在眼里,甚至有的时候还很喜欢,毕竟如果对某位皇室成员看不顺眼,想要敲打一下的时候,做这份弹劾就是很好的借口。   但是说人谋反这就很严重了,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弹劾,这是想要李倓和安禄山的命!   至于其他人说的李倓跟安禄山交好……当李隆基眼瞎吗?他们两个的生活作息时间都是错开的,他掌握的情况就是安禄山曾经主动登门三次左右,而李倓……压根就没踏进过安府大门!   之前李隆基还奇怪为什么李倓与安禄山并不亲近,现在才算明白,两个人在同住一坊避讳成这样还被弹劾,这要是没有避讳,只怕转头就不是猜疑他们要谋反,而是言之凿凿了吧?   李倓眼见李隆基又有些生气,不由得连忙安抚:“儿子只要阿爹信任就好,其他人并不在乎,若是阿爹还是气不过,就让儿子去与他们辩证一番便是。”   杨贵妃一听忍不住说道:“那些人惯会吵架,你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李倓听她将朝堂之上的争辩称之为吵架,差点没笑出声,忍住了之后才说道:“他们或许是不了解我才那么说的,我们……嗯,要以德服人,让他们知道我是什么人就好,如果还有人弹劾,还毫无证据,到时候阿爹最直接将人下狱就是,何必与他们生气?”   李倓一边说着一边对李奉御甩了个眼色,他这真的是害怕李隆基非要去收拾那些人,要是还被气出个好歹怎么办?   他刚刚说过丹药只此一枚,到时候如果李隆基又来个病危,他是救还是不救啊?   好在李奉御也怕李隆基出事情,连忙说道:“圣人虽然已经身体无碍,但还需安心静养,否则恐怕容易复发。”   李隆基一听顿时熄了心思,他到底是对自己的身体还有所顾虑,只好对着李倓叹了口气说道:“还要让你多受两天委屈。”   李倓笑了笑,心说我才不会受委屈呢。   李隆基肯静养,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李倓自然也不方便在这里继续打扰,于是众人留下杨贵妃继续照顾他,便都退了出来。   他们一出来,太子李绍一帮人就呼啦啦围了上来,李绍看了一眼眼睛略有些红肿的李倓问道:“圣人如何了?”   李奉御此时算是如释重负,笑呵呵开口说道:“圣人身体已无大碍,只需安心静养即可。”   李绍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不过总体而言是放松的,就算他再觉得有压力,也不会希望自己的父亲去死。   一旁的李林甫皱眉说道:“刚刚李奉御还说圣人情况危急,如今短短时间内又说圣人已经大安,李奉御莫非是在消遣我等?”   李奉御刚想开口说话,一旁的李倓便说道:“咦?圣人龙体安康,李相难道不开心吗?”   李林甫立刻脸色一板:“宁王殿下为何如此污蔑于我?”   李倓奇道:“我又何时污蔑你了?毕竟李相与他人不同,太子殿下听闻圣人龙体康健,便如释重负,而李相则追究李奉御是否消遣你,难不成你是盼着圣人龙体欠安?”   李林甫脸色胀红:“老臣对圣人之忠心天地可鉴,宁王殿下如此误会,老臣也只能以死明志!”   李林甫一边说着一边想要触柱,当然他是没有机会撞柱子的,毕竟他还有许多爪牙会拼命拦着他。   李倓心中着实有些可惜,如果没有别人就好了,他就放任李林甫去撞,撞不死算他输,撞死了他就给李林甫风光大葬,灵前谢罪,也不知他敢不敢?   李绍无奈看了李倓一眼,轻咳一声说道:“诸位冷静,莫要喧哗,圣人如今既然需要静养,不如我们就此退下,等圣人康健之后再说。”   李林甫怒气冲冲说道:“既然如此,为圣人龙体着想,老臣便先行告退!”   李倓这时候又慢悠悠说了句:“都别走啊,我听闻诸位对我有些误会,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大家坐下来谈谈人生?我看紫宸殿就不错,怎么样?”   众人听了他这句话之后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宁王疯了?   李绍震惊地看着他,只想问一句:你要作甚?   李倓不要做什么,他现在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   毕竟 刚刚他忙着去救李隆基,没工夫搭理这帮人,现在李隆基已经醒过来了,不日到你们叫爸爸,他就不姓李!   真当他是好欺负的?柿子捡软的捏也要看是不是真软!   李倓双手一背,一边慢慢往外走一边说道:“诸位既然弹劾了我,也要给我一个当面对峙的机会,否则只许你们骂我,不许我反驳,这可也太霸道了,《唐律疏议》里可没有这一条。”   李林甫看着李倓冷笑:“既然宁王有此一求,我们便去就是。”   李绍无奈只好憋出了一句:“走吧。”   他现在十分崩溃,以前的三郎不是这样啊,怎么身份变了也跟着不懂事了?你真以为只是跟朝臣争辩一番就没事儿了?没看到圣人身边的常侍跟着你呢吗?   到时候无论是胜是负,李隆基都会知道,更何况,这话事情被弹劾的那个上奏疏自辩也只不过是挣扎一下,基本上除非御史弹劾太过荒唐,否则奏疏一递上去,人家就稳立不败之地,更何况这些御史还不是单打独斗,他们背后都有李林甫撑腰。   李绍不知道李倓到底想要做什么,不过想想除了谋反那件事情,别的事情都不算大事,他也就只能在这么安慰自己一下。   一行人转道紫宸殿,在李隆基不在的时候,无论李林甫权势多么大,名义上主持全场的还是太子李绍。   李绍看了一眼李倓说道:“宁王,你想说什么?”   李倓拱手说道:“启禀太子殿下,臣听闻有人弹劾臣,一时之间有些着急,所以来不及写自辩奏疏就想要与诸位探讨一番,看到底是我错,还是御史小题大做。”   他这句话说完,立刻有人跳出来说道:“宁王不仅不悔改还不知错,当罚。”   李倓转头一看,想了想发现不记得这个人是谁,不过估计也是御史台的一个小兵,便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说我错我就错,你当自己是《唐律疏议》还是圣人金口玉言?”   那个御史脸色一白,愤愤说道:“宁王生活奢靡无度,肆意妄为,乃是众人亲眼所见,难不成还是我等知错?”   李倓点点头:“嗯,那意思就是说你们参我与安禄山合谋意欲谋反是没人看到也没有证据的了?那我倒要问问你们谁给你们的勇气如此污蔑堂堂亲王,污蔑朝廷大员?我就不说自己,只说范阳节度使对圣人忠心不二,一心为公,为生民百姓计,请愿损己身也要祈愿上天灭蝗,到你们嘴里就成了一个无时无刻不想着谋反的阴谋家,安节度使啊,我都替你觉得冤啊。”   安禄山听闻,整个人都觉得有点不好,他们谁都没想到李倓上来就拿谋反这件事情做文章。   在所有人的想法里,他应该是极力避开这个话题,毕竟这个东西是真的不能碰。   然而李倓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就这么直直白白的说出来,并且粉碎了安禄山想要当个围观群众的心。   此时就算安禄山再怎么不想掺合,也必须站出来,所以他直接对着太子跪地说道:“臣对大唐对圣人忠心耿耿,若有二心天诛地灭,还请殿下明察啊。”   李倓站在一旁看着安禄山冷笑,你背后捅刀还想置身事外?真是人丑但想得美。   他还要感谢一下李林甫,给了他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李绍一时颇为头大,连忙上前扶起安禄山说道:“范阳节度使忠心可鉴,阿爹知,我亦知,断不会为乱言所蒙蔽,还请节度使宽心。”   李倓点头补了一刀说道:“没错,没有证据随意污蔑,这可要不得。”   御史一号犹自辩解:“宁王与安禄山的确多有往来,难道有错?”   李倓望天说道:“我与安禄山同住道政坊,作为邻居,有一二交流也是正常,更何况有往来就是要谋反,那朝中有几个人没有与诸位节度使交流过?合着满朝文武都想谋反?还是说你想孤立诸位节度使,让他们成为孤臣?”   御史一号慌乱一瞬,忍不住看了一眼李林甫,发现李林甫静静站在那里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一时之间他颇有些慌乱说道:“我……我也不过是防患于未然,并未言之凿凿两位意图谋反,宁王如此咄咄逼人又是为何?”   李倓冷笑:“于意有不安者,辄更易之,我看你是想当王衍第二。”   李绍听闻之后,唇角勾起一瞬,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安禄山立刻说道:“不错,信口雌黄,纵然为御史也是大忌!”   御史一号环视一周,发现许多来朝的节度使正面色不善地盯着他,不由得恨恨退下,一言不发。   李倓还不肯放过他,继续说道:“太子殿下,我怀疑此人乃是不服教化的番邦派来的奸细,所作所为只是为了离间我君臣之心,敢问此该当何罪?”   御史一号一听瞬间慌乱:“你……你信口雌黄!”   李倓忍不住一笑:“我怎么就信口雌黄了?我这不是按照你的逻辑推理的吗?没有毛病啊。”   御史一号无法反驳,只好伏地说道:“臣冤啊。”   李倓呵呵,老子还没喊冤呢。   李绍看了一眼李倓说道:“来人,将他带下去,着大理寺审查。”   于是伴随着御史一号被拖下去的背景音,在场所有官员都意识到宁王此次来者不善。   那些没有弹劾和立场中立的官员在一旁看热闹,而参与弹劾的御史对视一眼,立刻站出来一位说道:“其他不论,但宁王生活奢华无度,毫无节制,却还实情,之前宁王两次宴饮,酒具都是金盏,连圣人都未曾有过,又如何说?”   李倓看了他一眼,姑且称呼这位为御史二号,不过,御史二号说的还真是实情,毕竟当时他刚搬家,啥都没有,临时赶制也来不及,正巧李隆基和杨贵妃两个人送了他不少金制用具,他就直接挪用。   没想到居然会被人拿出来当弹劾的点。   他没有再看御史二号,只是转头看向李林甫问道:“李相,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素富贵,行乎富贵,可有错?”   李林甫本来稳稳当当站在那里,等着他的小弟一波一波上去打倒李倓,准备等到时机差不多的时候,他再上去来个致命一击。   结果万万没想到李倓会忽然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他抬头看看李倓,沉默。   御史二号连忙开口说道:“你这是……”   李倓直接打断:“我与李相说话,可有你插嘴的余地?就算我被弹劾,在圣人定罪之前,我也是亲王,怎么?当个御史连上下尊卑都不懂了吗?”   御史二号:……   李倓转头看向李林甫:“李相?”   李林甫终于开口,轻描淡写说了句:“殿下从何处看来如此诡辩之语?老臣奉劝殿下还是少看些杂书的好。”   李倓震惊脸看着他:“此语出自孔子嫡孙子思所作《中庸》,李相竟然不知,还是李相眼中《中庸》乃是杂书?” 第53章   众人看着李林甫再看看李倓, 只觉得李倓脸上的震惊实在是太假了。   在场的谁不知道李林甫才疏学浅,前有杕杜认作杖杜, 后有太常少卿姜度生子时手写贺函写了个弄獐之庆。   因为这两件事情,官员们私下讥讽李林甫的时候不是称呼他为杖杜宰相,就是弄獐宰相。   然而所有人都误会李倓了,李倓还真是特别在震惊。   其实李倓也知道这件事情, 只不过他是真的没有想过要在这种场合嘲讽李林甫,他真的是想跟李林甫好好辩一辩的。   毕竟现在就嘲讽李林甫并不是好选择, 仇恨拉太满,万一对面狗急跳墙怎么办?   结果他哪里想得到李林甫连《中庸》都不记得啊?   虽然是皇室出身,但是文盲到这个程度也真是让他意外。   不过,李林甫对于这种事情大概已经习惯, 他淡定说道:“殿下颇具诡辩之才, 怕是当朝无人能比。”   李倓沉思了一下问道:“那个……李相……知道我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在场的众臣也震惊地看这李倓, 居然一点脸面都不给李林甫留吗?   李倓无视众人的惊讶十分有礼貌的说道:“那句话的意思是说君子安于现在所处的地位去做应做的事, 不生非分之想。处于富贵的地位,就做富贵人应做的事,他们参我奢靡无度, 可是除了使用金盏之外也没有别的,什么时候大唐堂堂亲王连个金盏都用不起了?”   还没等李林甫说话, 李倓便说道:“哦,忘记说了, 这一套金盏还是圣人所赐, 尚宫局都有记录, 圣人觉得我能用,你们觉得我不能用,你们说我是听你们的还是听圣人的?”   李林甫森然说道:“圣人爱护子女,做子女更应勤俭不让圣人为难。”   李倓问道:“现在是谁让圣人为难呢?难道不是你们先参我的吗?”   御史二号憋的厉害,此时忍不住说道:“宁王自身有瑕,难道还要怪我等说实话吗?若是在这些都不能说,要我等何用?”   李倓点头说道:“所以你们除了参人什么都不会了是吗?李相,吏部如今选御史的标准是只会参人就够了吗?”   李林甫现在听到李倓跟他说话就心塞,然而还不能失了气势,虽然他现在已经有点被压制住的意思,可是如果彻底退步,那么李倓定然会趁机追击一波,那些御史有一个算一个,都逃不掉。   刚刚不就已经有一个御史被拖下去了吗?   虽然李绍的程序也走错了,毕竟只是李倓一个怀疑,李绍在毫无证据之下就将人送到大理寺,这根本就不符常规。   李林甫也很想趁机抨击一下太子,顺便再抹黑一下,损害太子的人望。   然而李倓实在狡猾,从头到尾都没有给他机会,明明是他跟御史在辩驳,然而却时不时把他拉下水。   李林甫冷哼一声:“御史职责便是在此,宁王莫要胡搅蛮缠。”   李倓笑道:“君子之事上也,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将顺其美,匡救其恶。这才是君子所为,而不是像你们一样,一旦发现圣人有错,想的不是如何补救,而是如何参人,长此以往,朝堂之上留下的怕是只会互相攻讦之人,而真正的贤臣却无立足之地。哦,刚刚那句话也是《中庸》里面的,我就不解释了,李相回头可以去看看。”   李林甫说道:“此事乃是宁王过失,与圣人何干?难不成宁王是想说都是圣人的过错?”   李倓依旧不慌不忙:“因为我说了啊,我所作所为都是圣人允许的,你们既然说我错,那么自然就是在说圣人错,这有问题吗?如果你说圣人没错,那我自然也就没错。”   李林甫:……   御史二号憋的不行,十分想要反驳李倓,然而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倒也不是他们无能,而是自开朝以来被参的宗室要么上表自辩,要么上表认错,一般上表自辩的到最后也会变成上表认错。   从来没有人将自己与圣人联系如此紧密,现在李倓直接捆绑着李隆基,朝臣说他错,那么就是说李隆基错,如果大家认为李隆基没错,那他也没错,他若没错,那些御史又该当如何?   李林甫觉得不能被李倓这样牵着鼻子走,直接另起一个话题说道:“作为亲王,时常出入平康坊,有损皇家颜面,又当如何?”   李倓翻了个白眼:“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们去平康坊就是风雅韵事,我去就是有损皇家颜面,双标要不要这么明显啊?”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在场官员听得都满头雾水,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听过这句俗语,只是大家互相看看之后都不敢问。   实在是宁王殿下学霸之名已经深入人心,听闻上一次不仅博览群书还能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   他们实在不敢问,生怕问出来之后会跟李林甫一样被嘲讽的体无完肤。   李林甫被嘲讽就算了,他从来都不是读书人出身,只是倚仗宗室身份,再加上善于揣摩人心,所以才能当上宰相。   可他们之中许多人是考科举上来的,读书人以此为荣,不管是不是真的虚心向学,在大庭广众之下谁也不愿意被贴上一个不学无术的标签。   李倓说完之后也反应过来,立刻补充道:“哦,这个典故李相或许不知,田登作郡,自讳其名,触者必怒,吏卒多被榜笞。于是举州皆谓灯为火。上元放灯许人入州治游观,吏人遂书榜揭于市曰:本州依例放火三日,所以流传下来一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李倓解释完毕之后,当场就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也不知道是因为他挤兑李林甫还是因为这个故事本身。   其中有一个笑的特别大声,还连说三句:“有趣,有趣,有趣!”   李倓抬眼望去,发现是一个长相俊美的……青年?   这个人看上去十分年轻,而且气度飘逸,只不过以李倓的经验,现在能站在这里的,基本上没有四十岁以下的官员,所以看到这么年轻的人,他都有些疑惑,判断不出这个人的年龄区间。   李林甫终于是恼羞成怒,直接拂袖而去,连句话都没说。   他一走,他手下的党羽自然也要跟着走,这个时候就能看出他的权势有多么强大,整个大殿一下子呼啦啦走了多一半。   李绍看到这些人离开脸色十分不好看,无论是哪个太子,看到宰相这么强势,并且这个宰相还跟他不对付,都不可能太开心。   旁边的李倓一脸惊讶问道:“这就走了?还没说完呢?哦,对了,其实我就去了平康坊一次,当时与贺监同行,只不过贺监年事已高,诸位就不要为难老人家啦。”   原本心情不好的李绍听到之后险些绷不住自己的表情,忍不住拍了拍李倓的头说道:“顽皮!”   李倓转头对着他吐了吐舌头。   李林甫都走了,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告退,一时之间大家居然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到最后结果是什么。   不过大概率看来是不了了之,也就是说……李倓搞了一次漂亮的绝地反击。   这个……值得研究,嗯,值得好好研究。   并且李林甫的对手们忽然发现李倓帮他们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他们完全可以欺负李林甫文盲啊!   怎么以前都没发现呢?失策失策,赶紧回去研究一下。   李绍见到人都走了之后,十分发愁地看着李倓说道:“你这样咄咄逼人,日后……李林甫恐怕不会罢休。”   李倓倒是不以为意:“这次退缩那么就没有以后了,一次退,难道次次退吗?”   李绍看着李倓眉宇之间隐隐的冷厉不由得愣了一下,他发现他似乎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儿子,哦,现在是他的弟弟了。   李倓见李绍似乎有些失落便说道:“阿……咳,殿下与我不同,牵挂太多,如今我除了圣人谁都不必顾虑,倒也算是无欲则刚。”   李绍听了之后心中安慰便说道:“今天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阿爹这边有我。”   李倓点了点头,忽然想起刚刚那个人问道:“刚才说有趣的那位是谁啊?我见他有些眼生。”   李绍略微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此人乃是新任礼部郎中,王摩诘。”   王摩诘?李倓瞬间震惊,卧槽,诗佛王维啊!   就在他眼前他居然没认出来,都没来得及去要一副亲笔作啊!   李倓发现自从他穿过来之后就有了一个爱好——遇到一位诗人就想要收藏亲笔做,现在他已经达成了李白亲笔作和贺知章亲笔作成就。   下一步估计就是王维,等什么时候杜甫来了,他大概就能暂时达成王孟李杜成就,想一想就很激动有木有。   李绍看着李倓听到王维名字就双眼发亮,不由得疑惑:“三十一郎?”   李倓轻咳一声,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说道:“那……有劳殿下,我明日再来进宫看阿爹。”   李绍看着李倓轻轻松松往外走,一时之间颇有些羡慕,如果他也能跟李倓这样肆无忌惮就好了。   然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李倓受宠的基础上,并且他手上没有任何权利,只能依靠李隆基,所以李隆基对他十分放心。   换成自己……这个时候恐怕又要与一些人做切割了。   一时之间,李绍想的有点多,他很想将一些人托付给李倓,这些人都是当年一直支持他,却被李林甫搞得下场凄凉的人的遗族,大多都是孤儿寡母。   李绍经常偷偷派人照顾,都不敢多露面,生怕被李林甫盯上,到时候他连这些人都保不住。   如果是李倓的话,他应该可以吧。   李绍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对李倓这么有信心,他现在唯一顾虑的就是那些人跟李倓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也算是一个拖累,李倓自己如今……虽然御史说他奢靡无度,然而李绍怕李倓真的被人抓到证据,所以偷偷查了一波,发现李倓如今的开销十分小。   他仿佛真的无欲无求一样,吃穿用度全部都是下人打理,李隆基和杨贵妃给他什么他就用什么。   李绍叹了口气,转头就往后宫走,准备看看他爹如何了。   然而在见到李隆基的一瞬间,李隆基就问道:“三十一郎呢?三十一郎怎么样了?”   李绍在那一瞬间忽然又有些嫉妒李倓,他爹对他可从来没这么上心过。   不过他已经习惯掩饰自己的情绪,整理了一下语言之后就将事情全部叙述了一遍。   李隆基听到李倓妙语连珠,将李林甫气到拂袖而去之后,不由得哈哈大笑道:“这个三十一郎还真是……别出心裁。”   对于李倓非要捆绑着他说事,他也没觉得被冒犯,反而觉得李倓说的没什么错。   他的一切都是皇帝赐予,那些御史拿着这些东西说事,难道不就是在说皇帝做错了吗?   无论是哪个皇帝,都不喜欢被人指着鼻子说你错了,李隆基尤其如此。   李绍听到李隆基的评价就知道李倓这一关算是过去了,不由得松了口气。   然后他就听到李隆基说道:“三十一郎书读的也够多了,再读下去就要读傻了,让他学着做点事情吧。”   李绍顿时一愣:“什么?”   李隆基说道:“唔,他身上书呆气太重啦,让他去历练历练吧,他不是身上还挂着左金吾卫大将军吗?就让他先管理皇城布防安全吧。”   李绍听了之后顿时有些坐不住:“阿爹,皇城安全重中之重,三十一郎以前从无经验,贸然接手怕是要出乱子。”   李隆基不在意说道:“不是还有人辅助他吗?他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你就不要担心了。”   李绍现在整个人都有点不好,左右金吾卫是他跟李林甫一直在角逐的位置,他们都想让手下人坐上这里,可以说拿到了这个就稳立不败之地了。   如今左右金吾卫虽然不是两方任何一派的人马,但是总体来讲是更亲近李林甫的,毕竟李林甫为了怕自己被刺杀,平时在外行走都有金吾卫护卫的。   李绍本来已经做好了要跟李林甫死磕这两拨人马的准备,结果现在告诉他……金吾卫……至少是左金吾卫归李倓管了?   也就是说李倓除了自己的亲卫之外,实际上是个实职大将军,手上有兵了?   李绍忍不住一阵恍惚,李林甫如果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被气死?   毕竟他折腾了半天是想要将李倓参下去,结果没参下去不说,自己丢了个大人,还让李倓拿到了实惠。   李绍眼看着李隆基派人拟旨送去门下省,他想了想派人过去暗示自己人,一定要保证这道圣旨顺利出宫。   虽然没有落到他自己人手里,然而李倓天然就是他阵营之内的,毕竟血缘关系摆在那里,比什么都牢固。   一时之间李绍忽然觉得压力小了很多。   而此时李倓正坐在自己的王府跟朱邪狸研究地图。   李倓看着那个叫简陋的地图实在是有些难以忍受,因为他根本看不懂哪里是哪里。   倒是朱邪狸,在上面标注的不亦乐乎,仿佛看着实景地图一样。   李倓一脸佩服地看着他说道:“你真厉害,我都看不懂。”   朱邪狸笑道:“我也就这点本事,读书上是比不上你的。”   李倓:不不不,其实你比我厉害,我只不过是作弊了而已。   朱邪狸说完之后又忍不住问道:“现在坊间传言你会炼丹,我怎么没见到你的丹炉?”   李倓:……   对哦,他还要去搞个丹炉,要不然没办法解释之前的事情,心好累,这个谎感觉要圆不下去了。   李倓无奈只好说道: “我的丹炉有些特殊,与普通丹炉不同,你若是想看明日我给你看看便是,今天有些晚了,你也该回去了,万一误了宵禁,明天恐怕我就要在御史的奏疏上看到你的名字了。”   朱邪狸将地图一收冷笑:“怕他们?”   李倓深深觉得自己仿佛造了孽,把御史们给搞的太惨,现在都没人怕他们了啊。   就在他自责的时候,朱邪狸便说道:“你放心吧,你什么时候看到过御史参过我们?”   李倓愣了一下之后就明白他说的是御史很少参他们这些内附的少数民族,他略一思索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不由得十分生气:“这群人还会欺软怕硬啊?”   朱邪狸被他逗笑说道:“我以为你知道的。”   李倓十分羡慕地看着他,古往今来少数民族都有特权,真是令人羡慕啊。   当然某些朝代,少数民族被揍的特别惨的时候就不值得羡慕了。   朱邪狸被他这个眼神看的有点不太好,特别想亲一亲那双温润明亮的眼睛。   他忍不住移开目光,生怕自己把持不住,同时想起之前安庆宗跟他说的话,心里想着安庆宗真是胡说,阿恬这么温柔可爱,怎么会像他说的那么凶呢?   是的,跟着他爹目睹了李倓怼人整个过程的安庆宗,将李倓形容的凶神恶煞,一边说着还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一开始朱邪狸就有些不信,因为他也见过李倓生气的模样,就算是生气的时候,李倓依旧是克制而讲理的,怎么会像安庆宗形容得那样蛮不讲理,胡搅蛮缠呢?   如今见到李倓一如往昔,他心里更加确信安庆宗肯定是误会了李倓。   不过,他也不打算去纠正安庆宗的看法,让安庆宗怕李倓也没什么不好的。   毕竟别人越是觉得李倓凶就越是不敢惹他,到时候估计就没有人敢再参他了吧?   至于李倓多么温软,他自己知道就行了,不用别人知道。   朱邪狸一边想着一边说了告辞,并且心中十分雀跃——他跟李倓商议两日之后进山狩猎,到时候就是他跟李倓的二人世界。   什么?跟随的侍卫?朱邪狸已经自动忽略那些人了。   一想到这一点,朱邪狸就颇有些激动的睡不着觉的意思。   朱邪狸是激动的睡不着觉,而李倓是发愁的睡不着觉。   之前朱邪狸问起丹炉的事情被他给含糊了过去,当时他想的也很简单,大不了回头在商城兑换嘛。   反正他的师徒值这两天又增长不少——他将《方程论》教给邱博士,邱博士转头教给算学学子,简介让李倓涨了许多师徒值。   只不过他也发现,被别人传播的知识其实没有他自己亲自教导给的师徒值多。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蚊子再小也是肉啊,有就不错了。   然而他翻遍了整个商城,发现商城的东西之中无论是道具还是背挂,居然都没有丹炉!   李倓顿时傻眼,没有丹炉意味着他不能兑换,兑换不出来,到时候别人发现也就意味着他当时在撒谎。   如果让李隆基知道他在撒谎……后果他也想象不到,毕竟这事儿太玄,不知道李隆基是会轻拿轻放还是气愤无比。   然而他如今的一切都依靠着李隆基的宠爱,如果没有了这个,就照着他今天往死里得罪李林甫的架势,估计要被搞死。   李倓一想到这些连锁反应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抓着执夷就是一通摇晃:“说好的商城什么都有呢?你这个骗子!”   执夷猝不及防之下被摇晃的满眼蚊香,过了好一会之后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四只爪子一阵扑腾喊道:“大半夜的发什么疯?”   李倓阴恻恻说道:“如果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你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而我见不到后天的太阳了,懂吗?”   执夷被他这个语气吓得一个哆嗦,立刻怂怂得抱住他的手腕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倓说道:“丹炉呢?我要丹炉啊,为什么商城没有丹炉?没有丹炉我要怎么解释丹药的事情?”   执夷此时才反应过来李倓的意思,张着嘴半晌最后跳起来说道:“可是原本就是没有丹炉的啊。”   李倓发挥了他胡搅蛮缠的本事说道:“商城不应该包含游戏里的所有道具吗?不应该只是原本需要付费的道具才有吧?原本游戏里面有丹炉啊!”   执夷疑惑看他:“玩家能用的丹炉?我怎么不记得啊?”   李倓说道:“当然有了,侠客岛公共日常的道具啊!就是雾岛寻丹的丹炉!”   执夷听了之后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发现还真的有,而商城也是真的没有,想了一下说道:“你等等,我跟上面反应一下。”   李倓一愣:“上面?上面是哪里啊?”   执夷哼哼唧唧说道:“当然是冷酷无情铁面无私的上司啦。”   李倓震惊:“什么?你这个系统居然还是联网的吗?我以为你是脱机状态!”   执夷: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他是太看得起我还是太看不起我。   然而事情紧急,他也没时间跟李倓纠结这件事情,转头就去联系。   李倓无奈只好在一旁等,结果等着等着就等睡着了,等到第二天一醒来,就看到执夷十分萎靡不振得说道:“行了,商城里面有了,并且以后游戏里有的道具商城都会有。”   李倓伸手捏了捏它的爪子,十分好奇说道:“你怎么这么没精神?难不成为了这个功能你跟你的上司进行了某种不可告人的交易?”   执夷:?????   执夷小爪子一拍十分生气得表示:“你脑子都装的什么黄色废料?我跟上面联络一次很难的,毕竟位面不同,需要消耗很多能量,你又不争气,就那么点能量我还要给你省着一点,当然难过啦!”   李倓听到他说消耗能量,心头就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直接打开商城看了一眼,果然发现他的师徒值蒸发不少,顿时气氛说道:“败家子!老父亲我赚这点师徒值容易吗?”   执夷冷哼一声:“自己咸鱼就不要怪系统消耗的多,系统也是要过日子的!”   李倓无奈,看了一眼新增的道具,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形状奇特的丹炉,再看一眼师徒值,发现还是负担得起的,不由得松了口气。   否则就算能够兑换,他师徒值不够兑换不出也还是要出事情,只不过兑换完丹炉之后,他又看了看能否兑换丹药,结果发现果然有游戏中的所有丹药,然而……就是价格更让人肉痛。   李倓十分不舍的兑换了一颗护命丹,虽然这颗丹药没有什么详细说明,但是效果是增强体质,放到现实中,应该也是相当于延长寿命。   执夷见李倓唉声叹气,便说道:“生活技能可以做这些的,只不过你师徒值不够而已。”   李倓听了之后瞬间想起来,对哦,他还 有没有点亮的系统呢。   真是没有需求的时候,压根想不起来这些玩意,等到需求的时候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开通,一时之间不由得十分忧愁。   李倓起床洗漱完毕之后,换上道袍准备入宫去请假,结果这时就接到了让他明天去金吾卫报道的圣旨。   李倓一时之间整个人都有点不好,颇有一种家长不问他的意愿就给他找了个工作的感觉。   并且这个工作十分重要,毕竟左金吾卫管着的是京城巡警,道路以及皇城部分守卫的职责,剩下的烽侯,城郊水草地理则都是由右金吾卫掌管。   李倓不知道李隆基为什么要让他去管理金吾卫,说好的只是个挂职呢?   他本来想要让人跟朱邪狸说一声,但是一想到自己前脚答应后脚就要放个鸽子,不由得十分愧疚,这种事情估计还是自己亲自去道歉比较好。   不过道歉的事情必须放一放,他先要入宫谢恩,当然最主要的是表达一下自己的惶恐。   李倓想了想,顺便让人将丹炉带上,也亏了这个丹炉个头不大,要不然马车都放不下,还要人抬进去才行。   一身道袍的李倓进了蓬莱殿之后就受到了殷勤对待,李倓行礼过后战战兢兢问道:“阿爹,我从未接触过这些,怕做不好。”   李隆基说道:“谁也不是生来就会的,慢慢学,你如此聪颖,想必很快就能学会、。”   李倓忽然灵机一动说道:“但是我一个人在那里也怪无聊的,不如让朱邪狸来陪我吧。”   李隆基微微一愣:“朱邪狸?为什么是他而不是杨昢?”   因为金吾卫都是一群五大三粗的军人,他要朱邪狸过来是为了保证一下人身安全,毕竟他身边那些亲卫可不一定能够打得过金吾卫的人。   至于唐堂是暗卫,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暴露他的那种,所以也不能轻易动用。   在这种情况下,他喊杨昢过来?到时候如果真出了事情怕是要他保护杨昢哦,这种废柴要来何用?   当然这话不能说,他总不能说担心金吾卫的人揍他吧?这种被害妄想实在是毫无根据,李隆基说不定还要怀疑他什么都不懂。   李倓说道:“杨昢读书还来不及呢,阿舅把他放到我这里来,我一定不能辜负阿舅的期望,总要督促杨昢努力读书才行,若是让他来金吾卫,他肯定不好好读书,再加上他武艺也不是很好,将来文不成武不就,这不是给舅家丢人吗?那可不行。”   李隆基听了之后不由得笑道:“你到还负责,不过说的也是,这样吧,就让朱邪狸去金吾卫当个中郎将,也算是陪着你了。”   对于李倓跟朱邪狸关系不错,李隆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甚至还有点乐见其成,毕竟只有这样才能让大唐和沙陀族之间的关系更加稳固。   李倓听了之后颇有些高兴,不说别的,至少放朱邪狸鸽子这件事情,他也算是有交代了。   中郎将这个职衔并不是很高,但是以朱邪狸的身份而言,其实也还算不错。   李倓一边思考怎么跟朱邪狸报喜,一边听李隆基开口问道:“三十一郎穿成这样,难不成还在研究炼丹之术?”   李倓心里说了句:果然来了。   表面上却十分淡定说道:“是的,最近想着怎么改良上次的丹药,并且对上次丹药所含的一些虎狼之药全部替换,毕竟是药三分毒,我也在思考怎么将毒降到最低。”   李倓一边说着一边让人将丹炉拿了上来,准备表演一个现场炼丹。   李隆基对这个果然很感兴趣,或者说他对能够还他健康延年益寿的丹药都很感兴趣。   李倓本来还还想着要怎么给这个丹炉加点特效,让李隆基看完之后只有一个感受:很强。   毕竟只有这样才能让李隆基真的相信他能炼丹。   结果没想到这丹炉连原本自带的特效都还在,在丹炉揭开绸缎的一刹那,李隆基说道:“我仿佛听到了龙吟。”   李倓:……   他开始绞尽脑汁地胡诌:“有神丹成 ,便会有这样的意向。”   李隆基听了之后便迫不及待问道:“你又练成了什么神丹?”   李倓揭开炉盖,从里面取出早就藏好的丹药说道:“此丹名为护命丹,辅以我的筝曲不说有起死回生之能,也可救治危难。”   李倓十分心虚的强调了一定要在吃药的同时辅以音疗,毕竟音疗才是主要的,至于这丹药作用是啥他还真说不好。   反正吃不死人就是了。   好在有他之前的铺垫,李隆基倒也没有怀疑,只是将护命丹接过来嗅了嗅之后称赞道:“气味清新,闻之便觉沁人心脾。”   李倓:您这是心理作用吧?   不管怎么说这一关倒是糊弄了过去,至于之后李隆基会不会将护命丹给尚药局研究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他现在最主要的是去告诉朱邪狸不用上学啦!   希望这个好消息能够让他不要因为自己鸽了出游计划而生气才好。   朱邪狸听到这个消息倒是情绪稳定,本来狩猎也只是因为他长时间不能与李倓见面而想出来的办法。   现在两个人每天在一起当值还纠结什么?   而且虽然他们不住一个坊,但顺路,早晚都能一起走,反而比上学的时候相处时间更多。   朱邪狸盘算一下对这种任命十分满意。   永寿郡王夫妇对这个任命不仅仅是满意,还十分惊喜,一般贵族子弟刚出仕也不过是千牛备身,朱邪狸一出仕就是从四品,基本是特例。   第二天朱邪狸早早就去接了李倓,李倓戏言:“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有被四品大官接送的殊荣。”   朱邪狸认真盯着他笑道:“只要你不嫌弃,我情愿日日接送你。”   李倓眨了眨眼,总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对。   还没等他想明白,朱邪狸便催促:“要迟到了。”   李倓只好先放下这件事,而等他到了金吾卫值房之后,也没有再思考这些的余地。   金吾卫长史直接抱了一叠案宗过来说道:“禀殿下,近日长安城内道路坑洼不平,且部分布局有误,需修改,还请殿下过目。”   李倓:马上要入冬你跟我说修路,有病?   他抬抬眼皮,高冷说道:“知道了,暂且放下吧。”   长史干脆利落放下,并且还补充了一句:“临近入冬,工期选在近日,还请殿下早做定夺。”   李倓等他走了之后翻了一下卷宗,结果发现说让他定夺,实际上一个方案都没有,倒是问题一大堆。   下马威?   李倓转头看着朱邪狸说道:“这帮人欠收拾。” 第54章   朱邪狸没有接触过这方面, 一时之间有些茫然:“金吾卫还管这个?”   李倓认真思索半晌说道:“应该是管的,只不过道路的分责目前不是特别明确,比如说修路应该是户部的事情, 实际上也是户部出钱,然而因为金吾卫对道路有管辖权, 所以这事儿又归了金吾卫,反正掰扯不清。”   朱邪狸沉默半晌,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李倓无奈说道:“算了, 先找点相关书籍来看吧。”   虽然他想收拾这些官员, 但是他收拾人也是要“以德服人”的!   再说明白一点就是他个人现在十分想说碾压学渣的快感,这些人不是觉得他一个人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些,根本没办法弄出像样的方案吗?   那他偏偏要打这些人的脸,反正他有一整个书库做后盾,哪怕照猫画虎最后也能搞出一个差不多的。   只不过朱邪狸在这里,所以他还是要去找一找这些书装作学习的。   朱邪狸看了看门外, 说道:“你先看看这些卷宗吧,我去找书,要不然他们不定又要怎么为难你, 我的话……他们应该会收敛一点。”   李倓看着朱邪狸,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在自己家里被欺负, 还要依靠外族朋友才能安稳一些, 这都什么事儿?   朱邪狸走了之后, 李倓趁着这个机会迅速在阅读系统寻找相关书籍, 只是在找到之后,他发现设计道路的话需要用到的知识点……有点多啊。   因为现在是想要拓宽一些比较狭窄的道路,所以要算一下拆除什么地方的民房或者经营建筑,还要计算下水管道走向,还要注意用料以及工期。   总结起来就是他还要算土石方。   李倓看的一愣一愣的,半晌才转头对执夷说道:“我觉得……这个任务有点难。”   因为涉及到了太多的知识,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学会的,这还是他在某些方面有着基础的情况下。   执夷抬头看着他说道:“没关系,难了就放弃吧,反正他们也不能拿你怎么样,更何况,你认真了就会发现,认真也是没用的,该学不会还是学不会。”   李倓:……   这货有毒,别人家的系统不都是鼓励宿主一定要好好努力吗?要克服困难,才能走上人生巅峰。   怎么他家的系统比他还咸鱼?   后面那句毒鸡汤是它自己的心得体会吧?   然而李倓纵然不是学神,也算得上小学霸,从小到大他还没有因为学习退缩过。   李倓一挽袖子说道:“我就不信了,反正也没别的事情做,试试好了。”   执夷趴在一旁十分丧的说道:“是啊,不试试你怎么知道自己是不能成功的呢?”   李倓终于忍受不住,直接提着这货把它丢到了一边。   就在李倓开始一点点整理需要看的书的时候,就听到跑步的声音。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朱邪狸回来了,然而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因为这个脚步声听起来一点都不朱邪狸。   虽然他也说不出朱邪狸的脚步声是什么样子的,反正他就是不知道。   来的果然也不是朱邪狸,而是一个看起来比较陌生的将领,看身上装束应该是果毅校尉。   这位校尉也不知道狂奔了多久,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李倓看着他这个样子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憋死在自己面前,连忙说道:“有什么事情慢慢说,不急,天塌不下来。”   那位校尉大喘气一口之后说道:“殿下……您快去校场看看吧,那边已经控不住场了!”   李倓当时就愣了一下:“控不住场?发生了什么事情?”   果毅校尉说道:“朱邪世子……说要与大家切磋,大家感兴趣就同意了,然后……他把所有人都揍了一顿!”   李倓:……   说好的去拿书呢?你拿着拿着跑去揍人?   李倓满脑袋问号,不知道朱邪狸到底抽了什么风,便跟着果毅校尉去了校场。   这一路上李倓想了半天朱邪狸为什么要揍人,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当初朱邪狸干翻国子学全场的场景,不由得抖了抖。   上一次是有充分理由的,这一次……他应该不会这么凶残吧?   李倓心里有些不安忍不住问果毅校尉:“你们是怎么切磋的?一个一个轮番上吗?”   果毅校尉沉痛地点了点头说道:“刚开始我们还担心对朱邪世子不公平,所以就想选出几个人来跟他较量一下,然而朱邪世子……”   他说到这里卡了一下,看上去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半天才说道:“朱邪世子说,他是沙陀族人,武艺就是吃饭的家伙,所以大家也不用让着他,他正好要看看自己与大唐厉害统领之前的差距。”   李倓顿了一下说道:“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你那个表情是怎么回事?仿佛朱邪狸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一样。   果毅校尉憋不住说道:“朱邪世子看上去就是……就是……有点太过骄傲了,当时他说的是这个意思,就是……原话不是这个。”   李倓秒懂:“好了,我知道了。”   朱邪狸平时高冷起来能够一整天不理人,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真的谁都不理会,如果有人让他看不顺眼了,他嘲讽起来也是挺狠的。   金吾卫的军士虽然是京城的兵,但跟文人终究不一样,受到这样的嘲讽,对方还摆明了要打一场,大家不热血上头同意就奇怪。   果毅校尉有些惭愧说道:“朱邪世子果然非常人能比,伸手干脆利落并且十八般兵器样样通晓,就是……就是下手不怎么留情,已经有好几个兄弟被捶的要喊军医来医治了,刘中郎担心再这样下去会把大家火气打出来,等到后面朱邪世子体力不支,再有人收不住手的话,会出事情。”   校场上受伤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虽然他们都埋怨朱邪狸下手太狠,但也知道自己技不如人。   可是如果朱邪世子在这里受伤,他们就不得不考虑一下永寿郡王可能有的反应,以及……宁王殿下会有什么反应?   在这个过程之中,宁王殿下的反应更让大家担心一点。   永寿郡王毕竟还要顾及身份,而且是朱邪狸先提出的要较量一场。   在大家都受了伤的情况下,他能做的不多。   然而听说宁王殿下才是真正不讲理的那个,御史台已经有一个御史被他搞进大理寺。   右相李林甫也被气得不轻,但偏偏他们都还拿宁王没办法。   据他们所知朱邪狸这个中郎将的官职就是宁王亲自去求圣人求来的,他跟朱邪世子的关系可 见一斑。   万一宁王一个生气,直接掀桌,他们这些大老粗有一个算一个,可没有人能够比得上御史能言善辩,连御史都在宁王殿下面前跪了,他们怕是要不好。   所以右金吾卫中郎将在见到事情有点不太好控制之后,果断派了果毅校尉偷偷去找李倓,让李倓来拦住朱邪狸,这样就万事大吉了。   李倓没想到果毅校尉过来找自己是因为大家怕他会因为朱邪狸受伤而找人算账,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朱邪狸到底把人都打成了什么样子,让右金吾卫的中郎将怕成这样,都让人来找他救场了。   果毅校尉带着李倓往前走,速度并不是特别快,他有心催促,但是转头看看这位宁王殿下皮肤白皙样貌温润又精致的模样,又觉得不太合适。   毕竟人家看上去就是纯粹的文人,而且还有些清瘦,催的狠了,会不会累到这位殿下啊?   虽然如今的传言中,宁王颇有城府剑戟森森,但果毅校尉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出他跟传言中的那位宁王殿下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就这么一路想着有的没的,两个人终于进了校场,只不过一进去之后,李倓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   而与此同时他听到旁边也有吸气声,便转头看去,发现果毅校尉此时正一脸心有余悸地看着场中。   此时的果毅校尉特别感谢右金吾卫中郎将,要不是刘中郎让他去找宁王殿下,怕是此时他也跟大家一样,都躺在校场上了。   是的,如今的校场就是当初国子学的翻版,而且比那个还血腥一点。   当时朱邪狸面对一群战五渣,基本上比较游刃有余,所以也能顺利留手。   然而这一次他面对的都是身经百战,好吧,也算不上身经百战,反正都是练家子,若是留手只怕被打趴下的就是他了。   所以他根本不客气,直接有一个放倒一个,到最后……包括刘中郎在内,此时全躺在地上□□。   当然此时朱邪狸的状态看上去也不是特别好,头发散落下来几缕,左唇角有一块青紫,脖子上有一道细微的划痕。   看上去狼狈却又无损他的美貌。   李倓觉得自己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有的书里写美人受伤会有人心疼的不行,他总觉得受伤血腥加上疼痛带来的刺激,是个人当时的状态都不会太好。   然而他现在明白,美人就是哪怕受伤也无损于他的美貌的。   所以李倓现在也跟许多人一样心疼的不行,连忙走过去说道:“怎么伤成了这个样子?这些人下手都不知轻重的吗?”   地上躺着的众人:??????   果毅校尉此时正在扶刘中郎起来,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只觉得刘中郎脚底一滑,险些把他也给带倒。   果毅校尉和刘中郎对视一眼之后,觉得双方眼中的感情都十分浓烈,总结起来大概就是一言难尽吧。   那么多人都在地上躺着,受伤比朱邪狸重多了也没有得到宁王殿下一个眼神。   朱邪狸只是多了一小小几个伤口,就让宁王殿下心疼的不行,人跟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果毅校尉在旁边小声说道:“刘中郎,我觉得……你们这顿揍大概是白挨了。”   刘中郎顶着个猪头脸,半晌叹了口气:“如果只是白挨打就好了,只希望宁王殿下别参我们啊。”   他们两个在那里一边嘀嘀咕咕担心未来,一边将躺在地上装死的同僚全给踹起来。   而朱邪狸则有些意外地看着李倓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看了一眼刚刚一起过来的果毅校尉,看的果毅校尉身体一抖,一转身躲在了刘中郎身后,企图来个隐藏**。   刘中郎:……   李倓没有回答只是说道:“先跟我来,我给你上药,还能走吗?我让巴坤去找唤轿夫来。”   朱邪狸连忙拉住他说道:“没关系的,我伤得不重,倒是诸位同袍被我伤的不轻,还是先救治他们吧。”   众人:朱邪中郎是好人啊,还想着他们qaq   李倓见众人望着朱邪狸感激涕零的样子,颇有些哭笑不得,这种被揍了还感激揍人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想了想转头看向巴坤说道:“去唤军医来给诸位治伤。”   巴坤应了一声转头就飞奔而去,他也怕跑得慢了万一有几个伤重不治可怎么好?   李倓扶着朱邪狸往回走,一开始朱邪狸还想跟他说自己没事,但是一看到李倓满脸担心,生怕他磕了碰了的模样就不由得眼睛一转,直接半个身体靠在李倓身上说道:“我好累。”   李倓连忙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问道:“怎么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朱邪狸摇了摇头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有些脱力罢了,只怕要劳烦阿恬带我回去了。”   李倓认真观察他半晌,发现他脸上并没有被遮掩的痛苦之意,稍稍放下心来说道:“你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外伤还好,内伤才是最可怕的。”   朱邪狸对着他笑了笑:“不会的,大家下手都有分寸,你不要担心。”   李倓想想应该也是,毕竟只是切磋又不是为了打死人,不过,切磋出火气也是有意外的,他准备等等好好给朱邪狸检查一下。   朱邪狸就这么正大光明将李倓搂在怀里,并且十分亲密的靠在他身上回到了值房。   回去之后,李倓先将他放在小榻上,而后关上房门。   趁着关房门这个空档,他在系统中兑换了一份中品万灵散。   这是他目前为止能够兑换到的伤药之中最好的一种了,至于更好的上品万灵散……他买不起,再一次感觉受到了自己的贫穷。   一时之间他还要有点烦李林甫,要不是李林甫非要搞他,现在他应该躺在家里想办法赚师徒值,而不是在这里给朱邪狸上药。   一想到因为这一系列连锁反应让朱邪狸受了伤,李倓忍不住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又给李林甫记了一笔。   李倓从怀里掏出万灵散说道:“在来金吾卫之前我就觉得跟这帮人相处,说不定就要用上这个东西,结果没想到我没用上,反而给你用上了。”   朱邪狸扬眉说道:“有我在,他们才碰不到你。”   李倓无奈:“你跑过去跟他们打什么啊?”   朱邪狸倒是十分坦白:“他们让你搞这个什么修路的东西,反正肯定是没按好心,为了这个你还要耗费心血,最后还不知道结果如何,我看不下去,我们沙陀一族从来没有拳头解决不了的事情,所以我就过去跟他们切磋了。”   李倓:……   我要是没看过原著,我特么还真是要信了你的邪了。   男主是个只会动武的粗人?开什么国际玩笑!   朱邪狸选择解决问题的方式一向是多种多样的,他从来不会拘泥于面子身份,众多方法之中他总能找到一条最省心省力的方法。   而如今在金吾卫,好像也的确没有什么比跟这些人光明正大的打一场,并且把这些人打服来的更快一些。   然而这一切的成功都要建立在朱邪狸的武力值比所有人都高上面。   其实这是不太科学的,金吾卫最大的职责是拱卫皇城,一旦皇城有变,他们是要随时上战场的。   所以哪怕金吾卫已经很多年都没有真正见过烽烟,但论实力其实十分不错。   朱邪狸今年也不过十七岁,身量将将长开,要说能够将这些人全部打趴下,别人听了只怕是要笑掉大牙。   然而谁让他身上带着挂,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所以他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李倓仔细端详了一下他脸上的伤,发现嘴角的青紫还好,不是很厉害,其他地方有一些小小的血痕,不知道是不是被石子什么的划到的。   他一边打开万灵散的盒子一边说道:“可能会疼,你忍一忍。”   朱邪狸仰头看着李倓十分仔细的给他上药,眼中笑意盎然。   李倓将他脸上的伤口稍稍敷上一层药膏之后,便说道:“稍微抬抬脖子,我看看怎么样了。”   朱邪狸对着他扭了一下头嘴里问道:“看得清吗?”   一边说着还一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顺便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小榻旁边的副手上,一时之间这个姿势仿佛是将李倓圈在怀里一般。   朱邪狸有些贪婪地闻着李倓身上传来的淡淡甜香味,用了大力气克制住自己极力想要拥抱住李倓的双手。   李倓完全没有理会朱邪狸的小动作,他一边给朱邪狸上药一边有些担心,没有用酒精消毒不知道会不会出问题。   只不过系统出品的伤药应该不是一般药品能比的,大概率不会出现问题。   不过就算出了问题他也还能补救,这样一想也就就没那么担心了。   朱邪狸脖子上的伤口上好药之后,李倓便问道:“身上呢?身上有没有受伤?”   朱邪狸刚刚还在为两人的亲近而暗自兴奋,听到这句话瞬间愣了一下,顿时有些别扭说道:“应该没事?”   李倓说道:“别应该,你现在不觉得,等等如果疼起来就晚了,还是看看吧。”   他说完之后想了想说道:“你若是不放心,我就让人去宫里请个侍御医来如何?”   朱邪狸连忙说道:“不必不必,没什么大事情,阿恬不放心,我给你看看便是。”   朱邪狸一边说着一边干脆利落的站起来脱掉了上衣,李倓在他脱掉衣服的一刹那,就特别想要戳一戳朱邪狸的胸肌,想要感受一下是不是真的。   不得不说,朱邪狸看着清瘦,实际上结实得很,肌肉不多不少恰到好处,身上没有一丝赘肉。   腹肌也隐隐可见,至于人鱼线……嗯,他脱的没那么彻底,李倓还不至于能够看到人家的人鱼线。   不过虽然身材这种东西是天生的,但肌肉线条通过后天训练还是能达到的,李倓倒也没那么羡慕,最让他羡慕的其实是朱邪狸的肤色啊。   他是真的第一次现实感受到白到反光是种什么体验。   朱邪狸看着李倓眼中毫不掩饰的赞叹和欣赏,忽然福至心灵,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该怎么吸引李倓的目光。   之前他在李倓面前一直将衣服穿得严严实实,并且每次要见他之前都会让人将自己的装束检查一遍,生怕在李倓面前出现穿着不合规矩的现象。   民族服饰更是一次也没穿过,也是担心李倓会觉得他身上突厥之风太重。   如今他发现,其实他的外貌身体就是他的本钱。   人都喜欢美丽的事物,对于人也一样,更甚至大唐贵族对于美人的欣赏从来不羁于男女。   朱邪狸虽然觉得用这种手段色·诱对方有点可耻,却又忍不住展示自己的资本,仿佛一只开屏的雄孔雀一样。   李倓转圈观察了一下发现朱邪狸的胸口的确有一部分青紫,便光明正大的挑起一抹药膏敷上去。   原本这应该是十分正常的举动,李倓一开始也没觉得有什么,然而系统出品的万灵散是红色药膏,一被抹开之后就由大红变成了粉红色。   之前在朱邪狸脖子那里上药的时候,李倓还没觉得有哪里不对,然而此时此刻这一抹带着亮晶晶反光的粉色抹在对方胸口上,不知怎么的莫名就让他觉得很……很色·情?   李倓那一瞬间十分错乱,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连忙将药膏推开之后说道:“快穿上衣服吧,别着凉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药膏盖起来,平复了一下心情,深深觉得美人果然是不分性别的,再多来两次,他怕不是要弯。   等他再转过头来的时候,发现朱邪狸已经穿好了衣服并且整理好了仪表,不由得为对方的自理能力点个赞。   说实话,自从穿过来之后,他的自理能力感觉下降了好几个档次,毕竟这个年代的衣服是真的烦人,而作为贵族身上还要有各种符合身份的表记。   以前还好点,自从他被封郡王然后跳到亲王之后,身上挂着的零零碎碎越来越多,每次都要人帮忙,自己搞就直接纠结成一团。   李倓将药膏递给朱邪狸说道:“这个给你,我也不知道要抹几次才行,回头你自己弄吧。”   朱邪狸立刻推辞:“这个药膏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刚刚李倓为他敷药的时候,虽然他一直心猿意马,但也感受得到药膏入伤口的一刹那,不仅不疼,还很快止了疼,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朱邪狸在这方面也算是识货,立刻就意识到这药膏肯定不便宜,是以坚决不收。   李倓直接将药膏塞进他怀里说道:“让你拿着就拿着,这东西我有很多。”   就是都在系统里,并且已经没钱买,但……那也还是有好多!   朱邪狸见他十分坚决也就顺势收下,心里开始盘算回头要送点什么东西好,他那里还有好多东西都适合送给阿恬,只是他之前一直控制着频率不想太频繁被察觉出不对,现在终于有借口,一定要斟酌一下。   李倓将药膏送出去之后,擦了擦手在书案前坐下来说道:“你先休息,我整理一下卷宗。”   朱邪狸看着他书案上摊开的数份卷宗,十分愧疚说道:“我是不是耽误你的时间了?”   李倓摇头说道:“没有啊。”   结果朱邪狸还是十分自责:“怪我,是我太冲动,明知道你时间紧迫,还让 你浪费这么多时间。”   李倓笑道:“哪里有什么紧迫的,反正他们也没指望我真的拿出方案来,是我自己对这个一直不太了解想要看看。”   朱邪狸虽然知道李倓说得对,但是他一点也不能想象李倓对别人低头的样子。   之前李林甫陷害他,他都没低头,凭什么这些人上来给他下马威,他就得低头?   如果这事儿放到自己身上,朱邪狸或许会告诉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也没什么大不了。   然而到了李倓身上他就不太能忍,可是他又觉得没办法帮太大的忙,便只好坐下来说道:“我呆着也没意思,也帮你整理一下吧。”   李倓点点头说道:“以前的就不用看了,之前的方案都不适合现在,毕竟都是淘汰的,就看看最近修改的道路好了。”   朱邪狸一边点头一边开始寻找,结果越找越生气。   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故意给李倓增加难度,这些卷宗都不是按照时间顺序整理的,有好多份都被打乱。   虽然并不是特别多,但找起来也很烦。   这样一看,刚刚他下手还是轻了,看这些人闲的程度,应该直接揍到让他们在床上躺一个月才比较合适,反正有他们没他们都一样,都不耽误什么。   李倓看着朱邪狸面色不善,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连忙对朱邪狸说道:“说起来我还真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你。”   朱邪狸放下手中的卷宗说道:“你跟我这般客气做什么?”   李倓说道:“之前李林甫出门在外一直有金吾卫护卫,正巧是左金吾卫派的人,你现在是中郎将,是那些人的直属上司,直接让他们回来,李林甫只不过是中书令,有什么资格让金吾卫护卫?”   朱邪狸一听干脆利落地起身说道:“我这就去。”   他这一走,李倓连忙开始翻看刚刚看到一半的书籍,说实话朱邪狸在这里他总也不太敢打开系统的书籍。   毕竟他连执夷都看得到,谁知道他是不是也能看到系统界面?   当然他也不是真的随便找个借口将朱邪狸支出去,他是真的看李林甫那趾高气昂的模样不顺眼很久了。   哪怕知道这位将来的下场会非常凄惨,但也实在没办法忍受他那么久。   更何况忍下去的话,说不定李林甫还没怎么样,他就被搞死了,这可不行。   李倓一边疯狂看书吸收知识,一边从以往卷宗之中挑出重点,并且结合最新的道路情况。   最让他觉得感动的是系统收录的文献之中,还有好多是论文,研究的就是当时的道路情况。   而李倓完全可以找出长安后来的一些道路和下水安排案例,毕竟直接动用后世的设计方式不太适合当前情景,但是如果用由现在基础上发展而来的几十年后的设计方案,那就很容易了。   李倓也不要求做到完美,如果真做到完美反而会引起别人怀疑,他只要能交出一份差不多的答卷就行了。   而在这个过程之中,李倓对有关于土木工程方面的知识那是吸收的太快了。   唯一比较遗憾的就是他现在了解的很多东西都处于表面知识,再专业精深一点就不行。   李倓倒是觉得自己可以将重点放到这上面来,毕竟这个比较实用。   就在李倓疯狂吸收知识的时候,李林甫刚从府中月堂出来。   这个月堂一直都是他用来思考的地方,一般只有他遇到很难的问题,或者有想要构陷的大臣的时候才会过去。   每当他高兴的走出月堂,就代表着肯定有一位官员要倒霉,更甚至是会家破人亡。   只不过这一次,他想要构陷的人注定不会家破人亡——他想要构陷的是李倓,而李倓一家都是皇室,两位父亲一个皇帝一个太子,怎么可能会家破人亡?   如果可以李林甫也不想跟李倓死磕,然而上一次李倓反击太狠,让他在朝中民间声望都遭受到了巨大的打击,甚至如今国子学那里都在议论他的文学素养。   这个仇真是结大了。   不过他相信很快就能解决,毕竟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闲散亲王而已。   这么想着的李林甫就得到了一个消息:李倓正式在左金吾卫走马上任,直接掌管金吾卫,而且是圣人亲自下令让他去。   李林甫愣了一下之后,表情十分凝重地又回到了月堂。   他所有的动作都在李倓没有权利的基础上,虽然知道对方到了左金吾卫也不可能短时间内掌控左金吾卫整体,但毕竟有了机会。   他需要从长计议,然而还没等他调整自己的方案,就听到管家跑进来说道:“郎君,不好了,宁王将之前左金吾卫派来的侍卫全部调走了!”   李林甫一愣,继而面色铁青:“此子好狠毒的心肠,他是想要我性命啊。”   管家略带慌张问道:“郎君,现在要怎么办?”   李林甫问道:“来者何人?让他进来,我与他详谈。”   李林甫想的很简单,左金吾卫他认识的人可太多了,既然李倓不肯善罢甘休,那就看看谁手腕强硬。   他干脆指导左金吾卫将军等人架空李倓,届时他还能如此趾高气昂?   管家说道:“是新任的中郎将,永寿郡王世子。”   李林甫:……   这还谈什么?不傻的人都知道朱邪狸跟李倓十分交好,李倓甚至救过他的性命!   管家见李林甫表情不善,便小声说道:“郎君,我倒是觉得您能见见他,蛮夷之人一向两面三刀说不定便愿意投靠郎君呢?更何况永寿郡王世子似乎地位不稳,您只要让他明白谁能让他顺利继承王位不就成了?”   李林甫笑看管家:“你如今倒也有几分急智。”   管家赔笑:“那也是因为跟在郎君身边久了,沾了仙气。”   李林甫点点头说道:“将那蛮……将那朱邪世子请进来吧。”   管家领命而去,过不一会就带着朱邪狸进来。   李林甫以前见过朱邪狸,不过都是远远的没有仔细注意,如今近距离一看,就算他先前对朱邪狸颇多不满,此时也不得不赞一声美姿仪。   大唐朝堂从上到下的颜控让李林甫对朱邪狸的不满去了六分,剩下那几分还是可惜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跟宁王掺合到一起了呢?   朱邪狸行礼过后开口问道:“不知李相唤我何事?”   李林甫见他举止有度,除了外表丝毫看不出半点野蛮人的影子,跟一同归附来的其他突厥人有很大不同。   他心念一动便问道:“小郎君可曾婚配?” 第55章   朱邪狸已经准备好了被李林甫质问, 结果没想到李林甫直接提出了一个他都没想到的问题。   他瞬间警惕,开口说道:“尚未婚配,已有心上人, 只是未曾与父母提。”   李林甫笑道:“世子浑金璞玉,当配好女。”   朱邪狸生怕李林甫下一句就是他家有好女, 连忙说道:“婚姻之事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以此前下官从未想过。”   李林甫一想也是,婚姻之事当然是要跟家长说, 父母定下来, 那么这件婚事就成了。   李林甫将这件事情放到一边问道:“如此,你可是奉宁王之名而来?”   朱邪狸直接掏出令牌说道:“宁王有命,他初上任,未免日后出差错,需要左金吾卫全部回去点卯,还请李相通融。”   这个理由是朱邪狸临时想出来的, 可谓是合情合理,做下属的总不能换了新上司,连新上司是谁都不知道吧?   实际上此前被派来保护李林甫的金吾卫还真是只知道李相, 而不知道上峰何人。   只不过这话事情也是要看背景的,李林甫所有的权势都来源于李隆基, 李倓同样也是, 那就看谁更强硬。   李林甫有心让朱邪狸当女婿, 自然也不会为难他, 更何况朱邪狸对他也算是有礼貌, 他便和蔼说道:“你职责在此我也不为难你,去吧,顺便帮我问问宁王殿下,这些人什么时候能回来?”   朱邪狸点点头礼貌告退,转头回去就跟李倓把李府见闻说了一下。   李倓听到李林甫问朱邪狸可曾婚配的时候,当时脸色一变。   他这个变化实在是明显,朱邪狸按捺下自己心头的雀跃,小心问道:“怎么了?”   李倓摸了摸下巴说道:“兄弟,你我有缘啊。”   朱邪狸顿时心头狂跳,咽了口口水说道:“什……什……什么有缘?”   李倓嗤笑:“知道我为什么忽然要修道吗?”   朱邪狸摇了摇头,眼巴巴地看着他,仿佛很渴望知道答案一样。   然而他自己心里清楚,他想知道的可不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李倓对着他勾了勾手指,朱邪狸稳了稳心神凑过去,然后就感受到李倓的呼吸吹拂在自己的脸颊上,一时之间不由得心猿意马。   李倓轻声说道:“之前圣人有意选李家小娘子为宁王妃。”   朱邪狸:……   好了,什么心猿意马都没有了。   原来李倓说的有缘是这个,那一瞬间朱邪狸忍不住就迁怒到了李林甫身上,他家女儿是嫁不出去了吗?   然而这么想过之后,他又觉得有些愧疚,毕竟人家小娘子好好的也没招他惹他,这样想实属不该。   李倓不知道他想什么,说完就靠回去说道:“你……咳,既然有心上人的话,就赶紧回去跟郡王妃说一说吧,宰相的女儿……还是配得上郡王世子的。”   李倓之所以让他找郡王妃,主要是觉得永寿郡王不靠谱,万一一听在想要跟他们家结亲,兴高采烈的同意了这怎么办?   以后他跟朱邪狸那可真是被迫对立了,而且将来李林甫下场极惨,说不定还会连累到朱邪狸。   他跟朱邪狸好歹朋友一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朱邪狸倒是没有着急回家,他看着李倓,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放心,我阿爹不会轻易答应这件婚事的。”   事到如今长安城的浑水还没有趟明白,婚姻连两家,怎么可能轻易答应?   更何况他们的立场天然就是中立,只要不谋反,地位就不会受到威胁,退一万步讲,哪怕谋反,见事不好投降了也不会影响太多。   李倓听了之后才松了口气:“那就好,啊,不废话了,我还要继续读书,这些玩意以前没接触过,现在发现……”   朱邪狸:“嗯?”   李倓笑了笑说道:“发现还挺好玩的。”   朱邪狸:……   看着李倓乐在其中的样子,他也算是松了口气,想了想反正自己也没什么事情,就也陪着李倓开始读书,顺便还经常探讨交流一下。   然后李倓在碾压过学渣之后,就被学神糊了一脸的恶意。   他们两个埋头学习还不早知道,朱邪狸单挑金吾卫的事情已经飞遍了皇城各个角落,许多人都仿佛亲眼见过一样,说的有声有色。   等到他们两个下班准备回去的时候,发现一路上遇到的人都多了不少。   而刚开始还说朱邪狸与金吾卫大打出手,打了三百回合的流言很快就又有了新版本。   之前是说朱邪狸与金吾卫两败俱伤,而他们觉得这样的说法已经很抬高朱邪狸了。   毕竟朱邪狸是一个人,而金吾卫……哪怕只是校尉以上的人参战,那还有多少人?   结果在亲眼看到朱邪狸的状态之后,他们直接将流言改成了:永寿郡王世子与挑战金吾卫全身而退,而金吾卫则各个带伤。   李倓和朱邪狸被看的十分奇怪,而且发现还有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的嫌疑,他们两个对视一眼忍不住落荒而逃。   在各回各家之前,李倓还在纳闷:“今天这些人是怎么了?”   朱邪狸心中有所猜测,但是怕李倓担心,便说道:“应该是你之前很少出现,所以大家好奇吧。”   李倓满头黑线:“不至于吧?当我是大熊猫吗?”   朱邪狸歪头:“什么?大熊猫是什么?”   李倓自知失言,正想着怎么解释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喊道:“大王,朱邪世子!”   李倓被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就看到杨昢从王府里跑出来,他不由得好奇问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没回家?”   杨昢过来之后拱手行礼,而后上下打量了一番朱邪狸,感慨说道:“朱邪世子果真非常人,居然能将金吾卫悉数击败,并且全身而退,佩服佩服。”   李倓一惊:“你怎么都知道了?”   杨昢嘿嘿笑道:“很多人都知道了啊。”   李倓:……   他真是小看了古代人民的八卦力度啊,这传播速度赶得上后世有微博的时候了。   当然,后世有微博的时候信息也爆炸,所以一件事情想要传播开也不是特别容易,然而现在……大家是在都太无聊了,好不容有了这样的谈资,赶紧广而告之。   李倓转头看向朱邪狸,刚想说什么,朱邪狸便说道:“你们怎么传的?谁说我全身而退了?我也受伤了啊。”   杨昢好奇问道:“伤在哪儿呢?看不出来啊。”   李倓仔细看了看,然后发现……系统出的药膏是在是太给力了,朱邪狸原本伤势就算不上很重,现在更是一丝痕迹都看不出来。   朱邪狸可能也发现了这一点,哭笑不得的说道:“受伤了的,只不过阿恬的药膏很好用,所以现在看不出。”   杨昢坚持说道:“那你的伤势就不算重,可你吧金吾卫全都打趴下了啊。”   朱邪狸:……   感觉在这件事情这真是说不清了。   李倓轻咳一声说道:“行了,时间不早了,印星先回去吧,这件事情如果永寿郡王怪罪你,你就说是我命你去的,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朱邪狸原本想说这不算什么事,然而看李倓一脸要负责的表情,忽然就改了口风说道:“好,那我先回去了,阿恬也好好休息。”   朱邪狸跟杨昢拜别之后就上了马车离开道政坊。   杨昢看着他远去,感慨道:“看来上次他在国子学还真是留手了啊,这要是用尽全力,怕是会出人命。”   李倓说道:“知道就别招他,不是,你不怕宵禁吗?还不回去?”   杨昢忽然变得有些扭扭捏捏:“那个……就是……有件事情……”   李倓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道:“你有什么事儿赶紧说,回头误了宵禁,我还要去你家解释你没出去鬼混。”   杨昢迅速说道:“有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你那个……丹药,还有吗?”   李倓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他问道:“丹药?什么丹药?”   杨昢摆手说道:“在我面前你就别装傻充愣了,圣人吃了你的丹药才起死回生,现在我爹都已经知道了。”   李倓心里咯噔一声:“还有谁知道了?”   杨昢说道:“放心,没有了,阿爹他知道轻重的,这种事情不会随意出去说,就是……想要求一颗以备不时之需。”   李倓奇道:“他既然知道难道不明白这颗丹药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佐以我弹奏的筝曲才能发挥作用?”   杨昢点头:“知道啊,不过我家也养着乐师呢。”   李倓差点没忍住翻个白眼,普通的乐师能跟他比吗?如果是普通的乐师,那么那颗丹药可能最大的作用也就是强身健体。   不过他也不想解释,只是说道:“那颗丹药我只练成了一颗,给了圣人服用。”   杨昢问道:“那……还练吗?”   李倓摇头:“不是不想练,而是需要的材料太过珍贵稀奇,就算有钱也未必买得到,或者说……就算能买我短时间也不想买,毕竟御史台那边刚参完我奢靡无度呢,我可不想递把柄。”   杨昢立刻拍胸脯说道:“你需要什么就尽管跟我说,阿爹说了,只要这世上有的,必然能够找到。”   李倓:……   这么执着的吗?   不过想想也是,他大概是小看了起死回生四个字对人的吸引力,别说这个时代,就算是换到后世那个人均寿命都很长的时代估计也会吸引很多人。   他想了想说道:“这个丹方我是要保密的,这样吧,明天我整理出来一些我需要用到,但是买不起的东西给你,回头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杨昢佩服地看着李倓说道:“你可真是不一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贵族承认自己穷的。”   李倓:……   他是真的穷有什么办法呢?要不是系统的事情不能暴露,他还想说自己贼缺师徒值呢。   换护命丹的师徒值他现在的确有,但是他不想换,毕竟需要很多师徒值,他总要留一些以后用。   今天要不是手上还有点师徒值存货,只怕连点药膏都兑换不了。   杨昢知道李倓脾气好,所以他说话也就不在意那么多,又接着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情,就是……王府如今似乎还有些官职空缺,不知道大王有没有什么……想法?”   李倓见他忽然与会起来,不由得有些意外:“你想说什么?”   杨昢尴尬笑笑说道:“这事儿不是我说啊,就是……你也知道在咱们贵族子弟如今想要找个出身越来越难了,考试还不一定考得过寒门弟子,所以就有一些世交家里想要将孩子送过来,给您当个侍读也是好的。”   李倓无语,他看着杨昢问道:“作为贵族子弟,有上好的夫子教着,有上好的条件学习,还考不过人家寒门子弟,他们还好意思?”   杨昢脸皮厚也不在意直接说道:“但是也不是谁都适合读书的嘛。”   李倓想了想说道:“想当我的侍读也不是不行,更甚至王府的一些不太重要的清贵官职也不是不行,但是我对文化水平要求还是比较高的,如果他们执意要送过来,也行,先在我这里读书,等我觉得可以了再授官,愿意接受就来,不愿意接受就算。”   杨昢听了也没有过多求情,直接点头说道:“行,反正我就是帮忙带个话,要不是不能翻脸我才懒得理会呢,那些人还想让自家孩子取代我的位置,真是……”   李倓抚摸他的狗头说道:“如果那些人里真的有学问比你好的,说不定我还真把你换下去哦,到时候阿舅求情都没用,懂?”   杨昢愣了一下,瞬间泪奔:“表弟,你是我亲表弟啊!”   李倓冷哼:“太蠢的人不配当我表哥,快去读书吧你!”   他原本以为就算这么挤兑,杨昢也会厚着脸皮求情,毕竟他在国子学的学习成绩……也真是没好到哪里去。   结果没想到杨昢抱着他的腰,想了想说道:“行吧,但是我不知道我该看什么书啊,四书五经其实我也会背啊。”   李倓有些稀奇:“转性了?”   杨昢叹了口气:“哎,没办法,看到你再看看朱邪狸,压力真是太大了,尤其是朱邪狸他……一个外族……文学素养比我们都高,你是不知道每次提到他,我阿爹那个脸色啊,我感觉要是再这样下去,他就要把我扫地出门了。”   李倓顿时失笑,不过他觉得杨昢忽然想要上进估计也是有原因的,他在家里男孩子中排行老二,下面还有年幼的弟妹。   在家里就有点不上不下,没有长兄有存在感,也没有幼弟受宠。   可能是真的有想法了吧。   实际上杨昢也的确是感受到了压力,这一次他能当宁王友,还是因为是与宁王年龄相仿,再加上与宁王是同窗。   当然更重要的是一开始没有什么人看好李倓,都觉得这位以后没什么大前途,就是个逍遥闲王罢了。   可李倓如今一战成名,再听说他跑去求了圣人,圣人直接就给了朱邪狸中郎将的出身,一下子让很多人看到了机会。   杨昢家里就有想要让他三弟杨晓来代替他,最后还是因为杨晓今年刚十一,实在太小,而嫡长子杨暄也已经有了正经官职而作罢。   杨昢一瞬间就警醒过来,现在杨晓年纪还小,所以不能来,但是再过两年呢?   亲王友又不是非要与亲王年龄差不多,到时候如果他没有更进一步,被换下来要怎么办?   也是这个时候,他忽然发现家里有点靠不住,或者说他家里会先推他大哥,然后是他弟弟,可能最后才轮得到他。   在这种情况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抱好李倓的大腿,这样未来还有机会。   也正因为这样,杨昢才真的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至少要让李倓觉得他是有用的。   李倓不知道他想了那么多,直接推荐了一些比较好理解的经注说道:“这些比较基础,你先看看,看明白再说,后天我休沐,你若是有不懂的也可以来问我。”   这句话说完,李倓就忍不住想拍脑袋,他真是想师徒 值想疯了,这种基础知识杨昢家里总有人能够为他解答,纵然父亲兄长不行,也有西席啊。   结果他没想到杨昢居然十分兴高采烈地说道:“好,只要大王不嫌我烦就行。”   李倓觉得有些奇怪,却还是点头:“嗯,你去吧。”   杨昢走了之后,李倓戳了戳肩膀上的执夷小声说道:“杨昢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要不你去帮我看看?”   执夷扭了扭身子无奈地说道:“就你老好人,谁都要管一管!”   虽然吐槽,但它还是三跳两跳追随杨昢而去。   李倓对于执夷说他老好人的评价忍不住笑了笑,如果让那些御史听到,估计肯定要被气吐血。   他当然不是老好人,只不过身边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能让他关心的不多,杨昢这个……胜在本人单纯,还跟他关系不错吧。   李倓终于是回到了自己的书房,等清空准备好炭火之后,就开始挑灯夜读。   他在后期的许多道路整改方案之中,找到了一种最切合现在的,然后准备修修改改。   结果在这一修就修了半个晚上,等他抬头的时候,发现已经子时,而清空站在他身边都开始打瞌睡。   李倓忍不住揉了揉脖子说道:“怎么还不去睡?”   清空迷迷糊糊说道:“大王还没睡呢。”   李倓不由得失笑,看了看手上的图纸,深深叹了口气,搞了半个晚上,也没搞太多。   修一条路需要牵扯到的方面太多了,李倓是有心想要搞出一份完美答案来打脸,然而实力不够啊。   他一边感慨一边将图纸收起来准备睡觉,结果刚躺在床上,执夷就跟小炮弹一样从外面直接跳到他怀里,险些把他踩吐血。   “执夷啊,你可真是越来越重了,答应我,就算是系统,也要减肥好嘛?”李倓揉了揉胸口,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居然会身陷可能会被系统砸死的烦恼中。   执夷甩了甩毛茸茸地大尾巴说道:“我现在体重很标准,是你太弱鸡了,看看人家朱邪狸!”   李倓点头:“嗯,行吧,你这么崇拜他,回头他练武的时候,我就把你丢过去跟他一起,你说怎么样?”   执夷尾巴一僵:“那个……我跟着杨昢去看了看,他在家里处境不是特别好吧,也不能说不好,反正就是不受重视,估计是有想法了。”   李倓点点头:“那就是长大了,也好,哎,我现在也只能从他身上稍微揪点羊毛了,大头是国子学,你说……我要不要搞一个孤儿院,收留一些孤儿啊?就是担心钱不够。”   他说完没有等到执夷的反应,一转头就看到执夷已经仰面躺在床上,小肚子一起一伏已经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李倓:这种废物系统除了卖萌还有何用?   第二天李倓带着图纸到了金吾卫,直接将金吾卫的长史,或者说是文职部门的官员全部喊过来说道:“看看吧。”   金吾卫长史戈海清看到桌子上的图纸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有些疑惑:“殿下这是……”   李倓打了个哈欠说道:“你昨天不是给我一堆资料说想要改路修路吗?我昨天看了看,画了一份图纸,可能不是特别合适,大家群策群力看看有没有哪里需要补充的。”   戈海清跟其他人对视一眼,众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他们谁都不信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的李倓,能够在一天一晚之内就画出图纸。   此时他们共同的想法就是宁王殿下要么是胡画一气,要么就是找人代笔。   当戈海清将那副图纸全部展开之后,众人都愣了一下,继而觉得这位必然是找人代笔,否则这么清晰明了的图纸是一个从来没接触过这些的人能画出来的?   一时之间戈海清等人不由得有些看低李倓。   能够掐灭御史也并不算什么,只能说他能言善道而已,而且他的对手是李林甫这样众所周知的文盲,也不需要他有多么高的水平。   戈海清等人一边认真看图,一边决定等等一定要好好为难一下这位宁王。   反正本来他们的想法就是让宁王知难而退,不要仗着有圣宠就对金吾卫指手画脚。   实际上如果不是有朱邪狸的话,他们都可能不会给李倓这个下马威,毕竟知道他受宠还跟他对着干,脑子有病?   更何况从古到今军队的真正实力其实都是掌握在基层军官手上,金吾卫的权利更多就是集中在中郎将以及果毅校尉身上。   结果现在不仅空降了一个大将军,还空降了一个中郎将,并且这位中郎将在昨天还把军官挨个揍了一遍。   在唐代文武基本没有分太开,大家也不会互相仇视,好歹他们都是同僚一场,自己人被欺负了总是要找回场子。   戈海清看了图纸之后,脑袋有点打结,这张图上有很多文字说明,那些文字分开来他都认识,然而合在一起他就想问问这都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何方高人搞出了这么一张图纸啊?   戈海清放下图纸恭敬说道:“下官有几点不明,不知能否请殿下解惑?”   李倓就知道他们肯定会不服,扬了扬下巴说道:“哪里不懂?”   戈海清指着其中一个地方问道:“这里……这些甲乙丙丁都是什么?”   李倓看了一眼淡定说道:“哦,昨天我看各种资料的时候发现对于土石方的计算,现在的方法都太复杂了,所以我根据过去的规律整理了一分折算表和公式,这里面涉及到了各种体积,比如说虚方体积,天然密实度体积,夯实后体积,松填体积,哦,还有凭证土地和碾压工程量,这些以前都已经有成熟的算法,但是太分赛,没有人总结过,我也总结了一遍。”   不信,戈海清等人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这让他们怎么相信?   原本以为什么都不会的宁王,不仅仅画出了图纸,还将什么土石方计算给整理了出来?   给谁谁也不信啊。   然而李倓这个口夸的太大,一时之间让人都有些怀疑。   毕竟只要不傻的话都不会吹这么厉害,万一真的有人懂这些,跟他较真,他说不上来岂不是丢人?   戈海清因为也经常会跟工部扯皮,对修路所涉及到的东西也不是很陌生,他给了其他人一个安抚的眼神,准备自己上。   他听说现在国子监算学那里就学着宁王殿下纂写的算学书,他就不信宁王在研究算学的同时,居然还能研究这些?   戈海清只出了几个自己以前不是特别明白,现在看了总结就明白的地方问了两句。   毕竟真不明白的地方,他问出来李倓回答了,他也没办法分辨对方回答的是对是错。   李倓也没有嫌弃他问的简单,都耐心解释了。   在听到答案之后,戈海清的想法就是:这些都是他提前背好的。   毕竟听说这位殿下别的不行,背书可是一流,四书五经这种书都能倒背如流,那能是一般人?   戈海清开始继续将问题的难度拔高,一点点的深入,他先是问道:“沟槽、基坑是如何划分?”   李倓回答:“看底面积和底宽,这里面的数值是我总结了之前卷宗得出来的,如果戈 长史觉得有问题我们可以慢慢梳理一下。”   戈海清顿了顿又问道:“历年数据?”   李倓点头说道:“没错,从武德年间开始第一次修整长安,甚至到后来修建大明宫的图纸卷宗,都有总结,你等一下……”   李倓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另外一沓纸说道:“这个是总结出来的数据,我给画了个表格,应该还算好理解,你们可以看看,然后根据公式可以得到这个结果。”   戈海清目瞪口呆地看着李倓拿出来的那些表格,跟其他人一起看了一眼之后,只有一个想法:天书!   戈海清觉得自己有点扛不住,到现在他对自己的怀疑已经有些动摇。   毕竟不是谁都能总结出这样的表格,当然也可以说是有人帮宁王殿下总结出了这些。   可那些公式呢?宁王殿下这个表格明显就是给他们看的,而其中涉及到的那个什么公式,引自《方程论》也是明明白白写着的。   这就触及到戈海清的知识盲区了。   戈海清看了看其他人,发现其他人也都有些茫然,有几个甚至还在擦汗——他们的基础还不足以让他们看明白。   戈海清果断说道:“殿下,之前长安修路一直都是跟户部与工部一起协商,其中图纸部分是我们做实地测量,然后工部设计的。”   李倓慢慢转头看向他问道:“哦?所以你是想要告诉我,其实这些东西我都不用总结也不用去设计,应该交给工部?”   戈海清:……   他现在真是恨不得穿回去把昨天的自己掐死,不管宁王殿下是有人代笔,他背下来了所有东西也好,还是真的自己就会也好。   反正这位已经不是自己能够为难的了,然而戈海清还是有些不甘心,这一次退了的话,气势就输了,日后他们真的要听从这位年少亲王的差遣?   万一他胡闹怎么办?   戈海清咬牙说道:“当然……当然不是,工部那边人手也不够,有的时候也是需要我们协助的,比如您这份图纸,就应该让工部看完后再定夺。”   李倓奇怪:“既然你们不能拿主意,那还等什么?送工部去啊?难道还要等我亲自去吗?”   戈海清:……   他只好抱着图纸跑了一趟工部,工部侍郎方标在听说金吾卫设计出了图纸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他们跟金吾卫打交道好多年,怎么会不知道这帮人的德行?   他们设计图纸?简直是笑话!   人的立场总是奇怪的,戈海清看到方标一脸不屑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站在了李倓那一边说道:“这是我们大将军呕心沥血设计出来的,你不看也可以,只不过大将军若是不悦……到时候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啊。”   金吾卫大将军?   方标想了想,戈海清是左金吾卫的,那么也就是左金吾卫大将军……卧槽!   方标手一抖差点将手里的毛笔给扔出去,他刚刚反应过来左金吾卫大将军就是宁王李倓。   对于这位宁王殿下,方标比戈海清了解的多,毕竟当初李倓在紫宸殿先怼御史后怼宰相,并且还大获全胜的全过程他都看到了。   戈海清不知道宁王殿下的威力,方标能不知道吗?   而且这位殿下一张嘴就把自己身边的小伙伴给搞了一个中郎将,可见多受宠信。   这种情况下,哪怕宁王设计出来的图纸是坨屎,他也要先看看,然后找出不那么屎的部分,好好夸赞一番啊!   方标立刻从戈海清手中夺过图纸瞪眼说道:“怎么不早说这是宁王真迹?”   戈海清被他这个反应吓了一跳,心中虽然纳闷,但是不得不说……还挺爽的。   方标做好心理准备之后打开图纸,一瞬间就愣在了那里。   戈海清看他站在那里半天不动也不说话,不由得戳了戳他说道:“怎么了?给点反应?”   方标抬头看着戈海清,一脸感动问道:“这是谁……谁画的?”   戈海清想了想还是说道:“宁王殿下说是他画的。”   方标立刻说道:“走,我随你去见宁王殿下。”   此时的李倓正在跟朱邪狸聊天,朱邪狸看着他眼底略带青黑不由得心疼说道:“弄不出就弄不出了,何必熬夜?”   李倓放下茶杯说道:“那怎么行?不把这帮人收拾服了,以后有的麻烦。”   朱邪狸垂眸说道:“都怪我,若非我不中用……”   李倓连忙说道:“停停停,这怎么还怪你了?我要怪也是怪找麻烦的人啊。”   他说这句话的同时,戈海清和方标正好站在门口,方标同情地看了一眼戈海清,心想真被宁王记恨你就完蛋了。   戈海清沐浴在他同情的目光之下,一时之间居然也有点心慌。   李倓听到通报就闭嘴让两个人进来,方标一进来便十分热情说道:“恭喜殿下又将著书立说!”   李倓被他吓了一跳:“方侍郎这可真是折煞我。”   方标摇头说道:“图纸我看过,殿下所用之法闻所未闻,细细想来却又化繁为简,可以说是独树一帜,而且就逻辑来看,殿下一定已经有了成熟的方案。”   李倓瞬间舒服了,跟内行说话就是省心,虽然他也不算内行,但是他可以冒充内行啊!   李倓矜持地笑了笑说道:“我也的确是写了一本书,只不过这本书刚写到一半,尚未完全写完,剩下的恐怕要跟随这次的实际操作来进行书写。”   方标问道:“殿下能将已经成型的一半给我看看吗?”   李倓自然是同意的,将已经准备好的书递过去,方标顺手翻看两眼,便十分感动说道:“多谢殿下垂爱,我必不负殿下所托,这张图纸我也拿回去参研,三日后必定给殿下一个答复。”   李倓听着系统提示,一边惊奇就看了这么两眼方标就给他提供了师徒值,一边微笑说道:“不必着急,方侍郎可以慢慢参详,若有遗误,也请方侍郎斧正。”   方标抱着书和图纸开开心心地走了,这一次可以说是意外之喜。   方标走了之后,戈海清木然看着李倓,他也不明白事情是怎么进行到这一步的,他只知道这个所谓的下马威……算是废了。   就在戈海清纠结要不要直接跟宁王道歉的时候,就看到一位小常侍跑来行礼之后说道:“殿下,朱邪世子,圣人唤朱邪世子前去宣政殿。”   李倓愣了一下,宣政殿是朝议之所,现在这个点的确是上朝的点,只不过他跟朱邪狸比较特殊,是不需要去上朝的。   怎么现在要喊朱邪狸过去?这是出了什么事?   李倓有些不安地看着朱邪狸,朱邪狸倒是淡定,起身说道:“容我换身官服。”   他说完就走进了内间,李倓放心不下,虽然知道失礼还是跟进去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朱邪狸一边换衣服一边低声说道:“没什么,圣人唤我前去,可能是因为我参了李林甫。”   李倓:???????你这是不声不响就干了个大事儿啊兄弟! 第56章   李倓看着朱邪狸表情淡定的模样, 心里十分不淡定, 他忍不住握住朱邪狸的手腕问道:“不是, 你好好的参李林甫做什么?你参了他什么?”   “逾制。”朱邪狸认真想了想说道:“应该也算不上参吧, 毕竟我对汉人的规矩不是特别明白, 不知道李相家里建以重拱藻井, 堂舍超过五间九架是常态?”   李倓:……   他就说昨天朱邪狸怎么会去见李林甫, 按照朱邪狸的脾气,就算李林甫召见他, 他应该也是一口回绝。   合着在这里等呢?可是李林甫这样的老狐狸怎么可能被参这么一本就回倒台?   反而是朱邪狸会有危险吧。   李倓越想越是不安心,便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朱邪狸笑道:“不用担心, 圣人又不会怎么我。”   李倓严肃脸说道:“但是李林甫那个老匹夫说不定会为难永寿郡王啊。”   虽然朱邪狸有永寿郡王妃撑腰,可那毕竟是他亲爹, 永寿郡王真的要收拾他谁都拦不住。   朱邪狸此时换好了官服说道:“放心吧, 不会有事请的, 更何况你现在这身衣服去大朝会也不合适。”   李倓说了一声:“等我。”   然后用了大概生平最快的速度换了一身衣服。   朱邪狸歪头看着李倓,只觉得这一身朱袍越发衬得李倓皮肤白皙, 举止风流。   朱邪狸问道:“圣人没有说要你也去, 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李倓倒是很淡定:“能有什么问题?更何况你现在是我下属,出了事情我自然也是要负责的。”   朱邪狸叹了口气说道:“早知道我就不参了,本来其实也没想参他,只不过,我还真担心阿爹答应这门亲事。”   李倓手一顿, 转头看着朱邪狸问道:“所以……你就是为了不娶李家小娘子, 才参了李林甫一本?”   朱邪狸坦然说道:“是啊, 要不然我参他干嘛?”   李倓站在那里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出该说什么,最后只能承认这位才是个狼人。   之前他防守反击算什么啊?那是人家打上门了他才开始,不管最后赢的是不是漂亮,他也挨打了。   这位是发现了人家的意向,就直接伸爪子挠了一下,管你是不是真的能成,防患于未然总是没错!   李倓认真地看着朱邪狸说道:“我现在相信你是狸奴养大的了。”   朱邪狸木了一下,看着李倓半晌才说道:“你这是说……我爹是狸奴还是说我娘是狸奴?”   李倓:“不,我说的是你的救命恩猫。”   朱邪狸顿时哭笑不得,这又是哪来的传言?他什么时候被猫养过?严格来说,他就是跟猫一起生活过两天而已啊。   不过还没等他解释,李倓便低声说道:“李林甫这些年门生故旧遍天下,御史台很大一部分都是他的人,如果李林甫家里真的逾制,你参他是没问题的,然而现在却把你喊过去,那么就证明这些人又要开始诡辩,到时候你应付不来就看着好了,让我来收拾他们。”   朱邪狸看着李倓笑眯眯说道:“好呀。”   而李倓被他的笑容晃了神,发现心跳开始加速之后就移开了目光,心中有些纳闷,他以为自己早就对朱邪狸的美貌免疫了,怎么还会时不时的被迷惑到呢?   两个人到了宣政殿的时候,满朝文武已经在开始下一个议题了,毕竟也不可能大家大眼瞪小眼等着他们。   这个议题结束时,齐常侍躬身说道:“圣人,宁王殿下携左金吾卫中郎将正在门外候旨。”   三十一郎也来了?李隆基直觉今天怕是不太能善了,不过上次李倓大发神威的时候,李隆基并没有现场看到,还是后来听高力士叙述才知道前因后果。   如此说来他倒是挺想看李倓与御史争辩的,毕竟从开朝到现在他们老李家也没几个能跟御史打嘴仗的孩子。   想到这里他便说道:“宣。”   而在场的其他官员,尤其是御史们听到宁王两个字就头疼,不约而同就只有一个想法:他怎么也跟着来了?   就连李林甫都开始怀疑,朱邪狸参他是不是李倓指使的?   朱邪狸反抗不成就只能上奏疏参他?   就算李林甫再怎么善于揣测人心也想不到朱邪狸会因为不想娶他女儿而参他啊。   毕竟宰相的女儿多少人想娶,虽然身份比不上公主,但是娶了宰相女儿在朝堂之上不仅不需要避讳,还会有老丈人帮忙。   所以李林甫只能当成这是李倓对他的反击,这样一想他又有些瞧不起李倓,憋了两天就参了他一个逾制,就这点手段,枉他还将李倓当成心腹大患。   不过想想也是,宁王再怎么天生聪慧也不过十几岁,上一次之所以他能赢不过是他们太轻敌。   这一次有了准备,必不能轻易放过他!   李林甫暗下狠心,但表面上却还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   此时李倓带着朱邪狸步上大殿,众人都忍不住围观了一下。   不得不说,抛开立场来看的话,这两位还都是难得一见的美少年,作为颜控十级患者的各位官员,哪怕害怕李倓那张嘴,也忍不住欣赏了一下这两位的美貌。   李倓跟朱邪狸行礼之后,李隆基就对着李倓招了招手说道:“三十一郎,来。”   李倓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看站在下面的太子李绍,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太子都没上去,他上去好像不太合适?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李隆基又对着他招了招手。   李倓无奈只好提步走了上去,而后站在御座边上,对着朱邪狸眨了眨眼。   此时就剩下朱邪狸一个人站在大殿上,他也是第一次面对着这样的场面,沐浴在众位官员的目光中之下,他居然还颇有些泰然自若的意思,一点也看不出紧张。   就凭着这一份沉稳有度就足以让很多人对他改观,就连李林甫到现在想的还是要将在朱邪狸从李倓那里调出来,然后……还是让他当女婿!   李隆基看着李倓微笑问道:“三十一郎怎么也来啦?”   李倓说道:“我听说下面人犯了错,就想来看看,若是这真的,那就是我管教不利,自然是要请罪的。”   李隆基奇道:“谁说他错了?”   李隆基一边说着还一边扫了一眼齐常侍,齐常侍当即腿有点发软,战战兢兢地看着李倓。   李倓坦然说道:“没人说啊,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喊他过来,但是我们两个本来是不用参加大朝会的,现在忽然把他喊过来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我就猜测他是不是犯错啦。”   李隆基不由得笑道:“说不定是他做了好事要赏呢?”   李倓歪头说道:“如果阿爹要赏的话,就直接下旨了,哪里还用得着喊他过来啊。”   李隆基大笑两声说道:“你这张嘴啊,好了,你也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大事,他上了奏疏到御史台,写的还十分不错,之前你也说朱邪中郎天生聪颖,文韬武略都十分 不俗,便想见见他罢了。”   李倓顿时吃惊:“他参了人?参了谁啊?”   李林甫在下面听得一脸黑线外加咬牙切齿,他才不信李倓会不知道朱邪狸参的谁,居然在这里装傻充愣,这位宁王果然不能小觑。   其实谁都不相信李倓什么都不知道,然而他们怎么想没用,李隆基信就行了。   李隆基便说道:“他参中书令李林甫逾制,你怎么看?”   李倓直接说道:“哦,那就看李相有没有逾制啊,如果逾制那就是参的对,如果没有那就是他错了,该怎么办怎么办呗,随便参人怎么能行呢?那不是跟某些是非不明的御史一样了吗?”   御史台本来都在夹着尾巴小心做人,结果万万没想到一个不小心还是被点了名,顿时腿一软。   尤其是参过他的御史,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个某些是非不明的御史说的是自己。   御史们有点心塞,这件事明明跟他们没关系啊,怎么又被点名了呢?   之前跃跃欲试想要帮李林甫出头的御史此时也决定观望一下。   李隆基对于李倓的心直口快也是有些哭笑不得,拍了拍他的手说道:“好了,你这张嘴暂且休息一下吧,朱邪狸,你参中书令逾制可有证据?”   朱邪狸刚刚从李倓和李隆基的互动之上,稍微摸到了一点李隆基的性格,此时便行礼说道:“回圣人,我那份奏疏主意并不是要参中书令,只不过是想要询问《唐会要》是不是已经有过修改,对于王公以下屋宅的规制改了?如果是真的,我也想给我家改改。”   正在一旁望天的朱邪骨咄支:……   李隆基便问道:“哦?中书令家中是何样貌?”   李林甫咬牙出来跪地说道:“此乃臣之过错,只是臣越是年高便越是想念年幼时承欢曾祖膝下之时光,一时不慎,还请圣人责罚。”   别的事情李林甫还能反驳一下,但是这件事情……罪证堂堂正正摆在那里呢,李隆基只要随便派个人去看看就知道。   更何况李林甫一点也不信李隆基会不知道他逾制,毕竟每次封赏都是派身边的常侍过去,甚至还有几次是高力士亲自前往宣读圣旨,这种事情高力士会隐瞒吗?   然而以前李隆基从来没有追究过,这一次只是一个小小中郎将参了一本,李隆基就如此大动干戈,这其中的意味……李林甫不敢深想,一想就忍不住汗流浃背。   李倓听到李林甫在那里卖惨,忍不住想了一下他曾祖是谁,往上推一下才想起来他的父亲是范阳郡王李孝协的弟弟李孝斌,而祖父则是唐高祖族弟长平王李叔良。   李林甫的父亲不是嫡长子没有继承爵位,而本人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所以到最后也不过就是有个宗室身份,爵位是没有的。   当初如果没有分家的话,李林甫倒也真可能在王府住过。   然而你住过王府并不是你将自家的屋子打造成王府的理由啊,大唐宗室千千万,大家都这么干那还规定个什么劲儿?   李倓刚想张口,朱邪狸似乎十分恍然十分感动地说道:“所以李相因为想念幼年生活而将屋子打造成这样,也是想要激励自己要努力吗?如此……是我狭隘,不懂李相高志。”   李倓:……你牛批!   这特么不就是说李林甫想要封王吗?然而李隆基到现在都没有给他封王,要知道他好歹是宗室出身,如果真的像是下面人捧的那样有大功于国,不封王也要封爵,然而李林甫现在好像还是没有爵位啊。   李倓开始思考要不要回头参他一个怨望。   这可是个很诛心的罪名啊,怨望就代表着对皇帝不满,李隆基如今说他刚愎自用或许有些过分,但绝对不喜欢臣下有这种想法。   这样一想,李倓还有点遗憾,他手下没有打手真是不方便啊,看人家李林甫做什么都有小弟出头,小弟摆不平的才会自己亲自出马。   换到他就必须自己出手,这个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   李林甫混迹官场多年,想的只会比李倓多不会比李倓少,此时他一口咬死说道:“臣只是怀念祖父而已,并无其他想法,臣对圣人之心日月可鉴,圣人可要明察啊。”   李倓倒抽一口气,看着即将步入老年的李林甫对着几乎已经步入老年的李隆基各种表白心迹,简直是辣眼睛,哪怕李林甫长得好看也不行啊!   李隆基和蔼说道:“你思念先人也是一片诚孝之心,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此事是你错了。”   李林甫麻溜说道:“臣有罪,臣认罪。”   于是李隆基直接让有关部门去定罪,当然这个处罚的轻重还是要看皇帝的意思。   而李隆基的意思很明显,要罚,但是并不需要重罚。   等到退朝的时候,李倓忍不住思索他跑这一趟到底是为啥,朱邪狸都没跟对方吵架啊,一句话就把李林甫给推到坑里了。   回去的时候,朱邪狸显然也有些茫然:“就……这么点事儿?”   这哪里用得着把他喊过来对峙啊?他原本真的以为李林甫是想要反咬一口,所以也做好了要打口水仗的准备,结果……就这样?   李倓一边走一边低头思考半晌说道:“李林甫势大,如今还没有出现一个可以遏制他的人,就连安禄山也被他压一头,其他人更不用说,至于杨钊……他现在还看不出什么,圣人绝对不想要看到一家独大的场面,但又不能无缘无故就处置李林甫,你倒是给了一个好借口。”   朱邪狸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其实从之前李林甫参了李倓,李倓却能全身而退,甚至还让他执掌左金吾卫开始,朱邪狸就觉得李隆基对李林甫是有些不满的。   要不然他这封奏疏也不可能递上去,当然这些分析就不用说出来了,万一阿恬觉得他心机深沉,日后疏远他怎么办?   是以朱邪狸便说道:“那看来是我运气好了。”   李倓转头看着他忍笑说道:“李林甫大概想不到他好心想要嫁女,却落得这么一个结果。”   朱邪狸也忍不住笑道:“我亦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两个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人开开心心的各回各家,李倓甚至还将参李林甫怨望的想法往后压了压,毕竟如果再来一本的话,李林甫狗急跳墙,那就不好玩了。   目前为止他们能够得手完全是因为李隆基想要敲打李林甫,如果他不想敲打,那么这些手段都没用。   最重要的还是要发展自己的势力啊,李倓一边感慨一边开始整理自己昨天的资料。   第二天朱邪狸依旧风雨无阻的过来接他,搞得李倓还有点不好意思。   他坐在马车上说道:“以后你不用来接我啦,你家里离值房更近一些,不如直接过去,你来我这里还要早起一会子。”   朱邪狸看了他一眼说道:“也没什么,反正每天早晨我也要起来读书练武的。”   李倓:……   朱邪狸的刻苦用功衬托的他越发像个咸鱼。   朱邪狸见李倓不说话,忍不住垂眸问道:“阿恬是不方便吗?那我不来了。”   虽然他的语气表情都很正常,但不知道为什么,李倓总觉得他此时十分委屈的样子,连忙说道:“这倒是没有,就是觉得你多睡一会也是好的,哎,自从开始点卯,我 就觉得每天都睡不醒,怀念之前不用工作的日子。”   李倓这说的是真心话,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期盼过有实职,尤其是他不缺钱了之后,就更没动力了。   结果没想到早早就被在拽去当了童工。   朱邪狸见李倓看上去的确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想了想便说道:“你可以在路上睡一会,反正时间还早。”   李倓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之前是怕他上车就睡,会让朱邪狸误会自己不想理他,现在朱邪狸都这么说了,他果断往后一靠说道:“到了喊我啊。”   朱邪狸轻轻应了一声,目光在李倓的睡颜上转了一圈便移开转头看向外面。   然而过了一阵又忍不住转过头来看了看李倓,结果正好看到李倓身体左右摇晃,一副睡得不太·安稳的模样。   朱邪狸几乎是毫不思索的坐到了李倓身边,而后轻轻揽住李倓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睡得舒服一些。   他瞬间就想起了他们从香积寺回来的那天,李倓也是这么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当时他就想如果能这样一直走下去就好了,如果李倓能陪在他身边一辈子就好了。   现在他依旧是这么想的,然而自从知道李隆基已经在考虑李倓的婚事,而他自己的婚事也可能已经被提上日程之后,他就知道哪怕现在看起来再美好,或许也不过是镜花水月。   更何况他的阿恬如今不过是把他当成好朋友而已。   有那么一瞬间,朱邪狸很想不管不顾的告诉李倓自己的心意,然而又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李倓为难。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叹了口气,结果就听到李倓软糯含糊问道:“怎么啦?”   朱邪狸心中一软说道:“没什么,你继……”   他原本想说你继续睡,结果一转眼发现快要到含光门,便说道:“还是醒醒吧。”   李倓转醒之后几就发现自己又靠在朱邪狸身上睡着,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朱邪狸的肩膀,在发现上面没有口水印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他揉了揉眼睛说道:“我听到你叹气,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就说啊。”   朱邪狸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放心吧,不会跟你客气的,你醒醒神,等等下车别被吹着,对了,狼皮做好了吗?现在天气越来越冷,过几天估计就要穿了。”   李倓笑道:“做好是做好了,但是那张狼皮太珍贵了,我可舍不得穿。”   朱邪狸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沉重的心情忽然就变得雀跃起来,他说道:“给你就穿,那东西总是放着也是会放坏的,回头我再去猎一张便是。”   李倓笑着摇了摇头,这东西哪里是那么容易碰到的?   他们这边属于亚热带,不会有北极狼这种生物,出现白狼一般都是因为白化病,而这样的狼在刚出生可能就会被抛弃。   能长大的实在是太少,如果不是因为珍贵,原著中朱邪狸怎么可能拿来给杨贵妃当定情信物。   杨贵妃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谈话间含光门已经过了,眼看就要到皇城,两个人不得不从马车上下来,毕竟皇城之内有些地方有规定不得骑马乘车。   他们两个刚参完别人逾制,回头他们两个再因为这个被参一本就好笑了。   只不过,他们还没走到左金吾卫办公的地方的时候,就发现今天的值房特别安静,安静到了仿佛没有人一样。   李倓和朱邪狸对视一眼不由得皱眉,进去之后立刻将长史戈海清唤来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戈海清犹豫一下说道:“有几个兄弟去街上巡逻了。”   “还有几个呢?”李倓挑眉,金吾卫什么时候穷到就那么几个巡逻的人了?   戈海清说道:“有一部分在家里躺着。”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还看了一眼朱邪狸,然后继续说道:“还有一部分今天不当值。”   李倓直觉这里面有点问题,左金吾卫可不是这么点人。   看来不是朱邪狸没把这些人揍服,就是他的学识还没彻底碾压这群人。   真是一天不见就作夭。   戈海清一看李倓脸色阴沉,顿时一颤,忍不住说道:“今天当值的正好是前些日子归队的那些同袍,他们借口不会巡逻要学习适应一下,如今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归队的?   李倓愣了一下,朱邪狸开口说道:“就是之前奉命去保护李相的人。”   李倓瞬间就懂了,这些人想必是不愿意调回来的,毕竟这部分人好像已经保护李林甫很多年了,而李林甫对手下的人也还算不错,他们在那边的油水比这边多得多。   只不过就算不满这也表现的太明显,李倓还是倾向于这些人是受了李林甫指使来给他下马威。   实际上这一次他也是真的冤枉了李林甫,李林甫混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用这么幼稚的手段为难他?   尤其是在李林甫已经把他当成心腹大患的情况下,必然是谋定而后动,不会再给李倓抓住他把柄的机会。   根本原因就是那些人自认已经是李林甫的人,所以在听闻李林甫跟宁王的恩怨之后,他们就自动自发的想要给宁王点颜色看看,最好能够让宁王自己知难而退!   然而李倓是什么人?就算是李林甫参他,他都敢正面怼,更不要提这些人实际上还是他的手下。   朱邪狸脸色一冷说道:“我去找这些人切磋一番。”   戈海清瞬间敬佩地看着朱邪狸,也不知道该不该同情那些人——之前金吾卫的其他将领还没有这么明目张胆的为难宁王,都被揍的下不了床。   今天……那些人怕是要被打成残废吧?   李倓说道:“你别,这件事情我们就不动用武力了,对自己人是不打不相识,这些人……也值得你动手?”   戈海清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合着见面就揍,这就是你们对自己人的态度?   朱邪狸说道:“不能便宜他们,更何况之前我就说了要挑遍金吾卫,之前他们没赶上,正好这次补上不也挺好。”   挨揍还要补上,戈海清默默低头,他庆幸自己是个文职。   李倓是第一次感受到了朱邪狸的固执,话说到这里他也不再劝,当然他也不是那么想劝就是了。   不得不说,很多时候面对其他人的为难,虽然很多种办法反击回去,但动手绝对是最痛快的一个,尤其是当你有正当理由动手的时候。   于是李倓改口说道:“那你注意一些,别打太严重,至少明天要能下床。”   朱邪狸皱眉,这跟没揍有什么区别?   李倓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我自有我的道理,戈长史在这里看一下,我入宫一趟。”   戈海清愣了一下,这是……被欺负了就进宫找爹妈告状?   一瞬间戈海清忽然就明白了李倓并不是他们想欺负就欺负的,就算想要架空也不能一上来就表现得那么明显,必须徐徐图之。   只不过,现在恐怕是没机会了,毕竟他已经有 了警惕之心。   想到这里,戈海清毕恭毕敬说道:“遵殿下命。”   于是李倓跟朱邪狸就兵分两路,一个去告状一个去揍人。   当然李倓所谓的告状跟所有人想的都不一样。   之前众人与他接触过之后,都觉得李倓是个十分不讲道理的人,但是有一点好处就是直来直去,倒也颇有君子之风。   只是他现在做的事情就特别没有君子之风。   李倓进宫见到李隆基之后,李隆基便有些意外:“怎么现在就来了?”   李倓犹豫了一下说道:“有件事情关系重大,儿臣拿不了主意,又不好俱本上奏,只好进宫来问问阿爹。”   杨贵妃有些意外:“还有你拿不准主意的事情?”   李倓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她是真的在调侃自己还是在警告自己,他自认为最近没有做什么只针对杨贵妃的事情,毕竟两个人如今也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李隆基听了也笑着说道:“是什么事情?”   李倓叙述了一下让朱邪狸将人从李林甫那边带回来的事情,而后说道:“按照规矩而言,金吾卫不适合私下做官员的护卫,毕竟朝廷已经规定了官员的护卫之数,李相自己也是有护卫的,但是我后来又想了想,李相乃肱骨之臣,近日来我朝与吐蕃摩擦日重,我亦担心会有人行刺于李相,若是李相因为身边护卫不够而被行刺,那便是我的过错了。”   李隆基听完便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李倓说道:“不若这样,金吾卫那些之前就一直在护卫李相的人就让他们继续去,金吾卫这边给他们算个停薪停职,算是特派去保护李相,但是他们的俸禄全部交由李相所发,这样这些人看起来就是李相所雇佣之护卫,阿爹再写一份手谕,将这件事情过了明路,也免得李相因为护卫之数过多而被参。”   李隆基有些意外:“你真要这么做?”   李倓躬身说道:“儿臣经验有限,这个办法算不得尽善尽美,还请阿爹指教。”   李隆基笑道:“这已经十分不错,也算是顾全了金吾卫和李林甫的颜面,就这么做吧。”   他说着就转头对杨贵妃说道:“我就说三十一郎是好孩子,怎么会无缘无故与哥奴不睦?”   杨贵妃也笑着说道:“之前的事情只不过是误会而已,三十一郎没有奢侈度日,他跟李相解释清楚就自然不放在心上了,这孩子一向心大。”   李倓满头黑线,他现在真是不知道李隆基和杨贵妃是不是真的觉得他不记仇。   哦,李隆基可能是真的这么想,但是杨贵妃……她肯定在知道自己的目的。   李倓将事情过了明路,拿着一道手谕就走了。   刚巧,他刚回到金吾卫,朱邪狸也回来了。   李倓第一反应就是拉着朱邪狸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他身上没什么伤口之后,便满意点头说道:“还行,这些人还算有分寸。”   朱邪狸冷笑:“有什么分寸,一群……比起一直在金吾卫当值的同袍,他们可差远了。”   李倓挑了挑眉说道:“那正好,这样的人也没必要留在金吾卫给金吾卫丢人。”   戈海清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有些震惊,这是怎么的?告状成功了?就这么把这些人扫地出门了?   李倓转头对戈海清说道:“这是圣人的手谕,劳烦戈长史去跟他们交代一声,自今天而起,他们的职责就是护卫李相,而金吾卫这边会给他们办理停职,他们的俸禄也是交由李相发。”   李倓说完之后就对着朱邪狸说道:“你跟我一起走一趟吧,毕竟是有圣人手谕在,我不亲自去一趟不合适。”   朱邪狸自然没有异议,他整理了一下因为动手而有些凌乱的衣服之后就跟着李倓再一次登上李林甫家的大门。   李林甫对于李倓亲自登门有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   不过他还是笑呵呵的说道:“殿下所来正好,我家里正在更改,殿下不若来看看还有哪里逾制?”   李倓:????   他实在是有些纳闷,虽然他跟朱邪狸关系很好,但也不至于好到一个人的程度吧?   这件事情是朱邪狸参的你,你直接冲我来是什么意思?   当然他倒是不介意背这个锅,反正他跟李林甫基本已经无法善了,只是有些奇怪,总觉得李林甫好像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李倓笑了笑说道:“李相说笑,此事自有工部出马,我可不能越俎代庖,我今日前来是代圣人传一份手谕,您看完之后就明白了。”   李林甫额头一跳,立刻摆了香案等李倓宣读手谕。   只不过等李倓宣读完之后,李林甫黑着一张脸说道:“那些护卫原本是金吾卫,我雇他们并不合法。”   李倓说道:“是啊,所以我去向圣人求来了这一份手谕,有这份手谕在,您以后尽可高枕无忧,不会有人因为这个参您的,这也是圣人对您的爱护啊。”   李林甫……李林甫真是快要被气死了。   私人护卫与金吾卫能一样吗?那些人都是良家子,并且出身不错,以后都是有着大好前程的,现在跑来给他当私人护卫,日后的前程就看他的运作。   他如果不理会这些人,这些人背后的家族都不会善罢甘休。   李倓宣读完之后,二话没说就要告辞。   李倓回去之后听戈海清说那些要被除名,哦,停职的金吾卫一个个哭着喊着要见他不由得冷笑道:“当初给他们机会让他们来,他们不肯来,现在想来?对不起,没机会了,印星我们走!”   说完他就带着朱邪狸直接下班了,正在他们身后的戈海清不由得十分叹服,这效率,报仇都不带隔夜的。   李倓心情舒畅的回到家,刚下马车还没来得及跟朱邪狸到别,就听道杨昢跑来说道:“你们回来啦?跟你们说件大事儿,李崿被杀了!”   李倓愣了一下:“李崿?谁啊?”   杨昢震惊:“李林甫的次子啊,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李倓轻咳一声:“这个倒是知道,不过……他怎么会被杀?”   杨昢说道:“据说是在平康坊因为一个花娘与他人起了争执,动了手,被对方失手打死。”   李倓听了之后忍不住望天,之前李林甫还参他出入平康坊因花娘与人争风吃醋呢,结果没想到转头就应在他儿子身上了,可真是……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然而不管他心里怎么想,李崿是成年人,身上还有官职,他还是宰相子,所以于情于理他都要去吊唁一番。   于是第二天,李倓就跟朱邪狸相约去了李府。   结果还没到李府的时候路上就因为堵车而寸步难行,李倓等的心里厌烦,便让巴坤和俟斤去看看。   同时转头对朱邪狸说道:“李林甫势大由此可见,次子一个丧礼,可真是云集者众,居然能堵半条街!”   他刚说完就,就听到车外巴坤说道:“大王,您快去看看吧,前面李太白李王傅跟人在李府门口闹起来了!”   李倓:?????? 第57章   李倓听到的一瞬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白自从当了王傅之后, 其实……挺悠闲的。   毕竟李倓还有自己的工作, 便约定好了休沐日再进行教学,结果还没开始上课,他的王傅就来惹事了?   李倓立刻下了马车准备走过去, 他一边走一边对朱邪狸说道:“王傅不是冲动的人, 必有缘故。”   朱邪狸与李白接触并不是特别多,但对他印象也还不错。   在这偌大的长安城中, 真是太少见到这种真性情之人了。   想到这里, 朱邪狸便低声说道:“太白先生对李林甫不满已久, 李林甫也不满他,这次上门吊唁说不得便是李家的错。”   李倓深以为然,毕竟李林甫死了儿子, 而且死因也不是特别光彩, 在这种时候失礼可真是太正常了。   话又说回来, 平时李家的人也没见多知礼。   李倓一路走过去, 本来路上行人也不少,他还担心自己要挤过去。   好在他一身道袍, 再加上他和朱邪狸那两张脸,认识他的直接就让了路,不认识他的一见他和朱邪狸身上配饰不仅价值不菲而且地位不低, 也都不敢堵路。   李倓到达那里的时候, 正好看到李白抽出腰间佩剑, 而李府的护卫正围着他要动手。   朱邪狸立刻说道:“这些人是之前金吾卫几个。”   李倓脸色一沉, 旁边的巴坤一看他的表情,立刻喝道:“住手!”   那几个前·金吾卫一听身形一顿,回头看了一眼,本来还想嘲讽一下,结果就看到了朱邪狸。   这几位顿时腿一软,骇然地看着朱邪狸护送着一个身穿道袍,头戴紫金冠的少年走来。   李白此时已经抽出了长剑,只不过对方没动手,他也只是一脸冷漠地站在那里,在看到李倓的时候,他脸上有一丝尴尬闪过,继而又恢复了原本的面无表情。   李倓一看到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事情要遭。   李白这个人的脾气其实很容易琢磨,因为他并不怎么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或者说他掩饰情绪的本事与那些两面三刀的贵族比起来差得远。   所以一般生气他就会表现出来,除非气的狠,心里直接给对面判死刑,他才会表现的很平静,反正对面早晚要死,生气什么?揍就是了。   李倓走过去对着李白拱手说道:“王傅前来吊唁怎么没唤我一声?否则也不至于被恶狗拦路。”   前·金吾卫们:……   被骂成恶狗他们自然是不开心的,然而一接触到朱邪狸冰冷的眼神,他们就又不敢说什么,生怕朱邪狸抬手就暴揍他们。   那个表情基本上就是又怂又不服气。   李白心平气和说道:“大王,此事与大王无关,大王就不必插手了。”   李倓心中无奈,嘴上却说道:“先生如今是宁王府王傅,就算您说与我无关,只怕有些人也不会这么想,这个休要再提,现在我只想知道,这些人到底是谁给喂了熊心豹子胆,连您都敢拦?”   此时李府的管家终于是慢悠悠走出来,他脸色有些憔悴,对着李倓行礼说道:“恶客上门,要打要杀,为求自保,将他拦正在门外已是看在殿下的面子上,如今殿下还要偏袒不成?”   恶客?   李倓转头看向李白刚想问他到底为了什么事情动刀动枪的,他直觉事情应该不小。   毕竟没见过谁上门吊唁还要佩剑的,如果是武职就算了,可李白不是啊。   李倓转头看向李白问道:“王傅?”   李白目光锐利,盯着王府管事一字一句说道:“府上之人连一弱女子都不放过,如此丧尽天良,凭何为贵?”   弱女子?李倓耳朵一动,立刻联想到之前杨昢所说李崿是因为花娘与人争风吃醋,难不成……李林甫将罪都栽在了那个花娘头上。   此时他便听到管事冷冷说道:“此女心若蛇蝎,为些缠头便挑动二郎与他人争风吃醋,使得二郎英年早逝,自是……罪大恶极。”   李白目眦欲裂说道:“这便是你们将人制成人灯之理?”   “什么?”李倓顿时一惊,问道:“太白先生,你在何处听来他们将人制成人灯?”   李白说道:“绿娘尸身正在后堂跪着!”   李倓脸色一沉,转身就要往里走。   李府管家顿时一个激灵说道:“绝无此事,殿下怎能听此人信口开河?”   李倓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道:“是不是信口开河,进去看看便真相大白,若是你们被冤枉,我让王傅给你们赔罪便是!”   李府管家想要拦他,然而他自己拦不住却又不敢让侍卫来拦,别的不说,万一宁王在这里有个好歹,以他现在的受宠程度,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管家一边跟在李倓身边一边对着旁边的小侍从用了个眼色,小侍从立刻转头就跑,结果还没跑两步,忽然觉得膝弯一痛,顿时往前一扑,整个人摔在了地上,而后抱着膝盖半天起不来。   李府管家愣了一下,皱眉说道:“慌里慌张成何体统?还不下去?”   他一边示意其他人将这个侍从带下去,一边让他们赶紧去通风报信。   然而上来两个人刚想将人扶起来,结果转头就也扑倒在地,抱着膝盖跟那个人一起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唤。   李府管家看了一眼地上的三颗珍珠,转头跟看鬼一样看着李倓。   李倓此时右手捏着一颗珍珠转来转去,对着管家冷冷笑了笑。   虽然筝现在没在他身边,但是他还有虹气长空可以用啊,虹气长空本身就是使用暗器攻击目标。   在游戏之中设定很多,暗器囊和暗器要合适,只不过在现实中倒是容易许多,只要不是特别大的东西,都是能使用虹气长空,并且还能辅助瞄准。   当然李倓出门也不可能随身带暗器,所以情急之下他就直接将腰带上的珍珠拽下来当了暗器。   李府管家第一开始还以为那个侍从是崴了脚,所以并没有在意,然而等三个人都躺在地上之后,他就后知后觉发现了不对。   再加上李倓身上的东西无一不是精品,腰带上缝制的珍珠都是龙眼大小,这样的三颗珍珠突然掉在地上,想要不注意还真有点难。   朱邪狸本来已经想要拔出腰间的匕首阻止,结果没想到李倓居然还有这么一手。   管家黑着脸还是不死心的想要让人赶快去通知一下后面,结果只要有人赶跑,就是一颗珍珠砸腿。   管家当时心想我就不信你身上的珍珠那么多,他们人有不少!   李倓心里也有点仇,结果正在发愁的时候,忽然手腕被握住,继而手心多了几个圆溜溜 的东西。   他低头一看发现手心里多了好多金丸,不由得有些惊讶地转头看了一眼朱邪狸,朱邪狸对他笑了笑轻声说道:“不够还有。”   他一边说着一边掂了掂手中的钱袋,顺便还看了一眼管家。   管家面对两个不把钱当钱的土豪,瞬间整个人都木了。   李家也算是富甲一方,长安城内比李家更有钱的都没几个,就这样李家的孩子也没有敢拿着金丸随便丢着玩。   管家冷冷看了一眼朱邪狸,而后对着身后挥了挥手,瞬间一群侍从都往后面跑。   李倓不由得挑了挑眉,这么多人的话他还真不太好搞,毕竟虹气长空只是一个单体攻击技能啊。   只不过就算这样这些人想要通风报信也是不可能的,毕竟李倓身边还有一个朱邪狸和李白。   管家眼见所有人都被拦住,不由得目露凶光:“宁王殿下,您可要想清楚,这是相府,可不是您的宁王府!”   李倓双手一背冷笑着说道:“如果我宁王府有这么不懂事的下人,早就打断腿赶出去了。”   说完他也不跟管家废话,直接快步往里面走。   毕竟哪怕现在拦住了这些人,谁知道李家还有没有别的手段?   李倓简单粗暴闯进了灵堂,直接将里面正在哭灵的老弱妇孺吓了一跳。   然而此时他并没有心情去管这些人,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巨大棺椁前的一个少女身上。   那个少女跪在地上,双手抱胸,头却高高扬起,嘴巴张开,里面是一星灯火。   少女的脸色铁青,双眼睁得大大的,因为失去生命而蒙上的阴翳都掩盖不住其中的惊恐和痛苦。   人灯这种东西,李倓以前只是略有耳闻,只不过史书上的记载并不多,倒是用水银灌人体使之为其陪葬倒是有不少记载。   他真的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还能看到这种东西。   最主要是这个小娘子,他们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之前贺知章和李白带着他跟朱邪狸去平康坊的时候,就曾见过这个小娘子。   看到一个算得上认识的人以这种方式惨死,就算是李倓心脏再怎么坚强,此时也忍不住浑身发冷。   朱邪狸见李倓面色惨白,眼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恐,忍不住上前一步捂住他的眼睛说道:“这里交给我,太白先生,还请你带殿下先回去。”   李白此时看着那个小娘子也是一脸黯然,也有些不忍再看,听到朱邪狸这么说,便低低应了一声,想要带李倓走。   李倓握住朱邪狸的手腕,缓慢却坚定的拿开。   他脸色惨白的说道:“不走,这件事情总要有个交代。”   “宁王殿下想要什么交代?”李林甫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   李倓转头看向他,发现只是短短一天,不,一天都不到的时间,李林甫就仿佛老了十岁一般,整张脸都泛着黑气,眼下青黑,眼袋也越发的明显。   他的目光落在人身上就仿佛是被鬼盯上一般,让人忍不住心头发凉。   李倓看着他问道:“秦法严苛,尚且废除人殉制度,本朝从无人殉的先例,就连圣人都不敢如此行为,李相好大的权利,居然敢行此不轨之事。”   李林甫顿了顿,他原本以为李倓这样闯进来是想要为这个花娘出头,结果没想到开口又是规章制度的大道理砸下来。   他阴恻恻看着李倓说道:“我儿因她惨死,杀人偿命,又有何错?”   李倓转身对着他,不看着那个小娘子的尸骸,他的心情就没那么糟糕。   他说道:“是她杀的令郎吗?就算她有罪,也该是京兆尹抓捕她归案,判罪,恕我直言,李相哪怕贵为宰相,也没有动用私刑的权利,她虽是风尘女子,却也不是李家的奴隶。”   李林甫笑了一声,看上去颇有些神经质的模样,他慢慢走到棺材旁边说道:“那又如何?难不成宁王殿下还会为一个风尘女子与我为难?就算我有罪又能怎样?她不过是个妓子,大不了我赔一些银钱便是,她的家人说不定还会感激我。”   李倓听后恨得咬牙切齿,半晌也只好说道:“李相府邸逾制在前,令郎又违背律法人殉在后,看来你们家已经能够视大唐律法于无物,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希望李相日后莫要后悔。”   李倓说完便要走,李林甫本来以为他会愤怒,会口不择言,甚至会威胁。   他就是在刺激李倓的神经,想要让他进退失据,届时再参上一本,那便是有理有据。   只是没想到李倓这么能忍,并且到最后都没有说出什么威胁的话。   然而越是这样,他心头就越是震惊。   那句莫要后悔已经昭示着李倓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然而他看上去又十分冷静,越是在这种时候冷静的人,就越是可怕。   李林甫在李倓身上已经吃过亏,此时他不由得开口说道:“就算是后悔也不该是我后悔,宁王殿下或许不知,这人灯可是杨御史送来的。”   李倓停下脚步,有些意外:“杨御史?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李林甫森然说道:“自然是因为失手杀了我儿的便是杨晅。”   李倓脸上一木,忍住了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冷冷看了一眼李林甫说道:“那也请李相好自为之。”   李林甫笑着看着他离开,他倒是要看看李倓能拿杨钊怎么样。   实际上此时的李倓也正站在思考,在最初的愤怒过去之后,他心里只有一片化不开的悲哀。   朱邪狸见他难过便低声说道:“我已经让人将那位小娘子带出来,找地方安葬了,你……莫要伤心。”   李倓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我不仅仅是为她伤心,也是为了这个吃人的世道啊。李崿与杨晅因花娘起了冲突,杨晅失手杀了李崿,该有罪的明明是杨晅,结果到最后丧命的却是那个花娘。”   他斟酌着说道:“我并不知道事情如何,或许花娘并不无辜但也绝不该因此丢了性命。”   当然比起丢性命更可怕的是那个过程,他根本没有办法想想那个爱笑的小娘子到底在死前经历了怎样的折磨。   李白忽然说道:“是我连累大王,明日我便辞去王傅之职。”   李倓摆手:“这有什么连累的?我不过是询问了一下,就算态度不好,李林甫还能拿我怎么样?而且……我也拿他没办法。”   李倓说着便自嘲的笑了笑,这件事情牵扯到两位当朝大员,他可以愤怒,可以告发,甚至可以引起人们的笔诛墨伐,但那又如何呢?   失去的生命回不来,更让人难过的就是这两个人就算被骂了,于他们也没什么损失,圣人乃至朝廷都不可能因为这件事情去罚他们。   最多 也就是不疼不痒的罚点俸禄,而就是这点俸禄也到不了那个小娘子家人手里。   可以说,杨家不过是用她来让李家消气,一个鲜活的生命,仿佛是一个道具一样被人如此轻慢。   朱邪狸担心地看着李倓,他斟酌着说道:“这件事情要从长计议,你不要冲动。”   李倓摇了摇头说道:“我没冲动啊,我也知道没什么办法。只是有些难过而已。”   朱邪狸微微放心,作为一个土著,这样的事情让他厌恶,却也不至于会有多大的波动。   实在是高门大户之内,有些人会做的比在这个还过分。   谁都知道人殉已经废除,然而将童男童女灌水银陪葬的事情时有发生,毕竟只要做的隐蔽,没有人回去追究,官府又如何?难道还能挖开人家的墓地看看是否有人殉吗?   更何况能够这么做的家中非富即贵,当地官员基本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招惹这些人。   李倓见朱邪狸不在劝他,便松了口气,他肯定是要跟李林甫不死不休的。   不仅仅是一条人命,而是以小见大,这样的人当宰相对大唐有什么好处?   可他不能表现出来,否则估计谁都没有办法理解他为了一条人命,还是风尘女子的性命如此大动干戈,这是不合贵族风范的。   他别的地方都能特立独行,但是表现出来的思想必须与主流一致,否则只怕还没有扳倒李林甫,就被其他人所排斥了。   李倓坐在马车上想了半晌之后说道:“我入宫一趟,王傅先回王府,明日休沐日,还要请王傅为我答疑解惑,印星也先回去吧,今日劳烦你了,那些金丸……”   朱邪狸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开口说道:“那些东西也不值什么钱,你不用在意,入宫之后……你说话可千万不要冲动。”   朱邪狸听到他要入宫第一反应就是李倓要去告状,是以才有此一说。   李白此时也明白过来,顿时说道:“殿下万万不可,此事已经发生,之前也是我太过冲动,不值得因为这件事情惊扰圣人娘子。”   李倓勉强笑道:“你们在乱想什么?现在都什么时候啦,我是时候入宫了,如果再回王府的话,折腾一下回去没多久又要过来,不如早早入宫。”   朱邪狸和李白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下了马车目送李倓往皇宫而去。   李白忽然说道:“大王不像是会善罢甘休的人。”   朱邪狸看了他一眼说道:“他只是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里,但越是这样说明他越在意,看来我还是要帮他一把的。”   李白有些吃惊地看着朱邪狸问道:“世子要帮大王?”   朱邪狸轻轻点头,笑了笑说道:“他又不是要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为何不帮?”   朱邪狸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不仅仅是这件事情,只要是李倓想做的事情,他都会帮,哪怕李倓想要杀人放火,他也会在旁边递刀递火把,或者亲自动手。   李白沉默半晌才说道:“李林甫势大,此事不易。”   朱邪狸颔首:“他知道,所以他没有立刻动。”   李倓这个人一般有仇基本上都不会隔夜,当然这都是小仇也没有致对方于死地的想法,所以才会这样。   如今他怕是对李林甫已经起了杀心,朱邪狸琢磨着他回家或许要跟他爹多了解一下李林甫这个人了。   被朱邪狸和李白讨论的李倓此时正坐在蓬莱殿中,李隆基今天难得勤奋一次,此时正在批奏疏,并没有时间陪娇妻。   杨贵妃有些惊讶:“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在这一身……是去李府了?腰带是怎么回事?”   李倓:……   不得不说杨贵妃的观察能力还是很强悍的,就这么一照面就发现了他身上的不妥之处。   李倓有些黯然说道:“嗯,我去了一趟李府。”   杨贵妃见他恹恹的模样不由得皱眉说道:“你这是怎么了?那个李崿与人争风吃醋而死,也没什么好可惜的,你这又是何必?来,吃两个荔枝,这是岭南刚刚送来的,还新鲜呢。”   李倓看了一眼新鲜的荔枝,又想了一下这个年代不怎么发达的保险技术和运输技术,不知道这么一点点荔枝跑死了多少匹马,又累坏了多少人?   综合一下今天下午的见闻,他心头更是恶心,表面上却还要平静摇头说道:“我不是可惜他,而是……在李府看到了人灯,实在是……难以置信。”   杨贵妃捏着荔枝的手一顿:“人灯?什么人灯?”   李倓将事情叙述了一遍,杨贵妃不由得掩口惊呼:“居然还有这种东西?”   李倓见她虽然惊讶,但是脸上全是好奇,对那一条逝去的人命极其漠视,心里忽然就明白,他跟杨贵妃可能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哪怕如今勉强算是一个阵营,却也不可能长久扶持下去。   毕竟三观不合可是很难做朋友的。   李倓闭了闭眼睛说道:“嗯,这个人灯还是阿舅送过去的。”   杨贵妃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杨钊这么做的用意,她叹了口气说道:“李相若是因此息怒倒也还好,在至少能保住杨晅,不过,他想要杨晅赔命也是不可能的,最多是让杨晅丢了官职,哎,二叔父只此一孙,日后还是要想办法帮帮杨晅才是。”   李倓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原来在杨贵妃眼里,这件事情到最后值得担心的就是杨晅会因此丢官!   他抿嘴说道:“杨家这么做可不对。”   杨贵妃有些奇怪:“哪里不对?那花娘本就该死。”   李倓冷冷看着她问道:“她不就是当初的你吗?”   杨贵妃瞬间大怒:“你将我与风尘女子相提并论?你好大的胆子!”   李倓倒也并不害怕,只是说道:“事情不一样,但是这情形何其相似?当年的你不也是这么被推出来的吗?明明没有过错,但所有人都相信你是罪魁祸首,所以他们要你死,你自己想想是不是?”   本来十分愤怒的杨贵妃听了之后不由得愣在那里,她张了张嘴发现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或者说……根本无法反驳。   李倓垂眸说道:“杨家能这么对待一个陌生女子,就说明这样行为他们是认可的,你上一世虽然杨家没有这么做,但不过是因为来不及而已,因为杨钊死在你前面,如果杨钊当时没死,你说他会怎么选?”   杨贵妃脸色一白说道:“阿钊不会这么做的,他的一切地位都因我而来,若是我死了,他还有什么?”   李倓摇头:“你错了,那个时候他已经是宰相,天下最有权势的人,门生故旧遍布朝廷,子嗣也都在重要职位,他对你的依赖已经没那么大,他不必主动将你推出来,只要不阻拦不劝阻,就能得一个大义灭亲的美名,说不定圣人也会将 对你的心存愧疚转移到他身上,你说……他会怎么做?”   杨贵妃听得怒火朝天,看架势颇有想分分钟掐死杨钊的意思,李倓趁机说道:“所以,不能让他太有权势,或者说整个杨家都不需要太有权势,他们有了权势就不会依赖你,你的存在与否也变得可有可无。”   李倓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杨贵妃的表情,在见到对方的表情不停变化之后,他就松了口气。   说实话这一套说辞是有漏洞的,毕竟杨钊不依靠杨贵妃还能怎么做?   他不傻就该知道杨贵妃不能倒,杨贵妃倒了以他的本事想要继续混下去并不容易。   然而谁让杨贵妃经历过一次背叛,并且刻骨铭心呢?   她会相信李倓的话,或者说李倓的话忽悠她是够了,毕竟也算得上是对症下药。   半晌之后杨贵妃冷冷说道:“若是没有阿钊,我又该如何?”   李倓有些奇怪:“杨钊影响到你受宠的程度了吗?圣人喜欢的是你又不是杨钊,你放心,你不是卫子夫,他杨钊也当不了卫青,圣人不会因为安抚他就假装宠爱你,你得宠就是真的得宠,与他没有关系。”   杨贵妃一听,似乎也是这个道理,一时之间也不由得感慨:“若他能有卫青之能就好了。”   李倓倒是觉得,如果杨钊有卫青一半识相就好了。   他往后一靠说道:“更何况将来你只能指望我啊,毕竟我还能帮你颐养天年,杨家难道还能将你接出来吗?”   杨贵妃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对啊,她现在有儿子了,虽然不是亲的,但也有依靠,娘家哪里比得上儿子可靠?   杨贵妃踱步说道:“圣人有意让他做太府卿,是否要阻止?”   李倓脸色一变,太府卿可是非常重要的职位,位列九卿之一不说,还是肥缺。   这个职位是跟钱打交道的,管理京城东西两市的税收,甚至还掌握国家的钱帛金玉,还有犀角象牙这种贵重东西。   李倓说道:“最好是能拦住他,这是肥缺,他若拿到,肯定大肆收受贿赂,或者侵吞国家财产,这些东西到不了你的手上,但是大家却会把帐算在你头上啊。”   杨贵妃顿时说道:“那必须不能让他做这个官。”   “什么不能做这个官?”李隆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李倓听声辨心,一听就知道李隆基今天的心情大概不是很好,不由得看了一眼杨贵妃。   然而杨贵妃对李隆基心情的把控比他还要灵敏,此时已经迎上去抱着李隆基一条胳膊说道:“三郎看上去心情不大好,可是有人又惹恼了你?”   李隆基叹了口气说道:“也没什么,只是哥奴丧子,看上去打击颇大,真是让人担心。”   李倓垂眸不说话,杨贵妃趁机说道:“杨晅早年丧父,此事是阿钊没有管教好他,我代阿钊请罪了。”   李隆基见杨贵妃宛若受惊的小鹿一般,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便安慰道:“此事与你无关,不要太过忧心。”   杨贵妃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担心李相会记恨阿钊,圣人,不若阿钊最新的任命,就先放一放吧。”   李隆基奇道:“这又是为何?”   杨贵妃十分善解人意说道:“此事起因经过已经不重要,重要是李相次子已经身亡,李相必定伤心,此时圣人若是提拔阿钊,李相怕是要多想,反正也不急于一时,不如先让别人顶上吧。”   李隆基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杨家和李家如今是有着一条人命的仇家,虽然他已经苦口婆心调节过,杨钊也赔礼道歉,但李崿死了是不争的事实,李林甫一时半会恐怕也没办法释然。   他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就要委屈阿钊了。”   杨贵妃笑道:“这有什么委屈的?若是圣人真的心疼他,不若日后给他一个清贵职位,也免得天天有人那他外戚出身的事情说道。”   李倓听着默默在心里给杨贵妃竖了一根大拇指,这一下子直接将杨钊触摸实权的可能性给降低不少,不得不说女人狠起来也是真的狠。   不过杨贵妃应该不是这么容易就被忽悠的人,看来当年或许真的发生过大家都不知道的事情,导致杨贵妃跟娘家也是起了龃龉。   李隆基却大笑道:“阿钊颇有干才,若是放去当清流才是损失。”   杨贵妃掩口娇笑:“他能有什么干才,还不是圣人垂。”   李隆基摇头说道:“行啦,我知道娘子贤明,识大体,但那些清流可不好惹,阿钊过去怕会吃亏。”   李倓听了险些笑出声,李隆基这就差摆明了说杨钊文盲了。   不过想想杨贵妃的文化水平,杨钊好歹是个郎君家里管教应该也不缺,至少比李林甫强吧。   杨贵妃说道:“什么都是学出来的,他小时候就不爱读书,怎么说都不行,正好放过去,等他说不过人家,又听不懂人家说什么之后就知道读书了。”   李隆基笑道:“娘子可真是别出心裁,不过那些人天赋异禀,阿钊读了书也是会吃亏的,也就三十一郎这样的能混的如鱼得水。”   正在一旁吃瓜看戏的李倓,猝不及防被点名,整个人都愣了一下,继而寻思李隆基这是夸他还是损他呢?   杨贵妃看了一眼李倓说道:“三十一郎也是认真读了书的。”   李隆基点头说道:“是啊,就连翰林院的人提起三十一郎都赞不绝口。”   李倓又是一愣:翰林院?我没跟他们打过交道啊?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李隆基忽然开口问道:“三十一郎书读的这么好,李白怕是没有能力担任王傅了吧?”   李倓听到的瞬间大脑开转,直觉这句话肯定不是李隆基随性而说。   他笑了笑说道:“怎么没能力?王傅诗文天下一绝,有几人比得过他?连贺监都对他赞不绝口呢。”   李倓生怕李隆基又拿出身说事,便顺便拖贺知章下水,状元都对李白赞不绝口,说明李白有状元之才啊,只不过你们没给人家考科举的机会罢了。   李隆基说道:“那也总有比他强的人,阿爹再给你找一个?”   李倓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低头说道:“我近来颇忙,王傅也没什么时间教导我,只得休沐日才有时间,换一位也太浪费,若是兼职,那人家岂不是没了休息时间?”   李隆基看李倓坚持有些纳闷:“你怎么就与他如此投缘?”   李倓也纳闷:“阿爹都已经答应了,为什么要换?”   李隆基开口说道:“李太白为人洒脱不羁,颇有藐视礼法之嫌,先有让力士脱靴,后有强闯宰相府邸,难堪重任。”   李倓:李林甫!我日你仙人板板!!! 第58章   李倓心里真是恨不得立刻搞死李林甫, 十分确定这件事情肯定是李林甫或者李林甫派来的人告诉李隆基的。   然而他不仅不能弄死他, 还要在李隆基面前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说道:“若说这件事情……其实怪我。”   李隆基有些意外:“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听说他因为一个女人闹到了宰相府。”   李倓有些委屈地说道:“他们怎么能这么说?其实不过是因为我与李府起了冲突而已,今日我听闻李相次子意外身亡,便打算上门吊唁, 但也不知道宰相府的管家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拦着我不让我进门, 我当时气不过就争辩了两句,谁知道之前派去保护李相的金吾卫居然动了手, 我腰带上的珍珠都被扯掉了。”   李倓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展示了一下他那还带着线头的腰带。   杨贵妃此时才注意到,不由得瞪圆了眼睛:“他们好大的胆子!你刚刚怎么不跟我说?”   李倓委屈巴巴说道:“我就是觉得……李相可能对我有些误会,再加上他如今正经历丧子之痛,我就……”   杨贵妃无奈说道:“就你心软, 三郎,三十一郎可是堂堂亲王,宰相府的人就这么无视皇家威严吗?李林甫真是好大的胆子!”   李隆基也有些愕然, 半晌才说道:“李卿一向谦恭谨慎, 怎会做出如此离谱之事?”   李倓坐在一旁不说话,思考要怎么告状才显得自己识大体一些。   只不过还没等他想好开口,一旁的杨贵妃先不愿意了,她一甩帕子说道:“难不成还是三十一郎说谎?我可怜的儿, 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你那没良心的爹也不管, 我们母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李倓目瞪口呆, 这怎么还说演就演上了呢?   李隆基见到爱妃伤心, 顿时心疼的不行,连忙说道:“娘子莫哭,娘子莫哭,有我在谁能欺负你和三十一郎?”   杨贵妃愤怒地指着李倓的腰带说道:“这还不叫欺负吗?下一步是不是他们就敢对三十一郎动手了?我可怜的儿,我就知道这些人看我们母子不顺眼,既然如此,不如你就随为娘去了吧,也好过留在这世上受尽屈辱。”   李倓:=口=!   李隆基吓得不轻:“别别别,三十一郎,还不劝劝你娘?”   李倓表示……他这辈子大概是看不懂女人这种生物了,然而在这种时候,他是不能掉链子的,所以他也抹了抹眼睛说道:“阿娘莫要伤心,阿爹还是对我们好的,李相……李相权倾朝野,如今又逢丧子之痛,我们也要体谅才是。”   杨贵妃抹泪:“你体谅了他,他可体谅你了?明明你好心上门吊唁,他做了什么?”   李倓说道:“这……这都是李府管家所为,说不定他只是仗着主人是宰相而目中无人,不过是狐假虎威而已,李相一向知礼,怎么会做出这种命令?”   “如果只是管家个人所为,那不是更过分?他一个小小的管家,谁给他的权利敢藐视亲王?他眼里可还有礼法?”   李倓转头看向李隆基,眼神无辜又无奈,表明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李隆基便说道:“没错,此事不是哥奴所为,定是那恶奴仗着主人权势,为非作歹,既然如此,我让哥奴处置了他便是,娘子切莫为这点小事动怒啊。”   杨贵妃依旧是不依不饶,看那个架势颇有把李林甫直接搞死的意思。   李倓心里忍不住捏了把汗,这个女人聪明的时候是真的聪明,然而有的时候却也是真的急功近利。   当初也不是没人跟李隆基说过李林甫势大,还问李隆基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放任他?   可是李隆基是怎么做的?他直接沉默了啊。   这就代表到目前为止,李隆基是不想动李林甫的。   李倓安抚了杨贵妃两句,转头看向李隆基说道:“阿爹,您先去忙您的,我再劝劝阿娘,您再这里阿娘怕是更生气。”   李隆基叹了口气说道:“如此也好,若是娘子消气,记得派人去叫我一声。”   李倓连忙点头,李隆基就这么一步三回头的走了,那模样跟民间怕老婆的普通男人似乎也没什么两样。   那一瞬间他都有些分裂,李隆基既然这么心疼杨贵妃,那么他是怎么下得了狠心处死杨贵妃的呢?   杨贵妃见李隆基走了还有些生气:“他就是不想动李林甫。”   李倓回过神来说道:“阿娘太着急了,李林甫当了在这么多年宰相,门生故旧遍布天下,想要动他只怕会引起大地震,除非一点点先剪掉他的羽翼,最后剩他一个人,但是这个几乎做不到,毕竟在你动他的人的时候,他可能就察觉了。”   杨贵妃皱眉:“难不成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李倓说道:“等啊,等他死,阿爹会清算的。”   杨贵妃冷声说道:“等他死?若是真等到他死,到时候安禄山已经坐大,什么都晚了,不能这么被动。”   李倓摸着下巴说道:“那你让我想想办法,我们手上能用的力量太少了,杨家那边不给您拖后腿就不错了,我们慢慢来,反正还有时间,就算阻止不了安史之乱,也还有十几年的时间不是吗?”   不过安禄山他肯定是要杀的,只不过安禄山是李林甫一手提拔起来,这两个人如今的关系有些微妙,李倓还是仔细分析一下。   杨贵妃勉强点头说道:“那好,你自己也小心一些,李林甫只怕已经对你起了杀心,否则他的管家怎么敢如此行为?”   李倓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杨贵妃居然也信了,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不该跟杨贵妃说实话。   不过最后他还是没说,无论事情真相是什么,反正李倓做出了反击,李府的管家肯定是得不了好的,那么事情真相是什么就不重要了。   “那……是不是可以把阿爹喊回来了?”李倓看着杨贵妃,心里也是佩服,这么跟皇帝耍小性子,皇帝偏偏还吃这套,真是不服不行。   杨贵妃不在意地说道:“喊什么?晾晾他吧。”   李倓:???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是第一次听说宫妃敢晾皇帝的!   杨贵妃见李倓惊讶的样子不由得冷笑道:“这两天后宫又进了新人,老……咳,他可真是人老心不老。”   李倓顿时懂了,合着真正的炸点在这里啊。   既然这样他也就不劝了,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就算是名义上的儿子也不该管那么多啊。   不过杨贵妃想要晾皇帝也要皇帝肯才行啊,毕竟整个皇宫都是他的。   没过一会,李隆基就带着许多水果过来说道:“岭南那边献上了荔枝和其他珍果,娘子快来尝尝。”   李倓心中有些疑惑:“荔枝?现在不是出荔枝的时候吧?”   他如果没记错的话,荔枝成熟的时间应该是每年农历三四月份的样子,反正那时候天气已经有些热了。   而现在都快入冬了,怎么会有荔枝?   杨贵妃听了似乎也很好奇,转头看向李隆基。   李隆基见爱妃终于理会他,不由得笑着 说道:“这些果树都是经过特殊培育,所以在冬天也能有荔枝成熟。”   李倓听了之后,看了一眼果盘上的荔枝,忍住了叹气的冲动。   反季水果蔬菜在后世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东西,然而在这个年代,想要培养出反季水果蔬菜还是需要许多人力物力的。   最主要的是花费了大量的金钱也不一定能够成功,这些荔枝可能真的是每一颗都是金子做的。   李倓自觉受不了这样的奢靡,也没有吃,只等着李隆基入睡之后,迅速回到了王府。   他回到王府之后,刚进门就碰上了正在门口徘徊的李白。   李倓看着李白略有些惊讶:“这么晚了王傅还没回去?”   李白看到李倓之后略微松了口气,有些关切地说道:“我听朱邪世子说李林甫老贼去了宫里,殿下可曾受我牵连?”   李倓顿时明白他可能是因为担心才在这里,不由得笑了笑说道:“王傅不必担心,没有什么事情的,不仅如此,李府的管家怕也是要受到惩罚了。”   李白认真问道:“真的无妨?”   李倓摊手:“如果有事情这时候我就回不来了呀。”   李白这才放下心来,略带些颓然说道:“别说只是李府一个管家,就算是那老贼一命偿命,绿娘也活不转了。”   李倓听了笑容僵在脸上,而后逐渐消失,最后他只能黯然看着李白说道:“可就算律法真的会判,也不会让李林甫给一个花娘赔罪,甚至为她的死付出代价的。”   李白说道:“这个道理我又何尝不知?只可惜……哎,就算真的要抓凶手,也不是那老贼,而是杨家啊。”   李倓看着李白郁闷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再给李林甫记上了一笔。   本来自从当了王傅,李白已经没有之前当待诏翰林时的抑郁,李倓本来以为日后李白总能倚靠宁王府活的舒心一些,然后贡献出更多高质量的诗词。   只是没想到这么一件小事,又让他对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心灰意冷。   李倓转移话题问道:“明日是休沐日,王傅可否为我讲课?”   李白有些意外:“大王不休息?”   李倓笑了笑:“我本来也没有多忙,休息与否都无所谓,若是没有王傅便罢,既然有总是要听听课的。”   李白苦笑说道:“我能教大王什么呢?我自己都要靠大王来保。”   李倓不确定他知道了多少,便说道:“这是我与李林甫之间的斗争,王傅是误被卷进来的,我当然要护好王傅才行。”   李白摇了摇头说道:“绿娘的事情原本就与你无关,不过既然大王想听,我便讲讲好了。”   李倓这才开心起来,跟李白约定好了时间之后就去洗漱准备睡觉。   不过正在睡觉之前,他还是让人赶在宵禁之前去了一趟永寿郡王府,让人告诉朱邪狸他现在很好。   不得不说,朱邪狸的消息渠道可真是迅速,李林甫前脚入宫,他后脚就得到了消息,并且跑到宁王府——如果不是他跑过来,估计李白也不会知道这个消息。   而朱邪狸过来可能就是想要问问他的安危,不管怎么说都是要跟他讲一声的。   安排完之后,李倓坐在卧室的床上开始思考一个问题:要怎么搞李林甫。   正如他所说,一个管家其实就是替罪羊而已,李隆基不会在乎一个管家的死活,如果只要李府一个管家的性命就能哄杨贵妃开心,他倒是不在意。   但是如果换算成李林甫,李隆基可能就不会做这个选择。   这基本上已经代表了李隆基的倾向性,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搞死李林甫实在是太难了。   李倓想了半天,最后觉得杀人要诛心,李林甫不是天天害怕会有人刺杀他吗?   这是因为他的仇人太多,这只不过他的仇恨都集中在大唐高层,至于平民百姓……这又不是后世,平民百姓对总理的行踪都了若指掌。   大家更关心的是自己的生活水平,能不能吃饱,能不能穿暖,在这个基础之上才会去八卦。   不得不说长安城的百姓生活水平绝对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同时长安百姓的识字率也是最高的。   当然很多时候是外来人口提高了识字人数。   李林甫的名声在这些人的口中倒还好,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   李倓忽然就想到打一个舆论战,不是有个成语叫千夫所指无疾而终吗?   也不知道在这个年代,真的被千夫所指的话,会不会无疾而终?   李倓一边想着一边开始做计划,首先这场舆论战必须不能让人发现是被引导的,那样会有人怀疑幕后使者的动机,必须是让人们“自己”发现,然后自动自发的搞出大阵势。   其次,这个话题必须是跟他们息息相关,退后一步说就是必须跟读书人息息相关,否则不触碰到自己的利益,没有人会跟一个宰相作对。   最后,哪怕李林甫会怀疑他,也不能让李林甫真的拿到证据这证明是他做的。   这一点其实跟第一点差不多,只不过对象有所不同。   分析出这么几点之后,李倓想到了最简单的传播办法——说书人。   这年头娱乐很少,除了听戏就是听书,其中听戏的花费更加贵一点,而听书就好很多,在茶楼点上一壶茶能够消磨掉不少时光。   想要让人说书,就要有相应的故事,于是李倓又开始炮制故事。   不得不说,经历过信息大爆炸的人在这方面其实非常有优势,哪怕他不是天生能够写出好故事的人,但只要将故事主体写出来,其他自然就要交给说书人去润色。   李倓直接炮制了一篇才子佳人的故事,主要写一个名叫绿娘的风月女子与一书生两情相悦,书生承诺为她赎身,结果还没等到筹够钱就被宰相之子百般阻拦,宰相之子甚至利用父亲的权势打压书生,让书生不得入朝为官。   在这一部分李倓还将张奭曳白的事情放到了宰相之子的身上,宰相之子对绿娘百般欺辱,最后书生一怒之下与宰相之子同归于尽,而绿娘则被制成人灯给宰相之子殉葬。   李倓写完之后都觉得这个故事特别的黑暗和反人类,很可能许多人并不喜欢。   我朝从古至今还是都喜欢大团圆结尾的,然而越是凄美的爱情故事引起的议论也就越多,更何况这个故事还体现出了很多别的东西。   李倓在里面夹带了不少私货,简直就差在宰相之子脑门贴上我爹是李林甫六个字了。   故事写完之后,李倓又开始发愁,故事好写,但是说书人不好找啊。   最好这个说书人就是昙花一现,将故事传播开,等大家都注意到,并且李林甫也关注到之前就功成身退,让人找不到蛛丝马迹的那种。   然而问题就是李倓手上没有能用的人。   他想了想,直接将唐堂召唤出来满怀希望地问道:“唐堂,你会说书吗?”   唐堂:?????   他看着李倓的眼神仿佛是 在看一个白痴,毕竟系统早就标注出了他的属性,他这种人就是传说中的那种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说一个字就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的那种人,让他去说书?想什么呢?   李倓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哎,看来我又要氪金抽奖了。”   想当年他玩手游的时候,每次氪金抽奖都心痛,没想到穿过来好不容易自己有钱了,依旧还是会心痛啊。   李倓心痛着重新打开知交界面,呵了呵手,转头看着执夷严肃说道:“这次要是再手黑,我就一个月不给你苹果吃!”   执夷:????   你自己脸黑管我喽?简直是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李倓伸手点下签筒,一阵光芒过后,原本签筒的位置出现了一个身着黑紫相间长袍,头发披散的俊秀男人。   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李倓还以为是抽到了万花,想了想觉得也挺合适,万花是文人嘛,还是潇洒不羁的那种文人,去冒充一个说书人肯定是再合适不过了。   然而等他仔细查看一下对方的说明之后,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他先看到的是男人的名字叫孟知涯,而介绍则是风趣幽默而身世不为人知的墨氏门徒。   下面的详细介绍则说孟知涯有一手堪称绝迹的机关术,只不过因为墨家此时已经不显于江湖,为了掩人耳目,孟知涯从来只会做一些机巧小物来把玩。   那一瞬间李倓都不知道自己是黑是红,这可是墨氏门徒啊,会机关术的墨氏门徒啊!   然而现在他迫切需要一个能够冒充说书人身份的知交啊!   李倓纠结的召唤出了孟知涯,孟知涯与唐堂不同,唐堂大概是职业病发作,在刚出来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观察四周,看有没有什么危险。   在跟李倓交谈的过程中他也极力隐藏自己的存在感。   而孟知涯出来之后略一大量周围情况,便笑弯了一双桃花眼,对着李倓行礼说道:“在下孟知涯,见过小郎君。”   李倓同样拱手行礼说道:“在下李倓,见过孟郎君。”   孟知涯和气说道:“郎君客气,自今日起郎君便是我的主公,唤我一声知涯便是。”   李倓也不客气:“知涯可有什么要问的?”   当初唐堂刚出来的时候就有些东西不明白,还是李倓解释过,如今情形与唐堂那时又有些不同,不知道孟知涯是不是也知道?   然而让他意外的这是孟知涯直接问道:“郎君要我做什么?”   李倓顿时感动的热泪盈眶,这一看就是大唐好员工啊,上来就问工作内容,都不关心待遇,看上去就是能为了老板赴汤蹈火那种的。   李倓充满期望地看着他:“你会说书吗?”   一旁的唐堂沉默地看向孟知涯。   脸上带着爽朗笑容的孟知涯僵在了那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郎君勿怪,刚刚我未曾听清,您说是什么?”   “说书!”   孟知涯这次听明白了,他干笑了两声说道:“郎君可真是风趣,孟某行走江湖多时,还真未曾落到需要靠说书生存的地步。”   李倓听了之后,脸上忍不住带出了些许失望:“哎,果然是不行吗?”   孟知涯眨了眨眼说道:“若是郎君需要,在下自然也是可以学的。”   李倓一想也是,孟知涯好歹也是在江湖上混过的,而且他并不像是唐堂一样沉默寡言,看介绍也说是风趣幽默,或许还能发展一下?   李倓直接将之前写好的文稿递给孟知涯说道:“你可以先看看。”   他看了看沙漏打了个哈欠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不必今晚非要看完,啊,你……平时睡哪里?我让人给你准备个房间吧。”   孟知涯十分客气说道:“如此多谢郎君。”   李倓便唤了清空来,清空见到李倓书房猛然多了一个人,顿时吓了一跳,有些紧张地说道:“大王,此乃何人?”   李倓安慰他说道:“不必担心,此乃我在江湖上的朋友,路过长安便来看看我,你带他去客房吧。”   清空狐疑地打量一番孟知涯,发现此人面带笑容观之可亲,倒不像是会为非作歹之人。   可不管这个人看起来再再怎么无害,这样不声不响出现在他家大王的书房之中就是不妥。   这份不妥针对的不是孟知涯,而是王府护卫。   清空一边客气的请孟知涯去休息,一边思索明天要想办法帮那些护卫紧紧皮了,这若是个心怀不轨之人,他们现在岂不是要给大王收尸了?   李倓跟孟知涯告别之后就看着他随清空远去,而后对着空气叹了口气说道:“你说说你,有好好的客房不睡,偏偏喜欢躲在角落里,什么毛病。”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静,李倓无奈,他当初也想让清空给唐堂准备一间客房,借口他都找好了,结果唐堂愣是不愿意,非要护在他身边当他的暗卫。   现在看来唐堂似乎还没有打算改变主意,李倓也只好随他去。   第二天一早,李倓醒来的时候李白还没过来,他刚洗漱完就看到孟知涯过来问道:“大王,这故事可是真的?”   李倓看着他隐隐冒着怒火的眼睛想了想说道:“宰相之子是真的,绿娘是真的,绿娘的下场也是真的,只不过她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个爱她重若性命的情郎,就不知道了。”   孟知涯恨恨说道:“世上怎会有如此……如此……”   因为太过气愤,孟知涯一时之间居然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李倓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是啊,更可恨的是那些人将绿娘制成了人灯,却无法受到任何惩罚,所以我才写出这么一篇故事,就算不能及时惩治这一家,若是故事传扬开来,也是能够将他们一家定在耻辱柱上,百年之后依旧会有人记得在这个故事,记得这一家人是如何的心狠手辣。”   孟知涯听闻正色说道:“大王,我愿前往,虽然我并无经验,但还请大王给我一个机会。”   李倓眼睛一亮说道:“好,不过你去之前还是要在府中试一试才行,我所描写的故事算不得太好,主要还是要看说书人的功力。”   孟知涯说道:“我昨日已经尝试了一下,若是大王有时间,我这便演练一番?”   李倓立刻说道:“来。”   孟知涯深吸一口气开始讲故事,李倓听了一会之后,不由得嘴角抽搐,发现自己这个主意好像并不是特别好。   说书人并不是有个故事就能做好的。   孟知涯本人风趣幽默是没错,然而他也是个性情中人,在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整个人都沉浸其中,讲到令人愤恨的地方他也显得十分激动。   虽然这也能证明故事感染能力强,但是作为说书人这样的话反而让人感受不到这个故事到底有多么让人愤怒。   很快孟知涯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缺陷,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哎,我发现自己好像并不适合说书。”   李倓安慰他说道:“无妨,术业有专攻,知涯在机关术方面天下无人能及已 经很是厉害。”   孟知涯苦笑道:“比我强的墨家子弟众多,我又算得了什么?”   李倓安慰他了两句之后,就放他随意去逛,然后就又在发愁。   此时李白正巧过来给他讲课。   经历了一个晚上的李白看上去已经不像是昨天那么失意,他仿佛又变成了那个游走在长安肆意嬉笑怒骂的谪仙人。   李白往李倓对面一坐干脆说道:“大王学贯古今,我怕是没什么能教大王的。”   李倓:……   作为老师您上课第一天就这么说话真的好吗?真不怕被开除吗?   李白看着李倓震惊地模样便笑道:“是什么便是什么,李某不会妄自菲薄但也不会夜郎自大,我能比大王多的也不过是那十几年的酒而已,所以我这个王傅当得也是心有愧疚。”   李倓无奈说道:“我于诗文一道并不擅长,还需王傅教导。”   李白大手一挥说道:“那个没用。”   李倓嘴角一抽:“如今科举都要考到,又如何没用?”   李白摇了摇头:“若是其他科目答得好,诗文也写得好就是锦上添花,若是其他科目答不好,只有诗文好……”   他说道这里脸上带着些自嘲的笑容说道:“最后也不过跟我一样,做个待诏翰林,供贵人取乐罢了,若非大王另眼相看,李某怕是……”   他说到这里轻轻摇了摇头,李倓听得也颇有些难过:“王傅切莫如此说,如今朝中鬼魅当道,若有一天能够海晏河清,王傅必有用武之地。”   李白平静问道:“可那又要等多久呢?我信大王必能做到,然而……太白与大王接触日久,私心却希望大王不要染上那一身黑泥。”   李倓长长叹了口气,李白可真是高看他了,他要真有那个本事,安禄山不可能活到现在,李林甫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不过他也不想反驳李白,只是笑了笑说道:“总会有有识之士前来投奔,朝廷也不会总是他们一手遮天。”   李白自觉说了太多,便开口说道:“如此,既然我为王傅,总要对得起这份俸禄,给大王讲点什么,大王如今读万卷书,缺的就是行万里路,我前些年也算是游历四方,便与大王讲讲各地风土人情吧。”   李倓一听顿时眼冒绿光,说实话,这个年代的交通情况让他去旅游他都不愿意,然而总是憋在长安好像又有点没意思,现在能听听李白的游历见闻也是不错的。   他还准备一边听一边记录,顺便想要深扒一下李白和他的好基友,哦,不,是好朋友之间的故事。   至于最爱哪个好朋友就不用总结了,毕竟吾爱孟夫子这句话后世人尽皆知。   可惜孟夫子已经去世了,算一算就在李倓穿过来的前两年去世的,如果他再早一点过来,说不定还能认识一下这位。   李白看着李倓拿着笔一边听一边记的样子不由得失笑说道:“大王不必如此,我曾写过一本游记,若是大王感兴趣,倒是可以拿来给大王看看。”   李倓一听连忙点头:“当然有兴趣。”   李白的游记啊,真迹啊,不过后世的时候,怎么没听说还有这么一本游记呢?难不成是散佚了?   既然有游记,李倓自然也不用再自己记录,不过李白还没讲一会,清空便过来禀报:“大王,永寿郡王世子求见。”   如果是别人李倓肯定不理会的,但是朱邪狸他自然不会不理。   他让人将朱邪狸请进来对照着他招手说道:“印星,来来来听一听王傅讲课。”   朱邪狸也有些好奇李白的讲课水平,毕竟能让李倓那么推崇的人总是要有点本事的吧?   结果他坐下听了一会之后,不由得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位居然不是在正正经经讲课,而是在讲游历见闻?   朱邪狸转头看了一眼李倓,发现他正一脸认真的听。   这种认真程度,之前在国子学的时候都未曾见过。   再看看李倓听到某地不同风俗之时瞬间双眼发亮的模样。   朱邪狸觉得李倓大概是向往自由的,他不禁又一次想起之前李倓喝醉酒唱的歌。   不过很快他的脑海里就被醉酒模样的李倓所占据,心理也思考着什么时候还能见到喝醉的阿恬?   然而一想到李倓宿醉之后的难受模样,他就不由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他还是在心里告诉自己,总要找机会带阿恬看遍这大好河山。   有了这样的想法,朱邪狸也开始认真听,并且记录下李倓明显感兴趣的地方。   然而此时的李倓脑子里想的全:如果孟知涯也有李白大大这叙述能力该多好,以及这个时代没有网络太遗憾了,这么多听都没听过的美食如果能尝一尝就更好了。   而李白说起那些岁月也是神采飞扬,丝毫看不出之前郁郁不得志的模样,他忽然发现或许有的人天生就不适合这个肮脏的官场。   李倓觉得自己应该问问李白真正的想法。   如果他想浪迹天涯那就随他去,反正有自己在总不会让李白过的穷困潦倒。   只不过这样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出现流传千古的“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了?   李倓一时之间有点纠结,最后索性暂时不想,反正杜甫还没来呢,总不能现在就送李白走啊!   作为迷弟,他可是太理解杜甫的心情了。   李白讲完课之后就溜达着去找贺知章喝酒了,李倓忧愁的看着他的背影——贺知章都八十多了,这样喝下去真的没问题吗?   就在他忧愁的时候清空来报说道:“大王,广平王求见。”   李倓瞬间惊讶:“大郎来了?快请!”   自从他搬出来,除了搬家,李俶就压根没再上门过,今天又是怎么了?   李俶上门的确有事,他手里拿着一本册子,顾不得朱邪狸尚且在场便说道:“三十一郎,我有一难事如今只有你能帮忙了。”   李倓吃惊说道:“你且说。”   李俶说道:“前些时日圣人曾下令选拔人才,不使野有遗贤,今如今选拔完毕,无一人入选。”   李倓一听就知道吏部那帮孙子又开始打压能人排斥异己了,于是便问道:“与李林甫有关吗?”   李俶坦言:“他曾暗示但并未明说,吏部那些人闻弦知意,便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行了,李林甫打压的人不一定都是好人,但肯定都是能人,没本事的也不会被他放在眼里。   李倓便说道:“名单给我。”   李俶将手中名册递过去说道:“这些人都有一技之长,三十一郎若不放心自可去查。”   “我信大郎眼光。”李倓一边笑一边翻开名册。   然后他就在名册最前列看到了一个名字:杜甫。   李倓:咦?说来就来了啊? 第59章   李倓盯着名单的时间太长, 让李俶跟朱邪狸都觉得有点不对,他们两个忍不住对视一眼, 然后戳了戳李倓。   朱邪狸小声问道:“阿恬?怎么了?”   也想开口问的李俶听到这句话忽然有些警惕, 阿恬?什么时候永寿郡王的世子跟李倓这么熟悉了?   虽然早就知道李倓跟朱邪狸走的近,但是也没必要亲近成这样吧?   毕竟朱邪狸是沙陀族人, 大唐……且用且防, 谁知道什么时候这些人就造反了呢?   李俶一时之间也有些犹豫,他想要提醒李倓不要跟朱邪狸走太近,然而又觉得似乎没有那个立场。   李倓又不是小孩子,最近跟李林甫互怼也是经过见过的, 他应该不至于这个都想不到。   李俶决定还是保持沉默,如果李倓跟朱邪狸走的实在太近, 到时候再说吧。   李倓回过神来说道:“没什么,这里面有个我认识, 不, 听说过的人。”   李俶有些奇怪:“你听过的人?谁啊?”   李倓指着名字说道:“杜甫,杜子美, 我听闻他自小好学, 七岁便能作诗, 不知是真是假。”   李俶回想一番之后说道:“此人的确有才, 也有抱负,只是为人……天真了些。”   李倓听得满脸黑线, 好歹杜甫今年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 李俶一个比他小将近十岁的人说他天真, 怎么觉得那么别扭呢?   一旁的朱邪狸也有些好奇:“怎么个天真法?”   李俶扯了扯嘴角说道:“他想的是将圣人辅佐成尧舜那样的君王,还希望民风能够淳朴,简单而言就是希望天下大同。”   李倓听了之后沉默,也不怪李俶的笑容带着些许讽刺,杜甫这个愿望是美好的,然而……基本上不具备实施性。   李隆基已经五十多岁快六十岁了,这些年来随着国富力强,他整个人也都倦怠下来,对于朝政并不特别勤勉,反而每日寻欢作乐,想要让他成为尧舜那样的明君如今看来怕是不可能了。   李倓轻咳一声说道:“有想法是好的,更何况杜家郎君这个年纪,还是有将来的。”   李倓说的很隐晦,不过李俶却也听得明白,不就是说杜甫未必要辅佐李隆基,他还能辅佐李绍吗?   李俶看着他问道:“你真这么想?”   李倓:……   他跟他哥这天是聊不下去了,虽然都心知肚明李绍未必就是个明君,但是你这么直白的问出来真的好吗?   李俶看到李倓瞪他不由得笑道:“看来是随口戏言了,好啦,这件事情跟你说过之后我就轻松了,休沐日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李倓满脸问号:“等会,什么叫跟我说了之后就轻松了?这是你们吏部的事情啊,我最多也就是想办法让圣人知道而已。”   李俶想了想说道:“大概是觉得你肯定能够解决这件事情吧。”   李俶说完就走了,李倓看着他的背影十分不解地问道:“他对我这莫名其妙的信心是哪里来的?”   朱邪狸轻笑道:“大概是觉得李林甫在你手上讨不得好吧?”   李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李林甫如果真的在我手上讨不得好,那他现在早就不是宰相了。”   朱邪狸按住他的手说道:“别急,有些事情不能急,李林甫为相六年,根深叶茂,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扳倒的。”   李倓点头:“这个道理我当然明白,但我现在发愁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朱邪狸好奇问道:“什么?”   李倓拉着他去了书房,一边走一边说了之前的想法,朱邪狸眼睛一亮说道:“这个办法好啊。”   李倓无奈:“好是好,但是现在没有可靠的说书人,没办法啊。”   朱邪狸立刻说道:“这件事情好办,交给我。”   李倓有些意外:“你?你认识说书人?”   朱邪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初到长安之时,曾经四下游玩,结实不少三教九流之人,或许能找到合适的人。”   李倓顿时眼睛一亮:“那可太好了,不过……会不会连累你?”   朱邪狸挑了挑眉说道:“就算李林甫知道了又能如何?难道他还会跳出来承认故事里面的宰相就是他吗?”   “虽然他不会承认,但是这个人可以暗地里下手啊。”   朱邪狸理直气壮说道:“我们沙陀族又不靠他活着。”   李倓:……   说得真是太有道理了,我竟无言以对。   无欲者无畏这个词大概就是给朱邪狸量身打造的。   朱邪狸见李倓不说话便补充道:“你也不必太过忧心,我先去试试,不行的话我就不做。”   李倓这才点头说道:“那好,这是文稿,你可以先看看。”   文稿其实字数并不多,朱邪狸看了一会之后想了想说道:“这个结局……好像不太好吧?”   “嗯?”李倓不解的看着他。   朱邪狸斟酌说道:“我不是说你写的不好,而是这个结局……怎么说呢?我如果去听书的话,会希望是一个圆满结局的,这个结局……恐怕讲到最后的时候,大家对于结局的愤怒会大于里面的人物。”   李倓一想也是这样,如果是他自己的话,去茶馆听书不就是图个乐子,中间跟着故事心情跌宕起伏就算了,到最后还听到这么一个郁闷的结局,给谁谁都不痛快。   虽然说悲剧容易成为经典,但李倓需要的并不是这个故事成就什么经典,他就是想要败坏李林甫的名声!   李倓顺手就改了一个结局,变成了绿娘和书生被家人安葬站在一起,后来两个人灵魂化为两棵树,缠绕着生长在了一起。   原本李倓还想着让两个人化为蝴蝶缠缠绵绵,不过一想这特么不是梁祝结局吗?   算了,改一个吧,就改成了树。   朱邪狸看着新出炉的结局,怔怔看了半晌之后才说道:“你说……如果两 个有情人真的阴差阳错不能在一起,最后葬在一起的话,真的能化为其他东西相依相偎吗?”   李倓原本想说不能,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鬼,然而一想到这个时代的人多少都会有些迷信,不不不,是非常迷信,他就果断改了说法:“那就自由心证了,毕竟普通人也是看不到鬼的,或许死后会在一起,或许因为有缘转世投胎就在一起,谁能是说得好呢?”   朱邪狸若有所思说道:“是这样吗?那……执夷知不知道轮回的时候是不是能不喝孟婆汤?”   李倓笑了一下说道:“执夷那个小笨蛋什么都不懂,每天就知道傻吃傻玩,你还指望它?”   这句话说完之后,李倓忽然觉得不对。   他写的这就是个故事啊,而且经历了全程的朱邪狸肯定是知道这个故事从头到尾大部分都是编纂,怎么会突然这么真情实感的问他什么死后什么转世投胎的问题?   李倓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他的手腕说道:“印星,你在想什么?是不是你喜欢的那个小娘子……身份不够合适?听我说,你先别激动啊,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有转机的,你爹娘就算现在不同意,若你真的坚持……他们看在你痴心一片的份上或许就同意了呢?”   朱邪狸目光微闪,苦笑一声说道:“不会的,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同意的。”   李倓忍住抽气的冲动,朱邪狸到底是看上了哪家小娘子啊?风尘女子吗?还是女奴?   除了这两个他也想不出还有别的可能,毕竟哪怕就算是胡姬,他们家可能都不是那么在意。   毕竟沙陀族本身就与胡人有过通婚。   李倓觉得自己也快愁白了头发,他认真看着朱邪狸问道:“你别嫌我说话难听,你真的那么喜欢她吗?不,应该说爱,你真的爱到了刻骨铭心的地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会放弃?”   朱邪狸应道:“是的,无论什么都不能让我放弃他。”   李倓说道:“你现在这么觉得,或许过两年就会发现你就是一时冲动呢?或许你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喜欢,只是因为阻拦太多,求而不得,所以更加难以放弃呢?”   朱邪狸十分平静:“就是因为阻拦太多,所以我更加珍惜,我不敢说将来的事情,然而我的心意是不会改变的。”   李倓忍不住再次问道:“你这是认定了她吗?这辈子都不改了?哪怕所有人都不看好,所有人都不同意,你也坚持?”   朱邪狸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不怕自己不能坚持,我怕的是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一厢情愿。”   李倓听到这句话彻底不想劝说了,只觉得这货大概要完,这特么哪里是简简单单的一往情深?这特么是情根深种啊!   李倓叹了口气问道:“你跟她一丝一毫的可能都没有吗?”   朱邪狸缓慢但坚定的点了点头,他们两个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亲,一想到这一点他就不由得有些心痛。   李倓心里骂了句娘,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儿?他一直克制着没有去问那位小娘子是谁,如今还真有点好奇,这得是什么样的绝代妖姬把朱邪狸迷成这样的神魂颠倒?   那位小娘子必然不可能比朱邪狸难看,否则朱邪狸喜欢好看的话,直接照镜子就行了,他自己就很好看,怎么能容忍比自己丑的对象?   李倓纠结了半天才说道:“那个……其实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就是那什么了一点,你回头……纳她为妾便是,郡王妾室也是有品级的,也不算……委屈她吧。”   李倓说完之后又有点后悔,感觉好像不太合适,虽然按照主流观念的话,这样做是没错的,但是问题在于李倓自己的良心上过不去,总觉得好像坑了另外一个无辜的妹子。   毕竟朱邪狸总是需要一个正妻的,那么嫁过来的那个小娘子明明是正妻,却莫名其妙变成了第三者也是够可怜的。   朱邪狸忍不住瞄了一眼纠结的李倓,沉默半晌说道:“不,我只要他一个。”   李倓:……   兄弟,真没想到,你还是个情圣啊!   李倓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看的朱邪狸都有些不自在,生怕自己说的过多被李倓发现,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李倓摇了摇头说道:“哎,这件事情……其实说到底也不是以你的想法为主的,如果永寿郡王给你定下了亲事,你还能怎么办?”   朱邪狸开玩笑说道:“那到时候我就跟你一起出家啊,我也弄一身道袍穿穿如何?”   李倓脑补了一下朱邪狸穿着道袍的样子,忽然觉得挺好玩,毕竟道袍这个是汉家本土的宗教,而朱邪狸穿上大概就仿佛是外国人穿上了汉服那种感觉。   不过,他长得好看,如今穿着朝服也不显突兀,应该也还好?   李倓一乐说道:“行啊,来来来,我们当个师兄弟,度牒是没有的,到时候人家查上门来我们就只能逃跑,一起浪迹天涯啦。”   朱邪狸听前面的时候还纵容地看着他笑,等听到最后一句不由得眼睛一亮,忍不住说了一句:“浪迹天涯也是极好的。”   李倓笑容僵在脸上,心里骂了一句。   他不会一不小心给朱邪狸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吧?   按照道理来讲,这个阶层的小郎君不可能没事闲的追求什么真爱,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算追求也是想要同阶层的小娘子才行,门当户对可不仅仅是嘴上说说,身份不够的他们也看不上。   然而不可忽略的是朱邪狸有一个言情文男主设定,言情文里的男主沙雕起来那可真不是一般人的脑回路能比得上的啊。   虽然之前的朱邪狸从哪方面来讲都像是个正常人,但现在就不太正常了不是?   他收敛笑容看着朱邪狸语重心长说道:“聘则为妻奔是妾,你可别真的去跟那位小娘子浪迹天涯啊。”   朱邪狸顿时哭笑不得:“你……你怎么会这么想,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李倓到底没有放心,心里则想着不管怎么样,我得看紧你再说,别回头一时头昏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   朱邪狸见李倓误会,又不能说开,心塞之下只能转移话题,跟他研究了一下说书人的事情。   在两个人达成一致之后,朱邪狸就果断出 去寻找他那些三教九流的朋友安排。   李倓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也跟你去吧。”   朱邪狸按住他的肩膀说道:“别,都不是什么好人,别污了你的眼。”   李倓心说我没穿过来的时候也就是个草根,什么样的人没见到过,还怕那些?   于是便说道:“无妨,你能去得,我自然也能去得。”   朱邪狸认真看着他说道:“你和我不一样,纵然我是族长之子,当年也……你身份尊贵,出入那些地方总是不好的,万一被李林甫的人看到,找你麻烦怎么办?”   李倓顿时有些犹豫,李林甫那边的人一个一个都是疯狗,说不定就角度刁钻的从哪里跳出来咬他一口,这还真不得不防。   朱邪狸摸了摸他的头说道:“行了,我去看看,不用担心我。”   李倓忍不住把他的手拍下去说道:“什么毛病?”   头那是能随便摸的吗?   朱邪狸大笑道:“这有什么?我比你大啊,来喊声哥哥听听?”   李倓总觉得这货仿佛更加放飞自我了,一个没忍住直接将朱邪狸踹了出去。   不过朱邪狸出去了,李倓也没闲着,他打算见见名单上的几个人,当然最主要的就是见见杜甫。   然而他没事儿闲的跟这些人见面好像也不是很合适,他思来想去,最后决定派出孟知涯去。   这个时候他也庆幸抽出了孟知涯,要是再来个小正太小萝莉,他恐怕连合适的人手都拍不出去。   李倓给了孟知涯几份请帖,然后让他去送给杜甫和那几个人。   结果没想到这几份请帖最后只有杜甫一个人收到了,其他人的孟知涯全部拿了回来。   李倓有些意外地看着他问道:“怎么回事?”   孟知涯将请帖递还给他之后说道:“其他人我觉得不合适,其中有一个自称是墨家后人的,我看了,是个骗子,做些小物件还行,算不得有能力,你想要什么告诉我就行了,见他做什么?”   李倓顿时哭笑不得:“我是想要将他推荐给朝廷啊。”   孟知涯干脆说道:“没用,那种人就是招摇撞骗,能骗得过就能当官,骗不过他还干回老本行,没什么损失不是?”   李倓失笑:“你还真了解,那其他人呢?”   孟知涯沉默半晌说道:“其他人都去走门路了,有些人是去投靠李林甫的走狗,有些人就去投靠了杨御史。”   李倓眨了眨眼,忽然笑道:“广平王白为他们着急半天,那……杜子美呢?”   孟知涯见李倓没有生气,便放松说道:“这位啊,这位倒是没有去找门路,不过人家本来就是世家出身,也不急着去找下家,不过吧,这个人……我感觉跟你那王傅有一拼,唯一的好处就是比你那个王傅看起来更加……更加……实用一些。”   李倓一听就知道孟知涯说的是杜甫看上去不像是实干家。   其实杜甫跟李白乍一看的确是很相似,然而实际上李白是很随心所欲的潇洒自如,而杜甫则是一厢情愿的理想化,两个人多少还是有些微妙的不同。   不过,只要杜甫接了帖子那么李倓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其他人只不过是因为李俶跑了这一趟,他给李俶面子而已。   既然他们都能找到自己的门路,那他还操什么心?   与杜甫相约的日子是第二天,李倓索性就偷了个懒,直接没有去上班,让朱邪狸代自己去点卯,而朱邪狸一看李倓都翘班了,他干脆也翘班,去找那个说书人看看情况。   李倓在家里接待了杜甫,为了避免出现迷弟看到偶像而冷落主人的情况,李倓特别冷酷无情的并没有让李白出现。   嗯,太白先生当个筹码吧,如果杜甫在知道了李白在他府上当王傅,说不定就要主动留下来了。   是的,李倓压根就没打算让杜甫进入朝廷当官,用脑残粉的话说就是现在的垃圾朝廷不值得。   真的不值得杜甫将一腔热情耗费在那些贪官蛀虫上面,好好一个世家公子,最后落得一个颠沛流离的下场。   杜甫来拜访的时候,所有的程序都走的十分正规,正规到李倓都忍不住重视起来。   这样一对比的话,太白先生其实也不是不正规,就是感觉洒脱了一些,让他也跟着放松下来。   李倓在小花厅见到杜甫的时候,第一眼的印象是这个青年有点普通。   杜甫的长相自然是不难看的,只不过,有朱邪狸在前,其他人长得一般好看就不怎么能入他的眼了。   而除了外貌之外,杜甫的周身气质十分让人舒服,如果说李白是肆意洒脱的侠客,那么杜甫就是温文尔雅的书生,整个人都仿佛带了一层柔光滤镜一样,看一眼就觉得如沐春风。   杜甫规规矩矩对着李倓行礼说道:“见过宁王殿下。”   声音也是很温柔的那种,李倓自己都忍不住声音软了八度,伸手说道:“杜郎君请坐。”   杜甫行止动作都是十分标准的士人礼仪,却又不刻板,行云流水显得十分赏心悦目。   杜甫坐下之后平视李倓,等着李倓先开口。   李倓直接进入主题说道:“我听闻前些日子吏部选拔能才,杜郎君十分出色。”   杜甫听了之后,表情略有些黯然:“不能为朝廷所用,又哪里算得上出色?”   李倓没想到这次没选上杜甫,对他的打击会这么大。   不过转念一想,杜甫这之前在洛阳参加科举落第,已经对他造成很大的打击,如果想要出仕还不想耽误时间的话,就只能是举荐。   想来杜甫本人也是有点心气的,他本人不甘于走这条路,总是要证明一下自己的优秀,正好遇到李隆基要选拔贤才,他就去了,结果还是没选上,双重打击下来,他恐怕也在怀疑自己。   李倓一时之间还真有点心疼杜甫,科举这个……其实是没办法,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科举,更何况这种考试也很看当时的状态。   每年那么多考生最后能够考上状元的也就一个,那都不仅仅是万里挑一了,是几十万里挑一,杜甫就算落 第也并不代表他学问不好。   可他毕竟是从小就被称赞长大,一时之间也未必能够接受这样的落差,等他好不容易接受了事实,准备来参加选拔,结果又遇到了选拔舞弊。   这可真不是一般的运气不好,比起李白那种压根就不让科举的身份,一时之间居然觉得李白的仕途更顺畅一点。   李倓想到这里便说道:“此次选拔有些问题,并不是你不好,你心中有数就行。”   杜甫也不傻,一听就知道李倓话里有话,不由得想起之前的传言,忍不住问道:“难道真是奸相排斥异己所为?”   李倓:……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粉随正主?这可说的是太对了,杜甫跟他的偶像李太白先生一样,真是敢说啊。   李倓在自己家里都不敢将话说太明白,他之前怼李林甫虽然也不是特别客气,但那是因为当时他有充足的理由啊。   现在就算李俶过来也只能说是有人被李林甫暗示,可暗示算是个什么证据?   人家还能说你因为偏见而这么想呢。   杜甫刚刚也是脱口而出,此时显然也知道自己太过鲁莽。   纵然听说宁王殿下与李林甫交恶,他也不该在第一次见面就与宁王殿下说这些,若是给宁王殿下留下他愤世嫉俗的印象可怎么好?   李倓见他尴尬,便轻咳一声说道:“此事心中有数即可,出了这道门我可是不认的。”   杜甫顿时松了口气,知道宁王这么说就是不会再计较了,不由得赧然道:“宁王殿下放心,我自会守口如瓶,不会再对他人说起。”   李倓当然是放心他的,想了想便问道:“杜郎君有心匡扶社稷,只是有心还不够,还要有能。”   李倓说的不客气,他当然不会因为稍微有一丢丢崇拜杜甫,就杜甫说什么都好。   李倓不想给他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他想要先提醒一下杜甫。   结构也不知道是不是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杜甫迅速成熟起来,他听了之后也没恼只是沉声说道:“殿下所言甚是,自当如此。”   李倓继续说道:“想有能为,不若去做临民官,能将一地治好,将来自然能治一国。”   杜甫听到之后愣了一下,他以为李倓把他喊来,就是为了考校,考校之后若是能行再想办法为他活动。   当时他的想法就是一定不能再让宁王殿下对他失望。   然而他没想到李倓并没有直接说让他留下来在王府担任官职,而是对他说要去做临民官?   杜甫心中怦怦跳,力持镇静说道:“想要治国自然是要懂得民生才好,临民官是最好的方式,这我也是知晓的。”   李倓摸了摸下巴说道:“既然如此,杜郎君不若先留在我府上,做我的家令吧。”   杜甫微微瞪大眼睛,李倓的家令实际上就是亲王国的令。   大唐亲王一般属官有两套系统,一套是府内,以长史为首,工作是围绕亲王的衣食住行展开的。   而另外一套系统则是亲王国,虽然大唐的亲王实行裂土而不临民的方式,但还是有亲王国属官的。   所谓裂土而不临民则是说亲王封地之内,一切税收和人口都归他,但实际人口其实是不归亲王管的。   而亲王国的属官不仅能够近距离观察民生,想要插手当地事务也不是不可能,但因为有真正的父母官,如果有人做的过分一点,自然有父母官遏制他伸出去的爪子。   不过不管怎么说,亲王国的家令好歹是个从七品的官职,比之前朝廷只是想随便给他一个尉官要好得多。   然而此时杜甫却有些别扭问道:“殿下不亲自考校我一番?”   李倓一挥手说道:“日前广平王来过,向我推荐了你们,我自是信得过他的眼光的,更何况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总是要看实践的。”   杜甫听后眼前一亮,念叨了两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而后赞道:“殿下大才。”   李倓脸上笑容一僵,心中默默说了句:陆游大大,我对不起你qaq   不得不说穿越也是很麻烦,很多已经脍炙人口耳熟能详的诗句和成语总是不自觉的脱口而出,等别人惊讶才发现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坑爹啊。   杜甫听了李倓的解释瞬间就安心了,当然更让他安心的是李倓看起来不是那种不学无术的皇室。   这年头能找一个靠谱的老板也不容易,所以他痛快的接受了这个职位。   李倓叹了口气说道:“其实这个职位略有些委屈杜郎君,若有机会必定让杜郎君学有所用。”   当然虽然嘴上这么说,李倓却觉得……至少在明明确确发现安史之乱不会发生,李隆基退位之后再说吧,现在这个朝廷,只能磋磨人才。   杜甫笑若春风:“大王称呼在下子美就好。”   李倓顺坡下驴:“子美,我……”   他这句话说完,就看到清空进来说道:“大王,王傅过来说想要借本书去看,是否直接带王傅去书房?”   李倓还没开口,就看到杜甫刷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双眼发亮十分激动地问道:“宁……宁王傅,可……可是……太……太白先生?”   李倓:……   好好的一个诗圣怎么就结巴了呢?   不过李倓想想自己当初看到李白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瞬间还有点惺惺相惜呢。   李倓便对清空说道:“请王傅过来吧。”   清空低头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杜甫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太过激动,不由得重新坐下来,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是我失礼,还请大王见谅。”   李倓含笑问道:“子美也知太白先生?”   杜甫眼睛发亮说道:“太白先生诗文名扬天下,我心慕之,只恨不得相见。”   李倓……李倓开始思索杜甫这么痛快的答应当个从七品的家令,是真的走投无路还是因为李白是宁王傅? 第60章   李倓一边思考这个问题一边含笑说道:“今日不就见到了?”   他话音刚落, 就听到李白爽朗的声音传来:“大王见到谁了?”   李倓站起来前去迎接李白,走过去的时候瞄了一眼杜甫, 结果就看到杜甫双眼发亮, 激动的站起来……跟在了他身后。   李倓含笑对李白说道:“今日又见一诗坛新秀。”   李白看到李倓身后的杜甫便奇道:“诗坛新秀?可是这位小郎君?”   小郎君……李倓囧了一下,好歹杜甫已经三十一岁的人了, 居然被李白称谓小郎君。   但是一想到李白比杜甫大十一岁, 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李倓说道:“正是如此,这位是杜甫杜子美。”   李白听了之后瞬间恍然:“你便是‘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的杜子美?”   杜甫听了之后眼睛更亮, 连忙拱手说道:“正是在下。”   李白笑道:“怪不得大王说来了诗坛新秀,居然还是真的, 大王一向喜诗, 如今你来他怕是更要高兴。”   李倓美滋滋说道:“那是当然。”   他感觉自己仿佛点开了新的技能点, 只要李白在这里, 就会吸引他的迷弟过来,杜甫也有迷弟, 将来他这里……岂不是诗坛精英荟萃?   杜甫连忙说道:“太白先生的诗文才是出类拔萃,子美多有不及, 一直想向先生讨教,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李白也是开心:“如此甚好,咦, 大王见子美可是有别的要事?”   李倓说道:“我请子美做宁王国家令, 子美已经同意了。”   李白多少也是知道杜甫曾经落第的事情, 想了想还是问道:“无人为子美荐官?”   杜甫的出身可比他好太多, 至少是个世家,怎么跑来做宁王家令了?   倒不是说这个官职不好,只是有本事的人更希望进入中枢。   杜甫眼神一黯,叹气说道:“奸相当道,又哪里有我等出头之日?”   李白转头看向李倓,李倓便解释道:“前些时日圣人下令招选有才之士,李林甫为了吹捧如今朝廷野无遗贤,便没有录取任何一人,子美也是这次来参加招选,谁知……哎,如今李林甫势大,我能做的也不过是先让子美安顿下来,以待日后。”   李白听了之后面色一冷,他跟李林甫也算是有仇,虽然李倓从来没有说过,然而李白交游广阔,这些日职以来也听说过李林甫是怎么跟圣人诬告自己的。   李白对杜甫说道:“既然如此你且安心留下,总有出头之日。”   杜甫心里也没什么不情愿,更何况这里有李白,又有什么不满意的?   李倓问道:“王傅要借书?我让清空去拿,顺便子美先回去准备一下吧,今天正好休沐日,等明日再来吧。”   杜甫眼巴巴看了一眼李白,有些纠结,他现在很想跟李白多说两句话,哪怕知道以后还有很多机会见面,但他就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不过他还没张口,李白便开口说道:“正好我与子美一路出去,大王就先忙吧。”   李倓:……   他眼睁睁看着墙头跟着正主开开心心的走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在这偌大的王府,孤单可怜又无助。   就在李倓戏精附体的时候,窗口忽然冒出一颗大头:“大王,我能申请一点材料吗?”   李倓一转头就看到了孟知涯,孟知涯此时看上去似乎有些无聊的样子。   李倓对着他招了招手而后问道:“做什么?”   孟知涯说道:“反正左右也无事,不如做点小物件。”   李倓点头说道:“回头我跟清空说一声,材料什么的你随便支取。”   顿了顿之后李倓又说道:“不过你悠着点啊,我穷。”   孟知涯环视了小花厅一周,看到了各种象牙珍珠甚至还有夜明珠,他默默的看向李倓,总觉得他家大王的穷跟他认知意义上的穷不是一回事。   李倓注意到他的表情语重心长说道:“现在我没有赚钱的渠道,这些钱都是爹娘给的,如果花太快是要入不敷出的,要学会开源节流啊。”   孟知涯恍然,他看着李倓歪了歪头问道:“那大王想要怎么赚钱呢?我做出点东西来卖?”   李倓听后怦然心动,孟知涯是谁,那可是墨氏门徒啊,他们做出来的机关堪称鬼斧神工,只有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哦,现在大概让他们做电脑是不太可能的。   不过很快他就摇头说道:“不必,我现在也没有心思去赚钱。”   他其实有些顾忌,孟知涯的介绍上说他一直隐藏身份,而且不表现出实力也是因为怕被人盯上。   李倓可不敢保证一定能够保得住孟知涯,虽然到时候可以将孟知涯收进系统,但……既然都抽出来了,这就是个完整的人了呀。   之前唐堂那是逼不得已,而自从那次之后,他也没有再将唐堂收进去过。   为了自家安全着想,他还是别铤而走险了吧。   孟知涯见李倓不同意,想了想又说道:“那我给大王府中装些机关吧,要不然王府之中总有些地方是不安全的。”   李倓眼睛一亮:“可以吗?我要那种近可攻退可守,但是平时还看不到的机关能行吗?”   孟知涯摸了摸下巴说道:“萤爱没问题,,不过我也已经好久没有做这种东西了,我先去弄个王府的模型然后做个实验吧。”   李倓痛快的挥手说道:“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孟知涯得到了李倓的许可,自知有了用武之地,开开心心的走了,临走之前还把唐堂拽走说道:“来来来,让我看看你的千机匣,不是我说你这玩意实在太老了,而且对你而言有点大,还是换一个吧。”   唐堂不善言辞,又不想跟孟知涯走,天知道他都藏得好好的,孟知涯是怎么找到他的。   他只能一脸绝望外加祈求地看着李倓,结果让他更加绝望的是李倓仿佛没有看出他的暗示一样,一脸笑容的挥手说道:“去吧,武器可不能马虎,知涯可以先帮唐堂弄把好武器。”   孟知涯点头说道:“放心交给我吧,走吧,小唐。”   唐堂绝望:“我不去!你放开我!”   然而他的声音实在太小,直接淹没在了孟知涯那荒腔走板不知道什么调子的歌声里。   其实李倓是看得出唐堂不情愿的,然而他没有阻止主要是唐堂和孟知涯算是他心腹中的心腹。   在这个世界他也有别的可信的人,可再怎么相信也就是□□分,就算是面对朱邪狸也一样。   毕竟他现在也偶尔会担心不知道什么事情刺激到朱邪狸,回头安禄山不造反了,他一拍脑袋决定造反。   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朱邪狸都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别人。   只有唐堂和孟知涯两个人,是真真正正不会背叛他的。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同事,他希望孟知涯跟唐堂的关系融洽一点,也希望风趣幽默的孟知涯能够让唐堂开心一点。   毕竟他自认为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会让唐堂去经常刺杀别人,他这个杀手身份可以抛弃了。   n bs 只不过杀手的生涯到底给唐堂带来了不可磨灭的一影响,比如说沉默寡言就是其中之一。   他还是个小孩子,还是有矫正的空间,如果他实在不喜欢热闹,那么李倓也不会勉强他,反正就是试试吧。   李倓越想越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天天为崽子操心的老父亲。   不得不说,代入到这个身份之后,还是有点好玩的。   导致他第二天见到朱邪狸的时候,都是满眼慈爱。   朱邪狸直觉李倓的眼神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只好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配饰,没有发现问题啊。   李倓问道:“怎么样了?”   朱邪狸忽略刚刚的异样感,瞬间明白了李倓的意思,直接说道:“已经搞定了,今天说书人已经开始去城中最大的茶肆说书。”   李倓有些意外:“咦?你还认识这样的人?”   能够在长安城站稳脚跟的茶肆必然不普通,或者说背后的老板不普通。   而能够在这样的茶肆之中站稳脚跟的说书人,那能力肯定也是十分出众。   他原本还想走农村包围城市路线,先从各个小茶肆开始说起,看看众人的反应,结果没想到朱邪狸直接就找到了最厉害的那个。   朱邪狸淡淡笑道:“找普通的说书人也没什么用,等他们将故事传开要多久呢?那个时候李家的丧事都办完了,当时看到人灯的人说不定也都遗忘了。”   李倓点点头问道:“绿娘的遗体……”   他那天在李家闹了一次之后,不好再去给绿娘收尸,便让朱邪狸关注一下,最好能让绿娘入土为安。   朱邪狸犹豫了一下说道:“已经安葬了。”   李倓见他表情有异便问道:“怎么了?除了什么问题了吗?”   他一边问一边想难不成在安葬的过程中出现了什么不科学的事情,让朱邪狸有些害怕?   朱邪狸摇了摇头说道:“是绿娘的家人……想索要赔偿,被我打发走了。”   李倓倒也不意外,能够让女儿沦落到做风尘女子的地步,这一家人不是穷就是坏,也可能又穷又坏。   李倓问道:“你给他们钱了?”   朱邪狸似乎有些生气:“没有。”   李倓有些奇怪:“他们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不开心?好啦,不要跟那种人一般见识,若非这次情况特殊,你这辈子或许都碰不到这种人。”   朱邪狸依旧很生气说道:“他们还想要我给绿娘一个名分。”   “啥玩意?”李倓震惊:“他们怎么这么敢想?”   朱邪狸说道:“他们以为我是绿娘的恩客,还想将绿娘葬入我家祖坟。”   李倓险些气笑,郡王家的祖坟那是一般人能入的吗?除了郡王世子的正妻,就算郡王世子的妾室都没有这个资格。   因为有品级的妾室是郡王才能有的,郡王世子……不好意思,级别不够。   这特么是哪儿来的逗比啊?卖女儿就算了,女儿死了都不肯放过还想再卖一次?   也怪不得朱邪狸气成这样,他有求而不得的心上人,本来就很生气,万一被永寿郡王和永寿郡王妃误会他的心上人是个风尘女子,还是害死了李相次子的风尘女子,那可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李倓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种人不要搭理他们,若他们纠缠地狠了,就让金吾卫去教教他们道理。”   李倓一点也不希望朱邪狸跟这些人纠缠,掉价。   朱邪狸继续说道:“这些人扬言绿娘身份卑贱,他们是不会让绿娘入自家祖坟的,所以要么入我家祖坟,要么他们将绿娘遗体扔到乱葬岗。”   “卧槽!”   李倓难得在朱邪狸面前爆了粗口,他是真的震惊了,他看着朱邪狸问道:“你确定他们是绿娘的亲人?”   朱邪狸冷笑:“亲的不能再亲了,是亲生的父母,也是亲生的兄弟姐妹。”   李倓不可置信地说道:“多大仇,女儿都死了都不想让她入土为安,居然要扔到乱葬岗?这还是人吗?”   朱邪狸淡定说道:“大概是觉得我们好心吧。”   李倓表情一秒冷淡:“好心也不会被他们拿捏,他们既然不要的话,你给绿娘找个地方掩埋了吧,也不必立碑,免得被他们回头摸到地方挖出来再卖一次。”   朱邪狸松了口气说道:“我就是这般做的,原本还怕你不高兴。”   李倓摇了摇头,他又不是圣母,这件事情他是可怜绿娘,但是这并不代表因为这份可怜就自找麻烦,或者是给朱邪狸找麻烦。   他们与绿娘说起来勉强算个萍水相逢,能做到这样已经仁至义尽。   至于帮绿娘说服她的父母,抱歉,这不在他们的职责范围之内。   这么说或许有些冷血,但是绿娘已经去世,就不能因为她再给朱邪狸带来麻烦。   更何况就算用权势碾压那家人,将绿娘葬进了祖坟,说不定他们前脚走,这些人后脚就将尸体挖出来给李家送去换些银钱呢。   绿娘是很可怜,然而李倓如今能做的最多也就是给她找些得道高僧做一场法事超度,希望下一世她能投一个好胎。   朱邪狸将绿娘葬了,并且连个碑都没有立是自作主张,原本他还担心李倓生气,所以才铺垫了那么久的原因。   就怕李倓无法接受,毕竟他的阿恬那么心软,不惜为了一个风尘女子劳心劳力大动干戈。   若非清楚的知道他们两个人没有接触过,朱邪狸都要怀疑李倓是不是喜欢那个风尘女子。   如今见李倓也不在意,他算是松了口气。   李倓随口跟他说起了杜甫的事情,朱邪狸认真想了想之后说道:“我好像听说过他,杜子美,唔,《望岳》的作者吗?”   李倓喜笑颜开:“是呀是呀,那首诗写的不错吧?”   朱邪狸见他这样不有失笑,怎么看上去跟他写的一样,这么兴奋呢?   李倓当然兴奋,他感觉自己现在有点上瘾,很想昭告天下,李白大大在我府上,作为李白大大的迷弟们,你们都来投奔我吧!   到时候天下大部分诗人岂不是尽入觳中?   当然有崇拜李白的就有跟李白不对付的,不过不能欣赏李白诗作,并且正视李白天赋的人,他也不在意,爱来不来。   唯一需要遗憾的大概就是,就算将这些人都引来,他也得不到师徒值吧。   接下来的几□□堂上显得风平浪静,李林甫自导自演的“野无遗贤”让李隆基十分开心,还真以为天下人才都为朝廷所用,一时之间一派歌舞升平。   李俶本来以为李倓会很快去跟李隆基提这件事情,结果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忍不住再次登门想要询问。   结果过来就看到了已经走马上任的宁王府杜家令。   李俶目瞪口呆地看着李倓问道:“你这是……把人都弄到自己麾下了?你这要干什么?圣人若是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李倓摊手:“现在他沉浸在野无遗贤的开心之中,然后我过去告诉他这次招选人才就是个笑话,人才是有的,然而李林甫在骗他,所以那些人才都被遣返了 ?”   李俶瞪眼:“你不会说的迂回点吗?”   李倓问道:“这个能怎么迂回啊?招揽人才这就……两个结果,要么没有招到人才,真正的人才已经都被朝廷所用,要么有人才,没有人报上来,转头指责李林甫说谎,你选一个吧。”   李俶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你难道还担心会被李林甫报复?”   明显一看就知道是选第二个啊,李倓为什么还要这么问。   “我不担心李林甫,但我担心的是圣人不高兴。”   李俶先是一愣,继而就明白了李倓的意思。   这件事情并不在于李林甫是不是排斥异己,而是他揣摩到了李隆基的心思。   李隆基虽然要招人才,但如果真的招到了很多人才,那岂不是说朝廷这些年都有眼无珠,真正的人才都扔在一边置之不理?   如果真出现这样的结果,李隆基想必是不开心的。   一时之间李俶也有些迷茫:“圣人这是为了什么呢?”   又要招,又不愿意真的招到人,逗大家玩呢?   李倓摊手:“年纪大了没事闲的就折腾折腾呗,也不算什么大问题不是?”   李俶沉默了一下,他不像李倓这么肆无忌惮,敢这么评价皇帝。   想了想之后他又问道:“杜甫在这里,那其他人呢?我给你的名单之上有几个还是十分不错的,怎么没有他们?”   李倓轻笑一声说道:“人家都有人家的门路,不是去找李林甫就是去找杨钊,既然都这么有本事的话,我还找来做什么?这两位可比我有权势多了?”   李俶听了也没有再说话,心中着实有些不顺,这些人他都很看好,当初还承诺就算不能找回一个公道也不会让他们没下场。   真是没想到这些人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就去自谋出路,最主要的是那个出路还是去同流合污。   想到这里,李俶忍不住自嘲笑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早该想明白。”   李倓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要想那么多啦,个人有个人的选择,更何况我这里也没那么多位置给他们,都是能人,来了之后有高有低,怕是要滋生矛盾,如今挺好的。”   李俶一想也是,亲王府中品级高的官位有限,如今早就被沾满了,怎么还可能等着他们来?   李俶也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忽然问起来:“对了,你知不知道最近民间流传着一则故事?”   李倓心中一动:“什么故事?”   李俶将故事叙述了一遍之后说道:“总觉得这个故事似曾相识。”   李倓一听这不就是他写的那个故事吗?顿时笑而不语。   李俶看到他笑的这个样子,就有些怀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李倓嘿嘿笑着说道:“你可别说出去啊。”   言下之意就是承认了,当然这也就是面对李俶,换一个人他都不可能承认。   李俶倒抽一口气,低声问道:“真的是在映射李林甫?”   李倓缓缓眨了眨眼睛,李俶忍不住说道:“你胆子也太大了。”   李倓转动了一下脖子说道:“那又如何?李林甫没有证据呀。”   李俶想了一会忽然抬头认证问道:“那个书生到底是谁啊?我之前听说跟李崿争抢花娘的是杨家的杨晅,怎么看杨晅也跟那个故事里的书生没有关系啊。”   李倓轻咳了一声:“那什么……艺术加工,如果只是两个恩客争抢花娘的故事,大家就不爱听了不是?”   李俶不由得失笑:“你啊,就你鬼点子多。”   李倓瞪眼:“怎么跟你三十一叔说话呢?”   李俶挑了挑眉:“哎,忽然有点怀念当年给三十一叔喂奶的日子啊。”   李倓:……   虽然被喂的不是他,然而不能说,所以……他只好哼了一声开始轰人:“行了行了,大休沐日你不会去陪王妃,在我这里晃悠什么?赶紧走!”   李俶眉梢眼角间的笑意逐渐冷淡:“那又不重要。”   李倓一看就知道李俶跟广平王妃之间肯定是出了矛盾,他原本想要劝李俶别太强硬,广平王妃崔氏毕竟是杨贵妃姐姐的女儿。   从这方面来讲,李俶又成了他表姐夫。   不过转念一想,何必呢?堂堂太子长子为什么要过的这么憋屈?   李绍虽然也很憋屈,但是他的压力全来自于朝堂,在后院他可是轻松写意的很。   想到这里他也不劝了,直接说道:“行吧,随便你,要不你在我王府随便逛一逛?说来……你要不要搬出来啊?”   李俶犹豫了一下:“搬出来也是到百孙院。”   跟李倓现在住的地方是不能比的。   李倓说道:“就算是到百孙院也比现在强一点吧?内坊那边实在是太小了,现在你只有一个大郎还好,日后再有孩子怎么办?”   李俶听到这句话微微勾起嘴角说道:“再过几个月你又要多一个……侄孙了。”   李倓一听顿时笑道:“那真是恭喜你了,如此更不应该窝在那里,回头我跟圣人娘子说一声吧,都已经长大成人并且有了王位,也是该开府了。”   李俶现在总算是感受到了朝中有人的好处了,这之前李倓忽然变成他的叔叔他还觉得有些别扭,现在……想到种种好处,他就觉得这点别扭也是值得。   而且李倓过的比当初在东宫好多了,他也不用为李倓担心。   李倓也是说做就做,转头第二天到了宫里就跟杨贵妃说了一下,然后说道:“阿娘现在有娘子之名,提一下这个事情也没什么,也算是关心孙子。”   杨贵妃根本不把这件事情当回事儿,随口说道:“这有什么难的?回头我去跟三郎说一声便是,这么小的事情也值得他跑去求你?”   李倓心中感慨,李俶那里纠结了半天的事情,到了杨贵妃嘴里就是可有可无,人跟人就是不一样。   李倓笑了笑说道:“也不是求,就是顺口说起来了而已。”   杨贵妃点了点头忽然问道:“这两日民间是不是有什么有趣的话本子?”   李倓现在对这个话题特别敏感,一听便问道:“阿娘是问什么呢?”   杨贵妃表情有些奇怪说道:“昨天八娘进宫,说起来最近民间很红火的一个说书人新讲的故事,说是个才子佳人的故事,只不过故事主角的命运实在是悲惨,她跟我说了一半就没有了,还说因为那个说书人尚未说完,你能不能找到那个说书人?”   李倓纠结了一下才说道:“阿娘想要知道,就在宫里找个会说书的人讲给阿娘听就是了。”   杨贵妃眼睛一亮:“这样也好,你去找那个说书人要故事!”   李倓嘴上答应着,心里想着故事的作者就在你面前坐着呢啊。   杨贵妃在某些方面是非常单纯的人,想要听故事,听不到就不开心,现在能听到自然也就开心了。   宫中说书人没有,但是会讲故事的人却不少,李倓曾经去听过那个说书人讲的故事,不得不说,比起他写的,那个故事的确显得更加跌宕起伏多了。   b r   说书人显然润色了不少,原本他这个故事其实真的就只是平铺直叙的一个故事而已。   李倓拿着润色后的版本直接丢给了选出来的宫人,过了两日就与杨贵妃一同坐在那里欣赏。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说书人是宦官的缘故,他总觉得情感似乎比那个说书人更加细腻丰富,但是在某些方面又有些缺失。   李倓仔细听了听,这才发现违和感来自说书人讲的时候,是将自己带入了书生。   而宦官讲的时候是将自己代入了绿娘。   这就完成了听书体验完全不同。   然而不得不说还是宦官了解杨贵妃,或者说他了解女。   杨贵妃听故事必然是没办法代入书生的,只能代入绿娘。   于是在听到绿娘与书生两情相悦的时候,杨贵妃脸上浮现出了羡慕的表情。   被宰相之子折辱的时候,杨贵妃恨的咬牙切齿。   在听到书生一怒,杀了宰相之子之后,杨贵妃便真情实感地为书生担忧。   后来听闻绿娘因宰相之子的死被制成人灯又不由得一脸骇然。   显然她完全想象不到怎么会有如此残忍的报复方式。   最后听到结局的时候,杨贵妃已经哭的泪流满面。   李倓看她哭得太惨,只好细心安抚她:“阿娘莫要伤心,他们最后不还是在一起了吗?”   杨贵妃哭哭啼啼说道:“可那也不一样的呀,宰相一家为何没有得到惩戒?如此草菅人命就没有人管吗?”   李倓趁机叹气说道:“宰相必竟是宰相,怎么会因为一个风尘女子和一个清贫书生受罚?”   杨贵妃心知他说的是对的,但终究有些意难平。   她问道:“后来呢?这个话本到这里就结束了?”   李倓点了点头:“是啊,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至少跟真正的绿娘比起来,书里这个更加幸福一些,毕竟她是真的有人爱着的。   而真正的绿娘不仅没有人真的爱她,甚至就连她死了家里人都要发死人财。   杨贵妃听了之后却怒道:“这哪里算好了?快点让他们转世投胎再续前缘啊。”   李倓愣了一下说道:“转世投胎可就没有以前的记忆了,他们两个自然也不是上一世的他们,那……有什么意义?”   杨贵妃开始充分发挥身为女人的胡搅蛮缠:“我不管总之不能让他们这么惨!”   李倓心说这还惨,这要是让你听到原版故事你怕不是要气死?   不过李倓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故事之所以能够让杨贵妃产生共鸣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凄美爱情。   如果没有写一份感情就是纯粹的刑事案件,杨贵妃可能就没这么感兴趣。   只不过杨贵妃非要改剧本的行为让李倓有些吃不消。   他还没找机会散播流言,李林甫还没被万人唾骂,怎么能现在就改?   就在李倓思索怎么忽悠杨贵妃的时候,门外的小宦官进来说道:“娘子,八姨求见。”   李倓想了想,哦,这就是杨贵妃的八姐了,只不过李隆基称她们为姨,宫里其他人自然也有样学样。   杨贵妃此时心情尚且激动,听闻之后便说道:“快请进来,正好我要与她商议这天杀的宰相怎么处置才好。”   李倓听了差点笑出声,心说说得好像你真能处置他一样,也不过是在话本子里撒撒气罢了。   杨八娘进来之后,李倓行礼刚行了一半,就听到她哭诉说道:“娘子,您可管管四郎那个小畜生吧,家里如今是管不住他了!”   杨贵妃奇道:“他又做了什么,教训还没吃够?”   杨八娘恨恨说道:“还不是最近京城之中流行的那个话本子,四郎听了之后就在家里发疯,非要说那个书生就是自己,还要去为绿娘报仇。”   杨贵妃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话本子里的剧情还真是熟悉,不就跟之前被李林甫做成人灯的那个小娘子的遭遇十分相似吗?   想到这里的杨贵妃终于算是稍稍冷静下来说道:“看住了他,关他几天就老实了!”   杨八娘听了险些哭出来:“家里是关了,可……可那小畜生说不让他去他就自尽去陪绿娘,也好生做两棵树,枝蔓交缠,再不分离。”   李倓:这是被忽悠瘸了?别是个傻子吧?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故事他想要影响到的人还没受影响,偏偏无关人员在旁边要死要活。   虽然杨晅的确是事件另外一个主人公,但是李倓怕连累他,确切说是怕再牵扯上杨家,便没有照着杨晅写。   谁知道就这样杨晅还发疯了呢?   他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杨贵妃,发现杨贵妃面色铁青,便决定安静如鸡。   杨贵妃的确十分生气,故事里书生最后殉情她看了之后觉得书生情深义重,还十分感动。   但是放到自家孩子身上,她就只希望孩子与那女子再无瓜葛了。   杨贵妃气的不行直接说道:“那就让他去死,我倒看看他有没有那个胆子?”   杨八娘立刻说道:“娘子,好娘子,可不能这样啊。”   杨贵妃斜她一眼:“都是你们惯的!”   杨八娘委屈说道:“平时明明挺老实听话的孩子,谁知道……一定是那个狐狸精作祟,娘子,不若我们请些和尚道士来驱驱邪吧。”   杨贵妃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了门口有人拍巴掌,她一听就知道这是李隆基来了,便说道:“圣人来了,这件事先放放。”   杨八娘一听立刻收敛了脸上的表情,跟着迎了出去。   李隆基此时快步走进来,看到杨八娘和李倓便说道:“八姨和三十一郎也在啊。”   李倓从李隆基的步伐和语气中判断出此时李隆基的心情可能不太好。   他能看出来,杨贵妃自然也能看出来,她有些奇怪地问道:“三郎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李隆基坐下来气愤说道:“也不知何处来的刁民,居然往宰相府门前泼金水!”   李倓听了差点笑出声,金水……那不就是粪水吗?哪位仁兄这么凶残啊?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散播流言呢,怎么就有人这么快反应过来了?   那一瞬间他都怀疑是朱邪狸指使人做的,不过很快又否定了这种想法。   毕竟如果朱邪狸动手应该会更斯文一些,不会搞的这么恶心。   只是,恶心也有恶心的好处,尤其是想到李崿的丧事还没办完,他还真有点想看李林甫当时的的表情。   李倓有些可以回家的路跟去宰相府的路不顺,都不能顺路围观一下。   杨贵妃也忍不住惊讶:“是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没被巡卫发现吗?”   李隆基脸色冷峻抬头看着李倓问道:“你怎么管的金吾卫?昨晚是谁巡逻的?这么明显的歹人居然都没发现?”   李倓:…… 第61章   李倓听到李隆基质问立刻认罪说道:“是儿臣监管不力。”   哎,这年头不能轻易幸灾乐祸, 他刚在那里开心, 这边就飞来一口锅。   不过,请罪之后他就很快反应了过来, 高端住宅区的巡逻武侯……是归右金吾卫管的啊。   李倓刚想开口解释,那边杨贵妃就不干了, 直接开口说道:“做什么?上来就怪三十一郎?三十一郎刚上任, 估计里面的情况都没摸清楚, 他怎么知道这些人是勤勤恳恳还是不干事?他以前也没学过, 可怜他爹都不教他, 出了事情只会问罪, 儿啊, 这个差事咱们不要了,谁爱去谁去吧!”   李倓:???????   李隆基见杨贵妃不高兴立马哄道:“我怎会不知三十一郎没有经验?我就是问问他, 看他有没有发现什么,若是发现了自然就不管, 若是没发现我才好教他啊。”   李隆基一边哄一边对李倓眼神示意。   李倓顿时十分感慨, 这年头美貌真的是利器, 杨贵妃这么不讲道理,李隆基不还是护着吗?   要知道他们两个的身份可不是民间普通的老夫少妻。   李倓轻咳一声说道:“刚刚我还没说完,阿爹, 那边巡逻的武侯是归右金吾卫管的。”   李隆基一听也反应过来, 顿时觉得不好, 果然就听到杨贵妃说道:“什么?都不归三十一郎管, 你上来就问责?”   李隆基忍不住看了一眼李倓,李倓估摸着那个眼神的意思就是:小混蛋你是哪边的。   不好意思,哪边的都不是,他就是不想背锅而已,右金吾卫的事情为什么问他啊?   如果李隆基把两个金吾卫都交给他管,那他就背这个锅。   不过想想也不太可能,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相当于整个京城的武装防备力量都在他手上。   估计到时候不仅仅是李林甫,杨钊和安禄山他们都要跳出来反对。   李倓叹了口气,哎,这种梦还是做做就好了。   就在他做梦的时候,李隆基总算是哄好了杨贵妃,而此时他也不想提这件事情,问责当然是要问责的,但是既然跟李倓没有什么关系,那就没必要在这里说了。   李隆基看着端庄坐在一旁的杨八娘问道:“娘子刚刚跟八姨在聊什么?”   杨贵妃叹了口气说道:“聊家里的败家子。”   李隆基有些纳闷:“谁又不听话了?”   他脑子里回想了一下,杨家的几个小郎君最近都挺老实的,尤其是杨昢,被李倓关在宁王府读书,据说肚子里还真灌进去了点墨水。   杨八娘垂眸说道:“都是四郎那个不着调的小东西,听了个说书人说的故事,就上了头,疯疯癫癫非要跟一个风尘女子殉情。”   李隆基听了也十分生气,沉着脸说道:“杨锜是怎么教孩子的?”   杨八娘说道:“我家这一代子嗣不丰,所以从小就对他们溺爱的很,谁能想到四郎……他……他……”   杨八娘越想越是生气,心想这个小畜生如果是我儿子,我非打断他狗腿不可。   然而杨晅只是她的侄子,家里哥哥又宠的紧,只能进宫来讨教办法。   杨八娘这一句子嗣不丰又戳中了杨贵妃的心事,杨贵妃没有儿子又何尝没想过是不是家里的问题,不过就算是也没用,她还是没有亲生儿子。   李隆基奇道:“杨锜就没有管教他吗?”   杨八娘无奈:“骂也骂了,关也关了,这孩子就是死心眼我们……我们也没办法啊……”   李隆基其实并不太想理会这种事情,只是说道:“还是没打,打一打就老实了。”   杨八娘也敏锐的察觉到李隆基不想过多弹谈这件事情,便说道:“是,可惜四兄不舍得,我回去就跟他说,再不揍,就来不及了。”   杨八娘说完这句话便告退离去。   李隆基转头看着李倓问道:“虽然说右金吾卫不归你管,但是这个人还是要你去抓的。”   本来以为将锅甩出去的李倓整个人都有点不好,合着这件事情还是要他去办?   他想了想问道:“那我是不是可以上门去问问李家最近有没有什么仇家?”   李隆基犹豫了一下说道:“哥奴也有所猜测,只不过……”   李倓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说什么?”   李隆基说道:“他言最近与他起过冲突的除了你就是李太白,哦,还要算上永寿郡王家的世子。”   李倓听了之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要是对付他用得着这样的手段?一天参他个百八十本不就行了?他为相多年,时不时就会有逾矩的行为,想要挑毛病可真是太容易了。”   李隆基笑道:“我自然是信你,只是李太白那里,他言之凿凿说太白武艺高强,瞒过武侯的耳目轻而易举。”   李倓冷哼了一声说道:“没有确凿的证据就能随便污蔑人,那我还说之前刺杀安禄山的人是他派去的呢?”   李隆基佯装不悦:“三十一郎莫要胡闹。”   杨贵妃轻咳一声说道:“李太白虽然为人天真烂漫,但好歹人品贵重,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更何况他如今是三十一郎的王傅,李相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其实李倓也是这个意思,只不过不太好直接说出来,而且就算他这么说李隆基也只会当他是戏言。   不过杨贵妃就不一样了,她虽然从来不参政,但这种事情本来也跟政事不太沾边,说两句倒也无碍。   李隆基看在她的面子上,没有让李倓非要去查李白,只是说道:“为了你和你王傅的清白着想,还是去查一查吧,尽早抓到人,别再让他来烦我。”   李倓十分惊奇:“您不想让他烦您就不见好啦。”   李隆基没有说话,李林甫好歹是宰相,不是摆明了帝相不合是不能轻易拒之门外的,否则容易引发他人猜忌,从而造成朝野动荡。   李倓见他不说话便说道:“行吧,我去查一查,不过也不一定能查到,其实这种事情应该交给大理寺来啊。”   李隆基说道:“大理寺卿也没有查到什么线索。”   李倓:……   合着已经都查过一轮了,所以李隆基找上了自己这个嫌疑人,这是让他想办法证明自己无罪?   李倓心里十分腻歪,说实话,以前习惯了定罪必须证明有罪,现在突然变成了想要开脱就必须证明自己无罪,心里上一时之间还真有点转变不过来。   不过,就算他查不出什么,也没人能拿他怎么样,只不过到时候……这名声也真是不太好了。   李倓甚至开始思考,李林甫是不是贼喊捉贼。   不过想想他就算是想要施展苦肉计也不至于让人往自己大门上泼金水,这也太恶心了。   李倓一脸沉思地回到了王府,回去之后路过花园这正好看到李白和杜甫相谈甚欢。   他忍不住凑过去问道:“两位再说什么?”   李白笑道:“我与子美约好过两日同游骊山。”   李倓震惊地看着杜甫,这速度也太快了吧?这就已经勾搭上开始准备把臂同游了?   杜甫到底用了什么**术啊?到现在他都没敢邀请李白出去玩,总觉得还不够熟悉。   杜甫看着李倓震惊的样子,便解释道:“也不只是游玩,只是想到如今深秋,骊山景色必定不凡,游走期间说不定诗兴大发,若是能让太白再写出两首传世佳作,岂不妙哉?”   李白笑眯眯说道:“那可不能我自己一个人写,你也是要写的。”   杜甫有些羞涩:“不敢在太白先生面前班门弄斧。”   李白说道:“就连大王都说你是诗坛新秀,哪里谈得上班门弄斧?”   李偠亮懔闶橛讶?劊骸?   他觉得今天的午饭他是别吃了,这一把把狗粮塞过来,真是吃了个撑。   总算知道自己输在哪里,都怪自己不够学霸啊。   呃,这么说好像也不太对,或者说该怪他在诗文一道并没有什么突出的天赋吧。   都怪他不会写诗,要不然肯定能跟这两位有共同语言,甚至还能随手写一两首互相品鉴,那不定是什么样的乐事呢。   李倓正在遗憾的时候,杜甫忽然说道:“我记得大王也是文采不俗,不如一同前去?”   李倓笑容一僵,他哪里是文采不俗啊,他是抄的不俗!那些随口而来的诗句都特么是别人的啊!   李倓连忙说道:“不必不必,我身上还有差事呢,圣人又给了我一个任务,完成之前我怕都没有什么时间。”   真是含着泪再回绝啊,但是为了不露馅,就这样吧,反正李白是他的王傅,杜甫是他的亲王国令,已经很好了。   李白忽然福至心灵问道:“可是宰相府被人泼金水的事情?”   李倓叹了口气说道:“是啊,右金吾卫现在正在挨罚,毕竟巡逻的武侯是他们的人,现在也只有我这里还能腾出手来了,至于大理寺卿……估计是不想管这种事情。”   李白脸色严肃说道:“的确应该好好查一查,如此小人行径,简直斯文扫地!”   李倓有些意外:“王傅为何如此生气?”我以为你应该高兴啊?   李白仿佛明白李倓在想什么一样说道:“我虽看不惯李林甫专权,但此事与其他并不能相提并论,如此手段太过卑劣,纵然一时痛快也损了人品,并非良计。”   李倓脸色一整,站直身体对着李白行礼说道:“王傅教导,恬和铭记于心。”   李白脸色缓和下来说道:“我并不在意李林甫如何,我只担心大王,如此不择手段,容易移了性情,鬼魅魍魉之计又岂能长久?”   李倓用力点了点头,心中不得不佩服,大概这就是这个年代的读书人吧。   李白纵然本人看上去洒脱不羁,实际上心里一直都有自己的原则。   所以他不会因为李林甫倒霉就胡乱开心。   李倓笑着说道:“王傅也不必担心,我想要对付李林甫也用不着这种手段,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去跟圣人告状,他做了那么多扰乱纲常的事情,想要告他可太容易了。”   李白点点头,这种就属于正常的对付政敌的手段了。   杜甫一直在旁边老老实实地站着听,此时笑道:“听太白先生一席话,当真是受益匪浅。”   李白笑得矜持:“也没什么,左右不过年岁比你们大一些,看得多想得多罢了。”   李倓看了一眼杜甫,发现杜甫一双眼里全都是崇拜孺慕,一时之间觉得仿佛又被塞了一嘴的狗粮,实在是看不下去,再看下去狗眼都要瞎了。   于是他便说道:“我先去整理一下事情的经过,就恕不奉陪了,两位继续赏花吧。”   李白便说道:“大王且去,不必理会我等闲人。”   李倓十分遗憾的离开,觉得果然还是要跟偶像有共同语言才能开心做朋友啊。   其实这两位讨论的东西他也未必听不懂,只不过就是不能活学活用罢了,不得不说,写诗真的是要天赋的。   李倓进了书房之后,刚想将金吾卫的人事档案都调出来,就感觉眼前一花,而后便看到唐堂单膝跪地说道:“属下犯了错,请大王责罚。”   李倓愣了一下,将手里的档案放下问道:“你做了什么就犯错了?”   唐堂犹豫了一下说道:“属下行事冲动连累大王。”   李倓本来还纳闷这孩子干嘛就行事冲动了,又连累他什么了?   不过尚未问出口,他就想起来一件事情,忍不住低声问道:“宰相府的事情……是你做的?”   唐堂十分羞愧,声音比蚊子也大不了多少:“是……是的……”   李倓:……   他想到刚刚跟李隆基和李白信誓旦旦不是自己做的,忽然觉得脸有点肿。   他刚想质问唐堂,忽然发现了比较违和的地方——唐堂是杀手啊,是个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杀手啊,他么得感情。   那么这样的唐堂怎么会做出泼别人大门金水的事情?   如果唐堂真的特别恨李林甫的话,难道不是应该潜入他们家直接搞个刺杀就得了吗?   李倓心中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忍不住问道:“这件事情是谁教你的?”   唐堂愣了一下,沉默半晌才闷闷说道:“没人教我,是我自己想到的。”   李倓险些被他气笑:“你自己?如果是你自己的话,现在朝廷就该给李林甫满门收尸了!”   这次还没等唐堂说什么,孟知涯就从窗子外面跳进来说道:“是我教的。”   李倓瞪着孟知涯问道:“你堂堂墨家门徒,能不能教点好?这种事情……这种事情简直是斯文扫地!”   孟知涯尴尬说道:“那个……你们都误会了,是不是大家都觉得那是金水?”   李倓看着孟知涯问道:“不是?”   孟知涯摇头:“当然不是,我堂堂墨氏门徒,怎么会做着这种事情,更何况就算我愿意做,唐堂可是唐门子弟,绝对不会愿意做这种事情的。”   李倓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唐堂说道:“行了,你别跪了,先起来。”   唐堂看了一眼李倓又看了一眼孟知涯,默默地起身到一边站好。   孟知涯解释说道:“那个真的不是金水,就是我……恩……研究失败的产物。”   李倓问道:“研究失败?你到底在研究什么研究出来这种东西?”   看着闻着像是金水的东西,怎么感觉听起来那么玄幻呢?   孟知涯有些尴尬得说道:“本来我是想要研究一种毒·药,用来抹在□□的箭头上,想要的效果是能够麻·痹和致幻,我对这方面研究不是很多,就把唐堂喊来帮忙,毕竟唐门对这个也挺有研究的。”   李倓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问道:“所以你们两个就研究出了这么一个玩意?”   孟知涯显然也有些纳闷:“我们也不知道哪里不太对,可能是分量出了问题,反正……就……慢慢尝试嘛。”   李倓问道:“那你们是怎么想到把这个东西泼到宰相府门前的?”   孟知涯略有些心虚地说道:“我们两个当时弄出来这个之后,就被熏晕了,等到再此醒过来,发现这个东西数量还不少,随便处理的话,味道那么重,只怕也不太容易。然后唐堂说朝上有个人总是找你麻烦,我们想着好不容易配置出来的也不能浪费,就……”   李倓听了之后只觉得他是跟不上这两个人的脑回路了,不过他能确定,将配制失败的药品泼到人家门前这种点子,肯定是孟知涯想出来的。   李倓坐在椅子上有点忧愁,他的确是抓到罪魁祸首了,但是这个罪魁祸首不能交上去啊?   他有心让唐堂和孟知涯光明正大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所以府里知道他们的人,哦,应该说府里知道孟知涯的人很多。   至于唐堂,他自己不习惯出现在人前,所以知道他的之前都没几个,还是最近被孟知涯带着四下乱逛,被许多人认识了。   李倓现在都不知道把唐堂交给孟知涯是对是错了。   他叹了口气问道:“这个既然是配置出来的毒药,那么总有相应的功效吧?效果是什么?”   孟知涯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道:“也没什么特别的效果,就是味道比较冲,而且留存时间比较久,就算洗净了也还是一样。”   李倓看着他问道:“留存时间比较久?有多久?不要说你们的实验,你直接告诉我宰相府门前那个量的气味,要留存多久?”   n bs孟知涯算了算说道:“我也说不好,但是依照我们之前的经验的话,至少二十天到一月吧。”   李倓:你牛批!   这可真是个研究生化武器的好苗子啊。   他想到这里不由得笑道:“其实你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想要麻·痹……就是想要控制对方,熏晕也算是一种控制方式了,至于致幻,明明不是金水,却让人恍惚中觉得被金水包围,这不是致幻是什么?”   孟知涯怂怂地跟唐堂站在了一起,他总觉得李倓的笑容看上去有点让人害怕。   李倓看这孟知涯说道:“以后你们两个研究什么东西给我打个报告上来,报告格式不硬性要求,但是必须把想要研究的东西设想全部写出来,目的也要写,哦,最主要是写可能产生的后果。少其中一条就别想研究了,或者说别想在王府研究,如果你们两个有能力自己搞个房子研究也随便。”   当然如果后果十分奇葩或者影响很大,也可能不让他们在王府研究,只不过这件事情就没必要说出口了。   孟知涯听了之后忍不住说道:“别的都好说,这个可能产生的后果……我们也说不好啊,中间不可控的东西太多了,比如说这次……我们也不希望产生一个这样的效果嘛,太浪费钱了。”   虽然李倓手上钱不少,但也不是这么浪费的,等回头改造王府可是笔不小的数目。   李倓也觉得好像有点强人所难,他想了想说道:“那就拿出你们的想象力,想象一下最严重的后果,我只是想要掂量一下自己能不能扛得住,如果扛得住并且护得住你们就可以,如果不行就只能换一个。”   孟知涯听了之后就不说话了,他原本以为李倓是担心会对王府造成破坏,现在他才知道,李倓担心的是没办法护住他们。   那么这个要求似乎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孟知涯想了想说道:“那好吧,不过,还是不能保证的。”   李倓摆手说道:“行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东西有没有……呃……解药?应该说是解药吧?”   李倓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想笑,宰相府门前路过的人都会闻到金水味,并且经久不衰,估计用不了多久所有人都会绕路。   最惨的是就连李林甫自己估计都忍不了从正门出来,嗅觉上所遭得罪。   不对,李林甫就算受不了也要受着,毕竟从正门走是身份的象征,作为宰相,他更是应该从正门上轿去上朝。   李倓一想到李林甫接下来几乎每天都要在这种味道重出门,并且一不小心还会将味道带到值房,就不由得同情李林甫的同事。   不过想一想,这些同事大多数都直接是他的同党,好像也没什么好同情的,这些人恶心起人来,都不仅仅是恶臭这么简单了。   孟知涯说道:“因为本身也不是什么剧·毒药物,所以一般等药效过去就没什么问题了,所以根本没有考虑过研究解药。”   李倓开始思考要不要给这两个货抽出一个万花来,毕竟研究药材这种事情还是应该交给专业的来。   万花好歹都是孙思邈的弟子,在这方面肯定比唐门弟子和墨氏门徒强多了。   不过他看了看自己并不是特别多的师徒值之后,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   毕竟就算他的师徒值够,也不一定真的就抽出自己想要的门派,这就是豪赌啊。   不过没有解药,李倓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拖着这件事情,唯一需要的就是顶住来自李隆基的压力。   对此他想了想决定是在顶不住了就求助杨贵妃,毕竟这种时候,杨贵妃的枕边风比他有用多了。   李倓下定决心之后就对着孟知涯他们挥了挥手说道:“行了行了,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了,你们去吧,真是服了你们两个了。”   孟知涯嘿嘿笑着拉着唐堂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小声说道:“怎么样?我就说了大王肯定不会处罚我们的,你认罪就得了。”   李倓:……   老子耳朵还没聋呢,这个孟知涯是不是想死?   第二天到了金吾卫,李倓意思意思的让人去那边查看,然后发现……根本没有人愿意去那边。   戈海清作为长史更加了解这些人,直接说道:“他们这是嫌味道不好闻。”   他一边说着也忍不住咧了咧嘴,仿佛对那个味道十分受不了一样。   李倓冷着脸说道:“那有什么办法?右金吾卫有一个算一个都被罚了,能够查案子的人都没几个,更何况带上他们的话,到时候如果破了案,功劳算谁的?”   戈海清有些犹豫问道:“大王,自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过去泼金水,是不是发现了我们加强巡逻,那些人不来了?那些人如果不来的话,我们要怎么交代?”   李倓一摊手:“这要什么交代?就说抓不到人啊,那能怎么办?谁让右金吾卫那帮饭桶当天没抓到人呢?”   他一边这么说一边心想:他们能抓住唐堂才怪,唐门神出鬼没仅次于明教,而唐堂还是唐门杀手中比较厉害的那个。   戈海清不知道李倓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挺崇拜李倓。   总觉得来个皇子当领头人也挺好的,至少他们压力能够小很多。   尤其是这位皇子在皇帝面前还能说得上话,真是不能更完美。   李倓如此信誓旦旦,戈海清就信了,他走了之后,李倓忍不住叹了口气。   朱邪狸看着李倓笑着问道:“怎么了,不都说不发愁了?怎么还这幅样子?”   李倓看着他,觉得秘密憋在心里实在是太难受,但是这件事情又不能轻易让人知道。   李隆基和杨贵妃不能说,总不能告诉他们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能够躲开武后的目光,甚至躲开大部分官员的识破。   至于李白和杜甫,那就更不能说了,他前脚才信誓旦旦的表示一定不是自己。   然后转头就变成是他手下人做的,虽然他可以解释说是手下自作主张,但这个可信度太小了,尤其是在他与李林甫还有仇的情况下。   杨昢就更不用说,这货是个八卦分子,李倓到现在都怀疑杨昢有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嘴巴严。   只不过这个他也不敢赌,万一杨昢转头跟别人说了,他真是哭都哭不出来。   这样想想似乎也只有一个朱邪狸还能听听他这些不能说给其他人听的小秘密了。   李倓看看左右无人,便说道:“我跟你说件事情,你千万千万不能传出去。”   朱邪狸心中一动:“你是不是已经抓到罪魁祸首了?”   李倓微微一惊,继而一脸佩服地看着他:“猜到了?”   朱邪狸微微一笑:“阿恬一向光明磊落,难得有不能让他人知道之事,想来也就是跟宰相府的案子有关联。”   李倓听得一愣,总觉得自己在朱邪狸眼里的形象好像不太对。   光明磊落什么的……他好像唯一没有硬拗的人设,为什么朱邪狸会这么想?   朱邪狸见他不说话便问道:“怎么不说了,说吧,正好到午膳的时候了,我们边吃边说?”   李倓:……   吃饭的时候说这么恶心的事,合适吗?   他忍不住小声跟朱邪狸说了孟知涯的事情,不过在这之中隐去了唐堂的存在。   毕竟唐堂不喜欢被太多人知道,而且也不好解释。   孟知涯一个成年人,李倓还能说对方是来投奔他的。   唐堂一个小孩子他要怎么说?   捡的?就他这三点一线的生活作息方式,怎么可能捡到小孩子。   朱邪狸在听到金水是孟知涯配置出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已经颇为忍俊不禁。   在听说对方为了不浪费全泼在宰相府门口之后,就直接忍不住笑了出来。   nb s 他一边笑一边问道:“阿恬这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有趣的人。”   李倓:辣鸡系统送的!   不过当然不能这么说,就只能含糊一下是无意中结交的能人异士。   朱邪狸见李倓一脸烦恼,便说道:“阿恬,也不必担忧,过两日这件事情就没人关注了。”   李倓一脸不信:“怎么会?宰相府门前臭不可闻,让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啊。”   尤其是李林甫,丢了这么大人,他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朱邪狸说道:“过些时日,圣人可能要起驾幸温泉宫,届时沿途护卫皆要靠金吾卫,你哪里还有时间盯着这件事情?更何况金吾卫本职工作也不是破案,这事要么交给大理寺,要么交给京兆尹,让你查算怎么回事?”   李倓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我都还不知道。”   朱邪狸坦然:“猜的呀,你去翻一下往年记录,基本上都是入冬比较冷的时候圣人就要去了,毕竟温泉宫更暖和一些。”   李倓以往还真没注意,不过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便说道:“希望吧,要不然难道真让我将孟知涯交出去吗?”   朱邪狸听到李倓这么维护孟知涯,心中不觉有些异样,一想到这人被李倓养在府里却没有给任何官职,不由得更加警惕。   他还没见过孟知涯,不知道长什么样,但是以李倓的颜控来说应该不差。   没看李白、杜甫这两人都长的很好看吗?   如果李倓知道朱邪狸的想法,一定会喊冤。   李白、杜甫那可是有滤镜加成的,就算长得不好看,李倓也不会介意。   当然长得好看就是意外之喜啦。   不过对于李白、杜甫二人,朱邪狸从来没觉得有什么威胁。   倒不是因为这两个人年纪比李倓大很多,而是李倓授予了他们很重要的官职。   众所周知上位者若是真的想宠一个男人,的确会给一个身份,不过那些身份都是可有可无,唯一的功用就是取悦上位者。   一般不会出现重要官职之人变成入幕之宾的情况。   而且从李倓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他对李白、杜甫二人是十分敬重的。   而这个孟知涯……李倓就这么养在身边,连个官职都不给,偏偏对方似乎还甘之如始。   朱邪狸越想越有些坐不住,恨不得马上就去见见那个孟知涯。   现在唯一能让他安心的就是李倓估计也没多喜欢这个人,真若喜欢应该不会这么不重视。   想到这里他佯装不在意说道:“说起来,你府上那个孟郎君还挺有点本事的。”   李倓忍不住吐槽道:“他可真是太有本事了。”   配毒药配出这么个奇葩玩意,那是一般的有本事吗。   朱邪狸听着他这带着点埋怨,又暗藏骄傲的熟稔语气,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怕是个劲敌。   朱邪狸也知道不该跟这个似是男宠一流的人见识。   然而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总忍不住去想他们到了哪一步。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宫里来人把李倓叫了过去。   朱邪狸看着他的背影也算是松了口气,总觉得再继续脑补下去,他就要忍不住直接开口问了。   可这种事情,若不是朋友主动相告,开口打探总是不妥。   是啊,朱邪狸自嘲一笑,人家都登堂入室了,他这里还不过是朋友。   也不知道他在朋友这个位置上还能忍多久。   如果李倓真的宠了其他男人,他怕是真要忍不住了。   毕竟那样就代表李倓不是真的不懂,只是不愿给他回应。   到时候结果只可能是两个,要么他强了李倓,而后决裂老死不相往来,要么……还是强了李倓,但李倓拼命报复搞死他。   朱邪狸可一点都不怀疑李倓的本事。   不过想想,这两种可能哪个他都不喜欢。   而且他也舍不得他的阿恬难过。   那就……还是忍忍吧。   站在蓬莱殿门口的李倓不知道自己勉强算是逃过一劫,只觉得莫名背后一阵寒意一闪而逝。   再去感觉又感觉不到,不由得有些奇怪,思考自己是不是着了凉。   进了蓬莱殿之后,李倓还没行礼就听到李隆基说道:“三十一郎,五日之后去温泉宫过冬,你这几日辛苦一些,安排好,若是有什么不懂就去问力士。”   李倓:朱邪狸可真是神了。   然后下一秒他就听到李隆基说道:“不过,夜袭宰相府的歹人你还是要抓紧找到。”   李倓:?????   当他三头六臂吗?   李倓委屈说道:“这不该是大理寺或者京兆尹的职责吗?阿爹为何非要让金吾卫去找?”   专业不对口啊亲!   李隆基笑道:“哥奴信任你,更何况谁让李太白就在你府上?”   李倓瞬间恍然,这大概是李林甫的一箭双雕之计。   最后结果要么是他咬死找不到人自己请罪,要么把李白交出去为自己脱身。   当然以现在大部分官员的德行,一般都会选第二种,弃车保帅那可是都太熟练了。   毕竟李林甫就是这样的人。   然而李倓大概是因为还没被同化,也可能是天生带着一根反骨。   李林甫越是硬压着他要低头,他就越是要反抗。   杨贵妃在那里抱怨说道:“李相怎么就认准是李太白了?他是不是故意为难三十一郎?”   李隆基立刻哄着她,却并不说不用李倓管的话。   李倓觉得或许他也在等自己把李白交出来。   毕竟李隆基一直都不太喜欢李白做他的王傅,只不过是碍于他坚持外加李白没有什么大的劣迹不好强制换掉。   李倓想到这里忽然就很心平气和,直接说道:“阿娘莫要担心,就算我不能找到真正的幕后黑手,也总能有办法证明此事与我与王傅无关。”   李隆基听到这话看了一眼李倓,在看到幼子特别平静的表情之后,忽然心头有了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   他依稀记得之前他生病,太子主持,一群人去紫宸殿争辩的时候,李倓也是这个表情。   当时结果是什么来着?   好像李林甫被气的拂袖而去。   李隆基忽然就有些担心李林甫。   事实证明,李隆基的担心的确有道理。   李倓从皇宫回去之后,直接找来孟知涯和唐堂。   孟知涯看到李倓表情不善立刻说道:“我们这两天什么都没做!”   李倓:……   朋友,知道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而且你身边的唐堂小朋友已经出卖你了。   虽然唐堂是面瘫,但相处久了就会知道,这孩子心虚的时候就不敢看人,深深低着头仿佛一只鸵鸟在催眠自己。   孟知涯似乎也反应过来,干笑两声说道:“我们这两天没做违律的事情。”   那就是的确不老实了。   不过他此时也懒得管这俩人到底在鼓捣什么,直接问道:“你们之前配的那个毒·药还有没有了?还有的话你们俩继续去违·法·犯·罪吧。”   孟知涯:????? 第62章   一瞬间孟知涯都不知道李倓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但是看李倓表情那么严肃平静, 应该不会是开玩笑吧。   所以这又是发生什么事了?   明明之前还严肃警告他们, 不能再做这样的事。   怎么一转眼就让他们继续去违·法·犯·罪?   李倓见孟知涯一脸的不可置信, 便说道:“放心去,这次不追究你们的责任。”   孟知涯茫然说道:“大王怎么突然又变主意了?”   李倓冷笑:“他既然不依不饶, 想找我麻烦,那就也别想好过。”   孟知涯抖了抖问道:“又是李林甫?”   李倓有些烦躁:“不是他还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锲而不舍的找王傅麻烦。”   听到王傅两个字, 孟知涯瞬间了然。   既然你能否找李白的麻烦,那李倓炸毛可真是太正常了。   只不过, 这样报复下去, 李白也讨不到好啊。   孟知涯有些纠结问道:“大王已有办法?”   李倓低声说道:“从今天开始,每隔两日,就让唐堂去一次,尽量小心别被发现。”   孟知涯沉默了半晌说道:“可是那个配方……我不记得了。”   李倓震惊:“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居然不记得?”   孟知涯也跟着震惊:“这种味道仿佛是金水的毒·药有什么好记得的?”   一直在对着唐堂卖萌的执夷插了一句说道:“原本不重要,但是当它有用之后就很重要了。”   李倓和孟知涯对视一眼, 觉得执夷说得很有道理。   不过, 此时李倓有些心累:“没有这个, 计划就进行不下去了啊。”   孟知涯一挽袖子说道:“没关系,基本配方还是有的,就是比例不一样而已,我再去研究一下就行了。”   李倓一听也就信了他, 毕竟孟知涯能够搞出来第一次,大概就能搞出来第二次。   于是他放心大胆的让孟知涯去了。   孟知涯顺便又拐走了唐堂。   李倓交代完任务之后, 就开始研究沿途布防, 不得不说皇帝出行可真是太麻烦了。   不说他那能堵了一条道的仪仗, 就是护卫人数都要数百,这还只是他一个人。   杨贵妃是必然要跟着去的,仪仗……堪比皇后,护卫人数也不少。   然后剩下就是随行大臣,这些大臣也是要保护好的。   从长安到温泉宫的距离并不短,后世去旅游区坐车都要做一两个小时,更不要说现在。   这么多人过去的话估计还要在路上宿营,人吃马嚼吃喝拉撒,这些东西……当然并不是都归李倓管,但是李倓必须派人将沿途修整出来,并且驻防。   一件件的事情都很麻烦,在这种情况之下,李林甫还坚持找李白的麻烦,李倓真是不得不给他记上一笔。   李倓一边记恨他一边进入工作状态。   然而他今天的工作注定是完不成,因为还没等他将沿途地理研究明白,就忽然闻到了一种很奇怪的味道。   那种味道很奇怪,仿佛是花香,但是又因为太过浓郁而显得十分刺鼻。   这样的香味对于人类的嗅觉来说已经不是享受,而是折磨了。   李倓本来以为这股味道很快就会过去,结果没想到居然愈演愈烈,他终于是忍不住站起来打开窗子喊道:“来人,给我去看看孟知涯在做什么!”   李倓闻着这个味道简直恶心的不行,这尼玛比那个金水味道的毒·药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过了一会孟知涯带着唐堂滚过来,两个人的脸色都十分灰败。   李倓瞪着他们问道:“你们到底是在做什么?”   孟知涯灰头土脸说道:“手抖手抖,不小心把罐子打翻了。”   李倓:……   他现在是不是该庆幸孟知涯配出来的是花香味,虽然这个味道太浓郁,但是也比整个王府弥漫着金水味道强吧?   孟知涯见李倓脸色不太好看,讪讪说道:“大王,配方复原的难度有点高,您看是不是……凑活了?”   李倓一挑眉:“你是说这个味道?人家闻到花香怕是以为你们要和解!”   孟知涯立刻摆手:“那不可能,量变引起质变,你看现在这个味道……咳咳,连我们都有点受不了,只要数量一多,他们也受不了啊,而且臭味他们能够用香味之类的遮盖,香味他们要怎么遮盖?臭味吗?”   李倓看着孟知涯一脸贱兮兮的笑容,只觉得脑壳有点痛。   好好的一个温文尔雅的墨家弟子,居然是这个德行!   然而不得不承认这个办法也的确是有点道理。   李倓想了想忽然问道:“那如果明天你们又不能复原这个味道呢?”   孟知涯十分坦然说道:“那就换个味道吧,也让他们换换心情,毕竟这玩意……真的是随机啊。”   李倓:……   神特么换个心情。   李倓神色不善地看着他问道:“之前是你没有记住配方,怎么?这次也没记住?”   孟知涯尴尬说道:“其实不是,只不过是其中有一份东西,就……数量有限,但是可替代品很多,用的替代品不同就会出现不同的味道,我也是想要尝试一下。”   李倓只觉得眼前一黑,不由得说道:“不用了,今天你用的是什么就记下来吧,我让人去给你买,保证货源充足。”   孟知涯小声说道:“那个东西……这里没有,都是我以前存的。”   李倓问道:“商城有吗?我给你买!”   孟知涯摇头:“也没有,不过我有种子,可以种出来,但是最近是不行了,就凑活吧。”   李倓从上一世到这一世凑活过很多事情,唯一觉得难以忍受的大概就是这次的凑活。   他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你们在王府搞这个,不太合适,我给你写一封手谕,你去城郊的别庄吧,那里地广人稀,庄子里人也不是很多,随便你们折腾。”   孟知涯倒是无所谓直接问道:“什么样的味道都可以是吧?”   李倓点点头补充了一句:“只要能恶心人的味道都行。”   于是孟知涯欢快的带着唐堂准备走,李倓连忙喊住他:“你等会,先别走,把王府里的这个味道给我去了再说!”   孟知涯脚步一顿,转过身体低眉顺眼说道:“这个……只能自然散去,没有什么去除的办法。”   孟知涯说完就听到了细微的声音,一抬头就看到李倓居然在拔剑!   虽然他那把佩剑装饰意义大于实用意义,但也是能戳死人的!   孟知涯连忙说道:“不是,大王,你想如果这个味道这么容易遮盖的话,那还怎么恶心宰相府的人啊?”   李倓:我信你才有鬼!   别人不行就算了,你作为这个东西的发明者,你说你没办法?   孟知涯眼看剑已经□□了立刻抱头鼠窜说道:“别别别,我去想办法!”   李倓十分冷酷无情:“搞不好你就等着被关小黑屋吧!”   嗯,把孟知涯收回系统,可不就相当于是关小黑屋?   孟知涯砖头就开始去想办法,最后他想出来的办法就是做出了一个巨大的风扇,让风带走这里的味道。   李倓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窒息,他干脆也不在府里呆着了,反正还能去值房办公。   于是他将所有的资料一收直接走人。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当他到金吾卫的值房的时候,居然看到朱邪狸在那里。   朱邪狸见到李倓十分意外:“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先回去了?”   nb s  他一边问一边走到李倓身边,然而还没到的时候,他就闻到李倓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很好闻,但……这不是李倓常用的熏香。   李倓平时用的熏香就那么几样,但是每一种里面基本上都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桂花香气。   今天这个不知道是什么花香,把那丝桂花香气给遮盖的严严实实。   朱邪狸一瞬间脑中闪过许多可能性,最后都定格在了李倓去与某个小娘子幽会,所以身上沾染了对方的气息。   之前猜测孟知涯是李倓男宠的时候,朱邪狸的心境有所波动,但还能稳得住。   大概是知道就算孟知涯真的是男宠,也就那样,毕竟李倓都没打算给对方一个正经身份。   然而这种事情如果换到一个小娘子身上,朱邪狸就觉得有些受不了。   因为小娘子是可以嫁给李倓的。   朱邪狸紧紧攥着手里的毛笔,努力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不至于因为冲动而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他想的太过出身,以至于连手里的毛笔被折断了都没有发现。   而此时的李倓居然也没发现他的异样,走过来说道:“可别提了,孟知涯这货他……又不知道做什么实验,弄出了一种香味,浓郁到了刺鼻,王府里的味道简直了,根本没办法呆在里面,所以我就跑来这里避难了,倒是你……怎么也在这里?”   李倓刚刚险些将计划说出来,他倒不是有意隐瞒朱邪狸。   只不过这种事情毕竟不怎么光明正大,他一想到朱邪狸给他的评语,就不想破坏他在朱邪狸心里的形象。   而朱邪狸的第一反应就是:哦,又是孟知涯啊。   猜测的小娘子变成了孟知涯也并没有让朱邪狸放松一些,因为他发现李倓对于孟知涯的宠已经到达了一定程度。   之前弄出那个金水他没发脾气,现在又弄出了一种味道更加冲鼻的东西,李倓也没发脾气。   想一想,都让李倓不得不出门躲避的气味,那该多么难闻?   朱邪狸任由嫉妒充满自己的内心,表面上却还能对李倓笑道:“我过来看看他们操练的如何,毕竟五天之后就要起驾去温泉宫了。”   李倓将自己手上的资料往桌子上一放说道:“正好,我也在查,我们两个一起弄好了。”   朱邪狸任由李倓坐在自己身边,闻着他身上传来的陌生的香气,心中的猛兽仿佛随时能够脱笼而出。   朱邪狸慢慢松开自己的手,看着手中断裂的笔杆,觉得这好像就是他跟李倓之间岌岌可危的友情。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他亲手打破。   李倓依旧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只是一边翻看资料一边问道:“你在温泉宫附近有庄子吗?”   朱邪狸语气平稳:“温泉宫附近土地价逾千金,我家能有一座庄子已经不错,剩下的庄子都是在比较远的地方了。”   李倓问道:“有温泉吗?”   朱邪狸摇摇头说道:“温泉宫附近的温泉大多都要供应圣人娘子,有温泉的庄子太少。”   李倓十分得意地笑道:“娘子送给了我一座庄子,正好是带温泉的,回头你去我那里泡温泉啊。”   朱邪狸心中的猛兽顿时安静了半晌,他结结巴巴说道:“泡……泡温泉?”   李倓点头:“对啊,你不喜欢?”   朱邪狸立刻摇头:“不不不,喜……喜欢的。”   李倓顿时失笑:“你这是怎么了?高兴的结巴?你要是开心,就在我那里住几天好了,温泉这东西一开始新鲜,说不定没几天你就不觉得有意思了。”   不不不,朱邪狸心想,那可是太有意思了啊。   泡温泉,那就意味着身上不着寸缕,好吧,如果与人相对的话或许会围个浴巾在腰间,但终究是半·裸相对。   李倓的皮肤原本就细腻白皙,若是泡温泉说不定会因为水热而身上泛红。   朱邪狸一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一股热意分流奔涌,一股向上,一股向下。   他不得不将自己的思想收束,连忙平心静气,免得在李倓面前出丑。   李倓还不知道他已经想入非非,看着看着资料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等等,去温泉宫的路上,我是不是要骑马护卫?”   朱邪狸愣了一下,这才稍稍冷静下来说道:“那是自然,不仅仅是你,除了太子之外的其他皇子都要轮番护卫,不过你比较特殊,毕竟领着金吾卫,估计那两天都要在马背上度过了。”   李倓顿时哭丧着脸说道:“完蛋,我好久没骑马了,都快忘了怎么办?”   其实国子学是教这些的,然而自从他醒来之后,进入国子学学习的时候,正好是不太适合骑马的夏天。   大夏天的人怕热,马也怕热啊。   等到温度凉下来了,他直接一跃而成了宁王,又不用去国子学学习了。   于是,他到现在都不会骑马。   李倓那一瞬间很想问问执夷,为什么系统赠送的骑术技能没有啊?   朱邪狸听了之后,想了想似乎也的确是没有看到过李倓骑马,不由得紧张说道:“那……不如先去练练?还有五天时间应该来得及,反正也不是要你骑马作战,只要能跟着走就行了。”   李倓抹了把脸说道:“那就这样吧,回头我还要去找一匹马,啧,我手下的人好像还真没有养马的啊。”   朱邪狸微微笑道:“这有何难?我那里有不少好马,回头我替你挑一匹温顺的。”   李倓连忙摆手:“不合适不合适,回头我先自己找找吧,说不定圣人就给我准备了呢。”   在后世的时候,马就因为饲养不易而十分珍贵,更不用说现在这个时代。   普通的马匹都很贵,好马那更是一般人听都不敢听的价格。   朱邪狸也没勉强李倓,只是说道:“那好,你若找不到合适的马就来找我好了,唔,要不要我陪你练练,我别的不行,控马的本事还可以,毕竟要靠这个吃饭的。”   李倓轻笑:“你可得了吧,你才不至于沦落到需要靠这个吃饭呢,不过也好,我一个人的话心里也没底。”   朱邪狸心中激动,便说道:“那……约明日?”   李倓点点头,约好了之后就开始继续埋头工作。   朱邪狸倒是很想陪着他,只不过,他过来主要是操练金吾卫的士兵,刚刚来这里都是休息时间过来偷个懒,等时间过去,就只能依依不舍的离开。   李倓一直工作到很晚才回去,在回去之前他还犹豫了一下,派巴坤回府看看是不是还有那么刺鼻的味道。   朱邪狸见状心中一动说道:“若是阿恬不介意,倒可以去我的宅子那里对付一晚上,总比闻着奇奇怪怪的味道强。”   李倓摇摇头说道:“这个不合适。”   朱邪狸解释道:“没什么不合适,那栋房子就是我自己的,哦,当然明面上是我阿娘赐给我的,反正那里没有别人。”   李倓听了之后略有些犹豫,朱邪狸正想劝他的时候,就看到巴坤跑过来兴高采烈说道:“大王,王府里已经没有什么味道了!“   李倓瞬间也不用犹豫,转头笑着对朱邪狸说道:“谢谢你的好意,看来是不用了。”   朱邪狸暗中恨得咬牙,表面上却笑道:“那自然是好的,走吧,我送你回去。”   一开始朱邪狸接送他的时候,他还觉得别扭,倒是朱邪狸坚持上班路上太无聊了,有个人能聊聊天也挺好。   于是这段时间下来,李倓基本已经习惯他来接送自己。   在车上的时候,朱邪狸跟李倓细细说了一下骑马的要点。   李倓见他说的十分细致,不由得有些心惊胆颤,怀疑对方是不是看出了自己不是原来的李倓。   毕竟,原主其实是学过骑马的,所以干脆什么都不会的李倓,借口是很久没有骑,所以忘记的差不多。   李倓越听越是不安,忍不住扯了扯唇角说道:“你说这么细致,怎么跟教小孩子似的?”   朱邪狸愣了一下,他其实也没想太多,就是想跟李倓找点话题。   如果能在到达宁王府的时候因为话题没有结束而继续讨论,再多一些相处时间就更好了。   他自己的小心思被李倓戳破,连忙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教的,怕万一跟我们教的不一样,耽误你练习。”   李倓一想也是,虽然说大唐是马上得天下,然而实际上这年头的骑兵并不是特别发达。   所以他们受到的骑马的教导也都很基础,用的马匹也不是特别好。   但是朱邪狸不一样,他出身游牧民族,就如他所说,这东西是吃饭的本事,肯定会更加有用一些。   李倓腼腆笑了笑说道:“是我疏忽了,不过不如等明天继续吧,这么多东西,我怕我记不住,到明天忘了怎么办?”   朱邪狸果断闭嘴,应了一声说道:“正好到你家了,那就明天再说吧。”   李倓跟他道别之后回到了王府,踏进王府的一刹那,他忍不住嗅了嗅空气的味道,而后满意的发现除了若有若无的花香之外,也没有其他奇怪的味道了。   当然这个花香也不是孟知涯搞出来的那个,而是他的后花园种的一些花朵。   半夜的时候,李倓目送唐堂离去,而后转头打开了商城界面,打算挑选一匹马。   只不过,商城的马匹四个马蹄子上都是有特效的,不同的马特效也不同,当初在游戏里是怎么看怎么好看,买的时候也是选特效最明显的买。   然而到了现实生活中,这种特效就有点尴尬了,被人看到会不会当成神仙啊?   李倓选了半天最后只能从奇趣之中选出一匹马:照夜白龙。   然后他跑到王府的马厩将照夜白龙召唤出来之后,直接将照夜白龙身上的马鞍什么的全给拆下来,准备明天换一套比较普通的。   这一套风格实在是太玄幻,迁到大街上估计回头率能百分百。   至于来历,李倓决定将锅甩给孟知涯。   不得不说,照夜白龙去了那一身盔甲一样的马鞍之后,看上去也不是一般的马匹,矫健流畅的身型,看上去就是个千里驹。   李倓对照夜白龙的外表很满意,而照夜白龙在卸下那累赘一样的马鞍之后,仿佛也放松了不少,凑过来用自己的头蹭了蹭李倓。   李倓拍了拍它说道:“好好休息吧,明天带你出去玩。”   说完他就离开了马厩,解决了马的事情,他就放下心来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李倓则让人给照夜白龙上了一副马鞍,然后牵着它往外走。   正巧此时朱邪狸过来接他,见到照夜白龙不由得眼睛一亮:“好马。”   李倓十分得意,看了一眼朱邪狸身边的马不由得挑了挑眉,那匹马居然一匹罕见的金色马,通体毛发是淡金色,在阳光的照射下十分闪耀。   照夜白龙看到那匹马就蹭了蹭李倓,而后不停的往那边走。   李倓随着它过去,就看到照夜白龙小心翼翼凑过去用那颗大头蹭了蹭那匹马的脖子。   而那匹马则十分高冷的躲到了一旁,照夜白龙也不气馁,就围着那匹马转。   李倓:……   这特么是被美色所惑?   他忍不住拽紧了缰绳,有些尴尬地看着朱邪狸。   朱邪狸走过来握住他的手腕说道:“看来它们挺投缘的,不用管它们。”   李倓看着那匹马明显很嫌弃的样子,觉得朱邪狸简直是昧着良心在说话。   朱邪狸眼见自己的马似乎要抬马腿,连忙过去拍了拍它的头说道:“黄龙,别闹。”   李倓歪头问道:“它叫黄龙啊?那还真是凑巧了,我这匹马叫照夜白龙。”   朱邪狸听了之后眼睛一亮说道:“如此,我跟阿恬还真是有默契。”   李倓脸上笑容一僵,心里默默说了句:不,少年,你是跟基三的系统有默契。   朱邪狸上马说道:“虽然你有照夜白龙,但你不太记得怎么骑马的话,就先跟我共乘一匹吧。”   李倓微微仰头看着朱邪狸伸出来的手,那只手真的非常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而在阳光的照射下,黄龙身上反射出微微的金光,也在朱邪狸身周镀上了一层光芒。   那一瞬间李倓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神仙。   就这么一个恍惚,等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伸出手握住了朱邪狸的手,而后被对方一带就坐在了黄龙上面。   等上了马之后,李倓才发现黄龙身上的马鞍应该是特制的,居然有两个人乘坐的位置。   他刚刚发现,身后的朱邪狸伸出双臂环住他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朱邪狸是凑在李倓耳边问的这句话,呼出来的气息吹拂在李倓耳朵上,让他忍不住抖了抖耳朵。   朱邪狸注意到这一点,忍住了想要亲亲他的冲动,只觉得他的阿恬果然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郎君。   李倓感觉到自己被笼罩在朱邪狸的怀里,忍不住别扭的动了动身体说道:“还……还行,不过……我们在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   朱邪狸心中想道:怎么不合适?不能再合适了。   不过他没有这么说,只是说道:“毕竟你不能在街上熟悉怎么骑马只能这样了,好了,坐稳,我们走了!”   朱邪狸说完也不等李倓反应过来就双腿一夹马肚,黄龙瞬间蹿了出去,吓了李倓一跳,他反射性的往后靠了靠。   于是朱邪狸就更加顺理成章的紧了紧手臂,将人箍在自己怀里,同时凑到李倓耳边说道:“别怕,掉不下去。”   因为离得太近,再加上黄龙跑动过程中的震动,李倓有好几次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跟朱邪狸的嘴唇进行了亲密碰触,一时之间不由得身体僵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而朱邪狸在察觉到李倓的不自然之后,心中略有些黯然,果然阿恬还是不能接受,连一点点的亲密都不能接受啊。   不过,他还是没有选择松开李倓,在那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了一个让他自己都害怕的想法:现在不接受是因为不习惯,等慢慢习惯就好了。   朱邪狸紧紧抿唇,他知道这样的想法不好,但还是忍不住。   而李倓此时还在那里纠结两个大男人骑一匹马就算了,还抱在一起是不是有伤风化啊?   于是一直到了朱邪狸的马场,被接下来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一件事情:不能骑马,他们不能坐马车来吗?   只不过都到了这里,这句话说不说都无所谓了。   现在他唯一的想法大概就是赶紧学会骑马,等回去的时候一定要自己骑着照夜白龙回去!   不过不得不说照夜白龙是真的听话,刚刚他都没顾得上招呼它,它就自己跟着跑过来了。   虽然……也说不清楚到底是跟着李倓还是跟着黄龙。   朱邪狸家的马场十分宽阔,他带着李倓进入马场之后,看了看照夜白龙说道:“白龙看上去应该很温顺,我先扶着你骑上去。”   朱邪狸说完就有些忐忑地看着李倓,他知道自己这个借口并不高明。   毕竟李倓又不是完全不会骑马,他只不过是想要借这个机会跟对方有身体接触而已。   结果李倓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他看着照夜白龙对朱邪狸的眼光产生了怀疑——今天一早他起来的时候就收到了报告,照夜白龙将马厩里其他马匹都赶出去,自己一匹马享受超大单间,还霸占了所有的草料。   这样的马到底哪里温顺了?   不过,照夜白龙对别的马不温顺是真的,对他很温顺也是真的,在听到朱邪狸的话之后,它甚至还自动自发的走到了李倓面前,顺便还拿大脑袋蹭了蹭李倓。   李倓看见它这个样子忽然就放了心,准备骑上去试试。   朱邪狸走过来双手扶住李倓的腰说道:“来,小心一点,不用怕,白龙很听话,不会摔到你。”   李倓在朱邪狸那双手搭上腰 的时候就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他没想到对方的扶居然是这种方式。   但是仔细想想好像也没其他方式?总不能朱邪狸自己先上去再把他拽上去吧?   而朱邪狸那一瞬间脑子里则闪过了一句诗:盈盈一握若无骨。   李倓骑上照夜白龙的时候,还觉得腰部两侧隐隐有些发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朱邪狸太过用力。   朱邪狸牵着马慢慢走,让李倓一点点适应。   也不知道是系统给他的加成还是系统给马的加成,反正李倓学骑马的过程非常迅速。   就是因为这样的进度,才让朱邪狸一点都没有怀疑他曾经会不会这个问题。   等到他们结束的时候,李倓已经能够骑着照夜白龙一通小跑了。   自觉又掌握了一个技能的李倓十分开心,而一旁的朱邪狸也很开心,毕竟这一天,他跟李倓的接触比过去一个月加起来都要多。   只不过这样的好心情在回到王府之后就被破坏掉了——李林甫的长子李岫前来拜访。   对于李岫的来访,李倓心中有数,一路走到小花厅的时候已经想好了对方可能说的话题,以及他如何应对。   此时李岫正在小花厅欣赏墙上的画作,远远便听到一道清亮悦耳的声音说道:“我归来略迟,劳贵客久等。”   李岫转身从容行礼说道:“下官见过宁王殿下。”   李倓坐到上手之后问道:“不知李中允前来所为何事?”   李岫如今是太子中允,是以李倓称他为李中允。   李岫问道:“前些时日听说夜袭我府的贼子交由殿下追查,不知殿下可曾追查到线索?”   李倓就知道他肯定是来说这个问题,便摇头说道:“不曾,对方没有留下任何破绽,我今日还想着再去府上一趟询问一二,正巧李中允便来了。”   李岫苦笑说道:“不瞒殿下,那贼子又来了。”   李倓略有些惊奇:“又来了?府上可曾抓到他?”   李岫听了之后表情十分的一言难尽,还带着些难堪:“不曾,而且这一次他泼的东西也和上次不一样,那个味道……那个味道……”   李岫说着脸上的表情就不由得有些抽搐,显然是怕得不行。   李倓心里当然知道那个味道有多么一言难尽,他便皱眉说道:“此人居然如此猖狂,之前我还以为他已经收手,如此,李中允也不必着急,我今晚就派人固定驻扎在相府周围,若是那贼人敢来,必不会再让他逃走。”   李岫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应道:“那就有劳殿下了。”   李倓说道:“客气,李相这两天身体如何?还请替我转告,节哀顺变。”   李岫客气了两句之后就离开了宁王府。   接下来的两天,李倓每天都要抽出时间去跟朱邪狸跑马,不得不说在熟悉了之后,那种风驰电掣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而宰相府就显然水深火热的多,一开始宰相府门口忽然又被泼了不知道什么东西,一股浓郁花香,大家还以为是贼人在求饶。   只不过闻得时间久了,感觉到头晕眼花,恶心的不行,这才明白对方的用心险恶。   在李倓派人驻扎之后,李倓基本上就能第一时间知道了相府被人泼了什么气味的东西。   第一次是金水味道,第二次是浓郁花香,第三次是糊味,第四次干脆就是酸菜味道。   李倓看着下面人的报告就觉得难以忍受,事实证明李林甫也的确是忍受不了。   他直接带着人到了金吾卫值房说道:“宁王殿下,还请将李白交出来吧。”   李倓掀了掀眼皮看着他问道:“让我交出李白?好啊,告诉我他所犯何罪?”   李林甫冷冷看着李倓问道:“殿下是执意要保他了?”   李倓摊手说道:“我这里抓人是要讲究证据的,不能凭你空口白牙一句他有罪,那他就真的有罪了吧?不过看来,我说什么你也不信,不如这样,今晚我亲自带着王傅去贵府,若那贼人不再出现,那么我就将李白交给贵府处置,若是那贼人又一次出现,贵府就别在抓着王傅不放可好?”   李林甫冷笑:“他难道不会找别人吗?”   李倓反问:“既然李相这么怀疑他,想必这些时日也已经探查过他日常与和人接触,可有可疑人物?”   李林甫紧抿嘴角:“王府之内我可不敢监视。”   言下之意自然觉得是李倓会包庇李白。   李倓摊手:“那我府上可曾出入可疑人物?”   李林甫这一次没有再说话,只是冷冷看着李倓说道:“既然如此,我家便先行一步去温泉宫,也不必有劳殿下了。”   李倓看着他的背影,摸着下巴思考,李林甫这是放弃了准备妥协,还是又再憋其他坏点子?   他认真想了想之后觉得,应该是后者。   所以,该是时候让孟知涯和唐堂先行一步了。   不过虽然说是先行一步,实际上李府搬家也就比李隆基早了一天。   原本李林甫这样做是不合规矩的,然而李隆基看他实在太残,那些味道真是听着形容都觉得难以忍受,便允许他先行一步。   只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那贼人仿佛盯上了李林甫一般,在李林甫一家宿营的时候,居然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泼了水,这一次的味道……嗯,是腥臭味。   李林甫当即被气到病倒,一大家子人迅速紧赶慢赶到了温泉宫,然后就递上了折子。   李隆基一听李林甫病倒,并且危在旦夕立刻说道:“明日一早便起驾,尽快赶到温泉宫!”   李倓:……   他说一句尽快很容易,然而李倓又要重新布置,累死累活才将速度提升到了一天半之后到温泉宫。   而后代价就是,一天走了十几公里,但因为他要来回来去协调队伍,还要关注一下皇帝和杨贵妃的状况,所以这一天到安营的时候,他已经来来回回跑了有五十多公里。   等终于安顿下来之后,李倓趴在帐篷里,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快散了架,感觉自己只有出得气没有入的气了。   就在这个时候,营帐口的清空躬身说道:“大王,朱邪世子来了。”   李倓有气无力说道:“让他进来吧。”   朱邪狸一进来就看到李倓躺在床上,星眸半眯,一副疲惫到不行的模样。   在觉得有些心疼的同时,又觉得从来未曾见过这副模样的阿恬。   李倓看着朱邪狸哼哼唧唧说道:“我现在……不想说话,快累死了。”   朱邪狸稳了稳心神说道:“不说就不说,我来给你上药的。”   李倓略微一愣:“什么上药?”   朱邪狸问道:“你今天骑马跑了一天,内侧肯定磨破了,不上药明天怕是都上不去马,正巧上次你给我的药膏还有些,你别动了,我来吧。”   他这一说,李倓才感觉到自己两条大腿内侧此时是火辣辣的疼,刚刚因为全身都疼居然都没注意。   不过,他看着朱邪狸伸手解他的腰带,瞬间无比惊恐,总觉得这个事情发展的方向不太对,便立刻伸手握住朱邪狸的手腕。   朱邪狸抬头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李倓默默唾弃了一下自己刚刚那一瞬间想得有点多,而后干笑说道:“我自己来就行了。”   朱邪狸略有些无奈说道:“你都累成这个样子了,怎么自己来?”   李倓沉默了一下才说道:“那就让清空来。”   朱邪狸抿了抿嘴问道:“怎么了?怎么忽然这么见外?你又不是没给我上过药,就当我是礼尚往来吧,今日清空他们跟在你身后跑了一天,也累的不行,我让他们去休息了。”   虽然都是上药,但那能一样吗?他这伤的有些不是地方啊!   李倓也不知道怎么了,脑子一抽说道:“这不是见不见外啊,兄弟,我还没做好被你脱裤子的准备。”   朱邪狸:…… 第63章   朱邪狸听到李倓这句话的一瞬间, 不由得瞪大眼睛, 慌忙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说道:“你……”   他原本是想问你知道了?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惊愕,他只说了个你, 后面的话就没说出来。   看到他这个反应,李倓恨不得时光逆流,连忙说道:“那什么……我累迷糊了,随口胡诌, 你别放心上啊。”   朱邪狸重复了一遍:“累迷糊了?”   李倓连忙点头:“我刚才说话没过脑子,就是开个玩笑, 你别介意。”   李倓生怕朱邪狸误会自己是基佬,天知道他只是随口说了句骚话。   毕竟玩了几年游戏, 手法没学会, 骚话学了一箩筐, 跟熟悉的亲友之间经常这么开玩笑。   他如今也把朱邪狸当朋友, 刚刚是真的没过脑子。   然而他忽略了这个年代不是后世,对于基佬……看法都很奇怪。   如果是养了个小郎君在身边,注意, 是要未成年的小郎君,那么就是风雅韵事。   如果是成年男子搞在一起, 说不定就要被人唾弃。   当然如果两个人都很有才华, 就算搞在一起, 只要没有被人围观到亲密举动, 人家也会自动粉饰太平说是惺惺相惜。   在这种风气之下, 这年头的人又都很一本正经, 至少他觉得朱邪狸挺正经的,他那句话跟调戏好像也没啥区别了。   朱邪狸一时之间脑子里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最后他生怕自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直接将药膏递给李倓说道:“那……那你自己先上药吧,我去给你打盆水。”   “哎?”李倓伸出尔康手刚要阻止他,就看到朱邪狸十分迅速的转身离去。   等他走出去之后,李倓忍不住锤了锤床,打水这种事情自然有下人去做啊,他还没大牌到让堂堂郡王世子去帮他打水啊。   这要是被其他人看到,尤其是被御史知道的话,怕不是又要被参一本。   执夷幸灾乐祸地看着李倓:“让你骚话多,翻车了吧?”   李倓往后一躺一脸的生无可恋:“他会不会怀疑我是个基佬啊。”   他要怎么跟朱邪狸解释一下?这种事情解释的话,会不会越描越黑?   执夷举着两个小爪子一边洗脸一边说道:“你不是基佬吗?”   李倓顿了顿严肃说道:“你这就问到我的知识盲区了。”   执夷爪子一顿,十分惊恐地看着李倓:“啥玩意?”   李倓叹了口气说道:“游戏玩久了,性向就不重要了。”   执夷:“你到底经历过什么?”   李倓坐起来一边脱裤子一边说道:“往事不要再提,我一点也不想说我散了好几个竞技场队都特么是因为队里的狗男男双宿双飞奔现了。”   脱掉裤子之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一抽一抽的疼,仔细一看发现已经红肿一片,甚至隐隐浸出了血丝。   他只能咬牙给自己上药,因为那个部位比较敏感,而药膏又有些冰凉,乍一接触他就不由得抖了抖,这再加上药入伤口的刺激疼痛,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朱邪狸端着水盆一踏进营帐,就看到李倓上半身穿着袍子,两条腿光溜溜的样子,顿时手一颤,差点把水盆扔出去。   他将水盆放在一边,盯着那两条笔直修长的腿都移不开目光。   虽然知道李倓肯定不会不穿亵裤,但……他现在这个穿法实在是太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李倓原本是两腿分开十分豪放的坐姿,毕竟不豪放也没办法上药,此时一抬头看到朱邪狸盯着他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忍不住合拢了腿,顺便还盖上了被子。   李倓一动,朱邪狸就回过神来,一时之间脸上有点发烧,目光在李倓身上在转了一圈,都不知道看哪里好,最后只能看向旁边。   他略有些局促地说道:“这里是热水,你赶紧洗洗睡下吧,明天还要早起赶路。”   李倓越看他越觉得朱邪狸可能是误会了什么,要不然朱邪狸表情这么尴尬做什么?   他不由得十分牙疼:“那什么……你听我说。”   朱邪狸心中一慌,十分担心李倓将事情说开,而看李倓这个表情,显然那个答案或许不是他想要的。   于是他立刻说道:“我也先回去洗漱了。”   李倓一着急从床上站起来,身上的袍子垂落,隐约间还能见到里面被遮掩着的双腿。   事实证明,半遮半掩比全亮出来还要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朱邪狸只觉得热血上头,连忙转身往外走。   李倓看他走路都同手同脚了,生怕把人吓坏,只好停下了脚步,叹了口气,转头对着执夷苦逼说道:“我觉得……怕是要完。”   围观了整场闹剧的执夷表示:“我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啊。”   李倓叹了口气,一边洗漱一边说道:“那是哪里不对吗?那是哪里都不对啊!算了,等到了温泉宫找时间再跟印星谈谈吧。”   这个必须解释清楚,李倓倒是不在意自己性向是什么,反正他压根就没打算找个什么人共度一生。   但是他不想让朱邪狸误会,毕竟朱邪狸有个隐藏暗黑属性,万一他觉得恶心什么的可怎么好。   李倓原本以为有这件事情在,他今天晚上应该睡不好。   然而事实就是他一躺倒就迅速进入了睡眠——毕竟今天实在是太累,自从他穿过来之后,这种纯粹身体上的疲惫还是第一次。   就在李倓进入梦乡的时候,朱邪狸正在外面站着望天。   他到现在都不确定李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跟他说的那句话。   只是一想到这个问题,他就觉得李倓那双长腿在眼前晃,挥之不去。   朱邪狸认真想了想之后觉得,逃避好像也不能解决什么事情,不如进去问清楚!   朱邪狸想到这里,忍不住转头又踏进了李倓的营帐。   结果进去之后,绕过屏风他就看到李倓抱着被子呼吸绵长,睡得脸颊泛红。   一瞬间朱邪狸就觉得自己刚刚纠结了半天,根本就是猜测错误。   如果李倓真的猜到了自己的心意,要么躲到一边想办法,要么就是开诚布公谈一谈,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没心没肺的还能睡觉。   他看着李倓恬静的睡颜,这是他第一次认真观察。   以前李倓在他面前睡着就只有两次,而且都是在马车上,靠在他身上的时候。   朱邪狸就这么看了他半晌,怔怔的仿佛入了神,而后被李倓一个翻身给惊醒。   他看着将被子踢到一边,身上亵衣凌乱,露出了腿和腰部的李倓,一瞬间很想摸摸看,不知道触感是否一如他想象中温润滑嫩。   不过,他到底按捺住了自己,只是低头在李倓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亲吻过后,他直起身一抬头就看到了正抱着苹果,僵硬惊恐看着他的执夷。   朱邪狸挑了挑眉冲着执夷走过去,执夷顿时一个机灵,苹果也不要了,直接一扔转头就想跑。   结果刚跑出去两步就被拽着尾巴拖了回来。   执夷的爪子在地上挠出了几道痕迹,每一道痕迹都似乎诉说着可怜小熊猫的绝望。   朱邪狸轻轻将它抱起来,摸了摸它的头说道:“嘘,不要吵他。”   执夷立刻抬起两只爪子捂住了自己的嘴,表示自己一定会听话。   它觉得如果不听话的话,很可能明年今日就是他的祭日了。   朱邪狸抱着执夷走出去,找了 个无人的角落坐下来之后问道:“看到什么了?”   执夷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试图卖萌。   萌是很萌,然而它面前这位显然无心欣赏。   朱邪狸又揉了揉它的头说道:“我知道你会说话。”   卖萌失败,执夷哭丧着脸说道:“我啥都没看到。”   “不,你看到了。”   朱邪狸的声音很平淡,语气也跟平常一样,然而执夷一听到这句话就开始发抖,抖的话都说不利索,哆哆嗦嗦说道:“真……真……真没看见。”   朱邪狸:“嗯?”   执夷:“看见了。”   它是真的不知道朱邪狸在想什么了,感觉大概只有李倓能够救他,然而它作为系统指引者,其实是没有办法在非关键情况下呼唤宿主的。   执夷已经绝望的思考它的墓碑上要写什么墓志铭了。   朱邪狸这才似乎满意了一些说道:“他胆子小,不要跟他说,知道吗?”   执夷简直崩溃,反正都是不能告诉李倓,我当成没看到不是一样的吗?干嘛非要让我承认我看到了?   男主的脑回路怎么就这么清奇呢?   朱邪狸见执夷点头答应,便说道:“执夷如此可爱,可千万莫要说谎。”   执夷听出朱邪狸语气中的威胁,连忙点头:“不说谎不说谎,我从来不说谎的。”   朱邪狸微微一笑,执夷看着他这个笑容,顿时叹了口气,就看在这张脸份上他都不舍得骗朱邪狸啊,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   就在它感慨的时候,朱邪狸又说道:“那好,我问你一个问题。”   执夷:……   合着前面都是在给它挖坑,就在这里等着它呢是吧?   执夷战战兢兢说道:“什……什么问题?”   它还真怕朱邪狸又问什么你有没有见过阿恬,如果再问的话,现在没有李倓帮它挡枪,它是继续说没见到,还是胡诌呢?   就在执夷思考的时候,忽然听到朱邪狸问道:“孟知涯是什么人?”   执夷愣了一下,抬头看向朱邪狸:“你问孟知涯?”   朱邪狸点头:“怎么,你都不知道吗?”   执夷连忙摇头:“为什么问他啊?”   它当然知道孟知涯的来历,但这个是肯定不能说的,只不过朱邪狸为什么会关注到孟知涯?   据它所知,朱邪狸应该没见过孟知涯吧?   朱邪狸问道:“他是什么时候到的王府?阿恬是怎么认识他的?这次他没有随行吗?”   执夷心中越来越疑惑,顿了顿说道:“他就是……大王出门偶然结识的,这次暂时没跟过来。”   朱邪狸没有追问到底是怎么认识,只是若有所思说道:“那是过段时间会来?”   执夷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应该吧,看恬和需不需要他了。”   执夷说的需要自然是看还要不要搞李林甫,但朱邪狸却误会了需要的意思。   朱邪狸抿了抿唇说道:“这个人怎么样?对阿恬忠心吗?”   执夷立刻说道:“忠心啊,他是绝对绝对不会背叛大王的。”   朱邪狸表情有些古怪地说道:“你这么相信他?”   执夷有些迟疑,它是在搞不懂朱邪狸的想法,犹豫了一下说道:“反正孟知涯是绝对不会背叛大王的。”   朱邪狸挑眉问道:“他也能看到你?”   执夷刚想点头,忽然惊醒,李倓给它的设定是魂体,并且目前为止只有李倓和朱邪狸两个人能够看到,还是别再加一个孟知涯了吧。   于是它摇了摇头说道:“看不到啊,孟知涯就是个普通人,怎么能看到我呢?”   朱邪狸微微眯了眯眼,他忽然觉得孟知涯或许比他想象中更加有手腕一些。   毕竟短短今天进入了王府,没有引起任何流言蜚语不说,也没有被任何人看不顺眼。   更甚至只是单方面跟他接触的执夷都这么信任他,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朱邪狸决定还是不打草惊蛇,只是说道:“回头如果孟知涯来了,记得通知我一声。”   执夷顿时傻眼,这什么意思?把他当成内应了吗?   朱邪狸看着执夷惊恐地样子,想了想觉得它可能误会了,便说道:“孟知涯来历不明,我之前查了半天都未曾查到此人出身,此人接近阿恬必然有问题,只不过现在我手里没有证据,不好贸然与阿恬提,且先观察着吧,除了他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也不须你来告诉我。”   执夷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不去问问大王呢?”   朱邪狸摇了摇头:“我说了我没有任何证据,我不需要阿恬去选择相信孟知涯还是相信我,如果有证据我就会直接处理了孟知涯,阿恬生性柔软,被人背叛一定会很难过,倒不如让他误以为孟知涯远走天涯。”   执夷倒抽一口气,心想回头必须告诉孟知涯,他上了男主黑名单了。   朱邪狸揉了揉执夷的头说道:“好了,时辰不早,我先回去了,记得,别跟阿恬说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执夷看着朱邪狸老老实实答应了一声,生怕自己上了男主的死亡名单。   虽然它是一个系统,理论上讲朱邪狸应该是弄不死它的。   然而理论上朱邪狸还应该看不到它呢,这不还是看到它了?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执夷决定还是……听朱邪狸的话,不说了。   回到营帐之后,执夷看着李倓睡得四仰八叉的样子,默默给他点了根蜡,也不知道被朱邪狸看上是他幸运还是不幸。   然而,朱邪狸到底是看上他哪一点了?   难道就是因为他好看吗?可问题是如果论好看的话,朱邪狸自己就比李倓还好看啊。   以及……呃,执夷见过李倓接触过的人之中,似乎还真没有比李倓更好看的人了。   就连如今的杨贵妃都不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重生的缘故,杨贵妃身上的天真娇憨都是装出来的。   李隆基看不出来,但李倓和执夷看得清清楚楚,这也导致杨贵妃的美貌值下降了好几档。、   朱邪狸又不能自攻自受,好像……也挺顺理成章?   执夷忧愁的坐在李倓枕边,感觉自己的毛都在掉。   第二天一早,李倓醒来之后,执夷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找到跟他说话的机会。   因为李倓一睁眼睛就收到了一份消息:李林甫的队伍受到了山民的冲击,护卫死伤殆尽,就连家人都死伤了几个,其中就包括他的幼子李屿。   李倓听了之后不由得一愣:“山民?这里哪来的山民?”   当初为了保证李隆基沿途不会有任何危险,李倓可是派人过来将附近山林都扫荡了一遍,就算有山民也都跑得远远的了。   不过李倓也没打算对他们赶尽杀绝,这些山民大部分都是前朝遗民,因为交不起税而跑进了山里,后来虽然大唐开国,天下大定。   但还是有许多人已经习惯了山里的生活,并且也对朝廷没有什么信任,所以直接在山里不出来了。   只是偶尔会跟路过的商人换一些需要的东西,比如说盐或者是铜铁。   李倓一边让人去将李林甫遇袭之地驻扎的金吾卫喊来,一边跑到了李隆基的营帐那里。   李隆基此时正在发脾气,看到李倓过来刚想质问,结果在看到杨贵妃的时候,就换了一个口气问道:“三十一郎可知道哥奴遇袭的事情了?”   李倓连忙说道:“刚刚得知,阿爹, 事有蹊跷。”   李隆基挑眉:“哦?”   李倓说道:“之前为了圣驾安全,我派人将官路附近方圆十里左右的山林都地毯式扫荡了一遍,当时虽然有发现山民生活的痕迹,但是在金吾卫过去之前就已经逃之夭夭。”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说道:“后来为了确保他们的确走,我又让金吾卫以山民生活的地方为圆心四下搜索,在连续搜索了三天之后,确定这些山民已经进了深山,当时因为人手有限就没有再向里搜寻,直到现在金吾卫还有人沿途驻扎在山林之中,为的就是避免这些山民出山袭击,我不敢说此方式十全十美,但也算是万无一失,那些山民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李隆基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脸上看不出喜怒问道:“那你说有什么可能?”   李倓认真想了想说道:“所谓的山民可能只是某些别有用心之徒扮做了山民,为的就是能够脱罪。”   李隆基点了点头,李倓正思索还要不要说点什么的时候,有人掀开营帐的帐帘走了进来。   那人步伐沉稳有力,李倓回头一看正是高力士。   高力士对李倓点了点头,而后对李隆基拱手说道:“启禀圣人,下面已经有了初步的结果,当时驻扎在附近的金吾卫全部都被迷晕,而李相家里的护卫死伤大半,之前左金吾卫大将军派给予特殊待遇派去保护他的金吾卫也一个都没有留下。”   李倓听了之后顿时倒抽一口气:“那些金吾卫一个都没留下?”   高力士点点头,李倓瞥了一眼李隆基的表情,果断装作十分生气的样子说道:“岂有此理,贼人真是十分猖狂十分可恶,必须追查,严加惩处!”   李隆基面色十分阴沉问道:“如今哥奴身在何处?”   高力士说道:“此时正暂避驿站。”   李倓立刻说道:“我刚刚已经派遣金吾卫前去保护,这次必然不会让李相受到任何伤害。”   李隆基缓缓说道:“追查凶案非金吾卫擅长,着大理寺卿即刻追查,三日之内必须水落石出将凶手捉拿归案!”   李倓听了之后忍不住松了口气,同时心里有些同情大理寺卿。   那伙人来无影去无踪,一看就是提前做好准备,三天之内将凶手捉拿归案,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那伙人良心发现跑来自首,然而可能吗?   大理寺卿若是听到怕是头发都要愁白了。   李隆基身边的齐常侍立刻领命去通知三省给大理寺卿下旨,这个是要走正规渠道的,毕竟宰相遇刺非同小可,怎么都要给大家提个醒。   李隆基对李倓说道:“你手中的金吾卫这两日辛苦一些,小心有流言蜚语,若是发现有人传扬谣言,许你先斩后奏之权!”   李倓心中一凛,他都没有想到可能会有人造谣传谣,如今大家还在路上,万一真的有人信了搞得人心惶惶,到时候恐怕想不出事都难。   李隆基又对高力士说道:“力士你对此事也上上心。”   李隆基吩咐完,就让两个人先去办事。   李倓跟在高力士身后出了营帐之后,高力士忽然问道:“殿下心中可有猜测?”   李倓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不好说,如果真要猜测的话,恐怕要问李相平时得罪了什么人。”   高力士淡淡说道:“李林甫最近得罪的人不就是殿下吗?”   李倓苦笑:“大家都知道他得罪了我,我若真的想报复也不可能做这么明显的事情。”   高力士没有回答反问道:“殿下觉不觉得,这些人的手法跟之前往宰相府门前泼脏污的人十分相似吗?”   李倓当时就想说肯定不是一拨人,然而他不能这么说,毕竟他应该是不知情的。   他想了想说道:“应该不是,之前那个作案团伙只是恶心人,他们如果真的有伤人之意,当初在长安恐怕就动手了。”   高力士问道:“若是他们觉得在长安跑不掉,在这山野之间想跑就跑呢?”   李倓一时之间十分纠结,这个猜测听上去可真是太合情合理,然而事情真不是那样啊,他没让唐堂和孟知涯杀人啊。   毕竟现在李林甫还不能死,满朝文武只有他还能压制住安禄山。   或者说是安禄山现在只怕他,为了给安禄山捣乱,他也必须留着李林甫,最多也就是恶心恶心他,折他几个帮手。   下死手是不可能的,除非李倓确定能够干掉安禄山,那么才会真的去搞死李林甫。   高力士看李倓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微微一笑说道:“殿下聪慧,多想想或许能想出我们忽略的地方。”   李倓顿时满头黑线:“我不太擅长查案,否则之前的作案团伙就已经能够抓到了。”   高力士没有回答他说道:“这些人倒也还有些侠者风范,未曾株连无辜之人。”   李倓心中一动,的确,那些人只是迷晕了他派去驻扎在山林之中的金吾卫。   而李林甫那边的金吾卫和他自己的护卫,据说是死伤惨重,金吾卫全灭,护卫……好像也没剩下几个。   李倓忍不住问道:“李相家可否看清行凶者一共有几人?”   高力士说道:“九人。”   李倓听到这个数字,歪头想了想:“九个人,为什么是九个人啊,有什么特殊意义吗?这几个人全都是李林甫得罪过的,还是有人是前来帮忙?”   高力士没有回答,忽然问了一个与此案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殿下可曾听过最近民间十分流行的那个故事?”   李倓问道:“郡公说的可是《化木》?”   这个名字其实不是李倓起的,当初他压根没有起名字,倒是有人跟这个故事叫《化木》,最后慢慢传扬开来,李倓自然也就跟着这么喊了。   高力士点了点头,李倓有些疑惑:“郡公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   高力士说道:“那个故事不错,我听过几次,记得很清楚,九这个数字很有特殊意义,绿娘与书生相遇是在初九,绿娘身死时是十九岁,那天正好二十九,你看……这是不是很巧?”   李倓瞪眼:“郡公怎么知道这么详细的?”   这个听上去的确是真的很巧,然而当初他写的时候没有设置很多具体的时间,这样的巧合自然也没有设置,所以这个是从哪儿传来的?   还是说有人篡改了故事,为了让人更加记忆深刻一些?   高力士说道:“是有人研究了他们初遇的日期,而后一点点推算,结果发现这么几个日子,实在是很巧。”   李倓顿时目瞪口呆,他还真不知道他居然写出了这么多的巧合,看来等会回去他也要去重新看一遍自己的故事,然后推测一下。   只不过高力士不会无缘无故就说起这个问题,他略一思索这才慢慢说道:“九……《化木》之中有很多九,这次行刺也是九个人,郡公怀疑这伙人是故意的?可是动机呢?这些人听了《化木》为何要行刺李相?”   高力士问道:“我总觉得这个故事很耳熟,后来才想起来,殿下与李相彻底交恶,好像也是因为一个风尘女子?”   李倓目光一闪,他没想到高力士会因为一个故事联想这么多,便淡淡说道:“我不是因为那个女子而生气,而是觉得李相贵为宰相,如此明目张胆违反《唐律疏议》,日后说不定就有人有样学样,也做出这等令人发指之事,然而李相却并不这么想,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是以我们两个才会互看不顺眼,真正的大矛盾,又哪里有?”   李倓的说法高力士信,因为他这个借口其实也一定程度代表着主流思想。   没有人觉得李林甫这样做是对的,然而没有人敢指出来。   但高力士也不全信,便说道:“偏听则信,兼听则明,殿下待李白与圣人待李林甫何异?”   李倓愣了一下,话题怎么又转到李白身上了?   高力士见李倓一脸疑惑,忽然也拿不准自己的判断是否有误。   他说道:“凡事皆有因果,此事也很好推测,还请殿下小心行事吧。   高力士说完便走,李倓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皱眉。   他现在才明白高力士刚刚话题莫名其妙的转折好几次是为什么了。   根本就是高力士怀疑李倓就是幕后黑手啊。   不过他不相信李倓是为了绿娘而为,而是为了李白。   想到这里李倓忍不住哼了一声,李白那是李林甫能比的吗?   只不过他还真要小心,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也这么想。   当然最重要的是先把可能跟自己联系上的线索全掐断,让猜测只能是猜测。   唐堂和孟知涯那边他有自信别人肯定查不出来。   那么就只剩下朱邪狸那边,只可惜现在不好立刻去找朱邪狸。   万一高力士派人盯着他,那就是一个自投罗网。   毕竟他现在身有任务,不好好干活跑去找朋友,肯定有问题啊。   只能等个顺理成章的接触机会。   他盘算一下,正好今日能到温泉宫,等安顿下来之后就邀请朱邪狸过来泡温泉。   现在的话,李倓决定先让唐堂四下偷听一下,看除了高力士,还有没有人觉得此事与他有关。   李倓直接将唐堂召唤过来,而后找个机会把他放出来,让执夷去跟他交流。   执夷回来之后便奇怪问道:“你干嘛在乎这些流言蜚语?”   李倓说道:“只是想知道到底是流言蜚语还是有人掌握了一定的情报,当然最主要的是看看能不能打探出这伙人是谁派去的,这行动一看就是深思熟虑过的。”   李倓把唐堂安排出去之后,就继续他之前的工作,李林甫遇刺这样的大事也未曾影响整个行程。   唯一的影响大概就是李倓将整个队伍的安保布置的更加严密了一些。   等他布置差不多之后,就看到李白策马而来随口说道:“行刺之人或许为游侠儿,大王不妨派人去小心查验。”   李倓问道:“王傅也知道了?”   李白点点头说道:“只是一家之言,就不打扰大王了。”   说完李白转身就走,李倓定睛一看发现他继续跟杜甫谈笑风生去了,哦,他们旁边的马车里还坐着贺知章。   李倓觉得如果再加上一个王维,他们都可以凑一桌麻将了。   可惜王维跟这几位似乎不是一路人,接触并不多。   李倓感慨完转头就继续跟在御驾旁边守护。   执夷四下看看,发现他好像也没什么事,便站在他肩膀上悄悄说道:“侠士,男主危险值提高,还请小心啊。”   李倓顿时后背一僵,连忙问道:“怎么回事?是不是因为他误会了我?”   “不不不,他没有误会你。”执夷一脸的一言难尽,然而它只是个小熊猫,没有那么丰富的表情,所以李倓根本没看出来。   李倓听了直接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对,你怎么知道的?”   执夷捂住脸说道:“昨天晚上你睡着之后,他过来了一趟,就……就把我叫出去跟他谈了谈心。”   李倓有些稀奇:“跟你谈心?跟一只蠢熊能谈出什么来?你们都说什么了?”   执夷心中冷笑,再蠢也没你蠢,都不看看朱邪狸看你的目光都什么样了。   不过这句话它是不敢说出来的,它说道:“没说什么,就是说起了孟知涯。”   李倓颇有些意外:“孟知涯?怎么说起他了?”   执夷说道:“孟知涯出现的太过蹊跷,可能引起了他的怀疑,他还曾经查过孟知涯,但是……没有查到孟知涯的来历,所有心有疑惑。”   李倓有些纳闷:“他干嘛不来找我问?”   “怕自己一语成谶你伤心呗,啧,不知道你你那些基佬夫夫之间有没有这么细心啊。”执夷想了想决定还是暗示一下李倓。   结果李倓仿佛没听到一样低低笑了笑,小声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基佬们甜起来比男女不遑多让,我们竞技场散队就是因为我实在是被喂了一肚子狗粮,不想再继续吃了,结果万万没想到,同样的原因让我散了三个竞技场队。”   执夷:……   它觉得心有点累,为什么宿主就是听不明白呢?   它想了想决定还是决定再挣扎一下:“说起来,你遇到过这么多对基佬,怎么自己还是单身狗啊,就没人对你有意思吗?”   李倓苦逼说道:“这不就是三个人的故事我却没姓名吗?一共就三个那两个看对眼了,我可不就是单身狗了。对我有意思的,没感觉到啊,大概是我太沉迷竞技场了吧。”   执夷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就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这样吸引基佬吗?”   李倓愣了一下,略一沉思说道:“我觉得这跟我没有关系,都是那个游戏的错,垃圾游戏,毁我青春,败我钱财,乱我性向,哦,最后那个大概还没达成。”   执夷觉得这个切入点已经废了,便换了个方式:“少侠啊,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刚到这里的时候,你选择的路线是什么?”   李倓愣了一下,而后坚定说道:“干掉安禄山,阻止安史之乱啊,怎么了?”   执夷甩了甩大尾巴问道:“那……那你做到了吗?”   李倓认真说道:“当初我想的太简单,只觉得杀掉安禄山就可以了,但是现在看来,只是杀了他还是不够的,没有了安禄山或许也还会有李禄山,王禄山,所以该干掉的并不只是他一个人,而是他们那一整个异族集团啊,不过在他之前,李林甫要先干掉才是真的。”   执夷又问道:“那……那朱邪狸呢?你还记不记得你要怎么处理朱邪狸来着?”   李倓愣了一下,仔细回想了半天才不确定说道:“我当时……是想干掉他来着吧?”   说完这句话,李倓忍不住笑了笑说道:“不过现在不会有这种想法了,好歹也算是半个自己人,肯定不会动手。”   执夷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暗示李倓他的菊花可能会不保,它纠结的在李倓身上转了个圈,一抬头就看到了在他们身后不紧不慢跟着的朱邪狸。   执夷:(ΩДΩ)!   刚刚李倓为了跟它说话,故意跑的远了一些,生怕别人听到。   结果他们两个谁都没又发现朱邪狸是什么时候凑过来的。   执夷一开始有些心虚,直接对着朱邪狸卖了个萌,然而他发现朱邪狸的表情还是有些阴沉。   难道是真的生气要搞死它吗?   就在执夷思考要不要向蠢宿主求救的时候,它忽然发现朱邪狸的目光并没有看着他,而是盯着李倓!   执夷愣了愣,朱邪狸看向李倓的目光一直都是温和的,哪怕之前李倓明明白白表现出了不待见,朱邪狸也没有用在这种眼神看过他。   这又是怎么了?   就在执夷想要询问一下李倓到底做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它忽然有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猜想:朱邪狸刚刚会不会听到了他们说话?   执夷被这个想法吓得浑身的毛都要炸开了,直接从李倓肩膀上摔了下去。   李倓连忙接住它,左右看看觉得没人发现他的异样之后,不由得笑道:“你这是怎么了?站都站不稳了?是不是苹果吃太多长胖了?”   执夷绝望地看着他说道:“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啊,朱邪狸就在我们后面,我们刚刚的谈话,他可能都听到了啊!”   李倓:?????? 第64章   李倓转头看向朱邪狸, 发现对方的表情很平静,平静的让他有点害怕。   他紧张的对着朱邪狸笑了笑, 然后就看到朱邪狸骑着黄龙向他走来。   越走越近, 越走越近,然后朱邪狸就在这么目不斜视的路过李倓。   李倓脸上的笑容瞬间撑不住,行了, 这下也不用再猜测,朱邪狸必然是听到了,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他听到了多少。   李倓面容惨淡地看着朱邪狸的背影, 萧瑟说道:“崽儿啊,阿爸觉得你可能要为阿爸收尸了。”   他说完低头看了一眼执夷。   执夷刚刚也在看朱邪狸的背影,此时听到这句话,呆滞地转过头来, 怔怔看着李倓半晌, 继而眼中水雾弥漫,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执夷趴在李倓怀里,哭得抽抽噎噎说道:“你不要死哇, 你要是也死了,就是第一百个死在我手上的宿主了, 我一定会被送去格式化的!”   李倓:???????   李倓瞬间无比惊恐:“第一百个?”   他之前就知道因为在这个世界难度超高,所以有好几个前辈要么攻略失败, 要么就直接自尽走人。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 再来个他就能凑个三位数了!   执夷哭得抽抽噎噎, 一边哭一边把眼泪往李倓身上蹭, 也亏了它的形体似灵非灵,虽然看着蹭在了李倓身上,实际上并不能看出来。   李倓看着它哭的这么惨,忍不住摸了摸它的熊头说道:“然而这并不能取决于我。”   执夷眼巴巴看着他:“你去跟他解释解释?”   李倓满头黑线,这要怎么解释啊?和盘托出?这个世界其实是本小说,你就是男主?   这怕是要被当成疯子啊。   就在李倓纠结的时候,忽然看到朱邪狸又控马走了回来,而且看方向就是直直冲着他来的。   李倓顿时眼睛一亮,迎上去刚想说什么,就看到朱邪狸在马上行礼,冷漠说道:“启禀殿下,派去保护李相之人已经选好出发,沿途也派遣斥候重新梳理,如今距离温泉宫十里左右。”   李倓脸上的表情一僵,心里顿时慌成狗,这特么……都开始喊殿下了?   这是要决裂的节奏吗?   他有心想要低声跟朱邪狸解释一番,结果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而周围也不是绝对安静的环境。   朱邪狸禀告完之后,见李倓没有其他吩咐,转头便走。   接下来在到达温泉宫之前,朱邪狸有数次都需要过来报告工作,然而每一次他都表现的十分冷漠,仿佛他跟李倓真的只是普通上下级一样。   不对,还不是普通上下级,应该是互相仇视十分不对付的上下级。   两三次之后,李倓终于是受不了,决定去找朱邪狸,一定要将这个误会澄清。   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朱邪狸故意躲着他,李倓在附近饶了三圈,愣是没有找到他的身影。   李倓坐在照夜白龙身上垂头丧气,执夷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朱邪狸远远看着李倓和执夷一主一宠动作神同步的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站在他一旁的俟斤抓了抓头问道:“少主,您这是怎么了?大王让您生气了吗?”   当时朱邪狸是一上午没见到李倓,有些想念,忍不住偷偷摸了过去,为了不被别人发现,除了他自己之外,他根本没带任何人。   那些话自然也就只有他听到了一星半点。   他看着李倓说道:“算是吧。”   俟斤有些不明白地看着他问道:“什么叫算是?”   朱邪狸忽然问道:“俟斤,如果有一天有人说阿恬要杀我,你信吗?”   俟斤顿时笑 道:“怎么可能?”   朱邪狸问道:“哦?为什么这么说?”   俟斤抓了抓头说道:“我也说不好,但是……大王对少主很好啊,怎么会要杀你呢?”   朱邪狸听后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你也觉得他对我很好吗?”   俟斤认真说道:“当初在国子学的时候,他还为您挡了一刀啊,如果真的要杀您,又何必救您呢?”   朱邪狸垂眸笑了笑说道:“是啊,他要是想杀我,就不必救我,更何况他救过我两次。”   香积寺那一次几乎是救了他全家,否则他们一家人恐怕都要被他那个大哥给拖到阎王殿。   朱邪狸想到这里不由得眯了眯眼:“所以……他有事情瞒着我。”   俟斤听得似懂非懂问道:“为什么要瞒着少主?”   朱邪狸摇头:“要是知道我还用得着这么冷着他?不过没关系,我了解他,他会忍不住的。”   俟斤看着朱邪狸脸上的笑容,再看看不远处正在跟下属交流的李倓,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同情李倓。   当年他家少主在看到黄龙的时候,就露出了这样的笑容,后来……黄龙就被他驯服了。   俟斤忍不住问道:“可是……大王会不会生气?”   朱邪狸摇了摇头:“他啊……心软的很,不会就这么生气的,更何况是他理亏在先,不过,还是希望他能聪明一次。”   否则,万一他坚持不下去,看着李倓懵懂难过的样子,心软了怎么办?   好在李倓也没有让朱邪狸失望,当天到了温泉宫之后,李倓在李隆基跟杨贵妃面前表完孝心,转头回到自己家里换了身衣服就匆匆去了永寿郡王在温泉宫的府邸。   李倓亲自上门,迎出门的不是朱邪狸,而是永寿郡王夫妇。   李倓瞄了一眼没看到朱邪狸,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声。   这不会是……气到连见都不想见他了吧?   李倓对着朱邪骨咄支行礼说道:“郡王客气了,我是来找印星的,不知他可在家?”   永寿郡王妃闻言说道:“印星自打回来之后就有些不好,像是生病了。”   李倓闻言顿时十分紧张:“生病了?怎么回事?请郎中了吗?”   之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到了这里反而生病了?难道是找借口不想见他?   李倓有些不知所措,幸好这时候永寿郡王妃说道:“我也不清楚,他也不让请郎中,如今家里事情多,还请大王过去看看他吧。”   李倓心中松了口气,对着永寿郡王妃感激一笑,便由着郡王妃身边的侍女带路,一路朝着朱邪狸的院落走去。   李倓离开之后,永寿郡王皱了皱眉说道:“小郎与宁王闹矛盾了?”   永寿郡王妃说道:“可能吧,要不然宁王怎么会这么急匆匆的登门?连个帖子都没下?”   永寿郡王说道:“小郎这又是做什么?还耍上脾气了?都是你惯的他。”   永寿郡王妃挑眉:“怎么?我儿子生气都不行了?”   “那也要看生气的对象是谁!”永寿郡王负手说道:“宁王如今如日中天,大权在握,小郎若是觉得凭借着些许同窗情谊就能为所欲为,将来吃亏的只能是他!”   永寿郡王妃冷笑说道:“宁王殿下都没说什么,你在这里念叨什么呢?儿子就是有这个本事,不比你强得多?你以为你弯下了腰,那些人就看得起你了吗?”   永寿郡王脸色铁青说道:“我还不是为了……”   永寿郡王妃直接抬手说道:“我不想听你那些似是而非的理论,我只知道儿子如今跟宁王殿下关系和睦,他长大了,也用不着你教他该如何做!”   永寿郡王妃说完转身就走,气质高贵如同骄 傲的孔雀,心里却说道:老夯货自己没本事还想把我儿子教傻,门都没有!   永寿郡王被永寿郡王妃气的不行,转身一拂袖也跟着离开。   李倓不知道自己突然登门让永寿郡王夫妇还起了争执,他正跟着侍女一路到了朱邪狸居住的院落,进去之后就看到俟斤有些茫然的站在院子里。   他见到李倓瞬间惊讶说道:“大王,您真来啦?”   李倓愣了一下,刚想问什么意思,就听到屋子里面传来几声轻咳。   李倓顿时将这个问题放到了一边,连忙问道:“印星如何了?是感染风寒了吗?怎么突然生病了?”   俟斤回过神来说道:“我……我也不知道,不如大王进去看看吧。”   李倓觉得这句话好像有点耳熟,不过对朱邪狸的担心让他没有多想,赶忙跟进去。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巴坤刚想也跟着进去,俟斤立刻拽住他说道:“你就别进去了,让少主和大王自己解决吧。”   巴坤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茫然地看着俟斤:“什么?”   俟斤最直接拉着巴坤一边走一边说道:“走走走,哥哥带你去看看好玩的,我跟你说,我家郡王在这里养了两只鹿,特别好看。”   巴坤一边挣扎一边说道:“鹿有什么好看的?你放开我,大王等等要人伺候怎么办?”   “你当郡王府就咱们俩人了?用不着你啊。”   李倓一点也不知道巴坤已经被拽走,他此时正看着半躺半靠在床上的朱邪狸,忍不住快步走过去问道:“你……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为什么不喊郎中来医治。”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想要伸手摸一下朱邪狸的额头,结果没想到朱邪狸一歪头,躲开了他的手,并且冷淡说道:“只是受风而已,有劳宁王殿下关心。”   李倓一僵,整个人顿在那里,可怜巴巴地看着朱邪狸,小声问道:“你生气了吗?”   朱邪狸垂眸不说话,他的脸色此时显得略有些苍白,那双眼睛盯着人的时候还会因为里面的神采而让人忽略他的病容。   此时一垂眸,更加显得虚弱无比。   美人如弱柳扶风总是能引起怜惜,李倓此时就心疼的不行,想要伸手触碰朱邪狸,却又担心对方会更生气,只好低声说道:“你别这样,有什么话你直接问我啊。”   明明之前朱邪狸很健康,结果这还不到两个时辰就病成这样,想来是受了心里影响。   所以……朱邪狸到底都听到了什么啊?   朱邪狸扭头不看他,只是说道:“殿下好心机,朱邪狸自叹不如。”   李倓眼前一黑,连忙说道:“我……我不是……我没有。”   “没有?”朱邪狸终于是看了李倓一眼。   只不过这一眼还不如不看,那眼神太冷,冷到了李倓觉得被看到的一刹那就仿佛被冻住一样。   李倓轻咳一声说道:“我可以解释,真的……你信我。”   朱邪狸便点头说道:“如此……那我就听殿下一句。”   李倓快要急死了,朱邪狸说了半天就是不肯说他到底听到了哪句,这让他怎么解释啊?   要是解释的不全面,朱邪狸觉得他隐瞒了一半,所以更加生气怎么办?   朱邪狸见他不说话,不由得冷笑一声:“殿下既然觉得为难,那便请回吧。”   李倓连忙说道:“没有没有,我刚刚就是……在组织语言,想要说明白一点。”   朱邪狸看着他没有说话,李倓总觉得他那个表情似乎就在告诉他:编,接着编,我就静静看着你编。   李倓忽然灵机一动,问道:“你还记不记得安历凡?”   朱邪狸挑眉问道:“他?他又怎么了?”   李倓认真问道:“你知道他为什么之前非要拜我为师吗?”   朱邪狸摇了摇头,继续静静看着他,李倓只好继续胡诌:“是因为他卜算出了未来的一些事情,后来他卜算出来的事情被我所干涉,所以才觉得我是能够媲美大巫的存在。”   “这个我知道,所以呢?”朱邪狸有些莫名,这件事情当初他陪在李倓身边经历过,为什么又要说一遍?   难不成李倓只是在拖延时间?   李倓见他神色不善,立刻说道:“重点就在他占卜出的结果上了,他……占卜出未来安禄山可能会谋反。”   朱邪狸心中一动:“安禄山谋反?”   李倓点点头,低声说道:“此事未必是真,但我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朱邪狸问道:“那与我又有何干?”   李倓犹豫了一下说道:“因为他说你会成为安禄山的左膀右臂。”   朱邪狸顿时嗤笑:“这等无稽之谈你也信?”   他好好的郡王世子不当,跑去给安禄山当打手?脑子有病?   李倓继续说道:“后来……你又反了安禄山,杀掉他之后,自立为王。”   然后建立了一个新的王朝,当然这句话就别说了,万一朱邪狸听到之后觉得这个可以有,于是在心里埋下造反的种子怎么办?   想到这里,李倓只能胡扯说道:“而后……兵败身死。”   朱邪狸神色微动,仔细想了想,如果有朝一日他有不得不跟着安禄山一起造反的理由,那么……反正都反了,再干掉安禄山自立为王这种事情,他还真的能干出来。   李倓见朱邪狸似乎已经相信了他的说辞,不由得松了口气。   同时心里感慨:安历凡真是个好同志啊,简直就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不过,为了避免回去露馅,他需要让唐堂去跟安历凡沟通一下,至少别出卖他。   如果让朱邪狸知道这些是他胡诌的,那他真的可以先选好自己的风水宝地和棺椁样式了。   朱邪狸沉默半晌问道:“所以你信了?”   李倓说道:“我当然不信,只是他劝我早日杀了你,以绝后患,我……我下不了手,但是安禄山此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必不会放过他的,所以执夷才问我关于你的事情。”   合情合理,有理有据,朱邪狸却总觉得这之中有哪里不太对,可一时之间他找不到任何逻辑上的错误。   李倓见他不说话,便凑过去说道:“你别放心上啊,我没有不信你,否则我能下手的机会有很多不是吗?”   这一点朱邪狸是相信的,这也是他在这里跟李倓演戏的原因。   毕竟如果他不相信李倓,现在该做的是继续跟他谈笑风生,然后仔细查证,如果李倓真的对他曾经有杀心,那他要么掀桌,要么远离。   朱邪狸看着他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按照时间来看的话,李倓认识安历凡肯定是在认识朱邪狸之后。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当初李倓刚见到他以及刚跟他接触时候的反应,的确能跟这些心理活动对的上。   可那个时候他应该没有认识安历凡。   朱邪狸将这个疑问放在心底,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得有点多。   李倓心中松了口气说道:“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干嘛还拿来烦你?”   朱邪狸趁机说道:“但这毕竟也与我有关,日后不许再瞒着我,知道吗?”   李倓对于他突然强硬起来的态度有点略微不习惯,刚刚还病弱小美人,怎么这么快就变了?   然而在朱邪狸的眼神压力之下,李倓还是硬着头皮点头说道:“好,日后若再有这种事 情,我一定知会你。”   朱邪狸满意地点点头,并且察觉到李倓的怀疑,便又轻咳两声。   李倓连忙说道:“你生病了不看郎中不行啊。”   朱邪狸连忙拉住他的手说道:“不用了,不过是山上风大,被吹到了而已,我已经吃了一剂药,发发汗就好。”   李倓低头看了一眼,朱邪狸以前跟他有接触的时候都是拉住他的手腕,直接拉手还真没有过。   两个大男人手拉手……感觉似乎有哪里怪怪的。   然而还没等他仔细思索,就被朱邪狸略高的体温给吸引了注意力。   他终于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朱邪狸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然而并没有摸出来什么温差。   可他总是有些不放心。   朱邪狸见他这样心中一动,坐起来说道:“我都说了没事,你这样都不信,那就换个方式好了。”   李倓愣了一下:“什么方式?”   他问完就觉得那只被握住的手上一沉,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整个人不由得往前扑去。   李倓若是有朱邪狸那样的身手的话,或许不会发生什么事。   然而他不是,而且因为右手被抓住,左手想要撑住身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于是他直接扑到了朱邪狸的身上。   李倓仰头有些纳闷问道:“你做什么?”   刚刚就是朱邪狸往下拽了一下他的手才让他失去平衡的。   然而在问出这句话之后,他就看到朱邪狸那张美貌到让人失神的脸迅速靠近。   李倓:!!!!!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朱邪狸会亲吻他。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然而看到朱邪狸的眼神,他脑子里就是浮现出了这个念头。   只不过,朱邪狸到底没有在这么做,他只是将自己的额头抵在李倓额头上。   一瞬间,两个人鼻头几乎都抵在了一起。   李倓脑子里只剩下四个字:亲密无间。   这个时候朱邪狸轻声说道:“你看,你的额头比我还热。”   李倓忍不住快速眨眼,对于这样的近距离接触一时半会有些反应不过来。   哦,大脑反应不过来,但是他的身体本能却是反应过来了——此时他只觉得全身血液似乎都汇集到了脸上。   实际上他的脸也的确是红的犹如染了桃花色一般,怎么看怎么可口。   朱邪狸握着李倓的手,那一瞬间真的想不管不顾亲下去。   只不过还没等他行动,李倓已经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点不太对,连忙站起来说道:“你……你……你提前说一声啊。”   只是测个温度而已,搞得这么暧昧,怎么感觉那么不对呢?   而且朋友之间会这么测温度吗?   李倓有些茫然,不过此时朱邪狸已经见好就收的松开了他的手。   李倓这只手被握的已经热到略微出汗,此时被松开之后就觉得手上有些凉。   那一瞬间他居然还有点不习惯,甚至还想去握着朱邪狸的手。   李倓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忍不住躲开朱邪狸的眼神说道:“那……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回去还要处理一下府上事物。”   朱邪狸看着他羞涩而不自知的模样,忍不住微微一笑故意问道:“那……府上的温泉……”   李倓听到温泉两个字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说道:“那……明天若是你身体无恙,就去我那里泡温泉吧。”   朱邪狸轻声应道:“那好,到时候我带着好酒过去。”   李倓看了他一眼说道:“那倒不用,我那里有酒啊,你人来就好了。”   朱邪狸应了一声:“嗯, 好。”   李倓见他这样,总觉得有一种对方对他百依百顺的感觉,一时之间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大概有点不太好。   李倓站起身来说道:“那我就就先走了,你自己好好养病啊。”   朱邪狸目送李倓走出去,而李倓明明看不到后面,却也知道自己被朱邪狸盯着,不由得后背灼热,走路都有些僵硬。   等出了朱邪狸的房间,李倓回过神来,想到刚刚的氛围,突然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   此时正好俟斤带着巴坤回来,巴坤见到李倓站在门口,似乎在等他的样子,忍不住瞪了一眼俟斤,而后诚惶诚恐说道:“大王久等,是我……”   还没等他说什么,李倓便抬手说道:“无事,我也是刚出来,走吧。”   他对着俟斤点了点头,就带着巴坤去跟永寿郡王夫妇道别。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永寿郡王夫妇站在一起好像不是特别和谐。   而且永寿郡王妃看着他的目光都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等回到自己的王府之后,李倓这才松了口气。   当然这里严格来讲其实就是一个别院,算不上王府。   不过,李隆基和杨贵妃有钱,出手阔绰,他这个庄子是除了太子家之外,最靠近温泉宫的宅子。   温泉自然也是有的,而且还不小,李倓过去看了一眼之后就觉得十分满意。   只不过绕了一圈之后,李倓发现居然没有看到李白和杜甫的身影。   他忍不住问清空:“王傅和杜令呢?”   清空说道:“王傅和杜令在检查完王府安排没有遗漏之后就走了。”   李倓有些意外:“走?他们去了哪里?”   清空说道:“贺监在此地有一座院落,据说是新买的,两位似乎去为贺监暖屋了。”   李倓:……   一时之间他心里颇有些羡慕嫉妒恨,然而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羡慕嫉妒恨的对象是谁。   他叹了口气,颇有些感慨。   身份太高不好,不能跟大手子们混到一起啊。   不过他觉得,或许也并不是身份的问题,而是年龄。   毕竟在这几位眼中,或许他就是个毛头小子。   这么一想,如果没有现在的身份地位,或许他压根就没有机会结识李白、杜甫这些人,这么一想,也没什么好心理不平衡的。   李倓刚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那边唐堂就回来说道:“已经跟安历凡通过气,他表示明白您的意思,并且问……什么时候能拜你为师?”   李倓听了之后忍不住叹了口气,感觉因为这件事情他似乎要多个徒弟了。   不过也无所谓,安历凡这个徒弟看起来还是挺好用的。   他想了想说道:“等今冬初雪落下的时候,就让他来拜师吧。”   既然被当成大巫,那就有点大巫的样子,那些神职人员不就喜欢这种腔调吗?   唐堂点了点头,李倓看着他说道:“这个消息不急回复,你来回跑也累坏了吧?先休息一下吧。”   今天他可真是用唐堂做了不少事情,也亏了有他,否则很多事情都很不好办。   唐门的隐身,可在真是神仙技能啊。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想起了明教的隐身,那个也是神技啊。   不过抽到明教这种可能性太低了,有个唐堂已经不错了。   唐堂开口说道:“孟知涯说他已经初步设计好了整个王府的机关,问要不要看?”   李倓微微一愣:“这么快?唔,我短时间内回不去,让他过来吧。”   唐堂便说道:“那我去把他带来。”   他刚说完这句话,就 听到有人在他背后说道:“谁用你带啊?我堂堂墨氏门徒,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吗?”   李倓看着孟知涯两袖清风地走进来,不由得问道:“模型呢?”   孟知涯说道:“放进背包了啊,这东西太大了,走在路上太显眼,当然……我一个人也搬不动。”   李倓顿时十分羡慕,他在系统都没有背包,而系统出品的知交居然有背包!   不过这件事情跟孟知涯说也没用,只能回头问问执夷,于是他便让人收拾出了一个房间,让孟知涯先将模型铺开。   孟知涯将整个宁王府用一比十三左右的比例微缩,虽然一比十六是正常微缩景观的比例。   然而那样的话建筑物太小,会不利于孟知涯在里面进行机关改造。   孟知涯将整个王府的微缩景观铺开之后,李倓这才意识到他的王府有多大。   只不过,王府再大也不都是他的活动区域,这其中有很多地方他都未曾踏足。   而那些地方大多都是下人的生活区域。   孟知涯对整个王府的改造是十分彻底的,因为王府的墙上不能有箭塔,孟知涯干脆就在墙身上设置了□□,然后有特殊的触发方式。   李倓看他演示了几样之后,忽然反应过来,他对这种东西好像……不是特别明白。   孟知涯一边演示一边说道:“可惜了,王府的楼不能过高,否则能做出更多更好的机关来。”   李倓听到高这个词,不由得灵机一动问道:“你能建造高楼?”   孟知涯傲然说道:“那当然,这又没有什么难度,只可惜个人住宅的话,不能超过大明宫的高度,哎……”   李倓摸着下巴说道:“你最多能建多少层?”   孟知涯严肃脸说道:“只要给我足够的材料和金钱,还有不限制高度,那我能建到天上!?”   李倓嗤笑一声说道:“你就吹吧。”   还建到天上,难道你还想去宇宙吗?   孟知涯有些不愿意:“有本事你让我试试?”   李倓摆手说道:“试试可以,但是不能在城内,我在城郊有一座庄园,毗邻渭水,山清水秀,你去那里帮我建一栋高楼吧。”   孟知涯问道:“有多高建多高?”   李倓翻了个白眼:“醒醒吧你。”   怎么可能有多高建多高,万一你好高骛远建着建着塌了怎么办?   李倓甚至开始思考要不要把水泥搞出来,只不过,后世的楼不仅仅是用的水泥,而是用的钢筋混凝土,所以就算搞出来了估计也无济于事。   孟知涯有些怏怏问道:“那要多少层?”   李倓想了想说道:“十二层吧。”   孟知涯有些纳闷:“为什么是十二层?”   李倓笑着说道:“儒家十二经,对应十二层,不好吗?”   本来他想说十三经来着,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孟子》是宋代之后才被加入到儒家经典之中的,现在儒家只有十二经。   当然实际上如果真的严格来说,其实是儒家经典包含经、传、记。   孟知涯问道:“唔,外观有什么要求吗?”   李倓果断说道:“你可以自己设计,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大,那座庄园其他地方也要有高低错落的楼阁,围绕着高楼……六座吧。”   孟知涯又问道:“这个……有讲究吗?”   李倓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君子六艺啊。”   孟知涯越发迷糊,不知道李倓到底是想做什么。   只不过当他看到李倓往外走的时候,忍不住喊了一声:“哎,这个……机关你还没看完呢?”   李倓说道:“今天累了,明天再说吧。”   等 到第二日,孟知涯发现过来看他给王府设置的各种精巧机关的人,又多了一个。   朱邪狸真的是猝不及防之下见到了孟知涯。   他原本以为想要见到孟知涯还要花费一番功夫。   结果没想到,居然这么轻易就见到了。   在看到孟知涯的一瞬间,朱邪狸险些以为自己怀疑错了人。   毕竟孟知涯虽然算不上多么强壮,但也是个正常的普通成年男性。   与朱邪狸眼中的男宠形象相差甚远。   孟知涯看到朱邪狸的一瞬间便不由得双眼放光,难掩兴奋问道:“不知这位俊俏小郎君是哪家儿郎?家住何处?”   李倓看着孟知涯兴奋的样子,觉得自己身边都是基佬这个定律真是穿越了都没变啊。   他一边想着一边严肃说道:“休得无礼,这位是永寿郡王世子。”   男主你都敢调戏,真是胆肥了。   果不其然,孟知涯听了脸色一僵,连忙行礼干笑道:“不知世子身份贵重,无礼之处还请世子见谅。”   朱邪狸高冷地点了点头说道:“无妨。”   同时他又看了一眼李倓,心说如此轻薄之人你也喜欢?   李倓感受到朱邪狸眼中淡淡的不悦,默默给孟知涯点了根蜡,而后说道:“印星,来看。”   朱邪狸跟他走过去之后看到王府微缩模型不由得一怔:“这……”   李倓看他惊讶的样子忍不住笑着解释道:“知涯是墨家门徒,我让他帮忙来给府内不太安全的地方加上机关,不过我也不是很懂,你来帮我看看。”   朱邪狸愣了一下才说道:“这……此事事关你的安危,怎么能轻易给我看?”   李倓心说就是因为这样才要给你看,要不然你心里总是怀疑我要杀你,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无妨,我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你吗?”李倓一边说着一边让孟知涯演示了一番。   朱邪狸看着的确是觉得大开眼界,有些机关术他甚至闻所未闻!   不过在观察的过程中,他发现李倓跟孟知涯之间似乎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两个人虽然态度熟稔,但并不亲密。   甚至李倓都不怎么看向孟知涯,而是频频看向自己。   朱邪狸心中顿时松了口气,猜测李倓把孟知涯藏起来,应该是不想让人知道他是墨氏门徒。   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宁王府多了一层保障。   朱邪狸想到这里,对孟知涯也就没有了敌意。   朱邪狸不观察他之后孟知涯只觉得松了口气,暗暗觉得这位世子的气场也太强了点。   同时他也告诉自己,遇到不认识的人,没事别瞎嘴贱。   朱邪狸放下芥蒂之后就开始跟孟知涯讨论起来。   他在这方面的确有天赋,总是能找到别人意想不到的角度。   李倓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一边听一边感慨,朱邪狸放到现代说不定就能在物理方面大放异彩。   他在这边感慨,那边朱邪狸却敏锐的察觉到他的沉默,便说道:“很多东西我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不如我回去这个条陈出来再仔细研究吧。”   李倓当然不会反对边点点头说:“好呀,正好温泉那边也收拾了出来,我们泡温泉去。”   朱邪狸呼吸一顿,喉结微动,声音略有些干涩的说道:“好。”   然而等到真的进入温泉之后,他就觉得一点也不好了。   之前在李倓邀请他一起泡温泉的时候,他就想象过那样的场景。   然而事到眼前,他才发现那些想象都是苍白的。   他看着李倓白皙温润的脸一点点染上淡淡的粉色,只觉得视觉冲击比想象中更加刺激。   一时之间,朱邪狸都有点不敢看李倓,生怕看多了起反应。   毕竟他们虽然穿着浴衣,但被水浸透之后,比不穿还让人想入非非。   李倓却没有察觉朱邪狸的异样,还从旁边拿了两酒盏,放在水上轻轻一推,酒盏就顺着水流漂了过去。   朱邪狸看到面前的酒盏,微微一愣,继而听到李倓语带笑意说道:“今年新酿的桂花酒,尝一尝。”   朱邪狸拿起酒盏,只觉入鼻就是一股若有若无的桂花味,与李倓身上的味道相似,却又不相同。   朱邪狸拿着酒盏的手僵在那里,一时之间居然有点后悔。   后悔答应过来泡温泉,这简直是对毅力的挑战!   更可怕的是李倓还在那里劝酒!   朱邪狸喝了一口,抬头透过氤氲雾气看到了那双水润迷离的眸子。   而后他就感觉到肩膀上一暖,扭头就看到了李倓搭在他肩上那只白中透粉,还有水珠滑落的手。   朱邪狸感受着李倓的热度自己那缕缕往飘来的桂花香气,只好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默念《清静经》。   结果《清静经》刚念个开头,他就感受到李倓又往他身边凑了凑,含糊说道:“印星,我们来唱歌呀~”   朱邪狸:……   这是喝多了? 第65章   朱邪狸转头看着李倓, 很想知道对方到底是在跟自己开玩笑,还是真的喝多了。   然而这一眼看去就再也挪不开眼。   李倓此时半眯着眼睛, 一副慵懒模样,原本束好的头发偷偷滑下来两撮落在肩膀锁骨位置,雪肤黑发形成鲜明的对比。   朱邪狸喉头微动,忍不住伸手挑起他落下的那一缕长发,凑过去轻轻亲了亲。   而此时李倓大脑混沌, 还在自得其乐的哼着歌, 他唱的有些含混,朱邪狸听不太清, 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他在唱着:“要夺命要迷心,统统施展出来吧。爷说了爷不怕,我们较一个高下……”   朱邪狸不知道他唱的到底是哪里的调子, 歌词更是听不明白, 然而他却记住了一个词:夺命迷心。   他抬头看看李倓, 结果发现李倓已经闭上眼睛,似乎要睡着了!   朱邪狸连忙晃了晃他轻声喊道:“阿恬?阿恬?”   李倓支吾两声,依旧没有清醒过来。   朱邪狸顿时有些担心, 他来的时候就听永寿郡王妃提醒过,温泉泡的时间长容易导致呼吸不畅,轻则晕倒,重则丧命!   朱邪狸也顾不得心里的那些旖旎心思, 赶忙将李倓扶起来, 打算带他出去。   结果此时的李倓仿佛没了骨头一样, 只能依靠在他身上才能勉强不掉下去。   朱邪狸再一次暗暗警告自己,下次再也不跟李倓一起泡温泉了!   再来一次估计真的要出事。   他箍着李倓的腰,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说道:“阿恬,阿恬醒醒。”   李倓不仅没醒,反而哼哼两声直接将脑袋埋在了他的肩窝处。   真是要命!   朱邪狸知道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喊人进来将李倓抬回卧房。   然而他却有自己的私心,不想李倓如今的模样被人看去。   如此他只能先打横抱起李倓到外间给他穿上件衣服。   因为浴袍已经全部被打湿,此时应该将李倓的浴袍脱下来再换上干爽的衣服才对。   然而朱邪狸犹豫了一下,还是干脆用干衣服将李倓裹起来。   澡堂太热,他心跳过快,很容易刺激上头做出点什么事来,等回到卧房冷静一下再帮李倓换衣服。   反正从澡堂到卧房有直通的门廊,一路上都是在室内,并不需要走外面。   否则这个天气,就算朱邪狸再怎么冲动也不会放任李倓穿着湿衣服回去。   只不过,就算王府内已经开始引流用温泉水制暖,外面的温度还是比澡堂低一些。   朱邪狸抱着李倓一出去,李倓就仿佛感受到了冷意,缩了缩身体,自动自发的伸手抱住了朱邪狸的脖子,紧紧贴在他的身上取暖。   朱邪狸脚步一顿,闭眼深呼吸了两次才继续回去。   只是随着出澡堂的时间越来越长,李倓身上的热度渐渐消褪,他终于是察觉到凉意而悠悠转醒。   他眼睛半睁半闭,含糊问道:“这是在哪儿啊?”   朱邪狸顿了顿才开口说道:“马上就到卧房了,醒了?”   他有些犹豫要不要把李倓放下来,毕竟一个男人对另外一个男人在这样的抱法好像是不太对。   结果李倓听了之后含糊说了句:“到了喊我。”   然后……然后就又靠在朱邪狸身上继续睡。   朱邪狸顿时哭笑不得,只好充当劳动力将人抱进去。   他们回到房间的时候,执夷正幸福的躺在由苹果围成的果盘之中,听到开门声的时候,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而后瞬间被吓的从果盘之中窜起来。   朱邪狸无视执夷震惊的目光,将李倓先放在了小榻上,而后转头问道:“阿恬 的衣物放在哪里了?”   执夷颤抖着小爪子指着他,半晌才吐出了两个字:“禽·兽!”   朱邪狸顿时哭笑不得:“你在乱想什么?”说完这句话他忽然反应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执夷问道:“你连这都懂?”   执夷扬起两只前爪,颇有些虚张声势的意味:“你对他做了什么?”   朱邪狸笑的有些邪气:“你说呢?”   执夷举着爪子僵硬地站在那里,半晌之后忽然蹿下了桌子,想要跳到床上去看李倓,结果却被朱邪狸提着后颈拽了回来。   “嘘。”朱邪狸伸出食指在抵住唇边说道:“他睡了,别吵醒他。”   执夷看看睡得很熟的李倓,又看看笑的不还好意的朱邪狸,瞬间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盈满泪水,委委屈屈哭道:“你别欺负他啊,我……我真的会咬人的哦!”   执夷一边说着一边还呲了呲牙,就是光说不练,完全没胆咬下那一口。   朱邪狸:……   他可真没想到一不小心就把心上人的宠物给欺负哭了,他连忙将执夷抱在怀里,揉了揉它的头说道:“好了,逗你玩的,我没做什么,是他自己喝醉了。”   执夷抹着眼泪说道:“你骗熊,他喝多了是会唱歌的!”   朱邪狸无奈说道:“已经唱过了,你没听到而已。”   执夷抬头看着他:“唱的什么?”   朱邪狸木然说道:“我也不知道,就是什么夺命迷心之类的。”   执夷一听就放心了,看来是真的唱过。   就在他们两个一个哭一个哄的时候,穿着湿衣服睡在床上的李倓感受到了不舒服。   他迷迷糊糊的挣扎了一下,发现衣服在身上裹的很紧,便微微睁开眼睛,脱掉半湿不湿的外袍,然后开始跟身上的浴衣较劲。   朱邪狸抱着执夷猝不及防之下就眼睁睁看着李倓将自己身上唯一一件遮挡物脱下来,一时之间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执夷只觉得身上一疼,抬头看了看李倓再看看朱邪狸,瞬间觉得……今天李倓怕是好不了了。   为了宿主的贞操着想,它很想去喊人,然而这个世界上能看到它的不算系统出品的唐堂和孟知涯,那就只有眼前这两个人。   所以它就算想去喊人都喊不来。   此时执夷心中十分着急,就很不明白清空平时明明一直跟在李倓身边,怎么今天就不见人影了?   如果李倓还清醒,他就会告诉执夷当然是被他支走去做别的啦。   因为李倓怕跟朱邪狸又说到有关于预言的事情,反正就是……一个谎言,需要很多个谎言去圆。   而这件事情已经不能让更多人知道了,更何况清空对他的确忠心,但清空是不是对李隆基更忠心就说不好了。   下了水之后,李倓看朱邪狸都不怎么理他,就担心对方还在生气,想要解释什么,但是想了想又觉得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但不说的前提是朱邪狸不问,所以李倓干脆就直接多喝了点酒,琢磨着……朱邪狸应该不至于跟个醉鬼较真吧?   他原本想的是喝的差不多装醉,结果谁知道这桂花酿后劲这么足。   此时李倓已经有些神志不清,脱了衣服之后站在原地半天都想不起自己要做什么。   朱邪狸将执夷扔到一旁,赶忙去旁边的柜子里拿了件干净的亵衣,过来帮李倓穿衣服。   李倓此时倒是挺乖的,抬头看着朱邪狸狐疑的歪了歪头,而后软绵绵问道:“印星?”   朱邪狸应了一声说道:“快穿上衣服,别着凉。”   然而李倓并不是特别配合,他忽然拽着朱邪狸笑着说道:“我……我想起来了……刚刚你说要唱歌来着。怎么不唱啦?”   朱邪狸满脑袋问号,他什么时候说过要唱歌?   李倓见他不说话,便拉着他的胳膊晃了晃说道:“唱歌呀,要不我给你唱一个?”   朱邪狸顿时十分头痛,直接用亵衣把人一裹,往床上一推说道:“别闹,快躺下。”   李倓的确是躺下了,但是他拉着朱邪狸的手没有松,反而还用力拽了拽。   以朱邪狸的身手,李倓喝醉了之后手软脚软的力气是不可能拽得动他的。   然而那一瞬间,他直接顺着李倓的力气倒下去,伸出左手撑住不至于让自己压在李倓身上。   结果李倓还在不停的把他往下拽,一边拽一边说道:“冷。”   朱邪狸:……   这是把他当暖炉了?   那一瞬间他想的是去喊人把屋子里烧暖一点。   然而他却鬼使神差的躺在了李倓身边,先是保住了李倓,而后又将被子扯过来盖住他们两个,而后轻声问道:“还冷吗?”   李倓抱着他心满意足的在他胸膛上蹭了蹭,迷迷糊糊地抬头说道:“不冷了。”   朱邪狸就算再有定力,也被李倓这么三番两次的肢体接触给搞得有点忍不下去。   特别是李倓还对着他毫无防备的笑。   这种完全信任的姿态,更是让人难以控制。   朱邪狸忍了又忍,终究是没忍住,捏着李倓的下巴低头亲吻。   那个亲吻充满了侵·略·性。   李倓脑子一片迷糊,但本能反应让他开始不停的挣扎,而在挣扎之中,他的指甲居然还划破了朱邪狸的胸膛,给他留下了一道伤口。   朱邪狸一边翻身压制住他,一边安抚的摸着他的脖子肩膀,同时原本强硬的亲吻也渐渐变的温柔缠绵。   在感受不到那么强烈的侵略性之后,李倓闭上了眼睛开始享受这个亲吻。   朱邪狸感受不到他的抗拒,瞬间更加激动,一个没忍住就扯开了本来就没有穿好的亵衣。   李倓感受到自己的身上有人在抚摸他,那是充满了占·有·欲的抚摸,那双温度略高的手路过的部位也跟着温度升高。   原本略有些冰凉的身体渐渐回暖,并且有了些热意,而他也因为这些热意从心底产生一股很强烈的情绪。   李倓忍不住伸手抱住朱邪狸,虽然他的眼睛没有睁开,但是动作却十分准确。   朱邪狸急促的喘息一声,用力咬了一下舌尖,这才没有不管不顾直接强了李倓。   当然,在李倓有所回应的情况下,也算不上是强,可他就是觉得不甘心,觉得他的阿恬不是心甘情愿,那又有什么意义?   然而李倓已经被他撩拨的起了反应,朱邪狸停下之后他还有些不满的抬腰蹭了蹭他。   朱邪狸只好忍着冲动,一边爱抚刺激李倓的敏·感·点,一边用手帮助两个人解放。   解放之后,朱邪狸有些不甘心的在李倓的锁骨和胸口咬了两口,留下两个牙印。   李倓因为醉酒加上消耗了过多体力,很快陷入了深眠。   朱邪狸爱怜的亲了亲他的额头,当初十分渴望李倓的时候,他觉得只要能碰触到对方,就已经心满意足。   后来他渐渐入侵李倓的生活,偶尔也会有肢体接触,那时候他又觉得如果有一天能够亲吻到李倓,那么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然而事实证明,人是永远都得不到满足的。   他不仅亲过了李倓,还把人全身都摸了一个遍,可是他的身体还是叫嚣着不够,还想渴望更多。   朱邪狸知道自己其实应该离开这里,毕竟只要在李倓身边呆着,他就忍不住想入非非。   可是他又不想失去这样难得的相处机会。   最后他只能叹了口 气,伸手抱住李倓,闭上双眼,能不能入睡……那就听天由命吧。   然而事实就是,一直到天亮他才渐渐平息心底的欲·望,抱着李倓入睡。   倒是安稳睡了一整晚的李倓,第二天依旧是在原本的生物钟时间醒来。   在似醒非醒的时候,李倓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昨晚好像做了一个春·梦,梦中他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被一个看不清脸的人亲吻抚摸。   明明他应该挣扎逃脱,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那个人是他很熟悉的一个人,有着他熟悉的味道。   更让他纳闷的是,梦中对方比他要高一点,还很主动,这就很奇怪了,虽然倒也很爽是没错。   不过春·梦嘛,哪个少年不做呢?   李倓很是放心大胆的睁开眼,结果一睁眼就看到了躺在他身边睡的似乎不太·安稳的朱邪狸。   李倓瞬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忍不住用力闭了闭眼,然而等到再睁开的时候,就确定不是幻觉,朱邪狸真的睡在他的身边。   并且……身上似乎……没穿衣服。   朱邪狸昨晚穿着浴袍抱着李倓过来就没再出去过,自然也没工夫拿衣服。   李倓联想到昨晚做的春·梦,一瞬间朱邪狸的脸完美的替代了梦中那个人模糊的脸。   他瞬间无比惊悚,这个走向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李倓越是回想越是害怕,因为那个梦实在是太逼真了,逼真到了仿佛真的发生过一样。   他忍不住悄悄起身,想要去抓执夷——大概执夷会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结果朱邪狸睡眠很浅,他一动对方就缓缓动了动身体,似乎有要醒来的意思。   李倓看着朱邪狸揉了揉眼睛,注意到他的眼底略有些青黑,仿佛没有休息好一样,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   朱邪狸彻底清醒过来之后,便开口问道:“醒了?”   或许是因为刚刚清醒的缘故,朱邪狸的嗓音略带沙哑充满磁性,不知道为什么,李倓听了就莫名觉得有些让人脸红。   他有些纠结的应了一声,然后就看到朱邪狸缓缓坐了起来。   朱邪狸坐起来的一瞬间,李倓注意到了他胸口上的伤疤,瞬间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他跟朱邪狸,不会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吧?   想一想正常情况下,两个男人睡在同一张床上就算了,还都是果体,这……明显有问题啊。   李倓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结果就看到自己的胸膛上也有一星半点不太明显的红痕。   那几个零星红痕仿佛是被蚊子咬过一样,虽然小却十分显眼。   然而可惜现在不是夏天,没办法让李倓自欺欺人,冬至都过去了,没有什么蚊子能坚强的活到现在啊!   李倓内心十分崩溃,可是他感受了一下身体,除了释放过的清爽之外,好像也没别的什么感觉。   尤其是后面……嗯,十分正常。   那么……如果不是他的话……难不成……他……他他他……他把朱邪狸给睡了?   李倓被自己的想法震得半晌回不过神。   此时朱邪狸彻底清醒过来,看着李倓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顿时反应过来对方可能是想到了什么。   或许李倓昨晚醉的并没有那么彻底,还有一点记忆,也或许他看到两个人的状态想到了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朱邪狸居然有了一种解脱的快感。   其实昨晚他就想过将事后现场收拾一下,或者哪怕他不收拾,只要回到李倓给他安排的房间,那么事情就不会败露。   可是他就是鬼使神差的留了下来,那么现在的情况发生的自然也是理所当然。   朱邪狸伸手想要碰触李倓,但又担心对方会受刺激,毕竟李倓现在的表情就仿佛见了鬼一样。   朱邪狸喊了一声:“阿恬?”   李倓这才回过神来,在看到朱邪狸明显萎靡的神色之后,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很靠谱。   那么问题来了,他要是真的把男主给睡了……还能有以后吗?   李倓现在特别想要学习执夷,把脑袋一蒙,当成还没醒算了。   然而男人总是要有担当的,逃避又不能解决问题。   所以他只能心虚地看了一眼朱邪狸,然后就被他白皙胸膛上的伤口给刺激了一下,不由得移开视线小声问道:“那个……昨晚……发生了什么?”   朱邪狸发现李倓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不由得面色惨白。   昨晚对方的配合不过是因为喝醉了,认不清人而已。   朱邪狸心中微痛,不由得垂眸说道:“什么发生了什么?你问的好奇怪。”   李倓有些疑惑又有些尴尬,觉得朱邪狸可能是因为这件事情太掉节操所以不愿意承认。   其实他也不太想继续追问,然而不问的话……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渣。   于是他硬着头皮,拐弯抹角说道:“我喝多了不记得了啊,我们两个的衣服呢?”   说完之后他就感觉这句话好像也挺渣的,就仿佛是先强调他喝多了,所以发生什么事情都是不可控的。   听上去像是不负责的潜台词,不行不行,这怎么可以?   如果真是他做错了,怎么能不负责呢?   就在李倓张口想要打个补丁,让朱邪狸别误会的时候,朱邪狸掩下了心中的冷和痛,与平常无二笑道:“你还好意思说,酒量不好就别喝那么多,昨天你又非拉着我唱歌,唱歌就算了还要跳舞。”   李倓木了一下,什么玩意?他做了什么?   喝多了就唱歌?   他联想了一下,好像上次开乔迁宴的时候,他也是在朱邪狸面前喝多了,然后就唱了歌。   所以……这一次不仅仅是唱歌,还进化到了开始跳舞?   李倓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唱歌就算了,他平时还是挺喜欢的,可是跳舞是什么操作啊?   他不会跳舞啊!   朱邪狸看着李倓一脸懵逼的样子,又加了一句:“自己跳不行还非要拉着我,没办法我只好把你带回来,帮你脱下浴袍,后来折腾的实在太累,就这么睡了。”   李倓听着他这似告状似解释的说法,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他想了想还是低声问道:“那……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朱邪狸说道:“你非拉着我跳舞的时候无意中划的。”   李倓想想他的解释,再想想那个春·梦,总觉得这个逻辑不太对,他跳着跳着舞还把自己给跳嗨了,然后做了个春·梦?   而且他跟朱邪狸的衣服呢?   怎么没的?难不成他跳的脱·衣·舞吗?   李倓深吸口气,一脸诚恳地看着朱邪狸说道:“印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跟我说,无需隐瞒,你知道的我……我不是那种人。”   朱邪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你是哪种人?”   李倓哭笑不得:“别闹,我真的不是有意推脱,就是想知道真实情况。”   有那么一瞬间,朱邪狸的确是很想告诉李倓,昨晚他们两个做了什么。   然而昨晚的事情都是他主动的,李倓或许有一些印象,所以才会追问。   那么要让他怎么回答呢?   要他告诉李倓,是自己卑鄙的趁着李倓喝醉的时候轻薄他?   朱邪狸深吸了口气说道:“你以为有什么?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昨晚完全是折腾 的太累了,我懒得回去,干脆在你这里睡下,你要是介意……”   “不不不,我没有介意,就是……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李倓听到折腾两个字就忍不住脑补了一堆黄·暴场景,然而朱邪狸咬死了什么都没发生,他也只能作罢。   等等仔细观察一下,或者问问执夷吧。   朱邪狸装作嘲笑的样子说道:“就你这副身板,还能怎么我?”   李倓顿时怒目而视,然而心头也是松了口气,是的,他怎么忽略了两个人武力值的差别呢?   以他的武力值来看,就算想要强迫朱邪狸,估计唯一的下场就是被打的满地找牙。   这样一想他心头阴霾尽去,瞬间放松下来说道:“好啦,下次我不喝酒了。”   朱邪狸说道:“也……不必如此。”   喝醉了的李倓比清醒着的他可爱多了,至少不会拒绝自己。   那一瞬间朱邪狸都觉得自己有点恶心,明知道对方不喜欢,却还想尽办法接近,可那又有什么办法?   如果可以控制,他早就斩断情丝。   李倓放下了心头巨石之后,就起身喊人进来送衣服。   不过不得不说,虽然相信了他跟朱邪狸没发生什么,可是现在这个状态依旧是让人尴尬。   好在如今宁王府的下人也算是训练有素,清空带着人进来伺候。   李倓起身穿衣服的时候故意又观察了一下朱邪狸,发现对方行动自如,而且除了胸口部位,其他地方都没有伤口和痕迹。   他这次才是真的松了口气,朱邪狸穿戴好吃了早饭之后就礼貌告别。   不过在他离开之前,警告地看了一眼执夷。   执夷吓得立刻捂住了嘴,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它几乎是从头目睹到尾——哦,算不上目睹,因为后来这俩人搞到一起之后,朱邪狸就放下了床幔。   执夷就只能苦逼兮兮的蹲墙角,后来声音越来越不堪入耳,它实在忍不下去,这简直是摧残小动物的纯洁心灵!   然后它就跑到外面忧郁的吹了一晚上冷风,也亏了它不会感冒。   不过看李倓这个样子,似乎并没有在意,它多少有些放心,实在是想快点将这件事情翻篇。   然而让它没想到的是,等到朱邪狸走了之后,李倓直接把它拽过去问道:“昨晚我真的又唱歌又跳舞了?”   执夷一脸懵逼地看着他,李倓挑眉看着它:“别装傻,你肯定看到了!”   执夷结结巴巴说道:“朱邪狸……不是……不是已经说了吗?”   李倓表情一僵说道:“我总觉得他隐瞒了什么,如果是因为喝多了要唱歌跳舞,也应该是在澡堂,我们两个是怎么回来的?回来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他都没说啊。”   执夷哭丧着脸:“他没说你去找他啊,找我干什么?”   李倓轻咳一声说道:“他精神不太好,可能昨晚没睡好,我怎么好再去追问他?还是让他先去睡吧。”   所以你就来逼问我?朱邪狸临走之前还威胁我,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执夷苦逼兮兮说道:“也没什么啊,就是他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还在唱歌,回来之后就拽着他要跳舞,还……还跳了一段双人舞。”   李倓:?????   他喝多了居然是这种德行吗?不应该啊,他记得以前他很老实的,喝多了就睡着了,唱歌……好吧,偶尔也是有会唱歌的时候,但跳舞不应该啊。   怎么会突然又多了个跳舞的属性呢?   执夷看着李倓一副被打击的样子,十分心虚的搓了搓小爪子,低头不敢再看。   唱歌什么的应该是有的,至于双人舞,执夷想到他们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体映在床幔上的影 子,觉得……把这个称为双人舞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吧?   主机大神在上,它居然也学会骗宿主了,生活真是让人成长qaq   李倓忍不住问道:“我唱了什么歌?”   执夷木然:“不太记得了。”   李倓瞪眼:“你是个系统,不记得我可是要投诉了啊。”   执夷立刻痛哭流涕:“我不记得调子,只记得你唱的什么夺命迷心的,真的唱了!”   李倓听了之后,恍惚回忆起了一点,仿佛……好像是真的唱了这么一首歌。   他忍不住捂脸,哎,又丢人丢到了朱邪狸面前。   唱歌就算了,也不是第一次,朱邪狸大概也应该习惯了,但是跳舞……天啊!   简直是不能更羞耻!   然而想到羞耻,他就不得不想起昨晚的春·梦。   他开始思索,是不是因为昨晚拽着朱邪狸跳舞,两个人肢体接触过多,所以……才……梦到了?   一开始他并不记得梦里那个人的模样,然而对比一下朱邪狸,发现除了脸之外,从身高到身材,都跟朱邪狸完美符合。   李倓坐在那里十分忧郁,觉得自己的状况好像不太对。   做春·梦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春·梦的对象问题很大啊。   李倓给自己找了很多理由,可能是受影响啊,可能是朱邪狸长的太好看。   然而这些借口似乎没什么卵用,会受到影响本身就是有想法,可能是潜意识中。   至于朱邪狸太好看这个……人家再好看也没到雌雄莫辨的地步啊。   李倓转过头看着执夷绝望的说道:“崽儿啊,阿爸要是弯了怎么办?”   正在纠结怎么提醒李倓朱邪狸心怀不轨的执夷一听,顿时从书案上大头朝下栽了下去。   李倓被它吓了一跳,连忙去接住它说道:“你小心点啊,本来就不聪明,摔的更傻了怎么办?”   执夷愤怒地看向他:“谁不聪明了?你才傻!”   李倓冷笑:“呦,还会顶嘴了。”   执夷绝望地看着他说道:“说好的不是基佬呢?虽然感情线崩了,剧情也崩了,但是性向不能崩啊,这是这个世界最基础的东西。”   李倓也有些纠结:“爱情来的太快,我能怎么办?那个……如果连性向都不对了,会怎么样?”   执夷张了张嘴,后来发现好像也……不会怎么样,最重要的剧情都崩了,还有啥不能崩的?   执夷只好说道:“这样的话走向更不可控了呀,要不……你缓缓?”   李倓震惊:“你这说的是人话吗?这种事情怎么缓?”   执夷淡定说道:“我本来也不是人啊。”   李倓:……   执夷看着李倓一脸无语的样子,只好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先别急着确认嘛,直变弯总要有个过程嘛,你怎么就确定自己弯了呢?”   李倓略有些羞涩说道:“因为我梦到朱邪狸了呀。”   想了想,李倓为了少年熊的心理健康就不转述过程了,只是说道:“他身材挺好的,穿衣服的时候就好看,脱了更好看。”   执夷:真是槽多无口!e   那哪里是梦啊!   那是真的啊!   执夷心很累:“所以你就毫不犹豫的确定自己弯了?说不定只是你们一起泡温泉,你看多了就……梦到了呢?”   李倓怜爱地看着它,仿佛看着傻儿子一般说道:“这种事情你不懂。”   如果他没弯,那么在梦里朱邪狸亲上来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应该是躲避挣扎,而不是迎合。   谁特么能随便接受“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上我”这种剧情啊?   执 夷十分心塞:“那你都不拯救一下自己?这么快就接受了吗?”   李倓认真思索半晌:“大概是……习惯了吧,毕竟我身边只要是男孩子,就都变基佬了呢,连孟知涯都没逃脱这个定律。”   他说完忽然震惊地看着执夷:“你不会也是基佬吧?人类还能找到对象,你可怎么办?”   执夷气的跳下去踩他脚:“智障宿主!系统没有性别!”   李倓这才松了口气:“那还真是不错,都不用纠结自己是弯是直。”   执夷面无表情:“我没发现你哪纠结了。”   李倓理直气壮:“我怎么没纠结了,刚刚纠结了半盏茶的时间呢。”   执夷:“那你还真是好棒棒哦。”   它说完忍不住揉了揉脸说道:“那你现在想怎么办呢?”   李倓表情一僵,忽然发现这是个大问题啊。   他弯了,也要对方也是弯的才能欢快的过上没羞没臊,啊,不是,是甜甜蜜蜜的生活啊。   可是让他变弯的对象是朱邪狸。   玛丽苏言情小说男主。   这特么比钢管都直啊,就算不喜欢杨贵妃了,人家还有一个两情相悦,就差成亲的小娘子呢!   李倓忽然发现,他好像刚恋爱就失恋了,爱情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他无精打采说道:“不用想了,我们俩不可能的。”   执夷有些茫然:“啥?”   怎么就不可能了?你现在去跟朱邪狸说你喜欢他,他能高兴上天好吧!   李倓苦笑说道:“他有心上人啊,都要谈婚论嫁了。”   执夷一听怒道:“什么?谈婚论嫁?他心上人是个小娘子吗?”   李倓调整了一下心情说道:“对啊,不然呢?”   也幸好朱邪狸有心上人,不至于让他纠结在暗恋之中不知所措。   执夷瞬间十分鄙视朱邪狸:“他居然移情别恋!”   说完又觉得这个词不太对,但是……有心上人还来轻薄他家宿主是什么操作?   男女通吃吗?   李倓以为它说得是杨贵妃,便说道:“他跟杨贵妃从没开始过,怎么能说是移情别恋呢?”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自嘲一笑:“朱邪狸大概是我身边唯一一个直的了。”   然而一点都不能让他高兴,多么痛的领悟。   执夷本来想要解释一下,话到嘴边忽然反应过来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有心上人的?”   李倓解释了一下说道:“要不是对方身份不够,他或许都成亲了。”   执夷……执夷觉得越听越不对,从朱邪狸的叙述来看……好像根本不是小娘子啊。   早知道沙陀族人虽然也有阶级划分,但是没有中原这么严格。   他们只有三种:贵族、平民、奴隶。   而朱邪狸只要不是看上了奴隶,就不存在不能娶的情况。   别说想跟中原世家联姻,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朱邪狸是郡王世子,世家也不会让女孩子嫁给他。   倒是皇室有可能降公主。   朱邪狸那个说法一看就知道他看上的不是奴隶。   再加上他连所谓的心上人的名字模样都没说过。   所以……朱邪狸跟李倓叙述心上人的事是在变相表白?   执夷同情地看了一眼李倓,心说你庆幸早了,你身边都是基佬的定律就没变过。   不过……这件事情要不要跟李倓说?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忽然听说道:“看来要想办法跟朱邪狸保持一下距离。”   执夷张了张嘴本来想要跟李倓说一下自己的分析,顺便告诉他朱邪狸昨晚十分过分的趁着他醉酒吃他豆腐。   不过,说了之后,可能蠢宿主就要跟朱邪狸两情相悦去了。   它的宿主掰弯了男主,这一次别说奖金,怕是工资都要扣光了。   执夷看着李倓明显比平时忧郁的表情,略有些心软。   然而转念想到朱邪狸早上那个警告的眼神,忽然就不想说了。   让朱邪狸三番两次威胁它!   系统也是有脾气的!   不说了!   不仅不说,它还要问一句:“朱邪狸不可能,要不……你看看别人?”   李倓摆手说道:“你不懂,有的时候直啊弯的,不是因为对方性别,而是因为我喜欢的人他恰巧与我是同性。”   执夷目瞪口呆:“你这就情根深种了?”   李倓摸摸它的脑袋说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还没等执夷表达看法,他就又说道:“更何况这个大唐,去哪里找像他这样好看身材又好,又是学神的人啊。”   执夷果断闭嘴,好了,看来蠢宿主一时半会是不会移情别恋了。   那它就不说了吧,反正是朱邪狸不让它说得呀,完全没有心里负担呢!   就在一人一熊脑电波完全不在一个回路上的时候,清空过来禀报说:“大王,大理寺卿求见。”   李倓愣了一下,大理寺卿?   过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哦,对,李林甫遇袭事件还在调查。   继而他又反应过来:卧槽,昨天本来想跟朱邪狸通个气的,结果全忘了!   李倓:d,爱情让人降智! 第66章   李倓让大理寺卿在花厅等候, 大理寺卿见到他之后先是行礼,而后开门见山:“下官此来只是为了求殿下一道手令,打扰之处还望殿下海涵。”   李倓笑道:“段卿客气,不知段卿要和手令?”   大理寺卿说道:“是想要询问一下当日驻守沿途金吾卫。”   李倓有些奇怪:“之前不是问过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对巴坤说道:“去通知戈海清, 让他把那天驻守金吾卫都喊过来。”   说完他对着大理寺卿笑道:“他们这些人今日大部分都分开当值, 段卿一个一个跑过去也太磨人, 还是让他们过来吧。”   大理寺卿段倚十分感激说道:“多谢殿下。”   说完这句他回答李倓之前问题说道:“之前案件没有交给大理寺, 所以都是京兆尹派人询问, 我拿到供词之后,从其中发现些许蛛丝马迹, 便想重新询问一下。”   李倓这才明白说道:“段卿可带人来了?”   段倚点头:“带了。”   李倓便说道:“既然如此, 我便让人寻个僻静院子,段卿带着人过去慢慢问吧,你让你人守在门口,别让人听去就是。”   段倚有些惊讶地看着李倓问道:“殿下不听吗?”   李倓摆手:“该避嫌还是要避嫌, 毕竟现在很多人都觉得我有嫌疑, 更何况金吾卫都是我手下, 我在现场他们可能很多话都不敢说,原本不该在王府之内录供, 只是温泉宫这边到底不如长安, 一时半会可能找不到, 便只能如此了。”   段倚听了之后立刻说道:“殿下必然不会是幕后主使。”   李倓有些意外:“段卿信我?”   段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曾有幸听过殿下于国子学讲课, 殿下为人坦荡, 胸有沟壑, 又怎会做这种魍魉之事?”   李倓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虽然是这样,但李相如今连丧两子,必是十分悲痛,段卿还是按照律法走程序吧。”   段倚顿时听明白了李倓言下之意,这是要自己跟他划清界限,免得李林甫伤心发狂了回头找他麻烦。   就冲李倓这份细心维护,段倚就感动不行,拱手说道:“殿下放心,下官必然会抓出真正凶手,以证殿下清白!”   李倓也很感动:“有劳段卿了!”   这时候正巧当时驻守在出事地点金吾卫都已到齐,李倓听了禀报之后便站起来说道:“正巧我有事出门一趟,段卿还请自便。”   他转头对着清空说道:“定要配合大理寺卿。”   清空躬身应是,段倚站起身来十分感动地看着李倓远去背影。   作为大理寺卿,段倚这个人可以说是让满朝文武又敬又怕。   相传只要他出手,就没有破不了案子。   而大理寺职责只是处理高官各种案件,这也就导致因为受贿或者买官各种各样违法行为官员们,除非十分小心谨慎,否则分分钟就会被段倚发现。   所以一旦他上门,每个官员或多或少都会有些警惕,也没人敢跟他走得太近。   这年头有谁敢说自己是真正清官呢?   这么多年来也就宁王殿下一个,不仅对他和颜悦色,积极配合,甚至还主动避嫌,给他节省了不少工作量。   段倚看着李倓背 影不禁感慨:宁王殿下是好人啊。   被发了好人卡李倓其实有点心虚,他都不确定这件事情他是不是清白。   段倚说他不会行魍魉之事,然而……那个话本子就是他一手操刀写。   甚至他都不确定,这伙行刺之人跟之前那个故事出现有没有什么关系。   李倓原本想要去永寿郡王府找朱邪狸,然而走到半路他忽然想起来,昨天他就是连个帖子都没下直接杀上了门。   这种事情细究起来是十分无礼,也亏得朱邪家是沙陀族,对于这些知道但是并不计较才回放他进去。   这要是换一个门风很严格世家,恐怕他会直接吃一个闭门羹。   可并不是对方不计较他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失礼,他想了想还是让巴坤去永寿郡王府将朱邪狸约出来。   虽然一样是没有帖子,但是作为下人巴坤登门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毕竟他也不需要郡王一家出动迎接,甚至不会走正门。   李倓在四周转了转,最后找到了一家茶肆走进去,要了一个安静单间。   此时正在自己房间内拿着香囊发呆朱邪狸在听闻李倓约他出去之后,不由得心中一跳,他首先想到是:阿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还是执夷跟他说了什么?   他知道了多少?如果全都知道了,约自己出去又要说什么?   朱邪狸强行让自己面无表情换上衣服,脑子里却已经脑补了一出大戏。   第一个想法就是李倓见到他之后直接拔刀相向,毕竟他做确过分,李倓如果接受不了,也不好闹上门,只好约他出去。   不过他很快又否定了这个可能性,李倓不是个很容易冲动人,他对昨晚事情没有印象,所以来约自己出门更多可能是想要确认一下。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是继续骗下去,还是说实话?   朱邪狸坐在马车上,低头沉思半天,最后决定见机行事。   朱邪狸叹了口气,觉得还是自己太弱,若是他有让所有人都闭嘴本事,又何愁得不到李倓?   可是他跟李倓到底有悖于世俗,那得是什么样权利地位才能让其他人都不敢说话?   一时之间,朱邪狸脑海中忽然闪出了李隆基身形样貌。   李隆基和杨贵妃原本关系几乎是人尽皆知,当初李隆基几乎已经定下了杨贵妃为寿王妃,结果看到杨贵妃之后他就被杨贵妃所吸引,若是普通百姓家,杨贵妃到最后还是要嫁给寿王。   可李隆基到底得到了杨贵妃,满朝文武除了私下议论几句,又有谁敢真反对?   更甚至若不是李隆基不松口,杨贵妃或许还能当上皇后!   这是天下之主才有权利,可以无视世俗一切,他话语就是金尊玉律!   那一瞬间朱邪狸只觉得背后冒了一成冷汗,捏着自己手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那个可怕念头驱赶出自己脑海。   在这个时代,除了李倓这种天生对君权并不是敬畏人,没有人敢生出做皇帝想法。   君权压制体现在方方面面,就算是那些胆子很大世家,他们 最多也就是换个皇帝,而很少会自己登上前台。   当然这里面可能还会涉及到他们面子问题。   到了朱邪狸这里就很简单了,大唐强大已经深入人心。   当初听闻大唐要派兵攻打突厥时候,所有人都是慌乱,他们甚至没有一战勇气,在确定大唐动真格之后,就直接选择了内附,嗯,说好听点是内附,说不好听是投降。   而纵观整个族群历史,这已经是第好多次内附了。   朱邪狸想要将这个想法赶出脑海,然而有时候,越是压抑就越是让人忍不住去想。   到最后他也不能遗忘,这只能压抑在脑海深处,每次冒出这个想法就告诉自己不要异想天开。   因为脑补过多,朱邪狸到了茶肆见到李倓时候,整个人都十分阴郁苍白。   李倓看见他被吓了一跳,忍不住问道:“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   朱邪狸抬头看了一眼李倓,发现对方眼中关心一分不少,甚至凑过来摸自己额头动作也看不出一丝芥蒂。   朱邪狸忍不住有些纳闷,难道……他想错了?   李倓见他不说话便皱眉说道:“你若不舒服让人告诉我一声便是,何必出来?来来来,赶紧回去休息。”   朱邪狸反手握住他手腕,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就是昨晚没怎么休息好,所以看上去有些疲惫而已,你这样急匆匆喊我出来是什么事?”   李倓听了之后略有心虚,琢磨着自己昨天晚上可能闹太过了,而且他之前对朱邪狸喜欢而不自知,在喝断片情况下,说不定还轻薄了人家。   一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尴尬地挪了挪,远离朱邪狸,生怕朱邪狸想起昨晚事情,拔刀就砍。   要知道原著之中,朱邪狸可是个暴脾气,一言不合就揍人。   之前他刚到长安时候其实也这样,国子学同学们都能作证,也就是现在脾气好像好了很多。   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还是……小心点吧。   朱邪狸察觉到李倓躲避,不由得心中一凉,是了,阿恬虽然不记得全部事情,但说不定还有些印象。   不说这些,他们两个醒来时候身上都没穿衣服,可能也让他尴尬了吧。   朱邪狸默默跽坐在他对面问道:“先说说发生了什么吧。”   李倓这才回过神来说:“刚刚大理寺卿段倚去了我府上。”   朱邪狸一听,直接将心中酸涩压下去问道:“怎么回事?”   “说是想要我手令去找金吾卫重新录供,现在看起来还没有牵扯到我,不过我来找你也不是为了这个事情,那个说书人……还在茶肆说书吗?”   朱邪狸轻轻摇了摇头:“故事传播开来之后,我让他找了个出远门借口不再去茶肆了。”   李倓低声问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朱邪狸说道:“在我庄子上,我给了他一份差事,让他不至于因此落魄。”   朱邪狸做没有任何问题,李倓想了想还是问道:“他对你忠心吗?”   朱邪狸轻笑:“忠心说不上,这等老油条不会轻易对谁忠心,他不过就是觉得我这里适合养老,他年岁大了,需要一个地方养老,我这里正巧适合而已。”   李倓说道: “我不是不信你本事,只是……如果有人想要牵扯上你我话,找到这个人,他会不会出卖你?”   朱邪狸听了之后点头说道:“我考虑过这件事情,所以昨天就派人去查了,不过温泉宫跟长安毕竟有一段距离,现在还没有结果。”   李倓点点头说道:“那就好,不过也没关系,我就是想要确定一下这些人是不是跟那个说书人真没有瓜葛,只要与我们无关就行了,要不然我们还要想办法收拾善后,对了,明日我去李府吊唁,你去吗?”   朱邪狸问道:“会不会不方便?”   李倓倒是无所谓:“那有什么不方便?就算你不跟我一起去,单独上门,李家人也不可能把你拦在门外啊。”   朱邪狸听了之后,显然放心很多,便点头说道:“好。”   李倓跟他通过气之后就回到了王府,此时段倚已经告辞离去。   清空十分有眼色过来说道:“大王,大理寺卿离去时行色匆匆,似是发现了什么。”   李倓听了之后,脚步一顿问道:“他可曾说什么?”   清空摇摇头说道:“他只是感激大王伸出援手。”   李倓本来想这大概就是段倚没有察觉出事情跟他有关系,嗯,虽然本来也没什么关系。   不过很快他就觉得不能这么想,虽然段倚表现很拘谨羞涩,但他可是大理寺卿,最擅长在蛛丝马迹之中寻找可能性。   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不过李倓什么都没说,有些事情就算是清空也不能知道。   他回到卧房之后,正好看到执夷眼巴巴看着他,不由得笑道:“你这是怎么了?苹果吃完了?”   李倓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果盘,毕竟只有他能看到执夷,所以也没办法安排下人添苹果,只能等他在家时候才能加一些。   不过……苹果还有啊,怎么执夷这个表情?   执夷问道:“你跟朱邪狸说什么啦?”   李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刚才让你去你死活不去,现在又来问,什么毛病?”   执夷打了个滚卖萌说道:“外面冷,我不想出去啊。”   李倓:……我信你才有鬼!你一个系统知道什么冷热?   不过他还是将事情跟执夷说了一遍,执夷忍不住问道:“他就没再说别吗?”   李倓挑眉:“你觉得他还应该说什么?”   执夷眨巴眼看着李倓不说话,李倓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执夷往后一躺,肚皮一翻——装死!   李倓简直是要被它气笑,不由得用力揉了揉它肚皮,也没再追问。   反正应该不是很重要事情,如果真重要话,执夷不会瞒着他,朱邪狸也不会瞒着他。   第二日李倓带着朱邪狸去了李府,此时李府管家已经换了一位。   不过这一位明显比前面那个有眼力多,至少知道什么人该惹什么不该惹,哪怕心中警惕,他在接待李倓时候,礼仪方面也挑不出任何错误。   李倓今天倒也不是来找麻烦,毕竟这一次又没有一个绿娘被害,而且李屿据说死状凄惨,不管怎么说也是死者为大。   李倓跟朱邪狸两个人本来想要进灵堂上柱香就走,结果刚进去就看到一个李林甫杵着一根拐杖,站在棺椁旁边老泪纵横。   那一瞬间饶是李倓一直跟李林甫不对付,从心眼里讨厌李林甫,也不由得心软了一 下。   此时李林甫不是那个权倾朝野宰相,只是一个痛失爱子老人而已。   李林甫泪眼朦胧之中见到李倓跟朱邪狸,忍不住恶狠狠盯着他们问道:“你们搅了二郎丧事,如今又来欺负三郎了吗?”   李倓:……   这话说得,好像他们专门跟死人过不去一样。   李倓想要辩解一二,但是又觉得没意思。   反正李林甫已经认定他们登门就是不怀好意,现在他又情绪激动,万一哪句话没说到位,让对方误会,起了冲突怎么办?   李林甫如今连死两个儿子,无论前面那个到底为了什么死,但是在很多人眼里,都或多或少会可怜他。   尤其是李隆基,上一次事情,还能归结为他年少气盛,再来一次,哪怕他是被动,恐怕李隆基也要跟他翻脸了。   于是李倓规规矩矩对着李林甫行礼之后,安安静静上了香,让巴坤将奠仪交给管家就走。   只留下李林甫一个人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   等到李倓走后,管家凑到李林甫身边问道:“郎君,宁王殿下……”   李林甫抬手制止了他话,冷笑着说道:“他倒是越来越谨慎,不必理会,先好好送走三郎吧。”   李林甫说到这里脸色十分黯然。   而李倓跟朱邪狸出了李府之后,他忽然叹了口气,朱邪狸便问道:“怎么了?”   李倓摇了摇头,他总不能说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忽然有点同情李林甫吧?   只不过朱邪狸细心,就算李倓不说,在看到对方表情之后,他就明白了对方想法,开口说道:“灵堂氛围……你受到影响是正常,只不过有时候也要想想,他死了儿子难过,那么被他设计人,被他逼迫那些人,丢了性命之后,他们家人是不是也难过?”   李倓愣了一下,瞬间恢复了心情,他认真点头说道:“你说得对。”   朱邪狸原本想要笑笑,然而一想到他们现在距离李府门口还不太远,被人看到了恐怕又要被说什么,便忍了下来。   等他们从李府回来之后,俟斤便说道:“少主,那边已经来了消息,那老东西……真不是个东西!”   朱邪狸皱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李倓也有了种不太好预感,阻止俟斤说道:“先别说,去我那里。”   在外面说这种事情指不定就被哪个顺风耳听到,他们还是别浪好。   时隔一天,不对,严格来讲是时隔几个时辰,朱邪狸再一次踏入宁王府。   这一次他心情可真是……百般滋味,他总是控制不住去看向澡堂和卧房,而一看到这两个地方,他就忍不住想到李倓不·着·寸·缕模样。   再对比现在李倓衣着整齐,一脸严肃,那种反差简直是让人……激动。   李倓一边走着一边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盯上了,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然而他身后除了朱邪狸和他们两个书童,再没有别人。   难道是他感觉出错了?   朱邪狸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李倓略有些狐疑,总觉得有哪里怪怪,但还是摇了摇头:“无事,进来吧。”   他直接将人带到了自己3 0340书房。   在让巴坤把门关上之后,李倓问道:“俟斤,现在你可以说了,那个说书人怎么了?”   俟斤十分气愤说道:“他跑了,他不仅跑了,还偷走了张管事两贯钱!”   “跑了?”李倓瞬间坐直身体,面色凝重问道:“为什么会跑?怎么跑?”   俟斤摇头说道:“不知道。”   朱邪狸若有所思:“不知道?他跟庄子上人有过冲突吗?”   俟斤说道:“就是因为没有冲突才不知道,大家都说他人很和善,而且还很热心,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偷了张管事两贯钱跑了!”   李倓伸手扣了扣桌子说道:“我派人出去找他!”   朱邪狸缓缓摇头:“不行,长安城太大,他在这里混了那么多年,不是那么容易找到,如果只是我们两个人手,想都不要想,如果派遣金吾卫话……恐怕又太引人注目,我们本来就不想让他出现在别人面前。”   李倓坐下说道:“可他始终是个……危险。”   他本来想说定·时·炸·弹来着,然而话到嘴边及时刹车。   朱邪狸说道:“我回头再联系一下别人去找找看吧。”他说完有些愧疚地看着李倓说道:“此事是我疏忽,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一力承担。”   李倓连忙摇头说道:“不是这么回事,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我拜托你去做,你方案我也没有反对,怎么是你责任?我只是很奇怪,这件事请发酵太快,而且太猛烈,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李林甫遇袭跟这件事情到底有没有关系,太被动了。”   朱邪狸摸着下巴说道:“按照道理来讲,应该没有关系,毕竟这件事情再怎么引起人们反感,它也只是个故事,在李林甫没有触及到大多数人利益情况下,没有人会因为这么一个故事就铤而走险。我总觉得幕后黑手目可能与我们想不一样。”   李倓转头看向朱邪狸说道:“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或许能帮我们找到那个说书人。”   朱邪狸看着李倓,缓缓说道:“你是说……安历凡?”   嘿呀,心有灵犀!   李倓忍不住有些小高兴:“对啊,就是他。”   朱邪狸反而有些不高兴:“他?靠谱吗?”   李倓觉得可能是之前他胡诌那些,让朱邪狸对安历凡起了芥蒂,不由得有些心虚说道:“这不是死马当活马医吗?反正他自己说有这个本事,就让他来试试呗,我们又不需要告诉他到底要找谁。”   朱邪狸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所以虽然他不太喜欢安历凡,但还是点头说道:“行吧。”   李倓立刻动用了上次安历凡给他联络那个东西,不得不说,有这么一个玩意还是挺好用,至少他不用费尽心思去想办法让自己人接触到安历凡,然后再把他约出来。   不过这玩意他也不知道好用不好用,只能等。   在等待过程中,朱邪狸忽然说道:“许久没有与阿恬一道读书了,倒有些想念。”   李倓一听顿时满头黑线,这学神就是学神,不仅头脑聪明,还时时刻刻都想着学习。   现在可空出一点时间来,他居然想念跟自己一起读书时光。   然而李倓怎么可能拒绝心上人 要求?他现在恨不得立马跟朱邪狸黏在一起!   更何况既然是一同读书,总不能离太远吧?   李倓立刻答应说道:“这座府邸是娘子送我,这里面书之类也都是她搜罗来,也不知道有多少我们没读过。”   朱邪狸起身说道:“走吧,去看看。”   不得不说,杨贵妃对李倓也确是上心,书房书架占据了整个一面墙,书籍书房顶一直码到下面。   李倓都震惊杨贵妃从哪里搞来这么多书,而杨贵妃解释很简单:“反正你爱看书,我就让人每一本都买了一样,你去慢慢看吧,如果遇到没什么用,干脆就丢掉好了。”   李倓……李倓对于杨贵妃暴发户行为简直是无话可说。   要知道,这年头书那可真都是钱啊。   普通人为什么读不起书?除了交不起束脩之外,更多是买不起书,买不起笔墨纸砚。   笔墨纸砚能用沙子和土来替代,书没有用什么来替代?也没东西可替代,没有书就意味着你根本无法学习上面知识。   而书在这个年代,以李倓了解物价来看,说是奢侈品也不为过。   朱邪狸看着一整面墙书说道:“这些书……都看完要到什么时候啊。”   李倓随手抽出一本《水经注》笑着说道:“别人我不知道,但是以你天资,就算全记下来恐怕也用不了多久,二十岁之前应该是能做到。”   朱邪狸转头看着他哭笑不得:“我都不知道该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还是该辩解一下我也没有那么逆天。”   李倓指着其中一排说道:“不是逆天,你看看,这上面好多本其实你都看过,还有好多本是前人注解,这些东西都不用背,看看你都能记住了,剩下其实也不多。”   朱邪狸凑到他身边认真看了看,发现还真是李倓说那个样子,便笑道:“这道还罢了。”   李倓看了看手上《水经注》问道:“我记得当初陈博士问过你这上面问题,这本你都看完了吗?”   朱邪狸想了想说道:“看倒是看完了,然而有些地方因为没有亲自去过,所以并不能理解。”   地理类书籍全靠人想象也太难了一点,李倓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才选了这一本。   虽然很多地方他也没去过,但是他有外挂啊!   不过为了让自己外挂不是那么明显,他准备找另外一本书,而那一本他记得里面是有一些简单地图,不过那些简单地图在他看来实在是太简陋了。   他抬头寻找需要书籍,结果看了半天发现居然在最顶端。   他目测了一下高度,努力踮起脚尖,伸出手想要抽出那本书,结果哪怕绷直了胳膊,也只是中指指尖碰到了那本书书脊。   朱邪狸本来还在看别书,结果一低头就看到李倓正在那里努力挺直身体去拿书。   只不过无论怎么样,他都很难将那本书拿下来,倒是因为这个动作伸展了肢体。   虽然穿着厚厚衣服,但是朱邪狸似乎依旧看到那层层叠叠衣服之下美好肉·体。   而此时李倓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转头喊个人搬个梯子就能解决事情,他一时脑抽,就非要自己拿下来,拿不到就开始蹦跶。   朱邪狸欣赏够了刚想过去帮忙,就看到李倓像个小沙鼠一样蹦跶着,顿时忍不住笑出声,走过去按住李倓肩膀说道:“你这是做什么?”   李倓身体一僵,此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不由得两颊爆红,收回爪子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刚刚到底抽了什么风啊 ?!   朱邪狸抬起手轻轻松松将他想要那本书抽出来,塞进他怀里说道:“行了,走吧。”   李倓十分尴尬,内心小人泪牛满面:朱邪狸一定觉得我是个智障。   这样一想,也亏了他没有想办法追求朱邪狸,要不然……就冲着这个智障劲儿,怕也是被发好人卡节奏!   李倓抱着书低着头转身回到书案旁边,然后努力催眠自己忘了刚才事情。   嗯,刚刚那个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   朱邪狸看他从脸红到了脖子,连耳朵都变得通红,只觉得十分可爱,想要亲亲他,却又不敢。   他坐在李倓对面佯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样子,低头翻了翻《水经注》问道:“怎么突然想看这本书?”   李倓清了清嗓子说道:“中原地大物博,有好多地方有好吃,不不不,是地形很重要,所以多了解一下嘛,万一将来想要出去完,咳,是游历四方,多知道一点总是有用。”   朱邪狸心中一动,想起之前自己想要带着李倓看遍天下美景愿望,觉得……确是应该多学一点。   他们两个一边对照《水经注》一边讨论,只不过讨论了一会之后,朱邪狸忍不住抬头看向李倓:“我怎么觉得……你知道比这张图上还清晰呢?”   李倓一顿,看着自己打开地理图册外挂,扯了扯嘴角说道:“可能以前也有别书讲过这些,所以我有印象吧,不过我也不记得都是什么书了,毕竟我看都很复杂。”   朱邪狸不疑有他,只是歪着头继续看。   李倓见他们两个面对面坐着实在是别扭,便小声说道:“你坐我旁边吧。”   说完又担心是不是太突兀,结果还没等他思考明白,朱邪狸就动作迅速站起来,坐到了他身边。   李倓一瞬间闻到了他身上带着那股清新香气。   朱邪狸刚刚就在等他这句话,好不容易等来了,当然不会推辞。   而李倓也不纠结是不是突兀,人都坐下来还思考什么?   他凑过去给朱邪狸一点点讲解,实在没办法用语言形容了,就索性对着照着地理图册在纸上作画。   朱邪狸找了个为了看清画借口,越靠越近,越靠越近,到最后两个人身体几乎重叠在了一起。   李倓专注绘图三十年,一开始还没注意到,只是当他画完图,一抬头就感觉到耳边划过一丝温软濡湿,不由得身体一僵。   朱邪狸刚刚是故意靠那么近,本来就是为了测试李倓对他靠近接受程度。   不过后来他嘴唇碰到李倓耳朵,这真是个意外,而李倓骤然僵硬身体,也让他心中一沉,不得不稍稍挪开了一些,可是又有些不甘心,便依旧用手撑 着后面地板,斜着身体继续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李倓此时正在努力压制自己激动情绪,虽然理智让他放弃,但是跟心上人任何接触都还是会让他窃喜不已。   就在两个人对彼此想要靠近,但又不敢时候,清空站在门口说了句:“大王……”   他说到这里就忽然停住,因为他看清室内情形之后,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永寿郡王世子跟他家大王距离也太近了吧?乍一看过去仿佛他家大王正被那位世子抱在怀里一样。   他声音一出现,李倓跟朱邪狸两个人仿佛被监考老师抓住作弊学生,瞬间全部坐直身体。   李倓轻咳一声问道:“怎么了?”   清空按捺下心中疑惑说道:“大巫安历凡求见。”   李倓目光一闪:“把他带到书房来。”   清空退下,很快就带着安历凡过来,而安历凡进了书房之后直接对李倓大礼参拜:“弟子拜见师尊。”   李倓……李倓只能含泪认了这个徒弟,他淡淡说道:“起来吧,日后在他人面前无需行礼,你我身份特殊,这个关系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为好。”   安历凡真是个听话徒弟,听了之后老老实实站起来说道:“谨遵师命,不知师尊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李倓说道:“帮我们找一个人,你都需要什么?”   安历凡也不问是谁直接说道:“只要是他贴身之物都行。”   李倓转头看向朱邪狸,朱邪狸问道:“俟斤,带来了吗?”   俟斤还真带来了,毕竟人跑了,留下来东西就都是线索。   只不过说书人十分老练,留下来东西并不多,只有一件已经破损外袍留了下来。   安历凡也不嫌弃那件外袍脏,要齐了东西就开始做法,他甚至没让李倓跟朱邪狸离开!   这份信任让李倓和朱邪狸互相对视一眼,对安历凡渐渐放下了一点防备。   很快,安历凡忽然睁开眼睛,皱眉说道:“找不到。”   李倓原本也没抱什么希望,对此便说道:“无妨……”   然而他还没说完,安历凡就面色凝重说道:“这种情况一般是……此人已死。”   李倓一惊:“什么?” 第67章   李倓面色凝重,而朱邪狸也瞬间从暗恋模式转成了工作模式, 他看着安历凡问道:“死了?确定?”   安历凡点头:“若不是死了就算他到天涯海角我也是能找到他。”   李倓……李倓对此表示怀疑, 毕竟安历凡说可是太玄乎了。   倒是朱邪狸接受毫无障碍, 李倓见他不反对便有些迟疑说道:“这么说来,他逃跑是因为被以前仇家发现了吗?”   朱邪狸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如果真是被仇家发现,有什么比求助于我更有用呢?”   李倓看着他问道:“那就要看他是不是真相信你。”   朱邪狸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世界上最能保守秘密那就是死人, 若是朱邪狸知道有人要杀说书人,说不定还真就放任对方去杀了。   这样一来,说书人带着那个不能说出口秘密永远沉睡,而朱邪狸也不会受到任何牵连, 岂不是很完美?   他转头看向安历凡问道:“能找到他尸体在什么地方吗?”   安历凡额角动了动看了一眼朱邪狸没说话, 朱邪狸只好无奈看向李倓。   李倓挑了挑眉:“找得到吗?”   安历凡犹豫了一下说道:“既然人都死了,难道不是让金吾卫去找更好吗?”   朱邪狸一听立刻站起来说道:“不用金吾卫, 我去找京兆尹,毕竟他拿了张管事两贯钱,报案也是应当。”   李倓拉住他说道:“那你就别亲自出面了,让张管事自己去,毕竟只是一个下人丢了钱, 你亲自出面太小题大做。”   朱邪狸立刻让俟斤去吩咐张管事,并且还叮嘱道:“让他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俟斤作为朱邪狸心腹, 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立刻领命而去。   等朱邪狸吩咐完之后, 转头回来就看到安历凡正在缠着李倓,让他教自己如何看到气运。   李倓……李倓十分头痛,他要是能看得出来话,还用得着对付个安禄山李林甫都这么被动吗?直接去收服那些能跟他们杠到底人就行了啊。   现在情况就是他虽然知道很多这个时期名人,然而对不起……他们都是安禄山手下败将。   虽然朱邪狸不是,然而这位还有可能跟安禄山同流合污,这还怎么搞?   然而收了安历凡当徒弟总是要给他点甜头,要不然他反水了怎么办?   看他出卖安禄山出卖这么痛快就知道这位其实也没啥节操。   李倓想了想对于气运一事避而不谈,直接说道:“上次我给你巫符都学会了吗?”   安历凡听到这个不由得双眼一亮说道:“不敢说学会,但已经初步掌握,不过弟子驽钝,还有很多不明白地方。”   李倓默默打开阅读系统说道:“哪里不明白你说吧。”   反正这上面都有答案,他直接照本宣科就行了,如果安历凡还不明白……嗯,他就可以趁机说安历凡资质不行,要么自己去悟,要么就逐出师门!   安历凡直接从袖子里拽出来了一本册子,李倓定睛一看发现上面似乎记录都是一些他不懂问题。   这货还真是……准备充分啊。   看来他是早就想问李倓问题,但是因为之前李倓一直不 肯收他为徒,所以这些问题积攒在一起他也不敢来问。   安历凡找到其中某一页之后,刚想问李倓,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朱邪狸坐在李倓身旁似乎在翻着什么。   他顿时有些不愿意,虽然知道朱邪狸身上气运非常,但他是什么人?他师尊又是什么人?   既然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好怕?   于是安历凡此时摆起了大巫架子,看着朱邪狸说道:“朱邪世子是不是应当回避一下?”   正在假装看书朱邪狸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不悦蹙了蹙眉,但却没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李倓。   而李倓不知道为什么,硬生生从朱邪狸那一眼之中看出了些许委屈。   这还得了?别说朱邪狸现在是他心上人,就算不是他也是男主啊,这个世界最不可得罪人,这傻徒弟是不是不想活了?   李倓轻咳一声说道:“无事,正好我与印星在讨论问题,你想问东西太过艰涩,他并不感兴趣。”   朱邪狸趁机说道:“我若有当巫天赋早就去了,又何必在这里偷听?”   安历凡不信朱邪狸话,但他却听他师尊,或者说他担心违逆李倓话会引得对方不高兴,到时候不肯教他怎么办?   更何况,自从安历凡认识李倓就发现他跟朱邪狸一直走很近,无论何时何地都在维护对方,或许……朱邪狸身上有着他不知道秘密。   想到这里安历凡也没有继续,只是将自己问题问出了口。   他一边问李倓一边疯狂搜索,基本上等他问出口,李倓就已经找到了答案,然后略略调整一下叙述方式,用自己话说出来。   李倓回答这般迅速,在安历凡眼中就是他已经将这些东西都已经学透,一时之间不由得十分羡慕李倓资质——要知道他比李倓还要大上好几岁,可是会东西却少了很多。   他甚至都看不透李倓到底了解了多少东西,是不是他已经参透了这个时间奥秘?   朱邪狸看着安历凡看着李倓目光之中越来越崇拜,人也越来越老实,不由得微微勾了勾唇角。   李倓对巫研究比他想象更加深入,能够这样随口答上来,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   而以往突厥格格部落大巫水平都参差不齐,安历凡在其中甚至还能算不错。   一时之间朱邪狸还有些遗憾,如果李倓不是这个身份,那么他可能就会邀请李倓成为沙陀一族大巫。   而巫与族长是能够结合,就算同为男子,两个人有染也并不会被人视为异端。   那样他是不是就能光明正大跟李倓在一起了?   只是转念一想,如果不是这个身份,阿恬也不是他喜欢阿恬了啊。   李倓与安历凡问答也不是一直持续,很多时候李倓回答了他问题,安历凡就需要一段时间去思考,融会贯通。   这一次安历凡思考时间稍微长了一点,李倓转头看了一下朱邪狸,发现朱邪狸正在那里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惭愧,他居然把朱邪狸晾在了一边。   为了不打扰安历凡思考,他凑到朱邪狸耳边问道:“在想什么呢?”   朱邪狸抬头看向他,微微笑了笑也小声说道:“没什么,就是这地方……怎么跟你画不太一样?根据上面描述这条河应该是在偏北一点啊。”   李倓看了一眼书又看了一眼自己画图,发现确是这样,不由得重新搜索了一下,发现在这本书著成到现在这段时间,那条河又改道了,而这个改道记录是在另外一本书上。   李倓起身说道:“这条河改过道,不过不是这本书上记载,我去给你找。”   朱邪狸按住他手说道:“你告诉我名字,我去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看了一眼书柜最高地方,李倓顺着他视线看过去,顿时想起刚刚自己做过丢人事,不由得脸上一红,低声说了书名字。   而在朱邪狸取书时候,安历凡终于是思考完毕继续了下一个问题。   然后李倓发现他进入了一个十分可怕循环:他回答完安历凡问题,转头就要跟朱邪狸继续讨论研究。   可问题在于安历凡跟朱邪狸两个人讨论问题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一边是玄学一边是科学,李倓一边疯狂运转大脑思索自己从哪里读过相关书籍,一边疯狂搜索。   坚持了半个时辰之后,他就觉得自己大概要累死了,唯一能让他继续坚持就是收获师徒值。   安历凡真是个好徒弟,提供师徒值都是五位数,简直感动到哭。   安历凡沉浸在玄妙氛围之中,连朱邪狸在一旁都已经顾不上,只想汲取更多知识。   然而李倓一点也不能理解他,他只知道很想把这货轰走,至于朱邪狸……他才舍不得轰走呢。   而一直关注着李倓状态朱邪狸此时也发现了他似乎很疲惫,便在他回答完安历凡某个问题走之后,伸手敲了敲书案说道:“好了,今天到此为止。”   安历凡抬起头略有些不满地看着朱邪狸,结果正好碰上了朱邪狸冰冷目光。   不,不仅仅是冰冷,那之中还蕴含着极深杀意。   那一瞬间,安历凡整个人都僵在那里,甚至匆匆低下头不敢过多与朱邪狸对视。   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朱邪狸可怕,虽然朱邪狸只有十七岁,然而给他感觉却仿佛比安禄山带给他压力更大。   安历凡低声说道:“师尊累了,弟子便不多打扰,就此告辞。”   李倓顿时松了口气说道:“这是另外半本巫符,你且拿去研究吧,遇到不懂找时间我再与你解释。”   安历凡十分感激地看了李倓一眼,低头行礼之后就匆匆离去。   李倓看着他仓皇背影心中十分疑惑:“这是怎么了?怎么跟后面有狗追着他一样?”   正在用目光盯着安历凡朱邪狸:……   他轻咳一声刚想说什么,就见到清空站在门口似乎有话要说意思。   李倓也注意到他便问道:“怎么了?”   清空说道:“大王,大理寺卿求见。”   李倓愣了一下,略有些疑惑:“大理寺卿?他怎么又来了?”   明明昨天才过来录供,难不成还有漏掉?   李倓让人将大理寺卿请过来,而朱邪狸也规 规矩矩坐到了一边,不再跟李倓挤在一起。   大理寺卿段倚进来之后对着李倓行礼说道:“下官见过宁王殿下,叨扰之处还望宁王殿下海涵。”   李倓微微一笑说道:“段卿客气,不知此次前来有何要事?”   段倚对着朱邪狸拱了拱手说道:“下官此次前来不为其他,只是希望永寿郡王世子能跟我走一趟。”   朱邪狸面不改色地坐在那里问道:“我?”   李倓面色一变:“段卿这是何意?”   大理寺那种地方可不是随便谁都能进,尤其是段倚坐镇大理寺之后,基本上被抓进去就都没出来。   段倚不在乎朱邪狸,但是眼见李倓仿佛要炸毛样子,他不得不解释道:“昨日手下巡逻之时发现了一具尸体,通过查证,那具尸体似乎是朱邪世子手下之人,是以我们想请朱邪世子走一趟,辨认一下。”   李倓紧紧盯着他:“尸体?你确定是永寿郡王家下人?”   段倚说道:“不,不是永寿郡王,而是朱邪世子手下下人。”   朱邪狸问道:“哦?是谁?”   段倚问道:“不知朱邪世子可记得谷丙均此人?”   李倓心中一沉,谷丙均就是说书人名字。   他转头看向朱邪狸,结果发现朱邪狸面色如常,十分痛快地承认道:“知道,他曾经是云来茶肆说书人,后来我见他口才了得,故事新颖,外加他有意找个地方安稳养老,便收留了他,又将他放到了庄子上做书信先生。”   段倚点头说道:“那具尸体便是谷丙均,如果按照世子所说,他此时应该还在世子庄子之上,只是不知为何他居然死在了城郊,并且被人抛尸乱葬岗,不知世子可晓得?”   朱邪狸十分惊讶:“竟有此事?他确是离开了我庄子,但是离开原因我也不知晓,而他不仅离开,还偷了我那庄子管事两贯钱,实不相瞒,张管事也是刚刚报了案。”   段倚问道:“哦?竟然如此凑巧?”   朱邪狸抬眼看着他,心平气和说道:“也确是凑巧。”   朱邪狸心平气和,但是李倓却不是,他隐隐觉得这之中可能有点问题。   他咬了咬舌尖冷静下来,把玩着手中文玩核桃忽然问道:“大理寺什么时候连贵族下人案件都管了?就算要追查人命,也是该京兆尹来吧?难不成京兆尹竟然玩忽职守,将所有事情都推给大理寺了吗?岂有此理,段卿不必担忧,此事我必然会向阿爹禀明。”   段倚本来正在跟朱邪狸针锋相对,此时听了李倓话,不由得一惊,转头看向李倓,结果发现他以为脾气很好,温文尔雅那位宁王殿下,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那双漆黑眸子里面没有任何感情,仿佛是在看着一只随时可以碾死蝼蚁。   段倚后背冒了一层冷汗:“殿下有所误会,此事正是因为京兆尹无法断案,这才转移到我手中。”   “砰”   李倓将手中文玩核桃往书案上一砸,吓了段倚一跳,然后他就听到那位殿下开口说道:“京兆尹无法断案那是他无能,怎可将案件推到大理寺身上?段卿还是老老实实追查李相遇袭事情吧,这几日李相沉浸在连丧爱子悲痛之中,一时之间无心插手,等过段日子他悲痛简消,若是你们没有给他一个合理 30340答复……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实际上现在李林甫也未必真没有心力去追查,更何况就算他自己不追查,也会有走狗去查。   段倚好好不去查这个案子,转头来查谷丙均遇害一案,这实在是太反常。   段倚听了之后,稳了一下心情,不卑不亢说道:“此事原本确不贵大理寺管,但正是因为此事可能与李相遇袭有关。”   朱邪狸问道:“哦?这又有什么关联?”   段倚盯着朱邪狸说道:“因为我们在死者身上找到了一样东西,而那样东西在袭击现场也出现过,最后经过确认是贼人身上所带之物。”   李倓心里一个咯噔,不会吧?事情这么巧?难道谷丙均就是因为刺杀了李林甫所以才逃之夭夭?   然而又觉得不太可能,朱邪狸这个人做事情一向谨慎,在找谷丙均做说书人之前,他也是仔细查了谷丙均身份,如果谷丙均身手不俗话,他不可能还用谷丙均。   毕竟这年头想要混饭吃说书人多了,能够抱上朱邪狸这条大腿就相当于以后衣食无忧,想找合适人不要太简单。   朱邪狸显得也有些意外,他坦然说道:“此事与我无关,这个人也不是我家家奴,他原本身份我也不是很清楚,所以我不会跟你去大理寺,不过若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地方,我绝不会隐瞒。”   段倚微微眯了眯眼说道:“如今世子身上有嫌疑,不走一趟怕是说不过去。”   李倓冷笑着说道:“大理寺卿这意思是因为那个人身上东西,就要给朱邪世子定罪?什么时候我大唐律法如此儿戏了?既然如此,当初李相府上曾有许多人冒犯过我,若我遇到什么危险,是不是就可以说是李相所为?这证据可比那个什么相同之物有力多了。”   段倚是头一次察觉到李倓难缠,他之前听说过李林甫在李倓手上没有得到好处。   还一直有些奇怪,李林甫做了这么多年宰相,怎么可能奈何不了一个少年亲王?   更何况这位亲王手上虽然也算有实权,但是比起李林甫来讲差了太多。   段倚垂眸问道:“此事又与李相何干?”   李倓说道:“我没说有关系啊,就是举个例子而已,哪里不对?”   段倚有些无奈,哪里不对?哪里都不对,他都不明白为什么又将李林甫扯了进来。   段倚说道:“此事非我要找朱邪世子麻烦,而是……”   “你连手上有什么证据都不说,那个相同之物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说一些模棱两可话就想让印星跟你走,你究竟有何居心?无论如何印星终究是郡王世子与他人不同,更何况他如今还是左金吾卫中郎将,你二话不说就说我手下涉嫌刺杀宰相,难道我不该追问?”   段倚:……   他无奈说道:“此事与殿下无关,殿下又何必管?”   李倓淡定说道:“是与我无关啊,但是我担心印星进去就出不来了,万一你们在里面搞什么屈打成招……”   “殿下慎言!”段倚面色严肃说道:“大理寺断案讲究证据,若无证据自然会将世子放回……”   “哦,也就是说你们现在也不确定那个证据能不能定罪,还没查清楚就想抓人,印星凭什么要为你们鲁莽付出代价?你们可还将我金吾卫放在眼里?!来人!送客!”   李倓说完直接站起来转身拂袖而去,而除了一开始说了两句话,此后就一直在 旁边沉默朱邪狸也跟着李倓离开了书房。   段倚站在原地看着李倓和朱邪狸背影,一时之间颇觉头痛。   他知道此次前来肯定是会遇到阻挠,不过他原本以为那个阻挠是来自朱邪世子,或者还有永寿郡王夫妇。   只不过对付这两个人他并不担心,永寿郡王除了有个郡王之位,剩下实权就是他部族,而沙陀一族虽然名义上是大唐子民,实际上却并没怎么融入进来。   所以永寿郡王也没什么权利,他若强硬起来,永寿郡王不交也得交。   可是他没想到最大阻力居然是来自于宁王!   这件事情就很不好办了,宁王不可怕,但是他身后至尊夫妇很可怕啊。   如果只是单纯在李隆基面前阐述,段倚并不担心,他手中多少是有证据,再加上李林甫乞哀告怜,圣人怎么也不会站在永寿郡王那边。   然而算上宁王就不好说了,不说宁王本身受宠,他还有个受宠娘啊。   枕头风这种东西,就是李林甫都不敢触杨贵妃霉头!   段倚叹了口气,决定回去再仔细查证,最好能找到证据直接逮捕朱邪狸,否则……还真是不能轻举妄动。   而此时李倓带着朱邪狸去了自己院落,进去之后,朱邪狸见李倓脸色阴沉便笑着说道:“阿恬好威风。”   李倓本来心情挺沉重,听到他这么说不由得没好气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朱邪狸忍住想要捏捏他脸冲动,用力捏着指节笑着说道:“这不是阿恬替我出面挡回去了吗?怎么就没心情了?”   李倓一边让人上茶点一边坐下说道:“此事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而他敢上门找你,就证明他有底气,就算永寿郡王也未必能够保得住你。所以……他手里到底有什么证据?可惜他刚刚死活都不肯说,我也不好太过逼问,否则……”   朱邪狸说道:“他背后必然是有他人指使,否则怎么敢公然违背律法?”   大理寺自有其规章,在面对贵族时候没有确切证据不会将人带进大理寺。   那么……段倚是李林甫派来?   李倓冷笑一声说道:“就知道李林甫不会善罢甘休,现在我们急需知道谷丙均身上到底是什么东西,唔……这事儿你别管,我来吧。”   朱邪狸面色一变:“你要做什么?”   李倓摸了摸下巴,淡定将安历凡拖出来当挡箭牌:“他有点特殊本事,说不定能配合我。”   朱邪狸正色说道:“这是我事情,必须我自己来解决。”   李倓微微一愣,看着朱邪狸认真样子,忽然觉得好像是他管得太多了,毕竟面对别人栽赃,朱邪狸可能有自己想法。   而他……其实不过是想帮朱邪狸做些事情而已,但凡喜欢一个人,就恨不得将他方方面面都妥善照顾,李倓也免不了越界。   想到这一点,他莫名有些心酸,就算他想倾尽一切对人家好,人家也未必会接受。   更何况那都是他以为好,别人或许并不这么想。   李倓沉默半晌才弱弱说道:“我就是觉得我这边可能容易一点,要不然你去哪里找那样东西呢?”   朱邪狸刚刚见李倓不说话就有些后悔,他不应该拒绝那么强硬,其实他 不过是想要自己努力一把。   毕竟自从认识以来,遇到很多危机都是李倓帮他度过,他也想在心上人面前展现一下自己啊,总是依靠李倓,时间长了李倓真把他当下属,他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不过看着李倓有些不知所措模样,他还是心软说道:“那你一定要保证不要牵连到自己,拿到东西之后就交给我好吗?”   李倓抬头看着朱邪狸认真说道:“段倚直接上门来找你,你说跟我没关系他也是不会相信。”   朱邪狸淡淡说道:“只要没有确切证据,他就不敢动你。”   李倓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李林甫或许就是因为不敢动我,所以才盯上了你,这件事情我还真不能不管,不过我们还是先把东西拿到再说,你这两日不如就暂且住我这里吧。”   朱邪狸知道李倓担心他回到家里会被带走,便笑了笑说道:“放心吧,我阿爹也不是吃素,就算他不看重我,但目前我是他唯一继承人,他不会不管我。”   他总不能永远都靠李倓庇佑。   李倓不想担心自己坚持会伤到朱邪狸自尊心,只能担心目送他离去。   朱邪狸离开之后,李倓就把唐堂喊了过来,让他去大理寺找东西。   唐堂:……   他算是发现了,自从他被召唤出来之后,总觉得越来越不像个杀手,而是像个打杂!   孟知涯也跟着凑了过来说道:“大王,殿下,我觉得……你需要尊重一下唐门金牌杀手,这种小事……”   李倓对朱邪狸客气,但并不是对所有人都客气,所以他直接怼了回去:“要么这种小事你去?”   孟知涯果断闭嘴,他认真想了想之后说道:“我不去,但是我可以让我机关去啊。”   李倓嗤笑:“机关?你确定能找到?”   你当你机关是智能机器人呢?   孟知涯直接从他工具袋之中掏出了一个鸡蛋大小圆球说道:“肯定可以,这小东西很好用!”   他也不知道怎么摆弄,那个圆球被放到桌子上之后,很快就舒展开来,最后变成了一只机甲老鼠。   李倓有些惊讶地看着这只机甲老鼠,如果不是手上硬硬触感告诉他这不是这真,他真怀疑孟知涯弄了只真老鼠来。   唐堂看着那只老鼠说道:“行了,收回你东西吧,你当大理寺是什么地方?更何况现在连那个东西是什么在哪里都不知道,你这些老鼠能找到才怪。”   孟知涯好像也觉得难度有点大,忍不住嘟囔说道:“万一呢。”   李倓问道:“你这老鼠有什么用?”   孟知涯说道:“这个啊……有很多用处啊,比如说可以去一切你不能去地方。”   “我不能去地方它去有什么用?要是能够录音才好。”李倓有些遗憾,要是能搞出录音设备来,或许就能窃听段倚到底是不是受李林甫指使了。   孟知涯也有些遗憾:“哎,要是可以话我也想啊,可惜现在东西不太行,只能录制很短时间,而且听一次就没有了。”   李倓忽然灵机一动:“等等……我给你一些资料,你去研究,这个老鼠唐堂也带着,短时间也有用。”   他一边说着一边直接在阅书友群 之类书籍抄录出来,直接丢给了孟知涯。   孟知涯过来本来是无聊,结果直接收到了一摞书,他捧着能有他半个人高书籍,一时之间欲哭无泪:“殿下,大王,你之前还交给我别任务,您忘了吗?”   李倓眨了眨眼睛说道:“我相信你,不过这个也不是特别急,就是让你提前研究而已。”   毕竟录音设备这东西,不仅仅是超脱这个时代,那是超脱太久了,一千年后玩意现在很可能搞不出来,只是给孟知涯拓展一下知识而已。   孟知涯跟唐堂过来一人领了点任务回去,而唐堂虽然嘴上嫌弃孟知涯老鼠,实际上走时候还是带了过去。   唐堂速度确快,作为唐门金牌杀手之一,他压根都没有等到晚上才去,直接白天就潜入了大理寺,偏偏还没有人发现。   在检查了许多地方之后,唐堂才从大理寺卿段倚值房之中拿到了东西。   然而,他带回来却不仅仅是一样。   李倓看着桌子上两种铭牌一时之间有些茫然:“这是怎么回事?”   唐堂指着其中一块竹制铭牌说道:“这个是在他们放政务地方找到,一共有两块。”   他又指了指另外一块铁制铭牌说道:“这是在一处机关之内找到。”   李倓有些惊讶:“机关?你是说大理寺卿值房之内有机关?”   唐堂点头:“没错。”   李倓轻笑一声:“有点意思,在值房之内弄机关,能被他郑重其事放在其中东西,必然不简单,看来需要查一查了,唔,来人,请朱邪世子过来。”   此时朱邪狸正在练箭,听闻李倓找他便过来问道:“怎么了?”   李倓指了指桌子上东西说道:“拿到了。”   朱邪狸一愣:“这么快?”   他有些狐疑地看着李倓说道:“我没听说安历凡过来。”   李倓:……   完球,一个没注意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他轻咳一声,正思索怎么胡扯时候,就听到朱邪狸说道:“其实安历凡说是对吧?”   李倓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他:“啊?”   朱邪狸说道:“他好歹是安禄山认定大巫,怎么可能拜普通人为师?这东西其实是你自己找到吧?”   李倓:……   好了,现在男主误会他是个神棍,怎么办?在线等,挺急!   只不过急也没用,李倓没办法解释,因为唐堂存在一直都是被隐藏,他现在就后悔当初为啥不给唐堂也搞个光明正大身份。   否则此时他就不用苦逼认下自己是个神棍这个事实,不知道将来这个谎言被拆穿,朱邪狸会不会生他气?   嗯,好在他跟朱邪狸已经够熟悉,不用担心会被男主捅死。   好在朱邪狸也没有继续纠缠,只是问道:“这两个铭牌并不一样,怎么他说是一样?”   李倓解释了一下两个来历,在面对朱邪狸“大理寺机关你都能知道”目光时候,他也只能当成没看到。   李倓说道:“大理寺失窃,他们肯定会捉拿窃贼,我建议是这个东西暂时不要 大张旗鼓去寻找,倒是这个……可以去看看。”   李倓说是竹制铭牌不急,那个被藏起来铁制铭牌需要去找找。   朱邪狸收起来说道:“放心,我心里有数,我先走了。”   李倓没有拦着他,只是将自己令牌拿出来递给他说道:“若真遇到事情,用这个去调遣金吾卫。”   朱邪狸微微一愣:“这……这不合规定……”   李倓一抬下巴:“什么是规定?我说就是规定,谁让金吾卫现在归我管呢?”   朱邪狸笑了笑收起了李倓令牌说道:“放心,我不会轻易调遣。”   李倓严肃说道:“不,你还是先保证你安全。”   朱邪狸没有再说什么,其实李倓给他也不过是想要有备无患,在他心里,朱邪狸应该不至于亲自出马。   然而当第二天,他等了半天没有等到朱邪狸,派人去永寿郡王府寻找也找不到时候,他就有了一种不太好预感。   自从朱邪狸当上中郎将以来,从来都是跟他同进同出,风雨无阻每天来接他送他。   今天却半天不见人影,必然是出事了。   李倓在值房内走来走去,正打算翘个班去寻找一下朱邪狸下落时候,就看到俟斤十分狼狈过来说道:“大王,您快带人去救少主吧。”   李倓一惊:“怎么了?是不是大理寺人把他抓走了?”   俟斤摇头说道:“不是,少主拿着您给那块铭牌去追查,结果查着查着发现长安之内居然兴起一个邪教,名为绿·教,他们见少主拿着铭牌就把少主当成了自己人,不过后来少主似乎被人认了出来,此时正被困在城郊一处地下密室之中,少主危机之中留下了记号,我……我不敢去找大汗和可墩。”   在听到绿·教两个字时候,李倓顿时虎躯一震,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时候伊·斯·兰·教应该还在遥远西亚,就算传播到中原也没有形成更大规模。   轻咳了一声问道:“绿·教又是什么教?什么时候冒出来?跟大理寺又有什么关系?” 第68章   俟斤有些犹豫说道:“这个教派, 好像是因为绿娘而建。”   李倓刚让戈海清去点兵, 听到这一句差点脚下一滑直接摔出去。   “什么?”他转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俟斤, “因为绿娘?”   俟斤抓了抓头说道:“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只是听说他们是想要给绿娘找回公道。”   李倓:……   行吧,看来这个故事不是没有效果, 就是这个效果有点“好”过头了。   李倓问道:“那个什么绿教多少人?”   俟斤摇了摇头:“具体不知道, 但是应该也就一两百人吧。”   李倓想了想点了三百人,戈海清有些忧心忡忡:“殿下,大将军, 您这……突然带兵就走, 只怕不好交代啊。”   李倓说道:“听闻有邪教聚众闹事,金吾卫不该管吗?”   戈海清问道:“确定是邪教吗?”   “不是邪教会绑架朱邪世子吗?”李倓说道:“你不用担心,出了事情我一力承担, 你不用跟过去了。”   戈海清还是有些担心, 却知道自己劝不住李倓。   这位宁王殿下表面上温和内敛,实际上极其内里极其强硬。   李倓让俟斤带路,带着三百人就走,当然他也不是无缘无故就带人,除了告诉大家不必怕罚之外,还额外给每人一贯钱奖赏。   一贯钱算不上太多, 但额外钱财总是让人开心。   无论什么时候, 用钱开路都是极其粗暴但又十分有用方式。   李倓想了想还是带上了自己筝, 只不过这一次带是普通筝, 也亏了有系统加成, 否则他还真不一定背动这个玩意。   俟斤在前面带路,他身为朱邪狸伴读,书读一般,却弓马娴熟,大概也是种族天赋。   他现在担心自己小主人,所以是用出了自己所有骑术,就为了让马跑快一点。   这就苦了李倓,他骑术……也就是勉强能看,跟俟斤是没办法比。   如果不是他骑马是照夜白龙,恐怕还真跟不上对方。   而后面队伍就更不用说,愣是摆出了一个一字长蛇阵。   等到了地点之后,李倓觉得自己基本上已经去了半条命,坐在马上缓了半天才缓过一口气。   俟斤转头刚想跟李倓说什么,结果就看到李倓双眼无神脸色苍白模样,顿时被吓了一跳。   他连忙跑到照夜白龙面前问道:“大王,大王……您还好吧?”   李倓缓过气来之后说道:“无妨,这里……这里怎么像是……”   俟斤说道:“这里再往北走一点就是乱葬岗,实际上这里已经算是乱葬岗范围了。”   李倓问道:“他们老巢在这里?”   俟斤点头:“是,那边那个唯一有墓碑坟墓,其实就是通往他们地下巢穴入口。”   李倓十分佩服:“他们胆子可真够大。”   这特么就是一帮亡命之徒吧?   李倓一时之间有些疑惑,这种亡命之徒真会被那种爱情故事感动,并且在知道有真人真事之后还自动自发组织起来报仇?   怎么想怎么不可能啊。   他越想越是 觉得疑惑。   就在他想问怎么从那里进去时候,忽然那块墓碑动了动。   李倓立刻说道:“全体戒备!”   不得不说,朱邪狸在练兵上面是真有一手,金吾卫原本因为常年不参与战斗,渐渐已经变成了晋身台阶,整体素质十分堪忧。   李倓第一天上任时候就知道为什么安史之乱爆发之后,李隆基最后被逼得逃离京城。   首先是他判断失误,用人失误还听信谗言,第二就是金吾卫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然而经过朱邪狸这段时间训练,虽然金吾卫算不上百战之师,却也能做到令行禁止。   所以虽然大家都很害怕,但却没有一个人临阵脱逃。   当然也是因为李倓站在最前面,唯一让大家不懂是,为什么他们这位殿下要抱着筝?   墓碑打开之后,一个黑黝黝洞口出现,那个洞口让李倓十分意外,居然很大,只少两三个人并排而行是没有问题。   只不过此时那个洞口却十分惨烈,全都是挣扎着要往外跑人,但因为太过混乱,根本没有跑出来几个,更多是被同伴踩在脚下人。   李倓没想到一来就会面对在这样场景,一时之间不由得倒抽一口气,同时也十分意外。   这些人打扮明显都是一些游侠儿,或许就是那个什么绿教成员。   可是这些人不是很厉害?他们连朱邪狸都绑架了,怎么此时却看起来如此凄惨?   李倓心中怀疑有陷阱,却还是下令说道:“包围这里,不要让这些人逃脱一个。”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计算着距离,默默用了一个廻梦逐光。   廻梦逐光:在自身位置创建一个半径十尺音域,复制敌对影子表现,持续一盏茶时间,在持续期间再次使用技能,则将敌方传送回影子位置。   简单来说,这个技能就是放下时候,敌人站在这个圈里,就算之后他跑出了这个圈,在技能结束之前,李倓再一次使用这个技能,那个敌人也会被瞬间传送回来。   说实话这个技能其实是有点超自然,根本没办法解释,然而他担心有漏网之鱼,万一漏掉了什么重要人物那岂不是要后悔?   反正他最近在修道,修道时候领悟一些奇奇怪怪东西,不也是正常吗?   不过让他意外是这个技能与游戏之中是不太一样,游戏里只能复制五个敌人影子,而这里却没有任何限制,并且游戏里只能持续八秒,这里持续一盏茶。   这样一来……这个技能真就是十分逆天了。   李倓抱着筝被人保护在中间,他倒也没有非要逞英雄上去。   那些跑出来人大部分都被抓了起来,然而正如他所想,这种混乱场面,别说对方还有零零星星抵抗。   就算对方没有抵抗只怕也很难顾及周全,真就有几个人运气极好逃了出去。   只不过李倓没有立刻发动技能,他想等所有人都出来之后再说,一盏茶时间,足够了。   他转头看着俟斤说道:“现在人出应该差不多了,你带人进去寻找你家少……主……”   李倓这句话刚说完,就看到一些穿着明显与这些人不一样人出来。   这些人衣着与突厥人十分相似,但又有微妙区别,似乎融入了大唐服饰元素。   就在他纳闷时候,俟斤忽然兴奋说道:“这是少主卫队,少主带了人,那他一定没有问题!”   朱邪狸卫队?   李倓愣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确,他还有亲兵呢,朱邪狸作为郡王世子,沙陀一族未来族长,怎么可能没有卫队?   只不过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卫队而已。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之后,不由得十分羡慕,这个卫队一看就知道训练有素,他那个所谓亲事府根本没有办法比。   出来了几个卫兵之后,朱邪狸也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李倓顿时松了口气,他连忙走过去问道:“你怎么样?”   李倓脚步略微放慢,刚刚离得远他没有看清楚,此时距离很近,他才发现朱邪狸身上有很多血。   不仅仅是身上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就连脸上也溅上了星星点点血迹。   而此时他手里提着唐刀,眼神冷漠,周身皆是寒冷气息,所到之处仿佛连空气都结成了冰。   明明应该是很骇人形象,然而李倓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觉得此时朱邪狸美得惊心动魄。   这种视觉上刺激让他忍不住呼吸急促,脸颊泛红,恨不得……恨不得一把抱住朱邪狸,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朱邪狸此时见到了他,之间原本冰冷神色在略微惊愕之后瞬间软化下来,他大步走过来,伸出手仿佛想要碰触李倓,结果在看到自己手上干涸血迹之后,又瞬间收了回去。   朱邪狸有些局促地说道:“你怎么来了?有没有被吓到?这里事情已经处理差不多了,你不必跑这一趟。”   李倓回过神来,看着刚刚明明还不可一世青年此时仿佛一只做错了事情猫一样,目光柔和地看着他,不由得笑了笑说道:“是啊,早知道你这么厉害我就不用跑过来了。”   朱邪狸见李倓没有任何厌恶神色,不由得放下心来,此时他智商回炉,一看到李倓身边站着俟斤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脸色一板说道:“我是让你去通知阿恬做好准备,你怎么把他带过来了?”   俟斤缩了缩脖子,心中也十分后悔,刚刚真是急昏了头。   也幸好自家少主厉害,要不然他把宁王殿下带过来,再让宁王殿下有个三长两短话,只怕真要被扒皮。   “不要怪他,是我担心才点兵过来,你没事就好,人都在这里了?”李倓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想要握住他手腕,然而朱邪狸却后退两步躲了开来。   他看着李倓惊愕样子说道:“别,我身上都是血,脏。”   李倓想都没想就掏出一块绢帕,细细将他脸上血迹擦掉说道:“这有什么脏?这就是你军功章啊。”   朱邪狸这次倒是没有躲,只是有些茫然:“什么?”   李倓发现自己一不小心又口误了一下,连忙掩饰说道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朱邪狸刚刚沉溺于李倓亲昵柔软之中,听到他这句话顿时回过神来,四下张望说道:“糟糕,绿教首领跑了!”   李倓有些意外:“你没抓到他?”   按照朱邪狸性格,怎么也要擒贼先擒王啊。   朱邪狸苦笑说道:“这个人十分狡猾,在发现我人来了之后,就让手下人挡住我,然后自己换了一身衣服藏在人群之中跑了,哎,此时应该已经跑出去很远了。”   李倓听了之后瞬间安心:“无妨,看我。”   他说完拿起瑶筝顺手一弹,瞬间绿教所有人都回到了原来地点,无论是原本抓住还是即将逃跑。   最主要是其中还有好几个多出来。   此时这个地方不仅有李倓金吾卫,还有朱邪狸卫队,都不用这两个人下令,这些人直接被五花大绑抓了起来。   李倓微微一笑说道:“好了,如果那个首领是混在人群之中,那么这里面肯定有那个人。”   朱邪狸十分震惊地看着他:“这……这是……”   李倓竖起食指说道:“嘘,回去再跟你解释。”   朱邪狸沉默了一下缓缓摇头说道:“不必,这是你秘密,我不必非要知道。”   其实也很好猜,能够让安历凡看上并且非要拜师人,手上怎么可能没点手段?   再联想李隆基只有听李倓弹筝才能入睡,还有上次李隆基险些被气死,却被李倓救回。   李倓不同之处实在是太多太多,这也昭示着他确是有大巫之资。   不,普通大巫都比不上他。   李倓见朱邪狸不问,瞬间感激他体贴,因为他还真没想好怎么胡诌。   毕竟一个谎言说出去,就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所以为了以后着想,李倓必须说一个不会坑到自己理由。   朱邪狸既然不问,那就帮了他很大忙。   至于其他人,俟斤是朱邪狸人,并且忠心耿耿,只要朱邪狸命令他守口如瓶,他一定能够做到。   而巴坤他没有带出来,毕竟跟俟斤比起来,巴坤就是一个正正经经书童,骑马是会,但骑术还不如李倓,这种场合带他来也没用。   其他金吾卫此时正忙着抓人,虽然也很奇怪为什么有些人明明要跑掉了,却忽然又变了回来,但因为现场太过混乱,所以根本来不及深究。   等事情结束之后,如果没有人刻意提起,那么所有人都会以为是自己混乱了。   等到所有人都抓起来之后,李倓转头对朱邪狸说道:“你带人把这些人压回去,我要进宫去禀告一声。”   毕竟是二话不说就带兵跑了,这种事情不解释清楚怕是要出事情。   朱邪狸显然也想到李倓这么不管不顾跑出来很可能会被弹劾,不由得十分担心:“会不会有事情?”   李倓微微一笑:“放心吧。”   说完他就骑马走人,毕竟现在真不是废话时候。   虽然他嘴上让朱邪狸放心,实际上他自己是真很不放心。   在风尘仆仆回到长安时候,发现还没人上门要求带自己进宫面圣,心中先松了口气。   这证明消息可能还没传到宫里,或者说李隆基还没有得到确切消息,所以并没有其他反应。   李倓此时看上去略有些狼狈,毕竟一路颠簸,这可是不短距离,之前从长安城到温泉宫走了整整两天。   虽然也有人太多,仪仗太大行驶缓慢原因,但距离毕竟不近,而他却在半天之内跑了一个来回,真是要了老命。   李倓故意没有洗漱干净,就这么过去面圣,而他见到李隆基时候,发现高力士居然也在那里。   李隆基见到他时候十分惊讶:“三十一郎这是怎么了?”   李倓直接跪下说道:“儿臣前来请罪。”   李隆基眼睛微眯,看着李倓说道:“哦?你有何罪?”   李倓一听他这十分平静毫不意外语气,就知道李隆基肯定是得到消息了。   不过也对,毕竟是京城防备力量,对李隆基而言十分重要,他肯定会在金吾卫放眼线。   说不定在李倓点兵时候,李隆基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李倓跪在地上说道:“儿臣未经阿爹允许便点兵去了城郊。”   李隆基问道:“你去那里做什么?”   李倓沉声说道:“儿臣接到消息,有一伙游侠儿组成邪教,意图不轨,儿臣派中郎将朱邪狸跟踪这些人,发现这帮人十分狡猾,经常转移地点,若是等他们跑走再找到只怕难如登天,儿臣便自作主张,带兵前去剿匪。”   李隆基声音终于有了变化:“哦?邪教?是什么邪教?”   李倓一听就知道李隆基并不知道这个教派,便说道:“名为绿教,据说……据说……”   他说道这里有些迟疑,李隆基便追问道:“据说什么?”   李倓一咬牙说道:“据说这些人成立绿教是为了给绿娘打抱不平。”   李隆基听完之后也十分惊愕:“什么?确有此事?”   李倓苦笑着说道:“若非真有此事,我怎会如此冲动,如今那些人已经尽数归案,绿教首领也在其中,阿爹……我怀疑此事有蹊跷。”   李隆基眉头微皱说道:“看来力士说得对啊。”   李倓有些意外地看向高力士,高力士此时才解释说道:“殿下带兵出城时候,圣人已经收到消息,只不过圣人知道殿下平日行事沉稳,突然这般作为必有缘故。”   李隆基却说道:“是力士跟我分析,你自从接掌金吾卫以来从未犯过大错,若非要事不会如此冲动,如今看来确如此。”   李倓顿时十分感动地说道:“多谢阿爹和郡公信任!”   李隆基说道:“你说有蹊跷又是怎么回事?”   李倓说道:“我也只是猜测,我怀疑这些人就是刺杀李相幕后黑手。”   李隆基倒是没有多意外样子,直接说道:“查!”   李倓有些犹豫,这件事情按照道理来说肯定是要交给大理寺查,但是这块铭牌就是被大理寺秘密保管,他现在也不知道段倚跟这个绿教到底有什么关系。   万一绿教首领到了段倚手上被放走了怎么办?   唯一希望就是朱邪狸先将口供逼问出来,不过若是那个首领知道最后会被段倚接走,抵死不说,似乎他们也没什么好办法。   哎,早知如此,就不说首领也抓到了。   李倓心中叹气,只能领命说道:“是,儿臣这就去找大理寺卿。”   “不必。”李隆基忽然开口说道:“这件事情交给金吾卫查。”   李倓:?????   他有些愕然地抬头看向李隆基,却发现一向面带笑容李隆基此时面色冷肃。   他又看了看旁边高力士,不知道高力士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对着他缓缓眨了一下眼睛。   李倓心中有疑惑,却还是应道:“是,儿臣一定会在最短时间内查一个水落石出。”   李隆基淡淡说道:“去吧,不要让我失望。”   李倓低头领命而去,越走越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不应该啊,怎么会直接就交给他了呢?   金吾卫跑去抓人其实已经算是越俎代庖,不过考虑到对方人数众多,并且已经对经常安危形成了威胁,他这样举动倒也不算突兀。   可是交给金吾卫查……难不成……李隆基也察觉出来段倚不对?   李倓心事重重回到值房,他回去时候戈海清正在等他。   见到他之后戈海清就说道:“犯人已经被关押进地牢,殿下,圣人如何吩咐?”   李倓说道:“圣人说……这个案子归我们查。”   “啊?”就连戈海清都十分纳闷。   在思索半晌之后,他忽然抬头笑道:“圣人拳拳爱子之心,殿下莫要辜负圣人啊。”   李倓有些茫然:“啥?”   戈海清低声说道:“此次出兵剿匪是殿下所为,殿下必然是有功劳,只不过这其中破朔迷离,还有别问题,如果将案子交给别人,最后功劳自然也要分润给大理寺或者京兆尹,而交给金吾卫话,到最后功劳自然也都是殿下您,圣人这怕是想要提拔殿下啊。”   李倓有些狐疑地看着他:“真是如此?”   戈海清果断点头:“定是如此。”   李倓眉头舒展:“既然如此,我定要快速查清整个事情真相,不让阿爹失望。”   戈海清立刻说道:“殿下若有差遣,属下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倓拍了拍他肩膀说道:“放心吧,我是不会忘了你和大家伙。”   戈海清顿时心中一松,知道李倓明白了他意思。   从他角度看就是李隆基在给李倓送功劳,为就是封赏,虽然李倓已经是亲王,但是谁都知道之前圣人想要给宁王更多封户,结果被拦了下来,最后只能依了那些朝臣意思。   现在看来圣人肯定还是没有打消这个念头。   这样好啊,给李倓送功劳,大头是李倓,但他们这些人总也能跟着沾一点荤腥。   戈海清越想越美,同时也有些疑惑,当初自己怎么就脑子一热,非要给这位殿下一个下马威呢?   明明是有了这位殿下之后他们日子更好过了啊,幸好殿下心胸宽广啊。   李倓不知道戈海清心理活动,只是问道:“印星呢?”   戈海清立刻说道:“朱邪中郎将正在地牢审问犯人。”   李倓点点头说道:“带路,我去看看。”   戈海清有些犹豫:“殿下,地牢阴暗潮湿,不是贵人履足之地。”   李倓不容置疑说道:“去,既然这件案子交给了金吾卫,哪怕是刀山火海都要去,更何况只是去去地牢而已。”   戈海清立刻说道:“殿下果然公而忘私,实乃我辈楷模。”   李倓:……   这货这是觉醒了什么拍马屁天赋吗?真是让 人受不了。   戈海清带着李倓一路到了金吾卫地牢,说实话金吾卫地牢环境是真不怎么样。   会被金吾卫抓起来一般大多都是黑户,如果只是简简单单犯了宵禁,就算抓起来也不会带到地牢,撑死罚点钱。   而被带到地牢一般没有任何身份证明,大唐已经开国百年,户籍制度在当下这个时代已经做很完善。   在这个时候还没有户籍,那就很可能是流民,这些流民一般都是不安定因素,所以待遇自然也不好。   李倓到了金吾卫地牢时候,被里面各种惨叫声给震在了门口,一时之间居然没进去。   戈海清立刻问道:“殿下,要不您就先回去吧,朱邪中郎将在里面,若有什么情况必然会告知于您。”   戈海清知道李倓可能并不是特别相信他们,但是李倓相信朱邪狸啊。   反正他们也没打算跟朱邪狸抢功劳,所以为了让李倓安心,这件事情他们全权交给了朱邪狸。   李倓顿了顿说道:“不必,走吧。”   两世为人,这还是他第一次踏进监狱。   一进去之后李倓被血腥味给熏得有些受不了,再加上金吾卫地牢是在算不上大,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各种味道都有,那感觉简直酸爽。   李倓进去之后正好在邢堂看到朱邪狸正负手而立,表情十分冰冷地看着面前彪形大汉说道:“你说了或许还能有一条生路,不说……那就等着死在这里吧。”   “呸!”彪形大汉吐出一口血水嘿嘿说道:“小毛崽子,你以为你能吓唬了爷爷?”   李倓缓缓走过去说道:“嘴这么不干净看来还是没明白自己处境,那就让他明白明白吧。”   正在行刑金吾卫原本只听朱邪狸话,但是当李倓脸露出来之后,他们就二话不说开始执行命令。   沾了盐水鞭子甩到彪形大汉身上,那大汉居然咬紧了牙,只有在实在受不了时候才闷哼两声,着实让李倓高看了一眼。   朱邪狸走到李倓身边问道:“阿恬怎么来了?”   李倓说道:“来看看你,怎么不先回去休息一下?”   朱邪狸看了一眼那个人说道:“此人是绿教首领,手里一定掌握着许多信息,我想先问出一些来,免得我们到时候被动。”   李倓一听就知道他被动是什么意思,朱邪狸果然也是担心这个案子到了大理寺手上,到时候就不了了之。   李倓微微笑了笑说道:“不用急了。”   他扬起下巴示意金吾卫:“不用打了,把人打死了,恐怕就问不出什么了。”   彪形大汉此时已经有些萎靡不振,只不过他刚刚敢对朱邪狸出言不逊,却不敢冒犯李倓。   李倓走到他面前含笑问道:“你认识我?”   彪形大汉目光一闪:“我纵不认识贵人,就凭贵人这一身穿着通体气度,也能分辨出一二。”   李倓点了点头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扛着,又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其实嘛,建立一个什么教,只要不是为了造反,根本不是多大事情,但你越是什么都不说,就越是让人怀疑你们有其他目。”   彪形大汉听了之后顿时面色一变:“纵然你是亲王殿下,也不能含血喷人!我们从未有谋反之意!”   大唐如今依旧如日中天,虽然在有 眼光人看来,已经看得出这个国家千疮百孔,就差一个巨浪就能击垮这个国家。   然而平民感受却并不是很深,毕竟李林甫和杨钊再怎么作也仅限于在官场上,虽然也会欺压平民,但更多数平民是无法与他们接触。   至于安禄山,现在安禄山可是无论哪方面都无懈可击,绝对大唐好臣子,所以他在民间就更没什么仇恨值。   所以彪形大汉说他们没想谋反,李倓也是信。   华夏子民自古以来都很能隐忍,除非是在忍不下去了才会揭竿而起,如今生活与忍不下去还是有很远距离。   只不过他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嗤笑道:“谁信?绿教,为绿娘而生,要为她报仇,恰好前些日子李相一家遇袭,然后你们行踪就被人发现,你说没关系就真没关系了吗?”   彪形大汉身体僵硬说道:“我们……我们并没有想要刺杀宰相!”   李倓摇了摇头:“现在很多证据都指向你们,想要洗刷罪名,就要看你配不配和了。”   李倓说完转身看向朱邪狸故意大声说道:“走吧,不要在这里多呆,交给长史他们吧,反正圣人已经将这个案子交给了金吾卫,我们有是时间陪他们耗,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那个命了。”   李倓说完,彪形大汉仿佛十分震惊一般:“我们……我们不应该是被交给大理寺,再不济也是京兆尹吗?为什么会是金吾卫?”   朱邪狸在听李倓说完不由得目光一亮:“圣人如何处置难不成还要知会你吗?”   李倓含笑点头,并且转头说了句:“你们隐藏地方其实特别隐蔽,之前一直也没有人发现过,忽然就被发现了你不觉得奇怪吗?还有那个铭牌,可不是我们找到。”   李倓故意在找字上面下了重音,继而再没有说什么,就这么离开了地牢。   离开地牢之后,他深呼吸了一口,结果还被冷空气呛到,咳了两下。   朱邪狸连忙拍了拍他背说道:“是不是被冷风吹到了?走,我送你回去。”   李倓也确有点不舒服,刚刚一路纵马狂奔不显,现在终于放松下来才发现气管实在不舒服。   朱邪狸将李倓送回府之后,本来想走,结果却被李倓拉着说道:“你这么回去郡王妃要担心,在我这里洗漱吧,正好泡泡温泉,去了秽气。”   泡……泡温泉……   朱邪狸顿时身体僵硬,有些不知所措,如果李倓……再喝酒了怎么办?   又或者,他这次隐藏不住怎么办?   然而跟李倓一起泡温泉诱惑力实在太大,他痛恨自己不坚定,却还是忍不住跟着李倓一起去了澡堂。   李倓下了水之后,这才舒服长出一口气说道:“看来我还是缺乏锻炼啊,今天这一趟跑可在真是……感觉都要挂在路上了。”   朱邪狸心中一跳顿时说道:“不要乱说!”   虽然他不太理解挂是什么意思,但是从李倓语气中也能猜测一二。   李倓抬眼看向他:“我没乱说,你要是真可怜我这个不能带兵奔袭弱鸡,就麻烦你下次不要这样冒险,为什么之前不跟我商量再做决定?”   你知不知道俟斤过来跟我说你身陷囹圄时候我多么着急?   李倓咽下了这句话,这句话 感**彩就太浓厚了,朱邪狸那么聪明,万一听出什么来了呢?   朱邪狸沉默,他该怎么说?难道要说是因为他想要证明自己?   毕竟一直以来他都在被李倓维护着,这一次也是他自己疏忽才让李倓如此焦头烂额,他也是想要弥补一二。   更何况,这件事情李倓若是知道要么不让他冒险,要么就会跟着过来,这两种可能他都不喜欢,就只好自己去做。   他轻咳一声说道:“这次是我冲动,只不过这些人实在太过狡猾,我怕耽误之后他们就逃之夭夭,再想抓来就不容易了……阿恬……”   他这句话就没说完就断在了那里,因为他看到此时李倓已经靠着池壁睡着,还隐隐有要滑下去架势。   朱邪狸连忙过去将他抱了起来,同时也十分自责,如果不是他,李倓也不会累成这样。   幸好他没有受伤,否则自己也真无法原谅自己。   他抱着李倓出了水池,这一次跟上一次不同,上次出来时候,自己满是旖旎心思。   而这一次他心里只有心疼。   朱邪狸小心翼翼将李倓身上水擦干换上干净温软亵衣,动作要多轻柔有多轻柔,生怕吵醒他。   而李倓也确是累得不行,居然毫无所觉得一觉睡到了第二天。   第二天一早他一睁眼,就看到执夷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就不能消停一点吗?又是朱邪狸把你抱回来!”   再这样下去万一哪天你被爆·菊我都不奇怪啊!   李倓微微一愣,想到自己又在泡温泉时候睡着,不由觉得十分丢人。   只不过今天朱邪狸没有再次留宿,却在李倓吃完早饭之后登门而来。   李倓抬头看向他说道:“昨天你历经生死,给你放两天假吧,案子也不急于一时。”   朱邪狸却开口说道:“绿教首领招了。”   李倓微微一惊:“这么快?招什么了?”   朱邪狸面色有些凝重:“他说他不是真正首领,绿教其实是操控在另一个人手中。”   李倓心中一沉,刚想问就听到朱邪狸开口说道:“他说那个人叫阿史那崒干。”   李倓:靠,史思明! 第69章   李倓刚开始听到阿史那崒干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只知道是突厥人。   后来在阅读系统里一搜,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现在的史思明还不叫这个名字, 因为他还没有见过李隆基, 也没有被李隆基赏识,所以不会赐名。   李倓本来觉得虽然感情线崩的差不多, 但是整个历史走向其实还有些相似的,哦, 除了李相的两个儿子英年早逝。   可这个明显影响不到史思明那边, 所以他最好在一年之内压制住安禄山,或者直接干掉安禄山。   之所以是一年之期主要是因为史思明就是明年入朝见的李隆基。   如今的李隆基真的是……李倓不想说他昏聩,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且只要摸到他的脉络可以说是十分之好哄。   阿史那崒干本来就是依靠着骗人而当上的官, 巧舌如簧说的就是他,想要哄骗李隆基可太容易。   更何况他跟安禄山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哦, 竹马竹马, 反正就是从小一起长大。   安禄山如今受宠程度因为李倓的横空出世远不如真正历史上那般,所以他更加迫切的需要朋友的帮助。   阿史那崒干自然是最好的人选,这两个人可以说是狼狈为奸。   然而就算是有着多年的情谊外加提拔之恩, 阿史那崒干为了利益也能毫不犹豫的杀掉安禄山。   李倓心中感慨, 因为房中只有朱邪狸一个人, 所以表情也没有克制, 让朱邪狸十分奇怪。   朱邪狸问道:“你认识这个人?”   李倓回过神来说道:“不……不认识……”   他见朱邪狸似乎有些不信, 便笑道:“我没见过他,只是听说过。”   朱邪狸一听倒起了些兴趣问道:“怎么说?”   李倓将史思明的事迹说了一遍之后,感慨说道:“此人机巧善变,也是个人才,只是……他为什么会建立这么一个绿教?”   这是李倓最不明白的地方,如果没有史思明,那么说绿教的教徒都是一些游侠儿因为绿娘的事情引发了对权贵的不满而聚集在一起,他多少还会相信。   游侠儿……其实往大了说就是黑·社·会,往小了说就是小混混。   所以……咳咳,曾经当过游侠儿的李白大大,其实真的特别牛批,属于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   只不过当绿教跟史思明连上之后,他就一点也不相信了。   史思明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这个绿教也不会是他们心血来潮的产物。   若说谋反,李倓觉得安禄山脑子没病的话就不会现在暴露野心,他需要的是积蓄力量,就算想要招收人马也不该是在长安附近。   这样太容易暴露,一旦被发现就是个死。   李倓想到这里抬头问道:“还有别的吗?刺杀李林甫的事情是他们做的吗?”   朱邪狸点了点头:“没错,他也承认了。”   这样的话倒是能解释,毕竟如今满朝文武能够压制住安禄山的也只有李林甫,所以安禄山必定是想除之而后快的。   只不过他有些疑惑:“绿教首领怎么招的这么快?”   他并没有太怀疑真实性,毕竟如今的史思明还没有进入大众视线,绿教首领扣锅也没必要找这么一个无名小卒来。   朱邪狸微微一笑说道:“因为他以为自己被出卖了,据说那个铭牌只有四个人手里有,一个是阿史那崒干,一个是他,还有两个神秘人。”   李倓挑眉:“神秘人?其中一个是段倚?另外一个是安禄山?”   朱邪狸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只说是那两个人比阿史那崒干的官位更加高。”   这样说的话,无论是段倚还是安禄山都很符合这 个说法。   可是他还是有点想不透,段倚居然不是李林甫的人而是安禄山的人?   所以他那么着急要将朱邪狸带走为的是早点定罪,好将证据湮灭而不至于牵连到安禄山?   李倓伸手在书案上扣了扣说道:“这件事情,还是有些蹊跷,那些证词你保管好,关押绿教首领的地方也派人首好,我问问安历凡。”   朱邪狸说道:“证词我已经带了出来,刚刚是怕你没时间看才简略说一下,现在你可以看看。”   李倓接过来细细看了看之后,抬头看了一眼朱邪狸,结果就看到朱邪狸正坐在那里看书,看的是一本兵书。   李倓心中一跳,想起那天朱邪狸带兵杀伐果断的样子,一时之间心情复杂。   其实他一直都在逃避,每次朱邪狸问他有什么书好读,他推荐的不是儒学经典,就是各种游记或者地理书籍,而有关于兵书却从来不去碰触。   他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只是显然就算他不让朱邪狸看,朱邪狸的带兵能力也并没有退化。   有些东西是天生的,除了老天没有人能够剥夺走。   朱邪狸正在看书,忽然察觉不对,一抬头就看到李倓怔怔看着他手上的兵书,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纳闷。   他刚想问什么,就看到李倓匆忙收回目光继续看着手上的卷宗,只不过表情显得有些紧张。   朱邪狸心中越发奇怪,合上手中的书想了想说道:“他的供词其实有些地方还是有些含糊其辞,我总觉得……段倚跟李林甫或许还是逃不了关系。”   李倓听到之后脑子里忽然闪过三个字“无间道”。   想到这里他都忍不住笑了笑,段倚好好的大理寺卿不当,何必去搞无间道?   更何况他若是投靠李林甫还有情可原,但投靠安禄山又是为了什么?   李倓也将卷宗放到一旁说道:“再继续问,他们绿教不可能只有一个教主说了算吧?教主之下肯定还有别人也有话语权,说不定还会看不惯教主。”   朱邪狸面色古怪说道:“你还别说,在这个绿教还真的是十分团结,如果不是这位教主开口,其他人面对刑罚居然也不肯说,后来也都纷纷表示教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倓直接说道:“那还不容易吗?人心是禁不住测试的,你找出其中几个,只要让他们相信绿教教主为了活命,把他们推出来当替罪羊,他们会开口的。”   不过是一群无业游民小混混组成的组织,难不成还真把自己当革·命·地·下·党?   只是这句话说出口之后,李倓就觉得有些不妥,好像有点崩人设了啊。   这种耍手段的事情,应该不像是朱邪狸眼中的他应该做的。   李倓悄悄看了一眼朱邪狸,结果正巧看到朱邪狸双眼含笑说道:“巧了,阿恬竟与我所思相同,我出来之前已经吩咐手下这么做了。”   李倓微微一愣,继而放下心来,还好还好,朱邪狸没有把他想的太过天真不谙世事。   为了晚上得到第一手消息,朱邪狸再一次留在了宁王府。   虽然留下来他很开心,但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定。   犹豫一下他终于问道:“我多日留宿,会不会对你有妨碍?”   李倓奇怪地看着他:“什么妨碍?”   朱邪狸颇觉难以启齿,但还是说道:“我怕对你名声有损。”   李倓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半晌才明白了朱邪狸的意思,他不由得蹙眉问道:“你是听到什么传言了吗?”   他一边想一边思考最近自己对朱邪狸有没有做出什么比较过分的举动,但是想了半天除了那天他不管不顾带兵出城之外,也没什么。   而那天的举动也有充足的理由,所有人都相信 他是为了铲除邪教,为了追查李相被刺杀的原因。   朱邪狸见李倓一脸困惑,不由得暗自愧疚,是他想法龌龊,见不得人,所以才会觉得他们这样不对。   然而李倓待他一片赤诚,不会觉得有什么。   想到这里,朱邪狸便笑着说道:“没什么,只是我毕竟是沙陀族人,你与我走太近……”   李倓摆手说道:“他们管天管地还管得着我跟谁做朋友吗?既然阿爹接受了你们,朝廷接受了你们,那在我眼里你们就是大唐子民,你又没有兵权,沙陀族也是永寿郡王当家而不是你,有什么不好的?”   朱邪狸笑了笑没有再说话,此时清空站在门外说道:“殿下,大巫来了。”   李倓点头:“让他进来吧。”   安历凡走进来,他身着黑色披风,连兜帽都带上,整个人被包裹起来,一看就是个杀人放火的好料子。   李倓嘴角一抽,看了看外面说道:“虽然现在是半夜,但你这个样子其实也挺引人注目的。”   安历凡摘下兜帽说道:“我只是怕吓到师尊。”   李倓看到安历凡脸上有一道伤痕,不由得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安禄山发现你与我来往了?”   安历凡尴尬说道:“不是,没有,是我……试验巫符的时候一不小心弄伤的。”   李倓:……   干什么不好用自己做实验对象啊,像是你这样的大巫不都应该找别人来做实验吗?   李倓对安历凡的观感顿时变得有些复杂,不过,安历凡却仿佛无知无绝一样问道:“师尊唤我前来可有要事?”   李倓收拾了一下心情问道:“安禄山跟段倚有来往吗?”   安历凡微微一愣,歪头想了想最后摇头说道:“我不确定,但自从我跟在安禄山身边之后,从来没见过他与段倚有来往。”   李倓伸手点了点书案上的铭牌问道:“那你在安禄山那里可曾见过这个?”   安历凡走过去看了一眼点头说道:“见到过,另外一个在阿史那崒干那里,不过据说并不止两个。”   “的确不止,其中有一个在段倚手上,我原以为段倚是安禄山的人,如果是这样的话……”李倓眼眸微动静忽然说道:“我交给你一个任务,这个任务不是非完成不可,必须在保证你我之间的关系不会暴露,保证你的安全的前提下再去做,明白吗?”   安历凡微微一怔,看着李倓那双在烛火的映衬下明亮而又透露出温暖的黑眸,不由得心中一软,顿时十分感动,从小到大作为一个野生野长的巫,会关心安历凡会不会受伤会不会丢掉性命的人并不多。   然而李倓此时想的却是他还没有人手可以潜伏在安禄山身边,就算有短时间内也很难取得安禄山的信任。   安历凡是唯一一个,在安禄山身边还暂时不会被怀疑的人。   因为他来历清白,是安禄山自己找来的,所以只要安历凡不做出特别明显的被判举动,安禄山不会怀疑他。   安历凡用力点点头说道:“我会小心,请师尊吩咐。”   李倓看了一眼朱邪狸说道:“如果连你都不知道段倚跟安禄山的联系的话,那么段倚很大可能并不是安禄山的人,那么……想办法让他知道绿教的事情段倚已经全部知道,并且误导他相信段倚是李林甫的人,你能做到吗?”   安历凡听了之后着实有点失望,他现在迫切的想要为李倓做些什么。   安历凡一直相信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是需要交换的,李倓教他东西,那么他就要给予相应的回报,就算短时间内不行,长期下来他早晚也是要做的。   对此他早就有心理准备,而如今李倓教导他的已经足够多,他甚至做好了会冒着生命危险的准备。   事实上李倓也是这么提醒他的,所以他憋着一口气想要听李倓到底要给他什么任务。   结果没想到这么简单。   不过转念一想,或许师尊大人现在还没有完全相信他,或者说是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能力。   只要他努力做好这个任务,让师尊明白他有更强的能力,能完成师尊的任务,那么自然也会有更艰巨的任务等着他。   于是安历凡果断说道:“这并不算什么,临近新年,安禄山想要过完年再回去,留在朝中他需要步步为营,算计的也多,所以时时就需要来询问我,我只要稍微透露一点,他自然会追问,这件事情还请师尊放心。”   李倓听了之后倒也放心,但还是叮嘱说道:“尽量与平日一样,别在他面前露出马脚,安禄山能从一届微末走到如今,必定心思细腻,你不可不慎。”   安历凡只好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小心,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不会牵连到李倓。   实际上李倓一点也不怕被牵连,他跟安禄山撕破脸皮是早晚的事情,现在也不算很早。   而且就算安禄山发现安历凡投靠自己,但他也没有确切的证据。   如果他说突厥大巫拜皇子为师,估计别的人只会以为他疯了。   安历凡走了之后,朱邪狸说道:“其实就算安历凡不说,安禄山可能也会查到段倚身上。”   李倓点头:“没错,只不过那样太慢了,安禄山在长安人手不充足,毕竟比不上李林甫,若是他查的时候不小心让李林甫发现,李林甫毁灭罪证的话,他最后只会什么都查不到。”   朱邪狸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心中很奇怪。   为什么李倓对安禄山如此防备,这种防备更甚于李林甫。   而从目前来看,安禄山跟李倓的关系还算不错,至少比李林甫强得多,李倓要恨也该是恨李林甫更多才对。   如果非要说区别的话,那只能说李林甫是汉人,而安禄山……是突厥人。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朱邪狸就不由得心中发凉,但是一想到李倓对他诸多维护,想必是不介意他外族身份的。   李倓不知道朱邪狸脑补了那么多,他转头看着朱邪狸笑着说道:“满朝文武,能够跟李林甫一较高下的只有安禄山,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安禄山在长安爪牙不多,所以他一直迟迟不动,现在我给他一个理由,就不知道他能不能抓得住了。”   朱邪狸听了之后,忽然心中安稳,原来李倓选中安禄山是因为安禄山能够与李林甫抗衡,果然他的重点还是在李林甫身上的。   自己还是想太多了,朱邪狸心中放松,脸上也不由得带出一点笑意,那双颜色略深的深蓝眸子之中盈着浅浅笑意,在烛火的映衬之下,仿佛他的眼底铺满了细碎的星光。   李倓越看越是着迷,忍不住盯着朱邪狸的眼睛多看了一会。   而此时的他一双黑眸纯净黑亮,带着些许倦意,朦胧之中清澈的仿佛天真无邪的小动物。   只是这样看着,朱邪狸就恨不得把他抱在怀里,细抚他漆黑柔软的头发,亲吻他的额头,轻声漫语叙说自己的爱意。   不过浪漫总是用来打破的,还没等朱邪狸幻想够本,就听到哐当一声。   两个人回过神来一看,就看到执夷抱着苹果一路滚到了门口——原本它是在书案上的,刚刚那个声音就是它去拿苹果,结果爪子一滑……   撞在门上之后,执夷晕头转向地看了看怀里的苹果,发现苹果完好无损之后就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吓得它差点炸毛——宿主和男主两个人都用幽怨的目光看着他,系统承受不住啊!   执夷抱着苹果颇有些瑟瑟发抖的意味,李倓顿时哭笑不得:“我看你是吃的太圆了,居然一路滚到了门口 。”   执夷见他肯笑就放心大胆的跑了回去,回去的时候还不忘两只前爪举着自己的苹果。   李倓看着它两只前爪举着苹果,用后爪走路,顿时十分震惊:“原来不是爱情让我们直立行走,是食物让我们直立行走啊。”   朱邪狸在一旁问道:“什么?”   李倓转头看向他,想起来对方大概不知道这个梗,便说道:“你知道人类是怎么来的吗?”   朱邪狸略有些犹豫,而后说道:“你们中原人都是伏羲女娲的后裔,而我们突厥是狼神后裔。”   李倓:……   好吧,玩梗失败,他本来想等朱邪狸说他们是从远古人猿进化而来,再提这个梗。   但是想了想这也正常,现在大概对人类的研究还没到这么深奥的地步。   毕竟人类起源的研究一直是伴随着科学技术一点点发展的。   李倓纠结了一下说道:“是……这个样子没错,就……我刚刚是顺口胡诌,调侃执夷的,它们这种小动物都是四爪走路嘛,现在用两只后爪走我就喊这个为直立行走。”   不行了……编不下去了,下次一定要记得当着朱邪狸的面别随便玩梗。   对方如果只是接不住就算了,如果还要刨根问底,那可真是对自身胡诌能力的考验。   当然他也想过给对方科普一下,然而科普在这种东西要在现有科学技术或者是研究发现已经到位的情况下才叫科普。   否则那叫扫盲,而李倓有扫盲的能力吗?没有。   朱邪狸听李倓结结巴巴的解释,也没非要追问,反正李倓知道的东西比他多多了。   比如说那些他从来没听过的歌,还有一些喝醉了说的话他也不是很懂。   不过他都归咎于这些东西是李倓自己看书学来的,而他还没有看书。   李倓见朱邪狸没有追问,直接转移话题说道:“刚刚安历凡说快过年了,我这才发现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你们沙陀族过年有什么特殊仪式吗?”   朱邪狸摇了摇头说道:“阿爹说了,入乡随俗,今年大唐普通子民如何过年,我们就如何过年。”   李倓听了之后心中忽然一痛,没有谁能真正的抛弃自己坚持的信仰。   但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朱邪狸他们只能忍痛将自己的习性改成与中原人一般的样子。   哪怕大唐对待外来文明一向很宽容,允许他们保持本民族的风俗,不强迫他们融入。   但问题是他们自己不敢,毕竟他们曾经有造反的倾向,说造反也不太确切,更多的是想自立为王,不受朝廷管辖而已。   李倓没有再继续追问,却准备回头去搜索一下看突厥一族有什么风俗习惯。   朱邪狸自己不能弄,难道他就不能弄了吗?就算他弄了,朝堂上或许也只会当成他心血来潮,觉得新奇有趣,不会联想到朱邪狸他们依旧有不臣之心。   不过李倓并没有说出来,准备等新年的时候给朱邪狸一个惊喜。   只不过查了之后,他才发现,突厥人的新年跟汉人是不一样的,他们过的是纳吾肉孜节,翻译成汉语就是新的一天,而时间则是在汉族二十四节气的春分在这一天。   李倓想想也好,那个时候草长莺飞,说不定他就能跟朱邪狸出去狩猎了。   就在他畅想的时候,那边朱邪狸轻咳一声说道:“时间不早了,阿恬早点去歇息。”   李倓回过神点点头说道:“好啊,那印星还要不要一起去泡个澡?”   李倓一边问着一边有些心虚,他一点也不想承认自己是贪恋朱邪狸的美好肉·体,但实际上他就是,所以才动不动就喊朱邪狸一起去泡澡。   倒是朱邪狸,听到这句话之后原本想要站起来的 身体一晃重新坐了回去,他抬头看着李倓温柔笑道:“不了,我还有些公务没有处理完,马上就去睡,阿恬先去吧。”   李倓有些失望的垂下眼眸,他不好意思劝朱邪狸去,万一被对方看出他的心思,以为他要潜规则怎么办?怕不是要当时就翻脸!   李倓只能依依不舍的自己去睡,留下朱邪狸一个人坐在那里脑海中全是李倓泡在温泉之中,整个人都变的粉嫩诱人的模样。   他还……真不能在宁王府过多留宿了。   第二天一早,李倓就收到了安历凡给他的消息——一切顺利。   李倓看到之后十分吃惊,他原本已经做好了多等几天的准备,结果没想到安历凡手脚这么快?   第二日晚上,安历凡过来禀报的时候笑着说道:“有些事情本来就是深夜做了才会被相信,正巧我回去之后安禄山要找我占卜,我便为他卜了一卦。”   至于卦象是什么也就不用说了。   李倓点点头说道:“这颗种子种下去,接下来就要耐心等待开花结果了。”   想要让安禄山短时间内就动手是不太可能的,毕竟安禄山不像他那么头铁,敢上去就怼李林甫。   然而他越是想坐山观虎斗,就越会被拉下水。   安禄山会来找他,他也是没有想到的。   李倓颇为感慨,好好的休沐日就这么泡汤了,明明他好不容易找了一天让李白杜甫给他上课。   结果转头安禄山就来捣乱,李白杜甫两个好基友,哦,是好朋友听到之后居然十分开心?   李倓看着他们两个十分欢快的商量着这里哪个酒肆比长安的还好要不要去,还有那家食肆也不错,要不要去,听到最后他就有了一种想要扣他们工资的冲动!   不干活你们还刺激我!   李倓哀怨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结果这两人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   李倓内心泪牛满面。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没姓名。   当然他也只是想想而已,扣李白的工资还情有可原,毕竟李白是真的……拿钱不干活!   然而杜甫是好人啊,比起李白他就踏实的多,所有的工作的做的井井有条,并且还没耽误跟男神出去鬼混。   李倓叹了口气,他也想跟着出去玩啊。   然而他跟这两位不仅身份有别,还特么有年龄代沟。   就在李倓郁闷的时候,安禄山走了进来,他一进来就看到李倓垂眸坐在那里,心情似乎不太好的样子,不由得脚步一顿,继而爽朗大笑说道:“几日不见,义弟可好?”   李倓抬眸,脸上所有的表情敛去,只剩下浅浅笑意,黑亮的眸子里盈满了对来访者的欢迎。   他说道:“还好,就是近日天气越来越冷,便越发的不爱动了,听闻义兄近日在忙着安排范阳驻防,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安禄山坐下说道:“是我疏忽,该多来看看义弟才是,温泉宫不同于长安,我之住处距离这里稍远。”   李倓听了之后笑容差点撑不住,恨不得说您赶紧走吧,我不需要你来看。   他果然还是不适应这样虚伪客套的寒暄。   所以他转移话题说道:“那真是可惜,恐怕要等来年暖和一点的时候才会再回长安了。义兄以往可曾在这边过冬过?可还习惯?”   安禄山笑着说道:“那有什么不习惯的?无论是这里还是长安,都比北地好很多。”   “是吗?我还没有去过,不知有没有机会四处走走。”   安禄山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继而恢复平和问道:“义弟平和洒脱,为兄不及,不过想要出去也要将手上的事情做好才行。”   李倓有些不解地看向他:“什么?”   安禄山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近日听闻义弟在查一个案子,我这里有一些线索,不知义弟是否需要?”   李倓心中警惕,脸上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真的吗?那个案子如今的确是陷入僵局,我也在头痛,义兄有什么线索快快说来。”   安禄山笑着说道:“如果我这线索真的能帮上义弟的忙,不知义弟如何报答我?”   李倓脸上一僵,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毫不做作的人是安禄山!   他什么时候这么直言直语了?   不过他到底用自己的演技撑住了没崩,调整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之后,他想了想说道:“义兄也知道,我掌左金吾卫,如今左金吾卫之中还有一将军之位缺职,我听闻义兄手下有一人名为阿史那崒干,与义兄有同乡之宜,不如就让他来填个缺吧。”   安禄山听后眸光一亮说道:“好,义弟果然快人快语!”   李倓微笑:“义兄手上有了线索就来找我,我又岂能不报答义兄?只可惜我没什么本事,并不能帮义兄什么,那便尽量让义兄无后顾之忧好了。”   安禄山意味深长地说道:“义弟可算是帮了我大忙了。”   阿史那崒干跑到长安来就说明他已经不想偏安一隅,做范阳节度使麾下的将军了,他想要更进一步。   对于自己这个同乡,安禄山观感十分复杂。   作为同盟来说,这个同盟是个很不错的搭档,毕竟这个世界上能够做得到凭一张嘴就做到将军的人不多。   安禄山更不可能放弃阿史那崒干,毕竟这个人真的有用。   只是他就算是范阳节度使麾下将军,到了京城依旧什么都不是。   安禄山安排他去折腾那个什么绿教,主要也是因为没有想好办法如何安顿他,又担心阿史那崒干对自己有怨望,便给他找点事情做。   而且还承诺事情结束,一定会给阿史那崒干一个满意的答复。   如今他们要做的事情因为突如其来的暴露戛然而止,这其中肯定有李相的手笔,所以安禄山在查出来之后,将其中一些有关于自己做的事情掩埋,然后过来找李倓。   为的也是想要给阿史那崒干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   没想到李倓这么上道,都不用他说!   安禄山心中开心,也就不再隐瞒说道:“段倚此人与绿教应该没有任何瓜葛,但是他的夫人却是绿教首领之一,并且还是姜家女。”   姜家女?   李倓颇有些意外,李林甫的妻子就是姜氏女,段倚也是,他们两个居然还是姻亲?   不过这样倒也不能完全证明段倚跟李林甫就是同党,这年头大家族里亲兄弟都可能是政敌,姻亲也不算多紧密的关系。   不过他夫人是绿教首领……   李倓问道:“她做了什么?”   安禄山说道:“倒也没做太多,只是出资资助绿教而已,她倒也没想与绿教有瓜葛,是绿教为了背靠大树,将她也认为首领之一。”   李倓恍然,合着这是被首领了啊。   不过绿教教主从头到尾也没供出她,是良心发现,还是等她救人?   这样说来也怪不得段倚手上有铭牌,只不过,他为什么把铭牌放在大理寺?   李倓一边思考一边说道:“这个消息的确关键,只是没有确切证据,绿教教主也不曾招供,想要质问段倚怕也不容易。”   安禄山拿出一本册子说道:“恰巧为兄无意中得到了这个账本,里面记载着姜氏与绿教的所有账务往来。”   李倓微微一愣,继而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笑容:“这可真是太好了,义兄帮了我大忙。”   安禄山满足笑道:“义弟第一次做这种事,难免有些疏漏,好了,东西送到为兄便不 打扰义弟休息了。”   老子信你才有鬼!   无意中?朱邪狸抄了绿教老窝都没找到的账本在你手上,无意中个头啊!   李倓一边吐槽一边亲自将安禄山送出去。   他看着安禄山壮硕的背影,微微一笑。   这一次交易双方倒是都很愉快,安禄山以为将史思明送上了实权之位,或许觉得很快史思明就能架空他。   而李倓则将史思明牢牢掌握在手里,到时候怎么搞他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李倓坐回去看着书案上的账本,忽然发现朝堂也特么是个圈啊。   他想要坐山观虎斗,结果安禄山却又想要利用他简接打击李林甫。   而段倚将铭牌放在大理寺很难说是不是为了让他查出绿教的幕后黑手与安禄山有关。   兜兜转转到最后关键点居然在他这里,真有意思。   李倓正在感慨的时候,忽然听到非常急促的脚步声。   他一抬头就看到朱邪狸快步走来说道:“我们都判断错了,段倚并非李林甫党羽,他与李林甫有仇!”   李倓:?????? 第70章   李倓看着朱邪狸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你说什么?段倚跟谁有仇?”   朱邪狸匆匆过来, 面色凝重说道:“我是最近才知道的,段倚当年有个幼子, 被李屿所杀, 从那时候起段倚就跟李林甫不死不休了。”   李倓坐在那里想了半天才说道:“可是……没看出来啊, 之前我查过段倚这么多年办的案子,明显在涉及到李林甫的时候, 他大部分都判的比较轻。”   “是判的比较轻,但不是没判。”朱邪狸说道:“而且也因为这一点, 其实许多李党也觉得段倚跟他们是一边的。”   “那你怎么觉得段倚不会因为李林甫势大而放弃杀子之仇呢?”   朱邪狸说道:“除了绿教教主还有人招了, 并且说出段倚的妻子姜氏曾暗中资助他们,也是那块铭牌出现在段倚手里的原因。”   李倓笑道:“这可真是太凑巧了,刚刚安禄山过来将姜氏与绿教来往的账本给了我。”   朱邪狸顿时十分警惕:“他的目的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想要施舍给我一个人情, 并且借我的手去打击李林甫呗, 嗯,他现在大概还不知道李林甫跟段倚之间的仇怨。不过段倚……隐瞒的可真好啊。”   李倓摸着下巴继续问道:“李屿为什么要杀他的儿子?这之中可有什么阴谋?”   朱邪狸说道:“没什么阴谋, 就是陈年旧事, 据说李屿与段倚幼子段央年龄相仿, 彼此之间也有些磕绊,十年前两个人下棋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起了口角,李屿直接抬起了棋盘砸向段央, 后来段央不治身亡。”   李倓:……   他思考了半晌说道:“我怎么觉得这个剧情这么耳熟呢?”   朱邪狸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个反应, 也茫然了一瞬, 而后听到李倓一拍书案说道:“靠, 李屿难道是汉景帝转世吗?”   朱邪狸懵了一瞬:“汉景帝是……什么意思?”   李倓有些意外:“你居然不知道吗?”   他想了想觉得朱邪狸可能没怎么读过史书, 或者说没有注意到这里,便解释道:“汉景帝还是太子的时候,曾经与他的堂弟下棋,也是起了口角,然后用棋盘把堂弟给拍死了,后来这个堂弟的父亲差点造反,看起来还真是……异曲同工之妙啊。”   朱邪狸心中暗暗记下这段历史,准备回去翻书看,不过眼下更重要的是这个案子。   他看着李倓说道:“我觉得不太对。”   李倓抬头看向他问道:“嗯?说说看。”   朱邪狸十分自然地坐在他身旁说道:“段倚想要把我带走的心情太迫切了,然而他难道想不到这样针对我们,我们肯定是要追查下去的,他夫人行事虽然有所遮掩,但到底会留下蛛丝马迹,想要查到他身上太容易,他这样仿佛是在逼着我们查到他身上一样。”   李倓垂眸想了想说道:“你说得对,所以我决定去见见他。”   朱邪狸有些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   李倓点头,也不给帖子,直接就杀到了段倚家。   今天是休沐日,段倚也在休息,而就算没有帖子,宁王亲自上门他也不会将李倓拒之门外。   只不过段倚在看到跟李倓一起过来的朱邪狸的时候,脸上还是浮现出了讶异的表情。   他们两个人被段倚迎进了门,李倓一路走着一边认证真观察了一下。   然而越是观察越是奇怪,无论段倚是李林甫的人还是安禄山的人,都不应该这样的……寒酸。   整座府邸是朝廷制式,一般在分给官员的时候都是按照规定来的,不过许多官员入住之后都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小做修改,比如说种什么花,养什么鱼,要不要加个秋千,要不要加个影壁 。   然而段倚的府邸看上去似乎没有任何修改,仿佛是新到手的一样,从户部手中出来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   这种无欲无求的表象让人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要么是段倚这个人十分会装,装出一副清贫假象迷惑他人,要么就是他真的隐瞒着很多事情。   李倓忽然觉得这样上门似乎还是有些鲁莽了一些,应该再多查查的。   只是已经上了门,也不好再告辞,只能坐下来,等茶上来之后,等段倚开口。   段倚也没让他失望,直接问道:“宁王殿下突然登门,不知有何要事?”   段倚这句话几乎就是在指责李倓不守规矩,哪里有人上门不下帖子提前通知主人家的呢?多少也好让主人家有个心理准备。   只不过李倓今天已经做好了跟段倚不欢而散的准备,完全无视这份指责直接问道:“段卿前些日子说手中掌握了证据,我今天来就是想要跟段卿聊一聊,看看我们手中掌握的证据是否一致。”   段倚冷笑着说道:“证据?证据不已经在宁王殿下手中了吗?”   李倓有些茫然:“什么?”   段倚说道:“就是那个铭牌,如今已经失窃,想来殿下已经找到了真正的凶手了吧。”   李倓心中一动,他忽然想到之前唐堂在去拿证物的时候,拿回来两块铭牌。   其中一个铭牌因为跟绿教有所牵连,后来再加上顺藤摸瓜依稀摸到了真正的凶手,他就忽略了了另外一块铭牌。   那块铭牌是不是也隐藏着什么秘密?   大意了,李倓心中暗叹一声,他就一直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居然是在这里。   不过在段倚们面前他肯定是死活不能承认的,所以他只能摆出一副无辜的架势问道:“什么铭牌?”   段倚冷冷盯着李倓,他是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位殿下。   李倓的五官精致柔和一双黑亮的眸子清澈见底,眼底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天真柔软,就这么无辜看着他的时候,连他都忍不住想要对这个少年温柔相待。   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圣人会独宠这位宁王殿下,这样的少年郎只是看着就让人心情平静。   他也生出了些许怀疑,难道那个铭牌真的跟这位殿下无关?   段倚迟疑说道:“前些日子大理寺失窃,证物丢失,大理寺正在全力追查。否则在殿下接收这个案子的时候,我早就该去与殿下做交接。”   李倓十分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什么?大理寺禁卫森严,究竟是何人能够在大理寺偷窃而不惊动守卫?”   段倚不语,这的确是他觉得奇怪的一点,他身边未必没有江湖高手,所以想要完全避开大理寺所有人的耳目偷走东西几乎是不可能的。   然而现实发生在眼前,他不信也不行。   这样一想,或许还真与这位殿下无关,毕竟没听说过宁王殿下身边有过什么高手。   可是如果那两块铭牌不在他手上,他又是怎么追查到绿教的?   段倚心中疑惑,便问道:“殿下是如何追查到绿教的?”   李倓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其实……这也是我今天来的目的。”   段倚略一挑眉,李倓转头看了朱邪狸一眼,朱邪狸立刻拿出了一本册子,递给了段倚。   李倓看着段倚说道:“还请大理寺卿先看看这本账册吧。”   段倚在翻开册子的一瞬间,面色就变得十分惊愕。   其实刚刚在看到这本账册的时候,他心中就有了不太好的预感,只不过觉得这年头账册都长得很像,未必就是他想到的那一个。   结果没想到,居然还真是。   他看了没两页就合上账册,脸色略显 苍白,却还是表情冷淡说道:“宁王殿下拿出这么一本不知所谓的账册,是想说明什么呢?”   李倓微微抬了抬下颚说道:“在大理寺卿眼里,这本账册就是不知所谓吗?”   段倚昂头说道:“不然呢?这本账册来历不明,若是这都能成证据,那案子也太好破了一些。”   李倓含笑说道:“的确如此,所以这样一本有理有据的账册都不能成为证据,当初大理寺卿是怎么觉得一时心软收留了江湖浪人的朱邪世子有罪的呢?当时的大理寺卿似乎更加没有证据吧?”   段倚一噎,忽然有点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看错了,这样一个言辞锋锐的少年,这怎么会天真柔软?   他脸色一沉说道:“殿下不辞辛苦跑来,莫非就是来讽刺下官的吗?”   李倓摇了摇头:“不不不,当然不是,正如你所说,这个账本只能作为一个怀疑的证据,但是加上供词的话,就已经成了铁证,段卿还要一力顽抗吗?”   段倚顿时脸色苍白:“供词?他们……他们……怎么能。”   他说完之后,忽然惊醒,仿佛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一样,直接站起来说道:“下官身体不适,就不招待殿下了,殿下请便!”   段倚说完就踉踉跄跄往后宅走去。   李倓看着他原本挺直的背影便的岣嵝,并未阻拦。   而他不说话,朱邪狸就更不会擅自做主,他转头看着李倓问道:“阿恬?”   李倓站起来说道:“我们走。”   出了段府之后,李倓也没上马车,就这么跟朱邪狸走在路上。   难得今日天气晴朗,他忽然有点不太想那么早回府。   朱邪狸自然是顺着他的,只不过天气寒冷,他担心李倓受冻便从马车上拿下来一件狼皮大衣。   那件狼皮大衣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还是他曾经送给李倓的那张白狼皮所做。   朱邪狸一边细心的替李倓穿上,一边说道:“天气寒冷,你身体不好,多穿一点。”   李倓没有拒绝他的关心,看着朱邪狸细心的帮他系领口衣扣,一时之间忽然觉得就这样也挺好的。   他的那些隐秘在心底的情愫,就这样掩埋下去,不说出来他跟朱邪狸还能是十分亲密的好友。   朱邪狸帮他整理好衣服之后,一抬头就看到李倓目光清亮,温温软软地看着自己。   特殊处理过的温软皮毛将他小半张脸都遮挡了起来,越发显得年少。   朱邪狸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只可惜带着幞头影响了手感,李倓的那头黑发也是十分柔软的。   李倓穿上了衣服,身上暖心里更加暖,看着走在他身旁的朱邪狸问道:“你不冷吗?”   朱邪狸摇了摇头,伸手握了握李倓的手说道:“看,你的手比我还凉。”   李倓没想到他会突然过来牵一下手,一时之间不知道为什么就特别紧张,仿佛回到了当年纯情到跟喜欢的人碰碰手都害羞的时候。   他不知道自己的脸有没有红,只能低头将脸埋进柔软的白狼毛之中,装作风很大的样子不说话。   而朱邪狸也目不斜视,仿佛自己刚刚真的只是想要证明自己的手不冷一样。   只不过他手中似乎还留着李倓的余温,只是轻轻的一触及分却让人更像将那双手护在手里仔仔细细捂暖。   李倓闷头走了半天,感觉自己脸上的温度跟心跳终于恢复正常之后,才抬起头。   同时心中也有点纳闷,平时朱邪狸着急的时候也会握住自己的手腕,之前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啊。   难道手掌跟手腕的差别这么大吗?   一旁的朱邪狸此时也调整了过来,开口说道:“大理寺卿好像有点奇怪。”   李倓也回过神来轻轻嗯了一声说道:“他仿佛是故意露出破绽一样,不对,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露出了破绽。”   朱邪狸点头说道:“我也这么想,他好歹是做到了大理寺卿的人,哪怕再因为背后有人,但这些年来他破过的案子都是证明,他这个人不可能心里那么脆弱,更甚至他很坚强,如果他不想让我们看出什么,完全能让我们找不出任何证据。”   李倓沉默半晌说道:“准备结案吧。”   朱邪狸有些意外:“什么?不查了?”   李倓说道:“没办法继续了,再继续下去,我们只会被他们当成攻讦别人的棋子,安禄山想通过我们攻讦李林甫,段倚也想通过我们攻讦别人,只不过目前还看不出他的目的,但从之前你说他跟李林甫之间的仇来讲,他的目的或许也是李林甫。”   朱邪狸问道:“李林甫倒台不是你的希望吗?”   李倓严肃脸说道:“我的确希望李林甫赶紧下台,但不是这种方式,你要知道,李林甫被逼到了绝路肯定不惜拉其他人下水的,到时候说不好,整个朝堂都会震荡,他这么多年来门生故旧多少?全部都查一遍,然后呢?只要涉及到了李林甫,到时候无论有罪没罪恐怕都要被抓起来,那么多人被抓起来,朝廷怎么运转?”   朱邪狸了然:“所以你更希望慢慢来?不过这次机会错过了,下一次再找机会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李倓倒是不在意:“想要抓李林甫的把柄可太容易了,若不是阿爹偏袒他护着他,他早就被搞下去了,怎么可能还有今日风光?”   朱邪狸看着李倓,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李倓并不是完全怕李林甫倒台朝廷混乱。   说白了,朝廷的长名榜就是为各个位置补充新生力量所做的准备,确保某些位置空缺之后就有人能够及时填补上去。   李林甫倒台或许朝廷会元气大伤一阵,但说会有太大的影响是不可能的。   李倓只是在担心他们会被拖下水,确切说是担心自己会被拖下水。   段倚针对他的那个行为已经让李倓生出了警惕,如果只是他自己的话,李倓并不害怕。   毕竟他背后有圣人娘子撑腰,然而他未必护得住朱邪狸。   在参透了李倓这层用意之后,朱邪狸更加觉得自己太过弱小,拖了李倓后腿。   然而李倓现在想的是:你们越是想要让我做什么,我就不做什么,想要把我当棋子,你们当棋手?不好意思,棋盘掀了,拜拜吧您呐。   至于担心朱邪狸,有,但是并不多,朱邪狸身份毕竟不同寻常,无论是李林甫还是安禄山,都不敢太过逼迫。   就算是段倚那天过来口口声声说要捉拿朱邪狸归案,实际上不也并没有强硬带走吗?   如果段倚真的不择手段想要将朱邪狸抓捕归案的话,那么无论李倓他们再怎么小心对方也能找到机会。   李倓回去之后让朱邪狸将供词整理一下,然后将唐堂喊了过来。   唐堂在见到李倓之后,一双大眼睛十分渴望地看着李倓问道:“大王,要杀谁?”   李倓:……   这孩子是没救了吗?   自从自己召唤出他之后,除了让他去刺杀了一次安禄山,剩下就没让他再杀人了,还以为这样能够削弱一下他心中的杀气,让他感受一下正常人的生活。   结果还是没用?   李倓心很累地坐下问道:“那天你取得这两块铭牌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那个机关不算。”   唐堂沉默了一下说道:“有。太容易了。”   李倓略一思索就明白对方说的应该是东西拿到的太容易,那么也就是说段倚的确是有意放人进去拿东西的,就算不是唐堂换一个身手差不多的江湖侠客 都可能顺利拿走。   那么……剩下的这块铭牌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李倓把玩着剩下的那块铭牌,一时之间觉得有点没有头绪。   他索性先把铭牌放下问道:“孟知涯最近在做什么?都看不到他的人影了。”   唐堂眼睛一亮说道:“他最近在帮你盖楼啊,最高的那一栋已经快好了!”   李倓顿时一个哆嗦:“什么?这么快就好了?他认真了吗?不会是危楼吧?”   唐堂冷漠说道:“施工已经两个月了。”   李倓微微一愣,不由得有些感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居然都快两个月了。   他问道:“孟知涯建了多高?”   唐堂听后眼睛亮晶晶说道:“楼高四十米左右!”   李倓心里估算了一下,不由得十分惊讶,这都有十层楼高了。   当然他惊讶的不是高度,而是孟知涯盖楼的速度。   毕竟论高度的话,洛阳的天堂明堂那才是真正的壮丽辉煌,明堂高两百多丈,大约八十六米,而天堂更高一些超过了百米,据说在天堂的第三层是能够俯视明堂的。   所以盛唐时期的建筑工艺哪怕没有到达砖木工艺的顶峰,也差不了哪里去。   而且据说这两座建筑每天劳役万人用了一年的时间建完。   然而他给孟知涯的经费和人手肯定是不能跟武则天比的,所以对方两个月建起了在这样的楼,是在让他意外。   他忽然有点想去看看他的高楼,正在他盘算着回长安一趟的时候,朱邪狸整理好了供词和结案论述过来。   李倓连忙让唐堂先回去,然后继续看手上的那个铭牌。   朱邪狸过来之后问道:“还在想?”   李倓点点头:“嗯,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朱邪狸从他手里接过铭牌翻来覆去看了看,忽然说道:“这块铭牌上的图案……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你等我想想。”   朱邪狸皱眉思考半晌,最后一拍手说道:“我想起来了,之前我曾与杨暄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身上带着一枚玉牌,上面的图案跟这个一样!”   李倓抬头看向他问道:“你确定?”   朱邪狸用力点了点头,李倓转头对巴坤说道:“去将杨二郎请来。”   杨二郎说的就是杨昢,他在家中行二,又正巧是宁王友,只不过最近还在被李倓压着读书,感觉自己都快读傻了。   杨昢十分兴奋地跑过来问道:“表弟,你喊我过来作什么?是不是不用读书了?”   李倓挑了挑眉:“我让你读的都读完了?”   杨昢顿时脸一垮:“好难啊。”   他真觉得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子,可是他这个便宜表弟非压着他读书,家人看他终于有人管,并且管得住,直接把他扔给了宁王,并且还送了很多好东西过来,让宁王继续管教。   自从踏进宁王府那天开始,他的日子就变得水深火热qaq   李倓忍不住拍了拍他的狗头说道:“那个不重要,先放一边,我让你过来是来看样东西的,你看看这个你认识吗?”   李倓将铭牌递给杨昢,杨昢拿过来十分稀奇地说道:“咦,你怎么有我家下人的铭牌?哪儿来的?是谁冒犯你了吗?”   李倓伸手按住书案问道:“你确定这是你家的?”   杨昢有些迟疑,但还是点点头说道:“对,我们也有,只不过跟下人的是不一样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摘下了自己身上的玉牌说道:“材质不一样,图案也不太一样,但我不会认错。”   李倓对比了一下,发现果然十分相似。   要知道古代世家虽然并没有家徽一样的东西流传,但终究都会有证 明身份的表记,尤其是需要出门办事的下人。   李倓拿着铭牌一时之间有点消化不了,这个铭牌才应该是谷丙均,而之前段倚说这个东西在袭击现场也出现过,但这说不通。   这块铭牌是杨家下人的事情并不隐秘,如果李林甫遇袭现场出现过,当时就可以判断那些行刺的人是杨钊派来的。   至于杨钊派人来的动机,待考证,但这的确是事实。   然而当时没有任何人发现,段倚也没有说,除非所有人都没发现都一起隐瞒,要么就是……从一开始出现在现场的就是另外一块铭牌,真正绿教所用的铭牌。   而这块铭牌……就不知道段倚从何处得来的了。   李倓抬头看了一眼朱邪狸,朱邪狸对他缓缓摇了摇头,李倓立刻明白当初谷丙均的身份应该没问题,至少跟杨家是牵扯不上的。   那么……段倚为什么这么做?   李倓觉得十分脑壳痛,这件事情越来越扑朔离迷,他甚至感觉李林甫遇刺可能只是一个导火索,现在各方人马都在想要利用这次事件将自己的政敌给陷进去。   李倓低头想半天抬头看着朱邪狸说道:“我决定还是将这些事情都告诉我阿爹吧。”   朱邪狸一噎,他原本以为涉及到杨家李倓会继续追查下去,毕竟万一杨家被连累,他可能也会被连累。   结果没有想到李倓打算祭出圣人这杆大旗,这可真是……除了他别人也没这个本事了。   一旁的杨昢虽然算不上太聪明,但却也多少听明白了一些,不由得有些忐忑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跟我家有什么关系?”   李倓虽然嘴上说着要直接将事情都丢给李隆基,不过李隆基毕竟年纪大了,如果发现自己手下以往都很团结的大臣们实际上都恨不得弄死对方,万一一个受不住,又发病什么的可怎么好?   李倓一点也不想再用师徒值换护命丹去救李隆基,师徒值不是钱吗?师徒值对他而言比钱还有用啊!   他转头对着杨昢说道:“你回去说一声,等等我去你家一趟,就不写帖子了,费事。”   写个帖子也要斟酌措辞,写好自己为什么去拜访,什么时候去拜访,也是很烦。   而且他去的原因也不能落在纸面上,要不然成了陷害杨家的把柄。   杨昢有些慌张,转身就往外跑,准备快速回家告知杨钊这件事。   李倓抬头看向朱邪狸问道:“你要去吗?”   朱邪狸有些犹豫:“这件事是不是不该我知道?”   李倓想了想说道:“你也负责,你说你不知道,估计杨钊也不会信。”   朱邪狸顿时放心:“那就走吧。”   两个人刚回来就又要出门,李倓忍不住嘟囔:“大冷天还要往外跑,俸禄也真是太不好拿了。”   朱邪狸用手背碰了碰他的手,果不其然一片冰凉,顿时十分心疼,一边让清空准备手炉一边恨不得把人抱在怀里给他遮风。   李倓只觉得被朱邪狸碰触的地方温度直线上升,其他地方依旧冰凉,都快冰火两重天了。   他收敛一下心神,迅速赶到杨家。   杨钊此时已经等在客厅,他面色略微凝重,看到李倓的时候却还是笑着招待了他。   李倓行礼过后说道:“我也不与阿舅客气就直说了,之前李相遇刺的案子牵连到阿舅了。”   杨钊略有些惊悸:“与我何干?”   李倓看着他的表情,不由得感慨,李林甫势大真是深入人心。   杨钊在别人面前也是威风八面。   结果却被李林甫吓成这样。   他一边感慨,一边将事情说了一遍。   杨钊听后恨恨说道:“亏我一直提拔他,他居然反 咬我一口,实是狼心狗肺。”   李倓:……   好了,终于水落石出了,段倚居然是杨钊的人!   杨钊大概将李倓当成了自己人,当着他大骂一通段倚,而后便拉着李倓的手说道:“三十一郎,阿舅是被诬陷的,你可要帮帮阿舅啊。”   李倓心说: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清白!   而在知道段倚是杨国忠的人之后,他才明白为什么段倚手上有杨家的铭牌。   此时他也无心再跟杨钊求证什么,便直接说道:“我亦不信阿舅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所以前来跟阿舅说一声,若有不好的传言千万别慌,我一定会处理的。”   杨钊紧紧握着李倓的手十分感动,说道:“阿舅的身家性命,不,整个杨家的身家性命,就托付给三十一郎了。”   朱邪狸低头看着杨钊紧紧握着李倓的手,忽然有种羡慕的感觉。   他每次都要想方设法才敢碰一碰,最多也就握个手腕,他也想牵着阿恬的手啊。   李倓此时也想翻白眼,他才懒得掺合这些事呢。   然而嘴上却要说道:“阿舅放心,必不会让您受不白之冤。”   杨钊满脸感动:“我就知道三十一郎是个好孩子,时候不早你们就留下来用饭吧。”   李倓连忙推辞,最后几乎是拉着朱邪狸逃出了杨家。   朱邪狸看着李倓坐上马车长出口气的模样不由得笑道:“吃个饭而已,怎么怕成这样?”   李倓哼了一声说道:“吃饭之前是让我查清真相还他清白,吃饭的时候估计就要变成帮他报仇了。这么好的机会他不会放过的。”   朱邪狸不由得失笑说道:“那现在……”   李倓说道:“结案!我进宫去报备一声。”   朱邪狸也明白了李倓的意思,点头说道:“所有的东西都在车上。”   李倓说道:“你跟我一起去,毕竟审问都是你来的。”   这年头就算再有能力的贵族子弟也会想尽办法在皇帝面前多刷刷存在感,总能少走弯路,如今他既然有这个便利,那就给朱邪狸提供一下又怎么了?   如果朱邪狸觉得这个朝廷知人善任,至少对他有知遇之恩,不会黑化不是很好?   朱邪狸应了一声就跟着李倓进了宫。   李倓入宫之前已经走了正规流程,递上了奏疏,李隆基也迅速召见了他。   只不过在他行礼过后,准备好了应对李隆基的问题的时候,李隆基忽然开口说道:“我听闻三十一郎在城郊修了一座高楼?”   李倓微微一愣,大脑迅速转动,嘴上却说道:“是的,之前偶遇一位精通百工的匠人,他说自己能建高楼,我便让他去试了试。”   李隆基声音不辨喜怒:“哦?怎么样?”   李倓觉得李隆基既然已经知道了他建了高楼,那必然知道高楼是什么样子,现在又问他……   李倓眼睛一转说道:“我还没去看过,阿爹,我原本是想着如果他真的有这个能力,就让他帮阿爹也修一座高楼好不好?”   杨贵妃在一旁开口说道:“你这孩子,若是让大臣知道你说这话,怕是要参你一本进献谗言,使圣人浪费国帑了。”   李倓眨了眨眼说道:“哎呀,我还真没想到这一点,当初就是想着如果这栋高楼能够建起来,并且还不错的话,就推荐给阿爹,毕竟洛阳有天堂明堂,长安……也不能差啊。”   李隆基心中一动,作为皇帝当然想要超越前人,尤其是武则天这种李家根本不承认的皇帝。   天堂明堂虽然壮丽辉煌,然而李隆基却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又因为拆卸不便重建费钱而不能动,索性他就基本不去洛阳。   若是大明宫也能建成比天堂 还要高大的建筑……那他必定名留青史。   李隆基有些心动,但多少还有些底线:“胡闹,如此大建,要耗费多少人工钱粮?”   李倓微微一笑:“阿爹肯定想不到我那栋楼才花费了多少,回头我让人把账本拿来给阿爹看看,我也请那人做过预算,如果真的要建,并不会花费太多钱粮的。”   就是要消耗许多师徒值罢了,李倓一边说着一边心里在滴血。   李隆基目光一亮:“哦?果然如此?”   李倓连忙点头:“自然如此,反正到时候阿爹可以让工部去看一看,如果满朝文武反对的厉害,那这栋楼就送阿爹好了。”   李隆基这下才开心,李倓不由得松了口气,这次是真的大意了,怎么忘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应该是皇帝的呢?   建的比皇宫的楼还高,就算是在城郊也……挺说不过去的。   李倓见这件事情算是糊弄过去,连忙将案子的结论说了一遍。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李隆基似乎心神都沉浸在了能够建设更大更高的宫殿之上,对于这个案子并没有多少关注。   就连那所谓的结论陈词都没有看,挥挥手说了句:“这件事情办的不错,破案很快,赏。”   然后李倓就带着朱邪狸以及一堆赏赐出来了。   出了宫之后,李倓长出口气,转头看着朱邪狸说道:“哎,本来还想让你说两句的……”   谁知道李隆基根本不关心啊,所以……当初在将案子交给他的时候,就注定了这个案子只需要有一个结果,有人为此付出代价就行了,至于是谁……不重要。   李倓进宫的事情许多人都看在眼里,而他出宫之后就宣布结案,一时之间整个骊山都有些暗潮涌动。   在得到消息之后,许多人对这个结果简直不敢置信。   于是李倓一次性的收到了四份请帖:李林甫、杨钊、安禄山、段倚。   李倓看着桌子上一字排开的请帖,微微一笑说道:“来人,在云来食肆定一桌上好酒席。”   既然都想问个明白,那大家就坐在一起好好说道说道好了。   于是,宴请当天,李林甫等四个人进了雅间之后,都有一瞬间的怀疑人生:我是谁?我在哪儿?他们为什么也在这? 第71章   既然来了又不能转头就走,李林甫等人坐下的时候, 心里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而等他们人都到齐了, 李倓才带着朱邪狸姗姗来迟。   李倓踏入雅间的时候, 头戴武弁,身着狼皮大衣,周身配饰无不价值连城, 看上去简直是贵气逼人。   然而他穿戴这样正式, 倒真的让在座的几位心生不安。   李林甫连经两次丧子, 整个人看上去状态十分不好, 苍老很多。   他见李倓过来便开口说道:“宁王殿下今日唤我等前来有何要事?”   李倓脱下大衣,露出里面穿的紫色常服笑着说道:“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 只是这些日子我因查案对诸位前辈多有叨扰, 便想找个机会赔个罪。”   李林甫环视一周, 发现其他几个人也在互相打量,心里大概都只有一个想法:你这特么像是要赔罪的?你这像是要兴师问罪的!   李倓一边为几人斟酒一边说道:“不过在我想宴请诸位之前, 先收到了诸位的帖子, 为了避免大家浪费时间,索性就一起请了吧。”   李倓说完就让人上菜, 而一旁的朱邪狸脸色实在不好看。   这几个家伙倚老卖老有点过分了,李倓好歹是堂堂亲王,他斟酒这些人居然就这么坐着受了, 连个受宠若惊的姿态都不屑于摆出来, 简直跋扈至极!   李倓倒也不介意, 等菜品上齐之后, 他笑着说道:“来来来,听说云来食肆在温泉宫这边的店与长安菜色并不相同,颇有特色,大家快尝尝。”   李林甫等人心里十分憋屈,每个人脑子里都有一堆事情,哪怕面前的菜色再怎么色香味俱全,谁又吃的下去?   众人动了几筷子之后,都在想着怎么找一个突破口。   毕竟没有人愿意跟李倓撕破脸,所以就不能太直接。   不过总有人不怕直接,段倚根本没动筷子,环视四周发现除了李倓和朱邪狸大家都在心事重重吃东西的时候,他忽然放下筷子说道:“宁王殿下的好意下官心领,只是虽然已经结案,但下官心中依旧有些许疑问,不知殿下能否为下官解惑?”   李倓琢磨着也差不多是时候了,便放下筷子笑着问道:“什么?”   段倚开口说道:“殿下又何必明知故问?此案疑点重重,绿教并非一群游侠儿兴起所建,背后还有阿史那崒干,而阿史那崒干……若我没猜错,应该是在范阳节度使麾下吧?”   安禄山面色如常看着段倚说道:“哦?竟有此事?不过,阿史那崒干如今已经不在我麾下,他过两日就要去左金吾卫报道了。”   段倚仿佛没有听到后面那半句话一样,只是逼问:“哦?范阳节度使当真不知?我可是查到节度使与阿史那崒干曾有书信往来,至于书信内容……”   他说到这里,忽然转头看着李林甫说道:“李相,你可曾想过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如此狼子野心?”   李林甫转头看向安禄山,目光森然:“范阳节度使,可否给老夫一个答案?”   安禄山看了一眼李倓说道:“宁王殿下已经结案,答案不已经出现了吗?”   段倚冷哼一声说道:“下官就是觉得宁王殿下的结案太过草率,是以有此一问。”   李林甫也看向李倓问道:“宁王殿下,此事真的没有内情?”   皮球又回到了李倓这里,他微微笑了笑说道:“有。”   李林甫忍不住身体前倾紧紧盯着李倓问道:“宁王殿下尚未查清,就如此草率结案,可是当老夫已经没有一搏之力?”   李倓摆了摆手说道:“此事我结案,是因为不想阿爹看到生气,我知道几位心里都有疑问,既然都不想吃,那就把菜撤了吧。”   他说完 看着食肆小二一点点撤菜脸上还带着些许可惜的表情,哎,这里的菜真的挺好吃,也挺贵啊,要不是为了把这几个人给压下来,他肯定不在这里请客!   菜都撤下之后,李倓转头对朱邪狸说道:“东西都拿上来吧。”   朱邪狸点了点头,带着巴坤和俟斤下去将卷宗还有各种证据带上来,直接放在刚刚抬上来的案几上一字排开。   李倓按着面前的食案站起来,走到那张案几前说道:“我从来没想过,一个刺杀案,居然牵扯到朝堂上好几位重臣,说实话,这个案子到我手里的时候,我越查越是心惊。”   李倓双手撑在案几上环视一圈说道:“何至于此?就算有深仇大恨,就算政见不合,总有别的办法,刺杀之风一开,诸位有没有想过日后会如何?难道都想过上睡觉都睡不安稳的日子吗?”   李林甫一边拄着手杖走过来一边冷哼说道:“殿下这番诘问,怕是不该对着老夫说吧?”   李倓笑了笑:“当然,这一次李相是受害者,我之所以将李相请来就是想让李相知道真相而已,其实除了那一份结案陈词之外,剩下还有一份,只是我没有给阿爹看而已,诸位可以看一看。”   李倓将几份内容一模一样的卷宗推过去,分发给他们观看,李林甫是最先上前拿去看的。   毕竟事关杀害他儿子的真正凶手,他必须找出来!   段倚也走过去拿了起来,他仿佛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做的事情被披露出来一样。   安禄山和杨钊倒都有些犹豫,尤其是安禄山,只觉得这份卷宗仿佛蕴藏着一个吃人的猛兽一样。   不过到最后他们还是拿起了卷宗细细研读。   李倓别的能力不敢说,如今书写书面材料这种事情,基本上已经到达朝廷官员的平均水准,整份卷宗写的有理有据,条理分明。   只是李林甫看完之后将卷宗往案几上一摔,双眼通红说道:“凶手呢?这里面从头到尾都没有说绿教受何人指使!”   李倓点点头:“没错,因为我也不确定,绿教幕后有阿史那崒干和大理寺卿的夫人,而谷丙均看似与这个案子没有任何关联,但根据绿教那边的口供,的确是他们杀了谷丙均,因为谷丙均也是他们中的一员,而谷丙均之前疑似杨家下人,所以今天在场的其他几位……都有可能是幕后黑手,我承认我能力有限,所以只好请李相与他们谈谈,看有没有人承认,若是没人承认……那就只好继续按之前的结论结案。”   李倓说完便退开两步,好整以暇地看着众人。   安禄山和杨钊都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倓,谁都没想到李倓居然会来这么一手。   让苦主自己询问?亏他想得出来啊!   就算是李林甫也被噎的够呛,这上面所有的线索都是似是而非,表面上看似乎真的与安禄山和杨钊以及段倚有关。   但是真的细究的话,并没有十分确凿的证据证明安禄山和杨钊是幕后之人。   阿史那崒干与安禄山相识,但毕竟是两个人,段倚所谓的书信也并没有提供出来,目前看来段倚更像是在诈安禄山。   杨钊的话……除了那一块铭牌就再没有别的事情跟他有关,而那块铭牌想要得到也十分容易。   于是李林甫低头看了半晌,抬头看向段倚问道:“我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行事?三郎……三郎是你看着长大的啊!”   段倚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地看了安禄山和杨钊一眼,而后转头对着李林甫说道:“是啊,他是我看着长大的,不过他还有机会长大,可是四郎……却永远都没机会了。”   李林甫脸色一白:“你……你竟然……记到现在?”   段倚反问道:“李相觉得我该忘吗?丧子之痛,李相想必已经深有体会,可及得上我 当年万分之一的痛楚?”   李林甫颓然坐下说道:“这些年,我已尽力补偿你夫妇二人,竟没想到你们……”   段倚坐在那里,拿起并未撤走的酒杯一口饮尽说道:“那是一条人命,不是你说补偿就能补偿得来的,我无法让凶手被缉拿归案,是我愧对四郎,如今……我总算是对得起他了。”   段倚神色十分平静,转头看着李倓说道:“殿下,我投案。”   李倓坐在那里,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想到了这个结局。   他刚想开口,李林甫忽然问道:“你又如何与阿史那崒干联系上的?”   段倚看了一眼安禄山,发现安禄山看上去依旧平静,只是右手紧紧攥成拳,显示出主人并不是真的那么无动于衷。   段倚轻笑说道:“哪用如何联系?大家都是大唐的臣子,认识又有什么奇怪?”   他站起来说道:“好了,不用牵扯到更多人了,所有罪责都在我。”   李倓抬头看着他半晌问道:“你确定?”   段倚眉目淡然:“嗯,确定。”   李倓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我还要进一次宫啊。”   他说完就站起来说道:“既然如此,诸位自便,来人,将大理寺卿拿下,关入大牢。”   段倚说道:“不必,我自己走。”   李倓看着他身形挺拔,步履沉稳,觉得或许从一开始段倚就没有想过自己能够逃得这个罪名。   毕竟他牵涉的太深了。   李倓转头对着雅间内其他三人一拱手说道:“诸位,失陪。”   他说完就带着朱邪狸转身就走,出了食肆之后,李倓叹了口气说道:“不知道现在进宫能不能蹭上一顿饭。”   朱邪狸轻笑了一声:“我给你带了鸡腿。”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一个油纸包,里面裹着一个鲜香四溢的卤鸡腿。   李倓有些纠结,他总觉得自己在朱邪狸那里留下的印象标签似乎只有一个大大的鸡腿两个字。   他看着朱邪狸认真说道:“我也不是那么爱吃鸡腿的。”   朱邪狸那一瞬间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你……你不喜欢吃吗?那……我去给你买点别的?”   李倓连忙拦住他说道:“别别别,不是不喜欢吃,就是……就是……好吃的我都喜欢,不一定非要鸡腿的。”   李倓说完顿时十分悲愤,怎么一个不注意就说了实话呢?   现在他在朱邪狸那里的标签是不是还要加上一个吃货啊!   朱邪狸听了之后才放心说道:“好,下次有什么好吃的我给你带来,你现在先垫一垫。”   李倓只能十分忧郁地伸手,结果朱邪狸一躲说道:“等等你还要面圣,就不要沾手了,我来给你撕着吃。”   李倓一想去见李隆基带着一手的鸡腿油好像是不太好,只不过……就这么让朱邪狸喂他吃东西还有点不好意思。   朱邪狸十分耐心的将鸡腿肉一点点撕下来喂着他吃。   等吃完了之后,李倓看着朱邪狸在那里擦手,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他要面圣,朱邪狸也要跟着他一起啊!   感觉自己仿佛被忽悠,而且……喂饭这种行为……是不是太亲密了些?   朱邪狸这么做到底是因为跟他亲近,还是……   李倓连忙打住自己的想法,这个世界上最无法挽回的错觉就是他喜欢我。   如果真的这么觉得,那么带了滤镜的自己处处都能找到蛛丝马迹,谁让他们两个相处时间长呢?   可是一般这种事情,到最后往往不尽人意。   朱邪狸擦完手就看到李倓有些蔫蔫的,不由得问道:“没吃饱吗?”   李倓连忙摇头找了个借口: “没什么,就是等等跟阿爹解释的时候,怕是有的头疼。”   朱邪狸笑道:“圣人不会怪你的。”   李倓没说话,李隆基怪不怪他,那就看李隆基的心情如何了。   实际上李隆基的心情还不错,他这些日子与杨贵妃又将《霓裳羽衣舞》改编一番,成曲让他更加喜欢。   李倓过去将事情说了一遍之后,李隆基仅仅是感慨段倚爱子之心,对李林甫隐瞒儿子杀人一事隐隐有些不满,之后就拉着李倓鉴赏了半天改编后的曲子!   不得不说,改编之后整首曲子更加仙气缥缈,沉浸其中如入仙境。   然而李倓真的没有心思欣赏音乐啊!   段倚要怎么处置啊?   如果按照大唐律法的话,段倚涉险刺杀当朝宰相,并且还造成宰相之子身亡,这……应该是要偿命的。   但是这个案子又涉及到了十年前的一桩人命官司,虽然按照现代法律应该算是已经过了追诉期,但这年头……没那么多讲究啊。   尤其是当初段倚如果说是被胁迫也能说得过去。   然而让李倓没想到的是,李隆基只是摆了摆手说道:“此事就交由你决定吧。”   李倓:?????   他有些无语地看着李隆基,不过这样倒是有了操作空间。   李林甫肯定是想要段倚死的,不仅段倚,就连他全家都不想放过。   只不过李倓总觉得段倚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儿子报仇。   为此他不惜跑到大牢又看了一次段倚,此时的段倚在牢中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清贵之气,整个人都显得十分颓废。   李倓皱眉说道:“他们怠慢你?”   段倚抬头看向李倓笑道:“一介罪人,有何怠慢不怠慢的?”   李倓沉默半晌问道:“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吗?你想要报复李林甫,又何必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手段?更何况,李林甫如今依旧做他的宰相,你的目的真的达到了?”   段倚轻笑道:“怎么没达到?李屿死了,李林甫与安禄山之间再无和解可能,还有杨钊,不得不说,宁王殿下这一手……可真是让我没有想到。”   李倓觉得自己终于是得到了答案,段倚并不仅仅是想要为儿子报仇,他更多是想要打破这几个人结党营私的可能!   毕竟无论是李林甫跟安禄山结党,还是安禄山跟杨钊结党,对于朝廷来说都是一种打击。   李倓叹了口气说道:“你这么做就没想过家人吗?”   段倚笑着说道:“我女儿都嫁人了,只有四郎一个儿子,至于兄弟……又不是谋反,不至于连坐吧?”   李倓摸了摸下巴说道:“段卿,如果给你一个机会,现在你能活着走出这座监牢,你会想要做什么?”   段倚苦笑:“我如今已经不是大理寺卿,还是莫要如此称呼我了,至于做什么……”他一时之间有些迷茫,长出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没有想过,毕竟……我怕是走不出这座监牢了。”   李倓沉默半晌说道:“我会尽力不判死刑,但……你的罪名最轻也是流放,你……”   段倚眉目淡然说道:“殿下就不必在为我忧心了,若是可能,殿下还是想办法抑制李林甫等人吧。”   李倓苦笑着说道:“你也太看得起我,我哪里动的了他们?若是可以,这一次安禄山都别想跑。”   段倚目光忽然变的热切:“殿下可以的,如今只有你与太子殿下能制约李林甫等人,殿下莫要妄自菲薄!”   李倓迎着他的目光,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自己都不敢说能搞的定安禄山和李林甫,然而段倚居然对他这么有信心。   他在监牢里和段倚聊了聊之后发现,其实作为官员来讲,段倚真的 是难得的明白人,并且本人于李林甫没有太大瓜葛。   大概也正是因为当年的那条人命,让李林甫对他有些愧疚,所以哪怕段倚并没有投靠他,李林甫也未曾为难。   当然这个内疚更多的还是因为他们两个人是姻亲,换一个人就不是这个结果了。   李倓从监牢出来之后,回到左金吾卫的值房抬手写下了判决。   他最后还是决定将段倚流放至岭南。   虽然这年头流放基本上就等于送命,但终究有活下来的机会。   更何况如今的岭南其实也有人生存的,并不是完全的蛮荒之地。   李倓写完判决之后,顺手抄了几道去湿的方子,然后让人暗中备了一些药材,等段倚到了岭南之后就交给他。   他基本上通过阅读系统,将这年头在岭南生存需要的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   当然做这些也不完全是为了段倚,更多的是为了那边被流放的一些官员。   毕竟最近这些年流放的官员,的确有有罪的,但更多是被陷害流放,被李林甫陷害的官员只要不是宦官,一般都是比较正直有才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上这些人。   朱邪狸在一旁看着李倓抄写那些东西,犹豫一下开口说道:“其实……还有一点要注意,要不然段倚未必能够到得了岭南。”   李倓有些意外:“什么?”   朱邪狸斟酌说道:“李林甫对你这个判决必然是不满的,他想要为儿子复仇,肯定想段倚死,可你偏偏留了段倚一命,然而李林甫在朝中手眼通天,他想要一个被流放的官员死岂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只要在押送他们的人员身上动手就行了。”   李倓面色一冷,这个可能性还真是很大,之前他居然忽略了!   他抬头看向朱邪狸笑着说道:“多亏你提醒,否则我还真是疏忽了。”   朱邪狸问道:“要不要我派人沿途保护?这种事情,防不胜防。”   李倓摇了摇头:“不必,我心中有数,你的人就不要参与进来了,之前你带人去端了绿教的老窝,就有人暗指你在城郊囤兵有不轨之心。”   朱邪狸脸色一冷:“这些人舌头也太长了。”   李倓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要生气,这些人也就嘴上说说,不过……早晚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该有人让他们只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说了。”   朱邪狸缓过神来说道:“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我阿爹会管的。”   李倓没说话,只是收拾了东西起身说道:“走吧,回去了。”   然而他刚走到门口,正好撞上了从府中匆匆走出来的李白。   李倓看着李白步履匆匆,颇有些疑惑:“王傅何以行色匆匆?”   李白见到李倓之后,瞬间眼睛一亮,深深弯腰行礼说道:“恳请殿下救贺监一命!”   李倓一愣:“怎么?贺监怎么了?”   李白眼眶微红说道:“贺监……贺监近日水米不进,侍御师说……就这两天了。”   李倓回过神来之后便转头对巴坤说道:“取我的筝来,王傅随我一同去看望贺监。”   李白立刻在前引路,虽然李倓没有答应要救贺知章,但只要肯去看,就有希望。   而李倓此时也有些犹豫,贺知章如今已经八十三高龄,在原本的记载之中他是八十五岁去世。   这个年纪在唐朝这种人均年龄三十五岁的朝代,已经不仅仅是高龄,再活几年大概就能被人当成神仙了!   而李倓对于救不救贺知章也有些犹豫,从感情上来讲,他肯定是想救的。   但是又怕救了会引起其他连锁反应。   蝴蝶效应可不是开玩笑的。   李倓登门,贺家自然要小心相迎 。   李倓跟贺知章的长子交谈两句之后就入内室见了贺知章。   入目所及视觉冲击非常大,如今的贺知章身体佝偻躺在床上似乎只剩下了一把骨头。   李倓回忆起来温泉宫的路上,贺知章还是十分精神的一个老头。   怎么短短两月不见,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李倓看着就有些心酸问道:“侍御师怎么说?”   贺大郎哽咽说道:“侍御师说阿爹这是老病,只能等日子。”   老病,也就是说贺知章本人身体还是十分健康的,只是年纪太大所有器官衰竭退化。   一旁的李白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用充满希望的眼神看着李倓。   李倓有些头疼:“若是治病,倒也有些把握,可如今贺监这种老病,怕是难说……”   李白见李倓都没有很大把握,不由得有些黯然。   而贺大郎此时听了倒内心升起了希望。   他直接跪下说道:“求殿下救救大人,今后无论殿下有何要求,贺家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李倓被他吓了一跳,连忙说道:“你快起来!”   然而贺大郎好不容易见到希望,怎么肯轻易放弃?   便只是一味伏地恳求,贺家他跪着贺家其他人自然也跪了一地。   李倓心中一软,叹了口气说道:“消息太突然,我需做些准备,只是贺监年事已高……尽人事听天命吧。”   贺大郎激动的热泪盈眶连忙说道:“殿下有何需要贺家必全力以赴!”   李倓摇了摇头:“所需之物有几样略为珍贵,市面难寻,恰巧我府上有,你们就别操心了,如此我先回府,最晚明日午时也能过来,在此之前还需要侍御师小心为贺监调养。”   贺大郎又是感动又是羞愧,这种求人家治病却还要人家出钱的事情他并不觉得理所当然。   贺家也不缺钱,只是眼前这位更富贵,连他都说珍贵的东西,就算给钱也未必买得到。   李倓交代完之后就匆匆回府,在让人将一堆珍贵药材送进丹房之后,就坐在蒲团上开始忧愁。   这次救了贺知章,只怕要暴露点什么啊。   上次救李隆基其实影响不是很大,毕竟李隆基是突发状况,晕倒之前身体一直不错,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可贺知章不同,他这是因为太老了,这都能救回来,并且还能让他生龙活虎的话,他到时候要怎么解释?   毕竟一指回鸾这种驱散技能用了就特么百病全消了!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只给贺知章丹药延寿。   然而那样的话贺知章虽然还活着,可拖着一个已经腐朽老化的身体时不时就会有病痛,也太残忍了一些。   李倓将自己关在丹房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合适的应对方法,只能先忍痛点亮了生活技艺。   是的,他的师徒值早就存够点亮下一个功能的数量,真是要感谢邱博士不遗余力的发光发热。   只不过,李倓之前留着这些师徒值原本是以备不时之需,结果没想到首先点亮的是生活技艺。   生活技艺有两大类,一类采集一类制作。   目前李倓用不到采集就暂且没去管。   而制作有烹饪、缝纫、铸造、医术。   李倓有些依依不舍的将目光从烹饪上挪开。   医术之中有护命丹的配方,而且说实话要求的材料并不珍贵。   李倓先是给丹炉生起了火,然后……在里面煮上了鸡汤。   而他本人则走到特意让人搬进来药臼旁边开始炼丹。   没办法……谁让系统制药不用炉子只用药臼呢。   在点开医术,发现哪怕自己已经准备好了所有东西,只是 需要系统加工,还需要被扣除一笔师徒值的时候,李倓心情十分稳定。   就知道系统这个抠门坑货不放过任何一丝坑钱的机会!   李倓一边跟执夷吐槽一边制药。   而今天的执夷一句话都没说就蹲在炼丹炉旁边,等李倓吐槽完了问道:“鸡汤什么时候好啊?我能得到一只大鸡腿吗?”   李倓怒:“抢我鸡腿者不共戴天!”   执夷可怜巴巴看着他,还摇了摇尾巴卖萌。   李倓捂着眼睛说道:“好吧好吧,只能分一只。”   执夷立刻开心的绕着炼丹炉转了两圈。   他们两个在里面分鸡腿,而守在院子外面的守卫则不约而同的咽了口口水。   心里琢磨着自家大王果然非同一般,炼丹居然炼出了鸡汤味,还怪好闻的。   李倓跟执夷在里面分吃了一只鸡,并且将鸡汤都喝干净之后,才拿着丹药出了丹房。   就这也没用多长时间,他决定如果有人觉得他炼丹快,他就用天赋异禀来解释!   李倓出来之后对门口守卫说道:“看牢一点,不许任何人进。”   里面还有鸡骨头没扔呢。   守卫自觉被委以重任,十分激动的大声应道:“是!”   李倓满意地点点头,无视执夷在他耳边念叨:“早就说了骨头让我吃了就不用再让唐堂偷偷摸摸扔鸡骨头了啊。”   李倓轻声说道:“借口!你就是连个鸡翅膀都不想给唐堂留!”   执夷十分心虚地用尾巴卷住身体:“才……才没有。”   李倓语重心长说道:“做熊要懂得分享!”   就在他教育执夷的时候,朱邪狸迎面走来看着李倓问道:“听说贺监病重,你……”   李倓明白他什么意思,叹了口气说道:“也不能见死不救。”   朱邪狸听后果断说道:“别担心,交给我!”   李倓茫然地看着他:“什么教给你?”   治病救人这种事情只能他亲自上啊。   朱邪狸伸出手本来想摸摸他的脸,不过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只好中途改路拍了拍李倓肩膀说道:“放心去。”   李倓有些不明白朱邪狸到底想到哪去了,但目前显然救人要紧,他只好说道:“我先去,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朱邪狸点了点头,将李倓送到了贺府之后,他也没跟着进去,而是转头离开。   李倓也不在意,只以为是朱邪狸与贺家不熟,不方便等在这里。   他到了贺府之后,不仅李白在就连杜甫还有其他一些面孔生疏的也在。   李倓心里嘀咕莫不是这些人就是醉八仙中的几位?   贺大郎满眼期望地看着李倓:“殿下……”   李倓对他点头说道:“我可以试试但也没有多大把握,我医治期间不许任何人进入。”   贺大郎连忙点头:“殿下放心!”   李倓点点头让巴坤将筝放进去,而后当着众人的面拿出一个小瓷瓶,将护命丹倒出来说道:“此丹是我新炼制,若是诸位有疑惑可以让侍御师检查一番。”   贺大郎尚未说话,李白直接说道:“我们自然信得过大王,还请大王全力施为!”   贺大郎连同其他几个对李倓不太熟悉的人原本还心存疑虑。   此时见李倓如此坦荡,不由得略有惭愧。   实际上李倓这么做只是为了证明,贺知章若是好转那就是这枚丹药的功劳,跟他的筝声乐曲没有关系。   李倓进入贺知章的卧房,难得贺知章此时居然醒着,在见到李倓的时候,浑浊的眼中迸发出了光彩。   他是想活下去的,李倓心里忽然就一松,原本的忐忑不翼而飞,他 笑着对贺知章说道:“放心!”   贺知章对着他眨了眨眼,眼中带着笑意,任由下人喂着他吃下了护命丹。   护命丹吃下之后,贺知章就感受到一股热流自胃部发散到四肢百骸。   他惬意地闭上眼,只觉此刻是他生病以来最为舒适的时刻。   就在此时,一声筝音响起。   贺知章的注意力被音乐引走,只觉得这筝声简直是世间最美妙的乐曲,令人听之忘忧。   李倓没想到贺知章的身体差到这地步,当初治疗李隆基都没用多久,结果到了贺知章这里他足足弹了一天一夜!   最后搞的李倓自己都不得不给自己上了两个持续治疗技能,要不然真的扛不住。   果然逆天改命这种事情还是要付出一丢丢代价的。   李倓见贺知章面色红润呼吸平稳,这才停手十分疲惫地走出去,对着迎上来的众人说道:“没事了,修养一段时日就好。”   他一张口众人就吓了一跳,原本清亮的声音变得十分沙哑。   面对众人的关心李倓摆了摆手,直接上了马车,回府之后匆匆洗漱倒头便睡。   只是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分,他这一觉就睡了一整天。   他一睁眼就看到朱邪狸俯身看着他欣喜说道:“你醒了?我让人给你准备了热汤热饭。”   李倓揉了揉眼睛带着点鼻音说道:“你怎么在这?”   朱邪狸说道:“我不放心你,来先起来醒醒神。”   李倓起来洗漱之后才略微醒神,结果刚洗漱完就感觉到大地一阵晃动,同时伴随着极其沉闷的巨响。   李倓坐在床上正茫然是不是地震,就听到巴坤跑进来结结巴巴说道:“殿……殿下,不好了!天上的……天上的星星掉下来了!”   李倓:????? 第72章   李倓和朱邪狸异口同声问道:“什么?”   巴坤脸色惨白,嘴唇发抖, 说话都带着颤音:“天……天上的……星星掉下来了。”   李倓心里咯噔了一声, 如果实在现代, 有陨石掉落只要没有伤到人,那基本上就是全居民狂欢,很多人都会去找陨石。   只要找到一小片那就是天价。   然而在这个年代, 星星坠落那就是大事, 一个搞不好还要指责皇帝做了违逆天意的事情。   当然, 这种情况一般都在刚登基羽翼未丰以及比较软弱或者比较讲道理的皇帝身上出现, 如果换成不太讲道理,并且对朝臣有压制能力的皇帝, 那么就是朝臣自己主动站出来请罪。   李倓想了想, 忽然又松了口气。   李隆基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对朝堂的掌控力那可不是一般的皇帝能比得上的, 再加上他现在年纪大了还不讲道理。   基本上朝臣最害怕的两种状态合二为一。   好的,没什么好怕的。   就在李倓安慰自己的时候, 直接就听到旁边的朱邪狸有些茫然地说道:“这……过了点吧?”   李倓耳朵一动, 转头看向朱邪狸问道:“什么过了点?”   朱邪狸表情一僵连忙说道:“没……没什么。”   李倓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这表情看起来可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 然而现在重点还是那个所谓的掉下来的星星,他也没时间去管朱邪狸到底在说什么。   朱邪狸见李倓没有追问,默默在心里擦了把汗。   只是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李倓居然正在急急忙忙往外走。   朱邪狸连忙走过去拉住他的手说道:“你去哪里?”   李倓说道:“我去看看那个掉下来的星星。”   不管是不是真的, 都要做好应急预案啊。   朱邪狸无奈说道:“你先吃点东西, 那坠星虽然听着声音近, 但谁知道掉在哪里了呢?先派人去寻找才是。”   李倓一拍脑袋:“睡蒙了, 不过也不能不管,这个动静太大,怕是城内已经乱套了,等等先派人稳住这边,我进宫一趟跟阿爹说一声,我们回一趟长安。”   朱邪狸握着他的手腕说道:“在这些都先放在一边,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先吃点东西。”   李倓无奈:“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吃东西?”   朱邪狸坚持:“就算少吃一点也要吃,你别担心,等等你吃完直接进宫,其他事情交给我。”   李倓一想,在行军布防方面,朱邪狸要比他厉害的多,这件事情交给朱邪狸也的确更好一些。   只要不是特别要紧,李倓也不会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毕竟他现在也的确是觉得很饿。   所以他点了点头说道:“那行,让厨房随便弄点什么,我吃一点就进宫。”   朱邪狸说道:“别急,我让人一直在熬粥,你先喝一碗垫垫肚子。”   李倓看着朱邪狸忍不住打趣了一句:“这么贤惠,可以嫁了啊。”   然后朱邪狸就十分淡定地问道:“殿下,和亲吗?”   李倓:……   不害羞不气恼,还能反调戏回来,这尼玛一看就是直男啊!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此时他还是有点心碎的。   只可惜他光顾着心碎,没有注意到在夜色掩盖下朱邪狸那已经红透的耳根。   朱邪狸被李倓调戏的时候,心跳到他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要跳出了胸腔。   然而他用仅剩的理智告诉自己,那只是李倓在开玩笑罢了,毕竟他认识的很多小郎君凑到一起,也会这样彼此开玩笑。   所以他勉强回了一句自觉也 像是开玩笑的话。   然而……如果可以,他还真希望能认认真真问出这句话。   和亲吗?我住到长安来也行啊。   朱邪狸垂眸掩盖住自己眼睛里不自觉带着的期盼,而李倓则强忍着难过说道:“可惜了,你要是沙陀族的公主,我就娶了你了。”   你是沙陀族的王子我也想娶啊,可惜……我敢提出来怕是要被你们父子打成狗。   朱邪狸有些没忍住说了句:“那不如我们就……”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清空说道:“大王,大巫安历凡求见。”   李倓收敛心神,皱眉说道:“他来做什么?请进来吧,走,我们去见见他。”   朱邪狸听到安历凡三个字忽然一个激灵,连忙拦住李倓说道:“你先吃东西,我去见他好了。”   李倓摇头说道:“不行,安历凡或许有关于坠星的线索,先见见他再说,好吧,我一边见他一边吃东西好了吧?”   反正安历凡是他徒弟,也不存在什么失礼的情况,要是安历凡觉得他失礼,决定不认他这个师父就更好了,毕竟有这么一个真大巫徒弟,他压力还是很大的!   朱邪狸还想说什么,那边安历凡已经在清空的引领之下快步走来。   他在见到朱邪狸之后,着实松了口气说道:“朱邪世子,那个坠星怎么回事?难不成你提前算到了?还是……我师父算到的?”   李倓听这话音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他看了看朱邪狸又看了看安历凡问道:“你们瞒着我做了什么?”   安历凡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看着朱邪狸:“你不是说师尊知道吗?”   李倓转头看向朱邪狸,朱邪狸……朱邪狸现在真恨不得直接锤死安历凡。   然而他不能,所以他只能尴尬地看着李倓笑了笑说道:“那什么……我就是……担心你治好了贺监,会有风言风语传出。”   李倓忽然想到了他那句:剩下的交给我,不由得眼皮一跳:“所以……你做了什么?”   朱邪狸更加尴尬:“所以我就……去找安历凡想要制造出一点神迹出来,本来也想天降陨星什么的,不过……没想到这么巧……”   李倓觉得自己在听天方夜谭!   他想了一会才问道:“你们……为什么要选择天降陨星?天降陨星需要有落下的光束,需要有声音需要有震感,你这些都怎么搞?”   朱邪狸说道:“就因为不好弄,所以弄出来的话,大家才不会怀疑是假的,至于你说的那些……我已经准备好了特殊的烟花和黑·火·药。”   他说到后来在李倓谴责的目光之下越说越小声,最后只好说道:“阿恬,我没想到会真的有坠星,我就是想帮你,你别生气好不好?”   李倓:……   他还能说什么呢?面对难得可怜巴巴的朱邪狸他哪里还生得起气来哦。   于是他问道:“既然你都准备好了,还找安历凡做什么?”   朱邪狸立刻出卖友军:“我是去找他问问以后没有什么好办法,毕竟这方面我懂得不是很多,是他说这个方法比较好,然后告诉我要怎么准备的,后来我觉得他毕竟是大巫,到时候他站出来解释的话,或许信的人会多一些。”   李倓转头看向安历凡,结果还没等他张口,安历凡就腿一软直接跪了!   李倓:……   遇到这俩货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不过,朱邪狸到底是好心,他去找安历凡也是因为不懂,所以好像也不能怪他。   于是李倓看着安历凡说道:“你想什么呢?这种假是那么容易做的吗?万一被拆穿怎么办?若是让安禄山发现你拜我为师,你想过后果吗?”   安历凡直接伏地说道:“若 真被发现,弟子便以死明志,绝不让安禄山牵连师尊!”   李倓……李倓觉得今天大概是他无语次数最多的一天,他叹了口气说道:“行了,按照你们原来的计划进行吧。”   朱邪狸眼睛一亮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真有坠星落下,不如顺水推舟!”   李倓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就觉得自己胃疼,接二连三的意外状况已经让他从刚刚的慌张状态中平稳下来。   反正再坑爹也不会比坠星真的是朱邪狸他们作假搞出来的更坑爹了,他淡定说道:“你们都该干嘛干嘛去,安历凡赶紧回去,现在出了坠星,安禄山肯定是要找你的,别让他察觉出蛛丝马迹,否则到时候我也保不住你。”   安历凡见李倓没有追究的意思,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立刻起来转头就走。   当然他也是担心万一李倓想起来又生气,要收拾他怎么办?   安历凡走了之后,李倓转头看向朱邪狸,发现朱邪狸还在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那个模样让他想起了当年养的那只猫。   做错了事情之后,也是这样又怂又可怜的眼神看着他。   李倓忍住了想要伸手摸摸朱邪狸头的冲动,无奈说道:“看着我干什么?该干嘛干嘛去啊,我不出面,你再不出面的话,只怕左金吾卫也要炸营了。”   朱邪狸听了之后有些依依不舍地说道:“那你要多吃一点啊,身体重要,别的都不要着急。”   李倓哭笑不得:“快去吧,我心中有数。”   朱邪狸只好转头先去处理事务,而李倓也的确是饿得不行,可惜他还要进宫,便喝了两碗粥。   他喝粥的同时还不忘将孟知涯和唐堂都召唤回来说道:“有陨石降落,本王的大橙武就靠两位了,你们快点去找,小的话就带回来,大的话就藏起来。”   孟知涯双眼发亮问道:“殿下,大王,我能分一小块吗?我就要一小块!”   李倓看了他一眼说道:“视大小决定,总之先带回来再说!”   这一次孟知涯都不用李倓催,直接带着唐堂转头就走。   李倓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看来陨石对于墨氏门徒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   吩咐完他们,李倓这两碗粥也喝的差不多了,虽然他还想吃点东西,但时间已经过去很久,最后他只能忍痛放下碗,准备等事情结束之后再说。   倒是清空已经十分了解李倓,见到他这个表情连忙让人在马车上准备了一些蒸糕,让他路上充饥用。   李倓入宫的时候,李隆基已经坐在了正殿处理事务,此时现场已经到了很多大臣,李倓算是去的晚的。   他进去的时候,正好碰到李俶,李俶忍不住拉了他一下低声问道:“怎么才来?”   李倓还没说话,上面李隆基便问道:“宁王,外间如何了?”   李倓给了李俶一个安心的眼神,站到大殿上说道:“金吾卫已经暂时稳定人心,目前大家只是略有惊慌,并未出现任何问题。”   其实李倓也不知道有没有出问题,只不过以他对朱邪狸的了解,知道对方肯定能做好这些事情,索性他也就直接下了结论。   李隆基面色稍微好看了一些,直接说道:“有力士和宁王在,我方得无忧。”   李倓看了一眼高力士,这才想起来右金吾卫如今大概是在高力士手里。   李隆基这句话基本上是把他架在了火上烤,然而他也没有谦虚什么,只是安静如鸡地站在了太子身后。   李绍对着李倓点了点头,李倓这才松口气,知道你自己来的晚也没什么太大影响。   李隆基开口说道:“可已经查清楚到底发生何事?”   李林甫站出来说道:“圣人不必忧心,或许只不过是一 次小小的地龙翻身,毕竟眼看新年临近,人间盛世太平,地龙想必也想要见识一番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   李隆基的脸色又好看很多,甚至已经隐隐带上了笑意。   李倓可真是大开眼界,怪不得李林甫能够混的这么好,这份把死的说成活的本事,他是没有的。   只不过……李倓开始思考,他要不要说出真正的情况?   如果说出来了,李林甫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拆台?   不过,李倓还真是想看看知道真相的李林甫要怎么将这个说法圆回来。   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想法,李倓故意一脸迟疑地看了看李隆基又看了看李林甫。   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李林甫心中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李隆基显然也看到了李倓的表情,或者说李倓故意露出来的角度正好是让他看到的。   他便问道:“宁王有何话要说?”   李倓有些犹豫地站出来说道:“太史局还没有得出结论吗?此次好像不是地龙翻身。”   李隆基有些意外:“哦?竟然不是地龙翻身?”   李倓点头说道:“我入宫之时听闻有人说道,地动之前曾一瞬有星如月,坠于东南,而后有声。”   李隆基顿时眉头紧锁,地龙翻身是小事,或者说只要没有造成太大的人员伤亡,那么这件事情民间也不会怎么议论。   毕竟哪怕大家还不明白为什么会地动,但对于这种现象已经不觉得奇怪。   可是坠星一事古往今来有记载的也不过那么几例,一般出现这种事情,要么大吉要么……   李隆基心中着实有些不开心,而李林甫此时说道:“哦?原来我大唐太平盛景已经到了连星君都想要下凡探看的地步了吗?”   众人一愣,继而纷纷附和李林甫的说法,李倓转头看了一眼李林甫,眼神是难得的佩服:你牛批!   反正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不管坠星是为了什么,只要能有个合理的解释就好了。   正如李倓所想,朝堂上根本没有人敢站出来指责李隆基因为年老昏聩才被上天示警。   大家都在说是因为如今的大唐乃是千年未有的盛世,所以才有星君下凡。   李倓心里的吐槽已经组成了厚厚的弹幕,根本看不见画面的那种。   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满朝文武一起拍皇帝马屁的情况。   李倓忍不住凑到李绍耳边说道:“殿下,此乃最高境界啊。”   李倓没有说是什么的最高境界,然而一旁脸上笑嘻嘻心里也在吐槽的太子殿下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有所指?   李绍忍不住用胳膊戳了一下李倓,成功将他戳了回去,同时还暗暗瞪了李倓一眼。   这臭小子嘴上是越来越没个把门的了,回去跟自己人说说就算了,居然还敢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说。   就算声音再小,也有可能被别人听到啊。   李倓心虚的嘿嘿笑了两声,李绍无奈地转过头去,继续跟着朝臣们歌功颂德。   李倓颇觉无聊,开始打开系统准备看看有没有什么跟孟知涯他们联络的方式。   那块陨石到底有没有拿到啊?多大啊?够不够他做大橙武的啊?   咦?等等,锻造系统……能做大橙武吗?   李倓心里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毕竟目前看来,生活技艺功能带的都是原本游戏里能做的东西,不能做的东西有没有他也没注意。   李倓将生活技艺点开之后,直接点了铸造,而后在最下面看到了神兵利器。   李倓充满希望的点开,李倓脸色灰败的关闭。   那上面需要的材料,天外陨铁只是最基础的,剩下好多都是需要自己锻打出来,而锻打 这些东西又需要很多珍贵的材料。   李倓略微估算了一下,他的全副身家……大概……也只够一把橙武的?   而且这还是不计算使用到的那些海量师徒值的情况,那些师徒值也够他喝一壶的。   李倓十分郁闷,只能在心理安慰自己,反正他现在是个相知,奶妈要什么大橙武,反正奶歌的橙武……影响也没那么大。   就在他郁闷的时候,旁边的李林甫忽然开口说道:“宁王殿下为何一副满腹忧虑的模样?”   李倓一顿,一抬头发现满朝文武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他眉头轻皱说道:“我只是有些担心,如今我们都已经知道坠星乃是星宿下凡视察人间,但……阿娘……娘子还不知道,娘子此时只怕也醒着吧?不知道娘子是否会害怕?”   李隆基听后颇为欣慰说道:“我就知道三十一郎是个孝顺的孩子,既然如此你且去看看你阿娘吧。”   李倓冷冷看了一眼李林甫,李林甫则回以同样的目光。   而就在他跟李林甫用眼神厮杀的时候,安禄山忽然跳出来说道:“儿子也想随义弟去见见干娘,还望圣人同意!”   李倓猝不及防被打断了气势,也不再跟李林甫对峙,只是嫌弃地看了一眼安禄山:没事儿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然而李隆基却很喜欢见到这样的场面,一挥手说道:“你们两个一起去吧。”   李倓:……   行吧,他能说什么呢?   李倓跟李隆基行礼过后,就连同安禄山一同出了大殿,往后宫正殿中走去。   李倓身上依旧穿着那件白狼皮,安禄山看到他穿着这个,就不由得想起食肆中的那一幕,不由得浑身一寒。   这时恰巧李倓开口说道:“义兄不留下看看李林甫那个老匹夫会说些什么吗?”   安禄山脸上隐隐带着些许不屑说道:“不过就是一群人歌功颂德罢了。”   李倓略略斜了他一眼,心中嗤笑:说得好像他刚才没有跟着一起附和似的。   不过李倓已经跟李林甫撕破了脸,现在还不到跟安禄山撕破脸的时候,所以他说道:“诸位也不过就是想要哄阿爹开心罢了。”   安禄山看着李倓忽然低声问道:“义弟真的不知为何坠星?”   李倓十分诧异:“义兄为何觉得我会知道?”   安禄山说道:“我昨日听闻,贺知章原本已经老病不堪,而义弟妙手回春,竟然将一位必死之人拯救回来,已经有传言义弟乃是仙君下凡,如何会不知坠星一事?”   李倓一脸懵逼:“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谣言从哪里传出来的?”   安禄山有些意外:“你不知道?”   朱邪狸!   李倓此时已经反应了过来,不过他也是真的没想到朱邪狸居然行动力这么强,嘴上说着还在准备,其实前期宣传已经居然已经开始了。   李倓依旧一脸懵懂:“不知道啊。”   安禄山还想说什么,李倓忽然说道:“华清宫到了。”   后世的时候华清宫作为整个宫殿的称呼,而如今这个称呼只是指杨贵妃所居住的地方,整座宫殿群却被称为温泉宫。   安禄山闭上了嘴,跟着李倓一起进入了华清宫。   此时的杨贵妃的确也是有些心慌,她不太记得这件事情,印象之中似乎是没发生过。   对于这种重生之后自以为拿着剧本攻略的人来说,任何突发状况都足以让他们心惊胆颤。   杨贵妃看到安禄山过来也有些意外,对着安禄山点了点头之后,就抓着李倓问道:“三十一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倓见杨贵妃已经荒成了一团,心中十分奇怪,就这个心理素 质,她是怎么吸引到朱邪狸的?   真的只是凭着一张脸吗?   可是如果这张脸真的那么无敌,这一次朱邪狸也没有被她吸引啊?   他一边觉得奇怪一边安抚杨贵妃说道:“阿娘不必担心,事情已经解决了,是有星辰坠落引起声音和地动。”   杨贵妃骇然:“星辰坠落?好好的怎么会星辰坠落?”   作为一个重生的古代人,对于天神的敬畏已经深入内心,杨贵妃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偷来的这些年,生怕某一天会被要求还回去。   如今突然出现上一世没有经历过的坠星时间,她不由得有些疑神疑鬼。   李倓笑着说道:“他们说是天上的星君见大唐繁荣昌盛,是以下凡观察来了。”   杨贵妃对这个说法十分存疑,她看着李倓问道:“你之前不知道?”   李倓心里卧槽了一声,安禄山本来就在怀疑什么,你居然还这么问,脑子呢?被狗吃了?   李倓现在十分后悔,当初就不该因为想要打消杨贵妃的念头而跟她胡扯什么自己是谪仙人。   行了吧?现在要把自己给套路进去了吧?   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不幸,他有神一样的队友也有猪一样的队友,并且还有神一样的对手。   李倓轻咳一声说道:“阿娘说笑了,这件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杨贵妃狐疑地看着他,好在她的脑子还没有完全消失,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想了想转头看向安禄山问道:“我记得你在范阳带回来一位大巫,据说能力非凡,他人呢?”   安禄山趁机说道:“阿娘要见他吗?若是要见他,我立刻让人将他召进宫。”   杨贵妃现在只想找到一个让她心安的答案,于是便点头说道:“让他进宫吧。”   至于现在已经是大半夜,别人有没有睡觉这种事情,她是不会考虑的,她已经太习惯被别人迁就。   毕竟她的地位也让她有资格这样做。   此时李倓心里十分发愁,他还没跟安历凡串好供,而安历凡现在估计还在执行朱邪狸的计划。   万一这货也是个脑残,过来对着杨贵妃不知道换说法的话,今天他怕是留在宫里祭天了。   安历凡来到华清宫,看到李倓和安禄山略一犹豫,还是对着杨贵妃行完礼之后站到了安禄山身后。   李倓见状着实松了口气,他还真担心安历凡脑子一抽站到自己身边。   安禄山温言对安历凡说道:“历凡,娘子想问你坠星究竟是怎么回事?”   安历凡恭敬说道:“回娘子,坠星是因有仙神降世,并且被仙界除名。”   “什么?”杨贵妃听了之后十分惊讶,“被仙界除名?为何?”   安历凡说道:“据闻仙神入世之后,若是干扰人间运行,便是触犯天条,所以会被贬为凡人。”   杨贵妃看了一眼李倓,很想问问他是不是这样。   而一旁的李倓现在很想堵上安历凡的嘴。   在民间传一传就算了,你们还想忽悠所有人吗?   朝堂上的诸位大佬是你们能随便忽悠的吗?   好在杨贵妃还记得不能暴露李倓身份,只是问道:“什么算干扰人世运行?最近天下太平,也没有什么特殊事情啊。”   安历凡淡淡说道:“不一定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比如为人逆天改命,这种事绝对是大忌。”   李倓顿时眼前一黑,d不管不行了!   他立刻站出来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莫要乱说!”   安历凡看了一眼李倓,目光中透露出深意:我懂的。   李倓只想赶紧把他轰出去,你懂个头啊!   安历凡没有说话,安禄山开口说道:“义弟此言差矣,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只是说有未易明者,故亦不轻以语人,而非说不存鬼神。”   李倓:d,你还读《论语集注》啊!   杨贵妃若有所思地看着安历凡说道:“圣人可知这事?”   还没等安历凡回答,李隆基的声音便远远传来:“知道什么?”   李倓心里咯噔一声,借着转身对李隆基行礼的机会,冲着安历凡拼命用眼色。   安历凡先是有些疑惑,继而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而后给了李倓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说实话,李倓还真不怎么放心。   然而此时杨贵妃已经迎上去将刚刚听到的消息叙说了一遍。   李隆基听后颇感兴趣问道:“真有此事?”   安历凡煞有介事说道:“草民也并不确定,这些都是前辈手札上所记录,只是千百年来也没发生过几次这种事情,又或者发生于偏远之地,人们不知情自然也无从记载。只是这次声势如此浩大,不若圣人派人去查上一查。”   李倓嘴角一抽,觉得自己的担心可真是太正确了,这货压根就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啊!   幸好他懂得迂回,没有说的太直接。   李隆基作为一个时不时就会装神弄鬼的皇帝,对于这种事情并不怎么相信,自然也没在这件事上投注太多精力,着实让李倓松了口气。   安禄山和李倓见李隆基开始温言细语安慰受惊的杨贵妃,便识趣告辞。   回去的路上安禄山还问道:“看来义弟是不信有此事?”   李倓淡淡说道:“任何猜测都不能变成事实。”   安禄山露出了一个不明意义的笑容,点头说道:“这倒是。”   李倓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便没有多说。   他回到府中之后朱邪狸已经等在那里,将自己做的事情说了一遍之后问道:“宫中怎么说?”   李倓嘴角一抽:“还能怎么说,我算是见识到这帮人溜须拍马的能力了,你没在真是太可惜了。”   他说完又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道:“之前你和安历凡的计划都先停了吧,眼看这‘功劳’都是圣人的了,咱就别抢了,容易出事。”   朱邪狸有些遗憾说道:“明明是很好的机会。”   李倓干脆没理他这茬说道:“天色已晚,你暂且在我这里歇下吧。”   虽然也睡不了多久。   朱邪狸挣扎说道:“不行,我之前把事情都布置好了,得去告诉他们停手。”   他也好想再跟阿恬一起睡啊,虽然知道不太可能。   李倓无奈只好说道:“去吧,别太累,算了明天准你假,在家好好休息吧。”   朱邪狸笑着说道:“哪用的着那么长时间。”   就算少睡一会也没什么,睡觉哪有见阿恬重要。   李倓见他干脆利落走人,心中也是松了口气,准备再睡一会   不过还没等他洗漱宽衣,孟知涯就带着唐堂回来了。   李倓有些奇怪的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没找到?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怎么两个人的表情都这么难看?   孟知涯十分沉重地说道:“找到了。”   李倓纳闷问道:“那你们一脸不开心是为什么?”   唐堂沉默着将一块石头放在案几上。   李倓低头一看那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漆黑石块,不由得愕然:“这个就是?”   孟知涯悲愤说道:“可不就是它!那么大动静我还以为有多大!也不知道谁那么缺德,在那里埋了一堆黑·火·药!声响和地动都是黑·火·药搞出来的!”   李倓,下意识 说道:“声响还好说,那么大的地动……不会吧?”   于是孟知涯顺道科普了一下地理知识,简单来说就是黑·火·药就是一个引子,误打误撞将即将到来的地动引了出来。   李倓十分感慨,朱邪狸果然是个狼人,无愧于男主这个身份。   只是……这么小一块陨铁,他的橙武飞了啊!   一想到这里,李倓又有点萎。   这一萎就萎到了第二天,李倓本来也想偷个懒不去上班,结果一大清早就被提溜进了宫里。   而他到宫里之后,就只见到了李隆基。   李倓心下疑惑着行了礼,而后就听到李隆基问道:“听说你救活了贺知章?坠星是否与你有关?”   李倓心中叹气,就知道李隆基一定能联想到这件事,他果断说道:“儿臣的确救治了贺监,倒但也因为贺监命不该绝,坠星一事与儿臣无关。”   李隆基问道:“哦?那你觉得与什么有关?”   李倓眼睛一转说道:“昨日李相说得颇有道理,但儿臣以为阿爹登基以来四海咸服,万国来朝,盛世非止一日,若因此有坠星,早就应有。”   李隆基听后十分有兴趣:“哦?那你觉得因为什么?”   李倓说道:“自然是因为阿爹新改的《霓裳羽衣舞》,正所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天上星君被此曲吸引而来也是正常。”   李隆基听完爽朗大笑道:“有理,有理!”   李倓见他高兴便放心了,他就知道现在吹捧李隆基明君,他已经不会有太大反应了。   毕竟被人吹捧了几十年,也该听腻歪了,这时候就需要剑走偏锋。   李隆基正在笑的时候,高力士快步走进来,李隆基见他面色不豫便问道:“力士如此严肃,是发生何事?”   高力士拱手说道:“圣人民间传言朝廷要以人肝以祭天狗,且愈演愈烈,已经传遍京畿还请圣人下令安抚。”   李倓:????这流言又是从哪跑出来的? 第73章   李隆基的脸色明显变得十分不好看, 李倓连忙说道:“阿爹, 何必与愚民一般见识, 遣使安抚一番便是, 莫要气坏自己身体。”   李隆基面色缓和想想也是,山野村夫又懂得什么?   他抬头看向高力士说道:“去, 遣使安抚一下,莫要让那些人再胡言乱语。”   高力士领命下去, 不过经过他一打岔,李隆基似乎已经忘记了将李倓叫进宫里是为了什么,说了两句之后就将他放了回去。   李倓回去之后连忙找到朱邪狸问道:“最新的那个传言是怎么回事?”   朱邪狸有些纳闷:“什么传言?之前的传言我已经让人停了啊。”   李倓说:“现在长安那边已经有传言说是朝廷要抓人挖心肝喂食天狗祭天,这个跟你们没关系吧?”   朱邪狸被吓了一跳:“这是谁传的?我怎么会传这种谣言?”   李倓顿时放心不少:“跟你没关系就行了, 之前的谣言一定要处理干净。”   朱邪狸顿时有些发愁, 传言这种东西,一旦传出去了, 想要再收回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能等时间慢慢消磨。   而李倓现在让他处理干净……这是他自己闯出来的祸, 让他处理也没什么问题, 就是一时没有头绪而已。   不过就算已经愁的头发都要白了, 朱邪狸表面上还是十分冷静理智地回答道:“好的, 没问题!”   之前已经因为一时昏头而让李倓差点受到牵连, 现在必须将功补过,否则万一在阿恬心里落下一个行事冲动的标签, 那可怎么好?   李倓见朱邪狸回答的这么痛快, 又有些担心。   朱邪狸的脾气他也算是摸到了一点, 虽然不说三观有问题吧,但是行事作风十分不择手段。   这次黑·火·药的事情就是,也幸好他还有理智黑·火·药埋葬的在深山之内。   所以李倓也不敢把他逼太紧,万一这货杀性大发为了不影响到自己,直接将那些人都杀了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一个紧张:“你也不用太着急,反正没有人传的话,过两天也就消弭不见了。”   朱邪狸看了李倓一眼没敢吭声,要知道他放出在这些风声肯定不会找消息闭塞的地方啊。   人流最大的东西市食肆酒肆朱邪狸都曾派人过去,其实消灭上一个流言的最好方法就是传播一个新的流言。   只不过这个想法他是不敢跟李倓说的,他只能自己去思考。   他只能跟李倓说道:“我明白的,你不用急,反正现在我们还没回长安,等来年回去的时候,这个流言一定消失了。”   李倓一想也是,更何况现在朝廷要祭祀天狗的流言尘嚣之上,估计自己那个流言已经要被盖过去了。   比起宁王是不是仙神下凡,显然这种攸关自己性命的事情更加引人关注。   李倓拍了拍朱邪狸的肩膀说道:“这次不赶巧,你的一番设计全都白费了。”   毕竟朱邪狸是为了他才做了这么多小动作,总不能因为差点翻车就一味埋怨他。   朱邪狸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依旧十分担心地说道:“虽然一时之间大家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走了,但是等这一波过去之后,说不定又有人会关注到这件事情。”   毕竟贺知章生性洒脱不羁,最喜和友人一起畅饮,这样他就不能不见人,而之前他病危的消息许多人都知道,等他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李倓救过他的事情想让人忘了都难。   李倓倒是坦然:“救都救了,还有什么好愁的?更何况我宁王府的门也不是谁都能登的,而能够有资格上门来求的也没有几个,哼,他们若是老老实实便罢,若是不能老实……”   他能救人自然也 就能杀人,这么一想,他还真希望李林甫或者安禄山忽然生个病什么的,到时候他上门“救治”一番,唔……先弄死,再来个杯水留影不就齐活了吗?   毕竟杯水留影的技能效果是救治一个重伤的目标,使目标短暂存活三十天。   这样一想,李倓不由得怦然心动,只觉得这个技能真是最好用的甩锅技能了。   只是……怎么让李林甫和安禄山“病重”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李倓在这边开动脑筋想着怎么搞死李林甫,而那边高力士已经快要头疼死了。   正所谓造谣动动嘴,辟谣跑断腿。   在这个时代说跑断腿那可太真实了,高力士选了好几个名声还不错的翰林去四处宣扬朝廷不会随意草菅人命。   然而辟谣的速度总是赶不上传谣的速度,李倓在得知之后,也是十分同情高力士。   在这之中,李隆基见谣言愈演愈烈,便想个办法:他将太子李绍的名字改成了李亨!   被改了名字的李亨也是十分无奈,这事儿跟他又没关系,然而若只是改个名字就能将这件事情应付过去,那也就算了。   更何况这个名字也未必不好,细细想来,比之前的名字还要好上一些。   只是皇太子改名也依旧没有阻止流言,李亨改了名字最多也不过就是安抚了朝廷在职官员们的心,而老百姓那里……太子改什么名字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李倓再次见到高力士的时候,发现对方眉头紧锁,忍不住说道:“郡公也无需太过担忧,时日一长,大家自然会明白朝廷不会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高力士皱眉说道:“然而百姓如此不相信朝廷,圣人这两日已经很是伤心了,若是再拖下去,我怕圣人……”   李倓:……   渤海郡公你醒醒啊,你看看李隆基这两天跟杨贵妃就差酒池肉林了啊,你对李隆基的滤镜都不只是八百米厚,而是八千米厚了吧?   就在李倓决定放弃继续劝说的时候,高力士忽然说道:“此事如今也只有一个办法了。”   李倓扭头看向他:“什么?”   高力士一字一顿说道:“以毒攻毒!”   李倓忽然心头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他看着高力士轻咳了一声:“以毒攻毒弄不好……是要出问题的,郡公可要考虑清楚啊。”   高力士笃定说道:“此事若成,对朝廷绝无影响,只是需要殿下配合。”   李倓忍不住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高力士却没有说话,只是说道:“请殿下与我一同去面圣。”   李倓直接说道:“我……我……眼看快过年了,元宵灯会的布防安排还没有彻底做完,怕是要让郡公失望了。”   高力士直接说说道:“元宵还早,而且以往都有卷宗留下,殿下只要稍加修改即可,不需费太多神。”   李倓想不出什么办法拒绝,而他也不是特别想跟高力士硬抗。   毕竟李隆基对高力士和对其他人是不一样的,李隆基或许宠信李林甫和杨国忠,但他对高力士就绝对是信重。   李倓无奈跟着高力士进了宫,说实话,对于高力士想要采取的方式他心中也是有点数的。   所以到了李隆基面前的时候,李倓就站在那里安静如鸡,除了行礼之外再没有说话。   反而是高力士说道:“圣人,如今流言四起,怕是要用非常手段才行。”   李隆基被这件事情搞的也很心烦,听了之后便问道:“力士有何办法?”   高力士看了一眼李倓说道:“此事还要宁王殿下配合才行。”   李隆基看了一眼李倓,发现李倓在旁边缩着宛如一只鹌鹑,不由得问道:“与他何干?”   高力士说道:“我听闻前些时日宁王殿下将已一脚踏入阎王殿的贺知章救了回来,后来民间有传言宁王乃是谪仙下凡渡劫,只因一时心软为贺知章逆天改命,所以被剥夺仙籍才导致陨星落入人间。”   李倓心中叹了口气,朱邪狸真是牛批了,这个留言编的有鼻子有眼。   李隆基立刻明白了高力士的意思:“你是想要用这个流言掩盖之前的流言?”   高力士一连惭愧:“臣无能,不能消除流言,还请圣人责罚。”   李隆基看到高力士请罪立刻说道:“此事也不是力士的错,就……照力士说的办吧。”   李倓:????   他有些在震惊地看着李隆基,忍不住说道:“阿爹?!”   李隆基笑呵呵说道:“说来你的事情也不算是谣言,之前我怒急攻心之时,连奉御都束手无策,不也是三十一郎妙手回春吗?”   李倓苦逼兮兮说道:“可是……儿臣不敢自比仙神。”   李隆基很淡定:“不过是流言而已,我心中清楚,三十一郎有何可惧。”   李倓眼见大局已定,十分纳闷,他跟着高力士进宫原本是想等李隆基驳回之后,再想个别的办法的。   结果没想到李隆基居然真的点头同意了。   他回去之后跟朱邪狸一说,朱邪狸便笑道:“此事是阿恬着相了。”   李倓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什么?”   朱邪狸开口说道:“就算传言中你是仙神降世,但你的依旧是圣人之子,这不就更能说明圣人乃是上天所承认的真龙天子吗?”   李倓愣了一瞬,继而一拍大腿:“对哦,我怎么没想到?”   朱邪狸有些担忧地说道:“只是……日后若是有人求到你门上,可如何是好?”   李倓十分淡定地说道:“这就需要你帮忙了。”   朱邪狸认真看着他:“要我做什么你直说。”   李倓说道:“没什么大事儿,就放出传言,说我活人不医就行。”   朱邪狸愣了一下:“活人不医?”   李倓点点头,心中默默说了句:裴元师兄可真是对不起了,你的名号借我用用。   朱邪狸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个说法可真是……”   李倓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实际上也是这样啊,我出手两次,哪一次的病人不是已经濒危,基本上已经被判定为死人了?”   朱邪狸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便说道:“这件事情交给我吧。”   李倓对于朱邪狸的能力还是放心的,前提就是这货别放飞自我。   而朱邪狸倒也没有像是李倓说的那样简单粗暴,直接放出流言说李倓活人不医,他在等。   高力士的执行能力比他强,或者说高力士手下能用的人比他多,所以在很短的时间内,陨星下落等于李倓被仙界除名,这个说法基本上已经深入人心。   大家纷纷讨论这件事情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就会感慨,自己家里没有那个福气让宁王殿下亲手救治。   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说不定谁家就有濒死之人,如果是普通人说不定他们就能求上门去救治。   朱邪狸时刻掌握着长安百姓的谈论风向,在听到有人这么说之后,立刻放出了消息。   于是一时之间李倓活人不医的形象十分顽固的植入人心。   尤其是在有几家官宦之家求上门之后,李倓选择拒绝,就更加让人对此印象深刻。   不过活人不医也是要有理由的,朱邪狸编出来的理由就是李倓所用医术十分特殊,需要某些手段配合,所以只能治疗濒死之人,对普通病人却没有什么效果。   朱邪狸每天给李倓汇报进度,李倓开始思索,现在他的声望到达了 顶点,是不是可以开个医学课授课了啊?   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医学生,懂的也十分有限,然而他懂的那一部分对于现在这个医学基本上可以说是刚刚起步的世界应该是刚好的。   李倓经过认真思考,在发现自己活人不医这件事情导致声望毁誉参半之后,就决定开设课程!   他相信有之前的流言打底,这次一定能够收到学生!   李倓放话要授课,有教无类,感兴趣的都可以来,只不过要限制一下人数。   毕竟虽然他不是第一次教课,但却是第一次教导医学类。   李倓让杜甫帮忙采集报名信息,原本他还很忐忑,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敢登亲王的门来学习。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等他下班回家之后,发现门口还有许多人在排队,搞的他自己想要回家都要走个后门。   李倓对前来接他的清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在排队?一共就三十个名额还没满吗?”   清空苦笑着说道:“因为您设定了三十个名额,所以杜令只要将入选的标准设定的非常严格,就算这样也有很多人适合,他也不敢再继续设置别的标准,剩下的只能您自己来了。”   李倓十分欣慰:“原来如此,唔,现在合格的有多少人?”   清空说道:“大概有六十人左右。”   人数直接是李倓设定人数的二倍,如果只是多那么一两个的话,杜甫倒也敢放进来,毕竟李倓也没说死。   可是现在直接多了一倍还多,杜甫怎么敢私自做决定?   李倓听了之后直接说道:“那就都放进来吧。”   之前设定三十个人,主要是怕来的人太少,太丢人,三十个凑也能凑出来吧,毕竟他这可是真正能救人的办法。   清空听后顿时松了口气,敢在亲王府门口排队不让路的,基本上都是达官贵族之后。   毕竟一个大家族总会有一些爱好比较奇特的人,以往这些人占得比例不多,所以大家也就不在意。   现在李倓这一声令下,也算是让人见识到了这些人的数量。   李倓吃晚饭之后看了一眼名单,发现名单上面的人很多都是他的熟人,其中有好几个都是在国子学当过同学的。   还有一些是尚药局派来的人,对此李倓倒也不意外,就算这些人学会了回去传播,到时候拿师徒值的也是他,所以他也就不讲究知识产权的保护了。   反正这个年头想要讲这个也不容易。   李倓将名单放下之后就开始备课,他打算从一些基本的生理卫生开始讲一讲,这种时候大概就小学最基础的那种健康课本以及初高中的一些生物教材,就能满足这些授课要求。   毕竟他需要做的就是将现在很多已经发现,但是没有能联系到一起的东西进行归类。   唯一不太好解释的就是细菌这种东西,这东西没有显微镜是没办法看到的,光凭想象也不行。   他倒是可以给画个图,但若是万一有人问起他何时见过要怎么解释?   李倓一边勤勤恳恳改教材一边感慨,想要推进文明进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毕竟要结合当时的社会环境和科学技术水平,贸然将研究的成果公布出去,到最后估计只能被认为是疯子。   开讲当天是休沐日,没办法,毕竟李倓就这时候有休息时间,平时他还要上班。   实际上如果不是为了师徒值,他也更希望能够休息啊。   李倓坐在教室最前面的案几之前,没有直接开始讲课,而是说道:“在开讲之前,为了能更了解一下大家,我允许你们每个人问我一个问题,能解答的我会尽量解答,不过为了避免太耽误时间,若是太复杂的问题,我会简单解答,如果有人愿意 继续探寻真相,可以选择放课后来找我继续得到答案,好了,从左边第一位开始提问吧。”   坐在那里的是一位很年轻的儒生,通过穿着判断,他爹至少是个三品官。   儒生显然很是兴奋,紧张的咽口口水之后问道:“敢问殿下,这世间是否真的有仙界?仙界又是什么样子?”   李倓懵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会先问这个问题,不过他想了想觉得这也正常。   毕竟之前流言都把他说成是仙神下凡,现在有人对他的身份感到好奇也没问题。   李倓想了想解释说道:“仙界的概念太过虚无缥缈,看你们对它的定义是什么了,至于是否存在……只要你认为它存在,它就是存在的,你若觉得世间没有,它也影响不到你什么。恩,每个人只能问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我回答了,所以请下一位继续提问。”   他的下一位是一个少年,看上去比李倓或许要大一点,但也大不了多少。   那个少年干脆问道:“那我就问他第二个问题好了,如果仙界真的存在,那么仙界是什么样子的?”   李倓觉得有点不对,但还是老实回答:“这我也不知,我亦没有去过仙界。”   少年果断说道:“殿下乃是仙神下凡,定是知道仙界何等模样的,想来是不愿意或者不能告知我等罢了。”   李倓失笑:“所谓仙神下凡不过是流言而已,不值当信。”   少年转身看到身后的人,他身后的人也好奇问道:“殿下有起死回生之能,不会得罪阎罗吗?”   李倓:……   你们这么替我担心的吗?   他无语半晌还是说道:“地府与仙界一样,你觉得存在它才会存在,更何况谁知道是否是贺监命中注定命不该绝呢?”   那人没有继续问,下一位又问道:“殿下治疗贺监之时,据说曾以筝声引神鸟前来相助,不知是真是假?”   李倓失笑:“这又是哪里来的传言?不曾有过。”   他一边回答一边觉得等以后这些人估计就会后悔,毕竟除了今天,以后想要再向他请教问题,除非学进去的东西达到了他认为的标准,否则他是轻易不会给别人解答的。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这一个教师之内六十人,居然只有一两个的问题涉及到了医学。   剩下的都是在那个流言上打转,有人问他到底如何起死回生,李倓表示者需医术好,想要医术好就要跟我学。   还有一部分人认为李倓所运用的方式是属于巫的一种,并且询问李倓会不会教巫治病的方式。   李倓:……   你们是组团来玩我的吧?   我想教你们科学,你们偏要学玄学!   要知道巫治疗的方式其实更多的就是跳大神,听说厉害的不仅能够跳大神,甚至还能让家里长辈附身开口。   而一般采用这种方式治病的人并不多,更多的因为在郎中那里得到了必死的答案,亲人想要 继续救治,但是郎中都已经束手无策,他们又能够怎么办呢?   最后就只好找巫来驱邪医治。   李倓当然不会将自己当成巫医,可这些人似乎已经是这么看的,就很想在李倓这里学到一些巫医的本事,哪怕不能起死回生,但是能减轻斌任痛苦也是好的啊。   李倓苦逼兮兮的在封建迷信的各种空隙给他们灌输,世界上没有仙界没有神仙存在。   真的要不是看到这些人在给他提供师徒值的份上,他真的是要分分钟掀桌揍人了。   只是无论他怎么科普,这些人就是不信,到最后李倓都有些心累,想要给他们灌输一些科学知识,结果发现这些人或许一个个的都很迷信。   但他们对知识的敏感度一点都不低,甚至有的人已经 隐隐察觉到了细菌的概念。   看到他们智商都在平均线之上以后,李倓还有点舍不得这些学生,毕竟这年头想要找一批有一些基础知识,还甘愿给人当学生的人课太少了。   在按照规定时间放课之后,李倓看着面前案几之上他早就准备好的各种医学生物的知识,一时之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方向了?   要知道这些书放在案几上被冷落了一天,李倓压根就没讲到多少他修改好的书籍。   朱邪狸来的时候,李倓正巧坐在案几后面一脸苦大仇深得看着教案发愁。   朱邪狸忍不住问道:“怎么?不顺利吗?”   李倓摇了摇头说道:“倒不是不顺利,只是我原本想讲的他们都不肯听,非要听什么神仙故事,我哪儿有什么神仙故事啊!”   朱邪狸听后略有些心虚说道:“此事怪我,若不是我……”   李倓摆手说道:“没有你传播的那些流言,这些人若是知道我治好贺知章,又要教导本领,他们也会这样问的。”   朱邪狸温言说道:“既然他们不想学,就换些人好了。”   李倓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吧,再换一批人,然后再问这些问题,还不如继续这么教,反正我算是明白了,不用给他们什么提问的机会,下次我直接开讲,听不懂的自然也就不来了。”   反正本来人数就多了,少来一些人也没什么,唯一可惜的就是会少一点师徒值罢了。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些人居然还真都在坚持着一直来,哪怕他们听不懂。   就这样教了几节课之后,他就恨不得那些人别来了。   都是同样的教学,到最后居然出现了不同进度,这你敢信?   李倓现在是充分体会到了当年老师现在讲台上声嘶力竭的喊:“同学们,这是送分题!”的感受了。   他也想对那些人喊:“这特么都是基础只是,我讲的也不深奥,你们脑子是用来养鱼的吗?”   然而他不能,所以他只能对着朱邪狸吐槽,跟当初他教导算学学子时的情况也差太远了。   当初他教的还是数学呢,偶尔也会涉及到一些比较难的知识点,当时算学学子都接受的毫无障碍。   朱邪狸笑道:“这世间之人本就高低不同,又不是人人都能有国子监学子的头脑,觉得不行就劝退他们好了。”   李倓听他一说才想起来,国子监的学子可不就是不同吗?   除了国子学的学子,其他可都是凭着自己本身的实力考上来的,那里汇集了几乎是全大唐最优秀的学子。   就算是国子学里的贵族子弟,除了花钱硬塞进来的那些,也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别的不说,首先这些学子的智商都比平均线高。   这一对比,李倓深深认识到优质学生的重要性。   他想了想决定换种教学内容。   毕竟现在想要选出精英学生太难了,而且本来就是为了师徒值,教什么不是教呢?   如果真是为了推进大唐的基础卫生教育,他不如直接编本书或者编一些顺口溜传播!   于是改变了教学目的的李倓,在课堂上讲干货的时候少了,更多的是讲一些常识。   几节课下来,他恍惚都觉得自己成了当年看过的养生节目里的教授,每天都在教导怎么养生。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样的课程居然反而很受欢迎。   毕竟过来挤破头也要跟李倓学习的人目的就是学到起死回生的本事。   不过谁都知道这样的本事轻易学不到,要是自己也不会随便教给别人。   不过学不到起死回生的本事,学点能长寿的法子也不错啊。   李倓也是万万没想到,换了方式 之后反而将一些卫生知识给推广了出去。   之前他给这些人讲原理讲原因的气候,一个个的都不放心上。   现在他就是举了几个例子,找了一些比较容易看出来的对比,然后简单粗暴的告诉他们,这样做对身体好就行了?   李倓觉得自己的人生观收到了巨大的冲击,这帮货敢不敢有点求知精神啊!   好在他辛辛苦苦编写的东西还是有人关注了的,尚药局两位奉御亲自登门求教。   只不过面对这两个人,李倓也不敢说太多,论专业他还是比不上人家的,于是直接将书给他们,顺便还提供了几本别的医学类书籍,两位奉御便千恩万谢的走了。   在发现全民推广基础医学知识不太容易之后,李倓果断换了方式,开始了养生讲座。   每次讲座时间固定,人员不固定,就看来得早不早。   结果很快朱邪狸就找到他说道:“阿恬,你那个讲座……还是要约束一下,现在已经开始有人抢位置出去卖了,再这样下去我担心会出事情。”   李倓一听哦豁,这个操作可是太熟悉了,真是没想到在古人的意识这么超前啊。   不过,能让朱邪狸这么重视,说不定之前已经发生过一轮冲突了。   想到这里李倓果断说道:“临近新年,衙门都要封笔了,讲座也暂停,元宵过后继续。”   朱邪狸简直被他这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给惊呆了。   李倓也没办法,毕竟讲座开的好好的突然开始加限制条件,那么之前已经开始倒卖的黄牛肯定不干,说不定就要搞出点什么事情。   眼看要过年,这年头也跟后世一样,是要维·稳的,如果在这关头出点什么事情,他基本上也就可以跟自己的俸禄说拜拜了,说不定还要被关禁闭,或者连左金吾卫大将军的职位都丢掉。   李倓将下一场就是最后一场讲座的消息发出去之后,发现广大群众的情绪还是很稳定的。   毕竟过年大家也都很忙,并没有太多时间听,可是不听吧,就生怕自己错过了长生不老的方法,现在这样挺好。   李倓也是松了口气,然后他就开始思索各种新年贺礼,给其他各家的都有清空和杜甫去管理,反正宁王府的仓库里随便挑出点东西都很高端大气上档次,他也不担心会出什么问题。   能够让他上心的一个是李隆基,一个是太子,剩下一个就是朱邪狸。   是的,是单独给朱邪狸的新年贺礼。   他在商城挑挑拣拣感觉都没有找到特别合适的东西,最后想了想干脆打开了生活技艺系统,确切说是医术系统。   虽然新年送药听上去好像不太好,但是这种东西也要看是什么作用的。   如果李倓送出手的丹药,那绝对的是万金难求。   这是真的万金难求,之前霍国长公主前来万金求一枚护命丹,李倓都硬生生顶住了金钱攻势没有同意。   后来霍国长公主转头就去李隆基那里告了状,本来李倓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借口,结果没想到李隆基就帮他斥责了霍国长公主。   或者说是杨贵妃让李隆基斥责了霍国长公主,杨贵妃的理由也很有道理:“护命丹如此逆天改命之药,岂是容易得的?若真容易,三十一郎什么都不做,只卖这丹药就能富可敌国,可他却没有这样做,反而过的很清苦,其中必有原因,说不定他手里的护命丹都在给三郎你留着呢。”   前面的话李隆基倒是不怎么放在心上,但是最后一句却触动了他。   是啊,万一这个丹药数量有限,那当然是留给自己才好。   后来李倓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忍不住感慨,杨贵妃这个队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有的时候特别猪队友,有的时候又发挥神勇。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护命丹是不能送了,李倓想了想直接炼制了健体丸。   虽然听上去跟大力丸这种江湖膏药之类的差不多,但实际上因为他的两次起死回生,这颗药比其他任何礼物都深得李隆基之心。   到了李隆基这个年纪,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他更希望的是自己的身体能够健康,希望自己能长命百岁。   而太子李亨那边的贺礼他则选了益气散,毕竟不能让太子的礼物跟皇帝一样不是。   至于朱邪狸……李倓直接用拿到的陨铁混合了一些别的金属锻造出了一把唐刀。   在锻造的过程中,孟知涯也帮了忙,然而当他知道李倓打算将唐刀送给朱邪狸的时候,整个人都心疼的不行,却又委委屈屈不敢说话。   不过让李倓没想到的是,孟知涯他们也算是送给了他一个新年礼物——那个建了高楼的庄子已经彻底改造完毕,建有高楼一栋,剩下零零星星高矮不等的楼九栋。   在新年的前一天,李倓直接将最高的那栋楼名为琅嬛书阁,并且放出消息带新年过后,琅嬛阁十层楼每一层都会放满珍贵典籍,供天下人读书人阅读。   而其他九栋楼,八栋会放置一些珍奇异玩以供观摩,而剩余一栋则作为畅言之所,并且会不定期进行辩论,辩论得胜者,可在其余八栋楼之中选择一样东西作为奖励。   一时之间,长安书友群 第74章   李倓将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 就开始琢磨着找什么时间开始抄录那些书籍。   反正有系统的辅助在,抄录十分容易,不过就算再怎么容易,也是需要时间的。   就算孟知涯他们没有将琅嬛书阁建好,李倓也会选择这个时候抄录, 毕竟只有他只有过年的时候才算是有假期,平时……平时他连休沐日都用上了, 哪里还有时间。   在听闻大家都震惊于他要将琅嬛书阁填满的消息,还有许多人表示不信的时候, 李倓忍不住得意一笑。   他甚至开始盼望着等到琅嬛书阁真正开放的那一天,众人面对浩瀚如海的书籍时候惊讶的表情。   一想到这一点, 简直是抄书都有动力了!   只不过就算是抄书也不是随便抄的,他还是要找那些比这个时代先进, 但是又不至于先进到让人看不懂甚至产生怀疑的书籍。   好在阅读系统有分类功能,在分类功能里还有按照时间排序的功能。   只要将这个功能一罗列,就能找到哪些书籍合适。   而合适的书记虽然每个种类都不多,但是合并起来那简直就是十分庞大的数目。   于是李倓现在最发愁的大概就是去找什么人来管理琅嬛书阁, 他手下那些人肯定是不够的,而他自己其实时间也并不是很多。   只是不知道贺知章愿不愿意帮忙管理?   李倓想到这里, 就决定在新年去给贺知章拜年的时候提上一提。   不过现在他首先要做的不是找人管理, 也不是抄书,而是……准备搬家。   是的, 快要过年了, 他们必须从温泉宫回到长安, 毕竟新年时期的各种大宴都要在皇宫内举行。   李隆基也要在皇城城墙上见百姓,而且还要准备祭祖。   虽然这些事情看上去跟李倓关系并不是很大,但每一个大型活动都是要讲究安全性的,尤其是跟皇帝有关的事情。   李倓作为左金吾卫大将军,手掌金吾卫,皇宫内部的安危可以不用管,但是皇城还有去太庙以及各个先人陵墓路上的安全都是重中之重。   讲真这一连串的事情安排下来,李倓越发的想念当初在国子学上学的日子。   真是当了社畜才会怀念学生时光啊。   好在还有高力士有经验,他领着右金吾卫,到时候就需要两边金吾卫配合。   两次搬家,一次新年,李倓觉得他这个工作经验是飞速增长,至少在布防方面已经学会了很多。   等李倓终于松口气的时候,已经是到了腊月二十五。   李倓算了算时间,觉得也该上门拜访贺知章了,就让杜甫帮他写一份拜帖送去贺府。   不得不说,有杜甫有李白,拜帖之类的东西他已经很久没有写了,甚至连今年的贺表都不是他自己写的!   原本他是想自己写来着,然而李白看着他忙成狗的样子,觉得等这位闲下来有时间写贺表,估计新年也快过去了,到时候贺表没交上去,李倓估计就是挨训,而他们则是要被罚。   李白估摸着这不行,于是大笔一挥,直接写了贺表交给了李倓。   李倓十分感动,然后说道:“王傅,您这水平太高,一看就是我找了代写啊!”   李白不说写诗作赋的才气,他之前曾经给李隆基当过好一段时间的待诏翰林,起草圣旨都信手拈来,对于各种公文格式更是十分了解。   这一篇贺表写下来,洋洋洒洒数千字,既有吉祥话又有文采。   李倓甚至思索要不自己写一份符合自己水平的交上去,然后这一份就直接留下珍藏,或者裱起来每天欣赏一下,说不定还能将自己的文学素养再提高一步。   李白十分洒脱的摆了摆手说道:“无 妨无妨,大王学富五车之名众人皆知,这一份贺表也算不得多出众。”   李倓……李倓再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天才的降维打击。   一旁的杜甫笑眯眯说道:“贺表不过是个形式而已,那么多官员都会上贺表,难道圣人还会一份一份去看吗?”   李倓一想也是,这种大家都做的事情大概就跟寒暑假作业一样,交上去老师也是不会看的,所以写成什么样都差不多。   于是他兢兢业业抄了一份之后,刚交上去,转头再进宫为李隆基奏曲的时候,就听李隆基说道:“三十一郎遣词造句与李白是越发相像了,看来李白这个王傅倒还称职。”   李倓:……   这特么就是尖子生的待遇吗?那么多人的贺表你都不看,就看我的?   与李白像,当然像啦,毕竟那是李白写的!   李倓回去之后刚想去找朱邪狸吐槽,结果就收到了贺知章的拜帖。   他看到拜帖的一瞬间微微一愣,继而跟清空说道:“派人去贺府说一声,贺监是长辈,理应我上门拜访。”   在很厉害的官员面前,什么皇子王子都没什么用,更何况贺知章都多大了,李倓亲自去给他拜年也算不上有辱身份啊。   结果还没等清空派人出去,那边门房就匆匆来报:贺知章在儿子贺大郎的陪同下登门拜年来了。   李倓顿时一惊:“快请进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让人去准备手炉,这大冬天的,万一把老人家冻坏了怎么办?就算他能治,但该难受也会难受啊。   李倓顺便又说了一句:“去将王傅和杜令请来。”   只是等他匆忙到达前院的时候,贺知章已经是左边李白右边杜甫,在这俩人的搀扶下走过来了,至于贺大郎……只能尴尬地跟在后面,根本没有他发挥的余地。   李倓连忙将贺知章请到小花厅,好在他因为怕冷,整座王府凡是他可能出没的地方地龙都烧的很暖,反正他现在有钱,也不怕花钱。   在小花厅坐下之后,李倓便说道:“贺监怎么来的在这般匆忙?我是小辈,该是我去给贺监拜年才是。”   贺知章如今面色红润眼睛明亮,笑着说道:“我这条老命都是你救回来的,若真算起来,你可算得上是我的再生父母,我来给你拜年才是正理。”   他已经知道李倓曾经给他治疗了一天一夜的事情,说不感动自然是假的。   只是想来想去也没什么能报答的方法,虽然生命不能用金钱衡量,但是给大笔的诊金自然是最能体现心意的。   可多少钱算是多呢?   贺知章一想到李倓的爹娘就觉得有些头痛,至于奇珍异宝,那就更不用说了,李倓缺了什么也缺不了这玩意。   想来想去,贺知章都没想到有什么好办法能表达心意,他不知道,贺大郎更拿不准注意,于是这一拖就直接拖到了新年。   到了新年贺知章直接过来给李倓拜年,当然这不是重点,在重点在于贺知章指着陪着他来的幼子说道:“虽然我心中知道大王是下官再生父母,但就算我想拜估计大王也不会同意,既然如此,不如便让贺曾认大王为亚父。”   李倓顿时一惊:“这如何使得!”   就算贺曾是贺知章最小的儿子,今年也已经二十二岁了,而李倓过了年……虚岁十六,周岁十五。   更何况贺曾如今身上也是有官的,让一个朝廷官员认他做亚父,这不是闹呢吗?   贺知章坚定说道:“这又有何使不得?”   李倓斟酌着解释说道:“贺监心意我领了,只是如此所为只怕日后会对贺曾仕途有影响。”   贺知章沉默半晌苦笑道:“我如何不知会影响他的仕途?这其中我也有私心,若无私心,应当让大 郎拜大王为亚父的。”   可得了吧!   贺曾如今这只不过二十多岁,然而贺大郎如今已经六十多岁快七十岁了!   比李隆基都大!   李倓见贺知章似乎打定了主意,便说道:“贺监若是想要报答我,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贺知章有些意外:“什么?”   李倓说道:“不知贺监是否知道琅嬛书阁?”   贺知章点头:“大王新建的书阁,之前我曾远远看过一眼,此楼直耸入云,不亚于天堂明堂啊。”   李倓连忙摆手:“那倒不至于,天堂的高度有两个琅嬛书阁那么大呢。既然贺监知道,自然也知晓琅嬛书阁等到过完年,上元节之后就要开放了,只是如今我这里却没有适合管理琅嬛书阁的人,不知贺监可否出山祝我一臂之力?”   贺知章微微一愣:“大王是要我管理琅嬛书阁?”   说到后面,贺知章整个人都有些激动,那栋楼,别说管理,只要能够进去看一眼,已经算是不枉此生。   虽然洛阳的天堂明堂更高一些,然而那个地方也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大部分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远处欣赏这两栋宏伟建筑。   然而在这一次不一样,琅嬛书阁归他管的话,他不仅仅能够在远处看,还能进去看,这已经不仅仅是读书人的梦想了。   李倓点点头说道:“没错,管理琅嬛书阁的人必然是文采斐然之辈,否则怕是压不住那些读书人,贺监无论出身还是经历都乃是上上之选,当然最主要的是因为贺监有时间啊。”   李白和杜甫忍不住羡慕地看着贺知章,他们也想去琅嬛书阁里泡着啊。   任何一个学霸大概都无法拒绝读书馆的魅力。   当然他们若是要求李倓也会放他们去,然而他们两个自觉承了李倓太多照顾,若是再跑去琅嬛书阁随心所欲的读书,然后还拿着李倓给的俸禄,他们自己良心上都会过不去。   贺知章笑着说道:“大王这个要求还真让老夫难以拒绝,只是对老夫而言,这也算不上什么报答,若真要说的话,反而是老夫承了大王的情,看来是换不清喽。”   李倓说道:“何必计较那么清楚呢?更何况管理琅嬛书阁这件事情绝对不是个轻松的事情,若非笃定贺监如今身体状况不错,只怕我也是不敢让贺监来管理的。”   毕竟那么大一个主体图书馆,外加另外好几个放置珍奇异宝的建筑,更甚至还有辩论的场所。   别以为读书人真的就都斯文了,要知道在大朝会上还曾经有大佬们因为意见不和打起来的时候呢。   所以辩论的读书人火气上来动起手也是正常的,更何况这年头的读书人还不是后世那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这时候讲究一个君子六艺,也就是说……真正的读书人基本上都有一点武力值。   这就很难管了,如果放一个资历身份稍微差一点的人过去,只怕都压制不住这帮人。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讲,贺知章其实都很合适。   对于这样的要求,贺知章很难拒绝,他也不是迂腐之人,眼看报答是没办法报答了,那就竭尽心力帮忙看守好琅嬛书阁便是。   贺知章欣然应允之后便提出了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大王,琅嬛书阁十分庞大,您真的有那么多书籍可供填充?”   毕竟就算是国子监的书馆已经算得上是天下间最大的藏书之地,那里面的书也未必能够填满整座琅嬛书阁,他自然会怀疑李倓的话。   李倓直接站起来说道:“正巧,如今王府里面已经有了一部分书籍,贺监不放心便随我去看看吧。”   他这一说,不仅仅是贺知章,就连李白和杜甫都十分好奇,毕竟之前他们也没见过李倓藏书之地。   李倓带着他们来到了后院正中的院落,这处院落原本应该是留给未来的宁王妃或居住或办公用。   只不过如今宁王妃还没个影子,李倓干脆用来当仓库了。   如今整座院落都扎起了棚子,远远看去十分不协调。   贺知章等人心中奇怪,等到了院子里,他们就知道是为了什么了——院落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好几口大木箱,木箱基本上将院落内的空闲地方全部占满。   而他们所见到的那些棚子大概为的就是为这些木箱遮风挡雨。   进了院子之后,李倓环视一周说道:“这些箱子里面放的都是新的书籍。”   贺知章问道:“可否打开一观?”   李倓点头说道:“带你们来就是为了让你们看看这些书籍。”   他这么一说,几个人就四散开去,贺知章走到一口木箱面前,贺大郎和贺曾十分机灵的一同打开那口箱子,之间箱子之内是码的整整齐齐的线装书。   贺知章当时就愣了一下,伸手拿起一本书,翻看了一本之后,转头看着李倓问道:“殿下……大王……这是……”   李倓微微一笑:“线装书,贺监看看是不是特别方便?”   唐代的时候都是卷轴类的书籍,而线装书是到了宋代才开始出现。   之前李倓抄录出来的时候也都是卷轴类书籍,自己抄书给别人看的时候,是什么类型的书籍都比较无所谓。   但是等他想要弄图书馆的时候就发现事情有点麻烦了,卷轴存放不易,而且无论是取出存入都不方便,会给工作人员带来很多工作量。   最方便的自然就是线装书,而后立排放进去,这样取出存放都容易很多。   贺知章的手微微颤抖,他十分激动地说道:“大王大才,大王大才啊!”   在贺知章看来,无论李倓之前写的什么《方程论》还是前一段日子开的讲座,其意义都比不上这一本线装书!   这几乎可以解决很多人家里图书存放不易的问题,而且以贺知章的眼光来看,这书保存也比卷轴容易多了!   此时李白和杜甫也在细细观察线装书的装订方式,李倓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提醒:你们不是来看书籍够不够多的吗?   现在都扎堆在一起讨论书籍怎么装订是几个意思啊?   李倓开始思索,他是不是还要把改良版的活字印刷术搞出来啊?   毕竟这年头还是在用雕版印刷,但是……看看贺知章他们激动的样子,一个线装书就已经让这些人这么惊讶,再加上活字印刷……他还是等等吧。   事情要循序渐进的来,毕竟最近做的出风头的事情那可是太多了。   过了一会,几个人终于讨论的差不多,贺知章看了一眼满院子的书籍说道:“这些书籍倒也不少了?”   李倓笑道:“这才哪儿到哪儿?这座院子的每一间屋子都放着书籍,这些都是实在放不下才放到院子中的。”   贺知章顿时对里面的书籍十分感兴趣,走进去之后,发现里面并不像外面一样都是箱子,而是一排一排的书架,书架上放的大部分都是卷轴甚至有很多的竹简!   贺知章走过去看了一眼,意外地发现这些竹简居然都有时间流逝的痕迹。   他转头看向李倓问道:“大王……这些……”   李倓点头说道:“嗯,都是一些比较珍贵的古籍,这些是要放在最上面两层的,虽然已经有抄录好的版本,但应该有很多人想要看看这些古籍的真面目。”   贺知章拿出一块绢帕,小心翼翼的垫在手上拿起其中一个看上去破旧的不是那么厉害的竹简。   打开之后,贺知章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半晌之后,才瞪大眼睛呼吸急促:“这……这是……”   李倓连忙走过去:“贺监?贺监你还好吧?”   他心里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带贺知章过来了,毕竟贺知章年纪太大,万一受到什么刺激身体又出什么问题怎么办?   虽然他的一指回鸾能够去除贺知章身上的病痛,但是器官的老化是不可逆的,这个就算是他也没办法。   好在贺知章很快回过神来,他十分激动地一把抓住的手腕问道:“大王……这份……可是已经散佚的那本?”   李倓瞄了一眼贺知章手上的书,发现这一本是春秋战国时期的书,再确切一点说是战国时期的书籍,在历史记载上早就已经散佚。   然而他的系统太给力,管你是不是散佚,只要你是书,并且已经成了型,那么就必然会被收录在系统之中。   李倓也靠着阅读系统这个外挂,捡了几本能够起到作用的比较有几名气的散佚书籍抄写。   虽然他有心将那些散佚的书籍全部抄出来,到时候估计能够收获海量师徒值。   但他终究还是稳住了心,没有做出那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只挑了名气最大的基本来抄写。   真是万万没想到,贺知章的手气这么好,随手一拿就是一本孤本。   李倓点点头说道:“这本也是我无意中在东市还是西市找到的来着,当时还以为是后人伪作,只是后来我找人分辨了一下竹简成书的年代,发现这个竹简极有可能是真的!这个内容其实已经誊抄一遍,正在外面的箱子里,里面这个只是出于珍贵意义放进来罢了。”   贺知章高兴的手发抖,小心翼翼将这一份竹简放回去,然后又看了看别的竹简。   剩下的那些竹简大多也都是孤本,虽然不一定都是散佚的孤本,但这种孤本本身的意义就十分重大。   面对这些书籍,贺知章迸发出了极大的热情,李倓跟着他四处走走看看,眼见平时很通透淡定的老头一惊一乍的,他都有点担心,这么兴奋会不会出问题啊?   最让他受不来了的是李白和杜甫虽然嘴上劝着贺知章,但是他们两个比贺知章还兴奋!   李倓看了半天忍不住过去问道:“那个……这些书籍……三位有没有看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正在讨论一本书的三个人微微一愣,转头看向李倓问道:“什么不对的地方?”   李倓说道:“比如说有没有可能是赝品?”   毕竟古代的书简它也是古董嘛,假的被称为赝品也没什么问题。   贺知章笑着说道:“大王放心,这些书籍应该都是真的,至于那些散佚的……不瞒大王说,这些书籍如果有人能够写出来,就算是假的这人也太过厉害了一些。”   李倓一听顿时放心说道:“该用午膳了,这些书又不会跑,三位先休息一下吧。”   三个人一听,看了看时间发现的确如李倓所说,该吃饭了。   贺知章拍了拍肚皮说道:“如此多古籍,如今贺某不吃便饱了,只来一壶酒便足矣。”   李倓面无表情说道:“贺监,你现在的身体不宜多饮酒。”   他说完转头看向贺大郎和贺曾:“平日贺监喝酒你们不拦着吗?”   贺曾有些无措地看向贺大郎,而贺大郎却仿佛终于是找到了人撑腰一样,立刻吐苦水:“大王,我们也担心,也拦啊,但是拦不住啊,毕竟……他是长辈。如今怕是只有大王才能管一管阿爹了。”   贺知章立刻斥责说道:“胡说什么,我……那个……咳,我哪里有经常喝酒了?”   一旁的贺曾仿佛明白了什么,低声说道:“如果一天一壶酒都不算经常的话,那大概只有一天三顿,一顿一壶酒才叫经常了。”   贺知章:……这混小子简直欠揍!   李倓有些头痛地 揉了揉太阳穴说道:“贺监,您的身体不能排掉这么多的酒精,喝可以,但是要适量啊。”   贺知章说道:“别听他们乱说,我只有在服药的时候才会喝酒。”   李倓想了想,好像……中药之中的确有很多种需要酒精送服,简单来讲就是酒精能够让药效更好的发挥。   但是……他忽然反映过一件事来:“贺监最近在吃什么药?”   贺知章手一顿,差点把手中的竹简给扔出去,他连忙接住竹简,小心翼翼放回去之后才左顾右盼说道:“刚刚不觉,现在还真有点饿了,走走走,去吃饭了啊。”   说完就背着手出去了,虽然眼神还有些依依不舍的流连在书架上,但脚步却十分坚定地走了出去。   李倓颇有些哭笑不得,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贺知章居然也这样。   不过李倓也识趣地没有再提喝酒的事情,既然都老小孩了,万一他一个不高兴生出了叛逆之心怎么办?   反正如果真的喝太多,李倓……大概也是有办法的,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抢救能够对一个人进行多少次。   食不言寝不语,等终于吃饱喝足之后,贺知章忽然问道:“敢问大王,琅嬛书阁的进入可有什么章程?”   李倓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这还要什么章程啊?直接模仿后世的图书馆就行了,弄个借书卡就好。   贺知章看到李倓这个表情,心里咯噔一声:“大王,琅嬛书阁不会没有任何限制吧?”   李倓估摸着自己的思维方式跟这个时代的人还是不太一样,便说道:“那些珍贵孤本,是会有限制的,而下面就随意吧。”   贺知章无奈说道:“你……哎,怎么说好,整座琅嬛书阁,珍贵的不仅仅是那些孤本啊,这些新抄录的书籍也很珍贵,更何况……怎么能让世家和寒门子弟同等待遇呢?”   作为伪·皇室,真·土鳖,李倓心里是有点不服气的,在别的地方歧视寒门子弟就算了,琅嬛书阁他自己说了算还要给那些占据了大部分资源的世家让路,凭什么呀?   杜甫虽然认识李倓比较晚,但是作为国令,他跟李倓接触的反而最多。   是以他一看李倓这个表情就知道,他们大王不高兴了。   杜甫生怕贺知章说出什么更刺激李倓的话,毕竟真把李倓刺激到了,他是真能掀桌的人。   至于掀桌的结果,看看最近都非常安静的李林甫、安禄山和杨钊就知道了。   于是杜甫连忙开口说道:“如今世家势力衰退,已大不如前,大王完全可以稍微偏向一些寒门子弟。”   “胡闹!”贺知章直接斥责说道:“大王如今名声正好,此举岂不是自毁长城?”   李倓有些惆怅,其实如果对皇位没什么想法的话,那些名声他也不是很需要。   可偏偏他的师徒值需要啊,名声不好了连讲座都没人听,他去哪里搞师徒值哦。   坐在一旁的李白有些不解说道:“寒门子弟能有多少?终究还是世家子弟多的,大王只要将他们的待遇稍微改变一下便是。”   李倓瞬间明白了李白的意思,寒门子弟少基本上就是他给的待遇再好,能够得到的也就那么几个,标准卡的严一点,并不会卡下去太多人。   只是他原本就没想定什么标准啊,要不是全民扫盲这种事情会遇到很大阻力,他还真挺想试试的。   贺知章直接挑明说道:“寒门子弟越是读书者多,便越是挤压世家生存空间。”   最主要是现在的话语权还是掌握在世家手里的。   李倓沉默半晌想了想说道:“书籍会从下往上逐步加深,珍贵程度也是越来越强,那么……考试吧,想要进入下一层,必须做到自己当前所在的层数知识掌握差不多,考不过去就别想往上 走。”   资源倾斜是不可能倾斜的,教育资源本来就大把抓在世家手上了,他这里的书籍很多都是能够推动当前各种技术进度的,再全部让世家掌握在手里……这还能行?   既然不能倾斜,也不想得罪世家,那么干脆考试喽。   他甚至修改了其他几栋楼的作用,本来他还在想去哪里找那么多奇珍异宝,毕竟他的师徒值也是有限的,他的仓库也是有限的。   更何况他的仓库之中值钱的很多,算得上天下无双的几乎没有,真想震惊眼球就只能从商城来。   现在好了,奇珍异宝就都集中在比主楼稍微小一点那栋楼里,其他几楼全部都用来不同科目的考试,考试科目完全仿照国子学的分科来。   只不过他还加了几个分科,比如说格物,比如说医学,比如地理。   其实按照他的想法应该分的更细致一些,只不过现在这个时代各个学科的研究还没细致到那个地步,就索性先合并在一起,等以后总能分出来。   这样,算上原本的学科,那么考试的分科就是儒学、律学、算学、格物、医学、地理。   这样一算六个学科六栋楼,正好剩下三栋,其中一栋为辩论场所,一栋为珍宝放置楼,另外一栋则干脆改成了讲学用。   是的,这是李倓心想好的方式,只要有心传播自己观点的就能去讲学堂讲学。   当然也不是谁都能去讲的,在讲学之前必须要将自己的内容全部以书面形式上交,然后通过审核之后,再当着管理者的面试讲,试讲通过之后才能安排讲学,而讲学的过程中如果有过激言论,会随时被终止。   至于为什么这么严格,李倓是担心会有人挂羊头卖狗肉。   他将这些条条框框都写下来之后,贺知章看了只问了一句话:“大王,琅嬛书阁这要多少人去管理?”   李倓眨了眨眼:“所以这就拜托贺监了啊。”   贺知章:????????   李倓这么放心也是有原因的,贺知章李白杜甫这类人,都是交游广阔的那一拨,而与他们交好的人人品自然也都不一般,所以李倓放心大胆的将这件事情交给了贺知章。   贺知章差点捂着胸口倒下去:“大王,已经要过年了,过了上元节琅嬛书阁就要开放,老夫去哪里给你找这么多人?”   李倓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只是说过了上元节会开放,但是没说具体时间啊,今年上元节到明年上元节之间不都是过了上元节的日子吗?”   众人:?????   你这么无赖真的好吗?你知道多少读书人盼着琅嬛书阁开放呢吗?你拖的时间长了信不信三天两头有人登门找你问啊?   贺知章无奈说道:“算了,原本我还想告老还乡,如今看来还是留下这把老骨头为大王出份力吧。”   李倓嘿嘿笑了笑,转头看向李白说道:“王傅若是有心也可以兼职嘛,反正我现在忙成……一团,也许久没有时间听王傅讲课,王傅的时间就归自己支配吧。”   他一边说一边也有些心虚,原本他当初让李白成为王傅,一部分是想要保全他,一部分是真的想要跟他学点东西。   然而李隆基要压榨童工,他能怎么办呢?他也很绝望啊。   李白听了之后笑道:“大王不说,我也要如此做的,于书阁之中或看书或交流或饮酒泛舟,想来十分惬意。”   李白说的李倓都有点向往了,他的那个庄园之中的确是直接搞了一个占地面积十分大的人工湖,并且湖水与渭水相连,基本上算是活水了。   再加上整座庄园的绿化在他的要求下设计的十分巧妙,而且每栋楼都有不同全国各地不同的风格,这样一想,李倓都觉得这里可以当景点卖门票了啊。   就 在他思考着自己丢了多少门票钱的时候,贺知章又问道:“殿下,书阁的安全……可有保障?”   对哦,还有这个问题,李倓一时头非常大。   他现在非常想穿越回去,看看当初说过完上元开书阁的自己是不是脑子里进了水。   不过,虽然没有底气,但他还是十分镇定说道:“放心,这个我有经验。”   他倒不是为了面子才诓骗贺知章,主要是担心之前已经暴露了那么多问题。   现在再告诉贺知章他连安保问题都没搞定,万一贺知章当场撂挑子怎么办?   他倒是能将孟知涯喊过来解释琅嬛书阁机关众多,但是想想这事还是先保密好了。   更何况贺知章他们也未必相信能单纯依靠机关。   在座几个人听了他的话之后,一想李倓也算是安排过很多大型活动的安保,似乎也是没什么问题。   这只是他们都不知道,等贺知章一走,李白跟杜甫手拉手不知道去哪儿浪之后,李倓转头就让人把朱邪狸约了出来:印星,救命啊! 第75章   朱邪狸在家里收到了李倓的求救信号, 但是因为来传话的人并没有说清楚,他并不知道李倓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以为李倓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   于是从家里直接骑上黄龙一路狂奔,也顾不上被看到之后会不会有人参他。   黄龙也无愧于他的名字,四条腿跑的只能让人看到残影。   朱邪狸跑到李倓面前的时候, 李倓看着他气喘吁吁满脸红润的样子顿时吓了一跳,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急?”   朱邪狸稳了稳呼吸, 有些诧异:“不是你着急吗?”   李倓愣了一下,顿时反应过来可能被误会了, 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没什么太大的事情,是我没跟传话的人说清楚, 你先坐下来休息一下。”   朱邪狸顿时长出了口气,他倒是没有怪李倓, 只觉得李倓没有出事就是最好的消息。   李倓看着朱邪狸坐在椅子上连以往的挺直地坐姿都不太能保持的样子,十分心虚,连忙让人端上刚炖好的银耳羹先让他休息一下。   朱邪狸缓过来之后无奈问道:“说吧,怎么回事。”   李倓将书阁的事情说了一句, 朱邪狸略有些奇怪:“之前难道你没有安排好?”   要知道以往李倓做什么事情基本上都是思前想后,就算不安排的特别妥当, 也不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怎么这次就出现了这么大的漏洞?   李倓解释说道:“其实孟知涯你也知道,他挺擅长机关术的, 我因为手下人并不是很多, 就算是亲王亲事府所有人加起来也不超过五百人, 听上去很多,这五百人放在书阁那基本上就跟水滴流入大海没什么区别,所以我就让孟知涯多设置了一些机关,一旦有人意图不轨,那些机关绝对会教他们做人。”   而且李倓手上的五百人还不能都放到书阁,王府需要人手吧?温泉宫那边的府邸需要人手吧?他自己平时出门仪仗也需要人手吧?   这样一来人根本不够。   朱邪狸听了之后释然说道:“我就说你不可能一点准备都不做,那现在又是为了什么?”   李倓无奈:“虽然我相信孟知涯的机关,但贺监他们未必相信啊,更何况孟知涯设置的机关术都比较凶,一旦触发那就是死路一条,虽然偷窃其实犯法,但也没到死刑的地步,所以还是需要一些人手来阻拦,最主要的是,如果有人正是看到琅嬛书阁没什么人保卫,所以才要来偷窃呢?有守卫的话,或许就能震慑住不少宵小了?”   朱邪狸冷笑着说道:“只有在没机会的时候才收敛心思的人,有什么好宽恕的?还不如就引他们出来,反而是为民除害。”   李倓摇了摇头:“我不希望书阁出现很大的纠纷。”   毕竟现在已经很打眼了,而因为他这座书阁是会开放的,所以现在反弹的人还没那么多。   毕竟只要有上进心的都想来书阁看看啊,但是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在觊觎书阁主人的位置呢?   万一书阁出了点什么事情,就有人拿这个来抨击他怎么办?   他没有说太明白,然而朱邪狸却很快就懂了他的意思,便问道:“你是想让我找人吗?”   李倓问道:“你的卫队有多少人?”   朱邪狸笑道:“你真想知道?”   李倓看他笑成这个样子,忍不住猜了猜:“一千人?”   毕竟朱邪狸只是郡王世子,这个人数已经比亲王翻一番了,这还是看在他身份不一般的份上。   朱邪狸含糊说道:“这个……反正如果你需要的话,帮你管理书阁还是没问题的。”   李倓十分惊讶地瞪大双眼:“什么?比这还多?你先告诉我你有多少人吧。”   朱邪狸只好说道:“五千 。”   李倓:……   这特么是卫队?这已经是一支军队了吧?   要知道大唐到了军这一级别,人数也没有五千。   朱邪狸手上怎么有这么多人?   朱邪狸见他一脸被打击了的样子,小声解释道:“沙陀族习俗,族长之子是要独领一军的。”   所以……他还真是有一支军队啊。   那么上次俟斤那么慌张的跑来找他求救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摔!   不过,朱邪狸手上既然有这么多人,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李倓想到这里便说道:“那感情好,你抽调……五百人吧,跟我的人组合一下,估计也就够了。”   朱邪狸看了李倓一眼,沉默一下还是问道:“为什么是我?”   李倓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嗯?”   朱邪狸问道:“为什么不去找圣人呢?以圣人对你的宠爱,他一定会帮你的。”   李倓听后笑着说道:“哪能什么事情都麻烦父母呢?更何况这事儿是我自己办的,我就是想要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嘛。”   朱邪狸听后总觉得李倓还是有别的理由,他的能力还需要这么证明吗?   自从他掌管金吾卫之后,手下人都服服帖帖,幸温泉宫那么多人一起上路也没出什么大事。   至于李林甫……他自己要提前走的,也怪不到李倓身上。   再加上之前舌战群儒,以及抓到了刺杀宰相的凶手。   一桩桩一件件,放到李倓这个年纪身上已经足够了,没看他的亲生哥哥好歹也是个郡王如今不也还在吏部熬资历吗?   不过朱邪狸也没继续追问,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   他换了另外一个话题说道:“我的人到时候负责巡夜和整体守卫吧。”   李倓有些奇怪:“为什么要专门负责守夜?守夜这种当然是轮着来了。”   朱邪狸说道:“毕竟不一样。”   他说的不明白,但李倓瞬间就懂了他的意思,他说的是民族不一样,担心那些读书人无法接受让蛮夷来看管整座书阁吧?   那一瞬间李倓还是有些感慨的,若是朱邪狸他们生在后世就好了,不仅不会被歧视,还会有各种政策倾斜,哪像在大唐,活得小心翼翼。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他还是说道:“我懂你的意思,但我说过,既然已经内附,那么就都是大唐子民,我不会给你的人更好的条件和更多的月钱,但是我能做到一视同仁,所以这件事情你就别担心那么多。”   一视同仁这四个字,可真是掷地有声。   朱邪狸看着他问道:“若是有人看不惯呢?”   李倓莫名其妙说道:“书阁是我的,我免费给他们看已经算是给他们脸了,难道还要看他们的脸色行事吗?看不惯就别来了,谁求着他们了?”   朱邪狸这才放宽了心说道:“那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   李倓纠结了一下还是说道:“那个……要不……你顺便把布防也安排了吧?”   朱邪狸无奈:“我安排可以,不过你要跟我一起。这些东西你总要学会的,我看你也不像是不开窍的样子,怎么别的都学的那么认真,到了兵法上面就碰都不碰了呢?”   李倓略有些心虚,其实他对这些东西还真是一直在有意无意的避开。   毕竟原本建宁王就是因为太能打仗,有了足以威胁太子和皇帝的资本,再加上有张良娣吹枕边风,这才挂了的。   虽然张良娣早就已经化为一抔黄土,但谁知道还有没有别的枕头风了?   更何况李倓现在的身份又成了皇子,抛开大家都知道的真实身份,到了那时候,他能带兵能打仗,对李亨的威胁自然就更大。   还是……老老实实别碰那些,就给大家一个自己对这些一窍不通的印象好了。   不过这些他还不能说出口,只能说道:“我对打打杀杀一向不太感兴趣。”   朱邪狸一想也是,李倓这样身份尊贵的人,天生就适合风花雪月吟诗作对。   他能想象李倓戏马轻裘的模样,也能想象他一掷千金的模样,就是见不得他身披铠甲刀染鲜血的模样。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那么还不如交给他。   那一刻朱邪狸的私心也让他想要将事情包揽过来,毕竟这也代表着李倓在依赖他。   只是那个想法也不过是一闪而过,真的为李倓好,他就不能放任李倓什么都不会。   朱邪狸说道:“将来说不定你就要出镇一方,还是要学一学的。”   李倓端正了一下态度,点头说道:“我明白的,对了,上元节……你有时间吗?”   李倓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有点不好意思,然而很快他就唾弃自己,上元节又不是七夕节,约人出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朱邪狸那一瞬间也明白了李倓的意思,不由得心跳加速,咽口口水稳了一下心跳才说道:“当……当然有时间了,阿恬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花灯?”   李倓眼睛一亮:“正巧我也想带你去看花灯,我已经让孟知涯在琅嬛书阁放置了许多花灯,也算是书阁开启前的预热吧,到时候我带你去看啊,孟知涯说从最高层往下看很好看的。”   朱邪狸:……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被包养了的感觉。   他苦笑着说道:“咱俩还真是心有灵犀,我也在我的庄子上弄了许多花灯,想要带你一起去看。”   这只是这份心有灵犀他一点也不喜欢。   李倓愣了一下,果断说道:“那就都看啊,反正那天没有宵禁,时间长着呢,花灯这种东西又不可能浪费太多时间,看过就算,而且咱俩的庄子我记得离得很近来着。”   朱邪狸这才说道:“那好,上元那一天……我来接你。”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朱邪狸也说过来接他,以往他除了觉得太麻烦对方有点不好意思之外,别的也没觉得有什么。   但是今天他就忍不住听着就从心里觉得甜的不行。   他低头应了一声,为了避免被发现异样就开始胡乱找话题:“礼服都准备好了吗?”   朱邪狸有些意外:“什么礼服?”   李倓看了他一眼:“参加新年大宴的礼服啊。”   朱邪狸一惊:“新年大宴我也要去吗?”   新年大宴是李隆基在含元殿举行的新年宴会,专门正在三十那天宴请群臣。   虽然说是大宴,但实际上品级不够是进不去的。   而到了年底,许多官员都会进京述职,有一些家就在京城的,自然也会参加新年大宴,所以人数也会多出许多。   很多人原本能够有上朝的资格,都没有去大宴的资格。   然而朱邪狸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更不要说去大宴了。   李倓淡定说道:“当然有啊,你可是永寿郡王世子。”   朱邪狸失笑:“你莫唬我,从来没有说郡王世子就一定能参加大宴的道理。”   简单来讲只有朝廷的肱骨之臣才有资格去陪皇帝吃饭,否则除非你是亲王郡王,剩下的什么世子之类的就别想去了。   李倓见被拆穿忍不住吐了吐舌头,这样的行为在外人面前无疑是失礼的。   然而李倓没有意识到,就连朱邪狸也没意识到,他只觉得李倓的一举一动都好看,偶尔做做这样的小动作则是更可爱。   更何况,李倓面对别人都是一副正经高贵的模样,只有在私下里面对他 的时候才这么放松。   让他忍不住就觉得或许他在李倓心里是不一样的。   朱邪狸忍不住也对着李倓做了个鬼脸。   于是,一个堂堂宁王,左金吾卫大将军,另一个永寿郡王世子,沙陀少主,左金吾卫中郎将,就这么互相对着做鬼脸。   这若是让他们的手下看到,怕是会觉得非常幻灭。   毕竟平时朱邪狸面对别人的时候不是十分高冷就是十分凶残,交流高冷,训练凶残。   过了一会,智商从三岁勉强回到正常水平的两个人终于是大笑着停了下来。   李倓认真说道:“你是我的副手啊,当然有资格去大宴了。”   朱邪狸……朱邪狸才不信呢好吗?   李倓真正的副手其实不应该是他,而是长史戈海清啊,而他其实算是基层有实权的军官,毕竟兵都是他在带。   不过李倓既然想要给他开个后门让他见识一下新年大宴,他也就不纠结了。   唯一需要纠结的就是,新年大宴的时候他坐在哪里?   对于他这个疑问,李倓淡定说道:“都说了你是我带进去的,自然是坐在我身后了。”   朱邪狸见李倓有安排自然也不多问,只是匆忙回家开始去准备自己的大礼服。   要知道以前他没有怎么出席过这样郑重的场合,符合朝廷规制的正经礼服他还没做,倒是沙陀族特色礼服倒是有。   朱邪骨咄支对于朱邪狸要穿大唐制式的礼服,略有些不满:“你是沙陀人,自然该穿沙陀礼服,你爹我也是穿这个的,何必跟他们一样?”   朱邪狸十分囧,沙陀族的礼服……虽然说是礼服,但是……能穿出去吗?   那么大的宴会哎,他们一族的衣服不是露胳膊就是露胸膛,礼服的话也不过就是身上的银饰品和玉石多了一些,能够勉强遮挡一下露出来的地方。   可是……那也还是露着啊,毕竟他们的礼服都是夏天或者春秋的。   至于冬天为什么没有……那还不是因为冬天的时候,作为游牧民族,能够安稳过冬就已经是上天厚赐,谁都不敢奢望还能举行什么正经的集会之类的。   朱邪狸一想到大宴的时候,李倓穿着一身正经十二单大礼服,然后他穿的跟个野人似的,他就觉得有些接受不了。   倒不是嫌弃自己民族的衣服,就是……太不搭了啊,本来就配不上,那样就更配不上了啊。   于是朱邪狸坚持自己的想法,就在朱邪骨咄支要骂朱邪狸忘本,准备挽袖子揍儿子的时候。   永寿郡王妃出来说道:“老东西你说什么呢?儿子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你哪儿来那么多事情?告诉你,大宴那天你爱穿什么穿什么,反正我也是要穿大礼服的,哦对了,刚刚礼部为了怕我们疏忽,还特意送来了两身新的礼服,有本事你就别穿。”   朱邪骨咄支:……   如果没有这一出的话,他或许为了表现一下自己的立场,告诉大唐沙陀族还有自己的坚持,就真的穿本族的礼服了。   就算……就算冷一点他也会坚持。   但是礼部忽然又送了他们夫妇一套大礼服,那么朝廷的态度,或者说是李隆基的态度就很明显了。   朱邪骨咄支就算再怎么硬气,也不敢怼李隆基啊。   所以他都秒怂了,想要再教育儿子似乎也没有什么立场,只能哼了一声甩袖走人。   永寿郡王妃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了两声,她儿子都已经长大了,若不是这老东西有用……   朱邪狸从小被亲爹教育惯了,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说道:“阿娘,礼部送来了大礼服吗?可是阿娘首饰太少了,回头我去看看有没有适合阿娘的首饰,给您寻两副来。”   永寿郡王妃 看着儿子笑容就真实温柔了很多,她帮朱邪狸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无妨,礼部有送来配套的首饰,不用你担心,咱家不缺钱。”   他们是不缺钱,但是那种造型精巧的首饰却并不多。   毕竟那些首饰只有非常厉害的工匠才能做的出来,而这些工匠一般首先供应的是其他贵妇,他娘这种也算有身份地位的,却连门路都不太好找。   他思索要不要找阿恬去问问,只是阿恬是个小郎君,对这些未必懂。   朱邪狸心里想着,嘴上却说道:“那不一样,礼部送来的那些太普通了,配不上阿娘的花容月貌。”   永寿郡王妃捏了捏儿子的脸笑着说道:“哎呦,我的宝贝儿什么时候嘴这么甜了?”   朱邪狸正想说什么,管家就来报说:“王妃,宁王殿下给王妃送来了一件礼物。”   永寿郡王妃问道:“送我?”   管家也有些纳闷,点头说道:“是的,是说送给王妃的。”   永寿郡王妃十分好奇,便说道:“拿来看看。”   她与宁王交集不多,之前新年的礼品宁王府早就送来了礼单,东西也都送到了,怎么转头又送来了一份?还是送给她的?   很快一个紫檀箱子被抬了上来,朱邪狸一看那个箱子就知道里面装的东西必然价值不菲。   他跟李倓接触多了,多少也算了解他,知道李倓从来不会做出包装价值连城,内里装草包的事情。   李倓送东西必然是里面的东西能配得上外面的箱子的。   永寿郡王妃让人将箱子打开之后,发现里面居然是妆奁,而且不止一套,其中有一套多子奁尤其精美。   而更加精美的是妆奁打开之后里面放置的各种首饰,一共两套首饰,一套金嵌红宝石,一套则是单纯的玉制。   然后就是一整套的化妆用品,李倓这一套礼物算是正中永寿郡王妃下怀,她现在正在为缺少适合大宴场合的首饰,如今这一套金饰算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至于玉饰,那自然是明年春夏才需要用到的。   永寿郡王妃让人将首饰放起来,转头对着朱邪狸说道:“宁王殿下年纪不大,倒是细心的很,他对你真是不错,日后可不要辜负宁王殿下对你的信重。”   朱邪狸笑着点头,心说我当然不会辜负他,我也舍不得辜负他。   永寿郡王妃满意地点头,然后笑着欣赏自己的新首饰,半晌忽然转头对着朱邪狸问道:“宁王殿下怎么会有这种首饰?会不会留给未来宁王妃的?”   朱邪狸听到宁王妃三个字就心里咯噔一声,不得不说永寿郡王妃的怀疑真是太有道理了。   毕竟李倓现在单身一个,也用不着这种首饰,会送来这一套首饰,证明他那里有,说不定真的是杨贵妃给他的,为的就是留给未来的宁王妃。   想到这里,朱邪狸心里就酸的不行,虽然知道自己没有立场,但人的心情总是难以控制。   只不过,就算是留给宁王妃的,现在送到了永寿郡王妃手上,那么是不是代表着李倓对那位还不知道姓甚名谁的宁王妃根本不在意?   朱邪狸一边想着一边说道:“阿娘怎么这么说?阿恬总不会就未来娘子的首饰送出来,更何况亲王妃和郡王妃的首饰是有些区别的,而阿娘这一套十分符合郡王妃的品级,不会有问题的。”   永寿郡王妃忍不住看了儿子一眼,眼中带着狡黠笑意:“呦,我们小郎这么明白啊,研究过了?是不是喜欢上哪家小娘子了?”   朱邪狸哭笑不得:“这些东西都在《唐会要》上写着呢,跟小娘子有什么关系?”   永寿郡王妃摸了摸儿子的头,发现儿子已经比自己高很多,便感慨说道:“你长大啦,也是时候成亲了,在沙陀族你这 年纪还没成亲的几乎没有,若不是战事耽误,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能给你找到一个合适的妻子。”   后来又内附大唐,朱邪狸的条件就变得有点不上不下。   要是还给他在本族贵族中找吧,觉得有点不甘心,哪怕再怎么看不惯,永寿郡王妃也是觉得长安贵女更加有教养更适合做儿媳的。   可是她看上的长安贵女,那是真·贵女,不是郡主就是公主,人家恐怕不会愿意下嫁朱邪狸,而愿意将女儿嫁给朱邪狸的大多都是寒门子弟出身的官员,她又有些看不上,着实有些头疼。   朱邪狸现在哪里有心思娶妻?除非嫁过来的是李倓,他立马欢天喜地成亲,然而这个想法……他自己都不敢想。   不过永寿郡王妃并不担心儿子会没有老婆,所以她欢天喜地的去试礼服试首饰,看看两样搭配起来好不好看。   而朱邪狸自然也被永寿郡王妃赶着去试礼服。   新年大宴的当天,朱邪狸提早去接李倓,不得不说,穿着一身大礼服,他自己都有些不太舒服。   然而这种不舒服在看到李倓的时候,就变为了庆幸。   地位越是贵重的人,礼服也就越是厚重。   今天的李倓头戴三两梁进贤冠,身着紫色朝服,那张还略显稚嫩的脸已经逐渐有了成年男人的棱角。   朱邪狸认识李倓这么久,李倓穿大礼服的日子也算不上多,唯一相同的就是每次都能惊艳到他。   穿着常服的李倓看上去与普通贵族小郎君没什么区别,而穿着大礼服的李倓,在脸上没有笑容的时候则显得十分高岭之花。   李倓坐进马车之后,羡慕地看了一眼朱邪狸,朱邪狸虽然也穿着礼服,但他现在是武将啊,穿着的是武将的礼服,其样式简洁多了!   因为是头一次参加大宴,两个人心中都有不同的紧张,李倓是在思索李林甫他们会不会在大宴上找他麻烦,而朱邪狸则担心自己会不会表现的不好,给李隆基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哪怕不能跟李倓在一起,也不想被他父母所厌啊。   只不过等到了那里之后,他们两个人发现自己的担心真是多余了。   大宴都是有流程的,他们只要乖乖跟着流程走下来就好,根本没有什么时间与他人交流。   至于吃的东西……就别想多好吃了,这么多人参加的宴会,基本上都是大锅菜。   而且这还是冬天,许多菜品到了食案上的时候都已经快凉了。   在发现按照流程走就可以之后,朱邪狸着实松了口气,然而他发现自己这口气松早了。   因为他跟着李倓的缘故,他的食案是坐落在李倓左后方的,而李倓所处之位左边是太子,右边是棣王李琰。   而他亲爹是郡王,座位还要靠厚一点,所以这就形成了朱邪狸作为儿子位置反而比较高。   朱邪狸琢磨着朱邪骨咄支看着他的目光简直都快跟刀子一样了。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朱邪骨咄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开心。   他根本不管朱邪骨咄支是不是不开心,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开始走神思考庄园里的花灯要不要增加一些,还有他的礼物还没送给李倓,不知道李倓会不会喜欢?   只是被他牵挂着的李倓,此时正坐如针毡,心里正在破口大骂,礼部哪个智障排的位子?   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按照真正的顺序,他的位置应该排在二十九郎凉王李璿之后。   然而现在他却在太子之后,他觉得他才是真的要凉了。   偏偏李琰仿佛一点也不介意的样子,还温和笑着跟李倓偶尔说说悄悄话。   不过也亏得他能找话题,说的都是诗词歌赋一类,要不然李倓……还真跟他没什么话题 可说,毕竟李琰比太子也就小个一两岁,鸿沟那是大了去了。   这一场新年大宴下来,李倓没有感受到快乐,只觉得腰酸背痛,大礼服可太沉了啊。   一想到后天还要去诣陵,而到时候还要穿法服,李倓整个人都是绝望的。   诣陵当天,李倓头戴九旒衮冕,身着绣有九章纹的青衣纁裳。   朱邪狸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脑海中出现了四个字:王者风范。   尤其当李倓冷的一张脸站在那里的时候,让走到他面前的朱邪狸都忍不住单膝跪地行礼。   而在他眼里气质孤傲的李倓此时只有一个想法:诣陵要从陵寝门阙开始下车走路,想死!   毕竟从门阙到陵寝祭祀用的献殿还有很远的距离。   只不过这份悲伤的心情直接被朱邪狸这一跪给吓飞了。   李倓连忙将朱邪狸扶起来笑道:“你跪晚了,没有红包给啦。”   朱邪狸顺手拿出一个小小的漆木盒说道:“没关系,我有。”   本来朱邪狸是想挑个日子送的,正经的礼单已经送了过去,但是这一份他想亲手交给李倓。   结果他低估了过年期间李倓繁忙的程度,愣是没找到机会送。   原本也不是今天想送的,然而刚刚突如其来的冲动让他只好用这种方式掩盖过去。   李倓有些惊讶地接过漆盒,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居然是一颗被做成吊坠的狼牙。   而且狼牙上面还雕刻着细细麻麻的小字。   李倓认真辨认了一下,发现居然看不懂,不由得有些好奇地看着朱邪狸。   朱邪狸绷着表情说道:“这个是我亲手做的。”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狼也是我猎的。”   实际上为了这么一颗狼牙,秦岭山脉里的狼群简直倒了血霉。   这只狼的牙太小,那只的磨损太重,还有的长得不好看。   朱邪狸作为贵族的挑剔在这一刻简直到达了极点。   不过李倓并不知道,只是露出一个略带矜持的微笑,就连那个微笑都一闪而逝。   没办法啊,现在他们要出发祭祖,一个个的表情都做贼严肃,在这种情况下他笑成一朵花怕是要被揍。   李倓低声问道:“这上面写的什么啊?”   朱邪狸目光一闪说道:“没什么,就是……我们沙陀族的一首祝福诗歌。”   李倓了然,怪不得他看不懂,原来是突厥文字。   因为穿着法服不方便携带,李倓便将盒子收起来低声说道:“走走走,再不走要被人盯上了。”   朱邪狸也没再多说什么,直接控马跟在了李倓马车后。   实际上他们两个刚刚交谈的画面也的确是被人看到了,只是大家都以为李倓是在对一路上的各种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做最后的准备,也没人多想。   李倓坐在马车里仔细观察了一下上面的文字,这时候他才发现系统还是有比较坑爹的地方,那就是没有手写输入。   李倓只好翻出了阅读系统里面突厥文的词典,准备一点点找,然后再翻译一下。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突厥文在他眼里长得都一样,李倓找了半天都没找到跟狼牙上的字相符合的突厥文字。   他心下有些奇怪,难道沙陀族用的文字跟普通突厥文不一样?   不过很快他也没时间去思考,因为到了地方,他需要下车走路了。   李倓深吸了口气,下了车之后四下观察一番,发现在场的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严肃。   不过,李倓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因为面对先人陵寝而严肃,还是一想到等等要走很远很远而心中悲痛。   反正李倓自己……是后者。   这 年头当官也不容易啊,在特么必须是文武双全才能在每年的各种大型活动中活下来,体弱一点的怕就是要英年早逝了。   他心情沉痛地跟着往前走,脸上的表情倒也十分应景。   唯一让他非常担心的就是李隆基这么大年纪居然也要穿着衮冕走过去,想想可真是太受罪了。   在一口气走到献殿,祭拜完了列祖列宗之后,回去的路上终于是有了休息的时间。   李倓十分没有形象的坐在简易胡床之上,看着朱邪狸居然还有精神四下巡视,不由得一阵羡慕,朱邪狸的体力是真好啊。   朱邪狸巡视完之后,走过来跟李倓进行了报告,李倓对着他招了招手说道:“快来坐一会,你不累吗?”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挪了挪,给朱邪狸腾出了一点地方。   毕竟这个胡床都还是朱邪狸带来的,别人没带的都……直接席地而坐。   朱邪狸坐在他身边,眼睛一扫,发现所有人都在忙着喝水休息,他便迅速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放在李倓手里说道:“垫一垫。”   李倓立刻转了一圈,背对众人低头看了看油纸包,那个油纸包也就比他的巴掌大一点,他悄悄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是几块点心。   以往这种点心,李倓那里有很多,也没觉得多好吃,然而在又累又饿的现在,他闻着这个味道都觉得幸福。   李倓转头看向朱邪狸,朱邪狸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本来想给你带个鸡腿的,但是那个东西味道太大,容易被人发现,所以只好少带几块点心,饿了吧?快吃一点。”   李倓十分感慨:“你这也太细心了点。”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嘴里塞了块点心,然后趁人不注意又往朱邪狸嘴里塞了一块。   两个人就这么背着人,偷偷摸摸分吃了点心。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算什么,可李倓就觉得自己现在仿佛是整个人在天上飘着一样的兴奋和开心。   只是这种开心只维持到了回到长安之前,进了长安之后,李隆基直接开启了乱点鸳鸯谱模式:封外孙独孤氏女为静乐公主,出降契丹松漠都督李怀节;   封外孙杨氏女为宜芳公主,出降奚饶乐都督李延宠;   封太子四女为远安郡主,出降沙陀副都督朱邪狸。 第76章   李倓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外孙女封公主出降契丹和奚的族长这在历史上是真实发生过的,而这也是朝廷笼络他们的一种手段。   但是为什么会有朱邪狸?沙陀族跟契丹和奚都不一样,沙陀族现在是紧紧跟着大唐的脚步走,而且连家当基本上都搬到了长安,族人虽然不在此地, 但也在大唐给划定的地方生活的好好的。   可以说用不了多久沙陀族人就会慢慢融入大唐,或许到最后就会跟犹太人一样, 与汉族通婚,最后完全融入大唐。   李倓脑子里有一堆不合理的点, 然而都抵不过一个理由:公主或者郡主下嫁功臣,或者功臣之后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朱邪骨咄支算得上是大唐的功臣了。   其实李倓也做好了朱邪狸有朝一日会娶妻的准备, 毕竟他都已经十七岁,过了年等到他再过生日的时候, 就是十八岁了。   在古代这个年纪成亲已经不算早。   李倓脑子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在皇宫里。   那一瞬间他都有些恍惚,他来这里做什么呢?求李隆基收回成命吗?   可是他有什么立场呢?难道要说因为朱邪狸有个喜欢的小娘子?   李倓深吸了口气,旁边路过的宫女宦官都冲着他行礼之后就远远避开。   因为他此时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 看上去仿佛随时要砍人一样。   李倓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去了蓬莱殿。   他踏进蓬莱殿的时候, 正好听到杨贵妃的笑声, 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纳闷。   他记得李隆基现在似乎不在蓬莱殿。   李倓走进去看清殿内都有谁之后,不由得脚步一顿。   今天来找杨贵妃的是永寿郡王妃。   可能是因为要结亲所以来宫里联络下感情吧, 毕竟哪怕大家都知道杨贵妃并不是皇后, 然而实际上她手中的权柄与皇后也没什么差别。   杨贵妃见到李倓便问道:“咦, 三十一郎怎么来了?昨天累坏了吧?怎么没休息一下?”   李倓如今脸色有些苍白,仿佛当真被累到了一样,他勉强笑了笑说道:“前些时日太忙了,都没什么时间来陪阿娘说说话,好不容易现在有假,就想来陪陪阿娘,不过,没想到阿娘这里有客人。”   永寿郡王妃得了个郡主儿媳妇,此时心情正好,虽然说远安郡主只是个郡主,但她爹是个太子啊,将来肯定是公主。   而且因为现在是郡主,所以也不会跟驸马一样,只能得个勋职,基本上没有实职。   永寿郡王妃对于一直对朱邪狸很好的李倓,自然印象也是极好的,此时便说道:“宁王殿下可真是贴心又孝顺,我家小郎若是有宁王殿下一半细心,我也就知足了。”   杨贵妃拉着李倓的手坐下来,此时听了也一如普通母亲一样满足又骄傲,嘴上也十分不谦虚:“我们三十一郎自然是极好的,不过我也听三十一郎提起过世子,世子自然也是极好的,能文能武,这样的小郎君长安少有。”   李倓坐在一旁听着两个女人寒暄,一开始他以为永寿郡王妃就是单纯的进宫来谢恩之类的。   然而过了没一会,他发现永寿郡王妃进宫的目的不仅仅是这个,她是来请教举办婚礼需要注意的地方的!   公主的婚礼有礼部操心,郡主就差了一个档次,虽然礼部也会管,但管的并不多。   更何况另外两个公主是要远嫁,自然会更加向那两位公主那边倾斜。   杨贵妃也没有女儿可以帮忙操办亲事,然而架不住她经历的多,皇室婚礼的流程她也十分了解,此时指导起来也是条条是道。   李倓在旁 边简直是如坐针毡,再一次觉得进宫是个错误的选择。   他做错了什么呢?居然还要在这里听着心上人与别人婚礼的布置,饱受煎熬。   李倓真的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没有拂袖就走,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都想不管这个乱七八糟的朝廷了,他想带着朱邪狸远走高飞。   反正凭他们两个的本事就算安史之乱真的来了,也不至于死在乱世之中。   可……这只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说不定朱邪狸在知道自己要成亲之后会很开心呢?   说不定他与其他新郎官一样,正在偷偷试婚服呢?   李倓越是想越是觉得心酸,从来没有哪个时刻,让他如此清醒的意识到,他的逃避其实没有任何作用。   一旁的永寿郡王妃一边跟杨贵妃聊天,一边也没有忽略李倓,在发现李倓看上去似乎兴致不高之后,便有些疑惑。   不应该啊,在儿子嘴里,他跟宁王殿下关系很不错,可如今宁王殿下看着可不像是开心的样子。   如果真的关系不错,难道不应该为好友即将成亲而高兴吗?   永寿郡王妃脑洞再大也想不到李倓是在为失恋而痛苦,她想到的答案就是李倓年纪也到了,见到好朋友要成亲,自己的王妃却还不知道在哪里,想必不开心了。   想到这里,永寿郡王妃便笑着说道:“印星要成亲了,想来宁王殿下也快了吧?等宁王殿下结婚的时候,让印星去给你做傧相!”   李倓:……   他更心塞了。   杨贵妃对养子的婚事也一直都很关注,此时便叹了口气说道:“三十一郎的婚事我与圣人还没有着落,不过也是该为他选妃了。”   李倓连忙说道:“阿娘,我不急。”   他心里有着另外一个人,娶了妻子也只可能是碍于礼节而对对方好,而且绝对不是女孩子想要的那种好。   若是有一天他能忘记朱邪狸,或许会喜欢上某一个女子而未可知,然而现在是不行的。   他想了想,又觉得有些绝望,只要朱邪狸还在他眼前一天,他恐怕都没办法忘记对方。   杨贵妃只当李倓害羞,便笑着说道:“放心,阿娘一定给你选个秀外慧中的世家女。”   李倓一个哆嗦,d,世家女更可怕了好吗?   如果是普通官员的女儿,若是夫妻相敬如宾或许还好一些,换成世家女……这年头世家女大部分都很硬气,一个不开心回家告状,就算是亲王也要哆嗦一下啊。   李倓连忙摆手说道:“不必不必,只要我喜欢就好了?”   杨贵妃便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啊?”   李倓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永寿郡王妃,然后斩钉截铁说道:“长得好看的!”   杨贵妃顿时失笑:“你这孩子,你爹娘还会给你选个丑的不行?”   李倓顺口胡诌说道:“要读书好的,最好还会点武的,细心有魄力……”   说到后面他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在说的时候不自觉的脑海中就出现了朱邪狸的身影。   再说下去怕是以朱邪狸为模板了,倒是鬼都能听出不对来!   就算是这样,现在杨贵妃和永寿郡王妃也已经有些目瞪口呆了。   要好看的没问题,想要读书好的也没什么问题,毕竟李倓博古通今已经是公认的,他也的确需要一位文化素养高的妻子,至少能够说得来啊。   但是后面的……会武是个什么意思?细心还好说,有魄力又是啥?   杨贵妃到底是当娘的,心里嘀咕着这莫不是有心上人了吧?   一般没有心上人的时候,对于自己未来想要携手共度一生的人都会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但是想要特别细致是不可能的。   因为想象不出,只能给一个大致的范围,可李倓刚刚虽然说得不多,但一看就是中途自己停下来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只是当着永寿郡王妃她也不好直接问李倓。   永寿郡王妃站出来打圆场说道:“宁王殿下这要求听上去倒是与我草原女儿十分相似,若是不嫌弃,我倒是能帮忙选上一选。”   永寿郡王妃心思也是活络的,她虽然没有亲生女儿能嫁宁王,但是朱邪骨咄支的兄弟有女儿啊,虽然身份差了些,但依照圣人和杨贵妃这般宠爱宁王的样子,宁王若是自己想要,那也为不必成。   更何况宁王又不需要继承皇位,娶个突厥王妃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杨贵妃当然不想要个蛮夷儿媳妇,虽然表面上都一视同仁,但中原人的高傲还是藏在骨子里的。   杨贵妃拍了拍李倓的肩膀说道:“好啦,你喜欢什么样的回去再仔细想想,回头阿娘必然给你找个称心如意的。”   李倓垂眸不语,很想告诉杨贵妃,你找不到。   因为他喜欢的是朱邪狸那样的。   可惜他说不出口,只能木木的陪着说了会话,等永寿郡王妃离开的时候,也顺势离开了皇宫。   半路上的时候,李倓犹豫了半晌才问道:“王妃,印星……心情怎么样?”   永寿郡王妃听后略有些奇怪,为什么宁王会问印星的心情问题?   继而她立刻想到了这位远安郡主名义上是李倓的侄女,但实际上是他的亲妹妹啊。   做哥哥的关心妹妹,打听一下妹夫的情况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于是永寿郡王妃开启了再睁眼说瞎话模式:“印星当然是十分高兴了,能够尚郡主是他的福气,汽油不开心之理。”   李倓眉头舒展,语气有些飘忽:“他开心啊……那就好……”   只是后来等永寿郡王妃走了之后,他才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   不对啊,朱邪狸……有喜欢的小娘子啊,当初他为了娶不到那位小娘子可着实发愁了好久,怎么会因为尚郡主就开心?   李倓想到这里便很想立刻见到朱邪狸,想要问问他到底有什么想法。   只是他刚刚走出皇宫就被人半路劫了胡。   拦住他的是李俶,李倓看到李俶似乎专门在路边等他,不由得有些奇怪:“大郎怎么等在这里?”   李俶苦笑着说道:“刚刚去你府上没有见到人,听说你入宫了,便来看看能不能遇到你。”   李倓有些意外:“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急?”   李俶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能不能来我府上呆一会?四娘有话想要问你。”   四娘?   李倓立刻反应过来四娘应该就是被赐婚给朱邪狸的那位远安郡主。   李倓沉默了一下,他现在一点也不想见到朱邪狸未来的妻子,他怕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绪被人看出端倪。   他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间让自己好好冷静一下,然后……慢慢学着放弃这段感情。   于是他便说道:“我今天有些累了,刚刚进宫也不过是与贵妃闲话家常,等过两日吧,过两日我再去拜访你。”   李俶就看了一眼离他不远地方的马车,然后就看到马车上跳下来一个青春粉嫩的少女。   少女一路小跑过来,脸上带着笑容,身上是属于糅合了这个年纪独有的天真和成熟,再加上仪态高贵,哪怕长相算不得国色天香,也能当得起一句美少女。   少女走到李倓面前怯怯说道:“三十一皇叔,您别怪大郎,是我让大郎来请您的,我就是……想问您几个问题。”   李倓越发觉得头痛,内心在叫嚣着你们都离我远点,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你们。   表面上却还装出与以往差不多的温和面容,他甚至能浅笑着说道:“恭喜四娘,你想问什么?”   四娘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衣角,小声问道:“那位世子……好像是您的下属,我就想问问……他都喜欢什么?有什么习惯?吃东西跟我们有什么区别吗?”   李倓抿了抿嘴,强迫自己开口说道:“我对他也不是很了解,喜欢的话,他很喜欢烈酒,但是不会多饮,习惯,与我们并不无不同,他读书很好,礼仪也学的很好,若不是样貌不同,比一般的贵族小郎君还要多才多艺一些。吃的东西……他喜欢吃鸡腿。”   说完最后一句,李倓就知道自己到底还是没忍住。   喜欢吃鸡腿的是他,朱邪狸细心每次吃到好吃的鸡腿都会记下店家名字或者直接给他带回来。   如今四娘若是记住,日后……每次她准备鸡腿,那么朱邪狸是不是就会想起他?   四娘听得眼睛发亮,配上脸上的红晕,一副沉浸在爱河之中的少女模样。   李倓忍不住就有些嫉妒她,真好啊,能够名正言顺的嫁给朱邪狸。   心中的嫉恨驱使着他开口说了句:“其实这些都还好,只不过朱邪狸似乎有个心上人。”   在看到对面的小娘子脸色由害羞窃喜转为震惊伤心的一刹那,李倓觉得自己简直是卑鄙透了。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最无辜的就是四娘。   她只不过是……想要多了解一下自己的如意郎君而已。   李俶一直在一旁听着,此时听到也有些吃惊:“朱邪世子有心上人?那……他的心上人是谁?”   李倓心中有愧,便说道:“我亦不知,只不过四娘也不用担心,无论如何婚约已定,回头我会跟他问清楚,让他……让他放下心中的那个人,做一个尽责的丈夫的,他细心温柔,会……会待你好的。”   四娘小脸苍白,目光却十分坚定:“我不担心,我一定能做的比他的心上人更好,我好不容易才求来这个机会,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李倓听到之后猛地抬头看她:“求来这个机会?什么意思?”   四娘垂眸,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我心悦朱邪世子已久,便去求了阿姨,阿姨又去求了娘子。”   李倓压下心中的愤怒,他低声问道:“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四娘羞涩说道:“有一次我扮了男装出去玩,在东市时候与人起了争执,当时是朱邪世子带人巡逻,正巧遇到,他便帮我将那些无赖子赶跑了,自那之后我……”   四娘没有再说下去,但内里的意思却是都听明白了。   李倓忍不住心中冷笑,还真是……随处可见的英雄救美啊,可是朱邪狸他知道自己救了这么一个美吗?   如今四娘沉浸在得偿所愿的快乐之中,感受不到李倓身上的低气压,而李俶却发现李倓的表情十分不好看。   他不由得问道:“三十一郎?怎么了?可有不妥?”   李倓沉声说道:“不妥?当然不妥,之前印星心心念念都是想要娶他的心上人,如今你横插一杠……最好祈祷他永远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你所为吧。”   四娘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嘟了嘟嘴说道:“我……我一定不会比他的心上人差的,我一定能让他喜欢上我!”   李倓淡淡说了句:“路是你自己选的,将来你别抱怨就是了。”   他说完对着李俶点点头说道:“我要回府休息了,你们两个也早点回去吧,尤其是四娘,不日便要出嫁,应该多学点东西了。”   四娘满心欢喜说道:“我记得东宫有个厨子鸡腿卤的不错,我回去就找他学!”   李倓忍住了没有再泼她冷水,毕竟四娘的动作没有任何问题,喜欢一个人想要嫁给他自然就 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年头并不流行自由恋爱,更何况虽然表面上说是李隆基赐婚,实际上在赐婚之前肯定有个步骤是找朱邪骨咄支来商议。   毕竟中华上下五千年,除了辫子朝也没有那个朝代会不问人家父亲意见就给人家儿子定下亲事的。   这年头父权是大于君权的,更何况士大夫又不是奴隶,皇帝也要尊敬人家的。   朱邪骨咄支算不上士大夫,但也是贵族,只有他答应了,李隆基才会来个赐婚显得好看一点。   李倓一路心情乱糟糟的回家,他一时之间十分纠结,不知道是该告诉朱邪狸自己曾经无意中惹下了一朵桃花,导致了如今这个局面。   还是帮着四娘瞒到底。   瞒的话,他感觉愧对朱邪狸,毕竟朱邪狸对他是真的很好,他恐怕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朋友了。   可是不瞒……万一朱邪狸疯起来怎么办?为了真爱转头就跟真爱浪迹天涯怎么办?   若是他跟着真爱浪迹天涯,李隆基震怒下令追捕,他一个脑热造反了怎么办?   李倓越想越是脑壳痛,他都是失恋了,为什么就不能让他安安静静找个地方唱单身情歌呢?   为什么他还要时时刻刻担心朱邪狸是不是会造反啊?   李倓在这边担心朱邪狸会不会造反,而另外一边朱邪狸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婚约给砸的头晕眼花。   在知道的一瞬间他很想跳起来反对,可是他的理智硬生生的让他压下了这种冲动。   没有这一次也会有别的,成亲大概是他避不过去的一个坎。   而能够尚郡主,这这真的已经是十分幸运了,不是谁都能尚郡主的,尤其是远安郡主是正统李唐皇室血脉,论起来其实比那两位公主更加尊贵一些。   可是朱邪狸无论怎么样一时之间都难以接受他要娶妻这件事情,他现在十分想要见李倓一面。   然而他担心见到对方之后,会忍不住说出自己的心意。   所以他强忍着没有去找李倓,等到永寿郡王妃从宫里回来之后,便喜气洋洋对他说道:“圣人娘子对这桩婚事很看重,宁王殿下也很关注,我家小郎运气就是好。”   朱邪狸的耳朵里过滤了其他所有的话,只留下了那句宁王殿下很关注,他忍不住问道:“阿娘见到阿恬了?”   永寿郡王妃点点头说道:“见到了,而且在讨论你与远安郡主婚事的时候,娘子透露出了也要给宁王殿下选妃的意思,你说……咱们族的小娘子有没有机会?”   永寿郡王妃说完之后一抬头发现面前已经没有了人影,放眼望去则只能看到儿子那狂奔的越来越远的背影,永寿郡王妃忍不住喊道:“你要去哪里?”   然而朱邪狸跑的太快,根本没有听到这句话就已经跑远了,或者说他这个时候什么都听不进去。   脑海里只循环着一句话:娘子要为宁王殿下选妻了。   他也要娶妻了,朱邪狸忍不住想到,等到他们各自娶妻之后,是不是就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一起泡温泉一起喝酒一起同榻而眠?   到那个时候,他的眼睛会看着他的妻子,他的温柔也会留给他的妻子,朱邪狸只是想一想就觉得有些无法呼吸。   他跑掉的太冲动,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李倓的宁王府门口,而此时的李倓还没有回来。   只不过他以往来的太频繁,而且跟李倓的关系也很亲密,无论是门房还是清空,甚至是杜甫都让他去花厅等待李倓回来。   等坐在花厅里之后,朱邪狸不由得有些尴尬。   他这样匆匆跑来,要跟李倓说什么呢?说他要娶对方名义上的妹妹,实际上的侄女了吗?   还是说他娘有心在沙陀族的贵女之中选一个竞争 一下宁王妃?   朱邪狸心里乱成一团,他知道现在的状态恐怕不适合见李倓,可偏偏又管不住自己。   李倓一脸垂头丧气地到了家门口的时候才被告知朱邪狸在小花厅等了他将近半个时辰。   李倓在得知之后觉得这可能是他跟朱邪狸关系不错之后,唯一一次不想见到朱邪狸的时候。   可是人家已经等了很久,而且他现在跑过来,说不定就是永寿郡王妃回到家里说了婚事筹备的事情。   或许……也如同四娘一样,朱邪狸是来询问四娘的喜好的?   李倓越想越是揪心,所以等他出现在朱邪狸面前的时候,虽然勉强装出了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说着恭喜,但眼里透露出来的疲惫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   在听着李倓说恭喜的时候,朱邪狸心里难以抑制的酸涩了一下。   他喜欢的人,在得知他即将娶妻的时候,跟他说恭喜。   这简直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不过很快他就察觉到李倓脚步虚浮,看上去很疲惫的样子,不由得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   是啊,我心里不舒服,我爱的人结了婚,但是新郎不是我。   李倓在心里默默回答了一句,嘴上却说道:“昨天诣陵真是太累了,我今天还觉得腿脚有些酸痛,幸好一年就这么一次,否则恐怕真的要累死了。”   他宁愿承认自己体虚也不想跟朱邪狸讨论四娘的喜好问题,以及将来他们的婚礼问题。   朱邪狸立刻握住他的手腕说道:“累还不快去休息?我昨日不是跟你说回来之后要将身体揉开,才不会太难过,你没做吗?”   李倓难得有些心虚:“昨天到家里太累了,便到头就睡了。”   朱邪狸无奈说道:“就算睡了也可以让他们帮你揉开啊。”   李倓没有说话,虽然穿过来的时间也有几个月了,但他还是不习惯睡觉的时候有人在他的房间里伺候。   朱邪狸顾不得跟李倓说别的,直接拉着他回房,忍不住调笑道:“这次准备好脱裤子了吗?”   李倓:……   还能调·戏·他,看来心情是真的不错,他都忍不住想问你的白月光呢?   “什么白月光?”朱邪狸一脸莫名地看着李倓:“赶紧躺下来,我给你揉一揉,等揉开了就不会那么痛了?”   李倓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漏了嘴,然而一听朱邪狸要给自己揉腿,他顿时满心拒绝。   “不……不用了,也没多疼,明天应该就好的差不多了。”   虽然揉开了就不同,但是揉的过程中会痛啊,感觉就是将之后的疼痛都爆发在这一段时间。   那么他选择得过且过,反正放假,他瘫在床上就没什么问题了嘛,正好当一条咸鱼,度过自己的失恋期。   然而朱邪狸并不给他机会,直接把人按倒问道:“是你自己脱还是我给你脱?”   李倓:……   大佬,你这个台词听上去有点黄·暴你知道吗?   于是在黄·暴大佬的威胁下,李倓十分怂的自己脱了裤子,然后生无可恋地趴在床上。   朱邪狸一看李倓腿部的肤色就知道肯定是有问题,平日里李倓的肤色一直都是奶白色,还会透露出点粉色显得十分健康。   然而如今他这两条腿白是白,但是白的有点过头,甚至隐隐还透露出点青色。   朱邪狸拿来活血化瘀的药膏挑了一点在手中焐热之后说道:“忍着点。”   李倓做好了心理准备,十分视死如归地说道:“来吧。”   然而在朱邪狸真的下手的一刹那,李倓还是爆发出了一阵鬼哭狼嚎的叫声。   真的是……好痛啊,那种酸痛的感觉让人恨不得 想要打滚,偏偏他的腰部要被朱邪狸按住了,动都动不了。   那一瞬间李倓都不知道是自己的心更痛还是腿更痛一点。   朱邪狸手掌的温度透过药膏传递到他的身上,李倓简直是痛并快乐着。   等按到后来的时候,李倓已经没有了折腾的力气,趴在床上宛如一条死鱼。   也不知道他的脑袋是不是短路,之前一直回避的问题,他忽然就开口问了出来:“印星,这个婚事……你满意吗?”   朱邪狸手一顿,他很想说自己不愿意,不满意,但他还是垂眸轻声说道:“我有什么好不满意的?那是郡主啊。”   还是你的亲妹妹,名义上的侄女。   李倓趴着扭头看向他说道:“那你喜欢的那个人呢?怎么办?”   朱邪狸没有说话,还能怎么办呢?他都要娶妻了,再说喜欢,那不是侮辱李倓吗?   李倓咬了咬牙忽然说道:“你到底喜欢的是谁?你告诉我,我让阿娘收她当义女就是了,到时候嫁给你的也是公主或者郡主,并没有任何改变,你还娶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好不好?”   他知道这样会伤害到四娘,四娘或许会很难过,但是人总有亲疏远近,更何况,他总觉得四娘是利用自己的身份优势欺负了朱邪狸的白月光。   他不能成全自己的爱情,但至少……他可以帮朱邪狸成全。   朱邪狸摇了摇头说道:“别胡思乱想了,圣旨都发了出来,金口玉言,怎么能改呢?更何况娘子怎么会随便收别人为义女?”   李倓说道:“你别担心,只要你告诉我她是谁,我就去帮你求阿爹阿娘,虽然圣旨已经发出来,但朝令夕改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你……”   朱邪狸问道:“那远安郡主呢?她怎么办?”   李倓忍住了将四娘所作所为说出来的冲动,只是垂眸说道:“不要担心,她我会想办法弥补的,更何况太子之女还会缺了郡马吗?”   朱邪狸觉得如果李倓真的是个小娘子的话,那么这个提议还真是太让人心动了。   他相信李倓既然这么说,就一定会有办法实现这件事情。   可惜……他垂眸说道:“不必了。”   李倓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爱她啊?”   说出来之后他又有些后悔,这年头的喜欢好像没这么直白的,都要隐晦一点的。   哦,像是李白那种直接吾爱孟夫子什么的……大家反而不会觉得这是真正的爱情。   就在他思考着要不要因为不小心冒犯了朱邪狸的白月光而道歉的时候,就看到朱邪狸忽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那个目光热情到仿佛能够融化一切,然后他就听到朱邪狸说道:“我当然爱他,我爱他胜过爱草原,我爱他胜过爱天狼,我爱他……爱逾性命。”   李倓猝不及防吃了一嘴的狗粮,还是自己心上人跟人家白月光的狗粮,那个心塞劲简直没办法提。   他抹了把脸说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行?只要你同意,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我一定能让你娶到她!”   在那一瞬间李倓都觉得自己圣父的不行,然而他是真的希望朱邪狸能够开心。   别一个不开心就造反,那他岂不是前功尽弃。   朱邪狸摇头轻声说道:“因为他也要成亲了。”   李倓:……   这就有点惨了啊兄弟。   他原本以为失恋的只有自己,真没想到朱邪狸也失恋了啊。   然而人家失恋了还有一个未婚妻等着,还有自己安慰他,自己呢?   一想到这里,李倓顿时有点蔫。   然而朱邪狸却以为他是因为满腔热情被泼了冷水而不开心,想要安慰,最后 却还是说道:“就当有缘无分吧。”   李倓深吸口气,坐起来伸手揽住朱邪狸的肩膀说道:“那就忘了吧。”   朱邪狸闻着李倓身上隐隐传来的桂花香味,心中又酸又涩,怎么可能忘呢?   他视线微微下移就看到李倓脖子上戴着他送的狼牙,一时之间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当初送在这件礼物时有多甜蜜,现在就有多痛苦。   朱邪狸低声问道:“你带着它啊。”   李倓低头看了看那颗狼牙,反应过来问道:“哦,对了,这上面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认识。”   朱邪狸一愣,仿佛有些惊讶:“你不认识?”   李倓莫名:“你们突厥的文字我为什么会认识?”   朱邪狸沉默半晌才笑道:“不认识就不认识吧,也好,不用想那么多,就是祝福诗歌而已。”   李倓见他表情奇怪,却也没敢继续追问,只是说道:“算了,今晚我陪你喝酒,我们不醉不归。”   朱邪狸听到喝酒两个字忍不住脊背一僵,他都已经打算放弃类了,可别再来诱惑了啊!   当然想要不被诱惑最好的方法就是拒绝,只可惜朱邪狸还没有那种定力,于是他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下来。   这一次没有泡温泉,两个人一人抱着一坛酒对着月亮一边喝一边胡扯,气氛倒也不坏。   只是当他看到李倓双眼迷蒙明显喝多了之后,忽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李倓直接凑过来靠在他肩膀上迷迷糊糊说道:“印星,我们来唱歌啊。”   朱邪狸:……   他算是看出来了,李倓对唱歌才是爱得深沉!   还没等他回答,李倓就开口唱道:“我们这么在乎他却被他全部抹煞……还是说好全忘了吧……爱要越挫越勇……爱要肯定执着……”   朱邪狸:所以……你到底是想让我忘了,还是让我执着啊? 第77章   朱邪狸听着李倓的歌声陷入了沉思,半晌之后忍不住晃了晃已经不太清醒的李倓问道:“你说……我是该坚持还是该放手?”   问完之后他便自嘲一笑, 问他有什么用呢?他都已经喝多了。   然后他就听到李倓忽然大声说道:“不要怂, 就是干!”   朱邪狸直接被李倓超大的声音给吓得一个哆嗦, 继而才明白了李倓的意思, 不由得眼前一亮,转头看着心上人。   哪怕知道对方现在是喝醉了的状态, 也让他内心涌起无限勇气。   他转头看向李倓的时候,发现李倓也满面红晕双眼发亮地看着他, 他甚至能在那双黑亮的眼睛里看到了他的影子。   朱邪狸被他看得难得有些不自在,便轻声问道:“阿恬?你在看什么?”   李倓眨了眨眼睛忽然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道:“你好像他哦。”   朱邪狸心里咯噔了一声:“他?他是谁?”   李倓却摇了摇头说道:“不能说。”   朱邪狸还想问, 结果下一瞬李倓忽然伸出双手捧住了他的脸, 闭上眼睛缓缓靠近。   朱邪狸伸手轻轻握住李倓的手腕,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的看着李倓缓缓亲上来。   在感受到双唇上那柔软的触感的时候,朱邪狸脑子里直接炸起了烟花,这个亲吻带来的冲击让他整个人在浑身颤抖。   不是梦中虚幻, 不是他之前的趁人之危,而是李倓主动亲吻了上来。   这一刻, 他也顾不得对方那一句好像他说的是谁了,在察觉到李倓轻轻碰触之后就有了想离开的意思,他直接伸手抱住对方, 好不容易他的阿恬主动了一次, 他怎么会轻易放过。   李倓在最初的茫然之后, 也渐渐开始回应朱邪狸。   得到回应的朱邪狸脑中一热, 忍不住将人紧紧箍在怀里, 不给李倓一丝一毫逃脱的机会。   在最初的不适应之后,李倓无师自通的找到了最舒服的方式,双臂软软搭在朱邪狸的肩膀上。   原本过来蹭酒喝的执夷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刚刚还互相丧的不行的两个人,转头就抱着亲在了一起,一时之间居然也不知道是该阻止好还是不阻止好。   只不过看朱邪狸这个架势……它忽然有点为宿主的节操担心。   执夷犹豫着往前走了两步,想要警告一下朱邪狸亲亲就得了,别太过分。   结果它刚往前走两步,朱邪狸就一个眼神甩过来,那一瞬间,执夷只觉得那双深蓝色的眼睛仿佛是结了冰的湖水,被看一眼就冻得人瑟瑟发抖。   执夷看了一眼李倓,发现李倓衣服都被扒了一半了,还抱着朱邪狸傻笑呢,感觉他这种状态就算是把自己卖了都还会帮人数钱。   执夷叹了口气,心里默念着:我才不是怕你,还不是宿主谈一次恋爱不容易。   朱邪狸有了婚约,等你们两个互相告白大概是不可能了,就算它现在告诉李倓,朱邪狸喜欢的是他,李倓也未必还会踏出去那一步。   他跟远安郡主谁才是小三这是个掰扯不清的事情,但不可否认的是朱邪狸已经跟远安郡主订婚了,他再凑上去想什么?   执夷觉得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的话,或许反而是个催化剂,它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反正……就从窗子跳了出去,还顺手帮两个人连窗子都关上了。   朱邪狸虽然将执夷赶了出去,但到底还是被唤起了理智。   他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李倓,虽然很想继续下去,但还不是时候,他一想到明早可能会面对李倓大受打击的表情就觉得难以忍受。   他已经有了婚约,李倓估计也很快就会有王妃,在这种时候再纠缠在一起,无论对谁都是一种伤害。   然而就在朱邪狸想要离开的时候,李倓忽然抱住他的腰含含糊糊说了句:“别走呀。”   朱邪狸……朱邪狸就是定力再好也扛不住他这样的撒娇,好在他到底守住了底线,没有再继续下去。   当然最主要的李倓他睡着了!   这货爽够了就睡着了,只剩下朱邪狸依旧清醒。   朱邪狸只好无奈的帮他换了一套亵衣。   搞完这一切之后朱邪狸只觉得整个人都是空虚的,那种由内而外的疲惫让他一动都不想动,就这么在李倓身边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李倓是被阳光唤醒的,他缓缓睁开眼睛,定定看着弥漫在空中的灰尘半晌,这才动了动身体,准备起来。   只不过他这一动忽然感觉到不对劲——怎么腰上有点沉?   不仅仅是腰上有点沉,他还觉得身边……有点暖。   李倓忍不住转头看去,顿时被吓了一跳——朱邪狸怎么又睡在他身边了?   而且这一次……他们两个又没穿衣服,不仅没穿衣服,而且姿态还无比亲密,基本上李倓就是被他抱在怀里的样子。   李倓忍不住仔细思考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记得自己心情不好,拉着朱邪狸喝酒,然而三杯酒之后的事情……他……他就不太记得了,只是隐约有那么一点印象,似乎他抱着一个人亲吻了半天。   如果那不是他在做梦的话,难道……他……他轻薄了朱邪狸?   想到这一点原本还有点迷糊的李倓顿时被吓到清醒,一个机灵坐了起来。   然后因为两个人盖着一床被子,所以李倓坐起来之后,理所当然的露出了被子下面一·丝·不·挂的朱邪狸。   朱邪狸感受到了寒冷忍不住动了动,李倓低头看去顿时也跟着抖了抖,得了,他也不用去回想什么了,证据都在朱邪狸身上呢!   此时朱邪狸白皙的胸膛之上几乎布满了红色的斑痕,甚至在他的后背都还有几道抓痕隐隐泛着血迹。   李倓看到那几道抓痕之后,第一想法就是他们做了,但他应该是下面那个。   只不过当他感受了一下身体之后,并没有任何不适感,什么腰酸肿痛之类之类的,全都没有!   李倓当时简直被吓得魂都要出窍了——他上了朱邪狸?   这个伤痕的话,那……还……还是背·入·式?   李倓一想到昨天晚上自己喝得有点多,压根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状态,说不定就伤了朱邪狸,不由得十分后悔。   他倒不是后悔酒后乱性,反正都已经发生了,更何况那是他心上人,有什么好后悔的?   他只是后悔喝的太多,没有给朱邪狸太好的体验,毕竟……他之前也没有任何经验。   所以朱邪狸会不会受伤?李倓想到这里立刻点开了商城准备兑换点药膏给朱邪狸用。   等他兑换完毕的时候,朱邪狸也因为空气的寒冷而悠悠转醒。   他一醒来就看到李倓双眼发直的坐在那里发呆,仿佛魂都不在了一样。   朱邪狸理智回笼之后,忍不住心里一沉,昨天晚上他没有太克制,两个人身上都留下了不少痕迹。   上一次朱邪狸还能偏偏李倓,但是这一次这么多痕迹,再加上是冬天,他要怎么骗?   他缓缓坐起来,垂眸说道:“你醒了?”   李倓听了之后瞬间回神,只不过因为他刚刚开着商城,太过专注乍一听到朱邪狸的声音就仿佛被吓到一样抖了抖。   朱邪狸心中越发酸涩,果然,就算昨晚他真的趁人之危,或许带给李倓的也只是伤害。   更何况昨晚李倓的顺从或许只是因为在透过他看别人,只是那个人到底是谁?   李倓转 过头来看着垂眸,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忧郁的朱邪狸,一时之间有些心虚,只好轻声应道:“刚……刚醒,那个……你……”   朱邪狸听他说话吞吞吐吐,便抬眼看他说道:“怎么?”   李倓有些不好意思,两颊染上红晕说道:“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朱邪狸有一瞬间的茫然,一点都不明白李倓的意思,只不过此时他看李倓的表情,好像也没有那么反感的样子,便不动声色说道:“没什么,你呢?”   李倓飞快的看了他一眼,结果发现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已经因为寒冷而褪去了原有的粉色,不由得手忙脚乱地将朱邪狸按下去说道:“你……你坐起来做什么?赶紧躺下。”   朱邪狸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十分配合的躺下,然后看着李倓帮他盖完被子之后就起床穿衣。   李倓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你再休息一会,我吩咐厨下去准备点粥。”   朱邪狸一个字没说,沉默着看着李倓,他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李倓穿好衣服之后,走到外间开始吩咐清空准备洗漱用的水,只不过今天他却没让清空他们进屋,只是在外间洗漱完毕之后,再端进来了点热水。   朱邪狸看着他将热水放下,然后走过来,脸上带着犹豫说道:“你……你昨晚有没有伤到啊?我……我能不能看看?”   虽然两个人已经做了,但是那么隐秘的部位,没有得到允许,李倓还是不好太过强硬。   更何况这话事情对于朱邪狸来说哪怕算不上耻辱,恐怕也不愿意轻易示人。   朱邪狸到现在都有点没搞明白李倓的意思,所以他只是定定看着李倓,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说什么啊,答应还是拒绝?   李倓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开心,便蹲在床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碰触朱邪狸,在发现对方没有反对之后,这才放心大胆的握住朱邪狸的手低声说道:“你……你放心,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一定会负责的。”   朱邪狸一脸懵逼:“负责?你要负什么责?”   李倓却反而以为他在生气,深吸口气说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我昨天晚上是我过分,但我也不会为自己开脱,如今大唐的确没有男子成亲的先例,但……但我总会有办法的。”   朱邪狸听到成亲两个字不由得眼睛一亮,忍不住坐起来紧紧盯着李倓问道:“你要跟我成亲?”   李倓一抬头就看到朱邪狸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带着欢悦的神色,那一瞬间,阳光照射在他脸上眼中,让李倓以为看到了星空。   在沉迷了一下自家小猫的美色之后,李倓果断点头说道:“既然我已经对你……只要你愿意,自然是要成亲的。”   朱邪狸此时才反应过来李倓误会了什么,顿时有些啼笑皆非。   他知道这个误会想要澄清实在是太容易,然而李倓刚刚说要负责,还要和他成亲。   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可他还是忍不住欢欣雀跃,甚至不想解释这个误会。   反正他跟李倓该做的不该做的都没少做,就算没做到最后,也已经超出了普通朋友界限太多。   那么……这或许也算不上误会。   李倓见他没有说话,便问道:“你……你是不是不愿意?这件事情……”   朱邪狸稍稍冷静下来,他用力握了握李倓的手说道:“阿恬,你冷静一下,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的。”   李倓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同性婚姻,在后世都波折重重,一直到他穿越过来都只有零星几个国家通过了这个法案,而本国却是一直都没有通过。   在这个时代自然更是难上加难,两个男人厮混在 一起,尤其是他们两个这种身份的人,会被人耻笑不说,也会有来自父母的阻挠。   而不巧的是李倓的父亲是皇帝,在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李倓甚至担心李隆基在知道之后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对朱邪狸不利。   果然是他想的太简单吗?   可是除了这样他又能怎么负责呢?   朱邪狸看他整个人都蔫了下来,便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不要想那么多,昨晚我们不过是喝多了而已,两个人都处于不清醒的状态,没有谁该为谁负责。”   李倓抬头看着朱邪狸,只觉得他的神色温柔到近乎悲伤。   李倓认真看着朱邪狸半晌,忽然问道:“你昨晚为什么没有反抗呢?”   朱邪狸的武力值是什么样?就算他喝醉了爆种也不是朱邪狸的对手啊。   朱邪狸顿了顿没有回答反而问道:“昨晚你说我很像一个人,那又是谁呢?”   李倓茫然了一瞬,他都不记得自己说过这句话。   仔细回想了半晌,这才隐隐约约想起一点,他当时……好像喝得有点多,一时之间都分不清自己在哪里,只知道自己抱着一个人,那个人好像是朱邪狸,这才开口问了一句。   李倓本来不想让朱邪狸知道,但是转念一想,他们两个都这种关系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于是他十分直接地说道:“因为当时我以为你不在我身边,是别人在的。”   朱邪狸微微一愣,抬眼看向李倓,便直直看进了那双直白而热烈的黑眸之中。   以为是他,所以……亲了上来?   那一瞬间朱邪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李倓见朱邪狸满脸愕然地样子,还以为对方是惊讶于自己的心意,不由得有些心情沉重。   朱邪狸没有想到自己会喜欢他,但是他昨晚也没有拒绝,难道……他只是想要一次露水姻缘吗?   因为没有尝试过所以想要试试?   其实就算是这样,李倓也知道自己没吃亏,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有些气闷。   那种感觉就仿佛是,哪怕换一个美人过来,朱邪狸或许也不会拒绝。   想到这里,李倓带点强硬说道:“反正,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我总不会对不起你的。”   朱邪狸满脸温柔地看着他,心里却一阵高兴又一阵难过。   真好啊,他的阿恬也喜欢他的,可为什么是现在才知道呢?   但凡再早一点,他都敢问李倓愿不愿意跟他走。   可是如今,他已经跟郡主有了婚约,这是关系到一整个族群的事情,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朱邪狸深吸口气说道:“你没有对不起我,就算……就算你将来有了王妃,我也知道你的心意了,只是……我们……我们终归是不能在一起的。”   他不仅要为沙陀族考虑,也要为远安郡主考虑,无论如何在这件事情之中,那个小娘子是无辜的,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将那位小娘子陷入一个尴尬境地。   到时候他和李倓会被唾弃拆散,而那位小娘子也会被人嘲笑。   李倓见朱邪狸面色淡然,心里第一个想法就是他的印星大概还没有那么喜欢他,所以他不想迈出这一步。   不过没关系,他主动就好了,那些困难虽然很难克服,但总会有机会的。   想到这里,李倓说道:“先不说这个,你先吃点东西吧,我让厨房煮了粥你先吃一点,这两天不要吃太刺激的食物,啊……我来给你上药吧。”   朱邪狸按住李倓的手,冷静说道:“不必了。”   李倓只当他是不好意思,便笑着说道:“这可不行,万一受伤会很麻烦的。”   朱邪狸能让他看吗?当然不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说一句什么都没发生就可以的事情,但他偏偏不想说。   感觉就仿佛这句话说出来,他跟李倓未来的可能性就再次退了回去。   虽然理智上知道两个人是不能在一起的,但心中总会抱有期望。   万一有一天他们两个能远走高飞呢?   所以不如让李倓有这么一个误会,对他心存愧疚,将来……   朱邪狸便说道:“你将药给我,我自己来就行了。”   李倓一听也不好再强迫他,只是有些遗憾,明明想要表现一下自己的细心温柔,结果对方却偏偏拒他于千里之外,显然对于这件事情朱邪狸还没有完全接受。   没关系,他给朱邪狸消化的时间,正好趁着这个时候搞点事情。   毕竟他是想要跟对方长长久久在一起的,所以就算能够搞地下情他也不愿意。   朱邪狸喝了粥之后,起身穿了衣服,然后享受了一次宁王殿下亲自为他穿衣的待遇。   李倓看着他身手矫健,一点也不柔弱的样子,心理压力有点大。   虽然知道书里写的什么第一次过后第二天起不来床之类的都不是真的,可……这……完全没有任何影响的样子,仿佛是在说他很弱一样。   朱邪狸吃完早饭之后就离开了宁王府,原本李倓还想趁机跟他腻歪一下,结果就被他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我的殿下,你是不是忘了过两天就是上元佳节?”   李倓这才回过神来,对哦,快上元了,所以……他还要对城中的部署进行最后的确认,顺便让人赶紧排查最近有没有不明人士混进长安城。   不仅如此,他还要在尚未完全开放的琅嬛书阁开灯盏,这也要小心过滤进去的人。   李倓一想就顿时无比头疼,但是有朱邪狸陪着,他仿佛又有了无穷的精力。   虽然他以前一直都不在意自己在朱邪狸面前的形象,但现在不一样了啊,他必须让朱邪狸知道自己有能力改变一些东西。   李倓精神抖擞地跟朱邪狸一起去上班,只不过朱邪狸要去巡防,而他要在值房里看布防图。   只不过看着看着,他就想到某个地方是朱邪狸提醒他的,就忍不住想起那个人,然后陷入一种……无意识的傻笑状态。   戈海清好几次过来报告事情的时候都碰到了他这种状态,被吓得不行,忍了好几次实在是忍不下去,便小心翼翼开口问道:“殿下可有什么喜事?”   李倓十分干脆的点头说道:“对啊。”   戈海清松了口气,是喜事就好,便开玩笑说道:“是什么喜事怎么自己一个人偷偷乐呢?”   李倓平时性格挺好,也不摆架子,最主要是本人也有本事,所以一来二去,戈海清对于调侃他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李倓挑眉看向他:“你想知道?”   戈海清凑过来说道:“想啊。”   李倓哼了一声说道:“不告诉你,活都干完了么就在这里八卦?”   戈海清只能遗憾的离开,走的时候还在纳闷,到底什么事情能够让宁王殿下这么开心?   不过,戈海清都发现了李倓的异样,一直跟在李倓身边的执夷简直不能更心塞,它忍不住问道:“你……你这是在高兴什么呢?你跟朱邪狸到底怎么回事啊?”   李倓认真想了想说道:“就……我喜欢他,他知道也没拒绝的状态啊。”   执夷被他绕的有点晕,忍不住说道:“这……不就是你们两个在一起了吗?”   李倓叹了口气:“没有啊,他没拒绝但也没答应啊,不过我觉得大概是他顾忌的比我多吧。”   执夷哼哼两声说道:“也说不定是因为他没那么喜欢你呢?”   他原本以为李倓会不开心,结果没想到李倓居然还认真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只不过吧,他既然昨天都没拒绝我,说明至少有好感的吧?我们之间的问题的确太多,所以必须全部解决了才有可能。”   执夷听了连都要绿了,也亏它脸上都是毛,所以李倓根本看不出什么。   它胆颤心惊地说道:“你……你要干什么?”   李倓却问道:“你说……要怎么追人啊?尤其是追男人,我以前没追过男人,倒是揍过不少,阅读系统有这种书籍吗?”   执夷身体有些晃悠,忍不住大声喊道:“你疯了吗?你们两个怎么可能?你忘了你们两个的身份了?他还要尚郡主了!”   李倓眉眼之间一派平静:“我知道啊,但是没希望就算了,既然有希望为什么不去试试呢?到最后不也就在这样?还能坏到哪里去呢?”   执夷忍不住吐槽说道:“是啊,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你根本不行呢?”   李倓翻了个白眼:“少给我灌毒鸡汤,我跟你讲,没用!”   执夷冷着脸说道:“既然这样你还想那么多花招干什么?干脆去告白啊,反正你俩睡都睡了。”   “那不一样。”李倓认真说道:“我跟你说,告白应该是胜利的号角,而不应该是发起进攻的冲锋号,在不能确定朱邪狸能接受之前,我不会说出口,这样总还有回旋的余地,不过这也拦不住我追他啊。”   哪怕只是有了追求的权利,都让李倓开心的不行,要知道在这之前,他甚至连追求都不敢。   执夷已经彻底放弃拯救宿主,他十分绝望地说道:“虽然朱邪狸跟杨贵妃是不可能了,但……你也不能把这本书的性向都给变了啊,我这次回去……怕是未来十年的工资都要被扣光了啊。”   李倓对此表示很同情,但并没有改变主意。   反正作为支撑这个世界最主要的感情线都已经崩了,而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反应,那他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李倓摸了摸执夷的头说道:“不难过啊,反正你没有工资也过了这么久了,扣就扣吧,大不了你跟着我,吃香喝辣!”   执夷听了之后险些哭出来,这特么算是哪门子安慰啊?   然而宿主既然已经铁了心,它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就在执夷已经认命的时候,忽然听到李倓问道:“等等,昨晚的时候……你在哪里?”   执夷生无可恋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说我还能在那里?我当然是在外面啦!”   它敢留在房里吗?留下来怕是要出熊命!   李倓听了之后十分欣慰,从头撸了一遍执夷说道:“好样的,下次记得再有这种情况也别留下来,虽然我不太想说朱邪狸的身体这只能我看见,但是……”   执夷趴在桌子上摊成了一滩熊饼,懒洋洋说道:“我懂我懂。”   这俩货的醋劲简直是如出一辙,这样一想他们两个还真是适合在一起。   满意执夷没在房里看到他跟朱邪狸真人动作片的李倓并不知道,昨天晚上并没有发生什么。   而蹲在门外听了一晚上墙角的执夷也不知道,虽然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少儿不宜并且让人面红耳赤,但实际上也的确是没发生什么。   李倓正在撸执夷的时候,朱邪狸走进来说道:“都已经办妥了,要回去吗?”   李倓问道:“你今天出去巡逻了?不是说了不要去,让下面人去就行了。”   朱邪狸温言说道:“也没什么。”   李倓只好说道:“那我们走吧,对了,要不要去我那里吃?我吩咐人做了火锅。”   朱邪狸有些茫然:“火锅是什么?”   李倓笑了笑说道:“吃了就知道啦,走走走。”   自从李倓的生活技艺解锁之后,他发现其实除了医术之外,最有用的大概就是烹饪了。   虽然他自己不能下厨烹饪,但是他能将菜方交给下面人去做啊。   至于菜方会不会流传出去这种事情,他倒是放心的很,宁王府或许算不上铁板一块,但里面还真没有冒着生命危险也要为外面传递消息的人。   或者说在当初搬家的时候,李隆基就已经将人都筛选了一遍,保证这些人都会忠于皇帝忠于李倓。   至于他的一举一动会不会被人告诉李隆基……李倓相信,像是他跟朱邪狸的事情,清空就算知道也不会报上去的。   毕竟李隆基如果真的震怒,那么到时候李倓自己挨罚不说,他身边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估计都得不了好处——皇室的家长或者说贵族家长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我的儿子犯了错,他该罚,但他以前是个好孩子,肯定是身边的人不好,引诱他犯错。   这样的人就不是该罚,而是该死了。   所以哪怕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也要保密啊!   李倓拉着朱邪狸上了马车,正有说有笑的往外走的时候,忽然马车停住,外面俟斤迟疑说道:“少主,有一位小娘子说是有一封信要交给你。”   朱邪狸跟李倓对视一眼,颇有些奇怪,便纷纷下了马车。   一下马车之后,李倓脸上的笑容便逐渐消失——那个小娘子他见过,是远安郡主身边的贴身侍女。   朱邪狸的表情看上去也很平淡,但他还是礼貌问道:“这位小娘子为何拦住在下?”   那个侍女见到朱邪狸之后,忍不住有些脸红。   她是作为陪嫁侍女被培养起来的,知道自己将来也是姑爷的房里人,此时见到朱邪狸丰神俊朗,一颗心自然也有些荡漾。   她有些害羞说道:“我是远安郡主的侍女,郡主有一封请柬让我转交郡马。”   朱邪狸听到郡马两个字更加不开心,但他还是忍住了接过那张粉色的,带着暧昧气息的请柬,匆匆看了一眼之后说道:“承蒙郡主厚爱,只是有些不巧,上元节当天在下还有任务在身,怕是无法赴郡主之约。”   那位侍女愣了一下,似乎有些失望,忍不住说道:“可是郡主已经订好了城中最方便赏花灯的酒楼。”   朱邪狸脸上带上恰到好处的无奈说道:“此事我亦无奈,只是圣人与宁王殿下看重于我,我总不能辜负他们的厚爱。”   李倓忍不住低头微笑,虽然知道自己这样的心态不对,但是见到朱邪狸拒绝远安郡主,他还是忍不住有点开心。   侍女带着失望离去,李倓走到他身边忍不住说道:“印星可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呢。”   朱邪狸转头看了李倓一眼心说,若我不怜香惜玉,你今天还想起床?   不过一想到现在李倓还误会他们两的关系,便咽下了这句话说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本就应该。”   李倓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是带着朱邪狸回家吃了一顿酣畅淋漓的火锅,可惜了这时候还没有辣椒,他跟朱邪狸吃的是清汤锅。   不过想想朱邪狸的状态,吃清汤锅好像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当晚朱邪狸吃饱喝足之后没敢再留宿,直接赶在宵禁之前回到了家里。   朱邪狸回到家之后,就被永寿郡王妃堵在前堂问道:“上元佳节,给郡主的礼物准备好了吗?”   朱邪狸沉默了半晌说道:“准备好了。”   永寿郡王妃狐疑地看着他:“你准备了什么?”   朱邪狸直接让俟斤将单子给了她,永寿郡王妃顿时十分头痛:“你……你怎么就不知道怎么讨好小娘子呢?虽然是郡主先对你一见钟情,但你也不能这般不上心!”   朱邪狸莫名地看 着永寿郡王妃:“郡主对我一见钟情?我都没见过她。”   永寿郡王妃有些骄傲地说道:“或许是你随手帮过她一次忘了吧,反正人家小郡主是记住了你,去求了贵妃才求来的这门亲事,我就知道我家印星怎么可能没有小娘子愿意嫁。”   永寿郡王妃这一次算是出了口气,之前她想要为儿子求娶世家贵女的时候,那些世家表面上客客气气,实际上却没有一个答应的。   现在……哼,想嫁我们还不要了呢,我家印星要娶郡主了!   朱邪狸深吸口气问道:“我们的亲事……是郡主求来的?”   永寿郡王妃见他表情不对,便问道:“怎么了?”   朱邪狸勉强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只是有些意外,阿娘,刚刚吃了些酒吹了冷风有些头痛,我先回去休息了。”   永寿郡王妃也顾不得跟他纠结礼物的事情,连忙说道:“快去休息吧。”   朱邪狸带着俟斤回到了自己的院落,转头对着俟斤说道:“去查,我和郡主的亲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俟斤应了一声,转头出去也不知道找谁去打探了,过了一会回来便说道:“少主,的确是郡主求来的这门亲事,据说之前只定下了契丹松漠都督以及奚饶乐都督和两位公主的亲事。”   朱邪狸冷笑着说道:“怪不得我觉得这门亲事来的这么突然。”   那两位都督娶的都是皇帝的外孙女,人家还是各自部落的领头人,怎么他就有资格娶皇帝的亲孙女了?   俟斤看着朱邪狸问道:“少主,您要怎么做?”   朱邪狸冷漠说道:“她想嫁就去求了这门亲事,可曾问过我是否想娶?纵然婚事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也不过是仗着是太子之女而让我不得不娶罢了。”   否则远安郡主应该做的是让太子李亨来跟朱邪骨咄支谈,而非李隆基。   虽然结果都是一样,但是这种被人摆布的感觉让朱邪狸非常不开心。   他看了看窗外忽然问道:“安禄山手下那个阿史那崒干最近在做什么?”   俟斤低声说道:“如今大部分节度使都回京述职,他正在与各路节度使相交,只不过他主动结交的都是突厥部落的节度使。”   朱邪狸扯了扯嘴角说道:“安禄山果然狼子野心,看来是快忍不住了,你找个人去跟他们接触一下。”   俟斤猛地瞪大眼睛:“少主?您是要……?”   朱邪狸看向窗外说道:“远安郡主既然这么喜欢和亲,那就成全她吧,跟谁和亲不是和亲呢?”   俟斤有些茫然,他还以为他家少主想不开要跟着安禄山干,不过……他怎么有点听不懂?   “远安郡主已经是您的未婚妻了啊。”   朱邪狸说道:“只是未婚妻,说不定有一天又有人对她一见钟情呢?到时候她也可以尝尝被‘赐婚’的滋味嘛。”   俟斤没有说话,只是心里有些着急,只觉得他家少主好像又有点疯了。   他记得他家少主上次发疯还是那只叫阿甜的狸猫去世的时候。 第78章   朱邪狸转头看着俟斤一脸欲语还休的模样, 不由得笑道:“怎么?你有别的想法?”   俟斤连忙摇头, 小声说道:“就是觉得有点不太好, 远安郡主毕竟是大王的……呃, 侄女, 若是他知道……”   “他不会知道。”朱邪狸说道:“你也把嘴巴闭紧一点。这件事情,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知道吗?”   俟斤点点头, 但依旧有些不解, 他都有点不太明白他家少主到底想做什么了。   朱邪狸却仿佛开心了一样说道:“好了,我去选衣服了。”   过两日就是上元佳节,纵然朱邪狸对自己的样貌很有自信,但也不妨碍他想要穿的更好看一点。   他并不介意李倓是不是看上了他的外貌, 反正外貌也是他本人的优势之一,有什么好避讳的?   上元佳节当天,李倓跟朱邪狸兢兢业业安排完所有的事情, 发现没有任何问题之后,两个人就将事情全都丢给手下, 偷偷跑到了琅嬛书阁。   今天的琅嬛书阁整个庄园已经全部开放,附属建筑也已经开放,只有作为主体的书楼没有开放, 但书楼上也已经每层都挂上了各式各样的花灯,从下面看去真是一片灯火璀璨。   朱邪狸也是第一次来琅嬛书阁, 之前在听李倓说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琅嬛书阁的面积很大, 但是真的过来的时候还是震惊了一下。   从大门开始就无与伦比的气派, 今天虽然是上元佳节,但正门也没有开,据说是只有重大节日或者重要人物过来才会打开正门。   大门以巨石雕成,高约三米左右,牌匾上写着琅嬛书阁四个大字,题字的是李隆基。   朱邪狸转头看向李倓笑道:“圣人居然愿意为书阁题字。”   李倓哭笑不得的说道:“不让阿爹题字也不行啊。”   李倓如果只是弄了个很小的藏书阁,李隆基可能也不当回事,然而他这个阵仗太大了,说是琅嬛书阁,但……都可以称之为琅嬛书院了!   朱邪狸笑了笑转头继续看,发现大门上面雕刻的是群贤图,左边主体是孔子,右边则是老子。   李倓偷偷凑到朱邪狸耳边说道:“为了这个雕刻我跟孟知涯差点打起来。”   朱邪狸只觉得耳朵一痒,忍不住动了动,嘴上随口问道:“怎么回事?”   虽然问着这句话,但是他的心思都在李倓身上传来的那若有若无的桂花香之上。   那天晚上,他也觉得仿佛是被桂花香气包围一样。   李倓不知道他的心思已经转到什么地方,开玩笑一般说着:“我说刻孟子,毕竟孔孟嘛,结果他非不干,一定要刻墨子,还叫嚣谁刻听谁的,我说那也不是你刻啊,有本事你一个人给我刻完!”   朱邪狸的注意力被吸引回来,听了之后笑得不行,忍不住问道:“那后来怎么刻了老子?”   李倓沉默半晌说道:“我之前跟娘子抱怨的时候,被圣人听到了,圣人直接拍案说道当然要把祖宗刻上去,于是……就老子了。”   虽然这个书阁李隆基没有出钱,也不是他设计的,也不是他建的,但……谁让他是李倓老子呢,那就只能听他的了啊。   朱邪狸笑得不行,等平复之后又看了一眼大门,这次就看到大门两侧还刻着两句对联:门前桃李知麟集,闭门书卷圣贤香。   朱邪狸不由得眼前一亮,连声称赞:“好诗!”   他转头看着李倓问道:“这是你题的吧?”   李倓……李倓很想说不是,然而沐浴在朱邪狸那带着崇拜的目光中,他十分厚颜无耻的说道:“也……就那样吧。”   说完他就有点不好意思,这两句诗其实是他挪用过来的,前面一句出自石孝友的词《鹧鸪天·一夜冰澌满玉壶》,后面一句则出自魏了翁的词《浣溪沙》。   偏偏这两位都是宋朝人,所以就算李倓说不是他写的估计也没人信,最主要的是心上人那仰慕的目光让人迷醉,就算是李倓也扛不住这种感觉。   他再三警醒自己以后少干这种事儿,然后轻咳一声:“别关注这个了,先进去看灯吧。”   此时虽然是站在门口,但各种灯光已经将这里照耀的亮如白昼,朱邪狸眼尖的发现心上人已经红了耳朵,显然是害羞,不由得微微一笑,在跟着李倓往里面走的时候,时不时就能看到有读书人站在门口看着那两句诗交口称赞。   朱邪狸凑到李倓耳边说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家都很喜欢这两句啊,你要不要补全?”   李倓连忙说道:“这两句本来就是为了书阁提的,不补了,不补了。”   补全的话,他本人的水平在那里,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虽然李白说他写诗已经很有样子,但他总觉得自己写的一点内涵都没有。   而不能自己补那就只剩下了再去挪用别的诗词,这不还是抄吗?   刚提醒完自己不要这么干,转头就继续,这不好不好。   朱邪狸见他不愿意,自然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跟着他往里面走。   今天来琅嬛书阁的人很多,非常多。   之前李倓将消息散布出去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在计算好大概能容纳多少人之后,琅嬛书阁的灯会就直接出了一个规定:上元节当天,凡是官员抑或是有功名之人,准许其携带家眷前来观赏,家眷人数不限。   虽然粗略上看这些人都是少数,毕竟这年头认识字的人都少,但是想一想一般世家谁还没有个官身了?   这些庞然大物就会来多少人?他们不仅自己来,还要带个伺候的和护卫之类的。   与之相比有功名的寒门子弟反而没那么显眼。   而过了上元佳节之后,琅嬛书阁的灯会还会持续到正月二十,除了第一天和第二天规定平民不能进,之后几天就开始逐渐放开,第三天开始长安城内百姓可以进入,第四天周边县城可以进入,第五天开始则彻底放开,随意出入。   李倓本来以为这样卡得严一些,再加上城内也是有各种灯会的,琅嬛书阁应该没那么多人,然而没想到……居然还是人挤人的状态。   而且因为今天来的都是达官贵族,李倓跟朱邪狸一路上碰到了好多熟人。   其中最熟的大概就是李隆基跟杨贵妃了。   在看到这两位的时候,李倓差点跪了下来,他连忙挤到李隆基面前刚想行礼,李隆基便摆手说道:“今日微服私访,就不要拘礼了。”   李倓现在整个人都是提心吊胆的状态,直接问道:“阿爹要来怎么没说一声呢?我直接留一天让阿爹好好逛逛书阁。”   李隆基不满地说道:“我就是要与民同乐,你把人都关外面了,我还怎么看?”   李隆基这么多年来也没几次参加过这么有烟火气的活动,以往主要是担心城中不安全,毕竟每年上元佳节都鱼龙混杂,再严密的安保也不一定保证完全安全。   为了大家伙的心脏着想,左右金吾卫首领自然是要齐心协力将李隆基留在宫中的。   其中这些年高力士居功甚伟,李倓忍不住看了一眼高力士,高力士笑着说道:“殿下安排的很好,今日园中应该没有不轨之徒。”   李倓一想也是,他直接从身份上就将很大一部分人给卡死了,然后还安排了安检,危险品一律不能代入园中。   当然贵人们的饰品也有非常尖锐的,然而安检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越是有名气的人,越是宽松一些。   这样层层检查下来,除非有别国或者某个部落的人忍辱负重好不容易混到高层只是为了刺杀李隆基,那他也只能甘拜下风。   李倓私下扫了一眼,发现李隆基周围都是各种扮成普通人的侍卫混迹其中,一层一层围着他,随着他一起向前走动,忍不住同情地看了一眼高力士,这位的工作比他还难啊。   毕竟他没有一个随时要抽风的上司。   李隆基看着人山人海灯火通明,显然十分兴奋,开口问道:“三十一郎啊,你这园子哪里最好看?”   李倓听了之后灵机一动说道:“阿爹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好看的地方。”   李隆基也不问就这么跟着李倓往前走,杨贵妃在一旁也好奇地东张西望。   只是因为人多,很多地方就这只能看个人头,大型灯还好一些,小一点的根本看不到。   李倓引着他们一点点的接近琅嬛书阁最高那栋楼,也是琅嬛书阁本身。   李隆基一边走一边点头说道:“这边的确好看,这楼盖的不错,虽然不如天堂明堂壮丽,但胜在精巧。”   李倓笑着说道:“这算什么?等年过完了,我就让孟知涯去给您盖一座更高的楼,只不过,到时候您可得给孟知涯一个身份啊。”   李隆基听了哈哈一笑说道:“你这是在帮他要官吗?”   李倓理直气壮地说道:“是啊,那么大一个工程,他没点身份怎么压的住?毕竟要用到很多人,到时候还要工部户部配合,他若是一介平民,估计连工部户部的大门都进不去!”   李隆基便说道:“那这差事就交给你了,他给你当副手不就行了?”   李倓苦笑:“阿爹,这个真不行,我对这个不懂啊,您看这个庄园从头到尾我都没来过也没问过,直接让孟知涯搞的,你让我领头,那……工部户部也能不给我面子啊。”   李隆基想想点点头说道:“是这个意思,回头我换几个能跟你配合的人。”   李倓:……   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这尼玛为了和自己心意修高楼而调换官员,这特么说他是明君估计历代明君能被气活!   李倓闭口不再讨论这个问题,只是说道:“来,跟我来。”   李倓一边说着一边让身边的护卫将琅嬛书阁门前给围起来保护,然后亲手打开了琅嬛书阁的大门。   他这一开门顿时引起哗然,毕竟就算再怎么隔离也不可能完全做到将人群与他们分隔开来,总有一些人离得近眼尖看到了这边的情况。   顿时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琅嬛书阁开门了!”   一时间许多人都蜂拥而至,李隆基顿时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向李倓问道:“不是说今天不开的吗?”   李倓笑了笑说道:“别人来不开,您来当然要开了。”   杨贵妃明显有些胆怯,她紧紧跟在李隆基身边颤抖着说道:“这……这要怎么办?”   这么多人,那些护卫明显是挡不住的吧,万一被人冲了进来,那……   比起他李倓显得十分镇定,他说道:“阿爹阿娘先进去,有劳郡公护好阿爹阿娘,这里交给我。”   李隆基对李倓倒也真是信任,直接走了进去,高力士也二话不说跟了进去。   李倓见他们进去之后,也不说话,只是在旁边的柱子上轻轻一拍。   瞬间琅嬛书阁最底层的一圈围栏之上出现了几架巨弩。   每一架巨弩上都上有五支精铁□□,□□的箭尖在灯光的映衬之下散发出夺人心魄的光芒。   巨弩的出现成功惊吓到了众人,谁也没想到这地方居然会有这种重型兵器。   一时之间大家也都不敢再往前挤,只不过后面的人反应慢了一点,导致前面的阵型还在不停的压索。   站在最前列的几个狂生顿时叫嚣道:“宁王殿下这是何意?难道这要射杀我等吗?”   李倓慢条斯理说道:“今日琅嬛书阁不开放,诸位还请冷静一下,其他地方也有好看好玩的地方,莫要再往前挤,若是形成踩踏怕是不好。”   狂生依旧喊道:“刚刚不是有人进去了吗?凭什么我们不能进?”   李倓微微一笑说道:“因为这书阁是我的,而刚刚进去的是我爹娘。”   狂生刚想喊,结果被旁边的同伴拽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宁王殿下的爹娘,不就是……圣人娘子吗?   他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左右看看转头钻进人群不见了。   也亏了现在人多,他还能躲掉。   人群此时在听闻上去的是皇帝之后那是真的不敢往前挤了。   不说围栏上摆放着的巨弩让人害怕,这万一他们在这里为难宁王,圣人在里面听到了转头就要为难他们怎么办?   不开放便不开放吧,宁王殿下说的也没错,这里是他的地盘,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呗。   眼看众人渐渐散去,不过大家都还留神李倓的动作。   毕竟谁都没想到这书阁还有重弩,而且是一瞬间就出现的,还没有人为操控就上好了弦,许多人想要看看这重弩要怎么撤掉。   结果众人一直等到李倓带着人进入琅嬛书阁,门都关上了,才看到那些重弩全部立起来,然后一点点沉入地底——此时那些地板上都有着一个洞口让重弩出入,等到重弩彻底沉下去之后,下面的地砖缓缓升起,与地面齐平。   一时之间,琅嬛书阁看上去又跟普通建筑似乎没什么区别了。   李倓是进了琅嬛书阁之后才关掉的机关,李隆基和杨贵妃此时正站在一层等他。   李隆基问道:“三十一郎为何在外面装设重弩?”   李倓坦然说道:“因为等琅嬛书阁正式启用之后,这座楼之中会有许多孤本典籍,我怕有人心怀不轨,便让孟知涯设置了机关以防万一。”   李隆基没说话,高力士开口说道:“设置机关倒是无错,只是重弩……不得私人持有,若是到时有于是参你一本……”   李倓眨了眨眼睛说道:“那个虽然看上去像是重弩,但并不是重弩啊,不用人也没有那么远的射程,做成那样主要是为了一次能射好几只箭,跟□□比也差不多。”   李倓怎么可能不知道武器官制这回事,历朝历代对武器的官制都很严格,尤其是重型兵器。   他在当初孟知涯设置机关的时候就去查了《唐律疏议》然后钻了一个空子——他改进了一下弩的形状以及材料,然后搞出了一个像弩但不是弩的东西。   李倓说完就转头看向身边跟着的巴坤,巴坤会意,走到一层一个比较空的架子上拿起了一架弩。   这弩看上去跟重弩差不多,然而却能让巴坤这样比手无缚鸡之力好一点的人直接提动,这让李隆基十分惊讶。   在他们看来,这么大的弩只怕要两个人抬才行。   李倓顺便让巴坤将一层的灯点亮,而后李隆基的注意力便被吸引到了灯上。   其实说是灯,然而实际上那是围绕整个一层楼的火渠,火渠里面全部都是油脂,外面照着的是透明的琉璃罩,在特定位置点火之后,一瞬间火蛇沿着火渠一路燃烧,最后形成了一圈光亮的灯带。   这个灯带李倓也是让孟知涯小心设计过的,既保证火能够顺利点燃一整圈,又保证油的供应没有还么快,让火苗烧的没那么旺,只要能够在照明这一整层就行了。   当然这一层楼就高约三米,就这么小小一圈灯带其实并不能照亮每一个角落,于是在每个书架最顶层还有灯。   只不过此时也没必要点上罢了,杨贵妃拿了一圈问道:“三十一郎不怕琉璃被烟熏黑吗?”   李倓笑着说道:“这油是我特制的,不冒烟,自然也不怕被熏黑。”   “哦?”杨贵妃听闻顿时很感兴趣:“不冒烟的灯油,想必许多人都需要的。”   李倓一听就知道杨贵妃这大概是想要卖掉,他也是没想到杨贵妃在知道这灯油之后居然首先想着卖!   他笑着说道:“当然会有人需要,只不过现在还做不到大规模生产,我回头还要再研究一下才行。”   这个东西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如果他总担心自己拿出什么东西去卖,到最后很可能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反应。   毕竟现在李林甫盯他盯的很死。   李倓没有兴趣深入讨论这个问题,只是快速摆弄那架弩给李隆基看。   李隆基见他摆弄的如此轻松,便笑着说道:“原来是骗人的玩意。”   没有相应的重量,弩就很难撑住更加坚硬的弩弦,而没有这两样重弩想要打出射程和伤害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李隆基才说这是骗人的玩意。   李倓站在那里十分无辜地说道:“是啊,这个东西虽然大,但那是因为要同时上五根箭,真正按照威力来说比重弩差远了。”   一旁的朱邪狸忍不住看了一眼李倓,他觉得这架弩肯定不像是李倓说的那样只是个花架子,只不过现在他也不好说太多。   李隆基见没什么用,自然也就不感兴趣,李倓连忙说道:“阿爹,虽然这东西没什么威力,但乍一看上去还是挺唬人的,要不您还是给我一道手谕吧,只要让琅嬛书阁允许装就可以了。”   李隆基微微抬头说道:“那可就要看这琅嬛书阁值不值得了。”   李倓立刻说道:“值啊,怎么不值?来来来,我带您去看看。”   他说着便要带着李隆基往楼梯那边走,高力士问道:“殿下要带圣人去何处?”   李倓说道:“想要知道哪里最好玩,那自然是从上往下看就了,看到哪里感兴趣就去哪里。”   高力士皱眉说道:“此楼颇高,只怕……”   一旁的李隆基佯装不悦说道:“力士可是看不起我的体力?自从上次服用了三十一郎献上来的健体丹,如今我早已好了很多,不信就试试。”   高力士立刻请罪说道:“臣并非此意,只是这楼的确太高,等到圣人上去怕已是月上中宵,再下来只怕也难以游玩尽兴。”   杨贵妃也担心李隆基爬楼会出问题,忍不住埋怨李倓:“这么高的楼让你阿爹怎么上去?”   李倓摆手说道:“自然是有办法的。”   李倓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楼梯旁边的墙壁那里伸手一按,顿时一道隐藏的门打开,露出了里面比较独特的狭窄空间。   李倓笑嘻嘻说道:“这是自动升降梯,之前已经试过了完全没问题,阿爹阿娘要不要试试?”   杨贵妃和李隆基被自动升降这几个字给吸引到了兴趣,走过去观察了一下之后,杨贵妃便嫌弃说道:“怎么这般小?”   李倓解释:“若是太大就不好带人了。”   高力士问道:“自动升降也就是说能上去也能下来?”   李倓点点头说道:“能啊,郡公不放心便与我先上去,等一会我们再下来接阿爹阿娘好了。”   高力士沉默一下才点头说道:“好。”   虽然他相信李倓肯定不会对圣人娘子不利,但是自动升降梯这种东西还是有些不信任,这么高的楼层万一出现什么状况怎么办?   李倓带着高力士进去,顺便看了一眼朱邪狸。   朱邪狸会意也跟着上去,进去之后,李倓手动关上了门,然后进行锁死,一边弄一边感慨,没有电是真的不方便啊。   关上门之后,他就指着楼层选择的面板,上面一共有十二根拉杆。   李倓在十二根那个上面往下用力一拉之后,高力士就感觉到身体一晃,而后他们所在的这个狭小的盒子一类的东西就开始缓缓上升。   高力士脸上忍不住显得有些惊讶,不过他倒是很沉得住气,就算感受到失重也没有惊慌失措。   他转头看向李倓问道:“这是如何做到的?”   李倓笑着说道:“这个恐怕要问孟知涯,这是他们墨家的手艺,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李倓这个还真没忽悠高力士,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孟知涯到底是怎么依靠纯机械动力将升降梯做出来的!   只不过,所有的疑问在一想到霸刀有游园小火车,唐门的各种机关,还有万花的各种机甲之后,他就觉得这个升降梯跟在这些比起来好像也的确没什么大不了。   高力士听后也没有继续追问,倒是朱邪狸有些遗憾,他也很想弄懂这是怎么弄的啊。   在未知面前,朱邪狸总是显得特别有求知欲。   从第一层到最高层,一共用了大概两盏茶的时间。   李倓再一次感慨缓慢,只不过到最后到底是把他们安全送到了十二层。   李倓在开门的时候说道:“在我们升降的过程中这扇门是打不开的,只有到达楼层之后,跟楼层那边的外门上的机关完美契合之后,才能打开这道门。”   高力士此时还有点晕,迷迷糊糊跟着李倓他们进入了第十二层,而后就被这上面的广阔空间给吸引了注意力。   这里虽然说是十二层,但四周却没有任何墙面遮挡,就仿佛是一个开放式阁楼一样,此时哪怕是刚走出自动升降梯,他站在很靠里的地方,此时也已经能够看到下面星星点地灯火。   不得不说,李倓这个设计是真的巧妙,站在这上面俯瞰绝对有一种仿若看到万家灯火人间气的感觉。   高力士点点头说道:“不错,那我们先在下去将圣人和娘子接上来吧?”   李倓问道:“郡公可会用升降梯了?”   高力士点点头挑眉问道:“怎么,殿下不与我一同下去?”   李倓笑道:“其实我在这一层也布置了一些好看的灯火,只是点燃有些麻烦,原本我想让印星下去帮忙的,只是我现在想留印星与我一同点灯,所以只能劳烦郡公了。”   高力士一听自然也没有什么异议,便干脆利落的进了自动升降梯,关上门之后将一层的那个拉手扳下去。   李倓见他彻底下去之后,连忙转身说道:“印星你且等一等,我马上就好。”   朱邪狸有些奇怪地看着李倓走到角落里,也不知道他按了什么地方,一瞬间头顶就有光亮投射下来。   他抬头看向房顶,发现房顶之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琉璃灯,此时这些琉璃灯正一盏一盏的亮起来。   他这时候才发现那些琉璃灯组合起来的形状居然是一颗心。   只是在最初的燃烧之后,原本都很干净的琉璃灯在透明的底部都溅上了形状奇怪的红色。   李倓走过来眉眼含笑说道:“别只看上面,看看脚下。”   朱邪狸闻声变低头看向脚下,结果意外的发现那些他原本以为形状奇怪的颜色,投影到地上之后,则形成了红色的花朵形状。   所有的红色花朵围绕着他形成了一颗光影投成的心形。   他抬头看向李倓,李倓走到他面前笑着说道:“你看,你现在就在我心里了,以后也只有一个你。”   朱邪狸猝不及防听了一句如此直白的情话,一时之间颇有些面红耳赤的意思。   李倓见他这模样实在可爱,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犹如蜻蜓点水一般的吻让朱邪狸十分不解瘾。   不过当李倓发现朱邪狸有更进一步的动作的时候,他连忙摆手说道:“别别别,等等我阿爹他们就上来了。”   朱邪狸动作一顿,他刚刚差点忘了这回事,这要是被李隆基跟杨贵妃看到……怕是他们两个还没来得及在一起就要被棒打鸳鸯,不对,是棒打鸳鸳。   李倓握住他的手说道:“其实,原本我只想带你一个人来这里的。”   结果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李隆基他们,结果好好的告白给搞成这样。   朱邪狸见李倓有些郁郁不乐的模样,便轻笑着说道:“我这不是看到了吗?”   他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一枚玉梳递到李倓面前问道:“你可愿与我白头偕老?”   李倓愣了一下,看了看地上的光影,再看看朱邪狸,一瞬间只觉得自己准备了这么多,似乎都比不上朱邪狸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   他十分惊喜说道:“印星你不生气了?”   朱邪狸哭笑不得,只好温声说道:“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李倓开开心心接过玉梳说道:“我应了你,你可就不能后悔了。”   朱邪狸走过来抱住他说道:“我不后悔,你也不许后悔,我的婚约我会解决,我对狼神发誓此生只你一人。”   李倓此时真正应了那个词:心花怒放。   就算朱邪狸说到婚约的事情,他都没觉得不开心。   反正还没结婚,他总有办法解除这个婚约的,虽然有些对不起四娘,但就算讲究先来后到,也是他先啊。   朱邪狸见李倓满面桃花色,只觉有些唾弃自己,这之前是浪费了多少时间啊。   李倓忽然看着朱邪狸问道:“我们这算不算私定终身?”   朱邪狸挑了挑眉,不慌不忙说道:“天地皆为见证,楼下众人皆为嘉宾,如何算得私定终身?”   李倓失笑,朱邪狸读了那么多书,别的本事没见长,这强词夺理的功力是越发长进了。   不过他也就是随口调笑罢了,反正朱邪狸既然都答应他要白头偕老了,计较是不是私定终身也没什么必要。   更何况他们这样……不私定终身又怎么办呢?   李倓听到升降梯升上来的响动,连忙推了推朱邪狸说道:“圣人上来了,松手。”   朱邪狸有些依依不舍的松开手,李倓忍不住笑了笑。   不过笑过之后他忽然回过味来,这不对啊,今天是他精心准备给朱邪狸告白的,他准备的一箩筐情话都没说出去啊!   这怎么行?他回头得想办法重新来一次,身为上面那个总不能在这种地方还委屈他的印星吧?   不过这些先得放放,现在他们必须赶快将那些灯给换个位置,要不然李隆基跟杨贵妃一看这个心形说不定会脑补什么。   朱邪狸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毕竟现在这个形状还没有完全代表爱情,或者说是大家还没意识到心形多么暧昧。   当然虽说是两个人弄,实际上也只有朱邪狸一个人去搞罢了。   毕竟李倓还没做好在朱邪狸面前使用青霄飞羽这等神技的准备。   而没有青霄飞羽的加持,他压根就上不去房梁。房梁都上不去,还怎么调整灯的位置?   所以这个艰巨的任务只能交给身手矫健,上房如履平地的朱邪狸。   李倓看着朱邪狸利索的窜了上去,估摸着朱邪狸要猫的话绝逼是豹猫,这动作也太利索了点。   朱邪狸在李倓发呆的时候就已经迅速弄好跳了下来。   他只是稍微变换了一下灯的位置,结果光影投下来的图案就变成了一条在云中腾挪翻转的龙。   李倓看的目瞪口呆,从头到尾都没有搞明白对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朱邪狸转头看着李倓说道:“匆忙之间只能这样了。”   李倓连忙说道:“已经很好了。”   他说完这句话升降梯的门就打开,李隆基带着一脸好奇的走了出来。   他身后跟着杨贵妃和……和李亨?   李倓有些意外:“太子殿下也来了?”   李亨笑道:“三十一郎这灯会办的美轮美奂,不来岂不可惜?”   李隆基此时注意到了地上的光影,不由得抬头看了看笑道:“这个不错。”   李倓见众人都抬头看,略有些心虚。   生怕众人看出点什么来,连忙说道:“更好看的在这里呢。”   他一边说一边引着众人来到围栏边。   李隆基一眼看下去只觉楼下灯火辉煌,行人如织,如梦如幻,美不胜收。   杨贵妃也十分惊喜说道:“哎呀,还有冰灯?那边是在耍百戏吗?这边是在做什么?”   李倓站在他们身边一点点的解说,整个灯会有百戏,有戏曲,有各种简易食肆,简直是应有尽有。   李倓充分将后世的灯会花样搞过来了一部分,而且规划了一番,组成了一道视听味盛宴,唯一让他可惜的就是灯光的颜色太少了,要不然能更好看一些。   李隆基听得津津有味,等到李倓问他想去哪里玩的时候,他转头看向杨贵妃,杨贵妃便说道:“去看冰灯吧,以前也见过冰灯,但这么大的确实少见。”   可不是大嘛,李倓甚至连冰屋都搞出来了,看上去着实晶莹剔透。   李隆基点头:“那就去冰灯那里看看。”   李倓连忙吩咐巴坤去弄顶软较来,原本灯会内部不许车较进入的,多大的官也没用,谁求情都不行。   唯一例外的就是年纪超过七十的老人,这个是特例。   如今李隆基虽然年纪不到,但他特殊啊,全国上下别人都能没有特权,他还能没有吗?   不过除了李隆基和杨贵妃,其他人就享受不到这种待遇了,都跟着走吧,就连李倓自己也没打算搞特殊化。   就在巴坤将软轿都准备好,众人准备下去的时候,忽然听到跟在李俶身边的广平王妃崔氏咦了一声说道:“四娘呢?怎么不见了?”   李倓听后微微一愣,远安郡主不见了?他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朱邪狸,结果发现朱邪狸不仅无动于衷,还对着他笑了一下。   李倓……李倓忽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79章   原本跟在一起的远安郡主忽然不见, 让所有人都觉得十分奇怪。   李倓见李亨皱眉便说道:“殿下莫要心忧, 今日琅嬛书阁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若真有歹人必无所遁形, 说不定四娘只是无意中走散了而已, 我这便派人去找。”   李亨眉头舒展说道:“有劳三十一郎了。”   此时李隆基说道:“走吧。”   李倓看了看他的表情,此时李隆基的脸上十分淡漠, 仿佛走失的是别人家的孩子而不是他的亲孙女一样。   虽然知道哪怕四娘与众人走散也不能因为她耽误李隆基游玩, 但是这种冷漠还是让他心惊。   李倓说道:“我去安排人找四娘,就让孟知涯为阿爹领路吧, 这里是他一手建造的, 比我还要熟悉一些。”   李隆基顿时来了兴趣:“这个孟知涯在哪里?”   李倓说道:“此时应该在楼下候着了,我先下去叮嘱他一声。”   李倓说完便先坐升降梯下去, 朱邪狸自然也趁机跟了上来。   进了升降梯之后,李倓转头看向他, 刚想开口, 朱邪狸便说道:“是我让我妹子二娘将她带走的。”   李倓微微挑眉:“你怎么知道我要问这个?”   朱邪狸微微一笑说道:“我刚刚跟你说完会解决婚约的事情, 远安郡主便忽然不见,自然会联想到我身上。”   李倓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怀疑你。”   “你怀疑我也没关系。”朱邪狸笑着说道:“我只希望日后若你有什么怀疑我的地方,能够跟今天一样当着我的面问出来, 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答案。”   李倓只觉得耳根发热, 乖乖点了点头问道:“你让二娘将四娘喊走做什么?”   朱邪狸说道:“没什么,只是想让她去别的地方看看, 我今天不太想见到她。”   上元佳节当然要跟心上人在一起过, 可若是遇上的话, 他们在这边甜甜蜜蜜,那边忽然冒出来一个他的未婚妻,这算怎么回事?   李倓放下心来,想想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认识这么久了他多少也算了解朱邪狸,他又不是那种二话不说就会弄死人的性子。   李倓让人找来孟知涯,然后告诉他:“去吧,当一次向导,嘴甜点啊,惹了圣人生气我可管不了。”   孟知涯:……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倓说道:“你就这么把我推出去了?”   李倓摊手:“没办法,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圣人想要比天堂更高的楼,你懂的。”   孟知涯吐血:“你累死我得了!”   李倓拍拍他的肩膀:“又没人规定要多长时间盖起来,更何况要是等等你不能让圣人满意,他或许就不用你了呢?”   孟知涯琢磨了一下说道:“你这意思是不是告诉我,想要休息就惹圣人生气?”   李倓笑的很开心:“你惹圣人生气就会到天牢里休息了。”   孟知涯十分生气地甩着手走了,李倓对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转头对朱邪狸说道:“行了,有孟知涯在,也不需要我了,我们也去随便逛逛吧。”   既然知道远安郡主没什么问题,那他也不用担心,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拉着心上人去玩。   朱邪狸自然是随他去,两个人也是精力旺盛,四下乱逛,李倓带着朱邪狸逛了逛,在发现烧烤的时候整个人都双眼放光。   然后……然后就收到了来自大宇宙的恶意——没有孜然也没有辣椒!   李倓十分奇怪:不应该啊,没有辣椒就算了,没有孜然……那还能叫烧烤吗?   朱邪狸看李倓吃的不开心,便问道:“我也会烤,要不然回去我给你烤羊腿吃?”   李倓十分惊讶:“你还会这个?”   虽然说是游牧民族,但好歹朱邪狸也是沙陀族的少主,怎么还用到他烤肉了?   朱邪狸说道:“嗯,我们不太一样,比较苦的时候都要自己动手的。”   朱邪狸说的比较含糊,但李倓记得沙陀族的确有一段时间被欺负的挺惨,连自己的地盘都丢了的那种惨。   所以才有后来沙陀族内附大唐,然后引突厥其他部族也来内附。   李倓怕他想起当年的事情不开心,便笑着说道:“好呀,回头找个机会你烤来给我吃,唔,我也研究了几道新的菜式,到时候做给你吃。”   朱邪狸却是个急性子,直接拉着李倓的手说道:“不如现在就去。”   李倓刚想说什么,那边清空穿越人群满头大汗说道:“大王,远安郡主依旧下落不明。”   李倓微微一愣,看向朱邪狸,朱邪狸皱眉说道:“有看到我妹子朱邪闻铃吗?”   清空点头说道:“就是朱邪小娘子过来说的,她说原本与远安郡主坐在一处吃茶果,结果她去别的地方转了一圈,回到原来地方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人了,只有远安郡主一个侍女留下来说远安郡主遇到了熟人,过一会说两句话就回来,只是朱邪小娘子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人。”   李倓问道:“太子殿下知道了吗?”   清空说道:“太子殿下此时已经被引到一处僻静屋子里了,正在着人寻找远安郡主。”   李倓便说道:“带路,我去见见太子殿下。”   朱邪狸跟在李倓身边小声说道:“事情不对,什么人要对远安郡主下手?”   李倓转头看着他慢慢说道:“不希望你尚郡主的人。”   朱邪狸微微眯眼,他想要解除婚约就必须有个理由,所以之前他解除了阿史那崒干,毕竟现在阿史那崒干已经是左金吾卫的将军,阿史那崒干也有跟他亲近的意思。   但是朱邪狸想的是找出一个更适合跟皇室联姻的部落首领,并且这个部落首领不是天生反骨那种。   毕竟远安郡主除了强求联姻之外,也没有别的地方得罪他,他也不想送远安郡主去死。   可这一切都是在台面下进行的,他与远安郡主从未接触,远安郡主怕也只是看上了他这张脸,或者传闻中的某些东西。   只要是脸的话那就好说,这个世界上总是不缺相貌好看的人。   所以朱邪狸一开始的计划就是找一个相貌好看的部落首领去勾·引远安郡主。   到时候他为情所伤,短期之内都可以不提成亲这件事。   可这些计划之中,没有任何一条是需要远安郡主失踪的。   朱邪狸越想越是不放心,转头对俟斤说道:“你去找找阿史那崒干在哪里,我有事找他。”   李倓转头看了他一眼,朱邪狸低声说道:“我回头再跟你解释。”   李倓没有多问,此时他们已经到了太子所在的僻静屋子,李倓进去之后,正好看到太子李亨坐在上手脸色严肃的模样。   李倓看了一眼李俶,李俶对着他摇了摇头。   此时李亨见到李倓表情微微好了一些:“又惊动三十一郎了。”   李倓说道:“殿下不必着急,我已经派人去努力寻找,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有消息了。”   李亨叹了口气说道:“这般不让人省心,都是我宠坏了她。”   朱邪狸说道:“今日园中灯火璀璨,郡主一时贪玩也情有可原,还请殿下莫要心焦。”   李亨看了看朱邪狸说道:“让你见笑了。”   他对朱邪狸这个女婿也满意也不满意。   说白了别说他是太子,就算是朝中大臣都未必愿意女儿嫁给一个突厥人。   然而远安郡主自己愿意,特地跑去求来的,他爹都答应了,他也这只能认了。   如今见朱邪狸也十分关心远安郡主的下落,他心中也颇为欣慰。   这个女儿是比较讨他喜欢的一个,如今看来也算是选了个如意郎君。   李倓跟朱邪狸陪他等了一会,先等来的是朱邪狸的庶妹朱邪闻铃。   朱邪狸一见到朱邪闻铃便问道:“你怎么来了?”   朱邪闻铃行礼说道:“见过太子殿下,宁王殿下,阿兄,我刚刚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这才特地过来说一声。”   朱邪狸有些意外:“什么事?刚刚没有说明白吗?”   朱邪闻铃本来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如今见到亲哥哥在这里,倒是有了些底气,开口说道:“我刚刚忽然想起来,在我离开之前,好像见到了东宫五娘。”   李倓瞬间说道:“四娘是被人引走的,她也不傻,能够轻易让她离开原地的必然是熟人,若是五娘的话到也说得过去,五娘人呢?”   广平王妃崔氏开口说道:“五娘刚刚的确离开了一趟,回来就说不舒服,我便让人先送她回宫了。”   李倓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李亨,这个剧情发展……好像涉及到东宫内部的争夺了啊。   李亨站起来说道:“走,回去。”   五娘既然有可能是最后一个见到四娘的,那么必然要问她。   李倓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说道:“我也去一趟吧,印星你先留在这里看一下,继续寻找,若是有消息便派人快马来报,哦,太子殿下请稍等,我先写一道手谕,免得到时信官无法进出城。”   他这么说了,李亨也就真的等着他写完才走的。   朱邪狸捧着手谕哭笑不得,简直觉得这个远安郡主就是专门来拆散他跟李倓的!   刚刚气氛多好啊,他都要跟拐着李倓回家吃烤肉了,到时候喝点酒,反正他们两个已经敞开心扉,做点什么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不是吗?   结果这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拽到这里来找人。   他还能怎么办?就算再不待见,表面上也要装出一副担心的样子来啊。   朱邪狸只能郁郁不乐的留下来等消息。   而再次踏进东宫的李倓,总觉得这个地方好像有什么改变了一样,但仔细看去却发现跟以前也没什么区别。   李亨一进东宫便说道:“把五娘喊来!”   众人进了正殿,李亨坐下来之后说了句:“给三十一郎看座。”   于是李倓原本的哥哥姐姐们就只能站着看着他坐在自己爹的下手,一时之间除了李俶之外,心中都有些酸爽难言。   过了没一会,五娘慢慢走来,李倓看了一眼就觉得不太对——这脸怎么这么白?   而且白的不自然,仿佛刷了一层漆一样。   李亨显然也发现五娘不太对,便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五娘行了礼之后软糯糯说道:“回阿爹,许是刚刚在灯会上吹了风的缘故,略有些头痛。”   李亨微微蹙眉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问道:“你刚刚可曾看到四娘?”   五娘听闻之后,低头说道:“回来之前见过,我还让她帮忙与阿嫂说一声,怎么?她没有说吗?”   李倓眯了眯眼,刚刚在李亨问四娘下落的时候,五娘脸上有一闪而逝的惊慌,只不过她及时低下了头,所以并没有被其他人看到。   一旁的广平王妃崔氏连忙说道:“我并未见到四娘。”   五娘眼睛转了转说道:“啊,我想起来了,我走之前好像听四娘说要去找朱邪世子,还说已经与朱邪世子约定了地方,等她见完朱邪世子便去找阿嫂。”   李倓冷冷看着她说道:“印星从未与四娘私下约定。”   五娘飞速地看了他一眼,勉强笑道:“三……三十一叔,我知道您与朱邪世子交好,只是这种事情……他也未必会宣扬吧。”   李倓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转头对李亨说道:“今日上元佳节,灯会上人数众多,左右金吾卫都要小心一些,渤海郡公又要守在圣人身边,我便没有给印星放假,也正是因为这样,之前四娘来约印星的时候,印星便回绝了她。”   李亨点了点头,李倓说的有理有据,最主要是他今天也的确看到了琅嬛书阁里面那人山人海的样子,想要保证不出问题的确不轻松。   只是……朱邪狸没有赴约的话,那么四娘到底去哪里了?   就在众人奇怪的时候,下面人来报说:“朱邪世子将郡主送回来了。”   李倓微微一愣,朱邪狸找到远安郡主了?   目前东宫可只有这一位有了正式封号的郡主。   李亨也着实松了口气,笑着说道:“朱邪世子果然能干。”   只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不仅仅是朱邪狸送回了远安郡主,还有一个人也一同来到了东宫。   那是一个皮肤略黑,长相颇有些英武之气的男人,看通体气度应该也不是普通人,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李倓就是觉得他面生。   李亨倒是认得这人,便十分诧异说道:“黑水都督黑夜来访,不知有何要事?”   黑水都督?李倓开始在脑子里搜刮,黑水都督府……应该是刚置不久,以黑水靺鞨的首领为都督。   想到这里,李倓不由得虎躯一震,卧槽,女真的前身啊!   女真在五代以前都被称为黑水靺鞨,后来五代时期契丹称他们为女真,这才有了这个名字。   李倓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黑水都督,发现他的发型的确是辫发,已经有了后世那半个秃头的影子。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发型他就想揍对方。   然而还没等他动手,那边被送回来的四娘却直接动了手。   之间她直接扑到了五娘身上,伸出染了丹蔻的指甲拼命往五娘脸上划,一边划还一边喊道:“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五娘在四娘来之前一直有意隐藏自己,结果没想到四娘会直接发疯,在感受到脸上的疼痛之后,她摸了一下脸顿时尖叫。   在场还在寒暄的男人们顿时都愣在了那里,或者说除了朱邪狸和黑水都督之外的男人都愣在了那里。   倒是广平王妃崔氏十分镇定,指挥着婢女将两人拉开。   然而就这么一小会的功夫,五娘的脸就已经被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五娘捂着自己的脸,尖声喊道:“我杀了你!”   四娘此时头发散乱,狼狈不堪,脸上却浮现出一抹神经质笑容:“你害我如此,这就是你的报应!”   李亨沉声喊道:“够了!成何体统!”   他都快气炸了,现在正殿好几个外人,李倓就算了,好歹也是自家人,朱邪狸……既然已经跟远安郡主有婚约,也能勉强算个自家人,然而旁边还有一个黑水都督站在那里围观了全程。   自家女儿手足相残,这让他面子往哪儿放?   李倓目瞪口呆地看着四娘和五娘,他记得以前这两位关系还不错啊,怎么今天跟仇人一样?   他转头看向朱邪狸,结果发现朱邪狸垂眸站在那里,整个人周身都染着寒意,仿佛他整个人都与世隔绝一样。   李倓心里一咯噔,就知道肯定出了问题,他顾不得会被别人发现,站起来走到朱邪狸身边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朱邪狸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感情说道:“远安郡主与黑水都督有染。”   李倓:??????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朱邪狸问道:“你在说什么?”   朱邪狸的声音不小,不仅仅是李倓觉得不可置信,就连其他人也都十分愕然。   怎么可能呢?在此之前,远安郡主都不认识黑水都督是谁啊。   朱邪狸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仿佛很难过的样子。   他长得好看,此时摆出这样一幅忧郁伤心的模样,简直让人心疼的不行,只想抱着他好好安慰。   然而李倓有个心也没这个胆,其他人也是在略略心疼之后,便关注到这件事情本身。   毕竟这事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   李亨脸色已经难看的要命,仿佛随时要杀人一样,然而他还是克制住自己的脾气问道:“四娘,你怎么说?”   四娘一把挣脱开拉着她的两个侍女,一脸冷漠说道:“我怎么说?我还能怎么说?说我亲妹妹给我下药,让我做出丑事?还是说黑水都督对我心怀不轨?”   一直站在一旁的黑水都督此时无奈说道:“郡主……在下真的只是凑巧而已。”   “为什么是你那么凑巧而不是别人?那栋屋子多么偏僻,你为何要去那里?”   李倓看了一眼捂着脸坐在地上哭都不敢哭的五娘,一脸难以置信问道:“五娘给你下药?为什么?”   四娘看着李倓,眼中隐隐泛起了泪光,下一刻她直接扑到李倓怀里哭着说道:“三哥,你要帮我啊。”   李亨立刻说道:“你在胡说什么?我看你是疯了!”   李倓对着他摆了摆手,温声抚慰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若这真是五娘……必会给你个公道的。”   四娘哭泣着说道:“五娘……五娘对朱邪世子早就芳心暗许,她恨我夺走朱邪世子,这才……这才算计于我。”   五娘捂着脸尖叫道:“你胡说,我没有!我的脸,我的脸!”   四娘直接从袖子里拽出一份吃了一半的糕点说道:“这是你之前给我的,还说自己尝了好吃,既然你不承认那便去验一验好了。”   五娘身体一顿,抬头看了看四娘,又看了看她手里的东西,忽然目露凶光,冲过来说道:“你胡说,根本不是这样的!”   她嘴里说着这些,目标却十分明确的是那块糕点。   李倓直接将四娘护在身后喝道:“你做什么?”   而此时朱邪狸也出手将五娘制住,把她丢给了广平王妃的两个侍女。   那两个侍女此时也已经木然,看了广平王妃一眼,结果发现广平王妃似乎也有些手足无措。   四娘站在李倓身后冷笑着说道:“若真无此事,你何必如此激动?脸都不管了都要来毁尸灭迹啊。”   在场众人一看到五娘这个疯狂程度,就知道这件事情十有**是真的。   李倓觉得不能让这场闹剧继续下去,他果断转头对朱邪狸和黑水都督说道:“感谢两位送四娘回来,时间不早,我先送两位回去吧。”   李倓说完看了一眼李亨,李亨也颇有些心累地点了点头说道:“时间太晚,就不招待世子与都督了。”   黑水都督看了一眼四娘,李倓竟然从他眼中看出了些许依依不舍,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四娘。   结果就看到四娘整理了一下头发说道:“且等一下。”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力求让自己整齐一些,转头看向朱邪狸,行了一礼说道:“朱邪世子,我是真的心悦你,我也知道你有心上人,强求来的到底是有缘无分,是我对不住你。”   朱邪狸也有些不忍心,他的确想过让四娘移情别恋,或者让李隆基不得不把她嫁给别人,但都不是这种惨烈的方式。   “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没有对不起我,我……”   朱邪狸还没说完四娘就摇了摇头,她伸手抹掉掉下来的眼泪,转头看向黑水都督问道:“你娶不娶我?”   黑水都督愣了一下,继而看了一眼李亨,李亨皱眉说道:“四娘莫闹,你已与朱邪世子有婚约在身。”   四娘转头看着李亨问道:“那阿爹觉得我还能嫁世子吗?就算你们都装聋作哑,但那对他是一种侮辱,我们也不会幸福的。”   李倓沉默地看着她,也不知道是不是遭逢大变而让她一夜成熟,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她的脑子还能这么清醒,或许她是真的真的很喜欢朱邪狸吧。   想到这里李倓忍不住瞪了朱邪狸一眼,只觉得这货满脸都写着蓝颜祸水。   朱邪狸则十分无辜地看着他。   李亨头痛说道:“此事……还要再议。”   四娘看了一眼黑水都督,黑水都督立刻行礼说道:“我愿求娶远安郡主,还请太子殿下成全。”   李亨:这特么不是我成不成全的事情啊!真要这样朝令夕改,怎么也要给朱邪家一个交代啊,就算再给朱邪狸一个公主,换嫁的原因也是皇室丑闻啊。   李亨现在真是杀了五娘都不解恨,他已经能够想到李林甫到时候至少会参他一个管教不严,教导不利。   说不定对方还会从太子妃之位空悬上下手,给他塞一个女人过来。   其实说实话,李亨也不排斥再重新娶一个太子妃,或者在原有的后院女人之中扶正一个,但这件事情一旦让李林甫插手,那问题绝对就大了。   朱邪狸看着四娘认真问道:“你真的决定了?”   四娘哽咽说道:“我还能如何?你是个好人,不用为我担心,跟谁和亲不是和亲呢,皇家女子命该如此罢了。”   被发了好人卡的朱邪狸略有些心虚,他转头看着李亨说道:“殿下,日前家母在算八字的时候,那位道长说我十年之内不宜娶妻,为了不耽误郡主,这份婚约只怕不能作数了。”   李亨愣了一下,继而明白了朱邪狸的意思,顿时十分感动,朱邪狸这样就是将悔婚的所有责任都扛到了自己身上啊。   李倓忍不住低下头,生怕自己笑出声,十年,朱邪狸也真敢说,看来他是打算将这件事情在这里就定下来,到时候让永寿郡王夫妇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个说法,也算是一劳永逸。   而现在李亨正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行性,自然也没想到朱邪狸这是打算搞独身主义。   李亨认真沉思半晌之后说道:“此事我还要与令尊令堂求证。”   朱邪狸十分懂过犹不及的道理,如果他坚持的话很可能引起李亨的怀疑,便说道:“如此,下官告退。”   李倓也连忙说道:“臣弟也先行告退。”   他跟朱邪狸告退之后,看了一眼旁边的黑水都督,黑水都督看了一眼四娘,也忍痛告退。   等他们出了东宫的时候,城中的灯会已经结束,而长安城也随之安静了下来。   李倓深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转头看向黑水都督冷冷说道:“我想阁下应该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黑水都督人也不傻,直接说道:“我的确是尾随远安郡主而去,只不过我并没有非分之想,只是之前曾与远安郡主有一面之缘,在下一见倾心,虽然知晓郡主已有婚约,但终究想要表白一下心意,只是没想到却遇到……”   李倓看着他,不管对方说得再怎么真诚,也无法掩盖他猥琐的尾随四娘这件事情,无论四娘是不是快要嫁给他,这特么都是性·骚·扰!   而且虽然说五娘下的药当时发作了,但能够解的方法很多,这货偏偏选了最下作的那种方式,简直就是趁人之危!   李倓越想越气,直接一提拳头就揍了过去。   黑水都督的身手自然比李倓好很多,他也没打算就站在那里挨揍,所以在李倓的拳头过来之前,他就已经做出了躲避的姿态。   然而他忘了,李倓身边还有一个朱邪狸。   朱邪狸的身手可比他好的不知道哪里去,于是他躲到一半直接被朱邪狸拽回来,只能任由李倓那一拳直接打在了他的肚子上。   黑水都督顿时弯腰,抬头看了看李倓又看了看朱邪狸,发现两个人表情都不太好看之后,咬牙说道:“宁王殿下还请冷静一下,事情已经发生,您就算打死我,也回不去,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想想怎么解决。”   李倓听到他说话就又想揍他了,只不过刚刚用力太大,手居然还有点疼,只能甩了甩手暂时作罢。   他冷笑着说道:“这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回去等结果吧你!”   回去的路上,朱邪狸看着李倓面色不虞的样子,怎么都不敢说自己之前的计划,生怕李倓一个生气连他都给揍了。   他倒是不怕李倓揍他,他是怕李倓打了半天反而把手给打疼。   而李倓则在思考有没有别的能让四娘不那么被动的方法。   结果两个人心事重重之下,朱邪狸居然就这么跟着李倓回到了家里。   进了王府大门之后,李倓才反应过来:“你不回家,跟我回来干嘛?”   朱邪狸顿时可怜巴巴看着他:“你要赶我回去吗?”   李倓:犯规了啊!   他有些纠结说道:“我不是非要赶你回去,我是怕自己太禽·兽。”   虽然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但他们两个如今两情相悦,朱邪狸的婚约基本上也成了一纸空文,他生怕自己忍不住。   哪怕已经发生过了,但当时是喝醉了,这个不能算。   现在还清醒着自然要克制一下自己,毕竟朱邪狸还未成年啊!   这尼玛好不容易两情相悦,结果他现在过不了这一关,坑不坑爹。   朱邪狸巴不得他禽·兽一点,立刻说道:“我不介意。”   李倓翻了个白眼说道:“我介意,行了,赶紧去睡觉。”   朱邪狸颇有些怏怏不乐,伸手把李倓揽到怀里就开始亲。   李倓意思意思推了他一下也就从了。   结果两个人正难分难舍的时候,忽然听见哐啷一声。   他们两个一惊,立刻分开转头望去,结果发现居然是杜甫。   杜甫此时的表情可以称得上是惊悚,并且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仿佛化身石雕。   他的手此时还保持着端东西的动作。   而地上却多了一个倒扣的果盘,个一地瓜果。   李倓:这是真·瓜都掉了啊。   声音的罪魁祸首找到了,李倓和朱邪狸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和尴尬。   只不过这种尴尬也是针对两个人亲热被人看到而已。   毕竟在李倓的计划之中,他跟朱邪狸的关系早晚要曝光。   这种事瞒不了身边的亲友,所以他但是很坦然,直接问道:“杜令还没睡?”   杜甫木然道:“这……这就去,不打扰大王和世子了。”   杜甫说完转头就走,连地上掉的东西都不管了。   李倓看的哭笑不得,这是把人刺激很了?   他一边把朱邪狸轰回客房,一边让执夷去看看杜甫怎么样了。   执夷窜出去没多久就跑回来贼眉鼠眼说道:“他跑去把太白先生吵起来了!太白先生居然没揍他!原来他跟太白先生关系都这么好了?”   李倓:……   既然去找李白了那应该没问题……了吧?   李倓累的很,也懒得再纠结这件事情,洗漱完毕倒头就睡。   然后第二天他就收到一条消息:远安郡主出家为女冠,为圣人祈福。   李倓在接到消息的时候愣了一下,这是什么发展?   等他想找朱邪狸的时候,发现朱邪狸一早就被喊回了家里。   就在李倓想东宫问问什么情况的时候,杨昢偷偷凑过来问道:“大王,我这两天能不能不跟朱邪世子碰面?”   李倓奇怪问道:“为什么?”   杨昢一拍大腿:“好好的郡主媳妇没了,他心情肯定不好啊。不过说来也怪,当初说亲的时候都没有合八字吗?怎么现在突然冒出来个八字不合?”   李倓:……   这货是怎么做到比他消息还灵通的?   杨昢见他没回话又偷偷说道:“大王,这东宫四娘出家,五娘夭折,东宫是怎么了?”   李倓略有些惊讶:“五娘夭折了?”   杨昢点头:“你不知道?”   李倓心情有点复杂,他知道五娘肯定要被处罚,但他以为最多也就是软禁。   没想到李亨下手这么快,这么狠。   杨昢见李倓表情复杂,就知道一定有八卦,顿时抓心挠肺,忍不住说道:“大王,说说呗。”   李倓一抬手:“滚。”   杨昢不仅没滚,反而掏出一份粉色信笺说道:“喏,我表妹给你的。”   李倓皱眉:“这什么?”   杨昢笑嘻嘻说道:“情书啊。”   李倓正色说道:“无量天尊,贫道不近女色。”   杨昢纳闷:“那娘子怎么还要为你选妃?” 第80章   李倓一听到选妃就觉得脑壳痛, 也不知道那天他到底有多失态,才让杨贵妃觉得他想娶妻。   不行, 这件事情不能继续误会下去, 他必须进宫说清楚。   于是自从当上左金吾卫大将军就穿朝服多于穿道袍的李倓, 再一次将自己的“出家”装备, 穿戴妥当之后,给清空留了句话,告诉他若是朱邪狸来, 就让他等一等, 然后他就跑到了宫里。   杨贵妃在见到李倓的时候,眉毛微动放下手中的茶盏问道:“怎么忽然又穿成了这样?”   李倓见李隆基不在这里,顿时放心不少, 问道:“娘子为何突然要为我选妻?”   杨贵妃反问:“你已到娶妻的年纪, 又如何算得突然?”   李倓笑了笑:“娘子不怕李家小娘子当上王妃了?”   “不可能。”杨贵妃倒是很淡定:“你与李林甫势同水火,三郎不会将李家小娘子给你的, 放心吧。”   这一条路被堵上了啊, 哎,早知道就不跟李林甫死磕了。   李倓心里略有些遗憾,却不慌,只是说道:“娘子怕是忘记我的来历了。”   杨贵妃垂眸:“纵然昔日为仙,如今不也动了凡心了吗?”   李倓一震, 抬头盯着她问道:“娘子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杨贵妃叹了口气说道:“你也不用反驳, 这种事情, 女人总是很敏感的, 朱邪世子订亲,你失魂落魄成那副模样,你真的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   李倓心里一阵紧张:“除了你还有谁发现了?”   杨贵妃看着他半晌才说道:“放心吧,只有我。”   李倓顿时松了口气,变回了刚刚的面瘫模样,杨贵妃看得有趣便问道:“怎么?你怕别人,就不怕我?”   李倓轻笑:“且不提你我如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你真的想要说出去,也要掂量一下咱们两个谁的秘密更见不得人。”   他往椅子上一靠说道:“我的事情,最多会被骂一声荒唐,但娘子您……只怕要被当成妖姬处理掉了。”   杨贵妃脸色一沉:“你……”   李倓摆摆手说道:“行了,你我之间没必要纠结这点小事不是吗?我不成亲对你而言才是最有利的,一旦我成了亲,有了岳家帮忙,我想要在朝堂上站稳脚跟,你的作用可就不大了。”   杨贵妃没好气说道:“到了年纪自然就要成亲,有本事你把这句话原样跟你阿爹说去!”   李倓还没开口,那边李隆基的声音便从殿外传来:“跟我说什么?”   李倓跟杨贵妃对视一眼,瞬间达成一致:有些事情不能让李隆基知道。   杨贵妃带着李倓迎出去笑道:“三郎不说今日要去曹野那姬那里听歌赏舞吗?怎么又过来了?”   李隆基侧目看她笑道:“怎么?我来娘子难道不高兴?”   杨贵妃心说:你爱去哪儿去哪儿,谁管你。   只不过她还是撒娇说道:“当然高兴,我巴不得三郎日日月月都与我在一起,可是三郎后宫三千,若三郎不去,前朝那些人又要说我善妒成性,霸占圣人,使后宫不得雨露均沾,当初三郎封我为贵妃已经让那些人不满,我不能让他们觉得是三郎眼光不好,总要对得起他们这一声娘子啊。”   李隆基顿时大笑:“娘子莫忧,后宫三千也比不上你回眸一笑。”   李隆基本来也觉得有些不安心,因为他发现对于他去别的妃子那里过夜也好,听歌赏舞也好,杨贵妃都表现的十分淡漠。   对于流连花丛多年的李隆基来说,这种情况就意味着杨贵妃心里根本就没有他。   毕竟女人都是善妒的,怎么可能完全不在意?   不过杨贵妃刚刚的一席话的确是让他放下心来,对于自己的魅力没有丝毫怀疑。   贵妃还是爱他的,只不过是强忍嫉妒之心罢了。   李倓在一旁简直是叹为观止,虽然他一直不太认同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这句话,但现在看来……至少在李隆基和杨贵妃身上还是很符合的。   李隆基拉着杨贵妃的手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问道:“你让三十一郎跟我说什么?”   李倓:您还没忘了这件事呐?   杨贵妃拿不准李倓什么想法,便佯装没好气说道:“让他自己跟你说!”   李隆基转头看向李倓,李倓便故作严肃说道:“阿爹,我不娶妻。”   李隆基有些莫名:“在胡说什么?怎么能不娶妻?”   李倓说道:“我也出家为阿爹祈福啊。”   李隆基眉眼舒展说道:“你有这份心便好,但阿爹可舍不得你孤苦一人。”   李倓:……   虽然我单身,但我还是贵族啊,怎么就孤苦了?   他还是摇头说道:“反正我现在不想成亲,若是阿爹坚持,我就去道观出家了。”   “胡闹!”李隆基瞪眼:“四娘……四娘那是万不得已,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正好凑一男一女嘛,嗯,也勉强能算个童男童女一起祈福?”李倓笑嘻嘻说道:“反正我不想娶妻,没有我喜欢的小娘子。”   李隆基对李倓的容忍度的确是很高,就算李倓说出了这种几乎大逆不道的话,他还是很平和地说道:“这算什么理由?婚姻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放心,阿爹阿娘给你选的必然不会不好的。”   李倓忽然叹了口气说道:“可是我担心,若是沉迷于男女之情,万一炼不出护命丹来可怎么办?”   李隆基听后愣了一下:“还……还跟这个有些关系?”   李倓淡定说道:“太上忘情而至公,若是没有一颗大慈恻隐之心,怎么能炼出这种救命之药?”   李隆基沉默半晌说道:“若不然,你收个徒弟?”   李倓摇头说道:“这不是收不收徒的事情,若是阿爹不信,我明日便公布丹方,看有几人能够炼成吧。”   李隆基顿时吓了一跳:“这如何使得?”   李倓说道:“阿爹放心,这方子就算传出去也未必有几人能够炼成,若是阿爹是在不相信,那便找些可靠的道士来,看他们能不能炼制出这护命丹。”   李隆基本来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丹方,毕竟这种救命的丹药掌握在皇室手里比较好。   但是转念一想,李倓是皇室子弟,但李唐皇室发展了这么多年也有些奇葩真的出家当道士去了,喜欢炼丹的自然也不在少数,将这些人召集起来试一试也是可以的。   于是他便同意说道:“如此也好,那就试试吧。”   李倓眼睛转了转便说道:“这个方子有些特殊,不是给了他们,他们就能看明白的,到时候我要给他们讲解一番才行。”   对此李隆基自然没有任何异议,也越发觉得李倓坦荡,难不成……真如他所说一样?   他哪里知道李倓这根本就是雁过拔毛,不放过一丝一毫能得到师徒值的机会,毕竟……之前为了布置琅嬛书阁,提升琅嬛书阁的档次,他的师徒值都用来兑换一些珍贵物品。   琅嬛书阁的珍宝阁里面放着的几乎都是他从商城兑换出来的独一无二的各种物品。   而距离他在琅嬛书阁讲课还有一段时间,他总不能坐吃山空啊。   李倓盘算着到时候要怎么忽悠那些道士,啊不,是给那些道士讲课。   就在他要告退回去准备一下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女官急急忙忙进来说道:“启禀圣人娘子,工部员外郎忽然突发疾病,危在旦夕。”   杨贵妃顿时面色一变:“什么?怎会如此?我……我要去看三叔!”   李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如今的工部员外郎就是杨玉环的三叔杨玄璬。   杨贵妃幼年丧父,这些年一直都是杨玄璬把她养大,虽然说是叔父,但跟亲生父亲也没什么区别了。   李隆基见杨贵妃眼眶微红,立刻说道:“娘子莫急,我让人去探望一下情况。”   “三叔父都危在旦夕了,还探望什么?”杨贵妃哽咽说道。   她一说话眼泪瞬间滴落,李隆基见她哭得梨花带雨,更是心疼。   李倓站起身来说道:“阿娘莫急,您的仪仗太大,一时也出不去,更何况如今杨家恐怕也乱成一团,您去了他们还要招待您,不若我过去一趟吧。”   杨贵妃这才想起来李倓还有妙手回春只能,贺知章当时都要老死了,还被他救活,如今精神健烁,四处喝酒也不见有什么问题,便连忙说道:“你快去,一定要救救你三外祖。”   李倓颔首:“阿娘放心,儿子先行告退。”   李隆基对着他挥了挥手说:“快去。”   李倓从善如流的离开了皇宫,迅速到了杨家。   他一到杨家就受到了十分热情的接待,杨昢与他是熟识,在众人还对他行礼的时候,一把抢上来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虚礼?大王还请赎罪,等三祖父大安,我再来请罪。”   李倓立刻说道:“无妨,救人重要,更何况我们之间的关系哪里还用得着这些?”   杨昢顿时放心,此时杨钊并不在家,女眷不好往前凑,所以只能是杨昢跟他说情况。   杨昢说道:“刚刚三祖父在院子里躺的好好的,起身的时候忽然就倒了下去,紧接着不省人事,请来的侍御医都说……让准备后事了,你……你尽力吧。”   李倓一听就知道这么大年纪突然这样,很可能是脑淤血一类的疾病。   不得不说,就算在后世这种病突然发作的话,如果及时救治还好,若是救治不及时,那么只怕也要出人命,更不要说现在这个时代。   只不过李倓治病又不需要找出病灶在什么地方,他只要过去弹筝就好了。   不过这一次他不想弹筝,他想尝试一下护命丹的效果,便没让人将筝找出来,只是进去之后装模作样的查看一番,然后叹了口气说道:“的确很危险啊。”   杨昢顿时双眼含泪:“大王也没有办法吗?”   李倓略一犹豫,掏出一枚瓷瓶说道:“这里面还有一颗护命丹,你且先喂三外祖服下吧。”   杨昢眼睛一亮,他可是记得无论是李隆基还是贺知章,都是服用了在这颗丹药才起死回生的。   至于李倓当时也在弹筝,都会被人下意识的忽略,毕竟谁会觉得音乐真的能救命呢?   杨昢让人过来帮忙,将护命丹一点点喂杨玄璬服下,李倓也一直在旁边观察,准备若是没用的话立刻让人将筝拿过来救人。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护命丹吃下去之后,杨玄璬过了没一会就有了反应,先是手动了动,继而缓缓睁开眼睛。   杨昢十分惊喜地看向李倓,李倓果断说道:“让侍御医过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术业有专攻,他没办法看到人物状态,又没用技能,根本没有办法判断杨玄璬此时的状态。   杨昢不疑有他,连忙让人将侍御医请进来。   侍御医进来之后,围着杨玄璬一同检查,继而全都一脸震惊:“这……员外郎虽说尚未大安,但只要细心调养,还是无碍的。”   他们一边说一边偷偷看向李倓,说实话,他们早就想找李倓学习这一手起死回生之术了。   只是之前李倓开讲座的时候,众人也都去,发现李倓并没有说太多,想来也觉得对方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随便教给别人。   但……还是好想学啊,不知道拜师能不能行?   就在这些人犹豫的时候,李倓跟杨昢说道:“三外祖无大碍便好,我先回宫禀告阿娘一声,她刚刚得到消息十分心焦,若非出宫不易怕是早就过来了。”   杨昢连忙说道:“多谢娘子挂心,还请大王转告娘子,不必担忧,我们必会照顾好三祖父的。”   李倓点点头转头就离开了杨家,他回宫的时候,李隆基还在努力安慰杨贵妃,而杨贵妃看那个样子像是随时要冲出去回家一样。   在见到李倓之后,杨贵妃紧紧抓着他的手腕问道:“你三外祖如何了?”   李倓故作轻松说道:“儿子出马阎王也别想在我手里抢人啊。”   杨贵妃听了之后顿时又哭了,这一次是喜极而泣。   李隆基也着实松了口气,李倓看着李隆基略一犹豫说道:“只不过……我手上最后一颗护命丹用了。”   李隆基一惊,压住了险些冲口而出的质问,他总不能当着杨贵妃的面说李倓这样做是不对的。   毕竟杨玄璬对于杨贵妃来说就是父亲一样的存在啊。   李隆基轻咳一声说道:“无妨,再炼制便是,你缺什么材料就说。”   李倓淡淡说道:“我缺一颗能够静下来的心。”   李隆基一听就知道话题恐怕又要回去,便说道:“此事不急,待明后日我便去寻人。”   李隆基是真的不信世上有如此邪门之事。   宫中道观精通炼丹之人便不少,这些人照着丹方还能炼制不住丹药?   李倓装作十分笃定的样子,回到王府之后,他就拽着执夷问道:“系统的丹药,普通人炼制不出的吧?就算给他们丹方也不行吧?”   执夷十分理所当然地说道:“那是自然,怎么?有人跟你要丹方吗?不要担心,随便给,他能炼制出来算我输!”   李倓见它如此信誓旦旦顿时放心不少:“那行,这样我就能放心大胆的去坑人了。”   执夷:?????   亏它还以为是有人觊觎宿主手中丹药,结果居然是宿主要去坑人?   执夷转念一想,这不对啊,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威胁李倓?   而有能力威胁李倓的,都不是一般人,这些人一旦出手,李倓就会有很大麻烦。   而李倓的麻烦通常就意味着它的麻烦。   于是执夷不安的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倓简单说道:“杨贵妃要为我选妻,我不同意就只好找个借口,我说要出家圣人不让,那就只好换一个喽。”   执夷狐疑地看着他:“你换了什么理由?”   它有点怀疑李倓在它不知道的时候作了个大死。   李倓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道袍,而后一甩手上的拂尘,冷漠说道:“女人影响我炼丹。”   执夷:????? 第81章   李倓说完之后十分得意地问道:“怎么样我这个理由不错吧?”   执夷冷笑一声:“李隆基信了才是傻!”   李倓淡定说道:“所以我这不是想办法让他相信嘛。”   执夷想到他之前的那个问题, 恍然大悟:“所以你要用系统的丹药证明它们非你不可?”   李倓点头得意说道:“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聪明?”   执夷……执夷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槽点,不得不说这个办法的确不错。   都不用管别的, 只要能证明护命丹这种丹药只有李倓才能炼制成功。   那么李隆基就需要在坚持让李倓娶妻和让他继续单身炼丹之间选。   然而这个选择对于作为皇帝的李隆基来说并不困难。   反正他子孙众多, 若不是秉着为儿子以后着想的心态, 他才不管李倓到底是不是要成亲。   李隆基的行动的确迅速, 琅嬛阁的灯会彻底结束之后,他就找来了几个合适的丹师。   这些人在看到李倓的时候心中多少有些异样,都是炼丹的,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能起死回生的丹药没有, 能把人吃死的丹药一大堆。   所以这些人打心眼里就觉得李倓是在欺骗圣人哗众取宠,至于为什么圣人、杨玄璬和贺知章都被他救活,那只能说明是他瞎猫碰上死耗子。   因为这一份不相信, 所以这些人卯足了劲想要看看李倓那个所谓的护命丹的丹方到底有多特殊。   李倓不用想都知道这些道士肯定是不服他的, 不过他也没打算在道学方面折服人家。   道家的经典不是你背下来就行,还要有那个心境去理解, 就算李倓照本宣科, 不是自己的感悟说出来也像是抄的,没意思。   所以他直接从炼丹方面下手,准备给这些人科普一下化学知识,哦,其中可能还会包括一些物理知识。   反正上元灯会已经结束, 整个琅嬛书阁重新关闭, 需要将里面的花灯拆除, 然后再重新布置, 还要将书籍都摆放进去。   李倓抄的书已经放满了两个庄园,再不放进去他就没地方放了。   这几项工作里面没他什么事儿,所以他也有的是时间去跟这些人掰扯。   李倓笑着跟那些道士打招呼说道:“诸位想必也知道圣人将你们喊来的目的,我也不多废话,在公布丹方之前,我想先考察一下诸位的本事,别到时候因为水平炼制不出来,就说我的丹方有问题,这我可是不承认的。”   好么,本来这些道士就觉得他是个骗子,不知道跟哪个游方术士学来的皮毛,现在还直接挑明担心他们水平不够,这仇恨拉得妥妥的。   只不过这些道士到底顾忌他的身份,再加上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这是宫里啊,旁边看守的都是金吾卫,他们要是敢对李倓不敬,还真担心对方恼羞成怒之下让金吾卫把他们都拖走。   几个道士面面相觑,都看见对方眼里憋着一股火,只有其中一个白胡子老道看上去洒脱得很,笑着说道:“如此甚好,宁王殿下博古通今我早有耳闻,如今能与殿下交流丹术,实是求之不得。”   其他道士在心里称赞老道士,姜还是老的辣,这一句话就将宁王给架在墙头上下不来了。   你不是博古通今吗?你不是炼丹有术吗?要是你在丹术上的造诣还不如我们,那么那个所谓的护命丹恐怕也不是真的。   然而让他们意外的是李倓居然也笑眯眯说道:“能够与诸位前辈交流探讨也是平生一大幸事,既然如此,我们废话也别多说,这就开始吧。”   其他道士脸都绿了,虽然对方这么快切入主题很好,但问题是李倓连他们的道号都没问,这简直是瞧不起人!   李倓当然不是瞧不起人,他早就拿到了名单,而现在他时间珍贵,迫不及待就想拿到师徒值,还废话干什么啊?   更何况只要这些人发现自己技不如人,自然会给他找借口的,不礼貌也能变成心无旁骛,专注炼丹。   李倓开场就来了个猛地,“诸位炼丹多年,想必也知道,是药三分毒,这其中用的水银,哦,就是我们常说的姹女、玄水、陵阳子明,赤帝流珠、长生子、赤血将军等等名称,有五十多种,大家常年接触,心里都清楚这些,我就不多说了,继续说,水银和硫磺两味是所有丹药之中都必加的,但是这两种会造成慢性中毒,所以所谓的长生丹……其实是没有的。”   诸位道士:……   炼丹之所以显得神秘就是因为这其中很多东西是十分隐秘的,所有描写炼丹术的著作之中,对于各种药材的称呼都十分隐秘,除非是其传人,否则其他人看了都看不懂。   结果这位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这些,居然全都给掀开了!   你咋这么能呢?你说这么明白以后还让人怎么忽悠?   现在他们反而庆幸跟李倓是在比较隐蔽的场所面面对面交流,而对方没有冲出去在大街上宣扬这些,否则炼丹术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不过,李倓这一番话倒也让他们稍微摆正了态度,毕竟别的不说,能够通晓这么多名称,证明这位宁王殿下书是读了不少,而且好像还都领悟了。   可问题是……很多书都是不传外人的,他是怎么知道的?   就在大家纳闷的时候,李倓继续说道:“在最早的炼丹术之中,大家是不知道朱砂之中能够提炼出水银,而炼丹必放朱砂,这也导致了所有的丹药都含有水银,只是到了现在,水银已经不是稀罕之物,许多人都知道朱砂能提炼出水银,然而不仅仅炼丹依旧放朱砂,反而还会单独放水银,其实水银的作用有很多东西是可以替代的……”   他说道这里的时候,有一个身着黑色道袍的道士冷笑着说道:“无稽之谈,水银虽然有毒,但炼丹讲究相辅相成,在炼制过程中,水银的毒性完全可以瓦解。”   李倓就知道肯定会有人反驳,他干脆一撩袖子说道:“你说可以瓦解,那我们就来看看到底行不行,我正好准备了一枚丹药,这是生骨丹,其作用我就不说了,反正肯定不会像书上说的那样,我今天就要证明一下生骨丹不仅不能有正常作用,反而能让人毒发身亡。”   李倓这句话刚说完,刚刚反驳他的道士便挑眉说道:“生骨丹?我从未听说过这种丹药,莫不是殿下发明?”   李倓瞬间茫然:“没听过?不应该啊?”   他是照着丹方炼制成功的,就因为这个他难得认真的研究了一次炼丹术,还感慨,若不是有系统医术的辅助,估计他的炼丹房现在大概已经炸了。   其他道士纷纷附和那个道士,这时那位老道士忽然开口说道:“我的确是听过这丹药,只不过这丹药是记录在《淮南万毕术》一书之上,而《淮南万毕术》早已散佚许久,不知殿下从何得知这丹方?”   诸道士纷纷一愣,没想到居然还真有这种丹药,只不过他们还是坚持这丹药是李倓托名炼制出来的。   李倓听后瞬间了然,怪不得这些人不知道,原来在这个时候《淮南万毕术》已经散佚了。   他想着这些,嘴上却说道:“谁说散佚了?虽然传下来的不多,知道的人也不多,但这本书还在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   老道士当即激动地站起来问道:“不知这书如今身在何处?”   其他道士也有些激动,虽然他们不太相信李倓能够拥有,但是万一呢?   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所有的科学技术都是在发展,但在这个过程之中,也有很多东西在失传。   炼丹术就是逐渐失传的一种,掌握了炼丹术的人一般不会轻易教给别人,就算收徒也十分严格。   然而中原大地经历了多次战乱,这就导致许多握有传承的人还没来得及找到传人就已经死于战乱,这种传承自然也是断绝了。   道家失散的传承不少,而炼丹术则是他们一直追求复古的东西,所有人都相信神话时期是真的存在,而当年的炼丹术也的确是神乎其技。   所以能够听闻古代丹书还有遗存,他们肯定是要激动的。   李倓也不卖关子,顺手摸出一本崭新的书籍说道:“这本书是我抄录的,原本我放在王府严密保护了起来。”   虽然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但老道士还是站起身来恭恭敬敬接过那本书,而后微微弯腰,十分虔诚的翻看起来。   其他道士虽然也很想看,但是出于对祖宗的尊敬,他们并没有围上来,只是殷切的看着那位老道士。   老道士没有一页页翻,而是直接翻到了中间的部分,在扫了两眼之后,十分感慨说道:“没想到此生还有见到此书的机会,这……这就是《淮南万毕术》啊。”   其他道士忍不住纷纷询问:“刘道长,你……你说的是真的?”   被称呼为刘道长的老道士,眼眶微红地点点头,他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说道:“贫道失态了,这本书的确是完整版的《淮南万毕术》,我师门前辈曾有幸目睹此书,也曾抄录下来,而那本抄录下来的书如今只剩下了一页完整与两页残缺,与这本书上所记载完全一致!”   刘道士抬头看向李倓,有些迟疑问道:“不知殿下从何处觅得?”   李倓说道:“此书是我在民间集市上无意中所得,那位卖书之人不识字,将这本书随意定了个价钱,我当时以为是赝品,便买了下来,回来研读之后觉得应该是真迹,但不知是淮南王亲手所书真迹,还是后人抄录。”   刘道士有些踟蹰,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倒是他身边的道士纷纷感慨:“不知还有多少沧海遗珠流落民间,幸好这人拿出来贩卖了,若是用来做其他用途岂不是暴殄天物?”   李倓也跟着说道:“百姓愚昧,不知这些事物珍贵之处,自然不会在意。”   刘道士终于咬牙说道:“不知殿下可否……可否将原本与我一观?我道观之中其他书籍任凭殿下观看!”   李倓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不知道长可是淮南王后人?”   刘道士愣了一下,这才点头说道:“贫道正是,只不过子孙不肖,哎……”   李倓笑道:“既然是淮南王后人,此书理应物归原主。”   刘道士瞬间无比惊喜,哆哆嗦嗦说道:“这……这不合适……这不合适。”   能够迎得自家先祖所著之书他自然是愿意的,然而此书对于道教,尤其是炼丹这一分支来说,意义重大。   李倓若是对这方面不感兴趣,刘道士自然会欣然接受,然而对方也入了道,他就不好意思就这么接过来了。   李倓摆摆手说道:“无妨,只要刘道长准许我继续留存抄录的翻本就足矣。”   刘道长激动的搓了搓手说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激动过后,他想了想说道:“此书与我有重大意义,还请殿下稍等两日,待我准备完全,再来迎书。”   李倓秒懂,仪式感嘛,不管是表达对祖宗的尊敬,还是昭告天下他们有了传承,都需要这么一遭。   正巧他也需要一点时间——造假!   他手上有书没错,但都是新的,一看就不是原版。   所以他需要将这本书做旧,弄成一看就经历了很多年很沧桑的样子,反正他也不卖,也没有什么负罪感。   旁边的道士都羡慕地看着刘道长,这种好事他们怎么没有遇上?   李倓一看众人的表情便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旁边的箱子。   这个箱子里放的全是各种丹药类书籍。   他把这个搬到这里,为的就是在有人反驳他的时候,他能直接上原书。   然而道教的书籍,他也不知道有哪些已经散佚,哪些还在。   不过这些人知道就够了。   李倓轻咳一声说道:“此事都是提醒我了,我一直在收集各种书籍,然有些书籍也不确定是不是孤本,正巧诸位帮我辨认一番吧。”   道士们一听顿时十分心动,然而他们还顾忌自己原本是抱着找茬心态来的,现在这么快倒戈面子往哪放?   毕竟现场这么多人,大家也都小有名气,怎么也要先表现的矜持一点,然后慢慢来。   结果还没等他们慢慢来,刘道士已经用他与年纪不符迅速直接跑过去说道:“先祖沉迷炼丹术,多有著作流传,待我分辨一番。”   众道士:??????   就在他们无语的时候发现刘道士已经手快的揣了好几本!   众人瞬间恍然,有好多已经散佚的书籍都找不到传人了,是不是自家传承,还不是他们一句话的事吗?   反应过来的道士也顾不得矜持,立马凑过去翻找。   李倓站在一边开始思索这个节奏是不是有点不对?   大家都去读书了,谁来炼丹啊?   都不炼丹到时候怎么证明他的炼丹之术独一无二呢。   就在李倓准备将话题拐回来的时候,他惊恐的发现这些刚刚还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的道士们居然一言不合吵起来了!   他们不仅吵起来,还特么动手了!   李倓:卧槽!有话好好说,别脱鞋啊! 第82章   李倓躲在角落里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道士一言不合就动手, 说好的出家人六根清净呢?   你们清净哪儿去了?   亏了在入宫的时候,拂尘这种东西是不让带进来的,否则现场只怕要打起来了!   李倓眼见这些人越打越上头, 只好把金吾卫喊进来把人分开。   道士们凶起来那可真是连金吾卫都敢打,不过也好在还有理智的人, 比如那个刘道士,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跟李倓站到了一起,抱着《淮南万毕术》瑟瑟发抖,等金吾卫进来之后才喊道:“都别打了, 都停手!你们忘了这是在哪里了吗?”   道士们愣了一下, 慢慢停了手, 然后就被朱邪狸带着的金吾卫全部制住。   李倓见朱邪狸面色不善,颇有让人将这些道士全扔出去的意思,连忙拉住他说道:“先别急,这些人只不过是一时激动。”   道士们后知后觉想起来这是在皇宫之中, 他们……打架打到了皇宫里, 一个个顿时十分羞愧, 连忙低头——找自己的靴子扔到哪里去了。   李倓见他们冷静下来, 这才松了口气说道:“我能理解你们激动的心情,但是我希望你们能明白,传承不是抢来的,不是你说这个是你们的就真的是你们的, 到时候我也会仔细分辨来历, 否则……万一有真正的后人却无缘错过传承, 我才是罪人。”   刘道士此时冷静下来,轻咳一声说道:“让殿下受惊,是我等不是,只是他们也只是……习惯了而已。”   李倓呆滞:“习惯?”   刘道士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李倓简直怀疑这些道士每天都在过什么日子。   难道是在外人面前就是清静无为仙风道骨,关起门来就打架?还连靴子都脱?这么水深火热的吗?武力值不高的人是不是不能修道了?   道士们眼见李倓似乎被打击的不轻,本来还想解释一下他们真的不是经常这样,只有出现重大事情,然后需要联合商讨的时候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然而他们憋了半天都没敢开口——被朱邪狸吓得。   他们不认识朱邪狸,只觉得这位长得颇有些异域风情的将军太凶了,刚刚一进门直接提着靠门最近的两个道士扔了出去,现在那俩道士还疼的龇牙咧嘴不敢喊呢。   朱邪狸脸色阴沉说道:“我不管你们有什么习惯,我希望你们记住,这里是皇宫,不是你们的道观,站在你们面前的是身份尊贵的宁王殿下,也不是你们能随意欺辱的小道士。”   众道士连忙摆手:“将军放心,给我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辱宁王殿下。”   就算之前他们不服气的时候,更多的也在只是想要教育一下宁王殿下,别招摇撞骗,这不是给他们道家抹黑吗?   至于别的他们还真不敢想,退一万步说,他们都是接受了李隆基的诏令进来的,拿着人家爹的钱欺负人家儿子,这种事情一般人估计也干不出来。   朱邪狸脸色已经不好看,转头看着李倓,李倓说道:“好了,已经没什么了,我们继续吧,印星你要留下吗?”   朱邪狸眉头微蹙,刚刚场面太乱,他也没在注意到李倓有没有受到伤害,然而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扒开看,便说道:“时候不早了,他们有诏令需要留在宫中炼丹,但你还是要出宫回府的,不若赶紧交代一下,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李倓一想也是,这箱子里的书到底是谁家的传承,他们还要分辨一下,如果没有人认领的,他可能还要去寻找一下有没有后人,若是没有后人才能再择人来传承下去。   这样的话,也是要给在这些人一点时间。   只不过这些人进宫又不是为了分辨自家传承的,若是等回头李隆基想要问他们丹药炼制的如何了,然后这些道士一个都交不出来……怕是要出人命啊!   想到这里,李倓便说道:“既然如此,这样吧,我也不与诸位说我的丹方的合理性了,我直接将丹方给诸位,诸位分开炼丹,至于这些书籍,我便留在这里,这里每一本抄录的古籍都有原本,诸位也不用担心,等圣人交代的事情都解决之后,我会给诸位留出时间商讨。”   道士们这才反应过来,对哦,他们进宫是有任务的,可不是白吃白喝,也不是为了跟同门抢传承来的。   结果他们刚刚都被传承迷住了眼,居然给忘了,若不是宁王殿下提醒,他们恐怕真的要完。   经过刚刚的事情,刘道士已经隐隐成了这些道士的代表,此时听李倓这么说便说道:“我等自然不会辜负圣人期望,殿下放心,您将丹方留下,我们必不会传出去的。”   李倓抽出一张纸,笑了笑说道:“给你们,这丹药并不难以炼制,最多两天也应该能成了,两天之后我再来看你们。”   虽然他嘴上说着等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再给众人商讨的时间,然而实际上两天炼丹的时间可太充裕了,他们完全有时间一边炼丹一边商讨这些书籍的来历去处。   李倓跟众人拜别之后转头就带着朱邪狸去跟李隆基报告。   李隆基原本正在跟杨贵妃说笑,看到李倓,确切说是看到朱邪狸之后,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不管远安郡主是不是无辜受害,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么最大的受害者就是朱邪狸,毕竟他在这件事情之中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尤其是事情发生之后,朱邪狸没有生气也没有埋怨,充分表现出了对皇帝的信任,连对后续怎么安排都没过问过,大有无论皇帝怎么安排,他就怎么听的意思。   他这样反而让李隆基难得的有些愧疚,这孩子他也经常见,还经常听李倓提起过,知道是个好孩子,文武双全,样貌出众。   本来将自家女孩子嫁给他是有看好他的意思,结果……现在就尴尬了。   朱邪狸这个郡马还要不要继续当?继续的话又去哪里给他找一个合适的郡主妻子?   四娘出家了,就算不出家也不能就这样默认,否则也太欺负老实人了,对于普通臣子,这样做或许没问题,但朱邪狸到底身份特殊。   五娘……五娘已经被处死,太子李亨适合的女儿就这么两个,六娘如今刚十岁,年纪上十分不般配,至于其他郡主……又不好封公主,这就很难处理了。   只不过他大概没有料到,朱邪狸就盼着他们不好处理,最好不要在他的婚事上再出什么昏招。   李倓见李隆基的表情从满面笑容变得无比平静,瞬间有些担心,难不成李隆基因为四娘五娘的事情迁怒朱邪狸了?   他一边担心一边跟李隆基说了一下今天的事情,李隆基在听说这群道士打起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十分惊讶,过了半晌才十分生气地说道:“这些人究竟要做什么?我是让他们过来炼制丹药的,他们都做了什么?”   李倓见他有要算账的意思,连忙说道:“阿爹息怒,我倒是觉得这恰恰证明阿爹选人合适,这些道士脾气爽直,心思澄净,只有这样才能炼好丹啊。”   杨贵妃在一旁听了好奇问道:“还跟这个有关系?”   李倓点点头说道:“只有全神贯注,才能学好炼丹,这是最基本的。”   杨贵妃:……   合着兜兜转转又到了娶妻让你无法全神贯注的炼丹上面了?   李隆基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便说道:“既然你已经将丹方给他们,那就等两日后再看吧。”   他心里还是十分希望这些人能够炼制出护命丹的,这样他完全可以将这些人留在宫里为他炼制丹药。   正在这些人沉迷传承之前,李倓跟他们说的那些话李隆基也是知道的,他不知道护命丹是不是有毒,但如今李倓既然知道这些,并且说有可以替代的物品,想必是没有问题的。   更何况他服用之后不仅救回了一条命,而且百病全消,身体康健,连按时请平安脉的奉御都没有察觉出任何问题,想必是无毒的。   这样没有任何毒害,没有任何后遗症的能够保命的丹药,自然是越多越好。   李隆基所说的话正中李倓下怀,他要赶紧回去制假要不然回头没办法跟这些道士交代。   李倓告退之后,带着朱邪狸就离开了皇宫。   李隆基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杨贵妃剥了一颗荔枝送进李隆基嘴里问道:“三郎何故忧愁?”   李隆基说道:“这两个少年郎皆是人中龙凤,别的都一帆风顺,怎么就在婚事上如此挫折呢?三十一郎是自己不想,可是这朱邪狸……要怎么办?”   杨贵妃心情也十分复杂,但她还是说道:“圣人也说了,他们二人一直都是一帆风顺的,可是人生在世又哪有一帆风顺到底的?这里一帆风顺了,就总要从别处找补回来。他们啊,就是太优秀了,所以才要在这里有点坎坷,不过,我看倒也不是坏事。”   李隆基略有些意外:“哦?何以见得不是坏事?”   杨贵妃说道:“因为只是婚事不顺,而且这还没有成亲,只是妻子人选比较坎坷,总比别的地方不顺,或者是成婚之后变成怨偶来的好。”   李隆基想了想倒也是这个道理,便问道:“那……依娘子看,这个朱邪狸……要怎么办?”   杨贵妃淡定说道:“我若是你啊,就不急着给他们说亲。”   李隆基十分好奇:“哦?为何?”   杨贵妃笑着说道:“这两个孩子在婚事上都是比较难的,三十一郎就不说了,看起来是已经坚定了心思,那就随他去吧,反正就算将来他想要娶妻也不是什么难事。”   李隆基听了之后点点头,笑道:“只要他不要求娶个天仙,自然都不算难事,那朱邪狸呢?”   就算自己百年之后,李亨也是会照顾他的。   杨贵妃眉毛微动,心说他的确没想娶天仙,他还不如想娶天仙呢,好歹仔细挑选说不定还能选到,别的不说,她们杨家的美人可是不少。   不过她转念想了想又觉得,杨家那些大小美人加起来,好像也人能比的上朱邪狸。   这么一看,李倓的确也是想要娶个天仙啊。   杨贵妃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嘴上却说道:“至于朱邪狸,这件事情最好冷一冷,四娘的事情发生于众目睽睽之下,想要隐瞒也是不能够的,现在急急忙忙就为朱邪狸选妻,倒是显得欲盖弥彰。更何况无论选谁,对于朱邪狸来说恐怕都有些难以接受,我听三十一郎说,最近这孩子整个人都沉郁地很,想必是受了打击,不如等他走出来之后,再亲自问他想要什么样的,只要他的要求不过分,我们便满足了他又如何?”   李隆基听了倒是觉得有道理,然而最主要的问题是:“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能走出来呢?”   杨贵妃轻笑:“这事儿就交给三十一郎好了,反正他与朱邪狸交好,此事也是问得的。”   李隆基便点头说道:“那也好,就先让这件事情冷一冷吧。”   李隆基说完之后又有些不满意说道:“太子也是不会教导儿女,五娘居然做出如此丑事。”   骨肉相残在皇室是大忌,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个家庭骨肉相残的比例很高,但不到最后没有人会扯下那层遮羞布。   杨贵妃连忙给他顺气说道:“这也不怪太子,毕竟是小娘子,这都是要太子妃教导的,只是如今东宫也没有一个正经的女主人,广平王妃作为嫂子也管不了许多,这才造成如今这种情况,想必太子也满心懊悔。”   李隆基听闻之后,若有所思说道:“太子的确是需要一个太子妃了。”   杨贵妃见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太子身上,便松了口气,心说:三十一郎啊,阿娘也就能帮你到这里了,剩下的还是交给你自己想办法吧。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朱邪狸除了与李倓交好,对别人都十分冷漠,不像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万一他若是知道李倓的心思,自觉受辱,记恨上李倓可怎么好?   而被杨贵妃担心会觉得自己受辱的人并没有这么想,他现在……正在努力扒李倓的衣服。   李倓坐在马车上为了躲他整个人都快跑到外面去了,朱邪狸连忙把他捞回来说道:“你小心点,若是掉下去可怎么好?”   李倓对他怒目而视:“掉下去也是怪你!我都说了我没事,你发什么疯?”   朱邪狸一上马车就非要看看他是不是受了伤,他说没有都没用,他简直怀疑这货是不是被谁穿了。   朱邪狸无奈说道:“你我还不知道吗?就算受伤了怕我迁怒那些道士也不会吭声。”   李倓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毕竟若真受伤也是那些人误伤,又不是故意的,结果因为他受伤,朱邪狸再把那些道士挨个揍一顿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便说道:“那也等回去再说,在外面你耍什么流·氓!”   朱邪狸愣了一下,继而哭笑不得,只好说道:“算了,这个暂且不说,对了,我听说你回绝了娘子为你选妻的建议?”   李倓应了一声说道:“对啊,这个必须制止,而且我现在的办法应该能一劳永逸……了吧。”   朱邪狸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是皇子,娶妻是重中之重,只怕躲不过,我知道这不是你本意,我……我也不那么在意的。”   李倓看着朱邪狸,发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压根就没有看他,而是垂眸看向地面,那宛若小扇子一样的睫毛挡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真实想法。   看不清就不看,李倓听了他这些话也不生气,只是凑到他面前问道:“你真不介意?”   朱邪狸闷闷应了一声,李倓一听这声音就知道这货不介意才有鬼,便又问道:“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是不是真的不介意?你要是真不介意我们立刻调转马车,我去找阿爹阿娘说一声,让他们为我选个贤良淑德的女子为妻,你说怎么样?”   朱邪狸终于是绷不住,伸手将李倓抱进怀里,恨恨啃了他一口说道:“你别逼我!”   李倓也不挣扎,干脆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伸手揽住他的脖子说道:“到底谁逼谁啊?我在这里努力,结果你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   朱邪狸低头看着李倓,结果发现李倓虽然努力装出我很凶的样子,实际上那效果跟撒娇也差不了多少,顿时笑道:“是我不好,我只是不想你承受太大的压力,我舍不得。”   李倓问道:“那你就舍得把我推给别的女人?”   这个就更舍不得了,他好不容易才追到手的阿恬,凭什么便宜别人?   想到这里朱邪狸便说道:“此事是我想岔了,将来……若是有人发现了我们的关系,不,不能等人发现,最好在此之前就谋求你出阁的机会,而后我便随你一同去,自此天高地远,京城中的事情就再也为难不了我们了。”   “唔,这也不是不行,只不过短期之内我阿爹肯定是不会放行的。”   李倓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有些微妙,虽然他知道朱邪狸嘴里的出阁说的皇子出镇一方,但是联想到后世出阁的含义,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朱邪狸听到他这句话便问道:“你找了什么借口?”   李倓忍不住笑着说道:“女人影响我炼丹啊,毕竟护命丹只有我能炼制出来,阿爹想要护命丹,就别想让我娶妻啊。”   朱邪狸:……   他真是万万没想到李倓居然会找这么一个借口,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笑着问道:“女人影响,男人就不影响了吗?”   李倓刚想回答当然不影响,忽然反应过来,这特么是道送命题啊,顿时改口说道:“影响啊,只有你不影响,不仅不影响,反而还有帮助。”   朱邪狸听后不由得心花怒放,低头亲了亲他的鼻尖低声问道:“那你还想我怎么帮助?”   李倓发现一旦朱邪狸压低声音,那嗓音仿佛就自带混响效果一样,是特么立体声,简直让人招架不住。   他控制不住的脸上温度升高,忍不住也低声说道:“帮助的方法可多了,就看你愿意哪一种了。”   朱邪狸目光幽深,沉静的深蓝色下面火焰若隐若现:“那……不如等我们回去好好探讨一番?”   李倓被他盯得浑身燥热,感觉要分分钟抑制不住自己变成禽·兽,只好挣扎着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这有什么好探讨的,你最多也就帮我烧个火嘛。”   刚刚旖旎的气氛瞬间被破坏的一干二净,朱邪狸猝不及防之下简直跟不上李倓的脑回路。   他愕然地看着李倓问道:“你真不懂我什么意思吗?”   难道李倓不想要?可是如果一个男人面对喜欢的人都没有任何冲动……难道李倓根本就不喜欢他?   李倓轻咳一声说道:“我当然明白你的意思,只不过,等你过了十八岁生辰再说吧。”   朱邪狸有些茫然:“为什么要过十八岁生辰?”   因为十八岁你就成年了啊,他再跟朱邪狸做点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就没有心理负担了。   虽然知道朱邪狸肯定不介意,知道他们情况的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但他心里还是有这么一个坎,大概是因为是上辈子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吧。   至于朱邪狸十八周岁的时候,他才十五岁这种事……这算事儿吗?朱邪狸又不会跟他一样纠结这个问题!   不过李倓到底还是要给朱邪狸一个答案的,便说道:“我夜观天象,在你十八岁之前失了童子之身会有性命危险,虽然我也不确定,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宁愿你好好的与我一同长命百岁,也不想只为一时欢愉将你置于险地。”   朱邪狸沉默,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好能说什么,最后只能不甘心的把李倓拽过来按在马车壁上。   当他刚想亲下去的时候,就听到外面巴坤说道:“大王,到家啦。”   朱邪狸:……   李倓见朱邪狸快要气疯的模样,险些忍不住笑出声,然而他忍笑忍的满面桃红,身体颤抖的模样又看上去很十分可口,最后朱邪狸只能恨恨咬了他一口放开了他。   就这一口还小心翼翼没有留下印子,李倓只觉得自己仿佛是被一只小奶猫给啃了一口。   朱邪狸起身牵着李倓的手下了马车,而李倓一下车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目光十分复杂地盯着他们的杜甫和李白。   李倓忽然有种脑壳痛的感觉,杨贵妃说什么他都可以不在意,但这两位若是因为他跟朱邪狸的关系,而与他渐行渐远的话。   他也真的会很遗憾。   李白轻咳一声说道:“大王与……与……与朱邪世子在外还是要小心一点好。”   李倓顿时松了口气,他就知道李白生性浪漫洒脱,应该不会太纠结这件事情。   至于杜甫,虽然很多人都将杜甫跟忧郁这个词连起来,然而那是因为杜甫正好经历了完整的安史之乱。   战乱之中,自己与家人失散,再看着大好山河满目疮痍,再洒脱的人越洒脱不起来了。   李倓有些奇怪问道:“二位为何站在门口?”   李白说道:“我与子美正要去琅嬛书阁看看,过两日琅嬛书阁便要开放,我们只是担心还有哪里不妥。”   李倓听了之后便说道:“两位看起来比我还紧张,也不必太过吹毛求疵,毕竟世上没有十全十美之事,就算有些缺陷只要无伤大雅也无妨,反正书阁也要一点点进步的。”   李倓还真是没有多少心里负担,就冲着琅嬛书阁的主题是如今全国最高的藏书阁,就已经让书阁立于不败之地了。   更何况书阁之中还真的放满了书,不是空空荡荡的那种,最上面甚至有珍贵的孤本。   杜甫也想到这一点,便问道:“大王,最上面的二层许多人都在问什么时候开放。”   孤本这种,就算只是看一眼都能满足不少人的心愿啊。   李倓说道:“谁说不开放了?虽然的确有些东西没有搞好,但实际上已经放出了开放的条件,只有每个月各科考试的前十名可以获得进入资格,前五名两层都能看,后五名只能看第一层,以及第一名能够选择一本手抄,但不得传播,这些不是已经设定好了吗?”   李白帮忙在一旁说道:“这世上总是不缺一些自觉高人一等之人,他们想的不是考试那个名额,而是希望大王彻底开放。”   李倓很干脆说道:“告诉他们,想都不要想,在琅嬛书阁不看出身只看成绩,反正我这里又不是考科举也不是选官,我就唯才是论又如何?”   牵扯不到利益的时候,真的是能够放开手脚去干。   他这个说法如果放到朝堂之上怕是要引发官场的地震海啸。   然而如今琅嬛书阁再怎么盛大,说白了也不过是一处私人藏书之所,有什么规矩还不是主人自己说了算?   杜甫便又问道:“那开阁当日,大王要讲什么?”   是的,李倓早就说过只要有能力之人,都可以尝试去琅嬛书阁讲课,但必须满足他们的条件。   之前李倓只说了一个大概的条件,后来贺知章带着杜甫和李白,据说还请教了王维,将条件又细化了不少。   细化之后的讲课条件可以说的上是苛刻了,然而李倓不怕,他完全无视那些条件,十分任性的当了一次特权狗,连要讲课的内容都没跟贺知章他们说!   贺知章为了琅嬛书阁也是操了老心,虽然一开始不太赞同李倓开园首日就做第一个讲课的讲师,但是在李倓坚持之后,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想着等李倓要将的内容告知他们之后,他们便帮李倓好好琢磨一下第一天讲什么。   争取让琅嬛书阁的名声一口气打出去,顺便也让李倓好好出出风头——是的,从贺知章到杜甫,都觉得李倓这么坚持要讲课,是少年心性。   毕竟就算是他们少年时期也是希望大家的目光都汇集在自己身上的。   谁都不知道,李倓这哪里是为了出风头,这特么全都是被穷所迫啊。   好在现在还能支撑,毕竟刚刚他收到了来自那些道士的师徒值,不算很多,至少跟他之前花出去的师徒值没办法比,但也还可以,至少能够让他稍微安心一些。   李倓随口说道:“便讲龙阳之好吧,从古到今都说一说,顺便讨论……”   “大王!”这次连李白都忍不下去了,“大王莫要胡闹!”   这种东西在读书人之中算不得什么隐秘之事,毕竟只要读史的都会知道一些,然而这么重要的场合你跟大家讨论这种事情?能不能靠谱一点啊?   李倓见李白目光如炬地盯着他,顿时忍不住往朱邪狸身后缩了缩,他总觉得李白这么看着他仿佛下一刻就要拔剑直接来个“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   朱邪狸真是好气又好笑,只好解释道:“太白先生莫恼,阿恬也只是随口开玩笑而已,对于要讲的内容,他已经成竹在胸。”   李倓听得开心不已,朱邪狸自然是不知道他要讲什么的,然而就算不知道,他也还是这么果断的说自己准备好了,这份信任,这份贤惠,他赚了!   李白没好气说道:“最好如此,我们这便去找贺监,最迟明日,大王就要想明白了。”   李倓看着李白带着杜甫远去,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我是不是唯一一个被自己王府官员吓的躲到别人身后的亲王了?”   朱邪狸在知道他并不是在抱怨,只是在自嘲,便说道:“太白先生毕竟是王傅,对你有管教之责,你怕他也是正常,只不过……什么叫躲到别人背后?嗯?”   李倓一时口误被朱邪狸抓了个正着,后果就是李倓直接被朱邪狸拽到花木掩盖下的墙角那里按着亲了好长时间。   直亲到李倓双腿发软这才被放过,而后李倓就抱着朱邪狸的腰,忍不住说道:“你这个借口找的实在是太明显了吧?”   朱邪狸从善如流说道:“好,下次我不找借口了,兴致上来直接亲就是。”   李倓:这人怕是要疯。   最后李倓是被朱邪狸背回去的,朱邪狸都找机会“欺负”他了,他自然也要欺负回来。   等回到他的院落之后,朱邪狸问道:“你到底要讲什么?”   他知道李倓是会算学的,然而开园第一天,说不定到时候会有很多人来,而李倓直接选择了一处除了主楼之外最大的附属楼只作为讲课场所,最多能够容纳三百人。   而根据贺知章那边的记录来看,这个楼可能都有点不够,他们只能筛选一番。   所以他们之前担心李倓面对这么多人会不会怯场。   只不过从李倓刚刚的反应来看,他们就知道白担心了。   李倓看上去不仅不知道什么叫怯场,甚至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   不过李倓表现出轻松的样子,也只是让大家不要紧张担心。   实际上回去之后,他连调戏朱邪狸的心情都没有。   吃完饭之后,他就疯狂开始翻阅各种经典教案案例。   按理来说,第一次开讲肯定是要讲他比较熟悉的科目比较好。   然而算学在这个时代算是小众科目。   他讲的浅显了会很无聊,讲的深了又有人会听不懂。   最后李倓选择了《中庸》来讲。   这本书字数非常少,说的上是微言大义。   而因为是必读教科书,所以只要是读书人都应该对这本书十分熟悉。   讲这个起码不会出太大问题,至于这本书都快被前人讲烂了这种事……李倓表示系统在手还担心什么?   毕竟这本书的内容放到不同的社会环境都能有不同的解答。   开园的那一天,许多书生呼朋唤友的往书阁而去。   跟灯会时候的人满为患不同,开园这一天琅嬛书阁热闹而又不喧哗。   李倓往讲台上一站就觉得满心激动,这特么都是师徒值啊。   只不过看着看着他就看到了特别眼熟的人——李隆基怎么也过来了?他旁边那个是……女扮男装的杨贵妃?   再仔细定睛一看,好像还有好几位当朝大员都在。   连安禄山都来了。   李倓满心卧槽,这些人都不干活吗?   皇帝带头翘班?   那边李隆基和杨贵妃还在对他点头。   因为他们穿着与普通书生无异,李倓也只能装作看不到,同时心里庆幸自己没选敏感题目。   好在今天来听课的有大有小才不至于让这些大佬们显得与众不同。   李倓定了定神之后就开讲,他准备充分,对自己的教案也有信心,气场自然就不同。   书生们一看他这个架势,就在暗暗点头,等李倓开口之后,注意力就全被吸引了过去。   别的先生想要知道自己讲的好不好,需要仔细观察学生的反应。   下课之后还要调查一番。   到了李倓这里就简单多了,直接看后台的师徒值增长状况就行。   而他这一堂课讲的还比较成功,为他提供了不少师徒值。   李倓一个开心,讲完之后发现距离吃饭时间还早,便额外提供了一个问答时间。   在场之人大多很积极,有些人是真诚发问,觉得李倓刚刚所讲对自己的确有启发。   有些人则是趁机想要表现一下自己,在李倓这里刷一下印象值。   一但被宁王殿下欣赏,他们说不定能少走很多弯路。   李倓见时间差不多,就打算回答最后一个问题,回答完就下班!   然后他就听到被点到名的一个中年书生站起来问道:“《中庸》中云,素夷狄,行乎夷狄,然而如今朝堂之上夷狄大行其道,不仅手握兵权,还有出将入相之意,如今边镇完全掌握在夷狄手中,长此以往恐怕养虎为患,不知殿下对此有何看法?”   李倓:……我不想看= =! 第83章   李倓在决定回答提问的时候就想过可能会有各种刁钻的问题,只不过当时他很淡定, 毕竟有外挂在手, 就算不能回答的特别圆满, 也能保持水平。   然而他没想到居然有人会问出这么刁钻的问题,明明他就是怕会出现这种事情所以特地选择《中庸》来解读, 怎么就是有人角度这么刁钻呢?   李倓环视一圈, 发现以李隆基为首的大佬们都面色如常。   不过想想也是,只不过是一介狂生博出名的手段而已, 他们怎么会在意这些。   李隆基是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至于被指责的主体安禄山等人也很淡定,他们不是一次听到过这种话了。   只是这些人可以不放在心上, 其他人也可以沉默,只有李倓不可以,他不能逃避。   “首先你这是在偷换概念,《中庸》中所谓的夷狄更多的是指代地方, 那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在什么地方就要做什么事情, 比如说牧羊人就该去放羊,渔民也要努力去出海打渔。”李倓大脑一边开转一边仔细思索着回答,因为是即兴回答,就算他想要去阅读系统中找答案都不太容易。   李倓说完这句话之后,那中年狂生依旧不依不饶说道:“殿下还没有回答后面的问题。”   李倓轻笑:“你倒是心急,我刚刚只不过是解释一下, 避免有人真的被你带偏, 至于你所说的问题, 我觉得这并不算问题。无论是什么种族,只要是大唐子民自然就有相应的机会,至于养虎为患,那你觉得患从何起呢?”   他直接将皮球踢还给了那个中年狂生,为的是把他逼退。   如果这个狂生真的有一定见识,那么必然能够看出现在藩镇势大,各地节度使都拥有兵权,并且兵马数量不在少数,如果中央不能加强对这些节度使的管控,那么长此以往肯定会出问题。   如果他不能看到这一点,说出来的驴唇不对马嘴,那李倓自然也能胡扯一通。   现在就看这个狂生会怎么回答了。   中年狂生略一犹豫说道:“据我了解如今军中将领异族占领十之**,长此以往,兵权全落入这些人手中,朝廷自然会变的被动。”   李倓微微挑眉,他现在倒还真觉得这个人可能是有点本事的,至少能够看出一些东西。   他应该是看出了藩镇坐大的隐患,只是就算他再傻也不可能直接说出来,否则到时候得罪的就是全体节度——这些节度使之中还是有不少汉族将领的。   所以他就另辟蹊径直接从低级将领中说起,毕竟军队真正的军权其实都是在基层军官手里。   就如同李倓虽然是左金吾卫大将军,但实际上带兵的人是朱邪狸一样。   不让高级将领亲自领兵本来就是未雨绸缪,防止这些将领拥兵自重。   李倓反问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现在大唐边疆隐患主要来自于谁?”   中年狂生不松口说道:“殿下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现在问的问题就跟你的问题有关。”   中年狂生略一思考说道:“契丹,奚,靺鞨,甚至怛罗斯都有可能威胁到大唐。”   李倓越发有些欣赏他,能够将天下局势看到这个程度,已经算得上是优秀了。   李倓点点头说道:“所以这就证明朝廷如今的方针并没有什么错误,这些民族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擅长骑射,而这些恰恰是汉族所不擅长的,如今依附大唐的你们所谓的异族也饱受在这些夷狄的迫害,他们自己是没有绝对的力量打败这些夷狄的,所以你所说的养虎为患并不存在。”   他顿了顿看着中年狂生不服气的表情说道:“而这之中还有其实还涉及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能者上庸者下,如果诸位认真了解过就应该知道,现在能够带兵的异族将领身上都是有军功的,有功九赏一视同仁,若连这都做不到,又何谈天·朝气度?”   中年狂生的表情忽然就轻松下来说道:“哦?什么样的功勋都能受到封赏吗?就连坑蒙拐骗来的功勋也无所谓?若真是这样,天下间的风气将会变成何种模样?可还有君子立足之地?”   李倓眉头微跳,总觉得这个人刚刚说了那么多似乎都是在铺垫,真正的目的可能就在这里。   然而还没等他发问,那边李隆基忽然开口问道:“这位郎君,朝上哪位将军是坑蒙拐骗来的,你可否举例?若是举不出例子,攻讦当朝功臣,可也是要定罪的。”   中年狂生看了一眼李隆基,又看了看他身旁女扮男装的杨贵妃,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阁下说得如此义正言辞,却不知何为洁身自好,琅嬛书阁第一课居然还带着小娘子来听,难不成还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来个红袖添香吗?”   李倓简直要给这位跪了,心说你要是知道你炮轰的是谁,怕是要哭。   李隆基当即脸色一沉,旁边的杨贵妃也明显不开心,她过来哪里是为了陪李隆基,根本原因是来看儿子的啊。   哪怕不是亲生的,但在如今的她眼里,李倓可比李隆基靠得住的多。   不管如何,李倓总要喊她一声娘,如果真有什么事情,他必须顾及自己,否则就是不孝。   李倓见这两位的表情不善,立刻说道:“无关紧要的事情休谈,时间不早,就不要让大家陪着你饿肚子了,琅嬛书阁有准备各式膳食,想必诸位也想去尝一尝。”   中年狂生见再不说,只怕真的就要散场便开口说道:“好,那我便说一个人,此人便是不学无术,依靠骗术才坐上了将军位子,他便是左金吾卫将军阿史那崒干!”   李倓:靠,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不过阿史那崒干这个人的知名度还没有那么广泛,所以许多人都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然而他们知道李倓是左金吾卫大将军,整个左金吾卫都在他的掌管之下,而且他手上是有实权的,还不像许多皇子空有大将军之名。   李倓佯装吃惊说道:“竟是如此?此事我亦不知晓,既然如此我自然会派人前去调查。”   中年狂生不依不饶说道:“那若结果真是如此呢?”   李倓淡定说道:“如果真是这样,我自然会上报三省,进而告知圣人,请圣人做判决。”   中年狂生昂头说道:“殿下自己失察之罪难道也就这么轻轻放过了吗?”   李倓一脸稀奇地看着他:“金吾卫将军是正四品官职,你怎么会认为我有权利任命?”   中年狂生张嘴说道:“只是我曾听说,阿史那崒干之所以能够当上金吾卫将军,就是因为他与范阳节度使关系匪浅,所以才被范阳节度使保举给殿下,然后他便当上了左金吾卫将军,否则为何不是别的职位呢?”   好么,安禄山也被拉下水了。   李倓琢磨着这个人可能是别人找来的枪手,为的就是对付剑指阿史那崒干,当然最后的目的可能就是安禄山。   毕竟虽然这个狂生在指责自己,但对于他的追究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失察,而实际上将军这个职位按照道理来说也的确不是他能决定的。   只是不能让这个人在这么肆无忌惮地说下去了,如果李隆基他们不在还好,现在所有人都在这里,到时候恐怕在场的有好几个都想要将这个狂生掌握在自己手里,然后顺藤摸瓜,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搞事情。   李倓果断说道:“就算朝廷任命有问题,那也是三省该查的,若是阿史那崒干有罪也应该交由大理寺,而不是任由你在这里胡乱猜测,好了,今天这一课到此结束,下一课应该就不是我来讲了,具体是何人,在开课前二十天会贴出告示,提前十天接受报名。”   李倓说了两句客气话之后,转头就走,不再给狂生发问的时间,而这个时候在这里听课的书生都有些想要去找狂生打听一下朝廷上的各种小道消息。   而狂生似乎也并不想与众人过多交谈,转身就走。   原本他就不是多出众的人,这样往人群里一钻,三下两下大家居然真的就找不到他的身影了。   李倓下了讲台就直接进了值房,在进值房之前他看了朱邪狸一眼,朱邪狸还没等他说话就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那里。   李倓估摸着他应该是明白自己的意思的,不明白也没办法,他现在需要去见李隆基。   进了值房之后,李隆基和杨贵妃果然在里面,只是安禄山等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杨贵妃见到李倓之后便说道:“三十一郎,刚刚那个人在哪里?太可恶了,一定要抓起来治他得罪。”   李倓走到她身边坐下来笑着说道:“阿娘怎的这般生气?那人虽然嘴上不修德,但也没到要治罪的地步,不因言获罪是最基本的,这点心胸我还是有的。”   李隆基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那等狂生也只剩下一张嘴会说,若是与他们置气,那真是有多少气都不够生的。”   杨贵妃不满意说道:“他欺负三十一郎就这么轻轻放过了?”   李倓连忙说道:“这也不算是欺负,正常的问答罢了,朝堂之上有比他还过分的。”   杨贵妃顿时问道:“什么?还有人比他还过分?”   问完这句话,她转头看向李隆基问道:“三郎,是谁欺负咱们儿子?”   李隆基:……   李隆基轻咳一声说道:“时候不早了,该回宫了,今日的荔枝应该已经奉上,再等味道可就差了。”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看了李倓一眼,李倓连忙说道:“是啊,阿娘,我让人送您和阿爹先回去吧。”   杨贵妃哼了一声,转头看向李倓捏了捏他的脸说道:“下次有人欺负你就告诉我,我倒要看看谁这么不长眼。”   李倓这都不知道是第几次感受到了女人的不讲理,亏了他不用娶妻。   好不容易送走李隆基跟杨贵妃,朱邪狸便从外面闪了进来:“那人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可要见他?”   李倓问道:“他叫什么?查出他的身份了吗?有没有什么问题?”   朱邪狸摇了摇头说道:“他姓田,名神功。目前看来没有问题,具体我已经让人继续去查了。”   李倓听了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耳熟,想了半天没想起来是谁,便说道:“那就先这样吧,你派人去找阿史那崒干说一声,他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都收收尾,到时候若是查出什么不法之事,谁脸上都不好看。”   朱邪狸听了之后问道:“真要帮他?”   李倓会心一笑:“怎么可能?”   不等他说明白,朱邪狸便说道:“那好,我派人去查一查,看能不能收集一点他的罪证。”   李倓顿时说道:“知我者印星也。”   朱邪狸忽然凑过来说道:“我这么卖力,不给点奖励吗?”   李倓身体后仰,轻咳一声说道:“别闹,这可是在书阁,被人看到咱俩就跟昭告天下也没什么两样了。”   朱邪狸倒也没有逼迫他,只是说道:“那就留着晚上吧。”   晚上……李倓一个哆嗦,直接双手揽上他的脖子,bia叽亲了他一口说道:“这种事情哪里用得着拖到晚上啊。”   朱邪狸反手揽住他的腰低声笑道:“现在不怕被人看到了?”   李倓轻咳一声说道:“怕啊,所以你得放开我。”   朱邪狸说道:“那可不行,你这‘谢礼’也太敷衍了些。”   李倓还没说话,就被朱邪狸堵住了嘴。   等朱邪狸放开他的时候,李倓已经满面桃花色,连呼吸都变得十分急促。   他忍不住推了推朱邪狸没好气地说道:“你也不怕有人进来!”   朱邪狸用拇指帮李倓抹去嘴角的一抹银丝,笑了笑说道:“这地方是值房,谁敢硬闯你的值房?”   李倓红着脸推了推他说道:“赶紧去干活。”   朱邪狸略有些依依不舍,凑过来又亲了他一下之才出去做正事。   李倓看着他的背影颇有些无奈,自从两情相悦之后,他就觉得朱邪狸开始有些放飞自我了。   只要是稍微隐秘一点的场合他就敢凑过来亲热一番,而且最近还有变本加厉的趋势,要不是担心晚上擦·枪·走·火,李倓刚刚才不会主动亲他。   朱邪狸去忙了,李倓反而闲了下来,他需要等脸上的热度下去,以及嘴唇上的痕迹消失的差不多之后再说。   趁着这个机会,他搜索了一下田神功,这一查不由得吓了一跳。   这个田神功居然是后来抗击安史之乱的功臣,曾经解宋州之围击败叛军,当时的宋州人民感激他,甚至还请颜真卿写下《宋州八关斋会报德记》,后因军功升爵至郡王。   对比一下他曾经发出身贫寒,当初只是一名小吏,简直就是开挂的人生。   李倓略略回想了一下他的衣着打扮,发现他身上的长袍的确半新不旧,在这种场合一般人都会穿得好一点,这如果是他最好的衣服,倒也与他出身贫寒这一条相符。   最主要的是大概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透过大唐虚假的繁华,一眼看出其中的隐患。   他决定只要这个田成功跟其他官员没有任何牵扯,他就一定要将人收入麾下。   至于刚刚被他怼的事情,无所谓啦,他大人有大量,只要田成功打工来赎罪就可以了!   现在李倓这边的师友文人居多,若是聚集起来写诗作词,那真的算得上是群英荟萃。   可若是论起领兵打仗……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估计都要跪,就只有一个朱邪狸能顶上用场。   这不行啊,偏科的太厉害了,李倓原本没有收集名人的兴趣,但是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处在微末之时的潜力股,怎么能轻易放过?   李倓翻阅了所有的记录,发现关于田神功的记录并不多,尤其是他跟谁交好之类的完全没有记录,只知道他还有一个弟弟似乎也擅长领兵。   不过在朱邪狸调查清楚之前,李倓还是决定不着急接触田神功。   毕竟谁知道他这个蝴蝶翅膀有没有改变什么?   据他所知,虽然他作为老师名气不大,但是这一次讲课的名额还是供不应求,甚至有人得到名额之后转手卖给了他人。   还卖了不少钱,以田神功的家境,这个名额肯定不是他买来的,那么就是他运气好被选中了。   那么是什么让他没有将这个名额转手,非要来听这一次课呢?   李倓又不是什么大师,没有什么纠结的必要。   就在李倓思索的时候,忽然听到执夷在旁边说道:“恭喜宿主师徒值破亿,传播人次过千。”   李倓愣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赶忙看了一下自己的师徒值,发现刚刚那些书生给他提供了不少师徒值,这让他十分欣慰,证明他还是讲得不错的嘛。   只不过他发现在抽签图标的旁边又多了一个图标,是一个卷轴模样的图标,他不由得问道:“这是什么?”   执夷开心的笑弯了眼睛说道:“恭喜宿主达到初步要求,打开成就系统。”   李倓顿时无比震惊:“啥玩意?还有成就系统?”   执夷点点头,脑袋上柔软的大耳朵也跟着一晃一晃地,看得李倓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这才问道:“这个成就系统有什么用?”   执夷说道:“达成相应成就会解锁一些新的功能,具体还请侠士自行探索哦~”   李倓:……   他算是发现了,执夷就是一个系统说明书,而且还是经常掉链子的系统说明书。   李倓点开那个成就系统一看,只见整张卷轴之上只有一个成就孤零零的挂在上面。   就是执夷刚刚说的那个传播超过一千人,那个成就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桃李天下。   李倓记得游戏里也有这个成就,只不过当时有十个人,一百人和一千人的分别,而这个桃李天下就厉害了,上来第一档就是千人。   不过想想两者的难度也不一样,似乎也没办法比较。   游戏里是要实实在在收徒弟的,而在这里他根本不用收徒,只要对方接收了他传播过去的知识就可以了。   在桃李天下这个成就的下面有一棵闪烁着点点光芒的桃树,那个模样跟游戏中徒弟出师系统送的桃树几乎一模一样。   不会给我一棵桃树让我自己去种吧?   李倓一边嘀咕一边点开了那棵桃树。   那棵桃树一阵晃动之后,在桃树树枝下面就多出来了一个标签,那个标签上写着:解锁乐器·一。   李倓有些茫然得看着执夷问道:“这个解锁乐器是什么意思?”   执夷解释说道:“你看你现在想要使用技能需要用琴或者筝都可以对不对?这个解锁乐器就是解锁不同的乐器,到最后只要是能有调子的东西,哪怕你吹着口哨都能用技能!”   李倓:!!!!!!   他匪夷所思得看着执夷问道:“有这么好的事情你不早告诉我?你早说我就早解锁这个成就了啊!”   执夷眨了眨眼说道:“我也不知道啊,这个功能出来之后,我的脑海里才出现了这个功能的介绍。”   李倓嘴角一抽,他简直怀疑执夷是不是在忽悠他!   不过此时此刻他也没有功夫跟执夷计较这个问题,他想要看看这个解锁乐器到底解锁了什么?   他点开了那个标签之后发现上面画着一把……看起来很奇怪的琴。   说它是琴因为有琴弦,而且还有音码,但是形状看起来怎么那么奇怪呢?   那个形状跟竖琴有些类似,但是比竖琴小了很多很多,李倓估摸着自己一只手都能握住的样子。   他看着执夷问道:“这把琴就是新解锁的?”   执夷用力点头说道:“是啊,是不是看上去小了很多?这个比较方便你携带,无论是琴啊还是筝,在携带方面都不太友好啊。”   李倓有些疑惑说道:“这把琴看上去很像之前看过的一个西幻动画里,那个吟游诗人拿着的琴啊。”   执夷终于难得靠谱一次说道:“恭喜侠士猜对了,这把琴被称为莱雅琴或者里拉琴,还有一个名字就是诗琴,当然你可以叫它七弦琴,恩,外国的七弦琴。”   李倓有些茫然地问道:“这样也行?”   不是本门派武器啊,但是细究的话也的确都是弦乐类,而且最妙的是原本作为长歌的武器,古琴有七弦,这个也是七弦,基本上完美契合。   执夷伸出小爪子拍了拍他的手说道:“要与时俱进结合现实嘛,毕竟抱着那么大的筝跑来跑去,我怕别人看了把你当成深井冰。”   李倓伸手捏了一下执夷的耳朵问道:“那怎么不早出?”   执夷看着他叹了口气说道:“谁知道你解锁个成就用了这么久啊,我也不敢催,怕你着急上火。”   李倓翻了个白眼,他觉得很可能是执夷都不记得还有这么一个功能,不过这样也好……   想到这里李倓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不对啊,莱雅琴不是本土乐器啊,是古希腊的琴啊,你让我去哪里搞?”   这特么不就是变种版本的好马无好鞍,兵器不趁手吗?   执夷看着他痛心疾首说道:“你就不能打开你的生活技艺看一眼吗?还有商城你也可以看看啊,你当系统是智障吗?”   李倓打开生活技艺,发现铸造那里的确新出了一个分支,就是莱雅琴的制作,然而在看到师徒值之后,李倓愤怒说道:“你们怎么不去抢?”   商城那边一把莱雅琴价格直接上了八千万,就算自己制作,制作手续费也高达三千万师徒值。   他现在的师徒值刚刚破亿,也就是说一把琴就把他好不容易赚回来的师徒值给消耗的七七八八。   执夷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这个……赚钱不就是为了花的嘛。”   李倓哼了一声:“那这个定价也太离谱。”   执夷认真说道:“那是因为这把琴在这片大陆上还没出现过啊,宿主所在的国家没有的东西,第一次出现都要花费很大代价的!”   李倓一想好像也有点道理,他想了想之后说道:“那算了。”   就在执夷诧异于宿主抠门的时候,李倓直接说了句:“我自己做!”   执夷:……   经过了系统加持,再加上长时间受音乐熏陶,李倓对于弦乐器的了解比起当初简直是质的飞跃。   莱雅琴作为一种比较简单的琴,本身制作难度就不是很大,起码不会被古筝古琴大。   而且他都是亲王了,哪里需要自己动手,只要找来匠人将自己的诉求说出来就是了,何必花那个钱呢?   执夷看着美滋滋的李倓,瞬间耳朵就耷拉了下去,这个宿主是越来越不好骗了,系统也要恰饭的啊,没有师徒值入账这日子可怎么过。   然而李倓根本没有功夫搭理他,直接找出了炭笔和纸照着商城里的莱雅琴画了下来,然后仔细观察各种参数进行备注。   一旁的执夷依旧不死心地说道:“那你这样是抄袭系统的琴,也是要给系统版权费的。”   李倓冷漠说道:“那你们给第一个发明出这种琴的人版权费了吗?”   执夷愣了愣,继而狡辩:“这个……版权期都过了啊,而且我们也不是照搬,你看看样子跟最古老的都不一样!你这个就跟系统的完全一样了呀!”   李倓看着它想了想说道:“你港得对。”   就在执夷欣喜于好歹有点师徒值可以入账的时候,它就看到李倓开始在图纸上面涂涂改改,到最后的成果除了琴的整体样式差不多,其他很多细节都不是原来的模样。   甚至他还将琴首处设计成了猫头形状,而琴身上的共鸣箱上的孔位也设计成猫头的样式。   李倓十分满意地表示:“这样就不一样了吧?”   执夷愤怒地跳过去踩了两脚图纸说道:“你居然移情别恋!”   就在李倓准备怼它的时候,那边朱邪狸走过来说道:“什么移情别恋?”   李倓一转头就见他目光警惕,宛若一只发现了敌人的大猫,不由得笑道:“是执夷觉得我喜欢猫就不喜欢它了。”   朱邪狸这才松了口气,刚刚听到移情别恋四个字,差点吓死他。   他伸手拍了拍执夷的头,轻笑道:“放心,阿恬不会养别的猫的。”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他也看出来李倓是个念旧的人。   尤其是执夷情况特殊,养了别的猫也不能跟它玩到一起,只会让执夷不开心,李倓应该不会这么做。   一旁的李倓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说道:“对呀,而且我已经有一只猫了,虽然不是我养的。”   “啊?”   执夷和朱邪狸都满脸茫然地看着李倓。   在看到他双眼含笑看着朱邪狸的时候,他们这才恍然大悟。   朱邪狸轻笑一声,四下看了看,凑到李倓耳边轻轻的“喵”了一声。   李倓……李倓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脸红了。   朱邪狸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说道:“你喜欢这种?那我们……”   李倓一瞬间就想到了各种play,不由得心神一荡,赶紧趁着朱邪狸还没说完说道:“闭嘴!卖萌可耻!”   md!吃不到还要天天经受这种诱惑,谁受得了啊?   他一想到朱邪狸头上长猫耳,身后有猫尾的样子就觉得血脉贲张。   可不能继续联想下去,否则只怕要分分钟化身禽·兽。   朱邪狸不懂卖萌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李倓这恼羞成怒的模样可爱极了,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   一旁的执夷愤怒地转头就走。   坑爹宿主,不仅不给它师徒值,还特么往它嘴里塞狗粮!   熊生艰难!   李倓本来就因为脑补而情动不已,此时回应起来自然也是加倍热情。   搞的朱邪狸也跟着激动不已,幸亏两个人还知道这里是值房,及时收手。   李倓默默觉得自己要是个万花就好了,还能给自己套个清心静气,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而朱邪狸则在可惜,如果是在家里就好了说不定就能……   只是还没等他畅想未来,便听李倓问道:“对了,你去而复返是发生了什么事?”   朱邪狸默默叹了口气,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继续谈情说爱吗?怎么又谈上公事了?   不过李倓既然问了,他便回答说道:“田神功的身世已经查明白了,出身贫寒,与任何人没有牵扯,幼年跟着村子里的先生学了一二,然后某了个县里的小吏当,这才又继续读书,因为钱都用来读书,导致到了现在尚未娶妻。”   李倓听了之后就觉得这是个有大抱负的人啊,能坚持这么久,只是怎么没来考科举呢?   他心里刚起了这个疑问,便听到朱邪狸说道:“之前也曾参加过科举,遗憾落第,后来圣人广招天下有才之人,他也曾来过……只是运气不好,第一批就被李林甫刷了下去。”   李倓恍然,怪不得他不知道这么一个人,李林甫当初虽然不想让任何人中选,但操作起来也是有自己章程的,很多世家子弟不能得罪,就在最后刷下去,有些出身贫寒的,还看着有能力的人就第一批刷下去。   不过,这样也好,如果田神功也留在最后的话,这时候说不定就去投靠杨钊了,李林甫作为仇人他肯定不会去,而看他这样敌视夷狄,也不会投靠安禄山,那也只有杨钊可以选。   李林甫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这不就把他留给李倓了?   李倓压抑住兴奋点头说道:“那就行。”   朱邪狸有些疑惑:“不过是个狂生,你怎得这般关注他?”   李倓说道:“就冲着这人问出的那些问题,就可以看出来还是有一定格局的,只不过他太偏激了,所以还要磋磨一下。”   朱邪狸听了也不多问,他不知道李倓看重田神功的原因,只是以为李倓要开始广纳天下门客。   毕竟这年头的皇子公主大多都这么做,在李隆基的高压之下,他们不能过多接触朝政,就只能通过收买投资官员来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   李倓回到府中之后,就让清空找到田神功的住所给他去了个帖子。   田神功本来心情平静,知道自己这样公开发难肯定会见恶于贵人,但他并不后悔。   如今朝中上下沆瀣一气,再这样下去,大唐盛世怕是维持不了多久。   如果今天他的诘问能够让众人明白过来,那么就算他一辈子就这样又如何?   只是当他收到李倓的请帖之后,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确定请帖上说的是请他过府一叙,瞬间十分激动。   他没想到李倓还会找他去谈话,他原本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从此被宁王打压的抬不起头来。   田神功小心的翻找着自己的衣物,结果发现没有一身合适的,最后只能穿着自己的官服上门,毕竟这件衣服已经是他最好的衣服了。   李倓是在花园接见田神功的,在正堂太正式,反而会让人起疑心,不如就在这里赏花谈天也是不错。   今天的田神功比起之前拘谨许多,李倓见他低眉垂目的行礼落座,不由得笑道:“那日田吏口若悬河,气势傲人,怎的今天这般拘谨?”   田神功低头说道:“那日是下官唐突,承蒙殿下不怪,已是感恩戴德,不敢放肆。”   李倓笑道:“无妨,那日之事不必放在心上,毕竟田吏说的并没有错。”   田神功惊喜抬头看向李倓,而后他便听到李倓说道:“关于那日的问题,其实我还有一个答案。”   田神功立刻拱手说道:“下官洗耳恭听。”   就在田神功惊喜于李倓与他思想合拍的时候,朱邪狸正好走过来,在花木丛丛之后,他听到李倓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如今异族势大,强压是不行的,更何况无论从哪一点来看,异族兵马都更加骁勇善战,近些年来边疆一直不稳定,一旦大唐内部分裂,给了对方可趁之机,我们迎来的就是没灭顶之灾,如今我们应当做的则是通过与边疆的战争削弱异族兵力,同时……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84章   朱邪狸站在那里, 抬头看了看天, 明明已经到了春日, 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身上有一点冷。   那边田神功若有所思说道:“可若是控制不住了呢?”   李倓说道:“控制不住就控制不住吧,这个朝廷也该醒一醒了。”   田神功简直要被这么无赖的发言给惊呆了, 他忍不住说道:“可若真要其战乱又如何是好?”   李倓沉默不语, 那一瞬间田神功似乎也明白了在这种大势之下, 平民百姓永远都是最先被舍弃的。   李倓见他满脸失落之色, 便说道:“所以更要努力将在这种可能性扼杀在萌芽,只是……我们这般居安思危, 只怕朝堂之上也没有人能理解。”   田神功一想到那天他在提问的时候, 周围人脸上嘲讽的笑容, 忽然也没有了勇气。   所有人都觉得大唐如此强盛,怎么会出现那种事情?都觉得他是在哗众取宠,大概也只有眼前这位殿下才会认真跟他讨论这个问题。   田神功一时之间不由得生出些许知己之感,只不过他不敢说, 他算什么?哪里配和宁王做知己?   李倓见田神功脸上神色变换便说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忧,事情也没有坏到那个地步,无论是谁现在都没有能够威胁到朝廷的能力, 更何况将你们所谓的蛮夷一竿子打死也是不对的, 有契丹和奚部这种天生反骨,但也有沙陀族这种一心依附朝廷的不是吗?”   田神功问道:“现在依附,可若是将来他们也生出野心呢?”   “为什么要生出野心呢?能有这样野心的部族首领千百年来也没有几个, 更多的是只要生活安稳就可以了, 之前我就说过, 只要大唐一视同仁,就不会将原本站在自己这边的推到对面,我们的周边都是敌人,已经不需要更多的敌人了。”   田神功若有所思说道:“若是这样,是不是还能分化他们?本来这些夷狄内部都乱成一团,或许我们还能……”   李倓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就听到朱邪狸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原本就不是一起的,又何须分化?”   朱邪狸刚刚在听到李倓肯定沙陀族,愿意将沙陀族视为自己人的时候,才着实松了口气,也有了心思搭话,否则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出现还是该离开。   田神功看到朱邪狸之后颇有些警惕,他不太认识朱邪狸,但是朱邪狸这个长相基本上就是在脸上明晃晃写着:我乃蛮夷。   李倓介绍说道:“这位是左金吾卫中郎将朱邪狸。”   “朱邪?”田神功问道:“可是沙陀一族?”   朱邪狸点头:“没错,永寿郡王是我父亲。”   沙陀一族的少主……田神功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不自然,他不后悔抨击蛮夷,毕竟现在国家隐患的确是有。   然而背后说人家坏话还被人家听到,这就很尴尬了。   田神功是读过书的,身上也带着些君子做派,想要道歉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一旁的李倓就比他坦荡很多,他直接说道:“印星,我刚刚还在跟田吏继续之前的话题,你有什么看法?”   朱邪狸无语地看着他,你不知道你面前坐着的这个就是蛮夷吗?   不过从另外一方面来看,李倓似乎也真没有把他跟安禄山之流混为一谈。   朱邪狸想了想说道:“其实大唐现在的忧患不仅仅在于民族,也在于对藩镇太多,朝廷一旦对藩镇的控制能力下降,这些边将极易养虎为患。”   李倓拍手说道:“没错,阿爹在这些年对外的军事方针一直都很强硬,而那些部族还经常今天投降明天造反,所以为了避免被他们打一个措手不及,重点建设边镇是逼不得已的行为。”   朱邪狸说道:“但边镇过多会形成外紧内松的情况,对朝廷是极为不利的。”   李倓问道:“那若是你会怎么做?”   朱邪狸低头认真思考半晌说道:“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从换防上着手,否则就……”   李倓歪头问道:“就什么?”   朱邪狸目光一闪说道:“整改整个军队制度!”   李倓眼睛一亮,却没有说话,转头看着田神功问道:“田吏怎么看?”   田吏……田吏现在有点头晕。   他这辈子都没想过有一天会跟一位亲王一位少数民族的少主坐在这里讨论少数民族的问题。   朱邪少主您就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吗?   朱邪少主并不觉得哪里不对,他反而因为李倓如此坦诚相待而欣喜,再一次觉得他的阿恬是没有把他当外人的。   田神功见李倓还在等他的回答,便稳了稳心神说道:“朱邪世子所言极是,然整改制度之事怕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得到的。”   朱邪狸点点头说道:“所以我没有一开始就提出这个想法。”   李倓忽然问了一句:“田吏对于兵法可有研究?”   田神功有些羞愧说道:“算不上有研究,只是从别人嘴里听说过一二。”   李倓又问道:“兵书看过几本?”   田神功低头轻声说道:“没看过。”   李倓心中叹息,果然是时势造英雄,现在的田神功没有看过兵书,那么十年之后的田神功也未必能够看得到,毕竟他的生活水平就是这样。   兵书比起普通的儒家书籍来说更加珍贵一些,一般人想买都要花大价钱,而且很多兵书都不外传。   在没有看过兵书的情况下,田神功还能于安史之乱中大放异彩,这份本事只能说是天授。   李倓心中感慨也不耽误他收买人心,他直接说道:“我这里有许多兵书,你可以先选几本那去看,等到看完之后再来我这里取。”   田神功顿时愣住,他知道李倓手上的藏书肯定不少。   毕竟没有足够的藏书怎么能开得起琅嬛书阁?   只是他没想到李倓居然会赠书,他十分激动地推辞道:“多谢殿下看重,只不过琅嬛书阁如今既然已经开放,我便去里面寻找书籍便是。”   虽然很多书籍想要观看是需要有相应的考试名次,但田神功不怕,他只怕没有机会接触。   李倓含笑说道:“琅嬛书阁的确有许多书籍,只不过还有一些真正珍贵的藏本,我是没有放到那里的,这种书除了我这里,只怕遍寻天下你也见不到。”   当然见不到啦,有好多书籍都不是这个时代的呢。   不过,兵书这种东西被隐藏起来的太多了,李倓也不担心会被人发现不是这个时代的书籍。   田神功顿时陷入两难,他挣扎说道:“可……可我如今对于兵法一窍不通,还是需要看一看基础书籍的。”   李倓摆手说道:“这些书籍都有,你在我这里拿走能减少很多时间,毕竟考试也是需要时间的。”   田神功顿时不再摇摆,毕竟时间才是最宝贵的,他已经年纪不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更进一步,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是要紧紧抓住。   他想到这里边站起来对着李倓拱手说道:“多谢殿下栽培之恩,日后殿下若有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倓心中安定,知道田神功基本上就是自己人了,不得不说,几本书就换来这么一位能征善战的大将,真是……太划算了。   他压抑住自己想放声大笑的心情,温言说道:“我不需你赴汤蹈火,只要你若真学有所成,能为大唐保疆卫土便是最大的报答了。”   田神功越发觉得李倓兼济天下,心怀苍生,从琅嬛书阁就可见一斑。   他心里也有点可惜,若李倓是真的皇子,真是太子之位都未必不能一争,如今……却是彻底的没机会了。   田神功正色说道:“吾辈读书正当如此。”   李倓点点头说道:“去选书吧,读完之后我考你,若你能通过,左金吾卫必有你一席之地。”   田神功瞬间更加激动,变得特别有动力了啊。   虽然他心怀天下,但也还是要吃饭的,能过的好,有更高的职位自然更好啊。   退一万步讲也是官位越高越能影响朝廷的政策,哪怕微乎其微也比当个小吏更有可能。   田神功再三致谢,李倓便让清空将他领去书房取书。   田神功走后,李倓转头看着朱邪狸问道:“听到了多少?”   朱邪狸突然发声让他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朱邪狸会来,而且这货走路都不发出声音的吗?真的属猫的?   朱邪狸笑了笑说道:“没有听到多少,正好听到你们在讨论会不会出现战乱。”   他想了想还是选择了隐瞒,毕竟无论是非吾族类其心必异,还是师夷长技以制夷,说出来都只会让彼此尴尬。   身份有别,立场不同,有什么好说的呢?   更何况李倓的言谈话语之间一直在讲沙陀族与汉族捆绑在一起,将沙陀族的人划分为自己人,这就够了,何必还要去追究?   李倓听了之后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他刚刚跟田神功说的太多,有很多话都容易引起朱邪狸的误会,他可不想让两个人因为这些而生分。   李倓开口问道:“你说改革军制,有没有什么想法?”   朱邪狸摇了摇头:“我只是那么一说,这种事情基本上是不可能发生的,影响太大,一不小心就容易引起国家动乱,所以也就只能停留在口头。”   李倓听了之后颇有些遗憾:“我倒是想过不少,本来还想跟你讨论一下。”   朱邪狸听后反而被引起了兴趣问道:“你想要从哪方面下手?”   李倓起身说道:“你跟我来。”   朱邪狸跟着他一路到了书房,此时田神功已经拿了书离开了王府。   朱邪狸忽然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看重田神功?他有什么特殊地方?”   在他看来,田神功的确是有些想法的,但只有想法还不够,田神功的基础太差,导致他在很多方面还是显得有些狭隘。   这无关于个人聪明与否,主要是他接触太少,所以造成了如今的思想。   而众所周知,思想总是最难改变的。   李倓说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是你不觉得这个人天马行空,什么都敢想吗?而且看上去点真才实学,既然他有心,我便顺手推他一把就是了,反正于我也算不得什么损失。”   朱邪狸有些纳闷:“那为什么非要他从你这里拿书?琅嬛书阁不都有吗?他去参加考试才更能看出来他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   李倓心说,他去考试了,然后来个一鸣惊人吸引了别人的目光,到时候有人来跟我抢人这怎么办?   他当然要趁着田神功还在微末的时候,对他示好,让他死心塌地跟着自己啦。   当然这个原因不能说,否则他还要解释为什么确定田神功将来会有出息,解释起来太麻烦。   于是他便说道:“他年纪不小了,若不趁着现在努力一把,只怕将来成就有限,拿几本书也就当时他来与我谈话的赏赐吧,也没多贵重,好了,不谈他了,来看看这个。”   李倓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一本册子,那本册子很厚,封面却是空白,什么都没有写。   朱邪狸接过来之后有些疑惑地看了李倓一眼,李倓便说道:“这是我之前的想法,我也曾经想过动军制,当然我也知道这件事情基本上不太可能,但想想总不犯法,后来所有东西都堆在脑子里太乱了,我就整理了出来。”   朱邪狸坐下来一点点翻看,上面的字体他很熟悉,一看就知道是李倓的手笔,然而里面的内容却让他越看越惊讶。   在看到第五页的时候,他的眼睛就已经瞪圆了。   李倓坐在那里欣赏他惊讶的模样,心里还是挺爽的。   这一份军制改革其实是他结合古今中外所有的军制,然后修改出来的。   完美是不可能完美的,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完美的制度,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这个制度更加适合如今的大唐。   所以完全照搬后世的军制是不可能的,那基本是自绝于人民。   李倓为了这一份军制也算是呕心沥血,甚至参考了很多文献,只可惜这份军制可能一直到最后他也未必能够拿出去。   可自己好不容易花费心血写出来的,就这么暗无天日的放起来也着实不甘心。   好在朱邪狸的思想跟他很合拍,他也觉得如今的军队制度有问题,那么就给他看看好了。   朱邪狸看到一半的时候,就合上了册子,坐在那里呆了半天一句话也不说。   李倓有点担心那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太过超前的东西刺激到了他,但是想想也不应该啊,他就是怕太超前所以才改的那么辛苦。   他小心翼翼看着朱邪狸问道:“印星?怎么了?”   朱邪狸回过神来说道:“你这个……有点复杂,我需要慢慢读才行,而且这其中还有很多地方我搞不太明白。”   李倓一听顿时放心心说这可是集合了上下五千年古今中外的智慧,一时之间不能理解也是很正常的。   “哦,那你拿回去慢慢看吧。不过这个除了你再不能给别人看了,里面不懂的我可以慢慢给你解释。”   朱邪狸立刻说道:“你放心,这本册子绝对不会让第三个人发现,其实你在总论里的有些东西就让我不太明白,尤其是这里……”   朱邪狸指出了其中一处,李倓一看便整体解释了一遍,这东西是他一点点整理出来的,什么地方有什么用意那自然了然于心。   李倓原本只是想要听听朱邪狸的意见,结果万万没想到,在他解释的时候就收到了来自朱邪狸的各种师徒值。   李倓不由得一噎,他还真没有想赚朱邪狸师徒值的意思啊。   朱邪狸在问了一部分问题之后,便将册子合上说道:“剩下的我要慢慢看,你这是……准备了多久了?”   其实也就五天,当然李倓不敢这么说,只好含糊说道:“这个说不好,因为这个念头是一点点形成的,反正至少有五个月了吧。”   五个月之前,他正好被任命为左金吾卫大将军,身在其位受到启发简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朱邪狸也没有多问,只是将册子放在桌子上,伸手把李倓抱在怀里亲了口说道:“你这么优秀,让我压力很大啊。”   李倓开玩笑一般说道:“那是自然的,要不然怎么养你啊。”   朱邪狸本来觉得要养也是他养李倓,然而想想李倓最近做的事情,他忽然觉得……还真有可能是李倓养他。   毕竟上次灯会,据说李倓就赚了不少钱。   是的,他办了个灯会不仅没有花钱,反而赚钱了,一切钱财都来自于商家的场地费用。   而且就算租用了场地,也不是从头到尾都能摆摊,而是分阶段的,达官贵族专场一个阶段,普通民众算另外一个阶段。   而贵族专场那个阶段的场地费综合起来简直是天文数字,毕竟许多商家也不傻,只要做得好,能被贵人看上,哪怕只是结个善缘,以后都可能一步登天。   更何况以后说起来,他们在琅嬛书阁摆过摊,身价都会涨。   毕竟琅嬛书阁日后还会不会办灯会都说不好。   朱邪狸顶着压力跟李倓亲热了一会,转头就从他这里顺走了几本书,准备回去好好努力,搞得李倓哭笑不得。   他走了之后,李倓就开始研究自己的莱雅琴,将所有的参数之类的全部写在图纸之上,然后喊来清空说道:“找一个匠人来,要会做乐器的,我想做一个这种琴。”   清空看了之后微微一愣:“大王,这是什么?”   李倓想了想说道:“我做梦梦到的一种琴,音色十分优美,就想要做出来试试。”   他可不敢说这个是自己发明的,但是不是他发明又不好说来历,那干脆就推给万能的做梦好了。   清空有些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他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能在梦中弄出一个新乐器来的。   对此他觉得李倓估计就是随便折腾一下,亏了李倓脾气好,不会让他担心若是这个乐器做不好,那个匠人会不会被弄死。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李倓的琴居然很快就做好了,而且音色的确不错。   李倓对那个匠人的手艺也很满意,他画在图上的各种细节都完美呈现,而且做的也很精致。   他将弦调了调之后就尝试着弹了一首曲子,当时正过来找他的贺知章看了着实惊奇。   贺知章拿过琴左右看看问道:“这是什么琴?怎么形状如此特殊?”   李倓笑道:“这个叫诗琴,传说在遥远的西方,有一种人被称为吟游诗人,他们在各地流浪,创作诗歌并且弹唱出来,用的就是这把琴。”   贺知章一脸不信问道:“我为何没有听说过?”   李倓刚想说什么,贺知章就看了看身旁的杜甫和李白问道:“太白和子美可曾听过?”   杜甫和李白一致摇了摇头,然后和贺知章一起看着李倓,脸上仿佛都写着:我就看你怎么编。   李倓:“你们这么看我做什么?”   贺知章将琴递给李白说道:“子美和太白都曾游走各地,大唐疆土范围之内,几乎都没什么他们没去的地方,太白甚至还去过西域,他都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琴,大王又是从何处听来的?”   李倓:……   贺知章的逻辑链很简单,李白和杜甫两个人见多识广,并且琴棋书画也都不错,他们都不知道的东西,李倓作为一个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离开过长安附近范围的皇子,是怎么知道这种东西的?   李倓叹了口气,这年头……说真话没人信啊。   于是他只好祭出之前的托词说道:“这个是我之前做梦梦到的,就想要做出来试试,没想到居然还这能弹奏。”   这一次贺知章等人信了,反正总有一些人会做奇奇怪怪的梦,他们本身因为一个梦而写出惊艳四座的诗或者文章都不是新鲜事。   李倓见李白在那边摆弄莱雅琴随口问道:“贺监和两位先生今天来的这么齐是有什么事情吗?”   他这句话一问出口之后,发现李白也不摆弄琴了,贺知章和杜甫的表情也都变的十分严肃,不由得心中有些紧张,忍不住问道:“怎么了?琅嬛书阁出了问题?”   贺知章慢慢说道:“说出问题也不算是很大的问题,只是……大王,你看要不要管控一下书阁内部讨论的话题?”   李倓略微一愣:“什么?”   李白在旁边补充说道:“自从琅嬛书阁开辟了一个单独的院落供学子们辩论之用之后,去的学子非常多,但……他们谈论的话题实在是太多太杂,甚至有一些人还在表达对朝廷的不满。”   李倓听了之后瞬间淡定:“哦,这个啊,无所谓,不用管太多,让他们随便去辩论,但是必须看管好了,别让他们动起手来,唔,回头给那边搞一个君子动口不动手的横幅吧。”   李白看了一眼贺知章,贺知章干脆说道:“这里面不仅是有对朝廷的不满,还有人对您也颇多微词,这样放任下去,我怕……”   李倓听了之后颇觉无语,不过想想好像也没什么问题,总有一些人吃着别人用着别人的还要骂。   他干脆说道:“随他们去,人无完人,我自然也有做错的地方,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如果他们说的不对,大家的眼睛也是雪亮的,不会被轻易带着走。”   贺知章念叨了两句:“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而后称赞道:“大王心胸非常人所能及。”   李倓心说,才不是呢,我就是觉得他们骂了我半天不还是在我的地盘上吗?想要读书还不是得向我低头?   贺知章说道:“只是长此以往,只怕大王声名受损。”   李倓说道:“这件事情我心中有数……”   他还没说完,一旁的李白就说道:“现在都在盛传琅嬛书阁有当年稷下学宫之风。”   李倓听了之后顿时笑道:“他们可真是高看我,那里若能成为第二个稷下学宫就好了。”   稷下学宫什么地方?   战国时期田齐办的高等学府啊,整个中国思想史上最为壮观的“百家争鸣”就是以稷下学宫为中心传播开来的。   当时稷下学宫作为百家学术争鸣的中心园地,对促成天下学术争鸣局面的形成推进不是一点两点。   然而如今想要再现稷下学宫辉煌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毕竟如今儒家独大,法家也还行,其他诸子百家许多都淹没在历史之中了。   贺知章只好说道:“这些时日我经常看到乔装过后的圣人过去,大王,鲜花锦簇烈火烹油的后路你可想好了?”   李倓想了想说道:“我今天进宫问问阿爹便是,若是他觉得不合适,以后这辩论之所便封禁吧。”   广开言论这种事情其实并不适合私人来做,这也就是李倓有着一层皇子身份,所以暂时没有被攻讦,但是长此以往……如果连李隆基都不站在他这边的话,那就很艰难了。   他开琅嬛书阁是为了给自己搞师徒值的,原本的辩论之所也是为了让人在读书至于有个交流思想的地方,谁知道那些腐儒都在谈论什么,说不定里面还有恨国党,这样一想也的确是很危险。   李倓将这件事情放到一边,然后问道:“现在讲课已经排到谁了?”   贺知章随手拿出一张纸说道:“这上面的都还没讲。”   李倓接过来一看顿时无比眼晕,上面至少有几十个名字。   他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啊?”   杜甫在一旁叹了口气:“这还是我们严加筛选的结果。”   琅嬛书阁的书藏书太多了,多到没有哪个读书人能够抗拒,如果不是身负要职,他们甚至也想泡在里面看书。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也有许多人动了心思,有一些怀才不遇的就想过来碰碰运气。   这里面甚至还有很多国子学的助教前来凑热闹,那人能不多吗?   李倓忧郁说道:“我想插队。”   之前那一课直接让他的师徒值破亿,再来几课岂不是能破十亿?   那距离他搬空商城的梦想岂不是又进了一步?   贺知章等人不太明白他为什么非要执着于讲课,便说道:“往后十天都已经安排出去了,大王怕是……没办法插队。”   李倓:……   他当初就是担心这个,所以分了那么多学科,为什么到最后还是没他的份?   李倓表示十分愤怒:“提高标准!不能让随随便便的人进来误人子弟!”   贺知章差点吐血:“大王,再提高标准就要跟国子监媲美了!”   琅嬛书阁什么地方?国子监什么地方?你是想要一个人讲课吧?   面对贺知章不善的目光,李倓咽下去了那句没关系,想了想问道:“算学那边给我安排一下,我看谁敢跟我抢!”   真是没想到他还是要去教算学,哎,他本来还是想去讲大众学科的,毕竟算学人少啊。   不过没关系,讲课嘛,看的是讲师个人魅力。   贺知章也知道李倓的算学水平不错,这个学科插队就心安理得,反正不会引起太多反弹。   事实也是如此,那些原本想要去传播一下自己算学知识的人,在听说李倓要讲课之后,不仅心甘情愿让出了讲课名额,甚至还为了听课名额差点打起来。   在去讲课那天,李倓原本已经做好了人数很少的准备,结果没想到一整个屋子基本上坐的满满当当,外面还有很多挤在窗子前准备听的。   李倓心中稍安,觉得师徒值还是有的。   不过他也没打算只讲算学,在讲算学的过程中,经常会旁征博引只要能有关联的就全部关联起来,却又没有影响原本的节奏,干货一点也不少。   一整节课下来,许多人都听的意犹未尽,甚至在下课的时候有学子喊道:“殿下,下次讲课是哪天啊?”   李倓见大家喜欢听他的课,最主要是提供了海量的师徒值,变笑眯眯地说道:“下次啊,休沐日吧。”   他这句话一出来,想要听课的学生都遗憾地叹了口气,这位殿下讲课太有趣了,他们恨不得多听几场。   倒是原本会来讲课的那些人,又遗憾又松了口气,同时还有点压力——这位殿下年纪轻轻怎么懂得那么多啊?   他不仅懂算学,懂律法,甚至连格物都懂!   李倓收拾好东西还在想要不要去找朱邪狸腻歪一会,就看到清空急忙走过来说道:“大王,圣人召您入宫。”   李倓有些疑惑,但还是换了一身道袍进去,反正只要出现在李隆基跟杨贵妃面前,他现在基本上都是穿着道袍,为的就是提醒他们我要炼丹,我爱炼丹,我沉迷炼丹不可自拔。   李隆基一看到李倓这一身道袍就觉得脑壳痛,他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说道:“你去看看他们那边怎么回事吧。”   这个他们说的就是那些道士,跟第一天来时的活力四射不同,今天李倓见到他们的时候,发现一个个都脸色惨白黑眼圈严重,极其萎靡不振。   李倓顿时被吓了一跳:“你们这……不会是不眠不休在炼丹吧?”   刘道士作为跟李倓接触比较多的人,此时眼袋十分明显,头发也变的凌乱洗漱,有气无力说道:“我等驽钝,无法炼制出丹药。”   事实上不仅按照原本的丹方炼制不出,他们甚至按照丹方来加减一些不影响药性,但是能够让药物成丹的东西,然而结果还是一样。   这些人炼制出来的药品都是黑乎乎的药粉,看上去都不知道能不能吃!   为了能够成丹他们可真的是愁白了头,到最后所有人都怀疑李倓的丹方到底对不对。   李倓看了一眼他们配出来的药粉,甚至怀疑这些人配的是不是黑·火·药,怎么闻上去味道这么不对呢?   在发现有人怀疑他之后,李倓直接说道:“等等你们将丹房清理一下,只留下丹方上的药材,我进去炼制,所有东西我都不过手。”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人在旁边围观,看他一点点的炼制丹药。   然而不行啊,他有系统加持,基本上连丹炉都用不上,直接往药臼旁边一站,读一个条,这颗丹药就出来了。   李倓只能尽量做到所有东西透明化,然后用这个东西当当正正炼制出丹药。   好在炼丹也是比较需要保密的事情,一般人炼丹除了烧火童子之外,不会让任何人留下,也就没人就觉得李倓这个要求过分。   李倓让唐堂穿上了一身道童衣服,直接跟着他进了丹房,然后站在药臼旁边做完药之后,他倒头就睡。   最近真是太忙了,他感觉自己的睡眠有点严重不足,尤其是朱邪狸还总往他这里窜,每天他都要严防死守防止自己一个冲动欺负未成年。   这一觉他就睡到了下午,起来之后抻了个懒腰,他便走出了丹房。   他一出去,诸位道士就呼啦啦的围了上来。   李倓默默的递出装有丹药的瓷瓶,刘道士接过来打开闻了闻,瞬间精神一振,激动地说道:“这……这药……”   刘道士哆哆嗦嗦话都说不明白,他身边的道士等的着急,忍不住也抢过瓷瓶嗅了嗅,而后一脸沉醉。   李倓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道士挨个闻完之后,全都一脸恍惚地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十分祥和,仿佛一群刚磕了药的瘾·君·子。   刘道士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感慨说道:“此药闻上一闻便让人身心舒畅,果然非凡,还是我等学艺不精啊。”   刘道士十分遗憾,这种丹药是真的能救命的,然而他们拿着丹方都炼制不出来,这怎么能让人不遗憾?   李倓装模作样说道:“既然如此,诸位与我去面圣吧。”   李隆基其实对结果也非常好奇,在听闻真的只有李倓能够炼制出来之后,他沉默半晌,十分可惜地叹气说道:“既然如此,就随你吧。”   杨贵妃站在一旁,脸色也不是特别好看,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是她在心里还是有点希望李倓能够争一争皇位的。   皇室什么荒唐事情没发生过?就算不能跟李亨争,他也能跟李俶争啊。   这下好了,彻底没有资格了。   李倓不管这俩人在想什么,开开心心的准备回去通知朱邪狸在这个“好消息”,结果刚回到王府,就听到晴空说道:“大王,将作监李岫来访。”   李倓微微一愣,李林甫仅剩的嫡长子?他来做什么?   虽然心中疑惑,李倓还是去见了李岫,不过还没等他发问,李岫便行大礼说道:“求殿下救救家父。” 第85章   李倓微微一愣:“李相怎么了?”   最近他忙着琅嬛书院的事情, 又忙着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就一直没有怎么关注朝堂,李林甫这又是怎么了?   李岫眼眶微红说道:“自从舍弟去后, 家父身体一直不好, 侍御医说是心病,如今已经……”   李倓一听就明白了,连死两个儿子对李林甫而言打击的确太大, 尤其是到最后真正的凶手依旧在逍遥法外。   他当了这么多年宰相,什么时候吃过这个亏?   只是还没等他下手, 自己的身体就已经先撑不住了。   李倓沉默半晌说道:“你知不知道其实我还有一个外号?”   李岫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顿了顿才说道:“我曾听闻殿下是……活人不医。”   李倓点头:“对, 活人不医,其实你也应该看得出来,我在治病方面没有什么本事,只有一味丹药还能顶上些许用场, 正巧我手上还有最后一枚, 你先拿去给李相服用吧,而后观察两天,若是丹药都无法让他好转,到时候你再来找我。”   李岫本来以为李倓是要拒绝他了,没想到李倓还肯给他丹药。   护命丹他是知道的, 或者说了解李隆基、贺知章以及杨玄璬起死回生事件的人都知道这枚丹药的厉害之处。   没有人想过李倓的琴音能够治病, 他们都相信有这一枚丹药就已经足够。   李岫连忙拱手说道:“多谢殿下厚赐, 来日必有厚报。”   李倓摆摆手说道:“李相劳苦功高, 这也不算什么,你先回去赶快让李相服药吧。”   李岫自然也是归心似箭,听了之后就急匆匆离开。   他也不傻,早早就请来了杨家人,等他到家之后,就拿出丹药给杨家人分辨了一下。   当时杨玄璬服药的时候,杨家人也是看到了的,一闻味道便说道:“就是这个,这丹药味道十分特殊,闻之便让人通体舒泰,自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闻到过这个味道了。”   李岫这才放心,心说谁说这位殿下是与阿爹有仇的?   若真是有仇,怎么还可能给这么一枚救命丹药?   此时朱邪狸也正好说起这件事情,便问道:“你是还要留李林甫一命?”   李倓说道:“他现在且还不能死,至少要搞定了安禄山之后才能死。”   朱邪狸挑眉:“之前那么久,他都没有对安禄山出手过,现在还会吗?”   李倓微微一笑说道:“我救了他的性命,只要求废掉一个安禄山,我的要求不过分吧?”   朱邪狸想了想说道:“这样李林甫倒也未必会保安禄山,反正安禄山的军权也不是在他手上,可是……李林甫比起他来,威胁可更大一点,你想明白了?”   李倓神秘地笑了笑说道:“放心吧,我自有办法。”   朱邪狸定定看着他半晌,就在李倓以为他要追问的时候,忽然眼前就出现了对方放大的脸。   过了一刻钟之后,李倓面红耳赤地趴在朱邪狸怀里,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跳之后,这才说道:“你这是发什么疯?”   朱邪狸抱着他笑道:“只是觉得你好可爱啊。”   李倓:?????   蛇精病啊!   谈着谈着正事就搞突然袭击,朱邪狸什么时候有这种毛病了?   就在李倓跟朱邪狸缠缠绵绵的时候,李岫看着服药过后精神略有些好转的李林甫,颇为松了口气:“阿爹,你感觉如何?”   李林甫如今感觉比之前要稍好一些,但自然是比不上无痛无灾的时候。   他喘了两口气问道:“你请了哪位杏林高手来?”   李岫犹豫了一下说道:“是宁王殿下,他没有亲自来,只是将丹药赠与我,阿爹放心,我请杨家人来辨别过了,的确是真的。”   李林甫微微一笑:“宁王就算不给你药,他也不会给你假药,他给你药可还有其他要求?”   李岫摇了摇头:“我之前送了些财宝上去他也没有收,阿爹您看……”   李林甫说了这两句话就精神略有些不济,便说道:“他怕是有求于我,无妨,等我再好些,便请他过府一叙吧。”   李岫连忙扶着李林甫躺下说道:“阿爹还是先休养好身体才是,看宁王这个意思也没有要立刻找上门来,就暂且先不管吧。”   李林甫睁开浑浊的眼睛看了看李岫,微微叹了口气。   他原本有三个儿子,李岫是最出色的那个,以往跟周围的贵族子弟比也的确出众。   但如今比比宁王,再比比一直跟着宁王混的那位朱邪世子,他就忽然觉得自己的儿子还是不够出色。   只是就算不够出色,也只能等他好起来再调·教一番了。   李林甫低声说道:“回去跟御史台那边说一声,之前让他们写的奏疏就别递上去了。”   李岫有些愕然:“什么奏疏?”   李林甫闭上眼睛说道:“琅嬛书阁如今是鲜花锦簇烈火烹油,势头太好,天下间的读书人都知宁王公而忘私,他的名声有点太好了,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他还经常去讲课,听过的人无不称赞他才高八斗,这样下去,对我们而言可没什么好处。”   李岫一想就明白了,因为李林甫有了危机感,所以他安排了人参李倓。   他忍不住说了句:“他是皇子,又能如何影响到阿爹呢?”   李林甫哼了一声:“此前他与我几乎势同水火,他只要在圣人耳边……不,不需要他,只要娘子在圣人耳边多说两句,咱们家还能有什么好?有些人你不能等他成长起来再去想办法对付,那就太晚了。”   李岫想起来当初圣人诏选天下能人异士,结果李林甫一个人都没报上去的事情,他忽然就明白,不是李林甫真的觉得那些人不合格,只是因为那里面有能够威胁到他地位的人才。   李岫闷闷说了句:“我知道了,阿爹早些休息吧。”   在服侍李林甫睡下之后,李岫这才走出了主院,整个人都有些郁郁。   他早就劝过自家父亲不要这般高调,生杀大权在帝王手中,若是让帝王起了疑心,李林甫又哪里有好日子过?   可是李林甫当时的借口就是已经上来了,就不能退。   李岫当时也觉得是这样,可如今……李林甫这已经不是不退的问题,而是一直在主动出击啊。   在意识到父亲老去之前,无论是谁都会觉得父亲是万能的,他做的都是对的。   然而随着年龄增长,李岫越来越不赞同李林甫的做法,如今更是……只不过李林甫尚在病中,他也不好再多说罢了。   就在他惆怅地往自己院落走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一道婀娜身影站在月亮门处。   李岫走近一看发现居然是李林甫近来颇为宠爱的一房小妾。   那小妾今年不过二十岁,看着柔柔弱弱,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水汪汪地看着李岫问道:“大郎,郎君如何了?”   李岫在距离她颇远的地方站住,垂眸说道:“好了许多,此时阿爹已经睡下了,你先回去吧。”   小妾听后眼睛转了转问道:“这不对啊,以往那些人服用了宁王殿下的丹药,当时就好了,就连贺知章第二天也已经身体康健,怎么郎君这一次……这么艰难?宁王给的药会不会不是真的?”   李岫脸一板斥道:“噤声,宁王殿下也是你这贱婢能够讨论的?你是想害死阿爹吗?”   小妾缩了缩肩膀,一脸不服气,忍不住说道:“他有什么可怕?”   李岫懒得搭理这蠢货,只是说道:“你且回去休息,深更半夜便不要乱走了,否则……”   他没有说完,然而没说完的话总是更有威胁力。   那小妾只能不甘心的离去。   只不过在李岫回到自己院落之后,就有人来禀告说道:“大郎,幽娘去了郎君那里。”   李岫脸色十分不好看,但又不好冲到住院去把人拽出来,只好说道:“派两个侍女去把她带出来,阿爹如今身体抱恙,她就不要来添乱了。”   李岫将明天要做的事情都写到了一张纸上,将阻拦奏疏弄成了重中之重。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二日一早,李岫刚要去上朝就看到管家急急忙忙跑来说道:“大郎,大郎,你快去看看郎君吧,他要不行了。”   李岫当时便一惊:“怎么回事?”   他十分慌张地跑到了李林甫的房间,结果他过去的时候发现昨天已经好转不少的李林甫,今日却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了。   李岫连忙说道:“快着人请侍御医来,昨晚谁值夜的?到底怎么回事?”   值夜的小厮侍女此时也快要吓傻了,连忙过来说道:“大郎,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何事,昨晚还好好的,今早也没什么问题,刚刚就……”   李岫在原地转了好几圈,侍御医过来之后,把了把脉也是眉头深锁:“昨晚脉搏已经平稳下来,怎么今日比之前还要糟糕?”   李岫问道:“这……这如何是好?”   侍御医为难说道:“这……只怕要问问宁王殿下,毕竟那颗丹药是宁王殿下送来的。”   李岫脑子里忽然就出现了昨晚李林甫的小妾幽娘怀疑李倓给假药的事情。   只是之前李林甫曾经说李倓不会希望他现在就死,不会给假药。   他想了想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父亲的判断,起身便朝着宁王府跑去。   结果到了宁王府之后,他见到了长史王紞,王紞看着他苦笑着说道:“李监来的不巧,大王他刚离府。”   李岫不由得问道:“殿下去了何处?”   王紞客气回答:“是被圣人召去的,据说是又有人参他。”   李岫听后心里咯噔了一声,昨天李林甫说过安排了人去参李倓,他原本想今天拦住那些人的。   结果李林甫这病忽然又复发,还比之前更加严重,他就没有来得及去处理这件事情。   他到现在只祈祷希望不是李林甫安排的人去参李倓,否则……他还有什么脸面去求李倓救治李林甫?   李岫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向宫门处跑去,如今虽然不合规矩,但是为了他爹他还是要闯一闯大朝会的。   而此时李倓正站在正中间听着那些御史例数自己的罪状。   对于被参这种事情,他已经非常淡定了,一回生二回熟嘛,等到三回四回……呃,最好没有三回四回,他这次争取就直接将这些御史再一次按在地上摩擦,让他们好好长长记性!   只不过听着听着他就发现一件事情,刚开始上来就参他的人,有很多人的立场比较不确定。   简单来说就是墙头草,哪边风大哪边倒,如今朝堂之上李林甫的风应该大,可他已经躺下了。   这些人之前失去了方向,连参人都不怎么敢。   如今又突然冒出头来,这是……李林甫真的已经好完全了?   吃了他的药转头就开始参他的人?   李林甫这都已经不仅仅是忘恩负义了啊。   李倓一边听一边在心里磨牙:早晚要搞死李林甫!   至于参他的那些罪状无非就是说他沽名钓誉啊,狼子野心啊,妄图控制天下口舌,哦……最后还来了一句与民争利。   李倓在听到这一条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说他沽名钓誉他也就认了,毕竟琅嬛书阁的存在本身也的确是有点沽名钓誉,但问题是……与民争利在这又是哪儿来的?   经过御史解释,他才明白这一条说的是他允许灯会上有商贩贩卖各种东西,比如说各种食物啊,花灯啊之类之类的。   至于为何说是与民争利,就是因为他这边的灯会太过盛大,有能力购买东西的人都去了他那边,导致原本城内和城外一些山上的灯会观赏的人少了许多。   这人一少,在那边摆摊的商贩赚的钱自然也就少了。   李倓听到这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道:“说的好像商贩赚的钱都到了我这里一样。”   御史据理力争:“商贩赚的钱如何没到殿下手里?我可听闻琅嬛灯会的场地费可不是一般的高。”   李倓懒洋洋说道:“场地费我是采取拍卖形式的,价高者得,这有什么问题吗?”   又上来一个御史冷冷说道:“殿下敛财有术,但也太过了些。”   李倓摆手:“不过不过,这些钱可都是到了内库的,我一分没留。”   御史:????   他们抬头看向李隆基,之前不都是李隆基和杨贵妃出钱补贴宁王吗?怎么这次又变成宁王将赚来的钱交给内库了?   有些御史并不相信,斥责道:“无稽之谈,圣人又岂会需要区区钱财?”   李倓稀奇说道:“你们能不能统一一下口径?刚刚你的同僚还在说我收的钱多,转头你就说那些钱财没多少,圣人看不上,所以……你们到底觉得是多是少?”   御史微微昂头说道:“对于朝廷来说,这笔钱自然是多的,若是能够用到实处,能泽被万民,而圣人富有四海,自然是看不上这些钱财的,所以对圣人来说这些钱财自然不多。”   李倓轻笑:“辩证法学的不错啊。”   众人微微蹙眉,显然听不明白这个辩证法又是个什么东西。   而那边李倓却没有解释的意思,直接说道:“那我就说了吧,这些钱是留给圣人盖高楼用的,不信你们问圣人好了。”   李隆基坐在上面也有些尴尬,同时还有些恼怒。   他儿子好不容易赚点钱转头就全来孝敬他了,结果这些御史就非要拽着这一点不放,怎么这么烦?   李隆基面无表情开口说道:“的确,朕有意在大明宫中起一座通天楼,宁王为了不过多耗费国帑,便将灯会上所得钱财全部交由内库,准备用来建楼。”   御史们一个个顿时跟被掐住脖子的鹌鹑一样,都不敢出声了。   如果李隆基真的跟他太爷爷李世民一样是个追求明君人设的皇帝的话,此时大概还会有御史直接站出来说一句圣人如此大耗钱财实非幸事。   然而他又不是,但凡敢给他找麻烦的,现在不是在边疆吃沙子就是在南疆吃瘴气。   这些御史的头还真没那么铁,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不好继续揪着李倓搞灯会赚了很多钱说事儿。   他们只好继续找之前的话题,并且表示你现在在那里办学,名声直逼国子监,是有何居心?   李倓对此冷哼:“国子监乃是全国最高学府,不是谁都能来上学也不是谁都能来讲学的?你的意思是说琅嬛书阁那些随性而讲的讲师们比国子监的博士们还博学?更何况全大唐多少所私塾?我这里跟私塾有什么区别?哦,是有区别的,学生不交学费,讲师们也都不求金钱,他们只想单纯的做学问,怎么就你们思想那么肮脏呢?”   御史们正想跟他就这个问题掐架的时候,一个小常侍急匆匆跑来站在了门口,李隆基身边的齐常侍连忙走过去听了之后,回到李隆基身边说道:“圣人,李相像是要不好,李岫求见宁王殿下。”   齐常侍说完之后,整个朝堂就安静了下来。   比起李倓搞琅嬛书阁是不是合法,无疑李林甫的生死存亡更加重要一些。   李隆基听后也十分惊讶,问道:“他不去找侍御医,找宁王作甚?”   这句话说完之后李隆基就想起来李倓还有一手起死回生的本事,便说道:“宣李岫。”   李岫顶着一脑门的汗上了大殿,看上去颇有些狼狈的样子,他行礼之后就将自己的诉求说了一遍,简单来说就是请李倓过去救命。   李倓抬头看着李隆基,李隆基便说道:“救人要紧,宁王且去吧。”   李倓又转头看了看那些御史说道:“可是……万一我走了,这些人还不依不饶怎么办?我人不在这里,是非黑白可不就是他们说了算了?”   御史们都一脸惊恐地看着他直摇头,现在他们都快慌死了。   有一些御史是李林甫的金牌打手,他们现在都已经陷入了一种恐慌之中,因为是在刚刚他们才想起来,传说中宁王殿下能够活死人肉白骨。   万一因为他们这一参,宁王不肯救李林甫怎么办?   或者说不肯好好救怎么办?就算宁王因为圣人发话而去了,救不救得活还不是人家说了算吗?   而另外一些不是坚定的李党此时也很害怕,担心一旦李倓因为这个不肯救治李林甫,李党迁怒于他们,那他们岂不是……   但还有一些人已经开始盘算着如果李林甫活不下来,他们要怎么分割李林甫的政治遗产了。   至少杨钊和安禄山都是这么想的。   李隆基直接说道:“此事到此为止,琅嬛书阁我也是知道的,以后就不要再说这个了。”   潜台词就是老子都同意琅嬛书阁的存在,你们废话个什么劲儿?   李倓这才拱手说道:“儿臣告退。”   说完他就跟着已经快要急死的李岫匆匆离开了大殿。   而剩下的人则面面相觑,有担心的有开心的也有怀疑的——怀疑李倓是不是像是传说中那么厉害。   所谓事不过三,李倓如今出手三次,三次人都活了,如果再来一次……那么……真是宁可得罪皇帝也不能得罪这位殿下,毕竟谁能保证不出意外呢?   李倓跟着李岫匆匆上了马车之后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不是之前还说已经好了许多,怎么忽然之间就……”   李岫也着急说道:“我也不知,昨晚阿爹还好好的,但是今天一早忽然就不行了。”   李倓皱了皱眉:“我之前让巴坤来转达的禁忌你们都听了吗?有没有给他吃不该吃的东西?”   李岫连忙摇头:“殿下不让用的,一律没用。”   李倓满脸奇怪:“这就不对了,侍御医怎么说?”   李岫说道:“侍御医只是说……要不好。”   李倓沉默半晌才说道:“出现这种事情很可能是因为食物或者饮用的什么东西,否则不应该这样,若真的没治好就不会出现好的征兆,我让人去府里拿琴了,本来以为改进之后,可以不用琴音相辅,没想到还是……不过,回去之后你还是要好好查查的。”   李倓知道李林甫肯定会出问题,毕竟那颗药虽然能够让人身体暂时好转,但也是有时效的,时间不长,也就三天。   所以他之前是等着三天之后再去救治李林甫,为的就是好跟李林甫好好讨价还价,当然至于再怎么救治……就全看李林甫当时的状态了。   如果李林甫能挂掉那自然是最好,不能那就找下次的机会。   然而这刚到第二天啊,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复发了?   李倓都怀疑这些人是不是将护命丹稀释了吃的。   李岫本来还想反驳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然而话出口之后,他忽然想到昨晚李林甫的小妾曾经无视他的命令呆了半宿,这……万一……   李岫想到这里又咽回了反驳的话,准备等回府之后再好好查一查。   只是等他们回到李府的时候,发现阖府上下已经哭声震天,许多地方都已经开始扎上白绫了。   李岫脸色惨白,一跤跌在地上,他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他的父亲居然已经……已经……   李倓倒是有些意外,居然真死了啊?   那还真是天助他也。   李倓伸手将因为遭受打击而失魂落魄的李岫拽起来说道:“发什么呆?走,进去看看!”   李岫被他喊的一个激灵,抬头呆滞地看着李倓问道:“我阿爹……阿爹已经……”   李倓一边拽着他走一边问道:“之前李监去求药的时候,我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李岫浑浑噩噩地看着他,整个大脑已经因为父亲的过世而无法转动。   李倓看了他一眼,原本是有些嫌弃的,此时却也有些同情他,便说道:“我说了,我活人不医,现在岂非正好?”   李岫听了之后不由得振奋了一下精神,连忙带着他去了主院。   此时主院之内正在吵吵嚷嚷,声音十分嘈杂,李岫过去一看发现是他父亲的两个妾室正在吵架,其中有一个就是昨晚的那个幽娘。   管家看到李岫仿佛就看到了救星,连忙说道:“大郎,你可回来了,林娘和幽娘想要为郎君治丧……”   李岫一挥袖子说道:“胡闹,阿爹尚且有救,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幽娘嘤嘤哭泣说道:“大郎,郎君他真的……已经……已经……”   李岫冷冷看着她忽然说道:“来人,将幽娘压下去。”   幽娘一惊,骇然看着李岫喊道:“大郎,郎君尸骨未寒,你便如此对待我?”   管家也有些惊讶,谁都没想到李岫会突然对幽娘动手。   李岫说道:“昨日你半夜到了阿爹房中,今早阿爹就变得如此,谁知道你做了什么?”   幽娘哭求说道:“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想要照顾郎君而已……”   李岫转头对着李倓,尽量保持冷静说道:“让殿下见笑了,殿下请。”   李倓没说什么,刚刚李岫在处置幽娘的时候,正巧巴坤也将他的莱雅琴取了来。   这是他第一次用莱雅琴治疗,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如果不好……那就不好呗,反正他也不是真的来救人的。   李岫看到这把琴的时候也懵了一把,之前他也听说过李倓救人会弹筝,但是……筝他认识啊,这把琴……就……哪儿冒出来的?   李倓顶着他怀疑的目光,淡定的走进了李林甫的卧房。   此时李林甫躺在床上,宛若睡着了一样,除了胸口没有任何起伏。   李岫颤抖着伸出手在李林甫鼻子下面试了试鼻息,又按在脖子那里试了试脉搏,而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哽咽着说不出话。   李倓看了一眼李林甫,然后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技能,嗯,很好,杯水留影是亮着的,能用!   他直接把李岫拽起来说道:“出去出去,还让不让救人了?”   李岫此时大脑已经不太转动,听了李倓这句话忍不住哭道:“阿爹……阿爹已经没有脉搏了啊……”   如果只是没有了气息,很可能是因为种种原因导致的,还有能救回来的办法,但是脉搏没有那基本上就……   李倓白了他一眼说道:“我说能救就能救,救不了你再来哭!现在,立刻,马上,出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李倓气场太强,李岫也不敢多说什么,怂怂的就出去了。   等他出去之后,李倓才坐下来开始弹琴,并没有选择立刻救治李林甫。   毕竟上次贺知章还活着呢,他救治就几乎用了一天一夜,这次也不能太短啊。   只不过,没尝试过不知道,当他真的独自一个人跟李林甫的尸体相处那么就,他还是有点害怕的。   亏了这个时候执夷从外面窜了进来,看着李倓弹琴笑着说道:“你换一身衣服,就可也去古希腊当吟游诗人了。”   李倓心中紧绷的弦微微松懈了下来,在琴声的掩盖下说道:“我才不去呢,吟游诗人都很穷的!”   执夷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它蹦上窗台往外看了看说道:“哎,我觉得莱雅琴的琴音更加柔和一点,外面那些人都已经平静下来,没怎么大声哭了呢。”   李倓也跟着看了一眼说道:“有这么大影响?这琴的声音也不大啊。”   执夷跳到他肩膀上说道:“不要小看系统嘛,系统什么都能干的!”   李倓冷冷问道:“我想搞死安禄山,系统能搞死吗?”   执夷:……   “亲,宿主个人恩怨建议宿主自己解决呢亲。”   李倓忍不住啧了一声,辣鸡系统。   执夷捂着眼睛透过爪缝偷偷看了一眼李林甫,然后小声在他耳边问道:“你不救他啊?”   李倓说道:“现在救太早了,我又不打算让他恢复健康,之前救治贺监用了那么久,这次这么点时间说不过去。”   执夷说道:“随口胡扯呗,难不成还真在这里跟他呆那么久啊?你不怕吗?”   李倓想了想,其实还是有点怕的,毕竟这不是游戏之中啊,躺在旁边的是真人尸体,怎么可能不怕?   他咬牙说道:“那也要半天,反正他之前吃过一颗护命丹,到时候就说我又给他喂了一颗,两颗的效力比较高。”   执夷十分欣慰地拍拍他说道:“这就对了嘛,年轻人要善于开动脑筋,办法总比困难多。”   李倓满头黑线:“你这口气怎么那么像是党校毕业啊?”   执夷一挺胸骄傲说道:“作为一个优秀的系统,我会学习各个时代的优秀知识,以便更好的为宿主服务的!”   李倓吐槽说道:“真不好意思,我一点都没感受到你的服务,只感受到你的坑,像是你这样的猪队友,在竞技场里我能把你喷自闭你信不信?”   执夷从他肩膀打了个滚滑下来,滑到了他的腿上说道:“嘤嘤嘤,你舍得骂我吗?”   李倓:……   MD,仗着可爱就肆无忌惮!   不过,也幸好有执夷在这里跟他插科打诨,要不然他可能真的连半天都坚持不住。   等时间终于差不多之后,李倓这才对着李林甫用了杯水留影。   一旁的执夷顿时傻眼:“你用杯水留影救他啊?那他岂不是这只能活三十天?”   李倓一边读条一边说道:“不然呢?还指望我用歌尽影生彻底救活他吗?就算是歌尽影生复活之后他也没多少血,折腾一下也会挂掉,反而杯水留影起来就是满血状态呢!”   执夷: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歌尽影生是长歌的复活技能,那是彻底能将人救活的,你这个……只是暂时将人救活啊。   不过李倓有自己的想法,执夷也只是稍微惊讶一下。   李倓一个杯水留影读完之后,发现李林甫居然没有什么动静,不由得有些慌张:“怎么回事?这个技能不好用?”   就在他打算再读一次的时候,旁边的执夷说道:“冷静一下,就算招魂你也要给人家魂魄回来的时间啊,而且死的时间越长,需要的时间也越长,应该是没问题的。”   李倓低头看着他冷静说道:“技能说明上没有。”   执夷略一犹豫:“这个吧……就……属于实践内容,多试两次就知道了。”   李倓转头就走,不想再跟这坑货多说一句话,神特么多试两次,这种技能那是可以随便试的吗?只能对敌人用啊,对队友用……那真的就是在坑队友了。   当然他转头走也是因为看到了李林甫的手在动,准备出去将李岫他们喊进来。   李倓装出一副十分疲惫的样子走了出去,对门外的李岫说道:“应该没问题了。”   李岫略微一愣,刚想说什么,继而就听到了房间里传来一阵咳嗽声。   在听到熟悉的声音之后,李岫和管家立刻冲进了李林甫的房间。   李岫开口问:“阿爹,阿爹你感觉如何?”   李林甫微弱的声音从房内传出来:“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宁王殿下。”   李岫喜极而泣说道:“阿爹,不是梦,不是梦,是宁王殿下救了您。”   李倓听到李林甫的声音就知道稳了,不过现在不是跟李林甫谈话的好时候,所以他决定先回去休息,这一天过的也是太刺激了一些。   他将双手一背,拎着他的小莱雅琴便缓缓踱步离开李府。   一路上李府的下人都既惊且畏地看着他。   就在他走到半路的时候,忽然从旁边冲出来一个人直接扑倒他脚下喊道:“求殿下救命,我与朱邪世子是旧识!”   李倓一听立刻低头,一看之下不由得微微一愣:幽娘? 第86章 晋江原创首发   李倓后退两步, 然后就看到李家的家丁跑出来一边将幽娘抓起来一边对李倓干笑着说道:“无意之中惊扰殿下, 还请殿下恕罪。”   幽娘哭得梨花带雨,嘴里还说着:“殿下, 看在朱邪世子的份上, 救我一命吧。”   幽娘说完这句话就被家丁捂住嘴拖了下去,李倓心中越发奇怪,李林甫的小妾为什么会认识朱邪狸?   只不过李倓没有冒然搭话, 这件事情他最好还是先问问朱邪狸再说,别到时候把人保下来, 结果朱邪狸根本不认识她那就搞笑了。   就在李倓对家丁示意无事的时候,李岫匆匆过来说道:“殿下且留步。”   李倓转头看向他问道:“怎么?可是又有不妥?”   李岫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眼眶依旧红红的,但脸上的表情却十分轻松:“那倒不是,只是家父如今精神好转,想要见见殿下。”   李倓笑着说道:“李相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如今身体应该还有点虚, 让他好好休息吧,也不急于一时。”   李岫有些为难说道:“下官也是这样劝导家父的,可是家父坚持要见殿下一面。”   李倓倒也没有继续推辞,只是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去见李相一面。”   李岫躬身引路说道:“殿下请。”   李倓跟着他回到了主院, 此时院子之内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秩序。   哪怕李倓对李林甫不怎么待见, 也必须得说, 他这治家的手段不简单, 李岫比起他来还是差得远。   李倓进了屋子之后,发现里面的熏香已经换上了另外一种,比之前的要清新自然一些。   李岫在李林甫床前躬身说道:“阿爹,宁王殿下来了。”   李林甫挣扎着要坐起来,嘴上说道:“殿下,请恕老臣无礼。”   李倓连忙走过去轻轻按住他的肩膀说道:“李相莫要多礼,如今你身体不便,就不要将就这些虚礼了。”   李林甫如今面色比之前好上一些,但也有限,想来是因为身上的病痛依旧存在,没有完全去除的缘故。   李岫连忙给李倓找了个坐秤,李倓坐下之后温言问道:“李相如此急着见我,可是有要事?”   李林甫刚想张口,忽然转头看向旁边的李岫说道:“你且出去,守在门口,不得让任何人进来。”   李岫微微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李倓,结果发现李倓的表情也带着些许茫然,他有些不放心,只是已经习惯了听从父亲的吩咐,便应了一声说道:“是。”   李岫带着屋子里所有人都撤了出去,李倓看着房间内就剩下了他跟李林甫两个人,不由得想起刚刚跟尸体相处的画面,一时之间居然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李林甫看着李倓半晌说道:“阁下好手段,我都已经前往阎罗,居然还能将我唤回,不知阁下到底是何来历?”   李倓心里咯噔了一声,为什么李林甫会这么问?   前往阎罗?难道这个世界上还真有地府不成?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虽然脑子里闪过这许多念头,但到李倓还是稳住了表情,四平八稳地问道:“李相这是何意?怎么连我都不认得了?”   李林甫说道:“一年之前,东宫三郎名不见经传,大家也只不过就是知道太子有几个儿子而已,甚至连你的名讳都不太清楚,一年之后,殿下如今手握左金吾卫,建琅嬛书阁,还将圣人哄得眉开眼笑,若当年你就有这本事,又如何会寂寂无闻十几年?”   李倓听后不由得失笑:“李相这般猜测可也太过无稽,连圣人都未曾怀疑过我,李相为何如此怀疑?”   李林甫说道:“那是因为圣人未曾像我这般往鬼门关走一遭!”   李倓听后颇感兴趣:“哦?李相在鬼门关看到了什么?”   李林甫沉默半晌说道:“我看到了真正的宁王,不,应该说是东宫三郎。”   李倓一听便心下嗤笑,他当初穿过来就是因为真正的李倓为时间乱流所卷走,不知所踪,系统找了无数人来代替他,只不过那些人拿着攻略都打出了GG,这才轮到了他罢了,怎么会让李林甫看到?(注:务必看作话!)   李倓淡定说道:“李相怕是被梦魇住了,不瞒李相,你若真的置身阎罗殿,那么就算是大罗金仙都救不回你,你觉得我有什么能力从阎王手上抢人?”   李林甫见李倓一味不承认便说道:“殿下不认也无妨,只是不知若是圣人知道自家嫡系子孙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替代,他会有何反应?”   李倓笃定说道:“圣人不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就算他相信李相所言,也会先去调查清楚。”   而李隆基就算查也是注定查不出什么来的,他就算不相信自己也相信系统。   虽然执夷是个坑货,但在这方面应该是比较安全的。   李林甫定定看着李倓许久才问道:“若是我能将真正的三郎带回来呢?”   真正的三郎?   李倓想了想,当初他就是过来替代正主,若不是真的确定正主不可能再出现怎么会让他来?   对此李倓认真看着他说道:“那就来一次真假美猴王吧。”   李林甫愣了一下,他心里嘀咕了一句真假美猴王是什么?   然而不敢问出来,实在是……李倓的知识面太广,可能他读过的很多书李林甫连听都没听过,若是问出来也只能是打自己的脸罢了。   李林甫说道:“无论如何对于宁王殿下来说,这也是一桩麻烦事。”   李倓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摸到了李林甫的意思,便笑道:“李相想说什么直接说就是,何必如此拐弯抹角?”   李林甫点头说道:“殿下的确快人快语,殿下也看到,如今我已老迈,也是要给儿孙铺一铺后路了,只是有一个人让我如鲠在喉。”   李倓将朝堂上的人名都过了一遍,一时之间居然想不出是谁。   毕竟如今的李林甫算得上是真正的一手遮天,有谁能对他造成威胁?   如果李林甫担心的是李岫的话,那能对李岫造成威胁的人可太多了,毕竟李岫本身也不出彩,如今只是一个将作监。   “李相说的是……”李倓越想越是不确定,只好让李林甫亲自给自己解答。   李林甫闭上眼睛说道:“我说的这个人便是安禄山。”   李倓略有些惊讶:“安禄山?我记得安禄山对李相也算是恭谨有加,李相为何会觉得他是大敌?”   “此人外表看上去憨厚老实,实际上油嘴滑舌能言善辩,而且毫无羞耻之心,若非有宁王殿下在,如今圣人和娘子想必会被他哄得团团转,他手中又有兵权,若是圣人对他一再优待下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李倓颇有些意外,他一直觉得李林甫只是善于揣测人心,所以能够揣测到李隆基的心意,才让李隆基对他宠信有加。   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样的眼光,居然看得出安禄山的威胁。   真正的历史上没有李倓,可不就是安禄山哄得李隆基跟杨贵妃开心不已,然后得到了各种优待吗?   不过,想想也是,李林甫既然善于揣测人心,那么安禄山就算隐藏的再好只怕也瞒不过李林甫那双眼。   他沉吟半晌问道:“李相既然如此看,那么……又想如何呢?与我说又有何意?”   李林甫说道:“殿下现在能够置身事外,只是随着圣人娘子的心越来越偏向你,只怕安禄山已经将你是为眼中钉肉中刺,殿下还不觉得有危险吗?”   李倓听到这句话就笑了:“你是想和我联手压制安禄山吗?”   李林甫看着李倓问道:“殿下是觉得我不配吗?”   李倓连忙摇头说道:“不不不,我只是觉得在这方面或许我并不能为李相提供多少助力。”   李林甫满含深意地看着他说道:“殿下何必妄自菲薄?”   李倓跟李林甫对视半晌,纷纷一笑,李倓起身说道:“李相身体欠安,还是先好好休息吧,此事日后再说不迟。”   李林甫开口喊道:“大郎。”   李岫连忙应声进来,躬身问道:“阿爹有何吩咐?”   李林甫说道:“替我送送宁王殿下。”   李岫立刻说道:“是。”而后转头看着李倓一伸手:“殿下请。”   李倓跟李林甫告别之后就跟着李岫走了出去,走到半路上的时候他漫不经心问道:“说起来,李相那房小妾是何籍贯?”   李岫愣了一下,继而想到李倓之前被幽娘拦住的场景,连忙说道:“殿下还请息怒,此女已经被关押起来,定会给殿下一个交代。”   李倓笑着说道:“这倒无妨,我只是略有些好奇,毕竟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嚷嚷着与我手下的中郎将有旧,若是传出去只怕也不好听。”   李岫一听心中释然,李倓跟朱邪狸关系好人尽皆知,幽娘拿着朱邪狸做挡箭牌,李倓不关注才怪。   既然如此他也没有隐瞒,直接说道:“幽娘是他人送来的胡姬,据说父亲犯了罪,所以沦落风尘,既然她说与朱邪世子有旧,我便再派人查一查。”   李倓摆手说道:“不必特意去查了,有什么我回去问问印星就是,刚才问也不过是觉得你或许知道更多,哦,对了,李相原本好转之后忽然又出了问题,这件事情还是要追查一下的,护命丹绝对不会出现这种问题,这次是救治及时,若是再有下一次只怕……”   李倓的言下之意就是说可能有人在陷害李林甫,李岫听到之后表情严肃地说道:“此事我必定彻查到底,还请殿下放心。”   李倓当然放心,事关李林甫的性命,而且他也已经放话了,等杯水留影的效果过去之后,李林甫暴毙的时候他也有理由了。   这样一想,李林甫突然出事也未必是坏事。   带着这个想法,李倓还未走出李府就看到相府管家匆匆忙忙过来对着他和李岫行礼说道:“宁王殿下,大郎,齐常侍奉圣人之命前来探望郎君了。”   李岫愣了一下,他看了看李倓又看了看管家,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李倓温声说道:“既然如此,你快去迎接齐常侍吧,毕竟是奉圣人之命。”   李岫告罪一声之后就匆忙而去,留下管家送李倓。   只不过半路上李倓就跟齐常侍打了个照面,李倓对着齐常侍点点头说道:“齐常侍辛苦了。”   齐常侍连忙说道:“大王还且留步,圣人正要召请大王相问,我探望过李相之后,与大王一同回宫。”   李倓:……   他怎么就觉得自己今天是走不出这丞相府了呢?   只不过齐常侍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能拒绝,只好说道:“既然如此,我便去偏厅等候吧,齐常侍探望完李相,便来寻我就是。”   齐常侍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然后就跟着李岫走了。   李倓只好跟着管家到了旁边的偏厅等候。   过不多时,齐常侍匆匆而来,看着李倓的目光十分的诡异,带着些许敬畏又带着些许讨好。   李倓察觉到他态度的奇怪,却不好询问,连忙跟着他一起回到宫中。   李隆基和杨贵妃此时正在下棋,杨贵妃也算是难得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都会,虽然未必比得上她音乐方面的才华,但也不是太差。   李倓在一旁静悄悄地等两人下完棋。   李隆基和杨贵妃在下棋的时候时不时要看看李倓的表情,想要从他的脸上判断出自己走的走这一步到底对不对。   毕竟旁观者清。   只不过他们两个看了半天都没有发现什么,李倓的表情始终十分平静,如果不是他还在呼吸,李隆基都怀疑他是不是座雕塑。   然而他们这一次是真的高看李倓了,虽然李倓自从穿过来之后就发挥了高三精神,不怕苦不怕累天天学习,但是他的学习触角还没来得及碰到围棋这么高端的玩意。   围棋想要下好,那可真是太伤脑子了,五子棋他倒是下得贼溜。   等李隆基和杨贵妃下完棋之后,他才问道:“哥奴如何了?”   齐常侍连忙上前回道:“禀圣人,李相如今身体已经好转,只要休养一些时日便好。”   李隆基问道:“哦?三十一郎又去救了?”   李倓回答说道:“将作监都不惜冒着被参的危险来大朝会上求救,我又如何能够不去?更何况李相这些年来辅佐阿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于情于理我都是应该救他的。”   李隆基又问道:“当时情况是否真的凶险?”   李倓斟酌了一下说道:“原本不应让阿爹听到这些,若是吓到阿爹就是我的罪过了,可……我若隐瞒,又有欺君之嫌……这……”   李隆基伸手拍了拍他的头说道:“你在想什么?我岂是那般容易被吓到的?快快如实说来,胆敢隐瞒小心你的俸禄。”   李倓:……   他忽然很想知道在广大穿越群众之中,他是不是过得最惨的那个。   别人穿越都是发家致富,怎么到了他这里还要指望着工资过日子呢?   李隆基用俸禄威胁他,自然不是仅仅指朝廷发的那些,还有他跟杨贵妃给的零花钱。   李倓只好说道:“我去的时候李相已经仙去。”   李隆基顿时身体前倾问道:“什么?”   李倓点头说道:“若是阿爹不信可以去问李岫。”   杨贵妃在一旁佯装惊喜说道:“这你都救回来了?这是好事,又有什么好被吓到的?”   李倓面无表情地看着杨贵妃,心里疯狂吐槽:亲,你这个表情太假了好吗亲?感觉像是被收买了的演员一样!还是演技不好的那种!   杨贵妃对于这件事情其实一点都不意外,毕竟她早就知道李倓是仙人下凡,就算之前有颇多怀疑,她现在也更倾向于相信。   在这种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她想要装作十分惊讶,也是挺难。   幸好李隆基此时也陷入震惊之中,没有注意到杨贵妃的表情,在听到杨贵妃这么说之后转念一想,对啊,这是好事啊。   像是他这种位高权重的人,年纪越大就越是害怕死亡,他还没有享受够这人间的富贵繁华,怎么舍得死?   如今李倓的出现仿佛给了他底气,只要他想活着,那么李倓就一定会让他活下去。   李隆基眉眼舒展笑道:“好好好,赏!”   李倓看了一眼杨贵妃,杨贵妃立刻说道:“三郎,三十一郎这般能干,那些御史还不肯放过他,这以后可如何是好啊?只不过就是一个琅嬛书阁,他们就担心成这样,三十一郎又没做什么违法的事情。”   李隆基心中也觉得李倓这个琅嬛书阁有点过,教育这种东西,还是掌握在朝廷手里比较好。   李倓装模作样说道:“阿娘,御史们也有他们的担心的,我知道他们是怕琅嬛书阁变成一些人争名逐利的场所,我一开始也不过是想让文化交流更加自由频繁一些,毕竟有些人可能没有去国子监讲课的资格,但是他们又要自己读书不方便开私塾传播自己思想,就这样化整为零讲讲课也好,没想到这其中还有漏洞,倒是我的疏忽。”   李隆基听得连连点头,他就知道他这个小儿子不会让他失望。   一旁的杨贵妃继续说道:“他们若真是为你好,为什么不私下告诉你,你再进行整改,这样群起而攻之,他们就是找借口在弹劾你!”   李隆基一听也是啊,琅嬛书阁的事情算不上特别重要,至少目前不会影响到朝廷,所以拿到朝堂上来弹劾更像是一种打击报复。   李倓看着李隆基眉头紧皱,便开口说道:“阿爹,他们既然觉得琅嬛书阁这种讲课模式不合规范,不若我就直接改成琅嬛书院,然后广选有才之士进行讲课,偶尔再安排一些讲座,进行讲座的讲师也会严格挑选。”   李隆基立刻说道:“各地有府学,长安有国子学,你这个琅嬛书院又建来做什么呢?”   李倓立刻说道:“朝廷开设诸多科目,然而只有进士和明经才算是科举的重点,其他科目学的人少考的人也少,长此以往对朝廷不利。”   李隆基倒是比较接受这种说法,作为这个国家的主人,他的眼光也不可能只盯着某一个学科,他更希望的是这个国家各种人才百花齐放,这样才能让这个盛世绵延下去。   只是朝堂上给那些人的位置并不是很多,而世家子弟为了身份地位,为了延续自己家族的辉煌,一般不会选择偏门的科目。   寒门子弟为了出头就更加不会选择,导致别的科目逐渐沦为了一种陪衬。   他看向李倓问道:“你的意思是说,琅嬛书院开设这些科目?”   李倓点头:“对啊,我可以减少一点学费,这样对于一些在进士明经方面不是特别擅长的学子来说,也算是一条出路。”   杨贵妃对钱这种事情还是比较敏感的,他听到李倓在这么问,立刻问道:“减少学费?那你要补贴多少钱?”   李倓笑了笑说道:“不用补贴啊,我的书阁之中藏书众多,日后便开放借阅和抄录,但无论是借阅还是抄录都需要付钱,那么多本书,我相信足够了。”   杨贵妃对于这种方式还是比较怀疑,然而李倓并不打算将所有的方法全部说出来。   实在不行他还留着一个拉赞助的心思,只不过这个要等琅嬛书院的学生打出名气来之后再说。   李隆基认真思索半晌之后,才缓缓点头说道:“可行,但绝不能撼动国子监的地位。”   李倓果断说道:“阿爹放心,此事我心中有数,那个……若是阿爹同意,那……能不能给我一道诏书,免得回头那些御史又找我麻烦。”   李隆基直接找来了待诏翰林过来拟诏。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李倓觉得这位待诏翰林对自己特别的热情,遣词造句简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写的那叫一个文辞优美。   这知道情况的会明白他这是要办学院,不知道情况的恐怕要以为他又要被封赏了呢。   明明就几句话的事情,上面差点把他夸出花来。   李倓自己觉得奇怪,但李隆基和杨贵妃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反正自己家孩子就是这么好嘛。   诏书拟完之后,李隆基看了一眼便发去了三省,让那边商议盖章。   李倓想了一下三省的流程,觉得这件事情大概短时间内下不来,他还能趁这个机会跟贺知章等人商议一下。   争取在诏书下来的时候就直接将所有的规章制度都弄好,讲师也最好提前签署合约文书。   只是这样想想,还真有点对不起贺知章老先生,毕竟老先生都那么大年纪了,还要每天奔波。   可这件事情交给别人他不放心啊,毕竟李白和杜甫的经验都不如贺知章,希望他们两个能跟贺知章学一学吧,将来好接班,当个副山长。   是的,是副的,正的李倓私心留给了自己。   李林甫那些话虽然他不太相信,但还是做好万全准备为好,万一将来真正的李倓归位,他好歹也有个去处。   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虽然他对奢侈品什么的不是特别感兴趣,但过惯了这样的日子,再让他从头再来,那简直是要命。   李倓解决了这件事情之后,刚准备告退,就听到李隆基忽然说道:“说来说去,正事儿都还没说。”   李倓微微一愣,啥玩意?刚刚说的不就是正事吗?   李隆基把他喊过来难道不是为了询问一下李林甫的病情?   至于后面说起书院的事情,完全就是杨贵妃神来一笔啊。   沐浴着李倓疑惑的目光,李隆基说道:“我听闻你又弄出了一种新的乐器?”   李倓:?????   这就是您说的正事儿?   李隆基对音乐可真是爱得深沉啊!   李倓满头黑线说道:“也算不上是新乐器,与古琴,秦筝是差不多的弦乐器,只是简单方便许多,当然能弹的曲子自然也少。”   李倓一边说着一边让人去他的马车上将莱雅琴拿来。   李隆基见到琴之后不由得笑道:“这琴看上去倒是与箜篌有些类似。”   李倓想了想还真是这样,只不过箜篌的弦比这个多多了,这个才十六弦也就代表着只有十六个音,具体使用哪个调就看琴师要弹的谱子,然后调整音高音准。   李隆基和杨贵妃拿着这把琴弹了弹,听到音色就连连点头,觉得十分喜欢。   尤其是杨贵妃对猫猫头的可爱形状简直是爱不释手,不由得笑着说道:“我竟不知三十一郎居然这般喜欢狸奴,只是为何不见养一只?”   李倓心说我怎么没养啊?我家里不就有一只大型的吗?   哦,这个不是他养的,说不准什么时候他还要靠“猫”养。   他笑了笑说道:“还没有找到合眼缘的,也不急。”   李倓见她不愿放手便说道:“阿娘若是喜欢,我回去让人重新多做几把,阿娘想要什么样子的都可以。”   杨贵妃十分干脆地说道:“这把就很好啊。”   李倓嘴角一抽:“这一把是儿子闲来无事自己做着玩的,比不得匠人手艺。”   李隆基十分惊讶:“这居然是你自己做的?我看不错,便留下来让我和娘子把玩两天吧。”   李倓:我的猫QAQ   然而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含恨应了啊,早知道第一把就不做猫猫头了!   虽然在外人看来,猫猫头琴首算不上什么隐喻,可他自己心里清楚,当初做这把琴的时候他就是想要趁机调·戏一下朱邪狸。   结果还没来得及调戏,就被截胡了。   杨贵妃擅长琵琶,对于这种弦乐上手也很快,没两下就能弹拨出短短的曲调,她停下手问道:“这琴叫什么?”   李倓本来想说莱雅琴,然而莱雅琴是音译,真要解释也不好解释,便说道:“诗琴。”   李隆基有些奇怪:“为何叫诗琴?”   李倓总不能说这把琴能够让一种特殊职业的人拿着四处弹唱诗歌吧?   于是他便胡乱说道:“做这把琴的时候……我脑子里闪出了诗情画意这个词,就顺口叫诗琴了。”   杨贵妃说道:“这也太随便了,还不如叫狸琴。”   李倓:??????   这个更随意好嘛?   然而杨贵妃觉得好,李隆基在这方面一向顺着杨贵妃,所以狸琴这个名字几乎就是定下了。   李倓简直是槽多无口,连忙告退,决定回去看看自家“狸奴”安抚一下受伤的心灵。   只不过在回去的路上,李倓将执夷拽过来问道:“李林甫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执夷点点头说道:“听到了,但是我觉得他是在诈你,我这边没有收到任何系统讯息,证明还没有在时空乱流之中找到这个人的踪迹,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李倓这才反应过来,执夷他们说原主是迷失在了时空乱流之中,而李林甫却说什么阴曹地府。   那这样看来的话应该就是李林甫盲目猜测,毕竟他的转变的确很大。   还有一点可能就是他现在于李林甫有救命之恩,李林甫需要一个能够拿捏住他的把柄,否则日后肯定处处被动。   李倓想到这里放心不少,反正短期之内他的精力肯定是要放在琅嬛书院上的,这个才是他立身的根本。   他回去之后,就看到朱邪狸已经在府中等他,见到李倓不由得上前问道:“怎么样?”   朱邪狸因为没有上朝,所以只是得到了消息,知道李倓在大朝会上被李岫拽去了李家救人。   当时朱邪狸就很担心李倓会因为不想救李林甫而被关在李府出不来,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带兵抢人的准备了。   李倓看到朱邪狸之后顿时放松下来,这时候他才知道虽然之前不觉得,但这一天他的确是一直绷紧心弦的。   李倓忍不住凑过去抱住朱邪狸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蹭了蹭,叹了口气说道:“有你真好。”   朱邪狸被他吓得不轻连忙抱着他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倓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今天有什么事情吗?”   朱邪狸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他除了有些疲惫之外,的确没有不开心的样子,便说道:“放心吧,我看着呢,能有什么事情?”   李倓这才笑道:“有你在我总是放心的。”   朱邪狸说道:“晚膳已经准备好了,你先用一些再休息吧,我听闻李林甫那边救回来了?”   李倓仍不住叹气说道:“是啊,救回来了。”   朱邪狸以为他是因为不得不救治李林甫而不满,便安慰道:“他年事已高,这次过后也不定还有多长寿命,你也无需为此怏怏不乐。”   李倓听后忍不住心中一乐,可不是么,李林甫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三十天的寿命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抱怨道:“问题是我去的时候李林甫已经没了气息,我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救回来,为此跟他的尸体相处半天,简直是心理阴影。”   虽然李倓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语气轻松,根本就是无意识之中在跟朱邪狸撒娇,然而朱邪狸听了之后却心疼的不行。   李倓从小娇生惯养,什么时候受过这个苦   朱邪狸连忙握住李倓的手说道:“不怕,今晚我陪着你。”   跟尸体相处=被吓到=晚上会做噩梦,这种时候他自然是要留下来的。   李倓也有些心动,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体状况之后,发现精神十分疲惫,根本提不起兴致,朱邪狸留下来应该也是很安全的。   于是他便欣然说道:“好啊。”   然后他们两个就直接盖被纯聊天了……半个时辰。   因为半个时辰之后,李倓就陷入深眠状态,无论朱邪狸什么动作都没把他吵醒。   不过,既然已经两情相悦,朱邪狸也就不会偷偷摸摸做那些小动作来满足自己无法言说的欲·望,他只是亲了亲李倓,然后就抱着他也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李倓醒来的时候,朱邪狸已经去上班了,还拜托清空转述了一句话:今天不必去了,我帮你请假。   李倓心下有些愧疚,朱邪狸这完全是拿着一人份的工资做着两人的事啊,而且工资还不高。   李倓一想不行,他回头得找个机会跟李隆基说一声,好歹给朱邪狸提个官职。   唔,他不是皇室,十七岁的将军有点显眼了,那最好就是给个勋职,反正勋职都是虚的,就是多发两份俸禄的事情。   不能从事业上补偿,就从经济上补偿嘛。   李倓做好决定之后,转头就让人将贺知章请到了府上。   至于李白和杜甫,他都不用去想,反正有贺知章在的地方,基本就有李白的身影,而李白在的地方,基本就有杜甫的身影,他已经对此见怪不怪了。   果然,贺知章来的时候李白和杜甫也跟着一起过来。   贺知章一见到李倓笑得宛若一朵花,就不由得脑壳痛,毕竟每次李倓一露出这种笑容,就代表着他又有新的工作要做了。   贺知章面无表情说道:“大王有何吩咐直说吧。”   李倓也有些过意不去,说道:“那个……是这样的,前两日有御史参我,说琅嬛书阁如今所做之事有些违制。”   贺知章一听不由得十分激动:“谁说的?让他们来找我,我倒要听听到底是哪里违制了!”   对于琅嬛书阁,无论是贺知章还是李白他们,都抱有极大的期望。   作为读书人,总是有一种兼济天下的胸怀的,他们已经过了需要跟那些年轻学子较量的年纪,自然更希望这些学子能够成长起来,使得大唐更加繁荣昌盛。   好不容易有了能让寒门学子也能提高水平的琅嬛书阁,他们自然高兴不已。   这也是贺知章任劳任怨的原因,否则就算是李倓是亲王并且救过他的命,他也不是对方说什么就做什么的。   李白和杜甫脸色也不太好看,杜甫还文明一点,只是附和贺知章的话,李白这个暴脾气直接起身拔剑说道:“我倒要看看是谁如此鼠目寸光!”   李倓当即吓得有些腿软连忙说道:“先生,太白先生莫要冲动,我还没说完,我与阿爹已经商议过了,既然他们觉得书阁这样做不好,那我们就改成书院好啦。”   贺知章&李白&杜甫:??????   你确定你是被御史参了而不是被他们歌功颂德? 第87章   贺知章等人听到李倓说要建书院的时候, 都是不可置信的。   大唐如今的规定就是私塾可以,但是大规模的书院必须是由朝廷控制的。   虽然本身这个天下就是李倓他家的, 但这到底是私人书院,怎么就被放行了呢?   李倓见他们震惊便说道:“书院开设的课程比较……细致, 与国子监完全不同。”   贺知章心里更加没底, 便问道:“圣人已经同意了?可曾下诏书?”   李倓点头说道:“诏书已经拟好发往三省了。”   贺知章眉头微蹙:“这……三省那边若是不同意,怕也……”   李白在旁边点头补充道:“没错, 三省如今几乎都在李林甫的掌握之下,如今虽然李林甫尚在病中,但只要他不松口, 只怕这道诏令就出不了三省。”   李倓听后淡定说道:“这一点几位还请放心,李林甫不会不同意的。”   开玩笑, 他刚跟李林甫达成战略合作,现在正是需要李林甫表达诚意的时候,这件事情他如果不同意, 那就是逼着李倓跟他鱼死网破。   哦, 还用不着鱼死网破,他的身体还没完全好呢,万一有什么问题, 他还想不想找李倓救命了?   贺知章见李倓这么笃定, 便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索性不再担心这个问题, 只是问道:“既然如此, 对于书院的建设, 大王可有章程?”   李倓直接拿出了一张纸说道:“这是我打算在书院开辟的课程,诸位可以看一看。”   贺知章拿过来以后顿时愣了一下,因为上面的字数太多,而且这些字完全都是各科的名称,数一数居然有十一科!   李白和杜甫也有些惊讶,然后继续看下去。   被排在最上面的就是语数外,哦,是文学、算学、胡语,然后胡语之下有许多小分科,比如说突厥语,波斯语,吐蕃语。   接下来就是格物、历史、地理、生物、美术、音乐、武术、还有一门思想品德。   看完之后,贺知章觉得有点茫然,很多科目他是知道的,但是……生物和思想品德又是什么科目?   李倓面对贺知章的疑问便解释说道:“生物这个科目跟医学有关,但是又不是医学,基本上就是研究一切有生命的物体,为的就是发现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对推动医术是有很大作用的。”   贺知章也算是涉猎广泛,听了李倓的解释之后就明白了这个生物学科的含义,他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只是问道:“那思想品德呢?这是要控制思想?”   贺知章有些忧心忡忡,控制思想这种事情,朝廷能做,但是他们不能做啊。   李倓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说道:“贺监不必担忧,这一门课只不过就是确立一下学生的正统思想,现在有些读书人思想太过活泛,有好也有不好,但是我们不能禁止这种活泛,否则我就不会开辟专门让他们辩论的地方,但是这种活泛需要一个引导。”   杜甫忽然说道:“这样看来,《中庸》其实就是这样一种引导。”   李倓点头:“没错,《中庸》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其实就是告诉读书人什么样才是正确的,然而还不够,所以我要专门开辟这个学科,学不好的书院是不收的。”   贺知章微微放下心来,知道李倓不是要挑战底线就行了,但是他还有一个疑问:“这么多学科,会有学生愿意来吗?”   李倓干脆说道:“他们会愿意的,我制定了一些方案,正好给你们看看。”   李倓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一本很厚的册子,上面四个大字,书院学规。   李倓说道:“我已经分好目录,这里面包括对学生的要求也有对先生和管理者的要求,还规定了束脩事宜,反正杂七杂八的,我想到的都写上了,其他不足的地方就要你们来了。”   贺知章捧着册子直发愣,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李白说道:“我记得昨晚大王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宵禁。”   李倓点头:“对啊。”   杜甫怔怔说道:“这么厚……昨晚大王可是没有休息?”   李倓:……   对哦,他好像是太着急了,从昨晚他回家到现在间隔还不到六个时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写出这么一本,实在是太非人类了。   他干笑着说道:“那倒是没有,之前书阁的规章制度我总觉得不是特别完善,所以一直在思索怎么补一补,这次正好就是将以前想过的整理一下写了下来。”   贺知章深吸口气,李倓说的话他信,但是这里面涉及到原来书阁制度的部分应该并不多,所以工作量绝对不像是李倓说的那么容易。   他郑重说道:“大王殚精竭虑,吾辈也自当相随,还请大王放心,我们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研读学规,再提出意见。”   李倓只好说道:“也不用太着急,可以先放出风声去,试探一下看有多少学子愿意来上学,顺便之前讲课比较受欢迎,质量也不错的书生,可以去问问,看他们愿不愿意来书院当先生。”   不花钱来听课,跟花钱来听课是不一样的,到时候书院未必就还像现在这么热闹了。   只是这是一个必经过程,反正有几个人因为讲课质量不错,大家都很喜欢已经打出了名气。   这其中就有李倓一个,而他也是这些讲师之中最小的一个。   贺知章点头说道:“大王放心,我会找人去接触一下这些人的。”   李倓严肃说道:“一定要查清楚身份,如果贺监拿不准的就来告诉我,我去查,不能放心怀不轨之徒进入书院。”   贺知章连忙应是,就在这短短的对话之中,他脑子里已经形成了一些想法,只不过这些想法还需要系统整理一下。   一旁的李白忽然问道:“我能去教课吗?”   贺知章用手中的册子拍了他一下说道:“胡闹,你是宁王傅,怎么能随意去教别人?”   李白听后有些失望,他自然也知道不合适,然而还是比较渴望。   李倓笑了笑说道:“太白先生这个宁王傅当得太委屈了,我这一天天忙起来在王府呆着的时候都不多,到了休沐日还会跑去给别人讲课,所以太白先生想去就去吧,不过先生想讲什么?”   李白听后眉眼一扬说道:“武术!”   李倓:????????   他呆滞地看着李白,他原本以为李白会选择文学或者地理,文学就不说了,地理这方面李白还真的很出彩,毕竟他也曾经在各地游历过,了解也很清楚。   然而……居然选武术?   李白见李倓不说话,便解释说道:“我于其他科目并不精通,但对于剑法还是有自信的。”   李倓简直要给他跪了,于其他科目并不精通……别的不说,就文学方面而言,您要是说不精通,那我就是个文盲啊!   不过李倓也不会勉强李白去教导文学,他当初让李白来当宁王傅,更多也是为了给对方一个身份,同时让他远离朝堂,不至于因为一时站错队就被连累,这样诗仙就能快快乐乐当他的诗仙啦。   李倓看向贺知章,说实话,他就挂着一个山长的名头,实际上很多事情他也是听贺知章的。   贺知章都没有犹豫便同意说道:“这个就随意吧。”   反正宁王殿下看起来对于剑术也不是特别感兴趣,也没有跟李白学过,他愿意教就教。   杜甫看着李白略有些羡慕,只是他的职位并不清闲,好歹是国令,很多事情还是要跟长史商议着来的。   李倓见杜甫的表情,想了想便说道:“杜令若是想要教书,我也可以给你调个清闲职位。”   反正俸禄是肯定要给的,可别什么时候再来一个《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了。   杜甫还没说话,李白便说道:“子美尚有大好前程,就不要自误了。”   李倓转头看了啊看李白,李白自嘲一笑说道:“如今我也算是看得明白,我不适合这个朝廷,这个朝廷也不适合我,不如归去,去书院也很好,子美与我不同,他之能力犹在我之上,就这样去教书太过可惜。”   其实李倓也是这么想的,比起李白,出身世家,经受过各种系统教育的杜甫的确是更加务实一些。   李倓问道:“杜令说呢?”   杜甫斩钉截铁说道:“我听十二郎的。”   李倓:……   行吧,迷弟依旧是迷弟,这么久了也没啥改变。   不过他好像也没啥资格说杜甫。   就在此时,清空进来说道:“大王,朱邪世子前来拜访。”   李倓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边贺知章直接将书册一卷,站起身来说道:“大王公务繁忙,我等不便过多打扰,这就告辞。”   不仅仅是他,连李白和杜甫都迅速站起来拱手告辞,只留下李倓一个人坐在那里伸着尔康手,满脸的茫然。   等朱邪狸进来之后,李倓这才反应过来,估计……他们都知道自己跟朱邪狸的关系了。   作为思想比较传统的人,贺知章肯定是不赞同的,然而他却没有来对李倓进行说教,只是避开了而已。   朱邪狸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李倓坐在那里发呆,不由得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   李倓回过神来,凑上去得了个温柔的吻,而后问道:“累不累?”   朱邪狸没有回答,只是笑,笑的李倓莫名其妙,不由得问道:“你笑什么?”   朱邪狸说道:“你这口气倒像是等待郎君归家的小娘子。”   李倓挑了挑眉,又想起这货当初将他误认为小娘子的事情了,不由得冷冷问道:“朱邪世子心里还惦念着小娘子呢?”   朱邪狸被问的一愣,直觉这个问题答不好怕是要出事情,便一脸严肃说道:“我心里惦念的是你啊,你是小郎君也好是小娘子也罢,在我心里都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啊。”   李倓:……   不行了不行了,这货穿的人模狗样,看上去与世家小郎君无异,但是这直白的天性还是带着少数民族的风情,说起情话来简直让人招架不住。   李倓没绷住笑道:“这么严肃做什么?我逗你玩呢啊。”   朱邪狸却说道:“但我没有逗你玩,我是说真的。”   他态度这么认真,搞得李倓也只好认真说道:“我当然知道你的意思。”   成功得到回应的朱邪狸被顺毛了,表示十分满意。   李倓则觉得哭笑不得,怎么这么好哄?   只不过,天气越来越热,这货就喜欢往他身上粘,他不嫌热吗?   就在李倓准备抗议的时候,朱邪狸忽然说道:“李岫有点奇怪。”   “嗯?”李倓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来,问道:“他怎么了?”   朱邪狸满脸疑惑:“他今天看我的眼神怎么那么奇怪?”   “嗯?哦!”李倓一拍脑门说道:“这事儿啊,昨天我太累了,都忘记问你了,你可认识一个叫幽娘的女子?”   朱邪狸立刻说道:“我都说了我没有惦记着小娘子,什么幽娘我也不认识!”   李倓哭笑不得,连忙给他顺毛说道:“我当然是信你了,只不过,这件事情有点蹊跷,那个幽娘是李林甫的妾室,之前李林甫突然暴毙似乎与她脱不了干系,我去救治李林甫的时候,曾经被她拦过路,她自称与你有旧,让我救她,所以我才问你认不认识她。”   朱邪狸皱眉:“与我有旧?可是我不记得这么一个人。”   李倓听后便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必管她了,回头得空我去与李岫说一声。”   朱邪狸沉默半晌说道:“不必,我去看看,免得相府又出什么昏招。”   李倓也没有反对,这件事情相府那边的立场很让人不放心,朱邪狸去看看也好,若是有什么误会当面澄清也没什么问题。   第二日朱邪狸就跑到了相府,李岫见他登门似乎也并不意外,但还是拱手问道:“不知世子前来有何贵干?”   朱邪狸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高冷面孔,此时便板着脸淡淡说道:“叨扰贵府,是在下唐突,不过我听宁王殿下告知,府上有一犯人说与我有旧,请他帮忙,便想来看看这旧人是真是假。”   李岫被他这么不软不硬怼了一下,心中不由得略有些不悦,便说道:“世子此言何意?难不成还是我们污蔑世子?”   朱邪狸心里感慨,阿恬说的可真没错,李岫比起他父亲来可在真是差的远了。   当然表面上他还是说道:“不敢,只是府上一介侍妾说与我有旧,我在是要来澄清一番,否则若被误会可如何是好?”   朱邪狸说得有理有据,虽然态度和语气都让李岫很不爽,但却又没有可反驳的地方。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世子来的不巧,此毒妇因为毒害家父,被发现之后便自尽而亡。”   朱邪狸挑眉问道:“哦?之前是她做的手脚?”   李岫忍气说道:“府中丑闻,本不想大肆宣扬,但因与世子有关,这才告知,还请世子保密。”   保密?能保密才怪。   不过朱邪狸也没打算跟他死磕,便点头说道:“李监还请放心,我心中有数,不过……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李监可否告知我那人名姓,好让我安心?”   李岫沉默半晌说道:“我亦不知,不过世子既然问了,我便着人去问问吧。”   李岫说完就吩咐人请管家过来,他或许对他爹的小妾不太了解,但管家绝对比他还要了解。   管家过来之后,对着朱邪狸拱手说道:“回世子,那胡姬原名药罗葛·葵幽。”   朱邪狸满脸费解:“药罗葛?九姓乌护?怎么会认识我?”   李岫见朱邪狸不像做戏,便说道:“或许是那贱婢为了脱身而编造出的谎言,宁王殿下自然是不识得她的,当时朱邪世子又不在这里,自然是要利用朱邪世子来吸引殿下目光。”   朱邪狸点点头说道:“既然相府没有误会便好,叨扰许久,告辞。”   李岫虽然不太待见朱邪狸,但还是将他送出了门。   李倓在府中一边头秃编写各种教材,一边等着朱邪狸。   等到朱邪狸回来的时候,他一抬头就觉得不太对,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朱邪狸问道:“怎么了?真的是你的旧识?”   朱邪狸坐下喝了杯茶,摩挲着茶杯好半晌才说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的确算是旧识,当年她父亲是九姓乌护其中的可汗之一,我与她也算是自小相识,后来听说她父亲去世之后,她叔叔篡位,杀了她的哥哥,后来我就再也没有听说过她的消息,没想到……”   李倓微微一愣:“什么?她居然是药罗葛的公主?”   朱邪狸摇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我倒希望不是她。”   李倓问道:“要不要去查一查?”   朱邪狸沉默半晌才说道:“我刚刚否认了与她相识,现在去查若是让李林甫知道,必然会觉得这其中有隐秘。不过,李林甫既然知道她的名字,难道就没有去查她的身世吗?”   李倓说道:“无妨,我让人去查就是了。”   朱邪狸握住他的手说道:“这个不必了,她……她很可能已经被处死,再去查也没有意义了。”   李倓一惊:“什么?他们下手这么快?”   朱邪狸点点头:“李岫是这么说的,但具体是不是就不知道了。”   李倓想了想没有说什么,决定回头让唐堂去看看,这么一想好像也有些对不起唐堂,感觉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都让他去做了。   李倓安慰朱邪狸两句,朱邪狸见他在忙便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李倓递给他一本写好的书说道:“之前你不在,也没来得及跟你说,以后琅嬛书阁要改成琅嬛书院啦。”   朱邪狸颇为惊讶:“什么?”   李倓将事情复述一遍之后说道:“既然是书院教什么就要有规定嘛,所以我在这里先写一写,到时候好规范一下。”   朱邪狸十分敬畏地看着他,虽然所有人都觉得他汉学学的比许多汉人都强,但是每次在李倓身边他都觉得自己仿佛是个文盲。   他也不敢打扰李倓,便安安静静地在旁边看书,偶尔还会帮忙磨墨。   这大晚上的硬生生让李倓有了一种红袖添香夜伴读的错觉。   不过错觉就是错觉,因为朱邪狸还是要回家的。   对此朱邪狸也十分依依不舍,可是这也没办法,毕竟他偶尔在这里住一住还行,长时间住在宁王府上,恐怕会让人怀疑宁王府和永寿郡王府有什么勾连。   朱邪狸走了之后,李倓立刻将唐堂喊来,让他去李府看看那位药罗葛的落魄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堂在走之前问道:“如果她没死,要带回来吗?”   李倓犹豫了一下说道:“如果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回来就最好,如果不能就不要轻举妄动。”   唐堂想了想又问道:“那如果只剩下尸体了呢?”   李倓说道:“那就带回来吧。”   他心里颇有些无奈,怎么这两天总是跟尸体打交道呢?   不过她毕竟是朱邪狸的故交,看上去关系还不错,所以如果朱邪狸有这个意愿的话,救一救也没什么问题。   执夷看着李倓问道:“你真的要救啊?救活了放在哪里啊?她又不是系统出品,身上没有证明身份的文书的。”   李倓拍拍它的头说道:“这种事情哪里用得着我担心?直接让人帮个忙不就行了?我记得杨家有人在户部的,这点小忙他们不会不帮吧?”   执夷站起来想要背起手说什么,结果因为两只爪子太短半天也没办法拗出这个造型,最后只能无奈放弃,直接趴在桌子上说道:“你小心点啊,别给自己救回来一个情敌。”   李倓对此嗤之以鼻,又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跟他做情敌的。   月上中天的时候,李倓将算学的教材编纂的差不多之后,忽然想起格物的教材应该交给孟知涯去编写。   而这个时候他才猛然想起来:“对了,孟知涯呢?我好久没见到他了啊。”   执夷满眼谴责地看着他:“你这是有了新欢忘旧爱啊。”   “去去去。”李倓对着它挥手:“胡扯什么?我跟你说,在朱邪狸面前你可别满嘴跑火车,万一搞出家庭战争,我断你一个月的苹果,知道吗?”   执夷震惊:“什么?这么丧心病狂的吗?”   李倓懒得理它,想了想在知交界面召唤了孟知涯。   孟知涯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执夷在一旁委委屈屈唱着:“没人疼,没人爱,我是地里一颗小白菜。”   孟知涯满脸问号:“这是怎么了?”   李倓此时也十分震惊:“你这是怎么了?”   之前好好一个潇洒俊俏的郎君,怎么几天不见变成这熊样了?   真的是熊样,满脸络腮胡,还有黑眼圈,这是发生了什么?被人虐待了吗?   孟知涯听了李倓的问话,也顾不得去管执夷受了什么刺激,立刻哭诉说道:“殿下,大王,赶紧救命吧,我真是要抗不下去了。”   李倓问道:“你先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孟知涯坐下来委委屈屈说道:“自从上元节那日我陪圣人游玩灯会之后,圣人就命我为大明宫建楼,还给了我一个工部的差事。”   李倓问道:“给的你什么官职?”   孟知涯更委屈了:“工部员外郎。”   工部员外郎……从六品,这个官职的确是不高,不过李倓想了想孟知涯的身份背景是出身平民,算是走的推荐的路子,上来就是从六品,而且是实职好像也……不是很差?   李倓决定先继续听下去便问道:“然后呢?”   孟知涯愤愤说道:“官职大小无所谓,最主要的是我将所有的预算报上去之后,工部那些人已经打回来无数次了!他们不同意,说花费太多!”   李倓问道:“预算是多少?”   孟知涯说道:“大约两百多万贯吧。”   李倓听了之后倒抽一口气:“这个……好像是有点多啊。”   要知道如今可以算的上是盛世,税收也是开国以来最高的,就这样每年的税收折合下来也不过就是不到三百万贯,孟知涯这一栋楼直接用了一年的税收,的确是骇人听闻。   孟知涯说道:“可是圣人想要比天堂还高的楼,这已经是我尽力压缩之后的结果,如果继续压缩的话……”   “那就盖不成了?”   孟知涯摇头:“不,继续压缩也能盖,但是能用多少年就不知道了,如果运气不好……可能三五年就……”   李倓顿时抬手说道:“打住,我们可不能盖危楼。”   孟知涯一抬下巴说道:“墨家弟子是不会这么做的,我坚持,可那些人非不同意,说户部不可能通过在这样的拨款的。没办法我就开始游说工部郎中、工部侍郎,更可恨的是我根本见不到工部侍郎,而圣人那天每天都要催进度!”   李倓挑眉:“你没有跟圣人说预算的问题?”   孟知涯叹了口气:“没办法,圣人每次都是派个常侍过来,而那位常侍与工部尚书似乎有所勾连,每次不将我的话上达天听。”   李倓哭笑不得:“你为什么不早来找我啊?”   非要熬成这个样子才来,一想到一个好好的风趣的墨家弟子变成在这个样子,李倓还是挺同情他的。   孟知涯闷闷说道:“唐堂说你最近在忙着救人又忙着书院的事情,不让我来打扰你,还说这点事情没什么难解决的,只要干掉工部尚书就可以了。”   李倓差点被口水呛死:“这可不行,就算这个工部尚书没了,还有别的工部尚书,他们的想法都是一样的,不会因为换人就突然变得好说话。”   孟知涯一拍大腿说道:“我就是这么说的,然而唐堂说……那就一直杀,杀到他们怕为止就可以了。”   李倓:……   他手下这都是什么人啊?   幸亏孟知涯是个正常人,再这样下去他都不敢抽新的知交了!   “算了,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   孟知涯摇摇头说道:“其实最主要的不是这件事,就算预算通过了,他们以后还能在各种地方卡,我就想问能不能单独独立出来一个部门,专门管建楼事宜,等建好之后就撤?”   李倓想了想说道:“其实可以,回头我去同圣人说一声。”   孟知涯抓了抓头忽然又说道:“算了,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   李倓:?????   李倓面色不善地盯着孟知涯:“你跑过来跟我说了半天都是在说废话呢?”   不知道他现在忙成狗了吗?一口气开了那么多科,当时只想着会有很多师徒值入账,等到编写教材的时候才知道这是多么大的工程量。   孟知涯连忙说道:“我是担心这件事情就算圣人同意了,三省那边也不会同意,这样的话诏令也没用啊。”   李倓摆手:“放心,这不算什么,回头我去跟李林甫通个气好了。”   孟知涯震惊:“什么?你这是跟李林甫同流合污了吗?”   李倓翻了个白眼:“这叫临时战略合作伙伴。他的危险比起安禄山来说小多了,所以必须先按下安禄山,然后再说其他。”   孟知涯一想也是,李林甫最多就是打压一下真正的能臣,而安禄山那是直接造反了啊。   而安禄山造反跟官逼民反什么的都不是一回事,他完全就是为了自己的野心。   孟知涯顿时心中踏实,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我就静候佳音了。”   李倓对着他摆了摆手说道:“赶紧去整理一下,你好歹也算是朝廷官员,代表着朝廷脸面的,这算什么样子?”   孟知涯嘿嘿一笑一身轻松的离开了宁王府。   李倓坐在那里想了一下之后,忽然说道:“备车,去广平王府。”   李俶对于李倓的到来可以说是十分惊喜,连忙说道:“三十一郎今日怎得有空过来?”   李倓见到他则有些惊讶:“大郎怎得清减了?”   李俶听后脸上略有些黯然,嘴上却说道:“苦夏嘛。”   李倓一脸不信:“少扯,现在刚四月!”   农历四月,还没有完全进入夏季,或者说温度还没那么高,哪里算得上苦夏?   此时广平王妃崔氏便说道:“这两日大郎为着部里的事情辗转难眠,三十一郎劝劝他吧。”   李俶斥道:“乱说什么?三十一郎有正事要忙,莫要给他添乱。”   李倓问道:“吏部又怎么了?”   李俶摇了摇头,不说话,李倓又逼问:“你不说我总有办法知道。”   李俶这才说道:“吏部今年的遴选怕是……”   李倓一听就明白了,打压能臣嘛,这简直就是天宝年间的常事。   他想了想说道:“吏部那边的事情你恐怕插不进手,那些人也不会给你插进手的机会,我来就是想要问你,要不要去工部?”   李俶愕然:“去工部?这……怕是不容易吧?”   工部也是十分重要的一个部门,当初他进吏部都是太子李亨废了好大力气才去的。   李倓说道:“也不能说完全去工部,就是挂个名吧,你也知道圣人想要修高楼,之前给琅嬛书院修楼的那位匠人如今就在主持这件事情,只是工部那些人是在难以打交道,所以导致此楼迟迟不开工,时间长了圣人怕是要问责,我便想直接独立出来一个临时的部门专门负责修楼,孟知涯的资历不足以领头,不若……大郎来?”   李俶听后便皱眉说道:“当年则天皇后修天堂明堂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如今工部不同意也是好事,三十一郎何必执着?”   李倓直接问道:“你觉得工部是因为这个不同意的吗?更何况你觉得圣人会因为这个理由而打消这个念头吗?”   他问完之后就见李俶沉默不语,便继续说道:“既然如此,不如你去做这件事情,让圣人见识一下你的能力,否则在吏部这样蹉跎下去,日后提起你也不过就是太子长子这一个印象了。”   李俶听后不由得心动,他自然不会怀疑自己的本事,可就算再有本事,陷入泥潭之中不得施展又有何用?   不过李俶也问了跟孟知涯一样的问题:“三省那边会同意吗?工部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李倓冷笑:“不干事情还想当绊脚石?我倒要看看工部尚书是不是真的不想要这个位子了。”   他这句话可以算的上是跋扈的很,威胁官员比之李林甫之流也好不到哪里去。   然而他做的事情却都是好事,至少是百姓交口称赞的好事,所以就算他跋扈,也没有人说什么,反而觉得与他作对的必然不是什么好人。   李俶则有些羡慕这样的跋扈,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就代表着手上有权势,没有权势谁敢这么说?   李倓见他不再反对,便说道:“你弱担心,我们便去东宫问问太子殿下吧。”   李俶也觉得这件事情应该跟父亲说一声,便点点头跟着去了。   不过显然,李亨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练,下限还是要比李俶低一点的,他压根就没想过劳民伤财的事情,听后直接说了一句:“好!”   李亨说完之后,就对李俶说道:“圣人将赐安禄山实封,眼看这胡人越做越大,你也不要拘泥于那些了。”   李倓听后却十分震惊:“什么?赐安禄山实封?凭什么?”   安禄山现在连个爵位都没有,为什么要给他实封?   李亨冷笑道:“不仅要赐实封,还要赐予丹书铁劵。”   李倓:MD,老子都没有丹书铁劵!李林甫就是这么打压安禄山的?再打压下去安禄山是不是要封爵了? 第88章   李倓对于这个消息简直用震惊都不足以形容, 也不知道安禄山是怎么哄李隆基的。   他越想越是坐不住,起身说道:“殿下与大郎先商议一下,我去相府一趟。”   李亨略有些犹豫:“只怕李林甫会给你难看。”   李倓摆手:“他不想活了,给我难看, 走了。”   李亨看着李倓的背影, 一时之间居然跟他儿子的心情有些类似:羡慕他有这样肆意妄为的资本。   只不过他比李俶更加现实一些, 很快就调整过来,跟李俶一起商议若是李倓提议弄出单独部门,届时要如何配合。   李倓匆匆到了相府,直接就是李岫出来迎接。   李岫看到他就苦笑着说道:“阿爹刚刚还在说殿下怕是要来找他了。”   李倓叹了口气:“不找不行啊, 李相不过病了些许时日,安禄山已经要坐大,再放任下怕是真的要出问题。”   李岫也很无语, 直接伸手说道:“殿下请。”   李倓跟着他到了李林甫所住的院落,结果一进去就发现李林甫居然在那里给他的绣球花剪花枝!   这要是换个人,李倓估计就要掀桌子翻脸了。   然而还不行, 所以他只能说道:“李相真是好雅兴。”   李林甫放下手中的剪刀,转头看着李倓含笑说道:“殿下又何必如此惊慌?”   李倓说道:“毕竟我养气功夫不到位,一想到连李相都不曾拿到过丹书铁券, 甚至连实封都没有, 就更坐立难安了。”   李林甫听后饶是再怎么心机深沉,也不由得脸色一沉。   李倓见此就知道他也不是没有意见的, 不过, 李倓倒是觉得自从李林甫生病之后, 对于自己情绪的控制能力似乎就减弱了许多。   李林甫将剪刀放在石几上,拿起旁边的绢帕擦了擦手说道:“安禄山巧言令色,圣人不过是被他蒙蔽了而已,我等为臣自然应当拨乱反正。”   李倓听后问道:“我只是得了消息,还不知诏书是否已经下达。”   李林甫冷笑:“下达又如何?安禄山有何功劳可得实封?更不要提丹书铁劵!”   挑拨离间get√   李倓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原本李林甫跟安禄山虽然算不上特别紧密的合作关系,但一向也不错,至少在打压太子方面,他们两个简直是一拍即合。   只不过不患寡而患不均,李林甫都没得到的东西,安禄山要得到了,他肯定是不满的。   李倓笑着说道:“确实如此,当初阿爹想要多给我些实封尚且不能,他又凭什么?”   李倓说这句话就是故意给李林甫一个自己恨安禄山的借口。   毕竟不管从哪方面来看,他都应该跟安禄山关系不错,安禄山好歹是杨贵妃的义子,并且平时还跟他义兄义弟的叫着,别的地方也没起过什么冲突。   若是说争宠……安禄山好像也不是他的对手,至少他觉得这个理由不太站得住脚。   还好现在又送上门一个。   李林甫点点头忽然问道:“听说殿下要办书院?”他略一犹豫说道:“其实殿下大可不必如此的,那些人自作主张我已经斥责过他们了。”   啧,没有你的授意,那些御史吃饱了撑的非要上来找李倓的麻烦。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拿临时工顶缸吗?   只不过李林甫地位比较高,能帮他顶缸的自然也不是临时工。   当然,若是李倓真的要死咬着这些人不放,他们现在不是以后也要是了。   李倓淡淡说道:“他们说的也算有理有据,既然如此我便改一改,免得让阿爹总是因为这些事情烦心。”   李林甫意有所指说道:“如此殿下放心,必会让殿下满意。”   李倓矜持的笑了笑,跟李林甫换了一个眼神,默契的达成了共识。   只不过跟李林甫达成共识这种事情让李倓觉得有点恶心,所以他也懒得留下来,起身说道:“我会找时间跟阿爹谈谈的,李相也休息好久了,朝上没有谁也不能没有李相啊。”   李林甫颔首说道:“我刚病了几天,就有人不知天高地厚,自然是要出去看看他们了。”   “既然如此,本王就不叨扰了,告辞。”   李林甫也起身喊道:“大郎,送送殿下。”   李岫刚刚一直在一旁当一个完美的背景板,不过李林甫跟李倓所有的谈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此时立刻上千说道:“殿下请。”   李倓颔首:“有劳。”   他刚跟着李岫走出去两步,忽然一抬手拍了拍脑袋说道:“瞧我这记性,此次前来原本是要给李相送药的,结果居然忘了。”   李倓将一枚瓷瓶放到石几上说道:“这是药粉,因为时间太紧来不及炼制药丸了,所以效果比起护命丹要差一些,不过李相如今恢复得还行,用这健体散也足够了。”   李林甫拱手说道:“有劳殿下。”   李倓这才干干脆脆走人。   李倓离开之后,李岫快步回来时正好看到李林甫在冲药粉喝,不由得忧心忡忡:“阿爹,怎么没让人检查一下药物?”   李林甫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你自己想想,我有必要检查吗?”   李岫微微一愣,回想了一下两人刚才的谈话,这才不确定问道:“阿爹的意思是,如今宁王殿下有求于您,所以不会对您动手?”   李林甫哼了一声:“就算不是如此,大庭广众之下,他赠我药粉,若我因此出了什么事情,他能逃得开?宁王狡猾无比,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自毁长城的蠢事。”   李岫倒是听进去了,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始终无法把那个眼神清澈胸怀坦荡的少年跟狡猾无比四个字联系起来。   当然,这个想法他是不会跟李林甫说的,于是便问道:“阿爹,接下来怎么做?”   李林甫喝下了药粉,深吸口气,只觉通体舒畅,隐隐的疼痛全都不翼而飞,不由得赞道:“宁王这一手炼药的本事可真是出神入化。”   他顿了顿这才回答李岫说道:“我们怎么做,就取决于宁王怎么跟圣人说了。”   李岫愣了一下,李林甫看他这个样子便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啊……要是有宁王一半本事,我就不用这般死撑了!他想让我做打手,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做孩子的一般都不想听到父母夸赞别人家的孩子,然而如果这个别人家的孩子是宁王的话,李岫觉得……他还挺服气的。   毕竟李倓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让李岫做,他自认是做不来,更不要提对方才高八斗!   李林甫见李岫没有半点触动,当即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想一想李倓都能与他平等对话了,再用来给儿子做标杆好像也的确不太妥。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等着看吧,过两天你就应该能明白了。”   李岫带着满腹的疑惑走了,而李倓刚准备收拾收拾东西去宫里,就被安禄山堵了门口。   李倓在听说安禄山过来的时候,不由得心中一跳,怎么?他知道了自己要联合别人对他进行围追堵截所以找上门了?   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这是他自己的府邸啊,怕什么?   什么都不怕的李倓顿时有了底气,让人将安禄山请进来之后,从容笑道:“是什么风将义兄吹来了?”   安禄山对着他苦笑道:“当然是山雨之风。”   山雨欲来风满楼,安禄山这是察觉到了什么?   李倓心下怀疑,面上佯装惊讶问道:“怎么?发生何事让义兄如此担心?”   安禄山坐下之后叹气说道:“想必你也知道圣人要赐我实封和丹书铁劵的消息了吧?”   李倓没想到他自己居然真的直接说了出来,便点头说道:“知道是知道了,怎么了?这可是好事啊,义兄为何如此怏怏不乐?”   安禄山摇头说道:“我不能接受啊,无功不受禄,这……连李相都未曾得到,连义弟实封都不是很多,我又何德何能?”   李倓直接问道:“义兄是在……顾忌李相?这倒也正常,毕竟诏书也是要经过三省,若是李相那边不同意,怕还是要扯皮一阵子。”   安禄山连忙摆手:“不是顾忌李相,而是真的觉得这不合适。”   李倓心中冷笑,嘴上说道:“若是义兄真的担心,不若直接与圣人去说,想必圣人会体谅的。”   真当李隆基有钱没地方花了吗?你要是坚持推辞,他怎么可能非要给你?上这里来假惺惺的演戏糊弄鬼呢?   安禄山愁眉苦脸说道:“我与圣人说过,只是……圣人就是不同意,我这也是就没有办法,这才出此下策想来找义弟想个办法,实在不行,我与义弟一同进宫,义弟帮我推辞一番吧。”   李倓忽然就悟了,尼玛,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不知道安禄山是不是真的觉得李倓会去找李隆基,让他收回成命,但显然安禄山是不打算放过任何漏洞。   他跟着去的话,李倓但凡不想跟他直接撕破脸都必须帮他说话,就算李倓真的不帮安禄山说话,安禄山也在现场。   到时候他装个委屈,李隆基说不定还会心疼他呢。   李倓顿时心里冷哼了一声,想要借他的手将这件事情敲定?老子让你进退两难!   想到这里,李倓直接说道:“正巧我要入宫去找阿爹说点别的事情,不过义兄的事情更加重要一些,便与义兄一同走一遭吧。”   安禄山本来已经做好了李倓会拒绝的准备,他都想好了各种理由来游说,结果没想到李倓这么痛快就同意了。   他心下狐疑,却憨笑说道:“有义弟帮忙,为兄可算是放心了。”   李倓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义兄可别放心太早,阿爹若是坚持,我也别无他法的。”   安禄山总觉得他话中有话,但是仔细品味有品味不出什么,只能就这么跟着他进了宫。   杨贵妃见到他们十分惊奇:“你们怎么一同来了?”   李倓对安禄山有多不待见杨贵妃是十分知道的,当然她更不待见安禄山,所以这哥俩好的架势又是怎么回事?   李倓行礼之后说道:“是义兄让我来的,阿爹要赐义兄实封以及丹书铁劵之事让他心中不安,想要推辞又担心辜负圣意,便让我来与阿爹说一声。”   杨贵妃转头看向李隆基,李隆基皱眉说道:“怎么?可又是那些酸儒又说了什么?此事三十一郎就莫要插手了,之前他们还曾参过你,这些人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安禄山一脸无辜无奈地看着李倓,仿佛在说他也没办法。   李倓心说这特么锅是又要回到我身上了?不好意思,我什么都能背,就特么不背锅。   他直接说道:“参就参嘛,反正阿爹心中有数就是,他们参了半天有什么用呢?这其中,御史倒是最微不足道的,三省才是关键,我觉得那些人……未必会让阿爹的诏令准确下达。”   李隆基面色一沉:“若如此,哥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李倓看着他的表情,忽然就悟了,李隆基在这哪里是非要给安禄山好处啊,他就是想要重新抬一个人来跟李林甫打对台戏!   或许他也觉得李林甫势大,只不过李林甫到底是皇室宗亲,并且自从一点点做大之后就殷勤遍布全朝,党羽就更不用说。   若是真要强行打击他不啻于一次朝廷大动荡,李隆基显然不想这么麻烦,他干脆抬了安禄山出来。   不是有很多人打不过李林甫只好无奈加入吗?现在给你们一个新的选择,去吧。   李倓心说这都什么事儿啊,李隆基这法子可真是……若他抬起来的是个能臣就算了,结果抬起来一个乱臣贼子,还特么不如杨钊呢。   李倓想了想说道:“阿爹,我觉得这事儿其实还是处在义兄功劳不够的份上,若是他有军功,直接用军功开路,那些人还能说什么?”   李隆基想想也是,他的确是看好安禄山,只是安禄山如今的资历也的确不太够。   安禄山趁机说道:“我留在京中也有许多时日,本想留下来继续孝顺干娘,如今看来怕是不行了,还请圣人准许我回范阳,契丹和奚部承蒙公主下嫁,却依旧蠢蠢欲动,儿臣过去也正好能震慑一番。”   李隆基搞了那么多节度使的建制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开疆拓土,稳定边疆的吗?   他之前也听说契丹和奚部不老实,此时便直接点头说道:“如此你便准备一番,看好契丹和奚部,若他们有不轨之意,便及时镇压。”   安禄山眸光一闪,立刻说道:“儿臣遵命。”   李倓笑道:“义兄可要努力,阿爹封赏的诏书都已经写好准备交给你呢。”   安禄山即刻起身说道:“我这便去准备,争取尽早回范阳。”   李隆基点点头应道:“去吧。”   安禄山走后,李隆基才说道:“说吧,你来又有什么事?”   李倓一脸惊奇:“难道没有事情就不能来见阿爹了吗?哪有这样的道理!”   李隆基被他哄的开心便笑着说道:“你近来忙你那个书院都来不及,哪里还有时间与我和娘子闲话家常?莫要废话,快说!”   李倓认真说道:“这次还真不是为我自己来的,我是为阿爹来的啊。”   李隆基奇道:“为我来的?你倒说说。”   李倓说道:“我今日回府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孟知涯,他跟我说之间要建的楼迟迟不动工,主要就是工部不肯同意他的计划,说是预算太高,要两百多万贯。”   饶是李隆基见多识广,听到这个价格自然也有些犹豫,便问道:“不能再少一点吗?”   李倓说道:“我也问了,倒是能少,只是那样的话楼势必不会太结实,或许若干年后,天堂还在,但这栋楼已经……”   李隆基果断说道:“那就按照原来的方案,不就是钱吗?又没有要完全从国库出,内库也会出一些,回头我便下旨让他们老老实实放行。”   李倓最后一句话可算是戳到了李隆基的点,他或许不在乎楼的结实程度,反正只要他在世的时候这栋楼好好的就行,以后就让子孙去烦恼好了。   但是他却不能容忍自己盖的楼不如前人,无论是哪一个皇帝,虽然嘴上喊着敬仰列祖列宗,但实际上还是卯着劲想要超过前人的。   李倓见李隆基不在意银钱便又说道:“但是这只是初步的预算,之后还会不会加钱谁也说不好,现在没有开建什么都好说,万一已经开始动工,到时候工部还这么卡的话,只怕要耽误工期的,我看不如直接独立出来一个部门,直接对阿爹负责,完全以阿爹意思为主,其他部门配合就是。”   李隆基听后没有立刻答应,只是说道:“孟知涯单独带这样一个衙门还是不够格的。”   李倓笑道:“我也没让他去啊,我倒是给阿爹找了一个好人选。”   李隆基问道:“哦?你说来听听。”   李倓说道:“广平王。”   李隆基了然:“东宫大郎?”   “是啊,他之前在吏部已经历练许久,对于各种安排熟记于心,也是时候去其他部门轮值了,有什么比去这里更能锻炼的呢?”   李隆基问道:“楼建成之后,他又当何去何从?”   李倓还没开口,一旁的杨贵妃便说道:“三郎若是心疼孩子,就直接给他一个工部的差事,让他挂着名,然后先做这件事情嘛,等到楼建成之后,在让他回工部也好,因功升职也好,还不是三郎一句话的事情?”   李隆基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便很痛快的同意了,当然主要是领衔的是李俶,而不是他任何一个儿子。   换成儿子的话他大概会怀疑这个儿子是不是想要趁机勾连大臣有不轨之举。   孙子的话安全系数就高很多。   李倓坐在一旁觉得有些奇怪,怎么杨贵妃忽然为李俶说话了?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杨贵妃开口说道:“三郎,既然如此,不如让阿钊去给大郎打打下手吧,阿钊也想为三郎分忧,只可惜本事有限,只会一些庶务,如今这正好有他可以施展的地方了。”   李倓听了之后就明白了杨贵妃的意思,她是在给杨钊找晋身的台阶。   对此李倓也没什么想法,杨钊毕竟是杨贵妃的堂哥,让杨贵妃完全抛弃娘家也是不现实的,她肯定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为让杨家过的更好。   只不过,之前不是已经说了不让杨钊出头,换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怎么又开始推杨钊了?   李倓准备找个时间跟杨贵妃谈一谈,不过现在他需要将消息先送出去。   至于诏书,李隆基已经让人草拟了,只要他同意就没有了任何阻碍。   李倓将消息带给李俶和孟知涯之后,最激动的就是孟知涯,他直接仰天长啸说道:“我终于是解放了!”   李倓直接将他轰了出去,结果还没清净一会,就遇到了过来打探消息的杨昢。   他看着杨昢有气无力说道:“今天我跑了好几个地方,快要累死了,你想说什么直接说,我不想猜。”   杨昢嘿嘿笑道说道:“也没什么,我就是过来替我阿爹问问,那个……他能做什么?”   李倓莫名其妙:“他能做什么为何要问我?”   杨昢说道:“虽然刚组建好的司楼说是归广平王管辖,但谁都早知道,这件事情其实是大王您为广平王找的差事,那自然要询问一下您的意见了。”   李倓失笑:“不用问我,我就是帮忙上达天听而已,一开始也是为了帮孟知涯,而现在广平王成为司楼的司空,那么整个司楼的人员任命自然都由他来,若是阿舅有什么想法,不如去跟娘子商议一下。”   杨昢见李倓真的不管,确认了李倓没有想当幕后操控者的想法,不由得感慨广平王交了好运。   多少人想要这么一个差事都要不来啊。   得了李倓的回答,杨昢就赶忙回去准备跟父亲说这件事情。   李倓本来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好好编写一下教材,结果没想到他前脚刚走,唐堂后脚就过来了。   李倓抬头看着唐堂问道:“如何?幽娘还活着吗?”   唐堂摇了摇头:“我把她的尸体带出来了,你要看看吗?”   李倓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我看她做什么?不过你既然过来了……我就去找一下印星吧。对了,你去找一下安历凡,告诉他不管他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安禄山相信此次回范阳有血光之灾,并且祸及家人。”   唐堂愣了一下,也没多问转头就窜了出去。   李倓冷笑了一声,他就看看安禄山敢不敢回范阳。   如果在这样他都敢回去的话,那也没啥好说的,他就努力让血光之灾变成真的呗。   交代完这件事情,李倓也收拾收拾出了门。   今天是朱邪狸庶妹朱邪闻铃的生日,虽然没打算大过,但朱邪狸作为兄长直接跑的无影无踪自然也是不合适的。   之前李倓已经送了精致的礼物过去,现在登门好像也不算唐突。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先招待他的居然不是朱邪狸而是永寿郡王妃。   永寿郡王妃看着李倓说道:“殿下来找小郎的吧?正巧小郎似乎不太开心,殿下可否帮我劝劝他?”   李倓立刻身体前倾,顾不得可能会暴露问道:“印星不开心?发生了何事?”   永寿郡王妃说道:“此时说起来殿下应该也知晓,就是药罗葛的公主幽娘的事情,哎,想当初我与幽娘的母亲是旧识,还曾指腹为婚,小郎跟幽娘当年也时常一起玩耍。后来他家败落,幽娘不知所踪,这婚约自然也就不作数了,没想到再次得到幽娘消息居然是她的死讯。”   李倓微微一愣,原来朱邪狸当初跟幽娘是有过婚约的吗?   这样听起来好像关系还不错,怪不得当时朱邪狸的情绪那么低落。   李倓刚想跟永寿郡王妃说什么,就听到快速的脚步声,一扭头就看到朱邪狸快步走过来,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阿娘,你是说这个做什么?”   永寿郡王妃有些莫名其妙,你跟宁王殿下的关系不是很好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朱邪狸说完这句之后便说道:“我带阿恬去我那里了。”   永寿郡王妃应道:“快去吧。”   朱邪狸转头看着李倓,李倓对着他点了点头,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到了朱邪狸的院子里。   当然李倓是在搜肠刮肚想怎么安慰朱邪狸,在路上说怕被别人听到。   而朱邪狸则是满心崩溃,他昨天之所以没说就是不想让李倓知道这件事情。   虽然他也觉得隐瞒不太好,但这件事情他还没想好怎么跟李倓说,尤其是他的情绪到底有些低落,怕李倓误会什么。   这下可好直接从他娘的嘴里说了出来,还确凿了他故意隐瞒的事实。   朱邪狸刚给李倓倒了一杯温茶,想要开口,就看到巴坤急急忙忙跑来说道:“大王,大事不好,武库走水了!”   李倓顿时一惊,站起来说道:“什么?火势如何?”   巴坤说道:“火已经蔓延了整个武库,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别的地方。”   李倓急忙起身说道:“边走边说。”   朱邪狸没说出口的话自然也就说不出去,只能先去救火。   出了永寿郡王府在距离那边还很远的时候,李倓就看到了浓烟滚滚,心里就咯噔了一声。   这个年代的建筑大多都是木质结构,一旦起火烧的特别快,尤其是春天风大,李倓感觉自己仿佛已经见到了后果。   在路上的时候,李倓就已经下命令让金吾卫的人去就近救火,朱邪狸干脆也没跟他一起走,骑着马就狂奔了过去。   等李倓到那里的时候,朱邪狸已经在指挥救火,只不过……杯水车薪罢了。   而到了现场的不仅仅只有李倓一个人,还有一个人——李昌字适之。   李适之是最近刚升任的宰相,他替代的是牛仙客,身上还挂着一个兵部尚书的职位,还有一个清和县公的爵位。   李倓走过去拱手说道:“见过县公,不知起火原因可否找到?”   李适之眉头紧皱,摇头说道:“现在还不知,哎,先救火吧。”   李倓看了一眼火势叹了口气说道:“救不了了,尽量避免周边建筑被烧吧,里面的人都救出来了吗?”   李适之说道:“应该已经逃出来,现在火势太大,进不去也就不知道具体情况。”   李倓眼见开始救火的金吾卫已经出现伤员,立刻说道:“县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样救火只能徒伤人命,现在只要小心别让火势继续就可以了。”   李适之立刻反驳:“那怎么能行?武库之中全是兵甲武器,乃是重中之重,怎么能有闪失?”   李倓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火势这么大就算拼命去救,也未必能够救得回那些兵甲武器,但是却会白白消耗许多人命,值得吗?”   李适之略一犹豫还是说道:“那也不能不救。”   李倓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对方也知道这火是救不回来的,但还是要摆出一个救火的姿态,表明大家都尽力了,否则到时候御史参他一个渎职,他都没办法去辩解。   至于为了给自己开责死几个人什么的,他大概也不是很在意。   李适之见李倓脸色不善,低声说道:“殿下放心,救火伤亡之人我必使他们家人无忧。”   李倓知道这就是李适之的解决办法,人死了他就想办法去帮一帮对方的家人。   虽然这样比那些冷漠的看着士兵去死,然后还不管的人要强很多,可那是一条人命。   李倓立刻转头对巴坤说道:“去找朱邪中郎将,下令所有金吾卫不必进火场,让戈海清想办法控制火势便好。”   李适之当时面色一变,看着李倓说道:“殿下可知你在做什么?”   李倓懒得理会他,只是看着大火和风向开始想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控火。   李适之见他不说话,便冷冷说道:“殿下越权了,如今此地当由本相指挥救火,我不同意他们停手!”   李倓顿时就笑了,李林甫那么嚣张,在他面前都没敢自称过本相,李适之这是当上宰相就飘了?   他冷冷看了一眼李适之说道:“本王是左金吾卫大将军,左金吾卫自然归我管辖,哦,这边还有右金吾卫,不知道骠骑大将军肯不肯让李相代为管理呢?”   李适之脸一黑,按理来说这种时候左右金吾卫的掌权人是应该配合宰相进行救火的。   然而李倓这样明摆着不给好脸,他也没什么好办法,更不要说比李倓还有实权的高力士了。   就在李倓说这些的时候,高力士正好走来,听到了最后一句话问道:“谁要代替本将军?”   李适之尴尬笑道:“宁王殿下在同我开玩笑。”   高力士看了李倓一眼,很明显就看出这位少年亲王此时十分不开心,但他也没多问只是说道:“圣人说火势控制住便好,不用枉送人命去救。”   李倓冷哼了一声,看了一眼李适之,对着高力士拱拱手说道:“郡公,我先去那边看看,失陪。”   高力士一点头,李倓甩着袖子就走了,他往那边走的时候,正好看到朱邪狸一脸严肃的在检查伤员。   李倓问道:“怎么样了?”   朱邪狸说道:“你下令下得早,还没什么伤亡,再晚一些怕是……”   李倓顿时放心:“受伤的赶紧想办法去医治,烧伤可不是闹着玩的。”   朱邪狸有些奇怪问道:“清和县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武库着火是很严重的事情,但也犯不着找让当朝宰相跑这一趟,甚至李倓都不用来,朱邪狸过来都已经足够了。   李倓皱了皱鼻子说道:“谁知道他在想什么,唯一能够确定的大概就是这也不是什么善茬,火势已经控制得差不多,圣人也知道了,我去进宫说一声,免得李适之先下手告状。”   朱邪狸点点头说道:“这里有我在,你放心去吧。”   李倓就放心的去了,一点也没注意到执夷被朱邪狸拎在了手里。   执夷被提着后颈皮,蹬了蹬小短腿发现挣扎不出之后,不由得生无可恋问道:“你干嘛呀。”   朱邪狸趁着忙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问道:“我惹阿恬生气了怎么办?”   执夷震惊:“他生气了?没看出来啊。”   朱邪狸苦笑着说道:“现在是有正事要做,阿恬就算生气也不会不顾场合。”   执夷后知后觉想起来朱邪狸说的应该是他那个从小指腹为婚的未婚妻的事情,本来它想说李倓应该不会在意这些。   然而一想到曾经受过的来自朱邪狸的欺压,顿时恶向胆边生,伸爪拍了拍他严肃说道:“兄弟,你这错误有点大啊,阿恬可曾经说过有什么事情一定不要隐瞒,直接开口说的,你当时可是答应得好好的。”   朱邪狸顿时垂头丧气,就是因为这个他才觉得李倓要生气啊。   执夷眼睛转了转说道:“我这里有认错大全,包括三百六十种方式,你要不要试试?”   朱邪狸狐疑:“有用?你怎么知道的?”   执夷甩了甩尾巴说道:“下面好东西可多了,有些不能让你们知道,我这次也是看在你诚心待阿恬的份上才告诉你的,爱信不信!”   朱邪狸本来就在担心,而这一担心智商就直线下降,居然就这么信了执夷。   于是,李倓从宫里回来的时候,一推开卧房们就直接愣在了那里。 第89章   李倓呆滞的看着只穿着一身亵衣跪在算盘上的朱邪狸, 结结巴巴的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这什么玩意?怎么跪在算盘上了?跪搓衣板的变种吗?   朱邪狸这是搞不到搓衣板就搞了个算盘?   朱邪狸垂眸轻声说道:“我骗你是我不对, 你别生气。”   李倓连忙走过去把他拽起来疑惑问道:“你做什么了?我为什么要生气?”   朱邪狸听到李倓这句话,想起执夷之前语重心长的跟他说:“阿恬从来没有跟你发过脾气, 所以你可能不知道,他气极了的时候最喜欢说反话, 所以他说他不生气的时候, 你可千万不能当他真的不生气啊,那样你就完了!”   本来快要顺着李倓的力道快要站起来的朱邪狸,腿一软又差点跪下。   他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李倓说道:“我与幽娘的婚约早就解除了, 所以才一直没有跟你说, 我今天听到她的死讯是有点伤心, 但不是那种伤心……就是……就是……”   朱邪狸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毕竟据执夷说他之前的脸色的确不太好看,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老情人去世, 他依依不舍, 余情未了。   李倓见朱邪狸说着说着就要自闭的样子,这才明白了为什么他会来这么一出, 不由得哭笑不得的说道:“你这是误会了啊,我没生气……嗯, 只是有一点吃醋而已。”   李倓本来其实也没觉得生气, 指腹为婚这种事情跟朱邪狸又没有关系,至于跟幽娘关系好, 难道还要他对着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横眉冷目吗?   更何况对方的身份也不一般, 只要朱邪狸不是不懂事的纨绔子弟, 哪怕不喜欢幽娘也不可能甩脸色啊。   至于听到对方死讯难过这种事情,那是正常的啊,如果朱邪狸什么触动都没有,那才让人害怕。   幽娘如今刚及笄不久,就这么死了,哪怕是路人也会觉得可惜。   最主要的是他不会怀疑朱邪狸的感情,毕竟如果朱邪狸没有那么喜欢他,何必走这条充满荆棘的道路,他又不是什么可以随意欺压的书童之类的人。   不过,朱邪狸实在是太细心,他担心说一点都不介意朱邪狸会误以为自己不那么喜欢他,那不就凉了吗?   朱邪狸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知道我的要求可能过分,但……我还想查一下幽娘为何会成为李林甫的小妾,以及……如果可以我还希望……你能救救她。”   说到后来朱邪狸的声音逐渐变小,他自己说着都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一些,所以到后来越说越不敢说,干脆伸手抱住李倓说道:“算了,你不要管了,说不定李家已经把她匆匆下葬了。”   李倓亲了亲他的额头说道:“我今天去找你本来就是想问问你的意见的,那什么……我让人把幽娘的尸身给偷了出来,虽然这样做有点不尊敬亡者,但如果你想的话……我是可以复活她的。”   朱邪狸微微一愣,身体后仰看着李倓问道:“你……你什么时候……”   李倓轻咳一声,这话事情毕竟不光彩,低声说道:“低调,低调,反正……就……偷出来了,你要去看看她吗?”   朱邪狸认真看着他半晌问道:“真的不生气?你说过的,有什么一定要说出来,你别憋在心里。”   李倓一脸严肃的保证说道:“你放心,我既然把她带出来,就肯定不会生气的,这件事情你做的没错,真的。”   朱邪狸听后着实松了口气,他垂眸说道:“我不怕你生气,只怕你不要我。”   李倓看着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这特么……谁顶得住啊。   此时朱邪狸那长长的睫毛宛若羽翼,盖住了他那双深邃的双眼,投影落在脸上,柔和了他那张脸上过于锋芒的美,显得整个人都柔和许多。   再加上此时他穿的非常淡薄,李倓甚至能够感受到他身上透出来的微微热意。   李倓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低声说道:“我怎么舍得不要你?”   这么好看又这么可爱,怎么能便宜别人啊?   朱邪狸抬眼看向他,头一偏就准确的捕获了李倓的双唇。   情到浓时,李倓简直是在用毕生自制力在跟本能抗衡。   然而朱邪狸仿佛铁了心一样,想要让两个人的关系更进一步。   就在李倓自暴自弃,决定当一回禽·兽,反正在古代……早一点也……好像没什么。   他一放松,朱邪狸就更加热情一些。   结果就在李倓下定决定的一瞬间,忽然听到窗子响了一声,在一阵急促的倒吸气之后跟着一声:“对不起!”   朱邪狸顿时停下双手,十分警惕地抬头问道:“我刚刚……怎么好像听到了小孩子的声音?”   李倓那发热的头脑也勉强降下温来,刚刚那声音他一听就知道是唐堂,估计这货是来问他幽娘的事情的。   他推了推朱邪狸说道:“你可能听错了。”   朱邪狸听后也没反驳,当然他只是不想让这个插曲打断他们正要做的事情。   结果他刚要低头就被李倓捂住嘴,李倓看着他说道:“幽娘已经去世有一段时间,再等下去只怕……”   这一次朱邪狸才是真的冷静了下来,虽然觉得这个机会很可惜,但是他总还能找到机会。   到了现在他算是发现了,李倓吃软不吃硬,只要自己稍微示弱一下,李倓的坚持就会动摇,那就下次再说好了。   朱邪狸站起来开始帮李倓整理衣物,李倓脸上依旧泛着红晕,他低声说道:“你先自己把衣服穿上。”   朱邪狸身上的衣服本来就少,此时基本上已经不剩什么,便离开去找出一身新的衣服来穿。   也亏了卧房里的大衣柜经常放着一些他的衣服。   李倓趁着他换衣服的时候问道:“对了,我还没问你,你……你认错就认错,怎么想起跪算盘来了?”   朱邪狸手一顿,淡定说道:“执夷说的,他说我这样跟你道歉,你一心疼我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执夷!   李倓心中冷哼一声,小熊崽子真是欠收拾了。   他压下了把执夷拽回来暴打一顿的冲动,轻轻说道:“以后不要这样了,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样也不怕丢人?”   朱邪狸一边往身上挂配饰一边说道:“反正只有你看到,有有什么好丢人的?”   当然另外一句他没敢说出来,在自己心悦之人面前丢人怎么了?因为一点点面子若是让李倓与他有了隔阂,甚至和离……哦,他们婚都没结,和离都不用,这不是得不偿失吗?   李倓哭笑不得,总觉得朱邪狸的人设有点崩塌,说好的霸总呢?   转头就变成了忠犬小狼狗是怎么回事?   不过……反正这本书的剧情已经崩的不剩什么了,人设崩就崩了吧。   李倓觉得自己已经变得特别佛系了。   等朱邪狸穿好衣服之后,李倓敲了敲案几说道:“执夷,滚出来。”   然后执夷……就真的是滚出来的,整只熊团城一个球,咕噜咕噜滚到李倓面前,然后两只小爪子捂住眼睛说道:“我刚刚什么都没看到!”   李倓冷笑一声,伸手捏着它的后脖颈提起来说道:“胆肥了啊,这馊主意都敢出?”   执夷四只小短腿无力的划拉了一下,发现自己无法挣脱之后,十分悲愤的想着这俩人果然是一对,这种一言不合就提熊的毛病简直如出一辙。   执夷理直气壮地表示:“他这样你不喜欢吗?”   李倓用力抖了抖它说道:“你哪知眼睛看到我喜欢让人跪的?”   不说他从后世过来心里觉得人人平等什么的观念,只是说这个时代虽然分三六九等,但也没把人当成奴隶啊!   执夷出的这什么馊主意?   执夷被晃得声音都颤了:“不是说这个,不是说这个,他穿那么少你不喜欢吗?”   李倓手一抖差点松手把执夷扔下去,他脸上一红,听到朱邪狸走过来的脚步声,简直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虽然是很喜欢没错,但用得着说的这么直白吗?   朱邪狸走过来,揽着李倓的腰,亲了他一口,顺便从他手里解救出执夷,低声笑道:“不要怪他,是我自愿的。”   李倓脸上的热度更胜,执夷转头就扎进朱邪狸的怀里,企图萌混过关。   李倓转身将执夷从朱邪狸怀里拽出来捏着两颊往两边扯:“下次还敢,我就清炖小熊猫!”   朱邪狸笑着拦他:“好啦好啦,不要生气,我们还有正是要做呢。”   李倓无奈地看了朱邪狸一眼,差点脱口而出:慈母多败儿。   但是他觉得这句话有点不妥,就没说出来,只是问执夷:“带我们去见幽娘。”   执夷顿了顿说道:“你好啦?不怕啦?”   李倓愣了一下,继而想到执夷显然是因为上次他跟李林甫的尸体待了一会差点出心理阴影才这么问。   然而当着朱邪狸的面,他就算有也要装成没有啊,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害怕这种呢?   当天他跟朱邪狸吐槽寻求安慰就算了,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急着,不好不好,有损形象。   李倓轻咳一声说道:“就你想得多,走了。”   执夷只好甩了甩头,在前面带路。   朱邪狸走过来握住李倓的手,轻声说道:“不怕,我在。”   李倓回握住他的手,转头对着他笑了笑:“嗯。”   唐堂将幽娘放在了宁王府最偏僻的一处院落,其实原本他压根不想将幽娘的尸体带进来的。   虽然他年纪小,然而却是最迷信的一个,觉得有尸体进来不好。   最后是被执夷镇压的,作为系统,一个最科学不过的存在,执夷是不会相信这么玄学的事情的。   于是唐堂就选择了这处距离李倓院落最远的地方放置幽娘。   李倓不知道唐堂的想法,只是觉得尸体这种东西放远一点,比较不容易吓到人。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错觉,李丹一走进这个院落,就觉得这里的气温比外面低。   他心中若是有些奇怪,哪怕这个院落比较偏僻冷清,但也不应该与外面有能让人感受到的温差。   朱邪狸在一瞬间就察觉到了李倓手掌温度略有些降低,转头看了一眼,发现对方眉头紧蹙,想了想便问道:“我怎么觉得这里有点儿凉?”   此时执夷已经推开了房门,听了之后便说道:“因为屋子里面放了冰块,当然会觉得凉。”   李倓瞬间释然,天气热了放些冰块防止尸身腐烂是正常的操作。   他们三转两转到了卧房,远远就看到幽娘身着一身破烂白衣,十分狼狈地躺在床上。   李倓不好多看,死人的脸色自然不会太好看,他担心自己看多了会有心理阴影。   只不过,他忽然想起来之前他为了掩饰自己的技能,一直都在用护命丹做挡箭牌,所以这一次还是需要的。   当然并不是李倓有意欺瞒朱邪狸,只是觉得这么重要的设定不能崩。   他有些纠结的掏出瓷瓶,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立起来的人设居然把自己给坑了。   李倓暗暗深吸一口气,自己立的人设,哭着也要继续维持下去。   就在那暗暗给自己做心理准备的时候,朱邪狸在旁边小心翼翼问道:“要不……我去给她喂药吧。”   朱邪狸刚刚就纠结半天,他不想吓到李倓,那天李倓跟李林甫的尸体待了一会,都吓成了那样。   要知道李林甫的遗容绝对干净整洁,而幽娘这个……能有个完整的尸身已经不错了。   只不过朱邪狸担心他喂药到底跟幽娘有所接触,总是要避嫌的。   李倓转头看朱邪狸似乎真的不太在意,并且想到这货是个杀神,曾经一锅端了绿教,便直接将瓷瓶塞给他说道:“正好我要调琴,你来吧。”   朱邪狸握着瓷瓶凑过去亲了他一口低低笑道:“在这里调·情可不太好。”   李倓忍不住推开了他的头怒目而视,朱邪狸见他放松下来,便笑着走过去将药塞进了幽娘的嘴里。   李倓看着他简单粗暴的手法,颇有点庆幸这妹子现在是死亡状态,要不然估计会很痛吧。   他伸手调了一下琴,发现音准没什么问题,就直接坐在那里准备开始弹奏。   而这个时候朱邪狸也坐过来好奇地看着他说道:“我还没有听过你弹这个琴,对了,我听说这把琴叫狸琴?”   李倓:……   他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己手上重新设计了猫猫头的琴,觉得果然位高权重的人想要推行一个名字是十分容易的。   然而如今他已经没有办法重新纠正这把琴的名字,只能沉痛点头说道:“是啊。”   朱邪狸脸上的笑容变得矜持又得意,一双眼睛带着笑意看向李倓的时候,他一个迷糊就弹了很多年前听过的一首纯音乐的《星空》。   然后等弹完之后,就听到朱邪狸问道:“这个曲子……有点特别,听上去有点像异邦的曲调。”   李倓冷静下来,其实这首曲子岛国的风格并不是特别明显,但千年后主流流行的曲风也与如今不同,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他含糊地说了句:“不记得从哪里听来的了。”   朱邪狸见他不愿意多弹便也没多说,但心里却认定说不定又是阿恬随手弹出来的曲子。   他的阿恬怎么在这么多才多艺,这让他的压力有点大啊。   就在朱邪狸沉浸在担忧自己配不上李倓的时候,李倓震惊的发现他刚刚只顾着给朱邪狸弹琴听,居然没用技能!   好在之前他救治那几个人的时候,都装出了一副十分吃力,需要很长时间的样子,也不会被朱邪狸怀疑。   这样一想,干脆他再多弹几首曲子给朱邪狸听好了,毕竟他们两个能够有时间坐下来弹弹琴谈谈情的时候还真是太少了。   李倓变换着各种曲子,无一例外都是各种甜甜蜜蜜的曲风。   嗯,以他现在的心境弹那些悲悲切切的曲子大概也弹不出来。   弹了好几首之后,朱邪狸看着他略有些发红的指尖,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说道:“痛不痛?如果……如果不行……就算了吧。”   李倓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这个……比起一条人命来说,算不得什么吧?”   朱邪狸沉默半晌才说道:“但她这不是意外死亡,当初她在决定杀害李林甫的时候,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这件事情是不能善了的。”   李倓明白朱邪狸的意思,不过想了想,为了让朱邪狸不那么担心,他加快一下步伐好了。   他对朱邪狸笑了笑说道:“那就最后一首曲子,等弹完还不行就……”   朱邪狸亲吻了一下他的指尖,而后静静坐在那里听,除了心疼李倓手指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都没下去过。   一旁的执夷已经滚到了一边去吃苹果,简直没眼看,在停尸房谈情说爱,这两个人怎么这么能呢。   李倓这首曲子还没弹完,忽然就听到那边有动静,一抬头看到幽娘身体弹了一下,而后跟诈尸一样直接弹坐起来,张嘴就开始尖叫。   李倓手一抖,用力太过直接绷断了琴弦。   朱邪狸也被吓了一跳,他转头看向李倓,发现李倓已经被吓到双目瞪圆,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呆滞状态,不由得连忙过去抱住李倓,将他的头按进自己怀里,堵住他的耳朵说道:“阿恬,阿恬不怕,我在。”   就在他们两个一个就惊慌一个忙着惊慌的时候,执夷已经将抱着的苹果直接扔了出去,而后正中幽娘张着的嘴。   尖叫声戛然而止,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也惊动了府里的护卫。   李倓心跳处于一种急速状态,但在听到有人跑过来的时候,还是说道:“这里无事,都散了吧。”   门外的脚步一顿,传进来一个模模糊糊的:“是。”   而后就听到了护卫渐渐散去的脚步声。   朱邪狸没有注意到这个,他只听到李倓的声音透着些许沙哑虚弱,显然是惊惶未定,不由得心疼的不行,只好不停的亲吻他安慰他。   坐在那里嘴里被塞着苹果的幽娘那双本来已经瞪得很大的眼睛,又圆了几分。   过了一小会,李倓就从惊吓中缓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朱邪狸,小声说道:“快松手,幽娘还看着呢。”   朱邪狸转头看了一眼幽娘,幽娘一惊顿时嘴里的苹果都掉了下来,结结巴巴说道:“你们……你们……辣个……鸡血鸡血……”   李倓听她说话还是有些僵硬,还有点大舌头,继续都说成鸡血了,便调整了一下心情,转头问道:“你……你感觉怎么样?”   幽娘愣了一下,继而忽然想起她应该是死了,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哽咽说道:“这里是地府吗?你们……你们怎么也来了?是被我连累了吗?”   李倓见她说话的能力逐渐恢复,就是脑子似乎还不太好用,便说道:“没有,你也没死,只是假性死亡,就还能救的意思……”   幽娘眨了眨眼睛,又掉下了几滴泪珠,但整个人的情绪已经稳了下来,满脸茫然地说道:“是……是吗?”   李倓点点头,然后转头看着朱邪狸说道:“你跟她谈谈吧,我先去处理一下外面的事情。”   毕竟刚才那声尖叫很多人都听到了,若是不找个借口,明天不定就有什么传言又出来了。   更何况他跟幽娘是真的不太熟悉,说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在这里朱邪狸可能还要估计他的心情,不好跟幽娘叙旧,他还是出去吧。   朱邪狸第一反应就是留住他,结果看到李倓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我在这里幽娘可能不愿意说,你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吧。”   朱邪狸手一顿,低头说道:“我先帮你把伤口处理了。”   李倓愣了一下,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刚刚琴弦绷断的时候,他的食指被划了一道口子。   然后还没有太搞清楚状况的幽娘就这么愣愣的坐在那里,看着这两个狗男男秀恩爱,其中一个还是她前未婚夫。   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已经不在人间了吧?要不然怎么这么魔幻呢?   李倓出去之后,想了想把清空喊来说道:“这里面的是药罗葛的公主,你去找两身衣服送过来。”   清空作为李倓的贴身宦官,虽然不知道幽娘是怎么来的,但也知道这里忽然多了一位小娘子,结果居然是药罗葛的公主?   清空敬畏地看了李倓一眼,低头说道:“是。”   李倓觉得……心有点累,你这是什么目光啊?她跟我又没关系!   然而人都在他家里了,解释好像也没啥用,更何况这种事情解释了也可能是越描越黑。   李倓想了想还是先回到了自己的院落,并且让人准备了一些粥,给那边送过去。   粥送到的时候,朱邪狸跟幽娘也是一种相对无言的情况。   他们两个大概谁都没想到自从朱邪狸十岁那年分别之后,再次相见居然是这样的场景。   朱邪狸看了一眼下人送上来的粥,直接往幽娘那边推了推说道:“你先吃,吃完我们再谈。”   幽娘看着案几上的粥,咽了口口水,也顾不得问别的什么,抱起碗就开始喝。   朱邪狸在一旁看得着实有些心酸,他对幽娘没有男女情爱,却也将对方当成妹妹看待的。   当年娇生惯养的美貌小公主,如今沦落成这样……   倒是幽娘吃了东西之后,整个人都恢复过来,在看到送来的衣服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这……这真的都是给我的吗?”   以前她还是公主的时候都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衣服,她看了看衣服,又看了看朱邪狸,忽然有些犹豫的问道:“你……你跟宁王殿下……”   朱邪狸十分坦然说道:“我们相爱。”   幽娘愣了一下,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而后她想了想,忽然就说道:“嗯,也正常,他比我长得好看。”   朱邪狸:……   这能这么比吗?他想要解释一下不是因为李倓好看他才喜欢的。   然而还没给他解释的机会,幽娘便问道:“那你们以后……怎么办?”   朱邪狸认真说道:“我们不娶妻,就这样过啊,也没什么问题。”   如果是别人大概会觉得他是在痴人说梦,然而经历了生死的幽娘此时却十分羡慕地看着朱邪狸说道:“真好。”   朱邪狸觉得跟前未婚妻谈论这种事情好像不太合适,便转移话题问道:“你这又是怎么回事?你……你怎么到了相府?”   幽娘表情一冷说道:“只可惜我没能杀了李林甫!”   朱邪狸敏锐察觉到这里面的事情有些不对,便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幽娘愤愤说道:“那个逆贼能够造反,就是有李林甫在背后支持!”   朱邪狸面色凝重:“李林甫支持?你怎么知道的?是为什么?”   幽娘眼眶略有些红,调整了一下情绪才说道:“只是因为当初阿达当初来朝的时候没有重金贿赂他,而逆贼则带了金银珠宝去探望他,想要谋求可汗之位。”   朱邪狸一听就知道这件事情还真有可能发生,如果说李林甫为了大唐的长远发展要从内部瓦解回鹘人,他才真的不信。   他叹了口气说道:“所以你就来报仇了?”   幽娘低低应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你想问我为什么不来找你,只不过……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们没关系,我……我家反正只剩下我一个了,我不能再连累你。”   朱邪狸没有说话,只是说道:“这件事情我要去跟阿恬说一声。”   幽娘对李倓……感觉还是挺复杂的,毕竟她想要杀李林甫,但是李倓却把李林甫救了回来,可李倓又救了她。   虽然李倓说她是假死才救回来的,但她刚刚感受了一下,发现连身上的伤都已经好了。   当时那可是十分致命的伤口,这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又想想之前的各种传言,就觉得宁王可能真的不是普通人。   而宁王原本可以不救她,所以对于李倓她心里还是感激的。   她收敛所有的想法点头说道:“你去吧,不用担心我。”   朱邪狸转头离开了这栋屋子,结果出去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小侍女站在外面,见到他急忙行礼说道:“我是宁王吩咐过来照顾小娘子的。”   朱邪狸感慨李倓的细心,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跑到了李倓的院落。   李倓此时正坐在院子里喝茶,听到脚步声一抬头看到朱邪狸走过来,便问道:“怎么样了?”   朱邪狸坐在他身边,伸手抱住他叹了口气,将幽娘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倓:……   一不小心救了心上人未婚妻的仇人?   这个关系可真是……   朱邪狸感受到他的无语,便说道:“这件事与你无关,你救了她已经是仁至义尽,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吧。”   李倓问道:“你打算怎么安置她?”   朱邪狸也有些为难:“我也没想好。”   无论放到哪里,被人知道都免不了一个金屋藏娇的名头,这个就算了,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幽娘不能被人发现,万一有人发现她是李林甫那个小妾,事情绝对会变的非常麻烦。   李倓问道:“她怎么想?”   朱邪狸愣了一下:“我没问。”   “你这样不对啊,虽然幽娘现在没有身份,但你也要问问人家的想法嘛。”李倓忽然灵机一动问道:“幽娘会什么?”   朱邪狸愣了一下:“就……会歌舞骑射吧,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李倓问道:“骑射怎么样?”   朱邪狸仔细想了想说道:“比国子学的一些弱鸡强多了。”   毕竟他们天生就是马背上的民族,哪怕位高权重,但刻在基因里的东西是与生俱来的。   李倓直接一拍巴掌说道:“正好,书院要开课了,让她去试试当个先生教骑射吧,哦,记得扮男装。”   朱邪狸:???????   李倓看着他震惊的表情,不由得大笑道:“没有什么地方比书院更加安全啦,就算是李林甫也不敢跑到书院去查人啊。”   朱邪狸简直要给李倓的脑洞跪下了,女扮男装也亏他想的出来!   李倓拍了拍他的脑袋刚要说什么,就听到刚刚派到幽娘那里的小侍女在外面低低说道:“启禀大王,幽娘子前来拜会大王。”   李倓挑了挑眉说道:“让她进来吧。”   于是朱邪狸只好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李倓。   幽娘走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两个人的位置离得很近,脚步微微一顿,觉得这日子真难过,为什么她要看两个男人在这里相亲相爱啊?   不过,她好歹也长大了,不再是当初任性的小公主,便收敛了所有心神,对着李倓行礼说道:“幽娘多谢宁王殿下救命之恩,只是幽娘身份敏感,不想连累大王,还请大王让我离开,欠大王的这一条命,幽娘来世结草衔环来报。”   李倓看了一眼朱邪狸,觉得幽娘的雅言和汉学水平都不错,便温言说道:“我刚刚与印星商议完,正巧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去书院教学子骑射?”   幽娘:?????   饶是她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此时也不由得愣在那里,完全没想到这个转折点。   后来她怎么回答的自己都忘了,等她回过神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答应了。   她眼神复杂地看着李倓,越发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面对这个人了。   李倓却表情严肃说道:“你放心,你家的仇你已经报了,李林甫活不过三十天的,哦,已经过去了五天,那他活不过二十五天,二十五天之后你就可以等着他的死讯了。”   幽娘不由得瞪大双眼,下意识地向朱邪狸投去疑问的目光。   朱邪狸……朱邪狸也很震惊啊,他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件事情。   不过李倓也没打算跟他们解释,因为提起书院,他就想到自己还有好多教材没有编写完,眼看着就要开学,瞬间进入了紧急状态。   幽娘的事情不能瞒着永寿郡王夫妇,所以朱邪狸虽然舍不得,但还是匆匆回了家。   只是心中还有点可惜,原本觉得今天能成事的,真是万万没想到,李倓把幽娘给偷了出来。   等到开学的前两天,李倓让人将幽娘送去了书院,然后就坐在家里等暴跳如雷的贺知章上门之后,态度恳切的道了歉,然而却死活不松口。   最后贺知章无奈,只能默认了这件事情,也亏得幽娘生的高挑,又是胡人,穿上男装扮成一个俊俏小郎君倒也合适。   书院开学当天,李倓搞了一个十分简单的仪式,也就是拜拜圣人像,然后……就各回各的教室准备上课。   李倓上的第一节 课就是有关算学的,算学学子见到他显得有些兴奋,毕竟大家都知道李倓的水平。   只不过,这一节课下课之后,他们发现李倓没走,便有些奇怪。   等上课发现,生物这一门也是李倓来讲课。   这一门课比较新鲜,大家也就忘记了李倓连讲两节课的事情。   而生物课过后,就是音乐课,之前教导音乐的先生没有出示具体名字,学子们正在讨论的时候,发现李倓又拿出了筝和琴放在了桌上说道:“今天这个课程安排的还真是有些密集了。”   众学子:怎么又是你??????? 第90章   李倓看着众人惊讶的表情, 笑了笑说道:“是的, 又是我,告诉你们一个可能是好也可能是坏的消息, 今天一整天,你们除了骑射课之外, 剩下的课程都是我来, 当然书院并不是只有我一个老师,只不过是我的课都排到了休沐日。”   李倓说完之后见到下面学生一脸呆滞的样子,开玩笑一般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你们有喜欢的先生也可以推荐过来, 前提是人家愿意来书院教书。”   他这句话话音刚落, 就有个学子忽然说道:“我知道以为琴师, 琴弹的很好!就是不知道肯不肯出山。”   李倓看了他一眼说道:“这就要看人家愿不愿意了, 如果实在不愿意,书院自然也不能强迫。”   那个学子一脸遗憾, 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   李倓上课之后什么都没做, 直接弹了两首曲子,一首用筝, 一首用琴。   弹完之后,他自己觉得还是筝弹的好一些, 毕竟之前他一直在弹筝。   那些学子倒是听得如痴如醉, 不得不说贺知章在学生的筛选上还是做了一番功夫的。   无论出身好坏,都必须达到一定程度才能进入书院。   本来李倓还觉得这么严格恐怕会没有多少人愿意来, 结果没想到, 第一批学子就达到了近千人。   后来他们不得不在时间结束之前就停止报名, 毕竟书院的先生没那么多啊!   之前去书院讲课的有好多都是在朝的官员,开心了就过去讲讲课,比较自由。   现在变成专业书院之后,课程自然要安排的更加紧密一些,所以需要跟各位先生协商。   那些人自然也不能再来讲课,也就李倓直接给自己开了一波特权,利用休沐日来上课。   李倓弹完曲子之后说道:“好了,刚刚是课前赏析,当然析就不用了,接下来我们开始正式上课。今天我们主要讲一讲基础。”   他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到有人笑道:“殿下,能坐在这里的可都是通过考核的,基础就不用了吧?”   李倓顺着声音看去,不由得挑了挑眉,说话的居然是杨晓,杨钊的三子。   他淡定说道:“在书院里没有什么殿下,只有先生,至于我刚刚说的基础跟你们理解的基础可不一样,这是我最新整理出来的乐谱,你们可以看看。”   李倓一边说一边让巴坤将乐谱发了下去。   学子们在拿到乐谱的时候,都怀疑自己的眼睛:这一道道横线上的跟蝌蚪一样的东西到底是啥?这东西也是乐谱?   李倓见所有人都脸现迷茫,心中着实满意,不弄出点能镇得住他们的东西,这些学生肯定不会服气。   杨晓仗着跟李倓有点看得见的亲戚关系,便开口问道:“殿……先生,这是什么乐谱?为何以前从未见过》?”   李倓说道:“我不是说了吗?这是我最新整理出来的乐谱,为的就是让大家弹奏的时候更加方便一些,现在的文字谱实在太过晦涩,也正是因为这份晦涩,所以许多乐谱已经失传。”   文字谱是华夏最早使用的曲谱,从先秦时期一直用到了唐末,到了唐末的时候减字谱才发明出来。   所以现在大家使用的还是文字谱,李倓是见识过文字谱的,他表示……太难了,简直是对记忆力和逻辑的双重考验。   他以前以为减字谱已经是乐谱困难的巅峰,万万没想到还有文字谱这么反人类的东西,所以李倓决定还是把五线谱弄出来吧。   虽然简谱比五线谱更加简单一些,但这年头还没有阿拉伯数字啊,综合考虑的话,还是五线谱比较合适一些。   下面的学子拿着乐谱,一个一个的都在交头接耳,李倓不由得敲了敲案几说道:“我知道你们心中有疑问,接下来我开始讲解一下这个曲谱到底是怎么用的,等讲完你们如果再有疑问我可以留下一定的时间给你们解答,现在正式开讲,首先,这一份乐谱是基于清乐音阶修改而来。”   杨晓一脸迷茫:“清乐音阶?”   李倓见不仅仅是他,很多人也都脸现迷茫不由得问道:“嗯?不知道吗?那么有谁知道清乐音阶的由来,可以站起来说说。”   学子们面面相觑之后,有一个看上去年未弱冠的青年小心翼翼的抬起手来,李倓回想了一下他的名字,记得也是姓李,名字是清角,便笑着点了他说道:“李清角说一说吧。”   李清角站起来说道:“清乐音阶是记载于《隋书,音乐志》中的七音阶,还被成为下徵调和清角音阶。”   李倓点点头打趣说道:“正好与你的名是一样的。”   李清角有些腼腆说道:“家父就是用这个给我取名的。”   李倓没有多问,继续说道:“李清角说的没错,《隋书》之中这个音阶是有记载的,如果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这里就不多提,我主要说一下五线谱与我们目前所用的五音阶区别不是特别大,只是多了两个音阶,原本我们的音阶是合、四、乙、尺、工,那么新的音阶就是合、四、乙、尺、工、清、角,接下来我会用我手中的狸琴来演示一下多出来的两个音阶是什么。”   李倓一边说一边看教材,说实话他已经习惯了用宫商角徵羽,然而唐代的时候这五个音阶却是用合、四、乙、尺、工这五个字的。   他说完就开始慢慢弹奏,他之所以选择清乐音阶主要就是因为这个音阶是最符合五线谱的,因为它的七个音阶也是哆来咪发这样下来的,而其他的七音阶则是出现了各种伴音,不适合五线谱。   五线谱跟狸琴一同出现在课堂上,着实引起了许多学子的兴趣。   然而李倓心里却觉得有点棘手,他原本以为在这个时代有相应的音阶存在,他再推行五线谱会比较容易一些。   结果没想到这个音阶也是小众音阶,知道的人并不多,教起来跟初次学也没什么两样。   而初次学这些学子明显接受的不是很多,所以他后台的师徒值并不是非常多,不过也慢慢来吧,任何新兴的东西都要经受一个过程,没有受到明显的抵抗就很好了。   所以这第一节 课李倓并没有给他们灌输太多,饶是这样学生们也都感觉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幸好下一节课是骑御,总算是能放松一下了。   是的,这年头的骑御课大概也跟后世的体育课差不多,在学生而言是比较放松的一个科目了。   李倓正好也想去看看幽娘能不能适应,如果不行的话,他还要帮忙找新的出路。   结果那些学子们看到李倓也跟着他们往一个方向走,不由得瞬间惊悚:“恬和先生,下一节不会也是您教吧?”   因为学院中姓李的先生太多,所以学生们干脆以字相称。   李倓听后顿时笑道:“我倒是想呢,不过放心,下一节课不是我了,而是你们可能比较陌生的一位先生。”   众学子瞬间松了口气,虽然李倓无论讲什么课都很顺畅,他们学到的也不少,但是对比一下年龄,他们这个班就没有比李倓更加年少的了,回去跟家长一说,那真是亚历山大。   李倓跟着学子们到了马场之后,远远的就看到一身男式骑马装的幽娘站在那里。   杨晓看到幽娘之后表示了自己的怀疑:“这位先生……看上去有些瘦弱啊,真的可以吗?”   李倓原本想要反驳一下,但他也不知道幽娘什么水平,便没有说话,等走近了之后,他发现幽娘虽然貌美,但眉宇之间带着些汉家小娘子少有的坚毅锐利,也正是这一份坚毅锐利,模糊了她身上的女性特质。   幽娘看到李倓的时候,颇有些手足无措:“殿下。”   李倓摆摆手说道:“不用管我,我就是随便过来看看,放松一下。”   他说着就找了一匹马直接骑了上去,慢慢的在马场上溜达。   学子们看到他骑马的架势,不知道为什么都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宁王殿下的骑术算不上特别惊人。   然而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这种平地跑马,哪里看得出骑术好不好啊。   不过哪怕是后来他们也没看到李倓为他们展现骑术——因为真正在上课的是他们,而李倓就是在旁边围观了一会。   幽娘刚开始上课还有点紧张,她刻意压低了嗓子,让声音变得雄雌莫辩,在发现学子们没有听出来之后才松了口气。   学子们也想不到给他们上课的居然是个小娘子,毕竟书院的先生也是要考核才能进来的。   李倓见幽娘渐渐步入正轨,上课也上的有模有样,便松了口气,转身离开了书院。   回去之后,他就开始着手将音乐课的教案更加细化一下,甚至还思考要不要讲一讲音乐的演变史。   毕竟因为民族众多,每个民族的音阶习惯其实都不太一样,想要直接让五线谱成为通用曲谱,就必须要足够的传播度。   李倓坐在案几后面,看着面前摆满的各种音乐类书籍,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为什么我不去发展物理化学和工业,非要在这里研究音乐干嘛?   旁边的执夷慢吞吞说道:“你想发展工业会有许多制约条件,你要从无到有直接重新建立一个体系,毕竟现在有关于这方面的发展都太基础了,甚至很多东西连萌芽都不存在,对比起来音乐更加容易一些啊。”   李倓一想也是,最主要的是工业体系也不适合一个人去搞,他需要一些跟他志同道合的,而这样的人找是不容易找到的,只能寄希望于将来书院的学生毕业之后能努力一把。   想到这里,李倓不由得有些感慨,怪不得国家大计的方针政策动不动就是以百年为单位,以二十年为单位的都不算大事儿。   因为大的方向都是需要几代人的努力才行啊。   李倓感慨完之后就继续趴在案几上继续改教案。   亏了他是每个休沐日过去教书,还有很长的时间,否则还真来不及。   只不过等到下一个休沐日他去书院的时候,一进教室整个人就愣在了那里——教室除了原本的座位之外,居然还加了很多座位,但就算是这样位置也不是很够,有很多学生都站在了一旁,李清角就是其中之一。   李倓站在门口有些茫然:“这都是哪儿来的?”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语带笑意说道:“吾等盼殿下已久,兴之所至,唐突之处还请殿下见谅。”   李倓回头看了一眼不由得惊讶问道:“王郎中?你们这是……”   来人正是如今身为礼部郎中的王维,王维今日没穿官服,一身清贵之气,看上去倒是像名士多过于像官员。   他笑着说道:“前些时日听说殿下发明了一种新乐谱,心痒难耐之下便前来听听,只是没想到居然有人比我先到。”   李倓这才明白了这些人来的目的,他看了一眼王维,略微估算了一下,觉得这些他看着比较面生的人可能都是大唐的音乐艺术家。   这些人他平时也不怎么接触,所以也没有看出来。   这样一想,李倓不由得浑身冒汗,他那点水平,给这些半瓶子水的学子讲讲还行,这些艺术大佬……他一上台岂不是就露怯了?   李倓苦笑着说道:“诸位若是好奇大可派人去我府上取书,这乐谱的各种规范我都已经写了出来,至于讲课……我可不敢班门弄斧。”   王维爽朗一笑说道:“殿下无需谦虚,能写出这五线谱,足可见殿下在乐之一途已经登堂入室。”   李倓:……   他只是想要一波师徒值啊,怎么引来了这么多大佬?   他有些不死心的还想拯救一波,便说道:“只是……我安排好的课程……最后才是音乐课啊,不如诸位先去歇息一下?”   也好让他做做心理准备。   结果王维十分痛快的说道:“无妨,我们就当温故知新了。”   李倓:……   他从来没想过会出现这种意外,很想问问贺知章到底怎么搞的,要说这些人进学校贺知章不知道,他打死都不信啊!   李倓只好说道:“那学生们站着上课也不太合适,等我去问问贺监吧。”   李倓没等王维说话转头就走,等他到了值房的时候,贺知章看到李倓便笑道:“大王遇到他们了?”   “贺监你早就知道是不是?怎么没提前提醒我一声啊。”   贺知章笑了笑说道:“这有什么,当初殿下面对百人都能侃侃而谈,如今教室里的人可不到那讲座人数的一半啊。”   李倓顿时怒目而视:“能一样吗?”   愚民和大佬能放一起比较?万一他讲着讲着课有什么地方说错了,被大佬指出来,简直是要名声扫地的节奏!   贺知章仿佛知道他在担忧什么一样,笑着说了句:“大王无须担心,今日前来的也就王郎中和李供奉两人有些分量,其他人无需在意。”   李倓愣了一下:“李供奉?谁啊?”   刚刚那屋子里除了王维,没有他认识的人了,如果是宫中供奉,他不应该不认得啊。   贺知章也很奇怪:“李龟年李供奉啊,大王不识得此人?”   卧槽,乐圣李龟年啊!   李倓忍不住扶着桌子坐下来有气无力说道:“不认识,我每次进宫都没见过。”   不过他想想也觉得见不到,当初他没有差事的时候,每次进宫都是为李隆基弹筝助眠,自然用不着李龟年,后来他进宫又是每次都有事情禀报,说正事自然也不能让李龟年在旁边吹拉弹唱伴奏。   在这一来二去,他跟这位大唐乐圣就一直处于素昧蒙面的状态。   贺知章见李倓整个人都蔫了,也不担心,在他心里,李倓这少年郎最大的好处就是百折不挠。   遇到了困难当时可能会丧气一会,但很快就会重新振作起来,根本无需旁人再劝慰他。   果然没过一会,李倓就深吸了口气说道:“算了,先不说这个,教室里的再填几张书案啊,要不然让学生们都站着也不是办法。”   贺知章说道:“这种事情我会不知道吗?已经让人去了,你赶快回去吧。”   李倓无奈只好回到了教室,等他到了之后发现教室虽然拥挤了一些,但好歹都坐下了,无奈之下只能定了定神,按照自己的步调去讲课。   等正式开讲之后,李倓发现其实自己也没那么不淡定,毕竟在场的人或许有擅长音乐、书法、绘画的多面手,但并不代表他们连格物生物都懂啊。   李倓原本是想要让孟知涯来讲格物的,结果孟知涯现在被压在司楼当牛做马,没办法只能他顶上。   这课讲着讲着,在场的众人也都懵了:怎么每一节课讲的东西都不一样?   就连王维都忍不住惊讶,宁王小小年纪懂得倒是多。   而听过李倓讲课之后,许多人的心思也都开始活络了。   他们大部分都有官职在身,不可能过来当学生,但是他们的孩子可以啊。   李倓不知道自己无形之中给书院宣传了一波,等终于上到音乐课的时候,他不得不深吸口气,梳理了一下自己原本要讲的内容。   他在上课这之前就跟大佬们说了一句:“因为诸位来的太过突然,我没有太多的准备,所以这节课程我还是会接着昨天的内容讲,诸位如果有什么疑问可以等下课之后,我会给大家一个交流的时间。”   大佬们倒也很通情达理,纷纷表示:“你先讲。”   李倓就真的先讲了,只不过他讲课的时候喜欢跟学生互动,而大佬们在上课之前还表示不会打扰正常课堂秩序,结果真正开始讲课的之后,遇到不太清楚的地方,他们还是忍不住会提问。   而李倓也不好直接说不回答,结果这回答回答着,整个课堂内容就跟基础没啥关系了。   一众学子坐在那里一脸茫然:我是谁?我在哪儿?他们在说什么?   等到快下课的时候,李倓看了一眼教案,发现……这堂课是拐不回来了,只能无奈说道:“刚刚有谁没听得懂的,我是说学生。”   然后他就看到几乎所有的学生都举起了手。   毕竟这些学生来这里是学有用的知识,或者说他们的目标都是要当官要考科举的,音乐方面只求有个欣赏水平就行了,没有人往专业方面走。   而这一堂课,基本上已经涉及到很多高深的专业知识。   李倓心中叹了口气说道:“那这一堂课就暂时不布置作业了,大家回去复习一下就行。”   对于没有作业这种事情,学生们就比较开心。   然而他们没有作业,李倓还有啊——他还要跟这些大佬们继续研究五线谱。   尤其是李龟年这种乐工,他们已经脱离了单独演奏的范畴,会考虑一下整体和弦之类的效果,那么需要涉及到的东西就很多。   更可怕的是,这些人在接受了五线谱,发现五线谱的确更好记之后,他们还兴致勃勃的打算将所有的文字谱都改成五线谱。   其实五线谱这种东西,在最基础的知识点都掌握了之后,剩下的就是自己去记。   李倓原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松了口气,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李龟年又开始询问有关狸琴的事情。   李倓稍微讲解了一下之后,李龟年有些遗憾地说道:“音阶太少了。”   李倓无奈说道:“这琴本来就是做着玩的,意图是方便携带,想要更多的音阶的话,也是可以加弦的。”   一旁的王维忽然笑着说道:“弦加多了不就与箜篌相似了吗?”   李倓想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不由得笑道:“所以这个琴就是个小箜篌。”   李龟年看着李倓问道:“那还会有别的乐器吗?”   李倓:……   干嘛啊,把他当成啥了,动不动就弄出个新乐器?   一旁的王维含笑看着李倓一脸无语的模样,帮他解了个围说道:“可惜了,若是早些时候出现五线谱就好了,也不至于让那么多文字谱散佚,如今古琴谱十不存一啊。”   李倓看了一眼自己阅读系统之中那个硕大的乐字分类,一时之间比较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将文字谱拿出来。   在听李龟年终于不纠结新乐器,开始讨论以前的曲谱之后,他想了想还是说道:“文字谱的保存的确不容易,不过我也曾收集到过一些听说是散佚的文字谱。”   李龟年一听顿时激动地拉着李倓的手问道:“殿下所言可是真的?”   李倓笑了笑说道:“自然是真的,只不过我也不确定那些文字谱是不是真的,还是后人做了曲谱然后冒名那些名曲,而且有些文字谱是完整的,但大部分都有所残缺,到时恐怕还要一点点查证补全。”   王维立刻说道:“有残谱也是好的!”   王维在音乐上的造诣也不低,对于失传的文字谱自然很感兴趣,或者说,一旦有什么东西失传又有了重现天日的消息,很多人都会感兴趣。   只不过他比较有分寸,没有说出让李倓拿出来的话,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人财产。   李龟年倒是有些着急,他拽耳挠腮地说道:“殿下……不知殿下可否借我一观?我保证不会外传。”   李倓轻笑:“乐谱这种事情有什么保密的?只不过许多文字谱经历战火保存下来已是不易,所以我不会出借原件,只能给抄录后的,若是李乐工不信,倒也可以去我府上先过目原件。”   李倓这句话一出来,不仅仅是李龟年兴奋,许多乐工也跟着兴奋起来,开始围着李倓问他都有什么乐谱,有哪些能看。   李倓在心里抹了把汗——回去又要造假了。   他一看这些人一时半会不愿散去,干脆让人将他带到了妙音阁里,自从改成书院之后,那些楼已经改成各个教室,而不需要再按照原来的君子六艺来分,所以也就有了别的功能。   妙音阁就是为了给一些喜好音乐的学子交流讨论的地方。   只不过书院刚开始,会去那里的着实不多,这一次李倓用五线谱将这些大佬引来,大佬们正好也趁着这个机会交流有无,倒也的确将许多学子都吸引了过去。   李倓对此也是喜闻乐见,可惜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   因为安禄山的长子安庆宗亲自过来请李倓,言道:“父亲突然一病不起,还请殿下施以援手。”   李倓听后有些疑惑,他之前让唐堂交代安历凡一定要留住安禄山,当然是动用一些非常手段,比如说让安禄山坚信现在回范阳的话一定会死在那里。   只是安禄山之前已经跟李隆基表示了要回去的愿望,若是又要不回去,只怕李隆基也不会开心。   所以装病什么的倒也正常。   只是装病装到他安庆宗来请他,这不对吧?   难道不应该是买通个郎中,或者侍御医给出一个假的诊断,证明的确是一病不起无法离开吗?   他脑子里转悠着许多想法,嘴上却说道:“义兄生病我自然义不容辞,只不过我来上课许多东西都放在了王府,且容我先回去一趟,你也先回府吧,左右不过几步距离,来得及。”   安庆宗脸上的焦急不似伪装,此时听了李倓的回话才稍稍舒展了紧蹙的眉头说道:“多谢叔父!”   李倓:……   安庆宗比他大了快十岁,听到对方喊他叔父他是真的……接受不了。   李倓匆匆回到王府直接将唐堂喊了过来问道:“安历凡那里有没有什么消息?”   唐堂有些茫然:“没有,就上次你让我去跟他交代一声,他表示一定会完成任务,之后就再没有别的消息了。”   李倓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安禄山是真的突发疾病,还是安历凡没有办法将消息送出来,想了想决定还是带上一颗健体丸,准备去看看。   他见到安禄山的时候,发现对方面色发黑,眼袋明显,整个人都显得有气无力,在见到李倓之后虚弱地说道:“义弟来了……咳咳咳……”   他咳得李倓头皮发麻,连忙说道:“义兄无需劳动,我就是过来看看,怎得突然病的如此严重?”   安禄山缓缓摇头说道:“为兄也不知,只是突感头痛,如今双眼也有些模糊,义弟……你可一定要救我啊……”   李倓装模作样的伸手切了切脉,发现安禄山的脉搏的确有些不对,十分微弱,时有时无的样子,感觉的确像是命不久矣。   他掏出健体丸说道:“这颗丹药是我手上最后一颗了,义兄暂且服下,我先观察一下,而后再说。”   安禄山握住他的手腕说道:“义弟,还请义弟马上施以援手,如今……如今奚部和契丹蠢蠢欲动,为兄……为兄必须马上回去啊。”   李倓连忙安抚他说道:“义兄之忠心阿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义兄如今不宜强起,还请放宽心养伤,契丹和奚部不敢在此时挑衅大唐的。”   安庆宗在一旁十分焦急说道:“叔父有何顾虑?为何不肯现在救治?”   李倓还是那句话:“知道我还有一个别称是什么吗?”   安禄山和安庆宗都脸现茫然,李倓淡定说道:“活人不医。”   安庆宗脸色一变,刚想说什么,李倓就说道:“当初李相也是如此,倒不是我真的不医,而是我只是擅长这样罢了,所以义兄也不必担心,若你真有性命之危,我也是能救回来的。”   安禄山最好是真的病了,那样他再来一次杯水留影,一次性解决李林甫和安禄山两个人岂不是美滋滋?   李倓说完便起身,而后问道:“今日怎得不见大巫?”   安庆宗回答:“大巫正在闭关,不知叔父可否见他?”   李倓摇摇头说道:“那倒不必,只是以往大巫一直不离义兄左右,如今没有见到有些稀奇罢了,对了,他难道没有算出义兄有血光之灾吗?”   安禄山听后脸色微微一变,而安庆宗却面色如常说道:“纵然是大巫也不是事事都能占卜出来的。”   李倓点点头说道:“如此我就不打扰义兄休息了,告辞。”   安庆宗一直将他送到了门口,这才转头回去。   李倓回到王府的时候,朱邪狸已经在小花厅里等着,并且还在尝试弹奏狸琴。   李倓在路上的时候就将唐堂喊来说道:“你去安府探查一下,看安历凡是真的闭关还是被囚禁了,或者安禄山派他去做了什么,如果有机会,让他来见我一见。”   唐堂领命而去,李倓这才抬脚往小花厅走去。   他听到脚步声便抬头看向李倓问道:“听说安禄山病了?”   李倓点点头:“没错,这病的太蹊跷了。”   朱邪狸放下琴说道:“我看他是不想回范阳罢了。”   李倓故意问道:“为何?他乃守疆大吏,回到范阳就是他的地盘,不比在长安好许多?”   朱邪狸说道:“因为他自然还有别的图谋。”   李倓有些好奇:“你说他有什么图谋?”   朱邪狸忽然凑过来说道:“亲我一口就告诉你。”   李倓:?????   这不要脸的招数都是跟谁学的?   然而虽然吐槽朱邪狸不要脸,但他还是心甘情愿的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只不过亲的时间有点长,等分开的时候,朱邪狸都不太敢看李倓,毕竟对方双目水润迷离,双颊泛红的模样太过可口,光天化日之下他可不能化身禽·兽。   朱邪狸清了清嗓子说道:“安禄山可能意图求个封爵。”   李倓轻笑道:“他的功劳不足,不可能让他现在封爵的。”   朱邪狸挑了挑眉说道:“的确不可能,不过他也紧紧想要封王,他想要的是更大的权利,一个范阳节度使不够,据说他对卢平、河东还有想法。”   李倓皱眉,在心里回想了一下这三个地方的地图之后说道:“如果真的让他都拿到了这几个地方,那么……整个北方重镇基本上都落入了他的手中,这是万万不行的。”   朱邪狸问道:“你要救他?”   李倓轻笑:“他还没死呢,救什么救?”   朱邪狸也不知道为什么,哪怕李倓十分冷漠的表情他都觉得喜欢的不行,刚想再凑过去,就听到执夷的声音:“安历凡来啦!你们两个注意一点啊!”   朱邪狸:……   大白天的他过来作甚?不怕被安禄山发现吗?   李倓也觉得奇怪,以往安历凡都很注意,过来的时候都会小心谨慎,争取不被发现,怎么这次这么大胆?   安历凡还真是放心大胆过来的,而且是光明正大的拜访,理由很坦荡:“在下前来是想与殿下探讨一下使君的病情。”   李倓这才想起来,巫医巫医,巫跟医本来就是不分家的。   李倓只好装模作样的将他请到了专门待客的书房之内,落座之后便问道:“义兄的病情到底如何了?”   安历凡摇了摇头:“不是很好。”   李倓皱眉:“这里没有外人,你直接说就是。”   安历凡苦笑:“我说的就是实话,他是真的病了。”   李倓:???????   安历凡见李倓惊愕的样子,便低声说道:“我怀疑安禄山不是生病,是中毒。” 第91章   李倓眨了眨眼说道:“你等会, 我们捋捋, 我觉得这件事情不太对,怎么突然又中毒了?谁给他下的毒?”   李倓觉得应该不会是李林甫, 如果是李林甫的话,他最擅长的是直接栽赃陷害, 然后通过“正规”手段弄死对方, 不会动用这种一旦暴露会引火烧身的方法。   安历凡有些茫然地看着李倓:“师尊居然没算出来吗?”   李倓:……   他掩饰地轻咳一声说道:“最近救人救太多,怕被反噬不敢上窥天道,你也没有占卜出来?”   安历凡有些犹豫:“算是算了, 但是总觉得有点不太对, 我算出来的是安庆宗给安禄山下毒, 可是……怎么会?”   李倓也觉得有些奇怪, 安禄山一向宠爱幼子安庆绪是真的,所以安庆宗心中有所不满也在正常。   只不过安庆宗现在就对安禄山下手, 是为了什么?   李倓看着安历凡满脸的求知欲, 直接说道:“不用管他们。”   安历凡问道:“安禄山的毒……师尊会解掉吗?”   李倓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心想他那丹药最多也就是强身健体, 解毒是不要想的。   安历凡见李倓不说话,也没有多问什么, 就在李倓思索这次给他哪本书的时候, 他居然干脆利落的走人了。   李倓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说道:“今天他居然什么都没问?”   一旁的朱邪狸刚刚一直很沉默,此时才张口说了句:“这才是正常的师徒关系吧?”   “嗯?”李倓转头看向他。   朱邪狸笑道:“没什么, 就是觉得你跟安历凡之间与其说是师徒, 不如说是交易更加恰当一些, 你让他做一件事情就会给一样东西,无论是记载巫符的书还是别的什么,实际上正常的师徒关系也未必需要这样吧?”   李倓垂眸说道:“可能我还是没把他当成真正的徒弟吧,毕竟身份有别,而且他的身份太敏感了,太过亲近也不好。”   朱邪狸连忙说道:“我也没说不对,只是你刚刚这么问,我就觉得可能是安历凡也察觉到了你们之间的问题,想要改变一下。”   李倓对此不置可否,除非有一天安历凡跟安禄山决裂,那他才可能真心跟安历凡相交,否则……万一他这边掏心掏肺,安历凡转头就反咬他一口怎么办?   安历凡会不会反咬,现阶段谁也不知道,不过李倓很快就知道了安庆宗为什么会给安禄山下毒。   在安禄山病重不起的第三日,他就上书请求让安庆宗代替他回范阳主持大局。   当时李林甫汇报这件事情的时候,李倓正好在李隆基那里跟他交代那天武库大火的事情。   武库大火到最后造成了四十多万件兵器受损,饶是李隆基一向奢侈惯了,听到这个数字也不得不心疼一下。   然后在他心疼的时候,李适之直接将李倓供了出来,言称是宁王殿下不让救火。   于是李隆基就把李倓给召进了宫,让后就碰到了李林甫拿着安禄山的奏疏过来请示。   安禄山的事情显然比武库追责更加重要一些,李隆基将李倓先放到了一边,问道:“怎么?阿荦山真的到如此严重了吗?”   李隆基问完这句话转头看向李倓又问道:“听说安庆宗去找过你,阿荦山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   李倓犹豫了一下说道:“暂时应该是没有性命之忧的,但短时间内怕也是无法承受长途跋涉的劳顿之苦。”   李隆基皱眉说道:“如今契丹和奚部都有不臣之心,安庆宗……真的可以?”   李倓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李适之便开口说道:“范阳节度使若是长期无法回到范阳,为何不另派他人?节度使之职重要非常,又不是世袭罔替的爵位,为何还要让安庆宗去?”   李倓跟李林甫对视一眼,默默都闭上了嘴,准备让李适之去冲锋陷阵。   李倓觉得李适之可能还是认为李林甫跟安禄山是一伙的,否则怎么可能这么积极?   李适之说的的确有道理,天下间除了皇位,任何官职都不需要子承父业,至于什么世袭罔替的王位那是爵位,与官位是两个体系。   不过李隆基也有他的顾虑,范阳那边或者是东北那边都是胡人杂居,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胡人去统领,如果换上一个汉人,不说生活习惯的冲突和思维方式的冲突,人家要是不听他的,去了也不过是个傀儡。   所以哪怕李隆基并不是特别愿意让安庆宗回去,还是考虑了安禄山的建议。   过不多时李隆基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转头看向李倓问道:“你那边怎么说?那天为何阻止救火?”   李倓淡定说道:“因为当天是永寿郡王世子朱邪狸执勤。”   李倓故意没有说朱邪狸现在的职位,为的就是提醒李隆基,这位可不是普通的臣子啊,永寿郡王如今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了,若是被强逼着救火而出了什么差错,算谁的?   李适之在旁边冷哼一声说道:“宁王殿下找的好借口,没有朱邪世子,难道还没有别人吗?”   李倓转头看向他问道:“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有御史在参朱邪狸一个渎职呢?而且朱邪狸可从来都不是胆小之人,当时若是我让他下来,换别人上去他也未必肯同意,除非我下命令不许救火。”   李适之立刻说道:“不管如何,武库四十万件武器被烧,殿下怕是要负大部分责任,殿下可承认?”   李林甫此时轻咳一声说道:“殿下也是有苦衷,据说当时火势极大,就算拼力抢救也未必能够救回多少,若是因此搭上朱邪世子的性命,自然是更加不值,殿下此举是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清和县公又何必咄咄逼人?”   李适之说道:“我只是想要让圣人知道真相而已,又哪里咄咄逼人了?”   李林甫还想说什么,李倓干脆说道:“无妨,清和县公如此刚正不阿,本王倒也理解,如此说来的确是本王的责任。”   李隆基之前一直在旁边听着,在看到李倓如此轻易的就承认了自己的过错之后还有些奇怪。   他一直没有插手就是觉得李适之未必是李倓的对手,要知道当初就算是李林甫都没在李倓手上争的什么好处,更不要提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比不上李倓的李适之了。   结果没想到李倓居然就这么轻易的承认了?   李隆基没说什么,他总觉得李倓肯定还有后手。   于是他就看到李倓将腰牌一摘,直接扔到了在旁边站着的高力士怀里说道:“既然如此,就有劳渤海郡公身兼两职了。”   在场所有人都被他这一手给弄懵了,就连高力士都没有反应过来。   李隆基生气说道:“三十一郎莫要任性!”   李适之在一旁立刻说道:“殿下这是何意?官职乃是国家公器岂能私相授受?”   李倓转头看着他:“这里这么多人你眼瞎看不到吗?这叫私相授受?”   李适之没想到李倓会直接翻脸,当时就愣了一下,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回应。   毕竟在所有人眼里,宁王李倓是皇室之中少有的明白人,不仅学富五车,还温文有礼,从来没有仗势欺人过。   所以谁都没有想过有一天李倓也会如同市井无赖一样骂人。   李适之甩着袖子说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李倓冷笑:“怎么?我都引咎辞职了,清和县公还不满意吗?难道要废除我的王位才甘心?”   饶是李适之再怎么想追击李倓,这句话一出他也不敢说话了。   皇子王位被废除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造反,不是造反的话无论犯多大的过错,最多也就是降为郡王。   如果李适之敢应这句话,那就是他想造反了。   一旁的看戏的李林甫觉得……有点爽。   他看着李适之心中冷笑,宁王你也敢惹,要是你能确凿他有罪就罢了,不确凿的事情拿出来说,那就等着被他收拾吧。   你想按照你的步调走?开玩笑呢,不知道宁王殿下最擅长的就是掀桌子吗?   现在知道了吧?无话可说了吧?   不得不说,被李倓掀桌子的时候,李林甫还是很难受的,然而如果跟他统一战线,看他不按牌理出牌收拾别人,那感觉还是挺爽的。   高力士捧着腰牌有些无奈,宁王殿下可真是只小狐狸,这腰牌只是作为左金吾卫大将军能够随意出入宫廷的证明。   有了这个,金吾卫的统领才能随时进宫向皇帝报告。   然而这个腰牌对李倓来说压根就是个废物,他进宫啥时候需要禀报过?基本上不就是说来就来了吗?   他要是真要辞官,该给他的就不是这块腰牌而腰间悬着的那块代表着左金吾卫大将军身份的印玺啊。   只不过他并没有出声,只是转头看着李隆基,决定等李隆基的命令。   李隆基也被李倓这突如其来的爆发给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不由得心中好笑。   果然,无论平时表现的再怎么成熟,怎么有能为,实际上还是个孩子呢,动不动就罢工,这不是孩子是什么?   然而这种行为无论在什么时候,大概也只有自家父母会包容。   所以李隆基包容了李倓这种行为,威严却又不失亲昵地说道:“三十一郎莫要胡闹,你这是要累死力士吗?快快收回去,再有下次小心我罚你!”   李适之在一旁听得脸都绿了,这次这么严重都不罚,还会有下次?鬼才信有下次啊!   不过对于这种结果,李适之除了有一些无力之外,倒也接受的很快。   毕竟李隆基对于自己宠信的人非常宽容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尤其是对李林甫和安禄山,这两个人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就更过分一些。   这样一看,李倓除了赖皮一些,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问题。   李适之心平气和的接受了这个结果,实际上他本来也只是想要甩锅而已,只要救火不力这个责任不在他身上就行了。   毕竟他是刚升任的宰相,而且是因为牛仙客生病,无人可用之下被选出来的,地位十分不稳固,如果上来就出这么大事情,李林甫他们必定不会放弃这个打压他的机会。   而李适之虽然跟李倓正面刚了一回,不过他在李倓这里的仇恨值还没那么高,至少比李林甫和安禄山低很多。   现在李倓更关注的是范阳那边李隆基要怎么安排。   所以在李适之和李林甫都告退之后,李倓直接开口问道:“阿爹,义兄那边……怎么办?”   李隆基叹了口气:“真的没办法治?”   李倓苦笑:“阿爹你也知道我根本就不怎么会治病啊,只是会炼丹而已,所以这个还是要听侍御医的。”   李隆基一想也是,李倓在医术这方面肯定是比不上宫中的侍御医,于是他直接让人将侍御医喊过来询问一番。   李倓也在旁边装模作样的听,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居然连侍御医都没有发现安禄山是中毒!   李倓忍不住认真观察了一下侍御医的表情,结果发现对方两个人都十分严肃认真,从眼神里就能看出来他们是真的没发现。   他倒是不觉得这两个侍御医在演戏,毕竟在宫中受宠的是安禄山而不是安庆宗,以安庆宗的地位去外面唬一唬别人还行,宫里的人不会多么在意他。   而这种事情就算他出大价钱侍御医也不会同意,毕竟万一走漏风声,以安禄山受宠的程度他们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李倓心中疑惑,但还不好说出口,生怕说出来之后侍御医们找到了方向把安禄山治好了怎么办?   李隆基在看过脉案之后,确认安禄山近期内的确不能回到范阳,便叹了口气,想想说道:“三十一郎,你且去阿荦山那里走一趟,问问他愿不愿意娶荣义?”   李倓愣了一下:“荣义?”   一旁的高力士说道:“荣义郡主。”   李倓这才恍然,他想了想安庆宗的确是娶了荣义郡主,只不过在历史上,安庆宗娶荣义郡主的时候就是安禄山反叛之前。   他夏天与荣义郡主完婚,定居长安之后,当年秋天安禄山就不管他的性命直接起兵。   于是安庆宗自然就被砍了头,就连荣义郡主也被处死。   对于安庆宗的处理他是没什么想法的,他只是可怜荣义郡主。   婚姻身不由己不说,还被牵连丢了性命。   当初让她嫁给安庆宗的时候,谁有问过她的意愿?   后来安禄山反叛,又有没有查过与她有没有关系,是不是被蒙在鼓里?   如果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这个结果,李倓对于荣义跟安庆宗的婚事还是十分抵触的。   只是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只知道李隆基有这个想法主要是想要通过联姻,将安庆宗彻底绑在大唐这辆战车上。   而且也不是谁都能尚郡主的。   可是这样的方式对于忠臣自然有用,而且忠臣还会十分感激,更加卖命。   对于天生就有反骨的安禄山父子来说,那就只不过是一个用来蒙蔽李隆基的幌子。   李倓想到这里立刻说道:“郡主下嫁,义兄必然会欣然应允的,只是……郡主出嫁礼仪繁复,若是范阳那边已经真的到了必须有人坐镇,所以义兄才让安庆宗回去的话,只怕来不及成婚。”   李隆基一想也的确是这个意思,他想了想叹了口气说道:“这样看来这两个孩子也是有缘无分,暂且算了吧。”   李倓心说最好连缘都别有,而且他也有些担心,李隆基现在有了这个想法,只是碍于时间不能达成目的。   若是日后安庆宗真的大展锋芒,李隆基又想起这件事情,只怕荣义郡主还是躲不过这一遭。   这么一想他就思考要不要暗中通知荣义郡主的父亲一声,让他赶紧选女婿,先将荣义郡主嫁出去再说。   至于没有了荣义郡主也可能是其他宗室女……李倓表示,他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毕竟现在他要说以后安禄山会造反,恐怕谁都不信。   要知道当初安禄山的反心都已经快要按奈不住,都不怎么听从中央号令了,有人跟李隆基说安禄山会造反,他还不信,更不要说现在。   李倓长吁短叹的回到了王府,没过一会朱邪狸就跑了过来问道:“李适之参你了?”   李倓笑道:“那算什么参?只不过就是告状而已。”   朱邪狸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李倓只好说道:“放心,他动不了我。”   只不过,武库四十万件兵器这件事情着实有些头疼,这一下子就是一大笔支出,他仿佛已经能看到户部上疏要求宫内停工的“盛况”了。   朱邪狸叹了口气:“你还是要小心些,能够在李林甫的打压下还当上宰相的人,不是一般人。”   李倓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他有些疑惑地看向朱邪狸:“不是,你这语气怎么听起来有点奇怪?发生了什么事?”   这么惆怅的样子可不像是朱邪狸啊。   朱邪狸听后却又开心起来,凑过来亲了亲他笑道:“阿恬果然了解我,的确是出了点事情,可能过段日子我要追随阿爹出征了。”   李倓:??????   他震惊地看着朱邪狸,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用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来真的好吗?   朱邪狸见李倓双眼瞪圆,十分不可置信地样子,不由得抱着他,把脸埋在他的肩膀处说道:“我也不想离开你。”   李倓回抱住他,想了半天才说道:“你是左金吾卫中郎将,没有朝廷的允许,你是去不了的。”   朱邪狸闷闷说道:“朝廷会同意的,阿爹年纪不小了,我尚未接触过几次战场,这次是必须去的。”   虽然朱邪狸有些舍不得李倓,但他还是没有请求留下来,带兵打仗是他们一族的立身之本,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的话,以后就只能被大唐“荣养”,到最后就会与大唐融合,再也剩不下一丝痕迹。   李倓心里有点乱,他是真的没想过有一天朱邪狸会上战场,分别的难过远远比不上他对朱邪狸的担心。   他沉默了一会才问道:“到底是哪里又不稳了?最近出了契丹和奚部据说有点难不老实,别的地方应该还好啊。”   然而契丹和奚部也不过就是不老实而已,还没到会动手的地步。   朱邪狸说道:“是吐蕃。”   他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吐蕃跟官兵战于石头堡,官兵全军覆没。”   李倓震惊,连忙松开朱邪狸,身体微微后仰盯着他问道:“你说的是真的?我怎么没得到消息?不对,现在朝廷都没有得到消息!”   朱邪狸眼神游移,低声说道:“我们……我们有我们的消息渠道,不信的话你等两天,战报应该就会到长安了。”   李倓顿时明白了他们在那边可能有自己的人,毕竟边境之处都是胡人混居,有一两个胡人探子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也小声说道:“这个……你也没必要告诉我的。”   间谍这种东西都是需要保密的,朱邪狸虽然没有说他们留在那里的人是谁,但是只要知道有,那么就完全可以把人盯出来,这种消息泄露是非常可怕的。   朱邪狸亲了亲他说道:“我信你。”   他们两个除了没有洞房之外,实际上比真正的夫妻还要亲密。   李倓对他共享了所有的资源,若不是族内很多事情不是他能决定的,他也不会瞒着掖着。   李倓叹了口气说道:“大概什么时候走?”   朱邪狸说道:“最晚下个月中。”   李倓点点头,认真想了想觉得在这段时间之内他应该来得及给朱邪狸做一身灵活又不失防御性的铠甲。   他认真看着朱邪狸说道:“我给的那把刀你要带好,别担心损坏什么的,只是一把刀而已,只要你平安回来就还能有更多。”   朱邪狸低低应了一声说道:“我会带上的,看到它我就会想起你。”   两个人腻歪一会之后,李倓才勉强将脑子用到了正事上面,不由得皱眉说道:“这样一来,安庆宗回范阳几乎是板上钉钉了。”   朱邪狸点点头:“没错,吐蕃那边既然开战,那么就必须稳住契丹和奚部,不管是怀柔也好,镇压也好,反正不能让他们也出乱子,只不过……安庆宗真的能镇住?”   李倓摇了摇头:“我觉得不行,虽然安禄山这个人无耻阴险,但不得不说安庆宗比起他来差远了。”   就在李倓说着安庆宗不行的时候,那边安禄山又一次派人来请他。   李倓心中奇怪,这两天没听说安禄山身上的病情又加重,或者说他身上的毒似乎被控制住了,怎么又要找他?   李倓让朱邪狸在府中等他一等,换下了被弄乱的衣服,这才去了安府。   安禄山如今脸色依旧不好看,只不过脸上的青黑之气倒是去了不少,李倓见了之后十分言不由衷说道:“义兄似是已经稍有好转,想来不日便能大安了。”   安禄山听后也略觉开心,倒是真诚实意说道:“多亏了义弟的丹药啊。”   李倓干笑两声,他才不觉得健体丹有这种效果呢,估计是安历凡的手笔。   思及此,他便问道:“不知义兄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安禄山叹了口气说道:“如今我身体抱恙,已是无法去范阳了,圣人已经应允让大郎先去坐镇,只是我担心大郎年少,经验不足,不知义弟可有能辅佐大郎的人推荐?”   李倓听着就觉得十分奇怪,安禄山是有自己的一整个谋士团队的,东北地区的胡人也都很拥戴他,在这种情况下,安禄山如果想要给安庆宗帮手,自己在家臣里随便选一个就可以,何必来问他?   他一边心中狐疑,一边笑了笑说道:“义兄说笑了,我手上哪有什么人推荐,更何况大郎这些年跟在义兄身边,经得见得比我要多得多,义兄也不必太过忧心。”   安庆宗比他大上十余岁,安禄山当着他的面说安庆绪年少……这特么是在嘲讽他吗?   安禄山叹了口气:“义弟所言我岂会不知?只是担心啊,契丹和奚部似乎一直与吐蕃有所勾连,之前我也一直在防范,就只怕大郎防不住。”   又是吐蕃?   李倓不动声色地看着安禄山,怀疑他已经通过了某种渠道得到了吐蕃起兵的事情,否则不会在这个节骨眼非要提起吐蕃。   “既然如此,义兄这边难道没有人选吗?”   李倓原本想要说两句就走,如今却改变了主意,准备多套点话。   当然也要安禄山愿意透露消息才行,目前来看,安禄山是在一点点将话题引过去的。   安禄山踟蹰道:“若是以往,处理政务的人选倒是有不少,只是若真要与契丹和奚部开战,到时候……大郎怕是……”   李倓顿时明白了,安禄山是想要一个能够帮安庆宗带兵打仗的将领。   他忽然心中一跳,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就听到安禄山说道:“原本我是很看好阿史那崒干的,只是没想到……哎……”   李倓心说果然意在如此,经过上次李林甫遇刺一事之后,虽然没有牵连到更多的人,但阿史那崒干必然是保不住的。   可当时他所有的证据都证明他不过是跟绿教有了银钱往来,与大理寺卿夫人的行为别无二致,根本无法证明这行刺时间是他一手设计。   更何况无论从哪里来看,阿史那崒干初到长安,并没有跟李林甫有什么深仇大恨,也犯不着铤而走险做这件事情。   至于说什么受了安禄山指使,这种话,信的人深信不疑,不信的却斥为无稽之谈。   毕竟安禄山跟李林甫的关系也算不上多紧张,而且安禄山能有今天,李林甫也是功不可没。   若不是李林甫曾经一力推举他,安禄山恐怕都没有面圣的机会。   而安禄山也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表达对李林甫的感激和崇拜。   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一伙的,连李适之都这么想。   所以到最后阿史那崒干也只不过是被撸了所有的官职,成为了一介白身,别的惩罚根本没有,自然也就没有伤筋动骨。   从那之后阿史那崒干蛰伏了不短的时间,如今看来安禄山是想让他出山了。   李倓总觉得阿史那崒干的付出大概是阻拦不了了,只不过他或许能够在阿史那崒干身上下点功夫。   毕竟这人也是天生反骨,作为与安禄山一同长大的人,两个人在过去的境遇几乎一样,他自认为两人的本事也都相差无几,结果如今落差这般大,他才不信阿史那崒干心里没有点想法。   如果他真的没有想法的话,历史上就不会为了扶持安庆绪这个傀儡,直接弄死了安禄山。   只可惜,他到底是不如安禄山的,否则他们也不至于崩盘那么快。   李倓想了想说道:“阿史那崒干想要复出就不能大摇大摆,否则被人盯上,只怕又要打官司,最好有一个让他不得不出山的契机,只不过如今这个契机还没出现,义兄不如让他再等等吧,或者……我与他谈谈?”   安禄山一听就知道这件事情有眉目,至少李倓如果同意的话,那么在圣人那里就有很大可能性被放过。   他十分开心地拉着李倓的手说道:“如此便多谢义弟了,阿史那崒干到底是与我一同长大,如今他变成白身,整日心情低落,我看着也十分难过,也只是想给他找个差事罢了。”   李倓叹了口气:“哎,回范阳也好,长安毕竟水深,每一个位置都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当初是我太大意,应该给他铺一条路的,结果就那么让他做了左金吾卫的将军,或许从那个时候起就有人盯上了他。”   安禄山不由得愤愤说道:“定是如此。”   李倓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背,借机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说道:“义兄也不必劳心,还是好好修养为上,此事我来想办法便是。”   安禄山听了之后就更加放心了,李倓这个人但从来不轻易允诺什么,然而但凡他答应的就必定会做到。   李倓见安禄山颇有些昏昏欲睡便起身告辞,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安庆宗。   安庆宗看着李倓满脸的欲言又止,那表情让李倓颇觉好笑,也不知道他是掩饰不住还是故意引得李倓开口发问。   然而李倓心里憋着坏主意,就是不肯搭话,左顾右盼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在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安庆宗终于是忍不住开口说道:“叔父,侄儿有一事不明,还请叔父赐教。”   李倓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便说道:“你且说。”   安庆宗便问道:“叔父与阿史那崒干曾共事过,不知叔父对此人可否了解?”   李倓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问道:“阿史那崒干与你父亲相交多年,你都不知道吗?”   安庆宗便解释道:“这许多年来,阿史那崒干一直在别的地方当官,与阿爹来往不多,之前的才来投奔阿爹,我也是第一次见他。”   李倓了然,他看了看安府大门口便说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且先同我来。”   安庆宗连忙跟着他到了王府书房,也亏了两家府邸是对门,也走不了几步路。   安庆宗进入书房的时候,正巧看到坐在窗边看书的朱邪狸,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踟蹰。   李倓凑到朱邪狸身边看了一眼说道:“换书啦?”   朱邪狸从容说道:“嗯,想多了解一番山川地理,你有客人,我就不打扰了。”   朱邪狸对安庆宗拱手打了个招呼之后就离开了书房。   嗯,他的不打扰就是从书房转道去了卧房。   毕竟满打满算他们两个也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相处时间,朱邪狸自然更是不愿意与李倓分开,他甚至开始思考要不要跟家里说一声,未来的一个月他就留在王府了。   至于流言蜚语……他是不在意的,但除非李倓也不在意。   李倓不知道朱邪狸打着什么主意,此时他看着安庆宗问道:“你对阿史那崒干了解不多的话,那么他以往的事迹你都知道吗?”   安庆宗犹豫一番,还是咬牙说道:“略知一二,此人行事狂悖,且心思不正,我担心……”   李倓点点头:“你担心的很有道理,当初阿史那崒干能够做官,就是坑了奚部首领,奚部必然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若是你一个人回去,奚部或许只是警惕,但如果他们知道阿史那崒干也一起去了范阳,新仇旧恨之下,立时起兵造反都有可能。”   安庆宗顿时又惊又怒:“是了,我居然没想到这一点,阿爹……阿爹难道不知吗?为何还要这样做?”   李倓便说道:“或许义兄只是想要让你锻炼一番,毕竟太过和平是出不来优秀的将领的。”   安庆宗没有说话,脸上的忧虑却再也遮掩不住。   李倓端起茶杯问道:“对了,你若走了,谁给义兄侍疾?”   安庆宗不明白李倓为什么问这么一句,抬头有些疑惑地看着李倓说道:“当然是二郎……”   说到这里,他才恍然大悟。 第92章   李倓见安庆宗似乎明白了什么, 便装模作样说道:“那也好,哎,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你是长子,总要承担起更多的责任才行。”   安庆宗也不知道理解到了什么地方, 十分严肃地对李倓点头说道:“多谢叔父提点, 侄儿铭记于心。”   李倓摆手:“这算得了什么?你且先回去准备吧。我还要看看阿史那崒干那边能不能活动一下,义兄难得开一次口, 总不能让他失望。”   安庆宗点头说道:“那侄儿先行告退。”   安庆宗离开之后,李倓回到卧室就看到朱邪狸已经换上了松软舒适的居家常服,不由得愣了一下:“你今晚不回去了?”   朱邪狸转头看向他可怜巴巴问道:“你不想我留下吗?”   李倓……李倓有些纠结, 他当然想了,只不过两个人眼看就要分别, 而分别多久还是个未知数,他怕一个情动之下没把持住……   想到这里,他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情, 忍不住问道:“这样的话, 你十八岁的生日是不是要在战场上过了啊?”   朱邪狸愣了一下,继而摇头说道:“那倒不至于, 我过去更多的是学习, 不会频繁上战场的,不过这样的的话……那我们的约定……”   李倓纠结了一下, 心里默默算了一下, 好像也就差了几个月, 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这么一想,他干脆说道:“等过两日吧,这两天我将教案写完,然后……嗯……”   朱邪狸眼睛一亮,蹭过来说道:“我帮你啊。”   李倓立刻说道:“随便你玩什么,别来捣乱!”   朱邪狸往他身边一凑,他就开始各种心猿意马,还想办正事儿?   尤其是刚刚才答应了那件事,李倓把朱邪狸扔在院子里,自己跑到书房里往那里一座,忽然就想起一件事情:他是不是要准备点药啊。   毕竟两个人都是第一次,万一他没轻没重弄伤了印星这怎么办?   于是李倓立刻打开了生活技艺面板,直接寻找生肌止血的药膏,找完生肌止血的,他又思考要不要找一下催·情的。   就在他翻看的时候,忽然听到窗子一响,孟知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咦?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生病了?”   李倓仿佛做坏事被人发现一样,连忙手忙脚乱的将界面全部关上,抬头看着孟知涯面色不善说道:“你就不能走正门吗?”   孟知涯大大咧咧坐下问道:“你窗子是开着的,门是关着的,有什么区别啊?”   李倓努力想让自己脸上的温度降下来,板着脸说道:“区别就是那样你应该会敲门。”   孟知涯看着他问道:“以前你也没非要我走门,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在做什么坏事?唔,脸红成这样,十分可疑。”   李倓果断说道:“闭嘴!有话快说,说完快走!”   孟知涯趴在案几上说道:“你这叫恼羞成怒你知道吗?”   李倓的回应是直接拔出了旁边的短刀,孟知涯顿时身体后仰说道:“别别别,我开玩笑开玩笑的,那什么……我来就是问问……要不要给机关留点后门啊。”   李倓愣了一下:“后门?”   这个说法新鲜了,他听说过程序员写程序的确是会留个后门,但是机关也可以?   孟知涯说道:“嗯,我们墨家子弟都有一个习惯,喜欢留后路,不过,这次的机关没什么特别之处,所以就来问问,如果不需要就不留了。”   李倓想了想说道:“有没有留出能够躲避的地方?”   孟知涯愣了一下才说道:“躲避?你是说……”   李倓叹了口气说道:“按照现在这种趋势,就算安禄山活不下来,没有安史之乱也会有别的动乱,长安是他们必然会攻打的地方,如今长安的守备力量你也知道,若真有叛军打来,只怕是扛不住多久的,万一到时候来不及跑,那至少还有个能躲避的地方。”   孟知涯一听就觉得无比心塞,一旦叛军打过来,说不定这栋楼就要被付之一炬。   这种事情在历史上屡见不鲜,只要一想到这一点,他就不想那么快将这栋楼建好了,这不是白花钱吗?   不过他还是会按照李倓的要求去做的,于是他叹了口气说道:“那好,我就先走了。”   李倓满脸黑线:“你特地跑这么一趟,就是为了问这个?”   这货是故意来捣乱的吧?   孟知涯嘿嘿笑道:“没什么,我就是过来看看唐堂的,顺便问一声。”   李倓直接摆手:“赶紧走。”   他走了之后,李倓也没了兴趣去想那些旖旎之事。   虽然不知道他能不能将安史之乱掐灭在萌芽状态,但他总要努力一把,就算掐不灭也要往后多拖延一阵子。   这样看来的话,阿史那崒干是必然不能放走的。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李倓转头就跑去准备跟朱邪狸商议一番。   朱邪狸见他却复返,本来还很惊喜,在听了之后,不由得心中叹息,哎,还以为他的阿恬改变主意想要提前……   不过他还是说道:“这件事情或许李林甫能够帮上忙,嗯,不仅仅是他,还有李适之。”   李倓一想也是,这两个人肯定都不希望安禄山坐大。   只不过李适之的话就算了,他刚跟李适之掐了一场,转头再去找他好像也不太合适,不如直接去问李林甫。   第二日,李倓抽了空去李林甫府上走了一遭,李林甫在听完之后,不由得笑道:“殿下果然是正派人。”   李倓满脸问号,这跟他是不是正派人有什么关系啊?   而且……这句话听起来实在是太嘲讽了。   他做的许多事情可算不得正派啊,真要是像原本的建宁王李倓那样,他怕是已经凉。   只不过李林甫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多说,李倓带着满脑子的疑惑走了。   结果当天下午,他就又被召进宫里,李隆基开口问道:“我记得左金吾卫曾经有个将军叫阿史那崒干?”   李倓笑道:“看来是义兄跟阿爹说过了,的确,之前李相遇刺,查出他与绿教有经济往来,于是被贬成白板了。”   李隆基问道:“哦?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李倓佯装认真的想了想之后说道:“我与他接触不多,倒是比较认真负责的一个人,阿爹也知道金吾卫的事情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都是零碎的事情,阿史那崒干每一次都能完成的比较好,别的我倒是不清楚了。”   李隆基应了一声说道:“阿荦山有心让他去辅佐安庆宗,你觉得如何?”   李倓想了想说道:“也不是不行,我觉得义兄未必是希望阿史那崒干多么有才干,或许只是想要给他一个机会而已,毕竟之前他好像也挺冤枉的。”   李隆基直接说道:“既然你也在这么说,那就让他去吧。”   李隆基对于这种小事情其实并不是特别在意,除了朝廷重臣,他不怎么管别的官员,这也是李林甫敢在吏治上伸手的原因。   李隆基将这件事情放到一边之后说道:“这两日有人在参广平王……”   李隆基这句话还没说完,李倓便说道:“谁啊,这么吃饱了撑的,大郎都去司楼主持修建工作了,他们怎么还不依不饶的?”   李隆基指着他笑道:“我就知道你会坐不住,主要参他的是户部侍郎,大概因为建楼的预算又加了。”   李倓有些不高兴地说道:“难道国库空虚连给圣人修整皇宫的钱都没了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是比较心虚的,这话如果记录下来将来史书上他估计跑不掉一个奢靡的评语。   李隆基说道:“我提前跟你说就是想让你心里有点数,户部侍郎我会给他调个位置,换个得力的上来,你就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了。”   李隆基算是怕了李倓了,这种动不动就不按牌理出牌的人就算是皇帝也很头痛啊。   李倓问道:“要把他调到哪里去?”   李隆基沉吟半晌说道:“郭虚已既然这么喜欢参人就让他去当御史大夫好了。”   李倓倒抽一口气:“阿爹?”   这是要让他参个爽的节奏吗?   李隆基又补充了一句:“正好如今剑南节度使之位还空缺,就让他去吧。”   李倓:……   剑南节度使,所管辖的范围基本上就是成都那一部分。   虽然成都被誉为天府之国,但是……太白先生也发出过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感慨。   入蜀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郭虚已这一遭看上去似乎是升职,并且成了封疆大吏,但实际上……那边少数民族众多,也不是那么好管的。   李倓默默在心里给郭虚已点了根蜡,郭虚已还不如参他呢。   参了李倓,最多也就是被李倓怼一怼,除了让自己生气,并且白参之外也没有别的什么后遗症。   但是得罪了李隆基,那真是不能更惨,所以说得罪谁都不要得罪皇帝啊。   而且郭虚已到底图什么?要是这楼还没开始建,他抵死不同意也就算了,现在都建……呃,地基起码建起来了,第一层楼似乎也在开始施工,他现在跳出来又参,是想得个诤臣的名声吗?   就在李倓纳闷的时候,高力士快步走进来,面色十分凝重。   他这个表情让李倓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一般高力士这个人脸上很少有什么表情,而一旦他脸色不好看,那么就代表着可能出了大事。   李隆基显然也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也严肃了表情问道:“力士行色匆匆,发生何事了?”   高力士行礼说道:“圣人,刚刚得到八百里加急,吐蕃与官军战于石头堡,官军全军覆没,吐蕃乘胜追击,已经连下三城。”   李隆基瞬间愤怒:“什么?”   李倓心说他和安禄山早就知道了,结果八百里加急现在才到?   他一边想着这些一边说道:“阿爹息怒。”   高力士说道:“汝城郡守请求朝廷支援,圣人,那边是沙陀一族的聚集地,只能派永寿郡王去了。”   李隆基脸色十分难看说道:“来人,拟诏!”   李倓一听这是要让朱邪骨咄支尽快赶往战场,看来之前他们预判的那将近一个月是不可能了。   估计谁都没想到那三座城池的守备力量跟纸似的,完全没有抵挡住吐蕃的进攻。   李隆基愤怒之余也开始着急三省外加六部尚书议事,李倓趁机告退。   他倒是可以留下听一听,不过,他觉得还是别听的好,毕竟他对领兵打仗一点兴趣都没有。   更何况朱邪狸眼看就要走了,他还没有铸好铠甲,自然要回去加班加点。   李倓回去之后点开生活技艺系统,先是搞了一堆药品,基本上能用的都做了一堆,尤其是生肌止血的。   他一边做一边还有些感慨,原本这些药膏是想做不可描述之事用的,结果没想到倒是提前派上了用场。   李倓本来以为永寿郡王收到旨意之后,他肯定会来找自己一趟,结果没想到,他一直等到了晚上都没有等来朱邪狸。   他一边心里嘀咕一边开始挑选铠甲样式,只不过……不看不知道,一看真辣眼。   游戏里的各种铠甲样式当时看着的确挺酷挺好看的,然而那是在游戏世界,放到真实世界传出去怕不是要被当成蛇精病。   更何况……谁家的铠甲别的地方都包的好好的,只有胸口露出来的?   这不是在跟对面说“来啊,往这捅”吗?   无奈之下,李倓只能开始动手修改,不过也亏了还有商城系统能够让他买到这个时代没有的原材料。   比如说高强度的合金,不过为了不那么显眼,他直接给合金镀上了一层青黑色,显得跟普通的铠甲也没什么区别。   李倓做完这套铠甲,正寻思要不要去一趟永寿郡王府的时候,就等来了朱邪狸。   朱邪狸的脸上难得的透着疲惫,看的李倓十分心惊:“这是怎么了?”   朱邪狸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吐蕃来势汹汹,一开始我们谁都没有预料到他们来的这么快,所以之前定下来的战略全部不能用,昨晚商量了一晚。”   李倓顿时说道:“没睡?那你不赶紧睡觉还跑一趟做什么?”   朱邪狸弯腰抱住他说道:“我想你。”   李倓心中一软,回抱住他说道:“行了,先别说别的,你吃早饭了吗?没吃先吃一点,然后去睡觉,有什么都等睡醒之后再说。”   朱邪狸苦笑着说道:“只怕是来不及了,三天内之后我就要走了。”   三天……   李倓也难得沉默下来,分离总是来的猝不及防。   之前他原本以为他跟朱邪狸能够一直这样下去呢。   他叹了口气说道:“好了,不要想那么多,我陪你一起。”   朱邪狸大概是真的累狠了,以往每次跟李倓凑到一起总要动手动脚,这一次就真的乖乖听话,躺下就睡着了。   李倓见他睡着之后,就轻轻起身倒是没有离开卧房,而是开始给他整理一些能够随身携带的东西。   等到朱邪狸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他一睁眼先是有些迷茫地转头看了一眼窗外。   然后就看到李倓坐在窗边低头写着什么,夕阳柔和的光芒洒落进来,给他镀上一层橘红色的光辉,只是看着就觉得心中温暖。   有那么一瞬间,朱邪狸也忍不住生出了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心思,什么都不想管,只想这样伴着李倓直到地老天荒。   他正这么想着的时候,李倓正好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朱邪狸醒了便起身问道:“饿了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吩咐清空去将粥先端来一碗,然后准备上晚膳。   朱邪狸看着他朝自己走来,并没有说话。   李倓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问道:“怎么了,睡傻了?”   朱邪狸握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拽,就将李倓也拽到了床上。   没等李倓反应过来,朱邪狸就压到他身上,低头就亲。   李倓一想到两个人这样亲密的日子不知道要多久以后才能有,心中十分不舍,也就不在意朱邪狸行为放肆。   就在两个人都有些把持不住的时候,门外清空有些迟疑说道:“大王,您吩咐温着的粥可要送进去?”   朱邪狸抱着李倓,深深吸了口气说道:“你答应我的,我可是记下了。”   李倓脸上一红,推了推他说道:“先起来,你马上就要出征了,也不宜纵·欲·过·度。”   朱邪狸才不信这个,那些老兵老将在出征之前都会跟妻子或者妾室温存好几天,为的就是担心一旦上了战场,刀枪无眼如果有个万一,还能留下一条血脉。   不过,在这个理由在他跟李倓身上不能成立,李倓又不能给他生孩子,而且他觉得如果他敢把这个理由说出去,只怕李倓要暴走。   所以他直接闭口不言,跟着李倓出去吃完了饭,然后就收到了李倓送他的出征大礼包。   朱邪狸看着那一身黑红相间的盔甲,眼睛发亮问道:“这……你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李倓不好说是今天搞出来的,便说道:“当初送你弓和刀的时候就有想法了,只不过一直没有动手,前两天你说你要出征,我这才把这一身盔甲给搞了出来。”   那一身盔甲别的不说,就卖相而言已经是顶尖的,而且全身都被遮掩的严严实实,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金属太多不容易活动,而且太重。   不过这是李倓送他的礼物,就算真的只是个样子货他也会开开心心收下,大不了自己回去改一改嘛。   李倓仿佛知道他的顾虑一样,走到盔甲旁边演示一番说道:“这个盔甲内部和链接的地方都是用比较柔软的金属弄的,而且也不用担心会断。”   朱邪狸走过去仔细看了看之后,发现真的如同李倓所说,整个盔甲的活动性十分良好,至于重量,他掂了掂手上的袖子,发现比他想象中要轻很多。   李倓直接将盔甲提起来说道:“放心,这一套是我特别设计过的,绝对轻便,而且十分结实,不信你用我送你的那把刀试试,那把刀加入了天外陨铁,十分锋利,但也破不开这一套盔甲。”   朱邪狸有些不信,拔出刀说道:“那我可真就试试了啊。”   李倓对着他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朱邪狸抬了抬下巴说道:“你先离开。”   他还是担心这盔甲如果不够结实会伤到李倓,要知道他手上这把刀就连他的父亲都赞不绝口,声称天下间再也找不出比这把刀更加锋利的刀了。   如果这把刀都破不开这套盔甲,那么估计除了那种铁锤之类的兵器,就没有其他兵器能够穿透这套盔甲了。   朱邪狸一开始实验的时候还很保守,然而他第一刀劈下去的时候甚至没在盔甲上面留下任何印记,这时他才稍微认真了一些。   等到三刀过后,他就收手不在劈了,脸上的表情也变成了兴奋和震惊混合。   李倓得意笑道:“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厉害?这套盔甲至少能保证一定的安全。”   李倓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说道:“我要你安全回来。”   他这句话说完就被朱邪狸拽过去按在案几上亲了个够,最后还是李倓把他踹起来的。   李倓龇牙咧嘴的揉着腰说道:“发什么疯!”   朱邪狸连忙把他抱进怀里帮他揉腰,一边揉一边说道:“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   李倓从他怀里跳了出来,不出来不行,再这么揉下去只怕要在兵器库来一发了。   不过朱邪狸这么开心他还是很受用的,他拍了拍盔甲说道:“怎么样?我说了会让你安全归来,就一定会竭尽所能。”   朱邪狸眼睛亮亮地看着他问道:“这套盔甲若是能推广全军……”   李倓听后脸色一白,立刻说道:“想都别想!”   朱邪狸顿时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看着他问道:“怎么了?你不愿意?”   李倓瞪了他一眼说道:“这套盔甲所用的金属你可曾见过?”   朱邪狸略一犹豫摇了摇头,李倓点头说道:“那就对了,这种金属是比天外陨铁还珍惜的东西,就算是我手上的存量也不过就够这一套盔甲的,再多都没有,推广全军更是不可能。”   他也不是真的不想管将士们的死活,可问题就是在这一套盔甲直接用了他一半的身家。   要知道李倓如今手上的师徒值可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其中有不少是他讲课得来的,但更多的则是五线谱的问世带来的后续收益。   只要多一个人学习五线谱,那么他就会收到相应的师徒值。   大唐盛世,学习音乐的人还是不少的,尤其是李龟年他们都有自己的学徒之类的,这一来二去传播开来,他每天收入的师徒值都很可观。   然后还有一部分就是狸琴提供的,只要有一个人学习弹奏狸琴,他也有一份收入。   还有琅嬛书阁之中抄书的学子,这种扩散更加可怕。   饶是这样,李倓在锻造这一身盔甲的时候,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资产缩水一半,还全军推广,他连给自己作一套的钱都快没了!   朱邪狸听后觉得在情理之中,又觉得有些可惜。   如果这套盔甲能够推广开的话,那么吐蕃怎么可能是他们沙陀一族的对手?   只不过,他心中也清楚就算真的推广的话,也未必会给他的族人。   一旦这套盔甲覆盖他的族人的话,哪怕不说这一支队伍天下无敌,想要控制也会变得十分不容易。   大唐是不会给自己弄这么一个隐患的。   朱邪狸冷静下来想到这一点之后,就没有再提这件事情,只是跟李倓一起检查给他准备的东西。   在看到那一堆各种药粉药膏药丸的时候,朱邪狸哭笑不得的说道:“我这就算是一天到晚的按顿吃也吃不完啊。”   李倓干脆说道:“只不过是以备不时之需罢了,这个你是可以给别人用的,不过你自己一定要留一份啊。”   朱邪狸忍不住低声笑道:“知道了,贤内助。”   李倓:……   MD,看在他快要出征的份上就不纠正他了,等他回来就让他知道厉害!   出征之前的几天,朱邪狸除了回府接受一些指令,剩下的时间就都腻在了李倓这里。   朱邪骨咄支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而永寿郡王妃却在那里感慨:“小郎跟宁王殿下的关系真是不错,听说宁王殿下也十分舍不得他呢。”   朱邪骨咄支听了之后更有些坐立难安。   这个……他也知道男人之间感情到位的话,关系是能很亲密的,汉人不也经常说什么抵足而眠么?   但是……也没亲密成这个样子吧?   而且他虽然对朱邪狸的关注不如长子多,但也算是了解。   就朱邪狸那个性子,什么时候跟人这般亲近过?   朱邪骨咄支越想越是觉得有问题,只不过碍于快要出征,也来不及去问。   结果在出征的前一天,他就看到朱邪狸从宁王府回来的时候,带着一马车的东西。   他忍不住走过去问道:“这都是什么?”   朱邪狸心情很好,便笑着说道:“是阿恬给我准备的一套盔甲和一些药品,阿爹也知道,他那里的药可不是一般的药,正巧他准备的多了些,等等也给阿爹带一份。这套盔甲也很特殊,阿爹等等也试试吧,若是能穿便赠与阿爹了。”   朱邪骨咄支连忙说道:“宁王殿下送你的,我要来作甚?”   朱邪狸二话不说就给他演示了一把什么叫刀枪不入。   朱邪骨咄支满面震惊,也颇为心动。   虽然不好意思抢儿子的东西,但是这套盔甲给朱邪狸也没什么大用嘛。   他又不会让朱邪狸去太危险的地方,而他受了大将军之名,要统领全军,必然是要上战场的,危险系数自然也会高很多。   在给自己找完借口之后,朱邪骨咄支便心安理得的准备尝试一下这套盔甲。   朱邪狸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朱邪骨咄支的选择太正常了,谁不怕死呢?   然而很快朱邪骨咄支就尴尬的发现这套盔甲……他穿不上。   李倓当初做这套盔甲的时候,就是完全按照朱邪狸的身材来做的,基本上是严丝合缝。   毕竟材质特殊,就算这样也不会影响灵活性。   所以除非来一个跟朱邪狸身材一模一样的人,否则别人是穿不上这套盔甲的。   朱邪狸也装作一脸遗憾地说道:“我去找工匠改一改吧。”   朱邪骨咄支立刻制止了他,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宁王送给他儿子的,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拿来穿穿还行,直接拿过来修改,他还没那么厚的脸皮。   于是朱邪狸心安理得的拿着盔甲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如果李倓在这里的话估计还要感慨一下塑料父子情。   朱邪骨咄支走的时候并没有大张旗鼓,仿佛就是普通出行一样,而他随行带的人早就已经在郊外等候。   李倓看出朝廷不想大张旗鼓,便揽了去送行的差事。   他原本还觉得至少还能多跟朱邪狸说两句话,然而事实上他送的人应该是朱邪骨咄支,所以一路上都是朱邪骨咄支在跟他说话,一旁的朱邪狸只能盯着他看。   最后看着一行人的背影远去的时候,李倓忽然觉得哪怕事前做了再多的心理准备,此时此刻他也忍不住心情有些低落。   而这种低落在回到宫里报告,然后听说安庆宗被命为范阳节度副使,而阿史那崒干变成了行军司马之后,心情就更不好了。   他心说李林甫也不靠谱啊,阿史那崒干都成行军司马了!   阿史那崒干成为行军司马的时候,李林甫没动手,安庆宗带着他回范阳的时候,他也没动手。   安庆宗回到了范阳之后在阿史那崒干的帮助下迅速站稳了脚跟,也不知道是他招安了阿史那崒干,还是他无力控制阿史那崒干。   李隆基却没想那么多,他原本是盼着石头堡那里传来捷讯,结果朱邪骨咄支与吐蕃僵持不下,许久不曾传来佳音。   反而是安庆宗那边时常传来一些消息,比如说今天打退了来犯的奚部,明天将契丹赶回了他们的国土。   李倓对此总觉得有些不安,这些战事太频繁了,而且如今刚进入初夏,游牧民族还没到需要劫掠才能维持生活的日子,在这种时候,他们也不会肆意出动。   毕竟就算再怎么好战的民族,也不可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四处征战。   就在他思索着怎么跟李隆基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发现高力士已经先他一步直接跟李隆基说起了这件事情。   他在旁边听着,不得不感叹姜还是老的辣,他这里只是猜测,而高力士直接用事实外加经验提醒李隆基:“范阳节度副使好大喜功,如此下去,怕是要激怒契丹和奚部。”   李隆基皱眉,别人说这些他可能不会在意,但是高力士既然开口了,那么他倒是会认真分析一波,在发现真的如此之后,便转头看向李倓问道:“阿荦山的病怎么样了?”   李倓:……   问我干嘛啊,又不是我给他治的病!   李倓心中一边吐槽一边回答说道:“听侍御医说只要再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李隆基眉头舒展:“如此甚好,他也该回去坐镇了,安庆宗到底年轻,不知轻重。”   李倓绝望地看了一眼高力士,他就不知道为什么李隆基非要把范阳交给安禄山。   高力士也看了一眼李倓,默默的没有再说话。   他这个人比较沉默,除非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否则一般不会轻易进言。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李隆基才信任他,只不过就算信任,李隆基也没有要处罚安庆宗的意思。   李倓估摸着需要有更大的事情发生才能给李隆基敲响警钟。   就在他思索着要不要搞点什么事情的时候,那边李林甫憋了半个月的大招终于是发出来了——李林甫上疏称范阳行军司马阿史那崒干勾连契丹和奚部意图谋反。   李倓在看到这份奏疏的时候,终于是明白李林甫那个笑容是怎么回事了。   他这又是用一贯的套路在搞阿史那崒干啊!   对于告发别人谋反这件事情,李林甫简直是驾轻就熟,并且还能根据程度提供不同的证据。   有些不太得宠的官员,他就直接简单粗暴告诉李隆基,他与某个封疆大吏私下见面,意图谋反就行了。   而对于阿史那崒干,这一次他可是卯足了劲,提供了多封信件来往作为证据。   李倓在看到那些信件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不对,李林甫想要对付的不是阿史那崒干。   区区一个阿史那崒干怎么值得李林甫这般大动干戈?   他要对付的是安禄山啊!   只不过是从安庆宗走了一把曲线,如果安庆宗要谋反,安禄山身为他的父亲,真的是无辜的?   安禄山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再也坐不住,直接拖着“病体”入宫,向李隆基请罪外加剖白。   李倓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觉得又学到了一招,明明昨天还很健康的,今天就能装成大病未愈的样子,回去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   安禄山声情并茂说道:“阿荦山身受皇恩,怎会有叛逆之心?定是有人陷害,亦或是阿史那崒干自上次被贬之后就怀恨在心,意图陷害!”   李倓挑了挑眉,这一下子可是将好多人都拖下了水啊。   李隆基说道:“阿荦山莫急,来人,先将阿荦山扶起来,你好好养病,此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李隆基这句话尚未说完,就来了兵部急报:契丹及奚酋长各杀公主,举部叛乱。 第93章   契丹和奚部的叛乱仿佛是给李林甫的奏疏上了最强有力的佐证。   李隆基在听闻之后十分愤怒。   其实少数民族叛乱这种事情对于他而言, 并不能让李隆基那么生气,他生气的原因是之前为了安抚契丹和奚部, 他直接将外孙女都嫁了过去。   如今外孙女直接就被杀了啊,这是在打大唐的脸啊。   李倓其实不太想劝,当初契丹和奚部论实力比大唐弱了不少, 如果他们真心想要跟大唐交好的话, 就应该是将自己家的公主送过来和亲。   只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就在李隆基愤怒的时候, 卫国公主和信成公主来了。   若是以往皇帝和重臣议事,是不可能放这两位公主进来的。   然而如今情况特殊,被杀的两位公主是这两位公主的亲生女儿。   卫国公主和信成公主到得殿上也不说话, 直接就伏地痛哭,哭声听的人心酸。   李隆基也叹气说道:“你们放心, 公主的仇一定会报的!”   卫国公主抽抽噎噎说道:“阿爹,报不报仇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如今我只想迎回公主尸身, 待我百年之后能与公主团聚便心满意足。”   这个要求可以说是十分卑微了, 她甚至没有立刻跳起来让大唐出兵去打契丹和奚部为女儿报仇。   可这个要求只怕比让大唐将士为公主报仇还要难——契丹和奚部在杀了公主之后,直接将两位公主枭首, 首级则挂在杆子上示众。   这是表达自己造反的决心, 也是变相向盟友保证他们的决心。   所以想要尸体回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隆基也难得觉得有些愧对这两位公主,叹了口气, 决定日后对这两位公主优待一二。   两位公主被扶下去之后, 原本一直很沉默地站在旁边的安禄山, 忽然起身冲到高力士身旁,一伸手就握住了高力士腰间短刀的刀柄。   李隆基瞬间惊呼:“阿荦山?!”   李倓顿时站起来,第一反应就是护在李隆基身前。   虽然他对李隆基很多行为都不满意,但他还是不希望李隆基有什么三长两短。   毕竟真正的李倓还没回来呢,李隆基在这个时候也活的很好,万一死了,这怕就不是崩剧情的问题了啊。   安禄山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但这之中不包括高力士。   高力士十分冷静地握住安禄山的手腕,也不见他如何用力,看上去轻飘飘的一推,安禄山的手一松直接坐在了地上。   而后高力士拔出锻刀,轻轻搭在他脖子上问道:“范阳节度使这是何意?”   安禄山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么轻易就会被高力士挡回来,半晌之后,才翻身跪在李隆基面前哭嚎说道:“圣人,臣教子无方,辜负圣人信任啊。”   安禄山一边说一边涕泪横流,那模样真是……辣眼睛。   李隆基在后面拍了拍李倓的手,李倓这才移开了自己的身体。   高力士对着李倓赞赏的笑了笑,李倓颇有些受宠若惊。   他真是难得见到高力士的笑容。   李倓坐回自己的位置,一旁的李林甫开口说道:“哦?范阳节度使这是承认安庆宗伙同阿史那崒干谋反?”   安禄山哭着说道:“大郎未必是有胆子谋反的,更何况我一家都在京中,大郎没有理由谋反,我哭得是他居然被阿史那崒干控制,使得阿史那崒干做下如此滔天祸事,是臣教导无方啊。”   嗯,这才像是安禄山的风格嘛。   刚刚安禄山夺刀的时候,他还以为对方是想要行刺李隆基呢。   等到安禄山跪下哭诉的时候,他就纳闷,这是要认了安庆宗的罪行吗?   如今看来安禄山脑子还没坏掉,谋反这个罪是万万不能认的。   这个跟他是不是真的在乎这个长子没关系,如果说现在大唐还有能株连九族的罪过的话,那必然就是谋逆大罪。   李隆基刚刚被安禄山吓了一跳,如今依旧是惊魂未定状态,然而他看到安禄山身患重病又哭的凄惨,不由得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你说说吧。”   安禄山忽然一擦眼泪说道:“只要圣人信得过我,我立刻回范阳,让安庆宗将阿史那崒干的人头带回来,我留在那里,不击败契丹和奚部绝不回长安!”   李林甫冷笑着说道:“放你走?那岂不是放虎归山?”   安禄山沉声说道:“我知李相必会有所怀疑,为表诚意,我只身前去,家人尽数留在京中。”   这一次李林甫还没开口,那边李适之就说道:“安庆宗父母兄弟还都在京中呢,不也没拦住他造反吗?”   李倓低头,觉得安禄山这一关真的怕是不好过了,不死也要褪层皮啊。   安禄山对李林甫还有所顾忌,但是对李适之可就没那么客气了,他冷冷看着李适之说道:“如今大郎是否被阿史那崒干控制都未曾可知,清和县公这么迫不及待说他谋逆到底有何居心?就算是谋逆也要讲究一个证据!”   李倓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话说的真有意思,李林甫诬告人谋逆什么时候讲过证据啊?   不就是看到谁跟谁一起吃了个饭,交谈两句就判定那两个人意图谋逆吗?   有证据那还叫诬告吗?   李隆基被他们吵的头痛,拍了一下龙椅说道:“够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李隆基甩袖就走。   李倓看的一愣,一时之间居然有点不知该作何反应。   大佬,那边已经造反了啊,这还什么都没商议出来呢,您就走了?   这要怎么搞啊?   李倓有些不知所措,实际上其他人也很不知所措,倒是高力士十分冷静,起身对着安禄山说道:“在事情尚未明朗之前,还请范阳节度使在府内好好休息养病。”   安禄山顿时脸色灰败,虽然高力士说的客气,但是谁都能听出来,他这是被软禁了。   而高力士一向是作为李隆基的代言人存在的。   李林甫和李适之见安禄山被软禁,虽然不太满意,但也在知道这时候不好再追着锤,只能暂时偃旗息鼓。   李林甫手中的那些书信已经足够锤死阿史那崒干的了,唯一不确定的就是安庆宗是不是真的掺合到了这里面。   出宫的时候,李林甫走在李倓身边含笑问道:“殿下,如今如何?”   李倓还能说什么?只能拱手说道:“佩服。”   李林甫笑着说道:“只可惜,安禄山……”   李倓知道他想说什么,便叹了口气说道:“圣人如今对安禄山还是很信任的,而且没有证据证明安庆宗真的谋反,所以李相最近应该放松一些,若是安禄山真的狗急跳墙,来个鱼死网破,怕也……”   李倓没有说太明白,但李林甫听懂了,安禄山手上肯定也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万一把他逼急了扔出来,那到时候……   李林甫点头说道:“多谢殿下提醒。”   李倓笑了笑没说话,他倒不是真的想要提醒李林甫,只是因为他算了算时间,发现李林甫已经进入了生命倒计时。   他担心现在李林甫玩太大,到时候他挂了没关系,谁来帮着收拾残局啊?   而且安禄山如今应该还没有那么大的反心,但如果真的抱着要将对方赶尽杀绝的心态去搞。   那搞不好安禄山真的要造反啊,只不过,他想了想其实现在造反也有好处,赶早不赶晚啊。   再晚的话,安禄山真的回到了范阳,到时候说不定就要趁着打仗招兵买马一波啊。   李倓一时之间觉得还真有些纠结,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帮一帮”安禄山。   是逼着他尽快反呢,还是帮他脱身呢?   不过很快李倓的脑子里就没工夫思考这些了,因为他要去给学生上课。   现在的琅嬛书院仿佛是一个世外桃源,无论外面有多少阴谋诡计,到了这里就只剩下了单纯的学术讨论。   不过这段日子以来,琅寰书院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不是教学,也不是李倓身兼多职,而是真理阁的辩论。   真理阁是李倓随便想出来的名字,取的是真理越辩越明之意。   而这里也正如之前贺知章的等人所说的那样,隐隐有成为第二个稷下学宫之意,每天都有诸多学子去那里辩论。   除了某些不能触碰的话题,比如说八卦皇室八卦高官家事之类的话题,其他李倓都不管,结果发展到现在这些人居然约定俗成的每天一个话题,等到时间结束如果没有讨论出结果那就明天继续。   如果连续两天都没有结论的话,那么这个话题到此为止,而每天在结束之前他们会选择下一个论题,论题是通过投票的方式选出来。   李倓见他们也算是良性发展就没怎么管过,而且每天路过真理阁看看那边繁荣热闹的景象还挺心满意足,那可都是师徒值啊。   毕竟这些人在辩论的时候,为了让自己的论据显得更加有力一些,一般都会去书阁那边借书来做证明,他们阅读李倓传播的书籍也会给师徒值。   虽然不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只不过,今天的真理阁显然热闹的过了头,李倓刚结束音乐课的时候,巴坤急急忙忙跑来说道:“大王,贺监让您下了课就去一趟真理阁。”   李倓看他满头大汗的模样不由得奇怪问道:“怎么了?”   巴坤走在他身边小声说道:“真理阁那边打起来了。”   李倓:?????   这群学生不是一直奉行君子动口不动手吗?之前讨论地再怎么激烈也都有礼有节,就算气急了也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保持风度,为此贺知章还专门称赞过他们。   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有些疑惑问道:“贺监没有处理吗?”   巴坤低声说道:“贺监说这得您去看看。”   李倓怀揣着疑惑过去了,等到了那里他就知道为什么贺知章一定要让他去了。   打架的双方,一方是田神功,得他看重,另外一方……东宫二郎李系。   虽然说是打架,但李倓通过李系身上衣衫凌乱的凄惨程度来看,估计是田神功单方面殴打。   李系看到李倓的时候脸上有些尴尬,但还是跟着在诸位学子行礼。   李倓站在中间没有立刻询问打架缘由,也没有斥责两个人,只是问道:“今天的议题是什么?”   贺知章走来说道:“他们讨论的是朝廷应不应该以胡人为将。”   李倓:……   这特么是从安禄山身上引出来的吗?这群货还挺紧跟时事啊。   不过,现在民间最多也就是知道契丹和奚部反叛,李林甫参阿史那崒干的事情是昨天刚发生的,这些人难道已经知道了?   怎么可能这么快?难道李林甫提前传播了出来?   李倓心中纳闷,然后找了个位置坐下说道:“都坐下吧,来,说说你们是怎么讨论的?”   众人都有些疑惑,这都打起来了,山长居然不先罚他们两个而是询问是怎么讨论的?   这也太奇怪了吧。   李倓没有询问主要是因为这件事情不太好解决,他私心里肯定是偏向田神功的,毕竟从未来的作用来讲李系是肯定比不上田神功的。   只不过很多人都知道他跟李系之前关系不太好,哦,也不用很多人,只要李系在这里觉得他是因为以前的事情故意打击报复,直接喊上两句,就会很麻烦。   毕竟在书院里他还是要形象的,开明温和大度的人设不能崩啊。   诸位学子面面相觑之后坐了下来,李倓看了一眼李系说道:“二郎,你先去更衣吧,巴坤,你陪二郎去。”   这衣衫不整的模样简直是丢皇室的脸,当然李倓是不介意的,但他觉得李亨肯定介意。   李系有些尴尬地说道:“我……我没带……”   李倓干脆说了句:“巴坤,去找一身我的衣服暂且给二郎穿着。”   李系微微松了口气,跟着巴坤就走了。   然后李倓就开始询问他们的辩论结果,这一问他不得不有些惊讶。   他原本以为十分排斥胡人为将的应该是田神功,毕竟之前田神功跟他辩论的时候就抱着这个观点。   结果没想到,这一次居然是田神功觉得应该适当启用胡人为将,而李系则觉得不应该用。   李倓有些意外地看着田神功问道:“你这是……改变想法了?”   田神功郑重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之前是我想的偏颇了,殿下……山长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尤其是那句师夷长技以制夷,简直振聋发聩。”   田神功说完之后,旁边立刻有人问道:“师夷长技以制夷是山长所说?”   田神功点点头说道:“之前我也曾与山长讨论过此事,在听了山长一番话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眼界狭隘,是以痛定思痛开始努力了解胡人之风。”   李倓欣慰地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嘛,别的不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   其他学子倒是很好奇李倓到底说了什么,李倓趁机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最后强调:“但凡明君是不会因为对方的出身而持有偏见,也不会偏听偏信,庸者下能者上方为正道。”   李倓说的隐晦,他并不能直接抨击李隆基昏庸,并且第一句话也算是小小捧了一下他——李隆基的确是对官员的出身没什么太大的意见,只要能哄他开心就都可以啦。   不过实际上在场的学子都听懂了,李倓真正想说的应该是最后一句,大家互相对视一眼之后,拱手说道:“多谢山长指教。”   李倓摆手:“别这么拘谨,这哪里又算得上是指教呢?只不过是大家一同辩论嘛,你们有不同的想法也可以提出来。”   多么好的下基层机会啊,以前他一直想亲民一些跟这些学子们多打交道,说不定在其中又发现什么好苗子呢?   这一场辩论一直持续到了天黑,从胡人是否能重用一直讨论到了该怎么压制周边国家。   李系回来之后就一直在一旁听着,一开始他还不想发表意见,结果李倓坏啊,动不动就点他来讨论一下。   李系刚开始还会跟李倓辩论一番,然而论眼界论阅读量论知识面他都比不上李倓,到最后直接就被李倓忽悠的头晕脑胀,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真的想错了?   而且对于李倓如此不计前嫌,他心中也是有些感动的,也忍不住想想是不是他自己太小肚鸡肠,毕竟他们两个的摩擦严格来说也不过就是小孩子之间的争斗。   实际上李倓哪里是真的为他答疑解惑啊,根本就是在享受用丰富的经验知识打败对手的快感,顺便还能收获一波迷弟。   等到李系完全没有招架之力,而旁边的学子们都对他心悦诚服之后,李倓终于是下了结论。   李倓开口说道:“其实无论我们说再多,最根本的还是要学习科学知识啊,只要我们够先进,有更加厉害的武器,那么周边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如今这些人动不动就造反,说明我们还不够强大啊。”   他说完这句话,忽然就听到有人问道:“山长,那你之前说天上的雷电也能为人所用,我们能不能用雷电劈死他们啊!”   李倓:……   你还真有创意啊,我说的雷电能用是用来让你劈人的吗?   他这句话一出,许多人瞬间哄笑:“雷电乃是仙神的力量,怎么会为人所用呢?”   李倓挑了挑眉说道:“谁说不能用的?正巧过两天格物课我本来想讲的,干脆今天就给你们看看吧,巴坤,把我之前准备的东西拿出来。”   众人都很疑惑,不知道李倓到底是弄了什么,结果发现巴坤抱来的是很高的一个圆柱木盒。   木盒的结构是可以从中间直接一份为二,李倓戴上了自制的手套之后,将木盒拆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直在一旁没怎么说话的李系,此时忍不住问道:“你这……这么多金属片叠在一起是想做什么?”   李倓笑了笑说道:“这些金属片是等量的锌片和银片,而它们中间我放置的是吸收了大量盐水的纸板,接下来就给大家做个试验好了。”   然后他就将一根铜线垫在最下面的一片金属片上,然后将铜线放在了一碗水之中。   众人本来十分期待等等会发生的事情,结果发现……啥都没发生。   李倓见众人迷茫的表情,转头对李系说道:“来,把手伸进去触摸一下这根铜线试试。” 第94章   李系一脸无所谓的说道:“这能有什么?”装神弄鬼。   不过最后那四个字他给咽了下去, 这一下午真理阁的学子对李倓基本上也算得上是心悦诚服,他可不能只顾痛快。   他一边想着一边将手伸进水里,起初他的手刚刚碰到水的时候,他察觉到手指微微发麻, 心中略有些奇怪,不过也没怎么在意。   等碰到那根铜线的时候, 瞬间感觉有一种刺痛感, 这种刺痛感甚至通过之间蔓延到了手臂上。   李系怪叫一声,连忙收回了手, 惊慌地说道:“这……这……这是什么怪物?怎么会咬人?”   李倓忍住了没有笑出声,走过去慢悠悠说道:“是电呀。”   李系捧着手,仔细看了看发现手指除了有些发红之外, 再没有别的什么异常,那种刺痛感也没有了,只剩下了轻微的麻感。   李系一抬头看到周围的人都在笑, 不由的脸上一红, 觉得自己刚刚有些大惊小怪。   他到底年纪不大,此时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 装作不在乎的甩了甩手之后才说道:“你怎么能证明它是电?被雷电劈过的人都……”   李倓佯装震惊地看着他:“所以……你是想被真正的雷电劈一次吗?”   李系瞪眼:“我不是说这个!”   李倓笑着说道:“好的好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 但是我必须说, 这就是雷电缩小了很多倍之后的感觉, 如果真是雷电那个强度, 你现在已经去地府报道了。”   李系脸色一变, 想要说什么,田神功实在看不下去便问道:“山长,为什么这点小圆片就能产生电?”   李倓带着自己特制的手套一点点解说了一下原理,当然涉及到很多什么电子之类的知识就没办法说了,现在连宏观的电都不太理解,再说那么深估计这些人也要当他在说胡话了。   李系站在一旁听得满脸茫然,四下一看之后发现大家都很茫然,这才放下心来。   他开口说道:“就算这是电吧……那又有什么用呢?”   有什么用?这可太好证明了,让灯泡发光算不算啊?   只不过事起仓促,他还没来得及搞灯泡,只好说道:“明天的格物课上我会为大家展示一下电有什么用处,今日天色已晚,再拖下去怕是赶不上宵禁,大家还是先回去吧。”   琅嬛书院毕竟在城郊,现在不走,只怕他们别说赶不赶得上宵禁,还能不能赶上入城都是个问题。   诸位学子本来都沉浸在狂热的学习状态中,如今李倓提醒他们天色不早,顿时一惊,在跟李倓告别之后就三三两两准备走了。   唯有田神功和李系被他留了下来。   李系警惕地看着李倓说道:“你又想骗我干什么?”   李倓颇为好笑地看着他说道:“实验都在做完了,我干嘛要骗你,就是想要跟你们说说,在书院内部是明令禁止打架的,田神功是书院学生,也不用说别的,直接按照规定惩罚就是了?”   田神功也没什么不服气,老老实实应道:“是。”   李倓继续说道:“倒是你……怎么混进来的?”   李系犹豫了一下看样子不太想说,李倓便说道:“你最好不要撒谎,书院的人可都长眼睛了,你觉得你能骗得了谁?”   李系只好无奈说道:“是孙路带我来的。”   孙路?李倓转头看向一旁的贺知章。   贺知章:……你看我干什么?我也不是认识书院所有学生啊,好歹几百个学生呢!   贺知章只好准备让人去查,李系自暴自弃说道:“不用查了,他是……我阿姨哥哥的儿子。”   李倓愣了一下,他这才想起来李系的亲生母亲是孙宫人,这个孙路严格意义上来讲应该是李系的表兄。   李倓转头看着贺知章说道:“以后门禁要严一些了,来访人员看情况放吧,并且必须都要登记!”   贺知章也点了点头,这件事情的确比较重要,不能把人随便放进来不是。   李倓转过头来看着李系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便说道:“你不是我书院的学生,我就不罚你了,还是交给大郎吧。”   李系:……   还不如按照书院的规章制度罚呢,他也看了,打架也不过就是抄抄书什么的,他落到李俶手里还能好?   这就算了,若是让太子李亨知道了……   李系顿时面色如土。   李倓看他怕成这样,心中还在纳闷,李俶这么有威严吗?当初他还觉得挺好的啊。   李倓带着李系一路回到了长安,直接去了司楼把他交给了李俶。   李俶见到他们两个的时候还有些奇怪:“你们两个怎么混到了一起?”   李倓将事情说了一遍,李俶冷冷看了李系一眼说道:“出息了,打架都打到琅嬛书院去了。”   李系……低头装死。   李倓摆摆手说道:“算不得什么大事,倒是你们这边,进度怎么样了?”   李俶叹了口气说道:“还能怎么样?进度想快也快不起来啊。”   李倓有些惊讶:“怎么回事?”   李俶苦笑说道:“还不是户部那边,本来拨钱就不痛快,最近又起了战事,他们就更有理由了,就算是圣人也不能强按着他们的脑袋给钱啊,工程就只好暂缓。”   李倓皱了皱眉,李俶立刻说道:“这件事情你不要再管了,户部说的也有道理,反正工程暂缓也没什么,大不了下半年的时候赶赶工,争取过年之前让这栋楼建起来吧。”   李倓一想这件事情还这是没办法管,只能叹气说道:“只好如此啦,行了,人我交给你了,我就先回去了?”   他还要回去研究灯泡呢,哦,不对,是组装。   研究是不用研究了,他手边大把的文献,哪里用得着他来研究?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原材料,因为他发现就算是商城也不是什么都有的,除了原本游戏商城中的东西,剩下的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超越这个时代发展的。   就连之前那个铠甲也是他从系统买出来几套,然后将金属提炼出来重新锻造的。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真的什么都有,他直接搞个发电机那大唐就直接能进入现代社会了。   李倓一边想着有的没的,一边从商城里挑选灯丝的替代品。   钨这种东西在现在被称为重石,具体在什么地方有使用他没有研究,只知道钨丝是没有的,而想要搞出钨丝也不是特别容易的事情,至少一晚上是不可能。   不过幸好还有别的替代品,那就是碳丝,只不过碳丝的寿命太短,在李倓估摸了一下时间,大概一次也就一盏茶的时间。   想要让碳丝亮的更久,就必须改进。   李倓是不会改进的,他弄出这个东西来其实也不过是想要激励一下学子们的学习热情,事实上现在就出现电这种东西并不是很恰当,万一这真的出现了安史之乱,他这说不好就要为人做嫁衣了啊。   至于让学子们去研究,要知道电池这个东西从无到有,或者说从简陋的电池堆到成品电池,也是走了很长一段路的。   李倓搞出来的是最原始的版本,所以想要彻底弄出能用的灯泡,那必须连供电问题一并解决。   再没有正确方向指引的情况下,他并不觉得在这些学子能够在短时间内能够研究出多少成果。   第二日一早,李倓到了书院之后这再一次发现教室里堆满了人,这一次倒不是有什么大佬过来,而是别的班级都过来想要涨涨见识。   现在书院的教学方式基本上是沿用国子学再加上后世大学的模式,格物的课程是选修,而能够专注这个的人少之又少,毕竟大家还是希望能够走比较正统的科举路子。   所以一般来上课的最多也就是五六十人的样子,今天……整个教室坐满了不说,就连空地上都是席地而坐的学子。   李倓看的满头黑线,你们这些人,读书人的形象都不要啦?就这么席地而坐?这要是被国子监那群老先生看了,恐怕又要批评你们啊!   对此田神功很淡定地说道:“反正这里都是读书人,读书人在知识面前是没有形象的。”   李倓这才明白,感情这里都是自己人,不用维持他们在百姓心中的形象,所以就不管了。   李倓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看着田神功问道:“你怎么也在这里?我记得你没有选修格物的课程啊。”   田神功抓了抓头说道:“没选是因为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个……太深奥了,我不太懂,昨天见山长做的那个……叫实验的东西,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李倓瞬间无比紧张,他不会把好好一个武将给忽悠的要当物理学家吧?那岂不是罪过?   就在他斟酌着想要问问田神功还对兵法感不感兴趣的时候,田神功就说道:“就是感觉这一门学科若是学好了,或许能改进我们现有的武器。”   李倓这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田神功还没有想当一个物理学家的心思。   只不过人家来了,他也不能把田神功赶走,便说道:“算了,你先找个地方随便坐一坐吧。”   虽然学生众多,但李倓发现自己其实一点也不紧张,或者说他已经被锻炼出来了,讲课讲的从容有致。   等到快下课的时候,李倓结束这一节课的内容说道:“昨天晚上的时候我在真理阁做了一个小小的实验,证明除了上天,其实我们的人间也是有电的,当时有人问我,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电有什么用?”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发现学生们的积极性都被调动起来之后才说道:“其实这个问题很好,我们在发现任何一个新兴事物的时候,最好都能做到保持这样的疑问,它是什么?它有什么用?恰好,我之前研究的时候还真的发现了某种作用,今天就给大家展示一下。”   李倓一边说着一边让巴坤将他准备好的电池组带上来。   是的,电池组,或者说是多组电池反应堆,反正就是要多简陋有多简陋,李倓看着都觉得难看的要命。   然而这些学子并不知道日后的电池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这一个由四五个电池反应堆组成的电池组,对他们而言已经是十分新鲜的事物了。   李倓带上特制的绝缘手套,拿出一个荔枝大小的透明圆球说道:“这个东西,我称它为电灯,嗯,顾名思义就是用电点亮的灯,灯的外表是由水晶制成,里面是一节碳丝,十分简单,现在我们把它接到这两根铜丝之上,看看结果。”   李倓说完就示意巴坤将教室内所有的窗子和窗帘全部放下来,一瞬间教室之中虽然算不上完全黑暗,但光线也暗淡。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他们知道雷电是有光亮的,但是电还能点亮灯这个谁都搞不懂是为什么,而且这灯里面没有灯油也没有灯芯,只有一节碳丝,甚至连蜡都没有,怎么点亮?   就在大家都疑惑的时候,他们看到李倓一点点操作,将那个叫电灯的东西与铜丝链接起来。   而后……那个小小的圆球体,发出微弱的光芒。   那一点光芒虽然很小,但在昏暗的教室之内却显得无比明亮。   学子们一致发出了惊讶的声音,李倓将电灯放下来说道:“你们看,这就是电灯,如果将它的体积放大,还能比现在更加明亮一些,但是相应的耗费的电也会更多,那时候就需要更强力的电池组才行。”   李倓说完就让诸位学子从左到右一列一列的过来观察,当然只能观察不能上手。   因为这个电池组的结构太简陋,链接电池的地方也很简陋,甚至都没有像样的绝缘体。   李倓不确定这个电池组里的电会不会把人电死,但稳妥起见,还是让他们看看就行了。   等所有人都看过之后,李倓在他们脸上看到了向往,更甚至有人问道:“山长,这是不是说明,以后就能用电灯不用油灯了?”   李倓认真回答:“是的,但不是现在,你们也看到了,这个电灯的光芒非常微弱,还不如油灯,并且使用寿命非常短暂,最最最主要的是电还是非常危险的,你们看我在操作这个电池堆的时候一直带着手套,这是因为这手套里面有特殊的东西,能够阻拦电传导到我身上,除非有朝一日能够解决这些问题,才有可能用上电灯。”   立刻有学子笑着说道:“山长都已经研究出来了,那我们就来努力改进好了,说不定以后还能用上电灯。”   李倓没有打击他们的积极性,实际上,就算能够真的解决他说的所有问题,还有一点是短时间内无法解决的——那就是造价高昂。   电灯的灯罩肯定是要透明的,至少现阶段是需要,而如今玻璃还没有推广开,或者说中原大地上适合制作玻璃的原材料太少,所以在只做玻璃方面是不如某些地区的。   那么没有玻璃,就只能用水晶或者琉璃,这两样哪个都不便宜。   那就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   不过,还是要努力啊,眼看着天气越来越热,虽然李倓的生活品质很高,有冰无限供应,但怎么比得上空调舒适?   真希望有朝一日他能看到空调问世啊。   看着所有学子都十分兴奋的讨论这个问题,李倓也是很欣慰,不过再欣慰他也没有加班的打算,该下课还是要下课的。   只是在他走出教室的一瞬间,忽然听到有人喊道:“雷电是天神才能掌握的力量,逆神者必将受到惩罚!”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瞬间有了不太好的预感,身体先思维一步往旁边一躲,然而就算是这样也没躲过来自身后的利刃。 第95章   当那把刀刺过来的一瞬间,努力听生辩位了一下, 争取让自己的身体不要受到重创。   与此同时他看到了唐堂的影子, 然后对着唐堂的位置摆了摆手, 让他不要插手。   唐堂犹豫了一下,就看到刀刺进了李倓的身体。   他这个角度比划了一下位置, 然后就放下心来,没有刺中重要器官。   他对人体那可是十分了解, 只是……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李倓不让他去救?   李倓倒下的时候,田神功才第一个反应过来,直接冲过去一抬脚就将刺客踹了出去, 而后惊慌失措地喊道:“来人, 来人啊,去请郎中!”   一旁的杨晓挤过来说道:“请什么郎中, 巴坤, 你快去宫里说一声,让圣人派奉御来啊!”   田神功愣了一下, 没再说什么,只是低头将李倓背了起来就往值房跑。   也亏了李倓担心有什么事情回不去,所以在这里给自己留了一座院落当临时宿舍。   李倓感受着后背的疼痛, 真是恨不得自己晕过去算了。   然后他就真的晕过去了。   朦朦胧胧之中,他感受到有人给他切了脉,又上了药。   等到耳边终于安静的时候, 他听到执夷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没人啦, 别睡啦, 快点起来给自己加血啊!”   李倓缓缓在睁开眼睛,环视一周发现的确没人了,因为是在书院他也不可能留侍女在这边,所以此时房内倒是安静的很。   李倓动了动身体想要起来,结果被疼的出了一身冷汗,顿时不敢再动,感觉整个人都废了一样。   “我去,怎么这么疼?当时没觉得这么疼啊。”李倓咬着牙趴在床上哼哼唧唧的说。   这时唐堂从门外翻了进来,帮他把狸琴放到手边问道:“你为什么要挨这一刀?难道那个人有什么不对吗?”   唐堂觉得如果不是那个人不对,李倓也不能这样用自残来换对方的死亡。   是的,刺杀亲王,而且还真的伤到了,这个人无论什么背景都讨不得好处,哪怕他是李林甫的儿子都要去一层皮。   李倓趴在床上拨了拨琴弦,欣慰的发现自己的技能原来并不要求姿势,否则的话,他恐怕真的要成为第一个想要治疗自己,结果在治疗好之前就疼死的人了。   一套技能下去之后,李倓估摸着自己的血量也差不多了,想了想顺便给了自己一个驱散。   然后他就感受到背后的伤口正在快速好转,别问他为什么知道,伤口愈合的那种又疼又痒的感觉简直要命!   李倓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开口问道:“那个人是谁?什么身份?”   执夷说道:“还不知道,但是听口音来说应该是突厥人。”   李倓皱眉:“突厥人?突厥人可是分好多种的,你这个回答仿佛告诉我他是黄种人一样。”   执夷没好气说道:“管他是谁呢?跟你故意受伤有关系吗?”   唐堂也疑惑地看着李倓。   李倓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这个吧……主要是我之前忽然想到,李林甫的状态快要结束了。”   执夷愣了一下,刚开始还不明白什么叫李林甫的状态快结束了。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你是说……他快死了?”   李倓点头说道:“是啊,估计就这两天了,你说如果他死了,李岫再来找我救他怎么办?救肯定是不想救的,但是不救也要有个理由啊,别说什么只能救一次,我肯这么说也得对方肯信啊。”   执夷面无表情说道:“所以你就决定受个伤?”   李倓摊手:“这不是赶巧了吗?这两天我会让自己进入昏迷状态,哦,唐堂啊,来帮忙造个假。”   唐堂愣了一下:“什么?”   李倓说道:“我记得你们唐门易容术也挺厉害的,看看我这个伤口能不能给弄的跟尚未痊愈一样。”   他刚刚直接对自己用了驱散技能,又用了治疗技能,所以此时这倒伤口已经只剩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   估计李倓如果再继续用技能的话,连浅浅的疤痕可能都不会有。   唐堂听后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一挽袖子说道:“看我的吧,要不要更严重一点?天气这么热,伤口发炎也是很正常的吧?”   李倓一想也是,最主要的是他如果不伤的重一点,怎么能昏迷那么久呢?   轻伤昏迷那么久一看就是有问题啊。   李倓趴在床上也不知道唐堂是怎么鼓捣的,反正他知道为了这么一道伤疤,他又耗费了许多师徒值来兑换东西。   最后弄好之后,执夷窜到桌子上抱着把镜过来让李倓看看效果。   李倓一回头差点没被吓死——只见白皙的后背之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伤疤隐隐还有鲜血流出,看着就觉得可怕。   李倓倒抽一口气说道:“你们唐门这个易容术还真是绝了。”   唐堂对此倒是有些得意,不过他不善言辞,脸上的表情也不多,就算是得意也不过看上去比平时稍微放松一些罢了。   李倓问道:“这个……我能躺着吗?”   趴着实在是太累了,时间长了感觉胸口都有点闷。   唐堂点头说道:“不用担心,就是看上去仿佛是新的一样,实际上就是一个效果。”   李倓忍不住开玩笑说道:“这效果这么好,你就算不当杀手去当画家估计也能闻名于世。”   唐堂听后却忽然又情绪地落了下来,他摇了摇头说道:“我见过真正厉害的画家,那样的画技不是我能比得上的。”   唐堂说完就翻窗又走了,李倓有些茫然地坐在床上,转头看着执夷问道:“我这是……踩雷了?”   这是触碰到唐堂的伤心事了吗?可唐堂的介绍上也没说过这件事情啊,他怎么知道哪里是雷?   执夷倒是很心大,直接说道:“不用担心,他会调整好自己的。”   李倓一想也是,别看唐堂年纪小,但是他的承受能力绝对在许多普通人之上,而且他应该不喜欢被人提起伤心事,所以去安慰他还不如当不知道。   李倓重新躺回床上说道:“哎呀,终于能过两天睡到自然醒的日子了,唔,明天估计就要回府了,执夷啊……商城的信鸽能不能帮我带信给朱邪狸啊?”   他之前是想买两只信鸽,然后给朱邪狸一只的,但他有点不太确定这个信鸽的作用。   信鸽原本的作用是接收信件,但并不能送信。   执夷看傻子一样地看着李倓:“就商城那个肥鸽子,你觉得可能吗?”   李倓顿时失望的怪叫一声说道:“我好想印星啊,我能不能用大轻功去看他啊?”   自从定情之后,两个人就没有分别过,导致李倓还从来没有过这么迫切的想要见朱邪狸的想法。   然而如今他算是发现了,思念还真的能让人发疯。   他这还是每天都有事情忙,而且是非常忙碌的状态呢,都这样,这几天闲下来……那不是要命吗?   于是到了如今他还有点后悔,应该在朱邪狸走之前不管不顾就推了他的。   哎,当时李倓也是担心做的过火,第二天朱邪狸会不舒服,毕竟当时真的太匆忙了。   李倓唉声叹气的睡着了,毕竟这一天也实在是太刺激,就算他笃定自己不会死,遇刺这件事情也真的让他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颠醒的,迷迷糊糊之中他发现自己在马车上,并且是趴着的状态,身边还隐隐传来啜泣声。   李倓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杨贵妃,本来快要睁开的眼睛顿时又闭的紧紧的。   然后他又听到旁边的李隆基轻声安慰杨贵妃说道:“娘子莫担心,三十一郎必然不会有事的。”   杨贵妃抽抽噎噎说道:“伤口那么大,哪里像没事的?朝堂上有多少人说过胡人狼子野心,不会一直臣服,你就是不信,你看现在连三十一郎都这样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来行刺你啊。”   李隆基说道:“我在宫中,他们进不去的,你放心,我一定让最好的奉御过来医治三十一郎。”   杨贵妃哭诉道:“我好不容易有三十一郎这么一个听话的儿子,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李隆基被吓了一跳,连忙劝慰半天,杨贵妃这才稍稍好转,又问道:“三十一郎怎的还不醒?奉御不是说他快醒了吗?”   李倓心说,现在醒了之后还怎么装昏迷啊?不醒不醒说啥也不能醒。   一旁的李隆基直接将奉御喊了过来,奉御也是很可怜,按照他们的诊断,宁王殿下此时应该转醒了啊。   虽然宁王殿下的伤口看着狰狞,但实际上并没有伤到要害,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若这位殿下再不醒过来,只怕他们就都要不幸了。   最后奉御只能胡扯说道:“殿下·体弱,昨日遇刺之后流血过多,所以虽然已经暂无大碍,但还需要依靠睡眠来恢复元气,还请圣人娘子放心,殿下必不会有事的。”   避开了要害,脉搏也不虚弱,这样还有事,那就活该他流年不利了。   李倓听着奉御绞尽脑汁的想解释,也颇有些同情他。   不过……为了剧情,奉御你就忍一忍吧。   回到了王府之后,李倓被小心翼翼的挪到了自己的卧室,而这么大的动静,他愣是从头到尾都没有醒,只是眉头紧蹙表现出身体的不适。   嗯,皱眉这件事情还是执夷提醒他的,没办法,他是昏迷又不是没有知觉,就算深度昏迷的时候,不舒服也会稍微提醒出来的。   结果他一皱眉,奉御就又惨了,差点被杨贵妃指着鼻子骂!   然而这跟奉御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倓觉得杨贵妃这么往死里得罪奉御,恐怕是想要换一种死法。   好在李隆基在这方面还是比较靠谱的,拦住了杨贵妃,不让她撒泼,并且声称要给三十一郎一个安静的休息环境。   李倓的耳边这才安静了下来,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他才轻轻睁开眼睛,顿时松了口气,起床活动了一下筋骨。   他一边做着各种热身活动,一边吐槽说道:“装病这事儿真不是人干的,我当初就应该转个身,这样我就能躺着而不用趴着了。”   李倓正在做动作的时候,忽然就听到执夷喊道:“快点趴回去,有人闯进来了!”   李倓瞬间动作迅速的趴回到了床上,执夷还帮着他盖上了被子。   他趴回去之后才察觉到有不太对劲的地方——这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闯宁王府啊?   正在他疑惑的时候,外面传来清空的声音。   他听到清空说道:“李监,我家殿下真的没有醒,从受伤之后就一直没有醒过来,我不会骗你的。”   门外李岫失控吼道:“你让开,人命关天的事情,出了差错你担待的起吗?”   清空仿佛也有些生气,直接说道:“您这样闯进来,若是我家大王有了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吗?”   李倓听了之后就觉得他一直等的事情似乎已经发生了。   李岫在门外说道:“你让我见一见殿下,殿下宅心仁厚,一定会去救我阿爹的,你让我去见殿下!”   李岫说完,就扯着嗓子喊道:“殿下,救命啊!殿下!”   清空连忙捂住他的嘴,愤怒说道:“我家大王遇刺生命垂危,就连圣人和娘子都频繁过来看望,到如今都没有醒过来,我还会骗你不成?你若是惊扰到了大王,造成不可挽回的错,你有多少条命赔?”   李岫挣扎开说道:“我赔,我赔命就是,只要殿下肯救我阿爹,我赔他一条命!”   清空又气又急:“你听不懂人话吗?我家大王如今自身难保,还怎么救人?”   李岫坚持不肯,结果僵持之中,正好碰到奉御过来为李倓诊治。   奉御见到李岫之后皱了皱眉说道:“还请不要大声喧哗,不要惊扰到病人。”   李岫拽着奉御的袖子问道:“宁王殿下的伤如何了?”   奉御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不好说啊,现在还没醒……这……”   他一边叹气一边往里面走,李岫也趁机跟在后面。   清空想把他轰出去却又不敢得罪奉御,生怕奉御不开心不好好为他家大王医治,只能忍气在前面引路。   进了卧房之后,李岫就闻到了十分浓重的汤药味,心里不由得一沉,等到他看到趴在床上,沉睡着的少年的时候,心中更是绝望。   奉御过来是为李倓换药的,当他将纱布揭开的时候,李岫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他之前就知道李倓遇刺受伤,但没想到会有这么重。   清空在一旁冷冷说道:“阁下看到了吧?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李岫后退两步,茫然说道:“为什么偏偏是现在……为什么不再等一等?”   清空一听瞬间无比愤怒,不过他还记得不要吵醒李倓,便压低嗓音说道:“李监还请小心祸从口出,什么叫再等两天?难道你还盼着大王遇刺吗?”   李岫摇了摇头,他此时心都乱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清空冷哼一声一甩袖子说道:“来人,送客!”   要不是担心李倓醒过来会不高兴,清空才不会对李岫这么客气。   李岫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直接被架走了。   一旁的奉御此时也为李倓换好了药,起身叹了口气说道:“还请小心照看殿下,李相暴毙身亡已经让圣人十分恼怒,若是殿下再有什么三长两短……”   他们尚药局这些人恐怕有一个算一个,都要被清算了。   清空连忙说道:“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小心照顾殿下的。”   奉御走了之后,清空就去熬药了。   李倓一闻到中药的味道,都恨不得当场死去算了。   他想过真的受伤会很痛,也想过趴着装昏迷会很累,但偏偏就漏算了还要喝中药这件事情。   这两天都是清空在喂他喝药,为了装得像一点,他还要慢慢咽下去。   这一碗药下来他感觉舌头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不过他到底是幸运的,还有机会喝药。   这一次的李林甫却是连喝药的机会都没有了。   李林甫的死亡有太多的蹊跷,就连李隆基都不信。   多新鲜啊,前一天还在朝堂上活蹦乱跳,当天晚上,不对,是当天下午就毫无缘由的暴毙而亡?糊弄谁呢?   先有宁王遇刺,后有宰相暴毙,李隆基十分愤怒的下令大理寺彻查。   一开始李岫一直盼望着李倓能够赶快醒来好救活他阿爹。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连冰块都没办法维持李林甫的尸身的时候,他就知道真的没有希望了。   而也因为他这样拖,导致李隆基大发雷霆,勒令他赶快为李林甫治丧。   李岫之前一直顶着压力,觉得李倓一定能够救人。   而现在这个压力他有点顶不住了,毕竟再不治丧恐怕就有人要参他一个不孝了。   按照大唐如今的丧仪,李林甫需要停灵一个月。   李倓估摸着他昏迷一个月不醒的话,恐怕连奉御都要判他一个脑死亡,哦,现在还没有脑死亡这一说。   只不过,伤口感染要么很快就会去世,要么会自身一点点痊愈,不可能拖那么久。   所以在李林甫暴毙第十天,李倓悠悠转醒。   他醒来之后,清空立刻安排人去宫中报信。   李隆基和杨贵妃一听立刻出宫去探望他。   李倓见到他们的时候,十分惭愧说道:“是儿子不孝,让阿爹阿娘担心了。”   李隆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再醒不过来,你阿娘怕是要以泪洗面了。”   杨贵妃听后说道:“说这些做什么?三十一郎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李倓闭上眼睛装着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而后说道:“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就是身体有些僵硬。”   杨贵妃这才放心下来说道:“谢天谢地,幸好你没事,否则……”   李隆基犹豫了一下才叹了口气说道:“也是天公不作美啊。”   李倓一听就知道李隆基在感慨什么,但还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他问道:“阿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李隆基叹息说道:“哥奴突然就……去了啊。”   李倓装作不懂的样子:“去哪儿了?”继而还不等李隆基回答,就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震惊说道:“怎么会?之前不是都好了吗?”   李隆基面色阴沉:“的确,就连奉御都说看不出身上有任何病灶,也看不出中毒迹象,现在有人怀疑哥奴是被暗杀身亡。”   李倓连忙追问道:“暗杀?身上有伤口?”   李隆基摇头:“有可能是被下毒。”   李倓皱眉:“不是没有中毒迹象吗?”   一旁的杨贵妃忽然插口说道:“尚药局接触毒物并不多,未必认得出来,更何况也不是所有的毒物都能被查出来的,据说一些巫医完全可以让人死的神不知鬼不觉。”   李倓看了一眼杨贵妃,他一听就知道杨贵妃是剑指安禄山了,现在整个长安就安禄山身边带着一位大巫呢,这件事情很多人都知道。   李隆基听了之后便说道:“已经着人去查了,三十一郎好好养伤,事情已经发生,心焦也是无用。”   李倓想了想还是问道:“不知李相如今身在何处?我……我去看看他,说不定还……”   他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打算起来,结果一把被杨贵妃按了回去,杨贵妃怒道:“你现在都自身难保,好不容易醒了过来,起床都没力气,你还折腾什么?更何况李相……已经去了那么多天了,还怎么救啊?”   李隆基也很纠结,他在乎这个儿子的死活,但李林甫这样突然暴毙也让他心情着实不好。   不管李林甫是不是也曾做过让他不满的事情,毕竟也是君臣相伴这么多年。   李倓看了看李隆基的表情便说道:“那颗丹药我还有一颗以备不时之需,不如先给李家吧,看还能不能行,等我伤好再想办法炼制两颗。”   李隆基便说道:“如此甚好。”   杨贵妃皱了皱眉,不过也没再说什么,她对李林甫的仇恨完全不如安禄山大,毕竟安史之乱的时候,别说李林甫已经去世,他一家子都被清算过了,所有的儿子全部流放。   若是李林甫能够活过来指认安禄山,那倒也有些价值。   到现在李隆基和杨贵妃都十分真切的觉得那颗丹药能够救活李林甫。   只有李倓知道,他不出手,给李林甫一百颗丹药都活不过来。   不过,这一波好像波及到了安历凡,这让李倓有些纠结。   他跟安历凡的关系很微妙,但还没到想要置对方于死地的地步,所以怎么才能把安历凡救出来,顺便锤死安禄山……这就是问题了。   至于安禄山为什么要刺杀李林甫,那肯定是因为李林甫掌握了安庆宗的谋反证据啊,这个动机只要有脑子的人都能想得到。   李隆基和杨贵妃让李倓安心修养什么都别想之后,就起身回宫了。   李倓等他们走了之后,立刻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一旁的执夷问道:“李林甫是死的板上钉钉了,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李倓躺在床上拿出朱邪狸送他的玉佩亲了亲之后说道:“怎么办?你这可触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我现在只想让朱邪狸回来,要么我去见朱邪狸。”   执夷伸出爪子拍了拍他的头说道:“大白天的别做梦了,这是不可能的。”   李倓叹了口气,其实也不是不可能,他要是想的话,能有很多可操作的空间让朱邪狸回来。   只不过他有点舍不得,朱邪狸难得有这么一次建功立业的机会,必须不能捣乱。   朱邪骨咄支就算再不待见儿子,应该也不会剥夺儿子立功的机会。   朱邪狸立了功就必须会有封赏,只要让他知道大唐不会亏待功臣,应该就……不会反了吧?   虽然说现在朱邪狸也没有了造反的理由,反正李倓是不会让他造反的,但还是小心一点好。   李倓在床上躺了一天之后,就得到消息——护命丹到最后也没能救回李林甫。   李倓知道之后立刻说道:“备轿,我要去李府吊唁。”   清空颇有些不愿意说道:“大王,您的伤还没好呢。”   李倓摆手:“无妨,又不是不能起,这件事情还是比较重要的。”   清空虽然不满李岫,但也不能违背李倓的意思。   然后李倓就一脸虚弱的到了李府。   如今在李府能接待他的自然只有李岫,而李岫经历过绝望到希望再到绝望的过程,如今已经是平静了下来。   或者说他已经麻木了,完全接受了父亲已经仙去的事实。   李倓下了轿子之后,就被清空和巴坤一人一边搀扶着李倓走进了灵堂。   李岫连忙说道:“殿下伤体未愈,如何能劳动殿下跑这一趟。”   李倓看了看灵堂,满脸遗憾说道:“我这伤来的实在太不凑巧,若是及时救治,或许还能救李相一命啊。”   李岫听后不由得咬牙切齿说道:“贼子可恶!”   李倓见他双眼发红面目狰狞,不由得心中感慨,刺杀他的那个杀手,这一波可是值了,拉了李隆基和杨贵妃的仇恨不说,顺便还把宰相全家的仇恨给拉了过去。   李倓撑着伤体吊唁完李林甫,倒是拉了一把好感度。   李倓回到府中的时候,正巧赶上新任大理寺卿过来。   大理寺卿对着李倓十分恭敬行礼说道:“下官见过宁王殿下。”   李倓躺在躺椅上有气无力说道:“无需多礼。”   他一边说着一边有些奇怪,怎么大理寺卿看见他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大理寺卿当然害怕了,虽然坐上这个位置的人都是深受皇帝信任,但它也是高危职业啊,万一查到点什么不该查的,那就是全家升天的节奏。   现在他手里这个案子虽然很简单,不需要费多大功夫,也没有什么不能碰触的点,但涉及到的人让他有点害怕。   他可没忘了在他之前的那位大理寺卿就是被李倓送到岭南流放的。   大理寺卿斟酌了一下便说道:“下官此次前来是为了向殿下禀告案子的进度。”   李倓顿时无比关心问道:“哦?刺客的身份可查出来了?”   大理寺卿犹豫了一下说道:“似乎是突厥人。”   李倓:……   又一个给这么笼统答案的人,突厥人有很多种族啊,疯了吗?   大理寺卿见李倓面色不善,连忙补充了一句:“是突厥铁勒部之人。”   李倓皱了皱眉:“突厥铁勒部?他有什么目的?不对,他当时穿着与我大唐学子别无二致,长相也不是突厥人的长相啊。”   大理寺卿回答道:“查出来的是他的母亲是铁勒部人,而父亲则是汉人,他的长相随父亲。”   李倓挑眉:“那他不应该是随父亲是汉人吗?”   “他父亲早亡,母亲就带着他回归了部族。”   李倓:还真是曲折。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这个人为什么刺杀他?   大理寺卿仿佛也知道李倓的疑问,便说道:“他不肯说实话,只坚持是因为殿下动用了天神的力量。”   李倓嗤笑:“我动用了天神的力量,难道他不该认我为天神吗?”   大理寺卿一时之间有些回答不上来,他实在是跟不上李倓的思路。   李倓很快又说道:“不对,突厥人一向是信奉狼神的,天神又是怎么冒出来的?”   大理寺卿松了口气,幸好这位殿下自己把思路给拐回来了。   “正是如此,所以我说他不肯说实话,而且抱了必死之志,所以我只能过来询问一下殿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李倓有些摸不到头脑:“我没得罪过铁勒部的人啊,唔……我记得降将阿布思是铁勒部的叶护,地位仅次于可汗,他如今应该是在长安的吧?”   大理寺卿摇头说道:“他跟随永寿郡王一同出征,并未在长安。”   李倓心中有些怪异:“他若不在长安,那就更没有理由派人刺杀我。”   大理寺卿认真问道:“殿下与他可曾有过接触?”   李倓认真想了想之后说道:“除了去年花萼楼那次,我就再没见过他了。”   就算是在花萼楼的时候,他的注意力也都在朱邪狸的身上,最多也就是跟阿布思打了个招呼,总不可能因为这件事情就要杀他吧?   大理寺卿见在李倓这里得不到更多的答案,犹豫一番说道:“殿下,此案线索太少,只怕难以查明真相,也或许……根本没有什么隐情,就是这人为了向铁勒部表明忠心才如此做。”   李倓嗤笑:“表忠心然后把自己的命搭上?那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唔,这倒是个方向,查查这个人本身有没有什么问题吧。”   大理寺卿沉默半晌说道:“这个……也查过了,他还有一个弟弟,生了重病,却没钱医治……”   就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清空走过来说道:“殿下,大理寺少卿前来拜见。”   李倓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大理寺卿,虽然刺杀的案子很重要,但是也用不着他们俩一起过来吧?   大理寺卿却立刻说道:“能否请殿下让他进来?我来之前派他去查有没有新的线索,此时他应该是已经找到什么了。”   那还说什么,请进来呗。   李倓立刻命人将大理寺少卿请进来,比起大理寺卿,少卿看上去更加年轻一些,居然还长得不错。   他走进来之后,干脆利落的对着李倓行礼之后就说道:“我已查出刺客的家里忽然多了一笔钱为他弟弟治病,后来我又去逼问了刺客一番,得出他的确是受人指使,而那个指使他的人就是阿布思。”   李倓:?????   大理寺的正卿和少卿都在仔细观察李倓,在发现他脸上的茫然不是伪装之后,心里也都奇怪,既然阿布思跟宁王没有任何来往,为何要刺杀?   大理寺卿忽然问道:“殿下,我听闻您与永寿郡王世子交好,阿布思的刺杀……或许有这方面的缘由。”   李倓说道:“你是说他与永寿郡王有仇,所以……不是,这逻辑不通吧?他现在就与永寿郡王在一处,真有仇的话,难道不是刺杀永寿郡王或者世子来的更加容易一些?”   大理寺卿也觉得有点难,李倓却忽然说道:“现在查不出来,或许是因为线索太少,你们也不用发愁,刺客能够提供的线索也就这么多了,先处理了他吧,我日后自会小心。”   大理寺卿听后顿时感动的不行,他已经在发愁如果查不出原因,他这顶乌纱帽怕是要摘下去了。   不过他还是认真说道:“无论动机如何,阿布思指使人刺杀殿下已经事实确凿,我会上疏请求圣人派人将他抓捕归案。”   李倓点了点头,这个案子就算是结了。   不过,阿布思这诡异的举动还是让他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刺客被处死,抓捕阿布思的官差上路之后,李倓的伤势也已经好了许多。   对此贺知章算是松了口气,说道:“看来以后招收学子,还要询问一下对方的信仰了。”   李倓哭笑不得:“这事儿跟信仰没关系啊,他们就是找了个借口,你们也不用有太大压力了。”   贺知章琢磨了一下说道:“要不大王以后带着一些护身侍卫吧。”   李倓说道:“嗯,然后我讲课的时候,讲台旁边站一堆侍卫,门口再站一堆,知道情况的明白我是在讲课,不知道的怕是要当成这里在进行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活动呢,而且学子们也可能会被吓到啊。”   贺知章十分纠结,忍不住充满希望地看着李倓问道:“大王,要不你别讲课了?”   李倓果断说道:“不行,我跟你说,越是这样就越要努力研究,就是要告诉那些人,没有什么能阻挡科学的步伐!”   贺知章:宁王疯了!   李倓开过玩笑之后,就真的继续研究电池堆了,而这一次他给电池堆弄了一个比较美观的外壳,然后又做了一个比较大的灯泡。   在连通之后,就算是刚刚说他疯了的贺知章都不由得有些震惊。   因为这个电灯的亮度已经足以媲美油灯了,当然只是比一盏油灯亮,可就是这样也足以让人十分不解。   一堆金属片外加一堆吸了水的破纸板,就能让电灯亮起来?   这也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李倓看着贺知章惊讶的表情不由得笑道:“怎么样?好玩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由粉水晶做成的灯泡,通电之后,灯泡透露出来的粉色让贺知章更加惊讶。   李倓又问道:“是不是特别神奇?”   贺知章还没说话,就有人在门口问道:“什么东西神奇?”   李倓歪头看过去发现居然是李隆基带着男装的杨贵妃过来了,不由得连忙迎过去问道:“阿爹阿娘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李隆基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道:“我听说你弄出了一个叫电灯的东西,也不见你给我看看,就只好自己来了。”   李倓心中暗暗叫苦,连忙说道:“这个东西还只是刚弄好,不太成熟稳定,还有一定危险性,所以就还没给阿爹看。”   李隆基和杨贵妃此时已经看到了亮着的粉色灯泡,杨贵妃顿时喜欢的不行,伸手就想要去碰。   李倓连忙拦住她说道:“阿娘小心,这玩意烧久了会烫的。”   李隆基颇有些感兴趣,便问道:“这个……是怎么亮的?”   李倓想了想用最简单的话叙述了一遍,然后充满期望地看着李隆基,李隆基也看着他。   他一看李隆基略带茫然的眼神就知道……得了,白说了。   好在李隆基也不是真的要研究这玩意是怎么出现的,他只要知道结果就行。   一旁的杨贵妃问道:“这个灯还有别的颜色吗?”   李倓想了想说道:“琉璃有多少种颜色,它就能有多少种颜色。”   杨贵妃一个开心,转头看向李隆基说道:“三郎,不如我们的琼楼玉宇就用这电灯吧。”   李隆基点点头说道:“好!”   李倓腿一软,差点就给他们跪了:“阿爹,阿娘,这玩意最多就坚持一盏茶的时间就要更换碳丝和电池了,只怕不行啊。”   李隆基一挥手说道:“你不是还在研究吗?反正琼楼玉宇还没有建好,等建好说不定你就研究好了。”   李倓:……   他有些绝望的看着这两个人离去的背影,旁边的贺知章忽然问道:“好玩吗?”   李倓苦着脸说道:“不好玩。”   出现电灯跟电灯能正常使用这之间说是隔着天堑也不夸张,他要怎么才能让这条发展之路走的又快又稳,不让人觉得突兀呢?   为了这个,李倓在回去的路上都在不停的翻阅资料,只是在快到王府的时候,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李倓刚想问,结果眼一花就看到一个人迅速窜了上来。   还没等他看清来人,一把匕首就抵在了他的喉间,来人低声说道:“有劳义弟帮我一帮了。”   李倓:贺知章……大概真的不会再让我去教学了…… 第96章   李倓往后仰了仰身体,那把匕首也随之而动。   李倓看着眼前那个戴着斗笠, 体型却无比熟悉的人问道:“义兄……这是什么意思?”   安禄山缓缓将斗笠摘下来, 脸上常带着的憨憨的笑容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出现在他脸上的阴狠。   他静静看着李倓说道:“带我出城。”   李倓看了看外面说道:“天色已晚,现在城门已闭, 就算是我……也出不去啊。”   安禄山冷笑:“圣人最喜欢的儿子,就算是守城的侍卫也不会不给你这个面子的。”   李倓问道:“你是怕他们察觉不出有问题吗?我从来不曾动用特权出门, 甚至连宵禁都没有犯过,忽然没有任何理由大晚上出城……这个成本也太高了吧?”   安禄山点点头:“你说得对,所以要辛苦义弟跟我走一趟了。”   李倓垂眸说道:“义兄为何如此铤而走险?难道你真的有谋反之心?”   安禄山眸色一沉说道:“我别无选择, 李林甫这一死, 圣人必定会怀疑我,就算不怀疑我, 李家也要找个凶手出来, 我必须离开长安。”   李倓挑眉问道:“你要回范阳吗?难道你还要连我一起带回范阳?如果不是的话,圣人肯定会下令追捕你, 你跑得掉吗?”   安禄山冷冷说道:“这就不劳烦义弟担心了。”   李倓又说道:“好吧,就算你成功回到了范阳,现在范阳上下恐怕都已经落入安庆宗或者阿史那崒干之手了, 你回去他们会甘心让出位置,让你统领全军……呃……”   李倓这句话还没说完就晕了过去——被安禄山一记手刀打晕的。   安禄山一边从腰间解下之前带着的绳索一边笑着说道:“义弟可莫要怪我,你的废话……太多了。”   等李倓再醒过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在一处民房之内, 还是比较破旧的民房, 他甚至在墙角看到了老鼠!   在看到老鼠的一刹那,李倓忍不住低声问道:“执夷,执夷你看那里有老鼠!”   执夷把自己缩成了个球瑟瑟发抖说道:“你……你看到老鼠喊我干嘛?”   李倓看到它这怂样,有些不可置信说道:“猫不是会抓老鼠吗?你……你学名里好歹有个猫字吧?你怕成这样是几个意思啊?快起来,怂什么?以你的体重,冲过去压都能压死那只老鼠了。”   执夷巍然不动:“小熊猫是小熊猫,跟猫没关系,你少扯!而且这地方肯定不止一只老鼠,要抓你去抓吧,要不然你把朱邪狸喊回来抓啊。”   李倓十分郁闷,治疗心法真是太拖后腿了,他要是有个输出心法,早就暴揍安禄山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朱邪狸要在我身边,现在被抓的就是安禄山了好吗?”   执夷偷偷看了一眼他说道:“那……也还挺好的。”   李倓震惊地看着它:“你这是要叛主吗?”   执夷轻咳一声,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腿上,然后钻进他怀里蹭了蹭说道:“我就是觉得安禄山现在明显是狗急跳墙,能让他有这样的举动,必然是没有退路必须孤注一掷,所以若是他被抓了,说不定就要死在长安了啊。”   李倓冷笑:“他死了不好吗?他死了就没有安史之乱……”   说到这里他忽然反应了过来,不行啊,怎么能没有安史之乱呢?   之前执夷可是再三提醒他不能更改历史啊。   执夷发现李倓表情变换,不由得欣慰说道:“看来你还记得啊,剧情你随便崩没关系,但历史线崩了,你也等着崩吧!”   李倓绝望说道:“也就是说,我必须配合安禄山,把他带出去?”   执夷沉重点头说道:“你不仅要把他带出去,还要确保他的安全,并且也要确保自己的安全,不能让他发现你是故意放他走,否则以安禄山的多疑,只怕你的小命要不保。”   李倓呆滞说道:“这跟他多不多疑没关系,反正现在他也没有后路了,挟持我想办法出城之后,顺手撕个票不是很正常吗?”   执夷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顿时无比发愁:“你要是有凤凰蛊就好了。”   死了还能原地复活。   李倓顿时气笑:“我特么还希望我有轮回诀呢,现在说这些有用吗?我说,就不能通融一下,你看我这么多技能都满级了,就差一个歌尽影生了啊。”   执夷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件事情我必须向总部申请,但是总部那边什么时候能处理就不知道了,就怕他们一拖……”   到时候李倓都已经挂了,能通融也没用啊。   李倓默默的点开自己的奇穴面板说道:“从今天开始我就是盾流奶歌,谁说都不好使。”   至少还能给自己套个盾不是,这是减伤啊。   唯一的缺点就是,他的琴不知道还有没有在车上!   就在李倓看着商城思索要不要在那里买把琴的时候,房门忽然打开。   李倓反射性看过去,发现居然不是安禄山。   “使君让我看着你。”来人一边说着一边丢给了他一个油纸包。   李倓打开之后有些惊讶:“呦豁,还有鸡腿?这么优待吗?”   那人有些无奈:“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注这个?”   李倓笑了笑说道:“这不是看到你就放心了吗?你这是怎么个节奏,准备跟着安禄山一条路走到黑了?”   “要不然呢?我是他带来的大巫,全长安都知道,就算我留下也没有好结果的。”   安历凡一边说着一边坐在了李倓身边,他看着李倓毫无心理负担地吃着鸡腿,颇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明明刚刚他都已经做好了安慰受到惊吓的李倓的准备了,结果发现人家吃嘛嘛香,根本不担心。   李倓一边吃一边问道:“这个从哪里买的,跟印星给我带的味道不太一样啊。”   安历凡看着他说道:“因为朱邪狸那是自己做的!”   李倓:!!!!!   他一个震惊差点把自己噎死,半晌之后才缓过来问道:“不是,你怎么知道的?”   安历凡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之前问过他,他说那个味道的我是买不到的,是他自己的独门配方。”   李倓举着还没吃完的鸡腿,一想到朱邪狸穿着围裙围着灶台卤鸡腿的样子,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然后手里这个鸡腿就更有些吃不下了,毕竟原本他就觉得朱邪狸带给他的鸡腿味道比较好,现在又加入了感情因素,就更没办法比了啊。   李倓叹了口气,放下鸡腿说道:“哎,我有点想印星了。”   安历凡终于是忍不住问道:“你难道不应该担心一下自己的安危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美人?再想下去,等美人回来了就只能参加你的葬礼了啊!   李倓笑了笑说道:“我问你,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做?”   安历凡表情一沉:“杀了那个人!”   李倓又问道:“有把握吗?”   安历凡一昂头:“当然有。”   李倓摊手:“这不就结了,你怎么会认为我就没那个本事了呢?”   安历凡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人在知道的符咒比他知道的要多得多,他都有把握脱身,这位肯定更有把握。   他有些不明白的问道:“那你为什么不逃?”   李倓叹了口气说道:“你信不信命?”   安历凡没有说话,他很想说自己不信,但……越是学的多,就越是信。   他刚想说话,忽然表情一变,沉下脸来说道:“你果然与使君说的一样废话太多了!”   李倓一见他这个变化,就知道肯定是安禄山过来了,但还是说道:“这就是命,不过不是我的命,而是安禄山的命,他命不该绝,所以不管我有没有办法,都不能逃,若是因为我逃了导致他的死亡,未来会发生什么就谁都不知道了。”   “没想到义弟居然还有这一手,难不成真如某些人所说一般,义弟乃是天神下凡?”   安禄山慢慢走进来,看着李倓手上没吃完的半个鸡腿挑了挑眉说道:“怎么?义弟锦衣玉食惯了,这鸡腿不和胃口吗?既然如此,那就扔了吧。”   他说完就让身边的侍从将李倓手里的鸡腿抢走丢了出去,鸡腿丢出去之后,门外响起一阵零零落落的狗叫声。   安禄山笑着说道:“义弟你看,你不喜欢,那狗可喜欢的很,它们还打起来了呢。”   MD,安禄山,你等着!   李倓默默在心里给他记了一笔,别的他都能忍,抢鸡腿是绝对不能忍的!   执夷见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生气了,顿时害怕李倓愤怒之下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便直接张开两只爪子抱住李倓泪眼汪汪说道:“冷静啊,少年!”   李倓垂眸看了看它,勉强冷静下来。   幸好这鸡腿不是朱邪狸带给他的,所以他还能忍,这要是朱邪狸带来的,他现在就跟安禄山玩命!   他看了一眼安禄山问道:“有病?不会好好说话?”   安禄山面色一变,刚想说什么,李倓便说道:“先收起你的愤世嫉俗,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反正阿爹阿娘没有对不起你,我更是没有对不起你,冤有头债有主这句话你都不懂吗?”   安禄山没有说话,看着他半晌才说道:“你说得对,你不仅没有对不起我,反而救过我,既然如此,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不如……义弟就跟我走如何?”   李倓摇头说道:“这可不行,我可以把你送出去,也可以不让追捕你的人知道你真正的下落,但我不会跟你走,我的一切都在长安。”   安禄山没有再说什么,李倓觉得这不太行,如果安禄山动了把他一起带走的想法,那不是什么都凉了?   后来安禄山就这么默默坐在那里跟李倓对视了半晌,最后一声不吭又走了。   李倓茫然地转头看向安历凡:“他这什么意思?”   安历凡也很茫然,想了想才不确定的说道:“大概是想要说服你,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你……吧?”   李倓冷笑一声,转头看着他说道:“行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不用看着我,我是不会跑的。”   安历凡对李倓倒是真的放心,听了就走了。   李倓连忙将唐堂喊出来,唐堂过来的时候脸色十分不好看,搞得李倓也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啦?谁惹你不高兴了?”   唐堂说道:“你根本不需要我保护!”   他一边说一边十分怨念地看着李倓,两次了,第一次遇刺拦住了他,第二次被挟持又拦住了他,他都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了。   李倓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生气的点,连忙说道:“那什么……你也知道,我需要让安禄山顺利出去,而且你看现在不就需要你了吗?如果安禄山真的不放我,到时候只有你能带我回来了。”   唐堂这才顺气问道:“那我什么时候出来?”   李倓说道:“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大声喊你的,真的!”   唐堂抿了抿唇没说话,只是对他点了点头便闪身走了。   李倓回头对着执夷说道:“我天,他这是多怨念啊,居然开口说了那么多个字。”   对于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来说,能说出做这么多话,怕是要憋爆炸了吧?   执夷嘿嘿笑道:“我觉得如果你再不喊他来的话,说不定他会自己出来把你带走。”   李倓耸肩:“幸好我喊了他,行了,睡吧,明天就能回去了,这都什么事儿啊。”   李倓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没过一会就睡着了。   执夷看着他的睡颜简直不敢置信,在这种环境下这货居然能秒睡?这得心大成什么样啊!   不仅仅是执夷,第二天就连安禄山来叫醒李倓的时候,都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原本叫醒李倓这种事情并不需要他亲自来,只不过他想过来嘲讽一下李倓而已。   毕竟在他的印象之中,李倓一直过着比较奢华的生活,从来没有吃过什么苦,这种贫民窟一样的地方或许他都想象不到。   然而事实十分出乎意料,他进来的时候,李倓睡得可香了。   安禄山只能换了个方式嘲讽:“宁王殿下还真是不拘小节啊。”   李倓坐起来揉了揉眼睛说道:“哎,没办法,我这伤还没好全,精神头有点不足,咦,天刚亮,这么早就要走吗?城门开了吗?”   安禄山嗤笑:“宁王殿下以为所有人都像你那么好命吗?”   李倓费解地看着他:“你觉得先被刺杀,然后又被绑架是命好?那你要不要也来体验一下这种命好的感觉啊?”   安禄山:……   想一想,最近的宁王的确是有点流年不利呢。   李倓起床说道:“有水吗?我要洗漱,洗漱完赶紧走,把你送走我好回去补觉。”   这话说得好像是送朋友回家一样,安禄山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面孔面对他了,只好说道:“在这之前宁王殿下恐怕还要先想办法去王府交代一声。”   李倓扭头看向他问道:“怎么?清空他们已经开始找我了吗?”   安禄山笑道:“你手下那些人倒是真的对你忠心耿耿呢。”   “你在说笑话吗,你看你现在做着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不也有人追随在你身边吗?”   安禄山:……   觉得手有点痒,想打人怎么办?   他见安禄山不说话,便说道:“哎,不是我说你,你这计划不行啊,怎么赶在城门关闭之后才来呢?这要是白天,现在你都已经逃之夭夭了好嘛?”   安禄山额头青筋直跳,如果不是需要李倓醒着带他出城,他现在是真的想把李倓打晕,还是晕这得李倓比较可爱一些。   李倓见安禄山面色不善,便说道:“巴坤呢?”   巴坤作为他的书童,一向是跟在他身边的,昨天他被劫持,巴坤肯定也落入了安禄山之手。   安禄山冷声说道:“死了。”   李倓刚刚还嬉皮笑脸的模样瞬间消失不见,他脸色一沉,冷冷看着安禄山说道:“他最好没死,否则你怕是走不出这座长安城了。”   安禄山眯眼说道:“哦?我若出不去,就只能让宁王殿下陪葬了。”   “嗯?”李倓失笑看向他:“你在逗我吗?陪葬?我救活了那么多人,难道还救不活自己?”   安禄山有些怀疑:“医者不自医,你若真能救治自己,为何上次遇刺昏迷许久?”   李倓站起来凑到他面前说道:“因为我想让李林甫死啊,你说他快死的时候,又派人来找我救他可怎么好?想来想去就只好想办法昏迷一阵了。”   安禄山震惊地看着他:“刺客是你的人?”   李倓连忙摆手说道:“不不不,我没那么丧心病狂,只不过是趁机罢了,说起来,阿布思……你了解他吗?”   安禄山嘿嘿笑道:“阿布思可是时时刻刻都想反呢。”   李倓顿时一惊:“什么?他想造反?”   安禄山点头:“对啊,宁王殿下不知道吗?”   李倓心中着急,但安禄山这人他现在也算是看出来了,就是你想干什么,他就不让你干什么,说白了就是不想让你好过,所以他按耐住心中的焦急,撇嘴说道:“哎呀,有些人啊,用得着的时候义弟义弟喊的可亲热了,等用不着了就开始宁王殿下,啧啧啧,真是塑料兄弟情。”   安禄山:????啥玩意?   李倓也不打算跟他解释塑料是什么东西,这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行了,不废话了,把巴坤带过来,我有话跟他说。”   安禄山皱眉:“我都说了……”   “在大路上杀人你骗鬼呢?如果当时你没杀了他,都带到这种别人找不到的地方了,还杀人不怕被人发现?行了行了,别废话了,你还说我废话,你比我废话还多!”   安禄山:好气啊!以前怎么不知道这货这么气人呢?   然而他还是将巴坤带了来,巴坤见到李倓之后就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李倓看着十分心塞摆摆手说道:“行了,你看你吓得,我跟义兄做个小游戏而已,你先回去吧,告诉清空,我中午就回去了,午膳记得准备清凉一些,最近这天气可太热了。”   安禄山在一旁冷笑,觉得李倓实在是天真,居然还真以为自己会放他回来。   刚刚若不是李倓提醒他,他还真忘了,这可是个“神人”啊,能活死人肉白骨的那种神人,这么有用的人怎么能放过?   巴坤停下哭声,目瞪口呆地看了看李倓又看了看安禄山,怎么看怎么不觉得昨天那是玩笑,毕竟他可是被捆了一个晚上啊!   可如果不是的话……李倓也没必要说谎啊。   巴坤心里有些迷茫,不知道该不该走,最后心一横说道:“我……我不走,范阳节度使手下那么多人呢,不如让他派人去说啊,我要留下陪着大王。”   安禄山脸色一沉,刚想说些威胁的话,李倓就一伸手拦住他,然后对巴坤说道:“我让你回去是顺便让你帮我把书取来的,今天有生物课,但是课本我没带还有教案我也没带,你过去帮我拿回来。”   巴坤还是有些犹豫,李倓拍了拍他的头说道:“行了,你还真当我被挟持了啊?这不是义兄被禁足,不能光明正大出来嘛,我们就只好这么偷偷摸摸出来了,之前只不过是怕走露消息。”   李倓转头看向安禄山说道:“赶紧让你的人给巴坤道歉,一群粗人,看你们把孩子给吓得。”   安禄山黑着脸看了一眼他的手下们,那些突厥人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三三两两道了歉。   巴坤这才相信了李倓的说法,要不是他们真的没有恶意,这些人怎么会听他家大王的?   想到这里,巴坤便说道:“那……我去哪里找您啊,不会还回这里吧?”   李倓摇头说道:“当然不是了,到时候你就去城门口找我们吧,我们在那里等你。”   巴坤理所当然以为是西城门,毕竟去书院是需要走那个城门的,然后他就走了。   他走了之后,李倓起身说道:“我们也走吧。”   马车还是他的马车,毕竟不用这一辆也没办法把他带走。   不过在靠近北城门的时候,安禄山他们停了下来。   “看来你在左金吾卫还挺得人心的,这么多人在找你啊。”安禄山一边偷偷看一边说。   李倓看了一眼外面,发现城门口的金吾卫明显比平时多,不由得微微笑了笑说道:“所以说你的选择真的不明智,唔,他们走了,应该是巴坤的消息带到了,赶紧走吧。”   金吾卫撤去之后,马车顺利的通过了城门。   出了城门之后,李倓说道:“我建议你把我放在河中府,然后在河中府换马。”   安禄山看了他一眼说道:“宁王殿下真是可爱的紧,你怎么会认为我还会放你走?”   李倓对着他笑了笑说道:“看来是谈不拢了,真可惜,我走不走不取决于你同不同意,而取决于我愿不愿意。”   安禄山刚想说什么,就听到李倓喊了一声:“唐堂!”   唐堂瞬间从天而降,直接将安禄山手下所有人都揍了一遍,然后绑了起来。   而此时李倓也直接掏出了从商城买的狸琴,在外面放了一个疏影横斜之后,在安禄山拔刀之前就传送了出去。   他的突然失踪让安禄山一瞬间就愣在了那里,腰间的刀也不知道要不要拔·出来。   李倓到了外面之后,唐堂就住手护在了他身前。   安禄山从马车里出来,看看李倓又看看比他矮上一些的唐堂,再看看他那些被捆成粽子,扔的乱七八糟的手下,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半晌之后,他才问道:“真没想到宁王殿下身边居然还藏着这样的高手。”   李倓拿着狸琴在脚下放了一个廻梦逐光之后笑着说道:“所以我说了,选择在我不在你。”   安禄山站在那里问道:“你身边有这样的影卫,昨天就能将你救走,你为什么要配合我?”   李倓歪了歪头:“我以为昨天你已经听到了,我说了,你命不该绝,如果让你死在长安的话,我会有很大的麻烦,所以就只能放你走了。”   安禄山满眼复杂地看着他说道:“哪怕我走了之后会起兵造反?”   李倓闭了闭眼说道:“你都畏罪潜逃了,肯定是不打算善了,只能说这也是命中注定。”   安禄山沉默半晌点头说道:“那好,我可以答应你,将来若是你落到我手上,我饶你一命。”   李倓没忍住吐槽说道:“就冲着我能让人起死回生,你也不会杀我吧?搞得好像施舍一样。”   安禄山:……   李倓对他摆了摆手说道:“行了,马车还给我,我们要走了。”   安禄山沉默地看着李倓上了马车,满眼复杂,最后说道:“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一个特权吧,将来若是我打到长安,你可以选择一个人赦免,我不会杀他。”   呦豁,这个不错,不过李倓不能就这么接受,毕竟无论怎么看,如今的安禄山都没有打到长安的能力。   他从马车探出头说道:“打到长安?别开玩笑啦,我劝你往北打一打比较好。”   安禄山负手而立:“你不信?不如我们赌一赌?”   李倓一边让唐堂驾车一边说道:“你信不信再耽搁一会,等等官兵就要追你来了?”   安禄山面色一边,转头迅速将手下人身上的绳子割断,那些人起来之后问道:“使君,追吗?”   安禄山冷哼一声:“追什么追?你们打的过宁王身边那个孩子吗?”   众人面面相觑之后就心虚地低下了头,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他们是真的打不过啊。   安禄山转头说道:“走,去河中府。”   为了不被发现,他们就带了两匹马出来,而原本安禄山是打算一路上有宁王这个护身符,他做马车慢悠悠走也没什么关系,正好趁着这段时间联络一些老朋友。   结果没想到,宁王居然全都是装的!   他一想到之前李倓说为了不救李林甫而选择昏迷,他就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宁王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   被安禄山忌惮的李倓此时正坐在马车里思索着等会回去之后,要怎么解释才显得自己不情愿一些。   他转头看向唐堂问道:“你说我是不是还要受点伤才显得真实一点?”   唐堂忍不住身体挪了挪问道:“看我干嘛?”   李倓说道:“如果要制造伤口的话,明显只有你比较合适啊。”   唐堂说道:“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身为知交我是不能伤害宿主的,你不知道吗?”   李倓愣了一下,说道:“还真不知道啊。”   一旁的执夷蹦跶着说道:“要是知交能够伤害宿主的话,就可能会出现知交为了不受宿主摆布而杀死宿主的情况。”   李倓震惊:“还有这事儿?知交这么凶残的吗?”   唐堂没说话只是掏出了他的弩细细擦拭。   李倓瞬间安静如鸡,好吧,看来是真有可能。   等他回到王府的时候,迎接他的就是巴坤的泪水,清空的愤怒还有贺知章等人的焦急。   李倓看到这一群人围上来瞬间脑壳痛,连忙说道:“等等再说,先让我沐浴用膳,我快臭了也快饿死了,诸位行行好吧!”   他都这么说了,大家也不能真的让他不吃东西就交代情况。   然而这餐饭他注定是吃不上的,因为他刚沐浴完,坐在餐桌前,宫里就来人宣他进宫。   李倓叹了口气说道:“这消息是长腿了吗?”   最后没办法清空给他装了一匣子的糕饼让他路上充饥用。   等到了宫里的时候,虽然不饱,但好歹不是刚刚那种快要饿死的状态了。   李倓进了蓬莱殿之后,就被冲上来的杨贵妃拽着打量了半天才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一声不响的就消失了一晚上?还有……阿荦山呢?”   李倓看了一眼在旁边也很关切的李隆基,慢吞吞说道:“他跑了。”   杨贵妃表情带着些震惊,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太挑剔,总觉得这个震惊的表情实在是太假了。   倒是李隆基的表情变化不是很大,但气场明显沉肃下来,他点点头说道:“到底怎么回事,详细说说。”   李倓只好将事情详细叙述了一遍,只是将自己的配合说成了被迫,还顺便将安历凡拖下了水,表示自己没办法反抗就是因为他。   至于洗白安历凡,不存在的,安历凡最好的选择就是跟着安禄山走,否则……以他的履历留在长安也只能是在夹缝中生存,还不如跟着过去,日后还能时不时传递一点消息过来。   李隆基在听说李倓今天早上带着安禄山出城之后就被对方打昏,醒过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他和一辆马车,安禄山和他的人都无影无踪之后,心中有些纳闷。   这种情况之下,李倓作为一个非常好用的护身符,安禄山居然没带上?   毕竟如果让李隆基来选的话,是不会轻易放走李倓的。   不过这句话他没敢说出来,他怕杨贵妃跟他闹。   毕竟仅仅是他多问了两句,杨贵妃就已经很不开心的盯着他,大有要炸的趋势,他只能安抚李倓说道:“你今日也是受惊了,放心,阿爹一定将安禄山捉拿归案。”   杨贵妃说道:“这两日你就住在宫里别出去了,怎么长安变得这么不安全了?又是刺杀又是挟持……”   李隆基听着就有些尴尬,因为无论是刺杀还是挟持,都是胡人干的,而这些胡人也都是他放进来的。   李倓见杨贵妃有化身为不讲理老母亲架势的意思,连忙说道:“我以后出门都带着侍卫,不会在给他们可趁之机了。”   杨贵妃还是不太放心,但一想到李倓也不是普通人,她也就没有非要坚持。   李倓好不容易从宫里回来之后,一想到还要给贺知章他们一个交代,顿时觉得脑壳有点痛。   贺知章真的要禁止李倓去学院了,最后李倓好说歹说保证一定会注意自己的自身安全,这才让贺知章同意。   当然贺知章也只是没有办法,毕竟琅嬛书院严格来说就是私人开的,它就是李倓的,他也不好阻止李倓去。   安禄山逃跑,李倓被挟持的事情很快就传播了开来。   有些人觉得李倓最近运气不太好,有些人则有些担心安禄山跑掉之后会做什么,当然也还有人质疑李倓是不是故意放走安禄山。   而质疑他的人就是李适之,李适之最近也算得上是春风得意,毕竟李林甫死了,他就是唯一的宰相了,虽然李隆基一定会很快重新选出一个宰相来。   但是李适之并不太在意,因为不会有人比李林甫更让人畏惧的了。   而之前他弹劾李倓的时候,因为有李林甫偏帮,所以并不敢太过分,如今李林甫死了……他倒是要看看这位宁王殿下还有什么办法。   至于他为什么跟李倓过不去,其实原因也很简单,虽然说那次救火不力,他也没有受到什么惩罚,但因为以后李倓对比,坊间不免传出他不恤官兵,甚至连他草菅人命的话都出来了!   也正因为这样,李适之心里特别不平衡,总觉得是李倓将这些话传出去的。   李倓对此一无所知,对于李适之为什么非要跟他对着干……他也没想过追究原因,毕竟人生在世总有几个气场不和的人嘛。   只是对于李适之的说法,他十分淡定的问道:“我放走安禄山有什么好处吗?你跟我说说。”   李适之只是说道:“此事疑点重重,谁知道殿下是如何想的呢?”   李倓看着他问道:“哎,如今朝堂之上宰相的素质真是越来越不行了,连点证据都没有居然就敢空口白牙污蔑亲王。”   当初李林甫好歹也是真的抓住了某些人在私下来往的证据才诬告的,李适之这简直说他是诬告都是侮辱诬告这个词。   李适之被李倓气的不行,刚想说什么,就有人站出来抨击他。   李倓一看,呦豁,李林甫的党羽。   他本来还有些意外,不过一想就明白,这些人抨击李适之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自身的生存。   李适之真的是想的太简单了,他以为李林甫死了他就能权倾朝野?也要问问李林甫的党羽同不同意啊。   李林甫虽然死了,但是那些抱团的官员只会更加紧密,他们需要选出一个新的领头羊,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也要保证自己的利益不被侵犯。   李适之作为之前就与李林甫不对付的人,是这些人首先要推倒的,他自己不跳这些人都会找他麻烦,更不要提他自己跳出来了。   李倓在说了那么两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开过口,然后就看着这些人掐灭了李适之,并且逼得李适之差点当朝认罪!   李倓看的是啧啧称奇,然后就十分放心的跑去了书院。   现在书院的学子看到他就仿佛看到了神人,毕竟先后经历刺杀和绑架的亲王,从开国到现在估计也就他一个。   甚至有学子十分尖锐地问道:“殿下,你之前还说要开明,不要因为胡人与我们不是一个种族就胡人有罪论,可你这两次遇险都是胡人所为,不知道殿下如今可还坚持?”   李倓轻笑:“我还是那句话,不能因为个案就上升到整体,你看到了刺杀和绑架我的人都是胡人,怎么没看到还有许多胡人将领正在为大唐征战四方呢?”   李倓刚说完,就看到巴坤跑过来说道:“大王,出事情了,阿布思与吐蕃勾连发动叛乱。”   李倓听后不由得有些牙疼,他刚说完有胡人将领在为大唐征战四方,阿布思就叛了,这特么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毕竟之前阿布思是被派去打吐蕃的啊,这转头就跟吐蕃勾结上了可还行?   不过之前因为李倓被刺杀,所以已经有人怀疑阿布思图谋不轨,只可惜,调他回来的圣旨还在路上,他就反了。   李倓叹了口气强撑着说道:“当初阿布思就是被迫投降,如今看来是反叛之心不死啊。”   巴坤又说道:“而且他还说宁王在他手上,要让圣人用金银财宝去赎!”   李倓:卧槽! 第97章   巴坤说完这个消息,在场的学子都笑了, 觉得阿布思怕是已经想钱想疯了, 怎么会做出这么离谱的事情?   宁王好好的在长安, 他还顺便刺杀了一把,怎么就到他手上了?   然而李倓的表情却绝对称不上轻松, 此时他也无心讲课,直接站起来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我恐怕要回城一趟,就给你们留个作业吧,现在大家都知道电灯点亮的时间等同于碳丝的燃烧时间, 大家可以试验一下怎么延长碳丝的寿命。”   学子们听了之后都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次的作业怎么布置的这么大?他们刚刚接触到电灯这个东西, 延长碳丝的寿命……感觉根本做不来啊。   李倓却似乎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也没有解释什么,直接就去找了贺知章。   贺知章看到他就反射性问道:“又怎么了?”   李倓顿时觉得有些愧疚,他这三天两头的出状况,让贺知章跟着担心受累,也真是太难为这位老先生了。   他轻咳一声说道:“没什么,只不过是我要回城了,过来跟您说一声。”   贺知章警惕地看着他:“不对,只是回城的话你不用专程跑来跟我说这一趟,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就说吧, 我……我受的住。”   李倓心说我要是将实话真的跟你说了, 怕不是要吓死你。   他笑了笑说道:“真没事, 我就是想来说一声,阿布思反了,所以之后几天我可能不来学院了。”   李倓故意模糊了一下情况,听到贺知章耳里就变自动理解成阿布思反了,那么前些日子的确是阿布思刺杀的他,也就是说李倓现在还处在危险之中。   虽然并不知道阿布思为什么要刺杀他,但这种事情有的时候并不需要太多理由,贺知章立刻说道:“谢天谢地,你总算肯老实一点了。”   李倓笑了笑,略一犹豫说道:“贺监,日后……就拜托你了。”   贺知章有些莫名地看着他:“什么?”   李倓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我不在的时候,一切都拜托你了。”   贺知章笑道:“行了,我还不知道大王你吗?估计忍不了两天就要回来啦。”   李倓没再说什么,直接转身就走,在走到书院门口的时候,他转身看了看这座让他花费了大心血建造的书院,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   巴坤看着李倓的表情实在不太好看,忍不住问道:“大王,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倓摇了摇头:“你直接回府,我要去一趟宫里。”   巴坤想问又不太敢问,只好一个人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回了王府。   而在去皇宫的路上,李倓提着执夷的尾巴低声问道:“你当初怎么跟我说的?不是说了真正的李倓回来之前会通知我的吗?怎么我反而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的?”   执夷被提着尾巴也不敢用力挣扎,小声说道:“你也不是最后一个……”   “少贫!”李倓现在十分没有耐性,真是恨不得把这个没用的系统扔回去回炉重造!   执夷连忙说道:“你先别急啊,我先联络一下总部,看看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谁知道那个人是不是真的李倓呢?万一只是冒充的呢?”   李倓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冒充?冒充谁不好非要冒充我?有意义吗?他还不如冒充让皇帝李宪来的有意义。”   好歹能直接称帝,然后再来个正统之争了。   毕竟让皇帝是李旦长子嘛。   执夷说道:“我已经报告总部了,你别着急,真的。”   “我能不急吗?”李倓气结:“万一圣人觉得阿布思在说谎,拒绝赎人,阿布思一看他没用了,直接手起刀落怎么办?”   执夷一抖,这特么还真有可能啊。   于是执夷难得鸡血了一次,立刻开始联系总部。   半晌之后,执夷才长出了口气说道:“总部已经派人出去营救李倓了,应该很快就能救回来。”   李倓也松了口气,然后说道:“这样我就能交代了。”   他将执夷放下来,执夷犹豫问道:“你要去跟李隆基和杨贵妃摊牌吗?”   李倓冷冷说道:“不然呢?”   执夷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这件事情肯定是总部的错,我会替你向总部申请赔偿的。”   赔偿?李倓顿时来了精神:“什么赔偿?”   执夷说道:“说不好,因为以前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所以总部肯定需要斟酌一下,不过你放心,如果赔偿不好的话,我就帮你向总部抗议!”   李倓对它的话持保留态度,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因为他的马车已经到了宫城门口。   在踏进宫门的那一刻,李倓难得有些忐忑,这也是他第一次对进宫这件事情产生了些许畏惧。   冒充做这种事情,无论在哪一方面来讲都是让人无法忍受的,现在就看他的重要性足不足了。   李倓决定先看看情况,他倾向于先跟杨贵妃说一声,最好还能说服杨贵妃帮他一起忽悠李隆基。   他的运气还算不错,到蓬莱殿的时候,只有杨贵妃一个人在弹琵琶。   杨贵妃见到李倓之后,扬了扬下巴说道:“你怎么有时间过来?不忙活你那个书院了?”   李倓没说话,表情严肃地坐在了杨贵妃的对面,杨贵妃一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就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她有些紧张地低声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倓看了一下四周说道:“我有话要单独跟您说。”   杨贵妃眸光一闪,立刻下令让宫女宦官全部退出去。   在清场走之后,李倓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说我是谪仙下凡?”   杨贵妃有些惊讶:“怎么又说起这个了?”   李倓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来这里是因为原本的东宫三郎因为一些事情消失了,但是按照他的阳寿来说是命不该绝的,所以我代替他成了李倓。”   杨贵妃震惊地看着他半晌才说道:“我以为……我以为你是夺走了他的身体,原来……从一开始你就不是……?”   李倓点点头:“是的,从一开始我就不是。”   杨贵妃的接受能力显然很不错,反正她都重生了,这种谪仙冒充皇孙的戏码也不算是太特殊。   她很快冷静下来问道:“既然如此,你就是李倓,李倓也就是你,为什么又突然说起这件事情?”   李倓低声说道:“因为真正的东宫三郎已经回来了,该是让他归位的时候了。”   杨贵妃瞬间瞪大眼睛:“你说什么?真正的三郎……他在哪儿?”   “在阿布思手上,阿布思所说的宁王在他手上是真的。”   杨贵妃反射性说道:“宁王是你,而不是他。”   李倓苦笑:“我成为宁王的根基就是皇孙的身份,现在连根基都没了,还说什么?”   杨贵妃有些慌张:“那现在怎么办?你……你要走了?不……不对,既然他在阿布思手上的话,只要别人不知道,那么没有人会认为他是真的三郎,完全可以借阿布思的手杀了他,以后你就是真真正正的宁王,没有人可以再威胁你的地位。”   杨贵妃说到这里又有些疑惑,这么简单的事情李倓不应该看不出来,可以说就算真正的李倓出现了,对他来说也不具备威胁能力,毕竟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反贼。   李倓沉默半晌才轻轻说道:“如果真能这样,我就不会来找你说这个了,李倓不能死,他不仅不能死,还要继续当东宫的儿子,哎,我也没想到他还能回来,否则……”   一开始从执夷的话音里,李倓就默认为他要代替历史上的建宁王活一辈子了,所以才敢这么放飞自我,搞死张良娣,搞死李林甫,现在连安禄山都已经开始外逃。   这些就算了他还跟朱邪狸有染。   结果现在真正的李倓出现了,这些关系想想就令人头痛。   杨贵妃听后沉默半晌说道:“必须如此?”   李倓点头:“必须如此。”   她紧紧盯着李倓:“那我呢?我怎么办?不……朱邪狸呢?他你也不管了吗?”   杨贵妃说完第一句就反应过来自己对李倓可能并没有那么重要,李倓随时能够抛弃她。   所以她找了一个李倓完全没办法拒绝的人来,反正他跟朱邪狸是真心交好,如果他连朱邪狸都能不管,那么自己也不用挣扎了。   李倓叹了口气:“所以我现在需要你帮忙,至少得保我一命啊,或者说保住我的身份,我保命不难,但那样的话就必须离开这里,而且是隐姓埋名离开这里。”   杨贵妃松了口气,只要李倓想要留下来,那就好说。   她认真想了半天,才慢慢说道:“其实事情也没有那么难。”   李倓歪头看着她,杨贵妃说道:“圣人怕死,许多人都怕死,而你的手上有能够让他们不死的办法,这一点就足以让你立于不败之地了。”   “可总有不怕死的会死咬着不放,比如说李适之。”李倓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支持他的人多,但反对他的人肯定也不少。   李适之是一方面,更多的是那些被他掐过的御史。   这么一算的话,他来这里走之后虽然与许多人交好,但也结下了不少仇敌啊。   杨贵妃说道:“李适之?哼,他这个宰相本来就是凑数的,想办法搞死他就好了。”   李倓刚想说什么,杨贵妃便说道:“这个不仅仅是你的事情,他还看不起阿钊,这些日子一直在找阿钊的麻烦,阿钊早就准备收拾他了,也顺便帮你解决一个困难吧。”   李倓想了想说道:“其实李适之……也还是可以的……”   李适之作为宰相来说并不算失职,至少比李林甫做的要好的多。   所以就算李倓跟他掐,一般也就是打打嘴仗,从来不会有实质上的伤害举动。   杨贵妃看了他一眼说道:“妇人之仁。”   李倓:……   他怎么就妇人之仁了?他只是觉得大唐能有一个靠谱的宰相很不容易好嘛?   还没等他反驳,杨贵妃说道:“其实朝中大臣那边你不用太顾虑,现在你需要顾虑的就是怎么保住自己的王位。”   李倓震惊,他实在没想到杨贵妃居然想的这么远。   他本来也就是想要给自己争取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而已,哪怕变成平民百姓也认了。   大不了回头去考科举嘛,他有系统在手怕谁啊?   只是没想到杨贵妃不仅要保住他的命,还要保住他的王位,这个……太难了吧?   杨贵妃看到他的表情便笑道:“你还是不够了解你阿爹,有些你觉得惊世骇俗的事情,不在于有没有人反对,全看他想不想做,如果他想……那么这件事情就一定能做成,你也不看看朝中的大臣都是什么样的?”   李倓认真想了想,发现好像还真是这个样子。   杨贵妃再接再厉说道:“你的身份也很好解决,我都认了一个义子了,再多一个义子也没什么,只可惜……你没有皇室血脉,与这皇位算是无缘了。”   李倓:……   他算是服了杨贵妃的脑洞了,居然还真的想过争皇位。   这脑子怎么长的?所有的皇子都有争皇位的资格,只有他没有,除非杨贵妃自己生个儿子,否则就别想了。   最后杨贵妃下了一个结论:“这件事情先不急,对了,真正的李倓什么时候会回来?”   李倓一顿:“我也不太确定。”   “如果事情没有想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你能不能先留他一留?至少要等这件事情解决之后再让他出现。”   李倓犹豫了一下说道:“你想怎么做?”   他算是服了杨贵妃了,就觉得这个女人的脑洞大小程度跟李隆基有一拼了。   杨贵妃说道:“我们需要挑选一个更恰当的时机跟圣人说,现在显然是不行的,阿布思的反叛让圣人非常生气,现在你再来一个假皇子……”   李倓干脆说道:“也好,我倒是能留他一段时间,但是不能太长,他需要回归他原本的身份和位置。”   杨贵妃摆摆手说:“放心吧,那个便宜儿子我是不会再认了的。”   毕竟前一世真正的李倓也算是她的死对头,她不想办法杀了对方都是因为担心会出什么问题。   要不是李倓真的重要,哪里至于让宁王这般如临大敌?   李倓苦笑,他才没有纠结杨贵妃要不要认别人当儿子呢。   他说道:“也不要强求了,平民封王难如登天……”   “哪里登天了?”杨贵妃冷笑:“你是不是忘了安禄山就曾经封王?节度使封王可就是从他开始的,同样都是义子,你封个王怎么了?好歹也还救过他的命呢。”   李倓小声说道:“安禄山被封的是郡王。”   而他现在的爵位是亲王,除了皇室,确切说是皇子皇孙没有人能够封亲王。   “他封郡王你就可以封亲王,行了行了,这件事情你就别操心了,我来帮你想办法就行了。”   李倓觉得他真的不放心,只不过杨贵妃别的不说,对于宫廷里的规则绝对比他熟悉。   这样一想他也就交给杨贵妃去处理了,反正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呢?   杨贵妃忽然问道:“那你的真名是什么?能说吗?”   李倓笑道:“那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就叫李谈,同音不同字。”   所以才能无缝接受这个身份,至少别人在说起他的时候,他不至于因为名字的问题而反应不过来,那样估计刚穿过来他就要露馅了。   李倓或者该叫他李谈李谈说完之后就离开了皇宫。   回去的路上他问道:“建宁王被救出来之后是直接到长安还是怎么弄?”   执夷说道:“我会通知总部那边直接将他送到你这里。”   李谈点点头说道:“那就好,至少还给了我们操作的余地。”   执夷问道:“你真的就将事情交给杨贵妃啦?你不担心她搞出点什么事情来吗?”   李谈反问:“你觉得她会怎么做?我跟她算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执夷想了想也是,便也没再多问。   第二日,李谈照常去了学院,贺知章看到他之后不由得问道:“你不是说这两天不会来吗?怎么又跑过来了?”   李谈笑了笑说道:“因为事情还没坏到那个地步,所以再过来看看,昨天我给学子们还留了作业呢。”   贺知章无奈说道:“你就拿老头子消遣吧。”   李谈连忙说道:“没有没有,真的没有,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真的抽不开身,这不是还不确定吗?”   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来这里教学啊,有了师徒值他就相当于有钱,有了钱才能心中不慌。   这样就算杨贵妃搞砸了,他也能跑路。   李谈进了教室之后,就感觉到原本还算有些热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他一抬头发现学子们都很惊恐地看着他。   李谈有些纳闷:“你们这是怎么了?”   学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有一个人说话,最后更是将田神功直接推了出来。   田神功纠结问道:“那……个……先生,昨天你留的作业……我们……真的……做不出来啊。”   那作业也太难了点,难得让人想哭。   李谈听了之后不由得失笑:“那个啊,不算什么作业,就是给大家定一个小目标,接下来我会直接开一个实验室,专门用来研究这个,最初估计也就要十个人左右吧,有兴趣的可以报名,如果超过十个人就通过考试来决定谁进入实验室。”   李谈说完之后就打开书本说道:“今天我们来继续学习一下基础知识,没有这些基础知识你们是没办法研究更深入的东西的。”   李谈打开课本之后默默深吸口气说道:“今天我们依旧研究力学。”   他一边说着一边自己都想吐了,自从他开了格物学之后,发现科普之路真是任重而道远。   他原本是照着物理课本打算一点点讲的,然而在准备教案的时候他才发现有点不太对,后世能用这个课本是因为孩子们从小就有一定的知识底子,他们基础比较好。   而如今在格物一途,是属于在研究的心里明白,但普通人压根就没有在意过。   比如说重力……现在根本没人提到啊。   于是李谈只能在教格物的时候将学子也分一分,有格物基础的和没有基础的进度是不同的。   也就是说一个力学方面的研究,他需要讲至少三遍……真的是要吐了。   只不过他这一堂课还没讲完,那边巴坤就过来小声说道:“大王,圣人宣你入宫。”   李谈手抖了抖,估摸着杨贵妃可能已经半搞定了李隆基,便说道:“我临时有些事情需要离开,先把今天的作业布置了,接下来的时间大家自习吧。”   李谈对于这些学子的自控能力还是比较相信的,让他们自习就绝对不会废话。   大概是因为这里面贫寒学子更多,更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吧。   李谈出了教室之后问道:“娘子或者圣人还说什么了?”   巴坤摇头:“没有,就是派了一位常侍过来说宣您入宫。”   李谈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直接上了马车就入宫了,不过他还顺便带上了自己的狸琴。   他一踏进蓬莱殿就看到杨贵妃正在那里哭,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   杨贵妃这是要失手了?难道说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太信任杨贵妃?   李谈走进去从容不迫的行礼,还没等他说什么,杨贵妃忽然冲过来抱着他说道:“三十一郎,你带阿娘一起走吧,你阿爹不要我们母子了,呜呜呜……”   李谈一脸茫然地看着李隆基,这都什么跟什么?   李隆基也有些无奈,走过来拉着杨贵妃的手说道:“娘子,你总要给我问话的机会是不是?三十一郎原本是我们的儿子,结果说不是就不是了,这……总要弄清楚情况嘛。”   杨贵妃转头看向他说道:“我说的还不清楚吗?我们三十一郎就是为了救你的命来的啊!”   李谈:卧槽?????   他表面上维持着冷静,内心已经快要炸锅了,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猜到了杨贵妃是怎么跟李隆基说的了。   李隆基皱了皱眉,李谈连忙说道:“阿娘,你先让阿爹问嘛,这是大事,是要问清楚的。”   杨贵妃哭闹固然管用,然而也要看在什么地方,李隆基会容忍她,但并不代表会无限度包容。   李谈一边帮杨贵妃擦眼泪,一边看到杨贵妃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他到现在都有点摸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李隆基拉着杨贵妃的手坐回去之后,沉吟半晌说道:“你同娘子说,你本是谪仙?”   李谈笑了笑说道:“这样说,圣人怕是不信的。”   李谈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狸琴弹了弹,而后在李隆基震惊的目光之下浮在了半空。   在这个年代,人不靠任何外力就能在天上飞,说他不是神仙别人也不信啊。   虽然李谈这个高度并不高,然而浮空是真的,并且与游方术士不同,他没有任何的准备,就这么弹着琴……就上天了……   青霄飞羽的时间结束之后,李谈缓缓落下来说道:“不知道圣人还记不记得,我每次救治人的时候,都会带着琴或者筝进去,其实救人的不是那颗药,而是我的术法。”   李隆基十分迫切地问道:“那……仙界在什么地方?”   李谈:……   他以为李隆基会追问一下术法是怎么回事,然后再问一下他的来历,结果没想到对方对仙界更加感兴趣一些。   他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我不能透露太多,那样有违天条,只能告诉你,若是找到了建木,就找到了通往仙界的路。”   李隆基问道:“那建木又在何处?”   李谈摇了摇头:“自从上古大战之后,传言建木已经被砍断,所以人间没有了通往仙界的道路。”   换而言之就是你别想啦,仙界再好你也去不了啦。   李隆基听到之后颇为失望,忍不住又问道:“真的没有去仙界的办法?”   李谈说道:“那个地方冷冰冰的,毫无生气,有什么好呢?”   李隆基挑眉:“哦?毫无生气?怎么会?不是有神仙吗?”   李谈笑了笑:“都说神仙能够与天地同寿,可是世上哪里有人能与天地同寿呢?所以飞升仙界的神仙啊,到最后……都会变成石头。”   李隆基震惊:“变成石头?”   李谈点头:“没错,变成石头之后,无悲无喜少思少虑,再加上仙界情况特殊,自然就与天地同寿了。所以,想要长寿,就要摒弃所有的感情和感知。”   李隆基依旧有些不信:“那你为何不是石头?”   李谈摊手:“所以我变成谪仙了啊,因为我不肯变成石头,所以仙界不能容忍我在上面,便把我赶了下来,正巧天道发现出现了些问题,原本的东宫三郎李倓因为某种原因去了其他地方,在天道将他送回来之前,我就只好过来冒充一下,如今三郎即将回归,也是时候各归各位,唯有一点,就是我之前不忍心见亲朋离世导致如今这个局面,也不知该如何收拾才好。”   李谈一边说一边叹气,他对归还王位其实没什么觉得不舒服的,就这一点觉得有点难办。   他能当上宁王,是李隆基赏给他的,而真正的李倓归位之后,他没有这样的本事,李隆基看到也可能不开心,这样对谁似乎都不太公平。   李隆基听后沉默不语,似乎在消化这个消息,半晌之后他又问道:“你……现在是要回仙界了吗?”   这是接受了?   李谈居然还有点小遗憾,他本来是想要展示一下别的技能的,比如说笑傲光阴啊,比如说疏影横斜啊。   不过疏影横斜用的话有暴露的危险,毕竟当初他就是用这个技能生生逼疯了张良娣。   只是想想汉武帝这样的人都会被栾大所骗,还将女儿嫁给了他,也不难理解李隆基这么容易相信他了。   毕竟栾大当初都是在骗人,他可是有实绩在手的。   李隆基坐在龙椅上沉吟不语,正如杨贵妃所说,哪怕李谈什么都不会,就他那一手起死回生之术,就足以让人留下他了。   只是这个身份的问题,实在不太好处理。   坦白讲,李隆基还是对李谈比较有感情,那个真正的三郎在李谈出现之前,他并没有多少关注。   至于血缘关系在李隆基而言其实算不上什么,李唐皇室人数众多,有血缘关系的也多了去了。   他想了半天之后转头对身边的齐常侍说道:“你去将太子喊来。”   李谈看着他问道:“圣人?”   李隆基问道:“你还愿意做皇子吗?”   李谈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可我不是啊。”   李隆基非常淡定:“是不是不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李谈:????   他是不是听错了?皇室不是一向最看重血统吗?什么叫一句话的事情?   就在李谈风中凌乱的时候,太子李亨也一脸莫名其妙的到了蓬莱殿。   说实话自从杨贵妃住进这里之后,除了逢年过节李亨意思意思的过来拜见一下,其余时间根本不会踏步这里,李隆基也没有喊他来过这。   只是在他踏入大殿看到李谈也在这里的时候,就有预感——这件事情说不定与他有关。   还真的有关系,李隆基三言两语就交代了李谈的事情。   李亨听得一脸呆滞,半晌之后才说道:“可……可这……这不可能,我从未发现三郎……三十一郎有哪里不对。”   李谈也很同情李亨,好好的儿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掉包了,结果自己反而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这种感觉……   当然如果往深想一想的话,李亨的慌张可能并不是因为儿子被掉包,而是担心李隆基会因此怀疑他的能力——自己的儿子被掉包都不知道,东宫还是他的地盘,这都管理不好,那么……这个天下他能管好吗?   李隆基倒也没有不讲理到这个地步,只是说道:“仙神的本领如何能够让你知晓?”   李亨这才稍微冷静下来,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李谈,心中也略有所觉,怪不得自从那次他险些被张良娣害死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现在想来,哪里是像啊,这就是变了个人!   在一想到张良娣死时的可怖模样,李亨不由得抖了抖,深深觉得不能得罪这位。   他到底还是有脑子的,或者说对于李隆基的了解让他开口说道:“阿爹要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李隆基说道:“当年三十一郎出生之时,应是双生子,只不过其一体弱,便被送出宫寄养,如今回归,他的名字才是李倓,而三十一郎则是李谈。”   李谈:??????!!!!!   他是真的服气了,这脑洞大到没边啊,可偏偏让他这么一说,还真是十分合情合理。   这样李谈自己的身份保住了,而原本的建宁王也回归了自己的身份。   李亨显然也被自己老爹吓住了,反应过来之后才说道:“我立刻去安排,只是不知……三郎何时回来?他回来之后是住东宫还是……?”   李隆基看了看李谈说道:“他年纪与三十一郎一般大,再留在东宫也不便,就在百孙院择一处宅子吧,建宁王的封号就给他好了。”   李亨听了之后就知道,他真正的这个儿子是不会受到任何优待的,身份还是他的儿子,并不会跟着李谈一样水涨船高。   李谈也放下心来,这样的安排最好,李倓还是那个李倓,他的生活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呃……或者说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他开口说道:“如今我已经联系旧友去救三郎了,想必不日便能救他出来,殿下可以先行安排,届时我自会亲自送他回来。”   李亨点了点头,然而脑子却并没有在亲生儿子快要回来这件事情上,反而对李谈所说的那个旧友十分感兴趣。   只可惜在李隆基面前他不敢多问,而且……虽然李隆基说的轻巧,但他还是要尽快去安排。   虽然李倓是东宫庶子,并且母亲不得看中,但到底是皇孙,在出生的时候就有相应的记载,所以这一部分记载必须更改,还有知道当时情况的人也必须都封口,这是非常大的工程量。   他犹豫了一下又问道:“阿爹,那此事的真相……”   李隆基一挥手:“不许告知他人。”   李亨就彻底明白李隆基是一定要保李谈的了。   他干脆的离开了蓬莱殿开始思索都有什么地方需要处理。   而李谈则对李隆基行礼说道:“谢阿爹。”   李隆基心中略有些得意,他现在也是当了神仙的爹了。   杨贵妃也松了口气,能这样处理那自然是最好的。   说实话,之前她都没想过居然还能有这样的方法。   李谈从宫里回去的时候,可算得上是无事一身轻了,不过他还是有个疑问:“执夷啊,建宁王都回来了,我还能留在这里吗?”   他现在很担心执夷忽然跟他说,因为建宁王的回归,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了,所以他需要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虽然这里的确不如后世方便,但是……这里有朱邪狸啊,因为这一个人,让他有了牵挂,所以他根本不想回去,只想在这个世界寿终正寝,唯一担心的就是系统不给他机会。   执夷知道他在想什么,拍了拍他说道:“放心吧,你还是要留在这里的,建宁王回来的太突然了,跟他消失一样突然,现在总部那边也没搞明白到底是为什么,所以你还是要留下来,万一他再消失……对吧……”   李谈嘴角一抽:“我懂,我就是那个备胎嘛。”   这大概是他头一次心甘情愿的当备胎,只不过连系统都搞不清楚建宁王为什么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也这真是够奇怪的。   李谈回去之后就开始着手准备实验室的建立,不过说实话,这个实验室也实在是太粗糙了一些,因为这年头什么机器都没有,更多的都是靠着人工。   而电力……他们现在还正在研究怎么让电力更持久的工作呢,至于发电机这种事情,李谈决定不能过快的揠苗助长,当然如果有人研究方向对了的话,他也不会吝于指点方向。   不能发展过快是一回事,但既然有人已经想到了,那自然是要赶快指明方向啊。   当然组建这个实验室最主要的原因还有一点是李隆基要用,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在琼楼玉宇上用电灯。   无论李谈强调这灯多么耗钱,多么不安全,而且也不好设计,孟知涯要重新设计才行,他依旧坚持用电灯。   后来李谈才想明白,大概是因为李隆基想要琼楼玉宇全方位的超越天堂明堂吧,不仅仅要比它们高,就连用的灯火也要比那边的先进。   而且李隆基坚持觉得这样看不见火星的灯比较安全,毕竟当年天堂明堂烧过,所以他觉得安全一定要重视起来,至少不能被烧。   李谈就觉得心很累,电这东西不是你看不到明火就安全的啊。   然而李隆基在这方面是真的文盲,说不通,李谈又想不出什么生动有力的例子,想要用实验说话吧,也要将灯罩取下来才能迅速点燃其他东西,当然有的时候还点不着。   这样的例子根本没办法说服李隆基,李谈只能顶着孟知涯哀怨的目光,开始广撒网研究灯泡,最好还能研究出来发电机,不过后者要求太高,估计有点难。   就在李谈研究电灯并且有了一定进展,电灯终于能燃烧半个时辰的时候,朝廷决定派出哥舒翰前去抗击吐蕃,顺便收拾一下阿布思。   哥舒翰出发之后,李谈就忍不住把执夷照过来问道:“我说你们总部还能不能行了?怎么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人到底有没有救出来啊?”   执夷低着头,眼睛一瞟一瞟的看着他,满脸都写着心虚说道:“那个……我说件事情你别生气啊。”   李谈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执夷小声说道:“建宁王被人救走了,不过现在救他的人和他一起下落不明。   李谈有些诧异:“被救走了?不是你们总部救的?谁救的他?下落不明是什么意思?”   执夷声音更小了:“不是总部派去的人救的,总部派的人还在路上,下落不明就是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嗯,救他的是……朱邪狸。”   李谈:…… 第98章   执夷看着李谈表情不善, 便说道:“你冷静一下,总部已经派人出去将人带回来了, 你放心, 肯定不会再出差错了!”   李谈沉默半晌才问道:“我现在比较想知道印星的情况。”   反正系统是不会让建宁王死的, 要不是这个突然出现的建宁王也不至于将他的计划全部打乱, 他才不关心原主的死活。   执夷听了之后愣了一下才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那边没说。”   李谈叹了口气:“阿布思原本是跟着朱邪骨咄支走的,现在阿布思反叛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他有些担心, 但并不十分担心,毕竟朱邪狸还能将建宁王就出来,就代表着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他甚至开始思考要不要让唐堂去找朱邪狸。   不过朝廷已经派了哥舒翰过去, 如今的哥舒翰还只是个左卫郎将, 不过李谈估计这一战虽然哥舒翰出征的原因不太一样,但他大概也还是能将吐蕃打回去的。   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去拜托一下哥舒翰,大不了就打着永寿郡王妃的旗号嘛。   所以在这之前他还要去拜访一下永寿郡王妃。   永寿郡王妃此时也心神不宁, 见到李谈的时候还有些意外:“宁王殿下。”   李谈说道:“王妃无须多礼, 我此次来就是跟您说一声, 朝廷已经派哥舒将军前去平叛,我想前去拜会,不知王妃可有什么要带给郡王或者世子的?”   永寿郡王妃微微一愣问道:“这……可以吗?不会违反军纪?”   李谈微微笑了笑:“总是可以通融的。”   他记得上一世的时候就有人说过, 什么法律纪律, 其实都是给平民准备的。   如今更是如此, 能够约束李隆基的就只有礼法, 就这样他干出来的荒唐事情也不少,至于让哥舒翰顺手捎封家书或者衣物之类的简直都不算是动用特权。   永寿郡王妃倒还真写了许多封信,准备送去给永寿郡王,哦,这些信里更多的是给朱邪狸的,至于永寿郡王……也就两三封吧。   李谈刚想接过来打算连同自己的一起给哥舒翰送过去,转头就看到永寿郡王府的门房匆匆忙忙跑来说道:“王妃,王妃大事不好,大理寺卿带人上门说郡王和世子反叛,要将您带去大理寺!”   李谈面色一变,脱口而出:“不可能!”   一旁的永寿郡王妃也瞪大眼睛说道:“不会的,我家郎君对大唐一向忠心耿耿,怎么会叛变?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李谈在见到大理寺卿带人进来的时候,反而冷静了下来,他转头对永寿郡王妃温和说道:“王妃莫急,这之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大理寺卿正好听到了李谈这句话,便说道:“误会应当是没有的,已经证据确凿了。”   李谈挑眉问道:“证据在哪儿?”   大理寺卿说道:“阿布思此次反叛就是因为他与朱邪骨咄支勾结,他们手下的一名校尉逃了出来,并且带来了他们来往的书信。”   李谈问道:“书信呢?”   大理寺卿摇了摇头:“书信自然是不在我手上的,殿下,我知殿下与朱邪世子交好,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现在与他父亲背叛了大唐,也是背叛了您啊。”   李谈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道:“我不信。”   大理寺卿的眼神带着些许同情,叹了口气说道:“是圣人命我来将郡王妃带走的,还请殿下莫要为难我。”   李谈说道:“你在这里暂且等等,我入宫……”   “您入宫也是这个结果,还请殿下不要自欺欺人,得罪了。”大理寺卿说完就让人将李谈带到了一旁,而后带走了永寿郡王妃。   李谈在旁边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不,被带走的不仅仅是她,还有朱邪狸的妹妹朱邪闻铃。   一时之间整座永寿郡王府哭声震天。   李谈一把挣脱开来,转头就往外跑。   他在这里是拦不住大理寺卿的,或者说就算能拦得住也不能拦,对方是带着圣旨来的,他如果大闹一通的话,不仅自己会陷进去,反而会让这件事情更加难办。   所以他要尽快入宫先探明真相,而且不能拖。   造反这种事情是要诛九族的,如果所有人都认定了朱邪骨咄支造反,那么永寿郡王妃和王府其他女眷就算不死也是落为官妓的下场。   李谈坐上马车之后便低声喊道:“唐堂!”   唐堂立刻出现,李谈看着他说道:“你跟着永寿郡王妃,如非必要不必现身,只要保证她们的安全就行了,若是……若是无法证明永寿郡王的清白的话,你就做好劫狱的准备。”   唐堂瞬间双眼放光:“真的能劫狱吗?”   李谈本来还想咬牙跟他说,如果太艰难,至少也要保住永寿郡王妃,其他人……能保就保,不能保就再找机会。   结果没想到唐堂看上去却十分兴奋的样子,李谈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是……是的……你……”   唐堂用力点点头说道:“遵命。”   然后……然后他就走了!   李谈瞪着眼前的空气半晌,转头看向执夷问道:“唐堂这……不太对吧?”   执夷在一旁正襟危坐,开口说道:“这才对呢,你是不是忘了他原本是个杀手啊,已经习惯了那种生活,最近在你身边已经过的很安逸了,不过这种安逸一开始他可能会比较喜欢,时间长了就会觉得索然无味,这样的刺激正适合他嘛。”   李谈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不该吐槽,因为执夷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他打量了执夷半晌才问道:“你怎么坐这么端正?是不是又出了什么问题,还是你们总部那边又出问题了?”   李谈现在真的是看到执夷表现不对就觉得有些战战兢兢,真不知道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执夷立刻说道:“没有!一切正常!系统才不会出问题!”   李谈挑眉:“那你这是做什么?”   执夷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李谈说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心情不好……”找我麻烦嘛。   当然后半句它没有说出来。   李谈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他刚刚心情的确是不好,毕竟如果朝廷认定朱邪骨咄支叛变的话,必然不会放过永寿郡王妃,那么到时候朱邪骨咄支真是不反也要反了。   现在李谈已经心情平稳,也算不上平稳吧,反正要帮朱邪骨咄支说话,他就不能让情绪太激动,否则盛怒之下很可能说错什么。   结果没想到,入宫之后,李隆基一见到他就十分生气说道:“如果你是帮朱邪骨咄支求情就不要开口了。”   于是李谈原本想好的说辞顿时全都变成了废话,他只能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问道:“阿爹,证据确凿吗?这也太突然了,之前朱邪骨咄支可是表现的忠心耿耿,在内附的时候也是最积极的一个人。”   李隆基冷哼说道:“若非证据确凿,我岂会下令捉拿永寿郡王妃?”   李谈还想说什么,结果却被杨贵妃拉住。   杨贵妃低声说道:“你阿爹现在十分生气,你少说两句。”   李谈也低声说道:“可是我担心……万一误会了朱邪家,这不是逼着人家反吗?”   杨贵妃叹气:“逃回来的人亲眼看到朱邪骨咄支杀了朝廷派去的监军,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谈皱眉:“可是他反了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李隆基开口说道:“或许是阿布思许了他什么吧。”   李谈忍不住笑了一声说道:“阿布思?阿布思自己都是乌苏米施的手下,能许朱邪骨咄支什么好处?朱邪骨咄支好歹是沙陀一族的可汗,怎么可能跟着他混?”   李隆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死了的大唐将士都在说谎?”   李谈垂眸不语,他看得出来李隆基已经陷入了暴怒的边缘,这时候还真是什么都不能说。   他只能假装接受这个结果,叹口气说道:“之前有人跟我说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当时还不信,如今……朱邪骨咄支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李隆基拍了拍扶手说道:“我比你更失望!”   “阿爹莫忧心,哥舒将军定能将他们降服的。”   李隆基揉了揉太阳穴,最近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大唐虽然双线开战,但原本谁都没觉得会有什么问题,如今……契丹和奚部对大唐的侮辱,安禄山的叛变,再加上一个朱邪骨咄支,就连李隆基都怀疑这些异族将士是不是真的不可靠。   李谈觉得自己最好不要在李隆基面前碍眼,便直接告退,在走之前杨贵妃轻声对他说道:“不要想着救朱邪狸了。”   李谈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在回去的路上叹了口气说道:“看来真的要让唐堂去劫狱了。”   执夷问道:“你把她们救出来要放到哪里呢?”   这的确是个问题,最好的方法大概就是让郡王妃她们乔装改扮,然后放到他的庄子上。   是的,他不打算让人带着郡王妃去寻夫。   他相信朱邪狸,或者说觉得朱邪狸现在没有任何造反的理由,然而他不相信朱邪骨咄支。   万一这真的是阿布思代替乌苏米施给了他更好的承诺也说不定。   不过,阿布思忽然造反,或许也是因为乌苏米施跟吐蕃已经勾结在了一起。   毕竟东·突·厥跟吐蕃还是挨得挺近的。   李谈需要将永寿郡王妃留在手上,如果朱邪骨咄支真的造反的话,只要朱邪狸不肯跟着反,那么他就让人带他们母子远走高飞,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说。   如果朱邪狸也……那他还真是有点头痛了。   李谈回到王府之后,刚走进自己的院落,就听到有人说道:“他回来了,我也功成身退了。”   李谈心中一惊,连忙走进去,然后就看到一个身穿大唐服饰却留着短发的男人对着他笑了笑,继而身形变得透明,一点点消失。   而除了这个消失了的人之外,院子里还有一个人,那是一个跟他长相十分相似,但却一眼就能看出区别的人。   对方看到李谈显然也愣了一下,李谈也没怎么处理过在这样的场景,想了想只好装作从容的样子拱手说道:“建宁王好。”   对面那人显然比较茫然:“什么……建宁王?”   李谈说道:“圣人已经下令封你为建宁王,诏书都已经拟好并且连王府都建好了,就在百孙院。”   他显得十分意外,但眼中的惊喜却掩盖不住。   本来他都已经做好了不被承认的准备,毕竟如今宁王如日中天,谁都知道他受宠,而且身份也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地方。   真是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愿意为他说实话。   对此,新上任的建宁王认真说道:“若是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宁王殿下尽管开口。”   李谈也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对方会恨他占了对方原本的位置,没想到居然没有任何想法吗?   建宁王见他这个表情便叹了口气说道:“你不必感到奇怪,我还要感激你,若非是你,只怕我现在是真的无家可归了。”   没有李谈来顶替他,那么建宁王不是失踪就是夭折,到时候就算他回来也不会有人承认他的身份,反而会因为他冒充皇孙而被抓捕。   李谈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不过他也没有心安理得的接受对方的谢意,只是说道:“这是我的工作,是我应该做的,就今天天色不早,你先暂且住下吧,明日我便带你去东宫,看太子殿下如何行事。”   建宁王看上去似乎有些紧张,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提到了太子的缘故。   李谈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问道:“我听闻……是朱邪狸把你从阿布思手上救出来的?”   建宁王听闻之后便说道:“是的,他将我错认为了你,不过把我救出来之后,他就认出来了,还差点要杀我。”   李谈从来没有怀疑过朱邪狸会认不出,且不说他跟建宁王除了五官有些肖似之外,气质性格都有很大区别,真正的建宁王看上去气质更加冷硬一些。   他沉浸在终于听到朱邪狸的高兴之中,笑着说道:“他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莫要怪他。”   建宁王听后却皱眉问道:“你不会不知道吧?”   李谈愣了一下:“什么?”   建宁王看着他说道:“他跟着他爹反了,这件事情你不知道?”   李谈脸上的笑容淡下来:“别人不知,你还不知吗?我不知道是不是阿布思挑不离间,如果他真的反了为何还要救你?”   建宁王说道:“那是因为你。”   李谈脸色一沉问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你做了什么?”   建宁王抬头看着他说道:“他死了。”   李谈豁然起身,双手紧握成拳,一字一句说道:“我不信!”   建宁王面无表情:“无论你信不信都是如此,他将我救走之后,发现我不是你,便将我丢在路上不予理会,后来我被那个奇怪的人救走,就顺便去引了官兵去捉拿他,据说……他力战而死。”   李谈瞬间双目充血,再也忍耐不住,冲过去掐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说道:“他救了你,你居然恩将仇报!我杀了你!”   虽然平日里李谈总说奶妈无用,但能够抡的起琴的奶,力气绝对不是建宁王能够比的。   建宁王被掐住脖子,脸部慢慢充血,他看着李谈费力说道:“但……他是……反贼!”   李谈目光阴森地看着他说道:“就算朱邪狸真的是反贼,也不是你能杀的,他对你有救命之恩,你这样做与禽·兽何异?”   建宁王张着嘴,渐渐感觉到眼前发黑,呼吸困难。   一旁的执夷原本还以为李谈只是发泄一下,在看到他真的要杀建宁王之后,瞬间跳起来撞到他身上说道:“冷静啊,你不能杀他!”   李谈依旧纹丝不动,听了之后忽然笑了一声:“我现在很冷静啊,我为什么不能杀他?我今天还就是要杀了他给印星报仇,哦,不不不不,你说印星是力战而死,让你这样痛快的死去也太便宜你了,我想想,凌迟怎么样?一刀一刀割下去,唔,我的技术不太好,可能做不到那么精准。”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佯装苦恼的歪了歪头,然后说道:“不过也没关系,我有办法让你不死的,只要不让你死,你就别想死。”   李谈说着转头看了一眼执夷说道:“这个废柴职业,有的时候还挺有用的,对不对?”   执夷……执夷都快被吓尿了!   宿主怕是要疯了啊,不仅疯了还要黑化,太可怕了!   执夷眼看着李谈放开建宁王,转头就不知道从来抽出一根绳子,要开始捆绑已经没有了任何反抗能力的建宁王。   执夷只好鼓起勇气跳到他肩膀上,伸出爪子拍了拍他的脸说道:“别疯啊,他真的不能死啊,他死了你之前做的事情不都白做了吗?你也会受到惩罚的!”   李谈不耐烦的拽着它的尾巴提起来说道:“少废话!我已经烦你很久了你知不知道?除了拖后腿你还能做什么?惩罚?惩罚就惩罚喽,大不了我拖着这个世界一起死啊,你不觉得很刺激吗?”   执夷十分有求生欲地说道:“可是朱邪狸还没死啊!他还活着!”   他这句话成功让李谈停手,他转头冷冰冰看了一眼执夷问道:“你确定?如果你敢骗我,我真的敢拖着这个世界去死你信不信?”   执夷连忙抱住他的胳膊说道:“真的真的,我不骗你。”   它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已经人事不知的建宁王,小声说道:“你忘了吗?这个世界就是一本书啊,虽然感情线已经没有了,但只要主角还活着那就能继续运行下去,少一个都不行!我说真的,不信回头你让唐堂去找啊!”   李谈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亲自去找他。”   执夷说道:“不行,你没有理由出去。”   “我想走还要理由?他们拦得住我吗?”   执夷问道:“所以你现在就是想要救了朱邪狸之后当黑户?醒一醒啊,他娘还在这里等着你救呢!”   李谈站在那里,半晌才冷静下来说道:“你最好保证你说的是真的,否则到时候……我连你一起杀。”   执夷满含热泪点了点头,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宿主疯起来这么可怕呢?   冷静下来之后,李谈看着躺在地上的建宁王,想了想还是掏出了狸琴给他治疗了一番,顺便还用了个一指回鸾去掉他脖子上的青紫痕迹。   建宁王悠悠转醒之后,抬头看着李谈,居然没有多少惧意,他干脆说道:“你若是想提朱邪狸报仇就尽管来吧,但我不会后悔,反贼……该杀!”   李谈站在那里面无表情,他看了一眼在他们面前蹦跶着让他消气的执夷,冷冷说了一句:“在我改变主意之前,赶紧滚。”   建宁王站起来之后,李谈喊了一句:“清空,给建宁王准备房间。”   清空这时才走进来,看都不敢看李谈一眼。   虽然刚刚执夷已经想办法屏蔽李谈的声音,但他没办法屏蔽整个院子里的情况,所以清空虽然算不上围观全程,可也看到了他家大王是怎么发疯的。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跟执夷应该十分有共同语言。   建宁王起身看了一眼李谈,他敏锐地觉得李谈跟朱邪狸的关系可能并不是那么简单,但又不敢再说什么,李谈能放过他或许都是因为他的身份的缘故。   建宁王走了之后,李谈打开了系统界面,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徒值,想了想果断点开知交。   执夷试探着问道:“你想要抽新的知交啦?”   李谈冷冷点头:“嗯,两个还是太少,而且如今孟知涯有自己的事情做。”   更何况孟知涯虽然有不可替代性,但很多事情他也做不了。   执夷微微松了口气,这个语气……看上去……好像是恢复正常了。   正常就好,正常就好。   它真是再也不嫌弃宿主毒舌了,毒舌就毒舌吧,起码能保命啊QAQ   这一次抽知交倒是没有用太多师徒值,或者说李谈如今手上的师徒值囤了很多,其实早就可以抽,只不过之前需求不大,也没在意。   如今……他还是早点为自己或者说是为朱邪狸做好准备吧。   李谈点击了中间的签筒,签筒正在摇晃半天之后,就又出现了熟悉的画面,继而一个身着军中常服的青年男子出现在中间。   李谈看了一眼他的介绍,上面写着:秦奉剑,铁血冷面的军人,胡国公秦叔宝之后,承祖上遗志入凌烟阁,报效李唐。   从胡国公武艺善用锏,不苟言笑,亦通骑射。   李谈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凌烟阁在剑三之中已经成为了继承前辈雄心壮志的军人组织,秦奉剑显然是凌烟阁的一员。   他将秦奉剑召唤出来之后,秦奉剑目不斜视,对着李谈行礼说道:“末将拜见郎君。”   李谈微微抬手:“秦将军不必多礼,我听闻秦将军骑射上乘,不知将军于行兵布阵可有所得?”   秦奉剑依旧是没有什么表情,语气也很刻板:“略知一二。”   李谈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虽然秦奉剑说略知一二,但他身上有一股强烈的自信,让人不由自主的信服他。   李谈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将来或许有劳动将军之处,还望将军施以援手。”   秦奉剑说道:“谨遵郎君号令。”   “如此,请将军暂且回去休息。”   李谈将秦奉剑召回去之后,执夷扒着他的手说道:“你你你……你要干嘛啊?”   李谈奇怪地看着他:“什么要干嘛?”   执夷这次是真的溜眼泪了,内眼角全是泪痕,它委委屈屈问道:“你想让秦奉剑干嘛?”   李谈莫名:“我没让他干嘛啊,这不是让他回去了?”   执夷说道:“你刚刚明明说让他帮忙的!大佬,大佬……您要冷静啊,不能造反啊。”   李谈满头黑线:“谁要造反了?你当我傻?”   执夷愣了一下:“不……不造反啊?那就好,那就好。”   李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有再理他,等唐堂将永寿郡王妃和朱邪闻铃救出来,回来复命的时候,李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恐怕要劳烦你跑一趟了。”   唐堂倒是无所谓,风里来火里去他早就习惯了,不过他还是有些犹豫问道:“可是……如果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我也不一定能找到。”   他接受任务从来都是有一个明确的目标,目标所在的方位也会有一个大致,现在这……大海捞针啊。   李谈转头看向执夷,执夷立马认怂说道:“等……等我找一找。”   执夷小爪子一通操作之后说道:“他现在大概在积石山附近,估计是想要出关!”   积石山,积石关,出了关就要到吐蕃了啊!   李谈连忙说道:“唐堂……拜托你了,请务必在他出关之前找到他,顺便把这封信带给他,如果……如果他还愿意见我的话,那就用信鸽传书与我,我自会过去,如果他不愿意的话……”   李谈说到这里,一瞬间觉得喉头哽咽,心酸到无以复加,半晌才继续说道:“如果他不愿意的话,就把这些东西带给他,让他……日后保重。”   李谈想了想也不知道能给什么,就打包了一堆伤药还有一些金叶子。   唐堂点了点头,转身消失不见,一旁的执夷小声说道:“你应该让唐堂把他带回来啊,这……从头到尾都是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啊。”   李谈忽然觉得疲惫的厉害,缓缓坐下来说道:“印星什么脾气我比你了解,不管是不是误会,现在他的父亲生死未卜,他自己被追杀,他的母亲也被抓捕判罪,这是深仇大恨啊,而且他跟大唐之间已经没有了信任,你把他强留下来有什么用呢?是,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用误会来解释,但是他差点就死在了大唐军官之手,给你,你还能毫无芥蒂的回来吗?”   执夷抖了抖说道:“他……不会造反吧?”   李谈觉得脑壳有点痛:“造反造反,你脑子里就这两个字是吧?他现在手上有多少人不知道,但肯定不会多,这种情况下他造反?活的不耐烦了吗?”   执夷一想也是,它现在是真的被这些突发剧情搞的心力交瘁,最害怕的就是听到造反两个字。   接下来的两天,李谈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还顺便去了一趟建宁王的乔迁宴,宴会上他与建宁王言笑晏晏,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执夷刚松了口气,结果在李谈坐上马车离开建宁王府的时候,它就看到李谈对着建宁王冷笑了一声,用口型比了一个:“来日方长。”   而建宁王的反应则是对他拱了拱手,脸上毫无畏惧之色。   执夷小心翼翼看着李谈,小小声问道:“你……你还是不放过他吗?可是他真的不能死啊。”   它真是太天真了,之前还以为宿主已经恢复正常,没想到只是表面看上去像个正常人罢了。   李谈含笑摸了摸执夷的熊头说道:“谁说他不能死了?建宁王是不是英年早逝?”   执夷犹豫着点了点头,李谈说道:“这不就行了?你看张良娣也死了,没有人吹枕边风,万一到他该死的时候死不掉怎么办?我记得你说过不能改变历史嘛,张良娣是我弄死的,那我也有责任有义务弄死建宁王,你说对不对?”   执夷:……   听上去逻辑似乎完全没有问题,但为什么就这么让熊害怕呢?   李谈坐在马车上,脸上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就是你们不是非要让安史之乱出现吗?那好啊,反正安史之乱是要失败的,安禄山是要死在自己儿子手上的,过程是什么样那也不重要了。   系统这么废物不让他好过的话,那系统也别想好过了!   这两天宿主看上去似乎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跟别人交流的时候也与往日无异,可执夷知道那都是表面上而已,实际上李谈的眼中从来没有过笑意,也没有过任何波动。   建宁王的出现给朝廷带来了一小阵骚动之后,就没有然后了。   虽然大家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东宫三郎很疑惑,但圣人和太子都认下了他,也就没有人敢再质疑。   朝廷恢复平静之后,李谈终于是收到了唐堂的来信,他心中称已经找到了朱邪狸,只不过朱邪狸的状况实在不好,他有些束手无策,也幸好有李谈的药物勉强维持着朱邪狸的生命,现在他正带着朱邪狸赶往长安。   李谈看到那封信之后,没有表情的脸终于是有了波动,他立刻给唐堂传书让他带着朱邪狸直接去他的庄子上。   他的庄子跟长安还有一段距离,而且正好在他们必经之路上,朱邪狸现在这个情况肯定是越早安顿下来越好,更何况他也不适合出现在长安城。   李谈早早就去了庄子上等朱邪狸,顺便还将他的母亲永寿郡王妃也接了过来。   经过几日的牢狱之灾,永寿郡王妃虽然依旧光彩照人,但精神还是委顿不少,在听闻朱邪狸的消息之后,才打起精神关切问道:“小郎如何了?”   李谈心中难受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王妃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这个时候他倒是有些感激自己是个奶妈,要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救朱邪狸。   永寿郡王妃沉默半晌说道:“我已经不是王妃了,殿下不必如此称呼,若是殿下不介意,便称我一声可墩吧。”   她说道这里忽然自嘲一笑说道:“部族都没了,我这个可墩也是名不副实。”   可墩,突厥大汗正妃的称呼,李谈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忽然发现……其实就算误会都解释清楚了,他跟朱邪狸之间也成了对立方,那一道裂痕似乎完全无法修补。   翌日三更时分,唐堂带着朱邪狸悄悄进了庄子,李谈早就接到消息让人将朱邪狸带到早已准备好的房间之中。   在看到朱邪狸的一刹那,饶是李谈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眼泪还是模糊了视线。   朱邪狸身上穿着他送的盔甲,然而再强的盔甲也做不到能抵御所有的伤害,那套盔甲已经破破烂烂,而他的手上还紧紧握着那把长刀,仿佛准备着随时战斗。   李谈亲手将他身上的盔甲一点点脱下,这才发现在盔甲之内,他的身体已经遍布伤痕。   李谈站在一旁拿着狸琴的手都在抖,这些伤痕已经结痂,看得出唐堂帮他处理过了,真的无法想想唐堂刚找到他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   对比起李谈的激动,沙陀可墩倒是显得平静很多,她站在旁边眼眶微红说道:“殿下莫要伤心,至少人还活着。”   李谈忍不住擦了擦眼泪,觉得有点说不上的滋味,这个场景应该是他安慰沙陀可墩的,结果居然是沙陀可墩转头安慰他。   沙陀可墩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声音略带哽咽说道:“从他出生那天起,我就做好这样的准备了,草原上的男儿,早晚都是要上战场的,就算他是特勒也没什么不一样。”   李谈深吸口气说道:“可墩放心,我一定能救好他的。”   沙陀可墩见朱邪狸的身体都已经被清理干净,知道下一步就要治疗,便转头对着李谈郑重行礼说道:“拜托殿下了。”   李谈点点头,没等他开口,沙陀可墩就带着朱邪闻铃走了出去,李谈顺便还将其他人也都赶了回去。   他坐下来看着朱邪狸,仔细打量半晌才发现,这么短短的一段日子,朱邪狸已经瘦了许多,两颊都凹陷了下去。   而昏迷之中,他似乎还有些不□□稳,眉头一直紧紧皱着。   李倓伸手轻抚他的额头,想了想选择了一首安神的曲子,顺便还用了一指回鸾。   或许是因为曲子的确悦耳,也或许是因为身体上的伤痛好转,朱邪狸的眉头终于是松开,呼吸也平稳下来。   李谈就这么弹了一晚上的曲子,等到他身体彻底恢复如初,这才停下,有些疲惫的握住朱邪狸的手,附身轻轻亲吻。   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没有能够安抚李谈,他反而更加觉得难过。   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他跟朱邪狸最后一次亲吻。   只要一想到朱邪狸醒来之后或许就会离开他,他就忍不住想如果朱邪狸一直这样沉睡下去就好了。   可是这样有什么意义呢?活死人一般的朱邪狸,李谈把他留下来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李谈想到这里,眼泪终于是忍不住砸在了朱邪狸的脸上,他伸手替朱邪狸拭去,结果刚一碰到朱邪狸的脸,他就看到对方睫毛微颤。   李谈屏住呼吸,紧紧盯着朱邪狸,过了好一会,朱邪狸的双眼才缓缓睁开。   在刚醒来的一瞬间,朱邪狸是茫然的,他看着房顶的承尘,一时之间居然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明明记得自己躲进了一个山洞之中的,他眨了眨眼睛,缓缓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李谈那张似悲似喜的脸。   他眉间闪过一丝喜悦,开口说道:“阿恬?是你吗?我是在做梦吗?”   李谈眉眼一弯说道:“是我,你没有做梦,你现在安全了。”   朱邪狸感受了一下身体,此时他的神智已经完全清醒,在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任何伤痛之后,就确定他肯定是被李谈所救,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的阿恬有这样神奇的能力。   他撑着身体坐起来,李谈连忙扶住他说道:“我让人准备了吃的,你想吃什么?不过只能吃一些清淡的……你等等我去喊……”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朱邪狸问道:“那个人是谁?”   李谈沉默了一下,知道这个问题是无法逃避的,想了想便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当然也是用的跟李隆基交代的那套说辞。   要不然他也没办法解释自己的存在以及系统的存在。   朱邪狸听得愣了一下:“所以你……”   李谈苦笑:“是的,我骗了你。”   朱邪狸摇了摇头,似乎在思索什么,两个人相对无言,半晌之后李谈才说道:“这件事情先放放,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李谈走出去顺便将沙陀可墩喊了进来,然后就离开那里,让他们母子叙话。   李谈站在院子里,放空大脑一时之间什么都不想思考,原本在来之前他已经想好了怎么跟朱邪狸对话,只是在对方醒来之后,那些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他能够跟任何人虚与委蛇,谈笑风生,哪怕心里恨极了建宁王,也能伪装的滴水不漏。   然而在面对朱邪狸的时候,那些能力就全部消失不见。   他也不知道自己发呆了多久,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朱邪狸就站在他身旁。   朱邪狸对着他伸手说道:“阿恬,来。”   李谈眼睛一亮,刚握住他的手就被他拽过去,紧紧抱在怀里。   朱邪狸长出一口气说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李谈眉眼一弯,刚想说什么,继而便听到朱邪狸又说了一句:“可惜我要走了。” 第99章   李谈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虽然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 但是在听到的一瞬间他还是很难过。   朱邪狸没有听到他说话, 也大概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便轻轻在他耳边说道:“等我报了仇, 就回来找你。”   李谈问道:“报仇?找谁?”   “阿布思,乌苏米施。”朱邪狸的声音很平静,仿佛是在说两个普通的人名,而不是与他有着刻骨铭心仇恨的仇人。   李谈听了之后就觉得有些发愁, 这两个人都不太容易对付,乌苏米施就连内附都只派了一个叶护过来。   就算再怎么说叶护的地位仅次于可汗, 也并不能掩盖乌苏米施的傲慢。   但是李谈觉得自己不能阻止他,只好低声说道:“我跟你一起走。”   不可否认,那一刹那朱邪狸十分心动, 如果李谈肯跟他一起的话,那么就会是他最大的助力, 可是他又有些舍不得。   他的阿恬在长安有身份有地位,生活得好好的,为了他而远走他乡,甚至还会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 想一想他都会觉得心痛。   朱邪狸闭着眼睛长出口气说道:“虽然很想, 但是不行。”   李谈低声说道:“我……我跟皇室原本就没什么瓜葛,说我在这里无牵无挂也是可以的,你不要想那么多。”   朱邪狸问道:“太白先生呢?杜令呢?贺监呢?孟知涯呢?还有……琅嬛书院,他们都是你的牵挂。”   李谈认真想了想, 刚想说什么,朱邪狸就伸出食指抵住了他的嘴说道:“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还有事情要拜托你。”   李谈疑惑地看着他,朱邪狸继续说道:“我的母亲和妹妹就拜托你了。”   李谈想了想,觉得沙陀可墩跟朱邪闻铃的确是不太适合跟着他走,毕竟朱邪狸此去是可以预料的艰难。   他应道:“好,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们的,不过,我不去,但你要带上我的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招来了唐堂和秦奉剑,而后说道:“这两个人你可能不太认识,不过……也算是我的故人吧,具体来历我不能多说。”   朱邪狸想到李谈的来历,瞬间将这两个人也当成了仙神一流的人物,毕竟这来无影的本事也很厉害。   李谈介绍说道:“这个少年名字叫唐堂,精通暗杀,平时就留在你身边保护你,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直接派他刺杀阿布思和乌苏米施。”   唐堂知道李谈的意思,认真看着朱邪狸说道:“我一定不辱使命。”   朱邪狸却淡淡说道:“就算他们两个死了,东·突·厥还在,吐蕃还在。”   李谈:……   他以为这货只是想要杀了阿布思和乌苏米施为他爹报仇,真是没想到他居然还想着覆灭东·突·厥和吐蕃的想法呢?   大唐努力了这么多年都没做到的事情,朱邪狸一个人……说实话,他是不太看好的。   不过他也不好打击朱邪狸,只庆幸自己这一次抽到了秦奉剑。   他又给朱邪狸介绍了秦奉剑之后说道:“这位不仅精通行兵布阵,也能帮你训兵,你一个人总归是管不过来的。”   朱邪狸倒是有些诧异:“你手上居然还有这等人才?”   李谈微微笑了笑:“以后你会发现更多的,现在只有他们两个跟你走,太多目标也太大。”   朱邪狸倒是没有拒绝,只是含笑看着他说道:“你这是帮了我大忙了。”   李谈说道:“所以……你现在能不能跟我说说你的计划?不用太详细,我只想知道你去哪里找人。”   打仗是需要人的,按照唐堂只找到了朱邪狸一个人来看,他们带过去的兵可能也……现在朱邪狸基本上就是光杆司令,怎么复仇?   朱邪狸倒是早就想好说道:“我们部族这次跟着出征的人并不是很多,更多还是从当地调遣的唐军。”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在建宁王跑去引兵围剿他们的时候,才会毫无还手之力。   当然更多也是因为朱邪骨咄支在这之前就已经因为撞破阿布思的阴谋,而被阿布思毒杀。   朱邪狸没有过多说这些,只是略微提了一下,李谈这才知道,沙陀部的青壮其实还是有个两三万人的。   而阿布思这一次对付的不仅仅是沙陀一族,还有铁勒部以及其他部族,这些部族有不少都是失去了领头羊,一部分被俘虏,一部分就私下逃离。   他就想要将这些残兵败将先收拢起来,以图日后。   李谈见朱邪狸没有抵触唐堂和秦奉剑,便让他们两个先离开,低声跟他说道:“这样的话,你需要选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有选好是哪里吗。”   朱邪狸说道:“我会带着部族暂且退居祁连山山脉之中,无论如何先将族人安顿下来才是真的。”   祁连山山脉啊,相对于外面里面的确是安全许多,但里面也有里面的危险,各种野兽,还有恶劣的生存环境,以及食盐粮食等各种日用品,这都是问题啊。   李谈想了想最后说道:“我这里给你准备什么好像都不是特别有用,毕竟距离太远,你带过去也引人注目,只能给你带点钱了。”   朱邪狸却说道:“我不缺钱,我在去救……建宁王之前,已经让部族之人带着金银财宝离开了原住地,进入了祁连山山脉之中,粮食什么的也都派人去买了,你不要担心我。”   李谈:……   他原本以为朱邪狸会成为里一样跌落到尘埃的男主,现在只有他能帮朱邪狸,结果没想到人家是氪金玩家。   所以他除了提供两个人之外,好像也的确没有更好的帮助方式了。   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就是照顾好他妈和妹妹了。   李谈最后只好抱住朱邪狸说道:“记得给我写信。”   朱邪狸亲了亲他的额头,没有说话。   他能停留在这里的时间很短,短到第三天就要离开了。   在临走之前,朱邪狸跟母亲妹妹告别之后,才转头看向李谈,沉默半晌才说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回来,若是有朝一日复仇成功,我可能也……不会再来长安了。”   这两天他跟李谈一直在尽量避免这个话题,只是眼看快要分别,他觉得有必要将这件事情说明白一些,毕竟他不想给李谈留下希望再打破这个希望。   李谈脸色一黯说道:“我明白,没关系,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你不来找我,我还不能去找你吗?”   朱邪狸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极快的说了句:“不要等我。”   然后就上马走人了。   对于他这句话,李谈表示:我听你鬼扯!   朱邪狸走了之后,沙陀可墩转头看向李谈说道:“以后就拜托殿下了,既然决定留在长安,也是该换个称呼了,你可以唤我窈娘。”   李谈压下心头的失落,笑了笑说道:“好,那就请窈娘暂且在这里委屈两天,我为两位在长安寻找一处民宅安顿下来。”   窈娘有些意外:“去长安?”   李谈点头:“大隐隐于市嘛。”   不过也只是暂时的,放在长安方便他随时带着窈娘和朱邪闻铃走,当然这句话他是不能说出来的。   李谈回到长安的时候,正好听闻杨钊被升为京兆尹,并且由李隆基更名杨国忠。   他长长出了口气,杨国忠到底是登场了,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安禄山造反的理由大概用不上清君侧这个名义了。   他入宫之后直接去蓬莱殿寻杨贵妃,杨贵妃见他来了便警惕问道:“又发生什么事了?”   李谈有些疑惑:“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杨贵妃看了他两眼说道:“每次你摆出这个表情,都代表着有麻烦事,我当然会担心。”   李谈摸了摸脸,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不过既然杨贵妃看出来了,他就干脆承认说道:“我的确有事想要拜托阿娘。”   杨贵妃听了就觉得脑袋疼,一边揉太阳穴一边说道:“你先说吧。”   李谈看了一眼四周,杨贵妃立刻会意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然后才说道:“行了,我可以确定你这次又有大事要说,说吧说吧。”   李谈说道:“杨国忠如今已经深得信任了吧?”   杨贵妃有些警惕地看着他说道:“你又想做什么?如今安禄山已经提前败露,他也没有资格再打着清君侧的旗号造反,更何况阿钊只是当上了京兆尹而已。”   李谈这才明白了为什么杨国忠突然上位,原来是杨贵妃觉得安禄山如今没有了发动安史之乱的能力,所以才放心大胆的对李隆基进言,让他得到重用?   对此李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才说道:“没有了安史之乱也会有别人的,归根究底是整个朝廷的政策都出了问题,不过,有没有杨国忠的确无所谓,反正那些人总是能找到各种理由造反的。”   杨贵妃听完之后点头说道:“你说的很是,所以……我们还是需要阿钊的。”   李谈说道:“不仅需要他,我们也需要自己的势力。”   杨贵妃有些茫然:“什么意思?”   李谈小声跟她说道:“你想想,当初杨家之所以败落那么快,还不是因为手上没有实权?杨国忠虽然贵为宰相,但他没有兵权啊,所以他没有任何能力保护自己保护你。”   杨贵妃听后立刻说道:“圣人不会给阿钊兵权的。”   或者说,宰相手里从来都不会再紧握兵权。   这一点杨贵妃十分清楚,所以根本不会去跟李隆基开口。   李谈说道:“他当然不行,但我可以。”   杨贵妃转头看着他:“你不是已经有左金吾卫了吗?”   李谈摇头:“不够,而且不是我看不起左金吾卫,他们真的不行,若是再来一次安禄山打进长安,他们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还指望他们保住你?”   杨贵妃直接说道:“你想说什么就干脆一点吧,你总是有道理的,我也只能相信你。”   李谈倒也干脆直接说道:“我想出镇,什么地方无所谓,最好是偏北一点。”   杨贵妃在听到他要出镇的时候就已经十分惊讶,在听到他希望去北边就更加震惊,甚至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问道:“三十一郎,你没发热吧?”   李谈哭笑不得:“我很好,我是说真的,北人大多性情刚烈凶悍,而且想要对付胡人,用那边的人再好不过。”   杨贵妃皱眉说道:“圣人未必会同意,许多皇子现在都被留在了十王宅,他们都未曾出镇,你……”   “我毕竟不一样,皇子是有可能造反,争太子之位的,而我从根本上就被杜绝了这个可能,所以在这方面我比其他皇子反而有可信度。”   杨贵妃一时之间陷入两难,她想了半天才说道:“就算你过去了,如果不给你兵权你又能如何?”   李谈问道:“各地刺史偷偷募兵这种事情还少吗?”   杨贵妃一想也是,出去了就真的是一方土皇帝,只要他能搞定当地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那就绝对有发展。   不过她还是问道:“你想出镇也容易也不容易,全都在圣人一念之间,回头……我跟圣人提一提吧。”   至于李谈所说的去募兵等将来保护她,杨贵妃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在她看来,如今安禄山就算起事也太过仓促,整整比上一世早了将近十年,他此时羽翼未丰,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信不信的,李谈倒也不是很在意,他更在意的是李隆基的态度。   回去之后他甚至开始思考要不要想一个说辞,比如说某某某地有神物即将出世,只有他才知道怎么弄回来?   至于那个神物到底有什么作用,唔,这个恐怕还要好好想想。   李隆基在得知李谈有意出镇一方之后,倒是起了好奇之心,直接将李谈喊到了宣政殿。   李谈踏进大殿的时候还有些纳闷,这件事情是杨贵妃提的,怎么没在蓬莱殿召见他?   李隆基见到李谈便说道:“我听你阿娘说,你有意出镇一方,她说的也不是很清楚,你到底怎么想的?”   李隆基私心里是不太想要放李倓走的,随着他的年纪逐渐增大,虽然现在依旧健康,但他还是担心会在某一天突然出事,李谈在他身边的话,他会比较安心一些。   李谈压下心中的疑惑说道:“也没什么,只是近来读了些兵书,就想要去见识一番罢了。”   李隆基笑了笑说道:“你阿娘不在这里,你不说实话我可是不会同意的。”   李谈听到他这么说忽然就悟了——李隆基在这里召见他并不是觉得这件事情有多么严肃,根本原因就在于他耳根子软,受不得杨贵妃那套温软娇嗔的组合拳,他怕自己迷迷糊糊就同意。   李谈心中颇觉好笑,实在是没办法评价这两个人,只好说道:“实话就是我想出去走走,当初我到这里之后本来并不想来长安的,我是想要去查看一下龙脉,只不过后来因为……就来了长安,现在我依旧想要去看看。”   李隆基顿时心中一紧:“龙脉?龙脉如何了?”   李谈认真说道:“龙脉关乎一国气运,当初我来的时候就发现龙脉似乎有所改变,不过也不是什么太大的变化,就先放在了一边,至于是好是坏,还要去看看才行。”   李隆基沉吟半晌说道:“那你想去什么地方看?”   李谈说道:“北边吧,大概凉州那附近。”   李隆基有些怀疑地看着他:“那边?有龙脉?”   李谈说道:“但凡山脉都有可能有龙脉,别的就不说,祁连山山脉那边原本就有气脉但是并未形成龙脉,我想去看看是否能形成,若是能形成……祁连山脉可有一部分是在吐蕃,到那个时候,就更压制不住吐蕃了。”   李隆基沉吟半晌忽然问道:“你是不是因为朱邪狸才过去的?”   李谈顿时被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跟朱邪狸的奸情就这么被撞破了。   结果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边李隆基苦口婆心说道:“我知道你之前与他交好,如今受不了这种背叛,但他们父子既然敢铤而走险,必然是做好万全准备的,你过去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李谈:????   李隆基这是脑补了什么啊?   莫不是觉得他因为朱邪狸的背叛所以生气,这才要去那边找朱邪狸报仇的?   这是怎么样的一种脑回路啊。   不过他过去,还真是因为朱邪狸。   当然这句话他不会说的,所以他只能否认说道:“这跟朱邪狸没有关系,而且朱邪狸不是已经死了吗?建宁王亲眼看着军官杀过去的,当时他身边就那么几个侍卫,纵然没有找到尸体,也不可能逃脱的。”   李隆基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便说道:“你且回去,容我想想。”   龙脉是大事,李隆基不会拿着个开玩笑,他也没打算完全相信李谈,总要听听太史令的说法。   李谈也没指望这一次就能成功,反正还有时间,他需要尽快将电灯给搞出比较适合的出来,要不然到时候李隆基想到琼楼玉宇需要用到的电灯还没有着落,然后不放他走怎么办?   李谈离开了皇宫直接就去了琅嬛书院,这些日子事情太多,他都没怎么过来,结果发现琅嬛书院运转的还不错,就连他仓促之间搞出来的实验室都在像模像样的运转着。   贺知章看到李谈过来就问道:“这是打算回来继续教书?不过,你的位置已经有别人顶替了,只有实验室是属于你的了。”   贺知章看着李谈笑的居然有些不怀好意。   不过李谈倒也理解,他这说走就走,还走了好几天,总不能因为他不在就让学子们不听课吧?   那就只能安排别人来,那也不能用得着的时候把人家叫过来,用不着就轰走。   更何况贺知章觉得李谈未来讲课的时间可能并不是很多,毕竟李隆基的琼楼玉宇已经竣工了一半,若是等到楼都盖好了,电灯还没搞好,那恐怕圣人是要震怒的。   李谈也没抗议,看着后台师徒值增长的情况,觉得这样平稳增长也挺好的,反正他是铁了心的要走,现在贺知章都安排的好,反而省事。   贺知章见李谈没有任何异议就接受了这个情况,甚至还隐隐有些放松,就察觉到肯定有问题,便问道:“殿下可是又有其他想法?”   李谈不得不感慨贺知章这真是人老成精,居然这都看得出来,便小声说道:“我有可能出镇一方,不过只是可能,贺监也不要说出去。”   贺知章听后倒有些意外:“如此倒也是好事。”   在贺知章看来,年轻人能够出去游历一番总是有好处的,一般世家子弟在年龄到了的时候都会去游学。   不是世家子弟的只要家里有足够的经济支撑也会这么选择,代表性的就是杜甫和李白。   皇室子弟享受奢华的生活,但是在这方面就没有那么自由了。   所以李谈若是能够出镇一方,贺知章倒是很支持。   至于琅嬛书院,这里基本上已经走入了正轨,之前也不过是依赖李谈提供的各种书籍,还有一些他们都闻所未闻的教材。   现在书阁已经稳定了,教材也都投入使用了,要不是李谈坚持讲课,琅嬛书院还真没他什么事儿了。   李谈叮嘱贺知章先别泄露消息之后,就一头扎进了实验室。   如今实验室之中带头的人是一个名为何韬的青年,在所有人之中,他的格物水平最高,就连孟知涯都对他赞不绝口的那种。   当然何韬的物理在李谈看来也就是刚摸到门槛。   不过他们的研究精神都十分可嘉,就短短几天不见,实验室的学子一个个都成了不修边幅的熊人。   李谈看到他们的时候直接吓了一跳,说好的书生最重视外表呢?合着无论什么时候科研人员都这个样啊?   何韬看到李谈就双眼放光说道:“殿下,我们这两天缩减了一下电池的大小,顺便碳丝也进行了研究,不过……最多也就是能够燃烧五个时辰而已。”   五个时辰?那就是十个小时啊,这对比之前他自己弄出来的那个碳丝已经进步了许多,而且如果李隆基足够有钱的话,就需要每晚换一批电灯。   李谈粗略估算了一下需要消耗的钱财,顿时抖了抖,这特么光是用灯就能拖垮大唐吧?   他想了想说道:“还有没有继续改进的空间?”   何韬连忙点头说:“有,有几个可能性,但是我们不知道选哪个好。”   科研就是这样,有很多的可能性,必须选出最接近答案的那个,一旦选错了那么就相当于走了弯路,等发现这个方向研究不出什么东西来的时候,就会发现之前的时间和钱都白花了。   当然在未知的情况下没有人能选择出最正确的那个方向,所以科研很多时候就是这样。   但是何韬不太敢随便选,倒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时间不够,李隆基坚持要用电灯,要求的时间真的是太紧了。   好在李谈有足够的理论知识作为补充,他自己时间有限,动手能力也一般,但好在还有人能帮忙。   李谈让何韬将所有方案都拿过来之后,对比了一下自己记住的重点,指出其中一条说道:“做这个,需要的钱直接走专项款。”   嗯,所谓的专项款就是李倓建立起来专门用来鼓励科学发明的,毕竟他就一个人,能够搞多少实验室?   哪怕不用他做实验,如果实验室搞多了,每天只是选定那些实验方向就能耗费他所有的时间,他还做不做别的了?   李谈在书院内逛了一圈发现没什么需要他操心的之后,就回了王府准备打包。   执夷看着李谈在那里列清单,忍不住说道:“圣人还没同意呢,你这就开始准备走了?”   李谈头都不抬:“他爱同意不同意,同意了呢,我最多到那边就是有个身份,不同意我就当个黑户,唔,系统能够解决身份问题吧?黑户好像也不用当。”   执夷抱着苹果都忘了啃,呆滞地看着李倓问道:“你是疯了吗?之前那个遵纪守法的好少年去哪儿了?”   李谈将毛笔一扔说道:“因为我发现律法这种东西就是用来被破坏的,尤其是当你身份地位足够高,破坏付出的代价也不大的时候。”   执夷惊恐地看着他:“你可不能为非作歹啊,你要是为非作歹总部会扣我分,也会给你相应的惩罚的。”   如果没有在这条约束,万一有人利用系统想做什么做什么可怎么办?   李谈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他,转头找来了贺知章、李白和杜甫三个人说道:“我不日便要离开长安,之后琅嬛书院就拜托三位先生了。”   “离开长安?”李白和杜甫显然有些惊讶,之前没有听到这个消息啊。   而贺知章惊讶的点则在:“圣人已经同意了?”   李谈干脆说道:“同不同意我都要走,我有必须去的理由。”   三人:……   执夷看着这三位也一脸无语的表情,心中居然觉得有些畅快,终于不是它一只熊被雷劈了。   贺知章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皇亲国戚违法乱纪这种事情层出不穷,比较起来李谈这个危害是最小的,然而却是最严重的。   他认真看着李谈问道:“殿下可知私自出京是个什么罪过?”   李谈说道:“所以书院就拜托给您了啊。”   现在他忽然觉得当初将贺知章拉上船的举动真是再明智不过了,贺知章名声足够,年纪足够,足以镇得住那些牛鬼蛇神。   贺知章有些心累:“我说的不是这个!”   李白按耐住心中的兴奋说道:“我跟殿下一起走。”   杜甫惊呆了:“十二郎?”   贺知章在一旁甩袖子:“你跟着凑什么热闹!他年纪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李白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结果被杜甫给拉了回去,杜甫看着李谈问道:“殿下,若是您自己走了,到时候圣人问起来,我们怎么说?”   李谈直接拽出一张纸说道:“把这个交给圣人娘子就行了。”   杜甫接过来一看,上面就写着一行字: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杜甫&贺知章:……   李白顿时说道:“殿下这句话,当得一首诗!”   贺知章气恼:“都什么时候了,还写诗,子美,你先把他带走,省得他留在这里捣乱!”   杜甫二话不说拽着李白就走,李白临走之前还说了句:“殿下,你走的话带我一起啊!”   李谈想了想说道:“太白先生剑术高超,倒的确……哎呦!”   李谈还没说完就被贺知章用戒尺敲了头,后面的话自然也说不出来了。   贺知章苦口婆心说道:“此事绝不能做,大王若是真想离开长安,我去为大王做个说客便是。”   李谈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怎么好意思。”   贺知章气的险些翻白眼:“你自己想偷偷溜走的时候怎么没不好意思?”   李谈讪笑说道:“这不是……还没走么,唔,既然贺监去了,那我再去拜托一个人吧。”   贺知章满脸问号,李谈只说了三个字:“杨国忠。”   在李林甫去世,安禄山逃亡之后,杨国忠变成了天字第一号宠臣。   仔细想想的话,李隆基宠信臣下好像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好几个都是他的亲戚。   李林甫就不说了,虽然亲戚关系比较远,但那也是皇室血脉。   安禄山……安禄山虽然没有血缘上的亲戚关系,但是他认了杨贵妃当干娘啊。   杨国忠则是杨贵妃的堂兄,这是姻亲。   任人唯亲这四个字在李隆基身上可以说是发挥的淋漓尽致。   杨家对于李谈是亲近又感激的,尤其是杨玄璬,他现在年纪已经不小,所以杨家的客人一般也劳动不到他来迎接。   然而李谈上门的时候,他却亲自过来了一趟。   李谈见到他连忙说道:“我何德何能居然劳动三舅公亲迎。”   杨玄璬如今身体硬朗,笑声也是中气充足:“难得三十一郎过来做客,自然是要来见见的。”   李谈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是我粗心,不曾与舅公多走动,此次上门也是有事拜托。”   杨玄璬有些意外:“哦?三十一郎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李谈迎进了自己的书房,进了书房之后,李谈就说道:“我有出镇边塞的想法,如今阿爹正在考虑,此次前来便是想要让阿舅为我说项。”   杨玄璬皱眉:“好好的京城不呆,去边塞作甚?”   李谈将自己跟杨贵妃说的理由重新重复了一遍,杨玄璬到底是在官场混过的,一听就明白了李谈的意思。   他想了想说道:“就算是出镇也应该去个富饶之地,为何要选边塞?”   李谈干脆说道:“边塞才能有军功,否则我到了那边也最多是一地之亲民官,兵权还是不在我手上,又有何用?”   杨玄璬这才说道:“皇子领军有大困难,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李谈笑道:“我自是知道的,只是想要努力一下,这才求上贵府。”   杨玄璬大手一挥说道:“此事我会让人说与阿钊,若是事成,你便在杨家挑人一并带去吧。”   杨玄璬想的很清楚,李谈过去肯定是不会有太大危险的,如果运气好还能有军功,杨家的孩子跟他身边总能得到些好处。   李谈干脆说道:“杨昢就不错,让他继续跟着我吧,我们两个也熟。”   杨玄璬问道:“只带他?”   李谈说道:“大郎如今身负要职不能轻离,其他郎君还有点小呢,等再长大些若是想去再来寻我也是可以的。”   杨玄璬一想也是,便点点头说道:“好。”   李谈得了杨玄璬的保证,哪怕没有见到杨国忠也放了心。   杨国忠后来果然为李谈说了两句话,他在揣摩圣意方面其实不下于李林甫,说的话处处都能戳中李隆基的点,李隆基在听完之后,当即就拟制,封李谈为凉州刺史兼河西节度使。   这道圣旨下来之后,所有人都很惊讶,但是没人反对。   凉州那是什么地方?鸟不拉屎鸡不生蛋啊,河西节度使虽然也是节度使但手上的兵……基本没多少,而且那边与突厥交壤,时不时就要应付来犯的突厥,根本不是什么好去处。   所以大家才惊讶,宁王这是犯了什么过错,被发配边疆了?   他们谁都想不到这是李倓自己要求去的地方,而李隆基原本是想换一个的,但见李谈坚持就存了个心思——我看你什么时候受不了来求饶。   李谈在看到圣旨的时候倒是很开心,他原本以为自己也就是当个刺史,毕竟皇子生来就是有当刺史的资格的。   他都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跟河西节度使打交道,没想到还给了他一个河西节度使。   因为早就打包好,李谈迅速就上了路,杜甫作为国令是要跟着去的,李白也欢天喜地的跟了来。   这一路虽然算不得风餐露宿,但也走的着实辛苦,等到了凉州之后,众人都惊呆了——虽然一路上来越走越是荒凉,但是这里好歹是州府,也荒凉成这个样子,简直让人意外。   李谈倒是一点嫌弃都没有,欢天喜地的住进了刺史府——他的王府刚刚画出来一个地基。   当天晚上,李谈就联系唐堂让他将朱邪狸约出来。   朱邪狸在见到李谈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是懵的,之前李谈跟他的书信来往之中根本没说会过来,便问道:“你怎么来了?”   李谈十分哈皮地说道:“我来‘资敌’啊。”   朱邪狸:……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地图啦,剧情转折期基本上也过去啦,本章有红包掉落,感谢小可爱们陪着我度过了最艰难的剧情转折期~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nannan、只想看日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3912687 10瓶;喵辣鸡 2瓶;黄桃小笼包、lmrabbi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朱邪狸看着李谈无奈说道:“别闹了,快点回去, 若是被圣人发现……”   李谈直接丢过去一样东西, 朱邪狸连忙住嘴手忙脚乱的接住之后, 仔细看了看才惊讶说道:“凉州刺史印?你……你怎么会成了凉州刺史?是不是我连累了你?”   朱邪狸一边说一边有些懊悔, 当初他被李谈救回来之后就应该立刻离开,也就不至于被人发现。   李谈连忙又掏出一块印玺说道:“还有这个还有这个……”   朱邪狸接过来之后低头看了一眼顿时:……   河西节度使之印,所以也就是说李谈现在掌握着河西的军政大权,可再有权利这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李谈踮起脚伸手揽住他的肩膀, 笑着说道:“放心吧,我没得罪谁, 就是想自己出来走走,早就在长安呆烦了,书院也有贺监帮我看着, 我就过来啦。”   朱邪狸抿了抿唇,他心里很清楚就算是李谈自己主动要求过来的, 也是因为他。   要不然,以李谈受宠的程度,他完全可以当个上州刺史。   凉州这破地方哪里值得他来?   朱邪狸反手揽住李谈的腰把他抱在怀里,十分发愁的说道:“凉州最近比较不安稳, 你现在来不太是时候啊。”   李谈听了之后只觉得十分惭愧, 他到了凉州就来找朱邪狸了,都还没来得及去看看凉州的近况。   他小声问道:“凉州现在怎么了?”   “干旱。”朱邪狸说道:“不过在这边干旱是常有的事情,不过因为已经连续两年干旱,所以今年如果再这样干的话, 就需要朝廷赈灾。”   李谈皱眉:“朝廷年年都有往这边拨粮食赈灾。”   朱邪狸冷笑道:“你觉得能到百姓手上吗?”   李谈挑眉:“那正好,我倒是想看看谁那么大胆子在我眼皮底下做手脚。”   朱邪狸说道:“让唐堂回你身边吧,上一任的凉州刺史……可是死于非命。”   李谈有些意外:“不是说病死的?”   朱邪狸说道:“自从上一任刺史到这里之后,短短三年时间,一家人几乎死绝了,你觉得这是正常的?”   李谈心中一凛,点点头说道:“你若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放心吧,我心中有数,更何况他们若是给我下毒……可真是打错算盘了。”   毕竟无论什么毒最多也就是个一指回鸾的事情,都不会耗费他太多时间。   只不过,有人天天能够威胁到他的生命安全这种事情也是很烦,所以他还真是需要去小心将州府梳理一下。   朱邪狸还是坚持说道:“唐堂……”   李谈摆手:“唐堂就留在你身边,放心吧,我这里没有那么危险,相反,你那边还是很危险的,山中怎么样,日子不太好过吧?”   李谈有些心疼地摸了摸朱邪狸的脸,自从瘦下来之后,这么久了,朱邪狸也依旧没有胖回来,而且眉宇之间还带着些许疲惫,想来安顿一个部族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他今年才十七周岁,虚岁十八,这么重的担子压到他身上,李谈真担心他会承受不了。   朱邪狸笑了笑:“至少已经有了能落脚的地方。”   李谈看着他说道:“你等我一段时间,等我将凉州府上下都收拾干净之后,你就带着你的人过来,我给你们划一块地方。”   朱邪狸立刻正色说道:“这可不行,若是被人知道一本参上去,就算圣人再宠信你,通敌的罪名一旦下来,你也不好脱身。”   李谈挑眉:“那就不让人知道好了。”   朱邪狸摇了摇头说道:“不了,我还想与吐蕃接触一番。”   他说完之后有些犹豫说道:“我知道你对吐蕃没有……”   李谈摆摆手说道:“按照你自己的步调走,不用管我,反正你又不会加入吐蕃,吐蕃跟大唐的恩怨那是我们的事情。”   朱邪狸听他这样说,心下就越发的愧疚,便低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与吐蕃有太多牵扯的。”   李谈认真说道:“你现在与吐蕃实力相差悬殊,就算接触也不过是与对方以物易物,唔,你如果需要什么就跟我说,别觉得凉州穷就是我穷啊,我来了凉州也不会穷了,大不了你用东西来跟我换嘛。”   朱邪狸失笑摇头:“我能有什么?”   李谈凑过去说道:“怎么没有?你就是最大的宝藏啊,美人~”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亲了亲朱邪狸的唇角,朱邪狸猝不及防之下被他调戏了一番,一个没忍住就把人压在旁边的树上亲。   等最后李谈被放开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一度怀疑自己会不会因为缺氧而晕过去。   在这样的亲近过后,两个人就不在讨论公事,毕竟虽然李谈到了边关,但他们两个想要见一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将有限的时间耗费在谈论那些可能根本没有结果的公事上,怎么想怎么傻。   最后分开的时候,李谈安慰朱邪狸也是安慰自己说道:“等我将凉州捋顺了就好了,到时候就不用这么偷偷摸摸了。”   朱邪狸越听越是担心:“你别太急,凉州长史毕竟是本地大族出来的,只怕没那么容易收服,你千万要小心。”   李谈摆摆手说道:“放心吧,世家大族我见到的也不少了,更何况再难缠会有京里的官员难缠吗?那些人都奈何不了我,更不要提他一个小小的长史。”   朱邪狸见李谈充满信心,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他也相信李谈心里有数。   李谈临走之前问道:“窈娘和你妹妹我都带过来了,你要见她们吗?是让他们留在凉州,还是让她们来找你?”   朱邪狸略一犹豫说道:“让她们留在你那里吧,我这里条件还是差了一些。”   当然他让母亲和妹妹留在李谈那里也不仅仅因为环境好,实际上就凉州府城那个环境,也就比他现在的营地好上一点有限。   其实他这是变相将母亲和妹妹当成“人质”放在李谈那里,就是告诉对方自己一定会回去找他,不管到时候他们两个都是什么身份。   而且身份这种东西,他真的是不在意,大不了他们两个就远走高飞嘛。   李谈听后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不过还是说道:“这样吧,我回去问问窈娘,如果她愿意留下就留下,不愿意我就派人将她送过去,我觉得……作为母亲,或许她更愿意陪着你。”   朱邪狸愣了一下才笑道:“你比我细心,好吧,你帮我问问阿娘。”   李谈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跟朱邪狸分别。   虽然舍不得,但是他的心情比起在长安的时候好很多了。   至少他们有了见面的机会,在长安的时候,那真是……就觉得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了。   李谈的好心情在回到州府之后就被削减了一些。   毕竟杜甫的表情实在是太过严肃,严肃到了他以为是不是天塌了下来。   杜甫看着李谈叹了口气说道:“大王,这个凉州府……有点麻烦啊。”   李谈挑了挑眉问道:“哦?有多麻烦?说来听听?”   杜甫说道:“别的不说,您先去看看刺史府吧。”   李谈来了之后就暂时住在了驿馆,毕竟头一天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今天他就让人去整理刺史府,而他……偷偷跑去会情郎了。   他跟着杜甫到了刺史府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时候他就知道不用进去了——大门口该有的都没有,不该有的有一堆,甚至有许多建筑垃圾。   李谈看完之后就忍不住笑道:“呦,感情这刺史府是新建的?砖头什么的都没清理干净呢?”   杜甫低声说道:“里面更过分,一天时间根本整理不完。”   杜甫这句话刚说完,就有人在后面说了句:“下官拜见宁王殿下,殿下千岁!”   李谈顿时满头黑线,这特么是从哪儿学来的?大唐也不流行这样请安啊。   他转身看去,发现身后是一位身着官袍的中年男子,男子应该是当地胡人,肤色很深,长得肥头大耳。   李谈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想问候:二师兄你好啊。   好在他忍住了没有说出口,刚想问对方是谁,那人便上来说道:“下官乃是凉州长史贺宽。”   李谈矜持地点了点头:“贺长史。”   贺宽赔笑说道:“下官前来请罪,这刺史府尚未来得及收拾,还请殿下责罚。”   李谈盯着他半晌,盯的贺宽都心下有些狐疑的时候,忽然听到面前这个少年亲王直接说道:“那就罚你一年俸禄吧。”   贺宽听了之后脸上的笑容险些没有挂住,整个人顿时都懵在了那里。   李谈看他双眼冒火的模样忍不住冷笑两声,当他不知道贺宽所谓的请罪根本就是装模作样?   更甚至,对方很可能用请罪作为借口,来看他笑话。   毕竟,刺史府弄成这个样子,明显就是为了给他一个下马威。   也不知道贺宽是不是在当地横行无忌惯了,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方式。   他之前居然拿这么一个人跟京中大员比,可真是侮辱京中的官员。   贺宽见李谈要走,连忙讨饶说道:“下官知错,还请宁王殿下手下留情!下官没了俸禄,这一家老小怕是要喝西北风了啊。”   李谈一边往里面走一边慢慢说道:“那就以工代赈好了,反正刺史府的活看起来也不少,正好我要请人过来清理呢。”   贺宽听得目瞪口呆,这跟他想的不一样啊。   以往京中来的官员,一个比一个要面子,而且为了显示自己宽大为怀,一般都会忍下这口气,怎么这位就不一样呢?   李谈余光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不由得笑了笑说道:“是不是特别意外?不过也正好,让你知道一下我的脾气,我跟你说啊,以往朝廷选来的刺史,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特别讲道理,只不过呢,我也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特别不讲道理,我现在说你可能没什么体会,以后慢慢你就懂了。”   李谈说着还仿佛没看到贺宽已经黑如锅底的脸,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贺宽艰难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殿下说笑了。”   李谈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说道:“不不不,这真不是说笑,毕竟我在长安的时候就出了名的不讲理了,不信你去问问……哦,李林甫已经仙逝,安禄山也跑了,唔,若你认识御史台的人,或许可以问问他们,他们会告诉你我怎么不讲理的。”   贺宽眼神渐冷,他也没想到这位亲王这么难缠,不过也没什么奇怪的,这位毕竟年少,据说也很得宠,在京中肯定呼风唤雨惯了。   没关系,他也不仅仅只有这一个方法。   他转头看了一眼随从,其中一个随从立刻会意,点了点头,转头就跑了。   杜甫见到之后刚想说什么,李谈就抬手制止住了杜甫。   他就想看看这些人到底还有什么手段。   趁着这个机会他将整个刺史府都走了一遍,忽然就有点想念孟知涯了。   不过好在,他在临走之前,孟知涯将自己教的几个记名徒弟让他带了过来,虽然可能没有孟知涯的本事,但设计建造个王府什么的应该不在话下。   李谈转完一圈之后转头对着清空说道:“稍微清理一下能住人就行,回头让张叶和刘昌两个人去督造王府,反正将来我们还是要搬进王府的。”   贺宽在一旁听得面皮只抽,深深察觉到了来了一位亲王刺史的麻烦。   就在李谈要离开的时候,忽然看到街头浩浩荡荡走过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彪形大汉。   那大汉昂着头走过来,说出了一串带着口音的话:“谁是新任刺史?”   李谈看了一眼贺宽说道:“我就是。”   刀疤脸打量他一番之后,态度不由得软化许多:“小郎君生的细皮嫩肉,真是俊俏的紧。”   还没等李谈身边的王紞说话,贺宽就呵斥道:“放肆,宁王殿下也是你可以品头论足的?”   刀疤脸一脸的不在乎,扬了扬下巴说道:“就算是亲王,欠债还钱也是天经地义的。”   李谈不由得笑道:“哦?我都不认识你,如何就欠了你的钱了?”   刀疤脸说道:“欠我钱的不是你而是刺史。”   他一边说着一边抖开一张纸说道:“喏,这是欠条,前任刺史将刺史府输与我了,所以这座刺史府应当归我了吧?”   李谈身边的侍卫将那张纸接过来之后呈给他,他低头看了看发现果然是一个欠条,只不过欠条之上只有手印,没有其他任何姓名签字。   李谈看完之后就说道:“虽然看上去是真的,但你怎么能证明这是刺史的手印呢?堂堂刺史难道连字都不会写?就算不愿写字也是有印信的,这些一概没有,就凭着这一个指印,你就说这是刺史的欠条?”   刀疤脸立刻说道:“我大头陈向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在凉州是人尽皆知的,殿下可不能如此冤枉我。”   李谈嗤笑一声:“我还没治你的罪,你倒先说我冤枉你了。”   刀疤脸立刻说道:“我是苦主,我有何罪?”   李谈问道:“这欠条是真是假姑且不论,这刺史府乃是国家公器,非一人之物,谁都没有资格用它来做抵押,你接受了还敢过来要账,这就是违法,懂吗?”   刀疤脸问道:“难不成刺史还要赖账吗?”   李谈忽然问道:“你说这是前任刺史欠的,那我倒要问问是怎么欠的?为何你不找他要?”   刀疤脸说道:“他赌输没钱,就用了这个来抵押,他说等他离任的时候就会将刺史府交给我,谁知他居然一夜暴毙,我无奈之下只能来找您要账了。”   “赌博?”李谈问道:“你是开赌场的?”   刀疤脸昂头说道:“正是,所以还请殿下兑现这欠条吧,否则……”   李谈明白了,这是找了地头蛇来啊。   贺宽自己还有点底线,或者说不想自己出手,就找了这个刀疤脸来,还弄了个不知真假的欠条。   李谈负手说道:“你的赌坊在哪儿?我倒是想看看凉州的赌坊比起长安来怎么样。”   刀疤脸皱眉:“殿下这是想要赖账?”   李谈笑了笑:“谁说的?你既然说这刺史府是前任刺史输的,那我再去赢回来不就行了?”   刀疤脸看了一眼贺宽,贺宽对着他缓缓闭了闭眼。   刀疤脸果断同意说道:“如此还请殿下随我来。”   李谈当即带着人跟他一路去了赌坊。   到了那里他才发现,那个地方或许是凉州最繁华的地方了,赌坊青楼酒肆应有尽有,只不过进出的人都不像是什么好人。   当然也可能是他戴上了有色眼镜,他站在赌坊门口,看着人来人往,想到了之前进城的时候在城门口看到的那些面黄肌瘦的百姓。   忽然心情就有点不好,他心情不好就变得十分不可理喻,在刀疤脸不怀好意笑着请他进去的时候,他脸色一沉,转头对身旁的侍卫说道:“砸了!”   他的侍卫也算是训练有素,听到之后二话没说,直接就进去开始砸场子。   刀疤脸万万没想到情况直接急转直下,是啊,谁能想到这个少年刚刚还言笑晏晏,十分自信的准备跟他赌一赌,可到了这里之后就直接开始砸场子了呢。   坐在李谈肩膀上的执夷同情地看了一眼刀疤脸,觉得贺宽和这货都应该先去了解一下李谈比较好。   毕竟之前李谈在长安的时候就是那种你不让我好过,我就掀桌子大家都别想玩的主。   现在他被建宁王刺激的犯病一次之后,就更加变本加厉了。   刀疤脸眼见李谈的人进去大肆打砸,连他的护卫都有点不是对手,不由得恶狠狠说道:“殿下也太不懂规矩……”   他还没说完,李谈就打断他,一脸傲慢说道:“现在这里是我的地盘,要讲规矩也是我来讲。”   刀疤脸冷哼一声:“想讲规矩也要看谁的拳头大!”   他说完就打了个呼哨,然后从旁边的青楼酒肆之中,冲出来了一堆身材高大的胡人。   贺宽在一旁假惺惺说道:“殿下,殿下不要冲动啊。”   李谈被胡人包围了脸上也没有任何害怕的意思,直接打了个响指说道:“那就看看好了。”   然后所有人都听到了整齐划一的沉重脚步声。   他们顺着声音抬头一看就看到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往这里跑来,因为队伍绵延不绝,一时之间他们居然都不知道这究竟有多少人!   那群士兵过来之后迅速就控住了场子,刀疤脸手下的人是不少,然而那些人加起来也不过百来号。   李谈这一个响指至少叫来了三百人,不说士兵们身上都穿着铠甲,拿着的武器也都很精良,就但看人数,刀疤脸他们也赢不了啊。   此时刀疤脸直接被按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刚刚无法无天的模样。   贺宽比他好一点,至少还站着,只不过站也站的不太稳了。   他几乎是骇然地看着李谈,别说他,这整条街上所有人都惊骇地看着这位身着亲王服饰的少年。   李谈负手站在那里说道:“本王初来乍到,你们可能不太清楚本王的脾气,不过,今天过后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对了,顺便说一句,按照大唐律例,亲王有三百亲卫,不过圣人念本王所行偏远,便特赦本王随行千人护卫。”   李谈说到这里,转头看着贺宽笑了笑说道:“这千人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若是有谁不服,尽可以试试。”   所有人瞬间噤若寒蝉,一声都不敢吭。   李谈低头看着刀疤脸问道:“现在……坊主能好好谈谈欠条的事情了吗?”   刀疤脸此时还被按在地上呢,只能挣扎喊道:“我错了,还请殿下网开一面!”   李谈蹲下来问道:“哦?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错哪里了?”   刀疤脸争辩说道:“这个欠条是别人给我的,我一时贪心,没有去验证真伪便找去找殿下,是我的错!”   李谈笑了,虽然刀疤脸看上去五大三粗,但心思也真是转的快,居然想到了这样的理由。   他也没有真的想要对刀疤脸赶尽杀绝,便说道:“既然如此,下次你可要好好注意才行,这要是换个人,没有欠钱,却要还钱,岂不是很冤?”   刀疤脸连忙说道:“是是是,以后我一定注意。”   李谈站起来说道:“念你初犯,便关进地牢三日以示惩戒吧。”   刀疤脸立刻哭喊求饶,李谈立刻说道:“再喊一个字就多加一天!”   刀疤脸立刻闭嘴不敢再出声,他有预感,这个少年说得出做得到。   李谈环视四周,满意的看到其他人脸上都带着畏惧。   然后他就带着人大摇大摆的走了。   他走的时候看都没看贺宽一眼。   然而贺宽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等到刀疤脸被关进地牢之后,他才趁着李谈休息,摸过去说道:“兄弟,你委屈两日,这次是哥哥失策,等你出来哥哥再给你赔罪。”   刀疤脸没好气的看着他说道:“贺长史,你这次可把兄弟害惨了,之前你说什么来着?强龙不压地头蛇?结果呢?这特么不仅是强龙,还是霸王龙啊!”   贺宽连连告饶说道:“是哥哥的错,可我也没想到他这么霸道,而且带来那么多人,以往来这里当刺史的要么是没背景,要么是得罪了人,哪个过来之后任凭他骨头再硬,不也不要向咱们低头?可这位宁王……我是真的看不懂了。”   有背景又受宠干嘛千里迢迢跑凉州来受苦啊?   刀疤脸嘿了一声说道:“我不管他如何,你最好期待他早点回去继续当他的王孙公子,否则……我们谁都别想过好日子!”   刀疤脸一想到自家被砸了个稀巴烂的赌坊就一阵心疼,重新修葺也是要钱的啊,更别说今天已经损失了不少。   再加上这几天停业的损失,尤其是之前他找来的荷官也不知道都去了哪里,出去还要找人,这样一想就更是心疼。   贺宽连连赔罪,等刀疤脸终于消气这才离开。   等到走到天牢门口的时候,他才脸色一便狠狠唾了一口说道:“得意什么。早晚让你好看!”   若不是因为他跟刀疤脸有太多牵扯,担心刀疤脸把他供出去,他哪里会对一个江湖混混低声下气?   贺宽站在门口思考半晌,忽然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这人若是死在天牢中,别人也只会认为是宁王下的手。   而只要这人死了,他的那些罪证自然也就会跟着消失不见。   就在贺宽思索要怎么动手脚弄死刀疤脸的时候,他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李谈派人去打砸的时候,特地让王紞找了一下比较隐蔽的地方,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结果王紞居然真的找到了三个小箱子。   箱子并不重,而且上了锁,李谈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人带了回来。   在没开锁的时候,他初步判断,这几个箱子里面装的一定不是金银财宝。   如果是金银财宝就不是这个重量了。   他一边让人用王水开锁一边说道:“你有什么想问就赶紧问,我事多,回头可能就没机会解答了。”   他这句话是对着杨昢说得。   杨昢在他身边跟前跟后了半天了,那一脸期期艾艾的表情看着就让他心烦。   杨昢有些不好意思问道:“也……也没什么,就是……大王这样会不会太冲动了?我来之前三叔公还跟我说让我小心一点,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   李谈听后嗤笑一声说道:“什么强龙不压地头蛇,我跟你说,压不了地头蛇的就不是强龙!”   杨昢看着李谈认真思考是不是出了京,他就解开了什么封印啊。   以前李谈也没这么不讲理啊。   李谈见他一脸费解便说道:“当然这次是简单粗暴了一点,不过我没时间跟他们耗,那么多事情等着我做呢,他们识相一点老实做人,我就暂且不动他们。”   杨昢意外问道:“暂时?”   李谈点头:“是的,暂时,他们俩这样官商勾结,违法的事情肯定没少干。”   他刚说完那几个箱子就被打开,打开之后里面居然全是一本本册子。   李谈拿出来之后翻了翻顿时一脸懵逼:“这啥?”   上面写的跟鬼画符似的,他一个字都没看懂!   王紞走过来拿起一本看了看说道:“突厥语。”   李谈顿时沉默,他这是还要学门外语?   王紞大手一挥说道:“大王不必为此忧心了,交给我便是。”   李谈颇觉意外:“王长史居然还会突厥语?”   王紞谦虚说道:“略知一二罢了。”   李谈估摸着自己就算现学也要一段时间,就直接交给了王紞。   他翻了翻所有的册子,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这上面写的突厥语怎么跟他看到过的不一样?   他连忙取下脖子上带着的狼牙,仔细对比半晌这才确定,狼牙上绝对不是突厥语。   所以朱邪狸这是在忽悠他?   可理由呢?   他心里一阵纳闷问道:“有没有人认得这是什么字?”   王紞凑过来看了一眼说道:“这字看起来怎么像是先秦时期的?子美,你来看看。”   新上任的护卫统领陈冲也凑过来看了看,有些奇怪问道:“这是战国时期吴国文字啊,居然还有人用这字?”   李谈听了更纳闷:“你们没认错?”   陈冲还没说话,王紞就忽然说道:“我想起来了,这上面刻的是越人歌啊。”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看向李谈调笑道:“原来是小娘子送的定情信物,不过这也太迂回了一点,大王现在可知了?”   《越人歌》……这整首诗里流传最广的大概就是最后两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想到当初朱邪狸骗他说这上面写的是突厥祈福的诗歌,只觉得又好笑又心酸。   当初的朱邪狸大概就没想过能将这句话说出口,但又实在忍不住,这才用这种最隐晦的方式表达吧。   李谈心想等下次见到朱邪狸一定要好好取笑他。   王紞和陈冲一见李谈笑的一脸荡漾,还小心翼翼重新将狼牙带回脖子上,便对视一眼转身就走   王紞一边走还一边低声说道:“之前曾听闻大王不近女色,一心向道,如今看来也不是如此嘛。”   陈冲一边点头一边跟着往外走,走着走着忽然就觉得有哪里不对:送心上人狼牙是胡人风俗啊,而且还是男子送才对,他们大王这……   陈冲总觉得自己无意中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一时之间颇有些纠结,他转头看了看毫不知情的王紞,也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对方。   王紞感受到他的视线,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的问道:“你这个表情是怎么回事?有什么问题吗?”   陈冲认真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情闷在肚子里,便摇了摇头。   李谈还不知道一不小心就又暴露了一次,不过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在意。   毕竟到了凉州之后,他肯定不会像在京里一样小心翼翼。   将账本交给王紞之后,李谈就开始着手考察干旱的事情。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凉州在近两年的记载上,年年都有大旱。   每次大旱都会导致颗粒无收。   前两年还能依靠官府放粮度日,今年若还要再旱下去,官府的粮仓也要支撑不住了,只能依靠朝廷拨粮。   不过按照朱邪狸的说法,朝廷拨粮每次也没多少到凉州。   在路上都会被层层剥削,而每次凉州刺史上疏,那些官员都会自辩说这是正常损耗,至于损耗的多……那当然是因为路途遥远啦。   李谈在听说路途遥远。四个字之后还有些纳闷,距离凉州不远的地方就有粮仓,怎么就路途遥远了?   他打开以往的卷宗一看顿时气笑了,不就近调粮,居然大老远从洛阳调,有病吗?   这给人的感觉就是为了贪墨啊!   李谈原本还想自己解决一下,不过现在看来,就算是他也没办法让粮食一夜长出,还是需要先上疏申请调粮。   李谈写完正式的奏疏之后,便直接写信给杨国忠,让他想办法敲打一下,伸手可以别太过分。   真要太过分了,就别怪他李谈掀桌了。   杨国忠收到信的时候,顿时喜上眉梢说了句:“三十一郎真乃我杨家贵人也。”   他本来就想找某些人的麻烦,尤其是李林甫党羽之人,这下正好。   就在他思考怎么利用这个把柄的时候,李谈正在发火。   他原本以为那些账本不过是赌坊的来往账目,没想到居然是贩卖人口的账目!   而且是将汉人卖给突厥人甚至吐蕃人为奴!   不仅如此还有他们走私食盐,铁器还有粮食的记录。   这特么才是真的资敌啊!   这里面不仅牵扯到了贺宽,甚至所有州府官员都有关联。   当地那些所谓的世家大族更是一个不落。   怪不得那些人如此排斥朝廷派来的刺史。   这事要是捅上去,这些人有一个死一个!   这一下子就戳了李谈的逆鳞,他冷笑着说道:“看来这州府上下可真是烂到根子了。”   他刚想说把刀疤脸带上来询问,就看到陈冲进来说道:“大王,哈塔木在天牢暴毙而亡。”   李谈面无表情,将账本往桌上一摔冷冷说道:“手脚够快的,以为杀了他就一了百了?也要问问我同不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  又忘记设定更新时间了,小可爱们端午快乐呀~今天依旧有红包掉落~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Internal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只想看日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空是 39瓶;渣男滚啊! 10瓶;只想看日出、412631 5瓶;来催更的喵 3瓶;黄桃小笼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   李谈说完之后转头让清空将自己的狸琴拿过来,起身就到了天牢。   天牢之内的环境自然是不怎么样的, 李谈刚走进去差点就没被熏出来, 最后还是憋着一股气冲过去对着哈塔木读了一个杯水留影之后, 就转身冲了出来。   众人茫然地看着他对着哈塔木的尸体弹了一段曲子, 还以为李谈疯了。   结果过了没一会,牢头忽然惊恐地跑出来,结结巴巴说道:“犯人……犯人诈尸了!”   李谈正在外面深呼吸,听了之后没好气说道:“什么叫诈尸了?活了就是活了, 你们把他给我弄干净一点,然后带过来, 我有话跟他说。”   说完他就走了,他发现哪怕是站在天牢门口都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他都怀疑哈塔木是真的被贺宽谋杀的还是被熏死的?   李谈说完就走,只给众人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而此时清空王紞外加一个陈冲,都已经石化在了原地。   半晌之后, 王紞才结结巴巴说道:“所以……大王……只是弹了首曲子就把人给救活了?”   刚刚陈冲派人再三确认了哈塔木是真的死亡之后,才去报告李谈的。   他们倒是知道长安一直传说李谈有活死人肉白骨的能力,然而之前他们都没有感受到过。   毕竟李谈每次出去救人也不带着他们,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李谈救人, 就……感觉……仿佛在做梦。   清空回过神来之后才说道:“大王……大王果非常人, 不过此事大家还是暂且保密吧。”   凉州与长安距离甚远,所以李谈多受宠他们不知道,李谈因为什么受宠他们就更不知道了。   而这个地方民风彪悍,各个势力盘根错节错综复杂, 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只怕李谈的安全会受到威胁。   陈冲和王紞对视一眼,认真点了点头。   正在确认李谈真的有这种能力之后,就算之前有别的小心思,现在也都熄了,都打算牢牢抱住这个大腿,毕竟……是人都怕死啊。   李谈回到驿馆给他专门开辟出来的小厅之后,就继续查看那些账本,越看越是生气,忍不住就想召集兵马将这些人全部抓起来。   只可惜他到底不能这么做,之前砸一间赌场砸了也就砸了,更何况是哈塔木违法在先,他总有理由。   然而擅自抓捕朝廷官员这就不行了,除非现在杨国忠有当初李林甫在朝堂上的话语权,并且还支持他这样做,否则他就必须先搜集证据,然后将这些证据全部上交朝廷,最后等朝廷的判决。   在这之前他不能打草惊蛇。   李谈想了想之后,决定还是给杨国忠去一封信,他相信杨国忠会愿意帮这个忙。   毕竟杨国忠现在正是需要一些功绩好在朝堂上站的更稳的时候。   李谈刚写完信,哈塔木就被带了过来。   李谈抬头看了一眼哈塔木,发现活过来的哈塔木看上去木木呆呆的,仿佛失了魂一样。   一时之间他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技能释放太快,所以产生了后遗症?   但是不应该啊,只要技能生效那就没问题啊。   李谈忍不住伸手扣了扣书案说道:“回神。”   哈塔木身体一抖,抬头看着李谈之后瞬间惊恐跪下说道:“小人不知是天神下凡,得罪之处还请天神海涵,小人知道错了,但凡天神吩咐,小人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谈顿时愣了一下,然后原本想说的话顿时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好气又好笑地问道:“你在胡扯什么?傻了吗?”   哈塔木身体低低伏在地上说道:“小人知道是天神救了我的命,原本小人都已经死了,若非天神,小人不可能还能有还阳的机会。”   李谈有些好奇问道:“哦?你知道?”   哈塔木用力点头说道:“是的,小人看的很清楚。”   李谈一时之间颇觉奇怪,难道被他救的人全都看到了他怎么救人?   不应该啊,如果李林甫也看到了,肯定知道他装模作样的拖了许久,怎么醒过来之后一个字都没提?   他在这里狐疑,那边哈塔木见他没说话连忙说道:“天神放心,此事小人一定守口如瓶,若是天神不放心,小人可以做天神的奴隶。”   李谈听到这句话才恍然,想来李林甫是担心说出去之后,再有个下次李谈会不救他。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李谈压根就没打算救他,只不过给了他一个暂时活着的机会罢了。   至于李隆基……实际上李隆基当时没有死,贺知章也是如此,所以根本不会有机会看到他做了什么。   他看了一眼哈塔木说道:“我不要你当奴隶,只想问问你这到底是这么回事?”   李谈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本账本扔到了哈塔木面前,他也不怕哈塔木发疯撕账本,反正剩下的账本也足够定罪了。   哈塔木看到账本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惊恐地看了一眼李谈结结巴巴说道:“殿下……殿下是如何找到这些的?”   李谈摆摆手:“这个你知道也没用,反正账本已经在我手里,你先解释清楚吧。”   哈塔木连忙说道:“小人只是意外,因为这些账本我都藏在了很隐秘的地方,不过殿下是天神下凡,自然会知道,是我犯傻了。”   李谈听后忽然心中一动问道:“隐秘?有多隐秘?”   哈塔木说道:“这些账本我原本都藏在地下的。”   李谈听后皱眉问道:“你确定?”   哈塔木点点头说道:“是啊,确定,因为这些账本牵涉到太多,所以一定要藏好。”   李谈看了他一眼,发现本来想好的各种手段似乎都用不上了,这货自己就将事情说的明明白白。   他想了想让人将杜甫喊了过来问道:“杜令,这些账本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   杜甫有些意外:“就是在赌坊内部……据说是书房的地方。”   他说完看了一眼哈塔木,觉得那个所谓的书房可能是眼前这人附庸风雅的成分比较大。   结果没想到哈塔木立刻说道:“不可能!这些账本所藏之地是在柴房下面的地下室里!”   李谈转头看向杜甫,杜甫也察觉到了不对:“我没有记错,当时这些箱子就摆在书房的博古架之上。”   说到这里,杜甫也察觉出了不对,谁会将这么重要的账本放在博古架之上?   就算是没来得及收拾,也只会有一两本,而杜甫几乎将近十年的账本都找到了啊。   李谈轻笑一声:“看来是高人在帮我们了,这个暂且放到一边,哈塔木,对于账本上所记录的……你认吗?”   哈塔木很想不认,他也知道认了可能就是个死。   若是以往的那些刺史,就算对方拿到了账本他们也不怕,毕竟他们在长安也是有门路的。   然而李谈的强硬手腕让他不敢抱有什么期望,可是不承认……这事儿不承认有用吗?   哈塔木跪在那里瑟瑟发抖不敢说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就那么死了比较幸运一些。   李谈见哈塔木快要被吓死便说道:“你说实话,我可以保你一命。”   哈塔木抬头充满希望地看着李谈问道:“殿下所言可是真的?”   李谈笑道:“我若是想让你死,又何必费尽心思把你救回来?就凭着这些账本,已经足够你死一百次了!”   哈塔木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而且他虽然人看上去粗蠢,但实际上心思灵活的很。   若是没有这份灵活心思,他也不可能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开起那么大的赌场。   他这时候就意识到李谈把他救回来是有用的,所以他短时间内是不会死的。   至于以后……宁王都保证会饶他一命,他还有什么担心的呢?   哈塔木瞬间放心不少,然后开始思索要怎么报复贺宽。   是的,他知道杀他的是谁,毕竟天牢里的人基本上还都是贺宽的人手。   宁王虽然来势汹汹,但到现在也没有把州府在掌握在手里,所以这件事情只能是贺宽做的。   哈塔木心中恨极了贺宽,他虽然被关进了牢里,但并不是什么大罪,就连宁王当时也说的是关他几天就会放人,结果对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买凶杀他,想必是想要独吞那些财宝。   想到这里,哈塔木便说道:“殿下,我可以为作证,贺宽等人的确是做了违法之事,只求殿下放我一条生路,我甚至还知道他们存放钱财的地方。”   李谈眸光微闪,挑眉说道:“我对钱财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你能不能找到更有力的证据,或者说……告诉我这些家族的情况。”   凉州是个民风彪悍的地方,李谈就算真的有了确凿的证据都有点不太敢抓人,毕竟当地的大家族豢养着不少奴隶,那些奴隶的战斗力也不低,真的联合反抗起来,就算是他也会吃亏的。   哈塔木立刻说道:“我说,我说,最首要的一点就是凉州的世家其实都是伪冒的世家!”   李谈顿了顿,硬撑着没让脸上出现诧异的表情。   他之前还真没有想到这一点,毕竟他穿过来到现在一直忙着学习比较有用的东西,像是谱牒学这种基本上就没背过,真遇到比较复杂的人际关系的时候,一般都是开作弊器。   可问题是在长安谁敢冒充世家?找死呢?   然而凉州就敢,通过哈塔木的描述,李谈这才知道凉州根本就没有世家。   想想也是,凉州这个地方,虽然不到礼乐崩坏的地步,但儒家那一套在这里也是行不通的。   没见李谈到这里之后横行霸道成这样,都没有什么不好的传言传出就知道,这个地方奉行的就是谁拳头大谁有理。   哪个世家能受得了这个气?虽然大家都知道拳头才是硬道理,但这是默契,没有人会时时刻刻将自己的拳头亮出来。   至于这些世家为什么能冒认,那可真是太简单了,不外乎就是他们买通了贺宽,贺宽给他们做了个手脚,就弄了个当地世家的名称。   这些世家一直都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没怎么出去过,所以外面的人也不太知道这几家,久而久之居然还真的成了本地人眼中的世家了。   哈塔木本来以为李谈这种皇室出身,来往解释世家高官之人肯定最看不得这种事情,所以先招出来的就是这件事。   然而实际上李谈根本不在意这些,世家不世家的并不能会影响什么。   最多也就是让他给这些家族罪加一等,然而在他的想法之中,这些家族基本上已经被判了死刑了,罪加一等也不会再严重。   哈塔木见李谈没有反应,心中还赞叹从京里来的人养气功夫就是厉害。   李谈问道:“这些家族互相之间关系怎么样?”   哈塔木笑了笑说道:“殿下算是问对人了,哎,这世界上所有的家族内部都有点腌臜事,他们虽然彼此之间结为姻亲,但就算是亲兄弟都能打出狗头来,更别说所谓的姻亲了,据我所知他们内部也是不和的,只不过最近因为殿下上任,这才勉强放下了芥蒂。”   李谈摸着下巴说道:“这样啊,唔,你知道的的确不多,不过呢,让我就这么相信你也有一点难,所以你需要交上一个投名状。”   哈塔木瞬间领会了李谈的意思,他直接说道:“殿下是要活的还是要死的?”   李谈摆手说道:“我也不为难你,死活不论,不过若是活得,我可以允许你重新开赌坊。”   反正死的到他手里也能变成活的,至于赌坊……他是承诺了啊,只不过那个赌坊已经被他的人砸了一个稀巴烂,他并不看好哈塔木能够在短短三十天内将赌坊恢复原样。   哈塔木听后瞬间跟打了鸡血一样,他原本以为自己那个赌坊这辈子是没有机会再回去了。   他能保住自己的命,保住一家老小的命已经不容易,没想到这位殿下居然还愿意给他机会!   哈塔木拍着胸脯说道:“殿下放心,我一定办的妥妥当当!”   李谈也没问他要怎么做,只是说道:“我丑话先说前面,不能惊扰百姓,也不能打草惊蛇惊扰到那些世家,剩下随你去做。”   哈塔木连连点头说道:“殿下放心,我一定会小心!”   他这么说了,为了表示自己对他的信任,李谈直接放他走人。   陈冲有些不安说道:“大王,您这也太轻信他了,万一他只是敷衍你呢?”   李谈笑了笑说道:“敷衍我?他不想活了居然敷衍我,放心吧,我敢放他走是因为他心里对贺宽的恨肯定已经超越一切,这可是夺命之仇,如果给你,你会怎么选?”   陈冲认证真想了想之后,不得不说李谈的说法的确没问题,如果是他哪怕不是真心归顺宁王,也会暂时跟宁王合作,先搞死贺宽再说。   一旁的清空有些好奇问道:“大王,你说他会怎么做?会不会直接上门?”   陈冲在一旁笑道:“如果是直接上门,若是那贺宽胆子小一些,只怕就要被吓死了。”   李谈没有说话,他也有些好奇哈塔木会怎么做。   为此他们几个甚至分析了一下哈塔木如今手上的优势,不过算来算去哈塔木最大的优势就是贺宽以为他死了,而他实际上没有死。   可是这一点怎么利用也是个问题。   哈塔木走了之后好几天都没有音信,而贺宽照旧每天都过来点卯,表面上看是十分勤劳没错,但李谈觉得对方根本就是过来给他添堵的。   毕竟他们现在办公的地点还在驿馆,刺史府到现在都没收拾出个模样来,每次需要用到什么人的时候,贺宽都会装模作样的感慨一下这里不方便。   李谈当然也在知道不方便,更让他无语的是刺史府的清理过程比建栋房子还难。   他的王府现在都一样已经有了些许轮廓,可刺史府居然还没好。   在贺宽再一次感慨驿馆不方便之后,他忽然对李谈说道:“殿下,尹家有意让出一座庄园作为殿下临时办公之所。”   李谈一边将手中看完的卷宗放下一边说道:“帮我谢过尹昉好意,不过我觉得驿馆还不错,挺方便的,就不搬了,否则则等过段日子刺史府收拾好了,还要再搬一次。”   贺宽:……   他现在是真的看不懂这位使君了,他们之前一直没有着急就是等这位使君在驿馆住的不舒服,不开心之后,亲自来求他们。   结果一连等了好多天,他们发现这位殿下在驿馆住的十分适应,一点不开心都没有,简直让他们怀疑之前查到的资料是不是都是假的。   明明从长安传来的消息都是这位殿下自从搬出来之后,过得就是锦衣玉食的生活,据说连宴饮用的杯盏都是纯金所制。   不仅如此,还十分奢华的盖了目前长安之中最高的楼。   这样一个贪图享受之人,怎么能容忍驿馆这种又破又脏又乱的地方呢?   贺宽心中疑惑所以刚刚算试探了一下李谈,也算是给李谈一个台阶下。   然而李谈不想要这个台阶,现在驿馆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可以说整个凉州只有这里才算得上真正是他自己地盘的地方。   他放着驿馆不呆,跑到别人的地盘上?   人家给了庄园说不定连仆人都配备了,日后李谈但凡做点什么事情,情报都会第一时间交到尹家家主尹昉的手上。   如果他住进了庄园,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需要给对方演戏看。   然而李谈估摸着他还没必要沦落到用这种方法打消对方的怀疑,更甚至他压根就没打算打消!   反正只要朝廷那边的诏令下来,李谈就准备第一时间将这些人全部捉拿起来。   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哈塔木一个人不足以作为证人,所以他还需要一个人,看来看去也就贺宽最合适了。   自从李谈拒绝住进尹家的庄园之后,贺宽那真是三天两头的想办法来游说他。   就在李谈被他游说的烦躁不堪,准备哈塔木再不动手他就动手的时候,贺宽忽然就失踪了。   根据贺宽的儿子贺大郎的描述,贺宽早上按时来点卯,然而晚上却没有按时回家,不仅如此,一连两天连个人影都没有。   贺宽虽然平时也很忙,并不总留在家中,但他很少这样不声不响地就消失不见。   李谈心知应该是哈塔木做的手脚,但表面上还是安慰贺大郎说道:“放心,贺长史吉人自有天相,我已经派人出去寻找,你且先回去等消息吧,不会有事的。”   贺大郎一点也不相信李谈的话,所以他十分耿直地说道:“多谢殿下关心,不过我外公也已经派人去寻阿爹了,若是有消息,我自会来通知殿下。”   贺大郎的外公就是当地另外一个冒充的伪世家铁家,这个铁家原本是突厥铁勒部的一个分支,也不知道怎么跑到了凉州,还混上了个世家名号。   李谈听后含笑说道:“有铁家主帮忙寻找,那本王便放心了,本王毕竟初来乍到,对凉州还不是很了解。”   贺大郎有些狐疑地看着他,觉得李谈这个反应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毕竟之前他外公说起来的时候,就觉得贺宽的失踪很可能是李谈做的手脚,他特意说自己的外公开始寻找,就是为了给李谈施压,让他快点放人。   然而李谈不仅没有紧张,反而显得很开心,这就有问题了。   贺大郎回去之后立刻去找了铁家家主铁穆,铁穆听了他的叙述之后冷笑道:“你还是太年轻,那位宁王明显是故意装出来的轻松,为的就是迷惑你,你父亲一定是在他手上,若是再过两日他还不肯放人的话,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贺大郎一方面觉得自家外公说的肯定没错,一方面又有些不服气。   不服气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铁穆说他年轻,可那位新来的刺史比他还年轻呢,外公何必这么看重他?   大概孩子长大了都想要通过一些事情来证明自己已经长大,或者说自己的能力已经比父亲要强。   贺大郎也有这种想法,所以他心里就憋了一股气,想要尽早找到父亲,好证明自己一点也不差。   不过如果真如外公所言,父亲在宁王手上的话,那必然是被藏在驿馆之中,他需要想个办法先去探一探虚实。   此时李倓还不知道自己唯一一个落脚点已经被盯上,他现在正目瞪口呆得看着缩在角落里嘴里说着胡话的贺宽发呆。   贺宽整个人状若疯癫……不,不是状若,而是他看起来就真的跟疯了似的,缩在墙角,嘴念叨着:“鬼……有鬼,滚开……都滚开!”   李谈转头看向哈塔木问道:“你到底对他都做了什么?”   哈塔木有些尴尬地说道:“也没什么,我就是为了诈他,专门弄了个地方把他带了过去,结果没想到……他就这样了。”   李谈立刻抬手说道:“不是,等会,你先把事情给我原原本本说一遍,这到底怎么个情况?说疯就疯?”   如果不是确定哈塔木跟贺宽有仇,李谈都要怀疑他们两个串通起来忽悠的他。   哈塔木脸上表情略显尴尬,支支吾吾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主要是贺宽这个人平日里丧尽天良的事情没少做,但又相信鬼神之说,平日里参拜的事情没少做,我就想利用这个吓他一吓。”   正好他还能利用一下自己“死而复生”这件事。   李谈听后忍不住问道:“所以你就把他吓成这样了?你这是做了什么?”   哈塔木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可能……弄的的确太可怕了一些。”   他越是这样说李谈就越是好奇,忍不住就跟着哈塔木去看了那个有点可怕的场地。   哈塔木是在荒郊找了一栋废弃的石屋来做场景,里面布置了一些东西。   李谈进去看了一眼,出来之后就忍不住拍了拍哈塔木说道:“没想到你还是个人才啊。”   布置鬼屋的人才!   真是不知道哈塔木是不是点歪了技能点,这屋子里要说东西,真没多少,但就是让人觉得特别阴森,比鬼屋都鬼屋。   哈塔木以为李谈是真的在夸赞他,忍不住笑着说道:“我就是想模仿书中所写阴曹地府场景……就是没想到贺宽胆子居然这么小,我就走出来刚说了一句话,他就跟疯了一样,过了一会就变成这样了。”   李谈听后颇觉无语,他真没想到哈塔木居然脑洞这么大。   哈塔木此时也有些不知所措,宁王让他收集罪证,结果他把关键人物吓疯了,这要怎么办?   他小声说道:“殿下,要不我再想想别的办法,贺宽……就让他这么去吧。”   李谈觉得哈塔木这所谓的这么去肯定不是放任贺宽这么疯下去。   必然是想要趁机要了贺宽的性命。   李谈摆摆手说道:“无妨,我有办法。”   哈塔木愣了一下,实在想不出面对一个已经疯了的人,宁王能有什么好办法。   李谈的办法那可是太简单了,没有什么是一个一指回鸾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两个。   毕竟比杯水留影还简单呢。   当然要不是贺宽在整件事情之中都扮演者一个联络者的角色,他还真不想这么折腾。   李谈审问贺宽的时候并没有让哈塔木参与。   在一个一指回鸾下去之后,贺宽顿时一个哆嗦,整个人都回过神来。   不在意识恢复清醒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李谈,顿时想到之前的事情。   他虽然在疯的那段时间意识比较混乱,但疯之前的画面却深深烙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贺宽顿时变得无比紧张,神经质一般四下看了好几眼问道:“鬼呢?鬼在哪里?殿下,哈塔木的鬼魂来找我们报仇了!”   李谈看着贺宽依旧有点不太正常的样子,不禁感慨:作孽啊。   不过也挺有意思的,哈塔木能这么成功,也多亏了贺宽本身就很迷信。   李谈伸手扣了扣案几说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跟哈塔木不是关系很好吗,为什么说他是来找你复仇的?难道就不能是他来找你告别?”   贺宽颇有些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他现在虽然神志清醒,但脑子依旧有些乱。   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李谈则第一次感受到跟精神病人沟通的障碍。   贺宽忽然说道:“他忽然暴毙而亡,必然心中有怨,自然会化身厉鬼,厉鬼……又有什么理智可言?”   李谈听得心中佩服,这都被吓傻了,还自有一套逻辑在,不服不行。   他也不跟贺宽废话,直接说道:“行了,别装疯卖傻了,他已经来找过我,顺便给了我一些账本。”   贺宽顿时警觉:“什么?”   李谈将账本扔给他说道:“解释一下吧。”   贺宽捡起账本,翻看之后十分震惊说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他怎么会……”   李谈笑道:“冤有头债有主,看来哈塔木心里还是明白的。”   贺宽见到账本脑子终于开始转了,他顿时明白李谈找他的目的。   对方肯定不仅仅是想给自己定罪,他是想挖出自己背后的人!   想到这里贺宽忽然将账本一撕,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账本撕了个稀巴烂。   他不仅撕,还边撕边吃,没一会一整本账本就下了肚。   李谈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着实有些佩服,那账本可不小啊,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吃完了,不怕噎死自己吗?   贺宽吃完之后,抬头看着李谈,眼中带着些许得意问道:“殿下刚刚说什么?”   没有了账本他也就彻底放心了,原本这账本放在哈塔木那边他就觉得不安稳。   只是这个算是他们合作的基础,他也不能要求哈塔木销毁。   之前哈塔木被抓进牢中,他就想办法找了一圈,结果无论怎么找都没找到。   没想到居然落入了宁王手中,不过他也有些感谢宁王,要不是宁王没有经验,他也没机会销毁账本。   至于其余的账本就都跟他没关联了,哈塔木跟很多人都有牵扯。   每个人都是有单独账本的,这位宁王怕是不知道,否则这么轻易就将账本给他也是太天真了些。   然而面对他的得意,李谈一点都没生气,反而问道:“你感觉怎么样?你现在且还不能死啊。”   贺宽见李谈不气不怒,语调都没什么变化,顿时心头不安,迟疑说道:“不劳殿下担心,下官好得很。”   李谈点头说道:“那便好。”   他说完这句又如同变魔术一般,拿出一本账本扔过去问道:“还吃吗?我管够。”   贺宽一惊,连忙捡起账本翻看之后发现居然跟刚才那本一模一样!   不,应该说这账本和原本的那本一模一样!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手中的账本,又看了看李谈,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李谈见他惊慌失措,又来了个更狠的——直接扔出了四五本账本,笑吟吟说道:“别客气呀,我这里还有很多呢。”   贺宽连忙将所有账本都翻看一遍,然后便有些崩溃的说道:“这不可能!”   哈塔木的账本上都有特殊印章标记,那些标记的印泥都是特制,别人无法仿造!   他刚刚就是分辨出了那本账本上的印记,这才放心大胆的破坏。   然而现在每本账本上都有这样的印记!   李谈听后就笑了,怎么不可能呢,系统出品,童叟无欺啊,一模一样那是必须的。   李谈说道:“我刚刚忘了跟你说,你手上的账本可都不是真的,真的如今已经在路上了,所以其实你交不交代结果都一样,哦,也可能不一样,如果你不是主犯的话,或许就不用死,也不会牵连家人。”   贺宽脸色呆滞,他没想到李谈居然来了这么一手,他抬眼看向李谈平静说道:“那位会救我的。”   李谈嗤笑:“救你?你知道你这是什么罪名吗?你这是通敌,罪同谋反,是要诛九族的大罪,他救你?除非他不想活了,还带着全家都不活,否则他就只会想办法撇清关系。”   李谈看着贺宽脸色泛白便说道:“知道他会怎么撇清关系吗?你对哈塔木做了什么他就会对你做什么,真以为京中的大员会在乎你一个小小的下州长史?没了你他也能有别人!”   贺宽忽然开口说道:“你没有足够的证据,这账本不过一家之言!”   账本是哈塔木的,上面没有他的任何签字题名,也未必没有脱身的机会。   李谈点头说道:“没错,这账本的确不足以给你定罪,所以哈塔木将你们的来往信件也给我了。”   贺宽一脸的不可置信,但依旧不肯说话。   李谈干脆说道:“你不说也无所谓,我们等吧,等那些罪证到了京里,你再看他的反应吧。”   说完他就让人将贺宽带了下去,只不过刚走到门口的时候,贺宽忽然说道:“若我招了,可能活命?”   李谈心说我要让你活我就不姓李!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说道:“脱罪是做不到的,但我能放你一马,届时你便逃去吐蕃也好,去突厥也罢,都随你。”   贺宽听后反而放松下来,若李谈大包大揽说能给他免罪,那他肯定一个字都不信。   这样反而有可信度,他早就心里清楚一旦事情败露,他是不可能有好下场的。   只是到了眼前还是有些怕死,略一犹豫之后才咬牙说道:“好,我说,但你若食言,我便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空是、玖玖小仙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云锦 10瓶;lmrabbit、骨烛腐、饿~~~、黄桃小笼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李谈一边心说你得做得了鬼才行,一边一拍案几说道:“本王从不食言!更何况你的罪证已经在我手上, 我又何必骗你?”   贺宽抬头平静地看着李谈说道:“是张倚。”   李谈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这是谁, 就是那个前御史中丞, 他儿子张奭以一己之力将吏部掀了个底朝天。   从那之后张倚就沉寂了不少, 虽然没有被流放,但是也贬官几级,后来被丢出了京城。   没想到居然还活跃着呢?   李谈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张倚如今的官职,不过既然贺宽把他当靠山, 想必是已经回到长安了。   想到这里他便问道:“你说是他,可有证据?”   贺宽说道:“有, 我与他的书信来往全部都留着。”   李谈挑了挑眉,这东西肯定是要他自己去拿的,但是让李谈将他就这么放回去又有点不放心, 正想思考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的时候,贺宽主动说道:“我给大郎写封信, 让大郎将信件送来,这是我随身玉佩,大郎见到它一定不会怀疑。”   呦,还挺上道, 李谈笑了笑说道:“如此甚好, 那就请贺长史暂且先去休息吧,来人,给贺长史收拾出间房出来。”   贺宽本来以为自己也会回到牢房,没想到李谈居然还给他了一间房间, 虽然也命人看着他,但终归比在牢房之中好许多,这也让他对李谈说过的会放他一马有了更多的信心。   他甚至开始思考如果供出更多人是不是能够来个戴罪立功?   只不过在他被带下去之前,他转头问道:“哈塔木……他现在到底是死是活?”   李谈反问道:“他是死是活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贺宽没有回答,只是心事重重地走了。   贺宽走了之后,哈塔木才从后堂走来说道:“殿下……你答应过我,会让我报仇的。”   李倓嗤笑:“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我虽然说可以饶他一命,但他在大唐肯定是待不下去了,到时候必定要举家搬迁,届时他是死是活,难道还不是你说了算?”   哈塔木立刻说道:“只要殿下不插手小人便感激不尽。”   李谈心说你们狗咬狗去吧,反正无论是谁赢了,最后都别想走出凉州城。   当然李谈更希望哈塔木能赢,反正哈塔木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他若是能够在死之前干掉贺宽,也算是为民除害,到了阴曹地府或许还能少下几层地狱。   哈塔木走了之后,李谈就开始整理账本,等整理完毕之后,他发现如果真的要定罪的话,也只有铁家一家逃不掉,毕竟走私物资这件事情只有铁家参与。   或者说主要是他们家,其他人家走私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比如说皮草,而且都是销往突厥,基本上没有跟吐蕃来往的意思。   只有铁家才跟吐蕃有所接触,得到这个结果之后,李谈心里还是有些遗憾的。   不过他也知道想要将当地这些家族一锅端那是异想天开,做梦都嫌这个梦不靠谱的那种,能够端掉一个铁家已经是意外之喜,反正也算是敲山震虎吧。   若是这些家族能够老老实实在他手下干活,他也不介意求存同异。   只不过他手下的人还是太少,贺宽被撸下来之后总要再来个人当长史。   不仅仅长史,就连州府的其他官员李谈也都不想留下。   毕竟与其浪费时间去检查这些人的人品好不好,再想办法说服他们,还不如重新选拔。   只不过李谈有些担心,以当地的民风就算选拔上来官员可能也不能满足他的需求。   只是他带来的人并不多,将州府所有的位置填满。   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将所有重要的位置牢牢把持住。   只是李谈算来算去发现,人还是有些不够。   他带来的人中,杜甫和王紞自是不必说,他们两个并不能轻动。   毕竟若是没有了他们两个,整个王府的运转都会瘫痪。   李白就更不用说,他压根就不是一个适合做官的料子,或者说他适合当一个足够清贵但并不会过多参与政事的官。   剩下的人也都各有各的位置。   还是人有点少啊,李谈心中感慨。   他想了想,还是打开了知交系统。   虽然现在每一次抽取,都需要花费大量的师徒值。   但现在也不是心疼师徒值的时候,他直接点击了中间的签筒。   签筒一阵摇晃之后,界面上出现了一个身着浅葱和白色相间服饰的男人。   李谈看到的一瞬间,先是松了口气,就像自己抽到的是个成男。   毕竟原本游戏中的知交正太和萝莉都已经占据了很大一部分。   比较之下,就连成女都比较好接受一些,当然最后的自然是成男。   别的不说,虽然这个时代没有童工的说法,但是就算他敢用正太和萝莉,朝廷也不允许呀。   至于成女则是性别问题,受时代所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庆幸过后,等他再仔细一看,不由得虎躯一震——这人穿的不是长歌校服吗?   可是他记得长歌门的知交并不是成男。   李谈连忙看了一下他的简介,发现此人名叫公孙垂。   简介介绍说他是个嘴很甜的文化人,时常作诗夸奖各种贵胄家眷,长于审时度势,投人所好。   上面说公孙垂才高八斗,但出身贫寒,入仕不顺。   但他又一心报效朝廷,便借着接近贵胄家眷的空自荐。   后来公孙垂加入了天道轩,那是一个文人组织,志在报效朝廷。   公孙垂在天道轩还结识了擅长叶子戏的呈小妹,然后他就与呈小妹扮演夫妻接近贵族家眷,以此来为天道轩提供情报。   李谈看着这份简介,深深觉得这人经历丰富得让人震惊,也是一个神人。   而且看这个经历,说不定公孙垂跟李白还有点点的共同话题,毕竟都是因为出身而无法施展抱负。   他们两个之间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李白出身算得上富贵,而本人脾气耿直。   公孙垂则是真的穷,所以磨出了一副圆滑脾气。   不过他的手下正好缺少这样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人物。   李谈将公孙垂召唤出来,公孙垂出来之后先是环视四周,这才对着李谈拱手行礼说道:“草民见过宁王殿下。”   李谈抬手说道:“公孙先生无须多礼,我此次召唤公孙先生出来是想劳烦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公孙垂听闻后便问道:“不知殿下需要我如何帮忙?”   李谈将凉州的情况说了一遍,而后说道:“如今凉州错乱复杂,我不敢将实权轻许于人,所以劳烦先生担任凉州长史一职。”   公孙垂听后眼睛一亮,继而又有些犹豫:“凉州长史品阶不低,只怕不是殿下一人能做决定,朝廷怕是不会同意。”   他一边说着一边有些黯然,毕竟在这之前,他已经遇到过很多这种事情了。   李谈笑了笑说道:“我若是没有把握,又怎么敢同先生开玩笑?只不过这件事情的确需要一点时间来操作,所以希望先生能够暂任临职,还请先生放心,长史这个职位一定是留给先生的。”   所谓的临职基本上就是还没有跟朝廷打报告,他就坐上这个职位去干活,但是朝廷是不承认的,如果朝廷发现了,就会将人赶回去。   若是被赶走,也就相当于白白帮人干活,所以一般很少有人会接受临职。   公孙垂倒是无所谓,他需要一个空间来施展自己的才华抱负,如今这正是一个大好机会。   就算是临职又怎么样?只要他做得足够好,入了贵人的眼,日后总有他的位置。   思及此,公孙垂十分痛快的答应了这件事情。   李谈解决了最重要的长史的问题,决定将凉州司马的职位交给李白。   毕竟李白现在头上只顶着一个宁王傅的头衔也实在不合适,最重要的是公孙垂是个比较靠谱的人,他跟李白搭档应该能看的住李白别太冲动。   李谈将公孙垂介绍给众人,众人除了对公孙垂的出现有些意外,别的倒还好。   至于长史这个位置,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谈在凉州肯定是要有动作的,以凉州如今这么复杂的情况,当长史就做好当牛当马的准备吧。   当牛当马或许还不够,没有能力也只能拖后腿,众人在跟公孙垂打两天交道之后,发现此人做事圆滑,世故老成,能力也不错,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唯一不方便的就是,李谈还没对贺宽那些同伙下手,所以暂时不方便让公孙垂直接上任,只能让他梳理一下最近的卷宗,了解一下凉州能够耕作的土地分布在什么地方,干旱情况如何。   而贺大郎在收到父亲的信件和玉佩之后,到真的不疑有他,以为父亲将朝廷这位新来的刺史“策反”了,毕竟以往也不是没有刺史同流合污过,于是他便带着书信过来了。   然而在看到父亲被人看管之后,他这才发现事情好像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李谈在看到了贺宽同张倚的所有书信来往之后,便说道:“如此甚好,不过有句话我必须跟你说,我能保下你,但保不下铁家,他们犯得罪过比你大多了。”   贺大郎听后立刻转头看向父亲说道:“阿爹,外公……”   贺宽摆了摆手面色平静说道:“这件事情我明白,唯一只希望殿下能给铁家留下一线血脉。”   李谈没有答应,只是说道:“就算是重罪,十五以下的男丁也会被杀。”   贺宽当然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李谈恨极,来个先斩后奏,那他找谁哭去?   不过听李谈这么说,大概就是要在这里面做手脚了,十五岁以下的男丁大概率可能是流放或者充奴,无论是哪一种刑罚,李谈想要做手脚那都太容易了,随便报上去一个夭折,这孩子就能被偷出来。   贺大郎有些震惊地看着父亲,没想到父亲居然就这么默认了,他回过神来之后,转头就向外跑。   他外公家对他一向不错,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外公家覆灭。   只不过他想跑出去自然是不可能的,李谈装模作样的轻轻拨了拨旁边放着如同装饰品的狸琴琴弦,仿佛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实际上是直接下了一个廻梦逐光。   准备若是陈冲不能将贺大郎及时抓回来,他就只能“暴露”一下了。   毕竟凉州这边尚武,这里所谓的贵族子弟并不以崇拜文化素养高的人,而是更加敬重武艺高强之人。   所以最近李白在这边也算是混的如鱼得水,毕竟他两样都占了,直接收获了一批迷弟迷妹。   贺宽眼看着贺大郎被陈冲三两下捆到一边,叹了口气说道:“大郎莫要冲动,如今我们家已经使自身难保,能给你外公留下一线血脉已经不易。”   贺宽眼睛发红,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李谈心中冷笑,他们也会在亲人受难的时候难过,可他们将良民从家人身边抢走贩卖为奴的时候,知道那些人的家人也会难过吗?   想到这里,李谈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想再跟贺宽虚与委蛇,便起身说道:“来人,将贺长史父子带下去休息。”   贺宽父子被带下去之后,李谈直接写了一份手书说道:“铁家通敌谋反证据确凿,点三百人将他们一家拿下投入大牢听候发落,外出之人也派人前去捉拿。”   陈冲得了手令立刻离开,李谈在他捉人的过程中也没闲着,开始写奏疏告状,只不过在罗列罪状的时候,越写越生气。   因为要直接钉死贺宽和铁家以及他们背后的张倚,所以李谈只能在陈述的时候将他们走私盐铁粮食的数目详细写出,对于贩卖奴隶则一笔带过。   毕竟这世道边疆这边混居的胡人或者胡人混血重要性比不上那些物资。   然而在李谈心里,走私一些东西反而不如贩卖奴隶更让他生气,一想到若非还有这一项罪状,仅凭着贩卖奴隶,这些人都未必会受到什么惩罚,他就更生气了。   这一生气一份奏疏就越写越多,从下午一直写到了深夜,清空劝说都没用。   清空开始思索要不要找李白过来,毕竟现在来的这一批人里,也就李白能压的住他了。   不过还没等他付诸行动,忽然就听到了窗外有些响动,顿时警觉问道:“什么人?”   李谈也抬头有些奇怪地看着窗外,他倒是没怎么害怕。   毕竟他住的是二楼,若有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过来,首先要突破在驿馆周围巡逻保卫的几十护卫,然后再飞檐走壁上来才行。   清空一边问着一边小心翼翼走到窗口,不过他还没走过去的时候,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是我!”   还没等清空分辨出来这人是谁,就看到一道身影从外面翻进来。   就在清空想要喊人的时候,一定睛发现居然是朱邪狸。   清空:……   他看了看李谈,果断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李谈有些惊喜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至于护卫为什么把他放进来,那可真是太简单了,他的护卫有几个不知道他跟朱邪狸交好的?   就算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实际关系,也不会过多阻拦,毕竟上次李谈还带着他们去见朱邪狸来着。   朱邪狸没说话,先是低头亲了亲李谈,而后才说道:“发生什么事了?平时这个时间你都睡了。”   李谈挑眉:“知道我睡了还在这时候过来,说,你是不是图谋不轨?”   朱邪狸低声笑道:“是啊,我原是想趁着大王熟睡之时趁你不被翻云覆雨,没想到被抓个正着。”   李谈听得脸上一红,倒不是害羞,而是气血上涌,也有点想与朱邪狸共赴巫山了。   算算反正朱邪狸的生日已经不远,也不差这么几天,只可惜,今天注定是不行的。   不说时间太晚,一折腾折腾到早晨,明天朱邪狸起不来,来不及走的话很容易暴露。   而且这里是驿馆,虽然他已经认真排查了一遍,可也保不准是不是有些烧火之类的下人有问题。   李谈十分遗憾说道:“也不知道刺史府和王府什么时候能收拾好。”   朱邪狸本来就是随口一说,他这么晚过来也不是为了做那件事的,但被他这么一说居然还真有点想,不过也只能遗憾的将人抱进怀里亲热一会。   这一下李谈也不管什么未完成的工作了,反正写奏疏这件事情,原本就可以交给长史的,是他太生气,所以才要亲自写。   现在已经写了多一半,剩下那一点交给杜甫好了。   放下包袱的李谈十分放飞自我,热情的让朱邪狸险些把持不住,等到两个人都平静下来的时候,这才发现虽然没到最后,但……也还是挺刺激的。   朱邪狸抱着李谈说道:“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李谈星眸半眯,懒洋洋问道:“什么问题啊?”   朱邪狸只好重新问了一遍:“什么事情忙到这么晚?”   李谈这才想起来,不由得无奈,居然还记得这件事情,朱邪狸的记忆力到底是有多好啊?   他随口将事情说了一遍说道:“我本来是想要再扣一些罪名,直接让贺家和铁家没有任何翻身的余地,结果没想到他们的罪名太多了,都不用我去找,抄都有点抄不过来。”   朱邪狸听后说道:“正好,我也是来给你送证据的。”   他说完就起身去找自己的衣服,李谈则躺在床上欣赏他没有一丝赘肉的身体,同时还没忍住捏了一把朱邪狸的腰。   此时他心里没有任何谈正事的觉悟,满脑子都是:这腰,这腿,他赚大了。   朱邪狸警告得看了他一眼,拿出了一封已经有些皱巴巴的信——原本是不皱的,结果他们两个太热情,一不小心就搞成了这样。   好在不影响里面的内容。   李谈拿起信一看发现居然是尹家写给朱邪狸的信,虽然不是尹家家主亲手所书,但上面的内容必然是出于尹家家主的授意。   因为他们想要跟朱邪狸做生意,他们可以用任何东西跟朱邪狸做交易,而朱邪狸只需要提供漂亮的胡姬。   是的,这些人做奴隶生意都是双向,毕竟长相漂亮的胡姬在高官贵族之间还是挺受欢迎给的,而他们这些人与其他官员来往的时候,胡姬就是必备礼品之一。   当然他们要的不仅仅是妙龄女子,甚至连幼女数目都有规定。   虽然尹家买的不是汉家女子,但从这封信的内容上可窥一斑。   朱邪狸一边等他看信一边抱着他小声安抚,他有点担心李谈看完之后会直接炸毛。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李谈看完之后,十分冷静地将书信还给他说道:“此事不急。”   朱邪狸颇为不解:“怎么了?这个证据不足以让他定罪吗?”   李谈点点头说道:“不足以定了他们的死罪,既然要动就直接砸死,不要给他们任何反击的余地,而且……我会去找他们跟其余胡人来往的证据的,还是不要暴露你的好。”   李谈担心如果用尹家写给朱邪狸的信将人抓了的话,回头这些人直接将朱邪狸供出来怎么办?   虽然他知道朱邪狸肯定不会让他们得到自己的落脚地,但凡是都怕个万一。   更何况只是贩卖胡人还真的不会有多重的刑罚。   朱邪狸见他为了自己连这事都能忍,便说道:“那好,我再多搜集一些便是。”   李谈自然也是知道他送证据过来是想让自己在凉州的阻碍少一些,便亲了亲他说道:“你的心意我是知道的,他们若是跟你以物易物,你也不必顾忌其他,交易就是了。”   反正就算没有尹家他也要想办法找一些物资送给朱邪狸的。   朱邪狸十分上道表示:“人□□易我是不会同意的。”   李倓满意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道:“对了,哈塔木那边有一批隐藏起来的财宝,没有在账上,前两天他直接上供了,你拿去先用,免得没钱换物资。”   要不是太忙,李谈早就想将东西送过去,毕竟朱邪狸手下也有个近千人要养,之前他带走的的那些金钱未必够。   朱邪狸心下感动,但又担心李谈会觉得他太穷,便说道:“你已经那么多事要忙了,就不要再操心这些了。”   李谈心说要不是为了你,谁来这破地方跟他们死磕啊?   不过这话他不可能说出口,毕竟是他自己要来的,又不是朱邪狸要求,说出口就有些道德绑架的嫌疑了。   朱邪狸见他不说话,便低声说道:“我偶尔也会打劫一下过路商队。当然是谋财不害命的那种。现在以前有商队会在路过的时候自动来交钱了。”   这件事原本朱邪狸不太想提,说出来总有种落草为寇的感觉,他怕李谈难过。   李谈也的确难过,不过朱邪狸这句话倒是让他想到了另外一种赚钱的方法。   他拍了拍朱邪狸说道:“既然如此你不如搞个镖局了。”   朱邪狸一愣:“镖局?”   李谈说道:“就那么一个意思,主要就是护送商队,嗯,短途护送,就送你们打劫范围内那一部分。”   朱邪狸有些疑惑:“这样可行?”   李谈点头:“在这个范围内应该还有别的马匪吧?他们雇佣你们,不仅不会被你们打劫,反而还能避免被其他马匪打劫,最主要的是被打劫可能损失的就是所有的钱财,雇佣只要花雇佣费就行了,这么简单的帐,他们应该不会算不过来。”   朱邪狸见李谈兴致勃勃为他谋划的模样,想了想还是将附近的马匪都已经被他打服收编这句话咽了回去。   而后他就跟李谈商议了一下细节,要看实在太晚这才拉着李谈先睡了。   第二天早上朱邪狸醒的很早,为了不被人发现,他得早点走。   原本他不想吵醒李谈的,结果他刚一起身李谈就行了。   看着对方迷迷糊糊的模样,朱邪狸没忍住跟李谈温存了好一会才不得不离开。   此时李谈已经十分清醒,趴在窗台上看着朱邪狸动作利落的翻下去,忍不住嘀咕:“朱邪狸真的是属猫的吧?”   朱邪狸离开之后,李谈这才喊人进来伺候洗漱。   然后就将昨天没写完的奏疏交给了杜甫。   他刚跟杜甫交代完,那边陈冲已经回来复命:铁家上下两百四十口已经全部捉拿归案,其中因为混乱,铁家家主出生不足五天的幼儿夭折。   李谈听后沉默半晌才叹了口气,每到这种时候婴幼儿总是最先倒霉的。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杜甫写完奏疏之后,李谈就直接让人快马加鞭送了回去。   奏疏到达三省的时候,三省官员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集体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该来的总算来了,毕竟以他们对李谈的了解,只是简单的敲打官员别贪赈灾粮食这不够啊。   毕竟凉州有多么乱,这些干实事儿的中枢官员自然很清楚,宁王到那里如果没有大动作,要么是同流合污,要么就是憋着劲要搞大事儿。   他们等了这都快一个月了,之前都在担心会不会某天一觉醒来,就收到来自凉州的消息——凉州已经血流成河了。   还好终于是等到了,至于被李谈拿来开刀的铁家,他们根本不在意,只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家族而已。   更何况证据确凿,他们的确是通敌卖国,还有一些世家官员,在看到铁家居然敢冒认世家的时候,则更加气愤。   是的,对于他们而言,铁家卖给吐蕃资源还不如冒认世家这一条来的让他们生气。   毕竟经历过几代皇帝的努力,如今在大唐世家的地位已经一降再降,越是如此,这些世家就越是看重家族荣光。   然后有一天忽然听说他们跟胡人之流一个阶层,真是要气炸了。   于是,对于李谈重判铁家,所有人都保持默认的态度。   杨国忠则更是开心,因为张倚自从回到京城之后隐隐又有了受宠的迹象,最主要的是这个人居然开始跟前李党抱团。   没有了李林甫之后,李党的日子都不太好过,他们早就形成了一个利益集团,就算想要投靠新的靠山人家也未必接受。   反正杨国忠就没有接受,因为杨国忠身边也形成了利益集团啊。   这样就起了冲突,张倚之前被贬官跟李谈多多少少有些关系,所以对跟李谈关系匪浅的杨国忠自然也是恨屋及乌,不肯投靠他。   他这才将脑筋动到了李党身上,如今李党群龙无首正是收伏的好时机。   只不过想要收伏人,钱权是少不了的,权他暂时不能提供,那就只能提供钱。   可他之前的继续在被贬的时候用来打点上下已经用的差不多,自然需要找别的门路。   而他在回来之前正好在灵州做官,于是便跟临近凉州的长史贺宽搭上了线。   杨国忠知道他手脚肯定不干净,但是想尽了所有的办法都未曾找到把柄,没想到李谈这么能干!   杨国忠顿时喜上眉梢,他也很神,一般人找到对方的犯罪证据肯定是选择上交司法部门,比如说大理寺,然后让大理寺定罪。   结果他是直接揣着罪证就进了宫!   李隆基此时刚刚得知凉州方面出了大事儿,正在跟杨贵妃感慨:“三十一郎真是无论到了什么地方,都眼里不揉沙子啊。”   杨贵妃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荔枝说道:“这样难道还不对了?你看看这些人做的什么事情?吃里扒外!哥舒将军还在跟吐蕃打仗呢,他们给吐蕃送粮食送铁器!”   李隆基听后顿时也觉得十分生气,他最近对于背叛这种事情特别敏感,毕竟前有安禄山,后有阿布思和朱邪骨咄支。   正在李隆基生气的时候杨国忠过来了,手里还揣着张倚的罪证。   李隆基看到之后自然是更生气,本来他将张倚调回来也是因为上次张倚回来述职的时候,看上去实在是太过沧桑,再加上对方一直在反省忏悔,他一个心软,就又将张倚调了回来。   结果张倚就是这么忏悔的?   抓!必须抓!   杨国忠趁机说道:“圣人,之前我曾去张倚家中做客,他家里不像是拥有这许多钱财的模样,想必那些钱财都有了去路,说不定正是与他来往密切之人。”   杨国忠这样一说,李隆基就想起来当初有许多人曾为张倚说情,想来或许就是因为收了张倚的贿赂!   这还有什么说的?查啊,必须查!   他转头看向高力士说道:“力士,此事交由你去查!”   高力士跟杨国忠对视一眼,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就算没关系也要查出一点关系来。   毕竟当初李林甫在世的时候,被恶心的可不止一两个人,就连高力士这样的都被甩过脸色,更不要提其他。   结果高力士这一下手查就查出大事儿了——居然在某一位官员那里查出了与李林甫的来往信件中提到了阿布思,并且言李林甫与阿布思约为父子意图谋反!   李隆基这次是真的震怒,不过还好,李谈在走之前给他用了两个一指回鸾,将他的身体状态调整到了最好。   所以哪怕是连着被气了几次,他的身体也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反而更有精力将这件事情查下去。   原本李林甫被追赠太尉、扬州大都督,并赐班剑武士、西园秘器,可以说的上是死后哀荣。   如今在李林甫家中也查出与阿布思有来往的信件之后,李隆基便命主审理这件事情。   只是人都死了,只有一封信也无法作为完全的证据,结果杨国忠找到了李林甫的女婿杨齐宣进行威胁,杨齐宣担心自己受到牵连,便附和杨国忠,出面证实。   这下子直接人证物证具在,李隆基直接下令削去李林甫官爵,抄没家产,并且将他所有的儿子都除名流放岭南、黔中,原李党五十余人被贬。   更甚至他还命人劈开李林甫的棺木,挖出口内含珠,剥下金紫朝服,改用小棺以庶人之礼安葬。   李谈没想到他只是想要处理一下凉州的事物,结果间接引起了京中官场大地震。   这一下子可比以往李林甫诬告任何人谋反都来的厉害,牵涉到的人实在是太多。   不过他也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因为自从他将铁家快刀斩乱麻,全部解决,男丁十五岁以上判死,十五岁一下充奴,女子则罚为官奴婢之后,凉州的家族似乎都进入了一种非暴力不合作状态。   他们不再想办法挑衅李谈,但也不会主动帮忙。   反而他们在等着李谈登门。   至于李谈为什么要登门,自然是因为干旱。   朝廷赈济的粮食已经到了凉州,然而正如那些人所料,这些粮食并不能撑很久,如果还继续干旱下去,并且筹不到粮食的话,只怕凉州立时会发生暴动。   对此公孙垂真的是忧心忡忡,他也没想到自己一来就面对这样的高等难题啊。   李谈看着他递上来的各种资料问道:“如果现在有足够的水源的话,能撑到粮食成熟吗?”   公孙垂点头:“若是水源足够就可以,可……已经连着三个月没有下过一滴雨了,就算现在下雨只怕也……”   李谈表情轻松,打了个响指说道:“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月流辉、清音 10瓶;来催更的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就在公孙垂疑惑李谈会用什么办法的时候,李白走进来说道:“你们居然还坐得住?”   李谈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他:“怎么了?”   李白脸色有些冷说道:“那些人开始有动作了。”   李谈挑眉:“这么快?我以为他们还会再忍一阵子, 他们做了什么?”   李白冷哼说道:“现在他们开始散布谣言, 说是宁王乃是火命, 所以才让凉州变的如此干旱。”   李谈:?????   这是看武力值方面搞不定他, 就开始搞封建迷信?他还以为这些人会出什么招数,结果等了半天等来这么一个,这些人还行不行了?   李白说道:“别小看这些谣言,曾经他们也这样对付过前前任刺史, 不过那个时候是下雨太多形成了洪灾,结果你猜怎么着?”   李谈问道:“哦?怎么了?”   李白回答:“一群愚昧百姓趁着这位刺史出去巡堤之时, 纠结起来将刺史连同侍卫全给撞进了河里!也亏得当时洪水已经开始退去,这位刺史才没有一命呜呼。”   李谈惊讶:“这是谋害朝廷官员啊,他们不怕死吗?”   李白无奈说道:“法不责众, 当时根本没看清到底是什么人,都忙着去救刺史了啊。”   李谈托着下巴想了想说道:“估计就算真的记住了人去找, 恐怕也是找不到的。”   先是传谣言,然后再煽动百姓情绪,最后找一两个人登高一呼,百姓自然就会盲从, 而为首的那些人到时候自然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算想找都未必找得到。   公孙垂站在一旁,冷着一张俊脸说道:“真是岂有此理,他们居然如此丧心病狂!”   “嘿。”李谈笑道:“他们都敢直接杀人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公孙垂问道:“大王, 您真的有把握能够解决干旱的问题?”   李谈干脆说道:“我现在跟你们说估计你们也不信,干脆就让你们看看吧,正好前两天我让子美开出了一块荒田,走。”   李谈十分不务正业的说走就走,公孙垂和李白对视一眼也连忙跟上,毕竟他们一点也想不出李谈会用什么方法解决干旱问题。   而陈冲见到李谈要出门自然也是随身护卫,他这两天跟被关押的哈塔木以及贺宽父子交流了不少,算是再一次认识到了这个地方的人有多么凶残。   他总觉得以他家大王这得罪人的能力,出门实在有点危险,他一定要保护好宁王才行!   李白一看人挺多的,直接就将杜甫也喊了过来,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跑到了郊外的荒地。   他们这群人还是比较明显的,尹家派来盯着李谈的人立刻回去禀报。   尹昉心中疑惑,不知道李谈到底是要做什么,只好命人继续跟着,结果他派出去的人……全都被抓了起来。   毕竟那是在郊外啊,而且还是一望无际连个能遮挡的树都没有的郊外,这些人鬼鬼祟祟跟在后面,陈冲不用多看就能发现。   无故跟随亲王,肯定是意图不轨,陈冲都没问李谈就直接让人抓了起来。   而李谈夜似乎不在乎周围有没有人看着,他绕着土地走了一圈,发现这真的是旱到了不行,土地都开始龟裂,如果再不下雨的话,别说粮食,李谈怀疑连饮水都会有问题!   他叹了口气说道:“这什么破天气啊。”   公孙垂催促道:“大王,您有什么办法就别卖关子了。”   作为临时凉州长史,公孙垂觉得如果再不解决干旱的问题,他这个长史恐怕还没上任就要辞职了!   李谈笑了笑说道:“急什么。”   他说完装模作样的伸手对着半空抓了一下,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而后便看到李谈的手中多了……一束花?   说是一束花或许还有点不太准确,应该说是一枝花,那是一段树枝,树枝上有着几个或含苞待放,或已经盛开的花朵。   花朵的花瓣呈浅蓝半透明状,不过这并不是最让人稀奇的,最让人稀奇的是那枝花居然有水流从每一朵花的花蕊之中流下!   那些水流到李谈的手上居然没有顺着他的手浸湿袖子,而是落到了土地上。   只不过这些水对于这片干裂的土地而言着实有些杯水车薪,除了湿润了一小片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饶是如此,众人也都稀奇的围上去,仔细打量着这枝花。   李白忍不住问道:“这……这难道是仙树?”   他们对于李谈弄出来的奇怪东西,倒是接受的十分顺利,毕竟李谈做出来的出乎意料的事情实在太多。   杜甫叹了口气说道:“可惜,纵然是仙树,这也不过是其中一节,只怕……”   李白问道:“大王既然将它拿出来就必定有其用意,难道是要种在这里?”   李谈对于李白的脑洞还是十分佩服的,他看了一眼李白说道:“种是种不下的,这东西不是这里应该有的,不过,它自然有它的特异之处,你们都让开。”   瞬间所有人都退后了好多步,给李谈让出了一个绝对的空间。   李谈将花枝往半空一扔,瞬间花枝周围产生一阵雾气包裹住整枝花。   那一团雾气十分大,目测至少有二十尺的样子。   而那团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等雾气全部消失之后,众人发现在那片空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花盆,而花盆之中则种着一棵树。   那棵树看上去跟刚刚那枝花的形状几乎是一模一样,就连花朵的位置都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花朵也变的硕大无比,而在树枝最上方的半空,漂浮着一团水雾,从那水雾之中有大量的水流溅射出来,形成了喷泉。   不仅如此,那些花朵也如同刚刚一样从花蕊中往外流水,更让人诧异的是,在花盆的周围还散落着几朵小一点的花,也在往外喷水。   整个树木仿佛就是一个巨大的喷泉,源源不绝的往外流水,而那些水仿佛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变大之后,水流也跟着增大不少,李谈连忙带着人后撤。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棵树流出来的水将整片土地一点点浸湿,杜甫忍不住弯腰抓了一把泥土之后激动地说道:“如果此树不停的话,那么最多一天时间,就能暂时满足这一片耕地的耕种要求,不过,若是想要维持庄稼生长的话,那还是需要多灌溉几天。”   李谈笑吟吟问道:“所以……这个有没有用?”   公孙垂站在一旁沉默不语,他是知道李谈有商城这件事情的,然而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到李谈会这样利用商城之中的挂件。   毕竟现实限制住了他的想象力,大概也就李谈这种不按牌理出牌的人才能想到这种办法。   除了公孙垂之外其他人都很激动,激动过后,李白便有些发愁地说道:“如此宝物留在这里若是被他人偷走,又当如何是好?”   杜甫在一旁也很发愁:“虽然水流很大,但是只有这一个的话,如何能够满足全城需求?”   李谈先是回答的李白:“太白先生如果有疑问的话,可以走过去触碰一下这棵树,随便一个部位都可以,地上的花也可以。”   李白一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走过去轻轻伸手碰了碰地上的那朵花。   结果就在他碰触的一瞬间,那棵树连同巨大的花盆一起瞬间被一阵雾气包裹。   等雾气散去之后,地上就只留下了一枝有着微弱水流的花枝。   李谈走过去将花枝捡起笑着说道:“除了我,别人碰它,它会立刻变回这个样子,虽然也有水流,但是这个水流……也并没什么用吧?”   一旁的陈冲忽然说道:“就算用处不大,但此物足够稀奇珍贵,说不定就会有人起歹心。”   李谈摸了摸下巴说道:“这个好说啊,我有一个规划。”   李白等人顿时警惕地看着他问道:“大王,又想做什么?”   李谈说道:“走,回去跟你们说。”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只留下一块已经被水浸润的土地,与旁边干裂的土地一对比,仿佛被神眷顾过一样。   之前偷偷摸摸跟着李谈,但是没敢跟太紧的人所以没被抓的人,此时小心翼翼的凑过来,看到那片湿润的土地之后都忍不住瞪大了双眼——难道宁王真的有办法?要不然这些水是哪里来的?   一时之间就连这些探子都有点迟疑,不知道要不要报告主家。   他们算不上那些家族的奴隶,毕竟那些家族还是需要一些在必要时刻帮他们摇旗呐喊的“平民”的,所以他们身份都是普通百姓,但是对主家却绝对忠诚。   然而就算再怎么忠诚,人也是要吃饭的。   最近因为干旱,他们甚至已经能够想到将来到了收获的时候,整个凉州颗粒无收的情况。   这样的话,就算主家再怎么帮衬他们,到了冬天他们的日子也会十分难捱。   尤其是旁边还有吐蕃和突厥虎视眈眈,这些人在入冬之前总是会过来劫掠一番,到时候他们原本就不多的粮食或许就会被胡人劫走。   若是宁王真的有办法的话,他们也不介意晚报一下。   就在这些人仔细思考的时候,李谈正在书房之中打开了一张图纸说道:“看看这个。”   在看到图纸的一刹那,李白忍不住脱口而出:“琅嬛书院?”   李谈点点头:“没错,这个布局跟琅嬛书院相差无几,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个地方,这是整座书院的中心点,琅嬛书院的中心点是书阁,而这座建筑取消了书阁,留出来放置一个巨大的喷泉,能够提供许多水源的喷泉,怎么样?”   李白皱眉问道:“你想在这里也办一座琅嬛书院?”   李谈点点头:“是啊,我看了一下,这边的空地也有不少,甚至能办的比长安那个更大,不过高楼就算了,有一个能跟琼楼玉宇相差无几的就可以了,再来一个圣人怕是要不高兴。”   李白摇了摇头说道:“此事不成。”   李谈明知故问:“哦?怎么不成?”   李白说道:“这里不是长安,甚至也比不上江浙一带,你在这里半书院未必会有学生。”   这边的胡人生活都还比较粗糙,他们对于知识的渴求完全比不上对武力的渴求,所以在这种地方想要招收很多学生,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李谈听后笑道:“碎叶城比凉州还要偏远,不还是出了太白先生这样的才子吗?”   李白无奈,想要说他是个例,但是又觉得这样说好像在变相夸赞自己一样,让他又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偶像尴尬的时候,迷弟总会适当出现。   一旁的杜甫十分自然地说道:“十二郎自然是不同的,整个大唐又有几个人能与十二郎相提并论呢?”   李白连忙矜持摆手说道:“子美切莫如此说,比我强之人可是大有人在的。”   李谈笑了笑说道:“我当然知道太白先生乃是天下少有的奇才,不过万一这里有不错的好苗子呢?”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需要师徒值啊,虽然琅嬛书院在贺知章的带领下如今是蒸蒸日上,可问题就在于不教学之后,仅凭着那些学子抄书得来的师徒值还是太少。   李谈估摸着自己在凉州的时间应该不会太短,所以便打算直接在这里建立一座书院,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至于建书院的钱,李谈表示……他现在真的不缺钱。   只不过,这么大的工程,孟知涯不在,李谈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监工。   他叹了口气说道:“哎,有点想孟知涯啊。”   众人:……   杜甫等人对他十分了解,见他连图纸都准备好了就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是要办的,而且他也看得出来中间那个喷泉的设计很特殊,因为从图纸上看似乎有水渠链接整座书院,甚至连外面也有连接。   李白指了指那些水渠一样的图样问道:“这个是做什么的?”   李谈说道:“引流用的,将水引到别的地方。”   “引到书院的湖里?”杜甫指着图纸上很大的一个湖问道:“可是这座湖为什么还有支系?”   这座湖看起来是在书院之中的,但问题就在于一般内湖连接外界都是为了引水,可是凉州……要是有能够引进来的水源还至于干旱成这样吗?   所以这些支脉必然是往外流通的,可是……为什么要往外流?   李谈听后严肃得说道:“你们不觉得凉州缺一条护城河吗?”   众人:……   神特么护城河!你睁开眼睛看看外面干成什么样子了啊,哪儿来的护城河!   李谈见大家都一脸无语的样子,便说道:“护城河的水源就从书院中心的喷泉来啊,我觉得应该没问题。”   大家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么想的。   公孙垂有些迟疑说道:“那棵树……能够支撑这么大的一个水系吗?”   他还记得李谈想要利用这个来解决干旱的问题,那么就需要更多的水源。   书院的湖,城外的护城河,还有整个凉州的灌溉问题,全靠着那一棵树……感觉有点不太可能啊。   虽然那棵树的水的确是源源不绝,可问题就在于水流不够大啊。   李谈问道:“一棵不够两棵呢?三棵呢?总有足够的时候吧?”   公孙垂愣了一下,不自在地说道:“那可真是价值连城了。”   他这么说就是想要隐晦的提醒一下李谈,换这个东西可是需要很多师徒值的,并且换第一个师徒值是最基础的,以后每多换一个,需求的师徒值都会在增加。   李谈如果真的想要换那么多的话,只怕需要的师徒值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李谈听懂了他的意思,笑了笑说道:“当然是价值连城,只不过在我而言,倒还好。”   公孙垂一时之间不由得开始思考,李谈到底存了多少师徒值。   一直没有说话的王紞说道:“如果殿下有这个想法的话,那么……这个工程可太浩大了,没有个一年半载无法完工,但是……适宜种植的时间不等人啊。”   李谈叹了口气说道:“要不怎么说我想念孟知涯呢。”   说完这句话,他开口说道:“这样,书院其他地方暂时不急,先将围墙修上,然后中央喷泉先安置好,这里面重点是水渠,不过……这里可能没什么精通水渠设计的人啊。”   毕竟这里干旱的时候多,并没有什么能够引水的地方。   公孙垂在一旁说道:“我……略知一二。”   李谈眼睛一亮,一句系统出品,必属精品差点能脱口而出。   幸好他克制住了自己,憋的不行半天蹦出来一句:“那可这真是太好了,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哦,对了,劳役方面的话暂时先不用本地人,我不是带来了那么多护卫吗?先用他们吧。”   水渠还没设计好,也没有让百姓看到希望,现在贸然征伐劳役很容易引起暴动。   毕竟眼看粮食都没有了,自己家里肯定吃不饱,现在最重要的是为冬天存储食物,然后新来的刺史要征伐大家筑城,被逼急了这些人怕不是要造反!   在中原的话,造反的人每次都要经历良心的拷问,毕竟是受正统教育长大的,从小就被灌输忠君爱国,想要跟这么多年的三观作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但是这里的人……那真是想反就反,反的痛快了。   公孙垂领命而去,一旁的陈冲忽然问道:“大王,那棵树有没有名字?总不能一直那棵树那棵树的喊吧。”   好歹是绝世宝物,总不会连个名字都没有吧?   李谈听到之后,忍不住脸上一僵,笑容都定格了半晌才看了一眼李白说道:“这个……倒也的确有个名字,叫青莲语瀑。”   杜甫愣了一下,忍不住转头看向李白。   李白:??????   原本如果只是说青莲的话,李白还不会放在心上,这两个字很普通,用这两个字的也不少,而且那些花朵的颜色的确偏向青色,也的确是青莲,唯一需要吐槽的就是莲花长在了树上。   可是那个语字……真不是在逗他?   李白开始怀疑李谈是不是对他有意见,所以起了在这么个名字,可他认真回想了一下,觉得自己也没有很多话啊。   毕竟他给李谈讲课的时间都有限,平时两个人见面的次数都不多,不至于给李谈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吧?   李谈见李白的脸色有些不对,便说道:“这个……其实还有一首写它的诗呢,‘半山问道步仙踪,万里渊峦久未回。情迷且遇菡萏引,徒羡清流水盈杯。’”   杜甫轻咳一声说道:“诗不错,大王的诗越来越有十二郎的风采了。”   李白听后更加无奈,他倒也洒脱,不过一个名字而已,若是他浪费些口水,能够救的了所有□□旱所困的百姓,那倒也无所谓了。   李谈偷偷笑了一声,他原本可以改一下名字的,反正这里的人也没有几个人认识这个挂件,只不过他当初看到这个挂件,第一个反应就是李白的口水形成了瀑布,当时看到这四个字就笑得不行。   现在终于是当着面调戏了一次,也挺有意思的。   杜甫也要跟着李白走,不过在走之前,他忍不住问道:“大王,为什么青莲语瀑变小的时候,没有花盆?那个花盆去哪里了?”   对于这个他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也没有非要一个答案。   毕竟青莲语瀑本身也不是他们能解释的了的。   李谈听后心说你还真是问到我的知识盲区了,我哪儿知道为什么啊?这不得去问美工吗?谁知道他们设计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好在杜甫也只是问了一句就走了,都没有非要听一个答案。   等他们都走的差不多之后,李谈才拿出了另外一张图纸——那是一张城市规划图。   规划的就是凉州州府,图纸上整个凉州比之长安也小不了多少,甚至会更大一些,他之所以没有将图纸给大家看,主要是觉得连建个书院这些人都觉得不值得,若是再告诉他们还有更大的城池要建,他们恐怕又要苦口婆心的劝了。   李谈现在需要决定的就是这座规划中的城池是在原本的州府基础上改建,还是重新建一个。   按照节钱财来说,肯定是重新建一个省钱,毕竟在老的上面翻修需要的工程量很大,而且州府原本的布局就不怎么好。   想要改成新的那种,就需要拆除不少的建筑,什么居民楼之类的,甚至连刺史府之类的都要拆除一遍,这可是一个不小的工程量。   李谈认真想了想之后决定还是重新建一个新的州府,将这破地方留给那几个家族折腾去吧!   只不过这份图纸只是最初的一份规划图,想要重新建城的话,必须仔细设计,这个时候他不由得又发出了想念孟知涯的感慨,顺便还写了封信:你快点建!建好快点过来!我需要你!   孟知涯在接到这封信的时候,正好是在琅嬛书院的实验室内。   他看看信又看看那些执意投奔李谈的学子,不由得苦口婆心说道:“你们都走了,日后这些电灯的维护谁来啊?坏了怎么办啊?凉州那个地方破破烂烂,你看连宁王去了都举步维艰,你们去那边做什么呢?”   何韬坚持说道:“长安的确什么都好,但最不好的就是这里没有更先进的知识了,恩,当初山长也是这么说的。”   孟知涯则有些不信:“长安是京城,全国的精英都汇集与此,怎么会没有更先进的知识?这里没有难道凉州就有了?”   何韬一脸理所当然说道:“是啊,因为山长在那里啊。”   孟知涯:……   好吧,他居然忘了李谈才是这个时代最大的外挂。   他忍不住又劝道:“可是他走之前不也将所有书籍都留下了吗?”   何韬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先生教,你看书就能自学了?”   孟知涯无话可说,只好说道:“那电灯的维修怎么办?”   这玩意太高端啊,他虽然也懂其中的各种原理,可问题是就他一个人,一整栋楼……至少几千个电灯,这是要累死他?   何韬说道:“我们在走之前会培养一批工匠,并且碳丝这种东西……我把配方给你吧,你自己找人去做,反正这些你比我们还清楚,你就自己搞定吧!”   孟知涯焦头烂额说道:“我也想去凉州啊!这样吧,跟电灯有关的一切留在这里都不太安全,我们干脆去凉州搞吧,反正现在只有宫里用这玩意,到时候往这边运输就是了。”   何韬:……   众人都被他这光棍精神震惊了,不过想想,好像这样也行啊,至于运输的费用……那就是圣人需要纠结的事情了,反正他们本来就不觉得琼楼玉宇应该弄这么多电灯。   如果因为这个能让圣人将电灯撤换下来,那也是不错的。   反正备用方案他们已经交给工部了。   孟知涯做了决定之后,就让何韬他们先走,说自己再将事情交代一下,需要几天处理。   实际上孟知涯才不打算跟这些人一起走,他直接传书让李谈将他召唤过去就是了。   可惜召唤过去再回长安的时候,就要长途跋涉了,如果能够两边传送……孟知涯也就想想,李谈都没有这个待遇,他也就不用想太多了。   如今琼楼玉宇基本上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站在长安城中远远就能看到那座巍峨的只差封顶的高楼。   剩下的就是一些内部装修的事情,这里面也没啥特别大的技术含量,孟知涯完全可以离开。   于是他直接写了一封辞职信,连同身上的印章一起留在了办公室,就准备溜之大吉。   等到第二天李俶过来找孟知涯,发现人已经开溜之后,不由得十分无语,尤其是信上写的那句:大唐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怎么就这么眼熟呢?   李俶认真想了半天,这才想起来这不是当初李谈非要去凉州时候写的吗?   这是有样学样?还是……孟知涯根本就是去找李谈了?   他想了想觉得应该是后者,毕竟共事了这么久,孟知涯平时也表现出了对李倓的信服,话里话外都是等琼楼玉宇建造完毕他就要回宁王府,就连圣人许诺他的工部官职他都不在意。   李俶思考之后决定不将这件事情报上去,只说孟知涯闲云野鹤,受不了京中束缚就此离去。   李隆基对此颇有些遗憾,琼楼玉宇的建造他十分满意,甚至还希望孟知涯能够再帮他设计一下温泉宫的楼阁。   本来他是想要建行宫的,然而他现在年事已高,出去游幸的机会大大减少,最多也就是去个温泉宫了,只好遗憾作罢。   结果没想到琼楼玉宇楼的主体刚建好他就跑了!   然而就算李俶没有提到李谈,李隆基也第一时间想到了李谈,他忍不住说道:“给三十一郎写封信,问问他知不知道孟知涯的下落?”   李隆基倒是没多想,这一次他的思维比较简单,那就是孟知涯既然是李谈介绍过来的,那么李谈应该对他有所了解,或许知道他的下落呢。   李谈收到李隆基这封信的时候,正对着何韬等人哭笑不得。   在何韬他们过来之前,孟知涯已经到了这里,他是知道何韬等人会来找他的,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些人几乎把实验室都搬了过来!   李谈忍不住摇头说道:“你们这一路上也太辛苦了一些,这些东西搬来做什么呢?”   以现在的科学技术水平,那些仪器的精密度……不对,这些东西基本上也没啥精密度可言,所以根本没有必要带过来啊,更主要的是他们只有一辆牛车,他们是嫌弃路上走的太容易吗?   也亏了大唐的京城是在长安,若是在北京之类的地方,那个距离更远,这些人岂不是要在路上走个一年?   何韬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说道:“之前孟先生说凉州这边比较荒凉,我们还以为什么都没有……”   过来之后发现,虽然是落后了一些,但是也并不像孟知涯形容的仿若原始社会一样啊。   李谈忍不住白了一眼孟知涯,孟知涯嘿嘿笑了笑,当初他为了让何韬他们留在长安,是说的夸张了一些,不过也不算很夸张吧,这地方也的确不怎么好。   李谈温声对何韬说道:“正好我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一间实验室,环境不是很好,你们先凑活吧,等书院建起来之后就好了。”   何韬一听顿时兴奋问道:“山长要在这里也建书院吗?”   李谈认真点头说道:“这个地方民风愚昧,其实比长安更需要书院,不过这里跟长安不同,这里更注重的是基础教育,对先生的要求也没那么高,到时候你们说不定还有要充当一下先生。”   何韬开心地说道:“那可太好了,我立刻写信回去跟董三郎他们说,让他们也来这里!”   李谈连忙拦住他说道:“你可别了,这里的环境不怎么好,先别让人来了,更何况住的地方都没有,你看连我都在住驿馆啊。”   当然刺史府其实已经修的差不多了,只不过是他还没来得及搬。   何韬想了想说道:“那我就跟他说说这里的情况,他们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罢了,山长,这里的书院还会有明理阁吗?”   李谈点头:“当然有了,基本布局跟京城是差不多的,只不过没有那么高的书阁罢了,反正在这里也用不到那么多书籍。”   何韬等人显得十分开心,搞得李谈都怀疑凉州是不是什么风水宝地了。   不过他也没工夫去管这些人怎么样,他转头就问孟知涯:“水渠都弄好了?”   孟知涯苦哈哈说道:“都差不多了。”   他自从被李谈召唤回来之后,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开始干活,深深觉得他还不如留在长安来着,毕竟水渠建设完毕之后,他就要重新设计书院和新的州府,想想就觉得人生灰暗。   李谈点点头,他让孟知涯设计的水渠主要是喷泉连通外界。   在水渠修好之前,李谈就已经下令让各个村镇开始修理连通水渠的引导渠,毕竟就算是李谈也没有那个财力独自建设整个凉州的水渠。   他只能负责到附近村镇的水渠,剩下的就是村镇与村镇之间的水渠,当然如果真的形成规模之后,那就不是水渠而是一条串起所有村镇的河了。   只不过就算下令,也有许多村镇恍若未闻,根本不执行,李谈也不催促,选了几个听话已经建好水渠的村镇,直接让孟知涯将水渠引导过去。   建好之后水源很快就被引到了那些村庄小镇,在看到水源的一瞬间,百姓们都欢呼雀跃,他们已经饱受缺水之苦太久了,虽然也不知道这水源能维持多久,但现在起码有了啊。   修了水渠的开开心心灌溉土地准备抢种一波粮食,没有水渠的此时大腿都拍青了,一边招呼青壮修水渠一边去求州府再给一次机会。   李谈看着孟知涯做的凉州水系网的模型,笑的十分开心:“以后水要是不听话,我就直接切断水源,都不用武力值威吓,岂不是美滋滋?”   就在他美滋滋的时候,陈冲忽然跑过来结结巴巴说道:“大王,大……大事不好……狼烟……狼烟燃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喵辣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随便吧 137瓶;肆芜 30瓶;时而浅薄 10瓶;斤斤计较、飒飒飒 5瓶;库诺玛姬 4瓶;喵辣鸡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   李谈听后顿时一惊:“狼烟?哪个方向的?”   凉州真的是个内忧外患十分严重的地方,本身气候不太好, 人少经济落后, 民风也不好就不说了。   地理位置也很坑爹, 凉州正前方连接回鹘, 北方是突厥,还跟西南方的吐蕃离得很近,这也就导致了这个地方情况十分复杂。   所以李谈听到狼烟燃起的消息之后问的就是哪个方向的,毕竟也不确定到底是哪一家。   唯一可以排除的大概就是回鹘, 回鹘如今跟大唐的关系十分不错,贸易往来也很频繁。   李谈当初还跟朱邪狸说过回鹘的商队别劫来着。   陈冲满头冒汗说道:“是……是突厥方向。”   突厥方向?李谈心中有些纳闷, 现在刚刚入夏没多久,突厥部族正是逐水草而居的时候,如今凉州这边干旱的不行, 这边的水草自然也不太好,所以这个时候许多突厥部族应该都距离凉州很远才对。   若是他们想要攻打凉州的话, 就必须要从很远的地方跑回来,这是抽什么风了?   不过现在也并不是考虑这件事情的时候,只要没有人用烽火开玩笑,那李谈都必须立刻去调集兵马, 幸亏他还有一个河西节度使的职位, 河西这边所有的军队都要听从他的调遣。   当然也不排除有人脑残不肯听听从他的命令,不过李谈在来之前就看了凉州府这边折冲都尉是一个大家都不熟悉,但实际上很有能力的人——段秀实。   段秀实也算的上是名将,只可惜晚年之时却因为被猜忌而失去了兵权。   而那个时候是李俶的儿子李适, 不得不说李适不像父亲更像是祖父,他将段秀实调回长安的原因不是因为他主观觉得段秀实功高盖主,而是因为有人进献谗言,而他听信了这个谗言。   后来泾原兵变的时候,段秀实拒绝朱泚,不仅拒绝他还直接上手打了朱泚,而后被杀。   去世之后,唐德宗给了他一个忠烈的谥号,而后让他与李晟一起配飨唐德宗庙廷。   李谈估摸着,虽然听上去挺风光,但是段秀实也还真未必高兴。   如今的段秀实还不知道自己后半生的抑郁,他今年不过二十四岁,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李谈直接一纸调令下去,段秀实就带着担心过来了。   段秀实担心的并不是来犯之敌,凉州这个地方什么时候没有敌人来犯才是奇怪。   之前因为这边环境不太好,河西节度使一度空缺,段秀实作为凉州府折冲都尉,实际上就是这里最高的将领。   他还是一个别将的时候就一直在领兵打仗,这也是他这么年轻就能当上折冲都尉的原因之一。   可现在他头上有了河西节度使,他对河西节度使的存在没什么不满,他不满的是朝廷派来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的少年亲王来当这个节度使。   这里不是什么镀金的地方,时不时就需要打仗,这位节度使一旦有什么命令下错了,那可能就是几千人的性命。   不是大规模的战役,几千人的人数已经不少,段秀实一想到这位节度使跟自己弟弟差不多大,再想想他弟弟那个热血冲动的熊样,瞬间觉得更加头痛。   心里有担心再加上有敌来犯,段秀实到了州府的时候,脸色就不是特别好看。   只不过在看到那给凉州带来了无限希望的喷泉之后,段秀实决定只要宁王不太过分,他就忍一忍。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李谈见到他之后就问道:“以往有来犯之敌都是如何行事?”   段秀实心下稍安,至少这位看起来不像是个一言堂,至少还知道问一问。   段秀实说道:“殿下莫要担心,突厥人时不时就要过来一趟,而一般在这种时候并不会轻易大规模开战,只不过是试探而已。”   李谈自己也是这么分析的,因为突厥没有开战的理由啊。   而突厥过来时不时骚扰一下,更多的可能性是想要让凉州这边消耗一下军粮。   这样能够让凉州本来就困难的境地雪上加霜。   李谈心下发愁,如今他的水系网还没有覆盖整个凉州,这是需要时间的,而就算覆盖到的地方,粮食生长出来也要时间。   突厥这一次来的的确十分不巧,不过表面上他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问道:“是攻是守?”   段秀实犹豫了一下说道:“最好是守,因为就算是攻击,他们机动性太强,我们也未必能够追上。”说道这里段秀实苦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我们的骑兵实在是……”   李谈心中一动,凉州这边有空地,的确十分适合建一个马场,不过,这件事情也只能先放放。   他看着段秀实问道:“他们过来会带辎重吗?还是打算以战养战?”   段秀实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犹豫了一下才回答说道:“会带一些军粮,至于辎重……倒也没有其他,箭矢他们一般都是自己带。”   李谈这就明白了,合着突厥基本上就是过来蝗虫一波就走的,从来没有打算长时间战斗过。   这倒是很符合突厥人的特征,李谈点点头说道:“嗯,我就是想要了解一下,以前虽然也读过兵书,但那都是纸上谈兵,没有接触过真正的战争还是差了一点什么,劳烦段都尉解释半天,既然段都尉已经抵御多次突厥进攻,此次抵御还由段都尉全权负责吧,我就不添乱了。”   段秀实听了差点没感动哭,他激动地说道:“末将必不辱使命! ”   他之前别的不担心就担心李谈要自己亲自指挥,然后将他手下的大好儿郎全部赶去送死。   如今他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他这是烧了几辈子香啊,换来这么一个明事理的上司。   李谈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就在城内等段都尉凯旋,届时我为将士们设宴!”   段秀实又表了一次忠心,然后转头就走,准备去告诉老部下们这个好消息。   等段秀实走了之后,李谈直接起身对着身旁的陈冲说道:“敢上战场吗?”   陈冲愣了一下,他犹豫半晌才说道:“段都尉怕是不愿意我们也去的。”   战场谁不想上啊,尤其是刚刚听段秀实的意思,这场仗要么必胜要么就是平局,若是必胜的话,他们只要参加就相当于身上多了一层军功。   大唐实行的是九转功勋制,若是累积的多了,他们或许还能用军功换个爵位。   只是这种好事他们想都不敢想,李谈已经明显放手让段秀实去做了,陈冲也觉得这样比较好。   上来就让一群新手去挑战突厥,只怕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李谈笑了笑说道:“不跟他一起。”   陈冲顿时害怕,他算是看出来了,李谈这个人平时靠谱的时候是真的靠谱,但是不靠谱起来也是让人心慌气短,生怕他把自己给折腾死。   陈冲苦口婆心说道:“大王,既然已经都交给段都尉了,大王完全可以高枕无忧,毕竟段都尉已经十分有经验,他也不会同意我们上战场的,若是不与他知会一声,到时两边没有配合,说不定反而会给突厥可趁之机。”   李谈对陈冲着实也是刮目相看,不得不说李隆基实在是对他上心,连护卫统领都选择的如此老成持重之人。   他笑了笑说道:“我没打算直接去突厥交战,我只是想要远远的看一眼,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们找个位置去仔细看看,你学习一下我也学习一下,就当是长见识了。”   陈冲面无表情:“这个更不行,若是被突厥发现大王落单……”   他简直不敢想李谈被突厥发现之后会出现什么情况,万一被突厥抓走……他怎么跟圣人交代?   李谈觉得想要说服陈冲恐怕不太容易,说服李白都比说服他要简单,所以他也没再说什么,因为他决定联络朱邪狸!   朱邪狸在收到李谈的传信的时候,也是十分纠结的。   他很想去见李谈,但又怕这样频繁的见面会被人发现,他倒是无所谓,但若是有人因为这件事情参李谈一本该怎么办?   一旁的秦奉剑跟朱邪狸也算是混熟了,两个人就带兵之法讨论了一段时间,惊奇的发现各有各的特点,不应有的开始求同存异,准备寻找出更好的办法。   他看了看李谈纠结的脸说道:“大王心中有数,他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朱邪狸叹了口气:“我是真的怕他一怒之下……就离开大唐了。”   原本他觉得李谈对于大唐的感情肯定是很深厚的,毕竟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大唐能够更加快速的发展。   为了实现自己这个想法,李谈不仅仅没有贪过钱,甚至还搭进去不少钱。   这说不是爱,朱邪狸是不信的。   然而他怎么都没想到,李谈居然说跑来就跑来了,直接扔下了他所有的一切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朱邪狸感动之余也有点压力山大,他担心若是朝廷那边要是再来点什么刺激到他,李谈一怒之下离开大唐怎么办?   他倒是不介意收留李谈,反而能跟对方长时间在一起,他就很开心,可是……   就在他想这些的时候,秦奉剑嗤笑一声说道:“放心吧,大王才不会离开大唐,他只是嫌弃现在的朝廷而已,嗯,确切说是嫌弃圣人。”   朱邪狸无语的听着,他发现离开大唐之后,李谈派来的在这些人一个两个都十分肆无忌惮,对于李隆基基本上已经没什么敬意,这样看来,他们跟安禄山也差不多,都是潜在的谋逆分子。   只不过秦奉剑有他自己的想法:如果不是玄宗自己昏庸,怎么会有安史之乱?   所以秦奉剑忠于的是这个国家,而不是李隆基。   不过他说的话朱邪狸倒也听了进去,转头就找时间去了李谈那里,为了不被发现,他又是选的晚上。   嗯,当然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晚上的话,至少能跟李谈多相处一阵子。   到了约定的时间,李谈站在窗边等着朱邪狸,然后就眼睁睁看着对方仿佛飞檐走壁一样翻了上来。   李倓目瞪口呆地看着蹲在窗台上的朱邪狸,眨了眨眼说道:“我跟人打招呼了,你可以走正门的啊。”   虽然二层楼不高,但万一赶上寸劲,摔下去也够受的。   朱邪狸撑着窗台跳了进来,笑道:“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的好。”   李谈忍不住笑道:“你这说的跟偷·情一样是怎么回事?”   朱邪狸凑过来伸手勾住他的下巴,低低笑道:“难道不是?”说完他就低头亲吻下去。   李谈任由他将自己带进怀里,回应着这个吻。   过了好一会,两个人才分开,李谈面带桃花色,声音也有些沙哑说道:“别闹,我找你有正事。”   朱邪狸只好遗憾的把手抽回来问道:“什么事?”   李谈将突厥来犯的消息说了一遍,然后说道:“我们去打劫他们怎么样?”   朱邪狸:?????   这是太晚了,他幻听了?打劫谁?打劫突厥?   李谈见朱邪狸一脸被雷劈了的模样便继续说道:“突厥来犯肯定是要带一些军粮的,就算将军粮都打劫来也不亏啊。”   朱邪狸问道:“突厥人一向警醒的很,哪里是那么容易打劫的?”   他也就打劫打劫商队,最近连商队都不怎么打劫了,转而收起了保护费,不过他们是真的保护那些商队平安到达边境。   渐渐的名气打开之后,他自己都许久没想过要打劫了。   李谈倒好,比他还思维广,居然要打劫来犯的突厥军队!   李谈说道:“等他们跟段秀实打起来的时候,我们绕后面去打劫不也挺好,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来个两边夹击,当然我也知道这个可能性太小。”   朱邪狸哭笑不得:“你的军队在前面迎敌,你带着我去后面打劫粮食,你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吗?”   虽然之前他问李谈为什么来,李谈说要来资敌,但他一直觉得李谈应该只是在说笑。   结果居然是真的,送东西就算了,还要带着他去打劫,连朱邪狸都觉得不太好。   李谈摆摆手说道:“放心,没打算都给你们,我原本想要带着陈冲他们去的,结果他们不肯,就只好……”   朱邪狸捏了捏他的脸说道:“好啊,这是没人跟你去才想起我了吗?”   李谈问道:“那你去不去?”   去啊,怎么能不去?眼看李谈都下定决心了,他如果不去,就怕李谈随便带两个人就去了,那还搞什么?   朱邪狸跟李谈约好了时间之后,自是回去准备,之前想的留下来过夜什么的……当然是不存在的。   李谈也不确定段秀实跟突厥方面什么时候会正面交锋,毕竟打仗这种事情,要么是一方十分有把握,觉得自己能够碾压对方,要么就是有一方走投无路。   如果两边实力相差不大,反而会拖延许久才可能打,甚至也有可能出现不打的情况。   毕竟突厥更多的是来消耗凉州方面的军粮。   李谈等段秀实带着一万人去了边城之后,就借口要巡视全境,然后只带着清空和李白就走了。   至于其他人都要留在州府工作,而陈冲本来很想跟着过来,毕竟他才是李谈的护卫统领啊,无论李谈去哪里,他都需要带着护卫跟在李谈身边。   然后李谈就想了个办法,直接让李白跟陈冲打了一架,哦,文明点说就是比拼剑术。   结果可想而知,就算陈冲拿着自己最擅长的武器,都没在李白手下走过二十招。   陈冲一开始还有点不服气,后来被李白压着打了好几轮之后,这才心服口服。   他能被选来保护李谈,本身武艺就十分高超,之前还是武比的榜眼来着,结果没想到居然还不如李白。   这样李谈带着李白出去的话,比带着他的安全系数还要高。   陈冲只能怨念的看着李谈收拾东西带着李白离开,留他看家。   在李谈走了之后,他才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既然是巡幸全境,为什么不带护卫也不带仪仗?   若是想带李白完全可以带上啊,毕竟巡幸的队伍是李谈说了算,他说带谁自然就要带谁。   陈冲忍不住转头去问了一下杜甫,此时杜甫整跟公孙垂一起对刺史府做最后的修整。   杜甫作为宁王国令自然是要关注李谈所居住的地方的,而刺史府又是国家公共财产,公孙垂也要关注,干脆两个人就一起合作好了。   杜甫听了陈冲的话之后,心里也有了不太好的预感:“大王最近在这段时间可有说过想要做什么?”   陈冲刚想摇头,结果忽然停住,面色古怪说道:“他想去打劫突厥……算吗?”   杜甫和公孙垂一起:?????   陈冲将李谈之前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公孙垂秉着自己对宿主的了解,冷静说道:“不用猜了,他肯定就是去打劫突厥了。”   杜甫一拍案几:“十二郎不知道,也被他骗去了啊!”   陈冲瞪眼:“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他们没带人啊,应该不会真的去打劫突厥吧?没带人怎么打劫?”   杜甫也反应过来:“这倒是,大王就算再……也不会冲动成这样。”   公孙垂依旧很冷静:“你们是不是还忘了一个人了?”   陈冲和杜甫一同转头看向他,公孙垂说道:“朱邪狸啊。”   两个人顿时无语,这还真是,他们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   不过此时杜甫反而冷静下来:“如果朱邪世子跟着一起去的话,那倒也不需担心太多。”   陈冲有些郁闷:“早知道我就同意了,哎。”   杜甫和公孙垂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他们知道李谈没带陈冲,甚至说都没再说一次,那就是代表着他对陈冲的信任程度还没那么深。   毕竟若是换一个人,比如说杜甫在陈冲这个位置,李谈肯定都会想办法说服他的。   就在他们几个人说着李谈的安全没有什么问题的时候,那边段秀实派人来寻李谈。   公孙垂出去见了传信兵问道:“段都尉有没有说什么事?”   传信兵呼吸急促一看就是长途奔袭过来,快速说道:“段都尉请求殿下调兵,突厥……突厥至少有两万人马!”   公孙垂顿时大惊:“段都尉所言可是真的?”   传信兵说道:“千真万确,此乃都尉奉与殿下之书信!”   公孙垂接过信就直接拆了,传信兵顿时目瞪口呆,思考这位长史会不会被宁王给砍了。   反正在很多人心里,宁王那可太凶了,毕竟刚过来就拆了赌坊又抄了铁家一家的人几十年了也就这么一位。   更甚至听说贺宽在被流放的路上就被哈塔木所杀,结果哈塔木没过多久就暴毙而亡,所有人都怀疑是宁王的手笔,然而却没有任何证据。   反正宁王=凶残,就对了。   公孙垂不管传信兵在想什么,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完了。   朱邪狸那里具体有多少人他并不是很清楚,但是之前沙陀族撑死了也不过两万来人,也正是因为人少才经常被其他部族威胁。   后来经过阿布思的挑拨离间,又损失不少,全部族男女老少全加起来也没有突厥这次带来的兵多。   他们又是去抄后路偷袭的,肯定不会带太多人,这不是给人送菜吗?   公孙垂脸色凝重,段秀实是个实在人,在知道李谈没有要插手的意思之后,直接就在信上写了要如何调兵遣将,着实是让他松了口气。   公孙垂虽然本身也颇有才干,但更多是在文治上面,带兵打仗……他可能还不如李谈,毕竟李谈读过的书比他多多了。   他收起信件温言说道:“我即刻禀报大王,还请你回去告诉段都尉,会尽快调兵过去。”   传信兵得了令也没要求非要见李谈,转身就走了。   公孙垂等他走了之后,瞬间跳起来转头就往州府的值房跑。   杜甫等人正在讨论段秀实为什么派人来,那边陈冲正酸溜溜说道:“说不定能是捷报,如果段秀实把突厥打跑了,大王可就没办法去打劫了。”   王紞说道:“最好如此,这次大王回来可真是要好好谏一谏。”   杜甫刚要说什么,就看到公孙垂几乎是一路跑过来的,不由得面色一变:“公孙长史如此行色匆匆,发生何事?”   公孙垂转头对着陈冲说道:“你现在立刻带着所有护卫去追大王,追上之后一定要劝大王回转!”   陈冲顿时一愣:“这……这不行吧?没有大王的调令我无法私自出兵啊。”   公孙垂语速极快说道:“不是讲究这些的时候了,突厥这次来势汹汹,据段秀实派斥候观察,至少有两万余兵马,大王之前得到的消息都不准确,万一……”   他这一说,顿时所有人都要跳起来,王紞跟杜甫更是异口同声说道:“陈统领快去,若有罪责我与你共同承担!”   陈冲也知道这时候不是讲究什么调令不调令的时候,他站起来严肃说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我这便去了。”   陈冲往外走了两步,忽然脚步一顿,另外三人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停下,然后就看到陈冲转头尴尬问道:“可是大王现在……在哪儿呢?”   李谈在哪儿呢?   李谈此时已经跟朱邪狸带着人到了突厥驻地十里之外了。   朱邪狸一共带了两千人,如果真是偷袭的话,其实用不了这么多人,夜袭讲究的就是一个轻便快速。   但是朱邪狸担忧李谈的安危,变多带了一些,如今他们两个对着斥候报上来的结果面面相觑。   李谈有些迟疑:“这个……确切吗?”   朱邪狸虽然也怀疑,但还是说道:“我带的是最好的斥候,他肯定不会看错,人数必然已经逾万。”   他们这边比不上段秀实那边的情报准确,但是到了这个人数,一万跟两万差别也不是那么大了,都比他们多很多。   李谈面色凝重:“突厥所谋者大。”   在不应该打仗的时候兴兵,要么是突厥的可汗脑子抽了,要么就是他们有别的目的。   鉴于突厥跟大唐你来我往交锋这么多年还没被灭,李谈倾向于第二种。   朱邪狸转头看着李谈问道:“你要不要回去?这种情况肯定是要增兵的。”   李谈一摆手说道:“不用了,我临走之时将兵符留给了公孙垂,若是段秀实需要调兵他就会全力配合。”   朱邪狸惊讶地看了一眼李谈:“你这胆子也太大了。”   兵符那么重要的东西居然说给就给?而且还是给公孙垂,他记得公孙垂刚来没多久吧?居然这么受到信任了吗?   李谈说道:“无妨,段秀实心里有数,反正公孙垂拿到了也不可能造反,他又没那本事,实际上指挥权还是在段秀实手里,现在我们看看我们怎么搞吧。”   朱邪狸问道:“真不回去?”   李谈坚持:“我现在回去也没什么用,不如在这里研究一下怎么给对方捣乱,也不知道突厥这次带兵的是谁。”   朱邪狸也没多劝,他担心让李谈回去的话,万一路上遇到了突厥士兵那就麻烦了,还不如留在这里,若是事情不对他就带着李谈躲进山里。   他直接拿出一张地图说道:“我们来看看从哪里偷袭比较合适。”   李谈看着他的地图愣了一下:“这个舆图……?”   朱邪狸问道:“怎么了?哪里不清楚吗?”   李谈:……   这是哪里不清楚的事情吗?这事儿哪儿都不清楚啊!   李谈问道:“你之前都是用这种舆图来打仗的?”   朱邪狸一脸莫名:“对啊,这张舆图是目前最好的。”   李谈顿时无比心疼,他怎么就忽略了这件事呢?   他轻咳一声说道:“你等等我。”   朱邪狸茫然地看着他走出了中帐。   李谈跑回他们两个的帐篷,装模作样的开始翻箱倒柜,这个时候他忽然发现分房睡还是有好处的,至少能保证个人**。   他脑子里一边想着这些一边从系统之中调出了天宝二年的边境地图,直接选择抄录。   抄录完毕之后,他回到帐篷的时候朱邪狸正在跟部下商讨看突厥有没有什么薄弱环节,能够让他们突进一下。   李谈进来之后,所有人都对他行注目礼,朱邪狸的部下是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的,他们的心里也挺矛盾。   虽然对大唐仇恨值比较高,但是对李谈他们又十分信服爱戴,就冲着李谈为他们提供了不少物资,避免他们的亲人冻饿而死,这就足以让他们十分感激李谈了。   李谈走过去将朱邪狸手下的舆图抽出来说道:“之前我带了舆图过来,都忘记给你了,也是没想到你这边的舆图这么不清楚,来,用这个。”   朱邪狸接过李谈递给他的卷轴,稍微打开一看不由得十分吃惊:“这……”   李谈嘿嘿笑道:“是不是这个清楚多了?”   朱邪狸一边点头一边迅速打开整张地图,顿时账中其他将领都围了上来,十分惊奇问道:“这都是什么?”   地图上许多标识他们以往都没见过,没办法,李谈又要科普一下这个地图的标准。   好在朱邪狸是跟着李谈研究过山川地理的,之前也接受过这样的科普。   于是还没等李谈开口,朱邪狸就解释说道:“这个代表着沙漠戈壁,蓝色是江河湖海就不说了,这边是山川,唔,还有树林草地标识,这个是沼泽,这边是悬崖。”   诸位将领都很震惊,这么详细的地图很难绘制出来,除非对这些地方的地理了若指掌才行。   这地图肯定不是宁王绘制的,宁王此前十四年都是在长安长大,今年到了凉州也没有出过凉州府的范围,他不可能那么了解突厥的地盘。   李谈看着他们激动的样子,开始思索是不是也给段秀实弄去一份舆图,这还真怪他,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朱邪狸在地图上标了标之后说道:“现在不知道突厥具体扎营位置和周围情况,只知道我们这边,还是要派斥候过去。”   俟斤在旁边有些为难地说道:“大汗,突厥扎营的地方有些空旷,没有什么遮挡之物,斥候不太好靠近啊。”   大唐的斥候能够得到具体的信息是因为他们人多!   段秀实完全可以派出百来名斥候,可是他们不会带这么多斥候过来啊。   李谈认真想了想说道:“你们这边最有经验的斥候是谁?我可以暂时借给他一样东西。”   朱邪狸不疑有他,直接将斥候传唤进来。   李谈看到那个斥候之后,不由得略有些吃惊,那居然是一个面色黝黑的中年男人。   那个男人看上去黑黑瘦瘦不太起眼,只是对斥候这个职业来说,对方看起来就显得有点大了,毕竟连白头发都有了。   李谈迟疑着看了一眼朱邪狸,朱邪狸十分坦然说道:“现在比较缺人。”   李谈没有说什么,只是掏出一个铜制长筒状物体说道:“这是望远镜,你先试试。”   朱邪狸拿到手里之后发现那个长筒居然还是能是伸缩的,他将长筒抻开,然后按照李谈的指引将给眼睛凑到了小的一边,一看之下顿时吓了一跳。   李谈看着他瞪大眼睛一副受惊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说道:“这里看不太明显,走,我们出去试试。”   朱邪狸被他拉着去了账外,然后又尝试了一下,发现居然将远处的树看得十分清晰,不由得大奇问道:“这是什么?”   李谈说道:“说了啊,望远镜,顾名思义嘛,不过现在至此一件,是我……不小心鼓捣出来的,正好先给斥候用着吧。”   朱邪狸听后也不怀疑,李谈手上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还给他们的营地放置了一个青莲语瀑,这样避免了他们翻山越岭去取水的窘状。   他沉吟问道:“以后会很多吗?”   这东西是足以能够改变战局的玩意,数量多和数量少对日后的对战有十分大的影响。   李谈认真想了想说道:“刚开始的话,不会太多,除非经验十分丰富的将领,否则是不会配备的。”   毕竟这玩意没有太大的技术含量,仿制成本太低,虽然现在没有玻璃,但是用水晶也能替代啊,为了保证己方的先进性,反正李谈觉得不应该大肆铺开。   朱邪狸听后便说道:“如此,你将望远镜给阿银……”   李谈摆手:“他是斥候又不用冲锋陷阵,只要站的远远就可以了,如果实在不行的话,记得被俘虏之前毁掉它的这两个透明镜片就可以了。”   斥候阿银颤抖着手接过望远镜,深感责任重大。   李谈叮嘱道:“别的都可以放放,先看清楚他们的马匹和辎重都放在什么地方。”   朱邪狸听后颇有些哭笑不得:“你还惦记着那点粮草呢?”   李谈叹气:“没办法,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整个凉州需要消耗的粮食是个天文数字,我之前都在发愁怎么筹粮,现在好不容易有人送上门来了,不打劫一下对不起啊。”   他这句话刚说完,就有人在账外说道:“报,距离营地十里处发现一队吐蕃军队,大概有三千左右!”   朱邪狸挑眉:“突厥果然是跟吐蕃打算联合夹击?”   他还有句话没说就是这一看就是冲着李谈来的,可能一方便是想要来试探一下这位河西节度使,另外一方面则是抱着打赢了顺便就占领凉州的心态。   而李谈的反应就十分干脆果决:“搞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初五 20瓶;库诺玛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所有人都木然地看着李谈,一点也想不出是什么给了李谈底气, 让他能够在己方两千人, 对方三千人的情况下说出“搞他”这两个字。   朱邪狸倒是很镇定, 他也觉得不是不可以, 以少胜多的战役又不是没有。   只不过,这就需要他们做一个取舍,是回头搞吐蕃,还是换个地方准备继续去偷袭突厥。   李谈当着众人的面没敢说, 只是说道:“这件事情……我们再想想。”   反正吐蕃的军队是驻扎在了十里之外,他们所处这个位置还是挺隐蔽的, 应该一时半会不会被发现。   等人都散了之后,朱邪狸才问道:“你想怎么做?”   李谈说道:“这件事情吧……我知道我说了你可能不信,但是我希望你给我一队精英战士, 我带他们去偷粮草,不用太多人, 一两百就差不多了。”   太多人的话,他就治疗不过来了,最主要是梅花盾不太套的过来。   李谈自从到了在这边之后,所有的技能都是用来救人, 没有任何紧急情况。   所以哪怕系统针对技能的现实版本做了优化, 比如说群奶的数量直接加了个零,比如说套盾也能群体套,当然这个群体数目比较少,也是简单粗暴的加了个零, 一次十个人。   所以需要他对战局有着十分敏锐的嗅觉和把控,这个有点太难,他想要人少一点练练手。   朱邪狸无奈:“那点粮草我们不要也是可以的。”   李谈摆手说道:“就算不要也得想办法烧了,至少不能留给突厥人,而且突厥的马匹都还不错,如果能带回来就更好了。”   朱邪狸说道:“那么如今我们部族最精锐的战士就是我和我的卫队了,所以到时候我跟你去吧。”   李谈愣了一下:“你去了,吐蕃这里怎么办?”   朱邪狸笑了笑说道:“少了两百人,对于战局也没影响,放心吧,刚刚帐篷里有一个面色发红的人你看到了吧?他之前曾是我阿爹手下得力干将,就算与李怀仙对峙都不落下风的那种,上次出征之时他大病未愈,也算是逃过一劫。”   李怀仙是胡人,安禄山手下一员大将,之前也是效忠大唐,只不过历史上安禄山造反的时候,正巧李怀仙在他手下当职,真是不反也得反了。   后来李怀仙为安禄山也算是南征北战立下了不少功劳,只不过这个人是个墙头草,一生都在摇摆不定,先是投靠安禄山,后又跟随安庆绪,安庆绪兵败又跑去投靠史朝义,然后又用史朝义的头颅向大唐投降,最后被泾原兵变的主使者朱泚所杀,也算是因果循环。   李谈握住他的手说道:“都会好起来的。”   朱邪狸如今倒也心情平静,淡淡笑了笑说道:“现在已经很好了。”   至少在这么重要的时刻,李谈一直在他身边陪着不离不弃,李谈也帮了他很多,否则他现在应该会更艰难一点。   所以李谈提出的要求他一般都不会拒绝,反正他的阿恬总不会让他去送死。   他什么都不问,李谈反而忍不住强调说道:“你带去多少人,我就能让你带回来多少人,你回头跟手下……算了,说不说都一样,他们也未必相信。”   朱邪狸说道:“没关系,我信就行了。”   李谈挑眉笑道:“我说什么你都信啊?”   朱邪狸凑过去亲了他一口说道:“除了你能上天,别的我都信。”   李谈忍不住一笑,别说,他还真能上天。   朱邪狸将这里交给老将塔舍,然后就准备带着队伍跟李谈走。   塔舍在知道的时候,看着朱邪狸的目光完全是痛心疾首,而看着李谈的目光……不知道为啥,总让李谈想起红颜祸水四个字。   只不过,朱邪狸在部族的威信倒也不小,塔舍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还是答应了下来。   他想的比较简单,只是觉得朱邪狸冒着生命危险去,肯定是为了给他们筹备物资。   李谈跟朱邪狸为了不被突厥人发现,直接带人饶了一小圈,从后面突袭。   而他们选择的位置基本上要路过突厥境内,为了避免被突厥其他牧民发现,他们这一路上甚至不敢生火做饭,全是在啃干粮。   经过之前的一系列变故,朱邪狸和他手下的人对于这样的情况并不陌生,更甚至能有干粮吃已经是不错了。   只有李谈一个人对着月亮思考,他是谁,他在哪儿,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人生的意义难道不就是吃和睡吗?现在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是的,睡也是睡不好的,因为架帐篷很容易会被人发现,所以他们现在基本上就是天地为席的状态。   李谈躺在草地上,闻着湿润的泥土的芬芳……芬芳个屁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能闻到一股羊粪味儿!   执夷蹲在他耳边碎碎念:“我为什么要跟着你来啊?是苹果不甜,还是苹果派不脆?”   李谈听得心烦,伸手将执夷拽过来捏着它的脸,低声说道:“你再在我耳边念叨,我就挖个坑把你埋了!”   执夷震惊:“人性呢?”   李谈冷漠脸:“被你念没了。”   执夷委屈巴巴看着他说道:“我们回家吧,随便哪里都行,人生那么美好,我们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啊。”   李谈伸手捏了捏它的耳朵没好气说道:“就你废话多,要不你自己回去!”   执夷:……   真自己回去的话,不用李谈投诉它,它的评分都会被降低啊,作为系统怎么能离开宿主!   朱邪狸躺在他旁边听到之后忍不住低声笑道:“执夷也没说错,看你下次还要不要去打劫。”   李谈坚持说道:“打劫还是要打的,真正的勇士就要敢于直面鲜血淋漓……错了错了,就要直面风餐露宿的人生啊。”   执夷下意识说道:“鲁迅说他没说过这句话。”   李谈:……   朱邪狸听得有些奇怪,他从来没听过鲁迅这个名字,这又是谁?   李谈伸手将执夷按进怀里,转头对着朱邪狸说道:“我现在只希望以后不要有会让我坚持偷袭打劫的机会。”   没有机会就等于没有战争,说实话,在和平的环境待久了,这种动不动就要打仗的世道他也是真的不习惯。   朱邪狸沉默,李谈这个愿望在大唐而言其实并不难达到,毕竟如今大唐国富力强,无论是突厥还是吐蕃都不敢说打得过大唐。   如果他们有把握又怎么会暗中勾连?这相当于两个国家联合起来打另外一个国家,不用说别的这自然因为这两个国家实力不够。   只要大唐换个靠谱一点的皇帝,再将吐蕃跟突厥打到怕,至少能保百年平安。   可惜他是没有这个福气的,他还有部族要带,他总不能让自己的族人一直躲在山林之中,所以他必须找个合适的地方做一个落脚点。   然而但凡适宜人居住的地方,对于周边的国家来说都是必然不可能放弃的国土,他必须杀出一条血路才能给沙陀族赚的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他这一生怕是要戎马倥偬,享不得片刻安宁。   当然如果运气好的话,在四十岁之前他能重新建起一座城,供他的族民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李谈见朱邪狸没说话,忽然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无人区也不是不可以建城的,正巧选一个比较深入戈壁的地方,到时候就只有你知道别人的位置,而谁都找不到你们的那座城。”   朱邪狸愣了一下:“无人区……那怎么生活?”   李谈说道:“无人区最主要的就是没有办法耕种农作物,总结起来就是缺乏水源,当然气温太高也是一个问题,不过只要有绿洲就不是问题。”   绿洲在沙漠之中就是最适宜居住的地方,甚至能够成为一座中转城市,那样的话,朱邪狸在路上收取各种税收就是个天文数字,而且他这还是独家买卖,只要他有足够的武力值!   朱邪狸听后就想起了李谈所说的那个水系计划,不由得怦然心动,这倒的确是个办法,也能避免他在成长起来之前跟周边国家起冲突。   李谈越说越有想法,没有绿洲就人造一个绿洲好了。   不过到最后,他忽然发现自己要建造的东西好多啊,他这是干嘛来了?不是就做个任务吗?怎么跑过来发展基建了?   只不过亲眼看着一座城市按照自己的想法改变或者重新建立一座城市,实在是太有诱惑力,反正现在系统也没说要他结束任务,那他就折腾呗。   朱邪狸说道:“这件事情以后再议吧,就算建造的起绿洲,也不可能真的自给自足。”   毕竟气候太差了,他们需要的很多物资都必须从大唐或者别的地方交易过来,那样的话绿洲的位置根本不是秘密。   李谈听后有些感慨,朱邪狸这是缺一位袁隆平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睡前讨论了太多有关于粮食的问题,李谈睡着之后就梦到自己又重新抽了一次知交,结果抽出了袁隆平!   结果执夷死活非要说袁隆平并不是剑三原本系统里的知交,一定是系统出了问题,所以才让他抽到了袁隆平,一定要把袁隆平还回去。   李谈当即就表示商城里面还有很多原本不是剑三系统的东西呢,凭什么知交就不行?   结果执夷一口咬定知交不可以,还通过特殊手段将袁隆平还了回去。   于是李谈就……气醒了。   他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执夷正趴在他头边睡的正香,李谈醒来的一瞬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以为自己还在梦里,直接将执夷拽过来就揍了两巴掌。   执夷原本睡得好好的,直接被打醒,整只熊都是懵的。   一旁的朱邪狸早就起来在看舆图辨别他们的方位,结果也被李谈这一气呵成的动作给镇住了,拿着舆图在旁边一个字不敢说,生怕是因为自己动静太大吵醒了李谈,然后对方的起床气又……   不对啊,以前他们两个又不是没一起睡过,李谈也没什么起床气啊。   李谈正在气头上,忍不住又拍了执夷两巴掌,这次执夷终于是反应了过来,两只前爪艰难的捂住屁·股,一边跑一边愤怒地对李倓喊道:“你发什么疯!”   李谈瞪眼:“把袁隆平还给我!”   又是一个陌生的名字,朱邪狸顿时竖起耳朵,想要知道这个袁隆平到底是何许人物。   执夷也是一脸懵逼看着李谈问道:“什么袁隆平?”   李谈眨了眨眼睛,这才回过神来,茫然四顾半晌之后,才揉了揉眼睛说道:“咦,天亮了啊?我啥时候醒的?”   执夷&朱邪狸:……   这个问题可是太好了,你问谁呢?   李谈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下,然后问道:“什么时候了?是不是该走了?”   执夷在一旁愤怒说道:“别转移话题啊,好好的你揍我干嘛?”   李谈有些尴尬说道:“就……做梦做的太真实了你懂。”   执夷泪眼汪汪:“你到底做的什么梦啊,这么可怕?!”   李谈看它实在是可怜,连忙拽过来抱在怀里揉了揉它的屁·股,顺便还撸了一把它的大尾巴,这才低声说道:“就……梦到……袁隆平了嘛,你非说他不能在这里,我就不开心……”   李谈说的含糊,执夷却听得明白,知道李谈肯定是梦到抽知交抽到了袁隆平,然后系统不让袁隆平出现,所以要还回去。   不得不说,虽然只是个梦,但是李谈这个梦还真是特别符合现实。   如果李谈真的抽到了袁隆平的话,说不定真的就要让他将人还回去,毕竟袁隆平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   至于其他知交,哪怕是平行世界也是这个朝代,而袁隆平如果出现在这里的话……那大唐怕是要开挂了。   不过执夷肯定不会说出来,反正李谈又不可能真的抽到袁隆平,它便委委屈屈说道:“没有苹果,还要被揍,熊生艰难。”   李谈哄着它说道:“没事儿,回去苹果管够,不过这边不产苹果,你吃太多的话,回头就是第二个杨贵妃了,人家是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你这是一骑红尘执夷笑,无人知是苹果来了。”   执夷下意识说道:“我们种苹果树啊。”   李谈无奈说道:“那你倒是不用将袁隆平找来了,但是就要把于敬啊王宇霖啊都给召唤出来才行。”   这两位是新中国建立之后专门研究苹果树的,不过李谈估摸着,就算这两位被召唤出来了,估计也没办法让苹果树在这片土地上生长。   毕竟李谈的水系计划最多也就是改变一下当地的水源问题,气候环境是改变不了的。   当然如果水源足够的话,时间长了潜移默化之下,或许环境也会有所变化,不过那都是多少年之后的事情了。   等到大家真的发现有很大变化的时候,李谈自己还在不在都不知道,那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   李谈跟执夷闹了一会之后就该干嘛干嘛了,因为此时别人也都起来,他们看不到执夷,如果李谈跟执夷互动太频繁恐怕要被当成神经病。   一行人在朝阳的照耀下开始上路,李谈跟朱邪狸两个人看了一下舆图发现越来越靠近突厥,整个队伍都变得严肃紧张起来。   朱邪狸检查着自己的盔甲和唐刀,而李谈则在那边擦拭自己的狸琴。   他现在有些担心,狸琴音量小,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万一到时候不太好用的话,他怕是要从系统买张琴或者筝出来才行。   朱邪狸看着李谈低声问道:“我还有一套轻甲,不如你……”   李谈此时一身劲装,怀里抱着一张狸琴,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去打仗。   如果不是朱邪狸对他有绝对的信任,遇到这样胡闹的人他估计连个眼神都不会给。   李谈摆手说道:“不必了,那样反而妨碍我,反正你在我身边,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朱邪狸只好闭嘴紧紧跟着他,也不知道李谈为什么坚持这样。   还能为什么呢?谁见过奶妈穿硬甲的啊,剑三又没有奶骑这种职业,他就不要挑战自己的身体强度了。   就算再轻薄的轻甲,对他而言也是一种负担,他担心穿上之后连传影子都变慢怎么办?   在距离突厥驻扎营地十里左右的范围的时候,李谈他们停下来派斥候再去打探,顺便做一下最后的部署。   让人意外的是,斥候这次带来了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突厥在驻地建起了土城。   所谓土城基本上就是在营盘周围用土和石头建一圈围墙,这种围墙一般最多也就是两三米左右,但是它最主要的作用并不是遮风挡雨,而是为了抵御进攻!   土墙也有能够容纳士兵的城头,若是遇到突袭他们可以直接站在城头上对敌方进行打击。   这就给李谈他们增加了许多的难度。   李谈皱眉说道:“突厥这次所谋者大啊。”   这样的准备一看就不是劫掠一把就走的迹象,看起来像是要打持久战,这是怎么?跟吐蕃商量好了如何瓜分对大唐的地盘吗?   朱邪狸见李谈脸上表情冷硬,就知道他气的狠了,便低声说道:“冷静,不会有事的,段秀实若是真的坚持不住,必然会上书请求增兵,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你不在……”   李谈说道:“这个没关系,有公孙垂在,他知道该怎么做。”   朱邪狸没有再说话,他总觉得李谈对某些人有着十足的信任,那种信任他几乎从来没有见过。   比如说唐堂,比如说孟知涯,比如说公孙垂。   如果说李谈天真的话又不是,他对安禄山李林甫之流的防备可是太重了,在安禄山没有显示出反意来的时候,他就对安禄山一直抱有防备之心。   真要仔细分析的话,受到李谈新人的那些人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出现的很突然。   之前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然后在某一天凭空出现,仿佛之前都没有这个人一样。   然而这些人的各种来历都有档案可查,一个个都身家清白,越想越是让人疑惑。   朱邪狸决定将这件事情先放起来,等打完之后找个机会问问李谈,而现在他们需要做的就是等。   等一个进攻的好时机。   最好的时机就是突厥进攻或者段秀实主动进攻的时候,那样他们偷袭的压力就不是很大。   李谈看着舆图说道:“突厥兵马太多,段秀实不会轻易出兵的,我们可能等不到……”   朱邪狸说道:“等三天,若是三天之内都没有交战的意向,我们就……去试试吧,不过,那样的话这些辎重我们必然带不走,听我的,直接烧了就是。”   虽然他也想要这些粮食,但如果到时候强求要带走这些粮食,说不定他们就全军覆没在这里了。   李谈看了一眼朱邪狸答应了下来,他知道朱邪狸大概还不太相信他们能够全身而退,不过没有关系,他可以证明给朱邪狸看!   朱邪狸之前说要等待三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在三天之后的夜里突袭。   结果没想到第二天的时候,突厥就开始大肆调兵遣将,也不知道他们要去什么地方。   李谈没有了消息来源,一时之间十分不适应,真是比任何时候都怀念电话。   朱邪狸的注意力全都在对方的兵马调动上,通过斥候带回来的情报心中默默计算着,发现突厥这一波调兵至少走了五千人。   李谈十分忧心,虽然他知道段秀实应该不至于轻视对方,但没有得到具体情况,就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朱邪狸站在他旁边说道:“从现在开始,专注我们自己,不要去想其他了。”   李谈有些惊讶地转头看向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的朱邪狸看上去十分冷漠,冷漠到了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朱邪狸说道:“作为将领在该做决断的时候就不该思前想后顾虑太多,否则那是对你所带领的将士不负责任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李谈没有说话,朱邪狸继续说道:“既然已经决定了,与其在这里担心段秀实那边的情况,倒不如尽早行动,反而会给段秀实他们减轻一些压力。”   李谈深吸了口气,知道朱邪狸说的没错,他如果担忧段秀实,那么当初就该直接回去,而不是坚持来这里。   既然选择相信段秀实,他就只能将这件事情先放下。   朱邪狸见他调整好心情,便说道:“回去养精蓄锐,丑时出发。”   李谈深深觉得得罪谁也别得罪朱邪狸,丑时,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正是睡得最熟的时候,这个时间段袭营,朱邪狸打的就是趁着对面尚未完全睡醒的时候,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李谈跟在他身边说道:“等等你一定要告诉将士们,如果觉得自己要受伤什么的,记得往我这边靠。”   朱邪狸沉默半晌才问道:“这样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他知道李倓肯定是要用什么他都不知道的术法了,可这样的话,会不会对李谈有很大的影响?   朱邪狸到现在都记得当初李谈救治完贺知章的时候,那个脸色有多难看。   李谈摆手说道:“别担心,我心理有分寸的。”   事到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发,纵然朱邪狸放心不下也只能选择相信李谈。   丑时,朱邪狸手下所有将领集合,人衔枚马裹蹄,再加上所有人都身着黑色铠甲,大半夜的仿若一支幽灵队伍从地下冒出来。   作为其中一员的李谈看着都觉得心寒。   李谈发现朱邪狸在带兵的时候话很少,除了发号施令基本上都不怎么说话,带得连他都忍不住闭口不言。   虽然说是袭营,但是这么多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就直接进入人家的驻地,基本上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所谓的偷袭基本上就是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尽量建立己方的优势,想抢东西就赶紧抢了走,想要杀人就尽量多杀。   李谈被众人紧紧保护在中央,此时狸琴已经拿在手上,在突厥巡逻兵发出敌袭的信号之后,直接开始给周围的人刷梅花三弄。   点了奇穴石间意的梅花三弄形成一个上改下立体三百六十度的圆形护盾,直接将人都罩在里面。   不过为了不那么明显,李谈在系统里将显示选项全给关了。   毕竟打起仗来他们这边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个圆球看上去也是挺诡异的。   普通士兵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盾套在身上的一瞬间,对面锋锐的兵器给他们带来的压迫感就消失不见了。   朱邪狸感觉更加明显一点,他转头看了一眼李谈,在看到李谈对他笑着点点头之后,便只说了一个字:“冲。”   朱邪狸一夹马腹,黄龙瞬间冲出,李谈骑着的照夜白龙也跟着冲出去,差点把他直接甩下去。   突厥士兵不愧是久经沙场,他们的反应十分迅速,虽然来不及上马,但已经拿起了长刀等兵器站到了土城城墙之上。   李谈眼尖的看到了有火光,忍不住问道:“火油?”   朱邪狸表情凝重:“不错,而且看起来像是十分厉害的黑火油。”   黑火油?那不就是石油吗?突厥是跟波斯湾那边的国家也有来往?   毕竟这个年头还没有石油开采,所以所有的黑火油都是地下太多装不下漂浮到海面上或者裸露出地面的。   现在距离大唐近,又能采集到黑火油的地方就是波斯湾那个地方,想一想那里现在正在被阿拔斯王朝统治,而在数年之后,阿拔斯王朝会跟大唐来一场怛罗斯之战。   而这一场东西方最强大的帝国之间的碰撞,会以大唐的失败而告终。   这样看来,这场战斗并不是突如其来的,阿拔斯王朝可能早有预谋,而突厥或许就是他们用来试探的棋子。   当然或许突厥自己还不知道,不过就算知道了也各有心思,反正这些外族的目标都是富饶的中原大地。   李谈拨弄了一下狸琴的琴弦,冷冷说道:“冲上去,退后者死!”   朱邪狸有些吃惊地看着李谈,不明白这又是发什么疯。   其是李谈也没办法,他让人往上冲不要惧怕黑火油,会有人信吗?到时候说不定就会四散而逃,还不如上来就强硬下令。   反正等这些人发现黑火油根本无法奈何他们的时候,也不用李谈下令他们就会冲上去了。   不过这支队伍的首领毕竟是朱邪狸,他听了之后直接身先士卒说道:“跟我冲!”   原本跟来的沙陀士兵还有些不满,李谈这个命令下的的确有些罔顾人命的意思,然而朱邪狸自己都冲到了前面,甚至连李谈都跟在他身边,他们自然不好再退缩。   一直跟在朱邪狸身边的俟斤忽然说道:“冲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众人这才醒悟,是啊,他们已经没有什么退路了,家园已经没有了,现在只能偏居一隅苟延残喘,就连物资也不知道能支撑多久。   就算有李谈的帮忙,然而凉州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宁王能帮他们到什么时候呢?   现在他们只能拼命才能为自己为后代杀出一条血路了。   俟斤的话成功激起了所有人的斗志,在朱邪狸的带领之下一行人开始拿出绳索攀城。   毕竟他们是突袭队伍,不可能带着笨重的云梯,也幸好这座城墙不是很高。   站在城墙上的突厥士兵起初是用弓箭射击,后来发现弓箭射出去之后对面一点损伤都没有,还都活蹦乱跳的往城墙冲,一瞬间突厥士兵都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箭。   然而无论他们怎么检查,弓箭都没有任何问题。   突厥将领倒也果断,直接说道:“换弩!”   此时朱邪狸也发现对方的箭矢在距离自己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就仿佛被什么挡住一样纷纷掉落,那么多过来的箭矢没有一个能够伤到他。   他左右看看发现周围跟在他身边的士兵也是一样,这一波箭雨过来居然没有出现任何战损!   他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李谈,结果发现对方面容平静的在后面依旧拨弄着琴弦。   在满场喊打喊杀的氛围下,那一缕琴音就显得特别的宁静祥和,让他的心也跟着静了来。   所以在面对突厥上了□□的时候,他的心情也十分平静。   不过对比起他的平静,他身边的士兵则显得有些兴奋。   无论是谁在发现自己仿佛被套了一个无敌状态,什么都伤害不了自己的时候,都会以为自己是这场战争的主宰。   当然等他们发现身边的同伴都这么无敌的时候,就不会觉得自己是主宰,但却会有另外一种兴奋:他们这样的军队岂不是无敌于天下?   众人心里都有一种疑惑,以前打仗也会受伤,怎么今天就这么幸运?   朱邪狸不想暴露李谈所以什么都没说,俟斤反而高举手中的弯刀说道:“天神眷顾!这是天神眷顾!大家冲啊!”   热血上头的士兵们不会想那么多,听到这个自然会相信他们是被天神眷顾的人们,于是士气更加高昂。   而对面的突厥士兵在换了□□之后,发现□□倒是比弓箭有用多了,但是也只不过是稍微能够伤到对面而已。   那些人甚至能够硬顶着这样的伤害往上冲。   将领咬牙说道:“加快速度,哪怕伤口小,积少成多他们也撑不住!”   他一边说一边让人将快要爬上来的沙陀士兵往下推。   而李谈站在后面,觉得当年打竞技场那种场面真是小意思,现在让他去,他能表演医学奇迹!   对方的箭雨在最初虽然不能伤害到士兵,那是因为伤害都被梅花盾吸收,而梅花盾的吸收总是有限度的,等到了梅花盾不能承受之后,盾自然就会破开。   □□的伤害不是普通弓箭能比的,虽然间隔时间长,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也有普通弓箭射过来,积累之下,必然会出现一点点伤害。   李谈只能一边补梅花盾一边治疗。   所以士兵们大多都是只感觉到某个部位有点轻微的疼痛,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如果不是身上某些部位的衣物破损,他们甚至都觉得刚刚一瞬间的疼痛是自己的幻觉!   突厥将士发现连弩都伤不到对方的时候,终于是有些胆怯,但他们还有无所不能的黑火油。   一桶桶黑火油泼下去,一根根火把扔下来,然后他们就看到敌方许多士兵被火球所包裹。   只是还没等他们松口气,就发现那些火球居然……还在往前冲?   试想一下几十个火球速度不减的冲过来爬城墙的画面,突厥士兵甚至觉得今天过后自己睡觉都可能会做噩梦。   不,不对,现在他们就是身处噩梦!   其实他们对于李谈还是造成了很大压力的,毕竟黑火油这算是持续伤害,只依靠着梅花盾和群奶基本上已经不足以保证他们这边没有伤亡。   李谈只好下了一个云生结海和笑傲光阴,云生结海这个技能他是第一次用,基本效果就是以他为圆心布下一个半径三十尺的音域,在音域之内所有人平摊受到的伤害和治疗效果。   用这个主要是因为遭遇黑火油的大部分是冲在前面的士兵,而后面的还是完好无损的,这样平摊下来,能够减轻许多治疗压力。   至于笑傲光阴,它形成的音域跟云生结海是一样大的,但是是个减伤音域,只不过李谈点了群奶奇穴,这个减伤就只能给自己减伤。   实际上他现在是基本受不到什么伤害的,之所以下这个音域是因为这个技能还有另外一个特效:音域内外的人无法互相攻击!   这就相当于是另外一种限制条件比较多的无敌状态。   这两个音域虽然几乎是同时下来,但是音域放置并不重合,笑傲光阴偏后,云生结海靠前。   这样李谈基本上就只用注意冲到城墙上的那些人的护盾和治疗就可以,压力顿时减轻很多。   就在李谈计算着所有技能的效果和缓冲时间的时候,执夷正趴在他肩膀上大喊:“你疯了吗?不想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emeter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青影 11瓶;黄桃小笼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   李谈站在城墙下面一边治疗一边等着人开城门, 然后说道:“你看我这操作多么精准, 哪儿像疯了的?你这样可是诽谤我跟你说。”   执夷不知道李谈疯没疯, 但是它自己快疯了是真的。   “你这么肆无忌惮也你不怕被抓走烧死吗?”   这些技能是人间该出现的吗?   李谈慢悠悠看了它一眼问道:“这不是你们系统的问题吗?如果觉得不应该有, 那么当初就不该给我这些技能啊, 既然给了我还不让我用?”   执夷顿时语塞,谁知道李谈玩的这么大啊,这些技能给你不是让你用来打仗的啊!   虽然真正的建宁王在安史之乱的时候肯定也会大放异彩,但问题是按照原本系统的估算,那个时候真正的建宁王已经回来了, 根本不需要他动手。   结果李谈自己跑到边境来大展身手了, 执夷觉得自己已经可以预见到未来被扣光工资的下场了, 简直是充满了绝望。   执夷想了想还是劝说他道:“你别太过分啊, 都说了不能改变历史, 你这样搞, 大唐就要天下无敌了啊。”   李谈嗤笑一声:“别闹了,现在我能撑住是因为作战人数少,人数多的话,累死我我也家加不过来啊。”   执夷苦逼兮兮说道:“可这样的话只要给你一个精英小队去搞突袭就好了啊。”   李谈手上一顿,转头看了执夷一眼说道:“你这个想法不错啊,回头我去跟朱邪狸商量一下。”   执夷:??????   它双爪捂住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怎么做了这么蠢的事情,居然提醒了李谈!   李谈看着它一脸不可置信地模样,虽然是在战火纷飞的此时此刻,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而就在他们两个聊天的时候, 朱邪狸已经带人上了城墙,顺利的打开了城门。   李谈被人们簇拥在中间一路冲进去,在进去的时候,李谈忍不住甩了甩手,狸琴弹久了手也还是有点痛的。   不过在冲进去之后,他发现他们跟朱邪狸居然还有点距离,朱邪狸已经带着人去了存放粮草的地方。   李谈犹豫了一下,他知道这种时候最好是兵分两路搞破坏。   现在突厥士兵已经被他们打散了,想要重新集合成队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在这个时间之内自然是对整个营地破坏的越多越好。   只是他担心朱邪狸的安危,而且……他做一个后勤还行,让他指挥就不太行了。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朱邪狸这些日子新提拔上来的一位名叫阿布的校尉说道:“大王,我们去马场吧!”   李谈忽然想到之前朱邪狸曾经跟他说过,在这种时候最不能做的就是犹豫,因为一旦犹豫就可能出现很大的失误,不管是什么做一个选择就对了。   他果断说道:“走,去马场。”   阿布跟手下人说了之后,大家都十分兴奋,虽然他们这一次突袭是人人都有马的,但这两百匹马就是如今沙陀族手中仅有的马匹。   除了这些马之外,他们就没有别的马了。   对于一个游牧民族来说,没有马就代表着他们追不上跑不掉,让他们这些士兵十分不习惯,若是这真的能将突厥的马匹打劫,不说全带走,只是打劫一批,都足够他们用了!   李谈最后远远给朱邪狸那边上好梅花盾和持续之后就转头走了,至于没有治疗之后那些人会不会出现伤亡,他也管不了这许多。   实际上如果真的出现一些伤亡其实也还好,不是他冷血,而是如果真的出现伤亡,那么他的本领显得也不会那么逆天。   李谈带着人冲到了马场的时候,惊讶的发现这里守着马场的突厥士兵居然正躺在地上睡觉!   李谈十分震惊,敌人都不仅仅是打到家门口,而是直接打进来了,这些人居然还在睡觉?   一旁的阿布也说道:“唔,好浓的酒味,嘿,真没想到突厥人打仗还带酒鬼啊。”   别的不说,在行军过程之中,是有明令严禁饮酒的,违者军法处置,而这个处置的程度就看喝了多少,有没有耽误正事了。   阿布估摸着这两个人若是在朱邪狸的手下,此时此刻大概要被拖下去处死了。   阿布刚想上前,忽然想起来他这里还有一位亲王殿下,虽然如今的沙陀族人都已经不认自己是大唐人,但是对于李谈,他们却能接受。   他转头看向李谈,李谈沉默了一下还是说道:“杀!”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而现在对突厥人仁慈了,那么将来这一个突厥人可能会杀很多大唐人。   阿布顿时松了口气,让人上去结果了那两个突厥士兵。   李谈开口说道:“你们会认马吧?找个擅长的出来,先挑好马。”   阿布身后一个胖子挤了出来说道:“我会我会!”   阿布笑道:“带你来就是让你相马的,快去快去。”   李谈接着周围的火光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个胖子,十分难以置信以这位的体型,居然还跟上了他们行军的速度!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之前居然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个人。   阿布见李谈脸上表情带着些许疑惑,便笑道:“阿胖是我们的伙头兵,不过他相马的本事比做饭的本事还要厉害。”   李谈恍然大悟,原来是伙夫,不过这次行军,他们吃的都是干粮,所以他压根不知道这些士兵之中还隐藏着一个伙夫。   被称为阿胖的伙夫冲在前面,这大晚上的甚至都能看到他那双绿豆一般大小的眼在冒着贼光。   阿胖嘴里念叨着什么,李谈一个字都听不懂,他忽然发现一件事情——好像他应该再多学一门突厥语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就有点怀念当初在长安里上学的日子。   李谈一边任由阿胖和其他几个据说会相马等人去挑选马匹,一边派人放哨,还关注着朱邪狸那边的动静。   之前他跟朱邪狸商议过,如果真的无法将粮草带走,那么就一把火烧了。   只是过了这么久,他始终没有见到火光,更让他意外的是不仅仅没有火光,怎么连突厥士兵都不见了?   难道是都去朱邪狸那边了?   李谈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着急,转头对着阿布说道:“你带人将马匹带走,我去寻印星!”   打死阿布都不敢让他一个人去找朱邪狸,于是直接派了几个人跟着李谈一起过去。   李谈带着人走出去的时候,触目所及都是倒塌的营房帐篷,四周乱成一片,但就是没有见到几个人,不由得心中纳闷,突厥营地里留下的士兵应该很多,怎么现在连个身影都看不到?   地上倒是有不少的尸体,李谈都怀疑朱邪狸是不是买通了突厥某些将领,然后让那个将领反水了,否则他带的那点人怎么可能对对方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就在他带人急匆匆走着的时候,忽然就看到前面有一队像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的突厥士兵。   真的是四处乱撞,看上去几个人不像是一个队伍反而像是临时凑在一起的一样。   不过哪怕是这种情况也是不能轻敌的,李谈将手中的狸琴重新抱好,面色严肃说道:“迎敌!”   他们这边刚刚摆好阵容,那边突厥士兵看到了他们这边的火光。   在跟李谈打了个照面之后,那些人忽然就如同鸟兽四散一般奔逃,嘴里还叽哩哇啦地喊着写什么。   李谈刚给众人加上了梅花盾和持续治疗技能,结果这边技能还没放完,那边敌人就跑了!   他一脸懵逼地转头看向旁边问道:“他们在喊什么?”   他身旁的那个小兵似乎也有点懵,呆头呆脑说道:“他们在喊……神巫来了?”   李谈:?????   这是把他认成巫了?   不过他对这个结果也不是特别奇怪,毕竟当初连安历凡都被他蒙了过去,以为他是继承了巫族传承的人,现在这些突厥士兵大概是发现了他的奇怪,所以才这么认为。   李谈抱着狸琴带着人警惕的往前走,这一路上偶尔也会碰到一些突厥士兵。   有一些突厥士兵大概是并不知道后面辎重部队那边发生了什么,在见到李谈他们的时候,就会面目狰狞的跑过来准备捉拿他们。   结果这些士兵砍第一刀,发现砍不动,砍第二刀,发现还砍不动,砍第三……没有第三刀了,一般这种时候他就已经被沙陀士兵给杀死了。   对面在察觉到己方在不停的减员,而对方则依旧人数众多,似乎一点伤都没受之后,顿时崩溃。   不过这一次这些突厥士兵脑洞没那么大,也可能是因为李谈躲在后面加血放盾什么的不太起眼,所以这些人最直接喊着:阴兵,阴兵来了!   然后就跑远了。   李谈在听身边的小兵翻译之后,不由得对突厥士兵的脑洞感觉十分佩服。   就在这个时候,李谈跟朱邪狸他们汇合了。   朱邪狸那边因为没有李谈的帮忙,所以多多少少都受了一些伤,倒是朱邪狸因为李谈给他的盔甲是世界一流,所以只有手背有些小伤口。   李谈连忙开始给他们治疗,一边治疗一边问道:“现在怎么办?”   朱邪狸看了一眼说道:“这里是辎重城,专门放辎重的地方,都是一些虾兵蟹将在守着,所以我们打下来比较容易,想要再往前走,怕是没那么容易了,当然如果你愿意,我们也可以再精简一下人数,突袭一下他们。”   李谈想了想说道:“你说如果我们回去选出一队精英小队,专门用来偷袭突厥军队怎么样?”   朱邪狸一想到他那特殊的本领就有些心动,但他很快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李谈:“你不可能长时间留在这里的,至少现在不行。”   李谈一想也是这个道理,顿时心中有些遗憾,这次他回去之后,下次还想这么瞒天过海的出来那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就在此时,一只护在他身边的李白说道:“既然不打算继续打过去的话,那就走吧,这些马匹拉走那些粮食,弓箭能拿就拿拿不走再说。”   朱邪狸坦然说道:“已经都装好了。”   李谈有些疑惑:“都?突厥军队这是几万人的粮食啊,你怎么装的?”   万人以上的口粮,那得多少车才能拉走?他们虽然不怕突厥人来,但是……他的精神状态也是有限度的。   原本他以为没有蓝条,所以他用技能就没有了太多的限制,结果没想到,虽然没有蓝条,但是技能用多了他就会觉得脑子昏昏沉沉,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   现在他还站在这里都是全屏一股意念撑着,要不然真是恨不得分分钟就躺倒睡觉。   朱邪狸看着他还没说话,一旁的李白便冷笑道:“你以为他们会带多少口粮?就食当地听说过吗?以战养战听说过吗?”   李谈:……   好吧,突厥打仗本来就是为了掠夺而来,他们自己肯定不会准备太多的物资,只要打下了凉州,哪怕凉州再怎么干旱,不还有赈济粮呢吗?   一想到这里,李谈就觉得还真是能拿多少拿多少,让这些突厥人尝试一下饿着的滋味。   不过,也有些担心这些突厥人没有了粮食辎重,被逼上绝路会发疯一样去攻击边城。   想到这里李谈便催促道:“走走走,我们先离开这里。”   等将粮食和一些物资全部运送到安全地方之后,他就要回去了。   虽然舍不得,但是作为凉州最高将领,长期不在也不是个事儿,公孙垂再怎么样也不敢全权做主。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李谈他们走着走着就听到了马蹄声。   朱邪狸面色一变:“不好,可能遇到回来的突厥军队了。”   李谈看了看身后的辎重马车,不确定说道:“我们……好像避不开了吧?”   朱邪狸叹了口气:“准备迎敌吧。”他说完看向李谈说道:“你那些术法就暂时不要用了,听声音对方人应该不多,说不定只是传令兵。”   李谈摇了摇头说道:“不用担心我。”   朱邪狸自知劝不动他,便对着李白和俟斤说道:“保护好阿恬。”说完他就开始布置阵型。   也幸好他们刚刚打劫完,身边的辎重够多,而且每个人的状态也都不错。   朱邪狸抽出赤血天狼将面罩往下一拉,冷静说道:“列阵,设障。”   于是众人迅速在空地上设置了一些路障,不过因为这个地方十分空旷,大片大片的空地,也无法直接将所有的路都堵死,所以拒马桩也只是放下了一部分,剩下全撒的铁蒺藜。   李谈看着满地的铁蒺藜,思索等等他们走的时候是不是要绕一大圈才行。   设置好之后,朱邪狸带着人撤到了一块巨石之后,又安排了弓手射击。   李谈在一旁看的那叫一个目瞪口呆,深刻认识到了沙陀士兵的多功能性。   因为之前是攻城,所以就基本上没有用到弓箭,现在将弓拿出来之后,一个个又从骑兵步兵变成了弓兵。   远处飞奔而来的突厥士兵似乎没有想到在这种地方会有人埋伏,在马蹄踩上铁蒺藜之后才反应过来,为首的将领瞬间喊道:“敌袭!列阵!”   列什么阵啊,一阵箭雨泼洒下来,突厥士兵瞬间挂了一小半,还有一半没有死,但是失去了行动能力。   李谈觉得经过今天之后,他居然有点喜欢上了偷袭的感觉,毕竟看着对方人马都惊慌失措的模样还是挺有意思的。   这一波实在灭的太容易,李谈的技能都没用几次,对方就只剩下了在地上哀嚎的份。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朱邪狸带人走过去之后才转头对李谈说道:“这一队果然是传令兵。”   他刚说完就有人搜到了手令,手令是李白搜到的,他直接就给了李谈,李谈接过来一看顿时满眼蚊香圈地给了朱邪狸——真是要去学习一下突厥文字了。   朱邪狸看完之后微微松了口气说道:“段秀实看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他挡住了敌方的两波进攻,突厥原本的领兵之将被调了回去,现在领兵的是克哈奇,他写这封手令是调兵打算强攻的。”   李谈听完之后看着朱邪狸说道:“我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朱邪狸冷静说道:“我觉得我好像猜到了你那个大胆的想法是什么。”   一旁的李白问道:“是什么?”   朱邪狸看着手上的书信说道:“咱们大王大概想要冒充一下传令兵了。”   李谈嘿嘿笑了两声说道:“知我者印星也。”   李白皱眉:“冒充传令兵?目的为何?”   李谈看了看周围说道:“我们这片地方埋伏也挺不错的,再来一波呗。”   俟斤摇头说道:“没有手令,只有口头传令的话是没用的,这手令用纸都是特殊的。”   朱邪狸说道:“纸我们倒是有,只不过想要模仿这一封信的字迹,那就太难了。”   李谈打了个响指说道:“这个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来来来,你写一封我照着抄就行了。”   朱邪狸狐疑地看了一眼他,不知道李谈什么时候还多了个模仿的本事,但还是说道:“没有纸笔,只能回去再写了。”   然后众人就眼睁睁看着李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纸笔还有墨。   在看到之后连李白都无语了:“大王,你出来……带着这个做什么?”   难道还想打着打着现场写檄文?最主要的是对突厥用得着吗?   李谈心说谁打仗还没事儿带着笔墨纸砚啊,这不是从系统兑换的吗?   朱邪狸接过纸笔斟酌着写了一封十分充满突厥风格的传信,而后递给李谈问道:“上面的印信你打算怎么办?”   手令又不是真的只写一封信就可以的,没有上面专门的印信对方肯定不认,当然印信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特殊的秘方配制的印泥。   李谈袖子一挽说道:“等着!”   然后大家就看着他笔走龙蛇按照原本手令的字迹,抄写了一遍朱邪狸所写的内容。   等写完之后,原本朱邪狸还以为李谈是打算重新雕刻一个印章什么的,结果没想到啊……他居然是用画的!   而且画的分毫不错,那墨看上去跟印泥也没什么区别!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中,李谈画完最后一笔说道:“够吗?”   朱邪狸怔怔看着他,点了点头,真是没想到你还有这天赋啊。   李谈十分开心地说道:“那剩下就交给你了。”   朱邪狸想了想觉得,他跟李谈都不太适合过去包括李白,实在是他们长得太突出,一眼看过去想要被人忽略都不太可能,最好是找那种大众脸,扔在人堆里都分辨不出,让对方看着总觉得跟谁都像的那种才好。   这一队突厥传令兵其实没多少人,一共也就是五十人的队伍,这也是刚刚他们埋伏特别容易的原因。   朱邪狸选出了五十人前去送信,李谈有点不放心,但是现在给对方套盾加持续都没啥用,因为技能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啊。   等这些人到了突厥驻地的时候,身上的技能早就消失了,是死是活就全凭他们的运气。   也可以说……这五十个人是冒着生命危险去的。   李谈在热血上头之后逐渐冷静下来,忍不住说道:“要不然就算了吧。”   朱邪狸手下本身人就不多,少一个都是损失。   朱邪狸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要放弃?”   他的仇人之一就是突厥的可汗乌苏米施和叶护阿布思,阿布思还是同罗部落的首领,这一次出征的突厥人之中正好就有同罗部落的将士。   如今他也算是间接在为自己的父亲和族人报仇。   朱邪狸说完对着那选出来的五十人说道:“你们放心,若有万一,你们的父母会得到足够的赡养,你们的后代我会为他们脱籍。”   那五十个人顿时神情无比坚定,一家老小都安排好了,他们也就没有了什么顾虑。   当然这里面最让他们心动的就是朱邪狸承诺的脱籍,他们这些普通士兵大多都是奴隶出身,身份比不上平民,所以后代也都是奴隶,就算努力也没可能跨越阶级的那种。   如今若是能用他们一条命换来后代脱籍成为平民,那是十分值得的一件事情。   李谈在看到朱邪狸这么说之后,才忽然想起来,沙陀族……不,或者说是大部分外族现在还处在奴隶制下面。   他们的奴隶制比大唐的更加严苛一些。   李谈自然是从心里觉得这种制度不好,然而他也不确定这种制度是不是该改变。   奴隶是首领统治的方法之一,只有划分了绝对的阶级才能更好的巩固统治。   比如说现在,只要承诺这些奴隶的后代能够不再为奴,那么这些人就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可是后世没有努力,军人不也一样冲锋陷阵?   他认真思索半晌才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在这个时代,其实没有特别鲜明的国家概念!   至于爱国教育什么的,自然也是没有的,所以就造成了不同的统治方式。   朱邪狸不知道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李谈就已经发散到了统治阶级的统治方法,他转头看向李谈说道:“现在我也要派人去调兵了。”   之前那封手令上所写需要调兵的人数至少有三千人,为了怕引起对方的疑心,朱邪狸干脆就没有改变数字。   这个人数就不是他们能够打赢的了,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们这些粮草至少要先运回去啊。   要不然对方过来之后把粮草再抢回去,那他们努力了半天到底是为了啥?   李谈点头说道:“嗯,不过你就不用劝我了,我留在这里的作用……呃,跟你也差不多了。”   他原本想说他留在这里的作用比朱邪狸大来着,但是仔细想了想,他又不会指挥,到时候乱成一锅粥,治疗也不好治疗,所以一个好的指挥作用还是很大的。   朱邪狸本来的确是想要劝他回去,然而见李谈这么坚持,便也不多说,他们彼此之间都已经太过了解,这种时候他只要继续分派任务就行了。   战场也需要打扫一遍,重新设置一下各种陷阱,然后……挖坑……   不挖坑不行啊,眼看天都亮了,这么一大片空地,想要埋伏那可不就得隐藏在地下。   至于那几块巨石……能够挡个几十人顶天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们的马匹也要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朱邪狸一边安排人挖坑一边说道:“在这个地方埋伏真不是个好方法。”   李谈问道:“那你告诉我在哪儿埋伏比较好?”   朱邪狸:……   按照埋伏的顶级地理位置来说,肯定是树林,其次才是草地,至于戈壁……那基本上就是逆天而行。   李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要想那么多啦!那块石头看见了吗?等等我去上面,也省的你担心我。”   朱邪狸扭头看了看他说的那块石头,顿时满头黑线——至少二十尺高,而且是上宽下窄的造型,周围几乎没有任何可供攀爬的地方。   一旁的李白也看到了忍不住说道:“除非大王你会飞,否则怕是上不去。”   李谈笑了笑抱着狸琴走过去,直接用了一个青霄飞羽上了天。   朱邪狸目瞪口呆地看着漂浮在空中的李谈:居然真的能上天啊?   而此时李谈目测了一下,发现距离石头顶端还有一段距离,不由得感慨,这要是有个扶摇,他就能直接跳上来了啊。   不过现在也不是问题,毕竟距离已经够了,他直接在石块顶端放了个影子,然后掐了影子之后就到了影子所在的位置。   他上石块从头到尾都也就几息,看得下面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一时之间都以为看到了活得神仙。   俟斤甚至咽了口口水问道:“大……大汗,大王他……真的是神仙下凡吧?”   朱邪狸听到这句话才回过神来,想到昨天他们遇到的突厥士兵都喊着天神下凡,不由得说道:“可能吧。”   而此时李白则站在石头下面,绕着石头走了一圈之后,抬头看着上面的李谈问道:“大王,你这是何术法?凡人可学吗?”   正站在石头上得意洋洋的李谈听了差点没栽下去。   李白大大,你在长歌门可是地位超然,虽然没有职位,但是你是我们门主杨逸飞的师父啊!   现在李白大大问他长歌门的技能能不能学,他有点方怎么办?   李谈转头看向执夷,执夷已经摸清了他的脑回路,直接拒绝三连:“不行,不可能,别想了。”   李谈只能叹了口气,低头对着李白说道:“这个……大概不行,不过我可以给先生找一些剑术书籍。”   反正本来李白教给杨逸飞的也是青莲剑术,别的都是长歌门自己的技能。   而且大概也因为青莲剑术的作用,所以长歌门莫问这个心法有琴中剑,可惜李谈是个相知……琴中剑什么的,不存在的。   李白听后也不是那么遗憾,他也不过是好奇而已,在听说有新的剑术可以学的时候,他倒是显得十分兴奋。   朱邪狸此时也走了过来,站在下面沉吟半晌说道:“下来吧,我接着你。”   李谈一脸纳闷地看着他,朱邪狸淡定问道:“不吃饭了?”   李谈:……   对哦,他还要下去吃饭的,所以不能一直在这上面。   而且这里也的确是太热,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朱邪狸本来还想说你放心跳,我一定能接住什么的,结果还没开口,就看到李谈干脆果决的跳了下来。   不过在跳到半空的时候,他用了一个二段跳,旋转了一圈,减轻了下落的力道。   李谈这是第一次用二段跳,本来还担心二段跳的姿势太丑,结果没想到居然用的是正太二段跳!   他这个年纪难道不应该用成男的二段跳了吗?他哪里像熊孩子正太了?   唯一庆幸的就是这个二段跳没有空翻,而是旋转。   朱邪狸早就做好了李谈下落之时会有很大力道的心理准备,结果真的接到人的时候,发现力道轻的不可思议。   他也算是跟着李谈学过格物的,多少知道下落的速度和力道跟重量有关系,于是他就得出了一个结论:李谈体重太轻。   不过实际上李谈也的确不胖,这两天长途奔袭还瘦了一些,导致摸上去很轻易就能摸到骨头。   李谈被他抱着还摸了一遍全身,不由得一脸懵逼:“你干嘛?”   这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耍·流·氓可还行?   朱邪狸把他放下说道:“瘦了,该好好养养了。”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有些黯然,他现在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李谈跟着他只能吃苦,这才过来多少天啊,都瘦成这样了。   李谈完全不知道他已经脑补到了什么地方,听到他这句话更是茫然。   他没觉得自己瘦多少啊,怎么朱邪狸一副他就剩下骨头架子的表情?   最过分的是吃饭的时候,朱邪狸直接将所有的荤菜全往他碗里夹,生怕他吃不饱一样。   他们这点荤菜还是晒干的肉干煮了吃的,味道奇差,李谈根本就不喜欢吃,所以一般他都是将所有的肉食都给朱邪狸的。   朱邪狸如今也不挑,他本身就是长身体的时候,再加上如今的条件也没办法挑剔,所以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   现在这是……受刺激了?   李谈一边往他碗里夹一边哭笑不得说道:“你自己吃啊,别管我,等我回去什么山珍海味吃不得,倒是你……”   李谈说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得想办法给你改善一下生活啊。”   朱邪狸听后心中更是发狠一定要先把生活稳定下来再说,至于报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无论是吐蕃还是突厥都是庞然大物,热血上头的结果大概就是带着全族去死。   他们在这个地方停留了五天,第三天的时候回去传信的阿布就带着人回来了。   只不过他也没带多少人,只有五百。   五百对三千,这个数字相差有些悬殊,然而若是埋伏的话倒也够了。   五天之后,斥候回来报告说看到了突厥军队的身影,人数不太清楚,但并不会少于三千。   李谈估算了一下距离,直接就跳上了石头。   朱邪狸也跟这人埋伏进了地道之中,心中也有些纳闷,李谈到底为什么非要去那块石头上?   那块石头跟他们埋伏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的。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李谈的目的了。   在突厥士兵走到石块附近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坐在石块上正在弹琴的李谈。   领兵的突厥将领一抬手停下了整个队伍,果断派斥候前去打探。   斥候过去之后询问几句话,李谈一句也没回答。   第一是没必要,第二是……听不懂。   他只能一边沉默着弹琴一边心里骂了句:智障!   没看到他穿的衣服是汉服吗?一看就是汉人啊,你对着我说突厥语,理你才怪!   将领见李谈充耳不闻,也不多说,直接派弓箭手射箭。   这是二话不说就打算射杀的意思,要不是这块石头一般人爬不上去,他恐怕还真会将李谈抓下来。   结果弓箭手拿着箭连射三支,那些箭都是在李谈面前就纷纷跌落,根本没有对李谈造成任何伤害。   那个弓箭手十分不知所措,将领也面色凝重,又吩咐了两句。   这一次出来的这是一个射雕手,射雕手所用弓箭一般都十分沉重,力道足够的情况下杀伤力非常可观。   结果就是射雕手都未曾对李谈造成任何伤害,而李谈依旧是专心弹琴什么都不说。   将领心中虽然疑惑,但调令下了死命令要在规定时间赶过去,他也不想跟李谈纠缠,果断下令继续前进,并且让人警惕石头上那个怪人。   将领带着先头部队经过石头的时候,发现没有任何异常,不由得稍稍放心,觉得只是遇到了一个怪人而已。   结果他刚松口气,就忽然听到了一阵响动,继而一波箭雨就朝着他们倾泻而下。   就在将领也安排了重装骑兵冲击朱邪狸他们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了一句:“我让你走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斯年 30瓶;曼诺魍魉、夏夏2005 10瓶;黄桃小笼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本来突厥将领并不是很在意这句话, 毕竟前面就是来偷袭的敌人, 为了减少伤亡他肯定是要先做好防护然后用铁骑踏平敌人的阵线。   结果就在他有条不紊的指挥的时候,忽然感觉到眼前一花, 身体忽然不受控制的向后撤去,等到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 一睁眼就跟别人撞到了一起。   而且不仅仅撞了一下,还是连撞好多次, 直接将他撞的晕头涨脑,不知今夕是何夕。   而朱邪狸等人则震惊地看着原本快要冲到他们面前的突厥士兵仿佛被什么东西拽住一样,瞬间被拉扯回去, 结果就跟他们后面正在往前跑的士兵直接撞到了一起。   李谈站在石块上挑了挑眉, 廻梦逐光就是要这样用啊, 虽然没有直接杀了对方的将领,但是现在估计他也没办法再继续指挥了。   朱邪狸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干脆果断的派出了骑兵——对方的先锋军跟中军已经乱做了一团, 这个时候不去收割还等什么?   李谈站在上面借着下面人群的遮掩放了两个影子, 昨天他都没怎么敢放。   虽然执夷觉得他已经放飞自我, 但他多少还是有些顾虑的, 术法这种东西可以有解释,但是跟他一模一样的影子就很惊悚了。   不过现在还好,反正已经乱成了这样,根本没有人能够注意到。   有影子的存在,李谈的加血压力就小了一些。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他居然还能给己方的马加血!   不仅仅能加血还能套盾!   就在他不停的套盾加血的时候, 发现自己的照夜白龙居然也混了进去,跟在朱邪狸的黄龙身边来一个踹一个,马蹄子劲儿还挺大!   李谈满头黑线的也给这两匹马套上了盾,黄龙是匹宝马,肯定要保住,至于照夜白龙……这可是天价师徒值换来的,死了他还要浪费师徒值重新再买一匹!   朱邪狸带着人此时也不怎么讲究阵型了,实在是对方的阵型十分混乱,而且就算有反抗也都十分微弱。   毕竟没有人指挥,只是各自为政,这样的反抗有什么用?   更何况作为先锋军,朱邪狸他们基本上都不用担心自身安危情况,只要敢往前冲就可以了。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突厥将领被朱邪狸直接砍了头。   突厥的后续辎重部队一看前面已经没有了任何作战能力,干脆掉头就跑,别的不管,他们怎么也要先保住在这次带来的粮草辎重才行。   毕竟经过一次被偷袭,他们剩下的粮草辎重并不多,这些仅能够支撑大军消耗五天的,而前线那边也有一部分粮草辎重,加起来大概也就能够支撑半个月。   半个月之内如果不能打下凉州,那么他们就必须撤军!   然而他们刚跑出去没多远,就受到了跟先锋军一样的待遇——直接被拽了回来!   而且他们比先锋军更加惨的就是,他们是带着车跑的。   李谈愕然地看着那些车在惯性的作用之下直接碾死了许多人,不由得摸了摸下巴。   看来在现实中,他会的这些技能可以好好开发一下,这样哪怕他们没有什么特别有力的攻击技能,也能制造成对面的人员伤亡。   朱邪狸看着李谈故技重施都已经有些麻木了,现在的情况就是基本上他带出来的所有人都已经适应了李谈各种神奇的地方。   在最初的惊讶之后,他们渐渐习惯了这种神奇,尤其是在这种神奇能够让他们不受伤害,还能打赢仗的时候,他们就会聪明的不去探究这些。   虽然打对面跟打菜鸡一样,但这一场仗依旧是打了一天才彻底分出胜负。   朱邪狸站在战场之上,一时之间还有点茫然——他从来没有想过能够有一天以弱胜强以少胜多不说,还能全歼对方!   李谈此时也十分疲惫,他从石头上直接跳下来,吓了朱邪狸一跳,朱邪狸连忙催动黄龙过去接李谈。   等接住李谈之后,他才松了口气说道:“怎么不等我过来?刚刚太危险了。”   李谈勉强笑了笑说道:“放心,摔不死我。”   朱邪狸看到他此时嘴唇干裂,人也蔫蔫的,不由得十分心疼,抱着他喂了两口水之后,才将打扫战场的任务交给了下面的人,然后他就带着李谈去营地休息。   他们奖影帝设置在距离埋伏地五里左右的地方,不是很远,但能远离战场。   在闻不到那浓重的血腥味之后,李谈好了很多,他推了推朱邪狸说道:“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朱邪狸却不肯,只是说道:“反正已经打完了,我留不留在那都一样,你饿不饿?我去给你……”   他还没说完,就看到李谈已经闭上了眼睛,几乎是昏睡了过去,剩下的话自然也说不出口,他只好叹了口气,一点点帮李谈将衣服脱下来,给对方擦了身体之后,换了亵衣。   在帮李谈擦手的时候,朱邪狸发现李谈的手指除了小拇指,其他的手指都又红又肿,不由得心疼的不行,低头亲了亲之后,就找来了药膏小心翼翼的帮他涂了一层药。   等弄完这一切,他才自己也冲了一个澡,然后就躺在床上将李谈抱在怀里,准备好好睡一觉。   毕竟这两天他们都实在是太疲惫了。   李谈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香味勾醒的,在意识还没有完全回归的时候,他的嗅觉已经闻到了很香的味道,并且开始分泌口水。   李谈闭着眼睛深深嗅了一下,一瞬间就分辨出这是烤羊腿的味道。   在分辨出的一瞬间,他收到了来自腹部的强烈抗议。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巧看到朱邪狸正坐在他身边,腿上放着一个木盘,双手则一只手拿着羊腿,另外一只手则拿着一柄锋利的匕首在轻巧快速的切割着。   李谈心说怪不得自己会醒,朱邪狸这就差直接将羊腿放到他鼻子前了!   朱邪狸虽然一直在切割羊腿,但也在关注着李谈的动静,他也估摸着对方差不多该醒了,在听到李谈呼吸转变之后,便转头看了一眼,结果正好看到李谈盯着羊腿的模样,不由得笑道:“醒了?饿了吧?先起来喝杯水,再来吃。”   美食总是能让人充满动力,原本李倓还觉得身上懒懒的不太想起来,但是烤羊腿的味道不停的往他鼻子里钻,最后他还是忍不住,爬起来洗漱一番之后,就乖巧地坐在朱邪狸身边等着投喂。   朱邪狸将一部分切割好的羊腿递给他,李谈一边吃一边问道:“哪儿来的羊啊?”   他们带的都是干粮,后续部队过来的时候,带来的更多也都是粮食和菜,肉食倒是有,不过大多都是肉干。   朱邪狸感叹道:“突厥人带的,他们居然还带来了活羊!”   李谈挑了挑眉:“呦,他们还挺能享受啊,一边放牧一边打仗?”   朱邪狸说道:“都是军粮,这样说他们是因为没钱才来劫掠,谁信呢?”   李谈捏着一片肉塞进他嘴里说道:“只不过是个借口罢了,想要打仗,哪怕他们的羊跑进了凉州失踪了,他们都会以此为借口,嗯,或许更不要脸一点就是捏造一个借口。”   朱邪狸想想倒也是,他看着李谈问道:“这些物资有不少,我已经分出来了,武器的话因为与大唐制式不太相同,想必你拿走也用不了,我就做主留下来了,马匹你多带走一些,可惜这些马都是骟过的,想要自己养的话,倒是可以瞄准突厥在附近的马场。”   李谈咽下嘴里的肉说道:“印小猫你膨胀了啊,居然已经开始要去突厥领土内打劫了,还是打劫人家的马场,胆子够肥啊。”   朱邪狸挑眉说道:“那不是你说的吗,人生如果没有目标,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现在我奈何不了乌苏米施也奈何不了阿布思,那就先抢一抢他们的马场好了。”   李谈立刻说道:“你去抢的时候记得喊上我啊,我给你保驾护航,要求不高,分我几匹种马就行了!”   大唐的军马那可是太缺了,朱邪狸在这边人这么少基本上还能保持骑兵一人一匹马呢,他那里就不用说了,偌大一个凉州,得有几万军队,结果骑兵只有三千人,少的可怜。   朱邪狸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说道:“你不去也给你!”   李谈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搓手说道:“这不好,这不好,你手下人会说闲话的。”   朱邪狸开口说道:“能有什么闲话?你帮了我们这么多,给两匹马怎么了?”   李谈摇头:“那可不是两匹啊,不过现在说这个还早,等你回去你就要先选一个地方建城了。”   朱邪狸略有些犹豫说道:“我选定了一个位置。”   李谈半只羊腿下肚,终于是吃饱了,擦了擦手问道:“是哪里?我看看。”   他很好奇朱邪狸所选的地方,然后他就看到朱邪狸打开舆图,手指点在了西北方向。   李谈定睛一看,发现他选的地方很妙,居然在蒲昌海,西州,伊州的所形成的三角形的中间点。   蒲昌海是西域与中原来往必经路线,当然最主要的是因为那里有水源,而蒲昌海以西就是安西四镇。   朱邪狸犹豫说道:“其实这里毕竟还是大唐境内,我原本想要再往北选一些……”   只是他舍不得李谈,这样已经很远,再远一些的话,他跟李谈怕是真的一年都未必见得上一次面。   李谈直接摆手说道:“这里就很好,不用另外选了。”   不是他吃里扒外,而是在接下来如果安禄山真的还有能力起兵的话,大唐的军事策略必然会从扩张变为收缩,到时安西四镇不是落入突厥手中就是九姓不再受大唐管辖。   而朱邪狸如果在这里建城的话,发展一下能够掌控安西四镇也是好的。   就算大唐不能统治,落入对大唐没有明显敌意的人手里也比落入突厥吐蕃手中好些。   当然若是朱邪狸拿到了这么要紧的咽喉要道也可能会膨胀,不过除非他跟李谈翻脸,反正李谈觉得总能找到一个比较和平的相处方法。   在李倓的设想中,这个地方最好还是归大唐管辖,但是朱邪狸或许不会向大唐称臣了,那么就设立一个特区,或者叫自治区。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他需要做的是给朱邪狸找出一张图纸,让他按照上面的规划去建城。   这一次他也不用去找孟知涯,直接就在系统里搜出了比较符合那个地方的城池建筑图纸。   不过他也不能直接拿出来,还是要画。   于是这一路上李谈都在找机会画图,在他而言只不过是将系统中的图纸抄录出来,但是在朱邪狸看来,李谈就是废寝忘食在为了他画图纸。   朱邪狸又想到之前李谈红肿的指尖,不由得劝道:“你不要太辛苦了,到时候我……”   还没等他说完,李谈就摆手说道:“你手下现在有匠人精通筑城?”   朱邪狸的话顿时说不下去,李谈算是问到他的死穴上了,沙陀一族在这方面发展的真的不怎么样,或者说之前突厥多年的内斗让沙陀族的发展并不是很好。   朱邪狸敢说自己的族人是世界上最好的士兵,但不敢说他们在别的方面也很好。   李谈摸了摸下巴说道:“我要是给你一批人,你能管得住他们吗?”   朱邪狸说道:“这要看什么人了。”   李谈说道:“罪人。”   朱邪狸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罪人?给我?为什么?”   李谈说道:“你那里缺人,但是普通平民百姓我肯定是不能给你的,所以就只能从这方面想办法,而且给你的罪人可能是穷凶极恶,但是有真本事那种,就看你能不能降服他们了。”   朱邪狸问道:“他们到我这里还算不算大唐人?你希望我怎么对待他们?”   李谈愣了一下,他之前还真没有考虑这个问题,他认真想了想说道:“既然给你的话,那从民籍上来说,必然已经不属于大唐了,至于你怎么对待他们,我到时候会核实他们的罪名,我需要再强调一点,轻罪都不会发配给你,只有重罪才会,这样的人你怎么对待他们我都是不管的。”   重罪那必然是穷凶极恶之徒,这样的人手上必然是充满血腥的,说不定本来就要判死刑,但是李谈给他们们活动一下的话,还会有活下去的机会。   朱邪狸问道:“我把他们当奴隶你也不在意?”   奴隶?李谈愣了一下,这才想明白,对啊,朱邪狸还能将这些人安排成奴隶,既然成了奴隶,那么就不用思考太多,只要让奴隶老实了就行,根本不用去管他们想什么。   既然不用思考这些,李谈便十分痛快说道:“行,回头我给你找些人。”   朱邪狸却有些担心:“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李谈摇了摇头:“这能有什么影响?”   只不过是将一群原本就应该判死罪的人给除籍流放了而已,当然这种事情肯定是不能通过正规门路走的。   可恰巧如今的刑部尚书是杨国忠的人,他只要稍微操作一下就可以,连李隆基都未必需要通知。   李谈想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人啊,想要**可是太容易了。”   朱邪狸顿时失笑,这算什么**?最多算个以权谋私,可问题是李谈这还不是为了自己。   两个人在讨论完这个之后,又对图纸进行了一番研究,按照沙陀族的习惯更改了一些城池的安排,别的地方倒是没有怎么改变,至于城池外面村镇的建设。   这个自然就不归李谈管了,李谈看着朱邪狸说道:“我给你的建议是现在不要忙着建城,先将青莲语瀑带过去改善一下那边的环境。”   那边毕竟是戈壁,虽然短时间内肯定不会改善太多,但是只要有了水源,至少周围的温度会降下来不少。   若是李谈来建造的话,他会首先将泉眼和环城水系的水道建造起来,剩下的就再说。   朱邪狸觉得倒也应该这样,便说道:“回头我便让人将青莲语瀑放过去。”   李谈犹豫了一下:“本来应该是我带过去的,毕竟我带着比较方便,可是突厥兵临城下,这种时候我离开太久也不好,不如这样,你再等我几天,到时候我带着孟知涯一起过去,让他现场勘探一下,将可能出现的问题先你们说清楚,然后你让人将水系建起来,派人守好,再慢慢图谋建城。”   至于建城的材料,因为前期李谈给他的规划就是一座石头城,所以也不用担心,直接当地开采就行了。   若是想要建造更好的城池,那就只能等将来稳定下来之后再换。   毕竟现在如果就想一步到位的话,首先各种建筑材料能难倒他们。   去买材料就必然会被人知道,被人知道之后,青莲语瀑的存在肯定会引人觊觎,在这个地方,这玩意那真的是神器啊。   朱邪狸倒未必守不住,然而守住它的代价可能就是面对永无止境的战争和刺杀,李谈可不想让他陷入那个境地。   朱邪狸也没太异想天开,现在他们住的地方还就是个小山谷,用最简单的木桩设置了关卡,连座城都算不上呢。   他等李谈说完之后才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再等等,不急,我先派人过去将水道之类的挖出来。”   李谈认真说道:“城池一定要建大一些啊,你现在或许觉得太大没用,但若是将来人口增加,到时候想要再扩张可就很麻烦了。”   说不定一扩就要扩充出个一二三四五六环,虽然也不是什么问题,然而如果从一开始就建造的足够大,那么可能就没那么麻烦了。   朱邪狸对此倒是没有反对,他也是有自己的雄心壮志的,在之前李谈提起让他建城的时候,他的脑海中直接就浮现出了长安的景象。   虽然他也知道长安能够那样繁华是因为历朝历代都以此为都,并且经历了多少代人的一点点修建,才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他自然不会觉得自己有能力建出那样一座城池,但并不妨碍他照着那个目标努力。   首先别的地方不好学,大小还不好学吗?反正戈壁里面的土地不值钱,他圈多少都是自己说了算。   在初步研究好了水系的建设之后,李白就忍不住提醒李谈说道:“大王,不能再往前走了。”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正好转头就能回凉州,继续往前走的话,回去的时候就要多走路,而且……他还挺担心李谈走着走着,一个冲动就直接跟着朱邪狸走了。   如果真是那样,到时候他怎么跟大家交代?   就说他陪着他们大王出了趟门,然后就把大王给丢了?   李谈听到了李白的提醒之后,就拽了一下缰绳停住照夜白龙。   他扭头看着跟他并排而行的朱邪狸,有些依依不舍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暂且别过,我要回去了,你……你要保重啊。”   朱邪狸也有些舍不得李倓,但此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所以他倾身抱了抱李谈而后温声说道:“回去好好休息,不用担心我,如果有什么事情记得给我传信。”   李谈也回抱了一下朱邪狸,只不过他控马的技术不怎么样,所以不敢用力。   就此两个人分道扬镳,不过朱邪狸还是给李谈留了一些人将一部分粮草分给他带回去,也算是让他有个交代,不至于被公孙垂他们抗议的太厉害。   跟朱邪狸分开之后,李谈整个人都有点蔫,说实话在刚刚的一刹那,他还真的有种冲动,跟着朱邪狸去重新建设一片新天地。   然而很快他就制止了自己的想法,他不是舍不得自己的身份,也不是多么舍不得这个大唐,他只是舍不得让百姓在即将到来的安史之乱之中过的太难。   凉州不是什么好地方,但他就是想要制造出一个世外桃源,能给逃难的人一个避难场所。   李谈回到州府的时候,发现全城的氛围还不错,甚至有地方张灯结彩。   他心中奇怪,等问了一下之后才知道这是庆祝段秀实打了胜仗。   李谈听后便十分迫切的回到了驿馆,结果到了驿馆之后,就碰到了被他留下的巴坤。   巴坤看到李谈的一瞬间就忍不住一把鼻涕一把泪说道:“大王,您终于回来了。”   李谈被他哭的心中一紧,连忙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段都尉不是已经打了胜仗了吗?难道有变?”   巴坤抹了抹眼泪说道:“不是,是我想大王了,大王这一去去了好久啊。”   李谈刚想说他也没走多久,不过,在说之前他掐指一算,发现……他居然去了有半月之久,也的确是时间不短了。   李谈笑着说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大家现在都在哪里?”   巴坤这才止住眼泪说道:“现在驿馆只有我,好叫大王知道,刺史府已经修好啦,州府那边也重新修葺完毕,就等您回来搬到刺史府呢。”   李谈着实有些惊喜,虽然驿馆各种生活设施都有,但这里从一开始设置的就是临时住所,想要太舒适是不可能的。   他让人先去州府那边送信,然后就带着巴坤前往刺史府。   州府距离刺史府比他这里近多了,所以等两天到刺史府的时候,公孙垂等人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李谈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几位就有些心虚,不由得笑着说道:“几位站在门口做什么?怎么不进去?”   公孙垂含笑说道:“大王乃是刺史府的主人,自然应该是大王先进去之后,我们才能进。”   虽然在修葺的时候,这里就已经人来人往,但彻底装好之后,还是要主人先进去才会好。   李谈见大家面色如常,这才松了口气,觉得应该是逃过了一劫,他走到公孙垂面前笑着说道:“你先派些人去东城门那边接一些物资,然后安排一下放起来吧。”   公孙垂有些意外,没想到李谈去的时候轻车从简,等回来的时候居然还带了东西回来。   他问道:“都是什么?”   李谈说道:“有些粮食还有一些弓箭之类的,反正挺多东西,你记得清点入库。”   公孙垂一阵发晕,连忙派人先去接收东西,然后才跟着李谈走进了刺史府。   他很想问问李谈出去这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李谈兴致勃勃的在逛刺史府,他就只能将所有的问题都先咽了下去。   李谈刚刚从外面回来,这段日子他真的算得上是幕天席地,而在这之前他来凉州之后还住了许久的驿馆,虽然怀念王府,但刺史府这个规格他也十分满意了。   李谈转头看向公孙垂问道:“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需要处理吗?”   公孙垂说道:“要说特别要紧的就是给朝廷写捷报,露布至京。”   这件事情对于李谈而言都不算事情,他点点头说道:“等等我就去写,别的没了?”   在看到公孙垂点头之后,李谈果断说道:“那正好,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办乔迁宴吧。”   众人愣了一下,杜甫更是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我已经选好了黄道吉日,就在后日,大王何不再等等?”   李谈心说再等等?有新房子不住还住两天驿馆?这不是有毛病吗?   什么黄道吉日,不管了,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反正李谈是一天都不想等。   众人劝了半天发现李倓这基本上就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也就不再说什么。   只有王紞无奈说道:“大王行色匆匆,请柬都没有发出去啊。”   李谈奇怪问道:“你们不都在这里吗?还要请柬?那我现在写了给你们不就行了?”   王紞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没说是我们,我是谁给其他人的!”   李谈了然,慢悠悠说道:“给谁呢?尹家?还是其他几家?给他们?不给!”   王紞彻底震惊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给一个请柬,这是彻底不跟他们玩了?   李谈冷冷说道:“我上任这么久,他们可曾来拜见?他们不仅自己没来,甚至都没派人来过一次,如此目中无人,难道还要我主动吗?爱配合不配合,总有愿意配合的,一堆伪世家也敢在我面前拿乔,都等着完蛋吧!”   王紞:……   他算是发现了,李谈到了凉州之后这脾气是越来越不好,也不知道之前在长安的时候,是真的脾气好,还是不得不好。   不过李谈的坏脾气也只是针对敌人,对自己人他还是不错的,直接给众人放了半天的假,让他们准备晚上来参加乔迁宴。   至于这么匆忙,能不能办成宴会,李谈表示反正他从长安带来了很多人,其中厨子就带了十来个,这根本不是问题!   在沐浴一翻之后,李谈换上了常服来到大厅。   进去之后他就一乐,虽然说是乔迁宴,然而这个规模倒不如说是他们这群人找个机会放松一下。   不过他也没有忘记段秀实,据说突厥已经有了撤兵的意思,所以他直接让人将段秀实也请了来。   而他到了的时候,李谈正好在跟众人谈论这一趟出行发生的事情。   众人在听说李谈真的去抢劫了突厥的时候,都惊呆了。   段秀实表情怪异,在李白将所有事情都叙述完毕之后,他瞬间就捋清楚了时间线。   然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他之所以能赢突厥,完全是因为,李谈在后面搞事情!   李谈第一次袭营的之后,驻扎在前线的突厥士兵忽然攻了一波城,想来那时候他们是得到了消息,知道粮食被劫走,所以想要拿下边城补充一下自己的军粮。   只不过段秀实虽然年轻,在打仗方面却十分老道,并且稳扎稳打。   他直接调来了三万人,准备跟突厥死磕。   所以突厥这一波攻城根本没有讨得好处,不过却让突厥将领看清楚了大唐边军有多少人。   在发现唐军人数众多之后,突厥将领果断调兵,这就有了那一队传令兵。   段秀实越想越是可惜,不由得说道:“早知道突厥援军来不了,我应该带人直接打出去的。”   守城实在是太被动,只要己方实力较强,或者说是两边实力差不多,段秀实都喜欢主动出击。   李谈笑着说道:“现在也不晚啊。”   段秀实想了想决定还是找机会出兵,毕竟这个机会千载难得,而且他原本以为这次打退突厥的功劳足以让他升职。   可是如今看来,这个功劳怕是要打个折扣。   虽然宁王说了这次多亏了他指挥若定,所以功劳肯定都是他和将士们的,可段秀实却觉得这份功劳他拿着烫手,必须有相符的功绩才行。   他们两个在这里讨论出不出兵,而其他人则是对李谈在这一场战斗中表现出来的那些术法十分感兴趣。   其实他们早就知道李谈怕是来历非凡,但之前也不过以为他在治病救人这方面有特殊本领,没想到在战场上居然还有奇效。   李白叙述的十分引人入胜,到后来连段秀实都听住了,所有人都围着李白,反而是李谈这个正主被放在了一旁。   对此李谈十分感动,并且开始努力吃。   之前的时候没觉得带来的厨子做东西多么好吃,然而这次回来他才发现,这些东西真的很好吃啊。   不过再好吃,也比不上朱邪狸给他烤的那一条羊腿。   就在李谈吃的不亦乐乎的时候,那边李白终于是说完,众人满足了好奇心,转头看着李谈,一瞬间刚刚带上的神仙滤镜就碎了一地。   众人对视一眼,觉得……还是该怎么样怎么样吧,反正他们大王又没变。   李谈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公孙垂忽然说道:“近日邸报之中有一些有关契丹和奚部的战况。”   李谈挑了挑眉说道:“拿来我看看。”   公孙垂将邸报拿来之后,李谈随便翻了两眼结果有些惊讶地问道:“黑水靺鞨居然也参战了?唔,还是帮忙来的?”   他原本以为那边的胡人应该会联合起来一起反叛的,结果没想到黑水靺鞨居然对大唐这么忠心,这让他一时之间心情有些复杂,尤其是在想到黑水靺鞨就是后世的女真之后,就更加复杂了。   公孙垂说道:“是的,为了联合黑水都督,圣人将原本出家祈福的远安郡主嫁了过去。”   李谈顿了顿,最后抿了抿唇说道:“我以为静乐公主和宜芳公主的悲剧已经让圣人知道送宗室女联姻没有任何用处,他为什么还这么做?”   他越说越觉得有些愤怒,自从大唐开国以来,就不停的再送公主出去和亲,这些公主下场好的少之又少,大部分都被外族所杀,为什么李隆基还这么做?   如今大唐还没有太过空虚,与契丹和奚部也是有一战之力的,黑水靺鞨能带来多大的助力?   只可惜,他生气也没有用,远安郡主已经嫁了,就只能希望她的运气比两个表姐好一些吧。   因为这件事情,李谈之后的心情就没那么兴奋,总觉得他们这边需要加快脚步,他转头看向孟知涯问道:“书院建设怎么样了?”   孟知涯点头:“已经差不多了,你若是要招生,可以直接宣传了。”   李谈刚刚点头,结果就听到门廊出有侍卫说道:“禀大王,兵部急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玩明日方舟,每次抄作业都感觉自己不是失忆是失智,尤其是有大佬一级卡推图的时候,感觉玩的不是一个游戏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千烟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爱种花的流氓兔 11瓶;喵辣鸡、lmrabbi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   李谈让人将急报呈上来, 拆开之后一看,顿时忍不住嘴角一抽:“安禄山终于是有动静了啊, 我还以为他死在去范阳的路上了呢。”   众人原本都已经开始论曲谈诗了,在听到这句话之后, 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来。   李白问道:“安禄山如何?”   李谈将急报给他们看说道:“安禄山打着清君侧名义反了。”   杜甫皱眉说道:“清君侧?他一届罪人, 有何脸面说清君侧?”   李谈说道:“正因为是罪人才要清君侧嘛,要不然怎么体现出他是被冤枉的呢。”   王紞一拍食案说道:“安禄山能这么快就起兵,看来图谋非止一日, 此等狼子野心之人,也敢妄图说什么清君侧?”   李谈摊了摊手:“然而百姓不知道啊, 之前圣人对安禄山多么礼遇,许多百姓没准觉得这位就是大忠臣呢。”   清空忍不住问道:“大王, 您这是哪边的?”   李谈轻咳一声说道:“我只是跟你们说, 不要小瞧安禄山。”   “他就算反了又如何?”陈冲一脸蔑视:“就他手上那些兵又如何抵得上大唐的百战之师?”   李谈看着他问道:“百战之师?你说这四个字的时候心不心虚?”   陈冲也一头黑线:“这些年来大唐也四处征战, 怎么就不算百战之师了?”   “你说算就算吧, 这次突厥来犯,你觉得如果不是朱邪狸出手帮忙, 我们有多大的胜算?”   陈冲一噎,虽然他对大唐十分有信心, 但有信心是一回事, 盲目是另外一回事, 他也真不敢说他们就一定能赢。   但是说实话有点打脸,他就只好转移话题说道:“这次也算不上是朱邪世子帮忙吧?明明是大王去帮他。”   李谈摆手:“计较这个就没意思啦。”   公孙垂忽然有些疑惑问道:“清君侧……他清的是谁啊?”   如果李林甫如果还活着,那么不用问, 清的肯定就是他。   只是如今……朝堂上虽然也算不上风气整肃,但像是李林甫那样公然结党营私,把控朝廷的人基本上也没有。   若是非要算的话,或许杨国忠也能算一个,不过杨国忠的仇恨明显还不是那么大,毕竟他上位时间段,暂时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李谈其实也有些纳闷,按照这个节奏,清君侧……那只能是针对高力士了啊。   毕竟深受李隆基信任,同时还拥有权势的人,排在第一的就是高力士。   只不过高力士的名声比李林甫可是要好很多,虽然他提拔起来的宦官集团其他人都不怎么样,但是这些人的危害显然也比朝堂上跟着李林甫混的那些人要小许多。   在心中疑惑之余,李谈看着段秀实问道:“有压力吗?”   他之所以这么问也是因为军部急报也不是随便发的,给他们发过来就代表着他们要随时做好调兵的准备。   段秀实:……   要说没压力那是假的,毕竟突厥还没有退兵,虽然之前有了退兵的迹象,不过那也只是迹象而已。   万一突厥得到了消息发现跟自己接壤的契丹和大唐东北的大部分土地都陷入了战火,他们想要趁火打劫不肯走了怎么办?   到时候凉州或许就会腹背受敌!   李谈看着他的表情就笑道:“不用太担心,契丹他们暂时打不到凉州来,安禄山的目标也不会是凉州。”   安禄山既然打着清君侧的旗号,那么他的首要目标就是冲着长安去的。   无论他是真的要清君侧也好,还是有自立的想法也罢,长安都是一个必须拿下来的地方。   毕竟这个地方的象征意义实在是太大。   段秀实听后心下稍安,认真思考一下发现也的确是这样,无论是契丹还是奚部,就算是安禄山估计都没有人愿意耗费大量的兵力攻打什么都没有的凉州。   不过,安禄山的行动让李谈着实有了一点危机感,他本来以为安禄山就算要反也会回去蛰伏一段时间。   毕竟如今大唐黄河以北基本上都是胡人杂居的地方,而安禄山这些年在范阳经营,胡人对他的认可度非常高,所以他回到了范阳,基本上也就相当于大唐的河北地区落入了名义上是大唐疆土,然而实际上却不归大唐管辖的尴尬境地。   安禄山有兵有粮,凉州这边发展的若是慢一点,怕是等到时候安禄山打下了长安,他这里也没有发展到能够容纳许多人来避难的地步。   于是李谈转脸就开始写信催促杨国忠送一批死囚过来,有技艺在身的更好。   然后转头就压着孟知涯赶紧建设学院以及水系。   孟知涯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以前作为墨家子弟,他也经常有一种生不逢时的感觉。   毕竟他学了一身的本领,结果平时做来做去都是一些小玩意。   可是自从他跟了李谈之后,做的倒的确都是大工程,可是这样全年无休的状态,简直让人分分钟崩溃。   李谈跟他保证说道:“我知道你最近很累,你放心,只要将水系差不多建设起来,我是说州府周围,偏远的地方自然是不算,那时候你肯定有假期。”   孟知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重新规划了一座城池,就在学院旁边那块地上!”   李谈顿时有些尴尬,做这件事情还真是已经提上日程了。   当初学院设计的时候,李谈就有过一个想法,直接将学院设计成整个城池的中心,所有有资格的学子都在这里求学,外面才是普通民众生活的城池。   不知道这样建起来之后,多年下来,整座城池的学习氛围会不会变得十分浓厚?   就如同音乐之都维也纳一般。   不过这只是一个初步设想,具体能不能行还是要跟孟知涯商议。   现在被孟知涯戳穿了之后,李谈只好说道:“现在又不是没有州府,建城这话事情可以稍微放一放嘛,到时候肯定会给你假期的!”   孟知涯没再说话,他压根就不信什么假期。   像是在这样的弹性假期,说不定到时候就出现了什么新的问题,假期就直接泡汤了。   在安抚了一番孟知涯之后,李谈就打算回书房给杨贵妃写信,让她若是可以就劝李隆基不要去马嵬驿,直接来凉州。   他觉得杨贵妃应该是愿意的,毕竟去了马嵬驿,她也不清楚自己会不会还变成士兵们要求诛杀的祸世妖妃。   但来凉州的话,好歹这里是李谈的地盘,而且他手里也有兵,杨贵妃应该不会那么轻易的就被处死。   对于保杨贵妃一命,李谈倒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他自从穿过来之后,虽然个杨贵妃经常会有分歧,也经常忽悠杨贵妃,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对方也曾经帮过他。   李谈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就当是一报还一报了。   就在他准备去书房写信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转头装作不在意一般对王紞说道:“我曾听闻王侍郎书画双绝,诗也一绝,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请他来为学子们教课?”   王紞听后愣了一下,满脸茫然问道:“为什么?”   他的兄长就是王维,而王维如今是吏部侍郎看上去就前途无量,圣人对他好像也蛮喜欢的,何必跑这么远来当老师?   李谈听到他这么问,一时之间也有些语塞。   他总不能告诉王紞,之所以让王维过来,根本原因是安禄山攻破长安的时候,王维没能跑掉,然后在安禄山的压迫之下,他不得已接受了安禄山的委任。   当然是不是真的压迫和不得已谁都不知道,但这件事情给他带来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等到大唐收复长安的时候,王紞是用自己的功劳去换王维性命的,虽然后来王维还是官至右丞,但到底不是那么受信任的。   李谈是忽然想起来这件事情,觉得王维有点可惜,便想给他一个不用面对艰难抉择的机会。   至于王维为什么受了伪职,为什么不在城破的时候直接殉城这种事情……李谈总觉得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隐情。   毕竟王紞声明不显,就算安史之乱之中立过功,但是在王维这种几乎是叛国的罪名面前,怕也是不够看的。   然而当时朝廷就是放过了王维,这里面或许有对方是世家王家之人的缘故,但更多的可能是王维在接受伪职期间,也为大唐提供了不少情报。   否则很难解释为什么这样一个用弟弟功劳换来活命机会的人,怎么会还能坐上宰相之位。   当然这一切的猜测都基于一种李谈对于世家的信任。   虽然世家有的时候挺没有节操,乱世之中,一个家族的子弟同时事多个政权的情况都存在,但安禄山不一样,他是胡人。   在民族大是大非之上,世家还是拎得清的。   不过如今王紞这么一问,他也觉得这个理由太突兀,只好笑着说道:“没什么,就是曾听闻王侍郎曾经向往大漠风光,如今你在这里,他若有时间,过来看看,顺便上两堂课也是好的。”   李谈说完就走了,毕竟再继续留下去,他还不知道要胡诌出什么来。   实际上王紞也是迷茫的,他对自家哥哥多少也有些了解,王维这个人喜欢的是山水田园,无边美景,用后世的话来形容就是小清新。   这样的人可能向往江南,但是大漠……?   王紞一时之间满脑子问号,不过很快他就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毕竟现在需要他做的事情太多。   李谈回到书房之后,提笔给杨贵妃写了一封信,然而写着写着他忽然就有点写不下去了。   李隆基能跑,杨贵妃也能跑,所有的高官侯爵都能离开那里,可是普通人怎么办呢?   更甚至宫人都可能离不开。   因为刚刚叹气王维,李谈忍不住就想到了王维的《凝碧池》,这首诗所写的那个主人公,不就是留在宫中的伶人,结果因为不愿为安禄山取乐而被杀。   李谈叹了口气,心中有些郁郁,同时也给贺知章写了一封信,让老人家尽早过来。   至于琅嬛书院,只要安禄山没到丧心病狂的地步,应该就不会动那里的学生和书籍。   第二日李谈将信件发出去,正好也收到了杨贵妃的信,然后才知道这一次安禄山所要清的君侧就是他。   李谈满脸问号,他一没结党,二没操控朝政,清的哪门子君侧啊?   然而皇室生活或者说是贵族生活距离老百姓们都太远了,安禄山需要一个理由,所以他就开始宣扬李谈不知与何人学了些方术,便开始在长安炼制丹药,称能起死回生,以此来招摇撞骗。   就连圣人也为他所骗,对他疼爱有加。   然后就是各种莫须有的罪名,什么李谈飞扬跋扈啦,什么李谈因与李林甫有仇怨,所以害死李林甫啦。   众人在得知这些的时候,都有些哭笑不得,李白冷哼一声说道:“李林甫死有余辜,更何况从头到尾他生病死亡都与大王无关,倒是大王不计前嫌救了他一次,第二次的时候大王自己也险些遇刺身亡,怎么就害死他了?”   李谈看着所有人都义愤填庸的模样,心说安禄山这次这个脑洞虽然开的大,但不得不说已经开到了点子上。   王紞在一旁不知道他想什么,只是担忧说道:“安禄山如今大肆宣扬这些事,百姓愚昧,怕是要信的,大王的名声……”   李谈倒是不在乎什么名声,反正交给后人评论好了,而且千百年下来,好的能变成坏的,坏的能变成好的。   最经典的大概就是始皇帝焚书坑儒事件,这让始皇帝挨了多久的骂啊。   公孙垂说道:“圣人应该……不会任由大王被如此污蔑吧?”   按照李谈受宠的程度,应该不至于吧?   李谈摆摆手说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这种事情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更何况安禄山为了证明自己,肯定是要大肆宣扬的。”   杜甫在一旁有些无奈:“大王,您都不着急吗?”   他们听了之后一个个都气得不行,反而是作为主角的李谈看上去十分冷淡,简直让人怀疑被骂的那个是不是他!   李谈笑了笑转头对公孙垂说道:“将捷报露布至京,剩下的就交给流言自己发酵吧。”   毕竟之前安禄山将他形容的一无是处,如今在这一份捷报就是用来打他的脸的——真的一无是处的人,怎么可能到了凉州连突厥都打跑了?   不要说当地有将领什么的,段秀实来这里之前,凉州年年都会被劫掠两次,一次是入冬之前,一次则是春天青黄不接的时候。   后来就算段秀实来了也只不过是能保证一年只被劫掠一次而已。   如今在这种内忧外患的时候,李谈在这一份捷报相信能够给朝廷带来信心。   李白等人一看李谈这大概是早就想好了,干脆也不担心什么,反正……担心大概也没用。   正如李谈所想,原本要退走的突厥军队仿佛是有了其他想法,居然只撤走了一部分,留下了大约一万人马左右,而另外一万人马似乎撤了回去。   李谈看着这一万人马,认真思索要不要再去抢一次。   一旁的李白跃跃欲试,他发现跟着李谈出征十分的痛快,那是真的“十步杀一人”,而且还不用担心自身安危。   公孙垂和孟知涯都拼命反对,他们两个简直是怕了李谈了,一方面是担心李谈出去会有危险,另外一方面——建城建水系都是多么大的工程啊,他就这么将事情交给他们两个,甚至连人手都不够,这是开玩笑吗?   最后李谈只能无奈留下来协调一下各方面的工作,当然重中之重就是招人!   他跟公孙垂估算了一下,觉得人才缺口非常大,如今就算是州府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勉强能够运行,再多的人才就没有了。   当然这些还算好的,脑力劳动的人其实还算好找,只要李谈的要求不是特别高,但是建城的民工从哪儿来啊?   公孙垂忧心忡忡说道:“凉州人太少了,每年征发徭役都经常没多少人。”   李谈有些诧异:“没人?不应该啊,凉州人在少它也是一个州啊。”   上中下州是以户数来算的,凉州算是下州,但现在大唐人口算是在增长,之前大索貌阅的时候,户部呈上来的数据是现在有近六千万人九百多万户,下州的标准也从不满两万户变成了不满三万户,而如今凉州大约是两万五千户左右,算算人口大概就是十二万左右。   在这个青壮都要服徭役的年代,怎么会征不上来人?   公孙垂说道:“我看了一下以往的资料,发现有许多人为了逃避徭役自残。”   李谈震惊:“自残?”   公孙垂叹息:“其实不仅仅是凉州,各个州基本上都是如此。”   李谈顿时沉默,按照大唐律法有残疾者是不用服徭役的,但必须是重度残疾才可以,这些人为了逃避徭役自残之后,那就一辈子都是残疾了。   其实也不难理解,如今的徭役是属于无偿劳动,而且在官府的高压之下,工作还十分辛苦,自然是没有人愿意的。   如果让李谈来说,服徭役就应该发工资,不发工资人家吃什么啊?只是干活的时候给点口粮,还经常会克扣,肯定是不行的。   不过现在大唐的政策就这样,就算李谈掌管一州也不可能将这一州的政策改变。   他想了想决定换个方法,直接说道:“那就不征发徭役了!”   公孙垂茫然地看着他,不征发徭役的话,人从哪里来?   李谈转头就去找孟知涯说道:“你带着唐堂去成立一家匠班,让他当掌柜。”   孟知涯有些意外:“唐堂来?”   李谈点点头,他现在手上能用的人不多,而且按照最近师徒值的入账和出账来看,有点入不敷出的意思,也不敢轻易再抽知交,所以就只能让唐堂顶上。   虽然唐堂年纪不大,但是在这个年代十几岁已经能够顶门立户,他好歹今年已经十三了,而且常年刀口舔血的生涯让他看上去比同龄人更加成熟,再加上满身的煞气应该是能镇住场子的。   当然其实唐堂就是一个名义上的掌柜,实际上这个匠班肯定是操控在李谈和孟知涯手里的。   孟知涯有点不明白李谈是想要做什么,便详细询问了一下。   毕竟匠班的存在是在明朝开始盛行,这年头的匠人基本上都是官府控制,户籍都在匠户,每年做多少事情都是由官府指派的。   李谈就给孟知涯科普了一下后世的建筑公司,不过肯定是用不着那么多东西的,毕竟匠班刚刚成立,想要那么全也不太可能。   大概更类似于后世包工头一类的存在。   孟知涯倒是接受良好,他立刻明白了李谈的意思:“你是想要雇人来建城?”   李谈点点头,孟知涯有些发愁:“雇人那要多大一笔钱啊?”   李谈规划的城池可不小,而且选址也算是东西方的咽喉要道上,严格算起来,其实比凉州府还要适合当贸易中转的城池,那边唯一的缺点就是……水草不丰。   所以人们只能选择绕路走,要不然没有补给怕是要死在半路。   当然这个难点在李谈这里就不是问题,所以他规划了一座十分巨大的城池,就是为以后东西方频繁的贸易往来做准备。   李谈十分淡定:“钱嘛,我有!”   孟知涯:……   他觉得有必要给李谈做一个大略的预算,让他知道一下以一己之力建造城池是多么不可能的事情!   小城还好,一上来就建造这么大的城池,甚至比长安都不小,这简直是作死啊!   最主要的是还有书院,书院的造价比城池也不低,他都不敢算需要多少钱了。   李谈说道:“你别不信,等着看吧。”   李谈也不跟他废话,转头就找来了公孙垂,让他去找来本地最大的拍卖行,他要举行一场专场拍卖会!   至于拍卖会的东西——系统商店这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执夷看着李谈浏览商城忍不住问道:“你不是缺师徒值吗?还要用师徒值换钱?”   李谈说道:“你要知道,师徒值换钱也是有讲究的。”   执夷还没问出口就看到李谈跳出来了一堆挂件一类的东西,而这些挂件大多都是没有特效的那种,最大的特点就是……上面都有玻璃或者琉璃?   李谈将这些挂件放在之前准备好的盒子之中说道:“这年头高品质的琉璃十分稀少,但是在系统商店之中,这些没什么功能的东西却十分便宜,而且做工精致,用来换钱是最好不过的了。”   其实之前在长安他就有过这种想法,只不过那个时候李隆基跟杨贵妃时不时就给他一些赏赐,他手上的钱基本上就是用不完的用。   当然之前除了一个琅嬛书院,他基本上也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   不像现在李隆基和杨贵妃想要支援他金钱也不太容易,然后花钱的地方又多,他就只好用来变现。   执夷看着李谈将一些充满西域风格的东西放到一边,忽然就悟了:“这些东西你是不是的打算卖的贵一点?”   李谈点头:“物以稀为贵,这种物件就算是在这里也不多。”   只不过最终能卖多少钱他心里其实也没数,这一次是暂且试水,如果销量不错,那么下次继续,反正那些年官方为了薅羊毛出了不少各种挂件。   钱财问题暂时先放到一边,李谈现在需要的就是大量的各种人才,他想了想还是给贺知章写了封信,让他帮自己宣传一下,顺便将这里的水系图发了过去,试图忽悠一些热血青年过来建设祖国大好河山。   正巧,他这封信刚发出去,那边杨贵妃和贺知章写的回信也到了。   李谈拆开信看了一遍之后就叹了口气,杨贵妃和贺知章都不肯走。   杨贵妃是觉得如今安禄山被迫提前十一年起兵,他积攒实力的时间大大缩短,想要打到长安怕是没那么容易。   李谈心说在原本的剧情之中,安禄山也是因为杨贵妃从中作梗而不得不提前起兵,虽然没有如同现在一样提前这么多年,但最后他还是打到了长安,这货就是上天给他开挂的品种,早起兵晚起兵对他而言大概也就是打到长安的时间长短的差别而已。   只是这件事情他又不能说出来,毕竟知道的东西太细节容易引起别人的猜疑,当然最主要的是他还是不太相信杨贵妃,总担心杨贵妃一不小心就将事情告诉杨国忠。   杨国忠……那牵扯可就大了,他肯定会告诉自家人,然后杨家人一发散,到时候整个长安都人心惶惶,只怕未战就先败了。   又或者安禄山还没打到长安,他就因为妖言惑众被拽回到长安关起来,这不是得不偿失吗?   贺知章的来信跟杨贵妃的意思差不多,都是觉得安禄山没有那个本事打到长安。   不过他主要说的倒并不是这个,而是他告诉李谈已经同意了一批学子来找李谈。   这些学子都无一例外是有点本事的,但是考科举的运气又不太好,一直在落第。   想要补官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后来他们看到李谈不走寻常路,直接给公孙垂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长史之位,顿时心思活络。   觉得还不如去凉州投奔宁王,虽然凉州的条件艰苦了一些,但是听说宁王手下缺人啊。   而且大唐有规定,皇子亲王去做刺史的州,原本无论是上州中州还是下州,各种政策都会按照上州的待遇来,等到皇子结束任期不在这里当刺史之后,这一州就会恢复原本的待遇。   也就是说凉州如今虽然是下州,但是待遇却是按照上州给的,这个待遇表现在方方面面,比如说官员的组成数量,比如说荐官的名额,甚至进入国子学的名额都比之前要多上好几个。   这种待遇是方方面面的,他们在长安竞争不过,来凉州走个曲线救国也是不错的。   就跟后世高考移民也没什么区别。   也有一些人就是想要追随李谈,觉得只要跟着李谈,他们的前途都不会差,毕竟李谈也不会长期在凉州呆着,就算以后还继续当刺史,也会被调到比较富裕的州府去,到时候他们也自然跟着升官。   关于这些人的心思,贺知章担心李谈想不到那么多,都给分析了一遍,重点告诉他,这些人都可用,但是怎么用那就看李谈自己的了。   贺知章没有讲太多,在用人这方面,李谈需要自己去体会,反正就算看走眼他也输得起。   李谈捧着贺知章写的一摞厚厚的信纸,感动的不行。   贺知章简直就是他的人生导师啊!   他读的书够多,但是实践太少,而像是如何管理人才,如何利用人才这种需要经验的事情,他更是没什么头脑,一直以来都是什么人擅长做什么就让他去做什么。   只是以前他面临的都是比较简单的人事,王府有朝廷安排,左金吾卫也是朝廷安排,他只要领导就行了,只有挑选……基本上不用他做。   现在凉州一切草创,什么都需要他自己来,还真有些焦头烂额。   贺知章这一封信更加坚定了李谈一定要将他带过来的想法,原本在真实的历史上,安史之乱发生的时候贺知章已经去世,所以并没有受到磋磨。   如今……他年事已高,若是不早点过来,等安禄山打过来了再匆忙跑路,他那把老骨头哪里撑得住?   李谈的确能够救人,但是他不能让贺知章返老还童啊!   他想了想决定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以分析的口吻说出来,劝贺知章过来,同时告诉他,凉州这边的书院也要开啦,您不过来题个字吗?   上次琅嬛书院开的时候,贺知章就跃跃欲试想要题字,结果李谈为了师徒值硬生生把老先生挤下去,自己题了字。   贺知章见他写的的确不错,也就只能遗憾作罢,这一次李谈本来也想自己题字的,但是为了贺知章的性命安危,他还是忍痛让出来吧。   用一个书院的题字骗老先生过来,估计也就他能做得出来。   这封信发出去之后,李谈没过两天就真的迎来了一队学子,这一波学子大概有二三十人左右,他们来的时候正巧赶上了拍卖会。   然后就被李谈带着去感受了一下拍卖会的氛围,顺便围观了一下当地的土豪。   在看到那么多见都没见过,甚至看不出什么工艺的琉璃制品的时候,他们的眼睛都直了,完全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而那些琉璃制品一个个的全拍上了天价,动不动就几万贯的交易,在这个一年税收也不过两千万贯的年代,简直是让人目瞪口呆。   然而更让他们目瞪口呆的是等到拍卖会结束之后,他们才发现这些东西居然都是宁王殿下的!   在经历过金钱的冲击之后,李谈又带着他们看了一下新的书院和城池的规划图,还有一个全州水系规划图。   而如今水系的中枢喷泉已经建立起来,数十个青莲语瀑一起喷水的场面还是十分壮观的。   学子们经历了这一番轰炸之后,哪怕自己住的地方还遍布灰尘,哪怕出门触目所及之处都是低矮民房,但也挡不住他们一颗雄心壮志。   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为的不就是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吗?   现在这个意义都有了啊,他们甚至能够想到,若是这座巨大的城池建立起来,若是在整个凉州真的能够形成这样发达的水系,那么千百年后他们都是名留青史的人物啊!   学子们十分激动,对于李谈的安排他们做一些基层工作自然也毫无意义。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他们也要熟悉一下当地的人文环境。   其中有一个学子精通律法,基本上就是那种你问他什么情况,他不仅能够解释得一清二楚,甚至正在律书第几页都能说出来的那种。   比起李谈这种偶尔需要作弊的人来说,这位才是真的学霸。   学霸在被安排工作之后,刚上任就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殿下建造城池实乃利国利民之举,只是为何我从未见过朝廷办法的律令?而且建城所耗钱帑为何是殿下一人所出?”   李谈建城还是在大唐的土地上的,所以建城肯定要经过朝廷审批,朝廷同意才可以,最主要的是这种是国家建筑,自然应该是朝廷出钱的,然而李谈却自掏腰包——这位学子十分不安,为什么看起来这位殿下像是要屯粮造反的呢?   李谈在学霸问出来之后,才忽然想到他的举动好像挺容易让人误会的,便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情的确是我有私心,你也知道青莲语瀑这种东西珍贵非常,全天下也就这么几个,现在都被我用来建设全州水系用了,我担心的是若是朝中有人知道了这东西,到时候只怕它也只能成为庭中玩物,而不能发挥其应有的作用罢了。”   学霸是当着众人的面问出来的,大家之前也都有此疑惑,听了李谈的解释,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时之间颇有些纠结说道:“可是,殿下如此行为,若是让朝廷知道,怕是要降罪的。”   不管你有没有真的造反,但是有了这个倾向,那么肯定先把你抓起来再说,谋逆这种罪名,就算是皇子也别想逃过先被关押再查清楚的命运。   李谈十分大义凛然说道:“我自是知道此行千难万难,但为了凉州百姓,冒险一回又何妨?更何况圣人英明,自然不会相信我会谋逆。”   学子们感动的不行,顿时也热血上头,嚷嚷着要建设新凉州。   李谈则面带微笑,心里捏了一把汗,他之前才没想这么多,之所以没有上报朝廷最主要就是朝廷很快就会自顾不暇,在这种时候肯定不会同意耗费大量钱财建城,就算李谈自己掏钱也不行!   反正等到安禄山打回来,整个朝廷都会进入一种半瘫痪状态,除了打仗别的事情都无力顾及,他还打什么报告啊,自己干吧!   就在他好不容易将这些学子忽悠瘸了的时候,王紞匆匆而来说道:“大王,尹家送来请帖,五日之后是尹家家主尹昉的寿宴,您可要去?”   李谈接过那份精美的请帖冷笑了两声:“终于是坐不住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进入基建环节,这个跟种菜一样大概是种族天赋吧←_←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比比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9章   李谈本来以为凉州本地的这些家族以后就想这样跟他互不干扰下去了呢。   毕竟最近他做了这么多动作, 对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也太沉得住气了一些。   实际上这些家族倒也不是真的沉得住气,而是他们现在都还没摸清李谈的脉络。   先是哈塔木跟贺宽两只出头鸟直接□□脆利落的干掉,甚至还牵连到了铁家。   当时李谈刚到凉州多久?直接死了一位在凉州府有大势力的赌坊坊主和一位长史, 顺便还抄了本地最大的家族。   其他家族无论是想要根据他合作还是跟他作对的, 可不就得先观望一下, 看他是只针对这次的事情,还是针对凉州所有的大势力。   只是谁都没想到李谈在搞了这么大的动作之后, 忽然就开始平淡了下来,据说是在设计书院。   长安的琅嬛书院他们是最近才听说的, 毕竟这年头消息传播实在不太方便,之前他们就知道这位殿下办过一次书院, 但那个书院到底多大规模,起了什么作用他们并不知道。   后来书院有了一个大致轮廓之后, 所有的家族都看得出这位殿下是有野心的。   然而越是有野心他们越是开心,凉州现在因为李谈的到来成了上州, 那么官位自然也会增加。   而之前李谈搞死贺宽之后,顺便给州府来了一个大清洗,从上到下, 基本上没有几个人能剩下来。   原本州府的官职都是由这几大家族把持, 李谈把人都给撸下来他们当然是不开心的。   只是就算他们不开心也不敢再有所动作——入了凉州府正常官制的官员,那都是在朝廷上挂了号的,有一些官职甚至不是李谈想撸就能撸,朝廷会有自己的考量。   可这位殿下也不知道是怎么操作的, 最多也就是一封信打个来回的时间,这些官员就都成了白板。   这时候他们如果再不知道宁王殿下身后是有着朝廷支持的,那他们可就太傻了。   所以跟宁王作对就等于跟朝廷作对,这些家族虽然在凉州本地作威作福惯了,颇有些山高皇帝远的意思,但他们也不敢这么光明正大的跟朝廷作对。   于是不管之前有什么想法,现在他们对待李谈的方针都变成了一定要争取合作。   就是这些人在当地高高在上惯了,就算想要跟李谈合作,他们也不打算主动开口,他们就是想等李谈亲自来请,如果来个三顾茅庐那就更好了。   这些家族也是有底气的,毕竟李谈把之前的人撸了下去,那他是不是要重新选拔官员?而整个凉州府能识字有见识的人都不多,他们数来数去也就自己家族的人有这个本事。   唯一需要小心的就是同样的其他当地豪族,毕竟这也算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政治地盘的重新划分。   当地豪族都在小心翼翼的提防着别人,哪怕是姻亲都不会完全信任。   在这个时候,尹昉站出来了,他直接将本地三大世家……哦,现在是两大世家,和另外几个土豪家族召集过来说道:“如今情况危急,若是再内斗下去,你我危矣。”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顿时明白尹昉这是想要在李谈有所动作之前他们内部重新划分地盘,这样到时候在面对宁王的时候,他们就能更加从容的谈判。   作为当地豪族,这些人眼光是有的,而且在排外上面比较一致,更何况这些年所有家族基本上都以铁家和尹家马首是瞻,如今铁家直接被抄家,那也就只有尹家有这个资格出来主持。   只是就算他们暂时是盟友,在面对真正的利益之争的时候,各人基本上也都寸步不让,最后还是尹昉协调了一下,尹家出让了两个官位才算勉强平衡下来。   当然尹昉之所以这么大方,是因为众人承诺一定会让公孙垂将长史之位让出来,由尹昉的长子出任。   这样尹家相当于掌管全州,比当初的铁家还要强上几分,毕竟贺宽虽然是铁家的女婿,但到底是外人。   众人在商议好之后,就开始观望李谈有什么动作。   结果在这个时候,突厥打来了,李谈忽然销声匿迹了许久,等到他再出现,突厥就有了退兵的意思。   李谈不在州府这件事情,段秀实一开始是不知道的,毕竟他在守边城,这自然不会知道州府发生的事情。   但是对于一直在盯着李谈各种动向的当地豪族来说,就根本不是秘密。   他们有些猜测是不是李谈在这之中做了什么,只不过这种猜测所有人都不认为是真的。   宁王走的时候身边一共带着两个人,一个是书童巴坤另外一个就是李白,他们三个能做什么?   在说服自己李谈只是可能出去看了一下那个书院建造进程之后,他们觉得等这次突厥退兵,李谈也差不多该重新选官了。   而李谈选官也就两种办法,一种是直接在州府举行考试,另外一种就是去找宴请当地“世家”,然后得到当地“世家”支持,这样工作也会变得容易一些。   只是他们左等右等发现李谈似乎根本没有这个意思,而如今州府有一半都是空着的。   宁王这是要做什么?   就在所有人都疑惑不解的时候,李谈忽然亲自迎接了一批远道而来的书生。   尹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有了不太好的预感,等到他听说这些学子都是长安琅嬛书院毕业,由贺知章推荐而来的时候,他们总算是知道李谈在等什么了。   这些学子什么水平他们不知道,但是贺知章是什么人他们是知道的,毕竟那可是状元啊,而且还是声名显赫的状元。   能够入得了贺知章的眼,这些人能差吗?   这一下子就连尹昉都有些慌,谁能想到李谈居然花大功夫从长安调人呢?你这不合规矩啊。   然而李谈做过的不合规矩的事情可太多了,他们又不敢指责李谈,生怕这位一个不讲理就直接带兵把他们给灭了。   而就算李谈杀了他们所有人,最多也就是交点钱的事情,毕竟他是亲王啊,哪怕是谋反最多也就是个幽禁,没有罪名能直接置他于死地。   尹昉只能紧急再一次开会,中心议题就是不要再拿乔啦,再这样下去,就等着凉州彻底落入宁王手中吧。   众人也觉得郁闷,也幸好,尹昉的六十大寿临近,他们多少有了个台阶下,直接发请柬给李谈。   尹昉亲自请了李谈,而李谈也过来参加,到时候双方和解,岂不是皆大欢喜?   对于这些人的想法,李谈多少还是能够摸得到的,只不过,他压根就没打算按照这些人的想法去走。   他直接将请柬一扔,说道:“不去。”顿了顿他又说道:“去准备一份寿礼便是。”   李谈说着指定了一只从商城换来的鎏金五彩琉璃杯作为寿礼。   而这琉璃杯原本是一对,当初李谈为了表现这玩意的珍贵,直接拿出了一只去卖,当时正好是尹昉的长子拍了下来送给父亲做了寿礼。   李谈干脆就将另一只送过去,并且附言就让这对杯子成双成对,也取个好寓意。   至于送礼的人,李谈想了想直接指派了王紞过去。   实际上让王紞过去都是高看了他们,不过李谈现在还不想把他们逼到绝路,就多少给点面子吧。   王紞送去鎏金五彩琉璃杯的时候,尹家从上到下的脸色都很精彩。   不,不仅仅是他们,应该说在现场的所有人脸色都很精彩,毕竟当时尹家长子拍下这天价琉璃杯的时候,众人还在羡慕尹家的财大气粗。   结果……拿出琉璃杯拍卖的居然是宁王吗?   这才是真正财大气粗的主?   尹昉勉强笑了笑说道:“有劳王长史亲自跑一趟,之前不知这琉璃杯是殿下之物,小儿便拍了下来,殿下只拿出一只拍卖,显然是对此物珍爱非常,我也不好夺人所爱,必择日亲自送回。”   尹昉这句话明里暗里都是在表达着李谈没钱所以拍卖自己珍爱之物的意思,至于为什么没钱……他不是在建造书院吗?肯定是因为这个!   王紞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得体笑容,淡淡说道:“老翁客气了,大王之所以只拍卖了一只琉璃杯,不过是因为之前这一只不知道被扔到了哪里,如今找了回来,正巧听说令郎将另外一只送与老翁做寿礼,大王便命我送来,取一个团圆之意,也祝老翁寿辰安康。”   尹昉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他之前收到这琉璃杯的时候,可是珍而重之的放了起来,打算当传家宝的。   结果在宁王那里居然成了随手一扔的东西?这时他忽然想到,当初那场拍卖会,几乎拍卖的所有物件都是琉璃制品,而这个杯子也的确不是最高价格。   这杯子跟剩下的东西明显都是一个风格的东西,难道……都是出自宁王之手?   尹昉想到这里,不由得倒抽一口气,那宁王手上得有多少钱?   说句富可敌国,也不过分了吧?   尹昉脑子转的快,瞬间清醒过来,只想客客气气的先将王紞送走,然后再分析宁王殿下到底隐藏着多少东西。   只是他想得明白,总有想不明白的,一旁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愤愤说道:“随手可丢的物品拿来做寿礼,宁王殿下好不知礼,居然如此轻慢世家。”   王紞看了他一眼:“世家?谁是世家子?家族为何?位于谱牒第几页?”   众人:……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啊!   这些人如果真的在世家谱牒之上有一席之地,哪里还用得着冒认世家?   那人脸上有些下不来,冷笑说道:“谱牒之上记录世家数百,阁下难不成还都记得?”   王紞看了他一眼说道:“此乃自幼必学之课,怎么?你们不学吗?”   学是学,但没人真的记得那么清啊。   尹昉觉得这位王府长史既然被派出来,那必然是有过人之处,毕竟宁王肯定是不会让自己的人来受辱的。   他不同于刚刚那人的嚣张,客气问道:“不知阁下出身何地?”   那中年男人顿时来了精神,对啊,你挤兑我们不是真正的世家,你就说说你自己呗。   王紞微微一笑说道:“在下姓王,出身河东王氏。”   众人:河东王氏?!!!   这还真是世家子啊?   而且还不是什么小世家。   河东王氏虽然比不上太原王氏和琅琊王氏有名气,但也是十分有底蕴的一个世家,往上追溯的话祖先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七窍玲珑心比干。   众人在得知王紞家族之后,瞬间哑火,心里不自觉的就低了一头,毕竟王紞是真正的世家,他就算别的都不出挑,就这一个姓氏就能压所有人一头。   王紞看到那些人的脸色,忽然就明白了李谈派他来的用意。   他就说李谈既然不来为什么还要送这么珍贵的礼物,居然是想要用他的家世来打脸!   王紞心中哭笑不得,但还是做足了礼数,至少不能丢了河东王氏的脸面啊。   在王紞走了之后,那中年男人气的满脸通红,只连连说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尹昉叹了口气,忽然就如同老了十岁一样,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这位殿下看来是不打算优容我等了。”   中年男子开口说道:“他真的以为将那些官员换成自己的人就掌握凉州了吗?这州府之中我们的产业遍布全城,他又能如何?”   众人一愣,觉得到也是这个道理,毕竟就算李谈有再多的政策颁布,等到执行的时候,他们都不配合,李谈能怎么样呢?   尹昉也振奋一下精神说道:“之前是我等太保守,让这……小觑了我等,如今倒也是该让他看清我等实力的时候了!”   众人连连点头,大家都记恨着刚刚被打脸的事情,虽然心里都知道自己家不是真正的世家。   然而这么多年下来,他们在凉州得到的就是世家的待遇,结果李谈派了王紞过来,虽然王紞并没有说什么,可他的存在就是赤果果的嘲讽啊!   就在这些人议论日后要怎么不配合,怎么给李谈的工作当阻碍的时候,李谈正在听王紞回报事情经过。   在得知那些人被嘲讽之后,李谈不由得眉开眼笑:“哼,一群土鳖还想冒充世家。”   冒充世家就算了,还想跟他拿乔?都滚蛋吧!   当然李谈的重点在最后,不过他说出口却是前面那个借口,毕竟能跟在场的人形成共鸣。   他手下这点人,王紞和杜甫不用说,都是世家,杜甫的家世也算不上显赫,然而他的母亲是崔氏,哪怕就是旁支也不是普通家族能够娶来的。   就连陈冲都是出身世家,大概也只有公孙垂和李白两个人出身算不得好。   只是这两个人也是接受过正统教育的,对于这样的观点也能接受。   在笑过之后,公孙垂便说道:“大王,这些人心胸狭隘,怕是日后都要为难我们。”   李谈说道:“他们如何为难?是打突厥用得着他们,还是建新城用得着他们?”   公孙垂无奈:“别的不说,入秋就要收税,如果在收税的时候他们拖延一番,也够受的。”   是的,他们只要拖延,就能让李谈给朝廷留下一个办事不利的印象,毕竟简简单单一个税收都折腾那么久,自然是刺史无能?   什么?当地百姓不配合?那就更是刺史不得民心了。   李谈倒是一点也不担心,直接将孟知涯喊过来问道:“新城建造的如何了?”   孟知涯死鱼眼看着他问道:“你以为我会仙法吗?说句话就建造好一座城的那种?”   再催他真的要罢工了啊!   李谈见他要炸毛,连忙摆手说道:“我找你过来就是问问,我们先挑一些重点建设,就先把生活区域建造出来,也不必要很完整,划分区域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来吧。”   在李谈的设想中,这一座城如共同后世的城市一样,包含不同的行政区,每个行政区都有自己的商业中心也配套生活设施,而市中心自然是最繁华最全面的。   如今李谈的要求就是先将市中心建设出来,配套的居民区,商业区,还有行政区,这三个只要先建好,那么就可以陆陆续续往里面搬了。   孟知涯在听了之后,认真想了想说道:“也不是不行,从中心一点点向外扩建也可以,只是这样的话,许多地方都是要留下拼接的余地,比如说下水管道,这个……我回头想想。”   李谈听到下水两个字,本来还想能不能弄个自来水,不过他又将话给咽了下去。   自来水这东西是需要水泵站的,而水泵站就涉及到了水泵和动力机,动力机就不说了,水泵就涉及到太多,根据用途都能分出十几二十种,这东西想要研究出来,就算李谈能够提供理论知识,在一定程度上也很难做到,因为这年头的工业加工还都太粗糙。   很多零件的精度都根本不能达标,李谈想了一下,为了能够早日用上抽水马桶,他觉得自己应该先着重研究这方面的东西。   有需求就会有动力,李谈一想到能够过上有自来水,有抽水马桶的生活,就十分有动力。   孟知涯看李谈心中有数,便跟他交代了一下书院的建造进程。   比起城池来说,书院的建造就简单很多,虽然占地面积也不小,俨然是一座小城,但它内部只有最基本的生活设施——宿舍,教学楼,还有其他各种需要用到的场地和实验室。   除了这些之外就没有别的了,而城池则会多各种功能建筑以及商业区。   李谈看了一眼书院的进度掐指一算,笑着说道:“这样下去秋天开始就能投入使用了啊。”   孟知涯点点头问道:“你真的打算将泉眼放在书院,而不放在城池之内?”   无论再怎么看都是放在城里比较好啊。   李谈犹豫了一下还是坚持说道:“就放在书院吧。”   虽然这座城是他建立起来的,但是将来肯定是要归朝廷管辖,李谈从来也没有自立的打算。   建这座城池的原因也不过是想要重新建立一个以他为首的凉州体系,归根究底就是他觉得凉州情况太复杂,所以打算破而后立。   不过日后等安史之乱结束了,这座城池或许会迎来别的统治官员,将泉眼放在这里,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书院就不一样,谁敢动书院,他就完全有正当理由直接搞死对方。   孟知涯见他坚持,也就没在继续劝说,只是说道:“你之前说的那个什么自来水的构想挺好的,你怎么想到这个的?”   李谈看了他一眼说道:“如果我说,我曾经生活在这样的地方你信吗?”   孟知涯微微一愣,继而想到李谈来历特殊,便笑着说道:“当然信啊,为什么不信?”   李谈点点头:“那就是了,不是我想的,而是当年我生活的地方这个是最基础的。”   孟知涯好奇问道:“那里还有什么是这里没有的?”   李谈听后顿时纠结了一下,这个问题要是回答起来那可真是太复杂了。   没有的东西太多了啊,毕竟中间是一千四百多年的时光,这么漫长的时光足以让整个世界天翻地覆,全面蜕变。   不过他还是捡着一些比较简单的说了一遍,孟知涯显然对他所叙述的那些东西很感兴趣,其中最感兴趣的大概就是机器人。   于是在他不停追问机器人的制作方法,动力原理之后,李谈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让你话多!   对于现在的人而言,机器人这东西如果真的出现了,那么只会被当成神物,不是人间能轻易出现的那种。   这其中蕴含的各种工业技术和各种知识都太多了,那是一张嘴能解释的过来的吗?   尤其是孟知涯还是半个专业人员,在某些地方他经常会提出一些一听就十分专业的知识。   然而……李谈他再开挂也还是个人,不可能所有地方都有所涉猎!   李谈被问的满脸崩溃最后说道:“我不知道,我又不是研究这些的,你再废话我就把你拉黑名单了啊!”   孟知涯问道:“最后一个问题,黑名单是啥?”   李谈:……   算了,他还是走吧,是制定新策啊,还是研究怎么收拾当地豪族不痛快?   孟知涯看着李谈的背影十分痛心,这么多好东西怎么就都没记住呢?   至于李谈是不是在胡扯,孟知涯觉得,如果他能胡扯出一整个体系来,那这人恐怕真的就是神仙了。   李谈刚出门就看到公孙垂急匆匆而来说道:“大王,邸报!”   李谈看他的面色不太好,顿时心中一紧:“怎么了?逆胡打到长安了?”   公孙垂微微一愣,实在没明白为什么李谈的脑回路转到了这里,不由得说道:“逆胡……应该没有,朝廷已经命人御逆胡。”   李谈听后微微放心,看来安禄山还没逆天到那个地步,不过,既然不是安禄山打过去了,公孙垂这脸色又是怎么回事?   他接过公孙垂递过来的邸报认真看了两眼之后,不由得脸色也不太好。   邸报所书,前些时日以来长安霪雨不止,米价逐步攀升,朝廷为了抑制粮价,令出太仓米十万石,低价卖给百姓。   京中诸公十分迷信的表示肯定是有冤案,于是李隆基便下令让大理寺以及京兆疏决囚徒。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大雨一连下了六十天,京城里许多房屋都被破坏,物价继续攀升,而后又令太仓出米一百万石,平价卖与百姓。   与此同时洛阳那边也大雨不止,比长安尤甚,直接淹没了十九个坊。   在这种情况之下,凉州这边基本上是得不到什么赈济粮了,那边都忙着赈济灾民呢。   凉州虽然干旱,但……又不是第一天旱了,更何况之前已经给了一批。   李谈看完之后心中庆幸,幸好他没有上疏申请,直接准备先斩后奏,否则凉州只怕真的要饿殍遍地。   如今全州的水系系统虽然没有完全建设完毕,但已经保证了州府周围大部分耕地能够正常种植粮食。   至于其他地方,等水过去的时候,估计还能抢种一些别的作物吧。   在这种灾害消息之后,紧接着就是各种官员调度和战报。   然而第一条战报不是吐蕃,不是突厥也不是安禄山,而是一直被李谈忽略的南诏。   夏五月,云南王阁罗凤领兵来犯,剑南节度使郭虚己不敌,力战而亡。   五月戊子,以鲜于仲通为剑南节度使,领兵六万讨伐云南,与云南王阁罗凤战于泸川,官军大败,死于泸水者不计其数。   六月,侍御史、剑南留后李宓率兵击云南蛮于西洱河,粮尽军旋,马足陷桥,为阁罗凤所擒,举军皆没。   李谈看着这一条条军报,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么多将领,那么多官兵,居然在云南达成了三连跪成就,他也不知道是阁罗凤太强,还是这些人都是草包!   在连续三次都打不过阁罗凤之后,大唐在云南的防线正在逐步后退。   只不过暂时看起来应该是不会再跟阁罗凤死磕,毕竟现在大唐的重点是剿灭安禄山。   而在抵御安禄山这件事情上,好歹将领们都还算靠谱,至少看到名字就觉得很靠谱。   五月,以郭子仪为灵武太守、朔方节度使。   六月,以封常清为范阳、平卢节度使、兼御史大夫,令募兵三万防守洛阳以御逆胡。   李谈看到这一条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了一声。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封常清会被猜忌处死,让他自己募兵,可不就相当于兵马都是他自己的吗?   等到封常清逐步打胜仗,威望愈来愈高,李隆基自然要怀疑他是不是会成为下一个安禄山!   而让李谈来看的话,让封常清自行募兵这件事本身就十分愚蠢。   只不过朝廷如今也没有办法,之前在南诏已经折戟数十万兵马,如今还要抵御吐蕃和突厥,根本没有那么多兵马!   李谈叹了口气,希望到时候他能做点什么,至少保下封常清。   他看着军报再看看舆图,对着这遍地开花的战争简直是觉得有心无力。   毕竟这些事情他都插不上手,也没办法去插手,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固守凉州,将凉州打造完毕之后,等看有没有几乎继续向北推进,抵御安禄山。   就在他看着凉州的地图思索要将建设的重点放在哪里的时候,公孙垂又说道:“大王,还有一件事。”   李谈抬头看着他,公孙垂说道:“哥舒将军风疾渐重,已经被召还回京了。”   李谈微微一惊:“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公孙垂说道:“刚来的消息。”   李谈摆手说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哥舒将军的病。”   他知道哥舒翰会深受风疾困扰,等到打完吐蕃回京之后就会被留在京中养病。   李谈也计划好了,等哥舒翰回去的时候他去送行,给哥舒翰治治病,至少让这位将军少些病痛。   然而没想到哥舒翰的病情居然提前加重,他想了想说道:“立刻备马,我前去见哥舒将军一面。”   公孙垂说道:“可是哥舒将军已经在还京的路上了,是前日走的。”   李谈:……   虽然说哥舒翰身患重病,在路上肯定不会走太快,但他也没有理由快马加鞭不吃不喝的赶过去,就为见一面啊。   不过想想,反正年底的时候他是要回京述职兼过年的,哥舒翰的病应该不至于拖不到那时,也就不再执着这件事情。   李谈叹了口气说道:“哥舒将军倒是难得的良将……不对啊,吐蕃还没被打退,他走了谁来打吐蕃啊?”   李谈这时候才是慌了,怪不得之前吐蕃还能有精力跟突厥联手,原来是因为哥舒翰病重!   公孙垂看着李谈慢吞吞说道:“大王您前些日子才往京中发了捷报,而如今突厥也有了退兵的意思……”   李谈:……   他低头看了看舆图,呆滞说道:“其实我真的不会打仗啊!”   就在李谈发愁的时候,京中更是一片愁云惨雾,当然弥漫整个京城的愁苦并不是为了边疆的战事,实际上对于这些战争普通百姓基本上是感受不到什么的,让他们难受的是这不停下着的雨。   李隆基难得也没了寻欢作乐的心思,看着桌子上一封封战报,沉默许久这才说道:“哥舒翰病重,则何人可替?”   众人面面相觑,就在此时,李谈击败突厥捷报露布至京,骑手一路到了圣前献上捷报之后,李隆基拆开一看,多日未曾展开的眉头瞬间平整,脸上甚至带上了些许笑容。   他笑着说道:“好好好。”   连说了三个好字他才将捷报递给身旁的高力士,高力士打开之后也不由得动容:“宁王于凉州大破突厥兵马两万,俘虏五千,斩首将领,如今突厥已经撤兵一万,剩余兵马固守不出!”   这封捷报一来,不管朝堂之上的官员对李谈有什么看法,此时都是心中一轻。   实在是最近这段时日他们听到了太多兵败的消息,好不容易有个哥舒翰在对战吐蕃方面连战连胜,结果还因为病重不能继续。   哪怕大家都觉得那些人打不到长安,大唐也不至于因此灭亡,但他们心中还是有些沉重。   如今有这样一封捷报也算是给大家鼓劲,让所有人都精神振奋起来——连没什么作战经验的李谈都能打跑突厥,他们调用了这么多有经验的将领,打一打安禄山那自然是手到擒来!   李隆基更是要求大肆宣扬,毕竟还是要营造出天·朝无往不利的形象的。   他更是冷笑说道:“安禄山以宁王为借口清君侧,怕不是自打脸面!”   他要求宣扬自然也有这方面的考虑,自从安禄山以清君侧为借口,并且剑指李谈之后,杨贵妃就日日担心的愁眉不展,现在他总算是能好好安慰一下杨贵妃了。   杨国忠听后眼睛一转,上前说道:“圣人,既然宁王殿下有如此才干,不如就让他接任抵御吐蕃。”   李隆基微微一愣,想了想地形之后觉得这两个地方的确挨得很近,刚想点头便听到有人反对说道:“突厥尚未完全退兵,宁王怕是分身乏术。”   杨国忠干脆问道:“哦?那你说派何人前往?”   众人:……   其实人也不是没有,但问题就在于大家的重点都在安禄山,还有南诏那边,毕竟这两边更加吃紧一些,吐蕃和突厥不需要主动出击,只要固守就行,放个大将过去似乎有些浪费。   其他将领自然也有,然而最重要的是李谈如今身上带着军功,也有了多少作战经验,这一点跟他同龄的人就没有能比得上他的!   所以最后就算是持反对意见的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李隆基便立刻下令:以河西节度使宁王谈兼陇右节度使,以御吐蕃。   李谈在接到诏令的时候,袖子一挽,决定先去搞定吐蕃再回来好好搞他的新城。   虽然朝廷让他固守,但李谈觉得这样提心吊胆等人打的日子不是人过的,他们还是主动出击吧!   反正他开了挂,只要吐蕃不倾巢而出,那就来多少打多少!   就在李谈准备动身前往鄯州之时,他忽然接到了朱邪狸的来信。   朱邪狸这一封信就写了三页,前两页都是在叙说相思之情,顺便还寄过来一株不知道是什么的植物,据说是在他选的城址那里生长的。   而第三页则十分简短的写了一句:五日前吐蕃出兵万人,已被击退,无需担忧,以及选址之地似有金矿。   李谈:……   这尼玛才是真·开挂啊?惹不起,打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时而浅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从惊蛰一路走到霜降、颜未若 10瓶;唯菀 4瓶;时而浅薄 3瓶;lmrabbi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0章   李谈拿着信简直是不知所措,那边陈冲已经整理好随军护卫, 前来向李谈报告。   李谈放下信看着他说道:“不用了, 让大家都散了吧。”   陈冲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大王?发生何事?”   李谈纠结了一下说道:“朱邪世子已经帮我将吐蕃敌军打退了。”   陈冲满脸震惊:“他?他手下才多少兵马?”   李谈也有些担心:“派斥候去探。”   不过他觉得朱邪狸应该不至于在这件事情上骗他,所以吐蕃要么是退兵要么就地防守, 肯定不会继续往前走了。   陈冲怎么想怎么不信, 转头就跑去让人探查吐蕃此时此刻的行动。   然而结果就是原本急行军的吐蕃的确是于鄯城与不明军队发生了战斗,现场留下了吐蕃至少近千具尸体。   这份情报过来的时候,整个州府重要官员几乎都在场,听了之后他们不约而同转头看向李谈。   表情都十分的一言难尽,李谈跟朱邪狸的关系毕竟没有宣之于口, 所以他们根本想不通为什么朱邪世子会来帮他打退吐蕃。   吐蕃行军路线应该不至于碍着朱邪狸吧?   公孙垂作为长史,关键时刻就是要为此时分忧的,所以他十分从容说道:“朱邪世子虽蒙不白之冤,但还是心向朝廷的, 如此忠臣居然被阿布思陷害至家破人亡的地步, 着实可悲。”   李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觉得这货顺口胡诌起来也真是不眨眼。   朱邪狸心向朝廷,你问问在座的人有信的吗?   如果他真的心向朝廷就不会有如今这样仿佛自立的举动了。   就在李谈嗤之以鼻的时候, 下面的人纷纷表示:是啊是啊,朱邪世子真是太可怜了,这样都还在帮朝廷打仗, 朝廷欠他一个解释啊。   李谈:……   不是,你们认真的?   他震惊地看了一眼执夷,发现执夷一脸冷漠, 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它。   执夷看了他一眼,挥了挥小爪子说道:“没看到公孙垂他们为了掩盖你们的关系正在拼命给朱邪狸立人设吗?他们真是为你们操碎了心啊。”   李谈满头黑线,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低声说了句:“我就担心人设崩塌的时候,被忽悠的人会觉得三观受到震荡。”   至于人设怎么崩塌……李谈总觉得朱邪狸估计是要自立为王的,他不转头反咬大唐一口就不错,让他对大唐继续俯首称臣大概是不可能的。   所以到时候这些被忽悠认为朱邪狸是忠臣的人,在得知这件事情之后,真怕他们粉转黑啊。   执夷翻了个白眼,那么久远的事情你现在担心这个有什么用?   是没什么用,所以李谈只能在一堆赞誉朱邪狸的声音之中,挣扎问道:“这个捷报要怎么写啊?”   瞬间整个大堂都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半晌,发现……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写。   李白问道:“有何不好写?正好让朝廷给朱邪世子一个身份,让他抵御吐蕃便是。”   李谈镇定说道:“他不会接受的。”   众人:????   李谈绞尽脑汁说道:“现在朝廷的主力军队都在对付安禄山和南诏王阁罗凤,届时朱邪狸若是真有军事天赋必然会被调走,毕竟我一个人守在这里似乎也没什么问题,然而朱邪狸……现在只想为父报仇。”   众人沉默,这个……好像也没办法说朱邪狸不听从朝廷诏令是不对的,毕竟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李谈见他们不说话便说道:“正巧,我近日去找朱邪世子交流一番,届时我再问问他,有关吐蕃之事拖一拖也没什么关系。”   毕竟这里距离长安那么远,捷报早一天晚一天也不会有太明显的问题。   众人虽然纳闷李谈为什么要亲自去一趟,不过想想朱邪狸也是帮了很大的忙,李谈跟他又关系好,说不定还要去劝劝他,倒也没反对什么。   只有公孙垂警惕问道:“大王要去多少时日?”   李谈卡了一下壳说道:“你放心,不超过十日。”   公孙垂仔细算了算之后,勉强接受了这个时间。   李谈捏了把汗,转头就将把孟知涯给拎到了书房。   孟知涯瞪着一双死鱼眼说道:“你最好不要提太过非人的要求,否则我怕我会忍不住弑主!”   李谈连忙说道:“冷静,冷静一下,我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搞一套挖矿的设备,主要是我不想去买,你知道一旦买了,很可能就走露风声。”   孟知涯一听来了兴趣:“挖矿?你要挖什么矿?不对,最近也没听说在凉州什么地方发现了矿产啊。”   李谈说道:“不是凉州,而是印星那边,他选的城址下面……好像有金矿。”   孟知涯:??????   就连他都十分惊讶:“真的?”   李谈想了想说道:“他说的是可能,不过我觉得应该差不多,否则他不会再这样郑重其事的告诉我。”   李谈在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十分心虚,毕竟他所谓的郑重其事只不过就是朱邪狸将最重要的而两件事合成了最后一页的几句话而已。   孟知涯听了之后立刻有了干劲,他一挽袖子说道:“我回去研究一下,你什么时候走?如果想要挖矿可能需要很多东西,从这边带过去也很显眼。”   李谈说道:“不忙,到那里再看。”   孟知涯点头说道:“那好,我回去先找书本研究一下。”   李谈给他的回答是直接从案几下面拽上来一摞书,笑眯眯说道:“找什么呀,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孟知涯看看书又看看他,觉得就算自己不感兴趣,估计这件事情他也得去搞。   幸好他还从来没有挖过矿,对于这种有挑战性的事情,他还是挺喜欢的。   李谈看着他将书拿走之后,这才重新看了一遍朱邪狸写给他的信,然后又看了看他送过来的那株植物。   植物看上去有些奇怪,仿佛是一朵花,但呈海星形状,整体暗紫色,并且没有叶子,也不知道叶子是被朱邪狸剪掉了还是压根就没有。   他摆弄来摆弄去,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只好求助于万能的系统。   等在系统里找到这朵花的名字和来历之后,他才明白为什么朱邪狸会觉得这玩意奇特。   因为这玩意原产南非啊,现在应该还在那片土地上生长,或者干脆还没出现,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   这植物的名字就叫海星花,极耐干旱,这也是为什么朱邪狸会在戈壁之中发现它的原因。   不过这玩意除了观赏之外没有什么其他价值,据说种子是香的,不过李谈没见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李谈将这株海星花随手放在了花盆里,不过他也不觉得这货能活,毕竟朱邪狸都把它挖出来又送到这里,这中间间隔那么久,如果不是这花本身就耐干旱,恐怕此时李谈看到的就只能是花的尸体。   就在他研究花的时候,孟知涯去而复返,他将书往案几上一放说道:“我觉得有些东西你得给我一个解释,就算是我很多东西现在也没有接触到。”   李谈手一顿,只好无奈说道:“你不就要把我当成万能的,我不能给你提供多少解释,如果你需要什么方面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些资料,但是更多就没有了。”   孟知涯十分不满意,但也知道要求李谈知道那么多有些不人道,便勉强说道:“那好吧,我就在这里看书,看不懂的就问你,你再找吧。”   李谈看着孟知涯仿佛要扎根在他的书房,大有不把这些书啃完不走的架势,恍惚中觉得自己仿佛是个搜索引擎,还是能语音控制的那种= =!   不过孟知涯有他的事情做,李谈也有自己的事情做,他最近在做工业体系,想要通过梳理工业的发展体系,然后从中找一些经验或者干脆就按照这个历史走。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真的按照这个顺序走,就跟上学一样,既然已经学到了后面的知识,为什么不跳级?   只可惜科学不是简单的学习,所以他必须先找一个方向来将重点写出来。   而李谈选择的方向是军·工。   虽然说科技发展是为人服务,然而他遍观大唐历史,自从大唐建国就不停的在跟周边的那些少数民族打仗,有胜有败,只是在对外的政策上,都是以怀柔为主,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动兵。   不过这种事情也没办法说谁对谁错,毕竟资源就这么多,大唐占据了最富饶的中原大地,其他民族的生存空间就受到了挤压,更何况他们也想要这样的地盘啊,那可不就是要打。   李谈没想过要直接灭了这些民族,但是也必须打到他们老实,让他们不敢造次,也让大唐不用再送公主去和亲。   到现在李谈都有些担心远安郡主,从头到尾这个小姑娘都是一个受害者,她不过是喜欢了一个人而已,至于能不能喜欢,该不该喜欢,如果真的能想那么清楚的话,他跟朱邪狸压根就没有今天。   最多也就是她的手段太过无视朱邪狸的感受,所以引起了朱邪狸的反感。   李谈一边脑子里想着有的没的,一边开始列重点,这上面所写到的都是实验室以后要一点点进行研究的。   然而写着写着他就不由得十分发愁,大唐如今的确出现了黑·火·药,然而从黑·火·药到火铳再到现代□□,是一个十分漫长的发展过程。   更不要提别的那些热武器,而且军·工能够发展的前提是科技足够支持,比如说能够加工精度足够高的零件。   然后李谈写着写着发现,他……首先……要先发个电。   至于高精度的东西,其实现在手工也不是加工不出来,毕竟考古学家已经发现过太多太多加工精度很高的东西。   只不过在这个时代,这些东西都不能量产,所以最主要的还是工匠啊。   李谈一边写一边开始罗列需要的东西,一旁的孟知涯原本是想过来问问题的,结果看到他写的这些东西顿时停住,倒抽一口气说道:“你这……所图者大啊。”   李谈抬头看着他:“不好?”   孟知涯双眼冒光:“怎么不好?那可是太好了啊!”   李谈停下笔问道:“有眉目了?”   孟知涯回国神来点点头说道:“有了,就看你是想要跟现在的差不多,还是……”   他还没说完,李谈就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我若是想要跟现在差不多的,干嘛还用你?”   孟知涯……孟知涯无奈,好吧,他就知道肯定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只能唉声叹气说道:“我能在原本设备基础上改良,重新建造就不必了吧?太耗费人力物力了。”   李谈果断说道:“我去跟朝廷申请两套,就说用来做研究,反正书院的事情他们都知道,至于书院的建设进度他们也就不知道了,我说能研究就是能研究。”   没办法,现在矿产开采,尤其是金银之类的开采都是在朝廷的掌握之中,甚至连铜都是,毕竟铜才是流通的钱币,所以李谈想要开采器械就必须先打申请。   不过想要申请,就要给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或者说是有能让他们无法拒绝的其他缘由。   于是李谈找到公孙垂说道:“把捷报写一写发出去吧,顺便跟朝廷申请两套开矿器械,我让孟知涯研究一下。”   没有什么比战功更加有用的了,在如今这个局面,就算李谈的要求有些过分,但是看在这样的战功之上,那些人说不定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冒领战功这种事情,都是一家人,怎么算冒领呢?反正朱邪狸的就是他的,他的就是朱邪狸的。   公孙垂无语地看着又改变主意的李谈问道:“战损怎么写?”   上次打突厥的时候虽然赢得莫名其妙,但还算有迹可循,而且段秀实是真的跟突厥迎战过,战损也在真实范围之内,这一次……他们一个人没有损失,要怎么写啊?   李谈也有些纠结,想了想说道:“吐蕃那边来的人数差不多,你把上次的战损减一减,就报上去吧。”   公孙垂问道:“可是既然有了战损,那跟我们现在的士兵数目不同,又要如何?”   谎言这种事情就如同滚雪球,越滚越大啊。   李谈果断说道:“所以我等等顺便写一封奏疏,求个自行募兵的权利。毕竟我们人手不够了嘛,等我们能自行募兵,再重新将士兵数目报上去,就可以了,不,不对,回头等我回来我们顺便精简一下军队好了。”   李谈之前了解过凉州这边的军队,基本上就是青壮大部分都在当兵,毕竟人少,而且战事频发,这样下去只能是竭泽而渔。   公孙垂问道:“如何精简?”   李谈说道:“家中兄弟俱在者,还其一,父子俱在者,换其一,年四十五以上还家,年十五以下还家,剩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你就先列出来,等我回来再说。”   公孙垂见这么重要的事情都阻拦不住李谈,忍不住吐槽说道:“您跟朱邪世子才分开没两天,用得着这么急吗?”   若是以前,李谈听到这样的吐槽肯定会觉得不好意思,还会想想是不是自己表现的太明显了。   然而如今他整个人都已经放飞自我,这种程度的吐槽不仅不能影响到他,他反而还回了一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心情,你们这些单身狗是不懂的~”   公孙垂:靠!罢工!   再说了,谁是单身狗了?他明明是有老婆的,可问题是李谈还没有把他老婆招出来,而且看这个架势,估计也轮不到他老婆,他这就是不是单身狗胜似单身狗。   这样想想不由得更生气了呢。   然而李谈才不管他是不是生气,已经欢快的准备走人了,他甚至连行礼都不打算收拾什么,带一两套换洗的衣物轻车从简得了。   这一次陈冲说什么都要跟着李谈,其实这次事情比较机密,李谈原本不太想带他。   只不过想了想,陈冲作为他的护卫统领,是不能往外推的,至少不能让陈冲觉得自己不信任他,于是便说道:“此次过去,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得大肆传播,跟谁说都不行,就连跟你娘子都不行!”   陈冲越听越觉得李谈肯定是去干大事儿的,立刻一脸严肃地保证:“大王放心,末将必定守口如瓶!”   李谈点点头,这次是带着陈冲跟孟知涯走了,至于李白……李白最近沉迷各种西域美酒,上次肯跟着李谈走也是因为陈冲不去,他不放心才跟着去的。   如今既然陈冲带人跟上了,那他肯定是不会跟美酒分开的。   李谈也随他去,连叮嘱他少喝一点都没有,毕竟这年头的酒,那个酒精度在李谈而言基本上跟饮料也没什么区别。   更何况就算李白真的喝到了身体不行,也不过就是个一指回鸾的事情,一点都不费事。   而金樽斗酒诗百篇,那将来可是文化遗产啊!   李谈希望等他回来的时候,李白又有新作问世,到时候说不定他还能要一副亲笔手书来做传家宝。   哦,对了,他这辈子大概不会结婚也不会有后代……不过也不一定,按照皇室传统,就算他没有后代,只要皇帝优待他,也会在宗室近亲之中选一个男孩子来继承他的家产。   所以还是能当传家宝的,既然这样不如多搜集一些。   李谈这一路上没事儿闲的就想这些了,他倒是想要继续写工业发展历程,然而这东西实在太复杂,不适合在路上这样热闹的环境中思考。   他这次是先去的山中找朱邪狸,然后跟朱邪狸一起再去新的城址那边。   他来的十分迅速朱邪狸还十分意外,他这封信刚发出去多久啊。   李谈下了马之后就拉着朱邪狸上下打量给半晌之后才松了口气:“没受伤?没受伤就好。”   朱邪狸这才明白他怎么来的这么快,不由得感动说道:“放心,我说过不会瞒着你,若是真的受伤我肯定会告知你的。”   李谈心说才不信你呢,说不定到时候你就会觉得反正离得远,先隐瞒,等瞒不住的时候,伤口也愈合的差不懂了,说点无伤大雅的谎言也没什么问题呢?   不过这句话他没说出来,只是说道:“之前你送我那株植物,我已经研究过了,是一种叫海星花的植物,除了好看没啥大用。”   朱邪狸笑着说道:“只要你觉得好看也不枉我送这一趟了。”   李谈看了看四周,发现都是自己人,便直接将身体大半部分重量都挂在了他身上,软软说道:“不行了,太累了,下次一定要发明马车,或者是轨车!”   朱邪狸扶住他,忍不住问道:“轨车是什么?”   李谈问道:“始皇帝曾经建立过轨道你知道吧?就是那种车,只不过跟始皇帝时期不同,这种车是可以用燃烧燃料来提供动力,然后自动行驶的,人只要站在上面操控就行了。”   朱邪狸有些惊讶:“还有这种东西?”   李谈有些不确定说道:“将来吧……可能会有。”   现在他手上没人,都不好估算进度,之前在长安各个地方都有人盯着,他那个时候比较怂,也不敢做太过分,如今没人管得到他,应该……没问题吧?   李谈转头问道:“你之前说似乎发现了金矿,是真的?”   朱邪狸慢吞吞说道:“应该是真的,不过……其实……还有别的。”   李谈问道:“还有别的?别的什么?”   朱邪狸说道:“玛瑙。”   李谈:?????   “玛瑙矿?你是说发现了玛瑙矿吗?”   朱邪狸简单的应了一声,李谈木然半晌才问道:“少年,你可是观音坐下善财童子转世?”   这尼玛点石成金都没这么快吧?前有金矿后有玛瑙矿。   玛瑙虽然听上去价值似乎不如玉也不如黄金,然而玛瑙跨越的种类实在太多,有些种类不怎么值钱,但是有些种类却十分稀少。   他现在也不知道朱邪狸他们发现的玛瑙是什么种类,只不过跟金矿共生的玛瑙,这种实在是太少见,还真要好好看看。   李谈一边想着一边说道:“我这次带孟知涯过来就是勘探一下矿地的情况,然后改良一下现在的开采器械,你也别急,一点点来吧。”   朱邪狸说道:“我当然不急,若是没有需求,或许我都不会开采。”   毕竟这些矿都是在地下,开采之后地下就会形成空洞,到时候城池建在旁边实在是太危险。   要知道戈壁裸露在外面的石头本来就不是很结实,地下再有空洞,那可真是……   李谈基本上也跟他想到了一起,直接说道:“换个地方吧,这个矿还是你的,我做主了!”   朱邪狸被他的口气给逗笑了忍不住说道:“这么大方?嫁妆吗?”   李谈反驳:“胡说,明明是聘礼!”   两个人调笑一番,朱邪狸拿出药膏来说道:“脱吧。”   李谈一看就知道这是要给他的大腿上药,不由得满头黑线伸手说道:“给我吧。”   那地方太敏感,容易擦枪走火,现在这大白天的……   当然最主要的是,朱邪狸他们在这里建设的房屋都是木屋,只满足了基本条件的那种,只有薄薄的一层木板。   **勉强能有,然而隔音就不存在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两个要是做什么基本上就是广而告之,并且让大家一起听的节奏,还是不了。   朱邪狸凑过来说道:“亲一口就给你。”   李谈含笑凑过去亲了他一口,结果就被拽到怀里亲吻半晌,直到两个人都有些气喘吁吁才被放开。   他瞪了一眼朱邪狸说道:“别浪!”   朱邪狸当成没听到,只是看着他上药。   李谈索性也没避着他,一边给自己上药一边问道:“这次跟吐蕃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主动出兵了?吐蕃那边那么多人,怎么打跑的?”   朱邪狸看了一眼李谈那两条又细又直又白的大长腿,一时之间还有点小后悔——看到之后有点把持不住啊,而且就算移开了目光,李谈那两条大长腿也不停的在他眼前晃啊晃,简直让人心神不宁。   好在李谈的问题让他勉强将理智拉回来说道:“这就要感谢你介绍给我的秦将军了。”   李谈愣了一下,刚想问秦将军是谁,继而想起来朱邪狸说的应该是秦奉剑。   他不由得有些心虚,秦奉剑自从招请出来之后,他就没怎么跟对方交流过,直接让他跟着朱邪狸走了,要不是朱邪狸这次提出来,他恐怕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了。   他摸了摸鼻子问道:“他做了什么?”   朱邪狸十分叹服地说道:“秦将军简直是用兵如神。”   李谈想了想,朱邪狸是开挂的,秦奉剑本来就是个挂,他们两个联手如果还不行的话,那么吐蕃大概就能一统全球了。   不过朱邪狸也的确是提醒了他,他需要去关心一下员工的心理健康。   于是等上好药之后,他就溜达着去找了秦奉剑——至于朱邪狸他要忙的事情实在太多,直到现在李谈才发现,朱邪狸这边连个像样的政权体系都没建立起来,主要还是缺人。   所以朱邪狸去处理政事,他就只能去跟人聊天。   秦奉剑对李谈也觉得挺陌生的,在看到李倓的时候略有些拘谨。   李谈问道:“在这里还习惯吗?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就直接说,要是印星不管,我就帮你去骂他。”   秦奉剑听到他这种近乎无赖的话忍不住笑了笑说道:“可汗很好。”   这都跟着喊可汗了啊?现在州府那边称呼朱邪狸还是朱邪世子呢。   李谈决定询问一下他跟吐蕃的作战心得,毕竟他不可能总依靠朱邪狸来打吐蕃,日后朱邪狸带着部族搬到新城,距离吐蕃就会便的远,想要出兵帮忙也要照顾部下意愿的。   秦奉剑听了李谈的问题之后略有些犹豫:“我们跟吐蕃士兵照面并不多,因为提前知道了他们的行进路线,所以布下了埋伏。”   李谈问道:“怎么埋伏的?”   秦奉剑一脸叹服说道:“可汗是真的有灵性,他想到了我之前没想到的方法,若不是他,只怕这次我们要折损很多人。”   李谈听了满脸问号,朱邪狸跟他说是秦奉剑居首功,结果这边告诉他都是因为朱邪狸指挥的好?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又没有面对面,怎么还带商业互吹的啊?   秦奉剑看到李谈满脸疑惑,便解释说道:“是可汗找到一处天然坑洞,以那个坑洞为埋伏点,在下面布置尖刺,而后将吐蕃士兵一波一波的引诱过来坑杀,这才有赢得机会。”   李谈顿时抓到了重点:“一波一波引诱?如何做到?”   吐蕃将领又不是傻子,在发现派出去的先锋有去无回之后,肯定要收缩阵容的,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任在自己的士兵被一波一波坑杀到死?   秦奉剑说道:“因为是在夜间偷袭,所以可汗让我们偷偷搬了些石头改变地形,顺便还用了电灯。”   秦奉剑一边说着一边拿根树枝在地上潦草的画了画,然后李谈发现朱邪狸这就是利用光影和一些石块营造出了一种3D视觉效果,让吐蕃士兵误以为身边都是朱邪狸他们布下的埋伏坑洞。   虽然可能理智上知道这里不是坑,然而视觉有的时候会欺骗大脑,让人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看错,而这种时候他们肯定是要走“安全”的地方的。   只不过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其实是最不安全的。   李谈估算了一下觉得朱邪狸这一仗用上了光影视觉,还用上了心里战术,简直是将手头能用的资源发挥的淋漓尽致。   只不过,现在天下间除了李谈大概也就他能想到这个办法,并且实施。   因为电灯这东西,除了长安和凉州州府,其他地方都还不知道有这玩意呢!   就连凉州很多人也不知道州府用的其实是电灯。   而如果不用电灯的话,基本上没办法营造出那种光影效果,毕竟普通的烛火亮度不够。   李谈忽然就觉得,朱邪狸开的最大的挂并不是他的运气,而是他的脑子啊!   他刚感慨完,那边朱邪狸已经处理好了事物走过来问道:“我们明天就触发去素麻城。”   李谈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城池的名字,不由得奇怪问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朱邪狸说道:“在我们沙陀族的语言中,素麻巴思一是水源的意思,那座城就是一个巨大的水源,所以干脆就叫素麻城了。”   给城池起名字这种事情,就算是朱邪狸也比较苦手,索性就随意吧。   李谈听到之后忽然想起来他的新城也没有起名字,顿时也比较苦恼。   第二日一行人触发直奔素麻城……的城址,这一走就是两天多,越走李谈越是感受到日后他跟朱邪狸可能会离得很远。   新州府倒是近一些不过也有限,他们两个这个估计要被迫两地分居。   不得不说,无人区之所以是无人区,那真的是环境太恶劣了,白天干燥炎热的不行,到了晚上又冷的不行,昼夜温差太大,如果没有准备的话,骤冷骤热很容易生病。   李谈有些担心地看着朱邪狸问道:“这样行吗?”   朱邪狸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想要用地热造个温泉,引流进来,用来改善城中的温度问题,其实只要有水,这些就都不是问题。”   毕竟他已经派了许多人驻扎在这里,这些人看上去活的也还不错。   他们在靠近素麻城的时候,越近越能感受到空气中的湿度增加了不少。   只不过等到了那里之后李谈惊讶的发现驻守在这里的人身上居然都多多少少带着伤。   他顿时警觉问道:“怎么?无人区的深处居然也有人来吗?你们遇袭了?”   驻守守卫头领苦笑说道:“是遇袭了,但不是被人袭击的,而是被蜥蜴之类的所袭击!”   李谈听后微微愣了一下,等这人解释了之后才明白,在这样的沙漠戈壁之中,水源对于所有物种来说都十分有诱惑力,那些动物自然也想要占领这样能够维持生存的地方。   只是大概谁都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隐藏有长度至少有二十尺的蜥蜴,简直像是异世界的生物。   守卫说着的时候还觉得心有余悸,那蜥蜴的皮十分粗糙且坚硬,为了杀死这只蜥蜴他们甚至折损了数十人。   李谈被他们带着去看了那只蜥蜴的尸体,他在看到的时候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   朱邪狸看到的时候也是表情凝重,此前他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危险,在面对在这样的凶兽的时候,他们那些武器都不是特别好用。   李谈也说道:“失策,早知道我就带点□□过来了。”   一旁的陈冲低声说道:“□□目标太大,若是带来怕是太过引人注目。”   这倒也是,李谈刚想说什么,忽然那个守卫就说道:“可汗,殿下,还请先转移至安全之地,太阳即将落山,那些怪物只怕也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忘记设定更新时间了,618了小伙伴们剁手了吗?这一章掉落红包给你们补补血(*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比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从惊蛰一路走到霜降 10瓶;阿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李谈听后微微一愣, 这才明白这个怪物说的应该是那些巨蜥。   朱邪狸转头对他说道:“你先回去, 我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李谈没有动, 而是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巨蜥, 觉得像是这种皮糙肉厚威力奇大的爬行动物,除非有热武器,否则只凭冷兵器很难在短时间内对它们造成很大的伤害。   这跟武器是不是锋利并没有太多的关系, 就算武器再怎么锋利, 因为它们的形态也很难第一时间就找到它们的要害,更甚至就算找到了要害并且也打了上去,但是可能它们一时半会并不会死。   这种时候就必须让士兵冒着生命危险一点点耗死它们。   此时远处的斥候吹起了哨声, 提醒大家比人类还要可怕的敌人正在往这边行进。   哨声有长有短,代表着不同的情报,守卫统领侧耳倾听半晌之后, 不由得面色一变说道:“不好,有两只。”   一时之间, 所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统领咬牙说道:“大汗,这里不能呆了, 一只我们应付的已经十分勉强,两只的话……基本上……”   所有人都有些绝望,两只巨蜥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加一, 它们带来的破坏是十分巨大的。   而之前只来了一只,就已经然他们折损了许多人,今天为了打死这两只畜生可能还要折损很多人。   可是今天就算打退了, 明天呢?后天呢?   不过大家绝望的并不是巨蜥过来这件事情本身,而是他们都对这座城已经倾注了很多的感情。   虽然这座城现在只有一个城基,然而只看城池的规划就知道这座城有多大,只要努力建立起来,以后他们就不用再躲在深山老林之中。   最主要的是,他们有属于他们的泉眼,这就代表着这一片地方只要经营好,就能变成这片戈壁上的绿洲。   可是现在现实告诉他们,他们守不住这座城,因为这周围的怪物太可怕。   拥有希望却又失去让许多男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朱邪狸沉默半晌,他也十分舍不得在这里,这个地方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建城的,确保建城初期不会引起任何一方面势力的注意,而且这里只要一旦与外界联通就能变成东西方的必经之城。   只是现在……不能强求。   他深吸口气说道:“准备撤退。”   他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到李谈说道:“等等……不急。”   朱邪狸拉住他说道:“不要管别的了,我们先走!”   他已经听到了那两只蜥蜴快速爬动的声音,这两只巨蜥体型巨大攻击力高居然移动速度还不慢,他们不快点走怕是要走不掉了。   李谈摆摆手说道:“我过去看看,不用担心,反正我不会受伤,你明白的。”   朱邪狸想了想似乎也的确是这样,但他还是担心,便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李谈也没反对,反正必要的时候他完全可以将朱邪狸一起护住。   两个人一边快速往前走,李谈一边问道:“有我在,你担心什么?总能把它们杀死的。”   朱邪狸十分冷静说道:“但你并不是一直在这里,在这个地方恐怕已经被沙漠中的许多动物都盯上了,这种时候就觉得,反而是人更加容易对付一些。”   李谈想想也是,如果坚持在这里建城的话,除非他能常驻,并且每次有这种巨蜥攻城的时候,他都能保证所有人的安全,否则这里实在是太危险。   两个人一路到了临时搭建起来的瞭望塔,李谈直接从商城里兑换出一个挂件——玲珑藏梦。   而这个挂件的特效则是打开之后能够放出五颜六色的烟花,毕竟现在天已经黑了下来,而瞭望塔的灯光只能照射很近的一段距离。   李谈手上又没有别的什么荧光灯一类的,无法看到下面的情况,只好利用这种道具来查看。   至于朱邪狸对于李谈经常拿出奇奇怪怪的东西已经不稀奇了,唯一让他微微动容的就是李谈手上本来什么都没有,结果就一眨眼之间,他手中就多了一个漂亮盒子。   李谈将玲珑藏梦打开之后扔了下去,盒子掉落的过程之中就放出了各种颜色的烟花,在星空的映衬下显得十分美丽。   然而烟花多么美,被烟花光亮照射出的巨蜥就多么丑陋。   李谈在看到巨蜥体型的一瞬间,不由得十分吃惊:“这两只怎么这么大?”   原本他以为被打死的那只蜥蜴已经够大了,所以才叫它巨蜥,然而现在他发现自己的想象力好像还是不太够,这两只才应该叫巨蜥啊!   在看到的一瞬间,李谈都怀疑是不是这大半夜的他一不小心又穿越了一次,穿到了白垩纪?   他一边怀疑人生一边仔细观察了一下,一旁的朱邪狸此时说道:“看外表应该是一种蜥蜴,这两只蜥蜴比之前那一只大了近一半,这已经足够对城墙产生威胁了,别说现在城墙没有建立起来,就算城墙建好恐怕也很难抵挡这两只蜥蜴。”   朱邪狸原本还觉得就这么放弃素麻城有些可惜,然而现在看来,能在没有什么损失之前就离开,应该算得上是幸运了。   他拉住李谈的手说道:“它们冲着瞭望塔来了,我们走!”   瞭望塔只不过是用石块简单的堆砌而成的,根本不结实,说不定这两个庞然大物过来一撞就能撞倒。   李谈却说道:“等等,让我试试。”   朱邪狸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试?试什么?   结果就在他疑惑的目光之下,李谈凭空变出了一样东西,或者说是两样东西。   一个圆形的竹子做的中等木桶,另外一个则是一个竹筒?   只不过竹筒的顶端做成了莲花状。   就在他纳闷这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就看到李谈将竹筒拿下来,这时候他才知道这个竹筒跟那个大桶居然是分开的。   朱邪狸一脸迷惑:“这是什么?”   李谈说道:“这玩意的名字叫水长生·青金莲,至于作用,等等你就知道了。”   然后朱邪狸就看着李谈拿着竹筒对着下面已经逐渐逼近这里的两只巨蜥比划了一下,然后就将竹筒放进那个大竹桶之中。   这个时候朱邪狸才看清楚这个大竹桶之中居然装的都是水!   朱邪狸看到李谈将水注入竹筒之中,然后抬起来对着巨蜥也不知道怎么操作的,就看到一股水流直冲巨蜥而去。   在水流接触到巨蜥的一瞬间,正只巨蜥忽然就被抬了起来,悬在半空之中,而那股水流则化为一整个巨大的水球将巨蜥包裹了起来。   被包裹在水球里的巨蜥仿佛被定身了一样,瞬间静止不动。   李谈笑了笑说道:“居然有用!”   然后依法炮制对照着另外一只巨蜥也喷出一股水流。   于是两只巨蜥就这么悬在空中被巨大的水球包裹其中一动不动,看上去居然颇有些可怖。   朱邪狸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反应过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谈晃了晃手中的竹筒说道:“相传此物乃是水神共工所有,拿到此物的人就是水神共工在人间行走的水龙使者,这个东西没别的用,就是能够将活物包裹在水球之中,并且在包裹住的一瞬间能让齐无法移动,无法做任何动作。”   李谈说的在这个来历其实是游戏中用了水长生·青金莲这个特效挂件之后,身上出现的一个状态描述,他这么说更多的是在开玩笑。   只不过朱邪狸却对他这个说法深信不疑,毕竟这玩意太过神奇。   他看了看依旧悬浮在空中的巨蜥问道:“那这两只巨蜥……怎么办?”   虽然它们浮在空中了,但……他们也依然奈何不了这两只巨蜥啊,毕竟这个水球看上去有些脆弱,万一一碰就破怎么办?   李谈拽着朱邪狸仔细观察了半晌,然后放心说道:“没事儿,估计过会它们就被淹死了。”   毕竟这可不是游戏,虽然说在游戏里面下水时间长了也会因为呼吸条消失而淹死,但是这个挂件人家设定的就是不会被淹死,那就没问题。   可是在现实生活中哪里管你什么设定?陆地动物在水里时间长了就是会被淹死。   而且因为系统调节的缘故,原本在这个挂件会在某些特定地方让人定身三秒,结果现在就变成了定身三十分钟,这俩玩意生命力再强也不可能在水里活那么久吧?   沙漠巨蜥应该不是两栖动物,至少这给种类不是。   李谈还有些遗憾,这要是有高压电就好了,直接通电也不怕这两只淹不死。   朱邪狸虽然对李谈十分有信心,对于他拿出来的东西也有信心,但距离这两只怪物这么近,还是让他有些不安心,连忙带着李谈撤了回去。   他们两个回去的时候居然还碰到了有人往外走,带头的居然就是陈冲。   陈冲张望着说道:“我就知道大王一定有办法,不过……这是什么?”   李谈还没开口,旁边的俟斤就开口说道:“大王是水神共工的水龙使者!”   李谈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身边的人越聚越多,众人都带着敬畏又好奇的目光看着他,还有一些老人一脸恍然大悟:“原来是水龙使者,怪不得,怪不得。”   李谈顿时哭笑不得,转头看着俟斤说道:“别乱说。”   俟斤眨了眨眼:“刚刚您不是这么说的吗?”   李谈无奈说道:“我是开玩笑的啊。”   俟斤一脸不信,不仅仅是他旁边的人也都有一脸不信,其中一位老人还说道:“大王放心,您的身份我们一定会保密的。”   李谈:……   他现在总算是知道玩笑是不能乱开的,可问题是这么不靠谱的说法怎么这么多人都信了呢?   朱邪狸见他满脸无语,只好忍笑说道:“其他人都去休息吧,留两个人在这里看着,有动向就报告一声。”   李谈回头看了看那两个水球说道:“大约一炷香之后,就可以戳破那个水球了,不过如果担心的话,就等明天早上再说吧。”   此时他也觉得有些疲惫,虽然没什么体力劳动,但是刚刚那种环境的确是紧张刺激了一些,如果他没有及时找到水长生·青金莲,只怕他们现在就要跑路了。   朱邪狸拉着他回到了在这里盖起来的临时居所,一边帮他脱衣服一边说道:“这地方是临时的,环境不太好,你忍忍……”   说到一半朱邪狸忽然有点说不下去,因为他的地盘不仅仅是这里的环境不太好,别的地方环境也不好啊。   李谈倒是无所谓,他打了个哈欠说道:“睡吧,明天早上再看看我们的战果。”   对于战果这两个词,朱邪狸表示十分不适应,从头到尾他们做了什么吗?没有!   全靠李谈拿出了这不应属于人间的东西,这才转危为安。   不过他看着李谈已经困倦的不行,也没说什么,直接抱着人就入睡了。   唯一让他有些心塞的是他们两个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分居两地,好不容易凑到一起,又会出现各种事情,根本没有安安稳稳在一起谈情说爱的时间。   他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得到他的阿恬啊!   虽然也不是这点时间都挤不出来,可问题是看着李谈每天累成这样,他又有些舍不得,只能摸摸抱抱亲亲,然后盖被睡觉= =!   李谈是累的完全没有这种想法了,毕竟他之前从凉州赶过来就耗费了很大的精力体力,到了山谷中之后,只休息了一夜,然后又开始赶路。   这次赶路的环境更加恶劣,简直是对人体极限的挑战,等到了这里之后以为终于可以休息一下,结果又有巨蜥袭城。   简直是身心俱疲!   所以就算是在朱邪狸口中不太好的环境里,他也能秒睡,并且睡得像头猪。   等他一觉睡醒的时候,天光大亮,身旁已经没有了人,他揉着眼睛坐起来,刚想喊人,就听到木门被推开。   朱邪狸从门外走进来说道:“我估摸着你也差不多该醒了,起来吃点东西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让人将洗漱用品给送了进来,李谈洗漱完之后才问道:“昨天那两只巨蜥怎么样了?”   朱邪狸表情十分复杂:“真的淹死了。”   李谈看到他这个表情不由得觉得奇怪:“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朱邪狸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你先吃东西。”   李谈依旧有些不放心,他担心朱邪狸报喜不报忧,便说道:“我还是去看看吧。”   朱邪狸连忙拦着他:“别,那边交给我们处理就行了,你别管了。”   李谈认真问道:“你别瞒着我啊!”   朱邪狸无奈:“你现在最好别听也别看,有什么等过了午再说,放心如果真有大事我肯定要通知你的,不可能不跟你说。”   李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也觉得如果真的发生了大事,朱邪狸不可能不跟自己说明白,便也没再追问。   等到用完早膳之后,朱邪狸带着他在城中转了一圈,李谈发现这边基本上刚刚挖好地基,对比起他的新府城所在之地,那慢的不是一点半点。   不过朱邪狸手上的人太少,而且也十分精益求精,这样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   李谈笑称:“这样建造下去,这座城估计你传个十代八代的也不用大修。”   朱邪狸听后不知为何居然变得十分紧张,连忙说道:“没有没有,你别乱想。”   李谈满脸问号:“什么?我哪里多想了?”   建造的结实可不就是不用大修嘛,只要小范围维护就好了啊。   朱邪狸拉住他的手,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说道:“没有后代,你别不信我。”   李谈:……   “我就是打个比方,不是真的这么想。”   他真是有些哭笑不得,脑子转的太快看来也不好,动不动就容易发散思维。   结果朱邪狸却说道:“你看上去是在开玩笑,但也可能是真心实意想要试探。”   李谈立刻说道:“我说了我有什么想法都会跟你说,我既然怀疑就会直接问,不会这样拐弯抹角的。”   朱邪狸却说道:“现在你没有这个想法,可若是以后有什么事情,你想起了今天我没有反驳,那么可能就会有误会,我不想我们之间出现任何误会。”   李谈顿时觉得压力很大,这货的思维发散可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他一脸认真说道:“可是就算你不成亲,哪怕是过继或者收养也是有后代的嘛,不要这么敏感。”   他没说的是,按照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只要以后不作死,太子应该是会给他过继一个小郎君,就算是降等袭爵,那也是个郡王位啊。   所以这件事情一定要先说开才好,别等回来什么时候他多了个儿子,朱邪狸打翻醋坛怕是要出家庭革命。   朱邪狸想想也是,也就没有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等逛了一圈之后,李谈看着中间那个代表着希望的泉眼,绕了一圈问道:“是不是小了点?”   朱邪狸略一愣说道:“不小了吧?供应全城的水是没问题了,你看我们在城外还准备挖一个湖。”   李谈摸着下巴说道:“万一以后你还想建城,这一个泉眼就不够了啊。”   朱邪狸:……   那一瞬间他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很想提醒一下李谈:你还记不记得这是在你大唐境内啊?你就这么无所谓的讨论建城问题真的好?   不过也没等他回答,李谈就说道:“算了,等到时候再给你弄一个就好了,一座城一个泉眼也不错。”   他说完转头看向十分一言难尽的朱邪狸说道:“走吧,去看看那两只巨蜥。”   朱邪狸有些不解:“都已经死了,你非要去看它们做什么?”   李谈说道:“我就是……记录一下数据。”   昨天天太黑了,他在系统只是搜索了一个大概,但是爬行动物在他眼里大概都差不多,所以一时半会他也不确定搜索出来的到底都对不对。   朱邪狸无奈只好说道:“那就去看看吧,你做好心理准备。”   李谈有些奇怪,从今天早上开始朱邪狸就一直不想让他过去,并且现在还让他做心理准备,有那么恐怖吗?   只是等李谈看到那两只巨蜥的时候,他就知道朱邪狸为什么这么说了。   那两只巨蜥如今已经并排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用仔细看就知道它们肯定是活不成的——都被水泡胀了还活个屁啊!   李谈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只觉得头皮发麻,胃里一阵翻腔蹈海。   朱邪狸说道:“我就说不要过来。”   李谈转头看着他:“可你没告诉我是因为这个啊。”   朱邪狸说道:“我怕我说出来你都能想象到是什么样子。”   李谈:……   李菊福!   如果朱邪狸真的描述一下的话,说不定他想象的能比这个还可怕。   李谈都不想多看一眼,转头就走,一边走一边叹气说道:“如果能捉活的就好了。”   朱邪狸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你要活得做什么?”   李谈直接说道:“放它回去,然后我们跟着它,抄它老家!”   这可真是太狠了,连人家老巢都不放过,偏偏朱邪狸还觉得李谈想法很有道理,也跟着说道:“没办法,太难了。”   李谈摸了摸下巴说道:“等会,我想想办法。”   朱邪狸好奇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又要怎么搞,结果就看到李谈怀里突然多出了一只圆头圆脑的白色小狗。   朱邪狸目瞪口呆看着他:“这……也行?”   李谈轻咳一声说道:“你要习惯。”   朱邪狸觉得他已经很习惯了,但是万万没想到李谈连活物都能带出来!   他调整了一下心情问道:“这只狗,有什么用?”   李谈笑道:“它的作用可大了,就是有点傻,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找到。”   这狗有个很有名的名字叫缘缘,但凡做过七夕任务的大概没有人会不知道它,毕竟能帮人牵红线的狗不是一般的狗。   只是这狗傻是真的傻,要么经常卡在某个地方,要么就是找到不符合条件的人。   这一次不知道能不能行,只是李谈一想到他需要找的是巨蜥就觉得有点心情复杂。   在游戏里是需要点击自己想要的体型之类的来让狗寻找,在现实生活中,那自然就是直接给它下指令了,也不知道这货听不听得懂,为了保险起见,李谈直接带着它到了巨蜥尸体那里,然后把它放过去。   这狗大概也的确是傻的,看到巨蜥的尸体也不觉得有什么,还绕着尸体闻了闻,然后转头对着李谈叫了两声就往西北方跑,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看李谈。   李谈立刻说道:“跟上去。”   朱邪狸连忙让人跟着他们一起走。   当然在走的时候,李谈也没忘记带上水长生·青金莲。   毕竟想要抄家,就只能用这玩意。   陈冲也紧紧跟在李谈身边,他的职责就是保护李谈,虽然他总觉得……好像他们家大王也不用他保护的样子,巨蜥都被他给弄死了啊!   水龙使者呢!   李谈一行人跟着缘缘,不知道为什么,缘缘这狗跟疯了一样,跑起来就只能看到一道残影,也亏了李谈跟朱邪狸骑的马不错才能跟上它,至于陈冲等人……只能在后面远远看着两个人影。   至于狗,那是看不到的。   就这样跑了半天,跑的李谈十分想要将这狗拽回来暴揍一顿的时候,缘缘终于是停了下来。   而在它停留之地的前方地上有一个巨大的洞口,是斜着下去的。   朱邪狸下马将李谈扶下来说道:“这里看上去……似乎的确是巨蜥的巢穴。”   李谈看了一下那个洞口不由得咋舌:“这巨蜥还有更大的?这么巨大的洞口也亏了是在无人区。”   他刚说完就从洞里吹出了一阵风,飘出了一股腥臭之气,李谈觉得他们大概是真的没找错了。   他摸了摸缘缘的头,顺便从朱邪狸那里拿了块肉干丢给了它说道:“这傻狗有的时候还挺好用的。”   朱邪狸也蹲下揉了揉缘缘笑道:“我看它不傻。”   李谈笑着没说话,心想你是没有感受过让它找人,然后它直接直接找到了站在烟花里相拥在一起的人,那种尴尬简直了。   他们两个夸奖缘缘的时候,陈冲等人终于灰头土脸的跟了上来,而此时他们的马看上去也累得不行了。   陈冲有些羡慕地看了看李谈和朱邪狸,羡慕他们两个的马此时看上去依旧是精神抖擞,马跟马到底是不一样。   现在的人看到好马,大概跟后世看到好车一样,充满了我也想要的气息。   李谈等人都到齐了,颠了颠手中的水长生·青金莲说道:“走吧。”   朱邪狸拦住他问道:“这个东西……别人能用吗?”   李谈有些犹豫:“这个……我也不确定,你试试?”   他将水长生·青金莲递给了朱邪狸。   朱邪狸拿到手里之后学着李谈的样子注满了水,然后……就不知所措了。   这应该是一把水枪,然而这把水枪什么机关都没有,完全违背物理学。   李谈也是因为有系统加持才可以,他想了想转头看向执夷问道:“能吗?”   执夷犹豫了一下,直接跳到了朱邪狸的肩膀上,然后朱邪狸也知道自己怎么操作的就直接发射出去了一股水流。   只不过因为没有目标,所以水流没有裹住任何东西。   朱邪狸有些稀奇地看了看手里的水长生·青金莲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谈心说要是能研究出来就怪了,他轻咳一声说道:“这个等回去再研究,我们进去吧。”   朱邪狸立刻说道:“既然我也能用,你就别进去了,在外面等着我们吧。”   陈冲忽然问道:“只有这一把够不够?这可是巨蜥的老巢,下面不知道窝着多少只啊。”   李谈听了有些犹豫,他也有些怀疑会不够,不过好在这个玩意没有什么冷却时间,唯一担心的就是在用的过程中会被袭击。   可是如果多换的话……李谈打开商城看了看那个天文数字,觉得脑壳有点痛。   他想了想忽然想到了一个作弊的办法,商城的东西都是买第一个的时候最便宜,所以重复买水长生·青金莲肯定是要很多师徒值的。   于是李谈买了一个水长生·皂黄龙。   这玩意跟青金莲的作用一样,技能也都一模一样,只有外观是不一样的,皂黄龙的水枪是雕刻成了龙头的形状,而水囊则是一条龙围成的圆形。   从外表和细节来看都比青金莲要漂亮珍贵许多。   他把这个水枪拿出来之后,陈冲忍不住脱口而出:“这莫不是水神共工所用之物?”   李谈:……   这货是被忽悠傻了吧?还水神共工,你还真信啊?   他无语地说道:“不是,就是我用的。”   陈冲敬畏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个……这个……除了您可没有人敢用了。”   这上面都是龙啊,谁敢随便动用?   朱邪狸说道:“给我,这把给陈统领。”   他现在基本上是处于无畏无惧的状态,他用了又怎么样?   李谈躲过他的手说道:“还是我来吧,能让你用已经是极限了。”   执夷在朱邪狸肩膀上都快急疯了,如果不是它作弊,估计朱邪狸也别想用这玩意。   朱邪狸愣了一下,这才明白李谈肯定是用了什么手段他才能用这把水枪,无奈之下只好说道:“那就……请诸位保护好阿恬吧。”   李谈说道:“走吧,你居然担心我,真是太不相信我了。”   他可是相知啊,奶歌!打不过也能跑的那种,如果运气够好还能坑死对方!   众人准备一番之后就决定直接进去,李谈干脆拿出了两颗夜明珠照明。   洞穴之内阴冷干燥,李谈甚至能够听到巨蜥走动的声音,他忽然有些遗憾,这要是系统带地图多好,他直接能看着地图就知道往那边走了。   不过这个洞倒也并不复杂,毕竟这种巨蜥体型太大,洞穴小了都不够它们自己翻身的。   李谈他们走在路上迎面就碰上了一只正在往外走的巨蜥,二话不说直接一个水球打过去,那只巨蜥漂浮在了空中一动不动。   而它的后面还跟着几只小的巨蜥,自然也是变成了一模一样的水球。   陈冲等人看着这样轻松解决巨蜥,心中更加敬畏,忍不住说道:“如果打仗的时候能够这么容易就好了。”   李谈笑了笑没说话,这个水枪一次只能漂浮一个个体,如果是打仗的时候……累死他也搞不死多少人啊。   最主要的是这玩意不能给别人用!   朱邪狸忽然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只不过他这个提醒到底来的晚了一些。   在陈冲话音刚落的一瞬间,整个洞穴先是陷入安静,继而就变得嘈杂了起来——那些嘈杂声都是巨蜥在地上爬行的声音。   陈冲脸色一白,他此时也明白自己可能是闯了大祸,他的声音提醒了所有的巨蜥有入侵者!   李谈和朱邪狸倒是十分冷静,他说道:“这个通道对于巨蜥来说太小了,一次也只能一条出入,不过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这个水球别被破坏,印星你来,我来辅助你。”   朱邪狸想到那个水球的确很脆弱,他们这边刚将巨蜥漂浮起来,那边它的同伴可能就冲过去救它了,这样他们肯定是赢不了的,他也没有问李谈怎么辅助,反正李谈肯定是有他自己的办法的。   李谈觉得这大概是第一次拿起琴不是为了治疗,而是为了进攻。   他简直是将手上能用的进攻技能全部都用了,笑傲光阴作为能够隔绝内外的神技肯定是缺不了,一旦放下在圈外的巨蜥无法碰触到圈内的巨蜥。   而就这么一个时间差就足够让朱邪狸将两条巨蜥全部裹上水球了。   只不过笑傲光阴到底也有冷却时间,而且都在一个地方也不行,巨蜥太多,漂浮在空中也太挤,到最后很可能因为没有足够的空间而导致水球破裂。   李谈他们想了想既然已经将所有的巨蜥都惊动了,干脆就出去好了,堵在门口一个一个点杀总比他们也在通道内被挤着强。   巨蜥一条一条的往外走,李谈原本以为能来一条淹一条,结果没想到它们行动居然那么迅速,只好想办法要么将巨蜥减速,要么用影子传送到巨蜥之中布下一个廻梦逐光再回来。   他这一系列的操作看的陈冲心惊肉跳,但又帮不上忙。   在出来了近三四十条巨蜥之后,再没有巨蜥出现。   李谈看着半空中漂浮着一堆的巨蜥,皱了皱眉说道:“就这么点?”   还没等别人回话,那边缘缘又站在洞口喊了两声。   李谈便说道:“好吧,看来是还有。”   的确是还有,只不过在发现前面的巨蜥都有去无回之后,它们都选择了逃跑。   远远看着巨蜥逃窜的身影,李谈颇有些意外,原来这个洞穴居然不止一个出口。   他们一边追一边小心查看洞内有没有其他巨蜥埋伏,在确定都跑了之后,才全速追击,一直追到了洞穴另外一个出口。   在追着巨蜥出去之后,看到了洞外景象的李谈弹着琴的手一顿,愣在了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就……又忘记……设定……时间了,今天依旧有红包,么么啾~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miss 70瓶;凉凉 10瓶;西华 5瓶;踏遍青山人未老 2瓶;来催更的喵、lmrabbit、树下搬屋、白包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2章   跟着出来的俟斤此时已经长大了嘴巴, 陈冲更是忍不住脱口而出:“这……这里可是仙境?”   俟斤也喃喃说道:“天啊,我们这是到了天上吗?可是为什么头顶是蓝天, 脚下还是蓝天?不对,这好像还有水, 大王,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被他询问的李谈并没有说话, 他怔怔看着眼前头顶蓝天白云, 脚下依旧蓝天白云的景象,半晌才说道:“天空之镜。”   原本朱邪狸也在震惊于此地的奇特景象, 然而他到底比较理智, 没有觉得他们就此到了仙界,只不过李谈看上去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着实让他担心。   此时李谈说出这四个字之后, 他不由得问道:“天空之镜?那是什么?”   李谈回过神来, 转头看着朱邪狸一脸复杂说道:“你的运气是真的好啊, 追杀巨蜥都能找到这种地方。”   朱邪狸知道李谈肯定不会无的放矢,便问道:“这里有什么?”   李谈刚想说什么, 忽然就听到了巨蜥爬行的声音, 连忙将手中的狸琴放下, 转头拿起水长生·皂黄龙说道:“等等跟你说,先把这些巨蜥料理了吧。”   现在这些巨蜥已经没有了还手的意思,各个都在乱窜,将这一片美景搅的乱七八糟。   地上的浅水被巨蜥搅得乱七八糟,瞬间绝美的场景就被打乱,有种一瞬间从仙界回到人间的感觉。   陈冲和俟斤气的不行, 却又不敢无视李谈他们的吩咐冲过去,只能咬牙切齿地看着那些巨蜥。   好在这些逃跑的巨蜥基本上都是幼年巨蜥,成年刚刚都出去“御敌”了,而这里仅有的几只成年巨蜥应该也是老弱病残孕那个级别。   等到这些巨蜥全部浮空裹在水球里的时候,天空之镜也终于是回归了正常,水面也恢复了原本宛若镜子一样倒映天空的景象。   不对,从现在的镜子来看,就算是镜子都未必有这里清楚。   也就难怪陈冲和俟斤将这里当成了仙境。   只不过那些巨蜥的身影也被倒映在了水面上,感觉看起来怪异又恶心。   李谈说道:“等等这些巨蜥一旦死亡,就必须用东西将它们运出去,不能污染这里的水。”   朱邪狸看他表情十分郑重,不由得问道:“这里有什么秘密?”   李谈转头对着陈冲说道:“出去守好,没有我们的命令谁都不许放进来,擅入者斩!”   陈冲表情一凛,他还没怎么见过李谈这么冷漠果决的样子,连忙应道:“是!”   他说完就带着一群人出去准备守住洞口,恩,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两个洞口都守住吧。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居然俟斤也带着跟着过来保护朱邪狸的护卫撤了出来。   在面对陈冲疑惑的目光的时候,俟斤憨憨笑了笑说道:“能让咱们大王这么重视的,肯定十分重要,这种就不太适合我们听了。”   陈冲倒是对他刮目相看,虽然很多人都知道该听的听不该听的不听,但是人都有好奇心,而且有的时候也不仅仅是好奇心,也有很多是因为利益相关。   俟斤能够管住自己这份好奇心,感觉这个人的脑子跟他憨厚的十分不符。   其实李谈原本也没想着清场,只是想让他的人先出去,毕竟担心朱邪狸信不过陈冲带来的人。   至于朱邪狸那边的,能被他带在身边的人必定都是他十分信任的。   结果没想到这些人一看陈冲和俟斤都走了,居然也都陆陆续续离开了这里,瞬间这里就只剩下了李谈和朱邪狸两个人。   李谈看着他们的背影笑道:“倒是都很有分寸。”   朱邪狸也看了一眼说道:“毕竟你这个表情看上去仿佛要发生什么大事。”   李谈挑眉说道:“当然是大事,十分重大的事情,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朱邪狸迟疑着摇了摇头:“怎么?这片湖水很珍贵?我看水也并不是很深的样子,作为水源怕是不够吧?漂亮倒是真的漂亮。”   李谈笑着说道:“这里是做不了水源的,因为这些水可不是淡水,这是盐水湖啊!”   朱邪狸听到一个盐字,不由得立刻惊喜问道:“你是说这里……产盐?”   李谈点点头,他极目远眺说道:“而且这片盐水湖看上去面积还不小,虽然我不确定这里能够你全城用多少年,但是至少在建城初期你不用受到盐的困扰。”   盐作为重要物资,是可以跟粮食和铁器相提并论的,朱邪狸现在唯一比白手起家的人好一点的就是他有人有地也有点钱。   只不过一旦在这里建城那么就会面临一个缺乏物资的情况,这个之前李谈跟朱邪狸也讨论过这个情况,最后的决定就是一旦这边有水源之后,他们可以种一些在沙地也能种植的粮食,然后一点点改善土质。   至于武器和盐就只能依靠李谈暗度陈仓,不得不说,李谈说他是来资敌的还真有那么一点道理。   可现在……他们在素麻城附近发现了咸水湖。   这基本上就解决了很重要的一个问题,要知道粮食多一点少一点可能没那么明显,但是盐管控太严格,李谈都已经做好作弊的准备。   如今……他只能说朱邪狸不愧是天选之子啊。   朱邪狸呼吸略有些粗重,也显得十分兴奋,这一片一望无际的咸水湖简直是又给他带来了新的希望。   他对着李谈伸出手说道:“我的运气其实不好,我最好的运气都留在遇见你了。”   如果不是李谈,或许当初他就会因为是伤重不治而亡。   如今这一片天然盐场也是因为李谈,如果没有李谈,他们可能没有很好的办法对付这些巨蜥,那时候他们就会被迫迁移,自然不会发现这一片盐场。   而且就算能够打退那些来犯的巨蜥,但是没有李谈的那只狗,他们也未必能够找到巨蜥的巢穴,更何况就算找到了又怎么样呢?   他们并没有直接全歼这些巨蜥的本事,也没有把巨蜥吓到狼狈逃窜的本事。   这一环一环下来,才造就如今这一片盐场的发现。   李谈知道他心情激动,就凑过去亲了亲他,结果就被朱邪狸紧紧抓住半晌没有放开。   等到停下的时候,李谈已经是眼含秋水,满脸桃花色。   他摸了摸有些红肿的嘴唇,见朱邪狸大有化身禽·兽的意思,便说道:“这里回头我让孟知涯过来帮你弄点器械吧,只靠人力怕是不太行,唔,还要小心勘探一下,我记得一般盐水湖会伴生其他金属……”   说道这里,李谈忽然想起来,他就算是想要勘探也不行啊,没有相应的设备啊,这怎么搞?   一想到守着巨大的宝藏而没办法使用,李谈就觉得痛心疾首。   朱邪狸点点头说道:“嗯,我会派人先勘探一下这个地方的大小。”   李谈认真思考半晌之后说道:“我们先回去,等我让人送一点器械之后再过来,我要初步估略一下这个地方到底都有什么东西。”   虽然未必能够弄明白,现在的器械真的是发展的太慢了,李谈决定回去就抽打孟知涯,让他将学院赶快建好,然后回去就对天下广而告之,需要格物人才。   跟朝廷抢文科生肯定是抢不来的,那还是抢一抢理科生吧。   顺便之前不太敢制定的一些奖学金计划之类的,也完全可以提上日程。   李谈跟朱邪狸留下几个沙陀族人守卫之后,这才带着依依不舍的陈冲和俟斤回去。   这两个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在讨论那里的景色多么美,完全不知道那些美景到底蕴含着什么样巨大的宝藏。   俟斤更是问道:“大王,仙境是不是比这里还漂亮?”   李谈:……   他双眼望天叹了口气说道:“别问我,我不知道。”   结果俟斤跟陈冲都一副我明白,我了解的表情,再没有多问,只是俟斤又转头看向朱邪狸问道:“大汗,我们下次还能来这里吗?这里没有别人发现是不是就属于我们了?我们能搬过来住吗?”   朱邪狸忍笑说道:“不能,这里不适宜居住,不过既然我们发现了,那就属于我们的了。”   俟斤显得十分兴奋问道:“那它叫什么?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朱邪狸转头看向李谈问道:“叫什么好?”   李谈莫名:“问我做什么?你自己取名字啊。”   朱邪狸一脸的理所当然:“是你发现的当然要你来了。”   李谈:我觉得你在难为我胖虎。   然而在陈冲和俟斤等人都充满希望的目光之下,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就……就叫水印天吧。”   十分简单粗暴,一点都不像个文雅的读书人所起的名字。   陈冲第一反应就是:“水印天?有何典故?”   李谈满脸无奈,都这么明白了还要什么典故啊?哪儿有什么典故啊?   不过这也是他在长安树立学霸人设树立的太成功,他起名字或者随口说出去的一个没听过的成语之类的,都会让人思索这是出自何处?   结果不仅陈冲,就连朱邪狸也问道:“出自何处?”   李谈看瞪了他一眼:“没有出处随口说的!”   朱邪狸见他颇有恼羞成怒的意思,也就没有再继续逗他只是说道:“这名字倒是简单好记。”   他们随口说着那里的景色,却绝口不提那里到底有多么珍贵。   陈冲和俟斤若有所觉,但见李谈和朱邪狸不说,他们两个也不敢多问。   等到回去之后,朱邪狸立刻将族中的长老们全部都请了过来,准备商讨一下。   他本来想要喊上李谈一起过去,结果没想到李谈直接摆摆手转头去找了孟知涯。   李谈觉得自己身份毕竟尴尬,又不是真的沙陀族的人,跟着开这种会不太好,而且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都一团和气,但谁也不知道沙陀族那些长老心里是怎么想的。   万一有人想要找借口将朱邪狸扳倒取而代之,那么他就是现成的把柄。   反正他们也只是商议,出了结果朱邪狸应该也会告诉他,他就不过去了。   孟知涯见到李谈的时候,一脸不满:“我也想去看看巨蜥啊,你居然不带我去!”   是的,出发的时候,李谈干脆都没告诉孟知涯,后来孟知涯到处找人找不到,这才在别人口中得知李谈跟朱邪狸带人出去围剿巨蜥了!   李谈十分淡定说道:“你一个文职人员跟着凑什么热闹?”   孟知涯冷笑:“说的好像你武力值高一样!“   李谈理直气壮说道:“我武力值不高,但是我有挂啊!”   孟知涯:好气啊,还无法反驳。   这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   李谈伸手揽住他的肩膀说道:“行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出马。”   孟知涯觉得自己简直快窒息了,他忍不住说道:“我可求求你了,你快点重新招些人吧,你不能逮着一个往死里用不是?”   李谈无辜地看着他说道:“我也没办法啊,原本系统提供的知交就你一个是墨家子弟,我怎么招也不会招出第二个了啊。”   孟知涯说道:“我觉得……唐门啊,万花啊,这些都可用一用,一个是专门研究机关暗器的,另外一个门派内部也有僧一行这样的机关大佬,哪怕他们水平不如我,但总能派上用场吧?”   李谈也被他的不要脸折服,说道:“虽然你说的有道理,但是……对不起,我没有师徒值。”   孟知涯立马跳脚:“你的师徒值呢?”   李谈默默拎出了青金莲和皂黄龙。   孟知涯:……   当然其实招请知交的师徒值他还是有的,但是之前刚莫名出现一个公孙垂,现在再随便来一个,他怕被人怀疑,而且……谁知道招来的是谁啊,万一不是需要的呢?   孟知涯认命问道:“这次要我做什么?”   李谈说道:“我们在巨蜥的巢穴附近发现了一座巨大的盐水湖。”   孟知涯立刻反应过来,满脸的不可置信:“盐水湖?”   李谈点点头,孟知涯立刻感慨道:“朱邪世子这是什么运气啊。”   李谈嘿了一声说道:“天选之子,你说呢?”   孟知涯问道:“是想弄盐场?”   李谈点点头说道:“也不仅仅是这样,最主要的是一般盐水湖都会伴生许多其他矿,所以我想去查看一下到底都有什么矿石。”   孟知涯沉默半晌说道:“其实……这个不在我的专业范围之内。”   李谈挑眉问道:“你是不是想说你不会?”   孟知涯垂死挣扎:“谁说的?我就是……不太擅长而已,不过上次来的几个学子之中有专门研究地质的,要不让他过来?”   李谈有些纠结:“这个盐湖对于朱邪狸来说太重要了,不是特别可靠的人我不想让他们知道。”   孟知涯果断说道:“让他留在这里啊,盐湖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我相信他会愿意的。”   李谈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我修书一封回去……”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那边陈冲便捧着一只鸽子走进来说道:“大王,凉州急报。”   李谈从鸽子腿上解下小小的信笺,打开就看到上面就九个字:安禄山势如破竹,速归。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有点事情,更新时间不太稳定,晚上九点还有一更,爱你们么么啾~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只想看日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来催更的喵、颜未若、lmrabbi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3章   李谈看着那封信微微一愣, 之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转头就变成了安禄山势如破竹?就如今的安禄山也能势如破竹?   朱邪狸刚一走进来就看到他皱着眉头, 不由得问道:“发生何事?”   李谈看着他说:“我恐怕要回去一趟。”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字条递给了朱邪狸,朱邪狸看了之后也有些意外:“安禄山居然有这等本事?他这是早有反心?”   李谈总觉得不太可能, 毕竟人都是得陇望蜀, 在一开始还只是个平民的时候, 或许就觉得如果有一天能做官就好了。   等当上了官, 就会希望自己的官位越来越大,得到的东西越来越多。   历史上安禄山起兵造反的前置条件就是李隆基封他为王, 而他是第一个节度使封王的, 虽然后来当了逆贼,但这个规矩却留了下来。   所以史书上写的是节度使封王自此始也。   安禄山成了大唐皇朝的第一人, 可不就膨胀了吗?毕竟再往上走要么当亲王要么当皇帝。   而亲王比皇帝还难, 毕竟只要是李唐皇室统治, 亲王就只能是皇子,就连一些血缘关系亲近的宗室都当不上。   安禄山手里有人有兵正巧和平了多年, 胡人已经忘记了当年他们是怎么被大唐打的抱头鼠窜的, 都想要更进一步, 那就造反吧。   现在的安禄山没有到那个地步,只是想要更进一步而已,结果被李谈搅合的没达成他人生的目标,只能匆匆造反。   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本领?   李谈怀疑是朝廷内部出了问题,不过他也不好跟朱邪狸说太多, 担心朱邪狸不喜欢听到有关于大唐那些官员的事情。   他有些无奈地说道:“还想多留两天,看来是不行了,对了,我之前忘了跟你说,在附近帮我划一片马场出来。”   马场首先是要有草,只不过虽然现在素叶城周边都是戈壁,但草是最顽强的一种植物,只要有水,早晚能够长出来的。   李谈也不是现在就建马场,毕竟他连马都还没有。   朱邪狸顿时笑道:“已经给你留好了,就是担心你嫌弃太远。”   他一边说着一边总觉得李谈对于如今的大唐朝廷似乎也有些心灰意冷,他做的这些事情看上去……哪一条都像是自立的啊。   朱邪狸不知道安禄山日后会占据半壁江山,或者说是占据多半壁江山,现在他们还觉得安禄山不会折腾出太大的水花,所以才觉得李谈所作所为有点叛逆的意思。   不过朱邪狸也不在意,他本身都已经是“叛将”了,李谈如果不想在大唐混了,那他就直接在素叶城自立。   李谈不知道在朱邪狸眼里他也已经快掀桌造反了,他现在需要收拾一下东西,明天一早就走人。   朱邪狸有些心疼的握着他的手说道:“真的那么急吗?要不要再问问?这才几天,你来回奔波了这么多趟,身体怎么受得住?”   李谈也觉得有点心累,在长安的时候他走的路加起来都没有这两天多,倒是照夜白龙挺开心的。   以往在长安照夜白龙都不愿意出门,嫌弃跑不起来,还不如窝在家里休息。   不过他怕朱邪狸担心便说:“也没什么,等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就可以了,我将信鸽留下,方便你联络我。”   朱邪狸立刻说道:“最近这段日子就不要过来了,好好休息,我这里不会出太多问题的。”   李谈转头看向孟知涯说道:“新州府那边剩下的就是建城,应该也没有太多需要你的地方,你就先留在这里,等着我将那个学子派过来,你们好好研究一下吧。”   孟知涯面无表情点了点头,他算是看出来了,他就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早就认命了。   交待完毕之后,众人都识趣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李谈和朱邪狸,毕竟这次之后下次再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还是让他们两个多点时间互诉衷肠吧。   他们走了之后,李谈说道:“青金莲和皂黄龙我都带走了,其实这两样东西你原本不能用,是执夷将我的力量借给了你,我走了之后这两样东西也只能是摆设,如果有什么意外,若是不能用他们恐怕还会怀疑你。”   朱邪狸这才解了心中疑惑,他就说当时用青金莲的时候,他就觉得迷迷糊糊,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用的就用了出来,原来是借用了李谈的力量。   他点点头说道:“这东西你拿走也好,估计附近不会有比巨蜥还可怕的存在了。”   沙漠之中本来就物种稀少,巨蜥能够在这里称王称霸那么就代表着别的物种数量不会很多,毕竟它们都是巨蜥的食物。   不过从巨蜥的数量来看,沙漠之中的动物恐怕也不容小觑。   跟俟斤他们所想的不一样,李谈跟朱邪狸并没有互诉衷肠什么的,而是研究了半个晚上的建城事宜。   李谈担心自己不能时常过来的话就不能及时给意见,只好将自己想到的都说了。   不过如今建城最重要的也就是下水问题,长安在后面之所以不再作为京城,除了连遭战火损坏之外,更多的是这座城人口密度太大,并且这种人口密度维持了太多年,导致地下水遭到了污染。   而且不紧紧是地下水,就连河水和周围的山林都被破坏殆尽。   这年头虽然没有工业污染,但是因为烧炭而过度砍伐,再加上烧炭产生的污染也很可怕,导致整个长安周边的环境都不再那么适宜居住。   现在的长安李谈是没办法改造,就只能提醒朱邪狸一定要做好素麻城的排水工作。   至于水土保持,素麻城的环境在未来几年之内都会不停的改变,只要注意一些就可以了。   朱邪狸认真听着,他之前也对这个地方进行了深入的研究,而后问道:“你在这里建造的这个东西……是什么?”   李谈在跟朱邪狸讨论的时候,使用的是自己新州府的图纸,这张图纸并不是只依靠孟知涯,而是他也添添改改了一些东西。   毕竟孟知涯虽然在某些知识面超越现在,但毕竟还是比不上后世。   他看了看朱邪狸指的地方说道:“那里是沼气池。”   朱邪狸有些意外:“沼气池?那是什么?”   李谈问道:“你见过沼泽吗?”   朱邪狸:……   这个问题还真是问倒他了,他这辈子见到的沙漠草原戈壁都有不少,但唯独没有见过什么沼泽。   虽然草原也有沼泽出现,但也要看什么地方的草原,像是沙陀族之前的领地,就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沼泽。   李谈见他摇头只好说道:“大片的沼泽会产生一种气体,叫做沼气,而这种沼气是可以点燃的,而这种沼气我们可以人为制造,就是……恩,排泄物什么的,都扔到那个密封的池子里面,就可以形成沼气,这样既能减少对环境的污染,也是多了一种资源。”   朱邪狸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说法便问道:“素麻城能不能建?”   李谈点头:“当然是可以的,只不过我是想在新州府实验一下,你可以先建起来,回头试试。”   反正素麻城的建设进度是肯定比不上他的新州府的,到时候说不定他们已经有了成熟的方案,朱邪狸就能直接用了。   朱邪狸听后便说道:“那好,回头我会问问孟先生。”   李谈在心里为孟知涯默默点了根蜡,沼气池并不是建个池子就行了,还要布置管线,而现在限制沼气池的一大原因就是管线密封不够好。   沼气本身太过危险,而这边空气干燥,一旦沼气泄露说不定就会引燃,只要有一处沼气泄露被引燃,那么大概就会发生连环爆炸,听上去就觉得可怕。   所以李谈要在新城建好之前,先奖密封材料研究出来,或者说是找出可以替代的东西。   这年头想要不漏水容易,但是想要将气体也给密封住那可太不容易了。   李谈一时之间颇有些焦头烂额的感觉,虽然这些研究可能并不需要他亲自出马,可是在必要的时候,他也必须指出方向,避免研究人员走错路。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他手上没有能够研究密封材料的人才。   李谈深吸口气,只觉得日子真是难过,在这种时候,因为能打而让他不得不回凉州的安禄山就成了他的头号仇敌。   第二日李谈快马加鞭回到了凉州,在他到来的前一刻公孙垂等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州府大厅。   李谈风尘仆仆到了之后第一句话就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公孙垂面色凝重说道:“大王,前日接到前线急报,东都陷落。”   李谈一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安禄山如今有多少兵马?封常清和高仙芝呢?”   虽然之前他觉得让封常清募兵不是什么好事,但朝廷也不是什么都不管的,如今杨国忠已经正式升任宰相,这件事情他就必须过问。   历史上就是因为杨国忠招来的兵都是一些没什么经验的良家子,所以到了战场上被安禄山训练有素的军队打的全线溃败。   这次李谈为了以防万一直接给杨国忠去了一封信,为的就是让他别招收那些没有什么经验的士兵。   就算真的没有经验也要训练一翻然后交给封常清和高仙芝,实在万不得已也要告诉这两位大将这些士兵不行。   封常清和高仙芝到底是领兵之将,就算不如安禄山至少练兵是会的,也会知道直接让新兵上战场无异于是在谋杀。   公孙垂说道:“目前还不知道到底为何,邸报上并未写明,只是知道东都陷落,东京留守李橙和御史中丞卢奕不肯投降,被俘后为安禄山所杀,河南尹达奚珣投降安禄山,如今封常清和高仙芝退居潼关固守,并且得到朝廷的诏令也不肯出击。”   李谈听着这跟历史上一模一样的走向简直要疯,这特么安禄山也开挂了?   他稳了稳心神说道:“东都沦陷距离凉州还远,你们这般着急将我喊回可是有其他要事?”   公孙垂说道:“主要是安禄山让大唐东线疲于奔命,如今朝廷正在募兵以抗安贼,吐蕃似乎已经得到了消息,前些日子有军队调动的迹象,我们担心……”   李谈脸色一沉:“你们的担心很有道理,不过我们不能被动等着,我记得之前石堡城是大唐城池,如今被吐蕃所占?”   公孙垂点头:“是的,当初因为……战事失利,就算哥舒将军过来也没能扭转乾坤,虽然打退了来犯的吐蕃军队,但是石堡城一直没有拿回来。”   李谈轻描淡写说道:“那我们就去把它拿回来。”   众人听后都一脸问号,实在是李谈说的太轻易了一些。   虽然在朝廷那里李谈已经因为领兵有术而挂上了号,但实际上他们这些在凉州的对李谈的带兵能力还是很怀疑的。   毕竟上一次偷袭突厥虽然也成功,但那时他有朱邪狸帮忙,而后来吐蕃来犯更是朱邪狸直接打跑了。   所以他们觉得真正能带兵打仗的其实是朱邪狸,只是这个消息不能让朝廷那边知道。   如今朱邪狸应该是没有功夫帮忙,李谈却要主动出兵……就算是一向比较激进的李白也忍不住劝到:“大王,三思啊。”   李谈摆摆手说道:“吐蕃能让我们知道他们的军队动向就是在试探,一旦我们没有任何动作,而且摆出守势,吐蕃就会立刻出兵,因为他们知道我们这边没有底气,到时候怎么都要打,一旦等他们过来我们就会变得十分被动,所以还不如主动出击。”   陈冲皱眉说道:“可是如今……突厥也颇为灵活,段秀实正在守着边城,让谁来领兵?”   李谈说道:“我亲自带兵出征,放心,我心中有数,太白先生,就算我什么兵法都不会,可我能将那些士兵安全带回来,只要我们的战损一直小于对方,那赢得就一定是我们。”   李白本来还想反对,听到李谈这么说之后才想起来这位可不是普通人,他是几乎能够让队伍零伤亡的人啊!   现在唯一让他疑惑的就是,在真正大规模交战的时候,李谈真的能保证所有人都安全吗?   对于李白这个问题,李谈微微沉默了一下,说实话他也没有把握,攻城那一天人数并不多,他已经显得有些吃力了,如果真的扩展到成千上万人,他可能真的护不住那么多。   相知并不是一个群奶优秀的职业。   他叹了口气说道:“至少我们先摆出姿态,然后我带人去突袭。”   这样的话,他至少能保证突袭的队伍能够顺利回来。   众人对视一眼觉得也只能这样,李谈只适合带人突袭,那么示威也好真打也罢,他们总要摆出一个合适的阵型来,不能让对方一看就觉得他们是新手,贼好欺负的那种。   可问题是现在州府之内,没有人擅长此道,就算是陈冲……他……他之前也不过是个护卫统领,作战经验可能还不如李谈丰富——至少李谈还真的经历了一场战斗啊。   就在众人绞尽脑汁旁征博引的时候,李谈忽然说道:“巴坤,你去帮我把田神功喊来。”   之前忙昏了头,他几乎都要忘了田神功也跟着他一起过来了,虽然现在的田神功也没什么经验,但是没关系,他有天赋啊!   有的时候在天赋面前,经验也要靠后站的。   田神功被喊来的时候身上还穿着实验室专用的白大褂,李谈看着他这个造型只觉得自己有点造孽——好好的一个将军该让他搞成文职人员了!   同学你做这个路子走的不太对,现在还是回归正轨吧!   好在田神功倒也没有真的沉迷做实验,他跟着做实验也不过是当初李谈说了一句这些东西研究出来之后,或许我们的武器能够更加先进一些。   所以本质上他还是个暴力分子,在听说李谈决定给他一个武将官职带他出征的时候,田神功表示十分激动。   众人看着田神功年轻的脸纷纷表示怀疑,虽然田神功比李谈要大,但是平民跟皇子接受的教育能一样吗?   李谈知道之后笑了笑直接让人上沙盘,然后就看着田神功在沙盘上大杀四方。   在出征的安排都定下来之后,李谈赶忙回去写了一封奏疏——不为别的,只为先保住封常清跟高仙芝的命。   只不过这封奏疏刚写到一半,那边就传来消息:安禄山在洛阳自立,称大燕皇帝,改元圣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3425642 30瓶;舞袖拂罗衣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4章   李谈在知道安禄山称帝的一瞬间就知道高仙芝跟封常清大概要不好。   安禄山称帝对李隆基来说就相当于是触到了他的逆鳞, 不对,这已经不是触到, 这是直接拿刀戳啊!   李隆基暴怒之下肯定不会找自己的过错,也不会觉得自己宠信的臣子有错, 那么必然要找别人的过错。   这种时候前线将领则会承担更多的怒火, 再加上若是李隆基要求他们将洛阳夺回来, 而封常清和高仙芝却固守头潼关不出……李隆基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至于有监军宦官进献谗言什么的,可能有一定原因,但必定不是最大的原因。   更可能是监军或者朝内其他的宦官摸到了李隆基的脉络,为了得宠而进献谗言, 至于那两位将军的死活……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李谈将奏疏发出去之后,就只能听天由命。   安禄山来的太快, 早知道安禄山就跟开了挂一样, 被怼成这个样子都能翻盘, 他肯定不会离开长安。   当初离开长安就是算着距离真正的安史之乱应该还有十年的时间,他打算在这十年之间打造一个根据地。   这样至少在安史之乱爆发的时候,不至于受制于人。   结果计划快真是不如变化快。   李谈写完奏疏之后就带兵出征了,现在吐蕃那边才是最重要的。   等他到了鄯州的时候, 原本不想去州府,结果鄯州刺史迎出了很远, 愣是在半路上将李谈截住了。   李谈一身轻便软甲骑在照夜白龙之上, 心中十分无奈,看着鄯州刺史说道:“此次行军紧急,是以未曾前去叨扰刺史, 刺史何必如此客气?”   鄯州刺史是一个黑瘦的老头,看上去不像是当官的倒像是个农民。   不过他这个官倒也当得的确不太顺心,要不然也不会当个下州刺史一当就是几十年。   如果在别的时期,鄯州刺史在此地蹉跎许久,李谈还会觉得可能是他能力有限。   然而如今这个朝廷,真有能力的都不知道分配到什么地方了,所以他也不好评价。   鄯州刺史略有些诚惶诚恐说道:“不敢劳动殿下大驾,我等此次前来只为劳军。”   李谈微微一愣,继而就看到鄯州刺史对着后面挥了挥手,就走上来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手里都捧着东西,有筐也有食盒。   李谈看着那些大多都皮肤干燥黝黑的百姓,一时之间颇有些摸不到头脑。   不过鄯州刺史既然说要劳军,也可能就是走个过场,那就继续吧。   他也不好指责对方,实在是这一次劳军来的莫名其妙。   鄯州人民捧着东西送给将士们,李谈看了一眼,发现都是一些耐旱作物,比如说青稞啊,还有一些鸡蛋,甚至还有一些野菜,至于肉……那是没看到的。   李谈有些震惊于鄯州的穷苦,要知道既然是劳军,那必然是要给本州做脸面的,肯定要弄他们能弄到的最好的物资。   所以在鄯州,这就是最好的?这简直是比凉州还穷啊!   他这次出征的军粮准备的可比这个好多了,别的不说,肉干就有很多。   在劳军之后,因为天色已晚,李谈干脆就地扎营,顺便也把鄯州刺史和他带来的劳军之人都留了下来。   扎营之后自然就是做饭,如果不想让鄯州刺史没面子呢,这顿饭应该就用他们送的东西做。   然而这不是简单的对方来我家里做客,我要给人家面子,他的兵还要赶路呢!   于是鄯州刺史就感受了一下军队伙食,在看到那些饭菜的时候,就连鄯州刺史都有些意外:“这……这也太丰盛了一些。”   李谈一听就确定这位升不上去很可能就是因为不会说话。   他笑了笑说道:“皇帝还不差饿兵呢,我这里自然也不会。好歹是为了保家卫国才远离故土亲人在边关抛头颅洒热血,我总不能亏待他们。”   鄯州刺史在看到李谈手里的饭食跟普通士兵也没什么区别之后,表情缓和许多。   至少这位看起来应该不是何不食肉糜那种。   他看着李谈问道:“殿下此去可有把握?”   当然是有把握的,不过面对这些人,李谈估摸着自己就算说有把握可能他们也不信,便说道:“与吐蕃战,怕是哥舒将军,郭节度使都未必敢说必胜,我自当尽我所能。”   鄯州刺史有些犹豫,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李谈看的奇怪问道:“刺史有何疑虑便直说。”   鄯州刺史双手在裤子上蹭了蹭说道:“下官……下官有个不情之请。”   李谈说道:“请说。”   鄯州刺史期期艾艾说道:“殿下能否与吐蕃议和?”   他这句话一出,李谈不由得瞬间脸色阴沉下来。   他原本还想着鄯州刺史的要求如果不过分的话就答应了吧,这老头看起来也实在是不容易,然而他真的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请求!   当年送公主和亲都没让吐蕃老实,难道现在议和就行了吗?   李谈气的当时就站起来说道:“刺史醉了,早些休息吧!”   鄯州长史看看手里的碗——里面都是粥,这怎么喝醉?   不过眼看着刺史见到宁王生气已经乱了分寸,他只好苦逼兮兮站起来说道:“殿下,殿下……还请殿下听完。”   李谈微微侧头说道:“尚未开战就已失了志气,还有何可听?”   他这是给鄯州刺史留了面子,若是再不客气一点,他恐怕都要指着这个人的鼻子问他是不是已经投降吐蕃了。   鄯州刺史起来一揖及地,面容愁苦说道:“殿下,近些年来朝廷与吐蕃对战就未曾赢过,至多不过是守土,等到情势稳定一些,守将就会被调走,到时吐蕃还是回来霍乱鄯州的呀。”   吐蕃什么时候来谁也说不准,鄯州刺史没有兵权,也不能提早做防备,他倒是可以早些跟陇右节度使通气,可问题是吐蕃都没动,他们怎么能随意调兵呢?   这若是让看不顺眼的人一道奏疏上去,那他怕是连官都要丢了。   毕竟擅自调兵比贪污处罚的还要严厉,李隆基自己就是造反起家的,自然也更加看不得手下人有过多的兵权,可惜他对自己人防范备至,却忽略了安禄山。   李谈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问道:“你的意思是议和鄯州就能平安了吗?”   鄯州刺史沉默半晌才说道:“都是损失,但是那样不过是损失一些钱财,人却是能活下来的,殿下,京中有所不知,此前与吐蕃交接出的村子,已经十有九空,都是……被屠村的呀!”   李谈听后微微一怔,他想过吐蕃打过来肯定不会手下留情,然而他没想到居然这么丧心病狂!   此时他也明白鄯州刺史的意思了,他不想鄯州再死人,至少不是因为被吐蕃报复而死所以才不想让两边打起来。   李谈能理解他的想法,但并不赞同,是以说道:“就算是议和也不过是与虎谋皮,只会助长吐蕃的野心,让他们得寸进尺,你放心此次我来,并不为守土而为夺城!石堡城在他们手中已经太久了,该回来了。”   鄯州刺史听后沉默半晌,才说道:“那……下官祝愿殿下旗开得胜。”   说完,他就摇头叹气地走了。   李谈之前跟州府中人说要夺城的时候,大家都是热血沸腾,然而鄯州刺史听后却不为所动。   在他眼中李谈所言不过是少年意气罢了,而他也知道大概是劝不动这位少年亲王,只能回去做好准备,可是他除了给百姓传达提醒,还能怎么做呢?   李谈也不在乎鄯州刺史信不信,他的年龄是个硬伤,对方不信也是正常的,反正自古名将都是以军功说话。   如今他觉得自己手里的军功其实还不太有说服力,只要能打赢吐蕃,日后他想要调兵遣将,朝廷上也会更重视一些。   这只不过鄯州刺史的话也算是提醒了他,他准备回去看看舆图,尽量减少己方普通百姓被骚扰的可能性。   他看了一眼舆图,再过不久他们就能抵达鄯城,而鄯城的前面是石堡城,石堡城的再前面则是大非川。   大非川战役也十分有名,只不过这场战役却是以唐军大败,最后不得不议和。   当时领军之人是薛仁贵,这位论起名气经验来比甩李谈八十条街,就是这样的人都没能赢过吐蕃。   虽然主要也是当时唐军是疲惫之师,而副将郭待封又与薛仁贵不合,仗着自己的父亲是郭孝恪一意孤行,导致唐军大败。   不过现在大家只记得那场战争的结果就是唐军大败,引申出来的就是连薛仁贵都输了,李谈拿什么赢?   更何况当初薛仁贵是得了整个国家的支撑,而如今大唐的军事重点都放在了如何剿灭安禄山上,李谈只有手上的这一点兵马。   李谈心里也着实有些心神不宁,一支突袭小队能够造成的影响他自己都无法估量,如果没有什么作用只能硬碰硬的话,他真的要思考怎么合理利用手上的道具了。   就在他发愁的时候,田神功过来求见,在看到李谈表情严肃地盯着舆图的时候,便问道:“大王可是担心?”   李谈将手中的炭笔放在一旁无奈说道:“不担心是不可能的,毕竟战场上瞬息万变。”   田神功犹豫一下说道:“大王,我觉得您如果带兵突袭的话,还应该与当初对待突厥一样,我方先出兵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等到对方兵力部署到前线之后,您在过去,这样有前面的人吸引火力,您就能更顺畅一些。”   李谈当然也知道这样是最好的,可问题就在于一旦开战他不在的话,伤亡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田神功见李谈犹豫,便问道:“大王有何可虑?”   李谈说道:“那样的话前线就太危险了。”   田神功奇道:“打仗可有不危险的?大王能身先士卒,我等有岂甘人后?”   李谈只好说道:“现在这些兵什么情况我并不太了解,万一主动出击有所伤亡如何是好?”   田神功面无表情看着他问道:“古往今来可曾有没有伤亡的战争?”   天神啊,他的老板怎么这么天真?   打仗有不死人的吗?只想着不死人那就别打了,直接投降算了!   不对,就算是投降人家还可能杀降将呢!   李谈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那是因为那些将领没有他的外挂啊!他既然有了外挂为什么不能想多一点?   田神功见他颇有些不服气的样子便问道:“朱邪世子手中不过千人,但他当时也还是对吐蕃动了手,他难道就不担心伤亡吗?”   枉他以为李谈跟朱邪狸混了这么久,朱邪狸看来又是能比肩卫霍的人物,应该能受到一些熏陶。   这也是他放心大胆跟着李谈出来的原因之一,如今看起来……朱邪狸就没有教你点什么吗?   面对田神功难以置信的目光,李谈难得有些心虚,清了清嗓子说道:“印星那一份本事我是学不来的,不过,他有他的打法,我也有我的打法,这样,到时你带兵佯攻便是,不要冲的太狠。”   田神功心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到时候您走了,我还是根据战场情况自己做调整吧。   毕竟他也算是看出来了,李谈在领兵打仗方面……真是嫩的犹如刚挂上的小葫芦。   田神功虽然自己也没有领过兵,但是只要有天赋的人,天生就有那么一种直觉,他知道怎么做才能赢。   以往这种直觉在沙盘演练的时候已经体现得淋漓尽致,只不过这一次田神功还打算稳扎稳打一些,毕竟他可不想当赵括。   田神功走了之后,李谈总觉得自己的人设似乎不小心崩了一点。   不过想想这是自己人也就算了。   第二日他们到了鄯城驻扎下来之后,便打算稍微休整一晚。   待到第三日,刚刚接到唐军动向的吐蕃就迎来了唐军的主动出击。   吐蕃将领站在石堡城上见到领兵的是个年轻小郎君,便轻蔑说道:“唐国难道无人了吗?居然派此等黄毛小儿前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对面被嘲讽的田神功不为所动,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年龄会成为对方攻讦的把柄,自然是做好了心里准备。   不过做好心理准备并不代表他骂不还口,于是他一脸惊奇喊道:“你的雅言居然说的还不错,可见是歆慕大唐,不如你投降,我为你举荐,大唐如今正缺乏人才,想必你一定能得到重用。”   吐蕃将领顿时气得脸都红了,作为文化不那么发达的地方,吐蕃人对于大唐的感情很复杂,一边蔑视中原人柔弱,一边羡慕对方的各种科技发展。   然而越是这样,嘴上的蔑视就越是严重,仿佛不贬低两句不足以体现出他们的优越性来一样。   哪怕是这样吐蕃贵族之中学习雅言的人也不在少数,如今田神功虽然没有骂他,但是相当于揭短了啊!   吐蕃将领顿时暴跳如雷:“黄口小儿信口雌黄!有种先与我战过一场!”   田神功笑的更开心了:“呦,成语也用的不错,想来应该不至于看不懂邸报了,甚好甚好。”   他虽然在嘲笑吐蕃将领,但是却十分小心的在防备着,等他看到吐蕃将领指挥若定之后,心中还有点可惜。   虽然知道老将是不可能轻易被这种话撩拨的失去神智,但还是希望对方能够乱一乱阵脚的。   可惜对面的吐蕃将领虽然看上去暴跳如雷,其实心细如尘,先锋防守安排的样样到位。   而吐蕃将领那一番暴怒自然是做出来给田神功看的,只希望这没有经验的小子能够因此轻敌,结果没想到对方一点也没被骗到。   两个人打了一场心理战,谁都没有达到目的,但是对对方却更加了解了一些,心中自然更是慎重。   李谈临走之前让田神功佯攻,田神功此时见到对方这个做派心想必须给对方打出压力来,这样能够让对方将更多的兵力堆到这边,大王那边的压力就小了许多。   被担心的李谈此时带着他的精锐部队正在赶路,而这一次因为是偷袭,李谈就让唐堂也跟着过来,毕竟在必要的时候,唐堂肯定是能派上特殊用场的。   结果就在他们抄石堡城的后路的时候,却正好遇到了一队吐蕃派来的军队。   两边谁都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敌人,瞬间都懵了一下。   这就很尴尬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晚上九点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来催更的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5章   李谈一直都喜欢从背后下黑手, 在对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一波带走,想一想就觉得很痛快有没有?   然而想想很美好, 现实很骨感,他这边还没偷袭就跟对方碰上了。   吐蕃派来的人显然也是久经沙场的老手, 在看到李谈那一队标准的唐军制服之后就立刻派人布阵了。   这一队过去是支援前线的, 是以什么军种都有, 就连辎重都带着十分齐全。   相反李谈这边就显得寒掺了一些,他带的都是轻骑兵——毕竟是偷袭啊,又不需要远远对着放箭,哪里需要带弓兵啊?   这一下子就吃了大亏, 对面的弓兵已经三排安排好了,他们这边刚把李谈遮掩在后面。   李谈叹了口气:“冲吧, 放心, 不让你们出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狸琴。   这次跟着他偷袭的人都听说过他之前的壮举, 不过未曾亲眼看到,心中还是有些疑惑的,如今也只能祈祷传言是真的。   毕竟都跟人家撞上了,再跑估计也跑不过人家, 吐蕃的马还是比他们的好很多的。   那么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一时之间李谈这边居然充满了悲壮的气息。   不悲壮也不行啊,对面看上去至少有个三四千人, 他们这才多少人?两百个!   这个数字对比简直是让人绝望。   李倓看着大家都表情严肃, 不由觉得好笑,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毕竟现在他说的再好听这些人估计也不会相信的。   对面的吐蕃将领见这队人马反应迟钝, 而中间的将领居然还抱着一把形状奇怪的琴,不由得笑出了声,觉得这可能是一队走错路的唐军。   真是上天送来的功勋啊,将领心想,对面看上去手生,人数还少,中间那个看上去地位还不低——这样年轻就能独领一军想必是大唐贵族之后。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鄙夷,心想怪不得这些年唐国越来越不像样子,连这样的纨绔子弟都派出来,想必那个朝廷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他这种想法在看到对面那个年轻将领下令让士兵冲过来的时候,他就更是险些笑出了声,心想也不知道是哪家贵族之后,居然如此愚蠢,见到了弓箭手居然还让手下往前冲。   这个时候就应该跑到射程之外嘛。   当然就算他们跑了,自己也不会给他们逃跑的机会的。   只不过笑着笑着,他脸上的表情就由志得意满变成了惊疑不定。   在那些士兵冲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下令放箭,然而一轮箭矢释放完毕之后,对方居然没有任何折损?   这不对啊!就算对面这帮人的运气再好也不应该一个受伤的都没有,是他眼花了吗?   将领犹豫着又下令放了一轮箭,结果在这一轮箭雨过去之后,发现对面依旧是没有任何伤亡折损。   吐蕃将领顿时跟见了鬼一样:“他们……他们这是什么巫术?”   而李谈这边的士兵在发现箭矢会在自己面前落地,根本不会伤害到自己之后心中也是惊讶的。   只不过这份惊讶很快就转变成了对李谈的信任,纷纷在心中说到:原来传闻是真的。   既然如此他们就更是将李谈保护在中间,不肯让那些人伤害到他。   于是他们整个队伍都呈现出箭尖形状,直直插入了对方的队伍之中。   瞬间整个吐蕃的军队就将他们完全包围起来,他们就如同一艘在大海中翻腾的小舟,然而无论对方怎么冲击,都一直屹立不倒。   不得不说,这一次正面打,李谈发现其实还是挺轻松的,毕竟己方都围在自己身边,他就不用来回切换目标,而且也不会出现一个没盯好让己方人员受伤的情况。   吐蕃将领此时已经心胆俱裂,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诡异的情况。   就算对面再怎么凶残,再怎么不怕死,也总是会死的,可现在……这些还是人吗?   原本他还觉得就算对方各个都是精兵强将,他们人做这么多,堆也能堆死对方了。   然而对方始终没有任何伤亡,倒是将他们这边冲击的七零八落。   吐蕃将领在打了一会之后,眼看着己方伤亡越来越多,而对方的阵型从一开始到现在就没有变过!   他心中越来越绝望,更绝望的是那些士兵,这种根本没有赢的希望的仗怎么打?   于是就在吐蕃将领还想努力一把的时候,他发现手下的士兵居然没有人听他的了。   他回头一看,好么,不仅没有人听他的了,反而开始有人逃跑!   吐蕃将领本来还喊着:“后退者死!”   然而就算是在这样也无法震慑住了,毕竟对面看起来比他可怕的多,更何况当逃兵就当逃兵吧,大不了窝在山野之中,继续下去那只能是被对方打死啊!   吐蕃将领本来还高喊着后退者死,只是眼看着手下越跑越多,他本人也不由得十分绝望,只好也大喊了一声,扔下了武器转身就跑。   当然他跑的时候也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唐军这个少年将军会巫术,实在是太过妖异,他必须回去报告一下,让大论更加重视一些。   大论就是吐蕃的宰相,这次的战事就是吐蕃大论鼓捣出来的。   将领有了这个理由,跑的更是心安理得。   而他都跑了,刚刚还一直在负隅顽抗的士兵怎么可能还继续拼命?于是也都纷纷虚晃一招转身就跑。   李谈之前一直冷眼旁观,就看着那些人疯狂的跑,等到吐蕃将领也跟着跑,而身边的副将问道:“殿下,追吗?”   他们已经杀起了兴,现在那些吐蕃士兵在他们眼里已经不是敌人了,而是一个个移动的军功啊!   李谈冷笑着说道:“追什么追?”   众人听了有的想要建议李谈继续追,毕竟这都是到手的军功,有的则冷静下来,觉得殿下说的也有道理,穷寇莫追嘛。   结果还没等他们争辩什么,那边李谈又补充了一句:“我让他们走了吗?”   然后众人就感觉眼前一花,那些已经跑了的居然都重新闪了回来,连同已经骑马跑的很远的吐蕃将领。   众人心中一惊,都没想明白怎么回事,然而经过刚刚的热身,他们砍人已经砍得很顺手了,所以下意识的就手起刀落,心里还纳闷:怎么突然都回来了?   他们纳闷,跑了的吐蕃士兵更纳闷啊,毕竟他们的马更好一些,眼看着已经骑马跑的连唐军的影子都见不到了,怎么这会又被拽了回来?   最可怕的是他们都不知道这件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吐蕃将领此时心中也是十分崩溃,刚刚他在心中对于李谈会巫术这件事情还是将信将疑的,如今则确信这位真的不是什么凡人。   李谈见大局已定,吐蕃士兵都没了心气终于是放下心来,也不再无时无刻补盾,看着众人杀的热闹便喊了一声:“贼首抓活的!”   众人砍得正欢实,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稍微清醒下来,突然意识到捉活的更好一些。   小兵也就算了,死了就死了,但是对方的将领应该品级不低,毕竟能够独领几千人,怎么可能是无名之辈?   吐蕃将领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他知道落入对方手中恐怕得不了好,虽然刚刚逃跑很果断,但此时求死之心也很果断,直接就扬起手中的弯刀往脖子割去。   唐军见他如此行事都微微一惊,想要过去阻拦,结果发现大家距离他都挺远的,居然没有人能够及时拦住。   一时之间所有人心里都有些可惜,死的俘虏比活的俘虏差远了,他们这是丢了一个大军功啊!   结果就在大家可惜的时候,他们发现吐蕃将领的弯刀在距离自己脖子比较近的地方停住了!   此时吐蕃将领表情狰狞,但是因为这个动作就显得颇有些犹豫不定。   唐军见了顿时冲过去将他手中的刀夺了下来,并且还嘲笑说道:“既然不敢死,又何必摆出这等姿态?难不成还指望我们心软么?”   然而只有吐蕃将领知道,他没有惺惺作态,他是真的想死,想死也死不了。   李谈此时踱步过来笑吟吟问道:“想死?问过我了吗?”   吐蕃将领双眼带着恐惧地看着他:“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刚刚用尽全身力气也未能再将弯刀前进一寸,当时他心里就知道必然有人弄鬼,而在场有这份本事的,大概也就只有眼前的少年将军了。   李谈却没有什么留名的念头,此时他有点发愁,按照道理来说,他此时灭了一整个吐蕃军队,这得有好几千人,就应该先回去清点战功。   更何况还活捉了对方的头领,可是他原本是去偷袭吐蕃主力军队的呀,为了这个田神功都正在帮他吸引注意力。   而他如果不能去偷袭的话,田神功那边的压力可能就会很大,到时候佯攻就变成了真攻,那可就不好了啊。   可是眼前又有这么多辎重……   李谈想了想,决定分兵,虽然他手上的人不多,但分出几个押送辎重回去还是做得到的,更何况回去的路上应该是不会遇到吐蕃士兵的。   他这样想着干脆挥手说道:“除了贼首,其他都砍了吧。”   刚刚投降的有点多,李谈也秉持着不杀降将的想法没有让人砍。   不过如果分兵的话,回去的人不会太多,而现在活着的吐蕃士兵可比他们整支队伍都多,自然也是不安全的。   索性将这些小兵都杀掉算了,至于这个将领自然是要留着的。   李谈说完之后便点出了十几个人让他们押送辎重回去。   这十几个人本来有些依依不舍,他们也看出来了,跟着宁王去偷袭应该是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那么剩下就是纯粹的赚军功了。   试问这样的好事谁不想要?不过好在李谈也允了他们回去会多给他们算一些军功——押送物资本来也是有军功的。   就在李谈点兵的时候,剩下的人手起刀落就将吐蕃士兵全砍了,只剩下一个满脸惊恐的吐蕃将领惊骇地看着李谈。   不都说唐人都是仁人义士吗?他们最是讲究天和,所以从来不轻易杀降将。   可是眼前这个怎么看起来不太一样呢?   眼前这个的确不太一样啊,他自己虽然就字恬和,然而他现在基本上跟李隆基当初希望他成为的样子相去十万八千里。   李谈点完人见他们护送也有模有样之后,就放心带着剩下的人继续去抄对方的后路。   索性这一次没有再遇到什么阻碍,倒是吐蕃将领跟田神功对阵一局之后,心中颇有些重视这位年纪不大的将领。   两方一时之间谁都奈何不了谁,便十分有默契的先退了回来。   这其中田神功更加迫不及待一些,毕竟按照原本的计划,此时吐蕃那边应该已经后路起火,可是吐蕃大将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的样子,田神功就心里咯噔了一声。   他担心李谈会出事情,所以急着收兵派人去找李谈!   这场仗赢不赢倒无所谓,但李谈不能出事情啊!   于是原本李谈应该面对的是吐蕃大将不在营地的局面,结果这一耽搁对方都打完一场回来了!   李谈十分生气地说道:“都是那个来路不明的吐蕃人耽误我们的行程!”   副将跟李谈不是特别熟,也摸不清他的脉络,此时便小心翼翼问道:“那……还打吗?”   “打!当然要打!如果能俘虏吐蕃大将就好了!”   如果能将对方的大将都俘虏,那么吐蕃至少在半年之内肯定都不敢轻举妄动,若是给他一个机会打到大非川,一洗当年大非川之战的耻辱,那就更好了。   不过现在重要的是眼下。   李谈与众人合谋一番,确定了无论如何队形不能散的方针之后其他就随机应变了。   反正吐蕃人刚到这里,看起来也没来得及建城的样子,他们也不用辛苦攻一次城。   李谈带着人一路杀进去,直奔对方大将的老巢。   不得不说,能够在吐蕃领兵作战的人,都是有两把刷子的。   如果说对方是个靠智力打副本的玩家,那么李谈就是那个靠着自己等级装备一路莽过去的玩家。   可偏偏对方拿他没有办法,而此时吐蕃大将也有些懵了:这都咋回事?   放任一支唐军在自己的军营四处杀人放火肯定是不对的,可问题是人家仿佛拥有不死之身,他派了众多精兵强将都没能让对方少一个人。   跟之前那位将领一样,吐蕃大将也懵了。   李谈一开始说是偷袭就是给对方造成一定压力,虽然他们这个队伍很凶,但是想要杀光对方大概是不现实的——对方那么多人呢,哪怕排着不动让砍头一天都砍不过来。   所以李谈就只有一个目标:“活捉对方的大将!”   大将身边自然也有许多护卫者的人,然而李谈对于自己的各种技能应用实在是登峰造极,此时他正心里可惜相知没有平沙落雁这个技能,否则直接平沙了对方大将,让对方互相残杀不也很好?   扼腕之下,他就只能用用廻梦逐光,江逐月天这种技能。   而因为有江逐月天的存在,吐蕃大将脑子里有无数条命令,结果却无法说出口,只能看着对方横冲直撞的直冲他而来。   然后在他们中间那个抱着一把形状奇怪的琴,长得十分俊秀的小郎君对着他笑了笑说道:“有劳将军跟我们走一趟啦。”   作者有话要说:  怀疑自己最近真的失了智……不是一次忘记设定时间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有种带我私奔啊 20瓶;可是我双标啊、树下搬屋、喵辣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6章   吐蕃大将微微一愣, 李谈这话说的跟请人家上门做客一样,语气柔软又客气,一点也不像是在这种血腥场面之中说出来的。   然而就在他这一愣神的功夫,他就被李谈拎着琴给砸在了地。   别说吐蕃士兵, 就连唐军此时都看傻眼了,   还带这么玩的?   李谈砸完了之后却觉得十分过瘾, 看了看手中的狸琴, 嗯, 挺结实的, 没坏。   当初他在看到长歌门抱着琴跑的时候就觉得, 那些琴看起来就特别结实厚重, 打人身上肯定特别疼。   在当初长歌门还没有普攻的时候,玩家们也曾经打趣说长歌的普攻是不是抡起琴砸人, 后来不是还有点可惜。   李谈总算是过了一会瘾, 感受了一下觉得……还挺爽的!   这边主将都□□趴了,其他士兵也都愣了一下,李谈趁着这个机会说道:“带他走!”   他竟然是打了一个擒贼先擒王的主意!   只不过大将到底是有经验, 此时猜到之后自然也是要挣扎一下的, 李谈一看他还有力气挣扎,观察了一下大家的护盾, 觉得还能支撑,就顺手又拍了上去。   吐蕃大将在看到李谈那张琴呼啸而来的时候,早就做好了准备。   第一次他是猝不及防所以没有躲开,第二次……这个少年将军看上去身手也不是特别好, 他岂有躲不开的道理?   然而就是躲不开!   他原本算好了头一偏,身体微微后仰就能躲开的,结果没想到他后仰的时候李谈手里的琴中途就变了轨迹,一下子就砸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下还挺用力,吐蕃大将只觉得鼻子剧痛,脸都快被拍扁了!   而这次李谈这一下不仅造成了伤害,明显还附带了眩晕效果——吐蕃大将都被人捆结实了都没反应过来。   吐蕃士兵有些慌张,副将赶忙说道:“救将军!”   哪儿能让你们救呢,李谈看人捆结实之后就说道:“撤!”   吐蕃这边驻扎的军队人数可不少,如果是几千人或许他就横冲直撞全收拾了,可现在……这些人站着不动让你砍都能累死人,还是走吧,反正也不算没有收获——吐蕃连续两名将领都落到她手上了啊。   李谈想撤,吐蕃也不肯放啊,他们大将军还在李谈手上呢!   吐蕃副将此时也没什么大将军被抓走了,我就能顶上的想法,虽然谁都想升官,可不能这么升官啊。   大将军在自家驻地的中军大帐中被人明目张胆的劫走,这像话吗?   真要是让唐军得逞,那么对于吐蕃士兵来说士气打击可就太大了。   别的都好说,一旦士气没有了,仗自然也就不太好打。   除非能够笃定有一场稳赢的仗出兵,然后借由胜利给大家鼓劲。   可如今不说这一波不知道怎么冒出来的唐军,就是那边守城的都不太好对付,连大将军都没讨得什么好处,他哪里敢说就一定能赢呢?   权衡一下这种升官方式带来的各种影响以及后续的麻烦,副将决定:必须把大将军救出来!   只不过李谈虽然说是撤退,但也不是真的就这么跑了,而是带着人直冲辎重粮草所在之位。   反正他笃定,粮草没了,吐蕃要么调粮要么撤兵。   如果吐蕃坚持不撤兵呢,那他就要想办法去劫一劫吐蕃的粮道了。   吐蕃大将被捆起来之后就被横着扔上了李谈的马,那位大将先是被打的七晕八素,缓了好一阵才缓了过来,现在又被扔在马上颠簸的不行。   身体素质再好也有点扛不住啊,是以他缓过气来的时候,一抬头就发现四周环境不太对。   吐蕃大将到底是有经验的,此时立刻便喊道:“他们要去烧粮草,拦住他们!”   呦豁,你还有工夫说话呢?李谈也不知道从来顺手扯了一块布就塞到了吐蕃大将的嘴里,彻底杜绝了他在自己马上还指挥吐蕃士兵的可能性。   刚刚吐蕃大将说的是吐蕃语,巧了,李谈在来的路上估摸着要跟吐蕃打仗,所以就先学了学吐蕃语,反正有系统在,他想要什么教材都有。   虽然没学的特别精深,但是吐蕃大将这句话他连猜带蒙还是明白了意思。   是以李谈堵完他的嘴笑的十分温和:“拦?他们拦得住吗?他们要是真能拦得住,你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啦。”   吐蕃大将听了之后差点没被气死,可人家说的是实话啊。   一时之间他不由得想了很多,本来他在吐蕃就出身贫寒,虽然吐蕃本身也没有多先进,可就算是贫瘠的部落也要分个三六九等,更别说吐蕃一个国家了。   他出身不好能够做到大将军都是靠着拼命上来的,再加上他有点领兵的天赋。   只是如今吐蕃向慕汉风,处处也学汉家讲究个什么礼义廉耻,而这位大将军当初为了能赢,可是做过不少不够光明磊落,甚至还有点下三滥的事情。   是以他在上流社会就有点吃不开,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没娶上老婆——低的不想找,高的人家不嫁。   如今再来一次安稳坐镇台中还被俘虏的经历,可想而知吐蕃赞普必然震怒,就算他被救回去只怕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当然最主要的是还未必会有人救他。   至于落入唐军手中一时半会看来是死不了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挣个活命的机会?   吐蕃大将腹腔被颠了个天翻地覆,但脑子却是十分明白。   是以李谈将他的嘴堵上了,他正好也就不吭声,心中则觉得刚刚他已经提醒,能做的都做了,也没什么对不起士兵的。   而且……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情形,发现正如这位少年将军所说,吐蕃士兵就算是想拦又岂能拦得住?   来突袭的这队唐军依旧是冲到了辎重所在之地,他们也不打算拿,直接一个浇了火油的火把扔了过去,吐蕃士兵就只能疲于奔命的去救火。   捉拿唐军此时已经不重要了,谁都知道这粮草若是都烧了,只怕他们不被饿死,在未来几天之内也不会太好过。   而正在这个时候,已经忙成一只苍蝇的吐蕃副将又接到了消息——前方唐军又来叫阵了!   不仅仅是叫阵,还隐隐有直接出兵的意思!   吐蕃副将顿时一个头两个大,眼看着李谈他们有离去的意思,权衡了一下,觉得放他们走比强留下来好一些。   毕竟这一队也不知道是人是鬼,怎么打都打不死,若是不放他们走,等等前方的唐军打过来,他们来个里应外合,哪里还吃得消?   吐蕃副将一咬牙一跺脚说道:“拍一队人跟着唐军,想办法营救大将军!”   营救什么啊,这么多人把人家围在老家闷头打都没怎么着人家,反而被人家薅走了一个大将军,顺便还一把火烧了一部分粮草,你就算派人去追能救的回来才怪!   吐蕃副将心中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然而就算再知道,样子也还是要做一做。   毕竟万一大将军回头被放回来或者换回来,他也要放着大将军到时候因为他营救不力而怪罪于他。   当然他也觉得大将军回来的可能性太小,但这样也是做样子给大家看嘛,他很努力了,可惜没救回来,在这样上面怪罪下来他也有分辨的余地。   副将一边想着这个,一边看了一眼大营的情况,发现人心已经有些涣散之后果断说道:“应阵!”   粮草虽然没有被烧光,但是剩下的也不多,最主要的是有很多武器被烧坏了,如果此时不能直接趁着士兵们武器没有损坏,肚子还不饿一鼓作气冲下鄯城,那么接下来他们就很艰难了。   要么调粮调兵器要么就议和。   然而调粮调兵器都是需要时间的,在这个过程中也要防备唐军突然进攻。   副将一边安排一边心中纳闷,唐朝的将军虽然也有行军狡诈之辈,但大多都很讲道理,或者说多少能摸到一点脉络。   这次来的将领是谁啊?怎么出招这么贱格呢?还有这一队唐军到底是人是鬼啊?怎么打都打不死,怎么看怎么不像人!   难不成真的是阴兵?   可如果是阴兵,应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只是抓一个大将军……这是怎么说?这位大将军此前也未曾与唐军交战过啊。   副将满头雾水的时候,就接到了一个消息——前去追击的人都逃回来了。   一时之间副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是去追逃跑的人的,怎么自己逃回来了?   逃回来的士兵就没有一个完整的,有一个身上中了一箭勉强算是轻伤的人被带过来回话。   副将这才知道,原来唐军逃跑的时候看到有一队人马追他们,再看人又不是很多,他们直接转头杀了一个回马枪!   人家有恃无恐啊,他们打不死啊!吐蕃士兵尝试一番之后转头就跑——谁也不想白白送死不是。   副将:……   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心很累的挥挥手,那边又有前线将领过来汇报表示跟唐军打了一场,不分胜负,鸣金收兵了。   副将很生气问道:“为何要鸣金收兵?那黄口小儿必定经验不足,多坚持一阵总能找到他的破绽!”   下面的人回话说道:“不收不行,士兵的心都散了,唐军在一边打一边喊我们的粮草都烧没了,现在打的这么拼命,等回去依旧是要饿死,士兵们就……”   副将无语,行吧,现在最主要的应该是安抚士兵,不能让士兵哗营。   他稳了稳心神说道:“传令下去让各部不要慌,之前大将军已经上书请求增派士兵与粮草,赞普已经准许,队伍已经在路上,算算这两天便到了,让大家安心等待即可。”   下面的各个小头目听了这个消息也都松了口气,他们刚刚都忘了还有调配过来的粮草,现在看来还不至于出大问题。   只不过这个问题暂时解决之后,他们又有新的问题:怎么救大将军?   大将军是不能不救的,就算做样子也要努力一下啊。   就在副将跟众人商议的时候,下面忽然有人急报:“禀报诸位将军,赞普派来的粮草和军队在半路上遇袭,我军被悉数斩杀,将军不知所踪,粮草辎重也毫无踪影。”   副将:???????   在气急攻心的一瞬间副将心里脑子里只晃过一个念头:怎么被抓的不是我呢?   然后他就双眼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一时之间中帐乱成了一团,连忙喊军医给副将诊治。   李谈不知道自己把副将给气了个半死,此时正十分开心的往回跑。   之前他也没有想过能够抓到对方的大将军,这基本上就是临时起意,然而等真的活捉了,他自然是十分高兴的。   不过他也担心被人家包了饺子,毕竟就算他再能让大家刀枪不入,可这些士兵都是人啊,是人就会累。   刚刚他喊着撤退也是因为大家都很疲惫了,这样下去效率会降低,说不定也会被对方活捉,那就不美了。   李谈带着人一口气跑回了鄯城,此时鄯城上下正对着突如其来的粮草辎重发呆。   所有人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宁王殿下到底是去干啥了?   好在田神功此时已经鸣金收兵,看到这些粮草辎重之后,便将负责押送的士兵喊来详细询问。   他在询问的时候,其他诸如校尉之类的将领都在,他们也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时被他问询的那个士兵依旧十分亢奋,口才也是不错,直接就将事情叙述了一遍。   田神功等人在听到他们直接正面遭遇了对方几千人的队伍的时候,不由得脸色一白,第一反应就是大事不好。   然而转念一想如果真的大事不好,这些粮草辎重又怎么来的?   结果继续听下去之后,他们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听神话故事?   怎么都不会受伤?对方的刀剑都砍不到他们身上?你们当自己是神仙吗?   士兵们当然不是神仙啦,神仙另有其人啊!   士兵见他们不信,便有些着急,他们也不是士人自然也不顾什么形象风度,直接将身上的衣服一扒说道:“诸位不信便请看吧。”   身上果然完整光滑,没有任何伤口。   田神功一连将所有士兵都验看过一遍之后,才怔怔说道:“我先前只当是太白先生在讲笑话,如今……居然是真的吗?”   他这句话一出来,连传闻都未曾听过的许多人便七嘴八舌的问他怎么回事。   田神功只好将李谈之前突袭突厥的事情说一遍,只不过中间隐去了朱邪狸的存在,只说他带的自己的亲兵去的。   众人听后颇觉神异,也有些不信。   田神功定了定神说道:“大王应该已经得手,不日即回,我们静候佳音便是。”   他心中估摸着,李谈应该已经跑了,所以也不担心,就开始清点李谈送来的辎重粮草。   其中有一位果敢校尉忽然问道:“刚刚吐蕃大营忽然嘈杂,你又突然下令出兵,是不是因为殿下?”   田神功点点头,却原来他在得到斥候消息说吐蕃大营有些混乱的时候就有所怀疑,等看到对方后勤区域浓烟滚滚就彻底确定了应该是李谈在搞事情。   当时他心中还有些纳闷,怎么没在约定的时间出现呢?   只不过就算如此,他也还是出兵帮李谈吸引了一下火力,好让对方顺利脱困,至于一边打一边散播谣言——这个也不算谣言嘛,吐蕃军队的粮草的确是被烧了啊。   等到回来之后,知道李谈中途遇到了一波军队这才明白为什么会晚。   然而他转念一想又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当初李谈对于他要牵扯吐蕃将士的视线态度并不热切,却原来早就有恃无恐吗?   也是,如果真的有那等本事,自然是什么地方都来得去得,又哪里需要他来帮忙?   田神功之前因为与吐蕃对阵两场都未曾吃亏而膨胀的心,微微安定了下来,更加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也正因为这样,等到他迎接李谈的时候,在看到李谈将对方的大将军都捆绑了回来,这才没被打击的回不了神。   而其他将领在看到这位憔悴的不行的大将军的时候,心中无不扼腕——这是多么大的功劳啊,早知道他们争也要争着去啊!   现在这些功劳全落到这些新兵蛋子身上了!   李谈带着的的确都是新兵——这一队人大部分都是他原来的亲卫,护卫这件事情做过,但是战场这种地方是从来没来过的,那可不就是新兵吗?   而那位大将军之所以憔悴,也不过是被颠婆的,他们这个队伍一人一骑,也亏了照夜白龙天生神骏,否则只怕还真不能支撑驮着两个人一路快速赶路。   李谈入城之后见秩序井然,百姓们脸上也都很平静,在见到吐蕃大将军的时候还颇有一些人认了出来,一时之间人人叫好。   而这些叫好声也引来了更多的人,于是李谈他们就被围住围观了。   李谈也是没想到自己在吐蕃驻地都能来去自如,结果回到自己家之后被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寸步难行,一时之间也有些啼笑皆非。   好在田神功早早得到了消息,直接带着人来接李谈,一边给李谈清路一边安抚民众。   田神功的面孔鄯城百姓多少是认识了的,毕竟是这两天的主将嘛,而且还是个有能力的主将,毕竟没让敌军攻进城也没有要搜刮民脂民膏来议和,自然是好将领了。   只是李谈他们就不太认识了,先是欣赏了一下这小郎君儒雅中不失英气的俊脸之后,有个小娘子大着胆子问道:“这位将军是哪家的少年郎?”   李谈正含笑对百姓示意,田神功便在一旁笑着答道:“天家的!好叫大家知道,这位就是当今圣人亲封的宁王殿下,如今正是河东节度使!”   百姓一时哗然,他们对于士兵将领都不陌生,但是对于皇室那可太陌生了,这片地方近百年来就没有皇室踏足过!   别说皇室,就连世家大族这边都没有!   那些人物之前都是在茶余饭后才会被无限向往的提起来,或八卦或猜测他们的生活。   如今居然来了一位活生生的亲王?   百姓又有些激动,那些守卫秩序的士兵这心里叫苦,忍不住就白了田神功一眼。   李谈在马上一抱拳说道:“多谢诸位热情相迎,只是远征归来,身上鲜血尘土尚未清洗,便不与大家叙旧,接下来我还会在这里驻扎一段时间,总有机会再见!”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才看到李谈身上有些已经干涸的黑红血迹,就连骑着的那匹神骏白马毛发也一缕白一缕红。   他后面跟着的士兵就更不用说了,他们这几天杀了多少人?那得有多少血?   李谈这种被护在中间的都这样,士兵们只能更加难过一些。   边关百姓风里来火里去见惯了这些,况且这些还都是经常过来欺压他们的敌人的鲜血,自然更加不畏惧,甚至还轰然叫好。   田神功算是费了老鼻子的劲才将李谈迎了回去。   回去的时候李谈对田神功说道:“此地民心可用,若是军队人数不足,可就地取丁,但还是那个规矩,不能让人绝户。”   田神功点点头说道:“热汤已经备好,还请大王先梳洗休息吧,其他事情就交给我们。”   李谈这一趟出去虽然有惊无险十分顺利,但连日来的奔波还是让他显得憔悴了一些,嘴唇都跟着起了干皮,眼下也有了些许青影。   田神功看着心疼的要命,心说在长安的时候是多么文雅矜贵的翩翩少年郎啊,这到凉州刚多久,就折腾成这个样子了。   李谈也是真的累了,看着人将吐蕃大将军压下去之后吩咐了一句:“看好他,别让他死了。”   他担心这个俘虏不甘受辱会自尽。   说完他就转头钻进自己的临时府邸,洗澡睡觉一气呵成,连饭都没来得及吃。   他这一睡就足足睡了一天,而在这一天之内,田神功等人也通过士兵了解了一些具体情况,越听越是觉得李谈神异。   等到李谈醒来的时候,得到消息的将领们直接都跑来看望他,想要拜拜这位神人。   李谈醒了之后身上还有些懒散,却怎么躺着都觉得不舒服,忽然就有些想念朱邪狸,若是朱邪狸在这里,他们两个相拥而眠……   哎,不能想不能想,这时候想这些儿女情长之事容易气短。   一旦有了想要回去的心思,那就失了锐气了。   既然躺不住,那就起床吧,等起来之后发现下人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就等着他起来用一些。   他揉了揉肚子觉得的确是有些饿了,结果还没来得及吃,就接到了下人禀报说田将军等来拜访。   李谈看了看时间,发现现在的确不是吃饭的点,然而他看了看满桌饭菜又决定不委屈自己的肚子,便让人将他们都带了进来。   众人进来之后见李谈正在吃饭也有些尴尬——来的似乎不是时候啊。   结果李谈也不见外直接手一伸说道:“诸位请坐,既然来了就一起用一些吧,也不用讲究那些虚礼了,不要拘泥。”   他这句话说完,清空就利落的让人上了几副碗筷。   众人都没跟李谈相处过,不知道他这么说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便都看向田神功。   结果就看到田神功十分自然的坐下拿起了碗筷居然真的跟着一起吃。   诸位将领自然也是跟着坐下吃了,在仔细看菜肴的时候,众人还免不了惊讶一下:原来皇家贵人也吃的这般朴素,并不是餐餐都要山珍海味的。   李谈这桌子上的菜肴都比较普通,众人之中家庭也有不那么贫寒的,自然也都吃过,吃进口中唯一觉得不同的大概就是这里的滋味更好一些。   至于李谈一个人吃饭就摆了一桌子这话事情,谁都没有觉得不对——皇子亲王吃饭是有规定的,自然是要按照那个规格来,哪怕吃不了那么多。   对比起来,李谈这一桌子盘盘碗碗虽然多,但已经花费不大了。   一个多少知道民间疾苦,不那么高高在上的主将让他们微微放下心来。   实际上他们当然不知道李谈吃的普通不过是因为这里没有太好的东西啊!   如果在京城的时候,他那一桌……当初被人参铺张浪费也是有道理的。   李谈让他们坐下吃饭之后也不说话,就埋头吃。   食不言寝不语,田神功等人也跟着一起吃了一顿。   等到吃完了,李谈觉得自己脑部供血可能要有点不足,便一边喝茶一边说道:“我不在的时日诸位辛苦了?”   诸将连称不敢,李谈又问了一下最近的情况,发现没什么问题之后才松了口气说道:“有诸位坐镇,我方得无忧,不知吐蕃那边现如今如何行事?”   田神功回答说道:“尚未有动向。”   李谈想了想说道:“没有动向就代表着要跟我们死磕到底啊,罢了,来就来吧,也不怕他,不过如今吐蕃粮草必然不够,想要继续下去就必须调运,这粮道……”   众人一听就知道李谈这是打算去劫粮道了,这倒也是个办法,只不过要先摸清对方的动向才行,之前那条粮道吐蕃肯定不会再用了。   所以还要打探出来对方的新粮道才行,只不过大唐与吐蕃交界处实在是路途崎岖,他们对于周围的环境了解远远不如吐蕃,是以能不能探出粮道也是个问题。   李谈听后干脆说道:“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你们不必担心。”   众人不知道李谈的意思,但是想起他的神异就觉得他可能有其他比较方便的办法。   还能有什么方便的办法呢?派唐堂啊!而且他手中有舆图,哪里能够走人哪里不能自然是看得一目了然,只要让唐堂走一趟就行了。   众人在表达了对李谈身体的关心,得到了指示之后就准备离开了,他们都是正经的领兵之将,手头事情多得很,也没时间在这里耗。   过来见一见这位宁王殿下,彼此通通气,揣摩一下他的心思就得了。   只不过他们走了,田神功却留了下来说道:“大王,我有一言还请您听一听。”   李谈问道:“什么?”   田神功说道:“虽然有大王在,但我们与吐蕃之间还是要正面拼一场的,总是搬弄小巧,不是办法。”   总不能所有的战争都靠着李谈去烧人家粮草吧?   虽然这样很方便,但是一来二去对方肯定是会防备的,他们也不用过多防备,只要多派些人就行了。   一两千人李谈能对付,一两万人呢?三四万呢?人数多有的时候还是有用的。   李谈很快也想明了这一点,想想说道:“这次劫粮道我就不去了,你派人去,等到成功之后,我们便出兵,最好能够将石堡城夺回来。”   田神功见李谈终于不谈什么不希望有伤亡,这才是松了口气。   当然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就是,李谈把什么事情都做了,时间久了容易积怨——将军们都靠着军功发家,您把什么都做了,那他们怎么办呢?   李谈当然是听出了他的画外音这才同意了。   于是唐堂在得到粮道的消息之后,李谈就交给田神功,让他去了。   而吐蕃方面,虽然李谈这次没有带队,但其他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们的粮草被劫了一半烧了一半,虽然也杀了许多唐军,可到底是有些撑不住——担心士兵哗营。   无奈之下只好撤军,李谈在听到他们的动向之后就说了一个字:“追!”   于是吐蕃在向后撤军,一路撤到了石堡城,到了石堡城之后,他们就紧闭大门,觉得这一次终于是占据了主动,唐军应该是攻打不进来的。   而到了石堡城之后,闭关很久没有出手的李谈终于是出关了,他直接说了一句:“这次得我来。”   众人也不知他还有什么办法,却还是问了一句:“殿下有和妙计?”   李谈摇头:“妙计没什么,就是攻城,不过当初突厥手上可是有黑火油的,所以吐蕃手里说不定也有,还是我带人先冲击城墙比较稳妥一些。”   这样并不是担心有人伤亡,而是这样的伤亡既然能够避免为什么还要继续呢?   是以这次连田神功都没有劝阻。   李谈再一次带着自己的精锐出发攻城,对面的副将早就将他的尊容牢牢记住,此时见到他不由得腿一软:“怎么是他?”   之前李谈好久不出现,他还真以为那天是遇到了阴兵,结果居然不是吗?   副将依旧是副将,但如今却做着大将军的事情,在看到李谈的一瞬间他就有些绝望,但也没有退下,因为他不能退了,再退丢了石堡城,就算回去估计也要掉层皮。   于是他只能下令强攻,也正好他手上此时也有了黑火油,这才让他心中安稳一些,心说火能克邪祟,他们这次必不能得逞。   然而可惜李谈并不是他想的那种邪祟,他直接带着人一路往前进,在架设云梯的时候,对方上了黑火油。   于是副将也有了跟突厥将领差不多的心情——这些火球怎么还能动呢?不对,火球渐渐灭了,里面人居然是完好的?   副将不由得大为骇然,并不明白唐军到底都是些什么怪物,怎的连火都不怕?   李谈已经是第二次带人攻城墙,虽然这个城墙比之前的那个高了许多,到底也有些经验。   之前他就知道云梯架上去也会被烧,是以这几架云梯本来就是他用来引着对方使用黑火油的。   要不然等到了城墙之上对方再用,有各种东西视线阻挡之下,他未必能够处处关照到。   在李谈的人上了顶着全身的火焰,宛如一个个火球爬上城墙的时候,就连田神功他们也都在目瞪口呆。   这都可以?   他们简直是被刷新了一遍三观,这特娘的真是神仙下凡了吧?   等到第一波人完好无损的上了城墙之后,他们就觉得稳了。   田神功整理了一下心情说道:“准备入城!”   李谈让人将城门打开之后就不再管其他,而是专心致志寻找那位副将。   那位副将比大将军要灵活一些,当初吐蕃大将军是意外被抓,而他现在有了防备,在发现事不可为的时候,转身就做准备带兵退。   然而李谈怎么会给他机会呢?   副将两条腿跑的不慢是真的,然而他比不上李谈能传影子。   两个影子下来,李谈跟鬼一样闪现在了副将面前,还没等副将说什么,他就直接依样照葫芦,抡起琴就冲着他的脸拍了上去。   李谈别的本事说不好,这抡琴拍人脸的本事是越来越长进了,基本上一拍一个准根本不会失手。   而吐蕃副将此时还震惊于李谈怎么到他前面的,也没来得及反应,直接就被一琴板给拍晕了。   李谈连忙吩咐身边的亲兵将人捆起来,回头跟吐蕃大将放到一起。   石堡城攻打的并不艰难,只不过战后的善后有些麻烦——这里原本居住的都是唐人,吐蕃占领之后,唐人大部分都成了奴隶,剩下的都是吐蕃平民。   按照李谈的想法就是都杀了得了,然而不能这么算,屠杀平民不是什么好事,屠城也并不是什么好名声。   虽然现在还在打仗,但总要遵守规矩的。   而吐蕃丢了石堡城终于是反应了过来,在连续三名将领被俘虏之后,吐蕃派人来议和了。   李谈对此嗤之以鼻:“他们想议和就议和?”   就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清空匆匆跑来说道:“启禀大王,凉州来信,道是御史参了大王,圣人让大王上疏自辩呢。”   李谈:……这帮子御史是皮又痒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一章,但是字数多哒,明天应该就能……恢复正常更新时间了……吧……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旖旎漩姬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7章   李谈在听到于是参他之后也没有慌, 只是问道:“御史参的什么?”   上疏自辩也要知道辩什么啊。   来人说道:“御史参您拥兵自重, 意图不轨。”   李谈听后满脸的问号, 他本来以为这些人会参他擅自用兵,结果居然拔高到这种程度了吗?   旁边的田神功也有些生气:“这些御史除了会拖后腿还会做什么?打仗没见他们有什么作用, 现在倒是跑的挺快。”   其他将士也十分生气, 李谈带兵其实也没别的, 只有两点能保证, 第一就是军粮供应能够得到保障,反正他钱多,没有粮食了就派人去买, 这一次出兵其实很大一部分军粮都是他自掏腰包。   而第二点就是不会派人去送死。   实际上作为将领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很能让人满意了, 大家来当兵一部分是没办法,被强征来的, 另外一部分就是实在走投无路,投身军旅还能吃饱饭, 顺便看能不能用命博出一个前程。   你能吃饱,不担心会被主将随便派去送死,这样不就够了?   至于什么身先士卒,同甘共苦那都是锦上添花,如果前两条做不到, 后两条做的再好也没用。   而李谈也没有刻意非要同甘共苦, 到这里不是很久,但他已经接受了这里的游戏规则,有的时候他觉得这样好, 这里的人反而会觉得他这样很奇怪。   所以他也只能在现有的规则之下争取做的更好一些,是以哪怕之前那些将士觉得他吃的朴素,也是针对于李谈的身份而言,论起食物质量之类的那可是比普通士兵吃的好多了。   是以他在这里十分得人心,一开始大家担心少年将军什么都不会瞎指挥的情况也没出现,如今听说他被弹劾,第一反应就是他可能被调离这里。   然后再来一位不知道是深是浅有什么能力的将军,谁愿意呢?   就在他们都义愤填庸的时候,李谈反而十分冷静。   如果那些御史参他擅自用兵,他或许还需要绞尽脑汁自辩一下,如今参他拥兵自重……这明显就是没事找事儿啊。   这么参他的人脑子有病吗?   李谈无所谓的抬手说道:“行了行了,别骂娘了,这有什么?不会有事的。”   有一位将领十分焦急说道:“殿下,如今安贼肆虐,朝廷正是多事之秋,只怕圣人心中也不痛快,御史这么弹劾您这是想至您于死地啊。”   李谈对他颇有些刮目相看的意味,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人姓袁名哲。   他颇感兴趣问道:“哦?你说他们是想要杀我?”   袁哲愤愤不平说道:“边将拥兵自重,那么下一步……他们真真是笔能杀人。”   李谈点头,这位还是有点见识的,可惜还不够。   他说道:“这件事情换一个将军或许真的就被害死了,只不过他们害不到我。”   众人先是一愣,继而田神功最先反应了过来。   李谈什么身份?皇子啊,你说他造反,反自己家的江山吗?   好吧,就算他有野心想自己当皇帝,还不如回去勾结杨国忠弄死太子和所有的皇子,也比起兵造反来的容易。   如果说是把他跟安禄山相提并论就更有意思了。   安禄山为什么能反?第一他有一批聚集在他身边的利益集团,即胡人,这些胡人想要侵占中原大地。   第二安禄山的辖区范围占据了一部分华北平原,风调雨顺的时候,粮食产量还不低,所以他才有这个资本起兵造反。   而李谈这破地方有什么?   在他来之前凉州就已经干旱了很久,全指望着朝廷的赈济粮苟活,你现在说连军粮都依靠朝廷的人拥兵自重要起兵造反?   脑子没问题吧?   怪不得杨国忠没有提前告诉他,李谈之前还纳闷,虽然他自认为跟杨国忠算不得亲近,然而如今杨国忠他们肯定是要将他当盟友的。   外有边将内有宰相,杨家才能稳,这是当初李谈忽悠杨国忠的话,杨国忠也的确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李谈什么事情报上去基本上都能开个绿灯。   没理由他被参了,李隆基都让他自辩了,杨国忠还没动静,这样看起来应该是觉得没事外加在等。   等李谈的自辩奏疏上去之后,看那些人后续的动作。   如果那些人后续没有了动作,那么就可以肯定估计是御史实在没事干,随便上一本强调一下自己的存在。   不过这种可能太小,所以就只能剩下第二种,这一道奏疏应该是对方开战的信号,至于为什么要针对李谈,杨国忠也不知道。   李谈想了想还是认认真真写了奏疏自辩,而且是按照格式写的,遣词造句十分规矩,根本看不出曾经有喷的御史台都不敢参他的凶狠。   他写完之后就直接派人快马加鞭送去长安,但是有关吐蕃的军报……却瞒了下来。   众将领知道之后颇有些不安,军功这种东西是需要主将报上去,然后朝廷封赏的。   李谈不报上去的话,他们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就未必还有人能早知道他们在这里打了胜仗了。   不过,李谈应该也不是为了贪图军功,毕竟捷报没有报上去,他自己的军功也没有啊。   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田神功多少摸到了李谈的脉络,跟袁哲等人说道:“最近都警醒一些,或许还有一战。”   “什么?还有一战?”袁哲等人都有点不太相信。   毕竟之前李谈出兵的借口就是吐蕃有异动,担心他们侵犯大唐领土。   后来吐蕃的确是调兵过来了,只不过吐蕃调兵到底是真的想要趁火打劫,还是提前得知了李谈的行军计划不得不先布置下来就不知道了。   毕竟吐蕃在还没开打的时候就开始派人运送粮草,还调了士兵过来,看上去并不像是提前做好准备的。   不过现在去追究这些大概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们的关注点就是打仗的理由在哪里?   之前是要御敌,后来他们御敌成功,将敌人一口气打到了石堡城,而石堡城原本也是大唐的领土,打下来就是收复失土,所以李谈还要打也没什么问题。   现在还打是为什么?再打就要打到吐蕃境内了啊。   难道是为了给吐蕃一个教训吗?   毕竟他们想了老半天也不觉得只凭着他们这点兵力能啃下整个吐蕃。   而且朝廷应该也不准许……等等?   众将惊疑不定,他们总算是转过弯来,朝廷如果得知石堡城被夺回来,而吐蕃示弱打算议和,肯定会同意议和。   难道因为李谈还想继续打,所以压着军报没有发过去?   田神功见大家都有所领悟,便点点头低声说道:“我前些日子在去跟大王请示的时候,他正好在看舆图,只不过他当时看的地方不是鄯城也不是石堡城,而是……大非川!”   将领之中读过书的顿时联想到了大非川战役,而没读过书的则一头雾水。   田神功见有人不解便说了一遍大非川之战的情形,也是自从大非川一战之后,大唐在对吐蕃的策略上就一直是比较弱势的。   此时众将领也都明白了田神功的意思,袁哲更是直白问道:“殿下这是想要一雪前耻?”   田神功点点头:“应该是不错的,高宗在时对外几乎从无败绩,只有这大非川,是他心头的痛,只可惜一直到高宗驾崩都未曾一雪前耻,高宗毕竟是大王的……呃,曾祖父,这也可以理解。”   田神功捏着一把汗,刚刚差点说高宗是李谈的高祖父,虽然事实如此,但李谈身份毕竟不同。   众将领听了之后,一时之间沉默下来,他们都有些纠结。   军功谁都想要,然而一想到连唐初薛仁贵那样的大将都败于大非川,他们又有些裹足不前。   田神功叹了口气说道:“我们挟战胜之势,你们尚且犹豫,可见大非川对于我大唐将领影响也实在太大,无怪乎大王想要打到大非川。”   众将领脸上一红,还没等他们说话,田神功便低声说道:“诸位,千载难逢,若说还有能够一雪大非川战败之耻的机会,应该就是现在了,过了现在,其他将领未必有大王的能力。大王领兵之道或许稚嫩,但其他经验丰富的将领却都做不到他这样,你们心里也是清楚的。”   众将领瞬间恍然,对啊,他们就不该将李谈与其他大将军相比,这走的都不是一个路子啊。   一想到李谈的能力,他们就觉得如果趁着吐蕃不注意,直接一队精兵打到大非川也是有可能的。   他们看着田神功,眼神逐渐坚定,富贵险中求,谁会嫌弃军功少呢?   田神功见他们不反对便说道:“咳咳,那什么,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   他这句话说完险些被同袍们提着拳头揍一顿:猜测你说的这么言之凿凿,这是在逗我们吗?   田神功一边跑一边说道:“别别别,我是有一些把握的,大王不报军功肯定是要有动作的,就算不是大非川也会是别的地方,对比起来大非川可能性更加高一些!”   诸位将领到底锤了他一顿才放开了,心中也觉得田神功说的有道理,自去回去准备,同时将之前准备给家里的信又藏了藏。   毕竟若是因为家里人泄露口风,导致这一场仗不能继续打下去的话,这位殿下不定要发什么样的脾气。   他们这些人虽然在边疆,但是总有一些将领的亲戚朋友是在长安的,在长安李谈的名声就……两极分化,一边有人觉得他学问高深犹如清风朗月,一边有人觉得他心思诡诈,狭隘恶毒。   不过这两伙人唯一的共同认识就是宁王不好惹,真是宁愿惹太子也不能惹宁王。   所以到最后众将都知道宁王看上去脾气好,然而翻脸的时候也是十分难缠,所以大家都不敢触这个霉头。   田神功挨了一顿锤之后就回去找李谈了,李谈看到他便问道:“如何?”   田神功龇牙咧嘴说道:“成了,应该不会反对。”   李谈放心下来说道:“有劳你了,走吧,我们去看看那几位将军!”   却原来田神功压根就是他派去透露消息的。   李谈也担心会有反弹,毕竟现在看起来已经很圆满了,你非要打到大非川,那边又不一定能够驻守,把吐蕃士兵打一顿然后再退回来,这不是有病吗?   李谈不希望跟这些人起争执,所以最好就是派去一个说客,而这个说客还不能引起他们的怀疑。   田神功就恰好是个好人选,反正田神功自己也比较有冲劲,也想继续打过去。   李谈带着田神功到了关押吐蕃将领的地方。   他没有直接进去,而是询问看管人员这些时日这三个人怎么样。   看管人员说道:“他们三个碰头的时候有些惊讶,刚开始有两个还十分不满,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配合了,好吃好喝,看上去也不像是要自尽的样子,就是那位大将曾经要求要见殿下一面。”   李谈点点头,他知道这件事情,只不过当时他太忙,忙着跟副将打,所以根本没去见这位大将。   不过……听上去有些奇怪啊,这几个俘虏也太心大了吧?   李谈带着疑惑走进去,因为觉得他们还有用,虽然说是牢房但其实就是一个软禁人的小院落,环境说不上好,但也还过得去,至少人能在里面活下去。   李谈进去的时候,这三个人分别被关在相邻的囚牢之中,李谈想了想直接就去见了吐蕃大将军。   他过来是想要知道一些吐蕃的情报的,当然对方未必肯说,那样的话他也不介意动用一些特殊手段。   等见到吐蕃大将军的时候,李谈有一瞬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原本以为被俘虏了,不说寻死觅活,至少也是面容憔悴萎靡不振的。   然而这位看起来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看上去精神状态好得很,不仅如此,李谈还依稀觉得他似乎……胖了?   李谈来的时候,吐蕃大将军正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一睁眼,他眼中就闪过一丝精光。   田神功看到之后紧紧护在李谈身边,生怕这位暴起伤人。   虽然……打李谈的话,谁也不清楚这位大将军会不会还被琴拍回去。   只是吐蕃大将军做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他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物之后,对着李谈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汉礼,口中说道:“草民见过宁王殿下。”   李谈:?????   这是怎么个节奏?   他是谁?他在哪儿?他来干什么了?   被吐蕃大将军这一搞,李谈都忘了要跟他说什么了,原本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打好了腹稿,要怎么威逼利诱让吐蕃大将军告知情报,现在……这是?   李谈带着满心疑惑,不过好在他当初在长安跟那几个老狐狸周旋的时候,最先学会的就是不动声色。   不管心里什么情绪,脸上却什么都不能带出来。   李谈站在那里淡淡说道:“大将军客气了。”   吐蕃大将军说道:“草民连日以来十分惦念殿下,如今终于得见殿下,实在是……实在是……”   他说着居然还有些哽咽了!   好歹三十多的大男人了,他居然当场就要哭了!   李谈简直是风中凌乱,半晌才找回声音说道:“不知大将军找本王何事?”   吐蕃大将军说道:“我想见殿下,只求殿下给一条生路,其余……殿下但有吩咐,草民无不听从!”   李谈是真的有些怀疑了,不知道这位大将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知道当初他也派人过来问询过,然而这几个人都跟徐庶进曹营似的一言不发,搞得李谈都觉得他们这是非暴力不合作。   当时李谈也没让人对他们用刑,只想找个机会亲自来看一看,结果没想到居然……改主意了?   李谈便问道:“大将军为何言行不一?”   吐蕃大将军坦然说道:“那些人做不了主,但殿下能。”   李谈想了想说道:“保你一命我还是能做到的,只不过你能给我什么?”   吐蕃大将军果断说道:“只要我知道的,殿下尽管发问。”   嗯,这是要将吐蕃的各种情报告诉他了。   可是为什么呢?没有道理啊。   李谈既然疑惑了也不想随便猜来猜去,干脆问道:“为何如此痛快?”   吐蕃大将军自嘲说道:“赞普原本就不信我,不,不是他不信我,是大论不信我,所以我领兵在外,粮草却是十日一支,如今我身陷……于此,大论自然会借机发挥,就算我回到吐蕃又能有什么好下场?不如痛快降了,唐军是仁义之军,起码能得个苟活的机会。”   李谈问道:“你降了,你的家人又当如何?”   吐蕃大将军说道:“孤家寡人,有何可虑?”   李谈点点头说道:“我应了你,且将你知道的都说一说吧,尤其是吐蕃的布防图。”   吐蕃大将军立刻说道:“草民多谢殿下,草民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谈信他才有鬼,无论给谁都不可能相信李谈的口头承诺,所以他肯定会藏着掖着一些。   只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他要吐蕃的布防图重点也只是在大非川,只要大非川摸清楚了,别的地方都不重要。   李谈起身说道:“田神功,你在这里陪大将军回忆一下吧。”   田神功立刻领命,李谈临走之前问道:“大将军如此痛快,不知道另外两位又是什么说法?”   吐蕃大将军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他们两个有家族牵挂,投降的可能性不大。”   李谈一听也就熄了直接去找那两个人的心思,点点头就离开了。   回去之后他就立刻让人去查查吐蕃大将军的情报,以及另外两位将军的情报。   大唐在吐蕃也是有安插细作的,吐蕃大将军的身世和表面上的关系网挺好查,剩下两个人也没什么问题。   李谈拿到他们的情报的时候,才知道吐蕃大将军说得的确没错。   这位大将军名合合折,贫苦人家出身,一路拼搏到了现在,只不过这些年他一直驻守在吐蕃西边,从来没有跟大唐交过手。   后来吐蕃大论见他在西边镇守多年,军功不少,名声还好,就担心他拥兵自重,于是趁着他回去述职的时候,直接将人扣下,解了兵权,让他领了个虚的大将军衔。   合合折对大论自然是有所不满的,而这次恰巧大论听闻唐军有动作,便直接将合合折派了出来,毕竟大唐比起西边的小国来说,那可是难对付多了。   更何况之前已经有一波吐蕃士兵全军覆没,大论担心还会出现这种事情,便让合合折来探路。   然而他用合合折又提防合合折,所以干脆就将粮草改做十日一支,一旦合合折有不轨之举,他就立刻切断粮草供应,到时候没有粮草,合合折那什么抚慰士兵?   李谈看到这里不由得摇了摇头,觉得吐蕃也是要不好了,既然要用到对方,自然就要给对方信任,尤其是这种大将,又防又用,还让人看了出来,这不是找死吗?   除此之外合合折在婚事上的波折也给呈现了上来,在看到合合折曾经求娶高官之女结果被嘲笑之后,李谈便不由得嗤笑道:“这群人,只学了一个样子,内里却全无,只知道摆架子了。”   可不是嘛,他们想要学习大唐的皇族世家,想要弄出一个阶级划分。   然而就算是大唐的皇室和世家,也不是看到人家出身贫寒就看不起的,只要有本事,世家也会嫁女,皇室下降公主也不是没有过。   为了人才,原则这种问题其实是十分灵活的。   更何况世家除了看出身,看得就是人品,人品贵重的人到了哪里都受人尊敬,他们才不会不长眼的拿人家出身说事儿。   吐蕃这些所谓的大家族,只看到了表面,没看到内里,这不,把一个将领活活逼走了。   李谈此时对于合合折的话已经信了□□分。   等到田神功询问出一些情报,将吐蕃部分布防图说出来当投名状之后,李谈对照了一下大唐现有的舆图,然后又对比了一下系统中的舆图。   发现合合折居然没有说谎,便知道合合折是真心投靠了。   后来他干脆给合合折换了一个地方,虽然依旧软禁,但待遇提升不少,至少能走出房门在外面散散步了。   而合合折对于如今这种混吃等死的日子似乎十分满意,越发觉得自己投靠宁王是个正确的选择。   如果宁王肯带着他出征就更好了,不过,这个他也只是想一想,宁王目前也仅仅是相信了他的情报,而未必相信他这个人。   李谈得到情报之后就带着人研究了一下。   大非川的地理位置易守难攻,想要打也不容易,只不过李谈有底气,什么易守难攻的地形在他眼里都不是个事儿。   唯一需要讨论的就是带多少人去,要打到什么程度,需要不需要派驻军。   李谈本心是有些犹豫的,打下一个地方按照道理来说的确应该派驻军,只是如今他手中兵马不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商议过后大家都觉得这次出征贵精不贵多,于是李谈只带了两千人就走了。   在到了大非川的时候,李谈就变得很小心翼翼。   虽然坚信自己的外挂无比强力,然而唐军在这里打过败仗的事情让所有人心里都有点阴影,绝不敢大意。   大非川这边没有什么太大的城池,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驻军之城,而这些城也都城墙低矮破旧,看上去就很好打。   只不过在他们接近第一座驻军之城的时候,对面的吐蕃军队在收到斥候的消息,看到李谈的军旗迎风招展之后,驻军将领思虑再三,直接带人跑了!’   李谈在赶到的时候,就直接接收了半座空城。   所谓半座空城自然是因为还有人没来得及跑,而这些没跑掉的吐蕃士兵也没有反抗的勇气,直接就投降了。   李谈兵不血刃的拿下一座城,整个人都是懵逼的:啥玩意啊?你们是认真的吗?怎么就跑了?   能不跑吗?这是石堡城之后,吐蕃距离大唐最近的一座驻军城池,这之前从石堡城撤回来的驻军基本上都被暂时安排在了这里。   他们是亲眼目睹李谈的能力有多么令人害怕的,早就将消息散播了出去,本地驻军虽然不太相信,但是这场战役的确输的邪门,最主要是最高的三位将领全被俘虏了,这就让人很奇怪了。   等看到李谈的军旗之后,原本跟他们交过手的吐蕃士兵顿时心胆俱裂,一路嚎啕着就跑了。   剩下本地驻军跑的慢一点,就被李谈给活捉了。   李谈在知道情况之后,不由得一笑,转头对田神功说道:“去跟王紞说,让他派人来接收城池。”   其实接收城池的人已经都安排好了,只不过谁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大家都觉得就算顺利至少也要两天时间。   所以就没着急让人往那边赶,所以等到鄯城这边收到消息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懵的:咋这么快?   别管为什么快吧,反正现在是需要他们了,所以他们就必须打包过去。   等到接管的人到了,李谈也直接带着先头部队走了。   只不过接下来几座城池,他就没有再遇到什么俘虏了,基本上都是空城!   在连续接管三座空城之后,李谈突发奇想问道:“你们说我们是不是能这样一路打到逻些?”   逻些是吐蕃的都城,距离大非川算不上很远,至少比凉州到长安近。   田神功等人在听到之后第一反应就是你在讲什么神话故事?   然而他们这一路以来的经历,想想也的确挺神话故事的,所以都沉默了一下。   田神功小心翼翼说道:“吐蕃……不至于如此不堪吧?”   如果吐蕃真的这么怂,那么这些年被吐蕃压制的大唐又算什么呢?   所以为了自己家的脸面着想也不能承认对手是个废柴啊!   李谈点点头,田神功怕给他浇冷水,他会不高兴,所以说的很小心,然而李谈也不过就是随口一说。   他也不觉得吐蕃真的会一路撤兵,毕竟,这一路都撤了多少士兵了?   量变引起质变,那些士兵抱团在一起,一看到己方人多自然也就更有底气,有了底气可能就不跑了。   于是在第四个城池的时候,李谈就遇到了阻力——正如他所想,之前撤走的吐蕃士兵太多了,此时这一作边城里面容纳着近万人,还有两万多人在周围搭帐篷。   这可不是个小数字,至少不一定是李谈手上带着的这些兵能够抗衡的。   李谈尝试着带人强攻了一把,虽然登上了城墙,但是他的士兵居然被那些人用人海战术硬生生给挤下来了!   李谈是真的没想到还有这种方式,当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到对方人那么多之后,他想了想还是撤回了第三座城池,决定先把这里给稳了。   反正此时已经除了大非川的范围,可以说这一次大非川之战十分成功,是完胜。   虽然作为战胜方唐军自己都迷迷糊糊,都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李谈带人在这边驻扎,就开始着手修城。   不是他说,吐蕃修建的这些边城实在是太寒碜了,虽然说是边城不作为生活城池,没必要那么好,但是……城墙才两米的高度,这也太容易被人翻进去了吧?   不行,修,必须修!哪怕不弄的固若金汤,也让对方没办法轻易对这里下手!   正好士兵都攒着一股劲出来准备好好打一场,赚点军功,要么换钱留着娶媳妇用,要么就是弄个勋职,为后代做准备。   结果没想到,军功没有一个人能拿到!   当然也不能说没拿到,毕竟在这些军功如果要算的话,那就只能算在李谈一个人的头上了。   毕竟敌人是望他而逃。   在这种情况下,修建边城也是有军功可拿的,所以大家都十分热情积极向上。   李谈在看到这座城池开始热火朝天的重新建城之后,不由得感慨:他这是走到什么地方都要搞基建啊。   亏他之前还觉得既然出来带兵了,想必就不用发愁各种建设问题。   结果没想到,苍天饶过谁啊饶过谁。   李谈一边看着大家建好的泉眼,一边给众人变了个魔术——将青莲语瀑安置到泉眼底座之上。   青莲语瀑留下来的水瞬间填满了中间的池塘,一瞬间众人欢呼雀跃——无论如何,只要看到水,人类就总是对未来的生活充满希望的。   李谈将青莲语瀑放在了在这里,之后严肃说道:“既然如此,以后就要好好守住在这里啊,若是被吐蕃打败了,这泉眼也就归他们了!”   唐军听后各个都精神抖擞保证不让吐蕃士兵打下这座城池。   李谈笑了笑,也没有太在意,对于这些保证他其实不太信。   倒不是不相信这些士兵的诚意,而是觉得等他走了,唐军想要守住这里可真的太不容易了。   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至于青莲语瀑留给对方这种事情李谈是不会做的,所以他早就叮嘱这边的将领,一旦事有不谐,退军之前一定要先毁了青莲语瀑。   反正就是弄坏了也不留给吐蕃人。   李谈带着人在这边热火朝天的搞基建,他甚至为了这个城池重新画了一个规划图,直接将城池扩展,并且将各个地方的职能都标注出来。   同时感慨,修建边城最简单的地方就在于不用考虑市场和商业。   一座正经城池是却不了商业的,否则大家的东西要去什么地方买呢?   就在他将规划图弄出来的时候,那边孟知涯来信说道:“书院已经建好,这次取什么名字?还有,你该想想怎么往里面塞人了。”   李谈接到这封信的时候,正巧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他掐指一算发现他出来至少两个月了,两个月之前书院已经有了大体的轮廓,两个月的时间全部建完也不算太快。   毕竟凉州的书院没有太高的楼,虽然主体的楼在凉州已经是最高的,但是却比不上长安。   至于名字,李谈十分光棍直接就叫琅嬛书院凉州分院了,干嘛还要费心思费脑细胞去想呢?   只不过名字的问题其实并不是很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现在书院没有老师和学生。   原本李谈自己可以充当一下老师,然而如今他带兵在外面搞天搞地,哪里有时间教?   而且凉州本身也没什么能够当老师的人啊。   就在李谈发愁的时候,那边清空过来说道:“大王,第二封弹劾您的奏疏来了,上面说您私自调兵,意图不轨。”   李谈听了之后这才恍然,怪不得之前说他拥兵自重,原来是在给这里埋钉子呢。   为的就是将李谈这次调兵的行为砸实了是谋反。   拥兵自重之后又调兵遣将,这不是有反心是什么呢?   李谈在明白他们的用意之后依旧很冷静问道:“杨相那边有可有来信?”   如果到了这个地步,杨国忠还是不动的话,李谈可就要跟他们做切割了。   在这么关键的时刻都不肯出头的盟友,要来何用?   清空低声说道:“娘子来了信。”   李谈接过信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十分言简意赅就写了两个字:勿忧。   这做派一看就知道不是杨贵妃,杨贵妃的话恨不得将事□□无巨细的跟他说一遍,毕竟现在剧本已经改变了,杨贵妃之前拿着的那个已经没了用。   所以她需要李谈来分析情况。   李谈看了一眼这封信,想了想问道:“快过年了吧?”   清空连忙说道:“是,还有两个月零三天。”   李谈叹了口气:“原本今年还不想回京的,没想到还是要回去。”   这个新年他原本想要跟朱邪狸一起过的,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快啊。   清空小声说道:“您还是要回去述职的。”   到了年底,各地刺史节度使肯定是要回京去报告一下一年的工作情况,顺便让圣人放心一下,李谈身上兼着凉州刺史、河西节度使、陇右节度使三个官职,于情于理都要回去一趟的。   李谈点点头,这件事情他还真差点忘了,想了想便说道:“去通知田神功跟袁哲,收拾一下,五日之后与我一同进京献俘!”   MD,再不回去京里那些人怕不是忘了当初他怎么连李林甫都挤兑的! 第118章   李谈要进京献俘!   这个消息把所有人都炸了一下, 然而了解他的人就知道他这哪里是去献俘的,分明就是被那群御史给参烦了, 准备进京收拾人的!   毕竟之前李谈还说过要上疏以新到凉州诸事尚未捋顺为由不回去了, 正好他趁着过年这段时间再观察一下凉州的那些家族到底有没有认识到形式比人强这句话。   不过无论是田神功还是清空等人都十分淡定, 回去就开始收拾包裹。   而袁哲他们这些一直驻扎在这边, 完全不明白京中情势的人则十分担心。   思来想去之后, 袁哲跑过来问道:“殿下,回京就带三百人……够吗?”   李谈微微一顿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不够的?三百人已经很多了。”   要知道亲王的护卫一共也就五百人左右,然而这五百人并不是时时待命, 而是轮班的。   再说也没有哪家亲王出门真的就前呼后拥带着五百人出去啊。   袁哲小心翼翼问道:“可是……不多带一点的话, 万一圣人被小人蒙蔽, 要将你留在长安怎么办?”   袁哲本来想说的是万一圣人真的治罪怎么办,不过想想他还是说的委婉一些吧。   李谈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说道:“如果真的要将我留在京城,我多带些人就有用了?你是打算冲击长安城吗?”   袁哲默默闭嘴,如果冲击长安城,那就是真的造反了。   他也觉得自己这个主意挺傻的, 可问题是他担心啊。   李谈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 我在朝中也不是孤立无援。”   无论是太子还是杨国忠都会帮他的,更何况还有杨贵妃在吹枕边风, 更甚至他连高力士都没得罪过, 这样如果都出事,那证明朝廷大概已经落入那些御史手里了。   而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   李谈说完又说了句:“捷报送到京城了吗?”   袁哲立刻说道:“已经派骑手快马加鞭回去了。”   李谈点点头,心中有点可惜, 献俘什么的也是有流程的,而合合折在吐蕃的身份也值得李隆基见一见。   就算李隆基不来,只怕也要派太子李亨过来。   要不是搞突然袭击不好,他恐怕真的会不声不响等到长安之后再将俘虏献上去,他就要看看满朝文武的脸到底会有多精彩。   不过也好,提前将捷报发过去,这样也能提前堵住那些御史的嘴。   大过年的就别给李隆基添堵了,李谈担心如果你来我往折腾的太复杂,回头李隆基真的不让他回凉州,那就真的凉了。   李谈想了想派人去凉州了一趟,问问杜甫李白什么的要不要跟着一起回去。   哦,别人好说,杜甫肯定是要回去的,他是李谈的国令啊,自然要跟着李谈走。   至于李白,犹豫了一下还是准备留下来,打算跟公孙垂配合一下,看着凉州,万一凉州有人趁他不在的时候搞事情,他们也能及时反应过来。   李谈在接到消息的时候想了想,觉得凉州那些人大概没有这么智障吧?   上一个搞事情的全家都凉透了,因为女眷都充了官妓,所以那些人只要寻欢作乐就能看到这些女子,也算是给他们一个警醒。   剩下的就是边城的问题,李谈想要在边城建好之后再回去,而且还十分简单粗暴的就给了一个非城的名字。   田神功对他起名字的功力是绝望了,不过好在他的手下都是文化水平没那么高的将士,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   反而有了名字之后,这座边城就更加有象征意义一些。   只不过……李谈有些发愁,开始下雪了啊。   这个地方进入冬季那真是冷的不行,就连李谈这种各方面待遇都很不错的人都有点受不了,在这种情况下修城……有点罔顾人命的意思。   李谈不想让士兵在这种事情上送命,可是边城修建不好的话,若是吐蕃过来突袭……他怎么办?   对此袁哲直接说道:“殿下不必担忧,冬天有冬天的办法,将石头往上面一摞,然后从上往下浇水,没一会水就冻成了冰,到时候就是冰墙,还不用担心敌人爬上来呢。”   李谈有些惊讶,居然还能这么干?   就真的能这么干!   李谈看着晶莹剔透的冰墙,想了想直接把孟知涯给招了过来,孟知涯见到他就急了:“你有没有人性啊,这冰天雪地的我回凉州还要自己回去,这活我不干了!”   李谈连忙说道:“别别别,不用着急回凉州,书院建好了,这大冬天的水也结冰了,水系网根本没办法继续铺开,你回去也没用啊,就留在这里弄点机关什么的,我担心我走了之后吐蕃会来突袭。”   李谈心里很清楚,留在这里的将领没有一个能够比得上吐蕃将领的,若是能守住城,当年石堡城都不会丢。   但他又不能不走,所以只能让孟知涯过来弄点高科技,看能不能从技术上碾压对方。   孟知涯十分惆怅:“你这是让我在这里过年了啊。”   李谈低声说道:“你要是弄好了就给我去一封信,回长安过年不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吗?”   结果没想到孟知涯立刻摇头说道:“不行不行,我不回长安。”   李谈有些奇怪:“你怎么还避长安如蛇蝎了?长安怎么你了?”   孟知涯说道:“我当初是自己偷偷跑的,如果不跑的话,恐怕是离不开长安了,这要是回去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李谈:……   你这经历还挺丰富。   孟知涯看了一眼外面然后笑着说道:“别说,这地方我以前还真没来过,留在这里过年也挺好的,正好感受一下这边的气氛。”   李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把这里的机关弄好,我就给你放假,放一个超长年假,在我回来之前啥都不用干,怎么样?”   孟知涯没好气说道:“我本来也不用干!”   凉州那边跟水有关的所有工程都停了下来,书院也建好了,孟知涯可不就是进入了放假状态。   结果他还没休息两天,一下自己就被李谈给拽了过来。   不过他自己也不是那么排斥,毕竟他自从到了这里之后,一直研究的就是各种民生用具,战争所需要的机关他已经很久没有摆弄过了。   孟知涯想到这里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李谈跟他说的是在他走之前非城的各种设施至少有一半走上正轨,或者说非城必须有面对敌人的一战之力。   那他就要知道他到底有多少时间。   李谈说道:“下月初十,不能再晚了,再晚路上但凡有些什么事情就容易赶不回去。”   孟知涯有些奇怪:“能出什么事情?”   李谈抿嘴笑了笑没说话,这年头哪里说得准?万一路上大雪封路什么的,肯定要耽搁一阵子的。   孟知涯没多问,只是说道:“那唐堂借我两天吧,他们唐门对这种东西研究比较到位。”   孟知涯之所以说是借,那是知道唐堂最主要的职责就是保护李谈,这样李谈才能放心大胆的四处浪。   李谈点头答应了他的要求,让唐堂去辅助孟知涯,转头就去给朱邪狸写信。   他原本还说要一起过年,现在食言总要道个歉,写首情诗什么的。   结果最后他一不小心把情诗写成了艳诗,露骨的不行,朱邪狸看完的一瞬间脸就红透了,连带着耳朵都跟着红的不行,脑子里自动就浮现出了李谈被温泉之中的氤氲雾气遮盖的身体。   好在现在诸事繁忙,他还能转移一下注意力,否则真是要忍不住分分钟跑去找李谈了。   想到这里他还有些惆怅,当初他们两个约定好了等他十八岁生日就……结果他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两个人就分居两地了,连面都没见上,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李谈心中也觉得遗憾,越发想要将长安那些人都打服,这样未来的一段时间之内他就可以留在凉州不用回去。   倒时候他跟朱邪狸总能找到相处的时间。   就在朱邪狸看信的时候,李谈派出去的骑手终于是冒着风霜赶到了长安。   于是已经开始进入了新年倒计时的长安仿佛瞬间被扔下了一枚炸·弹。   当然对于那些御史来说应该是两枚。   第一枚就是李谈申请回京述职的奏疏,李隆基在看到的时候果断就选择了同意。   同时心里也松了口气,最近因为御史参李谈,杨贵妃快把后宫都给掀翻了,看那样子似乎大有直接冲出去跟那些御史对峙的冲动。   好在杨国忠拦住了他的妹妹,可杨贵妃被拦住了,那么就自然开始对李隆基实行惨无人道的折磨。   当然杨贵妃对这其中的度把握的还是不错的,让李隆基觉得是甜蜜的负担,但又不会太过厌烦。   然而老这样也不行啊,正巧这两天杨贵妃念叨着为什么不让李谈回来过年,是不是又有人对李谈不满。   现在好了,赶紧让儿子回来吧。   李隆基松口气,杨国忠也松了口气,现在他还没将朝廷上下都握在自己手里,御史台那些人抱团太厉害,他一直插不进去手。   所以御史才敢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参李谈,杨国忠之前刚跟李谈保证中枢这边不会拖他的后腿,结果转头都被打脸,他都快恨死了。   李谈回来也好,正好琢磨一下怎么收拾这些言官,或者将他们都赶出去,换上自己人。   杨国忠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对李倓十分有信心,觉得李谈回来倒霉的肯定不是他自己。   别提他,就连已经忍不住要出手的太子李亨和广平王李俶都觉得稳了,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先按住这些御史让他们别蹦跶,然后等李谈回来让他自己搞定就行了。   相对于这些人的放松,御史台简直要紧张死了。   谁也没想到几封奏疏就将李谈给引了回来,明明之前根据分析觉得他今年肯定要在鄯城那边度过,防止吐蕃突袭,结果谁能想到人家打赢了呢?   之前这些御史只知道李谈打赢了,他们就开始想办法要将李谈留在那边,准备上疏表示既然已经招惹了吐蕃,那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吐蕃不会放任你离开。   潜台词依旧是李谈没事儿闲的挑起战争,本来双方都相安无事许久的。   结果这封奏疏还没送上去,他们就收到了第二个炸·弹——宁王不仅要回来,还要献俘。   而献俘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这个资格的,当然合合折和另外两名副将肯定是有这个资格。   御史们是在大朝会上知道这件事情的,听到之后他们就一阵后怕,幸好这封奏疏还没送上去。   于是一个个的都努力将奏疏往袖子里塞了塞,生怕被人看到似的。   李亨站在朝堂上看着这些御史一个个安静如鸡,没有了之前那上下串联一蹦三尺高的样子,不由得心中冷笑。   一群欺软怕硬的怂货!   李亨对于御史们也是不满意的,这些御史也没少参他,当初远安郡主或者说远安公主远嫁黑水都督,他心疼女儿在国家准备的陪嫁份额之外,又给塞了不少东西,生怕女儿到那边吃苦。   结果这些御史就参了他一通,还差点让李隆基怀疑他上下串联收取贿赂,要不然怎么有那么多钱财陪嫁给女儿呢?   这件事情李亨当时忍了,并且上疏请罪,但当时也着实将这帮子御史给记了一笔。   同样广平王李俶也因为给妹妹塞了点东西被参了,自然也跟着他爹一起请罪,好在李隆基对他印象还不错,所以并没有怀疑太多。   这样看来,李亨被怀疑不过是因为他是太子而已。   李亨跟李俶早就想找机会收拾这帮御史了,然而又担心过激会引起李隆基的反弹。   现在好了,李谈回来了,等他回来一定要找他好好商议。   不过他们还没商议,那边下了朝,御史们已经开始商议了。   御史中丞张岚倒是镇定,看着一群慌了神的御史淡淡说道:“我等言官,遇到不平之事自然是要上疏的,否则要我等何用?更何况我们也并没有诬告宁王,他的确是擅自调兵,我等可说错了?”   御史们三三两两附和,然而谁都知道他们这个理由是站不住脚的。   为啥?   宁王是陇右节度使啊,在他发现军情紧急的时候,自然有权利调兵的,要不然还要先上疏报告的话,等长安这边的指示过去,只怕那边城都破了。   至于是不是军情紧急,自然是边将说了算。   御史中丞是新上任的,他上来的时候李谈已经去了凉州,是以虽然听说过李谈的种种事迹,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反而有一种朝中衮衮诸公也不过如此的感觉,甚至还觉得李林甫当年偌大威名也不过如此。   若换成我,必然不会给宁王任何机会!   他心里想着,心头也有些火热,他倒不是非要找李谈麻烦,而是李谈是那个最合适的人。   只要将李谈踩下去,他就能出名,也能出头!   张岚开始思索等宁王回京若是发难的话,他应该怎么应对,将所有可能性都想了一遍之后,他自然是自信满满,觉得不会有任何让李谈回嘴的机会。   当然他也不能直接就把宁王往谋反上带,要不然对方被逼无奈来个鱼死网破的话,他也没有把握。   这个度一定要掌握好啊。   然而张岚从头到尾都没有明白,这个朝廷不是他开的,也不是他说了算的。   他能不能踩下李谈不在于他是不是真的能言善辩,而在于他是不是揣摩到了李隆基的心思。   也就是必须学会揣摩圣意。   在这一点上,李林甫和杨国忠他是拍着马也追不上的,李谈倒是没有那么认真揣摩过,但是他知道李隆基的事迹啊,也知道他的喜好,所以他就算不是事事都能做的让李隆基合心意,但也能保证大事能让李隆基合心意。   所以李谈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张岚等御史,而是李隆基。   就在张岚思索怎么应对李谈的时候,李隆基则在念叨:“三十一郎怎么还未抵京?算着日子也快了啊。”   杨贵妃听后在心里翻白眼,估摸着李隆基盼着的应该不是李谈,而是李谈带着的俘虏。   这一年来李隆基心里实在是太过压抑,安禄山势如破竹,一直打到东都之后才稍稍放缓了脚步,然而大唐这边的压力还是很大。   于是他启用了第六子荣王李琬为元帅、右金吾大将军高仙芝为副元帅东征,结果就是李琬跟高仙芝现在都在前线根本没办法回来,而且……情况还不容乐观。   在这种情况下,长安的气氛一直比较压抑,就连新年都没能让大家欢喜起来——圣人都不开心,谁还敢开心啊?   于是当初东都陷落的时候,李谈发过一次捷报,赶上过年李谈又来一次捷报,每一次仿佛掐点一样,正好能够在关键时刻哄李隆基开心。   李隆基不盼着才怪。   然而被李隆基盼着的李谈,此时坐在驿馆看着面前一字排开的黑衣人……的尸体。   他面无表情问道:“都在这里了?”   田神功跟袁哲一个字不敢说,全都看向那个看上去同样面无表情的陌生少年。   那个少年就是唐堂。   唐堂点头说道:“一个没跑,全在这里了。”   李谈垂眸,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半晌才问道:“能看出身份吗?”   唐堂摇头,转头看向田神功等人,他们顿时也有些不知所措——田神功也没接触过这些啊。   李谈似笑非笑说道:“真没想到我也有遇刺的一天。”   清空脸色很冷,低声问道:“大王,可要传信京中?”   李谈想了想说道:“也没几天就回京了,不用了,这几具尸体带上,回京交给大理寺好了。”   反正现在天冷,他们最多三天也就到了京城,不如等回去再说。   清空冷冷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抬头看向田神功和袁哲点头说道:“有劳二位。”   他们两个立刻摆手,等到李谈带着清空走了,连唐堂都走了之后,他们两个才长出口气。   袁哲偷偷问田神功:“京里这么危险吗?”   田神功苦笑:“我也不知道,之前是不危险的,只不过如今……大王有军权有军功,怕是碍到谁的眼了吧。”   袁哲愤愤不平说道:“早知道就劝大王不要回来了,京里这些人……”   田神功立刻制止他说道:“嘘,进了京这种话就别说了,别给大王找麻烦。”   袁哲立刻闭嘴。   他们两个都以为李谈会很生气,实际上李谈也没啥感觉,看不惯他的人肯定有,至于派人刺杀……这个动机就很耐人寻味了。   御史台的人肯定是不屑于做这种事情的,这些人嘴贱归嘴贱,但也是最清高的一批,大部分凡事都以君子的最高标准要求自己,更何况他们估计也没这个本事养这种死士。   李谈泡在热水里,看着自己的身体思索着要不要受点轻伤?这样回去之后好利用一下,唔,最好也伪装一下。   于是李谈就让唐堂过来帮忙,他自己的话,太容易出破绽。   他本来以为唐堂会推辞一下,结果没想到他还没说完,唐堂就一刀砍过来了。   李谈看着小腿上的伤口颇为无语:“你是不是早就想砍我了?”   唐堂莫名其妙:“不是你让我砍的吗?”   李谈:……   行吧,真是个实诚人。   而因为有这个伤口,李谈自然也是没办法骑马了,接下来几天都在马车里窝着。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李谈驻扎在了距离京城最近的驿馆,同时派人给长安送信——看看是个什么章程。   李隆基接到信的时候,十分开心的直接派李亨去接李谈。   李亨也十分激动,虽然他的亲生儿子真·李倓后来回来了,可是他却还是对这个不是他儿子的人感情更深一些。   除了李俶,在他心里就李谈最重要了。   可能是李谈在他最艰难的时候帮了他许多次吧。   李亨准备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将建宁王喊过来说道:“你……三十一皇叔即将归来,去迎接一下吧。”   建宁王此时心情有些复杂,因为某些原因,他跟李谈的年龄是一样的。   结果现在李谈跑去凉州开辟新天地,而且无论对突厥还是对吐蕃都屡战屡胜,已经成了朝廷在中流砥柱,而他……还在读书。   这种强烈的对比让他颇有些无地自容,然而他们两个是双生子,不去接似乎也不合适。   李亨说完就派人去跟李谈那边的人接洽。   在确定时间之后,李谈还是选择了起码。   清空有些不安地问道:“大王,为何不坐车?”   不就是为了让人知道他受伤才坐车的吗?为什么又要骑马了?   李谈整理了一下衣领笑道:“别人发现,比我主动说效果要好得多,走吧。”   他说完之后就一瘸一拐的出去骑上了马,这个过程中,他是忍着没有龇牙咧嘴,心中暗暗发狠:别等我找到行刺的主使是谁!   同时心里也有点郁闷,唐堂这一刀可真是一点没留手。   李谈心理活动十分丰富的到了十里亭,而此时太子正带着一堆大臣在这里迎接李谈。   李谈在远远看到他的时候就起身下马,快步走过去行礼说道:“臣见过太子殿下。”   李亨敏锐地发现了李谈走过来的时候脚步有些不对,但并没有立刻说出来,只是扶起他说道:“三十一郎辛苦了呀。”   李谈自然是要推辞说不辛苦,接下来基本上就是官样文章。   这年头凡事都有个流程,等他们走完流程之后,李亨才说道:“今日圣人特许你骑马入城,走吧。”   李谈心中淡定,但表现出了一脸的激动。   毕竟在皇城之中是不能随意骑马的,除非有大功之人被特赦。   李谈这个功劳不大不小,但是李隆基想要利用这件事情鼓舞士气,那自然就给他特殊待遇了。   李谈一脸激动的上了马,这时候就连李俶都看出来他似乎有些行动不便了。   可跟李亨一样他也没说出口。   李谈一路被围观到了皇城,让他没想到的是在过去的时候,居然还有胆大的小娘子冲他扔鲜花!   他本来还纳闷什么鲜花能在这种寒冬腊月开放,结果仔细一看扔的都是梅花。   无奈他还是要挂着矜持的微笑一路示意走过去,不可以太热切也不可以太冷漠,这个度……李谈觉得还是去打吐蕃比较容易一点。   此时李隆基也在含元殿等着他,不仅仅是李隆基,还有文武百官。   这个接风可以说的上是盛大了。   到了这时候李谈才有些受宠若惊,心中也在纳闷,京城这是人心浮动到了什么地步啊,居然需要这样大动干戈的来稳定人心。   李谈到了大殿上之后山呼舞拜。   时隔将近一年,众人再次建到李谈,这才发觉这位宁王殿下与以往已经不太一样了。   如今他的身上多了一股杀伐果断的气势,而一些经过见过的将领,此时也放下心来——李谈身上带着刚从战场归来的煞气。   这种东西摸不到看不着,只有他们这些人才能体会得到。   最初连他们都怀疑那个文弱的宁王殿下怎么就变成了百战百胜的将领。   现在一看……倒也没什么难以接受的。   只不过李谈身上这股气势却让御史台十分难受——看上去更不好惹了啊。   以前只需要担心如果他说不过自己,会去告状,如今他们则担心一旦宁王说不过他们,会不会当场就砍了他们啊!   在所有人都各自有心事的时候,李谈跟李隆基的奏对终于是结束了。   当然这个奏对也是有流程的,从头到尾问什么说什么都有人设计好了,主要照本宣科就行。   奏对完了之后,李隆基就迫不及待的宣布散朝,然后对着李谈招招手说道:“去见见你阿娘吧,在这段日子她着实担心坏了。”   李谈自然是领命而去,而李隆基却没有跟着一起去,而是抬头看向李亨。   从李亨进入大殿开始,他的脸上就一直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明显是有心事。   李隆基说道:“太子留一下。”   李亨从善如流留了下来,然后就听到李隆基问道:“发生何事让你如此为难?”   李亨凑过去低声说道:“阿爹,我记得在之前军报之中没说三十一郎有受过伤。”   李隆基皱眉:“的确没有,怎么?”   李亨说道:“儿臣今日接三十一郎的时候发现他的右腿似乎有些不便利,不知是不是……”   李隆基听后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也去查查。”   李亨立刻躬身应是,然后转头就离开了含元殿。   李谈到了后宫见到杨贵妃之后,杨贵妃也惊讶于他的转变。   然而很快她就满心欢喜说道:“可算是回来了,怎么瘦了这许多,在京里这段时间可得好好养养。”   杨贵妃的欢喜也是有道理的,李谈越是靠谱,她就越是安全。   虽然她一直坚信安禄山应该打不到长安,但是安禄山如今也跟上一世一样打到了洛阳,这让她有点慌。   李谈笑了笑说道:“打仗哪里有胖的,而且我这是婴儿肥都消下去了,挺好。”   杨贵妃还想问什么,那边李隆基便走进来说道:“那也要好好补一补。”   李谈立刻起来对李隆基行礼,然后就听到李隆基问道:“你这腿是怎么回事?”   李谈愣了一下才掩饰着笑道:“没事。”   杨贵妃立刻警醒问道:“怎么了?三十一郎的腿怎么了?”   李隆基一招手说道:“李奉御,给三十一郎看看腿。”   于是李谈就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按下来撸起了裤腿。   细长有力的小腿之上绷带十分明显,等到李奉御将绷带拆下来之后,杨贵妃才惊呼一声,就连李隆基都说道:“怎的伤的如此之重?之前信中为何不写?”   李谈委屈巴巴说道:“这不是在战场上受的伤,阿爹,若不是我运气好,只怕这一次……我就见不到您了!”   李隆基问道:“怎么回事?”   李谈说道:“我在半路遇刺,对方整整派来了五个刺客,若非我身边也有人保护,只怕……”   李隆基瞬间震怒:“是谁?好大的胆子,简直是无法无天!”   李谈摇头:“我亦不知,那五个人已经尽数伏诛,我怕耽误献俘,所以才隐瞒了一下,想等回来之后再说。”   李隆基表情十分冰冷,转头看向高力士说道:“力士,你去通知大理寺卿,让他严办此案!若是找到主使一定要明正典刑!”   高力士立刻领命而去。   而蓬莱殿接下来就进入了嘘寒问暖时间,李谈顺便将前线的战况都叙述了一遍,让李隆基有个底。   当然他没有说自己的能力多么逆天,而是说他们的士兵多么厉害。   李隆基在听说吐蕃士兵完全不敌的时候,心中有些异样,一边是步步后退的防线,一边是锐意推进的防线,感觉这两边仿佛不是一个国家的一样。   李隆基叹了口气说道:“若是六郎也有你这般天分便好了。”   李谈连忙说道:“我也不过是打了吐蕃一个措手不及,安禄山气势汹汹,六兄能够坚守防线已经不易,假以时日必定能将逆贼赶出洛阳。”   李隆基摆摆手,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李琬已经算是皇子之中比较有能力的一个了,然而还是差了一点火候。   好在还有其他老将帮忙。   而李谈就不一样了,打突厥打吐蕃,都是凭着自己,若是他去打安禄山……   李隆基有些心动,只不过他到底知道临阵换将不好,所以没有贸然提起这件事情。   李谈跟两人联络完感情之后,就匆匆回了王府。   回去之后就收到了一堆的拜帖,他想了想捡着几个重要的回复,而且回复的意思都是一个:近日需要养伤,等过段时间再聚。   于是一时之间京城大部分人都知道了李谈受伤的事情。   他们原本想要上门拜访,但是李谈刚刚才拒绝他们,他们也只能等李谈伤养的差不多再说。   只不过,更多的人是觉得李谈这是在蛰伏,毕竟他身负军功,还不小,不是出风头的时候。   结果让人没想到的是,第二天的大朝会,这个养伤的人就去了。   在李隆基解决完所有的事情,看到众人没有上奏事宜之后,李谈一闪身出了队伍说道:“儿臣有事要奏。”   李隆基有些奇怪问道:“你有何事?快快奏来。”   李谈说道:“在鄯城之时,我听闻有御史弹劾,只是当时忙着回京是以未曾上折自辩,这两日也未曾有闲暇,所以希望圣人能允儿臣当庭自辩!”   来了!   杨国忠等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些许兴奋,自从李谈回京他们就一直在等,果然等到了。   而一旁的御史也都懵了,这怎么还不按牌理出牌呢?一般除非是当庭弹劾,所以需要当庭自辩,普通的奏疏弹劾自然就是上书自辩了啊,你这不走寻常路啊!   太子李亨跟儿子李俶对视一眼同时放下心来:嗯,看来就算受伤,只要还能说话,大概就不耽误三十一郎收拾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只想看日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时而浅薄 27瓶;小腐即安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9章   所有人都知道李谈肯定是要反击, 但是御史们一时之间居然都不敢出头。   李谈环视一圈说道:“诸位日前参我拥兵自重,想来是知道河西和陇右一共多少兵力了?”   御史们心中一凛, 拥兵自重这种自然不能乱说, 兵要到一定程度才算拥兵自重, 如果只有小猫两三只……那不就是笑话吗。   只是好歹李谈兼职两个地方的节度使,节度使也不是随便设立的, 兵力不够怎么可能设置节度使?   御史们互相对视一眼, 发现居然没有人敢站出来反驳。   其他正在看热闹的大臣忍不住心中啧啧称奇, 别的不敢说,一站出来就能压制整个御史台的人……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以往被参的比较惨的宗室们此时是非常爽的,毕竟他们是被这群御史重点关照的。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每天就知道打探别人**,我花钱多怎么了?我小老婆多怎么了?老子花得起养得起你管我那么多!   张岚本来等着下面的小弟出头的,结果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 结果发现好几个御史都低着头都不敢跟他对视,一副吓破胆的怂样。   他冷冷哼了一声站出来说道:“殿下何必诡辩?陇右一直负责抵御吐蕃,兵强马壮……”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李谈便问道:“你看到了?”   张岚一顿, 一时之间思维都有点不连贯, 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看到什么?”   李谈说道:“你去过陇右?”   张岚莫名其妙:“我如何去过陇右?”   李谈笑道:“你没去过陇右怎么知道那里兵强马壮呢?如果真的兵强马壮,现在大概都没有吐蕃了。”   张岚:……   这是重点吗?你怎么总是在这种细枝末节上纠结?   张岚心中腹诽,脸上依旧冷静:“我大唐兵马自然是兵强马壮,宁王殿下难道不是如此认为吗?”   李谈说道:“我认为是不是没用,事实会教你做人, 既然你说陇右兵强马壮,那正好……还请圣人允许我呈上一些证物自辩。”   李隆基心中纳闷,一点也不知道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说道:“好!”   张岚心中也有些奇怪,证物?这种……还有证物?   就在所有人都奇怪的时候,袁哲和田神功两个人抬着一个大箱子走了上来。   李隆基微微挺直脊背问道:“宁王,这是何物?”   李谈让他们两个将箱子放下之后说道:“禀圣人,这是陇右以及河西所有士兵马匹的登记册,既然御史中丞说我拥兵自重,那就让御史台查一查,看看我有没有拥兵自重的本钱吧。”   张岚脸都绿了,这一大箱子……他们要查到猴年马月?   他冷哼说道:“谁知宁王带来的是真是假?”   李谈说道:“你可以去核实嘛,如果御史中丞有意,我可以向圣人求情封你为采风使,亲自去陇右以及河西看看不就行了?”   李谈不等他说话,便转头向李隆基说道:“圣人,因为此次与吐蕃之战我方战损相当小,想必御史中丞也会心中有疑问,不如两件合为一件,让他亲自去陇右查证,也好打消御史台的疑虑。”   李俶听了之后差点笑出声,他现在才知道李谈可能从头到尾都没想过真的自辩。   本来这些御史参的角度就很刁钻,毕竟这种事情除了自请上书卸掉兵权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然而李谈会放掉兵权吗?   肯定不可能啊,他倒不是多么在乎这点兵权,而是担心他一旦走了,过不了多久别说非城连石堡城怕是都要丢。   所以他也只能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转到别的方面,至于御史……谁举报谁举证,既然你说我拥兵自重,那就亲自去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有反心吧。   如果是平时这种要求其实合情合理,只不过,现在这冰天雪地的时候,而且眼看就要过年了,这时候往西北方向去,那可真是煎熬。   张岚听了之后脸都绿了,刚想反驳,结果就听到李隆基慢悠悠说道:“正当如此,着御史中丞张岚为采风使,领御史台核对清册。”   张岚听了就僵在了那里,一脸的不可置信。   旁边的人看着他都心里直摇头,这是一个有了点圣宠就想要学李林甫和杨国忠的人,然而却错估了形式。   无论从什么方面来讲,李隆基现在都不可能对李谈下手,哪怕他是真的拥兵自重。   这是功臣啊,刚打退了突厥和吐蕃的功臣,还俘虏了吐蕃三员大将,结果因为御史台莫名其妙的奏疏就把李谈兵权卸了,其他大臣要怎么想?   李谈好歹是皇室成员,李隆基都不信任,那么其他大臣李隆基还能信任多少?   散朝之后张岚浑浑噩噩的往外走,不仅仅是他,就连其他御史都有些绝望。   虽然采风使只有张岚一个人,然而朝廷也不可能真的就让他一个人上路,必然还会让别人跟着一起。   这个就算了,最主要的是他们需要先清点宁王带回来的那些名册,不清点名册怎么去核实?   李俶走在李谈身边冷笑着说道:“这一下没有一年半载他是回不来了。”   核对所有士兵……这可是个浩大的工程量,而且一旦当地不配合的话……张岚就准备在那里安家吧!   李谈淡定说道:“他既然怀疑就让他去查嘛,我又不怕。”   李俶看着他一脸严肃正气的模样险些笑疯。   走在他们后面跟大臣们谈话的杨国忠听到他们的话,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这好像是李谈搞下去的第二个御史中丞了吧?   而且是连着搞下去两个……杨国忠想到这里不由得一笑,嘿,有这份本事也难怪能在朝堂上混的如鱼得水。   如果李谈知道他的想法,大概首先就会告诉他:你真是想多了,我能混的开是因为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啊。   你自己立身不正,人家如果参了你,你首先想到的是要如何打消圣人的疑虑,打消文武百官的疑虑。   可是到了李谈这里,他就只用想怎么搞一搞这些御史了。   李谈回到王府的时候,贺知章和杜甫正在十分焦急的等着他。   李谈一进小花厅就觉得气氛严肃,不由得笑道:“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那些御史又岂能奈何得了我?”   贺知章喝了一口茶说道:“大王,慎言。”   李谈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得意忘形了,便轻咳一声,坐下说道:“贺监,过完年跟我去凉州吧,如果可以的话,顺便也把家眷带过去一些。”   贺知章皱眉:“你为什么会觉得不好?”   李谈问道:“东都都落入了安贼手中,京城又能有多安全?”   贺知章摇了摇头说道:“京城毕竟不同,东都……防备力量太过薄弱。”   李隆基去东都的时候不多,毕竟当年武则天时期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东都度过的。   虽然李隆基表面上什么都不说,然而实际上对于东都心里的感情可能还是有些复杂。   李谈听后便说道:“当时高仙芝、封常清两个人守东都,兵马可也不少。”   贺知章一针见血说道:“杨国忠募兵全都是新兵,并且这些新兵本身也……高仙芝和封常清两个人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守得住才怪。”   李谈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不是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的。”   如果都明白,这两个人也未必会死了。   杜甫在一旁说道:“据说过了年,哥舒将军就要领兵出征了。”   李谈问道:“哥舒将军不是还在养病?”   杜甫叹气:“养病也要去啊,如今大唐良将不多……”   李谈也跟着叹气,然后转头看向贺知章说道:“贺监还是早做打算吧。”   贺知章抬头看着李谈问道:“大王既然知道的这般清楚,又有能够打退吐蕃之才,为何不留在京中?”   李谈平静看着他说道:“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就不能做。”   在安史之乱这个舞台上,吐蕃是非常微不足道的一环,或者说揍吐蕃也不会影响历史进程,同样揍突厥也是。   然而如果他真的去揍安禄山了,那怕是要出大事,所以他现在只能尽量能捞几个是几个。   至于李隆基他们,他一点也不担心,就算其他人都出事情了,李隆基也必然是最后一个。   贺知章不知道是不是听出了李谈的话外之意,沉默半晌才说道:“我想想。”   李谈说道:“其实不仅仅是您,我还想要带一批格物方面优秀的学子过去,凉州那边大有可为。”   贺知章听后十分好奇:“哦?大王这是真的要在凉州大展拳脚?”   李谈起身说道:“贺监跟我来。”   贺知章跟着李谈一路到了书房,李谈直接拿出了之前的设计图。   那是新州府重新建好之后,凉州的模样。   整张图纸是利用现代画法结合了一下现在的画法,力求逼真,看上去绝对好看。   李谈估摸着,就算这张图纸给李隆基看,李隆基估计都要心动一下。   贺知章自然也不例外,在他看到四通八达的水系网的时候,忍不住问道:“凉州缺水,这些水又是从何而来?”   李谈笑道:“我弄了一口泉眼,不过现在跟你说估计你也想象不到,不如跟我去看看。”   贺知章听后哭笑不得:“原来还是想要让我去。”   李谈坦然点头:“对啊,我现在缺人,凉州跟废土也没什么区别,然而那个地方可是我们跟西方国家交流的咽喉要道,好好建设起来肯定会成为重镇,现在整个凉州就如同一张白纸,我们画什么样,它就是什么样。”   李谈最后一句话让贺知章有些心动,只要是认真做官的心中肯定都有一番抱负。   他们会想要将这个国家建设的更好,然而现实却很无情。   这个国家正有一半的地方被反贼肆虐,这让大部分有抱负的官员都心中痛苦。   贺知章这种文人更是带着忧国忧民的情怀,而这种情怀抒发不出,就容易让人郁结于心。   李谈干脆给他们开辟另外一个战场——看,这边大有可为,这里也是大唐,建设好了也是为大唐出力。   他就不信忽悠不过去人!   贺知章本来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留在长安的,虽然他留下也没什么用,但至少可以跟这个城市同生共死。   然而现在他稍微改变了一点主意,之前他是觉得自己已经没用,去哪里都一样。   如今看着那宏伟的蓝图,听着李谈讲解工程进度,还有什么一期工程二期工程之类的,他发现在凉州他能发光发热的地方太多了。   贺知章决定回去开个家庭会议,不过现在他还是有一些疑惑:“你这样在凉州大刀阔斧,只怕到时候御史就不仅仅是参你拥兵自重了!”   这也就是凉州偏僻,要不是李谈过去,估计都没人看那边一眼。   然而就算是李谈过去,大家也都若有若无的忽略了那边,也正是因为这样,李谈建设新城的事情才能瞒到现在。   李谈说道:“我知道,所以回头我去找阿爹过了明路就行了,您也知道,从凉州上书太慢了,而且朝廷办事情也不快,这一来一回走完流程,那就什么都晚了。”   贺知章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自从李谈离开长安之后,他的胆子越发的大了。   不上报朝廷就私自建城,不打声招呼就直接出兵攻打吐蕃,也亏了他打赢了,否则定罪都够他喝一壶的。   李谈嘿嘿笑了笑,起身说道:“您先慢慢看,我去书院溜达一圈。”   他临走之前看了杜甫一眼,杜甫点点头示意明白。   嗯,李谈就是为了留出时间让杜甫来劝说贺知章的。   如果一直都是他说可能说服力不够,那就让杜甫来吧。   李谈离开之后,贺知章转头就看着杜甫说道:“你们是怎么辅佐大王的?怎么都不劝劝?简直是胆大包天!”   杜甫苦笑着说道:“我们也得劝得住啊,您也知道大王外柔内刚,他决定的事情一般不会更改。”   贺知章想了想说道:“太白是不是也跟着起哄来着?”   杜甫闭嘴不言,的确,李谈胆子大,李白胆子也不小啊,而且李白这个人生性浪漫,自从人生越走越顺之后就越发的自由随性。   如果说唯一让他觉得遗憾的就是没能为这个国家尽自己一份力,现在李谈重新建设凉州,可不就是把他心中潜藏的那份情怀也给激起来了吗?   他只有同意,怎么可能反对?   贺知章一看他这个表情就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啊,不能事事都顺着大王来,他毕竟年幼,虽然有天纵之姿,但总有做错的时候,你们要做的就是拦住他。”   杜甫说道:“拦不住啊,这边拦住了,那边他就有了别的点子,更何况暗度陈仓这一手他用的可是炉火纯青。”   杜甫说到这里,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四周,而后低声说道:“更不要提百里之外还以后一个朱邪狸在帮他!”   贺知章听后不由得已经:“朱邪狸?你们找到他了?他如今在何处?”   杜甫无奈地说道:“在甘州附近建城。”   贺知章:??????   杜甫将朱邪狸所在的地方说了一下,然后忧心忡忡说道:“大王赤子之心,对朱邪狸十分信任,但……我还是担心若有一朝朱邪狸反咬一口,又当如何?”   贺知章已经气得不知道说出什么话来了,在大唐的地盘上让人建城,也亏李谈想得出来!   就算大唐对不起朱邪狸,那就把他带回来,朝廷自然会补偿他的嘛。   不过……如果朱邪狸一心只想报仇,并且很清楚仇人是谁的话,倒也罢了。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他表面上只是将阿布思以及吐蕃当成仇人,实际上在心里也将大唐当成仇人就坏了。   贺知章越想越是担心,最后拍板说道:“等大王回凉州之时,我与你们一同走!”   杜甫顿时松了口气,总算是没辜负李谈的嘱托,不管传达出去了什么样的讯息,反正是将贺知章忽悠过去了。   至于将朱邪狸卖了这件事情,杜甫也不觉得有什么,因为他也真的担心李谈会吃亏。   毕竟论心机来说,李谈未必是朱邪狸的对手。   而一点也不知道杜甫把自己卖了个底朝天的李谈,其实并没有去书院,而是转道去了东宫。   李亨对于他的来访很是意外,一边拉着他的手一边问道:“你身上还有伤,不好好养伤,四处乱跑什么?”   李谈笑了笑说道:“那算什么伤啊。”   李亨听了之后十分心酸:“苦了你了。”   李谈:?????   后知后觉他才明白李亨大概是觉得他已经将受伤当做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被误会的李谈轻咳一声,刚想说什么,便听到娇柔的女声传来:“三郎,这可是三十一郎?”   李亨脸上有些无奈:“你出来做什么?”   李谈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妙龄少女缓步走来,她一边走还一边扶着腰娇憨说道:“想你了。”   李谈闭嘴在一旁不说话,李亨似乎也没有为她介绍的意思,只是说道:“天气冷,你有了身子体弱,快回去。”   那少女认真打量了一番李谈,顿时笑道:“果然与咱们三郎极为相似呢。”   李谈过来本来就是为了建宁王来的,听了便说道:“那是自然,正巧我与三郎许久不见,过来看看他。”   李亨心中疑惑,在这话若是别人听了肯定会觉得是双生子思念彼此。   然而他是清楚整件事情的,李谈跟他那个三郎可是没什么交情,更甚至……如果三郎没有回来,他也不用险些被占了位置。   不过他还是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去寻他吧。”   李谈客气两句之后,就准备过去找建宁王。   此时的建宁王依旧住在东宫之中,虽然年纪已经不小,但因为还没成亲,自然也就不用出宫建府,更何况当初李俶都成亲了多久才自己开府的。   这种事情完全看上面有没有人能想起你,目前来看,李隆基和李亨似乎都不怎么重视他。   建宁王在见到他之后也有些吃惊,起身有些尴尬地行礼说道:“三十一叔。”   李谈摆摆手:“反正没人,也不用讲究这些虚礼了。”   建宁王默默放下手,因为不善言辞也不知说什么,只好就用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不得不说,建宁王看着这张跟自己有些相似的脸,心情是复杂的。   虽然相似,但别人轻易就能分辨出他们的不同——他大概永远都不会有像李谈那样神采飞扬的时候。   李谈坐下来问道:“刚刚我过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是新太子妃吗?”   建宁王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蔑视说道:“当然不是,东宫如今还没有女主人,只不过张良娣大概是觉得自己能够入主东宫罢了。”   李谈本来正在喝茶,听后差点没一口水喷出去:“谁?你说她是谁?”   建宁王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说道:“张良娣啊,怎么了?”   李谈:……   搞死了一个张良娣,又来了一个张良娣,看上去还挺受宠,历史的惯性果然让人害怕。   李谈摇了摇头,本来想要提醒他什么,但是想了想又闭上了嘴。   既然事情无可更改,就算他提醒了也没什么用,是以他只是问道:“日后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建宁王脸现迷茫。   李谈看他的表情不死作为,想来这个时候的建宁王对自己的人生还没有太多的规划。   李谈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说道:“乱世出英雄,若你不想这么默默无闻的活着,就最好早点为自己打算。”   建宁王听后问道:“你是说……让我领兵?”   李谈心中一松,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   他点点头问道:“你喜欢带兵吗?”   建宁王立刻点头:“当然,只是……我年纪幼小……只怕……”   李谈听后嗤笑一声:“谁敢说你年纪幼小就让他们来跟我谈谈!”   建宁王:……   他们两个同岁,然而这位已经能挟战胜之功搞垮整个御史台了。   李谈说道:“既然你有这个意思,就等着我的消息吧。”   安史之乱提前了,当时建宁王的年纪还在那里摆着,想要让他继续如同历史上一样带兵,继而被太子忌惮,就必须人为干预一下。   否则就算安史之乱持续的时间跟历史上一样,但等到结束的时候,建宁王的年纪刚刚到能领兵的时候,那不是什么都晚了吗?   建宁王听后不由得一脸期盼:“真的可以吗?”   李谈摆摆手:“等我消息就行了。”   别说,李谈信用一向良好,就连建宁王也不由得相信他。   看着李谈的背影,建宁王开始思考最近应该读什么书。   要说上战场他倒未必很迫切,但他迫切的是通过立功来得到自己想要的。   至少……先离开东宫吧?   如今在东宫虽然他不是最大的那个,但随着小郎君小娘子的出生,每个人的生活质量都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挤压。   尤其是建宁王这种不太受宠的,如果不是因为他还有一个“双生弟弟”在外面呼风唤雨,他可能过的更不好一些。   就在他思索这些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说道:“啧啧啧,一个时间出生的,可惜如今身份地位是云泥之别。”   建宁王一抬头就看到了倚在他门口的李系,不由得脸一冷说道:“二兄慎言!太子之子如何就是泥了?”   李系一噎,直接甩了袖子说道:“我什么意思你明白的很。”   建宁王淡淡说道:“我不明白,只明白二兄若是如此口无遮拦,只怕翌日会有灾祸降身。”   李系阴阳怪气说道:“你有什么不明白的?若当初丢了的是他,现在……外面威风凛凛的可就是你了。”   李系这样说完,建宁王心中那点不平之气忽然就消失不见了,他轻蔑的笑了笑说道:“你以为谁都是宁王吗?就算让你去,你能打退突厥打退吐蕃吗?”   李系脸上一红,争辩道:“我如何不能了?他比我们又多了什么?”   多什么?那可是多太多了,外间传言都说是宁王善巫术,是以吐蕃不敌,我又不会!   建宁王不想理会他,他也只能恨恨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李谈并不知道李系到现在都还记恨他,此时此刻他正坐在小花厅跟李亨谈话。   李亨十分惊讶地问道:“你说……让三郎去领兵?”   李谈点头:“一开始也未必是大将,可能就是跟着去学习一下,但……终归比憋在东宫强,更何况……未来几年之内大唐可能都要兴兵事,殿下……咳……不如让三郎去。”   李倓虽然说了一半没有继续说,但是李亨却十分明白他的意思。   作为太子,哪怕李隆基封他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实际上也不过就是给个头衔,顺便稳固一下他的太子地位。   实际上的兵权是没有的,在大唐越是将领职衔高手中的兵权越少,反而是基层军官都手握不少兵权。   建宁王如今的年纪,入了军营肯定是要从比较基层的地方坐起来的。   皇子有特例,但太子的儿子准皇子就没有这种特例了。   而李亨怎么可能不想要兵权?军中将领是自己人那他就更稳妥一些,虽然他并不希望用上。   李亨有些为难说道:“可是阿爹似乎没有这个意思。”   李谈说道:“若是事事都让阿爹惦记着,那还要我等何用?我们这自然是要提醒的。”   李亨可不敢提醒,他如果开口言及兵权,只怕首先就会引起李隆基的猜忌。   于是李亨一脸期盼地看着李谈,李谈只好叹了口气说道:“我回去跟阿爹说的。”   如同建宁王一般,李亨对李谈也十分有信心。   他想了想问道:“只提出三郎一个人,是不是有些过于显眼?”   李谈说道:“我本来也不是只让他一个人去,到时候东宫年龄差不多的可能都有机会,只不过是我更看好三郎而已。”   嗯,有历史背书,建宁王的打仗本领可是不低。   李亨听后释然说道:“那也好。”   至于是不是危险,如果连他们都要有危险的话,那么恐怕那时候大唐都……   李谈跟李亨谈完之后,看了看时间,准备明天再去宫里。   而等他回去的时候,杜甫就开心地告诉他说道:“贺监已经同意与我们一同去凉州了。”   李谈听了也很开心问道:“你怎么说服他的?”   杜甫将事情说了一遍之后,李谈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合着贺知章要过去并不是被所描绘的蓝图打动了,而是要过去监督他啊?   算了算了,反正先把人忽悠走再说。   他想了想又问道:“你们跟王维有交情吗?”   杜甫愣了一下说道:“有过来往。”   李谈摸着下巴问道:“你说……能说动王维也一起过去吗?”   杜甫无语地看了他半晌才说道:“殿下,大王,王郎中有官职在身的。”   王维如今是吏部郎中,前途一片光明,又不是跟贺知章一样几乎要退休了,怎么可能跟他们走?   李谈有些遗憾,他之前没有什么机会跟王维打交道,现在也没办法忽悠他了。   这可怎么搞?   让王紞去说服王维……也不是不可能,问题就在于吏部郎中是从五品官职,而李谈作为一州刺史也不过是四品。   大概也只有司马这个从四品的官职能够算是他升官了,然而司马如今是李白。   如果还想把人拐过去的话,那就只有转运使这一个职位可以了。   李谈想了想直接找来王紞问道:“你能不能去问问你兄长,愿不愿意来当凉州转运使?”   王紞:?????   他哥好好的在中枢,干嘛要去当转运使?   就算要下放地方,也应该是去当刺史啊。   李谈倒是想要让他当甘州刺史呢,可问题是朝廷虽然是他家开的,但也不是他说了算啊。   王紞忍不住问道:“大王为何对家兄念念不忘?”   这是第几次了?上次他就提过要让王维去凉州,怎么现在还在想啊。   李谈说道:“听闻令兄在修建方面颇有心得,如今凉州草创,正是需要此等人才之时啊。”   王紞:我信你才有鬼!   王维就算在设计上有天赋,那也是设计庄园,建设城池什么的他才不会!   只不过王紞也并没有拒绝李谈,李谈自从回来之后先是怼了御史台,然后就是忽悠了贺知章去凉州。   要知道按照李谈的个性,就算他再缺人,他也不会让贺知章这么大年纪跑那么远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万一路上出什么事情怎么办?万一到了凉州水土不服怎么办?   可是李谈如此坚持,让他不得不思考他家大王是不是提前感应到了什么,但不能说,只能尽量捞人。   王紞想到这里便试探问道:“大王,长安会不会有危险?”   李谈立刻说道:“胡说什么?长安是京城,怎么会有危险?”   王紞一看他反应这么激烈就心里有底了,他虽然不知道李谈是怎么知道的,但这个消息必须通知家里,唔,看他家大王的意思似乎不想让太多人知道,那就……让家里人别随便说出去吧。   实际上李谈也不怕人知道,如果大家都跑了,最后给安禄山留一座空城才好呢。   可问题是就算这个消息散播出去,也未必会有多少人相信,到时候若是让李隆基发现“谣言”的源头是他这里,就算再受宠估计也要喝一壶。   李谈还想好好回凉州呢,在尽自己所能的情况下能救就救,不能救……那就算了吧。   王紞回家之后也不知道跟家里是怎么说的,第二天他就回来说道:“家兄说了,承蒙大王看重,若有机会,自当去凉州看看大好河山。”   李谈一听不由得笑道:“此事交给我,必能让令兄满意。”   王紞摇摇头说道:“家兄说此事他自有处置,多谢大王美意。”   李谈估摸着王维可能在朝中也有自己的人脉,或许能够转圜一下。   如果他亲自出手的话,说不定还会把别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所以他也就放心大胆的让王维自己去搞。   而他则在第二天就又进了宫。   李隆基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问道:“你说什么?让宗室子弟去锻炼一番?”   李谈一脸当然说道:“那是自然,大唐也是从马上得的天下,祖辈能征善战的血液还留在我们身体里呢。六兄此前也未曾领兵,如今不也将反贼兵马拒之门外?假以时日说不定便能独当一面,如今大唐将领缺乏,有什么比自家人更加让人放心的呢?”   李隆基听后也不得不跟着沉思,的确,用自家人总比用外族要省心的多。   他转头看向高力士问道:“力士觉得如何?”   高力士看了李谈一眼,摸不准他什么意思,便躬身说道:“殿下所言甚有道理。”   李隆基显然十分信任高力士,一听高力士如此说来,便说道:“如此……让宗室将适龄孩子报上来,考个试吧。”   李谈一看这件事情就有门了,至于建宁王能不能考过去……李谈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   将这件事情也搞定之后,李谈就开始准备过年了,毕竟回来不久,家中什么年货都没怎么准备,而且他还要给下属发红包。   就在李谈计算着要给下属发什么红包的时候,杨昢急匆匆过来说道:“大王,刚刚接到急报,安贼急攻陕郡,荣王不敌战死,圣人悲恸,有意以大王为征讨元帅。”   李谈:别了吧,还是放我回凉州吧!   作者有话要说:  李谈的待办事项:阻止杜甫睡茅屋√ 阻止王维铁窗泪 √   我今天真的设置更新时间了,这次真的是jj的锅!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时而浅薄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春日向晚 20瓶;黄桃小笼包、J哈哈哈、小腐即安 10瓶;别走!我是美男子 8瓶;时而浅薄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0章   对于安史之乱, 李谈的感觉还是比较复杂的,如果真的让他去参与的话,他肯定会忍不住努力打赢, 到时候执夷恐怕又要跟他跳脚。   所以最好还是不要管,反正历史上安禄山也没有打到过西北, 他在西北上天估计也没有人能管得到他。   李谈担心李隆基真的让他去当什么征讨元帅, 便赶忙去了一趟杨府——只是他一个人的话想要说服李隆基太难了。   毕竟李琬是真的战死,李隆基伤心愤怒之下, 说不定就听不进他的话, 还可能认为是他怯战。   李谈一点也不想踩地雷,那么只要反对的人足够多就行了。   同时李谈还用信鸽给非城那边去了个消息,让他们弄出点事情来, 别管什么事情,反正让他有机会回去就行了。   李谈到了杨府的时候, 杨国忠正在原地转圈, 之前所有人都对李琬抱有十分大的希望,毕竟之前高仙芝和封常清败的太惨。   结果没想到连李琬也没有抗住安禄山。   杨国忠看到李谈就唉声叹气,李谈心中就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些人会觉得李琬能赢?封常清和高仙芝不管带的队伍怎么样, 好歹是有经验的。   李琬……李琬的风评的确不错,长得也好看,但是……不是他说,估计李琬打仗还不如袁哲他们。   杨国忠发完愁之后,便问道:“三十一郎找我可有要事?”   李谈说道:“我听闻阿爹有意以我为征讨元帅?”   杨国忠点头说道:“是啊, 现在皇子里也就你像点样了。”   李谈看了他一眼,觉得杨国忠膨胀的厉害,现在连皇子都敢点评了,以前他可不敢这么说话。   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说道:“我毕竟年幼,只怕不能服众。”   杨国忠笑道:“献俘之后,谁还敢有异议?”   李谈心里特别后悔,早知道就不为了打御史的脸来献俘了,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干吗?   李谈只好说道:“那我就直说了吧,我没有把握。而且若是论经验的话,哥舒将军更加有经验一些。”   杨国忠叹了口气说道:“哥舒翰……他倒是不错,可是他的风疾。”   李谈立刻说道:“我回头去帮他看看,这样一员大将闲置长安也太过可惜。”   杨国忠一拍大腿说道:“我怎么忘了这个?”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看着李谈问道:“你……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李谈这个人不说一直勇往直前吧,但也绝不会怯战,如果他真的怯战就不可能一声不吭就去打吐蕃。   所以杨国忠猜测李谈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难不成……还有人敢说三道四?   李谈沉默半晌才说道:“我怕我走了吐蕃那边会卷土重来,到时候大唐就是腹背受敌,更何况……若真有意外,我们总还有个能够容身的地方。”   杨国忠对于他说的意外十分不以为然,倒是对于吐蕃那里的分析十分认同,他起身说道:“如此,还要跟圣人说一声才行啊。”   李谈点头:“我是要进宫同阿爹说一声,只是阿爹此时未必听得进去,只怕到时还是要阿舅帮忙。”   杨国忠点头说道:“你且去。”   李谈说道:“我明日便去。”   今天是不能去的,李隆基刚有这个倾向他就匆匆进宫,这不就明摆着他刺探禁中吗?   虽然这个消息是杨昢带给他的,所以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杨家所为,然而李隆基怎么可能会真的去追究消息的源头?   肯定都算账在他身上的,还是等等吧。   最好在去说服李隆基之前,先将哥舒翰治好再说。   李谈想到这里开始思索要怎么才能不着痕迹的去帮哥舒翰治病。   毕竟之前他跟哥舒翰别说来往,连面都基本没见过,好歹是亲王之尊,主动上门要求治病,怎么想怎么奇怪。   李谈在回王府的路上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结果刚到王府,清空就说道:“大王,哥舒曜求见,已经等了半个时辰有余了。”   李谈听后便笑道:“来的正好。”   清空听后有些迷糊,不知道李谈是什么意思,李谈却已经大踏步走进去。   此时哥舒曜正坐在小花厅之中神思不属,等到脚步声近前才转头看了眼,在看到李谈之后瞬间站起来行礼说道:“拜见宁王殿下。”   李谈抬了抬手颇为和颜悦色说道:“子明不必多礼。”   哥舒曜,字子明,他如今是尚辇奉御,称呼官职实在是太麻烦了一些,李谈索性称了字。   哥舒曜直起身体看起来似乎在思索怎么说,李谈便问道:“当初我去凉州之时曾经听闻哥舒将军风疾严重,一晃半年过去,不知哥舒将军的病可有好转?”   他这句话问完之后,哥舒曜直接双膝一弯,跪在了里谈面前。   李谈十分惊讶问道:“子明这是何意?快快起来。”   哥舒曜虎目含泪说道:“家父重疾未愈,宫中圣手也无计可施,下官斗胆求殿下救家父一救!”   李谈一边将他扶起来一边说道:“此事不难,你先起来,哥舒将军的病居然严重到如此地步了吗?”   哥舒曜见他似乎没有拒绝的意思,一边站起来一边拭泪说道:“侍御医说若是再拖下去,只怕……”   当然最主要的是哥舒曜得到消息,似乎圣人有让哥舒翰出征的意思。   以哥舒翰如今的状况,出征很可能就死在外面了啊!   然而若是真的让他出征,只怕也是事情到了无法回转的余地,不得不启用这位尚在病中的大将。   不过,哥舒曜对于李隆基心中还是有些不满的,当初哥舒翰的病情并没有到必须回来休养的地步。   只是李隆基不知道听信了哪路小人的谗言,担心哥舒翰坐大,这便将哥舒翰召回。   哥舒翰当初也曾如宁王一般想要将吐蕃打怕,结果半途被召回,一时之间颇有些心灰意冷,身体本来就有病,再加上心病,哥舒翰的身体在路上就不太好。   等回到长安之后,他深居简出,就更是一日不如一日,到了如今竟有些油尽灯枯的意思。   李谈听到哥舒曜的意思之后,便起身说道:“既然如此,便立刻出发吧,治病耽误不得。”   哥舒曜自然对李谈千恩万谢,立刻引着李谈到了哥舒府。   对于李谈只带了一把琴,什么都没带这件事情,他也没有多问,毕竟也是在京中长大,以往对于李谈的传言也听了不少。   哥舒家上下可能都没有想到李谈居然这么有行动力,来的这么快,看到他的时候颇有些惊讶。   李谈看到他们行礼便抬手说道:“情况紧急就不要讲究这些虚礼了,带我去见见哥舒将军。”   李谈到了哥舒翰的主院的时候,哥舒翰正坐在院子的松树之下一点点仔细擦拭他手中的十字槊。   李谈看到哥舒翰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   虽然哥舒翰是坐着的,但是他的状况看起来实在不太好,那模样竟似有些回光返照的意思。   可是这不应该啊,哥舒翰虽然身患疾病,但在真正的历史上,十年之后安史之乱爆发的时候他还是出征了的,也就是说他至少还有十几年的寿命,怎么现在看起来就不太好了?   哥舒曜显然也看出父亲状态不太对,不由得直接扑过去哭道:“阿爹,阿爹你怎么起来了?我将宁王殿下请来了,阿爹你一定没事的!”   哥舒翰抬头看了一眼李谈,此时他眼睛有些浑浊,但目光温润,浑身气质平和,看上去竟然不似一个常年征战的将领!   哥舒翰撑着想要站起来说道:“下官……”   李谈走过去按住他的肩膀说:“哥舒将军不必多礼。”   哥舒翰听后自嘲笑了笑:“我如今并不是将军了。”   李谈沉默,李隆基为了彻底卸掉哥舒翰的兵权,连将军衔都收了回去,只给了他一个勋职和爵位。   哥舒翰说完之后看了一眼哥舒曜说道:“起来,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日后如何成为一家之主?”   哥舒曜哭得惨兮兮说道:“我不要当一家之主,我只要阿爹平安。”   哥舒翰有些无奈说道:“莫说胡话。”   李谈说道:“哥舒将军不必担忧,还请子明先带人出去,我这就为哥舒将军救治。”   哥舒曜有些放不下,但还是听了李谈的话带着人出去了。   哥舒翰平淡说道:“多谢殿下施以援手,只是我这病……”   李谈拨弄了两下狸琴问道:“哥舒将军知道什么是巫吧?”   哥舒翰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向李谈问道:“自然知道,殿下这是何意?”   李谈微微笑了笑:“既然知道我就不必解释了,将军现在可能不信我能治好你,不过,过一会就知道了。”   李谈说完对着哥舒翰先上了两个持续加血技能,这两个持续加血技能上去之后,哥舒翰就觉得身体清爽许多,身体内部的疼痛也在逐渐减轻。   当然疼还是疼的。   李谈只是先稳住他的生命特征,然后再用一指回鸾驱除他的疾病。   不得不说救治哥舒翰比当初救治贺知章容易多了,毕竟贺知章真的是年纪太大,一身病痛,再加上爱喝酒又增添了很多并发症。   李谈觉得如果他能看到人物血条的话,贺知章的血条下面肯定有好几排的负面状态。   哥舒翰就简单许多了,不过是一些旧伤和风疾,李谈用了几个一指回鸾就感觉到对方的状态已经开始回归。   剩下的就靠持续一点点将他的血条拉满就行了,一下子就全治好好像也有点过分。   哥舒翰此时只觉得一身病气全消,整个人仿佛年轻了二十岁一样。   或许他说不出自己的变化具体在什么地方,但是感觉是不会错的。   他直接站起来提着十字槊就耍了一套,李谈见他舞的虎虎生风,便知道他肯定是没啥问题了。   而一直站在门外,恨不得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的哥舒曜,听到十字槊舞动之时带来的声响,忍不住推门而入,结果就看到自家父亲生龙活虎的模样,一时之间不由得热泪盈眶。   哥舒翰停手之后,转头就对着李谈大礼参拜下去说道:“殿下真乃末将再生父母!”   李谈连忙将他扶起来说道:“哥舒将军不必如此,将军乃是大唐中流砥柱,我怎忍心见将军受困于病痛?”   哥舒翰起来之后十分严肃说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日后但凡殿下有所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谈微微一笑说道:“将军言重了,如今将军身体已经无甚大碍,只是还需要小心调养一番,回头让侍御医给你开个养气补血的房子就是了,本王就不打扰将军休息了。”   哥舒翰连忙说道:“殿下匆忙而来,末将未曾整备席面,实在惭愧,还请殿下稍候,我这就命人去……”   李谈摆手说道:“不必不必,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入宫一趟。”   他既然这么说,哥舒翰自然不好再留,心里却开始思索自己家里有什么宝物能够献给宁王。   哪怕不能算救命钱,好歹也是他的一点心意。   李谈临走之前,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哥舒将军若是知道有哪位将领受疾病困扰,可以告知于我,只不过,我一日最多救治一人,而且年后可能就要会凉州了,所以还请将军斟酌。”   这是李谈的突发奇想,等说完之后他就知道,哪怕自己不上战场,但对安史之乱恐怕也是有影响的,只希望影响不太大吧。   而之所以一天限定一个人就是希望哥舒翰心里有点数,别什么人都让他来救。   他好歹是堂堂亲王,还是要面子的,如果他自己不要面子的话,日后其他人自然也不会给他面子。   哥舒翰听后十分激动的连连点头说道:“末将替他们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李谈微微一下制止了哥舒翰想要送他的意思,转身离开了哥舒府。   哥舒曜将李谈送上马车之后回来看着哥舒翰十分激动说道:“真没想到传言居然是真的!”   说完他又有些疑惑说道:“阿爹,宁王到底是如何治病的?这也太快了一些,而且……我在外面只听到了一首很好听的曲子。”   哥舒翰听后看了他一眼说道:“记得,日后无论你惹到谁都没关系,但千万千万不能惹宁王!”   哥舒曜有些吃惊,哥舒翰很少这么提醒他,这样说的话,就必然是那个人本身十分危险。   他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啊?宁王殿下还是很和气的。”   哥舒翰叹了口气说道:“因为他是巫!大巫……不,不对,他或许就是传说中的神巫!”   若不是神巫,怎么有这样的能力?   哥舒曜瞪大眼睛:“宁王是神巫?这……怎么可能?他是汉人啊!”   哥舒翰摇头说道:“我亦不知,但这不是我们能追究的,你只要知道轻易不要惹他就行了,神巫能救人也能杀人!”   而且能让人死的神不知鬼不觉,当然这句话就不用说出来吓唬儿子了。   否则若是以后哥舒翰见到宁王因恐惧而进退失据的话反而不美。   哥舒曜一向听父亲的话,此时自然更是牢牢记住了哥舒翰的叮嘱。   若是李谈听到他们父子的谈话,恐怕又要暴揍执夷,他哪里有什么杀人的本事,最多也就是救死人的时候用个杯水罢了,这可太被动了!   只不过李谈没有听到,所以执夷暂时逃过一劫,而此时的李谈正在宫里跟杨贵妃说话。   杨贵妃一边喝燕窝一边说道:“听阿钊说你觉得长安会有危险?”   李谈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觉得事情改变了许多,所以长安未必会怎么样,可你要知道,安禄山在时机尚未成熟的情况下还是起兵造反,并且攻陷了洛阳。”   杨贵妃手一顿,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说道:“这么说的话倒也……”   李谈不想跟她说太多只是说道:“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我的想法是,不用现在就着急,只是最好提前最好准备,按理来说,就算真有那一天,你和阿爹也不会有事,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马嵬驿……”   杨贵妃听到这三个字不由得手一抖,就算已经是上一世的事情,如今她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她点点头说道:“你放心,我心中有数,不过你今天来可不是只为了跟我说反贼的事情吧?”   李谈无奈,这件事情明明是你自己提起来的,怎么成我说的了?   不过他知道,最好不要跟女人争执,是以他点点头说道:“阿舅有没有跟你说我不想去与东征的事?”   “说倒是说了。”杨贵妃对此十分费解:“你为什么不愿意去?”   从李谈打突厥打吐蕃就知道他不是一个能忍受别人侵占本国领土的人,然而为什么这么怕安禄山?   李谈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跟阿舅说的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真正的原因是我不能插手。”   杨贵妃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便说道:“那你跟圣人也这么说不就行了?何必如此拐弯抹角?”   李谈轻咳一声:“阿爹如今……不太讲道理。”   李隆基如果讲理的话,恐怕就不会听信谗言了,毕竟有些谗言真是简单粗暴到让人无法相信。   如果是他听到只会觉得编造这个谗言的人在贬低他的智商,然而李隆基就是信了怎么办?   李隆基智商低吗?   他若是智商低整个大唐也就没有几个智商高的人了,所以这大概是上了年纪的人的通病。   杨贵妃听后也觉得李谈说得有道理,之前李隆基相信了李谈的来历,然而他自认为是天子,那么就算是神仙自然也要听他的,更不要提李谈这所谓的谪仙。   杨贵妃刚要说什么,就听到门口的口哨声便说道:“圣人来了,等等你说话注意一点。”   李谈点点头,然后就看到李隆基大踏步的走进来,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   李谈起身对他行礼,李隆基在看到他的时候,脸色明显柔和下来问道:“三十一郎来啦?献俘之事准备的如何了?”   李谈连忙说道:“已经准备好了。”   当然流程是准备好了,但是那几个俘虏他还没去做思想工作,如果能够让他们老老实实投降自然是最好的,不能就要动用手段让他们不能动不能言免得到时候破坏了仪式。   李隆基叹气说道:“若是六郎有三十一郎的才干也不至于……”   李谈看了一眼李隆基的表情,发现李隆基对于李琬的死似乎并没有太多的触动,更多的是郁闷,对李琬打不过安禄山还战死打击士气的郁闷。   李谈不由得有些齿冷,儿子的死都不能让李隆基伤心,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够触动李隆基。   不过他作为弟弟还是要装一下的,便哽咽说道:“六兄……六兄也是一时俊彦,要怪就怪安贼狡诈!”   可不是嘛,眼看都要过年了,两边基本上就是有了一个停战协议,等过完年再打。   就算是安禄山在这时候强行动兵也只会招来麾下士兵厌恶。   李琬是这么想的也就放心大胆的让士兵开始准备过年,他甚至还在思考要不要回京一趟。   结果谁知道安禄山居然真的带兵打了过来。   李琬对于带兵打仗刚刚摸到一点门,若是平时,守城勉强还能做到,但是在自己没有什么防备,而对方突然进攻的时候,他的应变能力就差了一些。   更何况封常清和高仙芝两个人手上的兵马没有经验,不及安禄山麾下精锐,李琬手下自然也是如此,是以安禄山拿下整座城池几乎没有费什么功夫!   李隆基摆摆手说道:“不是这样的,你之前说的很好,还是要让孩子们多历练一番才好。”   李谈趁机说道:“如今前线主将欠缺,不过我刚刚从哥舒家回来,哥舒翰已经被我治好,想必带兵打仗应该是没有问题,阿爹可以派他前去。”   李隆基眉头舒展点点头说道:“哥舒翰是有点本事的,不过,不如你去接替你六兄的位置。”   李谈苦笑说道:“我倒是想,可问题是之前六兄兵败对于士气的打击太大,如今最应该做的就是派出一位老将让士兵们重拾信心,若是让我去的话……只怕在得知我的年龄之后他们更加不信,若是不能兵将一心,就算是我也不敢出兵只敢固守啊。”   无论如何李谈的年龄在那里摆着呢,当初他去打吐蕃的时候,不就有许多人不信?   李隆基听了之后觉得李谈说得的确有道理,更何况虽然哥舒翰在打吐蕃的时候,战绩完全比不上李谈,但如果两个人放在一起,还是哥舒翰能让人放心一些。   李谈毕竟年少,容易冲动,就这次打吐蕃来说,结果的确是好的,但如果究其根本的话,也是他年少气盛,否则怎么会那么轻易出兵?   李谈见李隆基有所意动,再接再厉说道:“更何况如今吐蕃依旧跃跃欲试,我们一下子抓了他们三员大将,吐蕃肯甘心才怪,是以我还要回去防守一段时间,等非城和其他城池有更强的防御能力,能够抵挡吐蕃的突袭才行。”   李隆基虽然年纪大了,但基本的帐还是算的过来的,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直接放任吐蕃,若是放任的话,到时候就又需要派兵去地狱吐蕃,而如今只是防守的话,需要的兵力不多,需要的粮草自然也不多。   李隆基这才点头说道:“如此也好。”   李谈见他松口,这才心中默默擦汗准备回去之后赶紧给非城那边去消息,让他们不用搞事情了,好歹让他过个年再走。   李谈从宫里回来之后,算是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而且日后他都能用同样的理由将别人推上去。   那么现在他应该做的大概就是……再去看看合合折他们。   合合折三个人的待遇其实还是不错的,毕竟大唐是讲究仁义的地方,在献俘之前不可能让他们形象太过不堪。   李谈过去的时候,合合折见到李谈就说道:“殿下,我愿投降,愿献上我知道的一切,甚至也愿为大唐出一份力,只求殿下饶我一命!”   他说完这两句话就差点被另外两个人打死,不过幸好他们三个都是单间,所以另外两个只能通过牢房与牢房之间的空隙将东西扔过来,试图砸死合合折。   看守立刻进去制止这两个人,李谈则进去十分感兴趣问道:“你真的愿意什么都说?”   合合折说道:“我之前说的话绝无虚假,若是殿下不信,我可以发誓,发毒誓!”   合合折说完居然还真的发了一个毒誓,虽然李谈自己对于毒誓这种东西是不太信的,然而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都信。   尤其是像是吐蕃人这种有着自己信仰的人,用信仰发毒誓,那他们就更信了。   李谈想了想问道:“你想要什么?”   合合折老老实实说道:“我只想娶妻生子,平平安安过日子。”   李谈听了之后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什么心情,他满脸不可置信问道:“你……你们吐蕃已经艰难到这个地步了吗?连你都娶不到妻子?”   好歹合合折也是有头有脸的将军了,吐蕃缺女人缺到了这个地步?   合合折说道:“他们不肯将好女嫁于我。”   李谈听后冷笑:“你以为你投降,大唐就会将好女嫁你吗?”   你还想娶宗室公主不成?   李谈听着就想甩袖走人,本来他对和亲就很不满,若是连降将都能有这样的待遇,他怕是要炸。   合合折倒是坦然,他说道:“在下未曾想过,只是汉家女子,哪怕是官奴都精于诗曲,不是吐蕃普通女子所能比拟。”   李谈:……   他原本以为合合折是想要身份贵重的女子为妻,结果万万没想到人家只看中才华不在乎身份啊!   而且听这口气怎么那么像是大唐的脑残粉呢?   合合折这样说,反而让李谈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不可能将贵女嫁与合合折,但也不可能真的就给他一个奴隶啊。   虽然李谈觉得就算找个女奴嫁给他都是委屈了女奴,但不得不说,降将的地位……还是比奴隶高的。   李谈起身说道:“既然如此,献俘之日你需要重新发誓。”   合合折连忙说道:“全凭殿下吩咐。”   李谈转头看向旁边两位副将,笑吟吟问道:“这二位怎么说?”   那两个人对李谈依旧是怒目而视,嘴里用吐蕃话大声说着什么。   巧了,李谈正巧学会了不少吐蕃话,最先学会的大概就是吐蕃的国骂,所以知道这两位此时正在骂人。   李谈冷笑说道:“我劝两位莫要执迷不悟,你们真的以为会有人来赎你们吗?”   一旁的合合折小声说道:“殿下,他们两个是不可能投降的。”   李谈有些意外:“哦?此话怎讲?”   合合折说道:“他们两个出身吐蕃最大的两个家族,族人遍布全国,若是他们投降必然会连累父母亲人,所以……”   李谈顿时懂了,这两个人不像是合合折,合合折是彻底没有牵挂,所以觉得哪边好就留在哪边。   既然如此那也不用说了,献俘的时候总是要见血的,正巧让这两个人上就是了。   李谈想了想还是将合合折带出来,安置在大理寺的一出小院落让人严加看管。   这地方是给被怀疑有罪,但还没有确定的贵族所住,正巧先安一安合合折的心。   献俘是三天之后,等到献俘完毕朝廷的各个衙门就开始陆续封笔,大家都要开始准备过年。   合合折投降的事情李谈觉得不用去找李隆基,所以直接找到了太子李亨。   李亨听后有些怀疑问道:“此人可靠?”   李谈嘿嘿笑道:“可靠不可靠有什么呢?让他留在这里,让他荣养,给吐蕃那些将领们看看,吐蕃将领身世与合合折相似的肯定还有不少……”   李谈这句话还没说完李亨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便说道:“如此也好。”   若是吐蕃将领们知道降将的日子比他们在吐蕃过的还好,到时候总能策反一两个。   或许这些人并没有太大作用,大唐也未必真的就敢放心大胆的启用他们,可能削弱对方一分是一分。   李谈说完合合折的事情便说道:“献俘的过程让田神功和袁哲去。”   李亨有些惊讶:“你不去?”   这么出风头的事情,少年人大多都喜欢,李谈怎么反而不去?   李谈摆手说道:“我这些日子已经足够显眼了,不需要再显眼,要不然那群御史又不定想怎么参我了。”   李亨听后大笑道:“放心放心,他们现在若是没有证据,怕是不敢参了!”   万一参了李谈,后半辈子不是去凉州吃沙子,就是去非城那边挨冻怎么办?   这还是好的,万一李谈坏心眼的非要让他们驻扎在边城,他们还会有生命危险。   算了算了,惹不起惹不起。   李谈听后也笑了笑说道:“反正我的功劳不会被抹平,就将这种出风头的事情交给他们两个吧,好歹跟着我打了半天仗,也吃了许多苦。”   李亨自然是没有异议,毕竟田神功和袁哲也的确是功臣。   田神功和袁哲在听说会在文武百官面前献俘的时候,整个人都激动的不行,在李谈面前转了好几圈,最后两个人还撞到了一起。   李谈见不得他们这个没出息的样子,干脆就将两个人踢了出去。   然后就开始看名单——哥舒翰交给他的名单,希望他能施以援手的人。   李谈看了一眼发现哥舒翰的确是心中有数,一共就报上来了三个人,并且还有这三个人的履历。   至少从军功方面就能证明这三个人值得救,最主要的是这三个人出身都还不错,都是开国元勋之后。   而跟着这三个人的名单一起来的还有哥舒翰送来的一堆珠宝。   李谈在看到那堆珠宝的时候,就觉得要不是因为安史之乱,他需要一个根据地。   估计他肯定要留在京中为人这些富贵人治病,这钱也太好赚了一些啊!   李谈感慨之后就让清空写了回帖让这三家人过来治病。   哥舒翰值得他亲自跑一趟,这几个人的话……还是那句话,他自己都不要面子,日后恐怕也没有人会给他面子了。   不过这几个人的病情倒也没有那么严重,是以他们还能挪动,否则若真不能挪动,李谈恐怕也会主动上门救治。   这三个人也救好之后,哥舒翰的任命也下来了,封哥舒翰为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年后赴潼关拒敌。   李谈看到这个跟历史上一样的任命,叹了口气。   就在他叹气的时候,清空匆匆跑来说道:“大王,大理寺卿求见。”   李谈一听到大理寺卿几个字心中有些奇怪,眼看就要封印了,这时候他来干嘛?   带着疑问他接见了大理寺卿,而大理寺卿第一句话就是:“启禀殿下,前些时日行刺殿下之贼人的幕后主使已经找到。”   李谈这才想起来之前他还让大理寺帮忙查案来着,便问道:“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素雪 6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糖果ing 11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1章   大理寺卿看着李谈犹豫了半晌才说道:“初步查证是卫国公主。”   李谈愣在那里,半晌才问道:“等会, 你说什么?卫国公主?”   大理寺卿点点头说道:“或许不仅仅是卫国公主, 还有信成公主。”   李谈皱眉说道:“证据确凿?”   大理寺卿点头说道:“贼人都招供了。”   李谈听后忍不住笑道:“你莫不是在消遣我, 贼人都死了, 还怎么招供?”   大理寺卿微微一笑:“死人有的时候也是会说话的,更何况我们通过死人还找到了没死的。”   李谈沉默半晌才说道:“这件事情如今有多少人知道?”   大理寺卿说道:“刚刚查证完便来禀报殿下。”   李谈犹豫一下说道:“此事暂且不急, 先莫要上疏圣人。”   大理寺卿一脸正气说道:“圣人对此案十分关注, 并且再三下令若是得出结果一定要禀报, 下官不敢抗旨拖延!”   李谈无奈只好尝试着跟对方摆事实讲道理说道:“圣人一开始绝对想不到幕后主使乃是两位公主,若是你直接上疏, 惹怒了圣人又该如何是好?”   子女自相残杀绝对是李隆基不乐于见到的,在震怒之下很可能直接或幽禁或处死这两位公主。   可问题是李谈自认为从来没有得罪过她们, 她们要刺杀自己也总要有个理由吧?   李谈决定先问问这个理由再说。   大理寺卿却依旧说道:“职责所在,还望殿下海涵。”   李谈也不好说他太死板, 想了想说道:“其实我也只是想要知道一个为什么而已, 若是大理寺卿坚持,便与我一同前去见一见卫国公主和信成公主吧, 说不定能知道她们的真正动机,到时候你上疏也能更加全面一些。”   大理寺卿这次倒是很干脆果决的同意了, 李谈便松了口气,便与他约好明日再去。   大理寺卿走后,执夷蹲在旁边看着他说道:“你什么时候连公主都得罪了?”   李谈笑道:“这话说得,好像我知道一样,我都没怎么见过她们!”   除了集体活动, 李谈从来都没有跟这两位公主来往过,鬼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她们。   这也是李谈非要去问个清楚的原因。   第二日李谈和大理寺卿一同先去了卫国公主的府邸,结果却被告知卫国公主不在。   李谈挑了挑眉刚想说什么,结果大理寺卿就站出来说道:“卫国公主昨日还家之后未曾外出,如何不在?”   门房面色一变怒目而视:“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窥探公主行踪你那个!也不怕圣人怪罪!”   李谈负手笑道:“你也好大的威风,朝廷命官都敢威胁。”   门房微微收敛看着李谈赔笑说道:“殿下此言差矣,我也只是就事论事,纵然他是大理寺卿窥视公主行踪也是触犯律法。”   李谈淡淡说道:“首先要公主没有触犯律法才行,好了,大理寺卿既然如此说就必然有把握,进去通报,告诉公主若是不见,后果自负。”   他也只不过是想要知道一个原因而已,对待意图谋杀自己的人,他并没有那么多耐心,要不是看在李隆基对他不错,他不想让李隆基大过年的都不痛快的份上,才不会跑这一趟。   若是只有大理寺卿一个人在这里,门房肯定会不给面子的驱逐他,但是对李谈……他可真的不敢。   于是门房只能一边吩咐小厮去跑腿,一边恭恭敬敬将李谈迎进去。   李谈带着大理寺卿进去之后,不由得微微挑眉:“之前御史参我奢靡无度,我看他们是未曾见过卫国公主的府邸啊。”   大理寺卿板着脸说道:“公主逾制了。”   李谈转头说道:“怕是要数罪并罚,记下来吧。”   当然他知道,就算他不说,大理寺卿肯定也不会放过这一点。   李谈走近正厅之后,过了一会,卫国公主才姗姗来迟,一见到李谈便平静说道:“你终于是来了。”   李谈转头看着这个年纪足以当自己母亲的女子,挑挑眉说道:“十二娘此言听上去似是等了我许久。”   卫国公主仪态优雅地坐下来说道:“我自然是早就知道你回来,只是没想到就连大理寺卿都成了你门下走狗,宁王殿下果然好大威风。”   李谈嗤笑道:“你这么说我是不在意,只是大理寺卿好歹是朝中重臣,被你如此侮辱,你也不怕阿爹生气。”   卫国公主一脸嘲讽:“如今阿爹眼中只有你们母子,其他人他又哪里会在乎?”   李谈歪头看着她半晌才问道:“不要跟我说你派人刺杀,不过是因为争宠,这个理由可说服不了我。”   卫国公主咬牙切齿说道:“我只恨上天无眼,居然让你活着回来!”   李谈也不生气,反而是大理寺卿十分愤怒:“谋害亲王,手足相残还不知悔改,公主不怕寒了圣人的心?!”   卫国公主猛地站起来说道:“圣人当初将大娘出降契丹,都未曾想过会不会寒我的心!若非如此……大娘又怎会惨死?”   李谈心中终于知道卫国公主的怨气是从何而来了,可问题是此事跟他又没有关系,卫国公主何必针对他?   不过也没等他问,卫国公主便主动说出来:“大娘是被妖妃害死的啊,当日我不过对没有对妖妃行礼,妖妃便记恨在心,还进谗言让大娘前去和亲,她远在禁宫之内,我杀不了她,既然你是她儿子,那便母债子偿吧!”   李谈:……   好吧,他可算是找到了源头了,他看着卫国公主面容扭曲的样子就什么都不想说。   不管卫国公主跟杨贵妃之间有什么恩怨,静乐公主都未必因为杨贵妃才出降。   他不说话,一旁的大理寺卿冷着脸说道:“国家大事岂是娘子能够干预的?更何况当初出降异族也并非只有静乐公主,宜芳公主也出降奚部首领。”   卫国公主冷笑道:“信成当年可也是的罪过妖妃的!”   李谈觉得这件事情跟没有办法争论对错,就算杨贵妃亲口说跟她没关系,李隆基也说与杨贵妃无关,只怕卫国公主也不会相信。   她现在大概只相信自己分析出来的结果,那还有什么说的呢?   她心里存着怨恨,这次不行或许还有下次,还真不能搞什么化干戈为玉帛了。   卫国公主看着李谈一脸冷漠地样子,自觉虽然说的痛快,但并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她就是想要看李谈气急败坏的样子。   是以她忽然神经质一般地笑了笑说道:“不过你也别怪我,想要你性命的人可真是太多了,你跟妖妃可真是注定的母子啊。”   李谈依旧是一脸冷漠,倒是大理寺卿问道:“此案还有何人参与?”   卫国公主重新坐下来说道:“你不用问了,我是不会说的,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些人就得手了呢?也算是为我大娘报了仇。”   “你!”大理寺卿上前一步。   卫国公主说道:“纵然我真的有罪,在圣人下旨之前,大理寺卿恐怕也不能抓捕我归案吧?还请大理寺卿克制一二。”   李谈见大理寺卿似乎快要被气死,便说道:“走吧,跟疯子置气什么?”   卫国公主面色一变:“你说谁疯子?”   李谈笑了笑:“谁对号入座谁就是。”   对号入座这个词语比较陌生,但卫国公主还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面色狰狞。   然而此时李谈已经拉着大理寺卿离开了卫国公主府。   大理寺卿皱眉说道:“殿下,还有贼人未曾查出,您还有危险,为何不继续追问下去?”   李谈说道:“就算追问,看她这个样子恐怕也不会说的,不如另辟蹊径。”   大理寺卿先是一愣,继而恍然:“信成公主!”   李谈点点头:“这次的事情信成公主参与不多,想来是因为多少有些顾忌,或许更能问出点什么来。”   简单来说就是信成公主可能还没疯的那么彻底,或者是终究对李隆基有些畏惧。   所以参与的并不是很深,据大理寺卿查出来的线索,信成公主似乎只是给卫国公主牵了条线,然而这条线牵的另外一方是谁,之前大理寺卿并不知道。   如今卫国公主自己说出来,他倒是有所收获,想必另外那一方就是另一拨想要李谈性命的人了。   二人分析出来之后,立刻赶往信成公主府。   路上的时候,大理寺卿看到李谈依旧不惊不怒,十分淡然的模样,心中佩服的紧。   觉得若是他自己得知有人要取他性命,恐怕做不到如此心平气和。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李谈很肯定无论派什么样的刺客来,对方都奈何不了自己,所以面对这些人,他就跟看跳梁小丑也没有什么区别。   卫国公主所谓的想要激怒他的话语,对他而言根本没什么影响。   唯一让他疑惑的就是:他真的招惹了那么多仇人?   感觉应该没有啊,他肯定是比不上李林甫拉仇恨的能力,然而就算是李林甫那么多年也就遇刺那么一次而已。   怎么就那么多人想要他死了?   李谈带着疑问和大理寺卿一起去了信成公主府。   比起理直气壮全天下都欠我的卫国公主,信成公主表现的更加正常一些,倒也不能说是正常,只不过是知道害怕而已。   卫国公主似乎有一种就算我派人刺杀你,你也奈何不了我的底气。   而信成公主在看到李谈的时候,表现的更加焦虑一些,连连说道:“我只是帮十二娘传了信而已,其他什么都没做,真的!”   李谈问道:“传信?给谁传信?”   信成公主犹豫一下才说道:“是……尹家找上了门,我……我不想参与这件事情,便找了十二娘来商讨,十二娘却愿意与他们接触,我就……将他们介绍给了十二娘。”   大理寺卿开口说道:“公主既然知道这些人对宁王殿下图谋不轨,却不做提醒,还任由卫国公主与他们做接触,也算得上是从犯了。”   信成公主面色惨白说道:“我……我是误信了十二娘的话,她说先不要惊动对方,免得打草惊蛇,最好与他们再接触一番,若能挖出更多信息,便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李谈听了之后没有任何表示,要说信成公主一点都不知情他是不信的。   如果说一开始不知情,那后来呢?她真的将人介绍给卫国公主之后就不再管了?   这么大的事情真的能放下?   不过是信成公主为了脱罪找的借口而已。   只不过,依照李隆基如今的行事作风,信成公主……怕也是逃不脱的。   他想了想开口问道:“尹家……可是凉州的尹家?”   信成公主连连点头,李谈问道:“他们找你的时候可曾说过什么?”   信成公主说道:“他们说……说怕被你抄家,所以打算先下手为强。”   李谈听后笑了,搞得信成公主一脸迷茫,不明白他怎么听了之后反而笑了。   别说他,就连大理寺卿都觉得李谈不像是被行刺的那个。   毕竟无论是在卫国公主府还是在信成公主府,他都表现的太轻松,仿佛被行刺的不是他一样。   李谈又问道:“他们用什么打动了卫国公主?”   信成公主说道:“还能是什么?自然是金银财宝。”   李谈:……   他简直可以想象不到那些人给卫国公主送了多少东西才打动了她。   要知道卫国公主也不是没见过好东西,而她所谓的恨,其实只不过是被这些钱财催化的而已。   否则当初李谈在京里的时候她怎么不动手?   李谈在京里的时候安全系数还不如这次回来路上高,毕竟回来的时候他身边可都是能征善战的将士,比左金吾卫那些花瓶要强上百倍。   李谈起身说道:“如此我也算明白了,告辞。”   信成公主连忙拉住他说道:“此事真的与我无关,三十一郎,你要相信我啊。”   李谈转头看着她,温言说道:“这件事情还是要交给大理寺的。”   大理寺卿适时说道:“仅凭公主片面之词并不能结案,还请公主近日无故不要离京。”   信成公主眼眶红红地看着李谈说道:“三十一郎,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们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李谈笑道:“是啊,谁能想到呢?”   说完他就走了,在走出信成公主府之后,李谈转头看向大理寺卿说道:“那几个刺客是卫国公主府上的奴仆吗?”   大理寺卿摇了摇头:“尚且不知,但应当不是。”   李谈有些惊讶:“那你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是怎么查到卫国公主和信成公主头上的?”   大理寺卿说道:“因为在他们身上我们发现了一枚珠钗,上面有着卫国公主的印记。”   李谈:……   这年头有点身份地位的娘子们都喜欢在自己的饰品上留下独属于自己的记号,这个倒是很好查。   但是卫国公主的珠钗在刺客身上,这件事情可太奇怪了。   最主要的是,这枚珠钗到底是卫国公主赠与对方,还是对方偷盗而来?   如果是赠与,那么此人难道与卫国公主有染?若是偷盗……那行刺之时还带着,万一失手,这可就是证据。   或许他是故意想要栽赃?   可卫国公主已经承认了啊。   李谈越想越是奇怪,他转头看着大理寺卿问道:“卿这案子断的可不怎么样啊。”   这么多疑点,今天他就想上门结案,这简直让李谈都怀疑大理寺卿是不是也参与其中了。   大理寺卿坦然说道:“挖出卫国公主和信成公主已经足够,而且卫国公主已经认罪,这还不够?”   李谈问道:“我若没有亲自上门询问,卫国公主又在哪里认的罪?”   大理寺卿沉默不语,李谈面无表情说道:“再去查吧,你最好别让我查到与你有关的证据。”   大理寺卿立刻行礼说道:“下官绝不敢知法犯法!”   李谈平淡说了句:“最好如此。”   说完他就上了马车,准备回去好好研究一下这个案子。   至于卫国公主的那枚珠钗……就算他去问,可能卫国公主也未必会说实话。   不过知道了卫国公主收受贿赂之后,李谈就觉得之前她所表现出来的疯狂,或许都是装的。   这可太有意思了,一个行刺的案子,牵扯出两位公主,目前看来似乎还没有结束。   李谈回到王府之后就一个人坐在书房开始思考,他觉得大理寺卿有点靠不住,不如靠自己来分析一下。   结果他这样反常的举动让清空等人十分慌张,纷纷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然而清空又不敢问,只好通知了杜甫。   杜甫过来看到李谈盯着面前那本书盯了眼睛都不动一下,明显是没有在看,不由得也十分担心,便问道:“大王,可是有难题未解?”   李谈抬头看向他,脑子里还在思索着这个案子,嘴上便随口说道:“无事,不必管我,你们忙你们的。”   杜甫心里咯噔了一声,李谈现在面无表情,一双眸子黑漆漆的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种状况在他身上极少出现,杜甫上一次见到他这种表情,还是朱邪狸出事的时候。   他眼见自己也问不出什么,便转头出去了。   李谈重新获得安静,继续思考,结果还没思考一会,贺知章就来了。   在看到贺知章的时候,李谈破有些惊讶:“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情直接派人来说一声就是了,这天寒地冻的,哪里值得您跑一趟?”   贺知章脱掉身上的貂裘,坐下喝了杯热茶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李谈莫名其妙:“怎么您也这么问?”   贺知章一针见血说道:“你这情况不对。”而后又补充了一句:“子美他们都很担忧。”   李谈听后才明白应该是杜甫他们找上了贺知章。   他无奈说道:“真没什么事情,只是之前行刺的案子,有点奇怪。”   贺知章有些纳闷:“什么行刺的案子?怎么又开始让你查案了?”   李谈摆摆手说道:“不是别人的案子,就是我回京的时候不是遇刺了吗?大理寺那边查出了一些问题,然而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贺知章:我看你就是最大的不对!   他就没见过有人能将自己遇刺这件事情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也正是因为李谈的态度,所以刚刚贺知章都没想到居然是跟他有关的刺杀案。   贺知章心很累地问道:“有什么疑点?”   李谈也不隐瞒,将自己们目前的疑惑说了一下。   贺知章听后也点头说道:“大理寺那边的确有问题,大理寺卿一向尽忠职守,查案最是讲究实事求是,怎么这次如此武断?”   李谈坐在那里,缓缓说道:“我怀疑他们是在掩护一个人。”   贺知章却问道:“什么人值得卫国信成两位公主外加一位大理寺卿来掩护?”   李谈眉目一动说道:“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人的身份地位必然不低,而且动了他很可能引起朝中震荡。”   可问题是又哪里有这么一个人呢?唯一的可能性大概就是杨国忠,然而杨国忠……大理寺卿不好说,但是那两位公主肯定不会帮忙隐瞒的。   如果再有的话,那就是李隆基了。   不过李隆基真的想要他的性命,也不至于如此迂回,就他做的那些事情,如果李隆基真的忍受不了,那可真是随便找点借口就可以了。   贺知章问道:“大王是想要自己查吗?”   李谈说道:“如果只是卫国公主想要报复,或者尹家胆大包天想要先下手为强,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但是如今还有一个不知道隐藏在什么地方的人,这就让我很不安了。”   虽然他能救治自己,然而万一事发突然狸琴没在他身边怎么办?   歌尽影生也不可能对自己用啊!   贺知章沉默说道:“马上要封印了,只怕不太好查。”   每年新年时节都是长安最热闹的时候,五湖四海全国各地的商贩都会汇集于此,还有会经过述职的地方官员,想要查案那简直是难如登天。   李谈摆摆手说道:“算了,就先这么放着吧,反正一击不成对让短时间内肯定不敢再动手,只等我回去非城或者凉州之后,他们想要动过手也没那么容易。”   那里是他的地盘,虽然没有打造的如同铁桶一般,但除了某些顽固分子,权利基本上都到了他手上。   这次正好趁这机会将尹家那几个家族连根拔起。   贺知章听了李谈的打算便提醒道:“只是刺杀亲王的话,可能最多也就是诛杀首犯和从犯,最多最多也就是那一支,想要彻底灭掉一个家族,那还不够。”   李谈直接说道:“清空,将那边的箱子拿过来。”   清空一转头就看到了放在角落里的一个朱漆木箱,那个木箱不大,他一只手就能拎起来。   清空将木箱放在书案上,李谈打开之后将箱子往贺知章面前一推说道:“这里的够吗?”   贺知章拿过来一看发现居然都是账本,还有一些书信往来,账本上全部都是当地三个大家族的走私记录,而书信往来则是佐证。   贺知章越看越是心惊,看到一半就抬头看向李谈问道:“大王手中有他们的罪证为何秘而不发?”   李谈摊手说道:“这些东西太难弄到了,我得到的时候正好在打吐蕃,只能先放下来等我回去,否则他们狗急跳墙,我不在那里的话,太白先生和公孙长史怕是不敢私自做主。”   贺知章十分生气说道:“这些人简直胆大包天,居然连铁器都敢走私。”   李谈说道:“您还没看完呢,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们居然敢私铸铜钱!”   贺知章顿时一惊,找到李谈所说的那些证据还有他们私铸的铜钱之后,愤怒说道:“简直是无法无天,他们是想造反吗?”   李谈问道:“这个够了吗?”   贺知章点头:“抄家流放都是便宜他们!不过,你为什么留着这些证据不交上去?”   李谈叹了口气说道:“今年发生了太多事情了,阿爹日子也不好过,这大过年的,这东西一交上去他说不定又要生气,恐怕年都过不好,反正也不急于一时,等过完年之后再说吧。”   贺知章这才了然:“大王孝心可嘉。”   李谈摇了摇头:“这份东西交上去,到时候过不好年的肯定不只是阿爹一个人,尹家能够联络上信成公主,那又是谁给他们和信成公主牵的线?还有没有其他人收过他们的贿赂?”   贺知章听后面色微微一变,沉默半晌才说道:“那便等等吧。”   李倓将东西收起来之后,就准备过年了。   今年过年虽然琅嬛书院更加热闹了,学子也更多,然而身边少了一个人总是让他觉得索然无味。   他居然盼着赶紧过完年,他好回去。   虽然就算回去也要先去非城那边看看情况,等到情况稳定下来之后才会回凉州。   过完年之后,大理寺卿重新将案子查证,不过查来查去最终的嫌犯也不过就是卫国公主和信成公主两个人。   至于尹家肯定也是要定罪的,只不过需要派人前去捉拿才行。   这个案子大理寺卿是单独奏对的,李谈作为当事人自然也是跟过去听的。   李隆基在听说跟卫国公主和信成公主有关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除了严肃一些,再没有其他。   而杨贵妃听到卫国公主说是她记恨在心打击报复的时候,嘤嘤哭道:“圣人,自我入宫开始,我便从未干涉朝政,您可要为我和三十一郎做主啊!”   静乐公主和宜芳公主两个人的婚事自然是政治意义大于其他,说是朝政也没什么问题。   李隆基见杨贵妃伤心,这才变了表情,连忙哄道:“娘子贤惠我岂有不知?娘子放心,我必不会让你蒙冤。”   李谈看了一眼杨贵妃,心里估摸着她可能不会直说,但是也应该吹过枕边风了。   只不过是因为给了李隆基暗示,而没有明说,所以李隆基想起来的时候,自然觉得杨贵妃没有参与过这件事情,更不要说暗中报复。   李隆基很干脆的下达了判决:卫国公主和信成公主剥夺封号废为庶人,幽禁别所,驸马刺死,儿女皆废为庶人,一同幽禁。   李谈听后不由得大吃一惊,他没想到李隆基居然判的这么重。   他以为最多最多也不过就是幽禁两位公主,之前他跟贺知章分析的时候,贺知章也就觉得差不多。   结果现在这两位公主直接从皇室除名,甚至子女也都被幽禁,而驸马赐死也是……挺倒霉的。   至于尹家那自然是要交给大理寺判了,之前两位公主毕竟是皇室内部的事情,这个全凭李隆基判决。   李隆基说道:“派人赴凉州捉拿贼首!”   李谈听到这里,起身说道:“阿爹,此事不忙,我这里还有一些有关于尹家等家族的罪证。”   大理寺卿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李谈。   他知道李谈在这个时候拿出这个罪证就是不想让尹家被判的太清。   只不过如果真的是有其他罪证的话,李谈最应该做的是交给大理寺,让大理寺去查证。   如今他越过了大理寺直接在圣人面前挂号……大理寺卿再傻也知道自己不得宁王信任了。   李隆基也有些意外:“他们还犯了其他的罪?为何不早些拿出来?”   李谈苦笑说道:“他们毕竟在凉州扎根已久,这些东西收集不易,我也是才得到的。”   李隆基便问道:“他们所犯何罪?”   李谈叹了口气:“阿爹自己看吧,我真是……真是没想到他们居然如此胆大包天。”   他让人将那个小箱子拿过来之后,李隆基便说道:“大理寺卿看看。”   大理寺卿小心翼翼的打开箱子,一本一本的账本放下去,再看看那些书信,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到了最后在看到那些铜钱的时候,他已经明白了这些人犯得到底是什么罪。   他直接说道:“圣人,这些人……这是意图谋反啊!”   李谈:……   大理寺卿这句话真的是出乎李谈的意外,他虽然没觉得大理寺卿会包庇这些人,但他这么痛快的就将这些人的罪名打为谋反也是厉害了。   李隆基听后瞬间面色一变:“什么?”   大理寺卿说道:“他们不仅蓄养私兵,还私铸铜钱,这……就算说没有反心谁信?”   李谈心里默默说了句:这些人还真未必有胆子造反,他们只不过是想要在凉州那一亩三分地当个土皇帝罢了。   不过从这些东西上来看的话,说他们谋反也的确是有证据。   李隆基瞬间暴怒:“李谈!你是怎么管理凉州的!”   李谈:MD,又是我背锅!   然而现在不是争辩的时候,李谈只能下跪请罪说道:“儿臣无能!”   如果是平时,李隆基肯定要连李谈一起罚才能平息愤怒,毕竟短时间内已经造反了一个,又有一个预备着造反。   李隆基不生气才怪,他生气自然是要找人承担责任的,李谈作为凉州刺史……责无旁贷啊。   然而问题就在于今天杨贵妃也跟着在这里,她听到李隆基指责李谈之后顿时哭道:“你是要逼死我们母子吗?这些家族在凉州盘踞多年,三十一郎到那边还不到一年的时间,中间还去抵御吐蕃,哪里有时间收拾他们?更何况若是三十一郎毫无建树,这些罪证又是哪里来的?那些人又何必非要找人刺杀三十一郎?”   李隆基最是见不得杨贵妃哭,毕竟这一世的杨贵妃比上一世懂事许多,从来没有惹过他生气,就连闹都是有分寸的闹,对于李隆基而言那都是情趣。   此时李隆基见杨贵妃哭得惨,颇有些焦头烂额说道:“我……我这也不过是有些着急而已。”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李谈,李谈只好也说道:“阿娘,此事干系重大,之前我未曾发现他们豢养私兵也是我失察。”   杨贵妃依旧不依:“那些老奸巨猾的老狐狸怎么可能轻易让你发现他们的罪证?你能找到已经不容易,圣人偏要吹毛求疵,我们母子还有什么办法呢?”   李隆基连忙说道:“此事却与三十一郎关系不大,但他应该在查出来的时候就让人将他们拿下,而不应拖延嘛。”   李谈连连点头,李隆基趁杨贵妃没有继续说便对着李谈用了个脸色,李谈说道:“此事就交由我和大理寺卿去办,定能给阿爹阿娘一个交代,阿爹,我们先告退了。”   他知道李隆基肯定是想要哄来杨贵妃的,只不过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也就算了,大理寺卿也在这里,让臣下看着他哄老婆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大理寺卿也是如坐针毡,听了李谈的话,连忙行礼,跟着他一起跑了出来。   两人出来之后,李谈对大理寺卿说道:“此事就拜托你了,如有需要,随时来找我。”   大理寺卿行礼说道:“必不辱命!”   李谈将罪证交上去,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从此之后凉州应该没有什么其他的阻力了。   然而就在他坐上马车的时候,忽然听到尖锐的声音,他反射性的给自己套了一个梅花盾,然后就看到一道黑影直接从面前飞过,射到了车板之上。   李谈定睛一看发现那居然是一柄飞刀,而飞刀上还串着一张纸。   他将飞刀取下来,打开那张纸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只画了一柄红色的弯刀。   李谈满心费解:这是什么?威胁?   执夷凑过来看了一眼说道:“你这……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啊?这也太吓人了。”   李谈摇了摇头,他怎么知道是谁?   执夷想了想说道:“其实……你现在应该可以抽第二个心法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京梦、demeter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空是 17瓶;京梦 10瓶;西华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2章   李谈听后十分惊讶:“居然真的能抽第二个心法吗?”   执夷一脸鄙视:“你这个震惊的表情也太假了吧?”   李谈收起脸上的震惊冷笑道:“我不表示一下惊讶怎么能行?这都一年多快两年了才让我抽第二个心法, 我能不震惊吗?”   执夷难得有些心虚, 小声说道:“那不是……我看你平时用技能的时候也不多,抽那么多回头你还要给技能升级, 也太累了啊。”   李谈差点被它气笑:“你还很体贴了哦。”   执夷甩了甩尾巴说道:“你到底抽不抽啊?”   抽是肯定要抽的,怎么可能不抽?   不过在他打开抽取界面之后,就停了下来, 转头看向执夷问道:“等等,我再跟你确认一遍, 这一次是真的抽不到治疗心法了对不对?”   执夷点点头:“放心放心,不会再出治疗心法啦。”   李谈想了想又问道:“那……会出T心法吗?”   如果会出的话,李谈决定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 他是不会抽的, 毕竟万一抽到个什么明尊琉璃体啦、铁骨衣啦、铁牢律啦,这不是坑爹吗?   难不成到时候还要当个奶T吗?   执夷犹豫了一下, 想了想如果李谈再抽到一个T的心法,好像也是有点坑,便说道:“我做主把所有的T心法都去了,剩下的都是输出心法,你随便选吧。”   李谈这才放下了心,点击了抽选。   在看到那个签筒不停的摇晃的时候,李谈难得的有些坐立不安,他甚至开始思考如果抽到了他不怎么会用的蓬莱怎么办?   当初蓬莱出来的时候,李谈第一时间就进了竞技场去体验了一下,当然玩的是本职业, 然后……就被打的卸载了游戏。   打不过就加入这种不存在的不存在的,后来等蓬莱削弱的差不多快到下水道的时候,他才回的游戏,而那个时候新的职业又要出来了。   所以从头到尾他对蓬莱的技能都很陌生。   而在现实生活中,蓬莱技能好像也不太好熟悉啊,他必须找个没人的开阔地方才可以?   就在李谈思索的时候,签筒听了下来,一阵光芒闪过,确切的说是一阵紫光闪过,李谈的心……平静了下来。   紫色输出心法……李谈原本以为自己能够甩脱下水道心法,重新拥抱新生活。   结果万万没想到,他不仅在下水道,而且还被踹了一脚,落的更深了。   毒经这个心法,如果打副本的话其实倒也算是强势,然而如果说打架,竞技场最出名的大概就是三毒配置。   可问题是他上哪里去找另外两毒啊!   执夷看着李谈面无表情的模样,低声说道:“其实也挺好的,至少……凤凰蛊挺有用的不是?”   李谈了一下说道:“日后我想要干掉仇人先做的事情就是下蛊,你可真是怕别人不知道我是巫啊。”   原本只有安历凡一直坚持不懈坚定不移的认为他是巫,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被他救过的人觉得他是巫。   他甚至隐隐听说哥舒翰把他当成了神巫。   本来他就解释不清楚,现在……也不用解释了。   执夷心虚的抱着尾巴说道:“其实也有好处嘛,如果抽到个蓬莱什么的,你还要小心一掌把人打死怎么办,现在……你给他们下个蛊啊,上个持续啊,拍个百足啊,更甚至放个召唤物过去,根本不会有人怀疑到你身上对不对?”   李谈看着他问道:“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不仅仅要随身携带狸琴,还要随身携带一根虫笛?你当我卖乐器的吗?”   执夷想了想说道:“也可以是个文艺少年嘛,你看虫笛又不大,万一你抽到个苍云啊,唐门啊,那个武器更大对不对?”   李谈嗤笑,信你才有鬼。   不过抽都抽到了,又不能删号重练,干脆就这样吧,反正真正让他出手的时候并不多。   而且执夷说得对,凤凰蛊还是挺有用的。   李谈直接给自己上了一个凤凰蛊,正如相知的技能一样,毒经的技能到了现实生活中也有所更改。   凤凰蛊这个原本持续三十分钟的技能,到了现实生活中变成了三十天。   居然跟杯水留影一样,李谈不由得疑惑问道:“你们系统是怎么调整的?杯水留影原本是持续三十秒,然后给改成了三十天,现在凤凰蛊这个持续三十分钟的也给改成了三十天,难道不应该是三百天吗?”   执夷:……   一个一口气持续将近一年的凤凰蛊……想想都害怕。   它认真解释道:“凤凰蛊之所以跟杯水留影一个时间,主要是它在别的地方也有所更改,比如说原本凤凰蛊只能存在于一个人身上,但是现在它至少可以存在三个人身上。”   李谈眼睛一亮,继而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对,如果是其他人的话,哪里用得着凤凰蛊啊,他直接过去救人不好吗?   执夷仿佛知道李谈在想些什么一样开口说道:“比如说你现在距离凉州很远,而当你觉得谁有危险的时候,就将凤凰蛊直接套给他,这样你离开也会安心一些。”   李谈勉强点头说道:“好吧,算你说的有道理。”   他回到王府之后,就将唐堂喊来说道:“今天给你放假,去玩吧!”   唐堂满脸问号:“你这是要作甚?”   明知道有人要刺杀你,还给暗卫放假,有毛病吗?   还没等李谈开口,执夷便说道:“他是要作个大死。”   说完之后它还点了点头,觉得这句话可真是太真实了。   李谈轻咳一声说道:“瞎说什么大实话?”   唐堂有些担忧:“可若是万一……”   李谈一挥手:“要的就是万一!”   唐堂:……   行吧,宿主越来越能作死,他是没办法的,反正执夷也没反对,他就……真的放个假吧。   唐堂走了之后,执夷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会过来?”   李谈说道:“我不知道啊。”   执夷震惊:“不知道你还让唐堂走?”   李谈莫名其妙:“这两件事情有冲突吗?”   执夷仔细想了想,好吧,的确没有,它又问道:“那如果今晚他们没来怎么办?”   李谈十分淡定:“那就继续给唐堂放假啊,怕什么?”   执夷无话可说。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它的预感比较准确,这天晚上的确是没有人来行刺。   一晚上风平浪静之后,李谈忍不住坐在床上认真思索:“他们这真的只是吓唬吓唬我?”   执夷忍不住吐槽:“我看你一点也没被吓到,睡得可香了呢。”   李谈说道:“反正我有凤凰蛊,怕什么啊?”   执夷想他的确没什么可怕的,只不过李谈这一不怕,对面似乎怕了,一直到上元节结束,整个新年过完,对方都再没有动作。   朝廷重新开始运转之后,大理寺卿开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侦办有关于凉州几大家族谋反的案情。   再有了确凿证据之后,直接一纸判令下来,这几家就比当初的铁家还要惨。   当初的铁家好歹十五岁以下的男丁都还能活命,女子……算了,那些女子虽然活了下来,但是她们自己可能都不愿意那么活着。   只不过比起铁家,这几大家族那是一个活口都没留,不仅仅是本家族没有活口,凡是他们的姻亲也全部都被判斩立决。   谋反,是要诛九族的。   妻族自然也是算在内。   李谈在判决下来之后,麻溜地跑到宫里请辞。   李隆基颇有些不舍:“三十一郎为何这般着急走?不如在京里多留两天。”   李谈说道:“大理寺那边的判决下来了,此案牵扯到的人太多,我担心我不在那边,长史不敢擅专或有人阳奉阴违,是以想要亲自过去看着,务必将此案办妥。”   李隆基一想起这件事情就生气,谁能想到平时很不起眼的一个地方,居然还隐藏着如此巨鳄?   李谈这么一说,他便也同意说道:“的确应该回去,不过你也要小心他们狗急跳墙。”   李谈顺坡下驴说道:“阿爹,那几大家族在凉州盘踞已久,之前就连长史都是他们的人,连着几任刺史死于非命,虽然我曾经肃清过一波,但应该还有许多人担任州府要职,等我回去将他们都捉拿起来之后,州府恐怕要空一半,您看……”   李隆基便说道:“让吏部选一些官员随你一起去。”   李谈为难说道:“可现在的问题是我也不知道会有多少空缺,吏部选出来的人皆为一时栋梁,到了那里若是没有相称的职位,怕是要耽误人家,可如果等人抓完再报告吏部,我又担心拖的时间太长,耽误事情。”   实际上凉州能有什么事情呢?   如果不是李谈过去大搞特搞,恐怕就算州府没有几个官员,也不会影响太多,只要敢税收之前将人填补上就行了嘛。   不过李隆基不知道啊,他日常都是在京城,看到的都是中枢官员忙碌的样子,便以为他执政时期的官员都是如此。   李谈这样一说倒也有道理,不过他也听得出来李谈肯定是有自己打算,便笑骂:“小滑头鬼,有什么想法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李谈也没指望自己能隐藏太好,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打算隐藏。   李隆基到了晚年再怎么昏庸,也是当了一辈子皇帝的人,这点弯弯绕绕他不可能想不到,真要把他当傻子,那李谈就真的傻了。   是以李谈开口说道:“我是想不是很重要的位置就在州府内部考试,凉州就算再差劲,应该也有其他读书人吧?也有其他不错的家族吧?短时间内连拔了这么多大家族,只怕这些小家族也在胆颤心惊,正好给他们一点甜头,让他们安安心,万一他们真的跟尹家似的,担心我对他们动手而铤而走险怎么办?”   李隆基不满说道:“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知法犯法还敢不满?”   李谈笑道:“我这不是担心吗,有千日做贼哪里有千日防贼的?这些人也是要安抚一下的。”   李隆基虽然骂了一句,但还是觉得李谈说的有道理,便说道:“既然如此,你就便宜行事吧。”   李谈打蛇随棍上立刻说道:“那还需要您一到手谕,要不然那些御史到时候参我一个意图自立,那可就麻烦了。”   李隆基显然也有点烦那些御史,谁自立跑到凉州那要什么没什么的破地方去啊?   那地方还常年干旱,粮食都种不出多少,真要跑到那里去发展准备谋反,那真是脑子有病。   李隆基十分干脆点头:“这个你不必担心。”   李谈这便放心了,当然他才不是害怕那些御史。   自从张岚被发配到鄯城去挨冻之后,那些御史虽然还上蹿下跳的在参人,然而他们现在基本上有志一同的忽略了李谈。   毕竟在他手上连着折了两个御史中丞了,头不铁的都要掂量一下自己。   除非有确凿的证据,否则还是别去踢宁王这块铁板了。   哦,所谓的确凿证据是那种让宁王根本没有辩解余地那种,但众所周知,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李谈不害怕御史,他要这道手谕也不过是以防万一,毕竟当初公孙垂的任命就有点先斩后奏的意思,再来一次万一李隆基就忍不了了呢?   在拿到手谕之后,李谈回到王府转头就告诉贺知章说道:“贺监,未来凉州会十分缺人,我刚刚拿到了圣人的手谕,允许我便宜行事,先考试任命官员,后补手续。”   贺知章本来还有点发愁,毕竟李谈之前说琅嬛书院凉州分院已经建好了,现在就是缺人。   他要的精通格物之人倒是有不少愿意去的,毕竟那些人留在长安也不一定能有出路,去凉州反而还有点发展。   可是其他但凡能够考科举,或者能被举荐官员的,怎么会去凉州?   不过现在李谈既然有官位,那么说不定就有人愿意去了。   毕竟排队等官的话不知道要等多久,但现在过去或许就有机会了。   贺知章立刻说道:“我回头去通知一下,还有,我已经上书乞骸骨了,以后就不是正授秘书监了。”   李谈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说道:“您这个年纪的确是该颐养天年了,如今却还要为我奔波,真是……”   贺知章摆摆手说道:“书院教书育人乃是头等大事,看到书院那些学子啊,我也仿佛年轻了不少,要不然呆在家里又能做什么呢?”   李谈嘿嘿笑了笑。   贺知章的退休待遇下来的很快,毕竟他是真的年纪太大了,这都快八十了,再继续下去李隆基也担心他猝死在任上。   而且最近官员难得有善始善终的,好歹有这么一个,干脆就当个招牌吧。   于是贺知章的退休待遇着实不错,虽然没有爵位,但是授予了金紫光禄大夫。   他的退休手续办好之后,就到了李谈启程的日子。   为了不太显眼,要去凉州的学子都提前一步到了前面的驿站等他,至于让他们自己过去……他们倒是没意见,但是李谈担心他们遇到劫匪什么的,那可就是天大的损失。   好歹李谈回去是有亲卫护送的。   结果那些学子有没有遇到劫匪不知道,李谈倒是真的遇到了刺客。   在离开长安三天之后,李谈半夜就被一刀刺醒,那一瞬间他并没有感觉到多么疼痛。   那个刺客对人体似乎十分熟悉,一刀毙命,再也没有多余伤口。   李谈闭上眼睛之后,整个意识如同漂浮在半空,面前有一个是否复活的按钮。   只不过他没有急着按下去,因为他发现刺客在杀了他之后,居然没有立刻逃走。   而是将他的身体用被子一卷,打开窗子发现下面没有巡逻的护卫之后,就扛着带走了。   李谈的意识自然也跟着飘了过去,而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震惊状态:居然连尸体都不放过?这么丧心病狂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hiahiahia……紫色心法,有人猜对了吗?   晚上九点还有一更~肝YYS肝的头秃……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舞袖拂罗衣 10瓶;可是我双标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3章   李谈很好奇这人带走他的尸体是想要做什么, 也就没有着急复活,而是跟着那个人一路到了城中一处民房之内。   李谈在进去之前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顿时十分无语。   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都这么不讲究,大隐隐于市,你完全可以找个好点的地方躲藏起来嘛, 这一个个的都往贫民窟钻是什么意思?   这么大的城池装不下你们了是吗?   李谈跟着那人进去之后发现破旧的屋子里面家徒四壁,出了一个残缺的橱柜什么都没有。   橱柜上面也只有一只残缺的瓷碗。   李谈十分奇怪,这屋子里什么没有, 连床都没有这人是怎么在这屋子里生存的?   当然他现在更担心的是这个人不会直接把他扔在脏兮兮的地上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那他就要立刻诈尸,跳起来就是灵蛊百足蟾啸一条龙服务,顺便还要招条蛇。   就在李谈跃跃欲试准备点复活的时候, 忽然看到那个人伸手小心翼翼的将那个瓷碗转了一圈, 而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那看上去随时会散架的柜子缓缓移开, 露出隐藏在下面通向地下的楼梯。   李谈:哦豁,居然还暗藏乾坤?   到了这个时候,李谈再傻也能察觉出不对来,这些刺客的身份比他想象的似乎还要神秘。   那人进去之后, 那个柜子又自动合上,整个地道顿时变得一片漆黑, 李谈顿时十分担心这黑不溜秋的情况, 万一他没跟上怎么办?   不过似乎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反正他的复活按钮在这里,只要点下去他就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就在这时候一点些微的火光亮起, 却是那个刺客点燃了一支火折子。   李谈跟着那个刺客一直往下走,心中还是挺佩服他的,火折子那点光亮跟没有也差不多,顶多就是告诉别人这里有个人,这刺客居然还能就这么走下去。   这是夜能视物?属猫的?   而且漆黑的地道之中只有他一个人的沉重的脚步声,听上去还挺瘆人的。   只不过他大概没有想到,其实现在这个情况,最瘆人的应该是他。   那条楼梯并不长,过了没一会,李谈就隐隐看到了前面有些微的光亮。   刺客大概也没发现了光亮,继而脚步变快。   那一抹光亮越来越明显,最后李谈看到那抹光亮是一盏油灯,而那盏油灯居然是装在一扇门上的。   刺客伸手握住那盏油灯往外一拉,那扇门变缓缓打开。   还没等门完全打开,里面就传出了一个听上去无比苍老的声音:“阿虎,得手了吗?”   刺客低声说道:“是的,师父。”   被称为师父的老人显得有些激动:“尸体也带来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还伴随着呜呜的声音和金属碰撞的声音。   刺客阿虎说道:“是的,师父。”   老人连忙说道:“快进来,把他带进来!”   直到这个时候,门才完全被打开,李谈跟着阿虎走进去之后,顿时虎躯一震……不对,是两震。   距离他们最近的是一位看上去很……很时尚的老人,或者说是老神经病。   是的,时尚,那一身破布条做成的衣服,手里还拿着一个弯弯曲曲的木杖,木杖的顶端镶嵌着……一块乌漆嘛黑的石头?   反正李谈是看不出那个东西是什么质地。   当然最主要的是老神经病身上的那些破布条居然还都是红色的。   而第二个让他惊讶的就是被铁链拴在墙上的那个人。   那还是一个熟人——安历凡。   虽然安历凡现在的模样看上去十分狼狈,并且披头散发,然而李谈就是认出了他。   此时的安历凡仿佛是受了伤的野兽一样,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悲哀。   他似乎想要挣脱铁链的束缚,只可惜,他除了将铁链出了十分响亮的声音之外,再没有任何用处。   就在李谈观察的时候,阿虎已经将他的身体放在了摆放在房间正中的那个桌子上。   被子被打开之后,露出了他宛若生前一般,毫无变化的容颜。   呸!老子本来就没死!   李谈还是第一次在旁观者的角度观察自己,感觉……好像也没什么个感觉,就是在思考等等复活的时候,他胸口那道刀伤会不会很痛啊?   他没有忙着复活,而是想要等一等看这两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此时安历凡似乎已经彻底绝望,不再挣扎,他看着李谈的尸体双目充血,里面的恨意看的李谈都觉得心惊。   就这么一晃神,等他再去观察那对奇怪的师徒之后,就看到阿虎捧出了一个巨大的……蒸笼?   那老神经病慢悠悠走到安历凡面前说道:“你的师父已经死了,就算是神巫也挡不住锋锐的匕首,你若肯拜我为师,我便分你一份神血如何?”   李谈听到最后不由得皱眉: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安历凡的嘴被堵着,只能用眼神传达自己的愤怒和不屈。   那老神经病摇了摇头说道:“执迷不悟,太过倔强并不是什么好事。”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不再搭理安历凡。   李谈飘在一边撇了撇嘴,觉得这老神经病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   你想说服人家好歹也给人家说话的机会嘛,连个机会都不给,能把人拉拢到身边才怪!   老神经病走回去的时候,阿虎问道:“师父,蒸笼不够大,要不要分一分?”   老神经病有些犹豫:“分开会浪费神血,也罢,尽量少分一些吧。”   艹!   李谈现在确定这个老神经病真的是要吃了他。   这是把他当成唐僧了吗?   他立刻手脚麻利的点下了复活按钮,再不复活怕是要被分尸顺便被蒸了。   分尸蒸熟之后能不能复活他不知道,但是就算能复活……也不是完整的了啊!   点下复活的一瞬间,李谈只觉得眼前一黑,继而……先感受到了伤口的疼痛。   真的是痛爆了!   李谈睁开双眼,正好看到阿虎拿着砍刀走了过来。   那一瞬间他跟阿虎的目光对上,两个人默默对视了几息,阿虎似乎被吓呆了,拿着刀怔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而已经坐回椅子里的老神经病却没发现,还在催促阿虎:“你还愣着做什么?手脚麻利一些!”   他这句话说完,阿虎手中的刀就掉了下来。   老神经病顿时骂道:“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是废物吗?!”   阿虎结结巴巴说道:“师……师父……活……活……活了……”   老神经病疑惑:“什么?”   还没等阿虎再回答什么,李谈就慢吞吞地坐起来说道:“没什么,就是我没死而已。”   正在喝茶的老神经病也僵在了那里,仿佛被点穴了一般。   李谈对着他冷笑了一声说道:“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老神经病手中的茶杯摔落在地,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瞪着眼睛说道:“阿虎,杀了他!杀了他!”   阿虎此时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他刚刚真的死了的,我确认了的!”   李谈忍着痛掏出虫笛,一人上一个灵蛊,而后拍了一个百足,满意的看到他们被定在那里,并且两个人的脸上都呈现出绿色,那是中毒的标志。   没的说,蟾啸也拍上一个,还有蛇影,反正毒经的技能大部分都是持续掉血技能,估计一时半会他们也死不了吧。   顺便他还召唤出了灵蛇,不过没有放蛇咬他们,只是让蛇在旁边对着他们虎视眈眈。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也没急着问什么,而是缓缓走到安历凡面前,观察了一下之后,一个蝎心打在了铁链之上。   一个蝎心解决一条铁链,他一连用了四个,安历凡就被放了出来。   安历凡手脚恢复自由之后,直接就给李谈跪了。   李谈有气无力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大礼参拜。”   安历凡……安历凡当然不是故意跪的,他只是被锁久了,腿软而已。   他将自己嘴里塞着的布条取出来说道:“师尊,你没事?”   李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说道:“我这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安历凡勉强站起来说道:“那……那该如何是好?”   李谈摆摆手:“你看好他们,我找人来。”   就在安历凡纳闷的时候,就看到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个少年。   少年出现之后首先是递给了李谈一张琴。   李谈接过狸琴疯狂给自己治疗加血,一套持续加血技能上了,顺便给了自己一个一指回鸾之后,他这才松了口气。   李谈开口说道:“唐堂,把这两个人带回去。”   来的那个少年正是唐堂,安历凡总觉得自己好像得到了某个答案,但是又不太确定。   唐堂看着李谈胸口上大片的血迹,面色一变说道:“你……你这伤怎么样?”   李谈摆摆手说道:“没事了,刚刚就治好了,唔,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唐堂似乎明白他的意思,开口说道:“天快亮了,城门应该快要开了。”   李谈点头说道:“那好,你先回去喊人,等城门开了就进城将这两个人带走,顺便告诉他们,不要惊动本地官员。”   唐堂有些不放心说道:“我走了这两个贼人……”   李谈说道:“放心,他们不敢放肆,否则就等着被抛尸荒野吧。”   此时老神经病已经支撑不住身体,整个人趴伏在了旁边的案几智商,阿虎比他好一些,但是也委顿在地。   唐堂仔细看了一眼他们的状态,想了想居然拿出了两套镣铐,直接将两个人铐上之后才说道:“那我先去找人了。”   李谈点点头,转头看着安历凡说道:“唐堂脚程快,我们就在这里等等吧。”   安历凡恭恭敬敬点了点头,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李谈,然而现在他发现,李谈身上还有许多他根本就不知道的秘密。   唐堂走了之后,李谈转头看着他问道:“你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你得罪安禄山了?”   安历凡低声说道:“我之前跟着安禄山到了范阳,当时安禄山就要起兵造反,我担心生灵涂炭,一直在劝他不能这样做,然而他并没有听我的,只是不再理会我而已,他起兵之后第一场仗其实就输了,当时跟着他的那些异族对他都产生了不信任,他为了给那些人一个交代,就说是我被唐廷收买,用巫术导致他们输了这场仗,然后把我关了起来。”   李谈有些诧异:“那些人就这么信了?”   安历凡苦笑道:“原本应该是不信的,然而问题就在于,我被关起来之后,他们就赢了。”   李谈:……   他十分同情地看着安历凡,这可真是……老天都跟他作对啊。   安历凡叹了口气说道:“这场仗赢了之后,那些人为了弥补之前因为怀疑而产生的裂痕,就一致说是因为我用巫术迷惑了他们,所以要处死我,还是安庆宗将我放了出来。”   李谈有些狐疑:“安禄山之前对你颇为信任,为什么忽然就变了态度?”   只是劝说他不要起兵造反而已,而且他觉得以安历凡的本事肯定不会说的太简单粗暴。   怎么这一次安禄山就忍不了了?   安历凡叹了口气说道:“因为他总觉得是因为我当初说不宜回归范阳,所以导致他延误时机,险些死在长安。”   好吧,李谈觉得这个可能性还是挺高的。   “后来呢?”李谈问道:“你以前也流浪过,怎么就混的这么惨?”   安历凡面色变得凝重说道:“我被放走之后就想要去寻找师尊,到了长安才知道师尊已经去了凉州,我就想要转道凉州,只是也不知道哪里露出了马脚,被人发现是安禄山身边的巫,我只能出逃,后来在半路上遇到此人,一开始我以为他与我一样是无家可归的巫,接触下来这对师徒也的确太惨,我就动了带他们一起去凉州的心思,谁知道……他们居然如此狼子野心!”   实际上安历凡想要带人过去也不过是希望能够增加一下自己的作用而已,毕竟以前他最大的作用就是探听安禄山的消息。   如今他没办法再得到安禄山的消息,怕李谈不再收留他,便想另辟蹊径。   李谈看着他问道:“你同他们说起我了?”   安历凡惭愧说道:“是我识人不清,没想到他们居然包藏祸心。”   李谈觉得他似乎明白了那些刺杀是怎么回事了,只不过这对师徒只有两个人,那么之前那些来刺杀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安历凡在听了李谈的疑问之后便说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们并不是单独的两个人,而是一个名为暗巫教的教派中人,似乎是暗巫教盯上了您。”   李谈听后微微一愣:“暗巫教?这又是什么教派?”   大唐这片广袤的土地之上各种教派也太多了吧?   安历凡还没回答,那个老神经病便开口说道:“你……你最好现在就放了我们,否则,教主不会放过你的!”   李谈挑眉说道:“我不知道你派人暗杀我是不是受了你那个什么教主的指使,我只想知道,你今天的这一番行为,你们教主知道吗?”   老神经病顿时闭口不言。   就在李谈冷笑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外有人朗声说道:“此二人乃是鄙教叛徒,殿下可随意处置,惊扰之处还望殿下海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阿矜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4章   安历凡一惊,立刻挡在李谈身前。   李谈伸手捏住他肩膀衣服的一角, 一边说道:“后面去, 这里没你什么事儿。”   最主要的是就安历凡那个伸手, 来的如果是个武林高手, 那么顾及一根指头就能戳翻他。   如果对方是个普通人,那就更不用安历凡来动手了。   安历凡听话的站到了他的身后,刚刚他也不过就是趁机表忠心,虽然他不一定非要投靠李谈, 但投靠李谈绝对是最好的出路。   安历凡退后之后,李谈便说道:“来者何人?鬼鬼祟祟连面都不敢露吗?”   门外那人语带笑意说道:“殿下未曾允许,我怎敢贸然闯入?”   李谈微微皱眉, 直觉这个人可能不太好对付, 但还是说道:“这里可不是我的地盘,不过还是请进吧。”   门再一次被打开, 走进来一个一身基佬紫的青年。   李谈看着那个人忍不住沉默,那人长得倒是不难看, 就是黑了一点, 结果他偏偏还穿紫色衣服, 结果就衬得皮肤黑了两度,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昆仑奴出身。   基佬紫青年背负双手慢悠悠走过来说道:“殿下面前,在下可不敢造次。”   他进来之后看到那个老神经病再看看旁边趴在地上的阿虎,顿时面色一变,脱口而出:“蛊毒?!”   李谈伸手拨弄了一下狸琴笑道:“看来是个识货的。”   基佬紫青年此时脸上的轻松完全消失不见,对着李谈拱手行礼, 恭恭敬敬说道:“不知殿下乃是苗疆后裔,多有得罪,还望殿下海涵。”   海涵这个词,可是这个人第二遍说了,只不过刚刚那句海涵更像是客套话,而如今……他似乎十分畏惧李谈一般,行礼也十分周到。   知道怕就行。   李谈敲了敲桌子说道:“你是暗巫教的什么人?”   基佬紫青年说道:“在下乃是暗巫教左护法。”   李谈点点头问道:“你刚刚说这两个人是你们教的叛徒?”   基佬紫青年……哦,暗巫教左护法表情变得十分严肃,并且十分诚恳说道:“此乃真事,此二人偷盗我教中秘法而逃,我奉教主之命前来追捕他二人。”   李谈仿佛很感兴趣一般问道:“秘法?”   左护法说道:“此秘法不过就是些延年益寿之术,想必对殿下而言是无用的。”   李谈听后便笑道:“看来你们暗巫教早就关注到我了,连我需不需要都只知道。”   左护法自知失言,不敢再多说。   不得不说,虽然这人装的从容有度的模样,但实际上在李谈面前跟一张白纸也差不多。   李谈有些感慨,跟朝中大佬打交道打多了到底还是有好处的。   他估摸了一下时间觉得差不多便说道:“此二人行刺我是真,你不会觉得区区一句他们是叛徒,就能将罪名推卸的一干二净吧?”   尤其是现在这个敏感时刻,李谈之前可是刚刚才被行刺过,结果短短两天就又被行刺,李隆基要是知道了,当地州府从上到下有一个算一个,乌纱恐怕都要不保。   左护法挺直身体说道:“殿下乃是苗疆后裔,我暗巫教的确不愿意轻易得罪,只是如今只有您一个人在这里,是生是死,真相如何,只怕都不是殿下能决定的。”   李谈挑眉:“这两个人如今都变成了这样,你还敢说不是我能决定的?”   左护法胸有成竹说道:“殿下受伤是真的,能伤到他们已经十分不易,而我如今是全盛状态,又有何可惧?”   李谈有些奇怪,你既然这么有把握,刚刚还装成一副恭敬样子是做什么呢?   实际上左护法也不过就是想要试一试,若是李谈答应不追究,让他们离开呢,他就算恭敬一些也没什么。   只可惜,看样子李谈不肯放过他们,那他就只好出此下策,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李谈一了百了。   李谈看着他目露凶光的样子,叹了口气拿起虫笛说道:“你们这些人真是不知道脑子怎么长的,你只看到了我身上的血迹,怎么没看看我像不像是身受重伤的样子呢?”   左护法反应到底比那个老神经病和阿虎快一些,见到李谈举起虫笛放在嘴边,就冲过来想要抢夺。   而此时安历凡再一次站到李谈身前,他这次倒不是为了专门替李谈挡刀,而是知道李谈要发大招了,他不想让那个左护法得手。   结果他刚站到李谈身前,就先听到了狸琴的声音,然后明明已经冲到了他面前的左护法,此时又回到了刚刚站着的地方。   而李谈此时已经在他身上下了灵蛊,然后又是蝎心百足蟾啸三连发,左护法的脸顿时也绿气上涌,变得跟那两个人模样差不多。   李谈放下虫笛对着安历凡说道:“把他挪动一下,别挡门口。”   安历凡越发肯定自己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虽然说吃了不少苦头,然而吃苦头算什么,怕的是要命啊!   他将左护法推到了一边,跟那个老神经病和阿虎作伴。   而老神经病看到左护法变成这样,居然还扯了扯嘴角笑道:“没料到左护法也有今天。”   左护法面色铁青……好吧,他本来脸就是绿的,除了眼神看出不满之外,别的倒也看不出什么。   他没有理会老神经病,而是看着李谈问道:“殿下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李谈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要杀我,被我反杀却要说我咄咄逼人,啧啧啧,倒打一耙用得好啊。”   左护法说道:“暗巫教从来没有对殿下有不轨之心,殿下莫要误会。”   李谈歪头看着他说道:“现在知道说是误会了?刚刚不是很理直气壮的认为我不应该追究吗?我跟你说,晚啦,现在就是我说你暗巫教意图谋反,都不会有人为你们辩解。”   左护法顿时目眦欲裂,他就算再傻也知道谋反是个多么严重的罪名。   就在他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忽然门外传来声音问道:“殿下!何人意图谋反?”   李谈一听就知道是田神功的声音,他刚想告诉他们门怎么开,结果就听到一声巨响——那扇门直接倒了下来。   而门外的田神功和袁哲正一同收回踹出来的腿,顺便还抖了抖。   李谈:……   这俩货什么时候这么暴力了?   田神功和袁哲直接冲进来,看到李谈胸口大片的鲜血的时候,整个人腿一软,直接就跪了:“我等救护来迟,还请大王治罪。”   李谈摆摆手说道:“行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离开再说。”   这间地下室密闭不通风,那个味道简直了。   他能忍这么久完全是一开始意识体的时候,他是闻不到这些味道的,同样什么冷热之类的全都感受不到,仿佛失去了五感。   等回到身体之后,他又忙着询问具体事宜,然后暗巫教左护法又突然出现,他忙着处理这些事情也只能忍住。   现在好不容易自己人来了,还不赶紧走,留这里干啥?   清空立刻跳出来说道:“还请大王委屈一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件厚厚的貂裘裹在李谈身上。   李谈这时候才感觉到冷,毕竟他被带过来的时候身上只着中衣,后来到了这里……别说,这个地下室居然还比较暖和。   不过当田神功和袁哲两个人将门拆了之后……那一阵冷风吹进来,那感觉真是酸爽。   李谈裹上貂裘,任由清空帮他穿上鞋子,这才说道:“走吧。”   田神功和袁哲喊人将这几个人捆起来带走,当然就算不捆也没事儿,他们被定身的时间至少三十分钟,就算没有定身,中毒导致的生命流逝也让他们没有了反抗的力气。   李谈出去的时候,发现外面有很多围观的贫民——因为这些家伙直接将马车赶到了这栋民房的门口!   而这里是什么地方,贫民窟啊。   李谈的马车就算再怎么不起眼,那也必然是精致华丽的,跟这个地方简直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些平民在看到李谈裹着一身貂裘走出来之后,居然引起了一阵惊呼。   李谈也没有理会这些人,直接上了马车催促人赶紧走——他估摸着自己大概能成为这些人未来多少年的谈资了。   毕竟这个年代阶层壁垒太过严格,若不是出了这件事情,这些人这辈子接触到的最大的官可能就是每个坊的管理者。   李谈上了马车之后就被清空塞了一个小手炉过来,他抬头一看发现清空脸色十分难看,不由得笑道:“哭丧着脸做什么?我还没死呢。”   清空听后险些跳起来,嘴里说道:“大王!”   李谈摆摆手,整个人窝在那里,再也不见刚刚连着收拾了三个人的威风,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清空连忙问道:“大王,您……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李谈摇头说道:“没有,就是睏了,我这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好在这里距离驿站并不远,过了没一会就到了,李谈去泡了个澡,本来想要让人将衣服烧掉的。   结果贺知章赶来问道:“这些人是反贼?”   李谈点头:“对,贺老,让人审问一下那几个人,问出暗巫教的地点,派人去将那里给端了,切记一个人都不能跑。”   贺知章也是第一次听说暗巫教,他忍不住再问了一句:“他们真是分贼?”   李谈:……   好吧,他还是说个实话吧。   “应该不是,具体有没有做什么违法的事情我也不清楚,查一查总能查出来的。”   贺知章:……   贺知章忍气说道:“大王!谋反是能随便安的罪名吗?这一不小心就是血流漂杵啊,您是要当第二个李林甫吗?”   当初李林甫对于任何政敌都是诬陷对方意图谋反,基本上就是一次牵连一片,一死死一片,那段日子太过黑暗,贺知章都不愿回想。   如今好不容易李林甫死了,怎么,李谈又要来一波?   李谈一听李林甫三个字就只知道事情要不好,便说道:“这个真不是我胡说,哎,我原本不想说的,您真的以为他们是单纯的刺杀我吗?如果只是刺杀的话,杀了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带我走?”   贺知章当然知道这是个疑点,他还是苦口婆心说道:“那也要讲证据,如今朝中风气已经坏了,凉州百废待兴,如果一开始就坏了风气,日后难以找补啊。”   李谈只好乖乖表示:“我不会冤枉好人。”   但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贺知章又补充了一句:“不要有戾气,戾气太盛与你无益!”   李谈立刻点头,等贺知章走了之后才松了口气。   他忽然就觉得贺知章这次同意跟着过来,想必也不是真的被他说动去建学校,估计是看他太放飞自我不放心吧。   不过也好,李谈也担心自己太放飞了,他又不是什么伟人,就算是伟人还有出错的时候呢。   而在凉州,朱邪狸离得远,就算他离得不远,估计也只会李谈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不仅不会反对,说不定还会帮忙。   剩下的……李白虽然当过王傅,但是不知道为啥,他对李谈有一种特殊的信任,而且李谈真正坚持的事情他反对一次没用之后,也就不会再反对。   至于其他人……李谈认真想了想好像也没有这样一个会谏上一谏的人。   李谈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昨天晚上那可真是太折腾了,虽然他看上去很轻松,因为有乐器藏在身边也比较放松,但是整个过程还是很紧张的。   只要阿虎细心一点,或者说是不疾不徐一点,将他手中握着的两件乐器都弄走,估计他就算诈尸,想要活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毕竟不用武器虽然也有一些技能可以用,但大多都是门派轻功之类的技能。   那么看看他拥有的这两个门派轻功——一个飞上天当靶子,一个原地起跳,空中消失一分钟,等一分钟之后再出现。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没有乐器他要怎么凭借着这两个轻功跑路哦。   更不要提还有个安历凡,而且就算他跑出去了,大概也会冻死在外面。   因为想着这些,李谈这一觉睡得极其不安稳,梦里都是在跑路。   在他醒过来的时候,看着房间内昏暗的光线,一时之间居然有些迷茫,不知道是早上还是晚上。   不过,好在清空一直守在他身边,在听到动静之后就从外间问道:“大王可是醒了?”   李谈长出了口气,声音沙哑问道:“什么时候了?”   清空一边吩咐人准备洗漱用品一边说道:“回大王,申时刚过。”   李谈坐起来揉了揉脸,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比不睡还要疲惫。   等伺候他洗漱完毕之后,清空便说道:“厨房有给大王热着的膳食,大王可要用些?”   李谈也觉得有些饿了,便点点头说道:“好。”   说完这句话他便问道:“那三个人审问的怎么样了?”   清空说道:“刚刚田将军来过一趟,但您还在睡,就没敢打扰您。”   李谈立刻说道:“等我用完膳,便让他过来吧。”   清空应了一声,让人去请田神功。   李谈这一餐饭吃的并不多,看的清空有些着急,小声劝道:“大王,多用一些吧,您已经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   李谈摆手说道:“吃不下,等等再吃吧,田神功呢?”   清空只好去将田神功请过来。   田神功进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叠纸,呈上来说道:“大王,这是供状。”   李谈接过来随意扫了两眼问道:“重点呢?”   田神功面色凝重说道:“这个暗巫教果然有谋反之意。”   “嗯?”李谈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他问道:“什么?他们真的谋反?”   田神功点头说道:“按照左护法的说法,暗巫教一直在接受着安禄山的资助。”   李谈有些意外:“安禄山从什么时候开始资助这个暗巫教的?”   田神功说道:“似乎是从三年前开始的。”   李谈皱眉:“三年前,三年前安禄山还算不上做大,为何要资助这个暗巫教?有什么作用?”   田神功摇了摇头说道:“这个还不知道,袁哲还在审问,只不过,最近来说的话,暗巫教的确是帮了他们不少忙,这一段时日暗巫教一直在大唐境内不停的游走,以天神的名义招揽信众,现在许多信众都极其仇视朝廷。”   李谈顿时明白了,这种反动教派古今中外真是概莫能免,太正常了。   而那些信众有的是被蒙蔽,有的则是心里清楚,只不过可能觉得自己怀才不遇之类的,所以打算搞个“从龙之功”。   李谈将供状往书案上一扔,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他应该是生气的,然而一想到这之前他不过是随口说一句这些人意图谋反,结果他们就真的是要谋反,这也太准了点吧。   “查出他们老窝在哪里,通知当地官府,有一个算一个,全抓起来,听候发落。”   李谈一边说着一边写了一份手谕,将其交给田神功补充道:“拿着这个,最好再问清楚当地官服与暗巫教有没有勾结,若有勾结,就拿着这份手谕去附近在折冲府调兵。”   李谈说完之后忽然想到,虽然他们现在已经进入了陇右道范围,但暗巫教可未必在这里啊。   如果不在陇右道的话,他的调令还真的未必好用。   是以他又补充了一句:“若是在其他地方便派人告知于我,我上奏朝廷。”   田神功接了手令就领命离开。   李谈睡了一天,虽然身体还很疲惫却一点也睡不着,便开始研究自己的技能。   这个时候他就体会到了输出心法其实也挺艰难的。   当初他抽到治疗心法的时候,给技能升级完全可以随便刷刷刷,没事儿的时候就对着自己刷刷刷,还免得自己生病受伤。   可是输出技能不能随便用啊,所以很可能到最后他还是需要用师徒值来升级技能,如果那样的话他需要的可不仅仅是一点点师徒值啊。   李谈头痛的不行,干脆就决定出去散散步。   结果刚一出门就遇到了匆匆赶来的贺知章。   李谈有些惊讶:“贺老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贺知章问道:“我听闻暗巫教与安禄山有所牵扯?”   李谈点点头说道:“目前看来是的,您还没看过供状吧?正好在我这里,您来看看吧。”   贺知章也没有推辞,跟着李谈去看了一眼供状之后,叹了口气说道:“哎,果然如此。”   李谈看他表情不太对,不由得问道:“怎么?有哪里不对吗?”   贺知章没回答只是问道:“你下令派人捉拿了?”   李谈摇了摇头:“我只是写了一份手令,让田神功他们继续去问了,顺便去查一查暗巫教的老巢在哪里,如果在陇右这边的话,就调兵捉拿,如果不在就上奏朝廷。”   贺知章说道:“我劝你现在就写奏疏,将这件事情报上去。”   李谈不由得坐直身体问道:“怎么?贺老知道这个邪教?”   贺知章说道:“你最近半年没在长安,是以不知道,这个暗巫教在各地大肆兴起,甚至以及快过年渗透进了长安,长安之中有许多达官贵人的亲族都加入了这个教派,若是一个弄不好,只怕要引起朝中动荡。”   李谈有些震惊:“这个邪教有什么魅力,居然能在长安大肆传教?而且这刚多久?他们用的什么方法?”   贺知章低声说道:“据说是卖一种药,说什么包治百病。”   李谈听后就觉得这个操作怎么这么耳熟呢?   他当初也是弄出了一枚丹药,不过当时他是为了解释自己能起死回生这件事情,而且也没打算成立什么教派。   贺知章看着他的表情就说道:“你不在之时也的确有人将你那枚丹药与暗巫教相比。”   李谈问道:“暗巫教那个是很么丹药真的能救人?”   贺知章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听闻真的救活了谁。”   李谈嗤笑:“我当初可是真的救活人的,有现成的例子摆在面前,他们也信?”   贺知章说道:“可是你救治的都是什么人呢?不是圣人就是朝中大员,许多普通富户又哪里敢去找你医治?而暗巫教的丹丸,他们却是买得起的。等买了发现不起作用,暗巫教还会有别的说辞,总之是让他们深信不疑。”   李谈倒是十分明白这种心理,钱都花了,买了东西的人自然不愿意承认上当受骗,那自然是选择相信暗巫教的说法了。   不过这个的确值得重视,虽然表面上看信封暗巫教的人都是最不起眼的普通平民。   可问题是能够买得起这丹药的普通平民也都身价不菲,而他们则是大唐的基石,毕竟这些人才是最多的那一部分。   李谈无奈说道:“我还真没想到居然牵扯这么广,算了,这件事情我也不参与了,我写一份奏疏,连同口供递上去,就交给朝廷吧,不过……圣人怕是又要生气了。”   他真是担心李隆基被气出什么毛病,不过,他在走之前给李隆基用了一个一指回鸾,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吧。   然而这也让李谈心里有了些紧迫,恨不得立刻回到凉州,上下大检查,看有没有人也是暗巫教分子。   贺知章仿佛知道他在紧张什么,安慰说道:“你不用太着急,凉州那个地方,安禄山的爪牙伸不到那里。”   李谈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您是不是想说凉州安禄山还看不上?”   贺知章听后放声大笑,李谈看他似乎并不是特别生气或者担心的样子,便松了口气。   这个国家最近真是太多事情发生,他还真担心贺知章会一直愁眉不展。   还好还好,他生性旷达,应该不会因此太过忧虑。   而且最让李谈惊喜的是,贺知章直接拿出一张纸说道:“奏疏我替你写好了,你誊抄一遍就是了。”   李谈顿时十分惊喜:“这可太好了,居然不用我自己写了!”   贺知章听后便问道:“怎么?王紞没有帮你写过奏疏吗?”   李谈一脸懵逼:“啥?长史还负责这个吗?”   贺知章:……   所以李谈的奏疏每次都是自己写?   贺知章回忆了一下他写的奏疏,觉得这也实在是太锻炼人,怪不得那些御史都怼不过李谈,实在是天赋异禀外加勤奋努力啊。   李谈开开心心誊抄一份之后,有些担心说道:“看上去不像是我写的,应该没问题吧?”   贺知章有些意外:“怎么?哪里不合适?”   李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文采太好了。”   他每次写奏疏就仿佛是在写议论文,论题论据论点往那一摆,简单清晰明了,这是好处,坏处就是太过冷冰冰。   这也是很多御史私底下吐槽他的地方,而贺知章好歹是状元出身,文采斐然,这一封奏折写的文辞优美,并且还表达出了忧国忧民的情怀。   让李谈自己写的话……他大概是写不出来的。   贺知章还以为有什么问题,便说道:“大王的奏疏简洁明了,三省倒是喜欢的很。”   毕竟格式没错,一眼看上去十分容易理解,三省的官员在处理的时候也不用看太多废话,自然节省不少时间。   李谈小声说道:“其实我也喜欢这样,所以等凉州大定之后,我就要推行这种方式了,不过您和太白先生以及子美除外。”   这三位都是他恨不得在对方写条陈的时候直接写出一首诗的人,他怎么可能制止?   其他人如果有这三位的文采,那也行,没有的话,老老实实按照他画下来的道走吧。   李谈誊抄完毕之后,便让人八百里加急将奏疏送到长安,顺便也让人告知田神功和袁哲,这件事情不必管了。   田神功听后匆匆而来,忍怒问道:“大王,您遇刺是真的,难道这也不追究了吗?”   李谈还没说话,贺知章便一惊:“什么?大王真的遇刺了?伤到了哪里?”   李谈笑着说道:“没什么大事。”   田神功大声说道:“可刚刚那个阿虎已经招了,说当时确定您已经没有了气息脉搏,若非大王身负绝技,只怕……只怕……”   田神功说着居然红了眼眶,他是真的后怕。   他本人对李谈那绝对是忠心耿耿,比得上高力士对李隆基了。   毕竟在田神功一无所有的时候,是李谈不计身份折节下交,还给他书看。   这次也是他带着自己立了功,田神功的功勋计算完毕之后,身上已经挂了一个勋职。   虽然品级不高,但已经让他很满意,更何况吐蕃还在,突厥也在,这两个地方是绝对不会真的跟大唐平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的。   日后总有他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可以说只要跟在李谈身边,那绝对就是前途无量。   哪怕功利一些,为了这个,田神功也愿意为李谈肝脑涂地。   袁哲比他差着一些,然而也是在李谈来了之后才立的功,李谈之前那么多将领,都没带着他立过功!   为了自己的未来,袁哲自然也是要维护李谈的。   而贺知章此时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他原本以为李谈只是被掳走,所以才不让他有太多的戾气。   之前不知道暗巫教真的疑似谋反的时候,他就觉得按照正常律法程序走就是了。   不要发散太多人,毕竟暗巫教牵扯到的长安富户实在太多。   可如今……李谈当时都断气了?   贺知章怔忪一瞬之后立刻问道:“为何没让郎中前来诊治?”   李谈轻咳一声说道:“我自有手段,否则又哪里能稳稳当当站在这里?”   贺知章又问道:“伤到了哪里?让我看看。”   不让他看,他是不放心的。   其实李谈不太想让别人知道,毕竟死而复生这种事情也太让人震惊。   不过他想了想,反正之前已经救过许多人了,只要在这个可救治的范围内加上一个自己也就行了。   是以他十分干脆说道:“真的没事了,贺老还不相信我吗?”   贺知章缓缓说道:“看来是我错了,之前我说的话,你都忘了吧。”   贺知章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十分明显的暮气,看上去居然一瞬间就老了许多。   李谈连忙说道:“您说的有道理啊,为什么要忘呢?”   贺知章摇摇头:“纵然是君子也就讲究,有仇必报有恩必偿,我之前不了解情况,自然说的不对。”   李谈认真说道:“那是因为您不知道具体发生过什么,所以您没错啊,而且您也只是在劝慰我,又不是命令我,我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不能自己分辨吗?”   贺知章刚想说什么,就看到清空从远处走来说道:“大王,该上药了。”   李谈懵了一下问道:“什么药?”   清空说道:“大王昏睡之时我曾请郎中过来为您切脉,郎中留下了一份伤药,让您早晚涂抹于伤口。”   李谈满头黑线:“你请什么郎中?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知道吗?”   他刚说完就看到贺知章盯着他,只好无奈说道:“我自己有更好的药,不对,我真的不需要上药。”   然而没有人听他的,最后李谈无奈只能给伤口上了一遍药。   其实因为李谈对自己用了技能,所以此时伤口已经度过了结痂的阶段,但是想要完全没有似乎还要等一段时间。   如今原本受伤的地方只留下一道粉色的疤痕,昭示着这里曾经被人伤害过。   贺知章看到伤口的时候,就忍不住晃了晃。   别的他不知道,但是这个位置正中心脏啊,被人捅一刀有哪里还有活路?   至于李谈能活着回来,正如田神功所说,若非他身负绝技,只怕……   李谈看到所有人的面色都不太好,淡定说道:“你们担心啥?我的心长得歪了一点,所以没有伤到要害的。”   然而没有人信他鬼扯= =   看着连贺知章表情都变得冷硬,他就觉得那几个俘虏大概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上完药之后,清空担心地问道:“大王,不如我们再休息两日吧。”   李谈摆手:“不妥,我们还要回凉州,免得夜长梦多,好啦,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回去睡吧,不要担心我,我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贺知章在最初的后悔之后,也很快调整过来。   他倒是不认为自己说的有错,只不过是时机不太对而已。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让他警醒,不能以自己的经验去判断李谈,这位宁王殿下可这真是太能出乎人意料了。   他们都走了之后,李谈这才放松下来,然后……就发现自己睡不着了。   他无奈走到窗边准备打开窗子欣赏一些月色,顺便也培养一下自己的浪漫情操。   毕竟身边围着的都是大文豪,而且还是长期相处,不是偶尔来往的那种,更甚者李白还是他的王傅啊。   结果一来二去指点出了一个只会写议论文的选手,李谈自己都觉得不太合适,这也太丢太白先生的脸了啊!   就在他思索自己是不是没有这方面天赋的时候,一打开窗子就看到一道黑影窜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楼下有老人去世,吵吵闹闹了一天,思路一直被打断,所以更得晚了一点,让小伙伴们久等啦,这一章有红包~么么哒~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贝妮塔 15瓶;夏夏2005 10瓶;lmrabbit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5章   那道黑影来得极快,李谈甚至来不及分辨是什么, 就只能反射性的将放在窗台上的琴拿起来拍了过去。   而对方显然早有防备, 李倓手里的狸琴还没拍到什么就被阻拦住。   李谈还没反应过来, 就听到对方低声笑道:“这么凶?”   李谈顿时眼睛一亮:“印星?!”   来的正是朱邪狸, 此时的朱邪狸一身黑衣,看上去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也难怪李谈刚刚根本没有看到他。   李谈在发现是他之后,直接将狸琴抽回来随手放在窗台上, 继而一抬手揽住朱邪狸的脖子凑过去亲了一口才说道:“你可真是夜猫子,怎么大半夜的跑这里来了?”   朱邪狸没有回答,而是跳进来加深了这个吻, 等过了好一会才放开李谈, 低声说道:“当然是因为想你了。”   李谈自打从凉州离开,一走就走了小半年。   朱邪狸原本以为李谈打完吐蕃之后应该会回来看看, 结果没想到他直接就回了京。   盼星星盼月亮结果盼来一个李谈回京消息的朱邪狸心中的失望之情可想而知。   他回想了一下自从两个人认识之后,似乎就再也没有分开过这么久, 要不是身份敏感不宜露面, 朱邪狸早跑到长安去见李谈了。   后来收到李谈写的信, 他算了一下时间觉得对方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结果他亲自乔装跑到凉州左等右等,又没等来李谈的身影。   朱邪狸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耐心等下去,也担心李谈在路上出什么事,所以就直接跑了过来。   李谈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泡在温水之中,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轻声笑道:“我也想你呀。”   朱邪狸难得十分孩子气的皱了皱鼻子说道:“可你去了那么久!”   李谈叹气:“这不是多事之秋吗?我也想早点回来的,结果偏要有人找事儿。”   朱邪狸挑眉:“大过年的他们还要找事?”   李谈拉着他坐下说道:“别提,长安的水是越来越浑了,明年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大概就不回去了。”   朱邪狸听后略有些开心,但一想李谈原本就因为他远离父母亲人,若是过年都不回去,只怕他要不开心。   是以他还是说道:“过年还是要回去的。”   李谈摇了摇头:“安禄山来势汹汹,谁也说不好到底会怎么样。”   按照安禄山如今的势头,说他今年能打到长安,李谈都不怀疑。   朱邪狸不想两个人难得见面还要讨论这些让人不开心的事情,便转移话题问道:“我来的时候看到外面防备比平时要严许多,发生了什么事?”   李谈犹豫了一下,他原本不太想跟朱邪狸说这件事情,只不过他之前承诺过不会隐瞒,便将事情说了一遍。   朱邪狸听后顿时怒气上涌,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但还是放柔语气说道:“伤口呢?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李谈无奈:“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对我的伤口这么感兴趣。”   他自然是不太想给朱邪狸看的,但是眼看朱邪狸脸色十分不好,也只好乖乖脱了外衣。   朱邪狸看到那道伤口之后自然又生气又心疼,俯身轻轻亲吻那道伤口。   李谈顿时倒抽口气,伸手抵住朱邪狸的肩膀,面色微红低声说道:“别闹。”   朱邪狸将心中的愤怒压下去,抬起头含笑说道:“这就害羞了?不是当初你给我写诗的时候了?”   李谈听了之后,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问道:“诗怎么了?写的不好吗?”   朱邪狸凑过去咬了一下他的耳朵,低声笑道:“小坏蛋,你就勾我吧。”   偏偏勾·引完了,也就有个一亲芳泽的机会。   李谈听后忍不住笑了笑,然后也觉得他们这两地分居不是事儿,幸好他的新州府距离素麻城比较近。   想到这里他便说道:“等我回去收拾完那帮人就搬家。”   朱邪狸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别急,莫要打草惊蛇。”   李谈忽然说道:“对了,年后大理寺要流放一批人,到时候正好会送到你那里,素叶城建的怎么样了?”   朱邪狸脸上浮现出笑容,但又觉得不好太得意忘形,便十分矜持说道:“还行吧,外城墙已经全部建好,内部各坊的外墙也都建好。”   李谈有些奇怪问道:“王城呢?”   朱邪狸看了他一眼,没想到李谈能够如此顺畅的说出王城两个字。   实际上李谈这么说也的确没有心理负担,毕竟当初朱邪狸在大唐也是永寿郡王世子,永寿郡王去了,那他自然要继位。   如今朱邪狸不接受大唐的册封,那也是王级别的任务——皇帝全天下只有一个,皇城就别想了。   朱邪狸开口说道:“孟知涯设计的王城太过宏大,建设起来耗费的人力物力太多,不如先将民房建设出来,让族人都住进去,我住哪里不行呢?更何况现在也没到享受的时候。”   是的,孟知涯设计的王城的确很好,而且一眼就能看出有大明宫的影子,这个王城建好之后,住进去必然是舒适的。   然而朱邪狸却觉得现在还不到谈舒适的时候。   李谈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沙陀族人都肯死心塌地的跟着朱邪狸了,只从这一点上来说,朱邪狸的确是一个很好的首领。   朱邪狸说完便说道:“好了,这些事情以后有的是时间说,已经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李谈哭笑不得:“你这每次过来都是为了陪我睡个觉啊?”   而且还是盖被纯睡觉,这么有瘾的吗?   朱邪狸无奈说道:“白天来找你也太不方便了些,只能这样了。”   李谈说道:“可我不睏,都睡了一天了。”   朱邪狸却不同意:“你受了重伤,哪怕治好了自己也伤到了元气,还是要多休息。可惜驿馆的条件不好。”   李谈听他这么说也觉得自己其实是有些疲惫的,只不过就是没有睡意而已,索性拉着他躺下说道:“你这样说驿丞怕是要哭的。”   朱邪狸说道:“我说的又没错。”   李谈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跟朱邪狸讨论了一下以后从素麻城到新州府的商队互通问题。   素麻城现在建城取材大部分都是用当地材料,只是等大部分房屋都建好之后,除非他们的家具之类的都用石头做的,否则木质家具一类还有一些生活用具肯定是要从外部交易的。   而能够跟朱邪狸他们交易的自然也就只有李谈这边。   不过这样的话,就必须找靠谱的商队,或者……专门组建一支商队。   两个人说着说着,李谈的声音就含糊了下来,到最后彻底没有了声音,朱邪狸低头一看发现刚刚还说自己不想睡的人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顿时失笑。   他低头亲了亲李谈的额头说了句:“放心,我给你报仇。”   第二日李谈一睁眼,不出所料身边又空了。   他叹了口气决定说什么也不拖延了,赶紧回去拉倒。   是以贺知章等人都让他再停留两天,等伤口好了再走,他还是决定先回去。   众人也不好太过阻拦,而驿丞对于他们的离去简直是欢送,明明快要笑出来,却还装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看得李谈都替他难受。   面对驿丞的挽留,李谈挥挥手说道:“行了,我要是再留几天,恐怕你要哭出来。”   驿丞讪讪说道:“殿下说笑了……”   李谈也没等他说完就登车走人。   重新上路之后,李谈终于是体会到冬天出行的难度。   当然严格来讲这个时候已经是春天了,然而还是很冷,尤其是越往西北走越冷,等快到凉州的时候,李谈甚至觉得这里比长安三九天时候还要冷一些。   李谈回到凉州第一件事情就是观察整个州府的氛围,然后发现州府如今平静的很,也冷清的很,大街上都没什么人在走。   他也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有人提前得到了消息。   只能等回到刺史府询问公孙垂等人。   他到刺史府的时候,李白、杜甫、公孙垂等人都已经在等着他们。   李谈见到他们之后笑着说道:“不是说了大家该干嘛干嘛,不用来接我们。”   李白晃了晃手中的酒壶说道:“我们当然不是来接大王的,而是来接贺老的!”   李谈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哎,自作多情了。”   众人瞬间都笑了,李谈转头看看贺知章,发现贺知章虽然经历了长途跋涉,但看上去精神还可以,便转头说道:“大家该干嘛就干嘛去吧,先让贺老休息一下,反正日子还长。”   大家点了点头,杜甫说道:“我已经为贺老准备好了房间,还请贺老跟我来。”   李谈笑道:“你这是跟清空抢活干啊。”   杜甫是国令,是处理政事的官员,而清空才是王府管家。   杜甫说道:“谁让清空不在呢。”   众人说笑一番就准备散了,李谈顺口说道:“接风宴改明天吧,今晚都好好休息一下。”   他说完看了一眼公孙垂,公孙垂对着他点了点头。   李谈清洗一番换了一身衣服之后,便将公孙垂找过来问道:“最近凉州怎么样?有没有走漏风声?”   公孙垂自然知道他说的是有关于捉拿尹家等家族的事情,便摇头说道:“没有,而且过年的时候这些家族基本上所有人都回来了,正是捉拿他们的好时候。”   李谈有些意外:“正月都快结束了,都还在?”   不应该啊,这些家族在凉州境内很多族人都有官职,哪怕是县衙内的官职那也是有的,过年的时候回家正常,但过完年还不回去,这不是渎职吗?   公孙垂笑的十分奸诈:“过年的时候他们请我吃酒,席间我曾说过等您从长安回来就会重新选拔一批州府官员,毕竟之前铁家被抄了之后还有一些官位空缺,是以他们都等着您回来呢。”   李谈瞬间拍案大笑:“你这也太狡猾了,干得好!”   其实公孙垂说的也没错,他的确是要选人,但要等这几家全被砍了之后再说。   李谈笑完就从旁边拿过一个漆盒说道:“这里乃是命我们捉拿反贼的圣旨,一共四家,之前我记得你曾统计过人数?”   公孙垂点点头说道:“没错,一共五百三十二人。”   李谈听后叹了口气:“贺老说得对,谋反这种事情一旦判下来,那真的是血流漂杵。”   公孙垂却十分冷漠,接过那个漆盒说道:“这都是该杀之人。”   李谈点点头说道:“去找陈冲,让他点兵,多带点人但是别搞太大动静。”   公孙垂起身说道:“明白,此事就交给我们,大王好好休息吧。”   李谈也的确觉得有些疲惫,大冬天的长途跋涉真是太艰难了,路上的时候不显,等到了地方那真的是恨不得立刻躺平啥都不管。   不过他还是先写了封信跟朱邪狸报平安,然后回到卧房一脑袋扎下去,睡了个昏天黑地。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这一次比上次好许多,至少精神缓过来了。   他一醒来清空就过来喜滋滋问道:“大王,接风宴是在州府办还是在新王府办?”   李谈有些惊讶:“新王府已经建好了?冬天他们没停工吗?”   清空笑道:“他们想要给您一个惊喜来着。”   李谈倒是真的有些惊喜了,便说道:“那就在新王府办吧,州府这边毕竟还是小了一些。”   州府作为行政场所,自然是比不上王府的,有大房子谁还住这里啊!   而李谈搬家倒是容易,粗苯家什一律不用管,只要带着自己常用的一些用具走就可以了。   李谈一说要在王府举办接风宴,清空就立刻让人去收拾东西。   做为李谈贴身伺候的大管家,清空对于李谈搬家需要带走什么东西,简直是了若指掌。   李谈在王府大办接风宴的时候,尹昉正在跟其他几家碰头商量事情。   大家一看不仅仅是自己没收到李谈的邀请,连尹昉都没收到,一时之间居然还有些幸灾乐祸。   只是都没表现出来而已,尹昉不用猜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不由得冷笑说道:“此子明摆着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诸位还能笑得出来?”   其他人听了之后也的确觉得笑不出来,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结果这时候有人开口说了句:“人家乃是堂堂亲王,御史中丞都不放在眼里,你们又算老几?”   众人一听心里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一转头就看到一个青年正认真在那里喝酒吃菜,仿佛刚刚说话的不是他一样。   这个青年长得不错,有一副好皮囊,只不过坐在他旁边的人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尹昉更是轻咳了一声,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而这个青年身边的一个胖子说道:“印子哲,你瞎说什么大实话?”   这一次尹昉的的咳嗽声更大了,同时他充满杀气地看向四周——谁把这两个货给请过来的?   众人瞬间摇头,谁都不知道这俩货是怎么混进来的。   印子哲大概是吃饱喝足了,看到满场眼神乱飞不由得冷笑道:“连海大胖都知道我说的是实话,你们还不肯承认?”   那个胖子顿时不乐意说道:“我叫海大成,你能不能喊对一次我的名字?”   印子哲转头打量了他一眼说道:“我觉得还是海大胖适合你,比较符合事实,要不你去官府改个名字?”   海大成顿时不乐意:“这是我爹选了半天给我选出来的好名字,怎么能改?”   印子哲嗤笑了一声,眼看众人看着他们两个的目光颇为不善,一时之间也有点担心被围殴,便说道:“你们继续啊,我就是说了句实话,若是你们不爱听,那我就闭嘴好了。”   尹昉真是恨不得他闭嘴,不过印子哲虽然行事不羁,但好歹也是凉州土著,现在他就是想要将所有人都聚拢起来,否则真的很难跟李谈抗衡。   是以他缓和了颜色说道:“子哲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我等好歹也是为凉州建设出过力的,他如此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也太过傲慢了一些,当然也可能是这位亲王行事作风就是如此,那我们也应该让他知道管理凉州,在座各位都是必不可少的。”   印子哲听着这话音不对,就装出特别感兴趣的样子问道:“哦?那要怎么证明呢?”   尹昉说道:“山不来就我,我就去找山,新年的时候宁王不在这里,我们找不到人,如今正好找个机会宴请他,大家当面交流一番就好了嘛。”   印子哲问道:“之前铁家的宴请宁王可就直接拒绝了,你有什么把握能让他接受你的邀请?”   尹昉微微一笑:“州府不是要考试选官了吗?我等家中皆有优秀子弟,不是普通平民所能比拟,届时那些官职自然是我等囊中之物,等家中优秀子弟雀屏中选,我们再以感谢的名义邀请宁王,想必那时候他应该不会拒绝吧?”   印子哲这才知道尹昉的打算,他又问道:“就算他同意了,又能如何?”   尹昉轻描淡写说道:“自然是到时候要好好谈谈了,我相信结果一定会是我们想要的。”   印子哲点点头起身说道:“原来如此,尹伯伯当真机智无双,不过,小侄还是先失陪了,毕竟州府即将开始选官,小侄也想回去临时抱佛脚,万一能考上呢?”   尹昉眼中闪过一抹嘲弄,嘴上却说道:“贤侄如此有上进心想必令尊在天之灵也会十分欣慰。”   印子哲打了个哈哈就准备走了,一旁的海大成也跟着站起来说道:“那……我……我也回去看书了,诸位……失陪。”   印子哲跟海大成走后,尹昉就冷哼了一声说道:“两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一旁顿时有人附和:“没错,若非是看在印子哲他爹的面子上,才不会管他。”   尹昉点头说道:“没错,印子哲不堪造就,但是印老弟当年倒是帮过我们许多,只可惜……虎父犬子,哎……”   “尹老哥就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们还是讨论一下到时候怎么跟宁王好好谈谈吧!”   尹昉微微一笑:“宁王所自持者无非是他身兼河西、陇右两处节度使,手上有兵权,只不过他的兵如今不是防备突厥就是在防备吐蕃,随身也不过就一千多人,这一千多人又能做什么呢?”   众人听后都会心一笑,尹昉的意思他们已经明白了。   尹昉见大家都懂了便叹口气说道:“哎,我原本不想用这种方法,毕竟以和为贵嘛,只是宁王欺人太甚,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若是宁王能早日醒悟,那自然是最好。”   众人也纷纷说道:“是啊,宁王怕是在长安横行惯了,如今也该有人告诉他,天下间英才众多,他还是要保持谦虚为好啊。”   尹昉满意地笑了笑,只要在座的这些人跟他达成一致就好。   不过他一抬头就看到窗子上一道人影一闪而逝,不由得问道:“谁在外面?”   门外站着的侍者立刻回话说道:“郎君,没有别人。”   尹昉这一次会议讨论的事情不能为人所知,所以他在门外窗外都布置了许多人防止偷听,他倒不会觉得手下骗自己,却有些纳闷,他明明看到人影了。   而就在他纳闷的时候,印子哲急匆匆的往外跑,海大成也闷不吭声跟在他身边。   别看海大成体型比较圆润,跑起来却一点也不输印子哲。   等到了一个印子哲觉得安全的地方,他在停下来,面色凝重说道:“这些人真是疯了!”   海大成喘着气问道:“子哲,尹家那老狐狸到底什么意思啊?”   印子哲冷笑:“还能什么意思?这是要逼宫啊!”   海大成被吓的都不敢大喘气,惊恐问道:“这……他疯了吗?”   印子哲摇了摇头:“没疯也离疯不远了,亏了我耳朵好用,离得远也能听到,否则我们只怕也要被他拉下水了!”   到时候宁王如果真的在赴宴的时候出事,那曾经参与过这次集会的有一个算一个,恐怕都要被抄家灭门,就算他提前离开也一样。   想到这里印子哲转头对海大成说道:“我要去投靠宁王了,你呢?”   海大成十分干脆:“你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当初我爹说了,如果拿不定主意就跟着你走。”   印子哲哭笑不得:“你爹还真是看得起我,我就一纨绔子弟,跟着我也不怕跟到大沟里?”   海大成抓了抓头说道:“我爹说你是锦绣内藏,还说你爹有眼无珠,咳咳,他就那么一评价啊,反正……你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就对了。”   印子哲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兄弟,冲你爹和你都这么信我,我也要拉你一把,走,我们去州府。”   海大成跟着他上了马车之后问道:“你为什么笃定尹家那只老狐狸得不了手?”   印子哲说道:“他只看到了宁王在城中只有几百亲卫,可是他没看到宁王还有许多亲卫驻扎在城外吗?而且据说他身边也是高手如云,就那个经常去沽酒,将凉州所有酒都尝过一遍的那位司马,据说剑术超绝,反正我是不看很好尹昉,他豢养的私兵怎么能跟圣人为宁王精挑细选出来的亲卫比?”   海大成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就是问问。”   印子哲叹了口气:“可惜我们没有证据,希望宁王能够相信我们吧。”   只不过他想要直接见李谈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如今李谈已经搬到了王府,这大晚上的州府内部也只有轮值人员。   今天轮值的就恰好是公孙垂,印子哲好歹也是当地豪族的代表之一,公孙垂还是要见他一见的。   结果他没想到,在刚见到印子哲,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什么的时候,印子哲就直接说道:“尹昉等人意图对宁王殿下行不轨之举,还请宁王殿下多多防备。”   公孙垂愣了一下问道:“什么?”   印子哲认真说道:“今日尹昉宴请本地大族族长,在□□为印家家主,也在受邀之列,原本我以为只是一次普通集会,结果没想到,酒尚未过三巡,尹昉就表达了对宁王殿下的不满,并且还扬言宁王殿下的兵都在驻守边关,所以……”   公孙垂顿时面色一变,严肃说道:“此事可是真的?”   印子哲说道:“千真万确,若非如此,我又何必大半夜跑到州府来?难不成是为了消遣您吗?”   一旁的海大成本来是印子哲说一句他点一次头,结果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海大成就觉得有些不对味,忍不住看了眼印子哲,只觉得他这位兄弟真是……正经不了几息就立刻原形毕露。   公孙垂自然是不介意印子哲所言,他十分不客气说道:“麻烦印小郎君将他们所言复述一遍。”   印子哲当然不觉得麻烦,不过也是他记忆力不错,居然真的完整复述了那些人的话。   公孙垂一听的确是尹昉等人的语气,李谈跟这些人没怎么接触过,但公孙垂身为长史,又没有李谈那种身份,在某些时候就必须跟这些人来往。   他一向善于揣摩人心,是以对这些人的特点十分了解。   在听完印子哲收的话之后,公孙垂不由得冷笑道:“他们倒是真敢想。”   印子哲这次倒是没再说话,公孙垂柔和脸色说道:“此事我已知晓,只是如今天色已晚,大王恐怕已经入睡,不好去打搅他,待我明日去禀告大王,大王或许要见你一见。”   印子哲眼睛一亮说道:“求之不得!”   他过来禀告这件事情,就是为了投靠李谈,反正他已经打定主意抱李谈大腿了,这年头就算是亲王,能够在御史手里全身而退。   不,李谈不仅是全身而退,他顺便还把御史中丞给踹了下去。   反正有这种本事的,印子哲是没听说过,这样的狠人不打好关系非要跟他硬碰硬,那不是找死吗?   印子哲带着海大成离开了官府,从头到尾海大成仿佛就是个打酱油的,偏偏他本人似乎没什么意见,等出来之后才问道:“王府……好像还亮着灯啊,他怎么说宁王殿下睡了?”   印子哲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能多动动你的脑子吗?如果有个人大半夜的跑过来告诉你有人要杀你,你会立刻相信吗?”   海大成一脸景控股:“我什么都没做过,为什么要杀我?”   印子哲:……   他无奈说道:“这只是个比喻!”   海大成认真想了想说道:“将信将疑吧,要看说的是谁,如果他们说要杀我的是你,我肯定不信,如果是尹昉老狐狸的话,那就真的很有可能。”   印子哲便说道:“你看,你也觉得是有可能,所以不要查证一下吗?总不能别人空口白牙,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吧?所以宁王殿下睡了只是个借口,真正的原因是长史需要去验证一下此事真伪。”   海大成抓了抓头:“他们怎么验证啊,那个地方那么隐秘……”   印子哲负手说道:“那这就不是我们需要担心的事情了。”   海大成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   正如印子哲所说,公孙垂在他走了之后立刻也从后门走了。   不过与他猜想的不通过,公孙垂没有派人验证这件事情的真伪,他只是十分简单粗暴的跑到州府就告知李谈。   反正李谈手下能人多,还有别人比他更适合查证这件事情。   李谈在听了之后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他微微一笑说道:“这么快就坐不住了?这些所谓的大家族也不过如此,唐堂,你过去看一眼吧。”   公孙垂表示刚刚印子哲说那些人此时还没散,李谈干脆就让唐堂过去探听一下,反正他有隐身,不怕被人发现。   公孙垂报告完之后便问道:“若是真的,我们该如何?”   李谈摆摆手:“不如何,这些人的下场早就有定论的,就算再来一个意图继续谋害亲王,也不会比谋反的罪名更大了,至于数罪并罚——命都没了,还罚什么啊。倒是那个印子哲,有点意思,你去查查他的情况。”   公孙垂立刻拿出一叠纸说道:“我刚刚已经简单查了一遍,得知尹家跟印家当初是一起发家的两个家族,双方从祖辈到现在……不,就尹昉那一辈的关系都不错,倒是印子哲有些不一样,他似乎很看不惯尹昉,所以跟尹昉比较疏远。”   李谈接过来看了一眼,不由得挑眉问道:“纨绔子弟?嘿,能够在这种局势下面准确分析哪边更有实力,我可没看到过哪个纨绔子弟有这个本事。”   公孙垂点点头说道:“印子哲这个风流的形象似乎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幌子,毕竟我查出来的当初他爹更加宠爱幼子,而他上面有个大哥,对于父亲偏心幼子看不过去,就想要杀了幼子,结果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发现,然后……他大哥就被他爹给杀了。”   李谈嘴角一抽:“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儿子说啥就杀,这是汉人还是胡人还是混血啊?   公孙垂点点头说道:“所以我倾向于印子哲之前只不过就是给自己一个保护层,后来他的弟弟不幸染病试试,他爹才千挑万选从十几个儿子之中选出来他来继承家业。”   李谈忍不住翻白眼说道:“这一系列操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有皇位要继承呢,不过这样也好,若是他真跟他爹亲,那么恐怕就不会给我们通风报信,唔,找个时间我见见他吧,问问他还有没有别的这样想要报效州府却又苦于没有门路的人。”   公孙垂有些意外:“大王不是要考试才能确定官职人选?”   李谈说道:“朝廷如今是科举举荐并行,我如果搞一个纯科考,那么问题就有点大,这可不是随便忽悠就能过去的事情。”   公孙垂点点头领命而去,而李谈则看着手里的狸琴,心中有些纳闷:朱邪狸怎么还没有给他回信?   他默默估算了一下信鸽的飞行速度,就算再慢这时候应该也能飞一个来回了,难道朱邪狸遇到了什么困难,连给他回信的时间都没有?   一想到这里,他就不由得想起当初在素麻城抵御巨蜥的事情,难不成除了那一窝巨蜥,还有别的可怕生物?   李谈越想越是担心,当天晚上睡觉都梦到朱邪狸被怪物包围,而他没有任何办法拯救对方。   醒来之后,李谈就觉得他有必要去一趟素麻城,别的不说,先让自己安心才是真的。   只不过贺知章等人肯定不会同意,他要怎么说服对方呢?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公孙垂急匆匆赶来说道:“大王,刚刚得到消息,暗巫教出了事情。”   李谈顿时警醒:“出了什么事情?”   公孙垂深吸口气说道:“据报暗巫教总坛从上到下一共二百三十七口人,一夜之间全部被诛杀,无一幸免。”   李谈:……   作者有话要说:  楼下……要搞……三天,崩溃,感觉中午十二点更新快要变成晚上十二点更新了QAQ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比比 2个;只想看日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大雾的天 201瓶;北方有佳人 40瓶;阿矜 5瓶;来催更的喵 2瓶;京梦、桐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6章   李谈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莫名就想到了到一直都没有消息的朱邪狸。   虽然并不能证明暗巫教被血洗是朱邪狸所为, 但肯定也不是朝廷干的啊,毕竟朝廷是要走正规流程的。   李谈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赶忙给朱邪狸又写了封信, 让信鸽送回去,只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信鸽短时间内跑了太远,在看到李谈拿着信又过来的时候, 它居然转头用屁股对着李谈。   李谈顿时哭笑不得,一旁的执夷幸灾乐祸说道:“黑心老板压榨劳工, 劳工要罢工啦。”   李谈转头就拽着它,把信往它身上一绑说道:“那你去送信吧,顺便找找朱邪狸在哪里,我知道能找得到他。”   执夷:?????   李谈看着执夷震惊的样子, 淡定说道:“你长大了,也该有点用了。”   执夷说道:“黄世仁啊你。”   李谈笑了笑:“呦, 可以啊,还知道黄世仁, 赶紧的,快去找朱邪狸!”   此时那只信鸽也转过身来, 歪着脑袋满脸无辜得看着它。   搞得执夷简直怀疑它时候不是跟李谈串通好的来整他。   李谈顺便还拿出了一只苹果说道:“拿走路上吃。”   好吧,好歹还有干粮, 执夷知道李谈是想要快点弄清楚暗巫教的事情到底跟朱邪狸有没有关系,执夷跟他打了个就走了。   执夷刚走,那边公孙垂过来说道:“大王, 都已经查清楚了,昨晚那些人的确聚在一起意图不轨。”   李谈冷笑一声:“一群蠢货。”   这时候陈冲也过来问道:“大王,我这里也已经准备好,要动手吗?”   李谈想了想说道:“不急,让我先见见那个印子哲。”   印子哲在接见到王府来使的时候,整个人是十分激动的,他知道自己的投名状应该是起了作用。   不过激动之下他还是问道:“不知,海大成有没有荣幸求见殿下?”   李谈派来的人是清空的徒弟,也是一个小宦官名为栾发,栾发天生一对眯眯眼,平时不板着脸的时候看上去就像是在笑。。   此时他听了印子哲的话,更是笑的眼睛都看不见,点头说道:“自然是可以的。还请两位明日早点过去。”   印子哲连忙恭恭敬敬送走了栾发,当然他也机灵,给栾发了不少谢礼。   栾发自然是荷包满满地回去复命了。   印子哲深吸口气转头就让人将他最好的衣服准备出来,还有各种配饰,同时让人去通知海大成。   结果他没想到海大成居然亲自跑了过来,并且问道:“真的?宁王殿下真的要见我们?”   印子哲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说道:“看你这点出息,每逢大事有静气,这点都做不到以后你还想不想出头了?”   海大成也不介意他的鄙视,美滋滋说道:“我阿爹说的对,跟着你肯定有好事情。”   印子哲:……   这货大概没救了,不过海大成他们家对他的确有恩,当初他老爹去世的时候,虽然他是被老爷子选来继承的,但老爷子其他儿子肯定是不会甘心的。   当初印子哲也的确过的艰难,如果不是海大成他爹帮忙,只怕也没有现在,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不管海大成能不能扶得上墙,他都愿意帮一把。   更何况海大成其实挺听话的,没有野心也有没有野心的好处。   也正是因为印子哲跟海家之间的往事,让李谈愿意见一见印子哲。   无论如何,知恩图报的人品德更值得信赖一些。   印子哲跟海大成两个人第二天早早就起来了,他们两个上门的时候,宵禁几乎刚结束,而门房也刚刚起来。   在央求门房通报的时候,印子哲已经做好了会被甩脸色的准备,他连用来买通门房的钱都准备好了。   结果没想到门房虽然看上去有些没睡醒的样子,却十分客气说道:“昨日上面就吩咐下来了,不过还要请两位小郎君进来稍待,我去通报一声。”   印子哲连忙说道:“这是应当的,劳烦阁下。”   门房摆摆手说道:“这是应当的,外面冷,俩为小郎君赶紧进来避避风,我先去通报了。”   印子哲跟海大成进去之后,门房转身便往府内走。   等他走远了,海大成才偷偷说道:“这王府的门房比尹家的还客气哩。”   印子哲轻声说道:“由此可见宁王府风气为何,宁王能够如此收束下人,可见人品贵重,自然不是那尹昉能比的。”   原本印子哲对于投奔宁王这件事情心里是没底的,然而他也没有其他选择,不想跟着尹昉一起沉船的话,那就只能投奔宁王。   至于当个中立在旁边看戏,那可真是想都不要想,现在中立了,恐怕以后就再也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更何况这两位过招,那可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想当中立的到时候恐怕都是炮灰。   门房前去禀报的时候,李谈刚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看了一眼天色发现时间还早,正准备睡个回笼觉的时候,听到清空跟人轻声说道:“大王还没起身,让他们先等等。”   李谈一听就知道肯定是有人来了,不由得开口问道:“谁来了?”   清空立刻过来说道:“回大王,是印子哲和海大成来了。”   李谈半眯着眼睛无奈说道:“他们还挺积极。”   清空听他说话还带着点鼻音,就知道李谈应该还没睡醒,便轻声说道:“天色还早,大王再休息一会吧。”   李谈此时已经慢慢醒过神来,就算继续睡也可能睡不着,便起身说道:“不必了,让人进来伺候吧,顺便去问问他们两个有没有用早膳,没用的话就一起用了吧。”   印子哲和海大成自然是没吃的,一大早晨光顾着收拾自己了,然后一想到等等要去见宁王就紧张的不行,哪里有心情吃早饭?   印子哲和海大成自然是不敢跟李谈一起用餐的,只不过最后还是被带过去战战兢兢坐在李谈对面捧着碗干喝粥,都不敢伸筷子。   李谈自然是没什么心理负担的,无论是谁经常跟皇帝贵妃一起用餐,也能变得无比淡定。   不过他看印子哲和海大成吃的实在受罪,也就没有拖,随便吃了点之后,便让人撤了桌子说道:“你们不要紧张,我就是想要见见凉州的少年英才是什么样的。”   印子哲连忙谦虚说道:“我们哪里算的上什么少年英才,也不过是凉州如今人才凋零,这才让我们出了头,如今殿下来了,才是凉州的少年英才出头的时候。”   他一边说着一边分神照看着海大成,在说完了之后发现还低着头,仿佛在数碗里的米粒一样,忍不住轻轻踢了他一脚。   海大成被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抬眼看了一眼印子哲,半天才吭哧了一句:“十三郎说得对。”   印子哲真是恨不得打爆他的猪头!   好在李谈也不介意,印子哲这话虽然说是恭维,但一定程度上也是事实。   倒也不是他多么知人善任,主要是他来了之后,凉州的各种待遇就会提升为上州待遇。   别的不说,科举取士的数量会增加,举荐的数量也会增加。   以往凉州那些学问不错,但又没那么厉害的学子,算是迎来了春天。   李谈笑了笑说道:“客套话就不说了,两位说说你们对尹家的看法吧。”   虽然他说的是两位,但目光却是看向印子哲的。   印子哲也知道他的小伙伴大概是派不上用场,只好说道:“我对尹家了解不是特别多,只知道尹家根深叶茂,而且据说不仅与吐蕃和突厥都有往来,甚至连契丹和奚部乃至黑水靺鞨都有往来。”   李谈有些惊讶:“他们这业务范围挺广啊。”   印子哲眼中带着些许茫然,他当然是他听不懂业务范围什么意思。   李谈没解释,他自然也不敢问,只以为是长安的什么新流行语,默默记下来,准备回头找人去问问。   李谈继续问道:“他们与这么多外族都有往来,只是做生意?”   印子哲摇了摇头说道:“具体我也不太知道,只知道表面上他们做皮毛生意,具体有何往来就不知道了。”   李谈点点头,他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居然还真的得到了之前都不知道的消息。   他又跟印子哲谈了谈,在发现印子哲的立场的确十分坚定之后,便说道:“回去好好读书,等过一阵子便要开考了。”   他没给印子哲承诺什么,但心里却已经想好了一定要给印子哲留个位置,当然具体什么位置就要看过两天抓捕尹家等家族的时候,他的表现如何。   印子哲也十分有默契的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海大成,觉得实在是没办法再对李谈开口。   李谈看着海大成笑了笑说道:“不必担心。”   再多却不肯说了,然而印子哲却放下心来,连忙告辞。   他跟海大成走了之后,王紞进来问道:“大王是想要提拔这两人?”   李谈点点头:“怎么?不合适?”   王紞摇摇头说道:“也不是不合适,只不过应该再多观察一下的,万一这俩人不可信怎么办?”   李谈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需要找可靠的人,然而我到了凉州之后,先是抄了铁家,弄死了原来的长史,如今又要一连搞死好多人,凉州本地的家族可不仅仅只有这么点,到时候他们真的人心惶惶,不敢继续跟着我干了怎么办?”   王紞顿时明白了李谈的意思,这就是想要用印子哲和海大成做个榜样,告诉大家只要乖乖听话的,不仅不会丢命,还有机会更进一步。   李谈见他一脸恍然大悟便继续说道:“没有任何一个家族甘心一直不上不下,谁都想取尹家而代之,如今我给他们一个机会,就看他们敢不敢了。”   王紞这才表示明白了,李谈便又问道:“令兄可有消息?”   王紞说道:“大郎近日便会启程。”   李谈眉头舒展说道:“正好,等他来的时候,凉州应该已经给平稳下来,正是需要他来出谋划策的时候。”   王紞一脸呆滞:“大王,我阿兄过来是当转运使的。”   李谈摆摆手:“我当然知道他是转运使,可问题是……凉州有啥好转运的?”   王紞一时语塞,转运使一般负责的就是粮食的转运,而凉州唯一需要粮食转运的时候,大概就是朝廷往这边调赈济粮的时候。   直到这个时候,王紞才觉得他们大概是被李谈给忽悠了,好端端的来凉州当什么转运使啊。   李谈见王紞的眼神带着谴责,便说道:“你也别这么看我,我之所以坚持让王转运使过来主要是担心。”   王紞问道:“担心什么?”   李谈说道:“洛阳距离长安已经很近了,若是有个万一……”   王紞自然是不信:“圣人还在,哪里会有什么万一?”   此时杜甫在外面说道:“等这个万一真的出现了,那可就晚了,长安防备肯定会优先保护圣人娘子和太子,剩下的人……就只能靠自己了。”   王紞听杜甫也这么说,顿时有些慌张,立刻说道:“我再去写信催催大郎,让他快点走。”   杜甫连忙说道:“这只是我们的猜测啊,让他别乱说!”   王紞的声音远远传来:“知道!”   李谈沉默地看着杜甫,杜甫笑了笑说道:“大王,我配合的怎么样?”   李谈说道:“是挺好的,那么问题来了,王紞刚刚是来找我做什么的?”   杜甫这完全是用力过猛了啊。   杜甫也有些尴尬,李谈转移话题问道:“怎么了?”   杜甫这才正色说道:“大王封地去年的税收报上来了,是就地发卖折算成银钱还是让他们运送过来?”   这年头的税收大部分时候是直接收取物品的,比如说粮食的税收就是收粮食,绢布就收布匹。   李谈的封地距离凉州有点远,按照以往的惯例其实应该在当地发卖了之后,将钱送到凉州来。   只不过李谈思索了一下,凉州现在是小部分地区不缺水,但大部分地区的水渠还没有修好,毕竟这个地方的冬天持续时间太长。   冷的天寒地冻的时候,怎么搞工程?   于是他说道:“布匹卖了,粮食运过来吧。”   杜甫原本也是这个意思,所以就过来问了一下李谈。   等他走了之后,陈冲又过来,李谈一看到他,还没等他说话就说道:“让人准备一下,两天后动手,对了,都查清楚了吧?确定人都在?”   陈冲说道:“末将正要说这个,并不是都在的,有几个因为实在时间太长,所以选择先回去了。”   李谈一听立刻问道:“确定不是他们提前知道了什么?”   陈冲点头说道:“确定,已经派人跟着了,行动举止没有任何异样。”   李谈听后这才放心说道:“这些先离开的就让人先将他们抓起来,记住,一个人都不许走漏,更不要出现有人来通风报信的事情。”   陈冲立刻说道:“我派人去,不过还需要大王的手谕。”   李谈立刻写了一份手谕给他。   等这一系列事情做完之后,李谈这才放松下来,两天之后凉州就要大定了,希望一切顺利吧。   两日之后,李谈坐在王府跟众人谈笑风生的时候,州府大半个城池都陷入了一片血色。   普通平民在看到重装士兵出动的时候就已经机灵的躲了起来。   反而是尹家这些大家族,得到消息比较晚,而他们得到消息之后也没觉得这些士兵是冲着自己来的,毕竟这段时日李谈虽然依旧没有搭理他们,但还是给自家子弟发了准考证。   这在他们看来就是宁王要跟他们和解的意思啊,在这种情况下,尹昉只觉得是李谈主动示弱,要退一步,怎么会想到李谈居然真的派人来抓他们。   等到士兵闯进府邸,将正在听歌看舞的他抓起来之后,他还在叫嚣:“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擅闯民宅!”   “反贼的家可算不上擅闯。”陈冲走过来冷笑了一声说道。   尹昉对他怒目而视问道:“你有何证据证明我是反贼?如此污蔑我,我便是上达天听也要求个清白!”   陈冲点头说道:“你果然跟长安中的某位贵族有所牵扯,不过,你大概不知道,就是圣人亲自判的。”   尹昉微微一愣,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他怎么可能相信?   他做了什么会让圣人都注意到?   就在他想反驳的时候,陈冲一挥手说道:“你想说话有的是时间去牢里说,押下去!”   尹昉看着全家从上到下男女老幼都被抓了起来,甚至他的家奴要反抗也被就地处决,不由得心中一寒,只喊了一句:“冤枉!”   然后就被堵了嘴。   陈冲看着他目眦欲裂的模样冷冷说道:“大王可从来不会冤枉好人。”   同样的场景发生在凉州整个富人区,凉州府本来就不大,有头有脸的基本上都居住在这附近,而因为大唐有坊的建制,导致想要抓人可真是太容易了。   只要进来将坊门一关派人守好,基本上就只剩下瓮中捉鳖了。   等到陈冲抓完所有人带走的时候,整个富人区基本上只剩下了少少的几家,其中就有印家和海家。   印子哲跟海大成是属于心里清楚怎么回事的,陈冲抓人的时候他们没敢出去,等到外面嘈杂之声消失不见,他们才派人出去看了一眼。   哦,是印子哲派人去看了一眼,而海大成……这货直接溜去找了印子哲。   在见到印子哲的时候,海大成脸色惨白说道:“一个没留,他们这是犯了什么事儿啊?”   印子哲此时也有些惊魂未定,他知道宁王肯定是要对这些家族下手的,但是没想到居然下这么狠的手。   他这次没有斥责海大成没有出息,只是定了定神说道:“不要问,这不是我们能过问的,等案子审完,想必宁王一定会说明的。”   别的不说,李谈肯定是要给剩下的家族一个交代的,否则怕是大家都要被吓死了。   就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下人过来通报又有人来求见印子哲。   印子哲一问发现正好是这个坊里剩下几个没有被抓的家族派来的,便说道:“告诉他们,多事之秋我就不见了,让他们最近小心一些,不过也不必太过担心,只要他们没有参与尹家的事情,就没事。”   实际上印子哲觉得照着州府这抓人的架势,但凡跟尹家有所牵扯的,恐怕都被抓了起来,所以剩下的那就是真的安全的。   不过这句话也不能说太满,万一尹家有人受不了严刑供出什么来怎么办?   想到这里,印子哲不由得觉得自己之前去投奔宁王真是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情。   陈冲将人都抓完,核实完名单确认无误之后,这才去跟李谈禀报了一声。   李谈听后点点头,说道:“总算是松了口气,既然抓起来了也别浪费先仔细问问,再看要不要处理他们吧。   陈冲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犹豫了一下问道:“大王,地牢有些不够了,这些人放在哪里?”   李谈愣了一下,没想到凉州府的地牢居然这么少。   不过他转念一想,觉得也可能是这次抓的人太多了,毕竟以往凉州这个地方可能并没有出过这么大的案子。   他直接说道:“刺史府如今空了出来,就先放到那里吧。”   刺史府其实也是有地牢的,只不过他觉得可能也不过,索性整个刺史府就先这么用着,反正以后他也不回去刺史府住,等再搬家的时候应该就是去新城了。   陈冲立刻领命,一旁的贺知章叹了口气说道:“希望以后凉州再不要有地牢都不够用的时候。”   李谈知道贺知章这是在委婉的劝慰自己,便笑道:“经过这一次,凉州从上到下应该都老实了,剩下的都是合作的,自然是不会再这样了。”   贺知章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你也该安抚一下大家才是。”   李谈说道:“我是依法办事,他们如果真的受惊说明他们做了亏心事,没抓他们就不错了,还有什么好安抚的?”   贺知章失笑:“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李谈笑了笑:“这个道理我当然是明白的,不过……我想比起我宴请他们安抚他们,还是州府的考试更加重要一些,恩,大不了放个新消息出去,考试考得好的,可以先授官,若是有继续参加科举的心思也可以去参加,到时候州府会再统一从这些有科举意向的人中再选拔,选出合适的人数进京赶考,所有费用州府出!”   贺知章一听就知道李谈又抓住了重点,比起尹家和其他家族被抓了这种事情,还是科举更加能够关系到家族子弟的未来。   更何况李谈十分奸诈,想要参加科举考试,就要参加这次的州府考试,否则州府选拔的时候你是不在选拔名单上的,就算想要自己进京赶考都不可能。   贺知章觉得这次考试大概是李谈想要摸一次底,对凉州的人才心里有个数。   而这样做以后凉州所有出去的读书人,都是从他手下走的,更有甚者还是他资助的,这些人天然就会是李谈的同盟。   当然也可能会有白眼狼,不过那种都是少数,李谈的身份在这里摆着,想过要当白眼狼也要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贺知章想到这里便问道:“题目出好了吗?”   李谈笑嘻嘻说道:“这不是等您亲自出手呢吗?”   贺知章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说道:“这是为你选材为国选材,你怎么能什么都不管?”   李谈理直气壮说道:“我没有经验啊。”   贺知章:……   好吧,这的确是个理由。   于是贺知章拽着李白杜甫就去出题去了,还美其名曰要锻炼一下这两个人。   至于公孙垂,他倒也看好这个青年,只不过他跟公孙垂不熟,再加上公孙垂身为长史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也不好就这么公然让人家翘班。   李谈见所有的事情都步上正轨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想了想将考试的时间定在了半个月之后,时间有点紧。   只是他早就放出了风声,需要复习的估计早就复习了。   等所有事情安排完,李谈忽然想到:执夷怎么还没回来?   他让执夷去找朱邪狸,结果这一连好几天,不仅朱邪狸没有消息,怎么连执夷都没有消息了?   李谈想到这里顿时有些坐不住。   他转头去找了孟知涯、公孙垂、唐堂等人,问他们知不知道执夷的下落。   这些人自然是不知道的,严格来说,这些人虽然是通过系统被招请出来,但他们跟系统的联系并不是十分紧密,更何况是执夷这样能走会跳的化形系统。   就在李谈十分担心的时候,当天晚上他就听到窗子一响。   他顿时就安心了——一般在这个点还敢动他窗子的人,除了朱邪狸不做他人选。   当然最主要的是巡逻守卫都没有示警,也是跟朱邪狸十分熟悉了。   果不其然,等他打开窗子之后,就看到朱邪狸提着执夷跳了进来。   李谈从上到下打量他一眼发现除了瘦了些,没有其他问题,便说道:“王府有大门,你就不能好好走大门吗?”   朱邪狸笑了笑说道:“走大门那就太显眼了。”   李谈还想说什么,旁边的执夷就喊道:“我要饿死了,苹果呢?我最爱的苹果呢?”   李谈顺手从旁边拿过一只苹果塞在执夷的怀里,然后将它从窗子扔了出去。   执夷敦实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嘴里喊道:“你的良心呢?”   李谈淡定说道:“喂狗了!”   说完他就关上了窗子,一回头就看到朱邪狸含笑看着他,他顿时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也不是真的对执夷不满,主要是朱邪狸既然过来了,那么他们两个在一起肯定会发生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毕竟好几天没见了。   执夷在这里到时候也只有一个蹲墙角面壁的下场,还不如早早把它丢出去。   朱邪狸问道:“我来的时候听说凉州发生了大事,到底怎么回事?”   李谈摸了摸鼻子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又抄了几家而已。”   朱邪狸顿时了然,之前李谈就跟他说过这些事情,他自然也知道这些碍脚的石头需要踢走。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笑道:“自从你来到凉州之后,好像光顾着抄家了,当心百姓把你当成抄家王。”   李谈理直气壮说道:“谁说的,我还让他们吃上水了呢!”   虽然冬天取水还是有点艰难,毕竟都冻成冰了,但那也比连冰都没有强啊。   李谈顺便弄出了个冰窖,准备夏天冰镇瓜果来吃。   朱邪狸伸手抱住他,埋首在他颈间深吸口气说道:“你没事就好。”   朱邪狸最怕的就是他们两个分开的时候,李谈这边出了什么事情他赶不及。   虽然每次他都告诉自己不要担心太多,李谈身边高人云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可他还是会忍不住担心,之前李谈遇刺就让他愤怒不已。   他想到了李谈遇刺的事情,正巧李谈也想到了暗巫教被血洗的事情。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暗巫教的事……跟你有关系吗?”   朱邪狸十分坦然说道:“我做的,我说过帮你报仇的。”   李谈震惊:“你什么时候说的?”   朱邪狸想了想才说道:“哦,当时你睡着了,你不知道没关系,我记着就行。”   李谈:……   他哭笑不得地说道:“你怎么做到的?暗巫教总坛可也不少人呢吧?”   根据后来的邸报,似乎至少有两百多人。   虽然听上去数量不多,但是这两百多人站到面前,那就知道有多少了。   朱邪狸说道:“他们人多,但都是废物,大部分都是一些什么都不会的狂热信徒,虽然也是青年,但是也不知道那个暗巫教给他们吃了什么东西,一个一个形容枯槁,根本就形不成什么威胁。”   李谈听了之后心里就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开口问道:“那你拿到他们的药了吗?”   朱邪狸点点头说道:“自然是拿到了,你看看这是什么?”   李谈接过朱邪狸递过来的盒子,打开之后看到里面有一颗黑色的药丸,低头问了问却发现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他直接推开窗子小声喊道:“执夷?执夷呢?”   执夷此时正抱着苹果在他窗外的树上,听到他的声音才幽幽说道:“已经被摔死了。”   李谈顿时失笑,对着他招了招手说道:“过来,有事情找你。”   执夷哼哼了两声,还是从树上下来,一边走一边说道:“一个苹果不够吃!”   李谈干脆说道:“一盘都给你!”   执夷这才开开心心地跑过来,一旁的朱邪狸只觉得这货也真是太好养了,一盘苹果居然就被收买了。   等他跑过来之后,李谈将手中的药丸递过去问道:“你看看这个,能不能分析出是什么?”   执夷低头嗅了嗅鼻子,尾巴上的毛忽然炸开说道:“阿·芙·蓉?你手上怎么会有这东西?”   李谈长出口气,他刚刚就猜测暗巫教用的药可能是能够让人成瘾,从而控制的药。   否则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暗巫教总坛会都是一些形容枯槁的人。   如果暗巫教真的是想要给安禄山送人,那么就肯定不会折磨这些人,现在看来,暗巫教想要谋反是真的。   但是他们并不需要汉人去当他们的打手,他们只需要让汉人没有反抗的能力。   李谈将盒子盖上之后,转头对满脸疑惑的朱邪狸说道:“这东西能够让人成瘾,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将阿·芙·蓉会造成的症状说了一遍,然后脸色十分凝重说道:“暗巫教存在了多长时间谁也不知道,回头我还要查查在凉州有没有暗巫教的分支。”   朱邪狸听后也不由得觉得后怕,不过他倒是不担心自己的手下。   毕竟如果李谈说的那些成瘾症状是真的,那么他们已经远离人烟很久了,平时也没有人外出,根本不会与外界交流,族中也没有出现过那些症状的人。。   他见李谈表情严肃,连忙安慰道:“凉州偏远,他们未必来得及渗入进来,你也不要太担心。”   李谈摇头说道:“这种东西,一旦碰了那就真的是毁了。”   最可怕的就是万一形成利益链……那么就算是想要制止恐怕都没那么容易。   后世的时候禁·毒多么艰难,每年都有许多禁·毒警察死于非命,国家管控也十分严格,发现都会严加惩处。   可这样都拦不住那些人,还指望现在能有后世的力度吗?   就在他担心的时候,执夷忽然说道:“你也不要太担心,这个药……纯度不高,想要成瘾那真是需要吃许多次,误吃一次的话是不会上瘾的。”   李谈听了这才松了口气,这样的话应该会好许多,他现在倒也感谢这个时代的科技比较落后,至少在这方面是的。   朱邪狸有些遗憾说道:“早知道是这样,我就留下个人观察一下他的情况了。”   李谈勉强笑了笑说道:“回头我写个奏疏上去,让长安那边好好查一查吧。”   暗巫教虽然渗透进长安的时间短,但成果斐然,也不知道有多少贵族被阿·芙·蓉控制了,到时候一旦长安出了什么事情,这些人就是安禄山的走狗!   李谈说写就写,于是朱邪狸好不容易见他一次,就得陪着他写奏疏。   结果就在李谈写奏疏的时候,清空忽然急匆匆跑来说道:“大王,大事不好,潼关失守,长安……长安危在旦夕!”   李谈手一抖,墨迹落在纸上,染脏了刚刚写好的字。   他有些茫然地想:怎么会这么快?   作者有话要说:  卧槽,楼下唱歌把我唱的神志不清了,写好了没设定更新时间就算了,126章还复制成了116章……简直是失了智,这一章有红包,补偿一下被作者蠢到的小可爱们~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emeter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舞悦飞雨 30瓶;京梦、莲子 10瓶;lmrabbit、查無此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7章   之前虽然他在做着所有的准备,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若是长安陷落,他会有能力接收大批难民。   然而现在凉州刚刚尘埃落定, 甚至他都没有将所有官位都填满,长安就要陷落了?   朱邪狸眼见李谈听到消息之后就有些失神,不由得双手扶住他的肩膀轻声说道:“阿恬,阿恬!回神!”   李谈回过神来, 抬眼看向他, 朱邪狸一看到他那一脸茫然无辜,就不由得心里一软说道:“只是潼关失守……长安,长安未必有事情!”   李谈深吸口气摇头苦笑道:“你何必哄我?潼关是长安最后的防线,一旦潼关失守,安禄山必定会乘胜追击,长安……危矣。”   朱邪狸沉默了一下,他当然也知道这个, 甚至比李谈知道的更加清楚, 因为在听到潼关失守的刹那,他甚至能够想到很多种进攻长安的方法。   而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长安那些绣花枕头一样的兵马能够抵挡得了的, 更甚至他都怀疑那些士兵有没有勇气去抵挡安禄山的军队。   毕竟安禄山如今气势正盛, 而唐廷这边怕是……   李谈将手中的折子一扔说道:“清空,去把陈冲叫来。”   清空愣了一下还没说话,朱邪狸就先问道:“你要做什么?”   李谈昂头说道:“进京,勤王!”   朱邪狸立刻说道:“不行,现在还不知道长安什么情况, 你贸然带兵回去,怕是有嘴都说不清,忘了之前御史都是怎么参你的了么?”   李谈急道:“可是等长安有了消息,怕就晚了!”   朱邪狸说道:“你听我说,现在你手上最多可以动的就是一千多人,剩下的部分都不能动,若是调了兵,突厥和吐蕃趁机偷袭,到时候依旧是你的责任,而若是你只带一千人过去……那也只是去加菜的,并不能起到决定作用,哪怕你身负绝技也是一样。”   李谈沉默,他知道朱邪狸说的没错,就算他能保证这一千人不死,但是在真正人数多的战场上,他最多也就是去偷袭一下。   正面对敌的话,人家觉得打不死你,那就派人将你围在一个固定的位置,你想走也走不了,而他们照样能派兵绕过去攻打他们的既定目标。   李谈闭嘴没有说话,他知道朱邪狸说的是对的,但是在感情上他不太能接受。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个看客,然而真到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才知道他对长安还是有感情的。   对那片地方有感情,对那里的人有感情。   朱邪狸见李谈不吭声就知道他心里还是不服气,便看了一眼清空,清空说道:“大王,现在已经宵禁,以往无论发生多大的事情您都没有破坏过宵禁,如今大晚上的忽然调兵,只怕会让百姓心中不安。”   长安还只是有危险并不是陷落,所以最好不要让百姓知道。   朱邪狸趁机说道:“就是你消息灵通所以知道了,但还是应该再等等,若是圣人真有调你回去拱卫皇城的意思,现在圣旨也应该快到了,不如等圣旨下来,你再行动,到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回圜的余地。”   李谈这才回过神来,想起来不能大半夜就行动,现在凉州肯定是被吐蕃和突厥紧紧盯着,一旦他有什么异动,对方就算猜不到是潼关失守,只怕也能猜到肯定是大唐出了事情。   到时候若是这两边一起来攻,那大唐就真的是内忧外患。   李谈只好让步说道:“等明天吧。”   然而这一晚是注定过不好的,李谈原本还想跟朱邪狸卿卿我我,这一下子两个人谁都没有了心情。   李谈调整了一下情绪对朱邪狸说道:“朝廷那个样子,我早就知道可能会出现这种事情,然而怎么都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我原本以为至少能够支撑到素麻城建好,如今……只怕你们要艰难了。”   商队什么的是没有办法建了,现在局势紧张成这个样子,吐蕃和突厥早晚会知道这件事情,到时候肯定会盯上凉州,这时候再搞什么商队,反而会将素麻城提前暴露出来。   朱邪狸安慰他说道:“你放心我们那边现在什么都不缺,当初在山里比这个条件还艰苦,不也过来了吗?吐蕃那边你也不要太担心,我会想办法看住他们的。”   李谈听了却有些紧张:“你不要大动,上次吐蕃在你手上吃了亏,没有报复回来估计是因为找不到你们的行踪,若是你主动出击,说不定就会被他们发现,不用担心我这里,非城那边孟知涯设置了很多机关,一时半会也不会被攻破,而且他们一连三个大将被抓,此时士气低迷,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出兵的。”   当然他们两个都知道,李谈说的这个前提是大唐还有余力能够对付吐蕃,一旦长安丢了那……   他点头表示明白李谈的意思,也不会冲动,但实际上却还是谋算着必须去把吐蕃给按下去。   暴露素麻城也没什么关系,素麻城迟早都要显露人前的,难不成他们还能隐居一辈子吗?   只不过当初朱邪狸想的是若有机会,最好给他十年时间。   十年生聚,十年教训。   那个时候沙陀族的人数应该也能增长许多,无论面对谁都有底气了,然而时间不等人,他倒并不是因为李谈不能再帮他而调整计划。   而是他想帮李谈,安禄山他不能出手,但至少帮李谈牢牢看住吐蕃,如果有机会突厥也看一看。   不过这些就不用跟李谈说了,现在他操心的事情太多。   明明连十七岁的生日都没过,别的贵族小郎君还在风流潇洒的阶段,李谈却过早的开始操心天下大事,别人会觉得他天生英才,而朱邪狸却只觉得心疼。   只是再心疼第二天早上他也要离开,哪怕州府的人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大白天的万一有其他人看到他也是桩麻烦事。   今天早上难得的是李谈目送朱邪狸离开,毕竟昨天一晚上他几乎都没睡,就算睡了也会因为梦到长安陷落,百姓落难而惊醒。   朱邪狸走之前特地嘱咐他说道:“无论如何你都要自己保重身体,若是你先垮了,又如何能够勤王?”   李谈勉强笑了笑说道:“知道,不过是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罢了,等我与贺老他们商量出一个章程,也就好了。”   朱邪狸放心也不放心的走了,走的比每次都依依不舍。   也正因为这次的事件,让他再次有了一个新的目标——必须得到唐廷的认可。   这种认可不是内附那种,而是沙陀族作为一个独立的部族,甚至是独立的国家。   这样他才能与李谈光明正大的往来。   李谈不知道朱邪狸的心思,也没空去思索这些,等朱邪狸走了之后,他就立刻让人将公孙垂他们都喊过来。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没有让人通知贺知章,毕竟贺知章年纪大了,亲族大部分都在那边,这次也只带过来两个孙子照顾起居。   贺知章虽然经过他的治疗,身体还不错,但是身体的衰老是不可逆转的,万一他心情一激动就……   李谈不想冒这个风险就没有第一时间派人通知贺知章。   结果没想到贺知章居然还是第一时间过来的,并且是跟杜甫和李白一起过来的。   他们到的时候甚至连公孙垂都还没到。   贺知章过来就问道:“大王,发生何事如此紧急?”   李谈有些惊讶:“您怎么也过来了?”   李白在一旁说道:“昨日我们一起聚众宴饮,天色太晚贺老和子美就留在了我那。”   李谈:……   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说道:“贺老年纪大了,就不要喝太多酒了啊   要保重身体啊。”   贺知章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再隐瞒是不可能的,李谈只好叹口气说道:“是有事情要说,不过再等等吧,等公孙垂他们过来一起说。”   贺知章越发觉得是大事,毕竟以往李谈说事情除非碰上,否则很少将大家都喊到一起来。   公孙垂来的不慢,不过他一来就看到贺知章等人都到了,便只好团团行礼说道:“是我来的慢了,诸位海涵。”   李谈说道:“也不算太慢,还有人没来,先坐吧。”   他说完这句话众人都有些纳闷,州府如今最中枢的官员都在这里了——贺知章虽然不是官员,但是谁都知道他在李谈心里的地位。   怎么还要等人?   不过在座都是人精,他们只是纳闷了一瞬,很快就想起来还差谁了——陈冲!   贺知章更加有些坐不住,很想问问李谈是不是想要兴兵事。   否则不至于把陈冲也喊过来,行政方面的事情,跟陈冲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他还是决定耐心等一等,反正都等了好一会了,又哪里在乎这一时半刻?   因为李谈的护卫军大部分都驻扎在城外,昨日正好赶上陈冲出城巡视,是以来的更慢一些。   陈冲到了之后,发现王府正厅已经济济一堂,不由得心里一沉。   等陈冲行礼坐下来之后,李谈才开口说道:“昨天晚上接到急报,潼关……失守。”   “什么?”   在场所有人都发出了同样的惊呼。   他们这些人也算是经历过风风雨雨,轻易不会失态,然而如今所有人脸上都带着骇然的表情。   贺知章到底是经历的多了些,没有如李谈想的那般听了这个消息就身体不适,而是问道:“这个消息可准确?哥舒翰不是守在那里吗?为何会失守?”   李谈摇了摇头:“具体情况还不知,但我猜测可能朝中有小人作祟。”   历史上就是因为杨国忠鼓动李隆基让哥舒翰出征,从而导致哥舒翰被逼无奈以攻代守,结果因为时机不恰当,是以丢了潼关。   只希望这一次不是杨国忠,如果是杨国忠的话,李谈就要“大义灭亲”了。   贺知章听后没有说什么,刚刚他询问也不过就是听到不想听到的消息的时候下意识的反应。   潼关的重要性大家都十分清楚,如今失守,大家第一个反应就是长安危矣。   一时之间大厅安静下来,经过了一夜调整的李谈,如今反而是在场中人最冷静的一个。   剩下的就是李白和杜甫,这两个人家都不在长安,剩下的则都十分担心。   李谈给了他们一段时间消化之后,便伸手叩了叩案几说道:“今日将诸位召集而来,主要就是讨论是否要进京勤王。”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贺知章开口说道:“不可!”   李谈有些意外,他以为这些人里最迫切的那个应该是贺知章。   毕竟他的子孙可是大部分都在长安的。   贺知章说完之后便长出口气说道:“长安如今情势未明,更何况也有良将驻守,又何须大王进京勤王?更何况如今没有旨意下来,大王带兵归京,只怕要被误会。”   李谈听后微微沉默,连贺知章都这么想,可见所有人都是不信任李隆基的。   但凡李隆基值得信任,大家都不会担心勤王之后反而会被污蔑成反贼。   李谈还是皇子呢,他们都这么担心,可见朝廷也在失去威望。   想到这里他还是说道:“虽然话是这么说,我们还是要先准备起来,陈统领,开始进入战时准备,公孙垂清点粮草,若有战事优先供应大军。”   陈冲和公孙垂起身应是。   不过虽然大家都没有反对,但他们想的跟朱邪狸也差不多,李谈手上一共就这么点兵,要么守边疆,要么去勤王。   而一旦勤王,能不能打赢安禄山大家不知道,但突厥和吐蕃是不会放弃这次机会的。   只要朝廷还没昏头,就不会这样乱命。   李谈吩咐完之后,犹豫了一下才说道:“顺便传书田神功和段秀实,让他们严加防范,我估摸着突厥和吐蕃可能比某些地方官员知道的还要早。”   众人点头,这个的确需要小心。   一旁的李白见气氛凝重,便说道:“大家也无需太过担忧,毕竟邸报还没来,等邸报来了再讨论也不晚。”   李谈环视一周,发现众人除了最开始的震惊,现在竟然都平静了下来。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杜甫开口说道:“毕竟是长安。”   李谈见所有人都点头,就知道这些人居然是因为长安是京畿重地而抱有希望。   他忍住了才没有说等过两天皇帝会带人出逃,将长安抛弃。   贺知章等人李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纷纷劝他不要过度忧思。   在他们看来,李谈不过是因为年轻,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所以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众人虽然也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但他们毕竟经验丰富,尤其是李白出生在边陲,对于战争并不陌生。   李谈听他们分析长安如何稳固,听着听着就有些忍不住还是说道:“诸位……诸位还是小心一些,家中有子侄并且没有任官职的,还是写信让他们离开长安吧,若是不知去哪里就来凉州,别的我不敢说,凉州还是稳固的!”   凉州别的地方或许不那么出彩,但新的州府城墙宽度高度都不是这里能比的。   当初李谈就是为了抵御安禄山而建,虽然历史上安禄山并没有打到凉州,但谁知道他这次会不会抽风呢?小心一些总是没错。   只可惜新州府还没以后完全建好,安禄山就来势汹汹。   李谈想了想说道:“孟知涯呢?你们谁看到孟知涯了?”   公孙垂轻咳一声说道:“他之前说大王准了他的假期,所以他出去游历了,过年也没有回来,不知道去了哪里。”   公孙垂一边说一边有些同情孟知涯,虽然被看重是好事,但是工作强度这么高也不是谁都受得了的。   如今李谈问起他,想必这次的假期又泡汤了。   李谈听后才想起来他的确是给孟知涯放了假,便问道:“你们也联系不上他?我只是想要问他一些事情而已。”   公孙垂摇了摇头,孟知涯大概是不想被打扰,所以联系方式一概没有留下。   李谈心说,既然他没有留联系方式,那就别怪我提前把他召回来了。   李谈想到这里,刚想说散会,然后找个地方将孟知涯招请过来,结果清空匆匆而来说道:“大王,邸报!”   李谈愣了一下,没想到这次的邸报来的这么快,不过一接过来,他就知道这肯定是提前发来的。   他打开邸报之后匆匆看了两眼,这才叹了口气,将邸报交给清空,清空拿过来就开始念。   邸报上写了为何潼关会失守,就如同历史上一样,哥舒翰被逼出征,结果就遭遇了崔乾佑的埋伏。   二十万大军,只剩下了八千人。   李谈在听到这里的时候,就忍不住以手支额,遮挡住了脸上的表情。   真是二十万啊,不是二十人,就这么被坑杀了。   哥舒翰甚至也被火拔归仁绑走投降了安禄山。   众人听到这里的时候也是情绪激动,一时之间仇恨都集中在杨国忠身上。   然而李谈却知道,杨国忠只不过是摸到了李隆基的脉络。   自从安禄山之后,李隆基对异族将领都是且用且防。   哥舒翰固守潼关不出,而且数次诏令他都没有听,他又不是李谈,李隆基自然会怀疑他。   杨国忠能够被李隆基重用,脑回路大概也是差不多的,于是顺势说哥舒翰养兵自重也没什么压力。   可是郭子仪等人都为哥舒翰解释过,可李隆基宁可相信杨国忠都不信他们,潼关怎么守得住?   这倒也不是为杨国忠洗白,在李谈看来,主要毛病还是出在李隆基身上。   李隆基这辈子就没带过兵,他杀人最多的时候就是跟太平公主合谋夺位,后来再诛杀太平公主的时候。   是以他对于战争的判断是有偏差的,却偏偏又不愿意相信领兵大将,那一瞬间就算是李谈也觉得,李隆基还是退位的好。   众人对李隆基不敢有什么怨言,那就只能是骂杨国忠了。   然而他们见李谈情绪不佳,也没有多骂——谁都知道李谈跟杨家之间关系比较复杂。   过了一会,李谈平复了心中的情绪之后,才坐直身体红着眼睛说道:“朝中百官……居然没有一人反对,就这么让哥舒将军被逼出战,我将他治好,不是为了让他去送死的!”   众人听后都沉默不语,一时之间所有人对朝廷都很失望,这种失望带来的结果就是他们如今想的不是勤王,而是怎么拯救百姓。   贺知章忽然说道:“长安如今危在旦夕,届时必然会有人出逃,若有人跑到凉州来,又当如何?”   李谈闭了闭眼说道:“这些人跑应该也是往南跑,长安不安全,凉州在他们看来恐怕也不安全,我还是那句话,诸位有子侄在长安的,先接过来吧,不要死磕,安禄山如今士气正盛,长安方面……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说不好,就算有个万一,长安失陷了,只要人还活着,就还有能夺回来的一天。”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干脆直接说道:“若是继续留在长安,等那一日……要么被安禄山诛杀,要么就是归顺安禄山,我想这两种可能性都不是大家乐于见到的。”   贺知章开口说道:“我立刻写信。”   李谈说道:“我这里有上好的骑手送信,最多不过一日一夜便能送到,希望诸位能在信里写明,金银细软能不带的就别带了,那些东西在某些时候就只能是拖累,凉州如今大有可为,只要过来就能立足。”   贺知章等人对李谈还是十分信任的,见他这么说了,就开始给京中写信。   他们依旧觉得长安不会丢,但是朝廷如今这个样子,还不如过来给宁王卖力,至少宁王待人以诚,也最讲究公平。   留在朝中,有杨国忠这等小人,谁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一时之间好几人都在奋笔疾书,就连清空都在写信——他原本就是京兆人士,家里还是有些亲戚朋友的。   唯一看上去比较置身事外的,大概也就只有李白了,毕竟他的家小都带了过来,而家族其他人都不在长安。   众人刚将信写的差不多,清空就看到有小兵急匆匆的跑过来。   他连忙将信装好,然后出去跟那个小兵说了两句之后,脸上的表情就变了,回来对李谈说道:“大王,自北面有数千兵马快速向凉州奔驰而来。”   李谈皱眉:“确定是向凉州而来?”   清空看了一眼那个小兵,小兵紧张地点了点头。   李谈问道:“是哪位节度使的兵马?长安开始调兵了吗?”   清空说道:“不是唐军,看样子是异族兵马!”   李谈顿时一惊:“什么?难道安禄山打过来了?陈冲,点兵!”   贺知章一听,脸一黑,伸手握住李谈的手腕说道:“大王!冷静!”   李谈被他这一声给定在了那,过了一会才抹了一把脸说道:“是我失态了,着斥候再探再报!”   虽然这么说,但是大家的表情还是十分凝重。   异族这样行军,没有任何约束本身就是不对的,而且就算是长安调兵也不应该是冲着凉州而来。   可以这么说,除非长安来消息从凉州调兵,或者安禄山占据了大半壁中原,只剩下凉州没有拿下,才可能打过来,否则这一场战争其实并没有凉州什么事情。   贺知章等人真的就那么镇定吗?   不是的,他们只是不想影响李谈,如今关内叛军肆虐,边疆可不能再出问题了。   出了这种事情,李谈也不可能散会,直接就让大家在这里等消息。   他甚至想了很多种可能性,假设安禄山这个深井冰真的放着长安不打,跑来打凉州,那他就要将贺知章等人全部送走。   李白可以留下,但是公孙垂他们必须去新城,毕竟他们就算是留下也没用,而李谈自己是要守城的。   他将所有事情在心里过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太大失误之后,才安下心来等消息。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斥候再一次传来新的消息:那些士兵并不都是异族,其中还有一些唐军。   李谈有些疑惑:“唐军?”   他想说这些人可能是别的地方调兵,因为在边疆这片地方,异族士兵跟唐军混合的建制也是有的。   当然最差的可能性就是这些唐军都是被安禄山俘虏,然后归顺安禄山的人。   李谈只好让人再探。   这一次斥候来的倒是快,只是带来的消息让众人都有些惊讶:带着那些兵马狂奔的首领居然是个女人!并且远远就打出了唐旗。   而且随着对方的逼近,那一拨兵马的人数也有了个大致——大概也就是五百人左右。   目前为止李谈整理了一下手上的讯息,觉得来人未必会是敌人,如果真的是敌人的话,带着五百人就来突袭,而且还是大白天,这怕是瞧不起他这个河西节度使兼陇右节度使啊。   既然如此,李谈也就不让大家跟着在这里着急了,便说道:“无事就散了吧,一大早晨就提心吊胆,贺老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然而贺知章却不肯走,他担心那些兵马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李谈如今正在情绪激动的时候,说不得就会做出错误的判断。   李谈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便无奈说道:“贺老放心,我不会冲动的。”   贺知章的表情则是:我信你才有鬼。   李谈无奈只好让他留下,结果到最后,真正离开的只有杜甫和公孙垂——这两个人手上都是有一堆活要干的。   而且贺知章都留下了,他们也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李白想了想也走了,虽然他不是长史那么忙,但他是司马啊,想做事情还是有很多事情可做的。   更何况如今天下不太平,他再这么懒散下去,也白读了这许多年的圣贤书。   不得不说,李白心里还是有抱负的,如今需要他做事情,他反而充满了干劲,只觉找到了自己发光发热得机会。   李谈跟贺知章以及陈冲都留在了大厅,陈冲是担心万一有什么变化,李谈需要动兵,如果他不在,等军令穿过去会贻误军机。   就在所有人都在猜测来的到底是谁的时候,清空匆匆跑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块玉佩说道:“大王,那些兵马停在了凉州二十里以外,并且首领派人将这个东西以及一个漆盒送了过来。”   李谈接过那枚玉佩看了一眼就有些吃惊,那枚玉佩是典型的女式,玉质温润,形制特殊,天下间能够佩戴这种玉佩的只有贵族女子。   再缩小一下范围的话,就是只有公主以上品级的女子才能佩戴。   公主以上品级……来的会是谁?   李谈将玉佩放在一边,让人将漆盒打开,发现里面放着的居然是圣旨卷轴。   他小心翼翼拿起来先是看了一眼圣旨上的各种印玺,在看到了皇帝印玺和三省的印玺之后,他就确定这圣旨应该是真的。   然后他就开始看上面的内容,等看到一半他豁然起身说道:“来的是远安公主!”   这就有了解释了,为什么会有异族人,当初为了抵御契丹和奚部,李隆基还是将远安郡主封为公主,嫁给了黑水都督。   远安公主自有护卫,这应该就是她身边唐军的由来。   后来李谈偶尔才能听到只言片语,据说黑水都督对远安郡主宠爱有加。   只是……黑水靺鞨的祖地乃是东北,远安公主为何要来凉州?这一路上怕是没有个十天半个月都过不来。   如果是想要来见李谈,也应该提前写信才是。   而且李谈跟她其实也不太熟。   他觉得这其中充满了各种疑点,然而对于远安公主他心里还是有愧疚的。   这种愧疚是觉得自己无能,还是没有拦住朝廷用公主和亲。   而因为这种愧疚,李谈决定渐渐远安公主。   他原本想要亲自出迎,结果就被贺知章劝下。   贺知章不客气地说道:“论身份地位,你是亲王她是公主,不可同日而语,更何况你乃在长辈,如何能去迎接晚辈?”   李谈自然不好说她是我妹妹,只好派人将远安郡主带来,而他则在王府里等。   其实贺知章倒并不是真的认为李谈不能去接公主,只是他担心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不客气的说,远安公主严格来说已经是黑水靺鞨的人,她现在立场如何谁也不知道,而李谈如今是万万不能出事情的。   大家的希望可是寄托在他身上啊。   李谈直接派了陈冲手下的副统领前去接远安公主。   他们倒也没让李谈久等,过了一会就有人通报说副统领带着远安公主来了。   并且远安公主身边没有带任何人。   李谈跟贺知章对视一眼,远安公主不带人也可能是为了避嫌,然而这样倒是能让人真的相信她没有什么异心。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远安公主长途跋涉而来,到底为了什么?   而且之前那样子仿佛是急行军,仿佛身后有人追一样。   李谈心中疑惑,转道去了小花厅接见远安公主。   再一次见到远安公主,他着实吃了一惊。   只是短短不到两年时间,远安公主看上去居然成熟了许多,只是此时她妆容狼狈,头饰衣着皆十分简洁。   李谈刚想问什么,结果就看到远安公主眼眶一红,直接扑过来跪在他脚下抱着他的腿哭道:“三十一叔救我!”   李谈吓了一跳,他连忙将远安公主扶了起来问道:“怎么回事?黑水都督欺负你了?你先别哭,说清楚,皇叔给你出气!”   反正不管怎么样,李谈的立场直接就站在了远安公主一边——娘家人不向着公主,难道还要向着黑水都督吗?   远安公主咬牙切齿说道:“他?他可欺负不了我了!”   李谈听着这个话音不对,便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别担心,无论什么事情,他们黑水靺鞨都别想在凉州撒野!”   远安公主这才放心下来,她之前还真的担心李谈也不帮她,那她可真的就走投无路了,或许唯一的办法就是出关。   然而那是下下之策,如今既然李谈肯站在她这边,她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远安公主低声说道:“我杀了黑水都督。”   李谈怔怔看着她半晌才说道:“你杀了黑水都督?”   远安公主见李谈虽然有些惊讶,但并不十分震惊的样子,仿佛并不是什么大事,更加放心。   她哪里知道,李谈这一早上受到的刺激实在太多,到了现在他已经没有了震惊的力气,整个人都是木的,脑子里想的也不过是:哦,远安将黑水都督杀了。   远安公主抹了抹眼泪说道:“我也是逼不得已,此前黑水都督曾带领黑水靺鞨内附,当初他诚心求娶,我也以为他真心投靠大唐,结果没想到,安禄山反叛之后,他的心思也开始活络了,甚至开始于契丹和奚部多有往来,那意思似是要与契丹等部结盟,一起助安禄山夺得中原。”   李谈听后表情十分冷漠:“哼,女真人。”   远安公主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李谈便说:“你继续说。”   远安公主只好按耐住疑问,继续说道:“一开始他还瞒着我,后来我不小心听到了他与契丹使者的谈话,他便说待日后安禄山夺得天下,他也能被封王,到时候我就必定是王妃,更甚至还能有更大的地盘,到时候就算是王后也有可能。”   远安公主说到这里冷笑道:“当初我还苦口婆心的劝他,然而他竟然像是打定了主意一般,我虽然嫁到了黑水靺鞨,但大唐却是我的父母之邦,我岂有不管大唐之礼?更何况,当初奚部和契丹反叛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公主,他说的再好,等到翌日恐怕我也就是个祭旗的命,既然如此倒不如我先下手为强!”   李谈坐在那里默默听着,也不好说远安公主做的是对是错,在夫妻而言,她这样做肯定是有点过了。   但是在大是大非的立场上,他却觉得远安郡主如此所为才是头脑清醒。   是以他没有指责远安公主没做到出嫁从夫,这只是问道:“后来呢?”   远安公主说道:“我杀了他自然不可能继续留在黑水靺鞨,便带了人连夜逃走,黑水靺鞨之人发现他死了之后,就追杀我,我知道如今河北都落在了安禄山手中,便带人一口气跑到了胜州,想要向振武节度使寻求保护,结果……结果这个胆小鬼……居然因为害怕与黑水靺鞨起战事而不肯庇护我!”   远安公主说到这里又是生气又是委屈,那一阵子她整个人都是绝望的。   她自认为自己一颗心都向着大唐,并没有听从黑水都督的话,为什么父母之邦却要这么对她?   好在远安公主为人坚韧,眼见振武节度使不肯庇护她,想来想去估计别的节度使也没有这个胆子,事实证明她是对的,一路上的节度使或者是折冲府都对她避而不见。   这时候她想到宁王李谈如今正驻守凉州,索性就一口气跑到了凉州,准备向李谈寻求庇护。   这一次她学乖了,没有上来就说自己杀了黑水都督,而是先表明身份,见了李谈之后才和盘托出。   李谈听后冷着一张脸说道:“连公主都不肯保护,我看振武节度使怕也是心术不正。”   贺知章刚刚一直在旁听,此时终于是忍不住说道:“大王,慎言!”   李谈这才闭嘴,他转头看向远安郡主问道:“你带来的都是你的护卫?那些靺鞨人又是怎么回事?”   远安公主低声说道:“那些人都是这些年我收买来的,他们原本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被欺压被冤枉,我看不下去便帮一帮,久而久之这些人便誓死追随我,就算我杀了黑水都督,他们也还是跟着我一起出逃,皇叔,我保证这些人,没有恶人,求您收留了我们吧。”   李谈一听忍不住看了一眼远安公主,含笑说道:“看来就算黑水都督没有打算叛变,只怕也过不了太久的舒心日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君 10瓶;黄桃小笼包、树下搬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8章   李谈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远安公主这一看就是在暗中收买人心, 等到时机成熟, 她自认为能掌握黑水靺鞨的时候, 就是黑水都督去死的时候。   李谈一点也不怀疑远安公主的能力,这位可是真·公主啊, 体内留着李家的血液。   李家的公主大部分天生就带着刚毅, 而这种刚毅也让她们有些不安分。   在长安时候,这种不安分对于朝廷来说是一种不可控的变量, 然而到了边塞, 这种不安分就是她们赖以活命的本领。   远安公主一看就知道李谈明白了她的谋划,此时她也不再隐瞒,直接一昂头说道:“这样总好过等死, 自古以来和亲公主又有几个好下场?静乐和宜芳殷鉴不远, 难道我要学他们吗?”   李谈笑着摇了摇头:“我没说你错, 只是觉得你这样太简单粗暴了一些, 若是能够仔细谋划, 你就不用在这样匆匆逃离了。”   远安公主低声说道:“我也知道该忍一忍, 可是再拖下去他就要出兵了!我不仅杀了他, 还趁机杀了他手下几员大将, 如今黑水靺鞨内部估计已经乱成了一团,应该是没有机会再来找大唐的麻烦了。”   毕竟黑水都督死的突然, 并没有指定继承人,但凡有资格有野心的都要争一争,黑水靺鞨可不就是乱成一套了吗?   李谈忍不住感慨说道:“幸好黑水都督没个儿子什么的。”   远安公主低声说道:“有的。”   李谈愣了一下, 继而转头看向她。   远安公主十分平静说道:“我给他生了个儿子。”   李谈:……   他无奈说道:“孩子呢?你怎么没一起带过来?赶紧让人把他带来。”   这孩子刚多大啊,远安公主满打满算嫁过去也不到两年,这孩子可能还不到一周岁,结果就跟着亲娘一口气狂奔这么远的路程,这孩子但凡弱一弱只怕都要撑不下去。   李谈想到这里便有些着急说道:“等他过来我给他看看,路上或许因为环境看不出什么,一旦安稳下来很容易出问题。”   远安公主本来已经做好了李谈不接受这个孩子的准备,她原本还想说这孩子以后会是个筹码。   将来就是天然的黑水靺鞨的统治者,而且因为长在大唐,只要教导好,就绝对不会其反心。   当初在要过来投奔李谈的时候,远安公主就已经想好了各种说辞。   虽然这个儿子是跟黑水都督生的,但她还是十分宝贝这个儿子的,更何况她对黑水都督也未必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坦白讲黑水都督的确对她很好,但凡黑水都督是长安中的贵族小郎君,远安公主对这个婚姻都能十分满意。   然而在大是大非面前,远安公主总是有自己的立场的。   当初她自己是想过要嫁黑水都督的,反正总要嫁人,她又跟黑水都督有过那么一段,嫁就嫁吧。   更何况谁说出降塞外就没有未来了呢?   黑水靺鞨人数算上多,远安公主对于掌控这一个部落还是有把握的,更何况在下嫁之前她就找了人也找了书来学习。   只不过这一切都要建立在大唐安稳的情况下,只可惜时不我与,远安公主也只能将情情爱爱放在一边,她总要为自己,为自己的儿子打算。   结果她没想到,李谈并没有嫌弃她儿子的生父,首先关心的就是她儿子会不会生病。   远安公主鼻子一酸,远离父母亲人,疲于奔命又得不到善意对待。   这一切都让她在短时间内快速成长起来,然而她终究是个比李谈还要小一岁的小娘子,怎么可能不可求温暖?   李谈到底也让她对亲人生出一点期待来。   远安公主亲自去将儿子抱了过来,李谈探头一看,发现小孩子黑瘦黑瘦的,一看就是最近过的不太好,睡得倒是安稳。   然而这么小的小孩子,这么折腾都没醒,本身就有问题。   李谈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感受着比成人略高一点的温度,想了想转头对清空说道:“先去找个儿科圣手来。”   李谈也不懂这些,又不敢贸然说什么,只好等郎中过来诊断一下之后,在看是不是要出手。   远安公主抱着儿子心中有些忐忑,她也在知道这么小的孩子跟着长途跋涉肯定会有影响,但她别无选择。   清空很快找来了郎中,郎中一听是宁王请心中就忍不住嘀咕,没听说宁王有子啊。   郎中为小孩子一诊治,立刻就开始摇头,远安公主一看他这个样子,顿时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转头看着李谈哀哀说道:“三十一叔,救救大郎吧。”   李谈抬手说道:“莫慌。”   看来还是要他出手,这个孩子不能有事。   郎中犹豫说道:“殿下,老朽无能,怕是……”   李谈让他过来也不过是让远安公主知道一下如今这孩子的情况,他倒不是非要远安公主的感激,然而有总比没有好,这样他再安置远安公主的时候,也会比较容易一些。   李谈让清空给她们母子先安排房间,然后将孩子带到了偏厅,自然是不许任何人跟过来的。   李谈救人一向是先来个一指回鸾,将对方身上的沉珂全部去除,然后再来两个持续加血技能,如果再严重一点,那就再读个宫加血,基本上也就差不多了。   这次医治远安郡主的孩子依旧如此,他一个一指回鸾下去那个孩子就醒了,结果他没注意,两个持续上去之后过去观察的时候,发现那个孩子不仅精神肉眼可见的变好,甚至连皮肤都白了几个度!   李谈:治过头了啊!   而且持续加血技能还在那个孩子的身上,这个是消除不掉的,李谈已经能够预见等这两个技能结束之后,这孩子会变成什么样了。   李谈无奈只好装成一副平常样子,转头就将远安公主喊进来。   那个孩子的状态变化是十分明显的,可以说到了这个时候,这孩子才有了一点皇室子弟的白胖模样。   远安公主看到他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若非知道李谈没有这个机会,她都要怀疑她三十一叔是不是给她换了个儿子了!   只不过在看到孩子脸上依稀有着靺鞨族人的特征的时候,她才确定这是她的孩子,没调包。   远安公主十分惊喜地看着李谈,李谈淡定点头说道:“这孩子身体孱弱,治标不治本的话也活不了多久,既然救了就索性救到底,但你还是要小心照看才行。”   远安公主抱着孩子盈盈下拜:“多谢三十一叔救命之恩。”   李谈摆手说道:“是我们对不住你,让你受了如此多的苦楚,既然你认这个孩子,我自然要救他,不必谢我,反而我要谢你,若非你当机立断,现在大唐怕是要腹背受敌。”   黑水靺鞨并不仅仅是黑水一部,它是由九个部落组成,是股不小的势力,如果黑水靺鞨真的跟契丹和奚部联合起来,李谈都不太敢想将来会怎么样。   远安公主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也说不上自己心里什么滋味,酸涩又有些感动,似乎撑了这么久就是在等这么一句话。   李谈说道:“好啦,如今你安全了,先好好休息两天吧,你的人你去下令,让他们先跟着陈冲去营地暂时安顿下来好不好?等你缓过来了我们再商议。”   远安公主立刻点头说道:“但凭三十一叔吩咐,我带来的人随三十一叔处置。”   远安公主虽然有些舍不得手里的兵权,然而这点兵权也算不上什么,若是能当个投名状,暂且寻求李谈庇护,那也是好的。   李谈立刻说道:“你的人就是你的人,日后情势谁也说不准,你还是留点人在身边傍身吧。”   远安公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别的能给李谈的东西,便说道:“大郎还没有名字,三十一叔就帮他取个名字吧。”   李谈:我觉得你在难为我胖虎!   他想了想直接打开了系统,查看了一下刚刚挂掉的黑水靺鞨首领屋作个的下一任首领,然后便说道:“就叫……五郎子吧。”   五郎子,远安公主念了一下,这个是音译,在黑水靺鞨的语言里面寓意也不错,远安公主欣然接纳。   李谈默默关掉系统,赶忙让人将远安公主母子带下去休息。   等她们走了之后,贺知章便问道:“大王,公主……如何安排?”   李谈在原地转了两圈说道:“不能让她们留在凉州,凉州人多眼杂,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我真是担心……”   李谈不担心黑水靺鞨那边来犯,但是他担心朝廷那边在知道远安公主做的事情之后,会为了息事宁人而将远安公主交出去。   若是以往他不会这么觉得,然而如今……他感觉朝廷那边大概已经被安禄山打出心理阴影了吧。   贺知章皱眉:“那要安排到什么地方?”   李谈摸了摸下巴说道:“孟知涯不是之前还说新州府那边缺人吗?这不正好来了人?让他们去建设新州府!”   贺知章一愣:“这……可行?”   李谈坦然说道:“有什么不可行的?我就算有钱也不白养闲人啊,我觉得远安可怜,但她又不需要我的可怜,不如给她的人找点事情做,这样她反而会心安。”   如果真就这么养着,远安公主自己估计也会不接受。   贺知章也没有再多说,这件事情有点复杂,说是政治事件吧,也的确是,但同时也算得上是皇室的家庭事件,只要影响不大,贺知章就不会说什么。   远安公主留下来之后可能是心神放松,当即就病了两天。   不过她病的也算是凑巧,因为黑水靺鞨居然真的一路追杀到了凉州。   李谈在听到斥候来报的时候,怒极反笑:“从东北到西北,中间隔着这么远,黑水靺鞨居然能够直接杀到这里来,那些节度使都是干什么吃的?他们这才是要养兵自重吧?”   这些人是疯了吗?这样居然都视而不见?   他觉得历史上说经过安史之乱是大唐一个转折点,然而就如今李倓看到的而言,他觉得藩镇已经开始渐渐脱离掌控了。   贺知章连忙说道:“制怒,制怒!”   随着呆在这的时间越来越长,贺知章对于李谈之前做的事情就越是知道的清楚,十分庆幸自己跟了过来,否则等李谈越长越大,他胆子岂不也是越来越大?   李谈这次是真的制不了怒了,他转头对着贺知章说道:“您看看他们办的这是人事儿吗?”   贺知章一噎,还真觉得不太好回答,只好将这件事情放开说道:“现在最主要的不是那些节度使了,而是黑水靺鞨的人怎么算?”   李谈冷笑:“还能在怎么算?来了就别想走了呗。”   贺知章当然知道对方来势汹汹,他们不可能一味缩在城内,然而问题就在于李谈现在怎么调兵?   听了贺知章的问题之后,李谈问道:“对方来了多少人?”   正巧他问这句话的时候,斥候带来了更加准确一点的消息,这次来犯之敌也不是很多,看起来大约有五千余人的样子。   李谈对于黑水靺鞨不是特别了解,想了想还是对清空说道:“你去将公主请来。”然后他又对王紞说道:“长史去将公孙长史和太白先生请来吧,嗯,陈统领也让他来。”   好么,又是齐聚一堂。   远安公主听说李谈要见她,原本以为是要决定她的去留,心下虽然紧张,却也有一份笃定在——她这是信任李谈的人品。   结果没想到就这么一路被带到了正厅,她进去的时候,州府的其他官员都已经到了。   远安公主见到这个阵势不由得心下忐忑,她固然不以为自己地位卑贱,但是也不值得整个州府都来讨论她的去留问题吧?   李谈看到她十分和气:“四娘来了?坐。”   远安公主定了定神,只不过当她看到李谈给她安排的座位居然仅在贺知章之下的时候,就不由得有些局促说道:“我……我如何当得这个位置?”   李谈说道:“你乃是朝廷亲封公主,如何坐不得?”   若非贺知章年事已高,就算是李隆基见了他都要礼遇,李谈恐怕要把远安公主的位置排在他之前了。   远安公主更加不安,但还是强撑着坐了下来。   州府的所有人除了贺知章,都在暗中分析远安公主。   他们对远安公主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什么厌恶,更甚至如李白这样嫉恶如仇的人还要在心中赞一句:真乃奇女子。   只不过谁都看得出来,远安公主带来的人,李谈恐怕是要用一用的,这样的话,远安公主作为领头人,态度和素质就十分重要了。   如今众人见她虽然眼中带有茫然,但十分能够沉住气,静静坐在那里也不开口询问,便给她打了一个高分。   毕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娘子,他们对于远安公主要求也不是很高。   李谈说道:“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好叫四娘知道,黑水靺鞨已经快要打到凉州了。”   远安公主一惊,忍不住失声道:“什么?”   在震惊过后,远安公主直接站起来对着李谈盈盈下拜说道:“此祸乃是我惹出来的,但凭三十一叔处置,四娘绝无二话!只求三十一叔保五郎子一命,给他一口饭吃,四娘感激不尽。”   如果之前众人只是觉得她还行,如今就不得不对这位公主刮目相看了。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理智,将自己的诉求说的明白,也没有一味强求李谈保她,脑子是够清醒的。   而且对于远安公主为儿子求一条活路,又让她显得没有那么心冷。   当然或许也可以说她早就想到了这样的应对,不过……如果远安公主不是有预见之能的话,现在的反应应该就是她最真实的反应了。   李谈起身将她扶起来说道:“你在说什么胡话?他们都打上门了,难道我们还要忍着吗?更何况是他们有不臣之心在前,你又哪里做错了?”   远安公主心下稍安,低头说道:“终究是我太过冲动。”   李谈说道:“就算我处在你那个位置也未必能够做的更好。”   一旁的贺知章看了他一眼,心下却觉得李谈太过自谦,如果李谈处在远安公主的位置的话,恐怕不仅不会让黑水都督屋作个得逞,顺便还能将黑水靺鞨的权利紧紧握在自己手里。   如果李谈知道他们想什么,恐怕还会吃惊于他们对自己的信任。   远安公主既然得了李谈的承诺,也就不再惶恐。   没有担忧之情之后,她的脑子就开始转动了——三十一皇叔特地将她喊过来肯定是要有目的的。   于是她便说道:“三十一叔对四娘的维护之情,四娘铭感五内,不知有何可为三十一叔分忧解难?”   李谈直接说道:“也不瞒你,我对黑水靺鞨了解并不很多,刚刚斥候来报说此次来犯之兵大约五千之众,便想问你,这五千人都是何部落?战力如何?”   众人原本就疑惑为什么李谈会将远安公主找来,他们原本以为李谈真的要将远安公主交出去。   结果没想到他是找远安公主来咨询的?   一时之间大家都觉得他这事儿办的有些不靠谱,远安公主一介女流,又如何知道这些?   远安公主偏偏还就真的知道!   她听了李谈的话,定了定神之后说道:“黑水靺鞨虽然统称黑水靺鞨,但黑水都督下辖八个部落,其中黑水部落最大,也是他出身的部落,大约两万余人,其中青壮士兵大约六千左右,如果这次来的人少的话,那可能就只有黑水部落,其他部落并没有参与。”   李谈听后有些意外:“哦?你为何如此笃定?”   远安公主脸上的笑容带了点讽刺说道:“现在那些部落争着当部落首领还来不及呢,刚开始在东北的时候,他们的确联合追杀过我,只不过等到我越跑越远,人数就越来越少,如今也只有黑水部落失去了首领,同时也失去了竞争首领的资格,自然也就剩下了继续为屋作个报仇这一条路。”   远安公主说到这里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更甚者,他们若是谁能拿到我的项上人头,抢走我的儿子,说不定还能成为下一任黑水部落的首领。”   李谈环视一周发现大家脸上的表情都略带惊讶,不用仔细想都知道他们正在惊讶个什么劲儿。   他心说:你们也太瞧不起我李家的公主了,从开国到现在,大唐的公主什么时候是吃素的?   诚然公主里面也有像静乐公主和宜芳公主那样无力反抗,只能任由丈夫处死的。   但是严格说起来,这两位只是李隆基的外孙女而已,根本算不上公主。   他将这个想法抛到一边,嗤笑一声:“那么多人都奈何不了你,黑水靺鞨也不过如此,看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也不是看不起远安公主,只不过远安公主手下才多少人?一个黑水靺鞨好歹都有数十万人了吧?居然这样都让远安公主跑了出来,还能跑到他这里来求救。   说那些人是废物都是抬举他们!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远安公主这件事做的看上去似乎是十分冲动,实际上在做之前她也想好了自己可能面临的处境。   所以她最直接将逃跑路线都规划好了!   远安公主自嫁过去,虽然人清高冷漠了一点,但却极其安静,也不作夭也不活跃。   那些人都只当她因为静乐公主和宜芳公主的前车之鉴而小心谨慎。   是以都有意无意的忽略了她,就连自认对她十分喜欢的屋作个,都没认真了解过远安公主。   或许屋作个当初只是看中了远安公主的身份和样貌,但凡他真的跟公主更情投意合一点,远安公主都要犹豫一下。   可惜,他这个样子,远安公主自然也就心冷了,生了儿子之后更是一颗心都放在了儿子身上。   所以这件看似鲁莽的事情,其实远安公主也不是没有谋划的,结果那些人因为轻视她,结果没想到这位公主这么能逃,居然一路都没有抓到她!   也正是因为这样,李谈才说他们也就那样了。   因为人家是女子就轻视,你怎么不看看这个女子出身为何呢?   远安公主没有就这个问题多说,只是说道:“如果是黑水部的话,其实力还是挺强的。”   不强也不足以镇压其他七部当那个领头的啊。   李谈一挥手说道:“再强又能如何?来了就别打算回去了,陈冲,点兵。”   陈冲兴奋的领命而去,这次贺知章也不劝李谈制怒冷静了,只是问道:“大王要亲自出征吗?”   李谈冷笑着说道:“这是自然,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就真以为大唐动不了他们了!”   贺知章忧心忡忡说道:“可……大王的安危……”   李谈想了想说道:“可惜贺老年事已高,否则我就要让您看看我是怎么打仗的了。”   安危?别说他的安危不用担心,就连他身边的人安危都不用担心!   贺知章硬挺着说道:“我年纪虽然不小,身体却还硬朗,还是跟大王走一遭吧。”   贺知章之前也听说过李谈打仗的神奇之处,只不过他总觉得是这些人夸大了李谈的能力。   这话事情他见的多了,真以为历史上写的那些英明神武的将领都很强大?   不过是成王败寇,自然会被美化。   李谈想了想觉得也不会耽误太久,便也同意了。   他转头对着远安公主问道:“我手上的人不多,你手下的人能用吗?”   远安公主慨然说道:“三十一叔尽管取用,他们别的本事没有,力气还是有一把子的。”   毕竟这些人大部分都跟黑水部有仇,就算在黑水部出身,但受到了不公平待遇也不会跟这个部落死磕下去不是。   更何况这些人没有接受过正统儒家思想,所以他们想要叛变那简直是都不用挣扎。   远安公主之前对这个颇为头疼,便下了死力气让自己人给他们讲课,天天灌输礼义廉耻,灌输忠心的思想。   索性这些人对天·朝上国的文明还是很推崇的,在加上远安公主又没有虐待他们,只是读书而已,比以前日子好过很多啦。   于是现在这些人倒也懂得了一些道理,也自然对远安公主十分忠心。   她也不怕这些人给李谈用了就会被李谈忽悠走。   结果她没想到的是,在得了她这句话之后,李谈忽然说道:“你也来看看吧。”   远安公主满脸惊讶,其他人也都一脸问号。   一旁的贺知章有些坐不住说道:“大王?”   别这么放飞自我好吗?你用人家的人我就当你事急从权,现在连公主都要带上去打仗,这是什么道理?   李谈也不迂回,直接说道:“五郎子长成至少需要十五六年的时间,在这十五六年里,就要替他当家,黑水靺鞨想要全灭也是不可能的,就算黑水部这次被灭了,他们还有其他部族,等他们选出了新的首领,想要讨个名声来找你麻烦,你怎么办?我能帮你一次,却不能次次帮你,你还是要自己立起来才行啊。”   所有人越听越是不对,这是怎么个意思?难道不应该是将远安公主带来的人收编吗?怎么还有要帮他们重新建帐的意思啊。   远安公主听得颇为心动,经过这次的事情她才明白,靠山山倒靠水水干,什么都不如靠自己,现在李倓肯给她这个机会,她自然是感激的。   不过,人生的前十几年她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就算读史也只是略知一二而已。   是以此时她有些忐忑地问道:“可以吗?”   李谈轻笑道:“你是我李家的女儿,有什么不可以?”   贺知章气结:“公主如何能行此事?”   李谈反问:“为何不能?”   贺知章怒:“哪里有这样的公主?”   李谈淡定说道:“平阳昭公主。”   贺知章:……   一不小心把这位女壮士给忘了啊,但是平阳昭公主是怎么回事?那时大唐开国打天下,李家刚起家的时候也十分缺人,再加上李渊等起事的地点并不是在老家,彼时在老家能够真正做主的也就一个平阳昭公主。   那就只能让平阳昭公主领头,更何况当初的时候平阳昭公主也并不是公主的。   李谈见贺知章还在皱眉便笑道:“贺老,我只是让她去看,又不是让她领兵,您担心什么呢?更何况行不行还要看她有没有天赋的。”   远安公主此时眼睛亮亮地看着李谈,在李谈说出平阳昭公主的时候,她就豁然开朗。   是啊,有祖辈的例子在那里摆着,她为什么就不能当第二个平阳昭公主呢?   当初平阳昭公主还需要散尽家财招揽士兵,如今她都不需要这么做!   一时之间远安公主也恨不得组建一个自己的娘子军,不过她也知道需要慢慢来。   李谈说服了贺知章之后,转头看着远安公主说道:“我带你过去是让你见识一下战场无情,至于想学东西,你就不要想了,我打仗的方式特别简单粗暴,你学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回头你若真的能适应,我便给你找个好老师。”   没有他这种级别的外挂,自然是不能学他打仗的方式。   不过他这样说无论是贺知章还是远安公主都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等大军开拔的时候,他们两个才回过味来——怎么没开会啊?战前准备不要做一做的吗?不要分析一下对方的实力吗?不要制定一下战术的?   贺知章有些坐立不安,他大概明白了李谈说自己打仗简单粗暴是什么意思了。   李谈说打就打绝不含糊,是以他直接带着一队骑兵过去的——远安公主带来的人骑术就更好了。   而且在路上的时候,这些人甚至比李谈手下的士兵还要激动一些,搞的李谈颇有些摸不到头脑——这是多大的仇啊。   生死之仇啊,还能不大吗?不说以前的仇,就最近这段日子,他们硬生生被从东边追到了西边,这仇真的结大了。   在距离对方不远的地方,李谈直接安营扎寨,思考到底是天黑的时候去偷袭,还是直接就打过去?   而他驻扎下来之后才知道,黑水部也停下了脚步,并且派使者过来跟李谈这边交涉——希望李谈交出远安公主。   对方自认为有理有据,就算是李谈也不能不讲道理。   然而李谈这一次偏偏就特别不讲道理,他直接将来使斩杀了!   斩杀之前他还冷笑着说了句:“屋作个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大唐公主以命抵命?”   当然这句话使者是传达不出去了。   那边信任的黑水部族长还在跟自己的幕僚商议如何应对凉州的反应。   他们这一路上遇到别的节度使都挺嚣张,然而到了李谈这里就不敢了。   不管江湖传闻如何,李谈都是实实在在将吐蕃和突厥打回去的人,甚至还俘虏了三位吐蕃将领。   在能不打的情况下,他们自然不想跟这位打。   结果还没当他们商议出什么来,斥候就冲过来脸色惨白说道:“宁王亲自带兵打过来了!”   黑水部所有高层都惊了——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大唐不是礼仪之邦吗?他们在这边都遣使交流了,不应该礼尚往来吗?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自然知道还没回来的使臣肯定是回不来了。   黑水部首领十分生气说道:“欺我黑水无人吗?传令,备战!”   黑水部过来本来就是做着打仗的准备的,是以首领这么说了,他们很迅速就整军出来了。   李谈带人打过来,而贺知章跟远安公主则被人护着到了一处高地上看着。   远安公主站在贺知章身边看着李谈一骑当先,颇有些不安:“三十一叔……这样行吗?”   贺知章心说:够呛!   然而他却不能这个时候拆李谈的台,便说道:“放心,大王心中有数。”   远安公主看了他一眼心说:您眉头紧锁,可不像是放心的样子啊。   不过她也没多说,决定再继续看看。   如果说李谈赢一场仗是靠运气,那么总不可能场场都靠运气吧?如果真的能场场运气都这么好,那李谈就真的是天命之子了。   结果远安郡主看着看着就张大了那张樱桃小嘴。   就连贺知章也瞪圆了眼睛。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都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出了问题!   原本他们对于李谈打仗不着盔甲,还带着琴和笛子就觉得不太对。   结果在两军尚未接触的时候,他们就看到李谈一边骑马一边拿出狸琴拨弄了两下。   因为李谈没有开放技能特效,所以远安公主和贺知章一开始并不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什么。   然而等两军接触之后,他们才发现对方一直有人倒下去,而他们这边……连个伤员都未曾出现!   尤其是李谈将狸琴收起来换做那把笛子的时候,只见他放在嘴边一吹,虽然没有听到响声,但是他身周的敌人竟如同中了定身术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李谈身边的唐军将他们砍死砍伤。   更有甚者,甚至在李谈吹了笛子之后,直接痛苦倒地不起。   贺知章看着这一场仗打的如入无人之境,对方那些兵马竟然对唐军形不成任何阻力,他就知道这一场仗……他们的确会赢,而且赢得很轻松。   他叹了口气想道:这之前太白说的居然是真的!   他之前一直当李白是为李谈说好话,有所夸大,毕竟谁看到过这样打仗的?   然而没想到,李白居然还收敛了许多,他之前可没说李谈有能让敌军不能动甚至丧失战力的本事。   李白当然说不到这一点啦,毕竟那个时候李谈还没抽到毒经这个心法,李白估计也想不到李谈还自带进化能力。   贺知章只是感慨,这一把年纪了,经过见过的事情越多,就越不会惊诧。   世界上无法解释的事情太多了,全都惊讶的话,哪里惊讶的过来呢?   而相对于贺知章的淡定,远安公主就显得有些魂不守舍了。   她总算明白了李谈之前说只是让她看看战场,能不能适应的,但不能跟他学的意思了。   这种手段她是没有的,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学来?   她忽然又想起来之前得到消息,说这位三十一皇叔乃是谪仙,是以手段不同寻常。   那个时候她以为是圣人娘子为了以孙为子为他造势而编造出来的。   难不成……是真的?   因为太震惊,所以眼前这样的血腥画面居然没能让远安公主有所触动。   贺知章转头看了她一眼,觉得还是李谈了解自家人,李家的公主真是没有省油的灯啊。   李谈这边打的轻松,还能抽空对贺知章和远安公主挥手。   那边已经被打的抱头鼠窜的黑水部残党一抬头也看到了这两位,贺知章他们不认识,但是远安公主那真是化成灰他们都记得。   毕竟如果不是远安公主,黑水部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黑水靺鞨此时也应该成为了安禄山的助力。   是以这些残党被打成这样了,见到远安公主的第一反应居然还是去找她麻烦!   李谈看到他们撤退的方向便心中冷笑:你们要是能过得去,我李字倒过来写!   于是他一吹虫笛,召唤出了一只蝎子隐藏在军队之中,将前面跑了的人一个一个全都拽了回来。   这个效果李谈十分满意,虽然廻梦逐光也有这个效果,但是要提前落下,而且也不能保证落下的位置就恰好将对方所有人都笼罩住。   现在配合蝎子,等这些人都被抓过来之后,他就再下一个廻梦逐光,嘿嘿,你们走一个我看看啊。   这一场仗打的是酣畅淋漓,最后李谈带着两千俘虏回到了凉州。   而凉州人得到消息之后,就更加老实了。   李谈回到州府,州府早就摆好了庆功宴。   结果庆功宴刚到一半,就有下人匆匆来报说道:“大王,有一群书生前来拜见,为首之人自称是河西转运使。”   李谈正举着酒杯跟大家庆贺,听到这句话,就更是开心,直接跳起来说道:“摩诘来啦!”   说完他就招呼了一声,亲自出门迎接。   结果一出门看到王维的时候,他就愣了一下:“摩诘怎的如此狼狈?”   王维见到李谈之后,不由得嚎啕道:“殿下,长安完了,书院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京梦、流小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9章   李谈原本打了胜仗就是十分欢喜的, 再听说他心心念念的王维来了,自然更加欢喜。   结果一见面先是被王维狼狈的外表惊了一下, 继而又被对方难得的失态给惊到了。   再加上他原本就喝了点酒, 一时之间居然有点脑子没转过来,愣在了当场。   而王维这一哭,他身后那些看上去也很惨的书生自然也跟着哭了起来, 一时之间原本充满欢声笑语的王府都渐渐熄了声音。   也亏了李谈之前下狠手整治了凉州, 这才没有引得别人过来探头探脑, 也幸好门房激灵看到这些人虽然形容狼狈但气质高华, 没将人堵在外面,而是带到了门房,这才没有传太远。   跟着李谈出来接人的王紞看到哥哥这个样子, 顿时大惊,跑过去扶住王维问道:“阿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贺知章低声对李谈说道:“大王, 回神!”   李谈这才回过神来说道:“莫要站在这里了, 先进来吧。”   王维此时也回过神来,有些羞赧说道:“是我失态了。”   他熄了声音, 身后的书生也都熄了声音。   实际上这些人只不过是因为一路风霜,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 乍然见到李谈他们,就再也忍不住心中激动的情绪罢了。   李谈转头对清空说道:“去烧些热水,找些衣服来给他们换洗一下。”   顿了顿他又说道:“再弄些点心让他们垫垫肚子。”   也幸好王府正在开宴,吃的自然是管够, 清空心下也有些惊慌,听了李谈的吩咐这才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连忙点头,转身去准备不提。   李谈对王维说道:“无论发生何事,都已经是既定事实,诸位也莫要着急,先吃些东西梳洗一番,好好休息一下,我们再来说话。”   王维本来心中悲痛郁结,此时见李谈神智清明,安排妥当,心下不由熨帖,心想倒还有个容身之地。   继而他又有些难过,他是有容身之地,可长安的百姓又当如何呢?   李谈将他们赶去洗漱,又让其他人赶紧醒醒酒——本来都很开心,再加上明天是休沐日,喝的都不少,此时一个个的都有些反应迟钝。   好在贺知章年纪大了,没喝酒显得清醒一些。   李谈也跟着去洗漱一番,换了一身衣服回到大堂的时候,酒食都已经撤的差不多了。   众人此时脸上也没有了刚刚的狂喜,都面色凝重的坐在那里,很想知道王维嘴里的长安完了,书院完了又是什么意思。   只有李谈心里明白:这一天终究是到来了。   然而书院……让他有些放心不下。   之前他根本不担心书院,安禄山不是草野莽夫,这么多年熏陶下来,知道读书人的重要性。   所以就算安禄山占领了长安,也不会动书院和书院学子的。   当然这些学子若是奋力反抗,可能也会有危险,但书院绝对是没有危险的。   可如今王维说书院完了,又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在等着王维他们整理完毕,虽然之前李谈让他们先休息,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但是估计这些人是没有休息的心思的。   所以大家都在等,好在王维等人也没让他们等太久,洗漱之后垫了些许糕点就匆匆过来。   在见到李谈的时候,王维的情绪已经平复许多。   李谈连忙让人给他看座,还是按照转运使的品级,正好坐在李白对面。   王维环视一周,发现他们原本以为过来凉州吃苦的众人一个个看起来都过的很滋润,反而是他们这些长安人士如今狼狈出逃,不由得悲从中来,哽咽说道:“殿下,圣人……圣人他抛弃了我们啊。”   李谈和缓语气说道:“到底发生何事你慢慢说来。”   贺知章看了他一眼,觉得李谈如今的做派有些奇怪。   如果放到以往,他此时肯定是要急着询问的,然而如今却很淡定,仿佛……早就知道了什么一般。   就在他想这些的时候,王维深吸口气说道:“前些时日潼关失守,长安一片兵荒马乱,上朝之人竟不及一半,圣人震怒,便下旨要御驾亲征,只是……圣人年事已高,当时所有人都劝阻他,更有人提议将殿下调回长安,拱卫京畿。”   李谈皱眉:“可我没有收到诏令。”   王维说道:“因为当时有人反对,说殿下年轻,连哥舒翰都不是安禄山的对手,您更未必是。”   李谈无语:“我不是,难道他们还有更好的办法?”   王维愤愤不平:“他们不过就是怕您立功掌更多兵权而已!”   现在他们已经没办法遏制李谈了,如果再让李谈坐大,日后谁能限制李谈?   李谈倒是很平静问道:“后来呢?”   王维继续说道:“后来圣人便让人推荐能征善战之人,然而如今长安又哪里还有……当时朝廷是做出了积极防御的架势的,可谁都没想到,圣人早就将禁军仪仗迁走,同一天傍晚龙武大将军陈玄礼整备六军,随着安禄山大军逼近,乙未日黎明,圣人便携贵妃、皇子、皇孙、公主、妃子、杨国忠、韦见素、魏方进、陈玄礼和近侍从延秋门出逃!”   众人听到这里都十分震惊,面面相觑发现心里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   因为他们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件事情,心里翻来覆去也只有一句话:圣人怎能如此?   李谈垂眸说道:“阿爹……阿爹这是抛弃了他的子民啊。”   所以他也会被子民所抛弃,当然后面这句话他没说出来。   他一开口所有人都看向他,结果发现李谈的表情十分冷漠,眼神也是冰冷的,大家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一时之间颇有些不知如何应对的意思。   王紞拭泪问道:“大郎不是早就出发,为何如今才到?难道安禄山已经不仅仅占领了长安?”   王维木然摇了摇头:“我在半路听闻圣人仓皇出逃,放心不下便想转回长安看看,不成想……不成想……”   他说到这里便已是泣不成声,李谈手一紧,身体微微前倾问道:“发生何事?”   王维哽咽说道:“半路之上遇到刚刚那些学子,我见他们身有血迹狼狈不堪,便询问,那些学子便说自从圣人出逃之后,长安贵人大多也离开了长安,其中有些人路过书院的时候,居然扬言书院至珍至贵,不能留给安贼!说完便派家奴进去将珍宝搜刮一空,而后将书院焚之一炬!学子们奋力抵抗,却惨遭杀害,我过去之时,书院已是一片焦土,伏尸遍地啊!”   王维说到后来便嚎啕大哭,李谈听后也是满目通红,他猛地站起来,刚想问到底是谁干的,结果就听到咕咚一声,回头一看发现贺知章居然一头从椅子上栽了下来。   李谈顾不得自己生气伤心,连忙过去将他搀扶起来,其他人嘴里喊着:“郎中呢?快请郎中过来!”   李谈也顾不得维持他亲王的仪态喊了句:“请什么郎中,把我的琴拿来!”   一通混乱之后,贺知章被挪到了屋子里,虽然李谈说不要郎中,但已经有人手脚快将郎中拽了过来。   郎中进来之后一头汗的切了个脉,这才松了口气说道:“是怒急攻心,没有大碍。”   李谈心说才不是简单的怒急攻心呢,这里面只怕还有悲怒交加。   书院虽然是李谈建起来的,但是投注最多心血的绝对是贺知章,自从李谈将他请来之后,他就一头扎根在书院,林林总总都是他一点一点着手弄起来的。   甚至在书院学子不多的时候,贺知章还能一一叫得上那些学子的名字。   若论对书院的感情,贺知章当为第一,李谈都没办法跟他比。   在得知贺知章没什么大事之后,李谈还是给他用了一个一指回鸾,但没有用别的技能,他想让贺知章多休息一下,缓一缓。   经过贺知章这件事情,李谈的心也没有刚刚那般愤怒,而是将所有情绪收敛起来,起身说道:“好了,让贺老休息吧,我们出去说事。”   众人转回大厅,王维十分惭愧说道:“是我不够持重。”   不应该说的这么直接的。   李谈摆手说道:“遭逢如此大事,摩诘又在路上饱受磋磨,情绪激动是正常的。”   众人见他如今冷静下来,心中更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谁都知道,宁王殿下真的发火了,那事情就不大,最多当场报仇,不会株连太广。   可若是他冷静下来,将这恨记在心里,那就等着瞧吧。   果不其然听到李谈问道:“可知是何人所为?”   王维没有说话而是指了身后一位半张脸都被裹在纱布里的书生说道:“袁久你来说。”   这位袁久往地上一跪,也不哭也不喊冤,只是木木说道:“是杨家子弟,他们扬言书院之内珍宝皆属宁王殿下所有,他们自当帮殿下保管。”   李谈听后双手握拳,恨恨说道:“杨氏一族,我不曾对不起他们半分,他们却如此……如此……他们该死!”   众人听后都十分愤恨,然而在这份愤恨之后还有一丝丝轻松。   在座之人没有待见杨家的,以前圣人疼宠杨贵妃,大家虽然不满,但是没有因为宠爱影响朝政,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比起李林甫这个宗室,杨家这“外戚”倒也还能接受。   结果没想到等杨国忠上位之后,作风比李林甫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幸好贵妃深明大义,经常听说她劝阻杨国忠,然而杨国忠能哄得圣人开心,也不太把堂妹的话放在心上——好不容易得了权柄,谁还会再放手呢?   之前大家对李谈都很看好,然而唯一忧虑的就是他有杨家这个外家,总不能让他不管吧?   如今可好,杨家自己帮他们做了切断。   公孙垂心中疑惑便问了出来:“杨家不应该都跟着圣人一同出逃了吗?”   袁久伏地说道:“我等也不知是为何。”   李谈冷冷说道:“还能是为何呢?怕是早就心有成算,将几个得力子弟留下来带着人将书院大门诈开,将东西带走再与杨国忠汇合,又有何难呢?都说安禄山大军逼近,可不也没到呢吗?终归是有操作空间的。”   众人沉默,谁也没想到居然会出这样的事情。   李谈抿了抿嘴说道:“好了,此事先放一放,诸位暂且住下,好好调养身体为要。”   贺知章是因为情绪激动倒下了,而李谈看着王维他们竟有些心灰意冷的意思,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等王维等人下去休息之后,李谈对王紞说道:“你去陪陪令兄吧,哎……”   王紞抹了抹眼泪应了一声就去了。   人走了之后,大厅之上一时之间十分沉默,众人相互看看,都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实在是事情都到了一起,让人脑子都不清楚了。   李谈仿佛忘了大家还在一样,枯坐发呆半晌,才短促地笑了一声说道:“当初我为了书院安危,让孟知涯给书院设计了许多机关,总想着就算有万一,书院也能闭门自保,谁能想到……动手的居然是自己人呢?当初我就不该为了引人注目放进如此多的珍宝进去!”   如果是安禄山的人,就算是放火也不一定能烧得了书院,可是书院的门被诈开了,那还能挡住什么呢?   李谈现在是后悔的,他只想到了安禄山,却没想到会有人如此贪心,逃跑还要带上这些珍宝。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李白作为王傅哑声说道:“大王不必自责,就算没有那些珍宝,或许也会有人趁机借口不能将书院留给安禄山而烧毁。”   书院不仅仅是书院,那里有众多藏书,可以说是天下之最。   谁都知道一个国家要发展,没有这些是不行的,安禄山得了书院势必如虎添翼。   李谈摇头说道:“你们也不必安慰我,如果没有那些珍宝,杨家是不会冒这个险的。”   他们能如此理直气壮,不就仗着李谈是杨贵妃的“儿子”吗?   他这句话说完,大家又沉默下来,倒是公孙垂开口说道:“大王,经此一事,朝廷怕是失了天下民心,大王要早做打算啊!”   众人听了皆是一惊,知道公孙垂说得对,然而刚刚大家的心情大起大落,一时之间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也是公孙垂乃是在场收到冲击最小的人,他对长安和书院都没什么感情,甚至还能冷酷的想着长安的书院没了,凉州的书院可就不再是什么分院了,更好!   长安毕竟是京城,虽然日后如何不好说,但凉州才是李谈的地盘,他能说了算,书院这么重要的地方,还是放在自己地盘上安全一点。   李谈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看了他一眼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好了,时候不早,大家也都回去休息吧,长安……长安陷落就在眼前,眼看朝廷已经不管长安,我们前去收复失地他们也是管不到的。”   就算管得到,李谈也不想管了。   书院的书他不可惜,可那么多学子死于非命,他心疼的不行,这仇自然也大了。   杨家子弟此时他是抓不到的,而且想来到了马嵬驿……也就轮不到他报仇了,那就只好先收拾一下始作俑者安禄山。   到了这个时候,李谈看似冷静,实则最不冷静。   系统的叮嘱之类的他早就抛到脑后了,他就是要跟安禄山死磕。   什么?系统不允许?   有本事让他当即死了,他就不报这个仇了,否则谁都别想拦他!   李谈虽然让大家散了,但出了王府,李白等人就又聚在了一起。   大家面面相觑,李白直接说道:“大王看起来不大对。”   杜甫帮着说句:“这是大事,他反而没什么表示,就怕郁结于心啊。”   公孙垂笑道:“两位还不了解大王吗?他才没工夫伤春悲秋,恐怕他现在是心里憋着火,想要搞死那些人呢。”   李白说道:“然而如今这些人怕是一时半会难以找到,就算日后找到了又如何?他们终究是贵妃族人。”   杜甫也开口说道:“大王若是贵妃亲生倒也好说,如今……这个分寸可不好掌握。”   他难得说话这么直白,也是觉得李谈难做。   李白在一旁冷哼一声:“贵妃。”   就在他们说这些的时候,听到有脚步声,一转头就看到王紞红着眼睛走了过来。   众人一看到他就想起了王维,王维当初在京城也是个风雅美人,大家虽然不是很熟,脾性也不相和,彼此到相安无事,遇到了也能说笑两句。   如今王维遭逢此事,众人心中是极惋惜的。   李白问道:“王长史怎么过来了?不多陪陪令兄吗?”   王紞擦了擦眼睛说道:“大郎太累了,已经睡下,我自然是要来继续处理事务的。”   他是王府长史,如今李谈的王府基本上也就是州府,家政一体,王紞需要负责的事情也就变多。   杜甫见他心疼长兄,却还记得自己的责任,不由得安抚说道:“不妨事的,大王不会怪罪。”   王紞摇了摇头说道:“长途跋涉,不提我阿兄,那些学子们的情况也不算好,我得去请郎中给他们都看看。”   这些学子本来就是逃得一条命的,在出来的时候基本上人人身上带伤,后来又长途跋涉,纵然有王维散尽家财,可他带了大概有近百人,又哪里支撑得了这么多?   到最后甚至不得不遣散仆人,否则以王维家世,哪怕是逃命到凉州也不会这般狼狈。   众人心中佩服王维,杜甫更是说道:“这件事情交给我,我去找人。”   王紞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客套话。   不过这种事情对于他们而言也不过是吩咐一句的事,他们更多的还是关注李谈。   李白最后说道:“新州府和书院建的如何了?之前就说书院已经建好,如今正好给大王和贺老都转移一下注意力吧。”   逝者已矣,来者可追,有点事情忙就不会一直想着之前了。   他们甚至连说辞都商量好,人总是要一点希望的。   这里面他们主要劝说的还不是李谈,李谈终究年轻,能缓过来的。   最主要的是贺知章,人越上了年纪越听不得这种事,贺知章近些年送走了许多老友,随着昔日相熟的人越来越少,他心里也是难过的。   如今又有听到这样的消息,若是一个转不过来,郁结于心,那才要命。   他们这样想,那边的李谈也是这样想,他定下了先收拾安禄山,再收拾杨家人的策略。   至于众人担心他不好对杨贵妃交代的问题,他倒是一点也没有心里负担,他跟杨贵妃说的直白一点那就是盟友。   如今盟友的家人拆他的台,那这个联盟也就可以瓦解了。   念头通达之后,李谈放下了所有的心里负担,转而开始担心贺知章。   他也是如同李白他们那样担心贺知章,同时他心里也很清楚,贺知章最不心疼的就是那些珍宝,他最心疼的是那些学子,其次则是书籍。   李谈已经想好了,那些普通书籍就算了,之前宣扬的古籍,嗯,他就跟贺知章说都是假的,他当初也担心古籍留在那里不好,就做了仿本放到那里。   只是这样一来,李谈还要去抄书!   当初他闲着没事儿都抄了多久,如今他每天要处理政务,留给他抄书的时间能有多久?   还有造假的时间,无论贺知章信不信,他都要拿出东西来让贺知章看啊!   好在当初他没将整栋书阁都弄成孤本古籍收藏地,要不然就是累死他,这个谎恐怕也圆不了了。   不过上一次他造假只能自己亲力亲为,了不起身边有个孟知涯。   如今他确实可以找人帮忙的。   于是刚刚将所有人遣散的他,又急忙将人喊了回来。   众人回转的时候,心里都咯噔一声,担心李谈一个激动要去千里追杀杨家人。   虽然这事儿听起来不靠谱,但这种事情还真有可能呀。   是以回到王府之后,连李白都十分警惕问道:“大王,又将我们招来是为了什么呢?”   李谈搓搓手说道:“我招诸位前来是有要事相商。”   然后就说了自己的想法,人是没办法了,人死不能复生,就只能从古籍上面安慰一下了。   众人听说他要造假都吃了一惊,李白问道:“可是那许多书籍都是孤本,连抄录本都不知身在何方,这要怎么弄?”   最主要是他们之中恐怕就连李谈对书籍目录都不是很清楚,这要怎么作假啊?   李谈直接说道:“当初弄到的古籍并不算多,都有哪些我都记得。”   杜甫追问了一句:“就算记得书目,可其中内容……”   李谈笃定说道:“我都记得!”   这次倒不是他夸大,哪怕没有抄录系统,他也真的记得。   毕竟每天都要与这些读书人相处,他们文化修养高,可能随口就是一段历史或者典故。   若是不明白怎么跟这些人聊天?就算他有系统等他搜索完人家都转移到另一个话题了,这天也是聊不下去的。   所以这些东西就必须变成自己的。   而有价值的古籍有许多基本上可以说算的必读书目,当初李谈为了背书基本上就是一边背一边怀疑人生——为什么他好不容易毕业了,还要背书啊?日子能不能不要这么难过?他为什么就不能当个纨绔子弟呢?   现在可真是感谢当初自己没当纨绔子弟,要不然……他就算说自己都记得,大家也不会相信啊。   哪怕现在所有人都给李谈贴上了一个学富五车的标签,李谈这么说也让大家瞠目结舌,简直不相信他居然都背了下来。   就连杜甫等人都不敢说自己背下了那么多书!   李谈见他们不信便说道:“这事儿你们不用操心,我必然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扯谎,只是想问,我有一办法能将古籍做旧,只是需要人手,别人我信不过,若是消息传出去,我们这番筹谋就付诸东流了。”   众人只能将他是不是真的会背那些书籍给放到了一边,李白想的更是清楚:哪怕大王不能背下全部,能弄出几本,十几本来,也算是能安慰贺老了。   当下众人向他讨了做旧方式,杜甫是做惯实务的,粗略掐指一算,有些担心说道:“这些全弄完至少要五日,这还是天气好的情况,到时要如何与贺老说呢?”   贺知章虽然昏迷着,但也不可能一昏昏迷五六天,如果真的要昏迷那么久的话,那李谈必然会出手,不可能让他躺这么久的。   李谈也有些纠结,想了想说道:“到时候我就说书籍都放在了朱邪狸那里,已经派人去取了!“   众人瞠目,这个说法虽然能够拖延时间,但也不是个合适的理由啊!   哪里有这么珍贵的东西给朱邪狸的?谁不放在自己家看管起来啊!   李谈倒是想了一个主意说道:“贺老还不知道朱邪狸的事情,正巧一道过了明路吧,反正这天下间若是还有一个安全的地方,那就是朱邪狸那里了。”   他这么一说,众人想起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素麻城的位置,他们还是李谈的心腹呢。   这样看来,果然是非常安全,估计也没有人为了那些古籍非要去找死——进了一望无际的戈壁,能不能活着出来就看运气了,而一般人是没有这个运气的。   众人对视一眼发现也没有别的更好的注意了,便看向李谈,杜甫问道:“大王,那何时开始?”   就算这些都折腾好了,但李谈默写也要一段日子的,这也要看他。   李谈直接说道:“两天,给我两天时间。”   众人大吃一惊:“两天怎么够?”   那是抄书,就算李谈不用刻竹简,这写也要写一段时间吧?   李谈摆手:“放心,我那里之前有一些手抄本,等等我去拿来给你们,剩下的我就加紧抄,凉州的事情就拜托诸位帮我先盯两天了。”   公孙垂立刻说道:“我等必不辱命!”   李谈点了点头起身匆匆去拿书,他的借口是清空等人未必知道哪些是古籍手抄本,所以他要亲自去找。   而他想的是趁着这个机会先抄录个十几本再说,否则到时候真的两天抄个几百本,那简直就是非人类了。   李谈趁机在书房抄录一会,掐着时间差不多,算一算手上有百多本,这才匆匆过去。   此时公孙垂和李白他们已经走了,只剩下杜甫一个人留在这里等着拿书。   杜甫看到李谈直接让人抬过来一口箱子的时候,着实有些吃惊,打开箱子随手翻看便有些疑惑:“这……是殿下新近抄写?”   上面墨迹还很新,看着就像最近写的。   李谈顿了顿苦笑着说道:“这两日心有些不静,也不敢跟你们说,就想抄抄书修身养性,当初是担心安禄山,是以想要将还记得的古籍写出来,至少不让其失传,没想到……”   杜甫心下也是愤怒,大家眼睛都盯在安禄山身上,谁能想到,居然被自己人捅了一刀子呢?   只不过愤怒隐藏在心里就好了,现在这里最不好受的大概就是李谈。   杜甫拎着书干脆利落的走了,出去到了州府,发现公孙垂居然将孟知涯喊了过来。   孟知涯此时脸上表情冰冷,眼睛却仿佛要喷火——琅嬛书院那也是他的心血啊,那样的高楼他第一次建,哪怕后来还建了比那个更宏伟的琼楼玉宇,琅嬛书阁在他心里地位也是不一样的。   不仅仅是他,哪怕是在天下人看来,一个是用来取乐,一个是用来藏书,恐怕也会觉得琅嬛书阁不一样。   杜甫过去的时候,公孙垂正跟他说:“你先不要气,我问你,新州府和书院准备的如何了?”   孟知涯只好忍气说道:“新州府还差着一些,书院早就建好了。”   公孙垂心中发愁,虽然书院建好了,但是周围配套设施也要跟上啊。   李谈当初为了不受掣肘,选了一个比较偏僻但是又是东西交通要道的地方,如今那里不说一片荒凉吧,周围也没什么东西。   唯一的好处就是经过近一年的灌溉培养,那边的土地已经能种地了。   那地方当年既然荒凉,那就意味着周围没有水源土地也不行,李谈到了那里虽然不缺水了,但想要能耕种土地还要养一养。   是以众人想了许多办法,这才将周边的土地弄的差不多,然而也算不上沃土。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书院建立起来了,那么多人扔过去,吃喝拉撒可怎么解决?   当初李谈的想法就是新州府先搬,书院后开张,反正他要处置凉州,一时半会估计也没人会将孩子送来上学,总要观望一下。   现在公孙垂想要启用书院,至少给贺知章找点事情做,给他一点希望,结果发现居然不能着急,不由得十分无奈,只好催促道:“你快着些收拾新州府,最好尽早搬过去。”   孟知涯瞪眼:“我倒是想要尽早搬过去呢,可是人手不够啊。”   之前李谈是雇人去弄新州府,这些人大多都是游民,没有产业也没有土地,就是四处找活干混口吃的,然而这样的游民并不多,一座新州府,还是规模直逼长安的新州府,这点人够吗?   公孙垂说道:“不用担心,过不多时想必大王就会给你一些人了。”   孟知涯有些疑惑:“哪儿有人啊?”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那边来人喊孟知涯过去。   公孙垂正好看到了杜甫,在看到他手里身后跟着的侍从拎着一箱子书的时候,倒也没有奇怪,只是说道:“知涯先过去吧,杜令且来,我已经准备好了竹简。”   是的,竹简。   书籍这种东西,还是李谈来了之后才有的,之前人们用的是卷轴,再往前就是竹简。   而能称之为古籍的东西,自然就是竹简,是以他们首先需要做的是找人将字刻在竹简上!   孟知涯见他们有正事,转头就走,想着等等怎么跟李谈要人。   结果一见面,李谈问了跟公孙垂相同的问题——他们两个想到了一起。   孟知涯说完结之后也不等李谈继续问便说道:“我的殿下,大王,人太少了,您别催,催我也没有用啊。”   李谈摆手:“不催,不催,我是想要给你点人。”   孟知涯正纳闷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环佩轻响,一回头发现是一个妙龄女子正款款而来。   一时之间不由得一愣。   李谈起身说道:“累你跑一趟,是与你有事商议。”   远安公主听李谈口气亲昵,显然不把她当外人,心中欢喜便说道:“三十一叔有事但凭吩咐,四娘必然遵从。”   李谈摇头说道:“需要用到你的人,自然是要商议的,事情是这样,我建了一个新州府,如今已经初具规模,但想要启用还要一段时日,我有些等不及想要搬迁过去,便想向你借点人手过去帮忙,放心,不白用他们,给钱的。”   说到后面李谈就笑了,远安公主则吃惊的张大了嘴,半晌才问道:“新……新州府?朝廷那边……”   李谈眼神一黯:“你还不知道吧……圣人已经携人出逃了。”   之前庆功宴的时候,李谈虽然有心让远安公主也参与,但一看满堂都是臭男人,让一个小娘子,还是寡居小娘子混在中间不太好,便让人将酒食送过去,给远安公主也开辟了一块地方,然后让李白杜甫等的家眷过去陪远安公主也开心一下。   是以王维在门口失态嚎哭的时候,远安公主在里面只是听到外面吵闹,实际上却并不知道发生何事。   此时听到李谈这般说,不由得手一紧,瞪圆了眼睛问道:“怎……怎么会这样?”   李谈摇头说道:“我跟你说,是让你安心,现在朝廷……怕是管不到我们这里了。”   远安公主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此时虽然担心父母兄弟,但一听是跟着圣人出逃,倒也放心下来。   反正她爹是太子,基本上不会有事情,如果太子都出了事,那么也就是大唐灭亡的时候,远安公主就算寻过去也没用,还不如留在凉州。   她算看出来了,如果这个天下真的完了,那么唯一还能挣扎一下的就是她三十一皇叔这里了。   于是远安公主只能按捺住心焦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带人去筑城。”   李谈说道:“胡闹,你跟过去做什么?那边现在什么都没有!到那里要吃苦的。”   远安公主摇头说道:“我带来的人有一些是靺鞨人,他们听不大懂官话,也不太信任别人,我不去别人压不住啊。”   当然实际情况并没有这么严重,远安公主自己不去,只要派得力心腹过去,那些人自然也是听的,更何况又不是卖了他们,也不是让他们打仗。   而远安公主之所以要跟着过去,就是想要发挥一下自己的作用,这样哪怕将来天下都完了,她留在这里也并不是一个依附于叔父的孤身小娘子,好歹也有点督导筑建新城池的功劳。   远安公主不怕吃苦,就怕没用,一旦没用,那就没有话语权,所有的一切就这真的凭李谈做主了。   她看出来李谈是个厚道人,可厚道人也未必跟她的想法一样,她将来是想要让儿子拿下黑水部的,所以现在就必须找机会表现!   李谈听后也有些纠结:“可是你走了,五郎子怎么办?他那么小,离不得母亲。”   远安公主笑道:“我带他一起过去就是。”   李谈又是一句:“胡闹。”   远安公主摇了摇头说道:“三十一叔不用太娇贵我们,这一路上什么苦没吃过?更何况您的地盘,又哪里真的苦了呢?”   李谈见她坚持,想想那孩子如今的情况也应该不错,便叮嘱道:“那你小心些,孩子若是有不对,就立刻回来。”   远安公主点点头,她当然不会拿儿子开玩笑。   李谈这才给远安公主介绍了孟知涯,孟知涯心里给远安公主贴上了一个狠人的标签,对于李谈不拦着她也很奇怪。   李谈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远安公主现在已经能自己做决定了,李谈可以劝说,但是不能强硬。   所有的为对方好,也只是自我感觉而已,对方是不是真的需要谁知道呢?他劝说了就尽到了自己的责任,而且远安公主就算想要握紧手上的人也是正常,毕竟她能依靠的也只有这些人了。   李谈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之后,后面就派人来说贺知章醒了。   他心中一紧,调整了一下心情,开始进入睁眼说胡话的模式。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次,还真不是安禄山←_←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流小光 10瓶;阳台君 2瓶;京梦、V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0章   贺知章醒来之后,整个人死气沉沉的躺在床上。   所有人得了消息又过来看他, 但无论谁说话, 贺知章都是一句:“我知道, 让我静静。”   贺知章什么都明白, 但他就是过不去心里这个坎儿。   李谈走过来轻声说道:“贺老,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咱们还有重要的事情做。”   贺知章看向他,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睛已经带上了些浑浊。   李谈心中一酸说道:“咱们得把书抄了, 不令其因此一劫而失传啊,还有逃出来的那些学子, 也要安置, 我最多也就是在金钱上照顾一二,其他地方恐有照顾不周。”   贺知章听到失传两个字, 被触动了心弦,开口问道:“还能留下多少本?”   李谈听到他声音沙哑,更是难过,握着他的手说道:“都在的, 都在的……其实我一直没有跟您说实话,放到书阁里的古籍都是仿本, 当初我原本只是想将那里作为一处藏书之所,是以想要将古籍放到那里的, 结果没想到建起了书院,我小人之心,担心会有损毁, 便弄了仿本。”   贺知章听后先是有些惊讶,继而眼皮一垂说道:“可是如今长安也去不得啦。”   他到没有斥责李谈心胸狭隘,那么珍贵的古籍,想必李谈收集也不太容易,若是他一点都不担心,贺知章反而会奇怪。   能够弄仿本过去供学子,已经是他度量大了。   李谈装出一副尴尬模样说道:“那个……没在长安,当初我来的时候带了来,只不过现在也不在王府。”   贺知章便问道:“不在王府?那在何处?”   李谈小声说道:“在朱邪狸那里,当初我初到凉州,诸事不顺,生怕这些古籍在我手上出问题,便将它们托付给了朱邪狸。”   “朱邪狸?”贺知章这才想起来之前他改变主意决定跟着过来,就是因为李谈在朱邪狸身上破格太多,此时便问道:“他打算如何归顺?”   李谈尴尬说道:“归顺大概是……不太可能了,他心中有仇。”   贺知章摇头:“不是这个道理。”   李谈无奈说道:“可终究是大唐有负他啊。”   贺知章说道:“自从沙陀一族归顺,朝廷一直待其不薄,此次也不是朝廷对他动手,而是突厥和吐蕃从中作梗,他若能分清仇人是谁,自然不会恨朝廷。”   李谈说道:“他的确没有恨朝廷。”   贺知章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带他回来?而是让他自行建城?你……你这是要让他自立为王吗?”   李谈问道:“带他回来然后呢?他的仇谁给他报?朝廷会为了他一个人去与吐蕃、突厥开战吗?”   贺知章愣了一下,沉默半晌才说道:“若真如此,他想要自行报仇,那也不该在大唐境内划地为王。”   李谈坦然说道:“我允了的。”   贺知章吹胡子瞪眼:“你真以为凉州是你的了?”   李谈说道:“以前说不好,现在么……大概一段时间内可能真的就归我管,不过我会给正在逃跑的朝廷去信的。”   李谈说到逃跑两个字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十分嘲讽。   贺知章一想到这件事情,对朝廷也有些不满,忠臣也不是愚忠,有朝廷这么做的吗?   想要迁都就迁都,毕竟安禄山大军压境,应该没人会反对。   结果前脚圣人下诏书说要亲征,后脚居然偷偷离开了长安,这是正人君子该做的事情吗?   最主要的是圣人还不是将所有的重臣都带走了,而是就带了那么几个!   还都是只会进献谗言的小人!   这样的朝廷如何不让人失望?就算是贺知章此时也没有了为朝廷说话的心思。   他调整了一下语言问道:“若有一天沙陀族真的壮大,反攻大唐呢?”   李谈说道:“除非那时候我死了,否则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朱邪狸打不过我!”   李谈说朱邪狸打不过他,贺知章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比起李谈,朱邪狸十来岁起就跟着他父亲南征北战,之前打吐蕃的时候,在阿布思反水之前,朱邪狸也是立了不少军功的。   在行军布阵方面,十个李谈估计都不是朱邪狸的对手。   然而贺知章刚想反驳的时候,忽然就想起之前李谈简单粗暴的打仗方式,他认真想了想发现如果按照李谈这么打的话,估计天下间还真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唯一遗憾的就是李谈能够照顾到的人太少,所以他还不能称霸天下。   贺知章叹了口气,他现在跟李谈说再多也没用了,人家城池都快建完了,难道他们还要去拆了吗?   那才是生死大仇啊,贺知章又平复下来说道:“如今凉州既稳,那就将那些古籍都接回来吧,我亲自去。”   李谈听后脸都要绿了,连忙说道:“素麻城在荒无人烟的戈壁之上,过去的路途十分艰难,我可不放心你拖着病体去,贺老放心,我一定将那些古籍完完整整的带回来。”   贺知章想了想自己的身体也的确不适合长途跋涉,尤其是他到这里本来就有点水土不服。   他只好放弃自己亲自去的想法,握着李谈的手说道:“一定要尽快啊。”   李谈连忙点头:“贺老放心,我已经派人出发了!”   李谈说完心中有点纳闷,刚刚贺知章看上去对在这些古籍不是那么在乎的样子啊。   毕竟书院被毁真正让贺知章伤心的其实是那些死于非命的学子,而如今李谈说古籍还在,他就更加伤心——古籍还能找回来,可是这些人却永远都回不来了啊。   可怎么这么会贺知章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古籍上?   虽然贺知章看起来精神了一些,让人颇为欣慰。   他其实没有猜到贺知章的想法,通过李谈的描述他就知道素麻城如今草创,想要维持下去就必须依靠李谈依靠凉州。   贺知章就想让那边发展的慢一些,李谈手上的书籍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可以说只要有了那些书脊,哪怕真的带着人到了一片荒地上,只要有水有地,就能发展起来!   虽然那些书在朱邪狸手上已经很久,不过贺知章想朱邪狸每天要忙着建城,忙着处理族内事物,无论是抄写还是看估计都不会有太快的进展。   赶紧拿回来,这样素麻城越是需要凉州,朱邪狸就越是不敢翻脸,至少能够保边境几十年无虞!   李谈见贺知章的精神有些好转,便说道:“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与贺老商议,明珠书院也快要启用了,届时凉州录取学子,我的标准可能会下降一些。”   贺知章听后愣了一下:“明珠书院?”   李谈笑了笑:“对啊,我要把凉州打造成西北的明珠,所以就叫明珠书院了。”   其实还应该继承琅嬛书院的名字,但是李谈担心贺知章听到这个名字就触景生情,这不是给他找不痛快吗?   贺知章有些感慨,过几年可能就彻底没有人记得琅嬛书院,也没有人记得那些惨死的学子了。   李谈一看他的表情,便揣测出他在想些什么,便说道:“贺老放心,这个仇我一定会报。”   这一次贺知章也不劝他了,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李谈跟贺知章讨论了一下明珠书院的问题,见他精神不太好,便及时告辞出来,转头就派人催杜甫他们:你们快点,贺老那边我糊弄过去了!   当然为了显得逼真一些,李谈还真的派出了一队人马去素麻城,当然这是给朱邪狸通个气,顺便给他送去一些东西的。   以往李谈都亲自过去一趟,现在乱成在这样,他也实在是走不开。   贺知章在躺了两天之后,就稍微缓过来了一点,然后揪着李谈给学子们立了一个衣冠冢,靠着记忆将学子们的名字录了下来,可总有那么几个不太明显的,独来独往的大家不那么记得。   贺知章看着对不上人数的名字,难过地说道:“当初我应该更关心他们一些才是。”   李谈没有说话,能劝的都劝了,再说也不过就是罗圈话来回轱辘,那些道理贺知章都明白的很,是以他也不过是感慨一番而已。   果不其然,等立了衣冠冢之后,贺知章仿佛放下一个担子,注意力就转移到了硕果仅存的这些学子身上,亲自将他们领回家照顾。   李谈想想贺知章的家人都在长安,现在身边就两个孙子,多几个学生分散一下注意力也是好的。   而且他还有自己要忙的事情。   他将公孙垂拽过来说道:“写几封信给沿途州府,我要借道。”   公孙垂愣了一下:“大王要做什么?”   李谈冷冷说道:“该有人去教教安禄山做人了。”   公孙垂:……   你说这句话你自己信吗?   好吧,你肯定是信的,那问题是别人信吗?   公孙垂知道系统的约束,私下看看见周围没人,便低声说道:“大王,慎重啊。”   李谈摆手:“我考虑过了,之前我也以为我躲到了凉州就能无视这一切的发生,现在才发现,不行啊。”   他的亲朋好友……虽然亲朋不一定是真的,但感情是真的,交好的人也都是真的。   他带过来了一批,但更多的还留在长安啊,尤其是宫里的伶人,虽然这些人地位卑微,但当年李谈也曾与他们就音乐的问题相谈甚欢。   还有长安那些百姓,难道真的要看他们流离失所吗?   公孙垂劝了两句,见李谈立场坚定,便不再劝,直接说道:“那……大王要向哪几个州府借路呢?”   李谈想了想说道:“兰州、原州和宁州吧,这条路最短。”   虽然并不一定最好走,但这已经是李谈选出来的最近的路线了。   公孙垂应了一声,便准备去写文书,李谈在他走之前叮嘱了一句:“若是可以,顺便让当地州府致信当地折冲府,与我一同救长安于水火。”   李谈记得安史之乱的时候,虽然朝廷孱弱,但很多地方组织起了自己的义军,也曾取得过辉煌的战果。   如今李谈也打算这么做,反正去朝廷的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达。   毕竟朝廷现在是移动模式。   公孙垂走了之后,执夷蔫头耷脑的坐在那里说道:“你这样,我真的救不了你。”   李谈问道:“难不成历史上就没有义军了吗?”   执夷说道:“义军有,但并不应该是你领导的,也不该让安禄山无法占据长安。”   李谈轻描淡写说道:“哦,那就让历史书改一改吧。”   执夷急道:“那样很多事情就都乱了啊。”   李谈问道:“这不是一本书吗?”   执夷愣了一下,这才说道:“你怎么知道这本书就不是某个世界真实发生过的历史呢?”   原来是平行世界?   李谈接受地倒快,他十分洒脱说道:“无所谓,系统就算是要处罚我也要确定我做的事情影响到了以后才会动手吧?”   执夷点点头。   李谈仰头看了看头顶的承尘,半晌才说道:“那也好,至少那个时候应该已经尘埃落定了,至于我……也没什么不甘心的。”   他来到这边的几年比之前人生二十多年加起来都要来的光辉灿烂,而且还有了心爱的人。   唯一让他心里难受的大概就是他走了,朱邪狸可能会难过。   不过朱邪狸有他自己的担子,他应该不会因为李谈的离开而颓唐,只要扛过这一波,以后说不定朱邪狸就能娶妻生子,不必这么辛苦了呢。   李谈这样想着也就没什么想不开的,他自觉对不起朱邪狸,然而又无法做到冷漠旁观。   幸好他跟朱邪狸什么都没发生过,这样将来应该就没那么多遗憾了。   李谈仰着头发呆,执夷在一旁委委屈屈,为什么它的宿主就没有一个能够平安活着回去的啊?   这是它身上有什么诅咒吗?   过了一会,李谈一转头看着执夷泪洒书案,忍不住笑着弹了弹它的脑门说道:“行了行了,我想得很清楚,你也不要伤心。”   执夷抹了抹眼泪,看了看他,仔细想了想之后问道:“你怕不怕以后系统没那么好用?”   李谈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没那么好用是指……?”   执夷说道:“可能有些疑问没有办法解答,只能你自己去找答案,或者如果什么地方除了差错,也没有办法及时调整,只能你自己去应对。”   李谈若有所思地看着它问道:“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执夷说道:“不联网的系统不是完整的系统,你要是能接受,我就断网!”   李谈被吓了一跳:“断网?你会有什么影响吗?”   执夷耳朵一垂说道:“大概……回去会扣我两年的工资……吧。”   想到这里,执夷就嘤嘤嘤地哭了起来,两年的工资啊,它怎么这么命苦?   李谈哭笑不得地把它抱过来说道:“没事儿,我养你。”   执夷立刻不嘤了,抬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哽咽说道:“你说的,可别说话不算数。”   李谈便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执夷把眼泪一擦,又问道:“我要是断了网,就算你完成了任务,也不能回去了,可能就要老死在这边了,等你死了之后,才会被引渡到我们那里,然后……可能还会有惩罚。”   李谈挑眉:“这里挺好的,谁愿意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至于之后的惩罚,我觉得我能长命百岁。”   再一次感谢相知心法,现在他总算是知道这个心法的好处了。   不,不仅仅是长命百岁,或者他想要长生不死都没问题。   执夷见他一点都不反对之后,就用小爪子在空中摆弄了两下,然后十分畅快地说道:“好了!奶奶的,早就想断网了!我那个上司天天念叨天天念叨,也不知道大家都是系统,怎么就他话那么多!”   李谈仍不住笑出了声,他真是没想到连系统都有职场困惑。   执夷转头看着他认真说道:“行了,这下子你真的要一辈子在这边了。”   李谈袖子一挽,那还等什么啊,走你!   只不过,所有的雄心壮志在看到贺知章的那一刹那都被他藏了起来。   他暂时不会跟贺知章说自己要出征的事情,毕竟贺知章才缓过来,李谈不想让他担心。   更何况那些信送到各个州府手上要一段时间,等回信还要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他的重点就在于新州府的建设。   远安公主说走就走,带着儿子带着自己的人马就去了新州府那边。   李谈终究有些放心不下她,时不时写封信过去,顺便嘱托孟知涯照顾好远安公主。   孟知涯看着手中的信,再看看拎着马鞭十分恣意的远安公主,真不知道是谁照顾谁。   如此过了半个月,孟知涯就来信告诉他:可以准备搬迁了。   此时正好是春暖花开的时候,这一年西北的春天来的稍微晚一些,然而气候不冷不热的时候也正适合搬迁。   李谈对于他们的速度还是有些惊讶的,先是写信询问,继而收到回信孟知涯表示之前新州府已经建的差不多,剩下的是民房的建设,现在其实有些地方也还在收尾阶段。   而且他特意空出来了一个地方,这个地方不用建设,那就省力许多。   李谈有些疑惑,为什么要空出来?   孟知涯表示:留给贫民的。   李谈还要写信问,一旁看了信的贺知章却说道:“孟郎君想的周到。”   李谈干脆放下笔向他讨教:“贫民难道就不住房子了吗?”   贺知章说道:“那要看什么样的贫民,能住上房子的已经是不错的了,多得是露天席地而睡。”   李谈愣了一下,想到哪怕是后世都有流浪汉睡在天桥下面什么的,在这个时代大概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   至于什么新州府不能出现贫民这种想法,他是没有的。   一个城市有光鲜亮丽的一面,就必然有藏污纳垢的一面,有很多脏活累活,必须让这些人干。   而如果连个藏身之地都没有,又怎么让人干活呢?   更何况若是城市繁华,必然会吸引很多人过来,哪怕是穷人也会希望来这座城市碰碰运气的。   李谈将这件事情放到一边,转头问贺知章:“学生的招收工作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贺知章看了一下李谈的新章程,只觉得这份章程比之前琅嬛书院的时候更加完备。   他便有些奇怪,李谈一直也没怎么关注过书院的管理,怎么会一下子大刀阔斧改了这么多?而且目前看来还没什么纰漏?   尤其是这个按照年龄和进度分班这种,贺知章觉得李谈在书院上是有野心的,这得多少人才能达到这个标准啊?   如果人数不够多,分来分去,每个班小猫两三只那又何必呢?   李谈见贺知章不说话便问道:“贺老?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吗?”   贺知章便问道:“大王想要招收多少人呢?”   李谈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想多招人,就怕他们不肯将孩子送来。”   他现在手下并不算特别缺人了,老师的话,之前从长安过来的那些学子完全能够胜任。   然后还有贺知章王维李白这些大神,坦白来讲,能让这些人来教导,那些孩子真是祖上积德了。   李谈自己都想跟着听课,当初他废了多大的力气,才将李白弄来当他的老师啊。   在李谈羡慕嫉妒恨的时候,贺知章却说道:“会有人的,这样,先照着两百人招吧。”   李谈有些吃惊,两百人?一开始琅嬛书院可都没有在这么多学生啊。   然而贺知章如此笃定,他也就放心大胆的让贺知章去搞了。   贺知章也有自己的一套章程,他见李谈已经分好了班,便想出了一个办法——考试,每个年级需要会多少东西李谈都已经定死了,教科书都编写好了,那么只要考试就行了,一年级的小孩子不需要考太过复杂,但还是要认识一些字的。   还有束脩问题,李谈定的不高,贺知章想了想就决定分个平民班和贵族班。   这是李谈没有想到的,然而贺知章改了,他也就没反对。   毕竟之前连国子学都是这样,天下人都习以为常,在这里应该也不会出问题。   真把贵族子弟和平民子弟放在一起,那才要出问题。   阶级平等什么的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而现在李谈需要将中原大地上的烽火给扑灭,没工夫理会这个。   反正他时间还长,总会有机会的。   李谈虽然让贺知章总览,但也不是甩手不管,贺知章毕竟年事已高,终归有些精神不济,是以考试的时候,李谈直接派人轮番考试,然后低年级的就交给那些学子去阅卷。   高年级的则是他、王维、李白、杜甫来阅卷,最后再让贺知章把关。   考试报名开始的时候,让李谈十分意外的是来报考的大族子弟居然不少!   是的,大族,这个地方没有什么世家,贵族就更别提了,但是有些家族也的确是根深叶茂,在本地颇有话语权。   就算李谈砍了好几家也一样,而且剩下的家族有的还开心能冒头了呢。   而这些家族有好多都把孩子松了来,其中印子哲和海大成直接将家族里大部分子侄都是送来考试,简直就是昭告全凉州,他们两个是李谈的铁杆拥趸。   李谈看着报名的人数惊讶的时候,贺知章便微微一笑说道:“这才是正常的,他们之前想要与你结交却走投无路,如今正好有这么一个机会,自然是要来表忠心的。”   是的,这些人把孩子送来可不是因为书院多么厉害,而是拿着孩子当投名状,表现自身立场来的。   李谈听后又看了一眼名单,然后对比了一下各家的子侄名单,发现的确如此,送来的都是资质一般的,那些资质好的他们都留在了家里——估计也是害怕书院将孩子教坏。   不过他也不在意,等书院开始教书了过个一两年,或许用不了一两年,他们就会知道错过了什么,到时候再想进来,可没有这么容易了。   李谈见人不少,便放心了下来,又关注了一下寒门子弟。   寒门子弟报名的不少,因为李谈有奖学金措施,而且覆盖面极广,不仅仅是综合考分高的有奖学金,单科成绩好的也有,只不过不如综合成绩高的多而已。   这就很吸引人了,这个世界上偏科的人不少,很多寒门学子对于自己某方面比较得意的,就更要来试一试了,万一能行呢?   而且束脩也不是很高,虽然说这些是寒门子弟,但能够读书识字,已经算不上很贫穷了,真正的穷人是挣扎在温饱线上那一批。   考试开始的时候,李谈并没有出面,而是让公孙垂去的,反正以他的本事,应付这些少年总是没问题的。   李谈就等着在后面阅卷,甚至在跟杜甫他们讨论那些古籍的问题。   杜甫低声说道:“已经都弄的差不多了,明天就能出土……”   他说到这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李谈也不在意,便说道:“那好,回头我让人偷偷的运出城外,等去素麻城的人回来,正好一起带过来。”   这样这个谎就算是圆了。   杜甫心中有些不安:“贺老会不会发现?”   李谈摇头:“这两天他忙着盯考试,盯阅卷,哪里有时间和心思盯着这方面?”   杜甫想想也是,心思也转到科举上来:“也不知道这一批能取中多少?”   李谈坚持说道:“反正只要合格就都收进来,书院地方大,不怕!”   杜甫好奇问道:“书院多大?”   李谈顿了顿,这才想到,书院建成之后,大家还没看过呢!   他只好纠结说道:“反正就是很大,我也没去看,草图不是你们都看了吗?就那样。”   杜甫说道:“那回头还是要去看看的。”   李谈点点头:“先搬州府,然后再入学。”   李谈算了算,天气越来越炎热,就要到麦秋了,很多穷人家的孩子还要帮忙割麦子,这时候上学并不适合,不如直接等到七八月份。   农历七八月,正好就是阳历九月左右,那个时候已经过了农忙,上学应该是没问题了。   贺知章等人对于他推迟那么久才开学都有些不理解,李谈解释了一下之后,贺知章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每当他觉得李谈就是一个“何不食肉糜”的主儿的时候,李谈就能用事实告诉自己,他是非常知道稼穑之难。   实际上李谈哪里懂这个啊,还不是因为后世是这个时间开学,一开始他也不明白,后来学历史的时候才知道有这么一段。   如果李谈的学生都是贵族子弟,那自然不用考虑这些。   因为人数众多,考试一共持续了三天,九个年级分拨考试。   等考完之后,李谈将卷子拎过来看了两眼之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道:“什么玩意,狗屁不通!”   再一看居然是印子哲的侄子,他忍不住皱了皱眉说道:“印家这是把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都送来了吗?”   杜甫见他要发怒,便说道:“息怒息怒,先继续阅卷。”   李谈只好将这份卷子扔到了一边,继续阅卷。   结果看一份生气一次,等到九份试卷过了看之后,他的气居然没那么大了——都变成无奈了。   他拎着试卷说道:“这都是搞什么啊?怎么都这么个水平?这还是贵族子弟?”   虽然说送过来的都是资质不太好的,但是在学业上也都没有收到过苛待,都是跟着资质好的兄弟一起学的,就算差基础也应该摆在那里。   结果这九份试卷过去之后,刚刚印子哲那个侄子的试卷居然是答得最好的!   真是活见鬼了!   一旁的王维也苦笑说道:“我辈任重而道远啊,凉州这边真的是……”   他说着也摇了摇头,虽然知道偏远州府和下州肯定教学条件没那么好,学生出彩的自然也没有京城那边多。   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居然能差到这样,寒门子弟里有几个倒是不错的,但也就那样了。   李谈看了一下那几份所谓不错的试卷,感慨说了句:“这要是在长安,估计连书院门都进不去。”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的让贺知章听到了,他便推门进来说道:“正因为他们不会,所以才要教导,否则还要你我何用?”   李谈等人听后也觉得有道理,便都乖乖起身行礼受教。   有了贺知章这句话,李谈再看那些试卷倒也不觉得生气了。   的确,基础差不怕,反正书院会教,如果进了书院学业突飞猛进,这不才能证明书院的教学质量好吗?   想到这里,他又放宽了心,继续挑挑选选。   当然那些实在是资质驽钝的就算了吧。   那种人就是老天压根没有打算给他们读书的细胞,强求也是让彼此都难受。   李谈不怕他们毁了书院的名声,还怕贺知章为他们发愁影响身体呢!   饶是如此,最后取中的人也让他大吃一惊,居然有四百人之多,这比他当初预计的翻了一番啊!   李谈顿时又开心起来,而等到阅卷之后,他就需要开始跟本地的一些大族联络感情。   要搬迁新州府的事情他早就放出了风声,倒是有许多平民愿意。   毕竟在这里,他们的日子也就这样了,听说新州府的政策比较优惠,赋税什么的都有所降低,而且还更大更宽敞,他们自然愿意去闯荡一番。   然而新州府只有这些平民是不够的,必须将一些富户和大族也起迁过去才行,否则是起不来的。   为了这个,李谈决定跟某些族长谈谈话,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如果还不听的话,那就别怪他亮肌肉了。   他第一个找上的就是印子哲,结果还没等他开口印子哲便说道:“印家愿意跟着大王走,大王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海大成是跟着印子哲一起来的,此时也连连点头说道:“海家也愿意的。”   李谈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两位居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印子哲当然要答应,若不是李谈找他来谈话,他都开始思索怎么主动提出来了!   要知道,宁王也是要搬过去的,他会让自己受苦吗?可能吗?而且就算吃苦又怎么样?这正是表忠心的时候啊,这时候不出头,一辈子也就活该别出头了。   而海大成的逻辑就简单许多——跟着印子哲走,他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反正不会吃亏。   李谈笑着安抚他们说道:“放心,新城比这里好上许多,周围沃土千里,不会亏待你们的。”   印子哲心说:不不不,您亏待也没关系,反正早晚会补偿的。   他也看出来了,李谈这个人公道,不让自己吃亏也不会让别人吃亏,那就行了。   印子哲回去就开始让家里人收拾行装。   一个大族要搬迁需要多么大的工程?自然是要提前准备好。   而有了他们两个做领头羊,之前其他在观望的人也纷纷前来王府拜见。   当然他们等闲是见不到李谈的,是以接待他们的大部分时候是王紞或者杜甫。   然而能见到这两位已经是他们祖上烧高香了,若是放在京城,他们只怕连王府大门都进不去!   不过有人愿意走,就有人不愿意走,李谈算算人数也差不多,虽然不够将新城填满,但也不急于一时,只要慢慢发展起来,总会有人的。   更何况他那里有水,有泉眼,有沃土!   在如今这个时代,有这三样就足以吸引人过来了。   李谈将城池周边最好的一些庄园握在手里,准备将来或送礼或赏人用,而其他的则直接拍卖。   印子哲和海大成就仿佛是李谈找的托一样,有拍去了好几块地,搞得李谈都怀疑印子哲到底有什么想法了,这也太积极了吧?   怎么还能不积极?新州府的方位如今算不上什么秘密,李谈早就将地址公布了出来,他们也就派人过去转了一圈。   虽然新州府那边如今看起来荒凉,但是派去的人检查了土地,发现真的是不错的土地,虽然稍显贫瘠,但是养个一年半载就能耕种,而且城内有水源流出,因为水源充足,土地灌溉不成问题,那就更是好事情。   印子哲当然要抢先出手,否则等其他人回过神来,哪里还有这般便宜的事情?   李谈一开始不知道他想什么,后来王紞解释了之后,他就笑了笑随他们而去。   那些土地本来就是荒地,如今能卖出去就是自己赚了,有什么亏不亏的?   在商定搬迁的日子到了之后,李谈就开始动身了,而在这之前,许多大族和平民都已经搬迁了过去。   在看到新州府的城墙城门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是震撼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京城长安的城墙,也不过如此了吧?   如果李谈知道他们的想法的话,就会告诉他,这城墙比长安的更高更结实,并且还有机关。   无论如何,在看到这城墙的时候,众人才是真的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废了这么大功夫,宁王应该不是一时兴起。   而且如今局势动荡,这样的城池让人觉得有安全感啊!   虽然圣人逃出长安的事情在李谈的封锁下,凉州并没有传播开来,但是安禄山这个反贼要打到长安了,却是很多人都知道的,毕竟洛阳都被他打了下来。   哪怕再知道凉州偏远,不会打过来,大家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如今好了,到时候城门一关,就算是安禄山恐怕也打不进来!   进了新城之后,街道整齐整洁更是让人心生喜爱,大家更是发现新城的路居然都是石板路!   是的,是李谈比较嫌弃的石板路。   按照他的想法,怎么也要弄个水泥路啊。   然而……没有人有时间去搞这个,在这个长安都是夯土路居多的年代,一座巨大的城池全是石板路是什么概念?   那都是钱啊!   冲着这些,新州府就是个要发达的样子。   只不过这一切都比不上新城最中央那个巨大的喷泉。   谁都不知道那个喷泉是怎么做的,又是怎么喷出的水,而水又是从哪里来。   大家围在喷泉边上,脸上都带着惊喜,在凉州这个地方,有水就代表有希望。   很多人安顿下来,逛了一圈新城之后,发现已经有小商贩三三两两开始营业,虽然目前不如州府繁华,但终究没有影响生活质量。   很多人甚至开始给不肯来的亲朋好友写信——快来!这儿安全!   李谈不知道他之前绞尽脑汁传播的各种说新州府好的流言连城墙都比不上,他现在正在陪贺知章查看古籍。   这些造假的古籍终于是搞好了,贺知章如今有了新的学生,心情也很平稳,看到这些古籍的时候也只是有些感慨。   “恐怕明珠书院没有当年那样的藏书阁了。”   李谈立刻说道:“哪儿能呢?当初是觉得有长安的藏书阁了,这边就不用,如今看来还是要弄一栋,不过主楼建的矮了一些,回头我让孟知涯加几层好了。”   贺知章问道:“书从哪儿来?”   李谈笑嘻嘻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我记得啊。”   贺知章依旧怀疑,然而杜甫等人却不再怀疑了。   不过贺知章也知道李谈轻易不会承诺,只要说了就会兑现,便也不在这上面纠缠。   他带上古籍带上那些学子就准备去新州府。   当然他是跟李谈一起走的,只不过,李谈有些着急——他派出去的信使为什么还没回来?   那些信使是前往兰州等地送信的,为的就是跟这些州府借道,李谈原本以为用不了多久,可……这都快俩月了啊。   他都怀疑这些信使是不是折在了路上。   就在他焦急的等待信使的时候,信使终于是回来了。   不仅回来,还带回来了一个人,不对,是一堆人。   李谈听说又来了一堆人之后,脑袋就嗡了一声,生怕再听到什么噩耗,连忙跑到前厅之后,一看来人不由得愣了一下,那是一个衣饰朴素的女子,然而再朴素也掩盖不住她的容光。   李谈看到她的时候就愣了一下,他身后的清空也十分惊讶:“娘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空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北方有佳人 52瓶;阿矜、空是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1章   “三十一郎, 阿娘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嘤嘤嘤嘤……”   李谈抱着冲过来的杨贵妃被她嘤的脑袋都大了, 半天才找回自己的思路问道:“阿娘怎么来了?阿爹呢?”   杨贵妃哭着也没耽误她说, 并且口齿十分清晰:“出城之后我就与你阿爹分散了,无奈之下就只好带人来找你了。”   李谈:我信你才有鬼!   别说她跟李隆基一定是会被保护的最好的那一拨, 就算真的分散了,是找李隆基容易啊,还是千里迢迢跑凉州容易?   李谈咽下了想要揭穿的话,说道:“好了,现在已经安全了, 您先去梳洗休息一番,有什么话等安顿下来之后再说好不好?”   当然好, 杨贵妃最怕的就是李谈不接收她, 如果那样的话, 她就白白跑了做这么多里了。   她擦了擦眼泪, 柔柔弱弱说道:“我带来的人也安顿一下,哦, 有十几个是罪人就随你处置吧。”   李谈愣了一下:“罪人?什么罪人?”   千里迢迢带着罪人过来,这条路还不是很好走,这得是多大仇啊?   “嗯,我在来的路上正巧碰到了一些不孝子弟, 看到他们拿着的东西有些眼熟,责问一番之后便听闻这些小畜生,居然……居然……烧了书院!三十一郎, 我对不住你啊,嘤嘤嘤……”   李谈听后收回刚刚的想法,这个仇……真的很大。   不过……只有十几个人?   杨贵妃仔细观察着他的脸色,发现李谈的表情一瞬间就变得十分冷硬,就明白他肯定是知道这个消息了。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他们手下的那些畜生我已经就地处死了,就剩下他们这些主谋,带回来给你,随便你处置,三十一郎……你说句话呀……嘤嘤嘤……”   李谈揉了揉太阳穴,他虽然恨极那些人,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但此时还是要安抚一下杨贵妃的。   毕竟杨贵妃能将他们带过来,还没让他们翻盘逃脱,这真的是很不容易。   李谈温声说道:“好了,此事我已知悉,阿娘先去休息吧。来人,带娘子去梳洗休息。”   清空连忙上前说道:“娘子请随我来。”   杨贵妃带着侍女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她一走,李谈的脸色就阴沉下来,开口说道:“来人,把外面那群丧心病狂的凶手给我抓起来!”   侍卫立刻领命而去。   李谈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准备去见见杨贵妃。   他们两个需要单独谈一谈,他想知道杨贵妃到底是怎么想的。   虽然心中纳闷,但李谈还是准备等一等。   至少等杨贵妃梳洗用饭,最好再小睡一觉之后再说。   趁着这个机会,他先问了信使:“怎的就你一个人回来了?他们呢?”   因为要给三州送信,李谈又着急出兵,就干脆派了三个信使过去,这样比较节省时间一点。   信使战战兢兢说道:“另外两位还在想办法游说三州刺史。”   李谈愣了一下:“游说?”   信使也抹了抹眼泪说道:“我等有负殿下所托,他们……他们不肯借道。”   李谈觉得自己应该生气,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他现在居然平静的很,只是问道:“为何不肯借道?”   信使说道:“他们说没有圣旨,您调兵是违反律法的……”   李谈短促的冷笑了一声,摆手说道:“行了,我知道了,这事不怪你们,你想办法传信给另外两人,让他们回来吧,无论他们怎么游说,这三个人恐怕都不会同意的。”   信使愣了一下,本来想要说努力一下也未必不可行,毕竟现在情况危急,三州刺史可能还没得到消息。   不过他看了一眼李谈的表情就聪明的行礼退下了。   在他退下之后,李谈还吩咐王紞准备点东西赏赐这次的信使。   信使走了之后,李谈才让人将公孙垂喊过来,结果没想到公孙垂过来了,其他人也都过来了。   李谈看着一群人满脸的八卦无奈说道:“行了,正好省的我派人一趟趟跑腿了,你们有什么问题先问,问完我们说正事。”   大家都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难道不应该是先说正事再八卦吗?   不过,他们跟李谈也比较放得开,尤其是李白,他直接问道:“刚刚王府前面十分热闹,是何人驾临?”   李谈说道:“是娘子来了。”   娘子?   众人十分惊讶,能被李谈称呼为娘子的,也就只有杨贵妃一个了。   可是……她怎么来的?她来了圣人呢?   眼看着大家一脸的求知欲,李谈只好将事情叙述一遍说道:“不要问我他们怎么失散的,为什么要来找我,我也很想知道,不过娘子远道而来,我见她精神不好,便先让她去休息了,有什么事情等她养好精神再说。”   人都到这里了,总不能再送回去吧?   他都这么说了,大家只好也按捺下心中的疑惑,不过每个人都清楚,事情肯定不像是杨贵妃说的那么简单。   李谈见他们不问了,便又补充一句:“娘子过来顺便还将烧书院的贼人一同押解来了,我已经命人将他们压下去,该如何判,大家商量一下吧。”   说到火烧书院的贼人,众人的情绪都有些激动。   就连王维这样清逸风雅之人如今都恨得咬牙切齿:“这还有何可商议?恨不能将他们千刀万剐!”   李谈淡定说道:“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想问问,若是我判他们一个凌迟,你们不会觉得我过分吧?”   当然不会觉得过分。   看着群情激奋地样子,公孙垂这个依旧能够保持理智的人,挣扎着说了句:“可若是这么判……娘子那边……”   李谈摆手:“娘子既然将他们交给我,就是不把他们当杨家人了。”   李谈心里清楚,这其实就是杨贵妃交上来的投名状。   毕竟现在两个人的情势有些颠倒,李谈若是不想收留杨贵妃,或者有其他什么想法,杨贵妃是没有办法的。   她重生之后到底是做错了,导致如今还是要依靠别人才行。   唯一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大概就是抛弃一切来找李谈。   众人听了李谈的话之后,对于那些人的下场不再多做讨论。   谁都知道就算是凌迟他们都不解心头之恨,然而他们不能沉浸在恨意中,尤其是不能让李谈沉浸在恨意之中。   毕竟他还年少。   八卦完之后,李谈表情严肃说道:“我找诸位前来主要是想要讨论一下,兰州、原州、宁州三州刺史拒绝借道。”   众人稍稍一愣,继而公孙垂脸色大变:“他们……他们这是要隔岸观火吗?”   原本杜甫等人还在思索这几州的刺史图什么,等公孙垂说出这句话来之后,这才恍然。   王维冷笑说道:“只怕是想要自立吧?”   李谈轻咳两声:“自立他们倒是未必敢,公孙说的可是一针见血,他们是打算隔岸观火,是打是降都要看情况。”   他说完忍不住看了王维一眼,心中有点发愁,觉得他是不是应该先让王维去书院教一段日子的书,平和一下心境再说?   同时他心里对那些人更恨一点,王维好好一个风雅君子被他们磋磨成了什么模样,这种心灵创伤最难弥补。   李白不知道李谈还有功夫关心王维的心里状况,此时他可以说是怒发冲冠,十分愤怒说道:“这些人深受皇恩,朝廷待他们不薄,居然如此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一时之间大堂上都是讨伐那三州刺史的。   李谈忽然说道:“这也是朝廷失了民心啊。”   李白微微一愣,也沉默下来。   他们都是忠臣,但是让他们评价这次朝廷的所作所为,也必须说一句朝廷太让人失望。   杜甫试探问道:“那……大王打算如何做?”   李谈说道:“我的意思就是……再派信使通知他们一声,如果他们还不同意的话,那我就要跟他们好好谈谈了。”   王维立刻问道:“怎么谈?”   李谈淡定说道:“当然是用兵跟他们谈了。”   这意思就是说如果三州刺史不同意的话,那就等着被李谈打上门。   杜甫立刻说道:“不妥。”说完这句他又连说两句:“不妥,不妥,朝廷如今已经……我们怎可还如此倒行逆施?”   李谈反问:“那就放着长安不管了吗?”   朝廷都跑了,肯定是不打算守长安了,就算以后夺回来,长安的百姓也是受过一轮磋磨了啊。   杜甫一时语塞,其他人也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李谈坦然说道:“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但是现在不是邀名的时候,我宁可舍了这名声不要,也得将安禄山拒之于延禧门之外。”   众人见他目光坚定,对视一眼之后,瞬间达成了一个共识:让贺老去教育他!   这次的会议,虽然说是商议,实际上就是李谈通知大家——我要动手了,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散会之后,众人出了王府不约而同的往左一拐,去了贺知章家。   而李谈则往书房走,开始思考要怎么才能不把三州的百姓吓到。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如果打过去的话,赢是肯定赢的,那么到时候这三州的刺史要怎么处理?   他肯定不会让在这些人继续当刺史,可是他这里谁又适合当刺史呢?   到了这个时候,李谈忽然发现他身边这些人,没有几个有地方执政的经验啊。   这可就太让人头疼了,而且他这边本身人就少,再分出三个去当刺史……这不是开玩笑吗?   就在他觉得脑壳有点痛的时候,就看到王紞匆匆而来,对着李谈行礼说道:“大王,与娘子随行的人中还另有其人。”   “嗯?”李谈有些意外:“谁?”   “他自称姓颜,名真卿,字清臣。”   李谈差点原地跳起来。   卧槽卧槽,颜真卿!   王紞看着李谈瞬间变的十分激动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惊讶,这又是怎么了?   李谈按捺住兴奋:“他是一个人来的?”   王紞摇头:“他带着家人一起来的。”   “可安顿好了?”   王紞说道:“正要请示大王,将这一家人置于何处?”   如今他们在新城,房子肯定是有的是,问题就在于怎么安排。   像是州府的核心人物一般都是安排在未央坊,而如印子哲这种站在李谈这边的当地豪强则被分到了群贤坊,州府的普通官员则是分到了颁政坊。   剩下的诸如富人区平民区和贫民区之类的都分的很清楚。   杨贵妃带来的人肯定不能分到别的地方,但是是住在未央坊还是住在颁政坊就有说法了。   李谈果断说道:“给他们在未央坊收拾出一套院子来,唔,这段日子先将他们安排在王府吧。”   李谈一边说着一边庆幸当初建造王府的时候,没有死板的按照真正王府的简直来建。   否则的话想要安排这一家也不太好安排,毕竟正常王府只分前后。   颜真卿这拖家带口的过来,李谈将他们一家都安排在后院也不是事儿,而王府前院一般很少有住人的地方。   好在如今的宁王府是有的。   王紞心中诧异,没想到这个颜真卿居然也能在未央坊捞一套房子,开始回想这个人到底是谁。   不过在他离开之前,李谈忽然问道:“我记得你还有个兄长名叫王缙,不知如今身在何处?”   王紞说道:“二郎如今任太原少尹。”   李谈想了想,王缙日后还要协助李光弼,不由得十分遗憾,如果能将王缙也忽悠过来,他还发什么愁呢?   不过如今也很好了,他点头说道:“嗯,你先去安顿颜真卿一家,我也等他们休息好再见他们吧。”   反正他也不是皇帝,没有让人拖着疲惫的身躯还来朝见的理由,正巧他还需要跟杨贵妃通个气——到底是怎么带着这么多人过来的?   结果他没想到杨贵妃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   等李谈过去见她的时候,杨贵妃十分不见外地说道:“这一路上提心吊胆,生怕遇到反贼或是其他绿林贼人,都睡过一个安稳觉。”   李谈见杨贵妃这一装扮又是一个倾城美人,不由得笑道:“别的地方不敢说,凉州还是安全的。”   杨贵妃也含笑说道:“我来的时候一看这城门就知道凉州必定是安稳的。”   李谈直接问道:“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怎么自己跑来了?”   杨贵妃十分不客气说道:“不跑过来难道等着在马嵬驿被赐死吗?”   李谈犹豫了一下说道:“你如今与之前不一样了,大家都知道你是贤妃,未必会重蹈覆辙。”   杨贵妃摇头:“这是拿命赌,我赌不起,我好不好有什么用?我姓杨,阿钊也姓杨,阿钊因我而受到重用,这还不够吗?”   李谈便不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反正都已经到这里了。   “你怎么跑出来的?”   杨贵妃说道:“路上走的慌忙,想要离开可是太容易了。”   李谈问道:“你当时没带人?”   杨贵妃摇头:“只带了阿莹一个侍女。”   李谈被吓了一跳:“你胆子也太大了,两个女子上路,如今还这么不太平……”   尤其是杨贵妃还有如此姿容,就算穿着普通也掩盖不住她的容貌气质,她身边的阿莹都比普通女子来的好看一些。   杨贵妃苦笑:“我怎么会不知道有危险?可总比丢了性命强。”   李谈摇了摇头,心说你这是运气好,否则……只怕到时候你会觉得生不如死。   不过既然杨贵妃都平安到达了,他也没有继续问,只是问道:“既然只有你和阿莹两人,那些嫌犯又如何肯跟你走的?”   杨贵妃坦然说道:“我骗他们的,我说要来寻你,若是将我护送过去,你必定会厚待他们。”   李谈一脸不可置信:“他们就真的信了?他们前脚才烧了我的书院!”   杨贵妃也十分愤怒:“这些人不配当杨家子弟,他们居然还真的觉得是那些学子想要霸占属于你的珍宝,他们是帮了你的忙,将珍宝抢夺了回来!”   李谈面无表情说道:“若是那些学子能活转回来,别说那些珍宝,就算让我舍弃全部身家我也在所不惜。”   杨贵妃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心疼地说道:“阿娘知道,阿娘都知道,所以他们交给你随意处置,我绝不多言。”   李谈叹了口气说道:“所以他们就真的护送你过来了。”   杨贵妃颔首,说实话这些人脑子里想什么她也不是很懂,只不过,可能他们自己将那些钱财看的无比重要,所以就觉得别人也将钱财看的很重要吧。   李谈便又问道:“那颜真卿是怎么回事?”   杨贵妃说道:“我是在路上碰到他的,他原本在洛阳丁忧,待洛阳失陷,他不肯投降就带着全家出逃前往长安,结果没想到……”   李谈问道:“他没有要去寻朝廷吗?”   颜真卿这种忠臣,在当时那个情况下,应该不是留下来在长安抵御安禄山,就是追寻朝廷的脚步啊。   杨贵妃说道:“他当初的确是要去找朝廷的,不过我就跟他说如今的朝廷没有了心气,连长安都丢了,还怎么可能真的全力抵抗安禄山?还不如来寻你。”   李谈:……   “可是我的话……还不如去寻他的堂兄吧?”   杨贵妃有些茫然:“他的堂兄是谁?”   “颜杲卿,曾经是安禄山的下属,安禄山反叛之后颜杲卿不肯同流合污,此时应该是在招揽义士共同抵抗安禄山。”   杨贵妃半懂不懂地说道:“这样啊,可是若是安禄山的下属,那距离这里也太远了,颜真卿如何能够过去?他没有路引啊。”   她说到这里,李谈才想起有哪里不太对——杨贵妃说逃就逃了,居然能够顺利到这里,那就说明她有路引。   也就是说其实她早就准备好了逃跑。   李谈没有继续追问,毕竟颜真卿都来了,而且他也想明白了为什么安禄山明明少了十来年的发展时间,居然还能势如破竹的冲过来,想必就是因为许多人没有形成有力的抵抗。   历史上安禄山起事的时候,有许多人都自发抵御安禄山,其中颜真卿和颜杲卿兄弟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而如今安禄山起事的时候,颜真卿还在丁忧,不仅是他的轨迹改变了,还有很多人的轨迹可能都改变了。   杨贵妃见李谈沉思,便问道:“你是想要救长安吗?”   李谈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杨贵妃淡淡笑道:“我还不知道你吗?对了,朱邪狸如今怎么样了?”   李谈也不怕杨贵妃泄露秘密,直接将朱邪狸最近的情况说了一遍。   杨贵妃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觉得李谈是胆大包天,她作为一个重生一遍的人,现在才明白,如果不胆子大一点是跳不出这个牢笼的。   她也没觉得李谈做得不对,毕竟万一大唐没有了他们母子的容身之地,好歹还有朱邪狸会收留他们。   当然这就要看李谈跟朱邪狸的感情如何了。   杨贵妃对于感情这种东西是不太相信的,所以她觉得最好的方法就是用利益,如今李谈做的就不错,素麻城必须依靠他们才行。   但她觉得以朱邪狸的本事,早晚有一天不需要依靠凉州,所以必须将彼此之间的联系砸的更加紧密一些。   杨贵妃自觉别的本事没有,但是这种事情还是能做的来的,更何况朱邪狸的母亲也在,她之前跟那位王妃的关系也不错,应当能说上话。   想到这里,杨贵妃便跟李谈说道:“什么时候让我跟沙陀可墩再见一面吧,许久不见,还要有点像她了。”   李谈愣了一下,点点头说道:“那回头我问问印星,对了,远安公主也在这里。”   杨贵妃有些意外:“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李谈解释了一下,杨贵妃听了之后,不由得一脸向往:“当初若我也能像她一般……”   李谈看了她一眼心说,如果是走正常剧情的话,你比她还……还怎么呢?   李谈也想不出形容词,远安公主所作所为都是基于为了大唐好的基础上,所以哪怕她做的过火一点,李谈也能理解。   然而在这本书原本的描写之中,杨贵妃完全是为了情情爱爱放弃了父母之邦,这一点他是绝对不赞同的。   哪怕现在朱邪狸要造反,跑来跟李谈说是为了他们能在一起,李谈也能立马跟他翻脸。   两个人能够在一起,必定因为三观一致,而如果在这方面有了分歧,那么三观也肯定有了分歧,勉强下去也不过是拖一段时间再分手罢了。   李谈问道:“当初决定离开长安的时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没劝一劝吗?没让阿爹将我调回去吗?”   杨贵妃回过神来没好气说道:“你以为我没说吗?怎么可能?我当时一再强调将你调回去一定能够抵御安禄山,可是圣人偏偏不信,哎,哥舒翰的惨败已经吓破他的胆子了,连我说就算不让你回去打仗,让你去护送也是好的,然而他等不及,怕你回去的时候安禄山已经打来了。”   李谈:……   他原本以为了李隆基没让他过去是因为怕突厥和吐蕃会趁机发难,事实证明想的多的是他。   他叹了口气说道:“若是我在长安,必定……算了,现在说这个也没用,长安还没陷落,我还有机会。”   杨贵妃沉默半晌才说道:“不要勉强,长安……哎,长安……”   想到长安,再想到洛阳,李谈心情也有些沉重。   他跟杨贵妃谈了一会之后就离开了,离开之前说道:“新州府如今还不算繁华,不过阿娘若是闷得慌便出门逛逛吧,我还要去跟人商量怎么收拾那三州刺史。”   杨贵妃对他倒是充满了信心,一点也不觉得李谈在说大话,并且含笑对着他挥手说道:“去吧,不用管我。”   李谈说完就离开了后院,准备去找公孙垂清点一下粮草,毕竟之前打仗其实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家门口,对于粮草的运输要求并不是很苛刻。   这一次最远可能要打到长安,中间隔着七百多公里,这个长度必须做好调度。   王维这个转运使,可能还真的要走马上任了。   就在李谈想着这些的时候,迎面就看到贺知章慢悠悠的走过来。   在看到贺知章步伐缓慢的时候,李谈心中不由得一痛。   书院出事这之前,贺知章虽然年纪也不小,但是精神健旺,走路步履矫健,看上去完全不是这个年纪的老人。   出事之后,虽然李谈救治及时,但贺知章还是仿佛骤然老了十岁一样,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老态龙钟了。   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明珠书院建起来之后,贺知章能够恢复过来。   李谈一边想着这个,一边调整心情走过去问道:“贺老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情派人来喊我一声就好,我去你那里也是一样的。”   贺知章含笑摇头说道:“那怎么行,如今天下大乱,虽然不到礼乐崩坏的地步,却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们凉州还是做个天下表率吧。”   李谈摇摇头:“天下表率不是这么做的,更何况您之余我虽没有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纵然以太子之尊也要尊重老师,我又算得了什么?”   贺知章心头熨帖,开口问道:“听闻大王想要跟那三州用武力谈一谈?”   李谈:……   这个总结可在真是太精辟了,到底是谁告诉贺知章的?   他一边暗暗思索,一边笑着说道:“怎么能呢?我当然是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这三州刺史严格来说也没什么错,不过,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如果真的等调令的话……只怕是等不到的。”   贺知章一哂:“行了,别想办法骗我了,我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不过,终究都是大唐子民,你要有分寸,你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也要在乎他人的性命,否则岂非就是第二个安禄山?”   李谈表情严肃正色说道:“贺老放心,我定不会冲动。”   贺知章点了点头,背着手就又走了。   李谈有些纳闷地看着他,这到底是过来干啥的?就为了提醒他不要滥杀无辜?   而此时等在外面的李白等人正在讨论,不知道贺知章能不能劝动李谈。   等贺知章出来之后,他们便迎上去问道:“贺老?”   贺知章摆摆手说道:“大王知道他在做什么,你们配合他就好了。”   “啊?”李白顿时愣在那里,他原本以为贺知章一定会说服李谈不要轻易动兵。   对自家人动兵,名声还要不要了?   贺知章负手说道:“人生有所为有所不为,等你们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不要为声名所累,觉得对的事情就去做,你们的确是为他着想,但是为什么就不想一想,若是他不这般做的话,长安的百姓该如何?洛阳的百姓该如何?”   众人十分惭愧地低下了头,贺知章又说道:“我看他比你们明白。”   这也是贺知章没有劝说的原因,其实真正打动他的就是李谈那句不在乎自己名声。   这才是真的忧国忧民的情怀啊。   若是没有发生书院的事情,贺知章或许也会反对,然而出了这件事,他就忍不住想,连自己人都能下如此狠手,那么安禄山会如何对百姓?如何对那些不肯投降的官员呢?   这么一想,就没有任何理由阻拦李谈了。   李谈得了贺知章的首肯,更加的大张旗鼓,他直接将公孙垂找来,公孙垂过来的时候有些头痛说道:“大王,粮草怕是不够。”   毕竟这之前凉州一直都是贫困户,都要靠朝廷的赈济,在去年的时候还需要赈济粮呢。   就算现在有了水源,想要缓过来也要个一年半载,而且为了防守突厥,边城都是重兵把守,这就相当于耕种的人少了,而消耗增加。   李谈顿了顿说道:“去买,无论跟哪里买,不管花多少钱,必须保证军粮供应。”   公孙垂没有反对,他知道李谈有钱,十分有钱,但是能够供应大军多久他却不确定,只希望能够撑到粮食成熟。   粮食的问题解决了,那就是兵员的问题。   李谈沉思半晌说道:“广发公告,就说宁王招募义军抵抗反贼,希望有识之士能够一同抗安。”   这是颜真卿给他的灵感,颜真卿他们曾经募兵二十万,而当时他们其实也跟朝廷失去了联系,所以这些都是自己做主的。   当然二十万士兵并不是颜真卿一个人做主,他们是有一个联盟的。   只不过如今这个联盟恐怕是不在了,否则怎么可能让安禄山这么顺畅?   既然颜真卿的义军没有了,那他就组建一个义军吧。   当然虽然说是义军,可也要按照正规军的建制来,就相当于一次扩军。   公孙垂也没有反对,现在他们手上的兵的确不多,若能招来自然是最好的。   李谈叹了口气说道:“哎,可惜我手上能征善战的将军太少了。”   跟安禄山打不是跟吐蕃和突厥那些来犯之人打,那时候他独自领军就行,可如今安禄山号称有十五万大军,就算打折也有个十万,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支应的过来的。   看来是时候将田神功调过来了,田神功发光的舞台就是安史之乱,正好。   李谈将所有事情都安排个差不多等公孙垂离开之后,才看着窗口喃喃说了句:“还得通知印星一声。”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在窗外说道:“才想到要通知我?”   李谈顿时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朱邪狸从窗子外面翻了进来。   朱邪狸走过来捏着他的下巴亲了他一口说道:“我看你是要把我忘了,说,我该怎么惩罚你?”   李谈眨了眨眼睛,这才确认朱邪狸是真的来了,他忍不住看了看窗子又看了看他:“你这是……越来越大胆啊。”   虽然以前也翻窗,但那好歹都是趁着晚上来,现在可好,直接白天就过来了,也不怕被人看到。   朱邪狸笑道:“新州府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我又有什么好怕?”   李谈听后顿时得意,伸手抱住他的腰笑道:“这样说来倒是真的,唔,那下次你也不用委委屈屈翻窗了,直接走门就好,反正州府里面也没人不知道你。”   朱邪狸被他这一抱弄的有些心痒难耐,不过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坐下来将李谈拉到腿上说道:“你要出征?”   李谈点头:“没错,再忍下去怕是要内伤,就不想管了。”   朱邪狸也没问他为何朝令夕改,便说道:“既然如此,我便来帮你好了。”   李谈有些吃惊:“你不是不回大唐了?”   朱邪狸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尖说道:“我不为大唐,只为你。”   当然若是大唐想要拉拢他,肯将李谈送来联姻就更好了。   联姻的方式也简单,就让李谈一直当凉州刺史嘛,反正这个地方也没那么重要。   不过,这个想法朱邪狸不敢说出口,他怕被李谈打出去。   李谈听后感动的不行,伸手揽着他的脖子亲了亲他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也不要勉强,沙陀族人如今需要休养生息,也需要你看顾,没关系,我可以的。”   朱邪狸却摇了摇头,他知道李谈打仗没有失败过,可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常胜将军。   他担心的是李谈这样赢下去,若是有一天败了,败的太惨怎么办?   若是他在,总能提醒一下。   想到这里朱邪狸便说道:“我不带人,就在你的麾下充任一个校尉就好。”   李谈这才明白朱邪狸是真的将自己的私情跟民族分开,他是为了李谈而带兵打仗,但并不会将自己的部族也卷入这场战争。   可他还是摇头说道:“你长期在外,素麻城……”   朱邪狸一听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不由得笑道:“怕什么?你对我就这么不信任吗?”   李谈果断闭嘴,这种事情还是别讨论的好,毕竟他也不知道素麻城如今发生了什么事情。   朱邪狸见他不说话,便伸出手指描绘他的双唇说道:“不如这样,我们演一场戏好了。”   李谈被他的手指弄的有点痒,忍不住张嘴咬了一下,含糊问道:“什么戏?”   朱邪狸感觉指尖一温一痛,瞬间呼吸一顿,而后迅速抽出手指,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说道:“我扮做异族去劫掠兰州,你就等兰州刺史向你求救就是。”   李谈看着朱邪狸垂眸的模样忍不住得意的笑了笑,凑到他耳边说道:“想继续装,你得先把我放下去呀。”   表情能够掩盖,但是身体的变化是掩盖不住的,不过朱邪狸也是可以,都这样了还能一本正经的讨论事情。   朱邪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果然就将人放了下去。   总要先将正事解决了才好说其他。   李谈也调整了一下表情,仿佛刚刚使坏的人不是他一样,开口说道:“这倒是一个好方法,可是其他两州距离边境比较远,恐怕不能用这个方法了。”   朱邪狸深呼吸好几次,终于压下了冲动这才说道:“那还不好说吗?装成叛军也是可以的。”   李谈听后不由得认真思索,还真是个办法哎。   他想到这里,一拍桌说道:“这个得好好计划,我立刻让公孙垂他们过来商讨一下。”   朱邪狸听后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原本以为商讨完正事,就是私人时间了,他们两个总要独处一下。   结果……?????   李谈一转头就看到他一双隐隐带着深蓝的仿佛盛满了星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一时之间也有点心痒难耐。   结果就在他凑到朱邪狸面前抱住他的腰,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就听到清空在门外说道:“大王,公孙长史,杜令,李司马,王转运使都已经到了前厅。”   李谈:??????   他清了清嗓子:“他们怎么来了?”   清空犹豫了一下才问道:“刚刚大王不是说有事要与他们商议吗?”   李谈:……   他转头与朱邪狸对视一眼,然后发现朱邪狸此时的眼神带着想要吞噬人的灼热。   不过这次朱邪狸主动放开他说道:“走吧。”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李谈说道:“日久岁深,总有机会。”   李谈沉默,总觉得朱邪狸好像在开车,但他没有证据……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黄桃小笼包 5瓶;京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2章   州府众人都知道朱邪狸时不时就过来找李谈, 但是出现在众人面前这还是第一次,众人都有些奇怪。   等李谈说出朱邪狸的计划之后, 一时之间众人面面相觑, 心中都不太同意这个计划。   倒不是这个计划本身不好,而是他们担心让朱邪狸来执行的话, 万一到时候朱邪狸真的劫掠一把怎么办?   不得不说, 吐蕃和突厥的蠢蠢欲动, 契丹和奚部的揭竿而起, 都让大唐军民对外族有些不信任, 再加上安禄山反叛。   哥舒翰战败之后手下大将倒戈, 这些都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哪怕朱邪狸是盟友, 他们也会本能的保持怀疑。   只是这话又不能说出来, 李白轻咳两声说道:“如今素麻城正在建设之中,朱邪……可汗就算是做个样子也要真的带人奔袭,恐怕会耽误就素麻城的进度啊。”   朱邪狸眼睛扫了一圈,心里就很清楚这些人到底在担心什么,便说道:“我自然是不会带自己人去, 到时候还要让阿恬帮我选出一些人来, 让我带着走一圈就是。”   不带自己人啊?   众人精神一振,纷纷开始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真的可行。   总比李谈打上门要好的多, 而且也能起到威慑作用。   至于选人的事情就更容易了, 凉州本来地理位置就比较复杂,这里各民族跟汉民通婚的比比皆是,想要选出几个长相近突厥的一点也不困难。   李谈看众人同意, 干脆就将事情交给了他们,让他们先去选人。   而他自己则拉着朱邪狸回到后面说道:“虽然说那几个刺史未必知道你,但说不定就有人能够认出你来,你不担心?”   朱邪狸笑了笑:“担心什么?难道我还能躲一辈子吗?”   李谈估摸着朱邪狸可能有什么计划,不过也没多问,这大概就涉及到了沙陀族的内政,便转移话题说道:“贵妃在这里,有点想令堂了,看令堂什么时候有空过来一趟吧。”   李谈原本想说不如让朱邪狸他娘就在凉州呆着,凉州的新州府再怎么没人气也比现在的素麻城好。   不过,这句话说出来就感觉仿佛是将人家母亲扣下来当人质一样,不好不好。   结果他还没说,朱邪狸就主动说道:“正好,快要夏天了,阿娘在那边也不舒服,就让她留在凉州消暑吧。”   李谈顿了顿,看了朱邪狸一眼,想了想还是说道:“这样会不会让你的族人误会?”   朱邪狸却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这有什么好误会的?他们也该懂点事了。”   朱邪狸不可能一直当沙陀族的可汗,他总有退位或者死亡的一天,他不能因为自己而让沙陀族觉得凉州对他们好是应该的,那样就是自取灭亡。   他们若是养成这样的习惯,他和李谈还在的时候什么都好说,等他们两个不在了,那就是自取灭亡啊。   就算朱邪狸对自己再怎么有信心,他也不敢说有生之年能够让国土面积,综合实力都超过大唐。   李谈没有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反而问道:“你要多少人?”   朱邪狸说道:“两千人吧,不需要太多,只要能震慑住对方就可以。”   如果不是怕人数太少会起不到相应的作用,朱邪狸都不想要这么多人。   不过哪怕安禄山的大军说出去就能震慑众人,但也不好带很少的人,要不然怎么能体现出李谈千里救急?   李谈冷笑说道:“千里救急个屁,我就等着他们给我发求救信了,不写你就真的攻城好了!”   朱邪狸微微一笑,他也知道李谈是在说气话,兰州刺史不可惜,但那些士兵李谈肯定是心疼的。   李谈看了看天色说道:“时间还早,走走走,我带你去逛逛。”   朱邪狸自然也是想要逛逛的,素麻城跟新州府都是一起新建的,虽然素麻城的进度到底是比不上凉州,但他还是想要对比一下。   当然素麻城还是更接近沙陀族自己的习惯建立的。   然而当李谈带着他骑马逛新城,从下午一直逛到天黑都只逛了三分之一之后,朱邪狸都忍不住感慨:“盛世气象。”   此前在朱邪狸的印象之中,最大的城池应该就是长安城了。   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长安城时,整个人都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而如今他看到了比长安城还要大上许多的城池。   只是大却是这座城池最不显眼的特点,马蹄敲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路两旁的灯发出朦胧的光芒。   朱邪狸抬头看了看路灯,发现灯罩是一只石雕狸猫抱着一个透明球,做出玩耍的姿态。   这是整个城池的主路之一,原本宽敞的街道以及两边的建筑都显得特别的整洁严肃,可偏偏配上这个路灯之后,就显得这座城池都跟着活泼起来。   朱邪狸看向李谈,眼带笑意说道:“你这么喜欢狸猫啊。”   李谈一本正经说道:“当然了,谁让我家养着一个呢,能不喜欢吗?”   朱邪狸猝不及防被调戏了一把,他扭头四下看了看,发现大概快要宵禁的缘故,街上也没什么行人,便策马凑到李谈身边,伸手捏住李谈的下巴凑过去亲了一口。   李谈被他吓得心跳都要停止,那边朱邪狸都坐直了身体他都还没回过神来。   朱邪狸看着他圆溜溜的眼睛带着些许的惊魂未定,便握住他的手说道:“别怕。”   李谈这才回过神来没好气说道:“你是要疯吗?这样很危险!”   李谈自己的骑术也就是个半吊子水平,要论多么精通是没有的,所以这样危险的动作他敬谢不敏。   至于朱邪狸骑术好这件事情——没听说过被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吗?   朱邪狸转移话题问道:“这些灯都是用电的?之前不是说不太好弄?”   李谈说起这个就挺感慨的:“我之前回长安的时候,带了些人回来,都是擅长格物的,在我离开那段日子,他们对电池和电灯都进行了改良,这次就顺便带了回来。”   不改良也不行啊,毕竟当初李隆基非要在琼楼玉宇上用电灯,还要用彩色的电灯,每天的维护和修理费钱不说,还让人很头痛。   会修的人不多,他们这些人如果每天都要去修灯,那还能干什么?还研究什么学问?   被逼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先不停的改良电灯。   到了如今,电灯的稳定性好了很多,电池的体积也小了许多——当然也只是相对而已,路灯的灯柱之所以很粗就是因为有一半都是电池,而这些电池基本上五日就需要一换。   当然这些路灯除了庆典和一些特殊情况基本上都不会开放,毕竟晚上都宵禁了也没人在路上走,开路灯有什么用呢?   而这些路灯李谈是预备着有朝一日这座城池能变成一座不夜城,那时候这些灯就能派上用场了。   不过今天李谈也特地吩咐了一下,将通往王府的一条路上的路灯都开了。   就为了能够让朱邪狸看看这个美景。   朱邪狸也也的确是被这景色所迷惑,他转头对着李谈说道:“若是有朝一日,素麻城也能有如此规模,我便也心满意足了。”   虽然素麻城的扩大必然会威胁到别的城池,但是朱邪狸从来没有对李谈隐瞒过自己的野心。   李谈含笑看着他说道:“会的,回头让孟知涯去你那里给你的城墙加点机关,素麻城有了自保之力,也就是该向世人昭告的时候。”   朱邪狸点了点头,他忽然开口说道:“其实这次我也有自己的目的,以后素麻城可能少不了南征北战,太久不带兵的话,对我没好处,我需要战争来让自己忘不了那种感觉。”   李谈倒是比较理解,笑着说道:“原来你也怕忘啊。”   两个人说说笑笑就回到了王府,他们两个回去的时候,就看到王府灯火通明,更让人意外的是大家居然基本上都在。   所谓基本都在就是除了贺知章和王维。   贺知章现在是不太想管这些,一心将书院办起来,而王维的身份比较尴尬,虽然说是转运使,可现在他也派不上用场。   李谈进去之后就问道:“你们这么晚了不回去休息,都聚在这里做什么?”   李白表情难得有些阴沉,开口说道:“大王,安禄山称帝了。”   李谈微微一愣,继而一脸平静说道:“这是早晚的事情,大家心里不都清楚吗?至于让你们这么晚还不去睡?”   原本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很生气,一个反贼,居然还敢称帝,简直视天下人于无物。   然而现在看到李谈这么平静,他们也不自觉的就平静了下来。   甚至也有些奇怪,是啊,安禄山虽然一开始打着清君侧的旗号,但他的目的不是挺清楚的吗??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杜甫无奈说道:“怎么什么事情到了大王嘴里,就那么不重要了呢?”   李谈笑着说道:“那大概是因为早有预感吧,更何况,他现在称帝也有好处,让天下人都看看他的嘴脸,免得到时候真的有不明真相群众觉得他是为朝廷着想,逼着圣人清君侧。”   众人顿时无比严肃,李白甚至点了点头说道:“这倒也是,他称帝倒也算是间接救了大王一命啊。”   他说到这里居然还忍不住笑了。   李谈愣了一下,继而才反应过来,对哦,这一次安禄山要清的那个人变成了他……   他只能无奈地摊摊手,对着众人说道:“行啦,年纪都不小了,早点睡去吧。”   公孙垂忽然说道:“走了走了,再不走怕是要耽误大王的夜生活了。”   李谈:????   这货居然还敢调侃他了,胆子不小啊。   陈冲临走之前说道:“大王,朱邪世子,人都选好了,何时出发就看两位的意思了。”   陈冲说完就有些尴尬,他称呼朱邪狸为世子习惯了,一时没改过来。   好在朱邪狸也不在乎,直接说道:“越早越好,若是明日就能走那就更好了。”   陈冲立刻说道:“我这就派人吩咐下去,明日一早就出发!”   这样的话,李谈跟朱邪狸相处的时间又剩下不多,他们就更不能打扰了啊。   众人都带着心照不宣的笑容走了,留下李谈有些无奈地看着朱邪狸。   今天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不错,他本来也有心办了朱邪狸的,结果没想到陈冲这么能干,直接就将人都找好了,而朱邪狸更是要明天就走。   这样的话李谈还怎么忍心欺负朱邪狸?   两个人看来又要盖被聊天了。   而朱邪狸则也有些遗憾,虽然李谈明天可以休息,不用担心他的身体,但朱邪狸自己知道自己,憋了这么久,一旦释放肯定收不住手,若是纵·欲·过·度,明天还怎么骑马?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略过了这个话题。   虽然说最安全的其实是分房睡,但两个人难得一起过夜,自然是舍不得的。   于是,别人情侣谈情说爱花前月下,李谈跟朱邪狸两个人躺在床上望着房顶将天下大势分析了一个遍。   最后朱邪狸说道:“若我是你,可能就先守着凉州,将凉州打造的犹如铁桶一般,然后再说拯救天下的话。”   李谈叹了口气:“我怎么会不知道应该先稳住凉州?之前我也这么想的,但是后来王转运使带来了书院的噩耗,我当时就觉得……我的学生遭遇这种事情让我难以忍受,但我还有反击的能力,老百姓可怎么办?他们除了逆来顺受还能怎么办?越想越是不忍心,干脆就提前搬家,然后准备去营救长安。”   虽然李谈之前说的是救长安,但谁都知道,一旦长安救下来之后,等待他的就是持续不断的战争。   救了长安要不要救洛阳?要不要救太原?要不要救范阳?   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大的事情,一旦李谈真的救下了长安,到时候就会有许多人将期盼放在他的身上。   李谈不会觉得有压力,只是有些舍不得——一旦他开始南征北战,那么到时候他跟朱邪狸就更加聚少离多。   李谈想到这里便说道:“过几日我便将商队建立起来,到时候我会选信任的人来当商队统领,我不在的时候你有什么需求都跟他说,我会尽量让他满足你的要求。”   朱邪狸握住他的手说道:“你不要想这么多,你需要烦的事情已经够多,就不要再担心这些了。”   李谈笑了笑:“那可不行,素麻城也算是我出过一份力的,怎么能不管?”   朱邪狸难得有些沉默,他很想帮李谈,但又不想接受大唐授予的官职。   所以在李谈彻底出征之前,他必须想个办法解决这件事情。   只不过这个时候,他还没打算将这件事情说出来。   李谈这一天天劳心劳力,此时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朱邪狸伸手把他拽到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叹了口气,忽然很想念当初在长安的时光。   那个时候他一直觉得生活很平淡,只是跟如今对比起来,他倒是宁愿一直这么平淡下去。   第二天朱邪狸出征之前,李谈直接将安历凡喊过来说道:“你跟着印星一起去。”   朱邪狸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说道:“有大巫在,可信度就更高了一些。”   是的,李谈让安历凡跟着过去主要就是因为安禄山并没有昭告天下,说大巫安历凡已经失踪。   而当初安历凡跟在安禄山身边很久,进京述职的刺史基本上都见过他。   是以见到安历凡,估计他们就会更相信这是安禄山的军队。   朱邪狸穿上自己的甲胄,看着穿着制式战甲的唐军,不由得点了点头。   别的不说,李谈手下这些人整军的本事还是不错的。   至于穿着唐军制服会不会被认出来,实话说,安禄山的军队本身也是有穿着这样衣服的唐军。   毕竟他起家完全依靠着朝廷的攻击,最开始的武器和甲胄都是朝廷发下去的制式服装,一直到现在他称帝都没有完全换过来——重新打造甲胄和兵器那可是一大笔钱。   安禄山跟李谈不一样,他缺钱,十分缺钱,所以哪怕他现在已经成了大燕皇帝,士兵们穿着的还是大唐的甲胄。   朱邪狸环视一周之后,忽然拿出一枚银色面具带在了脸上,遮住了上半张脸,只剩下形状优美的红唇和下颚露在外面。   李谈微微一愣,顿时笑道:“可是效仿兰陵王?唔,兰陵王我没见过,想来是比不上印星的美貌的。”   朱邪狸:……   大军要开拔了,你在这里调戏领军的将领合适吗?   这要是让别人听了怕是要骂你昏君,还要觉得安禄山清君侧可做的再正确不过了!   朱邪狸跟李谈点点头告别之后,转头就带着两千人走了。   李谈就站在那里看着他,哪怕别人劝他回去他都没动,一直到朱邪狸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线的另外一端 ,他才长出了口气,转头说道:“走吧,回去了。”   朱邪狸走了,而想要结果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之内,李谈除了厉兵秣马之外,剩下的就是天天往书院跑。   现在他特别庆幸,当初为了区分明珠书苑和琅嬛书院,他特意将明珠书院打造的更加有西域风情一些,从门口见到内部的教学楼,都与长安不同。   如今正好省的贺知章睹物思情。   李谈跑到贺知章的办公室,贺知章微微笑着说道:“山长难得来一次,可是要巡查一番?”   李谈摆手说道:“巡查就算了,给我安排点课程吧。”   贺知章笑容凝固在脸上,说实话他并不是很希望李谈来当讲师。   虽然如今书院非常缺乏讲师,之前琅嬛书院的学子到了这边都成了先生。   当然他们的水平也足以当这边学子的先生了,然而贺知章还是不想劳动李谈。   毕竟本来边民就作风粗放,他十分担心李谈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再去教这些学生,回头学生们也被他教的上蹿下跳那可怎么办?   而且退一万步,就算学生不会被李谈所影响,但李谈跟这些孩子凑到一起会产生什么样的反应谁都说不好。   而李谈之所以要来当讲师,当然是有一个最简单的理由——师徒值要不够了。   之前为了体现出书院和新城池的不同,建设过程中用到的很多东西都是李谈直接从系统商城兑换的。   那些东西在如今的大唐根本找不到,别说找不到,就算有理论只是支撑想要研究也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行。   李谈等不及,干脆就换了出来。   而这个时代没有的东西想要兑换使用,所需要的师徒值几乎是天价。   哪怕现在李谈觉得自己轻易用不到师徒值,但身上没有和有不用是两种概念。   囤一些他就能安心一些。   不过李谈看贺知章的表情不太好,便连忙说道:“觉得我教文化课不合适的话,让我教导他们音乐也是可以的。”   “谁说你不合适了?谁敢说你不合适?”贺知章没好气地看着他,当初李谈连长安那些学子都能折服,到了这里大概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他讲的太深奥,这边的孩子听不懂。   李谈嘿嘿笑了笑说道:“那就给我安排点课程嘛,回头我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好歹让我为书院做点贡献。”   贺知章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心中一酸,有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李谈这一去着实生死难料,是,他是从来没有败过,但是他面对的同样是起兵之后再也没有败绩的安禄山。   而安禄山手握重兵在范阳呆了那么多年,经验丰富到连哥舒翰都不是他的对手,李谈能不能赢还真说不好。   若是李谈输了,运气好一点成了安禄山的俘虏,安禄山若是有所图谋的话,或许还会留他一命。   但若是李谈性子硬一点,直接在战死沙场,那么他这一次踏入书院,很可能就是他最后一次踏入书院了。   有那么一瞬间,哪怕是贺知章都有点想要劝说李谈不要去,留在凉州看好凉州就行。   贺知章已经见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他已经有点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然而他不能说出口,李谈有这个能力,他们就不能拖后腿。   贺知章只好低头掩盖住自己的表情,嘴里说道:“好吧好吧,好在课程还没有完全安排好,不过,你教也教不了多长时间,教导主要科目的话回头换老师也太麻烦,就教导一些不太重要的吧。”   李谈一口答应下来:“行。”   他不在乎科目重不重要,反正只要有师徒值拿就行了,而且他自认为开的课程都没有什么废物课程。   他甚至在书院打出了新时代的口号: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对此贺知章等人都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弄出这么一个口号,毕竟这些东西基本上都包含在君子六艺之中了。   而李谈给出的说法就是:“君子六艺也有人不好好学,只认真研读科举需要的书籍,根本不管其他,这样读出来的只不过就是个书呆子而已,根本不是朝廷想要的士人,所以我才搞出了这样的口号给他们洗脑,就不信从小就接受这样的知识,将来还偏科!”   当然事实上人家真的偏科的话,李谈也……没什么办法。   宁王亲自去当讲师让许多人都十分意外,孩子考上书院的平民都十分开心,没想到孩子还能近距离接触到宁王。   而之前为了不让自家孩子被耽误,而将资质普通的孩子送过去的家族,此时都在拍着大腿后悔。   宁王也算是大唐一个传奇人物了,他教课能讲一般的内容吗?他那些经验是花钱都买不来的啊。   更何况就算不听听这些,能够在宁王面前混个脸熟也不错啊。   可惜书院今年已经停止招生,于是就有人家比较聪明,反正我们家孩子进去了一个,那么进去哪个都一样,普通一点的孩子都能进去,我们换个聪明一点的书院那边肯定不会反对!   然而李谈是能被他们这么糊弄的人吗?   在贺知章一开始来找他谈这件事情的时候,李谈就在冷眼旁观,也没有给贺知章一个章程。   害得贺知章一把年纪了,还跟着提心吊胆,生怕李谈一个生气将书院掀了——到时候就谁都别想读书了。   这种事情李谈又不是没做过,当然当初他是对着朝臣下刀的,当初他颇给人一种感觉就是:既然都不想好好做官,那你们都别做了!   惹不起惹不起,官员们都不敢顶他,贺知章也不敢劝太狠。   等到开学前两天,所有要交换学生的家族都交换完毕,等着开学之后,李谈直接将这些人全部调出来赶了回去。   并且没有说别的,只问了一句:“你们以为明珠书苑是你们家的私塾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让谁来谁来?好大的权利啊!”   那些孩子被赶出去的家长本来都很不忿,听到最后一句话之后脸色都有些白。   自从凉州本地的豪强都被搞的差不多之后,大家就有了一个共识——不要跟宁王争权,否则就等着被抄家灭门吧!   原本还想闹一闹的家长们,此时就灰溜溜的走了,一个字都不敢说。   而贺知章看到一下子去了二十多个学生,不由得说道:“为何连之前考上的那些都不要了?”   李谈摇了摇头说道:“在这样的家庭成长起来的孩子,未必是我们需要的,不过,最主要的是要立威,要给他们一个印象——明珠书院不好惹,等闲别打馊主意,否则就等着孩子回家以前过什么样的日子,日后也过什么样的日子吧。”   李谈这一波操作别说搞的那些想要换人的家族都很紧张,就连已经入学有了正式宿舍和课程表的人也都很紧张,纷纷开始思考他们应该是没有的罪过李谈,否则被赶出去就真的太丢人了。   于是李谈还没有开始讲课,就因为这件事情赢得了一波学生对他的畏惧。   至于师徒值这种东西,自然是零,一点都没有提供。   李谈也不在乎,等正式开学之后就开始认真讲课。   剩下的学生原本都很害怕他,生怕自己学不好也会被赶回去。   结果没想到李谈讲了两节课之后,他们最爱上的课就是李谈的课了。   比起其他先生的课程,虽然同样是引经据典,李谈讲课就更加天马行空,比较活泼一点。   别的先生联想到其他典故的时候,都是直接让看某某书,在哪儿哪儿哪儿。   结果到了李谈这里,他也不让学生们再花时间去看课外书,而是通过比较通俗易懂的方式让大家理解。   这样听课就不费力,自然李谈的课堂上的学生就越来越多。   低年级的还会严格按照规定来走,但是高年级的学生上课就比较自由,他们完全可以选课来上。   于是除了第一堂课李谈的课堂上是正常的报名人数,剩下他的每一堂课都会有许多学生过来听课。   而李谈也不让他们失望,明明是讲着文学,结果还能将隔壁的算学和格物联系到一起讲一讲。   还不让人觉得厌烦,学生们自然都爱听他的课。   李谈讲了几天之后,发现师徒值来的不算很快,比不上琅嬛书院刚建起来的时候。   李谈心中纳闷,琅嬛书院当初严格说起来还不如明珠书院的学生多,怎么会师徒值提供的更多一些呢?   他想来想去,等学生捧着课本走过去的时候,这才想起来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当初琅嬛书院是有一座巨大的图书馆的。   而那里的书因为都是他抄录的,所以学子们在抄录的时候都会给他提供一些师徒值。   这些师徒值分着看并不是特别多,但是放到一起也算是一笔天文数字。   而如今的明珠书院,图书馆……是没有的。   但是预备当图书馆的楼倒是有,只不过如今除了古籍之外,剩下的好多地方都空着。   就在李谈思索要不要回去抄书的时候,贺知章来找他问道:“如今收集书籍不宜,但学子们没有书看是不行的,大王看要不要派人去各个地方收书?”   这是贺知章唯一想出来的办法,如今大唐半个地图都陷入了战乱,想要书籍自然是比不上当初方便。   李谈听后立刻说道:“不用,我去抄就好了。”   贺知章瞪着他说道:“你能抄多少?”   李谈笑了笑说道:“当初琅嬛书阁的所有书籍我都记得,您信不信?”   贺知章自然是不信的,他知道李谈的记忆力很好,而且也很刻苦用功,但琅嬛书院多少书?他再厉害又能记多少?   李谈估摸着正常人都想不到他能记得那么多本,但实际上他就是真的记住了,不是依靠系统的那种,而是真的背了下来。   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记得,李谈直接当场开始抄书。   并且是从当初琅嬛书阁书目的最上面开始抄起。   好在最开始的书籍字数都不多,李谈用上抄录系统辅助也不算慢。   贺知章站在他身边眼看着李谈一口气不停歇直接抄了十多本,而且大有继续的趋势,整个人都有些怔忪。   虽然知道李谈应该去忙正事,不应该将时间浪费在抄书上。   但贺知章就是想看他到底能抄多少本,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月,他就眼睁睁的看到李谈将书抄了个七七八八。   剩下的都是比较长篇的书籍,李谈真的要抄,恐怕没个把月是抄不下来的。   而李谈想了想最好还是别太逆天,差不多就得,反正他抄下来的书籍都是最基本的,足以给那些学子看。   贺知章经此一事才算是对李谈真正服气,李谈倒也不是为了他的服气,而是在算这些书能够给他带来多少师徒值,算了算之后,他这才放心,这次出征他应该不用担心了。   只不过……都过去了半个月了,朱邪狸那边没有消息,兰州那边也没有消息,李谈难得有些坐立不安,如果不是为了安抚民心,他真的就要带兵直接闯到兰州那边了。   朱邪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连信都不回?李谈越想越是不安,忽然有点后悔让他去了。   更苦逼的是,他还不敢跟贺知章说,所以为了不让贺知章看出来,他抄完了书就借口要整军直接走人了。   而王维过来帮忙整理书籍的时候,贺知章叹了口气说道:“大王,原本就应该在王府风花雪月研究学问,怎么就要上战场了呢?”   王维沉默,半晌才说道:“世道不公。”   贺知章没有反驳,的确是世道不公。   而李谈却没有任何世道不公的意思,他这个人真让他去研究学问,他是没有那个耐心的。   如今这样正好。   李谈刚回到王府,那边公孙垂便急急忙忙走过来说道:“大王,朱邪世子应该是逼迫的差不都了,刚刚有人自称是兰州来使,前来求救!”   李谈听后瞬间精神一振:“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比比 10瓶;十万里灯火. 5瓶;lmrabbit、京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3章   李谈终于是等到了兰州刺史的求救, 却比他计划中晚了许多,他转头问公孙垂:“使者是如何说的?”   公孙垂有些困惑说道:“使者说如今兰州面临两拨来犯之敌,危在旦夕,还请大王伸出援手, 兰州刺史愿向大王负荆请罪。”   李谈听后问道:“两拨?哪……”这句话还没说完,他就表情一变:“坏了!吐蕃!”   公孙垂也有些惊讶:“吐蕃?怎么会?袁哲那边并没有发来急警。”   李谈摇头说道:“吐蕃跟大唐接壤的地方可不仅仅是一个鄯州啊, 兰州也与他们接壤, 鄯州那边防线稳固, 难道吐蕃就不会找防线不稳的地方吗?兰州也跟吐蕃接壤, 兰州刺史能力怎么样我不知道, 但现在看来显然是不行的。”   公孙垂听后眉头紧皱:“可……为何朱邪世子未曾提醒?”   他本来想直接说朱邪狸是不是有自己的打算, 还是他跟吐蕃有什么来往。   但是想了想李谈跟朱邪狸两个人的关系, 他决定不要说的那么直白,所以才委婉地问了这么一句。   然而李谈却并没有往那个方向想, 别的不说, 朱邪狸跟吐蕃可是有着深仇大恨的,他跟谁合作也不可能跟吐蕃合作。   李谈想了想说道:“回头等我见到朱邪狸之后再问他便是。”   公孙垂问道:“大王可是要出征?”   李谈冷冷笑了笑:“人家都求助上门了,当然要去,不过你去告诉使者, 我不需要兰州刺史负荆请罪, 我只需要他滚蛋!”   公孙垂问道:“若是他不肯呢?”   李谈摆手:“这已经不是他能决定的,我出兵就等于他下台,他心里会清楚的。”   公孙垂没再继续问,而是心里琢磨着不知道这个兰州刺史又要落到谁身上。   他把整个州府扒拉了一遍之后发现, 他们还是挺缺人的,至少再出一个兰州刺史,那就要少一个啊。   而被公孙垂惦念的兰州刺史人选,李谈早就有想法。   他直接去拜访了颜真卿。   颜真卿被安排在了未央坊,来的第一天,他没见到李谈,第二天也没见到李谈,一连半个月,他每次去拜访李谈都不在王府也不在州府。   如果不是左邻右舍都是州府重要组成人员,他都要怀疑李谈是不是对他有意见。   如今李谈亲自上门拜访,着实让颜真卿受宠若惊。   李谈其实也不是故意晾着颜真卿,而是之前实在太忙,学校刚刚开学,他每天早出晚归,处理州府事物都是挤出来的时间。   在这种情况下,他都快把颜真卿也在这里的事情忘到一边了,甚至连朱邪狸他娘过来,李谈都是匆匆见了一面而已。   颜真卿将李谈请进正厅,李谈进去之后发现除了州府给配备的制式摆设,整栋房子基本上没有添置其他东西,颜真卿一家的生活痕迹少的不能再少。   李谈心中感慨,颜真卿还没对凉州有归属感啊。   他原本以为过了半个月,颜真卿应该已经看到了凉州如今算得上是乐土。   毕竟如今能够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地方,已经少之又少了。   李谈跟颜真卿互相打了招呼之后,李谈便直接了当问道:“我听闻颜昕如今在范阳抗敌?”   李谈说的是颜杲卿,字昕,颜杲卿如今也四十多岁了,是个能当李谈父亲的年纪,李谈觉得直接称呼人家名字不太好,便这种称了字。   颜真卿或许没有想到李谈居然直奔这个话题,微微一愣之后才点头:“是。”   李谈没有继续问反而说道:“我有意出兵营救长安,若是能救下长安,再向洛阳,届时若有机会定当将颜昕救出。”   岂料颜真卿却表情凝重说道:“大王不可冲动,安贼势大,手下略有几位能将,东都……怕是并不容易夺下来。”   李谈点头说道:“这的确是个问题,不过如今最大的问题还不是这个,想要将洛阳拿回来,怎么也要等救下长安再说,只可惜如今我想要救长安却不得。”   颜真卿问道:“可是兵马粮草的问题?”   李谈苦笑:“若只是这个问题就好说了,招兵买马,只要有钱总是能解决的,是兰州等三州刺史,他们不同意让我带兵路过。”   颜真卿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原因,听后不由得略有些愤怒:“岂有此理,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颜真卿也没觉得李谈的大军能有多大的作用,或许并不能真的救下长安。   但这种行为本身就是值得鼓励的,若是天下间的刺史都闭门不出,那这个天下岂不是完了?谁还去救圣人?谁还去救太子?   李谈叹了口气说道:“他们借口没有朝廷政令,实际上谁都知道,现在去哪里要朝廷的政令呢?这是之前他们给我的回复,我当时虽然气恼却也无计可施,总不能先把自己人打了吧?”   颜真卿立刻说道:“我为大王当说客,去与那几位刺史谈谈!”   李谈拉住他说道:“清臣莫要激动,这是半月之前的事情了,今天兰州刺史派了使臣来,言安禄山大军逼近,同时吐蕃也派出军队直指兰州,他向我求援。”   颜真卿被这个变故弄的一愣,一时之间居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小心翼翼观察了一下李谈的脸色,最终还是说道:“救,还是要救的。”   按照颜真卿的想法,像是李谈这样年少得志的亲王,必然是心高气傲的。   之前满腔热血想要去匡扶正统,结果却被兰州等三州刺史给拦了下来,李谈心中对他们不满是正常的,如今兰州刺史来求救,李谈气恼之下不想理会也……正常。   然而颜真卿却看不得李谈不去救,哪怕这样对李谈不公平,可不能陷百姓于水火啊。   于是颜真卿又补充一句:“不为那刺史,只为百姓。”   李谈一拍桌子说道:“我亦是如此想,只是还有一件事情为难。”   颜真卿有预感,李谈可能现在才要说出来的目的。   他便说道:“我愿为大王分忧解难。”   李谈立刻拉住他的手说道:“如此甚好,兰州刺史一职我想来想去也只有清臣适合。”   颜真卿:?????   他此时这真的是满脸茫然,不知道怎么就拐到了兰州刺史的任命之上,他是真的跟不上李谈的思路啊。   李谈见他不解便解释说道:“不就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主要是兰州刺史并不像是有大局观的人,我怎么都不可能只将来犯兰州的吐蕃军队和叛军赶走就行了,必然是要顺势南下,我挟战胜之威,兰州刺史必然不会阻拦我,可我担心,我前脚一走,他后脚继续闭门不出,若是如此,大军便孤悬在外,危险非常啊。”   颜真卿这才明白了李谈的顾虑,然而他很奇怪的是为什么李谈这么笃定他能赢?   难道不应该是未算胜先算败吗?   然而如今他也不好泼冷水,若是这一盆冷水泼过去,李谈没有了心气,不打算出兵了,他岂不是千古罪人?   思及此,颜真卿便有些为难说道:“大王有所差遣,我自当一马当先,可……若有人说此乃乱命……”   李谈表情一整说道:“清臣放心,此事我一力承担,你也不要与我推辞,这件事情我承担了最多也就是回去当个富贵闲王,不过,能当富贵闲王想必那个时候已经天下大定,我也没有什么遗憾,若是你们怕是有人不肯放过你们呢。”   颜真卿见李谈说得洒脱,似乎并不将手里的权利放在心上,心下不由得感慨,他与李谈相处不多,但他见过的达官贵人也不少,李谈这样也的确像是能成事的样子。   毕竟对于很多人而言,担当这两个字就没在他们的生命中出现过!   颜真卿压抑住心中激动拱手说道:“下官遵命!”   李谈能豁出去,他又有什么好顾虑的?而且他与李谈并不熟悉,李谈居然就敢将兰州托付给他,这等胸怀这等信任,他怎么好推辞?   李谈立刻起身说道:“如此甚好,我立刻前去准备,等到将敌人赶跑之后,再派人来接清臣!”   颜真卿却说道:“我愿与大王一同出征!”   李谈有些犹豫,颜真卿这个人说军事素养吧,其实算不上顶尖,历史上他虽然也招兵买马,搞来了很多人,但更多的是在防守,一直在防守,主动出击的次数几乎为零。   当然这样也可以说颜真卿有自知之明,不过既然这样的话,颜真卿跟着大军,那也只能是……见见血。   不过看着颜真卿一脸坚定的样子,他还是点头说道:“如此也好,还请清臣早做准备。”   李谈跟颜真卿又说了一些有关兰州的情况,其实李谈对兰州了解也不是特别多,只能说个大概。   而且很多都是从书上看来,倒是颜真卿对于那些描写地理的书也是了如指掌,是以李谈说到一半就觉得自己也不用多叮嘱什么了。   李谈从颜家离开之后,转头就告诉公孙垂:他找好了新任兰州刺史的人选。   公孙垂听后很好奇,结果问了一圈,发现周围的人没有一个得到了李谈的任命,于是好奇之下,大家又成群结队的过来问他到底谁是兰州刺史。   李谈看着自己面前围着的这一圈人,颇有些头大:“你们这是不打算干活了吗?都跑这里来做什么?”   他正在看兰州的舆图,准备到时候跟朱邪狸通气,找个最好打的城门去“交战”,如果在“交战”的过程中顺便打进城门那就更好了。   结果舆图还没研究明白,这些人就全跑过来了。   李白十分洒脱说道:“这一会也不耽误什么事情,主要是……大王到底许了何人兰州刺史一职?”   李谈看了一眼李白,忽然有些同情公孙垂。   原本一周政务除了需要刺史处理之外,剩下就是长史和司马两个人协助处理。   结果他们凉州,作为刺史的李谈天天忙这忙那,处理政务的时间少之又少,而作为司马的李白……基本上就是特别的随心所欲,他也不是不做事情,就是做的事情不那么重要而已。   于是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公孙垂身上,李谈估摸着如果不是公孙垂是系统出品,这时候可能已经开始要秃了。   公孙垂接收到李谈同情的目光,有些疑惑地看了回去。   李谈同情他,但公孙垂自己却是如鱼得水,他不怕忙,就怕没有人用他,让他一身本事无处施展,如今也挺好。   李谈收回目光说道:“我属意颜清臣。”   颜清臣?   众人先是愣了一下,觉得这个名字有点陌生,而后后知后觉才想起来这不就是颜真卿吗?   于是众人开始研究颜真卿的履历,而这份履历又是公孙垂记得比较清楚。   毕竟公孙垂一直以为李谈会让颜真卿进入州府,结果没想到他直接让颜真卿去当兰州刺史了。   公孙垂将颜真卿的履历说了一遍之后,李白中肯点评道:“颜清臣有任职地方的经历,却没有当过刺史,如今让他管理一州一开始可能会手生,但不会有太大困难。”   是的,李谈也是这么想,他看重的就是颜真卿有任职地方的优势。   他手下的人,除去公孙垂之外,基本上都没有任职地方的经历,如果真的要他们独立去管理一块地方,最好的就是先去当个县令。   这样日后才好当刺史,至于公孙垂,虽然也没有经历,但是他这个长史当的跟刺史也没啥区别,而且还要每天解决刺史丢下来的难题。   所以让公孙垂去当兰州刺史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然而李谈怎么可能让公孙垂去?   公孙垂走了凉州怎么办?   选来选去,也只有颜真卿了。   当然他还有更加隐秘的想法就是他把颜真卿留在了兰州,这样颜真卿应该就不会跟历史上一样,为了抵抗安禄山而与人结盟,然后将自己的儿子送出去当人质。   虽然在双方看来这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情,但对于被当成人质的人来说就太惨了,更不要提这个人质如今只有十岁。   州府众人见李谈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八卦完了就走了,不过每个人心里都开始思量。   李白这种是有些纠结的,他也有管理一州的心,可是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缺陷,不适合。   而杜甫则在思考要不要求个外任,他有种预感,随着李谈大军开动,以后缺乏官员的地方肯定会更多,他们作为跟着李谈的老资历,总要顶上去的。   最主要的是,现在这个情况,李谈能信的人也不多啊。   然而李谈却没有这个顾虑,他想的挺简单的,实在不行就……继续抽知交啊。   虽然不一定能够抽出什么来,但这种乱世,总会有用的。   解决完了后顾之忧,李谈将书院的事情交给贺知章,贺知章其实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于是在李谈准备的时候,他就跟李谈说道:“无论如何,保护好自己。”   他不担心这场仗的输赢,毕竟以李谈的能力,这场仗想输大概都不容易,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李谈还跟上一次一样身先士卒。   虽然大家都觉得李谈能保护好自己,可贺知章还是会担心他失手。   于是他再三叮嘱李谈一定要注意安全,甚至说的十分露骨:“兰州救不下来也不急于一时,凉州不能没有你。”   李谈笑着点了点头,贺知章见他这样也有些无奈,如果没有吐蕃军队的话,他也不用担心,结果计划没有变化快啊。   李谈将所有事情都安顿好之后,就让陈冲开始点兵集结。   结果远安公主大概是得到了消息,跑来找李谈问道:“三十一叔,这次能不能带上我?”   李谈有些意外:“你过去做什么?”   远安公主连忙说道:“不是我,不,是不只是我,我的人也带过去,您随便用。”   李谈听后一脸严肃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的人本来就不多,之前虽然我们是用计,但如今有吐蕃人从中作梗,就会变的非常危险,战场上死伤在所难免,我无法兼顾到所有人。”   远安公主却说道:“我知道,但是这些人将来是要回去争的,可最近他们在凉州过的实在是□□逸了,这样安逸下去对他们不好,将来可怎么办呢?我听说这次吐蕃人似乎并不是很多,也正好让他们见见血练练手,就算有伤亡也能在承受的范围之内。”   而远安公主自己跟着过去,则是要学。   她虽然也看了许多兵书,但纸上谈兵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需要近距离感受一下。   如果自己能行,她就打算自己上,如果自己实在不是那块料的话……她就决定交给儿子了。   李谈再三确认了远安公主的意向,最后思考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其实如果换个人,李谈可能都会将这些人打散编入军中。   毕竟这样一支军队,说是唐军吧,算是,说不是吧,谁也不知道他们听不听话。   然而一想到这些是远安公主最后的依靠,他又有些不忍心,便默认了这种情况。   远安公主仿佛早就笃定李谈不会拒绝她一样,在来找他之前就让手下收拾好了东西随时准备走。   而李谈这一次带的人并不多,算上远安公主的人一共三千,自己的人也就是两千多一点。   随队的颜真卿心中有些发愁,三千对十五万……好吧,安禄山未必会将十五万大军全部调过来。   但长安是多么重要的地方,纵然打下来不费吹灰之力,他也会派重兵把守。   李谈手上这点人……不够啊。   颜真卿想到这里,便问道:“大王既然缺人,为何不广招天下义士?”   李谈心中感慨,虽然颜真卿的轨迹变了,但是他这个缺人就招人的想法还是没变啊。   当然这也不能说错,李谈也的确想要招兵,但他想要的是听话的士兵,而不像是颜真卿一样,招的都是热血义士。   再说通俗一点就是那些人大部分都是游侠儿。   当然在国难面前,游侠儿也并非不能成事,可问题在于,这些人不可控啊,全凭一腔热血做事情,想让他们成为训练有素的军人……那是在难为他们,也是在难为李谈!   至于李谈为什么会这么清楚……开玩笑,当初在玩游戏的时候,他们这些所谓的江湖侠士其实……不就是高级点的游侠儿吗?   李谈当初当玩家的时候,如果不是任务规定了该怎么做,他肯定也会随心所欲,就这样他还挑着任务做呢。   现实中仗着自己有本事,这样的人肯定不在少数。   他想了想说道:“天下能人异士有许多,但并非都能用得上,至少在我这里,那些人未必比这些普通士兵更加好用。”   颜真卿也不知道是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李谈却开始有点发愁,别回头颜真卿在兰州给他“招兵买马”回头送来一堆游侠儿啊,到时候他还要费心调·教。   随着靠近兰州,李谈派出去的斥候已经渐渐能够发现吐蕃军队的痕迹。   从这些行军的痕迹来看,吐蕃军队人数应该并不是很多。   李谈摸着下巴说道:“唔,领兵的是谁啊?”   刚被调回来就跟在他身边的田神功一听李谈这么问,就有一种预感:这位吐蕃大将怕是回不去了。   要么被李谈打死在这里,要么就被他俘虏,从之前的情况来看,还是俘虏的可能性更加高一点。   而这次派来的吐蕃将领名字他们并没有听说过,李谈甚至在系统内都没有搜到对方的名字。   想来这位将领也不是什么出色的将军,毕竟系统再厉害,对于稍微平凡一点的人,也不会记录。   这位将领好歹在系统里还能搜到一个名字,而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连个名字都没有留下来的那种。   李谈感慨完毕之后,就不想再去关注这个人。   然而斥候带来的消息让他想要不关注都难——吐蕃军队行进的方向跟他们的目的地差不多。   李谈将舆图拿出来看了一眼,跟斥候确认之后,不由得眯了眯眼睛说道:“呼延烈拿到了兰州的布防图?”   呼延烈就是那位吐蕃大将,看姓氏这应该是鲜卑人,只是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跑到了吐蕃。   而他之所以判断呼延烈拿到了兰州的布防图,不过是因为对方的目的地也是兰州的西城门。   西城门是兰州防守最薄弱的地方,然而这是李谈手上有兰州布防图的情况下才知道的。   就连朱邪狸知道都是李谈偷偷告诉他的结果,现在呼延烈也知道,难不成他瞎蒙的?   李谈宁愿相信他是拿到了兰州布防图都不想将这件事情归结为可笑的运气。   他的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李谈想了想,直接说道:“下令,扎营。”   他们今天的目的地原本是直接到兰州的,到了兰州军队驻扎城外,李谈进去与兰州刺史见面。   只不过如今李谈心里总觉得有点不踏实,便决定提前扎营,先观察一下情况再说。   对于他这个决定倒是没有人反对——没办法反对啊,这里面所有人加起来打仗的经验都比不上李谈,怎么能不听?   李谈在下令扎营之后,就开始派出了许多斥候前去打探消息,当然最主要的就是去看看周围的村镇有没有受到威胁。   如果呼延烈要坚壁清野的话,李谈就只好先教他做人了。   远安公主见状,连忙承担了这个责任,将自己人派出去撒的漫山遍野都是,然后转头对李谈说道:“这些人从小就是在草原上长大的,虽然兰州情况与草原不同,但终究有相似之处,让他们去会好一点。”   李谈失笑:“你想让他们去就让他们去,不用跟我解释的。”   远安公主在来之前就已经将自己的目的说的十分清楚了,李谈自然是理解他的。   远安公主对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旁的颜真卿就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宁王连女子领兵都能接受,却不能接受那些义士?   李谈没管他这些疑问,营帐搭好之后,他就将所有人都轰了出去,只留下了清空在身边伺候。   他要等一个人——朱邪狸。   朱邪狸也没有让他失望,半夜的时候就悄悄摸了进来。   李谈抬头看他一身黑衣,标准的夜行打扮,不由得失笑:“你这打扮看上去是个熟练的偷鸡摸狗的老手了。”   朱邪狸听后眼睛往下一扫,略过他腿间说道:“能不能偷到鸡还要看愿不愿意的。”   李谈:……   一见面就开黄·腔,这人还能不能好了?   怎么感觉朱邪狸越来越放飞自我了?当年那个斯文小美男呢?被岁月偷走了吗?   仿佛感受到李谈的无语,朱邪狸含笑凑过来亲了亲他,而后低声说道:“愿意吗?”   李谈没好气的推了他一下:“别闹!”   这是营帐,就算他作为主帅营帐是最豪华的那个,那也没多少**可言,有点动静都可能被人发现,他怎么可能同意?   朱邪狸也知道这个情况,刚刚也不过是调·戏一下李谈,此时见他略有些嗔怒,便坐直身体说道:“怎么忽然停下了?”   刚刚还那么不正经,转眼就开始讨论正经事,李谈简直要被朱邪狸搞得没脾气了。   他无奈说道:“我的人追踪到了吐蕃的痕迹,有点不太对。”   朱邪狸听后也点点头说道:“我这边也觉得不太对,仿佛有人串通吐蕃一样。”   李谈微微一惊:“串通吐蕃?”   他之前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他一直想的是吐蕃可能通过一些特殊手段拿到了兰州的布防图。   然而若是兰州城内有人投靠了吐蕃,或者本身就是吐蕃人的话……那这个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朱邪狸见李谈面色凝重便说道:“这是我的猜测,不过也太巧了些,吐蕃军队比我动的稍微晚一点,然而来的却快,想来是在边境上等待已久,这让我怀疑他们是不是蓄谋已久,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李谈伸手叩了叩面前的书案说道:“这件事情……不好查。”   若是以往,他随便派点人都能去兰州查证一下,然而如今兰州基本上是不能进也不能出,想要让自己人进去太难,更何况就算进去了,也难以往外传递消息。   朱邪狸低声说道:“所以这次我们两个可能不仅仅是做戏那么简单,或许还需要配合一下。”   李谈转头看着他问道:“你的是说佯攻?”   朱邪狸点头:“对,装作是你我无意中半路碰到,想必吐蕃也在派斥候监视你,我们两方相遇,他必然会被吸引过来。”   李谈皱眉说道:“这个有点……难啊。”   在原本李谈的计划之中,他跟朱邪狸并没有刀兵相向的情况。   毕竟这不是他们两个打架,而是打仗,就算是演戏,但如果演的不够逼真,对方一眼就能看出来。   而如果力求逼真的话,说不定到时候就要有伤亡。   死在自己人手下冤不冤啊?   朱邪狸说道:“我们可以拖,反正阵前叫骂也不是没有。”   是的,这年头打仗有的时候并不是只比硬实力,还要比嘴皮子。   双方如果都没有把握,不想接触,但是又碰上不想输人输阵的话,那就可以派人出去阵前叫骂了。   李谈听后不由得满头黑线,自从他带兵以来,打人从来不废话,说打就打从来没有耍过嘴皮子。   这就导致他手下的兵也都是这个风格——能动手就绝不哔哔。   两边都不太会骂,这要是急眼真的打起来可怎么办?   然而不得不说朱邪狸这个办法倒也挺好,他们需要将呼延烈也引入站场。   于是朱邪狸跟李谈商定之后,第二日就带着人在李谈去西城门的必经之路上与他偶遇。   两边见面之后顿时剑拔弩张,将所有阵型摆好之后,双方就开始……对着骂娘。   李谈作为领兵之将,还是亲王,还要维持皇家体面,自然是不会出去对骂的。   而他作为最高将领不去,朱邪狸作为这场战斗中与他平起平坐的将领,自然也不会出来。   两个人在后方听着前面变着花样的骂,简直要笑疯。   李谈心说下次这种叫骂的事情还是别干了,他的军队不适合这种风格,还是简单粗暴一点,说揍就揍吧。   要不然他带人打着打着想起刚刚叫骂的情况,一不小心笑场,那他面子往哪儿放啊?   两边叫骂的虽然很凶,但是一点要打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在骂了一个时辰之后,李谈派出去的斥候终于来报说道:“大王,吐蕃军队似乎再往这边行进。”   李谈冷笑一声:“果然来了。”   呼延烈的想法他也挺明白的,不就是想要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吗?   然而呼延烈大概没想到,其实这就是一个局,一个为他而设的局。   呼延烈倒也谨慎,并没有靠太近,在远远的地方就停下了脚步,这个距离无论是李谈还是朱邪狸一旦有异动,他就能够迅速指挥反击,如果反击不成那就逃走。   无论进退都很合适。   停下来之后,他就派出了斥候。   然而他的斥候跑出去很久都没有消息传来,别说没消息,连人都不见了!   呼延烈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但也没有往陷阱上想,就又派出一队斥候出去打探。   结果这一队斥候依旧消失无踪。   到了这个时候,呼延烈若是再不能发现有问题,那吐蕃大概就要亡国了。   好在他及时反映了过来,立刻下令拔营,只不过他还没想好是去掺合一下前面的战争还是后退,等对方打的差不多再过去。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忽然听人来报说道:“启禀将军,有唐军从我军左右两翼包抄而来!”   呼延烈愣了一下:“包抄?不可能!”   这年头不是随便两个人从左右过来就叫包抄的,那至少能够将他的军队包上一半才能叫包抄。   而之前他派斥候观察过,李谈手下的人并不很多,就算他能设伏,但他现在在跟反贼打仗,又哪里来的人过来找他麻烦?   呼延烈一边让人组织抵御进攻,一边派斥候看看到底有多少人。   而斥候带回来的数目简直让他怀疑人生。   哪儿冒出来的这么多人?   还能是哪儿呢,当然是朱邪狸那边的人啦。   阵前叫骂不过是摆个样子,只要看上去人数很多就行了,实际上他们各自弄出了一半人过去打呼延烈。   在这一点上,呼延烈比他所有的前辈大概都经历丰富一些,毕竟他的前辈们都是被李谈一个人打,而他……是被朱邪狸和李谈来了个男子双打。   两个人一左一右,风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上去斯文儒雅的那个,打仗风格简单粗暴,直接带着人就冲进来,冲的对方人仰马翻。   而看上去狠厉凶残的那个,却十分灵活多变,让人根本摸不到头脑,不知道他的人下一刻会向哪个方向行进。   严格来说,呼延烈的确是一个合格的将领,然而问题就在于,他遇到了李谈。   李谈用琴给大家加状态之后,就掏出了虫笛,对着呼延烈就来了一连串的技能。   呼延烈这边指令刚下达一半,瞬间整个人就定在了那里,一动不能动!   他急得整个人眼睛乱转,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军队因为没有一个及时有效的指挥而被打的七零八落。   可以说,呼延烈被抓起来的过程其实更加简单一些——之前合合折他们可没沦落到站着不动让李谈随便抓的地步。   尘埃落定之后,李谈让人打扫战场,刚想去找朱邪狸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演,那边朱邪狸就面色古怪地过来说道:“安禄山派人给我送信了。”   李谈满脸问号,然后就听朱邪狸补充说道:“他要招安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糖果ing 10瓶;黄桃小笼包 4瓶;京梦、库诺玛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4章   招安?   李谈冷笑, 安禄山这是已经把自己当成天下之主了吗?   别说他看不上, 朱邪狸也不可能会答应。   朱邪狸有本事自立谁要去投靠个反贼啊。   就在李谈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朱邪狸忽然开口说道:“也不是不能答应。”   李谈:?????   朱邪狸见李谈面色不善, 凑过去小声说道:“我去探探他的底。”   李谈瞬间就明白了朱邪狸的意思, 就是想要去当个间谍呗。   然而李谈还是不同意:“不必,就算要派人去探底,又哪里用得着你?”   朱邪狸却说道:“你随便派一个人过去, 安禄山未必会重用。”   李谈皱了皱眉,朱邪狸说的倒是没错,他随便派个人过去, 能不能接触到安禄山都两说。   而朱邪狸这个是安禄山亲自写贴招安,想必安禄山也很看重他。   李谈想到这里便说道:“安禄山看重的也不完全是你这个人,应该还有你的部族成分在内。”   朱邪狸点头:“这是肯定的, 不过倒也无所谓,既然是他主动, 我就能跟他谈条件。”   朱邪狸在看到这份招安贴的时候, 第一反应就是素麻城大概又有人能出钱了。   李谈抬头看着朱邪狸问道:“我就不说危险性了,你的名声呢?不要了吗?”   朱邪狸愣了一下,斟酌说道:“这个吧……你看从以前到现在, 我们突厥这边呢好多人都是打得过就反,打不过就投降对吧?所以这种事情对我们而言, 也没什么。”   李谈瞬间就懂了他的意思,也就是说名声这种东西汉人在乎,他们突厥人是不在乎的。   就算朱邪狸读过很多大儒书籍, 对于汉学也算是比较精通,但他本质上还是一个突厥人。   连这个理由都没办法劝说,李谈也只能说道:“你既然都考虑清楚了,那么问题就在于,你到底要怎么做?这一不小心就是九死一生啊。”   安禄山现在可能招安朱邪狸是真心的,但是若他发现朱邪狸有异心,到时候想要杀他的心肯定也是真的。   而且李谈如果真的投靠安禄山,到时候安禄山让他带兵来打大唐,他能拒绝吗?   朱邪狸在大唐境内搞风搞雨,只要他不伤害到大唐的百姓,李谈乐于帮助他,然而如果两个人之间添了人命的仇,哪怕那些百姓那些士兵李谈一个也不认识,但……他恐怕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再毫无芥蒂的跟朱邪狸在一起。   李谈脸上眼中的担忧朱邪狸看的清清楚楚,他伸手将人圈紧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我没打算马上同意。”   李谈有些意外:“哦?”   朱邪狸说道:“再等一等,等你将回长安的路全部打通,到时候我再同意他的要求,并且承诺我能牵制住你,当然他要付出一点代价才行。”   李谈:……   他斟酌说道:“我现在……刚搞定一个兰州,哦,还不敢说完全搞定,剩下的原州和宁州还没有头绪。”   朱邪狸轻笑说道:“不如故技重施?”   李谈不置可否:“先看情况吧。”   他打算先看看兰州刺史是怎么回事,虽然他觉得这几位刺史脑子有问题,但是能够在这个混乱的朝廷之中当上刺史的人,会不会做人不好说,会做官是一定的。   而且这三个人头脑可能十分灵活,当然如果迂腐一点也未必会拒绝李谈的借道。   李谈让朱邪狸带着人在旁边保持联络,而他则带领大军继续向兰州行进。   为了不给兰州百姓带来压力,李谈选择将军队驻扎在城外。   只不过他刚安营,还没带人进兰州城,兰州刺史就派了使臣前来。   哦,使臣并不是单独来的,还带来了八名美人。   八名美人每个虽然不说长得倾国倾城,但也都如花似玉,并且浑身上下珠光宝气。   李谈毕竟是见惯了好东西的,估摸了一下这几位美人头上插的身上带的,可能够一个普通村子好几年的吃穿用度了。   使臣见到李谈十分谄媚说道:“殿下出征从无败绩,果然举世无双。”   李谈看了他一眼,继而对着那几位美人扬了扬下巴嗤笑道:“行了,这些客套话就不用说了,说说你们在这是要做什么吧。行军在外给我送女人?你们是不知道军纪怎么写的吗?”   使臣立刻说道:“这几个不过是使君送来伺候殿下起居之人,不算违纪。”   李谈问道:“王刺史怎么说?”   兰州刺史姓王,不过跟那两个王家都没什么关系,说实话,李谈倒是希望跟王家有关系,这样他就能让王维直接出面,总比这样大动干戈要好很多。   使臣恭维了李谈一番之后,就表达了兰州刺史的意思。   李谈耐心听完之后,他才明白兰州刺史为什么送来这些美人。   这些美人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而是为了贿赂,她们身上穿戴价值连城,而且后面还有行李,这些行李能够被使臣特地挑出来说一句,想来也是含有重金。   而兰州刺史的意思非常清楚了:感谢殿下来帮忙,现在敌人打跑了,您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我也不让您白帮忙,这些美人,这些财宝都是您的了,足以抵消这次的军费还有剩,您还是请回吧。   李谈听后半晌没说话,使臣站在下面,虽然脸上在笑,然而清空观察的比较细致,他看出那人的腿在抖。   清空略有些鄙夷,他们家大王最是和气,又不会吃人,怕成这个样子也敢来。   然而李谈沉默的时间越长,使臣就越是担心,他甚至怀疑宁王会不会一怒之下直接斩了他。   毕竟宁王跟兰州刺史之间不适用不斩来使这一条,宁王作为亲王杀个来传话的人也没什么大不了,更何况……现在朝廷都不知道在哪儿呢,整个西北这一片,基本上就是宁王说了算了啊。   使臣越想越是后悔,他应该劝说使君不要跟宁王叫板来着,你看看宁王才来多久啊,安禄山的军队被他打退了,吐蕃军队也消失不见,据说主将又被俘虏,这等凶人怎么能轻易得罪?   就在使臣脑子里飞快的转着各种念头,快要把自己吓尿的时候,李谈忽然开口说道:“我也的确出来很久,该回去看看了。”   他说完这句话眼睛在那几名美人的身上转了一圈,然后笑的十分暧昧说道:“王刺史的美意我就收下了。”   清空有些愕然地看着李谈,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同意了,然而……他看了一眼那几名美人,如果说李谈被这些美人迷惑,他是不信的。   毕竟这几位再好看也比不上朱邪狸……咳咳,虽然拿朱邪狸跟小娘子比不太合适,但有的时候美丽是不分男女的,反正让清空自己来选的话,也是觉得朱邪狸更加好看一点。   如果说李谈不想守着一个,凉州好看的胆大的小娘子也很多,他家大王上街都会收获许多香囊手帕,也没见他家大王动心。   这次又是怎么了?   就在清空纳闷的时候,兰州使臣着实松了口气,肯接受就好,肯接受就好,同时他在心里也给李谈加了一条备注——喜美色,喜钱财。   不过备注之后,他又觉得这两条基本上就是废话,时下谁不喜欢美人和金银财宝呢?   李谈让人将使臣客客气气的请了出去,顺便又让人将这些美人带下去,摸着下巴说道:“没让朱邪狸回去可真是太正确了。”   清空纠结地看着李谈,他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一下自己大王,朱邪城主大概不喜欢您身边多了这许多美人啊。   哪怕李谈看上去一点享用这些美人的意思都没有。   然而李谈却一无所觉,毕竟在他心里他手下这些美人和财宝都是权宜之计。   结果当天晚上,朱邪狸过来的时候,清空一看他的表情就自动给李谈去了一个同情的目光,然后干脆利落的退下了——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在这种时候最好不要留在里面,让这两个人自己解决比较好。   李谈见到朱邪狸过来便笑着迎上去说道:“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过来呢。”   朱邪狸表情有些微妙,看上去一片平淡,语气却不是那么回事:“看来我没有耽误大王寻欢作乐。”   李谈又不傻,一听他这个语气就知道肯定是吃醋了,不由得失笑说道:“你跟那些小娘子一般见识做什么?我收下她们也不过是为了麻痹兰州刺史,哦,她们带来了不少珠宝,这些东西我留着没用,回头你记得带走。”   朱邪狸被他搞得也是没脾气,走过来把人拽进怀里泄愤般的亲吻半晌才恨恨说道:“没心没肺!”   李谈双目水润,揽着他的脖子气息不稳,听后便软软说道:“这是我心怀坦荡啊,如果我真有别的想法,怎么可能让你知道?”   朱邪狸一听:“嗯?你还想把她们藏起来吗?”   李谈:?????   这是什么见鬼的理解能力?他是那个意思吗?   然而他并没有解释的机会,朱邪狸仿佛是故意曲解一般,直接把他推在床上,低声说道:“她们能给你这样的欢愉吗?”   李谈倒抽一口气……断断续续说道:“别……别……这是……这是军营!”   朱邪狸这是要疯吗?   好在朱邪狸还没不管不顾到那个地步,两个人虽然折腾了半宿,但却奇异的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唯一让李谈紧张地全身僵硬的时候,就是巡逻的卫兵在他账外的时候。   那时账内的电灯已经被朱邪狸给关了,外面却因为有火光而将那些巡逻士兵的影子映在大帐上。   那些人影在帐上移动的时候,给李谈一种那些人就在围观他们两个的错觉,整个人都紧张的绷直了身体。   偏偏朱邪狸还没有停歇,只是用嘴将他的喘息声堵了回去。   等到巡逻卫兵离开的时候,李谈正巧被刺激的仰起头,将纤细的脖子全部露出来。   朱邪狸一口咬上他的喉结,而后感觉李谈身体也跟着拱了起来,过了好一会,才放松下来。   放松下来的李谈只觉得身体累心更累。   刚刚他的心都快跳出胸腔了。   他不在乎曝光他跟朱邪狸的关系,但是在军营乱搞那就不好了。   也亏了朱邪狸有分寸,没有更进一步,否则……李谈大概会把他踢下床。   朱邪狸起身让清空送水进来将自己清洗了一遍,又帮李谈清洗了一遍。   在看到李谈困倦的眼睛都睁不开之后,便温声说道:“睡吧。”   李谈闭着眼睛缩在他怀里,入睡之前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货绝对是故意的!明天早上一定要好好跟他算账!   第二天一早,李谈一睁眼就看到朱邪狸身着亵衣长发披散,就那么倚在床头,手里正拿着一本书在看。   清晨的阳光照进来一缕,将朱邪狸的侧脸镀上一层光芒,哪怕李谈自认为对朱邪狸的美貌已经有了抵抗力,在那一刻他还是怦然心动。   李谈仰头看着朱邪狸的侧颜,觉得自己大概要食言——昨天晚上发誓要跟朱邪狸算账,现在一点都不想了肿么办?   最主要的是朱邪狸这么好看,他也不吃亏啊。   大抵是李谈的目光太过直白热烈,认真看书的朱邪狸低头看了他一眼,在发现他醒了之后,便将手里的书放下含笑问道:“醒了?早上想吃什么?”   李谈伸手捞起一缕他的头发,一边把玩一边笑道:“想吃你。”   朱邪狸:……   一大早晨就调·戏他,是谁昨天晚上在他身下差点被欺负哭的?这是睡了一晚就恢复元气了?   然而到了白天,朱邪狸仿佛就变成了个正人君子一般,正色说道:“这里是军营。”   李谈听后忍不住白了朱邪狸一眼,起身拉住他的袖子往下一拽,正好露出他的肩膀,而后就直接一口咬上去。   朱邪狸:……   疼倒是不疼,李谈是不舍得下狠口的,可是这一大早晨……他正在血气方刚的年龄,虽然昨天晚上动了手,可又克制着自己没真正吃到嘴,现在又被刺激这么一下,简直是对他自控力的挑战!   李谈听到朱邪狸小小倒抽一口气,松开牙看着那个不深不浅的牙印,笑眯眯说道:“不用看都知道昨晚你肯定在我身上留了不少印子,嗯,暂且算扯平了吧。”   他一说这句话,朱邪狸正巧一垂眸透过他的衣领看到锁骨上留下的暧昧红痕。   一时之间颇有些咬牙切齿:“你是不是想昭告全军?”   李谈见他处在暴走边缘,赶忙起身让清空带人进来伺候梳洗。   朱邪狸只能无奈的用被子盖住自己,然后坐在床上平复自己的冲动。   等他们两个闹完之后,也到了李谈原定的离开的时间。   朱邪狸问道:“你怎么那么轻易就答应了兰州刺史?”   李谈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件事情应该昨天晚上就跟你说的,结果你……现在可好,又要拖一天。”   朱邪狸脸上一点惭愧的意思都没有,他跟李谈本来就聚少离多,如果不抓紧时间,哪里还有亲热的余地?   最过分的是到了现在他们两个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能够彻底结合的机会。   朱邪狸真觉得自己是忍功非凡。   李谈也只是随口吐槽,是以朱邪狸不觉得羞愧,他也就不再说,只是说道:“我昨晚让人去审问了呼延烈,应该会得到一些口供。”   朱邪狸脑子转的快,立刻问道:“你怀疑兰州刺史跟呼延烈有什么关系?”   李谈说道:“只是怀疑,吐蕃来的太巧了。”   朱邪狸却问道:“可是如果他真的跟吐蕃有勾结,为何会向你求助?”   难道兰州刺史不知道李谈的辉煌战果吗?尤其是在面对吐蕃这方面,李谈可是从无败绩啊。   李谈摊手:“不知道,所以说是怀疑。”   就在他跟朱邪狸猜测的时候,田神功匆匆而来要见李谈。   李谈直接让人把他放了进来,而田神功在看到朱邪狸的时候,微微一愣,然后就当没看见一样拱手说道:“大王,审出来了。”   李谈问道:“什么情况?”   田神功将口供呈上来之后说道:“兰州刺史果然跟吐蕃有所勾结,确切的说是他已经投靠吐蕃,并且允诺献上兰州。”   朱邪狸看了一眼李谈,没想到他居然猜中了。   而李谈可能是因为早有怀疑,此时被证实之后,居然也没有发火只是问道:“献上兰州?他把兰州当成自己的了?胆子可真不小啊。”   朱邪狸趁机问道:“那他为何又要向阿恬求助?”   田神功回答:“据说是想要将大王诓骗过来,设局围剿。”   李谈听后低头看了一眼口供,呼延烈说的很详细,基本上就是兰州刺史也知道想要带着兰州投靠吐蕃不太容易。   兰州境内的百姓官员他都可以控制,唯一不能控制的就是李谈,李谈若是知道肯定不会放过他,偏偏凉州跟兰州还接壤,李谈若是得到消息只怕立刻就会打过来。   兰州刺史也是担心这一点,所以准备将李谈骗过来,然后跟呼延烈来个里应外合,将李谈抓住,到时候直接献给吐蕃赞普也好,还是拿来当人质,或者交给安禄山也好,总归是有用的。   正好他得到消息安禄山也派人过来,兰州刺史当机立断就写了一封求救信,他就不信李谈不过来!   然而他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尾,他之前想要联络朱邪狸,结果没有找到朱邪狸的踪迹,就只能联络呼延烈,让他一定要趁机将李谈掳来,不能便宜安禄山的人。   结果没想到,呼延烈直接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   李谈看到他的打算之后就笑了笑,兰州刺史还真敢想啊,觉得联合吐蕃就能抓住他?   李谈嘿了一声:“文臣……文臣啊……”   一旁的朱邪狸已经脸如锅底,李谈这是被自己人捅了第二刀,第一刀是杨家人捅的,第二刀是兰州刺史捅的。   然而这两刀也不知道哪一刀更加厉害一点,严格来说,杨家人的行为造成的后果更加严重一些,然而从立场来看的话,却不如兰州刺史。   兰州刺史这不仅仅是投敌,还要倒打一耙啊!   李谈一转头看到朱邪狸那张阎王脸便笑道:“看来还要麻烦你冒充一次了。”   朱邪狸忍住直接带人冲进兰州打死兰州刺史的冲动,忍气问道:“怎么说?”   李谈冷笑:“兰州刺史那个缩头乌龟,从昨天到现在城门都没敢开,得想办法把城门诈开。”   是的,兰州刺史大概是发现剧情没有按照自己设定的走,所以十分慌张,连城门都不敢开。   当然,如果想要打开城门,李谈有一万种方法,可问题是他不想引起整个兰州城的恐慌,所以就只好继续迂回,让朱邪狸带着人扮做吐蕃人的模样,前去寻找兰州刺史。   不过这一次就不能带太多人了,李谈越想越是不放心,便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朱邪狸下意识说道:“那怎么能行?万一有危险呢?”   李谈说道:“那我更要去了,怎么能让你陷入危险之中?”   他要保护好朱邪狸啊,人家是为了他才去冒险的,怎么能不管不顾呢?   李谈说做就做,直接让人去找几身吐蕃士兵的衣服,他打算跟在朱邪狸身边当个小兵。   不得不说,朱邪狸这张带有异域风情的脸可真是太好用了,随便冒充外族,怎么都能解释。   恰巧朱邪狸还会吐蕃语,他稍微练习一下就能说出一口带着吐蕃语味的汉语,听上去十分喜感。   李谈一边让田神功带着大队人马往回走,一边跟着朱邪狸过去刺探敌情。   一开始无论是清空还是田神功都不同意他去冒险,田神功更是说到:“不若我去吧,兰州刺史也未必认得我。”   然而李谈十分坚持,他淡淡看了田神功一眼说道:“你们去叫甘冒大险,我去叫平安去平安回,就算兰州刺史人再多也未必能奈何得了我们,懂?”   如果像以前一样他只有一个心法的时候,李谈肯定不敢冒险,毕竟人多的话,他们几个人就算能够一直坚持,但出不来也没办法啊。   现在不一样了,来一个就毒死一个,来两个毒死一双。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肯定是不动手的好,好歹都是大唐士兵呢。   李谈让田神功问出来兰州刺史跟吐蕃的联络方式和地点之后,就直接带着朱邪狸直奔那个地方。   那是城外唯一一座湖边的亭子,朱邪狸和李谈过去的时候,兰州刺史派来的人正东张西望。   李谈有些诧异:“我们还没联络他呢,怎么就派人来了?难不成有埋伏?”   朱邪狸摇摇头:“看情况再说吧。”   那是一个校尉打扮的人,朱邪狸过去之后,校尉充满疑惑地打量他半晌才问道:“你是谁?呼延将军呢?”   朱邪狸一边掏出令牌给他看一边开口说道:“我姓拓跋,呼延烈已经被宁王抓住,上面便派我来与刺史沟通,某想要询问刺史为何唐军的人数与你们说的不同?”   那个校尉看到朱邪狸手上的令牌之后笑了笑说道:“这个的确是在刺史的意料范围之外,不过……你们都该死!”   校尉说到一半就突然暴起,抽出腰间的刀直接砍向朱邪狸。   李谈在他身后原本怕被认出来而低着头,此时听到这个声音一抬头就看到一抹刀光,心中一紧,立刻拽着朱邪狸往后一退。   然而一拽……没拽动。   等他想说话的时候,发现朱邪狸也拔出了腰间的刀,气定神闲的迎上去,跟校尉来了个硬碰硬。   然后……校尉的刀在碰到朱邪狸的刀之后就被劈成了两半。   那轻松程度仿佛朱邪狸就是切了块豆腐似的。   校尉拿着半截刀顿时愣在了那里——他怎么都没想到对方手里居然有这等神兵利器。   朱邪狸转头低声对着李谈说道:“别怕,你就算对我没信心,也要对自己有信心,这把刀可是你送我的。”   李谈狂跳的心这才平复下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忽然瞪大眼睛说道:“拦住他!”   朱邪狸一回头就看到那名校尉正满脸绝望的打算用断刀自尽。   朱邪狸倒转长刀用刀柄轻轻戳了一下对方的肩膀,也不知道是戳到了什么地方,校尉的手一抖,刀就掉了下来。   这次没等李谈吩咐,他身后的士兵就立刻将那名校尉给控制了起来。   校尉冷冷看着他们,脸上没有恐惧也没有后悔,只是说道:“你们莫要得意,宁王殿下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朱邪狸心中奇怪,故意问道:“你是宁王的人?”   校尉昂头:“我是大唐人!你以为王简狗贼与你们沆瀣一气,你们就能得手?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就算是他也未必控制的了全兰州!”   李谈这才明白,这位大概就是看不惯王简王刺史所为,而出来打算刺杀吐蕃的。   他忍不住问道:“你既然这么痛恨王简,为什么招的这么痛快,没有嫁祸给他?”   现场顿时一静,校尉满脸懵逼:还能这样?   他仔细想了想,好像……的确能这样啊。   于是他脸色一变,咬牙说道:“此事与王刺史无关,就是我自己所为!”   咦,改口了啊?   朱邪狸故意发了一个单音节:“哦?”   校尉装出一副被戳穿的模样,李谈在后面看的嘴角直抽。   这校尉也是个人才,居然这么快就反应了过来,打算误导他们。   只不过,虽然反应快,但是老兄你的演技不太好啊。   李谈跟朱邪狸对视一眼,朱邪狸一挥手说道:“行了,放了吧。”   校尉察觉到自己被松开,更是一连茫然。   朱邪狸含笑说道:“既然是忠臣义士那便不能隐瞒了,我身后这位就是宁王殿下。”   李谈配合的摘下了头盔,露出那张脸,不过鉴于也不是全天下的人都认识他,他还是将自己的私印也拿出来托在手上说道:“这个能证明吧?”   校尉凑过来仔细看了看私印上的字,李谈更加确定:这居然是个识字的。   当然,刚刚校尉说话的时候已经透露出文化修养还不错的样子。   校尉看完那方私印,又看看李谈,顿时热泪盈眶,直接屈膝跪在他面前说道:“殿下,您终于来了!”   李谈连忙让人将他扶起来说道:“莫要如此,起来再说。”   虽然说着起来再说,但这个地方并不是谈话的好地方,所以李谈直接将他带回了营帐。   而此时正在营帐之内思考自己是不是也该去练功的清空,见到李谈回来的时候十分开心,但是再看到他又带回来一个人之后,就变得十分茫然——自家大王这是出去干啥了?   李谈让人先将这名校尉安顿一下,然后就带着朱邪狸去洗漱换衣服。   等校尉安顿好之后,李谈穿着一身亲王常服出来的时候,校尉这才放下心,行礼说道:“兰州折冲府果敢校尉郭纯参见宁王殿下。”   李谈坐下说道:“郭校尉莫要多礼,请坐。”   郭纯坐下之后对朱邪狸坐在李谈身边,与他平起平坐这件事情十分不解,然而却没有多问。   他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李谈也没想跟他解释什么,只是问道:“现在兰州情况如何?”   郭纯听后十分气愤说道:“王简老贼倒行逆施,兰州上下官员凡是不顺从他的,都已经被他杀了!”   李谈听后一拍桌子:“岂有此理!”   他就说,怎么可能整个兰州都叛变,原来是王简在用铁血手腕镇压。   然而就算他再怎么镇压,该不服的还是不服,依旧有像郭纯这样表面顺从实际上等着反戈的人。   郭纯这次就是主动请缨来联络吐蕃人的,他以前一直隐藏的很好,王简就以为他真的是心向自己,也就将他派了来。   郭纯满脸惭愧说道:“我之前只是想着,若是能够杀掉吐蕃将领,王简老贼与他们的联盟自然破裂,只是没想到技不如人……”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其实心里还是有点不服气的。   他哪里是技不如人啊,他那是刀不如人啊!   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终于鼓起勇气去刺杀,结果输在了兵刃上,心态都崩了啊!   也亏了李谈是自己人,否则……郭纯简直没办法想象自己被活捉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自己是不怕死的,却怕连累家人。   李谈听到这里便问道:“你怕连累家人,为何还这般做?”   郭纯一脸坚定说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不能因为怕就退缩,若是我今日退缩,来日可能就是千千万万家庭家破人亡,吐蕃人……怎么会善待汉人?当年石堡城……”   郭纯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他们距离石堡城不算很远,至少知道当初落在吐蕃手里的石堡城虽说不是人间地狱,却也差不了哪里去。   石堡城这样了,那么兰州呢?   吐蕃怎么可能因为兰州不费吹灰之力的拿下来就善待百姓?   李谈听后叹了口气说:“还好兰州还有你这般忠臣义士,否则……”   否则他就要对兰州失望透顶了。   郭纯仿佛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立刻说道:“殿下,现在兰州城内还有许多人被王简老贼囚禁,每天都有官员死去,还请殿下救他们一救!”   郭纯一边说一边就要起身下跪,李谈连忙制止他说道:“救肯定是要救的,只不过还要你帮忙,你在军中可还有其他可信之人?”   郭纯点头说道:“有的!”   李谈问道:“能否开城门?”   郭纯一听顿时眼睛一亮:“殿下是想……?”   李谈苦笑说道:“我也是投鼠忌器,否则若是强攻,只怕此时兰州早就落入我手中了,为了避免更多伤亡,只能出此下策,之前假扮吐蕃士兵亦是如此。”   郭纯听后对李谈就更加放心,一个会将百姓死活放在心上的亲王,就算兰州落入他手中也不会比在王简手里更差了。   郭纯坚定说道:“我这就回去,今晚子时,我带人开城门,还请殿下早做准备。”   李谈点头,顺便说道:“我给你个信物,免得王简不信任你。”   至于信物这种东西……他都抓到呼延烈了,还会没有吗?   郭纯拿了信物急匆匆离开,李谈转头看向朱邪狸说道:“好像还挺顺利的?”   朱邪狸却摇了摇头说道:“还是别大意,王简能够将兰州控制到这个地步,说明他手上人不少,或许兵权也落在了他手中。”   李谈摸了摸下巴说道:“唔,今晚还是带着我的亲兵过去吧。”   他的亲兵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素质也不是普通士兵能够比拟的,毕竟他有钱嘛。   当晚天色暗下来之后,李谈和朱邪狸就带着一队人马悄悄的跑到了兰州城西城门附近,这是他们跟郭纯约好的地方。   等到子时一过,西城门果然缓缓开启。   李谈立刻带着人过去,结果刚走进城门,就听到有人笑道:“宁王殿下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请殿下赎罪。”   李谈一抬头就看到一个身着刺史官服的中年人站在前面,身边是数百亲卫,而他的脚下踩着一个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血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时而浅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Nathaniel 100瓶;喷射吧章鱼哥 58瓶;黄桃小笼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5章   王简满脸的志得意满, 想象着李谈看到他大惊失色的表情, 就不由得想要开怀大笑。   实际上他也笑出了声。   然而他笑着笑着就慢慢没了声音,因为对面的那位传说中极其不好惹的宁王殿下,进城时候是什么表情了, 看到他的时候还是什么表情。   更过分的是对方居然还掏出了一把琴!   王简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表情变得阴沉开口说道:“宁王殿下,我为刀俎, 你为鱼肉, 难道你就不想说些什么吗?”   李谈在看到那个血人的时候就看出来那是郭纯了。   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 毕竟兰州他也不认识别的什么人,想要给他下马威的话,只有跟他有所接触的郭纯是最好用的。   于是李谈掏出了狸琴给郭纯续了一口奶,想要完全医治就要等他收拾完王简再说。   不过给郭纯上了持续之后他就有点后悔, 毕竟不能立刻治好他, 让他继续喘气只能饱受折磨, 还不如直接让他断气呢。   反正就算断气了李谈也能救回来。   李谈反省了一下,他原本以为自己挺平静的,现在看来, 在看到疑似郭纯的那个血人的时候, 他还是心绪波动了一下。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 慢条斯理的收起了狸琴, 然后又拿出一把虫笛说道:“你知道吗?”   对面的王简挑了挑眉,然后就听到李谈继续说了句:“一般反派都死于话多。”   王简面色一沉,他也不想跟李谈继续废话, 毕竟示威也示威完了,秀优越感也秀完了,不赶紧把人抓起来他心里也不踏实。   结果就在他举起手打算下令让手下的亲兵去抓人的时候,就看到李谈将虫笛放在嘴边轻轻一吹,他只听到一声悦耳的笛音,然后……然后就动不了了?   王简被定在那里心中大骇,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满脑子都是:这是妖术!宁王是个妖孽!   一旁的朱邪狸一直在等李谈下令,结果没想到李谈一声不吭就直接动了手。   在看到李谈吹响虫笛的时候,朱邪狸也就没有了任何顾忌,灵巧的避过因为自家老板遭到暗算而冲过来的士兵们到了被定在那里的王简面前。   王简身边的亲卫在看到朱邪狸过来的时候,瞬间明白了他的目的,在看到王简一动不动,眼神充满恐惧之后,一咬牙直接将他抬起来打算避开朱邪狸。   然而王简多年养尊处优,他的体重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这边两个亲卫刚刚费劲巴力把他抬起来,那边朱邪狸虽然人还没有完全靠近,但是长刀已经递了过来。   漆黑的长刀横扫而过,正在抬着王简的两名亲卫只觉得兜头一抔热血,洒了他们满头满脸。   等到再看清楚的时候,发现王简的头颅已经被对方用长刀挑起,那张肥胖的脸定格在了恐惧之上。   朱邪狸挑起王简的人头大喝一声:“逆贼王简已死,尔等不要负隅顽抗!”   他说完还看了一眼李谈,结果发现李谈正捏着虫笛一脸不爽的瞪着他。   朱邪狸手一抖,差点将长刀上的人头抖下去,心里则十分纳闷——他怎么又不开心了?   李谈当然不开心,毒经这个心法攻击力并不是很强,或者说爆发力不是很强,它需要一点一点给对方上持续掉血技能,等持续都上齐了,再开一波爆发或许还能打一下。   结果他这边还在上着持续呢,那边朱邪狸已经把王简给杀了!   这特么就是来抢人头的啊!   好气哦,但还是要保持镇静。   等尘埃落定再收拾这只猫!   李谈收起虫笛让自己人将郭纯先……先搬到一边,然后让人继续围剿余孽。   接下来应该是去找被王简关起来的还幸存的官员们,只不过……他对兰州城比较陌生,还真不知道地牢在哪里。   难不成要他现场救治郭纯?   就在李谈发愁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锣鼓响声,然后一扭头发现许多老百姓拿着家里的扫把犁耙之类的东西就冲出来了。   一边冲一边还喊着:“狗贼王简死了!狗贼王简死了!”   这些老百姓一边喊一边冲着王简手下的那些亲卫就冲过去了,连李谈带来的兵都被挤到了一旁。   李谈目瞪口呆地看着比自己的兵还凶猛的老百姓,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王简到底都做了什么?   这特么是引众怒了啊!   一旁的田神功大概也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凑到李谈身边问道:“大王,我们现在……”   李谈轻咳一声说道:“找个人带路,先将郭纯安顿下来,然后去天牢将兰州的官员全部放出来,顺便……维持一下秩序吧。”   现在他要做的不是围剿余孽了,而是小心不能将这些余孽全部打死,要不然还怎么问话?   而且也要留个证据,证明他来兰州将兰州刺史干掉是事出有因,虽然朝廷现在大概管不到,但是等朝廷管到的时候……有个词叫算总账不是。   田神功得了指令立刻就去安排人带路,这个工作倒是不难。   毕竟想要当带路党的百姓可是多得很。   到了刺史府的时候,还是遭遇了一波抵抗——王简将自己的刺史府居然给弄的跟铁通似的,大门一关,墙上都是弓箭手,远远的都没有人敢靠近。   田神功站在下面喊道:“逆贼王简已经伏诛,你们还不快放下兵器,立刻投降!”   弓箭手们不为所动,就在李谈奇怪的时候,从门内传来一个声音说道:“王简?他算得了什么东西?不过是我主的一条狗,你们不要以为杀了一个王简就一劳永逸,兰州我主势在必得!”   田神功冷笑道:“你们都已经被包围了居然还敢大言不惭。”   “包围?看到这些射雕手了吗?”里面那个声音显得十分自信:“你们敢过来吗?我已经传信我主,过不多时便会有大军到来,我倒要看看从无败绩的宁王殿下这次又能如何?”   射雕手?田神功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李谈,如果是射雕手的话,他们可能还真不太能靠近。   如果是普通弓箭手,有李谈在他们根本不担心,但是谁也不知道李谈那个巫术能不能抵挡得住射雕手啊。   毕竟十个弓箭手都未必抵得上一个射雕手的威力。   朱邪狸见众人都有些发愁,便低声问道:“我去会会他们?”   李谈嗤笑一声:“他们算什么东西,值得你冒险?”   里面那人听到后便说道:“哦?那我就在里面恭候殿下大驾了!”   田神功对着后面做了个手势,立刻上来几个亲卫,他们都是李谈贴身的亲卫,再忠心不过,所以哪怕李谈让他们去送死,他们都不会有二话。   反正他们知道,就算自己死了,大王也会善待他们的家人。   结果李谈摆摆手说道:“不用不用,你们准备好,人过来了就直接抓,能抓活得就抓活得,不能就打死了事!”   李谈虽然也眼馋射雕手,但这些人能不能为他所用谁也不知道,所以能抓活得,那就试试,但是如果威胁到自己人的生命那还是打死吧。   就在众人纳闷的时候,李谈掏出了虫笛,一声悠扬的笛音之后,众人惊骇的发现李谈身边出现了一只巨大的蜘蛛。   李谈指挥着蜘蛛往前走——不走不行,他们为了不被射雕手打中,站的十分远,蜘蛛的技能距离不够。   蜘蛛走到攻击范围内之后,众人就看到蜘蛛身子微微动了动,然后也不见它做什么,离他最近的那个射雕手忽然就从墙上掉了下来,而后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抓住一样,直接抓到了蜘蛛面前。   那个射雕手猝不及防掉下来,被抓到蜘蛛面前之后,李谈直接一套控制打了上去,然后控制蜘蛛回来,再拉,直接就将还不能动的射雕手拉到了他们的阵营之中。   田神功一脸懵逼地指挥着人将那个射雕手捆了起来。   说实话,那个射雕手大概比他还懵逼。   李谈看着射雕手被五花大绑绝对不可能挣脱开之后,就笑着说道:“干得好!”   门里那人安静了好一会才说道:“哼,雕虫小技,等等先杀了那只蜘蛛!”   朱邪狸有些担心地看着李谈,结果就看到李谈面无表情地将蜘蛛又派了过去。   射雕手们之前就已经将手中的重箭瞄准了那只蜘蛛,等蜘蛛跑过去之后,射雕手整齐划一的松开手中的弓弦。   李谈面无表情的看着蜘蛛被射死之后化为虚无,摸了摸下巴说道:“伤害也不是很高嘛。”   于是他又招出了一只蜘蛛,这一次蜘蛛往那边跑的时候,他就将手中的武器换成了狸琴,直接给蜘蛛套上了一个盾,然后给上几个持续就开启了围观状态。   射雕手们对蜘蛛的攻击十分密集,然而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被拽下去——那蜘蛛忽然就打不死了啊!   这是什么邪术?   当墙上的射雕手掉下来三分之一的时候,里面那人终于气急败坏地说道:“都下来!”   李谈有些可惜的咂咂嘴:“怎么不多坚持一会呢。”   多坚持一会他就能抓更多了啊,不知道吐蕃赞普舍不舍得用钱来赎这些射雕手?   李谈越想越有可能,便说道:“等等尽量抓活的,这都是钱啊。”   众人一时之间乜有跟上他的思路,全都满脸问号。   朱邪狸大概比较习惯了他跳跃式的思维,轻咳一声问道:“现在怎么做?”   可以预见的是对方将射雕手撤了下去肯定不会不用,很可能此时就埋伏在门后面,只要他们打开门,迎接他们的必然就是一波箭雨。   李谈没说话,直接找出了灵蛇,俗称搅基蛇,然后……指挥着蛇去拆门。   嗯,他将所有的奇穴都换成了加蛇攻击的,别的不好说,拆门那叫一个溜。   众人就看到那两条蛇纠缠着蛇行过去,冲着大门一顿啃,它们啃的地方也很刁钻,居然是啃的门轴。   没一会那两扇看上去十分坚固的大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直接倒了下来,拍起了一阵尘土。   在大门倒下的一瞬间,里面一波箭雨密密麻麻的覆盖了门口十尺范围内所有的地方。   李谈这次没有给蛇加血,反正死了还能再招,他就不浪费那个力气了,来回来去换武器也很麻烦的好嘛。   等这一波箭雨过去之后,众人才看清楚里面的样子——在刺史府前面的空地上,射雕手排成两排,而他们前面居然还有拿着大盾的士兵顶在前面。   不得不说,在己方远程火力不太好的情况下,这样的阵容真的无解。   李谈故技重施直接召唤出了蜘蛛,然后……他这次不拉弓箭手了,直接将对方顶在前面的重兵拉了过来,顺便还缴获了盾牌。   第一个盾兵被拉过来的时候,李谈敲了敲那个盾牌问道:“这个怎么样?”   他对武器装备十分不敏感,或者说压根就不知道现在什么样的才是最好的。   朱邪狸明显懂得比较多,表情比较严肃说道:“大唐怕是没有这么好的盾牌。”   不是大唐没有这个技术,而是承平日久,再加上从上到下都比较**,导致大唐在兵器方面的研究进度并不怎么样。   反而是吐蕃连年征战,再加上文成公主带去的先进技术,这些年来可以说是发展迅速。   李谈听后啧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心里则开始思考,不要钱了,要盾牌吧,就怕吐蕃赞普舍不得。   他一边想着一边说道:“你们都别急啊,这个方法慢了点,但是稳妥嘛。反正我们时间还早,慢慢来。”   他这边悠闲,对面却快要疯了。   原本对面那人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胜券在握,怎么好端端的就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呢?   他这边的盾兵都快被拽完了啊!   他倒是指挥着人后退,然而后退有什么用?他们后退人家就前进,始终跟他们保持着一定距离——在他们射雕手的射程范围之外。   而那个蜘蛛……那个蜘蛛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居然打不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拖人。   他倒也尝试过跟李谈抢人,毕竟蜘蛛需要拉两次才能将人拉到自己阵营之内。   于是他就让人在蜘蛛拉过去的时候将同伴救回来。   结果没想到过去的人还没轮到解救同伴,刚跑到那里就定住不动,然后就看着蜘蛛一个一个将人全部拉到了宁王的阵营那边。   一时之间吐蕃人都十分心塞,这可怎么搞?好像怎么都拿对方没办法啊。   李谈笑吟吟看着那人说道:“现在我给你一个投降的机会,你投降,我不仅不会杀你,反而会放你回去。”   那人一脸不肯相信:“你会这么好心?”   李谈把玩着手中的虫笛说道:“你不回去,谁帮我传话啊,当然,也只有你能回去,这些人……就都留下来吧。”   那人环视一周,发现射雕手们看着他的目光都不太友善,顿时疾言厉色说道:“你休想!不要费心力挑拨离间了,我是不会上当的。”   李谈嘿了一声:“挑拨离间?你也值得我挑拨离间?”   李谈一边说着一边指挥着蜘蛛继续拽人,等到盾兵都被拽走之后,那些射雕手也慌了,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好多步——对方这个能力,也实在是太诡异了啊。   那人忽然灵机一动说道:“走,进房子!”   在这个开阔的地面太利于蜘蛛的行动,可若是进了房子,只怕蜘蛛就不那么好拽了,尤其是他们只需要将窗子的窗纸捅破就可以了。   李谈看着射雕手们整齐划一训练有素的退进了各间房子之中,虽然分散但他们瞄准的地方还是中庭。   李谈不得不拍手说道:“聪明啊!就是晚了点。”   早这么干可能就不至于被他们抓来这么多人了啊。   那人听后恨得咬牙切齿,却不肯失了风度,只能冷笑说道:“宁王殿下手段神鬼莫测,只是不知如今还能如何?”   李谈心说我要是狠心一点,直接放把火,你们就等着全部变成烤猪吧,不,说是烤猪都侮辱猪了。   然而他还真不能放火,不是可惜刺史府,而是这段日子兰州天干物燥,一不小心可能就会烧到旁边的民房,若是控制不住火势,那整个城市可能就……   李谈可不能冒这个险。   如今这也的确是有点麻烦,毕竟他虽然能控制着蜘蛛进房子,但是一旦蜘蛛进去,他跟蜘蛛之间就有了阻挡,想要加血也不行,万一射雕手将蜘蛛拦在里面打死怎么办?   哪怕能够随时召唤,但这个牺牲没啥意义啊。   李谈摸了摸下巴,正在思考自己那些宝宝都有哪个能派上用场的时候,田神功忽然凑过来说道:“大王,让我们去吧!”   李谈微微惊讶地看着他:“这太危险了。”   田神功笑道:“打仗哪里有不危险的?总不能一直让您顶在前面啊,那要我们何用?”   李谈还想说什么,忽然感觉到朱邪狸拉了一下他的手,他便说道:“那好吧,你们上,我保护你们。”   他说完就将狸琴拿出来,给选出来的那几个士兵套上了盾和持续,同时担心说道:“你们一定要小心,逐个击破,别太分散。”   太分散跑进各个屋子,那他真是想加血都加不了了。   田神功应了一声,一马当先往前冲。   李谈一边给他们加加血上上盾一边轻声问朱邪狸:“怎么了?”   朱邪狸说道:“你得给他们机会。”   李谈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什么?”   朱邪狸无奈说道:“这些士兵跟着你抛头颅洒热血为的是什么?一半是忠心,另外一半那就是为了升官发财,这些东西都是要他们用军功换取的,结果跟着你走了一趟,打了个胜仗可没几个人身上有军功,日后他们恐怕……”   朱邪狸没说完,但李谈也明白他的意思,长此以往,他手下的兵可能对于打仗这种事情就没什么期盼,或者说是没什么热情了。   李谈也有些头痛,一开始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一点,结果就被朱邪狸教育了。   所谓的军功不是看你够不够勇敢,而是看实打实的人头,有人头就有军功。   现在……这些都是活捉的就不说了,都是李谈的,眼看着李谈再继续下去,这些人头就都归他,浪费不浪费啊?   毕竟就算李谈拿到了所有的人头,他也没办法再升官,最多朝廷给他一些封赏。   不过现在朝廷都跑路了,估计这个封赏也就没有了,那就……别浪费了嘛。   而田神功他现在在李谈手下干活,官已经升的差不多了,对于发财也一般般,他现在就是为了报知遇之恩。   所以他想要表现自己,士兵们想要军功,一拍即合,就将李谈给放在了后面。   李谈原本也只是想要减少伤亡,不过想一想,刚刚射雕手已经被他拽过来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分散开来,威力已经大不如前,就算让士兵们冲上去危险也不会太大。   想到这里他也就放心大胆等着结果了。   结果就是田神功受了点伤,李谈手下的士兵重伤三个,轻伤十余个。   而对面刚刚一直在说话的那个人被活捉,射雕手死了五个,剩下的也被活捉。   李谈看着那五个死掉的射雕手心中十分可惜,这五个人那是简单的人吗?那是移动的钱啊!   除非吐蕃赞普大气到连这些射雕手都不在乎,可据他所知,这些射雕手可不好培养。   这一次派出来这么多,也看得出吐蕃对兰州势在必得。   不过想想也是,得到了兰州吐蕃基本上进军中原就没什么压力了。   李谈让人将射雕手的尸体处理掉,然后将那个人押了下去。   那人本来已经做好了誓死不言的准备,结果没想到李谈看都没看他一眼,转头就走了?   这什么意思?俘虏你们都不问了吗?   还真的就什么都没问,直接将他丢在了刺史府的地牢之中派了几个高壮的士兵看管,就没有人在理他了。   那人思前想后都想不出是为什么,一时之间不由得十分茫然。   还能是为什么呢?因为在李谈眼里救人比问他有用多了啊。   他刚刚就说到刺史府将郭纯安顿下来,他好医治,结果谁能想到刺史府还藏着这么一帮牛鬼蛇神。   现在终于搞定了那些人,他第一件事情就是为郭纯诊治。   当然也并不费事,只不过这一晚上,李谈也算是跟王简和吐蕃人斗智斗勇,此时再将郭纯治好,已经疲惫的不行了。   不过他也没有将郭纯完全医治好,而是将他身上的负面状态都消除之后,就给他上了几个持续加血的技能,让他先安安稳稳睡一觉。   李谈自己也需要安安稳稳睡一觉再说。   在他医治郭纯的时候,模范员工清空已经将他的卧室给收拾了出来。   等李谈出来之后就低声说道:“大王,这里略有些简陋,还请大王先凑活一宿。”   李谈摆摆手,这刺史府看上去规模都抵得上国公府邸了,就算简陋还能简陋到什么地步?   他一边往卧室走一边寻找朱邪狸的身影,结果找了半天都没看到对方,不由得心中奇怪,转头问清空:“印星呢?”   清空低声说道:“朱邪城主说之前那个吐蕃人曾经传信出去,他担心会有吐蕃军队来犯,就先去城外驻扎,先提前做好准备。”   李谈听后一拍脑袋:“我都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算了,我也出城去看看吧。”   清空连忙拦住他说道:“朱邪城主说了,让大王好好休息一晚,剩下的事情交给他。”   李谈摇头失笑:“这怎么行?他这两天也累的够呛,唔,你派人将田神功喊来。”   田神功来的很快,李谈问道:“审问过那些人了?”   田神功点头说道:“他们说的不多,只知道刚刚一直在说话的那个被称为军师。”   李谈嘴角一抽,军师是个职位,嗯,比较古老的职位,反正现在是没有的。   吐蕃一直在处处模仿大唐,官制就是称呼不同,实际上形制是差不多的,所以这个军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过他暂时不太想管这个,只是说道:“那个所谓的吐蕃军师刚刚说已经传信给吐蕃军队,印星担心他们会来犯已经出城防守,不过一直让人家帮忙也不好,你去将他换了来吧。”   清空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心里略有些同情田神功,心说你再被大王看重,也是比不过“王妃”的。   然而田神功却十分兴奋,连忙点头说道:“我立刻就去。”   李谈转头看到清空略有些惊讶地模样,微微笑了笑说道:“田神功也想要军功啊。”   这还是刚刚朱邪狸提醒他的,这次吐蕃军队如果真的过来,朱邪狸打赢了那也是他的功劳啊。   同样的李谈也不能封赏他,毕竟他们两个现在是平起平坐的状态。   不如让田神功去,将功劳给他。   至于打不过这件事情,李谈觉得应该不会,毕竟吐蕃不可能派太多的士兵过来,如果真的人太多,李谈也不可能一点风声都得不到。   没过一会,朱邪狸就过来笑着说道:“你还真是现学现用。”   李谈拉着他的手笑着往卧室走说道:“他们刚刚那么努力,严格算下来其实也没多少功劳,现在有个机会,你要是抢了,他们还要不高兴的。”   朱邪狸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很痛快的回来了。   回到卧室之后,两个人匆匆洗漱一番,躺在床上的时候朱邪狸一边帮李谈按后背一边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个……军师?”   李谈被按的哼哼唧唧,嘴里含糊说道:“把他放回去。”   朱邪狸的手一顿,有些惊讶:“放回去?”   李谈应了一声:“嗯,放回去,这种只会耍嘴皮子的人没什么危险性,我还要他传话呢。”   朱邪狸有些好奇问道:“传什么话?”   李谈扭头看着他问道:“你说,吐蕃赞普舍不舍得用钱将这些活着的射雕手换回去?”   朱邪狸听后想了想说道:“若是我,我就舍得,吐蕃赞普有野心,自然也是舍得的,可是……如果说那个军师放回去没什么大影响,那这些射雕手……这就是纵虎归山啊。你现在又没有那么缺钱,何必呢?”   李谈不仅仅是没那么缺钱,他是压根就不缺钱啊!   虽然现在没有了来自杨贵妃和李隆基的零花钱,但他经常会从商城兑换一些东西,然后让人带到安西四镇去卖,一般都是比较精美的瓷器绸缎之类的,也有一些晶莹剔透的琉璃制品。   哪怕西方那边制造玻璃的技术比大唐要先进,但也比不上李谈弄出去的那些琉璃制品。   这样下来,李谈怎么可能缺钱?他唯一却的可能就是师徒值。   所以朱邪狸很清楚他手上有许多珍宝,也就不理解他为什么要用射雕手换钱。   李谈却说道:“谁嫌弃钱多啊,而且不过是废物利用而已。”   朱邪狸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只不过这次李谈却不肯再说什么了。   这让他怎么说?难道要直接说他只能让人活一段时间就暴毙?   能杀人不可怕,能起死回生也不可怕,但是这样玩弄生死的手段,可是很容易引起他人的畏惧。   李谈还没做好跟朱邪狸直接摊牌的准备,他身上那么多秘密,从来没有跟朱邪狸解释过,这也就是朱邪狸懂事,从来不多问,否则换一个只怕要跟他闹一闹。   李谈这样一想,越发觉得朱邪狸好,可惜昨天晚上他们两个闹得有点过,今天又忙了一天,他实在是没有精力,不过朱邪狸大概也没有心思想这件事情吧?   朱邪狸的确没有想那些比较儿童不宜的事情,他反而是在替李谈担忧。   “一个兰州都这样,原州和宁州……会不会也被渗透了?”   李谈想了想说道:“原州和宁州未必有这么大的胆子,他们大概是提前知道了兰州刺史的想法,所以准备观望一下,如果兰州刺史赢了呢,他们可能就顺势倒戈,如果我赢了,他们可能就要来请罪了。”   李谈之所以这么分析,主要是原州和宁州更加靠近长安一些,尤其是宁州,直接跟长安接壤。   在这种情况下,这两州刺史不会派太跳脱的人过去,只要能够守境安民就行,越稳越好。   所以应该不会出现兰州刺史这种情况,如果真的出现的话……李谈也觉得有点头痛。   他不怕打仗,但是将时间都浪费在跟自己人死磕上面有什么意思?   回头等他将这三州都搞定了,那边已经够安禄山将长安祸害一遍的了,他过去也就是收复长安了。   李谈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结果这一晚上做梦一会梦到射雕手,一会梦到蜘蛛,然后就是郭纯满身血的样子,睡得极其不安稳。   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还很早,结果一扭头发现朱邪狸居然是醒着的。   朱邪狸看到他醒来长出了口气说道:“醒了就好。”   李谈有些纳闷:“怎么了?我睡了很久吗?”   朱邪狸摇摇头:“睡得不久,就是不安稳,一直在说梦话,我担心你被魇住,但是又不舍得叫醒你。”   所以只能等李谈自然醒了。   在做了一晚上纷乱的梦之后,看到自己的爱人就在身旁,李谈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他凑过去跟朱邪狸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之后才满足地叹息道:“这个乱世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我还等着跟你双宿双栖去呢。”   朱邪狸听后也是叹了口气:“是啊,什么时候结束?已经死了太多人了。”   当初朱邪狸就知道自己会成为大唐的一名将军为大唐征战,然而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杀那么多人。   毕竟那个时候大唐还是十分安稳的,只有极其偶尔的时候才会需要动用武力。   结果这才短短几年呢?半个大唐都陷入了战乱之中。   朱邪狸想到这里忽然问道:“你说……朝廷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李谈想都没想就说道:“应该差不多到马嵬驿了吧。”   朱邪狸有些奇怪:“为什么要去马嵬驿?”   李谈抱着他说:“圣人是要入蜀的。”   朱邪狸听后有些不确定问道:“因为蜀中地形复杂?”   他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之前他只是听说蜀中地形复杂,但是不知道复杂到什么程度。   李谈轻笑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啊,圣人入蜀之后,安禄山想要拿下蜀中那可是要付出很多代价的,更何况安禄山手下的兵大多都是北方人,蜀中天气湿热,只怕他的人是受不了的。”   朱邪狸嗤笑一声说道:“安禄山的人受不了,难道跟着圣人走的六军就受得了吗?”   李谈没有回答,他觉得这件事情不能说太多,说太多就剧透了。   结果大概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他们两个刚讨论完这个问题,李谈起床正准备去跟那个军师聊聊天的时候。   清空匆匆忙忙跑来说道:“大王,接到朝廷传信,圣驾路过马嵬驿,六军将士哗变,杀死了杨国忠等人!”   李谈听后第一反应就是:“与朝廷联络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素枯襦歌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6章   清空看着李谈面无表情的样子, 顿时卡了一下壳,他没想到李谈第一反应居然是问这个,呆呆点了点头之后说见到:“信使说路不是很好走, 是以……”   李谈看了他一眼, 叹了口气说道:“这次……又死了多少人?”   清空看得出他的心情的确是不太好, 奉上一封信之后,就闭嘴低头不敢多说一个字。   李谈将那封信拆开, 给他写信的是广平王李俶,上面用十分冰冷的数字记载了这次政变死去的人数。   在学历史的时候,很多人都只知道马嵬驿政变杨贵妃和杨国忠被杀,实际上死的并不只有他们两个人。   所有的杨家人甚至连他们的姻亲,姻亲的孩子都死于非命, 辐射范围非常广。   这让李谈总觉得只是一次有预谋的政变。   如今杨贵妃见事不好直接跑了出来, 所以她活了下来,而其他人还是死了。   心中李俶的态度十分耐人寻味, 从头到尾似乎都透露着他们知情,但是并没有提醒李隆基的意思。   实际上李俶已经对祖父有些不满,哦,据说在杨贵妃失踪之后,李隆基下令让人去寻找杨贵妃,但是他自己却并没有任何停顿, 让队伍继续向前走,似乎并没有考虑过找到杨贵妃之后能不能追上大军。   李谈心想也不知道杨贵妃知道之后会不会伤心。   一旁的朱邪狸见他半天没说话,低声说道:“阿恬, 此事……算得上好事。”   李谈将信放下微微一笑说道:“当然是好事,而且大郎已经帮我过了明路了。”   朱邪狸微微一愣:“什么明路?”   李谈微微一笑:“从现在开始,西北这片地盘归我管,包括原州和宁州。”   他一边说一边展示了一下随书信而来的盖了章的手谕,这份手谕上不仅盖了李隆基的章,连同三省的章一通都盖了。   李谈估摸着现在朝廷那边对这里也是有心无力,就算想要控制中间隔着安禄山的大军,又怎么控制?   恰巧李谈派去的信使终于是跟上了大军,朝廷一听还有人能够控制住那边的形势,那就是他了吧!   朱邪狸看了之后便笑道:“这倒是方便你了,若是原州和宁州刺史再不长眼,那你也不用跟他们客气了。”   李谈说道:“谁说不是呢,正好可以让清臣过来了,这次他也不用担心不能服众。”   朱邪狸听后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也该走了。”   李谈手一顿,抬头看着他问道:“真要去啊?”   朱邪狸点头:“这是最方便的。”   安禄山也不是谁都会招安的,估计他是觉得朱邪狸跟大唐也有仇,年纪小孤苦无依手中却有一个部族,这才有了被招安的价值。   李谈依旧十分不放心低声说道:“他不是我的对手……”   朱邪狸却说道:“你一个人抵不了千军万马,就算能,我也不愿你身陷险境。”   李谈也跟着说道:“那我也不希望你身陷险境啊。”   朱邪狸顿了顿说道:“其实我也是去查真相的,当初阿布思反叛,安禄山看上去像是被诬陷,但是我怀疑他的确在其中做了手脚,而且不是我们认为的那种,只不过事情太久,阿布思回到了突厥,吐蕃知道这件事情的也不多,就只有安禄山那里能找到答案了。”   李谈摇头:“安禄山不会告诉你的。”   朱邪狸微微扬起下巴说道:“只要做过就一定有蛛丝马迹留下来。”   李谈这才不再劝他,毕竟人家是要去追查杀害自己父亲和族人的凶手,李谈没有那个立场阻拦朱邪狸。   他想了想说道:“让唐堂跟着你吧。”   唐堂如今跟在李谈身边的意义已经不大,李谈之前是只有自保能力,而如今又有了进攻能力,就算真的来了刺客,倒霉的说不定也是那个刺客。   朱邪狸这次倒是没有推辞,他知道李谈会担心他,如果唐堂跟在他身边,能够让李谈放心一些,那就让唐堂跟着吧。   而且朱邪狸自己也清楚,这次过去绝对是九死一生,他也没把握能够让安禄山真的信任他。   李谈在他辞行之前,直接将安历凡喊了过来。   自从上次被李谈救回来之后,安历凡就成了州府吉祥物,倒不是他想当,而是李谈治下的凉州并不需要巫的存在。   更何况就算需要,李谈比他要强多了,估计大家宁愿更相信李谈也不会相信他。   搞明白了自己地位的安历凡也是安静如鸡的窝在一边。   这次李谈忽然将他喊了过来,安历凡心中十分激动,难道有他发挥的余地了?   结果等他过来之后才明白,李谈把他喊过来的确有用,但并不是他想的,而是想要询问他的情报。   李谈说道:“虽然安历凡离开安禄山麾下已久,但是知道安禄山离开长安之后的动向的我们这边也只有他一个人。”   朱邪狸立刻问道:“哦?安禄山麾下如今都有和人?情况如何?”   安历凡想了想说道:“他麾下能将不少,有名的当如崔乾佑和阿史那崒干,还有一个人尹子奇,此人也十分了不得,只不过他已经暗中投靠安庆宗。”   “嗯?”李谈发出了一个鼻音:“安庆宗?”   安历凡点点头,小心翼翼问道:“师尊可有指教?”   李谈摇了摇头,他记得历史上尹子奇是安庆绪麾下能将,怎么现在投靠安庆宗了?   要么是尹子奇依旧是安庆绪的人,投靠安庆宗只不过是他的一步棋,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情况变了,所以尹子奇就换了个人效忠。   这么一想倒也有可能,毕竟在历史上安史之乱爆发的时候,安庆宗因为娶了公主而留在了长安,结果被暴怒的李隆基斩首。   如今安庆宗不仅没有死,反而成了安禄山最得用的儿子,尹子奇会投靠他也并不稀奇。   李谈想到这里,忽然问道:“听闻安禄山宠爱幼子,不知是不是真的?”   安历凡听到之后便有些惊讶问道:“师尊连这都知道?安禄山的确宠爱幼子。”   李谈面无表情地看着安历凡,觉得这货被安禄山弃之不用实在是太有道理了,简直是个柚木脑袋!   一旁的朱邪狸此时已经明白了李谈的意思,直接问道:“安禄山偏心幼子,不知他的长子次子可有不满?”   安历凡顿时恍然,他仔细想了想之后说道:“安庆宗我不太了解,但是安庆绪的确曾经询问过……安禄山的寿数。”   李谈听后嗤笑一声:“真是没想到。”   着急的居然不是安庆宗而是安庆绪?   朱邪狸冷漠说道:“也没什么好想不到的,安庆宗是长子,又在范阳经营许久自然是不着急,安庆绪若是有想法那……自然是要剑走偏锋。”   李谈想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不过有安庆宗在,安庆绪居然也不安分,这可真是……太好了。   李谈含笑看了一天朱邪狸,朱邪狸对着他点了点头,两个人心里有了默契——拆,拆他丫的!   原本按照李谈的想法,就算安庆宗安庆绪没有这个想法,也要让朱邪狸鼓捣的他们有这个想法再说,现在他们两个已经有了这个想法,那真是再好不过。   朱邪狸摸了摸下巴说道:“安庆宗不错。”   李谈者就知道朱邪狸是准备去投靠安庆宗的,不过他想了想,也觉得安庆宗不错,毕竟现在忌惮安庆宗的应该不仅仅是安庆绪,他的父亲安禄山对他应该也不是那么放心。   毕竟安禄山在逃回范阳之前,范阳可是落在了安庆宗手里。   虽然时间不是很长,但也足够安庆宗做一些手脚。   李谈没有再问朱邪狸打算怎么做,这种事情只能随机应变,现在说啥都是假的。   朱邪狸也知道这一点说道:“我等兰州平稳下来就走。”   朱邪狸本来应该立刻就走的,毕竟拖久了很容易让安禄山得到消息,可他又舍不得这么快就离开李倓,便决定留下来多陪他一段时间。   李谈一想到兰州的情况就头痛,王简这个反贼简直不是人,不合作的都杀了不说,还不是痛痛快快的杀。   他原本想着关在地牢里的那些官员放出来之后,应该也能辅佐颜真卿用最快的速度将兰州稳定下来。   然而事实证明他可真是想太多了,那些被关押的官员,基本上就没有一个是完整的!   李谈没有见到他们,但是只从田神功呈上来的书面报告来说,王简真的不是人。   这些官员别说工作,以后还能不能正常生活都是两回事!   李谈原本想要集中医治一下,没办法啊,现在缺人,反正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至于保持神秘什么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个?   可惜昨晚李谈睡下了,清空他们也没敢打扰他,结果在当天晚上,这些本来就只吊着一口气的官员在听说宁王来了,并且已经杀了王简之后,那一口气松了,当晚就死了好几个。   到现在也只剩下一个司马一个长史还活着了。   李谈匆匆忙忙跑到安置司马和长史的房间,分别迅速将两个人救活之后,终于是松了口气。   有司马有长史,剩下底下的官员只要找听话的,会做事情的就可以了,也不需要有多么大的才干。   这两个人也的确是对李谈感恩戴德,而且也十分有分寸的没有多问。   李谈见他们两个精神不太好便问道:“你们家在何处?先回去休息吧,刺史已经在路上。”   司马姓康,他听了之后眼泪瞬间落下说道:“我的家人……我的家人……”   李谈听后心里咯噔了一声,后悔没有让清空先去查一查再问。   王简既然对兰州的官员都下了手,怎么可能还留着他们的家人?   而且一开始王简就是用这些官员的家人来威胁他们的,这些官员也是硬气,家人被折磨致死他们都没有松口。   李谈却觉得奇怪:“王简到底想从你们这里得到什么东西?”   康司马抹了抹眼泪说道:“当初逆贼安禄山曾经上书,为以防万一,若刺史与司马长史联合手书,可调动折冲府一定兵马御敌。”   李谈瞬间就明白了,这是看上了折冲府的兵马,想想也是,如果没有吐蕃兵马相助,兰州刺史只是凭借自己手下的亲卫,想要控制住兰州城那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所以王简想要调动折冲府的兵,至于能不能控制住,王简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   而康司马和长史两个人就为了不让兰州百姓遭殃,硬挺着没有松口,甚至还将印信藏了起来,这才让王简阴谋没有得逞,也让兰州躲过了被吐蕃奴役以及遭遇战火的命运。   对于这两位李谈是真的肃然起敬,如果不是早就已经定下颜真卿是刺史,他还真想直接让康司马当刺史算了。   至少他不会投敌。   李谈还是有些纠结的,他都跟颜真卿商量好了,转头换别人好像也不太合适。   可是康司马跟长史两人为了兰州也真的是付出太多,总要给他们一点回报才行啊。   就在李谈纠结的时候,康司马和长史居然要辞官。   李谈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们问道:“如今兰州虽然算不上百废待兴,但也的确正是需要两位的时候,两位为何要辞官?”   康司马说道:“家中遭逢巨变之时,我有一幼子正巧与朋友出去玩耍,后来下落不明,我想要去寻他。”   李谈听后立刻说道:“你一个人能找多少地方呢?我派人去寻!”   他心中也是欣喜的,只要康司马不是真的全家都……那就好很多,同时他心中盘算着如果康司马愿意的话,他倒是可以破格让康司马的儿子进入书院学习。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兰州距离凉州比较远,康司马不愿孩子远离自己。   当然这也不是不能解决的,大不了就将康司马调到凉州嘛,不过现在康司马还是要为稳定兰州出一份力的。   康司马也没有拒绝李谈的好意,他也知道只凭着自己想要找到儿子无异于大海捞针。   现在他只希望儿子没有落到王简手中,不过,若是真的落到王简手里,王简不可能藏起来,必然会用他儿子继续威胁他。   这样一想,他又有了些信心。   至于那位长史,纯属是因为康司马开口说要辞官,他也就跟着顺水推舟说要辞官了。   如今李谈挽留他们,这位也没拿乔,见康司马也没有拒绝,他也就留了下来。   李谈欣喜说道:“大唐未来还是要靠二位这等忠臣义士,可惜如今朝廷……否则我定要为二位请赏。”   康司马淡淡说道:“此乃分内之事,做了应当做的事情又哪里需要奖赏?”   李谈忍不住多打量了他两眼,拜大唐选官看脸所赐,越是官位高的就越好看,兰州司马这个官职已经算不上低了,所以康司马的长相绝对是中等偏上的。   如今他遭逢大难,虽然被李谈救回来,但难免身体瘦弱脸色苍白。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清秀书生,李谈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一座山。   李谈正色说道:“大家都知道什么事情应当做什么事情不应当做,但总有一些人,为了一己私欲而放任自流,否则又哪里会出现安贼和王贼此等人?正因为有这些人做了反面例子,让大家看到了捷径,才更应该向百姓传达什么才应该是对的,两位人品贵重,视金钱如粪土,然而我如今也只有这些铜臭能表达心意,正经封赏还是要朝廷来的。”   康司马听后反而松了口气,他之前听说李谈任命了新的刺史,还以为这位宁王殿下也要趁机自立。   如今看来他还是心向朝廷的,唯一让康司马不解的是,为什么新刺史是李谈任命的?   他心有疑惑,自然也就问了出来。   李谈直接将那份手谕展示出来说道:“朝廷如今颇有些自顾不暇,而且交通不便,彼此之间通信艰难,是以圣人干脆就给了我独断专行之权,否则真的等朝廷任命下来,那兰州不定成什么样子了呢。”   康司马这才放下心来,虽然李谈的确还是成为了西北这片土地上最大的王。   可他有朝廷授权和没有朝廷授权是两回事。   康司马对于他任命的刺史自然也放心,反正如果刺史荒唐,他就直接参一本,想必宁王也不会包庇这样的人。   李谈也怕康司马对空降的顶头上司心中不满,便将颜真卿的履历介绍了一遍之后说道:“颜家以诗礼传家,想必司马能与清臣说得来。”   康司马听闻颜真卿乃是颜师古之后也不由得肃然起敬,也不怪现在的人对于世家子还是多有钦佩,至少人家将祖宗说出来,别人就必须敬三分。   李谈将颜真卿情况说完之后,便问道:“此次我原本想要借道兰州原州和宁州,没想到在兰州就出了这么多事情,只是不知原州和宁州如今怎么样?”   康司马听后有些疑惑:“借道?殿下是想……”   李谈淡淡说道:“安禄山想要长安,难道就真的拱手让给他吗?我是不甘心的,所以我打算提兵南下去救长安,当然没有朝廷诏令我私自调兵自然是不妥的,所以我愿意承担责任,但是为了不让沿途官员也跟着承担责任,我就派信使跟他们说要借道,原本我选定的路线就是兰州原州和宁州,结果……”   李谈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没想到,兰州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康司马说道:“那想必是您的信使到的时候,兰州已经……不过原州和宁州未必,这两州刺史也是赤胆忠心之人,这其中会不会有小人作祟?”   李谈先是一愣,继而恍然:“你是说,所谓的拒绝借道很可能是王简搞出来的阴谋?就是为了让我误会原州和宁州也跟他站在了一起?”   李谈越想这种可能越有,毕竟如果只是一个兰州的话,他可能就会施压,但是如果三州刺史全都不同意,那么就算李谈是亲王他也要思考一下。   结果王简大概没想到,李谈居然有这样的本事,原本他还想将李谈诱捕的,结果没想到自己翻了车。   李谈想到这里就干脆又派人去给原州和宁州刺史去了信,顺便还给沿途的折冲府去了信。   他倒并不是想要这些折冲府帮忙,他只想让这些折冲府别帮倒忙或者捣乱就行了。   信送去之后,李谈了解的差不多,自然也就让康司马和长史继续休息。   然而康司马除了受伤昏过去的时候,其他时间根本睡不着。   他还是有些担心自己的幼子,也不知道那孩子如今到了什么地方?   李谈派人出去寻找他的孩子,下面人看宁王这么上心,自然也就找的很卖力。   过了不到半天,李谈那边就收到了消息,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清空问道:“你说什么?他被略卖人给拐走了?”   李谈简直不敢相信找了半天居然是这样的情况,在看到清空点头的时候,他心里就咯噔一声。   如今世道这么乱,康司马的儿子似乎也失踪了许久,这样看来恐怕已经不知道被卖到什么地方了呀。   他心中还是有些不相信,忍不住问道:“怎么查出来的?”   一旁的朱邪狸叹了口气说道:“康司马说的没错,那孩子的确与他的朋友一同出去玩耍了,只不过他们两个出去之后就没有回来过,两个孩子一同被略卖人给抓走了。”   李谈:……   脑壳痛,这次是真的脑壳痛了。   他都不知道这要怎么跟康司马说,最主要的是如今这孩子下落不明,谁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啊。   李谈脸色阴沉说道:“派人去查,相关人员一个都别放过,都给我抓起来问!我就不信找不到了!”   清空见李谈表情十分难看自然是什么都不敢说,直接就下去吩咐了。   他走了之后,李谈转头就扎进朱邪狸的怀里抱着他闷闷说道:“好人总是没有好报。”   朱邪狸抱住他轻轻亲了亲安慰说道:“所以才需要我辈匡扶正义,这不是还有你呢吗?”   李谈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他真的被卖到别的地方,我再厉害也找不到啊。”   他甚至没办法通过系统来判断那孩子的位置,毕竟对于这样平凡没有在史书中留下一星半点记载的人,是不可能查的到的。   朱邪狸见李谈情绪低落便说道:“依我看,那孩子未必就被带出城了。”   “嗯?”李谈将下巴放在朱邪狸的肩膀上,发出了一个鼻音。   朱邪狸一边给他顺毛一边说道:“你想想根据刚才康司马和长史所说,王简为了将兰州献给吐蕃,已经有意无意的将兰州与其他地方的联络切断了不少,最近更是丧心病狂的封城,而他的理由是吐蕃要打过来了,老百姓心中不清楚什么情况,自然下意识的遵守刺史的命令。在这种情况下,这些略卖人除非跟王简关系匪浅,否则应该不会有出城的机会。”   李谈一听也的确是这样,他认真想了想之后说道:“就算他们跟王简真的有勾连,王简也不会放他们走的,毕竟在王简心里跟吐蕃献媚才是最重要的。”   这样一说他又重新恢复了信心,可巧,为了排查王简一党的余孽,李谈今天也没有开城门,或者说只开了一个进出用的城门,但那不是给老百姓用的。   于是那个孩子很可能还被藏在城中。   李谈让人按照这个思路去找,然而无论怎么找都没有找到那孩子的下落。   李谈心中越发奇怪:“怎么会一点消息一点线索都没有?这不应该啊。”   就在李谈派人紧锣密鼓的寻找的时候,清空忽然就得到了新的消息——那两个孩子可能已经被带到了兰州城附近的村镇。   李谈也没问到底是哪儿来的消息,直接派人去周围的村镇寻找。   结果还真的在兰州附近的枫华村找到了那两个孩子。   在被找到的时候,这两个孩子已经快要被带走,若是李谈的人再去晚一点,恐怕就真的见不到了。   而想要带他们走的那个人,被派去寻找的人却不敢抓他,反而将他请到了凉州来见李谈。   那人见到李谈之后马马虎虎行礼说道:“原州府折冲都尉华兴参见宁王殿下。”   李谈脸上淡淡地看不出什么表情,然而一旁的朱邪狸和清空已经给这个人点上了一根蜡。   李谈开口说道:“都尉不必多礼,此次请都尉前来也不过是有个疑问想要都尉帮忙解答。”   华兴十分不客气说道:“殿下问吧。”   李谈心中翻了个白眼,还真以为他要请教问题吗?   不过表面上却说道:“你为何不经过这两孩子父母的同意便要将他们强行带走?你可知这是犯法?”   华兴一脸理所当然说道:“我此举乃是为了朝廷,非常时期自然非常手段。”   李谈挑眉:“为了朝廷?怎么说?”   华兴说道:“如今朝廷需要人手抵御逆贼安禄山,是以在全国各地招兵买马,我正巧就是在这边招兵的人。”   李谈眯眼问道:“你招兵就招兵,为何要将主意打在这些小孩子的头上?他们刚十来岁!朝廷是让他们上战场的吗?”   华兴梗着脖子说道:“如今青壮大多已经都在军队之中了,朝廷还想要招兵自然就只能剩下这些半大不小的小子,反正他们年幼,只要放战场上熬两年,就能出人头地了。”   李谈气得不行,直接问道:“你口口声声说为了朝廷,朝廷给你的手谕或者圣旨呢?来,我看看。”   华兴略一犹豫才说道:“朝廷如今十分混乱,自然……自然顾不上这种事情,我是自发为朝廷分忧解难……”   李谈一拍桌子:“我看你是丧尽天良,朝廷就算再困难也不会这样做,更何况你连人家父母都未曾通知就想强行掳走,如此行为与略卖人有何区别?”   李谈越说越激动,说完这句直接说道:“来人,把他给我押下去!”   华兴惊见李谈是真的生气,这才知道怕了,连忙说道:“殿下……殿下不能抓我,我……我姐夫是原州刺史……”   李谈冷笑:“刺史怎么了?知道兰州刺史了吗?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城门上挂着的人头?对,那就是兰州刺史,你现在还觉得你姐夫很厉害吗?”   华兴被堵的一句话都没说出来,直接膝盖一软跪在地上,不一会就传来一股骚臭味——这人居然被吓尿了。   李谈一脸恶心的退后好几步,他见过许多恐惧他的人,然而有这种表现的仅此一位,真是……   他直接带着朱邪狸往后面走去,此时康司马跟儿子团圆,正是开心的时候。   李谈远远见他们说笑,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一旁的朱邪狸说道:“行了,别生气了,为了这等人生气不值得。”   李谈叹了口气说道:“我哪里是因为他生气啊,我是发愁啊,之前还在想如果原州刺史和宁州刺史真的是被代表了,那说不定还能借个道,结果我写的信原州刺史收没收到不知道,但他这个人我却已经得罪了。”   天底下像是康司马这样三观这么正的人已经不多了,更多的人是哪怕知道自己的朋友亲戚有问题,但还是选择站在亲朋好友那边,无原则的力挺。   虽然他也不知道原州刺史会不会这么做,但现在李谈已经习惯了将事情全部都按照最坏的发展去想。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这一次使诈可能不太容易了,不过应该还能谈。   朱邪狸说道:“征兵这种事情,朝廷或许的确在做,但是我总觉得华兴做法有点问题,你等我去查查,回头来跟你说。”   李谈拉住他说道:“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你何必再劳动一趟?”   朱邪狸摇了摇头说道:“我总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华兴看上去这般欺软怕硬,仗着姐夫胡作非为,为什么会跑出来征兵?这跟他的性格不太符吧?”   像是华兴这种人,应该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每天混吃等死,除非……利益相关。   李谈心中一动说道:“看来真应该去查查,看看这个征兵是真是假,朝廷那边的征兵令到底如何。”   只不过还没等他这边查出真假,那边原州刺史也不知道是收到了他的信,还是得到了他的小舅子被抓起来的消息,直接亲自跑到了兰州来求见李谈。   他来的速度十分之快,在他来的时候,颜真卿都还没到。   李谈听后轻笑一声说道:“看来是真的有问题了。”   朱邪狸问道:“见吗?”   李谈点头:“见,当然要见,如果能趁着这个机会将原州拿下,那自然就是最好的。”   在李谈心里,原州刺史已经变成了过去式,虽然还没有更好更合适的人选,然而他却已经在心里给这位刺史下了岗。   不管这位刺史本人如何,纵容小舅子这般为非作歹,想来也不是什么清廉官员。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不知情,有这样拖后腿的亲戚也够呛。   而且他小舅子都这样,那么他的妻子什么样?他会不会也受到影响?   李谈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去了偏厅见了原州刺史。   原州刺史见到李谈就躬身行礼,脸上赔笑的模样让李谈看着一阵不舒服。   好歹你也是位刺史啊,当初康司马见到他的时候虽然也行礼,但能够看得出人家行礼是因为懂礼,而不是因为谄媚。   如今原州刺史这行为动作,看上去可真是……   李谈一边不动声色的嫌弃一边问道:“原州刺史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   原州刺史开口就是:“听闻内弟不小心冲撞了宁王大驾,我特来代他向宁王请罪。”   李谈听后颇觉好笑,直接问道:“那你知道他犯了什么事吗?”   原州刺史点头哈腰,小心翼翼说道:“他犯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但他既然惹殿下生气了,就自然是他的错。”   真是没想到啊,这位刺史居然还深谙语言的艺术,这一步以退为进可真是玩的好,估摸着李谈如果顺着说下去,这位刺史就要来句内弟不懂事云云了。   李谈笑了笑,原州刺史见他笑的温和,便以为事情应该不大,结果他就忽然听得到这位殿下开口问道:“听说最近朝廷在征兵,有没有这件事?”   原州刺史愣了一下,这才点头说道:“是,如今朝廷正在征召仁人义士来共同抵御反贼安禄山。”   李谈继续问道:“朝廷征兵是怎么个章程?难道不分老幼,全都要吗?哎,我这两天才与太子殿下通了信,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没跟我说这件事情。”   原州刺史听到李谈跟太子还有联系不由得更是小心,虽然心中奇怪怎么会忽然问道征兵的事情,但他还是忍不住苦笑说道:“殿下,没跟您说,就是不需要您征兵,这是好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  啊,最近沉迷抽卡,YYS抽出了芋圆和大岳丸,舟昨天一天抽出了陈小绵羊小火龙还有一堆五星,基本上快要全图鉴了,给玩的小可爱们蹭个欧气吧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赋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苏赋行 70瓶;黄桃小笼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7章   李谈挑了挑眉:“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原州刺史叹了口气说道:“朝廷下令征兵, 但总要有军饷, 而且有好多户人家都只有那么一个顶梁柱,为了让老百姓活下去只能先从军饷之中扣出来给一点救济金,可是如今这个情况……军饷也是不多的,还要州府自己掏才行, 这两年天时不好, 收成也不好, 府库也……只能强征, 我真是担心这样下去老百姓也受不了啊。”   李谈沉默, 这个时候他也说不出自己有钱的话来了。   他现在养的兵不是很多, 然而饶是这样每天的消耗也极其惊人。   而如今朝廷征兵需要的就更多, 毕竟哥舒翰输的那一仗就死了多少人。   也不知道如今哥舒曜怎么样了……   原州刺史发现宁王居然走神了, 不由得张了张嘴, 想了想又不敢多说什么, 他有些不安地动了动,对于这个小舅子,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原州刺史体型颇大, 看他这一动坐着的椅子就发出了些许声响。   李谈回过神来才说道:“我知道了, 离你远道而来也是辛苦就先回去休息吧。”   原州刺史瞠目:就……就这样了?   他小舅子呢?到底还放不放啊?   然而李谈却仿佛没有看到他充满疑问的目光一样,原州刺史不敢逼问,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他走了之后,李谈转头跟清空说道:“去,让康司马问问华兴,或者跟着华兴的人, 州府给的那些救济金都去哪儿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朱邪狸正好过来,听后便问道:“怎么了?华兴还敢贪污救济金?”   李谈说道:“我怀疑是这样。”   清空原本还在纳闷李谈为什么忽然这么问,等到朱邪狸解释之后,他才恍然大悟,立刻转头去让人查问。   结果这一查问还真问出了点东西——根据跟着华兴的人讲,华兴的确是想要贪掉这点救济金,刚开始的时候他只强征青壮入伍,但并没有给人家救济金,很快就有人不满,居然还有村子直接反了。   反了的人理由也很充足,反正他们村子里的青壮若是被征走了到了农忙时节,庄稼没人种也没就收不上什么东西,他们这些老弱妇孺也只能等着饿死,反了也是死,反了可能会死也可能会成功,二选一的事情,为什么反?   后来还是原州刺史紧急向当地折冲府求救,这才将这股“反贼”给剿灭了。   华兴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也不敢再这么强硬,可他还想贪污这些救济金,怎么办呢?   他就将主意打到了那些略卖人手上,虽然从略卖人手上买人也要花钱,但是能花很少的钱弄到很多的人,到时候他一样能落下很多救济金。   至于有没有那么多人……如今这个乱世,从范阳洛阳等地往这边跑的人不计其数,也有许多家破人亡只剩下自己的,可不就被略卖人给掳走了。   当然这样的人大多都是些半大孩子,不太符合朝廷想要青壮的要求,然而华兴不管这些,在他看来,孩子也有孩子的好处。   他们吃的少啊,而且也能上阵杀敌,怎么用不是用呢?   李谈看着口供越看越气,直接将口供往桌上一扔说道:“斩!”   康司马也很生气,如果不是李谈派出去的人查到了蛛丝马迹,他的儿子只怕过不了多久就是战场上的一个炮灰!   于是他答应的也特别痛快:“是!”   李谈补充道:“那个略卖人团伙,也斩!”   康司马更痛快:“是!”   这次没有人对李谈说华兴是原州刺史的小舅子,杀了他会有麻烦,大家都被气的不行,世界上怎么有这么丧心病狂的人呢?   对此李谈冷笑一声:“乱世之中,礼乐崩坏,这些人平时人模狗样,是因为被规则束缚,如今那些规则已经被打破,他们自觉挣脱了牢笼,自然什么都敢做。”   朱邪狸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说道:“莫要被这些小人气到,还有许多百姓等着你去主持公道呢。”   李谈叹了口气:“我又能管多少呢。”   在他叹气的时候,原州刺史知道了自家小舅子被斩了的情况,顿时跳起来就来李谈质问:“殿下为何如此匆忙?华兴就算真的犯罪也要议一议,大不了我们花钱赎罪便是。”   是的,作为刺史的姻亲,华兴是有资格花钱赎罪的,这也是原州刺史刚刚放心大胆走的理由。   结果他刚走没多久,转头就听到有人说法场要行刑。   当时他心里就有了不太好的预感,等他迅速跑到法场之后,发现被行刑的人果然是华兴。   他想让刀下留人,然而康司马比较厉害,他直接将华兴的罪行公布出来。   在王简当家,兰州动乱的这段日子里,家里丢了孩子的不仅仅是康司马家。   康司马运气比较好,召回了自己的孩子,然而总有一些人运气没有那么好,到现在孩子还杳无音信,更有甚者是直接找到了孩子的尸骨。   虽然华兴不是拐卖人口的那个,但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放到这里也是通用的。   若是没有华兴这种人买,那些略卖人又卖给谁去?   而且华兴最过分的是他买了人就是为了让人去送死啊!   在行刑官说出对华兴等人施行斩立决的判决的时候,所有围观百姓都轰然叫好。   只有被押上刑场的华兴在听了之后瞬间惨嚎:“姐夫,姐夫,姐夫救我!”   他原本以为自己姐夫来了一定能够将自己救出去,就跟上次一样最后也就是个无罪释放,他回头再去找别的办法弄钱,结果没想到这一次自己居然要被斩首!   他不知道原州刺史是不是在下面看,但此时他已经六神无主,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喊原州刺史救他。   围观群众对着他各种丢东西谩骂,原州刺史看到之后转头就走,准备去求李谈放人。   只是行刑官实在是太多迅速,他还没走多远,就听到一阵惨叫,不过很快那惨叫就戛然而止——惨叫声是华兴看到行刑官拿了刀过来时候发出的叫声,砍头自然是一刀下去人头落地,哪里还有他惨叫的份儿?   原州刺史见到妻弟的人头滚落下来,鲜血撒了一地,当场就一阵眩晕。   等他回过神来之后,满心就是想要报仇,之前对李谈的畏惧似乎也被这种仇恨冲淡。   当然也只是冲淡而已,当他见到李谈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放软了语气,并且没有直接拔刀来个鱼死网破。   李谈抬头看着他说道:“朝廷从以前到现在对于略卖人的处罚都十分严格,我判的不对吗?”   原州刺史双目瞪圆:“华兴不是略卖人!”   李谈干脆说道:“可是他比略卖人更加可恶!”   原州刺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道:“殿下口口声声按照律法来判,按照律法,华兴能用铜赎罪!”   李谈问道:“他有什么资格?我看了一下他的履历,发现他不过是个白身,身上连个功名都没有,他的父亲也没有功名,曾祖倒是有,只不过……这也不可能让他有赎罪的资格。”   原州刺史昂头说道:“我是刺史,他为我姻亲,自然有资格!”   李谈冷静说道:“哦,那你现在不是了。”   原州刺史愣了一下,继而跟见了鬼一样地喊道:“你欺人太甚!我乃朝廷任命,你有何资格剥夺我刺史之职?”   李谈再一次请出圣旨说道:“巧了,朝廷刚刚给了我在这边独断专行之权,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原州刺史顿时双目含泪喊道:“苍天无眼啊!奸臣当道啊!为何要如此对待我等忠肝义胆之士?”   李谈冷笑着说道:“你错了,苍天还是有眼的。来人,将他押下去!”   原州刺史,哦,前原州刺史听后不由得问道:“你要作甚?就算我被免官,我身上也有功名,你不能……”   “闭嘴吧!”李谈烦的不行:“华兴能够做出这种事情,难道你会是清清白白的吗?你当我傻?”   是的,李谈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放过原州刺史,要说华兴做这些事情原州刺史一概不知清清白白,打死李谈也不信啊。   他本来就想让人将原州刺史带过来看住,没想到他居然自投罗网。   原州刺史倒也冷静:“现在你没有证据。”   李谈十分无赖:“冲撞亲王,诽谤亲王,关你两天!”   原州刺史顿时瞠目,没想到李谈居然会来这一招。   李谈也是无奈,如果先找罪证的话,那就要将原州刺史放了,这不就是放虎归山吗?   更何况原州刺史也不是傻的,华兴被杀,他肯定要担心一下自己,回去说不定就要销毁罪证,或者串联他人将所有的罪孽都掩埋起来。   当然也有可能他想不到这一点,不过李谈不想冒这个险,干脆就把他给扣住,等都查清楚了再说。   为此李谈准备直接去原州走一趟,毕竟无论派谁去似乎都不太放心。   正巧这个时候,颜真卿终于是赶到了。   李谈在见到颜真卿的时候,不由得大吃一惊:“清臣怎的如此狼狈?”   颜真卿如今看上去实在是有点凄惨,脸上都有络腮胡了!   颜真卿喘了口气说道:“在接到大王的信之后,我就立刻收拾行装赶来了,希望没有耽误大王要事。”   李谈算了算,他给颜真卿去信,信使要在路上走个五六天,然后他再赶过来,一共才用了八天。   这样算来,颜真卿比信使跑的还快啊,这是用命在赶路啊!   原本想要给颜真卿接风洗尘的李谈赶忙将这些没用的仪式扔到了一边,让人将颜真卿带入州府说道:“你赶紧先去休息一下,这边没那么急,你这么拼命做什么?”   颜真卿本来就是绷着一口气赶过来的,如今终于到了,整个人都要虚脱,强撑着跟李谈说完那句话之后,人就几乎陷入了昏迷。   李谈原本还想颜真卿到了他就可以离开兰州去原州,然而如今看颜真卿这个样子,只怕最近几天是派不上用场的。   原州刺史只能被多扣两天了。   他有点担心,再多两天他就不好找借口了啊。   好在颜真卿这个人是真的敬业,或者说他心里有股气在撑着他。   在到兰州的第二天他就强撑着起来,开始跟在李谈身后办理各种事情。   两天之后,他彻底缓过来,基本上事物也都上手了——颜真卿毕竟是做过地方官员的,在某些细务上比李谈做的还要周到一些。   李谈出来就是刺史,后来又有公孙垂等人帮忙,他一般只不过是决定个大方向,那些零碎的事物都交给手下去做了。   这次公孙垂等人没有跟过来,李谈整个人都要被这些公务给逼疯了。   等颜真卿全部接手之后,李谈着实松了口气说道:“你在这里我就放心了,现在我要去原州一趟,那边的情况不太好。”   颜真卿过来之后已经听闻了原州刺史和他的小舅子做的好事,倒是没有为原州刺史说话,只是忧心忡忡说道:“若是再有一个王简该如何是好?”   李谈冷笑:“当初王简坐拥地利之便还被我打成狗了,现在原州刺史已经被我抓起来,又怕什么?”   颜真卿提醒道:“也不能小看折冲府啊。”   李谈想想倒是这个道理,不过他也并不担心,现在朝廷都开始在原州等地征兵了,那么这些地方的折冲府兵力肯定不会太充足,应该早就被调走一批。   而折冲府兵力不多,李谈就不用害怕,他手上只要有一千人,对方不是多到数十万那种,都不可能赢得了他。   李谈带着人逃命似的离开了兰州,朱邪狸看到他上车之后就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不由得笑道:“至于么?”   李谈一脸苦逼说道:“我之前也知道治理一地不容易,然而怎么也没想到这些细务居然这么烦人。”   朱邪狸笑了笑没说什么,他跟李谈不一样,作为如今沙陀族的族的族长,大方向他能把握,这些细务处理也是他在做。   毕竟他手下可没有公孙垂那样的人来帮忙。   是以朱邪狸曾经还是挺羡慕李谈的,至少他是真的省心。   当然也只是羡慕而已,毕竟作为一个有野心振兴部族的人,朱邪狸对于任何磨练都是欢迎的。   而如今他跟在李谈身边,一方面是担心李谈树敌太多,会有危险。   第二就是想要多见识一下,人多了那就什么样的人都有,朱邪狸觉得自己以前经得见得还是少了一些,所以他现在就是要给自己积累一下经验。   李谈其实也在一个积累经验的过程,他是真没想到,就这么两个州居然就能出这么多事儿。   他到原州的时候,比较低调,马车看上去就是普通富户,身上穿的也是跟普通百姓差不多。   朱邪狸原本并不赞同,李谈却说道:“我就是要打他们一个猝不及防。”   如果高调入城的话,他过来,原州刺史却没回来,这明显有问题啊,如果州府的司马和长史都是兰州刺史的人,那么只要他们反应过来,就必然会想办法将之前做过的所有非法的事情掩埋。   朱邪狸听他说得有理,便也没有再劝。   他原本以为李谈说要打个措手不及,就是第二天直接去州府亮明身份,直接接管原州。   结果没想到李谈居然开始……逛街?   他甚至没有住进驿馆,而是找了人租借了一栋小院子住了进去,装出是外地来原州经商的商户。   朱邪狸皱眉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李谈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在这里租个房子……这是打算长住?   跟着李谈的清空也被他这一系列行为给弄的摸不到头脑,但是他原本以为是自己比较笨,所以无法理解大王的做法,在看到朱邪狸也不明白之后,就踏实了下来。   李谈却说道:“放心,我有分寸,就是想要看看如今的原州是什么样子。”   朱邪狸似乎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你是想看看原州刺史为官如何?原州被他治理的如何?”   李谈打了个响指说道:“没错。”   原州刺史作为一个刺史,有点违法犯罪的事情简直是太正常了。   就问天下间有几个官员能够做到完全遵纪守法?   真能做到这一点的都流芳百世了,然而中华上下五千年,有这样名声的官员有几个?   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清楚,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基本上就是大家默认,只要你不过分,那就无所谓。   甚至连朝廷上的御史都不会追究,别看这些御史盯着皇室盯的那么起劲,那是因为皇室地位毕竟特殊,而且很多时候也的确有些皇族会出格。   李谈在来的路上已经想过了,原州刺史治理原州的好坏将决定他的罪名是大是小。   如果百姓在他的治下安居乐业,冲着这一点李谈也不会对他太过苛刻。   至于两个人已经结了仇,李谈一点都不怕,如今他的地位可不是随便一个刺史就能动摇的。   更何况他是可以放过原州刺史,但并不代表他会将对方的黑历史也给消灭啊,正相反,他还会掌握对方的罪证,一旦对方做的事情出了格,那就等着新账旧账一起算吧。   李谈在这里居住两天,将身上的衣服都换成了符合原州风格的服饰,等他走在街上看着跟原州人没什么两样之后,他就上街了。   然而这一次逛街是真的让他大开眼界。   想要了解一个地方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当地最繁华的地方。   李谈去了之后,站在街口就十分无语——原州最繁华的地方是一条街,这一条街都包括什么呢,赌坊,妓·院,浴堂,以及各种风月场所。   要知道原州的地理位置距离长安已经很近了,但凡跟长安有点贸易往来,都不至于依靠着这些东西撑起当地经济。   李谈甚至都不用进去看就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他转头开始在原州城逛起来,他原本以为想要逛完整个城池,至少要花三四天的时间。   实际上一天半,他就将整个原州城都逛了一遍。   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除了北面一小部分的富人区之外,整个原州城大部分地方都是贫民区。   是的,贫民区,还不是平民区。   那些地方就好像凉州最穷的地方一样,然而就算是当初的凉州也没有沦落到,多半个州府都是这种情况。   李谈简直快要被气死:“每年州府的税收一半上交朝廷,一半留给自己建设,原州刺史这都做了什么?”   原州的人口算不上少,至少在李谈看来是不少的,而且每年的税收应该也不算低——原州是中等州府啊。   李谈简直怀疑原州这个中等,是不是大部分税收都是风月场所缴纳的。   朱邪狸也跟着看了一遍,觉得大开眼界的同时也点评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华兴那个人为了中饱私囊,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能做出来,他敢这么做必然是原州刺史以身作则,想来那些税收……”   李谈冷静下来说道:“行了,我知道了,看来我到州府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查账!”   他倒要看看原州刺史贪渎了多少钱!   李谈回去之后换了一身亲王服饰,马车什么的都换了,身上的表记也都带上。   摇身一变从一个普通富贵小郎君就变成了富贵逼人的亲王。   当他的仪仗座驾开到州府的时候,原州司马和原州长史这才得了消息,急匆匆赶来。   他们两个看着李谈心中颇有些忐忑,不知道这位大神大驾光临是为了什么。   李谈带着人大踏步进了刺史府之后,一坐下就说道:“我接到状纸,有人状告原州刺史贪渎,是以过来查证一下,还请两位配合。”   原州司马和原州长史微微一愣,互相对视一眼,原州司马小心翼翼说道:“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李谈微笑看向他们:“你们什么都不用做,找人将账本和卷宗都交割给我带来的人就行了。”   原州司马目光微微一闪,转头看向原州长史。   原州长史微微颔首,才出来说道:“殿下吩咐,我等自然照办,我这就让人过来交割。”   李谈转头对清空说道:“找两个人跟着长史一起去,难道还要长史亲自搬卷宗吗?”   原州长史脚步一顿,躬身说道:“启禀殿下,这些也不是我在看管,有专人管理。”   李谈点头:“恩,你说是谁,我让人将他喊来。”   原州长史见李谈没有放他们走的意思,便只好内心焦急的将人名报了上来,同时开始思考等等怎么暗示对方将那些不能见光的账本给烧了。   不过能在一州混到看管账本这么重要的位置的人,也都不是笨人。   都不能原州长史示意,他就知道怎么做,那人在见了李谈之后,甚至还给原州司马和原州长史去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李谈坐在上面看着他们在下面眉来眼去,冷笑着说道:“你们跟着他去,都看好了,谁烧账本我烧谁全家,如果账本有任何缺漏,少一页就剁一个指头,想要动手脚就先想想自己身上的零件够不够吧,不够就用家人来抵。”   原州司马和原州长史骇然地看着李谈,完全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这么简单粗暴。   而事实证明,越是这样简单粗暴的威胁就越是有用。   李谈也不想跟这些人兜圈子,朱邪狸提醒的对,他要做的事情太多,没工夫在这边磨。   反正就算他再怎么温和,这些人也不会觉得他是好人,那他就当一次暴君又如何?   账本被安全送到,所有的卷宗也被送了过来,李谈直接让人通宵达旦的查证。   当然这年头的记账方式的确很有缺陷,只不过李谈没有想要改变的想法。   想要重新推广一种方式实在是太难了,最好的办法是从长安开始推广。   之前他没有接触到这些,自然也就不会想要去改,毕竟要是说起落后,那大唐落后的东西可是太多了。   等账目查完之后,李谈看着中间缺失的一部分数字发现居然达到了三十万贯,要知道大唐如今一年的税收才多少?   一州刺史居然就能贪墨这么多,更甚至连原州司马和原州长史都一起贪墨了不少,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一起抓了吧。   “厉害啊。”李谈将账本放下之后直接说道:“抄家!”   至于他的家人怎么判,那就看情况了。   而与此同时,李谈手下的人还没闲着,换了一批比较精通律法的人来查验卷宗,看看是不是有问题。   抄家跟查卷宗同时进行,从这三家里抄出来的东西全部都放在了州府。   李谈过去看了一眼之后冷笑着说道:“真可以啊,一州刺史,府邸比我的王府还要奢华。”   原州刺史到底没有太过丧心病狂,他的府邸还是正经刺史府的样子,然而无论从陈设还是花园来说,都比李谈的王府要强上很多。   李谈是谁,在长安的时候,他就是皇室中少有的有钱人。   到了凉州之后更是独一份,为了震慑凉州宵小,不让他们看清自己,李谈当初还在商城兑换了许多奇珍异宝。   然而居然比不上原州刺史的家,这让他忍不住想道:“这只是一个中州刺史,若是上州刺史,那该多过分?”   朱邪狸见他有些动怒的意思,便说道:“也不能这么想,毕竟像是这样的蛀虫,只怕也不多。”   李谈摇了摇头,如果换成别的时候,或许不多,然而在经历了李林甫和杨国忠两**害之后,整个朝廷还有几个是清官,或者说是相对廉洁,知道克制自己的官员,那还真说不好。   如果说对方贪渎数额巨大让李谈生气的话,更让他生气的在后面。   他是真没想到这位原州刺史还是个偏激人物,他断案只看有没有钱。   这个看上去跟历史上某位官员挺像,只不过人家是一听到一方没钱就必然向着那一方,而原州刺史正好反过来,他若是听到一方有钱,那自然就是向着那一方!   当然也可能是原州富户本来就不太多,他们能够活得滋润多多少少都是因为跟刺史有瓜葛。   原州刺史手上的一些奇珍异宝很多都是他们送的。   李谈直接说道:“快刀斩乱麻,将这些案子重新整理,就按照上面的证词来判吧。”   这也是李谈觉得奇怪的地方,你就算要偏心,在卷宗上也做点遮掩啊,结果那些卷宗就差□□裸写着朝廷不公了。   供词都是偏向无罪一方的,结果却是相反。   唯一勉强算得上是遮掩的就是这些供词大多都采用了春秋笔法,可是这种骗骗没啥文化的人还行,只要换成有点文化水平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更不要说那些专门研究刑律的人。   李谈觉得这其中一定有点问题,立刻让人去查。   查出来的结果让他十分安慰。   写卷宗的是州府一个老人,最近二十年的卷宗都是他写的。   他对于原州刺史也是不满,然而作为一个书吏,他连正经官员的序列都没进去,想要为那些人平反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他就耍了一个花招,将这些供词写的似是而非,也亏了原州刺史文化……一般,对刑律更是不太了解,于是就没看出来。   这人之所以这么做,也不过就是期盼着将来再来一位刺史,将原州刺史的罪行全部报上去,最次也是为这些人平反。   结果没想到,原州刺史在这里一当就是二十多年的刺史,这已经极大的违反了大唐官员升迁的循例。   想必原州刺史也是跟朝廷中人有着各种各样的牵扯。   李谈在听了这件事情之后说道:“现在才让我觉得,这个州府还没有完全**。”   只不过最有正义感的居然是一名刀笔吏,也的确是让他很失望。   不同于兰州,原州是从上到下都烂到了一起,李谈一想到要直接将原州清洗一遍,就觉得头痛。   头痛之余他就给贺知章去了一封信:派点能干活的人过来吧。   刺史没有就先空缺,毕竟真正干活的都是基层的那些官员,刺史缺职一两天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贺知章在收到他这封信的时候,就知道原州肯定也出了问题。   一边担忧一边选出了一些学子过去——这些学子基本上都是当初从长安逃出来的。   一部分是跟着王维来的,而另外一部分则是自己过来的。   贺知章顺便将州府的情况写了一封信报告上去,当然更多的是说书院的情况。   李谈在收到信的时候十分惊讶,他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主动来了凉州。   虽然他现在觉得凉州是乐土,然而在中原百姓眼里,凉州就是个偏远山区,哦,偏远地区啊。   书生们若是逃离长安或者其他地方,第一选择应该是南下,毕竟朝廷如今也在南下。   他们是怎么想起跑书院去的?   可惜贺知章没有解答他这个疑问,李谈只好又写了一封信送过去。   等到贺知章再次来信的时候,原州基本上已经走上了正轨,原州刺史原本贪墨的那些钱,李谈都准备用来建设原州用,他自己又不缺钱,肯定不会要这些钱的。   原州开始建设,而原本那些已经没有什么希望的贫民,忽然有了干活吃饭的机会,一时之间整个原州居然重新迸发出了活力。   而那些勾栏院啊,风月场所啊,李谈直接给关了一半——全关是不太可能的,这些东西在大唐是合法的。   李谈收到信之后,一打开就不由得笑了。   他还真要感谢当初跟着王维一起过来的那些学子,这些学子又不是真的孤家寡人,他们总有亲朋好友,就算如今通信不便,多少也能联系上。   等联系上之后,自然是将家眷都带了过来,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知道凉州如今还算安稳。   当然最吸引人的就是李谈重现了琅嬛书阁,虽然现在那个地方改名叫明珠书阁,但是书对于书生来说总是有着莫大的吸引力的。   一部分书生是听了消息过来朝圣的,一部分书生是听了消息不信,想要过来亲眼看看的。   而这些人到了凉州之后,看到凉州花团锦簇的模样,着实都有些震惊——传说中凉州干旱缺水,风沙也大,怎么现在看上去仿若江南水乡?   当然,说凉州是江南水乡还是夸奖凉州了,毕竟从气候来看,无论怎么搞,那地方都不能成为江南水乡。   但是比起原本传说中的凉州,已经好很多了。   再加上这里有书院,能够做学问,这些书生来了就没有再走。   后来还有听说王维贺知章等人都在凉州,过来找他们的学子,这些学子大多都是他们故旧门生之后。   李谈看着贺知章写的信,心里着实安慰了不少,比起乱七八糟的兰州和原州,凉州真是人间乐土。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清空急匆匆过来说道:“大王,门外有人自称是宁州刺史,特来拜见大王。”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我好想恢复十二点更新啊,但是自从更新被打乱之后,仿佛就得了一种不到死线不码字的病……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爱种花的流氓兔 10瓶;欣欣向荣、无脑护作者的呵呵 5瓶;lmrabbit、京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8章   清空说完之后就小心翼翼看了一下李谈的脸色, 发现李谈表情平静, 刚想问李谈要不要见,结果李谈就爆发了。   “我不想再见到这些糟心的刺史了!今天我谁都不见!”   李谈炸的毫无预兆,连清空都被吓了一跳,躲在一旁瑟瑟发抖, 不敢说话。   不过他没说话也是因为李谈就算炸毛也有分寸, 他说的是今天不见, 而不是不见, 那就还好。   朱邪狸也没见过李谈炸毛成这个样子, 连忙上前安抚:“好了好了, 不要气, 不见就不见。”   他一边握着李谈的手一边转头问:“宁州刺史来这里做什么?”   巧了, 清空也不知道啊, 他一得到消息就赶忙过来禀报, 实在是因为最近这些刺史一个比一个挑战人类下限,清空现在听到刺史两个字都觉得心头一沉,都忘了问宁州刺史的来意了。   朱邪狸连忙示意清空先将宁州刺史安顿下来, 然后问清楚来意。   清空赶忙出去, 一时之间房间内只剩下了朱邪狸和李谈。   朱邪狸见没人便放心大胆的对李谈亲亲抱抱摸摸,一边顺毛一边说道:“宁州与长安相邻,宁州刺史必然是个稳妥的人。”   李谈哼了一声说道:“之前我还以为原州刺史也是个稳妥的人呢,结果他跟他这些手下办的都是什么事儿!”   朱邪狸自然是不能为原州刺史说话,但他还是耐心分析道:“当初原州刺史主动过来是因为你抓了他的小舅子,如今宁州刺史应该不是吧?”   李谈想了想:“也未必啊, 谁知道我们在原州抓的人有没有跟他有牵连的,万一呢?”   之前刺史们拒绝借道的时候,李谈虽然觉得这些人有自立的倾向,但还是觉得这些刺史可能是担心他是下一个安禄山,他们也是为了守境安民。   现在?   这些刺史守个屁的境啊!他们治下的老百姓都快被他们祸害完了!   朱邪狸一时之间还真没办法反驳,只好出去低声吩咐人去查一查原州州府官员有没有跟宁州刺史有牵连的。   只要有点关系,哪怕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也算!   朱邪狸吩咐完之后,下面人都有一种这是要株连九族的感觉。   然而他们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实在是这位刺史是真的招人恨。   王简祸害的是州府官员,这位可好,直接升级了,连自己治下的百姓都不放过!   朱邪狸回来之后说道:“我让他们去查了,若真能查到什么,倒也免得我们太过被动。”   李谈这才稍微顺气了一些,但还是说道:“那我今天也不想见他!”   朱邪狸颇为好笑说道:“好好好,不见不见。”   李谈这才勉强顺气,这边朱邪狸刚把他哄好一些,那边清空就小跑着回来,一脸犹豫。   李谈见他这样子也有些无奈,便说道:“说吧。”   清空这才说道:“宁州刺史言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听闻大王居于此间,特来拜会。”   李谈哼哼着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清空也有些哭笑不得:“好像……还真不是,我看他有点害怕。”   朱邪狸略有些好奇:“害怕?他怕什么?”   还能怕什么,怕李谈把他砍了呗。   宁州刺史本来也不太把李谈放在眼里,他们这些地方官员还没怎么听说过宁王的事迹。   就算回京述职,听到些许风声也感受不深。   毕竟之前跟李谈博弈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是上层大佬,一州刺史无论放到哪里也都是个人物了,然而进了京他还是要小心翼翼夹紧尾巴做人。   所以宁州刺史只是对李谈有个印象:受宠,不好惹。   但具体不好惹在哪里,他是不知道的。   不过现在他知道了,知道之后一想起之前李谈好声好气跟他借道,结果他十分干脆的拒绝之后,整个人都陷入一种巨大的恐慌之中。   虽然李谈没有刻意散播风声,但是宁州刺史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他已经知道李谈手起刀落砍了两个刺史的脑袋。   不,不仅仅是两个刺史,两州州府的官员们从上到下被清理了一个遍啊。   以往遇到这种事情宁州刺史大概会直接上疏要求朝廷严惩李谈,可问题是现在朝廷在哪儿呢?   他就算是写了也未必能送的过去啊,还是老老实实过来拜山头吧。   在来的路上宁州刺史就已经决定了——告老还乡!   别等宁王来收拾他了,他还是赶紧自己收拾包袱滚蛋吧。   自己走还能留一条命,晚了怕是全家性命不保啊!   李谈在听了清空的叙述之后颇有些哭笑不得,这些人把他当什么了?   他是滥杀无辜的那种人吗?他杀的在这些人有几个是好人?   不过,他想了想觉得在这个乱世,被人怕总比别人不把你当回事儿强。   虽然觉得宁州刺史很有眼色,但李谈还是晾了他两天,等下面查清楚原州原本的官员,哪怕是小吏都没有跟他有关系的人之后,李谈才决定见见宁州刺史。   宁州刺史看上去比原州刺史要大上一些,不过外貌也更好一点,身材也保持的不错,看上去是个风度翩翩的美大叔。   李谈看到这个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人懂得克制,宁州刺史这个地位这个年纪,还能将自己的身材保持的年轻人似的,不克制根本做不到。   宁州刺史见到李谈之后便从容行礼:“下官见过宁王殿下。”   李谈微笑说道:“贾刺史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两个人初见对彼此的印象都不错,毕竟大家都是颜控,一看对方的脸好感度就偷偷加了加,然后初步接触,发现对方的谈吐也都很合心意。   李谈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宁州刺史看上去不像是个坏人。   不过很快他就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能凭借外貌判断,毕竟要论外貌王简和原州刺史其实也不差。   而宁州刺史心中也觉得奇怪,宁王殿下一看就是那种温润君子,怎么也不像传说中的暴君啊。   宁州刺史开口说道:“之前便听闻殿下南下,未曾远迎,还望殿下海涵。”   李谈笑着说道:“贾刺史乃一州父母官,又怎能轻离?”   如果是以往,宁州刺史可能就当李谈在说客套话,然而如今他就忍不住想一想,这是不是李谈在责备他抛下公务往这边跑?   求生欲使贾刺史开口说道:“我来主要是来向殿下求救的。”   “哦?”李谈有些意外:“求救?宁州怎么了吗?”   贾刺史苦笑着说道:“安禄山大军已经逼近长安,如今长安正有义士组织抵抗,然而也不过都是一些散兵游勇,我倒是有心,又担心宁州……哎,如今已经是进退两难,也只能向殿下求助了。”   李谈听后心中嗤笑一声,这群货真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之前他想要借道,一个一个理由找的冠冕堂皇,现在主动来求助。   当然贾刺史这也算是合作,如果可以李谈也不想走到哪里,哪里就腥风血雨啊。   他不要名声的吗?   是以李谈表情严肃问道:“如今长安如何了?”   贾刺史摇头叹息:“富户争相出逃,留下来的都是普通百姓,倒是有些游侠儿有些江湖义气,要守护长安。”   李谈叹了口气,这些游侠儿可不是游戏里那些江湖侠士,他们没有那么厉害,最多就是比普通人身手强上那么一点,一群乌合之众全凭一腔热血,如何能够抵御的了安禄山?   想到这里,李谈也不想在这边继续耽误时间,便说道:“如此,正好我要调兵前去守长安,能守就守住,守不住就殉城罢。”   宁州刺史听后瞬间肃然起敬,起身对李谈行礼说道:“殿下大志,下官甘附骥尾。”   不管宁王的品行如何,是不是暴君,这一刻在宁州刺史心里,这位殿下比之弃城而逃的圣人要形象高大的多。   一旁躲在角落里啃苹果的执夷撇了撇嘴,殉城什么的是不存在的,如今的李谈,只要他不想死,就没人能让他死!   当然将他手中的武器都破坏了倒是有可能,可问题是李谈这个人一向是居安思危,他这次出来之前在书院混了那么久为的是什么?   就是为了师徒值以防万一啊,就算有人能破坏掉他的武器,他也能分分钟换出新的来。   这一次会面可以说是双方都比较满意,李谈更是多问了几句如今长安的情况。   得到的结论就是——乱。   如今的长安乱到了一定程度,以往的法治清明已经不复存在,原本在刑部京兆尹和大理寺三管齐下才镇得住长安的那些牛鬼蛇神。   可现在没有人能震慑的住他们,长安的百姓在安禄山还没来的时候就已经陷入了水深火热。   李谈叹了口气,他相信世界上好人多,然而在乱世的时候,好人总是敌不过坏人。   谈完之后,他就让宁州刺史先去休息了。   等宁州刺史走之后,他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之前清空不是说宁州刺史打算告老还乡的吗?   虽然宁州刺史看起来一点也不老,可问题是这次见面宁州刺史可是绝口不提告老还乡的事情啊。   他当然不会觉得清空在撒谎,没这个必要。   所以,肯定是什么让宁州刺史忽然改了主意。   李谈有些纠结,他又不能让人去问你为什么没有告老还乡。   可是如果宁州刺史不自己主动走的话,李谈要怎么才能让他走呢?   毕竟哪怕他对宁州刺史的印象还不错,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希望将整个宁州府给清洗一下,至少话语权要在自己人手上。   宁州可是通往凉州的必经之路,就算是绕路的话也要经过宁州的。   当然他也可以故技重施,去查一查宁州刺史有没有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只不过,如果让李谈选的话,他宁愿头痛,也不愿宁州刺史跟原州和兰州刺史一样丧心病狂。   就在李谈啃着手指头思索怎么想办法换上自己人的时候,宁州刺史正在外面闲逛。   跟着他闲逛的是谁都想不到的人——朱邪狸。   宁州刺史不知道朱邪狸的身份,但是却听说这位是宁王身边的红人。   原本他就在思索怎么才能打探出宁王的喜好然后对症下药,恰巧在街上就碰上了这位红人。   宁州刺史热情的请朱邪狸吃饭,朱邪狸想了想派人去跟李谈说了一声,也就跟着宁州刺史走了。   席间两个人推杯换盏,话说了一堆,然而全都是场面话,两个人各怀鬼胎,谁都没有交心。   只不过跟朱邪狸吃了一餐饭之后,宁州刺史越发不敢小瞧李谈——连他身边随便一个人都有这样的心机城府,更遑论其他。   然而宁州刺史却不知道,朱邪狸可不是什么随便一个人,论城府的话,估计十个李谈也比不上一个他。   否则他没有这份本事,怎么可能在父亲惨死,部族被灭了一半的情况下,还能重新给部族找一个栖息之地,重新建城?   诚然李谈给予了他很多帮助,然而实际上李谈的作用只不过是加速了这个过程,就算没有李谈,朱邪狸也一样能自食其力。   可别忘了,在原著中,朱邪狸也是家破人亡,结果最后人家当上了皇帝。   宁州刺史被朱邪狸唬的放下了心里的小九九,一边邀请朱邪狸在原州逛一逛,一边盘算着怎么说。   朱邪狸也想看他到底想怎么做,便跟在他身边,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宁州刺史忽然开口说道:“我上次来原州还是三年之前。”   朱邪狸没有接话,只是转头看着他示意自己在听。   宁州刺史继续说道:“当时的原州可不是现在这个模样。”   朱邪狸挑眉:“那是什么样子?”   宁州刺史想了想说道:“毫无生机,虽然州府也算的上繁华,但是老百姓脸上的表情都是麻木的,仿佛活着就已经掏空了他所有的力气。”   朱邪狸想了想,点头说道:“大王带着我们刚来这里的时候,也的确是如此。”   宁州刺史再接再厉说道:“那时候原州城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风月一条街服务的,其他东西都……不太行,当初我在这边转了一圈之后,心里其实是得意的,对比起来,宁州比这里好太多啦,是以我也自认为治理有方。”   朱邪狸听到这里就知道快要进入正题了,便问道:“宁州是什么样子?”   宁州刺史笑道:“我就不自夸了,恐怕过不了两天内,大王就要亲自驾临宁州,到时候小郎君亲自去看就是,不过,纵然我觉得宁州不错,比起殿下,还是不由得自惭形秽,殿下到了原州这才短短几天?原州这就已经大变样,百姓的脸上也有了笑容,殿下……才是真正的心系百姓,关心民生啊。”   朱邪狸矜持地笑了笑,虽然宁州刺史夸的是李谈,然而听在朱邪狸耳里却比夸他还要开心。   朱邪狸心想:我的阿恬当然是很好的,你们比不上是正常的。   宁州刺史没有得到朱邪狸的回应,但看了看朱邪狸的表情,他就继续说道:“今日我面见殿下的时候曾说愿甘附骥尾,那是被殿下一腔热血所动,如今看了原州城,便是让我为殿下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朱邪狸明知故问说道:“哦?这又是为何?”   宁州刺史感慨说道:“因为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像殿下这样事必躬亲的地方官员了。”   朱邪狸觉得自己听明白了宁州刺史的意思,便说道:“如今百废俱兴,正赖你我勠力同心辅佐大王开创太平盛世。”   宁州刺史正色说道:“自然如此。”   朱邪狸明白了宁州刺史可能就是想要通过自己来跟李谈剖白一下,而宁州刺史也觉得朱邪狸明白了他的意思。   两个人兴尽而散,朱邪狸回去的时候,就看到李谈扬着下巴面色不善地看着他说道:“我在这里忙成狗,你居然还有闲心出去玩,你等着,明早我就不吃饭去揍宁州刺史一顿。”   朱邪狸听后颇有些哭笑不得:“宁州刺史都要死心塌地跟着你走了,你为什么要揍他。”   李谈瞪大眼睛:“朱邪狸你果然变了,你都不关心我为什么不吃饭!”   朱邪狸:……   他走过最远的路大概就是李谈的套路了。   在面对李谈的胡搅蛮缠,朱邪狸十分干脆的走过去把他往前上一推,掐着李谈的细腰就开始亲。   李谈本来也就是工作之余调戏一下朱邪狸,在一开始意思意思的推了推他之后,很快就伸手揽住朱邪狸的脖颈配合起来。   等到朱邪狸放开他的时候,李谈气喘吁吁说道:“就知道……堵我嘴,哼。”   朱邪狸轻轻啃食着他的脖子,轻笑道:“不喜欢吗?”   好吧,还是挺喜欢的。   李谈察觉到朱邪狸那双手越来越不安分,不由得推了推他说道:“差不多行了啊,大白天的,你跟宁州刺史跑出去一趟都说什么了?”   朱邪狸有些怏怏地收回手,拉着李谈坐下来说道:“不过就是那些话,我看宁州刺史大概是没有了要告老还乡的心,他是想跟着你干啊。”   李谈颇有些惊讶:“跟着我干?他不怕死啦?”   之前宁州刺史还怂成一团,准备卷铺盖走人的,怎么这会就愿意跟着他干了?   朱邪狸将他跟宁州刺史说的话复述一遍之后,才笑着说道:“必然是看到你对百姓好,知道你心善,自然就不怕了。”   李谈哼唧了一声说道:“那是他没看到原州刺史怎么被砍头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李谈叹了口气说道:“不过也好,只要他做的不过分,我就忍了他了,大敌当前,谁有空天天跟他们纠缠这些。”   朱邪狸也松了口气,他还真担心李谈被王简和原州刺史搞得不敢相信这些刺史。   反正以他跟宁州刺史交谈来看,宁州刺史倒未必是坏人。   既然决定接纳宁州刺史,李谈就将原州的事情捋顺之后,交给了贺知章派来的人。   那些学子固然激动,毕竟他们学那么多为的就是一展所长,不过将一州之地交给这些菜鸟,李谈肯定是不放心的,所以他直接将杜甫给拽了过来。   杜甫原本以为李谈在原州收到了许多东西,或者是让他来计算税收什么的。   毕竟现在原州兰州都算得上是李谈的地盘了,税收……想要交给朝廷,也送不过去啊,只能自己收了。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李谈居然是让他来做一州刺史,杜甫当时就有些惊讶,连忙说道:“我如何能做一州刺史?”   李谈说道:“我的封地比原州还大许多,这你都支撑下来了,又如何做不得刺史?”   杜甫苦笑:“那怎么能一样呢?”   虽然说李谈的封地不小,但实际上李谈只是取那里的税收而已,真正的行政还是归当地官员管,而那些官员自然是归朝廷管。   所以杜甫的事情其实并不多,要不然他哪儿来的时间天天跟李白贺知章等人喝酒作诗?   李谈当然也知道这个情况,直接摆手说道:“这边的事情我都已经计划好了,你了解我的习惯,只要按照这个继续做下去就可以。”   杜甫见李谈坚持,只能战战兢兢的接过了重任。   朱邪狸有些奇怪:“我以为……你会让太白先生过来的。”   他没想到李谈居然是让杜甫过来了。   李谈摇了摇头说道:“太白先生……不太适合执掌一州。”   李白生性浪漫,为人热血侠义,这都是优点,然而这样的优点是不适合当一州主管的,太容易被人摸到脉络从而利用了。   杜甫比李白强的地方在于他比较踏实,可能跟出身还是有关系吧。   而且李谈是有点私心的,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杜甫写过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虽然现在的杜甫应该不至于再写出这样的诗来。   但他那颗心其实还是一样的,那李谈就给他一个“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机会。   哦,天下寒士这个有点大,可能不行,但一州之地还是可以的。   这个就没办法再跟别人说了。   宁州刺史在前面领路带着李谈到了宁州,不得不说,进了宁州地界之后,整个民风似乎都与原州不同。   虽然宁州的百姓依旧在辛苦劳作,但也看得出,他们对于生活还是充满了希望的。   路过田间的时候,也能听到欢声笑语。   在距离长安如此近的宁州,百姓能够这样安稳,别的不说,至少在安民这一方面,宁州刺史做的的确不错。   到了宁州府之后,李谈特地观察了一下,发现宁州刺史倒是没做那些官样子,整个宁州府呈现出来的就是最原始的风貌。   看上去的确比原州要强上许多,宁州刺史敢改变主意大概也是有底气的。   更让李谈惊讶的是他到了宁州休息了一天之后,宁州刺史直接就将所有的政务上交,堂堂一州刺史,愣是把自己定位成了司马长史,抢了这两位的活。   司马和长史大概都得到了提醒,一个个见到李谈怂的跟鹌鹑似的,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不过李谈也不是抱着找茬的心来的,在看让人看了一下宁州的政务差不多之后,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之所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因为宁州从上到下也都不是清官,多多少少都会有贪渎的情况,只不过这些人比较有分寸,在李谈能够容忍的范围之内。   而且这些人又没有因为贪渎而丧心病狂的不管百姓死活,反而百姓过的还挺好的。   宁州刺史甚至将自己的规划跟李谈说了一下,一看这位就也是有野心有抱负的,想要将宁州建设的更好一些。   然而不幸,遇到了战乱,所有的事情都只能搁置下来,府库的钱财都要用来征兵。   对于征兵,李谈还是很感兴趣的,征兵的方法和规定很能反映出一个地方行政长官的眼界。   贾刺史见李谈对征兵感兴趣,便小心翼翼说道:“募兵已经开始,标准我也提前制定,还请殿下过目,若是有不妥之处,我等再修改便是。”   他是身后的长史跟司马连忙跟着点头,那怂样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一州司马和长史。   李谈也没时间跟他们计较这个,他心里也在嘀咕——他的形象这是被传成什么样了啊?   他一边嘀咕一边看了一眼手上的这份募兵的规则,说实话,宁州刺史的确是有良心的了。   募兵要求年十五以上,一户人家留一青壮顶门立户,不致百姓因为战乱而绝户。   只从这两条来看,就已经很符合李谈的要求。   如果他募兵的话,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李谈满意地点点头:“嗯,你这样做很好,宁州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宁州刺史听到他这句话,这才将心放进了肚子里。   天知道他刚刚多怕李谈看着看着忽然生气说句:这里不行,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砍了。   还好还好,这位殿下还没有那么凶残,并且非常懂官场规则。   宁州刺史小心翼翼问道:“那……其他人……”   李谈摆手:“其他人都跟你配合惯了,也不用换太多,对了,当地折冲府的人与你关系如何?”   宁州刺史立刻说道:“下官不敢与将领交往过密。”   李谈没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宁州刺史只好赔笑说道:“什么都瞒不过殿下的眼睛,我与折冲都尉倒是有些来往,只不过之前圣驾……离开长安的时候,他就带着兵马被调了过去,如今折冲府并没有剩下多少人。”   李谈点点头,他之所以确定宁州刺史一定知道折冲府的情况就是因为现在这个乱世,手上有兵才能保障自己的安全。   一州的兵力都在折冲府,宁州刺史哪怕之前跟折冲都尉没什么来往,只要他不傻,现在就不可能还不跟折冲都尉来往。   只不过让李谈惊讶的是这里的折冲都尉居然已经被调走了。   他想了想说道:“宁州折冲都尉一职不可久悬,我这便重新任命。”   宁州刺史听了之后不由得大吃一惊,之前李谈对兰州和原州两地的刺史说砍就砍,然后重新任命,他以为这样已经很出格。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位殿下居然还敢动折冲府!   在李隆基登基之后,最忌讳的就是皇室或者封疆大吏与将领过从甚密,李谈这个可以说是直接戳中了李隆基的死穴啊。   李谈看出了宁州刺史的震惊,直接拿出了圣旨说道:“朝廷已经许我便宜行事。”   宁州刺史看到那道圣旨之后麻溜的跪了,这一下他心里才真正踏实。   同时在心里告诉自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老老实实跟着宁王走吧。   毕竟宁王有实力还有朝廷认可,基本上在这一片没人是他的对手了,而且就冲着李谈要去长安这件事情,宁州刺史就不会给他使绊子。   要知道一旦长安陷落,那么宁州就一定会倒霉——他这里有朝廷设置的粮仓啊!   对于宁州的折冲都尉,李谈也是十分慎重,这里太过重要,若是有个万一……他真没打过安禄山,需要退兵的话,那就必定要来宁州做暂时的退步。   他想了想直接将袁哲掉了过来,反正吐蕃那边现在应该不会过来找麻烦,就算真的找麻烦他对孟知涯设置的机关还是有信心的。   至少那些机关守城是没问题的,可惜长安不好这么搞,毕竟时间太紧,而且长安太大,许多地方需要拆除。   拆了重建,跟在直接重建比起来,多了一个步骤就会浪费很多时间。   而如今安禄山未必会给他这个时间。   李谈在决定直接去长安之后,就开始往宁州调兵。   宁州百姓这是第一次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只不过当他们看到李谈手下重装兵马之后,对于李谈的军队倒是空前信心高涨——毕竟李谈手下的兵什么都是最好的,精气神都不一样。   他调来的兵马暂时住在折冲府,而之前被征兵而来的那些青壮百姓原本都情绪低落,如今见到李谈的兵马之后,居然还生出了些许向往。   别的不说,那些盔甲是真的好看啊。   李谈在听到人议论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费了半天心思,带着人一起弄出来的特殊制式的盔甲是真的有用。   他之所以这么费心思就是想要这盔甲既实用又好看。   只要是男人大概没有人能够抵抗这样重装冷兵器的浪漫。   也正是因为这样,有好多被征召进宁州折冲府的士兵都在偷偷问宁王的军队还收不收人。   然而李谈并没有为这件事情而开心,因为他跟朱邪狸分别的日子到底是来了。   当初在他南下的时候,朱邪狸就说过要走,只不过兰州和原州的乱象让他担心,所以他留了下来,直接等到李谈将宁州都捋顺之后,这才准备离开。   李谈是十分舍不得他的,恨不得分分钟将他们的计划推翻。   李谈抱着朱邪狸的腰说道:“要不别去了吧,我觉得安禄山打不过我。”   朱邪狸也不知道李谈哪里来的信心,无奈地摸着他的头说道:“让他们窝里斗能够减少我方许多伤亡,我们不是已经计划好了吗?”   李谈没吭声,他当然知道这样是最好的,他也知道如果换一个人可能他就直接跟对方喝践行酒了。   然而轮到朱邪狸……哪怕他知道朱邪狸才是老天最喜欢的崽,开挂开的比他还大,但他还是会担心。   朱邪狸抱着他安抚了一晚上,第二天李谈只好唉声叹气的送他走。   宁州刺史不知道朱邪狸去做什么事情,还以为他是去提前探路的,见李谈不开心他便说道:“如今长安还没乱到那种地步,殿下也无需太过担心。”   李谈摇了摇头:“不是这个,准备一下,我明日出发。”   宁州刺史:?????   他满脸茫然地看着李谈的背影,发现自己根本搞不懂这位殿下在想什么。   您都让那位异族美人前去探路了,难道不等回应就去吗?   然而宁州刺史一个字都不敢问,开始紧锣密鼓的给李谈准备出行的东西。   跟之前轻装从简不同,李谈这次进京是要大张旗鼓过去的,能摆多大排场摆多大排场,就是为了安定京城的人心。   虽然李谈觉得,这样做大概也没什么用,当初李隆基还大张旗鼓的下诏要御驾亲征呢。   结果如何?直接悄悄跑了啊!   所以李谈已经准备好了去收拾李隆基留下的烂摊子。   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安禄山的大军还没来得及进入长安——李隆基唯一做的正确的事情大概就是派人去阻拦安禄山的军队。   虽然他完全是为了自己能够跑远一点,那些军队根本就是为他断后用的。   李谈要进京的消息跟长了翅膀一样从宁州传到了京城。   他当年在京城的时候,虽然发生了很多事情,然而在百姓那里他还是低调的,对他印象不深。   提起他百姓们想得最多的就是那几次大捷露布至京的事情以及太庙献俘。   不得不说,李谈的履历还是能让百姓多少有些安心的,然而他们心中还是有着怀疑。   他们已经不敢报期望了,万一这位回头也跑了呢?   李谈进京那天,说得上是万人空巷。   他特地放弃了豪华的马车,直接一身软甲骑在马上——将领就该有将领的风采。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他的脸嫩,看上去气势就没那么强。   不过这一点也被他身后整齐的军队给弥补了。   李谈走在长安最宽阔的马路山上,越走心就越沉,他从来没想过长安有一天会变得如此萧条。   百姓都来围观他,然而也没有多少人,触目所及之处他都能看到有许多富户的院落都空了。   李谈一路来到了他的王府门前,抬头看看王府的牌匾,心中颇有些感慨:他费劲巴力的将所有人都从长安救了出去,结果一转头自己又跑回来了。   就在李谈感慨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说道:“宁王殿下未得许可便私自入京,罪同谋逆。”   李谈听后微微一愣,这时候还有人跟他纠结这个?作死呢?   他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含笑看着他的大理寺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空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空是 30瓶;月流辉、塌耳喵 10瓶;唯菀、库诺玛姬 2瓶;黄桃小笼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9章   当然大理寺卿也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身后跟着京兆尹等一干官员。   这些人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容, 在见到李谈回头之后,一同行礼说道:“下官拜见宁王殿下。”   李谈看着这些人略有些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了他们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不过在这种时候能够看到熟悉的面孔,多少让他的心中熨帖。   “都别站在门口了, 进来吧。”   李谈对着众人招了招手, 这些人倒也不见外, 直接跟着就进了王府。   王府中一如李谈当初离开的模样, 李谈一路走来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感想, 不过现在什么感想都得先放在一边。   他将众人请到了小花厅, 落座之后问道:“你们没走?”   京兆尹纪合说道:“百姓还在, 我等怎能离开?”   李谈:……   这话说得, 皇帝都走了, 有什么不能离开的呢?   不过当着李谈的面纪合都说的这么直白, 可以看得出在这些留下的官员心中,李隆基的声望大概已经降到底了。   无论李隆基前半晌都么精明强干,造就了多么让人振奋的盛世, 可这盛世也被他自己一手所毁, 他更是丢下了这一堆烂摊子自己跑了。   这些都足以抹杀他之前的功绩,比较起来,弃城而逃似乎更加让人不齿。   李谈没有说话,只是问道:“如今还有谁留下来了?”   “工部尚书、太史令……”   纪合念叨了一堆人名,李谈听着发现留下来的基本上都是“冷衙门”。   在国家职能而言,这些部门都有存在的必要, 然而对比起其他部门就又显得没那么重要,这些部门的官员也比较边缘。   然而在国难之前,那些官员都被带走或者自己跟了上去,只剩下了这些官员。   当然这也可能跟李林甫和杨国忠首先下手的都是要害部门,上位之后先将这些地方塞上自己人有关系。   他们两个的人品摆在那里,欣赏的人也都……   而他们看不上还不好处理的人就都扔到这些部门了。   导致如今李谈回到长安,发现留下的人里最有分量的大概就是大理寺卿和京兆尹。   李谈叹了口气问道:“如今长安如何?”   众人都沉默下来,还是京兆尹纪合开口说道:“世风日下。”   李谈听后就觉得这四个字精辟急了,他问道:“管不了?”   大理寺卿公道地说了句:“是没有人手。”   他们是留下来了,但是他们不能强迫别人也留下来啊,他们也不能保证手下的人都人品高洁,实际上趋利避害才是人的本性。   李谈点头说道:“我会调人,你们缺什么人手都给我报上来吧。”   说到这里他也有些无奈,他原本以为回到长安之后,他首先要发愁的是怎么面对安禄山的大军。   结果实际上却是要发愁怎么先让长安的内部情况安稳下来。   最主要的是他觉得长安乱成这样,肯定会有四面八方的混子进来,如果只是带路党那还好说,真要是出几个高级细作……这仗还怎么打?   李谈这边说的笃定,大理寺卿等人却不太敢信。   多新鲜呐,只听说过从长安往外跑的,啥时候听说过这时候来长安的?   更何况去凉州的人,本来就是从长安逃过去的,再让他们回来?不太可能吧。   李谈看着众人不太相信的表情,微微一笑说道:“诸位不必担心,我不会强迫他人,当初许多人离开长安都是逼不得已,总会有人愿意回来的。哦,在那些人回来之前,我的兵先借你们用用,别的不说,先将秩序整顿一下,无论如何长安都是京城,轮不到那些牛鬼蛇神作乱!”   京兆尹纪合略有些担心:“如此倒是能解决困境,但只怕百姓会对殿下有微词。”   李谈嗤笑一声:“若是怕这些就什么都不能做了,纪翁身为京兆尹,刚正不阿,不也有人骂吗?没有人能让所有人都满意,更何况现在已经有人传我是暴君,无所谓啦。”   纪合等人互相对视一眼,也就没有再劝,既然李谈心里清楚可能会有的后果,那他们自然也不会阻拦。   更何况他们早就想要整顿长安的治安,如今的长安简直是让他们痛心。   李谈跟这几个人又商量了一下,实际上不考虑全国的政务问题,只是考虑长安一个城市的话,想要整顿倒也不难,只有一个京兆尹就够,更不要提还有许多官员都留下来了。   在安排的差不多之后,大理寺卿等人见李谈脸上显出疲态,便识趣的立刻告辞。   他们走了之后,李谈在王府转了一圈,结果发现清空脸上的表情十分不好看。   李谈不由得有些意外:“你这是怎么了?”   清空鼓了鼓两颊说道:“这群背主的东西,居然跑了!”   是的,李谈的王府也有人跑了,不过李谈当初就知道长安可能要遭,所以走的时候自己喜欢的或者比较珍贵的东西都带走了,是以这些人就算跑了也没带走多少东西。   而且他们也算是有良心的,至少没有破坏王府,好歹让李谈回来有个完整的王府居住,而不用换地方。   比较起来他对面的府邸可就惨了,那里原本是李隆基赐给安禄山的府邸,后来安禄山反叛,这府邸里上上下下的人基本上都被清洗了一遍,不用说肯定是都死了,府邸自然也封存了起来。   后来李隆基跑了,能跑的富户也都跑了,许多没办法跑的平民百姓在恐慌之中自然将仇恨转移到了安禄山身上,于是这个府邸就遭了秧,直接被砸的面目全非。   李谈在进王府之前看了一眼,心中还是有些感慨的。   所以此时听说有人跑了,他倒也宽容,直接说道:“行了,不要纠结这些,重新招人吧。”   清空听了之后愣了一下:“大王不是要从凉州调人吗?”   清空想的很简单,既然要有人从凉州过来了,那就顺便带些下人过来,省的用的不顺手。   李谈摇头说道:“招人吧,凉州的还是留在凉州,不过要把好关,唔,你可以去纪合那里查一查,我觉得他那里应该有档案。”   清空听了走之后虽然不太明白李谈的意思,但还是遵照他的吩咐去执行。   其实李谈的意思也不是特别复杂,就是想要给一些老实人提供一份能够糊口的工作而已。   一个王府需要的人并不少,至少能够解决几百户的生计问题。   虽然这个数字听上去不少,但放在长安这座城市面前实在是杯水车薪。   想要恢复长安的稳定,就必须让老百姓能活下去,随着大批官员富户离开,长安的经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李谈现在也不期望它能变得和以前一样繁华,只要能维持原州如今的样子也就可以了。   放低了条件之后,其实事情也不算难办。   想必老百姓也不喜欢过颠沛流离或者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不过,那些投机倒把浑水摸鱼的人肯定是更喜欢现在的情况。   准备明天将整个长安的情况梳理一遍之后,李谈终于是感到了疲惫。   动脑子这种事情,真的很容易消耗精神,他打仗都没觉得这么累过。   然而躺在床上之后,他还是睡不着,脑子里不可抑制的想念朱邪狸。   这种整个人都非常疲倦却偏偏睡不着的感觉实在不太好,尤其是当他身边还有一只睡成猪的小熊猫。   李谈看着执夷睡得香甜,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把它抱过来开始撸尾巴。   俗话说撸猫能减压,他的猫跑去玩无间道了,就只能用执夷凑活一下了。   执夷原本睡得好好的,结果硬生生被李谈撸醒,整只熊都有点不好,它迷迷蒙蒙地看着李谈半晌,才愤怒的叫了两声。   李谈听后顿时笑了:“怎么物种还变了?变成猫了?”   可不是嘛,刚刚执夷都被气出了猫叫。   执夷用小爪子推了推他说道:“你不睡觉抽什么风啊?”   李谈抱着它小声说道:“睡不着啊,你说印星会不会有危险啊。”   执夷语重心长说道:“机遇总是伴随着风险的,朱邪狸心里很清楚,你就不要替他担心了好吗?”   李谈理直气壮说道:“他是我的人,我怎么能不担心?”   执夷听后忽然心头有了不太好的预感,果然就听到李谈说道:“要不然你替我去看看他吧。”   执夷瞬间炸毛:“你是不把小熊猫的当熊猫是不是?换成大熊猫你会这么压榨吗?”   李谈淡定说道:“你变成大熊猫也是这个待遇,毕竟是假的。”   执夷:……   心好累,它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宿主?   执夷趴在床上无精打采说道:“让我用四条腿跑那么远,而且现在还不确定他的位置,你这是虐待你知道吗?”   李谈撸着大尾巴的手一顿,震惊说道:“什么?你居然还要用四条腿跑过去?你身为系统的尊严呢?有沦落成你这样的系统吗?”   执夷愤怒的对着他喷了口气说道:“还不是因为你!我这边跟总部断网早晚会引起他们的警觉,说不定在这时候他们已经在搜寻我的存在了,我乱动用系统能力的话,万一到时候被定位到,无论是我还是你,都会很惨,知道吗?”   李谈顿时了然,平静问道:“那我动用能力的话,会被定位吗?”   他问完就觉得这大概是白问,毕竟就算会被定位他也不可能放弃,他现在的能力对于守卫长安来说实在是太有用了。   执夷张着小嘴打了个哈欠,甩了甩头,两只大耳朵跟着晃了晃,而后懒洋洋说道:“你没关系的,毕竟这个世界那么多人,总有一些有着特殊能力,你这点外挂在他们看来也就那样。但我不一样,我一旦动用就会产生数据流,算了,就算跟你说你大概也不明白。”   前面的话李谈还听的很认真,然而听到最后一句话,李谈不由得气结。   虽然他自认的确没有朱邪狸聪明,但就算称不上学神也算是学霸吧?怎么到了他这里就是听不明白了?   执夷体会了一把祸从口出的后果——被李谈卡着腋下来回晃了好多下,晃的整只熊猫都快傻了。   等执夷被放下的时候,它都快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不过没关系,李谈还记得。   他有些纠结说道:“可是现在我们两个之间除了你没有更加适合的传讯人选了啊。”   无论换成谁,都有可能被安禄山的人发现。   一旦发现朱邪狸就会面临性命之虞,李谈宁可自己饱受相思之苦也不想朱邪狸有任何危险。   执夷看着李谈整个人都蔫巴巴的,最后只好叹了口气说道:“算了算了,老父亲不易当,你想说什么就告诉我,我替你传信好了。”   执夷之所以没有让李谈写信,主要也是担心朱邪狸会被发现,白纸黑字太容易出问题了。   李谈一开心抱着执夷亲了一口说道:“我就知道你可靠。”   执夷脸上一红,幸好毛厚挡住了,它哼哼唧唧表现的十分不情愿,然而还是尽职尽责的去当了个信使。   执夷走了之后,李谈的心就安稳下来,虽然依旧见不到朱邪狸,但是好歹两个人能够联络了。   为了早点跟朱邪狸团聚,也要努力先将长安守住,然后再看能不能更进一步啊。   想到这里李谈忽然十分有动力,第二天一早,他就坐着自己的马车在长安城逛了一圈。   此时宁王府招人的事情已经在长安传开,有人跃跃欲试自然就有人满脸不屑。   李谈路过一些如今算得上繁华的街道的时候,也是能够听到些许议论声的,有很多人说宁王只不过是装个样子而已,等安禄山来了就会跑了。   李谈听后也没有辩驳,只是扫了一眼,转头让田神功去想办法揪出这些人。   然后查查这些人到底是真的这么想,还是身份特殊才在这里妖言惑众。   在长安城逛了一圈之后,李谈刚回到王府,就收到了留京官员送来的大礼包——几十分需要批复的文书。   李谈看着那一堆文书整个人都是懵逼的,他抬头看看大理寺卿邹世再看看京兆尹纪合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纪合一脸严肃说道:“既然圣人将这一片地区都托付给殿下,那重要政务自然是需要殿下处理才行。”   李谈轻咳一声说道:“你们清楚,圣人授权给我的地方不包括长安。”   大理寺卿邹世干脆说道:“就算没有圣旨,殿下如今也是长安城中官职最高者……”   他还没说完李谈就说道:“别乱说啊,京兆尹比我的官位高!”   是的,京兆尹是十分重要的职位,比李谈这个刺史地位要高多了。   毕竟按照正常来说,李谈就是个下州刺史,凉州能有上州的待遇得益于他亲王的身份。   抛开这个不谈,下州刺史自然是比不上京兆尹的。   邹世卡了一下壳,而后从善如流说道:“殿下是如今长安爵位最高者。”   李谈无奈:“谁说爵位高就能处理事情了?不是,你们这到底几个意思啊?我没来之前你们不是处理的挺好的吗?”   打死李谈也不相信纪合邹世这几个人会是那种有机会就偷懒的人,所以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邹世和纪合脸上难得有些尴尬,他们两个互相对视一眼,纪合这才开口说道:“在这之前效率也不是很高。”   李谈没有打断他也没有继续发问,只是静静听着他说话。   纪合清了清嗓子说道:“毕竟如今长安乱象丛生,对于某些事情,我们彼此之间的想法可能不太一样,解决起来就……”   李谈一听就明白了,简单来说这些人虽然对彼此都很尊重,但政治理念未必完全一样,更可怕的是京兆尹和大理寺卿……这两个人还真是不相上下,于是谁也不服谁,关于许多比较重要的事情的处理,反而会慢一些。   不重要的事情他们自己就做主了也不必拿出来讨论。   李谈听得哭笑不得,觉得他们这颇有多头政治的意思,只好无奈说道:“所以你们拿不定主意就让我来?”   邹世认真说道:“至少殿下有殿下的道理。”   如果李谈真的只是一个绣花枕头,邹世肯定不会让他拿主意的。   可问题就在于李谈在凉州搞风搞雨,他们多少也是知道,在李谈去之前,凉州贫穷落后,而李谈去之后,虽然短期内凉州也没看出变化多大,或者说是他们知道的不是很多,然而去了凉州的人没有一个喊着要回来的,这就够了。   更何况原州距离长安不算太远,之前李谈在原州大刀阔斧的一番改革,他们也都有所耳闻,都认定李谈是有经验也是靠得住的。   至少只是治理一地的话,是没问题的,只要不把长安当京城就行了。   事实上如今长安也就只有一个京城的名头而已。   李谈叹了口气,拽过一份文书就开始看。   这一看发现长安如今的事情还真的很多,像是什么商户的税收啊,宵禁的执行啊,还有许多闹事者的处理,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堆。   李谈快刀斩乱麻,一边处理一边说道:“乱世用重典,两位还是仁慈了一些,以后但凡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情节轻的就关他们几天让他们好好清醒一下脑子,情节重的……斩立决!”   李谈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表情都不自觉的带上了杀气,他好歹是在战场上历练过的,这一下说的让纪合跟邹世从心里就冒出了一股凉气。   纪合刚想劝,一旁的邹世拽了他一下,纪合看了他一眼闭上了嘴。   李谈没有管他们两个的小动作,见他们两个没有反对的意思,迅速的将文书批复完毕,顺便还做了一个平粮价的计划——没办法,青壮都被李隆基征走当兵了,直接导致粮食产量下降。   虽然说还有人能种地,但是在这个依靠劳动力的年代,劳动力的多少直接影响到了各种东西的产量。   随着肉眼可见的粮食产量会降低,现在已经有奸商开始涨价。   李谈在看到这份报告文书的时候,直接就被气笑了:“一斗米四百钱亏他们想得出来!”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黑心肝了,这特么是要发国难财的节奏啊。   到了李谈这里就十分简单粗暴,他没想过要当皇帝,也就不在意那些见鬼的仁义道德的名声,所以他的解决方法十分简单粗暴——敢发国难财就通通抄家。   正好缺粮食平价卖给平民呢。   这样或许对那些奸商不太公平,然而他们做的不过分,李谈也不会这么过分,至少价格不高的,他就是象征性的罚一罚了事。   但敢直接将粮价涨到四百钱,这位肯定是想要趁机捞一笔,顺便将所有的粮价都抬上去的。   李谈怎么可能放过他?   纪合跟邹世听得也觉得特别过瘾,然而两个人也算是熟读律法,都觉得李谈做的有点过,不由得小声提醒:“殿下,这……是不是太重了?”   李谈说道:“我说了,乱世用重典,他们不违法,我的刀就落不到他们身上。”   邹世顿时闭嘴,纪合看了看他也跟着闭上了嘴。   两个人带着批复好的文书离开王府之后,纪合悄声问道:“你刚刚拦着我做什么?”   邹世低声说道:“你还没看出来吗?殿下这是要立威。”   纪合刚开始根本就没往这边想,此时听邹世这么一说,瞬间恍然。   简单来说就是他们觉得李谈过来了,就成为了长安最高的领导这是没问题的,毕竟无论从哪方面来讲李谈都有这个资格。   最主要的是李谈有兵,长安需要这些兵马的守护,如果有人死死抓着这点权力不放,到时候跟李谈起了冲突,这就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将相不和”啊。   在安禄山大军压境的前提下,这种情况是真的能要命。   只不过他们这么想,可百姓或许就会奇怪,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李谈都做过什么。   唯一让大家都知道的可能就是那座琅嬛书院,只不过书院虽然是他开的,但平时管理都是贺知章,所以长安百姓说起琅嬛书院,最先想到的大概就是贺知章。   在这种情况下,李谈想要收束权利就必须表现出相应的强硬态度,否则肯定会有人得寸进尺想要跟他叫板,那会麻烦很多。   而且李谈也需要通过这件事情来震慑宵小,让长安那些想要浑水摸鱼的家伙都掂量一下自己有几颗脑袋。   纪合最后感慨了一句:“有兵才是最重要的啊。”   别看当年朝堂上丞相们争权争的不亦乐乎,各种将领都成了他们手中的棋子,等到现在,手里有兵绝对比那些文官好混很多。   邹世也有些感慨。   然而他们两个的感慨其实都歪了。   李谈压根没想那么多,甚至在纪合跟邹世走了之后,他还在懵逼:好好的守卫长安,怎么变成了建设长安呢?   是的,刚刚他在发愁粮食产量的问题,就算现在的存粮还足够,但是打仗要粮草,老百姓要吃喝,粮食产量供应不上就会出大问题。   李谈永远忘不了在玩游戏的时候做到战乱·长安的任务的时候,有许多难民都记在吃观音土,结果却险些死去。   他不希望长安百姓沦落到那个地步,这样的话就必须提高粮食产量。   那么在人手不够的情况下,想要提高粮食产量就必须提高科技水平。   所以他还要开始发展科技?   一瞬间李谈觉得自己这个方向不太对,说好的拳打安禄山脚踢史思明呢?   怎么又变成了种田模式?   这不对,这不对。   李谈觉得自己需要捋顺一下思路。   只不过思来想去,他终于是明白,自己其实是缺一个强力的后勤人员,比如说张良那样的。   然而他没有,所以这些事情他就要自己来操心。   再看看他的手下,打仗一个比一个能,论起后勤调度……一个比一个怂。   李谈觉得这个世界上的大概没有比他更惨一点的主将了,居然还要天天操心后勤。   然而就算想要发展科技一时之间也没有头绪,李谈干脆就坐上车出了城——城郊如今还是有人在种地的,至少在安禄山的劫掠大军到来之前,百姓们纵然害怕,却也不会放着地不管。   更何况他在城郊还有庄子,庄子上的人倒是比王府的老实一些。   因为当初李隆基和杨贵妃出手就是周边最好的庄子,所以李谈手上的那些庄子地都很肥,认真耕作产量都不低。   而之前李谈又不在,庄子上的人估摸了一下,如果真的出了事情,这里产的粮食总是能够支撑他们一段时间的。   比跑出去要强得多,更何况他们也不知道往哪边跑啊。   至于如今李谈回来这件事情,他们心里就更加有底了——自家大王都回来了想必长安是没有太大危险的,他们自然还是要继续耕种,毕竟打下来的粮食除了交税就是交租。   李谈听着清空给他念叨周边庄子的产出,他估算了一下,不算给王府中人发工资,也不算大军的粮草,这些产出大概能养活近千户一年。   注意这里的单位是户,而一户是有很多人口的。   李谈放下心来,微微一笑说道:“这倒是个不错的消息。”   他心情一好便往外看了一眼,结果这一看不由得怔忪半晌问道:“那边……是书院吧?”   清空有些无奈,他本来就是不想让李谈看到书院,可书院是去庄子的必经之路,或者说杨贵妃给了他好几个连在一起的庄子,书院原本就是他的庄子之一,经过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正因为这样,清空才选择在马车上跟李谈报告这些事情,就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   然而机缘巧合这种事情是人没有办法控制的,李谈到底还是看到了书院。   李谈沉默半晌说道:“走吧,过去看看。”   车夫听话的将马车换了一个方向,到了大门口的时候,李谈下车看着书院大门。   因为书院的大门是石门,所以也算是保存了下来,只不过整扇门大部分地方都要已经变成了黑色——一看就是用火烧过。   而周围的围墙更是黑的一塌糊涂,甚至很多地方都已经出现了缺口。   李谈小心翼翼的从大门进去,站在门口的时候,发现触目所及之处已经是一片焦土——之前王维所说的那些尸体都不在,这里似乎被清理过。   李谈顺着记忆一边走一边回忆,然而等到最后他才发现,如果不是自己还记得,恐怕已经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了。   木质结构的东西到底是比较容易破坏,一把火就能让这里什么都不剩。   李谈站在原本的琅嬛书阁之前沉默地看着,如今书阁已经只剩下了地基留存,剩下的部位全部都燃烧殆尽。   哦,也不能说燃烧殆尽,毕竟还有许多残缺的柱子立在那里。   李谈忽然想到当初他跟朱邪狸就是在这里定情,勉强算是在这里定情吧。   琅嬛书阁无论是对于他还是对于朱邪狸来说,都是比较特殊的存在。   那里有着他们两个的回忆。   然而那些回忆也随着一把火而慢慢褪色。   李谈逛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马车上,沉默了半晌才问道:“那些书生的尸体是谁收敛的?”   清空小声说道:“听说都是长安百姓帮忙收敛的,之前书院的学子帮助过很多人,而且据说当初书院也收留了不少无家可归的难民,却没想到……”   李谈一顿问道:“当时书院里面不仅仅有学子?”   清空点头:“还有很多从范阳等地跑来的难民,因为他们身份敏感,京兆尹没有直接将他们放进长安,而是在京郊找地方安置,只不过,随着难民越来越多,那块安置难民的地方也渐渐装不下了,当时琅嬛书阁就清理出了一块地方用来收留难民,可惜……”   被收留的难民也跟书院一起化为了灰烬。   李谈沉默,他听着就觉得难过的不行,那些人不想附逆,来长安也只不过是想要找一个能够庇护自己的地方。   可是他们没想到圣人抛弃了他的子民,好不容易被书院收留有了一个能够遮头的地方,结果却……   越想就越是觉得当初对杨家人的判决还是清了,虽然当时判了千刀万剐,但在真正行刑的时候他也没有要求太严格。   基本上好几个人都是割上一百来刀就死了,这大概也跟凉州那里的刽子手吗,没什么经验有关系。   若是有经验,一千刀下来,人还能活着喘气。   然而李谈那个时候需要忙的事情太多,根本没工夫关注这种事情,所以真是便宜那群混蛋了,或许当初他也应该判一个火刑,让这些人也尝尝被烧死的滋味。   李谈心里恨得不行,表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原本想要去的庄子也不去了,直接转道去了那些无家可归的学子和难民的埋骨之地。   埋骨之地依旧在京郊,太远人们也运不过去,甚至距离琅嬛书院都不远。   等到了那里,李谈一眼望去,发现成片成片的坟堆,那些坟包十分萧瑟,看上去比乱葬岗强点——至少每个人都有了一个坟。   然而也只是这样了,这些坟包甚至连墓碑都没有,根本不知道都埋得是什么人。   李谈转头叮嘱清空说道:“回头派人来这里烧点纸,顺便统计一下当时遇难的都有谁,回头好刻在碑上。”   既然分不清了,那么单个墓碑是不可能做的,那么就搞出一个专门雕刻人名的碑好了,就算是集体户口了。   在看完了埋骨之地,李谈这才去庄子上溜达了一圈,因为有之前沉重的心事,正在看到庄子收成不错之后,他都没能高兴起来。   回到长安,纪合匆匆忙忙跑过来,见李谈心情不好,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殿下,有人闹事。”   李谈略有些奇怪:“怎么了?很严重?需要多少人手?”   李谈觉得奇怪也是有原因的,毕竟这只是有人闹事,如今的长安城每天都有这种情况上演,纪合处理在这种纠纷应该已经的得心应手了,哪里还需要他来处理?   纪合低声说道:“有人在散播谣言,说……说大王只不过是找个机会抄粮商的家,因为您回长安也不过就是想要压榨长安百姓的最后价值,抢劫一波再回凉州,还说……还说您弄到那些粮食也是为了高价卖,如果真的平价卖就是因为他猜到了您的心事,您不好继续操作,就用来邀名。”   李谈听后顿时一笑:“可以啊,他们也真是个人才,说话滴水不漏啊,无论我怎么做,都是因为他们戳破了我的打算才这样的。”   纪合闭嘴不敢多说一个字,李谈问道:“那些闹事的人如今在哪儿?”   纪合说道:“就在西市。”   李谈二话不说带着人就到了西市,到那里的时候,他正好看到一个中年壮汉站在一张不知道从哪儿淘换来的破旧桌子上大声说道:“你们别被宁王骗了,他才不敢跟安禄山打,当初他就害怕安禄山,所以才放走了安禄山的!当初若不是他,安禄山是没机会造反的!所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宁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糖果ing 20瓶;唯菀 4瓶;黄桃小笼包、喵喵喵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0章   李谈觉得经过这么多事情他的脾气是真的好了很多, 听到这样的话都不生气。   当然脾气好也不代表会放任这些人继续折腾下去, 他垂头想了想说道:“把俟斤喊来。”   清空心中好奇,却也没敢多问,实在是李谈的表情看上去可不像是不生气的。   自从李谈不当闲散王爷之后,他读书的时间就一天比一天少, 俟斤作为书童渐渐的也就变得可有可无。   不过李谈比较念旧, 还是让他留在书房伺候, 也没把他赶回去。   而跟在李谈身边久了, 尤其是在书房时间长了, 俟斤也被李谈影响的不轻, 在某些时候, 他的思维方式跟李谈还有点像。   俟斤听说李谈喊他忍不住问了句:“大王怎么忽然喊我过去?”   清空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 不过你自己小心一点, 大王心情不太好。”   俟斤作为李谈铁杆拥趸, 听后立刻满脸杀气说道:“谁惹大王生气了?”   清空也有些不高兴:“还不是那些吃饱了撑的。”   他将事情叙述了一遍之后,俟斤就更不高兴了:“这起子烂虫真是该杀。”   清空跟他说了一遍之后,心情比刚刚要好上许多, 此时便说道:“行了, 大王还在等着呢,赶紧走吧。”   俟斤立刻闭上嘴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他走进书房的时候,李谈正在埋头写着什么,他小心翼翼地行礼之后便问道:“不知大王有何吩咐?”   李谈抬头打量了俟斤半晌,看得他浑身发毛之后才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总是在府里无所事事也不好。”   俟斤一听瞬间激动起来, 虽然李谈说他年纪不小,实际上他也就比李谈大一岁而已,今年十七岁,快十八,放到别人家,哪怕是世家这个年纪可能也还没有出仕。   只是他跟在李谈身边呆久了,李谈如今是真的在干大事儿,作为李谈的书童,他自然也会以更高的标准要求自己。   他自然也想能够承担更大的责任,然而之前李谈身边围着的那些要么是经验丰富的老前辈,要么就是朱邪狸这种老天帮忙开挂的人,他就算再怎么着急也只能等着。   现在终于轮到他大展身手了吗?   俟斤想到这里立刻说道:“但凭大王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谈顿时哭笑不得,怎么一个个的都要赴汤蹈火,他摆摆手说道:“没那么严重,我呢……要重新组建一个舆情部门,负责人想来想去也只有你最适合,你知道这个部门是要做什么吗?”   俟斤也不傻,听到舆情两个字就隐约明白了什么,他小心翼翼问道:“可是要查长安之内的谣言?”   李谈点头:“没错,要仔细查证,查到之后就抓起来,听清楚,是仔细查证,我要确切证据而不是那些捕风捉影的听说,懂吗?”   俟斤当然是明白李谈的意思,他犹豫了一下才问道:“这个……原本应该是交给大理寺卿的吧?他会不会……”   李谈双手交叉撑住下巴说道:“大理寺卿如今要忙的事情太多了,就不要用这些流言蜚语去打扰他,不过这两天你可以去跟在他身边看他是怎么办案的,以及……你作为舆情局的负责人必须做到公正,我不想某一天听人说这个部门成为你们打击异己的工具,懂吗?”   俟斤顿时一身冷汗,直接跪地发誓说道:“俟斤绝不敢公器私用,否则天打雷劈!”   李谈叮嘱道:“不仅仅是你自己要小心,也必须约束你手下的人!渤海郡公为人忠义无双,然而却毁誉参半,还不是因为他提拔上来的那些宦官都心胸狭隘,打击异己毫不手软,你也要引以为鉴。”   俟斤满脸凝重地用力点了点头。   李谈对着他挥了挥手说道:“行了,你先下去,我回头找机会跟大理寺卿说一声,你跟着他先学一学,然后再自己办案。”   俟斤摩拳擦掌的走了,虽然这件事情给他的压力有点大,但压力大就证明重要啊。   他走了之后,李谈还有点发愁怎么跟大理寺卿说,可以预见的是邹世是绝对不会同意这件事情的。   李谈还要费尽心思的去说服他,最可怕的是邹世如果说不过可能还要拉上纪合。   比起邹世这个人,纪合给李谈的感觉更好一点。   他就是那种标准的君子,并且是宽以待人严以律己的那种,和人相处总是能让人如沐春风。   在面对这种人的时候,李谈就会难得的良心发现,而纪合若是坚持反对,就会给李谈一种他是对的,自己是错的感觉。   可问题是君子多了世风会好,但君子绝对不能当决策者,会被小人坑啊。   李谈虽然心中纠结,但还是将大理寺卿邹世请了过来。   邹世过来的时候心中就有所预料,觉得李谈可能是要严惩那些乱传谣言的人,然而他怎么都没想到李谈会直接成立一个部门。   就算是他听说的时候都愣在了那里,半晌才说道:“这……殿下莫要开玩笑,此事交给大理寺就行,何必多此一举?”   李谈摇头说道:“大理寺如今已经够忙,谣言这种事情只要查的慢一点就能弄到满城风雨,尤其是如今人心惶惶更是容易给他们可趁之机。”   邹世知道李谈说的有道理,但他还是下意识的不想成立这样一个部门。   因为他几乎已经能够预见这个部门若是坐大,将来会掀起什么样的血雨腥风,到时候舆情部的负责人那不就是第二个李林甫和杨国忠吗?   就在邹世思索怎么说服李谈放弃这个想法的时候,京兆尹纪合来了。   邹世一听他来了顿时满面喜色,他也能感受得到李谈对于纪合的话更能听得进去。   而李谈则觉得有些头痛,他本来就是想要逐个击破,所以特地将邹世喊过来,结果怎么还是撞上了纪合呢?   纪合当然也是为了最近城内谣言而来的。   他一进来就开始说这个问题,然后就看到了李谈一脸的生无可恋,顿时有些疑惑:“殿下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邹世一脸的幸灾乐祸,这位口齿伶俐的宁王殿下终于是遇到对手了啊。   李谈不说话,邹世可不会帮他隐瞒,一五一十的将他的打算说了一遍。   纪合听后没有先责备李谈,而是叹了口气说道:“让殿下为谣言所困,是我等失职啊。”   李谈心里更是绝望,纪合就是这样的人,有什么事情最先想到的不是甩锅,而是先检讨自己的责任。   李谈一向是吃软不吃硬,那些对着他没理还要搅三分的都被他打回去了,碰上纪合这样的,他都忍不住也跟着检讨一下自己是不是过激。   只不过让他意外的是纪合下一句话就是:“若是殿下手中有得用的人,弄个舆情部也是好的,倒也能减轻我等负担,也让我等偷偷懒。”   纪合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笑呵呵的,无视李谈和邹世两个人瞪大的双眼,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大理寺还是要行使好监督之权,别让舆情部冤枉好人。”   他这一句话就又给舆情部给套上了一个枷锁。   然而李谈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一直担心的就是会有人利用这个部门来打击异己。   他虽然再三强调,但问题就在于现在的俟斤能够把持得住,但人心是会变的,当以他为首的利益集团形成的时候,恐怕就不太好控制了。   可问题是不弄还不行,若是有大理寺看着一点或许还好。   当然也需要防止舆情部跟大理寺变成死对头。   李谈觉得自己还是有信心控制住舆情部,在听到纪合同意之后,他整个人又恢复生龙活虎,开心地说道:“非常时期非常手段,等到这段日子过了,或许舆情部就解散了。”   纪合听后便点头说道:“这也是个好办法。”   这件事情下了定论之后,纪合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直接跟李谈告辞——他原本就是因为不知道如何处置这些造谣传谣的人才过来的,如今有了解决办法,那还赖在这里做什么?他可是很忙的。   邹世恍恍惚惚地跟着纪合一起走了,等走出王府之后,邹世才回过神来,连忙拉住纪合问道:“老纪,老纪你等会。”   纪合转头看着他莫名问道:“怎么了?”   邹世低声说道:“你怎么就同意宁王殿下弄那个什么舆情部了呢?”   纪合反问:“为什么不能同意呢?”   邹世十分着急:“难道你看不出来吗?这是多么大的隐患啊。”   纪合失笑摇头:“你是不是对宁王有着什么不切实际的期望?”   邹世愣了一下,放开他问道:“什么?”   纪合说道:“殿下这个部门明显就是应急用的,将来是必要解散的,怎么可能长期下去呢?这么说,若他是圣人,不,若他是太子,今天他做这件事情我都不会同意,但他不是,所以你也不必这么担心。”   邹世瞬间就明白了纪合的想法。   因为李谈只是暂时管理长安,等以后圣人回来或者太子回来,权利还要回到他们手上的,到时候这两位肯定会想办法解散这个部门,或者将这个部门掌握在手里。   不过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邹世沉默了半晌才问道:“你希望圣人回来吗?”   纪合脚步一顿,半晌才叹了口气:“看太子吧。”   邹世就明白,就连纪合这样的人对圣人都不抱希望了,他忍不住又问道:“若有一天……太子和宁王殿下,你选谁?”   纪合沉默,若是以往他自然是选正统的,但是如今……能够在乱世之中力挽狂澜的人……他也不能昧着良心说李谈不合适。   至少在现在的长安百姓心中,或许李谈才是最合适的那个。   纪合想到这一点整个人都蔫了下来,最后叹气说道:“若是战乱能够平定,希望宁王能够知进退吧。”   邹世冷笑:“他知进退有什么用?他能全身而退吗?功高盖主……”   纪合忽然喝道:“噤声!”   邹世也知道自己说过了,顿时闭嘴不言。   纪合叹了口气说道:“宁王肯退,那我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保他一保。”   邹世嘀咕了一句:“这不公平。”   身为大理寺卿,虽然知道公平是非常奢侈的,然而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想要追求一个公平。   纪合苦笑:“现在想那些做什么呢?又有谁能知道到时候是什么情况呢?”   邹世没再说话,而纪合虽然说现在想这些没用,实际上还是担心。   李谈若是打退安禄山,届时太子因为出逃而声望大降,偏偏宁王声望高涨,一旦李谈有什么想法,那必然是追随者众。   纪合将心中的不安强压下去,告诉自己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若是现在就开始担心李谈会争位,只怕长安就真的没救了。   李谈一点也不知道这些人在担心自己会产生争位之心,他还在梳理舆情部的框架。   当然他也就是给个框架而已,具体还是要让俟斤自己去做。   如果什么都是他安排好了,那他还要手下做什么啊?   凡是亲力亲为并不一定都是好事情,反而会因为将时间浪费在不必要的事情上而降低效率。   而俟斤跟在邹世身边学了几天之后,李谈惊讶的发现他居然沉稳了许多,也不早知道邹世给他灌输了什么思想。   李谈也没问,直接将舆情部交给他,让他自己去招人——反正李谈手下就这么多人,让他自己去挑吧。   俟斤似乎早就想过这个问题,直接选了十个人就开始干活。   李谈还真有些意外,他原本给俟斤的名额是五十人。   对于掌握整个长安城的舆论风向来说,五十个人其实都不太够。   然而俟斤居然只要了十个人。   李谈冷眼旁观,而后过了两天,俟斤居然就真的找到了散播谣言的人,而且是将一个团伙直接一网打尽!   虽然说是团伙,但实际上也不过就是五六个人。   俟斤将这些人的背景还有传谣的原因训问了一个遍,然后就将文书摆在了李谈的书案之上。   李谈将那份文书拿起来看了一遍,而后有些哭笑不得——文书上写着,这些煽动百姓的人是什么大钱国的礼部尚书。   而那个大钱国实际上就是长安附近一个村子的里正,在发现朝廷离开,长安混乱之后,这位在跟全村人开会想要规划一下未来生活,看安禄山打过来是逃还是躲的时候,商量着商量着,他们一腔热血的建国了。   而大部分人都逃离长安之后,这个大钱国还想占领长安。   但是占领长安需要武器啊,于是这些人就开始绞尽脑汁的去搞武器。   因为之前大唐对铜铁器的管制非常严格,他们这个村富裕一点,手中的铁器也不过都是农具而已。   他们就想方设法开始改装农具,甚至去伐木弄点“弓箭”让青壮练习。   结果他们的“弓箭”刚普及完里正和那些管事家里,还没到全民皆有武器的地步,结果李谈来了!   大钱国从上到下都很不高兴,但是在围观了李谈进京的场面之后,他们就很明智的发现打肯定是打不过的,那就换一种方法吧。   于是他们就想到了一种最拿手的方法:坏人名声。   在他们“精心”策划之下,再加上村里的私塾先生多少通一些文墨,各种版本的谣言也就手到擒来了。   这样的结果是李谈万万没想到的,他猜想了很多种可能性,觉得可能是之前被他搞下去的一些官员趁机搞事,也可能是安禄山遗留在这里的人为了迎接安禄山而搞事。   结果万万没想到在他们打生打死的时候,居然有人还悄悄“建国”了!   李谈无奈地将文书放下之后说道:“派人去那个村子里将人都抓起来,关他们一段时间就老实了!”   原本李谈还想如果是带路党或者是细作的话,那必然是要严惩的,然而这个结果……让他严惩还真有点下不去手。   只不过是一群异想天开的老百姓而已,而且从头到尾这些老百姓除了在自己村子里折腾,甚至都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李谈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真的将这些人都给弄死,唔,倒也不是,那个私塾先生是必须要弄死的。   别的村民不识几个大字都是愚民也就算了,你好歹是读过两天书的,不要求你在国难当前有殉国之心,但也不能做出这种不忠不义的事情吧?   于是整件事情中被罚的最狠的就是那位私塾先生,而纪合跟邹世看到他的这个处理之后多少放下了些心。   只不过谣言一旦产生,想要遏制也不是特别容易。   李谈虽然没让人杀掉那些村民,但还是让人传扬出去,就说那些传播谣言的人都被杀了。   在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什么名声不名声,必须下狠手!   而他这样做倒也的确真的有效遏制了一波,大家哪怕私底下说一说,也不敢大肆宣扬。   李谈对这种情况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转头开始改进农具。   他要是想要改进农具,除了不能直接搞成自动化之外,别的都能一步到位。   一开始他还想过要遵循以下这个时代的科技发展,可是到了这个时候,眼看着老百姓要挨饿,反正他做的过分的事情也不是一两件,干脆就直接到位得了。   至于为什么他懂这些……嗯,就是无意中想出来的得了呗,反正整个长安的人都知道他读书多。   读书多受到的启发就多,没毛病!   王府新招了一堆木匠,虽然大家都不知道宁王要做什么,但这年头只要有能糊口的工作,这些木匠是不会追究主人家到底要做什么的。   反正他们跟王府之间是雇佣状态,也没有签卖身契,自由的很。   只不过哪怕这些木匠早就想好了不管那么多,但当他们发现宁王把他们招过来是为了做农具的时候,众人也都是蒙蔽的。   现在战争的氛围已将很浓厚,据说安禄山的大军已经在逐步在占领长安周围的城镇,在这种时候您不想办法看看怎么守住长安,居然来做农具?   木匠们顶着满脑袋的问号,然后他们发现这个问号自从到了他们脑顶,就没下去过。   因为他们发现宁王殿下要做的那些农具,虽然能看出来都是做农活用的,可是怎么这么做,为什么这么做,谁都搞不明白。   可李谈也不给他们搞明白的时间,直接将图纸给他们,下了死命令让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来。   别的不说,这些木匠的手艺还是不错的,据说这些人以前都是大户人家里的家奴。   只不过家主在逃离的时候,将他们给丢下了而已——别说逃命来不及带什么奴隶,就算带奴隶也要看有没有用,木匠这种大概是没有太大用处的,基本上都不会带走。   李谈心中略有些庆幸,如果这些木匠被带走了,他想要这么快就弄出新农具可是太难了。   在新农具弄出来的当天,李谈直接去找了纪合,纪合作为京兆尹是亲民官,而且据说他也经常下地种地——京兆尹的俸禄不低,但架不住纪合出身并不是很好,他的俸禄很多都用来接济亲戚了。   是以堂堂京兆尹偶尔还要下地种粮食种菜才能维持基本生活。   就连朝廷赐给他的宅子原本用来种花的地方,也被改成了种菜和粮食。   是以李谈不想被人围观,还想试试新农具怎么样,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去找纪合。   纪合在看到李谈带来的这一堆东西的时候,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这……这是什么?”   李谈说道:“这是我新弄出来的农具,应该挺好用的,试试吧。”   纪合听了之后也满脑子问号,最近李谈除了大肆抓捕了一些散播谣言的人,剩下的时间都很低调,低调到要不是长安路面上有着宁王军队在维持秩序,大家都快忘了还有他这号人了。   原本大家都以为李谈是在制定作战计划或者想办法怎么抵御安禄山。   对于李谈没喊他们一起参谋这件事情,大家都心情稳定——都是文官,没有一个上过战场的,哪怕读过兵书,实际上也没有太过深入的研究过。   把他们搞过去商量恐怕也只能是添乱。   然而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合着您这些天少都没干,就研究这个了?   饶是纪合这样好脾气也忍不住有些生气,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这些啊?   不过他到底给李谈面子,李谈让他试试,他也就真的找来了下人试一试。   结果这一试,他就看出了些许门道,还没等下人反馈,他就自己亲自上阵试了一把。   尝试之后,纪合有些震惊地转头看向李谈:“这……这……”   李谈笑眯眯问道:“好用吧?”   纪合用力点头:“事半功倍!”   李谈说道:“哎,我之前琢磨这个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然而如今眼看长安周围许多庄稼都荒废了,我一打听才知道是因为人都被征走了。没有人我一时之间也变不出人来,就只能尝试一下改进农具,若是能够通过改进这些农具,而让一个人做两个人的事,到时候不仅军粮有保障,百姓们的生存也有保障啊。”   纪合这次心气顺了,他心中也有些感慨,就没见过这么关心民生的将领。   以往那些被派出去征战的将领最常做的事情大概就是索要军粮,他们压根就没有考虑过后勤的问题。   反正那些问题都由朝廷解决,他们只负责打仗就行了。   结果万万没想到,李谈不仅要负责打仗,还要操心这个,也实在是不容易。   不期然纪合就想起了邹世那句不公平,他忽然也替李谈觉得有些不公平。   可正统跟现在的想法互相拉锯,一时之间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李谈没有察觉到纪合的纠结,直接一挥手说道:“既然好用就推广开吧。”   纪合却比他冷静的多,听后便问道:“殿下,推广这些农具倒是不难,难的是够吗?”   以往朝廷也会就经常下发一些农具,不过那个时候都会提前让工部做出一些来,等需要的时候就下发。   如今李谈这明显是刚弄出来的,想要直接推广,哪里来那么多农具呢?   李谈却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最直接一挥手说道:“我来雇人做!”   纪合苦笑:“之前整个长安的木匠几乎都被您招走了,那能有多少人?又能做多少东西?”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觉得老是这么给宁王泼冷水也不太好,便说道:“能做多少做多少吧,多一副就能多一些产量,也是好的。”   依照如今的情况似乎只能这样,然而李谈却神神秘秘笑着说道:“不用担心,我又不一定非要用木匠,长安那些肯下苦工的百姓是会有饭吃的。”   纪合满脸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做农具为何用不到木匠,不仅需要木匠还需要铁匠啊。   铁匠当然是需要的,只不过这个比起木工来要容易一些。   李谈是想直接弄一个流水线生产,一批人就做这么一个零件,设定好标准,不达标不行,计件发工资,他就不信效率能低!   而且这样分开搞的话,也不用担心会有人剽窃图纸。   当然李谈也不太在意被人摸清楚图纸,他也不想靠这个来卖钱吃饭,反而要倒贴钱,若是有人能够按照图纸自己做一套,不需要他来发,那不是更好?   只不过他担心的是这个图纸如果被安禄山得到,那不成了资敌?   是以他只能这样方式的保密。   纪合等人一开始都没有想到李谈居然能够这么干,而当李谈的“工厂”彻底开工之后,他们就意识到了这样做的好处。   邹世评论了一下说道:“这样做出来的东西,匠气浓了些。”   李谈听后笑道:“我又不是让他们做艺术品,能用就行啊。”   邹世没说话,从实用方面来讲的话,这个还真没办法反驳。   然而他们心情都很复杂,殿下啊,安禄山的大军要到了啊,您还在这里研究种地,真的好嘛?   好在李谈将这个农具推广事情吩咐下去之后,就真的不再管这些,开始搜集安禄山那边的情报。   这一次纪合跟邹世两个人倒是顶了大用了,毕竟他们两个知道早晚都要面临安禄山的大军,哪怕打不过,早做准备也是好的。   于是他们两个对于情报都十分看重,李谈看了一眼他们送过来的文书,估摸了一下安禄山的行军路线,最后发现如果真要攻打长安的话,不是安庆绪带兵前来,就是安庆宗。   而安庆绪的可能性居然比安庆宗更加高一些。   李谈心中疑惑:为什么安禄山自己不来?   毕竟这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知道打下长安,占领长安的象征意义是不同的。   在洛阳称帝的安禄山名不正言不顺,等到了长安……虽然大家还是不认可,但大燕国从上到下大概就会安心许多。   李谈将自己的疑问问出来之后,纪合才说道:“我这里听到的消息似乎是安禄山患有眼疾,已经越来越严重,几乎到了不能视物的地步。”   李谈听了之后这才想起来,的确,在历史上安禄山的确是有许多病,所以什么事情都需要依靠内侍来帮忙。   也真正因为如此,安庆绪才能买通内侍直接刺杀安禄山。   可是历史上安禄山生病的时候都是十年之后了,现在的安禄山应该身体还不错,怎么就病入膏肓了呢?   难道要感慨一下历史的惯性?   李谈将这件事情放到一边,然后说道:“我们应该还有时间。”   纪合跟邹世对视一眼,不明白李谈为什么这么说。   明显安禄山肯定是要在自己病重之前占领长安的。   李谈还没说话,那边清空就匆忙跑来说道:“大王,安庆宗发来一封信。”   李谈略有些惊讶:“他的信还能送进来?他在长安还有人手?”   众人:……   大王啊,您的关注点是不是不太对?   李谈的关注点的确不太对,不过他很快也发现了这件事情,只是说了一句:“还是要清理一下长安。”   然后就让人将信拿上来,在信送到王府的时候,清空就派人查验过,此时便说道:“信中无毒。”   众人赞赏地看了一眼清空,面对反贼的时候,那真是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李谈直接让清空将信念出来。   安庆宗这封信写的倒是挺客气,就是内容不特别客气,他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你赶快投降,我还能留你一命,甚至奉你做个国宾,若是一味抵抗,就不要怪我们不念旧情。   李谈听后冷笑着说道:“旧情?他们若真念旧情就不会反!烧了吧,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长安若是守不住,我殉城便是。”   纪合跟邹世顿时脸色大变,同时说道:“殿下不可意气用事!”   纪合更是说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殿下何苦如此看不开?”   李谈笑了笑说道:“我这么说自然是因为我有把握啊,好了,不说这个,安庆宗……估计短时间内是打不过来的。”   纪合跟邹世都有些疑惑,他们甚至怀疑李谈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   然而李谈不说,他们自然也不问。   可无论李谈说的多么笃定,他还是开始调兵遣将,一点一点的将整个长安安排的犹如铁桶一般。   说实话,李谈这是第一次完全的被动守城,以往就算是守城他也要搞出点事情,自己带队出去突袭。   这一次他大概是不会那么做,一时之间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也有些忐忑。   李谈一而再再而三的跟下面研究了许久,确定没有问题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只不过,这口气也不敢松到底,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就算安排地再怎么完善,到时候说不定也会出什么事情。   到时候就这只能随机应变了,而此时长安的百姓却奇迹般的安静了下来。   李谈原本以为到了这个时候,肯定还有人要走的,结果没想到,居然没有什么人走。   纪合说道:“如果能走他们早就走了,何必等到现在?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也只能选择相信殿下啦。”   李谈笑了笑:“是啊,你们也只能选择相信我了。”   邹世显得有些忧心忡忡:“殿下,大概也就四天时间,安禄山的大军就要到了,您说会是谁来呢?”   李谈想了想说道:“我说四天之内他们谁都来不了。”   纪合皱眉,邹世也跟着皱眉,李谈却不肯给他们解答只是说道:“行了,等着看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   纪合跟邹世还真就想要看看,是不是真如李谈所说。   结果到了第三天的时候,派出去的斥候传来了消息:安庆宗和安庆绪的大军同时停了下来。   就在邹世和纪合都很惊讶的时候,又一条消息传来:安庆宗暴毙,安庆绪被安禄山派去的人捉拿回洛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吆吆吆 5瓶;库诺玛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1章   众人知道之后都震惊地看这李谈:这都能猜到?   李谈表面上装出一副局势尽在掌握的样子, 实际上心里也是松了口气:朱邪狸到底是靠谱的。   他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朱邪狸做了什么。   只不过朱邪狸不是说要去投靠安庆宗的吗?怎么变成了安庆绪成了赢家?   不对,安庆绪既然被抓回了洛阳,那么他也不是赢家。   所以……安庆绪大概是没有机会买通安禄山的内侍刺杀安禄山了。   那么安庆宗死了安庆绪被抓, 如果安庆绪不被放出来的话,接下来会是谁?   无论是谁,长安都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纪合面上闪过一丝轻松,但还是有新的难题,那就是难民问题, 于是他跑到了宁王府准备跟李谈商议一下。   他到那里的时候,李谈正在吃一顿加餐, 最近忙成狗, 整个人的饭量都增加了不少。   李谈也没跟纪合装样子, 直接让他进来说道:“纪翁一起吃点啊。”   纪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桌子, 而后便觉得有些心酸——那桌子上菜色只有两三个, 而且全部都是素菜, 他甚至在其中看到了穷人家经常吃的野菜!   这东西换到以前,怕是宁王都不知道这是什么!   也正是因为如此, 纪合才忽然意识到当初圣人走了之后, 为了维持长安的秩序,府库的钱都被掏空了, 宁王来了之后,各种开支都增多起来。   纵然他再有钱,又能支持多久?   纪合忍不住说道:“殿下……怎么就吃这些?”   李谈一边让他坐下一边说道:“怎么啦,这不是挺好的吗?对了, 你这么急着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纪合只好将菜色放到一边,开口说道:“最近长安的难民越来越多,殿下……这要如何处理?”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觉得有些惭愧,这些难民的安置本来应该是他的责任,可是他现在却没有那个能力再去解决。   毕竟难民越来越多,虽然长安看上去危如累卵,但到底还是能够生活的,比起被占领的洛州、晋州而言,长安终归还是安全的。   这年头能从洛州、晋州跑到长安,已经耗光了许多人的力气,再让他们跑,他们也不知道还能往哪儿跑。   李谈听了之后也觉得头痛,想了想说道:“书院那里……重新建些房子吧。”   之所以选择那里主要是那边地势开阔,而且距离长安城比较近,这样出什么事情都方便管理。   纪合听了之后微微一愣,继而问道:“可是这人……”   李谈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让那些难民以工代赈!给他们自己建房子,他们还不出力吗?”   纪合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只是他又有些担忧地问道:“可是这建房子的钱财,怕是不容易支撑啊。”   纪合担心的并不是京兆府的府库,实际上京兆府的府库早就空了,李谈来了之后做的所有大刀阔斧的事情都是自己出的钱。   可钱这种东西总有用完的时候,纪合如今就在担心李谈的钱袋问题。   李谈说道:“又不用建太好的东西,差不多就行,总还是够用的。”   纪合沉默半晌说道:“殿下,如今长安全赖殿下,殿下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啊,房子的事情……我再去想想办法。”   李谈叼着筷子愣了一下,转头看看纪合,结果发现他正看着桌子上的菜一脸的痛心疾首。   李谈不由得失笑说道:“你这是……觉得我要吃不上饭了?不至于不至于,我怎么也不可能亏待自己啊,最近天气越来越热,在加上忙的有点上火,就想吃些清淡的败火的,你让我吃荤菜我还吃不下呢。”   纪合却依旧不肯信,以往到了暑期贵人们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办法消暑败火,各种汤汤水水都不少。   他就没听说过谁会用野菜来败火的!   虽然野菜的确也挺败火,但这玩意不该出现在李谈的饭桌上!   更何况热不是有冰……咦?冰盆呢?   纪合四下看了一眼,发现冰盆也没有,不由得更心酸,连眼眶都红了——堂堂亲王连冰盆都用不起,殿下这钱都填进长安这个大窟窿里了啊。   李谈一脸懵逼地看着纪合仿佛要哭出来的样子,一时之间不明白到底哪一点戳中了他。   的确败火的方法很多,其中有一样就是喝凉茶或者吃一些凉性食物,可那些他都不是很喜欢,而且他也是想要通过这些野菜来尝试一下,看看老百姓这么吃还能不能支撑下去。   如果不能支撑,他就必须想别的办法,怎么也要将这段时间熬过去啊。   至于冰盆……他今天心血来潮是在花园里吃的加餐啊,谁在露天放冰盆?   纪合这明显是属于钻了牛角尖导致脑子短路。   而且无论李谈怎么解释,他都不肯信,最后李谈只能心很累地说道:“你不要这么担心啊,实在缺钱的话,我会从凉州调过来的。”   纪合听了更难过了,李谈刚到凉州多久啊,在那边能有多少财产?   在大部分人的认知里面,都觉得李谈早晚还是要回到长安,肯定要把大部分家财都放在长安的。   所以,现在肯定是宁王已经把家底花的差不多了,需要动用在凉州攒下来的一些钱。   李谈听了半天,听明白了纪合的意思,内心一度十分尴尬。   别人都当他的钱在长安,实际上……他早就转移到凉州了啊。   然而这个他还不能说,毕竟这个举动以当时的情况来看颇有些莫名其妙。   李谈只好一个劲的说:“不用担心,真的有钱啊。”   他就差对天发誓了!   然而纪合走的时候看上去似乎还是不太相信的样子,李谈忧郁了一下,想了想就觉得随他去吧。   反正纪合也就是担心一下,这位治理长安是个不错的人才,然而在经济方面……也不能说差,在时下官员里面还算得上突出的。   可比起李谈这个开挂的自然是不行。   目前就算是李谈都没有更好的方法去赚钱,长安的情况比新建起来的城池还复杂。   李谈对着这些政务,每天都很想念凉州。   就在李谈决定让纪合放任自流,随便他脑补的时候,邹世来了。   他不仅仅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一堆官员。   李谈捧着碗瞠目结舌地看着这帮人,半天才问道:“你们这是干嘛?集体跑来围观我吃饭吗?”   如果是安禄山打过来了,李谈还会觉得可能是出了什么紧急状况,然而如今情况平稳,这些人一窝蜂的过来干啥?   邹世听了之后点点头:“嗯。”   李谈放下碗忍住了揍人的冲动。   你还“嗯”?   眼看李谈表情不善,邹世转头看了看周围,然后那些人居然还点了点头。   李谈意识到这些人过来可能不是来卖萌的,便问道:“到底怎么了?”   邹世拱手说道:“殿下,左藏有一批圣人留下的财宝,请殿下启用。”   李谈挑了挑眉:“圣人留下了财宝?”   邹世见李谈似乎很惊讶地样子,便说道:“当初经过左藏之时,圣人得知安禄山大军逐渐逼近,就将一些累赘财宝放置于左藏,当时杨国忠曾经想要毁掉,不过圣人说……若是没有钱财,安禄山会迫害百姓,是以这些财宝才得以留存。”   李谈听后沉默半晌,才说了一句:“反贼的欲·望是永无止境,这些财宝是满足不了他们的。”   唯一的作用也就是李隆基用来安慰自己,告诉自己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些百姓罢了。   不过既然李隆基留下了钱财,李谈也就毫不客气的征用了。   后来李谈才知道,纪合出去之后就找邹世他们商议一下,觉得这些钱财还是用了吧,之前是想要用钱财换取老百姓的安稳。   如今换个方式用不也是一样的吗?   李谈知道之后忍不住微微一笑,这就是他特别欣赏纪合的地方,正直却不迂腐,中庸之道运用的特别到位。   李谈让人去将左藏的财宝取了出来,等到这些财宝运过来之后,他才发现之前觉得自己是有钱人这件事情,简直就是井底之蛙!   这些财宝抵得上他全部身家的三倍了!   财宝运过来之后,纪合跑来询问李谈放在哪里。   当然他是想问李谈要不要放在王府,毕竟这些财宝都是李隆基的,而如今的长安李谈是唯一有资格继承在这些财宝的人。   他过来之后就听到李倓说道:“放到长安府库吧。”   纪合:……   您就不给自己留点吗?   李谈还真没想过给自己留下一点,本来这些财宝就是想用来重建长安的,他留下一点算什么?   更何况他是真的不缺钱啊。   纪合有心再劝,结果见李谈坚决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十分忧心忡忡的走了。   李谈颇觉哭笑不得,别人都是大臣劝君王不要太奢侈,少花点钱。   怎么到了他这里就变成了官员们都担心他没钱吃不饱饭了?   无奈之后,李谈还要回去写一封奏疏,通知一下李隆基:您留下的宝藏我用了哈。   虽然说是奏疏,实际上也不过就是个通知而已。   李谈写完之后就觉得李隆基的威望的确是下降到一个点了,像他这样以往特别怂的人,都不怕他会生气,其他人更不要说。   现在就是不知道李亨什么时候会让李隆基退位。   不过历史上长安陷落之后,李亨是北上灵武,如果他守住长安的话……李亨是不是要回来继位?那样的话,大概他也不会变成大唐唯一一个不在长安继位的皇帝了吧。   李谈心里感慨了一番,转头就将奏疏发了出去,然后就开始关注一下长安最近的粮价。   他以前是真的不喜欢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大部分都丢给公孙垂去管。   然而苍天饶过谁啊饶过谁,他躲得了凉州也躲不了长安啊。   李谈调查粮价有的时候喜欢出去走走看看,反正这年头也没有个什么电视报纸之类的。   长安百姓知道他名字的不少,但见过他真人的并不多,只要他稍微乔装改扮一下,并不会有人认出他来。   只不过今天他倒是遇到了特殊情况,在去粮店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伙计正在往外搬粮食。   李谈不由得奇怪问道:“这是要做什么?运走吗?”   伙计见他衣着精致,看上去就是个富贵人家的小郎君,便拿起布巾擦了把汗笑着说道:“这些都是要送去王府的。”   李谈愣了一下:“王府?哪个王府?”   伙计笑着说道:“还能是哪个王府啊?当然是宁王殿下的了。”   李谈心中奇怪,虽然王府也会跟这些商家定粮食之类的东西,但是每天都是按点送过去。   他虽然不知道具体时间,但也知道一般都是在早上或晚上。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王府跟你们收购是多少钱?”   虽然知道对方未必会告诉他,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下。   伙计立刻说道:“这是我们要送给宁王殿下的,才不要钱!”   李谈震惊:“为什么要你们送?王府买东西不给钱的吗?”   李谈脑子里已经开始思索如果真是这样,他回去要怎么整顿王府了。   毕竟这件事情太过恶劣,怎么能让粮商白送呢?   结果就在他思索的时候,听到伙计十分不开心说道:“乱说什么呢?谁说王府不给钱的?这是我们老板自愿送的!”   李谈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啊?”   伙计苦口婆心说道:“什么?你还不知道吗?哎,宁王殿下为了拯救长安,都开始吃地里的野菜了啊。”   李谈:?????   纪合你居然还是个大嘴巴吗?这都传出来了?   伙计见李谈一脸震惊的表情,继续给他科普了一堆比如说最近长安多了什么东西,百姓重新开始安居乐业,甚至连难民都有了安置章程。   说实话,长安的变化老百姓们是最能切身感受到的。   当初是多么的繁华祥和,后来出了乱子又几乎变成了整个大唐最乱的地方,如今能够重新平和下来,老百姓们才是最庆幸的。   而从这些人嘴里说出来的那些话,让李谈听上去也觉得自己做了很多事情。   只不过当伙计说道:“现在宁王殿下又要重建书院,很快说不定还要开科举取士,为了这个,殿下都开始吃糠喝稀……”   伙计说着说着简直就要哭出来,他也似乎觉得有些丢人,转头擦了擦眼睛。   李谈一脸懵逼地看着伙计:等会,我什么时候说要重建书院了啊?   虽然之前对于书院被烧他愤怒过也伤心过,但他却没有想过要重建。   毕竟重建的话消耗的人力物力都太大,李谈现在还真有点支撑不起。   而且最主要的是……开科取士是什么鬼?这是他能干的事儿吗?就算有朝廷授权也不行啊,至少要等李亨来了才勉强有这个资格。   李谈见伙计说的动情,都快把他说成圣人了,哦,现在真正的圣人在他们心里已经算不上什么。   李谈特别想跟伙计说他没那么好。   然而但凡他说句反驳的话,伙计就立刻有要翻脸的趋势,李谈也只能无奈的随他去。   等他离开西市的时候,整个人都十分恍惚,觉得这个传言已经走样的不成样子了。   等他回到王府之后,他决定将纪合找过来谈谈心,虽然他能理解现在长安百姓需要一个“保护神”,但也不能传的这么过分吧?   像什么吃不上饭了,都要去吃野菜这种传言像话吗?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时脑抽跑去尝试野菜,尝试就算了怎么就那么巧的被人看到了呢?   现在这上哪儿说理去啊?   纪合听到李谈这么说的时候,立刻说道:“不是下官所传!下官那日只是告知大理寺卿而已。”   李谈听到这句话忽然想起来那天纪合走了之后,大理寺卿的确是跑了过来,不仅仅他过来了,还带了一群其他官员。   当时李谈以为这些人就是过来让他启封李隆基留下的那些财宝,如今想来……长安城如今全城都在传他吃不起饭,怕是有这些人的一部分功劳。   李谈颇为头痛说道:“现在越传越是邪乎了啊,已经开始传我要重新建立书院,并且要开科取士,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虽然朝廷……现在是流浪朝廷,但也不能当人家不存在啊!   纪合微微一愣:“难道是……在书院原址大兴土木让人误会了?”   李谈叹了口气:“赶紧解除误会吧,已经有人在想是不是也能去书院读书了。”   纪合沉默半晌才说道:“这个必然不是从官员口里说出去的,那就是百姓在传言的过程中扭曲了事实,不过,殿下啊……”   李谈一看纪合这仿佛要跟他谈心的架势,就觉得有点不好,不由得提高警惕问道:“怎么了?”   纪合说道:“大家肯定是关心书院才会将重点放在书院上面,您真的不打算重建了吗?”   李谈叹了口气:“重建也不是现在啊,现在建起来有什么用呢?”   纪合笑了:“怎么会没用?读书什么时候都有用。”   李谈说道:“可现在不适合啊。”   纪合反问:“哪里不适合?”   李谈张了张嘴忽然觉得有点卡壳,他想说时机不适合。   可问题是安禄山还没打过来,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过来,更有甚者万一他被义军拦住了过不来了呢?   难道要因为这个长安的一切都停摆吗?   李谈晃了晃脑袋说道:“等等,我捋一捋啊。”   纪合失笑摇头:“殿下是压力太大,不防放一放,无论如何我们能做的都做了,除非主动出击,否则防守方面殿下已经做到了极致不是吗?”   李谈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于是叹了口气说道:“我本来以为自己还挺放松的,没想到居然还是感受到压力的。”   纪合倒是觉得正常,安禄山是成名老将,他手下也是能人辈出,至少那些异族在打仗方面的确是把好手。   哪怕就是安庆宗年龄都能当李谈的父亲了,他面对这些人要是一点压力都没有那就不正常了。   李谈想了想说道:“您觉得应该重建书院吗?”   纪合问道:“殿下怕吗?”   李谈莫名:“怕什么?”   纪合说道:“殿下在长安的声望一时无两,若是再建书院,将来恐怕为人所忌惮。”   纪合没说会忌惮他的是谁,然而他的意思十分明白,会忌惮他的人除了太子还能有谁呢?   李谈认真想了想之后才说道:“如果他要忌惮我,就算我不建书院凭借现在的情况,也足以让他忌惮了。”   纪合问道:“那殿下打算怎么做呢?”   李谈微微一笑:“还是要感激阿爹的,他给了我一个护身符。”   如果李谈还是东宫之子,那么他现在做这些,将来若是李亨忌惮他,直接就能将他处死。   老子杀儿子是天经地义,没有人能管的,最多也就是指责一下他做的不对,历史上的建宁王那么高的功劳,不也说杀就杀了吗?   然而如今的李谈成了东宫的弟弟,那就不是他说杀就能杀的了。   哪怕李谈真的谋反,他都只能幽禁,而若是李谈没有这方面的倾向,只是他猜测的话,最多也就是剥夺李谈的兵权,不让他接触实权部门,让他荣养。   李谈对这个倒是无所谓,实际上现在这种每天忙的跟陀螺似的生活他一点也不喜欢。   他就想当一条咸鱼,每天撸撸执夷小熊猫,调戏调戏印星大猫,日子简直是美滋滋啊。   如果李亨真的让他衣食无忧,他还感激对方呢。   纪合见李谈想的明白,便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说道:“若是殿下不在意,那又何必犹豫不决?”   李谈觉得这个谈话方向不太对,他哪里犹豫不决了?他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啊。   纪合的立场……有点奇怪。   李谈决定再跟邹世谈谈,哎,想一想偌大一个长安城,能够跟他商量大事儿的也就这么两个,也真是让人唏嘘。   李谈虽然没有明白跟邹世说纪合的问题,但邹世在大理寺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更何况纪合是坦荡君子,他的意图从来没有隐瞒过,只不过似乎宁王殿下没有往那方面想。   于是邹世开口说道:“殿下,老纪之所以这么做只不过因为他想推一把寒门子弟而已。”   李谈听后微微一愣,继而就明白了邹世的意思,想想纪合可能是因为出身的缘故,就想更多的帮助跟自己同样境地的人。   而如今的长安城,世家富户都走了个差不多,若是李谈重新建书院,就算招收的学生不如之前多,但平民入学的机会却比之前要大的多。   李谈听明白之后,就叹了口气说道:“寒门子弟……哎。”   邹世听李谈的口气似乎并不是很想推寒门子弟,不由得疑惑问道:“殿下有什么顾虑吗?”   李谈说道:“寒门子弟中诸如纪翁这等人品犹如凤毛麟角,我不是说他们不好,而是……他们做错事情的成本太低了。”   邹世愣了一下,继而很快就明白了这个所谓的成本太低是什么意思——不过是因为他们没有牵挂,最坏也坏不到之前的情况。   邹世问道:“那殿下的意思……”   李谈发愁地说道:“哎,还能怎么办呢?少招一点,严格一点,一旦发现人品有问题就……唔,赶出去好像也不大合适,反正就是记录在案,不要给太重要的职位吧。”   邹世倒是无所谓,他觉得李谈还是有些天真,现在的长安极其缺人,如果有一个人能力很好,就是人品稍微有点瑕疵,而另外一个虽然是正直君子,但做事情一团糟,说不定还要用那个人品有点问题的。   李谈直接将当初建琅嬛书院时候的图纸给找了出来,然后说道:“琅嬛书阁暂时不建了,那个太耗费人力物力,其他的教学楼倒是可以建起来,不过……这样一来,难民安排到哪里啊?”   头痛,十分头痛,当初选中书院遗址就是因为那个地方够宽敞够大,现在再找一个,实在不容易。   邹世直接说道:“问问老纪好了,他会有办法的。”   李谈挑了挑眉将纪合喊了来,然后他就听纪合说道:“那么多无主的庄园,怎么会没地方呢?”   李谈愣了一下:“长安周边还有无主的庄子?”   长安周围不说都是沃土,这个地理位置也不会让它们空缺太久,总有人会买。   纪合问道:“殿下你猜长安之前有多少隐户?”   李谈瞬间就明白了纪合的意思,隐户这种存在历朝历代都少不了,归根结底就是为了少交税而已。   隐户人家也有自己的田啊,那些田都是属于他们的,只不过挂在某些官员名下。   而如今长安大部分世家富户奔逃,也正好趁着这个时候清点一下隐户数量,以前就算是纪合都不敢轻动,现在总算是有机会了。   李谈见纪合似乎很开心的样子,便无奈说道:“去清点一下吧,看看有哪些地方比较好安置人。”   纪合开开心心走了,李谈和邹世都不担心他会做出格,毕竟正经属于官员的庄子什么的,他们手上有一份田契,京兆尹那边也有备份,在动乱的时候,纪合将这些档案都保存的很好,生怕出事情。   当然如果换成李谈这个黑心的,说不定就会一把火烧了,然后将这些资源重新分配。   至于那些人手上原本有的田契,那就到时候再说。   但是不得不说李谈这个方法后遗症还是比较麻烦的。   他将这件事情交给纪合之后,转头就开始修改书院的建筑方式。   孟知涯他不打算叫过来了,机关按照原来的图纸能做就做,不能做就算,毕竟在这个时候一切从简。   当初他下死力气将书院打造的如同铁桶一般,以为就算安禄山来了也不能伤害到里面的人分毫,结果呢?   学子们都以为里面是安全的,还接收了难民,却没想到会死于自己人之手。   这样的话李谈宁愿将书院建的一般一些,没有那么牢固,只要能抵挡一定的敌人,给学子们逃跑的机会就好。   不跑就一定死,跑了或许还能活。   纪合在看到李谈给他的图纸的时候,发现书院多了许多逃生通道,甚至连地道都有,当然这个地道是最高机密,平时学子们是不会知道的。   通过这张图纸,纪合发现虽然李谈嘴上不说,但书院的惨案大概是他心里一块疤。   书院开始紧锣密鼓的建设之后,李谈就开始琢磨着先生的问题。   他算是发现了,每次建书院他首先发愁的不是生源,而是老师。   毕竟以他的标准来看,能有资格当老师的人并不是很多,他甚至开始思考要不要别上来就那么高大上,干脆连启蒙班一起开了算了。   直接来个从小学到大学一体的,这样招收的生源看上去很多,但实际上分摊下来也没多少了。   而且之前他在凉州就是这么干的,在这边重新搞一次也不是很难,课本是现成的,分级制度是现成的,只需要改一改就行了。   李谈说干就干,他转头就将纪合找过来。   不过这么频繁的让纪合干活,他也有些于心不忍,尤其是在看到纪合两鬓明显多了许多白丝,脸颊也消瘦不少之后,就更是愧疚。   “纪翁能者多劳,说不得过一段日子我真的要考试选点人来为您分担重任了。”   当然这个肯定不能说是科举取士,就是王府需要人才,考试选拔,意思一样,只要不拔高到那个程度,就可以了。   纪合笑了笑说道:“那感情好。”   他也希望能有人来帮忙啊。   李谈说道:“这件事情您交给其他人去做就行,试卷我已经出好了,章程也拟定好了。”   纪合接过李谈递过来的文书,看到上面的字就不由得笑了笑:“嘿,殿下才是能者多劳啊。”   这上面的东西只要没有什么大问题,纪合需要做的就是跑跑腿统计一下人数等工作,考试的时间地点还没有定下来,反正就是先给长安城的百姓们一个盼头而已。   能读书的都去潜心读书,别没事儿在外面乱晃。   毕竟最近李谈也是发现了,读书人是最不好管控的,尤其是喜欢读史的读书人,那联想能力简直是让人惊叹。   正好给他们找点事儿干吧。   纪合带着章程走了,而给别人找点事儿干的李谈,很快也有事儿干了——国子学的王祭酒和邱博士找上了门!   李谈在听到他们两个的名字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恍惚,那些在国子学求学教学的时光仿佛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然而实际上过去还不到三年的时间。   对于这两位他还是比较敬重的,尤其是邱博士,这位是真的潜心研究学问的人。   李谈让人将两位请到小花厅之后,将公务一推,开心的去见他们,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觉得来客人是件美妙的事情。   李谈在去小花厅的路上原本想了很多寒暄的词,结果一进小花厅就全部都忘了,直接吃惊说道:“两位怎么清减成这样了?”   可不是么,邱博士头发几乎全白,腰背也有些佝偻,成了一个干干瘦瘦的小老头。   原本有点发福的王祭酒如今的身材真是健康的不能再健康,而他的两鬓也斑白了不少。   这才过了几年啊,怎么就成这样了?   看到李谈吃惊的样子,王祭酒笑了笑说道:“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殿下。”   虽然之前他跟王祭酒关系一般,但王祭酒也不算是坏人,只不过是比起邱博士来没有那么纯粹而已。   作为国子监祭酒,他还算是合格的。   李谈让他们坐下之后问道:“国子学如今如何了?”   他心中略有些惭愧,回到长安之后他关心了很多东西,就是没有去管国子学是什么样子,可能潜意识里他还是觉得那是国家机关,不能轻易伸手吧。   王祭酒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如今又哪里还有国子学了?”   李谈微微一愣:“怎么会……”   邱博士在一旁十分不耐烦说道:“吞吞吐吐,这有什么好隐瞒的?不就是那些人都走了吗?要我说他们走了也好,要他们有什么用呢?”   李谈问道:“谁走了?”   邱博士说道:“国子学和太学的都走了,只有四门馆的全部留下来了。”   李谈听后沉默,国子学和太学都是高官侯爵的子弟,李隆基跑了,高官侯爵也跟着跑,他们自然也不会留在长安。   而四门馆都是一些平民,不过就算是平民能够进入国子监,也都有了一定的能力,若是想要离开长安也未必做不到。   只不过他们都留下来了而已。   过了半晌他才说道:“那国子监的先生们都还在吗?”   邱博士听后哽咽说道:“有几位……殉国了。”   李谈微微一愣:“殉国?”   王祭酒也很感慨:“圣人弃城而走之后,这几位便觉得长安很快便要失陷,便决定以身殉国,若他们再多等等……”   李谈这是第一次面对李隆基弃城给人们带来的绝望,那几位殉城的先生中就有曾经教过他的陈博士。   王祭酒又说了几句,如今国子学的现状也不太好,整个朝廷都走了,国子学陷入了一种比较尴尬的境地——地位虽高,但没有了国家的支持,国子学想要坚持下去也不太容易。   现在那些学生都开始想办法去赚钱,然而如今的长安只有肯卖力气才有出路。   李谈听到这里直觉今天这两位来找他肯定是跟这个有关,不过还没等他开口,邱博士便说道:“行了行了,拐弯抹角的说累不累?殿下,今天我们来就是想问,国子学能否并入书院?”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天,半个月总算是过去了,今天开始恢复十二点更新,以及……**新规定,修改章节第一次免费,之后要钱,是的,你们没看错,作者修改章节要钱,所以我正在校对存稿,抱歉,爆发真的没有了QAQ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空有青山号苎萝 150瓶;风采 55瓶;冷雨葬花 30瓶;贝妮塔 20瓶;小腐即安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2章   李谈听后微微一愣,他刚刚也想过要不要让这些先生来书院教书。   现在的情况就是国子学的先生没事儿干, 生计成问题, 而书院那边又缺先生,两边结合一下那岂不是皆大欢喜?   然而邱博士是国子监跟书院合并……这个提议他却不能赞同。   他直接说道:“合并不行, 不过国子监的在诸位可以暂时来书院。”   邱博士奇怪问道:“这有什么不同?”   李谈跟王祭酒对视一眼,看到王祭酒脸上的苦笑, 忍不住笑着说道:“当然是不同的, 国子监是朝廷部门,怎么能跟私人书院合并呢?”   邱博士很快也反应了过来,略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是我莽撞。”   李谈不再提这个只是说道:“还请祭酒回去之后询问一下国子监的博士助教们, 看有多少人愿意来书院教书。”   李谈原本想说的是让王祭酒直接去统计国子监有多少博士助教的,不过他很快就想到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来书院教书的。   在国子监教书清高有地位,而李谈的书院自然是比不上国子监的, 难免会有些比较迂腐的人不愿意过来。   王祭酒听后长出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那些如今生活比较困难的博士助教们好歹有了一个出路。   只不过王祭酒自己就比较尴尬了,他属于管理人才, 论教书是比不上那些博士的, 自然也没办法舔着脸非要去占个位置。   幸好他还有些家底,再加上如今长安的粮价被李谈给平了下来,总还能支撑下去的。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 忽然听到李谈开口说道:“如今我还需要一个人来帮忙管理书院, 不知王祭酒可有闲暇?”   王祭酒略微一愣,抬头看向李谈,发现他正含笑看着自己, 顿时有些激动,但还是矜持说道:“书院乃是殿下心血……”   李谈接口说道:“正因为如此才需要有经验之人来帮忙管理,之前琅嬛书院是贺老在管,只不过如今他如今年事已高,在凉州养老,我也不敢让他来回奔波,而王祭酒管理国子监多年再合适不过,我只恐微末之位配不上祭酒清流。”   王祭酒立刻说道:“教书育人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是大事,如何算得上微末,殿下能看得上老朽,是老朽的荣幸。”   王祭酒没想到李谈会用他,此时显得十分兴奋。   李谈微微一笑,刚想说什么,邱博士忽然插言说道:“那国子监的学子呢?”   李谈愣了一下,想了想说道:“若是他们愿意,也可以去书院继续求学……唔,正巧书院开设了低年级,他们的水平完全可以胜任,若是愿意的话也可以去教书,这样一边求学一边教书也算是减轻他们的负担。”   邱博士听后不由得身体微微前倾,双眼发亮问道:“当真?”   王祭酒拍了拍邱博士的肩膀说道:“你莫要如此,殿下收学生都有要求,找助教自然也是有要求的。”   邱博士听后一脸纠结:“可……都是好孩子啊。”   李谈问道:“现在有多少学子留了下来?”   王祭酒知道的比较清楚,直接说道:“八十余人。”   李谈听后立刻问道:“有能结业的吗?”   王祭酒微微一愣:“殿下的意思是?”   李谈拍了拍案几说道:“我怎么忘了国子监呢?如今长安城中诸多职位空缺,若是有无心求学之学子,可以出来选官,不过我要提前说好,这些官位都是临时的,等到朝廷回归,恐怕还要重新选拔。”   不过这些人都是熟手,只要不是特别差劲或者卷入党争,应该大部分都会留下。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这些人可能会烙上宁王的印记,是以李谈也没有说太死,万一到时候有人看他不顺眼吧,所以连这些人也都给赶走了呢?   李谈没有说死,但对于很多学子来说也的确是个好消息。   如今这个世道眼下能活到天下太平就不错了,还想什么长远发展,至少这种不是普通百姓能考虑的。   王祭酒很开心地说道:“会有人愿意去的。”   邱博士也跟着眉头舒展,李谈的安排已经很不错了,他也庆幸是李谈回到了长安,换一个人来哪怕是太子也未必能有这样妥善的安排。   王祭酒和邱博士立刻跟李谈告辞,准备回去统计一下。   等他们走之后,李谈不由得感慨了一下,这许多事情都是阴差阳错。   原本他并没有打算建书院的,结果将错就错还解决了不少人的就业问题。   反正他手里有李隆基留下的那么多钱财,直接白给这些人吧,担心福利太好容易养成人的惰性。   现在正好,他提供岗位提供工资,这些人就准备凭自己的努力活下去吧。   不过这件事情还是要跟纪合以及邹世说一声,毕竟那些学子将来也是在他们两个手下干活,尤其是纪合,到时候直接让他选人好了,想必他选出来的人不会太差劲。   纪合跟邹世得到消息之后,都松了口气,其实他们早就动过国子监那些学子的主意。   然而他们没有能力保证这些学子的生活,若不是之前李谈用自己的钱撑起了整个长安的消耗,只怕他们自己活着都困难。   如今看李谈安排的十分有条理,他们心中也觉得松快不少。   而李谈也终于在知道了在读书人里口碑好是个什么体验——别的不说,整个长安城似乎都沉静了下来。   之前的长安也并不喧闹,然而大军日渐逼近却还是让大家都人心惶惶,反应到日常就是人们来去匆匆,都不敢在外多呆,显得整个长安城都浮躁不少。   而这两天显然所有人都舒展很多,也有人敢逛街了,虽然还没有恢复当年的景象,但也与凉州没什么区别了。   李谈一开始还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变化,后来跑到街上去微服私访听到大家嘴里讨论的时候,偶尔会听到他们说自己的消息是从国子监的学子那里听说的,他就明白了许多。   最让他意外的大概就是长安的百姓认为宁王既然还有心思建书院,那必然是因为事态并不是太紧急,或者说他胸有成竹,毕竟若是真的紧急,征兵还来不及,哪里有心思去建书院嘛。   而且宁王不仅没有征兵,还精简了一下军队,将家中只有独子或者父子俱在军中的那些全部放回家让他们种田。   至于这部分兵力空缺,李谈准备用那些游侠儿来代替。   对此纪合并不是特别同意,他说道:“殿下,那些游侠儿江湖习性严重,毫无规矩,只怕并不善用。”   李谈摸了摸下巴说道:“没关系,试试吧。”   大兔朝的军训方式大概是可以拿出来了,在入伍之前让他们签订文书,李谈甚至连文书的条款都想好了,受不了就滚蛋,但是要保密,如果说出去就等着被抓起来吧。   反正这年头也不怎么讲究人权,李谈完全可以将条款定的霸道一些。   毕竟这个时候也没有人会跟他计较这个,就连老实人纪合都觉得这些人该管管了。   而游侠儿知道他们要被征召入伍之后,一个个都表示的非常不屑,嘴里说着:“我们受不了那个管。”   他们闹腾的欢,李谈也不管,爱来来不来就算了,他顺便又从兰州那边掉了一点兵过来。   原本那些游侠儿还觉得现在李谈缺人,尤其是缺士兵,他们也不是不想为国家出一份力,只不过他们自由惯了,哪里能忍受被人管?   他们自认为有恃无恐,甚至还想跟李谈讲讲条件比如说那些士兵的待遇他们也要有,军饷什么的也不能少,毕竟他们也是为国出力,总不能自己出钱吧?   尤其是武器什么的,听说宁王军队的武器都是一等一的好,他们之前看到过宁王亲卫的武器,若是都跟那个一样,他们也是需要的。   以上这些消息都是俟斤告诉李谈的,虽然之前那一波舆论事件已经平息,有诸多学子为李谈背书,李谈现在的名声好的不行,就算有一些不太好的流言也都被掐灭在了摇篮里,根本流传不起来。   然而俟斤一点也不敢放松,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操作的,手下的人居然混进了那些游侠儿之中,还混的挺好,其中领头的那个项阔还跟那人称兄道弟,这些主意大部分都是他的。   李谈听后倒是没生气,反正自从安禄山反了以后,他就见过了太多的极品,项阔这种也就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也没什么好气的。   他倒是有些意外,这个项阔脑子还挺灵活。   俟斤说道:“项阔好像是读了些书,脑子就比普通游侠儿灵活一些。”   李谈本来想问既然读了书怎么还跑去当游侠儿了,不过他想到了李白,李白的文化水平够高吧,不也混社会来着吗?   是以他只是问道:“这个项阔有没有别的背景?”   俟斤表情略有些微妙说道:“特殊的背景倒是没有查到,他自称是楚霸王项羽第三十五世孙。”   李谈满脸问号:“啥玩意?”   俟斤笑着说道:“这个……应该不是真的,我查了一下,他家三代往上就找不出祖宗名讳了。”   李谈:……   先给自己找一个牛批的祖宗这个操作可太眼熟了,没看李家原本是北周贵族,到了隋朝更上一层楼,等自己建国的时候还自称老子后代呢,只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项阔居然还有这种心思。   “此人志气不小啊。”李谈点评了之后便说道:“盯着点他,若是发现他跟安贼有牵扯,格杀勿论。”   俟斤面色一肃行礼说道:“遵大王令!”   李谈点点头,他倒是没把项阔放在心上,这只是个小人物而已,他多问两句都是因为忌惮安禄山,怕他是安禄山安插在长安的眼线。   至于这些游侠儿的要求,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而正在等消息的项阔倒是发觉了不对,他这两天看起来威风的很,当然这威风也是因为他脑子灵活,知道给大家要好处,大家自然也就愿意跟着他。   这之中或许还有一些人想要好处但又不敢说,见项阔愿意出头,那就跟着摇旗呐喊。   他们分析来分析去,都觉得宁王这两天肯定要给答复的,就算不是宁王亲自给答复,至少京兆尹应该会派人来跟他们交涉。   怎么毫无动静呢?   就在项阔纳闷的时候,忽然发现许多百姓都往西城门跑,不由得纳闷,拽住一个人问道:“你们这都要去做什么?”   那人惊诧:“你不知道?宁王殿下的亲兵来啦!”   项阔一愣:“亲兵?殿下的亲兵不就在长安吗?”   那人说道:“不是,是他在凉州的亲兵,为了抵御安禄山,他将凉州的一部分兵马给掉了过来,嘿,看来这次长安是真的稳了。”   项阔听后顿时一惊:“什么?宁王殿下从凉州调人了?这怎么行?”   那人听后顿时斜眼看他:“你什么意思?怎么不行了?”   项阔这才回过神来赔笑说道:“我的意思是说长安也不是没有人,哪里值得千里迢迢从凉州调人呢。”   那人摆摆手说道:“长安原本的军队都被……圣人带走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散兵游勇一般的游侠儿,论战斗力哪里比得上正规军队?不跟你说了,我先走了!”   项阔没来得及拦住他,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他的脸色十分难看——他现在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上面一点反应都没有了,正规军来了人家哪里还看得上他们?   想必当初他提出的那些条件也只不过是让那位殿下把他当个猴儿看。   项阔越想越是不平,他就不信凉州那边的军队能比他们这些身手高超的武林高手强!   他一边想着一边也跑到了西城门,他到的时候正好领兵之将带着一队人马从西城门进来。   项阔停下脚步,那队士兵身着黑色铁胄,连脸都给遮上,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带着血腥味的煞气。   一瞬间围观的百姓都安静下来,那一瞬间他们仿佛看到了这支军队身后的尸山血海。   这很奇怪,因为这队人马并不多,一共就三十多人的样子,可是那股气势却仿佛是百万大军。   项阔站在那里怔怔看着那队人马一路向宁王府而去。   等那对兵马彻底离开城门口百姓们的视线之后,百姓们这才松了口气。   数百人一同呼气的声音太过响亮,反倒是让大家都放松下来。   人们开始议论刚刚那支兵马的可怕,然而越是让他们感觉到可怕就越是让他们安心。   自己家的军队自然是越凶越好。   然而项阔心中却一沉,宁王的军队越是厉害,他们这些游侠儿就越是可有可无。   这不行,他必须想个办法,乱世出英雄,对于他们这种没什么本事只能混社会的人而言,越乱才越有机会出头。   原本他并不是长安人士,只是听说长安即将陷落才来,当时有许多人都赞他真猛士,然而他自己却知道他只是来找个机会的。   如今眼看机会没有了,若是让他再去前线也不太可能,首先他已经将长安的游侠儿收服的差不多,不过这些人虽然愿意跟着他混,却还没到死心塌地的地步。   第二就是他已经囊中羞涩,要不然他也不会那么胆大包天敢跟宁王要好处。   只不过如今看起来,这好处不太好要啊。   就在项阔发愁的时候,李谈却是十分惊喜。   这次带队来的是袁哲,而这么拉风的出场自然也是之前李谈吩咐的,之前长安百姓犹如惊弓之鸟,所有人都需要一颗定心丸。   李谈也没想到建个书院就让大家的心安了下来,不过也无所谓,书院只不过是让长安百姓知道他不会轻易离开,百姓们安心大概是有一种天塌下来还有上面的人顶着这种想法。   而强有力的军队才是让人安心的保障,此时此刻大概已经有百姓出城去军队驻地围观了,毕竟大军不可能真的进入长安。   虽然军营不可能真的让百姓靠近,但是看看那些连绵的营帐大概就能让他们安心。   不过让李谈惊喜的并不是百姓对于军队的喜爱,而是这次随军而来的是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李白。   李谈拉着他说道:“太白先生怎么想起回长安了?”   李白虽然经过长途跋涉,但精神看上去还好,此时更是笑着说道:“闲极无聊,凉州那里也无甚大事发生,便过来看看。”   李谈听后却松了口气:“现在啊,无事发生是我最喜欢听的四个字了。”   李白笑了笑说道:“娘子托我给你带了些东西,都在城外呢,等等你派人去接收一下。”   李谈失笑:“长安要什么没有,哪里用得着千里迢迢送东西过来?”   李白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高深莫测:“你看了就知道了。”   李谈一看就知道这之中肯定有什么隐情,便也没多说,让李白先安顿下来之后就直接派人去接收东西。   杨贵妃送来的东西并不多,大多都是一些凉州的土特产,然后还有一个箱子,据说里面是杨贵妃写给他的信。   李谈听了之后不由得满头黑线,一封信而已还至于用一个箱子来装吗?   等他拿到那个箱子的时候发现还有更加夸张的——箱子居然还用了连环锁给锁上,并且没有钥匙。   李谈抱着箱子脑壳都大了三圈,连环锁这东西要说复杂吧,明白了远离也并不是特别复杂,可问题就在于这东西麻烦啊!   不过让杨贵妃这么小心翼翼装起来的东西,李谈觉得应该不是简简单单一封信那么简单。   既然如此李谈也不好去找别人帮他开连环锁,只能自己一点一点的摸索,只是当他解到第三道的时候,第一道锁就又闭合了。   李谈捏着那个连环锁额角青筋直跳,在尝试了两次最多也就进行到第七道锁之后,他的耐心终于告罄,转头就抄起佩剑准备物理破坏一下。   只是当他的佩剑劈砍在那箱子上的时候,李谈只觉得手掌一阵发麻。   李谈:……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刚刚……是不是还冒了火花?   他收起佩剑甩了甩手,然后仔细看了一下箱子的材质,不由得十分无奈:铁檀木,能跟钢铁比硬度的树木,这可真是太棒了。   暴力破坏不行,那就只能规规矩矩来解锁了。   李谈这时候才发现平时他最烦的就是批改文书,他总觉得他现在是没有皇帝的命还干着皇帝的事儿,结果现在想想……批文书真轻松,他还是比较喜欢批改文书。   李谈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继续跟那枚连环锁较劲。   他刚开始以为这枚连环锁最多也就九道锁,然而等他解到第九道的时候发现后面应该还有不下于九道的锁,也就是说这一枚连环锁至少有十八道锁。   李谈捏着解到一半的锁一脸呆滞地坐在那里,他现在特别纠结,就担心已经解到这里了,再往后若是一个不小心,又解错了那可怎么办?   可是停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他只能一脸纠结的继续解。   等他解到第十三道锁的时候,忽然听到窗户响了一声,继而一个肉球连滚带爬的跑到他的书案上说道:“累死小爷了,小爷要吃苹果!”   李谈被它这一生吼给吓了一跳,手一抖,只听到咔哒一声,第一道锁……又锁上了。   “执夷!”李谈只觉得自己的肺都要被气炸了,将手里的连环锁一扔,转头提着执夷的后颈皮就拽过来一通揉。   正想邀功提条件的执夷被揉的一脸懵逼,整只熊猫都傻在那里,呆毛凌乱半天没说话。   等它终于反应过来之后,才嗷了一嗓子说道:“你做什么?!”   李谈没好气说道:“你之后一个月的冰镇苹果没有了!”   执夷顿时一脸不可置信:“你还是不是人?”   李谈说道:“你才真的不是人,我刚刚正在解连环锁,你这一嗓子我就前功尽弃了,还要从头开始!”   李谈说着心都在滴血,哪怕前面十几道锁他已经知道怎么解了,可这是个需要耐心的事情,他解这十几道锁就至少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后面还有几道,还不能保证后面不犯错。   一想到这里,李谈整个人都是绝望的。   执夷一拍桌子:“不就是解个锁吗?你怎么这么笨?”   李谈冷笑着把它往连环锁面前一推说道:“来来来,你不笨你来。”   执夷愤愤说道:“你等着,我解开了每天要双份的苹果!大个的!”   李谈双手抱胸说道:“你要是能解开三份都给你!”   执夷一听十分有动力,扭动着身体就趴在连环锁面前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再看了一眼,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陷入了沉思。   李谈看它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由得挑眉:“怎么不动了?解锁啊,你不是挺成竹在胸的吗?”   执夷抬起爪子拍了拍那个连环锁恨恨说道:“我知道怎么解,但是这个不适合我!我来说你来解好了!”   李谈伸手捏了捏它肉乎乎的小爪子,唔,手感还不错,忍不住就又揉了揉。   执夷甩着尾巴抗议道:“干嘛啊干嘛啊,你这是非礼你知道吗?”   李谈捏够了之后才说道:“放心吧,反正你也嫁不出去,让我多捏捏也没关系的。”   执夷:?????   这人居然连系统的豆腐都吃,简直丧心病狂啊!   不过为了自己的苹果,执夷冷静地趴在那里说道:“别耽误时间,我来说你来解。”   李谈倒也听话,直接就贡献出自己的一双手,不带脑子,执夷怎么说他怎么解。   然后解到第三道的时候……咔嚓,第一道锁锁上了。   执夷:……   李谈冷笑着捏了捏它的耳朵说道:“小废物,你未来三个月的苹果都没了,知道吗?”   也正巧这时候不是结苹果的时候,以往他能供应的起主要是有人会囤一些苹果,等到这个时候来卖,李谈不仅买得起,偶尔也会让人多囤一点。   毕竟执夷是个稳定消耗苹果的存在,只不过王府上下都以为爱吃苹果的是他罢了。   如今在这个世道,李谈也说不好还有没有人囤苹果。   不过之前大家刚误会他都与百姓同甘共苦开始吃野菜了,转头就开始这么奢侈,似乎也不太好。   所以李谈也不过就是找个借口克扣执夷伙食罢了,反正这货少吃几个月苹果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然而执夷不知道,现在它宛如被雷劈了一样的僵在那里,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李谈也不理会它,只是继续开始解锁,反正也不用担心,这货心理状态好的出奇。   果然没过一会执夷就恢复过来,它小心翼翼的蹭着李谈的手趴下来,做贼一样说道:“我这里有朱邪狸的最新消息,你要不要听呀。”   它一边说着一边委屈,原本这个消息是它想用来加价的,它甚至开始幻想以后每顿两个苹果的日子,吃一个抱一个!   然而现在一个苹果都有点困难了,它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李谈听后手微微一顿,稳住了没有抖,小心翼翼解开第十三道锁之后,才长出口气说道:“不听。”   执夷震惊:“你居然不听?你是不爱朱邪狸了吗?你移情别恋了?”   李谈一时之间只觉得自己杀心大盛,他咬牙说道:“在我解完锁之前你要是再废话,你未来一年的苹果都没了,知道吗?一年!”   听到他这句话之后,刚刚还有一脸震惊的执夷立刻闭嘴安安静静趴到一边,十分忧愁——若是蠢宿主一直解不开,那会不会它未来十年的苹果都没了?   一想到这一点,执夷就不由得觉得熊生一片灰暗。   没有苹果的执夷跟咸鱼有什么区别?熊生还有什么指望?   执夷委委屈屈地跑到一旁不敢发出一点声响,而李谈终于得到了安静的环境,便继续潜心解锁。   结果就在他解到第十六道锁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清空说道:“大王,太白先生让我来跟您禀报一声,刚刚袁将军等人与一些游侠儿起了冲突,他已经赶过去调节了。”   咔嚓,李谈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简直整个人都要暴躁了。   一旁的执夷一脸惊恐说道:“不是我!跟我没关系!再扣我苹果我就跟你拼惹!”   李谈白了它一眼,没说话,起身气势汹汹的打开门,恶狠狠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清空被他狰狞的表情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大王息怒,不是什么大事,太白先生已经去了,只是让我来跟您说一声。”   他一边说着心中一边纳闷,怎么回事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啊,怎么大王看上去这么激动?   李谈现在恨不得冲过去暴揍那些游侠儿一顿,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冲动,深呼吸几下之后,看了看天色说道:“已经快宵禁了,太白先生出去了?”   最近长安城管的很严,李谈当初为了让长安城恢复秩序,曾经跟纪合说过,无论是谁犯宵禁,哪怕是他自己该罚也要罚,当然特殊情况除外,这个所谓的特殊情况李谈并没有详细规定,这方面纪合还是挺灵活的,他会有分寸。   只是如今李白出去了……他之前似乎忘记跟李白说这件事情了。   清空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变连忙说道:“大王不必担心,太白先生去的早,应该不会犯宵禁,而他走的时候我也已经提醒过他了。”   李谈听后这才放心,想了想都已经宵禁了,想知道消息也得是明天再说,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他也没必要着急。   想到这里他便认真说道:“我现在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如果没有大事,在我出关之前不要来打扰我!”   清空愣了一下才问道:“那……殿下何时用晚膳?”   李谈生气说道:“吃什么吃,等弄完再说吧!”   他现在真的是气都气饱了,解不开锁怕是吃不下去任何东西。   说完他就将书房的门拍上,再也没说话。   门外的清空一脸懵逼,想到李谈刚刚抱着一个箱子进去,箱子上面似乎有一把锁,不由得心下暗忖:该不会是在开那把锁吧?   不过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值得李谈这么重视?   清空不理解,其实李谈自己也不太理解。   实际上他现在关注的已经不是箱子里的东西,而是这把锁本身。   在耗费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之后,李谈终于是将那把连环锁解开。   他长出了口气,不得不说,虽然过程各种坑爹,但真正解开之后他还是觉得挺有成就感的。   他放松之后就看到窝在一旁团成了一个球,睡得十分开心的执夷,忍不住伸手撸了两把。   执夷睡得很轻,感受到李谈的手之后就睁开眼睛小心翼翼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箱子,继而双眼一亮问道:“解开了?”   李谈含笑点点头,执夷用毛茸茸的大尾巴勾住李谈的手腕,仰头张开嘴仿佛在笑一样说道:“我就知道我家宿主最厉害了。”   李谈听后不由得失笑:“你这都跟谁学的?”   执夷:这还用学吗?这根本就是自学成才啊!为了苹果节操都不要了,委屈!   李谈看着它委屈的小眼神,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它的耳朵说道:“等有苹果了就给你吃,现在条件比较艰苦,你要不换个水果吃吧。”   说到这里他就不由得叹了口气,执夷好歹还有水果吃,普通老百姓如今能够吃得起饭还是因为李谈在调控粮价,多的都是自己在赔钱为的就是让老百姓吃上饭。   执夷听他叹气生怕他改变主意便说道:“好的,大王,没问题的大王。”   它一边说着还一边用尾巴扫了扫李谈的手,李谈一边打开箱子一边问道:“你这是在朱邪狸那里都学了些什么东西?”   执夷听后感慨道:“我在他那里学到的可真是太多了,在那边的时候我才发现,比起朱邪狸,你可真是大善人啊。”   李谈打开箱子的手一顿问道:“他做了什么?”   执夷一脸敬畏说道:“也没做什么,就是太擅长利用人心了,安庆绪杀了安庆宗,实际上引起这桩谋杀案的真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朱邪狸想办法搞死了他们两个的车夫,并且做出了同归于尽的场景,让安庆绪和安庆宗都相信自己的马夫是因为发现了对方意图对自己不利的证据惨遭灭口。”   李谈一脸的不可置信:“马夫?马夫有什么重要的?他能知道什么?”   执夷说道:“嘿,你还真别小看马夫,这种每天你出行都会跟着你的人,才应该是你最信任的人,要不然你不相信怎么敢放心让他驾车?”   李谈想了想还真挺有道理,然后他便问道:“所以这是两个马夫引发的血案?安禄山怎么判的?”   执夷说道:“还能怎么?安庆绪被暂时囚禁,不过估计囚禁不了多久,安禄山还是相信这个有能力的儿子的。”   李谈听后十分担心:“那朱邪狸会不会有危险?”   执夷语气更加佩服:“你担心谁都别担心他,安庆宗死之前对他信任有加,就算是如今安庆绪被抓了起来,提起朱邪狸也是铭感五内啊。”   李谈一边从箱子里拿出一封信,一边陷入沉默,这才是老天的亲儿子啊。   他一边感慨一边拿出了那封信,打开之后发现里面并没有杨贵妃所书写的信件,而是……一张地图?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一键感谢系统也出了问题,不知道昨天感谢有没有漏的,啊,每次上线新功能总是要出BUG的   感谢空是的火箭炮,么么啾   感谢以下小可爱的营养液=3=   读者“君”,灌溉营养液+10   读者“空是”,灌溉营养液+10   读者“舞袖拂罗衣”,灌溉营养液+10   读者“唯菀”,灌溉营养液+2   读者“流小光”,灌溉营养液+20 第143章   李谈拿着那张地图一度十分懵逼, 一点也不明白杨贵妃给他这么一张地图是做什么用的。   一旁的执夷窜过来绕着地图转了两圈之后说道:“这是藏宝图吗?”   李谈愣了一下, 低头仔细看了看那张地图,发现上面居然还真的标出了一个地方, 然后写着:堂庭之山。   执夷坐下来大尾巴一扫一扫地说道:“堂庭之山?这里也不是山啊,看上去最多也就是个丘陵的样子。   李谈说道:“不, 这只是个代指而已。”   “嗯?”执夷疑惑地看着他。   李谈点头说道:“没错, 《山海经》中曾记载,堂庭之山多棪木,多白猿, 多水玉,多黄金。”   执夷眼睛一亮:“黄金!”   李谈微微一笑说道:“没错, 黄金, 或许你还真说对了, 这可能真是个藏宝图,唔,回头让俟斤带人去一趟看看吧。”   说完李谈就忽然觉得舆情部还真是挺好用的, 哪里需要哪里搬啊。   执夷问道:“你觉得这是什么宝藏啊?杨贵妃怎么会知道的?”   李谈摇头:“我怎么知道?等挖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一般金银器都会带着铸造时期的风格, 只要挖出来就很容易判断了。   第二日一早, 李谈将事情交给俟斤,俟斤听后十分激动,自觉这是李谈对他最大的信任, 连连下保证说道:“大王放心,我一定会小心行事,不会让人知道的。”   李谈倒是无所谓:“若是有什么不方便就直接拿着我的手谕去找田神功, 让他派人帮你。”   俟斤的手下胜在灵活,但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发生,这些普通人抵御风险的能力几乎就是零。   俟斤知道这是李谈给他们的一道保险,表情严肃的收下手谕之后这才行礼告退。   他刚走清空便进来说道:“殿下,袁哲前来说是今早有一群游侠儿跑到军营门口嚷嚷着要从军,他不敢擅自做主,便来询问大王。”   李谈听后挑眉笑道:“游侠儿要从军?这倒是奇怪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去见了袁哲。   袁哲见到李谈便拱手行礼,李谈坐下问道:“那群游侠儿是什么来路?”   袁哲说道:“好像就是之前跟我们起冲突的那些。”   他这么一说李谈才想起来昨天还发生了这么件事情,不过后来李白去调节了一下,难道这就是调节的结果?   不过……他问道:“为什么是好像?难不成你还认不出他们?”   袁哲尴尬说道:“还真有点认不出来,他们一个个鼻青脸肿的过来,我只能勉强分辨出一些,应该是没问题的。”   鼻青脸肿……李谈忽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他调整了一下心情说道:“你看他们是真心想要入伍吗?”   袁哲说道:“看上去倒是一副痛改前非的样子,只不过这些游侠儿心性不定,我担心……”   李谈微微一笑:“正巧,我这里有一份章程,一共是三个阶段,让他们看完若是觉得自己能胜任就签。”   李谈一边说着一边看了清空一眼,清空立刻去书房将李谈之前整理好的文书给拿了过来。   袁哲接过来之后从头到尾看了一眼,结果一边看一边倒抽气:“殿下……这……”   李谈说道:“不仅仅是他们,正规军也要按照这个来,不过之前我就已经让人加强了士兵的训练,第一程这种对他们而言大概是没什么问题的。”   袁哲面色古怪说道:“当然没问题,只是敢问殿下,这……训练走路是为什么?”   李谈说道:“这个看上去没什么大用,但却能让他们做到令行禁止,这种东西无论你说多少遍,他们该记不住还是记不住,必须让他们形成条件反射才行。”   袁哲下意识问道:“什么……什么反射?”   李谈一脸卧什么都没说的表情说道:“没什么,反正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就行,做不到的就不要了。”   袁哲满脸问号,做不到就不要?在这种时候这样真的好吗?   然而李谈铁了心走精兵路线,毕竟如果这些士兵太过散漫到了战场上都是各自作战,那就是让他们去送死,他从来不认为打仗就必须用人命填,更何况现在朝廷根本填不起,李谈更填不起。   李谈既然下定了决心,袁哲就算满心疑惑也还是拿着这个文书走人了。   这也是李谈积威已久,并且他做出来的决定鲜少有错,否则袁哲肯定要据理力争一下的。   李谈将袁哲打发走之后,转头看向清空问道:“昨天太白先生到底是怎么去解决问题的?”   清空小声说道:“太白先生本来是去跟他们讲道理的,然而这些游侠儿大多都是混人,见太白先生是个读书人虽然不敢无力却也胡搅蛮缠,太白先生的脾气……您是知道的,气恼起来就动起了手,然后那帮游侠儿就全部被太白先生揍了一遍。”   李谈忍不住紧张问道:“没出人命吧?”   清空连忙说道:“这个倒是没有,太白先生下手有分寸的。”   李谈这才松了口气,他可记得后世有人分析,李白可是真的杀过人的,现在的李白没有受过那么多磋磨,脾气跟年轻时候没什么区别,再加上他也的确是混过社会,估计看着项阔等人就跟看虾兵蟹将似的。   万一一不小心弄死两个,李谈还得想办法帮忙善后。   没出人命就好,不过也不知道项阔那些人是真的认识到错误,还是被打到不敢不去认怂。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就算这些人受不了那么严苛的训练也无所谓,到时候李谈还能借机宣传一波,拔高一下军人的形象。   李谈将这件事情放到一边,就开始关注俟斤的挖宝工作。   不得不说,俟斤办事情倒还利索而且都没有向袁哲求助就将东西挖了出来。   然而当李谈看到那些带着泥土芬芳的箱子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懵逼的——这个箱子的样式怎么跟当初宫里的那些那么像?   不仅仅是李谈,就连过来围观的李白都说道:“这箱子,可不像是老物件啊。”   李谈说道:“先打开看看吧。”   万一里面的东西是很值钱的古董呢?   对于这份宝藏李谈还是很期待的,如果不是没机会,李谈甚至还想自己去过一把寻宝的瘾。   清空对着搬箱子的两个侍卫打了个手势,然后他们就上前将箱子上的锁直接暴力破坏。   看到他们这样做,李谈当时就有一个想法——当初他为啥要辛辛苦苦开半天锁啊?暴力破坏不好吗?   这个想法从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而后箱子被打开,他直接被里面的珠光宝气给闪瞎了眼,他低头看着满箱子闪闪亮的金银珠宝沉默半晌才说道:“这个……像是……新的……”   李白转头看着他问道:“大王,这怕是有人消遣你吧?”   李谈看他面色不善生怕他又要动手,连忙摆手说道:“是我理解错误,这是娘子留给我的。”   李白这才释然:“娘子真乃贤良妇人。”   李谈失笑,觉得没办法评价他这句话。   杨贵妃未必是贤良妇人,然而重活一世大概终究让她长大了一些,不过她当时逃跑应该是十分匆忙并且十分隐蔽,当时也只带了一个侍女,跟杨家人相遇都是后来的事情了。   所以这些珠宝她到底是怎么带出来的?   这可不是小数目,装满了金银珠宝的箱子至少有十口,别的不说,哪怕只是其中一口这重量都不是杨贵妃能够搞定的。   李谈一边让人将这些金银珠宝入库,一边回去准备写信询问一下杨贵妃。   他也是觉得奇怪,杨贵妃这什么交代都没有,就给一张藏宝图,仿佛在猜谜语一样,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过他这封信还没写完,那边凉州就又来了信,这一次杨贵妃终于是写了一封信,上面解释说上次没有写信是担心信中提到宝藏会让人起贪心,万一被人拿走就不好了。   李谈看到这里颇有些无奈,虽然你没写信,但是弄那么一个小箱子放藏宝图,上面还用十分珍贵的连环锁,傻子都知道这箱子里面的东西必然不简单。   不过杨贵妃到底涉世未深,她两世加起来都一直在宫里打转,而皇宫内部的生活也是超级简单——别人想跟她斗都没有那个条件,毕竟她受宠。   所以这大概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   至于这些珠宝,这还要归功于李谈自己,毕竟当初是他一而再再而三提醒杨贵妃安史之乱或许并不能躲过。   杨贵妃虽然一直觉得不太可能还会让安禄山有这种机会,但还是决定防一手,是以当初她秘密选了一个地方,然后找下人将自己的财物一点点运出去藏了起来。   要知道杨贵妃手上那好东西是真的多,这些珠宝只是她半年时间的积累。   信中杨贵妃还挺遗憾,觉得若是她早听从李谈的话,早早就开始积累,说不定比这还多。   李谈不由得咋舌,这还少吗?   清空将那些珠宝入库之后就做了统计,将厚厚的一份单子放在了他的书案上。   据他粗略估算,这些珠宝如果全部充作军费的话,能够维持非战时他手下全部军队一年半到两年的消耗。   注意这所有的军队,其中自然也包括河西和陇右两个地方的军队,这可是近五万人的规模。   如果是作战时期的话至少也能坚持半年。   别看杨贵妃存的东西似乎不多,然而能入她的眼的那都是精品,上好的玉璧,就连李谈也就只有那么一两块那种玉璧,她直接存了一箱子。   每次一想到那箱子玉璧,李谈就特别理解那些仇富的人。   杨贵妃在信的末尾还十分得意的告诉他,那些为她掩埋这些宝藏的人她都已经处理掉了,不会有人再知道这份宝藏的存在。   李谈:……   就算知道也无所谓,这份宝藏都到他手里了,除非有人能够突破宁王府的重重封锁跑来夺走这些东西。   要知道他入京之后还老老实实住在自己的王府,只有一小半的原因是不想给人留下口舌把柄,另外一大部分的原因则是皇宫都不如他的王府安全。   不过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个原因,还都在称赞李谈遵守礼仪,这也是那些读书人愿意为他站台的原因之一。   除此之外,这封信倒是没有其他重要事情,李谈将书信放在一边,开始拿起王祭酒给的名单。   他粗略扫了一眼,有好几个人的名字他还算熟悉,毕竟当初他也是当过老师的人,虽然不是正式博士,但对那些学子还是有印象的。   同样他的那些同窗也都不见,也不知道都去哪儿了,想到这里李谈觉得应该将杨家人全都被杀的事情告诉杨贵妃,虽然杨贵妃可能早就已经知道了。   不过杨家人也不算死绝,他们当初做的最对的事情大概就是让杨昢跟着李谈走,而李谈这次回长安,就是怕出事情所以根本没有让杨昢跟过来。   好歹也给杨家留下了一根独苗,只不过可以想象得到,将来杨昢想要过得好恐怕很难。   至于依靠杨贵妃……过不了多久,连李隆基都会被退位,杨贵妃到时候就是太上皇的妃子,杨昢想要依靠她起家只怕不容易。   只怕到时候李谈还是要帮他一把,毕竟他跟杨家别的人不是很熟悉,对于他们的死也比较无动于衷,但是杨昢跟他关系还是不错的。   而且杨昢本身性情并不坏,倒也值得帮一帮。   李谈给杨贵妃写了一封信之后,就准备去询问一下纪合考题什么的……准备好了吗?   他这里先生已经都准备好了,最好是早点招人早点开课,这样李谈也可以早点给这些人发俸禄,不至于让他们依旧艰难度日。   纪合最近忙的焦头烂额,随着长安恢复生机,京兆尹的事情越来越多,最主要是如今长安鱼龙混杂,还有好多人没有了户籍,他又开始重整户籍制度。   如今听到李谈提起考试,他就特别怀念礼部,当初这些事情都是礼部来搞的啊。   纪合叹了口气说道:“殿下,忙中出错,急也不行,不如这件事情就交给国子监吧。”   李谈有些犹豫:“我也曾想过,只是若交给国子监,传出去真的成了开科取士,怕是朝廷那边不会善罢甘休的。”   纪合说道:“我观殿下做事雷厉风行,为何在这里反而裹足不前?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等都在长安,难道还能看着那些人冤枉殿下吗?更何况如今奸臣已清,殿下有何好担心?”   李谈苦笑说道:“不瞒你说,若是杨国忠没死,我倒反而没有任何顾忌,他于你们而言是奸臣佞幸,可于我而言却是一大助力,如今他连同他的党羽全部被连根拔起,动手的反而是之前百般刁难于我的人,如此我怎么可能不小心?”   纪合听后却说道:“殿下为何如此想?杨国忠为你说话那是因为他需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而并不是因为觉得你这样做是对的,哪怕你做的是错的,他也会为你说话,之前您与他牵扯太深,如今杨国忠已殁,乱党已清,朝中诸公才能公正看待您啊。”   李谈听后觉得纪合最后一句话似乎有隐喻,他仔细想了想才明白纪合说的是他之前跟杨家走的太近,虽然不是他自愿的,但众人还是会把他和杨家看做一体。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李谈做的是对是错,众人首先需要思考的就是他这样做会给杨家增加多少分量,是以哪怕他做的是对的,只要没到影响国运的地步,众人都会更加慎重一点。   而如今杨国忠死了,杨贵妃的下落许多大臣并不知道,是以他们认为杨贵妃可能与大部队走散,或流浪或死于乱军。   再加上李谈还在危难之中回到了长安,这一点足够拉到很多人的好感度,所以现在他做什么,大家更会站在一个公正持平的角度去看。   这么一想李谈也觉得这件事情交给国子监也没什么了。   更何况如今的琅嬛书院整个就是国子监的原班人马,若是想要找他麻烦,这也足够了。   李谈眉头舒展说道:“那就交给他们吧,不过,不能出那些华而不实的卷子了,会不会写诗都是次要,治民才是根本。”   纪合听了之后只有一个想法:宁王所图甚大。   毕竟如果只是要帮手的话,根本不需要会治民,一般有能力治民的至少也是个县令级别,而如今长安附近根本不缺县令——他们得到的消息最晚,想要跑都来不及后来又有纪合跟邹世两个人出面。   他们两个,尤其是纪合,因为人品贵重还是有许多人信重他的,一见纪合也没走,干脆他们也就留了下来。   是以整个长安才能勉强运转,若是没有他们,累死纪合也搞不定这个长安啊。   如今这些人都是熟手,以纪合对李谈的了解,在这种时候他肯定是不会轻易换人的。   那么他选出这些有治民能力的人肯定是预备着以后用的,至于用在什么地方……一时之间就连纪合都没有一个头绪。   不过他也没有多问,跟李谈商议了一下考场地点之后,就起身离开了。   而李谈却被打开了思路,刚刚在说试卷问题的时候,他原本想说最好那些学子会一些兵法。   然而想一想,就算这些学子会兵法也是纸上谈兵,真的需要将领那不如开武选。   反正文选都开了,再开个武选也没啥,人要是堕落起来还是很快的。   不过武选就要找田神功和袁哲他们来,甚至陈冲也行。   李谈直接将他们找来,他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之后,陈冲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田神功。   田神功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虽然陈冲是李谈的亲卫头子,但论亲疏大概还是田神功这个一手被李谈提拔起来的将领更亲近一些。   是以有些不好说的话自然也就让他来了。   田神功开口问道:“大王,武举也不能保证这些人就是能征善战的将领,武举选出来的人没有经验也好不到哪里去,有的时候还不如让那些学子来呢,至少人家读的书够多,若是兵书都通读一遍,没准还能来个举一反三。”   李谈听后觉得也就是在这个文武还没完全分家的时代,才会有将领这么说了,毕竟大唐讲究的人生巅峰就是出将入相。   他摸了摸下巴问道:“你们手底下有没有什么好苗子?”   三个人对视一眼这才说道:“有倒是有,只不过出身不太好。”   李谈摆手:“英雄莫问出处,现在天下大乱哪里还是讲究这个的时候?”   袁哲苦笑说道:“可问题是,有好多人打字都不识几个。”   田神功手下还好说,都是李谈到了凉州之后一点一点组建起来的军队。   陈冲手下当初也都是选的长安良家子,素质也都不错。   只有袁哲,他手下当初都是鄯州那边选出来守卫边疆的,而吐蕃时不时就来骚扰一下,家里有点底子或者本人有点本事的都已经走了,留在那里的基本上要么是孤身一人走投无路,要么就是家里穷,还要靠着士兵这点俸禄过活。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有好苗子也没用啊,字都不认识,上面下了谕旨都看不懂,万一被人蒙骗了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李谈想了想直接改了主意说道:“回去把你们手中的那些好苗子都整理一下,报上来,我给他们一个机会。”   田神功和陈冲倒还好,袁哲则十分关心问道:“什么机会?”   李谈笑了笑:“进修的机会。”   “进修?”三个人异口同声。   李谈点点头:“不认字的给他们扫盲,认字的找人叫他们读兵书,能让你们看重的人至少不是笨蛋吧?如果实在学不会的,估计也不堪大用。”   “扫盲?”袁哲一脸的不可置信:“这……现在这种局势……能行吗?”   李谈嗤笑一声:“怎么不行?如果不是现在这种局势,这种机会他们想都不要想,就算我有这个意思,朝廷也不会让我这么干的。”   当年大兔朝解放前一边打仗一边扫盲,解放后一边生产一边扫盲,都进行的挺成功的。   人啊,不逼一逼,总是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袁哲和田神功对李谈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听李谈说可以,那他们就这么做。   最主要的是李谈说的十分有道理,若不是如今天下大乱,底层之人就算再有才华,也别想往上爬,根本没有那个机会。   三个人转头就回去研究名单,李谈不用想都知道他们肯定是选择自己心腹的,这是名正言顺扩充自己势力的机会。   不过李谈不打算将这件事情大肆宣扬,否则肯定会有人反对,反正到时候真的有合适的他直接将人提拔上来就行了。   至于进修班的老师那可太好找了,陈冲的手下做这件事情正合适。   毕竟原本陈冲带着的那些人让他们去打家劫舍,咳,错了,是打击豪强还合适一些,但是让他们上战场,李谈自己都不放心。   但是放置他们吧,这些人肯定也会有意见,毕竟谁不想建功立业呢?   现在正好,回头问问那些人有谁愿意上战场的,愿意的被送去跟那些游侠儿一起接受训练,不愿意的就留下来教书,当然就算是教书也要有点本事才行,不合格的李谈是不会让他去误人子弟的。   将这些事情都捋顺,田神功等人选出来的人也都送过去进修之后,考试的日子也就到来了。   考试特地选在了书院,为的就是让这些学子先提前感受一下他们未来学习的地方。   在考试的前一天,李谈特地去了一趟书院,这是书院建成之后他第一次去。   虽然是在战乱时期,但是因为长安城并没有收到多少破坏,再加上还有宁州等地的支持,在这座书院建造的过程并不曲折。   而且因为有图纸的缘故,所以整座书院基本上都复原了,除了最中间那座琅嬛书阁。   如今琅嬛书阁的遗址还在,并且空在了那里,李谈逛书院最避不开的就是那个地方。   他站在书阁的夯土基前面发了半天的呆,连一旁的王祭酒都有些看不下去,忍不住说道:“殿下,逝者已矣,您要宽心啊。”   李谈长出了口气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少了书阁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一样,到底是跟以前不一样的。”   王祭酒闭嘴不说话,这句话他好像也没法接。   倒是纪合劝道:“殿下,还请放眼未来。”   李谈笑了笑说道:“别担心,我也就是感慨一下而已,这也是给我上了一课,人心……才是最不可捉摸的东西,我自认为当初对杨氏一族也不差,却没想到他们居然为了区区钱财就能害死那么多人。”   王祭酒颇为咬牙切齿说道:“如此狼心狗肺之人世上难寻!”   李谈忽然说道:“等回头开学了,第一课就是先将那些学子带到这里来,告诉他们,什么都没有人重要,若是万一……我说万一啊,再出现这种事情,他们先把自己保护好,哪怕抛弃书院也无所谓,人在,书院就在。”   王祭酒愣了一下,有些犹豫:“这……怕是不好吧。”   这些跟国子监教授的思想不太一致,毕竟如果严格说起来这也算得上是利己主义。   李谈笑了笑说道:“我说的是危难时刻又不是平时也这样,反正祭酒看着办就好了。”   王祭酒听后颇有些无奈,李谈将事情都交给他倒是对他有足够的信任,可问题是这甩手掌柜当的也太利索了吧?   就在王祭酒打算抗议的时候,俟斤迅速跑来说道:“大王,圣人手谕。”   李谈有些意外,因为通信不便,除非有重大事情,李隆基已经很少写手谕给他,最近也没发生什么大事,这又是为了什么?   等他打开手谕一看,发现是李隆基让他寻找杨贵妃的。   而这份手谕上面只有李隆基的私印,严格来说这连手谕都算不上,只能算是李隆基给李谈写的信。   李谈转头让纪合跟王祭酒配合一下,将书院彻底检查一遍,别让考场出问题,然后就回去写了一封奏疏和一封信。   奏疏是走正规程序,弹劾杨家人的,当然现在杨家人基本不剩什么,所以他写这封奏疏也不过是让大家都知道杨家人烧了他的书院,抢了他的珍宝。   而信则是告诉李隆基,杨贵妃他找到了,只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没有让杨贵妃留在长安,而是让人将她护送去了凉州。   这里李谈将杨贵妃去凉州跟他到长安的顺序颠倒了一下,免得回头又有人要问杨贵妃能跑那么远去凉州,为什么没去找大部队,这没法解释,打起嘴仗来也很麻烦。   而且以前大家的确是不敢得罪杨贵妃的,哪怕重活一世的杨贵妃收敛了很多。   但现在不一样啊,杨贵妃没有靠山了,杨家被横扫一空,如今就剩下一个杨昢,李隆基的威望也日渐下降,李谈一点也不希望在这种时候还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跟那边扯皮。   李谈的奏疏和信送到的时候,高力士正在努力为李谈撑腰。   正如李谈所想,他现在入主长安,而长安也没有被安禄山攻陷,就开始有人担心他会取而代之或者有反心什么的。   这要是李谈想要自立为帝,那可太容易了,有兵有钱,最主要的是连皇宫都是现成的。   最让高力士生气的是这些人居然还想找人去替换掉李谈。   这是能随便替换的吗?李谈手下的兵会听别人的话吗?回头他拍拍屁股回了凉州,恐怕谁去长安谁死!   现在长安还没有事情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李谈在那里撑着。   虽然他不知道李谈做了什么手脚,但是安禄山攻打长安的脚步被拖住了是真的。   至于他为什么觉得是李谈做的,主要是这件事情太奇怪,在攻打长安这么大的事情面前,按照常理推断,安庆宗和安庆绪就算有天大的仇怨也要拿下长安再说。   然而安庆宗跟安庆绪却仿佛失了智,居然在大战前夕自相残杀,这根本不合常理。   李谈有这样的本事,哪怕不说他是打败安禄山的唯一希望,但只要他守住了长安,圣人就不必再为了躲避安禄山而一路奔波。   就为了这个高力士也要力挺李谈。   当然他也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找李谈的麻烦——他们担心现在李谈将来找他们麻烦!   不过当他看到李谈这封奏疏的时候,真是长出了口气,迅速将奏疏送到了李隆基那里。   而李隆基在看到的时候,群臣百官基本上高层都知道了李谈跟杨家人的仇恨——他自己就活剐了杨家几十个人啊。   这些原本找李谈麻烦的人顿时都惊了,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峰回路转。   一时之间所有人居然都有点迷失方向,不知道是该继续想办法把李谈换下来好,还是支持他好。   他们这边还没商量出来事情,那边李谈第二封奏疏已经到了,这一封奏疏说的是考试选人。   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这些官员又炸了,而这一次炸的基本上都是比较基层的官员。   这些官员原本都是长安基层,他们是没有那个资格被李隆基带着跑的,只不过是李隆基跑了之后,他们也选择逃跑,正巧李隆基在马嵬驿停留,他们就跟了上来。   彼时李隆基正因为杨国忠被杀而对所有人产生怀疑,这些人的投靠还能让他麻痹自己。   于是这些人就留下来了。   留下来之后自然也是要干活的,可如今的朝廷哪里有他们的位置?   结果他们还没有给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原本的职位就要丢了?   这些人立刻就闹腾了起来,对于这些人的闹腾,如今唯二的两个丞相之一陈希烈表示十分头疼,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货他是很想都踢出去的。   最让他担心的是李适之会不会也跟着闹腾,之前反对党之中就属他的声音最大。   就在陈希烈担心的时候结果就看到李适之匆匆而来,陈希烈顿时头又痛起来,他直接抬手说道:“你要是说长安的事情,我劝你还是别提,圣人看到宁王殿下的奏疏心情正佳,你还是歇歇吧。”   李适之无奈说道:“宁王所为是好事,更何况其中还有国子监的人帮忙把关,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情!”   陈希烈顿时松了口气说道:“不是这个就好,那是什么?”   李适之脸色不太好看说道:“前线发来情报,睢阳太守许远告急,安禄山以尹子奇为将取道河南,我担心是冲着圣人来的。”   陈希烈顿时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觉得安禄山简直就是个深井冰,宁王孤身一人守长安你不去打,跑来追着圣人打?   按照道理来说明明应该是占领长安更具有战略意义啊,除非……他觉得宁王是块硬骨头不太好啃。   就在陈希烈这么想着的时候,李适之开口说道:“陈公你说……宁王手中有什么东西让安禄山如此忌惮?”   陈希烈苦笑:“嗐,我哪儿知道啊,还是快点禀报圣人吧,我看如今这马嵬驿也不是久留之地。”   李适之心说这可正中圣人下怀啊,自从杨家人连同他们的姻亲在马嵬驿被砍得不剩下什么之后,李隆基就对这个地方有了心理阴影。   他一直想要继续走,然而继续往下走就只能是入蜀,在如今中原还算安稳的情况下,入蜀并不是一个好选择,毕竟路实在是太难走。   原本他们或多或少也都盼望着李谈能够尽快肃清长安周边,届时他们就能回到长安。   然而没想到安禄山居然暂时放弃了长安,准备先来找李隆基的麻烦。   陈希烈觉得安禄山很可能打着若是能抓到李隆基等人便能威胁李谈的想法,不过很快他又觉得这个想法不太对。   毕竟安禄山没有必要如此畏惧李谈。   他和李适之前去找李隆基的时候,正巧李亨和李俶也在。   李隆基近来精神不振,听到安禄山居然要转道河南,顿时犹如惊弓之鸟,连忙说道:“下令,入蜀!”   李亨看着父亲如此惊慌地模样,以往李隆基在他心中犹如巨人一样的形象正在逐渐崩塌。   他开口说道:“阿爹,这样躲避下去并不是办法,马嵬驿这边必须留人,否则尹子奇一样是一马平川。”   李隆基冷冷看了他一眼说道:“哦?太子有何高见?”   李亨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成拳,脸上却依旧恭谨说道:“必须有人阻拦尹子奇的队伍,否则入蜀之路极其难走,很容易就会被他追上。”   李隆基开口问道:“哦?那你说何人留下?”   李亨顿时不言,这是个得罪人的事情,李亨知道李隆基心中已经开始忌惮他,所以开始想方设法削弱他的声望。   李俶站在一旁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祖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里就觉得很失望。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股失望,导致他忽然开口说道:“我留下。”   李隆基跟李亨一同看向他,并且一同开口说道:“胡闹!”   李俶低声说道:“如今若是别人留下我担心不能服众,渤海郡公要保护阿公,阿爹又不能以身犯险,我留下是最好的选择。”   李隆基皱眉,他对儿子虽然不满,但是对这个孙子还是比较看重的。   一旁的陈希烈和李适之对视一眼,倒是觉得这是个方法,李适之开口说道:“广平王就算留下也并不是孤军奋战,马嵬驿距离长安不远,一旦宁王稳住长安,一定会来驰援广平王的。”   到最后李隆基和李亨虽然有些担心,却还是留下了李俶,一同留下的还有建宁王。   而在长安的李谈,看着进修班那些将领的考试卷子正欣慰军中后继有人的时候,就听说广平王驻守马嵬驿。   李谈当即皱眉:“想办法与广平王取得联系,问他需不需要增援。”   结果这句话刚说完,俟斤就迅速走进来说道:“大王,刚刚收到消息,安禄山封李归仁为北平王,率领安守忠等人攻取长安。”   李谈:……   这还增援个屁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月初了,又到了万字更新的时候,虽然只比平常多了一千字但是为啥我总觉得要多写好多啊︿( ̄︶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读者“殊行昙琴”,灌溉营养液+1   读者“只想看日出”,灌溉营养液+10   0读者“黄桃小笼包”,灌溉营养液+4   读者“旖旎漩姬”,灌溉营养液+6   读者“lmrabbit”,灌溉营养液+1   读者“肆芜”,灌溉营养液+20   读者“春日向晚”,灌溉营养液+36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4章   一旁的田神功小声说道:“大王……现在……如何是好?”   李谈转头问道:“知道李归仁手下多少兵马吗?”   俟斤回道:“据说有十五万之众, 但……这其中应该是有水分的。”   李谈叩了叩书案说道:“那至少也有十万人, 我们如今招兵买马,也不过五万之众。”   俟斤跟田神功都没敢开口, 他们谁都不敢说能以少胜多。   历史上能够以少胜多的战役一共有几次?   也正因为稀少才能成就经典,如果随随便便就能成的话,又怎么会让人惊叹?   李谈倒是没有什么太紧张的心情, 他想了想说道:“看看李归仁的本事吧,哦, 对了, 去通知纪合跟邹世, 开启战备措施。田神功,你守景风门,袁哲守延禧门。”   这俩城门都在东方,而李归仁大军过来肯定是自东面而来。所以那里是重中之重,当然别的地方也需要守城门。   李谈看着刚拿到的进修班考试合格的名单, 叹了口气说道:“正好用上了,希望他们不会让我失望。”   田神功和袁哲立刻一起说道:“还请大王放心!”   李谈说道:“实践出真知, 回头说不定还真要让他们当一回先锋。”   田神功和袁哲对视一眼, 决定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育那些人, 这次是危机, 但也是机遇。   纪合跟邹世两人接到消息的时候情绪也很稳定, 他们早就知道肯定会有这一天,而最让他们放心的是李谈并没有打算主动出击。   如果只是守城的话,长安城城墙高大想要攻打绝非易事, 守城并不算难。   至于李隆基当初为什么跑,大概是一方面被安禄山的来势汹汹给吓到,另一方面则是被唐军的孱弱给吓到。   在他印象之中应该百战百胜的唐军却接二连三的战败,还都是大败,一败就死上十几万人的那种。   这其中固然有将领指挥失误的原因,可这样的话就更让他害怕了。   军队人数不够还能招兵,可将领不是随便能招来的,如果没有一个能征善战的将领,就算唐军人数再多也未必是安禄山的对手。   当然还有一点可能就是如今大唐异族将领多,而安禄山的叛变已经让李隆基不再相信这些人。   然而无论什么原因,这一次李隆基决定入蜀无疑对他的声望又是一种打击。   长安如今还算安稳,哪怕李谈做得很好,但在许多人眼中他毕竟年纪还小,所有人对他都抱有怀疑。   如果李隆基肯回来的话,才是给大家吃上了一颗定心丸,然而他却选择了入蜀,连马嵬驿都不呆了,一时之间整个长安城又陷入了一种人心惶惶地状态。   所有人都觉得这应该是圣人对长安并不抱希望。   李谈也有些无奈,他没办法一个一个去解释告诉他们圣人入蜀是因为尹子奇从河南取道,毕竟就算跟百姓们说,他们也未必知道河南在什么方位。   而现在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用一次胜利来奠定百姓的信心。   纪合一开始特别担心李谈会动用俟斤去抓那些随便讨论的人,为此他都加了人手不停的巡查,若是看到有人信口开河就想办法去阻止。   结果等了两天之后,发现李谈似乎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样,舆情部也一直没动,这让纪合颇有些意外。   他疑惑了也就直接去问了李谈,李谈彼时正在看行军图,听了纪合的话之后笑了笑说道:“俟斤在盯着呢,正常讨论无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嘛,若有别有用心之人传播恐慌言论,俟斤才会动。”   纪合这才放心,他想了想问道:“殿下,是否……将太子请回来?”   李谈正在插标的手一顿,抬头看着纪合说道:“太子跟着圣人正在入蜀的路上。”   纪合见李谈面无表情,就知道他心里不高兴了,不得不说,比起一些老狐狸,李谈的心情有的时候其实还是很好琢磨的。   他叹了口气说道:“圣人想来是不会回来的,太子回来是最好的选择。”   李谈想了想说道:“我给太子写封信吧,说实话,我觉得让广平王来长安都比让太子来长安容易一些。”   李亨这个人,作为一个太子其实有太多的不合格,他最大的特点就是不到万不得已是担不起事的。   而如今还没到被逼到墙角的地步,历史上马嵬驿政变的发生都说是李亨的手笔,然而从李谈这个角度看的话,说是李俶的手笔都比说是李亨的可信。   历史上马嵬驿政变之后,李亨北上灵武也是因为跟李隆基起了分歧,他不逼李隆基退位,那就只能等着自己被废。   那时逼死杨贵妃的人都担心李隆基会秋后算账,站在了他这边,所以他才有勇气逼李隆基退位。   如今马嵬驿政变并没有逼死杨贵妃,而杨国忠等人的死对于李隆基而言其实比较可有可无。   更何况从某些蛛丝马迹看来,李隆基对于当时六军已经群情激奋的事情多少有些了解,杨国忠那些人就是他抛出去平息众怒的祭品。   从被动到主动,朝廷中的人精明白李隆基不会追究他们的责任,他们自然也不会这么早就投到李亨阵营。   李亨没有自己的势力,他还是要依附于李隆基。   现在让他离开李隆基回到长安基本上就是一场豪赌,李谈并不看好他有这种魄力。   倒是李俶,在这种时候敢主动留下来,无论从哪方面将都比李亨要强上百倍。   纪合听了李谈的话立刻说道:“广平王可不能轻动,哎,安禄山同时派出两路大军,想必就是不想让长安与马嵬驿联合,也不知广平王能不能守住马嵬驿。”   李谈微笑说道:“不用担心,他可以的。”   纪合有些疑惑地看了李谈一眼,虽然李俶在朝中声望不低,但若论起经验来,他比李谈差得远,毕竟李谈好歹也跟突厥和吐蕃干过仗。   没有任何经验的李俶……李谈怎么就这么放心?   实际上李谈放心的是有建宁王在那里,这位才是真的有大将之才,李谈自认为能打赢都是开挂,而建宁王全凭自己本事。   他希望如今的建宁王也能像历史中那样厉害,若是能跟游戏里的人设相仿就更好了,李谈压根就不用再去担心马嵬驿那边的情况,甚至他只要守好长安就行。   李谈一直知道执夷并不希望他在安史之乱的舞台上有太多的表演,李谈一开始也是这么想,至于来守长安,更多也是咽不下这口气和见不得那座熟悉的城市燃起战火。   只是除了长安之外,李谈并不打算去收复失地,毕竟原本收复两京算得上是李亨的功绩,也正因为有在这份功绩,他那个皇位做的也还算安稳。   可就算这样也没逃脱掉被造反,然后走上跟李隆基一样的路子——逃出京城。   造成这样的结果一方面是他本人能力的缺失,另一方面就是大唐对藩镇的无力控制。   身上有着功绩的李亨都无力控制,若是再没了这份功绩,只怕他的皇位都坐不稳!   如今收复长安这个功绩大概是没有了,李谈至少要给他留一个洛阳啊。   是以这次李谈守城不出,主要就是不想太主动,反正纪合等人也不希望他主动出击,那就顺水推舟吧。   然而他想的很好,可是李归仁似乎并不愿意配合他。   就在他指着舆图跟将领们开会商议怎么更好的守备长安的时候,斥候营的人跑的气喘吁吁过来跪地禀报道:“禀殿下,李归仁如今已经到了晋州。”   李谈手一顿,心中有了不太好的预感,果然听下去发现晋州刺史因为手上没有兵权,而晋州的折冲都尉一早就带着人跑掉了,晋州刺史无力抵抗,直接带着一家老小在家里自缢而亡,堂上留下了鲜血淋漓的四个大字;勿伤吾民。   李谈听到这里的时候,眉头一皱说道:“等等,这不对吧,晋州折冲府之前不是已经开始积极应战了吗?”   他知道安禄山的军队一定会取道晋州,可是长安跟晋州之间还隔着一个蒲州,李谈就算想要救晋州都不可能,尤其是如今尹子奇在河南。   他怕自己前脚带兵离开长安,后脚尹子奇转头就来打长安。   而且晋州也算得上民风彪悍,那边的军队将领其实都还可以,之前安禄山几次攻打晋州都没有成功。   最近一次都进入晋州境内了,结果安庆宗和安庆绪两兄弟手足相残,硬生生让大军停下了脚步。   是以,李谈对晋州也算是放心,可是之前都挺过来了,现在他听到了什么?   折冲都尉带人跑了?   斥候低头没有说话,谁都不知道为什么折冲都尉忽然带人跑了,反正现在李归仁入晋州如入无人之境。   李谈刚想问如今晋州如何,那边就收到了蒲州刺史发来的求救信。   蒲州刺史发求救信李谈觉得还算正常,可当他看到信的内容的时候,他就决定改变一下策略。   在蒲州刺史通篇的废话之中,李谈只看到了最核心的信息:李归仁在坚壁清野。   李谈将这份求救信一扔,冷笑两声说道:“这些……反贼,果然都是畜生。”   他原本想说这些异族人都是畜生的,然而想起了朱邪狸,于是只好中途改了一改,不过朱邪狸如今也算是反贼的一员,到底是没有绕过去。   李谈盛怒之下自然也不会再想那么多。   换个身份,如果李谈是安禄山手下一员将领的话,面对晋州刺史如此行为,他必然会深受感动,哪怕因为彼此之间立场不同而不能放过对方,但他或许就真的挺他一言,不会对百姓怎么样。   更何况自古以来,中原内乱的时候,很少会大量屠杀平民,真正会这么做的都是异族入侵。   他们天生畏惧汉人的人数,又担心无法统治汉人,自然只能用杀来稳固政权。   然而最讽刺的是李归仁还是汉人。   田神功和袁哲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就在等着李谈爆发,然而他除了摆出一副冷漠含怒的脸,再没有别的表示,只是沉默半晌之后说道:“去将京兆尹和大理寺卿请来。”   清空领命而去,一旁的田神功跟袁哲对视一眼,直觉之前做好的防守方案估计是要被推翻了。   最近这段日子,除了跟上朝一样每五日一次小会,十日一次大会,平时李谈已经很少将纪合跟邹世同时喊到王府。   他们两个在王府门前碰头的时候,发现对方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一定是出事了,这是他们两个共同的想法。   等他们到了正堂之后,李谈也没废话,直接将蒲州刺史的求救信递给了他们。   纪合跟邹世两个人凑到一起看完之后,他们两个人的关注点跟李谈一样在李归仁坚壁清野的野兽行为上。   邹世难得破口大骂,而纪合这样的人都被气得满脸通红。   比起他们两个,李谈从开始到现在的表现都显得十分冷静,他伸手敲了敲胡床的扶手说道:“之前我以为晋州怎么也能抵挡住,到时候他们或许会选择转道河南,所以并没有想主动出击。”   在李谈来长安之前,河南早就大范围沦陷,毕竟安禄山出兵之后首要目标就是洛阳。   所以李谈可以守着长安等李归仁过来,然而真的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纪合跟邹世对视一眼,邹世抬头问道:“殿下可要出兵?”   李谈指了指那封信说道:“都这样了,谁能坐得住?”   这一次邹世和纪合没有再劝李谈,只是一同说道:“还请殿下莫要以身犯险。”   如今长安还没有乱,还有一定的秩序就是因为李谈还在这里,他的作用对于如今的长安来说哪怕算不上定海神针也差不了多少。   如果李谈出征了,若是赢了还好说,若是败……长安怕是又要经历一次逃跑浪潮,而再来一次,长安想要恢复生机,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李谈沉默了半晌说道:“田神功先带三万人马打头阵,我随后就来。”   纪合在听到前面半句的时候刚刚放心,结果发现自己的心放的实在是太早了,他忍不住拱手说道:“殿下……”   李谈抬手:“我去写信,请太子回来。”   纪合微微一愣,他略有些犹豫:“太子……”   他对太子肯不肯回来也有些没有把握。   李谈说道:“你们放心,就算太子不回来,我也会让广平王过来。”   虽然李俶如今在地位上不如李谈,但他还有一个隐藏身份——太子长子。   若是不出意外,他就是将来的太子,他回来纵然比不上太子亲自回来,倒也有些作用。   纪合跟邹世对视一眼,比起让广平王带兵去收复失土而言,李谈还真是一个无比靠谱的选择。   可是……大唐那么多将领,结果因为反贼被分割的七零八落,彼此各自为政,根本无法通信,若是能够听从朝廷统一调度,又哪里会有这么多麻烦事情?   纪合叹了口气,身形佝偻了一瞬,复又挺直,现在还不到他丧气的时候,若是李谈真的要出征,他就必须做好后勤工作。   邹世也决定加强一下长安的治安管理,至少别给李谈拖后腿。   李谈通知他们之后,转头就去给李亨写信,结果他这封信还没写完,那边李隆基的信送了过来。   李谈还以为是李隆基得知李归仁攻打长安,有所指示,结果打开信一看,李隆基就写了几句话,从头到尾都没提李归仁目标长安,尹子奇目标马嵬驿的事情。   他只是告诉李谈,多少日之后会驻扎在蓉城,让李谈在朝廷安顿下来之后将杨贵妃送过去。   李谈看完信当时就摔了一只笔洗,站在一旁的清空顿时噤若寒蝉——他从来没有见过李谈如此盛怒地模样,以前李谈就算再生气,也只不过就是咬牙切齿的想办法怎么收拾惹他生气的人。   而如今……清空琢磨着,这大概是李谈没办法对李隆基下手的缘故。   的确,李谈是真的被气到了,也是真的拿李隆基没办法。   他真的是没想到李隆基都到了这种时候居然心里还只想着享乐。   当然也可以说他对杨贵妃情深义重,然而若是真的情深义重,在明知道路上有危险的情况下,也只会让李谈保护好杨贵妃,怎么可能让杨贵妃冒着危险入蜀?   李谈在书房内绕了两圈,觉得这件事情是真的不用替李隆基隐瞒,反正他的声望已经到了低谷,再下降一点也没什么问题。   于是他故意怒气冲冲地离开王府,亲自跑到军营去让要袁哲派些人去接杨贵妃,将杨贵妃护送到蓉城。   因为没想过保密,所以全程他几乎算得上是大庭广众下进行——军营的帐篷,隔音效果也就那样,虽然中帐有人巡逻,不会让别人靠近,但巡逻的士兵也是很好的传播途径啊。   李谈没下令保密,袁哲也公开选人,几乎是不到半天的时间,整座军营都知道了圣人再次出逃,却无心御敌,只想享乐。   而李谈则顺便给杨贵妃写了封信,李隆基让他派人接杨贵妃,他就派人去,但杨贵妃愿不愿意来那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这事儿他让杨贵妃自己看着办,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就留在凉州。   至于李隆基会不会怪罪……李谈心里已经开始渐渐无视李隆基的命令了。   不仅如此,他回去之后就将之前写了一半的信给撕了,转头给李亨写了一封信,信中隐晦地让他来长安,并且还写了一句话:大明宫蒙尘久矣。   如果不是因为李亨如今跟在李隆基身边,他恐怕会写的更直白一些:亲,回来登基啊。   不过没关系,他给李俶写的信就算得上是半明示了——李隆基如今就是拖后腿的存在,他的命令别人无法忽视,可是不忽视又是乱命,顺便还让李俶散播一下李隆基要带美人入蜀的消息。   嗯,在长安不能模糊杨贵妃的存在,毕竟李隆基往长安选美人送去在如今这个情况下逻辑不太通顺。   但是李俶那里散播李隆基在入蜀途中还不忘广选美人扩充后宫,这就没什么问题了。   这两封信写完之后,李谈也稍微冷静了下来,看着手里的两封信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到万不得已,他还真不想用这一招。   坦白讲李隆基对他还算不错的,虽然这之中夹杂着很多因素,但当初他完全可以随便选一个人做杨贵妃的儿子,不一定非要选他。   可以说他有今天的地位也都是李隆基一手抬起来的,可是现在……李隆基也是真的不适合再继续坐在皇帝的位置上了。   他也知道李隆基被退位之后,生活可能不会很好过,他之前对李亨并不算好,而李亨担惊受怕这么多年,如今父亲年老体衰,他会做出什么简直不用想都只知道,他跟安庆绪和史朝义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没有亲自动手了。   所以在李隆基退位之后,等到天下大定,李谈还需要保李隆基一命。   然而这并不是容易,到时候他的身份有些尴尬,基本上就是能神隐就神隐的节奏。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两封信,犹豫半天还是决定发了出去。   反正只要保住李隆基的命就可以了,至于没有以前奢华的生活,那也就当他为天下间葬身战争之中的百姓赎罪吧。   这两封信发走之后,李谈立刻让田神功带人先去,顺便给蒲州刺史以及蒲州折冲府的折冲都尉带去他的手谕,让这两个人全力配合田神功。   李谈在将手谕递给田神功的时候说道:“蒲州刺史我并不担心,他现在只能依靠我们,或者说是相信我们,所以他并不会为难你,让我担心的是蒲州折冲都尉,这个人若是听话,那自然是万事大吉,若是不听,他的命就看情况吧,你知道该怎么做。”   田神功心中一凛,重重点头说道:“末将明白。”   李谈又叮嘱道:“能不杀人就不杀人,蒲州折冲都尉被调到那里已经十三年,在当地或许已经根深蒂固,在没有把握将折冲府的兵马全部控制住的时候,千万不要动他的性命。”   田神功听到李谈这句话的时候还有些为难,只不过在看到李谈脸上的冷漠神情的时候,他忽然就悟了——不让人死还听话的方式有太多,李谈这是默许他用别的手段的。   田神功用力点了点头说道:“末将命白。”   李谈虽然还有些担心,但这些将领总是要出去独当一面的,他不能一直护着他们。   他之所以这么叮嘱田神功也不过是因为田神功还太年轻,担心因为年龄问题不能服众,否则他也不用这么叮嘱。   田神功整军出征这件事情李谈并没有大肆宣扬,现在长安城内还流传着李隆基广选后宫的事情。   不得不说,有些留言真的是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到现在已经变成了李隆基入蜀是为了去蜀中选美人。   毕竟蜀中多美人也是公认的事实,只是这个流言听得李谈哭笑不得。   过来报告的俟斤问道:“殿下,还要继续放任吗?”   李谈犹豫了一下说道:“注意一点,将流言范围限定在圣人身上就可以,凡是往太子或者广平王身上扯的就都控制起来,不要让他们往太子和广平王身上泼脏水。”   俟斤表示明白了之后,李谈就放心的让他出去了,结果他刚出去转头又跑了回来。   李谈抬头看着他还没问,俟斤就说道:“广平王殿下发来的信。”   李谈拆开之后就看到李俶隐晦的表示他也写信劝了李亨,如果李亨不来的话,他就过来,顺便还说了一下最近的形式,其中夹杂了两句有关建宁王的。   李俶虽然不知道李谈跟建宁王之间有什么问题,但他却知道建宁王对李谈的感情似乎有点复杂。   不过他也就把这个当成建宁王对于虽是同胞但身份地位有别造成的心里差异,所以在信里也就是象征性的提一下。   然而李谈从字里行间也看得出来,建宁王本身性格算得上是激进,李俶带着他驻守马嵬驿,这种情况下应该以守为主,然而他就是敢带着兵去偷袭。   虽然偷袭的不是尹子奇的队伍,但这个冒险的风格简直是跟李谈如出一辙,李俶在信中都感慨了一句不愧是双生子。   李谈看到之后心说不,我是靠开挂,他是靠赌。   的确,建宁王每一次偷袭都是在赌,赢了他们就能掠夺许多物资,输了那自然是身死道消。   在看到这里的时候,李谈还有心情吐槽,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李谈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并且嘴唇紧抿。   一旁的清空看到他这个表情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同时对着外面打了个手势,表示大王现在心情不佳,大家都小心点。   外面的侍从连忙点头,站的更加笔直,连呼吸都努力放缓。   他们可都还记得上次李谈暴怒时候的样子,虽然李谈从来不迁怒,但若是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犯个错,那恐怕真的是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他们了。   等李倓看完信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然而却一句话都没说。   一旁的清空看的颇有些提心吊胆,这怒气如果发·泄出来还好,这样憋着别回头憋出点大事情啊。   清空踟蹰半天最后还是小声问道:“大王,要将京兆尹或者大理寺卿喊来吗?”   他这么问也是因为一般让李谈生气的事情都是大事儿,大事儿就肯定需要跟这两位商议的。   李谈没好气说道:“喊他们做什么?这事儿他们也管不了,晋州折冲都尉简直该死!”   清空顺着就说道:“是啊,敌军兵临城下他居然弃城而逃,这真是罪孽深重。”   李谈将手里的信往书案上一拍说道:“现在他跑到了马嵬驿。”   清空顿时惊讶:“那广平王殿下怎么说?”   李谈深呼吸了一下说道:“还能怎么说呢?马嵬驿如今正是缺人的时候,就算大郎真的要动折冲都尉也必须稳住那些兵才行啊。”   当然李谈没有说的是晋州折冲都尉原本已经打算跟李归仁决一死战了,而他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身后还有长安还有马嵬驿。   最让他放心的还是马嵬驿,毕竟朝廷在那里,若是他坚持不住求援必然会支援他的。   然而在李归仁率军到来前夕,李隆基带人跑了!   不仅李隆基跑了,连太子也跟着跑了,虽然广平王留下,但长安和马嵬驿根本都是小鬼当家,这哪里能让人放心?   晋州折冲都尉直接心态都崩了,于是就出了个昏招——带人跑了。   等跑出来之后他也知道这个选择不对,然而此时李归仁已经攻破了晋州府,他回去也无济于事,于是想了想转头跑到了马嵬驿投靠李俶。   当然他之所以选择马嵬驿主要还是对比了一下之后不得不承认,李谈势力比较大,他过去之后有他没他都一样,而且朝廷上都在传宁王殿下刚正不阿,他过去说不定就要没命了。   广平王殿下相较之下就柔和许多,再加上还是太子长子,他若是能帮到李俶,也算是有个从龙之功。   当然他心里也未必没有以手中兵马为筹码压制李俶的想法。   对于李俶如今的处境李谈是有点担心的,所以无论怎么看李俶都不可能现在就动晋州折冲都尉,不仅不能动,反而还要好好待他,至少先稳住那些兵马。   唯一不知道的就是李俶对于马嵬驿留下来的那些兵马有多大控制力。   李谈摩挲了一下手指说道:“你去通知袁哲一声,让他选些人,护送一些军需去马嵬驿。”   之前李隆基走的时候肯定是带走了大部分物资,如今的马嵬驿军需就算不缺肯定也不是很富裕。   只好李俶手里有军需,至少能够收买大部分随波逐流的士兵,至于那些对晋州折冲都尉死心塌地的人,若实在不行就只能让他们跟着晋州折冲都尉一起去死一死了。   当然最好的方法还是让李俶别继续留在马嵬驿。   李谈将信放下,算了一下信件来往时间,决定最多再等一个月,一个月之内若是李亨还不来的话,他就必须让李俶过来。   他可以不管李亨的死活,但是李俶必须保住。   反正如今的李唐后裔里面,还能扶的起来的也就这位了。   就算李亨死了,李谈也会想办法把李俶搞成皇太孙然后继位。   就在李俶来信的三天之后,田神功也发来一封信,信上就写了一句话:蒲州折冲都尉已死。   清空站在李谈身边,李谈也没有避着他,便说道:“这个田神功,就这么一句话也值得发一回?”   李谈笑了笑说道:“你不懂,有的时候啊,这字数越少事情就越大。”   他将信放在桌子上,并没有去问田神功到底做了什么的打算,反正他只要结果就行了,田神功的人品还是有保证的。   而就在田神功搞死了蒲州折冲都尉的时候,李归仁终于是到了蒲州。   说起来田神功也算是能征善战的悍将,无论是在历史上还是之前对阵吐蕃和突厥,他都表现不俗。   然而跟安禄山手下的大将比起来,到底还是差着一些。   第一次互相接触之后,田神功就吃了个小亏,然而吃了亏却还没有摸透李归仁的行军方式,却被李归仁把他的脾气秉性猜了个七七八八。   之后连续两次,田神功虽然没有占到便宜,但好歹也跟李归仁打了个平手。   这就给他了信心,而后李归仁那边又出现了军需不足的情况,田神功派出了斥候连续好几天都没有看到军营大规模生火做饭,便回来报告。   田神功倒也谨慎,便跟部下说道:“这个情况有些奇怪,攻打长安是如今安贼最重视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给李归仁足够的军需,只怕有诈。”   然而一连五天,李归仁都没有主动出击,就算田神功派人试探他都只是收缩阵型,死死防守却不肯反击。   到第六天的时候,斥候甚至发现了李归仁军有哗营的迹象,只不过很快就被他压制住了。   到了这个地步,田神功虽然奇怪,但也有点坐不住了。   他毕竟年轻,虽然年少时吃过苦头,但日子也算不得太难过,是以年轻人的热血还是有些抑制不住。   尤其是斥候带来了消息说是偷听到李归仁部的谈话,据说是李归仁跟尹子奇不合,而李归仁的军需有一部分应该是尹子奇提供的。   毕竟尹子奇如今在河南,而河南作为大唐农业的发达地区,那边是真的有很多粮仓。   安禄山没有卡李归仁的军需,但是尹子奇不肯配合,安禄山又不肯为此惩罚尹子奇,李归仁就只能先跟尹子奇打一架才行。   理由合情合理,田神功信了,直接调兵攻打李归仁部,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李归仁隐忍这么多天居然真的只是在布局。   所谓的军营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田神功带着人突破了第一道防线之后就如入无人之境,还没来得及开心,四面八方就涌现出了许多敌军将他们包围。   亏得田神功没有真的上头,还在外面留了一队支应,这一队就成了他们逃脱的唯一希望。   然而就算如此,到最后田神功还是丢下了三万将士的姓名才得以逃脱,而他自己也身中数箭,好不容易才保住了一条命。   消息传回长安的时候正好是李谈正在开大会,基本上所有四品以上的官员都在场。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发展,长安官员也填充的差不多,说李谈手下如今是个小朝廷也不为过。   原本长安安稳下来,并且还欣欣向荣地发展着,大家心里都有一股豪情,觉得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尤其是东西两市如今已经多少恢复了生机,哪怕比不上最繁荣的时候,但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   结果战败的消息就传来了,在清空将田神功请罪的折子念完之后,整个正厅都陷入了沉默。   大家都在偷偷看李谈的脸色,纪合跟邹世都开始思考若是李谈暴怒要惩治田神功,他们要怎么求情才能不让李谈更加愤怒。   毕竟田神功是李谈的嫡系,而之前李谈派他当先锋也是对他充满厚望,结果却败的这么惨,李谈觉得面上挂不住也是正常的。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从头到尾李谈的面部表情都很平静,只有在听到死伤数万士兵的时候,眉头跳动了两下,之后就再没有别的反应。   等清空念完之后,李谈叹了口气说道:“田神功到底年轻啊,这么轻易就上了李归仁的当。”   邹世比较耿直,直接说道:“李归仁十几年之前就跟着安禄山四处征战,田神功纵然天资不凡,于经验上还是差着一截。”   李谈眯了眯眼说道:“不过他能让李归仁这么处心积虑的设伏,为了埋伏他甚至几天没吃上一口热饭,这么看倒也不算太差,只是可惜了那些士兵,准备整理一下人名,发抚恤金吧。”   纪合有些担心说道:“殿下,抚恤金的数额是不是太高了一些?”   李谈反问:“你是觉得一条人命连那些钱都抵不上吗?”   纪合苦笑:“怎么会,只是这么一大笔钱发下去,如今还要支持大军征战,只怕府库又要捉襟见肘。”   李谈果断说道:“不用担心,会有钱的。”   西域那边还有许多土财主的羊毛没薅呢,这些日子书院开起来之后,李谈陆续往那边送了自己亲手抄的书充实缩小版的书阁,师徒值多到连他自己都数不清的地步。   也是时候从商店兑换点东西出去骗钱了。   纪合心中叹了口气,开始思索怎么开源节流,否则他们这位殿下只怕又要吃野菜了。   他这边刚叹气,那边李俶的信又送过来,这次信上的字数也很少,就是说太子不肯回京,说李隆基身体不好要留在他身边侍奉。   众人听后表情各异,纪合抬头看了一眼李谈,总觉得刚刚好像听到了这位殿下冷笑的声音。   李谈的确冷笑了一声,不过很短,察觉到纪合的目光,他开口说道:“之后我会写信请广平王回京,诸位准备迎接广平王,京内诸事还请诸位配合广平王处理。”   邹世听着这话音有点不对不由问道:“那……殿下呢?”   “我?”李谈挑了挑眉:“让袁哲准备一下,三日之后随我出征。”   众人:!!!!! 第145章   在最初的惊讶之后, 众人又觉得李谈出征是件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   毕竟田神功已经败了一场,而且身受重伤, 短时间内肯定无法继续领兵,而袁哲虽然比田神功年纪大,也更有经验,可是因为田神功在这一败, 他也会受到怀疑。   而袁哲这些年的履历也告诉大家他也不是什么百战百胜的将军。   他之所以被李谈重用说不好听的就是矬子里拔将军,毕竟在鄯州那个地方, 想要找到一个能够看得过去的将领本身就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如果放到一年之前, 田神功战败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最多就是影响个人升迁,百姓们除了可惜一下牺牲的将士,该怎么过日子依旧怎么过日子。   只可惜如今是不行了, 人心思动,战败的后果远远比以前要难以承受, 现在的长安百姓可以说是有点风吹草动就会人心惶惶。   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个人站出来给大家坚定信心, 当然这个人承受的压力也会非常大, 因为他只许胜不许败, 一旦他战败造成的恐慌会比如今还要可怕。   李谈的确是一个好人选,虽然一说起来就是他年纪小,没有经验, 然而细数一下就会发现他真的从来没有打过败仗。   可越是这样大家就越是担心,因为之前李谈面临的敌人都算不上是多么厉害的将领。   唯一勉强能够跟李归仁比的就是合合折,只是当初合合折在跟李谈对敌的时候多少是有些轻视他的。   所以李谈得手的十分容易, 那么如今的李归仁恐怕不会跟他一样。   众人心中担心,脸上却还要在惊讶之后做出松了口气的样子,他们不想影响李谈的心绪。   如果李谈自己都没有必胜的把握,或者说对李归仁心存恐惧,那这场仗就真的没办法打了。   李谈看着大家这幅样子忍不住笑了笑说道:“行了,一个个就别强颜欢笑了,我走之后到广平王过来之前,长安的事情就拜托诸位了。”   李谈说完站起来对着众人一揖及地,众人连忙站起来回礼。   他们抬起头就看到了李谈一脸严肃说道:“如今大唐已经危在旦夕,诸位与我一同共体时艰非常不易,虽然不想说丧气话,但未言胜先言败,若我不行战败,李归仁在无阻挡,还请诸位护住广平王一路入蜀,殉城虽然壮烈却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我希望诸位能够活下去。”   众人谁都没想到李谈忽然会说出在这样的话,一时之间都有些慌乱。   纪合沉声说道:“殿下何出此言?我等必然……”   李谈打断他说道:“我说了不要说什么殉国殉城的话,你们都死了那不是把天下拱手相让了吗?这些话出征的时候时不能说的,甚至不能让别人听到,我也只能跟你们这么说,以及……无论如何,书院那些学生都是未来,一定要保护好他们。”   李谈自己的语气非常平静,然而听在大家耳朵里却仿佛他在交代遗言一样。   饶是邹世这样在大理寺呆久了比较铁石心肠的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离开王府的时候,纪合一向挺直的脊背微微佝偻了一些。   邹世见他眼中带着忧虑便说道:“老纪,不用太担心,殿下也说了,他这只是未雨绸缪而已。”   纪合苦笑:“可是不能否认这种情况是真的有可能发生的,你我枉活这么大年纪,天下兴亡却要寄托在一个孩子身上。”   邹世听后也沉默了,的确,比起他们两个的年纪,称呼李谈一声孩子也不过分。   他叹了口气说道:“有能力就有相应的责任,你我没有那个本事也没办法说,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守好后方,不要拖他的后腿。”   纪合听后重新挺直脊背说道:“的确如此。”   邹世跟纪合的话都被俟斤听在耳朵里,李谈在他报告了所有人的反应之后,抬头看着他问道:“知道你哪儿错了吗?”   俟斤微微一愣,立刻单膝跪地说道:“请殿下责罚。”   虽然他不明白哪里错了,但是既然李谈说他错,那就一定有错,所以别争辩,先认错再说。   李谈被他这痛快劲给气笑了,摇头说道:“你根本不明白。”   俟斤不好意思笑了笑说道:“还请殿下指教。”   李谈说道:“我之前让你去关注长安城中的舆论变化,说过要监视朝中大臣吗?”   俟斤脸色一变,顿时明白了自己错在了什么地方,连忙说道:“属下知错,属下只是……顺便听了一下。”   李谈面无表情:“这样就更可怕,你这是在自己往绝路上走,一旦那些大臣觉得你侵犯了他们的利益,到时候……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知道吗?你这个位置本来就敏感,有所为有所不为都要自己把握分寸,接下来一段日子我不在长安城,你自己小心吧。”   俟斤背上出了一层冷汗,他并不怀疑李谈对他的看重。   然而他也知道当初李谈要建立舆情部那些人就并不同意,还是贺宽那些混混闹的太大,外加如今情况特殊,才对李谈退了一步。   那些人如今也不过是对舆情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他们真的觉得舆情部的存在威胁到了他们,想来他们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李谈看着俟斤面色苍白的退出去却并没有安慰他,其实从舆情部第一天成立开始他就知道这是一把双刃剑。   然而他需要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也算是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只是这样他就必须对舆情部多加约束才可以。   没有约束舆情部早晚会膨胀的忘乎所以。   不过那些大臣的反应多少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原本他不需要这么煽情,毕竟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会输。   但是跟李归仁打他也没有把握能够赢得很轻松,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后勤就是重中之重。   李谈不怀疑纪合跟邹世,可他们两个每天需要处理的事情那么多,未必有那么多时间盯着手下的人。   正巧今天是大会,李谈干脆就跟这些人煽情一下,虽然当官的未必会感情用事,但在如今这个情况下还肯留在长安的,不是投机的疯子那就是真的一腔热血报国的人。   他要做的就是更加坚定一下这些人的信念。   李归仁之前虽然是在用计,但他跟尹子奇不合也是这真的,到如今他的军需也有些紧张,若非田神功上当给他送去了一些军需,恐怕他现在真的是要坚持不下去。   李谈可不想重蹈覆辙。   他一边想着这些一边给李俶写了信,太子是指望不上了,那就只能让他来稳定人心。   结果他晚上刚写完信,第二天准备发出去的时候,清空就急匆匆跑来说道:“大王,广平王归京了。”   李谈一听顿时惊了,问道:“他在哪儿?我去接他。”   清空说道:“已经迎进花厅了。”   李谈震惊:“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的?”   他虽然问了这么一句,但也没指望清空能给他答案,所以他一边说着一边就往花厅疾步而去。   到了花厅的时候,李俶正坐在那里喝茶。   李谈走过去喊了一声:“大郎。”顿了顿之后才惊讶说道:“你怎么瘦成了这个样子?”   可不是么,以前的李俶虽然也算不上多胖,但以后世的审美来看也不算瘦,而如今他两颊都已经凹陷了下去。   若不是那双眼睛依旧明亮,他甚至都怀疑李俶是不是生了什么大病。   李俶见到李谈也十分激动,起身拱手行礼说道:“三十一……”   李谈没等他说完便摆手:“现在只有你我二人就不要讲究那些虚礼了,我正要写信给你,邀你归京,没想到你居然就这么过来了,怎么?你就带了这点人?”   李俶也不跟他客套,坐下说道:“我前两天得到了田将军战败的消息,觉得你肯定是要出征的,而你若出征长安没有人坐镇也不行,最主要的是百姓也会人心惶惶,于是我就轻车从简立刻过来了。”   李谈露出了这两天难得舒心的笑容说道:“我就知道大郎不会让我失望,你且休息一下,明日我将长安如今的情况再跟你详细说一说。”   李俶摇头说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战事紧急,我来的时候见到城外军营正在一点点拆除,想必这两日你就要出征了吧?”   李谈点头说道:“我原定是三日之后走,就算你赶不及回来我也不等了,反正有纪合他们在短短几日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李俶听后说道:“纪合是真君子啊。”   李谈撇嘴说道:“这世道真君子总是吃亏的那个。”   李俶含笑说道:“这不是有你吗?好了,不说这些,事态紧急,我们还是做正事吧。”   李俶连续好几次强调事态紧急就是担心李谈会怀疑他这么着急过来是为了夺权。   不管他对李谈入主长安有什么想法,在如今这种情况下,内讧都是最不可取的,他不想因为这点事情让李谈怀疑他。   实际上李谈一点也没有什么芥蒂,长安的权柄其实是一个烫手山芋,尤其是如今李隆基已经逐渐弱势,李亨说不定已经开始密谋篡位——哦,那不叫篡位,那叫请圣人退位。   反正等李亨登基回到长安之后,曾经掌握整个长安城的他就会变得十分尴尬。   哪怕他是李亨亲儿子也不行啊,毕竟现在名义上他是李亨的弟弟,而百姓甚至还有很多人压根不知道他们两个的渊源,以为他真是李隆基亲生儿子呢!   如今交给李俶正好,李俶算得上是自己人,有他坐镇后方,李谈可以放许多心。   于是他将长安如今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这一说就说到了掌灯时分,甚至两个人都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一边吃饭一边说。   李俶在交流的过程之中确认李谈对他突如其来的到来并没有什么芥蒂之后,也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了一句:你也是君子啊。   若是李谈知道他的想法,只怕还真会哭笑不得。   李谈跟李俶一直密谈到深夜,将自己之前的想法都交代一遍之后才松了口气说道:“如今的长安算得上是安稳,军备方面你也不需要担心,我已经都准备好了。”   李俶听后苦笑道:“这里似乎并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可不是么,管理长安方面有京兆尹就够了,而原本他是想要坐镇后方给李谈当好后勤官,结果发现就连后勤李谈都安排好了!   李谈认真看着他说道:“你能归京就已经帮了最大的忙了。”   李俶一想也是,便说道:“那回头看来我也要多露面才行。”   告诉百姓皇室还在,并没有跑路。   想到这里饶是李俶也忍不住有些埋怨祖父,如果不是祖父弃城而逃,皇室的声望未必会掉到这种程度,李谈也不必如此处心积虑。   李谈将所有事情都交代完之后便问道:“马嵬驿那里你交给谁了?可靠吗?”   李俶说道:“交给三郎了。”   李谈微微一愣,这才明白这个三郎说的应该是建宁王。   他问道:“三郎能行吗?如今晋州折冲都尉也在,只怕不好管吧?”   李俶淡淡说道:“不行也得行,当初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留下来的,那就自然要承担起责任。”   当然李俶没说的是跟他一样大的李谈身上背负的责任更重,三郎处处想要跟宁王看齐,自然就要拿出相应的本事来才行。   其实李俶也比较理解三郎,毕竟无论是谁活在同胞兄弟的阴影之下都不会开心。   尤其是他的封号是李谈以前的封号,他的排行是李谈以前的排行,似乎所有的东西都是李谈用过的不用的然后给了他。   建宁王就算再怎么心大也受不了这种情况,最可怕的是李谈留给他的只有一个高大的背影,他想要追上去都不太容易。   如今也只能做一点算一点,只要能守住马嵬驿,他被人提起的时候就不再是宁王的同胞兄弟了。   李谈虽然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但李俶既然这么说了,他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不由得苦笑说道:“朝中多少人,如今却沦落到我们三个顶在前线。”   李俶说道:“其实还是有许多忠贞之士在守土安民的,只不过如今这个情况,都已经四分五裂了,他们想要跟朝廷联系也联系不上,只能自守,若是这一次你能击败李归仁便可着手联系李嗣业,如今他正在汾州守城,已经坚持许久。”   李俶说完这句话又觉得有些不妥,担心会给李谈带来压力,毕竟李归仁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败的。   于是他很快改口说道:“你也可以与他联手,只不过你们中间隔着一个隰州,如今隰州也在李归仁手上,你们想要联络也不容易。”   李谈点头,他张了张嘴原本想说若是守住晋州,到时候无论如何李亨都必须回来收复洛阳,哪怕别人将洛阳打下来,他只是进去走个过场也必须来。   只不过这样信誓旦旦相信自己能赢,若是不知情的人怕是会觉得他太过自大,进而产生忧虑。   于是李谈将这句话咽回去只是问道:“太子那边是什么意思?”   李俶听后颇为无语地看着他半晌才勉强说道:“阿公如今身体欠安……”   说到一半他就说不下去了,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个借口而已。   说白了李亨还没有被逼到需要爆发小宇宙的地步,所以他暂时还没有李谈这样的勇气。   甚至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如。   造成如今这种情况或许可以怪李隆基对儿子的忌惮防备,但李亨本人的性格缺陷也是一览无余。   李谈一想到将来他还可能听信妃妾谗言,跟李隆基简直是如出一辙,一时之间一点也不想帮李亨涨威望了。   于是他便拍了拍李俶的肩膀沉重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只能你做好心理准备了。”   李俶有点不明白他这个心理准备是什么意思,慢半拍才反应过来觉得李谈大概是让他守好长安,便笑着说道:“你放心。”   三日之后,李谈头戴红缨盔,身着玄甲骑在照夜白龙上,一人一马形成十分鲜明的色彩对比。   正如他之前跟纪合等人说的一样,真正到了出征之前他是不会说丧气话的。   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要表现的更加以后信心一些才好,连他都没有信心一脸愁苦的话,那……大唐不好说,长安大概会真的完了。   正因为如此,这一次送行李谈甚至没有拦着百姓围观。   现在已经不是当初了,有些事情不该隐瞒,该让这些百姓知道,他身后这些大好男儿在为了保护这个国家,为了保护他们而英勇奋战。   顺便也让这些人感受一下大战之前的氛围。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要让李俶出现在所有面前。   本来李谈已经想好了交代纪合他们等李俶来的时候,一定要大张旗鼓的迎接,要让所有人知道李氏皇族不会抛弃他们的子民。   结果李俶自己偷偷跑过来直接打乱了李谈的计划,李谈无奈之下只好利用这次大军出征送行的机会让李俶强势出场。   而李俶自然也是表现的可圈可点,之前他虽然也有能力,但本人更偏文弱一些,也不知道是因为逃亡路上让他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还是固守马嵬驿的时候让他成长起来。   现在的李俶看上去感觉比太子李亨更加有范一些。   李谈跟他说完场面话之后,翻身上马对着他摆手说道:“走了。”   这话说的仿佛他是出去玩一样,李俶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前面都好好的,怎么该走了的时候还要皮一下啊。   不过他看着李谈带着大军走的背影,一时之间也有些恍惚。   他在那里站了许久,一直到看不清李谈的背影还没打算回去。   一旁的纪合低声说道:“郡王,回去吧。”   李俶点点头,忽然说道:“这支军队……是宁王殿下自己带出来的吗?”   纪合微微一愣,点点头说道:“应该是的,有一部分甚至是从凉州调过来的。”   李俶颇为感慨说道:“果然不一样啊。”   那些穿着玄甲的士兵,看上去真的威风许多,也让人安心许多。   而且李俶注意到刚刚正在送行的过程中,这些士兵都站的整齐笔直,别说乱动,连一个做小动作的都没有,一个个仿佛是木头人一样,看得让人脚底冒寒气。   如果李谈知道他的疑问,大概会很得意,这就是这段日子以来训练的成果。   战斗力量不好说,但令行禁止这些士兵已经能执行的非常好了。   李俶虽然不知道,但也能想到这样的士兵到了战场上会是怎么样一个所向披靡的存在,只不过……到最后他也不明白,李谈为什么会在临走之前表现的那么不正经。   李谈当然有他自己的考量,送行仪式正式一些是应该的,毕竟这年头讲究这个。   但也不能太正式太压抑,这样反而会让百姓担心,所以他必须做出一个轻松的姿态。   当然实际上他的心态也很轻松,轻松到了在去蒲州的路上,从头到尾都没有跟属下开过会,也没有看过舆图,更没有什么指令下达。   搞得全军上下……好吧,士兵们倒是没察觉什么,倒是那些将领心里都有些不安。   他们现在要去面对的是李归仁啊,而且李归仁说不定已经得到了他们大军前来的消息,更甚至他可能从一开始就知道长安会派去援军。   所以这种情况之下,很有可能会派人截杀他们,就算不敢跟他们刚正面,说不定也会去偷袭他们的粮道。   一般这种时候作为将领应该沿途就安排保护措施啊。   将领们等来等去,等到快要进蒲州了都没有等到李谈的命令,最后终于忍不住想要去问问。   然而他们有点怂,毕竟之前李谈写了一整套的训练手册,其中关于体能训练方面简直严苛的让人害怕。   是以在长安百姓的印象中宁王大概是那个会自己偷偷上街询问粮价,偷听他人对自己评价的没有什么架子的和气少年。   可在他们这些当兵的人眼中,能够想出那么多非人训练方式的李谈本身,就是个魔王一般的存在。   所以他们最后思来想去,找上了袁哲。   毕竟他们这些人都是后来提拔上来的,跟李谈也没一起战斗过,所以还不了解李谈在行军时候的脾气。   袁哲却是跟着他从鄯州一直到长安,让袁哲去,就算惹怒了宁王殿下,应该也不会受太重的惩罚……吧?   袁哲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们说道:“大王心中有数,你们担心个什么劲儿呢?”   有人问道:“你知道殿下的安排?”   袁哲十分坦然:“不知道啊。”   众人一阵气结:“你不知道还能这么坐得住?”   袁哲抓头说道:“我只知道大王不会让我们送死,这还不够?”   众人:……   这么想虽然不错,但……还是好想揍他怎么办?   袁哲看着众人杀气腾腾地样子,无奈说道:“你们想知道就自己去问啊。”   然后他就看到原本还杀气腾腾的几个人一瞬间秒怂,一个一个眼神闪躲支支吾吾,最后才有人说道:“要不……你去……?”   袁哲有些纳闷:“你们这么怕大王干什么?大王很和气的啊。”   众人心说也就只有你觉得他和气了。   这些人不是受过李谈新写出的训练方式荼毒的,就是受过他搞出来那个进修班荼毒过的,无论是训练还是学习都让人痛苦不堪,能不怕吗?   袁哲看他们这怂样便说道:“行,我去问问。”   其中一人拉住他问道:“我们能不能听一下?不靠太近,就偷偷听一下。”   袁哲心说你们还真不怕死,不过,他也没提醒,这群货一起过来逼着他去问,真是欠收拾。   于是他就真的趁着扎营的时候去了李谈的中帐。   李谈本来正在看信,里面有杨贵妃写给他的,有李白写的,以后公孙垂写的,甚至连杨昢写的都有。   李白抱怨李谈不肯带他上战场,杨贵妃是写信告诉李谈她不会去找李隆基,公孙垂写的都是公务,至于杨昢……这熊孩子在全家人一大半死在马嵬驿,一小半被李谈活剐了之后,终于是长大了。   这次他写信过来就是问李谈,他能不能上战场。   李谈觉得为了杨昢着想,他最好是这一辈子都庸庸碌碌做一个富家翁,别想着立功也别触碰权利。   虽然这样残忍一些,但只有这样的杨昢才不会让那些发动政变的人心怀忌惮,才能保住一命。   至于杨昢会不会蛰伏起来,想办法壮大杨家等到多少年之后报仇,李谈就不管了,反正那些发动政变的也未必都是好人。   在如今这世道好人是活不长的。   就在李谈想着在这些的时候,袁哲进来了。   他看到袁哲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   袁哲轻咳两声说道:“大王,您说李归仁会不会劫我们的粮道啊。”   李谈点头说道:“应该会,反正要是我是他,我就会。”   毕竟他可是偷袭起家的,打劫粮队这种事情最擅长。   袁哲偷偷瞄了一眼外面,趁着风吹起营帐挡帘的机会看到那群货真的偷偷趴在外面偷听,无奈只好继续问道:“那……我们不想办法保护一下粮道吗?”   李谈一边低头拆信一边说道:“不用保护,因为没有粮队。”   “什么?”   袁哲十分惊讶,与他一样惊讶的还有外面几个货,原本李谈没抬头所以也没有看到他们,结果他们自己出声把自己暴露了。   李谈一抬头看到了外面一连串的人影,顿时哭笑不得:“都滚进来吧,偷偷摸摸像什么话,是不是都不记得军纪了?回去给我一人抄三遍!”   顿时营帐外面一片哀嚎,几个说去好歹也是堂堂军官的人,都垂头丧气的走了进来,仿佛是被老兵欺负了的新兵蛋子。   大概对于这些人来讲,让他们拿笔杆子比拿刀还费劲。   以前他们违反军纪受罚都是体罚,要么挨军棍,要么跑圈之类的。   后来李谈整改军队,见到他们就和和气气笑着说了句:“以后处罚就换个方式吧,大家都斯文一点,见血多不好。”   当时他们以为来了一位神仙王爷,直到他们见识到罚抄写和关小黑屋的威力——还不如揍他们一顿呢!   李谈看着他们一个个可怜巴巴地样子,微微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只不过这一次我们去的地方又不是什么偏远山区,无论是蒲州还是晋州都有粮仓,就晋州不好说,但是到蒲州那里是饿不到你们的,你们担心什么粮道!”   当然李谈没说的是他这次打算速战速决,以战养战。   可想而知他这次出来肯定不会打下晋州就退回去,那样对面再来人打一遍晋州,他再打回去有意义吗?   他想要驻扎在晋州稳步往前推进,尤其是当他知道河北一带还有许多仁人义士在反抗,在守城,他就想要去接应那些人。   这样如果还从长安补给的话,战线就拉的太长了,这样的弱点早晚会被人盯上,一旦被截断了后路,那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所以从一开始他的打算就是除了一开始就食当地,剩下的就去抢劫安禄山!   反正这种事情他又不是第一次做。   不过看着面前这些货这么不能扛事儿的样子,李谈就没打算告诉他们这一点,只是告诉他们蒲州有粮就行了。   等这些人真正跟安禄山的人打一场,或者打许多场之后,再告诉他们,那时候他们应该会很开心。   袁哲表达了自己的放心之后,就忍着笑带着被罚的人一起离开,剩下李谈一个人继续拆信。   结果拆着拆着他发现了一封上面没有任何署名的信,信封上只画了一只正在盯着老鼠准备伺机扑杀的狸猫。   那狸猫画的活灵活现,李谈甚至透过这只猫看到了他日夜思念那个人的脸。   他满心欢喜地拆开之后,发现信上只有一句话,确切说是只有两个字:等我。   李谈笑容逐渐消失,翻了半天发现再没有第三个字,一时之间居然有些不敢置信。   执夷蹲在旁边看他表情逐渐狰狞,缩了缩身体,圆溜溜的眼睛四下瞄了一眼准备逃跑。   结果还没等它逃跑,李谈就生气地把它拽过来撸了两把说道:“费劲巴拉的送了一封信过来结果就写两个字,过分了啊!”   李谈虽然不知道朱邪狸是怎么将自己的信送来的,然而想来应该并不容易。   结果到最后就这么两个字,李谈怎么想怎么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   没有跑掉的执夷叹了口气,在他怀里找了个比较舒适的姿势趴下来,一脸地生无可恋。   李谈盯着那张信纸半天,到最后嘴角只好弯起一个无奈的弧度说道:“等他,他知道我在哪儿么,就等他。”   如果朱邪狸消息不是很灵通的话,那么可能就是让李谈在长安等他。   如果是那样,等到他的很可能是李俶。   不过,朱邪狸在安禄山那边到底怎么样了?难道他能脱身?   李谈想到这里忍不住捏了捏执夷的耳朵说道:“你上次说朱邪狸在那边还好?”   执夷小嘴一张打了个哈欠,翻个身肚皮朝上慢悠悠说道:“当然啦,比你混的还好呢。”   李谈嗤笑一声,觉得执夷在说胡话。   他好歹如今大权在握,朱邪狸刚投靠安禄山多久?安禄山就算对他没有一点怀疑,也不可能给他太多权利。   执夷抬头认真看着他说道:“你别不信啊,你要知道男主身上总是有光环的。”   李谈说道:“降智光环吗?如果不是这个,他现在能够得到安禄山的信任已经不错了。”   执夷淡定的用后爪搔了搔耳朵说道:“你等着瞧吧。”   李谈没有继续跟它讨论这件事情,因为清空过来告诉他已经到了蒲州府,蒲州刺史正率人迎接。   李谈只好将执夷放到一边,重新穿戴好那身盔甲去做戏。   是的,做戏。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真正打起仗来他是不会穿盔甲的。   只不过之前他为了减少伤亡也为了给百姓树立军人帅且强的形象,搞了这么一批玄甲,如今他手下各个威风凛凛身着玄甲,结果他穿着常服在前面……也不像话啊。   所以他就弄出了一套专门用来表演的盔甲。   倒也没有刻意做的很威武,然而李谈到底是经历过杀阵的,穿上盔甲之后,他的年龄劣势会被人不自觉的忽略。   起码蒲州刺史是这样的。   蒲州刺史见到李谈简直就是热泪盈眶。   接风宴是少不了的,只不过,这一顿接风宴在李谈看来是有些简陋了。   李谈在进入蒲州开始就提高了警惕,虽然他不愿意怀疑自己人,但自从安史之乱以来,出问题的刺史实在是太多,他不得不防着一手。   蒲州刺史见李谈入席之后就扫了两眼食案上的菜色,便有些窘迫说道:“启禀殿下,如今蒲州物资大多供应前线,是以……菜色简陋还请殿下恕罪。”   蒲州刺史虽然窘迫却不见害怕,他对李谈了解不多,但是却觉得能够在最危急的时候跑回长安的人不会是耽于享乐之人。   而且之前他隐隐也听说宁王为了维持长安官员的俸禄以及军队的开销,都开始吃野菜了。   若是传言没错,那么李谈更不可能因为这件事情对他有什么意见。   李谈看了一眼蒲州刺史,见他满面诚恳,觉得只要这事儿不是做戏,那么这人就值得信任。   他开口问道:“最近李归仁有什么动向?”   蒲州刺史叹了口气说道:“已经开始攻打吉余城和齐平城,吉余城守住了,只不过有些艰难,齐平……是我无能,我……我不会带兵啊……”   蒲州刺史说着就眼眶通红,他是个文官,没有亲眼目睹齐平城被占领之后的情况,然而他却听说那里已经被屠城了。   李谈脸色一冷,忽然起身说道:“今天这顿酒先记下了,既然前线危急,我也不多耽搁,就此别过,后方还请刺史多多费心。”   蒲州刺史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干脆,本来他以为李谈行军多日到了蒲州肯定要休整一番。   毕竟短短几日从长安到蒲州,几乎可以说是日夜兼程了,这样长时间的赶路,无论是主将还是士兵都可能有些吃不消。   然而没想到李谈在听说前线危急之后居然就要马上走。   蒲州刺史心里是矛盾的,他希望李谈赶快过去支援,这样前线的将士可能就能少死一些,可是他又担心李谈如今状态不好。   然而李谈也不管他想什么,直接出了刺史府上马就走,他现在其实更想见到的是田神功。   如今田神功就守在吉余城,就算身上的伤势依然严重,他也没有再后退了。   李谈需要去将田神功换下来,让他好好养伤。   所以哪怕此时已经天黑,在必要时刻,宵禁也是要让路的。   只不过摸黑出城之后,李谈就有些蠢蠢欲动,他忍不住转头问执夷:“你说附近会不会有李归仁的人偷偷潜入?”   执夷此时正抬着爪子洗脸,听后莫名其妙问道:“这事儿得问你的斥候啊,看我干啥?”   李谈掀开马车的车帘说道:“天这么黑,蒲州又这么大,斥候也未必知道啊。”   执夷:……   它忽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就听到李谈说道:“去吧,是你展现自己实力的时候了。”   执夷听后气急败坏了一瞬,想要争辩什么,结果很快又平复下来,它忽然想起来,每次李谈让它做什么它争辩出花来也没用。   于是它干脆就地一坐,闭上眼睛看上去颇有种要参禅的意思。   就在李谈惊诧这货居然还会消极抵抗的时候,忽然执夷直接跳了起来说道:“快快快,李归仁亲自带队绕过了吉余城,正在往旁边的沂周城袭去。”   李谈第一反应是震惊:居然还真有?还是李归仁亲自带队?   第二反应则是兴奋,直接一推马车的车门说道:“来人,随我去活捉李归仁!”   众人:???殿下大半夜发啥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以下小可爱的地雷,么么啾   demeter扔了1个地雷   北方有佳人扔了1个地雷   demeter扔了1个地雷   只想看日出扔了1个地雷   感谢以下小伙伴的营养液=3=   读者“e”,灌溉营养液+25   读者“刹渣猹”,灌溉营养液+54   读者“曾经沧海难为水”,灌溉营养液+15   读者“树下搬屋”,灌溉营养液+1   读者“清音”,灌溉营养液+20   读者“shoshen”,灌溉营养液+30   读者“提拉米薯”,灌溉营养液+20 第146章   李谈直接将袁哲叫过来让他带队先去接应田神功, 而他则要带着尖刀去偷袭李归仁。   是的, 尖刀, 这是他给自己的嫡系部队起的名字, 听上去特别俗,但又特别的贴合实际。   因为尖刀就真的像一把尖刀一样, 只要到了在战场上就能撕开地方的阵型,直·插对方最薄弱的地方。   袁哲听到李谈这么说简直要吓死了, 连忙说道:“大王, 就算要去偷袭李归仁, 也要和大部队一起走啊,毕竟李归仁如今……”   李谈直接说道:“李归仁现在已经绕开了吉余城,正往旁边的城池赶去, 如今蒲州城就这么点兵力, 想来他是不想硬碰硬有太多消耗。”   袁哲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也是震惊,他甚至没有怀疑李谈是怎么得知这个消息的。   不过,虽然他没问, 然而李谈还是在思考借口, 准备以防万一。   哎, 就是这点不好, 若不是担心被怀疑,他肯定不会派什么斥候,直接就让执夷上了。   毕竟斥候可能有伤亡,然而执夷是不会出问题的。   可他也没办法解释人在车中坐就能得到消息这回事。   也正是因为不想过多解释,所以李谈打算尽快带着尖刀走。   他的尖刀是不一样的, 这个队伍的服从性是所有队伍里最高的那个。   所以尖刀里面没有人会怀疑他的消息来源,或者说那些人压根就不会去想李谈是怎么得到消息的,他们只知道李谈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反正李归仁正在奔袭,就算要打吉余城应该也是佯攻,或者是交给手下去指挥。   而他那边除了他自己李谈也没听说还有多么厉害的人,袁哲应该能搞的定,或者说他这次带来的兵从根本上就比对面强,装备也比对面要好。   只要袁哲不会跟田神功一样踏入陷阱,那么就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袁哲看着李谈一身亲王常服骑马飞奔消失在夜色中,觉得十分无力,心想如果是京兆尹或者大理寺卿在就好了。   他们一定能够劝得住大王,最少也能知道大王到底哪里来的消息,消息准不准确啊。   袁哲倒不是怀疑李谈,他是担心,在出征之前,纪合跟邹世两个人都再三叮嘱他一定要照顾好宁王殿下,毕竟他身负许多人的希望,不能轻易倒下。   可他身上背负的压力也太大,所以他们都希望袁哲能够分担一部分。   袁哲当时也想好了,能不让李谈上战场就不让他上。   哪怕李谈手上有各种神秘的巫术,但也有弊端,人一多起来他也照顾不了几个,还是他自己的安危比较重要一些。   结果……他的雄心壮志还没有实施,李谈就带人夜袭去了。   袁哲叹了口气,继续带队前进,他想了想刚刚李谈带过去的人数,觉得只要李归仁不是带个几万人,他家大王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这样想着,袁哲却还是加快了行军速度,一口气赶到了吉余城,而这个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虽然天已经黑透,但是吉余城依旧灯火通明,或者说是吉余城的西城门灯火通明——田神功率领麾下将领正在等待李谈的到来。   然而李谈的仪仗到了,人……却没来。   袁哲看到田神功脸色苍白的模样忍不住说道:“你身上还有伤,更深露重,怎么能站在外面呢?”   他现在也有些后悔,本来是觉得马上就要到吉余城了,所以也就没有派人来通知田神功夜袭的事情。   早知道田神功哪怕顶着重伤都要出来迎接,他应该早告诉他的。   田神功原本期盼的神情慢慢变的无比失落,他低声问道:“大王……是不是不愿意见我?”   袁哲一边把他拽上马车一边说道:“胡扯什么呢?在你心里大王就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田神功没有说话,依旧是垂头丧气的样子。   袁哲想要像以往一样拍拍他的肩,但是想到他身上有伤,就没下去手,只是说道:“行了,别这幅样子,怎么?输不起?”   如果是以往田神功肯定会反驳,然而现在的他似乎真的没有了那股气势,他苦笑一声说道:“是啊,输不起,那么多人命呢。”   田神功是自责的,自从醒来之后,他不止一次回想为什么没有再小心一些呢?明明有那么多破绽的,为什么就没有再多查证一下呢?更或者……为什么他没有死,没有给弟兄们陪葬呢?   这样他就能到地下,对那些人说对不起了。   如果说是正面对战输了,田神功虽然会遗憾,但不会这么愧疚,因为那样的话他尽力了。   可如今……他输得憋屈,那些因此而死的战士们更是死的冤枉啊。   袁哲看他这个样子心里也不好受,然而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总不能说输就输了下次赢回来就好了。   他知道田神功在意的不是输,而是那些战士的性命。   不会安慰那就不安慰,所以他干脆低声说道:“大王带着尖刀去袭杀李归仁了。”   “什么?”田神功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他顿时激动起来,张嘴还想说什么,结果就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袁哲被他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别别别,你别急,是李归仁带着人绕过了吉余城要袭杀别的城池,大王得到了消息就带人去了。”   “什么?”田神功顿时大惊:“李归仁绕过了吉余城?可是……我……我这里并没有得到消息。”   说完之后,他愣愣看着袁哲半晌,忽然更加低落的低下了头——原来他连这点小事情都做不好吗?   若是大王没有得到消息的话,那……别的城池是不是……   田神功想到这里整个人都变得茫然起来,一旁的袁哲察觉到他的变化,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原本想要告诉田神功李谈没有跟过来的真正原因,但是为什么田神功看上去更加垂头丧气了啊!   袁哲伸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生怕自己越说越错。   田神功察觉到他关切的目光,抬起头勉强笑了笑说道:“走吧,已经设下接风宴了,虽然大王没来,但还是要让兄弟们吃饱喝足的。”   袁哲用力点了点头,不过说是接风宴,但实际上让袁哲看来基本上就是个篝火晚会,还是自己烤肉吃的那种。   不过越是这样才能越是掩盖大战前的那种紧张氛围。   袁哲坐在田神功身边笑着说道:“行啊你,不过,这酒你不能碰,只能看着我们喝。”   田神功一脸的忧心忡忡,听后勉强笑了一下,袁哲看到他这个样子便问道:“你这是担心大王吗?你这都多余知道吗?大王是什么人,而且他还带着尖刀,我才说不定现在他们都开始打扫战场,收捡战利品了,哎,你说……大王能杀掉李归仁吗?”   田神功愣了一下,有些犹豫说道:“这……李归仁也是当世名将……这……”   袁哲摸着下巴说道:“当世名将也没听说他会巫术啊。”   田神功听后忽然就有了信心:对啊,他们家大王还会巫术呢!   而被他们说会巫术的李谈此时正拎着执夷后脖颈,小声说道:“我刚刚信誓旦旦跟大家说李归仁肯定在这个方向,为什么现在还没见到?这跟你之前说的不一样啊。”   执夷身体悬在半空,四只爪子乱蹬一气说道:“你当李归仁是死的不会跑吗?他也是在移动的啊。”   李谈为了不让身边的人听到,继续压低声音说道:“那你就不能定位准一点吗?”   执夷气极:“你当我卫星定位系统啊?”   李谈理所当然说道:“你可不就是系统吗?”   执夷:它居然无言以对。   就在李谈想要让它继续提供准一点的情报的时候,就听到斥候回来说道:“殿下,找到了反贼的踪迹。”   李谈精神一振问道:“确切吗?会不会是对方故布疑阵?”   斥候十分肯定说道:“查探过了,没有问题。”   李谈一抖缰绳说道:“追上!”   他并没有太多怀疑,毕竟李归仁行动这么隐秘,应该不会想到李谈能够知道他们的行军路线,不会有太多防备。   他一边追一边问道:“估算出对方有多少人了吗?”   其实他是知道有多少人的,毕竟有执夷这个外挂在,然而他却不能表现的太全知全能,毕竟凭空知道李归仁的行动就已经很奇怪了。   说不定到时候他还要说李归仁那里有他安插的奸细才能糊弄过去。   前方的斥候开口说道:“大概有五千人左右,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分成了两队,现在猜测后面那队可能是辎重队。”   “嗯?五千?”李谈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看蹲在他肩膀怂成一团的执夷,满眼质疑。   毕竟执夷后来跟他说大概有两千人。   这个人数的队伍其实对于偷袭来讲已经十分庞大,不过想到李归仁是去攻城,这个人数倒也合理,毕竟只要他路上不被发现就行。   那么现在……多出来的那三千人是从哪儿来的?   他没有怀疑斥候,毕竟如果斥候判断有两千多或者三千左右人也正常,毕竟大半夜的通过这些痕迹辨认人数并不容易。   可是一下子差这么多人,斥候应该没错。   但是执夷也没错,那么就一定有一队是有问题的。   李谈想了想让阵型从冲锋变成了半防御模式,然后继续往前走。   他带出来的人也不算多,就一千多人。   他原本想着对方有两千人的话,虽然他们人数少一些,但是这个人数是他能照顾的极限,或者说这个人数他能保证没有太大的伤亡。   完全没有伤亡大概不可能,毕竟真的冲到一起,李谈的那双眼睛又不是摄像头不可能全面看过来,更多时候还要靠执夷给他指方向救人。   但他现在有攻击能力了,完全能够一个人挑一群人,所以打李归仁是没问题。   可是对方有五千人的话,李谈就要考虑一下了,毕竟这个人数差距有点大啊。   当然退是不可能退的,都追出来了,出发之前还信誓旦旦要活捉李归仁,现在听说对方人数多就转头跑,他不要面子的吗?   就在他思考怎么对付那两队人马的时候,执夷在他耳边小声说道:“确定了,的确有两队人,不过这两队人马距离有点远,也不是很远吧,不过这个阵型……很奇怪啊。”   李谈心念一动问道:“确定第二队人马是安禄山的人吗,会不会是其他义士知道了他的行踪在追杀他?”   执夷说道:“别想,肯定是安禄山的人。”   李谈有些遗憾,这要是自己人就好了。   不过他还是很疑惑:“为什么要分开啊?真的是辎重队伍?不过如果是辎重队伍那就更不应该分开了,万一被偷袭了怎么办?”   最主要的是他是去攻城的啊,只要攻打下来,要什么没有?根本不需要带辎重队,就像李谈连粮道都没有准备一样。   执夷小声说道:“可能前面是精锐负责攻城,这些就是普通士兵,负责开城门或者断后什么的。”   李谈点点头,现在也只有这么一个可能性了。   不过,既然两队是分开的,彼此之间还有一定的距离,李谈就很放心了,他完全可以先偷袭后面的队伍啊。   前面的就算想要回援也没那么快,如果能在这个过程中直接吃掉后面那个队伍,那基本上就是没有压力了。   李谈忽然低声问道:“后面那个队伍多少人?”   执夷说道:“三千人。”   李谈算了一下,就算一千,一千对三千,不太好打,但是能打,最主要的是他们是偷袭,对方完全不知道他们会杀出来,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他们的优势更大一些。   想到这里李谈压低身体说道:“提速!”   他提速了,尖刀也跟着提速,这就是尖刀的好处,永远不会有人问大王为什么这么做,这么做有危险,他们会一直跟着李谈,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   不过对方的速度也挺快的,李谈在马背上颠簸的怀疑自己是不是掉了血,需不需要在进入战场之前给自己套上个持续的时候。   斥候终于带来了最新的消息:“殿下,对方的队伍与我们的距离已经缩小到了十里。”   李谈听后顿时说道:“从现在开始不要发出任何声响,不要交谈,最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当然他这句命令大概也没什么用,毕竟从脱离大队到现在,除了他跟斥候的对话,其他时候除了马蹄声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尖刀这些战士在战时那基本上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   叮嘱完之后,小队再次提升速度,虽然马蹄声很响,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李谈甚至在跟执夷讨价还价看系统有没有这东西。   执夷小声说道:“如果我没有跟总部断开联系的话,大概是有的,但是现在吧……”   好吧,李谈懂了,不过虽然有点遗憾,但他也不后悔。   毕竟如果执夷没有跟总部断开联系,那就代表着他没有来长安,依旧在凉州呆着。   如果在凉州的话,他要那些能够掩盖声音的高科技有什么用呢?跟吐蕃跟突厥打吗?或许需要吧,但并没有什么意义。   现在李谈只希望前面的敌军最好因为己方人多,行军的声音能够盖过他们的马蹄声。   然而他的希望注定落空了,因为他忽略了一件事情——尖刀是他倾注心血培养起来的,他不缺钱,所以尖刀用的都是最好的,也能做到每个人都配备一匹马。   但并不是所有的军队都如此,至少这次他带来的军队,真正有马的骑兵,除了尖刀这一队伍之外,只剩下两千人。   而李谈这次带的却是有好几万人。   这是一个什么比例?   他还算有钱都这样,安禄山……虽然有钱但也做不到所有人都有马。   所以前面那一队敌军,只有一部分有马,而剩下的人都是徒步。   在队伍最后的人应该是听不到前面的马蹄声的,然而现在……他听到了。   本来已经奔跑一夜的身体非常疲惫,在听到马蹄声的一瞬间,他第一反应就是:将军怎么带人折回来了?   然而很快他就清醒过来,忽然大声喊道:“我们身后有马蹄声!”   不仅仅是他,他身边也有许多人都听到了马蹄声。   消息迅速传到前面,而领着他们的将领第一时间下令收缩阵型,摆出防御姿势。   等李谈带人赶到的时候,接着火把看到对方的阵型一时之间十分遗憾:“被发现了啊,不过他们不是骑兵,所以……给我冲!”   步兵对上骑兵,别说什么优势不优势了,能活下来基本上就是命大。   这里面有许多人并不是被敌人砍死,而是被马蹄踩死的。   尖刀真的不负它的名声,一瞬间就直刺敌方阵营,将敌人的阵型直接从中间撕开搅乱。   而此时地方将领也忍不住骂了一句娘:他哪里想得到居然会有这样一队骑兵啊。   骂完娘之后他就开口说道:“小心,他们是突厥人!”   骑兵等于突厥人基本上已经深入人心了,除了游牧民族,再没有哪个民族能有组织起这样的骑兵队伍。   而如今大部分游牧民族基本上都被安禄山收拢,然而突厥人家自成一国,都没同意跟安禄山合作。   他们想要等,等安禄山跟大唐朝廷打的两败俱伤之后,再出手坐收鱼翁之力。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反贼将领第一反应就是突厥人终于出手了。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突厥距离蒲州可不近啊,不可能这么悄无声息的进来吧?否则朝廷那边怎么可能没得到消息?   他说的这个朝廷,是反贼安禄山建立的大燕朝廷。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年轻的不像话的声音带着笑意:“眼神不怎么好啊。”   将领听了之后反射性的抬头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一个一身大唐亲王常服的少年骑在马上,含笑看着他。   将领疑惑了一瞬,不过他很快就判断出来这位应该是对方的首领,立刻说道:“去杀他!”   擒贼先擒王这件事情所有人都知道。   然后这句话就成了将领在这个世界上说的最后一句话,他看到李谈的那个画面也成了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印象——因为在那句话说完之后,他就莫名其妙从马上摔了下来,然后被对方不知是谁的马蹄踩了个正着。   将领摔下马是在李谈掌控之中的,因为他召唤出了蜘蛛,直接将对方拉了下来。   当然当时李谈想的是用蜘蛛将他拉过来,然后捉活的,看能不能问出什么。   结果没想到没拉过来——中间的障碍物太多了,敌方的士兵己方的士兵都是障碍,结果就是人掉下了马,然后被踩死了。   李谈:……   这大概是安禄山那边死的最憋屈的将领了吧?   甚至李谈连他的名号都不知道。   唉,他连我是谁也不知道啊。李谈有些遗憾的想,这位大概要做个糊涂鬼了。   他遗憾,其他的战士更遗憾啊,杀死对方将领是大功,若是能割下对方的人头那就更是大功一件。   刚刚所有人都卯足劲冲过去想要拿下这份功勋,结果谁知道好好的对方就掉下马了呢。   现在将领虽然死了,但谁杀的……不知道。   而且就算知道了也没用,真算起来立功的应该是马啊。   少了这样一份大功,尖刀的战士们化悲愤为力量,砍的更加用力了。   李谈见对方还在抵抗,便说道:“喊两声,就说反贼将军已死,剩下人只要缴械投降,我留他们一命。”   其实这些人的命他一点也不想留下,毕竟这些人每个人的手上可能都有一条或者好几条大唐百姓的性命。   然而李谈没有忘记,李归仁的队伍分为两队,而李归仁明显没有在这个队伍之中。   他现在还要去追击李归仁的队伍,所以必须速战速决,还不能让这些人有机会通风报信。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哪怕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将领已死,也没有放弃抵抗去追随前面的队伍,而是继续徒劳无功的跟尖刀抗衡。   李谈看到之后不由得挑眉:“呦豁,硬气啊,既然不肯投降,那就……都死在这里吧!”   月光之下,李谈一脸冷漠的在那里看。   因为对方没有多少骑兵的缘故,尖刀没有几个人遇到真正的危险,当然也因为第一开始他们就将对方的阵营冲散了。   只不过这么多人就算一个个老老实实让他们砍头也需要一段时间,更别提他们还在反抗。   在这个过程中,清空在李谈身边低声说道:“大王,不太对,这个不像是辎重队伍啊,他们什么辎重都没带,干粮武器似乎都是自己带着的。”   李谈也有些奇怪,既然不是辎重队伍,没有被辎重车拖累速度,怎么还跟前面的部队分开了呢?   如果说想要两面夹击,所以分兵了倒也好说,可刚刚他才跟执夷确定过,这个队伍行进的路线就是李归仁带兵走过的路线。   难道李归仁早就猜到会有人截杀他,所以这一队人就是为了留下来堵截追兵的?   可是没有道理啊,反正如果是李谈是不会这么做的,他一开始就不会带这么多人来。   既然是偷袭,就要用最快的速度,在对方完全反应不过来的时候,直接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这方面骑兵是当之无愧的王者,所以偷袭应该全部带骑兵,可是这……步兵多骑兵少啊。   就在李谈奇怪的时候,前方的战争已经趋近于尾声。   李谈询问了一下伤亡,在得知有受伤的但没有阵亡的战士的时候,他是欣慰的。   刚刚他并没有拿起狸琴,他不想让这些战士太过依赖自己。   万一习惯了有人在后面治疗,他们在前面冲的日子,到时候万一他不在,这些战士就这么傻乎乎的冲过去,那不是送死吗?   现在看起来尖刀的作战能力还是不错的。   清空跟着统计了一下,然后留下了一部分人打扫战场顺便将伤员送回吉余城,剩下的人继续往前追。   在追击的过程中,清空跟在李谈身边说道:“大王,情况更加奇怪了。”   李谈一边尽量伏低身体,一边问道:“怎么说?”   清空一脸疑惑:“对方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人跑,或者说没有人试图去通风报信。”   李谈听后也有些奇怪:“他们为什么不去喊援兵?”   清空……清空要是知道就不会疑惑了呀。   李谈又问道:“会不会是有人想要走脱,但是你们没注意?”   在没注意的时候就被马蹄踩死了,或者被乱刀砍死都有可能嘛,毕竟战场上刀枪无眼。   清空摇头说道:“不是,是真的没有,那些人就一直一直往前冲,虽然有逃跑的,但是他们选择的方向是相反的。”   李谈顿时有点后悔,早知道应该留下一个人问问情况的,怎么就都给杀了呢?   然而命令都下了,人也都被杀死了,现在想这个似乎也没什么作用。   他振奋了一下精神说道:“等抓到李归仁问问不就知道了。”   清空听了之后,饶是一向冷静,也不由得热血上头。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但就是给了他无穷的胆气。   李谈带着人继续追击李归仁,追着追着天就亮了,不过这一次他聪明了,让斥候分辨一些对方到底都是骑兵还是骑兵步兵混合。   尖刀的斥候那大概真的是全国一流的斥候了,他不仅分析出了对方是步兵骑兵混合,甚至算出来,对方的骑兵最多最多不超过两百。   李谈:……   就按照最多两百来算的话,对方带着两千人,十分之一的比例啊。   李谈放缓了一下速度,担心再这么夺命狂奔自己真的怕是要挂在路上,反正对方步兵多,他们这边都是骑兵早晚能追上。   他想了想有些不可置信说道:“居然带这么多步兵,他这个偷袭是认真的吗?还是说安禄山已经穷到了这个地步,连一个两千人的骑兵队伍都养不起了?”   如果是后面的话,那还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只不过,安禄山在范阳经营多年,李隆基给他的赏赐也都很丰厚,应该不至于出现这种情况。   清空说道:“他这样是不是有把握咱们得不到他的行踪?难道……蒲州有人在为他隐藏踪迹?”   说这句话的时候,清空从来没有想过李谈为什么会知道李归仁的行踪,反正他家大王会巫术嘛。   没看当年安禄山身边的大巫都拜他为师,还私底下称呼过他家大王神巫。   既然带一个神字,那么知道点平常人不知道的,或者未卜先知都很正常嘛。   李谈压根就没想过自己的手下脑洞居然这么大。   然而此时他却警惕起来,他一点也不怀疑清空说的话。   毕竟背叛大唐的将领太多了,投靠安禄山的也很多。   他们打下晋州的时间太短,蒲州这边都没做好准备,说不定就有贪生怕死之辈投靠了安禄山暗中为他们隐藏行踪。   要不是李谈有执夷这么一个外挂,只怕到现在都不知道李归仁已经转道要攻打别的城池了。   想到这里他恨恨说道:“别让我知道那人是谁!否则我活剐了他!”   清空听后就抖了抖,现在他知道,他家大王说要活剐了对方那就绝对不是一句空话,杨家人已经用自己的生命证明了这一点。   不过在知道对方有步兵之后,李谈就不让战士们那么拼命地赶路了。   那种赶路方法对他们的身体是超负荷的,对马更是损伤大。   反正对方那么多两条腿的,怎么可能跑得过他们这些四条腿的?   早晚都能追的上,而且李谈计算了一下,距离齐平城还很远,他有信心在这个过程中截住李归仁。   只不过他终究也有失算的时候,当执夷告诉他李归仁没有冲着齐平城去,而是转路钻进了路上的山林之中的时候,李谈的表情是僵硬的。   他转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执夷问道:“山里有路可以通往齐平城?”   执夷掰着小爪子算了半天之后说道:“那是绕路啊,到最后还是要回到大路上才能去齐平城。”   毕竟这年头道路系统不发达,如果一座城池居民不多,也不是很繁华的话,那么很可能通往这座城池的正路只有一条,或者说路就只有一条。   如今齐平城就是这种情况,这个小城居民一共才一万人,人太少,跟外界交流也不算多,所以根本没有别的路。   可是这样的话,那么李归仁钻进树林是为什么?   李谈思来想去觉得只有最后一个可能性:李归仁知道自己在带人追击。   那么问题来了,李归仁是怎么知道他的行踪的?   李谈是突然决定去追击他的,那么就算他带来的队伍里有细作,也不可能来得及通知他。   当然最主要的是那些人只有袁哲知道李谈是去做什么的,其他士兵都是只知道宁王殿下带人离开了队伍,至于去做什么了没人知道。   了不起现在还有一个田神功知道,然而这两个人都不可能背叛他。   刚刚在截杀那支队伍的时候,也没有走脱人去禀报,李谈一直观察着战场情况,并且还在压榨执夷呢。   为的就是不让李归仁提前知道消息,然后设下陷阱。   虽然对于李谈而言,那些陷阱都没什么用,别说他有执夷,就算没有,他只要派一部分人前面探路就行了。   反正他也不可能保不住这些人的性命。   所以李归仁到底是怎么知道他们追来了,并且果断钻入山林的,在目前而言大概是个谜。   李谈如今也很纠结,山林是骑兵的敌人,想要追上就必须下马。   可问题是他在知道李归仁要去袭击齐平城的时候太激动,直接带着人就出来了,连衣服都没换,身上穿着还是那套亲王常服。   这套衣服骑马是没问题的,可走山路……就算不累死也是个拖累啊。   这就很尴尬了。   清空十分有眼色,他上来说道:“大王,不如我带人去追李归仁,您在山下准备截住那些逃兵?”   通过刚刚一战,尖刀的信心十分充足,战士的信心原本就是在一次次战争的胜利中建立起来的。   李谈纠结了一下说道:“不行,李归仁老奸巨猾擅长设伏,我不去不放心,若是遇到危险,我起码能保你们不死。”   清空不吭声了,这个的确很重要,有李谈做后盾,他们才更放心的在前面探路。   否则……学过兵法的都知道逢林莫入这个词。   李谈看了看商城,发现衣服是有的,只不过不太好解释而已,可现在他也没那么多时间了。   他直接一咬牙说道:“你们先前行,我去换身轻便衣服。”   清空连忙说道:“我伺候大王……”   李谈摆手:“不必,你带着他们继续前行,我很快就来。”   这可不能让清空跟着,否则到时候清空就要眼睁睁看着他身上的衣服跟变脸似的一秒换好,怕不是要被吓死。   就算没被吓死只怕也要开始怀疑人生。   李谈找了一块巨石后面在商城里选了一套比较符合大唐风格的劲装换上,将身上零零碎碎的那些饰品全都扔掉——这个商城里,有些外观好看是好看,但不知道为什么,设计师总是喜欢在上面挂一些零零碎碎的饰品,十分莫名其妙。   李谈整理好之后,重新骑马跟上去,清空见到他的时候十分震惊:“大王……这么快的吗?”   李谈轻咳一声:“都关注什么呢?赶紧留下一些人看着马,我们进山。”   清空有些犹豫:“大王,刚刚打扫战场和护送伤员已经留下了一些,先在再留下一些,我们只有不到一千人了,对方可是有两千人的。”   李谈摆手说道:“不用担心,有的时候影响战争结果的并不是人数,或者不只是人数。”   李谈让人带上□□的进山,他自己也装模作样的背了一把□□——当然这实际上根本就是个摆设,□□并不能比他的技能打的更远。   更何况他还能放召唤物出去。   想到这里,李谈忽然发现这座山林其实就是五毒那些召唤物天生的隐藏之地,在这里这么茂密的丛林和灌木丛,根本不用担心灵蛇啊蜈蚣啊之类的被发现。   他想了想还是用了蜘蛛,只不过这一次,将蜘蛛召唤出来之后,他就直接将它改成了主动攻击模式。   在这个模式之下,无论李谈有没有指挥,只要它自己发现了敌人就会第一时间冲上去。   而李谈一看到蜘蛛冲过去,就直接用技能就是了,至少能够揪出一个人。   他让蜘蛛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充当了一次探路仪,就算遇到陷阱蜘蛛也不怕,反正它还能再召唤嘛。   尖刀中人有人看到了那体型巨大的不像话的蜘蛛,从一开始的畏惧到现在的习惯,他们已经知道这是大王的“宠物”。   更甚至因为这些“宠物”屡立奇功,他们都快将这些“宠物”当成战友了。   “切,那些都只是工具而已,哪里算得上宠物。”执夷蹲在李谈肩头小声嘀咕。   李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还能不能行了?蜘蛛的醋你都吃啊?”   执夷不服气:“那你说是它有用还是我有用。”   李谈还没回答,蜘蛛就忽然冲了出去,他就直接让蜘蛛将那个人拽了过来。   然后转头说道:“目前看来,在这里,它还是比较有用的。”   蜘蛛虽然拽出了一个,但是其他战士却在这里发现了好几个人。   被拽出来的那个人起初很慌张,然而躺在地上看清敌人打扮之后,忽然开口问道:“唐军?你们是唐军?”   清空开口说道:“告诉你,咱们就是宁王麾下尖刀部队,记住了,下去好跟阎王说,别做个糊涂鬼。”   那人连忙说道:“别杀我,别杀我,将军……将军……是唐军啊,是宁王殿下。”   恩?   李谈有些疑惑,安禄山的人对他会这么客气吗?还殿下?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从山林里忽然窜出来许多敌人,其中一个穿着银色盔甲,看上去级别最高,显然就是李归仁。   李谈见到李归仁的一瞬间十分紧张,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冲出来,但想必有恃无恐,他刚想提醒自己人小心,结果就看到李归仁大跨步往前走了几步,然后……直接就跪下了。   李归仁单膝跪地说道:“我投降!”   他一跪,身后的人也都跟着跪了下来,嘴里还喊着“投降”。   李谈看着这漫山遍野喊着投降的敌人,懵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以下小可爱的地雷,么么啾   demeter扔了1个地雷   感谢以下小伙伴的营养液?(′???`?)   读者“有猫一族”,灌溉营养液+30   读者“黄桃小笼包”,灌溉营养液+4   读者“树下搬屋”,灌溉营养液+1   读者“lmrabbit”,灌溉营养液+1 第147章   李谈转头对清空说道:“让大家保持防御。”   李归仁的投降来的太过突然, 李谈很怀疑这也是对方的计策之一。   毕竟通过田神功的遭遇来看, 李归仁这个人吧……有的时候还是挺不要脸的。   当然用比较文明的词语大概就是这个人阴险狡诈。   李谈一边让人摆好防御阵势,一边让人喊了一句:“缴械不杀。”   既然是投降,那就把武器扔了嘛。   然后李归仁就真的把武器扔了。   李谈:……   这就很奇怪了, 除非李归仁打算弄几个人体炸·弹, 否则无论他有任何的阴谋诡计, 都不可能先将自己的武器给扔了。   李归仁被五花大绑推到了李谈面前,他老老实实说道:“殿下,我投降。”   李谈垂眸看着他,那一瞬间他很想杀了李归仁,因为就是这个人, 在晋州屠城,到现在也不知道晋州还剩下多少人。   至于李归仁为什么会突然投降,这个不重要, 或者说总有别人还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他眼中涌动的杀机让李归仁察觉,李归仁立刻说道:“殿下且容我说几句!待我说完,殿下要杀要剐,归仁绝无二话!”   李谈握着腰间装饰用的短刀, 忍下了亲自动手砍了他的冲动, 勉强平心静气说道:“你说。”   虽然他自认为很平静, 但短短两个字透出来的杀机让身边的人都有些胆寒。   李归仁头上也开始冒冷汗, 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说了句能救自己命的话:“我没屠城。”   李谈听后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哦?”   李归仁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少年的时候, 居然会觉得恐惧。   比面对安禄山还要恐惧。   求生的本能让他迅速说道:“是的,真的,之前散播出来的屠城消息都是假的,为的是震慑,不信……不信您可以去查证一番。”   李谈点点头:“好,我就暂且饶你一命,若是你敢欺瞒于我,我手下可是有人最擅长剐刑,六百刀之内说不让你死就绝不会让你死。”   李归仁身体抖如筛糠,他的直觉果然是对的,这位可比安禄山还要狠啊。   虽然在大唐朝廷而言,安禄山不是什么好人,但在对待自己人方面,安禄山算不上暴戾。   至于剐刑什么的,就没在大燕朝廷上出现过!   李谈看着李归仁吓成狗的样子十分满意,剐刑这种东西实际上他也就用过那么一次而已。   当时他是真的恨极了,别说他,就连贺知章等人都没有拦着,就知道他们心里有多恨。   所以不到那个程度他不可能动用剐刑,就算他想下面人也会为了他的名声,为了他不移心性而拼死拦着他。   这也是很有趣的地方,李谈自己对自己的名声都不是很在意,反而是下面的人替他想的十分周全,生怕天下人对他有什么误会。   李谈没有在这里审问李归仁,毕竟山林之中并不方便。   齐平城那里他也没有去通知,只是派人去看了看,在听说那里的百姓虽然有些紧张,但依旧生活平静之后,就不打算将这件事情通知当地官员了。   齐平城太小,当地的父母官也很平庸,这种事情告诉他们只会让他们担惊受怕,就当成什么都没发生好了。   李谈就这样带着两千多人的俘虏上路了。   骑在马上的时候,无论他表现出来的多么镇定,心里也觉得十分诡异——他手下的兵一千多人,俘虏两千人。   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的样子,这个人数对方如果想要反抗,就算是李谈也要费一些力气的。   然而这些士兵都乖的有点过分,让他们跟着就跟着,让扔武器就扔武器,让他们干啥就干啥。   其中李归仁尤其听话,搞得李谈总觉得有点……   “憋屈。”清空说出了李谈的想法。   是的,憋屈,也幸好之前杀了李归仁三千人,否则估计会更憋屈。   不过,既然李归仁一开始就打算投降,为什么还要留下三千人阻拦他们?而这三千人从头到尾都没有透露出要投降的意思。   这件事情真的是从头到尾都透露着诡异。   李谈忍住了直接将李归仁拽过来问清楚的冲动,准备先回城再说。   毕竟现在他人少,回到城里,李归仁就插翅难飞,到时候无论他有什么阴谋诡计也都不怕了。   李谈先派人去吉余城报了个信。   此时田神功跟袁哲都一夜未睡,他们都很担心李谈。   不管李谈有多厉害,在这种不知道消息的状态下,他一走就是一夜一天,给谁都要担心一下。   更何况之前还送来了一些伤兵,虽然那些伤兵都是轻伤,但他们不知道李谈没有出手,只是觉得有大王在尖刀居然还有人受伤。   恐怕是一场鏖战啊。   是以他们完全不敢睡,生怕李谈的求援信送到的时候,他们会来不及反应。   袁哲看着田神功脸色灰败地模样劝道:“我在这里等大王的消息就好了,你先去休息一下,否则大王回来看到你这个样子也要不开心的。”   田神功摇了摇头,他战败已经是犯了大错,大王没有派人将他捉拿回长安已经足够宽容,他怎么能自己休息而不去迎接大王呢?   袁哲无奈的叹了口气,觉得这些一早就跟着李谈的人个顶个的都是倔驴。   不过他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是这样,如果将他放到田神功这个境地,估计也会这么做。   他想到这里就让郎中过来给田神功切脉,看看他是真的撑得住还是在硬挺。   当然郎中的说法肯定是让田神功先去休息的,只不过就算不休息一时半会也死不掉就是了。   袁哲一听就放下心来也不再劝田神功,甚至觉得田神功以这幅虚弱的模样出现在李谈面前,到时候无论李谈多生气,看到他这个样子说不定也要心疼。   这也算是苦肉计的一种吧,虽然对自家大王用不太好,但先保住兄弟的小命重要啊。   袁哲甚至开始思考要不要做点手脚,让田神功看起来更惨一点,比如说吐个血什么的。   田神功不知道袁哲已经开始想那么远,如果他知道的话恐怕真的要气的吐血。   他如今这样自虐说到底不过是心有愧疚,可是这份愧疚却没办法去弥补,那些死去的士兵已经活不回来了。   就在两个人心思南辕北辙的时候,李谈的消息送来了。   袁哲跟田神功两个人看完之后都有些木然。   袁哲转头看着田神功说道:“田子,你掐我一下,让我知道我不是在做梦。”   田神功迷茫的伸手掐了他一下,袁哲瞬间嗷了一声说道:“这么用力,我跟你没仇吧?”   田神功此时也回过神来,连忙说道:“对不住对不住,刚刚没留神。”   实际上因为刚刚太过用力,田神功牵动了身上的伤口,此时真正疼的龇牙咧嘴,不用袁哲他都能知道自己现在是醒着的。   因为只是报个消息,详细情况并没有说明,所以袁哲跟田神功坐在那里面面相觑,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大王到底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活捉李归仁的?   说实话他们对李谈能不能赢心里都觉得是五五分,而且就算赢可能也要一段时间,毕竟李归仁那么老奸巨猾。   可是这才过了多久?按照传信兵的说法,实际上也就用了一夜,其中还有一小半的时间是在追击对方,而且还是先消灭了对方三千多人。   所以实际上用的时间更短而已,所以……怎么做到的?   这么容易的话,之前那些兵是怎么受伤的?   田神功只觉得一阵眩晕,根本想不明白也不打算想明白了,反正大王没事就好了。   他坚持站起来说道:“走,我们去迎接大王凯旋。”   袁哲拉住他说道:“你要是不想走到半路就被抬回来就听我的,大王回来之前你就躺在马车里,等大王快到的时候你再出来就行了。”   田神功还要挣扎,袁哲严肃说道:“大王凯旋是好事儿,你别回头见到大王就晕,给大王泼冷水,更甚至若是被百姓看到了,还会有损大王威名。”   袁哲知道跟田神功说什么你身体如今坚持不住都没用,唯一能够压住他的大概也只有大王了。   果然田神功听到袁哲这么说就安静了下来,仔细想想也是,大王打了胜仗,活捉了对方的将领,还是李归仁这种级别的,心里肯定正高兴。   结果最高兴的时候他跑到大王面前没说两句,晕了,这不是给大王找不痛快吗?   袁哲见他听劝也松了口气,连忙出去开始准备迎接事宜。   这是李谈吩咐下来的,虽然对于这次的胜利他总觉得有些奇怪,但胜仗就是胜仗,现在唐军方面也急需这一场胜仗来鼓舞士气。   否则大军出城迎接这种事情他才不会做。   这是演戏给士兵,给百姓看的,告诉他们,宁王来了,依旧战无不胜。   李谈在半路的时候又换回了他的亲王常服,原本那身劲装在山林里行军的时候划破了好几道,看上去有点狼狈了。   而这身衣服一直是清空小心翼翼保管,此时看上去依旧平整干净,从李谈的状态就能看出来这场仗很轻松。   不仅仅是他,就连那些士兵在听说百姓可能会出城劳军的时候,也将身上的玄甲整理了一番。   就这样,当李谈带着他的尖刀和俘虏出现在大家视线内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有些震撼。   那种震撼来自于对李谈的敬畏,因为之前一场败仗,李归仁在这些人心中已经成了恶魔一样的存在。   又恨又怕,又觉得打不过那种。   然而宁王殿下看上去仿佛就是带着人往郊外溜达了一圈,就这么轻轻松松把人给抓了。   好像敌人不是反贼那边的当世名将,而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贼一样。   李谈表现的也很轻描淡写,在看到田神功的时候,他甚至还温言说道:“你身上还有伤呢,怎么出来了,快回去。”   田神功激动的热泪盈眶,此时连话都说不出来,原本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心理阴影在看到李归仁被绑的严严实实的时候就烟消云散了。   李谈没有下马,而是在将士崇拜,百姓崇敬的目光之中进了城。   入城之后,他直接去了城中富户的家中。   这地方的县衙太过破败,城中富户早就带着家人离开,是以县令在听闻李谈要亲自来的时候就下令将这处园子打开供李谈落脚。   李谈当然也不会假惺惺的推辞,这么紧张的时候,如果休息不好对状态的影响也很大,反正大不了回头赔那富户一些钱就是。   一天一夜没睡,李谈倒还撑得住,只是袁哲和田神功看上去有点撑不住了。   尤其是田神功,李谈看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骂吧,看他这么惨了,有点舍不得。   不骂吧,一想到那么多将士的性命都……不给个说法好像也说不过去。   他想了想便说道:“如今正是人才紧缺之时,你之过错自有人记录在案,如今便先降职留用,允你将功折罪,若没有立下相应的功劳,我还是会将你交给大理寺去判,懂了吗?”   田神功感激地眼眶通红,他本来以为自己肯定要被押解进京,没想到李谈居然没有责备他,还让他将功折罪。   李谈叹了口气说道:“行了,别太激动,影响伤势恢复,先回去吧。袁哲你让人去查一下晋州的情况,我是说去看看百姓的情况,军情就不用了。”   袁哲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按照命令行事。   李谈将事情都吩咐下去之后,尤其叮嘱一定要看好李归仁,然后才准备去休息一下。   他倒是想要直接审问李归仁,然而抵不住已经太过疲惫,本来之前从长安出发就一直在赶路,中途扎营也尽量缩短时间,后来又连夜追击李归仁。   之前一直在外面,精神紧绷还不明显,如今回到自己的地盘,再加上最大的威胁李归仁已经被抓起来,他反而不急了,还是小命重要。   李谈匆匆吃了点东西就去休息,这一觉就睡到了晚上。   他再睁眼的时候,看着烛火满室一时之间居然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   好在清空把他从这种虚幻的感觉中拽了出来,躬身问道:“大王可要洗漱?”   李谈点点头,起身活动了一下肩颈,等洗漱完毕之后彻底振奋精神便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清空说道:“申时了。”   “这个时候了啊。”李谈想了想说道:“别惊动别人了,我去书房看会书,等等就回来休息。”   现在再让他睡肯定是睡不着的,只能消耗一下精神。   原本他还想着如果不是特别晚的话就提审一下李归仁,不过现在……他当然是不在乎李归仁睡没睡够的,但是他心疼自己的手下,大家都跟着他奔波了一天了,没跟着他的也在吉余城担惊受怕,还是让大家好好休息吧。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袁哲居然很快就得到了消息,过来等候差遣。   李谈将他喊进来看了两眼发现精神头还不错便问道:“休息好了?”   袁哲用力点头,他虽然熬夜了,但其实并没怎么耗神,所以补了一会觉就起来等着李谈吩咐了。   李谈问道:“神功怎么样了?”   袁哲说道:“身上的伤有点反复,不过性命无虞,就是多受点罪。”   李谈点点头,没有说去帮田神功医治这种话。   倒也不是他狠心,而是他去治了,可能田神功心里的坎就真的过不来了,这次受伤就当成他的一部分惩罚,他心里大概也会好过一些。   李谈开口说道:“京观堆起来了吗?”   袁哲点头说道:“堆起来了,两座。”   李谈说道:“好,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我要祭奠众将士。”   袁哲应了一声刚想走,李谈又说道:“顺便把李归仁给我带上来,我有话问他。”   反正晚上也是睡不着,不如折腾一下李归仁。   袁哲过不一会就回来说道:“大王,刚刚把李归仁喊醒去收拾一下了。”   要不是怕李归仁一身脏臭恶心到他们大王,才没有人管李归仁是不是干净。   李谈听后有些诧异:“喊醒?他还睡得着?”   袁哲冷哼一声:“吃得香睡得香呢。”   李谈:……   这心理素质,真够可以的啊。   他想了想又问道:“派去的人有消息了吗?”   袁哲一拍脑袋说道:“瞧我这记性,已经来消息了,说是李归仁之前并且有屠城,当然还是杀了一些反抗的百姓的。”   李谈听后长舒口气,虽然还是想杀李归仁,但是没那么迫切了。   甚至他开始思考要不要榨干李归仁的价值之后,再搞死他?   作为安禄山麾下大将,他肯定知道很多东西吧?   唯一需要防备的就是他会不会是安禄山安插过来的细作?   不过,用这种方式安插……不是安禄山疯了就是李归仁疯了。   李谈想不明白,干脆也不去想,等李归仁到了之后,他刚想开口,就看到李归仁直接扑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说道:“殿下,下官,末将,不,小人真的没有残杀百姓啊。”   李谈:……   这么夸张的吗?   他嘴角抽了抽问道:“说说吧,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投降?想好了再回答,要是那个答案让我不开心……后果你知道的。”   李归仁身体颤抖,哆哆嗦嗦说道:“我……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啊,殿下,圣人……不,安贼,安贼他要杀我啊,我不想坐以待毙,我为他征战四方,却落得如此下场,他不仁也就别怪我不义了。”   李谈听得一阵茫然,直接问道:“安禄山要杀你?等等,之前在你们后面有一队人马,大约三千有余,那不是你的人?”   李归仁连忙说道:“那就是安禄山派来追杀我的人,我……我也是被逼无奈,才直接往那边跑的,幸亏遇到殿下,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李归仁一边说着一边真的要哭了,他这都什么运气啊。   好不容易躲过了自己人的监视和唐军的斥候逃了出来,虽然当时身后有追兵,但是他有把握能甩脱那队追兵。   他当时并没有想过向大唐投降,他想的是去投靠突厥或者吐蕃。   毕竟他知道不少大燕的机密,想必能够卖个好价钱。   就算没机会投靠,那就找个深山老林先躲一躲,他有人有粮一时半会也饿不死,等回头观察一下情势看能不能渔翁得利。   结果没想到居然被李谈发现了!   到现在李归仁都在纳闷,不知道李谈到底是怎么发现他的。   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李谈真的会巫术,一想到这里,李归仁就对李谈更加敬畏。   而李谈听了他的话之后颇有些哭笑不得,怪不得那些人被围剿到死都没有人去传信救援。   他们跟李归仁也是敌人,自然不可能去找李归仁救援了。   对于自己无意中救了李归仁一命李谈倒是心情平稳,反正无论李归仁跟那一波人马到底是不是敌对关系,在李谈看来都是敌人,都是要消灭的。   李谈问道:“安禄山为什么要杀你?”   李归仁咬牙切齿说道:“他昏聩无用,听信小人谗言,觉得我拥兵自重,想要卸了我的兵权。”   李归仁虽然是安禄山的手下,但他手下这些兵马其实都是他自己一手带出来养起来的。   他跟着安禄山是想要以小博大,而如今安禄山想要卸掉他的兵权,将他的兵打散收归朝廷,李归仁肯定是不能忍的。   他们这些人跟着安禄山谋反,本身心思就不正,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种想法,所以他就跑了。   李谈跟听故事似的,见李归仁恨得牙痒痒,便问道:“哦?我听闻安禄山对你信重非常,是什么人能够动摇你的地位,还让安禄山相信?”   这个人若是针对安禄山麾下所有大将军就好了,只要他能发挥李林甫或者杨国忠十分之一的本事,就能从内部瓦解伪燕。   李归仁眼睛一转说道:“此人殿下是认识的,他与殿下有旧。”   李谈听后嗤笑一声:“安禄山的手下曾经都是大唐朝臣,我不认识的恐怕很少。”   李归仁连忙说道:“这个人不一样,这个人背叛过殿下啊。”   李谈忽然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哦?是谁?”   “就是曾经的永寿郡王世子朱邪狸啊。”   李谈:……   一旁的袁哲震惊地瞪大双眼,忍不住转头看向李谈。   他们这些人是知道素麻城的,也知道朱邪狸的存在,可是……朱邪狸现在不应该在素麻城主持大局吗?怎么跑到了安禄山那里?   李谈按捺住心里的激动,佯装淡定说道:“哦,是他啊。”   李归仁用力点头说道:“殿下,此人心机深沉阴险狡诈,为人阴狠刻薄,对大唐心怀仇恨,必须除之啊。”   李谈没有回答他,只是问道:“朱邪狸之前被朝廷追捕,身无长物,是怎么得了安禄山重用的?”   朱邪狸自从去了安禄山那里对自己的近况很少提及,不对,是他们两个压根就没有什么书信往来。   到现在李谈都不知道朱邪狸在那边过的怎么样,是以之前执夷说朱邪狸混的比他好,他还不信来着。   如今看起来……好像是很不错啊。   李归仁开口说道:“殿下应该还记得此子当初曾率兵有意攻打原州,还是殿下亲自出马才将他吓退,那时安贼得知了他的下落,便要招安他。”   李谈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李归仁继续说道:“此子报仇心切,便答应了安贼的招揽,并且献上了一幅藏宝图。”   藏宝图?   李谈问道:“安禄山就信了?”   李归仁摇头:“安贼当时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不过此子直接提出让安贼可以去寻找宝藏,安贼就派人去了,结果到了那里果然有一处地下藏宝之地,据说是前朝遗物。”   李谈颇有些好奇:“哦?那宝藏在什么地方?”   李归仁摇头:“我也不知,此事只有安贼父子并朱邪狸知道,我们只知道那处宝藏似乎在接近西域的地方,因为路途遥远并且有不确定性,所以安贼并没有着急取用,而是让人重新封存了宝藏。”   李谈:……   安禄山这是真没读过史书吧?   前朝那是隋朝啊,隋朝时期杨广就算逃窜也是往南,所以就算真的有什么前朝遗宝也该是在南边啊,在西域是什么鬼?   朱邪狸大概是真的了解这些人的文盲本质,所以才这么编吧?   他示意李归仁继续说,李归仁说道:“当时有人怀疑朱邪狸是在诓骗安贼,毕竟隋朝的宝藏不该在西域,而且就算在西域又怎么会到他的手里?”   李谈点点头,的确是这么一个道理,隋朝的藏宝图怎么会到外族人的手里的?安禄山居然没有怀疑吗?   李归仁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李谈,小声说道:“朱邪狸说……他说……是从宁王殿下那里偷来的。”   李谈:……   你看这口锅它……   算了,李谈哭笑不得的想,他就充当一次朱邪狸的道具好了,反正也没什么影响。   是以他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冷哼一声说道:“好得很,你继续说。”   李归仁说道:“朱邪狸用这份宝藏取得了安贼的信任,后来奚部与安贼起了冲突,朱邪狸直接带人将奚部剿灭,从此开始为安贼征战四方。”   李谈听到这里皱眉说道:“等会,征战四方?为何我之前未曾听说?”   李谈一边问一边心说怪不得朱邪狸从来不跟他说做了什么,合着是用命在取得安禄山的信任吗?   想想也是,只是一处宝藏而已,只能让安禄山相信他是真的走投无路,但是不是真心投靠恐怕还要再观察。   李归仁说道:“殿下有所不知,安贼的大本营乃是范阳,范阳与契丹奚部还有靺鞨接壤,一开始安贼被朝廷追捕逃回范阳的时候,手上就那么点兵力,完全无法同朝廷抗衡,还是借了契丹和奚部的兵马才得以翻身,一开始三家也的确联系紧密,约定……拿……拿下中原之后再……再论功行赏,只不过后来安贼兵马不断壮大,契丹和奚部对他十分忌惮,他也不高兴这两部首领对他的制约就……反目成仇。”   李谈嗤笑一声:“还没怎么样就窝里斗了啊?你继续说。”   李归仁继续说道:“三家反目成仇,谈是没得谈了,就只能打,当时安贼应该还不太相信朱邪狸,所以他直接派朱邪狸去跟契丹和奚部交手,后来朱邪狸无一败绩,得了一个百胜将军的称号,安禄山才开始逐渐信重他。”   李谈听到这里心说感谢安禄山不信之恩啊,如果他真的相信朱邪狸,直接让朱邪狸来攻打大唐,只怕立马就要露馅,虽然也能坑对方一把,但比起现在的效果可是差远了。   李归仁见李谈脸上没有表情,但似乎对朱邪狸的事情很感兴趣,便十分卖力说道:“朱邪狸后来与安庆宗走的很近,安贼就有些怀疑他,后来安庆绪派人刺杀安庆宗,证据就是朱邪狸交上去的,顺便朱邪狸还找到了安庆绪意图收买安禄山亲近内侍要刺杀他的证据。”   李谈挑眉问道:“那安庆绪呢?他如今如何?”   李归仁说道:“被安贼杀了。”   李谈听后挑了挑眉,心说虎毒不食子,安禄山这可够狠的。   不过安庆绪都要杀他了,安禄山这么做似乎也没什么问题,要知道李隆基连点证据都没有,就因为怀疑都能杀了儿子,这样一对比安禄山倒也没显得那么禽兽。   李谈又问道:“所以通过这件事情,安禄山更相信朱邪狸了?”   李归仁点头:“朱邪狸请罪说与安庆宗走的近就是因为得到消息安庆绪要对安庆宗不利,当时他拿了证据本来想要第一时间告发,结果通过蛛丝马迹发现安庆绪最大的目标不是安庆宗,而是安禄山,但他不相信天下居然有这样的不孝子,便一时没有动作,打算找到确切的证据再告诉安贼,结果……”   李谈听后问道:“安禄山相信了?”   李归仁说道:“对,最主要的是这里面还有范阳节度使阿史那崒干的手笔,当时朱邪狸提供的证据十分清楚。”   李谈十分关心问道:“哦?那阿史那崒干如何了?”   李归仁说道:“阿史那崒干也被拿下,不过好像还没处死。”   牛批啊。   李谈忍住笑容,不得不说朱邪狸这一下子就干掉地方三员大将还是很牛批的。   虽然安庆绪是真的会杀掉安禄山,而阿史那崒干也会杀掉安庆绪,而阿史那崒干的儿子则会杀掉他。   只要等总能等来他们的团灭,但朱邪狸不知道啊,他又没有未卜先知只能。   他察觉到这三个人对大唐的威胁,所以就提前下手了。   唯一遗憾的大概就是安禄山的可能要多活一阵子了。   不过想必朱邪狸还是有后续计划的。   李谈将这件事情放到一边,开始询问朱邪狸打仗的一些细节,想要通过这些来判断他有没有受过伤。   不,受伤几乎是肯定的,李谈又没跟在他身边,怎么可能一直安然无恙。   唯一需要确定的大概就是受伤重不重了。   不过,李归仁似乎对朱邪狸一直都有点看不起,可能是因为朱邪狸年龄小军功也不如他们吧。   而且还是半路投靠安禄山的,是以这些人跟朱邪狸并不亲近,知道的也不算多。   李谈问了一会再问不出什么,便点头掩饰般的说道:“他的行事风格倒是变了不少。”   李归仁这才恍然明白宁王一直在问朱邪狸就是在揣测他如今的行事风格,或者说是打仗风格。   李归仁连忙说道:“殿下放心,此人必定不是殿下对手。”   李谈微微笑着说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奚部人少,但契丹可不是那么好解决的,既然安禄山让他去与契丹对峙,那么短时间内我们是碰不到的。”   当然就算安禄山有什么想法,朱邪狸大概也会想办法扭转。   这个世界上有巧合,但是太多的巧合就必然是有人刻意引导的结果。   朱邪狸肯定是不想用大唐的百姓来换取安禄山对他的信任的,是以他肯定会想方设法的避免跟大唐起冲突。   李谈在稍微知道了朱邪狸这一路的历程之后,扭头看着李归仁说道:“你都还知道什么?”   李归仁抖了一下,感觉宁王殿下似乎一瞬间就从听故事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虽然这种感觉很奇怪,但他真的觉得刚刚的宁王殿下似乎对故事的主角很感兴趣,但还不是有仇恨的那种感兴趣。   他联想到传闻当年这位殿下跟朱邪狸好到把臂同游抵足而眠,难道……这位殿下对朱邪狸还有旧情?   李归仁将这份想法放到一边,现在他需要思考的是怎么活下来。   于是他直接说道:“我知道朱邪狸的宝藏地点。”   李谈:……   这份宝藏大概率是朱邪狸人为制造出来的,然而能打动安禄山的宝藏肯定不会太少,朱邪狸自己的财宝未必够,说不定还有他送给朱邪狸的那一部分。   所以严格来说,这宝藏本来就是他的,李归仁这一副邀功的姿态是几个意思?   李谈冷哼一声说道:“西域距离凉州很近,若我派人搜查,必然很快就能找到,你要知道凉州是我的地盘,朱邪狸他们寻找宝藏不可能不经过凉州,所以……他们的行踪隐瞒不住的。”   李归仁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位殿下传说在凉州能够一手遮天,他这个投名状选的可不太好啊。   他努力想了想说道:“我……我还知道洛阳的布防图!”   李谈这次才是真的感兴趣:“哦?真的?”   李归仁用力点头:“真的,而且安贼窃夺洛阳之后,对洛阳进行了一番更改,而且我……我还知道安贼手下那些将领的弱点,我还能说服他们归降!”   李归仁在努力求生,说实话如果今天俘虏他的换成李亨或者李俶,他都敢用自己手上的筹码跟对方讨价还价。   他不会觉得自己活不下来,只会用这些东西来争取更多的利益。   然而面对李谈的时候他有点不敢,这位殿下……他不按牌理出牌啊!   李谈有很多传闻,在他被俘虏丢到牢房之后,他就仔细分析了一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位殿下菩萨心肠,无法无天。   这两个词听起来似乎有些矛盾,然而他却认为十分贴合李谈。   李谈对很多人都很宽容,只要不真正触及他的底线都可以,但是一旦他想做什么,无论多么困难,无论这件事情多么惊世骇俗他都会去做。   就拿去了凉州直接抛弃原有府城重建新城还先斩后奏,不对,到现在似乎都没正式奏上去,这是一般人敢干的吗?   正因为有这份无法无天的脾性在,李归仁担心李谈不管他有多大的价值都二话不说直接砍了他。   李谈的确很想砍了他,但是对方是主动投降,在来之前纪合等人千叮万嘱不要轻易杀降,并且要给降将戴罪立功的机会。   只有这样才能让安禄山那边的将领对投降这件事情没有心理负担。   不过李谈也有自己的想法,现在留着李归仁一命也好,反正等他没用了,是留是杀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情?   想到这里,李谈便和颜悦色说道:“如此甚好,你既然心向光明,本王便给你一个机会跟在本王身边侍候吧。”   李归仁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彩,连忙磕头说道:“多谢殿下恩典。”   李谈摆摆手:“只是允许你侍奉,但是其他东西要靠你自己去争取,现在你来说说,接下来安禄山还会派谁来攻打长安?”   李归仁连忙说道:“以卑职猜测,如今安贼那边还能调用的不是安守忠就是崔乾佑。”   李谈点头,这跟他分析的也差不多,便说道:“你来说说他们两个的特点吧。”   然后连续好几天没合眼的李归仁只能苦逼兮兮的陪着睡了一天十分精神的李谈分析了一宿。   结果第二天前线那边传来消息:安禄山派朔方王朱邪狸率兵攻打长安。   李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以下小可爱的地雷,么么啾   只想看日出扔了1个地雷   感谢以下小可爱的营养液?(′???`?)   读者“黄桃小笼包”,灌溉营养液+1   读者“树下搬屋”,灌溉营养液+1   读者“风采”,灌溉营养液+5 第148章   李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转头看向身旁的李归仁。   李归仁此时腿都要软了, 生怕李谈一个不高兴就直接来句:把他拖出去活剐了。   他连忙说道:“殿下,安贼自食恶果, 如今已是无人可用了!”   李谈挑眉:“哦?”   李归仁心中焦急,不得不绞尽脑汁说道:“朱邪狸虽然有天分,但终究年幼, 经验不足,若安贼手上还有可用之才,定然不会让他来攻打长安。”   李谈心里翻了个白眼:屁!真打起来他要是不开外挂十个他都打不过朱邪狸!   吐槽完之后他说道:“或许在安禄山眼中我也是年幼经验不足呢。”   李归仁赔笑道:“怎么会, 殿下北征突厥, 西征吐蕃, 功绩岂是那落魄贼子能比的?”   李谈把玩着手里的匕首说道:“那安守忠和崔乾佑呢?你之前不是说安禄山定会派他们来吗?”   李归仁哪儿知道啊, 他要是能摸透安禄山的想法, 他就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了。   不过看着李谈手里的匕首,他就算不知道也要给出一个答案, 要不然这匕首说不定下一秒就要出现在他身上了。   李归仁说道:“或许安守忠和崔乾佑也同我一样被朱邪狸谗言所害。”   李谈手一顿:“你觉得可能吗?”   李归仁认真点头说道:“朱邪狸此子最善揣摩……人心, 安贼如今对他信任非常,他能取代安守忠或者崔乾佑,说明这两个人要么已经被关押,要么就是安禄山现在只是处在不相信他们的阶段。”   李谈心说如果朱邪狸连这两个人都给搞进去了, 那可真是牛批了。   如果是真的, 这样算下来的话安禄山手中能用的大概也就剩下一个尹子奇了。   李谈赶走李归仁,李归仁走出书房之后长出一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觉得大唐朝廷比大燕朝廷难混多了。   安禄山再怎么脾气不好, 也是有迹可循的,只要能够找准他的脉,想要混个名堂出来还是可以的。   当然要忽略中途冒出来的朱邪狸才行,这位才是真的厉害,在他们还揣摩圣意的时候,朱邪狸已经可以影响圣意了。   而大唐朝廷……李归仁不知道李隆基如何,太子如何,反正这位宁王是真的不好骗。   或者说,最好老实一点别想着骗他,否则肯定会下场凄惨。   之前李归仁带着两千人那么痛快的投降并不是因为他真的无路可走,而是知道了安禄山派来捉拿他的那队人马直接被团灭,而对方几乎没有伤亡。   或者说以少打多,对方没有任何死亡,这本身也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李归仁匆忙出逃,带的物资完全比不上后面那一队,连那一队都被灭了,他还挣扎个什么劲儿。   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争取李谈的信任,同时证明自己的能力。   出卖情报这种事情是不能长久的,想要保住自己,保住自己的军队,就必须让李谈认识到他的价值,而李归仁的价值在战场。   李归仁开始思索要怎么才能说服李谈让他去跟朱邪狸对阵。   是的,他想要跟朱邪狸一决高低,这是在听到消息的时候他的第一想法。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李归仁第一反应是错愕,第二反应就是兴奋。   如果安禄山派安守忠或者崔乾佑过来,甚至是尹子奇,他都不敢说有百分百把握能赢。   但是朱邪狸……这不就是给他送上门的军功吗?   朱邪狸虽然在对契丹和奚部的战争中从无败绩,不过在李归仁眼中那是因为契丹跟奚部本身就没有什么名将。   所以如果让他去打朱邪狸的话,必然是有百分百把握的。   剩下的问题就是怎么让李谈相信他是真心投靠,放他出去打仗?   他分析了一下觉得如今宁王手下能用得上的将领并不多,能排的上号的一个是袁哲一个是田神功,了不起再算上一个陈冲。   田神功如今算是半废状态,那一身伤不养一两个月是养不回来的,这个人基本不足为虑。   剩下需要担心的就是袁哲和陈冲,然而李归仁觉得,如果刨除李谈信任问题的话,单论能力,他绝对要比这两个人强许多。   所以问题就又回来了,怎么才能让李谈相信他?   李归仁思来想去觉得,最好的方法就是李谈输给朱邪狸一次,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李归仁站出来他才有可能同意。   那么另外一个问题又来了,朱邪狸和李谈……到底谁更厉害一些?   从名声上来讲,肯定是李谈更厉害,可是朱邪狸能够深受安禄山信任肯定也不是善茬。   李归仁很纠结的思考这个问题。   他没想到的是李谈是不会给他立功的机会的,如果真的放任他去打仗,那就是因为李谈能确信李归仁必输无疑。   不过此时李谈根本没有心思去想那些,他现在正看着之前朱邪狸给他写的信皱眉。   当时他生气朱邪狸写的太少,对于等我这两个字并没放心上。   他还以为朱邪狸是在安抚他,毕竟除了这两个字也没有别的话了。   然而没想到朱邪狸居然还是个行动派啊,这就过来了?   可是朱邪狸到底是要做什么呢?难道还真要跟他兵戎相见?   李谈心里有些没底,通过李归仁的叙述,他知道这次攻打长安肯定是朱邪狸主动要求的,或者说是他动用了手段才成了主将。   那么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朱邪狸快到的时候,通过他的动向来判断他到底想要做什么,然后再配合。   不过……朱邪狸居然混到了大燕郡王的位置啊。   朔方王,虽然封地不大,但意义不同。   安禄山这个大燕国建国时间太短,真正封王的只有他的几个儿子,而外姓王还一个都没有。   所有的朝代刚开始的时候都一样,外姓王都是以军功封王,就算是搞后勤的也是对战争有贡献才可能封王。   如今据李谈所知,大燕似乎只有朱邪狸这么一个外姓王,什么阿史那崒干,什么崔乾佑,什么安守忠尹子奇,这些在安禄山谋反事业中出了大力气的人连个爵位都没有,更不要说封王了。   李谈简直怀疑朱邪狸是不是咬牙认贼作父才换来这么一个王位?   当然他也不过是想想,因为朱邪狸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之前没有封王的时候他都把阿史那崒干给搞下去了,直接让史思明史朝义都不存在能够篡位的条件。   这样的情况下他能不能封王有什么用呢?   李谈摸着下巴思索半天,转头看向执夷。   正在啃苹果的执夷忽然觉得背后一凉,它悄咪咪地转头偷瞄了一眼李谈,在发现李谈正在看它的时候,心里的不安更加浓厚了一些。   李谈趴在书案上看着执夷说道:“执夷啊,苹果好不好吃?”   执夷伸出舌头舔了舔嘴,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别的不说,李谈给它准备的苹果的确都很好吃啊。   李谈听后笑了笑说道:“想不想多吃一点?”   执夷听到这里忽然就叹了口气说道:“你想让我干什么就直接说吧,别用苹果来勾·引我啊。”   李谈顿时大笑,笑完才说道:“你去找朱邪狸啊,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我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怎么配合他?”   执夷认认真真啃完怀里的苹果之后,这才叹了口气说道:“我今天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就知道又要跑腿了,你有什么话要跟他说吗?”   李谈说道:“我想见他。”   执夷问道:“就这个?”   李谈点了点头:“对啊,就这个。”   执夷无奈:“你们两个现在是惜字如金啊。”   李谈心说等见面了就不是惜字如金了啊。   执夷翻窗走了,李谈看着窗外发呆。   说实话,如果换个人来,比如说李归仁说的那些什么安守忠崔乾佑之类的,李谈此时此刻应该已经开始制定策略了。   可是换了朱邪狸,他居然不知道该怎么搞。   真的要打的话,他跟朱邪狸之间就真的有裂隙了啊。   无论有什么计策,真打起来都不可能没有伤亡,到时候朱邪狸手上就真的有大唐子民的血,而至少在那一刻他们两个是实实在在的敌人。   李谈纠结的不行,然后晚上做了一晚上的梦,梦到他跟朱邪狸真的兵戎相见,然后他一刀砍在了朱邪狸身上,接着就被吓醒了。   他醒来之后坐在床上只觉得心跳快的仿佛要从胸腔跳出来。   等彻底清醒之后才安慰自己:没关系,他从来不用刀,那个梦肯定是反的。   然后就开始盼着执夷的踪影,无论如何执夷总能带回一些消息来,比如说朱邪狸的打算之类的。   不过他一直等到天黑都没有等来执夷的身影,一时之间不由得十分焦急。   为了不让手下看出来他现在的焦急程度,李谈直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对着书案发呆。   本来他是想要写一封奏疏送去蜀中,然后再写信给李俶问问长安的情况的,结果现在写两句话思路就会跑偏,等写完之后无论是奏疏还是信都写的一团乱。   他索性将毛笔扔到一边开始发呆。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忽然听到窗子有些微响声,不由得眼睛一亮,知道这大概是执夷回来了。   他连忙跑到一边打开窗子一边说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现在才……”   说到一半,他就消音了,因为他看到窗外沐浴在月光之下的不是毛茸茸的执夷,而是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在最初的错愕之后,李谈瞬间眼睛一亮,也不管两个人中间还隔着一道窗,直接伸手揽住朱邪狸的脖子,紧紧抱住他说道:“印星,我好想你。”   朱邪狸回抱住他侧头亲了亲他的脸颊,一脸满足说道:“我也想你。”   就在李谈想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听到执夷的声音:“你们两个够了啊,要抱进去再抱啊,先把我放出来!”   李谈愣了一下,感觉到胸腹之间被踹了两脚,这才松开手,然后就看到执夷的头从朱邪狸的衣服里探出来,一身呆毛凌乱地看着他:“你们两个是要压死我吗?”   李谈一边把他揪出来一边让开窗子让朱邪狸进来,同时说道:“谁让你躲那里的,你是没有腿吗?还要印星带着你?”   执夷恨恨的用尾巴抽了他手腕一下,然后就跑去找它魂牵梦萦的苹果去了。   而李谈跟朱邪狸自然而然的又抱在了一起,躺在了软塌上。   李谈笑得眉眼弯弯,刚刚那些烦恼在看到朱邪狸的一瞬间仿佛都不翼而飞,他低声问道:“怎么没说一声就过来了?你的人距离这里很近了吗?”   朱邪狸没有回答,直接亲了下去,等他再放开的时候,李谈已经气喘吁吁,忘记了自己刚刚的问题。   而朱邪狸却一脸满足地抱着李谈,一边亲吻他的额头一边说道:“没有,还没到晋州,不过我脱离了大部队让下面人给我打掩护,先行一步。”   李谈略有些情动,觉得两个人难得见一面,结果一见面就说公事似乎不太好,但横亘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也的确很大。   最主要的是朱邪狸能够留在这里的时间并不多,若是让别人看到反贼派来的大将从宁王的房间走出去……怕是要出事情。   李谈勉强将心思拉回来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明天你就让李归仁带兵去收复晋州,我尽量拖一拖行军时间,能不影响蒲州就不影响蒲州了,对了,让他带他自己的人马。”   李谈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对李归仁下手?”   朱邪狸应了一声说道:“嗯,我没想到他会投降,这样的话你想对他下手还要顾及他人言论,不如我来替你解决他。”   李谈这才明白朱邪狸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或许就是来为他解决问题的。   或者说朱邪狸每次出现都是来帮他解决问题的。   他想了想说道:“那杀了李归仁之后呢?”   朱邪狸说道:“之后?之后我就要回去勤王了啊。”   李谈微微一愣:“勤王?”   朱邪狸笑着说道:“让李归仁去守晋州,你去打洛阳。”   李谈震惊:“打洛阳?现在?”   他之前的确有打洛阳的打算,只不过这要等到他确保长安没有任何威胁之后才会去。   而且攻打洛阳之前还要详细计划一番,毕竟安禄山南下中原第一个目标就是洛阳,洛阳在他手中经营已久,就算没有打造成铁桶,怕也不是那么容易拿下的。   如今朱邪狸却让他去打洛阳,这让他十分惊讶,毕竟时机可不算成熟。   朱邪狸说道:“不用担心,洛阳如今外强中干。”   李谈问道:“安守忠和崔乾佑真的被你搞死了?”   这是李谈想到的唯一的可能性,毕竟但凡洛阳有大将看守,朱邪狸应该都不会让他去冒险。   朱邪狸点头说道:“没错,如今洛阳并没有什么守将,或者说能比得过你的没有。”   李谈说道:“可还有个安禄山呢。”   朱邪狸嗤笑一声:“安禄山?他如今身体情况已经十分糟糕,双眼几乎不能视物,就算他再怎么厉害也像是去爪拔牙的老虎,不足为虑。”   李谈问道:“安禄山的身体已经差到这个样子了吗?”   朱邪狸点头:“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疑神疑鬼,对所有人都心怀戒备。”   李谈十分好奇问道:“那你怎么让他相信你的?”   朱邪狸说道:“我并不需要让他相信我,只要让他怀疑那些人就可以了。”   李谈追问:“可这样更不容易吧?”   朱邪狸解释道:“也没那么难,首先你要能摸清楚安禄山想的什么,你要知道自打他从范阳起家,他手中的权利就并不稳,之前安庆宗在范阳已经经营一段日子,能拉拢到身边的都拉拢了,再加上安禄山是逃回范阳,无比狼狈,这让他原本手下那些人对他的敬畏降低了许多。”   李谈听到这里便说道:“所以其实就算安庆绪不杀安庆宗,他也不会放任安庆宗继续活下去的吧?”   朱邪狸却说道:“安庆绪也的确是没有杀安庆宗,他们两个是一母同胞,在有共同敌人的时候,就算想要争位也要看情况。”   李谈问道:“共同的敌人?”   朱邪狸点了点头:“安禄山对他们两个一直不怎么喜欢,他真正喜欢的是跟段氏所生的安庆恩,心里想的也是想要立安庆恩为太子。”   李谈问道:“那安庆宗到底是怎么死的?”   朱邪狸淡淡说道:“当然是安禄山动手,只不过他担心真的给安庆宗随便弄个罪名的话,会引起很多人的反弹,索性便搞了一出兄弟相残,正好将能威胁到安庆恩的安庆宗和安庆绪兄弟二人一网打尽。”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又说了句:“否则我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脱身。”   李谈瞬间明白,这就是朱邪狸摸到了安禄山的脉,之后就算他被抓起来,只要他跟安禄山说是因为安庆宗有反意就够了。   安禄山既然一直在怀疑自己的儿子,那就不会怀疑朱邪狸的话,那么朱邪狸的行为就不是挑拨兄弟,致使骨肉相残,而是对他忠心耿耿,不惜对皇子出手。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垫底,所以朱邪狸被安禄山放出去打契丹和奚部,一方面是想要磨练朱邪狸,另外一方面也是不想让他被安庆宗和安庆绪的人报复。   从事后来看,可以赞叹一下朱邪狸对人心的把握,然而在当时朱邪狸也的确是冒着生命危险在做这件事情。   李谈心疼的亲了亲他之后又问道:“那崔乾佑和安守忠呢?他们两个之前是追随安庆宗和安庆绪的吗?你怎么对付他们的?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朱邪狸摇了摇头说道:“这两个人是忠于安禄山的,不过他们并不是全无破绽,这两个人……你不知道,他们两个受到汉化影响极深,在安庆宗和安庆绪死后安禄山有意立太子的时候,他们两个觉得还是应该遵循汉人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规矩。”   李谈问道:“哦?现在安禄山最大的儿子应该是……安庆和吧。”   朱邪狸点点头:“对,就算不是安庆和,安庆恩前面还有几个兄长,也就是说除非前面的兄长都死光了,才能轮得到他。”   李谈摇头:“不,安禄山还可以选择将段氏立为皇后,这样安庆恩就是嫡子,什么问题就都不存在了。”   朱邪狸说道:“对,安禄山的确有这个想法,只不过,以安守忠崔乾佑为首的将领们都不太同意立安庆恩。”   李谈有些奇怪:“为什么?”   朱邪狸说道:“因为安庆恩还太小了,安禄山如今的身体……所有人都觉得他坚持不了多久,到时候安庆恩年幼,恐怕无法掌握朝政。”   李谈十分感慨:“崔乾佑跟安守忠也是对安禄山忠心耿耿。”   朱邪狸笑道:“可惜不知道安禄山是不是脑子也生病,眼里只看得到他的爱妾和爱子,对于这些人的进言无动于衷,一心想要立段氏为皇后,结果在下诏书的前一天,段氏暴毙。”   李谈震惊:“是有人下手还是巧合?”   朱邪狸含笑看了他一眼,李谈瞬间明白:“你下的手?可是……”   朱邪狸到底是怎么做到连安禄山的后宫都能伸手的?   朱邪狸说道:“严格说来也不是,尹子奇有一个妹妹也是安禄山的妾室,我只是给他们提供了我沙陀一族特有的无色无味的毒药而已。”   李谈木了一下:“所以……尹子奇也被卷进去了?后来呢?”   “还有什么后来呢?安禄山震怒,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尹子奇的妹妹,所以如今尹子奇大概也跑到不知道什么地方躲起来了,至于安守忠和崔乾佑,本来是没他们两个的事情的,只不过我引导了一下,让安禄山怀疑这两个人不想安庆恩当太子是因为想要扶植一个傀儡,等他百年之后窃夺大燕基业。”   李谈听后满脸问号:“崔乾佑和安守忠支持的人都比安庆恩大吧?他怎么就相信了?安庆恩很优秀吗?”   朱邪狸一脸不屑:“跟安禄山一样痴肥,呆呆傻傻的,连普通人家的孩子怕都不如。”   李谈更是不解,朱邪狸解释道:“但是呢,架不住安禄山喜欢,在他眼里这个孩子跟他很像,所以也是天纵英姿,其他儿子都太过蠢笨不如他,自然就相信了这个说法。”   李谈:……   他算是明白李归仁所说只要摸清楚安禄山的脉,就能得他信任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朱邪狸也是厉害,简直是卧底的巅峰啊。   他十分佩服地看着朱邪狸说道:“所以你这是兵不血刃就搞死了安禄山手下三员大将啊,安禄山就没觉得担心吗?”   这些将领都死干净了,他还怎么逐鹿天下?   朱邪狸说道:“李……圣人入蜀,安禄山自觉天下在握,可能已经开始担心这些人功高震主,以后安庆恩不好驾驭吧。”   李谈挑眉:“这是把我无视了吗?”   朱邪狸笑着没说话,李谈倒也没觉得被看低或者生气,毕竟安禄山为大唐征战的时候,他……嗯,他还没穿过来,真正的建宁王也还不过是书都没读多少的小孩子。   安禄山有这个底气看轻他,只不过看轻的结果就是惨败而已。   李谈说道:“既然如此,明天我就让李归仁去收复晋州,然后我带兵去洛阳,你……你要小心。”   李归仁虽然这段日子表现的像个胆小如鼠的小人,但是能在安禄山那个朝廷里面混出来,这位手上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   李谈终究还是有些担心朱邪狸。   朱邪狸说道:“放心,自保我还是做得到的,更何况唐堂还在我身边,秦奉剑也在我身边。”   李谈听后心中暗道惭愧,唐堂他是知道的,但是秦奉剑这个人他都快给忘了。   毕竟自从召唤出秦奉剑之后,他就一直跟在朱邪狸身边,李谈跟他也不熟,也没什么来往,忘记可太正常了。   不过系统出品必属精品,有唐堂保护朱邪狸的人身安全,秦奉剑配合朱邪狸,他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李谈看了看刻漏,发现他们两个居然讨论了半个晚上,朱邪狸留在他身边的时间不多了。   他有些舍不得的抱着朱邪狸的腰说道:“天亮就又要分开了,这样聚少离多下去我真是要撂挑子不干了。”   朱邪狸当然知道李谈不过是说说而已,是以他捧着李谈的头轻轻亲了亲说道:“等天下大定就是我们长相厮守的日子。”   李谈沉默了一下说道:“谁知道还有好要多久呢?”   就算他能顺利拿下洛阳,可还有整个河北还沦陷在安禄山手里,等彻底打赢安禄山,说不定还要面对吐蕃和突厥的虎视眈眈,都是麻烦啊。   朱邪狸说道:“不要急,我们还年轻,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   李谈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便将脸埋进他的怀里,心中觉得十分可惜,难得朱邪狸来找他,而他明天没有太多事情,结果居然将时间都浪费在了讨论国事上面。   不过,也只是遗憾而已,如果真让他做什么的话,他还有点舍不得,毕竟朱邪狸还要回去的,万一他的身体吃不消怎么办?   两个人谈论半宿国事,后面半宿自然就是他们自己的时间。   等到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李谈难得没让人进来伺候——从他的肩膀锁骨一直延伸到胸膛都是朱邪狸留下的印子,这要让人看了怕是要出事情,毕竟昨晚他房间可是谁都没留。   李谈自己将里衣穿好穿严实之后,又将脏污的衣服扔到一边这才把人喊进来。   在洗漱完毕用完早膳之后,他开口说道:“去将李归仁喊过来。”   李归仁一大早就在琢磨着怎么说服李谈让他出征,此时听闻李谈要召见他,立刻饭也不吃了,直接胡乱抹了抹嘴就一路小跑到了李谈面前。   李谈看到他这不修边幅的模样简直脑壳都有点痛。   大唐的将领虽然也有粗犷类型的,但大多都是性格大大咧咧,人家平时还是很干净整齐的。   他就没见过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将领,若是安禄山朝上都是这样的人,李谈简直有点不能想象他们上朝时候的画风。   李归仁笑着行礼问道:“不知殿下唤小人何事?”   李谈上下打量他问道:“你昨天说朱邪狸此人不足为虑?”   李归仁用力点头说道:“此子毕竟年少,而且听闻为人刚硬,不懂变通,殿下不必把他放在心上。”   李谈觉得……他昨天晚上应该问问朱邪狸在安禄山那个朝廷里面是个什么人设,他总觉得李归仁对朱邪狸的误会很大的样子。   不过他也没有纠结这件事情,他想了想说道:“你好歹也是个武将,天天跟在我身边出谋划策也不是个事儿。”   李归仁立刻说道:“能护在殿下身边乃是小人几世修来的福气。”   李谈哼了一声说道:“少扯,这样,既然你说朱邪狸不足为虑,那他就交给你去对付了,不过在这之前,你需要将晋州给我夺回来,当初是你将晋州从我手上夺去给了安禄山,那你就再抢回来吧。”   李归仁听后顿时瞪大眼睛,激动的都开始结巴:“殿……殿下……允我出征?”   李谈说道:“对,我有别的事情要做,你去帮我把晋州拿回来,不过,我擅自启用你,长安那边可能会有异议,所以你只能带你自己的人马,我知道有点难,不过若是你能策反如今驻守晋州的安贼的手下,自然是最好不过。”   李归仁立刻说道:“殿下放心,我比不辜负殿下厚望。”   李谈心中冷笑,你真想不辜负的话就带着你的人赶紧去死一死。   而李归仁此时却真的是十分激动,觉得这次自己的命是真的稳了,军功也来了,说不定以后还能凭借军功封个侯什么的。   至于李谈说不给他别的兵马,他也不在意,反正就算给他,他也不敢带。   毕竟到现在他走在外面还会经常被一些大唐士兵充满仇恨地看着,真带上这些人他还要担心到时候会无视他的军令,耽误他打仗呢。   因为要稳住李归仁,让他去给朱邪狸送人头,所以李谈虽然心痛但还是划给了李归仁一部分军需。   李归仁得到这批军需之后就更加放心了,在知道李谈希望他越早出征越好之后,当天就带着人走了。   李归仁走的时候也没有什么送行仪式,他也不在意,反正只要能立功,以后什么都会有。   而因为他走的低调,所以袁哲和田神功都是后来得到的消息,他们两个知道的时候李归仁都带着人走出很远了。   他们两个虽然知道他家大王肯定有自己的用意,但还是没忍住跑来想要问个答案。   李谈在看到袁哲和田神功一起来的时候,忍不住说道:“神功不好好养伤乱跑什么?”   田神功此时走路都有点费劲,全靠袁哲扶着,听了李谈这句话之后便说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李谈看他这幅样子便说道:“少胡扯,赶紧回去好好养伤。”   袁哲开口直接问道:“大王,听说您让李归仁去收复晋州?”   李谈点了点头:“嗯,怎么了?”   袁哲有些着急问道:“怎么让他去?万一他再肆虐百姓,鱼肉百姓如何是好?”   李谈淡定说道:“放心,他不敢。”   袁哲顿时有些憋屈,他也想要军功啊,凭什么让那玩意去?   田神功也很憋屈,然而他却不敢开口。   李谈看他们两个的表情顿时笑道:“行了,别只看这一点,回去收拾一下,明天开拔。”   袁哲听后微微一愣:“什么?大王也要去吗?难道您只是让李归仁当先锋?”   李谈摇头:“不,我们不去晋州,我们去把洛阳拿回来。”   袁哲和田神功听后都是满头问号,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李谈见他们两个不动便问道:“怎么?不想去啊?神功的伤是不是去不了?”   田神功立刻摇头,此时他也回过神来,小心翼翼问道:“大王,为何突然要去攻打洛阳?如今长安……还是有些危险的。”   李谈说道:“安禄山这次派来的是朱邪狸。”   袁哲跟田神功都有些迷糊地点了点头,他们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   李谈无奈说道:“你们两个以后出去别说是我带出来的,怎么能傻成这样?”   袁哲还没反应过来,田神功却恍然大悟:“大王,朱邪城主他……”   李谈摆手说道:“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这边不足为虑,李归仁交给印星就好了,我们去夺取洛阳。”   袁哲和田神功顿时摩拳擦掌,收复洛阳啊,这是多么大的功劳,多么有象征意义啊!   就在李谈吩咐下去厉兵秣马准备开拔去洛阳的时候,忽然接到急报:永王李璘谋反。   作者有话要说:  只想看日出扔了1个手榴弹   感谢小可爱的手榴弹么么啾~   读者“阳台君”,灌溉营养液+3   读者“花花”,灌溉营养液+10   读者“叶十三”,灌溉营养液+6   读者“曾经沧海难为水”,灌溉营养液+5   感谢几位小可爱的营养液(づ ̄ 3 ̄)づ 第149章   当然永王李璘谋反并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李隆基让李谈带兵去征讨李璘。   李谈:……   这不是有病吗?他现在已经打算去收复洛阳了啊。   说实话如果不是李璘跳出来谋反,他都快忘了有这么个人了。   在诸位皇子之中, 李璘算的上是被优待的那个,因为他从一开始就被派去镇守江南四道。   如今大半个中原都陷于烽火的情况下,江南说得上是桃源之地了,毕竟无论从哪方面来讲,江南道都没有怎么受到影响。   而此时的江南还算不上是鱼米之乡,所以安禄山重点都放在河南跟长安, 江南被放到了最后。   结果在所有人都忽略江南的情况下, 李璘就这么谋反了。   他不知道李璘是不是跟历史上一样,因为坐拥四道而膨胀。   当然真的要比较的话, 如今只能留在李隆基身边毫无建树的太子李亨, 跟李璘相比的确是弱势的。   可是历史上李璘反的时候,大唐正处在最艰难的时期,安禄山也已经夺取了长安,朝廷对各地的掌控力已经衰弱许多。   但现在不是,或许朝廷的掌控力不行,但李谈可是坐镇长安呢啊。   如果他不着急收复洛阳的话,转头去打李璘, 十个李璘也不够他打的!   毕竟李璘只是坐镇, 而身上并没有节度使的官职, 也就是说他调兵的话其实是违法的。   可李谈不想放弃朱邪狸给他争取来的大好时机,他只好写了一封奏疏发往蜀中,同时开始思索有谁还能去镇压一下李璘。   袁哲和田神功两个人听到这个消息也很生气, 早不反晚不反现在反,这是不是跟他们过不去啊?   收复洛阳啊,多么大的功绩,那是能够青史留名的!   青史留名这四个字,除了李谈因为一直觉得这个世界是虚拟的而不在意之外,任何一个人大概都无法抵抗。   李谈在写完给李隆基的奏疏之后,转头就给李俶去了一封信。   李隆基的旨意下达了,他应该做的就是立刻执行,但他现在打算先去洛阳,这就是另外一种形式上的抗旨,所以他必须做两手准备——先派人带一部分兵马去江南。   不管怎么说先看看那边的情况,如今全国各地通信不便,万一这其中有误会呢?   李谈倒不是多么相信李璘,他只是不希望李璘在这个时候给他找事儿干。   奏疏发出去之后,李隆基那边的反应还不知道,但李俶倒是反应很快,直接写信给李谈说道:“如今阿公无人可用,派你过去也是对你的信任,但洛阳更加重要一些,不若就让三郎去吧。”   李谈看到信的时候愣了一下,三郎?建宁王?   如果李俶不提他,李谈都快把他给忘了。   不过当初李俶跑回长安,将马嵬驿交给建宁王一个人,这么长时间了马嵬驿那边没有传来任何不好的消息,足以说明建宁王将马嵬驿掌控在了手中。   只不过如果让建宁王去了,马嵬驿怎么办?   就在李谈思考的时候,那边纪合的信也来了,直接告诉李谈:不用担心,他们会派人去。   李谈当时就觉得不太靠谱,纪合他们手上的人都是文官啊,就算这些人读过兵书,让他们打仗恐怕也不是很合适。   只是纪合一向老成持重,他既然觉得可以,那么李谈就决定赌一把。   于是他写了一封手谕给长安发过去,让他们选人去马嵬驿接替建宁王。   至于给建宁王的任命,李谈就直接写了一封信。   毕竟这个级别的调动实际上应该朝廷下旨,不是他们能够随意做决定的。   可现在等朝廷下旨的话,什么都耽误了,李谈就准备来一次先斩后奏。   等他将事情都安排好之后,李隆基的旨意也回来了,让李谈愕然的是李隆基居然让他放弃收复洛阳,将这点件事情交给郭子仪等大将去,他去围剿李璘。   李谈接到旨意之后就翻了个白眼,郭子仪那些大将如今在哪儿呢?都在范阳那边跟安禄山的人死磕呢啊。   倒不是这些大将不行,而是朝廷不行。   如今这些大将所有的军需都是靠自己募集的,朝廷没有提供任何支援,或者说就算提供了也送不到他们手上。   毕竟之前交通要道基本上都被安禄山把持,就算李谈来了也只是守住了蒲州,没有将要道全部打开。   在这种情况下,李隆基居然能说出收复洛阳这件事情交给郭子仪,这不是逗呢吗?   除非郭子仪长翅膀飞过来,不,不仅他长翅膀,他的手下也要都跟着长翅膀才行。   李谈将旨意往旁边一扔,根本不打算按照李隆基说的做,反正他已经派建宁王去了,只要建宁王不输给李璘,就算他自己没去也无所谓。   反正他将李隆基交给他的事情做好了,那就不要管他是用什么方法做的了嘛。   至于这算不算阳奉阴违……李谈觉得他还能跟朝廷通气已经很给面子了。   要是他再有野心一点,说不定就要着手计划谋反篡位了,毕竟他现在有兵有声望,只要操作得当,这个皇位简直是唾手可得。   只可惜,当皇帝太累,最主要的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所以他必须生个儿子出来。   而他跟朱邪狸都没有这个功能,系统大概也不提供这种功能,所以就只能便宜李亨。   想到便宜李亨,李谈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给李亨写了封信,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收复洛阳的机会。   到时候只要李亨过来,也不用他做什么,只要他出现在军中,那么以后他登基之后这就是他的功绩。   这也是看在李亨对他一直不错的份儿上,哪怕他觉得李亨这个太子当的不怎么合格,他还是决定给对方一个机会。   如果李亨这个机会都不要的话,李谈就真的不管他了。   因为这件事情比较急,李谈直接命人八百里加急送过去的。   同时还让执夷跟着过去看李亨的反应,如果李亨同意了,他就等,如果李亨不同意,那么他就直接带兵走人。   由此同时他还给长安也写了封信,说了一下自己的打算。   主要也是让他们知道李亨的反应,然后让他们对这个太子心里有数,最主要的是李俶,李亨已经被李隆基给教废了,李俶可不能再废了。   为了让李亨没有后顾之忧,李谈虽然没有透露朱邪狸是卧底,但还是告诉李亨他有很大把握能够打下洛阳。   结果等来的却是李亨的责备——李亨压根就不相信他能收复洛阳。   在信里李亨让他不要好高骛远,先去将李璘捉拿归案比什么都要紧。   当然这些内容都是执夷复述的,执夷回来的时候,那封信还在路上呢。   既然李亨依旧选择了不信,李谈也不打算再说服他,直接写封信去了长安之后,就让袁哲和田神功准备了一番,带兵出发。   此前李谈说要收复洛阳,袁哲和田神功都特别开心,尤其是田神功。   他觉得这次就算是爬他都要跟过去,这么大的功劳足以让他将功抵过。   他倒不是怕责罚和以后不能升官,主要是收复洛阳只不过是阶段性的胜利,整个河北还在安禄山手上,而那里安禄山根基更加坚实也更不好打。   田神功想要继续带兵,那就不能因为这一次败绩而沉沦。   结果李璘这时候谋反了,他们就只能等,一直等到田神功伤好的七七八八,李谈这才让他们准备动身。   而李谈带人前往洛阳的时候,李归仁那边也算进行的顺利,他当初攻下晋州并不是特别容易,如今帮李谈夺回晋州却十分迅速,一天之内能够连下三城。   李谈当初也没想到他居然能这么迅速,都没来得及提前任命好那些城池的官员,而这些城池原本的官员……都死在了李归仁手上。   李谈无奈只好写信给李俶,将这件事情交给李俶。   等写完他不由得感慨,打仗不容易,后勤调度也不容易啊。   不过李俶这么长时间也算是锻炼出来了,这些事情都做的有条不紊。   李谈跟长安保持着密切的联系,知道那些城池都有相应的官员过去之后,这才放心。   唯一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些官员基本上都是书院出去的。   李谈知道的时候刚打下一座城池,在去洛阳的路上也并不容易,安禄山不是打下了洛阳就什么都不管了,如今整个河南几乎都在他手里,李谈想要打洛阳首先要做的就是先将这些城池打下来。   所以他也需要从长安派过来的官员。   李谈看着被派来的年轻的官员们一时之间略有些担心,但还是好好招待了他们一番,然后就让他们各就各位。   同时还给长安写了封信,问他们怎么就将书院的学子给派出来了?   这些人有好多都是新入学的,按照李谈当初的估算,就是学问最好的那批至少也要一年到两年的时间才能毕业。   现在就把他们放出来,这有点揠苗助长了吧?   然而李俶的回信让他没了脾气,派这些人来的原因可太简单了——缺人。   如今他们手上的人才基本上都是长安周边的,全国各地就算再有其他人才也没用啊,他们甚至都无法到长安来。   而李谈之前建起书院之后,因为财力雄厚,所以对于学问优秀的学子来说,上学不仅不花钱还能赚一点钱,于是大部分人都来了。   还有一部分是属于并不是真的想读书,而是自认为学问不错,或者是有治民之才,但苦于没有办法让自己入得李谈法眼就想走个曲线救国,跑来书院上学。   毕竟在书院里只要真的有本事就会被重视。   在这种情况下,长安周边的优秀人才基本上都进了书院,所以要授官的话自然是要找书院的学子,外面的人更不行啊。   李谈看了之后也有些无奈,不过既然纪合都把这些人放出来了,那就证明这些人是通过他的考验的,至少不会拖后腿。   将打下来的城池交给这些人之后,李谈开始准备继续往下打。   不过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接下来的仗可能并没有那么容易了。   毕竟安禄山估计是没想到李谈会放着长安不守去打洛阳,一开始猝不及防被他拿下两座城池是正常的。   不过到了现在就算安禄山反应再怎么迟钝估计也该采取应对措施了。   按照朱邪狸所说,崔乾佑安守忠已经被搞死了,李归仁……算他投降了吧,那么接下来也就只有一个尹子奇。   对于尹子奇,李谈还是很慎重的,河南这边也不是没有义军。   之前也正是因为这些义军,所以安禄山虽然拿下了洛阳,但并没有拿下河南全境。   后来还是想要追杀李隆基,这才派出尹子奇攻打河南各个城池。   而河南的那些义军之前能够抵抗那么久,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可尹子奇带兵扫荡河南之后,那些义军直接被打散,能够形成有力抵抗的几乎没有几个。   李谈一边研究尹子奇的作战方式和习惯,一边看洛阳的布防图。   现在安禄山如果把尹子奇调过来的话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个就是让尹子奇来防守接下来李谈前往洛阳路上的几座城池,第二就是让尹子奇直接守洛阳。   其实如果让李谈选的话,他更希望跟尹子奇在别的城池一决高低,因为洛阳真的不太好打。   毕竟是东都,当初在建城的时候各方面仅次于长安,如果再配上一个十分有经验的大将,就算是李谈想要拿下洛阳估计也没那么容易。   所以他现在需要做两手准备。   就在李谈研究这两张图的时候,清空急匆匆跑进来说道:“大王,建宁王求见。”   李谈听后一愣问道:“谁?”   清空重复道:“建宁王。”   李谈一脸奇怪:“他?他不是去江南了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清空哪儿知道啊,要不是因为建宁王跟他家大王是双生子,他都不会在这时候打扰李谈,肯定让他等着去了。   李谈也只是随口问一句,既然建宁王来了,他自然就要去见一见。   他放下手中的毛笔起身去了小花厅。   建宁王在见到他的时候起身行礼说道:“见过三十一皇叔。”   李谈:……   按照他们两个的真实身份而言,这个见礼还真是让人觉得尴尬。   更绝的是这位建宁王殿下一点都没觉得哪里不对,仿佛李谈天生就是三十一皇子一样。   他都不觉得尴尬,李谈更不能输了气场。   于是他轻轻颔首说道:“坐吧,你这是从马嵬驿来的?”   建宁王等李谈坐下了之后才坐下来,同时点点头应了一声算是回答了李谈的问题。   李谈见他沉默寡言也不在意,只是又问道:“你这匆忙绕路而来可是有不决之事?”   从马嵬驿去江南压根就不用路过河南,这位建宁王明显是绕路了,而他绕路的目的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来求李谈。   李谈思索着如果不是特别过分的话,能帮就帮,毕竟他若是能够早早将李璘那边搞定,还能将他调回来一起将叛军赶出河南。   建宁王开口问道:“敢问三十一皇叔,如今朝廷可是已经确定永王谋反?”   李谈听后失笑:“这是自然的,否则怎么会下这样的旨意?”   建宁王又问道:“朝廷的意思是活捉还是死活不论?”   李谈听后微微一愣,抬头看向他半晌才问道:“你的意思是……”   建宁王倒也坦荡,直接说道:“若是永王不拼死抵抗还好,若是他抵抗过激……想要活捉恐怕并不容易。”   李谈伸手扣了扣旁边的茶几,慢条斯理说道:“若真是如此,你大可以放手施为。”   建宁王听后微微一愣:“三十一皇叔的意思是说……”   李谈转头看着他说道:“不论死活,出了事情我担着。”   他刚刚就想明白了为什么建宁王会特地过来问他这个问题。   不管怎么说,永王都是他的叔叔,侄子杀叔叔可不怎么好听。   其实这件事情原本就应该是李谈去的,李谈将这件事情交给他,当时也没想太多。   不过是觉得正好有这么一个能征善战的自家人,再多也挤不出来了。   之前他没想这么多,现在才想到是自己疏忽了。   永王虽然从身份上来讲是他的哥哥,但他手里握着圣旨,这就从容很多,建宁王是不能跟他比的。   是以李谈才说若是朝廷怪罪他担责。   他这么说了建宁王也就信了,都没跟李谈要手谕之类的。   当然也是因为李谈一向说话算话,信誉良好,而且从来没有做出过让下面人顶缸的事情。   得了答案之后,建宁王起身就要告辞。   李谈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留下来休息一晚再走吧,也不急于一时。”   建宁王一转头发现天都快黑了,一时之间也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   既然他都来了,李谈肯定是要留他用饭。   本来李谈还以为建宁王肯定会问些有关他来历的问题,虽然之前也解释过,但当时太过匆忙,而且自那之后他们两个就少有交集,也不知道建宁王心里会怎么想。   结果没想到的是这位还真沉得住气,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一个字,只是在用兵方面时不时的请教一番。   然而在他面前李谈是在不敢说自己会用兵,遇到他也说不准的就只能开着外挂回答问题了。   这一问一答之间,李谈觉得在他认识的人之中,建宁王带兵的天分大概仅次于朱邪狸了。   建宁王本来也有试探的意思,从他还在东宫无法接触兵权的时候就经常听说宁王多么厉害,宁王打了多少胜仗,宁王打跑了吐蕃和突厥。   其实他心里是不服气的,虽然知道李谈并不是他的亲兄弟,但他们两个年龄是差不多的。   同龄人之间难免会对比,而如今李谈身上的光环更多,要说建宁王还多么不服气倒也没有,只不过是想要试探一下李谈到底有多厉害而已。   试探之后就是心服口服,而李谈也发现建宁王用兵不够狡猾。   是的,他打仗都是堂堂正正,虽然也经常有出其不意的打法,但总体来讲还是偏向光明正大跟你刚那种,跟他的脾气还真是像。   他这样刚正不阿,让李谈想起李亨身边多出来的那个张良娣。   不得不说,或许有些东西就是上天注定了的。   但李谈对他的印象的确还不错,是以第二天送他走的时候,李谈开口说道:“人生在世有的时候还是要知道变通的,忠言逆耳利于行谁都知道,但你劝谏的人能不能听进去就是另外一回事,懂得保全自己不是懦夫。”   建宁王听得满脸迷茫,一点也不明白李谈为什么跟他说这些。   李谈当然是没办法跟他解释的,要不然怎么说?你将来会因为张良娣吹枕边风而被你爹杀死?这就剧透了啊。   不说什么改变历史不改变历史的了,他怎么跟李谈解释他知道将来的事情?   没办法解释就只能搞得自己神神叨叨。   李谈见他不明白便说道:“你现在不用明白,将来你遇到某些事情需要劝谏某些人的时候,多想想我的话,然后再想想可能出现的后果就可以了。”   建宁王虽然还是不明白,但也知道李谈终归不会害他,便道谢走人。   李谈看着他带着亲卫远去的身影忽然感慨了一句:“南诏皇宫的坑爹BOSS去打仙侣花月的坑爹BOSS了啊,也不知道他们两个谁更坑爹一点。”   站在他身边的清空和两个亲卫听的满头问号,清空胆子大一点,开口问道:“大王在说什么?”   李谈摆手说道:“没什么。”   他刚刚也不过是想起当年被南诏皇宫的建宁王的镜子和龙支配的恐惧,以及被仙侣花月狗男女支配的恐惧,现在这俩打到一起了,不知道为啥他居然还有点小兴奋?   李谈偷偷笑了两声,结果又觉得有些寂寞,这个梗大概除了他没有人能够明白是什么意思。   不过很快他也没有心情去管那些了,袁哲跟田神功都发信回来,第三座城池也打了下来。   是的,李谈并没有亲自去攻打第三座城池,他需要用这次机会来练兵。   或者说是给袁哲和田神功练练手,尤其是田神功,之前那一场大败对他而言简直是毁天灭地的打击。   一直到现在田神功都显得有些畏畏缩缩,平时在商讨战术的时候,也不像以前一样积极发言。   甚至就算是李谈点名,他说话都有些期期艾艾。   李谈就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啊。   他暗示袁哲过去劝劝田神功,结果袁哲劝了之后他依旧那个样子,搞的李谈也有些发愁。   打败仗是哪个将领都可能发生的事情,只不过田神功从开始接触兵法就在跟着李谈。   一直以来都是顺风顺水,人生第一次败仗就败的这么惨好像是打击过头了一点。   李谈只好想办法给他树立一点信心,正好安禄山还没反应过来,或者说就算他反应过来了无论派谁过来都需要一段时间,就把袁哲跟田神功放了出去。   原本他想让田神功一个人带兵去的,不过想想自从出来之后,袁哲就没捞到多少单独带兵的机会,万一到时候也掉链子可怎么办?   于是干脆就让他俩搭伴去了,目前看来结果还算不错。   至少从袁哲那里的反馈来看,田神功看起来没有那么没信心了。   而第三座城池打下来之后,安禄山终于是坐不住开始调集大军准备守卫洛阳。   李谈一直在派斥候探,但是为了避免斥候都探不到消息的情况,他直接将执夷也派了出去。   只不过无论是斥候还是执夷,回来报上来的动向都是尹子奇一直没动。   也不能说他没动,而是尹子奇依旧在扫荡河南并且有向江南进军的趋势。   可这样就代表着他不会回防洛阳,若是安禄山让他回防的话,他不应该到现在都不动身。   要知道李谈现在距离洛阳也就间隔着两个城池,只要将这两座城池拿下来,他就能直接兵临洛阳城下。   不过在李谈的计划中并不打算直接就一条路打过去,而是打算先将周边的城池慢慢的一点点都拿回来。   稳扎稳打,将后方都稳住了,他才能心无旁骛的去打洛阳。   毕竟别的人都不一定能引起他的警惕,但安禄山还是值得他谨慎对待的。   现在李谈就怀疑安禄山是不是提拔了新的将领,但是也不可能突然就提拔上来,之前总是要有征兆的,既然朱邪狸都没跟他说,应该就没有什么威胁。   李谈稍微放心了一些,就让斥候跟执夷继续去探。   这一次,斥候依旧没有探到什么消息,只知道安禄山从周边调来了六万大军准备阻拦李谈。   李谈听后算了算,发现自己这边的人依旧有点少,不由得叹了口气,毕竟大部分军队都正在保护李隆基和李亨他们,还有一部分被切割的七零八落各自为政的在抵抗叛军。   李谈手上这点都是自己的家底外加一路到长安重新征来的兵。   不过人多也未必就行,主要还是看主将是谁。   就在李谈纳闷为什么对方的主将搞的这么神秘的时候,执夷带来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答案。   李谈看着执夷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等会,你说什么?安禄山派了谁来当主将?”   执夷一边啃苹果一边含糊说道:“他儿子啊,就他最喜欢想要立为太子的那个安庆恩。”   李谈:……   他都快被气笑了:“我这是被轻视了?”   亏他提心吊胆的等着安禄山出招,结果安禄山就派出了这么一位?   他想起之前朱邪狸说安禄山身体越来越不好,他觉得安禄山不仅仅是眼瞎,他脑子还不好用。   安庆恩算什么东西?也配踏上争夺洛阳的舞台?   说起来安庆恩跟李谈年纪差不多大,甚至他还比李谈大一岁。   如果单从两边主将的年龄来看的话,还真是相差无几,再综合一下安庆恩手上的兵马比李谈多,再加上洛阳的粮仓被安禄山一方紧紧霸占,似乎他的胜率还高一些。   然而只看年龄那就是智障,李谈从以前到现在打了多少场仗,他把能经历的都经历了一遍,甚至还管理长安城。   当时他做的事情比不上大一统皇帝的工作量,但是比之安禄山刚起家的时候也差不到哪里去。   安庆恩无论从哪方面都没办法跟他比,就在这么派出来怕是给李谈送菜的。   他大概多少能够猜到安禄山的想法,不就是想借着这次机会给安庆恩刷资历刷声望,好能顺利立安庆恩为太子。   李谈思前想后还是问执夷:“副将是谁?”   既然想要安庆恩镀金,那么安禄山肯定不会是让他送死来的,就算安禄山再怎么看轻李谈,也不会这么放心大胆的让他来。   所以他肯定会派一个人来辅助安庆恩,至少不能太差。   执夷歪了歪脑袋说道:“副将好像是叫阿史那承庆。”   阿史那承庆……这个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建树,在史书上留下的就是被安禄山派遣去攻打颍川,打下来之后便满城烧杀,第二个就是他当过安庆绪的丞相。   第二姑且不论,就冲着第一点,李谈都不会放过他。   哪怕他现在还没来得及做那些,但是畜生是不能放过的。   为了能够知己知彼,李谈甚至开始打开系统搜索阿史那承庆的生平。   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人实在是乏善可陈,就连系统中都没有记载多少他的生平,全都是李谈知道的那些。   至于阿史那承庆用兵的方式和手段,自然也就无从得知。   李谈想了想之后,觉得还是先让袁哲和田神功先试探一下。   到现在他在唐军之中还有着逢战必胜的威名,这个威名能够鼓舞士气,轻易不能破坏。   其实如果以前败过倒还好说,但越是胜的多越是不能轻易失败,一旦打了败仗带来的影响也会成倍增长。   前两天李俶还专门写信跟他讨论了一下这件事情,李俶毫不掩饰自己的忧心忡忡,他不想给李谈增加压力,可这压力也不是他不说就不存在的。   也正是因为李俶这样的担心,李谈才没有轻动。   结果也不知道对面是不是也这样想的,李谈驻扎在缑氏县,而安庆恩带着阿史那承庆则在偃师县停留不在前进。   正巧这两县相邻,距离还很近。   原本所有人都觉得等到安禄山的大军到的时候,就肯定会爆发一场大战,结果两边却都陷入了一种十分安静的状态。   仿佛安庆恩那一方在等着李谈先出手一样。   李谈也没有动就是让袁哲和田神功将防线往前推了三十里,没将防线设立在缑氏县。   毕竟这个县城里还有许多老百姓,如果将战场安置在这里,到时候死的人可就不仅仅是士兵了。   在袁哲和田神功走的前一天,李谈叮嘱他们说道:“如果对方一直不动的话,你们完全可以先动手,无所谓输赢,先探探他们的虚实再说。”   为了让田神功将状态调到最好,李谈直接用了一个一指回鸾将他身上还没完全好的暗伤都给治好了。   要不然等真打起来,来个旧伤复发那岂不是要呕死。   袁哲和田神功自然也明白李谈的偶像包袱,对他的嘱托十分用心,等到了地方将简单的防御工事建起来之后,就开始不停的派人骚扰对面去试探。   阿史那承庆倒也不算白痴,至少他也将防线往前推进了不少。   只可惜袁哲和田神功动作快,直接占领了一个有利地势,而且防御工事监造的也快。   而对面则跟他们完全不同,压根就没有搞什么防御工事,就好像是牧民一样将军营奕达,然后周围放上一些拒马之类的做防御就得了。   这是袁哲跟田神功第一次跟胡人打仗,之前李归仁虽然是安禄山一方,但他是汉人,打仗思维和方式还是偏向汉人。   阿史那承庆则完全是突厥那一套,大概是想要仗着骑兵压李谈一头。   谁让他们选的战场中间地势十分平坦呢,正是适合骑兵肆虐的地形啊。   田神功在发现对方骑兵已经集结之后不由得嗤笑了一声:“对面真可能是傻子。”   他们只觉得中原骑兵不行,怎么就没想想他们手下的骑兵如果真的不行,为什么要将战场选在这个地方?   事实上李谈从一开始就特别注重骑兵的培养,更甚至连骑兵和步兵的阵型都设置了好几种,专门为了对付安禄山用的。   之前其实都没怎么派上用场,这次倒也是时候试一试这个阵型了。   阿史那承庆似乎也十分有信心,直接就派出了他们的骑兵。   袁哲和田神功也没有将阵型全摆出来,而是用骑兵跟对方硬碰硬了一把。   最后的结果谁都没赢,算得上是个平局,而且也没什么伤亡。   两边心里倒是都比较平稳,毕竟这只是个试探。   安庆恩在得知他们的骑兵没赢之后,就有些不开心问道:“阿史那将军为何不继续追击,反而要鸣金收兵?”   阿史那承庆心里也有点苦,安庆恩对打仗一窍不通,但作为将领最忌讳的自视甚高和好大喜功却全都有,之前也是他好说歹说才劝着他没有直接带人冲过去跟大唐的宁王打起来。   此时他也只能说道:“对方也尚未尽全力,若是他们在后方埋伏,我们追过去反而会落入圈套。”   安庆恩有些烦躁:“那难道就这样吗?我出来之前曾承诺阿爹一定会代李谈那小儿的项上人头回去,你这样让我如何对阿爹交代?”   阿史那承庆刚想说什么,忽闻斥候来报:“启禀晋王殿下,尹将军发来急报,洛水粮仓被夺,领兵之人乃是李谈。”   安庆恩听后顿时懵了:明明李谈跟他们在这里对峙,什么时候跑去打尹子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七夕快乐呀~今天有红包掉落呦~   曾经沧海难为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可爱的地雷么么啾   读者“lmrabbit”,灌溉营养液 +1   读者“唯菀”,灌溉营养液 +2   读者“无脑护作者的呵呵”,灌溉营养液 +1   读者“曾经沧海难为水”,灌溉营养液 +4   读者“树下搬屋”,灌溉营养液 +1   感谢小伙伴们的营养液=3= 第150章   所有人都没想到李谈会转头去打尹子奇, 就连尹子奇都没想到。   一时之间安庆恩暴跳如雷, 而阿史那承庆则对李谈更加忌惮。   原本他也没怎么把李谈放在眼里, 尤其是之前跟田神功和袁哲交手之后。   虽然田神功如今已经重建了信心,袁哲也可圈可点, 但是在阿史那承庆眼里, 想要打败这两个人也不过是需要花一些时间而已。   唯一让他羡慕的大概就是大唐朝廷居然有钱给骑兵都配备上好的轻甲。   但装备好并不代表厉害, 起码无论从士兵的灵活度还是反应来看比起大燕的骑兵都要差上不少。   大燕的骑兵那是自小长在马背上的,不是这些汉人训练几天就能训练出来的。   阿史那承庆本来还想跟安庆恩打包票,一定能在十天之内打到缑氏县,活捉李谈,结果没想到李谈压根就没再缑氏县了!   还好他没有夸下海口, 同时也有些怀疑李谈这么做的目的,这样除了让他招惹上尹子奇以外,也没有别的好处了啊。   如果到时候尹子奇也掉过头来打他, 唐军虽然说不上腹背受敌也差不多。   是什么给了他底气让他无惧大燕两路大军?   阿史那承庆越想越是有问题, 刚想派斥候继续去查探消息, 结果就看到安庆恩身边的小宦官过来说道:“阿史那将军, 殿下请你过去。”   阿史那承庆心中有些烦躁, 他是真的懒得应付这个小屁孩了。   一想到之前他支持安禄山立安庆恩为太子, 他就恨不得穿越回去捂住自己的嘴巴。   如果不是他一直坚定支持, 也不至于沦落到给一个黄毛小儿当副将的地步。   至于他为什么之前会支持安庆恩, 其实他哪里是支持安庆恩,他支持的是安禄山啊。   当时反对安禄山的人基本上都被收拾的差不多,就连安守忠跟崔乾佑这样的老将都没能逃离。   阿史那承庆这种在大燕都不怎么排的上名的将领, 自然不敢跟安禄山硬抗。   既然要低头,那么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那自然是旗帜鲜明的支持了。   结果好了,就这么把自己给坑了。   现在阿史那承庆倒也明白为什么安守忠崔乾佑等人会极力反对安庆恩做太子了——比起安庆宗和安庆绪,他真是差太多了。   也或许是自小受宠的原因,这孩子没什么本事儿偏偏想着要做点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出来。   这次出征就是他自己请求的,而安禄山大概是因为真的眼瞎了,居然同意他出来。   同意就算了,还将权利放手给他。   但凡安庆恩只是出来镀个金,不乱发号施令,阿史那承庆都不会这么烦。   然而烦归烦,他还是要陪着笑脸去见安庆恩,毕竟反对派都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安庆恩当太子几乎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阿史那承庆到了中帐的时候,正好听到安庆恩在里面一边砸东西一边恨恨喊道:“竖子竟敢看轻于我!”   阿史那承庆脚步一顿,心里叹了口气,将表情调整了一下就进去了。   安庆恩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他,便咬牙切齿说道:“阿史那将军,你之前说李谈必定会枕戈待旦,如今呢?”   阿史那承庆心说我那是唬你的,如果换成我听说主将是你,怕也要松口气。   不过他嘴上却说道:“殿下莫要生气,李谈这是在避战啊,他在怕你,而他现在打下的地方之前尹子奇将军也不在,他不过就是钻了个空子而已,说不定接下来他就要跑回长安了!”   安庆恩愣了一下,抬头看着阿史那承庆狐疑问道:“他怕了?要跑?”   阿史那承庆点头说道:“没错,我大燕太子亲征,他焉能不怕,别忘了他父祖都是什么模样?不也被圣人吓得抱头鼠窜,匆忙入蜀?”   安庆恩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不由得收敛怒气,矜持说道:“我……孤如今还不是太子,将军言过其实了。”   阿史那承庆心里擦了把汗说道:“殿下若是不能为太子,又有何人有这资格?只不过是如今诸事纷扰,圣人无暇他顾,等时间差不多,圣人必定会将殿下立为太子的。”   安庆恩想了想说道:“我知道阿爹现在没有立我是因为朝中还有不少大臣反对,那些逆臣着实可恶,待孤当上太子,一定要他们好看!”   阿史那承庆没有说话,反正他刚刚也不过就是想要灭火而已,毕竟安庆恩没什么本事,但因为有爹娘宠着这脾气着实不小,听说在宫中也经常因为一时心气不顺就杖毙宦官。   不过很快他就后悔刚刚为什么没说话,因为安庆恩紧接着就来了一句:“正巧,阿史那将军赶快出兵,活捉李谈,而后我们去将长安拿下,到时候看那些人还有什么理由反对我当太子!”   阿史那承庆:??????   别的不说,他现在是真的想敲开安庆恩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奶酪。   他刚刚说李谈避战明显就是胡扯啊,如果李谈真的避战也不应该去招惹尹子奇啊。   李谈既然这么打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然而阿史那承庆还没摸透对方的用意,所以想要稳住安庆恩,等他想明白之后再制定战略计划。   结果安庆恩不仅信了,居然还膨胀了起来。   长安那是好打的吗?李谈会放着你去打长安?到现在他们连李谈到底想要做什么都没搞懂呢好吧。   阿史那承庆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他开口说道:“长安肯定是要打的,只是长安象征意义不同,只怕到时候圣人要御驾亲征,不过殿下先将蒲州拿下,扫平去长安的路,届时也是大功一件啊。”   安庆恩一听不能打长安略有些失望,却还是听了阿史那承庆的话,点点头说道:“那将军快出兵吧。”   阿史那承庆只好答应下来,从中帐出来的时候,他叹了口气,觉得唯一需要庆幸的大概就是安庆恩胆子小,不敢看战场上血肉横飞的场面,所以并没有提出要亲自上战场,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回到自己的营帐之后立刻派人去查了李谈接下来的动向,想要从中分析一下这位到底想做什么。   当然跟袁哲和田神功的交锋还是要继续的,他要是敢就这样按兵不动,恐怕要一天三顿的被安庆恩催。   不过他也没打算太卖力气,主要是搞不清楚李谈的动向,他担心这是对方设下的陷阱,就如同李归仁之前一样。   阿史那承庆没有放开手脚全力打,这让袁哲和田神功没有什么压力。   不过对方打不过来,他们也打不过去,阿史那承庆在防守方面做的是真的不错。   想来若不是他多少有两把刷子,大概安禄山也不敢放心大胆的让他来帮安庆恩。   袁哲和田神功简直是绞尽脑汁想要突破他的防御,只可惜不太容易,因为阿史那承庆做的防御线就是骑兵。   阿史那承庆大概就是那种将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做到极致的人。   他们这边僵持,那边李谈看着基本上没有多少消耗的粮仓,露出了老父亲一般的笑容。   他转头对身边的清空说道:“这下倒是不用担心军粮不够了。”   清空有些担心说道:“大王,我们这样跑出来真的不会出事情吗?”   李谈笑道:“能出什么事儿?这两天袁哲和田神功又没有求援,一看就知道他们两个对付阿史那承庆还是可以的,最不济也能守住缑氏县。”   同时也试探出阿史那承庆大概也就这个水平了,李谈想了想觉得自己大概比他强一点。   当然他也不是为了试探阿史那承庆才跑出来,他纯粹是因为某天询问后勤人员的时候,发现军粮要不够了!   毕竟当初他们没有想来打洛阳,就算要打也是将晋州都拿下之后,稳住后方才会向洛阳禁军。   结果现在提前了,那么问题来了:在原本李谈的设想之中是想要倚靠晋州的粮仓支撑一段时间大军的消耗,然后等后方稳定就开始由长安等地向这边运粮。   而在此之前长安方向的运送辎重的路他都没有派人守,所以现在跑到缑氏县了,他才发现没有了晋州粮仓,现在的军粮不够他打到洛阳的啊。   阿史那承庆再怎么比不上别的将领,手上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若是他察觉到李谈手上缺粮,那他也不用做什么,只要耗就能将李谈耗退兵。   所以李谈跑过来打劫尹子奇手上的粮仓也是逼不得已,打下来这个粮仓,最多也就是面临尹子奇和阿史那承庆的双重打击。   要是没有这个粮仓他们怕是要打道回府才行。   不过如今看来,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似乎让所有人都不明白,反而起到了保护缑氏县的作用。   而尹子奇似乎也开始收拢士卒呈现防守之势,现在的问题大概就是无论是他们两个谁,都担心李谈会带兵突袭他们。   李谈在看到自己一个人牵制住了安禄山现在手下唯二还能扛起大梁的将领之后,忍不住笑道:“效果不错啊,这样下去我都有点舍不得走了。”   毕竟只要他不懂,对面两个就得绞尽脑汁去猜他到底要做什么,这种感觉还是不错的。   不过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不用时间长,不出半个月,李谈如果一动不动的话,他们就应该看出来李谈只不过是在使诈了。   到时候这两个人一起动的话,就算是李谈也不得不掂量一下能不能扛得住。   就在李谈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的时候,清空收到了袁哲和田神功写来的信,匆匆看了一眼之后俯身说道:“大王,袁将军和田将军都在问您何时回去。”   李谈十分自然的说道:“不回去。”   清空先是点了点头,等反应过来之后不由得十分愕然地看着他问道:“不……不回去?大王不打洛阳了吗?”   李谈轻笑:“洛阳又不是只有偃师县才能过去,更何况我现在回去,这粮仓肯定就要被尹子奇夺走了,我无论留谁在这里,都不是尹子奇的对手。”   之前这里的人就没在尹子奇手上守住粮仓,如果没有利害的指挥,这里依旧守不住。   清空似懂非懂问道:“大王是想要绕路?绕过阿史那承庆?”   清空压根就没有提安庆恩,他觉得安庆恩那种人的名字跟他家大王放到一起都是对李谈的侮辱,对面勉强能与李谈一敌的大概也就是阿史那承庆了。   李谈想了想说道:“想要完全绕过他也不太可能,不过,如果阿史那承庆一直毫无寸进的话,安禄山说不定就要将尹子奇给调过来了,永王李璘谋反,安禄山得到这个消息完全可以拉拢李璘,那样的话江南这边就不用太着急。”   清空听他这样说忽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那大王的意思是……”   “我们去偷袭尹子奇!”   清空:……   说好的不用管他呢?怎么说着说着就开始要偷袭尹子奇了?   李谈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方法,他也不需要将尹子奇完全打败,只要偷袭尹子奇几次,让尹子奇不敢轻举妄动,他就可以悄悄回去偷袭阿史那承庆了。   他一向是个行动派,这么想了自然也就这么做。   转头就让清空下令去让大家集合,当然这一次他还要留下一些人看守粮仓。   而这次出来他除了带着尖刀也带了一部分普通士兵,现在正好将这些普通士兵放在这里看守粮仓,他带着尖刀继续突袭。   此时尹子奇在察觉到李谈打下粮仓之后并没有继续向前推进,他也开始怀疑李谈的目的或许并不是双线开战,可能他从一开始就是想要粮仓而已。   至于夺取粮仓跟缺少军粮,他一时之间倒也没有联系起来。   毕竟谁能想到出来打仗不安排后勤运送的,也就李谈敢这么干。   反正粮仓所在自古以来都是必争之地,尹子奇倒也没多奇怪。   他分析完毕之后,确定李谈不可能双线作战也没有那个能力,当即就吩咐下去说道:“让大家准备一下,两日之后我们将粮仓夺回来。”   李谈那边军粮不够多,尹子奇这边也不富裕啊,他原本也是靠着这个粮仓才能在撑得住在河南这样大规模的用兵。   是以尹子奇在判断出李谈不会双线作战之后,就准备先转头将粮仓抢回来。   结果他这边命令刚下去,当天夜里他正睡得熟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有人高喊:“袭营,袭营!”   尹子奇听后起身直接往脸上泼了两捧凉水,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披上衣服的同时,副将也闯进来说道:“将军,将军,袭营!”   尹子奇满脸煞气问道:“何人如此大胆?”   副将一脸恐惧说道:“是唐军!是宁王!”   尹子奇听后也大吃一惊,直接冲出营帐,果然看到远处敌军所在两杆大旗飘在半空,其中一杆绣着唐字,另外一杆则是宁。   尹子奇:……   他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袭营还袭的这么清新脱俗的,居然还带上了军旗,你怎么不站在我们门口大喊一声袭营,然后再冲进来呢?   然而他现在也没工夫管李谈到底是怎么想的,他需要立刻组织抵抗。   毕竟李谈挑的这个时间实在是有点太刁钻,所有人都在熟睡,并且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熟睡,这时候估计还有好多人没反应过来呢。   尹子奇也有后悔,之前在附近基本上没有人能是他的对手,所以他也就放松,压根就没有收束部下。   毕竟最近打仗辛苦,他不好放任部下喝酒庆祝放松,就只能让大家好好睡个觉,结果就睡出了事情。   尹子奇让副将先去将人都组织起来,副将一边领命一边骂李谈选的时间简直是有病。   然而李谈也很冤枉,他也不想这个时间过来的,主要是他不敢离开缑氏县太久,至少不能让阿史那承庆在他干掉尹子奇之前知道他跑到这边来的消息。   所以一路上李谈直接将睡眠压缩在最短,然后为了不被人发现,基本上都是夜行军,到了白天就在中午最热的时候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然后晚上继续行军。   等他们到了尹子奇这边的时候,可不就是晚上睡得最熟的时候嘛。   李谈让人把旗打出来也不过就是心理安慰而已——他怕回头人家说其他来都是只擅长突袭。   虽然打仗虚虚实实,但经常靠突袭赢多少有点不好听。   不过此时此刻李谈还真顾不上好不好听,他需要在尹子奇反应过来之前能把对方打多惨就打多惨。   毕竟……他就带了两千人,而对方……两万人……   十倍的差距就算是李谈也觉得刺激的小心肝扑通扑通跳。   为了不被包围,李谈干脆火力全开,这次也不召唤蜘蛛了,直接召唤灵蛇,能咬死一个是一个。   他手上拿着虫笛的时候也比拿着琴的时候要多。   治疗是不会可能治疗了,最多也就是给大家上上梅花盾,等梅花盾破了之后再集体刷一个,至于治疗……等打完或者跑了再说吧。   李谈远远就看到了尹子奇的中帐所在,毕竟整片营地就那里最突出,必定是尹子奇所住的地方。   他直接招呼了一声,然后百足蟾啸开路,享受了一把一个百足打一群的快感。   而蟾啸他也点了立即伤害的,这两个技能下去基本上就能起清场效果——清李谈身前那一片。   虽然很爽,但是因为暴露在敌人面前,所以他身边的士兵总想把他保护起来,他还要每次都努力窜到前面去用个技能。   他不得不感慨,进攻是最好的防守果然没错,他之前充当纯治疗的时候,只能站在最后,一个是防止被敌军干扰,第二就是站在后面才能更好的照顾全局。   现在他冲在最前,反而不担心会有人能伤害他了——那些想要冲过来的敌军还没到能够攻击他的范围内,就直接被李谈放倒了。   许多士兵看到之后都害怕的不敢上前,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诡异的场景。   对方只不过是吹了吹手中那个造型奇怪的笛子,他们的兄弟就成片成片的倒下,仿佛那笛音都有杀伤力一样。   可听到笛音的并不是一个两个,只有靠近的才会倒下,他们这些人反而没事,这让许多人都摸不到头脑。   李谈每次用完百足跟蟾啸都会趁机后退给自己补个盾,再给所有人刷上一个盾。   他估摸着这样下去,他们闯到中帐也用不了多久。   事实也是如此,虽然尹子奇反应很快,副将反应也不慢,李谈他们还在外围的时候这两个人已经将内部的士兵都喊起来摆出了防御阵型。   然而架不住李谈开了挂,原本布置好的防御阵型在看到李谈的一瞬间,就将所有的武器都对准了他们。   可惜还没等尹子奇和副将下令,李谈就带着人仿佛无视这些士兵一样直接冲了上来。   于是尹子奇就看到了他这一辈子见到的最为奇特的景象——他的士兵,在对方还没有接触到的时候,就开始成片成片的倒下。   没过一会,原本十分完美的防御阵型直接缺了个口,将所有人都放了进来。   尹子奇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那一瞬间他忽然就想起之前听说过的传言——曾经安禄山身边有一位大巫,那位大巫曾经说过宁王是神巫,拥有无上神力。   当时所有人都不信,然而现在……尹子奇觉得有点信了。   然而就算对方真的是神巫,也不能就此放弃。   尹子奇回过神来之后咬牙开始调整阵型,他也看出来李谈带的人并不算多,既然防不住那就干脆把人放进来,然后将他们的后路堵上,直接来个瓮中捉鳖!   实际上尹子奇也有些担心,总觉得李谈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困住。   毕竟对方也算是久经沙场之人,大大小小也赢过那么多次了,不可能不知道这样贸然闯进来被人包了饺子是什么后果啊。   他真的不要命了?   就在尹子奇心中疑惑的时候,忽然看到李谈将手中的虫笛放了起来,然后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了一个巨大的……竹筒?   他看着李谈将竹筒提起来对着他,然后在晃动的火光之下,他看到那个竹筒似乎是中空的。   也就在是在他发现的一瞬间,那个竹筒忽然吐出来一个圆圆的亮晶晶的东西。   “那是什么?”尹子奇下意识问了一句。   然而他旁边的副将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刚想仔细看,就发现那个东西十分迅速的飘了过来。   等靠近之后,副将才说道:“好像是水……球。”   副将说到一半的时候就看到那水球瞬间将尹子奇包裹起来,而尹子奇在里面目露惊恐,拳打脚踢的挣扎却无济于事。   副将怔忪半晌之后,才后退了好几步,刚想喊什么,结果一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口,就也跟尹子奇一个待遇。   尹子奇和副将都被水球包裹起来之后,自动就被水球带离地面,漂浮在半空之中。   两个人在里面用力挣扎却无济于事。   一瞬间下面的士兵都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是尹子奇身边一直跟着的侍卫兵直接用手中的□□去戳水球,试图将他们的主将救出来。   其他士兵也下意识的有样学样,也开始努力拯救主将和副将。   因为这个突发情况,李谈他们的压力顿时减少许多,他淡定的将水长生·青金莲收起来,转头说道:“撤!”   被水长生·青金莲的水球包裹住的生物就没有能够活下来的。   尹子奇跟那个副将是死定了,李谈的目的已经达到,所以也不打算在这里多停留。   毕竟就算他再努力,粗略估计也不过杀了对方两三千人,这数字基本上已经顶天了。   然而少了这两三千人,对方还有一万多人,就算灭有了主将,对方用人海战术填也能把他们填死了。   也正因为没有了指挥,而敌人都在努力拯救主副将,所以李谈跑的也算是顺畅,顺便还又带走了几千人的性命。   不记得不说,用技能杀人真的没啥心理负担,因为不会出现血肉横飞的景象,这让李谈心里接受良好。   他一边爬一边有些可惜地回头卡了一眼。   如果可以,他还真的想要将尹子奇给抓来的,可惜尹子奇反应太快,李谈如果想要抓活的就要冲破重重封锁,将那些人都杀了才行。   然而那样会消耗非常大的精力,更甚至压根就冲不过去,毕竟对方人多,可以跟他们一直耗下去。   所以见势不妙的李谈干脆打算用非常手段搞死尹子奇之后就撤,至于那个副将,就是顺手稍待。   这两个人都死了,尹子奇的手下肯定要乱一阵,他们正好趁机逃跑。   可惜活的没抓到,死的也没有得到尸体。   李谈带着人跑到之前驻扎的地方将马取走,上马就开始狂奔。   结果过了没一会他就发现身后居然有人在追他们。   李谈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对方居然来的这么快。   不过他直接将执夷扔出去看了一下,执夷回来之后告诉他,追他们的一共也就几十个人。   李谈听后不由得满头问号,就几十个人谁给他们的勇气来追两千人啊,要知道昨天晚上那一战,李谈手下没有任何战损啊。   既然人不多,李谈直接停下来,将这几十个人活捉了之后让人问明白了才知道,追过来的这几十个人都是尹子奇的亲卫。   那水球终于被他们戳破了,但尹子奇和副将也已经淹死在里面了。   这些亲卫都是尹子奇一手提拔起来,甚至有很多还是他收养的孤儿。   尹子奇对这些人都很不错,这些人也是真的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此时见尹子奇被李谈用奇术所杀,便想都不想就直接冲过来要为尹子奇报仇。   李谈听后叹了口气说道:“倒也算得上是忠臣义士,杀了吧。”   众人:?????   原本大家看到他一脸感动的样子,还以为李谈感动之下会把人给放了。   从古到今都有这种事情,就算是敌人在看到对方这样忠诚的时候,也会网开一面,只因为这样的人最为难的。   结果谁都没想到,李谈感动是感动了,结果一点也没有要放过的意思。   他手下的人也都挺耿直,也不搞情怀那一套,李谈既然说要杀,他们就手起刀落把人给杀了。   杀了之后,李谈等了一下发现再没有追兵追过来,还有些遗憾。   他还真希望那些士兵都跟这些人一样没脑子,分批追过来,然后他们分批搞死,这样说不定还能全歼敌军呢。   不过显然,对面虽然没有了高级军官,但基层军官都还有点脑子,除了这些他们管不着的亲卫之外,其他人都没有追来。   李谈只好带着人往回跑。   跑出来一趟拿下了粮仓,还顺便灭了尹子奇,让安禄山又损失一员大将。   李谈的心情很好,而让他心情更好的是袁哲和田神功到底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不仅守住了缑氏县,还将对方的防线往后推了五里。   李谈摸着下巴,他偷袭有点上瘾,开始思考要不要去把安庆恩也给弄死,当然能活捉自然是更好的。   虽然说安庆恩肯定也被重重保护着,但这一次也不只是李谈一个人战斗啊,袁哲和田神功能帮他将目光都吸引过去。   他想了想直接写信给袁哲和田神功,让他们两个大胆一点,不用一味防守,主动进攻一下,最好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而李谈则打算去将安庆恩给绑出来,不过这一次,他打算一个人去。   李谈在说出他的决定的时候,清空当时就震惊问道:“一个人?这怎么可以?”   李谈说道:“没什么不可以的,带着你们反而目标很大,我一个人去将安庆恩抓出来,多打阿史那承庆的脸啊,不对,是直接打安禄山的脸,看看他选的太子,嘿。”   清空知道李谈身负绝技,然而在万军之中将人带出来可着实不容易,这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情可怎么好?   是以清空苦口婆心说道:“大王,事到如今胜局几乎已定,大王何必冒险?若您有什么闪失,这大好江山只怕就……”   李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别的不敢说,自保我还是能做到的,我不想死,他们谁能是杀得死我?”   李谈一边说着一边拨弄了一下狸琴的琴弦。   清空说的口干舌燥发现李谈不为所动之后,只好放弃争辩,也不敢让李谈带上他。   他也有自知之明,跟着大部队一起还好一些,单独的话他肯定会拖后腿。   李谈让大部队先行回缑氏县,然后一个人悄悄潜入了偃师县。   虽然现在是战时,一切都十分紧张,但安庆恩这个人太过自大,他为了显示自己这边游刃有余,根本没有直接将偃师县戒严,整个偃师县的百姓依旧该怎么生活怎么生活。   李谈想要混进去可太容易了,唯一需要小心的就是偃师县只有一半是正常生活区域,剩下一半让军队给占了。   确切说是让安庆恩给占了,当天晚上李谈穿着一身黑衣,利用影子悄悄潜入戒严的那半边城池。   结果发现安庆恩居然在这座小县城里搞出了一座王府,而他如今正在王府之内饮酒作乐,简直让人大跌眼镜。   而且虽然说是戒严,但整个地区防备处处是漏洞,李谈估摸着都不用影子,他或许都不会被人发现。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比较谨慎,没有冒然闯进那座“王府”,等到后半夜那些人都喝的酩酊大醉散场的时候,李谈才悄悄摸过去,等安庆恩睡下这才招了一只蜘蛛,直接跳到窗台上将安庆恩拽了出来。   他原本已经做好准备,安庆恩如果敢叫他就一个水球发过去,反正他是能弄破那个水球的。   结果没想到的是这么粗暴的方式,安庆恩居然都没醒,等李谈近前之后,发现安庆恩一身酒味。   李谈一脸嫌弃的躲了躲,直接将安庆恩扔在了蜘蛛背上,然后用绳子绑结实一点,让蜘蛛带着他。   从头到尾,绑架安庆恩的行动都顺利的不可思议。   李谈原本都做好战斗的准备了,结果他都出城了,都没人发现他的踪迹。   李谈出城就跟尖刀汇合,直接回到了缑氏县。   第二天掐着对方叫阵的点儿,他让人将安庆恩挂在了城墙上,他也站在城墙上欣赏着安庆恩的怂样,同时准备好好跟对方谈谈。   结果等到对方真的带兵过来的时候,李谈先是看着那匹马有点眼熟,接着就是看人也有点眼熟。   就在他心里怀疑的时候,忽然就听到安庆恩喊道:“朔方王,朔方王快来救孤!”   李谈瞪大眼睛,居然真的是朱邪狸?不过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李归仁已经被他弄死了吗?   他心里有很多疑问可惜都不适合在这个时候问出来,可朱邪狸都过来了,他也不好一句话不说。   朱邪狸骑马走过来,一张俊脸冷若冰霜开口说道:“宁王殿下,许久不见。”   李谈听到这句话之后,忽然就想皮一下,他直接让照夜白龙先跑出去,然后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反正他有二段跳又不会摔死。   不过其他人不知道,一时之间满场惊呼,都以为他在自杀。   李谈听到惊呼声一边看着距离准备二段跳,一边想笑。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朱邪狸也被他吓了个魂飞魄散,原本装模作样要上演的挚友反目成仇的戏码顿时也演不下去,第一反应就是驱使黄龙冲过去救人!   黄龙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焦急,那速度简直叫一个飞快,居然真的在李谈落地之前跑到城墙下面。   朱邪狸直接凭借着腰腹力量将身体弹到半空,接住了正在下落的李谈。   那一瞬间他已经做好了被冲击落地的准备,结果没想到李谈仿佛是根羽毛,就这么轻飘飘的落了下来,落到了他的怀里。   朱邪狸抱着李谈调整了一下身体,重新落在黄龙之上。   一旁的照夜白龙站在原地十分迷茫的踏了踏蹄子,然后就一路小跑到了黄龙身边跟跟黄龙挨挨蹭蹭十分亲密。   而其他人夜看着两军中间姿势也很亲密的两个人目瞪口呆,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  demeter扔了1个地雷   只想看日出扔了1个地雷   只想看日出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两位小可爱的地雷~么么啾~   读者“树下搬屋”,灌溉营养液 +1   读者“北方有佳人”,灌溉营养液 +9   读者“流小光”,灌溉营养液 +5   读者“唯菀”,灌溉营养液 +2   感谢四位小可爱的营养液=3= 第151章   李谈看着朱邪狸一时之间无语凝噎, 他原本不过就是想耍个酷, 万万没想到朱邪狸居然反应这么快。   不,不对, 这不是反应快不快的问题, 这是居然敢过来接他的问题啊。   虽然是很感动没错,但……从那么高的城墙掉下来,他还过来接,这一不小心就是两条人命, 这傻猫!   朱邪狸抱着李谈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刚刚他真是下意识的反应,完全没有想过接不住怎么办, 两个人都出事怎么办, 还有接住之后该怎么善后。   按照道理来说敌军首领从上面掉下来, 他应该开怀大笑才对,结果却冲出来把人给救了下来。   这尼玛是要暴露的节奏啊!   李谈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直接拽着朱邪狸的领子说道:“跟我走!”   朱邪狸的身份太容易暴露, 无论什么借口都没办法解释他的动机。   反正安禄山那边已经被他祸害的差不多了,在李谈看来打下洛阳也是迟早的事情, 也就用不着朱邪狸冒着危险去继续当卧底。   朱邪狸却有些不甘心, 他还没搞死安禄山呢, 当年他爹被冤枉多少也有安禄山的手笔, 他总要手刃仇人才痛快。   他低声说道:“别担心,我有办法。”   李谈有些着急:“别冒险!我保证能活捉安禄山,到时候让你亲自来杀好不好?”   朱邪狸刚想说什么, 就听到被吊在城墙上的安庆恩大声喊道:“朔方王,快把孤还回去,孤……孤一定向阿爹为你美言几句,届时……届时我让阿爹封你为亲王!”   朱邪狸听了之后眼睛一亮,对啊,怎么把这个废物给忘了?   他对着李谈眨了一下右眼,然后抽出匕首抵在他的喉间说道:“将晋王殿下放了!”   袁哲瞬间喊道:“莫要伤我大王,我们交换!”   田神功在一旁也很焦急,同时心里有些纳闷,怎么总觉得这事儿怪怪的?   与此同时阿史那承庆也有些着急,直接策马过来发现朱邪狸和李谈的姿势依旧一言难尽,如果忽略那个匕首的话,两个人就仿佛在亲密相拥。   而且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刚刚李谈的胳膊好像的确环住了朱邪狸的脖子。   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他低声说道:“殿下三思,李谈此人狡猾无比,是我大燕的心腹大患,若是如此容易便将他放回去,无异于纵虎归山啊。”   李谈嗤笑一声,一脸轻蔑地看着阿史那承庆,阿史那承庆咬牙切齿的看着他。   朱邪狸见他面色不善便问道:“不然呢?难道要放着晋王殿下不管吗?”   阿史那承庆没有说话,他此时更恨李谈,恨他为什么没直接将安庆恩杀了。   这样如今他就不用这样被动。   今天就算将安庆恩救回去,功劳也是朱邪狸的,是朱邪狸冒着生命危险挟持了李谈。   而他……安庆恩是在他的手上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劫走的,安禄山若是知道必然不会放过他。   不管怎么样他都是要被罚,若是能将李谈杀死或者活捉,必然能够将功折罪。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安庆恩不能活着。   反正安庆恩不过是个废物,死了他正好可以选择更有能力的皇子继承大统。   朱邪狸看着阿史那承庆的目光渐渐变得疯狂,不由得一夹马腹说道:“阿史那将军,莫要忘了圣人对你的知遇之恩。”   阿史那承庆直接问道:“你真觉得晋王殿下合适?”   朱邪狸心中有些无奈,同时也纳闷,这个安庆恩到底干了什么让阿史那承庆恨不得他去死啊?   但凡安庆恩差不多一点,阿史那承庆也不可能产生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没事儿闲的谁想杀皇子啊。   别说朱邪狸,就连李谈都有些震惊。   他轻笑道:“没想到阿史那将军如此胆大包天,倒也是个义士。”   义士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显得特别的嘲讽,阿史那承庆简直分分钟想要捅死他。   只不过他想动手的时候才发现朱邪狸此时已经远离了他,并且满眼警惕,似乎防止他伤害李谈。   阿史那承庆的眼睛在李谈和朱邪狸之间来回晃,忽然一脸玩味笑道:“早就听闻朔方王与李谈是至交好友,今日一见果然不假,朔方王如此防备与我,怕是对李谈旧情未了吧。”   李谈:……   虽然阿史那承庆说的没什么问题,但是这个用词似乎有些不对吧?   要不是他的语气和表情都没有其他含义,李谈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看破了自己跟朱邪狸的关系!   朱邪狸倒是稳得很,只是淡淡说道:“此人是唯一能换回晋王殿下的人,若他死了,唐军发起疯来,只怕你我也挡不住,你真以为唐军所有战争都是这位宁王殿下指挥的吗?”   阿史那承庆没说话,这些日子他也发现李谈手下的那些将领也都不是吃素的。   他之前因为田神功在李归仁手上败的惨,便有些看轻他,等交手之后才知道,能被宁王看中并提拔的人还真有两把刷子。   若不是因为李谈在他小心谨慎许多,说不定还有在交锋中吃点亏。   阿史那承庆有些不甘心,他还是想要杀了李谈。   他当然知道李谈若是死了安庆恩也活不下来,可他就是要让安庆恩死啊。   此时他居然还有些遗憾,遗憾刚刚救宁王的怎么不是他呢?   然而他忽略了一个问题,如果真的是他的话,恐怕在冲过来的一瞬间,就被李谈搞死了。   毕竟李谈在跳下来的时候,背上背着狸琴,手上也拿着虫笛。   虽然他人在半空,但用技能又不收自身动作影响,只要他的面向对,并且保证敌人在技能范围之内就行。   李谈紧紧握着虫笛,特别有冲动直接搞死阿史那承庆,这样安禄山手下能用的大将就又少了一个。   可惜他不能破坏朱邪狸的计划,否则此时此刻阿史那承庆早就是个死人了。   阿史那承庆并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他还在心心念念的想杀了李谈。   只不过无论他怎么看都发现找不到任何机会,朱邪狸将李谈紧紧护在怀里,他根本没有任何机会下手。   阿史那承庆心中纳闷,总觉得朱邪狸这不像是挟持,倒像是保护。   可……不应该啊,他刚刚那句话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   在大燕君臣的心中,大燕任何人都可能归降大唐,只有朱邪狸不可能。   毕竟他身上还背着血海深仇呢!   就在阿史那承庆纳闷朱邪狸的动作的时候,忽然看到他一夹马腹居然往前走去。   阿史那承庆一愣,抬头才看到是袁哲和田神功两个人带着五花大绑的安庆恩走了出来。   袁哲和田神功虽然装作紧紧盯着朱邪狸的匕首很紧张的样子,不过他们两个毕竟没到戏剧学院进修过,那种紧张看起来流于表面。   因为他们的眼神之中并没有多少紧张的意思,也好在如今在现场的除了自己人就是朱邪狸和阿史那承庆。   朱邪狸肯定是不会拆穿他们的,阿史那承庆……阿史那承庆盯着李谈的目光仿佛是饿极了的狼在盯着一块肉。   朱邪狸一边要防备着阿史那承庆下黑手,一边还要装模作样的演戏,心里别提多累了。   他直接抱着李谈从马上下来,期间更要注意手中的匕首别划伤李谈。   李谈估摸着,如果不是在场有这么多人,朱邪狸怕是要收拾他。   朱邪狸挟持着李谈说道:“将晋王殿下松绑吧,我们一起交换。“   袁哲和田神功看着李谈,虽然李谈被挟持,但他不发话,他们两个也不敢直接就把人放了。   在李谈点头之后,他们就将安庆恩松绑,然后说道:“朔方王可要说话算话。”   朱邪狸对着安庆恩说道:“过来吧。”   他说完就放下手中的匕首,另一只手推了李谈一下,将李谈推了过去,而安庆恩此时压根没用袁哲和田神功推,自己就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支羽箭从远处飞射而来。   而那一刻李谈跟安庆恩距离极近,一时之间居然分辨不出那支羽箭的目标是谁。   当然这是阿史那承庆故意的,反正这两个人无论谁死对他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就算不小心射中了安庆恩,他也可以将锅甩给朱邪狸,在那一瞬间他就想好了各种借口。   如果是射中李谈那自然是更好不过。   不过安庆恩此时的动作倒是救了他一命,因为他被吊在城墙上,到现在腿都是软的,所以虽然很想快点回到己方阵营,但说他连滚带爬真不是夸张,那是真实形容。   所以羽箭的目标就只能是李谈,而此时的李谈似乎毫无所觉,依旧往袁哲和田神功那边走,根本没有任何躲避的动作。   随着羽箭越来越近,阿史那承庆的心情变得兴奋又紧张,他几乎已经看到了李谈死在他的箭下的场景。   不仅如此,他甚至想到了之后自己会得到的封赏。   能杀死李谈这个功劳可不小,说不定能够封王,亲王不敢想,但选一个比朔方更好的封地应该是可以的吧?   近了,近了……羽箭已经进入了李谈身周一尺以内的范围。   如今这个范围李谈就算想要躲开也躲不开了。   阿史那承庆看着袁哲和田神功惊骇大喊的样子,不由得开怀大笑。   然而他刚笑两声,笑声就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必定能够射中李谈的那支羽箭到了李谈身边的时候,仿佛被什么阻挡了一下,直接摔落下去。   阿史那承庆一时之间颇有些接受不了,大喊道:“妖人,这一定是妖术!”   李谈嗤笑一声看着他,然后站在田神功和袁哲前面,拿起了手中的虫笛召唤出蜘蛛,对着安庆恩用了技能。   跑到一半的安庆恩脚上瞬间被一股蛛丝缠住,而后整个人直接扑在地上,接着就被一股极大的力道往后拉扯。   那一瞬间朱邪狸颇有些无奈,虽然他知道李谈抓到安庆恩那基本上就是立于不败之地,但问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要是真让李谈把安庆恩从他面前抓走,他还要不要面子的?   可是李谈的手段层出不穷,如果真的作为敌人的话,朱邪狸都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他。   不过不知道归不知道,人还是要抢回来的,唯一的办法大概就是逼退李谈了。   朱邪狸一边窜过去抽出刀将安庆恩腿上的蛛丝斩断,一边从背上抽出弓箭一箭过去,逼得李谈不得不拿起狸琴给自己套了个盾。   李谈挑眉看了一眼朱邪狸,确切说是看了看他手中的刀和弓,那意思很明显:小样,用我送你的刀和弓对付我,能耐了啊。   朱邪狸心中哭笑不得,只能先将安庆恩扶起来扔到马上,然后上马往回跑一气呵成。   至于那边失魂落魄的阿史那承庆,他才不管,死在那边才好。   不过在回去的时候,朱邪狸一直在放着李谈连他一起给扯过去。   只是一直到他安全回去,李谈都没有再动过手。   那一瞬间朱邪狸就知道李谈这是又帮了他一把——连续两次救了安庆恩的性命,能不能得到奖赏说不好,但安禄山肯定会更加信任他一些。   一时之间朱邪狸也有些哭笑不得,他没想到李谈居然会用这种方法帮他。   看来回头还真要找个时间跟李谈沟通一下,看看两个人怎么里应外合搞垮伪燕。   朱邪狸带着安庆恩回去之后,大燕士兵瞬间欢呼。   而李谈也笑了笑,转身说道:“走吧,回去。”   朱邪狸到了偃师县之后,与李谈的第一次交锋就以这种诡异的方式结束了。   无论是己方还是敌方的士兵,回去之后越想越是不对,尤其是唐军,因为当时朱邪狸是面对他们的,所以他们回想起来发现,在李谈掉下来的一瞬间,朱邪狸脸上的表情那是真的焦急啊!   袁哲和田神功是多少知道些内情的,甚至连李谈跟朱邪狸的关系都知道一些。   当然他们知道的肯定没有杜甫李白他们详细。   不过等李谈回去之后,袁哲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道:“大王,您是在为朔方王铺路吗?”   李谈转头看着他问道:“怎么这么说?”   袁哲无奈说道:“您今天……像是在给他送功劳一样。”   还能是怎么呢?李谈今天的举动实在是太反常了啊,平时在与敌方作战的时候,李谈都是各种小心谨慎,就算冲上去也是保证己方在大优势的情况下往前冲。   今天他不仅冲了,还直接用从城墙上跳下去的方法冲,这么反常,谁都看出来不对了啊。   当然普通士兵甚至是不了解李谈的基层将领都只以为是李谈脚滑,根本没想那么多,同时也有些遗憾,好不容易大王才将安庆恩抓回来的,就这么又还回去了。   而李谈在听了袁哲的话之后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难道要他说,他今天纯属看到朱邪狸就脑抽吗?   所以李谈只是说道:“你们心里清楚就行了,这件事情不要对外说,军中说不定就有大燕的细作,若是传出去,印星就危险了。”   袁哲和田神功得到了确切回答,同时眼前一亮说道:“大王,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既然对面是自己人,那他们可做的文章就多了啊,同时两个人对于拿下洛阳自然是更加有信心了。   李谈摸着下巴说道:“这个我要想想,我也没想到安禄山会把印星突然调回来,行了,担惊受怕半天了,都去休息吧。”   袁哲和田神功原本还不觉得什么,此时听李谈这么一说,忽然就察觉出了疲惫不由得说道:“如此,末将告辞。”   李谈对着他们摆了摆手,等他们走了之后,这才捏了把汗对身旁的执夷说道:“吓死了,差点翻车。”   执夷对着他翻了个白眼:“那就作吧。”   李谈叹了口气:“哎,印星来了,事情不好办了啊。”   执夷前爪往前一推,后爪往后一伸,整个身体都紧紧贴在书案上,小脑袋一耸一耸说道:“他来了才是好事呢。”   “嗯?”李谈一边撸熊猫一边意外说道:“怎么说?”   执夷被他捏的有点爽,含含糊糊说道:“不然呢?李归仁肯定是被他弄死了,否则他也不可能这么痛快就过来,我们在蒲州甚至是晋州可没有更多的防护措施,也没有更多的将领,如果他不过来就必然要接着往下打,怎么着,你还想让他打到长安吗?”   就现在晋州蒲州那些将领,都是一些基层军官,这些人捆一块也打不过一个朱邪狸啊。   李谈听后不由得失笑:“倒也是这个道理,不过……李归仁既然已死。为什么那边连个消息都没传过来,难不成有人故意隐瞒消息?”   就站在他思索是不是有人故意隐瞒消息,想要达成某种目的的时候,清空匆匆跑来说道:“大王,前两日的消息。”   李谈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前两天他出去浪了,消息自然是送不到他那里,只能等他回来再看。   李谈打开消息之后发现上面写着的就是李归仁的死讯,同时还有李归仁的军队全军覆没的消息。   神奇的是李归仁和他的军队全军覆没了,但晋州却全部拿了下来。   而且李归仁死的第三天,朱邪狸就被调离了那里。   不得不说,朱邪狸是真的将安禄山的心思摸透了,这分寸把握的极好,早两天,他若是弄死了李归仁不继续往下打,谁都会发现有问题。   晚两天的话,又要放李归仁一命。   李谈将消息放下之后让清空先去准备热水,他打算沐浴休息。   清空不疑有他,直接领命而去,而李谈则坐在那里低头思索了半晌才抬头说道:“看来今晚我要过去一趟。”   执夷原本已经半眯着眼睛快要睡着了,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瞪大眼睛看着他:“你不是吧?朱邪狸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把你放回来,你居然还要自投罗网?”   李谈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懂什么?以往都是印星来找我,如今他身在敌营,肯定不方便要处处小心谨慎,那自然就是我去找他。反正就算被发现了,这些人也你奈何不了我,最主要的是我跟他必须沟通好,难不成回头还真要打起来吗?”   执夷哼哼唧唧说道:“说的冠冕堂皇,其实根本就是你想要去见情郎而已。”   李谈顿了顿,面不改色说道:“瞎说什么大实话?”   是的,刚刚那些话是说给执夷听的,但同时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这些都是他找的借口,为的就是能够毫无负担的过去找朱邪狸。   至于根本目的当然是他想要跟朱邪狸见面啦,毕竟之前那一面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跟朱邪狸连暗中眉来眼去都不敢太过放肆,谁让旁边还有一个大灯泡阿史那承庆呢?   这人啊就是不见的时候,虽然很想,但还能克制住。   可一旦知道对方与自己近在咫尺,那么就势必克制不住自己的心。   李谈现在就是满脑子就一个念头:去见他。   还好他还没有看到朱邪狸就自动变成恋爱脑,至少还分析了一下安全情况。   可问题是有什么好分析的呢?只要他过去,朱邪狸就肯定要保他平安的。   于是李谈愉快的沐浴更衣吃了晚餐之后,等到深夜所有人都睡下,直接换了一身黑色劲装,带上他的武器就出发了。   而此时照夜白龙已经在城外等着他了。   只不过等李谈到了城外的时候,发现照夜白龙……是白色的啊,在拥有月亮的夜晚那简直是不能更显眼。   李谈衡量了一下之后,发现重新买一匹黑马有点不太现实,便咬牙买了一套几乎全包的黑色马具,直接将照夜白龙包起来,这样就看不到照夜白龙身上的颜色了。   李谈看着大变样的照夜白龙心中十分感慨,当年他心心念念就是想要白马,结果没想到有一天,白马也能成为拖后腿的存在啊。   他在这边感慨,照夜白龙还不高兴呢,在李谈面前打了个响鼻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之后就老老实实等着李谈的指令。   李谈骑着它一路到了偃师县周围就将它留在了原地,而自己则小心的往偃师县内走去。   因为时间太晚,所以他只能趁着那些士兵不注意的时候翻城墙。   不过事实证明,朱邪狸可不是阿史那承庆能比得上的,自从他到了偃师县之后,别的不说这守备力量是成倍上升了。   李谈想要完全不惊动就翻墙入城几乎是不可能的,无奈之下,他只好动用了平时不太喜欢用的控制技能,让对方喊不出来,然后悄无声息的□□掉。   李谈干掉了两个守城士兵之后,这才顺利进入了偃师县。   他利用影子迅速在阴暗的地方行动,等到了偃师县的驻军之地之后,他摸索了一下才在南边的一座府邸里找到朱邪狸的身影。   此时朱邪狸正坐在书房内看着手中的书信,李谈没有惊动他,悄悄推开窗子,准备跳进去给他一个惊喜。   毕竟之前朱邪狸都是这么做的。   结果这货实在是太警觉,李谈自认为推窗的时候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可朱邪狸还是第一时间转头看向这边,同时一向不离身的刀也抽了出来。   李谈只好小声说道:“是我。”   朱邪狸愣了一下,连忙过去将他拽进来,然后探头看了看确定没有巡逻士兵发现李谈之后,这才将窗子关上,小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李谈得意地笑了笑说道:“我就知道你刚来这里不方便,就过来找你了。”   说完还凑过去在朱邪狸脸上亲了一口又问道:“想不想我?”   朱邪狸没说话,直接用行动回答的。   等李谈的嘴恢复自由的时候,他已经整个人窝在朱邪狸的怀里,只剩下急促喘息的份儿了。   李谈恢复的差不多之后,开口问道:“刚刚我也没发出声音,你是怎么发现的?”   难道朱邪狸真是属猫的,听觉不一般?   朱邪狸一边亲吻他的头一边含笑说道:“是风,你开窗之后有风进来。”   李谈:……   行叭,果然是属猫的。   李谈趴在他身上知道应该跟他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两个人该怎么配合,只不过他一时之间有点不太想说这些。   从陷入战乱以来,他跟朱邪狸就一直聚少离多,每次见面都是说正事,两个人能安安静静在一起呆着的时候几乎没有,就算是李谈,此时也觉得有些疲惫了。   如果可以他倒宁愿回到凉州,跟朱邪狸比邻而居,两个人长相厮守。   李谈想着这些,享受着两个人难得的安宁,只不过很快就被朱邪狸作乱的手给干扰的忍不下去。   李谈按住他的手说道:“别撩了啊,否则后果自负。”   “嗯?”朱邪狸含笑说道:“怎么负?”   李谈翻了个白眼:“别闹。”   朱邪狸忽然了口气说道:“又快过年了。”   李谈听后顿了顿,算了算之后哭笑不得的说道:“还有三个月呢,怎么就又快了?”   不过天气已经开始凉下来是真的,李谈开始思索一定要在过年之前搞定洛阳啊,要不然天寒地冻的攻城也太难了一些。   朱邪狸又叹了口气:“当年你说要等我十八岁才行,过了年我都二十了。”   李谈:……   还真是,不知不觉两年就过去了,现在就连他都成年了!   亏他当初想的是自己年纪小一点没关系,毕竟他心理年龄成熟嘛,但一定要等朱邪狸成年才行,要不然他有一种拐骗纯真少年的罪恶感。   然而如今……他都成年了。   想到这里,李谈也不由得叹了口气:“哎,早知道当初就不那么坚持了。”   当初在长安这么想的时候,哪里能想到会是今天这样的局面呢?   要知道,当时李谈一直觉得在他的影响下朱邪狸肯定不会谋反,就算到时候安史之乱真的爆发了,他们两个配合起来也能将安禄山挡在范阳,将他谋反的火苗给浇灭。   然而万万没想到剧情根本没有按照他的套路走。   李谈叹了口气说道:“行了,不说这些,等打下了洛阳……”   他还没说完就被朱邪狸啃了一口说道:“洛阳打完了还有范阳呢,范阳也打下来,契丹和奚部你肯定也要收拾一下的,而且我听说最近吐蕃和突厥也不老实,因为你不在所以那边只能是防守,等到时候……”   李谈听得头都大了,连忙说道:“行了啊,再让你说下去我这辈子就没有闲着的时候了,现在我出头是因为李家没有能撑起这个场子,等安禄山被弄死,反贼都被抓,之后的事情就不用我管了啊。”   到了那个时候,大唐的优势已经不能更明显,雪中送炭的人少,锦上添花的事情大家可都会做,到时候总有人会想要取他而代之的。   朱邪狸听了之后也点头说道:“倒也是,那个时候恐怕就算你还想继续带兵恐怕圣人也不敢让你带了。”   “嗯?”李谈把他当人肉垫子觉得还怪舒服的,此时都快睡着了,脑子自然也不转,听到他说这话就这么一个反应。   朱邪狸无奈,只好起身把人抱到床上,然后躺在他身边说道:“功高震主啊,你真当圣人对你不忌惮吗?说不定他现在就在发愁,只不过没有更好的人选来取代你,或者说没有把握取代你的人能够赢的了安禄山,所以才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自己想想你做的事情,换做以前他们能忍吗?”   李谈听后也不在意,笑着说道:“那更好,多赏我一点金银财宝,我自己滚蛋,到时候我回凉州,然后修条路直接跟你的素麻城连起来,我们两个过我们的日子,不管他们了。”   朱邪狸听了也不由得悠然神往,说道:“善始容易善终难,希望他们给你这个机会吧。”   李谈说道:“这个机会不取决于他们,而在于我,只要我肯退,他们必然不会赶尽杀绝,无论如何我总是姓李,更何况战乱平定就杀功臣,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朱邪狸一听也是这个道理,躺在李谈身边忍住了把人办了的冲动开口说道:“回头你把袁哲或者田神功其中一个留下来,跟我配合一下,我必须有一个不能被调回去的理由。”   李谈一听他这意思便知道:“你这又是让我绕开偃师县去打洛阳?”   朱邪狸侧身左手支着头说道:“你不是已经把尹子奇杀了吗?他打下来的地盘虽然你没有派人去占住,但是安禄山一时半会也选不出更好的人手去将那里牢牢握在手中,可以说,你现在带人过去偷袭洛阳的话,基本上不会有什么阻挠。”   李谈也学他侧着身跟他相对说道:“我也这么想的,哎,当初去偷袭尹子奇不过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居然还给自己铺了路。”   朱邪狸笑了笑说道:“就算你之前没杀尹子奇,现在带人过去也能在不惊动安禄山的情况下杀掉他,只不过耗费一点时间而已。”   李谈凑过去亲了他一口说道:“你倒是对我有信心。”   朱邪狸伸手抱着他:“我对你没有信心还能对谁有信心?”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又说道:“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李谈想了想说道:“唔,要不我还是把安庆恩带走吧,这样他在我们手里,你就必须留在这里将他救出来,以安禄山的性格就算我过去了,恐怕也不会把我放在眼里,他应该有自信能赢得了我。”   朱邪狸哭笑不得说道:“我好不容易把人救回来,然后再让你给绑走,我还要不要面子了?”   李谈说道:“你又不能一天十二时辰在他身边保护他,他身边的人保不了他,那能怪谁?而且我看现在留在那边保护他的好像还是阿史那承庆的人,他不信你啊?”   朱邪狸不置可否说道:“我以前支持过安庆宗,并且汉学极好,所以他们都认为我受儒家影响太深,会支持立嫡立长。”   李谈说道:“那就更不用担心了,是他自己不相信你,跟你更没关系了。”   朱邪狸见他一脸的跃跃欲试,眼睛都亮晶晶的,只好说道:“那你自己小心,这事儿我帮不了你,那边不是我的人。”   李谈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我能带走他一次就能带走第二次,你明早准备好发火就行了,最好借机除掉阿史那承庆。”   除掉阿史那承庆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过朱邪狸也知道李谈不过是在跟他开玩笑。   李谈起身从哪个窗子进来的又从哪个窗子出去,只不过临走就之前他一时兴起给了朱邪狸一个深·吻,结果就是差点没走成。   朱邪狸看着他的背影迅速消失在房屋的阴影之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正如李谈所说,他能带走安庆恩一次,就能带第二次。   更甚至安庆恩身边的人到第二天早上才发现晋王不见了。   李谈带着安庆恩回去之后,发现所有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看,他还以为是他消失一晚上让大家担心,正想说点什么安慰他们的时候,就听到清空说道:“大王,长安来了急报……”   李谈见他吞吞吐吐便奇怪问道:“怎么了?”   清空低声说道:“太子于蜀中继位,圣人退位称太上皇,政事悉数交由太子……交由圣人。”   作者有话要说:  demeter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可爱的地雷么么啾   读者“Binsfeld”,灌溉营养液 +10   读者“无脑护作者的呵呵”,灌溉营养液 +1   读者“京梦”,灌溉营养液 +1   读者“月流辉”,灌溉营养液 +10   感谢几位小可爱的营养液=3= 第152章   李谈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沉默了一阵, 清空闭上嘴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在他看来一朝天子一朝臣,之前李隆基在位的时候给李谈的优待太多,对他也太纵容, 如今新皇登基还肯不肯给李谈这个优待就说不好了。   按照以前的惯例, 新皇登基肯定是要打压一下兄弟们。   一个是怕这些兄弟不老实谋个反什么的, 第二就是从这些兄弟手中夺来一些资源给自己儿子。   要知道大唐就这么大,其中大臣们的利益要保证,所以皇室的资源其实是在一定限度之内波动的。   刚开国的时候还好, 分封不算难, 但经历个两三代下来, 皇室这个队伍越来越庞大,皇帝要保证自己和儿子们的利益就必须“削藩”。   而李谈之前不仅封户是所有兄弟中最多的,还经常收到李隆基和杨贵妃的赏赐, 这两个人给的零花比他的俸禄还要多。   当然自从战乱以来这个收入几乎就没有了,但清空还是觉得李谈大概是不高兴的。   毕竟这么半天了他一个字都没说啊。   实际上李谈并没有不高兴, 他只是有些感慨,李隆基给李亨留下的心理阴影可太深了,居然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的父亲已经老迈, 对朝堂的控制力大不如前。   当然也或许是李亨到最近才将大臣拉到他这边,这才有了李隆基的退位。   感慨完之后他就开始思考, 这一次他能从李亨那里讨点什么。   虽然说现在大唐算得上是四分五裂, 可新皇登基面子还是要的,大赦天下不能少,至少这个过场必须走。   而大赦天下的意义就很耐人寻味了, 李谈干过的事情不能上报的太多,凉州的新州府,朱邪狸的素麻城。   不过新州府之前已经从李隆基那边过了明路,基本上没什么问题,只有素麻城,他也想过个明路。   虽然他认为素麻城是朱邪狸的,但到底是在大唐的土地上,等安史之乱结束之后,朝廷腾出手来说不定就要搞一搞素麻城。   毕竟素麻城的位置太好,没有水源的问题也都解决了,这样一个通往中西方的咽喉要道,肯定要掌握在朝廷手中才行。   所以李谈打算将那里拿到自己手中,当然他不会告诉李亨那里有一座城池的,他只会跟他多要一点封地,如果能将真个凉州换成他的封地就好了。   只不过那样的话他的封号是不是要变成凉王了啊,这……可不太好。   在沉默的过程中,他脑子里思索的就是这件事情,至于清空担心的,他才不担心呢。   新皇登基为了显示自己的仁慈总是要找一个听话的兄弟来彰显大度,简而言之就是树立一个标杆,告诉其他兄弟只要你们老实,就能拿到更多的钱财权势。   而且这也是为了青史留名好听一些,李亨的兄弟们都不太省心,尤其是现在还有一个李璘在谋反,在这种情况下,李谈是最好树立标杆的最好人选。   他名义上是李亨的弟弟,实际上却是李亨的儿子,别管身份怎么变,在李亨那里,跟李谈做了十几年的父子也是真的。   所以只要李谈不过分,他才不会跟李谈过不去。   李谈想明白这一点,着手就开始写贺表,也亏了他本人文化水平还行,至少写个文辞华丽的贺表还是能做到的,这要是换成其他人,在没有长史的帮助下怕是要抓瞎。   李谈将贺表发出去之后,没有选择立刻动身,而是等了两天。   他在等李亨下一步的举动,在如今这种战乱的情况下,作为圣人的李亨如果还在蜀中继续避难的话,只怕天下人都会失望。   毕竟之前大家对李隆基已经很失望了,所以不自觉的就会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太子身上。   而李亨一直以来给人的形象都很单薄,他没有什么太出色的地方,但相应的大家也没有发现他有什么极大的缺陷。   更何况对于皇帝这个职位而言,他还很年轻,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也正是雄心壮志的时候,跟李隆基的暮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谈等他主要是想看李亨会不会来长安,如果来长安的话,他就会多写一份奏折,将自己的计划告诉李亨,然后等李亨到了长安,甚至不用到长安,只要下一道圣旨让他去夺回洛阳,他再动身。   这样李亨的功绩上哪怕没有收复两京,也有一个收复洛阳,不会那么难看。   只不过他等了两天之后,蜀中的确传来了消息,只不过这个消息并不是李谈乐于见到的。   李亨的确没在蜀中继续躲避,他也的确带兵出来了,然而他带兵去的地方让李谈万万想不到——他居然要去江南。   这目标就是奔着永王李璘去的。   李谈听到之后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他知道以前永王李璘就是单纯的谋反,虽然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谋反。   而自从李亨登基以来,李璘话锋一转,就开始抨击李亨篡位,囚禁老父,然后打出来的旗号就是要将替太上皇教训这个不孝子,并且将太上皇救出来。   在面对这样的谣言的时候,李亨自然是生气的,不管李璘说的是不是真的,给谁都要生气。   可问题是哪件事情更重要你心里没数吗?永王李璘手上撑死有两万人,而李谈已经让建宁王去了,并且给了他手谕,让沿途在折冲府协助建宁王消灭反贼。   李谈的手谕在权威方面自然是比不上圣旨的,然而他这段日子以来已经有了极高的威望,所以愿意响应的人也不在少数。   更何况江南那边也不都是乱臣贼子,许多读书人都在各方奔走想要集结人马对抗反贼。   在这种情况下,根本用不着李亨御驾亲征。   或者说李璘不值得李亨御驾亲征,这不符合常理,而打破常理一定是有原因的,那么最大的原因可能就是李璘说的都是真的。   圣人这真的是被逼退位,当然这件事情说起来是不应该,但是考虑到现在大唐的情况,大家又觉得李隆基的确不适合再继续当皇帝了。   大家对这件事情的容忍度还好,但如果李亨真的囚禁了李隆基,那大家就不能容忍了。   这是不孝啊,皇帝作为天下人的表率,一言一行都应以孝为先,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呢?   在听说李亨去江南的时候,李谈就知道不孝这顶帽子他是摘不下来了。   李谈气得不行,真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李亨也会变成猪队友。   而此时恰巧李俶的信过来,李谈原本还以为是长安除了什么事情,结果等拆开之后才知道李俶根本就是写信过来吐槽的。   吐槽的自然就是李亨,这种话他对别人没法说,甚至对妻子都没法说,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李谈还能说一说了。   他还表示早就知道李隆基要退位,所以当时他就写信给李亨,让李亨登基之后来长安,重新办一次登基大典。   毕竟作为大唐的皇帝,京城并未落入敌手,却要在蜀中登基,这算得上是耻辱了。   李俶原本以为李亨会同意,所以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登基大典,为了这个他都开始省吃俭用。   结果万万没想到李亨压根就没打算回来!   可想而知李俶对他的父亲也是十分失望的,之前已经让人开始做的登基大典的方案也暂停了,他觉得李亨这辈子大概都用不上这个了。   如果他能尽快来长安,虽然有个时间差的,但是新皇登基的消息还没有广告天下,所以还能打个时间差。   可他要御驾亲征,那就代表着是要昭告天下了。   李谈看着李俶信里那一堆堆的感叹词,估摸着如果他会用标点符号的话,可能信纸上就会变成一堆堆的感叹号了。   李谈原本也有点糟心,但看到李俶更糟心,他居然心情好了一点。   毕竟无论李亨干啥他都不用帮忙收拾烂摊子,但李俶是躲不开的。   看完信之后他就将信给烧掉了,毕竟看这样子李亨大概指望不上了,那么李俶就不能再有任何黑点。   虽然这件事情比较难,但目前来看李俶可比李亨靠谱多了。   李谈等了两天等来失望之后,就直接带着人偷偷往洛阳行进。   为了不让安禄山提前发觉,他甚至是将大军兵分三路,这样每一路都不到一万人,看上去就没那么显眼了。   李谈走的时候没有告诉朱邪狸,只不过朱邪狸派出去的斥候在发觉缑氏县那边的垃圾之类的变少了,他就知道李谈应该是偷偷走了。   同时他心里也松了口气,知道从明天开始就要进入演戏环节——跟袁哲和田神功两个人谈判,看怎么将安庆恩救出来。   而与此同时,在安庆恩第二次被抓之后,朱邪狸就将自己的奏疏送到了安禄山面前。   安禄山此时视力虽然已经有些退化,但到底还能看看奏折,只不过普通奏折他并不会亲自看。   而朱邪狸送来的加急他却提出了要看的意思,结果等他看完之后,愤怒到极点,身上各种并发症出来,差点驾鹤西去。   只不过他还是强撑着调了兵,然后给朱邪狸下旨让他将阿史那承庆抓起来送到洛阳问罪。   朱邪狸接到旨意之后直接打了阿史那承庆一个措手不及,阿史那承庆被绑起来的时候还在叫嚣着:“朱邪狸你终于是忍不住要谋反了吗?还是跟李谈打算来个里应外合?”   自从那天之后,阿史那承庆就越想越不对,当时朱邪狸和李谈之间的气氛实在是太微妙了。   阿史那承庆怎么都猜不到朱邪狸跟李谈的关系,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人应该并不像是外界所说那样反目成仇。   最多最多也就是朱邪狸见到李谈会心情复杂一点,恨是谈不上的,虽然他表现的很像是要恨李谈的样子。   所以他一直担心会不会某天朱邪狸发现自己恨不起来就叛变了?   阿史那承庆一直想要找机会跟安禄山报告一声,但最近以来安禄山的身体越来越不好,随之而来的就是脾气也越来越大,如果他没有一个确切证据,只是凭借自己的猜测就怀疑一个为大燕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人。   安禄山只怕不会放过他。   当然这也是因为安禄山对朱邪狸太过信任,如果换成别的人,阿史那承庆可能就直接告状了。   就算没有确切证据,只要让引起安禄山的怀疑就可以,但到了朱邪狸这里就不行了。   阿史那承庆并不知道安禄山为什么会这么相信朱邪狸。   他只知道虽然现在他有了证据,但因为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所以要怎么跟安禄山说这件事情还是个问题。   然而面对他的质问,朱邪狸只是冷冷扯了扯嘴角说道:“你这些话可以对着圣人去说,哦,对了,是圣人亲自下旨让我捉拿你并且将你押送回洛阳的。”   阿史那承庆本来还在想着怎么反抗一下,听到他这句话整个人都傻了,压根不明白安禄山为什么要捉拿他?   不过他也不笨,直接想到了最大的可能性,他咬牙说道:“你跟圣人说了什么?奸臣!”   朱邪狸说道:“还需要我说什么吗?我只要将事情陈述一遍就行了,晋王殿下在你手上被人劫走了两次,你觉得你还能对圣人有所交代吗?”   阿史那承庆听了之后愣了一下,他想要狡辩说道:“可……可前两天你也在这里!”   朱邪狸冷哼一声说道:“我在这里又如何?当初是谁对我百般怀疑,不让我插手殿下的一切安防,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安排的,你现在想要追究我的责任吗?”   在那一瞬间,阿史那承庆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地方。   当时就是因为朱邪狸跟李谈之间的气氛太奇怪,所以他防备着朱邪狸,没让朱邪狸插手。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当时面对他的防备朱邪狸似乎表现的十分无所谓,他不让朱邪狸碰,朱邪狸就真的没碰,从头到尾都没有插手,甚至连问都没问过。   阿史那承庆想到这里忽然抬头说道:“是你!你是故意的!你一定是你将安防告诉了李谈,所以殿下才会被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   朱邪狸心说真没想到大燕朝廷上下真正能够看到本质的居然是这么一个货。   阿史那承庆的智商是真的不高,但也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的直觉很准确。   估计一般人都想不到朱邪狸跟李谈会有勾结,但他就一口咬定这两个人关系不一般。   很可惜,就算阿史那承庆这么说了,也未必有人信。   朱邪狸十分有恃无恐:“这句话你到朝上去说,你看有谁会信你?就怕你倒打一耙,从头到尾我连问都没问过,军中所有的兄弟都可以为我作证,现在你跟我说是我透露出去的消息?你觉得会有人信吗?”   阿史那承庆听后也陷入了迷茫,的确,从头到尾朱邪狸一直都特别守规矩,就在分给他们的营地那边呆着,甚至连安庆恩在这边的王府都没去过。   朱邪狸压根不可能知道他给安庆恩布置的安防是什么样子的。   那么……晋王到底怎么被带走的?   阿史那承庆整个人都陷入了迷茫,但他心里还是认定朱邪狸肯定跟李谈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朱邪狸知道他为什么会迷茫,心说:你可真是太天真了,阿恬想要潜入把人带走,哪里需要安防?   就李谈的本事,就算你布置的再怎么完美,他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   除非直接用人将王府围起来,可就算是这样,说不定李谈还能从天上过去,根本无解。   朱邪狸让人将阿史那承庆押回洛阳,没有了阿史那承庆,剩下的军中将领他可以好好收拾一下了。   阿史那承庆的死忠自然是一起抓起来,只不过不用押回洛阳,而是直接先看管起来,具体等阿史那承庆的罪名下来再说。   然后他迅速将其他岗位都换上了自己人,同时心里还有点感谢李谈,要不是李谈将战时扫盲那套教给他,他现在还未必能这样迅速的提拔人。   因为阿史那承庆被抓,但具体罪名还没下来,所以朱邪狸十分光明正大的拖了两天没有出兵,只是不停的派人过去跟袁哲和田神功交涉,看他们怎么样才肯将安庆恩放了。   一旦军中有不同的声音,尤其是安庆恩的部下发出质疑,朱邪狸就说道:“如今我们太过被动,若是晋王没有在他们手上,我定会出兵,袁哲和田神功可不是我的对手,只是如今……不过这也是个好消息,他们没有在第一时间害了殿下性命,这就代表他们有所图谋,就看他们的要求是什么了。”   朱邪狸在做解释的时候总是会有意无意的将阿史那承庆带上,话里话外表达遗憾,觉得他如果能够布置的再完美一些就好了。   一来二去,军中就出了不同的声音,安庆恩的人甚至开始怀疑阿史那承庆是不是敌方派来的卧底。   否则怎么就那么容易被人将晋王劫走?要说世上真的有在层层安防之下不惊动任何人,将一个大活人劫走的人,他们是不信的。   所以肯定是阿史那承庆有问题!   一开始这样的声音还很少,毕竟阿史那承庆也是从一开始就跟着安禄山的,而且他是突厥人,怎么可能投靠大唐?   不过朱邪狸之前扫盲就开始给大家科普突厥的历史,大家发现突厥从祖上到现在一直都是墙头草作风——中原衰弱,他们就开始烧杀掳掠甚至还想要入侵中原,但若是中原王朝强盛,他们就会怂的一批,直接俯首称臣。   等到这个王朝再次衰弱的时候,就直接反。   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那么阿史那承庆的行为也十分容易理解了——最近大燕的势力一落千丈。   一部分是因为虽然大唐朝廷不够强势,但汉人却十分团结,有一些人直接抛开朝廷自己组织了义军。   这样的人不少,这些人给大燕带来了不少阻挠。   如果不是这些人,也不至于让大燕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拿下范阳,甚至在其他地方也连连受挫。   第二就是宁王李谈的突然崛起,比起那些义军,宁王给大燕造成的威胁更加大一些。   从一开始宁王想要平乱的目的就很明显,虽然他还没打到洛阳,但如果大燕再没有人能挡住他,那就是早晚的事情啊。   在这种情况下,阿史那承庆觉得大燕没有前途,暗中投靠李谈,用晋王的性命来换自己的荣华富贵还真是太有可能了。   而以上这些流言从头到尾都没有朱邪狸的推动,朱邪狸原本就是想让大家知道是因为阿史那承庆的疏忽,所以晋王才被抓走。   为的就是将自己从这件事情中拔除,结果没想到大家的脑洞居然这么大,直接脑补了阿史那承庆跟李谈有来往。   甚至有些人还真的猜到了某些真相,只不过他们猜错了人而已。   真正跟李谈有联系的是他们现在还无比信任的朔方王,而不是阿史那承庆。   李谈在行军的路上得知这条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笑得不行。   果然天下人都是一样的,开脑洞的时候不管是文盲还是文豪,都能让人震惊。   不过这些锅都给阿史那承庆也挺好的,李谈甚至开始思考要不要配合一下。   结果他这边还在思考,那边袁哲和田神功已经狡猾的开始搞了。   他们两个做的事情也很简单,只是在看李谈写来的书信知道阿史那承庆被抓之后,他们就要求大燕必须保证阿史那承庆安然无恙,否则他们就杀了晋王。   是的,他们只是要求让阿史那承庆保住性命。   不过他们这样一说李谈就知道,阿史那承庆是必死无疑了。   而他们这个要求一提出来,之前那些脑补了各种版本的士兵都惊了——阿史那承庆被抓是十分秘密的事情,为什么连对面都知道了?   他们再一次确定阿史那承庆是真的跟对面有关联,甚至连他的部下都有。   虽然朱邪狸控制了一部分,但一些基层军官他没动。   因为不好动,他去哪儿找那么多人填这么多坑啊,干什么都要一点点来不是吗?   只是没想到因为这些人的脑补,都开始自动自发的孤立那些之前跟阿史那承庆走的比较近的军官,就差直接说人家是细作叛徒了。   这些人也冤啊,有的人当场就跟阿史那承庆划清界限,有一些比较耿直的则坚信阿史那承庆不会这么做。   而无论这些人怎么做,日子都有点不好过,最后还是朱邪狸亲自出来强压,让大家不要散布谣言,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让大燕军队内部出现裂痕。   他一边安抚士兵们一边紧急写了一封奏疏将最近的事情报告给安禄山,让安禄山下旨,毕竟事关晋王,他奏疏里句句都是不敢自己做主。   这封奏疏发出去之后,朱邪狸算了一下时间,觉得在李谈偷袭之前,他应该不用跟袁哲和田神功两个人正面打起来。   反正是能拖就拖,也亏了李谈在临走之前将安庆恩劫走,否则他想要拖只怕也要绞尽脑汁。   想到这里,李谈不由得想到了袁哲跟田神功的反应,开始思考要不要跟这两个人沟通一下。   他原本还以为这俩人的能力一般,只不过是因为跟着李谈时间长,再加上矬子里拔将军,也就只能是他们了。   现在看起来经过李谈熏陶的人,别的不说,这应变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可以说十分狡猾。   不过怎么联系也是个问题,若是一不小心被人发现阴沟翻船,那事情就真的麻烦了。   这边朱邪狸在思考着怎么跟袁哲和田神功联手,那边安禄山的愤怒值已经到了一个顶点。   他原本并没有想杀阿史那承庆,他如今虽然脾气暴躁,但对于现状心里也是有点数的,知道大燕如今能派上用场将领越来越少。   而新生代还没培养起来,所以只要不是反对他立安庆恩为太子的人,他都能网开一面。   这次让朱邪狸将阿史那承庆压回来也不过是想要平息一下前线的愤怒。   尤其是朱邪狸的愤怒。   朱邪狸是新生代里安禄山最看好的一个人,这件事情朱邪狸从一开始就没跟阿史那承庆争,结果出了事情他肯定不会背锅。   现在安庆恩还在敌人手上,他必须稳住朱邪狸让他去跟对方交涉。   而阿史那承庆他也想过了,罚一罚让他长个记性,等冷一段时间之后再启用他,毕竟现在大燕至少要占据河南这片土地才能算真正立足。   而且范阳那边还要将那些顽固分子驱除,阿史那承庆还是能排上用场的。   但是如今从前线传来的消息让他十分震怒,一想到他最爱的儿子可能成为这场阴谋的牺牲品,他就恨不得将阿史那承庆扒皮抽筋!   然而他还不能动阿史那承庆,毕竟阿史那承庆死了,说不定安庆恩也会被杀死。   不过他还是派人去逼问阿史那承庆,他想要知道有关于李谈的更多细节。   可是阿史那承庆压根什么都不知道,他还能说出什么来?   就算被行刑也只能喊冤,而安禄山派来行刑的人也十分厉害,让阿史那承庆受遍折磨都没死。   阿史那承庆越是不说,安禄山越是生气。   到最后阿史那承庆自己有点撑不住,便胡乱说道:“我说,我说,李谈……李谈要来攻打洛阳,他现在就在路上了!”   这是阿史那承庆自己蒙的,为的是拖一拖时间,让安禄山去查,然后他好找个机会……自我了断。   是的,因为受了很多酷刑,阿史那承庆知道自己就算是能活着出天牢恐怕也要废了。   更何况他胡乱说了一个消息,等安禄山核实发现没有这么回事之后,下一轮逼问就会开始,他必须在这个时间之内想办法自杀。   他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过终究还是让他抓到一个机会,他将吃饭用的木筷掰断,利用断口的尖刺扎进了自己的动脉。   等到狱卒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断气多时。   阿史那承庆断气的时候,李谈已经到了洛水附近。   说实话有洛水在,洛阳并不是很好打。   可越是这样李谈越是怀疑当初守洛阳的人到底是怎么守的?   到了这个地步,想要不让安禄山发现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说过河的动静,洛阳附近有重兵把守,李谈能保证几百人不被发现,但几百人能攻城吗?   那是开玩笑!所以他也不隐藏,直接让大军集结。   好在大家到达洛水之畔的时间都差不多,彼时是半夜,虽然动静不小却也没有引起太多注意。   李谈让大家原地休息一会之后就决定渡河,在这之前他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绳索和木板搭桥。   毕竟大唐的军备里虽然有船,但一时半会也调不过来。   这次跟着李谈过来的是陈冲,李谈看着大家一点点过桥,忽然转头看向陈冲问道:“能指挥攻城吗?”   陈冲听后十分激动地说道:“能!”   李谈点点头说道:“那好,你领兵攻城,我去见见老朋友。”   陈冲心中有些忐忑,他问道:“大王何时回来?”   李谈听后笑了笑说道:“我想办法在里面给你们开城门。”   陈冲敏锐的察觉到一件事情,不由得问道:“大王……要一个人去?”   李谈点头:“放心,我心中有数,你做好自己的事情,不用管我。”   李谈之所以对陈冲这么放心是因为陈冲一直跟在他身边,指挥也有模有样,而且他是陈玄礼侄孙,也算得上是家学渊源,这一点其实比袁哲和田神功要强。   只不过之前李谈一直想要锻炼袁哲和田神功,就没怎么放他出去,现在……他突发奇想需要潜入洛阳,指挥的担子自然就放在陈冲身上了。   陈冲深吸一口气,跟了李谈这么久,他知道一旦李谈决定的事情,就很难改变想法。   更何况李谈的本事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   所以他对李谈根本不担心,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按照之前开会的时候商量出来的计划,找个时间直接攻城。   这样也能将那些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给李谈创造机会。   然而实际上李谈并不需要这个机会,他直接换上了一身黑色劲装带着执夷,选了防备比较松的北城门来了一次飞檐走壁之旅。   当然实际上就是他利用影子的传送上了城墙。   而因为洛阳如今还安稳,他这次翻城墙比之前翻偃师县的还顺利,至少没用他浪费时间杀人。   现在他对杀人倒是没什么想法,就是杀人之后很容易被人发现行踪这就很烦了。   入城之后,他几乎不用寻找方向就能知道皇宫的位置——安禄山入主洛阳之后,天堂明堂一到晚上就灯火通明,几乎夜夜不休。   在如今这个房屋普遍低矮的年代,近百米高的天堂远远就能看到。   李谈确定方位之后直接将蜘蛛召唤出来,然后坐在蜘蛛的背上跑过去。   执夷看的一脸懵逼:“你这是玩出花来了啊。”   李谈笑了笑说道:“之前我就发现了,蜘蛛比我跑得快啊。”   毕竟是八条腿,而且又是晚上,蜘蛛的速度已经快到了在武侯面前过都不会被发现的地步。   就算是让李谈自己来也只能是一路躲避,根本不可能这么快。   就在李谈坐在蜘蛛背上享受着风驰电掣的快感的时候,安禄山正在皇宫之内大发脾气。   阿史那承庆的死让他十分震怒,所以天牢直接被血洗了一遍,如此他还不消气,将身边的那些贴身伺候的近侍也都暴打了一顿。   唯一能够逃过一劫的就是李猪儿,然而此时就算是李猪儿也只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对于安禄山,也由敬变成了恨。   安禄山在处罚完所有相关人员之后,就下令封锁消息。   他生怕李谈那边得到这个消息回头会杀了安庆恩。   与此同时他还传令给朱邪狸,只要能让安庆恩安然无恙地回来,大燕能够答应任何条件。   只不过他这条命令注定是出不了皇宫,因为其他大臣是不会同意的。   在大臣眼里,安禄山那么多皇子,死一个也有别人能够继承皇位,但因为一个废物皇子而伤害到大燕的利益那是绝对不行的。   这个朝廷说是安禄山的,实际上却也是这些权臣的。   安禄山在跟他们吵了一遍之后,因为头痛发作只能暂时回去休息。   回到寝宫,安禄山依旧怒气冲冲,招来了自己的侍卫头子说道:“你带着我的手谕亲自去一趟偃师县,告诉朱邪狸,无论对方提什么条件,只要他们肯放了五郎,都可以答应!”   侍卫头子领命而去,而此时安禄山的药也端了上来,就在他准备喝药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说道:“什么条件都能答应?让你去死你肯不肯啊?”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小腐即安”,灌溉营养液+10   读者“黄桃小笼包”,灌溉营养液+1   感谢两位小可爱的营养液=3= 第153章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慌了一下, 安禄山的贴身近侍李猪儿更是喊道:“什么人?来人啊, 有刺客!”   安禄山大概是眼睛不好用, 所以耳朵变的灵敏了一些, 也或许是因为他对这个声音印象深刻, 所以在李猪儿大呼小叫的时候, 他依旧好很冷静地问道:“李谈?”   李谈轻笑一声:“居然还能认出我来啊,真是让人感动,只不过……好歹也算是故人见面,你这如临大敌的样子可真是让人寒心啊。”   在李谈说到一半的时候, 安禄山就抬头往上看,果不其然看到了负手站在房梁上的李谈。   虽然大殿之中灯火通明,但因为安禄山视力受损的原因,他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而此时那个轮廓不知道为何异常高大。   就在安禄山抬头的时候, 外面的侍卫已经全部都冲了进来,结果这些侍卫都是按着刀枪的,没有一个拿着弓箭, 所以看着站在房梁上的李谈一时之间居然还有点束手无策——毕竟天堂的每一层的房顶都很高,不是他们那些□□能够碰得到的。   侍卫们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只能先将安禄山围起来, 然后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安禄山眯着眼睛说道:“你居然敢来?”   李谈笑了笑说道:“龙潭虎穴我都去过, 这里有何不敢来?”   安禄山一挥手让侍卫们散开,然后坐回他的御座问道:“你来为何?”   李谈说道:“你不是想要问怎么才肯将安庆恩换回来吗?我就是来给你答案的啊。”   安禄山一脸冷漠说道:“哦,那你把他杀了吧。”   李谈听后也不觉得奇怪, 安禄山宠爱幼子那是在不触及底线的情况下,当威胁到他的生命的时候,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就放弃安庆恩。   安禄山仰头看了半天觉得有些累了,便说道:“你站着不累?”   累啊,怎么不累,但是自己选择的装X方式,累死也要撑下去啊!   所以李谈嘴角带笑说道:“还行,上面挺宽敞的,哎,我说你没上来过吧?”   众人:……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就安禄山那个身材,早多少年就变成桶状了,他现在连走路走多了都吃力,还上房?   所有人都以为安禄山会暴怒,结果没想到安禄山依旧很冷静,转头对人说道:“吩咐膳房准备点酒菜,我要招待故人。”   李猪儿愣了一下,在安禄山面色不虞地看过来的时候,连忙答道:“是。”   李谈听了之后笑道:“这才像样嘛。”   然后他居然就这么跳了下去,并且落地极稳毫发无伤!   安禄山面皮略微抖动了一下,此时他吩咐下去的酒菜也都被陆续端上来,他便让人将李谈的食案特地设在他对面。   但是因为皇宫特殊地形的缘故,安禄山的位置是比李谈高的,所以这就造成了一种安禄山是君,李谈是臣的效果。   安禄山冷笑说道:“宁王殿下,请。”   李谈看了看食案说道:“要不……我还是回房顶吃吧,我觉得那里挺好的。”   安禄山:……   李谈见他表情不虞,微微一笑十分潇洒的就坐下了,在地形上做文章是最下等的手段,反正他在气势上是不可能输给安禄山的。   而安禄山也的确很感慨,在他印象之中,李谈还是当初那个看上去有些文弱的孩子,没想到几年过去,他已经有了跟自己平起平坐的资格。   跟在李谈身边的人或许察觉不出他的变化,但安禄山却看得出,李谈变的很多。   首先是早年身上一直都带着一些的优柔寡断之感已经几乎消失不见,那双眼睛虽然依旧温润,却多了杀伐之气。   而且他比起之前似乎更加自信从容了一些,哪怕身陷敌营也没有任何拘谨。   当然想想李谈是自己主动过来的,如果没有万全把握,他肯定不会冒这个险,这样他的从容也就有了解释。   安禄山用他那双已经不怎么好用的眼睛在打量李谈,想要分析一下现在的李谈到底是什么情况。   而李谈却恍若不知,抬起筷子尝了两口菜之后又放下,然后一脸嫌弃地说道:“你这儿的厨子不行啊,烹饪手法也太粗糙了。”   李猪儿听后身体抖了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安禄山,生怕安禄山来一句:砍了。   毕竟现在但凡安禄山有哪里不满意,那都是灭顶之灾。   如果他不满意的程度轻,那或许就是被揍一顿的事情。   而相应的如果这事儿让他十分生气那后果就很可怕了。   如今李谈公开说厨子不行,不管他是真的这么认为还是故意,都相当于打了安禄山的脸,安禄山愤怒也很正常。   不过,今晚的安禄山却十分反常,他听后似乎一点也不生气,只是说道:“自然是比不上长安的,不过无妨,很快我就可以去亲自品尝了。”   李猪儿听后又看了看李谈,结果发现这位居然开始饮酒。   他越看越是不太明白,安禄山虽然说是要宴请故人,但是之前进来护驾的侍卫根本没有出去,现在直接将安禄山和李谈两个人团团围住,那架势似乎就在等安禄山一声令下,他们手中的刀剑就会冲着李谈招呼过去。   就在这种情况下,这位宁王殿下居然还能一脸轻松的吃菜喝酒,这人……吃熊心豹子胆长大的吗?   安禄山说完这句话之后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便又说了一句:“怎么?宁王殿下可是害怕了?”   李谈依旧是含笑看着他,那笑容满含深意,却让人看不明白。   就在安禄山想要追问的时候,忽然听到殿外有传令兵喊道:“报,启禀圣人,唐军……唐军来了,正在攻打西城门!”   李谈放下手中的酒杯,加深了脸上的微笑:“你能不能吃到长安御厨做的菜我不知道,但我已经吃到你的厨子做的菜了。”   安禄山听后微微一愣,继而面色铁青地看着他说道:“你以为你能打下洛阳?”   李谈放下酒杯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好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你,看你过的不太好就放心了。”   安禄山嗤笑一声:“我身为大燕皇帝,总比你过得好。”   “但你快病死了啊。”李谈一脸认真地看着他:“钱是买不来青春和健康的。”   安禄山听后那双眼睛都快喷火了,李谈略有些遗憾,难得想要灌一次鸡汤,看来对方似乎并不太感兴趣。   他忽然起身,旁边那些侍卫顿时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做出了战斗准备姿势,就等着安禄山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将李谈抓起来,抓不到就会直接处死。   然而李谈仿佛无视他们一样,转身往门外走,在走到拦路的侍卫面前的时候,看着那个紧张的手都在抖,恨不得快要握不住手中的刀的小侍卫,笑了笑说道:“还是别难为他们了吧?给你当侍卫也怪不容易的。”   安禄山面色阴沉,但还是挥手让侍卫让开。   所有人心里都十分奇怪,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啊,能够直接将宁王留在这里。   谁都知道现在大唐对安禄山最有威胁力的就是宁王,怎么放了他不就是纵虎归山?   如果今天角色对调,肯定会有很多人劝说李谈。   只是到了安禄山这里,众人虽然都很奇怪,却没人敢有任何疑问。   敢质问安禄山的如今不是在牢里就是已经在牢里去世,那还都是曾经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功臣呢。   他们这些啥都没有的,老老实实听命就得了。   就这样一群人就这么目送李谈负手慢腾腾的走出去,一直走近夜幕,然后众人只觉得眼睛一花就再也找不到他的踪影。   所有人都骇然的互相对视,一个两个都怀疑李谈到底是不是人。   好歹这里也是皇宫,不是一般人想进来就能进来的,他这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怎么看怎么不像凡人啊。   安禄山沉声说道:“都看够了吗?”   众人连忙跪地,胆颤心惊的等着安禄山的命令,已经有好多人做好了被罚的准备,甚至还有人思考今晚会不会也死两个。   虽然是安禄山自己将人放走的,但他不高兴了罚人需要理由吗?   这里面侍卫们还好一点,那些宦官则更是害怕的发抖。   安禄山就算发怒也是要顾及影响的,侍卫和朝臣没有充足的理由不能轻易罚,但是宦官就不一样了,宦官被打死是没有人会替他们说话的。   不过安禄山这一次倒是没发怒,只是说道:“来几个人,把御座下面的东西给我拖出去!”   李猪儿愣了一下,他之前没发现御座下面有东西啊。   这么想着,他连忙趴下看了一下御座下面,然后在御座的阴影之下,他依稀看到了一个身形巨大,有着好几条腿的生物趴在御座之下。   李猪儿当时就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一只巨大的蝎子。   他连忙站起来往御座后面看了一眼,发现蝎尾的毒针正好对着安禄山的脖子。   直到这个时候李猪儿才知道为什么安禄山从头到尾都没有伤害李谈的意思,甚至还放他走。   根本原因就是他的性命捏在李谈手里啊!   李猪儿立刻小声说道:“来几个人,轻一点别发出太大的声响,绕过去拽着它的尾巴把它拖出来!”   侍卫和宦官都过去了几个,然而在看到那在的烛火之下反射着乌亮光芒的蝎尾之后,一个一个都有些怯步——谁都怕死啊,这么大的蝎子,这要是被蛰一下只怕是没救了。   安禄山沉声说道:“还需要我说第二遍吗?”   众人抖了抖,抓蝎子不一定死,但不抓一定会死。   虽然两边都有危险,但得罪安禄山很可能就不是自己死,而是死全家的问题了。   所以侍卫头子立刻下了命令,让几个官职最低的过去将蝎子拖出来。   这些人虽然不想,但也不敢抗命,便只好小心翼翼的过去,准备好之后同一时间握住蝎子的尾巴把它拖了出来。   让众人放心的是那蝎子似乎因为主人的离去而变的痴痴傻傻的,被拖出来的过程中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没有挥舞尾巴蜇人,也没有转身咬他们一口。   只不过饶是这样大家也不敢放手,生怕一放手这蝎尾就不定招呼到谁身上了。   与此同时他们还用两柄□□交叉压在蝎子身上,防止蝎子乱动。   安禄山在感觉到背后的威胁解除之后,立刻站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坐的时间太长,他站起来的时候还晃悠了一下。   李猪儿立刻上前扶住安禄山,结果安禄山站稳之后就一把推开了李猪儿,冷冷看着他说了句:“没用的东西!”   李猪儿抖了抖,只好跪在地上再也不敢上前,心中却是恨极。   安禄山低头看了一眼那只被拽出来的蝎子,咬牙切齿的刚想说将它碾碎,结果这蝎子就如同李谈一样,忽然就凭空消失了。   所有人再次被吓了一跳,尤其是原本那几个抓蝎子的人更是一脸梦幻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今晚的事情实在是太邪门,所有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安禄山心中也对李谈更加忌惮了一些,同时他也有些纳闷。   刚刚李谈是占着优势的,他想要杀自己随时都可以动手,甚至在走的时候都可以下令,为什么却放过了他?   最主要的是李谈从头到尾似乎都没有说什么,也没说来的目的。   那么他到底是做什么来的?   还能是做什么呢?大概就是李谈又想皮一下吧。   李谈此时已经不敢走大路,只能小心翼翼在房顶前进——因为被袭击,已经陷入沉睡的洛阳瞬间被惊醒,就算没有安禄山下令,士兵也都在被调往北城门。   士兵出动的声音惊扰到了百姓,许多百姓不敢出门,都悄悄从门缝中偷看。   李谈在路过某户门前的时候甚至还听到里面有孩子问道:“阿爹,发生什么事了?”   李谈顺口回答道:“唐军打过来了。”   他这句话声音不小,不仅周围在屋子里偷偷往外看的百姓们听到了,就连路上正在行军的士兵也听到了。   只不过等他们循着声音去找人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身影。   李谈原本就是顺口一答,结果没想到普通百姓家都陆陆续续亮起了灯,就算不敢出门也彼此在院子里喊话。   都在讨论是不是唐军来收复洛阳了。   李谈听到他们说收复两个字,心里就有数了——安禄山霸占洛阳这么多年,依旧不得民心。   或者说这里的人还在等大唐打回来。   这些百姓没有站在安禄山那边的话,李谈压力也小了不少。   虽然这些人并不是士兵,但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如果到时候洛阳举城抵抗,那么就算是李谈也没有办法在占领洛阳的同时还不伤害百姓。   现在这样正好。   李谈放心了,所以他准备趁乱出城。   而这个时候他感受到因为距离太远蝎子直接消失了,不由得略有些感慨:安禄山的手下可真够怂的。   虽然那只蝎子比较大,但居然一直到那只蝎子因为李谈跟它距离相隔太远而消失都没动手,也是神奇。   李谈一路风驰电掣的从城墙的角落里一路上去,然后趁着城墙上正乱的时候出了城。   出城之后他站在很远的地方看了一眼战场,然后就断定,今晚大概打不下北门。   打不下就打不下,他心里也不着急,转头就回到了营地。   他回去的时候,陈冲正皱着眉头听各种战报,正如李谈判断的一样,今天这城门攻不进去。   陈冲在看到李谈的时候不由得喜上眉梢:“大王回来了,大王,如今该怎么做?”   李谈身上带着夜晚的寒气,暖和了一会之后才说道:“差不多就鸣金收兵,不要将人命浪费在这里,只要能给对方造成威胁就行了。”   陈冲听后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可若是这样,恐怕入冬之前就打不下洛阳了。”   李谈却笑道:“放心,能打下来。”   陈冲不知道他哪里来的信心,但是鉴于李谈从来不会说空话,他说的一般都能应验,便也按照他说的下令。   下令停止进攻之后,陈冲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大王刚刚去哪里了?”   李谈轻描淡写说道:“去见了见安禄山。”   陈冲:???????   他震惊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之后他才挤出一句:“见……见到了吗?”   李谈点头:“见到了啊,要不然我不是白去了?”   陈冲……陈冲觉得自己有点乱,需要捋一捋。   所以就是李谈一时兴起跑到了洛阳皇宫,见到了安禄山,然后还全身而退?   他到底是怎么进的洛阳城啊?   不对不对,陈冲觉得自己的重点可能有点错误,进洛阳城已经不是最值得惊讶的地方,更让人惊讶的是他怎么进的皇宫?   不对还是不对,陈冲摇了摇头觉得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就是李谈到底是怎么做到在见到安禄山之后才能全身而退的?   他满肚子的疑问,最后却只问了一句:“大王去见安禄山作甚?”   问完他反应过来又补充一句:“属下只是好奇。”   万一李谈有什么机密要事,不能告诉他,他这样问出来就太没眼色了。   不过李谈听到他的问题,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问道:“你知道安庆恩是怎么被抓回来的吗?”   陈冲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是大王把他抓回来的。”   他只知道李谈半夜出去了一趟,然后就把安庆恩带了回来,至于怎么带回来的谁都不知道。   也不是没人问过,只不过李谈一个字都没说。   他们倒是没怀疑是朱邪狸帮忙,毕竟之前朱邪狸没来的时候,李谈也把安庆恩给抓了回来。   李谈说道:“原本我也想挟持安禄山的。”   陈冲听后十分激动:“那……那怎么没……”   他说到一半大脑略微冷静下来,才说道:“不过,洛阳毕竟不是偃师县能比的,大王能顺利将安庆恩带出偃师县,不一定能顺利将安禄山也带出来。”   最有可能的是连皇宫都出不去,那时候只怕李谈自己要被抓了。   李谈听了以后摇头说道:“不是这个原因,如果我愿意,他们是抓不到我的,就如同我都见到安禄山了,安禄山肯定也下令抓我,但我还是安全出来了一样。”   陈冲已经有点听糊涂了:“那……为什么?”   李谈长叹一声,忧郁说道:“因为安禄山太胖了啊。”   陈冲:??????   李谈面对他满脸疑惑的样子还点点头说道:“我带不动他,没办法。”   毕竟李谈对安禄山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初,所以按照当初那个情况,他是能带动安禄山的。   结果万万没想到几年不见,安禄山已经横向发展成那样了。   虽然之前李谈抓安庆恩的时候也是让蜘蛛驮着的,但他觉得就算是蜘蛛也扛不住如今的安禄山,最后也只能遗憾的算了。   不过他倒也没白去,因为他皇宫内部的布防摸了一遍,心里大概有了数,知道哪边更加薄弱一些。   虽然今天之后皇宫内部的防卫肯定是要更加严格一些,但真正的重点还是安禄山以及他的后宫和子女。   而薄弱的地方就代表着从一开始就不重视,所以就算严格重视程度也不行。   就在李谈回忆皇宫的布防准备画下来的时候,陈冲忽然又问道:“那大王为什么没杀了他?”   李谈手一顿说道:“我还需要他下一道命令。”   陈冲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没敢再问。   毕竟李谈已经回答了,而李谈不是他的老师,并没有义务解答他每一个疑问。   实际上如果他再问的话会知道李谈等的其实只是一纸调令——把朱邪狸调回来的命令。   这也是李谈让陈冲给洛阳造成压力,但不要太用力的原因。   自己士兵的性命他还是心疼的,能不用人命填,那自然要努力争取。   安禄山只要下令让把朱邪狸调回来,他们两个就能来一个里应外合。   如今大燕朝廷最信任朱邪狸的可能就是安禄山,如果安禄山死了,很可能有些人会直接收回朱邪狸的兵权,而不是让他回来勤王。   所以李谈思来想去还是留了安禄山一命,当然跑到他面前装完X就跑,也是挺刺激的。   李谈将皇宫布防图画下来之后,交给陈冲说道:“比较好冲击的地方我都标出来了。”   陈冲一脸佩服,一时之间压力居然还有点大。   他们这边连洛阳城门都没打开,他家大王居然已经将皇宫的布防都摸透了,身为属下,真是亚历山大啊。   李谈画完就回了自己的营帐踏踏实实睡了一觉。   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洛阳打下来之后,他跟朱邪狸大概能够暂时接受聚少离多的状态。   至于为什么说是暂时,那自然是因为打范阳还需要朱邪狸帮忙,但只在反贼全部被扑灭之前,朱邪狸最好淡出所有人的视线。   反正他也不想再接受大唐的爵位,也不想再当大唐臣子,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先溜自然是最好的。   当然到时候李谈会再一次确认他的心意,毕竟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朱邪狸留下的。   李谈这一觉睡醒之后,就时不时跟着队伍去攻城。   这一次他没有主动去跑去当先锋,让陈冲松了口气。   虽然他家大王看上去无所不能,但这次的规模跟以往不同,据说洛阳城内将至少还有三万人马。   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吹牛,不过,不管有没有,陈冲都觉得压力山大。   李谈也不做什么,就是跟在后面加加血,偶尔放蛇出去咬咬人。   当然他做的这些事情在这样的大战里面就如同一滴水珠落入大海,或许会有人注意到,但实际上影响微乎其微,最多也就是能够保住几十上百人的性命,再多一点上千。   感觉两千人就是他的极限,而如今的战争这两千不会受伤不会死的人还做不到影响整个战局。   不过如果这两千人换成尖刀,那自然就是不一样了。   尖刀在这场战争中的表现十分好,攻城他们是第一波能上城墙的,虽然后来还是因为对方十分卑鄙的在城墙上设置了机关而不得不撤退,但能上一次成墙就能上第二次。   这个消息让陈冲十分振奋,同时心里也觉得不愧是大王带出来的队伍,就是不一样。   尖刀蹬上城墙的影响太大,在大唐这边是鼓舞了士气,在洛阳百姓那里则是给他们更多的信心,不过到安禄山那里就是彻彻底底的威胁。   安禄山这一次顾不得发脾气,直接下调令让朱邪狸回来。   至于安庆恩……在他自己的生命面前,安庆恩的生命自然是要往后靠的。   只有为什么是朱邪狸而不是其他什么人,主要就是朱邪狸够听话,而且也够强。   朱邪狸在看到调令的一刹那,就忍不住笑了笑,转头对身旁的巴坤说道:“收拾收拾,准备拔营回援洛阳。”   巴坤听后略有些惊讶:“大王居然真的要打下洛阳了马?”   朱邪狸想了想说道:“他估计收着劲呢,可能想等我回去,走吧。”   对于班师回朝这件事情,士兵们并不抵触。   他们之中有自愿参军的,希望就是能够多力工,然后将来也混个爵位什么的,而最近虽然一直在跟唐军对峙,但从头到尾都没有打过。   毕竟晋王在对方手上,为了不让对方伤害晋王,只能不停的跟对方谈。   这些人又不是能耍嘴皮子的主儿,这样下去鬼知道什么时候能赚到军功。   还有一些非自愿,在依稀听说洛阳被围,他们早就十分着急,归心似箭。   这两种人虽然想法南辕北辙,但目的却是一样的,那就是回洛阳。   现在终于能回去,他们都松了口气。   不过朱邪狸在回去的时候也兵分两路,一部分去南城门,然后驻扎在南城门外,至于朱邪狸则决定从东城门绕一圈进皇宫去述职。   分兵这个举动在那些被分出去的士兵眼中就是朱邪狸要守好几个城门。   而到了朱邪狸这里就变得十分简单:这些人是被他抛弃的。   因为这些人并不是忠于他,也不可能他去哪里就去哪里,而且有好多人家还在范阳或者洛阳,他们本身就是北方各个少数民族的后裔,他们的家人自然也是。   这些人是朱邪狸送过去给李谈加菜的,而剩下的他自然是要彻底摊牌。   朱邪狸手下的将领有从一开始就跟着他来当卧底的,也有这些年他从大燕那毫无人性的严苛律法之中救下来的。   在那一批人走了之后,朱邪狸将这些人喊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   等人到齐了之后,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有的时候传言也是对的,就比如说我与宁王殿下是至交好友这件事情。”   不太清楚朱邪狸过往的那些将领:?????   朱邪狸开口说道:“如今圣人调我回去,我也是时候跟大家说实话了,这一次我回去会帮助宁王殿下夺取洛阳。”   诸位将领顿时更加不知所措,不过还没等他们开口,朱邪狸就说道:“大家也不必担心,有我在宁王殿下不会追究你们什么,而现在我也给你们选择的机会,你们可以选择继续跟着我,也可以选择回去继续效忠安禄山 。”   这些将领原本都快被冲击傻了,此时听到朱邪狸这么说,瞬间警惕起来。   或许他们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继续跟着朱邪狸,但他们知道自己肯定是不会效忠安禄山的。   要知道他们这些人当初都是因为安禄山的暴虐而被牵连,险些丢了性命,如果不是朱邪狸别说他们,他们全家都要变成灰了。   之前他们也不是帮安禄山打江山,而是为了报答朱邪狸的救命之恩。   如今他们听到不跟着朱邪狸就要回去效忠安禄山,那当然是选择跟着朱邪狸了。   看到没有人选择离开,朱邪狸心中是满意的,这些人是他精挑细选出来,大概率不会叛变。   当然虽然他刚才说的大方,但是如果真的有人要走,他也不会那么大方的放人,很大可能是这人前脚离开,后脚就要从世界上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毕竟在他彻底暴露之前,他不会让任何人去给安禄山通风报信。   而这些人虽然都决定跟着朱邪狸走,朱邪狸也还是对他们不放心,暗中让人盯住这些人,一旦有异动杀无赦。   在安排好了这些之后,朱邪狸才带着这队人马上路。   他之前选的东城门,为的就是不跟李谈在西城门相遇。   当然到安禄山那里的借口就是不想让李谈知道他已经回来,想要打他一个出其不意。   安禄山对于朱邪狸的这个说法倒也没有怀疑,反而点头说道:“没错,那黄口小儿如今得意的很,也是该有人给他一些教训,你且去吧。”   朱邪狸略一犹豫说道:“圣人,洛阳不比其他,原本就有士兵驻守防卫,如今也是京城武备在指挥,我贸然插手怕是不好,不若……我就守着其他城门吧,让林将军将京城力量都集中调到北城门,我想防住唐军应该是没问题的。”   安禄山阴沉地看着朱邪狸说道:“我把你调回来可不仅仅是为了防住他,我要他的项上人头!”   安禄山内心是十分愤怒的,多少年了,他都没有被人逼到这个地步。   虽然洛阳并不是他起家的地方,重要性是比不上范阳的,但这里是他认定的京城,难道要让他像李隆基一样弃城而逃?   安禄山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这么做,更何况他更不愿意相信他的大燕国被一个刚年满十八的李谈冲击的一片狼藉。   当然安禄山对李谈的恨更多的是来自于最近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李谈来去皇宫如入无人之境,到了皇宫跟他废了两句话又走了,从头到尾他居然奈何不了对方。   为此他处死了许多内侍和侍卫,可既然已经传了出去,那么想要洗刷掉这个耻辱就必须用李谈的鲜血。   朱邪狸在听到安禄山这么说之后,忍不住手紧紧攥成了拳。   不过他很快又松开,并且拱手说道:“圣人放心,必不会让您失望。”   安禄山走到朱邪狸面前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去吧,大燕的未来就看你的了。”   朱邪狸垂眸,看上去十分温顺,然而实际上他却在克制着自己拔刀杀了安禄山的冲动。   他躬身退下走出殿门之后,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同时在心中告诫自己:那么长时间都忍过来了,也不必急于一时。   安禄山听着朱邪狸带着兵迅速增援北城门的消息,微微笑了笑。   他转头对着身旁的丞相说道:“之前我就说只要在朱邪狸回来之前守住北城门就可以,李谈不是朱邪狸的对手。”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一刻钟之后,急报传来:北城门被破。   安禄山瞬间站起来一脸不可置信问道:“你说什么?”   传令兵一脸血的说道:“圣人,朔方王……朔方王打开了北城门放进了唐军!”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学学四百币更新的咕噜”,灌溉营养液+20   读者“树下搬屋”,灌溉营养液+1   读者“?(`_?)ゞ进击的胖砸”,灌溉营养液+10   感谢三位小可爱的营养液=3= 第154章   安禄山目眦欲裂问道:“什么?”   他大踏步走下去, 抓起传令兵的影子, 脸上的表情十分的阴森可怖:“你说什么?”   传令兵被吓的两股战战, 已经说不出话来。   此时周围的大臣们也都反应过来,他们心里也都有些埋怨安禄山,当初他们都不太信任朱邪狸,结果安禄山一意孤行, 他们争取了半天也只是让安禄山将朱邪狸扔到了后方去跟契丹和奚部死磕。   当然更多的是这些人不想让朱邪狸过来抢功。   之前李谈还没有出手的时候,他们跟大唐打只要出手就是军功。   毕竟那个时候大唐已经被打的没有了心气, 能够组织起抵抗的人并不是很多, 大部分地区都是一盘散沙, 那时候只要能捞到一个差事那就是军功,自己人都分不过来, 哪里还肯分给别人。   结果没想到朱邪狸是真的有本事, 而李谈也是真的有本事, 他们这些人功劳容易到手的时候抢的比谁都快,现在发现对面是个难啃的硬骨头,就都开始退缩了。   而不会退缩的那些都已经被安禄山杀了, 所以安禄山只能将朱邪狸调回来。   这一次反对的声音小了许多, 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位一直被他们打压的没有任何背景, 只靠自己拼搏努力混上了王位的少年, 居然还特么是个卧底啊!   整个大燕朝廷上下大概都是一副日了狗的心情,然而此时他们已经没有功夫去报复朱邪狸。   安禄山此时已经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直接喊道:“来人!通缉朱邪狸!死活不论!”   丞相顿时拉着他说道:“圣人,圣人……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如今洛阳是守不住了, 还是先迁都吧。”   安禄山目光一凛说道:“走?不!不过两个黄口小儿,他们也值得我避战?谁都不许走!”   大臣们一听这怎么行?你不走就不走了,如果愿意殉城的话,将来在史书上还给你记一笔,但你不让大家走这就不太好了。   不过大家还是先看向丞相,丞相继续苦口婆心说道:“圣人,如今不仅仅是他们两个的问题北城门已破,洛阳的百姓也有许多跑出来帮着他们,如今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我们这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圣人……走吧!”   安禄山一挥手还想说什么,丞相已经失去了耐心,直接对着侍卫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搀扶圣人离开?”   侍卫们互相看了看,觉得再不走大概真的要死在这里,是以真的上来用出吃奶的力气抬起了安禄山,然后慌忙逃跑。   而此时朱邪狸也正带着人骑着黄龙飞速往洛阳皇宫跑。   他知道到了这种时候,就算安禄山不跑,其他人也会劝说他跑的。   当初李隆基是真的一开始就想自己跑吗?   没有,他说御驾亲征的时候是真心的,但是架不住还有个杨国忠在旁边煽风点火。   李隆基信任杨国忠所以他跑了,安禄山对丞相也很信任,但还没到那个程度。   不过这些人可比当初的杨国忠还要厉害,他们要是合起伙来,就算安禄山也未必完全控制得住,毕竟如今的安禄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骁勇善战的将领了。   朱邪狸为了防止安禄山逃跑,直接将手下的兵分散开来,让他们去堵堵人,反正就算安禄山真的跑了,也跑不出洛阳城!   朱邪狸到了洛阳皇宫的时候,发现整个皇宫已经开始燃起熊熊大火——大燕丞相知道洛阳皇宫的天堂明堂对于大唐来说多么重要,所以他想给李谈出个难题——你是先救皇宫还是先抓人?   这一把火他们不过是想要阻拦一下李谈而已。   朱邪狸停在城门口,身旁的副将问道:“殿下,救火吗?”   朱邪狸抬头看了看,而后冷冷说道:“救不了了,走,去找人!”   说完这句话朱邪狸心里也觉得很可惜,天堂明堂真的是很恢弘的建筑,然而它们全部都是木质结构,一旦起火基本上就是付之一炬的节奏,想要救火需要非常大的人力物力。   可现在洛阳根本不存在这样的条件,就算李谈过来也不可能救得了火。   朱邪狸一口气将所有城门都跑了一个遍,顺便还将这几个城门打了下来。   倒也不是他多么厉害,而是这几个城门已经得到了圣人出逃的消息,就如同当年李隆基逃跑的消息被散开的情景一样,这些人也没有了抵抗的心气。   毕竟逃跑的不仅仅是安禄山一个,整个朝廷都跑了,而在这个过程中,之后皇帝的亲军跟着一起跑了,他们这些人不过就是留下来阻拦唐军的炮灰。   有的人对大燕的忠诚让他甘愿当个炮灰,所以依旧再坚持。   可更多的人是失望和绝望,能够被调来守卫洛阳,他们曾经也都是大燕朝堂上的佼佼者,如今却只能当个炮灰。   这个时候李谈在派人喊缴械不杀,那些本来就没有了抵抗之心的人一想,反正也是输,死于沙场对于将士来说或许是最好的归宿,但能活着谁想死呢?   所以有人直接就投降了,其中有很多是官职不算低的将领,他们想的很明白,投降之后想要得到大唐重用是不太可能的,最好的结局就是被放出去做个普通百姓。   不过如果能这样他们也很满意,毕竟征战多年,他们也是真的累了。   李谈并没有第一时间入城,他担心跟朱邪狸走散,所以就在原地等着他,结果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对方,不由得心中疑惑。   就在他思索要不要派人进城去找一找的时候,巴坤过来说道:“大王,我家大……城主去追安禄山了。”   李谈一听瞬间就明白了,他也知道朱邪狸对于手刃安禄山的执着,便问道:“他还说什么了吗?”   巴坤说道:“他说不要救火。”   李谈愣了一下,他刚刚也得知了洛阳皇宫被烧的消息,那一瞬间他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也的确是救火,毕竟他还没有真正见过天堂和明堂,若是被一把火烧了那多可惜?   然而朱邪狸告诉他不要救火。   在最初的错愕之后,李谈也明白了朱邪狸的意思,现在救火除了搭上人命之外,并没有任何作用。   李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巴坤温言说道:“先去休息一下吧,等结束了你再去找印星。”   巴坤也没反对,毕竟现在兵荒马乱的,他就算想要去找朱邪狸也找不到。   虽然安禄山跑了,大燕的重臣也都跑了,整个洛阳没有了指挥的人,然而这一场仗依旧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彻底平息。   投降的被看管起来了,没投降的要么被俘虏要么殉城。   陈冲过来报告的时候说道:“大王,可以进城了。”   李谈坐在那里没动,只是问道:“城中百姓可有伤亡?”   陈冲顿了顿说道:“有,有一些百姓自发反抗,被反贼杀害了。”   李谈在听到那个有字的时候,就皱起了眉头,然后就听到自发反抗这四个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最后只好说道:“先……记录下来吧。”   在得知所有城内所有的叛军都清理的差不多之后,李谈就直接骑着照夜白龙进城了。   李谈进城的时候许多百姓夹道欢呼,他看着那一张张激动的脸,他觉得自己也应该激动一下。   毕竟当初从凉州出来的时候,李谈当时的底线就是守住长安,再进一步就是收复洛阳。   现在真的收复洛阳了,他觉得自己也的确是完成了一个心愿,整个人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但……却没那么激动。   等他站在被烧毁的皇宫前的时候,他就知道为什么自己不激动了。   大火烧了一夜,别的地方都有人救火,只有天堂和明堂,火势太大,根本没办法救,一直到了后来烧的差不多火势慢慢减小到了大家觉得不危险的地步,这才将它们扑灭。   然而这个时候天堂和明天已经没剩下什么了。   看到被烧的只剩下框架的天堂和明堂,李谈就想起的当初的琅嬛书院。   过去这么久了,一想起书院他虽然不至于还有锥心之痛的感觉,却也高兴不起来。   不过打了胜仗,还是收复了洛阳,李谈就算装也要装出开心的样子,要不然下面人看了只怕也要跟着忐忑。   他转头看着陈冲说道:“皇宫先不要管了,反正一时半会也没人会住进去。”   陈冲听后立刻说道:“大王,您的府邸还没收拾好。”   李谈在洛阳自然是有府邸的,不过他从来没有过来住过而已。   安禄山占领洛阳之后,那座府邸自然也就归了安禄山,也不知道他把那里赐给了谁。   就在李谈想要询问的时候,一旁的巴坤说道:“大王可以直接过去居住,之前安贼将您的王府赐给了城主。”   李谈听后不由得挑了挑眉:“居然这么巧?”   巴坤笑了笑说道:“也算不上巧,毕竟伪燕到现在也没有几位王,除了安禄山的儿子,就是城主了。”   李谈自然也是知道这个情况的,他也有些奇怪:“那么多有功于他的人他居然都没有封赏,反而给朱邪狸封了王,也是……”   巴坤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道:“之前听闻是安禄山有意收城主当义子。”   李谈了然,如果是皇帝的义子还有大功的话,封郡王也不是什么出格的事情。   至少这件事情李隆基就做了。   李谈转道去了王府,进去之后发现这间王府居然被朱邪狸大改过,改成了跟凉州那座王府差不多的样子。   不过还是比那座王府看上去更加奢华一些,然后就是还有一些朱邪狸自己喜欢的东西也加了进去。   李谈乍一进来感觉仿佛回到了凉州,不过等他再转一转之后,就觉得这个地方就好像是他跟朱邪狸一起住了很久的样子。   处处有他的痕迹,也处处都有朱邪狸的痕迹。   如果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家的话,可能就是这个样子了。   李谈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不过留给他一个人感慨的时间并不多,洛阳刚刚打下来有无数的事情等着他去解决。   他稍微休息了一下之后,就开始梳理整个洛阳城,争取让洛阳城早一点回归正轨。   然而等他在书房坐下来之后,他才发现想要让洛阳回归正轨,短时间内恐怕达不到——因为如今的洛阳比他刚接手时候的长安还要糟糕许多。   当时长安方面至少还有纪合、邹世等人撑着,然而现在的洛阳……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   安禄山当初占领洛阳的时候,凡是不合作的都杀了,剩下的都是合作的,现在那些人基本上都跟着安禄山跑了。   哦,一些官职比较低的没有资格跟着安禄山跑,他们倒是留了下来,然而就算他们能干活,李谈也不敢用他们!   没办法他只好写了一封信给长安送过去,让他们赶紧派些人过来。   只是信送出去之后,他依旧有些担心,洛阳可不比之前那些小城,这里到底还是有象征意义的。   在安禄山手里的时候,这里就是大燕的京城,而回到大唐它也是陪都,所以在官员方面肯定不能全派新手,不全派新手的话长安的人又有些不够用。   一时之间李谈觉得自己头都要大了,他想了想,顺便还给蜀中发了一份捷报。   当然他也并不是真的要跟那些人分享喜悦,他只是想要告诉李亨:洛阳都打下来了,长安安稳的很,你还不回来吗?   如果李亨这都不会来,那李谈也是服气了,他大概会选择让李亨先派些人过来,否则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支撑这么久?   两份捷报发出去之后,李谈将洛阳的事情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尽量让这个城市以最低的限度去运转,百姓生活所需都按照原来的运作,反正就算要收拾清理也要等人来了之后才行。   将这些事情处理完之后,李谈一抬头才发现天都快黑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他的重点在于:朱邪狸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还没回来?   他原本以为朱邪狸在开了北城门之后就冲出去要找安禄山报仇,以他的速度肯定能够追上安禄山。   只不过如今看来……似乎不是这个样子?安禄山这么能跑的吗?   想到这里他回想了一下安禄山的体型,觉得自己肯定是累傻了,朱邪狸怎么可能追不上安禄山?   就在李谈思索要不要等朱邪狸回来一起用膳的时候,朱邪狸真的就回来了。   只不过李谈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冷硬,看上去很不高兴的样子。   当然这个表情在看到李谈的那一刹那柔和了不少,看上去跟平常没什么区别。   可这才是最大的问题,朱邪狸如果杀了安禄山也算是给父亲族人报了仇,他应该是开心的,不提庆祝至少也要先去给母亲族人写封信,告诉他们这个喜讯。   如今这个样子……看上去真的不对劲啊。   李谈忍不住问道:“你不开心?怎么了?”   朱邪狸也没隐瞒,咬牙切齿说道:“安禄山跑了!”   李谈愕然:“跑了?怎么可能?你当时不是将剩下三个城门都封锁了?”   朱邪狸把巴坤派回来就是告诉李谈这件事情的,目的就是让李谈不用着急往这三个地方派人。   毕竟他的人跟唐军都不熟悉,有些甚至之前还是敌人,这黑灯瞎火的打个照面万一误以为是敌军打起来怎么办?   就算不会打死人,有什么损伤也是麻烦事情。   李谈听懂了朱邪狸的意思就真的没往这几个城门派人,一直到现在。   朱邪狸坐下来说道:“应该是皇宫之中有什么密道,否则不可能人影都没看到。”   朱邪狸跟李谈想的差不多,安禄山那个身材实在是太明显了,就算他换装想要装成其他人估计也做不到,毕竟普通人里能养出他这个体型的实在是太少。   而朱邪狸之前就吩咐了,看到这种体型特殊的,尤其是十分肥胖的,靠近城门就要好好检查,普通百姓就恐吓一下赶回去。   结果没想到居然还真的让安禄山跑了。   朱邪狸想了半天,都觉得他在四个城门的防守上面已经做到了几乎没有漏洞,就算有漏洞也不是逃跑的伪燕君臣能够利用的。   然而这些人就仿佛是人间蒸发一样,这样一想肯定是在什么地方有密道能够直接通向城外。   不过对此,李谈还是比较茫然的,他对洛阳是真的一点都不了解。   他想了想说道:“如今宫中的大火已经扑灭了,之前我没着急让人去收拾,因为觉得短时间之内没有人需要住进去,现在看来……我还是让人进去清理一下顺便找一找能够逃跑的密道吧,他们逃跑的匆忙,不可能将密道还能掩盖的毫无破绽。”   朱邪狸摇了摇头说道:“那又如何?人已经跑了。”   李谈见到他难得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由得握住他的手说道:“不用担心,他如今最多也就是从洛阳跑到范阳,在洛阳他能跑,等我们打到范阳,看他还怎么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必非要急于一时。”   朱邪狸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距离手刃仇人只差一步,结果就这一步之差,他没有追上安禄山,就放过了那人。   李谈一边安慰朱邪狸一边让人摆膳,忙了一天一夜,或者说为了收复洛阳,大家忙的不只是一天一夜,如今总算是告一段落,别的不说先喂饱肚子,然后好好休息一下再说。   朱邪狸吃饭之前情绪依旧不怎么高昂,不过吃过饭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糖回升,他看起来像是缓过来一些。   就在李谈放心的时候,忽然听到朱邪狸说道:“我带兵去追安禄山,不能把他就这么放走。”   李谈:……   他无奈说道:“你先留下休息一段时间再说啊,安禄山跑不掉的,就算能跑还能去哪里呢?他跟契丹和奚部交恶,能回的也就是范阳,再然后就是一个渤海国。”   朱邪狸却说道:“范阳是他的发迹之地,那里的人是真的把他当圣人,也把自己当大燕子民,根本不认大唐,一旦他回到范阳那就是纵虎归山,就算能够拦住他不让他对洛阳和长安有威胁,但想要除掉他怕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李谈知道他说的对,但还是说道:“这近一年来,你恐怕都没有睡过一个踏实觉,那些事情你不要想太多,总能解决的,留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吧。”   朱邪狸转头看着他忽然说道:“我不打算留在大唐。”   李谈愣了一下,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大概就是不想在朝廷任职了,就算朝廷虚封的那些也不要。   他早就知道朱邪狸会这么选,便说道:“我知道,所以这次都没把你的功劳写上去,哎,要是写上去的话,王位不好说,起码爵位是跑不了的。”   朱邪狸笑道:“安禄山还已经封了我为朔方王呢。”   李谈一听也笑了,便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朱邪狸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说道:“既然不用给我算军功,那我也最好不要留在这里,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只怕又是麻烦。”   李谈听后哼了一声,扬起下巴说道:“现在洛阳城的确还有点乱,但还算在我的掌控之下,我倒要看看谁活的不耐烦了,敢乱传话。”   朱邪狸看到他这傲娇的小模样心里喜欢的紧,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口说道:“我当然知道阿恬的厉害,但我还是不想给你添麻烦,我去追安禄山,杀了他之后我就回素麻城,在那里等你。”   李谈听后挑眉:“你回素麻城?我这可一时半会都抽不出身来,而且太……圣人如果真的带着朝廷回到长安,短时间内我也未必能够回到凉州。”   朱邪狸低头亲了亲他的手背说道:“我可以等你,多久我都等,反正你早晚都要回去的。”   李谈听后有些无奈的笑了,他知道朱邪狸的意思,现在他的锋芒太盛,功劳太大,到时候恐怕要避一避风头,所以回凉州是最好的办法,留在长安说不定还会碍别人的眼。   更何况,朱邪狸在那里啊,李谈可不是拼了命都要回去。   他叹了口气说道:“还以为洛阳打下来之后咱们两个都可以歇一歇,不用分开了呢。”   朱邪狸也有些舍不得他,但是比起短暂的相聚,他更担心会给李谈带来麻烦。   毕竟他是真的当过伪燕的朔方王,若是到时候有人倒打一耙说李谈跟伪燕重臣勾结可怎么办?   不过他这个担心并没有跟李谈说,他不想让李谈脑子里都是这些烦心的事情,需要他烦的已经够多的了,如果连自己人都不能信任,那这个世界对他的恶意也太大。   当然李谈也未必不知道这件事情,或许也只是没说出口而已。   李谈最终还是没有留下朱邪狸,只能在夜幕之中目送他远去。   朱邪狸走了之后,李谈更是提不起力气,每天都眼巴巴等着朝廷的回信,他想知道李亨到底回不回来!   不过在朝廷的回信过来之前,长安先派了人过来。   李谈在看到是李白带队的时候,整个人都惊了一下:“太白先生怎么来了?”   李白说道:“舒活舒活筋骨。”   李谈:……   李白看着洛阳留下的战争的痕迹,脸上的遗憾还是很明显的,这么大的战事他没能参与的确是一种遗憾。   李谈无奈笑了笑说道:“您带来了多少人?”   李白打趣道:“这么急?”   李谈二话不说拉着他就到了自己的书房,指着书房上那一堆文书问道:“这边的都是军中事务,这边的才是洛阳大大小小的事情,你说我能不急吗?”   李白一看顿时也吓了一跳,李谈书案上军中的食物基本上也就两三份文书,而洛阳的诸多事务基本上有个一百二三十份,别说李谈,李白看见这些也都头疼。   然而他来也不是真的就护送这些人来的,他也是带着任务过来的——纪合的意思是让李白暂时管着洛阳。   毕竟论出身论资历李白也不算太差,甚至可以说在被派来的人里是最适合坐这个位子的那个。   李谈在看了李俶写给他的信之后,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对的。   以前人才多的时候,李白的缺点可能会成为他的阻碍,毕竟大家都想要最合适那个岗位的官员,而那个时候的大唐有这样的底气去挑。   如今就不行了,人才的缺乏让李谈发现李白还是挺好的,最主要的是经历了这么多的李白,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觉得自己一身抱负无法施展而略有些抑郁的诗人。   他现在已经受到了许多政治熏陶,为人比之前要柔和许多,而且最主要的是,如今的洛阳需要的是实干家而不是政治家。   这样一看李白的确合适。   李谈又将那份名单看了一眼,不出意外的,这些人还是书院出品。   虽然说这样是最好的,毕竟书院的学子质量很高,但李谈还是有些担心——都是学院出来的,将来会不会结党啊?   这些人现在的确没什么力量,但他们在基层啊。   如果这些人抱团跟什么人作对的话,那么那个人的政令或许很难真的下达到百姓。   彼时李白正合着李谈的人从皇宫找出来的酒,他已经是微醺状态,所以就更敢说话一些。   在知道李谈的担心之后,李白笑了一声说道:“你这可真是杞人忧天,如今从长安到洛阳,基本上都是琅嬛书院出来的人,基本没有什么别人,他们还能怎么报团?只怕要分裂成小团体了啊。”   他本意是想要劝李谈不用担心那么早,就算亲生兄弟都可能互相往死力掐,更不要说这些所谓的同学了。   更何况从他们进琅嬛书院到被选中任官,他们在琅嬛书院呆的时间并不长,怎么可能跟那些不熟的同学产生什么革命友谊。   然而李谈听了李白这些话之后就更加担心了一些,毕竟将来李亨一回到长安,查一遍这些人的履历,发现从长安到洛阳,重要岗位上都是一水的琅嬛书院出身,只怕李亨心态都要崩。   而且也能用预见,不管这些人是不是真的结党,也不管李谈是不是真的没有任何私心,李亨都不可能放任这种情况继续蔓延,所以他必然会将那些官员都撤换。   想到这里李谈开始思索他要不要自己先动手,不过,这些被派来当官的人都是纪合精挑细选出来,学问没得挑,能力也没得挑,最主要的是相貌也没得挑。   这些人的长相算不上多好看,但颜值平均线还是过了的——这个所谓的平均线还是当年李谈还在长安的时候总结出来的。   李谈按照纪合的建议将这些人安排在各个部门之后,他的工作一下子的确轻松了很多,同时也有了闲暇给李亨写奏疏,请求他派人过来或者给自己一个权力——将义军收编的权利。   洛阳作为重镇,无论从哪方面讲影响力都很大,是以当初洛阳失陷之后,有许多人就在组织起了义军想要将洛阳夺回来。   而那个时候李谈还没对安史之乱有插手的想法,生怕插手过头会被发现。   如今李谈已经打下了洛阳,为了不给这些人做大然后走上造反指路的机会,他想要先将义军控制住,就算控制不住也要将义军能裁员的裁员,不能的就扔给袁哲和田神功练两天——按照李谈写的最终极的训练手册。   这本训练手册也被称为非人手册。   李谈将自己的隐忧写了一半忽然就悟了:这些人眼里都是威胁,而他在李亨眼里又何尝不是威胁呢?   只不过……信使有这么慢吗?到现在朝廷那边都没给回复?还是说如今的朝廷反应都沦落到这么慢的地步了?   李谈心里怀疑着,但还是积极开始准备,虽然洛阳打下来了,但是周边的情况可不太乐观。   李谈只能一边收拾周边,一边先稳住这些义军,没有朝廷的旨意他可不敢随便收留这些人,到时候说不定又一顶养寇自重的帽子扣下来。   当初给他扣帽子的还在边境吃沙子,那时候他的脾气还是不错的。   如今如果还有人这么搞,他的暴脾气会做出什么可真就不一定了。   结果这一等就等了三天才等到李亨那边的回复。   无论如何等到了总是好的……个屁!   李谈原本是松了口气,觉得如果李亨回到长安,那么完全可以让李俶过来洛阳,到时候李谈就可以给自己放个假啦。   或者直接功成身退,反正他的功劳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再继续拼下去,剩下的军功还是留给其他人吧。   他可记得朱邪狸说要在凉州等他,所以从那开始,李谈就一直在想办法看怎么能尽早回凉州。   结果呢?   他等来了什么?   他等来了李亨依旧不肯回来的批复!   上面说李亨依旧在平乱,所以短时间内无法回到长安,长安洛阳诸多事务就交给太子全权处理——嗯,李亨在前线,顺手就把李俶给立为太子了。   历史上的时候,建宁王的功绩曾经一度威胁到李俶的太子之位,虽然他本人没有想过要抢,但周边的人都在防着他。   否则也不可能张良娣吹个枕头风,李亨就那么果决的将儿子给处死了。   不过如今建宁王身上也有功劳,但并不是很多,还没到有资格动摇李俶地位的时候。   所以李俶这个太子当的是顺理成章。   李谈得到了消息,无奈只好先写了一份贺表,然后再给李俶写奏疏。   既然李俶已经是太子,于他也算是半个君了。   写完了给李俶的奏疏,李谈决定等李俶的手谕下来之后再去招安那些义军。   所以在无所事事之中,他打开了建宁王给他写的信。   在看到建宁王给他写信的时候,他心里是十分惊讶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份关系,他跟建宁王的交流少得可怜,两个人仿佛都在避着彼此。   而这一次建宁王不避着了,他直接写了封信给李谈,内容……吐槽他爹!   李谈将信看了一遍之后就总结出了这次李亨没来长安的理由。   首先不是李亨贪生怕死,其次也不是他乐不思蜀,不对,是乐不思京,而是他被拖在了江南!   当初他气势汹汹地带人要剿灭永王李璘的造反队伍。   李俶对永王理解还是比较多的,奈何李亨不是,虽然这个是他的兄弟。   然而李亨天生就不适合作战,李谈看着建宁王的吐槽就忍不住想笑,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外行人试图领导内行人,最可怕的是他身边还有一个人在忽悠着他,那个人就是李静忠,也就是将来的李辅国。   在这种情况下,建宁王也不能跟自己亲爹作对,于是眼睁睁看着一个月就能解决的事情,两个月了都没有解决掉。   李亨多少也察觉到自己不擅长打仗,然而这是他登基之后第一次大张旗鼓的御驾亲征,怎么可以狼狈结束?   所以李亨咬牙发狠一定要抓到李璘再回去,活的死的都行!   李谈看完之后整个人都有点不好,所以这是一整个长安,大唐的半壁江山还还比不上一个要啥没啥的反贼?   李谈对此表示颇为无语,不过很快朱邪狸的消息也传来了——安禄山已死。   当李谈正为朱邪狸开心的时候,他就收到了朱邪狸的信,信里朱邪狸十分委屈地写道:我还是没赶上去杀掉安禄山!   作者有话要说:  只想看日出扔了1个地雷   青影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两位小可爱的地雷么么啾   读者“小腐即安”,灌溉营养液+10   读者“黄桃小笼包”,灌溉营养液+1   感谢两位小可爱的营养液=3= 第155章   李谈看到朱邪狸的信的时候还纳闷, 安禄山死了怎么还跟朱邪狸没关系了?   结果他往下一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朱邪狸的确是找到了安禄山逃跑的路线,不过追的也有点辛苦, 毕竟安禄山也会留下人断后,朱邪狸还要将这些人给解决了才能继续追上去。   就算如此,朱邪狸也是很有信心的, 反正安禄山的人越来越少,而且中途他还要防着别的义军挡路, 这一路走的必然是十分辛苦。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 安禄山到底没有机会再逃回范阳, 他被他的儿子安庆和给杀了!   李谈在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 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难不成安禄山的命就是要死在儿子手上吗?   可是安庆和为什么要杀他?   历史上安庆绪将安禄山杀死是因为安禄山宠爱安庆恩, 一直想要立安庆恩为太子, 想要将皇位传给安庆恩, 为了这个安禄山甚至不肯将原配追封皇后。   当时安庆宗已经被安禄山抛弃,以至于死在了长安, 安禄山这所作所为必然让安庆绪的不满持续累积,所以到最后安庆绪直接下手杀了他。   可是安庆和……李谈对这个人不怎么了解, 但是分析一下的话也觉得他没啥理由。   毕竟安庆恩如今在李谈手上,安禄山估计也顾不上他,伪燕那边肯定会当他已经死了。   而剩下的儿子之中, 安禄山也没有特别喜欢的, 在这种情况下,安庆和作为最年长的一个,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   除非之后安禄山再生一个, 然后还能活到那个孩子长大成人。   李谈估摸着这件事情肯定有内幕,可惜安禄山跑了,移动状态下,李谈也不好派人打探到底为什么,也只能遗憾放下。   不过他放得下,朱邪狸大概是放不下的,在确定安禄山已经死了之后,朱邪狸一口气将伪燕一路追杀到了范阳。   伪燕这一路为了逃回范阳丢下了不少尸体,不过进了范阳就是到了他们的地盘,而此时范阳大军已经集结完毕,朱邪狸估算了一下觉得再继续打下去不划算,便退了回来。   李谈在收到朱邪狸退兵的信的时候还以为朱邪狸会直接回素麻城,心里颇有些不舍,但也只能小心翼翼的将他的信都给放进匣子之中,以后若是想念了,就拿出来看看。   同时在心里也开始盘算着怎么回凉州。   为了回凉州,李谈在洛阳都没怎么管事,直接就将大权放给了李白,最多就是每天听听他们的汇报,在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的时候才会开口。   他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之前在长安是没办法,当时的长安虽然乱,但是因为没有经历过战火,所以情势十分复杂。   纪合跟邹世两个人有能力但没有兵,所以压不住。   而洛阳不一样,安禄山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但凡不合作的都杀了,剩下的不是普通百姓就是投降的。   李白曾经问过李谈那些留下来的伪燕官员怎么办,李谈开口问道:“查一查都是怎么投降的。”   李白听后心中纳闷,还能是怎么投降的?这个查又有什么用?   实际上李谈原本是不想留这些人的性命的,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王维。   历史上王维也不得已当了伪燕的官员,但以李谈对他的了解,他一定有什么苦衷,就算不知道为什么,只从表面上看,他也抱住了不少人的性命。   所以李谈也给这些人一个机会,有苦衷的视情况而定,如果没有特殊贡献的话……那就对不起了,视同反贼。   李白的动作很快,这大概就是凉州系的特点,办事情从来不会拖拖拉拉。   他将所有留下来的伪燕官员查了一遍之后,就派人过来禀报。   李谈这才发现他真是将这些人想的太好了,留下来的这些人不仅没有维护同胞的,反而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拼命出卖同胞,有一些干脆就是带路党。   李谈十分生气地说道:“以反贼论处!”   他真是太高看这些人了,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成为王维。   传信的人见他表情不太好看,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李谈生气的倒不是那些投降的人,毕竟大敌当前真的有勇气抗争的总是一小部分人,否则就不会变成典型。   他生气的是那些带路党,跪的也太快了些,若原本就是安禄山的人也就算了,他甚至在里面看到过纪合曾经担心的故人之后。   亏他不是纪合的后人,否则也太给纪合丢脸了!   不过这股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自从安禄山造反以来,这种人太多了,各个都气的话,李谈现在恐怕就要气死了。   将那些材料一扔,李谈决定今天休息半天,同时心里感慨有人干活的感觉真好啊。   他一边感慨一边回了主院,结果刚进去就看到坐在梧桐树下的朱邪狸,他身旁的石几上还摆着一壶酒。   李谈眼睛一亮,不由得加快脚步走过去笑道:“印星?我还以为你直接回素麻城了。”   朱邪狸抬头看着李谈:“本来是想直接回去的,但还想来看看你。”   李谈仔细看了看,发现他脸上带着些许郁闷委屈的神色,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不由得含笑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好了,不生气啊,有人帮你杀了安禄山还省得你手上沾血了呢。”   朱邪狸伸手抱住李谈的腰,直接将脸埋在他的腹部,声音传出来闷闷地,他说道:“我才不需要他们帮忙。我马上就要追上他们的主队了!”   李谈从来没见他委屈成这个样子,仿佛瞬间小了十岁一样,不由得失笑,继续顺毛说道:“但是如果是你杀的安禄山,安禄山最多也就是觉得遗憾,如今他被自己的儿子杀死,怕是死了都闭不上眼啊。”   朱邪狸想了想,抬头看着他说道:“要不让执夷去把他打个魂飞魄散吧。”   正在一旁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执夷:……   跟它有什么关系啊?它哪儿有这本事?   就在执夷满脸茫然莫名的时候,就听到李谈说道:“行,执夷那小爪子还是挺锋利的。”   执夷:?????   它刚想张嘴,结果就看到李谈警告地看了它一眼。   执夷:从心。   朱邪狸听后直接拉着李谈坐在自己的腿上,李谈没他力气大,只能无奈说道:“你也不怕沉。”   朱邪狸说道:“你哪里重了?”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捏了捏李谈的腰又补充了一句:“你怎么又瘦了?”   李谈握住他的手说道:“别乱摸。”   朱邪狸抬头眼中含笑,偏偏装傻充愣:“嗯?哪儿乱摸了?又没摸不该摸的地方。”   李谈:……   这货看来受的刺激是真的不小。   他起身在桌子另外一边坐下来说道:“一个安禄山死就死了吧,下一步你是看看吐蕃还是看看突厥?”   朱邪狸听后纠结了一下才说道:“突厥吧。”   李谈点点头,他想的也是突厥,首先突厥是当年那场事件的主谋,其次就是朱邪狸如今的地盘跟吐蕃中间还隔着大雪山,若是打吐蕃的话只怕路上就要损失很多士兵的性命。   朱邪狸这次算是从安禄山那里抢来了许多兵,这些兵都是忠诚于他的,可就算这样他手上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万人。   人太少,死不起。   李谈说道:“回头我写道手谕你拿着,若是有什么需求直接派人去凉州。”   朱邪狸失笑:“不至于,现在素麻城那边发展的很好,而且短期内我也不会对突厥动手。”   之前朱邪狸打契丹,打奚部,都是靠着安禄山的家底,现在他虽然坑了安禄山一把,但论起家底来还是不够,总要再蛰伏两年才行。   他也不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还年轻,总有机会。   李谈见他不急,顿时十分放心说道:“那也好,回头我让人给你送点种子什么的过去,然后找机会我也回凉州。”   朱邪狸也没劝李谈留在长安,只是说道:“如今的圣人只怕比太上皇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自己小心。”   李谈点头,他当然知道李亨不比李隆基强,更甚至如果将这个年纪的李亨跟相同年纪的李隆基比,他恐怕要被李隆基甩开八百条街。   朱邪狸跑过来求抱抱求安慰求抚摸之后心满意足的走了。   李谈则需要继续留下来收拾烂摊子,而这段时间陈冲已经过来问过好几次:“大王,我们不追安禄山吗?”   李谈每次都说:“洛阳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走得开?”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洛阳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秩序,只不过想要回到当年东都洛阳的繁华只怕比长安需要的时间还要长一些。   到了这时候,李谈其实已经可以将洛阳交给李白,然后自己带队继续去平叛了。   只不过李亨那边的旨意迟迟不来,李谈估摸着他可能已经开始忌惮自己,所以硬压着陈冲不肯出兵。   可问题就在于很多人是想不到他现在的处境已经很危险这件事情,从民间到一些官员都在疑惑他为什么忽然不出兵了,毕竟安禄山死了,伪燕受到了十分大的冲击,如今正是一鼓作气的好时候啊。   在李谈收到第三十个劝他出兵的文书之后,只能一脸无奈地将陈冲喊过来。   陈冲以为李谈终于是改变了注意,兴冲冲过来,然后就听到李谈说道:“我听闻范阳等地还有义军存在,本来这些日子想等他们过来投诚,可惜他们都没过来,想来是战事吃紧,你带兵走一趟,看能不能帮忙。”   陈冲听后先是愣了一下,一开始心中还有些纳闷,觉得既然那些人不肯过来还帮什么忙啊,应该都抓起来才对,这是眼里没有朝廷啊。   不过他到底是大将之后,从小耳濡目染,脑子不是那些一根筋的基层将领能比得上的。   他很快就明白了李谈的意思,如果合作的话呢,那就是过去帮忙,如果不合作……对不起,你们就是反贼。   李谈见他一脸了然,不由得感慨,怪不得往前推几百年大家都喜欢用世家人。   毕竟好用啊,至少眼界就超过大部分普通人,这要是换成别人,田神功还好,至少他可以说是李谈一手带出来的,思维方式受到了李谈的影响,如果是袁哲,只怕李谈要说得更明白一些才行。   然而有些时候有些话就是不能说的太明白。   陈冲领命但还是问道:“大王,为何要先管那些义军?”   还能因为什么呢?因为他不想再立功了啊,他已经是亲王了,立功的话在一定范围内,李亨还能接受,最多也就是多给他一些封户而已,可是再大……只怕李亨就要想办法了。   不过这个问题能明白的自然会明白,不明白的李谈也不会多说,只是跟陈冲解释道:“这些义军虽然在抗击安禄山,但未必就是忠于大唐,乱世之中,不定多少人想要自立为王,你看永王贵为亲王还做出大逆不道之事,我们也要小心才是,若是我出兵把你们带走了,那些义军又打洛阳的主意又当如何?”   陈冲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立刻十分严肃说道:“末将命白,末将一定不负大王所托。”   李谈放下心来勉励了他几句,目送陈冲离去之后忍不住擦了一把汗:可算是忽悠住了。   陈冲带兵走了之后,遇到的第一股义军就十分不配合,还叫嚣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李谈听后也不生气,反正这些义军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反而能够衬托出他的先见之明,之前对于他派陈冲出去找义军颇有微词的人也不开口了。   就在李谈思索怎么回凉州的时候,李白快速走来说道:“大王,你且看看这份请愿书。”   请愿书?李谈听到这三个字就不由得警惕问道:“怎么回事?有读书人不安分吗?”   他仔细想了想最近也没做什么,用不着情愿吧?难不成这些人是想要为那些义军求情?   李谈脑子里过了很多种可能性,然而等他打开请愿书的时候,忍不住愣了一下:“他们……要求建书院?”   李白点头:“是的,许多读书人都想让大王在洛阳也建造一座书院。”   李谈满脸茫然:“他们这又是唱的哪出啊?”   这要怎么说?条件艰苦也不忘求学?   李白也有些摸不准只是说道:“可能他们……想上学了吧。”   李谈无奈:“胡闹,现在哪儿来的人力物力建书院啊。”   当初在长安能够重建是因为有许多难民没事儿干,李谈不想白养着他们,但是又怕完全不管难民也会形成祸患,而且当时缺人,需要考试,干脆就重建了书院。   现在洛阳没有那个条件啊,没看李谈连重建皇宫都没提,甚至不仅没提重建的事情,连清理都没说,现在皇宫还是一片狼藉。   如果有人他会放任皇宫这么凄惨?   李白却说道:“也未必没人。”   李谈转头看着他:“嗯?”   李白说道:“安禄山虽然跑了,但是大王曾经俘虏了许多士兵,这些士兵还不能杀,但也不能用,只能贬入奴籍,不正好让他们干活吗?还有那些义军,反抗的义军首领肯定是不能留,那些士兵倒不必入奴籍,但也要干活去赎罪。”   李白充分表现出了什么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异族的士兵俘虏统统冲入奴籍,而汉族的……罚一罚就行了,回头继续让他们当兵。   李谈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低头思索了半晌,还是迟疑说道:“可是这些人要求建立书院的动机是什么呢?”   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每次建立书院都是他自己绞尽脑汁想办法,其他人都是在他有这个想法之后一起想办法,更甚至还有些人会阻拦他。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请愿让他建立书院。   李白说道:“可能是因为看到了其他书院的好处吧。”   “嗯?”李谈有些意外:“好处?就那些奖学金吗?”   李白摇头:“不仅如此,大王想想,自从咱们开始平叛以来,到了长安是从明珠书院带过去的人充任官员,到了洛阳是从琅嬛书院调的人,这些有些人一打听就能打听到,大王用人喜欢从书院选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李谈颇有些哭笑不得:“可是这都是从权之举,等到圣人回归,这些官员就算不大动,也要动一动的。”   否则到时候朝野上下都是宁王提拔起来的人,这比结党营私还恐怖啊。   李白点头:“所以,他们可能也想保护大王。”   李谈微微一愣,继而听到李白继续说道:“如今天下读书人有少一半是你的门生,若是洛阳再建立一个书院,那就变成一半都是你的门生,届时就算圣人回归,大王也能从容隐退。”   李谈心中一动,之前他还真没想过这件事情,一直想的就是李亨若是嫌他做的事情太多,看他不顺眼他就躲回凉州。   不过他也担心过恐怕想要躲回凉州都不可得,如今看来书院倒也是他的一道护身符。   天下一半学子都是他的门生,这听起来固然可怕,但这不是权利,而是名声。   但凡李亨不想在青史上留下一个暴君之名,那就轻易不能动他,否则到时候读书人的口诛笔伐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看看祖龙,只不过是将骗子方士给杀了,就变成了焚书坑儒,这一罪名一直到了几千年后文盲率降低才得以推翻。   但这个成语到底是流传下来了。   祖龙还有大一统的功业护体呢,李亨有什么?   这样一想建立书院倒也是个好办法。   那样的话洛阳的书院可就不能跟长安一样在城郊不远的地方了,万一再有什么战事,书院必须能够保证安全,至少不会成为第一时间的目标。   李谈想到这里直接打开了舆图说道:“依太白先生看,哪里适合建书院呢?”   李白看了看直接点了一个位置,李谈看到之后愣了一下:“北邙山?”   李白说道:“北邙山脚,洛水之畔。”   李谈犹豫了一下说道:“北邙山……合适吗?”   那地方的确是风水宝地,只不过是阴宅的风水宝地,名人的坟墓一堆,不知名的也有一堆,毕竟山那么大呢。   李白奇道:“大王什么时候也忌讳这个了?”   李谈轻咳一声说道:“我这哪里是自己忌讳啊,是担心将来的师生们忌讳啊。”   李白嗤笑说道:“他们自己主动要求的,还要忌讳什么?”   李谈一想也是,李白圈出来的地方又不是真的在坟场,他们也没让这些学子在人家坟头读书,也就没什么好忌讳的了。   他直接拍板说道:“那行,干脆还用之前的图纸,免得重新设计,建造之事还要请太白先生多多费心了。”   李白听后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其实我也很忙的。”   当然李白想说的是现在整个洛阳城就你最闲,你告诉我这件事情交给我?良心呢?   李谈说道:“可是这毕竟是在洛阳的地盘上,将来圣人回归虽然说会更换官员,但重要职位应该不会大动,毕竟如今虽然说不上百废俱兴,却也差不多了。”   李白听懂了李谈的意思,那就是说将来就算李亨回来了,洛阳可能还是他来做主。   这样的话书院的建立自然是归他管的。   李白有些无奈,好在监工之类的事情他完全可以让下面人去搞,毕竟也不算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李谈见李白同意,心中十分开心,美滋滋的想着又可以多休息两天。   李白见不得他这悠闲模样临走之前便说道:“书院的管理者和先生,可是要你亲自来请的。”   李谈:……   他居然忘了这件事情!   一时之间他颇有种想要将李白抓回来,让他兼任一下书院副山长之位。   当然那也只是一时的冲动而已,实际上他肯定不会这么做,毕竟李白好不容易能够主政一方,这是他的心愿,李谈不可能强迫他去管理书院。   退一万步讲就算李白同意,李谈也会有顾虑,书院给国家输送人才他没有意见,但是书院却不能成为国家的。   或者说至少李亨在位的时候,书院不能被朝廷掌控,否则到时候明明应该是读书人的圣地,转头就要成为争权夺利的名利场。   毕竟掌握了书院就是掌握了天下读书人,就算不是所有学子都待见李谈,但也不会太少。   李谈十分忧愁,人啊,上哪儿找人?   他想了想干脆先在洛阳考一次试,而这次考试参加的不是入学的学子,而是有意执教的先生。   李谈对于先生的水平要求很高,而且什么样的人才都要,所以这个告示一贴出去,就引得许多人争相讨论。   袁哲跟田神功过来的时候,李谈说道:“正好回头你们两个也去考试。”   袁哲听到考试就脑壳痛,立刻说道:“大王,我……也就认得几个字,书都没读过几本,教书……就算了吧?”   他说着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听上去有些不思进取,但他就这样,经历多了,也就过了能够潜心学习的阶段,别说他本来就没有这方面的资质,就算有如今恐怕也没那个心思了。   李谈忍不住抬手敲了敲他的头说道:“出息!放心吧,你们的考试不会太严,最主要是让你们教兵法,传授打仗的经验,如果遇到合适的你们也可以直接收为徒弟。”   田神功和袁哲听后都有些纠结,在他们眼里,打仗的经验之类的那是吃饭的手艺,这些自然是要当成传家宝传给子孙的,如果教给学生的话那岂不是让那些人来跟自己的子孙抢饭吃?   而且虽然这么说不恰当,但他们也算是赶上了好时候,等到战事结束,大唐进入恢复时期,到时候将领想要出头可是难上加难啊。   李谈看到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便说道:“不用想太多,就是摸摸你们的底儿,你们两个的水平说不定啊,还没那个本事去教书呢。”   田神功和袁哲颇为不服气,他们两个如今也算得上是名将,不管之前是不是吃过败仗,只这一个协助李谈收复洛阳的功劳就足够他们青史留名了。   而且洛阳这边哪里有什么名将?如果有还用得着等他们家大王来收复吗?早就应该在安禄山打过来的时候就守住了啊。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决定去考个试,他们就不信了,难道自己还不够格?   然后……他们两个发现,他们还真的不够格,因为李谈亲自上场了!   袁哲和田神功在考场看到李谈的时候,两个人都呆若木鸡,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天李谈穿的很普通,看上去就是个富家小郎君的样子,他对着袁哲和田神功笑道:“放心,这个试题不是我出的,不用担心我作弊。”   袁哲和田神功当然不担心这个,李谈有什么好作弊的呢?没必要啊。   可是……李谈都在来考试了,他们两个恐怕还真不够看啊。   他们俩对视一眼,田神功悄悄说道:“不用担心,输给大王不丢人,反正……能拿第二第三也是好的嘛。”   袁哲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反正只要别的考生没有他们两个厉害就可以了嘛。   然而事实就是结果出来的时候,他们两个连前十都没进。   袁哲和田神功看到这个结果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逼的,在他们前面的那些人他们一个都不认……哦,也有认识的,有好几个都是他们麾下的将士。   可问题是……他们怎么可能比自己厉害呢?   如果真那么厉害,怎么打仗的时候没见这些人多么出彩呢?   袁哲和田神功觉得有些不服气,不过他们没有直接去找李谈问,而是转头去将排在他们前面的那三个属下拽过来揍了一顿,然后又问他们是怎么答的。   那三个人基本上都是校尉的职衔,被喊过来之后啥都没干莫名其妙就被揍了一顿,揍的过程中所有人都是茫然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都不敢还手。   等两位上司揍完了,他们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揍。   顿时三个人颇有些哭笑不得,他们怎么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排名会那么靠前啊?   不过他们也没记在心上,袁哲和田神功两个人挺大气的,虽然说是揍,但下手也不狠,更像是同袍之间在闹着玩。   而且排名没他们高这种事情换成别的将领,恐怕要藏着掖着不肯说,他们两个却十分坦荡。   当然如果可以,袁哲和田神功也不想说啊,可问题是都排名了,李谈肯定会将成绩公布出来,到时候不一样会被人知道吗?   索性还不如坦荡一些,顺便看看自己到底哪儿不行啊。   那三个人将自己的答案说了一遍,因为出的是论述题,所以其实没有一个固定答案。   袁哲和田神功听了他们的答案之后觉得的确不错,但是自己的也不差啊,怎么就排名那么靠后呢?   就在他们费解的时候,俟斤跑过来说道:“袁将军,田将军,大王召两位过去呢。”   袁哲和田神功一瞬间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想起之前李谈说的话,顿时开始思索要不要交代个遗言。   袁哲还好一些,他本来就是个学渣,可是田神功不一样啊,他是在书院正经八百读过书的,不仅如此,李谈还给他开过小灶,结果考成这样,怕不是要被揍死。   两个难兄难弟就这么结伴到了李谈的王府,彼时李谈正在书房里筛选那些卷子,准备选出合适的人让他们去教书。   这些人能够来考试本来就经过了一系列的政审,出身一般都还不错,至少在人品上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当然之前也有人问过李谈为什么要在洛阳选,这些能活下来的肯定都对安禄山低过头,这样的人,首先人品就有问题啊,怎么能让他们教书育人呢?   不过李谈倒是觉得在那样严苛的环境之下,没有为了活命害过人,甚至还有人一直在暗中接济一些因为反抗而战死的战士的家人,人品也算不上差。   并不是说不殉城的就不是好人,那样就太过极端了。   李谈挑卷子挑的差不多的时候,袁哲和田神功过来了。   李谈抬眼皮看了看他们,二话没说将他们两个的卷子挑了出来甩给他们两个说道:“看看你们答的这都是什么玩意?先说一句你们两个的卷子不是我判的,是太白先生亲自判的。”   李白的兵法其实学得还不错,但李谈担心他上战场万一一不小心,这么个国宝有个闪失可怎么办?   所以他一直没有让李白带过兵,但理论上李白还是没问题的,而且就算带兵也不至于会是纸上谈兵的效果。   袁哲和田神功也知道李白的水平,自然也没啥不服气的,他们两个低头看了看卷子,发现上面一堆朱砂批改的痕迹,顿时都是一个哆嗦。   李谈坐在那里说道:“别的我先不说你们,你们看看你们这卷面,狗爪子写的吗?五岁的孩子都比你们写的好看!”   两个人低着头一时之间的确有点尴尬,袁哲就不说了,他的字就没好看过,至于田神功……自从开始带兵他就很少再摸笔了,原本字就算不上特别好看,这再一退步,也难怪李谈会骂他。   李谈看着这两个缩得跟鹌鹑似的货,一时之间好气又好笑。   放出去也都是能够威震一方的将领了,现在恨不得脑门上都刻着一个怂字,可真是……   李谈问道:“说起来,你们两个的答案其实不算很差,知道为什么排名不高吗?”   袁哲老老实实说道:“知道,字太难看。”   “屁!”李谈难得爆了个粗口:“你们两个那答的是什么?一个个的胆儿都肥了是吗?两千人夜袭五千人的事情都敢干?”   田神功说道:“大王不就是……”   “滚蛋!你当谁都……是我呢?”李谈原本想说当谁都开挂呢?幸好及时发觉,否则只怕要说漏嘴。   田神功和袁哲两个人齐齐低头,然后听到李谈说道:“当然你们两个选择的方式,如果是你们两个带队也未必不行,但……教学生不能这么教,必须要稳,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出这种事情,而且少年人本来就容易冲动,让他们踏实稳重一些都还不容易,你们还要剑走偏锋,这就是我说的你们两个不适合当先生的原因,明白吗?”   袁哲和田神功齐声说道:“明白了!“   李谈一挥手:“明白了就滚蛋,回去好好反省!”   袁哲和田神功两个人出了王府之后,对视一眼齐齐擦了擦汗,田神功低声说道:“怪不得大王让我们去考试,怕是觉得咱们两个太喜欢冒险,想要借这个机会敲打我们。”   袁哲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实际上,李谈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想的是:收复洛阳之后,这俩货就有点飘了,现在总算该老实了吧?   虽然是敲打,但出发点还是不太一样的。   然而敲打完了,李谈依旧有些发愁,这些过关的人当先生是没问题,但没有一个适合来管理书院的。   难道他还要从长安调人吗?   就在李谈发愁的时候,他收到了陈冲发来的快递大礼包,礼包内容——颜杲卿一家。   作者有话要说:  曾经沧海难为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可爱的地雷么么啾   读者“舞袖拂罗衣”,灌溉营养液+8   读者“京梦”,灌溉营养液+1   读者“喵喵喵喵”,灌溉营养液+1   读者“树下搬屋”,灌溉营养液+1   感谢几位小可爱的营养液=3= 第156章   李谈在听说颜杲卿一家人被送过来的时候, 立刻将所有工作都推到了一边,亲自去迎接颜杲卿。   同时他还写信让人给正在兰州当刺史的颜真卿送过去, 并且告诉颜真卿如果事情不多的话,允许他过来探望堂兄。   之前颜真卿还在担心他的堂兄,然而颜杲卿身陷范阳,唐军一直无力打过去,现在李谈总算把洛阳给打了下来,才有机会救下颜杲卿。   李谈带人到了城外迎接颜杲卿, 这让颜杲卿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意思。   而李谈在见到颜杲卿的一刹那就愣了一下。   他知道颜杲卿今年已经六十四岁,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高龄, 然而却没想到对方居然老成这样。   如今的颜杲卿头发花白稀少, 脸上的皱纹和老年斑透露出不详的暮气, 一双眼睛也十分浑浊,只有见到李谈的时候稍微亮了一下。   最主要的是他似乎腿脚不便, 只能在马车上给李谈行半礼,然后让他的儿子颜季明来给李谈行大礼。   李谈扶起颜季明笑着说道:“颜太守一路辛苦,快快入城暂时安置下来, 剩下的等以后再说。”   颜杲卿看上去也十分放松的样子, 与李谈一路说说笑笑进了洛阳城门。   李谈在接到消息的时候就让人将王府边上的一栋宅子收拾了出来。   只不过等他带着颜杲卿一家到了那里之后,颜杲卿慢悠悠说道:“且慢, 殿下, 我住在这,不合规矩。”   王府旁边的房子就算规格不是王府,也至少开始二品以上大员所居住的地方。   颜杲卿在安史之乱爆发之前任常山太守, 按照级别来说的确也不适合住在这里。   李谈仿佛知道他会这么说一样,淡定开口说道:“这里是原本给颜刺史准备的,他已经同意太守暂住这里。”   颜杲卿:……   他虽然老了但是还不傻!   在来的路上他已经询问过,知道颜真卿现在是兰州刺史,哦,这个兰州刺史还是宁王任命的。   虽然当时宁王手上有圣旨在,但如今新皇登基,还承不承认都两说。   更何况就算承认了也不可能在洛阳给兰州刺史留房子啊,颜真卿的级别还没到那个程度。   然而李谈一本正经的说瞎话,颜杲卿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好在经历了这么多他也不是那么泥古不化,李谈给他了一个理由,他也就接着了。   李谈让清空留下安排颜杲卿一家,他自己则先离开了。   毕竟他一直留在这里颜季明还要抽空来陪着他,有什么都可以等他们安置好了再说。   而因为颜杲卿的缘故,接风宴之类的虚礼,李谈也都做主取消了,只是让人送了席面过去,然后亲自去跟颜杲卿一家吃了顿饭。   席间李谈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如今洛□□资匮乏,还有一部分被我拿去建书院了,失礼之处还请太守莫要放在心上。”   颜杲卿倒是挺开心的,自从进了洛阳,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他听了李谈的话连忙说道:“殿下言重,这已经很好了。”   李谈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颜季明,在发现他正直直看着食案,依稀还有咽口水的举动的时候,就知道颜杲卿说的是实话。   同时他也有些心酸,他进来送来的这些席面实在一般,都不及他以前开宴花费的百分之一。   而这样的席面,安史之乱以前颜杲卿也未必看得上,他好歹是琅琊颜氏出身,以往也没怎么过过苦日子。   李谈将心理的感慨压下去,开口说道:“如今虽然还有地方陷于战火,但我相信距离天下太平的日子也不远了,还请太守保重,如今洛阳百废俱兴,过两日只怕我要征召令郎前来帮忙,太守也保重身体,等身体养好之后,也要借您的经验一用。”   颜杲卿虽然没有喝酒,但看上去却似是微醺,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小郎生性驽钝,但历经此事勉强也算是有了些才干,殿下能看得上他是他的福气,至于我……老啦,怕是未必能帮得上殿下的忙了。”   颜杲卿倒也不是推辞,他现在的状态是真的不好,就跟李谈说这么两句话的空,看上去就十分疲惫的样子。   李谈见他这样也不多说,只是说道:“太守还请放宽心,好好将养,定能恢复健康。”   颜杲卿摇了摇头没说什么,李谈也没继续在颜杲卿的健康问题上打转。   他跟颜杲卿讨论了一下范阳的情势。   颜杲卿听到安禄山被其子安庆和杀死的时候,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手刃此贼!”   李谈安慰他说道:“此贼被自己儿子杀死也算是报应不爽。”   颜杲卿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跟李谈说了一下范阳的情况。   李谈听着听着就觉得十分棘手,因为在范阳那里,百姓是真的将安禄山当圣人的,也是真心拥戴他。   不过他转念一想,如果安禄山活着回到范阳才是真的麻烦,然而他死了,范阳百姓越是爱戴他就越是对弑父的安庆和不满,安庆和想要平稳交接政权是不要想了。   李谈待了一会发现颜杲卿一家没有任何不适之后就离开了颜家,第二天便将颜季明喊了过去。   颜季明年纪比李谈要大上五岁,按理来说他跟着父亲一直在反抗安禄山,也算是经历不少了,然而在面对李谈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上去十分拘谨的样子。   李谈察觉到他的紧张便笑着说道:“放松点,找你来不为别的,就是想要问问太守的腿是怎么回事?”   经过两天的观察,李谈发现颜杲卿的两条腿仿佛都已经废了,根本无法站起来走路的样子。   当然他身体不健康的地方多了,之前李谈已经派郎中去查了查,整体情况都不太乐观。   李谈之所以明知故问就是想要消除一下颜季明的紧张感。   颜季明听到这个问题之后,眼眶不由得一红说道:“家父的腿是三个月前……当时家父想要向王承业求助,可是王承业不肯帮,家父只能亲自上阵,后来被敌军从马上扯下摔断了腿,常山没有能治疗的郎中,延误了救治……结果……”   李谈叹了口气:“太守果不负国,你放心太守的腿一定能治好的。”   颜季明擦了擦眼泪,对着李谈勉强笑了笑,他觉得李谈这么说不过是想要安慰他而已。   毕竟之前李谈找了洛阳最好的郎中去看,郎中都只能开一些养气补血的药,给颜杲卿补一补,腿却是没法治了。   李谈说道:“好了,正巧前些日子为了选官我们出了一套题,你回头也答一答吧,原本我想直接给你授官,只不过现在情势未明,而且之前就已经定下了考试授官,也不好再坏了规矩。”   颜季明连忙说道:“臣明白。”   李谈听后忍不住一抖说道:“别别别……别这么说。”   对着他称臣,要是李亨知道了怕是要出事情啊朋友。   颜季明脸上一红说道:“下官……下官明白。”   他刚刚也是太激动了一些,他原本以为李谈说要启用他只不过是客套话,毕竟他们到最后也没守住常山,如果不是陈冲及时赶到,他们一家怕是都要死在那里。   结果没想到李谈是真的要让他做官,于是颜季明一个激动就说错了话。   李谈看他这个样子不由得失笑,跟他说了一下洛阳的近况之后就让他回去好好照顾颜杲卿。   等颜季明走后他才叹了口气,刚刚他只是问了颜杲卿的情况,别的都没问,然而不用问也知道了。   颜杲卿原本好几个儿子,到了如今就剩下了这么一个,其他儿子都死在了战场上,还有一些是被反贼俘虏用来威胁他。   历史上颜杲卿哪怕是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都没有低过头,用他儿子来威胁他,他可能会痛苦,但一样也不会像反贼低头。   结果就是被俘虏过去的颜季明的兄长们,甚至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这些对颜杲卿都是巨大的打击,也就是想要保护治下百姓的心在支撑着他,如今陈冲守在常山,而且还有洛阳方面的支持,颜杲卿松了口气之后,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行将就木的感觉。   李谈身边不是没有老人,最大年纪的贺知章都八十多快九十了,看上去依旧非常健康。   所以颜杲卿大概是李谈接触到的真正意义上的老人。   李谈将自己的狸琴取出来,最近狸琴但凡出现都是在战场上,他已经很少用来治病救人了。   然而救得了颜杲卿身体上的伤病,他心理上的病痛恐怕要时间去医治了。   他将事情都处理完之后,再一次驱车来到颜家。   彼时颜杲卿喝了药正在昏睡,颜季明出来迎接李谈,心中略有些奇怪,不知道李谈所为何事。   颜季明将李谈迎进正厅之后便说道:“殿下且稍待,我立刻去唤醒家父。”   李谈立刻拦住他说道:“别,让太守安稳的睡一会吧,我过来其实是想说我能治太守的病。”   颜季明瞪大了眼睛:“殿下还精通医理?”   李谈歪了歪头说道:“就……算是吧,其实太守身上最不好治的当属腿上的伤,我只能勉力一试。”   李谈原本想说一定能治好的,不过想了想,就算他说,颜季明也未必相信,还不如说的保守一些,这样更能让他信任,等颜杲卿的腿好了,他就知道自己的本事了。   颜季明有些急切地问道:“这……真的能治?”   李谈说道:“若是没有一定把握,我也不可能过来,否则岂不是给了你们希望又让你们失望吗?”   颜季明虽然心中对于李谈会治病救人这件事情还抱有怀疑,然而现在他们家基本上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   只要有人说能救颜杲卿,就算没有太大希望他们也会试一试。   李谈原本想要等颜杲卿醒了再说,虽然说睡着也能治,但是他治病的方式那么特殊,只怕狸琴一响颜杲卿就要醒过来了。   颜季明衡量了一下也不太愿意打扰父亲休息,他的父亲已经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了。   结果就在两个人以为要等很久的时候,下人过来禀告说颜杲卿醒了。   颜季明当即带着李谈过去,而颜杲卿在听说李谈能给他治腿的时候也不太相信。   只是他感念李谈对他的恩情,如果不是李谈派出了陈冲,只怕他们一家早就被反贼杀死了,是以他也愿意让李谈试一试。   只不过没抱太大希望而已。   尤其是当他看到李谈治病的工具是一张形状奇怪的琴的时候,这对父子的表情都十分奇怪。   而颜杲卿……更是不抱希望了。   李谈这次也没让颜季明离开,反正他抱着狸琴上战场的次数也不少了,有心的人打听一下就能知道是什么情况,藏着掖着也没什么必要。   李谈抱着狸琴拨弄了一下琴弦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又该调弦了,有一两根琴弦明显有点走音。   不过好在,走音也不影响治疗效果,只是曲子听起来有些别扭而已。   他先是对着颜杲卿用了一指回鸾来驱散他身上的各种负面状态,唯一不太确定的就是断腿这种算不算负面状态啊。   如果转换成游戏中的负面状态那应该算是……定身还是禁足?   李谈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观察颜杲卿的状态。   第一个一指回鸾下去的时候,颜杲卿整个人的状态没什么变化。   只不过当第二个一指回鸾下去的时候,颜杲卿的表情出现了细微的变化——他察觉到一直困扰他的疼痛减轻了许多。   李谈顿时放心,继续用一指回鸾。   不得不说,上一次他这么频繁用一指回鸾的时候还是给贺知章治疗的时候。   而那次贺知章的身体是因为全面老化,年纪大而积攒下来的一些病症之类的,一次性解决不太容易。   不过这一次显然比上一次更加困难一些,颜杲卿不仅年纪大,他还吃了许多苦头,身上的伤病很多。   李谈一口气用了十几个一指回鸾才让颜杲卿的状态看起来没什么大碍。   而作为当事人,颜杲卿很快也发现了不同,身上的疼痛逐渐减少,尤其是双腿的疼痛从减轻到完全消失,他的感受是最深刻的。   当他完全感受不到疼痛的时候,就忍不住动了动双腿,在确定没有任何痛感之后,颜杲卿忍不住活动了一下身体的其他地方。   他发现除了有些乏力之外,身体的其他地方也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   颜杲卿抬头看了一眼李谈,在看到李谈眼中的鼓励之后,鼓起勇气将坐起身体,想要尝试行走。   一旁的颜季明立刻过去扶住了父亲。   颜杲卿的腿部尝试着一点一点的用力,没有感到疼就继续用力,到最后完全站起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恍惚的——这就……好了?   李谈此时也给颜杲卿挂上了几个持续,顺便还用了一次加血技能,不过颜杲卿如今的身体已经算得上是健康,其他大概是需要食补,所以他也没有追求完全医治好。   颜杲卿在颜季明的搀扶下走了几步之后,一开始他的步伐还有些蹒跚。   不过李谈看得出来,这是因为他已经许久没有走路,一开始不习惯的原因。   原本就算治好双腿,以颜杲卿的程度复建也需要一段时间,不过李谈的加血技能派上了用场,直接修复了他的腿部肌肉,这就显得颜杲卿恢复的十分快。   颜杲卿到后来干脆挥开了颜季明自己走,等他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将其他颜家人都引过来之后,看到颜杲卿在院子里行走顺畅,虽然还不到健步如飞的地步,但已经足够让人惊奇。   颜杲卿走的满头大汗,而后开花大笑两声,转头对已经停下弹琴,站在那里含笑看着他的李谈一揖及地说道:“殿下再造之恩颜昕没齿难忘!”   李谈快步走过去将他扶起来说道:“太守是难得的忠臣义士,是天下臣民的表率,我有能力救治太守,这就是我分内之事,又那里说得上什么恩情。”   颜杲卿摇头说道:“我只是做了我该做之事。”   李谈没有跟他纠结这个,只是说道:“太守若是想要感谢我,那便帮我做件事情吧。”   颜杲卿现在心情正十分激动,便说道:“殿下请说,赴汤蹈火,颜昕在所不辞!”   他现在对李谈的感激真的是无法用言语表达,无论李谈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去,哪怕现在李谈让他上战场他都不会推辞。   当然李谈是肯定不会这么做的,颜杲卿就不是个能征善战的主儿,更甚至他在领兵方面真的不怎么样。   这么多年来能够守住常山一直支撑到援军赶到已经是很不容易。   也因为这份不容易,李谈希望他晚年过的平静一些,于是便说道:“不知太守可知琅嬛书院?”   颜杲卿点头说道:“殿下建立的书院,而且一共有两所,一所琅嬛一所明珠。”   李谈点头说道:“是的,之前洛阳学子上书希望洛阳也建立书院,我同意了,只是接下来我可能没有太多的心力去兼顾书院,更何况我学识有限也教不了什么,这间书院还请太守帮我看管一二。”   颜杲卿听后愣了一下,他原本真的以为李谈有什么很难办的事情需要他去办,结果没想到居然是这种……这种给他送名望的事情。   虽然谁都知道书院是李谈的,但李谈自己也说了他没有时间去管理书院,实际上书院的管理者就是他选定的人。   颜杲卿对李谈了解不是很多,不过当初琅嬛书院建立起来之后,很少有人不知道那个地方,尤其是那个巨大的图书馆。   当时的颜杲卿也曾想过等回京述职的时候就去看看那名闻天下的琅嬛书阁。   结果还没等他有机会回去,战乱就爆发了。   李谈见颜杲卿发呆,便立刻说道:“当然若是太守有其他安排,此事那便再议。”   颜杲卿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殿下误会,我只是……只是怕自己不够资格。”   李谈顿时严肃说道:“太守忠肝义胆之士天下闻名,又家学渊源,您要是不够资格,又有谁够资格呢?更何况如今洛阳略有些特殊,正是需要您的一身浩然之气来教导学子们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颜杲卿被李谈捧的飘飘然,以一种十分雀跃却还忍不住装出一副十分谦逊的样子说道:“如此……我必不辜负殿下厚望。”   李谈顿时放心了,他的确是希望颜杲卿能够生活平静一些。   毕竟经历过那么多惨烈的事情之后,他也未必还想在诡谲的朝堂中打转,而且按照他原本的身体状况,也的确是该致仕了。   当然更主要的是,李谈给自己的书院找了一个保险。   长安书院有王祭酒,这位虽然在战乱之中没有什么大贡献,但在读书人中的声望不低,而经历了共同守护长安这件事情之后,王祭酒跟李谈的关系更好一些。   所以李亨只要不傻就不会动王祭酒,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王祭酒会不会把琅嬛书院变成朝廷的。   当然这就需要李谈自己去搞定。   而洛阳这边,颜杲卿固守常山,其付出的代价或许会让人觉得不值,但天下人都会敬仰他。   同样是一个李亨不太好动的人,只要有这两个人在,就算李谈自己回凉州,书院也还是那个书院。   李谈心中的大石落地,心中开始盘算着回头一定要给陈冲记上一功。   结果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奖励陈冲的时候,那边颜杲卿便问道:“不知……这间书院名讳是何?”   李谈随口答道:“北邙书院。”   其实关于名字他也有些遗憾的,早知道会建这么多他就直接起一个系列的名字了,结果因为前两个书院名字没有啥规律性,到这里也没办法讲究了,干脆就以地名命名好了。   “北邙书院。”颜杲卿念了一遍之后,有些迫不及待问道:“那……不知北邙书院可否有如同琅嬛书阁一样的北邙书阁?”   李谈听后微微一愣,继而沉默半晌才说道:“琅嬛书阁已经没有了。”   颜杲卿听后怔了一下才问道:“没……没有了?怎么会没有了?”   李谈叹了口气,一边扶着颜杲卿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一边将事情叙述了一遍。   颜杲卿听后气的双眼通红,胸口剧烈起伏,嘴里翻来覆去都是:“乱臣贼子,当真是乱臣贼子!”   李谈看他这个样子特别担心他被气晕过去,一时之间还有些后悔将这件事情告诉颜杲卿。   不过,这件事情他肯定是要说的,目的就是告诉颜杲卿,书院没了可以再建,人才是最重要的。   是以他连忙说道:“其实原本那里只做藏书用,后来那里改成书院之后,我就将那些古籍全部换成了仿品,真正的古籍都在凉州,洛阳这边想要建也可以,只不过一时半会怕是没有那种人力物力了。”   琅嬛书阁建的时候花了李谈不少钱,如今李谈虽然还有钱,但也不算很多了,他总要留一些用来发展凉州,还有朱邪狸的素麻城。   李谈总要给自己留点钱的,反正如果以后有机会他自然还会建的。   好在颜杲卿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而且他对琅嬛书院的感情没有那么深,所以并没有像当初贺知章那样反应那么大。   在可惜了一下不能有恢弘的图书馆之后,颜杲卿就进入了工作状态,开始询问有关于书院的各种事宜。   李谈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说道:“太守,不,颜先生,现在书院还没有完工,所以你可以先将身体调养好,至于其他的……书院的教书先生我已经找了一部分,并且是用考试选的,颜先生到时候可以看看,若有不满意地再选就是。”   颜杲卿回过神来,自嘲笑了笑:“一把年纪,还是不够持重。”   李谈嘴巴甜,立刻说道:“哪里,先生这是赤子心性,若我到了先生这个年纪尚能如此,便心满意足了。”   颜杲卿毕竟大病初愈,刚刚心绪起伏过大,如今激动稍微褪去之后,整个人就显得有些困乏。   李谈见状连忙让人将他扶进去好好休息,然后将颜季明喊过来说道:“先生若有不适,先请郎中,若是连郎中也束手无策,便让人去王府喊我,切记莫要耽搁。”   颜季明之前一直处在一种梦游状态,怎么都想不到李谈拿着琴轻轻松松弹了个曲子,他爹就……痊愈了?   那一瞬间他是真的觉得十分不真实。   然而此时听到李谈的叮嘱不由得回过神来用力点头说道:“多谢殿下关照!”   李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如今诸事未毕,百废待兴,还赖你我匡扶天下,你也要保重呀。”   颜季明颇有些拙於言词,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李谈对他们家的恩情太重,用语言已经没有办法表达他的感激   李谈让颜家人找郎中给颜杲卿开了调养身体的药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王府。   一回到王府他就将俟斤喊来说道:“去,派人给陈冲传信,王承业这个人不用留。”   俟斤心中一凛,知道李谈这个不用留的意思是就算王承业投降,也要想办法除掉这个人。   李谈在有巨大危险的情况下,一般人都会选择保全自身。   如果王承业当时真的是自顾不暇,他虽然会心中觉得别扭,但也不会过多怪罪。   可据李谈了解王承业当时完全有余力去营救常山,然而他选择了冷眼旁观,并且还有自立为王的架势。   这李谈就不能忍了。   不过以李谈的看法,王承业这个人既然选择了自保,那他手上的兵就不可能轻易交出去,所以他也不可能那么简单就归顺。   反正李谈也算得上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义军,他不理会李谈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这个人肯定不能留,唯一需要注意的是舆论问题。   毕竟李谈手下有能力打仗,不去打反贼反而去打“队友”,到时候若是王承业散播谣言说他有反心,那可也挺麻烦的。   就在李谈摸着下巴思索怎么收拾王承业的时候,那边陈冲写了信过来称发现了王承业跟反贼有所勾结,并且证据确凿,是否要当反贼处理。   李谈在接到信的时候心情十分……复杂。   他在这边还在想怎么搞王承业呢,那边陈冲居然已经下手了,也不知道他跟谁学的,想要收拾人就先污蔑他是反贼这种手法在玄宗朝可真是屡见不鲜。   真没想到有一天李谈也会用到这种手法,他思索了一下之后,还是觉得留着王承业不太好,便让陈冲将王承业捉拿归案,当然如果王承业肯投降的话,就留他一命,否则……死活不论。   李谈原以为陈冲是给王承业下了个套,也是为了避免将来的舆论问题,结果他没想到的是等陈冲真的将王承业抓住之后,居然真的搜出了王承业要造反的证据——这位牛人连龙袍都准备好了。   李谈:……   说实话,如果只是搜索出兵器之类的,反而不好处理,毕竟当初为了抵抗安禄山,李隆基十分昏聩的下了一道命令:允许各地节度使募兵。   这就相当于把兵权给了出去,这东西一旦给出去,想收可就不容易了。   更何况你让人家自己招兵,总不能不让人家配备武器吧?   于是有点家底的节度使基本上都有了一支自己的私兵,王承业这个……虽然他不是节度使,但范阳也没有了节度使,冲着他敢反安禄山也要给他一点优待。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自己作死。   李谈哭笑不得的将这件事情写了一封奏疏给李亨送过去,同时也想知道一下李亨跟李璘的对决到底怎么样了。   奏疏怎么也要在路上走些日子,而那边田神功和袁哲在老实了两天之后,就忍不住跑过来问李谈:“大王,我们什么时候去打范阳啊?”   李谈挑眉:“你们两个这又是坐不住了?实在没事儿干就去抄书。”   袁哲顿时脸色一垮,一旁的田神功连忙说道:“不是,我们是怕安庆和坐稳位置之后,再想打就不好打了啊。”   李谈嗤笑道:“安禄山还在的时候我都不怕他,一个安庆和还有什么好怕的?对了,安庆恩怎么样了?”   袁哲小声说道:“听说安禄山的死讯之后他就有些神色恍惚,很伤心的样子。”   李谈点点头说道:“既然他这么伤心,那就送他去跟他父亲一家团圆吧。”   田神功愣了一下忍不住说道:“大王,此人……没有利用价值了吗?”   李谈眼皮都没抬:“安禄山活着他才有价值,安禄山死了……他其他的兄弟都恨不得杀了他你信不信?他已经没用了。”   袁哲想了想说道:“那我们也可以把他放回去让他跟安庆和争位!”   李谈这次终于是抬起了头,认真看了看袁哲之后说道:“下次再开进修班,你记得过来听讲。”   袁哲:????   这跟进修班有什么关系?   田神功本来也想说什么,看到这个架势也闭上了嘴。   李谈倒是开口了:“如今我们有着绝对的优势,何必如此麻烦?”   田神功和袁哲老老实实的闭嘴,心中有些无奈,他们想要立功啊,不打仗怎么立功?   不过他们倒是可以先想想怎么搞死安庆和,只要安庆和死了,那伪燕肯定又要乱套。   结果还没等他们想出办法,陈冲那边就传来消息:安庆和死了。   李谈在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十分意外,等看到详情不由得脸色古怪起来:安庆和是被阿史那朝义,也就是史朝义所杀,而阿史那朝义杀他的原因很简单——为父报仇。   于是原本历史上应该亲手杀死父亲的史朝义,摇身一变成了大孝子。   当然不变的大概就是他称帝了。   就在李谈思索着伪燕有多少人会拥戴史朝义的时候,李亨那边传来了消息——他在动用了十万大军之后,终于是打败了李璘,然后他终于是决定回到长安,只不过,虽然是这么决定了,但归期未定。   李谈:……   那一瞬间他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李亨真不着急?   再这样下去,长安百姓就只知道有宁王和广平王,可不知道还有当今圣人了啊。   看着这份奏疏,李谈总觉得这其中有哪里不太对,他忍不住给李俶写了一封信,提醒李俶小心一点。   李亨严格来说其实也算是篡位,只不过他没有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而已。   这个消息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北邙书院又多了些时间建造,反正现在已经进入了尾声,最多再一个月就能正式开始教书了。   李俶收到信之后,就给李谈回了一封信,心上只有两个字:小心。   李谈当然知道李俶的意思,只不过他觉得李亨就算有这个打算,也要等他回到长安,将位置坐稳之后再说。   然而他没想到自己还是高估了李亨的耐性。   李亨登基后给李谈的第一道圣旨终于是到了洛阳,圣旨上李谈的封户被加到了万户,成为了本朝之最,整个皇室没有再比他封户多的亲王。   然而紧接着李亨又下了一道圣旨任命蓝谭和褚方两个人为河西节度使以及陇右节度使。   听闻圣旨的朝臣尽皆愕然,而作为此事半个主角的李谈表示自己心情十分稳定,甚至还想上书请求回凉州。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京梦”,灌溉营养液+1   感谢小可爱的营养液=3= 第157章   在李亨登基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无论是李谈还是李俶甚至纪合邹世都知道, 李亨肯定或早或晚都会收回李谈手里的兵权。   除非李亨能够虎躯一震, 直接带人杀到范阳将安禄山活捉, 这样才算就是能将李谈的功绩掩盖下去一点。   否则他这个皇帝有什么呢?   守卫长安, 收复洛阳, 这两件事情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他甚至连像样的军功都没有。   哦, 也不算没有,他也算是平叛了, 可惜杀的是自己的亲弟弟永王李璘。   可这份功绩还不如没有,不说他打垮个没有什么领兵经验的李璘用了多久,若是李谈有心机一点,大概就要派人出去宣扬李亨不敢打安禄山, 只能拿亲弟弟撒气了。   再诛心一点那就是李璘戳中了李亨的痛脚, 所以他才迫不及待的连反贼都不管, 先带兵去杀弟弟。   顺便让大家回忆一下李璘造反的原因——怀疑太子篡位,囚禁太上皇。   说实话李亨身上真的是处处是破绽,李谈如果想他能随时将他拉下皇位。   然而李谈懒得这么搞,当初他站出来属于实在忍无可忍,现在情势一片大好, 之前郭子仪等人还给他来了信,问问什么时候出兵打范阳,大家配合一下。   他想了想就算没有自己,郭子仪等人应该也能搞定这波反贼, 所以也是他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毕竟也是时候结束跟朱邪狸的异地恋了,否则这样下去谁扛得住啊。   以前找不到对象的时候当魔法师就算了,现在很好不容易有了对象,结果眼看着又冲着当魔法师奔去,这谁受得了。   于是李谈直接写了一封奏疏,请求回凉州,理由很现成:走了很久,凉州全靠长史撑着,他现在需要回去处理凉州的事情。   李亨彼时已经在回长安的路上,在听说有李谈的奏疏的时候,整个人都顿了一下,然后才不情不愿的让人将奏疏送过来。   不过就算送过来之后,他也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对着奏疏在做心理建设。   他现在非常担心的是李谈不合作,如今的李谈明显已经不是他能控制得住的了,他甚至觉得如果李谈想,就能分分钟篡位。   他转头看了看外面,在想到自己身边如今也有十万大军的时候,心里就安慰了许多。   当然更让他安慰的是李隆基在他手里,到时候就算李谈不合作,他也可以让李隆基下令。   太上皇下令他都不听,那就是不孝,那他在读书人那里的好名声就会崩塌一半。   李亨做好心理准备之后,就打开了李谈的奏疏。   在看到李谈要求回凉州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没有激烈的言辞,没有找借口推脱,甚至没有指责,李谈似乎就这么平静的接受了兵权被剥夺这件事情。   这反而让李亨有些不知所措,他当时第一反应就是李谈心中不满,回凉州不过是想要回到自己的地盘积蓄力量造反。   然而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李谈身上已经没有了节度使的官职,他回去也没有兵权,除非私下募兵,不过有贺知章在,肯定不会允许李谈这么做的。   李亨想到这里忽然就放了一半的心,然后下旨让长安方面给李谈重新整修王府,然后再写了一道手谕给李谈,写的文辞华丽感人肺腑。   总结来说就是让李谈先回长安,回头他要办一个庆功宴。   李谈在接到这道奏疏的时候脸都要绿了,休整王府,办庆功宴……他仿佛看到了飞速减少的钱。   他终于是忍无可忍直接写了一道奏疏给李亨:你是不是忘了长安的国库现在能跑耗子了?   还庆功宴!现在是庆功的时候吗?有什么功好庆?   安禄山是被儿子杀的,安庆和被阿史那崒干的儿子杀的,现在范阳是阿史那朝义当家,谁也不知道他能活多久,而且整个范阳还在别人手上呢,这就庆功了?   庆祝你干掉永王李璘吗?   李谈果断拒绝了修整王府的提议,然后冷着一张脸让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他要离开的事情并没有隐瞒,原本平和的洛阳居然变得有些人心浮动。   首先登门的就是田神功和袁哲,他们两个如今的职位一个是河西节度使副大使,一个是陇右节度使副大使,简单来说他们都不是李谈的下属了。   对于这突然的变化他们两个也有点慌,最后就只能抱着一个想法——看大王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结果一连几天李谈都没有什么反应,现在终于有反应了,居然是要走了?   这什么意思?这是不要他们了吗?   袁哲和田神功都有点慌,所以立刻跑到了王府来。   李谈彼时正在让人将他的书都送到书院去,带走也挺麻烦的,干脆就交给颜杲卿吧。   在看到袁哲和田神功之后,他开口说道:“新任的陇右节度使和河西节度使已经在上任的路上了,你们两个准备一下,带着亲兵过去拜一下码头,这两个人我没听过他们的名字,可能是在蜀中的时候提拔起来的,也没办法给你们什么建议,不过你们是有军功在身的,他们等闲应该也不会惹你。”   毕竟袁哲和田神功两个人身后还站着一个李谈,现在只要有脑子的估计都不会得罪李谈。   哪怕知道李亨解除了他的兵权,可当年李谈在长安搅风搅雨的时候他手上可没有兵权。   那时候他就敢跟李林甫等人掀桌子,现在惹到了他估计就不是掀桌子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袁哲和田神功两个人听了都懵了,半晌才开口问道:“不是,大王,您……就这么认了?”   李谈将自己的印章分放,属于节度使的两枚印章放到一边,听到这句话就抬抬眼皮看了他们一眼凉凉说道:“不然呢?难道还要抗旨?”   袁哲和田神功两个人只能闭嘴,半晌之后田神功才说道:“我跟大王走,大王去哪儿我去哪儿。”   袁哲听了看之后连忙也点头说道:“我……我也一样!”   李谈无奈看着他们说道:“瞎说什么呢?你们两个是朝廷官员又不是我的属官,而且你们未来的路还长着呢,我如今不带兵了,你们过来能做什么?”   田神功说道:“我回来保护大王!”   袁哲愣了一下也跟着说道:“那……我给大王看家护院!”   李谈:……   就算李亨剥夺了他的兵权,但他还是亲王,所以亲卫有,而且还根据只能不同分对内和对外的,这俩人分分钟就将这俩职位霸占了。   他无奈摇了摇头说道:“你们真要这么做那挨骂的就是我,知道吗?行了,范阳还没打下来呢,你们两个总还有用武之地,等天上太平了再说这些事情吧。”   袁哲和田神功明显不太高兴,但李谈说他会挨骂,所以两个人也不敢再吵着要跟他走。   田神功想了想说道:“我们去拜见新任节度使,大王回长安也算是顺路,我们护送您回去吧。”   李谈这次没反对,这俩人这才重新高兴起来。   好不容易把他们两个打发走,李白又过来了。   李谈估摸着今天这两天过来找他的人肯定特别多,所以他就直接将零零碎碎交给清空去收拾,他就准备专心应付这些上门来问各种问题的人了。   相比袁哲和田神功,李白看上去就显得沉稳的多,他依旧还是那个浪漫的诗仙,但自从开始掌管洛阳,他身上又多了几分烟火气。   李谈说不好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不过李白写的诗依旧很好,甚至到了万金难求的地步,那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李白见到李谈就开门见山问道:“大王何时回凉州?”   李谈沉默了一下才说道:“目前来看圣人是不太愿意我回去的。”   李白嗤笑一声:“他是在担心。”   李谈只好说道:“是啊,毕竟好久没见,之前我手上又掌握着许多地方的行政,他在蜀中这么久也不知道中原的变化,担心也是正常的嘛,我也理解他。”   虽然李谈嘴上说着理解,但语气却是说不出的嘲讽。   李白一听就放心了,知道李谈还没有到心灰意冷的地步,便说道:“大王先回长安,我在这里……能留多久就留多久。”   李谈明白李白的意思,便说道:“太白先生也不用紧张,颜昕是个正人君子。”   李白却说道:“就算是正人君子也有自己的立场,他的立场……我看不透。”   李谈摇了摇头:“他欠着人情呢。”   李白叹了口气说道:“大王还是心善,这等正人君子一旦他们觉得你做的不对,就算欠着人情他们也依旧会反对,大不了就是一死了之,将这条命还给你。”   不得不说,李白说的很有可能,李谈笑了笑:“你担心什么啊,我又不会造反,不可能成为他们的对立面,更何况,我现在也不要求他们为我做什么,只要颜昕能够帮我看好北邙书院就行了。”   李白坦白说道:“这也是我留下来的目的,若是他不合适,我就把他给换掉。”   李谈对李白十分放心,过去这么多年了,李白早就站在了他这一边。   事到如今就算李白说不是宁王一系的人,其他人恐怕都不信。   是以李谈郑重说道:“一切都交给太白先生了。”   李白也严肃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就离开了王府。   李谈本来以为差不多了,结果李白前脚刚走,后脚颜杲卿就过来了。   他脸上的表情比李白要凝重的多,毕竟北邙书院如今刚刚走上正轨,他也看了李谈交给他的那些教材。   虽然科目设置和教程设置有的地方他不太理解,但是在尝试了一下之后,他才发现那样的确好很多。   不过北邙书院的一切都建立在李谈平稳的基础上,如果李谈出了事情,北邙书院是个什么下场还很难说。   就如同当年的贺知章一样,如今的颜杲卿也将自己的一腔热血放在了书院,放在了学子们身上。   或许别人看到这些学子,想到的就是这些人都是未来宁王一系的中坚力量,但颜杲卿就单纯许多,他看到的是大唐未来的希望。   李谈见到颜杲卿这个表情便笑着说道:“颜先生不必担忧,一时半会我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只不过是不带兵了而已,不过也好,这些年打打杀杀的,感觉性情都变了不少,回去之后过过平静的日子,也不错。”   不得不说他的态度无形中影响了许多人,他如果表现的十分愤怒,那么站在他这边的人对李亨的怨气就会很大。   而如今他表现的十分平和,颜杲卿也不自觉的舒展了眉头。   他想了想李谈今年还不到二十岁,正是最容易受到影响的时候,长时间接触这些打打杀杀的确不太好。   当然跟他一样年纪的士兵也有很多,只不过,那些人就算性情变了,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可李谈不一样,他位高权重……好吧,现在权重两个字可能有待商榷,但位高是真的,再加上他身边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他的态度无形中总就会影响很多事情。   这样一想,让他过一段平和的日子,去一去胸中戾气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只不过,这是从为李谈好出发才这么想,从如今的天下大势出发,颜杲卿依旧忍不住冷哼一声:“真不知圣人到底作何想。”   李谈听得出颜杲卿对李亨的不满,不过他当成没听到,只是说道:“我离开洛阳一时半会也不会走太远,还在长安,如果有什么事情颜先生可以先向太白先生求助,如果还不行再给我写信,至于钱财问题您也不用担心,等圣人回到长安了,想必长安那边的支出就不用我来,到时候我应该会有更多的钱来投入到书院之中。”   他这么一说,颜杲卿才想起来之前听说长安的一切开销都是李谈一个人独自承担。   而且跟人聊天的时候他甚至听说李谈有一阵子十分拮据,甚至到了住着王府却吃野菜的地步。   颜杲卿对李亨就更加不满,这位圣人不想着先补偿安抚一下宁王,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居然就是剥夺宁王兵权。   李谈见颜杲卿的眉头又皱起来,便不动声色岔开话题。   自己表现的大度是为了不让人怀疑他是乱臣贼子,毕竟李亨怀疑的姿态做出来了,在这种情况下一旦应对不好,就不定会被人曲解成什么样子。   或者那些人并不是曲解,而是提前准备好了各种应对,就等着他的反应呢。   在这种情况下他就要表现的顺从一点,倒不是为了保全自己,他作为亲王只要不是真的谋反都不会有什么事情。   这也是李亨杀了李璘最让人诟病的地方,作为亲兄弟,就算弟弟真的造反了,那也就只能是幽禁。   他能决定的就是亲儿子的生死。   但是李谈需要保护一下这些年跟着他出生入死的人,如果他真的让李亨有了危机感,回头李亨动不了他却要从他身边的人一个一个下手,他能保全几个?   所以他才表现的那么平和,当然平和不代表他真的什么都不做,至少给李亨拖后腿这种事情还是很容易的。   越是颜杲卿这种人,李亨越是不敢动,而如果颜杲卿对李亨的评价不高的话,对他就算不致命也会无形中影响到许多人。   李谈跟颜杲卿谈完书院的发展之后,看了看天色留他吃了顿饭,然后又关心了一下他的身体,才在颜杲卿感动的目光之下把他送出去。   第二天一早,刚刚破晓之时李谈就准备上路了,反正早晚都要走,拖时间长了李亨不定又要干啥。   结果马车刚出王府,骑马在他身边护卫的田神功便结结巴巴说道:“大……大王,这……”   李谈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   一旁的袁哲也有些结巴:“您……您亲自来看看吧。”   李谈满脸奇怪的探头出去,结果发现洛阳城的主道两边,此时站的都是人,这要是大半夜估计能把他下出个好歹。   之前这些人都十分安静,只不过在李谈探出头去的一刹那,便开始嘈杂起来,有喊“宁王一路顺风的”有喊“宁王千岁”的,甚至还有人问李谈什么时候回洛阳。   李谈侧耳听着这些话,他发现这么短的一段时间,洛阳的百姓已经恢复了生机。   他钻出马车站起来对着百姓摆了摆手说道:“大家都回去吧,不用送了,这么早你们都不困的吗?”   他出来的时候,大家都等着他说话,原本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说些高大上的话。   甚至有些人知道宁王殿下文采斐然,说不定能够出口成章,许多人都准备好誊写了。   结果没想到他一张嘴就这么接地气。   一时之间许多人都笑着喊道:“不困!”   李谈无奈说道:“行吧,你们不困,我可困了,都散了吧,我要回去补觉了啊。”   说完他就又回到了马车,然后听着外面充满生机的笑闹之声,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   从一开始他准备违反规定出兵开始,心里想的就是家国天下。   其实原本他也没有那么伟大的情操,只不过就是觉得有这个能力那干脆就去试一试。   更何况那是长安啊,虽然他已经把两凉州当成了自己的地盘,但长安大概就是老家一样的存在。   在他有能力的时候,能守住老家那为什么不去呢?   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百姓会如何看待,历史会如何看待。   所以他做事情从来都求一个问心无愧,至于能不能青史留名,青史留名之后留的是芳名还是臭名,他也不是很在乎。   然而现在百姓告诉他,他做的一切他们都记得,并且心怀感激。   那一瞬间李谈心中的郁结都稍稍减弱了一些。   毕竟李亨的所作所为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肯定是有些不开心的。   现在这种不开心减少了一些,却并没有消失,但也足够他放宽心入睡了。   在入睡之前他想着:幸好这些老百姓没搞什么万民伞,否则李亨只怕真的要疯。   因为不急着赶路,所以李谈在路上晃悠了半个月才到了长安。   饶是如此他也比李亨早到。   他到达长安的时候依旧收到了百姓的热烈欢迎,经历过一次阵仗的李谈倒是淡定。   只不过当他回到王府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物是人非。   纪合等人并没有跑去城门口凑热闹,而是都跑到了王府来。   李谈看到他们就有些无奈:“你们不好好干活,跑我这儿来干嘛?去去去,都该干嘛干嘛去。”   一见面就轰人,这并不是李谈的作风。   原本就有些担心的几个人瞬间心里就蒙上了一层阴影——宁王殿下肯定是察觉到了危险,所以让自己跟他划清界限。   然而纪合跟邹世两个人是会因为在这种事情就避开的吗?   纪合笑着说道:“没有亲自去迎接殿下已经是失礼了,总要上门赔礼才好。”   邹世也笑道:“我们已经准备了接风宴,哦,殿下不用着急,是太子殿下办的,就在东宫,我们过来就是通知您一声,这就走,这就走。”   李谈在听到太子殿下四个字的时候愣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李亨,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现在的太子是李俶了。   李俶就不用避了,他干脆答应说道:“行,让我先休整一下,晚上过去。”   纪合等人过来其实就是担心李谈的精神状态,毕竟李亨这一招实在是太不厚道,而李谈当初也是一腔热血想要搞死安禄山的。   虽然安禄山死了,但是叛军还在啊,李谈的人都已经打到范阳了,必然是想要一口气直接平叛的。   结果李亨来了这一手,无论换成是谁估计心里都得呕死。   现在他们见到了李谈,发现李谈的情绪看起来十分稳定,心情也不错,都松了口气。   等他们都走了之后,李谈在王府晃了一圈,发现虽然之前他拒绝了修整王府的提议,但李亨还是没有收回旨意。   如今的王府已经超过了原有规模的两倍——李亨直接让人将对面安禄山曾经住过的府邸也给并入王府,然后休整一番。   这个规模的王府已经超过制式太多,如果放到安史之乱以前,就算是李隆基这么干估计都会有人反对到底。   然而如今朝野上下居然没有一个反对的声音。   李谈想了想,如果李亨心大一点,大概会觉得他对朝堂的掌控力比较足,哪怕给出这么过分的赏赐也没有人反对。   如果他心眼小一些恐怕就会觉得李谈一手遮天。   一想到这一点他就头痛,索性不想这些,做准备等回头接风宴上的时候跟李俶通个气。   毕竟李俶对他这位父亲心中似乎也有许多不满。   无关乎孝不孝的问题,只是一个靠谱的人看到不靠谱的人做出的事情之后,恨不得立刻给纠正过来那种冲动。   然而可惜的是他还没办法纠正。   李俶也憋得够呛,晚上接风宴的时候,刚开始大家还是都人摸人样的恭喜李谈接下来会得到更多的封赏。   酒过三巡之后,场面就有些群魔乱舞了。   一开始这些人是骂安禄山,然后从安禄山开始将伪燕那些重臣骂了一遍,然后就是骂一些大家比较熟知的带路党。   到了最后就开始……抨击时政了。   如今的时政能有什么呢?李亨登基之后正式给长安下的旨意就两条:第一条他要回来了,要求修葺皇宫,并且让人准备庆功宴。   第二条,让人给李谈修王府。   第二天大家都是默认的,毕竟所有长安官员都替李谈委屈。   只不过他们委屈的跟李谈委屈的不在一个点上。   李谈委屈的是李亨不肯放他回凉州,他还要跟自家大猫异地恋。   而这些人委屈的是李谈有着雄心壮志,结果却被人为按下去了。   李谈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又不好解释,总不能说我没有想过彻底消灭反贼吧?就只能默认了。   李谈听着这些人用各种文雅的词句隐晦地表达对李亨的不满,甚至还有人开始作诗,顿时脸都要绿了。   这要是被李亨知道了,在现场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跑。   李谈端着酒杯思索要不要劝一劝,虽然李亨还没回来,但是也别这么放肆吧?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李俶不声不响地溜到了他身边,悄声问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李谈转头看着他说道:“我的事儿那你就别插手了。”   李俶有些不高兴:“那怎么行?”   他们两个好歹也算是战友了,毕竟之前那么大的压力之下,都是他们两个一起扛的,一个在前面打,一个在后面居中调度,配合无间。   如今李谈可能有危险,他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李谈给他的酒杯满上说道:“怎么不行?我实话实说,你如今地位不稳,但凡圣人对你也有点什么想法,到时候只怕你自身难保。”   李俶听到他这句话酒顿时醒了一半。   他仔细想了想就明白李谈的意思,他虽然是李亨的长子,却是庶子,当然李亨现在也没啥嫡子。   原本的韦妃因为离婚了,不是太子妃,自然也不可能立为皇后,她生的孩子也就算不上嫡子。   可问题就是谁也不知道李亨是不是会宠爱某个妾,然后立为皇后,那么那个女人的孩子就是嫡子。   李俶的功劳是很大,但就因为很大,现在长安百姓对太子更加了解一点。   万一李亨觉得他有威胁,也说不定真要废个太子。   李俶捏着杯子思索半天,抬头看了一眼李谈忽然问道:“你有什么打算?能帮我尽量帮。”   虽然知道李谈说的是实话,但不得不说,李俶也有自己的考量。   李谈帮了他太多,在这种时候如果他退缩了,自己都过不起心里那道坎。   而且不是他看不起他爹,只不过,他觉得他爹可能因为如今身边都是支持他的人,所以有点膨胀了,等他回到长安,发现朝廷并不是他一言堂,然后碰几回壁之后,大概就老实了。   李谈想了想说道:“我想回凉州。”   李俶直接问道:“想待多久?”   李谈笑道:“自然是能待多久待多久的。”   李俶低头思索半晌之后才说道:“也不是那么难,凉州也不是什么富裕地方,还有吐蕃跟突厥的威胁,除了你一般人也没人爱去。”   李谈心说不富裕那是以前,否则你以为我是靠什么支撑着搞了长安搞洛阳的?   不过他也没有反驳,让大家都认为凉州穷才好呢,这样李亨才不会认为他回去有威胁性。   这一晚上,大家借着发酒疯几乎达成了共识——等李亨回来一定要限制他,至少要教会他做皇帝必须有容人之量。   大唐的皇帝一般都比较大气,哪怕是李隆基在早年脑子比较清醒的时候,他也是真的能容忍那些言官的。   也就是到了后期,他年纪大了,耽于享乐,而且对朝堂掌控比较得心应手,渐渐的也就开始习惯了说不一二。   现在李亨一个新上任的皇帝,之前还没有啥能拿得出手的功绩,在大家心里也没什么英明神武印象的人上来就想要学习他爹?   想都不要想!   李谈原本在看到李俶请了一堆他不太熟悉的官员的时候还有些纳闷,他跟这些人也不熟啊。   现在才知道,这次接风宴是给他接风,但更多的也是给大家提供一个结盟的机会。   这些官员都是后来回到长安的,他们原本都是之前一些比较耿直的官员,有许多甚至是连李隆基都对他们无可奈何。   如果李亨不想得一个暴君的名声肯定也不能动他们。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对李谈表达出了善意。   如果李谈如今手上还有兵,并且还继续掌控长安跟洛阳,他们可能会对李谈有警惕心,觉得李谈权力太大,需要限制。   但是如今作为功臣的李谈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并且在之前他还没有出现权臣的迹象,这些人就自然而然站在了他这边。   这些人就算是李谈也不敢得罪呀,所以只好拿出了忽悠颜杲卿十倍的力气,来忽悠这些老臣。   同时在心里还有点小同情李亨,跟这些人比起来,他可是太嫩了。   而且他在这里面看到了不止一个世家之人,也就是说经过这一轮洗牌,这些世家也要挽袖子开始争好处,到时候李亨如果压不住,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这样一想还有点幸灾乐祸呢。   在李谈跟众人交流地差不多之后,他临走之前李俶对他说了句:“账簿已经都整理好了,等阿爹回来我会给他看的。”   李俶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脸的你放心,不会让你吃亏的表情,李谈看的哭笑不得,开始怀疑到底谁跟谁才是一家的。   太子殿下,你这是真·坑爹你知道吗?   这一场接风宴之后,李谈就开始深居简出,营造出一种不想在舆论中心的假象。   然而他越是这样,就越是被人关注分析。   到最后甚至连他出门几次,都去做什么,然后通过这些行为分析他现在的想法的人都有,简直了!   就在李谈思索李亨再不回来,他就要忍不住杀过去赶紧催他回来的时候,李亨终于是到了。   李谈和李俶两个人,一个作为李亨如今兄弟中最适合用来当牌坊的,一个是太子,自然是要出城迎接。   然而李亨回来的时候正赶上冬至,天寒地冻,李谈简直都快要冷死了。   在看到李亨那皇帝专用仪仗的时候,李谈终于是松了口气,然而等那仪仗越走越近,他发现李亨这个仪仗比起李隆基当年来说差远了。   硬要说区别的话,就是李隆基的仪仗用的都是顶级的真材实料,而李亨……从上到下都充满了仿品的廉价感。   李谈一看李亨这穷样就绝望了,估摸着李俶的账簿也没啥用了,李亨大概是拿不出钱来赔他。   李亨从銮舆里出来,跟诸位大臣来了一番场面上的问答之后,临回去之前对着李谈招了招手说道:“三十一郎来。”   李谈掀起眼皮看了看,心想:行,还不算太蠢。   知道先拉着他表现出对他的宠信,至少能在一定程度上安抚人心,还行吧。   李谈这么想着,跟着上了銮舆。   进去之后他扫了一眼陈设发现虽然外面看上去很廉价,但是里面的东西却个顶个都是好的。   他不由得挑了挑眉,心说原来是做戏,行吧,算他有点小聪明,不过这样的话,你就别怪我跟你要账了啊。   心里想着事情的李谈,一边应付了李亨的问话一边坐了下来。   等他坐下之后,李亨便问道:“长安最近可有什么要事?”   李谈心里嗤笑一声,能有什么要事呢?有也要让李俶给解决了啊,李俶解决不了的,你也解决不了啊。   不过李谈没有这么说,这只是脸上略显凝重说道:“最大的事情莫过于诸臣回归,里面还有许多世家子弟,之前圣人没回来,他们倒还好,如今圣人回来,只怕……”   李亨听后瞬间了然,不由得十分感动说道:“还是三十一郎向着我啊。”   李谈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对不起,我不是向着你,我是怕你动手不够快。   现在朝廷最需要的是□□,平安度过这一段时间,然后李亨再缓慢收回权利。   如果他现在急躁了,动的人太多,到时候会是什么下场谁也不知道。   不过从李亨迫不及待的剥夺他兵权来看,这位大概是没啥耐心,或者说耐心都在前几十年应付李隆基用完了。   李谈谦虚了两句之后,李亨直接说了句:“凉州苦寒,我舍不得三十一郎过去受苦,这样,你选一个你信得过的人去凉州做刺史如何?”   李谈:我可真是高看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只想看日出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可爱的地雷,么么啾~   读者“久诺o”,灌溉营养液+10   读者“京梦”,灌溉营养液+1   读者“lmrabbit”,灌溉营养液+1   读者“肆芜”,灌溉营养液+20   感谢四位小可爱的营养液=3= 第158章   李谈简直要被他这个馊主意气笑了, 他特别想问问李亨身边的智囊团都是谁啊?   这种主意他觉得应该不是陈希烈和韦见素能出的。   让他选个人去当凉州刺史……   听听,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现在朝廷需要的就是加强对各地的掌控, 毕竟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很多地方都有了自己的武装力量。   如果李亨需要震慑, 那就应该强硬到底,直接将李谈强行留在长安, 然后将凉州的官员从上到下都撸一遍, 换上自己人。   这样才能让各地的那些节度使刺史之类的掂量一下, 连李谈都顶不住的话, 那么他们在这些还不如李谈的恐怕更要遭殃。   而皇帝对弟弟包容,可不一定会对他们包容,所以应该能震住几个胆子不大的。   至于胆子大的那些, 就不是这种警告能震住的了,必须用更强硬的手段。   反正如果是李谈, 他就会这么做, 至于后果, 又没下狱又没幽禁又没虐待,只是心疼弟弟不想让弟弟再劳心劳力吃沙子了, 有问题吗?完全没有。   然而李亨有这个心,结果还是没敢这么干。   说好听了是优柔寡断,说不好听就是怂。   李谈算是服气了。   他看着李亨半天没说话,结果也不知道李亨误会了啥,居然有一瞬间的身体后仰,眼中也带着些畏惧。   李谈:……   他长得有那么吓人吗?   李谈有些无奈说道:“凉州那个地方我建了一半就回来了, 留下一个烂摊子,我不回去估计那帮人也没怎么动,换一个人过去……只怕凉州又要走回老路上了。”   李亨自然是不信的,他微微一笑说道:“所以我说了找一个你认可的人过去不就行了?”   李谈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有能力的过去也没用啊,他没钱啊。”   李亨:?????   李谈补充说道:“凉州新城的建设还有别的一些都是我自己掏钱的。”   李亨听后第一反应就是:他不会是在跟我要账吧?   毕竟从来也没有让臣子自掏腰包建设州府的,所以跟朝廷要钱也正常。   当然李亨也可以拿朝廷并没有允许,这是李谈私下所为,这样也可以不给钱。   不过这样的话……李亨又担心李谈生气之下会搞事。   李谈见李亨的脸色有点发绿,忍不住又补了一刀:“哦,之前在长安的时候也是我掏的钱,不过圣人回来了,我也不用越俎代庖了。”   李亨:……   他现在感觉李谈就是个债主。   于是他果断转移了话题开口问道:“我听闻现在反贼那边是阿史那朝义当家,不知三十一郎对此人了解多少?”   李谈说道:“不知道,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他。”   反正如果不出问题的话,阿史那朝义也活不了多久,知不知道有什么用呢?   李亨又问道:“那……范阳方面,若是出兵三十一郎觉得谁更合适?”   李亨问这个就是想要隐晦的告诉李谈,你自己就别想了,推荐一个合适的吧,差不多我就睁只眼闭只眼用了。   李谈听明白了,更无语了,他知道这是李亨妥协的方式,然而……你特么就不能用更加靠谱一点的方式吗?   李谈装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半晌说道:“代国公吧,他带兵应该没有问题。”   代国公就是郭子仪,之前郭子仪只是朔方节度使,后来因为指挥得力,封了代国公。   所以这么一看,从头到尾,李谈都没有得到过什么封赏,现在给他加了封户还是作为解除兵权的补偿,算来算去也是朝廷不厚道。   是以李亨才更加忌惮一些,生怕李谈一个不高兴直接掀桌。   现在李谈的能量太大,凉州、兰州、原州、长安、洛阳,甚至蒲州和晋州都是他的人,如果再放任李谈这样下去,只怕大唐半壁江山都落在他手里了。   而也正因为这样,李亨想要强硬又不太敢,生怕这几个地方的官员直接翻脸。   李谈说出人选之后,李亨第一反应就是郭子仪跟李谈的关系怎么样。   只不过他左思右想都没想到郭子仪跟李谈有什么来往,毕竟郭子仪被提拔起来平叛的时候,李谈正在凉州搞天搞地。   两个人甚至没有见过面。   不过李亨依旧保持怀疑,否则为什么李谈不举荐别人偏要举荐郭子仪呢?   他决定回去先派人查一查,毕竟现在有能力去平叛,还跟李谈没有来往的将领可实在是太少了,而李亨手上也没有什么储备人才。   之前去平叛的时候,李亨原本想要将这次平叛当一次试炼,结果……真是不提也罢,如果不是还有一个建宁王力挽狂澜,恐怕他这次御驾亲征就会变成一个笑话。   “敌人”一个个能力非凡,而他手下的人这一个比一个不行,这让李亨心里更加焦灼。   当然表面上他还是笑呵呵说道:“代国公的确经验老到,是个合适的人选。”   李谈表现的十分坦荡,他知道无论他举荐谁李亨都会去查,如果是跟他有关系的呢,李亨很可能弃之不用。   是以李谈直接就举荐了郭子仪,反正李亨是不可能查出来什么的,除了最近郭子仪曾经给他写信问他要不要合作,之前他跟郭子仪压根没有来往。   两个人表面上装的十分和气,然而却各怀鬼胎,之前曾经同仇敌忾的默契已经不复存在。   是身份的转变,也是多年不见的陌生。   在进入长安城之后,李亨看了看外面,发现百姓们都出来迎接他的时候,他心情终于是好了一点。   他笑呵呵说道:“长安依旧与印象中一样,比其他地方的百姓都要守规矩许多。”   李谈看着外面安静张望的百姓,忍住了撇嘴的冲动——他之前从洛阳回来的时候,这些人可没这么老实。   希望李亨不会知道这件事情,要不然他又不知道要想什么了。   临近大明宫的时候,李亨忽然开口问道:“娘子可还在凉州?”   李谈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说道:“之前长安一直处在危险之中,我担心阿娘安危,便没有让她过来。”   李亨点点头说道:“派人将娘子接回来,让她陪伴太上皇吧。”   李谈目光一闪,李亨终于是提到了太上皇,他还以为李亨要当没有李隆基这个人呢。   不过这一次李亨说的在理,他也不好拒绝,便点头说道:“好,也是该将娘子接回来了。”   他说完这句之后顿了顿问道:“阿爹身体如何?我想去拜见他。”   李亨说道:“阿爹不在这里,为了避免长时间舟车劳顿,我已派人将他先护送到兴庆宫了。”   李谈抬眼定定看着他,眼神是少见的冷漠锐利。   李亨被他这个眼神一刺,忍不住又缩了缩。   恰巧这时候李护国的声音在外响起:“圣人,皇城近在眼前了。”   哦,李护国就是李辅国,只不过这时候他还没改另外一个名字。   他这么说就是在提醒李谈,该出来了,皇帝回宫要先安顿下来,再酌情接见臣子。   李谈忽然笑了笑说道:“圣人一路劳累,臣弟便不多打扰了。”   李亨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有了松口气的感觉,笑着说道:“三十一郎近日想必也十分劳累,也回去好好休息吧。”   李谈对着他恭恭敬敬行礼,然后就转身出了銮舆跳了下去。   也亏了因为圣驾仪仗过多,速度很慢。   李亨看着李谈矫健的身影,眼中不由得透露出些许羡慕。   李谈现在正是人生中最好的年华,李亨没有得到过的,也不敢想的,李谈都得到了,一想到这里,李亨就有些嫉妒他。   嫉妒,也忌惮。   李亨曾经想过自己登基之后可能会面对许多老臣的威胁,一开始是担心李林甫,后来是担心杨国忠,结果他没想到,这两个人都没轮得到威胁他就死了。   反而是他从来没想过的人,现在对他的威胁最大。   想到这里,李亨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冷芒。   李谈不知道李亨在想什么,但是为了不让李亨抓到把柄,他还是乖乖站在旁边,对着正扭头神色莫辨地看着他的李亨笑了笑。   不得不说,李谈一脸严肃不开口不笑的时候,看上去颇有些锋锐的意思,气场也是真的强。   然而当他笑起来,那两颗小虎牙配上那双黑亮的眸子,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年。   李亨见到他这个笑容,忽然心又有些软。   不过是个孩子,李亨心想,等回头将长安的情况摸一摸再说吧,他现在没有了兵权,只要肯留在长安,那还能有什么威胁呢?   想到这里李亨也对李谈笑了笑就转过了头。   等到銮舆彻底驶入皇城之后,李谈脸上的笑容才逐渐消失。   他冷冷盯着被侍卫护在中间的銮舆心想,如果李亨退位或者暴毙那真是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觉得打仗对他的影响的确还是挺大的。   毕竟以前就算李隆基坑他,他也没有想过直接弄死李隆基什么的。   当然李隆基其实也没怎么坑过他,就算有些事情做的不让他高兴,但一般也是基于一个为他好的出发点。   跟李亨有明显的区别。   李谈转头回了王府对清空说道:“准备一些吃的用的,都要最好的,随我去一趟兴庆宫。”   清空愣了一下问道:“兴庆宫?”   李谈顿了顿说道:“太上皇被安置在兴庆宫。”   说着他就叹了口气,历史上就明明白白记载过李隆基在兴庆宫的生活并不是特别好。   其实不用猜也能想得到,当初李亨过的多憋屈,他肯定都要想办法报复回去的。   至于父子之情,李谈估摸着也没剩下多少。   可能还不如李隆基跟李谈之间的感情来的深厚。   所以他并没有打算单纯的去拜见,而是让人多准备一些吃的用的。   至于钱的问题……无所谓,反正太子会帮他要钱的。   在整个长安都为李亨的归来而或神经紧绷或神经兴奋的时候,李谈带着两马车的东西到了兴庆宫。   只不过在进入兴庆宫之前,他就被拦了下来。   守着兴庆宫的侍卫客气的将李谈请下来说道:“殿下,您可以进去,但是这些东西不行。”   李谈目光冷漠,一张脸直接切换成了阎王模式,平淡问道:“圣人有旨?”   侍卫被他看的心脏一缩,刚刚挺直脊梁想要给宁王一个下马威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说话甚至都有些结巴:“没……没有……”   李谈冷冷淡淡一挑眉:“没有?没有还拦?”   侍卫在阻拦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想好了许多应对方式,甚至连李谈可能产生的质问和回答他都在脑内模拟了一遍。   然后满意的觉得自己一定不会给圣人丢人,毕竟他们这些侍卫算得上是李亨的死忠,对于一直把持着长安的宁王系或多或少有些微妙的抵触情绪。   然而现在……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宁王大摇大摆进了兴庆宫。   他不仅自己进去了,甚至还将带来的所有东西都带了进去。   等李谈彻底进去之后,两个侍卫面面相觑,都是一脸的后怕。   刚刚一直说话的侍卫低声质问同袍:“你刚刚怎么什么都不说?让老子一个人顶缸?”   那个侍卫也有些结巴:“太……太……太可怕了,刚才我感觉要是我们再多说一个字,宁王腰间那把剑就要戳到我们身上似的。”   他说完之后两个人集体沉默,最后异口同声说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很好,达成一致,两个人放心的继续目不斜视的站岗。   李谈走在路上并不知道刚刚差点把两个侍卫吓破胆。   反正自从李亨要回长安的消息传来,他就没有一天是气顺的。   当初他出入皇宫都没有人拦过他,现在他不过是来兴庆宫一趟,这群人居然就敢用□□挡住他的去路。   李谈知道这些侍卫是尽职尽责,然而他就是气不顺,然后顺便在心里又给李亨记了一笔。   李谈在路上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这才观察了一下兴庆宫的环境。   李俶倒是比较靠谱,连兴庆宫都收拾的不错。   然而走着走着他就发现不对了,偌大一个兴庆宫安静的像是一座坟墓,而且外面甚至看不到有宦官宫人走动。   李谈想起野史中记载李亨就给李隆基这边配备了二三十个老弱病残来照顾他,愤怒值又有些上涨。   等他走门口的时候终于是有人迎了上来。   那是一个看上去已经很老的宦官,他慢悠悠走过来,对着李谈行礼之后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后摇了摇头。   李谈瞬间就明白这位是不能说话的。   不过很快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点了点头。   这就代表他还能听。   李谈深吸口气问道:“太上皇可在里面?”   宦官点点头,弯腰对着李谈用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谈让人将马车停在一旁,自己带人走了进去。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李谈看到一个瘦高瘦高的人走过来。   因为殿内光线极其昏暗,等他走进了李谈才看清楚,那是高力士。   高力士看到李谈的时候愣了一下,对着李谈行礼说道:“殿下。”   李谈看到高力士十分感慨,到了这个时候,唯一还对李隆基不离不弃的也就是高力士了。   感慨归感慨,他却不会说出口,只是问道:“阿爹在哪里?”   高力士一边侧身让李谈进去一边说道:“太上皇一路劳顿,已经睡下了。”   李谈脚步顿了顿说道:“是我来的不巧。”   高力士连忙说道:“太上皇进来觉少,用不了多久就会醒了,还请殿下稍待。”   李谈听着他的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恳求,忍不住转头看看他,结果发现高力士的两鬓已经变得花白,眉头中间也出了皱纹。   高力士的目光也带着恳求,李谈知道他担心自己会走,那样这个长安城恐怕没有任何人还记得这位太上皇了。   李谈沉默了一下才笑道:“嗯,正好我带了些东西过来,先把它们卸了吧。”   高力士愣了一下,继而点头连忙喊上人去卸货。   这个时候,李谈才发现,不管是不是正史,记载的其实都没有什么错。   过来照顾李隆基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而且人数还不多。   高力士可能是将所有人都喊了过来,一共也不过三十人。   怪不得他过来的时候,偌大的兴庆宫显得十分冷清。   高力士以为李谈带来的也就是一些象征性的礼物,结果没想到吃的用的全都有。   如果不是知道李谈不穷,他甚至都怀疑李谈是不是把整个王府搬过来了。   这些东西都不是特别名贵,甚至跟李隆基以前用的比起来还差上许多,放到以前高力士可能看到不看一眼。   然而如今他对着这些东西,只觉得鼻子发酸,有一股落泪的冲动。   李谈趁着他们搬东西跟清空悄悄说了几句话,清空愣了一下,表情有些忧郁。   李谈对着他点了点头,清空便转身离开。   他离开之后,李谈走到高力士身边说道:“这些都是家里新准备的,不是很好,先给太上皇凑活用吧,还缺什么你跟我说,我让人去定做一些。”   高力士作为一个一直以李隆基的一切为最高意志的人,听到李谈这么说,他难得的有些犹豫:“殿下如此行为……只怕不妥……”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往北看了看,他目光的方向是大明宫的位置。   李谈冷笑一声:“我知道郡公担心什么,放心吧,他暂时可不敢动我,更何况……这对他也没什么坏处。”   高力士定定看着李谈半晌,忽然感慨道:“殿下长大了。”   李谈听后有些恍惚,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也没过去几年。”   高力士没说话,谁说不是呢?   就在两个人相对沉默的时候,高力士远远看到清空带着一群人走了过来。   他微微一愣转头看向李谈问道:“殿下这是……”   李谈说道:“兴庆宫里面也太暗了,需要改造一下,而且这里人太少,怎么够用?过一段时间我会将阿娘也接过来,这里这个样子可不行。”   高力士精神振奋一下问道:“娘子会来?”   李谈无奈:“也不能让她在凉州呆一辈子啊,而且……她应该也是想念阿爹的。”   李谈说到后面一句的时候,十分心虚,他估摸着杨贵妃心里可能很想杀人。   高力士却松了口气:“有娘子在,圣……太上皇应该会好一些。”   还能好什么啊?依旧是醉生梦死呗?   到了这个地步越是清醒就越是痛苦,还不如每天浑浑噩噩,活一天算一天呢。   清空将这些人带来之后,李谈便说道:“你们以后就安心留在这里伺候太上皇。”   李谈转头看着高力士说道:“郡公,这些人都是我府上的,不过您也知道,我之前许久不在长安,府上的规矩松懈了一些,这些人就交给您管教了。”   高力士点点头,然后李谈指着后面跟着的匠人说道:“让这些人来修葺一下兴庆宫,不过这就看阿爹喜欢什么样的了,到时候阿爹说怎么改就怎么改吧,这些人先留在这里。”   高力士对于李谈是信任的,他都没有怀疑这些人的来历。   当然到了这个地步,刺杀一个太上皇也不可能影响政局。   也亏了兴庆宫地方大,目前人也不多,李谈带来的这些人全填进去也不过是让这个地方多了些人气而已。   高力士忽然问道:“这些匠人……将来要留在兴庆宫吗?”   这句话有些没头没尾,李谈却仿佛听明白了一样说道:“不用担心俸禄问题,我有钱。”   高力士依旧很担忧地看着李谈,毕竟在他的印象之中,李谈还是一个需要爹娘给零花钱的孩子。   李谈笑了笑补充了一句:“圣人如今还欠我钱呢。”   高力士:……   李谈恐怕是天下最大的债主了,连皇帝都欠他钱。   不过他对李谈还是比较信任的,见李谈真的不在意也就不再过问。   就在高力士都安置地差不多的时候,一个小宦官急匆匆跑出来,先跟李谈行礼,然后跟高力士说道:“干爹,太上皇醒了。”   高力士立刻说道:“殿下,请随我来。”   李谈点点头,看了看那个长着一张圆脸,看上去十分喜庆,便问道:“这是郡公收的义子吗?”   高力士点点头:“路上捡到的,跟家人都失散了,无奈之下就入了宫。”   李谈点点头,知道高力士这个入宫是代指。   他随手将手上一个碧玉扳指摘下来丢给那个小宦官说道:“喏,见面礼,拿着吧,以后听你干爹的话,好好伺候太上皇。”   小宦官接住碧玉扳指,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了高力士——他跟着高力士的时候,李隆基已经有点失势,所以自然也没什么人回来贿赂他。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这种好东西随手就给人的。   高力士对着他点点头说道:“殿下不是外人,收起来吧。”   小宦官开开心心的收了起来,他笑起来之后看上去颇有点滑稽,对着这张脸都忍不住也想笑。   李谈觉得他可能明白为什么高力士选这么一个人过来伺候李隆基了。   他们一路到了李隆基的寝殿,此时李隆基正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任由笨手笨脚的宫人给他梳头穿衣。   在看到李谈来了的时候,他明显愣了一下。   李谈一如之前一样神情平静地给李隆基行礼。   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激动的样子,自然也没有哭泣,只是心里没来由的有些难过——李隆基老了很多,比当初最后一次见面老了至少有二十岁的样子。   他的头发变得白得多黑的少,他的眼睛变得浑浊,甚至眼皮都耷拉下来,看上去无精打采。   这个状态大概只有一个词能形容:老态龙钟。   李隆基在看到李谈的时候本来有一瞬间的不自在,无论是什么身份,男人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不过李谈平静的模样让他心里好受许多,若是李谈一脸难过同情,只怕他还真有些受不了。   趁着李谈行礼的时候,高力士将李谈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   李隆基听后十分诧异,他看着李谈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三郎会不会为难你?”   李谈顿了顿,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在李隆基身上感受到父亲的关怀。   所以他笑着说道:“现在他动不了我,等能动我的时候,那原因也不会是这些小事儿了。”   李隆基到底是当了许多年皇帝的,如今不能醉生梦死,没有了歌舞升平,他的脑子似乎又多少回到了当年的精明。   他立刻说道:“走,赶紧走,去凉州,别回来了!”   虽然没有了权力,但高力士还是能打探到一些消息的,李谈这些年做的事情他心里也有数。   所以他很敏锐的察觉到了李谈的情况有些危险,当然还不到伤及性命的地步,只不过很可能会失去自由。   是以李隆基才会让他走,只要李谈不回长安,而凉州也不是多么重要的地方,李亨千头万绪之间一时半会不可能顾得上。   李谈沉默了一下,如果是之前他还真有可能想办法尽快离开长安。   但是如今……他忽然有点不想走,或者说不想那么着急离开。   至少……让李隆基的生活水平上来,确定李亨不会无聊到来磋磨父亲才能放心离开。   他笑了笑说道:“阿爹不必担心,我心中有数,真的。”   李隆基抬头看着李谈平和的笑容,察觉到了他笑容之后的强大自信,然后就说了一句跟高力士差不多的话:“三十一郎长大了啊。”   李谈叹了口气,如果可以,他也不想长大啊。   当年在长安不知天高地厚搅风搅雨的日子多好?   可惜谁都回不到过去了。   李谈留下来陪着李隆基说了一会话,将天下大势都跟他说了一遍,顺便还分析了一下。   李隆基大概是寂寞太久,说话也不跟以前一样让人摸不到头脑,就仿佛是普通的父亲一样,指点着自己的儿子。   李谈这才发现还有很多地方自己忽略了。   李隆基忽然问道:“你开了多少所书院?”   李谈愣了一下算了算说道:“三所。”   不算多,但都在中心腹地,几乎囊括了大唐大部分精英学子。   李隆基点点头说道:“这个不要交给三郎。”   李谈没想到李隆基会跟他说这个,也不问为什么,反正他也是这么想的,便点头说道:“好。”   李隆基跟他说了一会之后,明显精神有些不济,李谈这才轻声说道:“我已经派人去接阿娘了,过不几日阿娘便会回到长安。”   李隆基听后又精神了一下说道:“那可要好好布置一下这里才好。”   李谈见他精神还好,看了看天色便准备告辞离去。   李隆基也没拦着他,甚至还拉着他的手一直走到了殿外。   结果到了殿外之后,就看到大明宫那边一片灯火通明,越发衬得兴庆宫凄凉。   李隆基看着大明宫的方向许久才说道:“今日……三郎应该会设宴吧。”   李谈低低应了一声,李隆基有些意兴阑珊地挥挥手说道:“去吧,别晚了,否则三郎怕是要多想。”   李谈张了张嘴结果却发现不知道说什么好。   以前这种热闹的中心是李隆基,他也享受这种万丈瞩目的感觉。   结果现在他只能站在这里看着那边的热闹,而这一切都跟他没关系。   这种情况李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高力士对着李谈眨了眨眼,表示有他,让李谈不要担心。   李谈这才离开,迅速回到王府换上了礼服,然后赶往大明宫。   今晚是李亨回到长安在群臣面前第一次亮相的日子,或者说是他第一次以皇帝的身份亮相。   这是他思考再三的结果,原本想要将第一次亮相放到大朝会上的。   但是又担心一旦在大朝会上有人不给自己面子的话,到时候会尴尬。   而史官也会将这一切都记录下来。   如果是晚宴就不用担心太多了,毕竟这是正式场合又不是那么正式,总有办法将尴尬的场景圆过去的。   李亨迫于压力将李谈的座位设在了人臣之首,就连宰相陈希烈和韦见素两个人都在他下方就坐。   李谈过来之前,大家或多或少都在猜测圣人会对宁王做什么,宁王的反应又是什么。   不过这种讨论在李谈踏进大殿那一刻就停止了。   甚至在他进来的时候,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一瞬。   那一瞬间李谈就是所有人的焦点,整个大殿的中心。   李谈环视一周,对着大家冷淡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幸亏李亨还没出来,否则只怕又不定会想什么了。   李谈到自己座位的一路上,许多人都在跟他打招呼。   有的时候不得不说,有没有实权,有没有功绩,有没有威慑力真的是不一样的。   以前李谈参加这种晚宴,虽然大家也会跟他打招呼,但那是看在李隆基和杨贵妃面子上。   许多重臣打招呼也是矜持的点点头说句话罢了。   而如今这些人看着李谈的目光有人带着崇敬,有人带着畏惧,有人带着探究。   李谈无视这些各色目光,淡定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转头对着陈希烈打了声招呼。   陈希烈以前也不是没见过李谈,李隆基还在位的时候,他就已经是朝中重臣,对李谈并不算陌生。   然而现在他却觉得宁王似乎有些脱胎换骨的意思,反正让他看,他是觉得看不透了。   所有人都以为李谈会直接拉着自己一票人跟李亨展示一下肌肉。   结果没想到,那些人虽然看上去跟李谈十分熟络,但也就如此了,他们没有站队,李谈也没有招呼他们。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在思索所谓的宁王一党到底存不存在。   当然也有人会觉得这些人是在演戏。   就在大家猜测的时候,李亨终于是出现了。   他一身皇帝的礼服看上去也像是那么回事,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李亨一举一动之间看上去都有些奇怪。   李谈看了一会之后这才发现为什么会觉得奇怪,因为李亨看上去太不自然了。   他在努力撑着自己的气场,但可能是因为之前很少成为场中的焦点,所以他看上去总是有些瑟缩,却又强迫自己舒展的意味。   不够随性自然。   他都这样,那么下面自然就更加拘谨。   李俶见一场好好的宴会热度眼看就下去了,无奈只好站出来活络气氛。   在长安居中调度的经历让他看上去比李亨从容许多,众人原本对皇帝有些失望,但看看太子,又觉得还不错。   李谈环视一周,就知道李亨这场首秀,虽然没有出现什么尴尬的场面,但在不熟悉他的官员那里也没留下什么太好的印象。   不过这跟他没关系,这一整场他都盯着面前的食案,仿佛什么好久没吃东西了一样。   众人忍不住想起之前的传言,心里不由得嘀咕:难道宁王之前穷的吃野菜是真的?   李谈终于熬过了这一场宴会之后,转头就上了一封奏疏,要求去接杨贵妃。   李亨看到这封奏疏就忍不住紧张,在看到李谈要求的是去原州之后,就松了口气准了李谈的要求。   然而鬼使神差的,不知道为什么,在李谈真的将杨贵妃接回来的时候,他居然要求见见杨贵妃。   于是他就见到了这个当年他一直不怎么敢直视的庶母。   李谈是陪着杨贵妃进的宫,李亨在看到杨贵妃的那一刹那,眼睛都亮了一下。   李谈察觉之后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声,然后就听到李亨让杨贵妃暂时住在宁王府。   李谈抿了抿嘴没有反对,杨贵妃如今还很年轻,让她就这么去陪着行将就木的李隆基坐牢他也有些不忍心。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李亨就下旨:太上皇身体抱恙,着贵妃出家祈福,道号依旧是太真。   李谈:我忽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月黄泉”,灌溉营养液+2   感谢小可爱的营养液=3= 第159章   李谈总觉得自打穿越过来自己就多了一个预言功能——还是好的不灵坏的灵那种。   在李亨让杨玉环带发修行的那一刻起, 他就觉得事情好像往不怎么可控的方向发展去了。   难不成太真这个道号天生就是属于杨玉环的吗?就算她努力避开了跟寿王的婚姻,结果却还被李亨给搞到了道观。   其实再次见到杨玉环的时候,他也觉得十分惊艳。   原本的杨玉环因为多年的养尊处优身上有一种大气婉约之美,而在凉州呆了一段时间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朱邪狸的母亲影响的。   杨玉环身上多了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 人还是那个人,但是看上去比以前的存在感更强了。   要知道杨玉环本身的美貌就足以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如今更是一出场就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她的身上, 美的夺魂摄魄。   杨玉环出家这件事情, 别人的解读是李亨对杨家人的报复。   毕竟在李林甫死亡之后,新上位的杨国忠对李亨也是不假辞色, 虽然没有到想要废太子的地步, 但也关系也不是很好。   虽然在这个过程之中, 杨玉环对太子一直都很不错, 而且经常劝说杨国忠。   但她姓杨啊,杨国忠的一身荣耀都是由她而来。   所以很多人觉得李亨大概是认为杨玉环是罪魁祸首, 所以迁怒于她。   这个逻辑听上去没有任何问题,然而这之中大概只有李谈察觉到了不对。   因为历史上也有个人是这么干的, 那就是李隆基。   不过当初李隆基是直接让儿子的王妃出家,这个举动十分的莫名其妙,后来李隆基多次驾临杨玉环出家的道观, 大家这就明白了他的打算。   而李亨现在看上去似乎是有动机的,所以大家居然没有往那方面想!   其实李亨这一道旨意从头到尾都没有跟任何人商量过,是以没有三省的盖章, 实际上真要较真的话是不能生效的。   不过大臣们虽然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儿想要争夺一席之地,但并不代表他们会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严格来讲他们跟这个叫皇帝的家事。   而皇帝的家事就要看大臣们想不想管,不想管那么这个旨意就不会有人反对。   现在杨玉环的事件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李谈想了很久,他担心自己想得太多,准备去找杨玉环问一问。   杨玉环到了长安之后,并没有直接住进兴庆宫,而是住进了李谈的王府。   杨玉环让李谈给李隆基带的话是一路风尘仆仆,昔日颜色已经减至三分,待她缓一缓再去见三郎。   其实杨玉环的状态十分好,好到了李谈觉得她或许在凉州比在长安开心的多。   李谈到了杨玉环居住的院落的时候,发现杨玉环正在指使侍女们收拾东西。   李谈连忙拦住她说道:“阿娘这是做什么?”   杨玉环说道:“过两日我就要搬至道观了,总要先收拾一下,看什么能带,什么不能带。”   李谈看着杨玉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杨玉环看上去还挺高兴的。   可在李谈看来陪李隆基坐牢,跟去道观坐牢也没什么区别啊。   想到这里他便说道:“你先别急,我进宫去见见圣人,反正是为阿爹祈福,哪里的道观不行?我在王府给阿娘修一座道观就是。”   这样杨玉环是不是真的出家祈福,谁也不知道,除了不能大摇大摆的出门逛街意外,杨玉环总是会过的比较快活一些。   杨玉环拉住他说道:“李亨不会同意的。”   李谈挑了挑眉,看来杨玉环对李亨也没什么好印象,连圣人都不叫了。   杨玉环拉着他坐下来之后说道:“我知道李亨在想什么,他就是想找个地方金屋藏娇而已,他啊……跟他父亲其实没什么两样。”   杨玉环说到这里,看着李谈笑道:“你倒是不像李家人,痴情的不像话,我以为你跟朱邪狸早晚都要分开,现在看来……”   李谈心说我还真不是李家人,不过这不是重点,他低声问道:“你知道还同意?李亨现在不会跟我翻脸的,如果我强硬一些他不会不同意。”   杨玉环沉默半晌问道:“你早晚是要去凉州的。”   李谈愣了一下,继而听到她继续说道:“你能护我一时还能护我一世不成?”   李谈一昂头说道:“为什么不行?大不了我到时候带你一起走,有什么怕的?”   杨玉环忽然叹气说道:“当初我也想过,如果有一天有个人能带我走,带我脱离这个牢笼就好了,我可以跟着他浪迹天涯,荆钗布衣也无所谓,只可惜……我一直没有等到,只是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居然是你跟我说这句话。”   李谈忽然就想到,如果不是他的话朱邪狸或许真的会带杨玉环走。   只不过他不会委屈杨玉环,他会将这个天下打下来,让杨玉环坐上皇后之位。   可李谈也不后悔,刨除情爱,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天下战火不休。   这个安史之乱在他的控制之下,波及的地方已经不算很广,但还是给百姓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如果按照原来的剧情走的话,在安禄山跟大唐争夺中原之后,朱邪狸会继续跟安禄山争夺。   那是长达十几年的斗争,看书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被男女主的爱情所吸引。   而百姓连背景板路人甲都不是的存在,没有人会去思考。   可是这是一个这真实的世界,李谈终究是不忍心。   当然现在听到杨玉环这样感慨,他还是有些心软,轻声说道:“你总能遇到真心喜欢的人的。”   杨玉环摇了摇头:“我已经过了做梦的年纪了,其实我是故意的。”   李谈愣了一下,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杨玉环微微一笑:“我对李亨其实是了解的,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都知道。”   李谈这才明白她那句故意的是什么意思,不由得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杨玉环看了一下皇宫的方向说道:“我跟三郎当年是有感情的,只可惜那条白绫让我再也不能对他付出真心,跳出来看看,他对我其实也就那样,就如同养着一个喜欢的宠物一样,既然如此,陪他坐牢我自然是不愿意的,更何况……你需要一个帮手,李亨身边又多了一个张良娣,我不知道这位如何,但当年那位可不是省油的灯,你的处境本来就很危险,太子跟你又亲近,自然也危险……”   她没说完,李谈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说道:“这件事情我们能解决,不需要你去牺牲。”   杨玉环轻笑一声:“傻孩子,这不是什么牺牲不牺牲,而是共赢,我得到我想要的,同时你们也得到你们想要的,如果可以……甚至能够让三郎晚年过得舒适一些,无论如何……他总是对我还不错的。”   李谈叹息了一声说道:“当初你直接入宫都未曾坐上皇后之位,这次恐怕就更……”   杨玉环说道:“那就是个名分,只要能有真正的权利,这并不重要。”   李谈思索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杨玉环,因为杨玉环说得很有道理,最主要的是她有自己的目的。   她想要的,李谈给不了,除非他当皇帝,让杨玉环当皇太后。   然而这几基本上是不可能发生的。   当皇帝有什么好的?现在他不结婚别人或许只是问两句,但并不会多说什么,若是他当上皇帝,立刻就要有人往宫里送美人了。   没看李亨登基之后该干的事儿都没干,后宫却先扩充了起来吗?   最后他只好无奈说道:“那就暂时……先这样吧,你若受了委屈,我就带你走。”   杨玉环听出了李谈的潜台词,忽然问道:“当初你帮朱邪狸那么多,是不是已经想到了今天?”   那样就算李谈逃出去,也总有地方去,而如今的沙陀族……已经渐渐恢复了生机。   虽然彻底壮大还需要时间,但朱邪狸从安禄山手上带走的士兵很好的解决了青壮不够的问题。   李谈听后微微一愣,继而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当时对朱邪狸多少有一些愧疚,虽然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但……我是大唐的亲王,与大唐本身就是荣辱与共的。”   杨玉环点点头,而后说道:“行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我尽量让李亨改变主意放你回凉州,只不过……兵权恐怕有点难,这个东西他未必肯放。”   李谈冷笑道:“他就没掌握过,谈何放不放?”   除了李谈手上的节度使之位让他多少收回了一点兵权,现在其他地方的兵权不还在别人手上吗?   哦,对,还有江南四道,可问题是这才多少?   剩下的那些人不是好说话的李谈,也不是听了属下谗言就一时冲动的李璘,他们会小心的跟李亨周旋。   反正是不可能将兵权交给李亨的。   杨玉环没有接话,这种事情她自然是不如李谈了解的多。   是以她转移话题说道:“对了,我出家之后,虽然是带发修行,但那些珠宝首饰还是不能带的了,你看着或赏人或处理了吧。”   李谈摇头:“不了,我帮你留着,将来你总会有机会重新插戴的。”   杨玉环一昂头说道:“什么意思?将来你还要让我戴这些过时的首饰?”   李谈:……   他还真没注意这一点,在配饰什么的上面他从来没有关心过,反正清空总能打点好,他穿的衣服带的首饰从来没有出过任何问题。   结果就忘了还有流行这码事儿了。   他哭笑不得地说道:“那也留着,等你能戴了,我找匠人将那些融了重新打。”   杨玉环问道:“金银饰品可以,翡翠宝石你要怎么融?”   李谈:……   真亏了他不喜欢女人啊,女人怎么这么麻烦?   杨玉环将自己的东西都安排好之后,就将李谈轰了出去。   李谈站在她的院落门口忽然叹了口气,转头就将清空找来说道:“去找裁缝和匠人过来,给阿娘定制打造道袍和金冠。”   女冠所穿戴的那些东西李谈是知道的,他也曾经见到过,都灰扑扑的,再好的颜色也要减两分。   既然杨玉环有这个心,李谈拦不住那就只能尽全力帮忙了。   在不出格的基础上尽量将那些东西做的精美一些,让杨玉环穿上更好看一点就行了。   杨玉环对他这个安排倒是欣然接受,甚至还跟匠人裁缝讨论了半天要怎么弄。   最后的成果也不错,道袍是掐腰的,很能体现出杨玉环的身材。   杨玉环的身材其实并不算胖,或者应该说是丰腴。   最绝的是别人胖都是整体胖,但是杨玉环不是,她是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   除了改了一下道袍款式之外,还有道袍上的刺绣也十分精美。   还有打造的那些金冠玉冠,每一顶都带着道教的特征,但是每一顶都精美绝伦。   杨玉环穿上这一身之后,整个人的气质变得十分复杂,她本人是美艳的,而这一身道家衣服却又做的仙气缥缈。   这两种矛盾并不冲突,在她身上很好的融合起来,看上去越发显得气质多变,又带了一丝神秘。   李谈不喜欢女人,但还是会欣赏的。   就冲着杨玉环这一身装扮,李谈就知道李亨肯定是逃不出杨玉环的手掌心的。   李亨给杨玉环选择的是皇家的一座道观,距离大明宫很近。   他倒也大方,直接将那座道观给了杨玉环。   李谈在听说道观一切都由杨玉环做主的时候,他觉得杨玉环该是开心的。   也的确如此,从小到大,杨玉环所在的地方从来就不存在让她当家做主。   小时候她哪怕算不上寄人篱下,也要考虑大伯一家,长大了入了宫就更是事事以李隆基为先,总要先考虑李隆基的喜怒才行。   如今虽然这座道观还是在李亨的监视之下的,但终于算是有了她自己的地盘了。   到此为止,杨玉环对未来的生活还是抱有一些期望的。   她去道观的时候都还是李谈亲自送了过去。   只是没想到,李亨居然早早到了那里,站在大殿之上等着。   李谈总觉得在他见到一身道袍,打扮的精致地杨玉环的时候,那双眼睛就冒出了贼光。   可能是碍于李谈在旁边,李亨终究是没有化身禽·兽,他装模作样的对杨贵妃说道:“阿爹身体抱恙,劳烦娘子为阿爹祈福了。”   李谈眉头跳了跳,他知道此时此刻他应该退出去。   然而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这次李亨回长安之后,李谈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给他添堵。   李亨心里烦的不行,但还是只能先行回宫。   李谈看着他的背影皱眉说道:“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给你留一些打手吧。”   杨玉环摆手说道:“行了,你手上才多少人,留着自己用吧,这个地方啊,你那个打手能拦得住的,他们不敢来,敢来的人,你那些打手也搞不定。”   李谈:……   这还真是,李亨敢来,然而李谈的人敢拦吗?   至于其他人,就算不怕李亨,也要怕一怕李谈的。   能够经过大乱留存下来的官员,已经没有蠢的了。   他们不会以为李谈现在天天安静呆在家里,他就真的什么都不行了。   如果真的把他惹毛了,再掀一次桌子,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所以想要打杨玉环的主意,除了要顶着李亨暴怒的风险,还要顶着李谈暴怒的风险。   当然现在在所有人眼里,只有李谈会暴怒,但就这一个,也足以震慑他们了。   李谈见杨玉环安顿下来之后,这才回到了王府。   说实话事情发展到如今,他都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一个什么情况。   他是真的没想到在这种内外交困自己地位不稳的时候,李亨还有闲心觊觎庶母。   难不成他还想效仿唐高宗吗?   可是唐高宗是什么人?在李世民和武则天两个人的光环之下,他看上去似乎特别懦弱,特别没本事。   然而大唐在他手里的时候,版图是最大的。   这样一个人,真不是李亨能比的啊。   李谈满肚子的槽没办法都只能写信跟朱邪狸吐一吐,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也不能到处大肆宣扬。   更何况就算他说了,也可能有人不信,大概只能等到李亨将杨玉环从道观之中接出来的那天,大家才会恍然大悟吧。   李谈刚给朱邪狸写完信发出去,转头就被李亨喊进了皇宫。   李谈本来还有些惊讶,难不成他跟朱邪狸来往的事情让李亨知道了?   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在收复洛阳这件事情上朱邪狸是立下汗马功劳的,哪怕这些人不相信朱邪狸是去卧底的,那……浪子回头什么的总是没问题了吧?   结果李亨在看了他半天之后才憋出一句:“道观所处之地略为偏僻,三十一郎要小心奉养太真道长啊。”   李谈:……   大老远把他从宫外喊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或许是李谈愕然的目光太明显,李亨越发显得不自在,但他还是开口说道:“若有需求,可从我的内库走。”   李谈又愣了一下,这才明白,李亨的意思就是想要养着杨玉环,给她送吃的穿的,都要最好的。   但是他又不敢自己送,怕被朝臣发现异样,所以打算借着李谈的手送给杨玉环。   李谈原本也不打算亏待杨玉环,只不过……圣人,您是不是忘了您还是负债状态?   李亨被李谈怨念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动了动愈渐肥胖的身体,尴尬问道:“三十一郎可是有异议?”   李亨说这句话原本是想要警告李谈,无论有什么想法都压下去不能诉之于口,但是他的表情和动作硬生生的让这句应该算得上是威胁的话变成了询问。   李谈无语半晌才说道:“您是不打算还钱了吗?”   李亨:?????   眼看着李亨一脸茫然,李谈一昂头说道:“太子殿下没有把账簿给你吗?”   李亨这才想起来,他还欠着李谈不少钱。   当然严格说来并不是他欠的,而是朝廷欠的。   但是这个天下现在都是他的,可不也就算是他欠的了。   李亨本来想说户部那边已经在核算,你别着急,会给你的。   但是一见到李谈那张阎王脸,便无奈说道:“好好好,还你还你。”   李谈听后沉默了一下,知道李亨大概是真的继承了李隆基的所有财产,否则他欠的那些钱可不是这么么容易就能还清的。   李谈也不过就是转移一下话题,不想跟他讨论这么尴尬的事情。   这种替皇帝养情人的感觉太奇怪了,尤其是当那个情人身份复杂,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时候。   李谈要完了帐心情还不错,反正不管到不到手,至少李亨是答应要还了。   要是李亨还拖的话,他也不介意私下见一次就催一次。   看李亨还敢不敢召见他。   他现在是真的不想见到李亨,真怕什么时候忍不住跟李亨正面刚起来,是以他如今每次在单独去见李亨之前,都要先念一遍清心普善咒,让自己保持心态平和,不能冲动,朱邪狸还在素麻城等着他呢。   李谈是带着李亨的手谕出来的,那上面盖着皇帝的章,他只要用这个手谕去内库拿钱就行了。   李谈看着这道手谕,想了想便让清空去内库拿钱,然后他转头就去了东宫。   东宫之内,李俶正在累死累活的干活。   他爹虽然想亲政,但之前接触的政务还不如他多,尤其是长安这方面的,所以只能一点点交接,在李亨彻底将权利掌握在手中之前,李俶都要替他干活。   李谈在知道李俶做的事情之后,皱眉说道:“你小心点。”   李俶自然知道他提醒的是什么,他也知道自己如今的权利,或者说是在朝中的影响力已经威胁到了李亨。   现在李亨想要快速将朝政握在手中,并且李俶在长安的名声太好,所以他不会动手。   当然也可能李亨觉得儿子能干是好事儿,不过这个可能性……李谈总觉得太低。   李俶百忙之中抽出空来见他一面苦笑说道:“我也知道,但……总不能不管吧?”   李谈无奈,怎么不能不管呢?就算他不管长安一时半会也乱不了套。   只不过长安这个地方,李俶已经倾注了太多的心血,他大概是不愿意看到长安有一点不好的,所以放不下。   这种事情他也没法劝,只好将李亨的事情低声说了一遍,而后说道:“你自己小心些,圣人如今已经有了昏君的潜质了。”   李俶已经处在一种石化状态,他真的是没想到李亨居然打得这个主意。   李谈见他保持惊愕状态半天都没动静,忍不住挥了挥手说道:“哎哎?不至于吧?这就吓到了?”   李俶回过神来,苦笑着说道:“这……这也太……”   李谈说道:“反正你心里有谱就行,阿娘那边我能保证她不会拖你后腿,不仅不拖后腿还会帮你一把。但是……这世间总是不缺美人的,你小心行事吧。”   李俶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三十一郎最近在做什么?”   李谈笑着说道:“我?我在休息啊,我可比你要幸福多了,至少现在想干什么干什么。”   李俶认真观察他,发现他真的没有任何不满的意思,甚至还隐隐带着些许如释重负的感觉。   李俶不由得感叹道:“三十一郎天行豁达,实乃真君子。”   李谈嗤笑一声:“得了吧,我是当不了真君子的,其实本来我就对带兵不感兴趣,之前是被逼无奈,如今也挺好的。”   李俶更加羡慕李谈了,他羡慕的是李谈的心态。   而拥有这样的心态,李谈整个人看上去无比平和,满朝文武都不觉得李谈是在酝酿什么阴谋。   大概也只有李亨这样心虚的人才会这么想。   李谈提醒完李俶之后就回了王府,然后发现自己现在是真的闲。   每次上朝都是去当个吉祥物,回到王府除了让人小心供养杨玉环,就是掰着手指头数天数,看朱邪狸有没有收到信。   后来他实在忍受不了这个时代的送信速度,直接压榨执夷当信使。   执夷心里苦啊,送了几次信觉得自己腿都要跑细了,忍不住跳起来抗议说道:“嫌弃写信慢,你不会搞电报搞电话啊?电池你都搞出来了,再继续就可以了啊。”   虽然这些东西都需要庞大系统的只是支撑,但李谈手上可是有书库的,他想要什么知识没有?   就算不想自己学,直接将那些东西交给这方面的人才就是。   李谈淡定地看了它一眼说道:“你是怕总部那边发现不了你的行踪吗?这么馊的主意也敢出?”   执夷听了之后想一想还真是这样,不过它还是委委屈屈说道:“现在这个世界的历史已经被搞得一塌糊涂,接下来会是什么走向谁也不知道了,你搞得事情比我还大,凭什么说我?”   李谈想了想也的确是这样,最后才说道:“好吧,我就是不甘心。”   执夷:????   李谈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不甘心让李亨名留青史啊,如果真的‘发明’出了那些东西,不管李亨做过多少错事,这些辉煌的成果都足以掩盖他的缺点了,凭什么?”   直到这个时候,执夷才知道,李谈心里还是有怨气的。   按照李谈的逻辑大概就是他能主动不要,但是你不能无缘无故就夺走。   尤其是他被钉在了长安城走不了。   他怕自己真的不管不顾走了,李隆基会出事情,杨玉环也会出事情。   只不过目前看来,李亨对杨玉环……哪怕不是真爱,也暂时是喜欢的。   从一开始每个月去一次道观,到后来每个月两次,然后逐渐增加,几乎只要有空暇他都会去那里“坐一坐”。   皇帝的行踪再怎么隐瞒也瞒不过大家,毕竟动静那么大。   于是众人渐渐都知道了他将杨贵妃安置在道观的用意。   一时之间纪合等人对李亨是真的失望。   别说是他,就连陈希烈和韦见素也是如此。   这些混官场的老油条,要说多么正人君子是不可能的,但他们都有底线,李亨现在恰恰触碰到了他们的底线。   众人旁敲侧击许久,甚至还隐晦的警告李亨别走高宗老路,结果都被李亨装傻充愣甩掉了。   大家也不可能真的指着他鼻子说他绿了自己的亲爹,毕竟谁也没有亲眼见到他跟杨贵妃亲热。   在发现不能劝动李亨之后,陈希烈等人组团去找了李谈。   不过因为他们跟李谈不熟,最后还捞上了纪合跟邹世。   李谈彼时在家里正在无聊读书,当然看的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书,都是一些之类的,然后搞的跟这时代的书似的。   在听说这些人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懵逼的,开始思索自己最近应该没干啥违法乱纪的事儿吧?   在懵逼过后,他就反应了过来,如果真的是对他不利的事情,那么这些大臣应该直接在朝堂上就弹劾他了。   更甚至纪合跟邹世也不可能不悄悄提醒他。   是以李谈十分从容的将两位宰相连同礼部尚书再加上纪合和邹世请到了正厅。   当他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陈希烈和韦见素敏锐的察觉到李谈身上的戾气已经几乎消失不见了。   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两个人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李谈身上的煞气。   只不过陈希烈却觉得李谈是将那股戾气收了起来,表现的人畜无害,实际上那股气势是磨不掉的。   当然这几个人也没想过要磨掉,因为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李亨着急掌权,着急收回兵权,但是他并没有相应的军事素质。   让他来指挥的话,那事情就会变的十分棘手,到最后说不定还要李谈出来收拾烂摊子。   李谈让众人坐下之后说道:“诸位如此匆忙而来,可是有要事发生?”   真的是匆忙,这些人一个投帖子的都没有,简直是过分!   陈希烈却仿佛没有看到李谈控诉的目光,微笑问道:“殿下近日深居简出,不知在忙些什么?”   李谈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才说道:“读书,偶尔也去书院讲讲书,怎么了?”   其实他最近在书院呆的时间挺长的,结果就是他手上的师徒值跟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陈希烈等人顿时对李谈交口称赞,哦,除了纪合跟邹世,这两位从进来开始就低着头喝茶,一边喝茶一边观察茶杯。   李谈都怀疑自己家的茶杯是不是什么绝世珍宝,值得这两个人这么观察。   不过人家称赞他,他自然也要谦虚一下,顺便称赞回去的。   等商业互吹了一波之后,陈希烈终于是讲到了重点:“殿下忠义仁孝,可为天下楷模,不如就将太真女冠接回来吧,也算是尽尽孝心。”   李谈听到这句话就明白,这些人大概是终于忍不住,想要来釜底抽薪这一套了。   他慢条斯理喝了口茶,然后才说道:“啊,你们终于是发现了?”   众人:?????   李谈说了句:“其实我早就知道。”   众人:!!!!   邹世比较直,直接开口问道:“殿下早就知道圣人对太真女冠……”   李谈点点头,韦见素便问道:“殿下如何发现?”   李谈总不能说因为上辈子杨玉环经历过这种事情吧?虽然那次是做父亲的抢儿子的王妃。   是以他想了想说道:“高宗和则天皇后……”   他说这句的时候还有些感慨,大唐臣民都不承认武则天是皇帝,当然武则天最后自己去了帝号也是真的。   众人一想还真是这样,区别就是太宗当时已经驾崩了,而李隆基还活着。   礼部尚书一拍大腿:“殿下为何不阻拦?”   李谈无奈:“我怎么拦?如果可以我压根就不想将阿娘送过去!可是我拦得住吗?”   众人一阵沉默,这件事情还真不好说。   不过他们想的是如果李谈手上还有兵权的话,肯定是能拦得住的。   这个时候大家都有些后悔,早知道李谈从来没有反心,他们应该帮一下,至少让他手里有一部分兵权,这样总能限制一下皇帝。   如今有兵权的人是有,然而却并不是跟陈希烈他们站在同一战线的。   李谈看着这几位年纪几乎已经可以称为老人家的重臣愁眉紧锁,不由得有些同情。   这些大臣都希望自己辅佐的皇帝能够名留青史,并且完美无缺。   然而皇帝不想,这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李谈便开口说道:“诸位担心什么我也知道,但是太上皇在一天,太真妃就不可能进宫,所以最好还是盼着他老人家长命百岁吧,当然,我也会进宫去劝劝圣人的。”   虽然杨玉环想要影响李亨,但是李谈还是想要尽早将她带走,何必跟这种人周旋在一起呢?   而他这么说也希望大家多关注一下李隆基,逼迫李亨对李隆基更好一点。   陈希烈等人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略有些感慨,到了这个时候,还会想要李隆基好的人也就剩下一个李谈了。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两边都默契十足的达成了约定。   后来的确有人上书要求李亨扩建兴庆宫,理由是不符合太上皇身份。   李亨无奈捏着鼻子同意了,李谈自然也要兑现自己承诺。   于是他决定进宫去跟李亨说一说,无论有没有用,至少他说了。   结果一进宫,他就被李亨给问懵了,李亨问他:“你还记得朱邪狸吗?”   作者有话要说:  demeter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可爱的地雷,么么啾   读者“素枯襦歌”,灌溉营养液+5   读者“月黄泉”,灌溉营养液+1   读者“喵喵喵喵”,灌溉营养液+1   读者“阿矜”,灌溉营养液+5   感谢几位小可爱的营养液=3= 第160章   李谈听到他这个问题的时候忍不住神经紧绷,他实在是跟不上李亨的脑回路。   或者说一般人都跟不上李亨的脑回路, 完全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   虽然心里的警戒线提高, 但李谈表面上还是轻描淡写地说道:“知道啊, 收复洛阳的时候还跟他打了个照面, 他还帮我们开了洛阳城门呢。”   李亨点头说道:“我也听说了这件事情, 后来呢?后来他去哪里了?”   李谈说道:“后来?后来安禄山跑了, 他就去追杀安禄山了, 当时洛阳太乱,我想了想就留下来没有继续出兵。”   当然原因就是怕李亨抽风,结果没想到李亨还是抽了风。   李亨有些遗憾地说道:“哎呀,你怎么没有趁机留下他呢?”   李谈问道:“留他作甚?”   李亨说道:“招安他啊!”   李谈:……   他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念了三遍:他是皇帝, 杀他要命。   然后认真看着李亨说道:“当初安禄山也是起了招安他的念头, 然后他就去了,后来他做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李亨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当初那件事情……朝廷也是被蒙蔽了, 他……”   “人家管你蒙蔽不蒙蔽呢?他侥幸活命下来之后,直接带着族人不知道猫到了什么地方休养生息, 后来甚至还差点打了原州,你真当他不记恨啊?”   李谈简直要被李亨气笑了, 以前李亨不这样啊,怎么当皇帝还能让人智商下降吗?   李亨眉头皱了起来:“那……安禄山如今已死, 他会不会对大唐……”   “不会。”李谈果断说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现在是一族之长,不会让自己被仇恨蒙蔽双眼的, 甚至……如果他觉得跟大唐合作对他们发展比较有利的话,将仇恨暂时放下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招安就别想了。”   就算朱邪狸能忍,李谈也不能忍。   当初人家全家给你们卖命,结果你们一个个的都不相信,现在还想让人家对你忠心耿耿?当你有主角光环呢?   哦,朱邪狸倒是真的有主角光环。   李谈说的不客气,他本来以为李亨会不高兴,结果没想到李亨居然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开口说道:“那就好。”   李谈:????   他有些不放心:“圣人怎么忽然问起了朱邪狸?他最近又有什么动静吗?”   朱邪狸回去之后肯定是要蛰伏一阵子的,要消化他从安禄山那里带来的战利品。   就算他带回去的那些将士真的对他死心塌地,但到底不是一个民族,总要有磨合的时间的。   所以他肯定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动作,那么到底是什么让李亨忽然盯上了朱邪狸呢?   李亨没有回答李谈的问题,反而感慨道:“朱邪狸是个能人啊。”   李谈更加警惕,依旧淡淡说道:“他要是没点本事,早就死在当初那场阴谋里了,怎么可能还有今天?不过,安禄山死了之后我也派人找过他,结果就是他和他的部下直接不知所踪,不知道圣人又是从哪里得到了他的行踪?”   李亨笑了笑说道:“不是我们找到的他,而是他主动找我们进行交易。”   李谈顿时瞪大眼睛:“交易?交易什么?”   李亨说道:“还能是什么呢?不过是一些生活用品,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在那么一片荒漠之中找到了一个绿洲,还建起了一座非常坚固的城池,如果不是这次他主动打开城门邀请商队过去行商,只怕谁也找不到那座城池的位置。”   李谈一听就知道这是朱邪狸主动出现的。   可是之前他跟朱邪狸商量过,觉得现在还不是素麻城现世的好时机,反正有凉州私下给他们送东西,素麻城应该不至于缺乏生活物资。   如今凉州的归属问题还有点麻烦,但只要李亨一天不派新的刺史过去,凉州就一天还在李谈手上——哪怕他不相信别人,也是相信公孙垂的。   是什么让朱邪狸这么迫不及待的让素麻城出现在大家的眼中?   难道是因为他迟迟不归?   李谈一边思索还要一边分神应付李亨。   他发现李亨所有的问题都是围绕着朱邪狸来的,那架势非常有深入了解朱邪狸的意思。   如果不是知道李亨是个直男,他都怀疑李亨是不是对朱邪狸有什么想法了。   到最后,李谈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圣人,您现在问我这些,其实我并不能回答。”   李亨挑眉:“当年你不是与他过从甚密?”   过从甚密?这个词用的可真是……   李谈看了他一眼说道:“您也说了是当年,后来他遭逢大变,谁也不知道他如今是什么样子,反正上次在洛阳匆匆见了一面,他跟以前相差太多,如果不是那张脸,只怕我都要认不出他了。”   李亨听后点了点头说道:“这倒是,不过有个初步了解也是好的。”   李谈越发纳闷:“您为什么要问这些?”   李亨没有直接回答,甚至没有看李谈,只是说道:“他那座城严格来说是在大唐境内的,只不过如今我们的情况你也知道,不适合出兵去打他,反正那里也不过是戈壁,我便想将那里给他算了,以后他就是我们的邻居,自然要了解清楚才行。”   李谈:我信你才有鬼!   然而李亨已经给了他答案,就算他再怎么怀疑也不能继续问下去了,是以他直接转移话题说道:“这倒也是,不过我这次进宫其实还有别的事情。”   李亨这次倒是聪明了,直接看了李谈一眼问道:“是说太真妃的事情?”   李谈一看就知道他有些不耐烦,便佯装无奈说道:“我也不想啊,但是丞相他们一大帮人直接跑到了我府上,我不来一趟,只怕下次他们就要在半路堵我了。”   李亨之前也知道丞相们跑到李谈那里的事情,他当时还在猜测,到底是什么事值得这些热跑这么一趟。   难道他们是向李谈去投诚的?   只不过这个想法当时就被李亨否了,京兆尹跟大理寺卿两个人他不敢说,但是两位丞相和礼部尚书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当初也是这些人的帮忙和默认,才能让李隆基退位。   否则真当李亨跑过去跟李隆基说:爹您年纪大了,不如让我来吧。然后李隆基就退位了?   可以说李亨的上位是因为大家终于忍不了李隆基,所以将李亨拱了上去。   现在李亨终于明白了这些大臣跑去找李谈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亨皱着眉,颇有些不甘心的样子。   李谈也不多说只是说道:“行啦,多余的我也不说了,圣人总比我明白,您都考虑过了,那必然是有解决办法的,我过来只是想要让他们别来跟我说这件事情。”   李亨却问道:“你真的不想管?”   李谈想了想,认真说道:“这事儿吧,要看,虽然我跟她没有血缘关系,但到底叫她一声阿娘,她对我也不错,所以如果你对她不好的话,我就肯定要管的,如今她没有不高兴,那我就不插手你们的事情了,这个对我而言……太复杂了,我可不行,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去炼丹。”   李亨听后不由得失笑:“你这是又开始炼丹了?”   李谈叹了口气说道:“没办法啊,这么多年下来,别说我认识的将军们,就是我自己,也不是没受过伤,您也上过战场,而且……不是我说,现在这个天下不好收拾,我看圣人的头上白发都多了许多,要保重呀。”   李亨这才想起来,李谈的丹药……那是能救命的。   他当机立断说道:“你王府的丹药够用吗?丹房地方大不大?需不需要人帮忙?”   李谈失笑:“我的圣人哎,我的王府快比东宫都要大了,再大一点怕是转头就要有御史弹劾我,劝谏你了,还是算了吧。”   李亨挑眉:“你又不是没被弹劾过,什么时候怕御史了?”   李谈却说道:“那时候年少气盛不懂事,只觉得那些没事儿挑我毛病的都是坏人,后来我收复洛阳的时候,有许多御史宁可殉城都没有向安禄山投降,有好几位御史甚至全家都……当时我就想啊,这些年大家都不容易,以后我就老实一点呗,守规矩其实也不是那么难。”   李亨听后温和地看着他说道:“你真的是长大了。”   李谈笑了笑:“这不是被逼得么,好啦,时间不早了,等等该宵禁了,当初虽然我不守规矩,但基本上没有犯过宵禁,现在自然也不行,我这就告退啦,圣人也保重龙体,早些休息吧,哦,对了,回去之后我就闭门谢客,告诉大家我要开始闭关炼丹了,省的他们又去找我。”   李亨抬手敲了敲他的脑门说道:“就你狡猾。”   李谈说道:“没办法,没办法,那几位加起来都几百岁了,还一个个都贼能劝人,我都要被他们带跑了。”   李亨说道:“这个问题你不用担心,我会解决的。”   李谈心里翻了个白眼,我信你才有鬼。   从宫里出来之后,李谈原本脸上那略带俏皮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去道观看看杨玉环。   李谈到了道观之后,发现道观外面特别热闹,居然还有说书的,他忍不住有些茫然,站在那里听了半天,也没有听明白这说的到底是什么故事。   或者说,这里说的那个故事不是目前大唐流行的任何一个故事。   那似乎是在说一位将军打跑外敌,收复失土的故事,哦,那位将军好像还是个皇室。   李谈满脸纳闷,为了不惊动那些人,他转头从偏门进了道观。   杨玉环见到李谈之后略有些惊讶:“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这眼看再过一个多时辰就宵禁了啊。   李谈说道:“刚从宫里出来,就想来看看阿娘。”   不得不说,杨玉环大概智商比李亨要高上一点,或者说在这方面她比李亨反应要快一些。   杨玉环问道:“是不是有人去找过你了?”   李谈干脆地点了点头:“是啊,阵容超级豪华,两位丞相一位礼部尚书外加京兆尹和大理寺卿,他们上门的时候我都怀疑圣人要对我下手了。”   杨玉环听后笑得花枝乱颤说道:“放心吧,有我在他不会动你的。”   李谈问道:“李亨有没有为难过你?”   杨玉环轻笑一声:“他?他又能如何为难我呢?放心吧,对付他,我比你强多了。”   李谈歪头想了想,觉得李亨在杨玉环那里大概就是一个爱而不得的男人,杨玉环对付男人的确是有一套。   至于为啥说爱而不得,李谈经过多方打探已经知道,李亨每次来道观都呆的时间最多也就一刻钟。   如果这么短的时间他都能做点啥的话,那……李谈也挺佩服他的。   这也是李谈不担心杨玉环的原因,她都这么吊着李亨了,结果李亨还是不想放手。   大概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要吧,原本只不过是喜欢那个皮囊,渐渐的可能就会变成执念。   所以杨玉环说她比李谈会对付李亨,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好说。   李谈见杨玉环心中有数,便开口问道:“你这道观挺热闹的,外面那是什么?怎么还有说书的了?”   杨玉环说道:“怎么?你还真让我在这里念经啊?这一天天的无聊,可不就是要找点事情打发时间吗,看戏是不行了,那就找说书人来说书吧,刚刚你听了吗?这话本子怎么样?”   李谈说道:“我就听了一小段,还行吧。”   杨玉环十分得意地说道:“我写的。”   李谈有些惊讶:“你还有这本事呢?”   杨玉环叹了口气:“我倒是想要摆弄摆弄琵琶,可是传出去怕也不太好听,那就换个爱好好了,干脆就开始写本子,还挺有意思的。”   李谈问道:“那你写的都是什么?”   杨玉环对着他眨了眨眼说道:“你啊。”   李谈:“啊?”   杨玉环娇笑说道:“我之前想了许多故事,结果总觉得差点味道,还是有一天春桃说民间说书人经常会说一些你的故事,我就觉得吧,他们知道的肯定不如我多,那不如我来写了,别说还挺受欢迎的。”   李谈木着脸问道:“那……那位将军还有个蓝颜知己。”   杨玉环说道:“就是朱邪狸了呗。”   李谈:……   行叭,这位也是大胆,就差把主角跟那位蓝颜知己之间的感情捅破了。   不过就算没捅破,估计也差不多了。   杨玉环见李谈表情虽然有些无奈,但并没有出声反对便问道:“怎么?不担心我给你添麻烦吗?”   李谈无所谓说道:“只要你不写造反,那随便怎么搞,毕竟我是要闭关的人了。”   杨玉环听后脸色一沉:“闭关?李亨又做了什么?”   李谈说道:“他是没做什么,但我不想让丞相上门教育我了啊,圣人说他有办法,那我就姑且信一次,反正我的耐心有限度,如果他搞不定的话,就别怪我出手了。”   杨玉环听后这才脸色稍霁:“你放心,他没办法也必须有办法。”   李谈啧了一声说道:“有高宗的心却没有高宗的能力,也不知道这些年他在外面到底都经历了啥,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杨玉环却说道:“不是越活越回去,而是一朝登临大宝,原形毕露而已。”   李谈听后笑了笑说道:“还真没准是这样,行了,快宵禁了,你这里没事儿我就走了。”   杨玉环一直将他送到了道观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之中,这才让人关了道观的门。   李谈回去之后还真的就开始闭关,当然他闭关不可能是真的炼丹,所以只能是搞搞发明一类的。   之前朱邪狸曾经跟他说过,素麻城那边的水系已经形成了,甚至还形成了环城河,而按照那个出水量看的话,或许等一两年之后还能多一座绿洲城市出来,所以他现在已经开始选择新的绿洲城市地址了。   李谈看到这个消息忽然就想到了各种水力设施,发电这种的……暂时不行,但是纺车之类的应该是没问题的。   大唐的丝织品一直都比较贵重,在西方那边十分受欢迎。   而价格昂贵的一大原因就是运输路途很长,如果朱邪狸那里能够大批量的纺织的话,那来钱应该更快。   反正朱邪狸已经开始准备通商,那么就干脆把架子理起来。   李谈趁着这个机会泡在书房查阅各种关于水车的种类还有使用方法。   然后发现其实古代人民的智慧还真的不能小看。   在这个过程中,他也写了封信给朱邪狸,询问他跟李亨是否有交流。   充当信使的自然是执夷,在抗争未果之后,执夷选择了沉默。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每次它到朱邪狸那里,都会受到优待,苹果……敞开了吃,能吃多少吃多少。   除了苹果还有各种肉类什么的,总而言之在那边的生活比在这边还要好,所以执夷也不排斥过去送信,就当改善伙食了。   在李谈询问的书信过去之后,朱邪狸回信十分快。   李谈从执夷嘴里拿下书信,顺便抛给了它一个苹果说道:“别吃太多,等等还吃饭的。”   说完之后,他就觉得执夷如今越来越人性化,不对,应该是熊猫性化了。   一开始它就像是一个正常的系统,每天兢兢业业做着自己的工作,吃喝玩乐什么的都不太在意。   现在?   现在真的是什么好吃吃什么,李谈觉得要不是别的人和生灵看不到它,说不定它还要出去交个朋友什么的。   不过它越是这样过的放松,李谈越是放心。   反正都已经违规了,在违规的过程中还不能过的开心的话,那还违规干什么。   执夷应了一声,叼着苹果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吃了,大概又是找一个它认为风景优美的地方吧。   李谈拆开信照例先是看了一眼信的内容。   在看到信只有半页的时候,他心里就咯噔了一声。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朱邪狸有了一个跟后世X视新闻的一样的习惯,那就是写的字数越少,事情就越大。   具体就参考之前安禄山派他去打长安,就那次他就写了两个字:等我。   而如果没有重要事情的时候,朱邪狸在信里撒娇耍赖说情话那简直就是炉火纯青。   搞得李谈都怀疑他是不是偷偷去恋爱进修班学习了,否则别人说出来都是土味情话,怎么他就不是?   然而今天他估摸着大概是没有调戏他的情话了,毕竟朱邪狸那货真写情书的话能一写六七页!   今天只有半页……李谈做了一下心里准备之后才开始看这封信。   结果看到最后时候,他满脑子都是:李亨是不是有病?   那天李亨跟他谈论起朱邪狸的时候,其实只是将自己的打算说了一半。   他的确是想要将那一片地方直接给朱邪狸,但也不是没有要求的——他要求朱邪狸出兵帮他打阿史那朝义!   李谈放下信,脑子里过了无数骂人的话,到最后居然都不知道该怎么骂李亨。   历史上李亨的确是向回纥人求助过,并且条件放的非常宽,钱财都不要,只要人,更甚至只要青壮。   只不过当时的大唐几乎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李亨这个选择勉强算是个迫于无奈。   然而无论怎么说都无法掩盖他签订了一个“不平等条约”的事实。   也幸好回纥人还算讲究信誉,真的出兵了也真的打赢了,并且没有对大唐趁火打劫。   所以大唐还能勉强苟延残喘。   然而如今李亨的选择有很多啊,李谈让陈冲联系到了许多义军,那些义军的首领有许多都是以前大唐的臣子。   后来之所以成立义军主要是因为没有朝廷的诏令,而当时因为交通中断或者别的原因,他们压根就没办法跟朝廷联络,可情况又很危险,所以干脆就成立义军来守城。   等交通恢复之后,那些人大部分都很痛快的回归朝廷。   这些人都是中坚力量啊,如果觉得这些人还不太让人放心的话,郭子仪,李光弼这些总能让人放心了吧?   尤其是郭子仪,要知道从安禄山造反开始,郭子仪就一直在带兵啊。   手上有兵,粮食也不算太缺,能领兵的将领也不少,李亨居然跑去跟朱邪狸求助,这不是有病吗?   难不成李亨这是想要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李谈越想越有可能,以朱邪狸如今的实力的话,打阿史那朝义是没问题的。   可是素麻城距离范阳太远了,他要打就必须长途行军。   就算他带着原本范阳的兵没有水土不服的问题,长时间行军等他们到那里也十分疲惫了。   更何况哪怕朱邪狸已经查过带去的士兵都没有什么亲人,自然也没有牵挂,但是当他们面对的是自己的同胞的时候,有几个人能够下得去手?   李谈越想越是有问题,然后迅速写了一封信,让他不要上李亨的当。   到了这个时候,朱邪狸要做的不是打仗,而是蛰伏,休养生息,将素麻城建城西域最大的中转之地。   然后再将素麻城一点点打造成商业之都。   当然这并不容易,只怕想要形成像样的规模,时间都要以十年为单位才行。   在这种情况下,朱邪狸何必躺着这趟浑水呢?   而且当出如果不是他开了城门,放进了李谈的人,只怕反贼那边败的还没这么快。   所以那些人说不定最恨的就是朱邪狸,朱邪狸过去没准还要面对刺杀。   李谈写完信之后,又有些犹豫,说实话,这些都是他的猜测,而李亨让朱邪狸出手给的就是实打实的好处——那片地盘从此就归他了。   而且是大唐朝廷承认的,就相当于用一部分国土面积换来他的出兵。   说实话,如果李谈在凉州的话,他肯定会让朱邪狸答应这个条件的。   在大唐朝廷眼里,那片地方可能就是一片可有可无的荒地。   然而李谈知道,这种地方下面一般埋葬着不少资源,哪怕现在不能开采,将来也是有用的。   虽然这么做吃里扒外了一些,但是地方不算大,朱邪狸再扩张只能往突厥方向或者西域那边继续扩张。   算作是给他的补偿倒也无所谓,更何况如果皇帝不是李亨,换成一个手段比较怀柔的话,当个附属国也没什么不可以。   至于出兵,有李谈在,还担心战损吗?   都不用多了,派出个两三千人,李谈换个装束遮上脸就能保证他们的安全了。   可惜他不在凉州,所以他能做的也就是分析李亨的用意,然后提醒朱邪狸。   不过李谈决定还是暂时不将这封信发出去,他总觉得李亨大概没有这个魄力,用一块国土去换那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黄雀在后。   因为这个不确定,李谈决定看看丞相们知不知道李亨的决定,如果他们也都同意的话……那可能真的就有阴谋了。   只不过他派人给纪合传话之后,纪合的回话十分耐人寻味,纪合说的是:天子身边,小人作祟。   李谈听了之后想了一下觉得李亨身边可能成为小人的人可是太多了,别的不说,已经改了名的李辅国可不就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个吗?   李辅国处处都想要学高力士,也想以宦官之身封爵,自然就要多方钻营。   只不过他又做什么了?   李谈略有些疑惑,决定再等一等。   无论是李亨还是李辅国都不是有耐心的人,至少李亨登基之后他们的耐心就已经消失不见了,所以李谈觉得无论他们两个有什么打算过两天也能见分晓了。   他这一等倒是真的等来了一个消息,过了没几天,俟斤就过来悄悄告诉李谈说道:“大王,听说代国公要回京了。”   李谈愣了一下:“代国公?回京?现在反贼未灭,范阳未平,他回京做什么?”   俟斤悄悄说道:“听说是圣人让他回来接受册封,据说是要封他为王。”   李谈忽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还有呢?”   如果只是为了鼓励而封王的话,在这种情况之下,完全可以一切从简。   根本不必召回京师。   可惜更多的俟斤也不知道,李谈只能从闭关状态变成半闭关状态。   虽然表面上是闭关,但实际上还在关心朝堂动向。   结果他还没有解除闭关状态,就有人找上门了,在这次来的是陈希烈和兵部尚书。   李谈想了想,上次来的礼部尚书,说的就是伦理问题,这次来的兵部尚书……这……   说实话,李谈宁愿这个规律是错误的,也不想听到李亨再办了傻事儿的消息。   结果事不随人愿,陈希烈见到李谈之后就说道:“殿下真是好耐性,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居然还能稳坐钓鱼台。”   李谈顿了顿无奈说道:“上次我进宫劝了劝圣人,结果您也看见了,虽然圣人没有明令禁足,但我回来之后不还是闭关了吗?”   陈希烈十分不客气说道:“殿下当年神采飞扬,如今怎么变成了这样?”   李谈说道:“因为那个时候年纪小,而且就算闯了祸太上皇也会护着我的,现在……怕是圣人巴不得我闯祸呢。”   陈希烈听后沉默半晌,最后叹了口气说道:“早知有今日,当初圣人坚持要殿下回长安的时候,我们应该坚决劝阻的,只是没想到……哎……都是我们的错啊。”   李谈听后就确定大概是真的出事儿了。   要不然陈希烈也不可能跑到他这里来忏悔。   如果说陈希烈被他刚刚说的话给戳中了,李谈才不会相信,这位丞相也算是经历过风风雨雨了,怎么可能那么感性?   现在他感性就是想要唤起李谈的感性,毕竟李谈年纪小,容易哄骗的多。   李谈问道:“丞相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希烈开口说道:“殿下有所不知,圣人……哎,圣人夺了代国公,哦,应该是汾阳王,圣人夺了汾阳王天下兵马大元帅以及朔方节度使之职。”   李谈愣了一下,忍住了脱口而出的一句“他疯了吧”,平复了半天才勉强心平气和问道:“那现在何人领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   陈希烈说道:“还未曾任命,只是让李光兵为副帅,代领朔方节度使。”   李谈简直要被气笑了,他第一次听说代领的,这是连李光弼一起也不信,只不过是担心一下子夺了两个人的兵权,会让这两个人联合反水吧?   李谈敲了敲桌子说道:“圣人这道旨意必须收回去,必须想办法让汾阳王重返战场,现在反贼看上去似乎已经只剩下了苟延残喘的力气,但是他们当初就能联合契丹和奚部,难道现在就不能了吗?这三家联合起来,到时候只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而唯一能够压制住的就只有汾阳王。”   陈希烈却摇头说道:“圣人是不会收回成命的,如今的圣人在某些时候十分固执,如今汾阳王已经回京,圣人更不可能放他了。”   李谈问道:“那当如何?要不然就将李光弼推上兵马大元帅之位,反正其他人也不合适,别回头弄个菜鸟过去,那是害人!”   陈希烈说道:“谁说没有人合适了?”   李谈看着他,发现他的目光十分深邃,一瞬间就平静下来,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陈希烈见他不肯说话,索性直说道:“殿下,如今该是您站出来的时候了。”   李谈喝了口茶,叹气说道:“圣人连汾阳王都不肯放,难道就肯放我了?”   陈希烈说道:“殿下毕竟是皇室中人。”   李谈摇头:“如果我跟他血缘关系很远就没问题了,然而现在……我要敢说出去带兵,他恐怕都要怀疑我篡位。”   陈希烈被吓了一跳,没想到李谈居然这么敢说。   他镇定了一下之后才说道:“殿下如今的身份的确不妥,但是……殿下原本就是圣人之子,若是恢复这层身份……”   李谈看神经病一样看着陈希烈:“你们是已经当太上皇不存在了吗?”   陈希烈沉默,李谈直接端起茶杯说道:“此事不是我一个人能解决的,衮衮诸公既然放任圣人被小人所惑,自然就要想办法弥补,难道还要别人帮你们收拾烂摊子吗?”   李谈说得不客气,搞得陈希烈也有些尴尬,再加上李谈已经端起了茶杯,他只好无奈告辞。   陈希烈走了之后,李谈觉得这个朝廷从上到下真的不太好了。   如今李谈地位超然,除了自己的功绩之外,也有他是李亨“弟弟”的一小部分原因,李亨需要一个招牌表示他善待兄弟。   这也是他的护身符,结果这群人居然还想让他放弃护身符,去争兵权,有病吗?   到时候恐怕真的就是历史上那个李倓的下场了!   就在李谈生气的时候,传来更让他生气的一个消息:李亨任命他的二儿子赵王李系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李谈直接怒极反笑:“让一个从来没有领兵经验的人来当天下兵马大元帅,他可真行!”   李系被任命之后,自然是要去前线的,在临走之前,他还雄赳赳气昂昂的来找李谈“请教”。   李谈看着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忽然就没有那么生气了,只是说道:“小心行事,多问问副帅吧,记住你身上担着几万人的性命,少逞能。”   李系看上去就十分的不以为然,李谈当时就想揍他一顿,李系大概看出了他的想法,直接匆忙告辞。   他走了之后,李谈再三安慰自己:至少还有李光弼扛着,李光弼是个持重的人,应该不会出大事。   结果一个月之后还是传来了他最不想听到的消息:李系带人与阿史那朝义战于代州,李系兵败,三万人马全军覆没,只有他在侍卫的掩护下逃了出来。   李谈愤怒的将之前给朱邪狸写的信撕了,重写了一封告诉朱邪狸:答应吧,李亨是个傻缺!   就李亨这个脑子,还想玩的过朱邪狸?   作者有话要说:  只想看日出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可爱的地雷么么啾   读者“曾经沧海难为水”,灌溉营养液+6   感谢小可爱的营养液=3= 第161章   李谈在给朱邪狸写完信之后, 转头就称病不上朝了。   最近这两天肯定都要议论战败的事情, 他不想听, 怕听着听着忍不住跟李亨怼起来。   反正天下是他的,他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吧。   李谈又进入了闭关状态, 只不过就算他闭关也挡不住上门的人。   纪合就是个操心的命, 李亨虽然已就让他坐着京兆尹的位置,但权柄比起之前还是要少许多。   毕竟严格说了起来,当时纪合需要管的事情是除了凉州之外,李谈所管辖的所有地方。   那基本算的上是四分之一的大唐国土面积了。   不过他倒是心态平稳,曾经还开玩笑说终于能休息一下了。   结果一出事情他比谁都着急。   李谈看着纪合坐在那里冒汗的样子有些无奈,这大冬天的居然都能冒一头的汗。   李谈一边让人给他上茶和茶点一边问道:“你这是从一路跑过来的吗?热成这样。”   纪合看着李谈一脸平淡的样子, 无奈说道:“我这是急得。”   李谈挑眉:“哦?什么事情能让你急成这样?”   纪合说道:“圣人正在与丞相等人讨论新的兵马大元帅人选。”   李谈额角跳了跳问道:“他又要让谁上了?”   纪合摇头:“我不知道,但……谁都比不上殿下啊。”   李谈立刻说道:“你没直接对圣人这么说吧?”   纪合说道:“当然没有,但是殿下……您再不站出来, 只怕……”   “这就把你急成这样了?放心吧,圣人已经胡闹了一次, 这一次应该不会胡闹了。”   纪合有些着急:“殿下,您的胆气呢?想当初殿下千里奔袭于危难之中拯救长安, 多么慷慨激昂, 难道您就甘心一辈子当个闲王吗?”   李谈垂眸说道:“我宁可战死沙场也不愿意死在猜疑之下,现在就算圣人让我去做这个兵马大元帅我也会推辞的, 因为不确定他身边的人会不会进献谗言,不确定他会做出什么来,到时候就算打仗我也是束手束脚, 坦白跟你说,如果现在在位的是太上皇,我反而会无所顾忌。”   纪合顿时一愣,他也不傻,只不过在听到战败,而且败的很惨之后,他才急了一些。   现在听到李谈这么说,他才明白这其中的凶险。   他叹了口气说道:“那该如何是好?”   李谈不能跟他说自己给朱邪狸写了信,只好说道:“圣人总会有办法的,还有汾阳王那边你们也别去打扰他老人家了,当将军的善始容易善终难,人家好不容易能颐养天年了,就别再逼着人家出头了,圣人怀疑我,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要我的性命,但其他人可就不好说了。”   纪合再一次沉默,他这次沉默的时间格外长,一直到离开宁王府,都没有再说什么。   李谈目送他离开的背影,发现这位一直身板挺直的君子,脊背难得的有些弯曲。   一时之间李谈都有点替他,替那些耿直的忠臣义士委屈。   是的,他自己虽然被迫要当个安静的美男子,但因为他本身就宅,而且也没什么太大的抱负,所以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而他现在看起来越惨,那些没事儿闲的就喜欢盯着他的言官才会闭嘴。   经历了这么多,李谈已经懒得跟他们打嘴仗了。   只是那些为了这个天下兢兢业业的官员,李亨是真的辜负了他们。   纪合来过一次之后,就再没有人过来打扰李谈。   李亨似乎对李谈不插手的做法很赞赏,一连好几天派李辅国往宁王府送赏赐,搞得长安百姓都有点纳闷:宁王这到底是受宠还是不受宠啊。   李谈面对这些赏赐倒是很淡定,不过不要白不要,他不仅收了下来,还悄悄的开始将财产往凉州转移。   在他转移的过程中,新任的兵马大元帅终于是选了出来——这次换了建宁王。   朝中对这个人选依旧有些微词,当然那些大臣实际上反对的并不是建宁王这个人,而是皇子这个群体。   毕竟之前李亨选了赵王李系做兵马大元帅,当时大家看李系也是一表人才,而且据说在平叛的时候也立下了汗马功劳,结果……大家也都看到了。   现在又让建宁王来,大家本能的开始抱着怀疑的态度。   当然他们唯一不怀疑的大概就是太子,毕竟虽然没有听说过太子领兵的事迹,但他毕竟曾经坐镇长安那么长时间,至少了解一些。   而且应该不会乱来,这一次李系输这么惨根本原因就是他太自大,不肯听李光弼的话,如果换成太子肯定不会这样。   而李谈听到建宁王成为兵马大元帅这个消息的时候认真想了想,觉得如果是建宁王的话应该也能接受,至少比李系那个废物点心要强上许多。   不过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李谈才知道,李亨为了让李系顺利当上兵马大元帅,直接将许多原本属于建宁王的功劳放到了李系身上。   李谈听说的时候简直都气笑了,这对父子哪儿来的脸?   他能理解李亨不把建宁王当亲儿子的心态,毕竟他跟建宁王的事情实在是太复杂,而李亨在建宁王失踪之前也没跟他怎么相处过,自然也不怎么了解。   后来在李亨眼里,大概李谈才是他的亲儿子,哪怕李谈告诉他不是,他也不信。   也怪不得自从回到长安之后,建宁王就处在一种隐身状态。   他如今年纪也不小,自然也是出宫建府。   然而他的王位还是郡王位,搬家也搬得悄无声息,仿佛所有人都忘了这么一个人一样。   一开始李谈还觉得可能是建宁王本身就想要低调一些。   毕竟听说李亨能够彻底打败李璘,还是建宁王出力最多,如果没有建宁王的话,只怕现在李亨还在跟李璘纠缠。   这俩兄弟半斤八两,严格说起来李璘比李亨还要强一些,要知道李亨当时手上的兵马粮草都比李璘要多。   李谈联想到历史上建宁王就是因为李亨被吹了枕头风而被赐死,对于他这种明哲保身的行为,他还是比较理解的。   结果没想到啊,根本不是建宁王想要低调,而是李亨从头到尾都在无视人家!   这次估计也是需要建宁王出来给皇室,或者说给他挽回一点口碑。   再直白一些就是让建宁王出来给他收拾烂摊子的。   饶是李谈跟建宁王的关系比较尴尬,此时他也有些愤愤不平。   于是他也不闭关了,转头开始出现在一些高官侯爵世家大族的宴会上,然后状似无意的说起当初建宁王一个人驻守马嵬驿的壮举。   至于平定永王李璘叛乱这件事情,李谈因为当时不在江南,自然也不能直接说李亨在忽悠大家,只是会在别人询问的时候一脸疑惑说一句:“当初也没听说赵王有什么领兵的才能啊,若真是如此,为何留下来守马嵬驿的不是他?”   有的时候话不用说的太明白,就这一句话其实就已经足够。   许多当时没有跟着去平叛,或者压根就是从别的地方回到长安的人,瞬间就听明白了李谈的潜台词。   然后在他几次力挺建宁王之后,李亨终于是忍不住把他喊进了宫里。   李亨见到他就说道:“当初三郎真的独自一人守住了马嵬驿?”   李谈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头说道:“对啊,这事儿当时许多人都知道。”   李亨有些无奈地说道:“那也是因为你在长安策应的结果,又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功劳,你何必将功劳都算在他头上?”   李谈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李亨,看的李亨都有些不自在,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李谈问道:“圣人,建宁王是您亲生的吧?”   李亨听后顿时哭笑不得:“你又口无遮拦了!”   李谈一摊手:“这样我就不明白了,他是正经的皇子,有功劳难道不好吗?这说明是您教导有方啊。”   李亨沉默着,李谈见他不说话,干脆开口说道:“实话跟您说了吧,李系是不要想着保他了,这次他回来,只怕他的亲王之位都保不住,他犯的错太大了。”   李亨脸上有些挂不住:“这……这也太严重了一些。”   李谈脸色一冷:“您觉得死去的那三万士兵和他们的家人会觉得严重吗?”   李亨再一次说不出话来,李谈只好叹了口气说道:“圣人,因为您一意孤行重用赵王,如今大家都开始怀疑您的眼光了,您现在要做的不是维护赵王,而是选一个合适的人,证明是赵王骗了您,让您相信他能行,要我说原本最好的人选是太子,只不过太子不能轻动,所以建宁王的确合适这个位置,而且既然已经选了,就要给他更多的支持,否则……只怕他也不好做,如果他再不行……”   李谈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如果到了这个地步,李亨还不明白的话,他转头就要去东宫跟李俶密谋一下谋反的事情了。   索性李亨听懂了,他的脑子终于是转过弯来,并且十分感动的说道:“还是三十一郎实诚,会跟我说这些啊。”   李谈说道:“他们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毕竟圣人与赵王是父子,我就比较无所谓了,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谁还不知道谁呢?”   李亨放心的让李谈走了,出了皇宫之后,李谈本来想要去提醒一下李俶,现在他也比较危险。   不过想了想,李俶最近也安静如鸡,想来也是明白的,他也不用特地往东宫跑一趟,万一李辅国又要跟李亨说点什么怎么办?   李谈转头回了王府,结果刚进去就听说建宁王来访。   他见到建宁王的时候,发现这位比起以前显得更加沉静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李亨手下已经被磨的没了脾气。   李谈对着他打了个招呼说道:“怎么想起来我这里了?”   建宁王坦然说道:“来感谢皇叔的。”   李谈笑了笑说道:“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想被那些人再推出去而已,之前纪合他们过来找我想让我出任兵马大元帅,简直吓死人。”   建宁王沉默半晌才低低说道:“阿爹……以前不这样的。”   李谈却说:“人总是会变的,而且他现在地位不稳,自然看谁都会怀疑一二,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以及……别太实诚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多想一想,耿直是美德,可若是连命都没有了,有几个人还会记得你的耿直呢?”   建宁王愣了一下:“这……不会吧。”   李谈说道:“我就是这么一说,你什么时候走?”   建宁王说道:“过两天吧,这次应该会轻车从简。”   李谈挑了挑眉,当初李系出征的时候,可是太子亲自相送,到了建宁王就变成轻车从简?   如果李亨真要这么干,他就敢再进宫一次。   这倒不是为了李亨,而是因为现在李亨是那个领头人,这样下去怕是要把大家都坑死,为了活命该说的还是要说一说的。   不过他也不确定李亨会怎么做,也没有提醒建宁王,只是跟他说了一下注意事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跟他说太多有关朱邪狸的事情。   反正现在只要有人问起,他说的就是跟朱邪狸已经许久没见,不太了解。   建宁王走了,而李亨倒也没有白费李谈一番口舌,虽然建宁王出征的时候架势比不上当初李系出征,但也还好。   这一次李俶在送建宁王的时候,显然比送李系的时候要真心许多。   而上次没有出面的李谈也跟着出去了一趟,然后感想就是……真特么冷啊。   最近的天气一天冷似一天,还隐隐有要下雪的意思,如果真的下雪的话,那建宁王就要在冰天雪地之中北上,想想也是惨。   抱着手炉坐在马车上往回走的时候,李谈忽然想到不知道兴庆宫那边的碳够不够用。   毕竟当初李隆基用的都是全国最好的碳,现在李亨未必会将这种碳提供给他,而之前李谈倒是让清空买了一些送了过去,可人年纪大了就畏寒,说不定就不够。   而且不仅仅是碳,还有其他东西不知道是不是也缺。   之前因为李亨把他气得够呛,所以都没怎么去见李隆基,别说李隆基,他连杨玉环都没见几次面了。   现在建宁王过去,至少应该不会输太惨,他也算是放下心来,赶紧过去看看好了。   只是到了兴庆宫门口的时候,他却被拦了下来。   李谈看着拦住他的那个侍卫挑了挑眉问道:“新来的?不认识我?”   那个侍卫赶忙说道:“殿下说笑了,我不认识谁也不敢不认识宁王殿下啊。”   李谈将身上的貂裘裹紧了一些,笑出了一大团哈气说道:“那还敢拦我?”   侍卫说道:“启禀殿下,今日圣人下旨,没有他的旨意,兴庆宫不许任何人进入。”   李谈听后心中一沉:“怎么?这是要软禁太上皇吗?”   侍卫被他吓了一跳,脸都白了:“殿下,殿下可不能这么说,是因为太上皇感染时疾,圣人怕传染给别人,是以不让人过来探望。”   李谈问道:“还没治好?那就赶紧让路啊,不知道我治病厉害吗?”   李谈听说李隆基生病倒也不意外,生活水平下降是一个原因,更多的可能就是心理原因。   从说一不二的皇帝到无人问津的太上皇,这种心理落差不是一般的大。   最主要的是他原本盼着的贵妃此时也成了别人的禁·脔。   而那个别人还是他的儿子,李隆基知道了怕是要被气死。   之前李谈也让清空注意一点兴庆宫的情况,若是李隆基身体状况不好他就立刻过去医治。   而他当时却并没有去看李隆基。   可能还是心里有些愧疚吧,毕竟杨玉环决定抛弃李隆基的时候,他没有反对,甚至还隐隐有些推波助澜的意思。   如今听说李隆基生病,他心里更加愧疚了一些,是以准备过去看看。   侍卫听后愣了一下,对于宁王殿下擅长治病救人这件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可看宁王这么有把握的样子,他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最后只好咬牙说道:“殿下莫要为难我们,我们也是奉旨行事,若是殿下有意,不如去请一道圣旨。”   李谈见侍卫冻得鼻尖通红,看上去可怜兮兮的样子,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李亨给他们下旨,他们自然就得听,若是把李谈放进去,哪怕出发点是为了让太上皇痊愈,说不定将来也没有前途了。   一般情况下李谈不喜欢为难这些相对而言的底层工作者,所以他转头上了马车直奔皇宫。   那边李谈正在一边画画一边问:“太液池的冰都凿开了吗?过些时日会有番邦来朝,武德殿之类的地方都好好修葺一下。”   李辅国正躬身应是,这时候李谈来了。   李亨拿着笔的手顿了顿,心里颇有些纳闷,不知道李谈过来干什么。   不过还是本能的提高了警惕,他一边擦手一边让李谈进来。   结果李谈进来就说一句:“圣人,还请给我一道手谕,让我能够出入兴庆宫。”   李亨正在擦手的动作一顿,问道:“太上皇生病了,过段日子吧,你现在过去容易过了病气不说,万一让太上皇病情加重怎么办?”   李谈轻笑一声:“看来圣人真的是忘了很多东西,之前贺知章我都能救回来,救太上皇自然是没问题的。”   李亨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太上皇的病,不完全是身体方面,而是心理方面,我不让你去也是为了太上皇好,现在他应该最不想见的就是我们两个了。”   李谈:……   你特么还好意思说?   面对着李谈指控的目光,李亨笑了笑道:“好了,快过年了,过年的时候太上皇怎么都要露个脸的,到时候你就能见到他了。”   李谈无奈只好同意,李亨那个心病,以及太上皇最不想见的就是他,他是信的。   如果不是这样,李谈也不可能做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过去看李隆基。   距离过年还有一个月的时候,前线那边终于传来了好消息,经过一番苦战,大唐夺回了两州之地。   而这一次的邸报李谈已经等了很久了,毕竟之前朱邪狸给他回信说已经带兵赶过去了。   也不知道邸报之中会不会有朱邪狸的近况,联想一下建宁王的人品,如果朱邪狸真的给他了很大帮助的话,建宁王不可能不报。   李谈拿到邸报之后迅速扫了一眼,然后心放了下来——朱邪狸目前为止是非常安全的,而且建宁王在奏疏之中将事情说得很清楚,据说能够夺下凉州的地盘多亏了朱邪狸识破了对方的阴谋诡计。   而且那两州也有一州是朱邪狸自己打下来的,而他在打下来之后,留了一些人在那里等朝廷派官员过去,然后自己转头又去帮了建宁王他们一把。   可以说打下这两州实际上都是朱邪狸的功劳。   李谈原本看的挺开心,但是在看到建宁王给将士们要保暖防寒的各种用具和衣物的时候,他忽然心疼了一下。   范阳在东北那边,冬天的东北有好多地方都不适宜人类生存。   至少以现在的科技水平,不适合住在那里,那么朱邪狸在那里肯定也吃了不少苦。   军粮之类的李谈并不是特别担心,毕竟当初朱邪狸跟李亨有过协议,在战争期间大唐提供一切军粮。   当然让朱邪狸自己掏腰包的话……估计也很难支撑。   素麻城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时机并不是特别恰当,如今西域那边温度也不高,商队都会变少一些,只能等明年才能一点点将素麻城的地理位置运用到极致。   可是冬天行军需要的也不仅仅是军粮,还要有保暖用品。   李谈想了想给凉州写信让他他们给朱邪狸提供军队保暖的衣物之类的。   凉州那边的回信让他微微放心,当初在朱邪狸走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做好让他带上了。   剩下的就是生火的问题,高层能用个碳什么的,普通士兵就别想了。   毕竟碳还是很贵的,而在凉州那个地方,碳更贵一些——树少啊。   哪怕现在有了丰富的水系,但是树木种植下去想要使用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李谈想了想干脆决定让人采买一些碳,然后想办法给朱邪狸送过去。   不过这件事情不适合偷偷摸摸的干,否则若是被人发现,确切说是被李亨的人发现,只怕到时候有人要弹劾他里通外敌。   这个罪名若是下来的话,李亨大概要高兴的跳舞了。   然而李谈不想给他这个机会,索性把田神功和袁哲都叫了来。   这两位之前去了陇右以及河西述职,结果尴尬的是他们两个人论军功比那两位节度使要强得多,真要论功行赏的话,他们两个才是继任这两个节度使之位最好的人选。   李亨选出来的人大概跟他是一个路子的,对袁哲和田神功都百般怀疑,就差直接来个全天监视了。   于是袁哲和田神功一怒之下,直接辞官跑了。   这一跑就跑到了长安,过来要求当李谈的家臣。   李谈无奈之下只能先把他们收留下来,否则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个变成无业游民不是。   现在正好让他们两个去采买一些东西给朱邪狸送过去,如果可以的话就顺便留在朱邪狸那里好了,至于他们两个是不是通敌……反正都是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的主儿,通不通敌也都无所谓了。   更何况阿史那朝义还没死,反贼也没有完全消灭,在这个时候就算是李亨也不敢惹朱邪狸啊,否则朱邪狸撤兵怎么办?   反正让李谈来说的话,朱邪狸就算撤兵其实影响也不大,建宁王加上一个李光弼,打一个阿史那朝义还有问题?   毕竟反贼那边能打的基本上都被杀的差不多了,阿史那朝义自己手里并没有特别厉害的将领。   田神功和袁哲两个人听后倒是没有什么抵触情绪,他们两个多多少少知道李谈跟朱邪狸的关系,而且也觉得还是当初在凉州过的开心。   两个人开开心心走了,李谈也要开始准备过年的东西,当然最主要的是要准备年礼,最大头的大概就是给李亨和李隆基的。   而这一年注定许多人都要发愁,照理说是要给太上皇的年礼更好一些,但李亨跟李隆基关系不睦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许多人都担心给李亨的不够好,怕是要被皇帝记上一笔。   只有李谈十分耿直的给李隆基准备了许多好东西,然而其他人确实不敢效仿的。   只不过李谈不需要发愁这件事情,却要发愁别的——也不知道朱邪狸怎么想的,居然派自己的妹妹朱邪闻铃过来朝见。   当然大唐这边打肿脸充胖子说是朝见,实际上也不过是人家派个使臣过来走个过场。   严格来说派长公主过来,虽然看起来对大唐很重视,实际上却隐隐透出一种我们沙陀跟大唐平起平坐的意思。   在朱邪狸派使节过来通知的时候,李谈看到李亨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铁青,不知道为什么还觉得挺开心的。   哦,朱邪闻铃还有一个任务就是送归远安公主。   远安公主手上掌握着黑水靺鞨大部分力量的事情,并没有告诉李亨,而对于这个命途多舛的女儿,李亨却表现的十分冷漠。   远安公主归来之后,直接住进了道观,跟杨玉环去作了伴,而朱邪闻铃自然是住在驿站的。   李谈被他们这一套骚操作给搞的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朱邪狸在想什么。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私下见见朱邪闻铃。   朱邪闻铃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姑娘,遗传了爹娘的好相貌,虽然比不上朱邪狸,但她天性乐观开朗,身上总带着一种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感觉使人见之忘忧。   李谈见到她之后就说道:“也不知道印星怎么想的,怎么让你一个人跑这么远?”   朱邪闻铃笑眯眯说道:“要不然怎么办呢?我家除了阿娘就剩下我们俩了啊,派别人来又显得不够重视,反正在我们部族女人也一样能做许多事的。”   李谈无奈摇了摇头问道:“他给了你什么任务?”   朱邪闻铃笑的有些狡黠:“阿兄说,让我再想办法把远安公主带回去。”   李谈:?????   有病吗?好不容易送了回来,再带回去?折腾这一个来回有必要吗?   朱邪闻铃见李谈表情十分一言难尽,便解谜说道:“好啦,不抖你了,是这样的,远安公主跟我一位堂兄情投意合,阿兄便说干脆让远安公主来联姻好了,也好安一安皇帝的心。”   李谈听后略微一愣,这转折还真是让他猝不及防。   不过这样也好,不这样走一道明路的话,远安公主在凉州就是个黑户。   反正她现在也是真·公主了,嫁到沙陀也不算辱没那位。   不过李谈可是太了解李亨的抽风了,他开口说道:“这事儿回头我要去跟圣人说一声,免得他乱点鸳鸯谱。”   别提,李亨还真的有这个意思,毕竟朱邪狸现在尚未娶妻,既然是联姻的话,何不嫁过去一位公主?   如果朱邪狸对宗室女不满意的话,真·公主也行啊。   李谈在听到他这个打算的时候,真的是想打爆他狗头。   在勉强让自己平心静气半天之后,他才开口说道:“朱邪狸有……有一位青梅竹马,他对那位用情至深,还是要娶那位的。”   李亨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们也没拦着他啊,他喜欢就娶来做妾就是。”   李谈面无表情看着李亨说道:“你让他心爱的人做妾?信不信他转头就翻脸?”   李亨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   李谈一噎,这才说道:“前两日我见了沙陀公主一面,听她说了一下近况,这不就知道了吗?”   李亨想了想忽然笑道:“真没想到这位沙陀王居然还是个情圣,这样我就放心了。”   李谈有些意外:“放心?”   李亨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感情用事的人是成不了大事的。”   李谈……李谈心里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劝下了李亨,李亨也不在乎这个刚回来的女儿,十分痛快的下旨让远安公主下嫁沙陀静忠王,也就是朱邪闻铃那个表哥。   这一道旨意是在封笔之前下的,等下完这道圣旨之后,整个长安就进入了安禄山造反之后的第三个春节。   比起前两个春节,这一次整个长安城的百姓都十分热情。   而李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是登基后的第一个春节,所以也显得十分亢奋,直接开宴都开了三天。   然而让李谈意外的是原本李亨承诺的让李隆基出来露面却并没有实现,对外只说李隆基病重,不适合出来吹风。   李谈越想越是不安,同时也有些怀疑,他不仅仅没有见到李隆基,甚至连高力士都没怎么见过了。   李谈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趁着李亨开宴的时候,偷偷潜入兴庆宫去看一看。   其实这并不容易,皇宫中热闹,就代表着人多,而一般这种时候防护能力会更加严格一些。   现在李谈只能期望礼部那边安排出点漏洞来,要不然他还要想其他办法。   在初七的时候,李谈眼看着宴会气氛越来越热烈,甚至李亨都已经有点喝多了,直接下了座位跳舞,他看了看周围的人也都差不多,转头就找了个更衣的借口离开了那里。   从大明宫到兴庆宫并不容易,因为距离有点远,如果他不尽快的话,很快就会被人发现不见。   所以他直接选择走直线,毕竟两点之间直线最短,遇墙翻墙,遇树……就绕。   就这样等李谈到了兴庆宫附近的时候,已经累出了一身汗。   他停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兴庆宫门口的守卫看上去比麟德殿那边还要周密一些,这让李谈十分奇怪。   而这一停下来,他才发现兴庆宫更加奇怪的地方——整座宫殿安静的像是一座坟墓。   走动声没有,说话声也没有,仿佛只是一个灯火通明的空架子。   这样的反常让李谈越来越心慌,最后便找了一个有树木的阴影处,直接在树上放了一个影子,然后窜到了上面。   那棵树并不算很高,但也能看到兴庆宫里面的一些情况。   就如同他猜测的一样,兴庆宫整座宫殿都点着灯火,没有任何一个房间是黑着的,但……却看不到一个人。   在这种里面亮如白昼的情况下,想要无声无息的进去也并不是太容易。   不过让他松了口气的是宫墙里面没有人也就意味着没有人巡逻,他并不需要担心会被人发现。   而李隆基身边的人就算发现他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李谈精准的落在兴庆宫的正门之前,此时刚刚漆过的朱红的正门紧闭,他尝试着伸手推了推,原本是想要弄出点动静让人来给他开门,结果没想到这一推,那两扇大门直接打开,露出了里面的情景。   李谈手臂僵在那里,看着大殿正中的巨大棺椁,一时之间,恍惚如梦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掰着手指头数李亨啥时候凉,估计也没几天了。   读者“a1231231234”,灌溉营养液+70   读者“曾经沧海难为水”,灌溉营养液+14   读者“照藜”,灌溉营养液+40   读者“lmrabbit”,灌溉营养液+1   感谢小可爱们的营养液=3= 第162章   李谈在看到棺椁的一刹那, 只觉得一股寒气自脚底升起,路过之地血液似乎都凝成了冰, 一瞬间就好像成了这冰天雪地里的一座冰雕。   他其实不怎么愿意相信这座棺椁是李隆基的, 然而其他人又有谁有资格在兴庆宫停灵呢?   “殿下,你来了。”   短短五个字,将李谈从震惊到失去思维的境地里拉了出来。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 高力士正跪在棺椁之前烧纸。   是的,棺椁,停灵的这个地方,甚至连个灵堂都没有。   李谈微微低头看向高力士, 毫无预兆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他的表情十分平静, 看上去跟平时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大颗大颗的眼泪安静的落下。   高力士看着他微微一笑:“太上皇……走的并不痛苦。”   可是人死了啊!   痛苦不痛苦还有意义吗?   那一刹那李谈很想质问什么, 然而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到最后他也只是说了句:“圣人?”   高力士没有说话,转过头去继续安安静静给李隆基烧纸钱。   然而对于李谈而言,已经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了。   李谈站在那里半晌, 忽然快步走过去,手掌按在了棺椁之上摸索着可以打开的地方。   一边摸索一边心想自己真是傻了,人死了自己也能救回来啊。   大不了他把李隆基带走就是了,反正留在这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被李亨害死了。   然而就在他想要将棺盖掀起来的时候,一只瘦削的手伸过来按住了他。   李谈转头看向高力士说道:“我能救他。”   高力士面色平静:“我知道,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李谈愣了一下,一开始还不明白什么叫来不及了, 很快他才明白高力士的意思。   他咬牙问道:“多长时间了?”   高力士说道:“半月有余。”   李谈身体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心寒,只不过他自己却似乎并没有察觉。   他忍了半天才一抹脸说了句:“他还真是处心积虑。”   这么长时间秘不发丧,很可能是李亨不想让他救人,毕竟他好不容易才将李隆基弄死,回头再让李谈将李隆基救回来,那他忙个什么劲儿呢?   高力士将他的手拿下来说道:“太上皇生前最担心的就是殿下。”   李谈的眼泪本来已经渐渐止住,听到这句之后又有些忍不住。   高力士就这么静静看着他,半晌才低声说道:“殿下该回去了。”   就算不问,高力士也知道现在麟德殿那边必然是载歌载舞,要不然李谈应该也没有机会偷偷摸过来。   李谈低头说道:“我想再看看他。”   高力士叹息:“别看了,太上皇应该并不希望让殿下看到他如今的样子。”   李谈站在那里半晌才问道:“圣人说过什么时候发丧了吗?”   高力士摇头:“尚未,不过……应该是过了十五吧。”   李谈喉咙里挤出一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声音,却没再说什么。   高力士见他依旧站在那里,忍不住用力把他往外拽说道:“殿下,快回去吧。”   李谈被他拽的踉跄了一下,忍不住转头看向他,结果这一看不由得一惊:“你的腿怎么了?”   高力士说道:“没什么,跪久了,有些麻而已。”   李谈理智渐渐回笼,直接摇头说道:“你别骗我,你的左腿怎么了?”   高力士沉默着没有说话,李谈忽然就觉得,就算他不说话也无所谓,还能因为什么呢?   高力士对李隆基那么忠心,李亨要害李隆基,他必然会跟李亨起冲突。   高力士本人的武力值算不上低,但李亨手下却有那么多人,他双拳难第四手,自然会吃亏。   李谈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后背,想要将狸琴拿出来给高力士治腿。   结果一摸摸了一个空,他这才想起来,今晚他来参加新年宴的,自然是不会带着狸琴和虫笛。   他只好说道:“郡公先委屈一下,过两日我就来为你治腿。”   高力士却说道:“等到太上皇入土为安吧。”   李谈说了句:“你的腿这样到时候怎么为阿爹送……送行?”   高力士这才不吭声,李谈也就权当他默认了。   李谈裹紧了身上的衣服,一路往外走,等走到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高力士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后,见他回头低声说道:“走吧,快走吧。”   李谈眼眶一酸,想了想从系统那里直接买了两瓶药,都是能加血的,这玩意当初在游戏里他嫌弃没用,到了这里之后,他自己就是治疗心法,自然也是没用过。   万万没想到今天居然派上了用场,然而他倒宁愿这个东西派不上用场。   高力士接过了药,而后对着李谈点了点头,抬手关上了大门,而后一瘸一拐的又回去跪在了棺椁前。   李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麟德殿的,只知道他走了这么长时间,麟德殿内的气氛依旧热烈。   他坐在食案前面,看着李亨畅快大笑,还拉着朱邪闻铃跳舞!   李谈看着他这个样子,原本在路上想好的质问的话,忽然就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这种狼心狗肺的人,跟他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更何况就算发作也应该等李隆基入土为安之后,至少别让李亨在这方面动手脚。   只是哪怕再怎么说服自己,李谈在现场还是坐的有些煎熬。   就如同当年看的朱自清那篇散文一样:热闹都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最后他终于是熬不下去,起身跟宫人说了一声,转头就离开了皇宫。   坐在马车上回去的时候,李谈抱着手炉却依旧感受不到手炉的温度。   回到王府的时候,清空也没想到他回来的这么早,连忙放下手中的酒杯过来伺候。   李谈有些意外地看着坐在那里的李白问道:“太白先生今日没有入宫领宴?”   李白摆手说道:“我可不够资格。”   李谈这才想起来,李白身上的官职也被撸了,当然也不是撸,毕竟洛阳也不归他管的。   现在李亨只不过是让别人去接管了洛阳,然后转头就让李白留用。   不过李谈觉得,这个留用只怕要留好久了。   好在李白看上去似乎也没什么不甘心的,他已经喝得有些高了,双眼迷离说道:“天下太平就好,太平就好啊。”   李谈扯了扯嘴角点头说道:“你们继续吧,我……喝的有点多,先回去休息了,清空就不用过来伺候了,你们该玩玩你们的。”   他不太想让自己的心情影响到他们,毕竟大过年的。   李谈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以往觉得温暖的地龙忽然像是失灵了一样,他完全感受不到房间的热度。   李谈冷的在房间里都没有脱下身上的貂裘,最后忍不住让人去将地龙烧热一些。   只是当然看到留在房间内伺候他的小宦官热的满头冒汗,而他依旧冷的打颤的时候,他就知道应该是自己出了问题。   最后他干脆将所有人都轰了出去,裹着被子坐在床上一边发抖一边呆呆看着前面。   脑子里过来过去全都是李隆基的音容笑貌。   李谈觉得很奇怪,以前他对李隆基也没有多深厚的感情,感激是有的,但是更多时候是觉得李隆基作为一个皇帝,至少在他年纪大了之后,作为皇帝是不合格的。   那时候他也没少吐槽过李隆基。   万万没想到他会为了李隆基的死这么伤心。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有的人活着的时候,你不觉得他有多么重要,当他离开了,才会发现其实他是一堵一直为你在遮风挡雨的墙。   李谈反常的行为终于是被人发现了,小宦官越想越是不对,纠结了一下还是去跟清空说了一遍。   清空顿时就酒醒了一半,急忙匆匆赶来,小心翼翼在门外问道:“大王,要不要给你准备点醒酒汤?”   李谈漠然说道:“不用了,你们不用管我,今晚也不用你们伺候。”   清空这才确定,李谈真的是有问题。   他第一反应就是李亨是要对他家大王下手了吗?   然而很快他又觉得不太对,毕竟这大过年的,只要不是谋反这样的罪名,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解决。   李谈现在还好好在这里坐着,就证明圣人手里还没有掌握能够置他于死地的证据。   清空站在门外十分着急,却又不敢随意进去,他想了想干脆去找了李白。   此时李白正一边喝酒一边挥毫泼墨。   写的是字也是新的诗。   清空过来的时候,他正好喝干壶中的酒大笑着说道:“快快将大王请过来,我有新作!”   清空走过去将他手中的酒壶拿下来说道:“您先醒醒酒吧,大王那边好像不太对。”   李白其实就喝了那么一两壶酒,以他的酒量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事儿。   刚刚只不过是找到了感觉,这才有一种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意思。   此时听到清空这么说,他的双眼顿时变得晴明,虽然脸上依旧带着酒后的红晕,但神智已经清醒,他一把抓住清空的手腕说道:“你说什么?”   清空将李谈反常的情况说了一遍,十分担忧说道:“我们不敢进去,但……”   李白一挥手:“这有什么不敢的?”   李白大踏步的去了主院,清空松了口气,以为李白过去,李谈会让他们进去的。   结果万万没想到,李白到了门口问了一句:“大王可休息了?”   里面李谈冷淡地说了一声:“就要睡了。”   李白点点头:“那就是没睡了。”   然后这位牛人一抬腿就直接将门给踹开了!   清空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李白进去之前看了他一眼说道:“发什么呆?”   清空这才将喝了半天冷风的嘴闭上,连忙跟了进去。   房间之内,李谈依旧四平八稳的坐在床上,仿佛没有看到踹门而入的李白一样。   李白这下真的确定李谈是出了问题,他连忙走过来问道:“大王,发生了什么事?”   李谈淡淡看了他一眼说道:“能有什么事?你们不去吃酒,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李白说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跟我们说也行,我去给朱邪城主写信就是。”   李谈听到这里眼眸微微动了动,半晌才说道:“其他人都出去。”   李白和清空两个人一听到这句话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而清空也有点纠结,他到底算不算在其他人里面啊。   李谈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说道:“清空留下。”   清空这才放心大胆的留了下来。   等人都走了,顺便把门带上之后,李谈才说道:“太上皇驾崩了。”   清空和李白当即愣住,他们怎么猜都没猜到居然是这么一个消息。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们倒是能够理解李谈为什么看上去这么不正常了——伤心的呀。   清空在反应过来之后也哭了,只不过他不敢大声哭,就小声在那里呜咽。   当初是李隆基亲自选的他,让他来伺候李谈,可以说如果没有李隆基的话,到现在他可能还是宫里一个不上不下的小宦官。   李白受到的冲击是最小的,作为大臣,一般在听说圣人驾崩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接下来朝堂上会有什么风波。   然而李隆基是太上皇,李亨虽然总觉得他的皇位不太稳,但目前看来并没有人去挑战他的权威。   所以这一点也不用担心,至于伤心的话……李白对李隆基评价不怎么样,而且如果不是李谈的话,说不定他就要蹉跎一生,是以伤心是没有的。   于是他也是第一个反应过来:“宫里怎么没有反应?”   最主要的是这个消息不应该属于保密范畴,李谈把其他人都赶出去只告诉他们又是为了什么?   李谈垂眸说道:“这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半个月之前?李白一愣,清空脸上还挂着泪,但已经惊讶的忘记了哭。   李白顿时反应过来,愤怒说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李亨居然为了自己享乐而秘不发丧,简直……简直……不当人子!”   李谈听后有些奇怪:“自己享乐?”   李白快速说道:“李亨之前就表现出十分重视这个新年,如今更是夜夜笙歌,他!我去杀了他!”   李谈后面那句话顿时一个激灵,吸了口气,之前仿佛被剥夺的七情六欲又随着这口气回到了他体内,整个人仿佛活过来一样。   此时清空已经因为信息量过大而宕机,根本没有去拦住李白,是以李白此时已经开门蹿了出去。   李谈顺手摸到了虫笛,招出了一只蜘蛛将李白给拉了回来。   李白本来要去自己的住处将剑拿上,结果走着走着忽然腰上一紧,眼前一花,耳旁风声大作,等再定睛,就发现他居然又回到了李谈的房间。   李谈此时终于感受到了热,于是顺手将身上的貂裘一脱,然后裹在李白身上将他裹成了一个粽子。   李白挣扎未果愤怒说道:“大王要助纣为虐吗?”   李谈一边控制着他一边说道:“先生这是要去送人头吗?”   送人头这个词比较新鲜,李白以前还真没听说过,只是稍微思索一下他也就明白了这个意思。   李白发热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开口说道:“放开我吧,酒后失态,让大王见笑了。”   李谈认真观察了他半晌,确认李白的确是冷静了下来,这才放开他,然后长出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也很想杀了他,刺杀的话,我觉得我比太白先生合适。”   李白摇了摇头说道:“大王慎言,刚刚是我冲动,大王切不可学我。”   李谈重新坐下来,喝了口凉茶,醒了醒脑子。   刚刚李白的响了论倒也算是提醒了他,李亨秘不发丧可能真的只是为了能够过一个热热闹闹的新年。   毕竟他也不知道李谈是不是真的能起死回生,之前都说他有这个本事,可贺知章当时没有断气,李林甫虽然死了,但也不排除他当时还有微弱气息的可能性。   更何况如果真的不想让李谈救治的话,李亨只要派人看住他就行了。   毕竟李亨可不知道李谈能够来无影去无踪。   只是这样的话,让李谈更加不能忍受。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不孝,而是禽·兽不如了。   李白显然还是十分生气,冷笑着说道:“如此畜生,怎配坐上皇位?圣人乃应该是天下臣民之楷模!”   他说完这句话,又说道:“大王不方便将这件事情说出去,我去说!”   面对这样的事情他没有办法无动于衷,李白还是那个诗仙,也还那么洒脱不羁,然而他也是士大夫,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   李谈对他摇了摇头说道:“渤海郡公还在宫中,他的一条腿已断,若是再出些什么事情,只怕人也……而且他说太上皇生前最是担忧我的安危,他……他甚至不让我留在兴庆宫……”   李白听后微微一愣,继而沉默。   他对高力士没有什么好印象,当初大概是因为不忿吧,一个阉人居然能够占据高位而是能臣漂泊于外。   然而事到如今,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感慨:“渤海郡公真乃忠贞之士。”   不说高力士提拔了多少宦官,给朝政造成了多少不好的影响,就他对李隆基的忠诚而言,还是值得赞赏的。   李白话锋一转又说道:“可如今继续瞒下去渤海郡公才有危险。”   李谈点点头:“是我想岔了,不过太白先生莫要冲动,此事交给我。”   李白对李谈还是信任的,点点头之后,看着李谈依旧消沉的模样,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说道:“节哀。”   李谈勉强笑了笑:“也不早了,大家都去休息吧。”   李白应了一声转头就走,当然他也不是真的去休息,而是回自己的书房去写信!   这件事情必须告诉贺知章他们,如果连贺知章都忍不了的话,那他们是不是可以想个办法让皇位上的人换一换?   比如说让太子登基。   当然如果让李白说的话,他们家大王挺适合那个位置的,只可惜想到李谈跟朱邪狸的关系,他就觉得李谈大概是不愿意的。   人家都是爱美人但更爱江山,结果李谈这是爱美人不爱江山,让李白觉得颇为可惜。   李谈让别人去休息,他自己却是睡不着的。   一方面是因为回忆总是时不时冒出来,另外一方面是在想用什么办法将事情捅出来还不会伤及无辜。   若是消息传了出来,李亨恐怕会直接血洗兴庆宫。   哦,兴庆宫可能已经被血洗了,毕竟今晚他除了一个高力士,再没有看到别的身影。   不过,到时候那些侍卫肯定会倒霉,说不定还要牵连家人。   李谈思考着方法,第二天天一亮他就决定先去道观走一趟。   杨玉环跟李隆基好歹也算是夫妻一场,这个消息她应该知道。   结果还没等他出门,宫里就来人说道:“殿下,圣人召您过去说话。”   李谈当时第一反应就是昨天的事情李亨知道了。   不过,昨天回去的时候虽然他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很奇怪的状态,但理智还是保持在线,他确认当时没有任何人看到他。   就算他自己没发现,但是当时他召唤出了不太显眼的蜈蚣,并且开了自动攻击,一旦周围有人就会直接上去攻击。   回去的一路上蜈蚣都好好的跟在他身边,说明附近根本没有人,也自然不会有人发现他。   他心里有底,清空心里却没底,听到那位宦官这么说,自然有些心慌,只好拿出了一锭金锞子赔笑说道:“内官辛苦,不知圣人唤大王何事?”   那位宦官对李谈还算客气,毕竟李亨都忌惮的人,他们也不敢太过趾高气昂,如今一看到这一锭金锞子,更是喜笑颜开说道:“具体什么事咱也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好事,圣人今早起来都是笑着的。”   清空听后虽然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但知道也问不出更多,只能准备一下跟李谈一起入宫。   李谈倒是比较淡定,皇宫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龙潭虎穴,然而对于他来说……他要不是担心会拖累自己人,守卫大明宫的人数再翻个一倍,他都不怕!   今天他穿的颜色比较素,在过年时期看上去就颇为奇怪。   宫里来的宦官看到之后便说道:“殿下不若换一身,最近圣人喜欢喜庆一些的颜色。”   李谈冷冷看了他一眼,愣是把那宦官看出了一身冷汗,那宦官自然也不敢再多嘴,心里则感慨不愧是上过阵杀过人的。   李谈到了皇宫之后,发现虽然今天还没到开宴的时间,但李亨依旧在听歌赏舞,看上去悠然自得,哪里像是死了父亲的样子。   看到李亨如此行为,李谈双手紧握,告诉自己好几遍:不能冲动,杀了李亨,他能跑,李白等个人恐怕就不好跑了。   李亨见到他之后便笑着招手说道:“三十一郎快过来。”   李谈压了压心中怒气,坐下来问道:“圣人唤我何事?”   李亨莫名看了看他:“怎么不高兴?有人惹你生气?”   李谈定定看着他半晌才垂眸说道:“不是,只是昨日酒喝得有些多,回去时候被冷风吹了,有些头痛。”   李亨这才释然,笑着说道:“可惜此事非你不可,只好劳你跑一趟了。”   李谈挑眉问道:“非我不可?是何事如此重要?”   李亨掩不住脸上的笑意,轻咳了一声说道:“我有意纳闻铃公主为妃,届时想让三十一郎为使前去将公主接回。”   李谈听后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他忍不住问道:“谁?”   李亨一脸的春情荡漾:“就是沙陀的闻铃公主。”   李谈那一瞬间是真的想要打爆他的狗头。   他忍了忍才说道:“圣人……沙陀王兄弟姐妹众多,如今却只剩下了这一个妹妹,只怕他不会愿意让闻铃公主远嫁。”   至于辈分什么的,他都没提,虽然远安公主已经确定要嫁给静忠王,按照辈分来说,朱邪闻铃应该比李亨小一辈。   不过这种东西在政治面前都是虚的,皇室的辈分从来就很乱。   李亨笑了笑说道:“联姻嘛,若是他肯将闻铃公主嫁过来,我可以允诺一些别的条件。”   李谈听后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李亨所谓的允诺别的条件他真是想都不用想都能猜到,无非就是给资源给土地给先进的生产技术。   然而朱邪狸也只有对土地有需求,所以到时候李亨可能又要将国土双手奉上。   当初李谈让朱邪狸在大唐境内建城,还是抱着一种将来大唐与他的仇恨能够化解,朱邪狸还能归唐的想法。   如今李亨是为了得到美人而割土。   压抑了一夜零一上午的李谈终于是爆发了,他直接站起来说道:“太上皇尸骨未寒,圣人便要纳妃,这是圣人能做的事情吗?便是普通人也做不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   李亨听到尸骨未寒四个字,顿时一个激灵,那一瞬间他居然变的十分慌乱,结结巴巴说道:“你……你……你如何得知?”   李谈冷冷看着他问道:“圣人就没有听说过吗?当初的哥舒将军,后来的反贼都称我为神巫,神巫能知天下事,你说我怎么知道的?”   李谈还是没说自己亲眼看到这件事,真说了昨天晚上那些侍卫有一个算一个,只怕都无法活口。   李亨略带惊恐地看着他,嘴唇哆嗦了半天居然没有说出话来。   李谈看他这个样子越发有些失望:“当初那个克己复礼的太子殿下去哪儿了呢?”   李亨咽了口口水说道:“你……你……你要杀我?”   李谈轻笑一声:“我可不是你,如此不忠不孝的事情我还做不出来,奉劝圣人一句,尽早发丧,否则就别怪我将事情说出去,届时天下臣民如何看待你,你自己想吧。”   李谈说完一甩袖子就离开了皇宫,出去坐上马车的时候,他忍不住摇头叹气,也不知道李亨是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刚刚居然被他吓破了胆子,要知道换了别人,如果是李隆基的话,第一反应肯定是要喊侍卫进来护驾的,结果一直到他出宫,李亨愣是都没敢喊人,只有在他踏出大殿那一刻,才将面前食案推翻发泄怒火。   李谈回到王府之后立刻将李白喊来说道:“太白先生带一些人赶快去凉州。”   李白一惊:“怎么了?”   李谈坦然说道:“没忍住,恐吓了一下皇帝,他不敢动我,只怕要动动你们的,你们先走,不用担心我。”   李白一听就知道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而且李谈的本事他心里清楚,便立刻点头说道:“好,我收拾东西立刻走。”   正巧颜真卿如今也在长安留用,反正李谈当初任命的那些刺史,基本上都被换了下来,倒是方便了他们离开长安。   李谈直接给了李白好几份路引,这是当初李亨回来之前,李谈跑去找纪合要来的,以备不时之需。   但也没想到居然真的用上了。   李谈看着李白装起路引开口说道:“先生到了凉州想办法给印星送个消息,就说李亨觊觎闻铃公主,想要纳公主为妃,让他自己看着办。”   李白手一顿,他抬头看了看李谈,终于是明白为什么李谈没忍住爆发了。   “可要我将闻铃公主一同带走?”李白想了想还是问了这么一句。   李谈摇了摇头说道:“不必,她还有好多族人都在,如果真的走的话目标太大,放心,李亨现在肯定是不敢动闻铃公主的,你们先走吧。”   李白点点头干脆利落的上马,对着李谈抱拳说道:“大王珍重。”   李谈对他点了点头,转头就去了道观。   此时道观之内居然是难得的清净,那些说书人都回家过年了,听书的人也不在,道观就显得寂寞冷清了些。   杨玉环见到他颇有些意外,笑着说道:“三十一郎怎么有功夫过来?”   说完这句之后她就看出来李谈的表情不太对,不由得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了?”   李谈低声说道:“阿娘,阿爹……半个月前……驾崩了。”   杨玉环听后瞪大双眼,后退两步跌坐在座位上,过了半晌才喊出了一声:“三郎!”   李谈看了看她,发现她是真的伤心,但又没有那么伤心,而且杨玉环反应也很快:“半个月前?”   李谈点点头,杨玉环冷冷说道:“李亨居然是如此狼心狗肺之人!”   李谈低声说道:“不仅如此,他刚刚召我入宫,说想要纳闻铃公主为妃。”   他本来以为说出这句话之后,杨玉环会炸,结果没想到杨玉环几乎不所动,只是说道:“李亨准备什么时候发丧?”   李谈说道:“快了吧,我刚刚才威胁了他,恐怕他也不敢再继续隐瞒下去。”   杨玉环微微一笑说道:“那我也该回宫了。”   她这句话让李谈有些不明白,不过他过来也不过就是通知一下杨玉环,让他知道李亨现在是什么样的人,以及李亨对她……还没那么死心塌地。   正如李谈所说,当天宫里就传出了太上皇驾崩的消息。   因为之前李亨一直说太上皇病重,此时倒也没人怀疑。   李谈早就让人准备好了丧仪,得到消息之后就立刻回宫哭灵。   而等他到宫里的时候,发现杨玉环居然也在,对此李亨的说法是:“太上皇驾崩,贵妃理应回来哭灵。”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杨玉环入了宫就没有再出来。   李谈这个时候才明白杨玉环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也不重要,李谈本来想等李隆基的葬礼结束之后就想办法出京,哪怕去荒山野岭也比在长安强,他一点也不想见到李亨那张脸了。   然而没想到他想安安静静走完全套流程都不行——在治丧的过程中,李谈无意中发现李隆基的陵寝位置不太对。   毕竟李隆基的万年吉地是早就选好了的,李谈早就知道在什么位置,现在再看发现新的位置是之前李亨登基之后选的一个地方。   那里论风水自然是比不上李隆基的陵寝,李亨这么做的用意可想而知。   于是李谈又一次炸了,这次炸的有点厉害,当着正在哭灵的文武百官的面将事情全部给抖了出来。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李隆基半个月之前就已经驾崩,而李亨不仅秘不发丧,在这个期间他还寻欢作乐。   正在哭灵的百官顿时集体失声,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然而在李谈爆发小宇宙将棺盖掀开之后,不敢相信的也只能相信了。   李亨颜面扫地,也爆发了一次小宇宙,直接将李谈软禁在了宫里。   只不过他的软禁对于李谈而言形同虚设,就在李谈打算想要越狱的时候,李亨又把他放了出来,直接带到了紫宸殿。   此时的李亨看上去真正诠释了什么叫焦头烂额,不过,在场的不仅是他,还有其他文武大臣。   李亨看着李谈的目光大概是真的恨不得杀了他,然而最后只能喘着粗气说道:“沙陀犯边,凉州已落入其手,并且跃过长城,抵达鄯州边境,朱邪狸要求归还公主,并且……点名要你过去做质子。”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京梦”,灌溉营养液+1   感谢小可爱的营养液=3= 第163章   李谈在听到前面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朱邪狸得知李亨居然觊觎他妹妹的时候直接爆炸了。   中间部分的话……他想了想, 打下凉州这个词大概不太准确, 他觉得应该是朱邪狸跟贺知章达成了战略合作协议。   毕竟虽然现在凉州是公孙垂处理事情, 但这种大事他不可能跃过贺知章。   至于贺知章作为一个忠臣为什么这么做,大概是被李亨禽·兽不如的行为给气炸了吧。   只不过在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李谈满脸的问号。   真是亏了朱邪狸能找到这么一个理由,这特么都是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搞质子这一套?   李亨说完这句话之后一直在观察李谈的表情, 想要分析一下李谈到底是怎么想的。   然而从头到尾李谈都十分平静,连眉毛都没动一根,听完之后这只是问了一句:“就这样?”   李亨顿时怒道:“你还想怎样?”   李谈说道:“不是我想怎样, 而是朱邪狸作为战胜一方, 不可能就这么点要求,公主归还是应有之义,质子……现在虽然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但他肯定还有其他要求的。”   李亨十分狐疑地看着他,很想问问李谈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所有人都说自从当年那件事情之后,李谈跟朱邪狸就再也没见过面。   但是李亨每次想到素麻城跟凉州离得那么近, 就觉得李谈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事情。   然而他没有证据,如今李谈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 弄的李亨一时之间居然忘了该说什么。   丞相陈希烈漠然看了李亨一眼,转头看向李谈说道:“殿下,朱邪狸的确提了别的要求,比如要求在鄯州设立互市, 要求两国协商最惠关税。”   李谈听到这里:“嗯?两国?”   一旁的韦见素说道:“如今他已经是沙陀国的国王了。”   李谈:……   感觉朱邪狸还是比较谦虚的,毕竟没有直接称帝。   只不过之前李谈还思考要不要让沙陀成为附属国,现在朱邪狸看来要掀桌不干,直接想要跟大唐平起平坐啊。   说实话,如果往前推个五六年,他敢这么做,李谈恐怕还要嘲笑他一下。   然而如今……大唐纵然国土面积比沙陀大许多,然而内忧外患也更加严重一些。   李谈问道:“为何突然开始议和?没有派兵靖边吗?”   李亨直接用力拍了一下案几说道:“自然是调兵了,只是那群乱臣贼子,居然拒不听令!”   李谈愣了一下转头看向陈希烈,陈希烈叹了口气说道:“如今朝廷对各地节度使的节制有些弱,而且沙陀犯边之后,范阳那边也跃跃欲试想要趁火打劫,大部分兵马还是要放到那边的。”   因为无人可用,所以李亨不得不同意跟朱邪狸议和。   李谈看了他一眼说道:“各地节度使不是在京?”   韦见素闷闷说道:“之前朱邪狸犯边的消息传来,这些节度使就纷纷离开了长安。”   “什么?”李谈简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李亨。   他原本以为李亨会借着过年这个机会,直接将这些节度使留下来,然后迅速将那些重要位置换上自己人。   结果李亨居然把他们全放走了?   合着到最后他最积极的就是对付李谈和郭子仪依旧他们俩的部下?   怎么?逮着老实人使劲欺负是不是?   李谈简直快要气炸了。   说实话,如果李亨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不管是谁都直接解除兵权,他还敬李亨是条汉子,结果没想到他也不过是欺软怕硬。   李谈跟郭子仪两个人没有反心,所以是他最先下手的对象,至于其他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考虑的,反正就这么放走了。   陈希烈轻咳一声说道:“这个且先放一边,如今最重要的是沙陀那边的要求我们要不要答应,答应几个?”   李谈怒道:“都没有人能靖边,那还不是人家说什么是什么吗?若是不同意朱邪狸继续提兵南下,怕是能直接威胁到长安啊!”   李亨听到威胁长安这四个字,连忙说道:“没错,他的要求,只要不过分,就同意了吧,如今还是平叛最重要一些。”   韦见素有些忍不住问道:“圣人,那凉州不要了?”   李亨迅速说道:“凉州……也并没有多么最重要,以往也是每年都需要赈济,给他就给他吧。”   没有多么重要……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虽然这个结果李谈还是比较乐于见到的,毕竟落到朱邪狸手里总比不知道什么时候李亨就派过去随便一个人当刺史的好。   可问题是那里并不是不重要啊,在远航技术出现之前,那里是通往西方的唯一咽喉要道!   不过可能现在的李亨压根就没有想过跟其他国家交流的问题,现在他能让大唐安稳下来都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对于李亨的说法,李谈是冷笑了一声,转头看向门外。   其他人则是面面相觑,实际上大家其实都知道,凉州归朱邪狸基本上已经是大家默认的了,他们现在想要商议的是最敏感的一个问题。   只不过李亨却不肯开口,只是看着下面人,等着别人发话。   陈希烈也不知道自己是倒了几百辈子的霉给这位圣人当丞相。   大家都不说话,就只能是他开口了,无奈之下他只好说道:“那……质子的问题……又该如何是好?”   李亨一眼又一眼地看着李谈嘴上装模作样说道:“是啊,不知宁王有什么想法?”   李谈转头跟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简直是服了。   如果不是李谈知道朱邪狸这是用最不容易节外生枝的办法把他带回去的话,换一个场景,他怕是能气炸。   在这种时候,李亨居然还敢问他是什么想法。   李谈冷冷看着他,手一抖,一根虫笛就从袖子里溜了出来。   如今李谈进宫是不能带任何利器的,只不过虫笛这种似乎并不在李亨防备的范围之内。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虫笛说道:“我?我自然是听圣人的,圣人要我如何做,就直接下旨吧。”   李亨在看到他把玩虫笛的时候还有些纳闷,好在到底还有人知道这根虫笛的作用。   李辅国就是其中之一,他看到虫笛之后脸色一变,弯腰在李亨耳边说了几句话,李亨顿时面色一变。   他有些忌惮地看着李谈,却不肯开口说不会将李谈交出去。   如果说李谈很痛快的同意了,他可能还会犹豫一下,不知道是天生还是过往经历使然,他总是比别人更加多疑。   是以如今李谈看上去似乎不太开心,甚至有威胁之意,他反而想要直接说答应朱邪狸的要求。   当然最主要的是看到这根虫笛,他就想起来李谈如今的影响力太大,继续让他在长安呆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不想忍了就来个弑君。   无论李谈表现的多么淡薄多么忠心,李亨对他总是有天然的防备,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陈希烈等人闭嘴不言,陈希烈刚刚主动提起这个话题就觉得已经将宁王得罪死了,再说下去万一宁王当场动手,吃亏的可是他。   李亨环视一周,发现所有的大臣都低着头不肯说话也不肯跟他对视,不由得恨恨想到:早晚把你们这些不听话的都换掉!   然而现在发狠也没什么用,这个问题还是要他开口的。   是以最后李亨还是说道:“朱邪狸最先提出来的要求就是这个,想来是怕我们出尔反尔,既然如此,就委屈宁王走一趟吧,不过你放心,待得范阳平定,我必派人将你接回来。”   李谈手一顿,他就知道自己表现的越是不情愿,李亨就越是想要把他送走。   然而朝堂之上却立刻有人惊呼道:“圣人万万不可,宁王殿下立下汗马功劳,怎可如此对待有功之臣?”   李谈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发现是一个他并不认识的人。   在他开口之后,其他人也议论纷纷,不过声音都比较统一,那就是觉得李亨如此对待功臣有些过分。   那是功臣啊,就算是皇族,也不能说送出去做质子就送出去啊。   李亨被他们说的心烦,一拍御案说道:“沙陀王提出的这个要求,若是不答应谁知道他会做什么?你们都反对,那便说说若是他翻脸,又当如何?”   一直比较背景板的韦见素忽然开口说道:“既然是要质子,那皇子不是更合适吗?”   他这句话一出口全场寂静,李亨也是猝不及防,有些震惊地看着他:“左相?”   韦见素说道:“宁王于我大唐必不可少,之前平叛虽然胜多败少,但那是因为沙陀王在帮忙,如今沙陀王反咬一口,建宁王和李光弼能不能支撑住也不好说,若是他们支撑不住,还是需要宁王出马的。”   李亨听后脸色一沉,他忍住了才没有反驳韦见素。   虽然韦见素说的都是实情,然而除非走投无路,李亨是绝对不可能再让李谈掌兵的。   毕竟他们两个几乎可以算的上是反目成仇,如果让李谈掌兵,到时候岂不是又一个安禄山?   韦见素见李亨没有说话,慢悠悠地又说了一句:“质子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沙陀王要大唐一个态度而已,所以不如让赵王去吧。”   李谈听后不由得佩服地看了一眼韦见素。   人才啊,轻轻巧巧就把李系给推进了火坑。   李亨听后第一反应就是:“不行!”   陈希烈却说道:“左相所言甚是,还请圣人三思啊。”   他一发声,朝堂上其他大臣也跟着纷纷赞同。   李亨一时之间坐在皇位上只觉得手脚冰冷,他从来没想过深受他信任的这些重臣居然会如此逼迫他,还要送他的儿子去送死!   李亨看着平静的站在那里的李谈,很想知道李谈到底用了什么方法将这些人蛊惑住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来之前李谈说过他自己是神巫,没错,一定是他用了巫术!   李亨忍住了没有说出这件事情,然而他也不可能同意韦见素的意见,于是他的反应就是甩袖走人。   圣人都走了,这似乎也议论不下去了。   大臣们看上去都有些意犹未尽。   在临走的时候,李谈着实受到了大家的关怀——所有人都过来安慰他,并且保证一定会尽力争取,不让圣人出昏招。   李谈心中着实有些哭笑不得,只好一一谢过他们。   其实若不是利用李亨现在的心态,他肯定会大义凛然一把,直接答应下来。   当然如果不是李亨对他诸多怀疑,这件事情都不用商讨可能就被否定了。   李谈回到了王府之后,转头对着执夷说道:“我写封信你去给朱邪狸送过去。”   他要骂人了,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呢?好歹跟他通个气啊,现在做事情全凭默契这谁受得了啊。   执夷显然也知道了朝堂上的风波,便问道:“李亨同意了?”   李谈说道:“他想同意,然而其他大臣不肯同意。”   李谈心里也有些纳闷,那些大臣都是李亨登基之后选出来的,一个一个应该都是忠于他的。   怎么这一次大家都这么统一战线的反对他?   别说李谈很重要这种鬼话了,毕竟就算李谈去当了质子,朝中还有一个在养老的郭子仪,而且还有其他被李亨换下来的将领。   就在李谈疑惑的时候,宫里忽然来了一位女官,李谈认得她,她就是杨玉环出家之后李亨派到她身边伺候的女官。   女官对李谈还算客气,轻声说道:“宁王殿下,娘子有请。”   李谈估摸着杨玉环找他可能就是为了质子事件,至于会不会是李亨设下的陷阱……李谈觉得,李亨就算再脑抽应该也不会这么干的。   在皇宫设伏诛杀功臣这话事情,那可真的是要遗臭万年的。   李谈干脆的跟着进了宫,让他没想到的是杨玉环如今住的居然还是蓬莱殿。   下面的人对她的称呼还是娘子,仿佛她还是那位高高在上的杨贵妃。   只可惜,那个十分宠爱她的人已经不在了。   杨玉环见到李谈之后,便拉着他的手说道:“我苦命的儿,眼看就能安稳过日子了,怎么又出这种事情了呢?朱邪狸好歹与你相交一场,怎么……怎么做得出这话事情。”   李谈一看她这个做派就知道必然是隔墙有耳,只好说道:“人总是会变的,如今朱邪狸是沙坨国王,再也不是当初的永寿郡王世子了。”   杨玉环装模作样的擦擦眼角,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说道:“听说这个要求若是我们不同意,他就要继续攻打鄯州?”   李谈沉默了一下说道:“他会不会攻打鄯州我不知道,但是圣人显然是不想让二郎去的,当然就算圣人同意,朱邪狸不同意也是没用。”   杨玉环十分不舍的摸着他的脸,半晌才咬牙说道:“若实在不行……三十一郎……就……去了吧。”   李谈微微瞪大眼睛,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不过他还没说话,杨玉环就哭道:“大唐不能再生战乱了啊。”   李谈也跟着眼眶微红:“我……我岂能不知?只是……我担心阿娘啊,若我走了,阿娘怎么办?”   杨玉环抽噎说道:“圣人……圣人会照顾我的,三十一郎,这是大义啊……”   李谈还是说道:“我放心不下阿娘。”   他这句话说完,杨贵妃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后面忽然走出一人说道:“我自会照顾好贵妃,三十一郎不必担心。”   李谈略有些吃惊:“圣人?”   李亨大概也觉得偷听墙角这件事情有违身份,轻咳了一声说道:“你放心,贵妃我会照顾好,你的朋友我也会照顾好的。”   李谈沉默半晌才叹气说道:“回去我便上道奏疏。”   李亨这才放心,脸上带着笑容说道:“也好,你且多陪陪娘子。”   李亨说完就走了,他走了之后,杨贵妃一边拭泪一边说道:“你们都退下吧,我与三十一郎说说话。”   宦官宫女全都退下之后,杨贵妃和李谈收起脸上的表情,两个人脸上冷冰冰的样子居然还有那么一丝相似。   李谈问道:“他封你为贵妃?”   杨贵妃掩口笑道:“这还是托你的福,否则这个贵妃怕也难。”   李谈嗤笑一声,然后问道:“你真的要留在这里?”   杨贵妃说道:“也没什么不好,更何况你是以质子身份过去,难不成还能带着我?”   李谈只好说道:“那你自己保重。”   杨贵妃笑了笑:“放心,这宫里啊,我比你熟。”   她顿了顿问道:“朱邪狸……你自己小心,一定要遏制他的野心,否则将来……难做的就是你。”   李谈听后倒是不生气,只是笑了笑说道:“我心里有数。”   杨贵妃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好提醒的了,便说道:“以后……自己多保重吧。”   她很清楚,李谈这一走,再回来的可能性很低,而他们两个几乎不可能再见面。   一时之间杨贵妃也十分感慨,他们两个从一开始的相识并不算很愉快,中间磕磕绊绊到最后居然还有了点相依为命的意思。   不过李谈是有他自己的舞台的,杨贵妃也有自己的目的,他们两个一路同行,怕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李谈应了一声,略一思索才说道:“书院就交给你了。”   杨贵妃一惊:“我哪里会管这个?”   李谈说道:“不用你管,这个只是给你防身用,现在是当年的王祭酒在管,如今国子监形同虚设,圣人回京之后王祭酒就辞官不做了,现在专心管书院,我把它交给你主要是不想交给朝廷。”   当然确切说是不想交给李亨。   杨贵妃听后就知道了他的意思,便说道:“你放心。”   李谈想了想觉得杨贵妃到底是重活一世的人,似乎也不用他多叮嘱什么,最后他从商城买了一只信鸽给杨贵妃说道:“这鸽子与普通的不同,速度很快,若是有不能解决的事情就传书给我。”   他见能安排的都安排了之后,这才郑重拜别杨贵妃。   杨贵妃送他走的时候脸上是笑着的,然而当李谈快走出蓬莱殿的范围回头看的时候,正好看到杨贵妃脸上的两行清泪。   他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出了宫。   回到王府之后,他就让清空开始收拾东西,然后说道:“当初是阿爹让你来的,这些年也托赖你照顾,现在我要去凉州了,你是跟我一起走还是留下?若是要留下,我就给你弄个户籍,再留一些家产,你跟我这么久,我总不会让你过不下去的。”   清空笑着说道:“大王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自然是您去哪儿我去哪儿的,更何况凉州我又不是没去过。”   李谈摇摇头说道:“不是的,当初我敢带你们过去,是因为我知道早晚都会回来,只不过这一次……恐怕以后回长安的可能性太低了。”   清空一脸不在意地说道:“我一个人在哪里不行呢?更何况跟着大王,大王总不会亏待我,自己留下来谁知道会有什么事呢?”   李谈听后便笑道:“那好,那就跟我一起走,哦,府里的下人你去问一问,若是有人想要留下也是可以的,不强迫。”   清空点头:“好。”   李谈说完转头就去写奏疏了,如果李亨不是丧心病狂到极点的话,他这封奏疏有很大的可能性要归档,或者留存下去。   是以为了给李亨添堵,他这一封奏疏简直就是超水平发挥,对家人对长安的不舍啊,但为了国家又宁愿远离家乡啊,反正要多大义凛然有多大义凛然。   李谈这封奏疏递上去的时候,韦见素一见到他的奏疏就心中有数,赶忙将陈希烈喊过来。   两个人看这么一封奏疏看的泪眼汪汪,恨不得立刻将这封奏疏还给李谈,当做从来没见过。   只不过他们两个毕竟理智的时候多,感性的时候少,是以感动过之后,便将这封奏疏呈给了李亨。   而与他们不同的是,李亨见到这封奏疏的时候,简直要开心的笑出来。   亏了他还记得自己在孝期之内,板住了脸,然后装模作样的感慨两句,赞叹李谈的忠义,就直接准了。   这个消息出来的时候,李谈的东西也收拾的差不多。   原本他想着到时候跟大家去告个别,结果没想到重臣们仿佛约好了一样,都跑到他的王府来跟他到别。   除了纪合跟邹世,其他三品以下的官员几乎是连王府大门都踏不进来!   李谈看着众人无奈说道:“诸位都别哭丧一张脸了,凉州不是龙潭虎穴,我去也不会有危险的。”   如果不是顾忌着李隆基如今还停灵在兴庆宫尚未下葬,他此时怕是开心的要跳舞了,总算远离这个二货皇帝了,真是不容易。   陈希烈等人却当他是强颜欢笑,不由得眼眶微红说道:“是我等无能啊。”   李谈严肃说道:“诸位若是无能,天下就没有能臣了,大唐全赖诸位啊。”   韦见素说道:“殿下放心,我等一定会尽早将你接回来的。”   李谈心说可算了吧,有李亨这么一个拖后腿的,你们不被气死已经是心脏坚强了。   众人纷纷跟李谈保证,顺便还送了许多路上用的东西。   李谈原本自己的财物都已经转移到了凉州,此时这里剩的只是一小部分,结果这群人看到李谈收拾出来的东西之后,又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硬生生送了他两车吃的用的。   李谈也有些无奈,别人就算了,纪合跟邹世这两个就差两袖清风的人居然也跟着凑热闹。   他不得不将这两个人单独留下来说道:“我真的不缺钱,而且到了那里也未必有什么花钱的地方,别人就算了,他们有钱,你们两个的东西赶紧拿回去!”   纪合跟邹世可是亲眼见过他吃野菜的人,信他才有鬼,便说道:“这是我们的心意,殿下此去前路未卜,多点东西傍身总是好的。”   李谈推辞半天硬是说不过这两位,最后只好收下,而后说道:“我走之后,你们两个一定要多加小心。”   邹世淡淡说道:“您都走了,圣人还要对我们赶尽杀绝,怕是百官都不肯答应。”   李谈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如今的朝堂有些奇怪,陈希烈这些人……当初算得上是李亨的拥趸,如今却也旗帜鲜明的跟李亨唱反调,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纪合冷笑:“还能是为什么呢?丧父期间寻欢作乐,秘不发丧,这是让人的心都寒了啊,对待自己的父亲尚且如此,对待别人呢?”   旁边的邹世也跟着补充说道:“最主要的是大家怀疑他是为了寻欢作乐而秘不发丧,这是所有人都不能忍的,然而现在大唐不能太过动荡,是以大臣们只能想办法约束他,让他以后不要做出这种事情来。”   李谈:……   李亨也是惨,秘不发丧其实是不想让李谈救治李隆基,结果就变成为了寻欢作乐而不愿意给父亲办丧事。   最主要的是大家都这么觉得,否则没办法解释啊。   李谈是不可能帮他解释的,甚至还有点小开心。   在知道李亨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太好过之后,他就放心了。   李谈几乎跟所有人到道别一遍之后,这才去了驿馆找了朱邪闻铃。   朱邪闻铃见到李谈便问道:“三十一郎,我们要走了吗?”   李谈见她满脸期待的样子,不由得笑道:“怎么?着急了?”   朱邪闻铃用力点了点头,李谈说道:“还要等两天,远安公主的嫁妆准备的差不多了,到时候便可以走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李谈是过去当质子的,但官方说辞是李谈乃是送嫁使者,是以才会跟着一起去凉州。   这样看来,李亨倒还是要脸的,当然也可能他不要脸,但朝中文武百官还是要脸的。   至于远安公主的祖父丧期未过这种事情,一是之间倒也顾不得许多了。   朱邪闻铃这才开心起来:“对啊,还要等四娘呢,啊,不对,我要写信给堂兄,让他亲自来迎娶,怎么能让新娘子去找他呢?”   李谈听后不由得失笑:“特殊时期一切从简吧,就算他肯来,只怕朝廷也不敢让他来啊。”   既然是迎娶就必然带着迎亲的队伍,万一那队伍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可怎么办?   李亨岂不是要被吓死?   朱邪闻铃皱了皱眉:“他们胆子也太小了,不过我还是要提一提,不能委屈四娘呀。”   李谈倒是无所谓,任由她去找驿馆官员说明了情况。   这事儿直接就惊动了鸿胪寺卿,正如李谈所说在听到朱邪闻铃的要求之后,脸都要绿了,他求助般的看向李谈。   李谈说道:“报上去吧,看上面同不同意。”   鸿胪寺卿仿佛得了圣旨一样,立刻转头就去报告。   让李谈意外的是李亨居然答应了,当然并不是让静忠王跑到长安来迎娶,而是让他去鄯州。   李谈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估计又是面子问题,对方主动来迎娶,至少从表面上看他们不是被逼着嫁公主的。   尤其是这还是个真·公主。   出发当天,李谈一身亲王礼服骑马跟在远安公主的嫁车旁边。   远安公主一身绿衣,一身珠宝璀璨,妆容精致,她探头看向李谈笑着说道:“三十一叔冷不冷啊,不如去马车里吧。”   李谈回头看了看,发现前来送行的官员还都站在那里,不由得重新挺直腰板说道:“还是等离了长安地界再说吧。”   远安公主也回头看了看,抿嘴笑笑说道:“哎,可算走了。”   李谈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不会舍不得吗?”   远安公主十分坦然说道:“当初嫁去黑水靺鞨的时候,我真的舍不得,如今倒也习惯了,更何况在凉州可比在长安自在多了。”   李谈应道:“是啊,这些年你也不容易。”   远安公主的命真的是自己争来的,否则她就跟其他和亲被杀的公主一个下场,哪里还有今天?   远安公主眨了眨眼说道:“这就叫苦尽甘来啊,而且你过去了,我也是有娘家撑腰的人了,自然有底气。”   李谈大笑说道:“放心,静忠王若是对你不好,我就去揍他!”   朱邪闻铃忽然骑马从后面蹿上来问道:“揍谁?带我一起啊。”   远安公主含笑说道:“三十一叔说如果阿茂对我不好,就揍他。”   朱邪闻铃了然果断说道:“那是该揍。”   李谈看着她问道:“怎么出来了?不冷吗?”   朱邪闻铃甩了甩马鞭说道:“车里太闷了,四娘不闷吗?”   远安公主也有些想出去,不过看了看后面送嫁的队伍,还是说道:“算了,等到了凉州再说吧,现在也挺好的。”   李谈抬头看看天说道:“天高任鸟飞,当然好了。”   他们三个就是典型的离开了长安就仿佛离开了牢笼。   虽然天寒地冻的西进,但因为心情好,一路上说说笑笑居然也不觉得苦。   到了鄯州的时候,鄯州刺史还是那位一心想着百姓的穷官,他见到李谈之后,脸上居然带着些许难过的表情。   李谈一看就知道这边肯定是得到消息了。   他拍了拍鄯州刺史的肩膀说道:“以后要继续做为民做主的好官呀。”   鄯州刺史眼泪差点下来:“殿下!”   李谈摆摆手说道:“沙陀国来人了吗?”   鄯州刺史擦了擦眼角迟疑说道:“来了,只不过……来的不止是静忠王。”   李谈有些意外:“还有谁?”   鄯州刺史还没开口,门外便有人朗声说道:“还有我。”   这句话说完,人也踏进了门。   李谈手一顿,虽然知道不合时宜,但脸上的笑容还是控制不住。   在长安的时候,他对声音的主人简直是魂牵梦萦。   只不过李谈还是紧紧攥着拳头,克制着自己冲上去的冲动问道:“怎么是你?静忠王迎娶大唐公主,怎么还劳动沙陀王了?”   朱邪狸没有回答,转头对着鄯州刺史说道:“还请刺史回避,我与宁王殿下叙叙旧。”   鄯州刺史看着他的目光十分警惕:“你要做什么?”   李谈见朱邪狸被当贼一样防,忍不住笑了笑,然后说道:“刺史且去吧,不必担心,如今可是在我大唐的地盘上。”   鄯州刺史听后一愣,如果是别人的话,他或许还会小声劝一劝,毕竟沙陀的军队可是陈列在鄯州与凉州交壤之处。   然而李谈这么说就仿佛给了他无限的勇气。   没错,宁王殿下百战百胜,这里也的确是我大唐地界,我何必怕他?   鄯州刺史挺起脊背,冷冷看了一眼朱邪狸说道:“沙陀王请。”   鄯州刺史离开之后,李谈直接将朱邪狸带进了自己的房间。   进门之后两个人就抱在了一起,那么长时间的分别,再次见面似乎什么话都不如一个吻来的更加能够表达自己的激动心情。   许久之后,朱邪狸抱着李谈坐下,含笑说道:“是啊,静忠王迎娶他的公主,我不也来迎娶我的王了吗?”   李谈愣了一下,这才明白他是在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忍不住笑着亲了亲他说道:“可真是难为你能想到这么个办法了。”   朱邪狸不客气地说道:“李亨登基之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你留在那里劳心劳力又能得到什么?还不如回来守着你的凉州。”   李谈挑眉:“你是怎么说服他们的?”   朱邪狸一边把玩着他腰间的玉佩一边佯装抱怨:“我们许久未见,你一定要见面就说这些事情吗?”   李谈听后连忙说道:“我的错我的错,主要是习惯了。”   之前那么长的时间,他们两个都是这么过来的。   朱邪狸凑过来问道:“那你怎么补偿我?”   李谈捧着他的脸,一时之间颇有些心猿意马,虽然知道这里是驿馆,但也不想顾忌太多。   结果就在他拽住了朱邪狸的衣领,把朱邪狸往里间带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继而清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王,大事不好,宣州等十一州刺史……反了。”   李谈:……   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是该先震惊还是先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李亨盒饭倒计时~   读者“北方有佳人”,灌溉营养液+10   读者“只想看日出”,灌溉营养液+10   感谢两位小可爱的营养液=3= 第164章   李谈跟朱邪狸对视一眼, 看到朱邪狸也是一脸的无奈, 不由得笑了笑说道:“看来只能等回去再说了。”   朱邪狸深吸了口气,往后退了两步, 拉起朱邪狸的手一路走出去。   此时外面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远安公主也被惊动, 连忙跑出来说道:“怎么?又有人反了?”   李谈刚想仔细询问一下, 听到之后没忍住说道:“你看上去这么兴奋是怎么回事?”   远安公主认真问道:“看得出来?”   李谈:……   你那双眼睛都在冒光, 看不出来才怪!   远安公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缩到一边不再说话。   此时鄯州刺史也一脸焦急地等在那里, 他看到李谈来了之后仿佛看到了主心骨,连忙说道:“殿下,这是今日邸报。”   李谈打开邸报看了一眼, 发现上面写的刚刚清空都已经喊了出来。   更具体的就没有了, 他将邸报还给鄯州刺史说道:“这上面没写太详细,如今也判断不出什么,只不过……这十一州的刺史,也算得上是铁骨铮铮的忠臣,怎么也反了?”   李谈一脸纳闷,这反的可是太突然了。   鄯州刺史问道:“殿下您看……他们会和范阳同流合污吗?”   以前的时候大家都称呼安禄山为安贼或反贼,然而如今范阳那里当家做主的可不姓安了。   而这十一州刺史反了之后,反贼好像也不能代指,鄯州刺史只能无奈用地名代指了。   李谈听后果断摇头:“不可能,这些人当年可是一直顶在前面抗击反贼的。”   鄯州刺史听后沉默半晌说道:“殿下,还是尽早启程吧。”   李谈愣了一下, 他原本以为鄯州刺史还会劝他回去平叛的。   毕竟朱邪狸亲自过来,而且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到他们两个关系不错。   没想到鄯州刺史居然让他快点走。   不过他也没有问什么只是点头说道:“大家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出发。”   鄯州刺史沉默着离开了,然后其他人就目送着朱邪狸跟在李谈身后进了同一个房间。   众人面面相觑之后,远安公主拉着静忠王朱邪茂说道:“走了走了,都聚在这里做什么。”   回到房间之后,朱邪狸忽然开口问道:“你说他们为什么会反?”   李谈顿了顿摇头说道:“不知道,难道李亨要夺他们的兵权?可也不应该啊,这些人跟郭子仪都是一路人,当初李亨直接下了郭子仪的兵权,郭子仪二话不说就回了京,这些人就算不愿意,最多也就是上下串联一下,或者往京城走动走动,争取让李亨改变主意。”   朱邪狸帮李谈把外衣脱掉,把人塞进被子里之后才说道:“未必。”   李谈躺在温暖的床上舒服的长出口气,转头问道:“你说什么?”   朱邪狸熄了灯也跟着躺下说道:“我倒是觉得,这说明那些人对李亨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了。”   李谈有些茫然:“什么?”   朱邪狸忽然问道:“你对他就没有不满吗?”   李谈立刻说道:“怎么可能?对他满意的人应该没几个吧?但这也不是他们造反的理由啊。”   朱邪狸摸了摸他的脸说道:“李亨同意将你送到这里当质子,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李谈听后瞬间就明白了朱邪狸的意思,朱邪狸继续说道:“新帝登基本来一开始大家都会谨慎一些,需要一些时间来摸一摸他的行事作风和脾气,虽然他当了那么多年的太子,可李……先帝在世的时候,他一直安静的躲在一旁,朝中大臣对他了解也算不上多。”   李谈点点头:“继续。”   朱邪狸继续分析说道:“首先就是他这个皇位得来的……不是特别光明正大,连我这个远在千里之外的人都能猜到太上皇是被退位,别人就更不可能想不到,不过在当时看来,这个选择是朝中重臣默认的结果,而且这个结果大家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乱成那样,太上皇也的确不适合再继续下去,所以这个就算是他的污点,那也是整个朝廷的污点。”   李谈翻个身伸手抱住他的腰说道:“嗯,我听着呢。”   朱邪狸亲了亲他的额头继续说道:“那就看看他登基之后做了什么吧,不分轻重,在能一鼓作气将反贼消灭的时候,他跑去打永王李璘,若是他能速战速决倒也还好,然而若不是最后建宁王力挽狂澜,只怕他还未必是李璘的对手。”   李谈叹了口气说道:“是啊,这件事情当时看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但后遗症……却还是留下来了,估计朝中从上到下都不认为他有军事能力,以后就算无论他发布什么军事命令,将军们都要先仔细思考一下。”   朱邪狸十分赞同:“没错,这个影响很大,但也没那么大,反正是也不指望着皇帝御驾亲征,真要到了那个地步,大唐怕是要完了。可他错就错在太过着急夺走你的兵权,当时你就在洛阳啊,只要和郭子仪联手,那些反贼都活不到今天,然而李亨却不管不顾只为了他的那点疑虑就剥夺了你的兵权,然后紧接着剥夺了郭子仪的兵权,这已经算得上是昏聩。”   李谈叹了口气:“我倒是无所谓,可惜汾阳王了。”   他打仗全靠外挂,最主要的是外挂的威力还有限,所以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朱邪狸倒是不怎么赞同:“当时你占尽优势,或许你自己不觉得可惜,然而其他人也不觉得可惜吗?最主要的是大家都不敢拼了啊,出头之后一时风光无限,然而接下来等着自己的可能就是一辈子当个富贵闲人,嗯,或许所有人当时都觉得当富贵闲人不能接受,结果如今他们发现不是当不当富贵闲人的问题,而是当了富贵闲人还能不能活命的问题,这谁受得了?”   他顿了顿继续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今的沙陀国国王不是我,是其他什么人,跟你关系不算好,甚至还可能有仇,他要求你来做侄子,结果圣人就毫不犹豫的将你抛弃,让你来这里做质子,谁都知道,当质子的基本上是不可能活着回去的,再加上他对先帝也不忠不孝,如此六亲不认之人,谁敢让他掌握生杀大权?大家都不想要命了吗?”   李谈听到这里轻笑道:“之前安禄山造反还打着一个清君侧都名义,事实证明当时先帝身边也的确有奸臣,如今这些人造反却没有这么好的借口了,也是难。”   朱邪狸不客气地说道:“只要长安那边李亨退位,让太子登基,这些人立刻都会投降。”   比起李亨,大家对李俶也算是熟悉,当时李俶坐镇长安的时候,并不是只为李谈一个人整备后勤,还经常支援一下别的地方,能联络上的那些地方,只要他们来求救,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李俶都会想办法给他们一些帮助。   可惜当时长安的物资也有些紧张,饶是这样李俶也坚持了下来,可以说他现在的能力大部分都是那个时候锻炼出来的。   这样一个太子是知晓民生也了解他们的,而且李谈当时为了给李俶背书,曾经直接说过若是没有太子坐镇后方,他无法无所顾忌的收复洛阳。   所以收复洛阳的功勋有一半是李俶的,这样的李俶不会担心自己压不住那些大将。   朱邪狸嘿了一声说道:“所以现在有人造反,也是他自己作的。”   李谈吐槽道:“你这话说的,哪个皇帝被反不是自己作的?”   朱邪狸紧紧抱着他说道:“现在就希望长安那边能够反映迅速一些,就算不然李亨下台,也要架空他,让太子掌权。”   李谈摇头说道:“他们如果真的架空了李亨,那么掌权的必然就是左右丞相,等李亨百年之后,太子想要拿回权利,那恐怕就太难了。”   朱邪狸连忙说道:“他们想要架空李亨也不是太容易,而且现在各地刺史显然都有了自己的想法,中枢在控制不住的情况下,基本上不会对李亨采取过激的手段,毕竟有李亨他们才能做更多的事情,挟天子以令诸侯嘛。”   李谈不得不承认朱邪狸这个分析可真是太到位了,然而越是到位就越是残酷。   其实他是知道在安史之乱之后,大唐的朝廷对羁縻州几乎失去了控制,皇帝就如同一个傀儡,而且是越到后来的皇帝权利越收缩的厉害。   当时在决定去守长安的时候,他就想过肯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谁敢不听话他就收拾谁。   所以当初李亨剥夺他的兵权的时候,李谈虽然心里不爽,但还是痛快的交了出来。   他并不是怕李亨,只是不想起一个坏头,反正他本身对这些打打杀杀也不感兴趣。   他的军功已经够了,再继续下去,恐怕李亨真的封无可封,除非让位。   结果李谈真的没想到李亨的疑心病这么重,他都没兵权了,甚至连亲卫人数都算不上很多,李亨依旧还顾忌他在军方的影响力。   他还能说什么呢?就算他再怎么对李亨保证,李亨当时会感动会相信,然而过不了多长时间恐怕就会故态重萌。   这些李谈都忍了,正如朱邪狸所说,最让他不能忍的大概就是李亨暗中害死了李隆基,还不肯发丧。   当时他没有想太多,如今朱邪狸一提醒,他也不得不思考一下,李亨连自己的父亲都能下此狠手,更遑论其他人。   而在别人看来,李亨对先帝不忠不孝,对兄弟不仁不义,这样的皇帝还真是不能要了。   朱邪狸见李谈不再说话,便说道:“好了,明日一早还要赶路,早些睡吧。”   连续赶路好多天,李谈也的确是有些疲惫了,他打了个哈欠说道:“睡吧睡吧,这些烦心的事儿还是交给专门的人去烦恼吧。”   朱邪狸听后顿时放了心,他刚刚看似分析来分析去都是在说废话,实际上就是想要传达给李谈一个信息:那些人并不是真的要反,他们只是想保命而已,只要朝廷处理得当,他们肯定会投降的。   当然怎么算是处理得当,这种事情大家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而他的目的就是不想让李谈回去平叛。   虽然名义上李谈是“质子”只要他不同意,李谈就不可能回得去。   可是如果李谈真的要回去,他又哪里舍得拒绝?   怕是到时候还要跟着一起跑一趟。   幸好李谈看上去并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朱邪狸的意思李谈怎么会不明白呢?   只不过他也不是真的不管大唐,主要是现在信息太少,也不知道李亨是什么反应,而且远安公主的婚礼总是需要一个长辈在的。   是以李谈想要等更多的消息判断一下,如果朝廷那边能撑住呢,那他就还是老老实实当自己的质子吧,如果不行……似乎也没什么不行的,毕竟郭子仪还在啊,李光弼也在,实在不行还有建宁王。   似乎也不是非他不可。   想到这一点,李谈就更淡定了,而鄯州刺史……大概是想要维护他的吧,不想让李亨再利用他,利用之后再抛到一边,所以才让他赶快走。   第二日一早,李谈是被亲醒的,他在梦里梦到了一只巨大的缅因猫跳到他身上不停的舔他的脸,搞得他都有些透不过气来。   等他悠悠转醒的时候才发现还真是一只猫趴在他身上干坏事,他忍不住推了推朱邪狸的肩膀,一歪头解救出自己的嘴含糊说道:“你干嘛?我还没洗漱呢!”   朱邪狸低低笑道:“我不介意。”   李谈:……   他很介意,真的。   这么一闹,李谈算是彻底清醒了,他起身洗漱完毕,迅速用餐之后,发现整个队伍都已经整装待发,二话不说就继续上路。   等过了鄯州与凉州交界处的时候,李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虽然除了送嫁和迎娶的队伍,其他什么都看不到,但他莫名的就是觉得,他跟这片土地其实并没有割裂开。   朱邪狸与他并辔而行问道:“怎么了?”   李谈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忽然放松了。”   朱邪狸着实松了口气,他是真的怕李谈舍不得大唐,他笑着说道:“当然是放松了,毕竟没有人会再对你疑神疑鬼,你就是凉州的土皇帝啊。”   李谈想想还真是这样,他转头看向朱邪狸说道:“对了,昨晚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朱邪狸茫然一瞬:“什么问题?”   李谈斜眼看着他说道:“我说的话你果然没放心上,你不爱我了!”   朱邪狸:……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朱邪狸看看前后,发现跟在他们后面的是清空和俟斤,便放心大胆的低声说道:“你居然怀疑我,今晚就让你知道我是不是爱你。”   这次换成李谈无语了,这只大猫可真是抓紧一切机会耍流氓啊!   李谈白了他一眼说道:“想什么呢?你得赶回素麻城,赶紧把四娘和阿茂的婚事办完就省心了。”   朱邪狸:……   好气啊,他的婚礼没办法办还因为要帮堂弟办婚礼而耽误**。   朱邪狸在李谈面前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心情,所以李谈能够很轻易的看出他现在是不高兴的状态。   李谈忍不住捏了捏他的下巴说道:“别转移话题,快点好好想想我昨天都说什么了?”   朱邪狸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着说道:“好啦,你不就是问我怎么说服的贺老他们吗?”   李谈这才满意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还行,没忘。”   朱邪狸拉下他的手握在手里,这也就是他们两个骑术不错,朱邪狸是种族加成,而李谈则是系统加成,否则换成别人只怕两个人都要摔下去。   朱邪狸发现李谈的手并不凉这才放心说道:“这哪里还用得着我去说服他们呢?太白先生带着袁将军和田将军他们匆忙逃来,直言你有危险,贺老当时就很生气,还有李亨秘不发丧做佐证,贺老连续好几天做梦,梦到你死于非命,最后不得不来找我想个办法。”   李谈眯了眯眼说道:“所以你就想出这么一个办法?贺老当时居然没有打爆你的狗头?”   朱邪狸笑了笑说道:“当然没有,虽然当时他也不太同意,然而太白先生和杜令都是同意的,再加上你被软禁,性命危在旦夕,贺老当时虽然顶着压力,但还是同意了。”   李谈叹了口气说道:“贺老一生忠贞坦荡,若非为了我,怕也不用做出这种选择,回去之后我还要好好开导他才行。”   不管怎么说,贺知章这个行为在他自己那里可能就是谋反,他可能会把自己定义为反贼。   李谈真担心他会想不开,虽然未必会轻生,可是人若是变得无比消沉,那活着就只能是煎熬。   鄯州距离凉州的新州府并不远,当新州府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李谈怔怔看着那恢弘的城墙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半晌才长出口气说道:“我之前还以为,再也没机会回来了。”   毕竟李亨看上去是想要将他强留在长安的,虽然那个时候他一直坚持想办法回凉州,然而若非李亨自己作死,他还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除非私下跑路,可那样的话他最多也就是跑去素麻城找朱邪狸庇护,凉州是不要想了。   不管怎么说,凉州也是他亲自治理,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好起来的地方,是以哪怕李亨给李谈更好的地方,他都舍不得这里。   朱邪狸听到李谈这句话之后平静说道:“担心什么,还有我呢。”   简简单单八个字,透露出来的是朱邪狸如今对自己的强大自信。   李谈估摸着朱邪狸在安禄山那里可能真的占了很大的便宜。   想到这里他便含笑说道:“是啊,若不是你,我还真回不来。”   朱邪狸矜持地笑了笑,李谈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他身后有条猫尾巴在柔软的摇啊摇,准备跟自己邀功。   不过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两个再怎么无法无天,最多也就是牵牵手。   实际上这都已经很过分了,毕竟连远安公主跟静忠王朱邪茂都还没敢这么做呢。   人家可是合法夫妻,虽然婚礼还没举行,但实际上朱邪茂在鄯州接到远安公主那一刻,他们两个就已经是完婚状态了。   只不过是朱邪狸和李谈两个人不想委屈这两位,虽然在大唐那边看来是联姻,但实际上这两位就是两情相悦。   到了凉州府城门口的时候,朱邪狸带着朱邪茂停了下来,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李谈说道:“那……我们这就先回去准备了,之前我给他们合过八字,黄道吉日就在三日之后,届时你一定要来啊。”   李谈:……   他怀疑朱邪狸已经傻了,他如今算是女方这边的长辈啊,按照大唐的习俗,结婚是要两边都摆酒的,男方女方同时摆,所以凉州这边自然是要李谈主持,他去个屁啊。   好在朱邪狸说完之后自己也反应了过来,他有些无奈地笑道:“尚未成型,就已有些想念。”   李谈眉眼一柔说道:“等办完他们的事情,我们的时间多得是,快去吧。”   好在朱邪狸也不墨迹,知道李谈刚回到凉州肯定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要亲自过问婚宴酒席的情况,再确定一遍流程,然后还要跟贺知章等人联络一下感情。   一共就三天时间,真是一个人掰八瓣都不够用,朱邪狸自然也不好再耽误他的时间。   朱邪狸带着迎亲队伍离开之后,瞬间整个队伍就缩小了三分之二。   李谈目送他的背影一直到看不清,这才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结果发现远安公主也趴在车窗上眼巴巴看着朱邪茂的背影,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李谈失笑说道:“行了,等婚礼结束,你们两个就彻底相依相守不再分开了,别这么舍不得。”   远安公主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之前已经好久都没见了,刚见面结果又要分开,有点难受。”   李谈心说你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要是让你看看我跟朱邪狸见面的时间和分开的时间,恐怕你都得流下同情的泪水。   不过好在,他来了凉州,保守估计短时间内应该回不去了,是以短暂的分开他还是能忍受的。   李谈骑着马带队进入了凉州府,一进去之后他就愣了一下——凉州的主要街道两旁站着许多人。   这里没有多少士兵维持秩序,反而是这些人自动自发让出了车队需要的路,而且还排队站在两边,虽然不算很整齐,但是这份自律却让李谈十分惊讶。   一看到这么多人在这里围观,李谈忍不住把身板拔了拔,不管怎么说,不能毁了他战神的形象啊。   毕竟在传说中他可是百战百胜的,这样的人怎么能坐没坐相呢。   别说他,就连刚刚还在跟李谈说笑的远安公主,此时也将头缩了回去,身板挺拔地坐在车内。   虽然知道百姓或许并不能看到她,但远安公主还是忍不住在人前呈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路两旁的百姓看起来十分安静,仿佛就真的只是来确认他是不是回来了。   搞得李谈都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打破沉默跟百姓打个招呼。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旁边传来一个耳熟的声音问道:“殿下以后还走吗?”   李谈听后愣了一下,转头循着声音看过去,结果发现居然是印子哲,印子哲看到他还缩了缩脖子,捂住了嘴,一副仿佛闯了祸的样子。   李谈微微一笑说道:“说不好,但短时间应该是不会走了。”   印子哲身旁的海大成也跟着凑热闹问道:“殿下,凉州以后是归您管还是归沙陀管?”   李谈认真说道:“自然是归我管,放心,我治辖范围之内,都是属于大唐的!”   这次不用XXX问,立刻有后人问道:“可是……沙陀王会善罢甘休就吗?”   李谈笑了笑:“这个你们就不用担心了,我都来了,难道还会让自己羊入虎口吗?放心吧,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   他这句话说完,旁边许多百姓都欢呼起来,自从李亨上位以来,有好多政策都是朝令夕改。   甚至可能这边先生刚讲完,其他凑过来听课的还听得满脸茫然,那边就又出了一个新的条陈,一部小心可能就犯法了。   他们是真的担心回头沙陀族统治了凉州,他们还要重新学习沙陀律法这不是要命呢吗?   当然最主要的是当初安禄山反了之后,他是怎么对待占领地区的汉族百姓的,凉州这边多少有所耳闻。   毕竟能跟着李谈到新州府的除了那些小商贩,大部分都是算得上有家有业的人,消息自然也会更加灵通一些。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十分担心沙陀人会不会也这样?   现在好了,虽然名义上凉州已经是沙陀的地盘,但归宁王管辖的话,那跟他们是大唐人也没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凉州的科举名额彻底没有了。   然而事实上凉州这个地方,有科举名额也跟没有差不多,大家总会若有若无的忽略这件事情。   更何况朝廷那边现在乱的一塌糊涂,根本就没时间开科取士。   长安上一次考试选拔人才还是李谈当家做主的时候,这都过去多久了?   而且凉州如今也有些许多位置需要人嘛,许多人都觉得留下来给宁王干活,比千里迢迢跑去长安要强多了,起码不用担心人身安全。   李谈一路走一路捡着能回答的问题回答,等快到州府的时候,那些百姓就一哄而散,开心的散播消息去了。   李谈转头看了一眼混在人群里的印子哲和海大成,想了想对着清空招了招手说道:“派个人去印子哲那里,告诉他,等我忙完了公主的婚礼再召见他。”   清空听后立刻吩咐了下去,而李谈说完回过头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此时他已经快到王府了,刚刚远远的他就看到了王府的轮廓。   只不过在看到王府轮廓的第一眼的时候,他就隐隐觉得又点不太对劲,王府的大门似乎大了一些,墙也高了一些,更不要提内部建筑了。   这之前他还以为是因为离得远,产生了视觉误差。   结果等到了近处之后他才发现,是真的变了样。   这特么哪里还是王府啊,这整个就是王宫啊!   李谈下意识的想要找人问问这到底怎么回事,结果发现知情的有一半跟着朱邪狸回凉州了,而另外一半正在王府,哦,不,是王宫前广场那里等他呢。   李谈虽然心里着急,然而远安公主的车架却实在是快不起来,当初为了体现大唐的威仪,远安公主的仪仗基本上是按照长公主的规格缩小一点弄的。   当时李谈还以为这是李亨心疼女儿回来没多久就要远嫁,然而现在他发现,可能是李亨在用这种方式跟朱邪狸示好而已。   终于到了近前,李谈看到站在为首的贺知章,连忙下马,而后他看到众人对着他行礼说道:“恭迎大王归来。”   李谈笑着说了句:“嗯,我回来了。”然后连忙说道:“这天寒地冻的,贺老怎么跑出来吹风?走走走,都别站在这里受冻了,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其他人自然不会反对,跟着他一路到了王宫的正殿。   远安公主被待下去安置,李谈则坐在上首问道:“我这王府……怎么还给改了?孟知涯?”   孟知涯连忙说道:“别找我,这是贺老的意思。”   李谈愣了一下,有些惊奇的转头看向贺知章,他还以为是孟知涯闲的没事儿搞成这样子的。   如今的贺知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历过巨大的思想斗争,看上去比之前要苍老许多,说话也慢悠悠的。   他开口说道:“如今的凉州与以往不同,大王必须与沙陀王平起平坐才能让凉州保持独立,而不是成为沙陀的领地,既然都是王,那自然应该住王宫。”   李谈想了想明白了贺知章的意思,也就是说贺知章是想要通过住宅,车架之类的东西来变相提高李谈的地位,从而让朱邪狸对他尊敬也好忌惮也罢,反正不能让朱邪狸真的以为凉州配合了他,就真的是要归顺沙陀。   虽然这种方法看上去比较消极,然而实际上在这个时代,一个人的衣食住行方方面面的确就代表了生活层次。   否则为什么要区分官员和普通百姓的衣着,为什么品阶不一样,官员的穿戴也不一样?   这都是有讲究的,人们对这种区分的方法已经根深蒂固,在看到这些之后,下意识的就会将他划分为相应的等级中去。   贺知章大概是真的担心,但也知道李谈跟朱邪狸如今的感情还不错,他不想离间两个人,但也不会真的十分放心,只好挖空心思从这里下手。   李谈十分感动,温声说道:“有劳贺老为我费心,看来我不给贺老弹一曲都对不起贺老。”   众人听后都放松了些,李谈虽然跟开玩笑一样说要弹一曲,然而实际上谁都知道他弹曲子一般都是给人治病。   贺知章的状态大家也都很担心,老人家年纪已经很大了,眼看着都要活成祥瑞了,他们也担心经过这一遭,贺知章会过不去心里那个坎。   贺知章听后摆摆手说道:“我如今好得很,大王不必费心。”   李谈没有是坚持说他身体不好,只是说道:“我与诸位许久未见,又正巧碰上公主联姻沙陀王室,自然应当开怀痛饮载歌载舞。”   贺知章原本已经准备好用郎中说他身体很健康来反驳李谈了,结果没想到李谈居然换了个说法,不由得失笑摇头,这位殿下历练过后更加狡猾了一些。   不过,这并不是个坏消息,至少贺知章放心不少。   当天晚上的接风宴,李谈半个宴席的时间都在给众人消负面状态,顺便上个持续。   虽然大家未必身体有问题,但技能又没有副作用,用了也没关系。   是以到最后开怀痛饮的是贺知章和李白还有杜甫,载歌载舞的是孟知涯、田神功、袁哲外加一个公孙垂。   而李谈自己则是任劳任怨的给大家调理身体。   不得不说,虽然之前许多郎中都说贺知章的身体没问题,但李谈用完技能之后,他是真的觉得身体轻松了不少,不由得有些惊讶地看着李谈说道:“大王医术居然又有精进。”   他的惊讶也是有理由的,李谈自从离开凉州之后,就一直在跟安禄山斗智斗勇,怎么可能有时间磨练医术?   除非……战况激烈到他亲自为将士治病。   想到这里,贺知章心中不由得掠过一丝阴霾,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接下来的两天,李谈熟悉了一下如今的凉州,结果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变化。   到了婚礼当天,因为正式婚礼是在下午举行,所以李谈上午还是做自己的事情。   就在他思索要不要重新规划一下凉州的发展方向的时候,就看到清空急匆匆过来说道:“大王,鄯州发来的邸报。”   李谈心里咯噔一声,按照道理来说如今朝廷的邸报是不会发给他的,鄯州刺史特地给他一份肯定就是出了问题。   果不其然,他打开邸报之后就看到上面写着:反贼来势汹汹,圣人慌忙离京,已经抵达秦州。   李谈:???????   作者有话要说:  我居然让李亨多活了一章!震惊!   空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可爱的地雷么么啾   读者“饿了喵”,灌溉营养液+10   读者“空是”,灌溉营养液+6   读者“穆龙鳞”,灌溉营养液+1   读者“Binsfeld”,灌溉营养液+10   读者“月黄泉”,灌溉营养液+1   读者“唯菀”,灌溉营养液+2   感谢几位小可爱的营养液=3= 第165章   一份邸报一共也就几百字, 然而李谈却看了很久,就仿佛突然不认识字一样。   半晌之后他才抬起头将邸报递给旁边的贺知章, 张了张嘴却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贺知章倒是接受能力强, 他十分奇异地问道:“那些反贼居然如此厉害?”   李谈顿了顿这才说道:“十一州刺史一起造反,那可不是声势浩大。”   公孙垂却问道:“不是说建宁王和李光弼带着大军在外征战吗?没把他们调回来?”   李谈皱眉说道:“不知道, 如果这些反贼真的一路打到了长安的话……无论他们之前有多大的功勋也都没用了。”   可惜凉州本来就偏远, 消息滞后十分严重, 如今更是连官方渠道的消息都得不到,只能被动等消息。   李谈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便说道:“我去给太子写封信。”   邸报上只说李亨跑了,没说李俶也跟着过去, 想来说不定他又留在了长安。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谁跟他一起留在那里, 至于能不能守住长安,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结果李谈信刚写了一半,俟斤就过来说道:“大王, 舆情部新发过来的消息。”   李谈手上的笔一顿,这才想起来其实他手上还有一个舆情部的。   只不过之前李亨回到长安之后, 他担心这个部门碍了李亨的眼, 便让他们蛰伏起来,压根没有往上报。   而知道有这个部门的纪合等人也装聋作哑。   别说是他们,就连太子李俶都当成这件事情不存在。   结果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李谈也有点把这个部门给忘了。   他抬起头看向俟斤问道:“舆情部现在还在收集消息?”   俟斤跟着李谈的时间长,心里分析了一下,觉得他家大王似乎并不是生气的样子, 便开口说道:“之前大王不是不让我们活动了吗?就没怎么收集消息,但是我担心大家总这么闲下去会出问题,就干脆开始扩展舆情部,我就觉得……大王早晚能用得上。”   李谈听后略有些惊讶:“你是怎么扩展的?”   他倒是不意外俟斤会有动作,然而让他意外的是俟斤不仅有动作,看起来做的还不错。   俟斤抓了抓头将自己做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舆情部一开始是李谈一手建起来的,所以人肯定也是他选的,那时候俟斤需要做的就是将这些人分配到合适的岗位上,然后总览全局,让这个部门能够顺利运转就行了。   等到后来他想扩展的时候,弄了许多方案,结果发现都不太合适,也是一点点摸索出来的。   摸索到最后,舆情部甚至还出了一套发展线人的体系!   李谈听后着实有些目瞪口呆,俟斤这货要是放到后世,这特么就是个传销的好苗子啊。   好在他把人家忽悠进来如今也算是有实事干,而且李谈虽然让他们蛰伏,但也一直没有断了舆情部的供给,否则……只怕他手下的人要造反了。   俟斤说完之后小心翼翼问道:“大王,您觉得怎么样?”   之前的事情都是俟斤自己做主,一直也没有跟李谈报告过,主要是那些线人之前只算是能够给他们提供一些资料参考的存在,而不能算上舆情部内里的人。   因为没有李谈同意,他们谁都不敢随便加人。   现在李谈到了凉州,俟斤就知道舆情部的重要性来了。   之前所有人都担心舆情部以后会因为上位者的倚重而变的权柄越来越大,到最后会成为一个让所有人都为之害怕的庞然大物。   那么如果舆情部主要是对外呢?   哪怕大家现在都还认为自己是大唐人,但谁都知道他们已经算是那个外了。   正好现在他们的消息也有些闭塞,舆情部不就派上用场了?   李谈听了之后说道:“回头我给你一份试卷,你让没加入的那些人答一答,合格的可以录用,不合格的就给他们一笔遣散费,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俟斤听后就放了心,他也没想过那些人都能进舆情部。   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李谈说完之后又问道:“对了,刚刚你说有了新消息,是什么消息?”   俟斤一拍脑袋:“看我,差点把正事忘了,是从长安那边传来的消息,太子留守长安了,而且朝中大臣基本上都留在了长安,圣人……只是一个人跑到了鄯州。”   李谈:……   他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到该怎么评价这件事情。   之前李隆基跑的时候好歹是因为杨国忠等人的谗言,再加上他年纪大了,也的确没有了年轻时候的胆气,是以才会跑的那么快。   李亨这又是为了什么啊?   朝廷都在那里,他作为皇帝居然自己跑了?   本来他在朝中的威望都已经下降到了一定程度,现在……他是不想坐稳这个位置了吧?   李谈越想越不对便说道:“继续收集消息,看大臣么对圣人跑到鄯州有什么想法。”   俟斤说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还有反贼那里也有人,过两天应该也会有消息过来。”   李谈点了点头,想了想将手中的书信放到了一边,这件事情反正也不用太急,等确切消息过来之后,他再想办法跟李俶沟通好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婚礼的时间已经快要到了,他作为女方家长,总是要出面的。   这一次的婚礼其实挺复杂的,在凉州是按照大唐风俗来办的,而到了素麻城则是按照沙陀的风俗,甚至正是婚礼开始新人还要换衣服。   本来李谈也不想这么麻烦,但是朱邪狸坚持,非要说这是尊重两边的风俗,李谈也只能同意。   因为远安公主没有兄弟在这里,李谈从身份上讲不合适,最后还是公孙垂自告奋勇将她给背出去的。   婚礼结束之后就是三天回门,让李谈意外的是不仅是远安公主和静忠王过来了,朱邪狸居然也跑了过来。   李谈一脸懵逼地看着他说道:“新婚夫妇回门你跟着过来干嘛啊?”   朱邪狸眼睛转了转说道:“我来见见亲家不行吗?”   李谈的回答是翻了个白眼,朱邪狸趁着众人不注意捏了捏他的手小声说道:“咱们还没到七年呢,你就开始嫌弃我。”   李谈顿时哭笑不得:“我本来准备等他们回门之后过去看看的,谁想到你居然跑过来了?也亏了你们的风俗跟大唐不一样,否则贺老肯定要念你的。”   朱邪狸低声说道:“不用你去找我,我来找你,我那边环境不如凉州,你过去怕是不习惯。”   李谈看了看,发现宴会上大家已经各自找到了各自的玩伴,远安公主跟静忠王两个人原本是主角,此时却已经退场了,他干脆也拉着朱邪狸一边往后宫方向走一边说道:“再差能差到哪里?我又不是没去过,而且我想过去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调整的。”   “总有机会的,大不了这次你跟我一起走嘛,唔,孟知涯给你盖王宫还是用心了的。”   李谈听后注意力被转移到这里说道:“我刚回来的时候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们居然敢这么干,尤其是贺老,我感觉自从他配合你演了一出戏之后,整个人都放飞自我了。”   原本应该是不拘小节大义无亏的人,结果转头就变得连礼都放到了一边,这真的是让人震惊。   朱邪狸跟着他进去之后说道:“也挺好的,反正现在你又不归李亨管,为什么不可以住王宫?”   李谈含笑看着他说道:“是啊,我不归他管了,现在归你管。”   朱邪狸心中一动,拦住他的腰把人一边往怀里带一边说道:“没错,现在你是我的了,所以我觉得只有这个王宫才配得上你。”   李谈忽然问道:“素麻城那边的事物你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吗?”   朱邪狸原本低头都要亲上了,听后不由得愣了一下:“嗯。”   李谈伸手将他腰间的玉佩解下来说道:“那就是说可以多留两天?”   朱邪狸垂眸看向他,脸上的笑意掩盖不住:“对。”   李谈伸手捏着他的下巴说道:“很好,今天我教你一个成语。”   朱邪狸挑眉:“什么?”   李谈一边凑过去一边小声说道:“善解人衣。”   朱邪狸配合的低头亲吻他,心说还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这个成语。   当然事实证明,其实更加善解人衣的应该是朱邪狸。   第二天李谈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有说不出的别扭感,要说多难受也算不上,但终归比平时差一点。   更重要的是他整个人被朱邪狸抱在怀里缠的死紧,偏偏还挣脱不开,只能一脸生无可恋地等着朱邪狸醒来。   同时心里叹气,万万没想到居然翻车了,之前他一直觉得像朱邪狸这样的美人自然是适合被好好疼爱的,结果……美色误人啊。   等他反应过来有异物感的时候,朱邪狸都已经找到正确的位置,让他没有机会思考谁更适合被疼爱这种问题了。   当然事实就是爽是真的爽,疼也是真的有点疼的。   不过还好,也还能忍受,毕竟朱邪狸还是挺温柔的。   李谈感受了一下,觉得身体稍微有点力气之后,就努力将自己挣扎出来。   结果眼看快摆脱朱邪狸的禁锢了,转头就又被拽了回去。   朱邪狸亲了亲他光滑的肩头问道:“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李谈摇了摇头说道:“还好。”   ……   说完这两个字之后他就知道到底哪儿不好了——嗓子不好!   又干又涩,让他怀疑昨天晚上他到底发出了多大的声音啊,居然把嗓子给搞成了这样。   朱邪狸有些意犹未尽的亲亲他说道:“算了,不折腾你了,晚上再说。”   李谈:……   所以这个禽·兽原本还想早上也来一发吗?   朱邪狸起来之后并没有喊人进来伺候,而是亲自拿了干净的衣服给李谈穿上。   毕竟昨晚他也很激动,有的地方分寸就没怎么掌握好,导致李谈身上留下了许多痕迹,他估摸着李谈肯定也不好意思让下人看到这些痕迹,自然还是他先帮他的阿恬穿上衣服的好。   等两个人洗漱完用完早饭之后,李谈整个人才算缓了过来,身体不舒服?没关系,直接给自己用个一指回鸾,瞬间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再上个持续,那简直是精神倍棒。   于是靠着作弊,愣是所有人都没发现李谈跟朱邪狸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除了两个人之间的氛围看上去粘腻了一些。   朱邪狸原本还担心自己也没什么经验,虽然尽量小心,但到底有不足的地方。   如今见李谈这么轻易就让自己的不适消失,不由得若有所思说道:“这个倒是方便,免得被发现了。”   李谈没有彻底理解他的意思,却说道:“被发现又怎么样?我们两个可算不上收敛,之前子美他们就知道我们的关系,现在顶多也就是让凉州其他官员也知道,无所谓嘛,我还想昭告天下呢。”   事到如今李谈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件事情放到昏君身上就是男女不忌昏庸好色的表现,但是放到明君身上,说不定就成了心心相惜,千古佳话。   完全取决于当事人的本事,他们两个如今,朱邪狸是君,李谈吧……算不上君,但在凉州这里也差不多了。   以他们两个的功绩而言,说不定反而会有人觉得这是一桩美谈。   毕竟凉州这边风气比较开放,又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朱邪狸听了李谈的话之后却严肃说道::“万万不可!”   李谈微微一愣,忽然就有些不知所措:“你……你不愿意?”   朱邪狸摇头说道:“不是的,只不过现在不是合适的时候。”   李谈心里松了口气,只要朱邪狸不是吃干抹净不认账就行。   不过朱邪狸真的敢那么干的话,他就要转头把素麻城打下来,然后把人囚禁在自己的后宫里,想想还挺刺激。   不过朱邪狸说现在不适合,他一想也明白了朱邪狸的意思。   虽然无论是凉州还是素麻城都知道这两个地方其实是独立的,但是在外人看来,凉州是归属沙陀管的,而李谈则是被李亨送过去作为人质的存在。   如果现在爆出他跟朱邪狸是一对的话,恐怕大家的思维会发散许多。   好一点的大概就会认为李谈是被朱邪狸逼迫,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而过分一点的大概还可能觉得李谈为了保命以色侍人。   反正不管那些人怎么想,都不可能觉得李谈跟朱邪狸是两情相悦。   哦,可能会有一个人真的这么认为,那就是李亨。   李亨可能会趁机抹黑一下李谈,说他早跟朱邪狸有所勾结,这样或许就能降低李谈在大唐的威望。   不管怎么说,这都不是他们两个乐于见到的。   李谈主要是不希望世人误会朱邪狸,那么的确不适合昭告天下。   朱邪狸见李谈有些可惜的样子便笑道:“别人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跟我们有什么相关呢?我们又不认识他们,而我们认识的都已经知道,这不就够了吗?”   李谈听后挑了挑眉说道:“你不懂。”   朱邪狸有些意外:“我不懂什么?”   李谈笑嘻嘻说道:“其实我就是想要炫耀啊,出了名难搞的美人被我搞到手了,我得意呀。”   朱邪狸听后嘴角忍不住往上翘,轻咳了一下说道:“这你就错了,该得意的是我,大唐百姓未必知道我,或者最多也就是听说过,但你不一样,谁不知道宁王为大唐立下过汗马功劳?在民间你的威望比李亨要高,这可能也是他为什么这么忌惮你的原因,这么厉害的宁王现在是我的人了,该得意的自然是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忍不住将李谈拽过来抱住,他们两个如今就如同天下间的情侣一样,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清空站在后面听着这两个人商业互吹,终于是忍不下去了开口说道:“大王,俟斤那边似乎得到了最新的消息,大王可也要见见他?”   李谈:……   好吧,他们两个跟普通情侣还是不一样的。   至少普通情侣在谈恋爱的时候不会有家国大事来打断他们。   朱邪狸虽然也有点舍不得,但还是放开他说道:“我记得俟斤如今管着舆情部?那他的消息还是比较重要的。”   李谈只好让清空将俟斤喊过来。   俟斤过来的时候,李谈跟朱邪狸已经双双坐在上首,看上去正经的很。   然而他总觉得有说不出的别扭感。   不过他很快将这种想法扔到了一边,开口说道:“大王,这是从宣州那边传来的消息,这次的事情……就……您还是亲自看看吧。”   李谈见他一脸怪异,一副不知道该怎么说的表情,忽然就有些好奇,不知道什么消息让俟斤都觉得奇怪。   他接过文书之后,打开看了一眼就愣在了那里,忍不住开口说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反贼所占领的地方都不是打下来的是……谈下来的?这是在逗我吗?”   反贼那边得有个多么厉害的能忽悠的人能得了这个地步啊?   不对,再能忽悠也不行啊,当反贼这种事情那是靠忽悠就行的吗?   可是从数据上看,这个消息的真实性还很高。   而且算一算从十一州刺史造反到李亨匆忙出逃,这中间的时间的确太短了。   之前李谈就很奇怪,甚至怀疑这十一州当初是不是隐藏了实力,否则真当从宣州到长安这一路上的折冲府都是纸糊的吗?   但是如果说路上的那些刺史啊,折冲都尉啊都没有抵抗,直接将人放了过去,这个时间倒也说的过去了。   不过等他继续看下去的时候,真的是感觉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   “那些人不仅没有阻拦他们,甚至被策反了?”   李谈简直是震惊了,这群反贼可比安禄山还厉害啊,他都开始好奇到底是怎么策反的了。   可是文书上面没写,他便说道:“让人再探,一定要探明白他们的目的。”   俟斤立刻说道:“已经探明白了,只不过是送信的人在路上听闻的,所以并没有写在文书上。”   李谈听后十分好奇:“哦?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那些人对反贼倒戈了?”   俟斤说道:“这些反贼……就一个要求,要圣人退位。”   俟斤对李亨也没什么尊敬之情,甚至因为李谈的缘故,对李亨十分不满。   只不过,看在他好歹是皇帝,而且跟李谈有血缘关系上面,他还是换了个称呼。   李谈愣了一下:“什么?他们要逼李亨退位?”   俟斤说道:“反贼……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叫他们反贼,反正他们说自从圣人登基之后昏庸无能,迫害功臣,甚至昏庸无能,当然也有小道消息流传着说圣人得位不正,不过他们并没有真的说出来。”   俟斤说到这里有些奇怪:“大王,圣人得位不正这个似乎是真的,他们为什么没有说出来?”   从得位不正到怀疑一切,这个心理变化十分正常,也更加顺理成章一些,就算是捕风捉影也能拿出来作为理由之一。   反正他们都跟李亨撕破脸了,难道还要给李亨留面子吗?   李谈听后也有些感慨:“他们没这么说为的不是李亨,也不是给李亨留面子,他们是为了太子啊。”   俟斤:“啊?”   一旁的朱邪狸若有所思说道:“若是李亨得位不正的话,那么他亲自同意立的太子自然也名不正言不顺,这样看来,这些人倒是没想过要取而代之,反而是想要让太子上位啊。”   李谈忽然笑道:“也怪不得他会匆忙一个人跑到鄯州,想必长安那些重臣对这个提议也很心动吧。”   现在大家怕的不是当皇帝的有主意,和平时期弄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傀儡皇帝对于权臣而言是件很美妙的事情。   然而如今这个天下,大家还是希望有一个强有力的皇帝来带领的,毕竟都交给朝臣的话,那怕是要累死大家。   最主要的是每个人跟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皇帝如果有自己的想法,大臣们会因为他的身份地位而求同存异。   可问题是如果是三省自己商量的话,就拿两位丞相来说,地位想等,谁也不服谁,那就是多头政治,到最后怕是还没等到天下太平就把自己给耗死了。   不过他们要的有主意不是李亨这种心思不放在正道上,天天阴谋论觉得许多人都对他有威胁这种。   遇到这种,李谈都有些同情陈希烈和韦见素了。   李谈估摸着他们两个没有跟着李亨走,可能对于让李亨退位这个提议还是很心动的。   但是以臣谋君这种事情实在是说出去不好听,都已经做到丞相,小心谨慎就能名留青史的地位,他们肯定不会轻易做出有损形象的事情。   所以可能大家都在等着李亨扛不住压力,主动退位。   可惜李亨似乎完全没有这个想法,这一次他怀疑的人很多,所以他直接选择离开了长安。   只不过李谈也不知道他离开长安之后,还能控制多少人。   反正现在李俶坐镇长安的话,他就是实际上的皇帝啊。   也不知道接下来反贼……算了,不称呼这些人为反贼了,因为他们真的做了李谈想做而没来得及做的事情。   是以称呼这些人为义士似乎也不是什么特别为难的事情。   这些义士也不知道还会做什么,而李亨也不知道他会出什么招,目前看来两边勉强算得上是相安无事,想要进一步的消息恐怕就要等了。   接下来的几天,朱邪狸就跟放假一样彻底留在了凉州,当然表面上他的理由就是密切关系一下大唐那边的情况。   毕竟如果李亨真的退位,说不定他要重新跟李俶签订一份文书,唯一让他纠结的大概就是李俶会不会要求李谈回去。   一想到这里,朱邪狸内心就充满了不安感。   李谈察觉到之后就保证说道:“我都回凉州了还能去哪儿?只要李亨退位,大唐就大局已定,我回不回去都无所谓啊,不要担心,就算李俶要求我回去我也不会同意的。”   然而就算他再三保证,朱邪狸似乎还是十分不安,最明显的就是他变的十分痴缠,白天几乎跟李谈形影不离,到了晚上自然也是缠绵不休。   等李谈第N次拿着狸琴消除自己腰酸腿软的“负面状态”的时候,终于是忍不住说道:“你节制一点啊,我还不想死在床上!”   朱邪狸这个年纪的需求可真是太可怕了,李谈简直怀疑他只不过是找个借口放纵罢了。   毕竟如果不是这样,李谈可能并不会配合他——被美色迷惑的时候除外,恩,事实上每次朱邪狸得手都是李谈被美色所惑。   朱邪狸抱着李谈亲了亲他的额头说道:“放心,我有分寸。”   李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朱邪狸的确是有分寸,并且技术越来越娴熟,他简直是翻身无望。   就在李谈思考要不要将朱邪狸轰回素麻城,让彼此过一段禁·欲时光的时候,终于又传来了新的消息——李亨将建宁王和李光弼掉回来,直言太子谋反,意图篡位,让建宁王带兵去将太子捉拿归案。   李谈:?????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李谈第一反应就是满头问号,继而又觉得果然不愧是李亨能做出来的事情。   无论什么时候,李亨总是能找到最容易欺负的那个欺负。   大臣们他明显是控制不住了,但是给自己儿子抹黑,冤枉他要谋反还是能做到的。   而李亨多少也有点本事,至少看人还算准。   虽然他跟建宁王关系一般,但他却知道建宁王这个人正直到几乎迂腐,自然也是忠心的。   这一点他跟李谈这个所谓的双胞兄弟可一点也不一样,李谈这个人,忠心源自于对上位者的敬佩,但只要他认为对的事情,就算皇帝不同意,他也要上蹿下跳达到自己的目的。   是以李亨忌惮李谈,但是对于领兵的建宁王却十分信任。   李谈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十分担心,忍不住冷笑说道:“让儿子兄弟相残,也亏他想得出来。”   贺知章等人也眉头紧皱,都有些为太子担心。   而朱邪狸作为最轻松的看戏人员忍不住嘲讽说道:“这样等建宁王真的拿下了太子,他就能顺理成章的将建宁王也给打压下去了啊,无论如何太子都是他的兄长,这也算是另外一种违礼吧。”   众人听后瞬间恍然,他们刚刚就有些纳闷,虽然说建宁王总领天下兵马大元帅,但实际上大家都清楚在某些时候,这就是个荣誉头衔。   因为皇帝可能不放心将这个职位交给特别厉害的将领,但是又不好空出来,就会让自己家子侄去填那个位置。   然后真正带兵打仗的则是副将,如今李光弼显然就是这个定位。   唯一不以言的就是建宁王真的会打仗。   而这一次明显是派李光弼比建宁王要强,如今听了李谈的嘲讽,他们才算是明白了李亨的用意。   李谈叹了口气说道:“如今只希望丞相和其他重臣是真的帮太子的。”   纪合还有邹世他是不担心的,毕竟这两位曾经跟太子共事许久,对于李俶的性格脾气还有能力都很了解。   如今担心的就是李亨带回来的那些人,而这些人占据了朝堂大半壁江山。   他们能要是觉得太子有问题的话,就算是纪合跟邹世也未必能保得住李俶。   李谈转头将俟斤喊来说道:“你去传播一些谣言,将太子的声望往回拉一拉。”   俟斤笑道:“大王不必如此担忧,说句大不敬的话,太子的名声可比圣人要强得多,您真的不必太过担心太子殿下。”   李谈叹了口气说道:“但是架不住李亨不要脸啊。”   一旁的朱邪狸没忍住笑出了声,李谈这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不由得四下看了看,发现贺知章等人虽然一脸不赞同,但并没有反对。   说实话,通过贺知章甚至都能知道如今大部分人还算是赞同李谈说的话,他们只是觉得李谈应该更斯文一些,不应该说的这么直白。   李白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大王,建宁王,会听从命令吗?”   李谈听后还真觉得有些疑惑,毕竟建宁王虽然忠心,但是他跟李俶感情还是不错的。   之前他跟建宁王交流的时候就听他说起过,再次回到东宫的时候,他的地位有些尴尬,一方面是因为李谈,带着大家也不敢怎么欺负他。   毕竟是双生子,哪怕身份有别,万一李谈顾念自己这个兄弟呢?   那岂不是谁欺负他就等于死吗?   可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有人对他都是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   于是建宁王硬生生的在自己家里过出了孤家寡人的感觉。   后来大家发现李谈对建宁王也没什么特别照顾的地方,两个人更像是形同陌路的陌生人,是以渐渐对他也没那么忌惮。   当时还是已经搬出去的还是广平王的李俶对他多加照顾,经常会回东宫看望他,给他带一些吃的玩的。   而东宫中人发现建宁王虽然没有李谈照顾,但还有未来太子在照顾,建宁王这才过的舒心了一些。   当时建宁王说起这些的时候,理他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敬佩。   所以那时候他就知道李俶对建宁王而言是不一样的。   结果世事弄人,李俶是他崇拜的人之一,现在他却要跟李俶一决生死。   这种情况太坑爹,几乎没有人觉得自己能够猜出建宁王的选择。   只不过李谈一直派人监视着沙州的军队动向,结果一连等了还好几天都没有等到建宁王出征。   如果不是对李亨十分了解,他都要怀疑李亨是不是改变主意了。   就在李谈忍不住想要过去看看的时候,鄯州忽然传来消息:李光弼也反了。   李谈接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那一瞬间他想了很多可能性,可能李光弼是安禄山派来的卧底,隐忍多年,现在终于决定不忍了。   不过很快他也否了这种想法,李光弼好歹也是大族出身,应该是没接触过安禄山的。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李光弼早就跟那十一州刺史私底下达成协议。   当然这个似乎更加不可能一些,如果真是那样,当初他就该带着人马直接跟那些人汇合了。   可这样的话,李亨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居然能让前来平叛的将士也跟着造反,简直是奇男子啊。   然而李谈敏锐地发觉到这里面似乎没有建宁王什么事儿,从一开始似乎就是李光弼在造反,李谈简直怀疑建宁王是不是被软禁或者关押起来了。   要不然为什么没有他的消息?   最主要的是李光弼的忽然谋反跟他会不会有关系?   就在李谈的耐心到达顶点,思索明天要不要带兵去鄯州一趟的时候,鄯州那边终于是传来了最新的消息:建宁王薨逝。   李谈:??????   作者有话要说:  阿恬跟印星大概是我笔下最惨的男主了,一直到快完结才摆脱魔法师身份   感觉晋江又抽了 好几天都只能看到评论数量看不到评论,委屈   读者“?(`_?)ゞ进击的胖砸”,灌溉营养液 +10   读者“?(`_?)ゞ进击的胖砸”,灌溉营养液 +10   读者“mei”,灌溉营养液 +10 2019-08-22 23:33:52   读者“曾经沧海难为水”,灌溉营养液 +20   读者“北方有佳人”,灌溉营养液 +10   读者“穆龙鳞”,灌溉营养液 +1   感谢小可爱们的营养液=3= 第166章   李谈得到消息之后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之前知道建宁王可能会难一些,但他不认为建宁王会搞不定这件事情。   实在不行就答应李亨, 然后带着人马去投靠李俶啊。   至于名声问题,反正到了这个地步还拘泥于名声的话,那基本上就是自寻死路。   而且有李俶帮忙……史书总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建宁王这个人正直而又不迂腐, 如果有更合适的选择他也不会吊死在一棵树上。   有那么一瞬间, 李谈甚至怀疑建宁王的死讯是假的。   可是不说舆情部那边不确认消息准确性的话是不会将消息呈上来的事情,建宁王没有任何需要死遁的理由。   更何况这年头, 说你死了就真的死了,至少这个身份是真的没有了。   李谈让俟斤将所有的消息时间线整理一下。   毕竟有些消息虽然得到的早, 但那是因为比较容易获取,时间上可能反而滞后。   俟斤听后连忙回去将消息整理了一遍,然后李谈就看到建宁王薨逝是在李光弼谋反之前的。   朱邪狸看到这个消息之后,便说道:“这样看来李光弼之所以这么突然就反了, 很可能就是因为建宁王的薨逝,这也侧面说明, 建宁王并不是意外身亡。”   李谈将消息往桌子上一扔,转头看向俟斤说道:“去查,看建宁王到底因何身亡。”   俟斤见他脸色不好看连忙应了一声退下去继续派人往鄯州去查。   朱邪狸在俟斤走了之后才伸手抱住他说道:“别太难过。”   李谈勉强笑了笑:“其实……你知道的,他不是我亲兄弟, 我跟他来往也不多,只不过,他的人品是真的不错,现在全天下都盼着李亨退位, 结果李亨一道圣旨下去,他还是立刻回来勤王,这一分忠心已经不多见了。”   朱邪狸低声说道:“可那又怎么样呢?李亨本就多疑,如今宣州刺史谋反,十一州刺史倒戈相向,他的疑心病只会更重,而只能依靠建宁王这件事情肯定让他心里没底。”   “最主要的是建宁王跟他也没多少本身父子之情就淡薄,如今他怀疑李俶要逼他退位,自然也会怀疑建宁王,哎……我现在倒真是希望这个消息假的。”   朱邪狸不知道说什么好,也只能亲亲抱抱的安慰他。   李谈发了一会呆之后,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说道:“放心吧,我也没那么伤心,觉得可惜是真的,不过你现在是真的应该回去了,这么多天不回去,事情该堆积多少了。”   朱邪狸虽然心中有些不舍,但也知道,现在的李谈可能会想要一个人安静的呆一会,便说道:“我之前就让巴坤准备了,明天就回去,有什么事就让执夷给我送信,我一定会尽快赶过来。”   李谈怕他太担心,便笑了笑说道:“你这句话让公孙垂他们听到怕是要不高兴了。”   真当凉州没人吗?而且应该也没什么是李谈解决不了而只有朱邪狸才能解决的问题——咳,生理需求除外。   所以朱邪狸这个假设大概是不太存在的。   朱邪狸说道:“我巴不得你不需要因为烦恼找我呢。”   李谈伸手抱着他,埋首在他怀里闷闷说道:“别担心,我没事儿。”   朱邪狸亲了亲他的额头,两个人度过了自从开荤以来难得的单纯的夜晚。   第二天李谈亲自将朱邪狸送到西城门那边,等看不到他的身影之后,才转头看向执夷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执夷刚刚被朱邪狸的坐骑黄龙给扬了一脸的土,此时正在忙着给自己洗脸,听到李谈这个文化不由得满脸问号:“什么?”   李谈骑上照夜白龙,把执夷抓在怀里问道:“建宁王这么突然就死了,难道没有问题吗?”   执夷一边舔爪子一边说道:“我觉得问出这个问题的你才是有大问题。”   李谈有些意外:“嗯?”   执夷放下爪子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忘了吗?历史上的建宁王就是被李亨赐死的啊,如果真是这个原因的话,那么只能说这就是历史走向啊。”   李谈:……   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执夷说道:“你好好看看现在这个情况,李亨抛弃京城跑到鄯州,跟太子决裂,这剧情真的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了,你跟我说现在在走历史剧情?有病吗?”   执夷有些苦恼地说道:“就是因为这样才不可控啊,事实上如果按照真正的历史,建宁王这个时候还活的好好的,安禄山也还没来得及造反,然而如今……安禄山恐怕都已经重新投胎了,现在这个世界的历史走向已经不知道会怎么样,所以这件事情可以说是情节矫正之后重新按照历史在走,也可能是……巧合。”   李谈进了城门之后,一边对着跟他打招呼的百姓微笑示意一边小声说道:“这种巧合多来几次,我怕是心脏都要不好了。”   执夷有些惊讶:“不至于吧你?”   李谈没好气说道:“建宁王的薨逝在我而言只是感情上不能接受,但是一想到如果死的是太子……那可真是所有的后路都没了。”   他说到这里越说越觉得心慌,回到王宫之后就直接将唐堂喊了出来。   唐堂小朋友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李谈面前了,当初李谈让他跟在朱邪狸身边保护朱邪狸之后,唐堂就没有在回到过他是身边。   而这次李谈到了凉州,朱邪狸担心他离开这么久,凉州也有变数,就硬是将唐堂留了下来。   反正他在素麻城是不会有危险的,如今的沙陀国还太小,而且因为之前的元气大伤,争权夺势的苗头还没有出现。   现在大概从上到下都想努力发展一下族群,至少将人数先提上去啊。   所以如今唐堂又回到了李谈身边。   从唐堂第一次被招出来,这都过了快五年了,李谈跟朱邪狸都已经变了模样,不再是当初那个青涩少年,变得更加成熟。   而唐堂却似乎一直没有什么变化,他的时间似乎就定格在了当初李谈将他召唤出来的那一刻。   唐堂看着李谈无奈地问道:“说吧,又让我去保护谁?”   他现在也是看开了,其实从一开始到现在,李谈都不需要他的保护。   刚开始的李谈没有杀人的能力,但是他自保能力一流啊,就算真的遇到危险,他也能拖到别人来救他。   后来他更是抽中了输出心法,这样那可真是进可攻退可守,自然就更不需要唐堂了。   唐堂本来以为会一直留在朱邪狸身边,结果素麻城和谐的一批,而且因为知道的人还不算多,也暂时没有人会打这个小城池的主意,朱邪狸现在的确很安全。   之前唐堂被留在凉州府就曾经想过自己以后做什么,李谈并不喜欢派他去杀人,或者说李谈并不喜欢他做个杀手,所以他能做的大概也就是继续去保护某个人吧。   李谈听后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的确是觉得有些对不住唐堂,经常让唐堂四下救火。   他说道:“我知道这太过劳烦你,但这件事情只能你去做,因为我最信任的就是你。”   唐堂用力点了点头,他知道李谈是十分相信他的,所以才愿意将朱邪狸的安危托付给他,也正是因为这一份信任,所以李谈让他去做什么他其实都不会不高兴。   李谈说道:“我写一封信,你带着它去找太子,告诉太子说是我让你去保护他的,他看了我的信自然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唐堂问道:“只是保护?”   之前作为李谈短时间内的保镖,对于如今大唐发生的事情他还是知道不少的,如今李俶的危险并不是会有人直接要他的性命。   李谈垂眸想了想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我许你亲自去鄯州。”   唐堂听后问道:“杀李亨?”   李谈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对他而言算得上十分艰难的决定:“杀李亨。”   唐堂没有问什么叫无法挽回,这种事情只能他自己判断。   而李谈之所以给他这么一个权利,主要是他发现现在消息的滞后性太要命了,到时候如果真的时间紧急,唐堂跑回来请示再跑回去,这一来一回不就是耽误时间吗?   更何况说实话,做出杀李亨这个决定,除了一开始心理上有些过不去之外,当他真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李谈还是松了口气的。   有些决定不容易下,但一旦找准了方向,那也都不是事儿。   想了想他补充了一句:“最好不要连累到太子,也就是说,你可以杀李亨,但你要提前找好替罪羊,或者这让他死的毫无痕迹,不要让人将这件事情跟太子牵扯在一起。”   唐堂干脆利落地点头:“好。”   论杀人,他的手段可是多的是,也就是李谈一直压着他,不让他随意杀人,所以也没什么他表演的机会。   如今也是时候让李谈知道他真正的实力了。   唐堂带着李谈的信离开之后,李谈忽然转头看向执夷问道:“你说……我是不是就应该干脆让唐堂去把李亨杀了一了百了?”   执夷问道:“你不想知道建宁王的死因了?这个时候李亨死了的话,有些事情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答案了。”   李谈看着他半晌才说道:“你这……话里有话啊,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执夷张大嘴“嗷呜”一声啃了一大口苹果,两颊鼓鼓囊囊含糊说道:“大家都知道建宁王死的蹊跷啊,这还用猜吗?”   李谈见执夷不说话,也没多问,反正如果真正重要的事情,执夷肯定不会选择瞒着他。   匆匆过了来两日,当唐堂刚到长安的时候,俟斤终于是给李谈送来了最新的文书。   李谈一看他手里拿着厚厚的文书,不由得一惊:“这是发生了什么?”   一般舆情部的消息都是用最简单的语言书写的,更甚至俟斤似乎还在发明他们内部通用的一些暗语,这些传递的消息就算被别人得到了也看不懂是什么。   结果这么简单的书写方式居然还有这么厚,李谈都怀疑是不是大唐要灭亡了。   俟斤将文书递过去说道:“这些都是建宁王从范阳带兵归来之后发生的事情。”   李谈看了看文书问道:“这些?都是?”   俟斤用力点了点头。   李谈倒抽了一口气:“我是真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能搞事儿啊。”   从这个消息的厚度就知道,建宁王可能并不是沉默着李亨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可能还有更多自己的想法。   李谈将文书拿过来之后发现最上面写的是建宁王在范阳的一些战绩。   李谈越看越是吃惊,这份战绩实在是太耀眼了,要不是有李谈跟朱邪狸两个开挂的,建宁王的领兵能力算得上大唐顶层那一批了。   而就在建宁王已经做好了直接攻打范扬州府的准备,结果李亨一纸调令就让他去了鄯州。   建宁王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却还是遵守命令带兵回来。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也隐隐得到了一些消息,有些担心李亨的安危。   哪怕再怎么对李亨的做法有微词,建宁王觉得还是应该去保护李亨的。   结果他原本以为自己回去是为了抵御反贼,而且在路上的时候听说那么多州府都反了的时候,整个人也是震惊的。   后来李亨派来的使者又各种夸大,搞的建宁王还以为反贼已经打到了李亨所在的鄯州。   是以他更加快马加鞭的赶回来,生怕回来晚了只能给李亨收尸。   结果回来之后他才知道李亨把他喊回来更多的是为了对付李俶。   以建宁王和李俶的关系,听到李亨的要求,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无论从哪方面来讲,他都更相信李俶,更何况当初是李亨自己要跑到鄯州,而且硬要将李俶留下来主持事务。   当然虽然说是主持事务,但谁都知道他根本就是让李俶留下来帮他抵挡反贼而已。   这都是他自己选的,而从头到尾李俶除了听命行事,从来没有多余的动作,怎么就变成了谋反?   李谈有理由相信是李亨自己心理阴暗,因为他自己就做过这种事情,所以才会这么猜测李俶。   建宁王不想真的去捉拿李俶,是以十分恳切的跟李亨谈了谈,陈列了好多条李俶不可能谋反的理由。   然而李亨也不知道是因为忌惮李俶而坚持李俶意图篡位,还是不满自己作为父亲的权威被挑战,反正无论建宁王说什么他都还是不肯更改命令。   父子两个不欢而散。   建宁王之后就是李光弼,在如今这种情况下,能够稳住反贼的就只有太子,如果太子死了,那么鄯州面前就真的再也没有屏障了。   建宁王和李光弼两个人轮番上阵,讲感情讲事实讲情怀,却很意外的没有一个人能够说服李亨。   他们两个不知道的是这之中并不仅仅是李亨自己的想法,建宁王和李光弼在谏言的时候,李亨也曾经动摇过。   毕竟从以前到现在李俶从来没有不尊敬过他,之前回到长安,他的宫室什么的也是李俶亲自监修,弄的无一不妥帖,当时李亨还对李俶大肆称赞,言称:“有太子在,我方得无忧。”   只是他这边刚动摇,那边就有两个人轮番上阵让他别被影响,一个是李辅国,一个就是张良娣。   这两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李辅国是瞄准着高力士来的,他也想封爵,甚至……封王。   宦官想要站得高就必须依靠帝王,而且必须自己有足够的功勋。   李辅国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他不可能像高力士那样能有军功,是以他只有一条:从龙之功。   按照道理来说,他现在也算是有从龙之功,毕竟从李亨还是太子的时候,他就一直跟在李亨身边。   但是在李亨身上他看不到希望,那么如果李亨无法达到他的期望的话,他就只能将目光放在下一任天子上。   他总觉得说不定什么时候李亨在朝堂上的影响力就会变得还不如太子。   之前朱邪狸要求李谈做质子这件事,就是他在李亨劝说李亨同意的。   想也知道,这种事情正经大臣无论再怎么有想法,都不可能同意。   然而李辅国担心李谈会成为李俶最大的助力,想一想一个是太子,有着天然的继承权,一个是在军中能一呼百应的亲王。   万一到时候他们两个这真想谋反,就凭左右武卫是不可能挡得住的。   更何况李谈还曾经当过左武卫大将军,那里好多人都是他的老部下,这就又废了啊。   如今李谈走了,但是李俶还在,而且李俶身上有自己的功勋,身边也为这一批人,无论从哪方面看都轮不到李辅国上位。   所以李辅国就有了一个天才的想法:扶植一个傀儡不就行了?   当初李亨跑路其实他是不太赞同的,李亨跑到别的地方,那长安岂不是又交给了太子?就算他不退位,跟退位也没什么区别,这位皇帝说的话大臣都未必还会听了。   然而李亨跑了,所以李辅国想要换一位太子,就必须让现在的太子去死。   巧的是张良娣也有自己的想法,她为李亨生了一个儿子,她和儿子还都很受宠。   可惜的就是她来的太晚,如今太子羽翼已成,而她的儿子还在吃奶!   但这也挡不住张良娣的野心,她想要让自己的儿子当太子,最不济也要换一个太子。   反正太子是可以废掉的,只要废掉了李俶,李亨的其他皇子都没有竞争之力。   她倒是有点像扶李系上位,因为李系身上有污点,这样以后废起来也容易。   当然如果可以,她是更希望当皇后的。   可惜自从杨贵妃来了之后,后宫所有的女子都得靠边站。   就算张良娣也不例外,她虽然比杨贵妃年轻许多岁,可无论从长相到气质都完败。   唯一让她庆幸的就是杨贵妃身份复杂,不可能当皇后。   可有杨贵妃在别人也不能当皇后啊,更可气的是杨贵妃曾经还劝说李亨立李俶的生母为皇后。   真的立那个女人为皇后的话,那李俶就是正经八百的嫡子,再加上他没有过错反而有功,谁还能是他的对手?   亏了李亨自己对李俶也有些忌惮,而且对于李俶的生母……他也的确是没什么感情,所以没有松口。   张良娣松了口气之余便恨恨地在心里给杨贵妃记上一笔,等准备干掉李俶之后,再来对付杨贵妃。   她跟李辅国可以说是一拍即合,然而就算李亨说李俶意图篡位,却也没有人相信,更没有人愿意去捉拿李俶。   建宁王跟李光弼两个人一直在拖,而他们越拖,李亨和张良娣以及李辅国就越是心慌——他们这算是跟李俶彻底撕破脸了。   如果李俶真的顺水推舟来个篡位,他们三个有一个算一个都要死啊,哦,李亨或许还能活一阵,但下场也跟李隆基没什么区别。   李亨一想到自己是怎么对待李隆基的就忍不住害怕。   当初他为了尽早得到杨贵妃,提前下手杀了李隆基,当时他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是轮到自己……他自然是接受不了的。   于是张良娣跟李辅国商量一下,就对李亨进言——将建宁王先骗进宫,然后捉起来杀掉,对外就说是建宁王忤逆,被李亨一气之下赐死。   忤逆这可是个大罪名,而且这年代因为忤逆而杀儿子,那是天经地义的,没有人会觉得有问题。   李亨当时也有一些犹豫,他担心建宁王死了没有人能再去捉拿李俶。   然而李辅国却说道:“圣人何必担心?建宁王本身并不如何,在范阳真正行军打仗的是李光弼啊,就算李光弼也不行,军中那么多人才,难不成还选不出一个合适的?若是真没有,臣愿意为圣人分忧解难!”   李辅国说着说着就有些激动,他之前觉得自己是摸不到兵权的,可是如今……如果建宁王和李光弼都死了,别人再不得李亨信任,那这几万大军的军权不就归自己所有?   一旦他将太子捉拿下,到时候的功劳足以封爵!   李亨不知道他的想法,如今他正处在觉得自己众叛亲离的地步之中,一听到李辅国还如此忠心,不由得感动说道:“辅国真乃忠臣啊。”   于是建宁王就这么被他们坑死了,然而李亨他们在阴谋诡计方面优秀的十分突出,却忘了做完事情之后首先要做的是封锁消息。   不管别人怎么想,都让他们没有任何证据,只能是怀疑。   只要李亨咬死建宁王是忤逆,就算所有人都不信也没用。   可惜他们没有来得及处理那些观看全程的卫士,而这些卫士对他们,或者说是对李亨没有那么忠心。   所以在建宁王被害死之后,消息都没停顿的就传到了外面。   李光弼一听就直接炸了,首先他跟建宁王相处不错,建宁王为人公正谦虚,从来不用身份压人,反而还能虚心听得进去李光弼的劝言。   不得不说,如果非要选一位皇子上峰的话,李光弼还是希望建宁王在的。   建宁王被阴谋害死他非常不能接受,一瞬间对李亨尤其失望。   一位帝王沦落到用这些阴谋诡计来杀人,还是杀的自己没有任何过错的儿子,那他还是皇帝吗?   让他继续当皇帝这个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   如果自私一点想,就这么一个人,不管你是不是有能力,顺他者昌逆他者亡,李光弼作为一个跟他唱过反调的人,是不是下一个就是杀他了?   那一瞬间李光弼忽然特别理解宣州刺史他们为什么会反了。   这些人的眼光真的毒啊,李亨就不是一个做皇帝的料子!   于是李光弼也毫无压力的反了。   只不过他和建宁王带的那几万大军并不都是他们的兵,他真正自己带的队伍也就千人左右。   谋反这种事情并不容易,有许多士兵并不愿意跟着他冒险。   上面的博弈下面的小虾米不知道消息也看不清全貌,但是几千年根深蒂固的君权思想让他们不敢反抗。   是以李光弼只能带着自己的几千人马转头就去投奔宣州刺史他们。   他一开始倒是想要投奔李俶的,然而转念一想,他都反了,跑过去的话李俶是收留还是不收留他?   不收留他的话,李俶心里可能就过意不去,但是收留他,那不就是坐实李俶要篡位这件事吗?   李俶现在是大家的唯二的希望,还有一个就是远在凉州的李谈。   当然那要李俶真的救不会来,被李亨杀死,他们才可能选李谈。   李光弼不想拖累李俶,转头就去找其他“反贼”快乐汇合了。   李亨在知道李光弼反了又跑了的时候,顿时气炸,想都没想就任命李辅国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让他领兵去捉拿李俶。   李谈在看到这里的时候,他也快气炸了,直接将文书往书案上面一扔,冷着脸说道:“圣人昏庸,是该换一位了。”   众人都被他这句话惊了一下。   虽然大家都觉得李亨这个皇帝做的真的不怎么样,他所谓的众叛亲离全部都是自己作出来的。   然而因为儒家思想深入骨髓,他们就算想也不敢直接说出来要换一位皇帝。   倒是贺知章很镇定,他看了一眼李谈,一点也不意外这位能说出这种话。   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他算是看出来了,李谈在骨子里对君权就并不敬畏。   在他那里对皇帝只有忌惮,而这种忌惮也只有在他想要做点什么出格的事情,担心皇帝会收拾他的时候才会出现。   平时……仿佛那就是一个普通的国家领导人。   贺知章见众人沉默,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都在犹豫什么呢?今上比先帝更加可怕啊。”   其他人有些疑惑,而李白则直接开口说道:“先帝时期虽然重用奸臣,但朝上也未必没有能臣,而且先帝也并不是完全听不进去谏言,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是能够容忍的,但是今上呢?他手下都是什么人?那些曾经为他立下汗马功劳的人,就因为这次没有顺着他,全被他留在了长安,然后集体打成了反贼,若是这样下去,朝廷会变成什么样子?”   众人一想,可不就是这么一个道理嘛,而且不能深想,越想越心慌啊。   杜甫有些纠结说道:“可是如今……我们没有立场啊。”   他们现在就算出兵也算不上唐军,人家那边是内斗,他们这一出兵恐怕双方都要一致对外了。   李谈开口说道:“之前印星曾经要求过互市,只不过后来出了这么多事情硬生生耽误了,如今正好旧事重提,跟太子谈一谈,多给一些优惠,我们出兵帮他。”   李谈这些话说的让众人都觉得有些别扭,他们从心里还是觉得自己是大唐子民,然而李谈的立场却仿佛将自己彻底放在了沙陀国这里。   就连公孙垂都忍不住说道:“大王,虽然如今圣人让人十分失望,但太子还是好的……我们……”   李谈笑了笑没说话:“一朝天子一朝臣,等太子上位咱们再说别的。”   众人都看向贺知章,结果发现贺知章坐的稳稳的,似乎一点都不想说话。   贺知章是了解李谈的,要说李谈对大唐没有感情他肯定不信。   而且说李谈现在一心为沙陀国谋福利,他也不信。   毕竟曾经李谈也纠结过若是沙陀国发展壮大,将来会不会大唐形成威胁?   他能保证印星和他在的时候与大唐是友好邻邦,可是后代呢?   西域毕竟资源贫瘠,只是依靠商队是不行的,而且等到将来航海技术发展起来,这条路就算不会荒废,却也不会像以前那么繁荣。   那个时候沙陀国要么从历史上消失,要么就对周边国家进行侵略。   这些李谈都想过,如今他还这么说,贺知章觉得他应该是有了解决的办法。   就算他的解决办法不是很好也无所谓,互市这种一般需要很常见时间的磋商,而现在的大唐明显是没有这个时间和精力的。   只要李俶答应下来,他们就能出兵。   至于之后那就要等李俶真正登基之后才行。   而且只是要求优惠,优惠到什么地步李谈也没要求,这样看来,更像是他给出兵找的一个借口了。   想到这里贺知章犹豫一下说道:“以沙陀名义出兵的话,那……是用沙陀的士兵,还是我们自己的?”   李谈犹豫了一下说道:“征兵吧。”   征兵?   众人愣了一下,之前他们都没有想过这一点,因为目前凉州的建制是满的。   李谈在听到这个理由之后翻了个白眼说道:“大唐律法如今约束不到我们了,建制是什么样的,那还不是我们说了算吗?”   杜甫在一旁忍不住说道:“这样的话官制恐怕就乱了啊。”   征兵不是简单的把人都征过来就行了,人多了管理人员也要变多,这样的话整个官僚体系都要变动一下。   李谈怔了一下说道:“今晚我回去想一想怎么变,但无论如何征兵还是需要的,印星那边并不安全,等以后他那里有了危险,难道我们还要坐视不理吗?”   这个当然是不可能的,田神功也忽然开口说道:“其实最近突厥和吐蕃那边都有些蠢蠢欲动,我们一直都担心他们会来犯边,之前就商议过要不要上书请求征兵。”   李谈听后眯了眯眼说道:“突厥和吐蕃……我想他们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毕竟如今再打凉州,大唐可不会再帮我们了,而沙陀国……再是个国实力也有限,他们肯定会想要吞并。”   众人顿时有了危机感,比起为了帮李俶而征兵,这个更让他们重视一些,这样一来就算是刚刚不怎么同意征兵的人也都不说话了。   颜真卿忽然问道:“粮草够吗?”   他堂兄是真的吃过苦的,颜真卿跟颜杲卿见面之后,就听颜杲卿叙说了近些年的事情,当时颜杲卿是真的难,他手下不是征不来兵,而是不敢。   让青壮都来当兵了,那谁去种地啊?   没人种地那粮草从哪里来?   是以如今颜真卿对这方面非常关注。   李谈转头看向公孙垂,公孙垂思索了一下才说道:“按照府库来说的话肯定是不够的,但那也是因为之前水系网没有全面铺开,到了今年水系网已经铺开,若是没有其他天灾,预估粮食产量应该是去年的三倍,毕竟原本许多不能种地的地方都已经开垦了,所以应该是能支撑得住。”   杜甫感慨道:“当初大王到了凉州什么都不做首先要做的就是解决用水问题,如今看来的确是一步好棋啊。”   李谈微微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就看到俟斤脚步匆匆从外面走来。   李谈眼皮微微跳了跳,现在他看到俟斤皱着眉头的样子就有点头疼,因为那必然代表着有不好的消息。   而就今天俟斤不仅仅皱眉,脸上的表情还十分愤怒,他进来之后团团行了一礼然后语速非常快地说道:“大王,大事不好,李辅国带兵将书院围了起来,并且放言若是太子不投降,过一天他就杀一个学子。”   贺知章猛地站起来:“畜生!”   李谈:MD,唐堂呢?   作者有话要说:  蘑菇不是伞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可爱的地雷,么么啾~   读者“喵喵喵喵”,灌溉营养液+6   读者“喵喵喵喵”,灌溉营养液+1   读者“樱飘零*光源氏”,灌溉营养液+1   感谢两位小可爱的营养液=3= 第167章   如果说贺知章有什么逆鳞的话,那书院绝对算是一个, 当初琅嬛书院出事情贺知章直接伤心的元气大伤, 在有李谈治疗的情况下还缓了许久才缓过来。   而对于李谈来说,最怕就是书院出事情, 那里都是大唐的人才, 出事情损失那可就太大了。   李谈原本想要拍案而起,结果他手刚伸出来就看到贺知章已经站起来,并且脸色十分难看。   李谈当即吓了一跳, 也顾不上生气,连忙安抚贺知章说道:“贺老,您冷静一下, 别担心,我当初重建的时候已经考虑到这一点了, 所以安全性提高了很多, 而且还修了密道。”   贺知章听后稍微冷静了一下,也知道李谈肯定不会在同一件事情上摔两次跤,但还是恨恨骂了一句:“丧心病狂。”   众人听说李谈早就有所准备也都冷静下来, 李白比较客观说了一句:“这个命令必然不是圣人下的。”   大家都同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之前李亨的确做了许多在大家看来比较智障的事情,但那也是以皇帝这个身份而言不合适。   而这些不合适最多也就是格局太小,没有一个当皇帝的气度。   但这不代表李亨真的是傻子啊,他要是敢下这样的命令,只怕是要自绝于史书啊。   公孙垂冷笑了一声:“是不是他下的命令都不重要了,李辅国这样做, 所有人都会将事情安到李亨头上,若非他纵容李辅国,让李辅国当什么天下兵马大元帅,怎么可能会出这种事情?”   大家一想也的确是这样,杜甫转头看向李谈说道:“大王,您看圣人会制止李辅国吗?”   李谈垂眸看了看书案说道:“那要看他还能不能控制得了李辅国,要知道如今这个情况,李亨身边没有任何人可以用,矬子里拔将军,李辅国算是比较好用的那一个,再加上他是一个宦官,除了跟着李亨,投靠谁都不行,所以他跟李亨是绑定在一起的,现在的状况可能是李辅国膨胀了一点,然后打算将李亨弄成傀儡。”   贺知章皱眉说道:“若是圣人能控制得住他,那么书院就会很安全,如果控制止不住……只怕……”   李谈生怕影响他的健康,连忙说道:“无论李亨能不能控制得住李辅国,我都有办法的,您放心。”   贺知章看着李谈快要吓死的样子,忍不住失笑摇头,他是相信李谈的,李谈从来不轻易做承诺,一旦他开口就代表这件事情他一定会做到。   所以他也算是放松了一些,不由得感慨说道:“琅嬛书院可真是多灾多难,怎么每次他们都要对书院下手呢?”   李谈沉默了一下,其实严格来讲之前对书院下手的还真不是安禄山。   严格来说,安禄山的智商应该比李亨还要高一点,之前除非十分不合作的官员他才会杀,只要反抗不那么激烈,他都会留下来。   甚至反抗激烈那些他也会选择先劝说,实在不行就杀。   虽然结果都一样,但至少表明了安禄山心里很清楚读书人的作用。   尤其是有能力的读书人的作用。   李亨的话……大概是太急切了,他若是有点耐心,一点一点来,通过开科举将朝堂上那些他看不顺眼的人都换掉,那么谁都不会说他什么。   可惜他直接触碰到了所有大臣的底线,也做出了让所有人都齿冷的事情。   众人感慨了一下,觉得琅嬛书院这种如果可以最好还是能换个地方,但是想想如果真的战乱起来了,其实换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在哪里都不安全。   讨论到最后散场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去问李谈到底有什么办法。   公孙垂是心里有数,其他人则是觉得李谈从一开始就没说他要怎么做,只是告诉大家他有办法。   那么这个办法可能并不光明正大,甚至还可能是众人不太能接受的。   但是没有人开口劝说他,实在是……比起李亨这种脑子有病的来说,李谈这种脑子没病,只是偶遇抽风的人实在是很靠谱了。   最主要的是李谈一般也不怎么用阴谋诡计,偶尔一次他们也不用担心这位会移了性情。   等人都走了之后,李谈转头回去将唐堂召唤了回来。   唐堂出现在李谈面前的时候手里正捏着一串葡萄,正要往嘴里塞,结果眼前一花就换了个场景,只好张着嘴一脸呆滞地看着李谈。   李谈挑了挑眉说道:“生活条件还不错啊。”   唐堂难得机灵一次,立刻将葡萄放下说道:“太子殿下听说我是您派去的,就对我非常好。”   李谈见他这样顿时失笑:“别紧张,只是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做。”   唐堂瞬间从吃货模式切换到了杀手模式——如果他手上没有拎着那串葡萄的话,大概会显得更加严肃一些。   他低声问道:“是要去杀李亨吗?”   李谈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你在那边的时候,李俶有没有说过,如果李亨退位,宣州刺史等就选择投降?”   唐堂迷惑了一下,然后有些惭愧说道:“我……我没注意过。”   李谈有些意外:“他没把你留在身边?”   难道李俶连他也不相信了,所以对唐堂就采用了高高供起,但是并不打算依靠他的办法?   唐堂有些尴尬地小声说道:“不……不是的,是……我听不太懂这些,他们说的时候,我一般就……睡着了。”   李谈:……   他可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原因,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只好说道:“算了,我给他写封信吧,你帮我带过去,然后让他告诉你,如果李亨退位或者驾崩,那些人就肯投降退兵的话,那么你就去杀了李亨,如果不能先留着李亨。”   留着李亨主要是还想让内斗的锅扣在他头上,只要李亨活着的时候,这个叛乱平下去,等到李俶接手这件事情就不会算在他头上。   其实也不过就是让李俶的名声好一点,但也没办法,他爹名声太差,就连李俶都被连累了。   唐堂听到要刺杀皇帝双眼一亮,看上去十分亢奋的样子。   李谈看着他那表情如同被关了好几天即将放出去撒欢的狗子,心里别提多糟心了——他不希望这孩子以后就只能是一名杀手,怎么好像改不过来呢?   他一边觉得糟心一边还要说道:“但是在这之前,你先去把李辅国杀了吧,杀了李辅国之后,你就迅速去找太子,让他将李辅国手下的那些兵马都给收了,唔,一个李辅国可能不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身边应该是围绕着一个宦官集团,如果不麻烦的话,就都顺手除掉吧。”   就如同高力士上位之后也曾经提拔过许多宦官一样,李辅国肯定免不了这一遭,毕竟他们跟正常人到底不一样,根本无法融入到一起。   现在士人对高力士十分宽容还是因为高力士的忠心是他们所赞赏的美德。   唐堂用力点了点头说道:“大王想让他怎么死?”   李谈卡壳了一下半晌才说道:“就……随便吧,虽然不太想给他一个痛快,但是也不能再拖了,就……你自己看着办好了?”   唐堂想了想明白了李谈的意思,等李谈写完信之后直接带着信就闪人了。   李谈估摸着这件事情就算唐堂迅速,消息传过来也要几天,于是他开心的去弄新的官制了。   新的官制按照道理来说还是挺尴尬的,毕竟李谈是想要按照国家体系来弄这个官制。   虽然凉州很小,但也能五脏俱全嘛。   但现在就有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李谈搞出这个官制,以后会不会很尴尬。   毕竟李俶上位之后肯定会想方设法把他和凉州换回去,哪怕付出一些代价肯定也会愿意的。   到时候如果凉州真的回去了,结果那边一转头,哦豁,凉州都快成一个独立王国了,到时候朝廷怎么处理都很尴尬。   最主要的是李谈在这里已经根深蒂固,会更加尴尬。   是以李谈将官制添添改改,结合现在的方式再加上后世的一些设计定好之后,想了想又将中枢的官制放到了一边。   反正现在凉州无论是文武缺的都是基层官员,主要官制不动的话,将来进退都可。   李谈将有关于军队的制度重新整理了一遍,然后就丢给了公孙垂。   公孙垂看的一脸懵逼,最后忍不住问道:“大王,您这是……将来军队里的军官都要从书院出身才可以吗?”   李谈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当然不是,只不过是书院出身,成绩良好的话,出来起点会高一些,但是原本是普通士兵,自己立功升上来的也可以,两条晋升渠道而已。”   公孙垂又问道:“那……这个训练……走路是怎么回事?”   李谈想了想说道:“唔,我生辰快到了。”   公孙垂立刻说道:“我们已经在准备了,不过这个主要是杜令负责,所以……”   李谈摆手说道:“不是这个事情,我是说现在按照我写的这么训练,还有一个半月左右吧,我生辰的时候来一场阅兵,到时候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哦,具体让田神功和袁哲负责,我看他俩最近挺闲的。”   公孙垂虽然还是有些不明白,但也没再问,只是继续看了下去然后说道:“那……这个我就带到政事堂去与他们商议一下?”   李谈挥手:“去吧去吧。”   政事堂这个名字也是李谈随手取得,主要是总要给高层工作的地方一个名字,还用州府这种明显不太合适,毕竟连官制都不一样了,但是也不能直接取名三省,取这个名字的话,那是不是还要九卿和六部尚书?   所以干脆就换个名字,叫政事堂,倒也贴切。   公孙垂走了之后,李谈将俟斤喊来说道:“你去放出风声,说今年我们要大批量的收购牛羊,尤其是突厥那边。”   俟斤听后疑惑:“是……只散播消息,还是我们真的收?”   李谈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们卖,我们就收!”   俟斤心中有些纳闷,但也不敢多问,毕竟有些事情不是他该关心的,问这么一句都已经有点僭越。   俟斤大肆放出收购牛羊这种风声,很快就被贺知章等人察觉。   大家都是头一次将这个地方当成一个国家来治理,虽然以前也管这里,但那时候有大唐的各种规章制度,他们就算什么都不做,按照律法做就可以了。   现在所有人都觉得身上的担子更重,但是同时也想将自己的思想传播融入到这个地方。   当官的谁还不想有一个能大展拳脚的地方呢?   是以他们对于能够影响凉州的各种事情都很紧张。   刚开始听到这个风声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是别的地方来的人为了扰乱凉州而这么做。   他们甚至怀疑是突厥和吐蕃人。   结果等查下去之后,发现居然是俟斤的手下。   俟斤是舆情部的头大家都知道,平时跟大家也不算亲近,毕竟身份比较敏感。   而且在查到的时候,贺知章就知道肯定是李谈下的命令。   可问题是这么大的事情李谈为什么没有跟他们商议一下?   带着种种疑问,他直接找上了门,同时还带着他的左膀右臂——李白和颜真卿。   至于杜甫,杜甫在忙活着给李谈过生辰。   他真的觉得李谈最近这几年过的太不顺心,好不容易回到凉州了,看上去一时半会应该也没有什么太糟心的事情,该好好过一个生日。   李谈看到贺知章他们三个气势汹汹过来的时候,就知道肯定是因为收购牛羊这件事情而来。   李谈转头对着清空说道:“去将我前两天让匠人弄的那两块沙盘拿过来。”   清空领命而去,李谈则对着贺知章三人说道:“几位先莫慌,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贺知章问道:“所以……大王是真的要收购牛羊?”   李谈点了点头,李白问了句:“有多少要多少?”   李谈再次点头,颜真卿有些坐不住:“我们怎么消耗这么多牛羊?不对,我们哪里有这么多钱?”   他们之所以提出这个问题就是在李谈能够给他们一个合理的收购牛羊的解释的基础上。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收购,你要有钱啊。   李谈摸了摸下巴说道:“回头我跟印星说一声,在他那里办一个专门的琉璃拍卖会。”   贺知章三人面面相觑,他们都知道李谈手里的琉璃都是上品,每一个都晶莹剔透没有任何瑕疵不说,造型还十分精巧细致。   每一次他售卖琉璃制品都会有许多人过来买。   这样的话,钱倒是真的不是问题。   毕竟那些琉璃每次都能拍出天价。   而且是在素麻城拍卖,素麻城如今作为东西之间的联通桥梁,咽喉要道,来来往往的商队已经越来越多。   不过想要比过龟兹等地方还是有点困难的,毕竟安西四镇已经深入人心。   李谈选择在素麻城举办可能也是为了收拢人气。   那么钱的问题解决了,就剩下一个问题——这些牛羊要怎么处理?   贺知章说道:“就算是沙陀只怕也吃不下太多吧?”   李谈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的确到时候可以给朱邪狸那边一点,他们那边物资还是比较紧缺的,这也是为什么一直没有着急招收商队的原因。   毕竟商队太多,来来往往的人太多的话,城市功能是支撑不住的,到时候如果出现了本地人口还没有外来人口多,那怕是要出事。   李谈挥手说道:“放心,我有办法。”   贺知章静静地看着他,颇有一种李谈说不出他就要静坐抗议的意思。   李谈只好说道:“来人,将我之前弄的那些罐头拿上来。”   罐头?   贺知章等人眼中都出现了疑问,他们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东西。   而当下人将几瓶似乎盛放着肉泥的琉璃瓶端上来的时候,贺知章顿时说道:“大王如此,简直是暴殄天物!”   李白跟颜真卿也一脸谴责地看着他,这么好的东西居然用来装这些玩意,虽然这个琉璃瓶瓶身什么花纹都没有,但那是琉璃啊。   而且是最上品的琉璃,李谈如果用很普通的那种琉璃瓶,他们还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李谈摆摆手说道:“放心,这东西我有的是,而且在我这里也算不上多么珍贵。”   三人:……   如果不是君子之风还克制着他们,他们甚至都想知道李谈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琉璃了。   最主要的是也没听说他手上有琉璃作坊。   琉璃瓶子上面也是用琉璃封制的,而盖子上李谈用的是橡胶,嗯,大唐出产的橡胶。   不过不得不说,大唐本土的橡胶真的不是特别好用。   如今对橡胶的要求不太高还能用,等以后真正的精工制造的话……李谈还是想要将真正的好橡胶给搞过来。   他一边想着一边用力打开了盖子。   盖子打开之后,众人就闻到了一股十分诱人的香味。   这些人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穷人,所以对于山珍海味什么的根本不在意,甚至有的时候还鄙视简单粗暴吃肉的人,那真的是想着办法变着花的将食物弄的精致好看。   而就算是这样,他们也被这股香味所以吸引,李谈让人给他们一人一副碗筷,将罐头挨个拨了一块说道:“都尝尝,这是我新弄出来的。”   罐头的模样看上去不怎么样,因为没有使用食品色素之类的东西,导致看上去没有那么鲜艳好看,但这些人又没见过用了色素的罐头,所以也不在意。   贺知章再一次闻了闻,忍不住尝了一小口。   李谈一直仔细观察着他们,发现贺知章脸上的表情十分满意之后,他就知道这个罐头是成功的。   当然李白和颜真卿也觉得不错,但是没有贺知章满意的程度明显。   大概是年纪上来之后,贺知章的牙口就有些不好了。   李谈能够消除他身上因为吃喝或者疾病等带来的那些负面状态,也能一定量的延缓他的衰老,然而衰老这件事情本身是不可逆的。   是以贺知章现在倒是真的喜欢这种软绵绵的食物,肉类也要弄的酥烂他才喜欢吃,这个罐头实在是合他口味。   李谈一共让人拿上来了三罐,等贺知章三人尝完了第一罐之后,就让人继续开剩下两罐,顺便给他们端上了水漱口。   三个罐头,三种不同口味,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贺知章吃完之后说道:“这是……牛肉羊肉和……猪肉?”   他说道后来就觉得有些疑惑,那个味道吃起来的确带点猪肉的味道,但是在他的印象之中,猪肉是带一股很难闻的臭味的,吃起来口感也一般,怎么这里一点都吃不出来?   还能是什么呢?当然是因为那些猪都是绝育过的呀。   之前李谈一直东忙西忙没工夫搞这些,等现在闲下来了才发现自己居然好久没怎么吃猪肉了,这怎么能行?   在明白猪肉的问题之后,他就开始搜索,然后……就让人养了许多,不过这次用的是乳猪,大猪还没来得及出栏。   李谈点点头说道:“味道还行吧?其实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这些罐头保质期都很长。”   三人异口同声:“保质期?”   这又是一个新鲜的词,李谈只好解释说道:“就是在这个期间内,这些罐头都不会变质,能一直吃。”   贺知章立刻问道:“在这个……保质期?多久?”   李谈估算了一下说道:“至少半年左右吧,如果不打开的话。”   这个时间不算很长,主要是因为这年头还没有防腐剂。   李白眼睛一亮说道:“大王的意思是那些牛羊都制成罐头保存?”   李谈问道:“如果卖的话,你们说会有人买吗?”   颜真卿斩钉截铁地说道:“会!”   他们发现西域这边的人是不缺有钱人的,而且比起中原人,他们的饮食更多的是肉食类,这种肉类罐头肯定是他们的最爱。   还有行商的商队,以往带的都是那些干燥粗糙的干粮,在路上需要露宿野外的时候,就需要吃这些干粮。   那些干粮实在是难以下咽,最多也不过就是泡水,可味道肯定是不怎么样的。   不缺钱的商人会带一些肉干,但是比起罐头的味道也还是差得远。   所以这个肯定会有人买的。   李谈说道:“这个东西配方很简单,到时候我们将那些牛羊制成罐头卖上一批就行了。”   李白到底是出生商人之家,对于这些还算是敏感,听后就问道:“既然简单的话,那么也就意味着别人也能仿制,到时候若是我们的罐头还没卖完,而他们就开始仿制又如何?”   这年头没有什么知识产权保护,没有什么专利之类的,所以这种事情总是层出不穷。   李谈还真的忽略了这个问题,他啧了一声当时就决定,等有时间了一定要将专利这个东西给搞出来,然后弄成权威,不过这需要一个非常漫长的时间。   而且还需要一个地位稳固的超级大国来牵头做这件事情,凉州……意思还差了一点。   所以这个计划只能先放到待办事项里面,延后。   而现在面对这个问题,李谈直接说道:“不怕,做这个最以来的就是这个琉璃罐,虽然琉璃罐这种东西哪儿都有,但我们的便宜啊,可以用最成本的价格来使用,其他人就算搞到了罐头的配方,没有琉璃罐也是没用的。”   颜真卿有些好奇问道:“瓷器也不可以?”   李谈摇了摇头:“乍一看瓷器跟琉璃的区别就是一个透明一个不透明,但实际上差别还是很大的,我现在没办法跟你们解释差别有多大,因为太复杂了,你们只要知道,陶瓷做罐子的话,一开始会不会成功我不知道,但保质期一定是不够长的。”   贺知章三人似懂非懂,李谈干脆又说道:“而且相较而言,能够便宜实用瓷器的只有大唐,我这个东西一开始面向的并不是大唐,或者说不是主要,我瞄准的是西域那边的国家,或者还有吐蕃和突厥。”   颜真卿表情十分古怪:“你是想从突厥或者别的什么游牧民族手里收购牛羊,然后转头再做成罐头卖给他们?这个……”   李谈笑了笑说道:“我觉得挺可以的啊,他们不是一到了冬天就没有物资,容易饿死吗?有了这种超长保质期的东西,冬天他们也有吃的了啊。”   贺知章忽然问道:“大王这么做是想要减少突厥和吐蕃犯边的次数?”   还没等李谈点头,李白就干脆说道:“不可能,突厥和吐蕃的普通百姓或许就是为了抢吃的,但是对于他们的统治者来讲,他们只是想要更大的地盘,更好更肥沃的土地而已,到时候百姓不缺吃喝,他们就会实力更强,犯边的力度也会变的更大。”   李谈点点头:“这的确是一个问题,根本原因还是中原肥沃,早就有许多人在觊觎,而且我的目的也不是让他们的百姓吃饱,这玩意……不是普通百姓能够消费的起的,我要的是他们多养牛羊。”   “嗯?”贺知章愣了一下:“多养牛羊?”   李谈点头,顺便指了指旁边的两块沙盘说道:“这东西演示更加清晰一些。”   贺知章扭头看过去,发现那两块沙盘很奇怪,一块长着十分茂盛的青草,一块则是单纯的沙子铺成。   李谈说道:“其实这样大批量收购牛羊,主要是想要让他们的百姓都养殖牛羊,而当养殖牛羊比种地还要赚钱的时候,百姓第一选择就是不再种地,改养牛羊。”   虽然说突厥是游牧民族,但是那么广袤的土地,他们也是会种地的,只不过适合种地的地方不太多,而且因为气候的缘故,成熟比较慢,更甚至很多作物根本不适合种植。   贺知章听到这里面色严肃起来,开口说道:“所以你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将来到有一定程度之后就直接停止收购?”   李谈笑道:“那是最差的办法,那个时候我们的销路必然已经打开了,突厥必然是最大的原材料供货商,直接贸然切断的话,恐怕会出问题。”   李白皱眉:“你这样岂不是将自己的命脉送到别人手上?”   到时候突厥若是发现这一点,无论是起价还是提出别的要求,对于他们而言都是一种打击。   李谈说道:“那也要他们有那个机会。”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茶壶将水全部倒在装着沙子的沙盘上,因为沙盘倾斜,是以一瞬间泥沙俱下,看的贺知章等人有些茫然。   不过他们没有开口,看着李谈将另一壶水倒在草盘上,然后看到很少有水漏下来。   李谈说道:“大量的养殖牛羊除了会减少他们耕种粮食作物的土地以外,牛羊对于这些环境破坏也是很大的,当然这是一个长期拉锯战,但问题是我们也不可能在短期之内就将突厥收入囊中不是。”   贺知章终于明白了李谈弄来这两个沙盘的用意,赞同的点了两下头之后,瞬间又觉得哪里不太对,连忙问道:“不是,你还想吞并突厥?”   李谈轻咳一声说道:“就是想想嘛,毕竟突厥对我们一直有威胁,我们总要未雨绸缪。”   贺知章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对于李谈说的话他才不信。   所谓想一想,那么在未来的某个时间很可能就会成真。   不过,这在他而言倒也无所谓,李谈将目光放在突厥身上,总比放在大唐上面要好许多。   李谈心里擦了把汗,对于贺知章的敏锐简直害怕。   其实除了突厥对他们会有威胁这个可能性之外,李谈还是要帮朱邪狸一把的,他知道朱邪狸早晚都要找突厥报仇的,现在先给突厥埋下一些隐患,等到真正打起来的时候,就是他做的这些布置生效的时候。   本来他是不太想让贺知章他们知道这件事的,但是现在看起来……哪怕不知道朱邪狸要报仇,也知道他对突厥有想法了。   对此李白表示:“大王做的这些事情,攻击性都很强,看上去似乎现在没有什么作用,但是一旦显出作用那就是毁灭性的。”   李谈想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便笑道:“反正突厥无论对谁都是一个威胁,吐蕃比较复杂,我估计这个方法对吐蕃不好用。”   因为跟突厥接壤,而且地势平坦,所以商贸来往都不难,吐蕃……隔着一个大雪山啊,要怎么搞吐蕃呢?   李谈忍不住陷入沉思,只不过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办法,而且一次拉两个超级大怪,似乎也不太安全的样子。   他只能将吐蕃先放到一边,然后给朱邪狸写信,让他给自己准备一个场地,办琉璃拍卖会。   朱邪狸看到他这封信就惊了,直接迅速赶了过来。   李谈看到他就觉得自己的腰隐隐作痛,虽然他能消除这种负面状态,但是那个时候他基本上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了啊!   还要挣扎着起来给自己治疗,人生也太艰难了!   他看着朱邪狸问道:“你这跑来跑去的不累吗?写信就好了啊,让执夷跑!”   执夷……执夷愤怒的对着他喷了一口苹果渣:“他累,我就不累吗?”   李谈淡定说道:“苹果不想吃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比如说……”   他还没说完,执夷就抱着苹果溜走了。   朱邪狸含笑看着他欺负执夷,等执夷跑了之后才问道:“你缺钱了?”   李谈愣了一下,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跑过来,连忙说道:“没有,唔,也不能说没有吧,是缺钱,但是不是那种缺钱,只是有件事情需要很大很大一笔资金支撑。”   李谈说很大很大,那么朱邪狸就知道真的需要很多钱。   他干脆的将你缺钱我给你这六个字嚼吧嚼吧咽了下去,心想总有一天他要能无所顾忌的对李谈说这句话。   原本的话说不出口,就只能变成:“那你要什么样子的场地,有多少件?”   李谈说道:“场地随便,又不是开展览,灯多一点就行,嗯,用电灯吧,那样更加好看一点。”   朱邪狸点了点头,灯多会映衬的琉璃更加光辉璀璨,容易让人花钱购买,他又问道:“开多长时间?”   李谈算了一下自己的师徒值,果断说道:“半个月吧?”   朱邪狸呆滞了一瞬……半个……月……   他忽然有些担心,李谈这是要干什么啊?居然需要这么多钱!   他小心翼翼问道:“你……这是要作什么呢?不要冒险啊。”   李谈只好低声将之前跟贺知章他们说过的又说了一遍,朱邪狸一想就明白李谈这是在为他铺路,不由得十分感动的抱住他亲了亲他的额头,刚想说话就被李谈制止。   李谈面无表情地说道:“忍住,大白天的,你离我远点。”   事实证明,每次朱邪狸亲近,到最后都会演变成两个人滚到一起,李谈不太相信自己对朱邪狸美貌的抵抗力,也不太相信朱邪狸的自制力,所以只好尽量远离。   朱邪狸听后顿时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刚想说些什么,那边俟斤站在门口小声说道:“大王,有新的消息。”   朱邪狸只好无奈地放开李谈,转过身又变成了那个高冷的沙陀国王。   李谈问道:“什么消息?”   俟斤说道:“圣人驾崩,李辅国勾结张良娣立彭王李仅为帝。”   李谈:????   唐堂怎么搞的,让他杀李辅国,怎么先把李亨搞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公孙艾”,灌溉营养液+4   感谢小可爱的营养液=3= 第168章   李亨驾崩是李谈乐于见到的, 然而李辅国没死, 这就让他不开心了。   严格来讲李亨在他这里的仇恨还不如李辅国, 李亨最多也就是恶心他而已,李辅国是真的让他非常非常生气。   所以之前他跟唐堂说的时候就是李辅国必须死, 但李亨可以看情况。   也不知道唐堂是怎么搞的, 怎么搞死了李亨?   朱邪狸听到这个消息低头在李谈耳边问道:“唐堂去哪儿了?”   李谈扯了扯嘴角,笑的有些尴尬。   朱邪狸一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揽着他的肩膀说道:“不用担心,唐堂不会出问题的。”   李谈嘀咕了一句:“但愿如此吧。”   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并不是李辅国死没死, 反正李亨已经驾崩了, 而李辅国跟张良娣想要立李仅为帝, 他们就没想过问问天下百姓答不答应?   李仅在李亨诸多儿子之中就是个小透明, 当然跟他一样透明的还有许多个。   这就意味着无论是在以前的太平时期还是在这场动乱之中, 他们都没有过任何出彩的行为。   太平盛世的时候,他们文不成武不就, 动乱的时候也只能随波逐流地跟着李亨。   而这次李亨跑路, 他们居然也就这么跟着跑了, 这无形之中在朝臣心里的评价就到了最低啊。   虽然说天下是李家的, 然而其实哪怕是在封建时期也是皇帝与士大夫共享天下。   而这个士大夫就是所有的官员, 这个天下是皇帝的, 也是这些官员的。   当朝臣拧成一股绳的时候, 想要废个皇帝都不是事儿,更不要说这个不被承认的皇帝了——没有三省的承认,就算他当上皇帝, 却也一道圣旨都发不出。   是以对待这件事情,李俶十分冷静,直接在含元殿继位,并且大赦天下,至于登基大典——后补!   因为有整个朝廷做运转,李俶在登基流程方面没有一丝纰漏,然后他登基之后下的第一道圣旨就是封李仅为蜀王,封户两千,而后命李仅护送灵枢还京。   讲真就李谈看来,李俶这样做已经是非常宽慈的,无论是谁知道了前因后果,再看这道诏书都会觉得李俶是个厚道人。   他弟弟都要跟他抢皇位了,他不仅不怪罪弟弟还要给弟弟加封户——现在封户最多的就是李谈的万户,但他那是用军功换来的。   李仅有什么?上来就两千的封户,也算是另类的补偿他了吧。   当然也有可能是李俶知道李仅就是个傀儡,根本没有办法做任何决定,所以写了这么一道诏书,这道诏书一下他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至于李仅会不会就此同意,真是想都不用想,如果李仅有脑子的话,他肯定是愿意同意的。   可问题是李辅国不同意啊,李辅国手上有兵,李仅还能做什么?   这话事情都是明摆着的,所以商议都不用,李谈直接让人将消息送往政事堂,然后思考如今舆情部这个行事方法是不是不太对。   虽然直接对他负责是他一开始定下来的基调,但今时不同往日,政事堂本来就担心舆情部会权力过大,再将他们分开来以后这两边只能是渐行渐远。   李谈思前想后决定将俟斤喊过来说道:“以后再有消息,除了比较特殊的,都先送到政事堂,然后让政事堂呈上来。”   俟斤听了之后愣了一下,却没有多问,反正李谈不会害他,他只要听命令就行了。   至于什么是特殊消息,他还是有分辨能力的,如果这点分辨能力都没有,只怕舆情部部长这个位子他也坐不稳了。   俟斤带着这道命令去了政事堂,政事堂那边听到李谈这个命令之后,心里都是松了口气。   他们也知道俟斤现在几乎是掌握着凉州的所有消息来源,而俟斤直接听命于李谈其实严格说起来也没什么不对,可长此以往舆情部没有别人能够压制,那可怎么办?   当然他们还有一点隐忧——李家人的信誉其实不太好啊。   从李隆基开始就各种盲目信任自己想要信任的人,什么忠言逆耳权当放屁。   一开始他们以为是因为李隆基上了年纪,越来越固执才会这样,回来李亨上位他们才发现这根本就是这对父子一脉相承啊。   李俶现在看着还行,李谈就更是能够听劝,可问题是谁知道将来呢?   现在看来李谈的脑子还是清醒的,可不是松了口气嘛。   俟斤走后,朱邪狸才问道:“之前你不是说想要出兵帮忙?现在还帮吗?”   李谈说道:“基本上就大局已定了,还帮什么?李辅国又活不了多久了。”   虽然唐堂出了点意外,但依照唐堂的脾气,肯定会尽快完成这个任务的。   只要李辅国死了,他手下那批人也死了,还怕什么呢?   然而李谈笃定很快就会死的李辅国,还没死,但是新任“皇帝”李仅的死讯倒是先传来了。   这次送来消息的是印子哲,作为李谈到了凉州之后积极投靠的人,李谈对他自然也要投桃报李,给他在州府安排了一份差事。   李谈看了印子哲送来的消息之后不由得一惊:“唐堂这是疯了吗?跟皇帝干上了?”   虽然这位皇帝谁都不承认,但哪怕把他打成反贼,人家也是称过几天帝的,结果怎么就这么死了?   印子哲不知道唐堂是谁,但是他聪明,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便说道:“大王,俟部长说具体的情况稍后会有文书,这份情报是飞鸽传书过来的。”   因为这个情况太特殊,情报人员也不太确定这个消息是不是十分重要,是以干脆就用飞鸽传书先送过去,文书整理之后再通过正常渠道送去。   正常渠道也不算很慢,半天之后就送到了。   李谈打开文书之后看了一眼,发现居然还真是李辅国杀了李仅。   原因就是李仅对于李俶的条件很心动,原本他也不想当什么皇帝,他是没什么本事,但也不傻啊,如今这种情势就算被李辅国拱上了皇位,那也不过是另外一个伪帝。   正经的太子在长安呢,就算之前李亨一直说太子要谋逆,但从头到尾也没有下诏废太子啊!   太子还是太子,皇帝驾崩,太子继位基本上就是天经地义,现在他横插一脚,那不是找死吗?   而且他也看得出来,李辅国只是想要一个傀儡而已。   傀儡这个东西……很容易让人想到前朝的隋恭帝,皇泰主等等等等……简直是世界上最危险的职业。   李仅当时的想法就是你们神仙斗法随便,我就不掺合了。   当然他也没有跟李辅国产生十分激烈的冲突,只是找借口说自己梦到父亲去后过的不好,所以想要出家为父亲祈福,皇位他就不要了,他选择跟着父亲的灵枢一直到父亲入土为安,然后他就为李亨守陵。   李仅表现出了退位的意思,并且还谁都不打算投靠,只想为父亲守陵,这么看起来的确是个大孝子。   只不过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他是觉得去守几年陵寝也比在中间夹着强,而且以后无论谁胜谁负,他至少能活下来。   李俶胜了,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不可能让弟弟守陵,所以早晚都要将他赦回京。   如果李辅国胜了……李仅觉得这个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毕竟李俶手下那么多人,而且他们似乎都忘了一个人——宁王。   李仅不知道太多事情,但他总觉得宁王那么厉害的人,就这么毫无反抗的去当质子,本身就有很大的问题啊。   说不定沙陀国还要奉他为座上宾。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知道的越多越不容易看清真相,反而是李仅这种边缘人物,看的挺透彻。   至于李仅退位之后李辅国会拥立谁……那就不是他能管的了,他还有好几个弟弟呢。   实在不行不是还有张良娣的儿子吗?张良娣之前就差明明白白跟李亨说要立她的儿子为太子了,现在正好,这俩人一拍即合挺好的。   李仅的态度很好,而且他平时就有些软弱,如今哭哭啼啼这么一说,谁也不会怀疑他。   李辅国对于李亨也有些感情,毕竟是跟了那么久,而且李亨死的太突然,让他许多计划都胎死腹中,如今想来也是十分伤心。   一开始他还劝李仅,说什么只有将反贼平定才是让李亨安心长眠的最好方法。   反正一个非要让对方做皇帝,一个非要不做这个皇帝。   后来说着说着,李辅国激动起来,跟李仅产生了肢体上的冲突。   当然其实也不算什么太大的肢体冲突,李谈看着消息估摸着大概也就是拽个衣领,或者拽个胳膊这样,激动到极点的动作表现。   结果寸就寸在李辅国一拽李仅,李仅当时哭得有些晕头,顺着力道起来但是腿却是软的,而李辅国当时也没用太大的力气,然后李仅直接扑在了食案上。   此时食案上正好放着剔肉用的小刀,正正好好的扎进了李仅的脖子里面。   李辅国当时就吓得清醒了,连忙喊人来救治。   不过李谈估摸着,可能这一刀就直接切到了大动脉,如今这个医疗水平应该是救不会来的。   更何况真正的国手此时都还在长安,跟着李亨走的那些人也就那样。   反正李仅就这么死了,看上去冤枉的很,而李辅国虽然是无心之过,但是勉强也算得上弑君,毕竟这个皇帝是他拥立的啊。   李谈看到这里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该感慨李仅倒霉,还是该感慨李俶的运气不错。   他身边有没有神队友说不好,但是对面都是猪对手这是真的。   这件事情一出,李俶几乎立于不败之地——想想连自己承认的君主都敢杀,还有什么是李辅国不敢干的?   这样一个绝世凶人,谁敢跟他共事?   李谈含笑将消息放在一边,转头对朱邪狸说道:“行了,不用担心了,不出下午太子……哦,圣人,肯定会有反应的。”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李俶就写了一份檄书。   檄书上面李俶是心痛难当,声称李辅国不忠不义,为了一己之私先是害死了先帝,继而害死了蜀王,真是罪大恶极。   在感慨了一番之后,李俶才提出了一定要跟李辅国不死不休的意思。   这封檄书出来之后,李谈就说道:“我们可以准备圣人的登基礼物了。”   这可是件大事,毕竟李俶这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登基的机会,否则也不至于在这种情况下,三省还决定大肆举办登基大典。   毕竟这是朝廷彰显实力的方法,告诉天下告诉百姓,朝廷还在,并且依旧有底蕴,所以大家不用担心,有小心思的也歇一歇吧。   在这种情况之下,李谈作为李俶的叔叔,这个贺礼可不能寒酸。   他想了想觉得琉璃制品肯定是要的,就算现在李俶不知道,以后早晚也要知道他手上有许多精品琉璃,然后一看发现李谈一点都没有往长安送过,那可就太寒人心了。   李谈还想趁机跟李俶谈论点别的事情呢,比如说互市和关税一类的。   更何况他也是真的为李俶高兴,这位总算是熬出来了啊,原本大家都以为李俶也要当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憋屈太子,没想到转折来的这么快。   朱邪狸见李谈绞尽脑汁给李俶准备礼物,整个人都变得十分沉默。   李谈低头写了半天最后发现怎么今天的书房这么安静?   一抬头就看到朱邪狸坐在一边正静静看着他,李谈被吓了一跳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这么安静?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朱邪狸沉默一下才问道:“你是不是要去参加李俶的登基大典?”   李谈点头说道:“是啊……”   点完头之后他才意识到了朱邪狸安静的原因,他不由得无奈说道:“你不要担心,我还是会回来的。”   朱邪狸摇了摇头说道:“李俶不是李亨,他肯定不会愿意放你回来的,更何苦到时候你也没有了回来的理由。”   李谈挑眉含笑说道:“可我现在的身份不还是你的质子吗?”他说到这里一侧身亲了朱邪狸一口低声说道:“嗯,你一个人的质子。”   朱邪狸喉头上下动了动,还是忍住了抱李谈的冲动,今天这个问题必须解决才行。   他问道:“但是当时你这个质子若非李亨对你有所忌惮,大唐根本不会同意。”   李谈撑着下巴看着他说道:“那就容易了啊,当初是因为你有威胁大唐的实力,所以朝廷才答应,如今你也还有这样的实力啊,更何况我也会跟李俶说明白的。”   朱邪狸相信李谈,然而政治这种东西,变数极大,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定。   李谈转移话题问道:“那你呢?你要不要过去?”   朱邪狸无奈说道:“你都去了,我能不去吗?啧,你有点身为质子的觉悟啊,质子是能轻易回国的吗?”   李谈起身蹲在他面前干脆抱着他的腰仰头说道:“可是这个登基大典太重要了,而且也可能是我跟李俶最后一次见面,以后我在凉州才是真的轻易不会回去了啊。”   朱邪狸不为所动:“少来,以后还有过年,万寿节,到时候你不是都要回去?”   李谈说道:“怎么会那么频繁,这么远我不嫌累啊?给他生日礼物就行了呗。”   朱邪狸垂眸看到李谈眨巴着眼睛一脸期盼地看着他,看上去……怪可爱的。   朱邪狸一个没把持住,还是心软了下来,嗯,心软了,但总有地方是硬的。   或许因为不安的缘故,原本被李谈约束的已经开始有禁欲倾向的朱邪狸又开始让李谈夜夜晚睡,并且还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李谈因为感受到了他的不安,难得的都忍了,除非一些十分过分的要求,基本上做到了有求必应。   于是李谈一边要将凉州的事物安排好,一边还要应付朱邪狸,整个人都忙的不行,在这种情况之下,李辅国的死讯都显得平淡了一些。   毕竟他早就知道李辅国要死的,只不过没想到的是张良娣也死了。   她是自杀,并且还写了一封信给李俶:昔日欲·念蒙心,一步错步步错,纵幡然悔悟亦无颜苟活,不如就此归去为三郎殉葬,身后子女悉付圣尊。   张良娣到底是真的悔悟了,所以才自杀,还是走投无路,为了自己的孩子才给李俶写这样的信谁也不清楚。   但她的目的显然也达到了,反正本身李俶也不会苛待她的子女,毕竟都还在襁褓之中,比他儿子还小,何必呢?   李辅国连同他那个宦官集团全灭之后,之前反叛的十一州刺史也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该干嘛干嘛,甚至还开始欢天喜地的给李俶准备登基礼物。   而范阳那边,李俶直接启用了郭子仪加李光弼的组合,这两个人过去基本上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就这样,李俶硬生生将登基大典放到了范阳被平定之后。   郭子仪和李光弼耗费了十分大的力气活捉了阿史那朝义,准备到时候太庙献俘。   一切都准备就绪,朱邪狸请求参加登基大典的国书自然也发了过去。   鸿胪寺那边特地问了一句:宁王会不会来?   朱邪狸接到国书的时候直接递给了李谈,哼哼唧唧说道:“你看看,他们肯定打着让你不回来对念头的。”   李谈无奈:“不要管他们怎么想,你要相信我啊。”   朱邪狸认真看着他半晌,最后点了点头,心里则想着他们要是把你扣下不让你回来的话,我就直接把你抢回来!   做了决定的朱邪狸简直是神清气爽,然后就被李谈赶着回去筹备琉璃拍卖会了。   毕竟距离李俶的登基大典还有一段日子,李谈决定利用这段日子先把暗桩给铺下。   这一次的拍卖会并不需要李谈亲自出面,甚至朱邪狸都不用出面也不用管,他手下那么多人呢。   李谈只不过是找了个借口把他赶回去罢了——他的治疗技能再厉害,也还是会有心里负担的,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精·尽·人·亡了。   琉璃拍卖会据说十分成功,之所以说是据说,原因是李谈不知道当时情况怎么样,但是从运过来的钱财看来,西域那边的土财主是真的多啊。   当那些钱财府库都放不下,只能另开辟一间的时候,整个政事堂都被惊动了。   李谈带着政事堂众人逛了一圈府库,在看到满屋子的金子之后,连贺知章都惊了:“这……那些琉璃居然拍出了这么多?”   李谈感慨说道:“要不怎么说是土财主呢?当初我也觉得自己挺有钱了,现在看来,还是差得远啊。”   众人跟在他身后忍不住就想翻白眼。   一旁的公孙垂是真的翻了个白眼,顺便还十分发愁问道:“大王,这么多金子,要怎么弄啊?”   金子虽然算得上是硬通货,但在大唐真正流通的还是铜钱,基本上没人会真的用金子来做交易。   毕竟这年头生产力就在这里摆着,不可能出现太大宗的交易,所以铜钱还够用。   但是西方那边不知道是不是金矿储备量比较足,还是比较好挖的缘故,他们的流通货币就是金币。   而李谈也不可能让他们先将金子换成铜钱,不说能不能问题,就算能,他手上也没有那么多铜钱啊。   李谈看着金子说道:“这些都是要用来跟突厥人做生意的,我想他们会愿意用金子交易的。”   突厥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受到汉族影响很多,但同时也受到了西域许多国家的影响,他们的货币体系其实挺乱的,铜钱能用,金子也能用,毕竟可以照搬大唐的兑换率,更甚至他们更喜欢金子一些。   毕竟铜钱这种东西很容易就变成一群废铜,但是金子不会,金子就是永远的硬通货。   李谈带着人回到了政事堂,然后就开始商量要怎么买。   李谈开口说道:“怎么买这种我是不知道的,找有经验的牧民吧,凉州肯定也有这样的牧民的,但一定要身家清白,我可不想到最后被自己人出卖。”   公孙垂笑道:“大王不说我们也会注意的,又不是没吃过亏。”   李谈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有病的千万不要,哪怕看上去十分健康,但只要有一点危险,也不好,要放着突厥人设圈套。”   众人一惊,差点忘了这件事情,连忙记下来。   李谈说完就起身说道:“好了,我该去收拾东西了,这次我带印子哲过去,你们老实看家啊。”   反正这方面他也没那么懂,不如放手交给政事堂去做,就算做错了也当累计经验了。   公孙垂一脸哀怨地看着李谈说道:“大王都不带我去。”   李谈仔细想了想,好像……公孙垂一开始就是他在凉州召唤出来的,是以这位那游走于大唐权贵之间的设定也只能出现在简介里,真正的公孙垂……还要留在凉州看家啊。   谁让他是长史呢?   李谈笑了笑说道:“放心,下次有机会肯定带你去,现在这件事情比较重要,你就……委屈一下吧。”   公孙垂不过是跟李谈开个玩笑,在他的记忆之中,对于长安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印象,全部都是有关于贵族纸醉金迷生活的记忆,还不如在凉州有意思。   李谈回去收拾了东西之后,就等着朱邪狸的队伍过来的时候一起捎上他。   只不过等朱邪狸来了之后,李谈就愣了一下。   属于朱邪狸的座驾他第一次看到是真的,明显是处处都在模仿李谈的亲王座驾,只不过看上去更加华丽了一些,比大唐天子的仪仗次一等,但也有限。   而且因为加上了沙陀族特有的特色显得更加有异域风情。   朱邪狸见李谈一直在观察他的仪仗,便笑着说道:“这是新做出来的,既然是去恭贺,总不能把主人家比下去。”   虽然现在不是附属状态,但长安那群人如果看到朱邪狸的仪仗比天子还要盛大,恐怕要夜不能寐了。   更何况那不是抢李俶风头吗?毕竟现在大唐国库应该不怎么充实,之前李谈还往长安送过一笔钱,为的就是让李俶的登基大典办的更加充实一些   朱邪狸愿意退后一步主要是看在李谈的面子上,他可不想李谈难做。   然而李谈虽然对他的仪仗很好奇,但实际上让他震惊的其实是远安公主的仪仗。   他转头看着朱邪狸问道:“怎么想起来让远安公主也跟着过去了?”   朱邪狸十分坦然说道:“反正都要过去,干脆一起,顺便也让李俶见见他的妹夫,当然最主要的是让他别担心公主会受委屈。”   李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朱邪狸肯定另有想法,只不过他一时之间想不到。   实际上朱邪狸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李俶不想放人的话,就让远安公主去劝一劝,虽然未必有用,但终归多一份助力不是。   四个人的仪仗,朱邪狸自己的仅次于帝王,李谈的比朱邪狸的小一点也有限,远安公主自然是正经公主仪仗,朱邪茂则是对比着大唐的郡王仪仗来的。   他们四个人的仪仗加在一起都能堵了凉州府的主要街道,这条街道还应该算是如今世界范围内最宽阔的街道,反正大唐是没有比这条路更宽的。   李谈坐在自己的座驾上看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队伍连绵不绝,当然不仅仅是他们的仪仗,运送礼物的队伍也很长。   要不是提前跟那边打好了招呼,李谈估摸着他们到了鄯州恐怕就要被怀疑是不是带兵打过来了。   这样声势浩大的仪仗想要隐瞒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尤其是李亨早就盼着李谈回来,在得到消息的时候就直接派出了韦见素去原州接他。   李谈见到韦见素的时候简直是受宠若惊:“右相怎么亲自来了?”   韦见素仔细观察了一下李谈,发现他面色红润,看上去似乎比在长安的时候状态还要好一些,不由得略微放心,含笑说道:“圣人想念殿下,特派我来迎接,以免出什么岔子。”   李谈还没说话,从驿馆二楼走下来的朱邪狸便朗声说道:“还请诸位放心,宁王殿下在我那里安全的很,至少比之前安全。”   朱邪狸这话一听就知道是意有所指地在挤兑死了的李亨,顺便挤兑了一下朝臣——这么关心他,怎么当初也没见你们为他站出来说话啊。   韦见素……韦见素自知理亏当成没听到,打算应付过去了事。   结果没想到一抬头看到朱邪狸缓步而来,不由得眼睛一亮,暗赞一声:好风仪!   之前就说过,大唐朝廷从上到下都是颜控,朱邪狸这张脸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完美的不像是人世间的存在。   这样一张脸一照面就能俘获许多人,虽然他当初也在长安生活过很久,但问题是这么多年过去,朱邪狸已经长开了,而且身上还带着一股不同于美貌外表的彪悍气质,看上去矛盾又和谐,十分吸引人。   于是就凭着这张脸,朱邪狸硬生生让原本对他不太满意的韦见素也变得客气了不少:“如此还要多谢王上对殿下的照顾。”   朱邪狸心里憋气,明明他跟李谈才是一家人,结果这帮人话里话外都把他跟李谈分开,这也是当初他不想过来,也不想让李谈来的原因之一。   李谈见朱邪狸那张脸越接近长安就越冷,如今已经快成了冰山,忍不住在袖子的遮掩下捏了捏他的手,希望这位别在到长安之前把自己气死。   朱邪狸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原本想要挤兑韦见素的话也就咽了回去。   算了,还是别让他的阿恬难做才好,反正阿恬是要跟他走的。   想到这里,朱邪狸又开心了一些。   李谈还在询问韦见素长安的事情,并且对于他亲自到来十分不适,哪里就劳动一个丞相来亲自接他了呢?   韦见素没有多说只是说道:“殿下自是不同的。”   要不然让他怎么说?难道要说圣人听说宁王要来参加他的登基大典的时候,难得的变得十分兴奋,嚷嚷着要亲自来接,就差不同意就打滚耍赖了?   这种事情是不能说的,尤其是在沙陀王还在的情况下。   为了不让圣人抽风,所以韦见素就来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李俶登基以来也算是励精图治,至少没有出昏招,这次激动也是因为他跟宁王的确感情深厚。   当初在安禄山势力最大的时候,两个人承受着巨大压力互相配合一步步走过来的感情不是其他人能比的。   虽然从身份上说是叔侄,但实际上就是兄弟嘛。   而且当初把李谈送去做质子,到现在朝臣和李俶也都觉得十分愧疚。   韦见素带着这么浩浩荡荡的队伍就到了长安,李谈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到王宫就直接进了皇宫。   而朱邪狸自然是被扔到了驿馆,甚至连远安公主都能带着静忠王去觐见,但朱邪狸因为礼仪的缘故却不能去,心里自然十分委屈。   李谈估摸着晚上朱邪狸又要爬他的窗子,唯一的疑问就是李俶会不会放他回王府了。   李俶见到李谈的时候,整个人都兴奋的不行,连连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李谈见他太兴奋,想了想还是泼了冷水:“还是要走的。”   李俶的笑容凝在嘴角,沉默了一下才问道:“一定要走?”   李谈不客气的坐在下手说道:“不然呢?你放心放任沙陀这么壮大?”   李俶抿嘴说道:“那也有其他办法。”   李谈说道:“其他办法是有,但我必须过去,因为只有我才能影响朱邪狸。”   李俶问道:“你想怎么影响?”   李谈笑了笑:“突厥就不错,西边也不错,比起在中原打来打去,我倒是更向往那边,当年连玄宗都战败的国家,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李俶被他吓了一跳连忙说道:“你别去招惹大食,他们现在不是你们能对付的了的。”   原本他听李谈说突厥的时候已经很震惊了,没想到居然还有更劲爆的。   李谈笑笑说道:“放心,我又不傻。”   李俶再一次沉默,他是有些难过的,对于李谈跟朱邪狸的关系他心里有数,当初就有些苗头了,他很想告诉李谈不用为了大唐牺牲自己,但又说不出口,因为大唐的确是不能再起战乱了。   更何况如果李谈能够带着沙陀国阻拦突厥,对于大唐也有好处。   李谈见他不说话便转移话题问道:“娘子如今如何了?”   李俶说道:“放心,娘子我会善待的,如今她已经是太皇太贵妃了。”   李谈想了一下这是直接否认了之前李亨封杨贵妃为贵妃的旨意,也好,这样的话杨贵妃从头到尾都是玄宗一个人的贵妃,倒也免去了许多争议。   他说道:“高力士呢?他现在怎么样?”   李俶说道:“我放他出宫去养老了,想来他也不想留在宫里。”   李谈想了想说道:“要不让他跟我走吧,反正他留在这里你也不好处置。”   李俶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心中一时有些郁郁,他跟李谈见面应该是很开心的,然而现在他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然而无论他怎么不开心,李谈都没有松口。   可问题是他不松口,朝廷那边也不肯松口,李亨的登基大典过后,朝廷就围绕这件事情开始讨论。   这次朝廷从上到下真的是卖力气,挽着袖子就要将李谈要回来。   李谈看着他们跟朱邪狸带来的人各种吵架,看的真是哭笑不得,虽然很感动是没错,但……你们吵出花来也不行啊。   最后还是李谈站出来平息了一下两边的怒火,并且表示皇帝已经同意了,大家就别折腾了。   于是李俶的御案之上多了两摞奏疏,其中多一半都是言官喷他的,喷的他灰头土脸。   就在李俶要扛不住的时候,凉州传来了一个消息:突厥忽然大量陈兵边境,似是意图犯边!   李谈听后微微一惊,他知道突厥早晚会忍不住,但现在正应该是突厥屯粮的时候,不应该在这时候打仗啊?   结果还没等他惊讶完,俟斤发来消息称:突厥使者邀请宁王殿下入突厥。   李谈:????我啥时候成万人迷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京梦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可爱的地雷~么么啾~   读者“爱吃肉的牛崽”,灌溉营养液+5   读者“大雾的天”,灌溉营养液+100   读者“京梦”,灌溉营养液+1   读者“京梦”,灌溉营养液+20   读者“lmrabbit”,灌溉营养液+1   读者“lmrabbit”,灌溉营养液+1   读者“肆芜”,灌溉营养液+10   读者“月黄泉”,灌溉营养液+1   读者“流小光”,灌溉营养液+10   感谢小可爱们的营养液=3= 第169章   突厥这种邀请的方式让李谈实在是有点受不了, 他转头对李俶说道:“我看这帮家伙是皮痒了, 忘了当初我怎么暴打他们狗头的。”   李俶目瞪口呆地看着挽袖子即将暴走的李谈,过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说道:“三十一郎先……先别激动。”   李谈果断说道:“不是我激动,而是他们选择了一个我跟朱邪狸都离开的时间搞事, 说是邀请,根本就是威胁, 我是会接受威胁的人吗?”   李俶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当初朱邪狸也是威胁。”   李谈:……   脸有点疼啊。   他哼了一声说道:“还不是因为那时候先帝还在。”   李俶:……   虽然也的确跟这个有关系,但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李谈压根就没想着反抗呢?   否则李亨是圣人没错,但李谈如果不想, 煽动朝臣的话,李亨能被喷的灰头土脸,李谈最多也就是当个富贵闲王,根本不会被送去当质子。   最主要的是在李谈过去之后,朱邪狸不仅安静了下来, 甚至还带着人退守素麻城, 将凉州全部留给了李谈, 这要说没有猫腻他才不信!   李俶想要让李谈回来就是想要凉州回来,只不过当初将凉州给沙陀是李亨签过文书的。   虽然作为执政者有的时候需要学会不要脸, 但李俶掂量了一下不要脸的后果,一时之间有点不太敢——如今的朱邪狸有点疯,他也不确定朱邪狸会不会直接卷土重来,如果朱邪狸真的怒了,恐怕舒州也留不下。   最主要的是李俶也不舍得让李谈为难,可是凉州的问题……从主权方面来看, 国家领土肯定不会让的,就算从最朴素的方面看,李俶作为这个江山的主人,肯定是希望地盘越大越好啊。   如今突厥来袭,他似乎也的确没有理由留下李谈。   李谈看着他纠结的样子便说道:“原本想要多留几天的,但……现在也不适合跟你废话了,我知道你不太好处理跟沙陀之间的关系,现在给你指一条明路找另外一种方式。”   李俶问道:“另外一种方式?什么方式?”   他有理由相信李谈既然提出这么一个方案就代表着他肯定有想法了。   也的确如此,李谈直接将文书丢给他说道:“这是我最近想的,没有多么完善,回头你在朝上跟大家商议一下。”   李俶一低头:“大唐联合帝国?这什么?”   李谈翻了个白眼:“那里面都写着呢,还什么?”   李俶无奈只好低头继续看,等看完之后他初步也算了解了这个文书的内容,简单来说就是将周边国家都联合到一起,组成一个庞大的帝国。   大唐作为发起者自然是领头羊,在这个帝国之内,所有的国家都实行不同的方案,直接选择内附的那自然成为了大唐的一份子,而不愿意的就实行国家自制。   联合国内的国家自然也分三六九等,每一等的都不一样,从没有任何自治权到有经济自治权到完全自治权,这里面不同的国家贸易往来的税率之类的自然也不同。   李俶看完了之后只觉得一脸懵逼,这上面写的东西其实他倒不是看不懂,但是……这个计划太庞大了,庞大到了让他一时之间只觉得脑壳痛。   他有些不解的问道:“弄这个是为什么?”   李谈想了想说道:“大概是为了能够让周边国家都老实一点吧,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们是不会轻易动兵的,而当我们跟他们的利益形成之后,一旦有别人想要动摇他们的利益根本,他们也会为了我们出战,这都是相互的,不过这里面涉及到的东西太多了,反正你们自己研究吧。”   李俶看着这份文书忽然开口问道:“你弄这个其实就是为了朱邪狸吧?”   李谈也不否认,并且十分痛快的承认:“沙陀跟大唐之间的关系太复杂了,我没办法要求你们任何一方退让,干脆就想一个合适的办法吧,不过,这个办法目前来讲合适,但是将来……一旦大唐势衰,会是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   对此李俶倒是很能看得开:“世上哪里真有万世之基业,若是此举能让大唐太平百载,就足够了。”   李谈想了想还是没敢夸海口,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太复杂了,太平不太平的……只能看武器的发展,只有武器发展越来越强大,一旦动用可能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情况,那时候大家才会慎重动用武力,改为嘴上吵架。   李俶将文书收下说道:“这个我会想办法,凉州……”   李谈说道:“如果真的确定推行这个制度的话,凉州就作为内附,不过沙陀国肯定是要当一个独立的国家的。”   李俶想了想刚刚内附的条款,实际上跟凉州回归大唐也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那样的话就从大唐不要脸出尔反尔,到沙陀大唐言归于好主动归还凉州。   前者会成为笑话,而后者则是佳话。   李俶觉得这个方法的确不错,便说道:“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他们同意的。”   李谈说道:“这个可能要商议很久,毕竟影响到方方面面,也不用太急,凉州在我手上出不了乱子,哦,首先要等我揍跑突厥之后,对了,这个联合帝国的名单里面我可不想看到吐蕃和突厥的名字。”   李俶一脸震惊:“你这也太记仇了。”   突厥就算了,吐蕃……吐蕃最近很老实啊,而吐蕃跟李谈起冲突的时候就是李谈还是陇右节度使的时候。   他记得当初李谈是赢了的啊,怎么看上去跟输了似的。   李谈没有解释只是说道:“吐蕃可以观察一下,反正突厥是不行,我要回去收拾他们!”   朱邪狸的仇人有突厥有吐蕃,其中突厥是主谋,而吐蕃那边可能参与的人不多,也不深,所以李谈觉得实在不行,朱邪狸可能愿意退让一步——只要把当初参与那些阴谋的人都交给他,吐蕃加入联合帝国就加入联合帝国吧。   但是突厥是不行的,突厥在那件事情之中扮演的角色非常重,再加上现在又戳中了朱邪狸的逆鳞——朱邪狸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把李谈接了过去,还要天天担心李俶会把李谈扣下不给走,现在又来一个人……不对,一个国家跟他抢,简直分分钟炸毛。   当然对外的时候,朱邪狸是不会说他因为李谈才生突厥的气,当然要说引为突厥目中无人,不把他们沙陀当回事,所以要好好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李谈的要求不算难办,李俶当即答应下来,反正现在这个联合帝国目前看来还不太容易推行,现在答应了说不定以后情势又变了。   在清楚李谈要跟着朱邪狸走之后,李俶虽然心里很烦朱邪狸,但又不想让李谈吃亏,只好捏着鼻子忍着打算给朱邪狸的待遇更好一些。   这个联合帝国推行之后,沙陀国虽然不大,但肯定是第一个响应的,到时候优惠条件应该会更多一些。   只是不知道在这之中,是不是也能做一些手脚?   这个李俶没敢跟李谈讨论,他怕李谈生气炸毛。   当然李谈也有事情也隐瞒着李俶,那就是这个联合帝国……大家的目光都放到了联合两个字上,实际上帝国两个字也很重要。   这就代表着但凡参与的国家,都是帝制。   也就是无形之中,他给朱邪狸涨了一层身份,从沙陀王变成了沙陀皇。   这也算是他给朱邪狸的补偿,毕竟原本的剧情之中,人家最终也是称帝了的,现在被他给蝴蝶掉,那就想办法再补一个好了。   不过李俶现在没有反应过来,其他朝臣应该能看出来,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阻拦了。   李俶让人将文书收起来之后说道:“这就要走?不见见娘子了?”   李谈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等等我就去见,对了……建宁王的墓设在了哪里?”   李谈心里对于建宁王还是觉得有些同情可怜的,这位跟他年龄一样大,满打满算也不过十八岁,放到后世也不过就是刚成年的年纪。   结果如今却已经历经风雨,并且成了他父亲野心的牺牲品。   虽然建宁王原本的命运就是如此,但是平白让他少活了好多年,李谈心中是真的愧疚——真的谁也想不到李亨会那么丧心病狂啊。   他原本以为这一次李俶功劳足够,建宁王应该没有任何威胁力,所以张良娣和李辅国想要利用太子之位来对李亨进谗言都不太可能。   结果没想到,李亨的脑子就这么进了水。   李俶听了之后叹了口气说道:“我觉得他应该不愿意见到先帝,便让他去陪着阿翁了。”   这意思就是虽然依旧是陪葬皇陵,但陪葬的是李隆基的陵寝,而不是李亨的。   李谈不客气地说道:“阿翁的陵寝风水也好。”   李亨的陵寝风水是真的……不怎么样,从规模上也差得远。   当初他心心念念想要将李隆基的陵寝据为己有,还是李谈直接现场揭发才让他收敛起来,不敢再做手脚。   但是因为他登基时间短,再加上大唐境内各种事情都很多,导致他的万年吉穴一直都没有勘探出来。   当然说是事情多也行,说是朝臣对他有诸多不满也好,反正就是到李亨驾崩,他都没有一个正经陵寝。   别说建好的,就连选好的都没有。   无奈之下,李俶只能匆忙让人勘探一下,而找吉穴这种事情又急不来,时间短找出来的肯定都是有缺陷的地方。   李俶自然是不愿意让后人说他对父亲苛待,人死了都不曾放过,所以想要让人找一个十分合适的吉穴。   可朝臣们却纷纷坚持:之前找到的就挺好。   李俶无奈之下,只要在众多不调好的位置了里面,选择了一个最好的。   是以李亨的陵寝从规模到风水都不可能比李隆基更好。   李谈知道之后也没为李亨说句话,只是问道:“先帝孤零零一个人也不合适,追封一位皇后吧。”   李俶略有些犹豫,他娘是真的出身不怎么样,最主要的是人死了都不知道到了哪里,连座坟都没有,如果追封皇后的话,那……只能弄个衣冠冢。   还找不出他母亲家族的情况,父祖也不太好查,他担心提出来朝廷也不会同意,就干脆暂时没说。   想要等自己的位置再稳一点,再提出来。   哪个皇帝不希望自己的母亲是皇后呢?就算一开始不是,等自己登基之后也要追封成皇后啊。   只不过李俶吸取了李亨的教训,没有掌控大局的能力之前,就先别挑战大家的底线,对谁都好。   如今李谈提出来,他犹豫了一下之后才违心说道:“这个先不急,反正先帝的陵寝尚未完工。”   李谈说道:“等完工下葬的时候就晚了啊,你现在就给他们打个预防针,反对的赞成的先让他们打着,然后慢慢想办法对症下药。”   这个朝廷的德行李谈是十分明白的,在这种明显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上,他们吵上个一年半载都不嫌多。   李俶听了倒也觉得不错,一时间又有些不舍:“也只有三十一郎会这般为我着想了,我真是舍不得三十一郎啊。”   李谈打了个哈哈:“距离产生美,我走了你才会想我,我在长安你又要发愁我是不是又要闯祸了。”   李俶听后忍不住失笑,刚想说你什么时候闯过祸,但是仔细想想,李谈做的事情结果大多都是好的,但是过程……总是踩着线来,每次都把大臣们气个够呛。   李谈跟李俶随口闲话两句之后就要离开,临走之时,他再三叮嘱:“前车之鉴,圣人一定要小心宦官啊。”   历史上李俶身边也有一个程元振,如今这位也在李俶身边伺候。   李谈说这句话的时候程元振就站在李俶身边,听到之后不由得冷汗冒了一层,而李俶表情也有些尴尬。   作为一只跟在身边伺候上下还忠心耿耿的宦官,李俶肯定是信任的,但是信任也要有个限度。   李谈见到他这个表情便说道:“圣人也不必想太多,如今朝中风气整肃,大家会提醒圣人的,若是那天圣人连提醒都听不进去了,可别怪我翻脸啊。”   李俶顿时心中一凛,旁边的程元振更是腿都抖了。   李谈的脾气不算差,这是许多人的共识,然而一旦他翻脸了,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他肯定是不会反李俶的,毕竟当初李谈也是费了力气才让李俶上位。   但程元振跟他的同伙,那肯定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现在长安还流传着宁王殿下暴怒之时喜欢活剐罪人。   李谈见提醒到位了,便笑着说道:“行啦,有丞相在,有诸位大臣在,我也是白操心。我去看娘子了,对了,册封太子的时候一定要给我消息啊,我肯定回来。”   临走李谈还顺便告诫李俶你是有嫡子的,而且还是嫡长子。   最主要的是到现在李俶还没有册崔氏为皇后,虽然说崔氏是杨玉环的侄女,当初李俶娶她可能也是迫不得已。   但这么多年下来总该有些夫妻情分,并且这个崔氏……并不如历史上说的一样性颇悍妒,作为广平王妃的时候她也是合格的。   后来李俶当了太子,也没有正经册封她为太子妃,那时候还能说是因为事情太多,或者李亨因为个人恩怨故意忽略这件事情。   但李俶作为太子没有去提醒父亲也是真的,李谈之前也纠结过要不要提醒,但不立崔氏的理由呢?   而且那是博陵崔氏啊,五姓七望之一,而且还是二房,如今虽然世家的影响已经降到最低,但你这样欺负人家女儿,人家也不愿意啊。   李俶听了李谈的话之后略有些犹豫,他也是有心爱的宠妾,但是对妻子也算不上不喜欢,否则崔氏也不可能连生两个儿子。   李俶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李谈也不想再多说了,皇后太子这种敏感话题说一次就够了,这还是因为他要走了,以后都不会在中枢呆着,若是留在长安,他可能一句话都不说。   李谈起身准备告辞,李俶忽然问道:“只要是册太子三十一郎就会回来吗?”   李谈看了他一眼认真想了想说道:“看你的眼光了。”   我不管你选谁做太子,但是太子要是不成样子,那我可是不干的。   这样说虽然有些蛮横不讲理,但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对大唐至关重要,从安史之乱之后,大唐对于地方的掌控就渐渐力不从心,李俶能做到什么程度李谈不知道。   如果李俶没有完全做到权利收归朝廷,那么就需要下一任皇帝继续强势才行。   要说李谈左右太子人选吧,倒也不至于,反正他就看太子的能力,大概也是变相提醒李俶,太子是要承担责任的。   李俶若有所思地看着李谈的背影,这要是换个人,肯定会觉得是权臣在威胁皇帝,不是合他心意的太子不行。   然而李谈……他现在看起来心思都不在中原上,这几天跟他聊天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该提醒的也都提醒了。   就仿佛再说以后你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我能做的都做完了,拜拜。   所以对于李谈这句话他反而能比较心平气和的去看待,皇后和太子的人选……的确需要考虑。   李谈跟李俶谈完之后转头就去找了杨玉环,他回来之后各种忙,除了第一天过来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再没时间,话自然也没说几句。   现在马上要走了,还是要去听听她的打算的。   杨玉环住的地方不算差,看在李谈的面子上,李俶也不会对她不好,只不过往后的日子肯定也热闹不起来了。   杨玉环如今看上去沉静了许多,她见到李谈过来便问道:“打算什么时候走?”   李谈也不隐瞒:“就这两天了,突厥那边闹的厉害,我得回去教他们做人。”   杨玉环听后忍不住笑了笑,那笑容也是极淡的:“你啊,就是闲不住。”   李谈歪头看着她半晌问道:“阿娘是留在这里还是跟我走?”   杨玉环看着他问道:“以什么名义跟你走呢?你都不是自由身。”   李谈想了想说道:“我觉得死遁还是可以的。”   死遁这种事情也是要看操作的,反正沙陀那边现在的户籍制度刚刚起来,而且凉州现在勉强算得上是独立王国,杨玉环去凉州生活也不至于有很大问题。   没想到杨玉环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习惯长安了,过些日子我就跟圣人申请出家,之前那个道观挺好的,我一个人也自由。”   李谈也没有勉强她,反正他又不是不回来了,李隆基周年,他怎么也要回来一次,至于李亨周年……看心情吧。   是以他只是说了句:“有事情可以去寻纪合或者邹世,他们两个不方便的话王祭酒也行,哦,陈冲应该也回来了,回头我让他选点可靠的人去给你护门。”   杨玉环听着他的安排,最后才说道:“我算是明白了李亨为什么这么忌惮你,你这是故旧遍地,文武皆有,他不怕才怪,还好今上是个厚道人。”   李谈笑了笑,李俶要不是个厚道人,今天那些话他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口。   当初李亨登基的时候他说话了吗?当然这也是李亨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李谈见能安排的都安排了,自然也跟杨玉环告辞,临走的时候,他看到杨玉环站在门边送他,看上去身形模糊,虽然依旧美艳,却没有了当初那种哪怕站在阴暗之处依旧光彩夺目的架势。   他转过头慢慢走出皇宫,他补偿了朱邪狸,原本也想补偿杨玉环,让她求凉州当个王太后,皇后当不成,就直接当太后吧。   只不过杨玉环有自己的想法,她不愿意,李谈也勉强,等到什么时候她想去了,再接过去也是一样。   他到了王府的时候,清空迎上来说道:“大王,渤海郡公来了。”   李谈听后心情明亮了一些,无论如何,告别总是让人不开心的,哪怕这个结果是他自己乐于见到的。   李谈踏进小花厅的时候,高力士正在喝茶,一段时间不见,他两鬓的头发已经变成了纯白,李谈猜测幞头遮住的地方恐怕也都白了。   高力士如今六十多岁,原本也不算年纪小,更何况前段时间遭逢大变,骤然衰老倒也是人之常情。   李谈一边感慨一边笑着说道:“可算将郡公盼来了。”   高力士听到之后连忙站起身来,只不过他的一条腿如今用不上力,只能借助椅子的力量。   李谈连忙过去扶住他说道:“郡公不必多礼,你这腿治过了吗?”   高力士表情平淡:“圣人找奉御为老奴看过,只是奉御说除非断骨重接,否则治不好,而且就算断骨重接也不一定还能治好,更何况老奴年事已高,怕是撑不住。”   李谈点点头笑道:“别担心,先住下来,我给你调养一下身体,过两日就给你治腿。”   高力士见李谈说的轻描淡写,想到当初李隆基曾经一度病危,却被李谈救了回来,一时之间颇有些感慨:“若是当初,我能及时给殿下送个消息就好了。”   那样李隆基也不会死的那么憋屈。   李谈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最后叹了口气:“李亨就是故意的,他知道……算了,说这些也没意思,他也算是罪有应得,让他去下面跟阿爹忏悔吧。”   高力士没有说话,李谈便又问道:“郡公可愿同我去凉州?”   高力士沉默半晌说道:“好。”   对于他而言,李隆基死后这个世间他去哪里都没什么不同,之前他曾经想过,在宫里求一块地方住到老死,毕竟这里还处处都留着李隆基的痕迹,而且贵妃也在宫中,他也能照顾一二。   如今李谈邀请他去凉州,他又觉得跟着去也好,李谈是李隆基生前最后一段时间最宠爱的孩子,也是李隆基临走之前最担心的孩子。   高力士自觉如今也做不了什么,干脆就守在李谈身边照顾他也挺好,至少有个念想。   李谈让人给高力士安排住处,转头就问道:“郡公这两日就先住在我这里,行李先让家人收拾着吧。”   高力士说道:“没有。”   李谈愣了一下,然后就听到高力士说道:“殿下可能还不知道,老奴如今也不是什么渤海郡公了。”   李谈抿了抿嘴没有详细问,只是说道:“没关系,都会有的,你先安心住下吧。”   他让清空安排了两个下人专门照顾高力士,转头就问清空:“怎么回事?”   清空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才听说,大王当初走了之后,先帝就找出了许多渤海郡公的错处,除了他的爵位,顺便抄了家。”   只不过因为习惯,他还是喊高力士为渤海郡公。   李谈:……   怪不得刚刚看到高力士就觉得他穿的有些寒酸,还以为是他现在心灰意冷,不在乎这些了呢。   不过李亨做这些之所以这么顺利,更多的还是因为当初高力士的确提拔了很多宦官,而那些宦官扰乱了朝政,还没有任何建树。   朝臣们对于宦官是痛恨的,他们赞扬高力士的忠心,但并不代表他们赞同高力士的所作所为,是以这条命令大概是李亨登基以来执行最顺畅的一个命令。   李谈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是让人照顾好高力士,然后给了一瓶药让高力士先服用。   拿瓶药是从系统里拿出来,在游戏里是加血效果,在现实中就是能够强身健体而已。   给高力士吃药也是让他有个心理准备,李谈怕自己弹弹琴就能治好断掉的腿会吓到他。   给高力士治好腿之后,也是他们该回去的时候。   朱邪狸在定下回去日期之后就松了口气,等带着李谈出了长安城,整颗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   他一转头看到李谈正扭头看向长安的方向,不由得心中有些愧疚,握住他的手说道:“以后有时间我们还来看看大家。”   李谈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就是有些感慨,百姓的复原能力真的很强。”   朱邪狸没说话只是问道:“突厥那边你打算怎么做?”   李谈就说了一个字:“打。”   朱邪狸听了二话没说就传讯回去让人开始准备,俟斤也跟着往回传讯。   实际上还没等他们两个传讯,那边已经做好了打的准备。   反正跟突厥议和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不想打,那就做好出钱出土地出人的准备,政事堂估摸了一下,依照李谈的脾气肯定不会同意,所以最后的选择恐怕只有一个:打!   至于突厥所谓的邀请宁王入突厥,肯定是觉得朱邪狸当初提出要宁王做质子的要求大唐都同意了,这次肯定也会同意。   就算凉州现在不是大唐属地,但沙陀国一个小小的国家,怎么抵抗的了突厥大军?   正是因为对方可能有这个心里,所以李谈才二话不说就想打。   话语权是在武力值的基础上的,把突厥打疼了,他们才会真正把沙陀放在眼里。   李谈到了凉州的时候,整个凉州都已经开始进入了战备状态。   他也没休息,二话不说就开始准备整军出发。   贺知章皱眉说道:“大王何必亲自前去?有袁田两位将军足以。”   李谈还没说话,公孙垂就说道:“没错,这次来的突厥将领名不见经传,哪里值得大王御驾亲征。”   李谈:?????   他看了一眼完全没有反驳的贺知章,震惊说道:“你们膨胀了啊?这就御驾亲征了?”   这是把他放到皇帝的位置上了吗?疯啦?   贺知章没说话,一旁的李白轻咳一声说道:“不过是个比喻而已,对于如今的凉州来说,的确也是如此。”   在凉州,李谈可不就是土皇帝么。   可问题是大家心里这么认为是一回事,嘴里说出来是另外一回事。   李谈无奈只好说道:“这话就别乱说了,我过去主要是希望这一仗先打出士气来。”   我们人少不错,但无论你们怎么进攻,我们的人都屹立不倒,对面不出心理阴影,他名字倒过来写!   众人见李谈坚持,也不再说什么,转头就继续去准备。   而原本李谈想要在自己生辰让众人看看的军容,也提前亮相在了大家面前。   笔直的站姿,整齐的队伍,走起来相同的步子,都让大家十分新奇。   高力士忽然感慨道:“这才是真正的令行禁止。”   李谈笑了笑,说实话他还是不太满意的,队伍看起来还有些不和谐的地方,但这么短的时间内训练出这样的成果已经算是不错的。   而这个训练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够让士兵变得听从命令,形成一种习惯,一种条件反射。   李谈跟朱邪狸两个人的队伍是要在边城汇合的。   汇合之后两边的队伍显得泾渭分明,沙陀军队看着整齐的唐军再看看自己这边看上去十分懒散的阵容,目瞪口呆之余还有些自惭形秽。   朱邪狸也略有些惊讶:“你这是什么时候弄的?”   李谈本来想说守长安的时候就搞过啊,后来想了想朱邪狸当时没在他身边,可能也的确是不知道,便说道:“嗯,回凉州的时候就下命令了,你要吗?回头我给你一份?”   朱邪狸回头看看身后的士兵,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好!”   李谈同情的看了一眼那些士兵,这些人的好日子大概是到头了,朱邪狸练兵手也挺狠的,只不过以前不知道有这样训兵的方式。   安营扎寨之后,朱邪狸直接跟李谈住进了一个帐篷,可以说是肆无忌惮。   偏偏李谈还没有制止他,于是还没打仗,两边的士兵都先被这个不啻于核弹的消息给炸懵了。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李谈手下的兵多么好用了,虽然大家心里的好奇都要爆炸了,但一个一个都闭着嘴不敢多说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而朱邪狸那边……虽然大家也都在干,只不过是一边八卦一边干。   于是一边的营帐安静如鸡,一边的营帐仿佛养了一百只鸭。   朱邪狸黑着脸忍无可忍,出去也不知道做了什么,那边终于是安静了下来。   等他回来之后,这才问道:“晚上偷袭?”   李谈震惊:“你怎么知道我想偷袭的?”   朱邪狸看了他一眼,这个套路李谈都用了多少次了,怎么可能猜不到?   毕竟李谈的巫术只有在人少的时候才能发挥最大的效力。   李谈直接让尖刀出马,而朱邪狸也选出了一个小队,据说名字叫博律,是音译,在沙陀语中是狼的意思。   李谈也没劝他不能去,反正也没太大的危险,他们的目标就是突厥的中帐。   他们这边扎营之后,突厥就派了使者过来,只不过,使者过来的有点晚,等到详细的盘查结束,确定他身上没带着利器和毒·药之类的东西之后才放进来。   那时候已经月上中宵,而李谈已经把他们的将军给抓了过来。   于是使者和将军在中帐里面面相觑,相对懵逼。   使者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将军,结结巴巴说道:“殿……殿下息怒,我们……我们真的是来请您的,不是……不是要打仗。”   李谈冷笑:“哦?请我做什么?”   使者瑟缩了一下:“请……请您给大汗治病。”   李谈:???????你们这邀请的方式有点特别啊。   作者有话要说:  demeter扔了1个地雷   demeter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可爱的两个地雷,么么啾~   读者“喵喵喵喵”,灌溉营养液+1   读者“月黄泉”,灌溉营养液+1   感谢两位小可爱的营养液=3= 第170章   李谈简直要被气笑:“发兵请我去治病?你们大汗的确病的不轻。”   使者争辩说道:“这是大汗对殿下的重视, 昔年始皇帝发动大军请韩非入秦,大汗虽与始皇帝不能比, 却也愿效仿。”   李谈看着他沉默半晌才问道:“所以你们认为当年秦始皇发兵韩国是为了邀请韩非?”   使者看上去十分向往:“始皇帝大气魄,以此表现出对韩非的重视,我们大汗心向往之。”   李谈:MD文盲!   突厥将军被堵着嘴呜呜咽咽想要说话,李谈示意清空将他嘴里的布给取出来,青年将军立刻喊道:“快点将我放了,大汗说不定还会饶你一命……呜……”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清空用布条堵上了嘴:你还是闭嘴吧。   李谈也不生气,看来突厥可汗大概真的没想开打,否则怎么可能派出这样的弱智?   他看着突厥使者慢条斯理说道:“现在我知道了你们的意思, 但是必须要说, 你们发兵陈列边境在我而言就是要打仗的意思,所以我把他抓了过来,现在我也知道了你们的诉求, 唔,这样吧, 想要我给突厥可汗治病也不是不行, 不过先解决一下他的问题, 想要让他回去的话就拿财宝牛羊来换吧,其次要对你们突然出兵的事情道歉,并且保证二十年内不得侵犯沙陀边境,最后……诊金如果不合适我也是不会同意的。”   使者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说道:“殿下这是狮子大张口啊。”   李谈一笑:“汉语学的还行,这个都知道, 这次是你们犯错在先,前面都是要求对你们错误的补偿,等补偿完毕之后再谈治病的事情,这个流程有问题吗?”   使者:我觉得你有点膨胀。   使者觉得自己不能这样被拽着鼻子走,刚刚是因为看到将军被俘虏而震惊。   此时他开口说道:“我劝殿下还是尽快放人,否则五万铁骑可也不是摆着看的。”   朱邪狸在一旁冷笑:“看来你是真的不想救治你家可汗啊。”   使者一噎,瞪着朱邪狸刚想说什么,李谈便说道:“你们难道不知道惹谁都不可以惹郎中吗?我的要求说完了,回去吧,不同意的话打也无所谓,哦,对了,最好回去跟能说得上话的人仔细想想,我是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将他俘虏的。”   使者还想说什么,结果李谈一挥手,站在营帐内早就对使者虎视眈眈的那几位侍卫就直接过来把他架了出去。   过程中甚至还捂上了使者的嘴,顺便那个被俘虏的将军自然也是被带了下去。   李谈见帐子里没有外人,就打了个哈欠说道:“睏死了,都散了吧,安排好巡夜的,大家都安心睡一觉吧。”   知道他们的目的是让自己去救人,李谈就十分淡定了。   朱邪狸如今越发的肆无忌惮,直接拉着李谈的手就往他们两个的主帐中走。   其实刚刚他看李谈如此困倦本来想要把他抱过去的,可惜他家阿恬面皮薄,不肯让他抱。   回到中帐洗漱完毕之后,李谈躺下来舒服的长出了口气,等朱邪狸躺在他身边之后就蹭过去熟练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在他怀里。   朱邪狸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说道:“突厥可汗的病看起来有点棘手。”   李谈含含糊糊说道:“无所谓,不过既然病到了不惜千里迢迢让我去医治的地步,现在突厥的朝政估计也不归他管了,突厥可汗选定继承人了吗?”   朱邪狸说道:“没有,突厥那边不讲究在这个,等到突厥可汗去后,哪位王子最强,就是哪位王子继位。”   李谈也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忽然开口问道:“这样说的话,到时候突厥岂不是要乱一下?”   朱邪狸说道:“那就要看继承大统的那位王子够不够强。”   如果够强的话,其他的王子还没来得及造反就会被他按下去。   如果不够强,或者拥戴他的人不够多,那么到时候……   李谈闭上眼睛说道:“可以好好想一想,说不定到时候能让他们自己乱起来。”   比起外界的侵略,内战才是消耗国力的大杀器,大唐当初多么强盛,这一场内乱下来,就变成了这样。   这还是李谈直接不管不顾出手阻止了许多事情的发生,如果按照历史上的进程走的话,生灵涂炭也真不是说笑。   正巧朱邪狸也有这个想法,他的仇人太过强大,想要打败突厥估计沙陀要发展几十年,并且在这几十年之中不出任何差错才行。   他忽然想到刚刚李谈的要求之中就有二十年之内突厥不得侵略沙陀,或许就是为了这个做铺垫。   但是那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如果能够让突厥自取灭亡就好了,他也不是非要亲手手刃凶手才行。   朱邪狸还想了很多,然而就在他思考的时候,李谈已经的呼吸已经变得绵长。   朱邪狸一见他已经睡着,干脆也不想那么多,毕竟现在谁也不知道突厥到底会怎么选。   第二天醒来之后,李谈将袁哲喊过来问道:“怎么样?那个什么什么将军,说话了吗?”   袁哲摇了摇头:“没有,一个字都不肯说,硬气的很。”   他说着就有些郁闷,因为李谈说不能用刑,不能伤害他,所以袁哲等人能够想的办法都想过了,也没办法撬开那个人的嘴。   李谈摸着下巴说道:“唔,我有个办法,回头你找人一天十二个时辰的盯着他,别让他睡觉,一旦他打瞌睡就把他弄醒,估计挨不了几天他就会开口了。”   袁哲听得目瞪口呆,压根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个办法,不过想想好像也的确不错,转头就出去打算试一试。   朱邪狸问道:“你想让他说出什么呢?”   李谈吃了一口他喂过来的小菜说道:“没什么,就是希望他知道什么说什么,未必是多么机密的东西,这样的状态下能够更加真实的还原一下现在突厥的情况,哎,原本是想回来之后就给突厥那边安插几个钉子的,没想到他们来的这么突然。”   朱邪狸倒是没啥心理压力,只是说道:“别担心,会没事的,对了,你真的打算给突厥可汗治病?”   昨天晚上朱邪狸就想问,结果李谈睡着了。   李谈认真想了想说道:“会吧,不过必须让突厥可汗过来,我才不会过去呢,就算他们留不住我,跑路什么的也太烦了。”   朱邪狸想了想说道:“现在这位可汗的确不是很大,如果他死了,很可能继位的并不是他的儿子还是他的兄弟,到时候一样难搞,若是他们真的能同意那个条件,治病就治病吧。”   李谈三两口吃完早餐,等人收拾完了东西他就把人都赶出去,然后喊了一句:“唐堂!”   唐堂瞬间仿佛凭空变出来的一样来到了他们两个面前。   朱邪狸已经习惯了唐堂的神出鬼没,看着李谈问道:“你要让唐堂去突厥?”   李谈凑过去亲了一口说道:“我家阿狸真聪明。”   朱邪狸:……   唐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道:“你把我喊来就是为了让我吃狗粮的?”   李谈说道:“你去突厥王帐那边走一趟,看看如今突厥是怎么一个情况,如果能够找到突厥可汗兄弟们不老实的证据就更好了,哦,顺便打探一下突厥可汗的兄弟和儿子都是什么性格吧。”   朱邪狸听后有些担心:“这……唐堂一个人过去会不会太危险了?”   李谈转头看着唐堂问道:“难吗?”   唐堂认真想了想说道:“比较容易打探到的不难,性格什么的大概只有个大致,哎,我能打听多少打听多少吧。”   李谈这才对朱邪狸说道:“放心吧,对我手下的人有点信心啊。”   朱邪狸无奈,他看着唐堂又忽然消失之后,不由得问道:“唐堂……是不是也生了病?”   李谈愣了一下:“什么?”   朱邪狸说道:“当年看到他是什么样子,他现在还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他就长不大了?”   李谈:……   这个还真不好解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系统出来的都一个个没有任何变化。   他纠结了一下才说道:“这个……不太好说。”   朱邪狸忽然打趣道:“都说你是神仙下凡,不会他也是神仙吧?以前就是你的手下?”   李谈嘴角一抽:“想象力很丰富啊,不是!”   朱邪狸也没有多问,他只是有些疑惑而已,如果李谈不想说,他自然也不会去问。   他看了看外边的天色说道:“好了,我出去带人巡一圈,在帐子里不出去的话怕是他们要怀疑我们不早朝了。”   李谈伸手捏着他的下巴说道:“有这样的美人陪着,不早朝可太正常了。”   朱邪狸没动,只是静静看着他问道:“真的?”   李谈本来还想调戏两句,但是看朱邪狸一脸认真的样子,忍不住收回了手,从心。   他估摸着自己要是真敢点头,等回头这边的事情解决,这货就真的敢让他“不早朝”,并且还不是一天,可能连着许多天连床都别想下。   朱邪狸见他这般模样顿时大笑两声转身除了帐子,李谈对着他的后背做了个鬼脸,转头就将执夷拽过来问道:“今天印星不说我都要忘了,唐堂他为什么长不大啊?”   执夷看着他叹气说道:“因为系统的时间停止了啊。”   李谈:?????   执夷十分忧愁:“自从跟总部那边断开之后,我的时间就停止了,他们是从系统里出来的,自然也是会停止,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其实不仅仅是唐堂,公孙垂他们也没有变老,只不过他们是成年人,没那么明显。”   李谈:……   他木了半晌之后才问道:“那……要怎么解决?等某一天你能链接总部的时候,岂不是时间一下子就前进许多,然后他们就……突然变老?”   执夷对这个问题也很头痛:“说真的那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因为这么多年了,还没有哪个系统会跟总部断开联系的。”   李谈纠结了一下问道:“那现在如果连接上的话,会怎么样?”   执夷看着他认真说道:“总部会把我们都给带回去,然后派人过来将历史导入正轨。”   李谈嗤笑一声:“别闹了,安禄山一家子都死了,史思明一家子也死了,甚至连李隆基李亨都死了,他们怎么导入正轨?”   执夷问道:“你以为你是怎么穿越过来的?”   李谈:……   执夷说道:“自从你到了这个世界起,时间线就已经有了备案,想要重新导入正轨的话,只需要倒流回那天就行,换一个人就是了,只不过这么做很麻烦,所以你也要做好我们都会很倒霉的准备。”   李谈目瞪口呆半晌才问道:“可是……这不就是一个书里的世界吗?原本的剧情就不是按照正史走的,干嘛要求这么严格?”   “要不是因为剧情歪了,何必让你过来将剧情导正?”执夷翻了个白眼说道:“至于为什么你就别问了,这个问题太复杂,涉及到世界与世界之间的联系,还有磁场反应,反正就是……太复杂了,就如同你觉得这边的科技太过落后,很多东西没办法拿出来,因为不好解释一样,我这里涉及到的也太过先进,以你穿过来之前那个世界的知识水平也没办法理解,别说是你,就是那些大牛也一样。”   李谈……李谈听了之后就开始挽袖子,准备揍猫。   执夷看到他这个动作顿时跑开说道:“我说的是真的,你生气个什么劲儿。”   李谈伸手把它拽回来问道:“那一辈子不联系有可能吗?”   执夷老老实实摇了摇头:“总部能够强制联系的,不过可能需要很久,你要知道总部那边需要处理的事物太多,现在这个世界虽然历史线改变了,但是因为还没有太过分,所以总部可能没有反应过来。”   李谈问道:“没有太过分是什么意思?要多过分才会反应过来?”   执夷说道:“比如说你当上了皇帝,然后统一全球。”   李谈:……   这个难度有点大,这样看来他们目前倒还算是安全。   李谈将它放下来说道:“算了,想那么多也没用,过一天是一天吧。”   执夷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提醒一下,现在联系总部因为还有回溯的时间比较短,所以我们受到的处罚不会太重,但是如果拖下去,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李谈问道:“你会怎么样?”   执夷一听之后十分委屈:“大概……会清空数据,然后罚款吧。”   “清空数据?格式化吗?”   执夷摇了摇头:“这个倒不会,只是会把跟你有关的数据全部清除,避免之后我再重蹈覆辙。”   李谈想了想:“虽然有点遗憾,但好像还好。”   执夷瞪眼:“好什么?工资都要被罚没了!我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攒了那么点!”   李谈笑着摸了摸它的头说道:“是我对不起你,所以你就在这里多享受一下不就好了?你攒钱不也是为了让生活过得好点?”   执夷想了想觉得逻辑居然没什么问题,便叹了口气说道:“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   李谈顿了一下问道:“那我呢?”   执夷说道:“不知道,可能是坐牢,也可能是永久消除。”   “永久消除就是魂飞魄散的意思?”   执夷说道:“唔,在我们眼里,其实人也是一段数据,所以……大概差不多吧。”   李谈听后心情十分平静:“我已经多活了一辈子了,算是赚的,而且下一世也不可能再遇到朱邪狸,所以有没有来世都无所谓。”   执夷:“你还真能想得开。”   李谈笑道:“不然呢?难道现在就要哭天抢地吗?自己做的选择就要负起责任,当初你也说了会有很严重的后果,我选了,我就认,反正我不后悔。”   执夷嘀咕了一句:“算了,你不后悔就行,至于那几个人时间停留的事情,如果你担心他们会暴露的话,就到了一定时候放他们自由得了,反正你总是还能抽出别的知交,也算不上谁无可替代,而且你那么多学生呢,总有比他们优秀的。”   李谈想了想也是,这些人一直在系统里,想来过的日子也算不上多么快乐,若是差不多的时候,就放他们出去,天大地大想干嘛去干嘛,想来他们应该是开心的。   想通之后,李谈干脆也不去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当然他也没有时间去纠结。   因为使者又一次过来了,这次来的居然是一个陌生的使者,李谈有些好奇地问道:“昨天那位呢?”   今天这位使者看上去略有些趾高气昂,他扬着下巴说道:“多齐办事不利被喊了回去,今天我来是要告诉宁王殿下,快点将岢岚将军放了,并且跟我们回去为大汗治病,否则……后果自负。”   李谈听后顿时笑了,居然还是来威胁他的。   然后他就说道:“来人,推出去砍了。”   使者顿时一惊说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可是你们汉人的规矩,宁王殿下连这个规矩都不守了吗?”   李谈双手撑在书案上拖住下巴说道:“汉人的规矩是面对汉人才会用的,你们不是,所以我就用你们的规矩来了。”   使者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直接被带出去砍了头。   等朱邪狸回来的时候才知道李谈干掉了一位使者。   他知道之后二话没说,都没等李谈解释,就摸了摸李谈的头说道:“不气不气,杀了就行了,别跟他们置气。”   李谈震惊:“你居然都不问为什么?”   朱邪狸理所当然说道:“肯定是他们的错,有什么好问的?”   李谈失笑:“印星,你这可是有昏君的潜质啊。”   朱邪狸听后居然还真的认真想了想,最后说道:“唔,别说,我现在还真有点理解玄宗的心情了,不过我比他幸运,我家阿恬允文允武。”   李谈看着他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我发现你今天嘴特别甜,说吧,做了什么?”   朱邪狸叹了口气:“你怎么那么聪明呢?我眼光真好。”   李谈忍不住伸手拍了他一下说道:“别扯开话题,赶紧说你做了啥。”   朱邪狸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把突厥派来的辎重军给俘虏了。”   李谈:?????   看着李谈的表情,朱邪狸解释说道:“我刚刚带人出去巡视周边的时候正巧碰到了他们的辎重军,送的自然都是粮食武器一类的,我看他们人不多,一个没忍住就带了回来。”   李谈瞪眼:“你这巡逻的方位也太远了吧?都巡逻到了突厥境内了?”   朱邪狸大概也觉得自己这个理由有点牵强,只好说道:“到时候跟他们解释的时候就说我迷路了行不行?”   李谈问道:“你觉得他们能信吗?”   朱邪狸摊手:“能不能信我不管,只要有个理由就行了。”   行叭,李谈服气,朱邪狸现在别的没学会,政客的无耻狡猾倒是学了个彻底!   于是李谈转头问道:“有多少东西?要不那些人都放了吧,也没什么用,杀了不合适,到时候不好讲条件,留下来的话还浪费粮食,突厥也未必会因为这几个人就多出点钱换他们回去。”   朱邪狸想了想说道:“行,那我先去把他们放了。”   他说完就走了出去,李谈等了他半天都没有等到人,不由得有些奇怪:这放人放哪儿去了?要放逐到天涯海角吗?   就在他思考着要不要出去把朱邪狸找回来的时候,朱邪狸拎着马鞭脚步轻快的走了过来,看上去心情很是不错。   李谈忽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他开口问道:“你去了这么半天,把人放到哪儿了?”   朱邪狸开心地说道:“给他们蒙上眼睛带出去随便找了个地方,然后让人把他们原地转了几圈就放了!”   李谈:?????   随便选了个地方?这特么是要放到哪里啊?   朱邪狸补充了一句:“哦,我们走的时候黑布没有摘下来,等他们摘下来也不知道会往哪边走。   李谈目瞪口呆问了句:“你就不怕他们往中原跑,跑到鄯州去?”   朱邪狸说道:“那正好他们也就别回去了啊,只不过是一小队没有了辎重的辎重兵,鄯州那边不会连这点人都搞不定吧?”   李谈想了想好像也的确是这个道理,便也不再去管那些人到底被放到了什么地方。   突厥使者被杀之后,那边安静了许久,李谈都以为他们要拖到天荒地老的时候,唐堂回来说道:“突厥那边为了选新的使者正在吵架。”   李谈莫名:“这有什么好吵的?”   唐堂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怕死。”   李谈眨了眨眼,好吧,上次杀的好像是痛快了一些,不过这些不重要,他开口问道:“查到什么了?”   唐堂一边回想一边说道:“突厥那边,可汗的兄弟没有几个,当初这位可汗登基过程十分血腥,除了当时尚在襁褓的兄弟,其他兄弟几乎都被他杀了个干净,所以现在还在世的这几位其实比可汗的儿子也大不了几岁。”   李谈点点头:“看来在他们身上下手不太行了,那可汗的儿子呢?有没有不太老实的?”   唐堂感慨:“你应该问有没有老实的,这位可汗当初为了上位,权臣的女儿娶了一个遍,如今他一共二十二个儿子,其中十个儿子的母族都非常强大,现在这些王子已经斗上了,暗地里招兵买马,就等着突厥可汗一断气就动手。”   李谈有些意外:“他们居然还都是孝子?还能等到突厥可汗断气?”   唐堂冷笑一声:“当然不是,是因为可汗虽然病的不轻,但还能保持清醒,他掌控朝政十余年,哪怕是现在手段也不是那些王子能比的,也正是因为这样,那些王子谁也不知道可汗会不会突然痊愈,所以才能等。”   李谈点点头:“这就说得通了,哪位王子是可汗最宠爱的?回头我们接触一下。”   唐堂有些意外:“是十四王子,为什么要跟他接触?”   李谈问道:“这位十四王子是不是母亲特别受宠,但母族势力不强,所以没有什么竞争汗位的机会?”   唐堂惊讶:“大王已经知道了?”   李谈摆手:“不是,猜的,父母疼小儿,当初这位可汗娶权臣的女儿是为了巩固势力,对这些女子的喜爱之情可能并没有多少,就算有一想到她们背后牵扯的错综复杂的利益就会更头疼,所以他大概率会比较宠爱一位貌美但是出身不高的妾室,如果这位娘子还生下了王子,那爱屋及乌,肯定会受宠,当然这都是猜测,也不排除别的情况。”   唐堂点头说道:“的确,他宠爱小儿子,也有心将汗位传给小儿子,只是这位十四王子实在太小,今年才十岁,他的长兄今年已经十五岁了。”   李谈震惊:“五年十四个孩子,这位可汗可以啊,哦,算上公主可能还不止十四个,他这病不会是纵欲过度吧?”   他说完之后朱邪狸轻咳了一声,唐堂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您这联想能力是不是太强了点?   李谈也收起表情说道:“只有十岁啊,那真是不太好办了,不懂事啊。”   朱邪狸开口说道:“那也未必,十岁孩子已经都能去放牧了,而且你十四岁的时候都做了什么?”   李谈:……   他当时虽然生理年龄是十四岁,但……心理年龄不是啊!   李谈只好将这个误会放到一边,然后说道:“他的母族是什么地位?只要不是奴隶就跟他的母族接触一下,回头看看能不能扶持起来跟他的兄长们斗一斗。”   唐堂也没有问那么多只是说道:“好,我去跟他们接触一下。”   李谈却说道:“不用了,你将那边的情况跟俟斤说一下,这种事情舆情部比较擅长。”   舆情部那边各种奇怪的人才都有,能言善辩的,天生演员的,让他们做这种事情比唐堂合适多了。   唐堂也就在面对李谈的时候说的话多一些,其他时间……哪怕对着朱邪狸都能跟朱邪狸大眼瞪小眼半天一个字不说。   唐堂点点头转头出去找俟斤,李谈回头看向朱邪狸问道:“你说……这个内乱能挑起来吗?”   朱邪狸说道:“如果能让可汗保持清醒但是又不能痊愈,是可以的。”   李谈认真想了想说道:“这个一点也不难。”   以往治病他都是先给一个一指回鸾去掉负面状态,用郎中的话说就是祛除病灶,然后再加血,这个加血的过程其实就是减少了病人恢复健康的时间。   想要让突厥可汗不死,那就只给他加血,让他的身体机能恢复到正常水平,不给治愈不就行了?   当然这个首先要突厥可汗同意他的条件,不过李谈觉得,突厥可汗如果真的病入膏肓,为了救命肯定什么条件都答应,更何况李谈并没有提出特别过分的条件,最多就是……钱要的多了点嘛。   俟斤的手脚很快,在唐堂将情况都告诉了他之后,他就直接派出人去了黑沙城。   不得不说专业的就是不一样,唐堂之前打探出来的消息还是太过笼统,舆情部的人过去之后只发回来四条消息,而这三条都事关重大:第一条就是突厥现在严格来说是分裂状态,当初密谋离间沙陀和大唐的乌苏米施可汗统领着一部分,而回纥、葛逻禄、拔悉密三部在不久之前联合攻杀骨咄叶护。   哦,这位骨咄叶护之前刚连杀了两位可汗,是以这也算是另一种天道好轮回。   这三部杀了骨咄叶护之后就拥立拔悉密酋长为颉跌伊施可汗,所以现在的突厥严格来说其实是两部分。   只不过哪怕分两部分也都跟朱邪狸有仇,当初下令的是乌苏米施可汗,颉跌伊施可汗和另外两部都是帮凶,所以也不用分太明显,两部都记上黑名单就行了。   第二条消息就是三个月之前,颉跌伊施可汗攻打乌苏米施可汗,乌苏米施可汗逃走,现在黑沙城是颉跌伊施可汗掌控,这次生病想要请李谈去治病的也是颉跌伊施可汗。   第三条消息就是颉跌伊施可汗并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下毒之人找到但并没有找到主谋,初步猜测可能是回纥与葛逻禄两部,现在颉跌伊施可汗是在依靠药物压制毒性,只是突厥之中找不到能够解毒之人,所以才想要请李谈过去。   第四条消息就是突厥还在商议李谈提出的几个条件,回纥与葛逻禄明显不愿意答应,但他们两部加起来也没有拔悉密部族强大,所以便想办法拖时间,准备等颉跌伊施可汗毒发身亡之后立刻起兵攻打沙陀,占领凉州和素麻城。   李谈看着这四条消息,转头看向朱邪狸说道:“我觉得……就算没有咱们,突厥也活不长了。”   朱邪狸抿了抿嘴没有说话,虽然突厥落到这个地步可以说是什么天道好轮回,可问题在于不是自己亲手报仇,总觉得有些不甘心。   李谈弹了弹写着消息的纸张说道:“不过这个时候他们还敢打凉州和素麻城的主意也是胆子不小,这么一看颉跌伊施可汗还真的不能死啊。”   朱邪狸皱眉说道:“他们内部声音不统一的话,除非我们让步并且让你亲自去黑沙城为颉跌伊施可汗治病,否则……只怕颉跌伊施可汗是死定了。”   李谈摸了摸下巴说道:“如果能够让他们内乱的话,我们让步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偷偷去一次黑沙城,反正我轻装简行的话,他们没有人能留得住我。”   朱邪狸立刻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李谈本来想要拒绝,但是一看到朱邪狸那个表情就知道拒绝也没用,只好说道:“再看看吧,五天之内如果突厥那边还不派人来,我们就过去一趟,顺便跟颉跌伊施可汗做个交易,哦,跟十四王子的接触也不能断了。”   虽然内乱消耗很大,但总有一个会是胜利者,到时候胜利者一看虽然赢了但是资源太少,不如去抢一抢吧,那他们这边也会很头疼。   现在李谈只想安安静静的发展实力,等积蓄到一定程度直接发动雷霆一击灭了突厥就完事儿。   而五天的时间是舆情部的估算,颉跌伊施可汗身上的毒越来越不好压制,如果十天之内不解毒的话,恐怕就要准备后事了。   五天从这里到黑沙城比较宽裕,无论是突厥那边同意,颉跌伊施可汗过来,还是不同意,李谈亲自走一趟都有回旋的余地。   结果他们两个刚下决定的当天晚上,派出去的斥候就匆忙回报说突厥兵有异动。   李谈还以为回纥跟葛逻禄忍不住终于动手杀了颉跌伊施可汗,如今准备攻打沙陀,连忙让人做好迎战的准备,就连朱邪狸都迅速的跑出去准备亲自为先锋。   结果过了一会斥候又回报说突厥兵忽然撤了一半,就在李谈和朱邪狸都纳闷的时候,突厥使者忽然来访。   李谈:大半夜的来访,有病吗?   更有病的在后面呢,突厥使者进来之后就十分低声下气表示:只要宁王肯给颉跌伊施可汗治病,之前的条件他们都可以答应,至于金银财宝的数目可以商议,并且颉跌伊施可汗已经在前往武威郡的路上。   李谈:这特么有诈吧?   作者有话要说:  demeter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可爱的地雷~么么啾   读者“爱种花的?”,灌溉营养液+10   读者“唯菀”,灌溉营养液+2   读者“Binsfeld”,灌溉营养液+5   读者“树下搬屋”,灌溉营养液+1   感谢几位小可爱的营养液=3= 第171章   李谈之前就估摸着如果是回纥与葛逻禄把持朝政的话, 那么可能要扯皮到颉跌伊施可汗毒发身亡,这样回纥和葛逻禄就可以找借口是李谈见死不救,直接出兵沙陀。   可如今这口风转的也太快了,这让李谈下意识的决定保守一点。   因为太突然,他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朱邪狸, 朱邪狸便问道:“可汗做出如此选择的确明知, 既然都答应的话,那么就来商议一下,阁下可以做主?”   李谈:????   他震惊地看着朱邪狸,什么都不问就同意了吗?   朱邪狸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继续目视使者。   使者听到这句问话稍微停止了脊背说道:“一定范围内,我能做主。”   朱邪狸点头说道:“如此甚好,还请使者先去休息, 稍后我们会派人前去商讨。”   使者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着急, 低声说道:“还望两位……能尽快做出决定。”   朱邪狸点点头说道:“来人,送使者前去休息。”   使者走了之后, 李谈才转头看向朱邪狸说道:“不是突厥疯了就是你疯了,这能轻易答应吗?”   朱邪狸反问:“反正是要颉跌伊施可汗自己过来,又不需要你过去,答应下来有危险吗?”   李谈想了想的确没啥危险,但他还是纠结说道:“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朱邪狸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用太过担心, 等颉跌伊施可汗来了再说也来得及,实在不行,我们再把他给劫持过来就行了, 到时候除非回纥跟葛逻禄直接跟拔悉密翻脸,否则不可能不管颉跌伊施可汗的。”   李谈顿时肃然起敬:“你行的,这个办法不错。”   说完就打了个哈欠说道:“我等等派人把公孙垂喊过来吧,谈判这种事情他比较适合。”   虽然朱邪狸和李谈两个人也不是不行,但他们两个好歹是一把手,跑去跟一个使者谈论这些总觉得有点降低身价。   后续的事情基本上都不用他们两个去管,李谈去睡觉,朱邪狸去解除战时戒备,不过还是比平时的警戒要严格一些。   毕竟也不排除对方是故意派个人过来降低他们的警惕性,回头袭营。   第二天早上,李谈醒来之后就看到朱邪狸靠坐在他身边正在看书,不由得揉了揉眼睛说道:“还在看啊?哪儿来的那么多书看?”   朱邪狸将书放下含笑说道:“我不过就是想把你读过的书都读一遍,省的哪天你说起来我却不知道。”   李谈失笑:“我平时说话又不喜欢引经据典。”   仔细想想他读了那么多书,用的最多的时候就是跟御史打嘴仗的那会,现在想想还有点小怀念。   朱邪狸起身一边帮他穿衣服一边说道:“舆情部那边似乎送来了最新的消息,俟斤正在外面候着。”   李谈听后看了看外面,发现的确已经日上三竿,不由得感慨道:“真的从此不早朝了啊。”   朱邪狸凑过去偷亲了一口说道:“谁说不是呢。”   两个人黏糊了半天,这才将俟斤喊进来。   俟斤进来将文书递上之后才简单说道:“突厥忽然主动服软好像是因为吐蕃突然出兵抵达突厥边境。”   李谈听后满脸问号:“什么?吐蕃?他们图什么啊?”   吐蕃想要打突厥,首先要从高原上下来,其次还要路过大唐的土地。   当然如今大唐对于西域这一块的掌控几乎到了最松弛的地步,西域各个镇现在基本上就是各自当家,吐蕃想要路过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但问题就是吐蕃为什么要打突厥?   李谈将文书打开看了一遍之后,无语地转头看了看朱邪狸说道:“你干的好事儿啊。”   朱邪狸刚刚已经凑在他身边将文书看了一遍,此时居然也不知道说什么。   半晌之后他才开口说道:“真没想到,这些辎重兵迷路的本事……还挺强的。”   是挺强的,这都迷路到吐蕃了。   也不知道朱邪狸到底给他们转了几圈,都迷糊成了这个样子,直接把去吐蕃的方向当成了去往突厥的方向。   至于路过昆仑山脉的时候,他们干脆把昆仑山脉当成了通往突厥会遇到的贺兰山脉。   然后……就一路到了吐蕃,吐蕃守边城的士兵看到他们的时候吓了一跳,以为是大唐派军队来打吐蕃了,结果抓来一看居然是突厥!   吐蕃赞普十分愤怒,如今吐蕃正处在一个比较危险的时期,任何国家强大到一定程度之后都会面临着政权的分散和分裂。   尤其是这种比较野蛮的民族,吐蕃赞普的权利如今被压制到了一定程度,吐蕃内部几乎已经到了四分五裂的状态,吐蕃赞普正在焦头烂额,否则也不至于在大唐经历安史之乱的时候还能安静如鸡。   如今吐蕃的确需要一个比较明确的敌人来统一一下大家的态度,转移一下注意力,顺便将争权夺利的舞台放到外面。   本来吐蕃赞普是选定大唐的,毕竟如今的大唐经历过一场内战,正处在元气大伤的阶段,中原的物资又那么丰富,多么合适?   结果很多人都不愿意,因为李谈在凉州,并且凉州如今正在招兵买马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对于李谈,吐蕃很多人都有心理阴影,而他跟沙陀之间的关系也让吐蕃有些疑惑——没见过做质子还能做的这么轻松的。   就在吐蕃内部分成两个声音的时候,突厥兵来了,虽然来的很蹊跷,并且人数很少也足够让吐蕃心生警惕。   至于那些被俘虏的士兵说他们是被沙陀抓了,然后放的时候随便找了个地方,还故意模糊了他们的方向这件事情,吐蕃从上到下都不怎么相信。   李谈那是什么人?他抓到的人什么时候放过?   之前李谈从吐蕃抓走了三名将军,除了一名直接投降之外,另外两个都被杀了,而被俘虏的吐蕃士兵也几乎一个没剩。   而且突厥前段时间忽然派兵陈列在凉州边境这件事情吐蕃也是知道的,突厥都打上门了,李谈抓到了他们的人还给放走?   谁信啊。   于是这次吐蕃也不用商议了,直接就决定派兵跟突厥好好讲讲道理。   吐蕃赞普难得抓到一个合适的目标,而且大家也没有反对,迅速选定了人。   吐蕃忽然派兵也让突厥很懵逼,只不过这种游牧民族一般都比较刚,吐蕃不惜从高原上下来,千里迢迢派兵过来,肯定不是为了周游一圈就走的。   无论吐蕃是不是找了个借口,这场仗肯定是要打的,这样的话跟沙陀就最好不要起冲突,否则李谈转头跟吐蕃成了联盟怎么办?   那时候李谈就更不可能为颉跌伊施可汗医治了。   所以突厥紧急商议完毕之后,转头就派使者过来表示条件都可以答应,当然之前李谈的条件也的确都不过分。   真正需要商议的就是钱财部分,这一部分的话可以慢慢商量,反正可汗送到这边也需要一段时间。   而在文书的最末提到了乌苏米施可汗已经派人跟吐蕃接触,大概就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管盟友是抱着什么心思,先把他们最大的敌人给干掉再说。   李谈放下文书,转头看着朱邪狸问道:“你怎么看?”   朱邪狸叩了叩书案,若有所思说道:“这样的话,我就想要跟突厥换个条件了。”   李谈挑眉:“你想换什么条件?”   朱邪狸说道:“他们不想出钱财也可以,用土地来换也是可以的。”   李谈摸了摸下巴说道:“你要哪里?肥沃的土地他们肯定是不会给你的。”   朱邪狸转头对巴坤说道:“把舆图拿过来。”   巴库将舆图拿过来之后,朱邪狸在舆图上面画了一个圈说道:“这个位置,不过分吧?”   李谈凑过去看了看,发现朱邪狸选定的是从跟凉州接壤开始一直到突厥西受降城之间的那片土地。   这一片土地的面积很大,但实际上却是一片草原,几百里没有什么人烟,也就只有放牧的人会带牛羊过来驻扎一段时间。   李谈摸着下巴说道:“这边太靠近西受降城,他们估计不会同意,可能会更近一点。”   朱邪狸笑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说不定我连西受降城都要呢?”   李谈佩服地看着他:“那你真是太可以了。”   就在两个人商讨的时候,清空跑进来说道:“大王,高将军来了。”   李谈略有些惊讶,高力士?他怎么来了?   因为高力士已经不是渤海郡公,所以不适合在称呼他为郡公,至于他身上的其他官职,不说李亨全部给撸了个差不多,就算还在凉州甚至沙陀也没有那么多官制,所以李谈干脆就让他当了大将军。   只不过给他这个职位更多的是让他过段时间致仕的时候,李谈给他过多的赏赐而不尴尬,至少能保证他颐养天年。   高力士进了大帐之后对着李谈行礼,对朱邪狸只是点了点头。   朱邪狸倒也不在意,只是问道:“高将军可是护送公孙长史而来?”   高力士摇头:“只我一人。”   李谈微微瞪大眼睛问道:“大将军来跟使者谈?”   高力士微微颔首,他自从遭逢大变之后就变得寡言少语,但自从断腿治愈之后看上去比之前精神许多。   李谈笑道:“如此甚好,我们打算稍微变更一下提出的条件,不知道大将军有没有什么别的建议。”   高力士走过来,李谈跟他说了一下之前他跟朱邪狸商议出来的更改条件。   高力士看过之后不客气地说道:“要这里,峡口山以北,阎洪达井以南,碛口以西,都归我们。”   李谈看了之后震惊说道:“将军比我们还厉害。”   这一片地方虽然没有城池,但是包含了安盖泉和毗鹈泉两处水草丰茂之地,最主要的是这样凉州的边境距离突厥牙帐就非常近了。   高力士不客气说道:“之前圈的那一片地方太过荒芜,只有雨水丰沛的时候才会有草,平时还是一片荒地,这个条件提出来,只怕突厥还会怀疑其中有诈,如今突厥的心腹大敌是吐蕃,这一片地方他们不会执着,最主要的是这地方不适合建城。”   李谈恍然,不适合建城就意味着这一片地方可能没有什么人烟,而在这种时候除非花大力气建哨所,否则边境线就是个笑话,以沙陀的国力是不可能控制的了这么一大片没有人烟的地方的。   是以突厥可能会答应,毕竟实际上掌控那一片地方的可能还是突厥。   更何况,他们完全可以等把吐蕃赶回去之后,转头再将这一片地方拿下来。   毕竟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给可汗治病。   李谈摸了摸下巴说道:“那就这么办吧。”   高力士拱手说道:“臣必不负殿下所托。”   李谈起身托住他的手说道:“凉州人才匮乏,不得已劳动大将军,大将军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高力士点点头,告退离开了营帐。   李谈转头看向朱邪狸笑着说道:“现在我们可以看看建城的地方了,这一片地方拿下来之后整个版图会扩大不少,你需要考虑一下都城的位置了。”   朱邪狸有些犹豫:“我心中还是属意素麻城。”   李谈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素麻城毕竟是他亲自建起来,甚至可以说是看着一砖一瓦建起来的,可是那里的确不适合当都城。   没有哪个国家的都城就直接在边境线上的。   不过,李谈也没有劝他换地方,只是转了转眼睛说道:“这样的话你就要保证素麻城是在腹地,毕竟一国的都城必须是最安稳的地方。”   朱邪狸几乎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向西?”   李谈点点头拉着他说道:“西边大有可为,别看这一段距离之内比较荒芜,土地也不够肥沃,但这一片或许就有矿产,再往西波斯湾那边有非常丰富的猛火油存储,那东西可以比拟黄金!再往西的话……”   “停停停!”朱邪狸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下去了:“再往西就要出海了!”   李谈歪头想了想说道:“这个嘛,出海也不是不行,不过这个要等造出更好的船才行。”   当然这个也不是什么事儿,等到以后稳定了,他能抽出时间来专门搞研究,这就是早晚的事情。   朱邪狸无奈说道:“可是那边还有一个黑衣大食,当年的怛罗斯之战你忘了?”   李谈说道:“那场战役……怎么说呢,当时的大唐看上去强盛,实际上军队内部也就那样,所以输也不算奇怪。”   朱邪狸面无表情:“我们还比不上当年的大唐。”   李谈拍着朱邪狸的肩膀语重心长:“少年,做人要有梦想呀。”   朱邪狸歪头看着他半晌,忽然一笑说道:“好。”   李谈说得对,如果他坚持拿素麻城当都城的话,那么就必须让素麻城处在一个比较安全的位置。   只不过短时间内将素麻城变为腹地这种好像并不是非常容易。   李谈也知道这其中的难度便说道:“如今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再设定一个北都。”   朱邪狸问道:“双都城?”   李谈点点头:“双都城的意义可以不一样,北都承担更多的政治意义,而南都则是贸易往来的重要城市。”   朱邪狸失笑:“我们才多大的国土面积,就设立两个都城。”   李谈摊手:“这不是你不愿意搬吗?不过我就是提出这么一个设想,其实将都城设在新占地也不太适合,毕竟距离突厥也太近了,哎,面积太小有点头痛。”   以往他看舆图看的都是大唐版图,那叫一个幅员辽阔,很多时候甚至不用去考虑边境的问题,但是如今这么一点的话,东南西北,无论往哪边都会在很短的距离内接触到别的国家。   都城的设定就很头疼了。   朱邪狸揽着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当初楼兰国不也就那么一座城池吗?依旧强盛许多年,我们现在的地方也不算小了,更何况新占地这里,别人没办法建城,但我有你啊。”   李谈一想也是,新占地之所以都是草原主要的原因就是干旱少雨,土壤层薄,下面可能都是岩石。   然而缺水在这种事情根本不用担心,青莲语瀑是个好东西,虽然到现在李白还一直意图给这玩意改个名字。   可惜之前李谈想都没想就将这个挂件的名字告诉了大家,大家现在都习惯了,改是改不过来,只能让李白独自郁闷。   至于土壤层薄,岩石层多不能种地这一点让李谈有点遗憾,但是转念一想这就是上好的牧场啊,只要能够保证水分充足,规划好之后,这里养牛羊养马简直是得天独厚!   李谈忽然想到之前每个朝代开国的时候,皇室都会给功臣分位置上好,土地肥沃的农场庄园,到了他们这里就是分牧场了,也算是应景。   李谈想着想着忍不住笑起来,笑的朱邪狸一头雾水。   朱邪狸茫然问道:“怎么了?这个地方不好吗?”   李谈仔细看了看,朱邪狸选择在这片土地上建三座城池,第一座是在安盖泉附近,第二座是在毗鹈泉附近,第三座则在诺真水附近,都是选择距离水源地比较近的地方。   朱邪狸对此解释道:“我知道你建城不受水源多少的影响,但是在这几个地方的话,你手上的青莲语瀑就不容易曝光,至少在我们强盛起来以前,这个东西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   水源能比任何东西都打动人心,在他有万全的把握能保护好李谈之前,他不希望被别人知道,尤其是突厥和吐蕃这两个受限于水源的国家。   如果真的曝光了,实在不行,他就只能将李谈送回大唐。   可那样也显得他太无能,所以他宁愿小心一点也不想现在就暴露李谈。   李谈点点头说道:“也好,这三个地方比较保守,大概率突厥会同意的,到时候我们就先将这三座城池建立起来,到时候人多了再往上延伸也是可以的。”   朱邪狸点点头说道:“还有……远安公主带来的部族,或者说是五郎子的部族,你打算怎么安排?”   李谈听到这个也有些头疼,黑水靺鞨那些人原本的确是很听从远安公主的话,而他们也痛恨之前的黑水都督。   可问题是对方再怎么痛恨也不可能忘了自己的身份,他们对于自己的民族还是比较有认同感的。   比如说当初远安公主单身带着儿子,因为她是五郎子的母亲,所以这些人听她的话。   但是如今远安公主找到了第二春,嫁给了静忠王,那么这些人就明显开始守着小主人,等待小主人长大之后听从他的命令。   是以如今在这些人的眼里,远安公主嫁了就是外人了,他们就只会听从五郎子的话。   而如今五郎子还小,让他统领这一族也不太可能。   最主要的是李谈不想将他们给分化出去,单独给他们一座不大的城池其实没什么问题,但这是埋下隐患。   当沙陀有压制力的时候,这些人不会有什么想法,但是随着时间流逝,这些人想不想要更大的地盘?想不想要更多的权利?   五郎子不想,他们也会想,而五郎子万一被他们影响,到时候就会变的很难看。   李谈摸着下巴说道:“我记得远安公主带出来的人里,郎君偏多,小娘子偏少。”   朱邪狸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通婚?”   李谈点点头,想想犹太人那么排外团结的民族,到了大唐之后都销声匿迹了,并不是大唐真的把他们灭了,相反,大唐给犹太人的待遇非常好,只不过是因为通婚,几代下来,他们的后代就变成了真正的大唐人,哪里还有什么犹太人啊。   无论什么时候通婚都是不错的选择,唯一需要纠结的就是沙陀跟黑水靺鞨的生活习俗差异所带来的影响。   朱邪狸很坦白说道:“这个我不会强制,最多最多也就是鼓励。”   为了民族血统的延续,一般民族都不会轻易大规模的跟别的民族通婚,同一民族不同部族例外。   不过朱邪狸在大唐呆了许久,他的眼界已经不仅仅放在沙陀一个民族上,将来国土面积增大带来的民族增加,通婚是早晚的事情,否则四分五裂,到时候就如同今天的后突厥一样,几个部族轮流做可汗。   可这带来的就是杀戮和血腥,还有国力的后退。   而且刚刚李谈说的西边资源更多,他虽然提出有难度,但还是放在心上的,现在不行,早晚也有一天能行。   李谈说道:“你不反对就行了,放到一起,你要相信爱情的力量。”   朱邪狸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笑,凑过去亲了李谈一口,刚想说什么,结果正好高力士走进来,一眼就看到姿态亲密的两个人。   高力士:……   李谈一时之间有些尴尬,虽然凉州的大家都知道他跟朱邪狸的关系不同寻常,但他还没想好怎么跟高力士说。   之前在路上的时候,他思来想去都觉得直接跟高力士说好像不太好,干脆就什么都不说,等到了凉州,那帮人多少会露出口风,到时候高力士就知道了。   只不过现在……高力士到凉州的时间有点短,所以他到底知不知道?   高力士在稍微愣了一下之后就面色如常的走了进来,点头说道:“突厥使者已经回去上复颉跌伊施可汗,殿下只要等消息便好。”   李谈也佯装淡定地点点头说道:“大将军辛苦,一路奔波先去洗漱休息一番吧。”   李谈说着就给清空用了个眼色,清空立刻上前说道:“大将军这边请。”   高力士跟着清空出了营帐,清空小心的偷瞄高力士的表情,思考要不要说点什么,毕竟李谈让他亲自来,就肯定是存着给高力士答疑解惑的想法。   结果还没等他想明白,高力士忽然开口说道:“我记得……你是边令诚的义子?”   清空愣了一下,继而心中一紧,低声应道:“是。”   高力士又问道:“宁王殿下知道吗?”   清空犹豫说道:“小人,小人也不晓得。”   高力士点点头说道:“无论知不知道,殿下都十分倚重你,你切记莫要学你干爹。”   清空连忙说道:“不敢扰乱朝纲。”   高力士点点头,忽然问道:“宁王殿下和沙陀王都不曾婚娶?”   清空心中一凛,觉得终于到了重点,这才说道:“是的。”   高力士忽然叹了口气:“殿下果然如圣人一般,也是痴情之人。”   清空:……   这意思看来是知道了,他知道高力士所说的圣人肯定是李隆基,只不过……李隆基哪里痴情了?   清空聪明的在心里吐槽没有说出口,以高力士对李隆基的忠心,那李隆基自然是天下最好的圣人,他说李谈像李隆基就是很好的赞美了吧。   高力士感慨了这一句之后,就只说了一句:“日后怕是要过继子嗣,还是要与长安打好关系的。”   清空有些意外他没有反对,但还是说道:“小人会提醒大王的。”   实际上高力士对于这个看的的确不重,什么伦理道德,他本就是宦官,这些事情他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   李谈是李隆基所宠爱的孩子,并且他自己的腿都是李谈治好的,心自然也就偏了。   唯一担心的也就是李谈没有孩子,谁来继承他的基业?   而高力士拱手告退之后,李谈转头看向朱邪狸有些茫然:“他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了?”   朱邪狸想了想老实说道:“我也不知道。”   说完之后,他有些惭愧说道:“是我的错,我以后定不再这般轻薄了。”   李谈听后失笑,伸手捏着他的下巴凑过去亲了一口说道:“没关系,我轻薄你就行了,美人。”   朱邪狸的表情当时就十分一言难尽。   他原本以为李谈会很在意这种事情,毕竟受礼教束缚长大,这方面应该挺放不开的,之前在大唐的时候他们两个也尽量收敛,怎么如今李谈这么放飞自我了?   实际上李谈自从回到凉州之后,基本上就是解放天性状态,说白了大概就是:这里老子最大,老子想干什么干什么。   更何况他手下那些大臣们都没管,轮得到别人哔哔吗?   朱邪狸不知道他的心态变化,但见他不在意便也放下心来,本来两个人虽然挑明心意的时间不短,但真正凑在一起的时间还太短,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就算再有自控能力的人遇到这种事情也会情不自禁。   真要一直憋着,白天憋狠了,估计到晚上就要……万一到时候阿恬真的把他踹下床怎么办?   朱邪狸脑子里不知道想到什么画面,忍不住将思路赶紧收了回来,掩饰一般地说了句:“我们还是看看先建哪一所城池吧。”   李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还能是哪一座?当时是安盖泉那边的啦。”   朱邪狸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心猿意马要不得啊,要不是他胡思乱想,肯定能明白一定要现在这里建城池的,毕竟这里距离凉州近一点,运送砖石会比较容易一些。   这个地方建城唯一不好的方面就在于按照大唐建城的习惯,或者说是按照李谈建城的习惯,建城所用的耗材全部都需要从别的地方运过来,这地方……不产啊。   所以就只能先从安盖泉开始,然后毗鹈泉然后就是诺真水,这样建起一座城池,就用以这座城池为中转站,以后的城池也容易一些。   朱邪狸看了画出来的三个圈,松了口气说道:“如此也好,素麻城人太多,我都担心再这样下去放不下了,现在终于能够分出来一些。”   李谈有些意外:“你们人口怎么增长的那么快?”   朱邪狸无奈说道:“我们的人口增长一般,但是架不住有许多胡人想要入籍,想要留在素麻城啊。”   李谈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毕竟素麻城现在算得上是贸易重地,人来人往,这一旦人多,做什么都会相对容易一些,赚钱也自然容易,肯定会有许多人想要留下来,更何况如今的沙陀福利待遇还是不错的。   毕竟李谈跟朱邪狸都有钱,而他们手下的人是真的少,尤其是朱邪狸,他就剩下这么点族人了,不对他们好难道要对外人好吗?   只不过从一开始,李谈就提醒过朱邪狸,是以朱邪狸对于素麻城的永久居留权管的十分严格,加入沙陀国籍就更加严格,可这样也挡不住人们往素麻城跑。   人一多就容易出乱子,最主要的是外人多了,他又不禁通婚,时间长了,他怕消失的就是沙陀族。   如今建了新的城池,就将一部分与外族通婚的族人转移过去,多少分担一些素麻城的压力也好。   李谈跟他说的开心,直接拿出了一张纸就准备绘制城池建设。   朱邪狸这才发现,其实比起开疆拓土,李谈似乎更加喜欢建设城池这种事情。   他忍不住问了一句,李谈停手想了想说道:“还真是这样,你想一座城池从无到有,建起来多有成就感。”   朱邪狸挑眉问道:“开疆拓土,看着版图一点点扩大,难道没有成就感吗?”   李谈认真说道:“因为建城不死人啊,打仗是要死很多人的,敌人会死,我们的人也会死,只要是死人自然就不可能开心的起来。”   朱邪狸没有说话,心里则觉得李谈能够这一路百战百胜,还真是靠着巫术帮忙,否则他这个心态,如果没有神奇的巫术,只怕不是变得铁石心肠,就是变得痛苦不堪。   但他就是喜欢这样内心柔软的李谈,他没有再提什么打仗不打仗的事情,就是下定决心以后这种事情都交给他来,李谈在后方做他喜欢做的事情就行。   就在他想这些的时候,李谈忽然说道:“唔,你说,我把毗鹈城设为学府再怎么样?”   朱邪狸一愣:“不是有明珠学院了?”   李谈摇头:“不一样,明珠学院只是一个学院,而这一座城池唯一的作用就是学宫,这里会有最高深的知识,可以容纳许多人过来学习,当然也是有一定门槛的,我们不仅仅局限于沙陀国或者大唐,全世界的学子都可以来,只要他有相应的知识水平。”   李谈总觉得他守着一整个书库,结果现在传播出去的知识只是在原有的知识上稍微进步一点点。   而电灯和电池还没有完全普及,总觉得有点不甘心。   他不怀疑自己会在史书上占据一定的篇幅,但他不希望一提起他来伴随着的就是大唐的各种内乱,他希望自己的形象更加有正面意义一些。   朱邪狸缓缓说道:“可是你要知道,想要打造这样一座知名的学府,可能需要花费许多人力物力,甚至需要很多年。”   李谈笑了笑:“人嘛,总要有些追求,开疆拓土什么的都交给你,我给你培养人才啊。”   这倒是跟朱邪狸想的一样,他便应道:“好,毗鹈城交给你,从建成之日起,我不会插手。”   李谈低头看着舆图,虽然毗鹈城现在还只是一个概念,但一想到他在那里传播知识,不用担心会影响到谁,不用担心皇帝会不高兴,一时之间就充满了动力。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那因为办了一场琉璃拍卖会就见底的师徒值,又有来源啦!   作者有话要说:  打仗打累了,我们搞搞文创吧←_←   PS:修改了一下学宫城的名字,之前两个字可能太生僻了,所以显示不出来,改成了读音一样的字,原来的是辟鸟·弟鸟,这两个组合字。   读者“库诺玛姬”,灌溉营养液+2   读者“月流辉”,灌溉营养液+10   读者“空是”,灌溉营养液+20   感谢小可爱们的营养液=3= 第172章   朱邪狸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李谈对于建城的热情, 这货居然能晚上不睡觉点着油灯也要画规划图!   朱邪狸拉着他去睡觉, 听到最多的一句就是:“马上就好了。”   然而这一句话他连说了四句,每一句间隔半个时辰, 最后朱邪狸终于忍无可忍, 直接扛起人就走,走的时候还吩咐清空:“把图都收起来, 别弄乱弄丢了。”   清空目瞪口呆地目送朱邪狸扛着李谈出去, 最后只好一边收拾规划图一边感慨这么多年来, 也只有沙陀王这么做不会被他们大王暴打了。   换一个人,怕是要当场暴毙。   李谈一开始也有些懵逼,不过很快这个姿势搞得他大脑充血, 忍不住锤了一下朱邪狸的后背:“做什么?!”   朱邪狸不为所动,李谈那点力气在他而言不太够看, 就这么在周围人满脸的震惊之中将李谈带回了营帐往床上一放, 顺便压制住还想翻身起来的李谈说道:“睡觉,这都什么时候了!”   李谈被他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 忍不住扭头看了看刻漏,顿时吓了一跳:“都子时了?”   朱邪狸这才松开他, 板着脸说道:“你也知道!”   李谈坐起来伸手抱住他蹭了蹭说道:“好啦, 我这不是没注意吗, 而且有你在呢,总会提醒我的。”   朱邪狸有些无奈,他算是发现了, 只要李谈服软撒娇,他基本上就处于没有任何办法的状态,只好柔声说道:“赶快洗漱睡觉了。”   李谈笑嘻嘻亲了他一口,这才乖乖睡觉。   等到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难得没有看到朱邪狸坐在他旁边看书。   清空一边伺候他穿衣服一边说道:“刚刚一早突厥派来了使者,城主正在招待使者。”   李谈挑眉,这个使者居然来的这么快也是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对面肯定要扯皮几天的。   如果没有扯皮的话,那就只有两个可能,第一对方答应了他们的所有条件,第二他们一个条件都不准备答应,所以想要采取强硬措施。   他想到这里问道:“印星接待使者多久了?”   清空帮他把腰间的一大串配饰都给装上之后,认真想了想说道:“大概有半个时辰了。”   哦,半个时辰,这个使者还没有被朱邪狸扫地出门,或者推出去砍了,那看来答应的希望就很大了。   李谈整理好的衣服,慢条斯理的吃了东西,这才到了中帐。   此时朱邪狸已经面色冷淡地跟使者对话半天了,使者显得有些痛苦,他知道这里做主的可能是朱邪狸,但是他想要见李谈,确定他家可汗的病能不能治,结果李谈半天也不出现,他都怀疑李谈是不是不在这里了。   在看到李谈的一刹那,使者就差表现的欣喜若狂,直接站起来行礼说道:“宁王殿下。”   李谈走到朱邪狸身边坐下问道:“如何?”   朱邪狸转头看着他说:“他们说只要你能救好颉跌伊施可汗,所有的条件都可以答应。”   这个条件在李谈看来倒也不算苛刻,毕竟他们提出来的条件有的地方更加过分,昨天他在听说高力士狮子大张口要了许多金银牛马甚至还要了奴隶之后,就觉得自己之前提出来的那些条件实在是太善良了。   突厥没有直接翻脸,看起来颉跌伊施可汗的病,或者说是毒的确不太乐观。   他点头问道:“这个倒是没有问题,只不过我要定金,并且签订文书并发誓。”   使者对这个倒是有心理准备,点头说道:“都可以。”   李谈盯着他说道:“你确定?我要求你们用你们本族最毒的誓言也没有问题?”   使者坦然说道:“没问题!”   他都这么痛快了,李谈也必须痛快啊,于是商议好三天之内送来一半定金,李谈就去给颉跌伊施可汗治病。   正好现在颉跌伊施可汗已经在路上,大概也需要三天的时间,他们还能先准备签个文书。   让使者下去休息之后,李谈感慨说道:“看来吐蕃要把突厥逼疯了啊。”   朱邪狸说道:“单单一个吐蕃未必能行,但他们和乌苏米施可汗合起来那就说不好了,你让他们发毒誓,这是担心他们毁约?”   李谈点点头,发毒誓这种听上去十分儿戏的事情在这种正经严肃的场合出现看上去十分不合时宜。   然而如果是跟中原势力打交道的话,一份文书李谈就能够放心,就算对方翻脸,也会绞尽脑汁找到一个借口来翻脸,不可能直接毁约。   但是突厥就不一样了,礼义廉耻什么的……这帮人不懂,或者说就算懂也未必想要按照这种规矩去做。   可他们有自己的信仰,而且非常虔诚。   信仰这种东西没办法解释,如果是李谈的话,如果对方跟他做个约定,只要发毒誓就行,他肯定很开心,毕竟毒誓对他没有啥约束力,可对突厥就有很大的约束力,他们是真的担心自己的神会惩罚自己!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这次他们提出的条件实在是自己都觉得过分,然而突厥都答应了。   朱邪狸也是少数民族,也有自己的信仰,只不过沙陀族内附大唐了很长时间,受到大唐文化熏陶,他的思想潜移默化之中更加符合中原人的思想。   对于李谈的做法能理解,对于突厥也能理解,但是让他来的话……大概他跟李谈也是一个看法。   “三天之后我跟你一起去。”朱邪狸开口说道。   李谈摇头:“不行,你要留在这里,你放心,我去的话肯定能保证自己不受伤害,而我能保护自己,你在外对他们形成威慑,他们肯定不敢轻举妄动,如果我们两个都去,一旦对面放出消息说我们两个都被扣押,你说其他人到底该怎么办?救还是不救?谁能做主?”   朱邪狸本来想说朱邪闻铃可以,虽然朱邪闻铃是个女孩子,但是在沙陀族也不讲究太多,他甚至还想到时候分一座城池给妹妹,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朱邪闻铃比公孙垂还能拿主意。   不过朱邪闻铃可不知道李谈的种种奇特之处,朱邪狸也没有跟她多说过,所以如果出事,她肯定会第一时间选择出兵救援,更何况她的哥哥也被扣在了那里。   朱邪狸知道李谈说的是最好的方案,但他还是有些担心,李谈趁着其他人不注意亲了他一口说道:“别担心,执夷会跟我过去,如果真的有什么需要你做的,我会让执夷来找你,反正别人也看不到它。”   朱邪狸只好握住他的手说道:“一定要小心,哪怕这一片地盘不要了,我也不想你出事。”   李谈笑了笑说道:“放心吧。”   朱邪狸转头就让人去跟使者签订了文书,并且弑血发誓,在一系列流程都走完之后,第二天突厥那边就开始往这边送牛马和金银珠宝。   使者解释说道:“奴隶还在路上,请两位再宽限几日。”   李谈没说话,这种将人当成牲口一样送来送去,他还是不太习惯。   朱邪狸一看就知道他肯定是心软了,便说道:“无妨,我自然是相信贵方诚意的。”   等使者走之后,他转头对着李谈说道:“大将军要奴隶可能是为了给你建城用的,毕竟这是苦役,你也不好直接征发,而素麻城那边都是外人也没办法征发,有了这一批奴隶,就好很多。”   李谈无奈说道:“我当然知道大将军是好意,只不过……以前我从来都不信命,现在看来,大概真的是从出生开始就已经定好了命数了,这些奴隶就算再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出自己的命运圈。”   朱邪狸慢条斯理说道:“可是我觉得的确不该信命,因为他们的命运已经被改变了。”   李谈转头看向他:“嗯?”   朱邪狸揽着他的腰说道:“你这么心地善良,等到城池建好,肯定会恢复他们良人的身份,让他们跟普通百姓一样,最差也是跟卖身为奴的那些待遇相仿,这些奴隶会被送过来,就证明原本在突厥他们的地位都很低下,现在到了你手里,可不是生活反而好了。”   李谈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奴隶制他早晚都要废除的,哪怕是卖身为奴那些对于奴隶的规定也要改变一下,至少主人家无故打死奴隶也是要犯法的,而且不能对奴隶动用私刑。   现在的朝廷对于世家或者豪门大族掌控力低,就是因为这些人手上有着自己的一套法律可以执行。   如今李谈接手了凉州,最妙的是凉州的豪强都被他打击没了,正是重新制定律法的时候。   这么看来,新建其实比重建容易多了,这要是在大唐,他肯定要经过重重险阻才能达到自己的目标。   或者就算经历了重重险阻,也达不到这个目标,因为动了太多人的利益。   李谈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未来等着自己的事情还真的很多,便开始期盼颉跌伊施可汗能够快点到这边,他那货治完赶紧回去一边重新制定律法,一边建城。   对他而言这并不算难,反正建城还有孟知涯呢。   三天之后,李谈要求的条件之中一半都已经到了他们手中,剩下的一半就是奴隶和土地,毕竟现在突厥人还在边境,不可能马上就将这一片土地全部给他们。   颉跌伊施可汗到了之后,立刻派人来请李谈过去。   李谈带上执夷,整个仪仗的护卫人员都换成了尖刀成员,而第一批接受军训的尖刀成员可以说是现在沙陀军容最好的一个小队。   是以当李谈的仪仗出现在突厥人面前的时候,所有前来迎接的突厥将领都表情凝重。   军人能够从军容之中看出许多东西,虽然他们不知道李谈是怎么将士兵训练成这个样子,但能够做到这样整齐划一,沙陀军队的战斗力就需要重新评估。   其实李谈要的就是这样的威慑力,沙陀太小,很容易被人轻视,与其在打一仗之后才让这些人明白沙陀不好惹,还不如从一开始就给他们留下这样一个印象。   毕竟打仗要死人啊,能让对方因为忌惮而不敢轻易动兵才是最好的办法。   李谈身着一身玄色红色相见的礼服,这是到了沙陀之后,朱邪狸亲自给他设计的衣服,从样式到配饰都不输大唐亲王服饰,在这之中还融入了一些少数民族风格,再加上是专门为李谈设计,所以十分契合他的气质,看上去十分的贵气并且……不好惹。   李谈行走之间环佩作响,搞的无论是给他引路的突厥使者,还是跟在他身边监视也好,寒暄也好的突厥贵族,都有些不自在。   大概是气场压制太厉害,李谈摆出一副高冷表情,这些人愣是没怎么敢跟他说话。   直到见到颉跌伊施可汗。   不得不说,作为突厥可汗,颉跌伊施可汗的确不是其他突厥人能比的,至少他身上眼中有一种常人所没有的霸气。   只不过可能是因为收体内毒药影响,他看上去颧骨凹陷,嘴唇发黑,只衬得一双眼睛黑亮。   颉跌伊施可汗见到李谈之后下意识的有点惊讶,无他,太过年轻。   虽然他手上有过李谈的各种资料,但结合一下他过往的经历,总会下意识的认为这是一个上了年纪,老谋深算的同时还带着一些书生意气的人。   不过如今看到他这般年轻,就觉得他以往做的那些比较激进的事情,倒也有了解释。   颉跌伊施可汗靠坐在汗座之上,吃力的抬起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身边的可墩便开口说道:“殿下请坐。”   李谈微微颔首说道:“多谢大汗。”   颉跌伊施可汗轻咳两声之后才虚弱说道:“不知殿下医治可有什么要求?”   李谈点头说道:“有,房间内不能留人。”   “什么?你想做什么?”   在场的突厥人立刻满脸警惕。   李谈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是看着颉跌伊施可汗,颉跌伊施可汗点点头说道:“可以。”   他旁边的可墩十分担心:“大汗……”   颉跌伊施可汗摆摆手说道:“不用担心,现在是在突厥。”   在自己家的地盘上都怕什么,虽然这里按照约定已经是沙陀的地盘,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李谈只带了一千多人就来了,而他们这里至少有六万兵马,若是他真的对自己不利,那他也别想走出这里。   颉跌伊施可汗倒也多少有些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风范,直接左右摒退,然后看着李谈说道:“现在殿下可以开始了吧?”   李谈直接掏出狸琴问道:“大汗中毒多久?”   颉跌伊施可汗说道:“十七天。”   李谈点点头:“看来大汗身边也有杏林高手。”   颉跌伊施可汗嘿了一声说道:“可也无法解毒。”   李谈坦白说道:“我也无法为大汗解毒。”   颉跌伊施可汗表情顿时阴沉下来:“宁王殿下最好先仔细查验再说。”   李谈说道:“中原医术讲究望闻问切,望闻问,我都做了,切做不做已经无所谓,若是大汗在刚中毒之时,我还有把握,但现在……毒入骨髓,总是华佗在世怕也难以施为。”   颉跌伊施可汗似乎并不着急,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体内的毒折磨的他没有了发脾气的力气,他只是垂下眼皮慢慢说道:“殿下应当明白,我们答应那些条件,想要听的可不是这么一个结果。我们能给,也能收,区区一个沙陀……还不足以能挡住突厥的铁骑。”   李谈拨弄了两下琴说道:“我还没说完,大汗急什么?虽然无法完全驱除毒素,但我却能让大汗与常人无异,只不过需要过一段时间就为大汗医治一次。”   颉跌伊施可汗猛地坐起来说道:“贪得无厌不是什么好品质。”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忽然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握了一下拳头之后,有些震惊地看着李谈。   李谈含笑问道:“大汗感觉到了?我医治的方式与普通郎中自是不同,只不过因为太过奇特,所以不喜欢被别人知道,能知道的只有我的患者。”   颉跌伊施可汗此时倒也真信了他有几分本事,一扫刚刚的阴沉,笑着说道:“如此怕是要请殿下去突厥定居才行啊。”   李谈又拨弄了两下琴弦,摇头说道:“那可不行,我适应不了突厥的气候,还是算了。”   颉跌伊施可汗感觉到力量逐渐充盈身体,那种从虚弱到健壮的感觉简直让他想要放声大笑。   李谈看着颉跌伊施可汗的脸色重新变得红润,便停下了手。   而此时颉跌伊施可汗已经站了起来,并且在地上走了两圈。   他转头看向李谈,那个目光仿佛发现了稀世珍宝。   他开口说道:“殿下与我回黑沙城吧,荣华富贵,地位权势,宝马美人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沙陀王又哪里比得上我?”   李谈淡定说道:“你不如他好看。”   颉跌伊施可汗:……   他忍不住摸了摸脸,在突厥他也算得上是美男子,只不过汉人跟突厥人的审美显然不太一样。   更何况论长相他也的确是不如朱邪狸。   颉跌伊施可汗觉得这个理由没有办法反驳,便说道:“你想要美人,尽可随便挑,沙陀王再好看,又与你无关。”   李谈心说怎么没关系了,昨天晚上我们还在一张床上睡觉呢,嗯,纯睡觉。   他收起狸琴拿出虫笛说道:“大汗不必浪费口舌了,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突厥的,当然为了避免可汗觉得我是在威胁你,我这里有一瓶丹药,你每过半年便吃一颗,这瓶丹药至少能保你二十年内健康。”   然后二十年之后等没有药了就直接暴毙,当然这句话李谈是不会告诉他的。   颉跌伊施可汗接过药瓶之后说道:“若是我非要带殿下走呢?”   他刚刚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李谈似乎也不是那种宁折不弯的性子,真要那样,在到了沙陀做质子之后估计就抑郁而亡了,怎么还能活得这么滋润?   而且他现在才反应过来,刚刚这位宁王殿下说起沙陀王的相貌之时,语气听上去十分亲昵,他总觉得这两个人的关系似乎不太对。   种种迹象叠加起来,让颉跌伊施可汗觉得就算直接强制将这位带到黑沙城,等时间长了,说不定他也就认命了。   更何况颉跌伊施可汗也没有说谎,突厥论整体水平的确是不如大唐富庶,但比沙陀强许多,而且贵族生活也是奢靡的很,只要李谈到了黑沙城,他能给李谈最好的一切,时间长了,说不定他还会喜欢上那里的生活。   李谈不知道颉跌伊施可汗的想法,但对他的态度一点也不意外,毕竟到了颉跌伊施可汗这个年纪,还中过一次毒并且无法完全解毒,遇到一个能够让他保持健康体魄的郎中肯定是不愿意放手的。   是以李谈说道:“我说不去就是不去,大汗莫不以为真的能够强留我?”   他说完轻轻吹了一下虫笛,瞬间一只巨大的蜘蛛出现将颉跌伊施可汗吓了一跳。   颉跌伊施可汗有些警惕地看着那只蜘蛛,本来他以为只不过是李谈用什么手段做出来的幻象,结果就看到李谈伸手拍了拍蜘蛛的腿,只是听声音都能知道那覆盖在蜘蛛身体表面的甲壳有多么坚硬。   李谈拍完蜘蛛腿之后,蜘蛛直接吐出了一口丝直接将颉跌伊施可汗裹在了里面。   不过因为距离太近,而且李谈直接让它用的普攻,所以并没有把对方拉过来。   颉跌伊施可汗一瞬间汗毛直竖,然而他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就分析出李谈并没有要他性命的意思。   如果真的想要他的姓名,从一开始李谈或许就不会救他。   是以颉跌伊施可汗勉强冷静下来说道:“你要做什么?”   李谈还没说话,就从外面冲进来一堆人,包括可墩和刚刚那些大臣,顺便还带了一些侍卫,那些侍卫绕着李谈为了一圈,拔出刀抵在他面前。   李谈一个百足就拍了上去,一瞬间所有的侍卫都定在了那里。   他站起来负手而立环视四周说道:“知道上个拿刀对着我的人现在怎么样了吗?”   他本来也没有指望有人会回答他,结果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有人结结巴巴问道:“怎……怎么样了?”   李谈诧异地看了一眼那人,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这么配合,便说道:“坟头草已经十五尺高了。”   众人:……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他,颉跌伊施可汗被捆成了个粽子还能保持冷静说道:“宁王殿下果然非同一般,是我小瞧了殿下,不过我的提议,殿下真的不再考虑一番?”   李谈摇了摇头说道:“你说的那些对我没有任何吸引力,我的情况你可能不太了解,总之你只要知道我不缺钱也不缺美人就行了。”   颉跌伊施可汗叹了口气说道:“如此,我愿与沙陀时代为好,还请殿下转告沙陀王。”   李谈笑道:“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回去一定会告知我王。”   颉跌伊施可汗听着李谈的语气,觉得有些奇怪,这么一个能人怎么就臣服沙陀王了呢?   难道沙陀王真的是牺牲自己将这位留住的?   他想了一下朱邪狸那张脸,觉得有可能,但是再想了想朱邪狸干的事情……要说朱邪狸强迫李谈他还比较相信!   谁都没想过这俩是真心的,毕竟到了他们这个位置,真心才是真正的奢侈品。   李谈见结果不错,便转身往外走说道:“贵方的托付我已经达成,便也不多叨扰,告辞。”   可墩连忙说道:“殿下留步,可汗身上这……”   李谈摆手说道:“你们自己剪开吧,那玩意没毒。”   就在这么着,李谈走的时候比来还要顺畅,他身边跟着一只巨大的蜘蛛谁都不敢靠近——敢靠近的都被蛛丝裹成茧了!   李谈给颉跌伊施可汗治病算上路上耗费的时间一共就花了两天。   等他回去的时候就看到朱邪狸是从放置舆图和沙盘的营帐中走出来迎接他的。   跟在他身边的还有高力士,李谈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朱邪狸仔细打量了李谈半晌,发现他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这才松了口气:“没什么。”   旁边的高力士面无表情说道:“嗯,王上只不过是在研究如何攻打突厥。”   李谈一懵:“什么?为啥要打突厥?我刚跟突厥签订了友好协议啊。”   虽然出尔反尔这种事情在必要时候他做起来也没啥压力,但是做多了就没有信誉了啊,而且现在明显也用不着出尔反尔。   朱邪狸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尴尬,拼命给高力士打眼色,结果高力士压根看都不看他,继续面瘫说道:“今天我们花了很大力气才劝动王上不要轻易发兵,因为这才第二天,王上刚刚表示如果第三天殿下还不回来,他就要起兵了。”   李谈:……   亏了他治病不走寻常路,这要是真的治病,三天够干啥的?   朱邪狸刚想解释一下,高力士就又补充了一句:“王上甚至已经跟我们商讨出了六种行军路线。”   朱邪狸……朱邪狸决定闭嘴,看来他刚刚拉着这些人研究已经把这位快逼疯了。   高力士也的确是烦,在他看来李谈自然有把握,那就肯定不会出事,至少在短期之内跟突厥应该打不回来,他原本还想让朱邪狸撤一点兵。   这么多人堆在这里人吃马嚼军费简直成了一个天文数字,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   然而眼看着朱邪狸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烦躁,就差一声令下,他们就觉得……商量就商量吧,虽然用不上,但总比他忍不住真的出兵好啊。   被出卖了一个彻底,朱邪狸只能挣扎着说了一句:“没有,我没那么冲动,我就是未……未雨绸缪……”   在李谈谴责的目光之下,朱邪狸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李谈觉得在这么多人面前也不能不给他面子,便轻咳一声说道:“瞎担心什么?好了,大家都休息去吧,明天班师回朝。”   说完之后,李谈对着朱邪狸勾了勾手指说道:“你……跟我来。”   两个人刚进营帐,李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朱邪狸便抱上来,蹭了蹭他的脸颊问道:“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李谈那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在被一只大猫撒娇N连环,瞬间有点扛不住,只好捏着他的下巴说道:“他们欺负我?你是高看他们,还是低看我?”   朱邪狸立刻说道:“没有,绝对没有,但他们毕竟人多势众嘛,而且万一耍起嘴皮子来把你气到怎么办?”   李谈淡定:“他们再厉害还能比得上御史台吗?”   朱邪狸:……   他干脆不说话,抱着李谈说道:“我好想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六年了啊。”   李谈:……   他刚想说什么,结果朱邪狸并不给他机会,直接采用堵嘴的方式企图将这件事情模糊过去。   到最后也的确是达到了他的目的,李谈这一圈虽然身体不累,但是心里一直处在紧绷状态,如今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上,而且还解决了很多事情,他也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等朱邪狸放开他的时候,他就只想瘫在床上什么都不想干。   最后就连洗澡都是朱邪狸帮他洗的,还差点在营帐走火。   第二天,颉跌伊施可汗带着人走了,李谈跟朱邪狸也带着人走了,就剩下一部分人开始交接土地问题。   在这个年代国界线这种东西并不是特别明显,李谈比较受不了这种情况,所以早就让人刻好了国界碑,原本是想要放在武威郡在这边的,结果没想到来了一趟直接扩充了一下国土面积,于是这些国界碑就放到了浑义河以南。   等他们回到凉州的时候,突厥那边已经将之前答应好的所有东西都交接了过来。   可以说这一次李谈他们算是满载而归。   谁都没有想到一场仿佛是一触即发的战争就这么消弭于无形,不过能不打仗,那就是最好。   接风宴之后,李谈跟朱邪狸两个人一连消失了三天。   朱邪狸说是想带李谈去散散心,实际上是在张掖河附近盖了一座行宫,如今刚刚竣工就带着李谈过去度了一个十分短暂的假期。   行宫处在素麻城和凉州府的中间,朱邪狸拉着李谈的手一边逛行宫一边说道:“日后我们经常来这里休息一下倒也挺好。”   免得两个人跑那么远。   行宫盖得除了占地面积大之外,其实算不上多么精致奢华,只不过因为朱邪狸的审美好,所以看上去十分清新自然,倒也算得上是度假胜地。   他转头看着朱邪狸说道:“我以为你会让我跟你回素麻城。”   朱邪狸转身抱住他无奈说道:“我倒是想,但是突厥已经把奴隶送了过来,你肯定是想尽快开工的,我就是想拦也拦不住啊。”   李谈忍不住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道:“就知道你最好了,放心,等城池建好了我就去陪你。”   朱邪狸哼了一声说道:“才怪,等城池建好了,只怕你要留在毗鹈城了。”   一座城市如果想要最基本的功能,那就派一个有能力的城主过去就行,但是如果想要有别的功能,比如说李谈对毗鹈城的规划,他肯定是要坐镇看着的,避免到最后结果跟他预想的大相径庭。   朱邪狸一想到到时候他们两个离得更远就无比心塞,当初安禄山造反的时候,他想的是等战乱平定就能跟李谈相依相守了。   结果没想到等在战乱平定了,他们两个也别想相守!   这样一想,安盖城作为北都还真的是有必要,毕竟离得近啊!   李谈心中也有点愧疚,只不过无论是他和朱邪狸,两个人的生命之中都不是只有情情爱爱。   如果两个人都是恋爱脑或许还能凑到一起,一旦有一个是恋爱脑一个是事业脑,那么这日子就肯定是过不下去的。   李谈揽着他的脖子小声说道:“小别胜新婚嘛,天天在你面前晃悠,万一哪天你觉得烦了怎么办?”   朱邪狸咬了他一口说道:“乱想什么呢?倒是你,万一跑出去找美人怎么办?听说你不缺美人?嗯?”   李谈听到最后一句觉得有点耳熟,忽然想起来这不是他跟颉跌伊施可汗说的吗?朱邪狸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当然现在大概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他需要做的就是先把这个醋坛子安抚下来,便笑着说道:“对呀,有你了,我还缺什么美人?天下所有美人加起来也及不上你半分。”   朱邪狸听后板不住脸,笑着说道:“你这张嘴啊,我是说不过你,还是让它做点别的吧。”   说完他直接抱起李谈大踏步的往寝宫走,然后……三天之后李谈坐在马车上还觉得浑身上下都有点不舒服,明明他都给自己治疗过了。   不过一想到刺激的过程,李谈就觉得自己的腰要断了。   因为这个,他连朱邪狸送他回凉州都没同意,就怕朱邪狸万一留下来,他怕是别想从床上下来了。   嗯,两地分居有的时候其实也挺好的——李谈摸着腰如是想。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本来打算月底完结的,但是总觉得阿恬还没做到总校长啊,这怎么行,就扩充了一部分的剧情,不过也……差不多了。   karbhdawrgl扔了1个地雷   karbhdawrgl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可爱的地雷~么么啾   读者“沉重的浮云”,灌溉营养液+6   读者“曾经沧海难为水”,灌溉营养液+1   感谢两位小可爱的营养液=3= 第173章   李谈回到凉州之后首先来找他的就是孟知涯。   他看到孟知涯一脸呆滞双眼无神的样子, 顿时吓了一跳:“你怎么这样了?不就是几张图纸?不至于吧?”   当初孟知涯设计琼楼玉宇的时候都没这么沧桑, 这才几天啊?   孟知涯哽咽说道:“大王啊, 管管贺老吧。毗鹈城一个高塔就让我改了十七次图纸。”   十七次……李谈同情地看着他,终于知道了孟知涯为什么变成这样, 这特么是遇到了最折腾的甲方啊。   偏偏这个甲方现在放到哪儿都是国宝——都快活成祥瑞了!   孟知涯一脸期盼地看着李谈, 然而事实就是李谈也……劝不动啊。   最后他只好问道:“贺老为什么非要让你改图纸?”   孟知涯坐下来抹了把脸说道:“贺老说一定要建造结实一点, 所以很多地方他觉得有隐患,但是不知道怎么解决, 就交给我了,可是木质结构就这样啊,哪怕加上砖石也……不可能真的保存万世之久。”   李谈听后就明白了贺知章这是被书院接二连三出事情给吓到了, 于是便说道:“这个你别慌, 我去跟贺老谈谈,图纸给我。”   李谈说着抬脚就走,顺便跟公孙垂说了一声:“事情你看着办吧,我的意思你懂。”   公孙垂……公孙垂原本以为一把手回来了,他终于可以放松一些, 休息是不要想的, 但能放松一下,早点下班也是好的呀。   现在他看向孟知涯的眼神都带着杀气。   孟知涯一抬头就看到公孙垂那张俊脸板着, 不由得干笑两声,贴着墙就要溜。   “回来!”公孙垂说道。   孟知涯立刻回头说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公孙兄,放我一马呀!”   公孙垂无奈说道:“我要计算需要消耗多少砖石土木, 你过来跟我一起!”   孟知涯顿时精神抖擞,现在只要别让他画图纸,那真是干什么都行。   不过等他靠近公孙垂之后,公孙垂就一脸嫌弃的挥了挥手说道:“去去去,先去把自己捯饬干净,否则别进政事堂。”   孟知涯听后答应一声转身就溜,剩下公孙垂一个人叹气。   而李谈此时正前往贺府,贺知章今日不当值,真正好有时间跟孟知涯磨,刚刚孟知涯也是找了个沐浴换衣的接口溜去搬救兵,否则……他现在还要被扣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李谈进了贺府之后就被贺大郎一路迎进了贺知章的院落。   如今的贺知章除了偶尔去政事堂坐坐,其他时候都留在家里养花养鸟养鱼,家里的事情全都交给了儿子,生活十分惬意,状态自然也不错。   李谈看他面色红润便笑道:“贺老身体还是那么康健。”   贺知章喝了一口茶问道:“大王怎么过来了?”   李谈坐下来之后刚想说话就闻到了一股酒味,他忍不住将茶壶拿过来闻了闻,这才发现这壶里装的根本不是茶而是酒。   他无语的放下酒壶,眼神带着谴责地看着贺知章。   贺知章心虚的哈哈两声说道:“小酌怡情,小酌怡情。”   李谈无奈:“少喝点啊,这东西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贺知章自然是连连答应,不过,李谈估摸着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倒不是贺知章仗着李谈能救他就无所顾忌,而是这位如今十分豁达,觉得自从多年之前被李谈救回来之后,就是捡回了一条命,如今都是偷来的时间。   更何况他都这个年纪了,就算立时死去也不算可惜。   李谈也不想一直纠结这件事情,说了几句之后就说道:“刚刚我看了孟知涯的图纸,他说贺老对毗鹈城的规划还有些不满意?”   贺知章一听就知道是孟知涯去告状了,顿时傲娇:“他还去找你了?我提出来的难道都不是问题吗?他不想着解决去找你做什么?”   李谈哭笑不得,老小孩老小孩,人老了之后总是会变的不太讲理,就算贺知章这样的大儒大诗人似乎也不例外。   当然他就是不讲理也有不讲理的理由。   李谈只好说道:“贺老,您提出来的那些的确是很大的问题,然而这个问题在现在是没有办法解决的,只能寄希望于技术发展,等以后有了更好的材料就能解决了。”   贺知章忽然狐疑地看着李谈:“更好的材料?还有什么更好的材料?你是不是知道有能够解决这些问题的材料?”   李谈:……   他认真想了一下都没觉得自己有哪里说漏了嘴,怎么贺知章这么敏锐呢?   他只好说道:“这只是我的一部分设想,但是能不能实现还是需要大家一起努力的,现在是实现不了的,更何况所有的东西都是在进步的,我们现在无法想象到的东西,说不定将来就会出现,先秦之时大概就没人能够想到能有楼盖百米高。”   他这个解释勉强说得通,贺知章点点头问道:“真的没办法解决?”   李谈认真说道:“只能尽量避免,至于起火救火的问题,那就必须依靠严格的管理,不许任何人带明火进入,门口设置更加严格的搜查。”   贺知章皱眉说道:“这样……学子未必会接受。”   李谈淡定表示:“什么规矩都是只要一开始定下,实施起来就比较容易,若是一开始定制的比较宽松,日后想要收紧才会引起反弹,科举的时候搜身为什么没人抗议?”   贺知章失笑:“那怎么能一样?都是为了做官去的,为了更好的未来,所以大家能忍,而且不作弊的自然不希望别人作弊影响公平。”   李谈认真说道:“一样的,那座书塔以后会放上全人类的智慧结晶,那里将是全世界学子所向往的地方,想要学习更高深的知识,接触更加全面的书籍,就只有进那里才行,而且我们也不是没有道理,都是为了书塔好才规定的嘛。”   贺知章听后不由得悠然神往:“全世界学子所向往的地方……嘿,你这么一说,没有看到那一天之前,我还真舍不得死。”   李谈顿时说道:“我还要让您老去管理书塔呢,只有您镇着那些人才不敢乱来。”   图书管理员,这个职位还真不是一般人能胜任的。   贺知章被李谈哄得高高兴兴,终于不再吹毛求疵的要求改图纸,最后勉强说道:“行吧,这样也算差不多了,让孟小子继续往下画吧,这座城,大概什么时候能够建好?”   李谈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也说不好,因为不知道突厥那些奴隶干活怎么样,您也知道我对奴隶的管束一向比较宽松,不如突厥他们凶,所以这些奴隶会不会偷懒就不知道了,不过最迟不会超过明年夏天吧。”   贺知章也想了想,觉得满打满算不到一年的时间,建两座城池,便说道:“你不要估计我这个老头子,不要赶工,一定要弄好才行啊。”   他觉得李谈大概是担心他看不到新的毗鹈城,看不到书塔所以才着急。   毕竟他这个年纪了,哪怕身体健康,但一觉睡去也大有人在,那都算是寿终正寝。   李谈听后点头说道:“放心吧,我计划是那些奴隶做一些粗活累活,然后到时候征发徭役,就让凉州的百姓做点轻省活计,时间应该来得及的。”   贺知章点点头,李谈看他没有别的要求便起身说道:“贺老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回去了,公孙垂那里堆着一堆文书在等着我批奏。”   贺知章自然不会拦着他,目送李谈离去之后,他想到刚刚李谈说的话,忍不住笑了笑,有生之年能够看到一座专门研究学问的城池诞生,他也算是没白活这一世。   这样想着他又拿起了酒杯,开心的时候就喝杯酒庆祝一下,这已经算得上是他的习惯了。   只不过今天他拿着酒杯凑到了嘴边,却又有些犹豫,半晌之后,这才放下酒杯,叹了口气说道:“真得戒酒喽。”   之前他觉得余生不过如此,活的时间够长了,所以不在意生死。   如今他忽然又有些不舍得死,想要看看那个李谈描绘中的盛世,对于李谈的劝诫倒也真的听了进去。   李谈不知道自己真的劝动了贺知章,回去的时候就看到公孙垂跟孟知涯两个人相对皱眉,都在写写画画。   在看到李谈回来之后,贺知章将笔一扔,窜到李谈面前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李谈将图纸丢给他说道:“就按照这个建吧,对了,有些地方稍微改改……”   本来听到前半句孟知涯已经快要开心的跳起来,结果忽然又听到了后半句,顿时脸色一垮:“什么?改哪里啊。”   李谈笑道:“不难,这几处,留出一些存放灭火设施的地方,这么高的书塔,总不能真的让人拎着水跑上去吧,到时候估计也烧的差不多了,就算有电梯……算了,那不叫电梯,自动梯,自动梯的承重能力有限,还是小心一点吧。”   孟知涯看了之后一拍脑袋说道:“我之前其实已经设计出来了,结果贺老逼着我改啊改,结果就……改忘了。”   李谈白了他一眼没说话,一旁的公孙垂这才问道:“大王,还有三个月快要过年了,今年还去长安吗?”   李谈听后捻了捻手指说道:“不回去了,之前才回去过,回去太频繁在只怕那边又要嘀咕什么了,送点东西过去吧。”   李谈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今年他除了需要给李俶准备新年礼物,别的就不用准备什么了啊,哦,还有一些宗室长辈,那就意思意思得了。   这么算起来可以节省很大一笔开支,至于给属下的赏赐什么的,反正每年他也没少过这些人。   要知道在长安跟高官侯爵走礼需要的钱财,两年下来都够再办一个琅嬛书院的了。   公孙垂本来听到李谈说不回长安,还以为他会不高兴,毕竟长安算是他的家,有家不能回无论给谁都不会太好过,尤其是新年这种团圆的日子。   结果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安慰李谈,就看到李谈眉开眼笑地走了,留下他一脸懵逼地站在那里,满心疑惑:不回长安就这么高兴?   李谈回去之后一边批文书一边思考今年新年要怎么过。   自从凉州划给沙陀之后,凉州百姓看上去似乎一如往昔,但还是有些人心浮动,毕竟一边是大唐一边是沙陀,给谁都希望自己的国家更强大一些。   这也就是后来李谈又回来接手凉州才让许多百姓放下心来。   这样今年这个新年就必须比往年更加盛大,或者……按照长安的规模来?   李谈计算了一下,凉州府比长安小上一点,不过这个几乎感觉不出来,当初是为了怕建太大,回头比京城还大的话自己又要被参,现在看来这个大小倒也合适,如果再大一点,只怕就要显得空旷了。   如果是比照长安来的话,那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了,钱财倒是不用着急,突厥送来的钱朱邪狸一分没要全交给了他。   现在他啥都缺就是不缺钱!   唯一需要心疼一下的大概就是孟知涯和公孙垂了,这俩估计又要加班加点,这么想,州府也的确该多招点人了。   李谈批完文书之后直接开始写工作计划,想到哪里写哪里,反正后续有公孙垂他们帮忙整理。   这个时候不得不感慨,疑心病重还不想当昏君的皇帝那绝对是累死自己的节奏,他这才多大的地盘啊,就这么多破事儿。   等将工作都排到明年年底的时候,李谈终于是放下了笔,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今年过年他是不是不能跟朱邪狸一起过了啊。   朱邪狸的母亲和妹妹都在素麻城,族人也在素麻城。   而凉州这边他也走不开,一瞬间,李谈就就觉得人生真是艰难,以往虽然他跟朱邪狸两地分居的时候多,但好歹过年啊,七夕啊之类的还能聚在一起。   如今更不自由了啊!   李谈不开心,一连几天都不是很开心,虽然表面上还是正常处理事务,并且跟大家该开玩笑开玩笑,该干嘛干嘛。   但大家跟着他这么久,怎么会发现不了他心情不好?   结果就是刚回去没多久的朱邪狸又跑了过来。   李谈原本正在看建城的进度,发现进度比他想的要更加快一些,掐指一算大概年底之前就能建好,如果往那边搬迁的话,也能搬进去一波,或许新城的新年也要筹备一下。   这样一想……唔,还是让朱邪狸去头秃吧,反正凉州这边土地已经很够他们生活了。   就在李谈思考着将事情甩给朱邪狸的时候,就听到推门声。   他一开始还有些奇怪,毕竟这年头已经很少有人会直接推门而入,结果他一抬头就看到了朱邪狸。   李谈的心情明显多云转晴,将手中的笔放下起身问道:“怎么突然过来了?都不问一声?”   朱邪狸说道:“反正最近没什么事情,就过来看看你。”   李谈信他才有鬼,不过他也没多说,反正朱邪狸肯定能自己协调好时间,王是自己悟出来的又不是教出来的。   更何况李谈自己都没做多好,也没资格去教朱邪狸。   他拉着朱邪狸坐下来说道:“那你来的正好,安盖城要建好了,你看看要不要在新年之前把人迁过去?”   朱邪狸有些意外:“这么快?”   李谈说道:“嗯,大体都建好了,不过大部分都是民居,王宫没有建好。”   朱邪狸说道:“那个不急,基本生活设施什么的都建好了就行,毕竟百姓过去生活不便,贵族过去生活也不会方便的。”   贵族的生活许多都是需要百姓来服务支持,所以哪怕不从这方面考虑,也要让百姓先生活的方便一点才行。   李谈指着城中的一些规划,朱邪狸算了算忽然问道:“这座城……比长安城还大?”   李谈点点头说道:“而且也留出来了日后扩充的地方,反正随着人口的增加说不定就能用上的。”   其实这座城池对于沙陀族来说已经大的有点过分了,毕竟沙陀族才多少人?   但无论是谁大概都很喜欢李谈给构筑出的对于将来的设想,别人或许不敢想象将来一座城市可能有近千万人,然而李谈经历过那样的时代,所以他觉得只要不常年战乱,不实行计划生育的话,那是早晚的事情。   朱邪狸拉着他的手说道:“我等等立刻传书,让他们赶快去统计一下谁愿意去新城。”   去新城当然是有各种优惠政策的,不过这个不用他发愁,当初李谈其中新州府的时候的条陈直接稍微更改一下就能用。   他将舆图放在一边,将李谈抱在怀里,姿态亲昵:“我听公孙垂说今年你不打算回长安?”   李谈应了一声说道:“刚回去的,回头回来的时候又要费尽口舌说服圣人,太难了,能不回去就不回去了。”   朱邪狸问道:“不想去看看娘子吗?”   李谈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才明白在朱邪狸眼里大概杨贵妃跟他亲娘也没啥区别,毕竟他没有亲娘,后来杨贵妃又对他挺照顾的。   然而他跟杨贵妃之间的感情好像也不是单纯的母子之情,反正他没有把杨贵妃当成亲娘过,便说道:“阿娘如今出家,讲究四大皆空,之前我给她写信,她都表示俗家尘缘该断就要断,反正我让人给她送点东西就行了,就算去见了,她也未必见我。”   李谈一边说着一边十分感慨,当初杨贵妃出家的时候,谁都知道那只是走个过场,杨贵妃也没当回事,所以她依旧过着俗家日子。   如今她大概是真心要出家,毕竟李俶也没有逼着她为玄宗出家祈福,还愿意看在她是李谈的母亲份上奉养她。   结果是她自己要求出家,这一次她也是真的的沉下心来,不想再理会俗世种种。   别人会觉得如此美人就此青灯古佛十分可惜,但是李谈却觉得杨贵妃这才是真正的心灵得到了平静。   反正她如果觉得生活无聊了,还俗也是一样的,谁也不会拦着她。   李谈说的轻松简单,朱邪狸却心疼他远离家人,但除非李谈自己说要走,否则他也不会放人。   毕竟李谈在这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由的很,而长安对他而言其实就是一个大牢笼。   朱邪狸想了想问道:“新年那天设完宴,我们就去行宫过年吧,就我们两个。”   李谈听到就他们两个反射性的就觉得有些腰疼,真是不见朱邪狸的时候想他,见到了又担心自己英年早逝= =。   朱邪狸看着他一言难尽的表情不由得低声笑道:“我记得你新规定的新年假期是十五天,一直持续到十五,所以……在那之前我们可以一直在行宫。”   李谈……李谈觉得自己的腰更疼了。   现在他忽然有些后悔,为啥当初假期给了十五天呢?应该设七天才对啊。   都怪这个时代不需要那么紧张的工作节奏,他算了算别说放假十五天,就算放假三十天其实也没啥影响,但是刚放假回来基层那些官员肯定没心思工作,必须给他们足够的时间缓过来才行。   这才规定了十五天,然而现在他觉得自己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甚至他已经想到了之后许多新规定的假期,大概是放假几天他失踪几天。   李谈暗恨自己不争气,每次看到朱邪狸那张情动的脸就被迷得神魂颠倒。   朱邪狸见他不说话,看上去有些可怜巴巴的便低声说道:“放心,我不闹你,我还想长长久久呢。”   李谈听了之后哭笑不得,只是问道:“那你母亲呢?你不在能行吗?”   朱邪狸说了句:“她也是你娘。”   李谈无奈:“别岔开话题啊。”   朱邪狸笑道:“有小铃铛陪着呢,没事儿。”   李谈想了想说:“三十那天就算了,等初一吧,初一再去行宫,你不用担心我啊,我这儿这么多人呢,单身狗成堆,不会无聊的。”   朱邪狸还是有些舍不得大年三十放他一个人在这边。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如果我把都城迁到安盖城,你会过来吗?”   李谈忽然发现他们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个问题:两地分居影响到的不仅仅是他们两个的关系啊。   李谈这才说道:“这事儿不对,我们得先想一个章程,要不然凉州跟沙陀其他地方一直都是分割状态,这不是什么好事。”   朱邪狸愣了一下,这才说道:“没关系,凉州就是你的,更何况汉人与沙陀人的习俗本来就不同,强行融合在一起容易出问题。”   李谈摇头说道:“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怕我没有立身之地会尴尬,但除非你还抱着将凉州还给大唐的心,否则这样下去不行,而且就算还给大唐,如果不是现在就还,过个几十年,凉州已经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运作方式,回到大唐也不会习惯,到时候凉州就是一片孤岛。”   朱邪狸认真看着他问道:“那你的意思呢?”   李谈调整了一下姿势,直接将朱邪狸当人肉垫子,一边把玩他修长的手指一边说道:“当然是统一政策啦,不用担心,汉族的包容性其实很强,安禄山没反之前,或者说藩将没有壮大到威胁汉臣之前,他们对藩将也是一视同仁的。”   朱邪狸点点头,的确,在沙陀内附的时候就算因为之前的立场问题,大家对待他们的态度比较微妙,但时间长了也跟其他人一样,朱邪狸在长安的生活没有觉得自己跟其他贵族小郎君有什么区别。   他想了想说道:“一视同仁的话那各种律法都要随之更改,到时候……一点点来吧。”   就算是朱邪狸一想到这些也觉得头痛,他很快又补充道:“不过今年还是先适应一下,凉州还是自成一体过年,等明年的话再慢慢来。”   李谈点点头说道:“这里就当行宫好啦。”   朱邪狸摇头道:“不,当陪都,安盖城和凉州城,一个北都一个南都,正好。”   李谈扭头看向他:“素麻城呢?”   朱邪狸笑道:“不合适就不做都城了啊,反正素麻城从规模上来说比凉州和安盖城差远了,到时候都城还不如别的城池,说出去也不好听,反正史书上也没几个非要将自己发迹之地当成都城的。”   李谈一想也是,便问道:“既然是都城,这两个城池的名字都不太适合,你要不要改一改啊。”   朱邪狸随口说道:“南安,北安。”   李谈:……   你起名字走点心行不行?长安日后会叫西安,然后再来个东安,这特么东南西北就齐了是不是?   朱邪狸见他表情一言难尽便笑道:“虽然比不上长安,但我会努力,总要让你有个念想。”   李谈愣了一下,无奈说道:“你不要想那么多,我没那么想念那里。”   毕竟满打满算李谈在长安生活也不到三年,三年的时间不足以让他对一座城池产生非常难以割舍的感情。   以前还有李隆嘉啊,杨玉环啊,李俶啊等等等等的熟人在那里,会让他产生思念之情,现在熟人逐渐凋零,那个地方对他而言也就没有了特殊意义。   非要说的话,也不过就是他对长安有来自历史加成的情怀。   反而凉州是他亲手建立,他更舍不得这里才是真的。   不过,朱邪狸非要给这两座城池取这么个名字,那他也没办法。   新城池的名字在新年的时候公布就好了。   李谈想到这里说道:“新年的时候你派人来发道旨意,顺便赐宴什么的,增强一下存在感啊!”   现在凉州百姓提起来都只知道李谈,至于朱邪狸……就是传说中李谈的至交好友,抵足而眠的那种。   就算是在凉州官员那里,朱邪狸的存在感都不是很强,他担心会有人不太接受朱邪狸的管制。   朱邪狸听后点点头,然后问道:“既然如此,我是不是也把官制动一动?唔,爵位也发一发?”   李谈冷静说道:“不至于,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现在没有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你现在就封爵,将来怎么办?”   朱邪狸却说道:“别人不提,贺老……总要给个爵位的,若说功劳,当年若非他劝降其他,恐怕我也没办法能这么快把你要过来,严格来说这也算是功劳,就是怕……这种功劳说出去,百姓会觉得他是叛徒。”   李谈说道:“如果百姓觉得他是叛徒,那就代表着凉州百姓对于自己沙陀国民的身份还不认同,这不行,唔,你交给我吧。”   朱邪狸对李谈倒是信任,听他这么说就放手给他了。   李谈又说道:“还有,天子七庙你也要建立起来了,哦,我不知道沙陀那边是什么习俗,反正总要祭祀的,还有你家祖宗也要追封,新年之前……我估计你都要忙这件事情了。”   李谈同情地看着朱邪狸,朱邪狸也不是草根出身,人家也是沙陀贵族,如果有家谱的话往上数一数他至少要追封好多代,中间不追封无所谓,但祖宗肯定是要追封的。   然后李谈想起来,沙陀其实本来也是突厥的一支,真要追溯的话……只怕还要追溯到突厥祖宗那里,若是按照这个追封,到时候突厥认为是兄弟国还好,若是认为他们是宗主国,那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李谈问道:“你们沙陀……有修族谱的习惯吗?”   朱邪狸认真想了想说道:“其实都有记载的。”   毕竟突厥有自己的文字,而且很多时候也从汉族学来了一些东西。   李谈听后沉默半晌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认个祖宗……你们会不会觉得……被冒犯?”   然而朱邪狸这人大概是没啥节操,可能开国的王或者皇帝都没啥节操,对于这种事情接受良好:“认谁呢?”   李谈思索了一下不想跟突厥扯上关系,就要另辟蹊径,然后他想了想突厥的神话体系,结果发现……这个民族压根就没有什么神话体系!   他转头看着朱邪狸说道:“要不然……造一个吧。”   说完之后他也觉得自己的节操随风而逝了,朱邪狸有些诧异:“怎么造?”   李谈认真思索说道:“日后沙陀肯定是不缺水的,但是在这里本来就是因为缺水才干旱荒芜,所以我们不缺水短时间或许没什么,但时间长了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更何况青莲语瀑的存在不好掩藏。”   朱邪狸若有所思:“你想从这方面下手?因为有一个厉害的祖宗,传下了厉害的法宝,所以我们才不缺水?”   李谈赞赏的摸了摸他的猫脑袋说道:“聪明!”   朱邪狸问道:“那是谁呢?”   李谈说道:“共工。”   朱邪狸问道:“水神共工?这个……”有点太大了吧?   李谈说道:“共工是真实存在过的,也有过共工部落,这都有据可查,但是又因为资料缺失所以我们可以添加一些东西。”   朱邪狸目瞪口呆:“改……改……改神话?”   “不算改,算完善。”李谈一边说着一边翻开了系统,他想起了后世特别流行的洪荒体系,那个体系现在正好适用,只不过他对于洪荒体系记得并不是特别清楚,所以还是需要一些参考资料。   于是本来想过来用心灵或者身体安慰一下李谈的朱邪狸,就这么被拉着灌了满脑子的神话知识。   等到最后的时候,他发现李谈直接构架出了一个神话体系,然后他的沙陀跟汉族就算是同宗同源了。   对于神话他不是很感兴趣,但是却知道一旦这个神话体系被人接受之后,凉州的汉民跟沙坨人民之间的隔阂会减少到最低。   李谈沉浸在神话世界的时候,朱邪狸已经想的很远,他忍不住抱着李谈亲了一口说道:“阿恬,你真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贝。”   李谈停下笔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朱邪狸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李谈低头看了看那张纸,然后平静的对他说:“来,笔给你,你写!”   他现在算是明白什么叫宗教都是为了政治服务的了,朱邪狸大概是个天生的统治者,他所站的高度跟普通人就不一样!   李谈将神话体系都搞完整之后可能也会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件事情,但是绝对不会在一开始就想到这里。   于是朱邪狸开始对着李谈写好的神话体系修修改改,搞得更加适合沙陀如今的国情。   李谈眼看着整个洪荒体系被改的面目全非,除了一些中原口口传唱的神话故事不能动之外,其他能改的都改了。   李谈到最后干脆眼不见为净,让朱邪狸自己去搞。   于是在大家都以为李谈跟朱邪狸躲在后院小别胜新婚的时候,这俩人给沙陀找了个祖宗。   朱邪狸修改完毕之后,摸着下巴说道:“接下来就是商量一下,怎么传播出去。”   李谈说道:“这个交给俟斤就可以了。”   这年头消息闭塞,一旦有新鲜的故事能够传播很久,只不过一下子这么一大套体系可能会让百姓思维乱套,还是要一点点来。   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朱邪狸的天子七庙是有着落了。   这个解决完就是官制,这个李谈之前就研究过,直接拿出了一整套官制说道:“去填上你觉得合适的人选就行了。”   朱邪狸捧着文书一脸懵逼:“你这速度也太快了点。”   李谈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就听到脚步声,一看门上的剪影就知道是清空在外面徘徊,便问道:“发生何事?”   清空便说道:“王上,大王,刚刚俟斤发来消息,拔悉密、回纥、葛逻禄三部突袭乌苏米施可汗,乌苏米施可汗被杀,三部又围剿吐蕃,为吐蕃所败,于同罗水丢下十万余具尸体,退守多览葛。”   李谈听后震惊:“逗我吗?他们在自己地盘打不过远征的吐蕃?”   作者有话要说:  中间胡扯的太开心了,结尾把剧情往回拽一拽[狗头]   只想看日出扔了1个手榴弹   感谢小可爱的手榴弹, 么么啾   读者“舞袖拂罗衣”,灌溉营养液+10   感谢小可爱的营养液=3= 第174章   突厥的失败让李谈十分不解, 无论从哪里分析他们都不该失败, 除非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   朱邪狸跟他想的也一样,便说道:“先别急, 我们再等等消息。”   李谈重新坐下说道:“我急什么?”   他当然不着急,吐蕃的目光如果放在突厥的话,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找沙陀的麻烦,更何况李谈在这里坐镇, 他们想要再失踪两个将领的话,那就尽管来吧。   李谈跟朱邪狸继续研究怎么给他的祖宗造势, 那边俟斤的消息送来的特别快。   他拿到消息就匆匆跑过来, 也亏了李谈跟朱邪狸两个人因为研究正经事情,不自觉的带了一些严肃,没有腻在一起。   俟斤面色凝重说道:“大王, 吐蕃最近得到了一种最新的油,已经点燃水土不灭,突厥就是被这种油给打退的。”   李谈愣了一下, 继而问道:“猛火油?”   俟斤点点头:“对,我刚刚都没记住这个名字, 大王知道这个东西?”   李谈皱眉:“阿拔斯王朝也开始插手了?”   朱邪狸问道:“我记得你之前跟我提过猛火油。”   李谈点头:“嗯,那东西用来打仗点燃是最低等的用法,但也足够让人头疼,这样的话,突厥的败退也不是什么奇怪事情。”   朱邪狸问道:“水火不灭?”   李谈反问:“你知道油是能飘在水上的吧?这个也是一样,如果用水去灭点燃之后的猛火油反而会随着水的流动而扩散开来。”   朱邪狸问道:“怎么才能灭?”   李谈摸着下巴说道:“隔绝空气, 所以土不是不能灭火,而是没有做得到有效隔绝空气。”   朱邪狸:……   这个听起来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啊,打仗呢谁有那么多闲心去管是不是隔绝空气了?   更何况你想这么搞,人家就放着让你去灭火?   李谈看他皱眉的样子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别担心,看来我得去书院一趟,抓几个人跟我一起研究灭火的办法。”   虽然吐蕃那里没有这种东西,但是一旦有了阿拔斯王朝的猛火油供应,吐蕃对沙陀绝对是一大威胁。   如今吐蕃颇有些分裂的架势,万一他们之中有人成为阿拔斯王朝在东方这边的代言人,那就会很麻烦。   必须想办法遏制猛火油才行。   当然如果在后世的话,油类着火有许多种方法灭火,灭火器都有好多种。   但是现在……李谈搜索了一下资料,发现有三种灭火器可用,一个是干粉,一个是氟蛋白泡沫灭火器,还有一个是二氧化碳灭火器。   李谈对着这三个方案沉默了一下,觉得这三个唯一难度比较低一点的大概就是干粉。   二氧化碳和氟蛋白泡沫什么的……都是需要一定的工业技术支撑,而现在他们没有这种技术。   别说李谈之前没有那个条件发展科技,就算有条件,估计这也是有生之年的事情。   后世许多看起来很简单的东西,却是需要成百上千年的科学进步才行。   李谈需要走一个捷径,目前看来这个捷径还不是那么好走的,毕竟需要的材料太多,疏水的硅油和疏水白炭黑要有吧?防止结块的惰性材料要有吧?   甚至还有一些需要跟别的灭火材料融合,不过这个李谈就不打算研究了,毕竟现在能研究出一种就不错了。   李谈想了想研究这玩意必须闭关,不能让消息走漏,当然最主要的是好长一段时间他没有管书院的事情,书院那边有哪些学生擅长这些他都不知道。   是以他脚步一转就去了贺知章那里。   贺知章看到他有些意外:“王上不是来了吗?你怎么来这里了?”   李谈也很意外:“你怎么知道啦?”这句话问完,他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是你们把他喊来的?”   贺知章说道:“你们两个这样也不是个事情,早晚你还是要到素麻城去的。”   李谈顺便就把之前跟朱邪狸商量的事情说了一边,贺知章听说凉州府以后会改名叫南安,会变成陪都,瞬间眉头舒展。   他也知道在沙陀凉州太过特立独行不太好,但是凉州花费了李谈这么多心力,也花费了他们那么多心里,以后就这么落寞下去他也觉得不忍心。   陪都的话,除了真正的都城,这里就是第二受重视的地方,洛阳成为陪都自后,武则天和李隆基都曾经一度在那里执政,这样也不错。   而且对于李谈跟朱邪狸两个人对于民族融合的处理,他也觉得很合适,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两个人年少气盛,着急推行一些强硬的政策。   如今看来这两个人稳得很。   尤其是他对李谈提起的那一部分神话体系很感兴趣,顺便跟李谈讨论了一下。   李谈因为用笔写了一遍,所以那些东西都在脑子里,而朱邪狸改过的部分他也小心说了一下。   贺知章仿佛在听故事一样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还追问一下,他一追问李谈就要将细节都补充完毕,结果就是……洪荒体系说了一大半,从天亮说到天黑,说的李谈口干舌燥。   到最后快宵禁的时候,清空忍不住提醒了一下李谈,贺知章才回过神来。   他有些意犹未尽地说道:“你们这个还是太粗糙了。”   李谈笑道:“只是一个最初的设定体系,具体还要慢慢来,这是个大工程。”   贺知章一摆手:“你们时间宝贵,不要将事情浪费在这上面,回头我找一些可靠的人帮你们编纂一下吧。”   李谈当然是相信他的,便说道:“那好,快宵禁了,我就先回去了。”   贺知章点了点头,在李谈起身之后忽然问道:“哎,不对,你过来找我是做什么的?”   李谈过来一趟肯定有事情,不可能专门过来给他讲神话故事。   李谈看了看天色说道:“没什么大事,回头我出个卷子,贺老让书院那边格物系的学生都参加一下,回头我会选出一些人来跟我一起进行一项研究。”   贺知章顿时面色严肃:“你要做什么研究?难道又出什么事情了?”   李谈眨了眨眼:“不出事情我就不能搞研究了吗?”   贺知章犹豫了一下说道:“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现在你跟王上忙的分身乏术,连见面的时间都没有,如不是有需要,无论什么研究都会等政局稳定下来再说。”   李谈听后十分欣慰,贺知章的思维依旧敏捷,看来老人家精神还健旺的很。   他说道:“吐蕃赢了突厥,因为他们得到了阿拔斯王朝的支持,我担心……阿拔斯王朝又想卷土重来,所以要研究一下怎么对付猛火油。”   贺知章面色一沉:“阿拔斯王朝?”   贺知章是如今少有的经历过当年怛罗斯之战的人,东西两大帝国的第一次碰撞就以大唐失败而告终。   然而那次阿拔斯王朝却并没有趁机东进,想来他们就算是赢了也是惨胜,又或许同时也在跟别的国家开战。   这么多年过去,大家都习惯性的遗忘这个国家,毕竟下一次阿拔斯王朝卷土重来的时候,大唐能不能打赢谁都不知道。   贺知章也是担心这一点,而如今沙陀比起当初的大唐差了许多,他忍不住担心:“若是阿拔斯王朝,大王,不若跟长安求援。”   李谈听后说道:“若是不行我自然不会死要面子,但如今……也未必不可以,他们这些年能够横行霸道靠的就是不容易浇灭的猛火油,若是我们能研究出让猛火油熄灭的方法,就凭他们……呵呵。”   不是李谈看不起阿拔斯王朝,这个国家太依赖原油,当然人家国家的原油多到漂浮在海上,都不用开采都能使用,他们不懂这东西是不可再生资源,自然会依赖。   不过除了猛火油之外,他们的金属冶炼什么的都不太行,至少比不上大唐。   这也算是有一利必有一弊,一旦废了他们的猛火油,估计不是沙陀的对手,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他们靠人海战术填。   不过那都是之后的事情,如果对方用人海战术的话,无论是大唐还是周边的其他国家肯定都不能坐视不理,到时候联合其他国家呗,更甚至李谈如果研究出了大规模杀伤武器——比如说稳定的火·药,那都不需要别的国家,沙陀都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李谈在回去的路上思考着这些,脑洞开起来简直就无视如今的科技水平,开始思考坦克这东西很适合沙陀附近的地形了。   就在他即将想象用飞机往下丢炸·弹,打大食的时候,忽然身体一阵失重,回过神来发现居然是朱邪狸把他抱了起来。   朱邪狸一边抱着他往后宫方向走一边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李谈摇头:“想怎么对付猛火油呢,现在我就担心猛火油好对付,万一阿拔斯王朝过来,他们人多……”   朱邪狸说道:“哦,刚来的消息你还不知道,颉跌伊施可汗派人过来求援了。”   李谈:……   他都想去问问颉跌伊施可汗,你丢不丢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字数比较少,因为跑去刷挂件了,哈哈哈哈,我的四个号都毕业啦,晚上可能还有一更,大概吧……   读者“落离殇”,灌溉营养液+10   读者“欣欣向荣”,灌溉营养液+5   读者“唯菀”,灌溉营养液+8   读者“有猫一族”,灌溉营养液+30   读者“阿米豆腐”,灌溉营养液+10   感谢几位小可爱的营养液么么啾~ 第175章   正当李谈一脸不可置信的时候, 朱邪狸忽然笑道:“骗你的,他们是想要找大唐求援, 只不过, 需要我们先同意而已。”   李谈这才放心, 这才是正确流程嘛,毕竟就算是求援也要跟大国求。   然而大唐如今……大概能做的也就是调节一下?   李谈问道:“那你怎么答复的?”   朱邪狸说道:“拒绝了, 不过我让他回去散播消息说你即将带兵援助突厥。”   朱邪狸说完看到李谈若有所思的表情立刻说道:“我只是让他这么说,没打算让你真的去。”   李谈:……   合着你把我当镇宅神兽了?   朱邪狸眼见李谈表情不善, 便轻咳一声说道:“到时候我带兵过去,不过,不是现在。”   李谈心中一紧问道:“你去?他们手上有猛火油啊!”   朱邪狸笑道:“这不是还有你吗?”   朱邪狸敢答应就是因为李谈说能研究出来对猛火油的办法,否则他肯定是不答应, 至于传信倒是会,不过,现在大唐的状况估计李俶也不会答应。   李谈一瞬间就觉得压力山大,问道:“什么时候?”   朱邪狸说道:“吐蕃打到黑沙城的时候吧。”   如果吐蕃只是想要占据突厥最好的牧场,那应该不会死磕黑沙城, 毕竟黑沙城这边已经距离沙陀或者大唐很近了。   就算他无视沙陀,也要小心大唐。   当然,朱邪狸肯定不能忍吐蕃占据突厥的, 因为吐蕃在去突厥的这一路上,占领的那些西域小城跟素麻城距离真是太近了。   李谈不知道吐蕃什么时候回去□□沙城,但是现在看来吐蕃的野心是永无止境的,都翻越昆仑山了, 若是没有得到更多的好处,他们怎么甘心?   所以□□沙城肯定是早晚的事情。   到了这个时候真的是什么风花雪月的心都没有了,李谈直接将事情又扔给公孙垂,连夜出了一套卷子。   他这也是没办法,如今化学物理没有分家,都在格物这一块,毕竟还没有发展到那个时候。   李谈现在是真的希望能够安稳两年,让他好好发展一下科技,能提多少提多少,到时候谁都不敢小看沙陀。   选完人之后,李谈直接就带着人去闭关,这次他选的人比较多,选了三十个。   毕竟需要研究三个方向,首先就是活性灭火成分,疏水成分和惰性填料。   原本他不想拿出来太多,毕竟这些东西没有成千上万次的实验,直接拿出来别人肯定会怀疑。   然而现在没有那个时间,他直接就甩出了各种资料,强制告诉他们:“我知道研究学问保持旺盛的好奇心是好事,但现在我不需要你们有好奇心,想办法把我写的弄出来就行了,不要问为什么那么做!我们没有时间了。”   这些学子已经经过贺知章的筛选,不敢说对沙陀很忠心,至少对凉州和李谈都是忠心的。   对于李谈的话他们基本上就是无条件服从,而且大家也不傻,至少能够明白能让李谈这么着急的东西,肯定是在接下来有什么大用的。   李谈每天需要做的其实就是汇总问题,他不能保证所有的资料都写了出来,但是一个人也想不到那么多地方,也只能一边进行研究一边解答相关问题。   于是等干粉灭火器彻底研究的差不多的时候,这一场研究给参与过的学子最深的印象就是:宁王殿下无所不能。   一开始他们是真的找了自己不懂的问题去问,到后来研究眼看进入尾声,这些学子们放松的同时,就开始想要探一探李谈的底了。   因为对于李谈什么问题都能解答这一点,他们还是觉得十分好奇的。   李谈实在是太年轻了,他们其中有一些人都已经快三十岁,在这个平均寿命只有35岁的年代,已经不算小了。   而比最大的年轻十岁。   于是他们就开始扩展一些问题,找一些他们觉得李谈绝对回答不上来的问题来咨询。   李谈在察觉到他们的心思之后,也有一些纠结,但一想到学宫即将建成,为了确保自己的权威性,他还是选择了对于那些问题进行回答。   当然有一些需要试验才能确定的问题,他的回答就显得保守很多,然而能够提出畅想这本身就是很恐怖的一件事情。   于是,在李谈离开凉州前去守卫长安之后才招进来的一些学子,如今对他是真的服气。   一次研究算是达到了李谈的两个目的,不过,干粉灭火器这个东西,严格来说压力装置其实还是达不到李谈的要求,但现在也不能要求太多。   李谈出关之后,松了一口气的是朱邪狸。   从李谈开始闭关,他就有些后悔,不应该答应的那么痛快。   他原本想的是通过这次的战争,给周边国家震慑,面积小的国家总是会被觊觎,尤其是沙陀夹杂在突厥和吐蕃之间。   吐蕃若是真的拿下突厥,你猜他会不会想要顺手占领西域?   可是他没想过要逼着李谈去废寝忘食的研究啊。   以前他还能压着李谈休息,这次李谈直接在书院内部闭关,而且派人把守,任何人都不许进去——除了往里面送食材的。   朱邪狸在王宫内能扮演土匪,在书院里还是要脸的,本来他就担心这些学子不认可他的统治地位,不可能还在书院内部上演抢人大战。   在焦急的等待了好几天之后,终于是等出了李谈。   实际上李谈进去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然而这一个多月朱邪狸是真的度日如年。   他干脆提前迁都,将之前李谈给他的官制研究了一下,又跟贺知章他们商讨一番之后,直接改了官制。   当然其实原本沙陀的官制也比较乱,谁让人少呢。   李谈原本设定的政事堂没动,三省六部制变成了三省四部,其中户部独立出来成了三司,而兵部独立出来成了枢密院。   所谓的三省也就是政事堂、三司、枢密院三足鼎立,互不相统属。   李谈在拿出官制的时候就跟朱邪狸解释过,这三个部门是要害部门,必须掌握在统治者手里才行。   而朱邪狸也看出来这样分制是加强了中央集权。   这个制度基本上是结合了大唐和之后的宋朝的制度,后世的制度并不适合现在,更何况忽然完全改制,也很难适应当下的环境。   但是宋朝因为重文抑武导致文官结党,武官地位地下,这是不行的,必须文武分离互不统属。   兵权在皇帝手里,才能最大限度的抑制造反事情的发生。   李谈不敢说这个制度是最好的,但……反正沙陀现在还小,而且刚开国,有的是时间慢慢测验,不行就及时更改。   朱邪狸和政事堂都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制度确定了,最初的任命朱邪狸却还没有直接定下来。   他心里有想法,还是想要过问一下李谈。   只不过李谈一出关,他就将这些都扔到了一边。   在人前的时候他还克制一些,只是装模作样说道:“宁王殿下辛苦。”   李谈也矜持点点头说道:“幸不辱命,明天会进行试验,届时王上可以前来观看。”   朱邪狸应道:“好,不过,这些天积攒了许多事情,还请宁王殿下移步,我们商议一番。”   李谈信了就跟着他走了,结果回到王宫之后,朱邪狸就把人都赶出去,捧着李谈的脸说道:“怎么瘦成这样了?”   李谈有些茫然:“没有吧?”   他虽然是在闭关,但真正废寝忘食的不是他啊,他就是做一个最后的总览,提出方向,根本不需要太过耗费心血,而且他是有特权的,直接单独带了厨子过去。   这还是朱邪狸给他安排的,当时他觉得不太好意思,结果后来看到大家都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自然也就没再推辞。   他的生活有保障,又不算劳心劳力,怎么可能瘦了?他自己穿衣服都没察觉出来!   然而朱邪狸坚持说他瘦了,并且让人准备了膳食,李谈看着那一桌子深刻怀疑这货打算用喂猪的方式喂他。   李谈拿着筷子,实在有些下不去手,半晌才说道:“不要讲究那些没用的了,现在时间宝贵,你刚刚说有重要的事情,赶紧的趁着现在商议吧。”   一边说话一边吃的话,朱邪狸应该不会死盯着让他吃太油腻的东西了。   朱邪狸却坚持说道:“没什么比你的身体重要!”   李谈差点摔筷子,朱邪狸见他面色不善,这才说道:“没什么,就是确定了新的官制,基本上你提出来的都没怎么改,现在就剩下人选问题。”   李谈点点头说道:“你怎么想?”   朱邪狸说道:“我属意贺老担任宰相统领政事堂,静忠王任枢密使,三司使暂时空缺,归你管。”   李谈有些纳闷地看着他:“那就直接任命三司使就行了啊,为什么还空缺?”   朱邪狸含笑摇了摇头说道:“你现在还顶着宁王的头衔,这到底是大唐的封号,时间长了未免不伦不类,在沙陀你需要有别的爵位。”   然而别的爵位也并不会跟三司使冲突,之前他在大唐不也是一边当着亲王一边挂着别的官职吗?爵位和实职本来就是不冲突的。   李谈猜不透朱邪狸到底想要做什么,但处于对朱邪狸的信任,也没有多问,只是问道:“突厥那边如何了?”   朱邪狸苦笑说道:“亏了你速度快,这么快就出关,否则等你出来的时候,我怕是已经领兵走了,不过,我最近正在跟他们谈条件,你猜我提了什么条件?”   作者有话要说:  擦汗,本来打算九点更新的,结果一摸鱼就到了十点半,幸好上午没说几点更←_← 第176章   李谈想了想说道:“你跟他们又要了什么?新的地盘?还是乌苏米施的项上人头?”   朱邪狸淡定说道:“乌苏米施跟他们又不是一伙的, 他的项上人头我自然会去取,用不着突厥来答应。”   李谈问道:“那还有什么?奴隶?金银珠宝?”   朱邪狸笑了笑说道:“不是, 我只是要求若是沙陀能打退吐蕃, 突厥就要对沙陀俯首称臣。”   李谈一筷子菜还没到嘴里就掉在了桌子上,整个人瞠目结舌地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回过神来之后, 他盘算了一下突厥的地盘, 然后发现突厥的地盘比沙陀大几乎三倍。   而人口的话,多不了三倍, 也能多出四五倍, 而在这种情况下, 朱邪狸要求突厥对他俯首称臣。   李谈认真问道:“颉跌伊施可汗有没有气疯?”   朱邪狸也不在意:“他疯不疯我都无所谓,他不愿意也可以,看他打不打得过吐蕃啊, 等吐蕃把他打到无家可归, 那时候吐蕃想要占领这么大的地盘只能不停的往这边输送人,然而吐蕃才多少人?怎么可能控制这么多土地?反正问题早晚都会凸显出来,等突厥被打到不剩几个人的时候再来投诚,那时候我还不接受了呢。”   李谈心说行吧,你比我狠。   他原本也就是觉得朱邪狸会趁机扩大一下沙陀的地盘,至于打跑吐蕃之后,突厥会不会转头翻脸,那就是另外的事情了,然而他没想到朱邪狸居然这么敢开口。   不过也正如朱邪狸所说, 突厥答应或者不答应,沙陀都没有损失,到时候趁火打劫就可以了。   第二天李谈进行了实验,他们现在手上没有猛火油,不过油类燃烧起来的效果都差不多,他就直接用猪油替代。   干粉的灭火效果不错,朱邪狸在看过之后问道:“如果对方往城墙上扔火油呢?”   李谈转头看着他:“我们已经沦落到需要固守城池的地步了吗?”   有了灭火器不主动出击,难道还要等人打上门?   朱邪狸轻咳了一声,贺知章在一旁看不下去说道:“王上也不过是提出一种设想。”   贺知章一边说一边看了李谈一眼,好歹名义上你算是人家下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倒是给人家留点面子啊。   李谈干脆说道:“那需要研制泡沫灭火器才行,干粉很难固定在墙上,所以目前最好不要在城墙附近作战,也就是说主动出击。”   朱邪狸点头:“好,我知道了,若是来不及的话,就直接放弃那座城池。”   李谈想了想:“突厥的城池可以这么干。”   这次不仅仅是贺知章,就连其他人都看不下去,集体轻咳。   虽然大家都是这样的想法,但是不能就这么说出来啊,他们还是要以仁治天下的。   哪怕沙陀也是突厥的一支,但既然已经给他们重新认了祖宗,极力朝中原靠近,那就要学习中原好的地方嘛。   李谈看了他们一眼,趁着众人不注意,转过头对着朱邪狸吐了吐舌头,朱邪狸绷住了没有笑,转头对静忠王朱邪茂说道:“去整军吧,随时准备出发。”   朱邪茂对着他行礼说道:“是。”   演示结束,李谈跟朱邪狸基本上就是分道扬镳,朱邪狸需要去处理全国政事,而李谈则需要去看建城进度。   他发现他早就该劝朱邪狸迁都,现在好多事情都不用他处理真的猴快乐啊!   孟知涯是跟着李谈走的,路上的时候他问道:“大王,虽然说官制改了,但是现在是不是……还有些不合规矩啊。”   李谈转头看他问道:“怎么说?”   孟知涯认真说道:“民政这方面应该是归政事堂管的,如今大王领三司,这个是不是就不合适了?”   李谈应了一声:“哦,这个啊,北安已经交给政事堂去管了,也就是说我现在要管的只是毗鹈城。因为学政这方面也已经独立了出来,也还是归我管。”   孟知涯懵了一下:“可是……北安那边出了问题还是要找我的啊。”   李谈说道:“当然归你管啊,你现在是挂在政事堂名下的,不找你找谁啊?”   孟知涯:……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抹了把脸之后,他又问道:“那……现在朝上汉人占据半壁江山,是不是……不太好啊?”   李谈瞥了他一眼说道:“这个问题是贺老他们想问的吧?”   孟知涯点了点头,李谈能想到他也不奇怪,虽然大家都知道既然都是一个国家的人了,朱邪狸也没有歧视汉民,都一视同仁,那就不该分汉人和沙陀人。   可现在明显还不到那个地步,贺知章这种在大唐朝廷里混过的,都知道朝堂上平衡的重要性。   他们担心现在朱邪狸明显是相信李谈,或者是需要李谈,所以愿意给李谈优待,也愿意给李谈手下人优待。   可是将来呢?统治者都是多疑的,万一将来朱邪狸觉得李谈势大,想要动他怎么办?   现在两个人感情好,然而谁都不敢赌他们两个能一辈子感情好。   李谈直接说道:“让他们都不用担心,我不客气的说一句,贺老虽然是宰相,但政事堂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而且他过不久恐怕是要致仕的,如今印星就是想要让这位老人家过来帮忙压一压场子。你看枢密院不就是他的人?政事堂对半分,枢密院也对半分,除了三司,三司这边……比较特殊。”   沙陀人或许打仗是把好手,民政也能学会,但是在财政方面,就连朱邪狸也只是勉强入门。   李谈在经济方面的确也算不上多么擅长,然而他能查,有什么问题直接就去查系统,什么答案都能找到!   中华上下五千年,以史为镜是真的能够少走弯路,更何况他们现在还没到创立一个新制度需要摸索前进的地步。   所以三司里的人,很大一部分都是李谈从书院的毕业生之中选出来的。   他们虽然年轻,但有李谈看着也不至于让他们做错事情,这些人一旦培养出来,李谈估摸着三司他也能放手。   以后他就主管学政,这样对谁都好。   他相信朱邪狸不会怀疑他,但其他人相信朱邪狸,却不一定相信朱邪狸的判断,所以他不能让朱邪狸难做,必要时候该退就退。   更何况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他年纪不大,但是心却累了。   当年说好的将来周游天下,看来也不太可能实现了,去大唐还要先跟那边报备,然后按照规定带人,也挺烦的。   李谈一路思索着回了王宫,在自己专门的书房看了一下学宫的建设进度,不由得有些奇怪:“怎么速度快了这么多?”   现在的完工进度比他计算的至少能提前两个月。   他有些警惕地看着孟知涯问道:“不会出豆腐渣工程吧?”   孟知涯一愣:“什么?”   李谈解释了一下豆腐渣工程,孟知涯哭笑不得说道:“不会的,不会的,大王您是不知道啊,那些奴隶之前也不知道过的是什么日子,现在这种在我们看来又苦又累的日子,对他们而言就跟过年一样,之前我见他们都挺努力,就说只要你们认真干活,就能吃饱饭,后来他们就特别卖力气,硬生生把进度往前赶了许多。”   李谈听后也是愣了一下:“只是吃饱饭就让他们这么兴奋?”   孟知涯说道:“嗯,一个是能吃饱饭,一个就是……我们这边的伙食好,时不时还有骨头汤给他们喝,他们之间还很纠结,问这座城盖完了是不是就没有这样的饭吃了,还说以前他们干的活比这个多,却没有吃饱过。”   李谈:……   虽然对突厥一直没有好感,但是突厥奴隶也过的太惨了,惨到他都不忍心剥削了。   李谈之前一直研究怎么给奴隶转平民这件事情,只不过转了之后,让他们跟普通百姓生活在一起肯定会受到歧视,而单独给他们拨一城也不合适。   最后他想了想说道:“你可以告诉他们,在建城过程中表现突出的,将来能够放为良籍。”   消除奴隶制度也要一点点来,不可能一蹴而就,不仅仅是这些突厥奴隶,还有很多沙陀族的奴隶,汉族的奴隶也在建城,最好是一视同仁。   孟知涯笑道:“嘿,说不定要再提前一个月啊。”   李谈警告说道:“别的不管,一定要保证质量啊。”   孟知涯对他做了个明白的表情就走了,而李谈开始……抄书。   是的,抄书,之前琅嬛书院被烧的时候,李谈为了安慰贺知章将那些古籍都复原了。   如今新的学宫即将有一座通天塔,那盛放的书籍比当初琅嬛书阁还要多一些,所以之前琅嬛书阁建立的时候李谈没有抄录的一些书籍,这次干脆也都抄录进去。   至于为什么没有继承琅嬛书阁的名字,一是琅嬛书院还在,二是取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之意。   当一个人的能够从第一层一直读到最后一层,那么他就是当下对世界本质理解最深刻的人。   通天塔一共十九层,每层三米高,算不上世界上最高的建筑,但李谈觉得这座塔比天堂明堂肯定有意义的多。   而因为科技是不断进步的原因,李谈曾经异想天开想让孟知涯设计出一种能够不断加盖的建筑,当最高层的书籍放满之后,就再往上加盖一层。   不过最后在孟知涯即将忍不住要弑主的眼神之下,李谈果断收回了这个提议。   然后他就只好定下一个规定,凡是某一条定理被推翻之后,有关这部分定理的书籍就从塔中撤出,这样来保证通天塔内部空间的延续。   反正科学的进步就是在不停的推翻前人经验中进行的。   而学宫作为一座专门为学习准备的地方,李谈直接将学宫内部分成了十二部分,其中一部分是单独开设的军校,剩下八部分则是各种学科,比如说文学、数学、化学、物理之类的,他直接将高中学科除了政治和信息技术给剔除之后,弄成了这八科。   至于将来需要开设在这两科的时候怎么办,李谈表示那是后来人需要去纠结的事情,他不可能一下子将事情完善到千年之后都不用动,更何况他如今已经在努力推动科学发展。   将来什么样子谁知道呢?   这八部分就相当于单独的学院,而每个学院会根据情况开设各种科目,第十部 分则是管理人员的办公地点和房屋,第十一部分则是服务人员的居住地,第十二部分则是集市。   学宫所处的位置比较特殊,周围离得近的没有城池和村庄,当然将来人聚集起来了,可能会形成村庄,但现在不行。   而在李谈的规定中,学宫内求学的学子除了放假是不能轻易出学宫的,除非有请假条需要回家之类的事情。   这样学子们日常生活需要的物品就必须有一定的保障,学宫会提供简单的住宿条件和饭食,但在学习之余也要让这些学生有放松的地方,集市的存在就很必要了。   甚至还能形成一个二手市场,让学子将自己不用的东西互相交换。   李谈越想越远,然后就被杜甫找上了门。   在贺知章成了首相之后,他就自动卸任了书院副山长一职,李谈转头就把杜甫给安排了上去。   倒不是杜甫不能进政事堂,而是正如贺知章他们担心的一样,如今政事堂他的人太多了,一共八个人,贺知章、公孙垂、李白、颜真卿,这就占了四个位置,再来一个就要打破平衡了。   反正李谈现在严格来讲也没有封地没有税收,杜甫这个国令也有点无所事事,都快跟长史王紞抢活干了。   政事堂下属的四部尚书倒也行,只是礼部和工部让王维和孟知涯占了,孟知涯这个工部尚书肯定是没人能取代的。   吏部和刑部两个,其中吏部不适合,刑部的话……杜甫也没体现出这方面的才能,于是李谈转头就把他扔到了书院去处理事务。   反正之前贺知章精神不济的时候,杜甫也经常帮忙,他过去都不用适应就能直接上手。   而杜甫也不觉得委屈,在他的想法之中,只要将教育这部分牢牢掌握在手中,他们家大王就立于不败之地。   就算以后有人要动他,也要掂量一下惹不惹的起满朝的读书人。   这样一看的话,他就是在为他家大王管理安身立命的本钱啊,那的确是需要心腹才能管理。   是以杜甫对这个十分看重。   李谈抬头看了看杜甫问道:“怎么了?书院出了什么事情?”   杜甫问道:“大王,最近都传言说明珠书院以后会废弃,大家都要搬到学宫去继续求学,是真的?”   李谈莫名:“你们天天见到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杜甫说道:“现在书院许多学子都在讨论,搞得心浮气躁,我觉得需要专门跟他们说一声。”   主要是学宫即将建成的消息传了出去,但是具体怎么安排谁都不知道。   就连李谈还是刚刚将学宫的各个位置分配好,结果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小道消息满天飞。   李谈嗤笑道:“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一群还没学会走的小婴儿就想开始跑?让他们老实呆着,学宫是进修并且专门研究学问的地方,每年都会有招生考试,学问不达标的话,学宫就算空着也不会让他们进去的,想要进去就老老实实学习!”   李谈说完之后,忽然说道:“唔,等学宫全部建好之后,回头组织书院的学子去参观一趟,开放五层,但只能有序参观,里面的书籍不让看。”   让这些人感受一下学宫的宏伟严肃以及环境,或许能够激励起那些学生的上进心。   对于学宫的环境李谈是十分有信心的,里面每个学院的风格都不一样,艺术院唯美,文学院浪漫,理科类工整严谨有一种工业美感,外语院校充满着异域风情,军校整洁大气,最普通的大概就是居民区,但房舍也都是小而精致。   如果真的按照李谈的设想盖完的话,这座学宫不仅仅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专门研究学问的城市,也即将是世界上最先进最漂亮的城市。   无论是长安还是凉州府都不能比。   毕竟功能不一样,这两个地方都有平民区和贫民区,而学宫则不存在。   有生之年能够看到这样一座城池拔地而起,李谈想想都觉得激动。   不过,他开始算李隆基和李亨的周年是不是快到了,到时候他正好回去一趟,一个是为了参加周年,另外一个就是为了招人。   这个招人不是为了招学生,而是为了招老师,毕竟当初他培养的那些顶尖的人才都在大唐。   如今他想了想学宫的老师不够,反正大唐那么多人才,是时候引进一下了,实在不行……借调也可以啊,签个文书将来再还回去,皮埃斯:当然如果那些先生不愿意回去就不怪他了。   李谈转头就去找朱邪狸,结果发现朱邪狸正在跟枢密院开会,他原本想要在外面等一等,不过朱邪狸让人直接把他请进去。   李谈刚进去就发现气氛有些凝重,在他进来之后稍微好了一点。   田神功袁哲两个人立刻起身行礼,搞得静忠王起身不是不起身也不是,后来他想想,虽然李谈没有王后的名,但实际上就是王后啊,他堂兄的老婆,还是要行礼的,于是也跟着起身了。   等他站起来之后,不由得长出了口气——亏了他反应快,他哥都起身走下来迎宁王了,其他人若是还坐在座位上,只怕回头就要被记上一笔。   要知道他们刚刚才惹朱邪狸不开心。   李谈对着众人点点头,转头看向朱邪狸问道:“怎么了?”   朱邪狸笑了笑:“我们在商议出兵时间。”   李谈说道:“出兵?怎么也要明年了吧?现在这天寒地冻的,吐蕃不在乎,我还心疼咱们的兵呢。”   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他们这里冷的早,中原那边如今温度正好不冷不热,他们这边就已经在整理冬天需要穿的貂裘了。   朱邪狸没吭声,静忠王朱邪茂终于是忍不住说道:“王上的意思就是下个月出兵!”   李谈转头看向朱邪狸,下个月……农历九月份,这鬼才主意这货是怎么想出来的?   朱邪狸眼见李谈表情不善,便笑道:“我就是想要将尽快打完,免得过年的时候提心吊胆,万一吐蕃不过年呢?”   李谈不客气地说道:“吐蕃不过年,那也是突厥该发愁的事情,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静忠王在下面听了很想对李谈竖个大拇指,他算是看出来了,以后朱邪狸再有什么不靠谱的想法,就去找他嫂子,王太后都没用!   在做了这个决定之后,静忠王忽然觉得有点不对——辈分不对啊,远安公主跟宁王叫叔叔,然后宁王跟他哥……   他看了一眼对上宁王秒怂的堂兄,决定还是跟着老婆喊叔叔吧。   李谈看着朱邪狸赔笑却什么都不说的模样,直觉他肯定是有什么打算,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朱邪狸就是要瞒着他。   朱邪狸直接转移话题问道:“怎么忽然过来了?”   李谈说道:“你先商量正事,等等再说别的。”   朱邪狸无奈说道:“你们既然都不同意,那我还说什么?等到时候再商议吧,散了吧。”   他这句话话音一落,枢密使带着枢密副使迅速的起身告退,那速度简直令人眼花。   李谈哭笑不得说道:“你都把人逼成什么样了?”   朱邪狸哼了一声说道:“一个个的都欠收拾,你先说你的事情吧。”   李谈开口说道:“今年我应该不会在这边过年了。”   朱邪狸听后差点跳起来:“什么?”   李谈被他吓了一跳:“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朱邪狸委委屈屈说道:“可我还有礼物要送你啊!”   李谈失笑:“你可以提前送或者等我回来啊。”   朱邪狸摇了摇头:“不行不行,算了,反正我也没有完全准备好,等明年吧。”   李谈:……   一个礼物你直接给我推一年?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艾斯的飞蛾”,灌溉营养液+20   感谢小可爱的营养液=3= 第177章   李谈不再跟朱邪狸纠结礼物的问题, 因为朱邪狸在知道他过年不在凉州的时候,心心念念的都是跟着他一起回大唐。   李谈不得不费尽心思安抚这只炸毛的大猫,这是沙陀建国之后第一次过年啊,国王跟着王夫跑路了可还行?   朱邪狸有些哀怨地说道:“可是以后每年你都不能在这边过年了啊。”   李隆基是在新年前半个月去世的,李亨是在新年之后不久,李谈总要去祭奠的。   李谈说道:“以后我每年都提前过去,等给祭完阿爹就回来, 至于李亨……他的周年意思意思就得了,难道还想我没年都去祭他?美得他, 当初给他商议庙号谥号的时候,我没说话已经仁至义尽了。”   当初如果李谈强硬反对, 李亨的庙号是肃宗,谥号是文明武德大圣大宣孝皇帝,说实话李谈当时是不满的,只不过看在李俶和两位宰相面子上忍了下来。   毕竟李亨做的那些荒唐事已经记载在了史书中,如果他坚持的话,李俶作为他儿子脸上也不太光彩。   还有两位宰相,韦见素和陈希烈, 李谈对他们的印象不错, 李亨做出那些事情, 宰相没有劝住也算是失责, 李谈也不想这两位临老还被记上这么一笔。   当然也不乏他想要卖人情给李俶他们的想法,现在该是他去收利息的时候了。   时间踏入十月份,眼看天寒地冻已经不适合建城了, 原本李谈还计划年底如果赶不完工,那就等明年开春继续,这两座城池都要建的细致一些,哪怕时间长也不能赶。   结果大概是放良这件事情对奴隶们刺激十分大,愣是赶在九月底就完工了!   在完工那天,李谈打算去学宫转一圈,去验收一下,看还有没有什么地方不适合。   而这座城池因为要荒废一个冬天,毕竟里面的绿化之类的需要明年春天才能做,所以这个冬天的保养也要好好做。   结果没想到朱邪狸也要跟着去,不仅仅是他,贺知章要去,静忠王要去,他们两个又各自带着自己手下的一部分官员申请公费旅游。   李谈满头黑线:“现在那边只有一个雏形,什么都没有,你们去看什么啊?等明年都弄好了再去吧。”   贺知章双手揣起来说道:“我是不行啦,一年比一年懒得动,不趁着现在有力气,将来或许就没有力气过去看了啊。”   李谈立刻瞪眼:“贺老胡说什么呢?学宫那里给你留着一栋房子呢,只要你愿意,回头去学宫养老都行。”   贺知章听后就满意的笑了,公孙垂忍不住凑过来问道:“大王,我们呢?我们呢?”   李谈一把推开他的大头:“你?一边凉快去,贺老好歹当过书院的山长,你对书院有啥贡献?”   公孙垂愤愤不平说道:“当初明珠书院建立的时候,还是我盯着工程的呢。”   李谈点点头:“嗯,那照你这么说,整个朝廷的人都对学宫有功,都应该有房子,你当那是什么地方?度假胜地?”   公孙垂顿时闭嘴,转头看着孟知涯,孟知涯抬头望天。   连他都没能在学宫捞到一栋房子,别人就更不要说了。   不过,李谈这么么严格,反而让这些人十分好奇,不知道学宫到底成了什么模样。   李谈一看他又不想拒绝朱邪狸,干脆就把人都带上了。   不过这次要轻车从简,否则就他跟朱邪狸的仪仗就要准备许久,等到了学宫说不定都是半个月之后了。   饶是这样,李谈跟朱邪狸两个人的马车也是豪华的要命。   他抱着手炉舒服的窝在朱邪狸的怀里问道:“怎么突然想起过去看看了?”   朱邪狸回答:“是孟知涯,说学宫的建设特别有特色,还有一些有着西方风格,我还没往西边走过,也不知道他们那边的风格是什么样的,所以就想去看看。”   李谈心里默默给孟知涯记了一笔,这个大嘴巴,怎么这么憋不住话!   朱邪狸回答完之后又问道:“你把学宫的房子管的这么严,是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李谈点头说道:“没错,只有对各地学院或者学宫有特殊贡献的人才能在那里有一栋房子,哦,以一己之力推动科技发展的也在那里有房子,并且房子是不能继承的,也就是说这个人去世的话,房子还会收归学宫所有。”   朱邪狸有些不解:“为什么?”   李谈说道:“因为地盘小啊,你现在去可能觉得学宫大,而且学生也填不满整座学宫,但问题是将来呢?如果这次能够按下突厥和吐蕃,那么在未来可能十几二十年之内都没有大动干戈的必要,哦,阿拔斯王朝除外,不过在没有必胜把握的时候,我想你也不会主动出兵,而阿拔斯王朝依赖的猛火油没用了,他们可能也不会选择进攻我们。”   朱邪狸点头:“没错,如果可以,我倒是不着急跟他们打起来,沙陀最近这些年一直在打打杀杀,是时候需要休养生息了。”   李谈说道:“时间不用多,十年生聚,沙陀就不是现在这个模样了,若是二十年,三十年,或者近百年都没有大的兵事的话,不限制生育,那么人口的数量会高到一个程度,倒时候想要来学宫求学的学生都未必放得下,还给他们盖房子?”   朱邪狸失笑:“你想的倒是够远的,如果不够的话,到时候扩建就是了。”   李谈点头:“当初孟知涯设计的时候我就已经留出扩建的余地,只不过吧,学宫毕竟是学宫,不是让他们去里面休假的,所以除了有大贡献的人,普通人不可能住进去,而那些人肯定是醉心于研究,给他们一些方便是正常的,还有一些隐形的优势,他们的孩子,不管是在那里出生,还是后来搬过去的,因为学宫的特殊地位,他们直接赢在了起跑线上,若是让他们继承房子的话,他们的子子孙孙都会霸占学宫的资源,对于平民子弟并不公平。”   朱邪狸说道:“所以哪怕是这些人的子弟,想要进入学宫也必须考试?”   李谈坦白说道:“没有人能例外,不过实话实说,现在刚开始,我说什么规矩都没有人会反驳,但是等时间长了,各方利益混杂,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延续下去,我希望学宫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只不过那终究太过理想化,只能尽自己所能了。”   朱邪狸松了口气,他原本也想劝李谈别想太美好,他倒不是觉得李谈天真,而是担心万一将来事情没有按照他想的那样发展,他会不会受不了?   如今见李谈头脑依旧清醒,他也就放下心来。   一行人一连走了三天,这才风尘仆仆到了学宫。   刚下马车,贺知章只是对着城墙和城门就忍不住诗兴大发,偏偏李白和杜甫他们还跟着应和。   李谈这个说不上文盲,但是在诗词方面比文盲也好不了多少的人,只能站在一边听。   学宫的城墙其实很朴素,白砖黑瓦,看上去就很小清新。   等进了城门之后,中间是一条十分宽阔的马路,如果按后世的车道来计算的话,这条马路几乎有十二条车道宽。   城中这样宽阔的马路一共有两条,连通四道城门,而在这四条路的最中间,也是城池的最中间,则是象征着人类进步阶梯的通天塔。   学宫在这个时代是一座非常巨大的城市,至少有两个长安大小,然而就是这样,几乎是一进城门,众人就看到了远处的通天塔。   因为距离太远,只能依稀看到塔身,而往上看去,一部分塔身和塔顶则淹没在缥缈的白云之中时隐时现,通天塔最顶端仿若空中楼阁一般。   一座通天塔就已经让众人震撼,公孙垂忍不住仰头说道:“这么高?”   高耸入云这个词虽然由来已久,但在这个时代大多都是形容山峰的,人造的楼阁很少能有这个殊荣。   李谈在一旁解释道:“通天塔并不算是最高的,比不上天堂明堂,只不过是学宫所处的地势本来就高,所以距离……天也近,就形成了这个效果。”   李谈本来想说是距离大气层也近的,只不过想到大家可能并不知道大气层这个概念,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贺知章收回目光说道:“天堂明堂,骄奢淫逸之物,比不上通天塔万分之一。”   李谈得意地笑了笑说道:“我也这么觉得,要不是不适合建造太高,就算是抽打孟知涯我也要让他设计出比明堂天堂更高的建筑来。”   贺知章转头看向他:“为什么不适合?”   李谈解释说道:“这边地势高,越往上人喘息就会越困难,而且也容易生病,我们称这个为高原反应,如果太高的话,万一有学子体弱,怕是适应不了,而且升降梯在突破技术之前,也不太适合做那么高。”   贺知章点点头:“这个就够了,现在我们去哪儿?”   李谈笑了笑:“当然是去各个学院转一转了,走吧,孟知涯带路!”   孟知涯只好尽职尽责的当起了导游,在通天塔给过震撼之后,贺知章原本以为他们不会再看到比通天塔更宏伟更激动人心的东西。   然而他发现自己还是错了,每个学院都有每个学院的特色这一点让他像个孩子一样,出了一个学院就开始期待下一个学院的模样。   同时还有些遗憾,可惜现在只有砖木土木结构的地方建好了,一些装饰之类的都没有开始弄,这一等就要等到明年春暖花开。   这一逛就是一天,还是他们坐着马车的结果,按照李谈的说法,等学宫彻底启用之后,非大功勋者不得乘坐马车或者软轿。   李谈没有办法完全消灭特权,但却能自己规定,那些对人类科技发展产生巨大影响力的人物,给他们一些特权怎么了?   不过在这方面文学和艺术两座院校就明显有些吃亏,思想的解放的确重要,但是想要产生影响却不容易,这个是李谈也没有办法的事情。   在参观学宫的过程中,贺知章一直保持着亢奋的状态,搞的李谈十分担心,忍不住就给他上了两个持续,生怕这位老人家因为兴奋而出什么事情。   不过好在,贺知章的身体还行,没有出现让他担心的事情。   在逛到居民区的时候,这里给人的感觉就没有那么惊艳了,但也很让人惊讶,因为这些小院设计的全都是江南风格。   王维在这方面比较在行,一看到一座座小院设计的精巧漂亮,忍不住见猎心喜,还提出了许多自己的建议。   在功能设计方面,王维肯定是比不上孟知涯,然而在审美方面,大概八个孟知涯都比不上一个王维。   李谈让孟知涯将那些都记下来,回头加上。   最后一行人去了通天塔。   通天塔大概是最完整的建筑,因为不需要过多的装饰,只差每一层的彩绘就行,而书架也都一排一排的摆好。   在第一层看过之后,李谈直接带着他们上了塔顶。   站在塔顶之上,俯瞰整座学宫,看着学宫建筑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再加上远处一望无际的平原,的确能让人心胸开阔。   在回去的路上,贺知章问道:“大王可曾为学宫起名字?”   这么大气的学宫再用原来那个毗鹈城感觉有点不太合适。   李谈一听到起名就头痛,张嘴就说道:“未名学宫。”   嗯,抄未名湖的,正好学宫里也有一座湖,那里是作为全城供水的水源地,到时候也叫未名湖好了。   贺知章:……   能不能走点心啊?   不过他也懒得跟李谈争辩这些,反正未名学宫也挺好,勉强就解释为……没有任何名字适合这座学宫,毕竟这座学宫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李谈亲耳听到贺知章胡扯,心中不得不佩服,文化人就是文化人,什么都能扯出花来。   在逛完学宫之后,李谈就开始准备回大唐的事情了。   他需要将手上的事情都做的差不多,不过还好,如今沙陀的经济体系……基本没有,特别野蛮生长,所有的钱全靠素麻城的来往贸易。   当然这里没有包含凉州,相较而言凉州倒是中原的传统经济体系。   李谈估摸着想要改革也要等明年再说,今年还是先缓一缓比较好,更何况他跟朱邪狸也一直没有腾出手来。   朱邪狸对于李谈要离开那么久这件事情表现的十分不舍,一有时间就黏在李谈身边。   他表现的那么明显,毫不避讳,原本不知道的自然也就知道了,这要是换个人恐怕真的要变成满朝风雨,但是李谈……这可是把安禄山都打跑的狠人啊,不能因为人家看上去温文尔雅就不把人家当猛兽啊。   而且就李谈搞书院,搞完书院搞学宫,顺便还在这个过程之中弄出了对付猛火油的东西,这就让大家佩服的很。   谁也不会把他当成男宠一流。   更甚至像是静忠王这样的,还偷偷跟老婆八卦:“你说王上是不是牺牲了美色才将宁王殿下留下来的,他那么厉害,在大唐肯定会更受重用吧?”   远安公主听后颇为无语:“你这句话让王上听到了就等着被收拾吧,哦,我皇叔也会收拾你,信不信?”   静忠王原本听远安公主说朱邪狸要收拾他还不太在意,结果在听到李谈也要收拾他的时候,不由得脖子一缩,再不敢说什么。   就在朱邪狸分离情绪越来越严重,然而李谈该走还是要走。   走的那天,朱邪狸骑马护卫在他车架边上一路把他送到了鄯州边境。   到了边境的时候他还不想离开,李谈无奈说道:“你是想要开战吗?赶紧回去!”   朱邪狸眼巴巴看着他:“哦,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李谈简直受不了他:“等过完先帝周年我立刻启程回来好不好?未名学宫还在,你担心个毛线啊?”   朱邪狸一想也是,未名学宫是李谈的心血所在,也是他给予厚望的地方,大唐不会给他提供这样一个地方。   稍微安心的朱邪狸,目送着李谈的仪仗一直到再也看不见,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李谈其实也有些舍不得,感觉踏入鄯州之后,整个气氛都不一样了。   可能是心理作用,反正他就觉得自己身上好像多了几道枷锁一样。   此时的长安也在为了迎接他做准备,李俶在听说李谈要回来的时候,一连好多天都显得很开心。   他几乎是按照李谈能拥有的最顶级的规格来接待他。   原本李谈这个级别出动不了宰相,但是宰相不反对,那么就没人能够说什么。   李谈到了城郊看到宰相率领众多官员迎接他,不由得吓了一跳:“两位怎么亲自来了?这天寒地冻的,快快快上车,别冻着了。”   原本陈希烈和韦见素都在想见到李谈应该说什么,别的不说,至少把李俶对他的优待要表达出来。   只是不知道宁王殿下变了多少?   结果这一见面,大家发现还是那个熟悉的人,还是那个熟悉的行事方式,而且如今的李谈身上比以前还多了一份挥洒自如的大气。   想来在沙陀过的也还算不错。   李俶见到李谈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并且心里还有点酸,因为临近过年,他原本想要用长安的繁华打动李谈,利用他对家乡的思念之情让他留下来的。   只是如今看来……人家一点都不思念啊!   李谈跟李俶简单说了一下沙陀最近的变化,李俶听着听着就觉得羡慕。   别人听了或许觉得他有病,作为一个大国的皇帝,居然去羡慕一个小国,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可是他就是羡慕啊,他这个皇帝时不时就会收到各方的掣肘,当初李谈走的时候就提醒他一定要将羁縻州的权利尽快收拢中央。   结果一年都快过去了,他到现在也没能全收拢回来。   李谈听着他的烦恼抱怨,忍不住安慰说道:“已经很好啦,不能再快,再快就要类似先帝,那些人经历过先帝时期,本来就敏感,你再激进一些,他们恐怕会担心你重复先帝所作所为,到时候恐怕又要反。”   李俶调整了一下心情说道:“瞧我,你难得回来一趟,我又说这些烦心的事让你担心。”   李谈微笑:“你做的很好啊,我一点也不担心,只要稳住别操之过急,会好的,都会好的。”   李俶忍不住问道:“沙陀那个官制……”   李谈果断说道:“大唐不行。”   李俶叹了口气,他也知道不行,这样做会动了太多人的利益,而且也会产生新的利益纠纷,只能一点点改。”   李谈说道:“沙陀大概能给你做个参考吧,目前看来运行良好,不过,还没几年,谁说的好呢?”   李俶应了一声说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困难?”   李谈立刻说道:“还真有,我建了一座未名学宫,只不过沙陀人少,学问高深的人就更少,需要一些人支援一下,去我那里讲一段时间的课,等学宫各个方面走上正规之后,就把他们放回来。”   李俶犹豫了一下:“这个……我没办法保证,这些读书人不好强制。”   李谈摆手:“不用强制不用强制,我会自己去通知那些人,愿意来的就来,只要朝廷别反对就行,我就担心到时候有人说我是叛徒,那可就冤枉了。哦对了,学宫的话,是不拘国籍的,无论是什么地方的人,只要没有作奸犯科,并且能够通过学宫考试,那么就都可以来进修。”   李俶心中一动:“大郎他们也可以吗?”   李谈一惊:“大郎?未名学宫的规矩很严格的,生活相较而言也会显得比较清苦,他们受得了吗?”   李俶犹豫一番说道:“待他们再大一点吧,多学点学问总是没坏处的,而且出去走走能够增长见识,权当游学。”   李谈便说道:“反正我丑话说前面了,他们到了那里不守规矩我可是要收拾他们的。”   李俶失笑:“好!”   对于皇子要来什么的,李谈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反正他从辈分上就天然压制了。   在得了李俶的同意之后,李谈回去就开始准备招人,原本他还思索怎么将未名学宫的名声打出去。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居然是他在长安的亲朋好友帮忙传播的。   他回到长安,自然是要住在自己的府邸的,这时候就有一批人登门拜访。   李谈在回来之前,让王维等人画了几幅画,有学宫的俯瞰图,还有通天塔什么的,都挂在了花厅之中。   来人看到这些陌生的景色自然是要询问一番,一来二去,所有人都知道,未名学宫是个比长安还要大的城池。   这个自然是有人信也有人不信,李谈也无所谓,反正不耽误他招人就行。   原本他的设想是招上十五个人左右就行,当然这是最低要求,上限自然是不限的。   在刚开始散出消息的时候,李谈一直担心没有人愿意去那么偏僻的地方。   既定印象这种事情很难改变,无论他说的再怎么天花乱坠,那地方以往就是一片草原也是不争的事实。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一天前来报名的就有上百人之多。   李谈在听到的时候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清空笑眯眯说道:“大王,这些人原本都是在各地受过您的恩惠的,如今也是想为大王出一份力,还有一些是出身琅嬛书院和明珠书院的,对大王也十分感激呢。”   李谈觉得自己好像低估了自己在大唐读书人中的影响力,当年种下的种子,终于是开出了绚烂的花。   不,不对,这还算不上花,只是长出了花骨朵而已。   不过,虽然人很多,但李谈并不打算将人都带过去,还是要经过考试的,这是去学宫当老师啊,各种待遇都很好,相应的也要有配得上这份待遇的本事。   李谈转头看向清空问道:“你说……快过年了考试,是不是太丧心病狂了些?”   清空还没回答,那边宫里就来了个小常侍喊他进宫。   李谈进宫之后,李俶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皇叔,看在叔侄一场的份上,可要给我留点人啊。”   李俶如今也说不上什么心情,他当初也低估了李谈的影响力,所以十分大方的答应了,原本他也估摸着李谈大概能带走一二十人顶天了,结果……简直吓死个人啊!   现在……这批人要是都被带走,大唐怕是要出现断层了。   李谈听后大笑道:“放心放心,我那里养不了这许多人。”   李俶听后拍拍胸脯说道:“还好还好,多谢皇叔手下留情。”   他们两个正在说笑的时候,那边兵部送来了消息:吐蕃于五日之前进犯沙陀素麻城,沙陀即刻出兵打退吐蕃,并且追击上百里,疑似与突厥联手,如今情势未明。   李谈:……   吐蕃这帮疯子是真的不过年啊?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榕弦”,灌溉营养液+50   感谢小可爱的营养液=3= 第178章   李俶看到这个消息之后下意识的去看了李谈的反应, 结果看到李谈一脸的云淡风轻, 似乎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他忍不住问道:“不担心?”   李谈有些意外:“担心什么?”   李俶说道:“吐蕃来势汹汹, 而且据说得到了阿拔斯王朝的帮助, 沙陀未必是吐蕃的对手。”   李谈一脸轻蔑说道:“区区吐蕃而已, 算得了什么东西?”   李俶一瞬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换个人在他面前说这个话, 他恐怕再多一眼都不会去看对方,只会吹牛的人没有真本事。   然而换成李谈的话……想一想到现在还在为大唐效力, 并且娶了一位郡主的合合折, 他也不敢嘲笑李谈说大话。   是以他只是说道:“你不把吐蕃放在眼里, 朱邪狸可未必是他的对手。”   李谈认真看着李俶说道:“你小看朱邪狸, 吐蕃一样不是他的对手,而且还会败的很惨。”   李俶依旧不信, 李谈见他这个表情便问道:“要不要打个赌?”   李俶问道:“怎么打赌?”   李谈说道:“若是一个月之内, 朱邪狸大捷,就是我赢, 否则我输怎么样?”   一个月……李俶果断说道:“那你输定了。”   如果吐蕃那么好打,突厥就不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了, 如果李谈说朱邪狸肯定能赢,他还会掂量一下,惨胜也是胜啊。   然而李谈说一个月, 这也太自信了,真的一个月能赢的话,都不耽误沙陀过年!   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谈耸了耸肩:“那可未必。”   李俶忽然问道:“赌约是什么?”   李谈歪头认真想了想, 忽然笑道:“我还真不知道有什么能作为赌约的,不如就赌一个世代友好吧。”   李俶有些意外:“什么意思?”   “如果我赢了,那么五十年之内,无论是大唐还是沙陀都不会主动进犯彼此,怎么样?”   李俶听后失笑道:“这个赌约……我现在倒是希望你赢了。”   现在最需要休养生息的是大唐,沙陀作为游牧民族的后代,现在的发展方式跟大唐十分相似,李俶就估摸着这之中肯定是李谈出了大力气。   要不然……这些民族都喜欢以战养战的,而且他们作战灵活,抢完就跑回草原,那么大一片地方哪里是那么容易能找到的?   就算找到了,草原上是人家的主场,谁输谁赢也说不好。   所以李谈这个赌约更像是为大唐去除一块心病。   李谈笑了笑:“若不是突厥跟吐蕃两方都不老实,沙陀也不想再兴兵戈。”   李俶沉默了半晌说道:“你只说了你的赌约,那我就说说我的吧,若是我赢了……你就回来吧。”   李谈有些无奈:“我说了不算啊。”   李俶挑眉:“你说了不算就没人能说了算了。”   到了现在李俶也算是看出来了,李谈在沙陀的话语权可不小,否则也不可能说回来就回来,而且停留那么长时间。   更何况他也知道了未名学宫的一些情况,能够专门给他造一座城市,虽然受益的也是沙陀,但……反正换到大唐,李俶怕是没有这个魄力的。   李谈被戳破也不恼,很干脆的说道:“行,我输了我就回来。”   李俶得意笑道:“那我可要准备让人重新修葺你的王府了,哎,你也不在长安,我每次要修都被拦下来,尤其是御史台,每次都要来一堆奏疏让我不要奢侈,这哪里奢侈了?”   李谈十分客观说道:“我又不在长安长住,一年到头最多回来一次,他们这样也是为了你好,我还想换座小一点的王府呢,那么大的王府,回头你赏赐功臣,或者拆了赐给大臣都行啊。”   李俶立刻说道:“那不行,你好歹为大唐立下汗马功劳,怎么能连个王府都保不住?”   李谈本来还想劝,但是眼见李俶坚决倒也不说什么了。   反正随着时间的流逝,总有一天李俶会改变主意的。   李谈跟李俶的赌约不知道怎么流传了出去,于是李谈走到哪里都被围起来问他这次是不是不打算走了。   李谈颇有些哭笑不得,心说如果一个月朱邪狸还不能赢吐蕃的话,那他先回去咬死朱邪狸算了!   也因为这个赌约,之前说要跟这李谈一起走的先生们都开始观望。   颜杲卿甚至亲自跑过来问道:“殿下真的打算留在大唐不走了?那……学宫怎么办?能不能让沙陀把学宫给我们?”   颜杲卿是有幸见过学宫俯瞰图的人,甚至连学宫的设计图都看到了一部分,在看到通天塔,并且听说通天塔高耸入云,站在最高层犹如漫步云端之后,就不由得心生向往。   这次他也打算跟着李谈一起去沙陀。   原本李谈还有些担心,他的确将重点放在学宫上面,但是大唐这仅有的两座书院也是他的心血啊,他希望书院能够越来越好,为学宫输送血液。   不过颜杲卿说他已经找好了继任人选,他去学宫并不是想要教书什么的,而是希望能够继续学习。   而且他的堂弟颜真卿一家也都在,颜家比较惨,一名门忠烈,如今就剩下他和颜真卿互相扶持,虽然这年头一家人也能分居好几地,但李谈想了想还是让他们一家团圆比较好。   最主要的是颜杲卿和颜真卿都帮了他大忙,他愿意让颜家的孩子赢在起跑线上。   李谈哭笑不得地看着颜杲卿说道:“昕先生,别的不敢说,打仗这方面,您什么时候看我输过?虽然这次我没有亲自带兵,但是眼光还在啊,而且我在沙陀这段时间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颜杲卿一听就知道李谈是真的有把握,转头就回去告诉自己的门生,一个个都老老实实回去学习,若是不能通过考试就逐出门墙!   什么?过年?考试是在过年之前,考完试再过年也来得及,而且考过了就是过年,考不过……那就……   颜杲卿的态度无意之中影响了许多人,搞得朝中原本觉得李谈输定了的人,此时此刻都有点嘀咕——难不成沙陀王真的有那个本事?   事实证明,朱邪狸的确有把吐蕃打跑的本事。   李俶再一次收到鄯州发来的消息,在看到消息的那一瞬间,就觉得自己仿佛受到了成吨的伤害。   朱邪狸不仅赢了,而且赢的十分漂亮,李谈打赌一个月,他只用了二十天就打赢了吐蕃。   这个赢还不紧紧是守城,他是直接将吐蕃一路打回到了昆仑山以南,直接将吐蕃赶了回去。   李俶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想都觉得这种事情不应该发生。   赢就算了,把吐蕃赶回去……这……除非是朱邪狸带着人一路追着吐蕃跑,而吐蕃从头到尾都没有反抗的心,直接一路跑回了自己家,这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产生这样的结果。   可那是吐蕃啊,别的不说兵力几乎是沙陀的二倍,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有了这样的疑问,李俶第一反应就是将李谈请到了宫里。   李谈早就知道了战果,之前得知开战之后他就把执夷派到了朱邪狸身边,执夷得到的是第一手消息,鄯州那边还要浪费时间打探,就速度而言,因为是别国战争,也犯不上派八百里加急,所以就更加慢一些。   李俶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李谈都跟朱邪狸通过一次信了。   是以当李俶说起来的时候,李谈十分镇定说道:“正常,若是没有这样的本事,当初安禄山怎么会看重他?”   李俶这才想起还有这一茬,他好奇啊,便问道:“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李谈无语地看着他:“我也没在沙陀,怎么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干粉灭火器只能让猛火油的威胁没有那么大,让吐蕃跟沙陀在装备上处于同一水平线。   剩下的就一半靠将领,一半靠天意。   朱邪狸到底怎么操作的他也很好奇,原本他觉得三十天能够,但是一下子缩短了一半的时间,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遇到危险,有没有受伤?   李谈一下子就很担心,恨不得立刻插翅膀飞回去。   然而此时李隆基的周年还没过。   李谈决定过完年就走,至于李亨的周年,如果朱邪狸没有在冰天雪地的时候打一场仗的话,他或许还意思意思给他过个周年。   如今,对不起,不想给他这个面子了,他想回去看看他的大猫好不好。   执夷之前只报喜不报忧,李谈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什么来,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李俶虽然没有知道具体过程,但这个答案已经足够了,他同时也很庆幸,觉得李谈是真的心里还想着大唐。   就沙陀这个战斗力,现在的大唐估计没有几个人能顶得住,郭子仪李光弼倒是可以,可这两位已经年纪很大了,还能撑多久都不好说。   想到这里李俶就忍不住想要把李亨的祭奠仪式给削一削,如果不是他,建宁王如今肯定还活着,建宁王就算不如朱邪狸多少也有一战之力,而且他是新生代第二有天赋的。   公认的最有天赋的是……李谈。   然后这位被李亨亲手送了出去。   李俶真的是越想越生气,可惜这个人是他爹,他就算削待遇也只能偷偷摸摸的来。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友好协定倒是签完了。   签完这个协定之后,紧接着就是李隆基周年,然后就是新年。   大年三十那天,李俶设宴,大明宫中筹光交错,一时之间让他恍惚回到了当年第一次在大唐过年的时候。   唯一不同的就是如今的新年宴比起当年,显得寒酸了不少。   正经流程走完之后,一屋子人就开始放浪形骸。   李谈端着酒杯跟一圈人友好互动之后,就自己找了个清净地方安安静静的呆着。   如果是以前在这种场合他想安静一下简直是做梦,周围人来人往谁都想要跟他搭上关系,谁都想让他在李隆基面前美言几句,   如今谁都知道过完年,李谈就要离开了,还浪费那个感情做什么?   而他的那些好友则有的是机会跟他聚一起,也没必要现在非要凑活在一起。   于是李谈难得的能清净一会。   结果他这边还没清净多久,那边李俶也拎着酒壶下来了。   李谈是属于没人来找,李俶是属于没人敢找。   李俶拎起酒壶把他的杯子倒满问道:“真的不打算过完十五再走?”   李谈笑了笑:“那份协议现在朱邪狸还不知道,我得先回去通知他啊。”   李俶没说话,他不用想都知道这是李谈找的借口。   他喝了口酒说道:“一个人躲在这里不嫌闷?”   李谈摇头:“偶尔清静清静也挺好。”   李俶感慨:“谁说不是呢?不过想要热闹的时候,还是长安繁华吧?”   李谈无奈,从他回来开始,李俶就想要见缝插针的给他做思想工作,简直是不厌其烦。   他直接说道:“要是有机会,你去一趟北安,就知道到底是哪里繁华了。”   李俶挑眉:“这么有自信?”   李谈将杯子放到一边,一边慢悠悠的负手往宫外走,一边说道:“要知道电灯可是我弄出来的,北安也是我一手建立起来的,论起灯火辉煌,长安还真的不如那边,以后南安会更加好看一些。”   李俶站在后面看着李谈的身影在灯光之中忽明忽暗,叹了口气说道:“你这样,我就更不舍得你走了。”   李谈听后摆了摆手说道:“别想,现在的大唐可没钱做这种事情。”   李俶忽然大声问道:“之前你说的那个什么联合帝国的提议还作数吗?”   李谈脚步一顿,已经有些薄醉的脑子顿时清醒不少,他转头看着李俶笑了笑说道:“当然作数。”   李俶也没问他是不是能做主,直接点头说道:“好。”   他没再说什么,但李谈知道,既然他又问了一遍,那就代表这件事情可能要提上日程了。   回到王府之后他就有些感慨,果然实力才是唯一标准,以前他们觉得沙陀实力不够,自然不会愿意跟沙陀平起平坐,现在发现沙陀的战斗力很强,当然是做盟友比做敌人好得多。   新年过后,李谈就带着五十多位先生踏上了回沙陀的路。   五十个人听上去很多,但实际上放在学宫依旧不太显眼,因为学宫实在是太大了。   李谈估摸着至少三四年之内,都无法将学宫填满。   在临走之前,李谈亲自给北邙书院和琅嬛书院分别写了一封信,承诺这两个书院每年有一定的名额能够让学子免试入学。   当然免试这只是免去入学考试,当第一个学期的考试结果出来如果不合格的话,这个学子就会被退回来。   所以他在信中再三强调一定要严格考核,否则学宫是不会给任何人留面子的。   李谈想要通过在这样的政策让书院无形之中更加确立地位。   等他回到沙陀的时候,距离正月十五也就只有五天了。   朱邪狸带着公孙垂等人远远迎了出来,李谈扫了一眼发现队伍里没有贺知章,想了想执夷这两天没有给他带来坏消息,那应该是朱邪狸不想让老人家这么冷的天出来受罪。   朱邪狸在远远看到李谈的仪仗之后,就直接从自己的仪仗出来骑上马跑了过来,钻进了李谈的仪仗之中。   看的跟着李谈过来的人都目瞪口呆。   而李谈已经习惯了朱邪狸在沙陀毫不掩饰的行为,认真打量他半晌才问道:“没受伤?”   朱邪狸手放到腰间问道:“要不给你检查一下?”   李谈立刻说道:“回去再说!”   朱邪狸的王服复杂程度不下于龙袍,现在舆车之内只有他们两个,李谈可没有信心帮他穿好王服。   等回头出去大家发现,原本朱邪狸上车的时候衣衫整齐,等下车就衣衫凌乱,那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朱邪狸眨了眨眼睛说道:“好,回去再给你看。”   李谈总觉得他意有所指,但是一想到两个人分别了近一个月,不由得顿时菊花一紧,算了算时间,发现如今沙陀从上到下都在假期之中。   一时之间李谈都有些暗恨自己干嘛要放那么长时间的假!   朱邪狸凑过来抱着他,将脑袋埋在他的肩窝深吸口气说道:“终于回来了。”   李谈反手抱住他说道:“以后每年我就过去祭拜一下阿爹,不留在那里过年了。”   朱邪狸摇头说道:“没关系,回头我陪你一起去就是。”   李谈没有说话,反正朱邪狸也只是一时心血来潮,他想这么做,底下人也不可能让他这么干啊。   如果不出问题的话,以后沙陀跟大唐基本上能平起平坐,这样除了外交访问,过年这种时候,肯定是各自在各自的国家。   朱邪狸似乎也是随口一说,很快转移话题说道:“正好,回来了咱们加个班,看看草原上还有哪里适合建城。”   李谈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我只知道你赢了,突厥那边怎么样了?”   朱邪狸云淡风轻说道:“突厥?可以说已经没有了,至少突厥汗国是没有了,而那几个部族如今只剩下了回纥,葛逻禄和拔悉密被吐蕃连根拔起,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李谈有些震惊:“什么?灭族?”   朱邪狸想了想说道:“严格来说也算不上灭族,毕竟颉跌伊施还活着,已经对沙坨俯首称臣,如今倒也不好处理了,不过他倒是无所谓,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乌苏米施已经被我亲手杀死,哦,你可能不知道,吐蕃这次派出来的人,就是当初跟乌苏米施勾结之人,也被我杀了。”   李谈听后才知道朱邪狸为什么跟打了鸡血一样,短短十五天就将吐蕃打了回去。   原来是看到了仇人,他估摸着如果不是昆仑山实在是难以逾越,朱邪狸可能会直接将吐蕃灭国也说不定。   当然那个难度太大,朱邪狸应该不会那么冲动。   这次能够拿下突厥还是因为之前突厥被吐蕃打了个半死不活,朱邪狸出门捡了便宜。   他摸了摸朱邪狸的头说道:“如此也算是告慰你爹和族人的在天之灵了,不过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他们打跑的?”   朱邪狸眼睛一亮说道:“猛火油啊,吐蕃一开始用猛火油,结果发现冬天猛火油的火焰很小,干粉灭火器比我们之前实验的效果还要好。后来吐蕃发现猛火油没用,就不再用了,我就派人偷袭将猛火油抢了一部分过来,然后送到了你那个什么研究院啊,那些人闲着无聊就弄出了一种喷□□,可惜喷□□做出来只能用两三次就不能用了,否则……”   李谈听后哭笑不得,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还开始进化了。   只是喷□□需要的技术不是现在随便能研究出来的,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研究出了什么?   李谈一边计划着等过完年去看看,一边跟朱邪狸看舆图,然后发现拿下吐蕃之后,沙陀的地盘几乎是猛地扩大到了原来的四倍之多。   他算了一下按照后世的地图的话,就是地盘包括了西伯利亚的一部分,贝加尔湖也成了沙陀的地盘。   他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朱邪狸没有直接将突厥人都杀了,有违天和是一方面,这么大的地盘……也需要人啊。   哪怕将那些突厥人都打成奴隶,也能用啊。   李谈盘算了一下之后转头看着朱邪狸问道:“现在这个国土面积,北安是不是太靠南了?”   朱邪狸果断说道:“不换了,再往北就太冷了,气候不算好,就这样吧。”   李谈想想也是,北安的地理位置已经比较靠北,但气候还算可以,再往北等到了冬天也实在是难捱。   也正因为这样,李谈坦白说道:“虽然地盘大,但是适合百姓生存的地方不多,回头我们再研究一下。”   朱邪狸应了一声,一转头发现回到了南安的王宫,便说道:“走,我给你准备了个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高估自己了,以为这一章能完结的,不过最多也不会超过两章,当然接下来还会有一些后续的番外XD   读者“阳台君”,灌溉营养液+3   读者“Binsfeld”,灌溉营养液+10   感谢两位小可爱的营养液=3= 第179章   李谈一听到朱邪狸说惊喜就暗自祈祷别到时候只有惊没有喜。   从寝宫外面下銮舆的时候, 他看了一圈, 没发现有别的什么问题。   进去之后, 布局摆设也没什么问题,他转头看向朱邪狸, 然后就看到朱邪狸拍了拍巴掌,侍女们抬上来一副衣撑,衣撑上是一件赤色为底, 十二章纹绣滚边的冬服。   这个衣服制式李谈认得, 这是朱邪狸冬天大礼服的款式。   因为要跟大唐区分开, 但是又不喜欢游牧民族的那种粗犷风格, 所以李谈直接搞了一把复古,龙袍什么的也不绣龙了,直接绣上十二纹章, 王服以黑色为主, 根据不同场合辅以红色,金色。   比如说秋冬礼服和常服是黑金搭配,夏天则是黑红搭配, 头部则是礼服搭配旒冕冠, 常服则搭配更改过后的通天冠——不改不行, 谁也不能说将来朱邪狸跟李俶就不见面了,或者沙陀后代帝王跟大唐帝王就不见面了。   结果两边见面之后, 发现头上戴的冠冕几乎一模一样,这就尴尬了。   而如今这件大礼服基本上就是朱邪狸大礼服的复刻版本,除了颜色不一样, 这个是赤红配金色。   李谈一看就知道这件衣服估计是给他准备的,不由得说道:“过了吧?”   他可不相信朱邪狸不知道服饰制度对于阶级地位的重要程度,他也相信朱邪狸肯定不会让他的位置太尴尬,但……这个可超出他的想象了。   朱邪狸却说道:“你值得。”   李谈问道:“是你自己做的决定,还是大家都同意了?”   朱邪狸说道:“放心,都同意了,开国总是要不一样一些,更何况日后还有谁能比你的功勋更大呢?”   李谈见他心里有数也没有再说什么,沙陀的大臣们不反对倒是不意外,毕竟除了朱邪狸,剩下的人对于种种礼仪制度都不太了解,以前沙陀也有明显的阶级划分,但并不像大唐规定那么多那么繁琐。   不过贺知章等人没有反对……李谈就深深觉得,礼仪这种事情真的是为了政治服务的。   这些人想啥他都知道,不外乎就是李谈的地位越高,未来就越有保障,他们的地位也会有保障,不会出现鸟死弓藏,狐死狗烹的事情。   朱邪狸一挥手让人都下去,然后从背后抱住李谈说道:“喜欢吗?因为大礼服马上要用,所以先赶制了出来,常服还在赶制,颜色一样只不过纹绣是白色,你要是有什么其他想法就说出来。”   李谈哭笑不得,朱邪狸这是给他俩弄了一套情侣装啊,大唐的皇后都不敢这么穿。   不过他的重点放在了赶制上面,不由得转头问道:“怎么这么赶?”   朱邪狸说道:“我定的正月十五那天是册封仪式。”   李谈:????   他震惊地看着朱邪狸说道:“你疯啦?都不让人好好过上元节?这可是开国第一个上元节啊。”   朱邪狸一脸无辜地说道:“大家也没反对啊。”   李谈听后满心奇怪,这种放假,还是新年假期让人加班的行为居然没有遭到抵制,不,是劝谏,真是太奇怪了。   他决定回头去问问公孙垂等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朱邪狸疯,他们也跟着疯啊,这不对劲。   朱邪狸见他一脸的若有所思,干脆低头亲了亲他的后颈,同时双手也开始不老实,还凑到李谈耳边说道:“想不想我?”   李谈顿时心跳有些加速,想,还是有些想的。   于是刚刚那些问题就都抛到了一边,变成了延后再议。   结果这一延后,李谈就一直到册封的前一天才有时间,因为要走流程,朱邪狸再怎么禽·兽也要顾忌一下。   于是当久未露面的李谈出现的时候,贺知章就火急火燎的拉着他问道:“大王,王上到底怎么想的?”   李谈问道:“怎么了?”   这些人不会这时候才发现朱邪狸做的事情不合规矩想劝谏吧?早干嘛去了?   贺知章说道:“王上到底为你拟了什么嘉号?礼部那边制作出来的钤印都没有嘉号。”   李谈愣了一下,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有问朱邪狸,是以只好迟疑说道:“可能……他要按照沙陀族的规矩来吧?”   贺知章气的简直要翻白眼:“沙陀族以前都没有封王的历史!”   李谈:……   公孙垂也看不下去说道:“大王,这么重要的事情您能不能上点心?”   李谈想了想还真是,封王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朱邪狸在忙,他也就是最开始看了看礼服之类的样式,然后发现没什么好提意见的地方之后,就直接撒手不管了。   他争辩道:“就算在大唐,也是圣人赐给什么就是什么啊。”   众人无奈,那能一样吗?你在沙陀的地位能是大唐那边能比的吗?   可是李谈这个当事人都不着急不上火的,他们在这里急疯了也没用。   只希望朱邪狸不会关键时刻搞事情吧。   贺知章无奈只好又提醒道:“这次册封的流程也有点奇怪,你自己小心吧。”   李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写着流程的文书,也觉得有些奇怪。   在大唐正经的流程就是皇帝派一位宰相前去册封,宰相手中拿着一根白茅,寓意分茅裂土。   当然到了大唐的时候就是裂土而不临民,这个就是一个象征意义而已。   而这一次的流程,应该主持册封的贺知章成了赞者,而司者……是朱邪狸。   也就是说朱邪狸亲自主持这一次册封仪式,并且是在王宫专门举行大型典礼的鸿钧宫进行。   新年的时候,朱邪狸在这里亲自设宴。   当然这算不上最奇怪的,如果非要说这个也最多是朱邪狸想要表现出李谈的与众不同,而最奇怪的就是在册封李谈之前,是需要朱邪狸祭天地,前面的流程就仿佛是朱邪狸重新登基一次一样。   而朱邪狸的登基仪式跟李谈的册封仪式几乎是同时进行。   李谈看着文书思索半晌之后转头就去找了朱邪狸,朱邪狸此时正在看书。   在看到李谈过来之后,便伸手将人拉到身边,想只大猫一样蹭了蹭去。   李谈有些无奈,朱邪狸年少时期总是装的一本正经像个大人一样,现在撒娇撒的浑然天成,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   朱邪狸蹭够之后看到他手里拿着的文书,便问道:“看完了?有哪里不满意吗?不喜欢让他们接着改。”   不知道为什么,李谈硬生生听出了资本家的口气。   他忍不住笑了笑,然后问道:“这个……你这是想要重新办一次登基仪式吧?加上我的封王仪式似乎不太合适?”   朱邪狸理所当然说道:“怎么不合适?这一天是注定要载入史册的,我就是要现在的天下人,日后的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只要他们记得我,就要记得你,我们的名字是永远都能连在一起的。”   李谈听后愣了一下,一时之间心下颇为感动,他刚想说什么,就听到朱邪狸说道:“虽然祭天是分别举行,也就当成是拜天地的另一种形式了吧。”   李谈微微瞪大眼睛,没想到朱邪狸的脑洞居然有这么大。   朱邪狸看着他惊讶的样子,忍不住亲了一口笑道:“作为开国者,总是有各种各样特权的,我也想过封后,但是我一想到以后的史书将你放在皇后本纪,顺便会将你跟后宫那些女人相提并论,我就觉得难以忍受,我不否认有很优秀的小娘子,但她们都比不上你。”   李谈抱住他,轻声说道:“你知道我不在乎那些啊。”   朱邪狸信他懂他,这就比什么都重要了,之前李俶就感慨过朱邪狸对他的纵容,也的确,不是朱邪狸的话,有哪个皇帝能够忍受手下的大臣弄出一个国中之国?   学宫虽然看上去是属于沙陀的,然而从头到尾都掌握在李谈手里。   这也是贺知章等人担心又没那么担心的理由,至少退一万步讲,李谈手上还有凉州,还有未名学宫。   而朱邪狸或许也是为了消除他们的担忧,直接搬到了南安王宫来。   只不过王太后不肯来,长公主朱邪闻铃也跟着王太后住在素麻城,据说是在那边习惯了。   朱邪狸却总觉得不够,在他的想法里,如果不是李谈担心人言可畏,他自己完全有能力建国啊。   朱邪狸对自己打仗的本事有自信,对自己治国的本事也有自信,但不可否认李谈让他少走了许多弯路。   如果是他自己的话,想要有如今的国土规模,保守估计也要二十年左右。   而从头到尾,李谈什么都没跟他要过,除了一个学宫。   李谈越是这样,朱邪狸越是不想委屈了他,封后这种事情他没想过,他自己放在心尖上宠的人,怎么能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就算不是笑柄,等日后提起,大家的关注点不在于李谈为了沙陀做了多少贡献,而是讨论他跟自己的关系,想一想都会让人觉得生气。   而李谈见朱邪狸坚持也不再说话,更何况一想到他说的另类拜天地,就觉得也挺好玩的。   正月十五那天,李谈穿上大礼服,然后感慨王果然还是不好当的。   因为朱邪狸的礼服都是比照着皇帝的等级来的,所以比他的亲王礼服要繁琐许多,也厚重许多。   这要是体虚一点的,估计都扛不住这一身。   不过好在效果不错,他皮肤白,穿赤红更是衬得唇红齿白。   他穿着一身与朱邪狸相仿的大礼服站在最前面,可以说的上是位极人臣。   然而他这身衣服却给后面的大臣十分大的压力,除了贺知章,其他人都忍不住低头弯腰,这大概是骨子里对于君权的敬畏。   所以满场的文武百官,只有李谈一个人仰头看着朱邪狸走完了全部流程。   旁边的宦官和礼官一开始想要提醒,但想了想又没敢开口。   反正只要记得李谈在沙陀地位特殊,遇到事情的时候多想一想就行了。   朱邪狸一套流程走完,就是文武百官山呼舞拜,这才算是真正的确定了朱邪狸的地位,之前虽然大家都知道朱邪狸是王,但少了这么一个仪式,总让人觉得遗憾。   李谈更遗憾的就是本来他想让朱邪狸直接称帝的,然而朱邪狸却觉得现在沙陀的实力不足以称帝。   当然李谈觉得更大的可能是李谈回来跟他说了那个联合帝国的事情,大概他不想在这方面跟大唐争权吧。   两位皇帝,那么哪个国家才是主体?   如果真的争起来,难做的就是李谈,所以他宁愿现在退一步,反正总要分出一个强弱,那就是将来的事情。   只不过,在大家山呼舞拜的时候,李谈身边的礼官直接轻声说道:“大王,王上免了您的礼。”   李谈都已经做好行个大礼累一身汗的准备了,听到这句话直接愣了一下,结果耽搁了一会,人家都已经进行到下一步了,他再手忙脚乱的跟上也不和谐,只好看了朱邪狸一眼,发现对方正含笑看着他,便保持着面瘫脸站在那里,感觉自己特别的鹤立鸡群。   等山呼舞拜完毕之后,朱邪狸对着李谈伸出手说道:“阿恬,来。”   李谈:?????   这么正经的场合,你搞什么呢?   朱邪狸就这么顶着李谈仿佛要杀人的目光一脸坦然的伸着手。   李谈无奈只好一步步走上去,到他面前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才将手放上去。   总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尤其是朱邪狸牵着他过去祭天的时候,真像是要拜天地一样,搞得李谈都有些心下不安,在这么重要的场合搞出这种事情,沙陀国开国从上到下会不会被八卦个几千年啊?   幸好祭天的时候,朱邪狸没一个脑抽再跟着祭一次,只是站在一旁看着李谈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总觉得他的阿恬做的更好看一些。   祭天完毕之后,李谈站在朱邪狸面前,看着朱邪狸从旁边的宦官手中捧过一方印,一时之间满脑子问号。   不应该是白茅吗?之前流程上面也说的是朱邪狸手持白茅啊,怎么换成大印了?   李谈心下不安,拼命给朱邪狸使眼色:这么郑重严肃的场合,你就别搞幺蛾子了!   别说是他,下面的大臣都有些诧异,如果不是在这个场合,可能大家都已经开始交头接耳了。   就算如此,此时下面也是眼神乱飞,生怕朱邪狸不按牌理出牌。   朱邪狸坚持将那方大印递给他。   李谈不好让他一直保持这个动作,只好抬手接过来。   结果他刚接过来那方大印,就听到朱邪狸开口说道:“从今往后,我与你共享江山。”   李谈手一抖差点没有托住那方大印,只能抬头呆呆看着朱邪狸。   朱邪狸含笑看着他,此时下面终于再也忍不住,嗡的一声炸了锅。   朱邪狸拉着他的手,转身面对百官说道:“自今而后,李谈与我地位等同,我是王,他亦是王,不分君臣。”   李谈听着他说这些,手都在抖,是震惊,也是兴奋。   他忽然想到之前朱邪狸曾经说过,要给他一个惊喜。   他原本以为载入史册的册封是一个惊喜,结果没想到真正的惊喜在这里等着他。   也只是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到了册封这天他都没有嘉号,因为国王是不需要嘉号的,国王的嘉号就是这个国家的名字。   他微微低头,掩饰了一下自己微红的眼眶。   而下面的大臣一个个的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要转不过来了。   贺知章等汉臣第一反应就是这不合规矩,王天生就是高贵的,唯一能与之勉强并肩的就是王后,就算是王后也没有资格跟王同享江山。   然而很快,他们又回过味来——沙陀刚开国,以前除了民族习俗,压根就没啥规矩,好多都是跟中原学的,而且也没有学的太深入,朱邪狸说可以,那不就是可以吗?   于是他们又安静了下来。   他们几个安静了,沙陀官员那边是以静忠王和秦奉剑为首,静忠王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坚决拥护朱邪狸的。   而秦奉剑……这个人虽然从召唤出来之后就没怎么跟李谈接触过,但他也的确是李谈召唤出来的知交,肯定也不会拆台。   一时之间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大家居然诡异的沉默下来,仿佛默认了这个结果。   而李谈因为太过震惊,已经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最后典礼什么时候结束,他什么时候被朱邪狸带回王宫的都不记得。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朱邪狸已经在帮他脱掉大礼服换常服了。   而此时,李谈的所有常服配饰,都换成了跟朱邪狸一模一样的,当然也有微妙的区别。   不过那些东西放出去一看就知道是一对。   李谈抬头看着他问道:“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这么突然,万一我没反应过来怎么办?”   朱邪狸一边帮他整理发冠一边笑道:“提前说了算什么惊喜?”   当然他担心的是提前说了,李谈会反对,然后他所准备的都没有了用武之地。   这件事情他已经思考很久了,从李谈回到凉州那天开始,他就在思考这个问题。   当时他就很愁,封后他不甘心,李谈估计也不愿意,只是简单的封王的话,他能给李谈的估计还不如大唐。   毕竟大唐土地肥沃之地还是很多的,沙陀有什么?   他想跟李谈长长久久并肩而行,就有了这么个大胆的想法。   他一边抱着李谈,一边轻声说着自己的想法。   李谈觉得,大概也只有这种懂一点礼仪,但是又没有完全被礼仪束缚的人,大概才能这样的异想天开。   李谈抱着朱邪狸心里欢喜的要炸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抬头亲吻他。   朱邪狸勉强压抑住自己,喘息说道:“该去赏灯了,走吧。”   如果不是因为这是册封之后,李谈第一次跟他并肩出现在百姓面前,赏灯什么的,他估计就鸽了。   李谈也勉强稳了稳气息,等两个人都平复下来之后,才并肩出了寝宫,踏上銮舆,一路到了皇城的城墙之上。   站在城墙上,李谈也有些感慨,如今他们的赏灯都带着政治色彩了,这算是与民同乐,想要像以前那样混在百姓堆里去看花灯,几乎是不太可能了。   而此时朱邪狸之前在典礼上说过的话已经传了出去,昭告天下。   百姓见到他们两个并肩站在城墙上,一时之间山呼雀跃。   李谈原本还担心百姓会不太接受,但如今看来是他想的太多了。   此时正值傍晚,将黑未黑之时,朱邪狸一抬手,瞬间满城灯火璀璨。   华灯之下,李谈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朱邪狸,朱邪狸也正在看他,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在衣袖的掩盖下握住了李谈的手,轻声说道:“之前只有弹丸之地,纵是许你江山也是辱没,还好上天待我不薄,给了我这个机会。”   李谈知道他说的是如今有了突厥的地盘,沙陀的国土面积看上去不那么寒酸。   他摇了摇头,头上通天冠的玉竹碰撞放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开口说道:“天下太平,你我并肩,人生二十载,再没有比今天更让我快乐,哪怕小,也是你我心血所系。”   朱邪狸微微昂头说道:“日子还长,以后我总会让你更快乐。”   李谈含笑看着他:“好啊。”   他们两个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在城楼上卿卿我我,楼下的百姓则没有火光的电灯吸引了目光。   贺知章带着小孙子慢悠悠的讲解各个花灯的故事,公孙垂被孟知涯拉着四处看有没有出问题的电灯。   袁哲和田神功两个人为了灯谜谜底争得面红耳赤。   静忠王红着脸将自己亲手做的一盏花灯递给了远安公主。   王维坐在船上随着城中河流横穿整个南安,一边赏灯一边作画。   杜甫和李白一起上了城中酒楼的高台,占据了除了皇城城楼之外最高的位置赏月赏花灯。   李白喝了口酒,兴致高昂的提气剑舞了一套自创剑法。   杜甫拿着笔本想写李白,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城墙上姿态亲密的朱邪狸和李谈。   他略一思索,提笔一挥而就:   城上双龙王气合,   楼头百雉暮烟红 。   琉璃千灯掩月色,   回首江山万里明 。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完结啦,感谢小可爱们一路以来的支持,接下来会更新一些番外,大概就是包括之前阿恬画下的饼吧,小可爱们有什么想看的也可以点,我尽量写一写。   顺便给隔壁打个广告:《我在古代当舔狗[穿书]》九月十号开文,有感兴趣的小可爱来看看呀,指路作者专栏,或者搜索书号:4097842   为了庆祝完结,今天留言有红包,爱你们,么么啾……   读者“莲子”,灌溉营养液 +2   感谢小可爱的营养液=3= 第180章   李俶最近很是头痛, 尤其是当他看到吐蕃赞普第三次发来的希望能加入鸿蒙联合帝国的时候, 头就更痛了。   鸿蒙联合帝国于十年前成立, 当时的沙陀还无法与大唐比拟,然而短短的十年过去,李俶现在最后悔的大概就是当初放李谈去了沙陀。   如今的沙陀不仅版图比大唐大, 制度、经济、人才培养、军事、科技,各方各面都领先于大唐。   而沙陀能有今天, 李谈和他的学宫功不可没。   不过李俶也必须承认, 他做不到朱邪狸那样完全信任李谈,在朱邪狸的字典里似乎从来都不怀疑李谈会谋求他的位置, 对李谈基本是有求必应。   是以,李俶羡慕,却也很冷静的知道, 就算李谈留在大唐,可能也只是压抑他的才华。   也正是因为这样, 当初联合帝国成立的时候, 大唐是主体, 只不过为了顾及李谈的面子,所以没有直接叫唐联合帝国,而是取了另外一个名字。   鸿蒙, 鸿蒙初开,万物初始。   联合帝国的成立象征着大唐和沙陀都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李俶对这个名字也挺满意。   当然更多是因为沙陀和大唐两个国家的名字怎么组合都不算好听,唐陀?沙唐?还是鸿蒙吧。   只不过十年之前, 这个帝国只有两个成员,十年之后,这个帝国还只有两个成员。   当年联合帝国成立之后,沙陀跟大唐从经济到科技各方面紧密合作,所以虽然如今最先进的科技并没有在大唐,但大唐也没有被抛下很远,反而也形成了自己的经济文化体系。   两个帝国强强联合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周边国家在最初的观望之后,也开始纷纷申请加入联合帝国。   第一个申请的是倭国,然后就被李谈否了,李谈的理由是:此国人多变·态,狼子野心,易养虎为患。   第二个申请的是高句丽,李谈也给否了,他的理由变成了:高句丽人易自大自卑,喜窃取他人成果,人品卑劣。   第三个申请的是渤海国,李谈的否定理由更加干脆:安史之乱时,渤海国作为附属国不仅做壁上观,甚至一度派人潜入中原,意图分一杯羹,此等背信弃义之小人,不可与之为谋。   李俶看着这三连否也没办法,联合帝国第一开始实行的就是投票制,有新的成员申请加入之后,就由现有的成员进行投票,投计票超过半数就可以,反之则否。   而如今帝国一共两个成员,李谈在沙陀的权利与朱邪狸等同,是以他根本不用问朱邪狸都能全权代表沙陀。   当然,李俶不用问都知道,朱邪狸肯定是无条件支持李谈的。   那么问题来了,一共两方,其中一方表示了反对,另外一方表示赞同也没用啊,并没有超过半数。   后来这三个国家……就都成了大唐的版图。   嗯,李谈特地跑过来一趟,带来了比大唐先进许多的船,还是战船,然后撺掇着李俶联合出兵,直接占领这三个小国得了。   李俶当时还很奇怪,同意这三个国家加入联合帝国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动兵呢?   结果不一样吗?   李谈当时给出的答案是:不一样,打下来的话就是大唐的版图,而他们是大唐子民,一切都要按照大唐的律法来。现在你敢让沙陀按照大唐的律法来吗?   其实说白了就是有没有主权的区别,当然这年头对于主权的含义都还不是特别了解,是以李谈解释的就比较多一些。   李俶听懂之后,就同意了联合出兵的提议。   然后……李谈就提供了一部分的战舰和海军。   在看到沙陀有水军的时候,李俶是震惊的:“沙陀的水已经多到能打水战的地步了吗?”   那是内陆啊,你搞水军做什么?   李谈当时就给了一句话:“未雨绸缪。”   李俶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他绸缪的是啥,不过,李谈手下的战舰和水军是真的凶猛。   倭国和高句丽基本上都没有反抗的余地。   当然,不提船和兵,就从武器上他们都落后了一节,李谈的士兵手上甚至有拿手铳的,而那两个国家的士兵还在拿着冷兵器。   大唐随行的文武官员第一次感受到了武器先进的重要性,同时再一次决定如果不能彻底赢过沙陀,那就不要跟沙陀为敌,至少在沙陀表现出敌意之前,不要跟沙陀起冲突。   反正在朱邪狸执政期间,他们倒也有信心。   这三个国家被纳入大唐版图之后,李谈自然也得到了他想要的好处——进一步降低了沙陀与大唐之间来往的关税。   不得不承认,虽然沙陀现在看上去很富裕,但是论物种丰富和各种天然资源,还是比不上大唐的。   现在他的很多研究原材料都依赖于大唐,然后每次购买这些原材料,交的关税都让他心疼。   虽然现在看起来似乎是他花费了大量的金钱,只是降低关税,短时间内是赔钱。   但是放长远来看的话,还是十分划算的。   因为有这三个小国的前车之鉴,李俶怀疑李谈一直不肯让吐蕃加入是不是也对吐蕃有想法?   只不过吐蕃显然也知道了之前被拒绝的国家的下场,所以伴随着这一次的申请书而来的是陈列在边境的士兵。   李俶好不容易在这十年之内让大唐缓过了一口气,渐渐的将羁縻州的权利收了回来,并且一点点学着沙陀将权利集中。   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刻,他一点也不想跟吐蕃起冲突。   他想了想直接将鸿胪寺卿招过来问道:“沙陀和皇可曾回信?”   沙陀和皇指的就是李谈,之前大概是觉得国力够了,朱邪狸直接登基为帝,并且实现了自己的承诺,他是皇帝,李谈也是皇帝,于是沙陀一时之间出现了两个皇帝。   都是皇帝也要有区分啊,在沙陀内部区分就是对朱邪狸口称陛下,而对李谈口称圣人。   反正李谈坐镇学宫,这些年来为沙陀,为大唐培养了无数学子,并且研究出了许多东西,称一声圣人绝不是夸赞。   而到了别的国家,大家想了想干脆就用自称呼他们,朱邪狸是星皇,而李谈则成了和皇。   鸿胪寺卿面无表情说道:“刚来的消息,不过沙陀那边说,两位皇帝都不在国内,是以他们只能转达圣人的意思,而不能做决定。”   李俶微微一惊:“什么?都不在?他们去哪儿了?”   鸿胪寺卿说道:“阿拔斯王朝向沙陀提交了加入联合帝国的申请,两位皇帝一时兴起,便去考察阿拔斯王朝是否有资格加入帝国。”   李俶:……   这就是找个借口出去玩吧?   他算知道为什么鸿胪寺卿面无表情了,实在是……这个也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好。   李俶一时之间颇有些心里不平衡,凭什么他兢兢业业累死累活的干活还比不上这俩动不动就跑出去玩的?   李俶愤愤不平了一会之后说道:“再去一封信,问问和皇今年大祭是否还回来。”   鸿胪寺卿无语地看着李俶半晌,觉得这个问题简直就是个废的,和皇哪年不回来参加大祭?   当然,礼部倒是不太希望他回来。   一开始的时候和皇还不是皇帝的时候,回来都是用迎接亲王的礼仪迎接的,最多也就是隆重一点。   结果后来人家登基了,从地位上讲跟他们的圣人是平起平坐的啊。   再回来的时候那就不能用原来的礼仪了,哪怕李谈不介意,他们也不能被人说不懂礼,尤其是他们与沙陀乃是兄弟之邦。   于是每次李谈回来,礼部都兢兢业业,仿佛要蜕一层皮一样,生怕哪儿做的不好,让圣人不高兴,让和皇不高兴。   久而久之,虽然形成了不成文的规定,但礼部每次都要耗费许多金钱来迎接李谈。   李谈虽然也会带来各种方物,一般都比他们花的要多,但那些东西是给户部的啊。   礼部受苦受累还得不到什么,真是委屈极了。   鸿胪寺卿一边想象着礼部尚书即将皱起来的脸,一边准备去给沙陀那边去信。   哎,什么时候大唐的传递能有沙陀那么迅速就好了,听说……沙陀还在建设什么轨道。   新鲜的事物总是让人好奇的。   只不过鸿胪寺卿还没有发出国书,那边宫中就有常侍过来告诉他:不用写了。   鸿胪寺卿满脸茫然:“啊?”   常侍的表情十分难以形容:“沙陀跟阿拔斯王朝打起来了。”   鸿胪寺卿:?????   鸿胪寺卿满头问号,在宫里的李俶也是满头问号。   在收到兵部传来的消息的时候,他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结果万万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李俶内心懵逼,但表面上十分镇定问道:“可是阿拔斯王朝冲撞了那两位?”   想一想沙陀这些年跟阿拔斯王朝的恩恩怨怨,当然最主要是阿拔斯王朝明里暗里吃了许多亏,压根就没从李谈手上占到过便宜。   是以如果他们选择在李谈和朱邪狸过去的时候给个下马威什么的,热闹这两位,他也不是很奇怪。   不过如果真是这样,那阿拔斯王朝的王也太过智障,被打不冤。   就在李俶猜测原因的时候,原因被送了过来。   他看到这个原因的时候,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李谈。   无耻?狡猾?   他听说过很多开战理由,但就是没听过有人会为了宠物跟一国开战的!   是的,宠物。   李谈给出来的理由就是他养的宠物海鸥在天上飞,结果被射杀,而阿拔斯王朝却拒绝交出凶手。   李谈认为这是对他的蔑视,这不能忍啊。   李俶将消息放在御案上,想了想决定做一件想做很久,但碍于身份一直不好做的事情:甩锅!   于是他直接让鸿胪寺卿给吐蕃赞普写了国书:去找沙陀皇帝吧,找他们俩谁都行,反正是他们不同意的,与我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  只想看日出扔了1个地雷   无忧子他媳妇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两位小可爱的地雷么么啾   读者“大头豆豆斗大头”,灌溉营养液+10   读者“舞袖拂罗衣”,灌溉营养液+10   读者“颜未若”,灌溉营养液+5   读者“来催更的喵”,灌溉营养液+1   感谢小可爱们的营养液=3= 第181章   吐蕃赞普在收到这封信之后, 脑壳都是大的, 他怎么会不知道否了他加入联合帝国申请的就是沙陀?确切说就是和皇李谈?   可他一而再再而三给李俶写国书就是不想去招惹那两个煞神啊。   当年他可是亲眼看见……好吧,算不上亲眼看到,但是却是见证了吐蕃原本在突厥一路横行, 结果就因为他叔叔手贱去招惹了一下当时看起来还很弱小的沙陀,结果就被一路从突厥又胖揍了回来。   原本威风凛凛的吐蕃大军被追的像条狗。   那个招惹了沙陀的叔叔当时就死了, 后来他又死了一个叔叔,残疾了两个舅舅,然后他爹也硬生生被气死了。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沙陀会打上来, 所以没有人想要做亡国之君,这个吐蕃赞普是没人想要然后丢给了他。   他也做的战战兢兢,仔细约束着人不敢进犯大唐也不敢进犯沙陀, 尤其是当这两个国家强强联合,一天比一天更强之后,他就再也不敢有什么别的心思了。   只是这样下去不行啊, 吐蕃赞普多少也知道落后就要挨打的道理。   等沙陀跟大唐休养生息差不多之后, 吐蕃还能不能活下来就是个未知数了。   尤其是倭国、高句丽、渤海国相继被揍之后, 吐蕃赞普更是一听到消息就腿软。   他想了想, 本着打不过就加入的原则,开始孜孜不倦的写国书,就一个要求——我想加入联合帝国,什么条件都可以。   潜台词就是:求放过QAQ   然而李谈的回绝让他心有点凉,可是不努力的话,就不是心凉, 而是人跟着凉了啊。   于是吐蕃赞普继续写国书,并且给李俶送了不少好东西,也经常派人去沙陀朝见,完全承认这两个国家宗主国的地位。   就是他还不太敢给朱邪狸和李谈写国书。   不过现在这俩人好像不在沙陀国内,那么写国书过去大概率是政事堂批复,虽然政事堂也要过问两位皇帝,但只要国书不是李谈或者朱邪狸亲自看就行。   他怕这俩人回头找个他的国书字写的不好看的理由,就打过来了。   没见阿拔斯王朝现在被打成什么样了吗?   生存在海边的国家,最引以为傲的海军被内陆国家的水军按着揍,这简直让人猝不及防。   以前吐蕃赞普就知道沙陀的实力很强,但是现在他不得不再一次将对方的危险等级提高。   而且以后必须分析沙陀的动向,他们肯定早就想对阿拔斯王朝动手,否则为什么要配备水军?武器还配备的很好?   至于那个宠物被杀的借口……谁信谁蠢。   沙陀又不靠海,哪儿来的海鸥当宠物?   就在吐蕃赞普内心吐槽的时候,朱邪狸也有些无奈:“你就不能找个更好一点的理由?”   李谈转头看着他:“难道要找阿拔斯王朝的公主太丑的理由?别逗了。”   阿拔斯王朝这次本来选出了两位公主,想要把她们嫁给李谈跟朱邪狸,不求做皇后,也不求什么名分,只要李谈跟朱邪狸收了她们就行。   以正常思维来看,这种联姻实在是太正常了,为了维持两国邦交,一般送来的公主都会收下,与喜欢无关,哪怕是只母猪也得要啊。   然而沙陀国从上到下都知道李谈跟朱邪狸的关系,在这两个人选定静忠王将来的儿子过继为继承人之后,所有人都不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发表意见了。   当然也有一些家族想要将自己家的孩子送进去,不求动摇他们其中一人的位置,只要有宠就行。   有些家族甚至异想天开的准备了漂亮的男孩子悉心培养,打算送进来。   朱邪狸对这种事情简直是深恶痛绝,知道有人要给他送人,他生气,知道有人要给李谈送人,那就不是生气,是爆炸了。   阿拔斯王朝正好就踩在了朱邪狸的炸点上,是以这次并不是李谈主动要打的,而是朱邪狸无法忍受。   但是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像个野蛮人,无论打谁都要有一个堂堂正正的借口,这边朱邪狸还在绞尽脑汁的时候,李谈已经让袁哲和田神功抄家伙开动了。   理由……那个理由他当时听了就差点把嘴里的水喷出去。   不过哪怕觉得李谈的理由太过胡扯,他想了想似乎也没有别的更好的理由。   最后也只好默认:“算了,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李谈摸了摸下巴看着舆图说道:“继续往西啊,你看这份舆图到了阿拔斯王朝再往西就没多少了,你不想去看看世界有多大吗?”   朱邪狸看着他问道:“你是不是忘了你该回大唐了?”   李谈微微一愣捏着手指头算了算时间,叹气说道:“算了,回去吧。”   结果李谈回去的时候,正巧遇到吐蕃的国书送到,他看了看吐蕃赞普写的国书,十分感慨说道:“这个语气可真是……谁能想到当初吐蕃强盛到只能让大唐被动防守呢?”   “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过我们发展的快,十年足以,你还是准备拒绝吗?”   李谈想了想说道:“我们的军费最近消耗有点大,算了,同意吧。”   朱邪狸轻笑一声,而政事堂则松了口气,生怕李谈一拍御案来句把吐蕃也打下来。   当初因为没少打仗的原因,许多人都对李谈掌管财政有异议,您不是皇帝吗,皇帝哪里有统领一个部门的?只要总领全局就可以了啊。   然而谁都没想到李谈在经济方面居然也有所建树,沙陀作为内陆,也的确有被称为海的内陆湖,非常大,可再大也比不过海啊。   所以沙陀的水军一部分是在湖里练,一部分是在海里,而这个海就是征用的大唐的海岸。   而他们距离大唐最近的海岸线至少也有上千里,这就是一笔庞大的支出,如果不是李谈开源节流样样都做得好,哪里能支撑的了这样的消耗?   不过,打阿拔斯王朝他们还是同意的,毕竟打下来之后,沙陀就没有短板了,有内陆也有海岸线,而且那边的土地也还算富饶。   这么一想,李谈不打算继续打吐蕃,可能也是因为吐蕃穷吧。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李谈不打吐蕃,是因为他估算了一下,就算现在不动手,吐蕃在缓过这口气来之后,也要四分五裂。   当初这位吐蕃赞普就是被赶鸭子上架,如果真的要争,他大概是争不过任何一位兄弟的。   后来也是因为大唐和沙陀的威胁太大,吐蕃不敢搞内讧。   可是如果同意他们加入联合帝国之后呢?没有了外界威胁之后,原本有野心的人还甘心让吐蕃赞普继续做下去吗?   而立了这么一个大功的吐蕃赞普,会没有支持的人吗?   这样下去吐蕃自己就能自取灭亡,实际上如果能这样兵不血刃的解决问题,那么李谈并没有兴趣非要打打杀杀。   如果可以,他宁愿抽时间带着朱邪狸满世界跑。   李谈想到这里,转头看向朱邪狸,趴在他面前抬眼看他说道:“我们什么时候能退位当太上皇啊。”   朱邪狸不由得失笑,认真想了想说道:“这要阿茂和远安先生出个儿子来再说。”   李谈:……   静忠王在跟远安公主结婚之后,连生了两个女儿,他们两个倒也不着急,依旧感情不错,静忠王看起来也没有要纳妾的意思。   当然就算他纳妾生下的儿子也没用,不可能过继给朱邪狸和李谈做太子。   毕竟静忠王的儿子能当太子,就是因为静忠王跟远安公主才是正正经经代表沙陀跟大唐联姻的。   他们两个的血脉当下一任的皇帝才能不偏不倚,否则换一个纯血统的汉人或者沙陀人来的话,将来会是什么样谁都不知道。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小朋友还不知道在哪里躲着,退位这件事情大概还要一段时间。   然而李谈也没想到,这一等就又是二十年。   等二十年后他们终于将重担交给太子朱邪之后,两个人立刻带着舰队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他们两个每年只回来一次,平日里如果不是经常有一些谁也不认识不知道的东西送过来,让他们研究培育,谁都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   而那些东西每一次邮寄过来,都能进一步改善百姓们的生活。   就连朱邪狸都没想到这个世界居然真的这么广袤,而李谈似乎早就知道这些一样,经常是奔着一个地方就去,然后在那里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当然很多时候找到的东西似乎也很出乎他的意料,比如说看上去完全不能吃,跟他画出来压根没有任何相似的玉米,块头也很小的马铃薯等等等等。   饶是这样李谈也还是将这些东西都打包送了回去。   他们就这样从一片大陆漂泊到另外一片大陆,只有每年大唐大祭的时候才会回去。   然而在连续十年回去,几乎每一次回去都能见证李俶变得白发苍苍,见到朱邪也从少年变成中年,经历越来越多的亲友凋零,而李谈跟朱邪狸依旧年轻,他们的人生仿佛就定格在了最美好的年华。   李谈和朱邪狸还没有探索完这个世界所有的土地,还没有学会那些番语,就算将来踏遍这个世界每一个角落,他们还可以探索海底,还可以向往太空。   在位二十年的时间,李谈几乎将系统里所有的书籍都放入了通天塔,总有一天他们能够做到。   如今为了不让两个人的存在成为怪事,他们对手下舰队交代清楚,让他们自由选择是否要跟着继续出海。   而这一次出海之后,沙陀和大唐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们的身影。   一直到百年之后,朱邪的孙子迎回两位遗骸,将二人合葬于百年之前就选好的陵寝。   朱邪狸和李谈全程围观自己的葬礼,结束之后他转头看向李谈,看着对方脸上一脸惆怅,温声问道:“舍不得?”   他以为李谈会说些诸如仿佛埋葬了一个时代这种话,结果没想到李谈张口就是:“这么多陪葬品,得引来多少盗墓贼啊。”   朱邪狸:……   李谈又叹了口气说:“走吧。”   朱邪狸问道:“这次想去哪?”   李谈:“这个季节当然去观鲸啦,走走走,不知道能不能看到虎鲸小可爱!”   朱邪狸温柔一笑:“好。”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再有后世+现代的一到两篇番外就差不多啦~!   读者“素枯襦歌”,灌溉营养液 +20   读者“流小光”,灌溉营养液 +10   感谢两位小可爱的营养液=3= 第182章   船舱之中, 执夷趴在桌子上病恹恹的,连身边摆着它最爱吃的苹果都引不起它的兴趣。   李谈摸着它的头脸上的表情不悲不喜,许多年过去,他已经经历过许多亲朋好友去世的场面, 只不过如果是执夷的话……他还是会有点难过。   执夷眼睛半闭,感受到李谈手中的温度, 虚弱的抬起爪子搭在他的手背上, 它什么都没说,或者说它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李谈身边站着朱邪狸,朱邪狸抱着他亲了亲他的额头说道:“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李谈转头看着他,眼中略带惊讶:“你怎么知道……”   朱邪狸无奈笑了笑:“唐堂他们都回去了, 一开始我们都以为是这些人在外活动消耗着执夷的能量,所以让他们回去, 可现在显然不是这个样子。”   这么多年过去,朱邪狸自然也知道了执夷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不过长生不老这种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呢?   他也知道当初李谈跟执夷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现在执夷这个样子很可能就是跟总部断开联系许久的后果。   这么多年的吵吵闹闹下来,他们三个早就是一家人, 谁都不愿意家人离开。   可李谈又有些担心, 一旦执夷联络上总部, 会有什么后果谁也说不好。   执夷不用说,肯定会被格式化,但至少还活着, 或者可以称之为活着吧。   李谈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他担心的是朱邪狸,然而朱邪狸却说道:“我们两个这样的,再活一活就是活化石了,他们应该也不会对我们做什么。而且执夷之前也说过,那边的律法比较严苛,不能轻易伤害人命。”   李谈没说话,他知道朱邪狸其实是在安慰他,律法这种东西,从来都是给平民百姓准备的。   活了这么多年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   他转头看向朱邪狸,朱邪狸似乎也知道自己安慰失败,只好说道:“好吧,反正我最低要求就是,我们两个葬在一起就可以。”   李谈总觉得朱邪狸表现的十分淡然,虽然说到了他们这个程度,生死真的是已经看淡,但那并不代表他们会想死。   毕竟身体还很健康,还有很多事情喜欢做,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未解之谜。   朱邪狸的态度……很奇怪。   李谈看着他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朱邪狸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我不知道,但是……直觉吧,你知道我的直觉还是挺有用的。”   他这么说了,李谈也就真的信了,因为朱邪狸的直觉是真的有用,天眷之子不是开玩笑的。   当然也是因为执夷看上去真的随时会断气的样子,他摸了摸执夷的头说道:“打开屏蔽吧,跟总部联络。”   执夷抬了抬眼皮看他,眼中带着些许不舍,但还是选择打开了屏蔽,因为就算它不开,当它彻底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这个屏蔽也会失效,到时候效果是一样的,还不如趁着现在它还有点力气,能够做点什么。   执夷闭上眼睛打开了屏蔽。   李谈作为系统的拥有者,在那一瞬间也感应到了什么,然后下一秒他就被脑海里冲进来的海量信息给轰了个七晕八素。   在他闭上眼睛之前,看到朱邪狸冲过来紧紧抱住了他。   那一瞬间李谈反手拉住了朱邪狸的手,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没什么能让他们分开。   而在昏迷过去的一瞬间,李谈恍惚间仿佛听到耳边一直有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喊着他:阿恬,阿恬~   李谈心里有些纳闷,这个声音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小孩子是谁啊?   继而他又听到那个奶声奶气的声音说道:“阿恬,阿恬你看看我啊,阿恬你摸上去好软啊。”   靠,这么小就会耍流氓吗?   李谈用力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了怼在他眼前的一张大脸!   那张脸真的很大,比正常人大一倍的那种大!   李谈身体后仰,十分冷静的问了一声:“喵?”   恩?   喵?   李谈这才是真的被吓了一跳,而他面前那张有着精致五官外加仿佛蓝宝石一样双眼的大脸笑呵呵说道:“阿恬醒啦,这个给你吃。”   李谈低头看了看被推到他面前的一碗奶,他甚至闻到了一丝羊膻味。   不过也正是这一低头,让他看到了出现在视线中的胡子,和一双雪白的猫爪。   李谈动了动右手掌,右边的猫爪动了动,他动了动左边的手掌,左边的猫爪动了动。   这特么是个什么情况?   李谈抬头环视四周,发现这是一间十分现代化,并且看上去没有什么人气的房间。   房间里只有那个大脸……好吧,应该不是大脸,分析一下那应该是一个人类幼崽,不过因为李谈现在身躯太小的缘故,所以看对方十分巨大。   那个幼崽大概也就四五岁的样子。   李谈心中一紧,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没轻没重的时候,自己现在大概也是幼年期,要不然不至于能跟这孩子形成鲜明对比,这熊孩子要是下手重一点,怕是要完啊。   李谈忍不住往后退了退,结果也不知道是因为不习惯,还是这具身体本来就太小走不利索,他这一退没退好,直接来了一个后空翻,把自己翻的晕晕乎乎趴在地上,半晌没反应过来。   那个小孩子看到之后先是咧嘴笑了一下,继而又有些委屈地说道:“连你也不愿意跟我玩吗?”   那双蓝色的大眼睛弥漫着一股雾气,看的李谈心头一软。   凭心而论这个小孩子长的真的很好看,仿佛洋娃娃一样,五官精致,皮肤雪白。   而且李谈越看越觉得眼熟,总觉得这孩子……怎么跟朱邪狸有点像啊。   朱邪狸那张脸缩小一点,加点婴儿肥,比例调一调,不就是这孩子的模样吗?   要不是确信朱邪狸不会变心,他都要怀疑这是不是朱邪狸的私生子了!   至于为什么这么笃定朱邪狸不会变心……自然是因为,担心的总是朱邪狸。   也不知道为啥,朱邪狸总是担心李谈会喜欢上别的什么人,总是十分没有安全感,也不知道他是为了玩更多的花样才这样,还是真的没有安全感。   反正自从退位之后,朱邪狸就跟他形影不离,哪儿有时间去跟别人撩骚。   在面对这个十分酷似朱邪狸的人类幼崽,李谈难得有些心软,他忍不住跌跌撞撞的走过去,试探性的伸出小爪子,搭在那个孩子的脚上。   那孩子眼睛一亮,脸上惊喜的表情让人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他!   那个孩子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抱起李谈,然后用他那娇嫩的小脸蹭了蹭李谈说道:“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好朋友啦!”   李谈被他抱起来之后,才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样子,那是一只四蹄踏雪的狸花奶猫,看上去十分幼小,眼中的蓝膜似乎还没有完全褪去,整只猫呆呆傻傻的样子,让李谈不太想承认这个憨憨是自己。   然而他现在真的就是一个奶猫。   在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里,李谈跟这个孩子有了更多的接触,让他意外的是,这个孩子……看上去似乎有点不普通——无论是谁,看到一个一挥手就能调出仿佛系统界面一样的虚拟屏幕的孩子,谁都不会觉得他是普通人。   然而奶猫的精力实在短暂,还没等到他研究出这孩子的身份,就忍不住困倦的睡过去。   睡梦之中,他依稀感觉到腹部有些疼痛,而后耳边是一个少年声音哽咽:“阿恬,阿恬!”   那个哭音搅得他心烦意乱,他一个挣扎着想要醒过来,然后一个翻身,就感觉身体一阵失重,然后砸在了地上。   这次李谈终于是清醒过来,他有些懵逼的躺在地上,感觉四周的景物有点眼熟。   但死活想不起来是哪里,他撑着身体坐起来,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人。   李谈起身在这个狭窄的屋子里转了一圈,他现在还真有点不太适应这个小空间了。   他抬头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发现电脑还开着,然后上面是一个表格,那是李谈印象中遥远而又熟悉的东西——造价表。   看到这张表格之后,李谈这才恍然,这不是他曾经的家吗?   穿越之前的家,因为已经过去太过久远的时间,导致他刚刚没有反应过来。   当然无论什么时候,被剥削的感觉依旧那么真实清晰,如果不是这张造价表,可能他到现在都想不起来。   李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坐在床上,看到了床头柜上摆着的一个长方形物体。   他有些手生的拿起来,这应该是手机,但是跟他记忆中的手机又不太一样,这个手机又薄又软,随便可以扭曲。   在他的记忆中,穿越之前科技似乎并没有达到这个程度。   李谈小心摆弄着这个万一,不知道碰到了哪里,屏幕忽然亮了起来,屏幕上面是一只超可爱的小熊猫蹦蹦跳跳出来,歪着头说道:“早上好,我的主人。”   李谈失声喊道:“执夷?”   小熊猫脸上做出了极为人性化的表情,笑弯了眼睛说道:“扫描到主人的数据库十分陈旧,现在开始进行自动升级,预计将进行三十六小时左右,现在开始升级。”   “等……”   李谈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又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可以猜一猜阿恬和印星的来历了23333   读者“爱种花的?”,灌溉营养液+5   读者“泡泡鱼”,灌溉营养液+4   感谢两位小可爱的营养液=3= 第183章   李谈再次醒过来的时候, 一睁眼发现自己好像又换了一个地方。   头顶漂浮着散发着微弱暖黄光芒的小圆球,看上去依稀有些熟悉。   可是他却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了。   他眨了眨眼睛,忽然感觉到头顶一暖,而后一个熟悉到极点的声音温柔问道:“阿恬?醒了?”   李谈顿时眼睛一亮,一扭头就看到了让他十分担心的朱邪狸。   此时的朱邪狸看上去跟以往十分不同, 短发,身上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皮肤似乎又白了一些, 那双蓝色的眼睛也更蓝了一点。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李谈的错觉, 这样的朱邪狸看上去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简单来说就是不像人。   只是他现在没有功夫细想这些, 只要朱邪狸是安然无恙的, 他就很开心了。   他一张嘴就是一声兴奋的:“喵嗷~”   李谈:??????   他懵了一下, 低头看了看,然后就又看到了熟悉的奶猫的爪子。   这什么节奏啊?   怎么又变成猫了?   大概是他震惊的表情太过明显, 瞳孔都变得又大又圆, 看上去十分呆萌可爱, 朱邪狸忍不住笑了笑。   他这一笑倒是多了一些烟火气息。   就在李谈震惊的时候, 朱邪狸伸手把他抱起来说道:“好了, 不用担心, 过两天你的身体就做好了, 到时候就能过去了。”   李谈:??????   什么叫身体做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是系统升级吗?怎么就升级成这个样子了?   他抬头有些茫然地看着朱邪狸, 结果发现朱邪狸虽然在笑,但是那双蓝色的眼睛依旧淡漠的过分, 里面似乎没有任何感情。   这跟以往的朱邪狸一点都不一样,李谈已经习惯了朱邪狸总是用充满爱意的目光纵容地看着他。   朱邪狸忽然变成这样,让他十分难过,甚至隐隐有一种这不是朱邪狸,他的印星才不会对他这么漠然。   就在他思考这些的时候,朱邪狸忽然开口说道:“以后你大概也会和我一样,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背叛我,毕竟……我能创造你,也能杀了你。”   李谈听后心里越发的排斥,甚至开始挣扎着想要从他怀里跳出去。   朱邪狸似乎也并不想阻拦他,直接一松手,李谈就大头朝下摔了下去。   这个高度……李谈又不是真的猫,不会半空调整自己的身形,那一瞬间他就觉得自己大概要凉。   就在李谈闭上眼睛觉得自己快要摔死的时候,在触及地面的那一刹那,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一双手揽住,有人在自己耳边轻柔地喊着:“阿恬,阿恬?”   李谈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朱邪狸的那张脸,比起刚刚那张明显没有太多人类感情,表情淡漠的脸,如今朱邪狸一脸关切地看着他的样子简直让人感动。   李谈张嘴:“喵?”   朱邪狸表情一僵:“阿恬?”   李谈眨了眨眼睛,忽然发现现在的朱邪狸大小是正常的,他抬了抬手,恩,他的手也是人类的双手。   一时之间李谈不由得无比窘迫,在自以为生离死别之后,他看到朱邪狸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喵。   他赶忙转移话题轻咳一声说道:“我们现在在哪儿?”   朱邪狸这才放下心来,关切问道:“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李谈仔细感受了一下,然后……就发现自己脑子里多出了许多讯息。   他被这些讯息冲击的头晕眼花,然而他的大脑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这些讯息居然很快就被分门别类的整理好了?   李谈懵了一会,转头看向朱邪狸,半晌才说道:“我之前梦到只猫,不是……我之前看到执夷……也不是……”   他一时之间有些混乱外加语无伦次,朱邪狸连忙抱着他说道:“好了好了,不要着急,慢慢来。”   他说完之后忍不住亲了亲李谈说道:“反正兜兜转转,你又回到我身边了。”   他这句话可以说是对两人再次重逢的注解,但李谈却觉得他话里有话。   李谈转头看着朱邪狸问道:“我们一点点说,现在先确定我们在什么时候?”   朱邪狸说道:“两千年后。”   李谈:……   这一觉睡得可够久远的。   不过还没等他问,朱邪狸就说道:“我们现在都很好,不会有什么问题,执夷……执夷还在整理程序,所以暂时没有醒过来。”   朱邪狸一边说着一边将执夷抱了过来。   李谈这才发现他躺着的床边居然有个猫窝,而执夷刚刚就睡在里面。   李谈摸了摸执夷的头,发现它睡得很安稳,便微微放下心来。   只不过……他看了一眼那个猫窝,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个猫窝挺眼熟的——在梦里的时候,他两次醒来变成猫都是在这个猫窝之中。   朱邪狸看到他的目光,便笑着问道:“你还记得这个?”   李谈联想到他的两个梦便问道:“什么意思?”   朱邪狸了然:“看来你还没完全想起来,不过没关系,想不想的起来都无所谓……”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李谈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邪狸一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不能瞒下去,便认真思索了半晌之后才说道:“其实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两个出现在唐代,特别的突兀?”   李谈翻了个白眼:“我是挺突兀的,但是你……你本来就是那里的人啊,怎么会突兀?”   朱邪狸沉默半晌说道:“看来你的唐史是真的不太好,朱邪骨咄支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叫朱邪狸的儿子。”   李谈:?????   他震惊地看着朱邪狸:“你别告诉我你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啊。”   朱邪狸被他的表情逗笑,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说道:“还真差不多,这件事情其实要从两千年后说起,你知道人工智能吧?”   李谈点头看了看执夷:“它不就是人工智能吗?”   所谓的系统就是人类搞出来的是肯定的,否则系统不会凭空出现。   朱邪狸点点头说道:“恩,那就对了,我们两个都是人工智能。”   李谈:?????   他真是醉了,还没消化完朱邪狸不是朱邪骨咄支的亲儿子这种事情,马上朱邪狸又告诉他,他们两个都不是人。   这特么都是什么神奇的发展?   朱邪狸见他已经陷入呆滞状态,连忙说道:“这样不也挺好的,以后也不用担心忽然有一天寿命会被收回什么的,我们已经是几乎不死不灭的状态。”   李谈抬手说道:“打住打住,先说说……我们的来历?”   朱邪狸见他思路似乎还挺清晰,觉得那几百年也没白活,至少李谈现在已经做到在这么重大的消息面前保持平静了。   他开口说道:“简单来说,其实我是全球主脑。”   全球主脑,听上去有点厉害的样子。   李谈的脑子在听到这四个字之后,立刻出现了一堆信息,全部都是关于全球主脑这件事情的。   简单来说,朱邪狸是人们研发出来的一个超级智能,而这个智能会进化,到最后几乎能够进化到包办许多事情。   比如说法律的判决,他能够根据不同国家的法律在同一时间每一个城市都开辟网络法庭,审判那些犯人。   也能控制天上所有的卫星,同时能够自我规划发射卫星去太空探索新的星球。   总而言之,凡是能够通过电脑解决的问题,朱邪狸都能够解决。   他的存在减少了人们很多麻烦,人们也渐渐十分依赖他,小到每天的天气预报,大到可能发生的星际战争,都有他的身影。   后来朱邪狸的发明人们,是的,们,他并不是一个人发明的。   那些人觉得他太过冰冷机械化,他做的事情都在规则的范围内,但是却少了一些感情。   比如说判决这种事情,总有律法之外,情理之中的案子,人是感情动物,会根据一些案情来特地分析。   可是朱邪狸并不是这样,他的判决总是能够找到法律依据,却被说不够有人情味。   然而一个人工智能,该怎么有人情味?   于是这些发明者们开始定制了一个计划,首先是让朱邪狸成为一个人,这样他可能才能体会人的感情。   这个时代的生物技术已经非常发达,至少真的给朱邪狸弄出了一具身体,除了他的大脑是电脑之外,从外表看看不出任何问题。   甚至大家为了让他更深的感受到人类的一生,直接给他的身体弄成了可成长型。   朱邪狸就如同普通婴儿一样降生世间,不过他注定是没有父母的,但他的发明者们都是他的家长。   这些家长像是带孩子一样带着他,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朱邪狸似乎天生没有共情能力。   那些喜怒哀乐他都明白,也会在适当的时候给出适当的反应。   然而这些全部都是他通过数据分析得出来的,而不是发自内心的情感。   大佬们商量了一下,觉得可能是他们这些人年纪太大,朱邪狸需要同龄人来接触这个世界。   可问题是,朱邪狸的情况太特殊,他是孩子却又不是孩子,他的表现跟同龄人也玩不到一起去啊。   大佬们抓耳挠腮许久,有个养宠物的大佬说道:“养一只猫,跟他一起长大吧。”   大佬们觉得这样不错,于是就让朱邪狸自己选一只猫。   猫大概真的是上天赐给人类的礼物,朱邪狸在看到这种毛茸茸的小可爱之后,也被吸引了目光。   然而幼猫太脆弱,第一只猫就因为先天性疾病没两天就去了喵星。   大佬们观察许久,发现朱邪狸对奶猫的死完全无动于衷,不由得有些发愁,这个办法管用吗?   只不过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朱邪狸居然自己“制作”了一只奶猫出来。   作为超级人工智能,制作一个子系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更何况一只宠物,不需要多高的智商。   大佬们见他终于对一样事物感兴趣,也不阻拦。   不过很快他们又发现一件事情:奶猫虽然可爱,但是因为是人工智能,完全掌控在朱邪狸手中,它不会长大也不会生病,更不会死亡。   所以除了陪伴朱邪狸之外,它不会挑动朱邪狸的任何感情。   虽然有了猫的朱邪狸看上去像是一个正常孩子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而已。   本质上,朱邪狸还是那个没有任何感情的人工智能。   最后大佬们一咬牙一跺脚,必须让朱邪狸从心里觉得自己是人才行啊,于是他们找上了时空管理局。   李谈听到这里颇有些无语:“所以……他们就把你扔到了唐朝?怪不得你是天眷之子,这特么再没有气运那就简直了,不过我是怎么回事?我……我就是那只猫?可是我……之前……”   朱邪狸见他满脸茫然,便握着他的手说道:“当时他们都觉得你在我身边可能好一些,所以把你也给送了过去,不过跟我不一样,当时你没有被消除记忆,却真的成了一只活生生的猫,可你你自己不知道,所以在我有危险你的时候,你来救我,却……”   李谈见朱邪狸语气低落,连忙安慰:“我这不是没事儿吗?”   真是万万没想到啊,他做的梦不是乱做的,大概是他自己之前的记忆,怪不得他总觉得那个朱邪狸看上去特别的冷冰冰。   见朱邪狸回转过来,李谈连忙又问道:“那后来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变成了李谈?我在那个世界生活了二十多年啊。”   朱邪狸解释说道:“因为你严格来说是一段系统,所以当时时空管理局出了一些BUG,就跑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作为另外一个人生活了二十多年,后来你回来,也是因为时空管理局发现BUG而弥补的,两边的世界时间流速不太一样,所以才造成了一个时间差。”   李谈沉默半晌才说道:“那……你现在……”   朱邪狸含笑低头亲了亲他的唇说道:“比起人工智能,我大概更像是一个人,因为我已经有你了。”   李谈脸上一红,总觉的他跟朱邪狸之间的缘分真是神奇。   他转头看着朱邪狸问道:“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朱邪狸一脸轻松:“哦,没关系,他们让我们继承自己的遗产。”   李谈问道:“遗产?就是你还要回去做全球主脑吗?”   “当然不用。”朱邪狸说道:“已经有新的主脑了,我的工作就是将新主脑做出的没有任何人情味的决定斟酌一下,我说的遗产是我们在学宫和国有控股公司的遗产啊。”   “不是???”李谈震惊:“我们之前在的世界,跟主世界是在一个时间轴上?”   朱邪狸点点头说道:“所以当初他们找上你是真的想让你拨乱反正,将历史拉回轨道,然后我们再一起回来的。”   李谈:……   结果他们大概没想到,变成人的李谈比朱邪狸还嚣张,用身上的外挂带着历史一路不回头的狂奔上了另外一条路。   李谈忍不住问道:“那……现在怎么样了?”   朱邪狸叹口气:“后果……有点严重啊,之前大家之所以一直没有联系执夷,就是因为他们在修改一些残留遗迹。”   李谈顿时有些怂,小声问道:“什么……残留遗迹?”   朱邪狸说道:“就……后面的朝代都没有了,时间虽然会自我修正,但总会有一些蛛丝马迹留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将这一部分给修改,然后为此整个世界沉眠一天,到现在除了联合帝国的少数高层,没有人知道他们丢了一天时间。”   李谈有点懵,以他现在的知识存储,其实是可以理解这件事情的,但他每次都是凭借本能才能调出那些东西,现在需要他自己思考,就没有办法融会贯通。   他勉强理解为蝴蝶效应,只不过这个蝴蝶效应有点大。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朱邪狸沉重说道:“他们说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让我们两个继续,因为很多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修改好的。”   李谈眼前一黑:“这么大的工作量?”   朱邪狸说道:“没关系,我们也有人帮忙。”   他一抬手半空出现了一个屏幕,屏幕的那边孟知涯等人都是短发制服,看到李谈之后都笑着挥手说道:“好久不见啊,大王!”   打完招呼之后,这些人就各自忙各自的去了,朱邪狸关上了屏幕。   李谈十分诧异:“咦?他们不应该是知交吗?”   朱邪狸说道:“他们当初本来就是辅助我……辅助我们处理各种事情的人工智能,后来你在那个世界,为了让你更加无障碍的接受执夷,就仿照了那个什么剑三的系统。”   李谈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发现回来之后,原本已经很模糊的记忆都变得清晰许多。   他还记得当初作为贫穷的考古狗,他唯一断断续续玩的网游就是剑三,接触的网络就是微博,知乎一类,大概……当初作为人工智能的执夷也很忧愁吧。   李谈轻笑一声,扭头看看依旧在熟睡的执夷,又问道:“那它是怎么回事?”   朱邪狸沉默一下说道:“执夷当初是我做来陪你的,我毕竟很忙,没有时间经常陪你玩,你一个人太寂寞了,每次看你都在睡觉,后来正好有一天放视频的时候,你对小熊猫看上去很感兴趣,我就又做了一个执夷,不过,它比较智障。”   朱邪狸一边说着一边一脸嫌弃,但凡执夷当初再智能一些,李谈刚到大唐的时候都不至于束手束脚。   李谈失笑,他认真看着朱邪狸半晌,忽然说道:“我觉得他们判断错了。”   “恩?”朱邪狸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向李谈:“什么?”   李谈认真说道:“其实那个时候你已经有作为人类的感情了呀。”   如果一点感情都没有,怎么会在乎一只奶猫会不会无聊会不会寂寞?   朱邪狸跟他心意相通,一听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沉默了一下才说道:“不是的,只有你不一样。”   那只奶猫的出现,仿佛是他人生中第一道光,他在这个世界看上去拥有很多,但那些都不是他的,只有阿恬,不仅属于他,而且在他的猫生中只有他。   李谈弯了弯眼睛,刚想说什么,朱邪狸便说道:“你现在还什么都没想起来,先休息吧,休眠能够让你更快的接收那些数据,接收完之后就该干活了。”   李谈乖乖点了点头,他原本以为刚刚醒过来,想要睡着很不容易,结果没想到,一闭眼就陷入了深度睡眠。   朱邪狸弯腰亲了亲他,现在让李谈睡觉可太容易了,一个指令就可以。   这么想着的朱邪狸,忽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抹可疑的红晕。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手腕上的个人终端震动了一下,他起身来到外间,打开之后上面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   老人家面容很慈祥,语气也很和蔼,仿佛对面并不是一个人工智能,而是真真正正的人。   他开口问道:“阿恬醒了吗?”   朱邪狸点点头说道:“醒了,但是数据方面还有一点问题,估计要明天才能完全恢复。”   老人家叹了口气说道:“哎,等他醒来你们就投入工作吧,现在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   朱邪狸看着老人家有些萎靡不振,也有些于心不忍便说道:“你们先歇歇吧,交给我们就可以了。”   老人家很欣慰,但他还是警告道:“你们两个不要再折腾出奶猫来了啊。”   谁都知道奶猫活力十足,破坏力也很大,没人看着能上天,但是没想到破坏力这么大啊!   朱邪狸忍不住笑道:“不会了,我有他就够了。”   老人家叮嘱说道:“你们两个最近将重点放在补历史论文上面,这方便太空白,短时间还好,时间长了就容易出问题。”   朱邪狸点点头,历史的轨迹改了,前人对于原有历史的研究肯定也随之灰飞烟灭,这方面肯定要补充一下的。   于是第二天李谈醒来的时候,面临的就是成吨的论文待写。   那一瞬间他就想起了当年读博的时候被论文支配的恐惧。   然而很快他又反应了过来,他们是人工智能啊,分分钟就能生成一篇论文。   在放心下来之后,他就忍不住搜索了一下现在的一些历史论文。   结果发现出来的量还不少,他有些疑惑地看向朱邪狸:“不是说历史论文很少吗?这也不少啊?”   朱邪狸也凑过来:“都是什么?”   然后李谈将那些论文标题一字排开,两个人顿时沉默。   那些论文从上到下分别是《浅谈安史之乱对□□天祖的影响》《□□长安生活浅析》《天祖建立学宫的原因分析》《□□天祖的心理变化历程》等等等等。   名字看上去都很正经,但是点进去之后就会发现这些全特么是披着论文皮的八卦——八卦他跟朱邪狸感情路程私生活。   李谈忍不住瞪眼:“这都什么玩意?”   朱邪狸也很生气:“他们居然认为我当初让你来做质子是为了报复你!”   为此好几篇论文都快写成爱恨纠葛的短篇小说了!   李谈直接手动删除这些论文,准备弄点正经论文上去。   结果等他写完一些论文准备休息一下,浏览各个网站的时候,就看到一条热点:有关□□和天祖的感情分析全都被删了,官方欲盖弥彰?是否是对同性恋的歧视?   然后下面全都是一溜的:□□天祖是真的,官方是要修改历史吗?   于是就出来了一个热门话题#请官方正视历史#   发酵的还真快啊,就在李谈感慨的时候,那边朱邪狸又接到了视频通话,对面的老人家似乎维持不住原有的风度直接咆哮:“你们在干什么?我让你们增加论文,没让你们删!论文多了那些论文自然被淹没,你们删它干什么!”   李谈:行吧。   他只能含泪恢复了论文,然后朱邪狸出去背锅:主脑某个数据出错,误删了之前的论文,官方从未歧视同性恋。   因为官方就是同性恋。   李谈跟朱邪狸兢兢业业写完论文,觉得大家的重点应该都转回去的时候,回头一刷,发现网上就他们两个在李谈去沙陀为质之前的关系撕的不可开交。   一方面认为他们两个早就暗度陈仓,一方面认为朱邪狸那时候恨大唐入骨,是李谈到了沙陀用爱(和身体)感动了朱邪狸。   目前看来,后者支持居多,甚至有人觉得,朱邪狸为了李谈能够放下仇恨,并且承诺与大唐世代友好,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李谈一口老血差点喷在屏幕上,他关掉虚拟屏,冷静了一下转头对朱邪狸说道:“走吧,我们去看看我们的‘遗产’。”   朱邪狸顺了顺他的毛说道:“好。”   然后两个人查了一下,发现他们两个除了学宫和国有集团的股份之外,还继承了一大片土地。   那片土地有山有水,只不过当他们两个到那里的时候,李谈坐在飞行器上看了半天,最后转头问道:“那片山脉的走势,怎么那么眼熟呢?”   朱邪狸认真看了一下,沉默半晌才说道:“因为那片山脉是我们的‘陵寝’。”   李谈:靠!   两千年过去,这一片地貌改变了不少,也亏了山脉走向什么的没改,再加上李谈跟朱邪狸现在数据处理速度很快,要不然还真不一定发现。   李谈转头看向朱邪狸问道:“挖吗?”   朱邪狸想了想被他们作出花的历史,现在关于历史的很多情况都是靠高层们绞尽脑汁编的史书,挖了的话,应该能拯救一下他们日渐稀少的头发……吧?   于是朱邪狸点了点头,李谈感慨道:“我挖我自己的坟,行吧。”   他们两个本来以为这座陵寝的发现是历史界的狂欢,结果没想到变成了全世界的狂欢——之前编史书的时候,高层对李谈跟朱邪狸的关系十分模糊,没有承认也没反对。   然后这座陵寝……他们两个合葬,还不是帝陵跟后陵,而是葬在一座墓室里。   网上瞬间又是八卦他们两个感情到底有多深。   李谈跟朱邪狸对视一眼,淡定的继续为了补充那个时间段的历史。   李谈&朱邪狸:哎,今天也是为了论文头秃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这个脑洞太大,所以放在番外不放正文~番外到这里就彻底没有啦,感谢小可爱们一直以来的支持,明天隔壁就开文了,我们隔壁见~爱你们么么哒~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无忧子他媳妇 2个;空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书荒了,求推荐 20瓶;空是 10瓶;lmrabbi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