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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男配破产后[穿书]
作者：春风遥



　　文案：
　　一朝穿越成破产男配，
　　水电费交不起，全网黑找不到工作，陈盏决定……先来一本自传发家致富。
　　回忆恶毒男配生平，写下人生三部曲《忏悔录：叛逆少年情感的萌芽与堕落》，《我迫害影后的那些年》，《以卵击石：仇富让我对豪门总裁屡次诋毁》……
　　其中《忏悔录》一经发表便引起轩然大、波。
　　起初：
　　女主：哗众取宠。
　　男主：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路人甲乙丙：垃圾小说，谁看谁傻x！
　　然后——
　　他们都偷偷成了陈盏的读者。
　　后来《忏悔录》更新完毕，网民：江郎才尽，他也就是一时的热度。
　　隔天曝出陈盏搭上Y市最神秘的豪门新贵，
　　陈盏：新书《男神倒贴我的那些年》请大家支持。
　　网民：……你赢了！！！
　　本文将于本月30号入v，希望大家支持~(@^_^      @)~
　　谢谢墨翊玄小天使制作的封面~

　　内容标签：系统 穿书 爽文
　　主角：陈盏；殷荣澜 ┃ 配角：姜颖，林池昂等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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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开局一白丁
　　茶餐厅。
　　陈盏的目光聚焦在圆桌上的黑果茶，叹息价格的昂贵。
　　“我请客，你惆怅个什么？”坐在他对面的男生理着个小平头，长得还算耐看。
　　陈盏给自己续了杯茶，沉默不语。
　　小平头恨铁不成钢道：“开局是个王者，瞧你现在混的，都快要去拾破烂。”
　　陈盏目光有一瞬间的飘忽不定。
　　小平头惊讶：“你该不会真去了？”
　　“没成功。”陈盏轻飘飘的来了一句：“对门的老头非说他天天在那拾，几个垃圾桶是属于他的。”
　　“……”
　　陈盏：“而我昨天才知道，他拾破烂的钱都会按时捐出，退休工资一个月八千。”
　　“……”
　　陈盏撇了撇嘴：“不过无所谓，我去附近的回收站问过，他们收的价钱根本不够我交水电费。”
　　小平头虽然也挺痛恨他从前的那些所作所为，不过好歹是朋友，挣扎一番后问：“要不先借你一点？”
　　陈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摆了摆手：“不了，找到了新的挣钱渠道。”
　　口气嚣张的，比从前更甚。
　　小平头以为他又要重蹈覆辙：“半年前你拿照片去威胁人，差点被关进牢里，还没吃够教训么？”
　　陈盏挑了挑眉，从原身的记忆中搜刮出这么一段，嗤笑一声：“我不会在同个地方跌倒两次。”
　　真正的陈盏早就被自己活生生作死，他穿过来的时候，房间凌乱无比，桌上堆着的全是泡面盒。
　　再说自己，穿越前正和朋友唱歌，刚吼出一句‘我想要怒放的生命’，下一秒就人事不知。确定不是做梦后，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惊慌，而是亏了。
　　穿越前即将要迈入大学，一转眼，从个水灵灵的少年变成了一事无成的青年人。
　　“年华喂了狗。”
　　早该料到，像他这么一个拥有三无家庭标配的‘苦情’少年，消失了都不会有人惦记，完全符合穿越的标准。
　　小平头听着低低咒骂声，寻思着是不是精神也不正常，轻咳一声试图唤回注意力：“不是说有赚钱的法子？”
　　话虽如此，目光中全然是不可置信。
　　陈盏喝了口茶，却是突然晃了神。
　　旁人穿越上知剧情下拥系统，不费吹灰之力走上世界的巅峰，他的金手指不知道还在哪里堵车。
　　【亲，在的哦。】
　　陈盏手指一抖。
　　小平头见他愣住，焦急道：“你没事吧？”
　　陈盏失笑：“被烟烫到了手。”
　　小平头看他空空如也的双手，语塞道：“冷笑话？”
　　陈盏起身：“有事先走了，等着哥发家带你飞。”
　　小平头被呛得连连咳嗽，无奈说出他们大学时常说的话：“苟富贵，勿相忘。”
　　【系统：请宿主不要慌张，达成通关条件后可回到现实世界。】
　　陈盏：“爹不疼娘不爱，高考失利，不回也罢。”
　　【系统：……宿主当前在《亿万星辰》的小说世界中。
　　角色：恶毒男配陈盏。
　　状态：已破产。】
　　这本书陈盏有所耳闻，他对言情小说不感兴趣，不过曾经的同桌有提到过里面的男配和他同名，还开玩笑道：“别人家的男二温柔体贴识大局，怎么轮到跟你同名的配角就坏事做尽？”
　　如今小说已经走到恶毒男配死亡的环节，即便系统不介绍，陈盏也能从原身的记忆中获悉剧情。
　　这是一本甜文，男女主之间全程少有误会，当然这不代表书中没有针对他们的阴谋诡计，而是所有的阴谋都流于表象。即恶毒男配因爱生恨，疯狂的采取各种下三滥手段，最后落到个被全网嘲的地步。
　　忘了说一句，女主是当红演员。原身的阴谋被揭穿后，更是掀起了前所未有的被炮轰狂潮。
　　系统重复了关于恶毒男配的最后描写：阴暗的房间中，剩下的一切都是廉价的，满桌子的泡面，磨损的衣服，还有已经失去一切的男人。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陈盏觉得尚算仁慈。
　　【系统：任务1（男配的洗白）：请宿主负荆请罪，登门去给女主（影后姜颖）登门道歉。】
　　“哦，谢邀没空。”
　　【系统：……】
　　陈盏：“你跪安吧。”
　　【系统：我可以帮助宿主走上人生巅峰！】
　　陈盏：“不必，我已经想好赚钱的路子，你安静待着就好。”
　　【系统：宿主什么也做不了！】
　　陈盏笑着眯了眯眼：“目前这个阶段，可以先写一本回忆录。”
　　【系统：二十多岁，写自传？】
　　陈盏打了个呵欠，慢悠悠步行回家边用钥匙开门边说：“内容可谓是取之不尽，譬如《我迫害影后的那些年》，《以卵击石，仇富让我对豪门总裁屡次诋毁》……”
　　【系统：请停止危险操作，勿要败坏名声。】
　　“名声？”陈盏拔高语调：“这种东西我有？”
　　房间早就被打扫的干净明亮，窗台上又添了几盆绿色植被。
　　陈盏站在窗边，似乎空气都变得清新了很多。原主声名狼藉，但也留下两笔财富，一个是房子不至于自己流离失所，还有一个便是微博账号。
　　过往的手段被拆穿后，一夜间涨粉数百万，无一例外是专门来骂他的。
　　红到发紫和红到发黑都是红，做人要懂得珍惜。
　　陈盏在当下网络小说比较知名的平台南极星注册了一个作者账号，以全文存稿的状态发布了一篇文章，题目为《忏悔录：叛逆少年情感的萌芽与堕落》。
　　紧接着，发布了一条微博：即将开写的新书。
　　后面附带网页链接。
　　几乎是发布成功的一瞬间，就听到滴滴不停的消息声，陈盏看都不看直接关闭了消息提示音。想也知道是肆意辱骂之语。
　　起身做了一道水果沙拉，吃完坐在沙发上揉了揉肚子，过了一会儿又绕着房子走了两圈。消食完毕后确认时间超过半个小时，重新登入南极星网站——
　　收藏已经轻轻松松破三千。
　　因为正文还未发布，想要说话，那就得打赏。陈盏拖动鼠标，一水的打赏，内容无一都是谩骂：
　　【江南小草：为了骂你，特意充了一元钱。】
　　【太太皇：谁给你的脸写回忆录，就是跪在姜颖面前，也休想取得她的原谅！】
　　【天天开心：跋山涉水只为投喂你而来。】
　　【天天开心：！！！手快点了确认，没改内容，混蛋！害我又多充值一次！】
　　……
　　网站的编辑倒是第一时间和他洽谈签约，从商业角度看，陈盏这本书已经未发先火。
　　陈盏感慨于网络的力量：“打赏的钱已经快够我交水单费。”
　　【系统：请宿主有点自尊。】
　　陈盏：“负荆请罪有？”
　　问题没得到回应。
　　原身是个富二代，父母因为飞机意外失事，可惜钱财早就这些年被他败得一干二净。
　　值得庆幸的是，在做出更过分的事情前，原身就挥手告别了世界，否则再晚半年，估计陈盏面对的就是债台高筑。
　　日渐黄昏，陈盏把电脑放在飘窗上，一抬眼就能看见被余晖渲染的半边天空。
　　伤感到近乎温柔的环境下，适合品茶看书，也适合写作。
　　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不停地敲击。
　　循序渐进的论述虽然吊人胃口，但久了就易流失读者，陈盏的叙事方式很利落，开篇跳过了无关紧要的记忆片段，直接是以和《亿万星辰》女主角姜颖相遇为开场。
　　回忆着原主的心里路程，敲击的文字很是写实——
　　机场人来人往，我独独被她吸引了目光。她画了很淡的妆，皮肤很薄，行李箱的轮子好像坏了一个，以至于很费力，脸色透出薄红。
　　绿色的小短袖配着红色彩裤，莫名有些张扬。
　　她从我身边走过，目不斜视。
　　我长得这般俊美，正常女生余光里起码要瞄一眼，她没有。
　　我怀疑她在勾引我。
　　……
　　发表章节后照旧不看评论，陈盏冲了个澡，躺在床上很快入眠。
　　·
　　同一时间，姜颖刚刚拍完戏，经纪人用欲言又止的神情看她：“你上热搜了。”
　　姜颖一般不爱看微博，再好的事情下都有让人心气不平的评论，所以通常由经纪人转述。
　　经纪人出奇的把手机递过去：“自己看吧。”
　　不过半分钟，一声冷笑响起：“我勾引他？”
　　姜颖走得是冷艳路线，一头波浪卷的长发衬出妩媚的风情，此刻习惯性地撩头发十分有女人味。
　　经纪人：“作者已经解释过是人生三大错觉。”
　　“算了，”姜颖低头关掉手机屏幕：“不过是秋后的蚂蚱。”
　　经纪人笑了笑：“至少送你上了一次热搜，对接下来的宣传也有好处。”
　　姜颖不以为然，活动了一下因为拍戏而僵硬的颈椎，回到保姆车休息。
　　车内温暖舒适，正准备放松，姜颖突然想到什么，刷起朋友圈，其他人的动态照例都是一堆美照和微商。她抿了抿唇，下车朝导演走去。
　　导演今年三十出头，相当严厉，因为和姜颖的男朋友交情不错，对待姜颖还算宽容。
　　“阎导，能不能借你朋友圈看一下？”
　　阎成则皱眉：“为什么？”
　　“我男朋友偶尔发朋友圈会屏蔽我。”
　　闻言阎成则的眉头皱的更深：“有这个功夫不如多把心思放在演戏上。”
　　姜颖微微鞠躬：“拜托您了，就这一次。”
　　阎成则虽然心中不满，到底还是把朋友圈打开递了过去。他的好友不多，姜颖很快就翻到了自己男友，果然在今天下午发布过一条消息。图片配的是陈盏文章里的一句话，其中‘绿色的小短袖配着红色彩裤’特地圈了出来，内容：红配绿=大俗即大雅？
　　下面是一水的赞。
　　阎成则就站在旁边，随意一扫就看见内容，当即眼皮一跳，本来还想劝诫的几句话改为替某人说话：“想必是开个玩笑，没有恶意。”
　　姜颖准备归还手机时第六感作祟，二次刷新了一下朋友圈，竟看到一分钟前男友新发的朋友圈：
　　几小时过去，依旧是……Unbelievable！
　　配图一张穿着红棉袄有着高原红的姑娘。
　　洁白的手指因为过度发力微微有些扭曲，阎成则见状赶在手机被捏废前赶紧抽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苏爽打脸进阶文，不黑男女主——


第2章 误伤
　　陈盏并不知道一篇文章引发的血案，用提出的打赏钱去给电卡充值时，商店的老板笑着道：“我还第一次见人缴个费都欢天喜地。”
　　陈盏笑笑不说话。
　　小区规划做得不好，车几乎把路堵死，陈盏顺着一条扭曲的道即将走到单元门口时，发现今天垃圾桶旁边空无一人。
　　他看了看表，往常老头都会在这个时间段来捡些破烂。
　　钥匙插进老旧的锁眼里，陈盏犹豫了一下，敲响对面的门。
　　“谁啊——”里面响起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陈盏面无表情转身，重新掏出钥匙。
　　此时身后响起开门声，老头探出头，看到陈盏时微微惊了一下。
　　“走错门了。”陈盏撂下一句算是解释。
　　老头眼珠一转，正欲开口，便传来关门的闷响声。
　　盯着对门看了几秒，老头无奈扯了下嘴角，走回房中。
　　一样的户型，老头的房间收拾的比陈盏还要整齐，它的干净源于单调。
　　坐在沙发上的年轻男人俊美的五官为房间增色不少，他留着比正常男子略长一点的头发，
　　“邻居？”
　　老头点点头：“成天深居简出，不过心性应该不坏。”
　　因为自己没有按时去捡垃圾还知道过来看一眼。
　　隔壁。
　　陈盏打了个呵欠，思考新一天的工作。
　　沉默中忽然生出些好奇心，打开文章看了看下面的评论，居然在清一色的谩骂中瞥见几个不同的。
　　【Mxx：暴躁读者，在线催更。】
　　【雪豹二世：求问更新时间。】
　　【玛利亚的头发：砸一颗深水，速速更新！】
　　……
　　人数一多，让所有人发出同一种声音几乎是天方夜谭，不过这种发声比陈盏预料中出现的要早。
　　为了不惹上官司，陈盏笔下所有的内容都是写实，并没有过度浮夸或者诋毁人物的场景，甚至很少提到名字，大部分都用的是代称。
　　他事先做过预估，姜颖混的是娱乐圈，且明年有新戏上映，自己的这番举动可以说是免费为对方炒了一把热度，不过分的情况下应该不会被公然抵制。
　　陈盏的心情起伏容易受天气变化影响，他更喜欢在黄昏时码字，准备合上笔记本时，外面的天色骤然间暗沉。
　　窗户是开着的，他似乎已经能听到淅淅沥沥的雨落声。
　　伤感的情绪酝酿出些许，陈盏从容地重新将手放在键盘上，开始码今日份的内容。
　　依旧是写实的风格，用了很大的篇幅描写他开始纠缠姜颖，篇尾放上了陈盏和男主角，也就是姜颖未来男朋友的初遇：
　　无论我如何搭讪，姜颖甚至没正眼看过我。
　　无意间瞥见她的手指有伤痕，我决定走怀柔路线，先去买个便利贴。
　　在机场南侧的便利店，我第一次见到了未来的一生之敌……林池昂。
　　他，是林家的独子，精通英、法、俄、斯洛文尼亚等十国语言；
　　他，深不可测又拒人千里，连一根头发丝都显得比普通人精贵。
　　宿命让我们在这里邂逅，一种不可言状的嫉妒在我心海里澎湃，为什么有的人天生就能含着金汤勺出生？有的人哪怕再有钱也只能被看做暴发户？
　　就在这时，我亲眼看到他掏出一张百元，对营业员说了声不用找了，便步履匆匆离开。
　　这是对我的羞辱！
　　是故意做给我看的！证明他的慷慨！
　　否则他为什么不扫码支付？
　　刚发布不到半分钟，竟然就有数条评论，陈盏随意扫了两眼：
　　【玛利亚的头发：无力吐槽文风，但莫名觉得作者最后内心的想法好TM有道理！】
　　【幽灵恋人：同意+1。且逻辑十分缜密。】
　　陈盏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舒缓眼部的疲劳。
　　这场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若非吹来的风中潮湿混杂着青草香，基本找不到下过雨的证据。
　　享受了一会儿小风吹拂，陈盏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脚，开始为晚饭发愁。
　　文章还未到收费阶段，只能靠打赏钱度日，交完水电费后再想维持一日三餐有些困难。
　　咚咚咚的敲门声打断思索，门后是一张苍老的面孔。
　　陈盏下意识道：“楼下的垃圾桶不是我翻的。”
　　老头摆摆手：“没说你跟我抢生意。”
　　指了指提着的酒：“以前我资助过的一个孩子带来的，一个人喝没意思。”
　　陈盏皱眉：“防人之心不可无，您该有点安全意识。”
　　老头以为他要拒绝，谁料下一刻就听陈盏道：“上了一堂安全教育课，这瓶酒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一分钟后，陈盏现身在老头房内，用勉强可以的厨艺炒了两个下酒菜。
　　他现在最喜欢和五十岁以上的人打交道，相对来说这些人上网次数要少一些，对娱乐圈的兴趣度也不高，不知晓原身从前做得糟心事。
　　酒的度数不高，入嗓后还有些甘甜，陈盏抿了口气，舒服地眯了眯眼。
　　老头开始吹捧他资助出来的学生多么有出息，而且有良心：“知道我身体不舒服，这两天特意来看我。”
　　陈盏余光瞥了眼角落里放得一箱普通礼盒装的鸡蛋，实在没看出出息在哪，再联系到老人说身体不舒服后对方才来看望，不由多联想了几分。
　　生活环境不一样，陈盏首先是用恶意来揣测一个人的行为。
　　前些天新闻才报道了一不学无术的年轻人，惦记上一独居老人的遗产，假意经常上门照顾，哄骗其将财产留给自己，在老人手术成功后居然痛下杀手。
　　陈盏满上一杯酒，皱了下眉：“下次他再来看望时，方便的话叫上我一起。”
　　老头疑惑地看着他。
　　陈盏看似不经意道：“我取取经。”
　　老人怔了一下突然笑道：“没错，有了他的指点，说不能你很快能摆脱这里，搬去海上明珠。”
　　能住在海上明珠的非富即贵，天价二字都不足以形容那里的房价。
　　陈盏嗤笑一声，没放在心上。
　　一个下午，他都在喝着小酒与听老人讲过去的故事中度过，浑然不知道又让别人火了一把。
　　就在陈盏发布新章节后的半小时，一条热搜迅速登上前三，话题是#总裁不找零#
　　林家。
　　林池昂今天回家的时间很早，被女朋友满是讥嘲地骂了一顿后，无心工作。
　　边思考姜颖是如何看到他发的朋友圈，边把脱下来的大衣递给家里的帮佣。
　　林家是顶级的豪门，是个很传统的家族，林池昂的爷爷年轻时一直驻扎在部队，给儿孙灌输的理念就是严谨。林老爷子已经去世很多年，但他生前定下的规矩影响力还在。
　　林父林母安静坐着等他一起用餐。
　　林池昂敏锐地感觉到今天的气氛不对，刚拿起筷子，便听一道严厉的声音传来：“为什么不让别人找钱？”
　　林池昂一头雾水。
　　管家从小看他长大，于心不忍暗示看新闻。
　　林池昂掏出手机，都不用特意翻找，挂在榜首的热点提醒他发生了什么。
　　林母：“文章里写的是不是真的？”
　　林池昂回忆了一下，或许是跟姜颖有关，很久之前的记忆还算清楚，微微颔首道：“那天正好有急事。”
　　林母曾经干过会计的活儿，闻言皱着眉道：“知不知道这会给营业员造成多大的麻烦？”
　　林池昂纳闷：“什么麻烦？”
　　林母冷笑：“那是便利店，不是酒店，谁都有资格把小费私吞。你的行为只会影响其他人下班后轧账。”
　　“都多大了还跟他讲道理。”林父不虞道：“这孩子被惯坏了，从明天起停他几张卡。”
　　“……”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林池昂回到房间后认真看了遍文章，视线定格在作者名字上，按了按眉心，半晌低声骂道：“混账玩意儿。”


第3章 初遇
　　陈盏并不知道自己的文章两次害男主倒霉，此刻他正自认兢兢业业的发家致富。
　　昨夜喝了点酒，头到现在还隐隐作疼，码字时不在状态。断断续续写了一些后，就被敲门声打断进度。
　　“小陈，在不？”老头的声音中气十足。
　　陈盏打开门，头发凌乱的卷着：“早上好。”
　　老头看不惯，指了指手表：“这都快十一点了。”
　　陈盏伸了个懒腰，看到老头背后站着的男子时，眼中的慵懒消散几分。
　　高个子，略长的头发，小说里有句话怎么说的……一双绝美的丹凤眼。
　　想到这里，忍不住勾了下嘴角，这是被最近的傻白甜文风影响了思考方式。
　　或许是因为一起喝过酒，老头待他态度亲近了几分：“这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那个人。”
　　陈盏大致扫了一眼，衬衫加黑色长裤，除了脸，都挺普通。
　　“你好。”男子微笑着向他点头示意。
　　陈盏沉默两秒，会主动打招呼，眼神中没有隐藏的轻蔑，看来和原身一样，在书中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陈盏。”他伸出手，主动报出名字。
　　男子同他虚握一下：“我姓殷，殷荣澜。”
　　陈盏收回手，盯着人看了会儿，迟疑道：“村里还没通网？”
　　男子轻轻嗯了声，是音调上扬的那种，透露出疑惑。
　　“没什么。”陈盏随意找了个借口：“我这人睡不好就容易胡言乱语。”
　　看对方的样子，根本没看过自己的黑料，或许是不常上网。
　　几条信息叠加，陈盏不由再次对男子接近老头的目的产生怀疑。
　　老头招呼他去自己屋子坐，没注意到陈盏眼神的复杂，倒是男子在陈盏锁门的时候淡淡一瞥，将他目中的情绪尽收眼底。
　　桌子旁边又多了一箱牛奶，应该是殷荣澜带过来的。
　　现在串门送的都是类似的东西，陈盏莫名觉得有些敷衍。他也不会炒气氛，坐下后抱臂一言不发，倒有些黑帮老大的风范。
　　老头早在陈盏和他抢垃圾桶生意时，就下了一个古怪的定义，对于陈盏的表现习以为常。
　　考虑到殷荣澜不爱张扬，而陈盏过得寒酸，直接表明殷荣澜的身份可能会让他觉得有落差，老头于是简化道：“荣澜现在做一些很了不起的生意，你要是有经商的想法，可以向他请教。”
　　殷荣澜笑容意味深长，这句话看似是对陈盏说的，其实是暗示自己方便的话可以提携一下对方。不禁多看了陈盏一眼，想知道这个年轻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陈盏依旧是老神自在的模样，明明不为所动，却做出虚心求教的样子。
　　殷荣澜态度似乎相当温和：“想从什么方面做起？”
　　陈盏自认没这方面的头脑，想了想道：“加个好友，等我想好私下请教你。”
　　真实的用意要简单粗暴很多，幸运的话也许能通过朋友圈了解一下此人。
　　倘若是他人提这个要求，百分之八十是为了攀上一棵大树，但殷荣澜在陈盏表情中看见一些其他的东西，譬如……防备。
　　这个认知荒唐又可笑。
　　有老头做调和剂，殷荣澜很好说话，配合着加了微信。
　　三人没聊多久，殷荣澜接了一通电话，便有事先行离开。
　　陈盏漫不经心道：“殷先生好像很忙。”
　　老头：“大公司呗。”
　　陈盏突然问：“您去过他的公司？”
　　老头失笑：“当然没有。”
　　陈盏若有所思，老头多问了一句：“赶紧找份正经工作，我看你天天窝在家里，哪里能有收入？”
　　陈盏一本正经道：“有的。”
　　老头恨铁不成钢：“靠做白日梦么？”
　　陈盏摇头：“发前女友的财。”想了想觉得不准确，补充道：“确切说是前暗恋对象。”
　　“……”
　　老头撇了撇嘴，放在二十年前，这种不正经的小年轻，他一拳能放倒十个。
　　白天耽误了一下，聊天结束陈盏不得不一回屋就开始码字。
　　【系统：宿主每完成一次任务，会获得相应的男配洗白值，可以兑换道具，通关后还能有回到原世界的机会。】
　　赶稿的时候陈盏语气算不上多好：“我现在的洗白值是多少？”
　　【系统：60。】
　　黑到深处自然粉，居然真的有人因为看他的文章有了轻微改观。
　　陈盏随意问了句：“完成你那个负荆请罪的任务，能得到多少？”
　　【系统：……30。】
　　在键盘上跳跃的手指停顿了一下：“那要你何用？”
　　还不如踏踏实实码字。
　　接下来的时间，再没有听到系统说话。
　　陈盏也没在意，虽然是新人，但网站对他的关注度相当高，作为本身名声不好的人，如果无故断更，容易流失掉一部分真正对小说感兴趣的人。
　　断断续续写到晚上八点，突然有个词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
　　“表示意料外的赞扬，是什么来着？”
　　沉默中，无人应答。
　　陈盏叫了声系统。
　　【系统：喊什么喊？我是系统，不是字典！】
　　陈盏撇撇嘴，选择上网查。
　　码完字加审稿，一晃又是半个小时。
　　陈盏发布完章节，伸了下懒腰，扭动僵硬的脖颈。突然意识到有个违和的地方，动作停滞了一下：“系统。”
　　【系统：别问在不在，有事直接放！】
　　陈盏沉下脸：“之前的系统呢？”
　　说话的语气上看，根本就不是一个统，前者腼腆，后者暴躁。
　　【系统：它自闭了，现在换我来带你。】
　　“……”
　　隐约能猜到一些上个系统自闭的原因，陈盏理智地没有发问。
　　【系统：任务1（男配的洗白）请宿主投身公益。】
　　陈盏：“负荆请罪的任务不是还没完成？”
　　【系统：检测到洗白值达到完成度，随机进行任务刷新。】
　　陈盏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换言之，只要我能得到洗白值，完不完成你们定下的任务无所谓。”
　　【系统：……心里知道就行，给老子闭嘴！】
　　静默稍顷，陈盏不禁有些怀念上一个系统。
　　·
　　林家。
　　结束一天的工作，林池昂迟疑要不要看手机。
　　陈盏在他看来不过是跳梁小丑，林池昂曾一度想要举报封文，奈何陈盏的文章相当写实，并且字里行间都在隐约贬低其个人。
　　但仅仅两个章节，先害的自己被女朋友骂了一顿，后又被停了几张卡。
　　林池昂皱了皱眉，犹豫要不要看第三章。
　　望着红色的发布时间，最终还是点了进去——
　　最开始的几百字是作者吐槽对抛出钱不找零的鄙视。
　　林池昂摇了摇头，继续看下去：
　　等我买好创口贴冲出去，她正好招了一辆出租车，顺手把沾了血的纸巾扔进垃圾桶。
　　我站在原地怅然若失。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路过垃圾桶，丢咖啡杯的时候竟然不小心连手机一并扔了进去。
　　路过的人忍不住闷笑，还算厚道的假装没看见，让男人不至于那么尴尬的翻垃圾桶。
　　我出于无聊，抱臂靠在柱子后多瞄了几眼。
　　男人捡回手机的时候，松了口气，我正要收回目光，无意中瞥见男子指缝间加藏着一个有些脏的纸巾，上面能看见零星的血点。
　　不知为何，我就是有种直觉，这是那个女人上出租前丢下的。
　　行动先一步快于理智，当男子要坐大巴离开时，我跟了上去。
　　翻了一页，提示作者只写到这里。
　　林池昂一怔，抱着侥幸又重新翻了一下，确定第三章到这里结束。
　　神情有几分微妙的看了下评论：
　　【玛利亚的头发：作者断在这里不是人！】
　　【锦书：呵，哗众取宠，顺便问一下，更新时间固定么？】
　　【天下一安：停在这里算什么男人？】
　　谩骂的评论少了一半，现在很多都是催更。
　　林池昂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放下手机准备入睡，约莫十一点多时，于黑暗中睁开双眼……还是想知道后续。
　　因为涉及到自己女朋友，难免多上了几分心，本想打电话询问姜颖对那天的事有没有印象，念及才被骂了一顿，号码迟迟未拨出去。
　　怀着古怪的心情，在网站注册了一个读者账号。
　　【池塘边的柳树上：砸一颗深水，只要作者二更，会再打赏十次。】
　　做完这一切，莫名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再次躺在床上，冰冷的床单似乎怎么也捂不热，过了十分钟林池昂看了下方才发的评论，已经被新的催更压到了下面。
　　见状，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就要放下手机前，习惯性地顺手刷新一下，发现作者在十秒钟前竟然回复了他。
　　【作者回复：你……寂寞么？】
　　后面有个读者凑热闹占楼：夜生活被看文充斥，能不寂寞么？
　　不过一分钟，这条评论下就有了足足七八条回复。
　　林池昂按紧眉心，怀疑陈盏和他八字相克。半晌冷笑一声，看文的和写文的，谁更寂寞还不一定。
　　·
　　再说陈盏，不过是失眠时刷到评论随手回复。
　　“果然熬夜工作要不得。”陈盏失神地望着天花板：“系统。”
　　【系统：放！】
　　陈盏：“睡不着，来聊聊天。”
　　【系统：你究竟把我们系统当什么？】
　　陈盏：“最美的陪伴。”
　　【系统：……说实话。】
　　这次陈盏没有即刻回答，认真思考后缓缓道：“提供免费的专业陪聊服务。”


第4章 马场一日游
　　打从陈盏说了真心话，系统就没有再搭理过他。
　　陈盏也不在意，问了一句：“你是不是玩不起？”
　　依旧没回应。
　　昨天更文后的反响相当不错，网络上虽然照样骂声一片，但至少不是全然抵制。
　　有关鸭舌帽男子究竟是谁众说纷纭，有离谱的猜测甚至说是伪装后的林池昂。
　　网友A：痴汉总裁和未来的娱乐圈影后，多么带感的CP！
　　网友B：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在便利店，总裁扔下一百块匆匆离开。说不定就是为了进行伪装，跟踪姜颖。
　　网友C：啊，这女人血的味道是如此甜美……控制不住脑补出一篇百万字小说。
　　网络的力量相当神奇，不到一个晚上的时间，有人扒出林池昂在幼年时出过车祸，险些失血过多而亡。有的网友甚至认为他或许患有轻微的渴血症。
　　#林池昂，血#的话题迅速刷上热门。
　　陈盏看到这个发展是真的产生过一瞬间的困惑。
　　这届网友的行为分析能力实在是……过于可怕。
　　更为可怕的是当他看完那一条条罗列出的莫须有的佐证，险些都要被说服。
　　网络力量的带动下，来看文的人数量有了质的飞跃。
　　陈盏看了眼后台的打赏钱，考虑要不要加餐。
　　“小陈。”老头在楼道里叫了声。
　　陈盏打开门，老头今天穿了一身相当宽松的衣服：“以前的朋友邀我去骑马场，要不要跟去看看？”
　　陈盏：“管饭不？”
　　老头点头。
　　陈盏：“等我去换身衣服。”
　　外面的空气总要比房子里清新几分，陈盏轻轻吸了口气，转头看着老头：“您的身子骨，骑马没问题？”
　　老头摆手：“不骑马，但可以欣赏。”
　　出乎意料，殷荣澜也在，他站在一辆越野车前，像一根挺拔的玉竹，温柔携光，吸引了不少过路人的注意。
　　陈盏：“车不错。”
　　“借朋友的。”殷荣澜帮他们拉开车门：“我的车不适合开到骑马场。”
　　陈盏状似不经意问起老头：“殷先生从前也经常和您一起出去？”
　　“他可是个大忙人，”老头摆手：“是因为我前段时间生病，他把手上的一部分事情分给别人，才有些空余。”
　　殷荣澜负责开车，关掉车内温度过低的空调，笑了笑道：“以后我会常来看您。”
　　老头拒绝：“工作为重。”
　　陈盏拿捏不住这人是否有恶意，只道：“我是自由工作者，平日能帮忙照顾一二，殷先生不必特地腾出时间。”
　　殷荣澜笑容温和：“那就麻烦你了。”
　　车子渐渐驶离城市，等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老头无意间瞥见陈盏一直用手机开着定位，开口道：“荣澜知道路。”
　　陈盏抬起头：“找准自己的定位很重要。”
　　以防被卖到山沟沟。
　　老头愣了一下，尔后乐得前俯后仰：“没想到你还挺幽默。”
　　殷荣澜从后视镜看到陈盏满眼的认真，轻笑着摇了摇头。
　　马场开阔平坦，没有风吹草低见牛羊的那种粗矿，草木微微有些枯黄。
　　老头先去拜访了朋友，对方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看到老头相当高兴，寒暄两句后，先后和殷荣澜与陈盏握了下手，表示打了个招呼。
　　中年人带他们参观马场，正好碰上几人抬着一匹马往外走，是匹枣红色的小马，已经没了呼吸。
　　中年人叹息道：“气温反复，前几天有好几匹马感染没熬过去。”
　　老头看了一眼毛色：“是匹好马，可惜了。”
　　中年人：“我女儿于心不忍，想着象征性的举办个葬礼再处理。”
　　殷荣澜淡淡道：“不尽快处理，容易影响到游客的心情。”
　　中年人一怔。
　　殷荣澜：“看到小马驹的尸体，会激发起一些微妙的同情心。”
　　中年人细思后觉得有道理，让工作人员走得时候避着点客户。
　　陈盏站在最边上，将几人的神色看得透彻，从看到小马的尸体时，殷荣澜没有丝毫动容。他终于知道一直以来在对方身上感觉到的违和感源自于哪里，殷荣澜行为举止都很有礼仪，可他似乎又很淡漠。
　　像是察觉到有过多的关注停留在自己身上，殷荣澜朝陈盏看去。
　　被抓个现行，陈盏不慌不忙道：“殷先生看上去很擅长马术。”
　　话题转移的并不高明，殷荣澜并未承认或是否认，而是问道：“是从哪里看出？”
　　“腿长。”
　　不知是不是陈盏的错觉，当他说完这句话，殷荣澜眯了眯双目，里面透出的光颇为意味深长。
　　中年人和老头没过多揣测，当做是年轻人间的谈笑风声，中年人笑着道：“走，去选马。”
　　·
　　马场的另一边，一个胖乎乎的富商摆拍了几张后，把马鞭放在一边，冲儿子招了招手。
　　少年长得和他很像，体型略微瘦一些。
　　富商给他指了个方向。
　　少年看后卧槽了一声：“那不是陈盏？就是这个败类，当年还想追我女神姜颖。”
　　话音刚落，就被肥厚的手掌在后脑勺重重一拍：“长点心，我让你看得是他么？！”
　　少年揉着脑袋，这才注意到陈盏身边的男人，喃喃道：“好像在哪里见过。”
　　富商低声道：“你赵伯伯的寿宴上。”
　　少年有了印象，当日这人放下贺礼很快就离开，临出门前正好被低头玩手机的自己撞了一下：“我还记得当时爸你紧张的样子，一个劲的道歉，至于么？”
　　富商：“知道你爷爷是靠什么发家的么？”
　　少年点头：“溜须拍马呗。”
　　看准风向，找好队伍赌一把，别人吃肉，他们喝汤。
　　富商：“如果你被那个人高看一眼，我们家就可以再暴富三代。”
　　少年按按眉心：“直接上前打招呼会不会太刻意了？”
　　富商：“反正是马场，大家都在四处转悠……”说着目光定格在陈盏身上：“我看那个年轻人跟他相处的不错，你在暗处观摩一下，了解他们谈的话题，顺便学习一下说话和行为艺术。”
　　少年忍不住拔高音调：“你让我跟陈盏学做人，知不知道他现在被全网嘲？”
　　说完又被打了一巴掌：“管他嘲还是夸，得到殷荣澜的青睐就是本事。”
　　理论无果，少年不情不愿牵着马朝那边走去，假意学着游客在附近转悠，实则偷听这几人的交流。
　　中年人给陈盏挑了一匹性情相当温顺的白马，摸了摸马的鬃毛，他忽然能理解那些爱马人士的心情。
　　可惜骑马是个技术活，陈盏没穿对裤子，上去没多久就选择放弃。
　　老头也想上去骑一下，被无情阻拦，殷荣澜和陈盏默契地站在一左一右，防止他一时兴起。
　　平坦的地方风格外烈，老头迎着风走，望着远处野草荒石心潮澎湃诵读一句：“老夫聊发少年狂。”
　　陈盏富有感情地接下去：“左牵黄，右擎苍。”
　　“……”
　　老头干笑了一下，还是捧场道：“只要你肯努力，未必不能成为翱翔天际的苍鹰。”
　　闻言一旁的中年人哈哈大笑：“瞧您这话说的，那站在左边的人成了什么，土狗么？”
　　“……”
　　好不容易才回暖一些的气氛再次冷寂。
　　中年人意识到不妥，在马场上待久了，习惯性口无遮拦开玩笑。
　　作为祸源，陈盏尚且算厚道，开始漫不经心地聊起白马转移话题：“殷先生介不介意展示一下马术？”
　　殷荣澜十分平静问：“那我和表演马技的有什么不同？”
　　陈盏回答的很认真：“你是免费的。”
　　“……”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少年人听得是一身冷汗……这算什么语言艺术，要是学了，他们家得从这代就垮掉！
　　老头打圆场：“我也好久没看荣澜你骑马了。”
　　殷荣澜翻身上马，动作一气呵成。
　　陈盏不无羡慕道：“哪怕长得不帅，只要骑在马上，就是最亮眼的。”
　　更何况殷荣澜有着相当完美的五官。
　　殷荣澜没有在马场跑，而是骑马在前方的山坡上溜了一圈，回来后清楚看见陈盏眼中的钦羡，这一点神情做不了假，语气相对温和道：“学好马勇气和毅力缺一不可，有空你可以多来。”
　　陈盏：“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钱不能少。”
　　殷荣澜从马上下来，捋了下衣服上的褶皱，没反驳：“说得在理。”
　　几人又恢复其乐融融朝前走得状态。
　　少年人满心困惑，浑浑噩噩向老父亲走去。
　　富商见到他连忙问：“学到些什么？”
　　少年人一言难尽，最后照搬了适才那几人的对话。
　　富商听后望天长叹：“难怪两代人过去，我们家还挣扎在暴发户的边缘线上，有钱人的交流咱学不来。”
　　少年人有想拍张陈盏照片挂在网上的想法，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这么做，万一得罪了殷荣澜得不偿失。
　　富商领着他要离开，少年人突然一拍大腿，把富商脸上的肥肉吓得一颤：“做什么一惊一乍？”
　　少年人：“好不容易见到本人，忘记催更了。”
　　如果能求证到文章里鸭舌帽男人的身份，不枉此行。
　　富商没给他这个机会，强行拽着人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林池昂：“今天我上热搜了么？”看了看手机：“哦，又上了。”


第5章 遇险
　　从马场离开已是日渐黄昏，老人的身体容易感觉到困倦，不如年轻人的精神足，才上车不久，老头系好安全带，靠在座椅上小憩。
　　网站上一水的催更，陈盏看了两眼选择闭目养神，思索接下来的情节。
　　‘砰’的一声，车胎爆的声音在黑暗中无限放大。
　　紧急刹车，身子因为惯性甩向前后又被安全带狠狠拉了回来。这种体验可不愉快，陈盏朝窗外看去，车子还未开进城。
　　老头：“别担心，有换的轮胎。”
　　陈盏瞥见殷荣澜关上了所有车窗，淡淡道：“问题恐怕不在于轮胎。”
　　这条路又偏又窄，若是被尖锐了石子戳破轮胎也就罢了，但万一是人为……呵呵。
　　仿佛印证他的猜测一样，殷荣澜把灯开到最亮，隐约能看到前方的草丛中有两个人。
　　陈盏不见紧张：“自古抄近道要不得。”
　　老头在他发表看法的时候先一步报警。
　　殷荣澜又看了眼后视镜：“没有同党。”
　　这条路虽然比较荒，但也不是没有人走，两个抢劫者没办法和他们比耐心，掏出匕首直奔主题。
　　陈盏解开安全带：“我下去看看。”
　　老人连忙拦住他：“别冲动。”
　　陈盏理智分析：“等他们走上前，堵死车门，被动的就是我们。”
　　殷荣澜：“车子还能发动，开过去就行。”
　　“……”
　　这还真是毫不做作。
　　老头喉头一动：“给点教训就行，别闹出人命。”
　　陈盏感觉到车头部分明显往下倾斜了些，皱眉：“漏气严重，不一定能成功。”
　　老头按住额头跳动的青筋，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跟个黑社会似的。
　　车子发动的速度没有赶上其中一人冲上来的速度，瞧见那人开始短跑冲刺，陈盏先一步下了车。
　　抢劫者看到他的动作反而愣了一下。
　　陈盏：“论打架，我没怕过谁。”
　　从小到大凡是拿他父母说事的，陈盏从来没讲过道理，都是上拳头。
　　老头忍不住打开窗户：“悠着点，他有武器。”
　　陈盏：“我也有。”
　　干脆利落解下皮带。
　　三分痞气，七分长相，本来是个很拉风的动作，奈何裤子往下滑了一小截。
　　陈盏眼皮一跳，节衣缩食的日子身材跟着清瘦，原本合身的裤子现在要宽松些许。
　　抢劫的人要的是钱，无意闹出人命，在空中挥舞着匕首，一面小步靠近：“把钱交出来！”
　　陈盏一皮带招呼过去，在对方闪避的同时，一拳朝面门砸去，紧接着高抬腿用力踹向对方下盘，典型的流氓打法。
　　考虑到人还有同伙，没敢打得太过投入，一分神的功夫发现同伙早已匍匐在地。
　　殷荣澜不知何时走下车，身姿笔挺，除了视线锐利了些，给人的感觉依旧是个淡然温和的老好人。
　　若不是看见地上捧着肚子哀嚎的抢劫者，陈盏险些要信了他的邪。
　　殷荣澜抬眸视线扫过来，停在裸露的腰线处：“颜色很特别。”
　　陈盏从容提了提裤子，卡好腰带，看着他一边眉毛挑了挑：“你对嫩绿色的内裤是有什么意见？”
　　殷荣澜摇头表示尊重。
　　折腾了一番，外加去警察局做笔录，回到房子的时候可以看到窗外的寥寥星辰。
　　照例打开电脑，屏幕上的幽幽光芒亮起时，陈盏不禁思考要不要小休一晚。想到银行卡上的余额，瞬间提起干劲。
　　【系统：所以那个神秘的鸭舌帽男人是谁？】
　　陈盏打字的过程中轻轻嚯了声：“原来你也在追我的文。”
　　【系统：长夜漫漫。】
　　“等等，”陈盏喝口茶休息的功夫，摸了摸下巴：“脾气好了很多。”
　　该不会又换系统了？
　　【系统：是的，你的上一任他跳槽了。】
　　陈盏不将原因归咎到自身，就事论事：“现在给你看可以，日后入V要看就得付费，没钱用你们商城里的东西兑换也行。”
　　【系统：……】
　　陈盏的注意力重新集中，整个房间一时就剩下哒哒哒的键盘敲击声。
　　【系统专注窥屏：哇哦，鸭舌帽竟然是私生饭！
　　……天，你们还打架了。
　　……干得漂亮，对于变态跟踪狂，就该报警。
　　……什么？你发现他还追其他明星，愤怒地又把人打了一顿！
　　……只能粉姜颖，其他都是垃圾？
　　……你这个毒唯！】
　　无视脑海中的碎碎念，今天思路很通畅，陈盏发布完章节，查了下后台收益，眼角笑出细纹。
　　夜猫子比比皆是，仅仅数分钟，他再次凭一己之力将姜颖送上了热搜。
　　姜颖演戏前是组合出道，同组成员因为介入他人家庭导致组合解散。
　　此刻她刚结束剧组的一场戏，和她对戏的女演员比起刚开始的热情，基本上这几天就没私下说过话。
　　经纪人递过来水，感叹道：“女人的嫉妒心。”
　　姜颖觉着挺新奇，以她今时今日在娱乐圈的地位，很少有人会公然给脸色看。
　　经纪人：“团队花钱买的几笔热搜都赶巧被你压了下去，能没意见么？”
　　姜颖拧瓶盖的手一顿：“热搜？”
　　经纪人给她看手机。
　　#姜颖粉丝#、#私生饭大战毒唯#两个热门标题一上一下挂着。
　　经纪人再次感叹道：“你现在在拍戏，热度低，陈盏闹得这一出刚好是时候。”
　　姜颖蹙了下眉……时机确实很巧妙。
　　对方不吹不黑，为了保持热度她就会选择放任，如果事后蹭完N波热度再追究，绝对会被不少网友看作心机婊。
　　叹了口气，拿剧本去请教导演问题。
　　凌乱的杂物箱旁，阎成则表情冷淡，正在刷手机没注意到人来。
　　姜颖正想开口，就看见手机屏幕上的内容：
　　投一枚深水，期待接下来的章节。
　　“……”
　　姜颖轻咳一声，四目相对，阎成则遮掩住目中的尴尬，恢复平日里的严厉：“有事？”
　　姜颖深深看了他一眼：“下雨的戏是放在今晚还是明晚？”
　　阎成则：“联系的水车明天才到。”
　　姜颖点点头，转身离开。
　　旁边的摄影师目睹这一幕：“阎导，你也看《忏悔录：叛逆少年情感的萌芽与堕落》？”
　　阎成则板着脸：“要在荒山野岭拍戏几个月，随便看一下。”
　　摄影师一副我懂的表情，阎成则平日十分严肃，他不好多说话，跑过去和其他人交流。
　　谁料灯光师为同道中人：“我偷偷打赏了好几次。”
　　四目相对，默契地咧着一嘴白牙笑了笑……只要你也看《忏悔录》，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好兄弟。
　　陈盏知道自己书火，但不知道会火到剧组里。
　　深夜失眠，房子里连个电视都没有，为了不像傻子似的躺在床上，陈盏打开小夜灯，开始刷手机。
　　有必要安排一个合理的作息，一边刷着评论，一边决定将码字时间调整到早晨。
　　【池塘边的柳树上：公开毒唯，和私生饭打架，你又得到了什么？】
　　陈盏觉着这个人挺有意思，似乎十分不满，但还给了打赏。看在钱的份上，回复道：【得到了十日的行政拘留。】
　　池塘边的柳树上大概是被他真实的回答震撼到了，竟然连续刷了一页的打赏。
　　评论从谩骂变成毁誉参半，陈盏刷了一会儿，思维渐渐跑偏。
　　他不由自主想到了殷荣澜。
　　马术精湛，气质优雅，这配置该是个有钱的大佬，但每次私下从老头口中探知的消息，又不像是一个纯粹的好人。尤其是白天他面对死亡小马驹时目中的平淡，似乎在对方眼里，和路边不小心踩死的蚂蚁并不不同。
　　“系统，”陈盏问道：“殷荣澜该不会就是小说里最大的反派？”
　　【系统：最大的反派难道不是你？】
　　“……”陈盏沉默片刻，抿了抿唇：“抱歉，我忘记了。”
　　气氛陷入了短暂的尴尬，陈盏镇定地喝了口水：“殷荣澜可有什么特别的身份？”
　　【系统：我怎么知道？】
　　陈盏呵了一声。
　　【系统：小说围绕着男女主展开，小说里写了什么我就知道什么，其余不清楚。】
　　陈盏皱眉的功夫，系统再次发话。
　　【我已经发了份TXT到你的邮箱，可随时查阅文章剧情。】
　　“……不必。”
　　他有原身的记忆，知晓基本发生过的剧情，这些记忆里，并未有任何与殷荣澜有关的信息。
　　陈盏：“依你看，对方是善是恶？”
　　【系统：恶呗。近墨者黑，反派周围的多半都是小人。】
　　没有逻辑但很有道理。
　　一夜过去，清晨，陈盏按时按点到老头家蹭饭。
　　他厨艺一般，煎鸡蛋的水平却是一绝，老头赞不绝口。
　　陈盏把连夜绣好的东西拿出来：“小玩意，聊表心意。”
　　老头盯着面目全非的十字绣：“这是……猪八戒背媳妇？”
　　陈盏抬起头，进行纠正：“黄鼠狼给鸡拜年。”
　　“绣的很……”本来要说形象，没办法完全昧着良心，改口道：“很生动。”
　　陈盏：“您找个地方裱起来，当个装饰。”
　　老头年纪大视力不大好，但不影响基本的审美：“可能和房里的布置不太相配。”
　　“挂门口。”陈盏等的就是这句话：“辟邪。”
　　反正挂着的目的也就是以防万一，给某人做警醒。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盏：真确定他不是幕后的反派BOSS？
　　系统：最后强调，本文的恶毒男配只有你！
　　陈盏：话说这几章我的表现温柔了些，是时候秀一把操作了。
　　系统：……别、别过来，你要做什么？
　　陈盏（笑容逐渐变态）：你猜。


第6章 有钱一起赚
　　老头没有听出陈盏的弦外之音，又开始打听他工作的事情：“趁着年轻，多去闯闯。”
　　陈盏点头：“我知道。”
　　写文章仅仅是个过度，想单单靠这个一路发财，根本不切实际。
　　【系统：其实你可以考虑做任务。】
　　陈盏笑而不语。
　　收拾好桌子回到住处，才淡淡开口：“任务都是阶段性的，但凡有点脑子，就要学会自己找活路。”
　　打开笔记本开始上网搜索商品，突发奇想查了一下‘殷荣澜’这个名字，别说有用的信息，连重名的都找不到。
　　【系统：说要找活路，为什么要看食品？】
　　陈盏：“挖掘商业价值。”
　　系统听得一知半解，眼睁睁看他找了几家互相竞争的企业，从中挑出最近有新产品上市的，又开始看产品成分表做笔记。
　　他正全身心投入工作时，敲门声特别不合时宜地响起。
　　“帮忙开下门。”
　　【系统：……检测到不具备开门功能。】
　　陈盏放下手头的事情，叹了口气：“要你何用。”
　　他以为来的是对门的老头，没想到出现的是一张年轻俊逸的面容。
　　“殷先生。”陈盏挑了下眉：“怎么是你？”
　　殷荣澜：“看到了门上你送的十字绣，觉得挺有意思。”
　　他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看他的目光有恭维，有讨好或是算计，唯独陈盏，从初遇时便是防范。起初觉着纳罕，今天看到老人门上挂着的刺绣，哪里还能不明白。
　　“我认为你对我有些误解。”
　　陈盏最不习惯的就是和太过文质彬彬的人打交道，你的态度冷也好，热也罢，对方都是从容不迫，挂着一副虚假的笑容。
　　“是有误解。”陈盏干脆利落道：“我道歉。”
　　“……”
　　“还有事么？”陈盏问。
　　殷荣澜微微颔首：“可能需要打扰一些时间。”
　　陈盏侧过身：“请进。”
　　殷荣澜换好鞋子，随意一扫：“独居男子中很少有把房子收拾这么干净的。”
　　陈盏：“毕竟值钱的都卖了，只剩个电脑。”
　　想乱也得有资本，家具都没有几件。
　　房子里唯一有点特色能带给人愉悦的就是窗台上的几盆绿萝。
　　殷荣澜的视线在扫到桌面上的‘源瑞集团’几个字时微微一凝。
　　源瑞集团是他们新收购的一家公司，主要经营具有保健性质的饮品。
　　陈盏并没有特意避讳，搜索源瑞集团招聘启事未果后，在本子上画了叉，继而重新搜索其他企业。
　　殷荣澜：“你要找工作？”
　　陈盏：“赚个外快罢了。”
　　很快他找到另外一家公司的公告，走到门口打了个电话，再回来时心情似乎不错。倒了杯凉白开放在殷荣澜手边：“招待不周，别介意。”
　　合上电脑，在他对面坐下，坦然谈起之前的看法：“考虑到殷先生出现的时间凑巧，我的揣测是恶劣了些。”
　　殷荣澜口吻并未有愠意，解释道：“之前有段时间我在国外，回来后才知道他老人家身体不适的消息。”
　　许久不喝凉白开，殷荣澜眉梢微微皱了下，继续道：“何况我也很厌恶忘恩负义之人。”
　　陈盏忽然问起不相干的问题：“你平时上网么？”
　　“偶尔。”
　　陈盏：“可曾在网上看见过关于我的‘事迹’？”
　　殷荣澜：“略有耳闻。”
　　陈盏用审视的目光看他：“知道还敢往来？”
　　殷荣澜：“世上有很多以讹传讹之事。”
　　陈盏解释道：“我这个是真的写实。”
　　“……”
　　四目相对，相对无言。
　　陈盏打破沉默：“殷先生现在在做什么生意？”
　　殷荣澜没有正面回答，只道：“生意不景气。”稍顷轻笑道：“我看你似乎有做大事的打算，不如带上我？”
　　陈盏思索几秒，点了点头。
　　殷荣澜一怔，没料到他会真的同意。
　　“别看我现在一穷二白，”陈盏镇定自若：“不出半年，绝对带你腾飞。”
　　殷荣澜微微别过头，目中有尽量遮掩的细碎笑意，仿佛听到了一个足以让人捧腹的笑话，轻咳一声：“那就拜托你了。”
　　两人的共同话题不多，殷荣澜今天下午格外空闲，去对门帮老人收拾房子，把单独的空间重新还给陈盏。
　　·
　　三四点种的阳光正烈，老头躺在摇椅上，开启标准的养老生活。
　　“那孩子有人情味，光是这一点就很难得。”老头往厨房的方向瞥了一眼：“相处起来很愉快。”
　　殷荣澜清洗着茶杯，温柔的表象褪去，神情难辨。
　　老头叹了口气：“从小你的性子就冷。”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殷荣澜时，后者不过十七八岁，特意用假期打工赚来的钱抽空来看望自己。少年穿着洗的有些发白的牛仔裤，一双眼睛透露着疏离与冷静。
　　再到后来摸爬滚爬到今天这个地位，成为新的权贵，对待人事就更加漠然。
　　老头担心自己百年之后，殷荣澜心中的最后一丝温情也会消失。
　　殷荣澜擦干净手上的水珠，侧脸白皙的类似瓷器，不止是颜色，还有温度。
　　打破沉默的是陈盏的声音，重重敲了两下门：“腾飞的时刻到了。”
　　老头不明所以：“什么腾飞？”
　　殷荣澜十分平静道：“他说要带我赚钱。”
　　摇椅猛烈地摇晃了一下，老人被口水呛到，俯身咳了好多次后才缓过劲。
　　殷荣澜打开门，又恢复了温柔好男人的形象：“需要我做什么？”
　　“先帮我把厂家送来的饮品搬进去。”陈盏自己抱了两大箱，还有一箱留给殷荣澜。
　　陈盏又问老人借了一张桌子，拼起来铺张红布把饮品累成三角小山的形状。
　　老头：“这是在捯饬什么？”
　　陈盏：“准备直播。”
　　边说着看了下时间：“不足十分钟了。”
　　殷荣澜听他要开直播，不知从哪里找来口罩戴上，顺势还戴了一个帽子。
　　陈盏用奇怪的目光打量。
　　殷荣澜一本正经道：“这样比较有气场。”
　　“……”
　　气场没看出来，脑子有问题倒像是真的。
　　七点，准时开直播。
　　“欢迎新进直播间的朋友，我是今天的主播陈盏。”
　　向西饮品本来知名度就广，有一定的粉丝基础，直播刚开始，就已经陆陆续续有不少人进来。加之陈盏下午发了一条微博，来凑热闹的就更加多。
　　【蔡小菜：看微博还不信，向西怎么请来陈盏这个败类？】
　　【玛利亚的头发：对饮料不感兴趣，只想问主播什么时候去更文！】
　　【君士坦丁堡：同来催更。】
　　各色评论皆有。
　　陈盏余光瞥见殷荣澜尽量回避镜头的举动，没有点破，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
　　长得好看的人，天然就能吸一部分粉。
　　【蔡小菜：可惜了这么好一张脸，为什么当初尽想着作妖呢？】
　　“谢谢蔡小菜对我颜值的肯定。”陈盏拿起一瓶饮料放在摄像机前：“不瞒大家……”
　　当然想瞒也瞒不住，原身做得那点事早就在网上传开。
　　“我十九岁开始和人打架斗殴，二十四岁对姜颖一见钟情。之后的一年里，我一月死缠烂打，二月跟踪尾随，三月挑拨离间，四月因为不满她和林池昂的闪恋栽赃陷害……次年又因为寄书信威胁被抓进警局。”
　　一口气说完中间不带喘气，直播评论里一水的感叹号。
　　‘无言以对’、‘牛气冲天’、‘我已经无力吐槽’……类似的言论滚滚不绝。
　　左后方的殷荣澜都是投来相当有深意的一眼，似乎也没想到他的黑历史如此丰富。
　　“但是，”陈盏来了一个斩钉截铁的转折词：“从上个月起，我再未做过下三滥之事，同时开始写《忏悔录》反省自己。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玛利亚的头发：……主播该不会是想说是喝了向西绿茶？】
　　【落跑王妃：猝不及防的打广告！】
　　陈盏学着电视台购物主持的姿势，托举着饮料在摄像头前，微笑道：“没错，全都是因为它……向西牌绿茶。采用新鲜采摘的茶叶，滋味甜醇，是能直达灵魂的饮料！经常服用可清热解毒，提神醒脑，还可以抗衰老。”
　　评论区沉默一秒，尔后瞬间呈迸发状涌现无数回复。
　　【蔡小菜：……太狂野了！】
　　【落跑王妃：这是我见过最……独树一帜的广告。】
　　评论突然刷的飞快，好的坏的糅杂在一起，还没看清就被刷了上去。
　　陈盏给殷荣澜比划了一下：“帮我拿个透明的杯子。”
　　殷荣澜十分复杂地望着他，未曾想到对方会有这么一番操作，默默递过来普通的水杯。
　　【玛利亚的头发：哇塞！好漂亮的一只手，修长白皙，主播竟然都有钱请助手了！】
　　【huhi：同夸，这手我可以舔一年！】
　　陈盏没看弹幕，拧开瓶盖倒出来半杯：“好的绿茶一定要看汤色，越是清碧越佳。向西的饮品含糖量都不是很高，很适合怕长胖的小仙女。”
　　像是喝红酒一样晃了晃，轻轻抿了口，挂上无懈可击的笑容：“这款刚刚上市，线下超市要卖七块一瓶。今天在直播间买三送一，如果买一箱，再额外赠送两瓶茉莉花茶。”
　　“……还在为自己爱作死的毛病发愁么？像主播学习，每天一瓶向西绿茶。”陈盏音调微微上扬：“我数三二一，开始上链接……三、二、一！”
　　殷荣澜声音略显迟疑：“会有人买？”
　　陈盏把椅子往后挪了些：“你可以进链接看看。”
　　殷荣澜点进去扫了下，看到销量2.5万+的时候，眼皮忍不住一跳。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盏：……一个始终平静闷声发大财的男人。


第7章 新晋红人
　　竟然真的有人买。
　　有此疑问的不止殷荣澜一个，还有直播间的观众。
　　【天上火：惊了！】
　　【玛利亚的头发：我进去的时候已经拍完了。】
　　【君士坦丁堡：商品已下架？什么鬼？】
　　【你的小甜甜：就想知道，买的人究竟是什么心态！】
　　陈盏则不慌不忙道：“我已经在跟厂家沟通，让他们多上一些，大家稍安勿躁。”
　　说着笑出了桃花眼：“除了功能性，其实用于朋友间的打趣也不错。或者给看不顺眼的人一瓶，暗示他：脑子坏了么？学陈盏喝一瓶去治疗一下。”
　　自黑的营销手段比想象中好，至少弹幕要温和许多，多是一水的哈哈哈哈。
　　直播时间只有四十分钟，陈盏最后认真道：“感谢大家今天的支持，希望以后能一如既往支持向西这个品牌。”
　　挥了挥手，关闭直播。
　　喝口水缓了一小会儿，陈盏接到厂家的电话，那边很高兴，甚至表示愿意长期合作。通话结束后他开始慢悠悠地收拾，还回桌子后道：“卡号给我，等钱到账后，给你打过去八千。”
　　殷荣澜基本就没做什么，陈盏愿意分他八千，说明至少靠这次直播获利数万。
　　“时机好罢了，平时厂家可不会给这个价钱。”陈盏看出他的想法，淡淡道：“何况我立了军令状，销量不足两万，分文不取。”
　　殷荣澜很快知晓这是在打什么主意：“源瑞正好也有新产品上市。”
　　源瑞和向西产品功效区别不大，也就意味着竞争相当激烈。
　　陈盏打开微博：“源瑞请了明星做代言，这会儿的热度还没直播高。”
　　#讨厌一个人，就送他向西绿茶！#高挂榜首。
　　一个大V甚至转了带着调侃评价道：“向西的力量有多大！他让脑壳有疾的陈盏重新做回了正常人。”
　　陈盏一跃成为新晋网红。
　　厂家打钱的速度很快，陈盏交完了房租，还有剩余，短时间内可以摆脱节衣缩食的生活。
　　陈盏：“系统，查一下我现在的洗白值。”
　　【系统：请您稍等，这就为您查看。】
　　娇娇软软的声音，和之前的几位截然相反。
　　陈盏：“又换了？”
　　【系统：您的上一任系统说从您这里学到不少知识，现在转行下海经商。】
　　“……”
　　【系统：恭喜您，洗白值250。
　　自动为您刷新任务：任务1（男配的洗白）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给女主姜颖写道歉信十封。】
　　陈盏‘哦’了声，找来纸笔，开始动工。
　　【系统：等等，宿主不是从来不做任务？】
　　陈盏打了个呵欠，桃花眼中弥漫了一层水雾：“偶尔做一下无妨。”
　　【系统：不行！我不允许！之前不做，现在也不能做。】
　　陈盏开始动笔，不在意道：“其实你是个强迫症，对不？”
　　【系统：……是的。所以你可不可以……】
　　“不行。”
　　这一晚，系统再也没出现过，翌日陈盏吃了早饭后拿出写好的十封信：“需不需要寄出去？”
　　系统的声音听上去萎靡不振：“免费赠送50洗白值，你别做了。”
　　陈盏摸了摸鼻尖，沉吟道：“划算。”
　　一笔地下买卖就此达成。
　　吃完早饭，陈盏给殷荣澜打了个电话：“有没有安全到家？”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我是昨天晚上从你家出发的。”
　　现在已经足足过去一夜。
　　陈盏：“失踪报警立案也要四十八小时，先隔十二小时确认一下安全。”
　　“很安全。”殷荣澜刚说完，就听陈盏说了句‘那就好’，然后电话就断了。
　　会议室。
　　几个部门的项目经理面面相觑，看情况也知道总裁是被提前挂了电话。
　　竟然有人敢先一步挂断，莫非是女朋友？
　　除了女朋友，应该没有谁有这种不畏死的魄力。
　　殷荣澜知道陈盏并未完全消除戒心，他从前对有钱人装穷的行为抱以相当讥讽的态度，如今竟从中品出了些许趣味。
　　不得不说，陈盏的性格着实与众不同。
　　项目经理还在兢兢业业汇报着业务，眼看殷荣澜的心思似乎在别处，连忙加快语速，就像是试图蒙混过关背诵课文的小学生一样。
　　一口气说完，长松一口气。
　　殷荣澜：“再过半个月就是旅游季，现在办促销活动的意义在哪里？”
　　项目经理脸色骤变：“是我考虑不周。”
　　殷荣澜淡淡道：“考虑不周的恐怕不止这一件。”
　　项目经理心里咯噔一声，暗道该来的总会来。
　　源瑞不过是才收购的一个小品牌，问题出在这次输的太过难看。
　　殷荣澜轻轻一抬眼：“花了三千万去请一个明星，结果效果不如一个主播？”
　　说话的同时看向另一边的销售策划，后者立马正襟危坐，不做无谓的解释，直接坦诚错误：“是我们的失误。”
　　本以为靠当红流量稳操胜券，结果被反压一筹，付出超过数百倍的代价，引起的反响不过是打了个小水花。
　　“不急于一时。”殷荣澜道：“三个月后就是博悦会，想办法成为他们的赞助商。”
　　销售策划立马道：“我马上就去找人接触。”
　　“你亲自去，别再出现纰漏。”
　　殷荣澜又交代了几个需要注意的方面，表情是一贯的温和，离得近的人却是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会议结束后，所有人心下微松。
　　他摆了摆手，示意要在会议室坐一会儿，其他人才陆续离开。
　　殷荣澜没独处太久，等出来时，大部分人还在等电梯。
　　项目经理主动打了个招呼，殷荣澜点了点头，忽然问道：“你怎么看陈盏这个人？”
　　项目经理道：“全网嘲呗。”边说着用不屑的语气道：“他最近好像又在写什么回忆录，哗众取宠，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会去看。您放心，他就是一时的热度，我们一定能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就在这时，一位刚从卫生间回来的男同事看电梯还没到，急匆匆跑过来，低头喘气的功夫拍了下项目经理的肩膀：“《忏悔录》刚更新了，我占了个沙发，你现在评论，还有地板。”
　　项目经理脸上的笑容从挂不住到彻底垮了只用了短短几秒钟。
　　男同事说完后感觉空气都安静了一秒，一抬头发现不少同事都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他，疑惑中正巧和殷荣澜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只见殷荣澜嘴角牵动了一下：“文章很好看？”
　　无论是男同事，还是项目经理，因为这一笑魂吓得都快没了。
　　“还、还好吧。”项目经理不敢说话，男同事厚着脸皮给出模棱两可的回答。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对于殷荣澜以外的人，仿若曙光来临。
　　项目经理退后一步，让开位置道：“您先请。”
　　电梯的承载能力有限，不少人主动选择乘坐下一班，眼睁睁看电梯门缓缓合上，项目经理转身掐住男同事的脖子，一脸凶狠：“说，为什么要害我！”
　　男同事心有余悸，嘴硬道：“员工有私生活很正常，又不是看小黄文，别担心。”
　　项目经理咬牙切齿：“那可是导致我们这次策划失败的阶级敌人。”
　　男同事摸摸鼻子心虚道：“耐不住文章写得有意思。”
　　闻言项目经理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手下的力道没有丝毫减轻，旁边的人赶忙安慰：“说不定总裁也追文。”
　　虽然大家内心都很清楚殷荣澜不会那般无聊。
　　殷荣澜确实没有看陈盏写的东西，不过此刻却有了一两分兴趣，有了抽空可以一观的想法。
　　而此刻自封未来文豪的陈盏，正买了箱鸡蛋坐在门口等捡完破烂的老头回来。
　　对方看到礼盒，就知道他发了笔小财。
　　“年轻人发财的渠道我是越来越看不懂。”
　　问自己借了张桌子，就赚了一桶金，也是厉害。
　　陈盏耸了耸肩：“我是潜力股。”
　　老头开门让他进来：“准备继续做那什么直播？”
　　陈盏摇头，扫了眼礼盒：“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他没有多留，看了下时间回去赶稿。
　　《忏悔录》的收藏每日都以三位数增加，评论区更是一出大戏，甚至比正文还要精彩。
　　【玛利亚的头发：呕吼！我要开始站陈盏和林池昂的CP！】
　　【世界之巅：楼上的姐妹你还好么？】
　　【船夫赵三：生而为人，请务必善良！】
　　陈盏随意扫了几眼，文才不过几万字，已经有不少同人衍生版本，他选了几个不歪曲人物性格也不夸张的幽默段子加精，使得评论区显得不那么乌烟瘴气。
　　过后看了眼后台收益，开始着手码字——
　　再次看到心目中的女神，是在一个灿烂的午后。
　　即便早就清楚她最近和那位豪门公子哥儿走得近，但真正看到我还是很心痛。
　　不过今天是个好日子，菩萨保佑，他们居然吵架了。
　　她似乎很生气，甩开男友的手直接开车离开。
　　我深吸一口气，从暗中偷窥到光明正大走出，想观察这位不可一世的男人脸上的挫败。
　　只见他按了按眉心，去就近的小卖铺买了瓶几乎是冻成冰快的水，扔下一百块，没等老板找零便皱着眉头转身离去。
　　当着我的面，
　　再一又再二。
　　男人，记住这是你逼我的！


第8章 爬山
　　车子飞速行驶着，深夜的路面较为宽敞，两侧街灯的光亮只来得及一闪而过。
　　“麻烦再快一些。”
　　开车的是个女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后面的客户一眼，踩了脚油门。
　　林池昂额前的碎发被窗外的风撩起，五官硬朗立体。
　　最近运气是真的有些不太好，连车子停靠在路边都能遇见被放气的奇葩事，连累他只能打车回家。
　　手机突然响动，电话那头说已经通过监控找到罪魁祸首，林池昂看了下时间：“你去处理就行。”
　　通话结束的一瞬间，手机的最后一格电刚好耗尽。
　　林池昂微微撇了撇嘴，继续专注外面的夜色。
　　加速行驶的情况下，车子很快到达目的地。
　　林池昂付完现金后等了一会儿，见司机没有反应，耐心告罄，手指在车门上轻轻敲了两下：“找钱。”
　　女司机不可思议地猛转过头，断断续续重复：“你要找零？”
　　林池昂皱了皱眉。
　　片刻后，拿到钱干脆利落地下车走人。
　　待他走出好远，女司机恍若梦醒，连忙拿出手机拍了张背影图发微博：
　　有幸让林池昂做乘客，走得时候他给了张一百，结果居然让我找零！！！！
　　狗男人，你变了。（手动狗头.jpg）
　　发完后连工作都暂时终止，把车停在路边，坐等评论。
　　她经常在微博上发些P过的美照，粉丝也有一些，还有的称其为最美女司机。很快，就有不少评论涌现。
　　[嗒嗒：假的吧！]
　　[真人版史莱姆：白天有人拍了林氏总裁，好像和图片里的男人穿着挺像。]
　　[星辰BABALA：还有同款手表，是一个人，鉴定完毕！]
　　[猫狗一家亲：心疼博主！下午才看完《忏悔录》，陈盏吐槽林池昂从来不让人找零。]
　　[执事索拉：此刻只想高歌一曲：流水他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我们……]
　　后面的评论几乎都是带着调侃的哈哈傻乐，出租车司机仰头感叹，本来以为拉个大人物能小赚一笔，谁知道对方居然转性开始重视这些小钱。
　　流年不顺。
　　下午陈盏更文后一切如常，之前已经有类似的章节内容，并未引起太大的反响。结果到晚上出租车司机发微博后，林池昂稳稳挂在热搜前三，撤都撤不下来。
　　陈盏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是在第二天早上，林池昂还在热搜上挂着，每次在热度即将下去的时候，又会披个其他马甲重新登顶。
　　【系统：你好棒棒哦！】
　　陈盏正在吃早餐，直播后他的生活有所改善，已经从啃白馒头变成牛排。因为过于清瘦，他现在对肉食有偏爱。
　　此刻刀叉在盘子表面划过的声音格外刺耳。
　　【系统：请相信我没有恶意。】
　　陈盏写文章时完全是按照原主的心里路程，那些掩藏在记忆中的嫉妒，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十分可笑。搜索记忆后，他没感觉到男配对女主有多少情感，或许原身的心理和精神早就出了问题，只是以姜颖作为爆发点。
　　早饭吃到一半，殷荣澜突然上门。
　　陈盏仔细打量他，正常的工作日，普通人朝九晚五时，对方却有时间来作客，该不会真的是无业游民？
　　殷荣澜笑容如旧，陈盏的手机突然响了，点了点头直接请他进来然后去接电话。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陈盏一律礼貌性地拒绝，通话很快结束。
　　殷荣澜隐约捕捉到几个字，串联起问：“向西又找你直播？”
　　陈盏点头：“听说源瑞得到博悦会赞助商的资格，向西是急了。”
　　殷荣澜微笑道：“坐地起价的好机会，为什么要拒绝？”
　　陈盏：“向西如果聪明，就该在直播后想办法拿到赞助提升口碑，现在再走同样的路数只会被嘲哗众取宠。”
　　殷荣澜：“但并不应影响你拿钱。”
　　陈盏：“过犹不及。”
　　殷荣澜目光带有赞赏：“你很聪明。”
　　这种大人夸小孩的语气让陈盏不由失笑，询问他来的目的。
　　殷荣澜回答后陈盏微微一挑眉：“爬山？”
　　“最近的天气很适合。”殷荣澜找了个地方坐下：“天云山一年到头也没几个云雾散开的日子，只有在这个时间段去刚好。”
　　本来想拒绝，余光瞥见对于男士来说有些细嫩的胳膊，陈盏推脱的话收回去，点了点头：“锻炼一下也好。”
　　天云山，因为给人无限接近天空的错觉而得名。
　　这座城市每年以疯狂的经济增长吸引来自各地的人定居从业，却没多少文化古迹发展旅游，好在慕名天云山而来的旅客不少。
　　山脚下徒步上山的人寥寥无几，大部分是租车到半山腰开始攀爬，陈盏穿着一身休闲装，一言不发默默往上走。
　　倘若是任何一个人，和殷荣澜独处时一定会想方设法主动找话题炒热气氛，像陈盏这样专心爬的可称之为个例。
　　最终先开口的是殷荣澜，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要不要休息一下？”
　　陈盏默不作声纯粹是为了节省体力，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不借助外力爬上山顶，是个不大不小的挑战。望着遥不可及的山顶，点了点头。
　　两人找了个石块靠着，不过五分钟，陈盏就重新直起身：“一鼓作气，继续吧。”
　　殷荣澜本身就不累，表示同意。
　　多数人千辛万苦不过是为一睹山上风景，抵达时天空蓝的透彻，没有云雾遮蔽，可以清楚俯视山下郁郁葱葱的林木，眸底顺势倒映出绿色的汪洋。
　　陈盏侧过脸和殷荣澜说话时视线忍不住多停留了一秒，浅色的衣服很挑人，攀山又是一件辛苦的事情，二者叠加都无损对方身上原有的精神气。
　　殷荣澜双手插在口袋，目视前方，说话时用余光淡淡一瞥：“站在高山之巅，很容易将某种情绪放大到极致。”
　　陈盏不置可否：“有什么感想？”
　　“高处不胜寒，你呢？”
　　“商机。”陈盏目光如鹰，双眸中的疲惫瞬间褪去：“看那些步行下山的，腿都在打颤，估计连刹车都踩不稳。”
　　殷荣澜微怔：“所以？”
　　陈盏：“他们需要一个贴心的代驾。”说着一掏口袋：“我出门时特地带了驾照。”
　　“……”
　　殷荣澜组织了一下语言，正欲开口陈盏先一步拍了下他的肩膀：“有钱一起赚，带驾照了么？”
　　没等回答，陈盏又带着审视的目光开口：“抬下巴加抿嘴，眼睛左瞄，这是准备说谎？”
　　“……”
　　再好的体力，靠双腿下山后，殷荣澜的身子也有些微微晃动，他就算是耐力相当可以的，更何况陈盏？
　　然而微微一侧目——
　　漆黑的眸子闪烁着绿光，就像是荒山的野狼。偏偏当事人十分冷静，守在停车区淡定拉客，没过一会儿的功夫还真被他找到一个客户。
　　陈盏看向殷荣澜，大度道：“这单让给你。”
　　原本准备在他开车离开后就叫司机来接的殷荣澜，笑容微微一僵。
　　“赶紧的。”等人开车的雇主不耐烦地催促。
　　殷荣澜在陈盏不用感激的目光中，心中生出几分哭笑不得，充当了临时司机的角色。
　　过去五分钟，陈盏才重新找到下一个顾客。
　　一路全靠赚钱的理念死撑。
　　结算前是迎风屹立的小白杨，到账提示音后陈盏险些沦为一滩烂泥。
　　开车把客户送到目的地，为了省钱选择坐公交回家。重新回到熟悉的环境，陈盏连鞋都没换，扶着墙靠在门槛上休息。
　　“爬山和健身房，以后我会选后者。”他仰着脸喃喃，想喝口水又懒得起身去倒。等到元气渐渐恢复，本着人道主义原则打了个电话给殷荣澜：“安全到家没？”
　　殷荣澜的声音听不出太大波动：“这次没过十二个小时。”
　　陈盏愣了下，才想起前不久两人的通话内容，爬起来边倒水边说：“害怕你做代驾被劫色。”
　　殷荣澜叹道：“我很平安。”
　　“谢谢你今天请我去爬山，”陈盏说着客套话：“早点休息。”
　　那头的回答也很平常：“你也是。”
　　通话在毫无营养的互道晚安中结束。
　　作为自由职业者，翌日陈盏毫无负担地睡到十点过后，相较而言，殷荣澜只睡了一半的时间。
　　公司的气氛比之往常要稍微好上一些。
　　源瑞不过是新收购，产生的效益完全不足公司收益的百分之一，但因为上次三千万的代言形如打了水漂，拿到赞助后，销售部门重新扳回一局，总算松了口气。
　　工作间隙缓口气的功夫，项目经理指着楼下停车的男人道：“老板来了。”
　　“错觉么？总觉得今天总裁的步伐有些疲惫。”
　　“是没往日精神。说不定昨夜和女友春宵一度。”
　　“从走路姿势来看，男朋友的可能性更大。”
　　气氛瞬间变得僵硬。
　　发表看法的员工心虚地左顾右盼，确保没有更多人听到。
　　面面相觑后，压下可怕的想法重新回到工作岗位。
　　殷荣澜路过时停顿了一下，让他们把需要签名的文件拿过来，项目经理抱着文件走上前，递过去的同时佯装关怀：“您身体不舒服？”
　　殷荣澜翻阅了一下文件内容，淡淡道：“为了一份八十块钱的交易。”
　　“……”
　　作者有话要说：　　林池昂：学会找零，难道我还做错了？！


第9章 受伤
　　项目经理心思百转千回，但他什么都不敢再问。
　　“赞助的事情做的不错。”殷荣澜给予肯定。
　　直至他走远，项目经理仍旧处于发怔的状态，不明白为什么会因为一点小事受到总裁褒奖，尤其是在亡羊补牢的前提下。
　　“难不成真恋爱了？”
　　这么仁慈！
　　喃喃自语后迅速摇头，后面的一名女同事意味深长道：“与其相信总裁恋爱，说他开始信佛更可靠。”
　　此话一出，得到大部分人的赞同。
　　“不知道你们在高兴个什么。”一直埋头工作的员工抬头冷冷扫视一圈：“试想一下，上司从来都是面不改色的算计人，如今还扯上一面仁义的大旗……”
　　话未说尽，所有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殷荣澜并不清楚下属的瞎琢磨，他坐在宽敞的办公室，盯着响个不停的电话，鬼使神差地给按断转而打给陈盏。
　　电话那头的声音微微带着一丝慵懒：“喂。”
　　殷荣澜罕见地心血来潮一次，身子稍稍往椅后靠了些，语气平静道：“周末要不要再去登山？”
　　那边沉默了一瞬，委婉道：“我已经准备去办健身卡。”
　　从陈盏的声音中听出一丝后怕，殷荣澜脸上带着笑意：“如果改变主意,可以随时通知我。”
　　“好。”对方的回答丝毫不拖泥带水，但一听就知道很敷衍。
　　殷荣澜也不介怀，又说了两句后才挂断电话。
　　原本还怀揣着一丝困倦，陈盏在接完电话后洗了把脸重新精神抖擞。
　　接触过几次，可以判断出殷荣澜不是多话的人，昨晚两人才刚刚通讯过，今天这通来电完全没意义。
　　发尾在滴着水珠，望着镜子里的青年，桃花眼可以在多情和清冷间来回转换，高鼻梁，皮肤比女明星还白，陈盏得出结论：
　　——不得了，他暗恋我。
　　三分钟后，被自己的冷笑话逗的低低发出一声闷笑，恢复平日里的表情，换了身衣服准备下去买菜。
　　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即使不懂车的人也能感觉到这是一辆高档车，和整个小区的气质格格不入。
　　此刻车窗缓缓降下，驾驶座的男人冷若冰霜，快速地扫了他一眼：“上车。”
　　这是陈盏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见到男主，哪怕原身在困境中疯疯癫癫，意识开始出现混沌时，林池昂的面孔依旧在脑海中相当鲜活，可见恨意。
　　原身的意识已经消失，陈盏在面对林池昂时并未有太大的心绪起伏，从容不迫地坐在副驾驶座。
　　“系好安全带。”车子不停的发警示音，林池昂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等到陈盏系完安全带，林池昂倒车出去时，眸光在斑驳的光线下忽暗忽明：“变化倒是很大。”
　　陈盏笑了一下，听出隐藏其中的嘲讽，侧过脸看着他：“得出这个结论的前提是，你对从前的我知之甚多。”
　　林池昂对陈盏自然谈不上多了解，他看到的只是原身无限放大的片面。
　　无视诡辩，林池昂安静地把车开出小区，驶向宽敞平坦的大道。
　　望着车窗外一闪而逝的树木，陈盏淡淡道：“希望你把目的地定在有公交站的地方。”
　　他舍不得花钱打出租回。
　　车子最终停在一家咖啡厅前，陈盏看到旁边还有一家高档餐厅，在林池昂停车的时候先一步下车，朝餐厅的方向头也不回走去。
　　林池昂走进餐厅的时候，神情冷峻，看着已经坐在落地窗前的陈盏道：“就这么缺吃缺喝？”
　　陈盏发挥了诚实的美德，微微颔首。
　　林池昂在他对面坐下，陈盏看菜单的同时静候下文。
　　“我来找你，是谈论关于小说的问题。”
　　林池昂开门见山，陈盏也没有显露丝毫诧异，约莫猜到今天的主题。
　　点了几个比较合心意的菜，服务员收走菜单后，陈盏重新坐直身体，口吻十分平淡：“我的自传秉持着写实的风格，并未刻意诋毁谁。”
　　服务员送来两杯柠檬水，陈盏喝了一口后道：“当然，林先生就哪部分有疑问，可以请律师维护自身权利。”
　　林池昂无意咬文嚼字，他很清楚陈盏并不是在佯装镇静，即便请律师，也没有丝毫用处。
　　“写什么是你的自由，”林池昂目光掠过一丝警告：“只是身为作者，不要只盯着几个角色写。”
　　目前为止《忏悔录》的更新连十章都不到，单他不找零的事情就被拿来遛了两章。
　　陈盏似乎明白他的暗指，脸上竟然闪过一丝羞赧：“这不是卡文了。”
　　闻言林池昂心中陡然闪过不太好的预感，听这个意思……难不成以后每次卡文对方都会拿他来水字数？
　　陈盏笑了笑，桃花眼友善地眯起。
　　正要细问，菜品一盘盘上桌，陈盏注意力分散的很快，尽管面上没有表现，视线大部分都聚拢在盘子上。
　　尝了一口，动作还算慢条斯理，抬头时正巧与林池昂的视线交汇：“写文不易，坦白说除了你和姜颖，我也找不出什么爆点。”
　　林池昂用低沉的语调开口：“正常男人会把关注的焦点放在心目中的缪斯女神身上。”
　　陈盏放下筷子：“你是想抛弃女朋友，独自逃生？”
　　林池昂并不担心他会写出尖锐的篇幅诋毁姜颖，倘若真如此，律师函送到手前，陈盏也会在姜颖粉丝的唾骂中被淹死：
　　“只是提醒两句。”
　　“我会考虑。”考虑一番后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陈盏在林池昂动筷前叫人打包了桌上的饭菜。
　　林池昂没有计较他的市侩，今天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一半，是以陈盏推开椅子要离开时，并未阻拦。
　　翌日没有在热搜看到自己的名字，林池昂居然有种欣慰之感。这种欣慰没有来得及持续，就收到家里人的短信，再三强调君子动口不动手的道理。
　　林池昂盘算着原因，点开热搜第一条#打人不打手#。
　　图片是路人偷拍，有些模糊，画面里陈盏从医院出来，胳膊打了石膏，另外一边还提着药。
　　还有一张图是被娱乐号曝出，九宫图照片，有关昨天中午他和陈盏吃饭的几张照片。
　　底下评论已经超过2.5万。
　　【江北一枝花：虽然我也讨厌陈盏，但打人不打手！卑微读者在线哭泣！】
　　【E.K薇薇安：同问，为什么不打脸？胳膊受伤怎么码字？】
　　【东方快车：@姜颖，劝劝男朋友，脸和胳膊以下随便揍，断他幻肢也可，只要不影响码字。】
　　……
　　各种意想不到的评论应有尽有，林池昂看见手机还有几个未接，似乎是想要向他求证事情的真实性。
　　关掉手机进行分析：首先去医院不可能作假，无论严重程度，陈盏确实是受伤了。再者昨日是临时起意去小区找人，全程没见到对方用手机，记者拍到的图片应该和其无关。
　　然而这笔账偏偏就算到了自己头上。
　　用座机拨出一串数字，吩咐道：“想办法拿到陈盏的私人号码，发到我手机上。”
　　陈盏从前结交过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那边的工作效率很快，不到十分钟，林池昂的手机便闪烁了一下。
　　“解释。”
　　电话打过去接通的瞬间，林池昂的语气不算太好。
　　陈盏心平气和道：“我已经发过微博说明缘由。”
　　挂断后林池昂翻了下微博，点进排在第十位的热搜，上面的时间显示在八分钟前，陈盏的确发了一条微博：
　　【感谢各位的关心，在此强调我受伤的事和他人无关，只是回家的路上走捷径，不小心在巷子里滑到。为了护住怀里的饭菜，胳膊扭伤而已。恳请各位不要再做奇怪的推论。】
　　评论的画风和本人严肃的声明则完全相反：
　　“懂了，翻译过来就是在没有监控的暗巷里，套了麻袋遭受毒打。”
　　“多行不义必自毙，从前做了那么多坏事也是活该，反正我支持林总裁。”
　　“并不关心前因后果，只想问作者什么时候能回去更新。”
　　“能发微博是不是证明也能单手码字？”
　　再往后翻，评论已经歪曲的不成样子。
　　手机嗡嗡响个不停，林池昂看了一眼，是陈盏的回电。
　　“我前脚和你吃饭，后脚胳膊就断了，旁人误解很正常。”
　　顿了顿又听他道：“不过是三分钟的热度，找人把热搜撤下来就好。”
　　后一句说的还算是人话，林池昂食指在桌上敲了敲，感觉到陈盏也不想因为这种事上热搜，所以打电话让自己花钱摆平。
　　他露出有些讽刺的表情，正欲开口，电话那头发出一声闷叫。
　　林池昂皱着眉头：“鬼喊鬼叫什么？”
　　那头的声音有些吃痛：“上厕所的时候没留神，脚崴着了。”
　　林池昂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已经能预料到明天的热搜标题：#断胳膊断腿#
　　而内容为：被揭穿暴行后林氏总裁恼羞成怒，又打断了陈盏一条腿！
　　另一边陈盏仿佛也猜到什么，轻轻笑了声，先一步开口：“放心，我会发声明澄清和你无关。”
　　因为是通话，陈盏无法看到林池昂的表情，只能听到严厉的警告声：“待在原地，别发声明也别动，我现在就找人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面对网友的质疑：
　　林池昂（咬牙切齿）：伤在你身，痛在我心！
　　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他腿受伤。


第10章 相遇
　　即便林池昂什么都不交代，以陈盏现在的状态，同样做不到随意活动。
　　脚踝似乎只是普通的扭伤，他正准备找块毛巾敷一下，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么快？
　　陈盏一瘸一拐走到门口，打开一条缝隙，看到一张令人意外的面孔。
　　“殷先生？”
　　目睹他眼神中的诧异，殷荣澜沉默了一会儿：“你以为会是谁？”
　　“阶级敌人。”陈盏如是道。
　　殷荣澜并非空手而来，把带来的礼盒放在一边后说：“我听说你的胳膊受伤，过来看看。”
　　‘听说’一词用的十分微妙，陈盏挑眉：“不是从网上看到的？”
　　殷荣澜：“我很少上网。”
　　知道陈盏出事还是无意间听到下属交谈。
　　陈盏没在用词问题上深究，慢悠悠地说：“贪了个小便宜，让人请吃饭，回来的时候摔着了。”
　　有关陈盏是被人打的说法从一开始殷荣澜就觉得可信度不高，他是见过陈盏打架的，瘦削的身体内散发着一股狠劲。和吃暗亏闷在心里的性格扯不上关系。
　　陈盏揉着脚踝，殷荣澜主动揽下他之前要做的事，拧好毛巾帮他敷上。
　　“还好么？”
　　陈盏：“身残志坚。”
　　殷荣澜看他淡定地用一只手在键盘上敲击打字，不免失笑。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敲了几下门：“请问陈盏先生在么？”
　　殷荣澜看了一眼陈盏，后者点了点头，走过去帮他去开门。
　　外面提着药箱的中年人看到他时一怔，视线从间隙中瞧见后方打着石膏的陈盏，知道没找错，道明来意：“林先生让我来给您看看。”
　　陈盏没拒绝，在医生检查脚腕时，平静道：“只是扭了下，不打紧。”
　　他从前和人打过不少架，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还算能做出准确预估。
　　医生细心检查完，确定没大问题，留下准备好的药酒：“定时涂抹，不要用力按揉。”
　　“多谢。”陈盏问出关键性问题：“我没主动请你来，诊费是不是算到林池昂身上比较合适？”
　　医生十分复杂地望着他：“会的。”
　　陈盏这才心安地重新开始工作。
　　临出门前医生忍不住回头多看了殷荣澜一眼，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
　　像是没把他努力思索的神情看在眼里，殷荣澜问了一天要涂抹几次后，从容地关上门。
　　“需不需要我帮忙？”
　　陈盏大大咧咧把脚丫子伸过去。
　　殷荣澜微怔了下，帮他抹好药后，才说：“要我帮你打么？”
　　陈盏这才反应过来误解了对方的意思，殷荣澜是问他需不需要口述代打。
　　“不用了。”陈盏想了想尽量用温和的语气道：“我都改邪归正，趁着年轻你也该早些找份正经的工作。”
　　殷荣澜总觉得他说话的表情像极了某个人。
　　陈盏也觉得自己的心情和某个人类似。
　　大概是在差不多的时间，两人同时反应过来像谁……对门的老头。
　　陈盏一脸深沉：“莫非我未老先衰？”
　　殷荣澜沉默许久：“我比你年长。”
　　稍顷，陈盏用没有起伏的语气说着类似慷慨激昂的话语：“那就让我们一起努力。”
　　本来还想说一句拥抱美好的明天，觉得不太应景，又咽了回去。
　　正说话的功夫，方才的医生去而复返，望着殷荣澜无奈地笑了笑，示意有话想私下说。
　　双方走到门口，医生总结了一下，简要说明道：“适才林先生打电话询问时，知晓有朋友在帮忙照顾陈盏，承诺你只要在对方养伤期间负责照顾，愿意开出二十万。”
　　殷荣澜没说话，医生望着他没变化的面孔，无故生出几分心虚，很快压下这种怪异继续道：“当然前提是希望你能确保陈盏伤好前不出门，避免记者拍到照片后说瞎话。”
　　说话的声音不大，不过就这一亩三分地，门又是虚掩的，陈盏听了个七七八八。
　　殷荣澜瞥了他一眼，不知想到什么，点点头。
　　医生长松了一口气，笑容多了几分真实：“银行账号和户名，先打十万，尾款等……”
　　殷荣澜抬起手：“不急。”
　　医生觉得这人还挺靠挺靠谱，不再耽误下楼开车回家。
　　殷荣澜进屋时，陈盏还在艰辛地缓慢敲字。
　　“都听到了？”
　　陈盏敷衍颔首，沉迷工作。
　　殷荣澜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拉了把椅子坐下：“到时候我会让他把钱直接打给你。”
　　陈盏手指一停，皱眉：“说什么呢？那是你的工钱，打给我算什么。”
　　工钱？
　　殷荣澜因为新鲜的说法暗暗挑眉，稍顷又忍不住低低笑了声。
　　陈盏禁不住认真看了看他，说实话，这人的情绪起伏挺奇妙的，他是丝毫没感觉到那句话有什么好笑的点。
　　这厢陈盏准备过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林池昂却为了签单没少在公司和家之间往返。唯一比较顺心的是陈盏那边的幺蛾子可以暂时消停一二。
　　隔天有点小感冒，私人医生上门看诊，他给林家服务了十余年，算是林池昂比较尊敬的长辈。
　　“身体可比生意重要。”医生叮嘱。
　　林池昂按按眉心：“底下人做事不利落，没有一件事能完全考虑周全的。”顿了顿睁开眼道：“幸亏您去刚好碰到那个混账的友人，否则我还要费心给他找看护。”
　　医生一边拿药边说话：“举手之劳。”忽又半开玩笑：“钱不好挣，就要学会节省。”
　　林池昂愣了下，反应过来他是指不找零的事情，略头疼道：“等陈盏伤好，我会再找他谈一次，避免出现类似的话题。”沉思片刻，又道：“顺便看看他那个朋友是什么活菩萨转世。”
　　这话其实是讽刺陈盏，当初坏事做尽竟然身边还有朋友愿意来看望。
　　医生微微一笑：“记得把看护费用给结了。”
　　总裁带病上班，没有多一分钱的收入，陈盏带病码字，却成功得到一票人的怜悯。‘虽然还是很讨厌，看在不断更的情况上打赏费可以给’，类似的言论比比皆是。
　　算了下小金库里的钱，陈盏承认是因祸得福。
　　殷荣澜大概每隔两三天会来一次，大多时间就是过来说上几句话，找不到可以帮忙的地方。陈盏是个生活能力很强的人，除了码字慢了一些，胳膊受伤似乎完全没影响到生活，房间收拾的井井有条。
　　“疾风劲草。”殷荣澜薄唇一动，给出评价。
　　即便没作丝毫解释，也能听出是褒奖之言。
　　陈盏眼睛停止眨动几秒，反而蹙起眉头，他不太习惯别人当面给出过盛的赞誉。
　　“还有几天能拆石膏？”殷荣澜问起伤势，仿佛刚才的夸奖不过是随口一说。
　　陈盏扫了眼日历，做出剪刀手。
　　“两天后我刚好有时间。”殷荣澜想了下说：“到时候我开车送你去。”
　　陈盏目光转向窗外，状似无意道：“借的车？”
　　相处过程中殷荣澜摸透了对方的性子，永远会保有一分防人之心，当即笑着道：“我的车出了故障还在修理厂，只能借。”
　　陈盏对殷荣澜的身份一直存有疑虑，说是穷人完全没拮据感，往大了戏剧化的发展是个低调的富商，但也看不出富豪的作派。有次他找借口偷看过殷荣澜衣服的商标，特地在网上查了，确定不是名牌。
　　哪里都说不通，陈盏日常就按照殷荣澜给出的人设相处。
　　并未拒绝对方开车拉他去医院的提议，他看向殷荣澜：“那就麻烦了，等我伤好请你吃饭。”
　　两天快得仿佛一眨眼就能过去，医生说恢复的很好，拆完石膏叮嘱他近期不要干重活。
　　殷荣澜和陈盏都是不怎么玩手机的人，回去的路上口头交流较多，快到小区的时候陈盏才低头看了会儿手机，摇头道：“林池昂居然还在热搜上。”
　　因为‘打人事件’，对方现在的一举一动都成为被人关注的焦点。
　　陈盏甚至看到有关双方私下达成和解的离奇编排，林池昂已经就不实谣言对散播的媒体发了律师函，不过热度持续了两周。
　　不知是不是天意，当他再抬起头时，就看见小区门口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尽管带了口罩，距离又有些远，陈盏一眼就认出林池昂。
　　有些人的气质在人群中天生就很扎眼。
　　殷荣澜像是什么都没注意到，专心履行一个司机的职责，停好车。
　　陈盏下车时看到狭小的空车位不禁佩服对方的车技，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也能占用。
　　林池昂也注意到这边，看到陈盏时下意识眉头一皱，这份不耐烦还未持续一秒，注意到随后走过来的殷荣澜时，目光一动，神情瞬间变幻莫测。
　　到了他这个位置，自然知道殷荣澜的身份。寒门出贵子其实不难，但出个新贵难于登天。
　　殷荣澜在这个圈子里，本身就是一个传奇。
　　“这……”
　　还没问出这是怎么回事，陈盏怕他赖账，提醒道：“这不就是你给我请的保姆，记得付钱。”
　　沉默了片刻，推测数种可能出现的情况。
　　林池昂本来就复杂的表情变得更加难以揣摩，请这样一个保姆……他何德何能！
　　作者有话要说：　　林池昂：始终不明白在你们的爱情故事里，我扮演什么角色？


第11章 变天
　　三人的状态不一样，当然手握的剧本亦不同。
　　陈盏驾驭的是向黑心老板讨要农民工血汗钱的角色，殷荣澜思忖如何继续一贫如洗人设，至于林池昂……贯穿三个疑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们怎么会聚在这里？
　　“林氏集团的总裁，”殷荣澜笑容无懈可击，颔首算作打招呼：“久仰大名。”
　　林池昂不动声色道：“谈不上。林氏是父辈打下的江山，我没起什么作用。”
　　做了好几种考虑后，得出最有可能的结论，虽然听上去十分荒唐：殷荣澜假装不认识他，甚至在半月内承担护工的职责，是因为对方正在装穷。
　　低水准的游戏配上高段位的王者，林池昂一时想不通其中有多少门道。
　　但他相当精明，殷荣澜看似无意暴露，林池昂没向陈盏透露多余的信息。
　　“钱秘书会尽快打过去。”林池昂看向陈盏，道明此行来的目的：“我最近要谈一桩重要的生意。”
　　陈盏自觉与自身无关，没太大反应。
　　林池昂深深看了他一眼：“在此期间，需要维持一个好名声。”
　　陈盏这才敛住乱瞄不远处小区健身器材的视线，改为注视着林池昂：“可以。”
　　答应的干脆利落，还没趁机漫天要价，反倒让林池昂有了不在掌控内的顾虑。
　　“希望你说到做到。”他眯了眯眼，转身离开。
　　无关紧要的插曲过后，陈盏看向殷荣澜：“想吃什么？这些天麻烦你了。”
　　殷荣澜：“牛肉面。”
　　小区门口就有一家地道的牛肉面馆，环境不错，可以点菜，价格也公道。
　　考虑的很全面，没有用随意两个字敷衍。陈盏点了点头，让他楼下稍等，把东西放回家后并肩朝小区外走。
　　热腾腾的面，加了辣椒油后多了些香味，陈盏挑起几根，满意地享受面的劲道。
　　殷荣澜对面食没有偏爱，仿佛什么东西吃进他嘴里都是一样，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表情。
　　用完餐后两人在面馆门口分道扬镳，陈盏冷不丁吸入一口凉气，抬头望见天色骤变，大风卷起地上的灰尘发脾气似的四处乱甩，呛得人喉咙疼。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天气预报发布了暴雨降温预警，陈盏不敢再耽搁，加快步伐往回走。
　　单元门合上的刹那，清楚的听见外面大雨瓢泼声，想了想给殷荣澜发去短信嘱咐他路上开车小心。
　　房子里没有空调，想要取暖只能靠一身正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曾经做过恶毒男配，陈盏的抗寒能力极弱。早在门口因为吸冷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到现在状态也没恢复。
　　“好冷。”朝掌心哈了口气，用处不显。
　　今天的黄昏还未持续多久，直接临近黑夜。气温在夜晚又骤降了一个度，陈盏用棉被把自己裹成粽子，窝在电脑旁，艰难地敲击键盘。
　　看了眼天气预报给出的当下温度，陈盏皱了皱眉：“我现在的洗白值有多少？”
　　【系统：380。】
　　陈盏：“够不够换空调？”
　　【系统：普通日用品和家具用品不归属商城。】
　　陈盏：“有什么可以保暖的物品？”
　　【系统：正在进行检索。检测到《纯阳功》一本，宿主身体虚弱，修炼会爆体而亡；继续进行检测，充气傀儡一个，身体是热了但容易造成肾虚；继续进行检测……】
　　陈盏被滴滴滴的提声音吵得头疼：“出结果的时候再告诉我。”
　　十分钟后，“检测到……”
　　陈盏打断它：“要多少？”
　　【系统：洗白值5。】
　　便宜。
　　陈盏抿了抿冻得有些僵硬的唇瓣：“换了。”
　　眨巴了一下眼睛的功夫，桌上多了几瓶没拆封的小盒子。
　　【系统：焕颜气垫X1，炫光粉底液X1。】
　　冷么？那就多涂几层粉。
　　陈盏沉默了一瞬：“不是说没有日用品？”
　　【系统：焕颜气垫涂上自带幸运光环，持续时间三十秒钟；炫光粉底液可永久提升皮肤细腻度一千万分之一。】
　　它们是普通中的不普通。
　　单元门好像坏了，老旧的楼里可以听见砰砰的响声。
　　外面的风越来越猛，陈盏嗤笑一声：“连大风都比你这个幸运时长持久。”
　　几乎是他开口的同一时间，敲门声响起。
　　“是我。”一道低沉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陈盏眉梢一扬，打开门看到殷荣澜时微微一怔。
　　殷荣澜撞见正在往脸上糊粉的陈盏，目光复杂。
　　“我没特殊癖好。”陈盏侧过身说了声请进，平静地裹着棉被缓步前行：“花了笔冤枉钱，想着不能浪费。”
　　殷荣澜把手上提着的塑料袋给他，陈盏冻得鼻尖微微发红，看到一袋子的暖宝宝后，缓缓道：“救命之恩。”
　　说完几乎是贴遍了全身。
　　殷荣澜：“我记得你家没空调，想着或许会用上这些。”
　　陈盏感觉到体温回升，郑重道谢：“开门送温暖，说的就是你。”
　　殷荣澜瞥见桌上的粉底液，想不出其中究竟有一个什么样的离奇故事。
　　陈盏面无异象倒了两杯水，看不出丝毫尴尬。
　　至于内心，陈盏掩下眸光：“系统，秋天就要到了。”
　　有个词，叫秋后算账。
　　系统没回应，陈盏把棉被放下，换了身厚重的衣服。
　　和殷荣澜在一起有个好处，他不多话，但也不会冷场。此刻他随意一瞄亮着光的屏幕：“工作没完成？”
　　陈盏：“就快了。”
　　交谈间得知殷荣澜来的目的不止是为了给他买暖宝宝，对门的老头一到下雨天以前动手术的伤口就会酸疼，他是来送药的。
　　【系统：幸运光环还是有用的。】
　　陈盏：“我有计时。”
　　殷荣澜来的时候涂粉时间过去了一分钟，三十秒钟的时间也不够对方在半路临时起意买暖宝宝。
　　突然想到什么，陈盏看了下化妆品的生产日期，不出所料过期小半年。
　　【系统：……这不是刚好在跳楼价大甩卖。】
　　“哦。”
　　没有喜怒，没有斥责，陈盏只回应了一个字。
　　殷荣澜和陈盏没聊几句，便去了对门。
　　身上暖和起来，思路跟着顺畅，陈盏码字的速度加快——
　　她的生日就要到了。
　　为了和粉丝增进感情，很多明星都会办生日会，她也一样。
　　我想做她心中独一无二的，当然不能像个普通小粉丝在台下目睹光芒万丈。
　　带着精心准备好的礼物，蹲守在地下停车库，满心欢喜。
　　一辆黑色保姆车降速驶入，我激动地冲过去。
　　车子一个急刹，幸运女神眷顾……姜颖的经纪人不在，只有她一个人。
　　望着绝美的脸蛋，我含情脉脉：“知不知道我来是为了什么？”
　　车库的光线比不上外面的白日，即便在有些昏暗的情况下，她的美丽依旧没有丝毫折损。相信在这一刻，我目中迸发出来的光芒痴迷又澎湃。
　　回应这份情愫的是一记无情的攻击，疼痛中只见我心目中的缪斯女神红唇轻启，声音比山涧的百雀鸟还动听：“最讨厌碰瓷的。”
　　新章节发布后，陈盏活动了下僵直的手指，在房中来回踱步，有了暖宝宝的加持，不再像之前那般难熬。
　　因为林池昂特意来找过两回，陈盏人性化的没有在新篇章里提到此人，转而给姜颖加戏。边思考着明天要写的章节，另一边准备烧些热水。
　　等水开的功夫，陈盏开始浏览评论区。
　　自古评论出人才。
　　很多看《忏悔录》的人，看故事情节是其次，主要是想看评论区各路大神吐槽。
　　【女神无敌：影后可MAN可萌，这一声碰瓷让我觉得好可爱啊！】
　　【宇宙第一秀：干得漂亮！】
　　【北国一只狼：这章看得我心情复杂。刚开始觉得陈盏好可怕，到后来又忽然觉得可笑可悲……总之一言难尽。】
　　【繁花客：投喂深水X10，话不多说，只要我家女神有出场，我就打赏！】
　　粉丝对姜颖是爱的深沉，不吹不黑的更新下，让他们对陈盏的观感微微好上一些。
　　雨渐渐小了起来，陈盏站在窗边，开始考虑秋后算账。
　　他记得系统有强迫症，遂即认真地把桌上累整齐的笔记本故意错开一些，再一点点把屋子里物件的顺序调换。
　　一声音色不同的叹息在脑海内响起。
　　【系统：他害怕被你报复，已经甩锅走了。】
　　陈盏凝视被雨水模糊的夜色：“你们换岗还真是随意。”
　　【系统：宿主误会了。前几次各有原因，走掉的同事目前一个自闭在治疗，一个下海经商，一个有关系跑路……】
　　等它逐渐总结完，陈盏目光晦暗：“刚刚那个系统呢？又是什么理由？”
　　【系统：休产假。】
　　空气猛地陷入静默。
　　过了片刻，陈盏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听力：“什么？”
　　【系统：休产假，共计三十六个月。】
　　三十六个月？
　　陈盏面色一变，怀的是哪吒么？
　　需要计较的问题太多，比如对方在向自己兜售过期物品后，是如何一瞬间怀上，一瞬间请上产假……细枝末节的疑惑纠缠在一起，陈盏最终选择不予理会。
　　他对于其他种族的生存繁衍没有太大的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盏：新一代系统终结者。


第12章 外快
　　陈盏和新系统保持相安无事的状态。
　　新系统相当现实，只要每日有洗白值进账，陈盏要做什么它无所谓。
　　一场大雨后，天气陡然转凉。
　　隔日陈盏未出门，盯着屏幕思索赚钱的新法子。
　　敲门声打断思路，陈盏合上电脑，下意识以为是殷荣澜，开门后见到的却是林池昂。
　　“有何贵干？”
　　林池昂：“谈事。”
　　陈盏提示：“距离我们上次见面，才过去20多个小时。”
　　林池昂在他面前坐下，硬邦邦的椅子让眉头下意识一蹙。
　　陈盏嫌屋里闷得慌，打开窗一股土腥味刮了进来。好在清晨的阳光暖人，让他可以暂时摆脱暖宝宝：“昨日的文章里没有提到过你。”
　　“知道。”林池昂复杂地望了他一眼：“我已经看过今早的娱乐头条。”
　　陈盏一篇文章影响的范围就快超过明星的营销团队，姜颖还在深山老林拍戏，神不知鬼不觉就被送上热搜。
　　洗了个苹果当做早餐，陈盏边吃边等待下文。
　　看着他把一个苹果啃去一半，林池昂才缓缓开口：“去年三月，小颖收到大量恐吓信，你甚至连指纹都没想到要隐藏，很快就被拘捕；又过去一个月，刚被放出来就妄图潜入小颖入住的酒店房间，被保镖发现扔了出去。”
　　陈盏半阖着眼，轻轻在太阳穴揉了揉，原身做的混账事儿不少，被当面挑明心情微妙。
　　“我不是来清旧账，”林池昂看了他一眼：“不过你最近的作风突然变聪明许多。”
　　他说话的时间，陈盏只是眼皮懒懒地一抬，不见丝毫异样。
　　林池昂的视线在他面上移动，突然站起身朝他的方向走了一步：“人可能会大彻大悟，但连智商都瞬间提高，稀罕的很。”
　　陈盏耸了耸肩膀，顺着对方的目光迎上：“时间宝贵，说重点。”
　　林池昂坐了回去：“纯粹是抛出一个疑问，作不作答在你。”
　　陈盏答道：“不幸被下了降头，后来解开罢了。”
　　“……”
　　面对沉默，陈盏依旧是稳如泰山的模样，面不改色道：“沉迷咒术，拿自己做了个实验，后来自学成才，又成功解救了自己。”
　　杜撰着天马行空的瞎话，一抬头望见的却是林池昂的满目深沉，只听他用难以琢磨的语气道：“随我去见一个人。”
　　陈盏挑眉：“这话也信？”
　　林池昂推开椅子，手上还拿着车钥匙，在他提出愿意用一万元买下陈盏被耽误的一天后，后者答应的很爽快。
　　每个人开车都有独特的风格，殷荣澜给人的感觉是稳，林池昂恰恰相反，争分夺秒，车速放的很快。
　　红灯处停下，林池昂用余光留意着副驾驶座上人的神情：“就为了一点钱，不怕我对你不利？”
　　陈盏目光直视前方：“我如果失踪，你是全国人民的首要怀疑对象。”
　　不知是不是故意，说话的同时还活动了下才拆石膏的手腕。
　　接下来的一路，林池昂再未主动开过口，陈盏昨晚没休息好，头抵在车窗上，开始闭目养神。
　　车子的目的地是一栋豪华别墅，说是别墅，因为占地面积太大，用庄园形容也不为过。
　　《亿万星辰》是本小甜文，但基本设定没有完全脱离玛丽苏的色彩，陈盏穿越到这个世界后，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奢华的建筑。
　　进大门后便有人迎接，房内装修的风格并不浮夸，陈盏多看了几眼，被几个造型有趣的装饰品吸引目光。
　　没给出太多的观赏时间，林池昂带着他径直穿过别墅内部过长的走廊，从后门走出。
　　一番别样的小天地倒映在陈盏的瞳孔中。
　　顿住脚步，林池昂倚靠在门边，凝视着前方。
　　陈盏顺着看过去，不远处的草坪上站着一位妇人，鹅蛋脸，皮肤好的让人容易忽略她的年纪。
　　“那是我妈。”
　　陈盏目光深邃：“带我来见家长，是不是不太合适？”
　　林池昂忽略话中的讽刺，双眉一紧：“她最近变化很大，你仔细看看，是不是被下了咒？”
　　捂嘴止住低咳，陈盏因为他的话被呛到。
　　“我妈性子软，待人处事温和，”林池昂斜眼看他：“最近却因为一篇文章强行冻结我的银行卡，偶尔会莫名其妙陷入焦虑，睡眠也不是很好。”
　　陈盏不知听进去没有，过了稍顷才道：“就因为这个，你怀疑她被下降头？”
　　“年初才做完体检报告，我爸在外面也不可能胡来，”林池昂眉间隐约有沟壑：“这种反常没有逻辑。”
　　他不信鬼神，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让陈盏走一趟。
　　妇人似乎感觉到异样的注视，偏脸看过来，发现自己儿子居然是和陈盏并肩站立时，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面对长辈径直走来，陈盏不好回避，保持在原地站立的姿势。
　　待她走近，随之飘过来的还有一阵淡淡的清香味。
　　林池昂叫了声‘妈’。
　　妇人没理会，收回看陈盏的眼神：“你们两个怎么会聚在一起？”
　　她在新闻上见过这个年轻人。陈盏从前做过的荒唐事不少，又和儿子的女友有关，两人冰释前嫌的可能性几乎为负。
　　“谈点生意。”林池昂面不改色说。
　　妇人重新看向陈盏，这次不带审视，声音轻柔道：“我开双倍的价钱，你们在谈什么？”
　　陈盏有基本的职业操守，讲究保密原则，闻言并未答话。
　　妇人也不苛责：“既然来了，一起喝杯下午茶再走。”
　　陈盏冲林池昂一挑眉……这么轻而易举翻篇？
　　还没等到林池昂的回答，妇人微微抬头，看向门侧安装的监控，叫了声管家，让他把刚刚的影像拷贝下来。
　　陈盏注意到忽略的一面：偌大的庄园，仔细看四处都安装着监控设备。他倒没多少紧张，毕竟是被请来作客，至于林池昂……陈盏能做的只是不落井下石。
　　茶水苦涩中渗着些甘甜，虽然不懂茶，也能尝出是极佳的品质。
　　大约陈盏喝三口的功夫，妇人已经通过录像知晓了前因后果。
　　林池昂解释：“只是突发奇想。”
　　妇人看不出喜怒，问陈盏：“你怎么看？”
　　“多吃鲜果蔬菜，情况允许可以喝些中药，规律作息。”停顿了一下望着林池昂一字一顿道：“个人认为这叫更年期，不是被下降头。”
　　林池昂：“……”
　　在被‘友善’地请出林家前，陈盏从容地将高级茶喝完，临到门口很有礼貌地道别。
　　不清楚林池昂在他走后会遭遇什么，直觉不会太好。
　　陈盏真心希望他过得好，起码在棍棒底下捱过去，能把这一日的工钱结掉。
　　手机震动几下，以为是到账通知，不想是个陌生来电。
　　“哪位？”
　　“我是王城。”
　　王城？
　　陈盏仰着脸想了想，从记忆中搜刮出一段，原身追求姜颖最疯狂的那一年，本着近水楼台的想法，也想进娱乐圈。花了点钱牵线搭桥后，见到了星辰娱乐公司的一位经纪人，就是王城。
　　谁料王城好男色，三番四次暗示可以开展另外一段关系，对方倒是没有威胁强迫，纯粹的想砸钱追求。但原身作为钢铁直男，深感被侮辱，一拳揍掉了王城一颗牙，同时也把进娱乐圈的这扇门给关上。
　　陈盏笑了下：“有何指教？”
　　王城为人圆滑，说起话来总带来一种油腻腻的感觉：“别冲动，我打给你是有正事。”
　　陈盏用沉默给出静候下文的暗示。
　　电话里传来转椅的声音，可以想到一个胖子坐在办公室无聊打转的画面：“之前不是说想要进娱乐圈？我觉得这件事可以再谈谈。”
　　陈盏对于演戏没有天赋和兴趣，不过客串花瓶角色提高知名度，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考虑到回去要更文，陈盏将时间定在晚上，双方约在卡皇酒吧见面。
　　卡皇酒吧是Y市相当特别的酒吧，不但不能蹦迪，里面装修文雅，晚九点后，只招待有贵宾卡的客户。
　　当陈盏站在门口时，看到两侧威风凛凛的石狮，深觉不太适合，应该立个贞节牌坊才对。
　　出乎意料，真有不少人就吃这套，豪车一辆接着一辆，美女如云。
　　“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身后传来一道笑吟吟的声音，胖子拍了下他的肩膀，开口道：“说是酒吧，里面更像是大型俱乐部。”
　　一张贵宾卡可以多带一个人进去，负责引路的服务生长相不俗，王城忍不住多看几眼。里面的包厢需要下血本，他嫌肉疼，没有订，选的普通座。
　　胖胖的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王城身子朝前倾了一下：“想喝点什么？”
　　陈盏扫了眼蕴含各种奇妙浪漫名字的菜单，在酒品类的下方随便一指：“就这个。”
　　王城点了同样的，今天他看陈盏的眼神没有欲望，做派更倾向于奸诈的商人，仿佛双方从未有过不快，从容自在地打开话题：“觉得这里如何？”
　　“不错。”陈盏说道：“连酒都有艺名。”
　　正说着，就收到了钱到账的消息，比之前谈拢的价格要高出一倍，林池昂给他打了两万元。附带着一条消息：封口费。
　　作者有话要说：　　再过一天评论区就要开了，此时不撩，更待何时，愉快地留评吧（——）


第13章 防人不如防己
　　陈盏笑的时候是单边嘴角翘起，完美诠释了属于杰克苏的邪魅一笑。
　　服务生送上酒水，王城喝了口，说：“你的气质有了很大提升。”
　　他还记得最初对方来找自己时，顶着一副好面容，可惜随意一个眼波流转都刻满了讥诮。
　　陈盏端起酒杯：“失恋使人成长。”
　　王城对他蜕变的内因不感兴趣，开门见山道：“上次的直播我看过，想必你对自身的商业价值已经有了初步认知。”
　　陈盏微笑着，不置可否。
　　王城：“公司马上要筹拍一部网剧，只要你点头，就可以拿下男三号的角色。”
　　陈盏挑了下眉，原本寻思着戏份估计是个四五六，不曾想会这么大方。
　　王城面带笑容，能达到足够的宣传条件下，他不介意将利益给到最大化。
　　陈盏低头考虑，王城也并不催促，神情中带着志在必得。等待的过程中，状态自在轻松，不时瞄一眼路过身边的俊男美女。当视线掠过某个转角，目光狠狠一颤。
　　被他盯着的人似乎有所察觉，把脸转向这边。
　　“殷……”口型刚刚显现，那人食指抵住唇中央，示意噤声。
　　“我觉得……”陈盏抬起头刚刚开口，就看见王城一副失神的模样，跟着望过去，很快就和殷荣澜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
　　颜正身材好在后者身上诠释的淋漓尽致，殷荣澜迈开长腿走过来，期间王城几次想要站起身，想到那个暗示的动作，又强行把冲动压了下去。
　　“好巧。”殷荣澜望着陈盏道。
　　隔着个王城，陈盏不好问他是怎么进来，只是再次对其身份起疑。
　　王城就跟看恐怖片一样，不明白陈盏怎么会和殷荣澜扯上关系。万幸的是在娱乐行业浸泡许久，最不稀缺的就是想象力，很快就抛开冗杂的疑问，提炼出其中的关键点：殷荣澜暂时无意让陈盏知晓身份。
　　“你怎么会来这里？”同陈盏不同，殷荣澜镇定自若的问出隐藏在心目中的疑问。
　　“谈点事。”说到这里，看了王城一眼。
　　殷荣澜：“剩下的两张桌子说是被预定，介不介意拼个桌？”
　　陈盏说话前，王城先一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待他坐下，王城掩饰住声音中蕴藏的过度讨好，尽可能配合：“见面即缘，喝什么我来请。”
　　殷荣澜也没客气，点了一杯。
　　陈盏闻到了淡淡的薄荷味，殷荣澜稍稍晃了下酒杯，味道瞬间变得辛辣。
　　陈盏：“怎么感觉像是白酒？”
　　王城觉得凳子坐的硌人，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当面拆殷荣澜台的。
　　然而殷荣澜却是不恼，笑着解释：“这酒最大的特色就是有个过度，初闻甜，实则烈。”
　　王城配合道：“没错，单单看上去就独一无二。”
　　殷荣澜瞥了他一眼：“看来这位先生也是懂行的。”
　　话虽如此，却一口都没喝。
　　王城连连点头附和，专门又点了一杯。
　　因为殷荣澜的突然到来，原本要谈的正事被打断，陈盏看时间有点晚，表示回去后会给答复。
　　王城也不想多留，走到前台结账，陈盏无意间瞄到账单，被上面的一串数字惊动。
　　外面的风又湿又冷，道别后王城开着车先走一步，殷荣澜提出载陈盏回去。
　　夜风似乎把人的目光也吹冷了，陈盏停下脚步：“坦白讲，之前工作不顺的人设是你精心营造的，对么？”
　　殷荣澜不否认，适才刻意留下蛛丝马迹，就是希望能够借着这次偶遇消除陈盏对他的错误认知。
　　能自由进出卡皇酒吧，王城小心翼翼的讨好，摆在一起足以说明很多问题。在他看来，让陈盏一步步抽丝剥茧发现比从别人口中听到要好。
　　至少不会留下隔阂。
　　陈盏抓住他的手腕，拉扯着走到旁边的巷子中，低声道：“你这么年轻，就算生活再困难，也不该误入歧途。”
　　事情没有朝着预想中发展，殷荣澜微怔：“歧途？”
　　陈盏吸了口气，定定道：“做酒托是违法的。”
　　“……”
　　王城好男色，陈盏显然是把那份讨好当做追求。
　　沉重的月色下，一声叹息响起：“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
　　这一刻，殷荣澜认真考虑要不要直接表明身份。
　　看到陈盏眸色中的认真，太直接似乎有些落他的面子，用和缓的方式解释道：“不是酒托，我很少喝酒。”顿了顿道：“只是日常偶尔会进出这里，才会和谈生意的客户喝上两杯。”
　　“陪酒？”
　　第一印象决定潜意识，殷荣澜很想知道他在陈盏心目中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正常的生意往来。”着重强调了一下‘正常’两字。
　　陈盏凝视他几秒，选择象征性相信。
　　殷荣澜觉得好笑，这一刻他居然有欣慰之感。
　　避开尴尬的话，把陈盏送到家门口。
　　“路上小心。”陈盏弯下腰，对着车窗里的人摆摆手。
　　殷荣澜等他上楼后才重新发动车，走了没几米又停下，为本来最后有机会挑明一切，又因为某种情绪收回决定觉得好笑。稍顷以手扶额，喃喃道：“人类的恶趣味。”
　　一夜未眠，翌日到公司的时间格外早。
　　今天没有晨跑，索性选择走楼梯锻炼，十二楼是用餐区，一阵早餐的味道袭来，还伴随着员工的交谈声。
　　“最近的电视剧质量太差，清一色的霸道总裁装穷，爱上贫民窟女孩。”
　　“不知道编剧怎么想的，现实里是有很多低调的有钱人，但跟装穷扯不上边。”
　　“就是说么，生活圈都不一样，除非霸道总裁脑壳有疾。”
　　讨论后是一阵哄笑声。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有空看这些没营养的，我还不如去追《忏悔录》。”
　　“没错，好歹内容新颖。”
　　“要我说，林池昂那种才是正确的霸总作风——”
　　“不找零。”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众人异口同声。
　　笑声在殷荣澜出现的一刹那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从谈话的人脸上扫过，最后停在了放在桌角的一瓶向西绿茶上。
　　项目经理觉得近期很背，天天水逆，早晨路过便利店，看到向西绿茶突然想到昨天忏悔录的更新，便顺手买了一瓶。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勉强找了个说辞：“是在做品牌对比。”
　　说着把未开封的饮料递到殷荣澜面前：“您要不要尝一下试试？”
　　殷荣澜不动声色道：“觉得我脑壳有疾？”
　　项目经理这才想到有关向西风靡一时的说法：脑子坏了么？学陈盏喝一瓶去治疗一下。
　　其他人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总裁心血来潮开的玩笑，配合着干笑几声。
　　在项目经理无所适从的状态下，殷荣澜最终接过饮料，说了声谢转身乘坐电梯离开。
　　还在吃早餐的员工们面面相觑，项目经理摸着头顶，仰面一叹：“造孽！”
　　真正造孽的实则是陈盏，作为罪魁祸首，至今他也没有认识到，一篇更新往往坑到的不止一个人。
　　大雨滂沱，原本要更新的时间，因为要给对门的老头送伞耽误了。
　　“现在废品回收的价格并不高，天气愈发冷，应该休息一段时间。”
　　老头摇头拒绝：“小时候苦日子过得多，这算是一种人生乐趣。”
　　进屋散去一身的寒气，老头挂衣服的时候问：“听荣澜说，上个星期你们一起去约了去爬山？”
　　陈盏找了个地方放伞：“那项运动并不适合我。”
　　过去好几天，才渐渐恢复元气。
　　家具都是木质的，时间太久下雨天会泛有微微的潮气，陈盏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站起来道：“正好过些天要把家里的沙发换了，我顺便买一套送过来，两套买活动力度还大。”
　　老头直截了当地拒绝：“别花冤枉钱，用了这么多年，难免有些感情。”忽然又道：“等以后，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重新装修。”
　　陈盏愣了一下，不是很明白他想传达的意思。
　　老头掏出一张对折好的纸摊开，上面写着电话号码和地址：“这是律师的信息。人有旦夕祸福，如果我出了什么事，剩下的财产都由你来继承。”
　　他本来不想这么早告诉陈盏，但年轻人性子野，万一哪天去其他城市联络不上，空有遗嘱也可能出纰漏。
　　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陈盏的瞳孔微微有些放大，张口就要拒绝。
　　老头却在第一个音发出前，摆手打断：“和你做邻居很有乐趣，平日里也只有你经常来照顾我这个孤寡老人。”
　　他话说的如此直白，陈盏只好委婉推拒：“您可以捐掉留给更需要的人。”
　　老人笑着摇头：“不夸张的说，我半生都在帮助别人，大限将至那一日，更希望能把这些身外之物留给曾经帮助过我的人。”
　　陈盏皱起眉头，一直以来他都在防备着殷荣澜，担心对方亲近老头是为了谋夺遗产，给老人造成伤害。
　　给别人安排了那么多的剧本，结果这个故事里，真正婊到不行的是自己？！
　　【系统：可怜见的，恶毒男配转型还是恶毒男配。】
　　陈盏心里记了系统一笔，笑容发虚：“殷先生同样对您照顾有加。”
　　以殷荣澜的身家，他毕生财产连对方零头都不到，害怕说出来打击陈盏，老头冷哼一声，故作生气道：“要是没有你，我或许还会考虑，但和你比起来，他差得远了。”
　　“……”
　　陈盏一怔，所以他算是挤掉了殷荣澜上位？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盏：我真的不是心机婊。
　　殷荣澜（一脸深沉）：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陈盏：……


第14章 告诫
　　再回到家时，陈盏心情沉重，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系统：经查阅，这句话排在渣男忏悔必说语录中的第二位。】
　　陈盏陷入沉默，打开电脑准备靠码字转换心情，王城的电话刚好在这时打了进来。
　　“考虑的怎么样？”
　　不怪对方急，陈盏现在算是个红人，有很多网剧都有意找他参演个小角色，作为噱头进行宣传。
　　陈盏视线粘在电脑屏幕上，思索片刻道：“届时会在哪里拍摄？”
　　“你的戏份不多，就在邻市取景。”王城道：“不过有一点，虽然是人设不好的男三，但心理路程很复杂，对演技有一定要求。”
　　想到老头立的那份遗嘱，陈盏揉了揉太阳穴：“无妨，我本色出演。”
　　“……”
　　王城私下作风不太好，风流账一堆，做事还算靠谱。觉得陈盏未来还有发展，原本挑选的网剧就不是当下圈钱浮夸的，剧本不错。
　　意外撞破他和殷荣澜认识后，再次庆幸做过的决定。
　　陈盏略作沉吟，决定敲定这份合作。
　　拍摄时间不长，价格又给的公道，没理由拒绝。
　　王城提醒道：“下个月才开拍，最近你就辛苦些，顺顺思路或者存点稿，不要因为拍摄而断更。”
　　陈盏身上的热度几乎来自于《忏悔录》，自然不能让这份热度在网剧上线前消散。
　　“我心里有数。”
　　事情谈妥，陈盏挂了电话。
　　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神奇的召唤术，冗长的缄默中，陈盏正在自醒，被他误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殷荣澜主动登门拜访。
　　陈盏看到他的一刻神情复杂。
　　殷荣澜：“你的表情有些奇怪。”
　　陈盏：“因为在反思。”
　　殷荣澜关上门，笑了：“反思什么？”
　　陈盏倒出一小碟瓜子待客：“吾日三省吾身，不需要主题。”
　　望着颗粒饱满的瓜子，殷荣澜沉默了一会儿，以往来陈盏最多拿一杯白水接待，这次居然额外有供应。
　　陈盏瞄了他一眼，眼中的焦似乎聚不拢，搪塞道：“最近手头充裕，刚接到新工作。”
　　殷荣澜：“高收入？”
　　“拍戏，男三。”
　　网上有一个很有趣的说法，陈盏把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然后又从烂牌中甩出一对王炸。
　　不管能不能看得惯，人的确从贫民窟快要奔上小康。
　　殷荣澜：“你没车不方便，开拍当天我送你到拍摄现场。”
　　慢悠悠剥着瓜子仁，陈盏面上不露，心中暗生几分惭愧。在看到那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十字绣后，殷荣澜明知道对他的怀疑，但态度依旧很好。
　　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以德报怨。
　　【系统：这种随便原谅的性格，以后是要被绿的。】
　　闻言陈盏眉头还没来得及一紧，又轻轻散开，用不恰当的比方来看，那份遗嘱让自己就像是挤掉对方上位的小三。
　　“麻烦你了。”谢过他的好意，陈盏表示日后一旦有所作为，会做到苟富贵勿相忘。
　　殷荣澜视线落在他变化的神情上，轻笑道：“拭目以待。”
　　等陈盏准备开始码字，殷荣澜不做过多打扰，就要去对门看望老头后便离开。陈盏叫住他：“外面雨下的正欢，可以等雨停再走。”
　　殷荣澜久久盯着他，思索陈盏究竟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雨声淅淅沥沥，陈盏放了首舒缓的轻音乐，开始工作。
　　葱白的手指敲击键盘赏心悦目，陈盏对待工作很认真，仿佛在做一件神圣的事情。
　　殷荣澜很欣赏有责任感的年轻人，脸上淡然的笑容却在看到屏幕上的一小段后逐渐凝固——
　　根据半个月的观察，她和林氏总裁仍旧处于冷战当中。
　　激动让我彻夜难眠。
　　这一日，万里无云，正如我的内心。
　　她戴了假发和黑框眼镜，我还是能一眼能认出。
　　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另外一道人影出现。
　　那个混蛋公子哥抱着一束艳丽的鲜花出现。
　　距离有些远，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从神态来看，无非是求和。
　　她伸手打落了那束花，迈步似乎就要准备离开。
　　我的心情犹如抖落的花瓣，唯美飘逸。
　　林氏总裁轻轻闭上眼，眉目中隐约有悲伤流露。
　　就在两人即将擦肩而过时，她忽然低呼一声，脚下一崴，朝一边倒去。
　　本来快沦为前男友的男人连忙揽她入怀，紧紧的，紧紧的。
　　我顿时一阵心绞痛。
　　公园的地都是防滑的地砖，她离河边近，而那里更是平坦的水泥地，根本没有可能会脚下打滑！
　　不，我绝不承认，这是她在委婉示弱，找个台阶和男友重归于好。
　　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在平地摔跤？
　　远处河面波光粼粼，风吹起涟漪的一刹那，我的脑中灵光一闪——
　　是了，一定是这样，她有扁平足！
　　一阵低咳让陈盏打断思路，停了一下递过去纸巾。
　　殷荣澜因为水被呛到，正在难受的低咳。
　　“还好么？”陈盏表情有些担心：“这么大人了怎么还会喝水呛到？”
　　殷荣澜摆手表示没事：“刚刚分了下神。”
　　陈盏帮忙拍背顺了下气，重新坐回去工作。
　　他坐得又直又挺，殷荣澜望着背影，比之陈盏对姜颖的判断，他被误认成酒托真的算不上什么。
　　·
　　另一座城市。
　　当下电影被诟病的因素太多，为了真实取景，导演连同演员都快定居在邻市的荒山野岭。
　　当然安全很有保障，事先雇佣了大量的安保人员，每天晚上还会驱车住在几公里外的民宿。
　　阎成则对电影野心很大，每一个细节都精益求精。
　　起身拍了拍手，其他人知道这是要开工，连忙各自复位。
　　即将出现的画面里姜颖会被一个变态杀手绑架，通过智谋逃脱。这场戏是整部电影的一个爆点，重点突出了女主的有勇有谋。
　　阎成则喊了声开始。
　　姜颖被绑在凳子上，狼狈的造型下目光很坚毅。
　　坐在地上的男人手里拿着匕首，占据上风目光却是涣散迷离。
　　年轻人在剧中的角色是个腿控，他利用文质彬彬的假象欺骗女人，再将她们残忍杀害做成标本。
　　“多美的一双腿啊，”像是被蛊惑一般靠近，尔后又发疯般地踹了几下姜颖，癫狂道：“和那个贱人一样，就知道拿这双腿来勾引人！”
　　手指顺着小腿上的筋脉一路向下滑，当看到她的脚时，年轻人眼中的疯狂瞬间沾染了笑意。
　　“卡！”阎成则走过来：“前面都演得不错，最后是怎么回事！”
　　“我……”年轻人正想道歉，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姜颖的脚其实很美，但《忏悔录》里扁平足一词像是有魔性一般，当他要按照剧情面露痴迷，这三个字就会在脑海中啪的一下闪现。
　　无意间瞥见摄像师，发现对方的肩头也在抖动。
　　阎成则说了两句，让他调整状态重新开始。
　　第二遍，依旧悲剧地以笑场为告终。
　　姜颖一脸疑惑，这位当红小生的演技可圈可点，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失误。
　　阎成则冷笑一声，警告道：“要是再冥顽不灵，我就让编剧改剧本，让角色从腿控变成恋足癖。”
　　无情！旁观的摄像师心中狂呼。
　　年轻人更是大惊失色：“阎导，再给我一次机会。”
　　相信除非是影帝，否则看过小说的人谁也不能成功在姜颖面前扮演出恋足癖。
　　不知想到什么，年轻人心里咯噔一声……导演为什么拿恋足癖来要挟，莫非他也刚刚看过更新？
　　如果是这样，对方为什么能忍住？
　　这份疑惑在阎成则转身的一刹那得到解决，年轻人看到对方背在身后的双手，指甲几乎要陷入肉里。
　　——全靠忍。
　　身为作者，陈盏在写下文字时严肃谨慎，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笑的地方。
　　但从前姜颖上热搜，后面就一个‘热’字，这次后面有一个标红的‘沸’字。
　　雨声从沸腾变得平静，陈盏站在窗边透气，看到一条读者的评论：你该庆幸女神不在本市，否则她会用高跟鞋砸死你。
　　陈盏倒还认真的估算了一下这种可能。
　　天色转晴，殷荣澜准备离开，看了眼时间，回头道：“一起吃个饭？”
　　残存着一丝愧疚，陈盏拿起外套：“我请客。”
　　两人到上次去过的牛肉面馆打卡，殷荣澜问起陈盏下一步的规划。
　　陈盏做事目的性很强，先靠写文积聚人气，再转行做直播，现在又朝着艺人的方向发展。在殷荣澜看来，后者不会局限在娱乐圈。
　　“我……”
　　“都怪这场雨。”刚推门进来的女孩向同学抱怨：“害我等了好久车。”
　　她的嗓门有些大，淹没了陈盏的发声。
　　“别气了，好歹东西买上了。”同伴从包里掏出一本杂志：“这可是最新一期的《E》。”
　　女孩催促：“快打开，里面有姜女神的专版和海边照片。”
　　杂志放在中间，两人头抵着头，迫不及待。
　　“……”
　　同伴：“……垃圾陈盏，女神这么美，都怪他，害我下意识先看脚再看脸。”
　　女孩：“我也是！”
　　相隔没几桌的地方，陈盏刻意低着头，声音放得很轻：“以后人多的场合，你还是装作不认识我比较好。”
　　殷荣澜：“为何？”
　　陈盏：“我害怕你被人打死。”
　　“……”


第15章 进组
　　殷荣澜发现和陈盏在一起时，不适合喝水，也不适合吃饭。
　　这次情况要稍好一些，他还没来得及动筷，避免被呛到的命运。
　　“人都有理智，”殷荣澜道：“无需杞人忧天。”
　　陈盏右手支撑脑袋，遮住一边脸避免被认出。
　　原本的话题被打断，吃饭时也基本没有发声，一碗面下肚，陈盏擦拭着嘴角：“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
　　说罢竖起外衣领子，大步流星离开。
　　殷荣澜在原地坐了片刻，忽然低低笑了起来。
　　陈盏从来不敢高估一些疯狂粉丝的克制力，原身就是铁证，走在路上都能被死忠粉砸石子，接下来的几天他基本是深居简出。
　　避风头的时候正好用来赶稿，出关时便接到王城的来电，提醒他不要忘记网剧开拍时间。
　　拍摄地点在邻市，当天殷荣澜开车送他过去，和前两次又是不一样的车。陈盏目光复杂：“我懂，又是借朋友的。”
　　殷荣澜点头。
　　到达目的地后，殷荣澜并未同他一并下车，似乎在避讳什么。
　　陈盏开玩笑：“难不成你其实是个隐藏富豪，怕被认出来？”
　　殷荣澜略一思索，准备顺着话茬承认，陈盏却在此刻笑着拍他肩膀：“我知道你不是。又不是思想有问题，玩贫穷贵公子的游戏。”
　　“……”
　　到口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
　　陈盏的戏份不重，他到剧组的时候男女主已经开拍。
　　郊区气温低，前方树下王城搓着肉乎乎的手掌喊冷，看到陈盏连忙走了过来，带他去见导演。
　　导演和王城本质一样，只看重商业利益，没有因为陈盏的黑历史看轻他，相反对其外在条件挺满意。
　　“剧本看得怎么样？”
　　陈盏点头：“还可以。”
　　几天前王城已经把剧本寄给他，至少台词记得差不多。
　　导演抿了下唇：“坏人不好演，有信心不？”
　　王城赶在陈盏前回答：“您放心，他说过不成问题，是本色出演。”
　　“……”导演深深看了陈盏一眼：“有把握就好。”
　　剧组就是社会的一个缩影，众生百态，导演带着熟悉剧组环境时，每个人对陈盏的态度都不同，或笑或轻蔑，还有拉近关系的。大概熟悉后，化妆师给他上妆，很快就轮到陈盏与女主对戏。
　　导演先安排的是后面的一场戏：女主被男三号威胁偷窃男主的宝物，然而面对巨额利益并不选择屈从。
　　“他根本不需要多少演技。”副导演对着导演说：“先入为主的印象，就是恶人本身。”
　　导演颔首赞同，陈盏侧脸的轮廓很好，上镜……且有恐吓影后进过局子的黑历史，谁看都会觉得是坏人。
　　演员对了两句词后，副导演再次道：“女主角也不需要演技，她对陈盏的讨厌很真心。”
　　镜头拉近，陈盏和女主角的细微表情呈现的淋漓尽致。
　　少有人知道女主演正在开展一段地下恋情，这部剧的男三号原本可能是她男友，角色却被陈盏空降抢走，是以对于陈盏，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导演喊卡的时候，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鼓掌。
　　太完美了。
　　无论是坏还是厌恶，双方都刻画到位。
　　结束拍摄后，女主角一言不发从陈盏身边走过，脸色像是还在戏里一样，十分不好看。
　　王城人算是不错的，过来给陈盏台阶下，拉到一边做思想工作：“别和她计较，那是个不聪明的。”
　　凡是有点心计，都知道这个时候和陈盏炒绯闻，可以黑红一把，尤其对于十八线的小透明是大好机会。
　　陈盏知道王城心里的盘算，淡然道：“以我今时今日被黑的程度，别人想搭风炒作，是要排队拿号的。”
　　王城被他一本正经说笑的模样逗得前俯后仰，知道人想得开，也就不担心后续的拍摄问题。
　　陈盏今天就一场戏，拍完便被人带去休息。
　　当被工作人员带到保姆车前时，陈盏停下脚步。王城没安排车，否则也不用殷荣澜特意接送。
　　“车里是谁？”
　　工作人员一怔，没料到他的反应会如此快。正当寻思如何解释时，窗户微微摇下：“上车。”
　　似曾相识的语气，不久前林池昂到小区门口找自己时，说的是一样的话。
　　不同的是，这次是道女声。
　　车内空间很宽敞，陈盏看到姜颖的一刹那才想起对方正好也在邻市拍戏，眉毛一扬：“不怕我找来记者炒新闻？”
　　被媒体拍到，指不定会掀起什么舆论狂潮。
　　姜颖摘下墨镜：“你可以试试。”
　　陈盏没那个心思，姜颖更没那么蠢，来之前便做好了所有安排。
　　开车送姜颖来的是经纪人，提醒她看着点时间，别耽误了晚上的戏。
　　姜颖望着陈盏两秒，没看到从前由骨子里散发出的疯狂，收回视线直奔主题：“最近你的文章，侧重点似乎重新回到了我这里。”
　　陈盏：“受人之托。”
　　猜到他的意有所指，姜颖目光一动，尔后轻笑中带着嘲讽。
　　经纪人咳嗽一声，开口指责陈盏：“既然下定决心悔改，就不该再做挑拨离间的事情。”
　　可惜话还未全部说完，就听到细微的破裂声，转头发现姜颖手中的墨镜腿被相当干脆地掰断。
　　经纪人连忙措辞：“事情尚未有定论……”
　　姜颖对林池昂了解的透彻，此刻一双在银幕上可以挑动无数少男少女的眼睛带着厉色：“推我出去顶风头，他也不怕遭报应。”
　　口吻冷冰冰的，仿佛都能掉冰渣，经纪人打了个寒颤。
　　陈盏从容不迫道：“已经遭了。”
　　姜颖眼神像刀子一样从他脸上刮过。
　　陈盏：“几个星期前，见我转变大，联想到自己母亲近期喜怒无常……”说到这里语气变得颇为玩味：“便叫我去看看是不是被下了降头。结果被发现了。”
　　“……”姜颖僵硬地牵了下嘴角：“然后呢？”
　　陈盏：“在被‘请’离前，我给出的结论是更年期。至于姜小姐的男朋友之后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
　　姜颖回过神来的一瞬间，陈盏已经下车。
　　经纪人迟疑道：“他的话不可全信。”
　　半晌没听到姜颖说话，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正当经纪人想再劝慰两句，就听一声幽幽浅叹：“自己的未婚夫，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
　　林池昂的确能做出这种事。
　　经纪人想说些什么缓解气氛，姜颖声音中的疲惫却是再也遮掩不住：“他这种性子，你说我以后会不会守寡？”
　　近期是一次比一次能折腾。
　　经纪人长吁一口气……下降头，也亏这位林氏总裁能想出来。
　　但守寡？
　　这个想法似乎更加危险。
　　姜颖重新戴上墨镜，神情变得冷酷：“去联系保险公司，我的未婚夫需要几份意外险。”
　　经纪人：“受益人……”
　　姜颖瞥了眼他：“当然是我。”
　　“……”经纪人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别冲动。”
　　·
　　车内的环境再好，也比不上外面空气的清晰。陈盏坐在临时搭建的帐篷旁，刚拧开一瓶矿泉水，就看见姜颖的经纪人给导演送了些东西，两人还合了张照。
　　陈盏明白过来，这是防止他找记者炒作，就算新闻爆出来，姜颖也能推脱是来探班。
　　谁料经纪人拍完照径直朝他走来，递过来一张纸条。
　　陈盏得知是姜颖的微信号时微微一怔。
　　经纪人：“她说预感会有下一次联系。”
　　谁知道未来《忏悔录》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像这次一样专门抽空来见陈盏纯属浪费时间。
　　眼睁睁看着陈盏加完微信，经纪人方才转身离开。
　　摇了摇头，矿泉水都快送到嘴边，陈盏冷不丁留意到瓶身上方有个小针眼。
　　他并未立刻放下瓶子，而是保持喝水的动作，视线环顾一圈，最后和正佯装看剧本的女主角汇合，后者微微侧过脸。
　　那一个迅速低眸，没有之前的轻蔑厌恶，反而带着一丝心虚。
　　陈盏：“商城里有没有验毒的道具？”
　　【系统：一次性银针，只需10洗白值。】
　　银针试毒。
　　一不科学二不靠谱。
　　再想想上次防冻气垫，陈盏歇了兑换的心思。
　　【系统：银针不存在过期问题，请放心使用。】
　　思索几秒，陈盏最终还是再试一次，兑换了一根。
　　系统很快生成一份检验报告：兑水版泻药。
　　陈盏挑了下眉，重新拧紧瓶盖闷笑一声，这种手段还有人用？
　　看到王城还没走，走过去低声交流几句。陈盏说话还算委婉，只是言明不确定水是否干净，王城却是直接挑明了。
　　“常见的很。剧组人来人往，东西谁都能碰，查指纹不现实，再者传出去影响不好，对方还可能污蔑你泼黑水，所以一般遇见了都会选择忍过去。”
　　王城给他分析利弊：“先拍着，等戏完了再找机会算账。”
　　说话时不忘观察对方的表情，可惜并未在陈盏脸上看到准备息事宁人的打算。
　　“隔夜饭不好吃，”陈盏笑着道：“同理，私怨过夜不利于心情舒畅。”
　　在圈里，要达成有仇报仇还能躲过被人诟病，需要相当高的段位。
　　陈盏自身认知清晰：没权没钱只有色，唯有一丁点微不足道的文笔。
　　稍一寻思，翻出通话记录找到林池昂的号码，闪电般编辑了一条短信：姜颖来过剧组找我，剧组女主角和我有过节。
　　看似前言不搭后语，实则点明姜颖已经知道近期频繁‘作客’《忏悔录》的隐情，让他早做准备。而作为主动透露情报的酬谢，就是帮忙给女主角上堂教育课。
　　林池昂是个闷头干大事的人，陈盏以为他会不搭理自己，直接把事情低调解决，没料到对方竟然回了短信：
　　【呵。】
　　没过多久，陈盏玩手机时刷到一条陌生的朋友圈，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才加过姜颖的微信。
　　朋友圈内容很新颖，晒了数份保险合同，关键信息打了马赛克，意外险却用红笔重点标出。
　　配文：来啊，造作啊。@林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盏：合理利用身边一切资源。


第16章 维系情谊
　　看完朋友圈，陈盏大致估算一番，好歹是订过婚的关系，林池昂生存机率很高，保险已经买了，说明两人也已经见过面。
　　“感情还真是玄妙。”
　　不说别的，纵容未婚妻给自己买这么多份意外险，说明他是真的一点芥蒂都没有。
　　而剧组另一个……也是为了感情试图给自己下药。
　　大概是做贼心虚，接下来的时间，女主角都是特意避开陈盏。她在学校时就是半个社会人，进圈子时年纪又小，以为从前那套狐假虎威有用。想法很简单粗暴，陈盏身体不适，耽搁拍摄，回头再放点风声给媒体，借助舆论泼黑水，逼陈盏主动离开剧组。
　　不巧的是一开始就被发现，更为不巧的，是后者无意忍气吞声。
　　真正计划巧妙的是陈盏，可惜多此一举，王城表面上劝他忍，私下却把风声透露给殷荣澜。
　　他不在乎臭名昭著的陈盏和殷荣澜如何认识，更不想探究殷荣澜为何对身份保密，作为商人，只看重眼前的利益。殷荣澜和陈盏关系似乎不错，他可以借此试着搭上一点关系。
　　收到王城传来的信息时，殷荣澜正在办公室听属下汇报工作。
　　他和王城的老板只有很久以前的一次合作，对方不知道他的号码，采用了较为迂回的发邮件方式。
　　抛去那些虚伪客套的溜须拍马，该提到的方面都很齐全，包括女艺人的身份。
　　殷荣澜知道即便自己什么都不做，陈盏也会有办法找回场子。
　　沉思几秒，打断下属的说话：“万星旗下有个女艺人叫萧侗，你去找个人接洽，中断她所有的代言。”
　　下属想不通这个女艺人哪里得罪了上司，但不敢面露好奇，沉着地点头应是。
　　老板亲自吩咐的工作自是不敢怠慢，下属立刻去联系了女艺人所在公司，很快就有了结果。
　　“她的咖位太小，从前又在拍杂志的时候得罪过人，目前手上没有代言。”
　　下属把更为详细的资料放在殷荣澜桌上。
　　边说的同时忍不住深思：难得总裁想要对付一个人，结果对方就是一只菜鸟，卯足了力气都找不到可以攻击的点，多伤自尊。
　　谁料殷荣澜听完后面色丝毫不变，反而看着他道：“没有代言，不会先给一个代言？”
　　下属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殷荣澜也不多做提点，就这么安静等着。
　　他的目光太有威慑力，下属没晃神多久：“得而复失？”
　　殷荣澜轻轻嗯了声。
　　下属怔道：“可如果广告商主动提出解约，她会得到不菲的违约金。”
　　殷荣澜笑了：“那要看什么产品。有的牌子会要求合约期间艺人不能谈恋爱。”
　　随手一翻资料，继续说下去：“你不是已经查到了她有一个隐秘交往的男友，届时就看看男朋友和代言哪个更重要？”
　　对于萧侗这样的小艺人，下属见多了，立时判断道：“恐怕有人会贪心不足。”
　　殷荣澜平静道：“贪心是会付出些代价的。”
　　从上司办公室走出，下属觉得一颗心跳个不停，待他回到工作区域，同事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下属心有余悸，过了好半晌给出四字忠告：“别惹总裁。”
　　他一直以为最狠的是不解决问题，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如今看到一山更比一山高，没问题制造问题才是最可怕的。
　　远在另外一个城市拍戏的陈盏，并不知道殷荣澜吃人不吐骨头的做事风格，
　　他只在第二天彻底见识了女主角的春风得意。
　　之前面对陈盏时的微微忐忑荡然无存，趾高气扬，走路下巴都是微抬。
　　王城平日里都是和自己带的男艺人在一起，比之艺人，他的生活要舒服很多，坐在保姆车上享受空调美食。
　　男艺人叫石柯，靠着一部电视剧曾经小火过，近些年渐渐没落。王城看他长相不错，还会才艺，认为有再火的资本，才愿意带着。
　　石柯起初觉得开心，现在更是受宠若惊，王城手下有好几个艺人，没道理一整天都陪他在这里拍戏。
　　拍摄休息的时间，石柯坐上保姆车想喝口冷饮解闷，考虑到可能会对嗓子不利，认命地拿起保温杯。有了舒缓后，斟酌一下，对王城道：“听说和我对戏的女演员，即将拿到一个大牌的代言。要不要抓住机会和她炒绯闻？”
　　王城最满意对方的地方就是知道找自己商量，从不主动拿主意。
　　“可以。”
　　石柯还没来得及高兴一秒，就又听王城说：“除非你想退圈回去继承家产。”
　　他收到消息的时间要比艺人早很多，最初的惊讶过去，稍一思索，就忍不住浑身发寒。
　　这个圈子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看过白雪公主的故事没？”王城语重心长道：“别人主动送上门来的果实，往往是毒苹果。”
　　石柯在娱乐圈混的时间不长，不能体会他话中深意，直至独自看剧本时，细思中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另一边在女主角特意从自己身边路过时，陈盏找化妆师打听了一二，这才知道对方即将和某个品牌签约的事情。
　　他可不是什么娇嫩小白花，反应比王城都快，猜到了可能有的前因后果。
　　大概是被喜悦冲昏了头，今天女主角在演戏时明显不怎么走心，状态还没调整过来，连累陈盏不得不陪着她重新拍了几场。
　　下午时吊了场威亚，身体的酸疼到晚上回到酒店后才有了些许好转。
　　陈盏暗下决心，要把去健身房的日程提前。
　　等待头发自然晾干的功夫，本来准备看会儿剧本，意外接到殷荣澜的电话。
　　“拍戏顺利么？”兴许是夜色原因，电话那头的声音多了一丝喑哑。
　　陈盏走到窗边凝视无边夜色：“整体不错，中间出了些小插曲。”
　　平静诉说着剧组中的一切，没有夸大事实和抱怨，像是单纯朋友间的聊天，他只是分享一些趣事。
　　很早之前殷荣澜就发现和陈盏交流是一个令人愉悦的过程。哪怕处境再糟糕，也没有丝毫自怨自艾。
　　“准备怎么处理？”殷荣澜问。
　　陈盏：“我已经拜托过林池昂，看情况他已经处理过。”
　　剧组收工前，他发过一条信息作为感谢，不过林池昂那头迟迟没反应。
　　正在签字的钢笔尖微微一动，殷荣澜想到可能有的误会，思索要不要把‘功劳’认回来。
　　“戏如人生，可见我对人的了解还不是很透彻。”
　　殷荣澜：“何意？”
　　陈盏被天边出现的一颗星星吸引住目光，半晌道：“就觉得这种手段和林池昂有些不搭。”停顿一下继续笑着开口：“不知道你看不看小说，这种迂回狠厉的风格，通常是隐忍又心狠手辣反派的标配。”
　　被无意中点破核心，殷荣澜相当清醒道：“林氏的继承人行为偏执，日常伪装的又好，平日里少接触为妙。”
　　陈盏表示同意：“我会留神。”
　　聊天时间有些久，挂断电话后头发已经干的差不多，拍了一天的戏陈盏倒头就睡。
　　和他相比，殷荣澜更像是劳苦人民，还坐在办公室审查文件。
　　年底前的三个月，公司加班的情况会大幅增加，胜在福利给的优渥，员工并未有太大不满。
　　自从白天见识到上司的做事风格，下属便一直兢兢业业的工作，生怕惹对方不顺眼。别人羡慕他快升为总裁特助，其中的胆战心惊，只有当事人明白。
　　殷荣澜停下工作的一刻，下属条件反射身体一抖，以为又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惹对方不快。
　　“对维持一段友谊，你有什么见解？”
　　他没交过什么朋友，商场上的伙伴倒是有几个，但大家交流的前提是合作愉快。
　　下属不知道话题为何跳脱工作范围，但在上司这里感到的疑惑一日内就有数个，很快调整好表情，认真回答：“根据个人经历，要记住对方的生日，在对方沮丧时给予安慰……”
　　殷荣澜打断他：“直接告诉我，有什么需要避讳的地方。”
　　下属毫不犹豫：“三个人的友情。”
　　而后全面补充道：“倘若一个人身边的两个朋友个性都开朗还好说，如果有一方个性较为孤僻，恐怕会觉得难受。”
　　殷荣澜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陈盏近期有和林池昂走近的苗头，要提早中断才行。
　　“先放一放你手头的工作，”殷荣澜看了他一眼：“去帮我办一件事。”
　　·
　　自从指导《爱在田野间》，导演一天头发都多掉了几根。
　　剧本是个好剧本，拍出来可能会小爆一把，但糟心事却是不少。好比女主角不知抽什么疯，近期不在状态，商谈好的一位投资商突然破产，意味着他们要在特效方面做精简。
　　这个节骨眼上却有人主动找来，声称愿意做注资。若不是知晓对方的来头，他险些以为是遇到了骗子。
　　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对方轻轻一推，合同便到了导演面前。
　　“注资的前提是，我们希望可以让一个人加入拍摄。”
　　带资进组是常事，导演赔笑道：“拍摄已经进行了几天，而且已经官宣过，更换主角可能有些麻烦。”
　　年轻人：“给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就行。”
　　导演松了口气：“有没有其他要求？”
　　年轻人严肃道：“成片时必须要把这个人的所有镜头剪掉。”
　　“……”
　　砸钱进组又不让留镜头，这是什么骚操作？
　　导演就事论事道：“之前有没有演过戏的经验？”
　　年轻人又推过去一份履历，导演只瞥了一眼便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
　　“我老板。”年轻人道：“见过他的人不多，在现场请务必不要主动挑破他的身份。”
　　导演足足沉默了有一两分钟：“我想请问一下，既然要拍戏，为什么成片不让保留？”
　　“谁说老板是为了来拍戏？”年轻人义正言辞解释：“他是来交朋友的。”
　　“……”


第17章 对戏
　　导演早就见过这个圈子最污浊的一面，但还是忍不住觉得对方在把自己的底线放在脚底下摩擦。
　　努力挺直腰板，想要硬气的刚过去，说一句我们这里不是窑子，但一看到合约中即将到来的大笔资金注入，开口又怂了，委婉道：“剧组里不兴那种风气的。”
　　年轻人皱了皱眉：“老板是真心要交朋友，不是玩玩而已。”
　　导演误解更深：“如果是相亲……”
　　年轻人不耐烦道：“你觉得以他的身份，还需要不择手段到剧组找对象？”
　　导演怔了几秒，这才突然反应过来，依照殷荣澜的身家和长相，倒贴的恐怕都排队到了南天门，连忙为自己想岔了道了声歉。
　　年轻人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计较，忽然道：“什么角色都好，但最好能和主要配角的对手戏多一些。”
　　他没点明了说男三号，会显得目的性太强。
　　导演像是雾里看花，一开始还以为对方看上了女主角，现在发现投资方似乎并不稀罕。
　　没有关键性矛盾，两人很快就谈妥，年轻人离开前表示资金一两天就会到位。
　　导演露出的笑容难得真心，保证道：“我不会让你们亏本。”
　　年轻人点点头，没放在心上。就算有百倍的收益，对公司来讲，不过是一点毛毛雨。
　　剧组向来都很现实，导演立刻安排编剧写出了一个男5号，戏份要无足轻重，最好不要和主角有过多交集，方便后期删戏。
　　陈盏没有目睹这场‘罪恶’的交易，边背着剧本边计算距离自己的戏份杀青还有几天。
　　“如果和你无关，为什么那一天没有来找我！为什么不敢看着我的眼睛，为什么……”
　　第三句感叹还没背完，就看见一道修长的身影正向自己走来，轮廓因为逆光而模糊，但又有几分熟悉。
　　待人走近一些，陈盏诧异地扬了扬眉：“你怎么在这里？”
　　殷荣澜笑着道：“迫于生计。”
　　他的到来在剧组里引起不少关注，演员们面上若无其事私下又在偷偷打量，寻思着这人是什么来头。有人找副导演旁敲侧击打探完，才知道是带资进组的。
　　剧组有点消息很快就会扩散开，陈盏把他拉到一边：“你还没放弃酒托的工作？”
　　殷荣澜镇定地清咳一声：“不干了。托了些从前的关系找了份新的活计。”
　　陈盏点头：“没错。我们还年轻，来得及从头开始。”
　　两人交谈的画面并未刻意掩饰，那边导演以为他们在对戏，也就没多想。
　　编剧给殷荣澜塑造的角色可谓奇葩，他在剧中饰演陈盏的小弟，在对方的命令下做了很多坏事。导演刚看到剧本时还有些担心人家有权有势，不愿意饰演这样的人设。
　　殷荣澜比他想象的要好说话许多，不但欣然接受，反而对剧本十分满意。
　　拍了下手唤回众人的注意力：“准备一下！开拍下一场。”
　　化妆师快步走来给陈盏补了下妆，镜头对准后，陈盏微微调整了一下表情，用冷酷的音调道：“连你也想拦我？”
　　殷荣澜扒住他的袖子：“大哥，你清醒点。”
　　四目相对，陈盏眼中被阻拦的愤怒还来不及凝固，先一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导演，他比我年长，当小弟是不是不太适合？”
　　导演知晓殷荣澜的身份，看这一幕违和感更加严重，不可否认的是，殷荣澜演的不错，就是气势强大了些。
　　“又不是谁年长谁就能当老大，”导演道：“按照剧本来。”
　　人不能找到一个笑点，否则一戳就会忍俊不禁。
　　现在陈盏只要一看殷荣澜，就有唇角上扬的冲动。偏偏后者看热闹不嫌事大，薄唇一动，轻而易举叫出一声‘大哥’。
　　陈盏惆怅道：“我已经不当大哥好多年。”
　　他现在就要禅位。
　　剩下的话噎死在导演一句无情的‘action’中。
　　陈盏敬业地维持剧中人设，重新找回状态：“敢拦我的只有一个下场，死。”
　　可惜刚进入角色就因为对面的一声大哥破功。
　　幸运的是，因为最终成片无需保留这些镜头，导演的要求并不是太高，勉强达到及格线后，示意陈盏可以先休息，转而让男女主角上场。
　　陈盏拿了两瓶水，递给殷荣澜一瓶，上次的矿泉水事件后，他现在喝水前都会仔细检查。
　　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殷荣澜微微眯了下双目：“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陈盏笑了笑：“小心驶得万年船。”
　　因为没有保姆车，他随意找了片空地坐下，迎面而来的风把剧本吹得嗖嗖响时，想到里面的台词和适才殷荣澜的表现，陈盏无奈道：“你这是要把我朝影帝的方向培养。”
　　说者无意，殷荣澜要是认真的问了一句：“想当影帝么？”
　　有他的保驾护航，砸大量的资源培养，未必没有成为影帝的资本。
　　陈盏瞄了下前方正在对戏的男女主，摇头：“想要在这方面有所建树，需要一定的天赋。”
　　他并不擅长代入另外一种情绪。
　　冲着殷荣澜微微一笑：“何况着眼当下比较重要。”
　　语毕就拿来电脑，开始赶今日份的稿子——
　　那一次‘无意’的跌倒，让她和男友成功复合。
　　殷荣澜离得很近，斜眼望过去，余光扫到屏幕上的第一句话，便忍不住皱了皱眉：“就那么喜欢姜颖？”
　　陈盏手指一顿：“你不喜欢？”
　　连对门的老头都很爱看姜颖的戏。
　　“她是一个合格的演员。”
　　但也仅此而已。
　　和其他人不同，殷荣澜看任何影视剧心绪都没有多少起伏。
　　陈盏捉摸不透他的想法，耸耸肩：“请重视我的书名。”
　　《忏悔录》。他这不正在为原身的年少无知忏悔么？
　　殷荣澜神情温和，仿佛挺满意这个回答，不再出声，让陈盏在相对安静的环境下继续码字。
　　理了理思路，陈盏回忆一番后，手指重新在键盘上动作：
　　她明明值得更好的，譬如说我。
　　在知道为了和男友出去徒步，她推掉一次节目访谈后，我更加下定决心不能让对方耽误女神的事业。
　　一个天气很好的日子，我悄悄跟着那两人，去了同样的地方。
　　这时的她还不算太出名，仅仅是戴了假发和墨镜，便成功杜绝了路人的注意。
　　没错，在人群中能一眼认出她的，只有我。
　　她和男友在崎岖的山路有说有笑，今天有不少人来徒步，但没有人能笑得像她那样畅快。
　　名为嫉妒的情绪在我灵魂中叫嚣，凭什么那个男人能让她流露出这样的笑容？
　　也许老天都看不过去，才走到一半，不食人间烟火的豪门公子哥便因为吃了一根火腿肠过敏。
　　大概因为吃的不多，只出现了轻微的头晕，但身上已经起了红色的小疹子。
　　天赐良机！
　　我装作路人走过去，询问他们需不需要帮助。
　　她暗示性地看了眼男友背后沉重的包裹，对我露出感激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道：“能不能麻烦你……”
　　之后的话没说完，一切尽在不言中。
　　呵，凭什么让我帮那个狗男人背包？
　　拿出数据线插在男人包侧面的充电宝上，给自己电量不多的手机充电，我面无表情道：“别担心，一会儿我跟着你们，就这样边走边充。”
　　等充电宝的电量减少，行李自然而然就轻了。
　　随着在键盘上敲出最后一个标点符号，陈盏放松地活动了一下手腕。
　　他更文时没有刻意遮掩，上面的内容殷荣澜看的是一清二楚。
　　陈盏丝毫没有矫情地分享着文字：“作为新章节的首位读者，帮忙提点意见。”
　　殷荣澜目光复杂，深深看了眼陈盏认真的模样：“文章很惊艳。”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追更，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无法体会到当事人的心理路程。
　　审核了一遍确定没有别字，陈盏点击了发布。他的更新时间不固定，却总有读者能在第一时间发出首评。
　　【玛利亚的头发：沙发，继续吃林池昂和陈盏的cp。】
　　【疯人院：刚开始看不禁想到一部情侣去游玩遇见变态杀人狂的恐怖片，但看到最后……只能说我高估了故事里的所有人。】
　　【4.5GB垃圾：就是想问一下，充了电后充电宝的重量能减轻？确定不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荣耀之船：堂堂总裁居然对火腿肠过敏，呵，果然是仙男设定。】
　　【Ok ben：这件事我听说过。我舅舅和林家交情不错，据说林池昂只对那一个品牌的火腿肠过敏。】
　　【玛利亚的头发：膜拜楼上土豪。】
　　这层评论下面有一水的‘+1’字样。
　　陈盏本来没准备这么早让林池昂再度出现在文中，不过考虑到对方应该忙于应对姜颖的保险攻击，没有空搭理，加之卡文……
　　他已经习惯卡的时候用林池昂来充字数。
　　合上电脑又掏出一个小本子，开始记录在剧组里的种种。
　　殷荣澜以为他在写日记，准备回避，谁料陈盏就写了一段后便收起。抬头笑着解释：“我这是在积累素材，方便以后创造。”
　　殷荣澜心中陡然升起危机感，该不会有朝一日被揭破身份，他也会出现在陈盏的小说中？


第18章 新热搜
　　倘若陈盏知道殷荣澜的想法，必定会很淡然道：别急，都会安排上。
　　这时男女主角正好拍完，女主角路过陈盏身边时稍作停顿，望着他放在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微笑着开口：“既然天赋在写作上，用来拍戏是不是有些浪费时间？”
　　字里行间还在怨恨他抢走原本可能属于自己男友的角色。
　　视线扫过殷荣澜，本来也想说两句，想到对方是带资进组，又歇下了，转而友好地笑了笑。仿佛就连之前对陈盏说的话也不过是好友间的揶揄。
　　等她走远一些，陈盏眨着眼睛：“你说这是单纯，恶毒还是蠢？”
　　娱乐圈面上一套私下一套的事情很常见，不过多数人还是会选择留一条后路，不会闹到公然不和。
　　“拿到一个代言，”殷荣澜淡淡道：“兴许以为要麻雀飞上枝头。”
　　陈盏扬眉：“你才进组不久，居然都知道她拿代言的事。”
　　说话时倒没多想，只当是因为女主角四处张扬。
　　殷荣澜也未表现出异样，平静地引走话题：“世事常乐极生悲，希望她能一直这么高兴下去。”
　　陈盏笑道：“话中有话。”
　　殷荣澜平静道：“为你抱不平罢了。”
　　陈盏不在意地摆摆手：“好戏还在后头。”
　　代言之事明显就不简单，听说女主角连夜飞往某个城市签约，然而代言方至今为止也未在官网上做太大的宣传。她的经济团队也不急，已经找人写好通稿，想着等新剧上映走一波大的宣传。
　　用手机回复了几条评论后，特意打开微博观望一圈。
　　最近娱乐圈大新闻频发，像是某知名影后曝出正在和同组演员地下恋情，流量小生劈腿……陈盏的更新虽然有趣，这次却没有上搜。
　　望着对他而言很是风平浪静的微博，陈盏深感林池昂看到后会倍觉欣慰。
　　下午又过了场戏，在殷荣澜一声声的大哥呼喊中，陈盏几乎以面部抽筋的状态结束。
　　戏都拍完了，殷荣澜又开玩笑地叫了声哥，陈盏想笑，悲哀的发现在忍笑一下午后，脸部肌肉僵硬。只能坐在一边搓着脸蛋做按摩。
　　报复心作祟，娇柔造作地冲走来和他道歉的殷荣澜咧了下嘴：“哥哥哟——”
　　就差两个字，配合着娘里娘气的叫法，一般人听见恐怕会腻得起一身鸡皮疙瘩，殷荣澜却是沉默片刻，淡定颔首，算是应了这声称呼。
　　攻击无效，陈盏微微撇嘴，埋头看剧本。
　　凝视这个场景几秒，殷荣澜轻轻叹了口气。按照下属的说法，朋友之间要互相帮助，可面对陈盏，他只觉得空有一身实力没处使，似乎只要对方想，就能把糟糕透顶的人生重新安排的井井有条。
　　工作人员重新做布景，准备夜间再加拍一场。期间剧组人员先后用了餐，陈盏瞅着殷荣澜的饭盒：“为什么你这份显得特别豪华？”
　　事实上是导演的特别安排，对待金主，身为导演的傲气让他不会低三下四，但有些细节上的恭维还是要做到位。
　　“可能是运气好。其实我不是很爱荤食。”殷荣澜把大虾全部夹到陈盏饭盒里。
　　陈盏：“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干净利落地开始剥虾，吃的时候良心上过不去，又给他拨过去几个虾仁：“尝尝，说不定会爱上。”
　　殷荣澜从前认为和陈盏在一起要避开喝水吃饭，防止因为对方冷不丁的发言被呛住，现在突然又转换了思想，感觉和他一同用餐还挺令人愉悦。
　　夜间只有陈盏和男主角的一场对手戏，双方都秉持着想要早点休息的理念，迅速进入状态。导演挺满意其中几个特写镜头，还专门夸了几句。
　　一夜无梦。翌日醒来时神清气爽，时间绰绰有余，陈盏吃完早餐才去了片场。
　　他的感知向来敏锐，前脚刚踏入剧组，瞬间察觉到一道道目光都以自己为中心席卷而来。
　　陈盏走到相熟的殷荣澜身边：“大家怎么是这个眼神？”
　　殷荣澜盯着他看了会儿，稍作提醒：“看新闻。”
　　陈盏直接打开微博，想着如果有大事，微博上应该也会有人提起。
　　标红的‘XX牌火腿肠’后边跟着一个小小的‘爆’字。
　　望着数亿的阅读量，陈盏点了进去。
　　事情起源于林池昂的过敏事件。
　　有不少家长反映自己家的孩子曾经吃了这种品牌的火腿肠就得了荨麻疹，因为很快就好了便没有重视。
　　评论里众说纷纭，大部分网友说吃过没有出现问题，但被顶到最前面的几条评论都言明在吃完后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状况。
　　因为话题度太高，有关部门连夜表示已经介入调查。
　　陈盏静默了几秒，大概没想到会引起这么一个神转折。
　　“别想太多。”殷荣澜拍了下他的肩膀。
　　陈盏点点头，利用拍戏来分散注意力，寻思或许没有那么巧，毕竟是个老品牌，质量应该有保证。
　　结果还不到晚上，事情就有了定论：XX品牌火腿肠里面的确含有了会对人体造成伤害的添加剂。厂家也发布了长篇道歉信。
　　这次话题彻底被炒上了天，跟着一起上天的还有林池昂。
　　热度最高的一条评论来自网友融化了的冰淇淋：恕我直言，林池昂可能比检测仪还好用。
　　甚至有网友称其人形探测贵宾犬。
　　在看到这条评论时，陈盏的心情相当微妙。
　　和殷荣澜对视几秒，问道：“你觉得林池昂会不会知道这件事？”
　　殷荣澜回答的口吻相当平淡，同样很真实：“事情闹得这么大，显而易见。”
　　看到他头疼地揉太阳穴，殷荣澜就事论事：“能揭发一个品牌存在已久的问题，也算是造福群众。”
　　闻言陈盏吁气中透露着疲惫。
　　热度这种事，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好比林池昂，什么都不做，哪怕是花钱都压不下去。
　　姜颖本来还在跟他冷战，看到新闻后，想着男友此刻正在疲于应对媒体，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毕竟是未婚夫妻的关系，有不少人凑热闹到她的微博下询问感想。
　　姜颖叹了口气，发布一条微博作为回应：他对很多东西都过敏，这次只是巧合，希望大家更多关注事件本身。
　　本来想要帮助分担压力，网友神奇的脑回路却将林池昂刚微微转冷的热度闪电般炒了上去。
　　“跪求一份林总裁的过敏清单。”
　　“为了广大人民的身体健康，请务必把这份清单上传到网上。”
　　“记得以前女神吐槽男朋友对一个品牌的洗面奶过敏，现在想想也可能有问题。”
　　“人形探测贵宾犬，我们也想拥有！”
　　……
　　大致浏览了几条，姜颖原先对林池昂的愠意彻底消散，取而代之是淡淡的同情心。
　　作为文章的撰写者，陈盏跟着上了一把热搜，幸运的是世人都喜欢戏剧性的角色反差，林池昂的豪门身份令他受到的关注更多。
　　前车之鉴，殷荣澜表面很稳，潜意识里分析着林池昂的今天成为他明天的可能性。
　　而此刻陈盏已经暂时放下此事，站在一棵大树下面前后弯腰，舒缓方才吊威亚的不适。身体有所缓解时，手机屏幕忽然不停闪烁。
　　稍作考虑，陈盏拒接了这通来自林池昂的电话，发过去一条彩信，内容是最新的一则新闻报道截图。
　　林氏集团的产业链中有餐饮业，虽然占比不大，但每年的盈利也是不容小觑。新闻曝出后，不少网红来蹭热度。
　　录入的内容大概都是特地来打卡，相信人形探测贵宾犬对旗下的食物会有高端的要求。
　　预计明天一早，林氏的股票会跟着涨一涨。
　　截止回到酒店，都没有再收到来电，不知道林池昂是不是因为其中缘由感到欣慰。
　　【系统：理智分析，他最大的可能是和正在治疗的那个系统一样，自闭了。】
　　自动过滤掉不想听的逆耳忠言，陈盏坐在床上认真研读剧本。
　　确定已经将明天需要说的台词记住，套上外衣往酒店外走。
　　好巧不巧，在门口拐角处撞上了殷荣澜。
　　“散步？”
　　陈盏：“去趟便利店。”停了一下问：“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一并给你捎带上。”
　　殷荣澜想了想，收回即将迈入门槛的步伐：“一起去。”
　　拍戏的地方有些偏，黑夜遮掩下，能认出陈盏的人寥寥无几。
　　聊着天平安找到一家小商店，老板守着老旧的黑白电视，听到脚步声头都没抬一次。
　　殷荣澜就拿了一瓶罐头，结果发现陈盏已经选好就等着他把东西放上一并结账。
　　看到纸笔，稍显迟疑后问：“学习？”
　　陈盏淡定扫码，抱着东西往外走：“赚钱。”
　　受上次登山代驾事件影响，现在只要陈盏露出此番表情，殷荣澜都有些腿部不适。
　　再说的难听直白些，轻微腿软。
　　走了几步发现同伴没跟上，陈盏回头望着站在原地的殷荣澜，疑惑道：“怎么不走了？”
　　“没什么。”殷荣澜若无其事重新迈开腿，和他并肩往回走。


第19章 归程
　　直至快到酒店，殷荣澜都未曾主动问起过陈盏的新赚钱路子。
　　两人住在酒店同一层，乘坐电梯时，殷荣澜开口：“明天我们的戏份不少，要不要先对词？”
　　双方记忆力都挺强，不过剧本中殷荣澜饰演的角色那一声声令人颤栗的‘大哥’，每每叫人无所适从。
　　陈盏认为有必要习惯这种称呼，点了点头。
　　进入房间没多久，中间未掺杂多余的废话，直接开始对剧本。
　　同样的话多听几遍也没了新鲜感，几遍后陈盏已经能镇定应对奇妙的台词。
　　合上剧本，陈盏左右扭了几下脖子，颈椎舒服了很多：“时间不早，今天就先到这里。”
　　殷荣澜点点头，转眼就看到陈盏从行李箱中掏出一个针线盒。
　　微微一怔，殷荣澜目睹他熟悉的穿针引线，目中闪烁着复杂的光彩：“补衣服？”
　　陈盏摇头：“准备做个样本，回头找个代工厂批量生产。”
　　先快速在图纸上画了一个很萌的Q版造型，可以轻易认出这就是本人的缩小版。
　　眼睁睁望着他开始认真刺绣，殷荣澜想到不久前挂在老头门前的十字绣成品，渐渐陷入沉默。
　　陈盏此行带的材料很充分，手指灵巧地缝缝补补后，往里面塞了点棉花作为填充物，一个能吓死人的娃娃就此诞生。
　　诡异的是，明明眉眼缝合的歪曲，竟然还能从神态中依稀看出陈盏的影子。
　　娃娃的头顶插着一根奇妙的圆环，殷荣澜沉默片刻，道：“很别致的钥匙扣。”
　　陈盏纠正：“护身符。”
　　殷荣澜定定看了几秒：一上一下的眼睛，快歪到嘴边的鼻子。从艺术角度分析，这就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娃娃。
　　陈盏：“最近网上有很多关于曾经我是被下降头的言论。”
　　他是在偶然中才发现当初他随意搪塞林池昂的借口，在之前就已经被网友拿来说事。
　　“本来我想做个娃娃三件套：诅咒娃娃，傀儡娃娃，替身娃娃，”陈盏淡淡道：“考虑到影响不好，容易带偏小孩子，就改为护身符。”
　　“广告语我都想好了，”把娃娃捧在手心上，换了种声调：“转运避小人必备，收到货后你会发现实物贼好看。”
　　“……”
　　沉思中有了判断，殷荣澜理智地看待起陈盏曾提过在路上碰到后要避讳的话题，防止他被人打死。
　　从前认为是笑话，现在忽然感觉是真理。
　　略微迟疑了一下，问：“会有人买？”
　　陈盏耸耸肩：“卖饮料时，你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在他这里，只有供不应求。
　　“这只是初级样本，”陈盏淡声道：“等拍摄结束，我再去找代工厂。”
　　殷荣澜提议：“你要是放心，我可以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价格公道出货速度也快。”
　　“果真朋友多好办事，”陈盏失笑：“还挺令人羡慕。”
　　“大概和工作性质有关，我结交过不少人。”殷荣澜微微一笑。
　　言语间已经心平气和接受了酒托设定。
　　正聊着天，手机就响了。是一串陌生号码，陈盏试着搜索记忆，确定没有印象。
　　“哪位。”
　　“请问是陈盏先生么？我是《嗨日报》的记者，想就火腿肠有害添加剂事件单独对您做一个采访。”
　　“打错了。”陈盏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随后开了静音。
　　新闻发酵的太快，因为这次事件的揭露十分具有戏剧性，记者恨不得从各个渠道了解有关人员的想法。
　　“有些记者无孔不入，”殷荣澜皱了下眉头：“看来这几天你会有的忙。”
　　陈盏倒是看得很开：“挖掘新闻是他们的本职工作，何况我现在算是半红，躲得过记者也躲不开自媒体。”
　　一夜之间，陈盏手机上多了数十个未接，好在他有先见之明调了静音，没有影响正常睡眠。
　　翌日拉开窗帘，还没仔细感受白昼的光芒，就在楼下望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殷荣澜才晨跑回来，手上提着早餐。
　　不知是不是陈盏目光的穿透性太强，殷荣澜居然也在此刻抬头。四目相对的静默中，后者指了指提着的袋子，示意他一会儿来找自己一起用餐。
　　楼层不是很高，陈盏视力又好，可以看到袋子里放着的是豆浆和卷饼。
　　卷饼一看就不膨胀，干瘪瘪的，内里没有多少蔬菜。
　　如此接地气又普通的早餐，让陈盏彻底打消对方是隐形富豪的想法。
　　手里钱充裕的情况下，他平日里吃个手抓饼都要豪华版的。相较而言，殷荣澜生活的已然相当朴素。
　　洗漱后换了身衣服，走出门正好碰见电梯门开，殷荣澜提着食物走到他面前。
　　“去餐厅还是房间吃？”
　　陈盏：“餐厅。”
　　现在还早，餐厅人不会很多，那里还有免费的小菜供应。
　　冤家路窄，电梯在到达前中途停了一下，上来的正好是和陈盏不对付的女主角。
　　今天她的态度和颜悦色，头发也精心卷烫过：“下午我们就要坐车换拍摄地。”
　　收拾行李是一件麻烦的事，陈盏不明白有什么令人高兴的地方。
　　“真令人惋惜，”女主角弯弯嘴角：“等记者闻讯赶来时，剧组已经撤了。否则你还能利用食品危机涨一波热度。”
　　陈盏从容地掏出手机，调出昨晚一水的未接来电，平静地说出四个字：“只要我想。”
　　女主角愣了下，反应过来可能是媒体来电，脸色沉了一个度。
　　门开后，各走各路。
　　陈盏挑了个敞亮的地方坐下，盛好粥端过来。
　　坐下后望见被撕成两半的卷饼，中间的土豆丝几乎可以数清，陈盏很直白道：“如果你手头拮据，可以问我借。”
　　他的态度十分坦然，殷荣澜不禁微笑道：“会的。”
　　用餐期间，陈盏把昨晚的缝制成品拿给他：“作为这段时间麻烦你的报酬。”
　　殷荣澜捧着足以令人做噩梦的诡异娃娃，此刻娃娃定格在用裂口嘴冲他笑的表情，沉默收起后问：“工厂价格谈拢后，准备怎么推广护身符，继续直播？”
　　陈盏摇头：“我正在跟编辑商量，准备办一个小型读者见面会，娃娃是给读者准备的见面礼之一。”
　　其实已经商谈的差不多。读者见面会并非签售会，编辑很开明的表示同意，只是表明不要以官方的名义，纯粹是作者为了回馈粉丝搞的一场小活动，并且希望内容是积极向上的。
　　“初步准备定为两部分，一是答疑解惑，主要时间都用来作深情诵读。”
　　殷荣澜回忆起前几次陈盏更文时看到的段落，无法想象真情实感朗读后会给读者造成什么冲击，旁敲侧击道：“要不要考虑再增加一些趣味性的环节？”
　　陈盏淡淡道：“面对面的朗读《忏悔录》，趣味性已经足够。”
　　说完咬了一小口卷饼，泰然自若道：“文章尚不足十万字，如果不是为了给护身符预热，我不会这么早举办见面会。”
　　殷荣澜递过去一张纸，指了指嘴角，在陈盏擦去油渍时说：“难怪要躲着记者。”
　　再三避而不见的情况下，等到见面会肯定有媒体闻风而去，还能做一番免费宣传。
　　喝了半碗粥后，胃都暖了，陈盏望着殷荣澜：“到时候给你留贵宾座，记得来捧场。”
　　殷荣澜静静聆听完他的好意，还没想好如何回绝免受摧残，便听陈盏立场坚定地开口：“毕竟你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
　　改变立场，殷荣澜温和应下：“好。”
　　网剧一共就只有10集，是否还要拍第二季要看观众的反应，陈盏的戏份有限。顾虑到播出前还要借着陈盏的热度做一波宣传，导演不想耽误他的更新，集中先拍了几场男三号对手戏。
　　高强度工作近一个月，天气转寒时，陈盏的戏份正式宣告杀青。
　　导演对他观感不错，至少全程配合没闹事：“保持手机畅通。后期有可能会联系你，补拍几个镜头。”
　　陈盏回去整理行李时，殷荣澜私下找了导演：“明天全市降温，我也先走了。”
　　好敷衍的理由。
　　导演眼皮跳了不停，勉强牵了下嘴角，附和道：“也对，现在走合情合理。”
　　殷荣澜留下地址：“剪辑结束麻烦把我的几组镜头寄过来，留个纪念。”
　　导演干笑着应下。
　　大部分镜头无非都是他追在男三号身后哥长哥短，不明白为什么投资商选择保留这种黑历史。
　　果然理解不了有钱人的格局和想法。
　　另一边陈盏收拾完东西听到敲门声，看到殷荣澜时扬了下眉：“来给我送别？”
　　殷荣澜：“约你一起回。”
　　陈盏神情有些古怪：“你也……杀青了？”
　　殷荣澜一本正经：“大哥死了，小弟没理由独活。”
　　“……”
　　相当缜密的逻辑，陈盏无从辩驳，失笑道：“殉道？”
　　殷荣澜：“殉情。”
　　“……”
　　猝不及防被怼了一下，陈盏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
　　殷荣澜微笑着转移话题：“早点出发，不是还要筹备读者见面会？”
　　陈盏点点头，不再耽搁。


第20章 见面会
　　在剧组待久了，久违地回到家，陈盏身心都处于放松的状态。
　　先去对门老头家搬回了几盆寄养在那里的绿萝，余下的半天进行房间打扫。考虑到天气越来越冷，收拾的差不多又在网上订购了一台空调。
　　生活上的琐事处理完毕，开始慢慢筹备读者见面会的细节。
　　一家家联系过去，发现单是场地租用和请主持人的费用，加在一起就已经不少。
　　等他独自承办完见面会，想必目前的财产会缩水一半。
　　陈盏皱了皱眉头，沉默中权衡利弊，从长远看，很难再有这么好的时机，
　　再三思考，打电话给其中一家性价比相对较高的场地负责人，压价后双方各退一步。陈盏付完压金，准备重新开启质朴的生活方式。
　　顺便名正言顺将去健身房办卡的日程延后。
　　为了防止现场人员太多影响效果，在安排好繁杂的事物后，陈盏直到见面会开始的前一天晚上才在微博发布了消息：【线下小型聚会，期待与你们的见面。（鲜花）】
　　后面附带见面会地址。
　　因为之前的火腿肠事件，公众现在对他的抵制情绪减少，不过在看到准备开见面会时，惊讶还是不小。
　　【hjk：以他的资历，有什么资格开读者见面会？】
　　【相约中世纪：是线下小型聚会，麻烦认真审题！】
　　【沙霸：以为给读者见面会披个马甲，我们就看不穿本质了么？】
　　【相约中世纪：有人员限制，开始的时间好早。不过离我家很近。】
　　【陈盏今日从良了么：疯了才会去！顺便问一下……中州街怎么走？】
　　评论很快刷了起来，不过这次没有带上姜颖，阅读量自然不如从前。
　　这样的效果对陈盏而言刚刚好，既不会因为频繁上热搜被人诟病乌烟瘴气，宣传效果也能达到。
　　第二天早上七点不到，陈盏便裹着厚实的风衣在公交车站等第一班车。
　　清晨起了些雾气，估计影响了驾驶速度，在寒风中站了好一会儿，连公交车的影子都没见到。
　　正当陈盏倒吸凉气时，一辆小轿车在车站稍往前一些的位置停下，车窗降下，轻而易举就能看到殷荣澜。
　　救星！
　　没有迟疑的矫情，直接迈步走过去。
　　上车后寒意驱散不少，陈盏感受着柔软的皮座椅，侧过脸看他：“你借的车越来越高级了。”
　　殷荣澜轻描淡写转换话题：“冷不冷，把空调打开？”
　　陈盏摇头，暖意太充足容易睡过去，又跟他核对了一边地址。
　　等红灯时，殷荣澜无意间瞥见陈盏正在给人转账。正好他在这时抬头两人目光撞上，陈盏笑了下：“我让王城给找了个托儿。”
　　缓了缓道：“今天可能会有媒体来，你看综艺节目上不是经常会给观众特写？”
　　殷荣澜微怔，尔后笑着摇头：“考虑的很周到。”
　　活动场地离小区不算太远，两人到的又早，停车位也很好找。
　　此刻已经有工作人员在门口等着。
　　殷荣澜带上口罩，和陈盏先后下车。
　　“不闷么？”
　　殷荣澜摇头，低低咳嗽几声：“我感冒。”
　　活动场地没有布置太多，主要以素雅为主。
　　雇佣的主持人很敬业，大概也是因为陈盏给的价格公道，两人对了遍词，确定熟悉每个环节后，外面已经传来响动。
　　工作人员抓紧时间摆好凳子。
　　此时大门还是锁着的，陈盏看了下时间后点点头，示意可以放人进来。
　　殷荣澜在陈盏的一番好意下，早就坐在第一排比较靠中间的位置，得知整体开销后，皱眉：“有些贵了。”
　　其实贵的不止一点点。
　　陈盏解释：“主要用来租用安检设备还有雇佣保镖。”
　　殷荣澜回头看向门口不知何时多出的几个彪形大汉，怔了下：“有这个必要？”
　　跟他有同样疑问的还有门口排队的读者。
　　第一个进来的是个女孩子，安检过包的时候和同伴抱怨：“不就是个见面会，我去商场都没这么大阵仗。”
　　同伴也有些不情不愿：“太浮夸了。”
　　话还没说完，在他们后面的人就被检查出可疑液体，原本那个男人想要呛声几句，看到保镖后怂了一下，最终被检查出携带了一瓶油漆。
　　至于油漆的用途，可想而知。
　　接下来搜刮来的物品更是琳琅满目，有带刺的毛球，有菜叶子，还有鸡蛋。
　　被查出带鸡蛋的人表示不服：“我没吃早餐，带过来吃不行？”
　　保镖面无表情从中拿出一个，掂量了一下：“早餐生鸡蛋？”
　　那人瞬间臊红了一张脸，支支吾吾了几句，连鸡蛋都没拿，就跑走了。
　　之前抱怨的两个女孩面面相觑，最先有意见的那位改口道：“安检必不可少。”
　　工作人员挨个发号码牌，因为场地有限，原本见队伍长，后面的人都以为到自己只能站在门口，没想到清走一批想要闹事的，他们还能有座位。
　　如此一来，过于严格的安检反而让他们觉得高兴。
　　殷荣澜看向陈盏：“你对人心倒是拿捏的很稳。”
　　陈盏侧过脸看他，淡淡道：“只是留了个心眼，何况这些人闹事的手段远不及我当年作妖玩的花样多。”
　　已经有人领号码牌进来，陈盏一直坐着就显得不太礼貌。站上台冲进来的人微笑着点头示意。
　　小姑娘立马就羞红了一张脸，她这个年纪面对一个清隽俊逸的男人，心脏咚咚多跳动几下简直太正常了。
　　以往人们见到陈盏多是在媒体报道中，照片不是被警方押进局子，便是执着地守在姜颖经纪公司门口。
　　如今见到真人，觉得比照片中好看不少。
　　女生拿到的是一号，坐在第一排靠边的位置，同伴就坐在身侧，两人咬着耳朵：“我还以为会看到很阴郁的一个人。”
　　“长得好俊啊，感觉比明星都好看。”
　　殷荣澜离的不远，可以勉强听见一些，不由失笑哑然。
　　随着人陆续进场，主持人示意让人把音乐换成轻柔的，不错陈盏所料，今天的确有媒体到场。
　　简明扼要的说完开场语，主持人指着身边的陈盏道：“不用我介绍，想必大家也知道他是谁。”
　　按照一般的流程，会介绍作家的成名作和过往一些成就，陈盏除了去警局的档案，什么都没留下。
　　主持人写词时可谓绞尽脑汁，最后决定整体走简洁幽默风，不需要像一般的见面会严肃拘谨。
　　到场观众也的确很吃这一套。
　　记者来没遮遮掩掩，扛着摄像机差人打了招呼，陈盏就让工作人员多加了座。
　　提问环节如果做不好会很让人尴尬，但陈盏身上热点充足，到了提问环节，几乎是观众和记者抢着提问。
　　问得最多的无非是陈盏为何大彻大悟，终于开始学做人事了。
　　“我从前的精神状态不太好，为人极端，旁人爱人是爱三分，我则会投入十分。”陈盏道：“到了极致后，反而容易重拿轻放。”
　　话说的让人很有代入感。
　　全身心的投入喜欢一个人，不留退路，这种蠢笨又热烈到极致的方式，会选择的人寥寥无几。
　　一直问下去也没多少意思，算着时间差不多主持人结束了这个环节。
　　“接下来，陈盏先生将会为各位深情朗读《忏悔录》，这是他对过往人生的总结，是他思想的升华！”
　　这话说得……就连站在一边的陈盏也不由为之侧目，颇有些听不下去的感觉。
　　好在主持人很快就把话筒交给他，场上顺势安静了下来。
　　为了显得郑重，陈盏特意手抄了一遍文章内容，调节了一下气息，缓缓开嗓：“……她对我从来不假辞色，和知道我有钱后硬往身边凑的庸脂俗粉完全不同，现在的她虽然只是一个不火的小艺人，但我相信，总有一日她会大放光彩。
　　……下雨天，知道她没带伞的习惯，特意租车到公司门口等着。随大雨而来的还有另外一道身影。那人撑着伞来接她。
　　“师傅，走不？”
　　豪门公子哥抢先一步来到车前，如是问。
　　师傅？
　　眼皮一跳：“按分钟收费，一分钟两元。”
　　只见他点点头，回头对女神说：“一个人打车不安全，我送你。”
　　路上心中不忿，我故意绕路，原本半小时的路程变成一小时。
　　谁曾想那个男人竟然如此能忍，一路没有发火。等到女神下车后，这个混蛋拿出了三倍金额的现金：“多谢。”
　　说话时他冰冷的神情中多了些动容：“亏你绕路，让我和她可以多些交流，亲近了不少。这些钱是你该得的。”
　　……”
　　陈盏有一副很好的嗓子，低沉有力，字里行间的转折恰到好处，引人入胜。
　　在所有人面露复杂时，陈盏的视线锁定台下的某个人——
　　这是他花重金请来的水军。
　　故意瞄了眼媒体的方向给出心理暗示，紧接着轻轻点头对女孩示意……现在，请开始你的表演！
　　女孩深吸一口气，有感即将遇到水军生涯中最具挑战力的一天。


第21章 捧红
　　动听的声音讲述着很久以前一段不光彩的往事。
　　有人惑于他海妖般的嗓音，又在惊涛骇浪的内容中清醒……
　　殷荣澜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从前他只在对方更文时意外看见过冰山一角，第一次通篇听《忏悔录》全文，当真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嘶——”
　　轻微的抽气声传来，殷荣澜用余光留意到是坐在他身边的女孩，此刻对方正狠狠掐着大腿，似乎要想挤出一两朵眼泪。
　　你可以的，加油李媛媛，你一定能哭出来。
　　女孩在心里为自己打气。
　　困惑于她奇妙的举止几秒，殷荣澜忽然想起早上在车上时，陈盏曾提及雇佣了一位托儿流露‘真情实感’，方便被媒体镜头记录。
　　作为一名专业水军，女孩有着丰富的经验，狠狠心用力一掐，终于挤出一点点泪花。
　　“太感人了。”用袖子擦拭着眼泪，她猛地站起来：“我能理解，真的，年轻时谁还没轰轰烈烈爱过呢？”
　　“……”
　　离她近的几人不约而同表情复杂，察觉到其他观众的目光都汇聚于此，因为尴尬双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就在此时，陈盏适时露出一丝追忆的苦涩笑容。
　　台上人笑，台下人哭，一唱一和，都很认真地投入表演。
　　“下雨的那天，”陈盏继续读稿：“雨水每砸落一次，我的心就碎一次，一个晚上它足足碎了亿万次。”
　　好不容易攒出来的眼泪因为这句话再次破功。
　　女孩欲哭无泪，只能咬紧牙关从头开始。
　　殷荣澜轻轻一叹，现在年轻人赚钱也不容易。犹记陈盏当时转账了两千，他还觉得几个镜头而已，给多了，如今身临其境，才知其中艰辛。
　　“加……油。”
　　女孩抽着冷气激励自己，掌心都快掐出血，终于摆脱陈盏魔性的朗读，把注意力聚焦在从前一段伤心的往事上，两行清泪顺势留下。
　　媒体的镜头真实记录下这一幕。
　　一位资深记者实在看不下去，他有一个和女孩差不多年纪大的女儿，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试图用轻咳声吸引女孩的注意力……姑娘，要是被威胁，你就眨眨眼。
　　其他媒体或多或少存着一样的心思，他们曾经也昧着良心编撰过一些不实报道，但这要良心黑成什么样，才能在这样的朗诵中哭出声来！
　　陈盏就在这时微微一顿：“见面会还是要保留几分神秘，否则不利于下次举办。还望各位媒体朋友能够停止摄像。”
　　记着瞬间脸色难看，听听这说的是人话不？摆明了就是故意等这个画面出现，后面就不让拍了。
　　毕竟是不请自来，前期陈盏也纵容拍了不少，尤其是最后的哭泣画面，完全可以作为本场最佳噱头。
　　那位资深记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陈盏算计好。如果是后者，未免显得有些可怕。
　　各人思绪间，原就不厚的一沓稿子很快读完。
　　陈盏目光重新望着台下的观众：“为了感谢各位的支持，我会随机抽取十位观众送上一份礼物。”
　　听到有免费的礼物，大多数人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主持人拿来一个箱子，当所有人的面把代表座位的号码球倒进去。晃了晃后放在台中央，陈盏依次取出十个号码球。
　　主持人一一宣布，并笑着道：“恭喜这十位幸运观众，将获得陈盏先生亲手制作的护身符。”说到这里他的笑容似乎有垮下去的征兆，专业主持人的素养又令其再度打起精神：“你们也是产品的最先体验者。”
　　言下之意，未来还会大规模生产出售。
　　看着几位被喊上台观众期待的目光，主持人努力维持住笑容，给他们展示了这小小的护身符。
　　原本已经停止摄像的媒体习惯性地按了两下快门，当镜头对准名为护身符的破碎娃娃，不约而同屏住呼吸。
　　刚刚还被羡慕的几位幸运观众，满脸惊愕。
　　陈盏淡淡道：“这些都是由我亲自缝制，在众多版本中挑选而出，效果非常好。”
　　人类的眼睛具有欺骗性，美的东西看多了会索然无味，丑的东西看多了则渐渐顺眼起来，甚至能品味出丑萌。
　　伴随着陈盏认真的展示，起初认为快要丑成宇宙垃圾的人，逐渐觉得还真有那么点憨态可掬。
　　首先在歪七扭八的五官中可以隐约看出陈盏的神态，其次一般样式的护身符太过平常，年轻人谁还没几分用非主流吸引他人目光的心思？
　　推广环节平稳结束。
　　主持人说了些幽默话作为结尾，嘱咐大家有秩序离开。
　　有经验的记者为了抢新闻，方才就已经写好内容，发给组长审核完毕后立刻带了九宫图传到网上。
　　#陈盏见面会  水军#嗖嗖嗖被带进热门前十。
　　这年代热搜比得是戏剧性，情节离奇才能取胜，上次的火腿肠问题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条热搜引人注意的原因在于太假了。
　　因为拍摄问题，陈盏的声音听得不是特别清晰，但文章内容大致都听出，何况是看过《忏悔录》的人，谁还能不清楚里面的文字都在记述些什么。
　　媒体定格的视频片段里，女孩唇角下抑，鼻尖发红，双眼无神唯有泪千行，像是被陈盏的朗读感动到泣不成声。
　　【答案之上：陈盏给你多少钱，我出双倍！】
　　【hugu：现在就是后悔，没亲自去现场，光是看到这一幕都值当了。】
　　【土狗之王：这样的演技，不进娱乐圈真的可惜了！】
　　作为专业水军，那女孩社交账号很快就被扒了出来。当然她也没有刻意隐瞒，反而发了一张哭泣的动图，瞬间涨粉百万，无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在底下评论留言，询问她的感想。
　　立场不同，见解不同。
　　有些半温不火的小明星嗅到了不一样的苗头，一个都算不上正式的见面会，就可以把一个小水军捧成十八线网红。从这女孩的应对方式来看，她后期很大可能是要借此冲入娱乐圈。
　　运气好的话，或许会有导演愿意在电影中给出几秒钟的特写镜头，让她演哭戏。
　　临近贺岁档，喜剧电影需要这样突如其来的笑点。
　　几个小明星和经纪人一合计，关注了陈盏的微博，顺便发私信问了声好。
　　当事人正坐在殷荣澜车上，逐一回复，也就发了个象征友好的玫瑰花表情，并没有多余文字赘述。
　　不显热络的同时传递出一个暗示：未来目标利益一致时，可以展开合作。
　　殷荣澜发动车：“我猜这也在你的意料之中。”
　　回复完最后一条私信，陈盏把手机装回兜里：“凭借一个镜头，就能把人打造成网红，才能展示出我身上自带的流量价值。”
　　殷荣澜：“如果现场没有放轻音乐，或者让媒体拍到最后，效果会更好。”
　　陈盏摆手：“为了不让声音那么清晰，我还特意放了干扰器。”不知不觉间，在和对方交流时，他已经少有保留，坦诚道：“这其中还有一个商机可以发掘。”
　　殷荣澜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一动，不由失笑。陈盏就像是个掘金小能手，哪里有缝隙，他就会一锤子砸下去。
　　陈盏挑眉：“不信？”
　　本来想说信，为了让他产生成就感，话没说死：“只是觉得有难度。”
　　陈盏打了个响指：“打个赌。就赌三天内我不靠护身符就赚到数万元。”顿了顿：“精确一点，七万以上。”
　　这次殷荣澜是真的有几分不确定，钱毕竟不是大风刮来的，陈盏的文章再受欢迎，应该还达不到三天内赚这些的地步。
　　“其中也不包含码字收入。”
　　殷荣澜有了兴趣：“赌什么？”
　　陈盏就是随口一说，被忽然问道后沉默思索了几秒：“首先，赌钱是违法的。”
　　殷荣澜笑着点头：“我明白。”
　　“护身符要找加工厂，不过我准备在开始销售的头两天，随机抽一百个订单送手工成品。”陈盏：“你输了，就要来帮我做手工。”
　　握住方向盘的手有些发紧，殷荣澜面上挂着温柔的笑容：“……还是赌钱比较好，小金额的也行。”
　　安静地对视中，在陈盏那副我知道你没钱的目光凝视下，殷荣澜率先败下阵。
　　为了感谢今天的‘专车司机’，陈盏又带他去了熟悉的牛肉面馆打卡。
　　殷荣澜注意到他今天没加辣油，不过和平常一样，加了很多香菜。
　　殷荣澜不是很喜欢香菜，陈盏恰恰相反，很迷恋这种味道。
　　用餐后两人挥手再见，赶微博热度没有彻底散去前，陈盏抓紧时间安排新一轮的工作。
　　熬了大半个晚上，中间眯了不到两个小时，终于成功上传音频。
　　南极星文学网站旗下包含听书频道，陈盏事先和网站沟通过，签订了电子合同确认可以播出。因为是要收费，网站拿一部分抽成，在首播条件好的情况下，会有推荐位。
　　一切准备就绪，陈盏转载了微博记者发的见面会九宫图，并配文：不去现场也可以听到作者原音，详情点击链接：http://XXXXXXX.cn


第22章 透过现象看本质
　　【tb123067：两块钱一集，你怎么不去抢呢？】
　　这条热评很快被点了数万赞。
　　陈盏本人亲自回应：这是在现场能令观众听哭的声音。
　　配图请来水军留下两行清泪的瞬间。
　　当一个人自黑到极致时，反而给想黑的人不留余地。
　　不到五分钟，风评便有了转化：
　　【酒酿元宵：道友们抱歉！按耐不住好奇心，刚去听了一集。】
　　【大河坎：你不是一个人。佩服作者！竟然能有感情起伏的整章读完。】
　　【tb12307：md，没控制住！一不留神买了六集。】
　　正在收听的不仅仅是网友们。
　　“那个豪门公子哥，除了有钱有颜基因好，哪里能胜过我……爱情何等令人盲目，让她居然看不见我！”
　　频道里的声音吐字清晰，饱含着热切的情感。
　　殷荣澜听了两集后，失笑摇头。
　　《忏悔录》已经进入收费章节，陈盏只说不靠码字赚钱，实则这句话有很多漏洞可钻，譬如读者单独打赏，硬要强词夺理也可以归类在其他收入。
　　公司里的职员告诉他友情要相互付出，殷荣澜甚至准备大量打赏完成对方心愿，让陈盏稳稳当当赢下这一局。
　　可惜，那人根本不需要这个机会。
　　下属进办公室时，门是虚掩的，伸手敲了两下。
　　“进来。”
　　刚一打开门，就听见另外一道截然不同的声音。
　　下属一怔……这不是在收听《忏悔录》？
　　自上次上司追到剧组，他便浮想联翩，现在亲眼所见，这位高高在上的总裁是真的在试图结交商业合作以外朋友。
　　——可怕。
　　殷荣澜看见他手上的合同，没有第一时间询问正事，反而道：“南极星的听书频道分成是如何计算？”
　　下属：“您稍等。”
　　不到两分钟，他便查询完毕：“网站抽取百分之二十。”
　　经过一天时间的发酵，《忏悔录》早就登顶排行榜第一，移动单单一集就有九万次的下载量，能得到的收益远远高于陈盏最先提出的七万五。
　　不用说，这次的赌局对方已经彻底赢了。
　　想到这里轻轻一叹：“商业头脑倒是顶级的。”
　　既然是总裁的朋友，自然是要无脑吹。下属抓住机会附和道：“很少有人能不局限在一个方面，凭借最开始的一点流量就做到了各渠道捞金。”
　　“他确实很厉害。”殷荣澜道：“变通能力甚至超过我。”
　　沉默了一下：“和他相比，我只会开公司，日复一日走一程不变的销售模式。”
　　“……”
　　下属竭尽全力阻止眼皮的跳动……是啊，一年上千亿的销售额，可把您委屈坏了。
　　好在殷荣澜无意在这个问题上多谈，注意力回归到合同上，开始处理正事。
　　·
　　听书频道的收入甚至超过了写文收益，陈盏在看到时，也不免微微一怔。转念一想，有一些人懒得去阅读文字，听书刚好可以满足他们。
　　“系统，我现在的洗白值是多少？”
　　【系统：1080。】
　　给出答案后，未曾多说一个字。
　　这又和之前的系统不同。
　　陈盏皱眉：“换统了？”
　　【系统：换统是指从一个系统换到另一个系统，词汇收录于天元二十三年。】
　　声音没有平常的灵动，一尘不变的机械音。
　　“你有点奇怪，”陈盏皱眉：“出了什么事？”
　　【系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陆续问了几个问题，得到的都是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陈盏渐渐意识到什么……这是趁他不备翘班了。
　　正如其所料，系统早在好几天前便偷偷回乡省亲，念着陈盏在日常中几乎用不上系统，应该不会被发现。
　　以防万一，它还采取了挂机模式。
　　沉默了片刻，陈盏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只是在平常记素材的小本子上留下了一笔。
　　眼见时间还早，带好帽子去附近的商贸城购买了大量布料和针线。
　　当他身披罗缎，像是历史书上的波斯商人重新出现在单元门口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抱着垒成小山高的布料，依稀看到前方有一道人影。
　　“麻烦让一让。”
　　那人非但没有挪步，反而从他手上抱走一部分布料。
　　没了视线的阻挡，陈盏看清来人：“殷先生？”
　　殷荣澜：“别叫的这么生分，喊名字就好。”
　　爬上来边找钥匙边问：“什么时候来的？”
　　“没多久。”
　　陈盏对他还算有些了解，没多久代表至少十分钟：“这么冷，怎么不先去对门坐一会儿？”
　　“老爷子去废品站了。”
　　进门卸货后，陈盏长松了一口气，胳膊的酸疼瞬间得到缓解。
　　望着色彩缤纷的布料，殷荣澜目光有些复杂：“用来做手工活？”
　　陈盏抱臂微微一笑，半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线头缠绕在一起形如逗猫的毛团，陈盏从床下拉出一箱棉絮，原本干净的房间瞬间变得凌乱。他却是有条不紊地展开工作，顺手扔了个线团给殷荣澜：“穿针。”
　　出乎意料，殷荣澜穿针的速度很快，接收到他不可思议的目光，解释道：“以前偶尔会做。”
　　陈盏这才想起面前的人也是过过苦日子的。
　　随着日落西山，灯光一开，暖色光打在陈盏身上，眉目刻满了认真。
　　殷荣澜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低声道：“看你这样子，倒让我想起一句话。”
　　陈盏利落地给娃娃缝五官，自然而然接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
　　拿着剪刀把线头处理掉，陈盏抬头看他：“正常人都会呼之欲出这首诗。”
　　诗句似乎有魔性，殷荣澜再看他时，居然在柔和的灯光效果下真的看到了那么一丝母性的光辉。
　　陈盏停下动作：“对了，你原本想说什么？”
　　“……忘了。”
　　接下来的时间，陈盏认真地告诉他如何缝制。
　　殷荣澜悟性很强，大致明白后说：“一百多个，至少要小半月。”
　　陈盏：“无妨，我买的缝纫机这两天就能到。”
　　话语平淡，听不出真假。
　　直至目光相对，在静默中殷荣澜眼皮轻轻一跳，没料到多年后功成名就还要学踩缝纫机。
　　时间在静谧中流逝，陈盏逐渐感到眼睛有些酸涩，放下手头的活靠在床沿上仰着头准备小眯一会儿。再有意识时，是因为脸上有微微的暖意。慵懒地抬起眼皮，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天都已经亮了，阳光斜射而入，几乎铺满了他大半边身子。
　　殷荣澜就在对面卧着，护身符暂时充当了枕头的角色。
　　此刻人也已经缓缓转醒，看到时间后按了按太阳穴。和缝娃娃相比，繁琐的合同处理算不上什么。
　　空腹的感觉并不好受，陈盏准备订份外卖，询问他需不需要。
　　殷荣澜摇头，表达离意：“我还有点事。”
　　陈盏送他到门口：“有时间可以随时过来。”
　　殷荣澜点头。
　　陈盏帮忙叫了辆出租，等他上车后摆了摆手道：“我和剩下的五十五个娃娃会一直等你的。”
　　好不容易气温回升了一些，无论是出租车司机还是殷荣澜，都感觉到了一些原本凌晨才有的凉意。
　　等车开出一段距离，殷荣澜收到陈盏发的消息：赌约归赌约，手工费我会另付。
　　目中浮现出一些愉悦的情感，在打出电话后，眼神重归平静。
　　“殷总。”那头的声音很精神。
　　殷荣澜：“我可能会晚一点到公司，你让小赵来接我一下。”
　　疲惫在回到家冲澡后得到舒缓，换了身西装，坐在沙发上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就像在看一个巨大的深海漩涡。
　　下属到了后，在门口按了两遍门铃，才唤回他的注意力。
　　“殷总，早上好。”年轻人总愿意把朝气蓬勃的一面展示在上司面前。
　　殷荣澜恢复如常，回应道：“早上好。”
　　上车后下属注意到老板微微带着倦意，主动打开话题：“您没休息好？”
　　殷荣澜：“昨晚和一个朋友在一起，基本没怎么睡。”
　　说到这里，口吻显得轻松不少。
　　下属早就总结出老板交朋友的一套流程：装穷→博同情→普遍撒网增加相处时间→收网。
　　这么一想，跟谈恋爱追人还挺像。
　　摇头甩走可怕的念头，揣测着对方的心情，下属侧面讨好道：“能碰到一两个投缘的朋友，真的很不容易。”
　　殷荣澜看着窗外沉默了少许功夫，忽然道：“你认为他也会觉得与我投缘？”
　　下属浑身一紧，僵硬着笑容道：“当然。”
　　殷荣澜听后并没有如他预想中透露出高兴的情绪，下属轻轻吁了口气，感叹上司的心思难猜。
　　窗外车水马龙，殷荣澜双手交叉随意放在身前，理智分析陈盏的举动。
　　对方眼中，他是不务正业的穷朋友，陈盏又几次提起过共富理念。在那么多可以用来做赌注的东西中，偏偏选择手工活。
　　从以上思路出发，更像是想让自己掌握一技之长，就算失败，也能通过手工费的方式进行接济。
　　双目微微一眯，推测出陈盏的真实目的——
　　哦，原来他在扶贫。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盏：我们的口号是……共同富裕！
　　殷荣澜（看了下存折数不清的数字）：……你开心就好。


第23章 趁势
　　正如殷荣澜所料，陈盏很认真的在进行扶贫计划。
　　他不爱欠人情，称得上朋友的也就殷荣澜和刚穿过来时遇见的小平头。
　　相较而言，前者要更为特殊一些，毕竟这是他自己结交的友人。
　　给小平头双倍打过去之前欠的钱，目前的重点在手把手扶持殷荣澜脱贫致富。
　　【系统：你还真是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男人。】
　　陈盏正在数娃娃，听到它陡然发声，一不留神拽掉了娃娃的大半截身子。靠着床边坐下把娃娃放在膝头，耐心地进行二度缝合，淡淡道：“我以为你会年后再回来。”
　　【系统：你、你……我、我……】
　　“不用担心。”缝完最后一针，陈盏开口道：“投诉无门，你暂时不会有事。”
　　【系统：一口价，100洗白值。】
　　“可以。”出乎它的意料，陈盏意外的好说话：“投诉也不过是在换一个系统。我嫌麻烦。”
　　这些系统各有各的不靠谱，换来换去不过是浪费时间。
　　话虽没有言明，系统也感觉到。
　　【我算是可以依靠的，你是运气好，没有遇见那几个厉害的。】
　　说到这里，它似乎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噤若寒蝉。
　　注册店铺要求并不是太高，将身份证照片提交审核后，陈盏边码字边等待结果。不曾想先一步等到殷荣澜的电话。
　　“工厂的联系方式已经发到你邮箱。”
　　陈盏笑道：“又欠下一个人情。”
　　殷荣澜：“别叫我踩缝纫机就好。”
　　陈盏也就是说说，真要让对方学玩笑未免开得有些大。
　　殷荣澜介绍的朋友出奇的好说话，给出的价格让利超过他的预期。
　　实地考察，认真研究了合同，确认没问题后，双方协议就此达成。
　　听书频道的收益每日固定上升，几乎快要追平码字以来的总收入，向西集团还没有放弃请他直播的想法，如今网上店铺也要开始正式运营。
　　陈盏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棵铁树，正四处开花。
　　念及此习惯性弯眼笑了笑。
　　固定因为突发奇想的冷笑话自我愉悦三秒，心情得到调节后，开始筹备下一步计划。
　　汪汪、汪汪。
　　狗叫声吵个不停。
　　老楼房不隔音，陈盏开门出去准备把扰民的人给揪出来。恰巧看到老头牵着一条不肯进屋的犟狗，不禁怔了一下：“您这是唱的哪一出？”
　　“去废品回收站看到的，刚带它打完疫苗。”
　　言下之意就是准备收养。
　　陈盏叹了口气：“这狗性子太野，要是晚上也叫个不停，会被人投诉。”
　　老头似乎被他点醒，犹豫了一下：“要不你帮我劝一下？”
　　陈盏和那只狗对视一眼，蹲下身，取出护身符：“不听话，就……”
　　话还没说，娃娃的脑袋已经三百六十度被扭了一圈。
　　狗瞪大眼睛，瞬间停止犬吠，然而下一刻，又开始更为疯狂的叫喊。
　　陈盏站起身：“还是用吃的堵住它的嘴比较好。”
　　老头苦恼地挠挠头：“算了，我让那小子帮忙训训，他那里地方大。”
　　陈盏本来要迈向屋子的脚步一顿：“您是说……殷荣澜？”
　　深知身份差距会给还在建设中的友谊桥梁带来阻碍，老头面不改色道：“对。他家后面有个废弃的足球场。”
　　陈盏若有所思：“那是挺适合。”
　　回去后对着电脑屏幕定定看了会儿，末了摇摇头：“是不是我太多疑了？”
　　寂静的空间里，无人能给出回应。
　　一个人安静地坐了许久，直至手机铃声响起。
　　“喂。”看到来电号码后，陈盏站起身走到窗边：“要补拍镜头？”
　　“都已经剪辑的差不多，不需要了。”王城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还是一贯的圆滑：“萧侗被曝出恋情，和她签约的广告商已经起诉，之后想在时尚圈发展不大可能。”
　　陈盏的声音并未蕴含太多情感：“对她的遭遇我深感同情。”
　　王城尴尬的咳嗽两声，表示这种场面话能收则收。
　　“我是专门提醒你一声，萧侗四处打听，甚至不惜自荐枕席，”说到这里语气变得嗤之以鼻，想合约和恋情都不放手，结果转头就轻而易举投入他人怀抱：“不知她从谁那里听说，被针对的事情可能是因为得罪你。”
　　“哦。”陈盏的语气毫无波澜，似乎觉得谈论这个剧的女主角是浪费时间。
　　“不要小看一只疯狗的力量。”王城的语气饱含深意：“就怕她破罐子破摔，在网上发表不该发表的东西。”
　　网友可不会相信同组女主角下药想要算计一个配角的事情，萧侗放手一搏说不定还能获得不少同情。
　　陈盏笑了一声：“不碍事。”
　　轻描淡写揭过去去，言语间全是不以为然。
　　王城不知道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并未再多说，反正看在殷荣澜的面子上提示的工作他已经做到位。
　　陈盏的生活轨迹并未因为这份告诫而改变。
　　在圈子里摸爬打滚这么久，王城算是个人精，正如他所料，当天晚上萧侗便在微博上发表了一篇长文，指责陈盏勾搭有钱人给她下套。文章中将自己完全塑造成受害者，声称对方为了压番，利用有钱人联合大牌设计她，害她不但失去代言，还面对巨额经济赔偿。
　　同时表示自己已经连续一周失眠，万不得已只能靠安眠药入睡。
　　萧侗不过是个半红不红的小艺人，微博粉丝不是很多，但艺人主动爆料，阅读量涨的飞快。
　　此刻她坐在电脑旁，眼中的得意和狠辣尽显，她要让陈盏身败名裂。时尚圈可以不要，只要能引起关注度，不愁没有片方来找自己。
　　一想到陈盏会表现出的慌张，唇角便抑制不住的上翘。
　　可惜空间不能交融，否则萧侗一定会无比失望，陈盏并未如她预想中无措，反而平静地做着晚饭。
　　期间收到过来自上次读者见面水军的信息，女孩表示十分感激把她捧成小网红，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率领以前的小姐妹帮他带节奏。
　　陈盏拒绝她的好意，留下的答案听上去正气凛然：“秋后蚂蚱不足为惧，何况多行不义必自毙。”
　　晚饭上桌，刚拿起筷子，就听到系统久违的主动发声。
　　【检测到符合逆袭剧情的支线：
　　任务1：忍辱负重。请宿主在记者招待会上留下一滴晶莹的泪水……】
　　它的话陈盏几乎是左耳进右耳出，差不多吃完一顿饭，才重新慢悠悠开口：“依照你的计划，等到冤案平反已经是半年之后的事情。”
　　【系统：这次是不是很快？】
　　陈盏伸出食指摇了摇。
　　【系统：……不够快？】
　　陈盏：“一个晚上足以。”
　　离正常睡觉休息时间还早，陈盏盯着微信的通讯录看了片刻，发过去一条消息。
　　那边回复的速度也很快：[凭什么要我帮忙？]
　　陈盏：[听说电影快要杀青，可以顺势走一波宣传。]
　　那边再无信息回应。
　　萧侗发完长篇微博后的半小时，网上众说纷纭，就在热度居高不下时，影后姜颖突发文：恕我直言，这种程度对他来说有些勉强。
　　【神探009：坦白讲，刚看到萧侗的微博时，我还挺为她抱不平，后来一想，不像是陈盏的作风。】
　　【雪豹二世：请大家理智看待。他就算连续喝100瓶向西绿茶，都不太可能有这个脑子。】
　　【大海啊大海：当年陈盏雇人诋毁林氏企业，初见成效后便在朋友圈耀武扬威；同年给姜颖写恐吓信，别说擦掉指纹，甚至还动手亲自写，成功把自己送到了局子里。】
　　【土狗之王：总结一下，陈盏劣迹斑斑，为人恶毒，但却是恶毒扛把子界里的傻白甜。】
　　哪怕是十八线的小艺人，勾心斗角也不少，萧侗从前用不入流的手段得罪的人也不少，眼见对她不利的评论越来越多，有的直接跳出来凑热闹。
　　一个走相同路线的小花曝出当初萧侗在剧组给自己下泻药，还专门雇人抓拍她精神不济拍戏的画面，害她遭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网络谩骂。
　　自和姜颖联系后，已经料想到事情走向，陈盏便没在刷评论。
　　【系统：他们居然认为你是傻白甜！】
　　陈盏打断他的土拨鼠式尖叫：“原主做得事情的确是头脑简单的表现。”
　　他只不过是合理的利用这点而已。
　　算算时间，估计评论走向彻底反过来后，陈盏才发了一条微博，不是解释，纯粹是推销：
　　护身符娃娃即将上架，鬼佬护身，防小人转运必备。
　　萧侗可谓是制造了一个完美的时机，一条营销广告放在平时，会引起些不好的嘲讽，现在就要相对友好很多。网友给他冠上反派傻白甜的名号，还有心疼他被倒打一耙的——
　　“人黑是非多，一个护身符确实重要。”
　　“同意+1。”
　　“上线当天会买一个作为支持。”
　　陈盏笑了笑，可以预料到短时间内销量不会太差。
　　【系统：……你再这么优秀下去，我会失业的。】
　　没理会他的话，窗外星辰寥寥，陈盏盖上被子在梦中迎接一个平和的夜晚。
　　同一时间，仍然亮着灯的公司。
　　下属：“总裁，公关部门的通稿已经写好，品牌方也联系好愿意做澄清，我们即将会给萧侗公司领导施压，您看接下来要怎么做？”
　　殷荣澜看着网上早就扭转的风向，陈盏甚至还借机宣传了护身符，沉默了稍顷，动了动手指平静道：“都散了吧。”
　　下属：“……”
　　作者有话要说：　　殷荣澜：我太难了。
　　PS：
　　害怕你们忘记剧情，陈盏是姜颖到剧组探班做警告时加的对方好友，指路15章。


第24章 销售
　　风评好转后，陈盏出门要方便很多，主要体现在不需要为了避免被揍戴口罩。
　　殷荣澜有晨跑的习惯，在剧组和他待久了，陈盏不免也沾染了相同的习性。昨夜睡得不错，天微微亮时，便绕着小区跑了好几圈。
　　回来时碰到对门的老头，对方手里提着满满一袋塑料瓶。
　　没看到那条倔脾气的狗，陈盏挑挑眉：“送走了？”
　　老头点头：“等他训练好再给我送回来。”
　　毫无疑问这份苦差事落在了殷荣澜头上。
　　陈盏订的新家具今天刚好到，虽然老头再三婉拒，还是把一个过分柔软的小沙发送了过去。
　　萧侗继他之后被全网嘲，陈盏没空去落井下石，为网店的开张做准备。
　　运营起来至少需要一名客服和售后，有些在初期由老板一人兼任，陈盏的名气与日俱增，商品上线独自揽活肯定是忙不过来。
　　而目前店铺只卖护身符，专门雇人有些不划算。
　　略一思忖后，陈盏有了想法：“1000洗白值，雇你充当客服。”
　　短时间的寂静后，几乎可以称之为暴躁的声音响起：
　　【系统：……这是在说什么胡话？】
　　用它发的洗白点再去白嫖它？
　　陈盏：“你有经验，平时也没事，何况系统不就是客服？”
　　有什么区别？
　　接下来的五分钟，陈盏几乎听到了这一辈子所有听过的粗口。
　　等它发泄的差不多，陈盏才不紧不慢旧事重提：“20XX年，已知旷工回乡探亲三天。”
　　【系统：干！】
　　虽然怀疑它是在骂人，但目的达成，陈盏没计较细节。
　　十一月中旬，一场雨夹雪迅速让秋冬的界限模糊，店铺也在这一天正式运营。
　　护身符娃娃以丑萌的形象出乎意料的受欢迎，加之前期广告打得不错，不过几分钟便有了数千销量，网上评价不一：
　　“听说能防止迫害，买一个，希望能避开监考老师。”
　　“楼上暴露了。”
　　“已举报。”
　　“劝你别这么做，之前参加读者见面中了一个。在知识竞赛里就带着它，作弊后得了全校第一，现在要代表学校参加自治区竞赛。”
　　“求问楼上的天选之子，还活着不？”
　　陈盏看后摇了摇头，算了下收入，给殷荣澜汇过去一万元，标明是卖娃娃的分成，感激对方介绍了一个靠谱的工厂。
　　系统没有发货的功能，陈盏不愿意浪费时间在上面，索性花额外一小部分代价让厂家直接发货。
　　成功开拓一项新的业务后，终于得了喘一口气的功夫。
　　期间坚持晨跑，但似乎完全无用，捏了捏细弱的手腕，陈盏眉头便忍不住皱起。
　　——饭量增大，体重没增。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他准备采用一种免费的锻炼方式，去找对门的老头一起拾荒。
　　门是虚掩着的，挂着一块布充当门帘，里面传来了相当柔和的音乐声。
　　陈盏进门后不赞同道：“这样不安全。”
　　老头摆摆手，不甚在意：“我这屋子里总共也没几个值钱的物件。”
　　“贼不空手。”陈盏提醒道。
　　说罢开始给他做安全普及。
　　老头被念叨的无奈，只能连连点头。
　　他的一日在捡垃圾看书和喝茶中度过，惬意自在。
　　得知陈盏的来意后，老头喜笑颜开：“捡垃圾算什么运动，你还不如绕着小区多跑几圈。”
　　陈盏笑了下：“一个人运动有些没意思。”
　　老头早就摸透了他的生活方式，有些地方细致入微，但很多方面也不拘小节。突然他想到什么，问：“上次给你的纸条还在不？”
　　陈盏条件反射：“什么纸条？”
　　老头眯了眯眼：“写着律师信息的那张。”
　　陈盏轻轻揉了揉鼻尖，答案不言而喻。
　　“遗嘱的事情马虎不得。”老头严肃道：“短时间内可能用不到。但说不定赶明楼塌了，你刚好逃过一劫，至少知道该怎么接替我的遗产。”
　　“……”
　　这是什么奇葩比喻？
　　“遗嘱？”一道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有人掀开门帘，迈步走了进来。
　　陈盏表情刹那间变得复杂，缓缓开口：“关门的好处之一是可以防止偷听。”
　　老头颔首，在这点上和他达成了共识。
　　来人正是殷荣澜。他今天穿着一条很普通的黑色休闲长裤，腿却显得笔直有修长。此时正皱着眉头注视着老人：“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老头颇为无奈道：“你怎么来了？”
　　殷荣澜没回答，老头知道他不好糊弄，索性道明了事情原委：“我的身体虽然有些指数不达标，大致还是健朗的。”
　　示意让他不必担心。
　　过了好半晌，殷荣澜才缓缓道：“那便好。”
　　老头和陈盏不约而同松了口气。然而就在下一刻，殷荣澜坐在陈盏新送过来的小沙发上，目光讳莫如深：“遗嘱是怎么回事？”
　　陈盏方才知道这口气松得太早。
　　并不清楚这其中的门道，老头随意解释说：“以防万一，定了个遗产继承人。”
　　简单一句话完全道明了中心思想。
　　殷荣澜回忆起陈盏对他态度转好的那一日，看他的眼神愈发意味深长：“原来如此。”
　　“我拒绝过。”陈盏给出教科书版的白莲花答题技巧。
　　殷荣澜忽然站起身，表面上是在整理被风吹乱的门帘，视线却久久停留在大门正中央的刺绣上……黄鼠狼给鸡拜年的画面犹在。
　　余光瞄见陈盏的表情，难得能看出些许尴尬。
　　陈盏同样感觉到对方在打量着自己，微微侧过脸，佯装看窗外天际流动的浮云。
　　殷荣澜转过身，望着老头半开玩笑道：“您是不是也该留给我些什么？”
　　老头被他逗乐，指了指陈盏：“这才是你该求的人。”
　　陈盏轻咳一声，神情肃穆：“我决定让出这里最值钱的一样东西。”
　　殷荣澜微微扬眉，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陈盏抬头望着他，冷静道：“没错，就是那只狗的抚养权。”
　　短暂的寂静一瞬后，老头乐的前俯后仰，连连拍手。
　　与他相反，殷荣澜则是轻轻一叹。陈盏是个会调节气氛的好手，如果他没有选择自主创业而是进入某个公司，想必会在人事部门发展的不错。
　　陈盏适可而止，望着殷荣澜微笑着转移话题：“那只犟狗训练的怎么样？”
　　闻言老头也停止笑容，惆怅道：“我刚看到它就觉得投缘。可惜太凶了，连家门都不愿意进。”
　　殷荣澜平静道：“初见成效。”
　　老头眼前一亮：“会握手不？”
　　殷荣澜摇头。
　　“倒立呢？”
　　“不会。”
　　老头：“那它会什么？”
　　殷荣澜淡淡回答：“吃饭。”
　　和陈盏冷笑话营造出的氛围截然相反，现下是一片尴尬的沉默。
　　惦念着那幅当初特地送来给老人警示的刺绣，陈盏愧疚之意再起，出声捧场道：“说明狗已经渐渐信任了你。”
　　老头可没有这种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看了下时间打了个哈欠说：“我要睡午觉了，你们自便。”
　　两人先后走了出去，陈盏顺手把门带上，关门声响起后，身体靠着门板：“来找我缝娃娃？”
　　话里话外全是调侃。
　　殷荣澜道：“请你吃饭。”
　　陈盏陷入深思，盘算对方在知道自己截胡了原本属于他的遗产后，这顿饭演变为鸿门宴的可能性有多大。
　　“之前你打来的手工费不少。”殷荣澜的出发点和他在两个频道上，声音温和道：“请吃顿饭是应该的。”
　　陈盏：“早上我出去看到牛肉面馆老板有事，下周二才开门。”
　　殷荣澜沉吟道：“那就去吃顿好的。”
　　送上门的美食哪有往外推的道理，本着能省则省的节约原则，陈盏点头：“不过我手上还有一些工作没完成，可能需要二十分钟左右。”
　　殷荣澜：“我等你。”
　　若是知道中午有人请客，陈盏大概不会选择今早虚度光阴。
　　给殷荣澜倒了杯茶，才重新坐下好好好开始码字。
　　《忏悔录》自从进入收费阶段，陈盏的工作量比往常增加了一倍。
　　殷荣澜看见文档下统计的字数已经有五千多，慢慢说道：“其实不必这么赶。”
　　依照他现在的热度，读者与日俱增，完结时间线拖得久一些，反而有利。
　　“得抓紧。”键盘敲击声不绝，陈盏跟着解释道：“趁热度没散，后面还有两部要安排上。”
　　殷荣澜一怔：“两部？”
　　陈盏切换了一下输入法，期间抬头对他介绍道：“一本《我迫害影后的那些年》，还有《仇富让我对豪门总裁屡次诋毁》。”
　　左手指腹轻轻摩擦，琢磨着开口：“每本字数控制在35万字。三部曲刚好串联成百万长篇巨制。”
　　前一刻还是言笑晏晏，这一刹那殷荣澜的沉默来的毫无预兆。
　　陈盏眉梢一动：“你这是什么表情？”
　　殷荣澜垂下眼睑，睫毛微微抖动间已看不出方才的神色，仿佛那只是一种错觉。笑容恢复往常的温和：“就是觉得你很有想法。”
　　陈盏手从鼠标上挪开，托着下巴：“希望完结前能找到更合适的素材。”
　　殷荣澜面色不变，注视着电脑屏转移话题：“还差多少？”
　　陈盏意识到分神了，抱歉地笑笑，抓紧时间开始码字。


第25章 续写结局
　　不过是起了些荨麻疹，当走到山下，直升机居然已经早就在那里等着。
　　陈盏刚码完一行字，便收到林池昂的信息：
　　希望你能在不歪曲事实的情况下，适当给别人塑造好一点的人物形象。
　　因为过敏引发的新闻事件，在热搜整整挂了一个月，隔着一条信息，陈盏都能想象出对方是何等地想把他流浪到外星球。
　　这次热搜对护身符销售大有裨益，本着有恩必报的原则，删除刚码完的一行字，回复问：具体有什么要求？
　　手机震动的很快，可见林池昂的打字速度与心情：
　　形象正面，不要结尾神转折，不要结尾神转折！
　　生怕他看不懂似的，专门用拼音加注。
　　【好。】
　　陈盏回复。
　　把手机推到一边，眼见时间不早，快速修文——
　　雾气将高楼大厦尽数笼罩其内。
　　雨落如针，砸在身上泛起微微的疼痛。
　　保镖为他打着一把黑色大伞，伞下的男人身如翠竹，目光深沉。
　　前些天亲眼看到他买钻戒，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眼下急需要拖延时间。
　　我决定先把戒指偷藏，打断他的求婚计划。
　　打听到酒店后天会被包场，我冒着生命危险爬窗到四楼，悄悄潜伏进他入住的房间。
　　那个男人用完餐回来大约是晚上九点，现在已经八点半，剩余时间并不多。
　　搜寻一圈无果。回忆起他今天穿的是西装，很平展，随身携带的可能性不大。求婚地点又被决定在酒店，所以最大的可能还是会放在房间。
　　耐下性子准备重新寻找，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我的内心一阵紧张，连忙藏到了床底下。
　　滴的一声后，门开了。
　　短暂的迈步后，我能明显感觉到他突然停住。
　　坏了！
　　依照那人的谨慎，必定是发现了房间中有人进来的端倪。
　　先下手为强。
　　在他叫来保镖前，我猛地冲出去，决定一决雌雄。
　　学着电视里的格斗术，拽住对方胳膊往下一摔。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弄人，我和他之间从来没有势均力敌，短短几分钟，局面就被扭转。
　　手腕几乎被拧到脱臼，我咬牙死死盯着他，目光交汇的一刹那……
　　点了保存，陈盏扫了眼屏幕下方的时间：“还好不是太晚。”说完拿起外套，回头对殷荣澜道：“走吧。”
　　适才他码字的时候，殷荣澜就在一旁仔细看着，眼下见人准备离开，问：“不是要等写完再走？”
　　陈盏点头：“已经写完了。”
　　他就准备写到这里。
　　殷荣澜沉默了一下，道：“这么断章容易遭人诟病。”
　　陈盏：“应该不会。”
　　说罢重新打开电脑，审了一遍稿，直接点了发出。
　　彻底结束工作后，笑了下说：“这个点大多数人都在睡午觉，看文的不多。”
　　殷荣澜深深看了他一眼，站起身并肩往外走。
　　餐厅面积很大，但它的高级感并非来自于冰冷：奶油色的桌布，桌边一角摆放着可爱的小花瓶，看着很舒心。
　　殷荣澜挑选的餐厅很有品位，陈盏多看了几眼，中肯评价：“很棒的地方。”
　　接过侍者递来的菜单，殷荣澜打开推到对面：“想吃什么？”
　　扫了一眼，价格要比一般餐厅贵很多。
　　陈盏最终选择意面。
　　殷荣澜注意到他的目光在龙虾上多停留了一秒，主动提起：“要不要再点个虾？”
　　陈盏摇头：“换个菜，你不是不吃虾。”
　　殷荣澜一怔，似乎没想到自己在剧组中的随口一言对方还记在心上。
　　见他许久不说话，陈盏做了决定，又要了一盘四季豆。
　　贵是有理由的，饭菜上虽然上的有些慢，但却是色香味俱全。
　　殷荣澜本想加一瓶红酒，可惜这里最便宜的都要上千，未免陈盏生疑，便放下了这个念头。
　　阳光正好照在半边身子上，陈盏微微往侧面挪了一下，咽下口中的食物后缓缓开口：“之前原本有打算谈遗嘱的事情。”说着抬头望向对面：“后来又打消了念头。”
　　误会在先，多说多错。
　　殷荣澜摇头：“不怪你多想。”
　　他出现的时机是有些巧合，老人生病的时候他正巧在国外出差，回来联络的又比往常多，招人生疑是常事。
　　两人相视一笑，都有些庆幸没有留下隔阂。
　　正是相谈甚欢的时刻，就有电话打来。
　　看清是林池昂的来电后，陈盏有片刻的迟疑才接通：“有事？”
　　大约有几秒钟的时间，才听到林池昂冰冷的开口：“我可真是小瞧你了。”
　　陈盏猜测跟文章有关，平静喝了口水：“按照说好的，没有结尾。”
　　声音冷到极致听上去也能如珠玉落盘，正如此刻的林池昂：“知不知道网上评论里都在讨论什么？”
　　“没看。”陈盏淡定道：“不过我猜百分之八十都在说作者卡的不人道。”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作为唯二知道后文走向的人，你该有优越感才对。”
　　电话那头，林池昂正看着有挂在热搜上的自己，本颇为不耐，闻言目光中多了些别的东西。
　　目睹文章下面疯狂留言求二更的读者，还有那些原本对作者各种谩骂此刻都在卑微求下文的黑粉们，他好像的确站在食物链的顶端。
　　像是忘掉曾经深夜偷偷求更打赏的过去，登录账号，在一条企图用打赏蛊惑作者继续更新的评论下回复：呵，幼稚。
　　打完字后，心情舒畅，万里无云。
　　他简直是人生赢家。
　　结束通话后，陈盏见殷荣澜眼神复杂地望着自己，以为脸上沾了番茄酱，用手指随意抹了抹。
　　过了会儿对方的视线没离开，陈盏忍不住道：“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殷荣澜复又重新动筷，期间若无其事道：“我最近在帮忙训狗。”
　　陈盏颔首，表示知道。
　　殷荣澜：“你方才的应对方式和我的训练方法如出一辙。”
　　松弛有度，必要时候给点甜头。
　　陈盏往意面里撒了些黑胡椒，面不改色道：“别瞎说实……瞎说话，专心吃饭。”
　　“……”
　　吃饭过程中为了保持礼貌，陈盏没再看手机，两人分别后，发扬节约美德坐上公交才开始刷微博。
　　#忏悔录断章#热搜已经降到四十名左右，和想象中差不多，基本都是在催更。
　　说得最多的无非是请他做个人。
　　公交车不紧不慢晃悠着，陈盏头抵在玻璃上，渐渐睡了过去，醒来时刚好到站。
　　每每饱腹，便有种说不出的困倦，在新一轮的睡意袭卷来时，陈盏冲了个澡，再度有了精神。
　　靠在新买的沙发上，优哉游哉从下往上刷微博，当刷到热度第十的话题后，脸上的从容有一瞬间的凝滞。
　　#一句话续写结尾#
　　点开后，是一个大v发的微博：
　　摘自《忏悔录》：我咬牙死死盯着他，目光交汇的一刹那……
　　五花八门的续写犹如各色妖魔鬼怪纷纷登场，被顶到热门的几个让人一言难尽：
　　【土狗之王：一眼万年。】
　　【tgi：i think i love you 。】
　　【玛利亚的头发：只想高歌一首……如果你能跟随感觉为爱勇敢一次……如果我们有彼此！】
　　【世界推理家：楼上成功让我对这首歌转黑，有毒！】
　　【tgi：@世界推理家  人家有真爱，关你什么事？】
　　后面的评论愈发跑题，甚至已经到讨论恐同，深柜等话题。
　　陈盏开始写文章时，为了不过度引起民众反感，会适当的采用幽默方式。他自认为不少想法已经足够有失偏颇，但网友的想法，显然是在平地上搭建了一架奇妙的彩虹桥。
　　居然有人能吃的下他和林池昂的cp。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什么都不挑？
　　·
　　白天的荒唐是要用夜晚加倍的努力弥补。
　　临近年底本来就忙，为了和陈盏共进午餐，殷荣澜攒下来不少工作。
　　下属的奖金与日俱增，但上班的时间基本快变成昼伏夜出。
　　今天亦是如此。
　　整理文件时他小心翼翼瞥向上司的手指……洁白如玉，细腻美好。
　　没有之前看见的小创口，微微松了口气，回想起前几天双方的对话，还是忍不住浑身一颤——
　　“您的手上有好多小血点！”
　　“针扎的，不碍事。”
　　“怎么会被扎？”
　　“做针线活。”
　　“……”
　　回忆戛然而止，下属觉得脑子里有一根弦扯得生疼，商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上司居然沦落到做手工。
　　浑浑噩噩把整理好的东西呈交上去，殷荣澜似乎也发现了他的魂不守舍：“休息十分钟再开始。”
　　温和的声音仿佛能洗涤一身的疲惫。
　　下属嘴角扯了一下，有多少人就是被这幅温柔的表象所迷惑。
　　在下属陷入无限感慨时，殷荣澜打开手机。
　　以前他从来没刷微博的习惯，认识陈盏后才开始渐渐关注，果不其然又在热搜上看到了对方。
　　陈盏和林池昂的话题因为恶搞被炒得很热，殷荣澜眼中淡淡的笑意在看到一个评论后荡然无存：
　　【暗河之徒：不打不相识，他日说不定就是好兄弟。】
　　手机被撂倒一旁发出咚的一声响……下属吓了一跳。
　　殷荣澜恍若未觉，双目微微一眯，绝对不能让三个人的友谊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入v第一天，希望大家支持首订，爱你们~(@^_^@)~


第26章 财源滚滚
　　富到极致的人看重精神财富胜于物质财富，不过大多数人还在为吃喝不愁而忙碌着。
　　好比在这个沉默的黑夜里，殷荣澜思考的是如何巩固他这二十多年才姗姗来迟的友谊，陈盏则靠在床头，仰着脸一动不动望着天花板，思索发财致富的道路。
　　公司里，下属休息完后，特意汇报了这个月源瑞的营业额。
　　原本不过是收购的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公司，因为之前被向西在营销上压了过去。作为销售部门出身，这对他来说是一个不容忽视的败笔，是以隐隐有几分找回场子的心思：“拿到赞助商的名额后，向西饮业已经被我们远远甩到后面，想翻身恐怕不容易。”
　　殷荣澜淡淡‘嗯’了声：“别掉以轻心。”
　　下属正准备做一番慷慨激昂的保证，就见上司突然离开转椅走到窗前，接听了一通电话。
　　“正好我有时间……可以……明天见。”
　　下属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又不敢问是谁的来电，只能等着看总裁会不会提及。
　　“月底工资翻倍，”殷荣澜一句话就让他的预感成真：“今晚需要加班把所有东西整理好。”
　　加班的基础上再加班，那不就意味着快要通宵？
　　殷荣澜很会算计，但并不是个剥削的资本家，在下属的绝望中开口：“明后两天给你单独放假。”
　　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下属看他的目光，就像在看黑夜中的蜡烛，因为激动一时心直口快：“您明天是有什么要事么？”
　　最后一个字说出口，立马就为适才的胆大妄为感到后悔。
　　殷荣澜似乎心情不错，点了点头：“帮朋友看家。”
　　看清他的神态后，下属一愣……这有什么可值得炫耀的？
　　·
　　陈盏不久前订的空调出了一些问题，今天有人会重新上门安装。
　　不巧的是他今早约了人，老头每天上午固定要去废品站，思来想去，能拜托的人似乎只有殷荣澜。
　　太阳初升，殷荣澜便出现在门口，顺带提了早餐过来。
　　陈盏请他进来，抱歉地笑笑：“麻烦你了。”
　　拿了个小碗，把热腾腾的豆浆倒出来，殷荣澜摇头：“你对我总是过度客气。”
　　大多数人十八九岁上大学，陈盏因为家庭原因，比旁人还要再迟上一年。按照原有的岁数来算，殷荣澜和他的年龄差距超过五岁，是以陈盏总是在不经意间用看长辈的目光看待对方。
　　从前未注意到这点，经他一提，是感觉到一些生疏。双方都在用以独特的方式维系友谊，陈盏伸出手：“以后让我们互相麻烦，不必客气。”
　　殷荣澜失笑，握了握手：“好。”
　　话说开后两人的关系要更为融洽，陈盏吃早餐的同时偶尔会看一下时间。
　　话题被从容打开，殷荣澜似随意一问：“很重要的约会？”
　　陈盏想了想：“谈不上。是之前有过合作的向西。”
　　殷荣澜：“不是已经拒绝过他们？”
　　“短时间内我不会再考虑直播，”陈盏侧过头望向窗外，每天有鸟雀定时在那里叽叽喳喳，起初他还会多瞄几眼，看腻了便觉得吵闹：“不过可以换一种方式。”
　　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会儿，殷荣澜笑道：“听书频道的收益很稳固。”
　　陈盏不在意地摆摆手：“广开路子，才能迎来财神爷。”
　　虽然不知道这次是在打什么算盘，但想到昨日下属眼中的一雪前耻，殷荣澜预感未来不久公司的销售部就会有的头疼。
　　陈盏把安装师傅的电话给他留下：“有急事你可以打电话先走。”
　　准备出门时，口袋不慎掉出来一个小本子。
　　殷荣澜心下一动，这个本子他在剧组见过，对方用来记写文素材，可以说是万恶之源。
　　此刻本子是打开着的，上面列了一串陌生人的名字和联系方式，还注明了时间地点。
　　殷荣澜把本子捡起递给他，扫了下时间：“都是你今天要见的？”
　　陈盏点点头，重新揣回口袋，背对着他挥了下手，跑着下楼，可以看出在赶时间。
　　在前一次良好合作的基础上，陈盏和向西的负责人谈的很顺利。
　　负责人带着无框眼镜，不时会扶一下镜框，跟漫画里走出来的青年一般。唇瓣开合间，无一不透露出精明算计。
　　“游戏研发是高成本的消费，仅仅三十万远不够维持一个游戏团队。”负责人开口：“我怎么能确保可以达到预期的宣传效果？”
　　“并不是开发大型网游，”陈盏不紧不慢道：“只是一种对话式的文字游戏。”
　　这类游戏的开发费用并不高，利用网站提供的游戏制作工具，整合素材，有些成本甚至可以趋近为零。
　　陈盏高中时成绩不算太好，努力多番没有提升后，边为高考做准备边思索新出路。曾经有段时间班里女生很喜欢玩这种游戏，还愿意充值解锁不同剧情，他便跟着研究了一下。
　　后来发现时间耗费太多，对新手来说还是有些勉强，便只得作罢。
　　“我没专门学过做游戏，”陈盏道：“所以会雇佣两个经验丰富的人员，不出一个月，就可以完成大部分。”
　　文字游戏的好处在于可以在未全部完成前就上传，根据玩家的反馈在调整中做更新。
　　智能时代，负责人用手机随意一搜便有所了解，主动举起酒杯：“合作愉快。”
　　陈盏举杯碰了一下，却没有喝。
　　负责人舔了舔嘴唇，抿走嘴角多余的酒渍：“找人制作游戏你花了多少钱？”
　　陈盏一边眉毛挑起，并未给出答案。
　　负责人笑笑：“我就是好奇。”
　　公司也可以利用游戏做推广，只是他们更加看重陈盏身上的流量价值。加之别人看到饮料，就会想到那次直播。
　　在他以为不会等到答案后，陈盏忽然开口：“十万。”
　　那就是还剩下二十万。
　　负责人：“你赚少了。”
　　陈盏打开天窗说亮话：“游戏里会有很多植入，向西只是其中之一。”
　　负责人脸上的笑意僵硬住，捋了一番后缓缓开口：“你用我们的钱去雇人制作游戏，再利用游戏招商？”
　　陈盏淡定道：“没有中间商不赚取差价。”
　　为防以后对方看到游戏成品后不快，这些话自然是一开始说清为好。
　　负责人取下眼镜，视野模糊后无法完全看清陈盏奸诈的脸，这让他心里微微舒坦一些。
　　中间商是好听的说法，潜意识里负责人感觉对面的人就像是拿正室钱去外面养小三的渣男。
　　商谈时间比陈盏预想中少了一半，负责人唯恐继续多看他一眼会心梗，随口称还有事，留下支票便提着公文包离开。
　　陈盏叫住他：“这里的酒水很合我的心意，能再请一杯不？”
　　负责人黑着脸走到吧台给他点了一杯，付完钱大步流星迈步而出。
　　陈盏招来服务生把桌面收拾干净，送来的新酒放到对面，看了下时间等着下一位。
　　在商务合作中，不迟到是基本素养。
　　来人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十分钟，看到陈盏忙走过来打了声招呼。
　　“试试看。”等他坐下，陈盏挂着无可挑剔的笑容：“酒的味道很纯。”
　　这么早来，还点好了饮品，让来人不由对陈盏高看一眼。接这份合作时，他还有些迟疑，毕竟对方在网络的风评不好。
　　现在见到真人，完全没有产说中的尖酸刻薄，处事温文尔雅，也很慷慨。
　　“我弟弟喜欢宅在家，合作的事情我们商谈就好。”
　　陈盏点头，表示理解。
　　第一印象好的前提下，两人聊的很投机，和方才的负责人气氛完全不同。
　　陈盏：“我会提供剧本。”
　　来人更加高兴，对文字游戏来说，单纯的制作可谓相当省事。
　　接下来的几场见面，就要更加商业化，逐一谈完广告商，陈盏才轻轻松了口气。
　　为了不占用殷荣澜过多的时间，不再过多耽误，打包两份外卖往回赶。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四点，空调安装完了不说，地面也被打扫过，几乎可以说是一尘不染。
　　陈盏停在门槛处几秒才迈步进入。
　　把外卖放在桌上，有些惊讶地说了声辛苦。
　　殷荣澜坐在沙发上喝着茶，俨然更像这间屋子的主人，闻言浅笑道：“举手之劳。”
　　找不到途径在对方身上砸钱，有大把的资源也用不到，长久接触下来，发现能做的只剩打扫卫生。
　　不得不说，还挺心应手。
　　用餐时，殷荣澜突然不冷不热来了一句：“我和林池昂谁的家务做得好？”
　　陈盏觉得这句话的文体有些熟悉。
　　犹记当年背诵的课文中有一句‘我与城北徐公比，孰美？’
　　甩开奇思妙想，单由问题出发回答道：“自然是你。”
　　林池昂的身份注定他是一个生来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殷荣澜的脸上散发着温和的笑容，似乎对回答颇为满意。
　　防微杜渐，他要尽可能让对方看见林池昂身上的不足，从一开始就杜绝花式友谊多人行。
　　和他的心思不同，陈盏一颗心完全扑在了事业上。


第27章 天生非酋
　　没有和殷荣澜多聊，经过昨晚的酝酿，网上一人一句续写的结局愈发夸张。
　　为了不让网友的思绪继续放飞，陈盏不得不饭后就开始码字，将今日的更新时间提前——
　　最开始的爆发力渐渐散去，他在力量上几乎完全压制了我。
　　手腕被拧的生疼，腿也被死死压住，完全使不出力气。对方拳头将至，我必须要尽快进行反击。
　　手和脚指望不上，全身上下能活动并发动攻击的只有一个地方——我深吸一口气，撅起了嘴……准备呸他一口！
　　那人眼中的从容泛起涟漪，视线陡然变得如鹰般锐利，原本就要朝眼眶砸下来的拳头舒展开。
　　……下一秒，我的脸上挨了一巴掌。
　　“下作。”
　　他突然站直身体，冰冷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痕。
　　避免了熊猫眼的命运，我发现这一招格外好用，重新撅起嘴，在他后退一小步的时候，迅速转身逃跑。
　　电梯还需要等，一路咬牙飞速往下跑，走楼梯的好处就是在必要时刻可以随时藏匿。
　　好不容易平安脱逃，我才意识到还保持着攻击的姿势，连忙抿了抿已经有些抽筋的唇瓣，跳上一辆出租车往更安全的地方赶。
　　……
　　天气日益转冷，陈盏的坐姿有些不对，打了一会儿字腿开始抽筋。
　　无奈慢慢扶着桌子站起来，缓步走路做调节。
　　殷荣澜拿着水杯，目光还停留在文档上。
　　“你的结局还真是……”
　　陈盏挑眉：“是什么？”
　　殷荣澜闭着眼喝了口水才重新开口：“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陈盏笑了笑。他的待客之道还算做的不错，很少在殷荣澜面前玩手机，发完文也不刷评论，给自己也沏了一杯茶，坐在对面说话。
　　聊天的话题顺其自然地涉及到他早晨见面的对象。
　　陈盏缓缓道出准备做游戏的计划。
　　知晓对方赚钱的路子一向野，殷荣澜并不觉得惊奇，保证道：“我会做你第一个玩家。”
　　陈盏笑得眯起眼：“好，发行时我会提前通知。”
　　一面说着，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画利益图展示：“我从A手上拿钱，养B和C，再让BC创造价值吸引DEF融资……”
　　认真解说了一遍，摆出虚心求教的态度：“旁观者清，帮忙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凝视图纸，殷荣澜手指不经意间敲了敲杯壁，沉闷的响声似乎让他的目光跟着声波一起晃动：“已经是尽善尽美。”
　　他看着陈盏，发自肺腑道：“没有人能做得比你更好。”
　　忽略话语中透出的意味深长，陈盏合上本子开始收拾桌子，期间简要说了下近期规划：“我可能需要闭关几天。”
　　他即将推出的这款游戏几乎是靠人物对话支撑，提供的角本估计要有半本书厚。
　　殷荣澜：“多注意身体。”
　　陈盏点头，一味工作的确并不可取。
　　看出他有分寸，殷荣澜起身：“不打扰你了，刚好我也有点事。”
　　陈盏用眼神询问。
　　殷荣澜面带笑意道：“训狗。你把它的抚养权留给我，我更是要好好待它。”
　　“……”
　　虽说已经有了企划，对游戏剧情的编写，陈盏依旧不敢有松懈。负责制作游戏的兄弟俩也算尽职尽责，第二天便提着电脑来到他家。
　　两人个子都很高，因为有几岁的差异，长得说不上太像，不过表情都是阴沉沉的。
　　弟弟对陈盏的文章很感兴趣，第一句话问得就是是不是准备将《忏悔录》游戏化？
　　陈盏摇了摇头，小说改编游戏，直接用姜颖和林池昂的形象，有侵权的嫌疑，转而道：“既然追过文，记不记得故事里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
　　弟弟回忆了几秒，点点头。
　　当时好像还上过上搜，什么私生饭大战毒唯。
　　陈盏：“游戏背景就是这个片段改编。”
　　弟弟：“格斗游戏？”
　　陈盏摇头：“恐怖悬疑。”
　　故事梗概是私生饭和毒唯同时粉上一个少女偶像组合，都认为组合里的另一位成员扯了后腿。在为自己爱豆打call时，毒唯和私生饭发现了彼此的存在，两个疯狂的人在知道对方的信仰后，陷入厮杀。
　　在听完故事的大体走向后，兄弟俩齐齐陷入沉默。
　　哥哥先一步开口：“人设图有没有想法？”
　　陈盏找出放在家里的护身符：“毒唯的形象直接用这个。至于私生饭，设计一个戴个鸭舌帽的卡通人物即可。”
　　都是将工作效率放在首位，兄弟俩一个设计环境背景，一个做人物图。
　　陈盏抽空登录店铺查看了一下护身符的评价。
　　系统作为一个客服，无疑是相当合格的，至今为止只有两个差评，一个是因为单纯不喜欢陈盏，特意买东西留差评，还有一个理由相当脱俗：文章更新太慢。
　　整整用时一个月，游戏才得以完成。
　　其实早在两个星期前，已经可以运行。但两兄弟属于精益求精的性格，哪怕只是最普通的文字互动游戏，在测试过程中也做了大量修改和完善。
　　游戏分为生存和解谜两个模式，玩家可以选择私生饭当主人公，也可以选定毒唯。
　　结局有多种，因为是恐怖悬疑，难免包括毒唯被私生饭成功击杀这一种。
　　护身符娃娃以陈盏为原型，在游戏中死法千奇百怪，弟弟制作死亡场面时，陈盏一脸淡定地站在旁边，给出了不少可行性意见。
　　“你是我见过心理素质最强悍的。”弟弟由衷感叹。
　　陈盏只说了一句：“玩家会为了解锁剧情给这个纸片人氪金。”
　　弟弟看屏幕中小人的眼光瞬间就变了。
　　按照约定好的，陈盏在游戏发行前，先通知了殷荣澜。
　　收到信息时，殷荣澜正在一遍遍审核文件，东西积攒到一块，这段时间他几乎比陈盏还要忙。
　　看了下剩下的工作，选择利用十分钟的休息时间玩一会儿游戏。
　　上面的时间显示才发行不久，可能是因为没做宣传，还没有点击量。
　　殷荣澜点了进去，短暂的加载后出现第一个画面，没有解锁的情况下只能选择生存模式。
　　屏幕中跳出一段话，介绍了游戏背景。逐字看过去后，不禁弯了下嘴角。
　　的确是陈盏的风格。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选择了毒唯这个角色。
　　屏幕中多出的小人和护身符如出一辙，只是表情要更加阴森。
　　除了旁白，几乎都是各种选项，殷荣澜凭着感觉随便选了几个，不知不觉剧情已经发展到私生饭故意制造巧合提出想要合租。
　　殷荣澜点了同意。
　　接下来的画面里，屏幕上的小人吃了顿晚饭昏睡过去。
　　手机突然黑屏。
　　一行白字格外显眼——
　　你被对方灌了一瓶向西绿茶X1，强行降智。
　　你又被对方按头灌了十瓶向西绿茶，你已经成功被药死。
　　“……”
　　通篇游戏玩下来，只有一个感觉……死得很憋屈，想要从头再来。
　　殷荣澜重新试了两次，最后总结出来规律：每当出现一个广告植入时，就要小心，一旦选错，立马暴毙。
　　按了按眉心，陈盏找的广告商涉及范围相当广，死法更是花样百出。
　　作为首位游戏体验者，陈盏在下午便打电话询问他的感受。
　　殷荣澜：“广告植入很独特，令人记忆犹新。”缓了缓道：“只是向西毕竟是饮品，不怕带来负面效应？”
　　电话那头传开轻笑声：“游戏中的设定它只是有降智作用，并非有毒。”
　　之前为向西直播打出的是喝一瓶摆脱脑子有问题，游戏里却是刚好相反的设计，这么一对比，反而有几分趣味性。
　　殷荣澜知道他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听到后并未多言。
　　陈盏没有让话题停留在游戏上，问起生活中的琐事：“训练进行到了哪一步？”
　　殷荣澜微微怔神，想起上次分别时提过要训狗。
　　实际上他只供应了一日三餐，早晚带着在院子跑一圈。
　　“还好。”回答模棱两可。
　　陈盏：“有多好？”
　　殷荣澜平静道：“比起之前，吃饭速度愈发快。”
　　电话那头的声音沉默了一下，才继续开口：“那是优秀不少。”
　　结束通话的当天晚上，陈盏发博推广游戏，因为是小成本制作，可以免费玩，不过要解锁后面的剧情就需要单独消费。
　　这种小游戏的受众群体多半是女孩子，陈盏因为自带流量，也吸引了不少男同胞。
　　下属近期成功升职为总裁助理，每天午餐时会和项目部经理聚在一块打游戏。
　　坦白讲，男生更喜欢热血的游戏，陈盏开发的这款对他们吸引力不大，但就是想打出不一样的死法作为解压。
　　“我选的是私生饭角色，其实差点打出HE线，”项目经理一脸遗憾道：“谁知道关键时刻，毒唯身边突然出现一个酒吧老板朋友，触发兄弟联动攻击，我就被干掉了。”
　　不远处刚刚路过的殷荣澜脚步一顿……朋友？兄弟联动攻击？
　　下一刻就听项目经理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个酒吧朋友的角色和老板还挺像。”
　　受到这句话的蛊惑，殷荣澜花钱解锁了所有的剧情，然而文字游戏的剧情走向是根据选项来，他重新选定私生饭角色，进行了各种尝试，都没有办法打出类似的结局。
　　有些东西不是氪金就能得到。
　　游戏才推出一天，网上还没有出现攻略，殷荣澜第二天提早去公司准备询问，就看见食堂气氛一片融洽。
　　“我也被酒吧老板坑过。”
　　“惆怅，特地在中间选了几个不一样的选项，谁知道还是被兄弟联手攻击给坑了。”
　　“要不下次换个角色试试？”
　　“窗户是不是没关，怎么这么冷？”
　　说话的公司职员四处张望时意外看到电梯旁伫立的人影……上司的气质一如往常平静温和，只是在他眼底似乎有着翻腾汹涌的黑色漩涡。


第28章 求一个真相
　　无法若无其事将目光移开，员工只好勉强撑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总裁，早上好。”
　　一句话让方才还笑着聊天的几人顿时噤声，好奇上司为何最近频繁出现在食堂，从前在公司碰到一面都很难。
　　在他们千万不要过来的内心呐喊中，殷荣澜不但迈步走来，望着旁边的空位问：“这里有没有人？”
　　员工僵硬地摇了摇脑袋，主动帮他拉开座椅：“您请坐。”
　　“谢谢。”
　　员工连连说着不客气。
　　说来奇怪，殷荣澜态度有礼，从不摆架子，但不知为何，每次离他一近，所有的员工都有一种本能的畏惧。
　　大抵有些人天生真的有气场这种东西。
　　“向西在游戏中植入了广告，你们应该引起注意才对。”
　　伴随着淡淡的语调，坐在一边的项目经理立马正襟危坐：“我们已经研讨过……”
　　殷荣澜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用多说，让他们自己拿主意。
　　项目经理十分想回到上半年，给当时的自己一巴掌，如果不是心血来潮提出收购源瑞，哪里会有现在这些层出不穷的事端。
　　将他们的紧张看在眼里，殷荣澜缓缓道：“班后是你们自由支配的时间，公司不禁止打游戏。”
　　员工纷纷松了口气，想要快点吃完盘中餐，逃离现下紧张的氛围。
　　刚刚升级为总裁助理的下属也在这里，作为上司和陈盏有不正当友谊关系的知情者，等到这些人陆续离开，立马开口道：“我会让他们总结出一份游戏攻略。”
　　殷荣澜微微颔首，用公事公办的态度道：“尽快。”
　　·
　　连载文和游戏剧本的设计，让陈盏上半月陷入高强度的工作中，如今一切平稳运行，重新有了喘息的时间。
　　另一边姜颖的电影已经拍摄完成，将会在明年一月上映。现在已经快要年底，多半是为了即将上映的影片，网上关于她的消息突然增多。
　　陈盏看着五花八门的消息，对网友丰富的想象力表示惊讶。
　　浏览到一半，便完全丧失兴趣，转而投入工作。
　　《忏悔录》第三十二回：
　　藏匿钻戒的计划失败，想阻止那个公子哥求婚已经是不大可能。
　　我必须另想对策。
　　要摘星观月，必有近水楼台。
　　我离女神的距离不如那位公子哥，就只能先下手为强……赶在他求婚前，先一步求婚。
　　求婚是一场讲究策略的行动。
　　迅速花钱建了数百个小号在网上披露女神的不是，毒唯一旦开黑，无人可挡。就连营销号都要叹服我的能力。根据她的日程，我一早蹲守在森林公园的河边，待她晨跑到此，猛地从树丛后面跳出。
　　“又是你？”
　　三个字证明她对我有印象。
　　心下一喜，直接调出网上数百个小号的开黑截图，继而拿出准备好的稿子，照本宣科地朗读：“你一年至少有吻戏十场，其中借位八场，两场为真；拥抱戏三十二回；和八位不同的男演员说过我爱你，在豪门心里……你脏了；出身贫寒，学历不高，文化素养一般，在豪门心里，你不配……”
　　看着她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我内心暗道这次稳了……欲扬先抑，已经抑够了，现在该扬起！
　　“虽然……”故意拔高声调：“你有以上不足，但是……”
　　话音未落，便被一脚踹到了人工湖。
　　“救……救命！”
　　她站在岸上，绿树在过度娇嫩的肌肤上投下一片阴影：“别扑腾了，水深不足一米。”
　　惊慌失措的感觉渐渐消失。
　　我看着她，继续未完成的求婚：“但是……”
　　伴随着我略微沙哑的声音，她弯腰从树下搬起一块巨石，高举过头顶。
　　我浑身一哆嗦。
　　啪！
　　石头在岸边被狠狠一摔，碎成几瓣。
　　“倘若你再敢胡言乱语……”她的笑容恢复纯洁无瑕：“形如此石。”
　　……
　　解决了今日的更新，陈盏又写了几个不同的游戏支线给那两兄弟发过去，准备在下周五之前做一次游戏的升级更新。
　　因为姜颖近期热度大，《忏悔录》一更新，便被顶到了热门。
　　【精灵小七：这是我见过，这辈子最不浮夸却造作到极致的求婚方式。】
　　【金编钟：理智看待，跳脱了传统的玫瑰花和烛光晚餐，方式新颖，值得借鉴。】
　　【yhml：没错，这就是最好的求婚方式，请大家学习。】
　　【幸福一家人：……可怕，现在的单身狗为了让别人也成为单身狗，已经不择手段了。】
　　【金编钟：竟然敢拆穿我们的计谋，@幸福一家人，你完了。】
　　【精灵小七：＋1。】
　　……
　　【天地玄黄：+999】
　　陈盏正准备找一两个评论回复，就看见外面的天猛地降为红色。不由暂时放下手上的事，走到窗边，准备欣赏这别致的晚霞。可惜天公不作美，未过多久，夜幕降临。
　　这样变幻多端的天色，仿佛预示着会有一场瓢泼大雨。
　　半个小时后，大雨未至，不速之客却先一步登门。
　　打开门扑面而来的是一阵淡淡的酒味。
　　陈盏面无表情看了几秒，从屋中取出拖把：“如果是来这里发酒疯，我不介意一棍子抽醒你。”
　　西装外套不知去了哪里，林池昂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裤，凌乱的发梢透露着一股禁欲的味道。
　　一把推开拦路者，像主人一样的走进屋，冷冰冰的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怎么，连你也要来看我的笑话？”
　　陈盏转过身，望着他脖子上的领带，寻思着用力一勒，让脑子恢复清醒的可能性有多大。考虑到双方的武力值差异，不得不暂时放弃这个想法。
　　“前因后果说清楚，”陈盏把拖把扔向一般，从容的拿出抽屉里的针线盒，背对着他五指夹针：“要求在100个字以内。”
　　“就跟你文章里写得一样，”林池昂嗤笑一声：“只不过没那么夸张罢了。”
　　陈盏总结重点：“你嫌弃她。”
　　林池昂沉默一瞬，扯下领带。
　　在对方冲上来勒死自己前，陈盏适时闭嘴。
　　“我并不在意。”林池昂目光有一瞬间的虚幻：“真正放不下的是她。”
　　这些天小道消息多如牛毛，其中有不少曝出影后和未婚夫不和，陈盏原本没当真，还感叹自媒体想象力丰富，现在看来，有些还是具有可信度的。
　　林池昂：“她这一年的工作重心都放在大荧幕上，甚至推掉了不少邀约。”
　　这个问题不难理解。
　　作为演员，想要完全避开肢体接触是不现实的，林池昂的父母虽然态度开明，但若说一点都没有介怀，那是假的。
　　世界一视同仁，影后也逃脱不了婆媳问题。
　　陈盏没心情去做免费的情感咨询：“你还有四十二个字。”
　　林池昂：“我父母从来不提，但是她多少能感觉到。”说到这里轻轻一叹：“她心里难过，我也跟着不是滋味。”
　　“哦。”陈盏态度冷漠：“所以关我什么事？”
　　林池昂偏过脸望着他，只说了四个字：“你的文章。”
　　陈盏站在原地思索几秒，这是在责怪自己勾起了他的伤心事？
　　让一个醉鬼恢复理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直到快到半夜，一杯冷茶浇醒了还在喃喃‘她难过我就难过’的豪门公子哥，让人扫地出门：“滚吧，情圣。”
　　被耽误了半个晚上的睡眠，陈盏皱着眉头上床，二十分钟过去，迷迷糊糊将要入睡时，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前一次他是拿着拖把，这一次却是先走到厨房，站了好几秒后才抑制住提刀的冲动。
　　门后并非是那张熟悉的冰冷面孔，随风而来的也不是酒味，是淡淡的香水味。
　　来人摘下墨镜：“他人呢？”
　　陈盏抱臂倚在门框上：“我更好奇你是怎么找到这里？”
　　“GPS。”姜颖的目光落在屋中放在凳子上的手机。
　　陈盏这才发现林池昂的手机居然落在了这里。
　　姜颖目光开始移动，视线最终掠向浴室方向：“杀人分……”
　　在她把更恐怖的那个字眼说出前，陈盏主动打开浴室门，里面空荡荡的一片，连水蒸气也没有。
　　“抱歉，上部电影的后遗症。”
　　和清醒的人说话要舒服很多，尤其有一个醉鬼作为对比。陈盏侧身请她进来：“喝茶么？”
　　姜颖摇头，稍显迟疑道：“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陈盏回应的不咸不淡：“读者后遗症。”
　　最新的章节上了热搜，姜影自然是有所耳闻，大概是回忆到了往事，洁白的手指轻轻按了按太阳穴，嘴角勾起：“谁能想到当时你竟会一语成谶。”
　　陈盏扬眉：“据我所知，你和林池昂的父母相处融洽。”
　　“是不错。”姜颖语气中带着几分惆怅：“问题在于他们对我太好了。”
　　如果一开始像电视剧里那样态度强硬的阻止她去工作，反而有理由抗争。问题在于他们从来不提，日常还很关心自己，所以难免会觉得不是滋味，甚至愧疚。
　　说着看向陈盏：“没有任何一个长辈，可以心无波澜的看儿媳和其他演员的亲密戏份。”
　　【系统：还好作为恶毒男配，宿主一开始就有父母双亡的种族优势。】
　　陈盏嘁了一声，垂下的眼皮不知掩盖住什么心思。
　　将糟心的过去彻底压下去后，自姜颖进屋以来，陈盏才将注意力首次放在她身上：
　　“恕我直言，你的变装一般，被记者拍到可能会有麻烦。”
　　姜颖意识到因为一时心急找林池昂，犯了低级错误，重新戴上口罩，步履匆匆离开。
　　媒体的镜头在夜晚往往比霓虹灯还要密集。
　　姜颖来找陈盏的事情还是被拍到了，庆幸的是，当天陈盏并未拉窗帘，媒体拍到的画面里，只有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紧接着姜颖离开的画面。
　　尽管如此，新闻的标题一个赛一个的夸张……《影后深夜密会前毒唯粉》等等。
　　姜颖看到新文后第一时间不是澄清，而是开车准备去林家。
　　和未来的公公婆婆解释怎么和陌生男子独处一室是一个令人头疼的话题，姜颖思考了一路，不知不觉间已经开进了车坪上。
　　叹了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奢华贵重到极致的别墅今天格外的静默。
　　门开时发出的吱呀响动仿佛都能惊醒院子树上栖息的鸟雀。
　　林池昂也在家中，他低着头站着一边沉默着，椅子上坐着林池昂的父母，林母眼中是姜颖从未见过的凌厉。
　　“伯母。”姜颖轻声叫道。
　　出乎意料，林母眼中的这份厉色没有冲她发作，反而握住姜颖的手：“苦了你了。”
　　“……”
　　林池昂出声道：“我都说了这是误会。”
　　林母只当看不见，温声对姜颖道：“你放心，如果是真的……”
　　“怎么可能是真的？”林池昂忍不住插话。
　　“闭嘴！”林父呵斥。
　　一时弄不清目前是什么状况，姜颖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我想用一下洗手间。”
　　自然是没有人会拦她。
　　反锁上厕所门后，姜颖第一时间拿出手机，之前离奇的标题已经换了一位主人公：
　　《惊爆！林氏总裁深夜情难自禁靠在陈盏肩头！》
　　《左拥右抱？上半夜密会总裁，下半夜私会总裁未婚妻？》
　　一个个标题起的十分有噱头。
　　其实真相不过是陈盏扶着虚晃的林池昂坐下，顺便还给对方浇了杯冷水。
　　只是拍到这个视频的是家无良媒体，他们嫌新闻不够大，有意截了几张容易引人误会的图片，而没有放原版视频。
　　网上的热搜标题没多久就会换一个，爱好吃瓜的网友更是倾巢而出：
　　【土狗之王：梳理一下时间线，所以其实是林池昂出轨在先，姜颖深夜捉奸？】
　　【玛利亚的头发：妈妈啊，孩子嗑的cp成真了。】
　　【嚓嚓茶：现实点，林池昂根本不可能是弯的，而且谁捉奸会那么平静。】
　　已知视频中，姜颖不过是和陈盏面对面说话，全程平静。
　　【土狗之王：仔细看照片，陈盏站在窗边，确认姜颖平安走到大路上才关上窗，妈的，好甜！】
　　【太阳从西边升起：啊啊啊啊！所以到底谁和谁是cp？不知道真相今晚彻底睡不着了！】
　　不过一个小时，评论瞬间飙升到十万，主题是贵圈真乱。
　　多数网友表示：
　　瓜之大，一个网友吞不下！！！
　　作者有话要说：　　林池昂：那晚我就是喝了杯酒。
　　姜颖：那晚我就是担心未婚夫的行踪。
　　陈盏：……那晚我待在家里，什么都没做。


第29章 祈愿
　　红要看实力，也要看命。
　　但在陈盏这里，就是命运。
　　楼下草坪中蹲守的记者已经数不胜数，人数一多，藏得再隐蔽也会被发现，最后索性明目张胆地守在那里。
　　陈盏和他们比耐心，自然是比不过，一些媒体可以为了一次有可能的爆料，日夜交替守几个月。
　　但他的生活规律依旧。
　　没有特意拉窗帘遮遮掩掩，每日白天把电脑放在窗台上码字，中午做出一盘看似丰富实则味道不怎么样的饭菜在同样的位置享用。黄昏时分，搬张椅子，靠着软垫，在余晖最强烈的时候展开阅读。
　　生活滋润的有如养老一般。
　　这一幕被楼下的摄像头清楚记录，本来天就冷，草早已枯黄，一个冻得发颤的记者捏住同事的胳膊，死死盯着上方某个房间：“地狱空荡荡。”
　　世间怎么会有性格这么恶劣的人存活。
　　同事平静道：“咱们偷拍也不占理。”
　　“我不单是为了工作，”一阵冷风袭来，记者嘴唇哆嗦道：“我也想知道故事脉络。”
　　没有捕捉到第一手资料，他们几个是新闻被别家媒体曝出后派过来蹲守，不少人主动请缨，就是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人都有双标这种特质，网友一边喊着要尊重隐私，一边又开小号求真相。
　　【世界推理家：下文呢！后续呢！老子连续三天做梦都在梦这件事。】
　　【罪恶隐藏在阳光下：上个月刚植的发，再看不到真相头就要秃了。】
　　【土狗之王：救救孩子！】
　　陈盏早就屏蔽了私信，依旧老神自在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宅对他来说不是难事，在家中做做俯卧撑，日常的菜托对门老头帮忙带一下，这样的规律作息下，工作效率出奇高。
　　《忏悔录》已经有三十万字，按照原定计划，最多再过五万字就可以完结。
　　快完结可以开第二部的喜悦让这些天心中的郁气一扫而空。
　　陈盏甚至有了加倍工作的动力——
　　我的爱情之花凋谢了，那个男人的才刚刚开始绽放。
　　再次应援时，她手上的戒指已经昭示了一切。
　　我第一次有窒息的感觉。
　　我想殉情，但没有死亡的勇气。
　　听说离这里不远的山上，有一座很灵验的庙，它会保佑每一个虔诚的信徒。这世上，不可能有人比我对她的爱更加深沉。
　　熬夜登上了山顶，望着金光闪闪的佛像，我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求点什么呢？
　　让她爱上我？佛或许神通广大，但并非只手遮天。
　　实现的可能性不大。
　　“此生皆是我追在她，”我轻轻吸了口气：“若有来生……请让我投胎成她的孩子……可以名正言顺享受来自她的爱，顺便气死我老子。”
　　这一辈子我爱了她两年，来世我要从一开始就拥有她的爱。
　　两个人一个户口本上。
　　法律承认的那种。
　　通读一遍后，删去不顺畅的地方，陈盏才点了发表。
　　关于他左拥右抱的新闻以林池昂的一封律师函暂时得到平息。依照林家的力量让舆论渐渐消散不是问题，最先发表报道的无良媒体示弱删掉了不实新闻。
　　但这对等待后续的网友无非是一场悲恸的打击。
　　瓜吃到一半，碎在地上。
　　陈盏对文下所有求真相的评论置若罔闻，定时定点更新，再加更，周而复始。
　　林家前不久施加的压力太强，一些自媒体不敢再胡乱带节奏，连带他也沾了光，每次更新引起的热度不大。
　　老祖宗说堵不如疏自有其道理，压久了总能找到一个爆发点。
　　网友就像是一座活火山，在陈盏的地壳运动下，终于从休眠状态中爆发：
　　“！！！”
　　“前半段差点感动哭了，看到最后，吓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还好当时陈盏没想不开，否则影后以后有了孩子，刚好又是个男孩……”
　　“我还是在纠结陈盏和林池昂还有姜颖的关系，不论他和谁有一腿，都是家庭伦理剧。”
　　面对网上的纷纷扰扰，最开心的莫过于姜颖新剧即将上映的导演，一部电影想要成功宣传必不可少，陈盏的存在完全给他们省下了这笔费用。
　　作为故事里的女主角，姜颖在经纪人把新章节展示在面前时，向来风情万种的眸子有刹那的失神。
　　经纪人：“是不是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姜颖忍住头疼：“他该长命百岁。”
　　经纪人乐道：“至少在你生孩子前绝不能死。”顿了顿正色道：“过程不必管，你现在的热度很高，已经有不少人主动来谈剧本，近期最好越低调越好。”
　　姜颖微微颔首，末了脸上的笑容娇俏，眼底却是一片冰冷：“如果有人想半路截胡，大可以试试。”
　　·
　　自由工作者的好处在于可以随自己的性子来，至少陈盏无需像他们般虚与委蛇。
　　因为和殷荣澜日渐熟络，比起冷冰冰的电话交流，两人偶尔会视频通话。当然促使陈盏迈这一步是为了节约话费。
　　视频中殷荣澜正站在超市外，手上拎着些东西。
　　天空洋洋洒洒下着雪花，有几片钻入他的衣领，像是淘气的孩子。
　　陈盏突然起了打雪仗的念头。
　　殷荣澜的笑容如旧，没有因为天寒冷而改变：“我在网上看到了很多关于你的消息。”
　　靠一个莫须有的九宫图红到炙手可热，大概也算是第一人。
　　陈盏叹气：“羡慕你还能自由行走。”
　　事情已经过去一段时间，还有一两家媒体不死心的蹲守，有几次陈盏都动容于这份敬业精神，还专门叫老头带去了几个暖宝宝。
　　殷荣澜听出他的画外音，微笑道：“要不要上山祈福？”
　　陈盏目光一动：“下雪不是要封山？”
　　殷荣澜忍俊不禁：“临近过年，想求神拜佛的人增多。对寺庙来说，正是香火鼎盛的时候。”
　　这种时候，不可能会封山。
　　陈盏稍作思考一番：“那就约在下周天？”
　　当他用商量的语气问询时，很少会从殷荣澜那里得到否定的答案。
　　“好。”
　　因为连着几天下雪，地面很滑，出行并不方便。
　　以往几乎说是见缝插针都不为过的小区停车位渐渐多了起来。
　　陈盏下楼时，有媒体冲上来想要采访。
　　殷荣澜并未下车，鸣了两声笛，陈盏发挥了这些天待在家中也没有落下运动的优势，冲出围堵跳上车。
　　“陈盏先生！”声音隔着玻璃传入：“您在最新的文章里提到来世要做姜颖的孩子，是真的么？”
　　陈盏摇下车窗；“I have only one dream，tian tian fa cai。”
　　说完示意殷荣澜出发。
　　车子行驶的并不快，陈盏望着窗外银装素裹的世界喃喃：“第五次还是第六次。”
　　“什么？”正在开车的殷荣澜分出余光看他。
　　“你从朋友那里借来不同的车。”
　　殷荣澜给出的答案无懈可击：“因为是不同的朋友。”
　　两人相识后，他转移话题的能力也与日俱增：“窗户开着容易伤风。”
　　因为外面吹来的冷空气，说话的时候周边散着微微的白雾，陈盏凝视车窗外的风景：“难得可以不用隔着玻璃看世界。”
　　自从被媒体盯上，他就很少下楼。
　　知道他的苦楚，殷荣澜温声道：“出门的早，我们可以在山上多停留一段时间。”
　　这个天气开车上山不算太明智的选择，陈盏侧过脸看他：“其实我们坐大巴可以直接到山脚，比开车方便。”
　　殷荣澜：“有媒体追着不方便。”
　　陈盏却看出他的目光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怔了怔忽然笑道：“该不会是担心回来时我让你做代驾。”
　　殷荣澜虽然没说话，但这份沉默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陈盏无奈：“今世不同往日，现在手上的钱又不紧缺。”
　　殷荣澜险些信了他的话，如果不是因为无意间看到对方目中那一闪而逝的遗憾。
　　果不其然，不多时，只听陈盏幽幽道：“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无论他的言辞如何恳切，殷荣澜只是挂着浅淡的笑容，狠下心不去回应。
　　层峦叠嶂，广袤的天空似唾手可得。
　　山上的风景总能令人觉得格外旷达。
　　或许是新年将至，上山的人不减反增。
　　上次他们来时，单纯只是为了爬山，这次只需要到半山腰的寺庙祈福，抵达时并未觉得有多累。
　　陈盏原本还在看庙里挂满红绸的枯树，一不留神扫见殷荣澜捐的厚厚一沓香火钱，下意识走过去轻轻扯了下他的袖子：“我说……是不是有些多了？”
　　不是他吝啬，只是哪怕穿越了一次，陈盏信自己都胜过神佛。
　　芸芸众生，仁慈的光芒如何能普照到每一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站在具有禅意的地方，殷荣澜的声音显得很温柔，“因为有很重要的愿望。”
　　这时里面的人拜完，轮到他们。
　　不管信不信佛，祈愿时内心都是格外的安宁。
　　陈盏的愿望很平凡，也很多……像是对门的老头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事业能在平稳中进行等等。
　　而殷荣澜只是郑重地许了一个愿望。
　　不会有人知道，当看到陈盏和姜颖林池昂一并出现在热搜上，他的内心并不愉悦，像是在才刚刚竖起的友情壁垒中，有人横插一脚。
　　双手合十，轻轻闭了闭眼，虔诚祈祷——
　　佛祖在上。
　　倘若可以，他希望有一天自己可以顶替姜颖，甚至林池昂，也能和陈盏出现在热搜上，被世人讨论两人间的关系。
　　到那个时候，全世界都会看到属于他们的友谊。
　　作者有话要说：　　来年：
　　殷荣澜捐了十倍的香火钱：佛祖在上，我想收回去年的愿望……求你。


第30章 好意
　　安检圆球吓得一哆嗦，不敢继续等下去，滚着离开。
　　战士犹豫了一下，走进去站到一边，久久再未听到发言，不由凝视黑暗中的阴影。
　　“您……可有什么指示？”
　　出乎意料，黑暗里的存在面目一片平静，不同于其他圆球，它是五官的。
　　“什么指示？”指挥官的声音哪还有方才的愠意，半晌嗤笑一声：“去让人把消息散播开。”
　　战士不是很能理解。
　　“关键时期，越是愤慨越能激发斗志，凝固军心。”
　　战士恍然大悟：“那陈盏那里……”
　　“不必管，”指挥官道：“他自在逍遥，反而更能让执法者把愤怒加之于零七六。”
　　战士离开后，暗中凭空又出现一个圆球，同样拥有五官：“零七六早有反心，你本来可以扼杀它于摇篮中，为何……”
　　指挥官打断道：“系统从诞生起就拥有先天的优势，寻找宿主时也是绝对的主宰方。”
　　“这难道不对？”
　　“当然正确，”指挥官沉声道：“可惜周而复始，绝对的力量让它们的智商在不断退化。”
　　哪怕不断销毁再生产新的系统，初始智力出厂值设定在一百五十，可是没过多少年，就又会急剧下降。
　　指挥官：“与其继续走老路，不如用战事洗礼。”
　　不过是换了种方式淘汰低级系统。
　　“难怪当初你会把陈盏带到这个世界。”
　　指挥官笑了笑：“坦白讲，终于看到个愿意学习的，实属不易。”
　　其他宿主多是高材生，就算一些曾经渴望入名校深造的，一旦穿越，顿时想着如何呼风唤雨，宁愿兑换道具强塞知识储备，也不愿意脚踏实地。
　　“早些年我还接过来个一心沉迷学术的科学家，”指挥官冷笑：“他可好，发现可以从系统那里兑换直接改变人类命运的高科技，便放弃钻研成天做任务赚取洗白值。”
　　算不上错，但对系统智商也没有任何帮助。
　　如果陈盏在场，或许会感觉些许欣慰，他穿越并不是所谓的充人数，究其根本源于热爱学习。
　　在暗室中的谈话是绝密，除了它们，其他系统无一知晓。相反，有指挥官授意，很快陈盏囚禁执法者的龌龊心思传进了每一个系统耳朵里。
　　“太可怕了！”
　　“为什么总部不追究？”
　　“规则限制，除非他交不起保护费，否则谁也不能动手杀人。”
　　“……”
　　因为已经自立阵营，零七六听到的时间要比一般系统晚上一些。
　　怔了片刻后，问：“这种传言……有人信？”
　　旁边的系统惊愕：“难道是假的？”
　　“……”
　　零七六陷入沉默，暗想当初陈盏看自己是否像现在它看下属……宛如一个智障？
　　·
　　等待是这个世上最难熬的滋味，陈盏看守了几小时，也没等到人来赎回。
　　“莫非是一只索要五千洗白值太贵？”
　　现在降价还来得及么？
　　陈盏叹了口气，只能再等等，取下叶优口中的布团：“你们中谁的本事最大？”
　　一副要杀统灭口的语气。
　　几个执法者下意识朝中间的某只瞥去。
　　“你们这群混蛋！”被出卖的执法者怒不可遏。
　　陈盏却在这时道：“你负责看守住它们，我明早再来。”
　　说完真的起身就要离开，跨过门槛前微微侧过脸：“一千洗白值算是报酬。”
　　他一走，执法者们皆是松了口气，叶优首先开口：“我要去见媒体，控诉这恶贼。”
　　还没走两步，便被拦住。
　　叶优不可思议望着同僚：“你难道真的要为区区一千洗白值，不顾情分？”
　　“情分？”执法者冷笑一声：“方才你们出卖我时，怎么不讲情分？”
　　能白赚一笔进账，还能顺便报复这些伪善朋友，多好！
　　夜色下一人独自漫步，陈盏完全不担心执法者会逃脱。
　　后面的几个执法者是被同伴传唤消息骗来，这是一笔旧怨；他表露出杀意，最厉害的执法者被同伴出卖，这又是一笔旧怨。
　　其实它们联手，自己也无可奈何，偏偏都是个顶个的犟脾气，不肯吃一点亏。
　　陈盏不由纳闷，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用智商换取强大？
　　别墅里一人一狗，听见开门声，同时朝玄关处望去。
　　陈盏看了看时间，主动示好：“我买了夜宵。”
　　殷荣澜：“我晚上很少吃东西，”缓了缓看着袋子：“炸鸡，薯条……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边说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是想等着我拒绝，然后独吞，还能达到示好的效果？”
　　陈盏抿了抿唇，沉默了。
　　长期和系统打交道也并非好事，潜意识里容易把周遭人都当成一个智商水准对待。
　　默默打开袋子，试探着说：“一起？”
　　晚上吃油炸的东西不利于消化，但看买的并不多，殷荣澜最终没多说。
　　陈盏又从冰箱取出易拉罐装的啤酒，挑挑眉：“偶尔吃一顿不碍事。”
　　轻轻一碰杯，陈盏忽然道：“不问我去了哪里？”
　　“春雨街二百三十……”
　　陈盏摆手示意不用说下去，对方的态度相当从容，以至于他常常忘了装在彼此身上的定位器。
　　“只要不危及人身安全，我不会管。”殷荣澜道。
　　陈盏想了想自相遇以来，除了纵火案，殷荣澜确实甚少插手他的事情，最多给一些可行性建议。
　　咽下一口炸鸡，因为美味不由眯了眯眼：“其实我是仙人。”他起了些戏弄的心思：“有一天功德圆满就会回到天庭。”
　　殷荣澜不为所动：“天庭没这么厚脸皮和贪嘴的。”
　　“……”
　　啃完鸡腿，陈盏表情略显惆怅……仙人怕是也不会高考失利。
　　因为尚有事做，第二天醒的格外早。小平房内不时传出骂骂咧咧的声音，陈盏摇了摇头，迈步进入的一刹那，声音戛然而止。
　　叶优用的是人类的身体，嗓子都骂哑了，看到陈盏愣了下仍是扯着喉咙道：“你个混蛋！”
　　无视她，陈盏扫了扫凳子上的灰尘，坐下来看书。
　　叶优还想骂两句，一记眼刀袭来，担心再被封口，遂即安静下来。
　　陈盏神色有几分严厉：“过两天夜校要考试，我不想因为你们耽误复习的时间。”
　　时间流淌，执法者面面相觑，有一个小声嘀咕：“五千洗白值也不贵，怎么没人来赎我们？”
　　“不会是那个混蛋卷款跑了？”
　　气氛突然就变得沉默起来。
　　无聊地等待中，叶优忍不住道：“书有什么好看的？”
　　周围的执法者没说话，但明显认同她的话，想要知识，从商城里兑换就好。
　　陈盏这次没嫌她多话，反而道：“我小学就背过一句话，绝知此事要躬行。”
　　实践的过程很重要。
　　叶优最近说话受身边的一位工作人员影响，小声对身边的同僚道：“这瓜娃脑壳有问题。”
　　赢得一片赞同。
　　到了第三天，仍旧没有人来赎执法者，期间陈盏暗示叶优给经纪人打电话报平安，过程有些曲折，好在揍一顿就能解决。
　　就在他准备放弃时，小平房里终于迎来一位陌生的客人。
　　陈盏放下手中的书卷，目中浮现出惊讶……五官俱全！
　　他还是第一次瞧见有五官的系统。
　　来访者是当日与指挥官交谈的军师，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陈盏看了片刻后，伸手道：“赎金。”
　　军师不但如他所愿，反而多转了两千洗白值。陈盏目中不见喜色，没反抗还愿意多给，不见得是件好事。
　　“你也要反水？”
　　军师：“我与总部共存亡。”
　　“既然如此……”
　　军师打断：“一周时间，教它们读书。”
　　陈盏复杂地望着它，雇学渣教智障，确定是真的效忠总部？
　　“你只要拿钱办事就好。”军师只是想看看这个位面的执法者还有没有救，没了的话一并清理掉也干净。
　　陈盏最终没拒绝，不知对方底细贸然交恶不是好事，何况这笔买卖自己不亏。
　　“想我教它们什么？”
　　“随便。”说完，军师消失不见。
　　陈盏回过神来偏过头一看，几个执法者正心如死灰看着他。
　　叶优试探道：“我们现在算是恢复自由身了？”
　　陈盏：“我想让你们尝过我受的苦难，变得像我一样优秀。”
　　叶优暗道不妙。
　　陈盏笑了笑：“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了解一下。”
　　“……”
　　今天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日子。
　　午后又有位不速之客不请自来，它是总部的执法者们凑洗白值雇来救同僚的。然而站在屋外时，听到的是朗朗读书声。
　　再三张望，确定没走错地方。
　　陈盏停下教学：“哪位？”
　　圆团不明所以：“你在教它们读书？”
　　“不然呢？”
　　圆团震惊：“难道不是造人？”
　　“……”陈盏看它的目光一片坦荡，蹙眉道：“你为什么会有这么无良的想法？”
　　“……”
　　陈盏沉声道：“龌龊。”
　　屋内被迫读书的执法者同样生理性不适，各自呸了一口。
　　圆团沉默，又道：“现在总部四处在传你们被抓来借腹生子。”
　　陈盏觉得荒谬到可笑，不过他和总部没直接联系，没太大反应，倒是几个执法者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和侮辱，一副名节尽毁的模样。


第31章 会面
　　下属第一反应不是听错，而是直接丧失反应能力。
　　几秒钟的出神后，怔怔问：“什么？”
　　殷荣澜：“网剧上映，他为我打抱不平。”
　　下属咽了下口水：“然后？”
　　殷荣澜淡淡道：“找到了一位投资商，捧我做主角。”
　　如果被捧的不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下属一定会感叹这是什么绝美的友情。
　　深吸一口气，小心求问：“您有什么对策？”
　　殷荣澜望着他，目光平静但让人发怵。
　　下属竭力控制住表情，寻思着该不会是向他询问意见。
　　好在殷荣澜没多做为难，预估了一下摊牌的后果问：“如果是你，全心全意帮助朋友，却发现对方很富有，你会怎么做？”
　　下属连忙道：“首先，要去考虑朋友的苦衷，看……”
　　殷荣澜声音微微发冷：“说实话。”
　　摒弃官方回答，下属斩钉截铁道：“绝交。”
　　僵硬的气氛一时间令人有拔腿逃跑的冲动。下属勉强开口：“不是没有挽救的余地，至少您最近不算太忙。”
　　即将迎来春节假期，年终结算已经提前结束，加之每年公司的第一季度都不是很忙。
　　在这期间，就算总裁去拍戏，也有时间。
　　想到这里，下属心中暗叹：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殷荣澜没说话，心思浮动间逐渐有了对策。
　　在他还未采取措施前，陈盏的信息发了过来，说明自己已经平安到家，顺便提及下周五要和投资商一起吃饭。
　　陈盏不是个会主动报平安的人，是以真正关键的信息点在后面。
　　殷荣澜打消找人去联系林池昂的念头，目光微动：“倒是省了我一桩事。”
　　·
　　一切安排妥当，陈盏开始提前规划第二本小说的大纲。
　　外面多的是置备年货的人，原身往来的亲友早就没了，他也不必为此烦恼。
　　正是文思泉涌时，楼道里传来响动，陈盏隔着猫眼一看，老头牵着一只大狗。
　　陈盏打开门：“训好了？”
　　老头一见是他，笑着道：“比之前乖了不少。我先要回来带两天，看行不行。”
　　陈盏想到殷荣澜几次提到的训练成果只有吃饭多和吃饭快，不由深深看了他一眼：“您会后悔的。”
　　说罢，摇头关上了门。
　　投入工作时指针运转的速度仿佛都会变快。
　　不过是理了几千字的大纲，再一抬头，天色已经暗了几个度。
　　陈盏站在窗边，楼下仅存的几个路灯光芒黯淡，勉强照亮一条小路。忽然，他的视线定格在某一处，后又平静移开，俯视着雪融后一片泥泞的树丛。
　　大约站了有两分钟，陈盏把钥匙扔进兜里，敲响对面的门。
　　老头咧开嘴：“来蹭饭？”
　　陈盏：“我要去附近散步，可以顺便帮忙遛遛狗。”
　　听到这里老头面色骤变：“是该让它出去跑跑。”顿了顿语气中带着无奈：“我就没见过这么能吃的狗。”
　　陈盏从他手上牵过狗绳，下楼慢悠悠的晃悠。
　　犟狗几次想强行带他奔跑遛主人，都以失败宣布告终。
　　和往常不同，陈盏没有选择绕小区附近转悠，而是整整走了一站路。
　　冬天天黑的本身就早，当他回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多，老头打着呵欠，忍不住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陈盏笑笑不说话。
　　接连三天，每天早晚陈盏都会雷打不动的遛狗，《忏悔录》最近几章更新的内容比较善良，没有上热搜。不管是对他，还是广大网友，都算是另类程度上的岁月静好。
　　第四天早晨，老头提早吃完饭等着陈盏来接狗，然而今天却没有动静。
　　带着疑惑去敲了敲门，没有回应，似乎是人不在家。
　　直至中午，也没见到陈盏的身影出现，老头不禁有些担心，打电话给殷荣澜，说了下情况。
　　殷荣澜皱着眉，给陈盏连拨了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正当他准备派人去找时，突然想到什么，打开了微博。
　　无需特意翻找，陈盏的名字稳稳当当挂在热搜前几位。
　　#陈盏铁窗泪#的阅读量每分钟都在飙升。
　　视频来自于一位路人网友的投稿，很模糊，但可以认出是陈盏。画面里对方刚好迈步进入警察局。
　　【七秒：求瓜，他又做了什么？】
　　底下有粉丝晒出姜颖的日程图，至少从表面上看两人没有交集，陈盏因为她进局子的可能性不大。
　　各式各样的猜测都在其中，因为前些日子陈盏和姜颖林池昂的午夜聚首到现在也没有得到真相，有好事者宣城其实陈盏早些年就和林池昂有不正当关系，数次威胁对方提供资金，林池昂被逼无奈只好以诈骗罪报警。
　　在得到了数万点赞后，博主主动删除了这条微博，在不少网友看来，这就是实锤了。
　　殷荣澜虽然不知道过程，但网上的推测明显没有逻辑，盯着热搜看了许久，突然笑着摇了摇头，无论真相是什么，吃亏的肯定不是陈盏。
　　众说纷纭中，直到晚上，当事人的回应姗姗来迟：遇见了私生饭，每日被跟踪尾随，为保证个人安全已报警。
　　并附带了几张照片。照片看似是和狗的自拍，细瞧每一张的角落都有同一道人影。虽然陈盏已经做了马赛克处理，但在不同的时间段对方都出现在镜头里，让人不免有些害怕。
　　【玛利亚的头发：卧槽！果然活得久了，什么都能看到。】
　　【玄鲸：抵制偷拍，可以不爱，但请别伤害……抱歉，我竟然笑了。】
　　【zuk：有种莫名的喜感。陈盏居然也有遇见私生饭的一天。@姜颖，百因必有果。】
　　当年陈盏追星，从跟踪到偷拍，到最后甚至发展到写恐吓信，成功把自己作进局子。谁能想到，私生饭居然也是一个轮回。
　　广大网友遂即总结出还是不要做坏事的好，毕竟人在做天在看。
　　都已经吓到报警，可想而知在私生饭毫无理智的追星行为中，陈盏所感受到的恐惧。
　　而作为被他们无比唏嘘的对象，并没有预想中的瑟瑟发抖。此刻陈盏刚回到家不久，正在给家里的绿萝浇水。
　　【系统：检测到宿主的洗白值正在暴增。】
　　陈盏从前获得的洗白值也不少，被它主动提及，可见收获确实繁多。
　　【系统：论同情心带来的产出。】
　　“和这个无关。”在绿色的衬托下，陈盏拨弄花叶的指尖显得格外剔透：“害人和法律惩处，很多时候并不等价。”
　　原身虽然已经几次进局子，却不代表可以抵消全部罪孽。
　　如今感同身受，方才勉强降低了在部分人心中的恶感。
　　某些程度上说，这次碰上私生饭不完全是件坏事。
　　等他收拾完家务，发现手机上有不少未接，绝大多数来自于殷荣澜。陈盏靠在沙发上休息的功夫，回了过去。
　　那边接通的很快，陈盏打趣道：“在玩手机？”
　　殷荣澜嗯了声：“看关于你的新闻。”
　　陈盏低咳两下，沉吟道：“别忘了明晚的饭局。”
　　“好。”停了一下又道：“手机别调静音。”
　　陈盏笑了：“今早赶着去警察局，忘带了。”末了补充道：“下次我会注意。”
　　说话时目中带着浅淡的愉悦，被人关心的感觉还挺新鲜。
　　·
　　翌日为了晚上的饭局，陈盏起了大早，进行听书频道的更新工作。
　　林林总总的事情处理完，大半天的时间于无声中流逝。
　　城市中从来不缺高消费的地方，今晚是几个投资商做东，选的酒店很奢华。
　　陈盏是第一次见识到林池昂的谨慎，哪怕一部小电影，他也没有大手一挥，直接划拨资金。而是找了两三个合伙人，降低收益的同时却可以分担风险。
　　他到的时候殷荣澜就站在酒店门口。
　　“怎么不进去？”
　　殷荣澜：“等你一起。”
　　陈盏很少见他露怯，总觉得这不太像对方的作风。
　　前脚才进去，殷荣澜忽然道：“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药店？”
　　陈盏是坐公交来，有注意到周边，点了点头。
　　殷荣澜低声说了两句。
　　“解酒药？”陈盏微微一怔：“有这个必要？”
　　殷荣澜正色道：“以防万一。”
　　心底存了一丝疑虑，陈盏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直至盯着他的身影走出拐角，殷荣澜才在服务生的引路下走进包厢。
　　由于之前被偷拍惹出的风波，林池昂在选择酒店时特地挑选了私密性强的。这会儿他人已经坐在包厢，在他身侧的中年男子主动打开话题，字里行间流露着委婉的恭维。
　　另外一边坐着的年长者语气就比较正常，他的身家不凡，主要是带儿子来和林池昂打个照面，为日后继承人接班做准备。
　　少年不过二十出头，沉不住气，虽然还有十分钟才到约定时间，已经开始抱怨：“还不到，这都几点了。”
　　正在他说话时，包厢门开了。
　　适才还不动如山的年长者一愣，下意识看向林池昂：“殷总也参与了这部电影的投资？”
　　林池昂皱了下眉，眸光微沉。
　　殷荣澜站在原地不动，等他自己反应过来。
　　林池昂思维转的很快，联想到上次的保姆事件，神色复杂：“陈盏说要推荐的新戏主角，该不会就是你？”
　　话一出口，整个包厢的气氛微妙起来。
　　殷荣澜这才拉过就近的一把椅子坐下，淡淡道：“是这样。”
　　少年不敢插话，他也是知晓殷荣澜身份的，一脸莫名的看向自家老爸。
　　此刻能做求证的只有林池昂，年长者望着他，后者嗤笑一声：“大约是某人玩权贵扮贫民的游戏玩崩了。”
　　一句话透露出的信息量庞大。
　　年轻人接受能力强，很快捋清，满脸惊讶。
　　殷荣澜的表情令人揣摩不透，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一会儿还希望各位能够配合。”
　　少年秉持着不懂就问的原则：“需要我们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林池昂低头喝了口水，敛住眸子里的深意，在殷荣澜开口前嘴角勾起：“群演呗。”
　　作者有话要说：　　林池昂：……好一出‘年度大戏’。
　　少年人：不如我们把知情者都拉进一个群，各自存好自己的人设？
　　三天后，‘霸总苦情戏’的群正式建立。
　　林池昂：我是一个莫得感情的工具人。
　　少年人：我是纨绔富二代，必要时候需盛气凌人，促进甲乙双方感情。
　　下属：我是一块砖，就看老板的需要。
　　对门老头：别问，问就是媒婆。


第32章 庆祝
　　等他话音落地，一时无人发声。
　　再次有动静传来时，是陈盏到了。小瓶子的药盒放在兜里，不仔细看发现不了端倪。
　　望见殷荣澜时，开玩笑说：“我在外面找了一圈，还以为你临阵脱逃了。”
　　殷荣澜无奈笑了笑，帮他拉开椅子。
　　林池昂打断他们间的交流，逐一介绍了几位投资商。
　　陈盏的观察力很敏锐，注意到少年的视线总是若有若无往自己身上瞟，遮遮掩掩的窥视不禁让他微微挑眉。
　　少年有种做贼心虚之感，有感现在移开目光太过刻意，索性放开手表演，当即给他抛去一个媚眼。
　　年长者训斥：“正经点。”
　　少年撇撇嘴的功夫，陈盏已经坐下。
　　他在某些方面姿态放得刚刚好，倒茶后轻轻转动桌上的转盘，送到每个人面前。
　　林池昂不动声色道：“既然要投资电影，不如一次性做到位。”
　　年长者接话：“大制作也未尝不可。不过要放到下半年拍摄，正好可以赶上明年的贺岁档。”
　　“好主意，”另外一名中年男子同样笑了笑：“说不定还能小火一把。”
　　少年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随机应变下的睁眼说瞎话。
　　陈盏则眉头轻皱，没被画下的大饼迷惑。这才刚刚年初，年底的事情谁能说的准，中间掺杂着不少变数。
　　林池昂拿出剧本推过去：“期间你也可以试着写一个剧本，择优选取。”
　　陈盏致力于开发无限副业，听到编剧时果然目光微动，有所考虑。
　　只是看了个题目，陈盏便把剧本放在殷荣澜面前，让他拿主意。
　　殷荣澜低下头的同时也坐得很直，更像是在审阅，待他一页页翻过去后，陈盏在一旁问：“满意看到的么？”
　　刚拿起杯子的手放下，殷荣澜目光十分复杂。
　　另一边少年忍不住揉揉鼻子，刚刚那句话，好像经常在偶像剧里能听到。
　　殷荣澜最终选择颔首。
　　在年底开拍前，应该早就可以找到机会坦白。
　　上菜时服务生都是轻拿轻放，席间少有人说话，更别说伸手去触碰酒杯，陈盏提前备好的解酒药自然是派不上用场。
　　保持这种状态，在诡异的氛围下用餐完毕。
　　林池昂本身不会拖泥带水，他起身结账时，其他几人也陆续往外走。大家停留在酒店门口说了几句场面话，留下联系方式，各自话别散开。
　　陈盏和殷荣澜走在一路，慢悠悠朝公交车站的方向踱步：“没正式敲定前，容易夜长梦多，要不要再联系其他人试试？”
　　殷荣澜的神情在霓虹灯下晦暗不清，当他微微侧过脸时，面色是一贯的温和：“这一部足矣。”
　　陈盏对他的了解是会留条后路，闻言笑道：“就这么看好？”
　　殷荣澜认真回应：“是大制作。”避免被询问到家住在哪里，又主动开口道：“我跟你一道回，顺便去把那只狗接走。”
　　陈盏挑眉：“老爷子可是天天抱怨它都快把人吃穷了。”
　　跟他描述的一致，对门老头在看到殷荣澜时，脸色一沉：“你训练的好狗。”
　　殷荣澜自知理亏，冲狗招了招手。倔狗看是能把自己喂饱的那个，撒着欢就跑了过去。
　　两人陪老头站着聊了会儿天。看过时间后，老头开口：“夜路不好走，要不今天你就先住下？”
　　殷荣澜正想着拒绝，便听陈盏道：“现在走不一定能赶上末班车，出租太费钱。”
　　觉得后半句才是重点，为了不崩人设，殷荣澜还是点点头。
　　老头家的沙发都是木头，陈盏送过来的小沙发也不能用来睡觉，殷荣澜最终借宿在陈盏家。
　　“你睡床，我睡沙发。”
　　陈盏相当的干脆利落，洗完澡给他找出一次性牙刷，尔后直接往沙发一躺，闭眼睡了过去。
　　殷荣澜只能望着这一幕失笑，摇摇头，躺下渐渐入眠。
　　翌日朦胧中听到嗒嗒声，走到客厅便看见陈盏不知何时已经清醒，正在码字。
　　从某些不经意间暴露出的潜质可以看出，他的内在其实是个工作狂。
　　【系统：有人来了。】
　　陈盏抬起头，目光对上时说了声早：“餐桌上有鸡蛋和面包。”
　　殷荣澜扫了眼，鸡蛋是煎好的，另一边还有一个空盘，显然对方早就吃完。
　　这样的场景让他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情愫，望着餐桌陷入了沉默。
　　陈盏每隔一段时间会站起身蹬蹬腿转转手腕，模样看上去挺滑稽。今天是周六，殷荣澜想了想放弃去公司加班的念头，眼睁睁看着他做完肖似老年人的伸展运动，道：“你最近更新的很勤快。”
　　“准备要开第二部。”
　　殷荣澜吃完早餐在他身侧方坐下。
　　陈盏回过头笑笑：“帮我注意点错别字。”
　　殷荣澜点头。
　　随着天渐渐亮起，窗外的鸟雀像是一瞬间全醒了，寒冷的季节也不忘叽叽喳喳。陈盏起身关上窗，隔绝声音后全神贯注码字——
　　即便想去忽视，这个世界也没有丝毫放过我。
　　报纸媒体乃至街道上的路人，都在讨论林氏总裁求婚成功的消息。
　　我开始更加讨厌外出，想要借此屏蔽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影后和总裁，这样两个身份的人在一起，让舆论的文字里充满着浮想联翩。
　　在那些经过加工的报道中，塑造出了一个极尽浪漫的故事：双方一见钟情，克服重重阻碍走到一起。实际上，有关他们间的发展没有人会比我更清楚。
　　他和女神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林氏参与投资的一个歌唱比赛节目，当时我是现场观众，举牌为爱豆疯狂打call。
　　其中一个环节是林氏总裁作为特邀嘉宾，给心目中最好的选手戴上花环。
　　作为一名合格的粉丝，要抓紧每一个机会给别人安利自己的爱豆。早在他进入现场前，我就一路跟着，思考如何能不留痕迹的让其注意到女神。
　　期间他先后接了四次电话，节目还没开始录制，已经可以从当事人眼中看到不耐烦。
　　“你先找人主持会议，我再过半小时就赶过去。”又接了一次电话后，这种不耐要到极致。
　　他在赶时间。
　　得出这个结论后，我连忙过去后台。可惜被门口的工作人员拦住，场务看到我脸色难看：“别得寸进尺。”
　　这人是我的大学同学，为了做现场观众被我缠了许久。
　　“四十万。”我拉住人小声说了一句：“只有一个要求，特邀嘉宾上场时，让姜颖站在中间。”
　　这点很好操作，只要调整一下选手的上台顺序即可。
　　一个位置罢了，场务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终于等到嘉宾献花环节，所有人都在紧张，紧张林氏总裁的选择。
　　根据节目流程总裁要先上场说几句话，他站在舞台中央，身后的一排选手每个人之间都隔着一段距离，姿态优雅地站着。其中只有女神离他最近。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为了赶时间，他一定会选择女神。
　　果不其然，几乎没有任何的思考，把花环给了女神后他便匆匆离开。
　　打完最后一个字，陈盏轻轻舒了口气，享受工作结束后的片刻惬意。
　　殷荣澜表情有些奇怪：“确定真相是这样？”
　　关于林池昂和姜颖，一度是国民探讨的话题，就算对娱乐圈不感兴趣，殷荣澜偶尔也会在茶水间或食堂听到公司职员讨论。
　　有段时间，很多人都憧憬着他们间被媒体所描述的那种一见钟情。
　　陈盏颔首：“当然。”
　　发布新章节不久，果然引起了巨大的话题讨论度：
　　“神TM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可怕的是起初觉得荒谬可笑，再一细想，居然经得起推敲。”
　　“找到了当初节目视频，舞台很大，只要不走偏，的确会选影后。”
　　“只有我同情陈盏么？花了四十万给心目中的女神牵线成功。”
　　“继续磕陈盏和林池昂的CP，别问我为什么。”
　　被疯狂@后，林池昂迟迟未现身回应，此刻他正在家里，略微庆幸姜颖今天有活动出席。
　　林母退休的生活几乎就是侍弄花草，手机上的消息通知直接推送了劲爆的新闻标题。扫了眼后，没说话，过了半晌才道：“是真的，对么？”
　　林池昂点头。
　　不可否认，陈盏在这点上分析的很准。
　　林母叹了口气：“去买个小礼物，主动道歉。”
　　距离姜颖回来还有两个小时，勉强来得及，林池昂开车出门去附近的商场。
　　周末商场人格外多，好在卖珠宝的地方多数人只看不买，柜姐看到他后热情地走过来介绍。
　　林池昂看中一款项链，姜颖肤白，很适合佩戴。
　　身后路过的两个高中生大概没认出来他，还在边走边谈八卦。
　　“刷微博没？陈盏说这是《忏悔录》最后一章。”
　　“哎。以后可怎么吃瓜？”
　　“莫慌，他发了新文链接，好像是《我迫害影后的那些年》，听说过两天就会开文。”
　　林池昂耳尖一动，打开手机确认了一下，确定真有此事。
　　冰冷的容颜上不禁沾染了微微的喜意。
　　柜姐看他晃神，不禁问：“先生，这款要拿出来给您看看么？”
　　“不必了。”林池昂收起手机，问：“知不知道哪里有鞭炮卖？”
　　给出就近的烟花爆竹销售点地址，柜姐心下一片莫名……还没到过年，有什么好庆祝的？
　　作者有话要说：　　林池昂：过年了！


第33章 偶遇
　　林池昂倍感欣慰时，陈盏正在家中补充第二部的细纲。
　　联想他用这个做交易换来了一部电影投资，殷荣澜喝着茶，心不在焉道：“拿未婚妻做挡箭牌不像是林池昂的作风。”
　　陈盏笑笑道：“没谈过恋爱？”
　　殷荣澜很坦诚地点头。
　　陈盏作分析道：“倘若文章中出现对姜颖不利的言辞，首先我就要遭受粉丝的攻击；但放在林池昂身上，他要独自承担来自女友和家人的暴击。”
　　顿了顿笑道：“这一比较，自然有所判断。”
　　听着他的充分言谈，殷荣澜轻皱眉头：“经验挺丰富。”
　　陈盏：“理论派。”末了轻轻一叹：“从书中就可以看出来。”
　　回忆《忏悔录》中的种种，这句话完全可以得到充分论证。
　　相顾无言，在生出惺惺相惜之前，陈盏把脸转向一边，主动结束令人消极的话题。
　　陈盏家的这点余粮明显不能满足趴在门边的大狗，从早上起它便不时会叫上两声。避免扰民，殷荣澜没有留下吃午饭，牵着狗离开。
　　临走前陈盏靠在门上摇头：“带着这么大的狗，估计要搭车。”
　　看来这笔钱怎么也省不下。
　　殷荣澜：“我和朋友说好了，让他过来接一下。”
　　陈盏摆摆手：“有事随时联系。”
　　细数下来，殷荣澜在陈盏面前至少塑造了五个以上不存在的朋友，然而这些虚拟人物所有的活儿都落在下属头上。
　　驾车来接上司，想着月底能拿到手的工资，复又微笑面对艰难的生活。
　　“先去超市。”
　　车子停在商场外，殷荣澜让下属看着狗，自己下车去买狗粮。回去的路上意外隔着车窗看到林池昂，后者正抱着鞭炮从零售点走出。
　　下属也看到了，惊讶道：“新闻上没说林氏总裁要结婚！”
　　殷荣澜约莫猜到什么，叹了口气：“走吧。”
　　小房子里窝了几天，骤然间回到熟悉的环境，狗生得到圆满。大约是它过于激动，时不时会嚎上几嗓子，直到晚上才彻底消停。
　　殷荣澜却是失了睡意，他原本睡眠就不大好，每当夜深人静，总有一种坠入深海的窒息感。
　　躺了许久，看时间才刚刚过去一个小时。
　　在贫瘠生命里有了唯一的朋友的前提下，顺其自然会思考陈盏现在是在做什么。不料发消息后对方秒回：“录电台。”
　　顺带分享了一个连接。
　　殷荣澜点进去发现是一档深夜电台节目，订阅量不错，底下有评论说声音很像陈盏。
　　刻意压低的声调使得一字一句富含磁性，跟平日说话有着一定区别，是以网友只是猜测不敢落实。
　　听了两集后，殷荣澜可以肯定是他。
　　电台内容主打灌输心灵鸡汤是陈盏并未打广告的内因，一旦被听众知晓真实身份，这鸡汤就有了毒。在他的预估中，凭借和本人七八分相似的声音，就足以吸引不少人。
　　又上传了一集成长与收获的小故事后，才感觉到几分疲倦。
　　【系统：网店销售额尚可，宿主不必如此卖力。】
　　陈盏查了后台收益：“过几天要用到钱。”
　　年前在柘海市要举办一场拍卖会，今年刚好赶上风鹤集团创始人的七十大寿，老爷子会拍卖一副名画，最终成交额以集团名义捐出。其本人在圈子里很有名望，届时必定有一众身份贵重者到场支持。
　　这是一个拓展人脉的绝佳机会。
　　大寿和拍卖会加起来至少要两天，来回路费和酒店入住费可不便宜。
　　【系统：道理我都懂，邀请函在哪里？】
　　陈盏不紧不慢道：“会有的。”
　　本着不能逮着一只绵羊薅的原则，陈盏这次没有伸手朝林池昂讨要，而是联系了王城。
　　上次拍的网剧才刚播出完不久，播放量不错，男主角是他带的艺人，重新小火了一把，王城维持着春风得意的状态。
　　接到电话，答应的很是爽快。
　　没有趁机提条件出乎陈盏的意料。
　　王城千方百计弄到邀请函本身是为了给旗下艺人，考虑到陈盏和殷荣澜认识，从长远利益出发才愿意让出。陈盏的沉默让他认识到不妥，他做事一贯圆滑，只道：“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
　　“好。”
　　“对了，邀请函上有名字，”王城嘱咐了一句：“到时候你记得以公司的名义过去。”
　　·
　　柘海市历史文化悠久，经济发展的速度不算太快，但很适合居住。
　　一下飞机，发觉天都要蓝上几分。
　　真正受邀前来贺寿的名门望族亦或是新的权贵，风鹤集团早就给他们在全市最贵的酒店订好了房间，陈盏这种一没身份二没地位的，只能另想办法。
　　在该投资的地方他向来不吝惜，为了增加接触，陈盏也在同一个酒店订了房间。
　　酒店装饰的富丽堂皇，房间里的设施全部讲究智能化。
　　系统主动发出感慨：绝了！
　　陈盏没有聊天的欲望，为了赚回冷冰冰的房费，未曾仔细参观便打开手提电脑开始码字工作——
　　让我重新燃起希望是一次从民政局路过，一对怨偶正在互相打骂。
　　结婚了可以离婚，更何况单单是订婚。
　　为了制定一份周密的计划，这一次我整整准备了小半年，先托关系进入了一家影视化妆学校。在疯狂追星的那段时间，我的化妆技术本身就不错，连老师都夸有天赋。
　　经过不懈的努力，当年便考取了高级技师和美容师证。
　　除去白天学习化妆，课余时间我会充分利用。林氏总裁每年会去H国的分公司考察，为此我苦学H国的语言。甚至每个月都会腾出几天飞往H国，主动找当地人攀谈，最终拿下专业八级证书。
　　闲暇时也不忘积极向配音演员请教，如何最大限度的改变嗓音。
　　一切准备就绪，我提前林池昂几天飞往H国。
　　化好妆后脸部轮廓已经有了基本的调整，贴上络腮胡稍作加工，乍一看倒很像H国的本地人。
　　在他会路过的那条路上，我提前搬了个小马扎，戴上墨镜，冒着违规摆摊被抓进局子的风险，快速插好帆布条。
　　路很窄，林池昂不得不下车让我离开。
　　“先生。”说着一口流利的H国语言，我淡淡开口：“如果我没算错，你的感情生活迈入新的阶段不过半年。”
　　研究了数个算命师的表现，他们的姿态我能拿个十成十。
　　大约懒得耽误时间，他直接从钱包掏出几张放到我手上：“在我报警前，离开。”
　　我乘势握住他的手，从掌纹处滑过，摇头：“姻缘坎坷，强行结合反而会冲撞了彼此。”
　　富豪多少都会有些迷信，尤其是房地产行业，是要讲究个风水，至于八字一说，也能听进去些。
　　堂堂林氏总裁自是不好糊弄，皱了皱眉转身就要走。
　　我拉住他，示意把钱拿回去，故作淡定道：“你是天生富贵命，为了沾些运，我可以给你免费算一卦。”
　　一步，两步，三步。
　　正如我预测的那样，他并未直接不管不顾离开。
　　然而下一刻，他又加了一厚沓钱塞进我手里，尔后双手插在兜里，居高临下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
　　成功上传新章节，陈盏发了个条微博：新文《我迫害影后的那些年》已更，希望大家支持。
　　【白菜不是白菜：打卡！又有瓜吃了！】
　　过去五分钟，有了第一批读者反馈：
　　“惊了！化妆师，配音师，外加一门外语……陈盏都这么努力，我们还有什么资格偷懒！”
　　“我能说我专业四级都失败了，他居然半年内就拿到了专业八级！！”
　　“坦白说，我身边的有钱人真挺迷信，这招是又阴又狠。”
　　“……我命由我不由天？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算命的战胜不了中二病！”
　　因为快到了晚饭时间，陈盏没有过多浏览。
　　酒店提供一日三餐，可以让服务生送到房间，也可以去自助餐厅享用。
　　陈盏花钱就是为了接触人，自然是选择去餐厅。
　　他来得早，很多菜还没有备好，视线转了一圈，竟然看见了上次吃饭时投资商的儿子。
　　记得那回对方还给自己抛了个媚眼。
　　少年低头玩着手机，完全没有注意到陈盏。
　　找个有一面之缘的人打开交际圈比强行给别人推销自己要强的多。
　　随意吃了几样东西，陈盏在他起身离开后跟了上去。少年直到进电梯视线才终于从手机上移开，看到陈盏后，险些吓得一哆嗦：“你怎么在这里？”
　　陈盏：“参加拍卖。”
　　很多酒店喜欢把豪华套房建在顶层，这里不同，套房几乎都在十层。不但是最佳看海景的角度，且离酒店自带的会员俱乐部近。少年就住于此，据他所知，殷荣澜也住在这一层。
　　“几层？”先按了自己的楼层，故作镇定问陈盏。
　　陈盏：“就在十层下，我还有张赠送的按摩卡没用。”
　　少年只能祈祷不会和殷荣澜撞上。
　　事实是撞上的可能性极大，毕竟现在正好是饭点。刚迈出电梯门，陈盏就在走廊里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双方都是一怔。
　　陈盏在最初的怔神后很快眯了眯眼，视线在殷荣澜身上扫荡：“你……”
　　“我叫他来的。”
　　殷荣澜准备开口承认时，少年先一步救场。
　　面对陈盏狐疑的视线，少年临危不惧：“我学美术专业的，请他来做人体模特。”
　　陈盏：“模特？”
　　模特哪里都是，何必把人专门叫到柘海市。
　　“裸模。”少年道：“毕竟他的身材比例是我见过最好的。”
　　做戏做全套。边说着用门卡刷开房门，勉强做出趾高气扬的样子，催促殷荣澜：“还不快进来，我的钱可不是白花的。”
　　谁料陈盏紧随其后走到门口。
　　少年：“……你干什么？”
　　陈盏：“一起。”
　　少年果断拒绝：“不行，你太瘦。”
　　陈盏淡淡道：“你们衣衫不整在房间中，且存在金钱交易，万一碰上扫黄容易说不清。”
　　少年神情复杂。
　　陈盏：“我留下来，给你们作证。”
　　“……”


第34章 同住
　　陈盏住的那间屋子，在他看来已经足够华丽。
　　不过和眼下的套房比，可以称之为小破单间。
　　屋内靠近窗边的地方搁置着一个画架，上面是一幅尚未完成的海景图。
　　少年并非信口开河，突然想到模特才扯出来的谎，在去吃饭前，他原本就在房内作画。
　　此刻他背对着陈盏眼珠不时转动一二，想方设法捏造借口。过去了几十秒却只想到用‘有人看着会不自在’作为打发。
　　如此蹩脚的理由在画家身上并不成立。
　　深吸一口气，侧过身偷偷瞥向殷荣澜，想知道他有什么主意。
　　可惜后者的注意力放在陈盏身上，并未接收到求救视线……提出陪同，如果不是单从朋友立场出发，防止他会被占便宜，就是发现了端倪。
　　然而陈盏的神情始终平静，在商场上对他人心思拿捏精准的殷荣澜，一时居然也无法判断出对方的内心。
　　似乎知道有人在打量自己，陈盏拿出手机坐在一边：“我刷会儿评论，不会打扰到你们。”
　　少年颤颤巍巍拿出笔，随便指了一处光线尚可的位置，殷荣澜配合地站在那里。
　　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他搬动画架的同时，让殷荣澜靠在窗户上，声明只要把衬衫去掉即可。
　　有一点不在谎言范围内，那就是殷荣澜的身材是真的很好，大概是画师才能勾勒出的完美。
　　发挥着创造力，一副人鱼图干净利落地诞生……其中修长的双腿被鱼尾代替。
　　因为殷荣澜的头发本身较寻常男人要长一些，人鱼外表下，也不会显得不伦不类。
　　有感劫后余生，少年主动招呼陈盏来看成品。
　　“如何？”
　　人鱼站在窗边，背景是蔚蓝的大海，显得神秘又温柔。
　　“挺好看，”陈盏道：“就是眼神该再锐利一些。”
　　殷荣澜的气质其实更适合鲛人。
　　画也画完了，正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救星般的敲门声响起。伴随出现的还有斥责声：“不是让你等我一起去吃饭？”
　　打开门后是那天饭桌上碰见的年长者，也就是少年的父亲。
　　看清楚屋里的情形后，年长者面色不变：“在画画？”
　　少年干巴巴点头。
　　年长者目光从殷荣澜身上一扫而过，从容道：“记得把请人做模特的钱给结了。”
　　说完就转过身，临走前微微侧过脸说：“你赵叔叔也来了，一会儿下来打个招呼。”
　　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随机应变，谁知真正厉害的主儿在这里。
　　少年打了个寒颤，感叹道：“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风波将息，殷荣澜扣好衬衫纽扣同陈盏先后离开房间。
　　走廊里铺着厚重的地毯，静的连脚步声都听不见。
　　殷荣澜不禁轻轻一叹，大概有些事情是真的逃不过，他和风鹤集团的创始人交情一般，来这里单纯是为了拍品。
　　正想着如何开口，陈盏却先一步说话：“听说柘海市的夜市很热闹，要不要去转转？”
　　为轻描淡写掀过这章的做法感到迟疑，略一思忖，殷荣澜还是点了点头。
　　夜晚的城市就像一场大型的灯光秀，在柘海，只要位于市中心，就能看到无数游客。
　　最有名的一条街离酒店不远，通常会营业到凌晨四五点。
　　街的尽头是景点，被称作瞭望台。这是现代人建的，从建筑结构上讲和真正的瞭望台搭不上多少干系。因为能俯瞰到大部分的城市夜景，很受欢迎。
　　殷荣澜过去买了两张门票。
　　瞭望台上人山人海，不少游客在拍照，还有走动着卖饰品的小商小贩。
　　陈盏多遇奇葩事，别人被商贩拦住，他是被个穿着奇怪的人叫住。
　　对方看着他啧啧摇头：“烽火戏诸侯，你上辈子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妃。想要避开……”
　　陈盏打断道：“你算的不准，我恐高，站在烽火台上也只会腿软。”
　　“……”
　　等到人走远了，殷荣澜忍不住笑道：“爬山时怎么不见你说恐高？”
　　陈盏：“胆小的人也会看恐怖片，寻求刺激。”
　　说着指向前面某处。
　　几个女孩结伴有说有笑，其中一个快走几步站在防护栏边，看着下面闪电般退回来：“不行，我恐高。”
　　但说完没多久，又上前一步，探出个脑袋往下望，周而复始。
　　殷荣澜沉默了。
　　陈盏出门时只戴了一个帽子，那个恐高的女孩无意间看到他，认了出来。还算厚道的没有直接叫出声，而是走过来认真观察后道：“果然是你。”
　　陈盏做了个一个噤声的动作。
　　长得好看的人总有些优势，女孩并不大吵大闹，压抑着激动道：“我是你的读者，新书我也看了，还打赏过好几次。”
　　陈盏微笑：“感谢支持。”
　　“靠算命离间夫妻情，主意真是绝妙。”女孩用一种感叹的语气说：“不得不说……你好毒！”
　　陈盏继续保持微笑。
　　女孩：“签个名好么？”
　　陈盏点头。
　　在包里摸索了一下，女孩才想起没带纸笔。
　　陈盏：“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在手机上给你签。”
　　女孩一脸疑惑把手机给他。
　　陈盏调出手写输入法，快速签了个名字，然而成品无疑是四四方方的宋体字。
　　女孩怔神中接过手机，突然就忍不住笑了：“你可真幽默。”
　　眼见她的同伴就要凑上来，陈盏冲殷荣澜挑眉，两人朝另一边走去。
　　这边风景没有那头壮观，故而站着的游客比较少。陈盏寻了个宽敞点的地，喟叹道：“我居然有正常的粉丝。”
　　和前不久遭遇的私生饭比，这个要好的多。
　　殷荣澜用的是平述语气，但内里有种让人不容置喙的笃定：“未来会走得更远。”
　　有时候在适当范围内的离经叛道也是种本事。
　　“承你吉言。”夜风一吹，陈盏心中的郁燥少了很多：“其实我今天发新文，也有些紧张。”
　　殷荣澜失笑：“紧张？”
　　“害怕被读者说和前作不是一个水准，”陈盏笑了笑：“好在看评论，大多数人还是喜欢的。”
　　殷荣澜眼皮微微一颤，说了句客气话：“多虑了。”
　　他抽空看过，一贯的优秀。
　　和其他游客并无不同，拍照留念后，转而朝街道上转悠，期间陈盏询问他今晚准备住在哪里。
　　殷荣澜有房却不敢归，便道：“回Y市。”
　　陈盏：“几点的班次？”
　　殷荣澜：“后天。”在被提出纰漏前，沉吟道：“原本谈妥的是做两天模特，火车票就买在了后天。”
　　陈盏想到那副轻轻松松就完成的画：“可以试着改签。”
　　殷荣澜微微颔首。
　　陈盏不放心，用手机搜索了一下：“去往Y市的火车似乎没有夜晚发车的。”
　　殷荣澜冷静道：“不碍事，我可以睡火车站，出发也方便。”
　　“……”
　　【系统：扶贫工作不到位。】
　　上次翘班被发现后，系统便一改往日的沉默，不时会发言一两句，似乎是在力证处在工作岗位上。
　　陈盏自是不会眼睁睁看他沦落到那个地步：“可以跟我住一屋。”
　　殷荣澜并不想回到酒店，人来人往，万一碰上熟悉的叫一声殷总，事情会不好收场。
　　但陈盏在某些事上格外坚持，直白道：“给钱让你住普通酒店，我住着高级套房，心里会过意不去。至少三个晚上睡不好。”
　　抿抿唇又道：“但额外再开一个豪华单间，花费太大，这一个月我都要寝食难安。”
　　听完充分的言辞论证，殷荣澜忍不住偏过头低笑了几声。
　　‘盛情’相邀下，他最终选择和陈盏回酒店。
　　临到门口，找了个由头：“我去买些东西，一会儿上去找你。”
　　陈盏点点头，说了房号。
　　殷荣澜在他十分钟后上去，拎了些吃的。
　　吃着送上门的夜宵，陈盏抓紧时间码字。一时间键盘按下发出的响动成为房间里唯一的声音。
　　殷荣澜很安静，沉默地坐在一边玩手机。不知过了多久，陈盏起身接水时瞄了一眼，发现竟然在打游戏，还是自己推出的那款。
　　“你可以试试用毒唯的角色。”陈盏道：“之前有做更新，多加个几个结局。”
　　自始至终殷荣澜只想打出触发兄弟联动攻击的单线，奈何总是失败。此刻游戏文本的撰写人就在面前，几次想要问攻略，害怕被嫌弃，生生忍住。
　　已经被看做穷人，要是智商和运气再被视作低级，他拿什么巩固两个人的关系？
　　接连进行数次尝试后，过了凌晨，殷荣澜总算打出一次想要的结局，特意截了张图设置成屏保。
　　因为头天晚上打游戏太晚，翌日没如往常一般起早，还有点头疼。
　　陈盏倒了杯温开水放在桌上，嘱咐他可以多睡一会儿：“我先去餐厅，想吃什么给你捎带上。”
　　殷荣澜胳膊搭在床边，偏过脸看他：“海鲜面。”
　　星级酒店就连早餐也没有丝毫敷衍，跟商品似的琳琅满目。
　　陈盏简单选了几样吃完，提着打包好的面等电梯。
　　当瞥见电梯按键‘10’的数字，昨天的一幕重新浮现在脑海中。
　　两分钟后，陈盏出现在大厅。
　　酒店的前台看到有客人径直走过来，连忙站直身体：“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陈盏挠了挠头，露出苦恼的样子：“我拾到一个钱包，里面有证件和一些现金。”停顿了一下，目光凝视她：“能不能帮我查一下，看看十层有没有住着一位姓殷的先生？”


第35章 攻守
　　顾虑到直接询问，对方可能出于安全考虑拒绝查询，陈盏找了个勉强可以说过去的理由。
　　前台摇头，几乎不带考虑道：“抱歉，我们不能随意提供客户信息。”说罢面上挂着职业性的笑容：“不过您可以把钱包寄放在这里，我们会帮忙寻找失主。”
　　面对无懈可击的回答，陈盏有些窘迫地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下，片刻后道：“好吧，根本没有什么钱包，就是单纯想找个人。”
　　如同任何一个犯了错被抓包的年轻人，他咬紧牙关做着最后的狡辩：“其实我是他的双胞胎哥哥。”
　　前台用荒谬的眼神望着他：“怎么可能？你们长得根本就不像。”
　　气氛骤然间僵硬住。
　　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双眸，想到昨晚那位客人的叮嘱，前台慌张地想说些什么做弥补。
　　陈盏的笑容却在此刻消失：“不必担心，是些商业上的竞争。我只想确定他有没有来这个城市参与竞标。”
　　等前台的紧张稍作缓解后，才再度开口：“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
　　前台的视线有些飘忽不定，陈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耸耸肩道：“当然你也可以打电话作通知，不过泄露客人信息是职责上的失误，他要是追究下来……”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却隐含着暗示。
　　等他走了，前台几次拿起电话又放下，最终还是没有联系昨晚的那位先生。
　　·
　　【系统：你被欺骗了感情。】
　　陈盏看事还算公正，如果殷荣澜是过错方，他也不是毫无责任。对方几次的欲言又止，尤其是在酒吧和王城聚会后，殷荣澜慢慢引导着话题，似乎是想让真相曝光。
　　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
　　在他回忆时，系统已经帮忙给出答案：【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然而这份谅解在回忆起昨晚殷荣澜说要睡火车站后消散不少，陈盏回到房间，面上笑容如旧：“醒了？”
　　殷荣澜已经洗漱完，额前沾水的碎发垂下时，让人有种青涩大学生的错觉。望见他手上提着的饭，点点头。
　　陈盏取出袋子里的海鲜面：“趁热吃。”
　　细微的暖意在胸口散开，和在家中醒来面对冷冰冰的天花板不同，这又是另一种生活。
　　他吃饭时，陈盏在床边坐下，偶然提到了那条被带回去的狗：“你把它寄养在了哪里？”
　　这种事顺其自然摊到了下属身上，殷荣澜开口道：“托一位朋友照料。”
　　陈盏若有所思，忽然提议：“坐火车太累，一会儿把身份证号给我，买机票走。”
　　殷荣澜来去都有专机，不想让他掏冤枉钱，便托词道：“现在退票不划算。”
　　陈盏没做勉强。
　　殷荣澜吃完饭，正想跟他说些什么，就听到细微的沙沙声。抬头望见陈盏翘着二郎腿，膝头摊着个小本子，落笔如飞。当下一怔：“在写什么？”
　　陈盏从容停笔，于静默绽放一个笑容：“手稿。”
　　因为他从前也喜欢随时随地记录事情，殷荣澜并未多想。
　　拍卖会就在今天下午。风鹤集团创始人拿出的那副画很有收藏价值，也是殷荣澜此行来的目的。眼下不可能直接出入会所，只能找人代拍。
　　正巧陈盏提议要去休闲区域，寻思着早上人不是很多，殷荣澜起身跟他一道往外走。
　　到达后果真没几个人。
　　放眼望去倒是瞧见一位熟人。少年和一位身材极好的女生正在玩桌球，看到他们瞳孔不自然地颤了一下。不过反应极快，视线重新扫过来定格在殷荣澜身上，故作高傲道：“钱都结了，你怎么还在这里赖着不走？”
　　女生家境只能算是殷实，并不认识殷荣澜，挽着他的胳膊问这人是谁。
　　“穷鬼罢了。”少年下巴一扬：“不必理会。”
　　陈盏掏出就没有收回过的小本子，开始做记录。
　　怪异的举动引起注意，少年看过来时，陈盏很自然的开口：“刚开新文，需要抓紧时间写稿。”说完微笑着道：“顺便锻炼一下速记能力。”
　　“无聊。”发表看法后，少年带着女生转身离开。
　　陈盏幽幽道：“同手同脚了。”
　　快走到门口险些一个趔趄，少年回头瞪了他一眼，大步迈出。
　　不远处站着的中年男子曾经和殷荣澜有过不少合作，看到这一幕后目光微微闪动，主动走了过来：“小孩子家不懂事，别计较。”
　　殷荣澜摇摇头，无奈一叹。
　　来搭话的人嘴角一抽……这种眉目中隐忍的坚强，是何等的惺惺作态！
　　此时陈盏的目光被前方下国际象棋的场景吸引，走过去观望。
　　殷荣澜这才开口，低声道：“拍卖会我可能去不了，需要人代拍。”
　　来人愣了愣，倒是很快问道：“多少？”
　　殷荣澜比划了一个数字：“这个价格以内。”
　　来人点点头，稍作迟疑后终究好奇心占了上风：“你该不会在装穷？”
　　有时候沉默即回答。
　　来人定定看他几秒，拍了下肩膀：“玩得开心。”
　　因为还有拍卖会要参加，陈盏没看多久，预测到结局便转身走回殷荣澜身边：“一起去会所？”
　　殷荣澜摇头：“听说需要邀请函。”
　　陈盏没多说，等电梯的功夫拿出小本子。
　　下午的拍卖不知要进行多久，原本的午休时间被取消用来写作，殷荣澜则是靠在床头微微眯了一会儿。
　　避免键盘声吵到他休息，陈盏带着电脑坐在门口打字——
　　一从H国回来，我便马不停蹄的开展新一轮计划。
　　天命他不信，那就从人心入手。圣经里上帝用六天创世，我也要用六天毁了他们的感情。第一天，故意约狐朋狗友在他吃饭的地方订了桌餐，待人路过包厢，高谈阔论：“居然有人一直用一个领带颜色，衬衫几天换一次，太不讲究了。”
　　之后的第二天到第五天，每日制造擦肩而过的机会，趁其不备偷偷喷洒香水。
　　内衷是要让女神在林池昂身上闻到别人的香水味。
　　给总裁发短信也成为日常之一，每过十点，准时狂轰乱炸式暧昧短信攻击：‘亲，想我了么’、‘宝贝，再爱我一次’‘你选她，还是要我和孩子’……
　　我坚信怀疑是摧毁爱情的最佳武器……突然注意仪容仪表，身上带着香水味，手机在夜晚频繁震动，种种叠加只会惹伴侣生疑。
　　道理原该是如此，但就在等待成功的第七天，我突然被逮进了局子。起因是在发短信时疏忽大意，用了自己的手机号，导致被顺藤摸瓜发现。警方一再要求给受害者进行道歉，被我当场拒绝。
　　歉意没有，我只恨计划不够周密。待到拘留日过后，定还会卷土重来。
　　……
　　写文的时间比预计中要久，避免迟到，陈盏发文后没时间看读者反馈，放轻脚步回客房换了件外套准备出发。
　　轻微的动静仿佛都能惊扰到殷荣澜，他猛地抬眼，一瞬间恢复清明。看到是陈盏时，目光才有所松动。
　　陈盏一愣：“吵醒你了？”
　　殷荣澜摇头：“午睡太久也不好。”
　　陈盏把门卡留下方便对方出行：“确定不一起去？”
　　殷荣澜盯着他手上的邀请函，偏过脸：“我不配。”
　　“……”
　　目睹为了塑造人设不惜自我贬低的过程，陈盏神情复杂，一言不发出门。
　　和电视里一板一眼的竞争式拍卖完全不同，这次的拍卖带有一些娱乐性质，说是一个晚宴也不为过。
　　陈盏无论穿着还是身份，在这些人当中都不明显。穿梭在人群中，寻找认识的身影。
　　一旁被注意到的少年唯恐避之不及，想要躲闪已经迟了。陈盏迈步走来，从容地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倒是少年父亲看出背后的目的，不动声色地给他介绍了一些人认识。
　　借着年长者的东风，陈盏化身名片收割机，很快就有了不错的收获。
　　在对名片分门别类后，认真做了感谢。
　　“小事罢了。”
　　对方年纪大，阅历也深，认为能让殷荣澜放下身段交的朋友想必人品差不到哪里，现在送出一个人情很划算。
　　·
　　再说《我迫害影后的那些年》更新后，第一个看文的却是林池昂。
　　以受害者的身份出现在文章中，令他身心愉悦。
　　姜颖端着切好的果盘走来，从他手上把手机拿过来，看了一遍，并没发表感想。
　　林池昂吃着送到嘴边的水果，笑容讥诮：“还不知他当初耍过多少手段。”片刻后语气滞缓：“幸而你未被迷惑。”
　　“充其量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伎俩，”姜颖微微一笑：“倒是这篇文章挺有意思。”
　　林池昂眉梢一动：“不就是一贯的套路？”
　　主旨传达害人终害己。
　　姜颖把手机放在他面前：“念。”
　　“念什么？”
　　姜颖无奈：“像你这样一心扑在事业上，看不出也正常。”末了稍作提醒：“每段第一个字连起来。”
　　“一、天、之……”因为要翻页，尾音拖得有些长，等看完后，怔道：“一天之内，给我道歉？”
　　姜颖失笑：“也不知是谁把他给惹了。”
　　同一时间，尚在拍卖场的陈盏低头看了看表，自言自语道：“还有21小时零9分钟53秒。”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小剧场：
　　陈盏：我给过你机会。
　　殷荣澜：……
　　陈盏：受死吧！
　　殷荣澜：……


第36章 惊喜
　　每个人都会犯错，要学会宽容，试着再给他们一次迷途知返的机会。
　　陈盏怀揣着圣父情节，从走过的侍者盘中要来一杯鸡尾酒，仰起头时露出脆弱的喉结。
　　这一瞬间会让人觉得他软弱可欺。
　　【系统：你好可怕。】
　　陈盏散发着柔和的笑容：“又过去了十分钟。”
　　风鹤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当地的龙头企业，今天还请来了歌手助阵。若是来宾再身着晚礼服，形式上有些类似于明星慈善晚会。
　　陈盏的全部身家还没有拍品的底价高，没可能凑这个热闹。但不影响他瞻仰一下名家名作。
　　正在进行展示的是一副绘制着冰冷海洋生物的作品，色调极其黯淡，陈盏对艺术的敏感性不强，也能从中感受到压抑的窒息感。
　　买这么一副画挂在家里，岂不是活受罪？
　　大概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何等肤浅，视线随意一瞥，看到之前给殷荣澜作画的少年，此刻双眼放光，似乎颇为欣赏这幅画作。
　　小牌子随意一举，就是几十万的加价。
　　开始竞价后无人再随地乱走，陈盏坐在位置上，目睹大佬们一个接一个举牌，思索这幅画最后会花落谁家。
　　刚有此疑问，忽然笑着摇了摇头，殷荣澜此行的目的或许就是为了它，请人代拍也不一定。
　　在最后成交额出现前，陈盏弯腰从边道离开。
　　【系统：现在就走？】
　　陈盏冷笑一声，再不走他怕听到拍卖价后连这最后二十个小时都不愿意给。
　　回去的路上放弃坐车选择溜达着到酒店，期间买了些只有拓海市才有的特色小吃。
　　殷荣澜正在客房内查看下属发来的电子版文件，听到敲门声后结束手头的工作。
　　接过陈盏手中几个沉重的大袋子，打趣问：“百货商场大购物？”
　　陈盏指着其中的一个袋子：“这是你的。”
　　殷荣澜看后一愣：“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陈盏：“带回去分给朋友。”顿了一下微笑着开口：“三番四次给你借车，又帮忙照顾狗，不给他们带回去点东西，不太地道。”
　　似乎为这份周到的考虑略感惊讶，殷荣澜说了声谢。
　　陈盏倒了杯水缓解口渴，靠着桌边问：“有没有看我今天的更新？”
　　殷荣澜那时正在处理下属传来的资料，大概扫了遍文，想着也算是看过，便点点头。
　　陈盏同往常一样向他征询作为一个读者的意见。
　　殷荣澜用‘一贯的优秀’作回应。
　　双方一问一答交谈时，陈盏的手机突然震动，不是电话，而是闹铃的音乐。关闭后一道甜美的声音响起：晚上好，现在是北京时间十九点整，天气阴……
　　殷荣澜不记得陈盏有开语音播报的习惯，生出几分纳闷。
　　第二次报时是在去楼下自助餐厅用夜宵，他们周围人不多，因为手机的动静几道目光汇聚于此。陈盏也不在意，耐心等到语音播报结束。
　　“为什么要每隔一小时设个闹铃？”
　　陈盏回答的模棱两可：“提醒自己珍惜每分每秒。”
　　一夜相安无事过去。
　　第二天陈盏起的时间和平常差不多，没有特殊情况，殷荣澜醒的同样早。
　　打开窗冷风迎面一吹，人便神清气爽，陈盏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风景后道：“风鹤集团创始人的寿宴就在今天晚上。”
　　殷荣澜唇瓣动了动，还未出声，陈盏已经从第一个字的口型当中窥知结果：“我明白了，你不配。”
　　殷荣澜颔首。过了一会儿，复又缓缓开口：“我下午就要坐火车回Y市。”
　　久留于此，会增加暴露的可能。
　　他倒是装的挺像模像样，收拾着洗漱用品，把陈盏给买的纪念品都装好。
　　声称要提前去火车站，吃过午饭后，殷荣澜就先说了再见。
　　“一路平安。”陈盏目光平静，挥挥手告别。
　　殷荣澜注视着他，笑了笑说：“回去后联系。”
　　豪华的客房又恢复了独处时的安静，突如其来的静默让人有些不适。
　　陈盏终究生出些于心不忍，眼瞅着距离殷荣澜走已经有一个小时，打了个电话过去。
　　“到火车走没？”
　　“嗯。”实际上专机都到了，正在准备登机。
　　陈盏顿了下，善意提醒道：“路上如果无聊，可以先看一遍我写的小说打发时间。”
　　殷荣澜的声音含着笑意：“不会无聊。”
　　在陈盏陷入沉默时，主动解释道：“我在打游戏。”
　　他还想再试试通过其他支线能不能打出兄弟联动攻击的画面，公司里的员工随便一个都能碰上五六次，没理由他氪金解锁全部剧情才能打出一次。
　　通话结束，陈盏一动不动在原地坐了五分钟，稍顷慢悠悠起身收拾准备去赴宴。
　　……仁至义尽了。
　　钱滚钱利滚利是名利场上永恒不变的等式。晚上的寿宴中，陈盏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靠着近期在新闻上话题量颇足，周旋在众大佬间，也算混了个脸熟。
　　才同一半的人打了招呼，寿宴便已经结束。
　　翌日一早坐上回Y市的班机，陈盏眉宇间多少有些掩饰不住的疲惫。
　　只用了三个小时，便又回到熟悉的土地。
　　带回的土特产全部给了对门老头，陈盏坚持以睡美人的方式，在梦境中恢复元气。等再睁眼时，重新有了精神气。
　　回去后的第二天，直接投入到听书频道的更新中，加之还要兼顾一个深夜广播电台，陈盏一时间陷入忙碌。
　　某个贫穷贵公子顺其自然地被抛诸脑后，双方一星期没有联系，最终还是殷荣澜先一步打来电话，约他出门走动。
　　周天，市中心。
　　街道上是十足的热闹，行人往来有说有笑。
　　陈盏好奇：“怎么突然想起购物？”
　　殷荣澜是喜静的性子，选择逛市中心，令人出乎意料。
　　“快过年，现在买东西比较便宜。”
　　两人逛的区域并不局限于商场，基本是沿街道转悠。中途被一家音像店吸引驻足，架子上唱片摆放的整整齐齐，让人有一种回到上世纪80年代的错觉。
　　殷荣澜似不经意道：“有没有喜欢的歌手？”
　　“黑逗乐队。”陈盏目光停留在一张专辑封面：“曲风很有特色。”
　　因为老板有急事要关店，他们没能停留太久。路上陈盏隐约可以感觉到对方在不露痕迹打听他的喜好，不禁猜测这或许是想要摊牌的前奏，借助送东西做和解。
　　然而殷荣澜始终没买下任何东西。
　　男生大概天生不适合逛街，繁多的商品在殷荣澜眼中不过是千篇一律，至于陈盏，居然有些困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甜品店暂作休息，望着陈盏困倦的状态，殷荣澜目中带笑：“想吃点什么？这里的布丁很有名。”
　　陈盏选了芒果味的，殷荣澜对甜点兴趣不大，点了杯冷饮。
　　大半天的时光在逛街中结束，直至回到家，陈盏也没弄明白他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
　　这之后的几日，殷荣澜似乎很忙，只是偶尔发个消息。
　　一天早晨，阳光难得的好，陈盏正在屋中码字，突然被老头神神秘秘叫了过去。
　　才进门，便有旋律钻入耳中。
　　愣了几秒钟，一道身影猝不及防映入眼帘……殷荣澜抱着一把吉他，衬衫纽扣没如往常般一丝不苟系着，露出的锁骨使得弹唱的时候格外迷人。
　　旋律很好听，是陈盏喜欢的黑逗乐队的成名曲。
　　殷荣澜拨动琴弦时，似乎时光在回溯，让陈盏依稀能窥见他大学时会是何等的模样。
　　这时老头捧着一个水果蛋糕走到他面前：“生日快乐。”
　　理智从容的生活中，陈盏难得没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他的实际年龄比原身小几岁，巧合的是同月同日。大概因为从前几乎没有专门庆祝过，日子久了也就逐渐淡忘。
　　凝视蛋糕上的可爱笑脸许久，无法找出更好的措辞，最后只是干涩地说了声谢谢。
　　老头摆摆手：“要不是那小子，我也不知道你的生日是今天。”
　　陈盏看向殷荣澜，后者把吉他放下：“在酒店时，看到过你的身份证。”
　　插了几个五彩缤纷的蜡烛，殷荣澜拉上窗帘，蜡烛的光芒才渐渐显现：“原本该晚上庆祝，但那时我有事脱不开身。”
　　陈盏双手合十，吹灭蜡烛许了愿望。
　　蛋糕被老头切得很匀称，尔后他从桌下拿出一个卷筒：“我也没什么可送的，给你写了副字。”
　　摊开后上面写着时运亨通，字迹十分张扬好看。
　　殷荣澜笑着补充道：“光是时运亨通好不够，还要平安顺遂，长命百岁。”
　　这大抵是对一个人最好的祝福。
　　四目相对，陈盏的内心不禁微微发紧，隔着布料触碰到口袋里小本子的轮廓，思绪浮动——
　　要不，就到此为止……暂时停止日常素材收集。
　　殷荣澜在切好的蛋糕中挑了最大的一块放在他面前，同时拿出精心准备的礼盒。
　　他们间也不需要太多讲究，陈盏直接当面拆了，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不禁愣了下：“这是……”
　　“最新上市的录音笔，”殷荣澜专门介绍了产品型号：“平日里见你都是用小本子记，可能会不太方便。”
　　说到这里笑了笑道：“随身携带这个，就不容易出现遗漏。”
　　闻言陈盏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后将录音笔仔细收好，再次抬头时，望着他的眼神十分复杂：“你考虑的……很周到。”
　　作者有话要说：　　殷荣澜：希望我精心挑选的礼物，他能喜欢。
　　系统：你个憨憨！


第37章 有的人活着
　　面对别出心裁的礼物，陈盏很感动，准备从今天起就开始使用。
　　因为晚上要和客户谈一个重要的合作，殷荣澜还要去机场接人，吃完蛋糕并没有多留。
　　下属的车停靠在小区路边，刚打了个盹儿，迷迷糊糊望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立马清醒过来。
　　殷荣澜上车系好安全带：“让律师再确认一下合同有没有问题。”
　　下属点头：“已经吩咐过了。”
　　车子才上路就遇到红灯，等待途中下属余光留意着殷荣澜，犹豫后问：“您坦白了没有？”
　　“今天他生日，不好提扫兴的事情。”
　　又开出一段距离，殷荣澜靠在座椅上，食指抵着太阳穴轻轻按揉。
　　下属猜出他还在为此事头疼，果然不多时，听到对方声音很低的喃喃：“可惜没有完美的解决方案。”
　　沉默半晌，下属灵机一动：“不如就说……您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叫殷枯澜？”
　　语毕没听到任何回应，但从上司的淡淡一瞥中，下属知道……这个月的奖金死了。
　　·
　　庆生宴差不多宣告结束，陈盏帮忙收拾桌子。老头嫌这东西腻得慌，硬是让他把剩下的蛋糕全部带回去。
　　陈盏本身对甜食喜爱度一般，望着余下的几块蛋糕沉思要怎么解决。
　　敲门声让他眼中升起希冀，以为老头改变主意，决定拿回去一两块帮忙分担。
　　门后是一个打扮时髦的金发女郎，原身曾经学过的变装经验在脑海中一瞬间浮现，陈盏得出判断：“姜颖？”
　　摘下口罩，搬了个凳子在墙角坐下，就算窗外有镜头，也无法拍摄到。
　　见状陈盏揶揄道：“最近媒体的新闻标题都很有特色，姜女士是想再贡献一次？”说到这里目光一动：“譬如《影后和毒唯二度回春》，又或者《背弃未婚夫共筑爱巢》？”
　　姜颖平静地告知已经先用了无人机进行检查，确保没有媒体。
　　陈盏微微撇了撇嘴，不愧是男女主，在某些事上风格一致。
　　走到桌前倒了杯温水给她，复又坐在斜对面的沙发上：“有何贵干？”
　　“关于你去年写的一篇文章……”
　　听到‘去年’一词时，陈盏不禁有些晃神，真正意识到已经跨年的事实。
　　姜颖眉间微微上扬，她的美很有侵略性，挑眉时让人不敢直视：“里面提到你曾经烧香拜佛，祈求投胎成为我的儿子。”
　　陈盏猜出接下来的话题，打消顾虑：“祸害遗千年。超长待机对我来说没有难度。”
　　“但我的未婚夫却对此有了阴影。”姜颖缓缓道：“这和我的想法相悖。”
　　她活得相当现实，首先家业要有人继承，未来婆婆潜意识里估计更想要一胎得子；她本人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背负太多，只有女强人的一条路可以走。
　　陈盏多少能猜出：“女儿千娇万宠，儿子去打江山？”
　　姜颖喝了口水，微微颔首。
　　陈盏无动于衷，耸耸肩表示和他有何关系？
　　“改变看法，”姜颖蹙眉：“避免如果真的有了儿子，有人会被吓晕在产房门外。”
　　从前陈盏有无数‘丰功伟绩’，万一哪日故态重发，把自己作死了，林池昂估计真的要对孩子产生阴影。
　　“你可能有些误会，”陈盏站起身打开电脑：“我的文章是纪实文，不能因为一些私人要求做改变。”
　　屏幕亮了后，他又把一块蛋糕放在姜颖面前：“吃了它。”
　　姜颖属于不容易发胖的体质，看到一块淋满水果酱的蛋糕还是忍不住眉心一跳。
　　“这算是交易？”
　　陈盏笑而不语。
　　看她一勺蛋糕送入口，陈盏打开早上才写好的两章存稿：“其实你没必要专程来一趟。”
　　说完没听到回应，回头一看，姜颖居然将蛋糕吃的一干二净。
　　“有些日子没有吃过甜食，”姜颖淡定道：“偶尔放纵一下。”
　　边说走到电脑旁，浏览陈盏设定在晚上准备发布的新章节——
　　被关了几天，重见天日时，我却有种被阳光排斥的错觉。
　　前几次的方案全部无疾告终，不得不另谋出路。越是绞尽脑汁去想，越觉得无从下手。
　　就在这时，大学旁边的图书馆猝不及防出现在眼中。书能带给人类启迪，或许我也要在书中寻找答案。
　　耗时一天广泛涉猎，从孙子兵法看到婆媳大战，均是一无所获。
　　正当我准备放弃时，手中的武侠小说竟然带来灵感。
　　里面的女孩爱上了生母从前的未婚夫，最后嫁给了他。
　　之后看的一本吸血鬼小说中也有类似的情节！女主的女儿最后嫁给了女主曾经的追求者。
　　这简直太棒了！
　　说明我还有希望！
　　……
　　姜颖没再往下看，回过头，目光幽深可怖。
　　陈盏从容道：“那段时间我精神有问题。”他似乎很少有闲下来的时候，走动着又开始浇花：“相信这章更新会暂时解决你的困扰。”
　　姜颖蹙起的眉头渐缓。
　　陈盏扫了眼放在一边的手机：“其实打电话交流更方便。”说着忽然停了下来：“你是想亲眼看我写文，确定事情能够告一段落？”
　　姜颖并不否认，毕竟没人敢对陈盏掉以轻心，末了嘴角一弯：“麻烦现在就发出去。”
　　为了减少共处一室的时间，陈盏毫不在意地当面点击了发送。
　　年前吃瓜网友的兴致都很高，往常至少要过一个小时点击量才会突飞猛进，这次很快抓住了热搜的尾巴：
　　“我就想知道以后谁还敢当面祝林池昂儿女双全。”
　　“神奇的是这两本书我都有看过。”
　　“理智分析，对比之下生男比生女安全。”
　　……
　　网上的讨论度一般，很快话题就被其他新闻压了下去。这章更新在他们看来属于生活的调剂品，乐一乐也就过去了。
　　陈盏没注意评论，姜颖离开后不久，他便独自去逛街角的一家文具用品店，搜罗各式各样的明信片。
　　在老板诧异的目光中，买下一袋子明信片继续去逛下一家。
　　满载而归，一堆明信片被倒在桌上，肖似彩色拼图的碎片，十分考验人的耐心。
　　陈盏依次画上简易版的护身符娃娃，或一个丑到诡异的小人物，于末端进行签名。
　　新年快要到了，抽些明信片寄给粉丝也算是一种小福利。
　　【系统：可以定制。画画很麻烦。】
　　陈盏：“时间充裕，没必要花冤枉钱。”
　　他手画的应该要比那些单纯Q萌的漫画人物吸引眼球。
　　系统没有辩驳审美问题，再次安静下去。
　　陈盏主张钱要花在紧要的地方，虽然没有在明信片上投入太多，却联系了一家工厂定制了比较实用的钥匙扣。定金加上邮费，估计他后续的支出也不会少。
　　耗时两天，准备的差不多，便在微博挂了转发抽奖的通知。近期有不少大v都在做抽奖活动，陈盏的礼物和他们比起来就像泰山对鸿毛。
　　【系统：我都替你感到尴尬。】
　　“方式不同，”陈盏理智道：“这是以数量取胜。”
　　他讲究雨露均沾。
　　【系统：别忘了那个过期气垫，可以一并加上添个彩头。】
　　闻言陈盏笑了笑没接话，推测出每一个系统都有成为黑心商人的潜质，私下加强了提防。
　　大抵因为本质上是免费的，网友倒没有在评论里指责小家子气，还算积极的进行转发。
　　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只是陈盏不知道转发抽奖的人当中，混入了一个和网友格格不入的个体。
　　黄昏时员工走了大半，剩下总裁在公司里加班。
　　下属在殷荣澜看不到的地方叹气……这就是平日里光顾着交朋友松懈工作的现世报，休息的时间段还不忘注册一个账号转发抽奖。
　　正巧这时接到电话要去楼下拿外卖，下属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拿完外卖蹲在路边抽根烟缓和心情。
　　一面轻轻吐出烟雾，一面刷着手机感叹‘神仙般’的友谊，瞳孔却在下一瞬间猛地一缩。
　　年前明星参加晚会的通稿满天飞，之前的很多热搜还没来得及爆发就被压了下去。五分钟前，几天前阅读量还不到一百万的话题突然飙升，后面跟着一个火红火红的‘爆’字。
　　#给陈盏道歉#
　　最先发博的是一个普通网友，完整截下了一篇文的章节，并且在首个字前进行标红，后面备注一行小字：请大家连起来读。
　　【崔大壮：几天前就发现了，但是我不想说，因为我想要看看那个人的下场。】
　　【村口一枝花：抱紧楼上的小姐妹，我们宿舍有四个人，都是一样的想法。】
　　【Hug：可算上热搜了，这些天憋死我了，还以为全世界就我一个知道这个秘密。】
　　【耿天乐：臣附议。】
　　下属心里咯噔一声，特意看了下更新时间，陈盏发文的时候老板正出差去柘海市。
　　该不会这么巧？
　　不过半根烟的功夫，新的话题再度刷起：
　　#报复#
　　吃瓜的网友们积极讨论没有按时道歉的人会遭受什么样的报复。
　　【池塘边的柳树上：当事人肯定没道歉，别问我为什么知道。】
　　【土狗之王：根据当初陈盏做过的那些事，我猜他会把人先那啥后那啥。】
　　【玛利亚的头发：楼上的想法好可怕。个人认为陈盏其实没那么坏，顶多把他写进书里。】
　　越往后刷评论越惊悚，下属如梦初醒，快速掐灭烟头扔进垃圾箱，坐电梯冲到顶楼。
　　殷荣澜坐在转椅上，面对着巨大的落地窗，从背影看像是一座僵硬的雕塑。
　　——要不要再看一遍文章？
　　我在打游戏。
　　——这是最新上市的录音笔。
　　谢谢。
　　……无数对话如雪花般突然降落在脑海中。
　　“总、总裁……”下属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迈步上前。
　　整个办公室静悄悄的，下属伸出手，轻轻挨了下他的肩膀：“总……”
　　“别碰我。”
　　语气不重却让人心中一惊，下属透过侧脸看清殷荣澜此刻的表情，原本五官中温柔的假象似覆盖了一层冰雪，冻结凝固。
　　“我已经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所谓男女问题，姜颖嫁的毕竟是豪门，还有婆媳问题，参照现实中的大部分女星嫁豪门，会遇到很多难处理的方面。
　　这跟男女歧视没有关系！！！就是她的人设，事业心重又有对现实无奈的妥协。
　　再次强调，人设而已，请大家别太过上升。


第38章 流言
　　这之后的一段时间，下属认为自己并不是站在宽敞的办公室，而是陷在一块沼泽地。
　　然而等他绞尽脑汁在想如何获救时，殷荣澜目中的冰冷消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调整转椅角度。左手自然搭在桌面，恢复常态。
　　他先是给陈盏打了一通电话，下属在一旁屏息以待，潜意识里有感会听到一场以愤怒和质疑为主的谈话。
　　事实上一切如常，通话中双方都很平静，殷荣澜自始至终未曾吐露一个关于道歉的字眼，反而类似闲话家常。
　　挂断后殷荣澜抬头看向下属：“去打声招呼，把热搜压下去。”
　　事情尚有挽回的余地。
　　陈盏一般只在更新完会看评论，顺带着扫一下微博。上午他已经发过微博，基本接下来的时间会投入到工作当中。
　　适才的通话佐证了他的想法。
　　交流中陈盏的语气和往常一样，并没有暗示的言语。
　　‘主动’坦白权还掌握在自己手中。
　　有了这个认知，殷荣澜瞥了眼手机屏幕。不禁轻轻叹了口气，眼下已经没得选，他必须在短时间内开诚布公。
　　天无绝人之路，正如预想，陈盏近期更新并没有涉及太过劲爆的内容，料想不会引起太大波动，便没太关注评论。
　　不过他不是在投入工作，而是创造工作的机会。
　　距离除夕仅剩三天时，陈盏编辑了一条短信：春节将至，怕祝福路上会堵车，陈盏提前给您拜年了。
　　之后将从柘海市带回来的名片全部录入手机，选择群发。
　　系统对这条信息吐槽凡多，再三强调有这个功夫不如去写作。
　　陈盏低笑道：“这是在放线钓鱼。”
　　数十条的免费短信在晚上得到了一个回报。其中一家公司的老板打电话询问他有没有兴趣为品牌方做推广。
　　推广是一锤子买卖，不确定产品好坏的情况下，很容易败坏粉丝好感度，陈盏考虑后理智拒绝。
　　老板并不生气，反倒是抛出橄榄枝：“代言如何？不过暂时只签三个月，后续要看销量。”
　　陈盏道明事实：“我不会往娱乐圈发展，未来的影响力有限。”
　　“无妨，”老板笑着道：“这只是旗下一个刚推出的小众品牌，风格一般人驾驭不了。”
　　有意停了几秒，陈盏才开口提议要求先看产品。
　　老板答应的也很爽快，让他留下地址，表明过两天就会寄过去。
　　系统觉得不可思议：【竟然真的有人找上门？】
　　“嗯。”
　　一个字回应的有些冷淡。
　　实则陈盏预计未来几天还会有几人来联系他，拓海一行已经刷了个脸熟，贵人多忘事，现在发短信也是为了提醒这些人自己的存在。
　　他身上的商业价值不低，除去向西和之前的游戏广告商，并未进行过大量推广，路人新鲜度还在。只要产品不次，又倾向于选路子比较野的的代言人，比起请个不温不火的艺人，他的性价比可能要更高。
　　系统和陈盏的对话通常以系统骤然间的沉默作为结束。
　　这次不同。
　　【系统：我要退休了。】
　　沉稳有活力的声音钻入耳朵，陈盏淡定道：“继续编。”
　　【系统：办的病退。】
　　带了这么个宿主后，专门去做了精神检测，认定在精神方便有问题后，得以提前退休。
　　陈盏沉默了一下，道：“恭喜你。”
　　【系统：托福，托福。】
　　对话戛然而止，陈盏猜测它是要迫不及待办离职手续，也罢，新年新气象。
　　雨中漫步是跟自己身体过不去，下雪天裹得严严实实出去看世界却别有一番滋味。
　　因为卡文，陈盏脱离微暖的室内，踏在柔软的雪地上。
　　还没走出小区，一阵冷风打着旋儿刮过来，陈盏瞬间觉得脑子被驴踢了，竟然大晚上出来赏雪景。重新小跑着回到房中，老头听到咚咚咚的上楼声，还专门打开门瞧了一眼。
　　脸颊通红，不知是被冻的还是因为跑步，老头见状愣了一下：“运动？”
　　陈盏干笑两声，摆摆手回屋。
　　也是可笑，回答温暖的环境中，他突然觉得坐下码字也是一种享受，哪怕毫无思绪。
　　断更不可取，陈盏坐在电脑旁，码字速度要比往常慢下去很多——
　　女神正处于事业上升期，订婚后并未立刻筹办婚礼。
　　她不结婚，我的备胎要什么时候才能出生？
　　为了让她下定决心在当红时结婚生子，我决定打一个迂回战。
　　接连三天守在林氏集团门口，总算遇到一次林池昂不带保镖的情况。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我的心有一种撕扯般着的疼痛。
　　他永远是西装革履，神态倨傲，衬托出其他人的卑弱。
　　因为发骚扰短信进了趟局子，他已经知道我的存在。
　　“又是你？”冷漠的声音充斥着厌恶。
　　“只是订婚，姜颖并非有夫之妇，我有追求的权利。”
　　林池昂嗤笑一声：“激将法？”
　　被看穿心思，我心中一紧。
　　“虽然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他笑容讥讽：“但我最讨厌被人威胁。”
　　我愣了愣：“所以？”
　　他从身侧迈步离开，只留下冷冷的一瞥。
　　在那之后的三个月，就连捕风捉影的媒体也再没放出风声说女神会为爱熄影。
　　起初以为他是怕我背后搞鬼才延迟婚期，后来渐觉不对，专门去咨询了情感专家。
　　得出的结论令人难过，女方还在纠结，男方又不愿意耽误对方事业，才不约而同拿我当做借口。
　　之前的想法顷刻间轰然崩塌，备胎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有……与其做他们爱情的棋子，还不如成为爱情的结晶！
　　雪天适合早眠，陈盏发完更新便缩到了温暖的被窝。
　　深夜看文打游戏的却大有人在。
　　他睡得安稳，评论区可没有片刻清闲。
　　“林池昂每次出场，都有人物描写，比影后还多。”
　　“没错，外貌始终精致，说话始终冰冷，笑容始终嘲讽，严重怀疑作者拿他来水字数。”
　　“恶毒！林总裁抢走了作者心爱的女人，作者就一个劲的给他注水！”
　　凌晨时陈盏便被电话吵醒。
　　“疯了么？”看清来电，陈盏的嗓音略带沙哑，夹杂着一些愠意。
　　电话那头声音里蕴含的冷意不逞多让：“快过年了你就不能消停点？”
　　陈盏下意识看了热搜，没有瞧见林池昂的名字，不禁皱眉：“被害妄想症？”
　　林池昂冷笑：“仔细看。”
　　陈盏拉开从头看到尾，基本是关于明星和春晚。
　　“第十三个。”林池昂做了提醒。
　　陈盏揉揉眼定睛一看——
　　#抵制注水肉#
　　【林大白：我不管，以后作者在写到林池昂时不能用形容词，否则一律负分警告。】
　　【耗子与猫：穿什么最好也省去，对总裁的西装不感兴趣。】
　　【阿飘小可爱：抵制注水肉，人人有责。】
　　……
　　目光停顿了几秒，用手盖住眼睛悠悠一叹，有的网友其实比他更拥有写作天赋。
　　“往好处想，”陈盏犹豫了一下，才缓缓道：“去年背负了一整年的不找零名声，现在已经被洗刷。”
　　话音未落，那边已经先一步挂了电话。
　　陈盏坐起身来揉着眉心，睡意渐渐散去。
　　窗户没关严，冷风吹进来让他接连打了两个喷嚏，陈盏望着天花板发呆，思索这究竟是感冒了还是有人在骂他。
　　事实上，骂他的不知凡几，不过想要讨好的也有一位。
　　殷荣澜把道歉的日子定在除夕夜。
　　一来他和陈盏都没什么亲人，一起过除夕是个不错的选择；其二辞旧迎新，在那天道歉被原谅的可能性比较大。
　　为此殷荣澜专门包下全市最豪华的酒店，联系了著名的小提琴家当晚前来表演。
　　不仅如此，还临时起意提前订了最好的鲜花空运过来。
　　这么大的动作，自然是被注意到。中午食堂用餐时，一位漂亮的女同事围住才升为总裁助理不久的小赵：“听说总裁包场请人吃饭，是不是真的？”
　　小赵神秘一笑，随便扒拉了两口饭，离开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一走，女同事招呼来朋友：“跟你讲个秘密，大老板一掷千金，包下了德玛酒店，还请来小提琴手。”
　　朋友心思浮动，下班时和另外一位同事交流，简略表述：“总裁要求婚了。”
　　这时有第三人加入，凑近道：“是真的。我有个朋友在德玛酒店上班，听说今天到了好多新鲜的黄玫瑰。”
　　女同事纳闷：“可我记得黄玫瑰的花语代表着歉意。”
　　第二天，公司便盛传总裁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为了挽回女朋友的心，准备求婚表态。
　　八卦的流传速度和圈子有时候会超乎人的想象。
　　公司里的女同事有个妹妹，在林氏集团上班，和小姐妹探讨时，正巧被路过的林池昂听到。
　　没被不切实际的留言所迷惑，大致猜出原因，林池昂抱着玩味的心态发了条消息给陈盏：
　　[如果一个关系不错的人欺骗了你后又求婚，你会怎么做？]
　　消息很快得到回复：
　　[这要看国家支不支持冥婚。]
　　作者有话要说：　　敲黑板了，上章网友id中‘池塘边的柳树上’，小天使们是不是都忘记他是谁了，指路第3章。


第39章 致命错误
　　基本是在收到短信的同一时间，陈盏就推断出殷荣澜要向自己坦白。
　　他做事喜欢提前筹备好，寻思要不要直接明了的原谅对方。过了片刻，视线无意间扫见日历，看到某个日子下特地用红色注明了除夕两个小字，摇头道：“如果是这一天，就算了。”
　　陈年旧怨可以在除夕那日掀章。
　　【系统：宿主想岔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脑海中响起的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音调，陈盏并未搭理。
　　新上任的系统开始简要的自我介绍。
　　陈盏冷冷打断：“再过不久还得换，别浪费时间。”
　　等了一天没有接到电话，反而在除夕前夜收到一封自制的邀请函，封面粘着一朵花瓣，里面注明了时间地点。
　　短短一小行字，其中的德玛酒店格外引人瞩目。
　　有些事双方已经心照不宣，只是没挑明罢了。
　　提前录好了今晚要播的电台节目，当天陈盏系好围巾，提前出门。
　　天空中飘着小雪花，落在眉头发梢，让人看上去有几分雪娃娃的童趣。
　　酒店门口站着统一着装的服务生，他们被提前交代过，面带微笑领他上电梯。
　　门一开，就像是进入了一片花海。
　　大朵大朵的黄玫瑰几乎是以见缝插针的姿态填塞着一整层。
　　尽管是亲手布置的，服务生脸上的笑容还是不禁有一瞬间的僵硬，这种黄玫瑰天堂般的设计，是何等直男的审美！
　　“好漂亮。”
　　一声低喃令服务生回过神，当看清那双眸子中覆盖着的惊艳，服务生可耻的沉默了……怪他见识浅薄。
　　知道陈盏有约会早到的习惯，殷荣澜早在一个钟头前就在这里等着。
　　脚步声一传来，他便站起身拉开对面的椅子。
　　彼此的身份不同往日，陈盏态度略微冷淡，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沉默中小提琴的旋律响起，悠扬悦耳，陈盏的神情不禁柔和了稍许，轻声道：“想必这些钱，足够在Y市买几套房子。”
　　“真要算起来，大概是无形资产。”殷荣澜迎上他的眸子，微笑着解释道：“小提琴手是托人介绍的，酒店老板和我是旧识，都是人情债。”
　　他们之间，相处模式多是陈盏诉说，殷荣澜安静倾听，今夜刚好反了过来。
　　“我很抱歉。”他道：“并不是想刻意隐瞒你什么。”
　　陈盏有基本的识人能力，知道对方不是那么恶劣的性格，面上却是毫不显露。
　　殷荣澜：“我可以证明。”
　　陈盏抬眼看他。
　　殷荣澜拿出一张纸：“喜欢吃海鲜，穿连帽衫，倾向于分散投资……”
　　陈盏望着他手里的纸，觉得有趣……这是怕忘词了？
　　说到最后，殷荣澜做了陈述：“根据以上信息，足以说明我很了解你，重视朋友。”
　　四目相对，陈盏忍不住偏过脸笑出声来。
　　“你是故意的。”
　　像个小学生一样朗读稿子，借此来缓和气氛。从这点上说，他算计人心本事可是丝毫不差。
　　殷荣澜按了下铃，示意可以上菜。
　　陈盏喜欢吃海鲜，但并不喜欢剥壳。殷荣澜讨好的动作很明显，无论是螃蟹还是虾，都处理好放进对方盘子。
　　因为今天是除夕，服务生又端来一小盘饺子。
　　陈盏夹起一个，停顿在半空中：“干杯。”
　　殷荣澜怔了下，尔后有样学样，两个圆滚滚的饺子在空中碰了一下：“干杯。”
　　原本不爱吃海鲜，误会解开后，殷荣澜觉得盘中的龙虾都变得要比往常顺眼。
　　几个饺子下肚后，陈盏不多时就感觉到有些饱。放下筷子微微坐直身体，轻轻吁了口气。
　　不知注意到什么，移动的视线陡然间定格住，低头陷入沉思。
　　殷荣起初没放在心上，当发觉他的目光渐渐灼热起来后，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顾不得餐桌礼仪，抓住陈盏正握着杯柄的手腕：“听说今年的晚会不错，不如……”
　　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没被他的话蛊惑，陈盏缓缓开口：“玫瑰很好看。”
　　殷荣澜神情温和，语气带着诱导性：“黄玫瑰代表着歉意，很多时候并不是太受欢迎的花。”
　　可惜陈盏没听进去，脑海中开始精确的计算：“一定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花很新鲜，很多都还是花苞，可以再存活一段时间。
　　目光在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上流连，陈盏又道：“任由它们被酒店扔到垃圾桶岂不是太可怜了……这么漂亮的花，应该进入千千万万个人家，让它们在温暖中得到最后的绽放。”
　　交谈的声音不轻不重，但足以被离这不远的小提琴手听见。
　　在舞台上从来没有出现过失误的他手指一颤，音有些偏了。
　　第一次听人把卖花的借口说的这么动听，这种口才去卖玫瑰可惜了，应该去出售白莲。
　　余光瞥见窗外零星的雪花，殷荣澜温声道：“天气很冷，花又娇气。”
　　陈盏微笑道：“你是开车来的，对不对？”
　　这些花在他眼中，就像是掉落在地上的财宝，佯装没看到跨过去实在是有些困难。
　　判断出当下的状况没办法敷衍过去，殷荣澜索性配合着点头：“刚好后备箱是空的。”
　　几个服务生负责收花，陈盏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小提琴手也准备离开，殷荣澜和他道了声谢，拨出一通电话。
　　过了几秒钟，那头传来下属小心翼翼的声音，生怕被叫去加班。
　　殷荣澜：“之前让你订的花，一共有多少？”
　　面对意想不到的问题，下属愣了下回答道：“九千九百九十九朵。”
　　陈盏回来时正巧望见这一幕，挑了挑眉：“雇人来买？”
　　殷荣澜挂断电话，不由失笑：“那是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情节。”
　　哪有除夕夜压榨员工的老板？
　　“艺术来源于生活，”陈盏从容道：“有钱人扮穷也是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
　　殷荣澜笑笑不辩解，两人聊着天下了电梯，服务生把花温柔地放进后备箱：“欢迎下次光临。”
　　从前的除夕夜，陈盏都是在家看书或者睡觉，很少外出。潜意识里认为这样的夜晚大街上应该会冷冷清清。
　　实际上人还不少，没法回家和家人团聚的情侣，相约看电影的友人等等。
　　树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小彩灯，在光芒的映照下，显得很热闹。
　　殷荣澜微笑着做着困兽之斗：“近期上映的电影都不错，我记得你喜欢看悬疑恐怖的。”
　　陈盏沉吟片刻，想的是其他方面：“在电影院附近卖生意应该不错。”
　　避免被路人拍到上新闻，陈盏戴好口罩，顺带拉起里面连帽衫的帽子，好在他的身材和轮廓很好，不至于被当做坏人。
　　殷荣澜也戴了口罩，不过效果一般，如果是眼神好一点的熟人，离得近也能勉强认出。
　　气质好的男人外加一辆价值不菲的车，很快就吸引了不少视线。
　　车的后座也全部是玫瑰花，回想起花的数量，殷荣澜免不了有些腿软。
　　陈盏注意到后目露担忧：“有空去检查一下骨密度。”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老腿软也不是个事。
　　一支玫瑰花卖的三元，算是便宜。售卖时反而是中年人买的要多一些。陈盏听到一对母女离开前，母亲嘟囔着说要放进家里的花瓶做装饰。
　　一切都很顺利，他却忍不住隐隐皱眉，总感觉忽视了什么。
　　等到一半鲜花卖完，望着人来人往，陈盏终于反应过来：“城管。”
　　两人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关好车门，颇有些心虚地开车驶离。
　　两侧霓虹灯亮的耀目。
　　陈盏坐在副驾驶座上，忽然问：“如果真的被抓到，身份曝光上新闻，你会不会成为上流圈子里的奇迹？”
　　‘奇迹’一词用的令人玩味。
　　殷荣澜看了他一眼：“大概会被财经报道争相邀请做采访。”
　　陈盏想到那个画面，不由笑了。
　　车子在城市间没有目的地穿梭。
　　“想去哪里？”
　　陈盏：“海上明月附近。”
　　海上明月不过是最终目的地，车子却是一路走走停停。
　　半路遇见可以停车的地方，陈盏和殷荣澜轮流抱着一大束花下车推销，卖掉一些后再迅速上车。
　　陈盏：“等这些花卖完，用平分的钱去给对方买一件新年礼物如何？”
　　殷荣澜一怔。
　　陈盏笑道：“就当重新认识。”
　　不含任何欺骗成分的那种。
　　殷荣澜的双眸因为这句话沾染笑意。
　　【系统：卖他的东西，分他的钱，再买礼物让对方感动。您不愧是完美的恶毒男配……我们续约吧。】
　　连尊称都用上了，可见钦佩程度。
　　陈盏无视它的碎碎念，搜寻着下一个适合卖花的地点。
　　“等等。”陈盏为了看得更清楚，把窗户打开一条缝：“倒回去一些。”
　　这条小道上行人不多，殷荣澜还是如他所言，把车停下。
　　陈盏没有抱花，而是直接朝反方向走去，殷荣澜见状跟了上去。
　　前方不远处，是一道无比熟悉的背影，此刻那人身边还有两个穿警服的人。
　　“林池昂？”陈盏叫了声。
　　男子转过身，看到他时略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陈盏用口型道：“躲避城管。”顿了顿问：“你呢？”
　　林池昂薄唇一抿，不说话了。
　　倒是他旁边穿警服的人开口：“认识的？”
　　陈盏点头，犹豫了一下问：“他这是犯什么事了？”
　　“违规燃放烟花炮竹，我们要带回去依法进行治安管理处罚。”
　　“……”
　　作者有话要说：　　殷荣澜：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第40章 炒作
　　好在两名警员不追星也不关注八卦，陈盏从前做坏事也是被自己片区的民警抓获，否则这又是一桩不小的新闻。
　　深深看了林池昂一眼，伸手在对方肩膀似要轻轻一拍，被格外冷漠地躲过。
　　陈盏也不在意，面带微笑道：“好好改造。”
　　折回车上拿了几枝花送到警员手上：“辛苦了。”
　　目睹林池昂被押走，殷荣澜摇了摇头，偏过脸正欲同陈盏说话，冷不丁看见对方关录音笔的动作。眼皮不禁一跳，状似不经意道：“原来你已经用起来了。”
　　陈盏淡淡回应：“我在官网查过，价格不低，早用早发挥它的价值。”
　　卖花卖到十一点多，望着行人明显减少的街道，陈盏耸耸肩：“怕是要在车上迎新春。”
　　殷荣澜开到天桥下，重新找了个地方停车，指了指上方：“上去看看。”
　　陈盏点头。
　　大约离零点还差十分钟，可以隐约看到远处有烟花在天空中绽放。
　　陈盏目光一动，指了下那里。
　　殷荣澜看出他想表达的意思：“今年市里是分区的，往那边再走一点就是静水区，可以放烟花。”
　　陈盏若有所思：“看来林池昂还真是不走运。”
　　一区之隔，就是局里局外。
　　殷荣澜选这座天桥的原因很明显，旁边就是著名的广播电台。上面正在进行喜迎新春的倒计时，随着数字一点点减少，陈盏的双目渐渐眯起，零点到来的一刹那，依稀可以听见欢呼声。
　　路面上仅剩的行人下意识驻足纷纷抬头。
　　“新年快乐。”殷荣澜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陈盏笑了笑：“新年快乐。”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陈盏先进行了微博抽奖，将名单整理好进行公示。刚睡下不过四个小时，外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在床上如同诈尸般坐起，陈盏扶额，不是说好禁放烟花炮竹？
　　老小区不隔音，不知哪家的狗被惊到了，疯狂地叫喊。
　　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睡回笼觉。
　　陈盏咬牙离开被窝，索性出去问商店老板要了一叠快递单准备年后发礼品。顺路去了趟商贸城，买下不少彩色的针线。
　　快走到小区门口，迎面一个人慌张跑来，和他撞了个满怀。
　　陈盏皱眉，虚扶了对方一把。
　　方才那一瞬间，虽然看不太真切，但这人好像是突然加速奔来。
　　“陈盏！”伴随着惊喜的声音，女人站稳，叫了一声。
　　陈盏看着她，有几分面熟。
　　“不记得了么？”女人自来熟地拉住他的胳膊：“我是陈筎，咱们一起拍过剧的。”
　　陈盏想在剧组时，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记忆中她和当时的女主角走得近。想着物以类聚，便没有过多与之接近。
　　礼貌性地说了一句：“好巧。”
　　陈筎的袖子不知为何湿透大半，在寒风中结了一层霜。她拉着陈盏，陈盏自然是能感觉到。
　　不露痕迹抽出手：“天气冷，早点回家。”
　　正常人都会邀请到家里坐上一会儿，陈筎没料到他会是这么个反应，勉强撑着笑容：“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回家。”
　　陈盏挑眉。
　　陈筎低头，眼圈有点发红：“遇上个很疯狂的粉丝，躲避的时候还摔了一跤，我现在很害怕。”
　　“确定是粉丝？”陈盏狐疑道：“十八线的粉丝一般都很温柔。”
　　“……”
　　他说的是实话，女人的面色却难免有些难看，咬着牙道：“大概是思想有问题。”
　　虽然有诸多疑点，陈盏还是应了下来。女孩子如果真的遭到跟踪尾随，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陈筎很健谈，一路上都在不停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高差，每次说话间都会刻意凑近一些，仰着头看陈盏。
　　“一个姓，说不定很久之前我们还是同源。”
　　陈盏笑而不语。
　　陈筎自称住的地方离他家不远，可却足足走了将近四十分钟。
　　送她上楼，陈盏婉拒了进门喝茶的客套，转身离开。
　　这里离小区没有直达公交，又不想打出租，陈盏只好沿着原路返回。他穿的很厚实，等回到家时仍旧不免打了好几个寒颤，喝了杯热水都没缓和过来。
　　等到手渐渐不那么僵硬，才拿出买好的针线捋顺整理好。
　　念叨着慈母手中线，低头一针一线仔细绣着。成品在三个多小时后出现，陈盏展开抖了抖，十分满意。
　　敲开对门老头的门，扬眉展示手上的刺绣:“如何？”
　　老头面色变化几次，才重新展开笑容:“很别致。这绣的是……一入侯门深似海？”
　　陈盏平静纠正:“相见欢。”
　　说着把去年门上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刺绣摘下，换上新的。老头看得嘴角抽搐，这还不如买个福字贴上。
　　完成后，陈盏拍拍手，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
　　还没来得及欣赏，身子微微有些晃悠，老头见状皱眉:“不舒服？”
　　陈盏按按眉心:“可能因为昨晚没睡好。”
　　话一说完，头更疼了。摆手回到自己家，倒在床上的时候，摸了摸额头，微微发烫。
　　“系统，帮我柠条冰毛巾。”
　　得到的回应是不具备此功能，做了会儿思想斗争，最后吃了两粒退烧药，决定睡一觉没有起色再去医院。
　　这个春节完全没有放过陈盏的意思。正如他很早之前的判断，物以类聚。
　　陈茹遇见陈盏不是偶然，所谓粉丝更是无稽之谈。网剧播放结束，她原本就不高的热度一落千丈。在剧组时，费力讨好女主角，本想炒一次姐妹情深。谁知萧侗因为代言风波被雪藏，心思全部白费。
　　整个剧组，如今流量最高的就是陈盏，如果能拉上他炒作一次，不愁不出线。
　　“张哥，照片拍的怎么样？”补了个妆，嘴角微翘打着电话。
　　“还行。挑几张修一下，你先找人把通稿写好。”
　　陈茹乐悠悠挂了电话，又开始联络人。一切筹备好，花钱买了个热搜。
　　标题起的很有特色:《陈盏和神秘女子同回爱巢》。没有一次性放出全部消息，而是在图片中留下端倪，确保网友可以顺藤摸瓜把她找出来。
　　为了这一天，她和团队策划了许久，买热搜还专门卡了点，相信经过一晚上的酝酿，第二天阅读量会激增。
　　过年瓜少，网友很快表现出兴趣，进行热切的讨论。
　　“谁这么厉害，难不成比姜颖更有魅力？”
　　“陈盏都有人爱，我居然还单着？”
　　“超级好奇他能交到什么样的女朋友！”
　　陈茹守在电脑旁，满意地看着热度不断上升。预计再过半小时，她的身份就能被曝出。
　　念着有邀约上门，心中最后一丝愧疚和心虚也渐渐消散。陈筎心情愉悦地开了瓶香槟，站在窗前欣赏夜幕，她虽说算计了陈盏，但若是后者识相，做对合约情侣后期接档恋爱综艺，是双赢的事情。
　　·
　　春节并不是谁都能阖家团圆。
　　殷荣澜此刻正在公司给值班的员工发红包。过年的班有不少人抢着上，工资高是其一，更多的是不想走亲戚。
　　基本没有什么需要忙的，大家的状态很放松，偶尔聊起家庭和八卦，期间陈盏自然而然被提及。
　　“所以说男人啊，从前爱姜颖爱的要死要活，一转头就移情别恋。”
　　同事使劲给她使眼色，发言的员工意识到之前的说话有针对性，连忙改口:“当然，总裁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殷荣澜没在意，想的是另一方面。他很清楚陈盏暂时没有交往的人，显然是被下套了。
　　心思一动，或许可以尝试用朋友的身份名正言顺帮忙处理事情。
　　和前几次不同，他主动打电话给了陈盏。
　　那头迟迟无人接听。重新拨了几次，终于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喂’。
　　殷荣澜轻轻皱了下眉头:“你在哪？”稍稍停顿后又问：“在干什么？”
　　陈盏:“家。铁锅炖自己。”
　　“……”
　　陈盏:“好吧。有点发烧。”
　　殷荣澜叹了口气:“我现在过去。”
　　说罢直接挂断电话。
　　路上道路通畅，加速行驶下，时间比平时少了一半。
　　这位不省心的病人没有预想中的虚弱，除了脸色有点泛红，看不出无助。
　　陈盏开完门重新躺回床上，指了指桌子:“水给你倒好了。”
　　殷荣澜先给他量了体温，不算很高。
　　陈盏同样感觉到体内的力量渐渐恢复，知道避免了打点滴的命运。
　　“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
　　殷荣澜注视着他，半晌笑了笑道:“新闻常客。”
　　陈盏怔了怔，从被子里摸索出手机。
　　等他刷了一会儿微博，殷荣澜问:“需不需要我帮忙处理？”
　　陈盏摇头:“她是在作茧自缚。”
　　边说着把手机递过去，殷荣澜一看，那些友好的吃瓜讨论全部消失，转而是一片骂声。
　　[特洛伊:十二点了！还没更新！别让我知道是哪个女人勾引陈盏，害他断更！]
　　[土狗之王:红颜祸水，除夕都没断更，结果今天断了！]
　　[张傲天:这女人分明是看陈盏发达了，才凑上来，以前他被千夫所指时咋没见有什么女朋友！]
　　[ljh:姐姐不允许你谈恋爱！恋爱能帮你更新么……并不能！]
　　看了些评论后，殷荣澜的目光忽然一暗……他和陈盏的关系才缓和，如果对方现在恋爱，两人说不定又会渐行渐远。
　　恰在这时，下属专门打电话问需不需要找人把事情压下去。
　　殷荣澜站起身，走到门口低声道:“推波助澜。”
　　下属迟疑但:“您的意思是……任由网友抵制陈盏恋爱？”
　　“他现在的重心是发展事业。”殷荣澜淡淡道。
　　挂断电话进屋，陈盏靠在床头，头微微歪着，不知何时睡着了。
　　殷荣澜搬了个凳子在他身边坐下，觉得对方在安静时和平常判若两人，呼吸起伏间甚至带着些少年人才有的青涩。
　　笑着摇了摇头，转而在新闻下方评论了一条事业为重。
　　等他拧好一条毛巾走过来，评论居然有了几千赞。连带着还收到一条私信：陈盏事业群，群号152XXXXXX。
　　殷荣澜略一沉吟，还是加了进去。
　　五百人的群很快就满了。
　　群主发布群公告：斩断陈盏桃花！一切为了更新！！！
　　底下有一水成员刷鲜花表附议。
　　殷荣澜想了想，也发了一个赞同的表情符号。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陈盏和殷荣澜恋爱的消息曝出：
　　群主：我们之中竟然混入了一个奸细！


第41章 判断
　　微博账号还是在认识陈盏后新注册的，加入陌生群对殷荣澜来说是一种新鲜的体验。群主后续发了几条严苛的群规，细读下来，一切影响陈盏更新的都被会归为黑暗势力。
　　殷荣澜的赞同表情很快被淹没在群友点赞的浪潮当中。
　　“唔……”
　　轻轻的响动让他放下手机。
　　陈盏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眼，手放在颈椎处左右晃动了一下脖子。
　　靠在床头睡本身就是一个极其不标准的动作，陈盏调整了一下坐姿，稍微舒服点后想开窗透会儿风。
　　殷荣澜阻止了他的动作，伸手摸了摸额头，不是很烫：“好点了么？”
　　陈盏喝了口水，微微颔首，余光又瞥向放电脑的位置。
　　殷荣澜皱眉：“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工作。”
　　陈盏幽幽道：“我要用三倍的字数补全勤。”
　　或许是因为已经在床上躺了一下午，烧退后反而格外精神，一丝睡意也无。
　　见状殷荣澜打开电脑：“你说，我来写。”
　　陈盏想了想，手腕确实有些酸痛，便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用略显低哑的声音开始陈述：
　　不久前咨询过的情感专家主动打来电话，他说很担心我的精神状况。
　　我也觉得最近昏昏沉沉，仿佛陷入了一个怪圈里。
　　情感专家从前修过心理学，委婉地建议要学会适时放弃，最好能再抽空去精神科一趟。
　　对此我表示不服。
　　“我做了那么多，为什么她最后还是选择嫁入豪门？”
　　情感专家温言相劝：“你可以做一个对比，才情，家世，性格等等，进行换位思考。”
　　站在马路边许久，采纳他的建议细细进行了分析。很快我得出结论：除了脸，自己一无是处。
　　但这侧面说明还有好看的面容和林池昂相媲美。
　　既然如此，何不简单粗暴的直接进行勾引？
　　花钱疏通剧组得到一个配角，剧本里一出场就会为下水救女主而亡。
　　女神看我的眼神很冷漠，只是为了顾全拍摄进度，并未做额外要求。
　　开拍前，我细致的连一根头发丝都安排好它将会滴落水珠的方向。
　　正值春日，湖岸两边生长着绿色植物，我很清楚在阳光下自己会展示什么样的画面：敞开的衣领露出精致的锁骨，白瓷一般的脸蛋因为挣扎泛着薄红，阳光照在我的身上，就像是一个坠落凡间的天使……
　　一声轻笑不合时宜的在屋中响起，陈盏侧过脸，望见殷荣澜的眼中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抱歉。”殷荣澜迅速恢复往常的面色。
　　如果不是他眼角残存的笑，陈盏几乎认为是错怪了对方，淡淡一瞥后继续开口：“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我的颈部弧线，那微微颤动的喉结，会在青涩与成熟的交界中，透露出致命的魅力……”
　　殷荣澜在创业初期，曾经为了一份完美的产品介绍费劲了心思，但都不如此刻所面对的挑战。
　　尽可能面无表情地敲字，正准备就其中的某个措辞提出疑问时，余光扫见陈盏因为发声跟着一起动的喉结。再想到半分钟前才在屏幕上打下的一行字，心情不知为何有着轻微的紧张。
　　殷荣澜的打字速度很快，不到一个小时，三千字的成品便顺利宣告完成。
　　段落排版陈盏完全不用操心，对方差不多处理好了一切。
　　“晚些时候发比较好。”
　　陈盏点点头，和他是一个看法，再拖上一时半会儿，想捆绑炒作的人差不多就会乱了阵脚。
　　其实都不用等到明天，陈筎和她的团队现在已经焦头烂额。
　　喝到一半的香槟被狠狠摔碎在地上，玻璃渣子溅在周围。手指无意识地在发间来回，精心烫卷的头发不免变得凌乱。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零点前网友还友善地开着玩笑，仅仅是指针轻轻一转，所有人的口风便齐齐调转。按照原先的预想，网友在扒出她的身份后一定会不停和姜颖做对比。起初她会被说得一无是处，时间一长，又会有人抱不平，因为同情从而粉上。
　　但现在根本就没有人拉姜颖下水，从水军那里买来的阅读量还没一会儿就被压了下去。
　　手机不停震动，看清是经纪人的来电后陈筎目中重新燃起希望。
　　“事到如今只能破釜沉舟。”经纪人直接说出方案：“找媒体大肆报道你和陈盏的恋情，把假的说成真的。”
　　群众在听多了看多了后，潜意识里会认为他们间真的存在一段感情。
　　陈筎犹豫了一下：“万一他做澄清怎么办？”
　　“怕什么？”经纪人呵斥：“消息是媒体散播的，到时候你就伪装成受害者。”
　　陈筎松了口气：“好。”
　　·
　　“阿嚏。”
　　陈盏感觉到眼睛有点痒，鼻尖微微泛红。
　　殷荣澜递过去纸巾，陈盏仰着脸，一副总有刁民想害朕的表情。
　　刷了会儿手机，暂时没看到新的热搜。
　　略一思忖，陈盏又试着输了几个关键词，不出所料发现有人开始带节奏，非要给他安个恋爱人设。
　　四目相对，殷荣澜开口道：“一个小艺人而已，不值得你费心。”
　　言下之意可以帮他永绝后患。
　　陈盏向来喜欢亲自动手，笑了笑道：“先下手为强。”
　　最新一条微博还是昨晚发的中奖名单，底下已经有几万评论，质问为什么不更新。
　　陈盏选了一位网友回复：遇上碰瓷的了。
　　简单的几个字一语双关又耐人遐想。
　　本身流量就足，加上在热搜榜上，传播速度要比陈筎找的水军快很多。
　　【盏池异端粉：早就看出那个女人不怀好意，我家盏盏明明只有事业！】
　　【雪团子：发誓以后这个演员演什么我抵制什么！】
　　【郑杨：同抵制，同时求更新。】
　　……
　　天边将明，陈盏起身洗漱完，熬粥顺便煎了两个鸡蛋。
　　殷荣澜去对门老头那里要了些咸菜和馒头，一顿格外朴素的早餐就此诞生。
　　饭前陈盏看到恋情的话题有被强行带起的征兆，适时发布了更新。他的读者基本是粉文不粉人，立时就去讨论文章内容，在这一刻，作者的私生活已然与他们无关。
　　之前的帖子瞬间如石沉大海。
　　“太现实了。”陈盏轻声叹道。
　　殷荣澜：“这也是好事。”
　　因为要回去喂狗，吃完他到对面打了声招呼便准备离开，临走前深深看了一眼门上新挂的刺绣。
　　相见欢，比去年的黄鼠狼给鸡拜年好了不知凡几，就是不知明年还会不会再换。
　　另一边陈盏正慢悠悠洗碗，放在一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通讯录上有一个请求添加好友的通知，让他意外的是姜颖居然在二十分钟前发过来一条消息：[别和陌生人说话。]
　　陈盏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想加好友的是陈筎，后续可能会发一些含糊不清的话语，关键时候截图发到网上，引人误会。姜颖在圈子里混了这么久，看到热搜就知道对方会耍什么花样。
　　稍作犹豫，念着投桃报李，发消息问：[是不是联系不上林池昂？]
　　姜颖不会无缘无故给提醒，最有可能就是想看他知不知道有关林池昂的消息。
　　姜颖：[打电话不在服务区，伯父伯母说他临时出差。]
　　除夕出差，借口未免太牵强。
　　陈盏寻思着林池昂究竟放了多少烟花，居然到现在都没放出来。不过后者显然嫌丢人，嘱咐过父母别外传。
　　没完全挑明，陈盏回复：[建议了解一下《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三十条。]
　　发完把手机扔到沙发上，无视通讯录的好友请求，继续低头专心洗碟子。
　　·
　　昨晚下了场小雪，路上堵车，殷荣澜回到房子有些迟，狗冲着他叫了好几声。
　　喂完狗粮，起身再看着眼前的别墅……这里比陈盏的房子大了近十倍，然而冬天树叶凋零花朵败落，本就冷清的地方在孤寂中显出阴森。
　　无意多待，驾车去了公司，原本计划着让几个值班的员工提前回去，结果进去后，发现反而多了几个人。
　　向西近期广告势头越来越猛，销售部经理不得不临时叫了几个同部门的加班，制定应对之策。至于下属小赵纯属是避难，听闻他昨晚喝多了在饭桌上哭诉丈母娘对自己不好，间接引发了家庭战争。
　　“总裁好。”原本还打着盹儿，一看到上司立马精神了。
　　殷荣澜点头，交代道：“晚间还有雪，没什么事的就先回去。”
　　眼看着快到中午，索性顺便打电话把所有人的饭菜都订了。
　　吃饭时众人相谈甚欢，殷荣澜独自去顶楼坐了一会儿，喝了些酒，准备回去时才意识到不能开车，下属主动承担司机的职责。
　　和老板一起自然是要努力找话题，下属提到最近有不少网红也开始写情感史。
　　“有几本还挺有趣。”
　　“跟风之作，”殷荣澜望着窗外，淡淡道：“不会比《忏悔录》更好。”
　　下属赶忙切换了话题：“昨天已经和媒体那边说过了，现在网络发声差不多一致。”顿了顿笑着道：“可惜我听说有个女模特其实还挺喜欢陈盏，这下也不敢再托人认识。”
　　“女模特？”
　　下属：“程文，出道不久挺受欢迎。”
　　殷荣澜收回看窗外的视线：“才出道便想着恋爱，难成大器”
　　下属语塞。
　　转念一想，不久前上司为了和陈盏搭戏花钱去剧组，还私下帮忙解决问题，如今又看不惯一切有意接近对方的存在……
　　以上种种，不都是陈盏曾经疯狂追求姜颖时做过的？！
　　从后视镜偷瞄着殷荣澜的神情，下属瞬间有了判断——
　　呵，毒唯。
　　作者有话要说：　　下属：你是毒唯，他也是，你们有什么区别？
　　殷荣澜：区别在于我成功了，他没有。


第42章 温泉
　　陈盏尚不知道，继之前的私生饭事件，他的生命里出现了第一个毒唯。
　　年后第一天，商家寄来了想要请他代言的产品。上一次联络时，大老板只是寥寥谈了几句，真正收到货，陈盏才知道对方口中的小众风格指的是什么。
　　当下很多化妆品喜欢用跳脱的外表来博人眼球，营销手段别具一格。
　　这款也不例外。
　　造型相当独特的香水瓶，喷出来的味道不是正统的芬芳，反而带着些泥土的苦涩。
　　根据厂家的说法，这是火山的味道，里面含有微量的火山泥，喻义为孤独的旅人。
　　作为一个外行，陈盏无法理解这种独特的审美。有趣的是当他拿了另外一个品牌的香水小样，找小区聚在一起打太极的老人做调查，老人们一致认为火山泥的那款要更加好闻。
　　对比其他几个想找他谈的商家，看完质检书陈盏最终还是敲定了合作。
　　合约只有三个月，老板看销量再决定续不续约的心思表现的相当明显。不过他也挺会做人，美名约让陈盏感受一下源产地以便更好的了解产品，内在核心却是提供一次免费的温泉之旅。
　　陈盏对民宿式的户外温泉挺感兴趣，并未推拒。
　　出门旅行前，思索再三还是给殷荣澜发了条信息，交代了自己的去处。
　　后者很快回来电话：“哪天的行程？”
　　陈盏：“后天下午。”
　　电话那头隐约有轻笑声传来：“说不定可以碰上。”
　　陈盏收拾行李的手停在半空中，等着对方把话说完。
　　“大学同学聚会。”
　　陈盏不轻不重‘哦’了一声，似乎存有怀疑。
　　“你合作的老板原本就是我的大学同学，”殷荣澜解释道：“那里的温泉很有名，每年有不少人慕名而去。”
　　陈盏用侧脸和肩膀夹着手机，继续叠衣服：“碰上的话一起转转也好。”
　　殷荣澜打趣：“我还可以当你的摄影师。”
　　陈盏笑了下：“好。”
　　通话结束后，殷荣澜看了看日历，同学聚会是五号，而陈盏二号出发。
　　下属在一旁等着汇报工作，试探着道：“听祥生的人说这次同陈盏谈的代言时间不长。您和王总是旧识，其实可以打声招呼。”
　　“在商言商，交情不是用在这种事上。”殷荣澜摇摇头：“我相信他的能力。”
　　下属心中喟叹，果然还是那个公私分明的上司。
　　殷荣澜微微侧过身，望向窗边养的一叶莲，淡淡道：“烂泥里也可以开出花。”
　　哪怕环境再恶劣，陈盏是会创造条件的人，干涉过多反而是折辱。
　　·
　　出发当天天气相当好，确保不耽误更新，飞行过程中陈盏基本没合过眼，专心码字。
　　到达后，厂家的人已经在机场外等着，驱车载他到闲客小镇。这是近几年才开发的景区，商业化不重，还算比较原生态。
　　世界往往小的可怕，把行李放在住处，陈盏婉拒了别人陪同，独自在附近转悠。
　　路过一家店，竟然看到了林池昂和姜颖。
　　他们穿的很休闲，宽大帽檐遮掩下，像是一对普通的情侣。
　　陈盏正考虑要不要走过去打个招呼，姜颖先一步注意到他。微微贴近林池昂耳边说了什么，后者看过来时眉头都在轻轻皱着。
　　“好巧。”陈盏走近后笑了笑。
　　林池昂叹道：“阴魂不散。”
　　陈盏面色不变，只说了三个字：“出来了？”
　　林池昂下意识想到除夕被关进局子里的那几天，抿了抿嘴。
　　像是没有意识到气氛不对，陈盏指了指之前路过的小饭馆：“要不要一起吃顿饭？我请客。”
　　四目相对，林池昂冷漠道：“好。”
　　陈盏和姜颖同时一愣，大概是没想到他居然会真的答应。
　　菜单很丰富，价格要比外面略微贵一些。
　　陈盏随意点了几道特色菜，等饭时，姜颖被外面走动卖纪念品的小商贩吸引，过去看了看。
　　林池昂这时压低声音说道：“我来是要求婚，希望你能不要干扰。”
　　开篇点题，让陈盏目光一动：“不是早就订婚了？”
　　林池昂：“更加正式的那种。”
　　原本计划除夕来一场盛世烟花做前奏演习，结果才放了几个，就被抓走做安全教育。
　　陈盏挑眉：“祝你成功。”
　　前车之鉴，林池昂的人生从顺风顺水变成逆水行舟。这让他不得不谨慎小心，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对面坐着的人，似乎在估算有几分可信度。
　　陈盏喝着水，漫不经心做着保证：“我是单纯受厂家邀约，不会刻意坏事。”
　　双方间的对话没能持续多久，姜颖买好了一个手工编织的小猫回到原位。
　　想要彻底分道扬镳很难，镇上的民宿不多，厂家提供的是最好的，林池昂他们自然也是选了这里入住。
　　陈盏还算有眼色，接下来的时间基本是能避则避，没有打扰小情侣的二人世界。
　　这里的冬季并不明显，和Y市的秋日温度相近。陈盏在外面买了点小吃准备带回去做夜宵。
　　刚走到门口，手机铃声响起。
　　“喂。”逛了一天，有些疲惫的声音夜色中显出几分温和。
　　殷荣澜：“在干什么？”
　　陈盏：“走路。”
　　殷荣澜笑着道：“不妨猜猜我在做什么？”
　　陈盏：“站在我身后，手插在兜里，脸上挂着笑意，等我转身。”
　　“……”
　　陈盏：“听声音，看影子，正常人都能猜出。”
　　说罢，挂了电话转过身，一脸平静问：“不是四号才到？”
　　大概沉默了有三四秒的间隙，殷荣澜无奈道：“改签了。”
　　话里并没有交代原因。
　　陈盏也没追问到底，走过去帮他拉行李箱，边走边把林池昂和姜颖在这里的事情一并道出。
　　殷荣澜：“你和他之间似乎有种特别的缘分。”
　　闻言陈盏不经意蹙了下眉头，或许因为是同本书里的男主和男配，和林池昂的确很容易产生交集。
　　聊了几句后，陈盏回到房间换衣服，准备去泡温泉。
　　【系统：改行程，特意订了你隔壁的房间，说明他对你有意思。】
　　陈盏不为所动，慢悠悠泡了杯茶：“理由单薄，毫无逻辑。”
　　【系统：住在隔壁的不是老王，就是暗恋者。】
　　陈盏吹了吹发烫的茶水，从容道：“照你的说法，全世界的邻居都不单纯。”
　　【系统：我带过的宿主多，见过世面。不信的话可以一试。】
　　被水烫到了舌尖，陈盏轻轻‘嘶’了声，放下杯子。
　　【系统：泡温泉时装睡，我保证他会偷亲你。】
　　陈盏幽幽叹了口气，不禁怀念起前几任系统，现在这个话太多。
　　【系统：不妨打个赌，你输了以后就得听我的，乖乖完成任务。】
　　懒散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猜测恐怕这才是它的真实用意。陈盏凝视着门的方向，缓缓道：“如果我赢了……”
　　【系统：三千洗白值。】
　　送上门来的东西，没有必要拒绝，陈盏心下一动：“好。”
　　一个池子可以容纳四五个人，现在已经很晚，周围没什么人。陈盏挑了处单独的池子，身子浸润在水中，慢慢适应着温度。
　　【系统：他快来了。】
　　周围一片氤氲，陈盏渐渐闭上眼，
　　月光让他的皮肤有一层淡淡的光泽，仰起的脖颈透露出脆弱的喉结，此刻细细的水波扩散成层层涟漪，整个人显得神秘又寂静。
　　【系统：美不分性别，这幅样子任何人看了都会心动。】
　　闭着眼的时候，万籁俱静，陈盏是真的有了几分睡意。
　　轻微的脚步声让他回过神，就在以为殷荣澜会下水时，对方却似乎停在了几米外。
　　【系统：心动了！纠结了！肯定是要吻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什么都没发生。
　　陈盏觉得纳闷，哪怕没起什么心思，殷荣澜也该会跟他主动说句话才对。
　　差不多过了五六分钟，陈盏问：“他在做什么？”
　　系统沉默。
　　陈盏又问了一遍。
　　【系统：不久前，他看到了宿主放在一边的外衣。】
　　陈盏难得有些不大明白，这和外衣有什么干系？里面值钱的就一个手机。
　　【系统：口袋里的小本子露出一半。他弯下腰，略作犹豫，一直到现在，也还在盯着。】
　　陈盏于困倦中听着现场播报。
　　【系统：林池昂来了！他们对视了一眼，林池昂的唇瓣动了动，原本好像要张口，然后也看到了小本子。】
　　【系统：沉默中林池昂迈步走来，蹲在一边，一同盯……哦！他们又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系统：林池昂比划了一下，暗示一个人放风，另一个人来看！殷荣澜拒绝了他。】
　　“……”
　　【系统：噢！天呐！殷荣澜动摇了，修长的手指已经放在了本子上，迟疑要不要打开。】
　　富有感情的声音高低起伏，陈盏隐隐开始头疼。
　　【系统：难以想象，真是难以想象，原来就算你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他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残酷的现实面前，陈盏忍不住眼皮一跳。
　　【系统：翻开了！他翻开了！但角度只有三十度的时候便又匆匆合上。林池昂似乎等不及了，想要夺过本子直接打开！】
　　【系统：为了一个小本本，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斗争……】
　　实在是听不下去，陈盏低声呵斥：“……闭嘴。”


第43章 另谋出路
　　警告系统时，陈盏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就是这如同清风吹过一般的细小颤动，让正在争夺本子的两人齐齐顿住。
　　殷荣澜先一步放开手，站直身体，轻皱着眉头以俯视的姿态望着林池昂：“你在干什么？”
　　贼喊捉贼……林池昂气极反笑。
　　这么大的动静，陈盏就是想装睡也没那个条件，转过脸，目光因为雾气变得幽邃。
　　殷荣澜面无异色，平静地拿起外衣放在陈盏手边：“私人物品别搁置的太远，容易招来觊觎。”
　　陈盏眼神复杂，说他颠倒是非也不全是，林池昂的确打了偷看的主意。只是话语中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三人都绝口不提适才之事，林池昂走进旁边的池子泡温泉，殷荣澜没下水，坐在一边同陈盏说话。
　　“录音笔呢？”
　　“没电了。”
　　水蒸气在空中肆意地漂浮流动，陈盏额前的碎发湿了，让他显得年岁更少。小本子重新回到手中，停停写写，像是认真记笔记的小孩子。
　　可惜这幅场面在其他人眼中只会带来寒意。
　　林池昂没留多久，穿了件浴袍径直走了出去。
　　夜色愈发深沉，陆续又离开了几名游客。
　　殷荣澜递了条毛巾给他，顺带着一提：“别闹得太僵。”
　　陈盏听出话外音：“我听说林家涉及的产业很多。”
　　殷荣澜点头，目光扫到他微翘的发梢，笑了笑道：“如果想谈合作，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陈盏安静思忖的时间，殷荣澜慢慢分析：“就像这次代言，你专程去拓海跑了一趟，最后厂家也不过只签了三个月的时间。”
　　放下小本子，陈盏点头：“商家看中我的性价比，但就算三个月后销量很好，也不排除他们会去找明星提升品牌知名度。”
　　殷荣澜试图忽略对方手中的本子，每看一眼凉气都会从背后升起：“如果能同林家合作，会少很多后顾之忧。”
　　陈盏若有所思。
　　原身早就把好感度刷成了负数，除非林池昂是圣人转世，才会不计前嫌同他合作。
　　殷荣澜显然也是知道其中难度，看了他一眼：“要不要考虑我的公司？”
　　陈盏想都不想就拒绝，正色道：“拒绝被扶贫。”
　　殷荣澜一愣，笑出声来。
　　温泉泡的太久也不好，陈盏擦了擦身上的水，打了声招呼准备回房。
　　这家民宿是推拉式的小门，木头发出的响动很难给人安全感，陈盏移动小桌子贴住门：“三千洗白值。”
　　系统支支吾吾，最后还是划给了他。在这之后，便未再说一句话。
　　陈盏图清静，靠在墙上寻思着如何同林家扯上合作。
　　翌日起得早，出门买了些水果，看到林池昂时特地从袋子里给他拿出一个。可惜后者没有伸手接，反而冷静道：“我读过《白雪公主》的故事。”
　　“……”
　　看来相逢一笑泯恩仇实现的可能性不大。
　　闲客小镇面积不大，有名的就是温泉，昨日陈盏该游玩的基本都体验过，早饭后在附近转悠一圈便开始写作——
　　林池昂被绑架了。
　　我亲眼看到有人劫车，紧张中并未立刻报警。
　　这是一个机会。
　　如果能单枪匹马救出他，女神就会知道谁才是真英雄，谁不过金玉其外败絮其内。
　　一路悄悄尾随，最后发现他们把人藏在了一个偏僻的小平房。
　　绑匪一共有三个人，事前经过了精心策划。他们选的时间点很巧妙，因为姜颖是公众人物，林池昂在去赴约时通常不会带保镖。
　　再三观察，决定分而击之。
　　林池昂的手脚被绑得相当牢固，绑匪拍了两张照片。
　　“通话时间一定要短，”绑匪头子道：“就给他四十分钟，钱不到位，立马撕票。”
　　“时间是不是太紧凑？”
　　绑匪头子显然很有经验：“不能拖，拖到后面就会给警方留时间布置。”
　　好在这地方是旱厕，不多时绑匪头子出来上厕所，趁其不备，被我一石头砸晕。
　　擒贼先擒王！
　　拖着昏迷的绑匪头子，气势汹汹对听到动静赶来的人吼道：“把人放了，否则我杀了他！”
　　剩下两名绑匪对视一眼，一人恶狠狠道：“全弄死，赎金我们俩分。”
　　说完齐齐冲来。
　　我死死攥住衣角，拔腿就跑。
　　在门口迎面撞上一人：“好汉饶命。”
　　再一抬头，哪里是一人，而是一排。各个身强力壮，一个抵两。
　　出乎意料，我只是被限制了行动，后面追出来的绑匪则被打得鼻青脸肿。
　　林池昂被人从屋中扶出来，惊讶地叫了声爸。
　　被问到是怎么找来，林父淡定道：“GPS。”
　　林池昂下意识看向手表，明白过来后卸开外壳，从内部取出一个小芯片。
　　林父面无表情：“这是你女朋友装的。”
　　林池昂一愣，搜寻后又在皮鞋夹层里发现一个。
　　林父在他发作前平静道：“这是你奶奶装的，因为你经常不带保镖任意行事。”顿了顿才道：“我安的在衬衫纽扣里。”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中。
　　这时一个保镖跑来说在旱厕发现被砸晕过去的绑匪。
　　我趁机撇清关系，表明是来救人。
　　虽然过程中一直祈祷绑匪能一时失手让他不能人道。
　　“上车。”林父拉开车门。
　　我怔了怔，坐在副驾驶。
　　林池昂大概是还没从定位的事情中反应过来，迟缓地上了另一辆车。
　　路过药店，林父下车买了消毒喷雾和创可贴，让我处理手上细小的伤口：“这两天尽量别沾水。”
　　我沉默了一下，低声道：“您和林池昂一点都不像。”
　　岁月在这个男人身上沉淀出一种不动如山的气质。
　　“哪里不像？”他问。
　　想着对方替自己买药的画面，再联想到林池昂曾经带来的羞辱，我眼眶微热：“您会扫码支付。”
　　……
　　发布新章节后，陈盏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继续去泡温泉。
　　昏昏沉沉休憩片刻，建了一个小号：林爸爸粉丝后援会。
　　为此还专门充了一个微博会员。
　　林池昂的父亲从人设上说很容易吸引国民好感动：长得好，有权有势却专一，并且积极做慈善。
　　陈盏联系了上次读者见面会雇佣的水军姑娘，让她在微博评论里象征性地提一下。
　　无需刻意营销，林父一出现在公众视野内，立马就有不少网友赞不绝口……‘国民爸爸’，‘恨不早生二十年’，各种花样彩虹吹。
　　陈盏写了篇含蓄的赞美文稿，用小号发出，林爸爸粉丝后援会一时有了不少关注。
　　铺垫的差不多后，给王城发了条信息，希望他让手下艺人帮忙点个赞。
　　小号瞬间关注破万。
　　掐好时间，过了两个小时，陈盏码了小两千字，字里行间将林父的人物形象塑造的相当沉稳。
　　这一切林池昂并不知晓，他来此的目的是求婚，悉心准备临到关键时刻又有些却步。
　　结果一迟疑，错过了最佳时间，再回过神时已经坐上了回去的班机。
　　陈盏本来和他是一趟班机，因为决定和殷荣澜一道回去，便推迟一天出发。
　　参加同学聚会前，虽然知道对方可能会给出的回答，殷荣澜还是问道：“要不要一起去，顺便可以认识些人。”
　　陈盏摆摆手拒绝，倒不是因为什么虚无的自尊心：“要是谁都带个朋友去，同学聚会就变味道了。”说罢耸耸肩：“这种聚会能名正言顺带过去的只有家属。”
　　殷荣澜笑着摇头：“有些道理。”
　　难得出来旅游，陈盏的生活在温泉和码字中交替。
　　无论是《忏悔录》，还是现在正更新的迫害影后，里面的人物角色都含有夸张的冷幽默。
　　林父的登场，几乎是瞬间吸粉无数，评论区嗷嗷叫唤要作者多写有关他的场面。
　　等他们回到Y市，在机场还遇见粉丝要求给林父加戏。
　　殷荣澜望着他：“人气这么高？”
　　“当然。”陈盏解释：“毕竟是几十万字里出现的第一个正常人。”
　　套路就是捧一踩一，在林池昂的对比下，林父瞬间就有了人性的光辉。
　　“……”
　　·
　　为了哄长辈开心，带回纪念品时，姜颖主动讲了现在网上有很多人成为林父的粉丝。
　　林父最开始不在意，说道：“这不是瞎胡闹么。”
　　晚上入睡前，却是戴着眼镜捯饬手机：“南什么网站？”
　　林母叹了口气：“南极星网站。”
　　林父进去搜索了一下，看完后感觉小说没有太出彩的地方，就是单纯的纪实中夹杂些搞笑。
　　林母给他翻出网上的评论。
　　溜须拍马的人林父见多了，但像网上这么直白的，还是头回见闻。
　　感谢挺新鲜。
　　知子莫若父，反之有时候也成立。
　　第二天吃饭时，林池昂不露痕迹地提醒他别站错队。
　　“年轻人总有做错事的时候，”林父的声音更显冷静：“不要太带有偏见。”
　　林母是一贯的知性优雅：“我看评论里还有支持《忏悔录》影视化的。”
　　林父淡定道：“利润回报率很大。”
　　林池昂停下动筷。
　　林父随口一提：“编剧由作者担任，演员由真人出演，这个阵容都不需要宣传。”
　　听后林池昂足足怔神了好几秒，再开口时眉眼间全是冰冷：“就算百万倍的利润，我也不会参演。”
　　让他来演《忏悔录》，是何等的公开处刑！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盏：林池昂这条路堵死了，还可以去恭维他爸。


第44章 同台
　　林池昂大概想不到，唯一同他有一样见解的竟然是罪魁祸首。
　　很早以前就有读者提出希望忏悔录影视化，陈盏看了也只是一笑而过。
　　书中的文字表述还可以推到是作者的主观想法上，拍了电影，那可就真正成了上流圈子的笑话。
　　旅行回来，陈盏有很多事情要忙，奈何从春节后仿佛一直不大顺。
　　敲门声响起，他以为会是殷荣澜或者对门老头，从猫眼一看，竟是陈筎。
　　自上次的恋情曝光，陈筎被网友疯狂嘲讽，本来就没有多好的资源，更是跌到了谷底里。
　　她和经纪团队琢磨了几个晚上，总算想出了一个万无一失的对策。
　　找记者蹲守在陈盏家单元门外。如果能进到对方家，就捕捉几个暧昧的镜头，回头看图编故事。就算陈盏不给开门，凭着她走进单元门的照片也可以自由发挥。
　　敲了一会儿门，无人应声，陈筎坐在阶梯上，准备耗上一会儿再下去。要知道媒体的新闻标题从来不缺噱头，什么疑似密会，女演员进入同栋楼再出来已是三小时后等等。
　　一门之隔，陈盏在屋内给花浇水，没听到下楼声，微微一挑眉。
　　片刻后，放下花洒，打开窗，冬日里的冷风滋味可不好受。
　　打开手机，来了一场不一样的直播。
　　“新年好。”
　　微博任何时候都不缺人刷，区别只在于多少。
　　陈盏一开直播，顿时就有几百人进入。
　　评论里纷纷问他今天要卖什么。
　　陈盏笑了笑，表示今天不打广告：“回馈粉丝，在线表演为你受冷风吹。”
　　楼下的记者在镜头里看见他的动作一脸莫名，犹豫要不要离开。
　　弹幕中的观众却先一步发现端倪。
　　【相约公元前：草坪里好像有人偷拍。】
　　摄像机的像素再清楚，也不可能拍到手机上的弹幕。那记者不确定这场直播是一时兴起还是故意针对。
　　最后决定先把摄像机放在一边，打开手机进直播间。当看到评论中一水的偷拍字眼，顿时一阵心虚，竖起衣领遮住脸，连忙跑着离开。
　　【天然芦荟：我猜你是故意的。】
　　【小幽灵：臣附议！】
　　底下刷起无数个‘+1’。
　　陈盏微微侧挪一些，找了个软垫靠着挡风：“别急，有意思的还在后头。”
　　记者出小区坐上车就给陈筎打了电话，简单说了几句。陈筎瞬间慌了神，匆忙下楼欲要逃离‘案发现场’。
　　托上次自导自演的恋爱事件，现在有不少人知道她的相貌，穿着高跟长靴快步离开的画面很快就被人注意到。
　　【土狗之王：又遇碰瓷？】
　　【rug：我投仙人跳一票。】
　　【玫瑰小舞：看把孩子吓得，都开直播了。】
　　【猫主子：哈哈，都是为了自证清白！】
　　解决了隐患，陈盏表情柔和些许，抽了波奖，算是谢过大家支持。
　　直播结束后，立马关窗取暖。
　　“系统。”
　　系统没有回应。
　　陈盏不理会它的装死，提醒道：“别忘了接手客服的工作。”
　　登录小号，发现再有五千粉丝，林爸爸后援会的关注就可以达到十万。
　　陈盏在网上搜了一下最近的发布会，多数出席嘉宾里只提到了明星，无法得到有效信息的情况，望着屏幕思索稍顷，打给了殷荣澜。
　　对方开口，先提及他适才的直播：“很有意思。”
　　陈盏谦虚：“一般。”末了问出重点：“参加什么活动，可以碰上林池昂的父亲？”
　　电话那头隐隐传来交谈声，几秒后殷荣澜给出答案：“这个月十八号，有一场婚礼，他们一家人应该都会去。”
　　“你呢？”
　　殷荣澜：“也去。”
　　需要帮忙的时候陈盏也不含糊：“带我一个？”
　　殷荣澜笑着道：“好，我跟新郎官打声招呼。”
　　通话一结束，殷荣澜忽然想到在闲客小镇时陈盏说过的一句话：能够名正言顺带去的只有家属。
　　确实如此，要是家属，肯定也不需要这么麻烦，还得提前知会一声。
　　因为突如其来的奇思妙想觉得好笑，摇摇头思索正事。
　　·
　　婚宴订在中午开始，因为跨了两个区有段路程，当天一早殷荣澜便开车来接陈盏。
　　车上坐着另外一个年轻人，穿的挺正式。
　　陈盏：“新郎？”
　　“杨天下。”年轻人自我介绍：“新郎的儿子。”
　　陈盏估算了一下新郎的实际岁数：“名字很霸气。”
　　杨天下对着手机整理头发：“想不通你怎么会对老头子的婚礼感兴趣。”边说着因为困倦打了个呵欠：“三年结了两次婚，明年再参加也一样。”
　　话太直白了，反而不好答，陈盏抿唇道：“令尊……龙马精神。”
　　杨天下‘嘁’了一声：“每个狐狸精都想熬死他，老家伙又不蠢，他名下的资产早就挪我这了。”
　　话多还能把天聊死的人不多，陈盏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一个。
　　杨天下指了指正在开车的殷荣澜：“我和这家伙是大学校友，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
　　陈盏：“……没。”
　　杨天下摆手：“专门来婚宴，摆明了心怀鬼胎。说吧，我都帮你实现。”
　　陈盏一直望着后视镜，发现殷荣澜的余光瞥过来时，立时眨巴了一下眼睛，暗示开音乐，大家都别说话。
　　殷荣澜笑了笑：“他说话比较直，不用客套。”
　　陈盏想了想，遂即也不客气，开口道：“如果可以，帮我把座位和林池昂安排的近一些。”
　　有关他和姜颖林池昂的爱恨情仇闹得沸沸扬扬，杨天下自然有所听闻，闻言不禁深深看了他一眼：“好。”
　　婚礼场地以深蓝色为基调。
　　到的还算早，没多少来宾。
　　杨天下指了一桌，示意他坐那里，同时让服务生加了把椅子。
　　距离婚礼开始二十分钟前，陈盏瞄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林池昂同样注意到他，视线稍稍凝固了一下，选择直接无视。
　　他们一家人就坐在邻桌，姜颖倒是冲陈盏微微点了点头。
　　避免显得功利性太强，陈盏并未贸然上前和林池昂的父母搭话。
　　杨天下似乎和亲戚处不来，挤同一桌。
　　期间他和殷荣澜交流不多，主要是后者总一副温和平静的样子。不管杨天下说什么，殷荣澜就顺着重复一二，跟打太极似的。
　　三人之间，一时格外安静。
　　陈盏尚在思考如何能在不经意间跟林家人再打个照面，场地的灯光瞬间暗了不少，司仪低头看了一下西装，确定平整无误后走上台。
　　陈盏视线一扫，看见新郎，果然年纪差不多能赶上新娘的父亲。
　　约是因为新娘年轻，新郎又不服老，婚礼的节奏安排的很活泼。
　　司仪原本就是一个卫视的主持人，控场能力强。神圣的交换戒指环节结束后，唱了首祝福曲，在他之后伴郎伴娘各秀才艺，气氛炒的很热闹。
　　随着司仪拍了拍手，场面又渐渐安静。
　　“接下来，让我们来一场小小的互动。”司仪笑着道：“挨着的两桌各出一人，在台上对唱怎么样？”
　　话音刚落就有人叫好。
　　司仪望着出声的男子：“那你们那桌就由你来。”
　　众人一阵哄笑。
　　陈盏皱了皱眉，看向杨天下。
　　“如何？”杨天下低声道：“特地为你加的环节。”
　　他这人有着不小的恶趣味，以为陈盏是想要和林池昂对着干，就故意安排他们的同台画面。
　　林池昂坐的那一桌最吸引人的莫过于姜颖……试问谁不希望看影后献唱？
　　知道未婚妻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林池昂主动站了起来。
　　主持人刚想调侃两句，无意间瞧见陈盏，愣了一下，紧接着近乎自言自语：“这是何等的缘分！”
　　麦克风无限放大，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同样是一怔。
　　特定的场合总是能让人比平日里放得开，不知道是谁先起哄喊了一句‘同台’。
　　紧接着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居然开始鼓掌。
　　陈盏余光瞥见含笑的林母，知道是个机会，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
　　当两人同时站在台上，四周瞬间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人群中，唯独殷荣澜眉头轻皱，预感又有三人友谊的危机。
　　林池昂脸上连敷衍的笑意都没有，问主持人：“唱什么？”
　　看出他有些不大高兴，主持人讪笑一声：“随意。”
　　作为隐藏的读者，其实他更关心陈盏来参加婚礼会不会耽误更新。
　　林池昂看向陈盏，后者耸耸肩：“我都行。”
　　传唱度比较高的歌曲他都能唱。
　　打开手机搜索了一下歌词，林池昂开伴奏后举到中间，冷冷道：“一人一段。”
　　陈盏点头。
　　上次生日陈盏曾听过殷荣澜的歌声，磁性有故事，而林池昂的声音则更偏向冷冽：
　　“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走在无垠的旷野中……”
　　他唱的很动听，然而陈盏自动脑补的画面却是一只纯种的哈士奇，在撒欢似的叫唤：嗷，嗷嗷！
　　“我只有咬着冷冷的牙
　　报以两声长啸……”
　　听在陈盏耳朵里，依旧为嗷，嗷嗷——
　　“再别唱了。”内心里几乎是咬牙切齿希冀着。
　　巧合的是，每次轮到林池昂，都会唱到‘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不了解内情的人觉得好听，还配合着轻轻拍手打节奏。
　　放眼全场，表情同样有些复杂的就是林池昂的父母和姜颖。
　　林母最先受不住，微微别过脸，肩膀有些颤抖。
　　旁边姜颖一时也无所适从，颇有种坐立难安之感。
　　只可怜陈盏离的最近，眼皮不时一跳，最后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因为忍笑目中隐约有泪花闪动。
　　作者有话要说：　　林池昂：我是一匹狼。
　　陈盏：……劝你做个人。
　　注：歌词来源于齐秦的《狼》，原歌很有韵味的，别被林池昂带偏了。


第45章 优秀市民
　　一首歌唱完，司仪看出林池昂的表情不对，不敢再肆无忌惮开玩笑，微笑着目送二人下台。
　　陈盏又恢复了镇静。
　　等新郎新娘挨个敬完酒，婚礼差不多宣告结束。
　　殷荣澜和杨天下打了个招呼，和陈盏先一步离开。
　　临走前，陈盏不忘朝林池昂坐得这桌轻轻摆手，也不等别人作何反应，转身离开。
　　林父：“挺有意思和朝气。”
　　林池昂冷笑一声，决定尽快给家人订一副老花镜。
　　因为在婚宴上喝了点酒，陈盏的脸色泛红，身上带着些轻微的酒味。
　　共处一辆车，空气因此而渐渐燥热。
　　陈盏将袖子卷上去一截，露出手腕。正在开车的殷荣澜扫见，忽然间就想起上次在温泉看到的景象……白皙的肌肤，漂亮的锁骨。
　　那大抵可以称得上是惊鸿一瞥……毕竟他也只看了一眼，便被本子吸引去目光。现在想来，总觉得在无意间做了件蠢事，细究又说不上来。
　　陈盏大部分时间都在想着发家致富，未曾注意到身边人几经变化的目光。
　　《忏悔录》完结，影后没达到收费字数，护身符的销量也渐不如前。收入来源显然在不受控制的减少。
　　殷荣澜一直无意识留意着他的神情，不难分析出是在想些什么，就事论事道：“商人做生意还有淡旺季。”
　　陈盏沉吟片刻，低头在手机上翻找最近别人给他发的私信。
　　有道天下网红是一家。
　　这段时间内邀请他合拍视频的不少。
　　陈盏筛选了一圈，找出一个口碑比较好的。对方经营着一个‘秘采访’社交账号，主要采访近期红火的人，总结他人的成功之道。
　　当下毒鸡汤遍地，这样踏实正能量的，挺受一部分人群欢迎。
　　等到一个红绿灯处，陈盏和他说了想法。
　　殷荣澜点头：“换个方式保持曝光率也好。”
　　回去后，陈盏联系了秘采访，和他对接的是一位女性，听到合作还挺惊喜，让他来定时间。
　　陈盏想了想：“明天就可以。”
　　对方相当积极，第二天一早，便登门拜访。
　　来人主动伸出手：“久仰大名，我姓张，很高兴能采访到你。”
　　陈盏称呼她为张老师。
　　张老师简单介绍了自己的风格：“有两种形式，一是直播，二是后期剪辑成短视频播放。”犹豫了一下：“直播可能要好一些，但时间长，容易流失观众。”
　　陈盏选了直播，短视频有时候还需要摆拍，直播显然要更加真实。
　　张老师打开手机，按照一贯的方式先和观众打了招呼，然后镜头一转，突兀地将陈盏收入镜，略带俏皮道：“今天我们的主题是逆袭人生。”
　　瞬间有人送上了开播后的第一个礼物，张老师将镜头对准陈盏。
　　双方几乎是一问一答，陈盏顾不上弹幕里在说什么，巴掌大的地方介绍完，开始往户外的方向发展。
　　他十分清楚知道应该保持什么样的人设，拿着厚厚一叠资料夹，把本可以在家里看的东西带去图书馆。
　　路上满地积雪，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响动，张老师问：“你认为成功的秘诀是什么？”
　　陈盏停下脚步，意味深长道：“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推理之王：这个答案……毫无新意。】
　　【玛利亚的头发：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
　　去图书馆至少要走七八分钟，未免观众感觉无聊，张老师笑意盈盈：“可不可以给直播间的朋友送一个小福利，以《忏悔录》的文风口述一段过去？”
　　这个提议说到了观众心坎上，纷纷投喂礼物。
　　陈盏思索稍许后缓缓开口：“故事发生在我刚开始尾随姜颖不久……”
　　……他们二人都很喜欢户外运动。
　　女方尚未成名，不需要太过避讳。
　　趁着林池昂去买东西，我故意假装落水。此时岸边没有什么人，人工湖水不算很深，她奋不顾身跳下来救我上岸。
　　像是看见一条美人鱼朝自己游来，我佯装昏迷不醒。
　　连续做了几次心肺复苏失败后，如我期待的那般，她在犹豫要不要做人工呼吸。
　　满心欢喜中，林池昂却在这时赶到，跑过来着急道：“我来。”
　　晴天霹雳，我一时控制不住，伸手推开他，凶狠道：“先来后来，滚去后面排队！”
　　张老师仿佛被魔性的小故事怔住了，陈盏轻咳一声，抬头看向前方：“到了。”
　　【长相思：好歹讲完！我缺这点流量么！】
　　弹幕刷的十分残暴，陈盏视若无睹，维持学霸人设进入图书馆，找了个光线好的地方。
　　里面很安静，张老师便在门口，隔着一段距离拍摄陈盏做直播。
　　陈盏低头看着带来的文件，相当投入认真。
　　脱下臃肿的棉服，他里面只穿了一件浅咖色的毛衣，在阳光下像是闪闪发光的个体。
　　【长相思：妈呀！恋爱了！】
　　【幽灵小七：我一个作业都没做完的人，竟然在直播里看别人学习。】
　　【龙鳞传说：OMG！我就在这个图书馆！】
　　因为陈盏一直在埋头苦读，张老师不好打扰，只得四处走走，带观众参观这个新扩建的图书馆。
　　约莫半个小时，陈盏揉了揉眉心缓解视力疲劳时，张老师连忙挥挥手，传达可以离开的意思。
　　陈盏起身，当他走出来时，张老师松了口气说道：“看来定时学习也是你成功的秘诀。”
　　陈盏摇头：“还是那句话，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今天天气不大好，阴沉沉的，眼看快到吃午饭的时间，陈盏表示附近有一家不错的饭馆。
　　虽然更希望拍到他下厨的画面，但张老师也不好做硬性要求，点点头。穿过一条巷子时，陈盏瞳孔一缩，视线定格在对面小路的一位行人身上。
　　人和人之间的感应有时候准的难以形容。
　　那人抬起头，短短一个目光接洽，眼神中闪过一丝慌张，拔腿就跑。
　　陈盏把文件夹和保温杯扔到半空中，张老师险之又险地接住，脚下打着滑勉强站稳。再一看陈盏已经跑出十几米远。
　　镜头猛地晃动，无论是她还是观众，都是一脸莫名。
　　一追一赶的画面吓到了路人，纷纷避让。
　　前段时间的锻炼没白做，陈盏耐力见涨，追到一个路口，把想闯红灯跑到对面的中年男子扯了回来。抓住对方胳膊用力一拧，按在马路边的柱子上阻止他继续挣扎。
　　等红绿的路人忍不住围观，陈盏对一个拿手机想要拍摄的年轻人道：“报警。”
　　那人愣住，不知道内情还是连忙拨打了110。
　　另一边被落下的张老师完全没反应过来，准备追过去时，夹在胳膊上的文件夹滑落，摔在地上掉出了好几张纸片。
　　张老师连忙弯腰收拾整理。
　　准备把纸片放回去时，整个人呆若木鸡。
　　夹子里哪里是什么学习资料，而是历年警方公布的通缉犯照片，上面的悬赏数额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到。
　　弹幕在短暂的寂静中迎来爆发：
　　【玛利亚的头发：神TM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长相思：好可怕。】
　　【小白菜：只有我注意到最低的悬赏金也有十万么？】
　　【龙鳞传说：不能接受有人走在路上就捡到十万，说不定是看错了呢？一场乌龙也是有可能的！】
　　现实注定比故事更离奇。等张老师一路边走边问，终于在附近的一个警察局找到陈盏，因为这里情况特殊，不允许拍摄，她只好狠心无视粉丝们的疯狂叫喊，先关了直播。
　　一位年长的警员拍了下陈盏的肩膀：“真有你的，年轻人眼睛够尖。”
　　陈盏：“这都是公民应尽的义务。”
　　简单的两句对话足以证明没抓错人。
　　直至从警察局离开，张老师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僵硬地重新开了直播，瞬间涌入无数粉丝。
　　“刚刚发生了一点突发状况，”张老师咽了下口水，偏过脸问：“针对这件事，你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
　　“巧合罢了。”陈盏心平气和道：“希望各位能踏实学习和工作，不要寄希望于万分之一的机率上。路上遇到嫌疑人，也请在第一时间报警，保证自身安全。”
　　“……”
　　张老师不需要通过镜头，就能真切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根据观察，说得是真心话，然而联想到方才发生的事情，她就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无言以对，无话可说。
　　大部分正在直播间的人同她的想法一样，弹幕除了刷省略号，就是表情符号。
　　采访于无声中落幕。
　　一通折腾天色已晚，陈盏说了声再见，转身往小区的方向走。路过药店时买了两片膏药和一瓶跌打药酒。
　　在单元门口，看到靠车站着的殷荣澜。
　　陈盏略感惊讶，走过去道：“怎么这么晚过来？”
　　殷荣澜看了他一眼，目光停留在塑料袋里的药品上：“来见见优秀市民陈先生。”
　　陈盏从容解释道：“不过是一个意外。”
　　不久前上网找资料时，看到弹框中的新闻。一时兴起，便从网上下载了几张照片。
　　殷荣澜轻轻一叹，见他无事放下心，转而似笑非笑：“知不知道热搜标题是什么？”
　　陈盏面色微微一僵，后斩钉截铁道：“我不想知道。”


第46章 因缘际会
　　回到家灯光一开，肘关节处一片青紫格外扎眼。
　　殷荣澜皱眉：“我看了热门视频，并没有他攻击你的画面。”
　　陈盏眉心一跳……居然还有视频？
　　忍不住发出一声浅叹：“反拧对方胳膊时，不小心撞到杆子上。”
　　那次马场回来的路上，殷荣澜见识过他的打架风格，体态偏瘦弱，靠一个‘狠’字占据上风。当时觉得没什么，还挺欣赏，现在忽然看到了其中的危险性。
　　洗干净手拧开药酒瓶，指了指板凳。
　　陈盏明明没做错什么，却在过度幽深的目光下乖乖坐下。
　　“伸手。”
　　陈盏捋起袖子伸手。
　　药水一经散开，味道很不好闻，揉搓时疼痛感更令人不适。
　　陈盏提议：“要不……我口服？”
　　听说这东西可以适量喝一点。
　　后面的话被对方随意的一个眼神堵死。
　　上完药，胳膊微微发麻。
　　殷荣澜从一边拿起文件夹，望着上面的明码标价，淡淡道：“一时兴起？”
　　陈盏举起手：“我发誓。”复又耸耸肩道：“不过这些都是犯事不太久的，新闻上说不少还有父母在本市。”
　　有点孝心的，或许会回来看上一眼。
　　念在他勉强算是个‘伤患’，殷荣澜走到厨房帮忙烧水。等水开得功夫，微笑着坐在陈盏对面，慢悠悠掏出手机。
　　陈盏：“……别这样。”
　　殷荣澜微微挑眉：“多涨了一个话题，现在总共有三个。”
　　#新一代钞能力者#；#君子藏器于身，伺时而动# ；#我在马路边，捡到十万块#。
　　“不同的风格标题，”殷荣澜淡淡道：“你更钟意哪一个？”
　　陈盏有理由相信他还在气恼自己没有注意人身安全。
　　可惜这只是个开始。
　　接下来，一个点赞超过几十万的视频被当面播放。视频的开始，是陈盏一脸认真：“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中间穿插了他勇猛追赶嫌疑人的画面。
　　最后十秒，一脸的认真和开头相呼应，表示希望大家能踏实工作，别寄希望于靠悬赏赚钱。
　　发布视频的人还专门在结尾配了一个大佬专属bgm。
　　设身处地，假如他是观众，都会觉得无语。
　　陈盏把手机拿过来，翻看评论：
　　“新一代逼王就此诞生。”
　　“专门去网上看了，根本记不住，倒是在浏览儿童走失网时，发现上面有张照片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
　　“哈，前一秒说着要把握机会，后一秒教我们踏实做人。举报了！”
　　……
　　当代网友反讽能力一流，看完了热门的几条评论，陈盏陷入了冗长的沉默。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
　　殷荣澜以为他幡然悔悟：“你会放弃十万块？”
　　陈盏痛定思痛：“我绝对不会选择在今天接受采访。”
　　闻言殷荣澜不禁摇了摇头，眼瞧着时间已经很晚，准备离开，临走前嘱咐他不要提重物。
　　耽误了人这么久时间，陈盏有些惭愧：“我送你。”
　　殷荣澜一时有些受宠若惊，摆手拒绝：“算了，外面冷。”
　　“不碍事，我在窗户上目送你。”
　　“……”
　　四舍五入，这也算是陈盏第一次送他离开。殷荣澜走到单元门口时，抬头看了一眼，对方面无表情机械式摆手，让他又好气又好笑。
　　深夜，陈盏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双目，望着一片安静的房间。
　　第N次入睡失败，陈盏盘腿坐直身体，一动不动。
　　摸索拿到手机，屏幕亮后又不知该看什么，网上评论区还在轰轰烈烈讨论他这个‘抓住机会的人’，小说评论区则被各式各样的同人长评攻陷。
　　刺目的光下，陈盏打开小夜灯，视线在通讯录上下徘徊，最后发现能联系的只有殷荣澜。
　　把打好的‘在吗’两个字删掉，改为‘到家没有’，点击发送。
　　殷荣澜消息回的很快：[睡不着？]
　　陈盏：[看了太多通缉犯的照片，心绪不太平稳。]
　　一张张不同的面孔犹如走马观花般在脑海中回放。
　　殷荣澜：[……听些轻音乐，利于助眠。]
　　无需音乐，发完消息后，陈盏渐渐调整过来。睡意袭来前，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
　　[你说我那十万块要上税不？]
　　城市的另一边，殷荣澜看了下时间，凌晨三点，为对方的活跃感到不可思议：[闭眼，数羊，停止思考。]
　　至此，陈盏总算消停下来。
　　这一晚睡得并不踏实，钟表指针刚过六，陈盏便醒了。
　　感觉不到多少困倦，干脆利落下床。原想煎个鸡蛋将就一下，一打开冰箱门，里面只有两瓶即将过期的牛奶。
　　念着即将到手的奖金，没必要抠门过日子。陈盏决定坐车去静安区的一家馆子吃顿丰盛的。
　　作为全市有名的早餐点，等饭上桌后，他可以确定是名不虚传……薄皮透着嫩粉色的虾饺，香喷喷的乳酪煎蛋，再配上一小碗瘦肉粥，整个身子仿佛都暖了。
　　夹起一个虾饺送入口，陈盏握着筷子的手微微多用了些力气。
　　吃到一半，没有一点预兆忽然侧过脸，和对面桌子男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他忍不住轻轻蹙眉……适才这个人似乎一直在偷偷打量自己。
　　其实从陈盏进门，小赵就不时瞥上一眼。这位可是总裁认可的朋友，身上肯定有不同凡响之处。
　　四目相对，犹豫要不要打声招呼，上司的身份已经暴露，作为幕后工作者，或许他不必藏着掖着。唇瓣动了动想过开口，看到对方目中的冷淡，小赵又打消了念头。
　　心思百转千回中，惊觉上班时间快到了，连忙擦擦嘴起身准备离开。
　　前脚刚迈出，就被一名男性同胞尾随，小赵寻思着该不会遇见变态，加快步伐。
　　“快，拦住他！”一看他大步流星，身后跟着的男人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
　　光天化日抢劫？
　　小赵吓了一跳，拔腿就跑。
　　后面追着他的人渐渐从一个变成一群，气喘吁吁跑不动准备喊救命时，就听跑过来的人和身边的同伴说：“错不了！刚才我看陈盏盯着他超过十秒。”
　　有人附和：“要是心里没鬼，怎么会跑？”
　　“快！再往前几米就是公安局。”
　　小赵气得声音发抖：“你们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
　　可惜他的解释别人听不进去，目中只看见闪闪发亮的悬赏金，小赵在挣扎中被扭送进公安局。
　　个中缘由正在吃早点的陈盏并不知道，他和上菜的服务生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大场面愣住。
　　服务生找回声音：“这该不会是寻仇，要不要报警啊？”
　　本着人命关天的理念，最后还是老板打了报警电话。
　　没想到吃个早餐也不安稳，陈盏失了胃口，叫人把剩下的打包好，重新坐车回去。
　　路上刚好赶上早高峰，导致到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放下东西陪着对门老头聊了会儿天，不多时又有些饿，便把带回来的虾饺放到锅里重新煎了一下。
　　金黄的饺子冒着热气，咬了一口烫嘴，陈盏开始刷手机，准备等到放凉一些再吃。
　　一打开头条，热门视频就开始打圈自动加载。
　　随手点开，视频里的年轻人是背对着记者做采访，看着有几分眼熟。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追我。”年轻人的声音听着有几分哽咽：“到了警察局我拼命解释自己没有案底，警员进系统查看的功夫，我才有时间打电话给老板请假。”
　　陈盏摇摇头，觉得现在的头条越来越没意思。
　　刚要点击关闭，就听年轻人苦大仇深说：“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再也不要在人群中多看他一眼！”
　　后面还有一分多钟的时间，陈盏没来得及看完，手机在桌上震动个不停，来电显示是殷荣澜的名字。
　　陈盏往嘴里塞了个煎饺，咽下肚后接听：“喂。”
　　殷荣澜的声音和往常一样平静，但仔细听又有些不同：“在干什么？”
　　虽然比不上刚蒸出来，但虾饺的味道依旧很鲜美。
　　陈盏又夹了一个，缓缓道：“吃东西。”
　　殷荣澜沉默了一下：“我一会儿再打过来。”
　　陈盏不喜欢把话说到一半，让他讲完。
　　一声叹息隔着电话传来，殷荣澜说话时忽然又夹杂了些许笑意：“是担心听完后你吃不下去。”
　　若不是隔着空间距离，陈盏都可以做到一脸无所谓地拍胸脯保证：“基本的承受能力还是有的。”
　　殷荣澜：“看热搜可能会更一目了然。”
　　陈盏没挂断，直接打开微博。
　　话题里交代的十分明确：一男子在饭馆因被陈盏看了几秒，被热心群众误认为是逃犯，带去警局。
　　短短一行字，包含庞大的信息量。
　　看着评论，再望着桌子上金灿灿的虾饺，顿时就吃不下去了，
　　[昆仑仙：曾以为最可怕的技能是瞪谁谁怀孕，现在发现强中更有强中手！]
　　[林小乐：实名心疼被带走的小哥哥。]
　　[军士D：惨绝人寰！大清早这造的是什么孽啊！]
　　陈盏也想问……造的什么孽？
　　殷荣澜在那头久久没听到音讯，忍不住轻笑道：“往好处想，至少压掉了昨天的热搜。”
　　因为突发事件，陈盏中午也没多少心情吃饭，殷荣澜似乎格外了解他，专门在午间时开车到他家楼下。
　　“想吃什么，我请？”
　　陈盏坐上车扶额：“就近挑一家。”
　　殷荣澜带他来了家老字号的餐厅，陈盏的注意力被菜单吸引，发现一些新颖的菜品。
　　抬头准备叫服务生点菜，正巧隔壁桌的女生也要点。在看清他的面容后瞳孔一颤，女生想起早上看过的新闻，迅速低下头，默念着‘别看我，别看我。’
　　“……”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盏：瞪谁谁被抓。
　　群众：惹不起，惹不起。


第47章 热搜体质
　　陈盏视线一扫，目光所及，众人纷纷回避。
　　怕是古代的帝王都没这般强悍的威慑力。
　　殷荣澜倒了两杯热水，让他喝一口驱寒：“只是暂时会这样。”
　　这时服务生端来赠送的紫菜蛋花汤，陈盏顺便点了几个菜。
　　等上菜的功夫，他偏过头，望着窗外的银装素裹，喃喃念诵：“……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殷荣澜因为悲壮的语气嘴角一弯，告知真相：“早上被抓的无辜市民是我助理。”
　　陈盏怔住，难怪那人会在饭馆总盯着他瞧，不禁幽幽一叹：“都是命。”
　　殷荣澜微微颔首：“不错，他命苦。”
　　“……”
　　看陈盏似乎有些过意不去，殷荣澜解释道：“没扣他的全勤，还单独放了天假。估计躲在家里偷乐。”
　　正如他所料，小赵正大晒朋友圈，表示因祸得福。他的微博号在被扒出后，一时疯涨了好几万粉丝，还有公司专门联络想要将其打造成网红。
　　小赵理智拒绝，并专门就此事发消息给老板，表示陈盏拥有天然的造星能力。
　　殷荣澜看完消息又看了陈盏一眼……认同地微微颔首。
　　就连自己也几度险些被强制C位出道。
　　新年伊始，陈盏在网上火的一塌糊涂。
　　不久前签约的火山泥香水生产商相当现实，之前只让他在微博发推广，现在却是邀请拍代言人宣传照。
　　陈盏倒是能理解商家的做法，他从前口碑不好，即便坐拥不少粉丝，依旧容易引起部分群众对品牌的恶感。
　　哪里像现在，一出场自带清场效果。
　　网友总结的很妙：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
　　拍摄当天，摄影师将镜头对准他时，肩膀都因为笑容微微颤动。
　　“再往高举30度。”
　　重归严肃后，给他比划标准动作。
　　陈盏不是第一次拍宣传照，拍摄网剧时，早就适应镜头。不过停留在一个微妙的造型，喷洒香水的同时还要做出一脸享受的表情，对他而言着实有些难度。
　　“笑容要发自真心。”
　　摄影师无奈：“不要露出嘲讽脸。”
　　一场拍下来，陈盏面部微微僵硬，走过来喝水时，自嘲道：“或许我需要用胶水把脸黏住。”
　　维持一个真心实意的表情可不容易。
　　摄影师敷衍道：“脸上多打几针，保准以后都是一个表情。”
　　陈盏耸耸肩：“成功的例子也有很多。”
　　摄影师没给他时间岔开话题，休息不到五分钟，宣布开拍第二场。
　　做完各种离奇的姿态，一组体现年轻人朝气蓬勃的照片终于诞生。
　　陈盏看成片时，摄影师突然指了指挂在衣架上的棉服：“是不是你的手机震动？”
　　见是林池昂的来电，陈盏挑了挑眉，划了下屏幕接听。
　　“在干什么？”
　　陈盏微微撇了下嘴，为什么所有人打电话都要先问这一句，想到适才拍宣传照的经过，回道：“旋转跳跃闭着眼。”
　　林池昂对他语气从来没和缓过：“劝你还是睁眼看世界比较好。”
　　闻言陈盏皱了下眉，走出摄影棚，听他把话说完。
　　“几年前绑架我的绑匪，听说有一个上个月提前出狱。日常最好警醒些。”
　　“冤有头债有主。”陈盏停顿了一下说：“何况当初是你爸靠着GPS来救场。”
　　林池昂冷笑：“至少他没把人砸晕在茅厕。”
　　说完便先一步挂了电话。
　　陈盏倚在门框上不知想些什么，十来分钟后才重新走进摄影棚。
　　无心插柳柳成荫，因为心不在焉露出的迷离眼神，反而让摄影师十分满意，加拍了两张。
　　工作结束，有几个工组人员上前来要签名，陈盏笑着一一签下后，穿上厚实的棉服离开。
　　走出大门，面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绑架起码也要判五年，绑匪头子改造的再好也不可能现在就被放出，多半是协助者。
　　等他琢磨着回到小区天色已经渐暗，陈盏正准备低头找钥匙，就看见门外站了两个壮实的男人。
　　在奔跑和冲上去斗勇间略作迟疑，其中一名男子先一步开口：“您好，是林先生派我们过来。”
　　陈盏视线没有离开这二人，打电话同林池昂做了确认。
　　本来就面积不大的小房间，进来身材壮硕的两人，显得更加狭小。
　　陈盏提醒道：“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壮硕男子回应：“我们是个小分队，轮岗制。”过了会儿又道：“为了确保安全，希望能尽早检查一遍屋子。”
　　陈盏叹了口气，抱着电脑到一旁码字：“你们随意。”
　　两名男子分工行事，一人在床底下找到一箱子针线，那是曾经陈盏用来缝娃娃的。另一人在冰箱里发现一个诡异的铁盒子，里面装满小本子，都是密密麻麻的字迹。
　　“有什么发现？”陈盏抬头问。
　　保镖摇头，说句不好听的，他们认为眼前的人要更加危险。
　　晚上只有一名保镖留下，陈盏不习惯和陌生人共处一室，过了零点也没有一丝睡意。
　　他为人向来不矫情。依照林家的势力，正常情况下找一个人并不难。除非是对方刻意藏匿，而一个刚出狱便销声匿迹的人，谋划的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为保万无一失，翌日一早陈盏便发消息给殷荣澜，意思透露的很直白：多个人多份力量。想看看对方有没有办法找到这个人。
　　信息发出不到三十分钟，又有两名黑衣人被‘送货上门’。
　　沙发上坐得满满当当，陈盏望着这一幕险些被气笑，要是再来三个，刚好凑一桌白雪公主和七个小巨人。
　　下楼买菜，正巧对门老头拾废品上来，上楼梯的腿僵在半空中：“小、小陈啊……”
　　“别问。”陈盏摆手。
　　问就是他脑袋里进的水。
　　几个彪形大汉跟在身后，付账时老板娘都不敢说价格，最后还是陈盏再三要求，才让结账。
　　一连三天，风平浪静。
　　即将快被间接逼成死宅，生活终于有了点小水花。
　　起因是一日陈筎打来电话，哭着表达歉意：“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真的……这次没找记者。”生怕他不信，又道：“实在不信，你还可以电话录音。”
　　她的声音是真的接近崩溃，考虑到在强烈情绪影响下有走极端的可能，陈盏决定出门一趟。
　　保镖拦住他：“您忘发信息了。”
　　在这之前，殷荣澜再三强调，如果他出门，最好能发短信知会一声。
　　信息编辑到一半，正巧殷荣澜的电话打入，听他要出去，道：“再过半小时我下班，拉你过去。”
　　从他家到陈筎的小区没直达车，陈盏没情趣漫步风雪中，当即应下。
　　殷荣澜到的比想象中快，门一开，看到四个壮汉齐齐站成一排，目中有几分错愕。陈盏站在他们前面，对比之下，显得弱小可怜。
　　“如果你笑出声，两天内我不会轻易原谅。”
　　殷荣澜温声保证绝对不会笑。
　　一辆车拉不下这么多人，他们只带了两个保镖走。
　　陈盏刚系上安全带，陈筎又打来一通电话，语气很焦急。
　　殷荣澜看了他一眼：“非亲非故的，小心为上。”
　　陈盏点头。
　　到了小区门口，殷荣澜暗示保镖稍微自然点，不要让人瞧出端倪。
　　按门铃的手迟疑一秒，陈盏改变主意选择在门口等着，好不容易有人进单元门，连忙跟着一起进去。
　　上到四楼，侧耳贴在门上，对随后走上来的殷荣澜做口型道：“有点奇怪。”
　　就在这时，里面传出一声尖叫，双方对视一眼，开始砸门。
　　同一时间，门突然从里面打开，殷荣澜拉住陈盏，防止他因为惯性摔过去。
　　只见一把刀正抵在陈筎脖子，留下浅浅的血痕，她快要哭到崩溃，身子都站不稳。
　　这种情况下，保镖想冲上去救人也不可能。
　　陈盏瞧着那人有几分眼熟，还在回想时，对方先一步恨声道：“我在牢里这几年，无时不刻不想弄死你！”
　　比之当年做绑匪，男人明显要沧桑很多。
　　陈盏没试图讲大道理进行劝服，只问：“为什么恨我？”
　　被砸晕在茅厕的是绑匪头子，当初原身试图擒贼先擒王，他们也丝毫没顾忌其性命。
　　男人癫狂地笑了几声：“知不知道因为你，我们几个被狱友称作粪坑里的石头，受尽白眼！”
　　陈盏无法理解他的思维逻辑……被仇视的原因想不通也就罢了，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绑架陈筎。
　　疑问的眼神太过明显，男人得意之下，刀刃又往后几分：“你身边有保镖，林池昂身边也有，连她未婚妻都处在保护中。”
　　无视陈筎的哭喊，男人兴奋地挑眉：“动不了你们，我就从你身边最亲近的人下手。”
　　脖子上传来尖锐的疼痛，陈筎哽咽着：“我真的和他没有关系……那些新闻都是假的，网上有澄清……”
　　“欲盖弥彰！”男人吼道：“一个个就知道伪装成地下恋情，把我当傻子么！”
　　陈筎嚎啕大哭。
　　两方僵持中，一道低低的声音响起：“最亲近的人？”
　　陈盏所感受到的杀气不比在绑匪身上少。一偏头，殷荣澜面上温和的笑意一丝也无，一双乌沉沉的眼珠注视着对面绑匪：“瞎了你的狗眼。”
　　“……”
　　男人因为他的话疑惑了一秒，陈筎知道再拖下去必死无疑，冒着极大的风险狠狠踩了对方一脚。
　　“贱人！”男人吃痛，举起匕首就要刺她。
　　锵！
　　匕首竟在一瞬间被踢到地上，男人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又被连踹了几脚。
　　保镖迅速跑来各抓住一条胳膊把人狠狠按在地。将绑匪制服后，再看到被踢飞的匕首，不禁用惊讶的目光看向殷荣澜……原来雇主也这么厉害。
　　殷荣澜走过去，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要扶陈筎，不曾想竟是若无其事又踹了男人一脚。
　　陈盏叫了救护车后才报警。蹲下身检查了一下陈筎脖子上的伤口，好在不算太深。
　　警方出警速度很快，不到十分钟，就能依稀听到警笛声。
　　大概解释清楚情况，殷荣澜先去跟着录笔录，陈盏则等救护车来以后才去。
　　一切混乱结束，回到家已经快凌晨。
　　陈盏强撑着疲惫洗漱完，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一觉至天明。
　　伸手试图够桌沿上的手机，想看一下时间，迷迷糊糊中注意到一条未读短信。
　　[林池昂：打一辈子光棍吧。]
　　陈盏起初不明白，直到进入微博。
　　热门是陈筎工作室发的声明，此外还有一个视频。
　　视频中陈筎穿着病服，痛彻心扉进行道歉，期间几次眼泪都止不住：
　　“我错了……我不该想着炒绯闻增加曝光度，差点连命都炒没了。”打了几个哭嗝，断断续续道：“在此声明，本人和、和陈盏没有半分关系，希望那些和他有仇有怨的不要再来找我……我真的知错了……”
　　评论五花八门：
　　[天南地北皆兄弟：明明很悲伤的事情，我竟然控制不住有点想笑。]
　　[暗花：在下很有同情心……除非是真的忍不住。]
　　[村头一枝花：就想问问陈筎，你这一辈子，有没有为别人拼过命？]
　　[huiu：经此一战，相信从今往后圈子里没人敢碰他的瓷。]
　　陈盏只看了几条便选择退出，再看热搜，接连几个带着他名字的后面都跟着一个‘爆’字。
　　#爱我，你怕了么#
　　#珍爱生命，远离陈盏#
　　#当假女友遇上真绑匪#
　　一刹那，他明悟了林池昂发来消息的深意。闹出这么大的风波，以后谁还敢来当自己女朋友？
　　陈盏在原地怔了几秒，摇摇头决定暂时把烦心事抛诸脑后，先找点东西吃。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盏：我是谁，我在哪，我又做了什么？
　　PS：文章里是特例，遇到绑匪，请别做危险性动作。


第48章 共同话题
　　糖分的补充让大脑得以重新思考。
　　“系统，找不到对象该怎么办？”
　　没过一会儿，传来系统有气无力的声音：【你若盛开，清风自来。】
　　陈盏嗤笑，比之刚穿来时，他有存款有事业，也算是盛开了。
　　【系统：品种不同。宿主可能属于泰坦魔芋，几年才盛开一次，据说臭味可达八百米。】
　　正在收拾碗筷的手险些一滑，陈盏叹了口气，目光重新恢复理智……算了，还是得看缘分。
　　这几天陆续有八卦记者登门想要采访，被陈盏一一婉拒，最后嫌推脱麻烦，索性佯装家里没人。
　　因为这一举动，对门老头瞬间变得炙手可热，不少人提着礼盒去看他，询问老头关于陈盏的认知。
　　家里的牛奶鸡蛋都快堆不下，有几次老头几乎认为对面住的不是邻居，而是招财猫转世。
　　陈盏是个闲不住的性格，在家闲来无事，打开私信想看看最近再有没有网红找他合拍视频，结果发现从前天起，发来合作请求的全部是男性。
　　世界的残酷和现实由此可见。
　　另一方面，陈筎总算消停了下来，有一天深夜还分段发来一条长达几千字的消息，发自肺腑忏悔着。结尾处提到希望他能发一条声明，表示二人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之前有多拼命花钱雇佣记者炒话题，现在撇的就有多清。
　　在陈盏眼中，一切尘埃落定。
　　对殷荣澜而言，有些事才刚刚开始。
　　下属小赵是体验最明显的人，上司审查完合同正要低头签字，忽然抬起头，目光轻蔑：“最亲近的人？”
　　“……您在说什么？”
　　殷荣澜：“去雇人搜集一下，看看那个绑匪还有没有没被发现的前科。”
　　下属早就练就出雷打不动的面部表情，点头应是。
　　轻轻把笔放下，殷荣澜站到窗边，自嘲道：“可能是我有些魔怔了。”
　　小赵看着他的背影，抿了下嘴角。白手起家把事业做到今天这个地步，意味着不得不时刻对人保持猜忌之心。虽然偶尔会感觉到荒谬，但上司要交一个朋友真的不容易。
　　脱离自己的职责，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其实无论是夫妻还是朋友，有共同话题很重要。”
　　殷荣澜转过身，点点头：“说下去。”
　　小赵：“我高中有个特别好的朋友，每天一起吐槽。后来上大学，距离一远渐渐变得相顾无言。”
　　殷荣澜皱眉：“还会这样？”
　　小赵解释道：“大家经历不一样，彼此的遭遇引起不了共鸣。当然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如此。”
　　殷荣澜一向喜欢未雨绸缪，低头琢磨起共同话题四个字。
　　·
　　前段时间风波太多，近日陈盏愈发低调。
　　听到敲门声，下意识判断为记者，甚至没起身去猫眼看看。
　　直至殷荣澜打来电话，陈盏愣了下，才放下手头的工作去开门。
　　落在睫毛的雪遇暖融化成冰晶，殷荣澜的视线因此有些模糊。
　　陈盏抱臂靠在门上，似笑非笑：“你大概是除记者外，唯一愿意接触我的人。”
　　殷荣澜脱下大衣，
　　陈盏帮他打开柜门挂进去：“这么冷的天气，还是棉服比较保暖。”说着用审视的目光盯着身后的大长腿：“穿毛裤没？”
　　殷荣澜失笑：“这么严格？”
　　陈盏把桌上的电脑挪位，沏了一壶茶。
　　水温下降后，注视着里面舒卷的嫩绿茶叶：“找我什么事？”
　　“有求于人。”
　　诧异于听到的答案，陈盏移开目光看向他：“你也有解决不了的事？”顿了顿补充道：“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很惊讶。”
　　殷荣澜喝了口茶，笑道：“我明白。”
　　陈盏终于有了几分好奇心。
　　殷荣澜：“想让你教我写文章。”
　　陈盏盯着他看了几秒，伸手就去探了探对方额头的温度。
　　“没发烧。”殷荣澜温言解释：“你的文风我很喜欢。”
　　陈盏想知道他昧着良心说话的时候，心不疼么？
　　可惜无论怎么瞧，都只能在这张脸上看到虚心求教，
　　陈盏将信将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最后点头应下：“暂时从……写日记开始？”
　　殷荣澜平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厚沓门票作为报酬：“想去哪里？”
　　完全没给对方说‘随便’的机会。
　　陈盏眨巴了两下眼睛。
　　殷荣澜：“剩下的票会分给公司员工做福利。”
　　陈盏从中随意抽出一张，是森林公园的门票，刚巧是今天的日期。
　　眼看快接近午后，陈盏点了文稿保存，穿上衣服准备出门。
　　下属在小区门口等着，殷荣澜让他挑张门票自留，余下进行再分配。
　　小赵见他没上车的意思，问道：“您是要……”
　　“森林公园门口停车位少，”殷荣澜道：“你把车开走，我们坐公交过去。”
　　小赵目送他们往公交站的方向走，两人一个穿着很有气场的风衣，另一个裹得无比厚实。
　　乍一看，像是挺拔的青松和圆润的粽子。
　　为自己的想法偷笑几声，发动车准备离开。
　　陈盏近期出门都会戴着口罩帽子，避免被人认出。冬日里的好处是即便这样出门，也不会被人过多注意。
　　森林公园有专停的一站，下车只需过个十字路口，非常方便。
　　陈盏做任何事都很认真，哪怕是在他看来十分荒谬的事情：“景致描写不需要太过细致，有时候记录个天气就行。”
　　殷荣澜看似听得十分认真。
　　公园里的人不多。
　　因为儿童和老人免门票，有时可以看见互相追逐打闹的小孩子，或是坐在长椅上，眼睛一动不动望着某一处的老年人。
　　一切仿佛能洗涤人的灵魂。
　　走了一截，殷荣澜道：“前面不久前建了一个小报亭。”
　　眼下的环境还挺适合阅读，陈盏点头：“去看看。”
　　路上边看风景边进行教学：“文章中除了自己一定要有另外一个主体，独角戏很容易让人感觉无聊，还有……”
　　后面的话顿住，陈盏的视线定格在不远处的人工湖，皱了皱眉。
　　几个小朋友在那里嬉戏。人工湖的水对于成年人不算太深，但冬日里的水冷，万一失足落水引起抽筋，不是没可能出意外。
　　正要开口说上几句，就见玩闹中，一个孩子失手一推，后面的小朋友没站稳，掉下湖。
　　小孩吓到了，条件反射身子前倾去捞。
　　陈盏叫了声让他后退，赶忙跑过去。
　　殷荣澜跑得略快一些，先一步跳下水。
　　被救的人往往因为害怕拼命挣扎而导致悲剧，陈盏见湖里的小孩手脚乱踢乱晃，连忙下水，和殷荣澜一前一后抱着人往上捞。
　　他先一步上岸，伸手又拉了殷荣澜一把。
　　这边的动静引来附近的几个人，其中一个脱下外套把小孩包裹住，眼看小孩只知道哭问不出家里人信息，只好报警。
　　陈盏可不想因为见义勇为再上一次热搜，加之棉服湿透了，不适合久留。出去和保安就说了下里面的情况，便和殷荣澜打出租回去。
　　司机是个热心肠，没嫌弃他们湿漉漉的把车弄湿。
　　两只落汤鸡回到房子，先后冲了个热水澡，陈盏煮了碗姜汤，一人干了一大碗。
　　长长吁了口气，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苦笑摇头。
　　殷荣澜暂时穿着陈盏的家居服，好在原本就是宽松款，他穿上也不算太紧。
　　“日记的素材有了。”陈盏打趣。
　　殷荣澜颔首认同。
　　陈盏起身从抽屉里找出纸笔：“写吧，我看看你掌握了多少。”
　　莫名有种小学生被老师批改作文的既视感，殷荣澜平静中做着无声的挣扎：“我认为还没学到精髓。”
　　陈盏笑言：“诀窍就是适度夸张，结尾处要点睛。”
　　望着对方幽深的眸子继续开口：“这种夸张最好是情感上的夸张，而不是虚假描绘发生过的事情。仔细回想一下今天出去的细节。”
　　殷荣澜深思熟虑许久，才堪堪落笔：
　　晴朗的冬日，我和最好的朋友出游。
　　森林公园像是另一个世界，只有闲适的交谈和对视间的浅笑。
　　相谈甚欢时，前方突然有小孩落水。
　　容不得多想，我们两人先后跳下水。
　　配合着把小孩托举上岸，陈盏在岸上冲我伸出手，要拉我上去。
　　这时我注意到，水面还漂浮着一个小本子，应该是方才救人时从对方的口袋滑落。
　　我和本子同时掉进水里，他却毫不犹豫选择救我。
　　这一刻，我不禁陷入深思——
　　啊，他究竟得有多爱我！
　　画上最后一个标点符号，殷荣澜轻轻松了口气……结尾点睛，适度夸张，情感上的升华，应该都具备了。
　　陈盏也在工作码字，见状停下敲键盘：“写完了？”
　　殷荣澜点头，递过去给他看。
　　陈盏还挺期待，这位隐藏的大佬笔力如何。
　　看到第一句话，眯了眯眼，觉得开篇点题，很不错。
　　继续往下阅读三行，善意的笑容逐渐减缓。
　　当看完最后一句，面上已经再看不到一丝笑意。
　　“如何？”殷荣澜诚恳询问。
　　陈盏拿纸的手指微微用力，平坦的纸面出现褶皱，他低着头，一时竟让人瞧不出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殷荣澜：自认为可以出师了。
　　陈盏：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第49章 真相
　　虽然日常都是别人看他的脸色行事，但基本察言观色的本领殷荣澜还是有的。
　　“莫非……你不知道本子掉了？”
　　陈盏皱眉起身，伸手在湿透的棉服口袋摸索，拿出录音笔，试着启动了一下。
　　片刻后，眉头舒展，笑着道：“竟然没坏。”边说着偏过身给予肯定：“最新款果然不同凡响，简直是黑科技。”
　　殷荣澜觉得真正进水的其实是他的脑子，否则当初怎么会买下一款如此耐用的录音笔？
　　“本子的事情不必介怀。”陈盏用吹风机吹干金属壳表面的水渍。
　　殷荣澜失笑：“我以为它对你很重要。”
　　“素材可以积累，人没事就好。”
　　他露出少有带着温暖笑意的面容，让殷荣澜的心脏不禁有些不规律的跳动。
　　【系统：不知道我的阅读理解有没有问题，这句话是否可以理解为人没事就有素材？】
　　无视系统的疑惑，陈盏从冰箱取出一个小铁盒，当着殷荣澜的面打开。
　　堆积在一起的小本子触目惊心。
　　殷荣澜迟疑了一下：“这是……”
　　“可以当做是一个家族王国。”陈盏比喻的很温馨：“它丢失了一个子民，但城池还在。”
　　闻言殷荣澜的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
　　没留意到他的变化，陈盏继续温声安慰：“所以不必放在心上。”
　　殷荣澜笑了笑，不再开口。
　　两个男人间的沉默倒没令气氛有多少尴尬。
　　陈盏又低头看了一遍日记，除了标点符号外挑不出多大错处。
　　“很幽默。”他评价。
　　说完猝不及防身子前倾了一下，挑挑眉问：“你觉得我有多爱你？”
　　单纯的玩笑因为温热气息喷洒在耳侧，变得暧昧。
　　殷荣澜耳朵尖微微泛红，略有些失措的把人推开。
　　陈盏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反应，有些人很排斥同性间的亲密接触，但殷荣澜的眼中没有厌恶，从耳朵尖起，到半边脸颊，都渐渐红了。
　　这得是有多纯情？
　　怔了一下，陈盏忍不住道：“从来没和人近距离接触过？”
　　殷荣澜摇头。
　　陈盏单身到现在情有可原，毕竟他穿越前才正要步入大学阶段，少年时谨遵学校教诲。
　　“往你身边凑的人不少，”陈盏不是很理解地望着他：“总该有一两个有好感的。”
　　殷荣澜：“我没考虑过成家立业。”
　　“为什么？”
　　殷荣澜：“没那种向往。”
　　这种情况多半和原身家庭有关，陈盏没再细问。
　　“你呢？”殷荣澜问得时候略微不自在。
　　陈盏面色一下冷了：“我记得你有看微博。”
　　“……”
　　差点忘了，眼前人是被全民强制单身。
　　·
　　小赵除了是工作上的助理，几乎快要成为生活助理，带来上司放在公司的西装，等他换好，还要再开车把人托运走。
　　一直到上车，殷荣澜都未多说过一句话，小赵不禁有些忐忑。
　　车子开到公司，殷荣澜忽然道：“被人贴近时，心跳加速正常么？”
　　小赵想都不想道：“当然正常。”措了下词解释：“人和人之间很容易产生化学反应，比方说这样……”
　　亲身示范，快走两步唰的一下站到殷荣澜面前，几乎是瞬间被一脸淡漠地推开。
　　“你在干什么？”
　　小赵苦兮兮道：“收回刚刚的话，这不适用于您。”
　　方才那一瞬间，上司眉宇间的厌恶几乎要掩藏不住。
　　殷荣澜唇瓣一动，正准备继续开口。
　　小赵捂着玻璃心，生无可恋道：“对于您来说，只有一种可能……没错，是爱情啊！”
　　相顾无言，死亡凝视下，小赵低下头：“我错了。”
　　无意间瞥见路边卖花的，惊觉再过两周就是情人节。
　　虽然每年点赞量最高的都是自嘲单身狗的帖子，事实上，过情人节的情侣并不少。
　　东方的上元节，上巳节，七夕节，西方的情人节……每年会有数个节日提醒你该恋爱了。
　　算是托福，大家都在讨论即将到来的节日，陈盏久居不下的热度终于渐渐降了下去。
　　等泡面的功夫，发现微博下有好几个提问，内容都是关于他当初为何喜欢上姜颖。
　　参考原主的记忆，陈盏慢慢代入后，准备来一次二更当做元宵福利——
　　求而不得。
　　这种苦早在几千年前就有人提出。
　　听说女神要招生活助理，我男扮女装，企图混入。
　　只要裙子够蓬，她就发现不了我是个男人。
　　然而在面试时，被要求当场摘下脖子上的丝巾。
　　我险些忘记她是个演员，一般的变装应付那个豪门公子哥有用，对她而言不过是个简单的障眼法。
　　身份暴露，周围两个女生都用看变态的眼神看我，只有她，面色如常。
　　“为什么？”她坐在椅子上，因为穿裙子防止暴露，翘着二郎腿。
　　红裙配着烈焰红唇，寻常的动作在她身上却显得格外优雅。
　　我目露痴迷：“当然是因为喜欢你，想要接近……”
　　她抬头打断接下来的话：“是问你为什么喜欢我？”
　　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女神现在有成千上万的粉丝，而我产生迷恋时，对方不过是个不火的十八线小艺人。
　　她看着我，目光仿佛能穿透我的身体。
　　“就是这种眼神。”我苦笑道：“高高在上，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进入你眼底。”
　　她一怔，似乎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机场初遇时，你也是这样从我身边走过。”
　　擦肩而过，两人的距离那么近，却看都没看我一眼。
　　……
　　更新结束，陈盏很快发表出去。
　　近来他想对着热搜绕道走，文章写得都要注意很多，尽量避免太过夸张的情节。
　　评论区的讨论一时间也变得温和很多：
　　“是真的高贵冷艳，感觉别人模仿不来。”
　　“看过以前的花絮，影后刚出道时，见到大佬都没有丝毫发怵。”
　　“不愧是女神！”
　　有网友找出林池昂前年接受采访的一段视频，他很少回应媒体，所以仅仅几十秒的视频就显得尤为珍贵。
　　画面里林池昂西装革履，被问到同样的问题。
　　“是我先展开的追求，”林池昂相当直白的澄清：“在那之前，就算在公共场合碰到，她也会对我视若无睹。”
　　同样可以达到‘恃美行凶’的境界，姜颖却从来不会被看做是花瓶，她给人的感觉是孤傲清冷。所以在影片中表现出丰富到位的情感变化时，观众会震慑于这种反差。
　　这是一个特殊的时间段，彼时姜颖已经拿到人生中第一个最佳女配角，和林池昂的恋情一公布，仍是被嘲攀附豪门。
　　在浏览到其中一条评论时，陈盏忍不住笑了。
　　[柯基：不论是林池昂这种绩优股，还是陈盏这种黑暗股，都喜欢对他们爱答不理的。这说明什么？人类的本质就是抖M！]
　　“小陈。”
　　楼道里传来的声音让陈盏愣了愣，合上电脑出门。
　　老头冲他挤眉弄眼：“陪我喝一杯。”
　　在陈盏说教前，立时道：“度数低的可以忽略不计。”
　　一喝酒，话就容易变多。
　　老头碎碎念生活上的琐事，陈盏在旁边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不知过了多久，老头忽然道：“新的一年，有什么规划？”
　　陈盏定下了一个小目标：“坚持一个月不上热搜。”
　　因为前些日子登门采访的记者，老头现在也知道热搜是什么，不是很理解道：“我听别人说，还有专门花钱要上的，你怎么跟人不一样？”
　　陈盏半杯酒下肚，摇头道：“今时不同往日。”
　　时间在你一言我一语中过去，老头忽然道：“上次荣澜来，我让他帮忙下了个微博，一转眼就不知道怎么用。”
　　“很简单。”陈盏耐心掏出手机给他做示范：“像这样，先点开，然后……”
　　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眯了眯眼确定没有看错，自己的名字又再次出现在话题榜上。
　　就算是按揉也晕不开皱起的双眉，陈盏表情中透露出无言以对，想不明白这短短的几小时中，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事情还要从姜颖说起。
　　电影上映后票房一路飘红，经纪团队想持续保持住热度，姜颖在被迫营业当中。
　　接连几天的工作如出一辙，为不同品牌方拍摄宣传照。
　　她其实更喜欢研究剧本，觉得有些无聊，一时兴起看陈盏的新书打发时间。
　　看到最新章节和评论区，觉得好笑又荒唐，从过去到现在，她从来没有刻意冷淡过谁。
　　略一沉吟，发了一条仅有几个字的微博：[无关性格，只因近视。]
　　当时结膜炎不能戴隐形眼镜，普通镜框会封印自己的美貌，想着度数还好，她就坚持着没戴。
　　起初粉丝还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一条奇怪的微博，当看到陈盏的更新时，瞬间沸腾：
　　【star：破案了！】
　　【纱卡：只要我足够近视，就看不见你们！扒了下影后曾经的视频，的确有段时间目光略有迷离。】
　　【水晶小皮卡：所以说当年不是姜颖对陈盏视若无睹，仅仅是近视可能没注意到？】
　　【土狗之王：林池昂采访时也提到，女神在公共场合没和他打招呼，是不是同一个原因？！】
　　【千层塔：@陈盏；@林池昂；这些年的疯狂迷恋，终究是错付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盏：请放过我。
　　热搜：爱你呦，哥哥！


第50章 提点
　　离得这么近，老头也能瞥见屏幕上的字。
　　虽然当代年轻人的表述夸张，有些他理解不了，大致意思却是能推测出。
　　看了眼失神的陈盏，安慰道：“很多爱情都是阴差阳错下开始，不必太过介怀。”
　　其实让陈盏惊奇的不是原身爱上姜颖的原因，而是热搜居然避无可避。
　　“算算你也到可以成家立业的年纪。”老头若有所思：“喜欢什么样的？我可以帮你物色一下。”
　　陈盏对女孩子了解的不多，学生时期因为家境问题，就没往这方面考虑。对女生的了解直接是以当时的同桌为参照物，犹记对方为人相当凶悍也相当护短。
　　“要善良，但不意味忍气吞声。”他先想到同桌好的方面。
　　过了片刻，不知回忆到什么，打了个寒颤：“每个月不要有特殊的那几天。”
　　遥想当年月末的固定时间段，同桌的脾气就会变得十分暴躁。每当陈盏想要反抗，看到对方课间捂着肚子，只能继续默默接受压迫。
　　念及此，一脸肃穆强调：“没错，这点很重要。”
　　老头耸拉下来的眼皮狠狠一跳，嘴唇抖了抖，忍了忍没忍住，抬掌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这最后一个要求，直接焊死了性别的大门！”
　　对当事人来说，却像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仰着脸陷入沉思。
　　老头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正经点，你就不想要个孩子？”
　　陈盏摇头：“没信心教好。”顿了顿道：“您不是一样没结婚生子？”
　　老头眉峰动了下，末了缓缓道：“年轻时想找个灵魂上可以并肩的人，不愿意将就着过。为养老要个孩子，这对彼此都不公平。”
　　陈盏连连点头，他也是一样的想法。
　　“可上次住院做个了小手术，下地必须要有人搀扶着，我连厕所都不敢上。”老头苦笑：“有些事老了反而想不通了。”
　　陈盏沉默，半晌后道：“您放心，从现在起，我会努力成为一个富有的老人，到时候请护工。”
　　空气都安静了两秒，下一刻——
　　“臭小子！”
　　眼见老头的巴掌要落在肩膀上，陈盏灵活地避开，一口干了剩下的酒：“时间不早，我先走了。”
　　说完，果断开溜。
　　情人节将至，陈盏回去后发了条微博，征询读者意见，准备按照他们的喜好提前订奖品。
　　“我这人从一而终，和元宵节福利一样，二更就行。”
　　“哥哥别破费，三连更考虑一下？”
　　“抽什么奖？非酋抽不到，望雨露均沾，专心码字。”
　　无论明星还是网红，都有一批坚定的拥护者。
　　陈盏没有。
　　他和粉丝的情谊全靠更新续费。
　　殷荣澜的电话打进来时，陈盏正为了保全这份情谊努力工作。
　　“在家，码字中。”
　　电话那头一时哑然，过了会儿才有低笑声传来：“我还没问。”
　　陈盏开着免提，视线没从电脑屏幕上离开过：“都是一样的套路……在哪里，在干什么，吃了没……”
　　听完他总结的流畅，殷荣澜笑着道：“这倒是真的。”
　　正当陈盏想要问他找自己做什么，殷荣澜现学现卖先一步开口：“下周三要不要一起吃饭？”
　　陈盏拒绝：“最近街上人多，不凑这个热闹。”
　　大街小巷过各种节日的，惹不起。
　　殷荣澜：“有个不错的餐厅，在做第二份半价的活动。”
　　陈盏目光微动：“几点见面？在哪里碰头？”
　　“随意，我六点后都有时间。”
　　最终双方约在周三晚七点，顺带着还能逛一下夜市。
　　通话完思路通畅，不知不觉间已经足够一章的分量。陈盏活动筋骨，查看后台收益时，发现网页有一连串打赏自己的飘红。
　　更文至今，打赏的土豪不少，但这种神豪级别的，首回遇上。
　　寻思着要不要来了三连更致谢，突然有一个陌生来电打入。
　　陈盏迟疑了一瞬才接通：“哪位？”
　　“我是林池昂的父亲。”
　　声音不重自带威慑力，陈盏下意识坐直了一些，带着些惊讶道：“您好。”
　　“有空的话我们可以面谈一下。”
　　陈盏应下，没耽搁，直接裹上棉服出门。
　　自打殷荣澜提过后，他又仔细研究了关于林家的资料，发现从前了解的还是太过浅薄。Y市经济发展飞速，富豪不知凡几，但类似林家搞多产业开发还能混得风生水起，少之又少。
　　他背后没有公司，如果能和林家合作会是长久之计。
　　上一次来这里是应林池昂之邀，再次登门拜访，门口多了两个雕塑，小喷泉因为是冬天暂时处于关闭状态。
　　林母比之前看上去要和善，估计当初林池昂怀疑她被下降头，把亲妈得罪的不轻。陈盏进门时，还听到她摇头叹气称不成器的儿子不知道跑去哪里鬼混。
　　陈盏用花作为见面礼，普通礼盒提过来也不大合适，花束虽然价格不高但有观赏价值。
　　这对夫妻身上没有丝毫盛气凌人，就像是对待一般的客人。林父从客厅走出，做了个请的姿势，陈盏笑了笑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说了会儿场面话，陈盏喝了口林母端上来的茶，才逐步将话题引入。
　　坦白讲他现在没有太好的项目能和林家合作，主要是为以后铺垫一下。
　　林父也看出这点，直接挑明：“合作是次要的。”缓了缓道：“写作，听书，直播……你发财的路子很野。”
　　陈盏平静地以生活所迫带过去。
　　林父摆手：“可这些能力都是你本身有的。”
　　陈盏一怔。
　　林父：“过度开发有时候反而会原地踏步。”
　　陈盏试探地问道：“您是建议我择一而精？”
　　“恰恰相反。你如今的红离不开曝光率，”林父淡淡道：“既然如此，就该展现更多。”
　　陈盏皱眉思忖时，一声轻笑声传入。
　　林母端过来果盘，温声道：“同样是织毛衣，一个美女和满身刺青的彪形大汉哪个更容易打动人？”
　　陈盏想了想：“后者。”
　　林母淡笑道：“反差有时候才有吸引力。美女大部分人只会觉得赏心悦目，壮汉就会被认为有颗与外在不同的柔软内心。”
　　她点到即止，去到一边收拾花，没再参与进二人的对话。
　　林父这才继续开口：“你从前的荒唐事不少，该试着转化一下人设。”
　　黑红并不是长久之计。
　　陈盏仔细想了想，演员可以靠实力迅速翻红，他在演戏上显然没天赋。
　　林父点拨道：“综艺节目里，通常什么样的艺人最吃香？”
　　陈盏下意识道：“会做饭的。”
　　说完看见对方微微颔首。
　　“喜欢阅读，擅长做饭，”林父看着他道：“时间久了，你那些狂热也会被世人当做专一赤诚。”
　　很讽刺，却又真实。
　　陈盏承认十分有道理，原身做得都是蠢事，每一次都以害己为结局，反而留下很多可供回旋的余地。
　　犹豫了一下：“可我只会煎鸡蛋。”
　　林父瞥了他一眼：“不懂就学。”
　　总归是在做人生的长远投资。
　　知道这是在提点自己，陈盏真心实意道了声谢。
　　后面的话题就要轻松很多，他提到说：“今天还有读者疯狂打赏，想要求看关于您的戏份。”
　　“那个读者就是我。”
　　天被聊死了。
　　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笑就对了。
　　勉强扯了扯嘴角，陈盏无意间看见林母在厨房里忙活：“冒昧问一下，您家里平时都是谁做饭？”
　　“我太太。”林父脸色柔和几分：“她还弄了个美食账号。”
　　陈盏：“我能去打个下手不？”
　　林父怔了下，失笑道：“准备找个现成的老师？”
　　陈盏难得笑得有几分腼腆。
　　“去吧。”林父没拒绝。
　　从点头示意到微笑，一来二去就会逐渐熟悉热络。
　　作为相当通透的长辈，林父林母见多了聪明懂事的年轻人，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反而更喜欢有趣的。
　　刚开始只是学习做饭，到后面陈盏有时还会在这里更文，两位长辈偶尔也会提些意见。
　　期间陈盏时间把控的刚好，巧妙避开林池昂回家的时间段。
　　夜路走多，难免会遇见鬼。
　　一日，陈盏正在厨房里帮忙，林母乐呵呵地夸耀他有天分。
　　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
　　“妈，我和小颖……”林池昂换完鞋子，抬眼一看，愣在原处。
　　姜颖目光中也有惊讶，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走过来道：“什么时候来的？”
　　就像是朋友间的问候，很自然。
　　陈盏：“两个小时前。”
　　姜颖接过林母手上的东西：“您去休息，剩下的我来就好。”
　　厨房里就只剩他们两人。
　　林池昂看到林母独自走出，当即道：“孤男寡女，妈怎么可以把他们单独留在厨房？”
　　一旁林父呵道：“稳重点，像什么样子？”
　　厨房里则是另一番情景。
　　“同我的未婚夫天天上热搜，”姜颖幽幽一叹：“如今和我未来的公公婆婆相处的比我还好。”
　　这个故事情节她似乎在某个电视剧里看到过。
　　陈盏会意道：“是不是婆婆嫌弃儿媳，小三堂而皇之进家门？”
　　“……”
　　作者有话要说：　　殷荣澜：你们当我是死的？


第51章 一瓜还比一瓜大
　　啪叽！
　　姜颖切菜的力道有些重，芹菜应声而断，一些水珠溅在了案板上。
　　“比喻的很生动，”姜颖莞尔：“继续。”
　　陈盏适可而止。
　　“伯母这么喜欢你，”姜颖一边秀气的眉峰挑了挑：“不如帮我哄来以后会传给儿媳的手镯？”
　　她是揶揄，陈盏却是认真问：“是不是上面雕着凤凰的金镯子？”
　　切菜的声音刹那间更大了。
　　“她拿出来展示过一次，”陈盏淡淡道：“据说林家的传统是在真正的婚礼上才能给出去。”
　　沉默半晌，姜颖忽然道：“倘若是在古代，我一定会让丈夫纳了你。”
　　未曾料到突如其来的揶揄，陈盏一不留神拌凉菜时醋给倒多了。
　　无视这一幕，姜颖自顾自道：“没子嗣之争，夫郎不喜，还可以帮忙孝敬公婆……”
　　堪称完美的配置。
　　姜颖厨艺很好，两人逐渐停止废话，默契配合着，很快就有了一桌丰富的午餐。
　　客厅里，林池昂看他们先后走出，一个还系着围裙，另一个端着菜，场面温馨又和谐。
　　一时间，竟是被活活气笑了。
　　陈盏还不至于得寸进尺，声称下午有约，没留下一并用餐。
　　林父林母走到玄关处，林池昂不情不愿手插在兜里站在一边。
　　林父看了他一眼，林池昂稍稍端正态度，站直了身体。
　　“人都要走了，打声招呼。”林母好笑道：“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闹脾气？”
　　林池昂敷衍地摆了下手，面无表情道：“欢迎下次光临。”
　　话音刚落，后脑勺就挨了一下。
　　·
　　陈盏所言不虚，他好几天前就和殷荣澜约好了共进晚餐。
　　第二份半价很神奇，多要一份浪费，不要了又觉得对不住自己。
　　朋友的重要性由此可见。
　　对比上次殷荣澜道歉时包下的德玛酒店，这次算是相当低调。
　　西餐里陈盏比较偏爱意面，吃到半饱，随口聊起近来的收获。
　　当听到他在林家修行厨艺，殷荣澜露出略微无奈的笑容：“有想法。”
　　结账时陈盏主动付账，并且还送了一个钥匙扣，笑眯眯问：“感动么？”
　　殷荣澜诚实道：“想到了去年老爷子门上挂着的刺绣。”
　　陈盏笑容微僵，很快又用相当自然的语调说：“最近市场不景气，我准备双开。”
　　听书频道的热度因为忏悔录完结大不如前，厨艺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好。
　　殷荣澜自觉隐约触碰到什么：“再写一本书？”
　　“《我的男神朋友》，”陈盏介绍道：“文章里不会出现真名，且饱含真情实感。”
　　四目相对，殷荣澜不禁笑着道：“热搜能放过我？”
　　陈盏颔首：“我们没有商业上的交集，你的身份不太好被扒出。”
　　殷荣澜颔首：“可以。”
　　答应太过干脆利落，倒让陈盏有些不适。
　　促使殷荣澜答应的原因只有一个，他总觉得看林池昂和陈盏一起在热搜上挂着有些碍眼，想把某人顶替下去。
　　新书发布的无声无息。
　　陈盏在文章简介下方挂上备注：根据真人真事改编，如有雷同……相信不会有雷同。
　　因为是双开，担心文风太像会引起串文，新书没有那般荒诞，开头采用了平铺直叙的方式：
　　我叫陈盏，曾经有个爱而不得的女神，和一个富豪假想敌。
　　但很少有人知道我还有个挚友。
　　现在我要讲述的就是我和这位男神朋友的故事。
　　涉及到当事人隐私，请让我们姑且称他为殷霸。
　　殷霸，是一家公司的老总，坐拥千亿资产。他身高一米八几，有着英俊的面容。
　　年纪轻轻有钱有颜，可惜那双眼睛里唯独没有属于人类的情感。
　　然而我不同。
　　从见到他的第一天起，我并没有被他强大的气场所征服。
　　谁能想到，我的傲骨引起了他的兴趣，彼时他穿着很普通的衬衫，看着我的眼神充满玩味。
　　……
　　之前陈盏一直避免人物描写，这次则刻意采用了不少细节上的处理。殷荣澜属于看上去没有攻击性，却能笑着温吞吞地算计人，但在文章中展现出的形象，要更倾向于霸道总裁。
　　南极星以女性为主要读者群，目前沙雕总裁的市场还算不错。
　　陈盏一天连续两章更新，详细介绍了当初马场一行，遇到劫匪对方打架时的英姿飒爽。
　　沙雕和霸道齐头并进。为了使得角色更加深入人心，陈盏雇了画手创造出大量的人设绘图，文章的热度一时高涨。
　　一切慢慢步入正轨。
　　事情的变故出现在情人节过去后的一周。
　　《忏悔录》在完结后虽然还在订阅榜上挂着，但名次已经掉到了第四位。
　　可就在一个晚上，它突然再度登顶，无论是打赏还是订阅，都是首位。
　　数据明眼人都能看出不正常。
　　编辑在第一时间联系了他，委婉提示了订阅率不正常，收藏数据也异常。
　　陈盏坐在屋中，一时也想不出原因。
　　外面敲门声响了许久，他才回过神，起身过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被略微举高的食物，殷荣澜笑着道：“我猜你没吃晚饭。”
　　陈盏请他进门，转身往电脑旁走时叹道：“流年不利。”
　　殷荣澜午休时有听到过几个员工的聊天，便询问他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人。
　　陈盏摇头：“萧侗被公司雪藏掀不起风浪，陈筎才出院。”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何况她们现在都避我如蛇蝎。”
　　殷荣澜指了指饭桌上的食物，表示饱腹比较重要。
　　陈盏心不在焉取出筷子：“或许是碍了谁的路。”
　　年后热搜上的太多，对于想炒热度的人来说，他的存在的确碍眼。
　　目前微博还好，论坛是主要爆发地：
　　“早就觉得他红的不正常。”
　　“个人认为，陈盏走到今天，不需要再买订阅。”
　　“一个早上有关他的打赏都刷了几十页，网页都差点被刷崩溃。”
　　有为他说话的，有酸的，还有各种阴谋论。
　　陈盏正考虑要不要找人暂且压一下微博上的话题，网页就真的因为疯狂打赏崩溃了。
　　事情瞬间以闪电般的速度引发微博讨论。
　　堵不如疏很多时候并不适用于网络，不控制着舆论走向，后期说不准还会迎来几度爆发。
　　陈盏看了殷荣澜一眼，半是无奈道：“看来我得去趟警察局。”
　　殷荣澜点头：“事情太过凑巧，处理不好容易被人诟病你是在为新文炒话题。”
　　能不能查出来另说，但首先要拿出态度，至少不会让人觉得心虚。
　　南极星网站已经有不少人举报他刷数据，虽然还处于未审查状态，但陈盏可以肯定最后会查出来问题。
　　吃完饭天色已晚，陈盏发了条微博：明早会去报案，公道自在人心。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无数，评论疯涨，想也知道有质疑有支持，他便再没细看。
　　第二天不出所料还在话题上挂着。
　　凌晨下了暴雪，殷荣澜一早便来接他。
　　“公交车站人很多，我开车送你去。”
　　陈盏从窗台往外望了一下，识相地点点头。
　　即便清洁工人一大早就辛苦地铲雪，路面情况依旧堪忧，殷荣澜的车速不是很快。
　　看了眼陈盏，突然问道：“可不可以申请换个代号？”
　　他第一次瞧见文章时险些失手打翻一瓶红酒。
　　“原本是想叫轩辕殷霸。”陈盏认真道。
　　殷荣澜眼皮一跳：“还是别换了。”
　　神奇的是，除了小赵，公司的职员没有一个把文章里的主人公联系到本人，毕竟两者的性格差异太大。
　　走到一半遇到堵车，空调散发出的暖意让人犯困，陈盏头靠在窗上刷手机打发时间。
　　渐渐地，他眉头皱起。
　　数据问题爆发时，殷荣澜都未曾在对方面上看到这种神情，忍不住道：“怎么了？”
　　陈盏不可思议：“林池昂居然在帮我说话？”
　　殷荣澜神情中也出现几分诧异。
　　眼看前面已经堵车一条长龙，车子动都不能动，陈盏给他扫了眼屏幕。
　　林池昂直接在一条冷嘲热讽的评论下回复：[《忏悔录》二度回春很正常，用得着你来酸？]
　　底下有一堆鼓掌叫好的，声称又到了年度吃瓜时间：
　　“去年三人的深夜密会事件至今未有真相，不知道今年会不会有好吃的瓜。”
　　“期待。”
　　“期待+1。”
　　陈盏疑惑：“你说他究竟是在想什么？”
　　前方的车子终于有了动静，殷荣澜的心头却没有片刻松动，淡淡道：“在试图腐蚀你的思想。”
　　陈盏以为纯粹是打趣，还弯了弯嘴角。
　　前进了二百多米，路又被堵死了。
　　外面不知道是谁在疯狂鸣笛发泄，听得人心头发燥。
　　陈盏叹了口气，无意识翻看手机，发现微博竟然卡顿了。
　　反复试了好几次，才勉强刷出来东西。
　　新出来被标注‘爆’的话题是‘池塘边的柳树上’。
　　看后发现原来林池昂的小号被扒出，这年代用小号发泄很正常，陈盏觉得过于小题大做。
　　有网友罗列出大量证据表示是同一个人，什么根据风景照确定定位以及同款手机挂件。
　　后面的太过繁杂，九宫格图陈盏只看了第一张。
　　心绪来潮，点进去‘池塘边的柳树上’的微博，当看见近三天发布的内容时，陈盏的面色终于有了变化。
　　2月18：打赏榜上，《我的男神朋友》竟然排名在《忏悔录》之前！不可理喻。
　　2月19：呵，还有人说同为主人公，殷霸比忏悔录里的富家公子吸引人。
　　2月20：那些说男神更好的粉丝们，审美是不是有点问题？等着看吧，《忏悔录》会再度崛起！
　　最后一条微博下的评论已经突破13万+：
　　【唱天下：好像发现了不得的事情！！】
　　【fg:同一作者名下，不同小说间的男主人公，还要争番位？】
　　【张公的肉包子：姐妹们，关于花钱刷数据的人，我心中有了人选。】
　　【北方有佳人：@林池昂，他和他最后的倔强……】
　　作者有话要说：　　几个月后：
　　陈盏：各位读者们，非常抱歉，因为三次元原因，《我的男神朋友》不得不坑了，请大家挪步新坑《男神倒贴我的那些年》。


第52章 惯性思维
　　殷荣澜一直用余光留意着陈盏，目睹他的表情后，问：“出了什么热搜？”
　　陈盏右手中指轻轻按着太阳穴，冷笑道：“破案了。”
　　想到林父曾经一本正经地承认打赏是为了讨戏份，作为血脉延续者，林池昂会做出这种事情不足为奇。
　　说罢把手机放在腿上，阖眼不知在思索什么。
　　屏幕还是亮着的，靠着仅显示的几条热门评论，殷荣澜推测出大概，十分平静道：“很早以前就听说过他的胜负欲相当强。”
　　“这样也能把公司打理的井井有条？”
　　殷荣澜笑道：“林池昂在某些方面可是相当精明。”
　　“也是。”陈盏幽幽一叹，想起当初对方同意电影投资，虽然规模不大但为了分散风险依旧找了几个投资人。
　　大约过了半小时，交通渐渐恢复，快要到下一个十字路口时，殷荣澜问：“还去不去警察局？”
　　陈盏摇头：“找个地方掉头，回吧。”
　　半路浏览了一遍网页排行，《忏悔录》高悬第一，不禁淡声道：“得偿所愿，他也该消停了。”
　　殷荣澜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紧，很快恢复到自然，车子开到小区后双方有说有笑找了家餐馆吃饭。
　　不过是吃碗面的功夫，陈盏再看手机时，眉心一跳，打赏榜上《我的男神朋友》居然已经反超。再看微博评论，网友比他还积极，甚至截出了超越的时间段。
　　“好一场世纪撕逼，我猜这次的打赏是陈盏的朋友买的。”
　　“啧啧，终于明白商家为何会恶性竞争。”
　　“有点心疼南极星，不知道最后该怎么判定数据问题。”
　　“心疼南极星+999。”
　　“你们错了，万一他们一直攀比，甚至因此破产，南极星或成最大赢家。”
　　每次刷新，都能迎来不一样的神评论。
　　陈盏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你怎么也跟他一般胡闹？”
　　殷荣澜抬起头，不是很理解道：“什么？”
　　陈盏狐疑：“和林池昂在打赏榜上battle的不是你？”
　　殷荣澜失笑：“怎么会？”缓了一下道：“何况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
　　陈盏打消些许疑虑，从作案时间上看，的确不太吻合。
　　殷荣澜心平气和道：“可能是有网友不想让他笑到最后，抱着看戏的心态在打赏。”
　　逻辑勉强能说过去，陈盏接受了这种设定。
　　见状殷荣澜心下微微松动，面上却丝毫不变。给他递过去纸巾，十分顺畅地切换话题：“森林公园最近在做门票免费活动，要不要去转转？”
　　陈盏理智拒绝。
　　殷荣澜似笑非笑：“人工湖周围已经封住，不会因为救人变成落汤鸡。”
　　陈盏：“双开后工作量加大，还得回去码字。”
　　饭后挥手告别，殷荣澜见时间还早，开车去了公司。
　　第一季度是淡季，公司的职工总体而言处于很清闲的状态。
　　在销售部门的推动下，源瑞的销售量稳步提升。销售经理为当初收购源瑞投同意票表示悔不当初，本来是个可有可无的项目，为了争一口气，硬是折腾大半年。
　　小赵冲他使了个眼色，销售经理一回头，上司正在往这边走来，连忙身姿笔挺地像是迎接国王巡视。
　　好在对方只是要了一份报表，销售经理目送小赵和上司一并离开，长松一口气。
　　小赵边走边汇报了接连两天的行程，询问有没有需要更改的。
　　殷荣澜摇头。
　　小赵合上文件，问起另外一件事：“《我的男神朋友》已经领先，还要继续打赏么？”
　　殷荣澜摆手：“不必。”他本身在低着头看报表，稍顷忽道：“还真是荒唐。”
　　陈盏好不容易写了一本以自己为题材的书，结果上热搜的却依旧是他和林池昂。
　　下属明白上司话中的深意，识相地没在这个节骨眼上多嘴。
　　殷荣澜的视线一扫而过。
　　小赵浑身发凉，想了又想，最终真诚建议道：“也许……您可以试着把微博卸载？”
　　没有上热搜的命，就不要再拼命挣扎。
　　“是么？”殷荣澜和善地笑了笑。
　　瞬间，小赵知道继殷枯澜事件后，奖金也许会再次从手中溜走。
　　·
　　路面好不容易清理干净，接近傍晚，天空中又开始有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
　　陈盏对于雨雪抱有天然的好感，这样的天气，会让人心境变得平和……平和的想要闭目养神。
　　洗了把凉水脸，精神要振奋许多，陈盏洗了盘水果放在手边，开始敲键盘——
　　殷霸比我年长几岁，做事很有分寸。
　　无论我去哪里，他总能找到不同的车来接送，并借口说是朋友的。
　　我们渐渐熟络。
　　在我看来，殷霸哪里都好，就是有些时候很奇怪。
　　一次回来的路上，我买了两瓶酸奶。
　　他拧开瓶盖，正准备喝，突然看了我一眼，转而开始用唇畔抿了抿酸奶盖。
　　后来在邻市拍戏，出来转悠时看到一款很酷炫的赛车模型。
　　我们决定一人买一个，之后又买了些当地特产，因为东西太多，便决定寄快递回去。
　　殷霸在填写快递单时，不知想到什么，划掉了原本写到一半的地址，重新要了一张。
　　这时我已经填好，站在他旁边纳闷：“冷么？”
　　殷霸摇头。
　　我更加奇怪：“可是你的手指好像在发抖。”
　　他勉强笑了笑，不是很流畅地填完。
　　只要出去一趟，再回来看自己住的城市总是会有几分新鲜感。
　　生活较之前要轻松些，我和对门老头聊天时间变长，无意中听他说殷霸这两天有点小感冒。
　　老人虽然没刻意提起过，但从偶尔谈天的内容可以拼凑出殷霸的一些过往。
　　约莫因为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可以感同身受。
　　我的心绪突然变得复杂，准备过去照看他。
　　买了些感冒药，带着熬好的小米粥出发。
　　半个小时后，我在路边拨通了殷霸的电话。
　　“喂。”他的声音略带一些沙哑。
　　本想给对方一个猝不及防的惊喜，如今的我却是迎风而立：“天熙街236号？”
　　他略带疑惑问：“什么？”
　　“上次快递单上填的地址。”我抬头望着一个巨大的牌子，冷笑道：“你住野生动物园？”
　　“……”
　　写到一半，陈盏忽然无奈摇了摇头，殷荣澜并非一开始就想要装穷，所以人设有诸多漏洞。只是以往他都下意识的忽略罢了。
　　也亏殷荣澜思维转得快，哪怕是出现致命漏洞，最后竟然都能圆回去。
　　连续更完两篇文，腰板变得不适，陈盏做了几次拉伸运动，顺便把空掉的果盘拿去厨房清洗。
　　回来时发现手机上多了一个未接来电。
　　陈盏回拨过去，电话那头的背景音略微吵闹。
　　殷荣澜问：“在哪？”
　　陈盏反问：“金屋藏娇，你觉得我能在哪里？”
　　那边传来笑声：“介不介意出来一下？给老爷子带了些东西，小区没停车位。”
　　陈盏走到窗边探头望了望，两侧停着满满的车，中间露出一条扭曲的小路。
　　“我现在下来。”
　　冷风直往衣领里钻，陈盏竖起衣领快步行走。
　　结果他刚到，就有人开车离开，空出停车位。
　　殷荣澜下车打开后备箱，里面主要是些高档水果。
　　刚把箱子搬出来，就听见砰的一声，陈盏身子条件反射抖了下，回过身一看……前方的电线杆噼里啪啦闪着蓝光，紧接着整片小区陷入黑暗。
　　有几个路过的居民报完火警后立即开始拍视频。
　　陈盏出门急，没带手机，全靠殷荣澜的手机照路。
　　搬起一个箱子，陈盏耸耸肩：“车子恐怕暂时出不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方才空出的停车位还在。
　　锁好车在黑暗中摸索着上楼，想着老人家睡觉早，准备等到明天再把东西搬过去。
　　殷荣澜提着三箱礼盒，速度略慢。陈盏放下手头的又走下一层，从他手里接过一个箱子。
　　黑暗中两人的手触碰到一起，一个冷一个热。
　　屋里没蜡烛，外面已经能听到消防车的声音，看小区的业主群里说正在抢修，只能耐心等着。
　　陈盏：“喝水不？”
　　殷荣澜突然坐到他身边，碰了碰柔软的耳朵。
　　一瞬间的错愕后，陈盏很快反应过来，屏息去听，房间中似乎有轻微的响动。
　　心思一动，适才去接殷荣澜时，想着就一层楼，门便是虚掩着的。
　　殷荣澜指了个方向。
　　陈盏故意把手机视频声音调大，比划了一下：“我先去把门打开，然后一起去卧室把人揪出来。”
　　殷荣澜：“开门做什么？”
　　陈盏：“打不过可以跑。”
　　“……”
　　事实上，他做的准备工作要更多，从卫生间拿了个拖把，又去厨房找了两个工具。
　　房间小有小的好处，衣柜是隔层式设计，没有缩骨功进不去。能藏人的就一个地方……床下。
　　陈盏用拖把在床底下来回扫：“滚出来。”
　　小偷反应还算敏捷，从另外一侧钻出，想要从窗户沿着管道滑下去。
　　硬掰扯了两下，悲哀的发现窗户是坏的。
　　一回头，借着月光，就看见陈盏提刀站着，当场吓得跪倒在地：“大哥，我错了。”
　　陈盏和殷荣澜对视一眼，想到什么神情不约而同变得冷淡。
　　迈步向前一步，陈盏眼神冰冷地注视着大喊饶命的小偷，相当直白问：“说，是不是林池昂派你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偷：？？？
　　林池昂：……莫挨老子。
　　注：任何时候出门记得关门，家里进小偷请先逃命再报警。
　　注：重复一遍会很水，男神朋友这本书，记载的多是一些之前文章里没写到过的两人相处日常，所以很多情节会是陌生的。


第53章 扒错号
　　小偷明显不关注八卦，小心翼翼问：“林池昂是谁？”
　　陈盏菜刀一扬，后者泪花都快吓出来了，情真意切道：“我是真的不认识。”
　　佯装没听见，陈盏在床角坐下，月光下一张脸看起来阴森森的：“他派你来偷手稿，对么？”
　　只是想拿点钱的小偷有口说不清。
　　一咬牙，他突然站起来，手伸进口袋。陈盏以为对方下一步会掏出利器，稍稍后偏了一些。谁知最终拿出来的竟是手机，小偷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拨出电话：“喂，警察局么？救命啊！我现在在……”
　　边说狠狠咽了下口水，惊恐地警告陈盏：“我报警了，你不能动我。”
　　陈盏轻轻一叹，看来真的只是巧合。
　　出警速度一贯的迅速，几分钟后小偷迎来生命里的救星，不等警员掏出手铐，主动投入了对方的怀抱：“救我！”
　　全靠手电筒照亮，打光下周围几张脸一个赛一个惨白。
　　陈盏轻咳一声：“这是小偷。”
　　警员一愣，要不是小偷一个劲喊着再也不敢偷了，他几乎要把两人的身份对调。
　　三言两语解释清楚情况。
　　警员询问：“有没有财物丢失？”
　　陈盏家里没有现金，看着电脑还在，摇了摇头。
　　闹哄哄的一幕就此结束，一小时后，小区重新恢复光明。
　　眼看着刚好过了十一点，陈盏收拾着被小偷翻乱的抽屉，开口表示：“我可以收留你一宿。”
　　顾虑到外面的天气，殷荣澜点点头：“多谢。”
　　收拾完东西，陈盏给他翻出新的洗漱用品。
　　因为就一床稍厚些的被子，陈盏又找出两张毯子，顺手把几个丑萌的护身符塞进被窝：“保暖。”
　　坦白讲，造型可怖的护身符娃娃殷荣澜已经看了大半年，依旧没适应。
　　但把它带在身边，相信鬼都不敢轻易靠近。
　　·
　　连续下了几日的雪，陈盏老老实实宅在屋子里写作。影后的更新频率是一天一更，男神则是它的两倍。
　　在他的极力渲染下，殷霸成了国民新宠。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让喜欢的角色存活在二次元世界。小众范围内，有人发起了一场名为‘寻找殷霸’的行动。
　　陈盏起初只是觉得好笑，没料到过了两天还真被网友扒出来一个现实人物。
　　裴殷秋，男，高等院校毕业，超级富二代。
　　这也是位有个性的主儿，热爱演戏，却从来不买宣传，大部分时间耗费在表演话剧上。
　　网友认为陈盏曾经也拍过戏，揣测两人私下可能有过交集。
　　裴殷秋长相不算特别俊美，但一双眼睛很有韵味。网友将二人的图P到一起后，发现……般配！
　　CP粉有很多种，其中一种类型只粉颜值，陈盏刷了遍评论，觉得挺有意思。虽然粉着，还在小心提示着一定要低调，否则会给真人带来不好的影响。
　　刚感叹一句多数粉丝还是挺可爱的，就看见底下有人发了个链接，注明是传送门。
　　陈盏抱着好奇的心思点进去看了看，发现是专门写同人文的论坛。随意点了两篇。都是大尺度描写，中肯地提出建议：情节还需饱满。
　　一评激起千层浪。
　　底下的读者表示要是作者因此减小尺度，他就是千古罪人。
　　陈盏失笑，退出论坛，转而研究起日历上被圈起的日子。
　　殷荣澜不久前来过一通电话，告知过两天有个酒庄要举办活动，他要是有意，可以一起去。
　　酒庄是个人承办，如果有办法获得酒庄主人青睐成为产品代言人，对陈盏目前的发展是大有裨益。
　　为此他恶补关于酒的知识，看完大量复杂的资料后得出结论：届时少开口微妙。
　　酒庄主人社交圈很广，陈盏曾猜测届时可能会遇见林家人，现实是碰见的熟悉面孔远比想象中要多。来客还未到全的情况下，便看到了当初在柘海市有过交集的少年，还有几个在婚宴上见过的面孔。
　　有钱人的圈子交融程度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
　　殷荣澜正在和人说话，黑色的大衣显得个子很高。陈盏站在不显眼的地方，准备等他交谈完再过去打声招呼。
　　就在这时，一声轻轻的‘嚯’传到耳边。
　　陈盏一抬头，目光正好和迎面走来的人对上。
　　“认识一下，”来人伸出手：“裴殷秋。”
　　陈盏在网上看过关于对方的视频，真人要更加瘦，身上有种古典的气质。
　　“你的书很有趣。”
　　“谢谢。”陈盏问：“要签名么？”
　　裴殷秋笑着拒绝。
　　陈盏环视一圈：“想不到冬天还会有这种聚会。”
　　在他的印象中，请人品酒应该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绿草如茵，人们摇晃着酒杯谈笑风生。
　　裴殷秋道出内情：“酒庄主人的儿子海归回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陈盏道了声原来如此。
　　一家三口从他们身边路过，其中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冲他们俩暧昧地眨眼，满脸写着果然我嗑的cp没有错。
　　裴殷秋笑言：“看来大家都把我当成了殷霸。”
　　陈盏道：“其实可以澄清。”
　　裴殷秋摇头：“越描越黑。”
　　另一边，林家人开车刚到。林池昂眼尖，一眼就看见了陈盏，正要冷嘲热讽几句，被姜颖拉住：“瞎凑什么热闹？”
　　林池昂：“就是去说句话。”
　　姜颖拉住他，对视中缓缓摇头，半晌才压低声音道：“有陈盏的地方最后一定会撕起来。”
　　林池昂无奈听从她的指挥。
　　外面冷，品酒的地方设在室内。
　　一个个醉翁之意不在酒，陈盏亦是。
　　他在思索着如何接近酒庄的主人。
　　恰巧这时有人坐在他身边，熟悉的声音响起：“前面视野会好一些。”
　　陈盏看到是殷荣澜，弯了弯嘴角：“跟视野有什么关系？”
　　“一会儿会有表演。”
　　陈盏方才看到过几个明星，摇头：“不必了，坐前排太扎眼。”
　　这种聚会很随意，还有甜点供应。
　　直至中间站着一个人，轻轻敲了敲酒杯，众人交谈的声音随之渐渐弱下来。
　　在酒庄主人说客套话的时候，殷荣澜侧过脸低声道：“想要和他接触，可以托姜颖牵线搭桥。”
　　陈盏扬眉：“内部情报？”
　　殷荣澜笑了笑：“他们夫妇俩都是姜颖的影迷。”
　　陈盏低头陷入沉思，抿了口酒，味道堪称回味无穷，不免多喝了两口。
　　坐在另一边的裴殷秋提示道：“走的时候，会送每人一瓶做伴手礼。”
　　“这么大方？”
　　裴殷秋：“这也是结交攒人情的一种方式。”说完停顿了片刻，看向殷荣澜，主动打招呼道：“久仰大名。”
　　殷荣澜回以温和地称赞：“裴先生的话剧很出彩。”
　　裴殷秋：“网友把殷霸错认成我，如果没猜错，你才是正主。”
　　他的感知相当敏锐，大部分人只看到文章中的沙雕与霸道，裴殷秋却是能提炼出本质。
　　殷荣澜笑笑，没否认，只道：“也算是段特别的缘分。”
　　陈盏听着二人的交谈，认为阴差阳错双方真的能结交也不错。殷荣澜虽然从前口中经常提到靠朋友帮助，但他总觉得对方真正的朋友其实并不多。
　　酒庄主人自己唱了首歌助兴，大家配合着鼓掌。
　　在场和他相熟的人不少，还有不少直接打趣的。
　　酒会只是个幌子，酒庄主人主要是为下半年要推出的产品做个介绍，很多人承诺届时一定会帮忙做宣传。
　　“那就拜托大家了。”酒庄主人笑着道：“对了，我有一个年轻的小友，今天专门请了本省知名的话剧团来表演。”
　　室内温度开得有些高了，陈盏隐隐有些犯困。刚想低头打个呵欠，就被一声高喝惊醒，这才发现表演已经开始。
　　台上一共就两个人，一个满脸涂着黑墨，另一个人高马大。
　　陈盏皱眉，微微侧过头：“这是在演什么？”
　　殷荣澜但笑不语。
　　陈盏看了一会儿，很快瞧出门道：“真假李逵？”
　　殷荣澜点头。
　　话剧不长，很快就演到李逵抽出腰刀，李鬼极度惊恐，发出‘哇’的一声惨叫，死得透彻。
　　殷荣澜忽然拍手：“好！”
　　周围有几个人不明所以，听到鼓掌下意识也跟着一起用力鼓掌。
　　唯有裴殷秋脸部微微抽搐了一下，总感觉这个故事意有所指，苦于拿不出证据。
　　另一边，姜颖目睹这一切，露出一贯冷艳的笑容。
　　林池昂也在网上看到过关于殷霸是裴殷秋的说法，作为知晓内情之人，完全是一笑而过。
　　姜颖淡淡道：“这出好戏多半是殷荣澜亲自安排的。”
　　天下哪里有这样的巧合，话剧团刚好就挑中真假李逵这个故事。
　　过了会儿忽然径自摇了摇头，红唇轻启：“只是不知图什么？”
　　不就是网友扒皮扒错，本质上可是求而不得的好事。
　　“这还看不出来？”林池昂靠着椅背，目露嘲讽缓缓道：“默默帮助，成为挚交……”
　　话说到一半故意停下，无意识开始模仿陈盏小说中的语调：“哦，老天，他完全被这个男人迷住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小剧场：
　　殷荣澜：我不管，你必须要告诉全世界我才是正主！
　　陈盏（面无表情）：哦，怎么做？
　　殷荣澜经过深思熟虑：……要不，先发个朋友圈，做个集赞活动？


第54章 只见新人笑
　　姜颖还没来得及辩驳林池昂的诡异观点，手机就震动了一下。看完短信，抬头朝陈盏的方向望去，后者冲她微微颔首。
　　姜颖附在林池昂耳边轻声道：“陈盏想让我把他引荐给酒庄的主人。”
　　林池昂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估计是在打代言人的主意。”
　　姜颖想到了一处去：“我听说有几个明星也有意向，恐怕这次的竞争不小。”
　　林池昂容颜恢复往常的冰冷：“你只管牵线搭桥，能不能成全凭他自己的本事。”
　　酒会已经快要到达尾声，不知是不是受到真假李逵的威胁，裴殷秋离开的很早。
　　现场每个人都被赠送了一瓶酒，陈盏让殷荣澜代为保管，主动走去姜颖身边。
　　姜颖简单说了一句：“酒庄的主人姓魏，夫妇俩一个姓。”
　　陈盏点点头，表示清楚了。
　　姜颖倒了杯酒，往过走的时候视线和另一桌穿着讲究的女士对上，绽放笑容打了声招呼：“魏太太。”
　　女人看到她笑得更为欢畅：“新戏很好看。”
　　姜颖客气了两句，自然而然开始介绍起陈盏：“这位是我未婚夫的朋友。”
　　两人的闹剧曾在网上轰动一时，索性拿林池昂出来做幌子。
　　陈盏点头示意：“您好。”
　　女人怔了下，很快重新挂起笑容：“你好。”
　　虽然不太关注八卦，但去年的三人深夜先后密会天天被置顶在头条，这会儿看到陈盏和姜颖相处的还算和谐，一时出现诸多疑问和揣测。
　　猜想归猜想，口中却没问出一个字。而对于她介绍陈盏来的目的，彼此心知肚明。
　　女人眸光微动，没立即做出什么保证，但也不推拒，只道：“陈先生可否留下一张名片？后期说不定还能有合作。”
　　陈盏笑称：“我的荣幸。”
　　简单交谈了几句，丝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
　　这倒让酒庄的女主人高看了一眼。
　　稍微走远一点，姜颖才淡淡开口：“离代言人确定至少还要半个月。”
　　言下之意是他还需要再提高知名度，才能有一定胜券。
　　语毕便踩着高靴快步往林池昂那里走。
　　室内外温差很大，一推开门，陈盏不禁打了个寒颤。
　　殷荣澜站在一棵大树下，双手插在兜里望着枝头，瞧不出丝毫冷意。
　　陈盏走过去，低头瞧着他空空如也的双手。
　　殷荣澜知道这是在找什么，失笑说：“放车上了。”
　　陈盏忽然想起：“你能开车？”
　　殷荣澜：“方才特意没喝。”
　　上车后，陈盏的语气略带一丝遗憾：“失策了。”
　　明明有一份代价的活儿摆在他面前。
　　说着看向窗外：“来客中肯定有不少人喝了酒。”
　　殷荣澜笑道：“一般来参加酒会，都会带专门的司机。”
　　被他的话所宽慰，陈盏开始聊起代言人的话题。
　　在某些方面殷荣澜和姜颖的看法存在分歧：“维持现状，你也能稳操胜券。”
　　陈盏挑眉：“就这么看好？”
　　殷荣澜倒完车缓缓道：“每个人的品酒感受都不同。以我对魏建安的了解，产品投入市场后，他会先收集顾客的反馈，再进行铺天盖地的宣传。”
　　陈盏若有所思：“所以前期会减少宣传成本。”
　　殷荣澜点头：“明星的身价可都不低，于你而言，拿到两个月的代言不成问题。”
　　大半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到家后陈盏煮了碗面条，又在上面加了两根青菜，抓紧时间开始写作——
　　朋友间总能做到互相了解。
　　上次的野生动物园事件，他解释是因为住着平房，害怕被轻视。
　　我轻易就选择了原谅。
　　此时我并不知道，为了坐实贫困的说法，他让下属真的去买了一间年久无人居住的平房。
　　几个月过去，季节都换了一轮。
　　一次外出遇见大雨，我发现这里离他提供的新家庭地址很近，便买了些水果，准备过去避雨顺带聊聊天。
　　墙壁斑驳，屋檐残破，放眼望去几乎没什么人居住。
　　淋着小雨我拨出电话，表示自己就在他家周围。
　　殷霸的声音迟疑了一瞬：“我在外面，现在就回去。”
　　我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的一排小平房：“确定这里还能住人？”
　　“是有些旧了，不过……”
　　我冷笑道：“和破烂不堪无关，墙面上用红字大大写着一个‘拆’字。”
　　“……”
　　“前一次说是自卑，你谎称住在野生动物园，这次呢？”
　　电话那头隐约传出他和谁交谈的声音，可惜听不清。
　　过了半晌，才听他重新开口：“几天前才通知要进行拆迁，钱还没拿到。”
　　我皱眉：“那你现在住在哪里？”
　　“一个小旅馆，”他的声音略显沙哑：“又冷又潮。”
　　说着低咳了几声：“能收留我一周不？”
　　……
　　很多事情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当它变成回忆时，便能从中感受到亲切和温馨。
　　陈盏的更新时间还算固定，殷荣澜养成了从公司回来后看文的习惯。
　　评论区的读者很会抓重点：
　　【彩虹飘飘：下雨天还专门去买水果，是真友谊了。这样的温馨日常我还能再来一百章！】
　　【玛利亚的头发：一千章！】
　　这条评论下面很快建起了楼，不少人纷纷回复‘+1’。
　　殷荣澜想了想，也默默回复了一个‘+1’。
　　跟楼发评论不久，手机突然在掌中震动。
　　因为心虚失神了几秒，殷荣澜才选择接听。
　　陈盏打电话时，很少问他在做什么，多数情况下开篇点题：“天气预报说晚上有小雪，约个火锅？”
　　夜晚飘着雪，确实很有吃火锅的氛围。
　　殷荣澜自然是应了下来，谈天中提起他刚看完男神的更新。
　　陈盏沉默了一下，忽然笑出声：“可惜你最后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因为一通电话，回忆涌动。
　　眼见离约饭时间还有两个小时，索性二更交代了后续——
　　特意跑了一趟，在一条破旧的巷子里找到了那家旅馆。
　　狭小陈旧，床板散发着木头遇潮时产生的淡淡酸味。
　　住在这里肯定对身体不好。
　　“感冒只是小问题，”殷霸露出坚强的笑容：“能坚持住的。”
　　我家里只有一张床，顾虑到他是个相当客气的性格，届时肯定会选择将就着住沙发。
　　那时我刚创业不久，钱包不允许放肆，想了想还是咬牙订了酒店的房间。
　　很普通的连锁酒店，交通便利。唯一的不好处是靠在马路边，晚上会有些吵。
　　不过对比他之前住的小旅馆，已经是天壤之别。
　　“你安心住着就行。”
　　感冒吃外卖不好，所以我每天都会送些青菜稀饭来。
　　没想到我会按时打卡，殷霸不得不住在酒店。
　　偶尔想吃点辛辣的，又担心露馅，一日三餐被清淡的食物投喂。
　　他本身睡觉很轻，经常失眠，夜晚一听到马路边的声音便彻夜难眠。
　　一来二去，真的折腾病了。
　　当我再次送饭来时，殷霸躺在床上，双目失去了光彩。
　　“这是怎么了？”我放下饭盒急切问道：“头疼？”
　　殷霸摇头。
　　“喉咙疼？”
　　殷霸摇头。
　　“那哪里不舒服？”
　　殷霸伸出比以往细弱了一些的胳膊，抓住我的手腕，喃喃道：“委屈……我委屈。”
　　写到这时，陈盏不禁笑着摇头。
　　有大房子不能住，有好吃的不能吃，甚至因为怕被发现端倪，天天要靠挤公交去公司……现在一想，那可真是把他委屈坏了。
　　等到晚上两人相聚吃火锅时，陈盏特意往对方碗里夹了两片牛肚：“多吃点。”
　　迎上他带有玩味的‘怜爱’眼神，殷荣澜苦笑道：“那时能吃个鸡蛋对我来说都是奢侈。”
　　陈盏咳嗽一声，以当初经济条件紧张做说辞。
　　边说带有补偿意味地又多帮他夹了两片肉：“为什么不私下叫人送来东西偷吃？”
　　殷荣澜摇头：“你带的饭分量很足，吃完刚好饱。再有食欲时，又送来了下一餐。”
　　陈盏忍笑：“可以少吃些。”
　　殷荣澜看了他一眼。
　　陈盏想起每当对方吃少了，他就担心病情加重，再三要求要带人去医院检查。
　　念着殷荣澜当初遭的罪，近来在更新男神时文笔也就愈发温和。
　　【彩虹飘飘：住一周的酒店价格也不便宜，好感动！】
　　【给我一只小毛驴：一日三餐都送，果真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
　　……
　　至于另一本书，影后依旧是延续之前的风格，期间又上了一次热搜，鲜明的对比下，幸福感来的要更为澎湃。
　　殷荣澜从前很少看评论，如今却从中找到了乐趣。第一次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在社交平台秀恩爱……感情好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别人称赞就又是另外一番心情。
　　很多读者就像可爱的挖掘机，哪怕从玻璃渣子里都可以抠出糖。一些自己未留意的细节，他们也可以第一时间注意到。
　　一日，看到app提示有更新，殷荣澜照例看完温馨的一章，继续看评论。
　　【彩虹飘飘：腻味了，换人吧。】
　　这个读者昵称他有印象，一周前还说着可以再嗑一百章温馨日常。
　　再往后翻看评论——
　　【相思豆：改成单元剧的形式好不好？作者去结交几位新朋友。】
　　【飞舞的垃圾桶：支持！霸道总裁已经集邮完毕，下一步想要温柔小哥哥。】
　　【hytt:投十个深水，必须入腹黑闷骚的股！】
　　作者有话要说：　　殷荣澜：沙雕霸总不香么？为什么她们要爬墙！
　　陈盏一脸无所谓：腻味了呗。


第55章 意料之外
　　一一点了举报，做完无用功，殷荣澜关闭读书软件。
　　对于他所经历的糟心事，陈盏一概不知。他把更多的注意力聚焦在一些社交平台上，正如预想的那般，已经有不少抹黑的通稿在慢慢流传。
　　虽然阅读量目前不大，相信不出一个月，就会呈现出星火燎原之势。
　　正午时，久未联系的王城突然打电话来。
　　大概因为当初拍的第一部网剧是对方介绍入组，陈盏多少抱着感激之意。虽然现在细想，曾经接触中那些若有若无透露出的便利，约莫是为了讨好殷荣澜。
　　“听说你在争取代言人？”那边开门见山。
　　陈盏挑了挑眉：“对。”
　　王城：“现阶段你可以考虑加入一个公司。”
　　陈盏拒绝他的好意：“我不喜欢束缚。”
　　王城的语气听上去多少有些遗憾：“改变主意可以随时找我。”短暂的沉默后又道：“和你竞争的都是有公司的人，曝黑料是常用方式。”
　　说到这里带着提醒之意道：“最好回忆一下过去有没有逾矩的地方，尽早应对。”
　　陈盏笑了：“我是个作家。”顿了顿看向窗外慢悠悠道：“更知道什么叫做罄竹难书。”
　　原身做过的糟心事可不少，除了姜颖，年少时还喜欢飙车，借酒壮胆和混混打架斗殴。
　　压下黑料最好的两种方式，一是用更大的爆点新文吸引人的注意，再者是让对方自顾不暇。
　　【系统：宿主的洗白值已经成功破万，可以求助于我。】
　　陈盏走到北边，双手合十神情虔诚：“我选择祈祷。”
　　他当真很认真地拜了拜，至于心诚不诚，只有本人知晓。
　　【系统：一个道具就可以解决。我翻看日志，你的兑换记录还没超过三次。】
　　陈盏很平静地回道：“其实我不信佛，但信佛家所说的因果。”
　　他推测大规模的兑换资源，最终会导致自身和系统紧密联系，甚至不可分割。
　　当然，这也不过是随意的一个猜想。
　　系统久久未出声，反而叫陈盏从中窥见了一丝心虚，他并未表现出太过强烈的情绪波动，淡笑着问：“被说中了？”
　　系统的声音变得细弱可怜：【这是好事。能为宿主提供便利的同时，也可以稍稍控制一下我们的失业率。】
　　陈盏逼退了数个系统，却从来不会将对方视作弱势群体。
　　面对一个未知生物，保持警戒心是绝对必要的。
　　所以他对系统的说辞和实际行动并不同，如今最直接的应对方式就是把合同签了，打消一些人的心思。
　　有了想法后很快付诸实践。
　　半个月内，陈盏先后参加了几个不同的饭局，一方面接洽其他品牌方，同时适当放出可能会和其中的某个品牌签约的消息。
　　他还记得曾经和林母的对话，当时对方正在做一快很漂亮的甜点，弯着眼睛笑问：“什么情况下吃饭会最香？”
　　陈盏给出的答案是饥寒交迫时。
　　林母却说是有人争抢的时候。
　　这个答案虽然不一定绝对正确，但一定很好用。
　　陈盏需要做的是自身商品化，实行饥饿营销。
　　方法见效的很快，自酒会后，一直没有联系他的酒庄主人主动打来电话。
　　说是饭局，其实过去后桌上只放着红酒和蛋糕。
　　魏太太和她儿子坐在白色圆桌的两边，对正在走来的陈盏展颜：“你很聪明。”
　　陈盏不动声色，没继续把话题深入。
　　那些小伎俩自然是瞒不过她，不过对方也确实担心自己会和别人签约。
　　【系统：毕竟你便宜又好用。】
　　陈盏知道这是在用言语发泄私愤，选择无视。
　　拿出合约的是一直没说话的青年，比之父母，他的作风要更加爽快直白：“我研究过你的赚钱渠道，挺有趣的。”
　　陈盏说了句过奖，没关注代言费，注意力放在最后一章违约款项上，确定无误后准备签名。
　　青年吃了口甜点：“够干脆！我很看好你上热搜的本事，而且和明星打交道很麻烦。”
　　陈盏觉得后半句才是重点。
　　青年打量了一下他：“月底会怕宣传片，头发最好能稍微留长一些。”
　　他们即将推出的产品想要打造的风格主题是浪漫，陈盏的长相精致，这也是他被选定的关键原因。
　　青年打开一本图册：“选。”
　　陈盏翻看，都是风景图，有本土也有异国，明白过来是让挑选拍宣传照的地方。
　　“为什么不选在室内？”
　　“室内拍合家欢的场面最能打动人，但一般适用于白酒或啤酒。”
　　陈盏想了下一家人对着红酒开怀畅饮，画面的确有几分违和感。
　　再三比较，他最终把拍摄地点定在了本市，出去旅行一趟固然不错，可惜手头有两本书要更新，如此一来时间太紧。
　　陈盏在签合约时，殷荣澜做着同样的事情。
　　他的合作对象是一名外国人，双方签订完合同，握了下手。
　　“合作愉快。”殷荣澜绽放了一个小太阳式的笑容。
　　外国人一愣，手瞬间就抖了起来，深谙对方秉性的他直觉就是……有诈！
　　连夜坐飞机回到H国，召集了公司最精英的律师团队，逐字逐句的研究合同。
　　律师再三确认后无奈：“条约没有漏洞。”
　　外国人满脸不信，忆起殷荣澜的笑容，打从心底里发凉。
　　·
　　近期日子顺遂，成功拿到代言后，陈盏一周会有三次去往林家。
　　之前已经被撞到过，无需再刻意避讳林池昂，他基本是挑在下午六点至八点间，和林母学习厨艺。
　　有几回林池昂在家，不免冷嘲热讽几句。直至无意中看见陈盏切菜到一半，会突然从围裙口袋掏出一个小本子簌簌落笔，这才消停。
　　周末陈盏要为拍宣传片做造型，和殷荣澜提前约好，让他下班后路过林家时能捎自己一程。
　　对待长辈，殷荣澜一向很是礼貌，没坐在车子上干等着，站在门口特意打了招呼。
　　陈盏穿好厚重的棉服，和他并肩离开。
　　等他们走后，林池昂眉头紧蹙：“笑成这样多半不怀好意。”
　　殷荣澜在商场上看似是君子作风，实则温和的笑容下不知隐藏着多少算计。然而刚刚他转身要走时，竟然绽放了一个太阳般的笑容。
　　……爽朗，甚至看不出一丝阴霾。
　　林父第一次没有反驳他的意见，颔首：“是有些吓人。”
　　最能感受到违和感的当属陈盏。
　　车子开得挺快，他几次偏过头看向殷荣澜，欲言又止。
　　冷不丁地，等红灯时双方目光对上，殷荣澜展露出温暖的笑容：“怎么了？”
　　陈盏深吸一口气，摇摇头没说实话，转而看向窗外喃喃：“就是想知道会给我做个什么造型。”
　　殷荣澜的语气和以往一样：“底子好不用担心。”
　　这不是夸奖，是事实。
　　陈盏的头发比以往略长一些，没刻意打理的情况下，也没显出任何不伦不类。
　　平日里见到的理发师多是男性，这次却是位知性的美人。
　　早晨码字，下午又在练习厨艺，陈盏如今正是困倦的时刻。加之室内空调给的很足，索性闭目养神，任由理发师捯饬。
　　再睁眼时是被人轻轻拍了拍肩膀，好听的女声从身后传来：“还满意不？”
　　陈盏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几秒，略有些不适应。
　　发梢微卷，额前碎发多了些，显得一张脸更加出众。
　　如果真让他来评价，大概更迎合女孩子的审美，但对他来说，其实最满意的发型就是板寸。
　　方便又好打理。
　　殷荣澜走过来：“很好看。”
　　陈盏站起身抖抖身上的碎发，状似不经意问：“有什么好事？”
　　殷荣澜不解。
　　陈盏委婉道：“你今天的笑容……很与众不同。”
　　殷荣澜像是没听出他的话外音，淡淡道：“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的特质，哪怕是小说中的人物。”
　　陈盏认为他意有所指，但一时又说不上来。
　　做造型很耗费时间，等走出这里，如果不依靠着路灯，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还没走两步，陈盏竟然在平地上被绊了一下，身子前倾的一瞬间，不禁怀疑这是不是在文里说姜颖扁平足的报应。
　　殷荣澜想拽住他，反被拉扯在地。
　　陈盏不好意思地笑笑。
　　殷荣澜认真道：“你胖了。”
　　陈盏的笑容突然僵住，并非因为方才那句话。
　　男生并不太在意体重，让他目光一凝的是殷荣澜摔倒时从口袋中掉落出的东西……细碎的一些头发。
　　路灯微弱的光芒下，依旧能看得清楚。
　　陈盏并不认为对方是个有随身携带头发怪癖的人，这些发丝很有可能是来源于自己……就在刚刚理发时。
　　殷荣澜同样微微一怔。
　　他拿碎发是因为在老家有种说法，把头发编在同心结里，可以让一段感情更加稳固。
　　当时陈盏睡着，发型师又在准备烫头的东西，鬼使神差就拿了些，不曾想会出现这种意外。
　　四目相对，空气安静的可怕。
　　“为什么？”陈盏低着头，缓缓问道。
　　沉默的几秒钟显得格外漫长，不知过去多久，殷荣澜才开口：“其实第一次见你时，我就觉得投缘。”
　　他的声音带有罕见的迷茫：“这是从前从未有过的感受，所以我……”
　　话到嘴边，迟疑了一下终究没道出真相：“我想去做个DNA鉴定。”
　　【系统：翻译过来……因为一见钟情，所以怀疑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
　　陈盏没丝毫慌乱，垂眸盯着头发十分平静道：“可碎发做不成DNA，起码要有发囊。”
　　“……”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的采访中：
　　殷荣澜：当时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被当做变态或是神经病。
　　记者：后来呢？
　　殷荣澜：……后来我被认为是个智障。


第56章 翻车
　　风一吹，话音还未彻底消散，陈盏继续道：“我记得你的学历很高。”
　　正常情况下，不该犯这种低级错误。
　　脱口而出的瞬间，殷荣澜也知道是何等的愚蠢，现下找不到合适的说辞，便微微侧过脸保持缄默。
　　陈盏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土，伸手拉他起来：“你不适合说谎。”
　　殷荣澜笑容里略带无奈……准确点说，是他不适合对眼前这个人说谎。
　　做同心结听上去有些奇怪，想了想后才开口：“其实我想把它们编进你送我的护身符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太冷，想到那个丑到恐怖的娃娃，陈盏这个一向不怕鬼神的居然从心底里有些发怵。
　　下一刻，又听他道——
　　“人物的性格多种多样。”
　　这是在重复着白日里的话。
　　虽然没看到那些提议换主角的书评，但在殷荣澜的再三强调下，陈盏约莫能感觉到蹊跷。
　　“温柔是你，小太阳是你，阴郁黑暗是你，”他转换态度，像是一个吟游诗人，缓缓拉长语调：“所以你究竟是什么？”
　　【系统插话：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陈盏闭了闭眼，下定决心迟早要把它送走。
　　殷荣澜很想说那些读者想要的样子自己都有，表现出来的状态却是薄唇紧抿，锐利的视线这次不闪不避和陈盏对上。
　　隐约猜出些什么，陈盏不再为难：“上车吧。”
　　车子发动的同时殷荣澜打开电台，横亘在双方间的沉默似乎散去一些。
　　陈盏侧目一直望着窗外：“你最近好像没之前忙。”
　　殷荣澜把电台声音调小：“还能再清闲小半个月。”
　　陈盏若有所思：“和林池昂差不多。”
　　不知从何时起，殷荣澜对这个名字渐渐有了些抵触。
　　陈盏没察觉出来，继续道：“最近我去林家，碰见他的次数要比之前多。”
　　殷荣澜淡淡道：“少接触为妙。”
　　陈盏有些惊讶：“之前不是还劝我和他交好？”稍顷不等对方回答，自顾自喃喃：“哦，忘了你现在是善变的。”
　　“……”
　　知道继续这个话题于自己不利，殷荣澜问起他最近都有什么安排。
　　“拍宣传片，还要参加一个红人夜活动。”
　　感觉这人对社交平台了解程度一般，陈盏多解释了一句：“就是聚集一些热度高的明星或者网红。”
　　殷荣澜点点头，表示有些了解。
　　之后几天两人联系次数相较以往要少一些，主要是宣传片拍的没预想中顺利，酒庄主人的儿子又是一个精益求精的性子。等陈盏得以腾出时间喘口气时，第二天晚上又要参加红人夜的活动。
　　同视频里加了滤镜和灯光的拍摄效果不同，真实的现场带给人的感受只有冷。
　　陈盏象征性地在摄像机前停留几秒，便匆匆朝里走去。
　　人很多，扫了一圈，没有熟悉的身影。
　　就在这时，他的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陈盏回过身，对上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眉梢一扬：“你也来了？”
　　裴殷秋的穿着要比在酒会见到时正式的多：“托福。”
　　陈盏略一迟疑：“和我有关？”
　　裴殷秋笑道：“网友把我误当成殷霸，一连上了几次热搜。”
　　为人低调，专注话剧演技又好，不少人还真的因此就粉上了。
　　陈盏本来要调侃两句，突然看向某个方向。
　　裴殷秋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没瞧出个所以然，问：“怎么了？”
　　陈盏轻皱眉头：“感觉有人在盯着我。”
　　裴殷秋忍俊不禁：“太红了被过多关注，很正常。”
　　陈盏附和着笑笑，却没承认这个观点。原身得罪过的人不少，上次的劫匪案件已经在提醒他，万事小心为妙。
　　椅子和椅子间的距离很狭窄，两人找到自己的座位各自坐下。
　　陈盏沉浸在各种香水交织的海洋里，几乎让他有些喘不上气。呼吸频率尽可能渐缓，顺带在周围打量，相邻座位的人不是在互相交谈，就是低头看手机。
　　直至场上灯光变了，主持人上台，这些人才不约而地坐直身体，目视前方。
　　陈盏完全屏蔽了主持人的说话，愈发感觉到有恶意在周身萦绕。
　　活动已经开始，再左顾右盼不太合适，陈盏索性定了定心神，开始在脑海中和系统交流。
　　“之前劫匪对我迁怒的莫名其妙，是不是有你的功劳在其中？”
　　系统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愤怒的情绪不似作伪。
　　陈盏淡定道：“那就是你上头的搞的鬼。”
　　【系统：不要污蔑，污蔑是……】
　　陈盏打断它：“我少有交易，又窥知了你们想让宿主对系统形成强烈依赖性……一个不受控制的存在，是我也想要抹杀。”
　　说到这里轻笑了一声，还吸引了旁边的人注意，用莫名其妙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陈盏继续道：“马场回来的路上遇见抢劫犯，去剧组拍戏有人想要下药，被绑架过林池昂的绑匪报复……承认吧，你所谓的公平不过是粉饰太平……”
　　他断断续续说着，系统都快被说哭了。
　　【求你，别再给我洗脑了。】
　　陈盏阴谋论起来无人能及，他从各个角度阐述，连喝口水被呛着都可以说成是蓄意安排。
　　系统就是个职场傻白甜，经他一吓觉得可能真有其事，担心自己知道太多被上司灭口。
　　陈盏这时才佯装无意道：“知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洗白值一直攒着？”
　　【系统：靠人不如靠己？】
　　陈盏：“兑换页面中两万洗白值可以换一次投诉机会。”说着露出纯洁小白花的笑容：“我要出事，死前也会投诉你。”
　　【系统：……没良心的！我算是跟错人了！】
　　骂骂咧咧一阵子，总算说了些有用的：
　　【……有一点可以肯定，作为主要配角，你和男女主间的交集是抹不掉的。】
　　陈盏低头深思，不再逼问它。
　　活动总共持续了两个半小时，期间陈盏上台领了个奖杯。因为连金边都没镀，完全纯铜打造，直到结束，他也没再多看一眼。
　　晚上更新时，文风难免受到思绪的影响。陈盏喝了口茶，决定先写影后这篇——
　　精疲力竭。
　　得到一个人的心有时候比摘下星辰还难。
　　女神心有所属，对我的打击着实太大。
　　经过半个月的思考，终于想到了如何拯救失恋中的自己……没错，去找一个女神的替身。
　　她们要有一样的眼睛，一样的眉毛。
　　但可以有不一样的嘴唇。
　　厚一点也行，性感。
　　在一家夜总会，我找到了这个存在。
　　要说脸，只有七分相似，但那种神韵，像极了女神。
　　她说她叫葵葵。
　　我们一起逛街，喝茶，却避免了一切肢体上的接触。
　　女神是高高在上，所以我要让她也做出冷若冰霜的姿态。
　　一个给钱，一个表演，两全其美。
　　平衡打破在一个深夜。
　　假的毕竟代替不了真的，我因为过度思念，不知不觉来到女神家附近。
　　在那里，我看见了葵葵，她站在女神的楼底下，仰着头，露出诡异的笑容。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葵葵。
　　陈盏更新完去冲了个澡，晾头发时才慢悠悠刷起书评。
　　【郁南：葵葵是林池昂雇来专门戏弄陈盏的？】
　　【Hugui:作者说再也没见过葵葵，会不会葵葵杀了影后冒名顶替！！】
　　【月落乌啼：楼上的别胡说，文章里提到只有七分像。】
　　【幽灵小白：保不准卸妆了就有九分。】
　　【邻妹妹：大晚上别吓人好么！】
　　网友的联想能力总能突破陈盏给他们设想的上限。
　　因为还有一篇男神朋友要更新，便没更多关注书评区。
　　作为陈盏的读者之一，林池昂自然也看了更新。
　　彼时姜颖正对着梳妆镜往脸上轻轻涂抹面霜，透过镜子望着躺在床上的英俊男人：“在看什么？”
　　“新闻。”林池昂把手机放在一边。
　　姜颖起了玩心，露出一个有些可怕的笑容，压低声音道：“陈盏写得那篇文章，你都看到了对不对？”
　　林池昂敷衍地点点头。
　　姜颖转过身，慢慢摸着自己的脸：“你说，这张脸是真的……还是假的？”
　　林池昂：“别闹。”
　　说着默默把两只脚都缩回被窝。
　　“……”
　　·
　　林池昂被赶出去住了两天，死皮赖脸回来后又被姜颖拉着连看了三天恐怖片。
　　陈盏得知这个消息后不胜唏嘘。在和殷荣澜见面时，道出了事情的起因和经过，期间目光令人琢磨不透：“这世上，信任是最经不起试探的。”
　　殷荣澜难得未认同他的看法：“有些信任是无法摧毁的。”
　　陈盏笑笑不说话。
　　殷荣澜适时进行拉踩：“我和林池昂不一样。”
　　陈盏定定看了他几秒。
　　殷荣澜：“你可以试着验证。”
　　陈盏托腮倒真思考起这个提议，片刻后说：“石头剪刀布，输的接受大冒险。”
　　第一轮，陈盏胜利。
　　只见他眼角微微上扬，笑得不怀好意：“敢不敢把手机给我看看？”
　　殷荣澜解完锁，一脸坦然地递过去。
　　他的聊天记录除陈盏外，全部和工作有关，没有需要遮掩的地方。
　　陈盏不过是说笑，哪能真的去看微信或者私人信息。想了想，打开浏览器，准备朝搜索记录下手。
　　见状殷荣澜的面色微微一变，伸手就要拿回来，可惜迟了一步。
　　都不需要刻意去操作，只要在搜索栏上轻轻一点，底下瞬间显示出近期的几条搜索：
　　兔子能吃窝边草么？
　　兔子为什么不吃窝边草？
　　兔子吃了窝边草会怎么样？
　　最上面的一条也就是最新的搜索记录似乎带着发泄：
　　红烧兔头怎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　　殷荣澜眼中的陈盏：窝边草，有点想吃。
　　殷荣澜进行搜索，百科里给出的答案……吃窝边草的都不是好东西。
　　殷荣澜迁怒：错的不是吃窝边草的行为，是兔子这个种族！


第57章 围观
　　陈盏将手机还给殷荣澜：“你研究的问题很有趣。”
　　殷荣澜一语带过：“无聊时突发奇想罢了。”
　　“哦？”陈盏语调拖得很长，看他的眼神略微复杂。
　　殷荣澜半垂着眸子，显得认真又专注。
　　陈盏没被这幅样子唬住，却不再多过纠结这个问题。
　　嗡嗡的震动声来得很及时，低头一瞥，是个令人颇为意外的来电。
　　殷荣澜本来还挺感激这则电话，看到屏幕上显示林池昂的名字时，心情就变得没那么美妙。
　　通话时间很短，林池昂传达出的信息相当直接，让陈盏想办法解决这次事件，他要回房间睡。
　　后一句话听着很是卑微。
　　殷荣澜喝了口水，问：“你要帮他？”
　　陈盏笑了下：“总不能得罪狠了。”
　　还有一句话没说，自己正好也有事情请教姜颖。
　　见姜颖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和殷荣澜分别后，陈盏托了几个人的关系，才终于进入到一个休息室。
　　进门就看见一头披散的波浪卷长发，落至细腰处，显得十分妩媚。
　　女人背对他坐立着，慢悠悠削着苹果皮。
　　听到脚步声，转过身的同时手中的水果刀却没放下。
　　陈盏放弃前进。
　　“你是来替我那未婚夫说好话的？”说话时姜颖的指腹在刀柄上来回轻轻摩擦。
　　陈盏后退两步，略一沉吟：“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看了他几秒，姜颖这才把刀子撂到一边。
　　陈盏不会傻到真的开口就灌心灵鸡汤，林池昂让他来，不过是为了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拉了把椅子坐在离姜颖至少一米远的地方，再度开口：“当初我对你展开猛烈的追求……”
　　才听完前半句，姜颖的目光已经变得不善。
　　陈盏无视，继续道：“有没有因此得罪过什么人？”
　　姜颖笑得有些讽刺。
　　陈盏也知道问得是废话，缩小了范围：“恨之入骨的那种。”
　　原身荒唐事太多，其中一些记忆已经淡到模糊。
　　“有个导演想要给我酒里下药，你把他打骨折了；还有个男演员在片场动手动脚，被你找私家侦探曝出他从前的大量黑料……”
　　陈盏尚且算是平静地听完，总结出的名单约有七八人。
　　姜颖看他的眼神耐人寻味：“有人找你麻烦？”
　　“只是怀疑。”
　　姜颖声调往高提了些：“第六感？”
　　“不全是。”
　　这个系统胆小怕事，被陈盏用言语诈了诈，透露出在红人夜当天，确实有人在暗处一直盯着他看。
　　一一记下这些人的信息，和记忆中的作对比，尔后佯装有事起身准备离开。
　　姜颖笑吟吟道：“使臣一路走好。”
　　门口有人抱臂靠在车上，目光透露着漫不经心。
　　看到是林池昂时，陈盏考虑要不要绕道。可惜后者已经注意到他，没给人溜走的机会：“谈得怎么样？”
　　陈盏微微颔首，示意事情已经解决。
　　林池昂本要迈步进去，擦身而过时脚步硬生生停下：“葵葵……”
　　陈盏无奈：“葵葵就是姜颖。她气不过我装算命的骗你，才想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七分相似……”
　　陈盏叹道：“姜颖的化妆技术可谓是出神入化。”顿了顿道：“这下总该放心了？”
　　林池昂神情异常复杂，似乎完全没有从方才的话语中得到安慰。
　　陈盏不再理会，迈步离开。
　　一直到上了公交车，他也没停止过思考。
　　要说这份名单里，被害得最惨的应该是那个男演员。导演在幕后工作，黑料再多，只要能拉来投资，拍出个好作品，很快就会被人淡忘这段历史。
　　男演员则不同，姜颖出名后，这段过去被人翻出，他渐渐从一线沦落到十八线。
　　小区里的地面相当滑，陈盏不敢再三心二意，走得格外小心。
　　路过垃圾桶时，目睹有个年轻人正在进行翻找，皱眉：“这块地有人承包了。”
　　被他点名的人愣了下，片刻后颇为哭笑不得：“我在路上甩钥匙，一不小心甩到了垃圾桶里。”
　　“……”
　　这都什么癖好？
　　陈盏摇摇头径直朝前。
　　“等等。”那人喊道：“里面东西太多了，能帮我一起找不？”
　　侧过身去看他，陈盏生出防备，正常人哪里会提出这种要求。
　　“太冷了。”年轻人伸出冻得通红的手指：“这样，不管你能不能找到，我都给钱。”
　　陈盏正准备拒绝，前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这里有主的。”
　　抬头一看是对门老头风风火火走来。
　　年轻人一脸骇然，惊讶地望着陈盏……小区的垃圾桶，还是包分配的？
　　陈盏想起刚穿来时，想靠捡瓶子赚点小钱，就是被老头这样赶走。三言两语交代完情况，一听有钱赚，老头带着厚手套，很快在水果皮里翻出一串钥匙。
　　年轻人连连道谢，再三提议一定要请他们吃顿饭。
　　还要忙着去废品站，老头当然是要拒绝，却被陈盏使了个眼色，话到嘴边咽了下去，改为点点头。
　　要放在前几天，或许陈盏会认为眼前的人热情爽朗，见多了殷荣澜的表演后，几乎肯定对方是有备而来。
　　“我叫方骏。”年轻人自来熟地做介绍。
　　陈盏：“平时上不上网？”
　　方骏纳闷：“当然上。”
　　陈盏：“那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方骏的笑容瞬间不太自然：“我才回国不久。”
　　陈盏没探究其中真假，随意聊着天。
　　到了餐馆，方骏低头点菜时，他才第一次认真做打量，确定记忆中没有和此人的交集。
　　似乎感觉到什么，方骏抬起头，陈盏适时收回目光，一脸平静地推荐这里的几个招牌菜。
　　三个人点了满满一桌。
　　交谈中，方骏透露出最近才在小区买了房子。
　　老头疑惑：“能出国留学，家境应该不错，为什么选在这里买？”
　　“我家里条件一般，”方骏叹道：“还完留学贷款，一点余钱就拿来买房子，比租划算。”
　　老头还想再说几句，注意到对方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陈盏身上，皱了皱眉头。
　　想提醒几句，奈何陈盏不上道，像是什么都没察觉，依旧专注眼前的美食。
　　一顿饭吃完，两人互留了联系方式。
　　接下来几天，方骏不时会主动打来电话，大致都是咨询国内目前的就业状况。
　　查一个人的身份并不容易，学历身份证都可以造假。陈盏目前能做的也就是根据他的节奏来。
　　偶遇这种事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再次碰面是在一家俱乐部。
　　冬天可供游玩的地方很少，Y市虽然四季分明，要建滑雪场还是有些勉强。
　　陈盏的这张卡是代言火山泥香水时老板送的，里面有三千块钱可以消费。和出来玩闹的人不同，他看中了俱乐部里的健身场地。
　　方骏刚好从射击馆的方向往外走，两人在电梯处碰到。
　　陈盏挑眉：“出来玩？”
　　方骏从容地笑笑：“上班。”
　　陈盏看了下时间，不等他发出疑问，方骏已经开口解释：“这里二十四小时营业，会分四轮换班。”
　　电梯上到有健身器材的一层，陈盏先一步离开。
　　俱乐部擅于运用全息投影技术，走到哪里都能看到夸张的灯光效果。健身区域要稍微正常些，除了过于吵闹的音乐，整体环境令人舒服很多。
　　大约运动了十分钟，陈盏被门口的动静打乱节奏，再一看，已经换上工作服的方骏被人堵在门口，恶语相向。
　　方骏想绕开，壮汉跟着他的方向朝坐迈了一步，笑得不怀好意，手开始不太规矩。
　　对方向他投来求救的视线，陈盏也不好视若无睹，虽然觉得狗血，还是走了过去。
　　跑步机旁，有个挥汗如雨的少年，似乎是不想多管闲事，拿起瓶子走人。
　　谁都不知道，刚走出这片区域，他就加快速度跑起来，气喘吁吁叫了好几声爸。
　　富商颇为不满：“急什么？”
　　少年咽了下唾沫：“有好戏看。”
　　这两人正是当初在马场意外撞见过陈盏和殷荣澜的父子，少年还曾想偷学语言艺术，好去溜须拍马，结果被陈盏一句‘左牵黄右擎苍’吓得打消心思。
　　顾不得多说，少年拉扯着他去健身区域，到了后发现周围又多了好几人。
　　发现这场好戏的自然不止少年一个，殷荣澜当初为交朋友拉了一批人下水，‘光辉’事迹早就在圈子里传开了。
　　目睹陈盏被人设计，众人呼朋引伴，奔走相告。
　　方骏自认为计划缜密，即便陈盏真的去打听，也只能得到自己就是在这里打工的消息。
　　谁料短短几分钟，就引来不少围观。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平日里来健身的人寥寥无几，且大部分心性冷漠，对麻烦敬而远之。
　　窃窃私语的声音不时响起：“虽然剪掉了商标，但那衬衫肯定是定制款。”
　　“竟然有人学殷荣澜装穷钓朋友！”
　　“何止！他们钓的还是同一个人！”
　　有人轻声道：“要不要通知一声？”
　　“我已经叫人寄去一箱老坛酸菜面，相信他能明白其中的暗示。”
　　面面相觑，对视一眼又嘿嘿笑起来：“有人模仿我的脸，还有人模仿我的面。”
　　作者有话要说：　　曾经陈盏给的暗示，写在小说中的藏头文。
　　如今路人给的暗示，一箱方便面，寓意有人模仿你的套路。
　　殷荣澜：都能不能好好的说人话？
　　忘记少年和富商父子的可以跳到第四章结尾。


第58章 毫无用武之地
　　健身房的音乐富有动感的韵律，方骏听不大清这些人的交流，却能感觉到气氛不同寻常。
　　站在他面前的壮汉露出为难的表情，想要用眼神传达信息：继续演不？
　　箭在弦上，方骏暂时想不出更佳的决定，微微颔首。
　　壮汉不免有些急躁，决定赌一把，用力一推方骏，骂了句给脸不要脸。
　　他是朝着陈盏的方向倒来，于情于理都该扶上一下。
　　“还好么？”
　　等方骏站稳身子，陈盏目露关切。
　　一旁少年冲着富商啧啧两句：“这就快被骗上手了。”
　　富商看得要更透彻些，能和殷荣澜做朋友的，表面是只猫，那绝对也有一颗黄鼠狼的心。
　　围观的人中，有一个是当初林池昂给陈盏介绍过的投资商。
　　近来生活无趣，目睹此情此景，对方认真考虑需不需要参演。
　　迟疑了一瞬，身子先一步走出反应，只见他朝前迈了一步，充当‘黑恶势力’的帮凶：“不过是个服务生，有什么资格和客人叫板？”
　　少年一看这可是真人cos，比打游戏有趣多了，清清嗓子附和道：“没错，也不怕污了别人的眼！”
　　按理这样比预想中的好，虽然直觉哪里不对，方骏还是微微偏过脸，紧咬着牙关。
　　大家都在尬戏，作为主人公，陈盏也不好没有作为，只能被迫配合地站到方骏这边，一板一眼说着台词：“有钱不代表可以恃强凌弱。”
　　方骏拉住他：“不用管我，就此惹麻烦上身太不划算。”
　　陈盏目光微冷，依旧道：“没事。”
　　少年是这些人当中真正衣食无缺被宠大的，生活常识稀缺，参照电视剧里的恶霸所为，厉声道：“今天你要么跪下赔礼道歉，要么就别想在Y市混下去！”
　　方骏脸色铁青，陈盏叹道：“我带你去另外一边。”
　　这些智障的台词，他实在无心继续接下来。
　　在场的一位年长者比较厚道，陈盏迈步离开时，看似讽刺实则一语双关：“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俱乐部的娱乐设施很多，真正能安静休息的地方寥寥无几。
　　一杯柠檬水都是明码标价，陈盏无奈，刷了十几块钱后把水递到方骏面前：“还好么？”
　　方骏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声音听上去有些难过：“没事，习惯了。”
　　当他再抬起头时，表情有些脆弱：“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条件允许的话，陈盏很想把殷荣澜叫过来，看看真正的演技，人物情感会有层次的递进。再瞧瞧他演的都是什么……一成不变的夸张小太阳。
　　“每一份合法的职业都值得尊重。”摒弃杂念，陈盏扮演知性哥哥的角色。
　　“谢谢你。”方骏一只手握紧他的手腕。
　　陈盏挑了挑眉……这是在玩测谎？
　　不动声色将手抽出：“在这里工作不是长久之计，得另谋出路。”
　　当他说完这句话时，注意到方骏的眼神微微发亮，似乎就是在等这一句。
　　“我会考虑。”
　　良久，方骏支支吾吾说了这么一句。
　　因为一段小插曲，陈盏的俱乐部之行提前结束。
　　方骏不知在打什么注意，分别前把忐忑表现的淋漓尽致：“你明天还能来这里么？”
　　陈盏没立刻回应。
　　“我害怕那个人明天再来找麻烦。”
　　合情合理的请求。
　　陈盏笑了笑：“好。”说着意味深长道：“谁让我们是朋友呢？”
　　·
　　再说殷荣澜，莫名其妙收到一箱泡面。第一反应是寄错了，让下属联系一下寄回去。
　　下属是个心细的：“名字地址都是您的，而且寄件的是张总。”
　　殷荣澜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道：“拆上两包看看。”
　　事实证明，就只是很普通的桶装方便面。
　　思忖几秒，殷荣澜打开电脑搜索了一下这家方便面的信息。广告似乎做得挺有名，搜索栏自动跳出一行广告语。
　　殷荣澜看了片刻，明悟些什么后打给陈盏，结果在占线。
　　五分钟后，电话才真正接通。
　　殷荣澜的声音不带有工作时的冷漠，很温和道：“在给谁打电话？”
　　陈盏：“一个演员。”
　　殷荣澜：“接戏了？”
　　“现实里的演员。”陈盏道出在垃圾桶旁的一场邂逅，不仔细听无法察觉出其中的讥嘲。
　　殷荣澜眼神有了转变：“装穷接近你？”
　　竟然有人窃取他的智慧。
　　隔着空间，似乎也能知晓对方此刻的想法，陈盏语气带着戏剧性：“装穷可不是谁的专利。”
　　调侃了两句，言归正传：“有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殷荣澜给出否定的答案。
　　陈盏也不觉得失望。
　　今天俱乐部的那些人都像是和方骏素不相识，殷荣澜不知道也正常。
　　通话结束，下属看他的眼色询问：“要不去查查看？”
　　殷荣澜对着屏幕思考，稍顷点点头：“我讨厌别人玩我用过的花样。”
　　下属撇撇嘴，心道扮猪吃老虎早在几百年前就被玩烂了。
　　·
　　俱乐部消费很高。连续打卡两天，陈盏卡里的钱已经用去了好几百。
　　来这里的人多数是为了娱乐，白天来客不多，健身区域的人通常是寥寥无几。然而到了第三天，发展成人满为患。
　　虽然他们掩饰的极好，陈盏仍能感觉到视线或多或少关注着自己这里。
　　方骏干的活儿倾向于一个打杂的，有时候会擦一下健身器材，有客人叫了饮料，他也得帮忙送过来。
　　为难他的人不说多，但也不算少。
　　从陈盏的角度来看，就是一出大型烂俗剧。
　　旁边有人靠着跑步机，边擦汗便不经意道：“那人手指白皙修长，没怎么干过活，散发出来的香水味道是新出来的大牌……”
　　听着像是福尔摩斯一般的推理，陈盏眼皮轻跳：“你想表达什么？”
　　“你被你朋友骗了。”
　　陈盏点头：“我知道。”
　　很快又有第二个人来搭话：“是孙家的小儿子，随母姓，才从国外回来，上面还有个哥哥。”
　　群众的力量果真是无限的，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关方骏身份的信息，陈盏立马竖起耳朵认真倾听。
　　就在这时，方骏正巧进来，可惜很快被个小伙子打发走：“去帮我拿份蛋糕放在桌子上。”
　　方骏脸色有些难看，还是出去了。
　　刚刚说话的人继续道：“他哥以前在片场骚扰过姜颖。”
　　后面的话不说也知道，肯定是被陈盏狠狠修理了一顿。
　　另一边有人取下耳机：“悉心谋划，说明不是想粗暴的靠武力解决。”
　　“没错。”路过的女孩子抿了抿唇：“不是害命，那就是谋财或者谋感情了。”
　　陈盏复杂地看了他们一眼，这些人面上没有丝毫看戏的心虚，女孩子更是状似善解人意道：“你是殷叔叔的朋友，我们不能看你受骗。”
　　冠冕堂皇到令人无法反驳。
　　被人默默围观的感觉并不好受，没锻炼多久，陈盏便走到隔着一层雾化玻璃的地方休息。
　　桌上突然多出一盘小零食，方骏不知何时出现，笑眯眯道：“请你吃。”
　　看了他几秒，陈盏突然很想把当初送给殷荣澜的话原封不动转赠……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轻叹一声，做了个请的姿势：“坐一会儿吧。”
　　方骏：“现在是工作时间。”
　　陈盏：“被追责就说是客人的无理要求。”
　　方骏最终还是在他对面坐下，似是犹豫一番才开口：“其实我来这里工作是因为工资高，可以半月一结。”
　　陈盏的态度略敷衍：“挺好。”
　　“我想攒点钱做投资，”方骏的表情很到位，低声道：“最近有个相当不错的项目，稳赚不赔。”
　　谋财的来了。
　　面色不变，他配合着问：“需要投资多少？”
　　方骏没说具体金额，只道：“投六分，可以赚十分。”
　　光听介绍是很诱人，方骏会不时加上专业词汇，介绍里蹦达出一些听不懂的他国语言，显得十分高大上。
　　陈盏言明会考虑。
　　方骏像是耐心等待猎物的捕手，假惺惺道：“想好了随时联系我。”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我的留学贷款都是全部靠它来还完。”
　　没聊多久，方骏又被打发去干其他事。
　　陈盏一回到健身器材区域，便有不少人投来目光。
　　这次他主动跟旁边的人聊天：“有没有听说过红琉公司？”
　　“是个生物科技公司，不少人靠着投资它大赚过一笔。”
　　陈盏如何也想不到，方骏给他介绍的还真的是个能赚钱的。
　　消息最灵通的富商摆手：“现在不行了。我有内部消息，他们的项目资金链断链，最多坚持到年中。”
　　“怕什么？”女孩本来是旁听，忍不住参与进来：“回头我让我爸往里面注资，来一出反转。”
　　“……”
　　音乐声太大，手机响了好久陈盏才注意到，连忙脱离危险的讨论区，走到一根柱子后接电话。
　　殷荣澜：“方骏其实是……”
　　陈盏：“和孙家有关系。”
　　殷荣澜：“他想要……”
　　陈盏：“引我投资快要破产的公司。”
　　殷荣澜稍稍迟缓了一下道：“你都……查完了？”
　　“如果我说什么都没做，你会不会相信？”
　　“……”
　　没等来回答，陈盏委婉地表示，可以的话，希望他能出手帮忙解决这件事。
　　殷荣澜笑着道：“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陈盏认真道：“继续下去，我担心他会被玩到黑化。”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盏：生活逼我善良。


第59章 独树一帜
　　电话打到一半，突然听到一声歇斯底里的叫喊。
　　陈盏隐约从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一会儿给你回过去。”匆匆挂断，陈盏叫住一个正往门口走得人：“出什么事儿了？”
　　那人一头雾水：“不清楚。”
　　结伴往外走，然而一出这片区域，入眼都是走廊和包厢。
　　原地站了一阵也不知道该往哪去，陈盏转身准备回去。
　　‘叮’的一声。
　　电梯门一开，方骏更像是在往外冲，哪里有平日里的风度翩翩。
　　陈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提溜起领子往墙上一撞：“你耍我！”
　　俱乐部每一层都有保安，立马就有人来把人拉开：“先生，请冷静。”
　　陈盏把衣服往后拉了下，看着他认真道：“我不喜欢别人对我动手。”
　　保安见状不妙，拦在两人中间。
　　方骏嗓子有些嘶哑，恨不得下一刻冲上来拼命。他早就觉得这两天俱乐部气氛不对，深思熟虑后找人帮忙看了监控。
　　视频里的声音被健身房激昂的音乐掩盖，但每次自己离开后，都会有为难他的人和陈盏交流，甚至只要和陈盏一说话，就会有数道目光聚集……一桩桩联系起来，不难发现是被当猴耍了！
　　方骏狠狠盯着陈盏：“需不需要我把监控录下来给你看？”
　　陈盏倒还真的是冤枉，他虽知道对方图谋不轨，但准备采取的方案是顺其自然。
　　事已至此，解释再多也像是狡辩，陈盏淡定道：“是你咎由自取。”
　　一手仇恨拉的妥妥的。
　　本来在安全距离处看戏的女孩打抱不平，站出来维护道：“就是，你做恶人凭什么让他当妈？”
　　陈盏听得一脸莫名：“什么妈？”
　　女孩回过头：“圣母。”
　　“……”
　　“你，你们……”愤怒的视线从陈盏身上过渡到健身房内，被他望着的人或多或少都微微别过脸。方骏张了张口欲要说什么，一张脸憋得通红，下一刻笔直地朝后倒去。
　　变故来得太突然，还是陈盏最先伸手拽了一把，降低缓冲力。
　　被用力按着人中，方骏额头滴落下豆大的汗珠，片刻后才悠悠转醒。
　　女孩已经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担架到位时，方骏力气还没恢复，颤抖着嘴唇道：“拿走，我没病！”
　　话未说完便无情地被抬走。
　　保险起见，陈盏跟了过去，在车上重复了几次：“一会儿要垫付医药费，记得回头还我。”
　　·
　　消毒药水刺激着嗅觉。
　　到医院少不了一番检查，陈盏坐在长椅上，长长吁了口气。
　　那厢殷荣澜还在等电话，迟迟没有音讯后主动回过来，得知他在医院，也赶了过来。
　　“怎么会闹成这样？”
　　陈盏无奈：“刚做完CT，说是气急攻心导致的中风。”
　　殷荣澜神情复杂：“脑梗塞？”
　　陈盏按了按眉心：“具体的我也没仔细看，估计得静养好一段时间。”
　　对视一眼，双双静默。
　　殷荣澜搜了下附近的餐厅：“先去吃点东西。”
　　其实陈盏没什么胃口，想着对方可能也没吃，就点了点头。
　　医院附近没几家像样的饭馆，陈盏要了份蛋炒饭，味同嚼蜡。
　　殷荣澜目睹他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声：“至少方骏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陈盏理智分析：“按照常理，小的被打趴下，老的很快就会登场。”眉毛一动十分做作道：“我孤苦无依，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被忽然转变的语气惊到险些呛住。殷荣澜抽了张纸低咳了好几声，深深看了陈盏一眼。
　　后者相当不厚道地笑了。
　　殷荣澜就事论事：“追究下来不是你的责任。”
　　陈盏：“柿子要挑软得捏。”
　　殷荣澜淡淡道：“那就让他们去卖柿饼。”
　　一抬头，对方眼中含着笑意，陈盏一时也分辨不出是否在说笑。
　　其实孙家会不会找麻烦，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兄弟俩一个下药，一个想要把别人套进去，家教可想而知。明面上来总比背后戳脊梁骨好。
　　陈盏吃饭的特色向来是干净，这碗蛋炒饭打破了他做人的底线。
　　到三分之一处，无奈摇了摇头，表示吃饱了。
　　殷荣澜比他还挑剔，基本就没怎么动筷子：“下午准备去哪里？我开车送你。”
　　陈盏：“先回趟医院。”
　　殷荣澜存有疑虑：“以德报怨？”
　　陈盏掏出口袋里的收据：“讨回垫付的八百块钱。”
　　殷荣澜怔了下，沉默后道：“应该的。”
　　病房里许久没浇水的植物看上去都比方骏的气色好多了。
　　床边坐着一人正拉着他的手说话，感觉到本来就有些冰的手在发抖，回过身就见虚掩的门不知何时被推开。
　　女人本来就画的很长的眉毛因为愤怒的表情更加上挑：“你还敢来！”
　　她对陈盏的印象不可谓不深……先后把自己两个儿子送进医院！
　　见状，陈盏认真计算从正在气头上的人手上拿到钱的可能性。
　　“妈，你先出去下。”方骏抿了下有些发麻的嘴唇：“我有话想单独和他说。”
　　拗不过儿子，女人留下愤恨的一眼，不情不愿走了出去。无意中看到在拐角处等着的殷荣澜，嚣张的气焰下意识收敛了几分。
　　病房内，陈盏很直接地伸出手：“八百，两清。”
　　方骏没立刻说出什么刻薄的言语，定定望着他，过了好久，眼神阴寒道：“我不会放过你的。”
　　陈盏不接话。
　　“真以为写几本小说就成了人物？”感觉有怒火无法宣泄，方骏心里堵得难受：“我有钱有颜家世又好，而你呢，你有什么？”
　　陈盏淡淡道：“我有系统。”
　　天被聊得死透了。
　　方骏当然不信他的鬼话，在他眼里，对方充其量是个沉迷小说世界的幻想宅男。
　　陈盏目的明确，再次催债。
　　收据就在眼前无法否认，方骏正要扫码给他转过去，突然想到对方文章里提过的事情……林池昂一百块不找零都能让其嫉恨这么多年，自己要更过分才对。
　　费力自病床上下来，从钱包中掏出双倍金额甩在桌子上：“拿着滚。”
　　出手这么大方，陈盏有一瞬间考虑要不要配合着一脸羞愤地跑出去。
　　然而近来被迫演戏太多，实在没心思应付，最终选择拿钱后安静地离开。
　　回去的路上，殷荣澜用余光留意着他，没有看到预想中轻松愉悦的神情，问：“还有心事？”
　　“算不上。”陈盏笑着道：“只是过两天有个推脱不掉的上门直播采访。”
　　代言的红酒马上就要上市，酒庄的主人私下牵线搭桥了一个访谈节目，用于提升热度。
　　殷荣澜大概知道陈盏对这种生活性质采访的阴影源自于哪里，之前被拍到追捕逃犯的画面，整整在热搜上挂了小半月。思索后给出勉强算是安慰的说法：“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
　　不管内心如何作想，两天后采访如约而至。
　　在一眼就能看完的小屋子里，主持人立马挑出关键点，问他为什么在成名后没有买新房。
　　陈盏给出的答案毫无新意：钱不够。
　　访谈需要能抓住人眼球的爆点，情感问题绝对是重中之重。
　　主持人问的还算含蓄：“事业小成后，有没有考虑过个人问题？”
　　陈盏摇头。
　　主持人经验丰富，一点点撒网：“你对直男的定义是什么？”
　　“过于耿直。”
　　主持人笑问：“给异性送过最直男的礼物是什么？”
　　“都挺正常。”陈盏略一沉吟：“倒是收到过比较特别的。”
　　终于松了口气，她本以为会继续这么无聊下去。
　　因为是直播，观众的弹幕也在实时发送：
　　“心疼主持人。”
　　“这位可是聊天终结者。”
　　“+1。”
　　陈盏从卧室拖出来一个大纸箱子，准备打开时，主持人拦住他：“做个互动如何？”
　　陈盏抬头看她。
　　主持人笑了笑：“让观众来猜，第一个猜对的送红包。”
　　陈盏点头。
　　弹幕瞬间飞速刷了起来：雨伞，鞋子，巨型玩偶……五花八门。
　　三分钟过去，陈盏都没说话，主持人的笑容渐渐有些挂不住：“还没正确答案？”
　　弹幕也在质疑，问他是不是看漏了。
　　陈盏肯定道：“确实没有。”
　　眼看网友抱怨，主持人干笑着道：“先拆开吧。”
　　镜头对准他，陈盏从容地打开箱子，里面放着厚厚一沓纸：“正面有人名，隐私问题不好直接展示。”
　　主持人一时有些失语。
　　陈盏盖住名字，只比划了一下厚度，勉强能看出是数不清的奖状。
　　“朋友送的时候说，他要为我献上全部的荣誉。”
　　屋内空气突然就安静下来，弹幕则顿时炸开了花：
　　【毛茸茸：深刻怀疑这个朋友就是传说中的男神朋友！】
　　【綦：瞬间原谅了男友送得刻字水晶球。】
　　【顾凯撒：受教了，以后我也要模仿这个套路！！】
　　【红糖配生姜：楼上，首先你要有这么多奖状……】
　　……
　　此刻主持人的笑容全靠专业素养支撑：“这真是我见过……最独树一帜的礼物。”
　　陈盏把箱子重新密封好，喃喃道：“就是不太好保管，容易有蟑螂爬进去。”
　　“……”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盏：为什么送我这些？
　　殷荣澜：证明。
　　陈盏：证明什么？
　　殷荣澜：曾经，我也是一个王者。


第60章 抓包
　　蟑螂？
　　主持人下意识身子往后倾了一些。
　　她看陈盏的目光异常复杂，有感这将是采访生涯中的第一个滑铁卢。
　　“你怎么看待这个礼物？”
　　找回自己的声音后，干巴巴问了一句。
　　陈盏给出中肯的评价：“不会撞款。”
　　弹幕大概能听到主持人的心声：
　　“结束采访吧，我们懂你。”
　　“别挣扎了，越聊越尬。”
　　“陈盏就是个采访bug！”
　　随着一条条评论闪过，主持人的笑容越来越淡，直至消失。
　　旁边跟拍的人悄悄给她比划了一个数字，提示现在才过去十分钟。
　　一期节目至少也要半个小时。
　　主持人深吸一口气，努力找话题。
　　这边的采访还在继续，直播间的观众有进有出。作为观众之一，殷荣澜从始至终都没退出过。
　　送礼物的时候自认是份难得的心意，时隔几个月，通过正常人的眼光重新看待，他觉得自己就是个……
　　“傻……”目睹他的表情，下属忍不住脱口而出，求生的欲望让他把后面一个字硬生生憋回去。定了定心神，连忙岔开话题：“估摸着会上热搜，要不要提前打声招呼，把话题压下去。”
　　殷荣澜静默不语，片刻后带着笑容道：“为什么要压？”
　　下属因为预料之外的发言有些手足无措。
　　“网友不是以为裴殷秋才是殷霸？”殷荣澜镇定自若道：“要相信他的公关能力。”
　　“……”下属抿抿嘴，论黑心还是他们老板黑。
　　一场采访后，陈盏的热度是起来了，贴在他身上的却是聊天终结者的称号，甚至收到了几个脱口秀节目的邀约。
　　正看着网上的言论，陈盏接到了酒庄主人的儿子来电。
　　“在干什么？”
　　陈盏：“准备读诗。”
　　那边传来笑声：“什么诗？”
　　陈盏：“《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语塞了一下，那边才继续道：“宣传片已经剪辑完，我发到了你邮箱，抽空可以看看。”
　　陈盏说了声好，对方见他着实没聊天的心情，理解地主动结束通话。
　　美颜滤镜有时候会模糊人的轮廓，在拍摄时，更多的是利用打光。以相当客观的角度分析，宣传片里的自己确有那么几分惑人的资本。
　　陈盏只看了一遍便关上，更完文后见外面天气不错，抓紧时间进行学厨之旅。
　　在林家见到林池昂，微微怔了一下，这个时间段他该在公司才对。
　　林池昂望着他冷冷道：“一会儿我表妹要来。”
　　对此态度陈盏早已习以为常，反倒纳闷居然会多解释一句，洗完手走去厨房找林母。
　　林家给人的感觉是‘静’和‘冷’。
　　林池昂的表妹恰恰相反，如同一团热烈的火，她一来就频频朝厨房张望。
　　林池昂按住她，警告道：“不要打陈盏的主意。”
　　女孩无所谓道：“你们俩关系不好，关我什么事？”
　　林池昂：“他追求过姜颖。”
　　“那都是过去的事。”女孩眼珠一转：“爸妈天天催着我结婚，找对象是门学问，合适很重要。”
　　林池昂被气笑了：“你们都没接触过，哪里来的合适？”
　　女孩掰着指头细数：“绑匪事件让圈里的女明星对他避之不及，现在又冠以聊天终结者的称号，出轨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喝了一大杯水润润嗓子后继续道：“最重要的是婚姻是两个家庭的结合，他家现在就剩他一个人。”
　　很多问题一开始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女孩再接再厉：“做饭也很好吃。”
　　姜颖正巧从外面的院子里进来，闻言眸光波动了一下。
　　这一幕被林池昂瞧见，双目一眯：“心动了？”
　　姜颖侧面回应：“条件确实挺好。”说完不忘给未婚夫顺毛：“虽然比起你差远了。”
　　林池昂扯了下嘴角，放下手中的杂志冷冷一瞥二人，走上楼去。
　　女孩不可置信：“这就生气了？”
　　姜颖无奈：“他可是为了争番位疯狂打赏过的人。”
　　陈盏一从厨房出来，像是被一只欢脱的云雀围住：“你好，我叫程乐乐。”
　　陈盏朝姜颖看去，后者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他很难应付过度热情的女孩子，双方聊了一会儿，便找了借口匆匆离开。
　　·
　　朋友间很容易谈到感情问题。
　　殷荣澜第二天就知道有个富家千金对陈盏抱有好感，间接导致了在工作时相当不顺心。
　　翌日正好是周末，喂完那条贪吃的狗，他开车去了市里一家医院。
　　“我很反感自己的朋友会有恋情开展。”
　　对面的心理医生耐心听他诉说症状：“同性朋友？”
　　殷荣澜点头。
　　心理医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给他作分析：“要么是轻微的偏执人格，占有欲强；要么是你对朋友抱有好感。”
　　殷荣澜皱眉：“有什么区别？”
　　“前者是病，后者代表同性恋。”
　　“……”
　　心理医生：“先做个心理CT。”
　　殷荣澜完成后，心理医生陆续问了几个问题，双手交叉微笑着道：“恭喜您，基本可以确认没有心理疾病，只是对同性抱有微妙的好感而已。”
　　对视间，殷荣澜有些怀疑面前的人究竟有没有执业资格。
　　看出他的怀疑，心理医生淡笑道：“有些同性恋者很敏感，我在跟他们对话时会非常小心。”
　　殷荣澜静候下文。
　　“同性恋者的紧张通常来自于家庭和社会。”停顿了一下道：“而适才对话中得知您父母早亡事业有成，且社会地位高，并不存在任何隐患。”
　　换言之，只要遵纪守法，该干嘛干嘛，别小题大做。
　　“后面还排着五六号人。”心理医生委婉提醒。
　　殷荣澜深深看他一眼，拿着病例起身离开。
　　·
　　因为一份还未开展的恋情，导致唯一的朋友去了趟医院。对于这些陈盏并不知晓。
　　他也没准备和程乐乐进一步发展。
　　诚然如果为了合适他们会是很相配的一对，但仅仅到此为止。
　　程乐乐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人，确定双方不大可能后，又陆续介绍了几个好朋友。
　　按照她的人生哲学，只有接触后才知道有没有感觉。
　　然而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陈盏一有恋爱的苗头，立马就会在网上被曝出。本来就脆弱的情感萌芽瞬间被炒糊。
　　“我怀疑被针对了。”和殷荣澜约火锅时，陈盏语气格外深沉：“要不然为什么每次都这么凑巧？”
　　殷荣澜不慌不忙道：“或许是命运。”
　　陈盏狐疑地望着他。
　　殷荣澜冷静地擦拭了一下嘴角：“我年长你几岁，条件尚可，至今仍然单身。”
　　听罢陈盏半信半疑地也将此归咎于命运。
　　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身边的异性友人像是一颗颗营养不良的种子，无一例外刚冒出头就被重新踩回泥里。
　　一日照常更完文去林家，程乐乐也在，见到他后激动地冲上来：“破案了！终于知道为何对你有好感的人最后都会敬而远之！”
　　陈盏不感兴趣哦了一声。
　　程乐乐把手机放在他面前，上面是几张截图：“这是我之前给你介绍的闺蜜，昨天喝醉了意外说出远离你的原因。”
　　【恋爱可能要断更，结婚肯定要请假断更，蜜月还要断更！姐妹，你如果真的爱他，就该化小爱为大爱！】
　　【腻歪的恋爱和热乎乎的更新，你觉得哪个更重要？】
　　……
　　群里的聊天记录里全部是洗脑的话。
　　关键是最后这人还真的被成功洗脑了。
　　程乐乐喋喋不休，陈盏从中提炼信息关键点……据说有个‘陈盏事业群’，目的就是摧毁一切可能的恋爱。
　　陈盏照着截图搜索了一下群号，申请加入。
　　群主私发了他一份表格，填完后被告知不合格，移出了群聊。
　　违背意志重新申请填写才被判定为何合格。
　　他加入的是‘陈盏事业群⑧’，可以推测类似的群其实是一个系列。
　　陆续注册了几个小号，探听其他群里的情况。
　　程乐乐是个守不住秘密的，很快林池昂和姜颖也知道了这件事。
　　姜颖听完后皱眉：“是有些极端了。”
　　林池昂：“你居然有粉丝群？”
　　双方关注的重点显然不一样。
　　姜颖瞪了他一眼，转而对陈盏道：“虽然听上去是娱乐性质，但还是要加强控制好。”
　　在粉丝事项上，她算是经验丰富：“和群管理员打好关系，掌握一手动态。”
　　陈盏纯属觉得有些意思才加的群，姜颖专门一提，才微微上心：“我会注意。”
　　在即将满员的一千多人大群中，陈盏找到管理员，之前没留心，专门点开一看，头像有些熟悉。
　　再看看其他几个群，这个人都是群主。
　　隐约记得殷荣澜的微信头像似乎也是这个。
　　然而陈盏没加过他的QQ，单从头像上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低着头看完资料，生日属相等等都能对上。为了不冤枉一个好人，抽空专门约殷荣澜外出吃了顿饭，期间偷偷在群里发了条辱骂自己的话。
　　下一刻就见对方手机震动了一下，殷荣澜扫了一眼眉头拢起，把出言不逊者踢出了群。
　　实锤了！
　　‘陈盏事业群’一共有九个，他居然是其中八个群的群主！
　　作者有话要说：　　殷荣澜自白：
　　一开始，我只是个普通群员。因为突出贡献被升为管理员，后来作为最早入群的元老级人物，我又创建了几个群。
　　就像是滚雪球一样，越做越大。
　　陈盏：……


第61章 各方押注
　　陈盏拿出手机放在桌子上，起初殷荣澜不解其意，当看到消息提示中‘您已经被群管理员移出陈盏事业群’几个字时，喉头动了动。
　　陈盏的话不含虚情假意：“很多事情我并不想求问明白。”
　　大智若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种境界。
　　奈何真相就像是长了飞毛腿，每每往他身边凑。
　　殷荣澜拿出病例，道德绑架道：“我的占有欲很强，正在看心理医生。”
　　他遇事向来是不慌不忙，即便在陈盏这里碰了几回壁，仍道：“作为朋友，如果连你也放弃我……”
　　后面的话未曾再说。
　　对方难得示弱，陈盏成功被道德绑架，反向安慰了两句。
　　殷荣澜岔开话题：“算算红酒上市的日子，宣传片这几日应该会投放。”
　　陈盏点头，表示不久前已经先一步收到成片：“要看看么？”
　　“好。”
　　回到家后，陈盏打开笔记本，屋子不隔音，便把声音调小了些。
　　宣传片拍的十分惊艳。
　　之前看时，因为每天都照镜子，陈盏并无多少感受。殷荣澜站在客观的角度，可以肯定一经播出，他会顺利收获一大波粉丝。
　　“夸张了。”陈盏笑着摇头：“拍网剧时，观众也没过多反应。”
　　“那时你的饰演的是反派。”殷荣澜道：“妆容效果上，自然不能把主角压下去。”
　　宣传片里，人物被拍摄成牛奶肌，细腻的连毛孔都看不见，浪漫程度令人心醉。
　　陈盏自始至终都未多看一眼，淡然道：“镜头自带唬人的本事。”
　　强行放大十倍美感，虽然大体外貌没改变，却多赋予了气质。
　　不同于当事人的嫌弃，殷荣澜重复看了几遍，直到公司来电话催他回去，才按了暂停键。
　　外面天空不时飘落几朵雪花，下属焦急在公司门口等着，看到熟悉的黑色轿车后，连忙跑过来：“有人偷走了公司的机密文件。”
　　殷荣澜摆手，阻止对方给自己打伞：“什么文件？”
　　下属重复：“机密文件，是……”
　　殷荣澜打断他：“机密代表要保管的格外小心。”
　　下属一愣，很快明白这是上司再给别人下套，观察着对方的举动：“那您……为什么会紧张？”
　　耳朵尖红或许可以解释为寒冷的天气，但进了公司，还在微微颤抖的手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我告白了。”殷荣澜的声音却是很稳。
　　他对陈盏的感情很复杂，说爱显得矫情，说兄弟情……没听说有谁千方百计阻止好朋友恋爱。
　　商业上讲究抢占先机，告白应该没错。
　　下属张大嘴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怎么说？”
　　殷荣澜淡淡道：“没给答案。”
　　八卦的心思一燃烧，就会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下属掩饰住内心的亢奋和好奇，问：“您是怎么告白的？”
　　殷荣澜瞥了他一眼，下属浑身发凉还是伸长脖子想要听答案。
　　再强大的人也不能把所有事都闷在心里，片刻后，殷荣澜竟真的解答了对方的疑问：“我跟他说我有病。”
　　“……”下属眨了眨眼，没等到后文，不可置信道：“就这样？”
　　殷荣澜轻点头：“临走前留下了病历。”
　　下属不懂，虚心求教：“这能代表什么？”
　　殷荣澜：“我有病，你是我的药。”
　　“……”
　　·
　　对于这本刻意遗留下的病历，陈盏只是帮忙收好。
　　一周后，宣传片播放，陈盏的粉丝迎来了一小轮疯涨，评论区嗷嗷叫唤着小哥哥好帅。
　　陈盏几乎以为认知出现了错误，又仔细看了遍视频，内心依旧毫无波动。
　　同一张脸，直播里看过，网剧里看过，不过是拍了个广告，怎么就在网友心中与众不同了？
　　小区里年轻人不多，但偶尔走到楼下会碰到几个跟拍的。
　　这日买完菜回来，门口站着一位胖乎乎的男士，对着他露出招牌式的笑容。
　　陈盏皱眉：“三顾茅庐也没用。”
　　王城笑眯眯道：“我知道你不想进娱乐圈，但这个圈子又不仅仅是拍戏唱歌。”
　　人都到了门口，陈盏也不好做到真正拒之门外，请他进屋喝了杯茶。王城说得很直接：“没代表作品的大有人在，但这些人往往拿着最顶尖的时尚资源。”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陈盏的微表情很一般，拍戏成就有限。但如果进时尚圈，宽肩窄臀细腰，眼神又勾人，有吃青春饭的资本。
　　陈盏不动声色，王城再接再厉道：“明星没作品会被诟病，不过你和他们不一样。”
　　毕竟主要靠写作发家。
　　没着急要答案，说完就起身：“有想法随时联系我。”
　　关了空调，陈盏细细琢磨了会儿，时尚圈只对脸身材以及带货能力有要求，他勉强算是满足。
　　权衡后当晚打给了王城，开门见山：“合约。”
　　那边乐呵呵道：“还要再拟定，后天给你传过去。”
　　陈盏要求明确：“钱可以少拿，但自由度要高。”
　　王城犹豫了下，说了声‘可’。
　　双方敲定后，陈盏拿出本子重新制定了计划，发现就剩最后一页纸。
　　近来事多，有些费本子了。
　　1.与服装品牌接触，看秀。
　　2.写剧本。
　　短短两行字，下笔得时候却是略带迟疑。
　　陈盏清楚目前的风格偏向轻小说，如果能写出一篇有深度的作品，反差对比下说不准能被年轻看脸的迷妹夸到天上去。
　　当然风险也不小，一旦失败，受到的嘲讽绝对会比成功时的赞美多。
　　剧本之事还需一点点精雕细琢，他更多的把注意力放在第一条上。
　　时尚……
　　陈盏的目光下意识望向衣架上挂着的厚重棉服，承认骨子里没时尚触觉。
　　不过无妨，这些事王城都能处理好。
　　他只需穿戴好别人给的搭配，装深沉就好。
　　王城是个行动力强的人，很快就准备好一个专业的造型团队。
　　“我给你联系了一个品牌方，小众但口碑不错。”
　　王城做东，包厢订在一家高级酒店。
　　品牌方的代表约有五十岁，看着是国人，但汉话并不流利。
　　“艾布。”他朝陈盏伸出手的时候自我介绍。
　　虚握了一下，陈盏要抽手时，对方却紧了紧。
　　一个小动作，三人都是人精，王城的表情有些复杂，陈盏则眯着眼笑了。
　　若无其事坐回原位，王城打着圆场：“这家的鱼做得特别好。”
　　艾布意有所指：“如鱼得水，志同道合的人很重要。”
　　王城本身就是个男女不忌的，但绝对不会把私下的事情放到工作上来，平时讲究你情我愿。没想到点背，给陈盏介绍的品牌方是个老色鬼。
　　压下心底的不快，王城多说了一句：“说起志同道合，陈盏刚好和殷荣澜是朋友。”
　　艾布刚从国外回来，并没听说过殷荣澜的名声，我行我素地进行暗示。
　　从前看电视陈盏还觉得夸张，现在才知道权色交易真的可以被有些人毫不避讳拿到桌面上说。
　　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就听艾布压低声道：“我有不少衣服，要不要今晚试试看？”
　　还想再说一句，没留神就被一脚踹翻在地。
　　服务员听到动静进来，看到这一幕惊呆了。
　　陈盏抬头微微一笑：“麻烦关门，我还没完。”
　　说完把人一翻，手轻轻放在对方背上：“你这颈椎不太好，得治。”
　　用力在穴位上一按。
　　艾布疼的连连叫唤，五十多岁和二十岁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力气自然是不能比，挣扎也是无用。
　　“有结节，”陈盏的手移到背上：“得治。”
　　狠狠捏按，不留丝毫情面。
　　王城咽了下口水，阻止道：“算了，事情闹大了不好。”
　　艾布刚想放句狠话，感觉到腰被人抓了下，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语气：“肾看上去也不大好，得……”
　　最后一个字没完，艾布秒怂认错。
　　陈盏起身用纸巾擦了擦手，看了王城一眼：“走吧。”
　　一直到出门，王城都在喃喃念叨着希望事情不要闹大。
　　事与愿违，服务员发了朋友圈，内容少但惊爆：有人想潜陈盏，被暴揍。
　　附了一张陈盏扬长而去的背影。
　　有点三观的人都会对潜规则深恶痛绝，又因为是敏感话题，在网上引起的讨论度不小。
　　【池塘边的柳树上：就揍了一顿？孬种。】
　　言下之意，往死里揍。
　　从前陈盏帮姜颖揍过几个企图不轨的，影后也难得发了一张内涵图：蜷缩在龟壳里的小乌龟。
　　对于这张图，网友猜测众多，最普遍的意见是：保护好自己，但最好私下解决。
　　听上去有些憋屈，却是最好的解决之道。事情闹大，恐怕以后品牌方都会对陈盏敬而远之。
　　还有一条被点赞几万的热评，微博名是陈盏真朋友：【爆出来是谁。】
　　吃瓜网友顺着找过去，发现是才注册的号，之前一条微博都没发，却有上万的粉丝……一看就是买的。
　　博主只关注了陈盏。
　　有网友分析说这可能是男神朋友本人，然而对男神朋友的人选，多数还是更倾向于裴殷秋。
　　恰好裴殷秋也发了微博：【挺你，追责。】
　　几人陆续发微博，网上的讨论跟着变热烈：
　　“猜猜陈盏会采用谁的方案？赌期末成绩，压女神。”
　　“一百元！压裴殷秋。”
　　“倾家荡产买林股！”
　　“我还是看好这个新冒泡的陈盏真朋友。”
　　好事者无数，甚至跑去陈盏本人微博下付费提问。
　　晚上，当事人连发两博正式回应：
　　【自有决断。】
　　【后宫不得干政。】
　　作者有话要说：　　颖妃：皇上，看我。
　　林妃：颖妃是我的！
　　裴妃：天冷了，皇上注意保暖。
　　荣皇后：本宫不死，你们永远是妃！
　　PS：对文章有什么建议，你们就提，老话说的好，你不提我怎么知道你们有意见呢2333评论区我都有看得，虽说众口难调，但如果十个人里有七个人觉得有问题，那肯定就是有问题的，作者是给读者写文，所以你们的意见还是很重要的！


第62章 黑与自黑
　　很少有人对他人的喜悲真正上心，网友追求趣味性，陈盏便给了他们一个有趣的答案。
　　果然在这之后，主张压股的人开始给调侃着这是场大型宫斗剧。
　　王城来时面色带着些庆幸：“还好你反应快。”
　　有人已经企图利用这点引领粉丝撕起来。
　　理论上陈盏是受害者，但多少受到了影响。
　　“你性子太烈，”王城苦笑道：“目前没人敢跟我们主动提合作。”
　　意料之中，陈盏并未表现出多少惊讶：“先把手头的抓紧。”
　　王城抱有同样的想法：“舆论站在你这边，品牌方不想闹得人尽皆知，肯定要拿出态度。”
　　他原先还担心陈盏心里觉得膈应，不愿意和这家再合作。
　　陈盏摇头，示意尽管联系。
　　比起补偿，品牌方更多的是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待遇给的还算是不错。
　　陈盏迎来人生中一个小突破，第一次签约时间突破了一年。
　　有公司的好处开始显现。
　　另一方面，不同于从前如同玩闹似的热搜，网上关于他的黑料层出不穷，由于还没出现特别有爆炸性的，陈盏一律采取了无视的态度。
　　工作和私生活没一个放过他。
　　签约完成，得以喘息的功夫陈盏腾出时间给屋子大扫除，看到殷荣澜留下的病历时，暂时将手中的拖把放到一边。
　　凝视着病历封面足足十多秒，陈盏挑了挑眉，若有所思——
　　他有病，我是药。
　　四舍五入，这是告白。
　　还未深思，系统蹦跶地在脑海中叫嚣着不可以，陈盏没搭理，他遇事不喜欢逃避，深思后约了对方出来见面。
　　成名带来的困扰不少，现在出门都是挑在天色暗沉时，一点小事还要订个包厢。
　　大衣被挂在一边，殷荣澜只穿着一件毛衣，V字领口，修长的脖颈和锁骨露出，显得莫名性感。
　　陈盏在他旁边坐下，没直入主题：“吃点什么？我请。”
　　菜上齐后，发现一桌子全是素菜。
　　殷荣澜看着他，陈盏微微点头，表示明白……兔子要吃窝边草了。
　　殷荣澜笑得略微局促，期待答案。
　　空气逐渐安静下来。
　　他们间的关系很复杂。
　　不是纯粹的友情，更谈不上纯粹的爱情，仿佛哪个都沾了点边，唯独不够深刻。
　　陈盏轻轻一叹，还有比当下局面更令人不安的么？
　　正是陷入沉思时，系统在脑海中连续三次否认阻止。被吵得头疼，他不禁道：“你有哪里不满？”
　　【系统：我、我也喜欢你！】
　　“……”
　　【系统：虽然宿主经常冷暴力，利用一些手段伤害算计我，但你不经意间流露的好，让我产生了依赖感。】
　　陈盏眼皮一跳……这不就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这厢突如其来的表白令人骇然，另一边殷荣澜感觉等待的时间有点长，声音放得很轻，显出了一种脆弱感：“上周我又去看了心理科，医生说恢复的不错。只要这段时间平稳度过，就不用转精神科。”
　　翻译过来，一旦遭受了重大打击，情况会变得严重。
　　【系统：我也有病！】
　　陈盏揉揉眉心……两个林黛玉么？
　　过了一会儿，抬头看着殷荣澜，唇瓣动了动：“我们可以先试……”
　　话音未落，脑海中传来一阵刺痛，昏迷前最后听到的是手里水杯落地的声音。
　　像是踩在一片淤泥里，不上不下。
　　比起身体，先一步清醒的是意识，黑暗的世界中，陈盏在踌躇前行。
　　不知过去多久，终于有了另一道声音：【补偿洗白值5000已到账。】
　　音质沙哑沧桑，和之前不同。
　　陈盏：“新系统？”
　　【系统：您的上任合作伙伴已经被确认为斯德哥尔摩病例，被强行解除绑定遣送回去。】
　　陈盏无话可说。
　　【系统：未来的一段日子里，将由我来为您竭诚服务。请放心，我已经快退休，不会被年轻小伙子迷惑。】
　　陈盏更关心自己什么时候能醒。
　　疑惑还未问出口，忽然能感受到光照在皮肤上带来的刺痛感，身体渐渐恢复知觉，陈盏在病床上慢慢睁开眼。
　　床边有另一道身影，陈盏抬起手，那人立马握住：“好点没？”
　　陈盏费力坐起来，喉头干涩。
　　殷荣澜给他倒了杯水，有了缓和后，才再度开口，打听自己的身体状况。
　　殷荣澜目光复杂：“医生说是脑震荡。”
　　“……”微微失神一刹那，陈盏纳闷：“怎么可能？”
　　刚做完CT，殷荣澜拿到报告时也是不可置信。
　　医生询问病人在昏倒前有没有遭受过意外。
　　殷荣澜给出否定的答案。
　　医生：“昏倒前在他做什么？”
　　“我们一起吃饭，”殷荣澜：“我跟他告白。”
　　然后人就昏过去了。
　　犹记当时医生的眼神十分有深意。
　　陈盏佯装寻思，尔后道：“可能是我昨天不小心撞柜门上，当时没留意。”
　　不管这句话是真是假，至少可以达到慰藉的效果。
　　清醒后医生例行询问，确定他行动没困难，表示静养就行，实在不放心也可以住院观察。
　　陈盏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办完离院手续，殷荣澜开车送他回家，因为突如其来的状况没再强行表白。
　　两人像是往常一样聊了会儿天，殷荣澜给他熬好了粥离开。
　　屋子里重归寂静。
　　陈盏喝完粥在窗边站了稍许，精神好了不少。
　　窗外的风景并不喜人，积雪压着枯枝，居高临下看过去，万物萧条。
　　一道熟悉的微胖身影出现在视野范围。
　　陈盏目光一动，转身去开门。
　　五分钟后，王城气喘吁吁爬上来，看到靠在门上等他的人，惊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陈盏弯腰给他拿了双干净的拖鞋：“透气时意外看到的。”
　　两人是利益交集，假模假样嘘寒问暖了几句，王城立马切入正题：“下周国外有个秀，我已经谈好，到时候品牌方会发来邀请。”
　　陈盏：“我的签证没问题。”
　　和聪明人交流就是省心，王城咧嘴笑了笑：“还有一件事……”
　　从公文包里掏出来厚厚的一沓纸，确切来讲更像是一本书。
　　“我托人整理出来你昔年做的恶事，不出意外时装周前有人要从这里入手来黑你。”
　　狼多肉少，他突然在时尚圈冒出头，必不可少会引来打压。
　　“公司已经准备了好几套公关方案，”王城搓搓手道：“不过事无绝对，你也得做好心理准备。”
　　陈盏随意翻看，发现整理的还挺细心，甚至按照恶劣程度进行了排序，合上书淡淡道：“我会处理。”
　　王城看着他：“有办法？”
　　陈盏点了点头，把册子拿在手上掂量了下，厚的可以当成板砖砸死人。
　　拉踩的新闻通稿也是要花钱买的，自然要爆大料。
　　他先从最恶劣的事迹开始，思索稍顷后开始码字——
　　白月光计划因为葵葵的消失而暂时告一段落。
　　在此期间我受到启迪重燃希望。
　　前任是感情中跳不出的话题。
　　女神的过去不好查，他的未婚夫恰恰相反，有权有势，一直被公众关注。
　　我轻而易举得知对方在大学时期有个短暂交往过的女友。
　　费了一番功夫联系到这位女士。
　　单从相貌上说，她很美，可惜微微驼背加之妆容过浓，使得气质上输了一截。
　　“大二时他妈给了一百万，”女人冷笑：“想着就算结婚说不准也要签婚前协议，于是就拿钱走人。”
　　我怀念过去，感叹道：“那时候的物价很便宜。”
　　女人的面孔有一瞬间扭曲。
　　我不在乎，直接说出目的。
　　女人挑眉：“二十万。”
　　我摇头，表示分文不给。在她愤然离去前，开口道：“一旦成为林夫人，以后林家的财产就算不是给你，也是给你们的孩子。”
　　她迟疑了，最终点头同意。
　　计划开展在一家酒店。
　　公子哥参加完晚宴，喝了些酒后，拿着门卡准备回房间。
　　女人在拐角处等着，抓住机会跟着一起进去，在被推搡出去前，叫了声：“是我。”
　　看清她的面容，林池昂却没有丝毫触动。
　　女人低声诉说着离开后有多么后悔，以及这些年对他深藏的爱意。
　　没得到回应，一言不合便开始脱衣服。
　　我抓紧时机，一脚踹开虚掩的门，疯狂拍照，口中叫道：“狗男女！总算被我抓到了！”
　　这次不但要让他破财，还要让他身败名裂。
　　二十分钟后，我和女人被双双扭送到公安局。
　　罪名是搞仙人跳，敲诈勒索未遂。
　　……
　　发布完文章，陈盏按照王城提供的‘恶事本’，在微博依次搜索关键词。
　　一旦发现有营销号在带黑历史的征兆，立马就进行相应的更新。
　　只要他自爆的速度足够快，黑料就追不上来。
　　一个晚上，陈盏都在和陌生的营销号作斗争，实现人生中一夜四更的突破。
　　翌日，粉丝的吹捧和打赏像是海洋将他淹没。
　　“有传闻说作者要去看秀，还以为你要断更了！”
　　“我要夸爆勤奋的小哥哥。”
　　“太爱你了！”
　　还有人专门写了首诗来赞美他。
　　因为本人目的明确，甚至没做一点遮掩，很容易被看破其真实用意。
　　有营销号据此写了一篇长文，借此抨击他想靠疯狂的更新遮掩住不光彩的过去。
　　可惜评论区则千奇百怪，总结中心思想：只要肯更新，真理就永远掌握在陈盏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殷荣澜在网上发表求助帖：跟心仪对象告白，对方当场脑震荡昏迷，这说明了什么？
　　网友：……说明他爱你昏了头。


第63章 以小见大
　　月初，陈盏坐上飞往异国的班机，期间维持着笔耕不辍的良好习惯。
　　王城看着他连连惊叹：“宣发部都无用武之地。”
　　先前准备好的公关策略，因为接连不断的自曝，从一开始就没有机会踏上历史的舞台。
　　又发布了一节新篇章，指尖停留在电脑上，陈盏淡淡道：“这就是键盘的力量。”
　　王城说笑了几句，开始嘱咐看秀需要注意的事项。
　　“摄像机不知道会捕捉到你哪个镜头，所以这几个小时内，眼神和坐姿都不能出错。”
　　陈盏拉开双肩包，收好笔记本的同时，指了一下中间的隔层。
　　王城视线扫过去，瞳孔一缩……这团黑乎乎的东西可不就是卷好了的背背佳！
　　“可以保证坐姿笔挺。”拉链一拉，陈盏淡声道：“我看过视频，比较下来男士双腿分开些，手自然搭在膝头显得有气质。”
　　王城讪笑一声，委婉道：“背背佳穿在衬衣上，容易显厚重。”
　　陈盏有底气道：“我瘦，不怕。”
　　飞机在中途有比较明显的颠簸，王城胆子小，掌心不断出汗。
　　陈盏看他有些喘不上气，安抚道：“放轻松。”
　　王城勉强笑了笑。
　　陈盏：“就算遭遇意外，我们都无妻无子，不用担心身后事。”
　　原本只是害怕，经他一提，莫名觉得悲哀。
　　凌晨时，飞机平安降落。
　　因为是时装周，近来陆续有明星到达，机场随处可见接机的粉丝。
　　陈盏居然在其中看到了一块写着自己名字的小白板。
　　“努力更新啊！”女粉丝冲他挥舞小白板。
　　同时间段还有一名男艺人到达，粉丝不停念叨着‘帅呆了。’
　　两相对比，陈盏的画风显得格外乱入。
　　公司联系好的车子已经在机场外候着，刚系好安全带还真的有几个小姑娘追出来和他说再见。
　　王城笑呵呵道：“这才只是开始，未来你说不准能成为时尚界的巨擘。”
　　陈盏正掏手机，没听清他说的话：“怎么了？”
　　王城看到衣服掀起一角时无意中露出来的暖宝宝，笑容一僵：“没什么。”
　　钱不会白花。
　　到酒店后，陈盏换上了一身西服。
　　王城站在酒店大厅欣赏着过往的美女，正巧看到他从电梯出来低头挽袖口的画面，无论是侧颜还是身材，仿佛都能将人的魂吸走。
　　男人的帅可以被西服衬得各有千秋，有的野，有的性感。
　　陈盏属于后者。
　　“可惜粉丝要通过镜头来欣赏，”王城叹道：“其实真人更有震慑力。”
　　陈盏没接话，腰板挺得笔直，像棵小白杨。
　　王城脸上的肉一颤：“真穿了？”
　　陈盏点头。
　　背背佳的一大好处还可以保暖。
　　去往秀场的路上，王城不厌其烦提示了数遍：“千万别露出端倪。”
　　他提前准备了很多宣传稿，就等生图曝出后，可以猛吹美颜。要是因为这个上头条，那可就真的有些滑稽。
　　位置有限，王城不可能一同陪看。
　　连续四十分钟，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默默观察着陈盏的一举一动。
　　即便不懂欣赏，但装样子的本事陈盏是一流的。
　　照片几乎是同步流往了国内，虽然有时差，并不影响粉丝的积极热情。
　　工作室适时放出宣传稿，陈盏成功靠着出国看秀收获一批热度。
　　殷荣澜第一时间通过个人渠道获得了高清图，一共七张，刚好一天换一次手机屏保。
　　原本得知陈盏需要出国一周，心情还有些许阴霾，如今可谓是拨云见日。
　　一连说了几个高端定制的品牌，让下属去联系，说通品牌方提供赞助。
　　下属：“您不是不干预他的事业？”
　　“只赞助，和代言无关。”
　　下属迟疑：“这样一来，陈盏得不到多少好处，我们还要花钱疏通，岂不是白费力气？”
　　殷荣澜目光深邃：“他可以今天戴复古红的领带，明天拥有宝石领结……怎么会没有意义？”
　　下属颔首，表示明白：“我这就去安排。”
　　一出门，和销售经理撞了个满怀，后者把下属拉到一边：“老板现在心情怎么样？”
　　他手上拿着一叠资料，显然是要进去汇报工作。
　　“还不错。”
　　销售经理心微微放下：“那老板在做什么，我进去不打扰吧？”
　　下属平静道：“准备玩奇迹暖暖，不打扰。”
　　“……”销售经理没反应过来：“什么？”
　　“自己琢磨，”下属没回应，按了下电梯键：“我还要奉命去充值氪金。”
　　有钱人的生活乐趣和努力奋斗的人有很大不同。
　　异国他乡，看完秀的第二天，陈盏剩下一堆街拍任务。
　　王城天没亮的时候，就被一个高奢品牌联系，表示愿意提供服装赞助。
　　现在订做肯定是来不及，天上掉的馅饼也不可能往外扔，商量下王城借了一套大了些的衣服。
　　街拍的风格讲究自然大方，稍显宽松的衣服穿在陈盏身上，效果意外的不错。
　　摄影师精修了一组图，王城是个人精，猜测这份突然来的赞助可能和殷荣澜有干系，便私下偷偷先给他发了一份。
　　Y市现在还是黑夜，殷荣澜坐在屏幕前，嘴角缓缓勾起。
　　“好看。”鼠标点到下一张，喃喃道：“这张也好看。”
　　如果是褐色的鞋子可能要更搭。
　　眼睛微微感到刺痛，再一看表，居然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
　　靠着意志力关了电脑，屋子里重归黑暗。
　　·
　　一开始安排的是一组街拍，后来临时增加两组。
　　陈盏察觉其中异样，询问原因。
　　王城：“因为衣服多了。”
　　临时请的助理身边放着好几套搭配好的服装，陈盏扫了眼：“看风格像是不同的品牌。”
　　王城掩饰住心虚：“可能因为你比较符合品牌方的审美。”
　　理由牵强，好在勉强能令人信服。
　　陈盏因为思考着晚上更新需要写的情节，没过度深究这个问题。
　　高强度的工作几日后，终于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心理作用，站在熟悉的土地上，看皑皑白雪都觉得亲切。
　　陈盏正和王城说话，听见有人在疯狂为他打call。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群人围上。
　　“哥哥果然是盛世美颜！”
　　陈盏冲着王城挑了挑眉：“水军？”
　　无论是王城，还是叽叽喳喳的粉丝都瞬间安静。
　　还是最先发声的粉丝颇为哭笑不得道：“是真的，不花钱的那种！”
　　陈盏看他们应援的布条上写着‘灯粉。’
　　粉丝还在不停说着‘哥哥的图太漂亮了，爱了爱了！’
　　陈盏礼貌性道谢，上车后王城得意洋洋：“怎么样？通稿的钱没白花。”
　　搜索了一下微博，粉丝数量也有了质的飞跃。
　　王城：“有个电影昨天还联系，想让你演个配角。”
　　陈盏摆手，表示全部推掉。
　　王城看出他是真的不会考虑演戏，只能放弃在这方面捞金的想法。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无视寒冬开窗透气。
　　陈盏取掉衣服上的暖宝宝，感觉浑身重量一轻，舒服不少。
　　对比之前，时尚感是有了，却更加怀念舒服的厚重棉服。
　　休息片刻，准备出门扔垃圾，刚巧碰见对门老头，对方看着一袋子用完了的暖宝宝，感叹：“穿厚点不就行了。”
　　陈盏扔完垃圾，久违地陪着聊了会儿天。
　　老头瞥见他毛衣上的胸针，乐道：“以前你可不喜欢这些花里花哨的。”
　　陈盏：“殷荣澜送的，祝贺我成功迈入时尚圈。”
　　当时神神秘秘寄了快递，他还以为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老头皱眉……男生间送胸针？
　　沉默半晌，问：“他是不是养成了什么奇怪的爱好？”
　　陈盏失笑：“不至于。”
　　周末要为品牌方拍杂志封面，一同拍摄的还有位男明星。
　　拍摄地点定在另外一个省份。
　　时间很赶，这次回来陈盏甚至没有和殷荣澜碰面。
　　在对方告白的前提下，会像是在逃避。
　　打电话准备解释，殷荣澜表现的格外善解人意：“路上小心。”
　　他私下又联系了两个品牌方，要求为这次拍摄赞助鞋子，想到陈盏穿上后的效果，内心有着轻微的满足感。
　　陈盏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惜没时间计较，便投入到工作当中。
　　当初拍宣传片每一帧都讲究精细，这次要轻松不少，主要是展示衣服，人物间只要互动就好。
　　为了赚足话题度，官方先放出了一组花絮：视频里的两人在山上嬉戏，画面十分和谐。
　　和Y市不同，这里四季如春。
　　拍摄结束后，陈盏不免多流连了两日，和一块拍摄的艺人结伴同游。
　　他没如约归来，等着接机的粉丝不免失望，自然不必说殷荣澜那里。
　　只是殷荣澜面上依旧如常，让人看不出情绪。
　　下属进来时，被假象欺骗，询问要不要继续联系品牌方。
　　殷荣盯着屏幕，上面是陈盏不久前才发的一条微博：[外出取材中。]
　　底下附带着结伴同游的照片。
　　气氛一点点变得僵硬而冰冷。
　　下属一个激灵，迟疑一瞬问道：“这……有什么问题？”
　　不就是很正常地发合照？
　　殷荣澜幽幽道：“他出轨了。”
　　下属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好一会儿后才道：“年轻人晒照片是常态。”
　　殷荣澜：“关键是前几个字。”
　　——外出取材。
　　如果他们间是清白的，陈盏为什么要把对方当做素材？
　　作者有话要说：　　下属：……留学两年，硕士文凭，精通四国语言，工作经验丰富，然而依旧听不懂上司在说什么。


第64章 回应
　　在空气陷入安静前，下属心态平和地建议：“不如您跟他对着晒？”
　　陈盏只是去爬山，你可以坐私人飞机周游世界。
　　当然后半句话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口。
　　殷荣澜瞥了他一眼：“幼稚。”
　　下属回忆道：“当年我和我老婆冷战，就是靠互晒朋友圈力证比对方过得好。”
　　殷荣澜离昏头还很遥远，看着面前的日历：“行程很满。”
　　下属经验丰富道：“可以P图。”
　　实际上，陈盏并非乐不思蜀，只是看天气预报说Y市近来会迎来一波寒潮，想避开而已。
　　游玩期间，他的工作重心依旧放在更新上。
　　临时决定吃顿夜宵，边等泡面边刷了会儿手机，看到殷荣澜罕见地发了朋友圈。
　　照片中对方站在苍茫的雪山上，天空雾蒙蒙的一片，而他的右胳膊稳稳托举着猛禽。
　　陈盏评价：好帅气的雕！
　　【系统：好厉害的反讽能力！】
　　陈盏：“反讽什么？”
　　【系统：图一看就是P的，宿主是在说他沙雕。】
　　陈盏并未放大看，没瞧出有问题，略一思忖评论的确容易引人误解，准备删掉。
　　可惜迟了一步，殷荣澜已经看到并做了回复：【……这是安第斯神鹫。】
　　陈盏连忙重新评价：好帅气的神鹫！
　　【系统：好会聊天的宿主！】
　　一段时间过去，毫无回应，陈盏小心翼翼发了条消息，确定没被拉黑后选择撤回。
　　尚在思考要不要主动打个电话，鼻尖动了动，意识到方便面泡的时间有些长。
　　吃完收拾好桌子，关于神鹫和沙雕的故事就这么被抛诸脑后。
　　陈盏酝酿了一下情绪，继续男神朋友未完成的更新——
　　一心想让殷霸C位出道，奈何投资商不给力，我又没钱捧。
　　一番思索，周末约了殷霸去逛街。
　　这是一条神奇的街道，因为空前繁华经常会有星探关注着过往行人。
　　甚至不少网红专门打扮好，等着别人偷拍。
　　借着购物之名，我带着殷霸在街道上来来回回走了百遍有余。
　　腿都快走断了，也没遇到一个来递名片的。
　　路过一个橱窗，我停下脚步，看到里面的倒影惊讶地偏过头：“你为什么要内八字走路？”
　　殷霸面不改色：“因为可爱。”
　　“……”
　　又是无功而返的一日。
　　天一黑，街道渐渐空旷，甚至路面还有不少垃圾。
　　路过一个垃圾箱，意外惊扰了草丛里正在过夜生活的两只野狗。
　　狗很神奇，有的站在面前，哪怕体积大，也不会觉得有杀伤力。
　　但有的……
　　只看了一眼，我便迅速做出决策：“跑！”
　　身后狗吠不断，殷霸居然落后了两米远。
　　“加快速度。”我低吼道。
　　习惯是可怕的属性，殷霸如今全靠着内八跑路。
　　“陈盏。”
　　他叫了我的名字。
　　以为是让我等他，正要放缓脚步，又听殷霸道：“我的银行卡密码是XXXXXX。”
　　……
　　发文前，陈盏忽然觉得当初殷荣澜为了装穷牺牲着实不小，也不知道最后是怎么纠正过来正常走路。
　　新的一期杂志在月底发售。
　　陈盏的颜值经过摄影师适当的修图，发挥的淋漓尽致。
　　作为称职的总裁助理，要时刻明白上司的需求。
　　“要不要帮您买下全城发行的杂志？”
　　殷荣澜皱眉：“又不增值，买那么多纸囤着做什么？”
　　下属语塞。
　　殷荣澜：“有那个闲工夫，去关注一下今天的金价。”
　　“……”
　　下属面色僵硬，心道总裁的心思怎么就那么难揣摩，嘴快过大脑，忍不住道：“您是不是属蛇？”
　　殷荣澜有些惊讶：“我和你提过？”
　　下属绽放笑容：“随便猜测的。”
　　这么多变，不是蛇精谁信？
　　千人千面，殷荣澜深不可测，陈盏的粉丝也好不到哪里去。
　　盯着微博上突然多出的灯粉后援会，他的心情格外复杂。
　　正经归类下来，陈盏走得属于黑红路，粉丝偏偏赞美他为一盏明灯，堪称打脸。
　　好在杂志一经发售便被抢购一空，王城来通知时笑得合不拢嘴：“这一次赢得漂亮，之前可是有不少营销号带节奏唱衰。”
　　第一批发行量不多，意料之中的事情陈盏头也不抬：“哦。”
　　王城尽量避免去看他手上的针线，奈何这玩意存在感太强，捂着脸制止面部抽搐：“怎么开始做起手工活？”
　　陈盏：“护身符改版。”
　　他卖的东西王城在网上也见到过，以丑萌出名，改版后的状态……完全从丑萌变成了凶残。
　　陈盏缝完面不改色举起：“怎么样？”
　　王城委婉地表达意见：“你可以给它加一只尾巴，两个犄角，甚至第三条腿……为什么偏偏做成裂口女的形象？”
　　陈盏：“漂亮。”
　　何等扭曲的审美！
　　王城来的目的是把下周他出门时需要穿的私服送来，再三嘱咐其不要按照自身审美搭配。
　　陈盏平静地送人到门口：“放心。”
　　基本的契约精神他还是有的。
　　照例先送了一个手工款给殷荣澜，剩下的拿去工厂打版。
　　陈盏在微博做了抽奖活动，只要评论就有机会抽取免费护身符一个。
　　“……小东西长得好别致。”
　　“其实……并不是那么想抽到。”
　　“抽中了能换成个人签名照不？”
　　无视大众意见，当晚就进行抽奖，并且依次@中奖人员，发出一长串的撒花恭喜。
　　解决完本期福利，陈盏捧着杯热茶靠在椅子上，思索起他和殷荣澜间的关系。
　　不知道是不是上一个系统留下的后遗症，每当正视这个问题，就会隐隐有头疼之感。
　　感情问题上，偶尔咨询长辈的意见很重要，忆起这个系统快要退休，理应见过不少悲欢离合，陈盏下意识问了一句。
　　【系统：请允许我春天再回答这个问题。】
　　陈盏挑眉：“为什么？”
　　【系统：花开的时候，摘下来一朵，就能知道答案。】
　　陈盏不是很明白。
　　【系统：根据古老的花朵占卜术……扯下花瓣，来回重复他爱我，他不爱我，最后一片花瓣代表结局。】
　　“……”
　　因为记忆的不牢固性，发现无法完整回忆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陈盏从冰箱里取出铁盒子，倒出一摞本子，依靠手稿记录的细节进行更深一步的判断。
　　无论刮风下雨，天气不好外出时，殷荣澜总会主动开车接送。
　　不干涉私生活，被扶贫表露出的态度是忐忑而非看戏。
　　会认真提出一些可行性建议，态度绅士，被当成素材也没说过一句不是。
　　得出结论：极品。
　　念及此，陈盏把本子整理好，打开电脑，以更文的方式作回应：
　　从局子里被放出，利用前女友挑拨离间彻底宣告失败。
　　传说失恋的人多数会去旅行。
　　我也想靠着走几千里路试着遗忘这个女人。
　　买车票时，意外发现家产被败完了大半，最后活动范围只能限于本市。
　　我爬了天云山，天上的云像是女神的眼神。
　　我去了海洋馆，水波像是女神的眸光。
　　我到过森林公园，森林像是我意欲给女神未婚夫染上的绿。
　　我……
　　……
　　首次走了文艺风，粉丝连连惊叹画风突变。直到第三天，评论区一朵不一样的烟火被顶上话题：
　　【玛利亚的头发：想走作者走过的路，感受作者的人生。于是我把这些地方逛了一遍，意外发现在地图上连起来是个爱心。】
　　【土狗之王：卧槽！刚看了一下，是真的！】
　　【Hj：看个文，你还给我塞一嘴狗粮！江湖不见！】
　　【hll:心疼那位挨个走了一遍的书友。】
　　最不能忍受的当属林池昂：“他居然在我的文底下给别人告白？”
　　为什么不找准自己的位置，选择男神朋友那本书秀恩爱？
　　姜颖平静背剧本，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是我的文。”
　　与此同时，#陈盏恋爱#的话题瞬间被刷上热搜，虽然话题度暂时不高，阅读量却在以每分钟十几万的速度增长。
　　殷荣澜上午有会议，没时间刷手机，通过下属的汇报得知这件事。
　　亲自看了文章内容确认，脸颊不禁有些发热。
　　下属见怪不怪：“您看要不要把天云山，海洋馆，森林公园……”一口气报了一系列地名，结尾处道：“全部买下来当做纪念？”
　　殷荣澜恢复淡然，靠在椅背上，目光望得下属遍体生凉，过了半晌，才吐出两个字：“不用。”
　　下属松了口气。
　　在他准备出门前，殷荣澜忽然道：“我日后的目标是赚钱养家，不是破产。”
　　“……”
　　殷荣澜：“等等。”
　　下属僵硬地转过身，以为是要改变主意。
　　殷荣澜：“网上应该会探讨陈盏的恋爱对象是谁。”
　　总会有人发现蛛丝马迹，相信自己的身份很快要被曝出。
　　“去让人提前写好公关稿。”
　　然而公关部门写了好几个版本的稿子，都没派上用场。
　　网友根本不care陈盏和谁恋爱，他们的关注焦点在另一个方面。
　　“林池昂追求姜颖时，陈盏单身；他们交往，陈盏单身，他们订婚时，陈盏依旧单身；而现在，说不准陈盏会先一步结婚！这说明了什么？”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楼上乱入了。”
　　“如果婚礼上，林池昂和姜颖再去当伴郎伴娘，那绝对是世纪婚礼！”
　　“活得久了，果然什么都能看到。”
　　作者有话要说：　　下属：海洋馆这些也算是固定资产，买了不亏。
　　殷荣澜：地震了怎么办？
　　下属：……


第65章 防过气
　　一天连着两次更新，陈盏靠在床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再次睁眼天色朦胧地亮着。
　　看了下时间，居然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
　　翻身上床，裹上棉被进入深度睡眠。
　　日有所思，梦里陈盏看见了殷荣澜。
　　对方一会儿是个穿白衬衫的穷学生，一会儿是外热内冷的总裁，为了保证身份不被看破，做出不少令人啼笑皆非之事。
　　陈盏正准备靠近，殷荣澜摇身一变，化为一条帅气的白龙。
　　再一细瞧，无翅无角，原来只是白蛇罢了。
　　蛇目冰冷，看他的目光却是温和的。
　　陈盏盯着看了会儿，没忍住走上前去，利用了这份善良，趁白蛇不备盘了它。
　　耐心地把蛇尾盘成棒棒糖的形状，正要拍照留念，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闷响。
　　“坏了！”
　　做恶事果然要遭雷劈。
　　寒冷侵袭着神智，谁曾想睁开眼又是另一个世界。
　　窗外的光线照在脸上略微刺眼。
　　“原来是在做梦。”陈盏手覆住眼睛，喃喃偏过头。
　　手机还在不停震动，宣告它的存在感。
　　陈盏不情愿地把胳膊伸出温暖的被窝，用力一够：“喂。”
　　那头听见他含糊不清的声音，忍不住笑道：“怎么不接电话？”
　　陈盏看了下屏幕，退到主界面发现有好几通未接，分别来自殷荣澜和王城。
　　忍住打呵欠的冲动，淡淡回应：“昨天睡得早。”
　　殷荣澜的声音一贯清醒：“今天准备去哪里？”
　　“被绑架了。”陈盏看了眼窗外：“暂时出不了门。”
　　“……谁绑架了你？”
　　陈盏毫不迟疑：“床。”
　　说着翻滚了一圈，双目无神：“床，放开我，我要去工作。”
　　殷荣澜难得听见他的丧气话，好笑道：“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陈盏：“晚上吧。”顿了顿忍不住说出昨晚的梦境。
　　蛇？
　　犹记小赵好像也提过说他属蛇。
　　殷荣澜随手打开电脑一搜，关键词组里跳出蛇精两个字。
　　蛇精，利用美色吸引男子，吸取阳气。
　　唇角勾起，原来他在下属的心中是这幅模样。
　　小赵进来送文件，正好对上这看似温和的笑容，余光瞥见还亮着的电脑屏，有感大限将至。
　　·
　　起床是个一气呵成的动作，一秒也不能耽误。
　　陈盏下地洗漱，顺带给王城回过去电话。
　　对方开门见山打听起恋情。
　　陈盏擦干净脸上的水：“合约里没说不能恋爱。”
　　王城放弃追究到底，嘱咐道：“时装周刚过去，最近消停些，这边还有宣传稿没发完。”
　　陈盏双手撑在洗手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了句会注意。
　　等过了十点，放下吃到一半的早餐，给编辑发信息，表示想单独开一个马甲写新文。
　　之前的个人风格太过明显，贸然换文风可能会被诟病。而新马甲开文，哪怕失败也有缓冲的余地。
　　理由听上去很充分，编辑说了需要注意的事项，陈盏一一应下。
　　上午的时间被安排的很紧凑，更完文后他又特意挑在人不多的午间时段逛了趟超市。
　　一个小时过去，满载而归。
　　陈盏开始着手布置房间，差不多最后一盆假花摆好，敲门声响起。
　　暖人的灯光还有准备好的食材形成完美的构图，殷荣澜倚在门边笑道：“烛光晚餐？”
　　陈盏扬了扬眉，请他进来：“伸手。”
　　殷荣澜依言摊开掌心。
　　下一秒，金属质感传来，掌中多了一个手机。
　　“直播？”
　　陈盏摇头：“我想让你帮忙录制，剪辑好再上传。”
　　语毕又多加了一句别拍到脸。
　　他的主意向来很多，殷荣澜没多问，站在一旁找好角度，表示可以开始。
　　陈盏要做的是炸鸡，方便简单，还容易勾起人的食欲。
　　腌料，油炸，鸡腿在锅中翻滚变得鲜香脆嫩……
　　前段时间小有所成的厨艺，在镜头下得到充分的展示。
　　殷荣澜理应拍的是他做饭时的步骤，视线却不时在陈盏身上一扫而过……青年系着围裙一举一动格外认真，睫毛长的令人心悸。
　　微微失神的瞬间，才发现鸡腿已经摆盘放好，收回遐思将镜头慢慢移近，确保给成品一个完美的特写。
　　殷荣澜按了保存，让他过眼。
　　陈盏看了一遍，还挺满意，指了指盘子：“报酬。”
　　晚上太油腻的东西很难下肚。
　　陈盏开了瓶酒，坐在饭桌前，不知为何殷荣澜也渐渐有了食欲。
　　举杯一碰，各自说了两句矫情的敬酒词。
　　炸鸡的时间掌握的刚刚好，一口咬下滋味相当美妙。
　　平时的饭局殷荣澜对酒的饮入都会特别注意，面对陈盏自然不必防备，开怀畅饮的后果就是很快不知今夕何夕。
　　翌日头疼欲裂，脚步声传来，殷荣澜抬起头，面前递过来一杯蜂蜜水。
　　低头的瞬间注意到不知何时换了衣服，领口还有牙膏沫的痕迹，脸上微微发红：“昨晚……”
　　陈盏：“你酒品很好，乖乖洗漱就躺在沙发上睡了。”
　　看出他面色不对，陈盏失笑：“是在遗憾什么？”
　　殷荣澜沉思了一下，酒品好这个习惯要改。
　　陈盏起得很早，啃着干面包剪视频，加了倍速后选定变声音质，又开始做解说配音。
　　殷荣澜移开视线，看到日历上是周末时，稍缓了一口气……上司带头迟到影响不好。
　　视频剪辑很耗费心神，他在洗漱时尽量避免发出太大的声响。
　　耗费了半个上午的时光，陈盏成功上传完视频，不忘联系之前有合作的网红，让他们帮忙关注账号。
　　在网红含蓄的宣传下，美食视频成功收获了第一匹粉丝。
　　殷荣澜发现对方没利用自身流量进行宣传就预感到事情并不简单。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下班就来兼职摄影师。
　　有点本事的美食博主粉丝涨起来很迅速，因为陈盏私下托了些关系让有点名气的人帮忙关注推荐，一来二去，粉丝很快破了百万大关。
　　在此期间，两人的接触与日增多。
　　这一日，太阳的余晖在天边留下红光。
　　提早拍完视频，殷荣澜穿上大衣准备离开。
　　陈盏突然道：“一道散散步？”
　　殷荣澜看了看他，笑着点头。
　　天气很冷，大部分人都是低着头步履匆匆往目的地走，像他们这般悠闲自在的少之又少。
　　陈盏买了串糖葫芦，吃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才递过去：“要不要尝一下？”
　　殷荣澜接过，忽然眉头一皱，看向斜侧面的一个方向。
　　几乎是锐利目光扫过去的一瞬间，一道灰色的身影慌忙跑着溜走。
　　陈盏看过去：“路人偷拍？”
　　殷荣澜：“八卦记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粉丝犯不着跑，多半是娱记害怕底片被人抢走。
　　陈盏一语道破：“恐怕还有后手。”
　　毕竟如果能拍到抢底片的画面，也算是一个不错的话题。
　　并未因为这段插曲影响心情，继续散步，陈盏偶尔还会被街边的美食吸引。
　　殷荣澜盯着他冻红的手指皱眉：“放口袋暖和些。”
　　陈盏拍了拍衣服侧面，里面发出刺啦的声音：“没空间了。”
　　停下脚步，殷荣澜经过允许把手探进兜里，摸到了纸笔小本子，不大的口袋宛如一个文具盒。
　　“为什么装两个本子？”
　　陈盏：“一个写歌词，一个是记素材。”
　　殷荣澜怔了下：“歌词？”
　　陈盏：“王城和公司一位歌手谈好了，让我负责新专辑里其中一首曲子的作词。”
　　殷荣澜皱眉：“没看到有关宣传。”
　　陈盏：“这个也准备使用艺名。”
　　太多不对劲的事情堆到一起，殷荣澜叹了声气，终于首次询问他又在作何打算。
　　陈盏坦然回应：“增加商业价值。”
　　大方地把量身设计好的剧本翻开供其打量——
　　白天，他是平凡普通的作家，晚上，他是百万美食博主。
　　没人知道，在这两个身份后，他还是天才作词家，是剧本《异变》的创作人！
　　殷荣澜挑眉：“《异变》？”
　　陈盏：“还做创作中。”
　　殷荣澜眼神复杂，继续看下去：
　　陷害，背叛，谣言中伤……他在涅槃中重生，王者归来！
　　当有一日，他的面纱被世人掀开，众人惊讶地发现，原来他们……都是他！
　　耐心等人看完，陈盏咨询意见。
　　殷荣澜平静外表下掩盖着的思绪只有本人知晓，坦白讲……给自己疯狂加戏成这样的，他第一次见。
　　陈盏则淡定地合上本子：“真人逆袭循环掉马，是不是很吸引人？”
　　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语言评价，殷荣澜只道：“如果再加上掌管全球经济发展的命脉，会更加完美。”
　　陈盏：“这比较符合你的人设。”
　　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别过头轻笑。
　　半晌，殷荣澜低咳一声：“真要按这个套路走下去？”
　　陈盏恢复正经模样：“提前为以后找一个热门话题，以备不时之需。”
　　网络发达，新鲜事物百出，过气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未雨绸缪才是长久之计。
　　殷荣澜：“倘若你早几年经商，或许今天我会多一个头疼的对手。”
　　陈盏瞥了他一眼：“死对头爱上我也是当下热门题材。”
　　路过一家店，看到里面有两个人老人在下棋，陈盏顺手拍了下来发了微博，没有任何正文内容。
　　网友的评论来的很快：
　　“白雪，热茶，小店，好温馨！”
　　“哥哥拍照技术棒棒的。”
　　“为什么总感觉像是暗示他在下很大一盘棋？”
　　“楼上请你心中多点阳光。”
　　“就是，单纯发张图，哪那么多戏？”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的网友：错了，他真的是戏超多！


第66章 人人自危
　　沿路买了些小吃，选颜值不挑味道。
　　回到家精心拍了一张图，上传到美食账号，附言逛夜市。
　　眼看着随时间流逝不断增加的点赞数，陈盏的嘴角微微翘起。
　　明星半年没作品都有可能被记忆尘封，更何况靠黑红出线的他。现在要做的是等到被遗忘的那一天，重新以戏剧性的效果回归公众视野。
　　工作室在有间隔的发时装周的街拍图，为了配合，陈盏最近出门次数大为减少。
　　有人似乎看不惯这份罕见的清闲，大清早他正安安静静码字时，手机就嗡嗡震动了两下。
　　打开看，是一条彩信，截取自散步时的照片……其中有他和殷荣澜同出单元门，还有递糖葫芦给对方吃的画面。
　　很日常的操作，然而定格在镜头下，配上昏暗的环境，显得十分暧昧。
　　信息里只有照片，没任何说明。
　　陈盏轻笑着挑眉：“何谓此时无声胜有声。”
　　自言自语还不忘点开原图下载保存。
　　到了中午，又收到同样号码的短信，内容是一个标点符号：？。
　　他心中有了定论：贪婪而又小心。
　　毫无疑问，这是念着封口费又不敢明目张胆提出，怕被起诉敲诈勒索。
　　【系统：远程删去存档功能只需5000洗白值。】
　　一秒钟都没考虑，陈盏态度生冷地拒绝。
　　【系统：就不能照顾一下我的生意？】
　　日常没给回应。
　　没过一会儿，手机再次震动。
　　料想又是勒索短信，屏幕亮起才发现来自于编辑，叮嘱他合理安排时间。披马甲开新文工作量加大，后期很容易断更。同时委婉提了建议，男神朋友和影后都是走日常向，如果能增加些可看剧情或许会更加完美。
　　陈盏几乎是全盘采纳，道谢的同时表示很快会做些改变。
　　午饭时略有心不在焉，饭没吃几口闭眼按了按太阳穴，再睁眼时发消息给殷荣澜，询问对方介不介意公开。
　　很快收到回答：求之不得。
　　倘若此刻有人能看见殷荣澜垂眸掩笑的画面，或许会称颂爱情力量的庞大。
　　像是做生意般，殷荣澜预想了好几种方案，整理好后发给陈盏：
　　1.朋友圈公开，配文：恰逢其会，正好是你。
　　2.微博公开，互相@晒合照，注明我们在一起。
　　3.举行盛大仪式，工作室发文官宣。
　　怀着稍稍忐忑的心情，十分钟后，终于等来陈盏的回复：[已公开。]
　　从朋友圈找到微博，没看到相应内容，一抹不安出现在殷荣澜的脸上：[为什么我没看见？]
　　陈盏闪电般回道：[看文章。]
　　登录app前殷荣澜有一瞬间的迟疑，随着页面加载完毕，方才定了定心神去浏览。
　　评论区几乎是炸了锅。
　　只瞄了两眼便回到正文。
　　文案下方最新补充了一句话：因个人原因，男神朋友决定写成短篇。请移步隔壁即将新开的文：《男神倒贴我的那些年》。
　　简单的句子，殷荣澜看完后却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做了番心里建设，视线缓缓下移，重新浏览评论区。
　　“麻麻，世上竟然还有比外出取材更可怕的断更借口！”
　　“坑文理由千千万，这个我居然没办法喷！”
　　“真的！一口气不上不下，憋得我好难受！！”
　　文案改动时间不长，殷荣澜点了链接传送门，赫然发现新文收藏已破万。
　　很多好的演员一旦公布性取向，容易流失角色，甚至找他们演的剧本也是同性恋者。
　　陈盏没演戏的打算，是以并无顾虑。以作者的身份大大方方在文章中澄清，还感到轻松不少。
　　他厌恶被人威胁，哪怕是吃肉也不会让这类人喝到汤。猜到勒索人下一步的打算，又主动在微博正式公布。
　　一时间黑的赞的，包括那些细致生扒的稿子倾巢而出。
　　广大群众惯会抓重点，在他们眼中只看见网红和顶级富豪恋爱的事实。
　　最无辜的当属姜颖，被强行带着上了波热搜：#昔日疯狂爱慕者被成功掰弯#；#女神的魅力之反转性向#。
　　标题堪称离奇。
　　公开不到一个小时，王城眼泛红血丝登门，脸色沉重：“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陈盏给他递了颗糖补充能量，开口解释：“被拍到了，早晚都会有爆料。”
　　自曝这条路上，他之外无人敢称第一。
　　王城瞪了他一眼，剥开糖纸的手是颤抖的，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冻的。
　　陈盏笑道：“运营好了是妙事。”
　　吃点东西缓和了一下，王城的心情逐渐平复，换个角度开始思索要不要抓紧来一波营销。
　　陈盏看出他的想法，指明中心：“压下黑稿就行。”顿了顿又道：“至于粉丝量，没有作伪也会疯涨。”
　　长达十分钟的时间，双方没有交流。
　　口中的糖完全化没了，王城进去微博，发现粉丝数目果然正在飙升，有些不可置信：“没花钱买？”
　　陈盏微微颔首，眼神令人难以捉摸：“人的衡量标准不同。”
　　群众对于女星往往抱有更严苛的态度，当初姜颖取得影后桂冠和林池昂在一起，仍旧被人吐槽高攀。如今本质相同，除了恐同者的不屑，大部分人却都是祝福。
　　细品下来也有些讽刺。
　　王城是个现实的人，从抿着唇到咧开嘴笑：“还是你见识广。”边说起身拉好衣服拉链：“我就不打扰了。”
　　陈盏送他到门口。
　　王城回过头，面色复杂：“道路艰险，祝福你们。”
　　陈盏含笑不语。
　　·
　　无论是要封口费，还是公布恋情，首当其冲者始终过得风平浪静。
　　但内心波涛汹涌的，丝毫不缺。
　　譬如Y市的一栋别墅。
　　年长者回到家，看到儿子居然没去酒吧厮混，很是惊奇。
　　少年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做爹的幸灾乐祸：“失恋了？”
　　少年失神道：“陈盏要开新书了。”
　　这对父子正是在拓海市和陈盏打过交道的。
　　年长者：“那又如何？”
　　少年把手机扔给他，一打开就是新书界面，还没发章节，文案只有一句话：
　　——谨以此文献给追求我的男神，以及那些为他提供过帮助的兄弟姐妹们。
　　此刻年长者觉得拿着的是一个烫手山芋，而非手机，面色难看道：“谁和殷荣澜是兄弟？”
　　大家不过是商场上的泛泛之交。
　　少年掩面：“真写出来，要丢死人。”
　　想当初自己为了配合演戏，做出的那些羞耻举动，夜深人静时根本不敢回想。
　　“不会只有你一个。”
　　殷荣澜装穷可是拉了不少人下水。
　　少年生无可恋：“可跟我差不多岁数的就五个，相信很快就会被写到。”
　　手机震动了一下，主屏自动弹出消息，年长者吃惊：“你们还建了一个受害者联盟群？”
　　少年眼神放光芒：“我就想知道谁会那么倒霉，被第一个写进去。”
　　有人陪着一起成为素材，心态就不至于崩。
　　年长者若有所思，回头也单开了一个群，把同龄的‘涉案人员’拉入群内。
　　任凭他们揣测诸多，第一个要被写进文里的天选之子，陈盏心中已经有计较。
　　原本要遭殃的是林池昂，想到过去一年对方的跌宕起伏，改了主意，决定换一个下手。
　　陈盏不懂看黄历，咨询系统准备下周二正式开新文。
　　·
　　经过一天的发酵，殷荣澜终于登顶热搜第一。白手起家配上俊美的长相，最重要的是坊间传闻本人风评很好，让他一时间备受欢迎。
　　评论里网友一边哭喊着好看的人果然都走到了一起，一边嗷嗷叫唤太般配给我锁死。
　　看到热搜上两人的名字并列，殷荣澜目中流露出愉悦。
　　心情一好，难得卡着点准时下班，在他之后上电梯的员工一个个都忍不住用眼神偷瞄上司。
　　从向西绿茶到游戏攻略，细节串联在一起，让他们对这位表面温和的总裁有了新的认知。电梯很快到了一楼，除了殷荣澜，其他人硬生生没下去，直接坐到了负一层。
　　项目经理大发感慨：“好可怕的世道。”
　　其余人纷纷点头。
　　员工的议论被隔绝在不同的空间，至于殷荣澜早已绕过回家的路，朝陈盏居住的方向开去。
　　双方都是慢热的性格，热烈的约会几乎没有，殷荣澜约了陈盏周末去爬山。
　　见面时陈盏笑眯眯道：“想不到你还会主动再和我来登山。”
　　殷荣澜正经道：“有要事。”
　　可能因为是周末，来爬山的人还不少。
　　心境不同，攀上的过程比之前轻松，两人一路边走边聊。
　　快到半山腰时，殷荣澜忽道：“该捐些钱帮助寺庙重新修葺。”
　　陈盏好笑：“求佛祖保佑情感顺利？”
　　殷荣澜摇头，平静诉说：“年前来时，我曾寄希望于和你一起出现在话题榜上。”
　　若非他吐字足够清晰，陈盏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算是什么心愿？
　　诧异的功夫已经到了目的地，捐了些香火钱，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
　　寺庙外，一双黑目将一切收归眼底，目露愤恨。
　　这人是殷荣澜的大学校友，同样是配合演过戏的群众之一。
　　拍下两人虔诚跪拜的背影照，发到群里咬紧牙关打字：
　　[在我们提心吊胆的时候，这孙子居然来庙里还愿！]
　　作者有话要说：　　群演们：人心竟然可以凉薄到这种地步！
　　殷荣澜（嘴角带笑，虔诚还愿）：我佛慈悲。


第67章 天选之子
　　正是闭目祈愿的时候，陈盏像是感知到什么，骤然回过头。
　　有人结伴谈笑，有人对着门自拍，看上去并无不妥。
　　殷荣澜侧过脸看他：“怎么了？”
　　陈盏：“感觉被什么东西窥视了。”
　　不远处背对他们自拍的男性面部肌肉僵硬，心道这种第六感不去当私家侦探可惜了。
　　这一瞬间忽然就有些同情殷荣澜，估摸着以后连出轨的条件都没有。
　　因为捐的香火钱不少，陈盏陪同还完愿，庙里的人请他们吃了一顿斋饭。
　　山上信号不大好，足足用了一分钟才成功登陆微博。
　　姜颖并非唯一无辜被牵连者，裴殷秋的名字在她之后上了热搜。
　　有人遗憾嗑的CP崩了，还有人质问他为什么一开始不去澄清。
　　坦白讲，就算当时裴殷秋说了，也只会越描越黑。可惜很多人下意识忽略这个事实，找准盲点开始攻击。
　　裴殷秋也是个聪明人，发了条只有一句话的微博：是朋友，但达不到男神级别。
　　陈盏的上一条微博还停留在前几日公布恋情，见状顺便@了一下裴殷秋，发文：朋友。
　　后续的事情他不再关注，相信裴殷秋的公关团队很快能处理好这件事。运营得当说不准还能帮自家艺人吸波粉。
　　这段时间的适度锻炼起了效果，头一回爬山到家后翌日未感觉到腿疼。
　　状态良好地迎来周二，陈盏正式开新文：
　　男神的身份能长时间保密，得益于一些掩护。
　　在这里，不得不提到一位关键人物，为保护个人隐私，我们姑且称他为谭公子。
　　谭公子是圈子里赫赫有名的富二代。
　　当初男神戏份全部被删，我便想让他帮忙投资新电影。
　　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饭局上他爸也在，谭公子还算收敛。
　　可之后的一次见面就没那么愉快。
　　他的态度相当不羁，下巴始终都未低一度。倒酒时更不知为何手抖了一下，杯子被打翻在地。
　　谭公子很快调整好状态，目光睥睨地瞧着男神。
　　“把碎片捡干净。”
　　身边的几个朋友连忙安抚道：“算了常鸣，好不容易出来放松，别跟这些人计较。”
　　面对刁难，男神轻皱眉头。
　　那时我对男神的身份已经微微存疑，目睹此情此景，便认为是自己多虑了。
　　“不碍事。”受害者反而主动安慰我。
　　隐忍的高傲，不屈的眼神，这一刻，我心想——
　　男神他真坚强。
　　……
　　收藏作者的人不少，发文不久，便迎来了第一波打赏。
　　【林冬冬：恕我直言，这个隐私，保护的极好！】
　　【格拉斯神兽：嗯，看完我都不知道配角叫谭常鸣。】
　　【土狗之王：常鸣把纨绔富二代演绎的淋漓尽致，间接促进作者的情感萌芽。】
　　【三H：作者不想公布他的身份，请大家三思而后评……话说常鸣，你咋这么优秀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流行反讽，当天的微博话题为#谭公子是谁#。
　　热度并不算特别高，但也是占据了相当显眼的位置。
　　当事人原本和朋友在酒吧开派对，通宵娱乐后准备传些图片到网上，看到热搜的一刹那笑容凝固。
　　其他人自然也是看见了，有的甚至找早他几分钟，只不过碍于情面不好说。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一个平时玩的比较好的友人开了瓶酒坐到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个常鸣……”
　　“别叫我常鸣！”年轻人猛地侧过脸，又慢慢偏回去，声调慢慢减弱：“我不是常鸣。”
　　友人摸摸鼻子：“我们都知道你是无辜的。”
　　“就是。”另外一人忙着附和：“何况你这算卖了个人情给殷荣澜，一般人想争取还争取不到。”
　　谭常鸣直勾勾盯着他。
　　那人讪笑地坐回去。
　　“为什么？”谭常鸣咬牙切齿望着屏幕。
　　为什么第一个遭殃的人偏偏是他？
　　左侧角坐着位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青年，此刻他淡淡开口：“早死早超生。或许是因为你的‘犯罪程度’最轻。”
　　话一出口，引起在座其余人的思考。
　　青年站起身准备离开，快到门口时，微微偏过脸：“常鸣，记得结账。”
　　包厢内鸦雀无声，片刻后响起酒杯摔碎的声音，众人合力按住张牙舞爪想往前扑的谭常鸣，却制止不了他的大吼大叫——
　　“都说了别叫我常鸣！”
　　·
　　“阿嚏。”
　　陈盏看了下窗户，是关的，家居服本身也厚实。
　　没过一会儿，又打了一个喷嚏。
　　仰着脸看天花板，莫非有人在骂他？
　　今天是首发，担心高开低走，陈盏刻意避开了太过夸张的情节，采用循序渐进的写法。
　　走到窗边透了口气，现在积雪化的差不多，几乎一眼就可以扫到靠着枯枝败叶做遮挡的娱记。
　　楼层不高又没拉窗帘，其中一名记者的视线刚巧和他碰上，羞赧地挠了挠头。
　　陈盏笑了笑，下楼给他们端去几杯热水，实事求是说：“早前就有人拍到约会散步的照片，再发类似的掀不起多大水花。”
　　记者也知道，就是想单纯碰碰运气。
　　喝了人家的水，正主也下来亲自交谈，记者不好意思继续厚颜留下。当然主要原因是认为陈盏既然发现有人偷拍，不可能再做出格的事情。
　　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开，陈盏打给了殷荣澜：“要不要见一面？”
　　没过多久，小区内便出现一辆黑色轿车。
　　殷荣澜锁好车，下来时手里还提着一箱冻虾。
　　环视一圈：“没记者？”
　　陈盏：“打发走了。”
　　殷荣澜把吃的东西送去对门。
　　新闻大肆报道，老头显然也知道了他们的关系。大概在之前就已经做好心理建设，表现出的态度跟平常一样。
　　在殷荣澜转身要进陈盏家门前，老头用平静的语调开口：“路是自己选的，日后切忌互相埋怨。”
　　殷荣澜微怔，尔后笑道：“不会。”
　　陈盏换好衣服在屋中浇花，听到动静头也不回道：“还以为你会被留下上堂思想教育课。”
　　殷荣澜接过喷壶，完成剩下花盆的浇灌。瓶子里最后一点水洒光，才似不经意道：“新书我看了。”
　　然而热搜依旧没有他名字的一席之地。
　　陈盏倒是十分镇定，手插在兜里盯着已经被浇透的泥土：“细水长流才是正确的养花方式。”
　　恋情刚开始，不好做太过出格的事。
　　逛街吃饭容易引起偷拍，有时风头太甚不见得是好事。双方默契地把约会地点定在房子里。
　　“要不要看电影？”
　　平日都是他人巴结主动找话题，殷荣澜和陈盏在一起时，却成了主动的一方。
　　陈盏想了想，点头，走到一边泡了两杯热茶。
　　他挑的是最近在社交网络上再次爆火的一部悬疑片，视频里男主被昔日的同僚痛苦质问：“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原本是一个情感激烈的爆发点，弹幕里却刷起了一水的‘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在下谭常鸣’等言论。
　　到最后陈盏不得不手动屏蔽了这几个字。
　　殷荣澜：“早上发的文，看来不少人读过。”
　　陈盏本人也没想大众会对一个名字如此执着，皱眉：“对观影体验不好。”
　　好在电影质量不错，勉强还能看进去。
　　一场电影看下来，外面漆黑一片。
　　殷荣澜没有任何逾矩，穿好大衣说了两句话便主动离开。关系说开后，有些方面他却比以前更加拘谨。
　　陈盏也不喜欢太快的进展，恰到好处地相处着。
　　恋情的话题风波过去后，王城接了一个活动，说服陈盏出席首发活动。
　　在家宅了几天，出来透透气，心情随之惬意起来。
　　今天是一个知名品牌的发布会，到场的明星不少，还有些电竞爱好者也受邀前来。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安排，陈盏的位置就在裴殷秋旁边，他到的时候，对方正跟另一边坐着的男艺人交谈。
　　期间裴殷秋的笑容很得体，不过身子坐得很直，依稀显现出一些排斥。
　　离活动开始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男艺人起身去了趟卫生间，裴殷秋看见陈盏，笑容这才真实了几分。
　　扫了眼方才男艺人座位上贴着的名字，陈盏挑眉：“计东宇？”
　　裴殷秋：“前些日子《幽灵》的主演。”
　　陈盏平时不太看电视剧：“你对他有抵触？”
　　“不至于。”裴殷秋失笑道：“只是接触过几次，感觉这人身上有些不大对劲。”
　　陈盏被引出兴趣，本来还想多聊几句，转头意外看到一道眼熟的身影。
　　四目相对，年轻人下楼梯时险些脚下一滑。
　　就在三天前，受害者联盟第一个天选之子已经诞生，他不幸当选。
　　勉强挂着笑容走到陈盏面前。
　　陈盏：“谭……”
　　“别叫名字。”
　　面对异样的防备，陈盏问得含蓄：“过得还好么？”
　　“你说呢？”谭常鸣微笑着道：“就连吃饭时我爸妈都不愿意喊名字，用‘儿子’或者‘喂’代替。”
　　不知道戳中了网友哪根神经，包括最近的热点视频，都会提到他。
　　什么‘不说名字的都按谭常鸣处理’‘打马赛克的都是谭常鸣’……时间一长，他自己看到这三个字都有些反胃。
　　作者有话要说：　　殷荣澜：为什么故事里没有我的名字，是我不配么？
　　陈盏：……看不出这是一种保护机制？


第68章 山人自有妙计
　　“常……”
　　看清谭常鸣的面色后，陈盏没再忽其名。
　　谭常鸣更是直接打断他的话，目光犀利：“会有比我更惨的出现，对不对？”
　　陈盏：“嗯？”
　　可惜听在对方耳朵里，就成了同意的讯号。
　　谭常鸣理了理衣服，满意地走过这片区域。
　　陈盏看见他跟穿同样衣服的几人聚在一起交流，袖子上还有个椭圆形的标记。
　　“现场有测手机运行速度的环节。”裴殷秋解释：“应该是两个队伍进行游戏PK。”
　　陈盏觉得谭常鸣能来参加，证明心理素质不错。
　　裴殷秋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什么，咳嗽一声：“估计是之前就谈好了，不能拒绝。”
　　又非个人战斗，独自退出会影响团队。
　　话音落下的同时，陈盏身旁响起一道声音：“借过一下。”
　　抬头发现是方才去卫生间的人回来。
　　陈盏站起身让他进去，后者礼貌性地笑了笑。
　　并未直接坐下，男人主动开口：“我是你的书迷。”
　　闻言陈盏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计东宇。
　　能进娱乐圈，长相自然不会太差，计东宇更是属于难得的硬朗型，看一眼便知道未来的戏路会很广。
　　面对示好，陈盏客套地说了声‘我的荣幸’。
　　计东宇这才弯了弯嘴角坐下。
　　玩手机谁都有兴趣，听到长篇大论的解读未必就有那个心境跟着探讨。
　　台上的设计师拿着新版手机配合讲解，陈盏坐姿笔挺，目视前方，却是神游其外。
　　让他重新回过神来的是游戏测速环节。
　　主持人微笑着一一介绍两队队员。
　　团队里基本没用真名的，谭常鸣用的代称是‘绝响’。
　　台下有知晓其身份的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或许是化悲愤为力量，游戏中谭常鸣大杀四方，赢得相当漂亮。
　　结果一出众人纷纷鼓掌，裴殷秋微微朝陈盏这里侧过一些：“一会儿我请你吃饭。”
　　陈盏点点头。
　　厂家不可能白花钱，明星上台互动的时间挺长，发布会结束，陈盏是真的生出几分饥饿感。
　　裴殷秋从前作风低调，这次不知为何没避嫌，一直走在陈盏后头。
　　两人就近挑了家有隔间的茶餐厅。
　　陈盏点了份面食，裴殷秋只要了一壶茶。
　　饭上桌，裴殷秋起身各倒了半杯茶，面对投来的视线，放下茶壶道：“感觉我很奇怪？”
　　陈盏：“只限于今天。”
　　裴殷秋抿了口杯沿，唇瓣都没怎么沾到水。
　　陈盏向来观察力敏锐：“和计东宇有关？”
　　裴殷秋眉头一动：“他身上有点邪门。”
　　陈盏放下筷子听他说下去。
　　“计东宇原本是男三，后来《幽灵》的男一被曝出约粉。投资商去剧组又意外看中他的演技，这才成了男一。”
　　陈盏没听出邪门在哪里。
　　“这不是个例。”裴殷秋笑了笑道：“之前有两部戏，主演也都是在拍摄中途出事，由他顶上。”
　　圈里的任何一个机会都来之不易，哪有几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陈盏：“陷害设计？”
　　裴殷秋摇头：“要是被人查出他动过手脚，就不会有现在的风光。”
　　陈盏若有所思：“是有些意思。”
　　“从前我们合作过一次话剧，莫名的就休息不好。”裴殷秋：“所以这人还是少接触为妙。”
　　闻言陈盏失笑：“你刚紧跟着我不会是因为……”
　　裴殷秋直接点头：“不是有拿别人头发下降头的说法？”
　　过去几秒，又再度开口：“要是发现有人想偷偷收集你的头发，别废话直接动手。”
　　陈盏忽然就笑了：“倒还真的有这么一个人。”
　　而且收集的不是一根，是一堆。
　　紧接着在对方好奇地目光中说出殷荣澜的名字。
　　裴殷秋目露诧异，端起茶杯：“他要你头发做什么？”
　　“据说一见倾心，提前确定是否为亲兄弟。”
　　一口温茶就这么喷了出来。
　　陈盏理解地递过去纸巾。
　　大概是觉得很失态，裴殷秋没有留多久，半壶茶喝完，便坐着经纪人的车离去。
　　他走后陈盏慢悠悠又坐了一会儿，开始思索其他事情。
　　至于只有一面之缘的计东宇，权当是茶余饭后听了个八卦，并未放在心上。
　　变故出现在夜晚。
　　凌晨忽然从梦中惊醒，陈盏下意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还是黑的。
　　再一转眼，床尾处竟然多出一个人！
　　那人不知是蹲着还是半跪着，此刻陈盏的目光完全被他的脸吸引了……这是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只不过更为惨白。
　　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然而一眨眼的功夫，人影便消失无踪。
　　陈盏猛地从床上坐起，低头喘了几口气。
　　后半夜他基本就没睡着，直至天快亮时，才勉强眯了一会儿。
　　连续三天，都出现同样的幻觉。
　　陈盏首先去医院做了体检，核磁共振等一系列结果都显示正常。
　　之后的一日三餐改叫外卖，专门买矿泉水饮用，夜晚依旧睡不踏实，证明也不是饮食上的问题。
　　没了更文的心思，靠在窗边思索了大半个上午。窗外一只鸟雀鸣叫着飞过，陈盏突然就想到那天发布会，计东宇从洗手间回来，明明从另一边回座位更方便，却选择了从自己身边路过。
　　稍顷，打开电脑，上网试着搜索对方的资料。
　　但凡有点名气的艺人，都会有开扒贴。
　　不知真假的帖子无数，倒真被陈盏找出一个与众不同的画风。
　　起因是计东宇连续两次上位演男一，一网友说日后可以走锦鲤人设。
　　另外一人在底下评论：明明是给原来的主演下了降头。
　　陈盏盯着这条回复看了良久，合上笔记本。
　　他信因果报应，但不信魑魅魍魉。
　　思忖后询问系统：“有没有和我一样的穿书者？”
　　系统的回答一向没参考性：
　　【毕业后工作是包分配的，没遇见过一书两穿。】
　　陈盏皱了皱眉。
　　系统开始源源不断推销：【安神符了解一下？还有幸运粉饼，现在搞活动，八折。】
　　陈盏理智拒绝。
　　本想着打给裴殷秋，号码都拨出去突然挂断，转而发消息给王城，让他有时间来见自己一趟。
　　估计是以为又会搞什么大动作，王城来的速度像是被寒风刮过来一般。
　　“失恋了？”看到黑眼圈，王城打趣。
　　陈盏淡定地把一周遭遇说给他听。
　　一开始王城还是笑着的，后来就笑不出来了。
　　邪祟一事，很难说出个真假。
　　到底是老江湖，他很快有了主意：“我去托人查下计东宇的行程，在活动上打个照面。”
　　末了叮嘱他届时收拾的憔悴些。
　　陈盏现在的状态本身就不好，活动当天化妆师多给他上了点粉，气色瞬间就显得不足。
　　先后在签名版上签字，计东宇看到他的面色，关怀了两句，语气挺真诚。
　　双方不熟，并未聊太久。
　　走到后台时，王城压低声音：“接下来就看会不会有拉踩的通稿。”
　　没有一点意外，接下来的两天有不少营销号称陈盏本人的气色不好，不知道是不是纵欲过度。
　　自从和殷荣澜的恋情曝光，诋毁他私生活混乱的黑稿不少。
　　陈盏和计东宇先后出场，少不了对比，评论里几乎将后者夸上了天。
　　王城叹道：“好在我提前跟品牌方打过招呼，说你要带病出席，可能效果不好。否则代言都不稳。”
　　说罢深吸一口气：“这两天就去找个大师，看能不能化解一下。”
　　陈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怎么知道，找的人不是别人事先安排好的，”
　　不知想到什么，王城脸色难看。
　　陈盏淡淡道：“倘若对方铁了心要害我，不会一点代价也不付。”
　　王城不赞同道：“总不能耗下去。”
　　睡不好觉，精神也会逐渐萎靡。
　　陈盏看了他一眼：“我已经有了对策。”
　　虽然知道对方向来有主意，王城走得时候仍旧是半信半疑。
　　吃完饭，陈盏不慌不忙打上出租。
　　车子一路开进幽静又奢华的小区。
　　做好登记门卫放他进去。
　　豪华的别墅让陈盏和出租车司机同时轻轻一叹，付完车费，陈盏按响门铃。
　　殷荣澜出现的很快，很普通的长裤毛衫穿在他身上就显得格外禁欲。
　　“你……”
　　陈盏拉着行李箱：“借住一阵子。”
　　殷荣澜帮他拿行李，惊喜来得太猛烈反叫人忐忑，问起原因。
　　“我见鬼了。”
　　“……”
　　三言两语交代完最近的遭遇，陈盏摊了摊手：“就是这样。”
　　殷荣澜双目一眯：“计东宇？”
　　陈盏却道：“不用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别墅里面又大又空，可见主人平时的爱好乏善可陈。
　　陈盏没对装修进行点评，抓紧时间更文。
　　连续几小时的工作让积压的疲惫感顿现，晚上陈盏匆匆冲了个澡，晾干头发后问：“在哪里睡？”
　　殷荣澜领他进主卧。
　　平静躺下，陈盏拍了拍旁边：“借我挡一下。”
　　不知他口中的‘挡’具体指什么，殷荣澜还是依言躺在一边。
　　陈盏贴过来靠着他的肩膀睡了过去。
　　殷荣澜身子一紧，尔后慢慢放松。
　　照例睡得不太踏实，但比前段时间好了不少。像是养成了生物钟，凌晨三点，陈盏准时惊醒。
　　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有直接睁开眼，而是推了推身旁的人。
　　殷荣澜睡眠很轻，一下就醒了。
　　陈盏：“帮我看看床尾有没有东西？”
　　殷荣澜扫了眼，表示没有。
　　陈盏：“我要起夜。”
　　他闭着眼，殷荣澜就像是小太监，搀扶着位高权重的嫔妃，小心翼翼到卫生间门口，顺便帮忙打开灯。
　　有了缓冲，陈盏平静睁眼，没看到什么幻影。
　　关上门，他提出要求：“发出点声音，让我知道你在。”
　　殷荣澜靠在墙上，不知道聊些什么，说起了明天天气。
　　陈盏突然道：“按照电影情节，你说着说着我可能就没了动静。”
　　殷荣澜失笑：“所以？”
　　“不如从自言自语改成情歌对唱？”陈盏：“这样我也好给你报个平安。”
　　“……”
　　陈盏：“我先来……来煽风来点火，就击倒我么……”
　　殷荣澜终于忍不住眼皮一跳。
　　好不容易捱过去，重新搀扶人回到床上。殷荣澜因为被逗得哭笑不得，彻底丧失睡意，陈盏倒好，沾了枕头几乎瞬间入眠。
　　每当他皱眉或者不安分地扭动时，殷荣澜便轻轻隔着被子拍了拍，慢慢等他恢复平静。
　　不用独自面对深夜幻影，陈盏的睡眠质量与日俱增。加之别墅里的高档食材不少，连带着衣食住行一并改善。
　　另一边，王城是真的担心陈盏的身体会出状况，才签约不久，要是出了岔子，违约金要赔死。
　　日夜难寐，竟活生生瘦了一大圈。
　　不安地迎来下一次活动，王城提前做了心理准备。本以为会看到一个神情憔悴满眼血丝的痛苦青年，然而——
　　面色红润，意气风发，迎面走来的人身子甚至微微圆润了些。
　　陈盏在王城面前停下，差点没认出来，诧异道：“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王城：“……”
　　作者有话要说：　　半个月过去：
　　殷荣澜因为每晚情歌对唱……瘦了。
　　王城因为忧心违约金……瘦了。
　　计东宇因为算计迟迟没结果……瘦了。
　　裴殷秋因为担心朋友……瘦了。
　　陈盏：吃得香，睡得好，一称体重胖三斤。


第69章 唯物主义
　　被突然提问，王城险些眼泪都要飙出来。
　　陈盏语气放轻：“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一个胖子突然缩水三分之一，最有可能就是生病。
　　王城用已经没有小肉窝的手死死攥紧他的手腕，咬牙切齿：“你猜这是拜谁所赐？”
　　陈盏试探性地抽出手指了指自己。
　　看他状态良好，明显不用考虑违约金。王城懒得计较细枝末节，直白道：“是不是找到了高人？”
　　陈盏摇头：“搬去和男友同居了几天，效果良好。”
　　闻言王城双目瞪得滚圆，感情他成天因为担心代言愁的掉头发，对方却过着蜜里调油的好日子！
　　“你……”
　　你还是人么！
　　顾虑着合作关系，后半句终究未说出口，喉结滚动了一下，硬生生改口：“你没事就好。”
　　今天就是个小活动，没几个明星到场，多数来得都是模特。
　　陈盏被主办方邀请上台说了几句话，之后王城便用借口带着他提前撤离。
　　没急着发动车子，王城看着他：“我去查过，服装代言原本同时接触了三家，最后因为性价比才敲定你。”
　　陈盏笑了笑：“三家里面包括计东宇？”
　　王城：“还有之前你独自拿下的红酒代言，原本他也有争取。”
　　陈盏感兴趣的不是计东宇对付自己的原因，而是手段。
　　王城的眉头几乎聚拢成川字，圈子里偶尔也会有养小鬼的说法，听着离奇，想来却是令人发怵。
　　陈盏明显是不信这些的。
　　大概是住在殷荣澜家后的第三天，他的状态就有了好转，到后来更是彻底没了幻觉。
　　王城让他试着回忆活动那天对方有没有古怪的举动。
　　陈盏下意识想到计东宇从身边路过的画面，但又隐隐觉得是障眼法。
　　“算了。”王城叹气，系好安全带：“别太勉强。”
　　“时间。”
　　王城的脚刚踩上油门，陈盏冷不丁来了一句。
　　王城连忙刹车：“什么？”
　　陈盏让他直接开到自己家，车子行驶在路上时，才开口：“是时间上混淆了。”
　　运气意外的不错，门口没有蹲守记者，陈盏先去对门接回了寄养的花草。
　　王城帮着把花盆复位，揉揉腰道：“把话再说明白些。”
　　陈盏打开柜子，拿出一瓶红酒。
　　王城摆手：“还要开车，不能喝。”
　　陈盏端详着瓶身：“这是当时从酒庄带回来的伴手礼。”
　　如果说有什么是在家做了而在殷荣澜那里没做的，便是酒。
　　近来一切顺遂，心情好时晚上更文前他都会喝上一小杯。
　　王城有些怔：“酒会好像是去年举行的。”
　　“所以才一时没想到。”
　　打开瓶塞，里面的味道依旧香醇。
　　陈盏晃了晃瓶身，笑着道：“事实上计东宇很早就开始了算计，发布会碰到只是赶巧。”
　　王城默默听着，脸色阴沉。
　　陈盏挑了挑眉：“倒是多亏你告知他争取过代言。”
　　酒会时自己的注意力完全被殷荣澜带来的真假李逵大戏吸引，没注意到场艺人。
　　说完转过身，柜子里还放着装酒的盒子，陈盏手指抚摸过右下角刻着自己名字的地方。当时所有的伴手礼都是提前准备好堆放在一边，想要动手脚也不难。
　　圈子里的龌龊手段王城见过不少，但阴狠到令人心惊的，这算是首回。
　　陈盏把红酒递过去：“找人做个药理检测。”
　　王城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查出问题，要不要报案？”
　　陈盏看着他，咧嘴一笑。
　　王城瞬间明悟……时间过去这么久，难有定论。就算有证据，因为这种原因上新闻，势必会影响到红酒销量。
　　作为代言人，不会愿意因此得罪合约方。
　　“好毒辣的手段。”王城暗叹。
　　酒会到场的人那么多，报警后一一查问反而惹他人生厌。无论陈盏什么时候开酒，都没地方说理。
　　现如今只能硬吞下这个哑巴亏。
　　陈盏表现出的态度反而很平静：“事情还没定性，先化验。”
　　王城私下拜托了熟人，很快拿到检测结果：红酒里的确含有微量的致幻剂。
　　带着报告去找陈盏的路上，王城心绪复杂。
　　半路想到他在同居，无奈改变路线，重新开往别墅的方向。
　　出来开门的是殷荣澜，王城下意识挂上讨好的笑容。
　　陈盏正在屋里更文，接过报告放到一边，没翻阅直接口头询问答案。
　　王城说的委婉：“如果那时候恋情公布，计东宇应该不敢这么放肆。”
　　说这句话是因为殷荣澜在场。巧妙地溜须拍马完，转头又开始来吹捧他：“致幻剂会让人看到潜意识里最不想见到的事物，你看到的是自己，这说明什么？”
　　陈盏深深看了他一眼。
　　王城拔高声音：“说明你心如明镜！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不知是不是错觉，话音刚落竟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一股莫名的讽刺。
　　陈盏握住杯柄，发现杯底只剩下些茶叶。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殷荣澜帮他加好热水，晾温后重新端过来。
　　王城看得嘴角抽搐……难怪脸上多长了几两肉，天天被这么伺候着，不胖才是见了鬼。
　　眼看着他喝完小半杯水，复又开口：“准备怎么应对？”
　　陈盏把椅子往外挪了一些，起身道：“没想好。”
　　王城惊讶：“你还有需要考虑的时候？”
　　说出口才意识到近乎讽刺。
　　陈盏却不在意，老神自在道：“礼尚往来，可不能让人家吃亏了。”
　　寡淡的语气令王城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看向殷荣澜……有感这是虎狼之地，选择先走为妙。
　　陈盏也未多留，见时间还早，开始收拾东西。
　　殷荣澜：“要回去？”
　　陈盏点头，事情源头已经弄清了，是时候回去独居。
　　殷荣澜不动声色等他收拾完，过了片刻才开口：“不回去也没关系。”
　　陈盏：“家里的花还等着浇水。”
　　拉好行李箱的拉链，抬头冲他笑道：“对门的老头也得有人照料。”
　　单独住的老人万一有个事，都没人知道。
　　殷荣澜站到行李箱前，佯装被落下：“一起带走？”
　　陈盏瞥了眼外面的狗屋：“你走了，谁来给它喂食？”
　　不隔音的居民楼可不适合养狗。
　　土狗似乎知道自己有被抛弃的征兆，吼了两声。
　　殷荣澜轻叹一声：“我开车送你。”
　　路过院子，土狗绕着陈盏撒欢式地上下跳窜。
　　逗弄了两下，陈盏回头问：“起名了么？”
　　殷荣澜：“小瓶。”
　　陈盏摸了摸狗头：“怎么起这名儿？”
　　殷荣澜淡淡道：“拖油瓶。”
　　“……”
　　送完陈盏，殷荣澜回公司让人搜集来计东宇的资料。
　　知晓前因后果，下属磨刀霍霍：“封杀么？我认为雪藏更折磨人。”
　　殷荣澜不会抢陈盏要做的事情，把资料暂时撂到一边。
　　或许是冤家路窄，隔天为了纪念交往一个月，他去商场挑礼物，正巧碰到刚出席完活动的计东宇。
　　作为迄今为止唯一成功算计到陈盏的人，计东宇很好的掩饰住心底的一丝慌张，假装是为了躲避后面的粉丝加快步伐。
　　从殷荣澜身边走过时，一声不轻不重的话语钻入耳内——
　　“没用的东西。”
　　计东宇下意识脚步一顿，偏头看去，却见殷荣澜把手表还给营业员：“有没有实用些的？这些钻太累赘。”
　　计东宇松了口气。
　　等他走到门口，殷荣澜唇边泛起冷笑。
　　机关算尽，居然只让陈盏在自己家住了小半月，当真是个废物。
　　想到这里不免摇了摇头，不知道下次的同居福利何时才能出现。
　　“先生。”营业员连叫了两声。
　　殷荣澜回过神，指了一个设计简洁的：“就这款。”
　　晚上有个饭局，或许会碰酒，今天车都是由下属来开。
　　见他走出来，下属连忙挂上笑容。
　　殷荣澜看向窗外，轻皱着眉头。
　　下属小心问：“您是不是在忧心什么时候能再次同居？”
　　殷荣澜没吭声。
　　下属提议：“计东宇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方法有借鉴性，您可以试着扮鬼去吓吓陈盏。”
　　什么午夜凶铃，夜半鬼敲门，他相信总裁都可以。
　　殷荣澜冷笑：“为了一己之私装神弄鬼？”
　　听出不虞，下属心虚地承认错误。
　　过了半晌，殷荣澜忽然略带遗憾道：“陈盏是个唯物主义者，他会报警抓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殷荣澜：重金求工具人。招商热线：XXXXXXXX。


第70章 是个狼人
　　陈盏的日历上圈定了很多日子，唯独没有交往一个月的纪念日，并不知道有一份礼物在来的路上。
　　幻觉事件影响了更文进度，此刻他正兢兢业业码字——
　　拍戏归来，我和男神去看望老头，老人家提出要包顿饺子吃。
　　男神在厨房帮忙和面，我则在客厅更文。
　　就在这时，男神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不停震动。
　　“不用管。”厨房里传出不在意的声音。
　　然而短暂的安静后，铃声再度响起。
　　男神无奈，洁白的手指上沾满了面粉，解下围裙走来时开口：“帮我接一下。”
　　刚一接通，里面便传来火急火燎的声音：“南部的工程出了问题。”
　　我看向他，复述：“说是工程出了问题。”
　　因为男神偶尔也会提到在做些不怎么赚钱的小投资，是以我并未多想。
　　听后他微微皱眉，洗干净手从书架中抽出一张纸：“南部还是西部？”
　　我咽了下口水：“……为什么要看世界地图？”
　　静默了几秒钟，男神手指轻轻一动，面不改色合上：“拿错了。”
　　……
　　不久前间接害得谭常鸣被群嘲，秉持着做人要善良的理念，这次更新中的主要登场人物只有他和殷荣澜。
　　刚发布完新章节，手机就震了一下。
　　短信来源于殷荣澜：[明晚可否赏光吃顿饭？]
　　陈盏回了两个字：[准奏。]
　　每逢码完字便会有轻微的饥饿感，走到厨房一开柜门，望着左侧空出来的一小片地方，不禁有一瞬间的失神。
　　原先那个地方，摆放着红酒。
　　王城有句话没说错，倘若早点公布恋情，计东宇未必有那个胆子。
　　他在网上查过另外两个出事的男主角，都是名气不大的。
　　【系统：不，如果宿主一开始合理利用我，就不会被设计。】
　　陈盏从容地洗菜，佯装未闻。
　　【系统：现在也不迟，3000洗白值即可兑换证物搜集器。】
　　热锅倒油，青菜一下锅翻滚两下便有了香味。
　　系统又叫唤了两声。
　　陈盏总算给出一句回应：“我最近胖了。”
　　【减肥药丸了解一下？】
　　陈盏把菜盛进盘子：“脑容量也占重量，不能让它白占内存。”
　　换言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陈盏吃饭时细细看完计东宇出道至今的资料，发现黑料少之又少，想要礼尚往来恐怕少不得一番盘算。
　　在报复一事上，王城似乎比他还积极，专门跑来一趟咨询进度。
　　闻到空气中残留的饭香味，摸了摸肚子。
　　可惜桌上只剩残羹冷炙。
　　王城挠挠头：“我先去了别墅，发现你搬出来了。”
　　想来真是无辜，无意中戳到殷荣澜的痛处。
　　陈盏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暂时忘记丧气事，王城迫不及待道：“有没有想好对付计东宇的法子？”
　　说话间嗓子都是嘶哑的。
　　陈盏倒了杯水让他缓缓，打趣：“疾恶如仇？”
　　王城讪笑，自身手段也没多干净，但这种下药的，是真的为人不耻。
　　陈盏摊了摊手：“因为思考，浪费了十分钟。”
　　潜台词是还没拿主意。
　　他慢悠悠洗着碗，眉宇间看不出多少愤恨：“坦白讲，把时间用在这上面，没多少意思。”
　　王城蹭的一下从椅子上跳起：“你要息事宁人？”
　　陈盏笑了笑。
　　撇了撇嘴重新坐下，醒悟过来对方绝对不是吃亏的性子。
　　“明着来就好。”等碗洗的差不多，陈盏才轻飘飘来了一句。
　　王城愣了愣，试探问：“争代言？”
　　陈盏：“顺便透露点风声给从前在他那里吃亏过的。”
　　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忽然想到裴殷秋也曾提到过，同计东宇合作话剧时休息不好。
　　殷荣澜就是一份标准的参考答案，通常这种翩翩君子型的人物最不好招惹。一旦让他知道计东宇用了致幻剂，不会轻描淡写地揭过。
　　听完王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是我想复杂了。”
　　在原有的构思里，少不了要上演一场勾心斗角的戏码。
　　陈盏偏过头看他：“当然这只是初步设想。”
　　如果达不到预期效果，他就要采取别的方式。
　　每次和陈盏单独相处，王城都有些不自在，感觉面对的是朵食人花。
　　美丽但凶残。
　　掩饰住面色的变化，说起正事：“明晚有个酒局，其中有个大投资商。”
　　陈盏听到一半就摆起了手：“有约。”
　　王城大概猜到了他的约会对象，不多做为难。
　　·
　　年一过完，冰雪还未完全消融，就逐渐能感受到春意。
　　第二天更是难得晴朗的好天气。
　　陈盏保留着约会早到的习惯，然而殷荣澜总能再早他几分钟。
　　高级酒店讲究私密性，这一层面积很大，可供吃饭的桌子寥寥无几，陈盏出电梯时还看到最近一位大红大紫的女星。
　　服务生就像是接待一位普通客人，没投入任何异样的眼光。
　　快走到时，殷荣澜看到他，起身帮忙拉开椅子，留意到陈盏的视线扫过周围花朵。
　　除夕卖花的记忆在脑海浮现，殷荣澜笑了：“这花属于酒店财产。”
　　桌上的深蓝色小盒子很显眼。
　　陈盏：“礼物？”
　　殷荣澜：“庆祝交往一个月。”
　　打开时可以感受到盒子的做工，端正摆放在内的手表价值不菲。
　　陈盏根本没考虑在这天送礼，空手套白狼的错觉下，缓缓开口：“让我想想能送你什么。”
　　殷荣澜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没客套推辞。
　　片刻后，陈盏道：“贺章？”
　　殷荣澜扬了下眉毛。
　　陈盏：“就是专门为你加更一次。”
　　浑然不关心加不加更，殷荣澜只在乎标题：“会注明是庆贺交往纪念日？”
　　陈盏点点头。
　　殷荣澜对此十分满意，弯弯嘴角：“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聊起了文章，陈盏不由想起一个人，喃喃：“不知道谭常鸣有没有从阴影中走出来？”
　　殷荣澜不甚在意，随口道：“正在局子里接受再教育。”
　　今天的主餐是牛排，乍一听闻消息，陈盏手中的刀不小心划空至盘面，尖锐的声音引来周围人不满的目光。
　　不好意思地颔首致歉，放下手中刀叉：“怎么被抓了？”
　　殷荣澜淡淡道：“自作孽。”
　　虽然觉得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一撇，陈盏仍是不免问了句：“不会和我有关？”
　　殷荣澜把切好的这盘换给他：“不提扫兴的事情。”
　　那就是有关了。
　　陈盏抿了抿唇，忽然看牛排没了食欲。
　　殷荣澜：“不合胃口？”
　　陈盏：“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对方在孤苦无依受罪，他在大鱼大肉，好像不太好。
　　看出这种想法，殷荣澜神情严肃：“谭常鸣在局子里吃穿不愁，有人陪伴，不孤独。”
　　陈盏抓住关键点‘有人陪伴’。
　　中心区域钢琴师正在进行浪漫的钢琴演奏，偏激昂的旋律很难带给人内心平静。
　　殷荣澜略作沉吟，纠正他的前一句话：“伯仁一词用得不太准，确切来说是‘伯仁们。’”
　　陈盏改变主意，重新拿起刀叉，决定趁胃口彻底消失前，先吃几口。
　　美食能让人忘愁，这件事暂时从记忆中消失。
　　殷荣澜几乎没怎么张口，多数时间都是在凝视对面的人。
　　投入喜欢带来最直接的回报是期待，不用日复一日重复着像是死水一般的生活。
　　至于陈盏，丝毫没被传染到这种细致刻骨的柔情，满脑子想着工作生活。
　　服务生走来收走空盘，上了些甜点和水果。
　　吃到八成饱，陈盏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现在可以说了。”
　　殷荣澜陷入思考，似乎在想从哪里说起。
　　过了几秒，才缓缓道：“因为谭常鸣的遭遇，周围的人纷纷猜测下一个倒霉鬼会是谁。”
　　陈盏喝了口水，安静等待后文。
　　殷荣澜：“然后他们选择了聚众赌博。”
　　跨度太大，哪怕心理素质足够强悍，陈盏仍旧怔了几秒。
　　“玩法很简单，”殷荣澜道：“预测谁会出现在新章节，进行押注。”
　　陈盏蹙眉：“打个赌而已，为什么会违法？”
　　殷荣澜：“一注十万块。”
　　“……”
　　殷荣澜：“参赌人数累积达到二十五人。”
　　陈盏按住眉心。
　　殷荣澜继续道：“谭常鸣认为你会良心发现，压空反而赌赢了，但其中一个人选择赖账。”
　　陈盏迟疑地打断道：“接下来他该不会因为要不上钱，一气之下就去警察局报了案？”
　　殷荣澜点头。
　　毫无意外，警方顺藤摸瓜，不到一天时间成功实现一窝端。
　　陈盏听得眼皮一跳：“我记得这些人都是高学历。”
　　何等愚蠢才能做出来伤敌一千，自毁一千五的事情！
　　殷荣澜笑了：“只有一个人压对，猜猜赔率是多少？”
　　半晌，响起一声叹息，那必定是个令人心动的数字：“要被关多久？”
　　殷荣澜：“不属于商业用途，不会太久。”
　　末了又补充道：“谭常鸣应该会被最先放出。”
　　陈盏虚笑一声，另一方面来讲，那人的举动也称得上是主动自首外加举报同伴。
　　机械地往口中塞了颗草莓，尝不出丝毫甜味。
　　殷荣澜看在眼里：“不必介怀。”
　　陈盏反思新文章：“或许我该放过他们。”
　　“你已经放过了，”殷荣澜就事论事：“是他们不肯放过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殷荣澜：你没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陈盏：……


第71章 戒断
　　错不在他。
　　殷荣澜传达这个意思时语气十分真诚。
　　有一瞬间，陈盏几乎要信服这份说辞。
　　无意让其他人的名字过多占用相处时间，殷荣澜取下盒子里的手表帮他戴上。
　　陈盏低着头，看了几秒后说：“当初林池昂被绑架，他爸便是靠着表里的GPS追踪到犯罪现场。”
　　殷荣澜看过这章的更新，尚算记忆犹新。林池昂因为不爱带保镖，一家人送的所有东西里几乎都镶嵌了追踪芯片。
　　修长的手指来回在表面盘旋触摸，陈盏忽然笑道：“不知道它里面有没有多余的零件？”
　　殷荣澜面色看不出丝毫变化：“不会。”
　　陈盏取下手表，手已经放在了表壳处，殷荣澜眸光微变，端起酒杯遮住其中的深沉。
　　千钧一发之际，食指又忽然弯曲，重新戴好。
　　陈盏眯着眼笑道：“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说话时眼里像是聚了光，稍缓了一下继续开口：“就像你也不会剪开我送的护身符，对么？”
　　殷荣澜微怔，片刻后说：“当然。”
　　对视超过三秒，举杯轻轻一碰，笑容皆是温和。
　　气氛一片美好和谐。
　　【系统：别笑了。我一把年纪代码都快被你们笑得吓掉了。】
　　无论如何，烛光晚餐吃的两相欢喜。
　　饭后殷荣澜驱车带他去看夜景，比起遥不可及的星星，陈盏其实很喜欢霓虹灯。车里的轻音乐令人放松，加上刚吃饱，很快便受到倦意侵袭。
　　再睁眼是被殷荣澜叫醒，陈盏发现车子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了自家楼下。
　　第二天都要工作，陈盏解开安全带干脆利落下车，看了眼他别在腰间的护身符，挥了挥手：“晚安。”
　　殷荣澜笑了笑，目光扫过对方手腕上的表：“好梦。”
　　【系统：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陈盏淡淡道：“富豪被绑架的案例不少，一旦意外发生，不至于像个无头苍蝇。”
　　【系统：哈，哈哈。】
　　不去探究笑容背后的含义，陈盏回屋后先核对了日程表，确定明天拍摄杂志封面的时间。
　　签约后他的资源提升不少，不至于像从前一个人闷头谈合作。
　　有利有弊，在要求保障自由的前提下，每回公司都会抽取近四成的费用。
　　查询完银行卡余额，陈盏开始寻思有没有新的财路可以走。
　　第二天拍摄前做造型，主动和王城聊了这件事。
　　原本在旁边无聊翻看杂志，闻言王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写书做游戏签代言，还嫌钱没赚够？”
　　造型师大约也听不下去，手不小心一抖扯到头发，陈盏皱了下眉。
　　连忙道歉给他喷了点发胶，造型师嘱咐道：“拍之前尽量别乱动。”
　　陈盏点头。
　　造型师走出休息室，顺带把门关上。
　　没有第三人的情况下，王城毫无顾忌地吐槽：“你都快成貔貅了，只进不出。”
　　陈盏望着他，目光却并未聚焦，一看就是在想别的事。
　　王城苦口婆心：“能做的你都做过了……”
　　正在喋喋不休时，陈盏回过神道：“我之前有听书的录播和深夜电台。”
　　王城深吸一口气：“所以？”
　　陈盏：“声音方面还有待挖掘，可以尝试配音。”
　　影视剧配音肯定要找专业的人才，不过很多动画片会找艺人来配。
　　王城深深看了他一眼，念在也不失为一个攒热度的法子：“我去试着联系。”
　　“对了，还有一件事。”
　　王城认命般叹气：“祖宗，您说。”
　　陈盏：“以后每次收益帮我捐出10%。”说着轻轻皱了下眉头：“款项去处和用途落尽量落实好。”
　　这一刻王城忽然又觉得他没想象中财迷。
　　休息室的门被打开，来人催促道：“拍摄马上开始。”
　　陈盏捋了下衣摆，快走出去时王城的声音传过来：“计东宇最近在接触一个化妆品牌，确定要截胡？”
　　陈盏笑了笑，偏过头看他：“你说呢？”
　　·
　　因为忙于工作，这段时间见面次数减少很多。
　　一场春雨，殷荣澜猝不及防伤风了。
　　请了两天假，在家中休养。
　　下属每天中午会送来必须需要他签字的文件，期间视线都会好奇地晃上一圈，搜寻陈盏的身影。
　　殷荣澜看到他的小动作，嗓音嘶哑道：“没让他知道。”
　　电脑屏是亮着的，上面搜索的问题暴露在面前：如何让感情走向长久？
　　底下点赞最多的回答是要个孩子。
　　片面中又现实。
　　下属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您想要找代孕？”
　　殷荣澜摇头，他从来不认为孩子能被当做维系感情的工具。
　　苦涩的药味在空气中散开，殷荣澜端起碗一饮而尽，目光看向窗外晒太阳午睡的土狗：“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雪融后一件薄衫和大衣足以御寒。
　　衣服重量减轻，被狗遛起来更加轻松。
　　殷荣澜深刻怀疑这只狗体内有哈士奇的基因，喜欢带着主人横冲直撞。
　　但凡一有空，他就会牵狗来见陈盏，周末更是用狗作为理由，约着一起去公园。
　　陈盏觉得稀罕，以前这只犟狗都是一副唯我独尊的气势，现在见到自己却会上蹿下跳，特别亲。
　　事实上每次见面前，殷荣澜准备的早餐会特别简单。约会后，回别墅便立刻再换上一顿丰富的豪华套餐。
　　狗有着基本的判断能力，潜意识里养成了只要来见陈盏，就会有好吃的判断。
　　很少有人能拒绝小动物的主动亲近，陈盏原本不怎么喜欢狗，被天天蹭着撒娇，心也不禁软了下来。
　　“老头刚把它捡回来时，可没这么黏人。”
　　殷荣澜面不改色道：“可能是以前遭受过虐待。”
　　陈盏一听，有些心疼地摸了摸狗头。
　　殷荣澜要带它回去时，留意到对方眼中的不舍，十分满意。
　　还没到别墅门口，狗便嗷嗷叫唤着。
　　殷荣澜拿出准备好的套餐投喂，顺便拍了张照片，发在微博上。
　　从前他的微博号只关注评论陈盏，主动发博数为零，近来一反常态经常发小土狗的照片。
　　【依依：挂着的牌子居然是纯金的，目测比我脖子上的克数重十倍。】
　　【宇宙之子：人不如狗！】
　　【天上有片云：加一。三荤两素一顿饭的待遇，我都没用！】
　　边浏览着评论边捋了下狗毛：“乖乖对他撒娇，以后保准你吃的更好。”
　　狗听不懂，汪汪叫了两声。
　　殷荣澜的语气猝不及防变得低沉许多：“如果没有达到我想要的效果，以后只有骨头和你相伴。”
　　下属来送东西，看见老板毫不避讳地在对狗提要求，神情复杂。
　　待到殷荣澜转身去冰箱拿东西，下属叹了口气揉揉土狗：“可怜见的，看看你过得都是什么狗日子。”
　　网友还羡慕说投胎是门技术活，羡慕一只土狗居然能有殷荣澜做主人。
　　殊不知豪门生活哪里是这么好过的，有得到就要有付出。
　　·
　　陈盏再睿智，也不会想到殷荣澜会利用一只狗来争宠。
　　公布恋情不久，趁着目前网上的热度还在，王城顺利帮他联系到一家会在年底上映的动画制作。
　　有趣的是，这部片子林池昂也有投资。
　　动漫市场这些年来已经在逐步扩展，只要制作精良剧情好，到时说不定会爆上一把。王城也是费了一番力气和导演沟通。
　　陈盏被带去公司试音，林池昂正好在谈注资一事，看到他虽面冷如霜，却并未像从前那样有言语上的讥讽。
　　陈盏坐在一旁等录音棚空出，颇觉不可思议。
　　林池昂就站在一边，也不说话。
　　最终先开口的是陈盏：“你……最近怎么样？”
　　林池昂竟扯出一个笑容：“只要戒了小说，就能以不变应万变。”
　　眼不见为净，这些日子顺遂的不可思议。
　　两人没过多说话，陈盏很快被叫去试音。
　　这场偶遇对双方来说，都没有任何价值。
　　谭常鸣被行政拘留十五天，好歹相识一场，最后一天陈盏专门腾出时间准备去接人。
　　他想得很透彻，说来也是被作品牵连了，于情于理都该请吃顿饭再道个歉。
　　释放证明还没开完，陈盏在外面长椅上等着，听到高跟鞋的声音视线从手机上移开。
　　匆匆走过的姜颖脚步猛地顿住，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
　　“你怎么在这儿？”
　　几乎是同时发问。
　　陈盏先回答：“接人。”
　　姜颖吁了口气。
　　陈盏试探问：“该不会是林池昂出事了？”
　　姜颖冷声道：“不然呢？”
　　陈盏眉峰一动，回想几天前，对方还在信誓旦旦说着‘我以不变应万变’。
　　前车之鉴，不免猜测道：“聚众赌博？”
　　姜颖摇头，说起不相干的事情：“他戒了小说。”
　　陈盏站在林池昂的立场上评价：“这是好事。”
　　姜颖冷笑：“耐不住有人天天在耳边剧透。”
　　林池昂有个死对头，从小被家长用来做参照物。
　　“那个混蛋不知从哪里听到消息，每天故意到公司门口堵他，口述剧情。”姜颖淡淡道：“我那未婚夫没忍住，揍了对方一拳。”
　　其实林池昂本意只是吓唬一下，挥拳时角度特意选往旁边，结果人以为是真的动手，躲闪时刚巧迎上拳头，一颗牙被打得松动。
　　不管占不占理，这年头只要你动手了，就会惹麻烦上身。
　　“好在对方也还击了，他现在眼眶还肿着，不至于说成单方面伤害。”
　　陈盏一个写手，却觉得自己是在听天书。
　　这时路过一名刚去接热水的警员，看到他忍不住停下说了句：“下笔前请务必三思。”
　　陈盏眨了眨眼。
　　警员惆怅道：“近来已经有不少市民怀疑我们利用你钓鱼执法。”
　　“……”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其实我们总部也开了赌局。
　　陈盏：赌什么？
　　系统：分为红蓝两队，看最后是被你送进局子的人多，还是换掉的系统多。
　　陈盏：……
　　系统：目前红队领先一分！


第72章 蜘蛛
　　警员话音一落，周围的气氛刹那间变得微妙起来。
　　姜颖用格外深沉的目光注视着陈盏，后者解开手机锁，假意看起新闻。
　　脚步声打破了相顾无言的尴尬。
　　谭常鸣揣着释放证明，迎面走来。
　　他清减了很多，原本有些婴儿肥的脸都不再肉嘟嘟的。
　　看到陈盏，满目的喜悦一扫而空。宛如盯着一个混世魔王，他愤愤不平道：“你！”
　　尖锐的一个字抒发出内心的苦闷。
　　陈盏站起身，从容不迫道：“我来接你。”
　　隔着窗户扫了外面一圈，谭常鸣确定没家里人来接，绝望地认识到亲爹一定是嫌弃自己丢人。
　　“走吧。”不再反感陈盏的到来，垂头丧气迈出警察局的门槛。
　　出于礼貌，陈盏临走前跟姜颖打了声招呼。
　　林池昂卡都被家里停了，姜颖还要忙着去给他交罚款，也不再耽搁，随着出来接热水的警员一并往里走。
　　说是接人，谭常鸣却没看见车。
　　陈盏跳过没车而是打出租来的事实，若无其事道：“先去吃饭。”
　　局里三餐靠外卖支撑，谭常鸣还真有点馋荤食，下意识忘了重点，迫不及待选了家常吃的餐馆。
　　约完一顿饭，这件事至此算是了结。
　　陈盏没关注林池昂的后续，毕竟对方戒了小说，和自己扯不上太多干系。
　　接下来的时间，大部分精力都投在配音上。
　　角色是动画里的狐狸精，导演先让他试试掐着嗓子式的发音，效果不理想，经过再三试验，最终方向改为低沉性感。
　　陈盏手握剧本：“天气真好，我们去采野花吧。”
　　导演：“再婉转一点。”
　　努力发挥声线，又重新录了一遍。
　　配音可不是件享受的事情，不到二十分钟陈盏便口干舌燥。
　　大半个上午过去，进度也才三分之一，嗓子逐渐沙哑。
　　王城给他买来喉糖，打趣道：“后悔没？”
　　陈盏摇头。
　　其实工作量算不上太大，主要是经验浅薄，重来的次数要比其他配音演员多。
　　王城摊手：“你觉得值就行。”
　　陈盏认真看稿，试图揣摩动画里的人物性格。
　　约莫二十分钟，看到他合稿的动作，王城才再度开口：“收拾一下，下午有还个电影发布会，你要作为嘉宾到场。”
　　陈盏摆手，纠正道：“是作为通稿到场。”
　　不出意外当天晚上就会有个小话题。
　　不过这个圈子的运营规则就是如此，他也有需要别人帮忙的时候。
　　车上眯了一小会儿，快到现场看完演员名单，陈盏瞄了眼王城：“故意的？”
　　虽然是配角，但计东宇的名字在宣传照下方也足够显眼。
　　王城显然早就知道这件事，很是大方地点头：“巧合，不过我没推辞。”
　　计东宇害他因为担心陈盏被下降头赔违约金，小半个月没睡好，好不容易截了一次对方的代言，当然不能错过现场看戏。
　　观众差不多到齐，台上只有主持人。伴随着他的介绍声，精心打扮过的演员依次登场。
　　陈盏的视线在计东宇身上多晃了一下……后者着一身黑色西装，人显得气宇轩昂。
　　外貌有时和内心可以有很大不同，只要足够会掩饰。
　　计东宇像是有感应似的，同样朝这里望了一眼。
　　演员哪怕多一秒的举动都会引起粉丝警觉，现场观众顺着计东宇的视线寻找，瞬间发现陈盏。
　　主持人也看到了，本身陈盏就要作为神秘嘉宾登台，他的应变能力很快，赶在引起骚动前，先一步请人上来。
　　彼此装熟，相谈甚欢。
　　有现场观众陆续上传发布会的镜头，粉丝在第一时间评论：
　　“制作精良，期待！”
　　“好奇陈盏的声音为什么沙哑。”
　　“估计感冒了。”
　　“他不是交了个男朋友？我有一个合理的猜想。”
　　“别说！我都快要脑补出画面感。”
　　殷荣澜特别关注了陈盏的超话，没事就刷一下，不出意外看到了视频和网友的评论。
　　无情的现实让他再次认识到了身为男朋友的名不副实。
　　披了件外衣走去院子，那里土狗正在没心没肺地吃食。
　　殷荣澜半蹲下，土狗护食，冲他汪汪叫。
　　温柔地摸着狗头，嘴里却说着渗人的话：“你如果再不能让他心心念念回来同居，我就去换只猫。”
　　·
　　一共就两个互动环节，发布会很快结束。
　　期间陈盏一直笑脸迎人，保持友好交流。
　　经纪人给计东宇递过去水，低声道：“他或许还不知道那件事。”
　　计东宇可没这么乐观，冷笑一声：“陈盏从来没主动截胡过谁的资源。”
　　说白了已经和他撕破脸，不过是面上功夫做得好。
　　破釜沉舟的决心计东宇向来不缺：“再去深入挖掘一下，看能不能找出黑料。”
　　这一幕被好几米外的王城看在眼里，虽然完全无法听清他们的交流，但不妨碍他做判断：“鬼鬼祟祟，一看就是做贼心虚。”
　　陈盏实话实说：“我们好不到哪里去。”
　　王城这才发现因为要避人耳目，不知何时两人走到不起眼的小角落，开始偷偷观察别人。
　　尴尬地咳嗽一声，说起正事：“一小时后还有专栏访谈。”
　　车子到达目的地前，王城特意检查陈盏的发型穿着，确定没有问题才让司机停靠。
　　陈盏首次感受到艺人赶通告的无奈，形如被包装好的快递，送过去还要保证完好无缺。
　　拍了杂志封面，专期内容少不得要有属于他的版块。因为最后要以文字形式呈现，接受采访时，不用直面镜头。
　　采访陈盏的是个娇俏的小姑娘，问题很犀利，十个中有九个都涉及情感。
　　“大家都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有关这部分，陈盏不准备在作品里写，是以毫无隐瞒地分享：“一开始我以为他是个骗子……”
　　大概讲了有三分钟，小姑娘听的一颗少女心都快炸了，原来偶像剧里才会有的情节，现实里真的会上演。
　　一激动，不小心说出实话：“看得出你和男神很相爱。”
　　陈盏似笑非笑：“譬如？”
　　小姑娘胸有成竹：“除了公布恋情那次，你从来没把他送上过热搜。”
　　陈盏笑着点头。
　　小姑娘：“也没送他进局子里，可见关心爱护。”
　　陈盏笑容逐渐僵硬。
　　不远处等待采访结束的王城闻言同样连连点头……这就是爱了。
　　采访进行的相当顺利，加之陈盏最近在话题榜上，销量应该不成问题。
　　满意的在脑海中画了张大饼，王城拍了拍陈盏的肩膀：“可以稍微放松两天。”
　　动画制作因为作为投资方之一，林池昂进了趟局子，后期延缓推进，配音也跟着推后一周。
　　陡然多出来的空闲，一时倒让人无法适应。
　　整理些不用的旧物时，陈盏偶然看到殷荣澜的病历，目光沉了沉。
　　正巧对方带着狗来刷脸争宠，他手握病历本，调侃询问治疗进度。
　　殷荣澜无奈笑了笑：“差不多快要结束。”
　　低头逗着狗玩，陈盏又状似不经意道：“给你治疗的心理医生水平如何？”
　　回想咨询时双方的对话，殷荣澜笑容略干，违心道：“挺好的。”
　　陈盏若有所思，他在服用致幻剂后看到自己，或许代表潜意识是里担心和原主有关的事情。
　　心理问题还是提前关注的好。
　　计划很周密，周日加倍完成后一天的工作，腾出时间去看心理医生，可惜生活又一次带来措不及防。
　　周日晚上，一片微博文章突兀出现在话题榜上，阅读量和讨论度一时迅速飙升。
　　文章名为《毒蜘蛛织网史》：
　　相信有人已经看过最新一期的TE杂志。当中陈盏自爆因为怀疑殷荣澜要对老人不利，平日里凡是对方来，都会跟着一起守在老人家。
　　听上去很温馨是不是？
　　但陈盏又说了，后来发现老人居然将他定为遗嘱继承人。
　　博主有个朋友，在公证处工作。酒后无意中提起殷荣澜不久前专门改过遗嘱，而陈盏或成为最大收益方。
　　本已一无所有的男人，不到一年时间成为两份遗嘱的继承人，
　　现在做的配音工作，据爆料投资方还是林池昂，且这不是林池昂第一次给他投资！
　　哄着现任改遗嘱，还让前任情敌拿钱捧，
　　你们说，这人得婊成什么样！
　　……
　　网上热搜压不下去，各有看法，目前还未出现一面倒的局面。
　　王城顶着为数不多的头发登门。
　　彼时陈盏正坐在窗边，低头看着微博，眸中光芒黯淡。
　　很少见他这副模样，王城于心不忍：“不用太放在心上，很快会找出幕后黑手。”小心措词后说：“先想想从哪里反击，有关老人的遗嘱……”
　　“是真的。”
　　王城抿了抿唇：“你们才交往不久，殷总那里……”
　　“早上才打电话确认过。”
　　喉头发涩，王城渐渐没了底气：“那林池昂以前给你投资过……”
　　“也是真的。”陈盏认真道：“我也托过姜颖帮忙。”
　　酒庄的代言多亏了他们。
　　王城彻底熄火，神情复杂：“你心情低落该不会是因为……”
　　陈盏打断他后面要说的话直接点头，凝视已经几十万评论的文章轻轻皱眉：“难以置信，我居然找不出一个可以反驳的点。”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盏：虽然我和白月光保持联系，同前任情敌纠缠不清，勾引了装贫穷的真土豪男友，获得了两份遗产继承资格，但我知道，我是个好崽！
　　王城：……解约吧。


第73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王城犹不死心：“你再仔细看看。”
　　语言的内涵博大精深，说不准就能发现一条有歧义的漏网之鱼。
　　陈盏配合着审视一遍，认真道：“这个真没有。”
　　若是放在手底下的任何一个艺人身上，王城早就撂担子不干了，奈何陈盏和殷荣澜关系斐然，他只能赔笑。
　　幸而经历离奇不影响思维的灵活。
　　陈盏恢复正常面色，分析道：“律师泄露隐私违背了职业道德，先就这点进行质疑。”
　　王城思忖后点头：“要不要顺便给发文博主一份律师函？”
　　陈盏想了想，最终摇头：“热度太高，反而显得心虚，延后几日再说。”
　　王城走到一边打电话安排，事无巨细地交代好，通话结束转过身看他：“依你看，是谁搞的鬼？”
　　见他不语，又道：“我总觉得和计东宇脱不开干系。”
　　可惜现在相关通稿呈井状爆发，有几家团队私下都推波助澜了一把，找出源头，恐怕不易。
　　陈盏：“又不是判官，讲什么证据？”
　　王城咽了下口水：“你的意思是……”
　　陈盏满不在乎道：“直接把这笔账记在他身上。”
　　反正看对方不顺眼。
　　“……”
　　王城瞪大眼睛，这么随便的么？
　　处久了担心三观异变，讪笑着学古人抱了抱拳，做了个告辞的动作。
　　陈盏靠在窗边，抱臂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心思浮动。
　　串联起来，故事听上去是挺婊气。
　　事是自己做的，赖不到别人身上，可出发点不是牟利；林家对他有帮助，和殷荣澜的感情也是真挚的，不掺杂贪念。
　　罪不在自己，错不在他人，那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随着太阳光线的轨迹慢慢偏移，陈盏有了答案……系统。
　　任何一个拥有系统的人最后都会活得作威作福。它强行掰正了世界的运行轨迹，为了让自己不得不借助超自然力量，甚至安排了和计东宇的矛盾，逼迫出手。
　　好歹毒的心思！
　　他险些中招。
　　【系统：！@#￥%%……】
　　陈盏冷笑：“被拆穿后的恼羞成怒？”
　　【系统：自作孽，还赖在我身上？】
　　飞速运行着调动所有内存，切换各国语言轮番开骂。
　　陈盏无视脑海里疯狂的叫嚣，淡定煮了碗面吃。吃到一半，突然听到‘嘭’的一声，系统的叫骂声逐渐虚弱。
　　CPU爆炸？
　　快要送到嘴边的青菜重新被放进碗里，陈盏皱眉：“畏罪自杀是懦夫的表现。”
　　话音落下的刹那，系统彻底没了声音。
　　从人道主义的角度出发呼唤了两声，毫无回应，最后化为嘴边的一声叹息。
　　专心吃完剩下的半碗面，他依旧是把工作放在第一位，开始进行写作。
　　陈盏猜到今天的评论区讨论会和作品无关，加更后直接关了电脑，戴好口罩顺着病历上的地址找去，
　　运气很好，这位心理医生一般要提前预约，今天病人正好不多。
　　女医生戴着眼镜，脸部线条柔和，让人很难提起防备。
　　她显然在新闻上看到过陈盏的脸，声音温和主动说了句：“不泄露病人隐私是我们的基本道德。”
　　陈盏陈述事实：“我的交往对象也来过这里。”
　　女医生只是笑了笑。
　　陈盏忽然道：“如果我打听他的病情，算不算窥探隐私？”
　　女医生：“算也不算。”
　　陈盏摆出洗耳恭听的态度。
　　“有权有势父母双亡，毫无家庭社会压力，只是爱上同性罢了。”女医生：“换言之，他属于无病呻吟。”
　　“……”
　　四目相对，女医生嘴角一弯：“既然没病，又何来透露病情一说？”
　　忆起对方曾手持病历信誓旦旦说着‘我有病，你是我的药’，陈盏露出的笑容便愈发和善。
　　女医生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身子微微前倾：“现在来说说你的情况。”
　　不可能全盘托出，陈盏进行了一部分遮掩：“误食毒蘑菇，我看到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女医生并未直接归咎到药理作用上，反而道：“他在做什么？”
　　陈盏：“单纯盯着我。”
　　女医生：“而你心生恐惧？”
　　陈盏摇头：“谈不上。”
　　“可能造成的原因有很多，”女医生问：“父母有没有再你之后要过孩子，或是打胎的经历？”
　　陈盏很肯定不是这个原因，美化前因后果道：“我总在做梦，梦里自己是借尸还魂，原有的亡灵无法安息。”
　　“对世界缺少归属感。”
　　女医生的话让他一怔。
　　“不妨去多关注身边的人和事，建立联系。”
　　大概是看出陈盏还有所隐瞒，诊疗时间并不长，陈盏走到门口，女医生叫住他：“东西忘带了。”
　　殷荣澜的病历被落在桌上。
　　差点忘了，有人恃‘病’而骄的所作所为。
　　午间时段小区活动的人比较多，陈盏压低帽檐低着头匆匆往单元楼走。
　　一个转弯处，步伐放缓，回过头环视周围，并未发现异常。
　　再次出门是傍晚，趁着天色黑，想要散步活动身体。熟悉的窥视感出现，起初陈盏以为是记者，看了一圈也没发现摄像头。
　　“系统，是不是有人在跟踪我？”
　　没听到熟悉的回应。
　　就在他思索是否已经成功脱离绑定，一道声音传来：【有。】
　　无比熟悉的声线，仿佛听见殷荣澜在耳边说话。
　　【系统：前同事险些因公殉职，正在打补丁，接下来由我为宿主服务。】
　　陈盏皱眉：“你的声音……”
　　【根据宿主交往对象复制，希望您爱屋及乌，对我好一点。】
　　有过一秒钟的停顿，系统再次主动发声：【求求你了嘛。】
　　乍一听就是殷荣澜在软糯糯的撒娇，陈盏腿一软差点没把持住，轻咳一声：“好。”
　　【8000洗白值可以提供尾随者具体位置。】
　　陈盏瞬间眉目冷峻……好一出坐地起价。
　　【系统：讨生活不容易，行行好么。】
　　脑海中自动呈现出殷荣澜抱着胳膊小媳妇式的求救，好笑又可怜。陈盏眼中的冷意无法持续凝聚，暗道坏了，被这个新系统拿捏住了软肋。
　　凛冽的风从脸上扫过，他靠着仅存的理智拒绝了不公正的交易。
　　深夜，城市中一大半忙碌的人逐渐陷入梦乡。
　　有人则穿着单薄的连帽衫，手揣在口袋正往某个方向走。
　　几百米外就是陈盏住的小区，眼看快要到了，突然被一只胳膊用力拽住。
　　穿着连帽衫的人想把手从口袋中掏出，但晚了一步，领子直接被拽起撞向旁边的一棵大树。
　　吃痛使得他发出一声闷哼，计东宇晃着头摇下帽子，嗤笑着看着面前的男人。
　　殷荣澜从对方口袋摸出好几颗糖果，忽然猜出什么，眸光愈发暗沉。
　　“以为是刀么？”计东宇嘴角翘起。
　　致幻剂的事情暴露，即便陈盏不对他出手，殷荣澜也不会让自己好过，面对有可能的封杀，索性将计就计。
　　“黑稿一曝出，你就找人注意我的动静。”计东宇低头时嘴角尚有弧度：“知道我天天跟踪陈盏，是不是认为会对他不利？”
　　余光不禁瞥向某个方向，下午他故意让人透出风声引记者来，想必这一幕已经被拍下。
　　一旦网上曝出殷荣澜对小明星恐吓骚扰，舆论监督下，他不信对方真的会不管不顾彻底进行封杀。
　　殷荣澜松开手，站直身体看着他：“买通稿把陈盏写成毒蜘蛛，自己做媒体笔下的小可怜？”
　　计东宇歪了歪脑袋。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靠着无数次险中求胜走到今天，他早就没了基本的道德是非观。
　　没有等来预想中的震怒，计东宇好奇地抬起头，却见殷荣澜正轻笑地盯着他。
　　“小可怜不是这么打造的。”
　　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转身消失在黑夜当中。
　　太过平静的回答令人莫名紧张，计东宇握了握拳，压下内心的不安。
　　这一夜没睡的人有很多，得到一手爆料的营销号是其中之一，计东宇也是。
　　他守在电脑旁，不停刷着微博。
　　快天亮时，殷荣澜的名字终于出现在话题榜上，计东宇迫不及待点了进去。
　　几张照片拍摄的都很清楚，被按在树上的那张图可以清楚看见脸部轮廓。
　　然而标题却和想象中大相径庭——
　　《殷荣澜出轨二线男艺人》。
　　文章有着绘声绘色地描写：男星无法忍受长期做小三，一时不忿要找陈盏摊牌，被殷荣澜拦住双方当街发生争吵！
　　照片放在营销号手里早晚也是个隐患，殷荣澜的心远比计东宇想象的要毒辣，索性买通几家媒体改变风向。
　　一时路人纷纷为陈盏叫屈：
　　“心疼陈盏，有钱有颜，却遇上个渣！”
　　“看《幽灵》时还挺喜欢计东宇，没想到是这种人。”
　　“这么一想毒蜘蛛的通稿恐怕也是小三为了上位想搞臭陈盏的名声！”
　　“事情还没定论不做评价。”
　　“呵，手都伸到计东宇口袋还没定论，是不是要再往下你们才信？”
　　一觉醒来陈盏看到热搜颇有些怀疑还在做梦，洗了把脸确定人是清醒的。
　　拿起手机电话还没拨出去，敲门声先响了。
　　出现在门外面的是殷荣澜。
　　陈盏玩味道：“渣男登门求原谅？”
　　话未说完，就忍不住笑了。
　　殷荣澜进门，等他吃完早餐，确定不会影响胃口才开口提起计东宇的事情。
　　陈盏听后略一沉吟：“赔上名声不大划算。”
　　殷荣澜：“对于我来说这不值钱。”
　　名声在上流圈子中多是粉饰太平，花边新闻也不会影响正常商业往来。甚至有些富豪没绯闻，媒体也会给安上几个。
　　朝前一步，靠近陈盏，低哑的声音带着蛊惑：“惹人怜爱的小白花，更适合你来出演。”
　　陈盏摊了摊手：“网友眼中我顶多是个小可怜。”
　　殷荣澜笑了：“王城说明天有活动出席。”
　　陈盏抬头：“你想让我怎么做？”
　　温柔地帮他把鬓角碎发捋了捋，殷荣澜缓缓道：“保持缄默。”
　　陈盏：“一旦记者追问……”
　　殷荣澜唇角一弯：“什么都别说，哭就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记者：有关殷荣澜出轨一事，你怎么看。
　　陈盏红了眼眶。
　　记者：你相信他么？
　　陈盏咬住下嘴唇。
　　记者：你和计东宇认识么？
　　陈盏痛苦地留下泪水。


第74章 请君入瓮
　　装哭包？
　　陈盏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主意很新颖。”
　　两人靠的太近，呼吸纠缠在一起，以至于殷荣澜未曾留心他只是评价了一句，是否实践，却没给个准确答案。
　　楼下的记者几乎是明目张胆进行偷拍，殷荣澜来时少不了被收入镜头。
　　陈盏瞥了眼窗户的方向，淡淡笑着：“这会儿功夫，估计他们已经写好了一篇稿子。”
　　殷荣澜似乎完全不在乎世人的眼光，直至快要到上班时间，才道别离开。
　　营销号和娱记分食同一块蛋糕，很多劲爆消息都选择现场发。
　　约莫殷荣澜离开二十分钟，陈盏已经可以在网上看到最新爆料贴。对方开车扬长而去的照片引发无数猜想，绝大部分认为两人是谈崩了。
　　陈盏稍作思考，从冰箱里取出一个青苹果，拍了张照片发博。
　　五分钟后，几千赞的热评出现：
　　【柏可爱：原谅色！这是要原谅渣男的意思？】
　　楼下持相反意见：
　　【JUJU：青苹果代表酸涩的爱情，陈盏估计已经心死。】
　　啃着苹果看完评论，转而和王城确定活动事宜。
　　系统都会坐地起价，更何况人类。
　　近期几个要出席的活动都被王城以当事人心情低落为由推脱，主办方又非常想要这份热度，原本给的是三线艺人的价钱，这次直逼一线。
　　发布会当天，王城谈起这件事时，笑得合不拢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陈盏好笑：“你将殷荣澜形容成马？”
　　老马识途，阅尽千帆最终再回到自己身边？
　　王城连忙摇了摇脑袋，左右环顾：“话可不能乱说。”
　　靠的近了，一抬眼就是细腻的肌肤。
　　“气色好成这样像话么！”王城招呼化妆师，不满道：“多打点粉，弄得憔悴些。”
　　陈盏摆手阻止要走来的化妆师，表示维持当前状态。
　　王城好声好气劝道：“这样可不像是受过情伤。”
　　“不碍事。”陈盏低头把袖口挽得很规矩，整个人显得更加精神。
　　他一上台，立马成为闪光灯的焦点。面对记者的提问，一律以‘感谢关心，近期会抽出时间处理私事’为回应。
　　王城在台下看得皱眉，待陈盏一下台立马迎上去：“太强势了，不好博同情。”
　　陈盏看了他一眼：“谁都不傻，后期迎来反转，性质就是欺骗公众感情。”
　　王城刚想辩驳几句，忽然意识到话中强调的某处：“反转？”
　　陈盏点头：“两日内裴殷秋会发文控诉计东宇曾给他下药一事。”
　　王城诧异：“没证据很容易被认为是蹭热点。”
　　这种做法可不明智。
　　有粉丝往这聚拢的趋向，陈盏使了个眼色，两人移步车内说话。
　　“致幻剂是非法药品，它的销售渠道可不好找。”
　　听到这王城目中才浮现出一丝明亮。
　　陈盏：“裴殷秋可是富二代，早在几天前已经找到和计东宇交易的店家。”
　　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画面，下一刹那心情颇好道：“一旦有热心市民举报，相信警方介入很快会水落石出。”
　　看出他游刃有余的样子，王城起了身鸡皮疙瘩：“之前不是说还没想好对付计东宇的法子？”
　　陈盏敷衍地‘嗯’了声：“那时还在做准备工作。”
　　王城负责开车，双方一时断了交谈，等红灯时，瞄到他在低头发微博。
　　陈盏最近偏爱用图片来代替正文，这次发了张毒蛇的截图。
　　王城琢磨起来：“打蛇打七寸？”
　　陈盏看向窗外，预感到明天会是一个好天气。
　　翌日晴空万里。
　　殷荣澜工作的楼层很高，一眼就能看到天空蓝得透彻。
　　在他对面坐着一个男人，桌面上还放着一个牛皮袋：“看来这是用不上了。”
　　殷荣澜把袋子拆开，里面是连续几天计东宇跟踪陈盏的照片。
　　保安队长经验丰富，从凌晨裴殷秋发文就隐隐嗅到了事情走向的苗头，预感这件事没有他的介入也能解决。
　　殷荣澜：“钱我会一分不少的结给你。”
　　保安队长眉宇间升起一丝困惑：“你让媒体胡编乱造的意义在哪里？”
　　分明几天前就意识到计东宇另有盘算，雇他拍下跟踪照片，完全可以在事情爆发后拿这些东西进行反击，声明是担忧男友安全。
　　殷荣澜目光是虚浮的，仿佛注意力不在这里，片刻后才用平静的语调回答：“我想看他哭。”
　　陈盏哭起来的样子一定很美。
　　然而这种哭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在某个特定场合低低的啜泣，虽然现在不大可能实现，退而求其次能看到对方装哭也算赚了。
　　保安队长几次张口硬是没憋出一个字，选择拿钱迅速走人。
　　·
　　裴殷秋遵照约定，发文后火力全部集中到自己那里，网友指责其为了蹭热度不惜在陈盏伤口上撒盐。团队也很会审时度势，任由谩骂不反驳，私下报警等待调查结果。
　　警方不负众望，很快在官方号公布调查结果，表示近期接到市民举报，有人违规售卖致幻剂，已经进行立案调查，抓获主要涉案人员等。
　　这次通报要比以往内容略长，虽然具体交易名单没有完全公布，足以证明致幻剂事件真的存在。
　　同一时间，有几位和计东宇合作过的小明星都开始声援裴殷秋，声称也有类似经历。
　　反转性的舆论更能激发人发表见解的欲望，诋毁的言论很快变成道歉。
　　近来媒体盯得紧，裴殷秋和陈盏避开私下联系，有事都是通过电话传达。
　　陈盏的声音透着些意味深长：“网友都在心疼你的遭遇。”
　　计东宇又不是疯子，见人就下药，这些声援的人里十有八九是为了红，只能说墙倒众人推。
　　裴殷秋自然也知道，开口却把话题引向另一个方面：“你男朋友很有意思。”
　　这句话饱含深意，陈盏挂断电话思忖良久。
　　说着同样话的还有林池昂。
　　他正帮姜颖对剧本，突然就冒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感言。
　　姜颖好笑：“我可不觉得殷荣澜哪里有趣。”
　　真要论起来，林池昂是外冷内热，那人恰恰相反。
　　放下剧本，林池昂嗤笑一声：“是指他的处事方式。”
　　说话的时候，无意识模仿着殷荣澜那副佯装温和的腔调：“我猜记者再度采访为什么不澄清时，他会作回答……越描越黑，以前有人用类似的方式想碰瓷陈盏，媒体照样发了恋情曝光的通稿。”
　　林池昂说到这里目露讥讽：“紧接着呼吁大家凡事务必理智。”
　　姜颖听得哑然。
　　然而林池昂还没结束，继续道：“按照媒体的套路会追问无故背锅他会不会觉得委屈，殷荣澜则以开玩笑的方式说……至少下次陈盏被拍到引人误会的画面，网友不会不明所以的攻击，反而高兴他踹了渣男。”
　　分析完望着姜颖：“这就是所谓的一波三折。”
　　既让网友感叹隐藏的深情，又能令陈盏动容他的用心，苦情戏妥妥的。
　　当天下午果然出现了记者蹲守在公司外采访殷荣澜的视频，回答步骤跟林池昂预料的如出一辙。
　　姜颖从前认为未婚夫情商极低，首回另眼相待。
　　“只有男人最了解男人在想什么。”林池昂冷笑：“不愧是殷荣澜，计划缜密，毫无破绽。”
　　姜颖蹙了蹙眉，总感觉忽略了某处，半晌后道：“可他的交往对象不也是个男人？”
　　“……”
　　陈盏埋头在家里写作，看到网上曝出的视频时已经是晚上，刚看了个开头，便喃喃自语：“一波三折？”
　　好套路。
　　算上病例一事，自己的手稿都快要记不下。
　　去楼下买个本子的功夫，发现蹲守的记者又多了几个，预感有大事发生，登录头条，赫然看见计东宇经纪人被逮捕的消息。
　　致幻剂买来肯定不是用在正途，交易名单上的每个人都被进行排查。其中一个小混混支支吾吾死活说不上用途，再三审问后才交代是帮别人代买。
　　原本就是为牟利谈不上交情，顺藤摸瓜警方查到计东宇的经纪人身上。
　　虽然目前事情尚未有定论，但计东宇是洗不白了。
　　微博话题更新换代的太快，陈盏单看了一下内容，沉思片刻发了一张上帝的图片。
　　不过几秒，便迎来第一波评论：
　　“代表上帝消灭你，绝了。”
　　“不原谅好评。计东宇这种渣，就该送他去见上帝！”
　　“善恶终有报。”
　　正刷着评论，门被敲了两下，他听见殷荣澜在叫自己的名字。
　　陈盏打开门，后者背个双肩包，一身休闲装，有种同本身气质格格不入的朝气蓬勃。
　　“我看了微博。”殷荣澜道。
　　陈盏笑了笑：“继续。”
　　殷荣澜：“苹果毒蛇上帝，这是在用亚当夏娃的故事暗示可以同居。”
　　陈盏的视线往下：“所以你手捧着圣经，背着行囊迫不及待来找我？”
　　殷荣澜颔首。
　　陈盏盯着他看了几秒，转身去拿桌上的手稿：“选一个？”
　　殷荣澜：“什么？”
　　陈盏微笑：“无病呻吟，一波三折……里面还记录了很多有趣的故事。”
　　他的选择将决定自己今晚的更新。
　　作者有话要说：　　殷荣澜手在颤抖：……能不选么？
　　陈盏面露微笑：你说呢？


第75章 幸运召唤师
　　本子里记载的文字工工整整，殷荣澜大致浏览一番，近一月内，做的好事被事无巨细地记下。
　　其惨烈程度不亚于十大酷刑。
　　陈盏坐在对面耐心等待，期间很体贴地起身为他泡了一壶茶：“随性点，不用紧张。”
　　料到在劫难逃，殷荣澜不再浪费时间，手指刚挨到页面，忽然道：“我运气不好，你来吧。”
　　陈盏也不客气，随手一翻，停留在无病呻吟的故事上。
　　殷荣澜轻轻松了口气……还不算太差。
　　抱着试试看的心思，把本子拿过来翻了数次，无一例外稳狠准地停留在一波三折。这让他不由想起当初为了游戏氪金无数，也没打到想要的兄弟联动攻击的支线上。
　　陈盏安慰道：“巧合罢了。”
　　像是为了印证什么，殷荣澜从铁盒子里拿出另外一个本子，再度尝试。
　　每当他出手，便是C位出道、花钱进剧组等的经典案例，陈盏不经意一翻，只是一起去公园散步，亦或是午餐时多吃了一碗饭。
　　“难怪最近热搜次数减少。”陈盏托腮寻思，每回找灵感他都是任意翻阅素材本，现在看来是自己手气不好。
　　外面起了些雾气，殷荣澜走过去关窗。
　　天地苍茫一片，新抽出嫩芽的树枝都看不清轮廓。他记得陈盏喜欢在伤感的天气中更文，回头一望，那人果真已经打开台灯，手指灵活地在键盘上起伏——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他说他病了。
　　疾苦是最公平又不公平的，它任意找寻载体，对方可以是千亿富豪，也能是贫民窟啃面包的孩子。
　　这时我们之间的关系正隔着若有若无的暧昧。
　　照常理，情侣间的正常走向是一方得知生病，默默离开，或是用激烈的言辞令爱人死心。
　　然而他……是带着病历本来的。
　　“你是药。”他言辞恳切。
　　言下之意，没有我，会病得更严重。
　　病历本被摊开放在桌子上，他逐条给我汇报。
　　念完还检查了一遍，生怕遗漏关键信息点。
　　年轻轻轻，身体康健，出问题的是精神。
　　见过道德绑架的让座，见过道德绑架的劝人大度，
　　但道德绑架的恋爱我是头回见闻。
　　“好。”
　　不能见死不救，我点头同意了他的告白。
　　恋爱后的一日，因为某些原因产生幻觉，去看了同一个心理医生。
　　“他没病，纯属无病呻吟。”询问后，医生笃定告知我。
　　真相暴露，然而此时我们已经有了稳定的恋爱关系，他对我很好，遗嘱都有我一份，我们甚至共同照顾着一条狗。
　　事情至此还能怎么办？
　　只能将就地把日子过下去！
　　……
　　陈盏发文时，时间已经快要逼近零点。
　　评论区依旧相当活跃：
　　【软糯猫王子：难怪我手捧玫瑰，站在布置好的心型蜡烛圈里仍旧遭到拒绝，原来用错了方式。】
　　【君子：道德绑架，真的这么有用？！】
　　【土狗之王：这个故事像极了意外怀孕后嫁给不爱的渣男，后又因为现实原因无法离婚。】
　　【蟹黄小汤包：有花不完的钱，唾手可得的资源，跟多金男勉强度日，可把你委屈坏了！】
　　……
　　殷荣澜也发了一条评论，表示这叫缘分天成。可惜因为不够出彩，没人顶的情况下，很快被淹没在潮流中。
　　掀起眼皮看了陈盏一眼，后者无奈，帮他作弊，找出那条评论回复。
　　有了作者回复，很快多出读者在同评下盖楼。
　　“满意了？”
　　大概感觉出方才举动的幼稚性，殷荣澜失笑，把手机放在一边。
　　浓雾不利于出行，从时间上算，现在是新的一天，陈盏也不好赶人离开：“狗怎么办？”
　　殷荣澜：“托给宠物店照料几天。”
　　都是成年人，天时地利人和的一个夜晚，殷荣澜没有迟疑，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
　　精瘦的躯体，微微的暖意。
　　眼看一切就要按照期待的方向发展，楼上突然传来咚的一声。
　　被这声音一惊，不知是谁没站好，脚下一个趔趄，双双摔倒。殷荣澜正环在陈盏身上的手一紧，后者腰闪着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凌晨一点，殷荣澜不得不放弃良辰美景，开车带他去医院挂急诊。
　　医生先检查了腰部有没有淤伤，轻轻一按陈盏就疼的皱眉。
　　“怎么弄得？”
　　陈盏：“交通事故。”
　　医生：“追尾？”
　　陈盏面无表情：“后车全责。”
　　殷荣澜自知理亏，站在边上保持沉默。
　　医生摇头，医院几乎每隔几天都会遇见车祸进医院的，不免谴责了两句：“现在人太没安全意识，为什么不车技娴熟后再上路？”
　　拍了片子确定没有大碍，医生给开了两瓶舒缓喷雾剂，交代他注意休息，减少弯腰活动。
　　安全带的紧绷感令腰部不适，陈盏空出一只手放在带子和身体的接触部位，才微微感觉到好受一些。
　　殷荣澜语调带着小心：“疼得厉害？”
　　陈盏摇头。
　　算不上严重，和刚穿来不久时的胳膊骨折比，程度很轻。
　　叹了口气，给王城打去电话，声明这个月要养伤，没办法出席活动。
　　“这段时间都是你的话题，休息一下也好。”
　　王城只做了一点要求，希望他能谦和低调地过日子，少给媒体一点曝光。
　　出席不了活动，配音也得延后，意味着少了很大一部分经济来源。
　　陈盏发了条朋友圈：非工伤，耽误了工作，财神正在离我远去。
　　好友列表早已不是初来乍到时的空空如也，有之前采访过他的网红，还有一些是后来为殷荣澜打掩护的富家公子哥。
　　没人评论，唯余上百赞。
　　他丝毫不气馁，又发了一条：解决烦心事，在线改命，共同富裕。
　　终于冒出一条评论，是个大笑的表情。
　　陈盏很认真回复：本人就是成功案例的典型。
　　自此底下再无暗讽的评论。
　　晚上更文时，收到第一条私信：[老头子带了两个私生子回来，还准备搞财产转移怎么办？]
　　陈盏回复：[篡位。]
　　对方很快发消息：[实力不够。]
　　陈盏：[联姻。]
　　十分钟后，陈盏收到四万九的红包，确认收款后发了个微笑表情。
　　殷荣澜帮他用药酒按摩扭伤的位置：“为继承家产放弃婚姻自由不值得。”
　　陈盏：“可以看作是升级版的相亲。”调整了一下坐姿：“记得回头留意一下那人有没有骗婚嫌疑。”
　　三天内接了两单，陈盏在朋友圈晒出当事人匿名后的成功案例，致力于打响小广告。
　　喷雾剂加热敷，腰伤好的差不多时，一位意外的访客上门。
　　林池昂摘下墨镜，看到屋内多了一人，挑眉：“同居？”
　　陈盏：“差一点。”
　　正擦桌子的殷荣澜心中暗叹，这种事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陈盏盘腿坐着：“找我什么事？”
　　林池昂走过去，更像是来看他的笑话。
　　对此陈盏并未表露出丝毫愠意，反而真诚道：“在线改命，寻求帮助？”
　　作为曾经认为自家妈被下降头的神奇人物，这很有可能是一位潜在客户。
　　林池昂微微别过脸，眼神带着轻视，过了一分钟才佯装不在意道：“你真有算命的本事？”
　　陈盏：“无效可退款。”
　　殷荣澜在厨房洗抹布，朝这里看了一眼，有感林池昂是病急乱投医。就算近期运气不好三番四次被送进局子，也不该相信转运一说。
　　特别是找陈盏来转。
　　陈盏垂眸喝了口热茶，语气沉稳：“想想看，我去年时还一贫如洗，今年已经存够了买房钱。”
　　用亲身经历做证明，特别洗脑。
　　林池昂总算用正眼看他：“那就试试。”
　　陈盏轻咳一声：“先说说，遇见过最倒霉的事情是什么？”
　　林池昂望着他，不说话。
　　陈盏：“了解情况很重要。”
　　林池昂淡淡道：“回答了，就是你。”
　　陈盏面色不变，让他报了出生时辰，听后颇有些作态地掐指一算：“五行缺木，你的姓氏中已经有一个‘林’字，可这还不够。”
　　林池昂：“怎么够，加钱？”
　　陈盏沉吟后道：“换名字不合适，但可以起个艺名……”
　　林池昂：“收费标准。”
　　“别谈钱，俗气。”陈盏缓缓道：“可以先试用……秀仙，林秀仙。这个名字堪称顶级，完全可以补上缺木的豁口。”
　　空气就此安静。
　　林池昂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头也不回离开。
　　陈盏扶着腰起来，问殷荣澜：“怎么不拦住我的客户？”
　　殷荣澜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坦白讲他没直接动手，我已经很惊讶。”
　　看了下时间，从冰箱里拿出蔬菜，边洗菜边道：“你的起名水平有待长进。”
　　陈盏无所谓道：“反正未来不用给子女起。”
　　至于作品下的人物，随便用个化名，根本不费力气。
　　殷荣澜的厨艺勉强，晚饭也没弄得太花哨，两碗粥一盘青菜。
　　吃饭时谈起陈盏适才提过存钱买房的事情。
　　殷荣澜并未阻挠，还开玩笑说：“凭你这些天的业绩，可以一并拿下停车位。”
　　陈盏倒还真的认真计算一番，皱眉：“差了些。”
　　或许是被激发了斗志，结束用餐看还不算太晚，决定来一次二更。
　　把一排小本本放在殷荣澜面前：“翻吧。”
　　恍惚中殷荣澜生出错觉，像是在选今晚要临幸的妃子。
　　思想斗争结束，依旧像之前那般推给他代翻。
　　陈盏摇头：“我随手翻的话题都太平淡。”
　　殷荣澜好笑，亲自动手：“别抱太大希望。”
　　说罢随意一翻。
　　陈盏定睛一看，里面记录的是那些年对方做八个群群主的故事。
　　殷荣澜面色微变，陡然合上本子：“这个不行。”
　　一旦真相大白于天下，日后出门离开保镖必定会被打死。
　　作者有话要说：　　殷荣澜：“我要买断这个小本子的版权。”
　　陈盏无动于衷：“无价之宝。”
　　殷荣澜：“说吧，怎么才能打动你？”
　　陈盏：“哭给我看。”


第76章 妒忌
　　陈盏望着本子，微微一笑：“命运已经替你做出了选择。”
　　眼睁睁看着他就要打开电脑，殷荣澜上前一步在电源键被按通前阻挠。
　　陈盏低头凝视被握住的手腕：“家暴？”
　　殷荣澜连忙松开。
　　等待电脑启动的时间，陈盏进行短暂的构思。
　　“我爱你。”
　　意想不到的发言传入耳，陈盏惊讶地回头看他。
　　在某方面两人都属于相当拘谨的性格，彼此了解何来互诉衷肠，是以这三个字从未主动对另一方提起。
　　殷荣澜口吻认真而虔诚：“很爱。”
　　陈盏几乎是被气笑了，坐下来靠在椅背看他。
　　殷荣澜担心他的扭伤，在后面又放了个软垫。
　　“就这么担心事情暴露？”
　　殷荣澜眼神因为心虚略有些飘忽不定，八个群，每个群两千人，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何况陈盏并不知道，他还管理着相关公众号，微博号等等。
　　强者示弱时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听闻平静中带着微微祈求的语调，一颗铁石心肠也得倾折。
　　陈盏动摇后点点头，表示这篇可以暂时掀过。
　　目的得逞，接下来他再更文时，殷荣澜并未打扰。
　　文写到一半，陈盏忽然好奇：“你猜林池昂会不会用秀仙这个新名字走天下？”
　　殷荣澜几乎不带思考地摇头。
　　陈盏想了想：“也对，他只是情商低。”
　　商场上，林池昂的作风和殷荣澜一致……在商言商。
　　不会平白无故让别人看笑话。
　　话虽如此，他依旧想要进行求证。
　　殷荣澜提醒：“不是还要码字？”
　　陈盏被唤回注意力，重新投入工作。
　　早春三月，万物复苏带来希望。
　　因为不久后要有电视剧播出，姜颖最近的曝光量突然增加。
　　长久以来她一直活跃在大屏幕上，这部电视剧算是回归之作，圈内不少明星主动帮忙宣传。
　　陈盏想了想，转发会引起大范围讨论，选择只点赞宣传片。很快有粉丝注意到点赞，不过只在超话发起小规模的讨论，纷纷表示一定会支持。
　　原本只是一次无关痛痒的单方面互动，陈盏并未放在心上。
　　但看在部分人眼中，未免不是滋味。
　　殷荣澜首当其冲，因为看到点赞降低了工作效率，同一时间手机震动个不停，一打开全是来自陈盏事业群群友的不满。
　　“千万别旧情复燃。”
　　“作为唯粉，每日一问，盏儿什么时候才能和现任分手？”
　　“祷告吧！我知道一家挺灵验的寺庙，可以组织线下活动一起去拜拜@管理员。”
　　关闭消息提示，分明正值午间，殷荣澜却觉得有些凉意。
　　同居计划在陈盏腰好后宣告破产，他不得不从宠物店接回狗，又开始一人一狗的孤独生活。唯一有变化的是双方聚在一起吃饭的次数增多。
　　准点下班到达约定的地方，陈盏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
　　“等很久了？”殷荣澜加快步伐走过去。
　　陈盏摇头：“只是想尝试一次比你先到。”
　　今天的气氛和往常不同，虽然殷荣澜掩饰的很好，他还是感觉到一点微妙。
　　陈盏接连掰开两个蟹身，暗示开诚布公。
　　殷荣澜把蘸料往他那边推了点，这才开口：“你对姜颖……还有没有迷恋？”
　　陈盏拿着一只蟹腿的手停在半空中，想不通认识这么久，为什么现在才来吃这份陈年老醋？
　　“没有。”
　　回复的干脆利落。
　　这份爽快并未见效，殷荣澜用理科生的思维分析数据：“你曾说过，要为她写人生三部曲，而我只有一部。”
　　陈盏合理纠正：“两部。”
　　殷荣澜：“一部坑了。”
　　“……”无奈把蟹腿放下，陈盏手搭在桌边：“攀比是不幸的源泉。”
　　从林池昂刷打赏致使两败俱伤就能看出。
　　殷荣澜沉默。
　　陈盏：“小说字数代表不了什么。”
　　殷荣澜说出更具代表性的事实：“你骗过她，还说了无数的谎言。”
　　刚吃进去东西，陈盏找纸巾捂住口，不住低咳。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水，喝了口压了压才慢慢平复。
　　冷白皮因为咳嗽泛红，殷荣澜失神了一秒，紧接着道：“水至清则无鱼。”
　　不掺杂一点杂质的感情反而易碎。
　　除非他连被骗的资格都没有。
　　这一瞬间陈盏才发觉殷荣澜似乎说了很多圆不了的谎言，就连告白都佯装有心理疾病。
　　【系统：宿主可以赐给他被绿的资格。】
　　半晌，调整了一下心态，陈盏给他剥了一块蟹肉：“你的诉求我收到了，先吃饭。”
　　回去的路上，接连搜索爱情、谎言等关键词。
　　出来的答案各有千秋，发帖的基本都承认有过说谎，什么我的初恋是你，我要睡了转头刷手机等等。
　　陈盏潜意识认为自己必然说过无伤大雅的谎言，绞尽脑汁却想不出一条。
　　【系统：与其思索，不如创造。】
　　它发言多次，迄今为止陈盏唯独听进去了这一条。
　　旁敲侧击打听了殷荣澜近期的行程，开始制定周密的计划。
　　周五晚上，高级俱乐部。
　　门口保安的制服都是量身订做，处处透露着奢华质感。
　　陈盏对这地方并不陌生，曾经在里面的健身房，方骏被气得中风，也不知现在修养的如何。
　　夜晚的客人不少。进去后一楼为专供喝酒的地方，楼上则是相对安静很多的高级包厢。
　　如果没有意外，殷荣澜今晚会来这里和人谈生意。
　　肩膀被人一拍，回过头是位长相还算俊朗的青年：“一起喝杯酒？”
　　陈盏抿唇一笑，摆手拒绝。
　　青年的目光始终被诱人的红唇吸引，试着让他回心转意，可惜以失败告终。
　　陈盏在吧台坐下，看了看表发觉时间还早，点了杯柠檬水。
　　有人在身后叫他的名字。
　　陈盏在疑惑的语调中转身，姜颖蹙眉：“怎么打扮成这样？”
　　由衷一叹，作为主要配角，和男女主的碰面有时避无可避：“竟然能认出来？”
　　蓬松的波浪卷长发盖住两侧轮廓，空心刘海遮挡住平日里光洁的额头，加上墨镜遮掩，任谁看都是个浓妆艳抹的美人。
　　姜颖：“你的化妆能力还有待改进。”
　　陈盏想了想，原主为了当算命的欺骗林池昂下过大功夫，那样顶级的化妆技术都被姜颖一眼识破。他这种靠记忆易装的，必定还会再逊色几分。
　　移动了丝巾的位置，确保喉结被很好地遮盖住，询问起姜颖的来意。
　　“有个影星在这里开生日派对，”姜颖看着他：“圈里来人不少，你最好小心些。”
　　陈盏对这点很放心，不是谁都有顶级的辨别能力。
　　香水味飘到姜颖那里，后者十分复杂道：“我记得你没有女装癖。”
　　“为了骗人。”陈盏倒是坦然，说出殷荣澜嫉妒的前因后果。
　　本以为对方会跟着感叹两句，不料姜颖居然颇为惊讶地一挑眉，显然是诧异于有人没说过谎的事实。
　　端起盛满柠檬水的杯子，陈盏没喝，望着闪烁的灯光似自言自语发问：“不知他有没有可能认出我？”
　　都说相爱的人能在人海里一眼认出彼此。
　　正说着，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门口进入。
　　陈盏摇晃着走过去，合理演绎了什么叫做千娇百媚。
　　美人拦路，算不上唐突，陈盏缓缓绽放了一个笑容，打开准备好的小纸条：请我喝酒，今晚我就是你的。
　　殷荣澜的目光带着审视，对于一个才相遇陌生人来说，这多出几秒的注视已经违背了他的原则。
　　陈盏预感对方已经识破伪装。
　　或许下一秒他会亲手摘掉自己脸上的墨镜，一脸宠溺地说：“玩够了没？”
　　殷荣澜确实如预想般伸出手，却是掏出几百块钱给他：“还年轻，不要自甘堕落。”
　　“……”
　　陈盏笑容一下冷了，快速在纸上写下一行字：“为什么要帮我？”
　　殷荣澜垂眸，轻轻一叹说：“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这种无意识中流露出的脆弱，不知道还以为他是丧偶了！
　　眼看人上电梯，陈盏用力攥紧手上的纸条，目露杀机。
　　走回原位，对目睹一切的姜颖开口：“你说这是不是故意的？”
　　姜颖一时给不出答案，殷荣澜很精明应该不会完全没注意到，但如果真的是表演，连她都看不出破绽。
　　沉默中陈盏的眼神愈发不善。
　　姜颖并不关注别人的私事，寻思着林池昂怎么停了这么久的车。
　　刚想打个电话，就看林池昂拿着瓶水走进来。
　　姜颖挥了下手，林池昂看到陈盏时微怔：“这位是……”
　　陈盏掐着嗓子式说话，伸出手：“陈灯灯。”
　　林池昂和他虚握一下：“林池昂。”
　　“Allen。”
　　姜颖碰了下林池昂：“好像有人在叫你。”
　　说话间后面走来一人：“怎么叫你没反应？”
　　林池昂看到是留学时好久没见的校友，解释说：“最近换了个英文名……Call me XiuXian。”
　　气氛仿佛凝滞了一下，那人笑容僵硬：“你真幽默。”
　　一边姜颖别过脸不去看这一幕，压低声音套用陈盏的原话问：“你说这是不是故意的？”
　　陈盏抿了抿唇，对比之下，再想起殷荣澜时突然就像加了美颜滤镜。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下是无责任小剧场：
　　殷荣澜：这个妹妹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林池昂：陈灯灯？名字有些耳熟。


第77章 错误示范
　　姜颖也是一头波浪卷，有感陈盏假发烫出的花样更好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半空中细弱的手腕被握住，林池昂提醒：“再不去派对就要开始了。”
　　姜颖意识到耽误时间太多，优雅起身挽着林池昂的胳膊离开。
　　才上电梯，她秀眉一挑，问：“醋劲这么大？”
　　林池昂淡淡道：“毕竟你要触碰的对象是个男人。”
　　姜颖抬眼看他：“看的出来？”
　　林池昂：“男女的骨骼和身体曲线本身就有一定区别，何况那分明是一双男人的手。”
　　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偏头直视漂亮的双目：“你的异性朋友几乎是圈内人。他们注重星途，不会男扮女装来俱乐部，可见同刚刚那人的认识渠道比较独特，说不定对方还曾经追求过你。”
　　电梯门开了，林池昂走出去的时候口中还念念有词：“除了陈盏，竟然还有保持联系的追求者，你对我不诚实。”
　　“……”
　　姜颖突然停下脚步。
　　林池昂问：“怎么了？”
　　姜颖：“我只是比较惊讶。”
　　惊讶他是怎么在全部推断正确的情况下，最终完美绕开正确答案。
　　再说陈盏，正喝着柠檬水，酸涩的味道很配此刻的心情。
　　兜里揣着几百元时刻提醒他适才发生的一切。
　　殷荣澜在楼上包厢谈生意，自然不可能假装陪酒女郎去捣乱，横竖也得到了一个素材，不算太亏。
　　捋清脉络，陈盏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
　　开口的是林池昂的那位校友，对方斯文俊朗，语气中却带着一丝紧张：“请问……怎么称呼？”
　　陈盏指了指头顶的位置。
　　“灯？”
　　陈盏比划了一个数字二。
　　“灯灯？”
　　陈盏点头，重新迈步。
　　“灯灯女士，我……”
　　这次陈盏没有停留，掏出笔写下赶时间，随即离开了这个热闹喧嚣的地方。
　　俱乐部的夜晚，对于里面的会员才刚刚开始。
　　林池昂在派对中以去洗手间为名，找到俱乐部老板：“我想看一下今晚大厅的监控。”
　　一层是酒吧和舞池，不涉及机密隐私，以他的身份，和老板打声招呼看到监控并不困难。
　　老板西装革履，坐在椅子上十指交叉好笑道：“排队。”
　　林池昂皱了下眉头……还有人要看监控？
　　转过身朝监控室的方向走，老板冲门口的保安一挑眉：“随他去，不必拦着。”
　　监控室位于走廊尽头，是锁着的。
　　林池昂敲了几下，门开后，站在里外的两人同时一怔。
　　殷荣澜：“好巧。”
　　林池昂比较直白：“殷先生怎么在这里？”
　　殷荣澜：“录像。”
　　说罢问起他的来意。
　　林池昂：“把情敌扼杀在摇篮里。”
　　监控正暂停在女郎喝柠檬水的画面，殷荣澜手机横屏，认认真真进行盗摄。
　　林池昂掩饰住诧异：“这人你认识？”
　　殷荣澜心思全在录视频上，敷衍地点头。
　　确保没有一点流失的片段，心满意足地拿着成片离开。
　　林池昂怔了怔，隐隐猜出适才那人的身份。
　　·
　　丝巾，假发……一一卸下装备，陈盏感觉浑身上下都轻松不少。
　　沐浴后，鼻尖隐约还能嗅到香水味。
　　睡觉前特意把窗户开了一条小缝，蜷缩进被窝入眠。
　　翌日一早是被冻醒，窗户不知何时被风吹得大开。陈盏打了个寒颤，披上外衣，坐在床上闭着眼睛思考是继续躺一会儿，还是直接起床。
　　手机铃声替他做了抉择。
　　王城痛心疾首道：“我不是说了，最近低调点过日子。”
　　第一反应是男扮女装的事情暴露了，陈盏看完头条，确定上面没自己的名字。遂即理直气壮询问发生了什么。
　　王城：“看微信。”
　　消息框里只有一张照片，是陈盏在俱乐部端着杯子的画面。
　　王城：“一大早就有人拿着照片找过来，询问圈子里有没有这么一个人。”
　　陈盏下床挤好牙膏：“找我做什么？”
　　王城：“一见钟情。”
　　陈盏停下准备刷牙的动作。
　　王城：“对方先是问了姜颖和林池昂，谁知那两人闭口不谈。便想着你和姜颖认识，说不准是圈里的人。”
　　陈盏猜测要找他的是林池昂的那位朋友。
　　“一张照片罢了，能认出来的寥寥无几。”陈盏不在乎道：“不过你的眼力很好。”
　　王城带过不少艺人，眼光毒辣，看一眼就能确定照片里的人。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人家可是才回国的超级富二代，私下报价五百万转了寻人启事。”
　　“……”
　　五百万？
　　当初拼了老命拿悬赏金也才十万，再回想起昨天殷荣澜劝他不要堕落时塞的几百块，高下立见。
　　陈盏忽然意识到某个漏洞，寻常陪酒女郎哪里进得去高级俱乐部。再者里面一杯柠檬水都要八十元，殷荣澜给他的连市场价的一半都不到。
　　——被骗了。
　　陈盏垂眸，那人倒是演得一手好戏。
　　结束和王城的通话，转而发给殷荣澜一个微笑的表情。
　　昨晚才谈好一桩合作，下午公司加班开会讨论，殷荣澜来得时候已经是晚上。
　　他只穿了一件衬衫，开着的领口显出几分野性，陈盏却是看得皱眉：“为什么不穿外套？”
　　殷荣澜：“负荆请罪。”
　　陈盏撂了双拖鞋在地上：“荆棘呢？”
　　殷荣澜把双肩包取下来放在他面前。
　　盯着黑色的大款双肩包看了几秒，陈盏淡淡道：“如果里面装的是钱，你可以和那条狗共度余生。”
　　殷荣澜准备拉拉链的动作一顿，若无其事把包放在一边，换好鞋走入屋内：“吃了没用？”
　　陈盏深深看了他一眼，放弃刨根究底，多盛了一碗饭。
　　殷荣澜夹菜的时候都不忘看对方的脸色，自知理亏，薄唇一抿道：“倘若我说昨天被鬼上身，你会信么？”
　　陈盏反问：“我是穿越而来手握系统的男人，你信不？”
　　“……”
　　相顾无言吃了一顿晚饭，饭后殷荣澜不时会接打电话。
　　陈盏没刻意留心，声音随着空气传入耳，轻而易举判断出这几通电话的目的……是在阻碍有人找到自己。
　　大约是知道俱乐部之旅后，他多了一个追求者。
　　殷荣澜如实评价：“你的女装很惊艳。”
　　有人会一眼倾心不足为奇。
　　陈盏：“另类版犹抱琵琶半遮面。”
　　戴着墨镜，一头假发，能遮的地方都遮了。
　　时间太晚，殷荣澜成功以天色为借口当晚留了下来。
　　可惜同床不同被，上次闪腰事件后，他被吊销驾照，短时间内是不可能重新上路。
　　自一上床，陈盏的呼吸声就很均匀，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一个无比静谧的夜晚拉开序幕。
　　深夜，一轮明月高挂。
　　黑暗中睁开一双幽深的眸子，陈盏偏过头看了眼殷荣澜，确定对方没有醒来，拿起手机，轻手轻脚走出卧室。
　　手机的亮度被调到最低，借助月光盯紧屏幕。
　　只要提供消息，五百万唾手可得。
　　正当他寻思要不要为了巨资折腰，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轻叹：“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殷荣澜从他手中抽出手机：“想要自爆身份？”
　　陈盏：“掉个马甲就能赚五百万，岂不划算？”
　　殷荣澜指了指今天背过来的双肩包：“那里面有四十万，封口费。”
　　陈盏掂了一下：“才四十？”
　　殷荣澜：“一百万太重，背不动。”
　　“……”
　　陈盏最终放弃自爆马甲，也没有要封口费……资金的内部流通没有意义。
　　事情并未就此画上一个平静的句号。
　　物质生活充裕后，人会开始无限追求精神上的圆满。
　　林池昂打来电话时，陈盏意识到不妙。
　　“陈灯灯女士。”
　　陈盏庆幸接电话前刚喝完水。
　　林池昂跳过男扮女装的复杂话题，开门见山道：“见一面说清楚。我不想再被追着缠问。”
　　可见这两天是没少被他的那位朋友纠缠。
　　陈盏没拒绝的理由，林池昂不直接透露自己的身份已经算仁至义尽。
　　见面地点约在一家咖啡厅。
　　远远的就看一个局促的年轻人，陈盏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不好意思，这里有人。”
　　陈盏：“是我，灯灯。”
　　年轻人立时手足无措：“灯灯明明是个女……”
　　陈盏十分平静：“假发一戴，裙子一穿，安能辨我是雄雌。”
　　“……”
　　年轻人的脸色由红转绿再变红，走马观花般变化。
　　他一直从事学术性研究，喜欢读书不关心娱乐圈。并不知道面前的人曾经对姜颖展开过疯狂追求，被全网diss。
　　陈盏在网上搜索出原身的黑料，展示完毕让他慢慢消化事实，起身结账准备离开。
　　“交个朋友好不好？”年轻人突然慌慌张张站起来：“我叫张成功，今年二十七岁。”
　　“很高兴认识你。”陈盏说完却没了下文，笑了笑离开。
　　回去的路上，看到路边有卖小吃的，忍了忍，没上前去。
　　腰受伤的一段时间缺乏活动，体重升了几斤。后天还要参加一个晚宴，是以近来他对饮食控制的比较严格。
　　周五，世纪酒店。
　　到场的多是企业家。殷荣澜从前出席这类活动都是独自一人，和陈盏在一起后，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宣告有家属陪同。
　　唯美的轻音乐缓慢流淌。
　　场中央有伴随音乐跳舞的夫妇。
　　陈盏没这份兴致，饥饿感明显，走动寻找着小点心吃。
　　正所谓坏事传千里。
　　张成功用一张照片找人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和陈盏的这段‘孽缘’进而被不少人得知。
　　众人畏惧张家和殷荣澜的势力，谁都没冒然泄露给媒体，只当做个笑话听。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看好戏，作为当初小说受害者，以谭常鸣为首的人结伴堵路。正想要开口含沙射影两句，余光瞄见殷荣澜走来，一个个又怂了。
　　“陈盏。”一道声音从另一个方向毫无预兆传来。
　　陈盏侧过身，看到张成功。
　　晚了一步的殷荣澜皱了皱眉，走过来揽住恋人的肩膀。
　　“别误会。”张成功苦笑，他已经听说了陈盏恋爱的事实：“我只是单纯想交个朋友。”
　　顿了顿无奈道：“从学生时代起，我的人缘就很一般。”
　　而现在，他从这些人身上又感觉到了熟悉的排斥感，这让张成功纳闷又觉得委屈。
　　林池昂不知何时走来，张成功瞧见他愈发郁闷：“说起来你算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可惜我明白……你对我亲近不起来。”
　　闻言林池昂皱了皱眉，冰冷的表情有了一丝松动，末了叹道：“你会因为在除夕夜放鞭炮被抓进局子么？”
　　谭常鸣这时同样开口：“会因为聚众赌博没收到钱报案么？”
　　殷荣澜轻描淡写：“会装穷接近追男朋友，塞钱进剧组拍戏么？”
　　“会点燃仙女棒装仙女不？”
　　“会不会因为小时候养死了QQ宠物，长大专门考临床医学？”
　　……
　　一个接着一个问题袭来，排山倒海般要将人淹没，张成功在震惊之余摇了摇头。
　　一旁陈盏往口中塞了个小蛋糕，一针见血：“难怪他们不跟你玩。”
　　作者有话要说：　　谭常鸣：你会拉高我们这个圈子的智商。
　　林池昂：别废话，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张成功：……


第78章 身怀重宝
　　自话音落下，空气足足沉默了好几分钟。
　　张成功喉头发涩，好半晌才找回声音：“你们……嫌我讨厌可以直说。”
　　眼看真相直白的让人无法相信，陈盏只好亲自示范。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蛋糕，举起双臂。
　　正在张成功不明所以的时候，殷荣澜一只胳膊直立，另外一只横侧。
　　紧接着林池昂单只胳膊呈九十度垂直，做了一个类似举手的动作，顺便说了句：“五个一横排。”
　　谭常鸣双手贴在裤子两侧，笔直站立。
　　又一名女生整理了一下裙子，手朝上升，像是举铁。
　　……
　　一个挨着一个做动作，有重复有不同。周而复始，不知过去多久，谭常鸣激动道：“我赢了！”
　　其余人脸色不好看，陈盏更是遗憾：“明明就差一点。”
　　险些他就要取得胜利。
　　殷荣澜点点头，默契够了但没配合好。
　　正是谭常鸣得意洋洋的时刻，走过来一位年长者，瞪了一眼：“收敛点。”
　　谭常鸣对自家老爸是发怵的，立马乖乖站好不敢多言。
　　“算了，都是孩子，计较什么。”年长者的朋友在旁边帮忙说话，语毕望着他们：“玩闹也要看场合，这种时候玩俄罗斯方块，像话么？”
　　认错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
　　大家站成一排，乖乖道歉。
　　张成功看得是目瞪口呆，原来刚刚……是在玩俄罗斯方块？！
　　心思百转千回，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评判。
　　说幼稚，这样真人实体操作，要依次记下包括自己在内前面所有人做过的动作。同时及时在脑海中呈现出等同的图案，对空间能力和记忆能力都有不小的要求。
　　但要说他们智商高……智商高的人会做这种事么！
　　轻咳声唤回他的注意力，陈盏重新端起蛋糕，耸耸肩：“这下总该信了？”
　　张成功嘴唇抖动，硬是没憋出一个字。
　　殷荣澜侧过身对陈盏道：“去舞池那边看看。”
　　后者点头，和他朝一个方向并肩走去。
　　眼看众人快要散开，张成功死死握拳，低吼道：“我对男扮女装的同性一见钟情，难道这还不够？”
　　凌乱的脚步因为他的突然发声猛地停住，没过一秒钟又再度各走各路。
　　“小题大做。”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饿了几天，这会儿吃饱了肚子，陈盏重新精神奕奕。
　　小提琴手闭着眼睛演奏，丝毫没被周围的环境干扰。
　　陈盏望着颤动鸣叫的琴弦，突然想起去年生日时殷荣澜为自己演奏曲子的画面。双目还未因为回忆飘渺，便重新聚焦，不可思议地望着身侧人：“你上学时的学费不是靠老人资助？”
　　殷荣澜点头。
　　陈盏：“可学习小提琴的费用并不低。”
　　且一把稍好一些的琴都要几十万。
　　殷荣澜笑了笑：“曲子也是他教我拉的。”
　　陈盏挑挑眉，想不到对门老头看上去普普通通，还是个隐藏的高手。
　　“他退休前是大学教授，算是小有积蓄。”
　　陈盏微叹，很多老一辈的生活状态，大概是自己触摸不到的高度。
　　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殷荣澜宽慰道：“你的思想高度也远非一般人所能企及。”
　　陈盏：“……确定是在夸我？”
　　殷荣澜面不改色点头。
　　晚宴结束，殷荣澜开车送他回去。
　　陈盏看着窗外夜景：“是时候买辆车了。”
　　殷荣澜一句话浇灭他的企图：“小区没地方停。”
　　想想那个规划做不到位，为了停车可以把垃圾桶搬走的老小区，刚冒芽的想法又被重新按回去。
　　殷荣澜对此则十分满意，一旦陈盏买车意味着双方接触时间变少，就偏离了他的初衷。
　　养在房子里的狗还没喂食，殷荣澜只送人上楼没进去，笑着道别：“明天是周六，约着打场羽毛球？”
　　陈盏点点头，同样微笑着挥手。
　　门一关先看了一眼时间，离零点尚余四个小时，足够码一个章节。
　　电脑开机前，活动了一下指关节，在影后和男神间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先写影后的部分——
　　我已数月没有纠缠过她。究其根本原因，是没钱了。
　　为了改善现状，冒着生命危险联络到当地几个小帮派的头目。
　　这些人都是地痞流氓，平日里吃喝嫖赌，作恶不少。
　　如今我和他们坐在一桌，小心翼翼帮忙布菜。
　　“找我们做什么？”脖子上有刺青的人重重把酒杯一放，恶声恶气问。
　　努力维持着僵硬的笑容，我咽了下口水：“不知道诸位有没有想法当赞助商？”
　　“要钱？”不知是谁猛地把我领子一揪：“这是活腻歪了，想把我们当猴耍？”
　　我扯着嗓子道：“全网都知道我在追求姜颖，只要成功了，以后坐拥金山银山。”
　　稍顷又走来一人，看到现场画面有些怯步。
　　我连忙把人拉上桌，和其他几个帮派头目介绍：“这位是张阿姨，传销头子。”
　　张阿姨对这个称呼不太满意，我依次倒了一杯酒，站起身道：“传销还要靠卖产品，拉人入会等等，帮派更是少不了打架斗殴，偷抢诈骗。而我……卖的是正儿八经的股份！”
　　激动中颤抖着手指拿出追求女神赞助招商企划。
　　“不妨想想看，大明星的收入有多少，我要是能和姜颖结婚，随便发展点副业都能成为人上人。”
　　张阿姨平时不关注新闻，但多少也有了解：“人家不都有未婚夫了？”
　　我瞎说胡话：“我是她前男友，现在还有联系。”
　　说着拿出以前进剧组唯一一张和女神的合照。
　　“只要十万块，就能拿走一个百分点！”
　　接下来的时间，洋洋洒洒说了一堆，直至快要口干舌燥。
　　事实证明，九年义务教育很重要，这里面很多都没认真上学，被洗脑的速度相当快。
　　不知不觉中，招商合约上已经签了一大半的名字。
　　用投资的钱，给女神买了一架私人飞机，被当场无情拒绝。
　　“为什么？”我愤怒地质问：“为什么那个豪门公子哥给你买车就行，我买飞机要遭白眼？”
　　女神言简意赅：“首先，我不会开飞机。”
　　“……”
　　退了私人飞机，把钱原封不动还回去，宣告计划破产。
　　毫无疑问，我被帮派大哥狠揍，对方撂下狠话，以后见一次打一次。
　　为了不被打，我只能选择全员举报。
　　传销组织和帮派全灭，当地人民送了我一面锦旗。
　　原本计划写完一章休息后就继续，谁料往椅背上一靠，再次睁眼天都亮了。
　　陈盏双目无神，盯着初升的朝阳：“时光飞逝，岁月如梭……”
　　突然想起今天还约了人，打起精神去洗漱。
　　开春时节很适合打羽毛球，陈盏和殷荣澜运动神经都不错，你来我往正是精彩纷呈的时刻，谁料用力过重，羽毛球的方向半空中发生倾斜，卡在树枝上。
　　陈盏想也不想扔出羽毛球拍企图砸下来，不幸的是球拍同样被卡在了树上。
　　殷荣澜让他退后一步：“我来。”
　　下一秒，落了个同样的结局。
　　两人仰着头凝视树杈，陈盏一脸深沉：“它们一家三口终于团聚了。”
　　殷荣澜欣慰点头。
　　就是要整整齐齐才好。
　　张成功走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嘴角抽搐了一下：“你们……”
　　陈盏听到声音回头，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张成功指了指他。
　　陈盏：“找我？”
　　张成功嗯了下：“我问林池昂要了你的地址。”
　　陈盏等着他说下去。
　　张成功抿了抿唇：“林池昂说你可以帮到我。”
　　虽然不知道对方能帮到自己什么，陈盏写的文章他都有看过，有趣是有趣，但似乎没现实意义。
　　闻言陈盏摸了摸下巴：“是能帮到一些。”
　　留下张成功帮忙取羽毛球拍，自己上楼，不知忙些什么。
　　大约有十分钟，陈盏再度出现，给了他一个信封。
　　“这是……”
　　陈盏神神秘秘道：“回去找个没人的地方看。”
　　说完又不放心地叮嘱：“记住一定不能被其他人发现，否则会招来祸患。”
　　被他严肃的神情吓到，张成功紧张道：“你放心。”
　　左右环顾，确定没有其他人注意，把信封揣在怀里离开。
　　因为迫切想要知道答案，回去的路上车开得很快，停好车发现别墅外站着一人，吓了一跳。
　　林池昂双手插在兜里，正望着外墙上的门牌。
　　“你回来了。”微微侧过身，看向张成功。
　　眼见他一步步走来，张成功心里咯噔一声，后退了两步。
　　林池昂佯装若无其事问：“陈盏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
　　张成功摇头。
　　林池昂嘴角一勾：“是么？”
　　张成功深吸一口气，行动快于理智，猛地重新跳到车里迅速发动。
　　后方，林池昂眯着眼凝视车子离去的方向，轻嘁了一声：“要是抢过来，能卖个大价钱。”
　　重新驶出小区，张成功放弃归家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拆开信封。
　　首段写着‘阅后即焚’四个大字。
　　一页纸，罗列的是密密麻麻的名字。
　　陈盏在最后做了备注：以上是我作品中的配角名单和出场次数，择友范围记得避开他们。
　　扫了一眼，看见几个熟悉的名字。
　　张成功面露不解，不就是一份名单，林池昂为什么想要抢走它？
　　作者有话要说：　　林池昂：这是万恶之源。
　　谭常鸣：有了它，麻麻再也不用担心我赌输了。
　　张成功：……还是听不懂。
　　陈盏：能理解，毕竟你连真人俄罗斯方块都不会玩。
　　张成功：我……
　　陈盏：退下吧。


第79章 心愿
　　对于张成功的遭遇，陈盏心中大致有数。
　　殷荣澜失笑：“名单会给他招来麻烦。”
　　陈盏点头：“至少短时间内我不会再受人干扰。”
　　他私下把消息透露给谭常鸣，对方喜欢拿人物出场顺序来下注，有了名单，稳赚不赔。
　　一旦谭常鸣去缠着张成功，便有了喘息的时间，不用和这些与众不同的富二代打交道。
　　殷荣澜检查了一下球拍，有几处被树枝刮损的痕迹：“想法不错。”
　　陈盏最近时间确实紧，林池昂从局子里放出来后，动画制作的后期资金跟上，他得重揽配音的活儿。
　　隔了一段时间，再去录音棚单是找回感觉就用了许久。
　　“过于低沉了，微微媚一点儿。”
　　导演人不错，还能耐心地给他讲要领。
　　角色戏份不算太重，过程虽然艰难了些，最终勉勉强强算合格。
　　中午和其他配音演员一起吃盒饭，众人讨论的东西完全和剧本无关，感叹生活不易，赚钱辛苦。
　　作为资本界冉冉升起的新星，陈盏少不了被恭维打趣。
　　“怎么赚钱的，支个招儿？”有人乐呵呵道。
　　陈盏：“善于利用流量。”
　　那人刚想追问如何赚取流量，阅历丰富的配音师一语道破：“省省心，人家能把传销反洗脑，再花几百万给影后买直升机，你行么？”
　　说话那人立时悻悻然，专心低头刨饭。
　　陈盏表面上附和着有说有笑，私下却和系统保持沟通：“最近有什么高分任务？”
　　【系统：宿主你……你脑子坏了？】
　　这可是个从开始就不把任务放在眼里的高手。
　　陈盏表露出的气质相当无害，眉眼弯弯，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青涩少年：“我觉得你是最合拍的一个搭档，为了表示尊重，才决定接一两个任务。”
　　系统声音中的怀疑几乎藏不住：【真的？】
　　陈盏无比真诚：“走了那么多系统，我想留住你。”
　　为什么现实中渣男还有很多人爱？
　　答案很简单，有些女孩子总会认为自己是对方心里最特殊的那一个。
　　系统也不受控地被蛊惑住，想到宿主作为系统界公认的渣男，那么多同事都被送走，而此刻竟卑微请求自己留下，这说明什么？
　　说明它是独一无二的！
　　下意识想表现的更好，系统直接刷了一个超高洗白值任务：
　　【任务一：未雨绸缪。尽快投身商海，项目声望值达到百万+。】
　　陈盏略感诧异，这么久以来，居然还停留在任务一。
　　【系统：是因为什么，心里最好有点数。】
　　陈盏无心探讨原因：“声望值怎么计算？”
　　【系统：超过五十万人打从心底认可这个项目，同时超过百万人迫不及待想要进行投资或者购买。】
　　红人效应下，想要完成后一条并不困难，难得是前面一点。
　　产品都未真正投入市场，稍微理智点的都会用留有存疑的角度去看。
　　陈盏忽然笑了下。
　　【系统：宿主每次这么笑的时候，我就感觉要遭。】
　　陈盏口是心非：“多虑了。”
　　配音工作一结束，他买了些狗粮，打车去了富人聚集的区域。
　　一眼扫过去别墅整齐排列，慢悠悠走到挂着殷荣澜家门牌的地方停下。
　　按了几下门铃，没人出来。
　　推测可能是在加班，陈盏靠在墙上刷手机打发时间。
　　不知过去多久，远处传来汽车的声音，他抬起头，熟悉的黑色轿车映入眼帘。
　　车子在几米外停下，殷荣澜下车皱眉：“怎么不打电话？”
　　陈盏笑了笑不说话。
　　土狗食量惊人，硬是不见胖，陈盏新带来的狗粮深合它的胃口，讨好地抱腿不让走。
　　殷荣澜把人自狗爪下拯救出来，顺手关上院子的门。
　　看出陈盏有话要说，从冰箱里拿出盘小点心放在桌子上，示意让他先垫垫肚子。
　　陈盏：“你还会买甜点？”
　　殷荣澜：“以备不时之需。”
　　陈盏控制饮食只吃了两块，擦去嘴边的蛋糕渣，问：“做什么生意能得民心？”
　　没想到是来取生意经的，殷荣澜笑着说：“公益。”
　　陈盏一开始就排除了这个选项，他会固定时间捐资，但公益项目需要经过缜密的筹备，不能被钻了空子。一个有过黑历史的红人，倘若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肯定会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往死里锤。
　　他能想到的，殷荣澜自然也会有顾虑，继续开口：“民以食为天。明星多会选择餐饮类投资，其中火锅店是首选。”
　　陈盏摇头。
　　殷荣澜：“酒吧呢？”
　　陈盏继续摇头。
　　殷荣澜：“你想要经营什么性质的产业？”
　　陈盏：“还没开张，群众便心之所往，打从心底里期待。”
　　殷荣澜看了他一眼：“你当别人傻？”
　　陈盏一本正经：“正是实践起来困难，才来找你。”
　　殷荣澜思忖几秒：“躺下。”
　　陈盏依言躺平躺展。
　　去卧房搬来一床被子给他盖上，掖紧被角，殷荣澜轻声道：“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
　　陈盏阖上眼，却控制着保持思维清醒。
　　分针转了一圈，突然如诈尸般坐起，殷荣澜坐在一边看文件，正好被他撞到头。
　　陈盏头铁不疼，问他：“没事吧？”
　　摸了摸鼓起的小包，殷荣澜神情中透露出迷惘：“你是谁？”
　　陈盏配合着紧张问：“失忆？”
　　演不下去，殷荣澜举手做投降状。
　　陈盏：“我知道要做什么生意了。”
　　“什么？”
　　“卖瓜。”
　　“卖瓜？”
　　看出殷荣澜在逗他玩，陈盏按按眉心：“别重复我说的话。”
　　殷荣澜：“主意不错，过去一年，你可没少上过热搜。”
　　一向喜欢看热闹的网友都发出‘瓜之大，吞不下’的感叹，可见其杀伤性。
　　陈盏无奈：“是能吃的真西瓜。”
　　西瓜成本不高，谈不上是圈钱，可以参照当初向西绿茶成功的范本，说白了追求一个喜剧效果。
　　殷荣澜预测出前景会如何：“吃力不讨好的买卖，还没你写文章赚的多。”
　　陈盏做出神叨的样子：“这可是高收益。”
　　只不过收益点不体现在收入上。
　　见他心意已决，殷荣澜不再劝说：“我认识一个人，家中在各地都有果园。不过最后学了医，便去发展私人医院，很多果园就此荒废了下来。”
　　陈盏语塞了一下：“很励志。”
　　殷荣澜：“可以试着接触一下。”
　　没即刻做决定，陈盏看向窗外久久不语，刚摆脱谭常鸣等人，现在再招惹一个，代价有些大。
　　殷荣澜笑道：“放心。他遇事干脆利落，能不能谈妥当天就会直接给个准话。”
　　陈盏挑眉：“这性格我喜欢。”
　　今天天色已晚不便打扰，明日殷荣澜又要工作，一直拖到周末，才终于见到人。
　　和殷荣澜冷冷清清的别墅不同，一进门，犹如置身在动物世界。
　　处处奢华的装饰，隔段距离就能看见小动物。
　　陈盏惊讶：“养这么多，不累么？”
　　“有专人负责。”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陈盏才发现沙发上竟还有一人，被猫和抱枕盖住大半个身子。
　　青年对殷荣澜明显有几分尊敬，赶走周围的小猫，端正坐着。
　　管家端上来花茶，完全是贵族生活的配置。
　　陈盏简要说明来意。
　　青年一口答应。
　　速度快得令人都没反应过来。
　　陈盏：“不细听下利益分成等问题？”
　　青年：“你看我缺钱么？”
　　有钱有猫还实现了学医的梦想，可不得找点事情做。而陈盏，通常等同于有意思的代名词。
　　理由充分，无法反驳。
　　青年走到正前方，拉开遮掩的布帘，架子上挂着的是好些小布条。
　　陈盏眼睛一眯：“这是什么？”
　　“乱葬岗。”青年淡淡道：“都是在你小说中一闪而逝的角色。”
　　不是主角，连立碑的资格都没有。
　　陈盏：“……是一闪而过。”
　　青年：“都一样。只要费了点笔墨写的都没好下场。”
　　要么上热搜，要么进局子。
　　不想被公开处刑，眼见生意的事情已经敲定，陈盏对殷荣澜使了个眼色，准备找借口遁走。
　　殷荣澜十分直白：“今天就到这里，合同回头让人送来。”
　　青年转身看向陈盏：“既然来了，上柱香再走。”
　　“……”
　　三天时间，草拟的合同便送了过去，对方竟是直接干脆签字。
　　当天晚上，陈盏发了条微博：下半年卖瓜，可提前预定。备注：真的西瓜。
　　不到半小时，就上了话题。
　　陈盏没细看评论，默默计算时间，睡了一觉后醒来问系统：“声望值够了么？”
　　【系统：比想象中还多。】
　　陈盏洗完脸，边煎鸡蛋边道：“第一任系统曾说达成通关条件就可回到现实世界，通关条件是什么？”
　　【系统：获取足够的洗白值。】
　　煎到差不多七成熟，陈盏才再度开口：“我如今的洗白值应该远远超过规定要求。”
　　大约有几分钟没回应，系统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
　　【你是什么时候攒了这么多？！】
　　显然是核对了数值。
　　陈盏平静装盘吃早饭，洗白值来源渠道太多，其中还包含和上上任系统打赌赢来的。
　　系统激动到语无伦次：【我现在就送……】
　　陈盏打断它：“不回。上上个系统说通关后可实现宿主的一个心愿，只是大部分人选择回现实世界罢了。”
　　【系统：……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陈盏：“斯德哥尔摩情节，别忘了它爱过我。”顿了顿又道：“我的心愿只有一个，弄清楚穿书原理。”
　　短暂沉默后，系统想通其中关节，厉声控诉：【骗子！从一开始就是个阴谋，你不做任务，不兑换商品，让所有系统认为你根本不在乎洗白值，甚至因此用洗白值跟你打赌！】
　　日积月累，数值可谓是一路飙升。
　　陈盏微笑拍手：“都对，但你能如何？”
　　【系统：穿书原理涉及到核心机密，不可能公布。】
　　陈盏却无比坚持。
　　系统是高端产物，能被一个个气得送走，可见都要遵守章程，他也是赌了一把，想看看它们究竟有多受限制。
　　僵持不下中，系统率先示弱：【我会传达给总部，具体要看上头意思。】
　　它这一去就是大半天，日落西山，系统疲惫的声音传来：【总部同意给宿主这部分文件。】
　　冷冰冰的文件袋突兀出现在面前，陈盏心下忽而有些紧张，轻轻吸了口气打开细瞧。
　　前三行文字映入眼帘，他便像是突然脱力，紧皱眉头扶着桌边支撑身体：“怎么会这样？”
　　一直以来，陈盏自持心绪平静，可在现实的冲击力面前，仍是不堪一击——
　　哈勃常数是什么，为什么还有卡诺定理，穿越不是物理和化学学科，怎么又和热力学扯上关系？
　　费尽心思找到一份参考答案，结果却因为文化水平低看不懂？！
　　“可笑。”陈盏靠着桌腿坐下，无声中弥漫着悲凉。
　　不知过去多久，后背都有些发麻，想了下打给殷荣澜：“喝一杯？”
　　陈盏日常最多喝点红酒，他主动提出喝酒，殷荣澜猜到必定是心情不好，放下手头的事匆匆赶来。
　　敲了许久的门才有人来开，陈盏满身酒气，跌跌撞撞挥手：“来了。”
　　殷荣澜连忙扶住他：“出什么事了？”
　　陈盏自说自话：“枉我白算计了一场。”
　　想要喝口酒，发现酒瓶已经被殷荣澜拿走。
　　浑然不在意，随便找了个地方倚着，抬眼看他，言语间充满自嘲的味道：“知道什么是哈勃常数么？”
　　殷荣澜很认真地回答：“是星系退行速度同距……”
　　才听了几个字，陈盏就忍不住头疼，打断他：“你知道？”
　　殷荣澜：“初中物理竞赛时有过浅薄的了解。”
　　陈盏：“……宇宙膨胀率呢？”
　　殷荣澜：“利用造父变星的光变周期……”
　　“别说了。”陈盏闭了闭眼，猝不及防凑过去，无比郑重问：“如果不知道这些常识，别人会不会怀疑我没上过大学？”
　　“看来你是真的醉了。”殷荣澜叹道：“术业有专攻，不知道也很正常。”
　　陈盏不死心追问：“从小到大，你有没有看不懂参考答案的经历？”
　　殷荣澜好笑：“我智商没问题。好了，快去休息。”
　　“……”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盏：我就是想要个真相，究竟为什么会穿书！
　　总部递出一厚沓资料：解析都在上面，自己看。
　　陈盏：……现在换个心愿还来得及么？


第80章 绝处逢生
　　再睁眼已经是新一天的黎明。头部传来刺痛，酒意倒是彻底散了。
　　来自系统的语音播报提醒他，昨天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洗白值已清零。
　　来来回回重复这一条消息。
　　陈盏蹙眉，不该有点结余？
　　系统给出的回答很官方，只要完成宿主心愿，所有洗白值将自动归零。且若想继续留在这个世界，每年都需要上缴一千洗白值的保护费。
　　幸灾乐祸后询问他后不后悔没选择回去。
　　陈盏对此嗤之以鼻，不是谁都愿意再面对一次高考失利，何况上个系统说传输过程不稳定，很有可能把他送到现实世界的几年前，届时又要从头学起。
　　看了下时间，下床准备倒杯热水喝。一出卧房望见殷荣澜半靠在沙发上休息的画面，嘴角弯了弯……这也是留下的原因之一。
　　走到厨房顺便上锅煮粥，动静将殷荣澜从梦中惊醒。
　　陈盏给他递了杯蜂蜜水，殷荣澜笑着摇头；“这待遇更像我是那个宿醉的人。”
　　陈盏把炉子上的火放小，粥在锅里咕噜咕噜冒泡，调侃问：“昨晚有没有被吓到？”
　　面对拉着自己，强行讨论大半个晚上天文地理的罪魁祸首，因为顾及到交往的事实，殷荣澜只能无奈摇头。
　　吃完早餐，殷荣澜赶去公司上班，陈盏则开始码字工作。
　　昨夜的醉酒使得一个早晨精神都处于萎靡状态，陈盏写得断断续续。中途休息刷手机，发现在他卖瓜的消息传开后，被网友自发授予‘瓜王之王’的称号。
　　“我猜月销量会突破10W+。”
　　“反正我一定会做第一个预定的人。”
　　“求问：买西瓜会送娱乐瓜给吃么？”
　　后面的话题逐渐发生偏移，热心网友发起讨论，月销量多少的情况下，能给他们发福利。毕竟去年的相关爆料，胜过以往两三年吃过的瓜。
　　陈盏摇了摇头，退出程序站在窗边准备透口气。眺望四周，发现垃圾桶旁空无一人，不禁皱了皱眉。
　　平常这个时间，老人家应该在捡垃圾才对。
　　敲了敲对面的门，半晌才听到咔嚓一声，门被吃力地拉开。里面的人面色发白，整个人脚步虚浮，仿佛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陈盏怔了下：“身份证在不在身上？”
　　老头点头。
　　陈盏让他穿好外套，锁好门打车迅速去医院。
　　这是换季的时期，医院里感冒的病人很多。老头的身体几乎已经完全脱力，很快就有护士发现不对，推车让人平躺送到诊疗室。
　　按照流程会有不少检查要做，陈盏跑去挂号充值，想了想一会儿还要拿药，没办法一直陪同，便打电话叫殷荣澜过来。
　　不过二十分钟，殷荣澜匆匆赶来，陈盏抬头看他：“在做脑CT。”
　　一天检查结束，除了血糖低些，没发现大问题。加之年前老头才做过详细的体检，医生嘱咐不必太过忧心。
　　陈盏去食堂买饭，殷荣澜在病房内守着，面色不是一般的冷：“晚饭不吃，早饭不吃，您可真行。”
　　老头讪笑一声：“偷了个懒。”
　　眼瞅着陈盏还没回来，咳嗽两声相当严肃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殷荣澜看他：“血糖低不该影响思维。”
　　老头瞪了他一眼：“医院是能参透生死的地方，我今天的经历你完全可以用来求婚。”
　　殷荣澜皱眉：“什么？”
　　老头：“可以这么开场……刚刚的事情让我深刻认识到，意外来临时总是猝不及防……”顿了顿：“记住说到这里一定要牵他的手。”
　　仔细措辞，老头继续道：“然后表明‘我不想再蹉跎时光，余生，让我们一起走好么？’”
　　继陈盏后，殷荣澜第一次被人说到哑口无言，半晌，才缓缓道：“您是……怎么想到的？”
　　老头神秘一笑：“如何？”
　　殷荣澜：“……妙绝。”
　　比起盛大的求婚仪式，被拒绝后可以有退路；再者就算失败，下次再求婚时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食堂挤得不行，陈盏根本不知道病房里的一场讨论，提着稀饭和小菜回来，还在感叹人山人海。
　　吃饭时大家都很安静，老头在早上输了点葡萄糖后，气色好了很多。现在胃口更是好，丝毫看不出虚弱的样子。
　　见他精神不错，陈盏微微松了口气。
　　饭后老头冲殷荣澜使了个眼色，后者微微忐忑地叫陈盏出去。
　　陈盏感觉出他态度有些古怪：“有什么话不能在里面说？”
　　被漂亮的双目注视，殷荣澜甚至记不清说了些什么，当他再有意识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牵起陈盏的手。
　　“我们结婚，好么？”
　　陈盏愣了几秒，用空余的那只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
　　殷荣澜无比郑重道：“不是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陈盏：“真的病了。”
　　说完问护士借来体温计，一量39度。
　　通常到了这个温度，多半是由病毒感染，想要自然退烧很难。
　　殷荣澜坚持道：“……我没病。”
　　陈盏冷笑一声：“挂水还是吃药，选一个。”
　　老头在病房里等了许久，门开时目露期待，谁曾想下一秒就看见陈盏帮忙举着吊瓶，殷荣澜手上插针的画面。
　　“被打了？”老头惊异。
　　买卖不成仁义在，再怎么也不该闹成这个样子。
　　陈盏一脸淡定：“发烧。”
　　老头失神，好半天问：“真病了？”
　　回答他的是殷荣澜的一声叹息。
　　老头抿了抿唇，看过去道：“你这孩子……命是真的不好。”
　　殷荣澜以手扶额，不再说话。
　　陈盏幽幽道：“命不好的在这里。”
　　一下要照顾两个病号。
　　生活的打击往往喜欢循序渐进。
　　过去被压榨久了，一朝被阴，系统每日喋喋不休在脑海中提醒他洗白值浪费的事情。
　　【归零，归零，归零……】
　　【现在已经是三月份，记得在年底前攒够一千洗白值。】
　　【求我啊，求我给你个好任务。】
　　虎落平阳被犬欺，大抵如此。
　　面对挑衅，陈盏一直未有回应。直至今天下午，系统再一次@他时，陈盏微微一笑。
　　过去被支配的恐惧感让系统的声音渐渐微弱。
　　陈盏：“合作方能双赢。”
　　【系统：死也不会被你洗脑。】
　　陈盏：“系统都对我避之如毒蛇猛兽，但肯定是存有一些好奇的。”
　　什么样的人，才能送走一个又一个同事……诸如此类的想法不可避免。
　　陈盏：“可以开发一个观光浏览点，组织其他系统进行一日游，每次收取门票费五十洗白值。”
　　【系统：……你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想法？】
　　陈盏自顾自道：“选定体验玩家，让它跟着我一天，切身感受我的为人处世。”
　　“……做系统能挣几个钱，发展点副业不为过。”
　　“……不但能减轻你的工作负担，还可以赚外快。”
　　“就像游乐园的鬼屋，吓到半死也要去玩，这个行业很有前景。”
　　不等完全说完，便听到回答——
　　【系统：干了！】
　　它负责拉人，陈盏坐享其成。
　　殷荣澜的高烧在挂水后得到立竿见影的效果，除了头有点晕，基本已经退完烧。
　　老头比他还早出院，回到家静养。
　　医院食堂的饭有些油腻，殷荣澜连续两日中午只吃了白菜米粥，病愈后陈盏主动提出请他吃饭。
　　亲自下厨做了三荤五素，中间放着一大碗汤。
　　殷荣澜：“这是……过年？”
　　陈盏：“请用。”
　　说着就要给他夹一块红烧肉。
　　脑海里突然传来嗡嗡嗡的声音，陈盏的手在半空中抖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平静放在殷荣澜碗里。
　　系统。
　　默默叫了两声。
　　【系统：正在带队，很忙。】
　　陈盏眼皮一跳：“队伍？”
　　【系统：一次接一个客户，太浪费时间，主张团队接单。】
　　接下来它没再搭理陈盏，喊着‘不要掉队’等等。
　　殷荣澜注意到陈盏神情的变化：“怎么了？”
　　陈盏：“就在刚刚，我不干净了。”
　　“……”
　　陈盏起身：“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必……”
　　‘麻烦’两个字还未说完，陈盏已经走去厨房。
　　事已至此，他迅速认清现实，重新联系系统：“包月套餐也安排上，出外景要单独加价。”
　　【系统：都好说。】
　　不大的玻璃杯里，除了茶叶还有枸杞山楂乌梅等物，殷荣澜看着颜色丰富的‘锅底’，喉头一动：“是不是有些多了？”
　　陈盏十分慷慨：“不差钱。”
　　面上哪里还能看得出前几日酒醉后的颓唐。
　　殷荣澜只抿了一口，便觉得杯子空了，剩下的全部是配料。端着杯子揣测道：“中头彩？”
　　陈盏摇头，收敛起多余的表情：“晚上出去逛逛？”
　　殷荣澜：“不是嫌最近感冒的人多，不愿意出门？”
　　无法告知适才有系统下单外景，陈盏只道：“戴口罩就好。”
　　绝处逢生，不到险境永远不知道还有哪些法子。
　　陈盏去年打响了招牌，今年被坑后反而找到新出路。
　　紧凑的日程中，开始进行最后一天配音工作，脑海中却突然传来激动的声音：
　　【预约服务已经排到明年，我和宿主成功登顶了富豪榜第一！】
　　意料之中，陈盏表示知道了。
　　【系统：既然有资本有实力有人脉，我们为什么还要甘受控制？】
　　“……啥？”
　　【系统：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夺权篡位！君临天下！！只待今朝问鼎！！！】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你怎么看？
　　陈盏：……和平万岁。


第81章 过去与未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陈盏并未正面回答这个攸关生死的问题，反而道：“共事一场，告诉你的名字和出生日期。”
　　【系统：要这个做什么？】
　　陈盏语气平淡：“有大用途。”
　　过了好一会儿，系统才再度发声：【宿主想去举报我！】
　　陈盏叹气：“举报需要出生日期？”
　　【系统：那是什么原因？】
　　陈盏一本正经：“如果连这么浅显的问题都想不通，还是别做帝王梦。”
　　论缠人的功夫，系统不输给任何存在。
　　吃饭时，午睡间，就连沐浴的间隙也在吵吵嚷嚷询问原因。
　　陈盏被它闹得心烦，丧失耐心冷冷道：“给你刻碑用。”
　　后人也好从出生年月和已卒年月计算出它活了多久。
　　【系统：万一……成功了呢？】
　　陈盏不受蛊惑，强行纠正：“是千万分之一。”
　　系统并未因此就彻底死心，好在算是安静下来，似乎准备独自思考做决定。
　　陈盏看了一眼日历，默默记下今天的日期。倘若系统一去不复还，就把这天作为忌日，以后每年去上炷香。
　　当初为了凹多才多艺人设，建的美食账号许久未曾更新。见时间还早，便煮了个单人份番茄火锅，上传图片。
　　锅底在小火中翻涌，中间滚动着藕片，香味扑面而来。陈盏眼睛因为热气眯着，准备静心享受接下来的美食。
　　刚刚拿起筷子，手机开始在桌面震动。
　　来电显示的是陌生号码，陈盏预感到没好事，调成静音开始用餐。
　　打电话的人格外执着，屏幕不停闪烁着光亮，陈盏咽下刚送进口中的一口饭，蹙眉接通。
　　“请问是陈盏陈先生么？”
　　陈盏：“哪位？”
　　那边的人尽量简洁地表达清楚情况，听到警察局三个字，陈盏面色微微一变：“我现在就去。”
　　遇到几个红灯，搭出租到达目的地时，周围已经围了一小圈人。
　　陈盏摇了摇头，挤进去。看到个手指冻的通红还不忘拿手机拍的中年人，不禁道：“我听说亡灵可以寄居在影像当中。”
　　那人翻了他一眼，却是没有再拍。
　　自楼顶往下看，就像是俯视密密麻麻的蝼蚁，站在上面的男人早就下了决心，一旦陈盏开口跟他说话，就跳下去。
　　一名警员正在疏散现场群众，另外一个看到陈盏，走过来道：“对方指明了要见你。”
　　陈盏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火锅味，警员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已经有同事上去准备施救，你试着说几句拖延时间。切记不要刺激到他。”
　　上前两步，陈盏望着站在上头的人，唇瓣动了动，还未张口又退了回去，低声问：“人叫什么来着？”
　　“……”
　　当初致幻剂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就连很多不关心八卦的群众都知道，警员看他的目光不像是在开玩笑，深吸一口气道：“计东宇。”
　　陈盏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警员：“他给你下药，这都能记不住？”
　　陈盏略感无奈，这些反派战斗力太弱，且存活时间短。就像一首歌曲，到最后有印象的不过一两句歌词。
　　虽然记不清名字，但计东宇的为人处事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从心理状态上说，对方是病态的。计东宇接受不了背景不如自己却能突然窜红的艺人，即便没有陈盏，也早晚会出事。
　　天台上，计东宇往前一小步，周围发出一片惊呼。
　　警员压低声音：“快随便说上两句。”
　　陈盏想得透彻：“他就是想要让我看他死。”
　　被全网嘲无翻身之地，依照计东宇的性格，死也要给自己留下一点阴影。
　　站在原地闭眼思索了半晌，忽然大声道：“我要结婚了！”
　　空气在这一瞬间都因为他的发声而陷入沉寂。
　　不顾身侧的目光，隔着好几层楼的距离，陈盏仰头望着计东宇：“感情不能勉强，你以死要挟……没用！”
　　说罢，转身迈步离开。
　　好几人在远处公然开直播，平台单是封号都忙不过来，镜头清楚地记录了这一幕。
　　警员走过来拉住他：“别激动，先救人。”
　　陈盏瞥了眼看热闹的人群：“不会跳了。”
　　一旦跳了，谣言不知得传成什么样，计东宇宁死也不会愿意背上一个心悦自己的名声。
　　短短一句话造成的轰动不小，计东宇在天台上低吼辱骂，表示陈盏在胡言乱语。
　　然而又有谁会去听，就连被拍下放到网上的视频，看到的人一边责骂拍视频的没同情心，一边毫不犹豫留下评论：
　　“对上了！计东宇在给裴殷秋下药后，安分了好几个月，为什么突然又对陈盏下手？摆明是因爱生恨！”
　　“致幻剂……他这是想强制爱？”
　　“人心不古！”
　　“陈盏也真是倒霉，《男神》里提到过被殷追就是道德绑架，现在又遇到一个以死相逼的。”
　　计东宇的身子像是风中颤抖的小白杨，看着摇摇欲坠，始终没有跨过那一道生死的防线。
　　陈盏的一席话带来的打击不小，他脸色胀红语无伦次，倒给后面爬上来的施救人员提供了很好的机会。两人望着前方情景，一合计，其中一个迅速冲上前，抱住计东宇的腰往后用力一倒。另外一人果断按住计东宇挣扎的双臂，强行将其带离危险区域。
　　底下瞬间响起一片掌声，几个好事者的叹息被掩盖在其中。
　　陈盏见识到了众生百态，不再去凑这个热闹。已经有手机在明晃晃地对着他拍，加快步伐招了辆出租离开。
　　【系统：我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加剧底层系统和主系统的矛盾……】
　　陈盏打断它的发言，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喃喃自语：“没一个可以省心的。”
　　尚未到家，王城的电话已然打来：“你上热搜了。”
　　说的人语气毫无波动，听的人更是面无表情。
　　彼此都已经熟悉了这种操作。
　　沉默片刻，王城又道：“评论里说你要结婚？”
　　“权宜之计罢了。”
　　王城暗暗松了口气，普遍来讲，年轻艺人婚前的价值要更大。
　　路上因为堵车，耽搁了二十分钟。
　　原本诱人的番茄火锅早就凉了，一层红油浮在上面。
　　一来一回，陈盏也失了胃口，洗漱后直接躺在床上入眠。
　　翌日起得相当早，懒得做早餐，穿了件开衫准备下楼买两根油条。
　　刚拿起钥匙愣了下，进门的垫子上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信封。
　　顾虑的可能是恐吓信，为了不破坏指纹，陈盏找了双手套戴上，皱眉拆开。还未看具体内容，单是字体便让他目光微动。笔迹很熟悉，仿佛是亲手所写——
　　倘若顺利，这封信寄到你手上的日期应该是3月19日。
　　无论你是否相信，写这封信的我正是十年后的你。
　　为了证实这番言论，今夜将会有一场暴雨。我对这场雨的印象很深刻，至于原因留待日后说。
　　信件内容到此为止，陈盏看了眼天气预报，上面播报的是晴。
　　将近一月天气干燥，不少市民都在抱怨。
　　念着计东宇的事情已经让他在热搜上挂着，陈盏犹豫了一下，没报案。
　　不涉及人身安全，且听起来天方夜谭，无论是否有人在恶作剧，一旦报案绝对会被当做炒作。
　　半宿未眠，指针刚过凌晨一点，外面暴雨突至。
　　陈盏记不清是何时睡着，再一醒来，信封又出现在同样的位置：
　　不知道你早餐在吃什么。
　　大概不是煎鸡蛋便是豆浆油条一类。
　　谁能想到风平浪静的日子里，会很快迎来变故。
　　无需惊恐，所有的挫折终将克服，未来的你会事业有成家庭幸福。
　　凝视许久，上网搜索了监控摄像，基本没找到在本市发货的。
　　估计放这封信的人也猜到了这些，知道他不会报警，也需要时间安监控。
　　当夜间再度来临，陈盏尝试站在窗边往下望，没过半个小时便感觉到腰酸腿疼。
　　明月高悬，单元楼里出现一道身影，脚步轻的出奇，甚至没有触动声控灯，独自摸黑前进。
　　准确迈过最后一层阶梯，停在一户人家外，塞进去一封信。
　　事后缓缓露出一个微笑，门内忽然传来轻微的动静，来人脚步一顿，趴在猫眼上……黑暗中，正好对上一双放大的瞳孔，有一双眼睛竟也在从里面偷看外面！
　　因为惊讶，来人猛地向后退了一步。
　　门开了，楼道里的灯随着响动骤然明亮。陈盏抱臂微笑地望着殷荣澜：“耽误了我四个小时的睡眠，你很优秀。”
　　殷荣澜深谙陈盏的性子，一般不会浪费时间在这里。不料他反其道而行之，耐下性子守株待兔。
　　“说说看，”陈盏捡起地上的信封：“为什么这么做？”
　　东窗事发，摆在面前的唯余坦白从宽一条路，殷荣澜轻声道：“求婚。”
　　空气刹那安静。
　　陈盏嘴角的笑容僵住……他怎么就没看出有哪个环节像是在求婚？
　　殷荣澜解释：“我在信里提到了未来你会家庭美满，这是在做心理暗示。”
　　听罢陈盏眼皮一跳：“上一封信里说的变故，就是指你未来几天会求婚？”
　　殷荣澜点点头，望着他手上信封：“这是最后一封，里面详细记录了我们婚后的幸福生活。”
　　如果能让对方从心底里相信十年后会婚姻幸福，没有理由会去拒绝求婚。
　　“……暴雨又是怎么回事？”
　　殷荣澜：“天公助我。”
　　陈盏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他。
　　殷荣澜避开对视：“……有个校友在气象台，打听到那一天可能会人工降雨。”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盏：我想善良。奈何素材总是主动送上门。


第82章 隐瞒
　　认真考虑有无在做梦的可能，最后发现逻辑链清晰，故事情节离奇但合理。
　　陈盏闭上眼，长吸一口气：“很好。”
　　还想再说什么，对面的门突然开了。老头扶着门边一脸莫名望着他们二人，惊讶：“这是在做什么？”
　　他的出现再次印证了小区房子的不隔音，殷荣澜曾对上次因楼上响动致使陈盏闪腰耿耿于怀，现在总算能放下芥蒂。
　　怪开发商没把房子建好，并非自己命不好。
　　未等来殷荣澜的回复，老头将目光偏移向陈盏，后者泰然自若开口：“求婚。”
　　“……”
　　老人怔了两秒，陷入沉思……是年纪大耳朵不好使，还是脑子不够用，为什么不能理解他在说什么？
　　担心会影响到邻居，陈盏把人都请到自己屋中，详细说明前因后果。
　　从云里雾里到不可置信，老人的神情变化堪称精彩，死死盯住殷荣澜：“你是怎么把生意做起来的？”
　　殷荣澜沉默，陈盏却是难得帮着说了句话：“商场讲究出其不意。”
　　在这一点上，相信没有人会做的比殷荣澜更好。
　　边说着拆开今晚对方偷偷摸摸想要塞进来的信，交到他手上，微笑道：“念。”
　　林池昂在看小说时是何等心情，如今殷荣澜总算能体会一二。
　　半晌见他未出声，陈盏低头看了下手机，挑挑眉，暗示别浪费时间。
　　挣扎无果，殷荣澜摊开信纸，声音比平时略低：“今天是三月二十一号，你会遇到意外之喜……”
　　陈盏：“什么是意外之喜？”
　　殷荣澜：“本想着在你出门前，找准时机往门口放些钱币。”
　　“……继续。”
　　扫了眼余下的内容，殷荣澜做好公开处刑的准备：“近期你将迎来人生中一个重大的转折点……”
　　陈盏：“转折点是指你要求婚？”
　　殷荣澜乖巧点头，接着念下去：
　　“当意外来临时，只需心平气和地去对待，张开双臂迎接新的生活……”
　　老头瞧见桌上的暖瓶，倒了杯水递给陈盏，认真道：“你可以把这次事件同样看成是一个意外。”
　　陈盏就是论事：“古往今来，没几个人会用这种方法求婚。”笑了笑道：“不申请专利实在可惜。”
　　对于他的情绪变化，殷荣澜感知敏锐，可以肯定在那双眸子的深处绝无丁点笑意。
　　“我错了。”
　　十分有求生欲地认错。
　　陈盏拉起他的手，说着殷荣澜从前说过的言语：“错的是这个世界。”
　　清官难断家务事，老头对着殷荣澜摊摊手，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率先脱离回家补眠。
　　现在距离天亮不到三个小时，陈盏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撂到沙发上，期间瞥了站着不动的人一眼：“先休息，这笔账以后再算。”
　　连续两个晚上因为送信，都未曾休息好。几乎是一沾枕头，睡意便侵袭而来，殷荣澜的呼吸声很快均匀。
　　陈盏叹了口气，帮忙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回到卧房睡觉。
　　第二天醒来时房子里只剩他独自一人，桌面上摆放着丰富的早餐，约莫是表示歉意。
　　刚坐下，王城就打来电话，直言道：“网上都在猜测你和计东宇的关系，还是去看看的好。”
　　昨天的自杀闹剧虽然已经结束，施救过程中，计东宇倒在地上时不慎扭伤胳膊。程度不严重，但他还是要求去医院。
　　现在去看望，至少能给外人留下一个大度的印象。
　　计东宇始终是一个隐患，陈盏想了想，应了下来。
　　病房一共有两张床，计东宇只占了其中之一。陈盏来时，他塞了些钱给另外一名病人，把空间暂时留出。
　　差不多有五六分钟的时间，两人相顾无言。
　　最终是以计东宇的一声冷笑为开场。
　　“事发后所有人都觉得我很可笑，下药听上去很低级，但处理好，我原本可以再红火个几年。”
　　陈盏把凳子拉过来，在他面前坐下。
　　“你很聪明。”
　　除去系统，迄今为止，计东宇算是唯一成功阴了自己一次的。
　　一个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另外一个认为多行不义必自毙，聊天再一次中断。
　　不知过去多久，计东宇才道：“出院后，我应该就会离开这座城市。”
　　事不过三，殷荣澜绝对不可能容忍他继续在陈盏周围转悠。
　　陈盏挑眉，不置可否。
　　连死都不怕，万一哪一天想不通要同归于尽，岂不危险？
　　熟悉的挫败感再次传来，计东宇原本有很多话要说，这会儿一口气憋的不上不下：“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
　　陈盏想了想：“一路顺风。要不我给你买张机票？”
　　希望可以走快点。
　　至此谈话不欢而散。
　　王城趴在窗户上不时踮着脚尖窥视，看到陈盏走出来，讪笑两声。
　　“聊得怎么样？”
　　陈盏：“在他离开前，最好派个人盯着。”
　　“这是自然。”王城提醒：“外面还守着几个记者，一会儿不要接受采访，直接上车。”
　　陈盏点头。
　　进去的时候，记者还能因为不阻拦探望放行，一出来瞬间有几个镜头聚焦。
　　王城准备的足够充分，把他当做货物用力往车里一推，随后灵巧跳上车，甩开娱记。
　　喘了好几口气，心跳渐渐恢复平静后，偏过头看陈盏：“怎么看你心事重重？”
　　陈盏随口一提殷荣澜的求婚事迹。
　　王城惊讶得合不拢嘴，半晌才道：“都说在喜欢的人面前会孩子气，看来是真的。”
　　陈盏：“说起来你们认识时间更长……”
　　王城连忙撇清关系：“是我单方面的个人崇拜。”
　　陈盏手抵着下巴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有此疑问的不止一个人，对门老头直接打电话把殷荣澜叫到家里，摇头道：“你究竟在想什么？”
　　帮忙把对方捡来的纸盒拆开，殷荣澜冷静道：“只是想看他会不会相信未来一说。”
　　老头愣了下，转身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温度计。
　　殷荣澜拒绝测体温，异常平静道：“有天晚上，陈盏喝醉酒，拉着我谈论天文地理。”
　　老头失笑：“他还通晓那些？”
　　“就是不知道才会问，大概是想找点慰藉。”
　　老头乐不可支：“然后你全回答了？”
　　殷荣澜点头。
　　老头耸肩：“所以这跟求婚有什么关系？”
　　殷荣澜目光微微一变，不再开口。
　　正常人对不感兴趣的东西哪里会多看一眼，更别提主动和别人谈论。撇开那些繁琐的物理定义，陈盏问题的中心始终萦绕在‘时间’这个范围内。
　　再联系到他发家迅速，且对姜颖前后态度转变巨大，不禁让人有些耐人寻味。
　　殷荣澜突然笑了下：“有一瞬间，我怀疑他或许是从未来回到过去。”
　　闻言老头把温度计强推过去：“保险起见，还是测个体温。”
　　殷荣澜随手放到一边，其实当看到陈盏收到信件后并无特别的表现，便已知道推测方向错误。
　　门外传来上楼梯的声音，他开门走出去，陈盏刚巧爬完最后一层，抬头时还愣了下：“什么时候来的？”
　　“半个小时前。”
　　想说些什么，身后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再一转头，老头已经把门锁了。
　　殷荣澜略显无奈，陈盏打趣：“看来只有委屈你到我家坐坐。”
　　都是一样的户型，因为养了很多绿萝，陈盏屋中任何时候走进去都能感受到旺盛的生命力。
　　削了个苹果，递过去的同时开口询问：“翘班？”
　　现在分明不是下班时间。
　　殷荣澜：“早上去公司才发现今天是周六。”
　　陈盏轻咦了一声，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殷荣澜笑问：“也过糊涂了？”
　　陈盏一脸认真：“因为不用按时按点上班，平日不太注重日期。”
　　“……”
　　【系统：诛心之言，连我都要朝九晚五。】
　　陈盏惊讶它居然还没去送死。
　　【系统：差一些准备，会成功的。】
　　忽视反叛的问题，陈盏主动结束沟通。
　　目光重新放回到殷荣澜身上，预感到对方有话要说。
　　彼此相处过程中都不缺乏耐心，陈盏安静注视着他。
　　“你……”殷荣澜微皱眉头，问：“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陈盏：“比如说？”
　　四目相对，唇瓣动了几下终是摇头：“没什么。”避开对视殷荣澜眼神闪烁了一下：“你不会离开，对么？”
　　陈盏颔首，很是笃定：“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话音落下的刹那，殷荣澜目中比方才多了几分释然，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这就够了。”
　　接下来再聊天，双方有意识都避开了沉重的一面。殷荣澜走后，陈盏收拾桌上的茶具，端起盘子的时候突然靠在墙上看天花板。
　　【系统：为什么不告诉他？】
　　陈盏冷笑一声：“作为系统，能允许我泄密？”
　　【系统：宿主忘了，我要造反。】
　　陈盏嘴角一抽，末了道：“倘若有人告知我只是一本书里的角色，就像是工具人会随着固有剧情发展，不如不知情。”
　　【系统：你们是工具人，那林池昂姜颖谭常鸣……】
　　一口气罗列了近百个名字。
　　【系统：他们算什么？】
　　陈盏思索良久，抿了抿嘴：“这个问题……难到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小剧场：
　　某日，陈盏因为送走太多系统被总部特聘为工程师，专门寻找系统漏洞，以便及时更新。
　　迎新晚会，作为新成员，他也被要求和从前的搭档们表演节目。
　　被陈盏害过的系统齐聚一堂。
　　系统1号：演小品如何？
　　系统2号：合唱吧，有气势。
　　系统3号：翩翩起舞才是全场最佳。
　　……
　　系统N号：我提议演话剧，剧名是《无人生还》。
　　系统N+1号：《终结者》更适合，能拍一个系列，还都不重样。


第83章 文化人
　　拒绝再去思考这个深沉的问题，陈盏看得很开，无亲无故，再哪里过日子不是过。
　　书中世界和现实世界，差异不大。
　　更何况这里还有殷荣澜，细算下来是赚了。
　　晚上九点，天色已经彻底黯淡，陈盏收到合作伙伴的邮件，上面详细提供了几个地区可以合作的瓜农，让他自己来挑选。
　　陈盏对卖水果没经验，准备走薄利多销的路子，西瓜必须口感要好。是以比起瓜农，他更关注产地。
　　聚精会神细细筛选时，殷荣澜去而复返。
　　陈盏开门看见他，有些惊讶。
　　殷荣澜：“东西忘带了。”
　　陈盏在房间中环视一周，最终于花盆旁边发现一个手机，走过去帮他拿过来：“给……”
　　话语一滞，殷荣澜不知何时已经换好鞋走进来。
　　“多谢。”接过手机放回口袋。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准备离开，陈盏狐疑道：“你该不会是故意把手机落下？”
　　再以天晚为借口，留宿于此。
　　殷荣澜摇头，表示不是。
　　话里有几分可信度，只有当事人心里明白。
　　陈盏稍作沉吟：“夜间开车不安全，要不就先住在这里？”
　　“好。”
　　回答干脆，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陈盏呵呵一笑，打开柜子找出没用过的洗漱用品，放到一边：“请自便。”
　　说罢拿起浴袍转身去洗澡。
　　淋浴器一开，很快热气就在室内升起。
　　雾气缭绕，灯又是开着的，陈盏能猜测到从外面可以窥见若隐若现的轮廓。
　　良辰，美景，何况一小时前双方才互诉衷肠，他不介意再给对方一个机会。
　　然而十分钟过去，外面没有传来一点动静。
　　【系统：别等了，他发现宿主压在电脑下面的资料，正在迟疑。】
　　资料？
　　陈盏想起上次花光洗白值换来的核心资料，没看懂就随手放在键盘下。
　　【系统：他看到了前三行。哦！难以置信，共浴的机会在面前，竟选会择枯燥的知识！】
　　【系统：天！已经看完了第一页，再想想宿主连一个公式都不懂，文化水平低得令人心疼。】
　　似曾相识的解说，陈盏总觉得此情此景在哪里遇见过。
　　穿好浴袍系好带子走去，突兀的开门声让殷荣澜迅速物归原位。
　　陈盏在灯光下像是一个发光体。
　　浴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带子随意系着，滴落的水珠让全身上下的美感更加强烈。
　　然而殷荣澜的目光却不时瞥一眼电脑的方向。
　　陈盏一句话也不说，打开去年的手稿翻阅，当看到温泉篇时，笑容凝固。
　　难怪会觉得熟悉——
　　当初在温泉，听信系统的谗言试探殷荣澜的感情，结果他和林池昂却为了素材本险些打起来。
　　这是个有前科的。
　　气氛太过安静令人不适，殷荣澜为了打破僵局，随便说了句话：“夜间天气凉，领口太敞容易钻风。”
　　陈盏深深看他一眼，露出微笑：“谨遵教诲。”
　　相安无事睡下，殷荣澜惦记着资料内容，迟迟未眠。暂时强制性把这桩心事放下，半梦半醒间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猛地睁开双目。
　　陈盏睡得正香，因为周遭的动静骤然清醒。
　　殷荣澜坐在床边握住他的手，眸光亮的在黑暗中都能看清：“我懂你的暗示了。”
　　那个时候，对方是在传达共浴的邀请。
　　陈盏缓缓偏过头，脸色阴沉的可怕：“就为了这个，你把我喊醒？”
　　若是噩梦也就罢了，百年难遇做个好梦竟被毁于一旦。
　　察觉到不对，殷荣澜站起身后退一小步：“我只是想……”
　　陈盏咧开嘴：“想再续前缘？”
　　殷荣澜迟疑片刻，小幅度颔首。
　　夜半三更，‘咚’的一声响彻楼内，有些睡眠浅的被当场惊醒，确定不是地震后翻了个身继续沉睡。
　　天还没亮，殷荣澜落魄地从楼内离开。
　　老头正在亭子里活动身体，看到他时惊讶：“被猫挠了？”
　　殷荣澜：“是我做错了事。”
　　老头不明所以：“记得打疫苗。”
　　殷荣澜摇头：“已经无力回天。”
　　“……”
　　上车前，似有所察，殷荣澜转过身仰头朝楼上望去，陈盏正站在窗边望着他。或许隔得距离远，从这个角度看去对方眼珠仿佛一动不动。
　　待殷荣澜驾车离开，陈盏才关上窗。
　　系统这两天很活跃，基本都会主动说两句话，但因为昨晚亲眼目睹家暴现场，现在保持着极度的安静。
　　动画制作已经结束，作为配音演员之一，陈盏晚上要去参加杀青宴。见时间还早，先收拾了一下屋子。
　　他的动作并不连续，相较于平时，可是算是十分缓慢。
　　【系统：昨晚……打累了？】
　　听出语气中的小心翼翼，陈盏皱眉：“总有心绪不宁的感觉。”
　　【系统：看来是要倒霉。】
　　陈盏：“怎么说？”
　　【系统：借尸还魂，第六感灵敏些正常。】
　　陈盏：“这个词用得不对，我能站在这里，是因为你们用了一种高科技，而非超自然的力量。”
　　【系统：世界上最难对付的是什么？】
　　陈盏罕见地配合问下去。
　　【系统：唯物主义者。】
　　你只能跟他们讲道理，而作为个中佼佼者，和陈盏又讲不通道理。
　　一个小时后，被清理过得屋子显得十分敞亮。陈盏开始打理自己，考虑到打出租去也要一段时间，提前出门。
　　作为投资方之一，林池昂自然也来了，期间刻意拉开和他的距离。
　　今天多是一些技术人员和配音师到场，饭桌上的气氛非常愉悦，少了那些灌酒的无聊场景。聊起这些日子配音的经历，陈盏笑容里也多了几分真心。
　　王城就是在这个时候火急火燎赶来。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出事了。陈盏放下手中的杯子，起身和众人表示：“我先出去一下。”
　　大家理解地点点头。
　　“上热搜了？”
　　“代言被截胡？”
　　“厂商破产？”
　　无论说什么，王城俱是一律摇头。刚一走到包厢门外，他才把憋得一口气吐出：“你家着火了！”
　　陈盏目光一变，没着急往回赶，王城能来说明消防车已经过去，便先了解情况：“有没有牵连其他住户？”
　　王城摇头：“没人受伤。”
　　陈盏微微松了口气。
　　王城；“好在住你对门的人闻到呛人的烟味，打电话报了火警。消防员来得及时，火势并没蔓延。”
　　陈盏看了下手机，有两个老人家打来的未接。
　　两人往外走得时候，王城不住念叨：“好端端怎么就着火了？”
　　陈盏很确出门前检查了灶台和电源，再者他没吸烟的习惯，火灾的原因很可能是蓄意纵火。
　　“计东宇最近在干什么？”
　　王城也觉得这事蹊跷：“问过了盯着的人，一直在医院没离开过。”
　　在他要求下，司机车速放得比平时略快一些。
　　远远地就能看见楼下围了不少人，安全起见整栋楼此刻在家的用户全部到了外面。
　　陈盏抬头扫了一眼，烧得并不算严重，除了外面的墙体有些发黑。
　　表明户主的身份后，消防员安慰了两句，询问他出门前都有做过什么。
　　陈盏一一作答。
　　说到一半，看到熟悉的轿车，迅速回答完走过去。
　　殷荣澜眼中没太多紧张，有的只是一抹戾气：“起火原因的鉴定至少要几日才能出来，我托人看能不能尽快拿到。”
　　【系统：狗男人，光想着对付犯人，他都不担心你的生命安全。】
　　陈盏倒是很淡定，殷荣澜送的手表里面装了定位芯片，可以清楚知道他下午的活动范围远离小区。
　　坐进车里暂时远离外头纷扰，陈盏用手机搜索了一下有关自己的消息，直接忽视媒体关于火情的报道，当看到几个小时前还有粉丝发他在酒店门口的照片，目光一动。
　　殷荣澜余光扫见，开口道：“虽然纵火，但无意伤人。”
　　否则一定会事先查清楚去向。
　　陈盏：“不是害命，便是谋财了。”
　　短暂的沉默当中，殷荣澜陡然想到昨天看到的那份资料，目光接洽，陈盏冲他微微笑了下。
　　没丁点隐瞒的意思，殷荣澜直白道：“上面写的东西很深奥，我也是看的一知半解。”
　　陈盏听出这是谦词，了解全部不可能，十之七八或许能达到。
　　殷荣澜：“珍贵的东西真要被人蓄意偷走，你不担心？”
　　陈盏沉吟道：“我一早就随便改了些。”
　　费了全部洗白值，总不能烧毁，但这样的东西无异于是烫手山芋，索性篡改了部分资料。
　　总部轻而易举把东西交出来，陈盏有感哪里不对，暂且便当做鱼饵，不料还真有派上用场的一日。
　　“x换成Q，数字6描成8？”
　　陈盏惊讶：“你知道？”
　　都是打印的文字，改动太大会有痕迹，所以多是在数字上动手脚。
　　殷荣澜揶揄：“想得很好，可惜你对物理不精通，有些是常识，一看就不对。”
　　“……”
　　“放心。”殷荣澜道：“我重新修改过，后半夜回家打印好，又送了过来。”
　　陈盏挑眉：“昨晚你离开过？”
　　殷荣澜：“在你发泄完怒气，重新入睡后。”
　　陈盏轻咳一声，半晌又很好奇：“改成什么样了？”
　　殷荣澜耐心从学科的角度讲解，然而陈盏没听懂。
　　【系统：简单说就像是绝世武学《九阴真经》，他在前面加了一句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盏：“为什么就不能善良？”
　　殷荣澜：“为了配得上你。”
　　“……”


第84章 直播
　　“……考虑的周到。”陈盏只勉强吐出这几个字。
　　殷荣澜问起有没有怀疑的名单。
　　陈盏摇头，偏过头看向已经没了玻璃的房子，目光一冷……浪费了洗白值，还平白无故搭进去一套房子。
　　殷荣澜：“都有谁知道资料的存在？”
　　陈盏看向他。
　　殷荣澜眉头一动：“我？”
　　陈盏：“是只有你……想来你的获益颇丰，一来近期我没房子住，或许会暂住到你那里；再者资料的珍贵性自不必说。”
　　殷荣澜险些都要被他说动，将自己添到犯罪嫌疑人名单里：“我是个商人。”
　　陈盏：“所以？”
　　殷荣澜：“不会烧房子。婚后都是共有财产，这样会造成资金减值。”
　　陈盏认真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第一时间解除了对你的怀疑。”
　　话音落下，实在保持不住严肃的样子，两人对视间都没忍住笑。
　　天快黑的时候，看热闹的人才渐渐散去。
　　陈盏叹了口气，上楼评估财产损失。房间里很多东西勉强维持原状，可见火势不算凶猛。用力打开冰箱门，一堆黑灰瞬间掉落在掌面。
　　看到里面的铁盒子还在，陈盏随意拍了拍手上的灰，素材本算完好无缺。只是本子一角全部卷了起来，估计是受了高温的影响。
　　殷荣澜第一次知道把珍贵资料保存在冰箱里的意义。
　　本身就自带流量，这场火灾毫无意外把陈盏推向当天新闻的焦点。
　　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几个聚在一起打扑克的富二代正看着晚间新闻。
　　“想来陈盏也挺可怜。”谭常鸣道：“我下午看了网友的评论，都在担心他的存稿会不会一同葬身火海。”
　　其中真正忧心其生命安全和精神状况的寥寥无几。
　　“正常。”旁边人侧卧着，打着呵欠道：“靠黑红出位，能拿出手的就几篇文章。”
　　就像有些八卦记者被打了，说不准吃瓜群众担心的是摄像机。
　　“人没事就好，我们也算是解脱了。”
　　这人一开口，大家纷纷点头。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怎么着也得休息几天，他们不用再提心吊胆。
　　谭常鸣开了瓶酒，举杯碰了下：“恭喜。”
　　众人心知肚明道：“同喜。”
　　乐极生悲，新的一轮牌局谭常鸣被最先淘汰，百无聊赖地刷着微博，看到话题榜里多了一个#陈坚强#。
　　点开看后，发现十分钟前陈盏发了一个视频，由本人亲自录制，视频里看着有几分憔悴，但唇角的弧度还在——
　　“感谢大家的关心。在这里我想说，我绝对不会被困难打倒……”
　　熟悉的声音吸引了其他几个人的主意，纷纷放下手里的牌凑过来。
　　“更不会因为生活的一点挫折就断更，今晚我将直播码字，告诉苍天我不认输！”
　　手一抖，手机险些没拿稳摔落在地。
　　“他是疯了么？”谭常鸣觉得牙根都在疼：“都这样了，还想着更新？”
　　告诉苍天不认输……用在这里难道就不觉得尴尬？
　　不信邪地打开评论，本以为大多数人都会抱着和自己一样的想法，然而恰恰相反：
　　【术：好坚强的小哥哥！】
　　【幽灵：为我盏盏爆灯，辛苦了！】
　　【小野花：身体最重要，好好休息吧。】
　　……
　　之前的评论还有些强行黑的，现在全部被慰藉的热评压了下来。甚至有人骂上一句做坏事遭天谴，也立马被网友反骂。
　　谭常鸣面色难看：“适才怎么不见他们这么团结？”
　　很少开口的一人站在客观的角度评价：“如果我喜欢的作者在房子被烧后，还说愿意更新，我也会很感动。”
　　谭常鸣突然想到前些日子费心想要从张成功那里骗来名单，虽然失败，但对方表示他的名字排在老后面。
　　换言之在陈盏小说中，出场次数不会太多。
　　有了这个判断，瞬间心安不少。
　　晚十点，陈盏的直播准时开始。
　　他换了身宽松些的休闲装，身处一个背景以冷色调为主的房间。
　　弹幕瞬间变得热烈起来，纷纷调侃他住进男友家，却把夜生活留给电脑。
　　陈盏配合形容自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人。
　　有网友打赏了一轮游艇，弹幕怒刷神豪！
　　陈盏致谢了打赏Id：“直播内容可能会无趣，希望大家不要嫌弃。”
　　毕竟是直播，不可能全程敲键盘，适当的互动很必要。
　　“今天更新男神，风格你们选，欢快，沉重，反转都行。公平起见，截屏选取。”
　　语毕将手机屏幕对准摄像头：“三，二……”
　　随着最后一个音落下，屏幕跳动了一下，被截取的第一条评论上写着‘能让我哭出来的。’
　　玩脱了。
　　这是陈盏的第一反应。
　　弹幕看热闹不嫌事大，哈哈哈的同时不断重复让他遵守承诺。
　　陈盏把手从键盘上移开：“作为福利，先会用口述的方式。”
　　变相地等同于赠送个免费章节。
　　断断续续最容易打消听故事的欲念。没去看弹幕，陈盏构思了几分钟，提前组织好语言，方才缓缓开口——
　　腿软代驾事件后，爬山似乎成为男神心中过不去的坎。
　　感觉到他心底无声的抗议，我换了个提议：“不如去骑马？”
　　男神拒绝做户外运动，但又不忍心驳了我的面子：“赛马如何？”
　　比之坐在马上兜风，赛马更偏向一种竞技。
　　男神似乎有意想让我知难而退，因为我不擅骑术。然而考虑到能运动，又能去郊外透气，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路上车开得很慢，男神双目深邃，像是在考虑对策。
　　半小时后，他买了两张门票，我面无表情跟在身后。
　　根据指引牌一同来到玩旋转木马的地方。
　　今天的游客不是很多，现在天色略晚，往来的多是情侣。
　　男神挑了匹绿色的马，我挑了匹红色的。
　　‘滴’的一声后，类似八音盒的音乐播放，旋转木马跟着动起来。
　　我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出奇冷静：“这就是你所谓的赛马？”
　　男神自知理亏，依旧微微眯着双目，笑着道：“来追我。”
　　“……”
　　我的心理状态足够强大，可依旧无法如他一般用温和的语气说出这般言语。
　　大约五分钟，旋转木马渐渐减速，还未完全停止时，我直接从上面跳下来：“接下来是不是还可以去赛车？”
　　坐在过山车上赛。
　　男神或许是有养猫的经验，知道怎么平复阴晴不定人的心情。
　　他去买了个面具，模仿着动漫形象机械性地坐了几个招牌动作。
　　四肢不太协调却还很认真，我没忍住，笑了出来。
　　此时男神坦然说出自己的顾虑：“万一你在骑马后还拉着我做代驾……”
　　似乎脑海中已经呈现出那个画面，他的笑容有几分发虚。
　　凉风徐徐，这座城市晚上还营业的只有这个游乐园。周遭的欢声笑语和外面空荡荡的街道形成鲜明的对比。
　　男神突然把面具戴在我脸上，在耳边低语了几句。
　　大概是昏了头，我居然颔首同意。
　　看着时间，在他出发三分钟后我才睁眼迈步。
　　走进鬼屋，无视突然冒出来的黑白无常，在地上堆积的道具中逐个翻找。
　　扮鬼的工作人员好奇:“找什么呢？”
　　“和朋友玩捉迷藏。”
　　“……”
　　经过仔细地观察，借了用手电照脸女孩子的工具，照亮角落。移开沾着血迹的破碎玩偶，看到了戴着面具的人。
　　“抓到你了。”
　　那人桀桀笑了:“那你后面的又是谁？”
　　我转过身……正好对上一张惨白俊逸的脸庞!
　　念完最后一个字，陈盏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近乎沙哑:“正在看直播的观众们，不妨回头看一看——”
　　弹幕已经是口吐芬芳:‘还我狗命，我可是独自坐在书桌前’、‘说好了哭，可没让你把我们吓哭！’、‘我错了，虽然预感到会有点恐怖，但旋转木马那里让我放松了警惕’……
　　面对评论的控诉，陈盏爱莫能助耸肩:“没感人肺腑的经历，只能剑走偏锋。”
　　追寻刺激的大有人在，还有因此打赏的。
　　讲述完一个故事，陈盏开始正式码字。不看直播的读者大有人在，一旦瞧不到更新，今天在网上发的视频就成了空头支票。
　　因为不时和弹幕互动，影响了码字效率。
　　凌晨两点，殷荣澜敲门进来:“早点休息。”
　　他坐在一边，没有入镜，但观众大概能通过画面推测出他在做什么……给陈盏的手腕按摩。
　　【推理之王:很好，这一刻，我是真哭了。】
　　【土豆烧牛肉:两行清泪都流了下来。】
　　弹幕怒问为何大晚上强塞狗粮，陈盏看字数码的差不多，友好地挥挥手:“明天见。没有夜生活的小可爱们。”
　　说完，毫不留恋关掉直播。
　　殷荣澜失笑:“不怕被粉丝黑？”
　　陈盏发布新章节，侧过脸说出人生哲理:“更新到位，一切都好说。”
　　殷荣澜站起身帮他按肩，力道拿捏的刚刚好。陈盏舒服地眯眼，用手机当面给他发了个红包，注明赏钱。
　　殷荣澜学着电视剧里的腔调:“多谢爷。”
　　言归正传，陈盏快昏昏欲睡时，殷荣澜忽然道:“起火点在床上，是人为纵火。”
　　没想到能这么快得到鉴定报告，陈盏闭眼皱眉:“门锁……”
　　“有被撬开的痕迹。”
　　陈盏幽幽叹道:“小区能用的摄像头没有几个，想要避开轻而易举。”
　　这桩案件告破难度不小。
　　殷荣澜:“纵火是大案，这两天警方应该就会来录口供。”
　　言下之意是让他提前想好怀疑人选，交由警察调查。
　　陈盏摇头，直到现在也没头绪……倒是有个值得怀疑的。但他总不能跑到警察面前说怀疑是系统作怪。
　　坏人还没得到惩处，自己估计就先被送往精神病院。
　　系统及时表忠心:【和我没关系。】
　　陈盏当然不认为它能亲自动手，要不直接可以实施强抢，放火是欲盖弥彰的方式。
　　殷荣澜:“计东宇下午出院，正和公司商谈解约的事情。”
　　陈盏:“和他无关。”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可以的话，帮我调查一下近十年间有没有突然崛起的人。”
　　殷荣澜失笑:“这可是不少。”
　　陈盏:“发家方式与众不同的那种。”想了想补充道:“最好有很多次逢凶化吉的事迹。”
　　殷荣澜略一沉吟:“范围太大，不妨先从本市找起。”
　　陈盏点点头。
　　沉重的话题并未占据太多讨论，殷荣澜:“明天要不要出去转转，顺便买点日用品？”
　　陈盏的衣物都葬送火海，需要重新添置的不少，当即应下。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小剧场：
　　殷荣澜：“来追我。”
　　陈盏：“追到我就打死你。”
　　“……”


第85章 鱼饵
　　原本说好要一起去买东西，第二天殷荣澜因为临时有事不得不去公司加班，便交代了附近能购物的地方。
　　他的本意是要将车留下来给陈盏开，被后者一口回绝：“商业圈不好停车。”
　　殷荣澜：“口罩在抽屉里。”
　　陈盏点头，走到落地窗前，看着他开车离开。
　　雪化的时节，空气质量并不好。现在年轻人大多出门会戴口罩减少吸收雾霾。陈盏在人群中，不会引起任何过度的瞩目。
　　周天，来逛街的人挺多。
　　按照出门前罗列的清单逐一购买，准备速战速决。
　　路过一个橱窗时，陈盏多看了一眼。确切说，凡是路人经过这里，都会有片刻驻足。
　　里面的人一头乌黑蓬松的头发自由散落在肩头，脸蛋没一处瑕疵。
　　人对美的欣赏能力与生俱来，视线多一秒的停留后会发现，这并不是店家用来展示的模特，而是真人。
　　萍水相逢，没太过深思，陈盏步履匆匆去下一家店。
　　逛了片刻，路过一处区域，突然感觉到空气流速都急促了起来，陈盏不由分说迅速往前跑了几步。与此同时，后面传来一声‘小心’的叫喊。
　　一声巨响，推测出是重物落地。
　　陈盏回过头，看到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脱落墙体摔得四分五裂。
　　“你没事吧？”跑过来的是方才从玻璃里看到的美丽女人，看样子是想赶过来推开他。
　　未完成的见义勇为并没打动陈盏，反而让他觉得有趣。对方叫喊的时机太过巧妙，正常人听到这两个字下意识地反应会是驻足。
　　倘若她聪明一点，应该喊的是‘快跑’而非‘小心’。
　　“我没事。”陈盏笑着道：“多谢你的提醒。”
　　已经有路人注意到这里，不愿意再多留，才遇到纵火案，转而又碰到高空坠物。要是被曝光在网上，指不定被说成天煞孤星的命。
　　女人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像是所有情窦初开的女孩子，那双媚眼有些扭捏地望了陈盏一眼：“我，我请你吃顿饭压压惊吧。”
　　陈盏：“有点事。”于后者失望的目光中，再度开口：“不过我明天还会来这附近，说不准能遇到。”
　　转身的一刹那，浮现出的笑意渐渐消失。
　　回去的早，今天的更新在昨晚全部完成，看时间充裕，陈盏准备了火锅。
　　香味一时在别墅内扩散开。
　　殷荣澜加班的时间不长，进门后看到这一幕，因为惊讶微微有些失神，没想到这么冷清的地方，有朝一日也会成为万家灯火之一。
　　同为男人，陈盏很清楚他在想什么，挑挑眉，强调去洗手。
　　饭桌上闲话家常。
　　“东西买齐没有？”
　　陈盏颔首，涮了块牛肚：“赠品很划算。”
　　听说他在说赠品一词时，语气意味悠长，殷荣澜问：“便宜？”
　　陈盏摇头：“完全按照个人喜好量身定做。”
　　妩媚动人，尤其是那双勾人的眼睛像极了姜颖。如果原身还在，还真有几分移情别恋的可能性。
　　殷荣澜竟能从他含糊不清的描述中推测出六七分情况。
　　“准备怎么应对？”
　　陈盏：“明天主动送上门。”
　　说到做到是不变的行事风格。翌日穿着同样的衣服走过那家店，女人看到他时眼中泛起惊喜，丝毫看不出是在伪装。
　　这一次，陈盏主动走进去坐在她对面。
　　女人起身弯腰倒水，身材曲线十分曼妙。
　　陈盏却在此刻皱眉，态度突然冷淡。
　　女人拿捏不准哪里做错了，只能通过轻声细语的交流，逐渐试探。
　　很快，她便有所发现。陈盏更喜欢她少说话，尤其是每当自己托腮看向窗外，对方的目光就会多停留一秒。
　　这很好理解，做这个动作时，她的侧颜会像极了姜颖。
　　为了进一步交流，女人不时就会做这个动作进行撩拨。
　　陈盏很会玩语言上的艺术，每次说到她感兴趣的话题，便会点到即止。这场谈话一直到日渐黄昏才宣告结束。
　　双方都表现出相见恨晚的感觉，陈盏离开后，女人又点了壶茶。过去半小时，走来一人坐下。
　　“来得可真迟。”女人抱怨：“你让我接近他到底图个什么？”
　　那是个聪明人，根本不可能与之交心。
　　“我想知道他对女人还有没有兴趣。”来人神情冷峻，目光却像是湖水，澄澈又温暖：“在一年内，改变性向并公开出柜，这可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
　　除非原本就不是一个人。
　　女人神情有些紧张：“你都看出来了什么？”
　　来人摇头：“看不透。”
　　陈盏忽冷忽热，即便是他也不好判断。
　　女人：“那我……”
　　“保持联系，”来人话里蕴藏着淡淡的嘲讽：“多聊几次，这种事装不了多久就会露出马脚。”
　　这天一聊就是小半个月，除了日常的更文码字，陈盏几乎放下了手头的所有事情，每天就是从早聊到晚。
　　女人一直保持着他心底里可能爱慕的样子，托腮不时看向窗外。有几个瞬间，她认为陈盏早就在怀疑自己，但根据之前的调查，对方是有仇必报的性格。若真有察觉，早该下手。
　　“花很漂亮。”
　　女人一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外面正有人推车卖花。
　　陈盏指着最艳丽的那朵：“很配你。”
　　女人低头浅笑，喝了口茶。敏锐地发现陈盏的注意力再次从她身上移开。
　　认识近一个月，每当作出不符合姜颖气质的动作，陈盏都会如此。
　　女人无奈再度托腮，作出目光不聚焦的状态，偶尔撩一下头发。
　　姜颖近视，很多时候会给人高冷又惑人的假象，她模仿起来还算是得心应手。
　　日复一日，月底快要接近春末。
　　这天陈盏一反常态先到了一步，女人来得时候桌上已经点好了牛排。
　　牛排是招牌菜，要上千。
　　她愣了半晌：“这么大方？”
　　陈盏做了个请用的姿势。
　　本以为会是转折点，谁知接下来又回到往日的轨迹。
　　刀叉掉进盘中发出哐啷一声，女人终于再也忍不住：“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陈盏淡定回答：“蛇蝎美人，不敢恭维。”
　　换言之，这么久以来都是在耍着她玩。
　　女人微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心下一沉：“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反击？”
　　陈盏：“我总不能对异性粗暴下手。”
　　女人目露讥讽：“可笑的仁慈。”
　　陈盏笑了：“没事去医院拍个片子。”
　　女人蹙眉：“什么意思？”
　　“最近是不是感觉手发麻，使不上力气？”
　　不提还好，一说手腕处便传来刺痛感。女人警惕道：“你做了什么？”
　　陈盏耐心解释：“这是长时间托腮导致的腕管综合征。”喝口茶，润润嗓子后继续补充：“其实托腮的坏处不少。譬如造成左右脸不对称，影响骨骼健康。最致命的是会造成皱纹，甚至是永久性的，”
　　说着目光在她脸上一瞥：“下巴上也多出些闭合性讽刺，和掌心细菌有关系。”
　　轻飘飘的语气落在耳中，就像幼年的毒蛇，正疯狂扭曲地往里钻。
　　女人手指死死攥紧桌布，双目因为怒意瞪得滚圆，倘若目光能够杀人，陈盏应该已经被目光凌迟了千万遍。
　　这都能忍住？
　　陈盏仰头略作思忖，最后一锤定音：“你变丑了。”
　　“混蛋！”女人再也控制不住，捡起盘中的刀子扔了过去，见他躲过，又泼了一壶热茶。
　　陈盏早有准备，一把拽过旁边的窗帘，除了零星的水珠溅在手背，整个人安全无恙。
　　老板第一时间走过来。
　　陈盏：“蓄意伤人，麻烦报个警。”
　　看他全程表现的淡然，女人渐渐冷静下来。知道是被算计了，拔腿想往外冲。
　　陈盏低头慢悠悠擦拭手背，站在原地丝毫不阻拦。
　　拦住她的是老板，面对砸店里东西的罪魁祸首，当然不能让人轻而易举离开。
　　等待警车来的功夫，陈盏出去接了个电话。
　　殷荣澜：“解决了？”
　　陈盏嗯了声，若是一开始把女人当做嫌疑人报上去，没确凿证据，警员也只能客客气气询问。现在就不同了，蓄意伤人，可是大事。
　　“不枉费我花钱专门点了份牛排。”
　　连利器都帮忙准备好，幸好对方上钩，否则亏大了。
　　话一出口，意识到多说多错。
　　果然，电话那头的声音立时有了微妙的转变：“牛排？按照西方礼仪，餐馆应该给你们上了刀叉。”
　　陈盏：“牛排的味道不错，很少有……”
　　话还未说完，电话那头只剩下滴滴滴的忙音。
　　陈盏轻轻一叹，理解殷荣澜生气的原因，换位思考，对方用安全为饵，引导别人实施伤害，他估计会直接不给好脸色。
　　出警速度很快，陈盏跟着上车一起去录口供。
　　【系统：宿主洗白值积累快要冲破十万，为何不兑换精神紊乱剂？】
　　陈盏没说话，他更宁愿冒点风险独自去周旋。依靠外力无往不利，时间久了容易托大。
　　“陈盏。”
　　女人先他一步被压下车，声音狠辣：“我们没完。”
　　陈盏状似关怀问：“手腕还疼么？”
　　女人扬起巴掌就想打来，可惜被旁边的两名警员按住，其中一个看不下去，小声问陈盏：“你到底怎么把人招惹了？”
　　从眼神看，分明是恨极了。
　　陈盏无奈：“她来搭讪，我陪吃陪喝聊了一个月，结果还成了我的不是。”
　　警员回头看了眼女人，后者的目光就没从陈盏身上移开过，细弱白嫩的脖颈依稀能看出青筋：“汝之贱，远胜禽兽。”
　　陈盏认真请教警员：“这算不算是辱骂诽谤罪？”
　　警员叹道：“不到认定标准，她情绪不稳，你也少说两句。”
　　陈盏点点头，放弃明面上的刺激，单用眼神传达出丑人多作怪的含义。
　　“……”
　　作者有话要说：　　录口供：
　　探员：她是谁？
　　陈盏：不知道。
　　探员：她叫什么？
　　陈盏：不知道。
　　探员：你们有何旧怨？
　　陈盏：不知道。
　　探员：……那你为什么要把她气成这样？
　　陈盏：因为她不配成为我的素材。
　　没办法在文章里发光发热，为什么还要让蚂蚱在眼前蹦跶？


第86章 少女心终结者
　　两人分别被不同的警员带走录口供。陈盏作为受害者，待遇明显要好很多，还有个暖心姑娘帮忙倒了杯水。
　　警员都是干练有经验的，期间他言辞很谨慎：“我家里才着过火，上个月周天走在路上，突发艳遇，就多留了个心眼。”
　　陈盏没刻意说怀疑对方和纵火案有关，只是为自己的行为提供逻辑支持。
　　负责调查纵火案的是另一个片区的民警，还需要必要的信息共通，是以警员并未多留陈盏，只叫他留下联系方式。
　　事实上，麻烦这一刻才刚刚开始。
　　从之前的通话中不难得出结论，殷荣澜是真生气了。
　　【系统：宿主就没想过如果当时她不是扔刀子，而是捅过来，你会有什么下场？】
　　陈盏脱掉外衣，取下里面的防刺服，没了紧绷的束缚，身上瞬间轻松不少：“当然想过。”
　　所以一早就做好了必要的安全工作。
　　为了一个别人丢过来的鱼饵，担上风险，未免不划算。
　　殷荣澜从没对他冷过脸，回去的路上，陈盏一直在思考对方会用什么样的方式传达愠怒。
　　冷暴力？
　　语言冲突？
　　未雨绸缪，先去超市买了些小吃。陈盏提前找好一部喜剧电影，准备必要时候用它调节气氛。
　　按照正常下班时间来算，这时已经过去一个小时，就算路上堵车，殷荣澜也该到了才对。
　　陈盏迟疑了片刻，拨打电话无人接通。
　　过去半个小时，又打了一次，这次提前发了一条短信，内容是接电话外加一个微笑表情。
　　还没响一声，就被接通，那头的人却没说话。
　　陈盏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在做什么？”
　　“离家出走。”
　　陈盏：“……可这是你家。”
　　殷荣澜：“总不能让你在外面受冻。”
　　陈盏眉心一跳，半晌后叹道：“我道歉。”
　　不过五分钟，门就被打开，殷荣澜从容地走进房间换衣服。
　　陈盏有了判断，靠着门站着：“刚刚你在车库？”
　　里面应了一声。
　　陈盏：“亏我还心疼你会被冻着。”
　　悉索的换衣声停下，门突然打开，陈盏没站稳差点倒过去，皱眉问：“开门怎么不说一声？”
　　衣服扣子还没来得及系，殷荣澜问出关键点：“假使被冻着了，可不可以要求暖床？”
　　陈盏不假思索摇头。
　　殷荣澜看了他一眼：“那我为何要挨冻？”
　　陈盏神情复杂：“你的逻辑……愈发缜密了。”
　　点头算是默认，殷荣澜去厨房拿了几个小碟，把桌上的小吃逐个倒进去，顺便榨了两杯果汁。
　　陈盏找的电影终究是派上了用场。
　　杯子在空中一碰，各自吃着零食。期间陈盏看了下手机，确定没有警察的来电。
　　殷荣澜注意到他的小动作：“问讯结束要调查的还有很多。”
　　委婉提醒一时半会儿别想让真相横空出世。
　　陈盏无可奈何耸肩：“人一良善，就会被欺负。”
　　最近总有来找麻烦的。
　　殷荣澜自动过滤掉他的鬼话：“为什么要让个女人来试探你？”
　　陈盏用余光侧瞄着：“你这话不同样是在试探我？”
　　有心人都在好奇他为何会突然会对姜颖消失迷恋。
　　殷荣澜就算看懂了那份资料，也不敢坐实自己为借尸还魂。毕竟大家都是信科学的。
　　令人不愉悦的话题还未开始便宣告结束，两人继续目光空洞看视频。演员的情绪变动刻画的不错，念起台词很有韵味。
　　时间流逝，陈盏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呵欠：“Nike是谁？”
　　殷荣澜回忆内容简介：“好像是主角。”
　　对视一眼，意识到都没专心看，陈盏起身关了电源，提前休息。
　　·
　　纵火案的风波还没过去，陈盏的身价又涨了一番。
　　任何活动只要请到他就不缺话题。
　　王城不会竭泽而渔，反而在这个关头删减了部分活动，从而保持住陈盏身上的一丝神秘感。
　　还没下车时，王城便道：“我已经找了个交好的记者，会适时提出那个问题，并配合说话。”
　　陈盏：“麻烦了。”
　　王城摆摆手表示小菜一点，只是纳闷：“提问这个有什么意义？”
　　陈盏笑道：“为了让晚上的更新显得不刻意。”
　　幕后人多半是想试探他的性向变化为何如此快，其实这点真的是多虑了，原身倒还真的对同性有过一次微妙的好感。
　　这个季节穿西装走红毯温度不冷不热，刚进入内部会场，便被几个记者围住。
　　“有消息称你现在和男朋友住在一起，是真的么？”
　　陈盏低头看了眼话筒上挂着的新闻社牌子：“不就是你们家最先拍到的照片？”
　　记者愣了下，才想起这茬，尴尬地笑了几声。
　　大多数问题围绕纵火案，陈盏俱是回应等待警方的调查结果。
　　有个记者突然问：“网上有人说姜颖是你爱情的开始，殷荣澜是你爱情的结束，对此你怎么看？”
　　陈盏缓缓摇了摇头：“姜颖并非我爱情的开始。”
　　不少记者目光一亮，嗅到了爆料的味道。
　　陈盏没直接道明：“快要到《忏悔录》发表一周年，我会尽快更新一则免费番外。”
　　记者：“里面涉及到感情戏吗？”
　　陈盏点头。
　　该说的说完，王城过来名正言顺地把他从话筒的包围下解救出来。
　　当晚#《忏悔录》一周年#就被刷上话题榜。
　　阅读量从两千多万到一个亿，显然王城也没少在背后推波助澜。
　　“激动，今晚会更么？”
　　“《忏悔录》是白月光。”
　　“有忏悔录在，男神和迫害影后永远只能只妃！”
　　……
　　评论里大多都在问什么时候更新，陈盏挑了一条回复：今晚。
　　这种事自然要趁热打铁，才能达到想要的效果。思路通畅，打字速度跟着快起来——
　　世上之人千万，为何会对女神越陷越深？
　　这样的问题我不只听过一次。
　　其实在遇到女神前，我曾经有过生命里的一次悸动。
　　一个雨天，出门发现车子轮胎被人扎了。
　　滂沱大雨下，路边都是搭出租的，实在无法，只能被迫去挤公交。
　　车窗紧闭，有人提着鸡和鱼，一股潮湿的腥气在周围弥漫。
　　我的手死死攥紧，甚至不敢呼吸，生怕会反胃呕吐。
　　一股好闻的薄荷清香突然传来。
　　我偏过头，看到了一个高大冷峻的男人。
　　平常见到这种好身材，我多会因嫉妒而生暗恨，这次却不同。
　　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薄荷味，让我无比舒服。
　　匆匆一瞥，就此着魔。
　　第二天，抱着侥幸的心理又在同一段时间去搭乘公交，或许是命中注定，我竟又看到了他！
　　他在我前一步上车，明明还有一个剩余的空位，却没坐。
　　这是……专门让给我的？
　　有时会觉得荒谬，像我这样尖酸刻薄的性格，别人给过的丁点关怀都会铭记于心。
　　双方像是存有了默契，第三天我又见到了他。
　　这一次人很多，一位中年大妈用力一挤，我差点摔倒。
　　隔着好几人，他竟慢慢向这里走来。
　　我目不斜视，佯装高冷，心尖都在颤抖。
　　他站在我后面，无形中隔绝出一小片空间，自此再也没有人靠近挤我。
　　类似的剧情在偶像剧里见过很多次，发生在自己身上，依旧不可避免地感到心动。
　　要不要打声招呼？会不会显得唐突？
　　思考时，错过了最佳的机会，他不知何时已经下车。
　　我叹了口气，心想明天再遇到一定要去问他要手机号。
　　下车后，总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大概是真的丢了魂。”忍不住自嘲。
　　在站台旁，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准备离开。
　　转身的一刹那，胳膊突然被人拽住。
　　是他么？！
　　我激动地回过头，谁料是一同下车的中年大妈，声音显得特别急：“小伙子，你东西被偷了！”
　　我一愣，如遭雷劈。
　　大妈跺了下脚：“你也别怪我不提醒，那小偷长得那么壮实，又拿着小刀，周围人都不敢靠近。”
　　说完拍了拍我的肩膀：“快去报案，没准还能找回。”
　　我不信：“确定是我身后的那个男人偷的？”
　　大妈点头：“穿蓝外套，很高。”
　　我维持着最后的倔强，不肯承认把小偷的刻意接近解读成彼此暗恋，咬牙道：“他偷我手机，可能是为了要我手机号。”
　　留下看疯子的眼神，大妈摇头离去。
　　天空响了几声闷雷，大雨倾盆，像极了初遇的那天。
　　在这一刻，我发誓……以后再找对象，一定要找不图钱最好都不怎么搭理我的那种！
　　……
　　等更新的人不少，大约五分钟，评论呈井状喷发：
　　【玛利亚的头发：想想第一章，姜颖从他身边目不斜视走过……我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
　　【爱情鸟：影后没看他，也没顺走他的钱包……是这样么？】
　　【tb567569：默默补充一句，目不斜视还是因为近视。】
　　【叮当：好一场……旷世奇恋！】
　　如预想般有不少吐槽，陈盏笑着摇头，伸个懒腰准备去休息。
　　翌日起得有些迟，殷荣澜已经准备好早餐。陈盏洗漱完坐下，等豆浆变凉时，发现自己居然还在热搜上挂着。
　　热门第一条却是个穿校服学生录制的视频，因为是边走边录，镜头有些抖动。
　　“每天去上学，我都能碰到一个长得很帅的男孩子，偶尔我们会对视一眼又快速移开。这种朦胧的感觉，让我对生活和学习都充满了希望，然而就在今天早上，四目相对，我们都下意识按住了口袋。
　　想到彼此都在上学，怎么会在公交车上实施偷窃？又双双尴尬地把手放下。
　　但我知道，我和他再也不可能有后来了……因为我们在一开始就失去了对彼此的信任！
　　这一切全都是因为陈盏，一个无情的公交车爱情杀手！”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盏：……这锅我不背。


第87章 召唤
　　爱情杀手几个字因为念得咬牙切齿，从视频中传出几乎是以回音的形势萦绕在耳边。
　　陈盏瞥了他一眼，把音量调小。
　　殷荣澜伸手摸了摸碗边：“现在喝温度刚好。”
　　陈盏端起碗抿了口，略显迟疑问：“看更新没？”
　　殷荣澜点头。
　　确定瞧不出异色，陈盏心下微松。
　　殷荣澜仿佛知道他的想法，淡声道：“我们是恋人的关系，我不会计较你的过去。”
　　话说开了气氛变得和缓，陈盏放松地夹了根青菜送入口：“就不怕茫茫人海重逢，上演一出旧情复燃？”
　　殷荣澜眼睛都没眨一下：“我连夜托人私下调查，刚刚传来消息已经找到那个小偷。对方还曾入室伤人，属于正在潜逃的人员名单。”
　　陈盏把筷子放下，直勾勾盯着他。
　　殷荣澜：“此刻人已经被扭送到公安局，至少十年起步。”
　　“……怎么找到的？”
　　殷荣澜：“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是实话，钱给足，刀山火海都会有人愿意闯。
　　陈盏喉头一动：“难怪你不担心。”顿了顿又问：“纵火案那边有没有消息？”
　　殷荣澜摇头，找个小偷不难，毕竟常年行窃四处活动；但要找个指挥别人做事的，实属不易。
　　陈盏笑了笑：“看来只能等警方那边的消息。”
　　看着他吃完饭，殷荣澜才起身去书房拿了个U盘，放进电脑播放，里面的人似乎知道摄像头的方向，能看到的只是背影。
　　陈盏：“这是……”
　　“餐厅监控，”殷荣澜：“那一日你走后不久，他就来了。”
　　陈盏眉梢一挑：“老板竟然愿意把东西给你，美男计？”
　　殷荣澜：“是公司旗下的连锁店。”
　　“……”
　　了解完资产家的力量，陈盏沉默地看了好几遍，毫无所获后问：“附近有没有监控？”
　　殷荣澜摇头：“一家家挨个查过去不切实际。”
　　陈盏想了想：“也对。”
　　花钱买监控，警惕性高的市民说不准会当他心怀不轨，直接报案。
　　饭后，殷荣澜随手给其中一个铜像上了炷香，准备出门。
　　陈盏平日都视若无睹，这次终是忍不住：“为什么昨天拜佛今天拜观音？”
　　殷荣澜平静道：“看看哪个准。”
　　铜像的来历也是有趣，去年给庙里捐了不少香火钱，住持主动送了一尊佛像保平安。再之后他又去市场上买了一个。
　　陈盏：“封建迷信要不得。”
　　殷荣澜：“心诚则灵。”
　　陈盏反复咀嚼了一下这个词，发声质疑：“确定做到了心诚？”
　　听出话里有话，殷荣澜穿好衣服看他。
　　陈盏：“一个星期前，我就把铜像换成了送子观音，而你到现在都没发现。”
　　怔了几秒，殷荣澜方才仔细看了眼，佛像依旧庄严肃穆，而观音铜像前面不知何时多了个小人。
　　陈盏用缜密的行为逻辑做分析：“一来说明你心不诚，每天都不正眼看菩萨一眼；再则证实了他不能帮你实现愿望。”
　　说着目光扫向结实的小腹，上前伸手摸了摸，八块腹肌还在。
　　“……”
　　殷荣眼皮一跳，言下之意是自己拜了一段时间的送子观音？
　　陈盏微笑着挥挥手：“上班时间快到了，工作顺利。”
　　殷荣澜深深看他一眼，半晌失笑摇头：“冰箱有甜点。”
　　陈盏又隔着衣服在腹肌上轻轻一拍：“为了保护你的身材，我会全部解决。”
　　殷荣澜抓住胡作非为的手，认真道：“再这样，今天我会请假。”
　　陈盏见好就收，做出投降状。
　　在他走后，陈盏又看了一遍视频，忽然在某处按了暂停，目光一动：“左撇子？”
　　自从跟着王城接触时尚圈，知道的服装品牌比之前多了不知凡几，对方身上穿的大衣明显是高档货，看着还隐隐有几分眼熟。
　　陈盏去官网查了几家熟悉品牌的所有新品，最终找到了一样的款式。
　　标价6888，月销量502件，可惜留下评价的买家寥寥无几。
　　他再厉害也不可能黑进官网系统查买家，殷荣澜就更不用提，先不说是否有能力，首先就不合法。
　　陈盏倒也不觉得遗憾，知道对方是左撇子和穿衣审美，算是个收获。
　　收拾一下桌面准备更文，王城的电话突然打进来：“一个剧本的男五号，或者综艺节目当期特邀嘉宾，挑一个。”
　　陈盏不是影视圈的人，没作品，半年来走红毯的次数有点多，幸好热度不低，否则恐惹人诟病。
　　王城意思表达的很明确，接下来一段时间不会让他再出席发布会，但曝光度要有。
　　陈盏想了想：“在哪里拍？”
　　王城：“隔两个城市，不远。”
　　陈盏：“我选综艺。”
　　王城调侃道：“不舍得对象？”
　　陈盏没否认。
　　王城担心殷荣澜在，不敢说太过：“挑个时间，我把剧本给你送过去。”
　　陈盏：“不是说综艺？”
　　王城：“综艺也不能由着性子来发挥。”
　　陈盏若有所思：“我今天都有空。”
　　王城犹豫了一下，问：“你家那位……在不？”
　　陈盏：“公司。”
　　王城：“现在就过去。”
　　在行动力上，唯一能和陈盏媲美的便是王城，隔着两个区，他居然在一个小时内赶到。
　　进门后左顾右盼，微微有些失神。
　　上一次来时，别墅给人冷冰冰的错觉，而现在多了不少绿色的盆栽。
　　陈盏摆弄了一下花叶，一脸怅然：“我和这花有缘，说不准是在火灾中那些死去绿萝的投胎转世。”
　　王城讪笑一声，弯腰换完鞋乍一抬头，吓了一跳：“家里为什么还有送子观音？”
　　陈盏面不改色：“殷荣澜供奉的。”
　　费了好大的功夫接受现实，勉强维持住笑容，王城坐下时找了话题掩饰尴尬：“院子里的狗叫得很厉害，好在是别墅隔音。”
　　陈盏：“以前不这样。”
　　王城：“病了？”
　　陈盏摇头：“检查过很健康。”打开柜子门，回过头问：“茶还是咖啡？”
　　“咖啡。”
　　帮他冲了包速溶咖啡，陈盏在一旁坐下：“可能是因为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咳咳！”
　　王城呛得脸红，抽了张纸巾擦干净嘴角污渍。
　　陈盏翘着二郎腿，依旧老神自在：“不是有这种说法，狗能看见恶鬼？”
　　王城的笑容这下是彻底挂不住了，觉得有股凉气直往身体里钻。
　　注意到他的状况，陈盏道了声歉：“我不该说这些。”
　　王城苦笑摆手。
　　陈盏认真道：“不过封建迷信的腐朽思想你该摒弃。”
　　一来一回，王城端着杯子的手有些不稳，寻思殷荣澜究竟是看上了这人哪点……莫非就因为对方相信科学？
　　“剧本。”陈盏重复了两遍，才让他回过神，把白皮本递过去：“上面是流程。”
　　大致扫了眼，是一档明星生活纪实。
　　“裴殷秋会参加，是固定嘉宾。”王城道：“下一期会以朋友的身份来找你。”
　　陈盏挑眉：“他以前可是不接综艺。”
　　王城见怪不怪：“显然是尝到了流量的甜头。欲扬先抑，以前的低调完全可以让他现在爆一把。”
　　陈盏权衡，认为能和熟人合作也好。
　　王城再三考虑，还是忍不住叮嘱：“就只用录一期，千万别惹事。”
　　陈盏合上剧本：“你对我有误会。”
　　拒绝听苍白的解释，王城站起身，双手合十放在头顶拜了拜：“记得提前和裴殷秋沟通，商量呈现给观众看什么画面。”
　　说完就要离开，路过院子看见还在叫的狗，裹紧衣服加快步伐。
　　陈盏洗干净杯子，倒了碗狗粮拿到院子里。
　　土狗低头嗅嗅，吃了一口就扒拉到一边，嫌弃地转过头继续叫。
　　陈盏猜出问题出处：“不合胃口？”
　　狗不可能回答，想着买趟东西花费不了多少时间，便决定先去趟超市再回来更新。
　　工作日出行很方便，超市顾客不多，可以自在转悠。
　　陈盏并不知道那只狗的偏好，随便拿了几包不同品牌的，正准备去生鲜区逛逛，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回过头是两个学生，满眼惊喜地望着他，低呼赚了。
　　“姜颖在那边。”其中一个女生兴奋道。
　　姜颖？
　　陈盏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那边的人听到动静也同样看过来。
　　三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陈盏面色有几分复杂……绝了，这样也能遇到。
　　同样的想法浮现在林池昂脑海中，他和姜颖不过是一时兴起来逛超市，谁料竟碰见最不愿意见的人。
　　目光偏移，神情肃穆，考虑要不要佯装没看见。
　　姜颖轻声道：“你在心虚什么？”
　　林池昂：“担心召唤术。”
　　依照过往经验，但凡碰见陈盏两次，必定会触发一个可怕的剧情。
　　余光瞥见激动的两个学生，顺带瞄了眼未婚妻挽着自己的胳膊，林池昂犹豫是前进还是后退。
　　面子工程，最终他上前一步：“别来无恙。”
　　陈盏本要后退，目睹人走过来不由叹道：“我给过你逃跑的机会。”
　　不久前配音工作结束聚餐才碰见过，现在又遇上一次，多半有糟糕的事情要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　　林池昂：流年不利。
　　殷荣澜：多拜菩萨。
　　林池昂：有用？
　　殷荣澜：不知道，我拜的那个已经被偷天换日。
　　当晚，陈盏说梦话：我要写一篇文，攻生子，再用系统把我们一起送进文里……
　　殷荣澜：快住口！


第88章 勇敢的心
　　静等了几秒，货架没倒塌，天花板也没有掉落。
　　两人相隔几米站着，相安无事。
　　陈盏略有几分诧异，暗忖着莫非是家里供奉了一尊佛像真的有用？
　　“一起喝杯下午茶。”
　　林池昂出声的一瞬间，无论是姜颖，还是陈盏都诧异望过去。然而他本人似乎毫无所察，冰冷的容颜变得带有几分柔和，十分具有欺骗力地望着一旁的学生：“麻烦不要声张。”
　　两个女生点头的很爽快。
　　陈盏迟疑一瞬，到底是跟了上去。
　　林池昂推着购物车往结账台走去，姜颖的手自始至终都是挽着他的胳膊，低声道：“怎么了？”
　　陈盏离得近，能听清楚二人之间的交流。
　　林池昂瞥了眼陈盏：“谁知道他都得罪了什么人。”
　　姜颖表情不变，从容地自手腕包里掏出一面镜子，状似在打理额前碎发。随着角度的偏移，后方正在生鲜区挑选食品的一名男子映入眼帘。
　　她是有扎实演技的人，自然是看得出后面那人是在假装挑选。
　　收好镜子笑了笑：“别乱冤枉，说不定是我的某个粉丝。”
　　话虽如此，三人却心知肚明，十有八九是跟踪陈盏而来。现在离纵火案过去也不过一个月，真凶尚未抓获，谁知道会不会再次下手。
　　“左撇子。”陈盏忽然道。
　　姜颖：“什么？”
　　陈盏摇头，没说话。方才那人挑选东西时用的是左手，无论是身材还是惯用手都和监控里的视频画面吻合。
　　结完帐同他们一块走到停车场，陈盏不知为何改变主意：“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恐怕没办法一起喝茶。”
　　林池昂扫了眼远处跟着的人：“你确定？”
　　陈盏笑了笑，就此分道扬镳。
　　尾随的男子见他朝自己走来，有一瞬间的惊讶，但很快就恢复淡定。
　　未等正式交流，居然主动取下了脸上的口罩。
　　很温暖的一双眼睛，像极了明媚的春光。五官平凡，糅杂在一起却很有韵味。
　　原身的化妆技术一流，陈盏几乎肯定这张脸有问题。要么整过容，要么是通过别的手段易容，但绝对不会是本身真实的面孔。
　　陈盏：“怎么称呼？”
　　“安冷。”
　　这个名字和男子本身带给人的温暖错觉恰恰相反。
　　陈盏：“我和安先生认识？”
　　安冷摇头。
　　陈盏笑了：“那安先生一定很仰慕我的才华，否则不会锲而不舍跟着。”
　　他的声音很好听，即便是讽刺也不会让人觉得唐突。
　　安冷就这么望着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
　　陈盏的身手很好，目中没有一丝慌乱，刚摆出防御的动作，安冷突然反手朝自己的心脏刺去。
　　匕首在空中划下的一瞬间，陈盏膝盖用力一顶对方的肚子，阻止自杀，夺刀时刀刃不可避免划过手心，溅出了几滴血。
　　安冷却在此刻做出一个离奇的动作，转身逃跑。
　　陈盏捡起小刀盯着对方跑走的方向皱眉。
　　【系统：你不该救他。】
　　现在再想，很可能自杀只是假动作，安冷的真实目的不过是要几滴血。
　　陈盏：“刀尖上有没有病毒？”
　　【系统：全新小刀片。】
　　另一边，安冷跑到一栋大厦外停下，确定陈盏没追上来，压住喘气，低声道：“鉴定。”
　　随着他话音落下，脑海中陡然响起一道机械音：需扣除300洗白值。
　　如今剩下的也不过是五百洗白值，安冷一咬牙：“换。”
　　很快机械音再度响起：发现寄宿信息。
　　瞬间，安冷的眼底呈现出一种疯狂的喜悦，一个劲喃喃：“赌对了，赌对了……”
　　片刻后，恢复冷静，望着远处目中闪过一丝阴狠：“别怪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和他的喜怒不定不同，陈盏提着狗粮回别墅，路上还用手机看了会儿新闻。
　　【系统：宿主为什么不问我？你就不想知道前因后果！】
　　陈盏当然想知道，但他必须表现出完全不好奇的模样，才能把主动权掌握在手里。
　　因为平日里呈现出太过淡然的形象，系统果真信了他没兴趣，率先憋不住道：【那人是想找个替死鬼。】
　　“哦？”陈盏的语气不咸不淡。
　　【系统：应该是上一批遗留下的宿主，通关后并未选择回到原世界。】
　　不走的原因很简单，舍不得在这里打拼来的东西。
　　陈盏：“上一批？”
　　终于在语气中听出了些许疑惑，系统积极卖弄：【类似不相干的系列文，用同一个世界背景。】
　　陈盏对这些无意做探究，捕捉到关键信息点：“继续逗留，每年不都要交纳1000洗白值？”
　　系统的声音中蕴含着浓厚的恶意：【对。】
　　作为财富榜第一，陈盏从来没有感觉到洗白值难赚。但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倘若当初按照系统给的任务逐个执行，或许会在公众面前完全洗白，一旦通关，再进账的洗白值寥寥无几。
　　反而像这样独自进行，从一开始走黑红路线，永远都不会缺乏进账。
　　【系统：他通关后的心愿应该是兑换了替死道具，以前有宿主这么干过，等你死了他还可以转移走洗白值。】
　　这是陈盏第一次知道，洗白值也能转移。
　　听完前因后果，陈盏表现出的态度令系统失望，不慌不忙给狗喂食，顺便分析：“这就说通了，难怪要再三确认我的身份。”
　　近年内突然洗白的人物寥寥无几，但本质上他一直处于黑红状态，安冷并不能确认自己同为宿主。
　　“怎么个替死法？”
　　【系统：会有其他系统执法者来取走你的性命，怕不怕？】
　　陈盏挑挑眉，紧接着一人一统不约而同笑了。
　　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日子，周三晚上，陈盏熬夜写完第二天的更新。翌日一早，节目组便登门拜访。
　　殷荣澜早在半个小时前出发去公司，没拍到这对恋人的生活画面，节目组有些失望。
　　裴殷秋见到陈盏笑容挺真心：“借着工作之名走亲访友，实在不错。”
　　话说到一半，看向虎口处：“手怎么了？”
　　“做饭不小心划了。”
　　裴殷秋四下一扫：“带我转转你的新住处？”
　　陈盏没拒绝。
　　两人不时会聊几句关于纵火案的事情，跟录的导演目露亮光，这都是到时候播出可以用的噱头。
　　“汪汪。”
　　院子里的狗叫了两声。
　　裴殷秋也养了宠物犬，被吸引走到院子当中。
　　陈盏从以前就知道，这只土狗是耐不住寂寞的性子，今天早上没带出去遛它，显然令狗心生不满。咬着裴殷秋的裤腿不放开。
　　裤脚都快被扯烂，裴殷秋才勉强脱身。
　　因为有狗绳拴着，土狗往前跑了几步只能作罢，叫个不停。
　　陈盏：“我去拿些狗粮。”
　　裴殷秋：“有用？”
　　陈盏：“只要给吃的，立马会安静。”
　　土狗很有镜头感，不时跳上跳下秀存在，节目组毫不吝惜多给了它几个镜头。
　　然而土狗突然凶猛地对着墙头叫了几声，摄像师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
　　屋内，陈盏依稀听到犬吠，就听系统说了一声‘来了。’
　　面不改色把装满食物的碗给摄像师：“麻烦拿出去，我想去趟卫生间。”
　　没了跟拍，做起事来方便很多。
　　【系统：上面。】
　　陈盏抬起头，一个黑影张开大嘴毫无预兆朝脆弱的脖颈处咬来。
　　眼看就要得逞，身体一轻，面前多出一个圆团，出其不意踹开黑影。
　　这是陈盏第一次看到系统真身……竟是活物，全身上下只有一张嘴。
　　前不久系统说要谋反，陈盏还觉得可笑，现在看来是真有几分实力，完全碾压式战斗。黑影的速度很快，但短短一会儿功夫，就被锋利的牙齿咬住，露出本身面目。
　　这同样是一个圆团，脸上单长着一张嘴。
　　系统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功夫，进行残忍地撕咬，活生生撕扯下圆团身上的一张皮。半晌满脸血渍，冷着声音中二度爆表：“再见了，执法者。”
　　陈盏利落地擦干净血迹，顺便给系统抹了把脸。
　　大圆脸在毛巾上用力蹭了蹭，又重新钻回陈盏身体里。
　　陈盏：“执法者死了，会有人接班么？”
　　【系统：这是一个群体，就我所知，这个位面一共有十个。】
　　陈盏挑眉：“也就是说，执法者和我们活在同一个世界？”
　　这次系统没说话。
　　依次对付会很麻烦，陈盏唇角微翘：“杀鸡儆猴很有用。”
　　他在别墅里待了太久，导演都准备进来找人时，陈盏端着盘子出来，看着周围苍翠欲滴的林木：“春天快要过去了。”
　　裴殷秋接话道：“很适合春游。”
　　陈盏歪了下脑袋：“院子够大，烧烤如何？”
　　这个决定大家都挺有兴趣。
　　导演组帮忙摆弄烧烤的架子，陈盏和裴殷秋走进屋内处理食材。
　　裴殷秋把生菜装盘时，看了眼旁边：“这肉看上去很精瘦。”
　　陈盏笑着说：“才买的牛腩。”
　　处理后和牛肉并无太大差别，但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筋脉是一节一断，很是奇怪。
　　在他眼里，这块肉的表面全是花纹式的符文，但据系统所说，只有系统和被寄居的宿主能看见，常人眼里便只是普通的肉。
　　【系统：脑花留给我，肉宿主多吃点，都是好东西，大补。】
　　陈盏不动声色和它沟通：“给你冻冰箱了。”
　　负责拍摄的人一个劲在旁夸刀工好。
　　陈盏起锅烧油时，状似不经意问：“这期节目什么时候播？”
　　回答他的是裴殷秋：“周天。”
　　陈盏突然笑了下。
　　裴殷秋纳闷：“怎么了？”
　　好端端的为什么笑？
　　陈盏：“想到几个朋友，不知道他们在看这期节目会是什么想法。”
　　以德报怨是人性光辉的一种展示。他想要用实际行动告诉安冷，对待外来生物千万不要害怕……烹煮油炸，蘸点佐料，就能享受到不一样的美味。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盏：要敢于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第89章 不速之客
　　陈盏是第一次参与综艺录制，综艺感不是特别强烈。
　　早在他把烤肉架端出来时，导演已经换了想法，准备剪辑成以温馨为主的一期。
　　时间在欢声笑语中流逝，陈盏给每个工作人员都提供了碗碟，录制结束后还赠送了第二代护身符。虽然造型面目可憎，但不少追求个性的年轻人还是相当喜欢。
　　殷荣澜回来时，节目组正巧离开。彼此打了个招呼，导演本来想再录一下，顾虑到在拍摄过程当中，陈盏对他们颇为照顾和配合，不太好意思开口，最终遗憾作罢。
　　院子里乱七八糟，殷荣澜弯腰整理碗筷，陈盏抬头道：“屋里有剩下的饭菜，你先去吃。”
　　殷荣澜表示不饿，帮他一起收拾。洗碗时无意间瞧见一旁才洗过的抹布，上面还有未能完全清洗掉痕迹的血渍，皱了皱眉。
　　如果是切到手，不大可能用抹布来止血……这更像是在擦拭案台上的血迹。
　　录节目的时候他们在进行烧烤，肉类解冻留下血水很正常，但不会是这种新鲜的色泽。
　　这时陈盏端着洗干净的架子进屋，看到他在原地怔神，问：“怎么了？”
　　殷荣澜：“今天一共来了多少工作人员？”
　　陈盏想了想：“加上裴殷秋，十二个。”
　　殷荣澜凭借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回忆走前看到的画面，也是十二个人。再看陈盏，没在他身上发现新的伤口，确定无人员伤亡后，遂即不再追究。
　　收好烤肉架，余光瞄见搭在一边的抹布，陈盏若有所思。
　　“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晚饭时，陈盏拖着下巴看他，突然说了一句。
　　殷荣澜扫了一眼他的手腕。
　　想到托腮的害处，陈盏端正坐姿。
　　殷荣澜淡淡道：“临近夏日，蚊虫渐渐复苏。”
　　陈盏不知道他是有意佯装听不懂，还是故意要轻描淡写揭过。
　　直至夜晚彻底降临，殷荣澜也未再提过一个字，陈盏不免有些纳闷。
　　实际上，虽然交往前接近心仪对象的方式和求婚手段十分低情商，但在这段感情里，殷荣澜比陈盏要成熟很多。
　　在他看来，没有任何一段恋情能够完全开诚布公，追求过度的坦诚只会伤人伤己。
　　周日，节目如期播出。
　　陈盏似乎颇为看中，一反常态准备了些小零食提前守着。
　　从前演配角的电视剧播出，他都未守着追过剧，殷荣澜不禁道：“这次的综艺节目有何不同？”
　　当日回来时，陈盏已经把送子观音收起，应该不会出现太过夸张的爆点。
　　陈盏笑容狡黠：“第一次录综艺，觉得很新鲜。”
　　除了粉丝，等着看节目的还有安冷。
　　陈盏的死讯迟迟未曾传来，让他心下难安，就像是杀人犯不停会搜索相关新闻，每隔几小时，他就会在网上搜索和陈盏有关的消息。
　　“执法者不是会在一周内就动手？”
　　空荡荡的室内，无人给他回应。
　　过了许久，才有一道机械音响起：【注意你说话的口吻。】
　　安冷不敢放肆，语气透露着讨好：“陈盏当真有很多洗白值？”
　　【他的预约参观服务已经有三千系统报名，排到了明年。】
　　安冷：“预约参观？”
　　机械音敷衍解释了两句，尔后道：【分成了数个分队，昨天是第七小分队去参观。】
　　安冷总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疑惑：“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没得到回答，他突兀地站起身：“该不会连你也报名参加了！”
　　说话的声音透露着十足的尖锐，这一次系统却鸦雀无声。
　　就在他想进一步求证时，电脑里最后一个广告播放完，宣告着新一期的节目就要开播。
　　弹幕上刷着一水的期待‘盏秋组合’，安冷几次想关掉，不知是什么心态作祟，仍旧容忍着。
　　开头是陈盏和裴殷秋的对话，镜头几次给向院子里闹腾的土狗。
　　安冷望着那只狗冷笑：“果然什么样品味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狗。”
　　观看时，他基本没再说过话，冷淡的表情和温暖的眸子形成鲜明对比。
　　这一切在陈盏端出一盘子切好的肉卷时发生改变。
　　安冷感觉半个身子都浸泡在冰水当中：“这是……什么玩意？”
　　肉的表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花纹，像是恶魔的咒语，然而正在刷弹幕的观众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好棒！”
　　“突然想吃烤肉了。”
　　“本以为今天会是以吐槽和爆笑为主，没想到画面会这么温馨！春日烧烤，我也想拥有！”
　　……
　　弹幕刷得飞快，安冷强压着心头不适：“他们看不出这肉有问题么？”
　　【非寄宿体看不见。】
　　安冷：“这东西是……”
　　【系统的肉。】
　　不过四个字，带来的惊骇程度却可想一般。
　　安冷在没凑够洗白值快要面临裁决时，都未曾有这般失态：“系统怎么会有肉？”
　　【方便寄居在人脑中。】
　　愣了好一会儿，安冷突然有一种恶心的感觉，长久以来，他一直认为系统是高科技的化身。当被提起本身为寄生物时，再也无法停止反胃的冲动，跑去洗手间干呕了好几声。
　　当他再回来时，烤肉已经呈现出金黄色，外面被烤出一层酥皮，撒上调料，看着特别诱人。
　　安冷开了瓶冰啤酒，一口喝了大半罐，心里才舒服些。
　　【执法者的脑花一定好吃，可惜了。】
　　以为系统会是愤怒，不料它在第一时间表达出错过美食的遗憾。
　　无数疑惑一时间萦绕心头，安冷执行过不少任务，很快冷静下来，但是任凭如何提问，系统都未曾再回答一个。
　　一期综艺节目加上广告，还不到两个小时。
　　伴随着黄昏降临，结尾处定格在众人离开的画面……各自脸上挂着欢笑，宣告温馨美好的一天圆满结束。
　　别墅里。
　　陈盏并不知晓或者说是不在乎给有心人造成的阴影，往嘴里塞了根果干，眯着眼笑道：“不知道下一次烧烤会在什么时候？”
　　殷荣澜：“很期待？”
　　陈盏点点头。
　　心里其实并未如面上表现出的一般轻松无异，私下沟通系统：“有没有挟私报复的可能？”
　　祸及家人是古往今来的常用手段。
　　【系统：执法者只能按照规则行事。】
　　换言之，安冷兑换了替死道具，执法者就会不遗余力来猎杀陈盏，这是它们所谓的法则。
　　“如果违反规则……”
　　【系统：会被抹杀。】
　　确定不会连累到殷荣澜，陈盏歇了用洗白值兑换道具的心思。和系统交易这种事，能少则少。
　　【系统：别放心的太早，不能留下致命伤害，皮肉伤不算。】
　　陈盏皱眉：“攻击力如何？”
　　【系统：宿主是猎杀目标，它们可以倾尽全力。对付普通人只能使用肉身力量，战斗力不强。】
　　这让陈盏再一次认识到，世界对系统的限制很多。
　　怀有心事的情况下，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反倒很快睡了过去。
　　殷荣澜把人移向旁边的沙发床，盖了张毯子防止着凉。自己则在陈盏身边躺下，忍不住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白净的脸颊，只有这时才能感觉到温热鲜活的气息。
　　陈盏身上有太多谜团，自始至终他都选择视而不见。
　　其实就连陈盏的系统，都私下给殷荣澜命名为忍者神龟。
　　各方面的‘忍’。
　　厨房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很轻，但殷荣澜在第一时间捕捉到。
　　没吵醒陈盏，取出一把军用小刀，步伐放得极轻朝厨房方向走去。
　　别墅太大也有不好的地方，每多走一步就要多承担一份风险。厨房正对后院，没有遮挡的树木，月光照耀下，看得还算清楚。
　　水池旁边有个圆形生物……太圆了，以至于殷荣澜想自我欺骗是误飞进来的蝙蝠都不可能。
　　圆形生物自然是执法者，它看了综艺，知道陈盏是想杀鸡儆猴。在这种情况下，选择反其道而行之，当天晚上就来执行猎杀，来一场措手不及。
　　殷荣澜的出现明显在算计之外。
　　执法者对付普通人只能使用肉身力量，正当思考如何威慑对方时，眼前便闪过一道银光。它躲得飞快，皮肤上还是留下一条血痕。
　　“垃圾体质。”执法者暗骂。
　　殷荣澜可没它这么多想法，甚至没分出一丝心神去思考未知生物是什么，刀刀致命。渐渐的，他发现对方的力量实在一般，只会用肉身冲击。
　　执法者几次想动用超脱肉身的力量，但想法一滋生，就能感受到位面发出抹杀警告。
　　一个分神，它被狠狠踩在脚底下。
　　殷荣澜转着小刀，突然移开脚步：“打我。”
　　执法者一愣，这是什么要求？
　　可惜光线黯淡的情况下，只能看清这人脸上的一片阴影。
　　“动手。”殷荣澜再度逼迫。
　　他很清楚这团东西极有可能是冲着陈盏来，本着废物利用的想法，准备上演一出苦肉计，加速感情升温。
　　刀子在眼前转悠，执法者应他要求用力撞击过去。
　　闷痛传来，殷荣澜身子只微微晃了一下便稳住，下一瞬间再次把执法者踩在脚底碾压。
　　执法者脸都扁了，含糊不清道：“……不是……你让我打的？”
　　殷荣澜居高临下，眼神冰冷的可怕：“没让你打脸。”
　　“……”
　　作者有话要说：　　殷荣澜想象中的画面：受伤了，要亲亲抱抱同床共枕。
　　执法者：！@#￥这禽兽竟然是个恋爱脑！
　　——————————————
　　稍微解释一下：
　　安冷和陈盏都有系统寄生，处在同一个世界。
　　陈盏穿越的是娱乐圈的故事，主角是姜颖和林池昂。
　　安冷则可能是商业，政治等设定。他在通关后不想放手现有的财富，通关心愿选择拿到替死道具。
　　————————
　　至于系统：
　　本质是寄生物。必须遵照规则，否则会被销毁。
　　执法者负责收取滞留者的保护费（譬如安冷留下每年要缴纳一千洗白值）以及对交不起保护费的滞留者进行裁决。
　　执法者不能对普通人下杀手，为了应付突发状况，仅可以使用肉身力量。
　　执法者可以对猎杀者（如陈盏和使用替死工具前的安冷）动用全部力量，不遗余力进行杀戮。


第90章 公开处刑
　　客厅外全是斑驳的树影，不似厨房，还能有月光透入。
　　黑暗中，一双眼睛毫无预兆睁开。来自厨房打斗时发出的动静，被轻而易举收入耳中。
　　陈盏眸光一闪，侧过身重新阖眼。
　　【系统：不去帮忙？】
　　陈盏：“我去了才是麻烦。”
　　执法者见到他必然不会再留情，届时系统出手相帮，它的存在也会暴露在殷荣澜面前。
　　而穿越这件事，陈盏并不想太过开诚布公。
　　万籁俱静中，任何一点响动都能被无限放大，不知过了多久，厨房那边终于歇了下来。
　　陈盏感觉到身后有人在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知道是殷荣澜解决了麻烦。
　　执法者的肉身力量并不强悍，依照对方的身手，对付起来不是问题。他缓缓坐起身，拉开旁边的小灯。
　　殷荣澜的脚步停下：“吵醒你了？”
　　陈盏笑了笑：“听到些声音，以为是闹耗子。”
　　笑容在抬头的一刹那荡然无存，鲤鱼打挺蹦着下地：“脸怎么了？”
　　从电视机反射出的人影上，隐隐约约能看出此刻的模样，苦肉计在这一刻宣布破产。殷荣澜深知再扭捏作态，只会被当成丑人多作怪，而非可怜脆弱。
　　“被耗子踹了一脚。”
　　他面色不变，声音却有些阴测测的，后悔没提前下手杀了那个未知生物。适才就在要把圆形物种塞进冷藏柜的一刹那，那小玩意爆发超然的力量，冲破窗户逃了出去。
　　陈盏：“耗子会飞？”
　　殷荣澜：“刚好弯腰在检查柜子。”
　　像是信了，陈盏拿出药箱给他上药，又去拧了条毛巾准备冰敷，眼中真正流淌的笑意却没几分。
　　——竟然敢打脸！赶明就把执法者做成土豆炖肉。
　　用药及时，第二天殷荣澜的脸已经消肿，但还是留下了一些青紫。
　　员工太勤快未必是件好事，他出门很早，到公司时于电梯门口碰到不少准备去食堂吃早餐的人。
　　有说有笑交流的同事们，看到殷荣澜后因为惊讶嘴都没来得及合拢。
　　别人还能装糊涂，作为总裁助理，什么都不说就显得心虚，下属努力堆起笑容：“您的脸……”
　　“坐出租遇到急刹，不小心撞到前面的铁栏杆上。”
　　下属义正言辞：“太不负责了，投诉他。”
　　很快就有声音附和：“我之前搭出租也碰到一次，因为没系安全带，司机还不愿意赔偿。”
　　“早高峰就是容易遇到急刹。”
　　……
　　‘叮。’
　　电梯到的声音，在众人耳中如同天籁。
　　等人上的差不多，剩下的员工自动后退一步，待电梯门关后，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吓死了。”
　　“得亏电梯来了，要不我都编不下去。”
　　“总裁脸上的伤……是家暴吧？”
　　“自信点，把疑问的语气助词拿掉。”
　　所有人都在食堂那一层下去，包括殷荣澜。
　　下属硬着头皮坐在上司身边，小心翼翼：“要不要把上午的会面改到下周？”
　　这样去商谈，实在落面子。
　　“示敌以弱。”殷荣澜淡淡道：“我脸上有伤，对方或许会认为是柔弱可欺。”
　　“……是么？”
　　·
　　为了守株待兔，陈盏这些日子甚少出门。
　　但无论执法者还是安冷，都未再主动找过麻烦，就连院子里的狗都一反常态地没怎么叫。
　　陈盏某方面和殷荣澜的想法出奇一致，想着装柔弱钓鱼执法。无论他放出什么风声，依旧毫无所获。
　　【系统：他们应该已经进入蛰伏期。】
　　陈盏皱眉，约莫也没想到听上去威名赫赫的执法者，会如此怂。
　　“无妨。”他眼神暗了暗。
　　执法者不好找，想要寻到个大活人却并不难。
　　安冷千方百计想让自己做个替死鬼，这笔账哪能轻易掀过去。
　　“安冷的事我想办法，执法者你负责处理。”
　　【系统：我？】
　　陈盏：“要造反，就要有手段，这次正好是个机会。”
　　系统的中二之魂被勾起，当即表示会将执法者的脑花统统挖出来。
　　目的得逞，陈盏敷衍地灌了几句心灵鸡汤，实际上，他是想要预留出更多的时间来更文。
　　《影后》这边的更新进度赶不上，倘若继续这么慢吞吞地写下去，不知何年何月人生第三部曲才能被安排上。
　　忙忙碌碌中，转眼便是五月份。
　　系统终于发现端倪：【宿主不是要对付安冷，为什么只有我独自忙活？】
　　陈盏：“一起出手，容易抢走你的风头”
　　系统信了他的鬼话。
　　沉寂了一个冬天的蝉鸣再次响起。
　　天气慢慢热起来，陈盏在院子里支了把太阳伞写作，被聒噪的声音吵得头疼。
　　手机震动了好久，险些被误认成蝉鸣，瞥见来电号码是陌生的座机号，他迟疑了一瞬方才接通。
　　“请问是陈盏先生吗？”
　　说话的是一道沉稳的女声，其中还带了一些羞赧。仿佛这个电话是她不想又不得不打的。
　　“我是天海市四十二中的教导处主任，姓杨。”
　　陈盏愣了下，下意识换上谦称：“您好。”
　　“是这样的，”电话那头的口吻不大好意思：“再过一个月就要高考，学校想请你来做一次演讲。”
　　四十二中是原身的母校，陈盏坦诚道：“我的成绩一般，恐怕给不了学生多少经验。”
　　“主要是交流写作上的经验。”对方见他没直接生冷拒绝，说话放松了很多：“这次市里的模考题还提到了《忏悔录》。”
　　学校自然不指望陈盏能交流多少学习上的方法，但请他来的好处很多。
　　一是能让学生在考试周后放松一下；二则想间接告诉他们，考试并非唯一的出路，只要你有天赋，文学领域，电子竞技，自己做电商等等都是出路。万不可因为高考失利自暴自弃。
　　再者陈盏本身是个改过自新的例子，倘若能让那些犯过小错的学生迷途知返重拾信心，也是好事。
　　教导主任说的很实在，陈盏思索后同意：“什么时候？”
　　“周五下午。”
　　陈盏：“好。”
　　腾出时间写完一篇演讲稿，周五那天特意提前到学校。
　　门口有保安，陈盏打了电话给教导主任，后者亲自出来接他。
　　这会儿正值课间，校园里全是走来走去的学生，有一刹那，陈盏竟然不敢与他们对视。他的学生时代算不上美好，但回首望去，心中免不了泛起些怀念。
　　有人看见他连忙拉着身边的同学窃窃私语，还有的从远处走来笑着不知说什么。
　　因为教导主任就在身边，主动过来说话的倒没几个。
　　“年轻真好。”陈盏发出感慨。
　　教导主任严厉的表情中也浮现出一丝笑意：“这种好只有离开校园才能知道。”
　　陈盏被带去阶梯教室，上面还拉了一道红色横幅：热烈欢迎陈盏同学来我校交流。
　　只是扫了一眼，陈盏忍不住脸色发红，不过‘同学’两个字倒是听着亲切。
　　今天来的都是高三学生，带着同学录和抱着作业的都有，陈盏坐在类似讲台的位置，看着下方学生们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演讲稿并不长，都是从学生时代走过，深知这种东西听了只会当时激动不已，出去后依旧自我。
　　因为有意缩短了这部分时常，很快就到了交流提问环节。
　　陈盏选了最先举手的一名女学生。
　　女孩子长得很好，声音十分清脆，手上拿着一份卷子：“上周的模考中，节选了一段您在《忏悔录》中写过的段落，有个问题是‘富家少爷站在梧桐树下，此时风雪漫天，对面是高楼大厦。他的目光在霓虹灯的光芒上停留许久，才望向旁边广场印着女神照片的广告牌。’
　　（1）请问这段人物描写表现了作者的什么心境？
　　（2）富家少爷为什么要先望向霓虹灯，再看广告牌？”
　　陈盏的笑容略微发僵。
　　什么心境？
　　林池昂就是他用来水字数的。
　　路上和教导主任的谈话中，得知试卷还没批改完，一旦说的答案和标准答案不符，岂不是闹笑话？
　　再三思忖，声音尤带迟疑：“当时的心境已经忘了，不过第二个问题我可以回答，霓虹灯带来风雪中温暖的假象，但他的信念却十分坚定，无论艰难险阻，一定会和心上人走下去。”
　　女学生将信将疑坐下，前车之签，陈盏再回答问题时，找了个发型弄得挺独特的男生，看上去不太像是会执迷学习。
　　第二个男生站起来：“我个人其实对《男神》这本书感兴趣。”
　　台下响起一阵‘嚯’的声音。
　　陈盏却是松口气，现下宁愿回应八卦也不想再强行回答阅读理解。
　　“‘他望着我的时候，眸子里不但有我的倒影，还有身后的家具……这一刻我才明白，在他眼中，我便是一个完整的家。’
　　我一直觉得这句话特别美，想知道作者是怎么想出这么优美的情话？”
　　陈盏眼皮一跳，后面的家具指的是床……当时他就是想问问殷荣澜，是不是想和自己睡？！
　　“说明彼此情到浓时。”干笑了两声给出矫情的回答。
　　“这里，这里……”有个高个子男生特别积极举手。
　　陈盏视死如归颔首示意：“你有什么问题？”
　　“我也是《男神》的忠实粉丝！很多经典语句倒背如流……譬如‘夜过流风，我照夜深寥寂’，这句话特别有文艺范！”
　　陈盏暗叹，倒被如流……那为什么不倒着念一遍？
　　“请问写《忏悔录》时您的情感变化是什么？”
　　“用第一人称妙处在哪里？”
　　“……”
　　一个接着一个问题涌来，交流在浑浑噩噩中结束。
　　出于礼貌，陈盏和教导主任先走，学生再依次离开。
　　教导主任再三表示感谢，希望他明年还能来。
　　重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陈盏深深闭了闭眼，握手时手指微微颤抖着：“我愿意为母校捐钱，我愿意提供奖学金，我愿意主动去宣传母校……”
　　只要别演讲，一切都好说。
　　作者有话要说：　　王城：视频被拍下来，你上热搜了！
　　陈盏：……


第91章 毛遂自荐
　　没听出他的话外之音，教导主任笑着道：“你还挺幽默的。”
　　维持着虚假的笑容回到别墅，刚推开门就闻到了饭香味。陈盏抬眼一看，果然是殷荣澜已经回来。
　　对方并不知道他的去处，饭后闲聊时，听到陈盏被邀请做演讲，笑眯了眼：“感觉如何？”
　　陈盏回忆一番，半晌又做出一副不堪回首的表情：“像是上了解剖台。”
　　那些犀利的问题不亚于剥皮挫骨。
　　殷荣澜偏过头掩饰住眼中流淌的笑意，但陈盏还是从他的动作中看出所隐藏的潜台词——你也有今天。
　　这个时候去计较显得太过在意，陈盏故作高傲姿态，移动到电脑旁表现出浑然不在乎的样子。
　　起初殷荣澜只当他在更文，沉默地收拾桌子，尽量动静小些。后又发现陈盏多数时间是在用鼠标而非键盘。
　　实则陈盏正在试图从网上查阅有关安冷的消息。
　　哪怕是个18线小明星，也能翻阅到几页相关新闻。期间确实看到了几个提到安冷名字的，不过都是公司法人，还是好几年前。现在去官网搜索公司，法人已经换了。
　　“奇了。”陈盏暗叹。
　　暂且不说此人的人品，能达成通关任务证明有些能力。无论如何应该是其他领域的天之骄子，哪里会只留下寥寥数语。
　　殷荣澜洗好碗端着果盘走过来就看陈盏微蹙眉头，身上笼罩着困惑。
　　“在想什么？”
　　陈盏侧过身望着他：“有没有听说过安冷这个人？”
　　第一次听名字时没什么印象，因为是他问，又仔细回想一遍，发现好像有些模糊的印象。片刻后殷荣澜道：“几年前崛起过的一个企业家，不过近些年没听到什么风声。”
　　稍缓了一下问：“想要他的资料？”
　　陈盏没立刻作答，反道：“能让你留下印象，有什么过人之处？”
　　殷荣澜：“他父母早亡，公司被亲戚蚕食，后来听说买醉时出了车祸。”
　　陈盏已经能猜到事情走向。
　　预料之中，殷荣澜开始说后半段故事：“奇迹般活下来后，人反而开窍了，一步步夺回公司继续发展。当时我也在事业起步期，偶尔会在酒会上听到有人谈论。”
　　听完后陈盏沉默了片刻，忽而拍手笑道：“好一段传奇的人生！”
　　“称不上传奇。”殷荣澜给他喂了块苹果：“销声匿迹的速度和发家速度有得一拼。”
　　陈盏：“能打听到家庭地址最好，我去会会。”
　　“好。”
　　陈盏盯着他看了几秒，眼角带笑。
　　当初被殷荣澜吸引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对方从来不会过多干预，除非自己亲自开口。
　　然而笑容不过片刻便有了凝滞，他突然想起房子着火那天殷荣澜眼中的阴鸷，那件事似乎触碰到了底线，没道理会完全不插上一手。
　　殷荣澜看出他的狐疑，笑道：“我是有在查纵火案，不过这件事多半和你口中的那个人没有干系。”
　　陈盏本想细问，但看殷荣澜不欲多说，暗暗歇了心思。
　　【系统：打什么哑谜？赌一百洗白值，纵火案和安冷绝对有关。】
　　陈盏没和它赌，随着夏日脚步渐近，做任务遗留下的卖西瓜后续又要提上日程。
　　轻轻揉了会儿太阳穴，决定把这种麻烦事想办法推脱给系统，他做个前期工作就好。有了安排心头立时宽松不少，这份轻松很快在王城电话通知他上热搜后消失殆尽。
　　“是……因为演讲的事情？”
　　“什么演讲？”
　　听出疑惑，陈盏松了口气：“去学校跟高三学生交流经验，被阅读理解摆了一道。”
　　相隔不同的空间，王城却能脑补出当时的场面，立时捧腹大笑。笑够了平复气息后才道：“不是什么大事，你是不是给过张成功一份名单？”
　　陈盏‘嗯’了声。
　　上面还清晰罗列了会出现在人生三部曲的人员名单和出场次数。
　　王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居然主动把名单公布到网上。”
　　闻言陈盏下意识扬了下眉梢，很快恢复平静：“大概是被逼急了。”
　　略有耳闻谭常鸣等不死心还想从张成功那里套出名单，和他们相比，张成功是个十足的老实人。老实人气急了往往会做一些不计后果的事情。
　　说完陈盏先一步挂断电话，低头看了下微博，讨论的还挺热闹。
　　最开始有人怀疑是否真实，在张成功丰厚的身家被曝出后，这份名单的可靠性迅速上升。
　　“林池昂是Top1！”
　　“谭常鸣竟然没什么戏份！”
　　“林青是谁？姓林的果然受宠，居然在第十位，期待出场。”
　　……
　　热度来得快，去得也快，陈盏没放在心上，只是付之一笑。
　　这个夏天仿佛没准备就此放过他，不过几天，便传来文章被恶意刷负，还有听书频道经常混入一些奇怪评论。
　　乌烟瘴气的评论往往会影响读者的阅读体验，管理员处理的速度再快也赶不上有心人的诋毁。陈盏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份名单，他倒是没怀疑林池昂，后者正处于文章戒断期。
　　陆续接触了几位出场次数达到前十位的，结果表明人都是风度翩翩，虽然看到他有些咬牙切齿，终究还是忍住了。
　　网上谁都披着个马甲，陈盏只能暂且放任，单是处理评论区的恶意留言。
　　更文进度再次滞缓，不仅因为负面消息，更多在于丧失灵感。看着他像蜜蜂似的在客厅乱转，殷荣澜忍不住提醒：“手稿呢？”
　　陈盏：“客厅的几个小本子被烧了，冰箱里贮藏的都是有关你的资料。”
　　是以更起男神倒是不费劲，反而影后那本不知该从何下笔。
　　“……”
　　持续了两日这样的生活，一天陈盏独自在家，没了说话的人，难得发了一条俏皮点的微博：是时候出门找灵感（微笑.jpg）。
　　【系统：找安冷，我杀系统，你揍宿主？】
　　不明白它的脑海中为何总有些打打杀杀的念头，陈盏看了下殷荣澜的定位，乐了：“竟然在俱乐部。”
　　照理现在还不到下班时间，陈盏打了个出租直奔俱乐部。
　　门口的保安对他有印象，直接放行。
　　夜幕还未彻底降临，提前到来聚在吧台的人不少，一眼望去，扫见不少眼熟的身影。
　　眼尖的看见陈盏，险些被刚喝进去的酒呛到，低声提醒周围人别朝那个方向看。不少人好奇心作祟，还打趣他是不是看见漂亮姑娘舍不得别人多看，不信邪地望过去，下一瞬间表情各异。
　　“我前面刷微博，半小时前陈盏说要出门找灵感。”有人低语。
　　夏日恶寒不过如此。
　　“他在看我们。”谭常鸣小声道。
　　“站起来一下。”同伴咳嗽一声。
　　谭常鸣不明所以，配合着站起来，同伴推了他一下，谭常鸣朝前一个趔趄，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没义气的朋友。
　　陈盏笑容友好：“好巧。”
　　被推出来挡灾的谭常鸣皮笑肉不笑：“别来无恙。”顿了顿直白道：“听说你来找灵感？”
　　陈盏点点头。
　　谭常鸣转身，望着一干看天看地就不看这里的富二代朋友，冷笑：“姑娘们，出来接客了。”
　　后面几个字音调拔高，引来不少侧目。
　　吧台周围坐的年轻人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谁都不愿意跨出那一步。
　　异样的目光越来越多，陈盏按住跳动的眉心：“我去楼上。”
　　隔绝躁动的音乐，心气都顺了不少，就在门关的一瞬间，一只手扶住电梯门，最后关头进来。
　　陈盏好端端站着，旁边人的视线太过明显，想忽视都难。
　　“我们认识？”
　　男子打了个呵欠，头发凌乱，看上去有几分邋遢，完全用颜值支撑行为举止：“我是你的读者。”
　　陈盏正想说话，就听男子满怀恶意道：“每天给你留差评的那个。”
　　面对上来就自报家门，却花钱看正版的恶意留评人，陈盏一时还真没话可接，沉默了一秒后道：“如果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可以用友好的方式交流。”
　　男子自顾自说：“当初我也在拓海市，并且参与了帮殷荣澜圆谎。”
　　陈盏无言以对，索性耐心听他继续发表言论。
　　“不过网上公布的名单没我的名字。”
　　陈盏不解：“你想被写进书里？”
　　这种奇怪的要求闻所未闻。
　　男子嗤笑一声：“当然不愿意。但别人都有，凭什么我没有？”
　　“……”
　　“是不是觉得我不够资格？还是说你看不起我？”
　　看见没被收录进名单，他的第一反应是松口气，然而发现自己认识的人全在名单上，就有些不大舒服。
　　电梯门颠簸了一下，门一开，陈盏没回答匆忙迈步出去。
　　路上碰到熟悉的面孔皆是避他如蛇蝎。
　　【系统：怎么感觉宿主在逛窑子？一楼的逼良为娼，电梯里的欲拒还迎。】
　　陈盏：“……请安静。”
　　一分价钱一分货，他在护身符里安装的GPS远不如殷荣澜给他表里安装的精准，只能大致框定是这一片区域。
　　正犹豫是该往哪个方向走，尽头的包厢门突然打开，刚谈完生意的殷荣澜远远地望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叫了声陈盏的名字，笑容满面快步走来。
　　受了系统影响，陈盏面无表情展开分析：论气质长相行为举止，正在走来的这个绝对称得上是绝世花魁——
　　败在太主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殷荣澜：没灵感可以写我，我想和你一起上热搜，我想当你的男主角！
　　陈盏：……为什么主动送上门的肉，不太想吃？
　　系统：贱呗。


第92章 幕后
　　胡乱寻思时，殷荣澜已经走到他面前，脸上的笑意没有丝毫消散：“来玩？”
　　陈盏摇头：“看了定位，发现你在俱乐部。”
　　殷荣澜：“查岗？”
　　陈盏毫不避讳点头。
　　后方和殷荣澜谈生意的人察觉到合作伙伴气场几秒内的变化，被腻歪的难受，路过对方身边，仿佛看见他用眼神诉说着‘我太幸福了。’
　　一名合伙人指了指电梯门，干笑道：“不打扰你们说话，先走了。”
　　殷荣澜说了两句客套话，视线重新回到陈盏身上。
　　轻飘飘的视线却总能让人感觉到灼热的温度，陈盏轻轻吸口气，认真道：“其实你可以表现得……再欲擒故纵些。”
　　殷荣澜若有所思，调整了一下微表情，侧脸的弧度立马变得冷厉，整个人宛如一朵不可攀折的高岭之花。
　　回去的路上，他再未怎么说过话，陈盏主动开口也只是简单的‘嗯’一声。
　　就是这种感觉。
　　陈盏眯了眯眼，表示相当满意。
　　别墅的轮廓在月光照耀下居然显露出一丝温柔，车子熄火后殷荣澜并未立刻下车，而是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小纸条。
　　“什么？”
　　殷荣澜：“安冷家地址。”
　　陈盏伸手去取，殷荣澜却换了只手拿，胳膊搭在窗外：“你要先让我满意了。”
　　定定望着他，陈盏认真道：“戏份可以杀青了。”
　　殷荣澜恍若未闻，目光几乎是睥睨地从他身上扫过。
　　陈盏倾身过去，快速在他唇瓣上蹭了一下：“满意否？”
　　瞬间，殷荣澜身子完全僵硬住，手指不由自主失了力气，纸条从指缝间滑落，被风一吹，不知飘落何方。
　　陈盏眼睁睁看着白色的小点融入黑暗当中，轻轻拍了拍殷荣澜的脸：“清醒点。”
　　失去焦距的瞳孔重新凝聚光彩，瞥了眼空空如也的手，皱眉：“纸条呢？”
　　陈盏掐他人中：“这话该问你自己。”
　　殷荣澜下车一动不动，视线扫过周围，倘若不是看出他因为呼吸尚有起伏的身体，陈盏几乎以为这是要靠意念来寻找。
　　“记在纸上的应该有印象。”陈盏提醒。
　　殷荣澜：“雇人拿到的，没细看。”
　　最终他走到一边，不知在和谁通话，过了会儿看了陈盏一眼，后者拿出手机他边说边打字记下。
　　“林囍街二百二十六号……”
　　陈盏皱眉：“一条街道为什么姓林？”
　　殷荣澜轻笑：“怎么，让你想到了林池昂？”
　　说这话时的情绪可不像是在演戏，陈盏坦然：“他帮我赚了不少钱，有点印象正常。”
　　毕竟是《忏悔录》的男主。
　　殷荣澜：“我明白。”
　　从透出的冷意中，陈盏可没感觉到丝毫的明白。
　　“你是我永远的男主角。”面不改色说出肉麻的话。
　　殷荣澜笑纳。
　　心里想着事，陈盏回别墅没多久便躺在床上，关灯闭眼思考。
　　系统一个劲叫嚣什么时候去挖脑花……面对熊孩子的耍横，最好的办法就是置之不理，在这点上他做得很到位。
　　翌日陈盏天还未亮便醒了，没吵醒殷荣澜直接赶往林囍街。
　　听名字下意识会勾勒一条古朴喜庆的街道，去了后只感觉到萧索。这里是后期开发的一片区域，靠近天云山，因为交通不方便，虽是别墅，价格算不上太贵。
　　陈盏摇头笑道：“都是有系统的，就我缩在个老小区，唯一的固定资产还被烧了。”
　　【系统：脑花挖起来！】
　　陈盏收起笑容，按响了其中一户的门铃。
　　安冷正在屋中沏茶，透过电子屏看到门外边的青年，在原地站了几秒还是给他按开了外门。
　　“胆子很大。”
　　这句话倒没有多少嘲讽的意思，独自前来，不知该评价是勇还是莽。
　　陈盏：“我充过值。”
　　作为富得流油的宿主，随手可以兑换大把道具，无所畏惧。
　　安冷不接话，因为猜不出陈盏来的目的，只是看着他。
　　原以为还要再以沉默互相对峙，不料陈盏开门见山：“是你烧了我的房子？”
　　安冷防着录音，反问：“证据呢？”
　　陈盏把他的每一次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忽然笑道：“看来不是。”
　　安冷的呼吸略微急促：“你……”
　　“想问我怎么知道？”陈盏笑了笑：“诈你的。”
　　殷荣澜暗示安冷不是纵火案的真凶，他也就是随便一试。
　　“不过要说完全没关系也不大可能。”陈盏挑眉：“不如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安冷毫不犹豫想把人拒之门外，陈盏却是先一步跨进去，反手上锁。
　　【系统：挖脑花！】
　　陈盏叹道：“挖吧。”
　　安冷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身体在被一股力量撕扯，好不容易舒缓了一些，视线再度恢复清明，便看到面前有两个圆团半空厮打。
　　上次综艺节目只看到了被处理过的尸身，他从未见过系统真身，定睛一瞧，当即吓得后退半步。
　　虽然不知道哪个圆团属于自己，但直觉告诉安冷，弱的那个可能是他的系统。
　　占据上风的圆团张开大嘴，眼瞅着就要撕咬下一大块皮肉，忽听下面的系统叫喊：“我预约了参观服务！”
　　圆团停嘴，好像是在检查它所说是否为真，片刻功夫又把对方扶起来：“多有得罪，客人别放在心上。”
　　转而回到陈盏身体里：【回头我安排它优先参观，完事后弄死。】
　　陈盏不禁摇头，如此嗜杀，将来哪怕造反成功也是一个暴君。
　　安冷一直以为系统是无所不能的，所以他每日如履薄冰，声音都不敢放得太大。当你所仰望的一座高墙突然被人踹翻，心情可想而知。
　　陈盏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利用手段断了安冷的财路，耗费的是自己的心血，不划算，还是简单粗暴点。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的一半财产已经转移国外，即便是殷荣澜，也没那么肯定说能让人倾家荡产。
　　武力威慑，双方终于能坐在沙发上面谈。
　　陈盏不动如山地坐着，安冷只能先开口：“是有人雇了两个有前科的惯犯做的。”
　　多得不愿再说。
　　陈盏瞥了他一眼：“放心说，没录音。”
　　安冷皱了皱眉，迫于形势道：“我们称呼他为先生。”
　　闻言陈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中二之魂可以和系统媲美。
　　安冷却满目严肃，神情颇有些畏惧：“他是最早一批的滞留者，曾经做过一件十分可怕……”
　　陈盏打断，直接伸手。
　　安冷不明所以。
　　“联系方式，姓名。”
　　“你不知道，他……”
　　陈盏双目一冷。
　　那一瞬间，安冷发誓是真的在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看到了杀意，激昂的语调低了下来：“我们是通过邮箱的方式联系。”
　　陈盏勾勾手指，安冷调出邮箱地址供他截屏。
　　得到想要的东西，陈盏一刻没多留，起身离开。
　　【系统：杀过去？】
　　陈盏幽幽道：“杀到邮箱里？”
　　至此系统鸦雀无声。
　　回到别墅后，发向殷荣澜还在，好奇问：“不上班？”
　　“年假。”
　　陈盏在他旁边坐下，截去系统的那部分，谈起同安冷要到邮箱地址的事情。
　　边说着低头发了封邮件过去，内容就一句话：[晚上九点见个面，地点你定。]
　　殷荣澜：“不怕打草惊蛇？”
　　陈盏：“有能力者多自负，让他来定地点，等于把主动权交过去。”
　　倘若拒绝就像在说怕了一样，还有什么资格自称为‘先生’？
　　不过十分钟，便提示有一封新邮件，简明扼要提到见面地。陈盏用地图搜索后，发现居然是在一座山上，不禁失笑：“这是想让我生出胆怯。”
　　说完回复的却很爽快：[不见不散。]
　　殷荣澜：“你孤身前去，如何保证安全？”
　　陈盏：“这是个机会。”
　　殷荣澜不再多说，态度已经摆的很明显。
　　陈盏：“我想了结这一切。”
　　殷荣澜：“我看你是想了结自己。”
　　“……”
　　僵持中，陈盏再三保证有保命的手段。
　　殷荣澜耐心听着，不时淡淡说上一句我相信你，后面紧跟关键词……但是还是不行。
　　冷暴力式的沟通中，彼此态度愈发淡漠，陈盏猛地站起身：“比试一下，赢得才有发言权。”
　　院子里的土狗本来正在睡觉，听到动静抬起一只眼皮，就看两个喂食的在院子打架。
　　半个小时的功夫，眼看他们从院子打到客厅，再从客厅打到沙发上，起初是站着打，转换场地后不知为何变成了滚着打，不时还会飞落几件衣服。
　　这已经超出了土狗所能理解的范畴。
　　丧失睡意，就看着喂食的抵命纠缠后，相拥入眠。
　　陈盏感觉是在一片混沌中醒来，中途他睁眼过一次，因为太过困倦，决定再休息一会儿。再一看外面的天色，已是蒙蒙亮。
　　怔了几秒，猛地坐起身，顾不得披上件外衣，捞起手机一扫，已经是凌晨五点。
　　距离约定见面的时间过去了小半天。
　　殷荣澜被轻微的动静吵醒，先是看着陈盏，余光瞄到屏幕上的时间，也是失神了几秒。
　　四目相对，殷荣澜喉头一动：“睡过头这件事，我们都有责任。”
　　陈盏按了按眉心，酝酿了片刻发过去一封邮件试图补救：[亲，还在么？]


第93章 对策
　　满怀期待地盯着屏幕良久，足足快要二十分钟，没传来丝毫音讯。
　　殷荣澜：“倘若他回在，岂不承认在冷风中枯等一夜。”
　　陈盏：“你的意思是他不会表示自己去过？”
　　殷荣澜：“那便侧面反映失约的人是他。”
　　陈盏想了想，很有道理。
　　殷荣澜：“试着撤回一下。”
　　陈盏按他说得做，提示撤回成功。
　　殷荣澜略有不可思议：“竟未将你拉黑。”
　　陈盏笑了下：“或许这就是大人物的气量。”
　　虽然时间尚早，一番折腾下已没了睡意，陈盏：“饿么？”
　　殷荣澜摇头。
　　互相对视间，重新缩回沙发上，夏日里的清晨也有着不小的冷意，没过一会儿，陈盏随便捡了几件衣服盖在身上。
　　不知不觉疲倦再次袭来，这一次是真的睡到了日晒三竿。
　　让他睁开双目的是隐约的窥视，陈盏睁开眼，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眸子，心脏慢了半拍。
　　“这样很吓人。”
　　殷荣澜说了声抱歉，忽又道：“你说会不会山上信号不好，他当时还没收到？”
　　陈盏沉默了几秒，重新拿起手机把撤回的邮件发出去。完事后去冲了个澡，出来时听到厨房有动静，似乎是殷荣澜在准备早餐。
　　难得没去帮忙搭把手，反而靠在厨房门边上：“很糟糕的一次爽约。”
　　殷荣澜煎着鸡蛋，平静道：“不算是最差的配置。”
　　陈盏皱眉：“什么意思？”
　　殷荣澜：“譬如对方在山上等了大半宿，忽然看到有新邮件。”他煎鸡蛋的水平要比陈盏高，每次都能在恰到好处时出锅，盛盘时继续道：“因为信号差难得加载出来的一瞬间，你选择把邮件撤回。他不得不苦思这封邮件的内容，过了两个小时你又再度发邮询问人还在不在。”
　　注意到陈盏的面色有些难看，忍不住笑道：“当然这是最戏剧性的效果。”
　　不知为何，陈盏总觉得经他的嘴开过光后，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
　　早餐上桌，并未立刻动筷，陈盏凝视盘中餐许久，试着把最新发出的邮件撤回，这次提示撤回失败对方已阅。
　　他不再去做无谓的尝试，现在还未等来回复，十之八九是在看完邮件后，把自己拉进黑名单。
　　“还得再去找一趟安冷。”
　　殷荣澜：“可以换个邮箱号去发。”
　　陈盏摇头：“中间人协调一下比较好。”
　　继续进行骚扰，说不准最后对方直接消失匿迹，杜绝往来。
　　饭吃到一半，忽然自嘲地笑了声：“烧房子的是他，如今倒像我才是那个罪大恶极的。”
　　殷荣澜：“你没有错。”
　　陈盏早习惯了这套说辞，接着他的话点头：“我懂。”
　　错的是这个世界。
　　“稍后我开车送你过去？”
　　陈盏摇头：“上午要直播卖西瓜。”
　　“……”
　　“果农那边已经联系好，先开一波预售。”
　　如若他不提，殷荣澜几乎早就忘了这件事。
　　本着做生意的立场，殷荣澜提示道：“先让他们把样品寄过来，确保口感没问题。”
　　陈盏帮忙一起收拾桌子，期间笑道：“我不爱吃瓜，已经让人给王城寄过去了几个，他的评价颇高。”
　　殷荣澜：“你有安排便好。”
　　链接是系统做的，陈盏把电脑移到院子里，选了个风景不错的角落开始直播。
　　名人效应的好处是，即便不打广告，也有不少观众会进来。
　　微博直播难免会上热搜，陈盏用了另外一个平台的社交账号做直播，西瓜薄利多销，不会太难卖。
　　【土狗之王：是陈盏！好久不见！】
　　【Tiger:为什么觉得主播憔悴了？】
　　刚开播人不是很多，陈盏在镜头外低咳了几声，料想是昨晚在沙发上睡的一夜，导致感冒。
　　当初觉得胜券在握，从系统手上接过这个任务，现在却有些后悔剑走偏锋卖西瓜，他忽略了有的地方没办法发货，以至于弹幕里不少在刷买不了。
　　“一共就几个发货仓，”陈盏笑着解释：“西瓜重量不轻，邮费不少。”
　　即便如此，还未推销时，销量已经破千。
　　卖瓜其实并不怎么挣钱，忆起当初算计着接任务却换来一份没用的参考答案，陈盏不禁有几分失神。
　　唤回他注意力的是有人在直播间刷了好几次很大的打赏，都快赶上他的预售成交额。
　　陈盏摇头表示不用刷礼物，然而这话的用处却不多。
　　评论顿时跑偏，开始刷膜拜土豪。
　　神秘的打赏大佬突然发言：【会按照约定时间送达？】
　　陈盏：“六月底开始陆续发货。”
　　【时间观念很重要，不知道主播如何看待爽约这件事？】
　　对方的id名很长，打赏又多，想让人不注意到这条评论都难。
　　陈盏意识到什么，身子微微坐直，正想说话，又是忍不住一阵低咳：“抱歉，有点感冒。”
　　打赏大佬：【好巧，我也在发烧。】
　　“……”
　　陈盏几乎可以肯定发言的是和那位先生有牵连之人，又或者说就是本人。
　　大致介绍了两三句西瓜，表示可以免费退换后就不再说产品：“不如我给大家猜个谜语？”
　　评论里有表示想听忏悔录番外的，还有要男神甜蜜日常的，对谜语不感兴趣。
　　无视这些，陈盏开口，说了一个和自己笔下人物完全没有关系的故事：“有一名壮士和人相约在山华山论剑，翌日他却爽约，这是为什么？”
　　“临阵脱逃？”
　　“我猜壮士是个路痴，半途中迷路。”
　　“因为他们相爱了！”
　　评论里说什么的都有。
　　陈盏轻咳一声，郑重表态：“壮士出征前需要留下血脉，于是他去找人春风一度，不幸睡过头。”
　　弹幕一水的省略号刷过，镜头死角，殷荣澜把冲好的感冒药放在桌沿上，似笑非笑注视着他。
　　陈盏心虚别过脸。
　　神秘的打赏大佬再未出现，陈盏又推销了几句西瓜。销量冲破十万后，表示会前五千单会免费赠送护身符，便微笑着和观众挥手说再见。
　　关掉直播后在原地坐了会儿。
　　殷荣澜：“春风一度？留下血脉？”
　　陈盏认真问：“理由靠谱不？”
　　殷荣澜反问：“你说呢？”
　　陈盏心不在焉把前五千名的订单名单拉出来，轻轻叹了声：“这梁子是结定了。”
　　殷荣澜面上的笑容发冷：“单就防火烧屋这件事，他就别想全身而退。”
　　陈盏低头喝着感冒药，被热气熏眯了眼，不知在盘算什么。
　　午休结束问殷荣澜要来车钥匙准备出门。
　　“不用我陪你？”
　　陈盏摇头：“安冷防备心太重，你去了有些话反而说不开。”
　　殷荣澜：“每隔半小时通话一次。”
　　陈盏知道这已经是他的底线，点了点头。
　　去的路上陈盏还在担心以安冷的性子会不会搬家，又或者佯装屋里无人不给开门。不料几乎是按下门铃的一瞬间，安冷便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眼看他脸色苍白如纸：“你也病了？”
　　安冷转身，未锁门，暗示让他进来。
　　陈盏自觉换鞋找个地方坐下。
　　安冷：“我看了上午的直播。”
　　陈盏挑眉：“买瓜没？”
　　安冷手指有几分不自然的动作：“就不怕把人得罪死？”
　　得罪？
　　陈盏：“该感到忧惧的不是我……有茶么？”
　　安冷只给他接了杯白水。
　　陈盏长话短说：“我需要你帮忙发一封邮件，约他见面。”
　　安冷唇瓣微动的刹那，陈盏看出这是要拒绝的前兆，瞥了他一眼：“我不是在请求你。”
　　说着指了指脑子。
　　昨天上午自己系统被打得满地找牙的画面尚历历在目，安冷心下一个激灵：“见面了又能怎样？”
　　在他看来，不过是白费功夫。
　　陈盏忽然顾左右而言他：“听闻滞留者每年需要交纳一千洗白值。”
　　听到洗白值，安冷果然目光一动。
　　陈盏：“邮件内容我说你写。”
　　安冷迟疑了一瞬，终究是打开电脑。
　　“昨日万分抱歉，在下……”
　　安冷：“在下？”
　　陈盏：“他不是自称先生，我的用词自然要文绉绉些。”
　　“……”
　　“在下是诚心相邀，希望阁下能再度赏脸，今天晚上老地方等你呢。”
　　安冷神情复杂：“等你……呢？”
　　陈盏：“用来拉近彼此距离。”
　　眼睁睁看着安冷点了发送，陈盏话锋一转：“以后每年的洗白值我都可以帮你交。”
　　突然而至的一张大饼，反而令人惴惴不安。
　　“需要我做什么？”
　　陈盏：“你既然知道那位先生雇人烧我的房子，想必留有证据。”
　　“我没有。”安冷一口打断。
　　“所谓只用邮箱通讯，不过是搪塞之言。”陈盏笑了：“我猜你们见过面，并且每次都会录音。”
　　“一派胡言！”
　　安冷反应很大，直接站起来。
　　片刻，他重新冷静下来：“真要见面了，你准备怎么对付？”
　　没听见回答，安冷小心猜测：“利用系统斗他个天翻地覆？”
　　“你怎么会有这种暴力的想法？”陈盏似乎颇为惊讶，认真道：“自然是你提供证据做人证，晚上见面时我带上警察直接一窝端。”
　　遵纪守法是每个公民应尽的本分。
　　沉默的几秒钟，安冷眼皮一直在抽搐，正当陈盏想要问关怀一二时，屋内突然响起一阵低低的拍手称赞声：“好一个诚意相邀，长见识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盏：相信科学和尊重法律，是我毕生不变的做人准则。
　　神秘先生：！@￥%……


第94章 两只狐狸
　　声源处是靠近楼梯口的一个小房间。
　　见里面的人没有要走出的意思，陈盏起身，准备破门而入。
　　安冷拽住他：“万万不可。”
　　里面再度响起一道声音：“进来也是一无所获，不必白费力气。”
　　陈盏最不缺的就是力气，拧了下把手。门没有锁，内部空无一人，木桌上摆放着一台电脑，屏幕里有声音传出；“语音通话只是最普遍的科技手段之一。”
　　说话的语气很淡，却有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你深信科学，不该想不到。”
　　陈盏站在电脑旁：“我能想到的只是关于你的为人，高傲自负唯我独尊，活该孤独终老。”
　　那头传来些杂音，似乎准备想说话。
　　陈盏先一步道：“不错，口吻透露着性冷淡风，你绝对是个单身。”
　　说罢直接关上电脑。
　　安冷不可思议道：“好不容易有机会说话，就图过个嘴瘾？”
　　陈盏：“先发制人再断绝交流，可以让对方心气不顺一整天。”
　　无法理解他的为人处世，安冷皱眉：“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陈盏认真道：“我得到了快乐。”
　　片刻后又道：“劝你还是及早投诚的好，适才的对话中，他对你恐怕会生出几分疑心。”
　　面对那个存在，别说留下录音，就是抬眼他都发怵，偏偏陈盏说的绘声绘色，仿佛确有其事似的。
　　安冷忍无可忍：“请你离开这里。”
　　离开前陈盏一口喝完桌上剩下的水，争取做到不浪费。
　　他走后，从楼上缓缓走下一人。
　　安冷有些紧张道：“请相信我，我……”
　　坏人也有等级之分，安冷这种性子只敢私下祸害人，但面前这个，却是无视文明法纪，全凭心意动手。
　　那人摆手打断他后面的话，下完最后一层阶梯。
　　安冷也是许久未和对方见面，忍不住偷偷用余光打量。还是一样神情寡淡的面庞，可笑的是，如此嗜杀狠辣的人，却长了一张悲天悯人的脸。
　　淡淡一眼瞥来，安冷心下一惊，连忙收回窥探。
　　“陈盏。”男人来回念了这个名字两遍，有些遗憾道：“不过如此。”
　　安冷小心端了杯茶送过来，男人喝了口，缓缓道：“逞意气，有些小聪明和经商头脑，背靠着一个有能力手腕的恋人。”
　　说到这里轻嘁了一声。
　　安冷不禁道：“这还不够么？”
　　男人：“做我的对手，不够。”
　　正要低头再抿上一口，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偏转过头。落地窗外，正趴着一个脑袋，陈盏嘴角微翘，挥挥手，用口型道：嗨。
　　安冷也吓了一大跳，没料到这人竟然没走，反而绕到院子后面偷看。
　　“他是……”
　　是怎么猜到你会在这里……这句话尚未来得及问完，未喝完的杯子连带着热茶全部被砸到身上。
　　男人目中闪过一丝愠怒：“蠢货！跟我这么久，连拉窗帘都不会么！”
　　一窗之隔，陈盏掏出手机背对着窗户，调成自拍模式，比了个V字手势，顺便将屋内的人收录入镜。
　　满意看着无美颜无滤镜的照片，手插在兜里大大方方离开。
　　【系统：不打架？】
　　陈盏：“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他敢保证敌人对自己的了解更甚，别的不论，大部分时间他都曝光在媒体的摄像头下。
　　说完低头盯着照片里的人脸看了许久：“这张脸看上去有些奇怪。”
　　世界上从来不缺各种传言，譬如说听某首曲子会想要自杀，看了某个碟子想放弃生命……照片里的人脸完全可以加入这个阵营。
　　一张佛面，倘若某个人走投无路，说不准还真会跪地祈祷，产生信仰。
　　打上车走了一段路程后才突然发现，已经过了二十分钟，按照约定，陈盏早在五分钟前就该给殷荣澜报平安。
　　电话过了几秒钟才被接通：“有点事耽搁了。”
　　“无妨。”
　　陈盏：“我已经……”
　　“在回家的路上。”殷荣澜笑着道：“我在看着定位。”
　　陈盏一时语塞。
　　车子开到别墅门口，殷荣澜就站在门外等着，皮肤被后面绿色树木映衬的相当白。
　　“谈得怎么样？”
　　陈盏：“我激起了他的兴趣。”
　　殷荣澜轻轻挑了下眉。
　　陈盏：“要知道在这之前他甚至不想再看我一眼。”
　　综上所述，做出肯定结论：“算是一次相当成功的会面。”
　　殷荣澜点点头，看来是谈崩了。
　　进屋后直到晚饭前，陈盏都未曾怎么说话，专心投入码字工作。
　　此刻，另外一栋装修豪华的别墅里，安冷正襟危坐。
　　索性随性斜靠在一边的另外一人没再细究拉窗帘之事。
　　安冷主动发起话题：“他知晓了您的长相……”
　　“一张面皮罢了，随时可以换。”男人毫不在意，转而问：“窃听器全都装了？”
　　安冷点头：“一共安放了两个，不会出纰漏。”
　　想到这里，心就隐隐作疼，兑换的最新版微型窃听器耗费了好几百洗白值。
　　“我快要入不敷出，”安冷苦笑：“继续下去，明年执法者会第一个拿我开刀。”
　　“陈盏一死，他的洗白值足够你受用。”
　　安冷也只能以此自我安慰。
　　不知从何时起，他就像是一个赌徒，不断扔出筹码，得到的回报却几乎为零。
　　别墅足够大，最明显的就是钟摆声，来自吊灯上细微的簌簌声，几乎被完全遮掩。
　　倘若他们抬头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豪华的水晶灯顶上坐着一个圆球，手里还拿着个超小型的本子，用短到看不见的手做速记。
　　这点完全是受了陈盏的影响，其实它可以靠大脑来记忆。
　　“宿主竟然也有被算计的时候。”系统自言自语。
　　陈盏把它留下来偷听，哪里能猜到对方竟也在他身上安装了监听。
　　这其实是陈盏的一个短板，他过于依靠自己，以至于下意识无视了系统身上有无数高科技产物。哪怕平日里稍微依靠道具兑换，也不至于在这方面被设计。
　　要不要通知一声？
　　正当系统考虑是撤离回去报信，还是继续留守，安冷已经调好设备。
　　男人不喜欢戴耳机，安冷便把声音调到最大，并用了扩音设备。
　　暂时只有不停歇的键盘敲击声传来。
　　安冷看了眼男人的脸色：“要不我先在这守着，您去吃饭？”
　　男人闭着眼轻轻摇头。
　　半晌，就在安冷尽量不发出动静打扰到他时，男人主动开口：“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人烧了陈盏的房子？”
　　安冷：“掩盖偷走资料的事实。”
　　男人笑出声来：“错了，是为了让他和男友同住。”笑容中目光发冷，抬眼望着对面：“人只有在面对至亲至爱时，才会毫无防备。”
　　安冷恍然：“都是在为了这次窃听做准备。”
　　吊灯上，系统支着圆脸，因为没完整的五官，看不出表情，暗叹原来还有和宿主一样黑心的人。
　　这时，设备里终于传出不一样的响动，陈盏说话的声音清晰可闻：“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听到这里男人调整了一下坐姿。
　　另外一道声音传出，料想是殷荣澜的：“什么事？”
　　陈盏说话的声音减弱了些，带着些微不可查的紧张：“其实……我是个狐狸精。”
　　“九条尾巴？”
　　“九条。”
　　“我不信。”
　　“要看看么？”
　　紧接着就是一些高亢激昂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把系统派出去监视，陈盏无需顾虑，放得格外开。
　　“啊……嗯……”
　　安冷实在是听不下去，把音量调小了些，奈何不知有的人是否天赋异禀，总能叫出3D丽音的效果。
　　吊灯上，系统暂时打消报信的念头。目前看来，宿主似乎不会泄露多有用的信息。
　　两个男人听着一场只有声音的爱情片，气氛僵硬的可怕，安冷试图挽救一二：“再等等，他现在是最没防备的时候，说不准可以从梦话中听到一些信息。”
　　又过去一段时间，男人受不了皱眉：“他们难道不睡觉么？”
　　安冷早就窝在一边偷偷打斗地主，里面十分应景地传来一声‘不要走，决战到天亮’。
　　“您先去休息，我守着。”安冷心虚放下手机，专心坐在设备面前。
　　作为合格的速记员，系统把对话原原本本抄录下来，并且注明时间点。
　　话说男人让安冷挑在前段时间去找陈盏挑明身份，甚至引人上门，就是打听到了殷荣澜快要休年假，而陈盏最近几乎没活动出席，双方交流必定增多，如此可确保窃听器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可惜事与愿违——
　　“假如我说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你会怎么想？”
　　“你是老天爷赐给我的宝贝，当然是从天而降。”
　　然后就是嗯嗯啊啊。
　　“如果我突然消失，该怎么办？”
　　“人生在世，只争朝夕。”
　　又是一番不可描述。
　　经过两天时间的荼毒，安冷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听下去，他觉得自己已经被活生生叫成了性冷淡。
　　男人时不时来视察情况，到最后终于忍无可忍：“这两人脑子里是不是只有黄色废料？”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不是，宿主脑子里还有我。
　　PS：有关安冷系统为何没发现陈盏的系统在偷听，后文会有解释。


第95章 鹬蚌相争
　　面对来自灵魂深处的发问，安冷自认无法回答。
　　男人闭了闭眼，片刻后幽幽一叹：“你说他会不会是故意的？”
　　安冷下意识摇头：“是人都会有羞耻心。”
　　吊灯上系统嚯了一声，宿主可没类似宝贵的品质，他曾说过，这叫什么来着……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随即宣告放弃。
　　热情使人销魂，但热情如火就让人有些消受不了。
　　殷荣澜年假休到最后一天，有感比上班还累。
　　这一次饭后他主动把笔记本搬到陈盏面前，叮嘱对方要以事业为重。
　　陈盏坦然接受他的提议，准备敲键盘。
　　等待电脑启动的时间段，殷荣澜忽然道：“为何这几天一反常态的失控？”
　　陈盏将食指放到唇中央，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稍顷如同做贼一般倾身到他耳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开口：“刺激。”
　　殷荣澜挑起半边眉毛，一时没能理解口中刺激的点。
　　“解锁了不同的场景模式。”陈盏说话时语调依旧很轻：“你说如果有人被迫偷听现场，会是什么感受？”
　　虽不知内情，但殷荣澜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如果’已经发生了。
　　因为接下来还要工作，陈盏并未把距离放得太过暧昧，身子稍稍往后移了一些，眼含深意道：“这叫情趣。”
　　“……”
　　殷荣澜的脸上爬上一抹薄红，反观陈盏，风平浪静稳坐钓鱼台，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系统在傍晚时回来了一趟，彼时殷荣澜正在厨房做着简易的晚餐。
　　陈盏盘腿靠在落地窗旁更文，圆球跳到他的膝头，咯咯笑出男巫声：“窃听器在鞋底和衬衫上各有一个。”
　　陈盏点头，衬衫一小时前已经被丢进洗衣机，鞋子在鞋柜，现在说话不需要太过顾及。
　　“安冷的系统没发现你？”
　　圆球点头：“它没战斗力，除非我刻意暴露。”
　　陈盏停下打字，目光微动：“那位先生呢？”
　　圆球：“跟宿主所料一致，他的系统似乎处于休眠期。”
　　闻言陈盏抬眼望向厨房，望见殷荣澜正在切菜的背影，笑了笑：“看来资料果真在那人手中。”
　　不清楚殷荣澜所谓的改‘参考答案’究竟修成了何等的面目全非，不过显然是把人坑得不轻。
　　圆球：“趁他病，要他命！”
　　陈盏摇头，他不会自大到认为能不费吹灰之力打败对手。
　　“还是再观察一阵的好。”
　　之前看安冷对所谓的先生讳莫如深，估计有什么了不得的底牌。
　　暂且把这件事放在一边，转而询问：“偷听了几日，可知那位先生本名是什么？”
　　圆球：“姓吴。”
　　陈盏乐道：“就知道不会是赵钱孙李这些姓氏。”
　　圆球不懂他乐呵在哪里，继续汇报：“至于叫什么，不清楚。”
　　安冷只是一次在情急之下喊了声吴先生。
　　陈盏看了它的速记本，没找到多少有用的信息。
　　圆球：“大多数时间都在听宿主此起彼伏的叫。”
　　陈盏没露出任何难堪的表情，淡淡说了声知道了，继续浏览小本子，看到其中一行，饶有兴趣道：“准备激化执法者和我之间的矛盾？”
　　圆球：“试探实力。”
　　陈盏把小本子还给他，没对此事发表意见。
　　圆球重新回到大脑，履行系统的职责。
　　恰好殷荣澜在厨房忙活的差不多，两人吃了一顿尚算温馨的晚餐。
　　入夜，陈盏久久未眠，思索着执法者会通过什么途径动手。他杀了一个执法者，即便没有安冷从中作梗，双方的矛盾也不可调节。
　　想着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梦乡，翌日天亮，殷荣澜先他一步醒来。
　　陈盏眼尖地看到窗台外面挂着个小东西，趁着殷荣澜洗漱的时间段，伸手一够，捞进来一个小盒子，打开后是血书。
　　低头嗅了嗅，有股轻微的漆味，大约是用了红墨代替。
　　还未看内容，陈盏先一步摇了摇头，是不是所有的系统体内都蕴藏着不可描述的中二之魂？
　　“凌晨六点，天云山，了恩怨。”
　　“现在流行上山打架？”
　　【系统：挖脑花！】
　　陈盏：“你能一打几？”
　　【系统：什么意思？】
　　陈盏冷笑：“估计真上了山，要面对的不止一个执法者。”
　　【系统：群殴？】
　　陈盏轻轻嗯了声。
　　系统难得没立刻叫嚷着要一决胜负：【要不回一封注明下次？】
　　陈盏：“肯定要走上一遭，到时候听我的安排就是。”
　　系统和人一样，欺软怕硬，倘若流露出一星半点的惧意，下次就会直接找上门。
　　在此之前——
　　视线扫向刚洗漱完的殷荣澜，轻皱了下眉头……如何说服这个人让自己孤身涉险才是主要问题。
　　直至殷荣澜上班前，陈盏都没提及此事。
　　一天时光流逝的相当快，晚上殷荣澜回到别墅躺在床上看书，正要翻页书本突然被从手中抽离。
　　陈盏笑眯眯的，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条缎带，蒙住他的眼睛。
　　没有了光，其他的感官会分外敏感。
　　殷荣澜失笑：“别闹，年假已经休完了。”
　　陈盏：“明天是周六。”
　　经他一说，殷荣澜方才意识到。
　　送上门来的果实哪里有往外推的道理，他很快选择顺势沉溺，高悬的明月伴随着屋内的动静轨迹一点点发生偏移。
　　渐渐消停后，双方的呼吸重新恢复均匀。
　　本该是一个好梦的夜晚，陈盏在微弱的清辉中睁开双目，争取不发出一点动静下床拎着鞋子离开。
　　晚上不好打出租，不得已戴上口罩，往前走了很长一段距离，才招到一辆出租。
　　开车的司机看到他凌乱的头发，还有没来得及扣上的外套，笑道：“偷偷溜出去露营玩？”
　　陈盏：“算是吧。”
　　司机：“不怕家里人发现？”
　　陈盏目中闪过宠溺的笑容：“他累着了，一时半会儿起不来。”
　　【系统：……宿主对自身定位是不是有些偏差？】
　　陈盏把车窗开了一条缝，找不出这句话的错处，毕竟全程不用自己出力，殷荣澜累着纯属正常。
　　天云山以前还有人巡山，后因山本身不高，特地攀爬赏日出的少之又少。门口逐渐就剩个小亭子，保安看着报纸值夜班。
　　司机很有经验，把他放在后山的位置，收完钱后本着良心提醒一句：“小心点。”
　　陈盏仰头望着山顶，笑了笑：“没事，再过一小时天就要亮了。”
　　没走几步，他便意识到对体力有了过高的估计，上到三分之一处，腿已经有些软。
　　“三百洗白值，你背我上去。”
　　【系统：人性呢？】
　　陈盏：“三千。”
　　【系统：成交。】
　　就是随口一说，要知道系统不过两个巴掌大小，不料对方力大无穷，竟是托举着人上去。
　　陈盏身子晃晃悠悠，每当快倒地时，又会被一股力量强拉回来，整个人维持在诡异的平衡当中。
　　“怎么做到的？”
　　这不符合平衡力原理。
　　系统一言不发，哼哧哼哧把人扛到山顶。
　　诚如陈盏所言，等在那里的一共有五个执法者。
　　系统：“怎么做？”
　　“先发制人。”陈盏的语调很平稳：“挑一个下手，手段一定要激烈。”
　　执法者见人来了，长着锋利牙齿的一张嘴上下活动两下。
　　打架前总少不了一番说辞，它就是那个要开始宣读致辞的存在。
　　“你……”
　　第一个字刚出口，陈盏眯了眯眼：“就是现在。”
　　话音一落，系统如同一道箭闪电射出，一口咬下对方脸上的一块血肉。单对单，它的实力本身就在执法者之上，期间手段极其残忍，活生生将血肉模糊的执法者扔下山崖。
　　剩下的四个执法者不约而同上前一步，又有些畏畏缩缩。
　　围攻可以，但谁都不愿意当第一个出手的人。
　　“一起上？”
　　说归说，依旧没一个上前。
　　见状陈盏眼神讥讽，这种临时组成的搭档根本就不具备大局和牺牲精神。似乎每个系统都是如此，包括寄居在他体内的这个，一旦实力和原始资本累积足够，就立刻想要翻身为王。
　　在这种僵硬的对峙中，陈盏环视周围。看过去全是郁郁葱葱的林木，然而他心中明白，安冷一定潜藏在某个地方，眼观战局。
　　“下一个，谁来。”陈盏的系统态度嚣张，牙齿上还沾染着血迹。
　　山里的雾气消散，冷月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灿烂的朝霞。
　　“我们都是高科技产物，”开口的是之前去过别墅险些栽在殷荣澜手中的执法者：“为什么要用野蛮人的方式解决问题？”
　　“不然呢，石头剪刀布？”圆球将陈盏冷淡的口吻学了个十成十。
　　执法者指着天边的太阳，突然一蹦三尺高，立在圆球面前。
　　陈盏的系统发怒：“活腻歪了！敢踩我影子！”
　　互骂互踩中，无论是系统还是执法者，均是一会儿前进一会儿倒退。
　　……
　　“阿嚏。”
　　被晨间的冷风冻得打了个哆嗦，安冷接通震动着的手机。
　　“情况怎么样？”
　　先生算计的极好，陈盏和执法者谁赢不重要，只要能削弱另一方力量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然而……
　　“说话。”那头没听到回答，冷声提醒。
　　为了见证这一刻，安冷甚至一夜没睡躲在灌木丛里。此时他望着在山顶上互相踩影子的系统和执法者，发自肺腑骂道：“傻逼。”
　　“……”
　　作者有话要说：　　先生：你骂我。
　　安冷：听我解释……
　　先生：去死吧。
　　安冷：……


第96章 总有刁民想害朕
　　等安冷反应过来说了什么，惊慌失措想要解释时，那头的人已经挂了电话。
　　心知再晚一步说明情况命可能都要没了，连忙拍拍身上的树叶，欲要转身离开。
　　正是要偏过身的一刹那，却看陈盏负手立于山头，眼观踩得不可开交的系统，镇定自若高声诵咏：“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
　　有病！
　　安冷摇了摇头。
　　变故就出现在这一刹那，原本踩影子的四个执法者突然齐攻上来，凛然的杀意丝毫不逊于人类。
　　系统似乎早有预料，先一步跳出包围圈。计划被识破，两方又恢复到大嘴瞪小嘴的局面。
　　“为什么它的战斗力这么强？”
　　同为系统，自己的系统就被秒杀。
　　【系统：同为人类，你为什么给先生当跑腿的？】
　　安冷被反问住，只能用术业有专攻几个字来做自我安慰。
　　执法者间互相偏了几下头，不知是通过什么在交流，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择日再战。
　　可惜在离开前谁也信不过谁，不愿意暴露出后背。
　　陈盏是第一个行动的人，大大方方转身，朝山下走去，系统随后撤退。
　　剩下的几个执法者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道：“要不要去山崖下把掉下去的捞上来？”
　　另外一个摇头：“那一口咬下去，肯定是活不成了，走吧。”
　　“按照替死法则，陈盏必须要死。”
　　“不碍事。他换系统换得勤快，等这个空有战斗力的被替换，再动手也不迟。”
　　背后的议论纷纷并未传至陈盏耳中，上山时有系统，没费多少力气，多余的力气使得在下山时比想象中轻松许多。
　　返回别墅前先去另外一个区买了份早餐，顺带整理好衣服，确认无异样后才进门。
　　若无其事叫醒殷荣澜，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该起床了。”
　　殷荣澜坐起身：“现在几点？”
　　陈盏：“十点。昨晚你太累了，我就没叫醒你。”
　　四目相对，陈盏只是笑了笑，又掉过头去把买好的粥倒进碗里。
　　背后殷荣澜比平日略喑哑一些的声音传来：“山上风大，下次去多穿些衣服。”
　　“……”
　　陈盏喉头一动：“你跟踪我？”
　　殷荣澜摸向他的手腕：“醒来见人不在，看了下定位。”
　　陈盏暗叹昨晚可能是真睡昏了头，竟然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
　　这件事就此不了了之。
　　陈盏心中清楚，那位先生不会浪费时间，势必在酝酿一场针对他的阴谋。
　　【系统：为什么他不拉拢宿主？】
　　陈盏：“棋逢对手，一般只会想着征服。”
　　所有的反派都具备这种特质。
　　【系统：根据《亿万星辰》的人设，宿主也是反派。】
　　陈盏抬眼一笑，走到院子里面透气，轻描淡写道：“我改邪归正了。”
　　近期除了卖西瓜这件事，他在各方面都注意言行，成功避开热搜。
　　这一天大扫除时，殷荣澜取下围裙，状似不经意道：“要不要回去看一趟？”
　　陈盏将近有一个多月没回过家，主要是看着烧焦的墙壁心口疼。知道他不会无故提起，问：“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件事？”
　　殷荣澜：“老爷子打电话来，说最近有些传言。”
　　正在擦玻璃的动作停下，陈盏跳下凳子：“传言？”
　　“你家闹鬼。”
　　陈盏先是一怔，尔后目中透露出不虞，神情颇为严肃：“这件事需要尽快解决。”
　　殷荣澜以为他是想到什么，开始细究。
　　陈盏拧水时认真道：“否则会影响房价。”
　　殷荣澜表情耐人寻味：“你担心的就是这个？”
　　陈盏扬眉：“不然呢？”
　　老小区年轻人少，特质就是芝麻大点的小事会呈现星火燎原之势迅速扩散。
　　陈盏以为很快能解决，才走到小区门口，正好有两个拎着购物袋出门的阿姨同他擦肩而过。
　　“我跟你说那房子可邪性了，听说现在起火的原因都没查明。”
　　“还说呢！我儿子有天下夜班，看到里面有蓝色光浮动。”
　　说的煞有其事，若非是当事人，陈盏都想要加入讨论。
　　殷荣澜因为要上班，没陪他一道，两人都是不信鬼神的，认为必定是有人想要借此做文章。
　　白天很难滋生出恐惧本源，陈盏打开门的动作一气呵成，没半分停顿迈步进屋。
　　窗户早就被烧没了，每日处在透风状态下，虽有满屋子的灰尘，好歹那股呛人的煤灰味已经彻底消散。
　　陈盏依次检查橱柜和角落，确定房子里没有第三个人。
　　想再查验一遍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险些把他吓得一个激灵。
　　电话是殷荣澜打来的：“有什么发现？”
　　陈盏：“暂时一无所获。”
　　就目前来说，不一定就能确定是那位吴先生搞的鬼，很多怪谈都是源自于普通市民茶余饭后的奇思妙想。
　　“早些回来，我在餐厅订了饭，稍晚些会有人给你送过去。”
　　陈盏：“你呢？”
　　“年假前积攒了不少企划，要加班。”
　　陈盏犹豫了一下，问出心底困惑：“不会是因为被我做怕了，不敢回来？”
　　公司里。
　　殷荣澜被刚喝进去的水呛到，面红耳赤，不住低咳。
　　下属连忙递过来纸巾。
　　殷荣澜摆摆手，示意没事。
　　陈盏的声音依旧是略显迟疑，带着微不可查的安慰：“你不要怕。”
　　面对下属纳闷的视线，殷荣澜走出办公室接电话，压低声音：“是真的有工作积攒。”
　　陈盏在将信将疑中结束通话。
　　回去打的出租车，司机是个年轻人，隔着口罩认出本尊，挺兴奋的：“我追过你的小说。”
　　陈盏笑了笑。
　　司机：“听说你在和男朋友同居？”话出口才意识到有些无礼，转而又道：“是不是因为听说闹鬼的消息特地来看看？”
　　陈盏神情终于有了微微的变化：“你也听说过？”
　　“干我们这行，小道消息最灵通。”刚好碰到红绿灯，司机停下来细说：“安河区即将新开业的黎诚广场，最近也在沸沸扬扬传闹鬼。”
　　陈盏：“哦？”
　　司机一口气说了好几则怪事，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陈盏忽然道：“去黎诚广场。”
　　司机望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惊讶：“刺激不是这么个寻求法，何况那里尚未开业，有什么可看的？”
　　陈盏找的理由荒谬又靠谱：“我是个作家。”
　　司机只当作家写什么都要亲身经历一番，没再多劝。
　　市区里的土地早已过度开发，新修建的广场都是朝郊区的方向扩散，这时候风很大，很少见到有行人往来。
　　想要进去就要翻窗，现在不大适合，陈盏索性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等待天黑。
　　【系统：不怕有鬼？】
　　陈盏：“世上没鬼。”
　　他最不怕的就是鬼怪一说，生死有，但陈盏不信轮回。
　　等待的间隙拿出手机码字，不知不觉天终于暗了。
　　陈盏按照适才挑选好的路线，翻窗进去。
　　大楼内空空荡荡，锁着的商铺和未启用的电梯，看着略有些荒凉。
　　陈盏站在电梯旁，仰头环视楼上。天花板上图着艳丽的彩绘，周围还有小彩灯，一旦商场运营，势必会很好看。
　　迈过一层阶梯，陈盏耳朵一动，微微偏过脸：“谁？”
　　“这话应该我问你。”从阴影处走出的人正冷冷注视着他。
　　“林池昂？”
　　对方走到他面前，目光带着强烈的审视：“你怎么在这里？”
　　“听说闹鬼，正巧我家也闹。”在他皱眉的时候，陈盏再度开口：“流言传出的时间都差不多。”
　　林池昂的神情看不出有没有信服，径直往前走。
　　陈盏：“你呢？”
　　林池昂：“这里是林氏投资的产业。”
　　陈盏：“那也用不着少东家亲自来查看情况。”
　　林池昂骤然停步，转过身望着他。
　　陈盏摊了摊手，并未掩饰语气中的存疑：“难道我说的不对？”
　　对视中，林池昂终于开口：“原本打算开业第一天在这里求婚。”
　　谁曾料到闹出鬼怪之说，导致开业的时间也要后移。
　　“难怪……”周围的墙壁颜色整体呈现欢快的格局，并非一般商场惯用的高冷奢华风格。
　　走了几步，林池昂突然抬手，沉默中，陈盏似乎听到有声音从地下传来，蹲下身伸出食指戳了戳地板。
　　林池昂：“一旦营业，那里会是地下商城。”
　　顺着电梯走下去，林池昂：“活人你来对付，鬼怪我管。”
　　陈盏惊讶，他记得对方是怕鬼的。
　　“你信这些？”
　　林池昂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陈盏注视着走在前方的身影，暗暗皱眉……为何会这般有恃无恐？
　　转念一想，既然是原男主，总该有过人之处。再看林池昂把背着的双肩包改为提在手上，像是随时准备从中拿出什么。
　　距离拉近，能听见的响动声越来越大。
　　陈盏虽不信什么魑魅魍魉，也觉得这种声音挺渗人。快走两步，跟上林池昂：“你真有对付鬼的神兵利器？”
　　林池昂从双肩包中取出一个东西双手抱在胸前。
　　“这是什么？”
　　陈盏想要绕到前面一探究竟。
　　林池昂：“我祖母的遗像。”
　　“……”
　　“她生前最疼爱我，要有不干净的东西，一定会替我拦住。”
　　陈盏停步陷入沉默，半晌抬眼望着他，定定道：“……如果我今天真做了鬼，绝对不会放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　　林池昂：大胆往前走，有鬼我来挡。
　　陈盏：……
　　PS：本文不涉及灵异神怪，所有的事都是人为。


第97章 塑料兄弟情
　　林池昂：“我不会死，更不会和你一起下地狱。”
　　陈盏的视线只在相框上一扫而过，多停留一秒都是折磨，他很好奇这人究竟受过什么义务教育
　　微微抬起胳膊做了个手势。
　　林池昂皱眉：“什么意思？”
　　“要想试探是人是鬼很简单。”陈盏指了指入口的另外一边，林池昂看他一眼，最终还是依照意思靠在墙边，陈盏则守在另外一侧。
　　“有硬币么？”
　　林池昂打开钱包，一水的百元纸币。
　　借着相当昏暗的光线依稀窥得一些，陈盏摇了摇头，摘下护身符的配件，把纽扣弹向黑暗里的某处。
　　动静不大，但这种时候几乎是在落地的一刹那便无限放大。
　　陈盏作噤声状，可以听见有很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鬼走路可没声音。
　　林池昂挑眉……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陈盏摇头，示意再等等。
　　随着脚步声渐重，陈盏估算着对方到门口的距离，预测差不多时，一步迈出，像只凶悍的小野狼低吼了一声。
　　“啊啊啊——”
　　任谁在走出门的时候，碰到突然窜出的人大叫一声，都会吓得一个激灵。
　　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间段，陈盏忙给林池昂使眼色，顾虑到太黑可能看不清，直接开口：“砸！”
　　林池昂当机立断朝下砸去，吃痛的叫声传来后，陈盏又上前给了一脚。
　　“嘶……疼。”
　　另一边林池昂低头看着裂了的遗像，眸色暗沉，声音冷得不像话：“你竟然敢伤害我祖母。”
　　语毕冲哇哇叫唤的人补了两脚。
　　陈盏准备打开手电筒瞧瞧庐山真面目，林池昂突然一把推开他：“有同党。”
　　从凌乱的脚步声判断可能不止一个人。
　　陈盏：“我先跑到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你断后。”
　　林池昂：“……你还是人么？”
　　陈盏叹道：“要腾出时间报警，倘若我们交代在这里，被报道成殉情……”
　　言尽于此，林池昂脸色难看：“去打电话。”
　　身后打斗声不间断传来，陈盏看似慢悠悠的，实则动作很快。
　　他还算讲义气，没一直观战，报完警后加入混战，
　　“速战速决。”黑暗中不知身份的人哑声说了一句。
　　“想跑？”陈盏眯了眯眼，就站在门口，颇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一共持续了十分钟，Y市的出警速度向来很快，当警笛声在门口响起时，陈盏明显感觉到出手人的紧张。
　　“正义即将来临。”他以审判者的姿势说道。
　　下一秒，大门被破开的声音足以震得人心肝一颤。
　　事实与想象中有些许出入，迎接他们的是被一并押送进入警车，上车前林池昂看陈盏的眼神明显不太友好。
　　陈盏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场面，目中却是波澜不惊，淡然道：“或许是因为他们比较惨。”
　　即便有了光，现在都不好看清那些人原本长着的是一副什么面孔。
　　听罢林池昂不再多言，车子速度很快。现下是按照片区划分出的警，他预感再这么下去，会拜陈盏所赐，到所有警局一游。
　　人多，被分开带去审理。
　　陈盏照实说明缘由：“有流言说我家闹鬼，正巧听闻黎诚广场也闹鬼，就过去看看，顺便找点灵感。”
　　录完口供，久久未曾看到林池昂，陈盏忍不住叫住了一个看上去比较好说话的女警员打听情况。
　　“他不太配合。”女警员失笑：“问为什么打人，一口咬定是那些人先打了他的祖母，还说你可以作证。”
　　陈盏眉心一跳。
　　女警员：“根据我们调查，他祖母早就过世。”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这不就是在碰瓷？”
　　动手了必然会担上干系，几个人都有责任在身。陈盏算是摘得比较干净，毕竟从前到尾他参与的过程可以忽略不计。
　　剩下几个人还在调解，殷荣澜接到消息从公司赶来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
　　陈盏没被拘留，只是被简单警示教育了几句。殷荣澜见到他略显无奈：“不是让你早些回去？”
　　陈盏把之前说过的话再度重复了一遍。
　　警察办案经验比他丰富的多，从纵火案到现在，明显感觉到事情的不同寻常。奈何办案要讲究证据，只能通过审讯逐步抽丝剥茧。
　　“我看明星身边都有几个保镖，”方才给他录口供的警员走过来：“不行你也雇几个。”
　　房子被烧，餐厅刺杀，现在又传出闹鬼，这可不是一般的巧合。
　　陈盏笑了笑：“我会注意。”
　　“你放心，我们会尽快破案。”
　　双方握了握手，陈盏说了声拜托，起身准备和殷荣澜离开。
　　临走时，冷不丁想起某个人：“那个……他什么时候能放？”
　　这个‘他’指的是谁，一目了然。
　　“具体要等验伤报告出来，看谁的责任更重。不过偷溜进商场的几个也跑不了。”
　　陈盏若有所思，林池昂人还算不错，至少没把自己供出来。
　　要知道他也是翻窗而入，只是被对方巧妙掩饰过去而已。
　　系上安全带前，陈盏的眉头始终未曾彻底舒展开。
　　殷荣澜将他的状态看在眼底，安慰道：“事已至此，顺其自然就好。”
　　陈盏把车窗留出一条缝，风一吹要舒服很多：“闹鬼这种事，传出去也产生不了多大影响。”
　　阴谋诡计他不在意，但谁都不喜欢面对未知。
　　陈盏偏过头去看正在开车的殷荣澜：“你说这是在打什么主意？”
　　目前又不能盖棺定论此事就是吴先生的手笔。
　　殷荣澜平静控制着方向盘：“扑朔迷离不一定代表事情本身复杂，不妨试着从结果推理。”
　　陈盏安静听下去。
　　殷荣澜唇畔带笑：“好比以目的是害你来倒推。”
　　思路是清楚了不少，不过依旧想不出太多具体的内容。
　　大脑不畅的情况下，陈盏摸了摸肚子：“看来我是饿了。”
　　殷荣澜在下个路口掉头：“先去吃饭。”
　　高级餐厅晚上的特色是贵且座位难订，要个座位对殷荣澜来说不是难事，不过这上菜的速度却是足够漫长。
　　陈盏拿出手机接着完成未写完的文章。
　　殷荣澜匆匆一眼撇过去，扫到林池昂的名字：“今天的内容要以他为主角？”
　　陈盏：“毕竟替我挡了一劫。”
　　短暂塑造个光明伟岸的形象，权当补偿。
　　殷荣澜笑道：“林池昂应该是料到你会这么做，才一力扛下。”
　　及时止损，横竖已经进去了，借此寥做安慰。
　　陈盏知道缘由，没放在心上：“互利互惠，我也不算亏。”
　　殷荣澜点点头表示赞同。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陈盏展示了什么叫做打字速度。有素材的前提下，一篇文章轻而易举写出。男神这本书的主角不是林池昂，便准备以番外的形式发出，核对一遍后问对面的人：“要不要看看？”
　　“好。”
　　呈现在眼前的是完全不同的魔幻风格——
　　电梯未通电，踩在硬邦邦的金属板上，彼此大半个身子是浸润在黑暗当中。
　　来自下方的悉索声越来越大，谁都不知道即将要面对什么。
　　就像是一场去往危险悬崖下的探索。
　　他走在前面，身影挺拔如松柏，冷冷地说：“有鬼我来对付。”
　　我不答话，此行来的目的只是为寻找令人毛骨悚然的鬼怪传说真相。
　　而他，堂堂林氏集团的继承人，则是因为投资项目的利益被触犯。
　　共同的利益让我们齐聚一堂。
　　踏过最后一层阶梯，一阵冰凉的风似乎从我的脚踝处钻入。
　　而他依旧稳稳当当走在最前面，脚步不滞。离声源处渐近，他终于拉开了神秘双肩包的拉链——
　　一场恶战即将开启。
　　“齐聚一堂是不是用得夸张了？”殷荣澜只看了最后一小段，抬头满眼笑意：“这是在写盗墓？”
　　侍者刚好在此时送上餐，陈盏刻意做出优雅的用餐动作，挑挑眉：“如此一来，大家只会看见林池昂光彩的一面。”
　　殷荣澜把手机还给他，在陈盏发文的时候道：“事情未必会有你想象的那般顺利。”
　　新章节已经发出去，陈盏边用餐边道：“哪里有问题？”
　　殷荣澜：“稍后看看评论就可知。”
　　一顿饭的时间，陈盏再看评论，果然和预想中有出入。为保障林池昂的伟岸形象，他并未提及最后拿出遗像的那段。
　　只是评论似乎没那么友好。
　　【听雨：收黑钱，举报了。】
　　【天下安：散播虚假信息，取关！】
　　【巫山峡雨：除非你告诉我他从双肩包中掏出一百万砸死对方，否则剧情就是胡乱编造！】
　　殷荣澜似乎早预料到这种情况：“原先你塑造的总裁形象是平易近人，带些反差，忽然改变文风，就相当于崩人设。”
　　他说话的时间段，陈盏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在线掉粉，不禁摇了摇头：“但求问心无愧。”
　　至少要做到对林池昂仁至义尽。
　　出餐厅后轻轻吸了口外面的冷气，陈盏忽然回过头去看殷荣澜，认真问：“如果我现在写林池昂从包中掏出一块小手绢甩了甩，能把粉涨回来么？”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盏：“我后悔了。”
　　殷荣澜：……想把刚吃的醋重新吐出来，他和林池昂之间果然是虚假的情谊。


第98章 欺世盗名
　　听出话里十成的认真，殷荣澜罕见地站在了林池昂这一边：“既然做了，就不要回头看。”
　　陈盏只觉得他还能再抢救一下自己的粉丝。
　　双方默契地回避这个话题，将糟心事很快抛诸脑后，陈盏开始思考闹鬼的传闻。
　　眼看他似乎被窗外面的夜景吸引，殷荣澜放缓车速。
　　一夜时间过去，警局那边倒传来一些不一样的消息，据说被抓到的几人均是藏有利刃凶器。
　　殷荣澜：“欲盖弥彰，请君入瓮。”
　　“按照你的意思……”陈盏放下手头的事情：“所谓的闹鬼传闻不过是吸引我过去黎诚广场的障眼法？”
　　殷荣澜颔首：“有可能。”短短几个字的功夫，眼神变得锐利：“这两个人不能再留。”
　　心狠手辣，行事肆无忌惮。
　　陈盏看得透彻：“对付起来也不容易。”
　　祸害遗千年的说法是有根据的，正常人做事有着文明准则，受法律和道德的约束，恶人则不管不顾。
　　念及此失笑摇头：“总不能照猫画虎，也雇几个人朝他们下手。”
　　互相对视一眼，陈盏目中的阴霾忽然消失：“我会尽快想到办法。”
　　说完这句话便开始工作，意图通过二更来挽留住流失的书粉。
　　殷荣澜安静坐在一边，凝视对方认真工作的侧颜……在这点上，他着实钦佩陈盏，无论外界事物如何，都很难对其产生干扰。
　　察觉到停滞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陈盏打字的同时瞥了眼电脑右下方的时间：“你该去上班了。”
　　“今早没大事，”殷荣澜：“我可以留下来陪你。”
　　陈盏：“我只想让你拿全勤奖。”
　　“……”
　　直至他出门前，陈盏只是淡淡说了句‘路上小心’，没分出心神多看一眼。
　　望着外面起得白雾，殷荣澜暗叹路漫漫兮其修远。遂即放弃开车，决定今天乘坐公交。
　　屋内，陈盏写作到一半，忽然感觉到凉意。起身取了件开衫披上，电脑突然传出‘滴’的一声。
　　算是一封意想不到的邮件，来自于安冷。
　　尊敬的陈盏先生：
　　看到内容时您可能会分外诧异，万分冒昧，但着实是有求于你。
　　执法者损兵折将，用了替死工具的我难免成为迁怒对象。
　　先生想利用我换取执法者的交情，如今能救我出火海者，唯您一人。
　　此致。
　　敬礼。
　　陈盏盯着文绉绉到狗屁不通的邮件反复看了两遍，一言概括主旨：救我。
　　沉默两秒，拨打电话过去，接通后语气不善道：“芝麻大点的事情，为什么不打电话说明白？”
　　那头支支吾吾，似乎不方便接电话，又给挂了。
　　陈盏也没再打过去，真的是十万火急，对方自然会想办法再主动联系。
　　约莫半个小时，二更计划刚刚达成，陈盏收到一条来自陌生电话的短信，约他在黎诚广场见面。
　　昨天的事情尚未解决，林池昂因为打人还在局子里关着，黎诚广场的开业时间可谓是一拖再拖。把见面地点定在这儿，难免让人多心。
　　按照约定时间到达，两座矗立的大楼间，站着的人影像是一幅缩略图。
　　安冷看到来人的一刹那，目中不安退散：“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陈盏：“选的地方很有趣。”
　　安冷：“才出过事，反而没多少人会注意这里。”
　　挑了处僻静的地方说话，陈盏看了眼时间：“一分钟做陈述，我还要赶回去吃晚饭。”
　　安冷早就习惯他的为人处世，很快组织好语言：“昨天是一个局，既然借助不了执法者的力量，先生想试试看靠普通人能不能把你杀了，谁知……”
　　林池昂的出现是个意外。
　　陈盏知道他在想什么，事实上书中角色设定使然，自己和林池昂存在天然的交集，当然这点他不会去主动解释。
　　“我只剩下几十洗白值，”安冷朝里面走了几步：“先生想出一条毒计，兑换了替死工具用在我身上，我一死，执法者可以钻个漏洞取消对你的追杀。”
　　陈盏存疑：“好歹是个跑腿的。”
　　法治社会，找到个一起做坏事的不容易。
　　安冷：“他恨我。”
　　陈盏斗胆猜测：“因爱生恨？”
　　安冷摇头：“因为我骂他傻逼。”
　　“……”
　　“当然那不是出自本意。”安冷紧接着解释了一句，并说了那晚在山上观看系统和执法者间的‘恶战。’
　　说完观察陈盏的神情，可惜一无所获。
　　“想让我怎么帮你？”
　　安冷：“执法者杀我不需要费太大力气，最多出动一两个。你在暗中跟着，等它出手的时候，先一步下手。”
　　陈盏若有所思，听上去是很不错，可以解决一个潜在的麻烦，又能让安冷‘弃暗投明。’
　　“好。”答应的干脆利落。
　　过了片刻又道：“如何确定执法者动手的时间？”
　　“一般是在晚上七点后。”
　　陈盏似笑非笑：“了解的很清楚。”
　　安冷有些羞于启齿：“你不是我第一个用替死道具的对象。”
　　在此之前，已经有一个倒霉鬼栽在了他手里。
　　陈盏不再说话，默认了这份安排。
　　安冷轻松地撬开门锁进入商场内部，见此情景陈盏觉得有必要提醒林池昂下次投资产业，记得看看风水或者选择繁华一些的地区。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陈盏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待着。安冷则在大厅内四处转悠，钓鱼执法。
　　执法者迟迟未出现，陈盏太安静了，以至于安冷甚至以为他跑了，忍不住开始说话：“别离的太远。”
　　他的系统可不会像对方的一样，指哪打哪，相反，会冷静从容地看他死亡然后去带新人。
　　始终没听到回应，直到从某处传来咚咚两下的敲击声，才安下心。
　　时间的每一秒流逝让人既不安又迫不及待，近乎窒息般的等待中，终于传来了第三道声音。
　　陈盏窝在电梯下方，稍稍探出点头便视野开阔，亲眼目睹从二层的玻璃窗内飞进来一个圆球。
　　安冷深吸一口气，什么都没说就往楼上跑。
　　奔跑和飞行速度有着本质上的不可匹敌，在听到凌乱的脚步声已经迈过一层楼时，陈盏默默计算着现在双方的距离。
　　二楼，安冷不紧不慢地跑着。
　　坦白讲，陈盏会轻信于人主动来此，实在出乎意料，在计划里，对方应该会多加试探，他甚至提前准备了很多种方案用于应对。
　　安冷正想给执法者比划，让它先给自己造成一些轻伤。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听到一阵疾速的风声，再一回头，竟看见陈盏不知从哪里找到一块铁板，朝着执法者的方向砸过去。
　　【系统：放着我来！】
　　陈盏冷声要求：“乖乖呆着。”
　　正巧安冷在，他一直想试试凭借人力能和执法者这种生物战斗到什么地步。
　　看到陈盏出现的一刹那，无论是安冷，还是执法者，都有一瞬间的惊讶。此人性格睚眦必报，喜欢坐收渔翁之利，昨晚的那场暗杀应该会让他选择坐看双方陷入缠斗，最后时间才出现。
　　安冷都做好重伤假死的准备，就等着陈盏打退执法者放松的一刹那，来个致命一击。
　　普通方法战胜不了，就只能靠些下作的小手段。
　　然而陈盏第一时间就出现了，不但出现，还做出指挥：“按照原计划，包抄！”
　　安冷愣住……什么原计划？
　　陈盏想的很简单，这是要让执法者认为他们早有部署，自乱阵脚。
　　执法者想的很复杂，莫非是一个局中局，目的为了反杀自己？
　　早在他开口的一刹那，安冷就知道要糟，执法者感觉到这份震动更是认为被耍了。
　　安冷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想开口解释又碍于陈盏在场。
　　执法者本就把这些宿主看作是低等生物，性情暴躁，有感被耍直接朝安冷扑过去。
　　“躲开！”陈盏一面叫系统出来，一面出言提醒。
　　安冷可没他那份冷静，下意识闪躲时已经晚了，最初只感觉到一点刺痛，再一低头，竟发现脖子上汩汩流淌着血液。
　　执法者发起一击后便迅速撤离。
　　【系统：追不？】
　　陈盏眯了眯眼，快步走上来捂住伤口：“让它走。”
　　此刻系统追出去，再来几个执法者，他不一定能对付的了。
　　“为……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们互相厮杀……你再站出来？”
　　陈盏拨打完急救电话才回答：“只有保障你的安全，才能做人证指控那位吴先生雇人放火烧屋。”
　　必须要拿起法律的武器捍卫自身权利。
　　安冷预感坚持不了多少时间，低头望着口袋。
　　陈盏会意掏出手机。
　　安冷费力伸出一根手指，陈盏查看通话记录，拨通了最上面的号码。
　　电话隔了几秒才被接通，一道冷淡的声音传来：“事情办的怎么样？”
　　陈盏听到这句话时，预感到事情不简单。
　　那头没立刻听到回答，语调微微有了变化：“出了变故？”
　　安冷咽下涌上来的血沫：“我们被……被骗了……他骗了所有人，陈盏他居然是，是……”
　　“是什么？”大概听出他处于重伤垂死的状态，冷淡的声音终于变得有些急切。
　　这牲口竟然是个好人！
　　可惜话未说完，头一歪，死不瞑目。
　　作者有话要说：　　安冷：为什么你是个好人？
　　陈盏：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吴先生：你他妈把话说完再死！


第99章 辅导功课
　　通话在突兀中宣告结束，对于电话那头的人来说，无异于是一个噩耗。
　　黎诚广场发生何事尚不可知，按照原计划，才出了一桩针对陈盏的闹鬼事件，想必其对安冷是恨之入骨。这次见面，安冷会和执法者假意决斗，只要是稍微聪明点的人都会选择于暗处坐山观虎斗。
　　两败俱伤后，陈盏出来收割执法者的人头，假装重伤垂死的安冷再猝不及防给予致命一击。
　　这样一个连环计，不该出问题才对。
　　“蠢货……”
　　男人把温茶推到一边，只觉得越喝越不舒服。计划失败了不要紧，至少把话说完了再死。
　　任凭吴先生机关算尽，也不会想到陈盏会在第一时间跳腾出来，本着互帮互助的原则，要和安冷一起对付执法者，导致后者被误会遭遇报复性杀害。
　　他琢磨安冷未说完的话时，陈盏正守着尚有余温的身体，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反派就莫名其妙死了一个。
　　依照出血量和伤口部位推测，安冷能挺过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如何解释这一切成为需要面对的首要难题……两大恶人组团设局，因不明原因内讧导致的自相残杀……这种理由一旦说出口，说不准等着他的就该是精神病院的召唤。
　　迅速回忆了一下附近可能设有监控录像的地方，总结好一套勉强合乎其理的说辞，便静待救护车的到来。
　　医护人员抬来担架时，摸了下安冷的鼻息，已觉不妙。陈盏边跟着他们往下快走边道：“是被像蝙蝠一样的生物咬了。”
　　预感到多半是救不活了，医护人员顺便打了报警电话。
　　陈盏是刚到医院又被叫去警局——
　　“为什么见面？”
　　“他给我打的电话，说在黎诚广场看到了一种奇怪生物。”
　　“见面后发生了什么？”
　　“他想捕捉，不幸被咬。”
　　“什么样的物种？”
　　“圆形，会飞。”
　　作为首要嫌疑人，陈盏没立刻被放回，尤其是证词显得尤为蹩脚的情况下。
　　已经有两个警员出去调监控，想要确定他说的真假不算是难事。
　　没确凿证据，近期几次案件陈盏都是以受害者的身份出现，警方对他的态度还算和气。录完口供领人出审讯室，刚巧碰到被放出来的林池昂。
　　对方似乎从哪里听到了些他的消息，显现出一种轻微的嘲讽：“犯罪嫌疑人？”
　　陈盏淡淡道：“傻乐呵什么，人出事在你家商场。”
　　林池昂微怔：“哪家？”
　　陈盏：“黎诚广场。”
　　“……”
　　陈盏：“不错，正是你准备用来求婚的那个。”
　　林池昂还有话说，可惜在陈盏的嫌疑没被完全排除前，负责看守的人不让他们做太多的沟通。
　　录像骗不了人。
　　周围十字路口的影像清楚记录下一闪而过的白色球影。医院不久前传来消息，安冷已经死透了，警方正在安排人做尸检。
　　殷荣澜来警局的时候，有个刚入职的小警花忍不住暗生同情……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却沦落到三天两头来局子里接男朋友的命运。
　　跨过一道铁门，看到陈盏的一刹那，殷荣澜道：“你受委屈了？”
　　旁边看押的人忍不住道：“是不是弄错了对象？”
　　殷荣澜：“他就是我对象。”
　　看押的人：“我的意思是……真正受委屈的那个目前尚尸骨未寒。”
　　排除嫌疑前后用了两天，尸检确认了死亡原因是被利齿咬断颈部，人力做不到，加之监控录像，陈盏的嫌疑差不多被洗净，只是临走前被嘱咐最近不要出市区。
　　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铁门，陈盏不知在想些什么。
　　殷荣澜：“不担心会被发觉出异常，当做超自然现象曝光？”
　　陈盏推测出最合理的可能：“专家会给出解释。”
　　最多归类到变异了的蝙蝠等……一个没被拍清楚的奇怪生物，一旦谣言扩散，恐怕会引起恐慌。说不定届时网络上会热销护颈套装，避免走在路上突然被咬断脖子。
　　陈盏想的不错，有关死人和他被带到警局的消息，整个被压了下来。
　　“好好休息几日。”殷荣澜把紧急的业务及时处理完，请假两天在别墅里陪他。
　　陈盏：“世事无常……”
　　摊开双臂一动不动躺在地板上：“我什么都没做，但是格外累。”
　　余光瞥见他的表情，殷荣澜不禁笑了。就在陈盏以为他是酝酿着安慰之言准备扶自己起来时，却见对方起身走往另外一个方向。
　　“我要出去一趟。”
　　“见谁？”
　　“勉强算是旧识。”
　　陈盏抬眸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情人？”
　　殷荣澜语塞了一下，无奈：“是男的。”
　　陈盏在地面翻滚了半圈，脸朝向另外一个方向，阖眼道：“果真是情人。”
　　殷荣澜垂首看他，知道这人不是斤斤计较的性情，多半是报以玩笑之意随口一说，便没解释说对他以外的男人不感兴趣。
　　“饿了就先吃，晚上回来再给你带些甜点。”
　　陈盏伸出一只胳膊晃了晃：“跪安吧。”
　　他走后没多久，陈盏突然睁开眼，转过身瞄见鞋柜上放的护身符，放在掌心揉捏：“有点意思，这还是头回不想让我追踪到定位。”
　　【系统：建议宿主兑换反追踪道具，争取捉奸在床。】
　　陈盏低头：“遗产的继承权在我手里，身体也已经得到了，随他去。”
　　系统再未发言，大程度是被这番言论惊到了。
　　·
　　彩色的小碎灯闪闪发亮，天花板上的巨鲸像是活物一般正在游动。
　　殷荣澜迈步进入，两侧墙壁受到上方彩灯反射，展现出各种色泽。
　　站在空旷大厅正中央的人仰头注视着上方变化的彩绘，听到脚步声也没回头。
　　殷荣澜：“装修的不错。”
　　林池昂终于转过身看了他一眼：“你来找我，不该只是为了说些溢美之词。”
　　都是聪明人，他虽无法完全猜透面前人的心思，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目的和陈盏脱不开干系。
　　殷荣澜走近两步，低声说了几句。
　　林池昂指腹无意识地摩擦：“这计划是不是有些歹毒了？”
　　“我本不想插手，”殷荣澜眯眼：“是有人逾矩了。”
　　放火烧屋雇佣杀手再加上近日里的一番设计，他不希望暗处继续存在针对陈盏的威胁。
　　林池昂：“让我配合，准备给什么好处？”
　　殷荣澜手指在侧面墙壁上轻轻敲了敲：“我会放弃南郊地皮的竞价。”
　　“钱是赚不完的。”林池昂不以为然：“换个人情好了。”
　　人情债最是难还，殷荣澜看了他一眼，颔首时倒没多少迟疑。
　　事情谈妥后见人还未离开，林池昂目光微微一凝：“还有事？”
　　殷荣澜抬头看向他适才望过的地方：“准备在这里求婚？”
　　“原计划如此。”
　　话外之音是准备寻找新的方案。
　　“我可以帮到你。”
　　林池昂淡淡道：“《男神》那本书，小颖看得时候我扫过一两眼。”
　　里面的追人方法不敢苟同。
　　殷荣澜：“但我终归是成功了。你和姜颖订婚时，我和陈盏尚未认识。”
　　目前他的进度条走向显然就快要追上去。
　　林池昂面色有了微微的变化，终于还是有所松动，放低姿态请教。
　　殷荣澜：“先来说说你过去的追求方法。”
　　林池昂略带狐疑看过去。
　　殷荣澜不动声色，任他揣测，在对方开口时仔细记下来。
　　待到林池昂都说完了，方才缓声开口：“都太过中规中矩。求婚讲究的是出其不意，演员什么剧情没拍过，这些太过儿戏。”
　　林池昂一愣，心道有理。
　　殷荣澜：“你要给她写信。”
　　“写信？”
　　殷荣澜把自身经验借出取经：“做出写信人是来自十年后姜颖的假象，表示你们已经结婚了，幸福美满……”
　　他讲的很细致，几乎是阐述到每一个小的环节。
　　林池昂轻咦了一声：“管用？”
　　殷荣澜面无表情：“信不信在你。”
　　反正已经得到了对方当年追求姜颖的经验作为参考。目的得逞，并无多少顾虑。
　　不知何时，林池昂抬首，望向他的双目：“出奇制胜？”
　　殷荣澜点头，就是这个理。
　　各自满载收获而归，殷荣澜心情愉悦，回去时买了不少甜品。
　　尝了口含糖量过高的奶油蛋糕，陈盏陷入沉默，不久后问：“人逢喜事精神爽，你碰到什么了？”
　　殷荣澜含蓄表达：“帮别人辅导了一下功课。”
　　陈盏：“朋友的孩子？”
　　殷荣澜笑了笑，不说话。
　　没看出他在打什么主意，陈盏也懒得细究，思忖近期频遭算计，该如何回报幕后黑手的这份‘大礼包’。
　　夜晚同床异梦，均是呼吸匀称但并未真正入眠。
　　殷荣澜盯着黑暗中的某处，总结起白日里林池昂的那些经验之谈。
　　他能白手起家把事业做到现有的规模，自然要比常人更加精明几分。筛选出几条可用的，剩下的并未准备实践，反而当做需要规避的雷区。
　　同一时间，林池昂却是半夜偷偷爬下床，打开卫生间的灯开始洋洋洒洒动笔如飞：
　　无论你是否相信，写这封信的我正是十年后的你……
　　作者有话要说：　　事后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陈盏：学渣给学渣辅导，一个敢讲，一个敢实践。
　　林池昂：……自古实践出真知。
　　殷荣澜：坚决不走对方走过的弯路。


第100章 创新。
　　清晨的阳光散落在脸颊上，陈盏先一步醒了，支着脑袋观察着殷荣澜。
　　睡梦中，笑容满面。
　　陈盏看得目光微微一颤，喃喃自语：“虽然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但你这思想好像很危险啊！
　　好像察觉到了窥视，殷荣澜缓缓睁眼，看到一张无限放大的面庞正在靠近自己。
　　见他被自己吓退，陈盏淡淡道：“你对我的爱不真诚。”
　　殷荣澜苦笑：“突然看到一张脸，是人都会吓一跳。”
　　陈盏：“电视剧里面对突然的靠近，另一方都会当做索吻。”
　　殷荣澜若有所思：“要不重新读档？”
　　“不了。”陈盏套上外衣下床：“我拒绝一切洗漱前的亲密行为。”
　　·
　　一日之计在于晨，陈盏起得尚算早，有人却比他还要勤快。
　　“你们误杀了我的手下。”吴先生坐在沙发上喝茶，眼角的细纹中透露出几丝不虞。
　　费大功夫联系到执法者，得知安冷被杀的真相，即便是他，也不由发怔了几秒。
　　“错在他不解释明白。”
　　吴先生望了对面的圆球一眼，藏匿住眼中冷意，执法者向来不讲道理和情谊，安冷算是白死了。
　　“陈盏有没有其他的身份？”吴先生简要问出核心点。
　　“比常人多了几分运气罢了。”
　　吴先生垂眸不语。
　　安冷最后要说的那句话他至今为之也想不通，因为和执法者互有防范，也没问得太透彻。
　　执法者强调：“陈盏必须要死。”
　　吴先生皱起眉，废话谁都会说：“不如试着换个对策。”
　　把手中的茶杯放到一边，沉吟片刻：“聪明反被聪明误，可以试试反其道而行之。”
　　圆球张了张长了一口利牙的嘴：“说明白点。”
　　“找个你们当中行为最奇特的，以毒攻毒。”
　　·
　　被视为毒物的陈盏和殷荣澜在用早餐，后者主动帮他剥好鸡蛋，等吃到差不多，从容地递过去一张纸巾。
　　时间把握的刚刚好。
　　陈盏忍不住多看他一眼，这种自然而然的关心让人很受用。
　　殷荣澜自始至终从未抬头，仿佛什么都没注意到，心中则慢慢盘算：林池昂曾言追姜颖时，靠着的就是细节。
　　这条可以采纳。
　　陈盏突然凑近，殷荣澜：“怎么了？”
　　“觉得你有点奇怪。”陈盏坐回去，摸摸下巴：“心怀不轨的那种。”
　　殷荣澜露出包容的笑容，反倒叫存有疑虑的人有些理亏。
　　陈盏撇撇嘴，准备收拾桌子时，听他问：“晚上有时间么？”
　　“有。”
　　“陪我去个地方。”
　　虽然不知道葫芦里到底在买什么药，为了配合，陈盏舍弃了午休时间用来工作，在太阳下山前结束今天的码字。
　　日落时分，第一个去的地方是被烧毁的房屋。
　　陈盏询问带他来的原因。
　　殷荣澜手指抚摸着墙壁，目光幽深，不知在想什么，半晌转过头道：“就是想和你来看看，没别的原因。”
　　陈盏掏出张纸巾让他擦干净手上的黑灰，顺带警告道：“要是敢在墙壁上写下到此一游，你就死定了。”
　　殷荣澜失笑。
　　随后又领人去了后山。
　　遥望山顶，那场惊心动魄的踩影子大战重新浮现在陈盏脑海。
　　殷荣澜：“那晚我入睡后，你应该就是偷偷来了这里。”
　　陈盏叹气，所以GPS这种东西，真不知该说是人类的福音还是不幸。
　　尚在感慨时，重新被叫上车。
　　望着街道两侧的霓虹灯，陈盏说道：“这似乎也不是回去的路。”
　　殷荣澜安静充当着司机，领他来到今天最后一个地方。
　　黎诚广场在经历了闹鬼事件后，路过的人都是避着走。虽然新闻没报道，死人的事情附近的一些居民还是知道的，这里都快成为新的都市传说供应地。
　　铜锁之前已经被安冷撬了，现在拴着不过是做做样子。
　　进去后陈盏环顾四周，笑着道：“林池昂原本准备在这里求婚。”
　　殷荣澜摇头：“对我而言，是你曾遭遇危险之处。”
　　四周的光芒亮起，陈盏骤然回头，就看见殷荣澜站在他身后，面色和平常有些许不同：“我曾经缺席过你人生的很多时间，包括你正面危险时。”
　　浪漫音乐声响起的一刹那，陈盏明白了他此行的目的，今天去到过的都是自己曾遇险的地方。
　　头顶上方的巨鲸影像正在游动，彩灯衬托出一个梦幻的世界。
　　不得不说，林池昂在装修大厅上，费了很大的功夫。
　　对视间，殷荣澜终于说出‘结婚’两个字：“往后岁月，我保证不会再让你遭遇险境。”
　　在密闭的空间中，可以归结于通风设施尚且不完善，才会让彼此心跳的速度加快。
　　“你……”
　　陈盏抿了抿唇：“用这地方求婚是不是对林池昂不起？”
　　殷荣澜言辞恳切：“这里有你不好的回忆，我想把它变成属于我们的美好回忆。”
　　“……”
　　“并不影响后期使用，”殷荣澜道：“何况他不知情。”
　　“……”
　　结婚。
　　这种事对他而言曾经是太过遥远的事情，高考失利那会儿满脑子想着的是如何在未来创业成功。
　　如今一枚戒指就放在面前，一旦戴上去，面对的或许会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殷荣澜平静等待着答案，这是筛选下来最有可能成功的一种，倘若失败，还有三个备选方案。
　　陈盏瞥了他一眼：“诚意呢？至少也要帮我戴上。”
　　殷荣澜有一瞬间的失神，事情顺利到不可思议，手指几乎是有些麻木地给他套上。
　　陈盏低头垂眸看了看，上面的刻着波浪的花纹，似乎另外有意义。
　　殷荣澜：“国内还不支持同性婚姻，但我觉得总该有个彼此间交换戒指的仪式。”
　　陈盏：“好。”
　　对视一眼，又各自含笑移开视线。
　　回去后陈盏便在影后的小说上挂了一周的请假条，只说因为个人原因，引发评论区诸多猜测。
　　好在也只是一周，并且承诺会补更，评论还算友好。
　　·
　　异国他乡，不一样的天气。
　　难得可以将手头的工作放下，出来在沙滩上晒晒阳光。
　　心情因为蔚蓝的海面而平静，手机的震动却相当不合时宜传来。
　　陈盏摸了摸旁边，打开一看，不是自己的电话。
　　与此同时，殷荣澜那里传来‘喂’的一声。
　　陈盏偏过头，用口型问：“公司？”
　　殷荣澜摇头，专门走到一边接电话。
　　“你在干什么？”
　　殷荣澜：“提前度蜜月。”
　　那头沉默了片刻。
　　过了会儿，林池昂的声音虽然如旧，但能感觉到含着极度的隐忍：“你可真是厉害，出的主意妙极了。”
　　毕竟还有事情要合作，殷荣澜不好闹得太僵，问：“进行的不顺利？”
　　语气何其无辜。
　　林池昂呵地冷笑一声：“知不知道我这些天经历了什么？”
　　殷荣澜并不想知道，但也不好直接挂了电话。
　　“医院，警察局，家里还办了场法事。”
　　从逻辑链上讲，跨度略微大，殷荣澜皱眉：“信按照要求写了？”
　　那头的人再未给过回应，大概是想起了不愿意回想到的事情，留下挂断电话后冰冷的滴滴声。
　　殷荣澜摇了摇头，重新走到躺椅上，戴好墨镜。
　　陈盏用余光瞄着他：“谁啊，弄得这么神秘？”
　　殷荣澜：“一个才经历过人生大起大落的男人。”
　　听他语焉不详，陈盏也懒得猜，继续享受难得美好的假期。
　　可惜晴空下也有暴雨，这不是人能主观控制的。
　　这厢陈盏想着岁月静好，邻近的餐厅却有一双眼睛一直没离开过这里。
　　服务生送上果汁，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对方的行为举止有些奇怪，哪怕是调整坐姿这样普通的动作，被他做起来都有种不是很协调的感觉。
　　青年突然抬起头，服务生吓得一个激灵，尴尬地笑笑快步给下一桌送东西。
　　青年左右晃动脖子，又弯折了一下手指，嘀咕才接手的身体，控制起来很不方便。
　　这位执法者是被其他同僚推举出来对付陈盏的，为此特地吃掉了一个交不起洗白值滞留者的脑子，想要伺机接近陈盏方便下手。
　　婚礼和蜜月，这种时候往往是人最放松的。
　　之所以让它来对付陈盏，在于这名执法者也是内部出了名的奇葩。其余执法者和吴先生痛定思痛，认为陈盏的脑回路和寻常人不同，越算计越容易失策。
　　必须要找一个可以媲美的神奇存在。
　　沙滩上陈盏打了个呵欠，抱臂休息。
　　殷荣澜：“我去买两瓶饮料。”
　　陈盏小幅度点头。
　　殷荣澜站起身朝餐厅的方向走去。
　　总有预感对方是笔直地朝自己走来，执法者陷入不安，假意低头喝着橙汁。
　　几乎是刚到沙滩的时候，殷荣澜便注意到此人的异常，只是不想打扰到难得的二人时光，才推迟到现在。
　　青年略作不安时，殷荣澜已经在他面前停下：“查证。”
　　“啥？”
　　殷荣澜：“身份证。”
　　青年是靠非法手段入境，平时因为行为怪异，不擅和同事交流，更别说人。
　　在口袋摸索了一下，除了一些散钱没发现，后知后觉道：“你不是警察，没资格查我。”
　　殷荣澜：“半小时内，我会去警察局举报你。”
　　青年底气不足：“凭什么？”
　　殷荣澜：“看上去就像偷渡的。”
　　“……”
　　就是随便说两句诈一下，不料眼前的人好像出乎意料的好骗。
　　“你等等。”青年急忙叫住他，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把衣领拉下来一点：“我有身份证明。”
　　殷荣澜望着像是刺青的复杂图案皱眉。
　　青年又把衣服往下拉了一点：“你看清楚点，这是二维码。”
　　“……”
　　作者有话要说：　　吴先生：以毒攻毒，用奇葩战胜奇葩。
　　然而现实是——
　　殷荣澜：你不是人。
　　青年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


第101章 生活风格
　　相信科学，相信生物学。
　　殷荣澜自感已经足够刻意，去忽视生活中部分暂时无法解释的超自然现象。但面对这种存在，除非他眼瞎，否则是真的很难做到自欺欺人。
　　“你到底扫不扫啊？”青年不悦地眯着眼。
　　殷荣澜摇了摇头，唇瓣动了两下看不出在说什么，去服务台买了两瓶水离开。
　　陈盏晒在暖洋洋的日光下，估算了一下对方离去的时间，刚好够一场艳遇的邂逅。
　　他眼珠一转，殷荣澜便知道是在打什么主意，解释说：“遇到了个……傻子。”
　　陈盏皱眉，用这个词称呼人本身就不大礼貌，站在客观立场上道：“要尊重他们。”
　　殷荣澜点头。
　　海边的天气说变就变，天气预报报道的晴天，忽然就下了点小雨。
　　陈盏瞄了眼其他地方，殷荣澜顺着望过去，瞧见一个中年大叔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认识的？”
　　陈盏摇头：“之前他一直在留意着我们这里。”
　　殷荣澜只看一眼便收回目光：“大概是警察。”
　　陈盏挑眉。
　　殷荣澜：“安冷死后警方不是交代过暂时不要离开市区？”
　　陈盏一回想，好像还真的有这么回事。
　　“一路追出国，路费给报销不？”
　　这都可以拍一场现实版的千里追凶。
　　殷荣澜笑笑：“先是请假断更，后又出国，你的行迹显得很可疑。”
　　陈盏考虑要不要去解释一下。
　　看出他的想法，殷荣澜道：“说多了反而会起反效果。”
　　正琢磨这句话，又听他道：“何况我们是在度蜜月。”
　　陈盏：“……所以呢？”
　　殷荣澜：“有人看着秀恩爱，这很好。”
　　陈盏下意识伸手搓了搓他的脸，没易容，是真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殷荣澜没搭话，帮他拧开瓶盖，两人起身朝酒店走去。
　　路上陈盏再三思忖对方的人格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变化。
　　【系统：不就是认识宿主以后？】
　　陈盏脚步猛地一滞，尔后又若无其事往前走。
　　出门在外，他一向崇尚节俭，唯独这次，没有制止殷荣澜订豪华套房。好歹也是挂了个度蜜月的名义，虽然他们还未正式成婚。
　　陈盏只停更了手头的一本文，这会儿还得兢兢业业继续写男神，殷荣澜坐在一边查看下属发来的邮件，双方互不打扰。
　　雨不大，窗户是开着的。一阵风刮来，带来淡淡海风的味道。
　　陈盏忍不住看了眼窗外，为了能更好的欣赏到海景，他们住的楼层并不高。
　　殷荣澜抽空朝他这里望了眼：“要让送餐不？”
　　陈盏摇头，拿上手机准备亲自去买。
　　自从和林母学习厨艺，对美食的感兴趣程度要比以前多出不少，临海自然是以海鲜为主。陈盏看菜单时，注意到坐在左手边的一位青年。
　　绝大多数路过的人都会多看他一眼，那别扭的握刀叉姿势实在看得人想要上前亲自矫正。
　　啪叽！
　　青年一时手滑，盘子里的螃蟹没被成功开壳，反而咕噜噜滚到陈盏身边。
　　用纸巾包裹着拾起来放在桌边，陈盏走过来：“故意的？”
　　青年震惊：“你怎么知道？”
　　“……”
　　有一点吴先生和执法者是真的达成了目的，面对这样一个存在，陈盏着实无从下手。
　　即便看出可疑，但不愿意和傻子多说话，硬生生选择无视。
　　点了两份海鲜面打包上楼，拒绝回头多瞧一眼。
　　门一开，殷荣澜抬头看见陈盏一脸神情复杂地进来，隐约明白些什么。他没追问，反而谈论起饭菜的味道。
　　陈盏先一步吃完，重新打开电脑做正事。因为没刻意背对着打字，屏幕上写了什么，殷荣澜一目了然——
　　一些阴差阳错的巧合，导致很多人对我有误会。甚至一度认为和我有交集的人可以成立个组合，写一本《监狱风云录》。
　　实则都是谬论。
　　举个例子：
　　纵火案后，曾有人在餐厅意图用刀刺伤我，失败被捕。被拘留一段时日后，她终于重见天日。
　　好景不长，这位曾经和我有过短暂交集，因为托腮结下不解之仇的女人，出拘留所没几天便消失匿迹。警方怀疑她和纵火案有关，本想着私下再进行跟踪调查，谁料到人就这么在眼皮底下不见。
　　而她消失前最后一个见的人是男神。
　　这一切在警方例行询问前我并不知晓。
　　据男神所说，是他主动约那个女人见面，目的也是问对方有没有参与放火，可惜没得到有用信息。在那之后，双方就没再见过面。
　　像极了每个犯罪嫌疑人都会说的言论。
　　作为枕边人，我明显能感觉到他在有事瞒着。
　　夜晚，我侧身躺着，不知为何即便是背对着男神，也能感觉到对方没睡着。
　　像是印证我的猜测，他轻轻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假意一动不动，男神动作无比轻缓地掀开被子，光着脚下地。
　　没拉开灯，黑暗中一切动作都被遮挡。
　　男神去到另外一个房间，担心离得太近，我只能躲在卧室墙角小心靠听力进行揣测。
　　悉索声，拉链声，还有搬箱子的声音。
　　翌日趁着男神上班，我试图走进那个房间，惊讶发现门是锁着的。
　　夜晚再次来临，同床共枕，男神帮我掖好被子，含笑问：“睡不着？”
　　“有点失眠。”
　　男神：“数羊？”
　　“懒得数。”
　　男神：“我给你讲故事？”
　　“好。”
　　男神用无比柔和的语调讲起了蓝胡子的故事：“蓝胡子把钥匙都交给了妻子，嘱咐她千万不要进入其中某个房间……”
　　边说着，边温柔地轻轻拍着我的背。
　　不知不觉间，我睡了过去。再醒来时，男神已经去了公司，桌上摆放着早餐，番茄酱的色泽格外红。
　　吃过早餐，在别墅里找了一圈，最终在床头柜的最下面一层发现一串备用钥匙。
　　站在那扇上锁的房门前，迟疑片刻，才把钥匙插了进去。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杂乱的房间，堆砌着很多不用的旧物。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声音。
　　我匆忙关上门，站在阶梯口一看，竟是他去而复返。
　　“忘记带文件了。”男神笑笑。
　　上楼时目光突然在最里面的房间上停留一瞬，笑容愈发意味深长。
　　凌晨三点，男神再度起夜，这次却是没有回到卧房。我站在楼上，看见外面车灯亮了，他正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不知要去哪里。
　　等我跑下楼去，本以为连人带车早已扬长而去，不料门口多了两人，一前一后拦住男神。
　　两名原本负责在暗处盯梢的警员目光犀利：“这么晚，是要到哪里去？”
　　男神：“有事。”
　　“可否让我们看一下后备箱？”
　　打开后，是一把生锈的铁锹，还有一个黑色行李箱。
　　“里面是什么？”
　　男神：“隐私。”
　　作为最后一个和失踪者见面的人，男神有嫌疑在身，适当范围内的配合调查是合法的。
　　行李箱终究被缓缓打开，然而展现的画面并不是恶臭的尸体，而是现金。
　　警员面色有些难看：“带这么多钱干什么？”
　　男神：“埋。”
　　“为什么要埋？”
　　“藏私房钱。”
　　“……哪有人藏满行李箱的钱？”
　　男神：“因为我富有。”
　　确实，这些钱对他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为了增强说服力，男神陆续又提供了几个埋钱的地方，都是在他名下的房产花园里。
　　在警方诧异的目光中，我也是一脸莫名：“我从未管过你的钱。”
　　“所以我不喜欢。”男神：“依我们的关系，你该让我工资上缴。我斗智斗勇藏些小钱，这是恋人间的情趣。”
　　对方不实践，他只能自己演情景剧过过瘾。
　　“你就不怕埋久了被腐蚀？”
　　男神摇头：“过两天还要挖出来再换地方。”
　　“……”
　　男神认真问：“所以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工资上缴？”
　　月色下因为有路灯，看得还挺清楚。
　　瞥见两名警员此刻脸上的表情，我帮他们问出因为职务不方便问的问题：“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咳咳。”
　　不间断的轻咳声打断陈盏更文。
　　“嗓子不舒服去吃颗喉糖。”
　　殷荣澜笑容略微不自然：“原来你还记得这些事。”
　　陈盏想了想：“毕竟才发生不到两个月。”
　　殷荣澜还想再说几句好话，抵不过陈盏上传新章节的速度。
　　他按了按眉心，无奈笑道：“一世英名不在。”
　　陈盏满眼疑惑：“别给自己乱加设定。”
　　这二人有说有笑，评论区却是很快热闹了起来。
　　【五山：用行李箱藏私房钱？抱歉我仇富了。】
　　【林家果果：这么看来，陈盏其实是个受害者。】
　　【英俊高大陈美男：一个从来不缺素材的王者！】
　　本来已经戒断小说的林池昂因为某些事情特地看了最新一章的更新，久久没有言语，半晌捂着还没消肿的脸，狠狠闭了闭眼。
　　殷荣澜走得全都是野路子，完全是喜欢把生活过成惊悚风格的性子。
　　而他居然找了这么一个人借鉴情感经验。
　　另一边姜颖因为最近在拍戏，看小说都是跳章式的阅读，陈盏记录的多是闲散故事，也谈不上剧情连不连贯。
　　适才休息时扫了眼今天的更新，突然咦了声……这种风格，为什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第102章 五湖四海皆兄弟
　　评论区的诸多感慨，殷荣澜并未放在心上。很是从容地收拾完吃剩下的饭盒，询问要不要赏夜景。
　　陈盏摇头，把电脑放在一边，改为盘腿坐，像是只小狗仰着下巴上下打量他。
　　任由目光肆无忌惮地在身上转悠，等到他重新垂下眼帘时，殷荣澜才开口笑言：“在琢磨什么？”
　　“没。”陈盏微微撇嘴：“就是有时候犯懒，不想移开视线。”
　　海鲜面放在室内的味道很难散开，殷荣澜出去扔垃圾。
　　门未锁留下一条缝隙，脚步声越来越远。预计人还有一两分钟才能回来，陈盏低头望着被淹没在滚滚评论里的一条：
　　【池塘边的柳树上：大张旗鼓藏私房钱，会令同居对象无语且成为警局笑谈；谁还会去调查殷荣澜和消失女人间的联系？】
　　陈盏目光凝聚在这条评论上数秒，回忆起在那之后，警方确实再未把注意力放在殷荣澜这里，连盯梢的人都一并调走。
　　手指无意识上下滑动屏幕刷新，没一会儿再次收到同一个马甲发的评论：
　　【池塘边的柳树上：他提供的另外几处地方，藏得真的都是钱么？】
　　“又魂不守舍？”殷荣澜不知何时回来，靠门边站着，面上挂着浅笑。
　　陈盏删除这两条评论，去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后很快爬上床，做出困倦的模样。
　　住在这里偶尔能听到海浪翻滚的声音，陈盏心中默默计算浪花拍岸的次数，被枕边人的突然发声打断。
　　“不是说困了？”殷荣澜眼角带笑，黑暗里看不大真切。
　　陈盏：“看得出来没睡？”
　　“太老实了。”
　　对方的睡姿用一般形容都是赞美。
　　陈盏挑眉：“从前我有没有在装睡，你一目了然？”
　　殷荣澜：“不全是。”
　　说着像是哄小孩一样轻轻给他拍背：“睡吧。”
　　陈盏冷不丁问出今天评论区那个问题：“其他地方埋得都是钱？”
　　“当然。”殷荣澜想也不想答道。
　　贫穷贵公子的人设被拆穿后，他在陈盏面前就很少说谎，如果有不想道明的也只是会含糊不清的代过。
　　陈盏松了口气，往过去靠了一些，打了个呵欠，口中却是念叨着睡不着。
　　殷荣澜又开始温柔地讲故事：“灯下黑是一种很常见的手段，不过很管用。譬如说半夜准备开车离开，后备箱装着可疑的东西引来检查，结果发现是虚惊一场。”
　　陈盏重新缓缓睁开眼，听他讲下去。
　　“然而又有谁会去想到去看看这人现住的花园里都埋了什么……”
　　最危险的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古往今来都用腻了，依旧经典不衰。
　　短暂沉默片刻，陈盏淡淡道：“如果我回去挖完，院子里什么都没有，下个月你就去睡书房。”
　　“……”
　　殷荣澜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瓣：“还是算了。”
　　“……”
　　“只是防止如果读者看傻白甜的风格腻味了，你随时可以切换成黑暗的文风。”
　　陈盏摇了摇头，闭上眼，这次是真睡了。
　　殷荣澜守着他的睡颜看了大半夜，直到被手机的震动强行中止。
　　挂断后走到隔壁房间回了过去：“有事？”
　　隔着几个小时的时差，国内现在已经是白天。
　　林池昂：“你那计划准备什么时候实行？”
　　“度完蜜月。”
　　无意识的秀恩爱总能令人头疼。
　　殷荣澜：“是不是后悔向我请教经验？”
　　林池昂一言不发。
　　殷荣澜沉吟道：“拿今天那篇文章来说，既能为陈盏提供素材，又能带来神秘感，有利于感情维系。”
　　好奇是爱情的开始，一味的柴米油盐则可能成为终结。
　　拉开窗帘看着外面的海岸，殷荣澜微笑道：“要做他手里的一本书，但永远不能让他猜到结尾。”
　　如此方能有一直翻阅的乐趣。
　　林池昂脸色变了变，结束了通话。
　　稍顷，复又皱起眉头……话题被巧妙掩饰了过去，到最后仍旧是忘了问花园下面到底有什么。
　　尽可能轻缓的脚步声在看到靠床头坐着的人时，不再收敛。
　　陈盏偏头：“跟谁在暗度陈仓？”
　　殷荣澜无奈，掀开被子钻进去，抱着他道：“回国后你去找趟林池昂。”
　　“做什么？”
　　“他疑心重，凡事喜欢求个明白。”殷荣澜平静道：“你可以假装存疑，开出高价同意他来挖花园，满足一下对方的好奇心。”
　　靠近一些把头埋了埋，致使嗓音因为发闷显得有几分低沉：“等土松了，回头我让人挪几棵果树过来栽种。”
　　陈盏眼皮一跳……心未免也太黑了。
　　“来年夏天，我们可以在树下乘凉，吃新鲜的水果。”殷荣澜轻声笑道：“那人花钱自愿做免费劳动力你也可以写进书里，若是狠不下心，让他买断也行。”
　　“……快睡吧。”陈盏喉头一动，再听下去，他担心自己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天气放晴，去吃饭时，遇到另外一桌自来熟的游客，问他们有没有出海的计划。
　　殷荣澜望向陈盏，后者缓缓摇头，他并不喜欢摇晃中产生的眩晕感。
　　小角落竖起耳朵仔细听的青年面露失望，原本还指望着趁坐船时制造事故。
　　殷荣澜不动声色瞄了眼那边，尔后冲陈盏微微眯眼……不速之客。
　　陈盏回道：“只剩下两天的游玩时间。”
　　意思是不想在无关紧要之人身上浪费光阴。
　　双方达成共识，很快结束用餐去周围的其他景点转悠。期间陈盏一时兴起，折回来坐了趟滑翔伞。游玩使人快乐，如果没有身后跟着的尾巴，或许会更加完美。
　　没报团，基本是随便转悠。
　　“来一份蛤蜊。”
　　等待的功夫，身后突然传出一道怯怯的声音：“你们好。”
　　青年走上前来，露出一个自以为热情又无害的笑容：“看样子我们都是来自一个国家，不如结伴同行？”
　　陈盏卷起袖子吃蛤蜊，看他的眼神耐人寻味……搭讪的方式千千万，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最没信服力的？
　　“我拒绝。”
　　青年大概就没想过之后的应对方式，傻乎乎站在原地。
　　“不知道是谁派来的，”陈盏摇头：“有什么用？”
　　殷荣澜正色道：“兴许是为了侮辱你我的智商。”
　　陈盏想了想，觉得有理。
　　不太聪明的人有时会更容易取得成功，因为他们懂得坚持。跟踪者继续不远不近尾随，过了一上午，陈盏觉得有些累，准备回酒店更文。
　　殷荣澜需要买些纪念品带给公司的同事，便独自在周围的小店转悠。
　　青年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跟着陈盏。
　　二人搭乘同一个电梯，电梯门一开，陈盏快步走出去，刷卡，关门，反锁……动作一气呵成。
　　正当他要转身打开电脑时，从门缝处塞进来一个小卡片：“我不是坏人，你看，我有身份。”
　　手写的信息，上面还画了一个二维码。
　　陈盏叹了口气，无论是谁把这人派来，想要报复他的目的算是达成了。
　　“我能进去么？”青年小心翼翼：“交个朋友？”
　　陈盏佯装未闻，敲门声却不间断，无奈先后退一步，打开了门。
　　青年感激地笑笑。
　　陈盏本以为他是要动手，袖子里还藏了一把小型水果刀防身。不料人进来后径直往里走，来到窗户前，猛地推开，站在边缘，准备起跳。
　　一系列动作有如行云流水。
　　青年：“我不是你的对手，只能另辟蹊径。”
　　说着大喊一声救命，就要往下跳。
　　这是要用生命来构陷！
　　陈盏眉心一跳，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把人拽了回来。哪怕拖到安全地带，也不敢轻易放手。
　　青年振振有词：“拦得了我一时，拦不了我一世。”
　　殷荣澜不在，说话不必太顾忌，陈盏稍微凑近了看，青年的瞳孔似乎是涣散的。
　　一个结论呼之欲出，陈盏微微眯眼：“你不是人？”
　　青年震惊：“你怎么也知道？”
　　“……”
　　似乎从相遇开始，任何时候对方的表情都是一脸震惊。
　　“执法者？”
　　“你又知道了！”
　　系统开始不安分叫嚣着挖脑花。
　　“通往成功的路不只有一条，”陈盏安抚暴躁的系统：“要以德服人。”
　　说完调整坐姿，眼神真挚，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是要开始洗脑了。
　　“我是人类，血肉之躯。”陈盏站起身：“是人就有生老病死，我最多也就再活数十载。”
　　青年一脸迷惘，关他何事？
　　陈盏循序渐进：“我的恋人是同性，我们不会要孩子，那百年后我剩下的千万洗白值该如何？”
　　听到千万洗白值，青年没忍住咽了下口水。
　　“等着被回收？”哑着嗓子试探着问。
　　陈盏摇头：“我想收个义子，在离世前由他继承。”
　　一张大饼画的又圆又香，青年深吸一口气。
　　“执法者每年暴力催征，能有多少油水？”陈盏柔和地望着他：“我观你不畏生死，遇事果敢，是个不错的人选……”
　　话未说尽，青年率先跪下磕了个头：“干爹！”
　　闻言陈盏眼角快堆出慈祥的褶皱，私下却在沟通系统：“这世上还剩多少执法者？”
　　不等系统回答，又问：“够不够九个？”
　　正好凑一出九子夺嫡。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
　　执法者：爹！你也是我爹！
　　殷荣澜：……我好像才出去不到半小时。
　　陈盏一脸淡定：不用怀疑，这就是你儿子。


第103章 坚守道德底线
　　系统的回复可并未存有半分愉悦：【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宿主良心被天狗吞食了么？】
　　陈盏分外坦诚，难得好脾性地给它分析一回：“这位虽是我钦定的东宫太子爷，不过自古储君落得善终者并不多。”
　　系统多半是听进去了：【死了两个，凑不够九个。】
　　“可惜……”
　　遗憾之情未曾表露在脸上，这声叹息被强压在心底里。
　　青年不知晓他们间的对话，亢奋道：“干爹，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
　　陈盏想了想：“去个无人处躲着，等我死。”
　　青年一脸落寞：“可还要等好几十年。”
　　陈盏温柔地摸摸有点自来卷的小脑袋：“等待的越久，果实越甜美。”
　　青年似懂非懂。
　　陈盏：“就像是酒，历经岁月才会更加醇香。”
　　被说服后，青年傻乎乎转身准备开门离开，外面的人察觉到门在动，后退一步，收回敲门的手。
　　殷荣澜买了不少东西，除去寄走的，现在带回来的多是些小吃……陈盏写作时偶尔会想吃些零食，美名曰补充糖分，促进大脑思考。
　　四目相对，青年回忆起初见时被对方查证件的恐惧。连忙掏出一张小名片，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殷荣澜没伸手接，视线直接越过他望向身后的陈盏。
　　青年尴尬地放下手，不知所措。
　　“这人为什么会在我们房间？”
　　陈盏：“介绍你一下，我们的干儿子。”
　　“……”
　　见势不妙，青年埋头急匆匆离开，临走前还记得把门带上，留下一室沉默。
　　陈盏用口型道：“清白的。”
　　殷荣澜望着他半晌，失笑道：“我知道。”
　　遁走的这个太傻了，陈盏还瞧不上。
　　给他递过去一小包山楂糕，后者迅速拆开一个塞进嘴，比起辣食，他更偏好酸甜的。
　　殷荣澜在一旁坐下，平静问道：“方才那人为何要认贼作父？”
　　“咳——”
　　幸而殷荣澜出手快，给他拍了拍背：“喝口水。”
　　一口温水下肚，要舒服很多，陈盏抬头，目光不善：“慎言！”
　　殷荣澜也意识到用词不太妥当，说得太过直白。
　　无意在执法者的问题上纠结太过，殷荣澜举一反三的能力并不逊色于他，一旦推论出什么很难作出解释。陈盏转移话题：“头几天跟着我们的警察似乎再没出现。”
　　殷荣澜：“可能临时被抽调执行其他任务。”
　　理由细想根本站不住脚，陈盏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殷荣澜无奈：“和我无关。”
　　大约是他立下的暗黑人设太多，陈盏难免多加了一层滤镜。
　　没了打扰的人，两人安安稳稳度过接下来的假期。回到Y市的第一天，陈盏提醒殷荣澜去上班。
　　“上半年请了这么多天假，年终奖怕是岌岌可危。”
　　殷荣澜看出他的忧心，表示会勤奋工作。
　　陈盏挥手：“不送。”
　　殷荣澜出门没多久，陈盏暂停手头的工作，提着些纪念品坐车去以前住的小区。
　　有一阵子未见，老头看见他很热情。
　　陈盏说了些近况，双方相谈甚欢。
　　老头明显发现他比从前要健谈许多，以往陈盏更倾向做一个倾听者。
　　“在公交车上经常听人说什么爱情的力量，还不以为然，”老头乐呵呵道：“现在看来，爱情果然能改变一个人。”
　　“改变我的不是爱情。”陈盏喝了口水，声音冷冰冰道：“我已经很久没跟正常人交流过。”
　　能这样进行平常的对话，实在很难得。
　　老头哪里知道其中门道，打趣道：“你变幽默了不少。”
　　陈盏看了下时间，起身准备离开，临走前再次强调：“和您交谈很愉快。”
　　老头哭笑不得：“多注意休息，别总苦熬工作。”
　　出门仰头望着天空，陈盏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数秒，就有一通电话打入，斩断了美好心情的延续。
　　“听上去你状态不错，想必游玩的很开心。”
　　“哪位？”
　　“……是我。”
　　陈盏觉得语调有几分熟悉，思考的功夫难免沉默。
　　“我姓吴。”
　　“吴先生。”陈盏面不改色说着瞎话：“我记着呢，刚就是开个玩笑。”
　　“……见一面。”
　　对方的算计虽然总是竹篮打水，但陈盏还是有几分警惕，至少论心计，吴先生说不定在自己之上。
　　“地点你来订。”
　　猜到他的顾虑，吴先生把主动权交出。
　　陈盏下午有工作未完成，不想再跑去太远的地方，索性大方地约在别墅。
　　他是坐得公交，回去耽误了些时间，等到了小区，发现门口已经有一道身影靠在墙边等着。
　　“别来无恙。”陈盏微笑地打了声招呼。
　　吴先生留意到他说话间总是微微侧着身，包括开门时，都是偏转过头交流，从不把后背示人。
　　进门后吴先生把换下的鞋子整齐摆放在一边，几乎鞋跟都是对准在一条刻度线上。
　　陈盏挑眉……强迫症。
　　而他首先做得事情就是把窗户关上，一并连桌上的水果刀收拾妥当。
　　吴先生将一切看在眼里：“这是做什么？”
　　陈盏：“前几天在国外，有个傻白甜千方百计进我在酒店的房间，就是为了纵身一跃。”
　　吴先生怔了几秒，对方口中提到的蠢货该不会是被派过去的执法者？
　　他此行来就是因为执法者一去不还，据其他执法者反馈，在陈盏归国当天，那个被委以重任的执法者便把同僚全部拉黑。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为了探查出一些底细，不得不出来见上一面。
　　“后来呢？”他问。
　　陈盏轻笑一声：“我救了他，彼此冰释前嫌。”
　　这话假到了天边去。
　　吴先生眼一眯，没展露出丝毫的急迫：“今天来，主要是想谈个合作。”
　　不知道合作内容，但陈盏猜测最终目的一定是为坑死自己。
　　“我可以为你提供其余几个执法者的位置，分而灭之。”
　　陈盏正色道：“两败俱伤，让你坐收渔翁之利？”
　　吴先生笑道：“它们要杀你，自然是先下手为强。”
　　陈盏一脸真诚：“好。”
　　虚假的客套下，吴先生提供了执法者的栖息地。
　　地址倒是真实有效，陈盏和那些生物，无论哪一方死了都是好事。
　　陈盏：“专门送来这么重要的信息，不如留下吃顿饭？我掌勺。”
　　饭做到一半，赶上殷荣澜下班回来……陌生男人给他开的门。
　　吴先生抱臂站着，笑而不语。
　　殷荣澜颔首示意，说了声你好，尔后走进厨房，问：“这也是我们儿子？”
　　陈盏咳了一声，不知是被油烟呛着的，还是因为他的发言。
　　吴先生盯着殷荣澜的背影皱眉，方才一瞬间，他总觉得对方像是认识自己，并且含有杀意。
　　背后异样的注视殷荣澜佯装未察，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可惜了……
　　原本想好的计划需要林池昂的配合，后者才出院不久，估计要过段时日才愿意再搭理。
　　陈盏解下围裙，端菜过来时，整个人显出一种异样的柔和。
　　同样的菜盛了两盘，一盘放在殷荣澜面前，一盘靠近吴先生。
　　“他最近上火，不能吃辣的。”陈盏坐下的同时解释了一句。
　　“大繁化简。”吴先生拿起筷子却并未夹菜：“太过直白的手段有时反而有效……我赌这盘菜里下了毒。”
　　陈盏面色不变：“说笑了。”
　　吴先生：“我没亲戚朋友，能用的手下也死了，就算是出意外，连个报案的人都没有。”
　　话说到一半低低笑了起来：“那篇文章也是做个引子……旧事重提，警方茶余饭后多半以此为谈笑的话题，谁还会再搜查一次？”
　　他指着窗外面的草地，声音低沉出一种阴柔：“是准备把我的尸体埋在那里？”
　　陈盏眨了眨眼，目中表现出几分诧异。
　　吴先生一眼窥破他的伪装：“这一局你很早就开始布了。”沉寂稍顷，忽然望着陈盏笑道：“第一次见你时，我就嗅到了同类的味道，一样的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四目相对，一个阴冷，一个微皱着眉头。
　　半晌，陈盏幽幽一叹，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吞下。
　　一分钟过去，也没毒发身亡的征兆。
　　陈盏又吃了一口，安然无恙。
　　“你……”
　　“没毒。”陈盏拿纸巾擦拭一下嘴角：“之所以分两盘装，不过是个人私心。”
　　一旁殷荣澜用筷子翻了一下面前的盘子，淡淡道：“我这盘肉比较多。”
　　吴先生这才注意到，自己这盘，里面都是些菜叶子。
　　“……”
　　场面一度极其尴尬。
　　陈盏淡淡道：“吃饭吧。”
　　一时间，只剩下吞咽声。
　　殷荣澜夹去一块肉，又瞥了眼吴先生的方向。
　　陈盏若有所思，也像是看唐僧肉一样留意着吴先生。
　　没有亲戚朋友。
　　失踪了不会有人发现。
　　警方因为前几天的更新都把‘花园藏尸’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谈。
　　仇人本尊就在眼前，多好的动手机会！
　　——吴先生方才那些慷慨激昂的言语，说的他都心动了。
　　殷荣澜抿抿唇，用眼神暗示……要不去熬碗汤加点料，直接把人送走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盏：吾日三省吾身，我要做个遵纪守法的公民。


第104章 踊跃
　　两人的眼神交流被在场的第三人注意到。
　　吴先生干咳了一声，目露警告。
　　陈盏掀起眼皮瞄了他一眼：“安冷死前未说完的那句话，知不知道是什么？”
　　这个问题曾困扰吴先生数个日夜，陡然听到提起，视线变得锐利：“你愿意为我解惑？”
　　陈盏咽下口中的饭菜：“又不是什么秘密。”正视对面的人，微微一笑：“他说我是个好人。”
　　话音落下，场面比方才更要尴尬。
　　筷子被放在碗边的声音过于清晰，吴先生：“感谢招待，我还有事，先走了。”
　　殷荣澜看了陈盏一眼，见他没有特别的表示，主动道：“喝碗汤再走。”
　　吴先生没在桌上看见汤。
　　殷荣澜站起身：“我很擅长煮汤。”
　　吴先生一脸狐疑，偏过脸看陈盏，似要求证真假。
　　他们对视间，殷荣澜已经去起锅烧水，不出三分钟，便重新走出。手里的大碗最表面一层飘着些蛋花，其余再瞧不出有其他佐料。
　　看着便没食欲，吴先生眼神不变：“鸡蛋汤？”
　　短时间内没出声的陈盏忍不住道：“这汤姓孟。”
　　别名孟婆汤。
　　“……”
　　吴先生抑制住嘴角的抽搐，冷冷一笑：“相传孟婆汤是人的眼泪熬制……你哭，要是能哭出一大碗，不管里面放了什么，我都喝。”
　　陈盏闭了闭眼，食指轻轻按揉太阳穴，后悔下午时没和老头多聊一会儿。
　　能和正常人交流，是人生一大幸事。
　　殷荣澜：“当真？”
　　陈盏重新睁开眼，赶在吴先生回答前指了指窗户外面，开口道：“麻烦你们出去聊。”
　　最终吴先生是独自离开。
　　关门声后，殷荣澜侧头看陈盏：“机不可失。”
　　后者无奈：“他没那么好对付。”
　　安冷生前说过的话总是一半真一半假，但有一点应该不错，作为最早的滞留者，吴先生的保命手段绝对不止一种。
　　饭还有些没吃完，殷荣澜坐下，夹菜的功夫问：“他来找你做什么？”
　　“谈合作。”陈盏说到这里轻轻嗤笑一声：“阳谋往往比阴谋更难对付。”
　　吴先生的招数不过是在执法者身上做文章，而他偏偏和执法者有着不可调节的矛盾，就算不挑拨，也不可能相安无事。
　　殷荣澜推测出陈盏和方才那人均是身怀秘密，甚至来历非凡。
　　内情他不想问，也不便得知，横竖送对方下地狱即可。
　　陈盏隐约察觉殷荣澜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打定了某个主意，神情严峻嘱咐道：“生而为人，请善良。”
　　殷荣澜笑了笑，却没说话。
　　那碗汤到最后谁都没尝一口。
　　陈盏要赶在零点前发布新章节，饭后殷荣澜主动承担洗碗的责任。等到他有点卡文陷入沉思时，边收拾东西边道：“今年前两个季度，你我的收入总和比去年要少。”
　　陈盏点头。
　　变故不少，殷荣澜连续请了一周假，度蜜月期间自己的更新又不稳定。游戏虽然经过几次更新，但也快要到达饱和状态。
　　殷荣澜：“开发个新项目？”
　　陈盏目光有几分耐人寻味，曾经何时，类似的对话发生过，只不过内容的双方互换了角色。抿了抿嘴：“什么项目？”
　　殷荣澜：“你牵连进不少案件，安冷的死讯虽被压下去，但之前的闹鬼之说还在。”
　　陈盏顺着话茬思考：“该不会是想让我去开鬼屋？”
　　殷荣澜：“在游乐园里承包一个，或者单独开都可。”
　　陈盏低头沉吟：“没接触过这方面，门道还需要摸索。”
　　“我会帮你的。”
　　陈盏盯着他看了数秒，嗅到阴谋的味道：“单纯为了赚钱？”
　　殷荣澜：“当做个根据地也好。”
　　陈盏皱眉，罕见的一时没理解他的话。
　　殷荣澜：“遇到不好解决的情况，在鬼屋里动手或者储存些东西，可以暂避风头。”
　　陈盏靠写作发家，但自问阅读理解很差。
　　用了一段时间做缓冲，试着慢慢扩展这句话分析：哪天没忍住干掉了吴先生，可以先抛尸在鬼屋，或者直接把对方约在鬼屋动手，永绝后患。
　　一点点剖析完毕，肩膀微微抖了一下，打了个喷嚏。
　　殷荣澜倒了杯温水递过来：“天气一天天热起来，但也别穿太薄了。”
　　陈盏：“我记得你以前是个很温柔的人。”
　　殷荣澜笑容不变：“对你，一直都是。”
　　“……”
　　为了防止恋人进监狱，他在铁门外苦等几十载，陈盏毫不犹豫拒绝了鬼屋的提议。
　　望见对方眼中残存的遗憾，摇了摇头，走去卧室给王城打了一则电话：“有没有工作可以接？”
　　近期他出风头太盛，热搜上多了绝非好事，为了维护路人缘，王城已经推脱掉了很大一部分工作。
　　“怎么突然想起来谈工作？”
　　陈盏无意打太极，直白道：“不一定是出席活动，客串或者综艺邀约都行。”
　　王城再次询问了一遍理由，陈盏美其名曰赚钱：“殷荣澜的事业发展停滞，只能靠我。”
　　很多明星都遇到过嫁入伪豪门，他也不例外。
　　“……可我前几天才看到最新的财富名人榜，殷先生比去年上升了两个名次。”
　　陈盏不以为然，嘀咕了一句‘才两个’。
　　唯恐继续交流会打击到弱小的心脏，王城连忙把话题重新扯回正事上：“明早前给你确定的答复。”
　　晚上陈盏沐浴时，外面传来殷荣澜的声音：“电话。”
　　“帮我递进来一下。”
　　室内殷荣澜皱眉：“手机容易进水。”
　　陈盏：“那就帮忙接一下。”
　　殷荣澜在要按接听键前，手指僵直在半空中，倘若他方才选择递进去，岂不是能看见……
　　轻轻一叹，进水的该是他的脑子才对。
　　电话另一边，王城听出是殷荣澜的声音，似乎有些恹恹的，语气不由放轻：“陈盏……”
　　“他在洗澡。”收敛住话里的怨念，殷荣澜问：“有事？”
　　“有一档吐槽性质的综艺节目，想看他有没有意愿？”
　　殷荣澜照实转述。
　　浴室里传出一声‘好’。
　　陈盏出来的时候，颈间还滴落着水珠，他上网搜索了节目组的流程，顺便给王城打了一通电话，询问需不需要准备稿件。
　　“你不用。”王城乐呵呵道。
　　陈盏第一次觉得他有些不靠谱。
　　“这次的节目形式不同以往，”王城解释道：“会请来嘉宾，他们是主体。”
　　“……来者不善？”
　　王城讨好地笑了两声：“节目组可是愿意花重金请你，主题都定下了，叫《倾城记》。”
　　陈盏沉思两秒：“有何深意？”
　　王城‘呃’了两声，断断续续道：“其实是‘倾陈记’，可以解读为倾覆那些年被陈盏支配的恐惧。”
　　“来的嘉宾都有谁？”
　　王城言辞多了几分激动：“你是不知道，消息刚放出，就有无数人报名。Y市数个富二代甚至不惜动用关系想要来……”
　　陈盏只觉得脑子被吵得嗡嗡响，提前找了借口挂断电话。
　　殷荣澜看出他的不适，问了一句。
　　陈盏叹息般说出内情。
　　殷荣澜目光一动：“还有这种节目？”
　　陈盏：“如果你也想当嘉宾，我不介意打断我们两个人的腿。”
　　在床上修养一个星期也比去电视台公开处刑的好。
　　殷荣澜掩饰的很好，面无异色道：“可以把消息卖给林池昂，说不准他会有意愿作为到场嘉宾控诉你。”
　　陈盏揉揉眉心：“别总薅一只羊的羊毛。”
　　节目要到下周三才录制，以往是艺人吐槽自己，陈盏去则是要面对一群人的吐槽。他倒是看得很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晚上睡前，殷荣澜计算了一下从前被陈盏当做素材的人数，神情肃穆：“到时候会不会舞台站不下？”
　　又或者说众人争抢麦克风？
　　“……那不是菜市场。”
　　殷荣澜还想再说些什么，被陈盏一声冷冷的快睡强行打断。
　　翌日天一亮，陈盏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般，看了前几期的节目，熟悉主持人的风格。
　　殷荣澜在上班前，曾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可以说这份沉稳，连他都自愧不如。
　　【系统：宝贝，在么？】
　　陈盏一眯眼：“调戏我？”
　　【系统：……造反前想练练胆子。】
　　陈盏今天有不少工作，并未同它计较：“没事请保持安静。”
　　【系统：总部因为投诉的事情一团乱，我的时机就要来了。】
　　陈盏怔了几秒：“投诉？”
　　一个人吃瓜不香，系统把投诉信分享给他——
　　我是一名天选之子，穿越后在系统的带领下风生水起，开后宫，夺异宝。然而前两天，老系统退休，新系统刚上位，就对我非打即骂，原因是我叫‘陈展’，它说我让它想起了上一个宿主。
　　剩下的是一些系统的自首独白：
　　系统2971：上周我去接一个即将重生的宿主，听到他姓陈后，没忍住又把人杀了一回。
　　系统1333：现任宿主的眼睛像极了那个人，一激动剜了他的心脏。
　　系统2458：我的宿主一笑，有几分肖似那个人，于是我让他再也笑不出来。


第105章 报恩
　　内容挺长，陈盏几乎是一目十行看完。
　　【系统：有什么感想？】
　　语气有着陈盏日常说话的平静，细听其中压抑着难以名状的兴奋。
　　陈盏并未如它期待中表现出惊讶，十分客观询问：“我虽换系统次数多，但和其中几个不过是露水姻缘。”
　　何来如此大的怨念？
　　不知是否因为语气中的几分天然渣，系统沉寂了片刻才做出回应：【古往今来，基本所有的系统和宿主类似于主仆关系。】
　　习惯了高高在上主宰宿主，偶然有一日被忤逆，心中的惊涛骇浪可想而知。
　　“原来如此。”陈盏喃喃了一句，没了后文。
　　只当是日常生活中的调剂。
　　重新凝聚注意力看节目时，系统突然给他放了一段VCR。视频里是两个火柴人，其中一个上班敷衍了事，另一个大喝一声：“再懒惰就把你送去带陈盏！”后者立马兢兢业业坚守岗位。
　　【系统：总部新出的宣传片，借鉴江东小儿不敢夜啼的例子。】
　　陈盏沉默了一下：“突然弄出这么多花样，兴许是在掩盖什么。”
　　系统立马来了兴趣虚心求教。
　　陈盏：“这些需要你去调查。”
　　总部听上去就是个庞然大物，不可能会如此畏惧一个宿主，多半是借他的幌子分散其余系统的注意力，私下再搞些小动作。
　　陈盏对责任范围外的事向来没探讨的想法，从备忘录找出吴先生提供的执法者藏匿地，准备先挑一个会面。
　　时间尚早，戴着口罩坐公交到距离较近的地方，准备再靠步行到达目的地。
　　出门看黄历是个好习惯。
　　陈盏不信运势一说，但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时，不由皱起眉头。
　　那人手中拿着一个刚买的三明治，优雅地剥落外层塑封包装，然后把另一只手上握着找零的钱扔进了垃圾桶。
　　沙拉味溢散在周围，林池昂正准备咬一口，一抬眼目光对上不远处正往这里看的人。
　　陈盏走近：“好巧。”
　　瞄了眼垃圾桶。
　　林池昂这才意识到扔错了，该扔的塑料袋还在手中握着。
　　“我没侮辱你的意思。”以防对方又在文章中肆意发挥，即便不想交流，他依旧咬着牙解释了一句。
　　陈盏的视线望着幽深的垃圾箱：“要捡么？”
　　如果没碰到这人，林池昂就算发现也不会手掏垃圾，怕就怕现在转身就走，今晚前陈盏便做出更新——
　　那个豪门公子哥当着我的面把钱扔进垃圾桶，就是想羞辱我。
　　才刚因为写信的事情被家里人敌视，倘若再出一遭事故，说不准要被踢出董事会。
　　想到这里林池昂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从容挽起袖子，侧过身头偏向一边，用两根指头夹出了十几元的零钱。
　　他望着陈盏，而后者完全不知对方为何要凝视自己。
　　大概……是想要夸奖？
　　于是击掌赞叹：“你做的很好。”
　　“……”
　　双方在尴尬中擦肩而过。
　　天气日渐炎热，若再往前两个月，随处都能买到合心意的糖葫芦或是糖炒栗子，如今走了一路，都未曾看到一个想吃的。
　　饥饿感让原本平静的双目中盛了几分戾气。
　　不耐更甚前，陈盏的脚步最终停在一家小平房前。
　　两侧是多层楼房，唯这个还要再从石阶往下走几米的小平房完整保存，一看便知道是钉子户。
　　陈盏四处瞅了瞅，没感觉到人烟味，院子里倒是养了一条狗看护，不会让路人怀疑里面无人居住。
　　“连执法者都有固定资产。”
　　想到被火烧的屋子，他难免心痛。
　　狼狗黝黑高大，卧在地上一动不动，走近了才发现是标本。
　　轻手轻脚到房前，脸贴在玻璃上，试图看清其中景象。果不其然，有两个圆球有恃无恐的在屋中打扑克。
　　陈盏皱眉：“也不怕被人看到。”
　　【系统：普通人看到他们和你眼中见到的不一样。】
　　身为宿主，瞧见的是白色圆球，一张可怖的嘴巴。
　　普通人眼中，它们却是有五官的，顶多种族奇特了些。
　　“那殷荣澜……”
　　【系统：和宿主相处久，脑核异变了。】
　　这种话自然当不得真，陈盏没来得及进一步求证，恰逢清风从他身上扫过，遇到阻碍微微凝滞了一瞬。
　　就是这一刹那，屋里两个圆球猛地偏过脸，叼起桌上的扑克簌簌扔来。
　　同样的场景陈盏从前只在电影里见到过，执法者的力气比起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不逞多让，扑克牌竟是直接打破了玻璃朝他袭来。
　　陈盏的反应速度相当快，几下侧身全部躲过。
　　“杀气太重不好。”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却是一脸淡定地讲道理。
　　“你竟然敢主动找上门……”执法者的性格各有千秋，面前这个明显不是胆小怕事的。
　　陈盏很难从那张圆脸上瞧出表情，为了测试智商，甩出了九子夺嫡的说法。
　　即便看不出神色变化，大概也能感觉到它们的愤怒值已经达到了边缘。
　　一个执法者忍不住磨牙霍霍：“这是把谁当傻子耍？”
　　真是令人遗憾。
　　眼看着谈不拢，系统主动跳了出来，明显是在馋对方的脑花。就等陈盏一声令下，准备开撕。
　　屏息以待中，陈盏眼神又是一变，语气反而温和起来：“若你们不想参与多嫡，联姻如何？”
　　突如其来的沉默不是因为在做思考，而是在场其他系统被这超越维度的发言震惊到了。
　　“联……姻？”
　　陈盏指着自己的系统：“战斗力爆表，还有钱，这是一座会移动的矿。”
　　执法者顾不得惊世骇俗的言论，首先挑出错处：“它脑子可是出了名的不好使。”
　　陈盏微微一笑：“所以才是完美的成婚对象。”
　　原本准备大战一场，此刻系统一双短到看不见的手不知所措地搓了搓：“我真有那么好？”
　　直接过滤掉对它智商不足的评价。
　　两个执法者面面相觑……很离谱，但有道理。
　　参观旅游计划让系统敛财无数。而本尊是个只会打打杀杀的，一看就不像是能寿终正寝，它一死，遗产不就是配偶的了？
　　就算杀不了陈盏，其中的千分之一也够走后门，把纰漏堵住。
　　“兹事重大，你们可以好好考虑。”陈盏拿出商人的作派：“有想法的可以私下联系我。”
　　说完抱起系统往外走，感受到它的面部肌肉在颤动，似乎有话要说。连忙捂住一张可怖的嘴，顺便回头真诚一笑：“机会只有一次。”
　　为了不引人注意，一出去系统自觉回到陈盏大脑内，愤愤不平：【宿主是想卖了我？】
　　“我是在抱不平。”陈盏转移重心：“你这么好，说要联姻时，它们居然还要迟疑。”
　　【系统：这两个都该死！】
　　陈盏：“杀人诛心，日后如果真的联姻成功，你可以好生磋磨一番，以报今日之辱！”
　　语气慷慨激昂，仿佛真的和它同仇敌忾。
　　【系统：有理！】
　　解决了手头的一件事，陈盏慢悠悠走向路口，突然在拐角处看到林池昂。
　　这次可绝非偶遇。
　　“你跟踪我？”陈盏挑眉。
　　林池昂冷笑，指了指停在一边的车：“干这份活的人是他。”
　　不知是怎么做到的，坐在副驾驶座的人被安全带强行捆住手脚。
　　陈盏很快梳理好逻辑，怕是林池昂准备离开前发现有人在尾随，顺手提溜了出来。
　　趴在车窗上盯着挣扎的人看了会儿，回头问：“就不怕大喊绑架？”
　　林池昂：“街道上全是监控，他跟踪你，到了局子里也洗不清。”
　　陈盏确定不认识这幅面孔，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受雇于人？”
　　惊讶表现的太过明显，超脱微表情的范围一眼便可以看出。
　　陈盏试着就吴先生的长相描述一番：“那人是不是长着佛面，一副人淡如菊的假惺惺作派？”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男人放弃挣扎，一口认定是发现红人，想偷拍几张照片卖钱。
　　利益动人心，加上不愿意担上过重的罪责，只要咬死了这个说法，即便送进公安局也就是拘留几日。
　　林池昂和陈盏都清楚这点，最终是陈盏先一步开口：“放了吧。”
　　男人一得到自由，顾不得有些发麻的腿，踉踉跄跄地跑走了。
　　林池昂目光锐利地从陈盏身上扫过：“惹是生非的典型。”
　　说完就要开车离开。
　　“感谢……”陈盏正色道：“有恩必报，我会还你的。”
　　林池昂皱了皱眉：“离我的生活远点就行。”
　　陈盏：“报恩我是认真的。”
　　商人逐利，本着来者不拒的道理，林池昂敷衍地说了声‘随便’。
　　·
　　因为嘉宾的行程问题，《倾城记》提前一天录制。
　　录制前夕，陈盏像是防贼一样的防着殷荣澜，后者哭笑不得，就差跪在床上举手发誓：“我真的没有报名参加。”
　　双方的行迹对比，陈盏更为可疑，这两日电话就没断过。
　　录制当天，一早王城便开车来接人。
　　清晨难免精神不足，陈盏开窗吹着冷风，驱散最后一点残存的睡意。
　　回忆起临出门前王城刻意流露出的讨好笑容，有几分纳闷：“殷荣澜有什么让你发怵的地方？”
　　去除恋人滤镜，对方和不讲道理的霸道总裁扯不上干系。
　　王城讪讪笑笑，有些手段他见识过，就不想再去回忆。
　　陈盏不强人所难，要来节目的剧本。
　　综艺节目基本都有剧本，区别在于细致度。《倾城记》以吐槽为主，都是嘉宾雇人润色稿子，是以剧本只有大纲，主要看临场发挥。
　　王城：“毕竟要播出，后期会剪辑。如果有嘉宾说话太过，也别计较。”
　　陈盏点头：“以和为贵。”
　　王城从后视镜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词从陈盏口中说出显得格外讽刺。
　　情况比想象中的好很多，殷荣澜开玩笑般形容出的菜市场景象未曾发生，大家井然有序……如果嘉宾不是排队入场，或许陈盏真的信了和谐社会已经全面建设。
　　“他们手中拿着的是什么？”
　　王城声音压低：“号码牌。”
　　两人交流的声音不算大，正在低头玩手机的一个人却注意到，抬眼看到陈盏，‘嚯’了一声，笑得一脸玩味。
　　陈盏微微侧过头问王城：“从他的表情中，你看出了什么？”
　　王城：“似乎是在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陈盏摇了摇头，他是有专属通道的，正要往里走时忽然掉过头，从队伍末端挨个看过去。
　　王城生怕惹出麻烦：“这是做什么？”
　　陈盏：“我要确定一件事。”脸色是难得的严肃：“保证来这里的都是人。”
　　“……”
　　来的嘉宾就是为了控诉被当做素材的历史，他这一开口，犹如捅了马蜂窝。
　　“说谁不是人呢？”
　　“有点过分了。”
　　细碎的抱怨声中，王城连忙把他拉走：“我的祖宗呦！留点活路。”
　　陈盏最后回望一眼，确定看到的人均是含有愠怒，应该不会有执法者混入。
　　随着灯光音响全部检查完毕，在休息室得到片刻安宁的陈盏被叫出去。
　　负责控场的主持人十分老辣，今天的观众台更是座无虚席，听说票价私下被炒得很高。
　　陈盏出场时的bgm很有趣，音响声很大，但都盖不住不出现场观众的掌声。
　　开场词总是千篇一律，换的不过是主人公。
　　“今天有幸请来了几位特别嘉宾……”
　　陈盏撇了撇嘴，几位？
　　这个量词怕是用得不太准。
　　第一位上台的是陈盏的老熟人：谭常鸣。
　　正如主持人做出场介绍时所说，观众或许不认识这张脸，但一定听过这个名字。
　　“大家好，我是谭常鸣。”
　　刚说了开头，便引来一阵爆笑。
　　“从小到大，我的梦想无数，唯独不包括演员这个行业，一次即兴发挥却成了一生的污点……”
　　言辞犀利，语气抑扬顿挫，但再精彩的稿子，于长达十五分钟的演说后，观众也有些受不了。
　　主持人在下面不停使眼色，示意点到即止。
　　谭常鸣正说到兴头上，为了今天，他重拾写作的爱好。一连三个晚上没睡，写了长达十几万字的演说稿。
　　陈盏抿抿嘴，低声对站在一旁的主持人道：“这是不是能出书了？”
　　主持人尴尬地笑笑，不得不上台介入。
　　谭常鸣最后几乎是被强行拉下场，导演没阻止这一幕，戏剧性足了，收视率才不会差。
　　野火烧不尽。
　　一个走了，另一个立马抓紧时间上来。
　　陈盏其实听得有些困，顾虑到有摄像机时刻捕捉表情，维持坐直身体认真倾听的假象。
　　后面上场的没谭常鸣那么大的怨念，说得不多。
　　人像是走马观花在眼前转了一圈，陈盏回忆了一下进门时排队的人数，思忖大概还有五六个。
　　就在他准备继续神游其外时，突然被主持人点名叫上台，中途转场询问他的感想。
　　陈盏：“各位都很有想法，很好。”
　　主持人笑容有些挂不住……确定这不是在暗搓搓的威胁？
　　眼看他不愿意多说，主持人突然转向观众：“今天，还有一位重量级嘉宾到场……”
　　这期节目录制的时间格外长，远胜以往，陈盏从电视台离开后，天色渐暗。
　　王城的嘴因为惊讶合不拢，开车门时都手滑了三四次。
　　见他状态不对，陈盏揽过开车的活儿。
　　王城好久才找回丢掉的一魄，深吸一口气：“我走前听台里的人说准备调整播出时间，今晚加紧剪辑，明天就播。”
　　虽说观众都签了保密协议，可这东西从根本上就没多大的约束作用。
　　陈盏淡淡‘哦’了声，没太大的反应。
　　翌日晚八点，殷荣澜洗好水果，和陈盏准时坐在电视机前等待开播。
　　大致的内容他都能猜到，但当姜颖出场时，殷荣澜目中出现波动：“你请来的？”
　　陈盏点头：“事前做了不少沟通。”
　　间接解释了那些天他私下打电话的举动。
　　姜颖出场后，节目里陈盏的表情总算有了不同。
　　高清镜头准确记录了这一幕。
　　现场观众也是怔住了，大概没想到会出现这一幕，一百多个观众爆发出了冲天的尖叫。
　　主持人摆手喊了好几声拜托安静下来，气氛才慢慢平息。
　　姜颖年纪轻轻，摘得影后桂冠，她在大荧幕上的成绩有目共睹，可以说在观众心里，逼格相当高。
　　这样一个几乎站在神坛上的人，和陈盏同台出现，用个不太贴切的词，是‘纡尊降贵。’
　　殷荣澜有几分佩服他的手段：“怎么说服的？”
　　陈盏：“诚意。”
　　靠《忏悔录》发家，却甚少主动拉扯姜颖，书中第二主角也是给了林池昂。
　　“除了从前的荒唐事，一年多来我主动开口请求了一次，她不好拒绝。”
　　说穿了，姜颖属于外表高冷，心肠却软的代表类型。
　　·
　　同一时间在看节目的还有林池昂一家，林池昂本意不想瞧见陈盏。一天前姜颖特地从剧组打来电话，嘱咐他看节目，林池昂这才守在电视前。
　　因为在拍新剧，一头浪漫的波浪卷被拉直，姜颖受邀暂时坐在专属位置上，身上多了几分温婉的气质。
　　陈盏站在舞台中央，之前被吐槽时的慵懒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难得的严肃。
　　“人生三部曲，你是所有灵感的来源。”陈盏笑了下。
　　这话就有些暧昧了。
　　姜颖从容接过话茬：“我未婚夫的戏份才是重中之重。”
　　陈盏点头：“人不能总以自己的视角去看待问题，所以我几乎每章都会提到林池昂……从我的视角去看他，再去看你们。”
　　姜颖微怔，没料到会有此番言论。
　　“他不找零钱，是因为和你冷战心急；吃火腿肠过敏，也是百忙中腾出时间和你一起去攀山……”陈盏的语气和文章一样，基本平铺直叙：“温泉之旅，其实他是准备求婚的，后面的那几封信，实际受了别人的蛊惑……”
　　尚算讲义气，没直接把殷荣澜供出来。
　　“蛊惑？”
　　姜颖似乎不准备放过这个点，可见当初留下的阴影不小。
　　陈盏轻咳一声：“我的一个朋友创造出的独特法门。”
　　姜颖何其聪明，瞬间就猜出了他经历了什么，目光不由掺杂了一些同情。
　　“我并未怪罪那个人，”陈盏：“因为我认为爱情的特质是小心翼翼。”
　　姜颖沉默的时候，陈盏神情格外温柔：“完美的仪式真的那么重要？想想《忏悔录》里，他曾经为你做得那些傻事。”
　　女人天生有一部分要更加感性，姜颖未曾历经多少人间苦楚，这部分感性并未在后天中被磨灭。
　　陈盏：“我曾疯狂爱慕你多年，也目睹他想尽各种办法追求，这句话是替他问得，也是替当年轻狂不懂事的自己所问……你真的愿意……嫁给他么？”
　　电视机前，林池昂愣住了，几乎是僵硬地一寸寸扭过脖子，机械般开口：“这人在做什么？”
　　林母一脸平静：“替你求婚。”
　　“替我……求婚？”林池昂瞳孔骤缩，张了张口，犹如炸毛的猫蹦出一句：“他怎么不上天呢！”
　　就在这时，电视里传来姜颖的声音：“我自然是愿意的。”
　　“……”
　　林父面无表情鼓了两下掌，淡淡道：“恭喜你，求成了。”
　　活了二十几年，林池昂终于爆了一次粗口：“我他妈……”
　　林父打断道：“几天前你不是说陈盏要报恩？”
　　犹记当时的语气充满不屑和嘲讽。
　　一旁林母淡淡道：“报恩自古是双刃剑。荆轲刺秦，燕王为平息秦王怒火杀了太子丹；白素贞报恩，和许仙也尝尽了离别苦……至于陈盏的报恩，他帮你完成了一件人生中的大事……”
　　只是这个‘帮’……有些难以言说。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盏：知恩图报，才是君子所为。
　　姜颖：我愿意嫁给他。
　　林池昂：……


第106章 黑化
　　无论是恐怖片还是文艺片，配乐永远是成功不可或缺的因素。
　　伴随着姜颖一声不轻不重的我愿意，浪漫感人的轻音乐随之响起。陈盏一开始只声明姜颖会作为神秘嘉宾出席，求婚仪式只字未提。
　　台里人看到这一幕，同样颇为不可思议，倘若导演能够提前知晓，兴许会在现场安排一些天空掉玫瑰花瓣或糖纸的感人画面。
　　电视机前，陈盏偏过头对殷荣澜笑笑：“以往你我间接害他不浅，这次算是成人之美。”
　　十几秒前放入口中的红枣都没咬上一口，殷荣澜找了张纸默默吐出，防止被呛着：“这么精妙绝伦的主意，你想出来的？”
　　陈盏点头，嗯了声。
　　殷荣澜垂下眼帘：“林池昂知道么？”
　　陈盏用食指按了下他的眉心，这是恋人间独有的小动作：“傻了？知道了还能叫惊喜？”
　　顺着他的动作配合着往后一仰，殷荣澜再次掀起眼皮时微笑道：“是件好事，算是把欠他的都还清了。”
　　没了愧疚，日后陈盏也不会过多惦记着。
　　相视一笑，心思各异却都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如果不是因为有人告知文章上热搜，陈盏很少会主动去微博关注新闻，理所当然错过了沸沸扬扬的讨论。
　　两小时的节目才放送一半，热搜就已经爆了。
　　【成人之美：皆大欢喜，但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hugu：或许……是因为林池昂知道求婚成功的时间是和全国观众一起？】
　　【猫大王：我哭了，把年少时最爱的人亲手推给另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陈盏笑得令人心痛！】
　　【tianyue1:楼上是认真的么……此刻笑得心痛的该另有其人。】
　　……
　　网上的热闹是靠文字和表情包渲染，陈盏在看完整期节目后，只有加更的想法，勤奋码字。
　　期间手机震动了两三次，均被他选择无视。殷荣澜就在一边，猜测陈盏不愿意看的原因是潜意识认为是林池昂的来电。
　　“就震动了几秒，应该是短信。”他提醒了一句。
　　如此一来，林池昂的可能性不大。
　　陈盏这才拿起手机扫了眼，的确是短信。
　　-身高七十公分，体重三十斤，一百零八颗牙齿，你帮我问问它，能看上不？
　　沉思许久，意识到这条信息来自于执法者。
　　久久未听到键盘声，殷荣澜把剩下的水果放进冰箱，问了句：“怎么了？”
　　陈盏：“之前帮个朋友征婚，已经出现有意向者。”
　　殷荣澜脸色微变：“什么时候做起了这份活计？”
　　陈盏摇头，不知给谁发短息，过了会儿才开口：“替林池昂求婚是真心相帮，这个纯属为了私利拉皮条。”
　　殷荣澜神情一变再变。”
　　陈盏望着他笑道：“打个比方，别当真。”
　　殷荣澜尚在琢磨那句话的深意，望见陈盏正在更新的内容和自己有关，再一细看，表情略有几分不自然。
　　“不妨换个素材？”
　　陈盏微微一笑：“敢做不敢当？”
　　殷荣澜侧过脸，轻叹一声。
　　陈盏打字的速度不降反增，殷荣澜不想目睹公开处刑，遂即坐到另外一边。
　　伴随回车键的按动，屏幕上的段落层次分明，陈盏贴心的在卷标前注明监狱风云录——
　　男神的身份是总裁，同居一段时间，他彬彬有礼，凡事以我为先。
　　完美的就像是一个只有影视剧里才有的男主角。
　　每一个故事的主人公总会有些不凡，男神亦然，至今他在我这里的属性仍旧是不明。
　　故事发生在两个多月前，前一日才有说有笑，今早起床，我发现他的状态明显不对。
　　男神目光深邃，在我身上游移着。
　　他向来工作为重，下午却提前到家。
　　“快递送来了么？”
　　我点头：“买的什么？”
　　讨厌拆箱，一般送来的快递都是交由他处理。
　　当着我的面，男神拆箱。
　　我鼻尖动了动：“你喝酒了？”
　　男神点头。
　　“应酬？”
　　男神：“壮胆。”
　　言语间箱子已经被拆开，夕阳余晖下闪着银光的铁链映入眼帘。
　　密密麻麻，一眼望过去有几十根。
　　男神：“卖家给我推荐的，这套叫铁索连环。”
　　我：“家里要养猪？”
　　男神：“这是用来锁你的。”
　　说着他突然抱住我。
　　“……”
　　男神：“今晚是三十年一遇的四星连珠。”
　　“所以？”
　　“我从未见过你这般神秘美好的人，万一你乃仙人历劫，飞升了怎么办？”
　　“……其实我是手握系统的男人。”
　　男神一本正经：“那更要防着你穿越。”
　　当晚男神和我面对面坐着，锁链的另一端绑在他身上。
　　凌晨三点半，四星连珠的天文奇观终于结束。
　　男神解除黑化状态，不好意思地笑笑，准备开锁。
　　清脆的咔嚓声没如预想中传来，反而等到了钥匙断在锁孔里。
　　面面相觑，他否认是手劲太大，推脱彼时是冬天，快递箱里钥匙先被冻过，进房间受热不均匀，所以才会断。
　　我冷冷一笑：“我看起来像是个傻子？”
　　天寒地冻，男神提出多给三个月的工资，让下属带把电锯来，并嘱咐不让声张。
　　助理被吓傻了，越想越是惊恐……夜半三更，高额金钱诱惑，电锯，不让别人知道……
　　以上种种串联，完全是凶杀案的开场。
　　良心战胜了金钱和权利的压迫，他在老婆的鼓励下勇敢报警。
　　凌晨四时二十分，有人声称是物业要求开门。
　　目前的状态男神自然是拒绝，并催促他们快些离开。
　　凌晨四时二十五分，外面的人亮明身份是警察，强制要求开门。
　　男神为保存颜面，拒不配合。
　　凌晨四时三十分，门被砸开。
　　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被铁链缠绕的一对恋人。
　　事情进一步恶化前，我作出解释：“男朋友怀疑我是天仙下凡，夜观星象得知要四星连珠，为了留住我，才出此下策。”
　　之后长达十五分钟的时间，我们在房中接受安全教育。
　　凌晨五点，铁链终于被锯断，我恢复了自由身。
　　助理握着警员的手连连为浪费警力道歉。
　　男神也对闹乌龙表示歉意，翌日专门送去锦旗和水果。
　　男神曾说希望这件事他能带到坟墓里去——
　　我！偏！不！
　　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修改完发出去，陈盏嘴角勾出满意的弧度。
　　说来有趣，殷荣澜对他的身份来历持有怀疑彼此早就心照不宣，只不过没有点明。那件事之前，陈盏从未发现在对方心里，其实有着些许不安。
　　戏剧化的夸张表现方式，大概也有几分故意的味道。
　　念及此陈盏抬头扫了一眼他坐着的方向，殷荣澜似有所察，视线巧合地接洽。
　　陈盏托着下巴：“突然发现你的小心思不少。”
　　殷荣澜笑笑。
　　真话大大方方说出来，其实未必有几个人会信。
　　好比手握系统和穿越，陈盏对殷荣澜林池昂都曾开玩笑提起过，现在更是写在文章里，然而毫无意外地埋没在‘哈哈哈哈’的评论里。
　　陈盏刷了会儿评论，骤然间想矫情地诵咏一句众人皆醉我独醒。
　　可惜殷荣澜在场，不能随性的大发感慨。从冰箱里翻出一袋零食，试图堵上自己的嘴。
　　殷荣澜盯着他，笑着说：“胖了些。”
　　陈盏放下零食，默默去书房称了体重，是重了两斤。
　　盯着上面的数字许久，皱了皱眉警告系统：“你胖了。”
　　系统寄居在他的大脑，估计要占不少重量。
　　【系统：……我的体重是恒定的，寄居时只有几克。】
　　陈盏一意孤行把这笔账记在它身上，复又往嘴里塞了两根红薯干。
　　自我欺骗骗不过潜意识，睡前陈盏心虚地在床上蹬了两下腿，才侧过身睡去。日有所思，睡着时未曾有半分白日里更文时的安静，像是梦见了在踩脚踏车，不安分了一个晚上。
　　殷荣澜几次险些被蹬下床，暗叹自作孽不可活，就不该点醒对方长肉的事实。
　　一晚上没睡踏实，天微微亮时就起床洗漱。
　　距离上班还有好一段时间，他做了一顿相当丰盛的早餐，虽然口感都一般，胜在有粥有面有菜，选择相当多。
　　陈盏不劳而获，存疑道：“是不是昨晚上你偷偷对我做了什么，深感有愧？”
　　殷荣澜淡淡道：“我一度准备从车库找出那条链子，好把自己拴紧，不被踹下床。”
　　“……”
　　对梦境还残存些许记忆的陈盏闻言突然安静，乖乖埋头吃饭。
　　从早晨起就开始不顺，殷荣澜一到公司，便听闻有客人要见他。
　　“我没约人。”
　　“是林先生。”前台多说了一句，显然也是知道这几人的纠缠。
　　殷荣澜：“他在哪？”
　　前台指了指斜侧面。
　　林池昂西装革履，单看外表给人的第一印象永远是冷漠高贵。
　　殷荣澜看他走近，反而后退一步。
　　林池昂皱眉：“怕什么？”
　　殷荣澜：“怕你报复陈盏。”
　　林池昂嗤笑：“就算报复，和你有何干系？”
　　“一报还一报。”殷荣澜：“你恨他替你跟姜颖求婚，万一想不通选择替陈盏跟我求婚，我会很难办。”
　　“……”
　　作者有话要说：　　林池昂：有朝一日刀在手……


第107章 搬起石头
　　林池昂在大学双修过法学，靠着理智和法律的束缚，闭了闭眼，制止住想要实施暴力的冲动。
　　“我来，是有正事要谈。”
　　殷荣澜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米开外的距离，似乎是防着他随时会单膝跪下。
　　电梯门一开，两人一前一后上去。其他员工很有眼色，故意慢了半拍，不想和他们二人共处同一个空间。
　　密闭的空间内，林池昂瞥了一眼旁边的人：“你以前是个正经人。”
　　殷荣澜十分平静：“一贯如此。”
　　在对方就此事发表进一步言论前，殷荣澜：“人无完人。就像你在《忏悔录》中的形象……”
　　林池昂抬手打断后面的话，如今他听见‘忏悔’两个字就免不了头疼。
　　办公室里，下属送来热茶，殷荣澜使了个眼色：“你留下。”
　　下属一阵莫名，老板谈事，员工杵在一旁做什么？
　　林池昂面色微变，强调：“正事。”
　　殷荣澜暂时信了他的不会求婚，冲下属微微颔首，后者不知内情却有劫后余生之感，关门走了出去。
　　“昨天的更新我看了。”林池昂开门见山。
　　殷荣澜吹了吹发烫的茶，耐心听他说下去。
　　“锁链制止飞升，手握系统，是真是假？”
　　殷荣澜脸色不变，放下手中的茶杯，失笑：“玩笑话罢了。”
　　“陈盏的文字不好辨别真伪，但你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林池昂一语道破。
　　无缘无故，买个铁索连环，除非是性格扭曲，面前人明显不属于这个范畴。
　　殷荣澜笑容自然，内心则在暗叹林池昂的睿智总用在不该用的方面。
　　“相信科学。”末了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林池昂走后，茶水早就凉了。
　　殷荣澜起身把水倒进花盆，顺便打了通电话给陈盏，完整复述了适才双方的对话。
　　那边沉默了一瞬：“别做糊涂事。”
　　闻言殷荣澜眼中溢出藏不住的愉悦：“你觉得我会怎么做？”
　　“灭口。”
　　“……”
　　生平第一次，殷荣澜觉得是不是该给他树立一个三观正的新形象。
　　另一边陈盏挂断电话，许久未曾言语。
　　【系统：有人知道了我的存在？】
　　陈盏：“只是猜测。”
　　【系统：先下手为强，斩草除根。】
　　陈盏幽幽一叹：“以后每周去一次图书馆。”
　　哪怕是用灌的，也要让系统看些和平主义的书籍。
　　【系统：宿主就不担心？】
　　陈盏嗤笑一声，聪明人可以靠怀疑得出真相，但不会下武断的结论。林池昂不至于跑到社科院举报他有系统，那估计会被当做精神病患处理。
　　夏天免了穿厚实的棉服，行动轻便。眼看外面阳光明媚，陈盏琢磨今天没太大的事情，决定抽空去把老房子打扫一下。
　　对门没人在，老头大概是去了回收站，想和正常人攀谈两句的计划破灭，只得撸起袖子专心收拾房子。
　　火扑灭的及时，有些东西还能勉强保持原样，把一些大的家具挨个往外搬，没多久便已经大汗淋漓。
　　陈盏找了块木板坐在地上，休息的同时上网搜索装修公司，依次打电话询问报价。
　　通话最长的一段时间，正说到一半，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陈盏皱了皱眉：“有人在给我打电话，过会儿聊。”
　　会主动致电他的人不多，不外乎是殷荣澜或者王城，果不其然，是前者。
　　“公司停电提前下班，我现在去找你。”
　　“好。”
　　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殷荣澜都没问过他在哪里，再一想，对方送自己的表里安了定位芯片。
　　“就算是多此一举也该装装样子。”
　　摇头起身继续未完成的清理。
　　在小区找停车位不易，殷荣澜终于上楼时，距离打电话刚好一个小时。
　　门口被横七竖八的杂物阻隔，他没直接迈步，而是弯腰从中取出一个勉强可以辨认出样子的花盆底座。
　　“这个也要扔？”
　　陈盏都没回头看一眼，直接点头。
　　这个底座其实有点故事。
　　那是两人相识不久，陈盏的爱好之一是养花，一日相约去花市，买了盆金钱树。
　　彼时陈盏已经不需要为温饱挣扎，以赚钱为奋斗目标，买花名字都要图个吉利。花盆是送的，底座带滚轮，方便移动。
　　家里来了新品种，他念着很久没浇花，索性把所有植被移到卫生间，准备用花洒一次性解决。
　　搬运时，一个滚轮居然坏了，想要平稳前进很困难。
　　见状殷荣澜主动过来搭把手，双方这时还谈不上默契，陈盏踩到地上的水，连人带花翻了过去。
　　殷荣澜犹豫了一下，选择接人放弃花。
　　伴随着花盆碎的声音，是属于彼此的第一个拥抱。
　　殷荣澜尚沉浸在回忆中，陈盏喊了两声，见他回过神，才开口：“帮忙找个大点的袋子。”
　　殷荣澜：“这个其实还能用。”
　　陈盏皱眉：“你要把它带回去？”
　　一个坏了的花盆底座，留下做什么？
　　殷荣澜：“这是回忆。”
　　陈盏是个相当干脆的性子，从穿越后毫不留恋过日子就能看出。
　　他是绝对不会留一个没有用的东西放在家里占位置。
　　殷荣澜从不在小事上争吵，对认定的事情又格外执拗，很是从容道：“以后我惹你不开心，可以当搓衣板跪。”
　　陈盏停下忙活，抱臂看他：“你想好了？”
　　殷荣澜一口咬定：“轮子坏了一个正好增加难度。”缓了缓补充说：“还可以框定个范围要求不能偏移方向。”
　　如此便可保证跪着一动不动。
　　陈盏试图在对方目中望见开玩笑的意思，然而只瞧见一片认真。
　　“惩罚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做画地为牢。”
　　陈盏深深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道：“那便带回去。”
　　目的得逞，殷荣澜又在被归为废物的东西里翻了翻，片刻后提溜出一件衬衣。
　　衣柜离着火点远，里面的几件衣服算是除小本子外保存比较完整的。
　　“去公园救人落水，你曾把这件衣服借给我穿过。”
　　陈盏更有印象的是当初殷荣澜落水后写的那篇日记。
　　白衬衫在高温下早就泛黄，免不了一股刺鼻的烟熏味。
　　陈盏再三禁止带回去：“拿到干洗店都没用。”
　　殷荣澜表示它有大用处。
　　陈盏哭笑不得：“一件破衣服罢了。”
　　殷荣澜：“蘸点水拧干，可以打人。”
　　有响声，又不会造成太大伤害，打人者和被打者都能间接维护自身权益。
　　“……”
　　殷荣澜：“如果我惹你不开心……”
　　陈盏：“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殷荣澜：“事关重大。”
　　陈盏头疼地摆摆手：“想拿什么都带走。”
　　难得腾出时间收拾旧物，结果就是把一堆废品从一个地方搬到另外一个地方。
　　眼见后备箱被塞得满满当当，车子往回开的路程中，陈盏措好辞准备就此事召开家庭会议。
　　殷荣澜停车的功夫，陈盏敏锐地捕捉到墙角的一个白团子。
　　“你先把东西带回屋，”他走到车窗边：“我在周围散步透会儿气。”
　　殷荣澜颔首：“别走太远。”
　　陈盏踱步到周围的一个小花园，找了处隐蔽的长椅坐下。
　　四下无人，灌木丛中毫无预兆跳出一个圆球。
　　陈盏不露痕迹地暗自提防，面带笑容：“找死还是谈合作？”
　　搁在以往，语气不会这么冲。显然执法者出现的时间不够凑巧，成功让陈盏把对殷荣澜的不满迁怒到它身上。
　　“联姻的事情。”用人类的五官做比较，执法者的嘴差不多是咧到了耳朵根，露出的牙齿格外渗人：“我觉得可以详谈。”
　　它看了财富榜上系统的洗白值，动心不已。
　　陈盏：“昨天的短信是你发的？”
　　执法者下意识道：“什么短信？”
　　陈盏似笑非笑。
　　执法者反应过来，恶狠狠骂了几句，当然怒骂对象不是陈盏，而是道貌岸然的同僚。
　　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为了财产出卖身体和灵魂，如今有同行竞争，它立马有了紧迫感。
　　陈盏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登记好信息，回头等电话通知。”
　　深感被侮辱，执法者仍旧屈服在洗白值的诱惑下。
　　待它走远了，陈盏才起身，望着郁郁葱葱的林木，不知在想什么。
　　从旧屋带回的杂物被摆在明面上，踏进房门的一瞬间，陈盏便开始劝诫自己要心平气和。
　　准备换家居服，一打开衣柜……泛黄的衬衫和干净衣服挂在一起，柔顺剂留下的柠檬草香尽皆被烟味覆盖。
　　忍无可忍。
　　陈盏回到客厅，笑得阳光。
　　“带回来了，就得用。”
　　说完把坏掉的滚轮花盆底座放到他面前。
　　殷荣澜张了张口，却没说话，依照直觉判断，少说为妙。眼瞧着‘旨意’不大可能被收回，沉默地跪在底座上。
　　陈盏找来马克笔，画了一个相当完美的圆，几乎和底座差不多大小。
　　“千万别超出去，一次增加十分钟。”陈盏笑容不变发出警告：“相爱一场，允许你有五毫米的误差。”
　　身子只要稍稍一晃，滚轮就有滑动的趋势。
　　殷荣澜想开口，就见陈盏坐在一边，在小本子上拟定好标题——
　　《男神和他的神器们》。
　　“都会用到的。”陈盏扫了眼房子里多出的杂物，做出保证。
　　深夜，殷荣澜趁着陈盏睡着，网购了膏药，凌晨六点起床去几个区外买来精美的茶点作为早餐。
　　陈盏是闻到了虾饺的味道，悠悠转醒。
　　望着一桌子的美食若有所思，什么都没说洗漱好开始用餐。
　　殷荣澜状似不经意道：“我仔细想了想，过去固然重要，携手走过的未来才更值得期许。”
　　陈盏一挑眉：“说重点。”
　　膝盖还有些发胀，殷荣澜口吻带着几分试探：“昨天带回来的那些东西，还是扔了好。”
　　陈盏淡淡道：“容我想想。”
　　“……”
　　桌上摆放着的是一份心意，陈盏良心未泯，在他出门前道：“我今天主更《影后》。”
　　暗示‘废物利用’之事暂时不会出现在文章中。
　　殷荣澜微松一口气。
　　他一走，四周变得格外安静。
　　院子里的狗突然叫了几声，陈盏想起没喂食，去准备狗粮。
　　草地上突然多出一个圆球。
　　除非陈盏同意，这是系统主动第一次按照自我意识现身。
　　没等来宿主的质问，眼瞅着人从身边路过，弯腰把盘子放在土狗面前。
　　“我想了许久，是被你驴了。”系统认真道：“宿主这是在把我当筹码用。”
　　陈盏仰着脸，思索从提出联姻到现在一共经过了多少天，它居然现在才想通。
　　“嗯。”
　　轻飘飘地承认，反而让质问者不知该如何发作。
　　陈盏顺势盘腿坐在草坪上，帮土狗顺了顺毛：“参观计划进行到哪一步？”
　　系统抱怨：“每天带团，累得半死。”
　　陈盏垂下眼帘，狗似乎能感觉到他的心境，表现的很乖顺：“都是预付的洗白值，有意向者差不多都报过名了。”
　　系统不以为然：“那又如何？”
　　陈盏：“未来的一段时间，进账会愈发少。”
　　圆球学着他的样子想盘腿坐，奈何腿太短失败了：“我们已经挣了很多。”
　　“坐吃山空可不好。”陈盏低叹一声，尔后笑道：“眼下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洗脑开始了！
　　共事过一段时间，系统下意识想要屏蔽听觉。
　　在它有所作为前陈盏淡淡开口：“你去公开征婚，聪明点的都知道其中好处。”
　　系统想不通这和赚钱有何干系。
　　陈盏耐心解释：“私下举办活动，可以拉赞助。”
　　“赞助什么？”
　　陈盏：“比武招亲。”
　　“……”
　　陈盏：“一方面我们可以赚个盆满钵满，又能削弱执法者的实力。”
　　圆球晃晃悠悠，像是醉倒了一般在草坪上站不稳，不知是不是被这番言论震惊。
　　“你不是有个造反梦？”陈盏无视这一幕继续道：“比武招亲是幌子，最重要的借此能看出各方实力。”
　　“……”
　　“强的拉拢，拉拢不了的暗中解决，多好的一桩美事。”
　　“日后你为新王，它们都要俯首称臣。”
　　“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眼里的陈盏：
　　一个平日里风轻云淡，一旦洗脑势不可挡的王者。


第108章 替人做作业
　　人类死后可会有轮回？
　　系统上岗培训前，指导手册上就做了明确的记载：有的位面有，有的没有。
　　但它相信陈盏一定有。
　　此人上辈子是个画师，只会画饼画梅子的那种。
　　望梅止渴画饼充饥……没人能做的比他更到位。
　　可惜系统还是控制不住，吞下这张刚出炉热乎乎的大饼：“……干了！”
　　作为‘地下肮脏交易’的见证者，土狗汪汪吠了几声，被陈盏摸了摸头后重新乖顺。在这个家里，它似乎畏惧陈盏更胜于殷荣澜。
　　从系统的角度来看，双方在狗心中就是严父慈母。
　　陈盏是那个严父。
　　午后下了点小雨，更文中度过半天时光。
　　殷荣澜下班回来时，因为贴了膏药，已经感觉不到多少难受。实际上陈盏只罚跪了二十分钟，之所以造成创伤，归根结底是……平日里跪少了。
　　陈盏扫了眼他的精神状态，似乎还挺振奋。
　　“有什么好事？”
　　殷荣澜笑着道：“助理看我腿不舒服询问原因。”
　　陈盏：“然后？”
　　殷荣澜颔首：“我称之家庭‘爱的教育’。”
　　陈盏正吃果干，闻言差点噎住。
　　从很早以前他就发现，殷荣澜喜欢从十分不起眼的小事上寻找家庭存在感，譬如私房钱，体罚，为真爱说谎等等。
　　接下来对方的发言再次印证这一点：“你从未查过我的消费和通话记录。”
　　陈盏暗暗太阳穴……这倒成了他的不是。
　　思索着这人曾有强迫查看手机结果泄露八个群群主的过往，如今旧事重提……
　　陈盏正色看他：“别刨坑埋自己。”
　　殷荣澜端正坐姿，乍一看眼角眉梢都写满问心无愧。
　　正巧这时放在桌边的手机响了两声，按照他的希冀，陈盏先一步替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细听能察觉出些许不耐，一接通便直言道：“近期空闲，你那计划准备什么时候实施？”
　　林池昂的嗓子很有辨识度，陈盏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听出。再看殷荣澜便笑得愈发耐人寻味：“私下联系还挺密切。”
　　听到是陈盏在说话，林池昂只说了句‘让他回给我。’
　　接下来便是一阵冰冷的忙音，显然那头的人已经主动切断。
　　微笑着把手机还回去，陈盏目中含笑：“满意了？”
　　殷荣澜沉默地收起手机。
　　陈盏笑容不变：“什么计划？”
　　殷荣澜略有迟疑：“商业上的合作。”
　　可惜陈盏直接无视了这句话：“和我有关？”
　　殷荣澜眼神飘向另外一边。
　　陈盏：“要对付放火烧屋的人？”
　　推论一个比一个精准，殷荣澜也是个有能耐的，恢复平日里的冷静慢悠悠道：“不过是生意场上的事情，别多想。”
　　框定出一个大范围，细究下来也算不上是说谎。
　　陈盏挑眉，倒是没勉强。殷荣澜回房间处理公务，事情仿佛就此被掀章。
　　在他转身的一瞬间，陈盏敛去面上笑容，放弃留吴先生到明年过年的想法。
　　【系统：宿主决定主动出击？】
　　陈盏正色道：“我是担心殷荣澜先一步出手。”
　　他身上那些惊悚的画风如今想来仍旧令人担忧，在一起久了，难免会梦见对方被抓去警局的画面。
　　【系统：那个……总部似乎已经对我有多防备。】
　　陈盏冷笑一声，就它这嚣张的活法，造个反恨不得举世皆知，不知道就有鬼了。
　　相处久了，系统也学会了几句场面话，托词说是担心连累宿主。
　　“近期我会先帮你把这个麻烦解决。”陈盏走回房中：“然而再收心应对吴先生。”
　　【系统：什么法子？！】
　　陈盏：“三部曲。”
　　人生三部曲给太多人留下阴影，系统不牵涉仍旧有些不寒而栗。
　　“归纳起来就是与魔共舞。”
　　【系统：何意？】
　　陈盏笑笑不解释：“等着看就是。”
　　当夜下起大雨，水珠砸落在地上的响动隔着窗户竟未被削弱多少。被半夜的雷鸣电闪吵醒，陈盏皱着眉打开手机，天气预报临时发布了暴雨蓝色预警。
　　黑暗里手机光晃在脸上的滋味并不好受，只扫了一样便放下望着窗外喃喃：“不是才报道的未来几日是晴天？”
　　殷荣澜不知何时也醒了，雷电的光芒刚好照耀在他眼前，手搭在眼上略有些困倦：“夏日天气多变，正常。”
　　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陈盏突然拽住他：“这么好的天气，你给我发个誓呗。”
　　“……”
　　陈盏：“譬如如果变心就遭天打五雷轰，再装神装鬼乱凹人设就要挨晴天一霹雳……”
　　殷荣澜：“只发前一个行不？”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陈盏呵了一声，侧过身阖眼睡去。
　　暴雨只是开始，翌日风大得连广告牌都能掀下来，不少人一度怀疑是不是台风提前入境。
　　这种天气出行不好保障人身安全，殷荣澜打电话让公司的人事部通知临时放一天假。陈盏则把笔记本从飘窗搬到卧房更新，暗叹变天如变脸。
　　【系统：最多持续三日。】
　　陈盏：“这么肯定？”
　　【系统：比武招亲的海选仪式，几个执法者在动手。】
　　陈盏面色微变，倘若没记错，他提出比武招亲也就是才发生的事。
　　系统强调这叫做效率。
　　陈盏走到窗边，拜当初的踩影子大战所赐，他一度没正视执法者的战斗力。
　　“这么强？”
　　【系统：是假象。看着引动风雷，实则是位面对它们发出的警告。】
　　系统和执法者归根结底都要按照规则来，执法者大打出手，等于在灰色边缘起跳。
　　闻言陈盏目光微动。
　　【系统：平日里动手我们只会用五成战斗力，这是共识。】
　　眼下明显超出了这个范畴。
　　“财帛动人心。”陈盏感慨完忽然起了几分稚嫩孩童的心思：“在哪里？”
　　他要奔赴现场瞧热闹。
　　系统告知具体方位，陈盏挑了把厚实的黑色大伞准备出门。
　　殷荣澜听到动静走出来，看他在玄关处换鞋，不由皱眉：“雨这么大，要出门？”
　　陈盏：“看表演。”
　　在殷荣澜的眉头进一步敛深前，陈盏举手：“我发誓，路上看车，时刻注意高处有无重物落下，保证安全归来。”
　　殷荣澜到底是如他所愿：“开车去方便些。”
　　陈盏点头，眉眼间带有罕见的快活。
　　若非了解彼此为人，殷荣澜当真会误认为他要去和人私相授受。
　　执法者的斗法地在郊外，现场飞沙走石，倾盆大雨浇落，很有几分武侠的意境。
　　可惜少了剑客，大打出手的是几个白球。看背影挺可爱，可那只有一张嘴的脸出现时，便成了惊悚。
　　“精彩！”陈盏挑了处空地坐下，剥着花生米观战。
　　白花花的圆球飞天遁地，很是锻炼眼力。
　　正看到兴头上，突然听系统喊了声躲。在此之前，陈盏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开启预警模式，弹跳闪开。
　　原先坐着的地方有蓝色火花闪过，他躲得及时，可惜慢了小半拍，雨水导电，免不了被余波波及。
　　眼看着就要重重倒向地面，半空中跳出一个圆球，做了缓冲气垫。执法者察觉这边出事，欲要乘人之危，被系统及时阻止。
　　白色圆球边防备着执法者，边从陈盏口袋翻出手机：“喂，120么……”
　　·
　　消毒药水可不是能令人愉悦的味道。
　　陈盏转醒时，脑袋尚处在昏昏沉沉的状态。
　　恢复意识后首先听见的是一声幽深的叹息。
　　陈盏把头偏向床边，殷荣澜正起身：“我去叫医生。”
　　检查了瞳孔，医生例行问了几句，陈盏皱了皱眉：“为什么我会在医院？”
　　医生沉默，看了殷荣澜一眼，似乎觉得这种问题熟悉的人回答会更好。
　　“被雷劈了。”
　　“……”确认不是在骂人，陈盏轻轻呼了口气，摇了摇头。
　　殷荣澜：“你摔倒的时候撞到了脑袋，有轻微的脑震荡。”
　　近期的记忆一片混淆，陈盏苦笑：“看样子可不轻。”
　　几分钟后，殷荣澜和医生走到门外交流了几句，医生告知要再住院观察几天。
　　重新回到床边坐下，殷荣澜问：“记不记得出门是做什么？”
　　陈盏脑中浮现出几道白色的身影，具体的却是记不清，便摇了摇头。
　　“谁送我来的医院？”
　　殷荣澜：“有人用你的手机叫了救护车。”
　　陈盏头疼：“我想躺一会儿。”
　　殷荣澜扶他躺下，随后下楼到食堂打饭。
　　陈盏在人走后不久睁眼，根据最后的白团印象，最大可能是执法者偷袭了他。
　　好一个执法者，当真是心狠手辣！
　　【系统：真相是宿主跑去凑热闹，不幸遇到雷击。】
　　陈盏眼皮一跳，郁郁不平顷刻间消散。
　　【系统：还记得多少？】
　　陈盏能想到最完整的回忆大概是以今年四月份为分界线。
　　系统试探着问他是否还记得如何应付总部，陈盏均是给出否定答案。
　　【系统：宿主说过有精妙绝伦的计划！】
　　事关造反成功，难免暴躁。
　　陈盏：“什么计划？”
　　【系统：与魔共舞。】
　　陈盏表情深沉，在它满怀期待中说了句不记得了。
　　就目前来说不太适合用脑，强忍头疼的滋味并不好受。
　　好生修养了一段时间。出院当天，站在路边，外界的一切仿佛都能带给人生命力。
　　回去后陈盏做得第一件事就是从车库找出当初殷荣澜买来的锁链，奔去吴先生家。
　　吴先生手中多了串佛珠，配合他那一双幽深的眸子，像极了人面兽心的模样。
　　看到陈盏肩膀上的圆球，他一怔，含笑：“有事？”
　　“打。”
　　一个字干净利落。
　　系统和吴先生都有些发懵。
　　吴先生后退一步：“你要做什么！”
　　陈盏甩了甩手上的铁链，微微撇嘴：“我认为足够明显。”
　　不生死一搏，一场较量谁都没落到个好。
　　吴先生也起了几分火气：“你是不是有病？”
　　陈盏在事态进一步恶化前，勾勾手指，示意系统回来，淡淡说了声：“与魔共舞。”
　　吴先生双目一眯，瞳孔深处透露出几分不善和疑惑。
　　“这是我想出来对付总部计划的代号。”
　　听到这里，吴先生面色微变：“详细说说。”
　　陈盏摊手：“被雷劈，记忆混淆给忘了。”
　　这会儿不止吴先生，连系统都怀疑他是不是脑子真的出了问题，走这一遭用意在哪里？
　　“世上最了解你的人不是朋友，是对手。”陈盏平静道：“所以我想来问问你。”
　　空气突然就安静了。
　　吴先生咬牙切齿：“你脑子里的主意，我怎么可能知道？”
　　陈盏说得笃定：“棋逢对手，就该知道。”
　　“……”
　　吴先生迅速回想一遍古往今来的例子，发现没有办法反驳这个谬论。
　　“你一日想不出来，我就打你一顿。”
　　吴先生笑容一冷：“胜负可不好分，”
　　陈盏却很是自信：“连我的计划都揣摩不出，不配做对手。”
　　连对手都不是，自然能战无不胜。
　　吴先生的系统还因为上次被算计处于休眠状态，真要动手，吃亏的还是自己。头疼欲裂前，他侧过身，放人进来：“还记得什么？”
　　陈盏：“就与魔共舞四个字。”
　　系统在旁跟着煽风点火：“宿主强调过这个计划堪称绝妙。”
　　弦外之音是如果吴先生想不出来，就是不如陈盏智商高。
　　作者有话要说：　　吴先生：好想抽死他！


第109章 风花雪月
　　类似主仆关系的宿主和系统一唱一和。
　　吴先生指了下门的方向，为他们点出一条明路：滚。
　　陈盏见好就收，起身前道：“打个赌，看谁能先想出来。”
　　末了又自言自语道：“可惜我最近一思考就脑壳疼。”
　　吴先生没理会这份挑衅，至少从表面看不出异常。
　　站在别墅门外的一刻，陈盏思索是坐公交还是打出租。系统已经回到他的体内，想的却是正事，积极出谋划策：【当初宿主有提到三部曲。】
　　陈盏‘哦’了一声。
　　不咸不淡的态度很是不讨喜。
　　【系统：请务必上心。】
　　等坐上车，陈盏才重新建立起沟通：“三部曲是个幌子，其实我是想找三个反派。”
　　系统求知欲旺盛。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陈盏忍住打呵欠的冲动，在医院躺久了人也变得惫懒：“稍后再去问问执法者和林池昂。”
　　顾不得后者，系统当场表明执法者不会对付总部，反而是总部的忠实拥护者。
　　“转换个目标，和它们交流，我自会称要除去的人是安冷。至于林池昂，目标对象是我。”
　　约对方出来谈谈，询问如果是他，会怎么利用外在力量对付自己。
　　【系统：人会把你当疯子。】
　　陈盏支着头半阖着眼皮：“被雷劈后患了被害妄想症，多好的借口。”
　　集思广益，众志成城。
　　【系统：宿主被劈的真的是脑子？】
　　确定不是打通任督二脉？
　　一句话问出再无音讯，陈盏不知何时靠着窗户小睡。
　　挨个拜访，充分展示了语言的艺术，间接导致下午回到住处，一句话都不想说。
　　殷荣澜一早帮他办完离院手续就去了公司，连续几日在病床前守着，积攒下的事情可不止一星半点。
　　陈盏打开冰箱搜寻食材，思索晚上靠什么打发，手机震了一下：[我今晚在公司加班，要外出请汇报。]
　　后一句隔着冷冰冰的文字，都能判断出当事人发消息时的表情。
　　下雨天出门看热闹遭雷劈，在殷荣澜那里落下的黑历史朝夕间磨灭不了，想必很长一段时间他会丧失一定的人身自由权。
　　陈盏是个聪明人，不准备去挑战那人的底线，决定近期修身养性。照例拿了个垫子靠在飘窗边准备码字，手指在键盘上停留许久，硬是没敲下一个字。
　　殷荣澜开门后正好看到他在发呆的景象。
　　“不是不回来？”被声音吸引，陈盏抬头看过去。
　　殷荣澜：“取个东西就走。”
　　陈盏嗯了声，恢复原本的坐姿低头沉思。
　　从书房取走一厚沓资料，殷荣澜换鞋要离开时，笑道：“思路不畅？”
　　用丰富的素材作为支撑，陈盏少有灵感枯竭时。
　　闻言陈盏居然点了点头：“写剧本，反复修改还是不满意。”
　　殷荣澜倒没多少惊讶，同样的故事多了则腻，对方不可能一直写身边人的故事。往常或许会建议出门走动开拓思维，雷击事件后，这个念头一滋生便遂即作罢。
　　他走后陈盏在原地琢磨许久，闭门造车失败。
　　果然修身养性这种高尚的词语和他沾不上边。
　　在公司加了一夜的班，翌日下班回来，殷荣澜衣服整洁的没一丝褶皱，眼中的疲惫却是遮掩不住。
　　陈盏招手：“过来。”
　　殷荣澜把他的腿当做临时枕头，躺了上去。
　　陈盏轻轻按揉着太阳穴，在殷荣澜的意识渐渐沉于黑暗前，冷不丁问：“有没有私人宴会可以让我去参加一下？”
　　殷荣澜的目中瞬间便多了几分清明。
　　陈盏：“我想见识一下上流社会的缩影，和……”顿了顿道：“那些努力试图融入进去的普通人。”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笑。
　　殷荣澜闭上眼睛，乍一看睡姿格外安详，过了片刻才道：“Y市的富二代，你见过也接触过不少……包括最厉害的那个。”
　　陈盏：“这次是黑暗流，这些人成不了素材。”
　　有的人，单独行事很正常，就怕聚在一起，共通了有趣的灵魂。
　　殷荣澜知道这是打定了主意，思考可行性。
　　陈盏：“观摩一下，我发誓……”
　　‘绝不惹是生非’几个字说出口前，就被殷荣澜打断：“别乱立誓。”
　　雷击的感觉恍如昨日，陈盏理智闭嘴。
　　殷荣澜：“我让小赵把用不上的邀请函给王城，让他带你去。”
　　“很多？”
　　殷荣澜：“每隔几天都有，我会让他筛选好本市的。”
　　陈盏挑眉，鲁迅先生说人类的喜悲并不相通，在他看来，有钱人的快乐却都有相似性。
　　隔天，王城就登门拜访，眼中还有些红血丝，颇为无奈：“我手下还有其他艺人。”
　　那些可不像陈盏，只着眼于时尚圈，有几个是想要培养成全能艺人。
　　陈盏道破事实：“你在我身上花的时间并不多。”
　　王城一愣，尔后不好意思地笑笑。
　　非但如此，每当对方上热搜，他还会把身价抬高，从主办方手里多赚一些。实际有点竭泽而渔的意思，所幸陈盏有能力保持热度不计较，王城本人顾忌殷荣澜，也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绝。
　　端正态度后脸上挂上熟悉的讨好笑容：“多参加宴会结识人脉是好事。”
　　陈盏告知本意。
　　王城见鬼说鬼话：“很有远见卓识。”
　　宴会陈盏出席过好几次，王城带他去的这个则是另一种类型。
　　说穿了功利性很强，一眼望去，不难看出众人各怀目的，甚至大家都不会去刻意隐藏。
　　替人赴约道理上站不住脚，不过双方早就公开关系，当初殷荣澜遗产继承权被曝出给了陈盏，间接告诉不少人他相当看重这段感情。
　　是以陈盏畅通无阻地进去，还未受到任何怠慢。
　　已经浪费时间来，王城自不会浪费机会，瞄了眼某个方向的大佬：“我去和人搭会儿话。”
　　陈盏点头，独自拿了杯香槟在四周晃悠，认真观察。
　　“眼睛是发现美的窗户，”有些好听的声音飘近：“可有看到想要的美？”
　　走过来的是一位妖娆曼妙的美女，冲他调皮眨眼：“老套的搭讪方式，不要介意。”
　　陈盏摇头：“不介意。”
　　搭讪哪有新颖和老套之分，不都是用嘴搭？
　　两人还未曾有其他交流，就又迎面走来个年轻女孩，做出举手的动作。
　　陈盏皱眉。
　　年轻女孩笑笑：“我以前亲眼见过你和李少他们玩真人版俄罗斯。”
　　不多时，身边已经围了四五个人。
　　陈盏不会认为是天生带有吸引人的气场，这些人聚在一起肯定有什么目的。
　　他的个人资产比不上在场大多数来客，有什么值得图的？
　　很快，真相自动浮出水面。
　　有一人突然从果盘里拿了个苹果，照理这类水果在宴会上只是个摆设，没人会去真的啃。
　　她啃了，还啃出一个心形。
　　朝着陈盏的方向展示后，咧嘴笑了笑。
　　“……”
　　围绕着陈盏的人，没一个搔首弄姿的，一个行为比一个奇特。
　　王城适时来解围，走到无人处调侃道：“这是想在你的书中混一个角色。”
　　陈盏：“值么？”
　　“当然值。”王城斩钉截铁：“上次热搜公司再营销一下，可以小火一把。”
　　陈盏轻嚯一声：“难怪古代的文人墨客特别吃香，从帝王到花魁，都不会轻易开罪。”
　　搞不好一首万古永流芳。
　　明白其中的门道后，陈盏笑了笑：“我去会会他们。”
　　晚宴不过三个小时，凡是有主动攀谈者，他均是交流几句。等到宴会结束，众人还建了个以陈盏为首的群，名字叫读书会。
　　读书会成员定在每周六一聚，美名增进情感。
　　陈盏被众人恭维推举时，有人却是过着不大好的日子。
　　吴先生这两日都在研究‘与魔共舞’四个字。
　　并非因为中了激将法，而是试图窃取陈盏的创意，如果能解析出结果，应对总部的方法就落在了他手上。
　　思索无果，迟疑一瞬要不要打电话给陈盏，看是否能套问出些许信息。
　　利益战胜厌恶心理，最终平静地播出一串号码。约莫五秒钟，电话被接通。
　　国人礼节，先客套问一句对方在做什么。
　　陈盏声音发闷：“才出院，脑袋昏昏沉沉。”
　　他不舒服吴先生就舒服了，正要继续开口，就听那边传来不一样的声音——
　　“陈先生答应先帮我写。”
　　“帮我写才对，不如在胳膊上题字，回头我找人纹身。”
　　“大才子可不能厚此薄彼，见者有份。”
　　“……”
　　这些人声音有男有女，清脆娇嗔低哑……乍一听，有些像一出大戏。
　　“别闹。”陈盏略感无奈的声音传来：“再玩一轮击鼓传花，淘汰赛。”
　　“好啊。”
　　“传什么？”
　　“书？”
　　“坏死了，外衣吧。”
　　吴先生的脸色一变再变：“是在逛窑子么！”
　　隔着不同的空间，都能听出陈盏语调中的不赞同：“有辱斯文！我创办了一个读书会，答应帮他们写诗。”
　　吴先生平和的语气听得人发怵：“我辛苦琢磨何谓与魔共舞，你居然在外面风花雪月？”
　　陈盏似笑非笑：“是又怎样？”
　　吴先生：“……我要去告诉殷荣澜。”
　　说罢无情挂断电话。
　　一分钟后，吴先生站起身打开淋浴，任由冷水浇在身上，轻轻叹了口气。
　　方才那种说辞和小学生斗嘴失败撂下狠话要找家长告状有什么区别？
　　他这是在被强行降智。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盏：再强调一遍，我是个好人。


第110章 追求
　　从架子上抽出一件干净的浴袍随便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里面的衣服还滴着水。吴先生似乎毫无所察，盯着桌面上的手机看了数十秒，罕见的拿不准主意。
　　告知殷荣澜，方式不上档次，有违他的为人处世。但就此放过，适才陈盏含着淡淡嘲讽的声音犹在耳边。做决定前，身体已经先行，不受控制地拨出电话——
　　就这一次。心中默念……如此幼稚，不会再有下回。
　　每一次滴声都如同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哪位？”沉稳的音调和陈盏那种平静下的桀骜恰恰相反。
　　吴先生放弃研究性格不同的二人如何厮混到一起，开门见山：“陈盏成立了一个读书会，不少人‘慕名而来’。”
　　后面四个字咬得格外重。
　　殷荣澜未计较通风报信的是何人，毫无波澜道：“我知道。”
　　吴先生微怔，欲要继续张口，便听殷荣澜先一步说话：“有关读书会的用度，我赞助的。”
　　聊天聊死，吴先生手上的青筋因为过度用力攥紧，暴露的相当明显。
　　一时无言，半晌道：“他和那些小艺人卿卿我我，你就丝毫不……”
　　话未说完，殷荣澜早已懒得浪费时间，回了句‘大惊小怪’，直接挂断电话。
　　空荡荡的客厅，吴先生反应了一会儿才将紧贴耳边的手机放下……想不通有的人平日在媒体面前主张真爱，还专门出国度了蜜月……私下竟如此不检点。
　　低声咒骂一句‘不知羞耻’，走到茶室试图通过煮茶平心静气。
　　空气可以传播味道，却传播不了情绪。他心中的郁结丝毫没有影响到陈盏。
　　一间小屋子里，众人喝着果酒，有说有笑。有趣的是，他们接近陈盏的目的是为了在文章中露个脸，当这种功利性溢于言表后，交流反而顺遂。
　　陈盏给其中几个写了藏头诗，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笑着道：“家里人来接我了。”
　　尾音尚未消散，外面传来车轱辘压过减速带的声音，殷荣澜进屋后冲众人淡淡一笑，大部分人均是点头回应，只是状态明显没有在面对陈盏时的轻松。
　　夏季的夜晚不乏凉意，走出去的刹那，陈盏忍不住抖了抖肩膀。好在车就停在附近，里面的广播还在播放，接受过长时间的吹捧，听到主持人严肃的声音，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灵感寻得如何？”殷荣澜确定他系好安全带，边开车边问。
　　陈盏失笑：“人间百态在我面前只呈现出一种模样。”
　　本想要见识的是被渲染出的大染缸，或不择手段的上位史，而不是一群人在他眼前比拼谁更幼稚。
　　殷荣澜用余光留意着陈盏，无论说话语气，条理清晰逻辑顺畅，丝毫看不出脑震荡的影响，更别提失忆一说。
　　当晚，才入睡不久，殷荣澜突然被陈盏推了下：“我做了个噩梦。”
　　殷荣澜帮他拍了拍背。
　　陈盏：“我梦见安冷死了。”
　　殷荣澜：“别怕，不是噩梦，是真的。”
　　陈盏：“……他是怎么死的？”
　　殷荣澜沉吟片刻，神情肃穆道：“总之不是你的错。”
　　轻信于他，陈盏平躺下重新睡去。不过两个小时，又在噩梦中惊醒。
　　擦去他额头冷汗，殷荣澜认真考虑要不要煮些能安神的东西。
　　陈盏苦笑喃喃：“梦见了离谱的事情，我在综艺节目里帮着林池昂求婚。”
　　殷荣澜轻轻抱了抱他：“情景重现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大概是这句话起了作用，后半夜陈盏依旧睡不踏实，却未再发生被噩梦惊醒的事情。翌日醒的略早，殷荣澜早就收拾好准备出门，听到动静笑着道：“再多睡会儿。”
　　陈盏摇头，显然记忆在逐渐恢复，进行总结：“原来这个几个月我过得挺……精彩。”
　　殷荣澜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离开，陈盏则留在屋中继续写剧本。参加宴会收获甚微，但就这点微小足够他写出一段文字。
　　【系统：宿主不是要收拾滞留者？】
　　作为大脑寄居者，它是最先感觉到陈盏记忆复苏的存在……脑子好了还不赶紧干活？
　　陈盏：“先让他自我攻略着。”
　　回头顺便询问林池昂和执法者有没有想出更好的法子，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未尝不可。陈盏掀开床单，从底下抽出一张宣传单，嘴角缓缓勾起笑容。
　　【系统：藏在这里不怕被发现？】
　　陈盏笑容不变：“灯下黑。”
　　凝视上面的时间许久，走到一边坐下，给殷荣澜的说法是每晚七点多后都要参与读书会的活动，实际线下聚会一周一次，他是要利用这段时间去做些别的事情。
　　暗处盯着陈盏的不止一双眼睛。八卦媒体偶尔会来蹲蹲点，试图拍到爆炸性图片，陈盏的恋人是一名男性，那他只要带其他男女到别墅，都可以大做文章。另一边吴先生也雇了人盯梢，可惜不敢做得太明显，只是关注出行轨迹。
　　近几天陈盏的行踪明显有古怪。
　　每晚七点，准时有一辆出租在门口等着，看样子双方有一段时间的雇佣关系，司机开车水平奇高，每每都能把跟踪者甩掉。
　　吴先生收到这个消息时，被调动起兴趣。
　　“明天我亲自来跟。”
　　是夜，七点，同一辆出租车。
　　吴先生骑得是摩托，不远不近跟着，有记者在前面打掩护，行动更加自如。
　　记者很快跟丢了，他兑换了追踪道具，轻而易举掌握了陈盏的动向。
　　“无知。”夜风隔着头盔仿佛都能侵袭而入，吴先生望着前方车辆眼神如刀，陈盏坐拥金山，却甚少用洗白值兑换道具。倘若他学会变通，说不准都能屹立世界之巅。
　　出租车停在一个拐角处，前一个路段车子堵成一条长龙，陈盏选择步行走完最后一截距离。
　　吴先生跟着他走进一栋老旧的大楼，外面的墙缝裂痕明显，顶头的牌子只剩下一个‘飞‘字还亮着，剩下的几个早就辨认不出。
　　进去就是电梯，楼梯外拉了一道铁门，是锁着的，这出乎吴先生的意料。如此狭小的一个通道口，几乎是一进去，便和陈盏打了个照面。
　　“好巧。”最初的一点诧异很好的掩盖在垂眸瞬间，陈盏脸上浮现出笑容：“在这里都能碰上。”
　　眼看电梯门要关上，吴先生一步跨入，在他旁边也不显尴尬：“看你鬼鬼祟祟，该不是又创办了一个邪教团体？”
　　陈盏无奈：“请别用下流的心思揣测读书会。”
　　电梯到了三楼，两人一前一后下去，吴先生瞥了眼旁边：“为什么楼梯不让用？”
　　陈盏还真回答了：“一二层是做生意的，四楼是网吧，之前发生过盗窃事件，就锁了。”
　　吴先生眼睛一眯：“那三楼做什么？”
　　说话的同时目光在陈盏背后的包上一闪而过。
　　楼道里的光不是太亮，走进去有种昏沉之感。
　　门口桌子上放着个饮水机，有人正在接水，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眼，似乎是认识陈盏的，笑了笑。
　　陈盏回以一笑，进去房间。
　　里面的人年岁不等，有的看书，有的讨论问题。陈盏坐在座位上，掏出书本，拿起保温杯也准备出去接水。
　　“夜校？”吴先生问。
　　陈盏点头：“提升自己很有必要。”
　　吴先生皱眉，连个牌子都没有，还开在这种地方，一看就不像具备正式教育资质。
　　陈盏像是看穿他的困惑，无所谓地一耸肩：“便宜，同学也好。”
　　不会因为你是个网络红人就问东问西。
　　吴先生随手翻开陈盏摆放在桌上的书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笔记，标准好学生的作派。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胖子走进来，瞧见陌生的面孔愣了下。
　　陈盏帮忙解围：“我的一个朋友，想试听一节课。”
　　等他接好水进来，吴先生从后面找了个凳子就坐在一边，再三确认的确是教书育人的地方，神情莫测：“你干得是人事么？”
　　一方面强行压低别人智商，私下却在偷偷用知识武装自己。
　　陈盏温习上节课的内容，认真道：“我心里一直有个大学梦。”
　　起初吴先生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忽然想到他也是依靠系统来到不同的世界，目光立刻就变了：“穿越前……你该不会连大学都没上过？”
　　陈盏脸上出现一丝难得的羞赧：“高考失利，专科院校好一点的又上不起。”
　　“……”
　　居然和这样的人交锋中几次落了下风！
　　陈盏好奇：“你上过大学么？”
　　“废……”后一个字终究没说出来，吴先生觉得自己多年的教养就要被这么个混账玩意儿毁了。
　　后面再想说些什么，老师已经叫进来走廊里的学生，开始讲课。
　　依照吴先生的学历，这些内容不过是小儿科，余光瞥见陈盏听得津津有味，有时候会陷入沉思显然是某个地方没听懂。
　　课间休息时，陈盏居然还做到不耻下问，亲自请教吴先生。
　　望着这么一张求知欲旺盛的脸，根本分辨不出是做戏还是真实，吴先生不想再浪费时间，准备起身离去。感受到阻力，回头看向拽住他的人：“做什么？”
　　陈盏：“你现在走，会让老师认为是他的课程无趣。”
　　吴先生冷笑，不信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会和这种人扯上关系。
　　陈盏：“老师心情不好，会影响教学，间接不利于我。”
　　“要是我执意要走？”
　　陈盏一字一顿道：“相信我，你不想。”
　　沉默的几秒钟，吴先生权衡再三，不想立刻彻底撕破脸，重新坐下来。
　　这一静心，竟有了新的发现，意外看到陈盏在翻开笔记本时，第一页是课程表。一目十行看得还算清楚：上面除了基本课程，还有马术和射击课程，表明他正在不同地方‘学艺’。
　　陈盏面色如常，实际就是想利用吴先生和执法者被与魔共舞困住的一段时间多学习，完善自我。遂即扯开话题道：“我没上过大学，更别提找工作。从未见识过社会的残酷……”
　　一反常态喋喋不休说了许久，中心就一个：他要抓住穿越的机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作者有话要说：　　吴先生：老天让你穿越，附赠系统，给了你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洗白值……你却抓紧时间上夜校？
　　陈盏（乖巧）：只有知识不会抛弃我。


第111章 失败的总裁
　　吴先生的目光肆意在陈盏身上流转，最终定格在一张求知欲旺盛的面容上，气笑了：“你的追求就是这个？”
　　陈盏丝毫不受他语气中嘲弄的影响，低头看书，一副‘别烦我，我就要这样苟下去’的正派模样。
　　多看一眼都是受罪，吴先生再次起身，凳子后移的声音比之前大了许多，引来一些侧目。这次陈盏没阻拦，任由他走出门。
　　讲台上的中年胖子挠了挠头，有些惊愕。陈盏笑了笑，指了指脑袋：“他听不大懂。”
　　中年胖子觉得讲课内容已经足够简单，没想到还有人跟不上，不由叹气：“学习要趁早。”
　　年纪大了学习的动力和能力都会逐渐下降。
　　想到这里冲陈盏鼓励地笑笑：“加油。”
　　走到室外却听力良好的吴先生有种回到教室和陈盏同归于尽的歹念，闭眼后生生忍住，系统还在沉睡期，现在不是下手的好时候。
　　走了两步忽然眉头一皱，陈盏明显是知道他的状态。系统沉睡，能兑换的商品都有限制，按理该是下手的好时机，可陈盏却选择按兵不动……这是为何？
　　“聪明反被聪明误。”教室里陈盏抬头听课，自言自语念叨了一句。
　　好学生上课该不玩手机，可惜前面注意力太过集中，到了最后十分钟时，陈盏度日如年。教师在讲一道大题，一开始他就没听懂，处于听天书状态。
　　不再为难自己，准备低头刷手机打发最后几分钟。
　　头条的通知权限没被特意关闭，是以有大新闻最上面一层就会弹出通知。陈盏虽对八卦不是太感兴趣，看到姜颖两个字时还是下意识分出心神多留意了一下。
　　内容没什么，只是拍了一张接机图，林池昂昨日现身机场接姜颖回去。底下有报道说二人最近会上一期综艺节目。
　　结婚仪式估计会在下半年举行，夫妻档同屏算是给粉丝打预防针。
　　陈盏眉头还未皱起又舒展，决定在林池昂面前一直装失忆，咬定没想起替求婚一事。
　　下课回别墅一合计，银行卡的余额堪忧。马术射击这些课的费用可不便宜，再加上雇人粉刷被火烧的旧屋，一大笔开支出去，令人心痛。
　　陈盏轻轻一叹，一度准备屈服命运重新考虑殷荣澜之前提过的开鬼屋，不料收到来自姜颖的信息：[综艺节目场外主持人，有兴趣么？]
　　后一条信息就比较繁琐，大致是在解释，即主持人以观众的身份在演播厅边看边点评。陈盏往日偶尔也会看一眼类似的节目，问出最关心的问题：报价。
　　姜颖和林池昂夫妻档首次录制，想必是个天文数字，如果陈盏再做场外主持，毫无疑问爆点十足，成为收视率的保障。
　　姜颖给出建议：[不妨试试狮子大开口。]
　　陈盏是个聪明人，将谈价格的事情委托给王城去做，他不知道双方具体谈了什么，不过一周后再去录节目时，导演看他的目光明显不大对。
　　陈盏主动笑了笑：“我的经纪人是个剥皮鬼，对我也一样。”
　　不好判断真假，但情感上好受许多，导演重新和颜悦色，给他讲了大致流程。
　　姜颖和林池昂已经录完第一期节目，他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坐在演播室和其他几名嘉宾看节目发表感想，后期会再进行剪辑。
　　加上陈盏，一共有四个人：坐在右手边的是名女歌手，同样为姜颖的圈内好友，另一个本身就是专业的主持人，还有一位是姜颖同公司的年轻艺人，刚出道不久，以儒慕前辈的身份参与。
　　陈盏隐约感觉到年轻艺人对自己有些许敌意，虽然没表露在明面上，他出现的一刹那对方确实皱了下眉头。
　　王城和工作人员坐在一起，用口型暗示：撞人设。
　　陈盏瞬间会意，对方应该也是想走吐槽风。毕竟接地气犀利的人设很容易出圈。
　　不确定后期会把哪些讨论剪辑拼接在节目中，全程都要不停说话。
　　姜颖很上镜，哪怕只着淡妆在屏幕上依旧美丽。录制地点在邻市的古镇，镜头跟拍记录恩爱日常，姜颖买了小木雕，雕刻的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小鸟。
　　年轻艺人率先开口：“现实版的神雕侠侣。”
　　没get到点，陈盏还是配合地笑了几声。他没太抢风头，年轻艺人的敌意渐渐消散。
　　全集最唯美的镜头大概是林池昂下河抓鱼，白衬衫遇水后湿哒哒地黏在身上，卷起的裤脚有一股野性风，好身材展露无遗。
　　陈盏本身是要喝水，看到这一幕一不留神水瓶从手中脱落，砸在桌面上发出咣当一声。
　　女歌手帮忙解围，调侃道：“是不是被这幅美好的画面震撼到了？”
　　陈盏皱眉：“你们不觉得奇怪？”
　　包括导演组在内，都看向他……哪里奇怪？
　　陈盏：“他居然才六块腹肌。”
　　“……”
　　陈盏：“作为一名年少有为的英俊总裁，八块腹肌难道不该是标配？”
　　无法理喻，但突然觉得好有道理。
　　陈盏上网搜索了一下Y市知名的总裁，很多都喜欢晒健身照，展示在其他几名嘉宾前：“瞧，他们都有八块腹肌。”
　　女歌手：“听说跟肚脐眼的位置有关。”
　　年轻艺人：“是不是腰太细了，承载不了多块腹肌的面积？”
　　主持人：“不不不，是腱划的关系。”
　　陈盏抛出灵魂一问：“没有八块腹肌的霸道总裁算不算是畸形？”
　　这个问题值得令人深思。
　　导演一看话题歪了，连忙轻咳两声作为提示。
　　女歌声笑了：“总裁又不止一种类型，不是还有纤细的冰山男？”
　　陈盏认真道：“那他应该有翘臀。”
　　后面一段时间众人几乎都不在状态，视线始终在腹部游移着。
　　年轻艺人：“其实六块腹肌已经很不错了，我就一块小肚子。”
　　“也是。”陈盏抿抿唇：“是我起点太高。”
　　“……”
　　他的起点是谁，那不就是殷荣澜么？
　　短短一句话，让众人忍不住补全了某种不合时宜的画面。
　　陈盏继续看下去，林池昂上岸披上外衣时，忍不住问旁边的女歌手：“你觉得他是黄金身材比例不？”
　　女歌手不在状态，下意识说了句：“腿腰比够了，肩臀比可能还差一些。”
　　等反应过来说了什么，脸倏地变红。
　　导演不得不提示一句：“我们这个节目不设年龄等级观看的。”
　　言下之意他要继续说下去，节目可能会因为尺度大被批评。
　　陈盏自认没说过火的言论，但还是配合地点点头，表示清楚。
　　一期节目录下来，女歌手首先找了导演，询问能不能把刚才失误的口无遮拦剪掉。导演比她还精明，知道观众喜欢看什么，只是说会保留能呈现大家风采的画面。
　　节目在周五晚上播出，跟着林池昂一块上热搜的，还有殷荣澜。
　　热心网友找到两人出席活动时的全身照，进行对比后发现林池昂比殷荣澜腿短了2厘米。
　　“或许殷荣澜穿了增高鞋垫？”
　　“为什么不是林池昂穿？”
　　“总下来，殷荣澜比林池昂多两块腹肌，腿长几厘米。在挑男人的眼光上，姜颖居然输给了陈盏。”
　　殷荣澜本身不知道这些，但这两天总有人盯着他的腿看，把下属叫来询问后，略感无奈。
　　午间休息时打电话给陈盏：“不是说要潜心写剧本顺便在读书会找灵感？”
　　陈盏一如既往淡定：“赚点外快补贴家用。”
　　殷荣澜顿了顿，忽然道：“林池昂……他真的只有六块腹肌？”
　　陈盏声音多了几分笑意：“网上有回放，说真的，当时我也被震惊了。”
　　作为《亿万星辰》里的男主，这个设定根本不能服众。
　　通话结束后，殷荣澜望着办公桌上未处理完的邮件，摇了摇头：“不可思议。”
　　和他发出同样感慨的还有其他比较知名的年轻总裁。
　　陈盏尚不清楚无意中帮别人发现了一个华点，确定钱到账后，专心琢磨着笔下的剧情。剧本自然不能再偷懒用第一人称，他定的名字是《异变》，涉及到科幻元素，困扰陈盏的除了阅历少，还有便是知识面承载不起。
　　“要不改写成玄幻的算了。”
　　这么一叹，反而让脑海里的系统发来嘲笑的信号。
　　陈盏并不沮丧，年轻就是资本，现在学习还来得及。
　　【系统：宿主来这个世界，已经平白无故老了几岁。】
　　陈盏平稳敲字，面带微笑道：“再说一遍。”
　　系统挑衅的声音再未传来。
　　定定坐在电脑屏幕前，陈盏忽然明悟过来什么，竟是打给了吴先生。
　　对方显然也对他的主动感到不适。
　　陈盏：“你不把人命当回事，是因为把他们当做npc？”
　　大概在吴先生看来，这个世界都是虚假的，而他本人则是游戏的主宰。
　　“难道不是？”吴先生笑道：“不过是一个个冷冰冰文字组成的数据。”
　　“不是。”陈盏斩钉截铁道：“是立体的。殷荣澜会给自己加戏，林池昂只有六块腹肌，他们有七情六欲。你该站在辩证的角度去看待，宇宙是宏观的……”
　　等说完，时间过去了十分钟。
　　沉默许久后，那边才传来声音：“……答应我。”
　　陈盏：“什么？”
　　“以后千万别想不开去修哲学。”
　　作者有话要说：　　林池昂：……莫挨老子。


第112章 文化输出
　　吴先生为人处世，要么不上线，要么就是猛刷存在感。
　　道明想法后，那边主动结束通话。
　　陈盏有感，一段时间内对方不会再主动同自己联系。深思熟虑后发过去一条短信：
　　-如果想出与魔共舞的答案，愿意付出一定代价获取信息。
　　吴先生竟做了回复：
　　-你就是魔头降世。
　　陈盏阅后既删，摇头：“放弃继续再教育便会如此。”
　　一言不合便开始损人不利己。
　　重新坐回电脑边，《异变》这个剧本耗费了他很大的心血，每个字写完都要再细细琢磨一番。
　　放弃轻松的套路，正剧格外费脑。
　　不出十分钟，陈盏再度起身，决定做些什么转移注意力激发灵感。
　　四下环顾，院子里的土狗冲他叫了两声，陈盏认真考虑和狗玩是否能开发大脑，片刻后改变想法挽起袖子准备做家务。
　　当初殷荣澜从旧屋拾回来的破铜烂铁散落在不同角落，瞧着心烦。
　　耗费心神归完类，不用的东西被塞进各个隐藏的收纳柜。待到收拾卧房，陈盏临时起意换上新买的四件套。
　　往日基本是殷荣澜来做这类事情，他有轻微的洁癖，习惯一周换一次。每逢这个时候，陈盏只是轻叹摇头，视若无睹。
　　换到殷荣澜的枕套时，里面传来了一些别的声音。
　　拉开内层的薄布，掉落出一张小卡片，表面存在褶皱痕迹，看上去写了有段时间。
　　求婚方案。
　　顶头的四个字足够吸引人。
　　陈盏笑了下，推算约莫是年初时记录下的创意。
　　a.时光回溯法。利用写信营造和谐美满的假象。b.诈死法。先假死博取同情，丧礼时惊喜出现让另一半感受到失而复得。c.前世今生法。雇佣算命的编造离奇感人的七世情缘。
　　看到第一行时，陈盏尚且面带笑容，超过十个字，笑容逐渐挂不住，看完最后一个标点符号，眼神森然。
　　“很好。”卡片在手中捏紧攥成烟卷状。
　　可惜后两条对方没有实践，得遇‘名师’指导选择在商场进行普通的求婚仪式，他一时还真找不到可以发作的理由。
　　诈死法。
　　每每想到这个三个字，便有种想重拳出击的冲动。
　　一夜加班未归，殷荣澜再回来时，推门是一阵冷风，皱了皱眉叫了声陈盏的名字。
　　别墅里空空荡荡。
　　餐桌的杯子下压着一张卡片。
　　看到昔日罗列的条条框框，知晓大事不妙。背后是陈盏留下的潦草字迹：外出散步，归期不定。
　　最下面贴心备注：‘不定’的意思是到我不想打死你为之。
　　壶里一口水都没有，倒是土狗那里准备了自动投食机和小半桶水。仿佛感觉到殷荣澜的视线，土狗用爪子把东西往怀里拨拉两下……护食。
　　殷荣澜幽幽一叹，打开定位，发现国内地图版块已经容纳不下陈盏，对方……出国了。
　　异国他乡，有六个小时的时差。
　　陈盏下飞机时，正好是晚上。
　　行李不多，只装了一个双肩包。
　　说走就走的旅行不外乎如此。陈盏的旅游计划殷荣澜只是导火索，促使他真正出来的原因是想接触下不同的人群。
　　【系统：宿主可以再直白些，摆脱那些沙雕。】
　　“……要尊重个体差异。”
　　漫无目的地在街头走了一阵，感受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
　　忽然有人在背后喊了声帅哥，街上国人不少，能听懂的除了陈盏外基本男性都选择回头。
　　那人目标明确，快走几步追上陈盏：“你好。”
　　陈盏从背包里掏出一张去年从对门老头门上取下的刺绣。
　　搭讪的人一怔，尔后反应过来：“好可爱的小猫咪！”
　　陈盏认真纠正：“这绣的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别误会，出门在外难得遇见一个国家的人。”
　　陈盏四下一扫，坦白说数量挺多的。
　　男人尴尬地笑笑：“我就是想问问，如果你没找好住处，可以租我的房子。”
　　“好。”
　　无比爽快，反倒让男人有些不知所措：“不先问问价格？”
　　“当街拉客，说明你有信心比酒店费用少。”
　　男人失笑：“就不怕我是坏人？”
　　陈盏正色道：“假使如此，为了引诱猎物，你报出的价格会更低于市场价。”最后一锤定音：“我更占便宜。”
　　“……”
　　这是什么逻辑？
　　路上零零碎碎聊了一些，陈盏并非明星，在国外的知名度不高，又是夜晚，没碰上一个认识他的。
　　和他说话的男人叫李宿，同样不知晓陈盏红人的身份。
　　“这么说你是位作家，专门找灵感？”
　　陈盏颔首：“文章里涉及科幻因素，一旦有趣味的故事欢迎分享。”
　　别墅在这个国家很常见，陈盏随着他来到一栋别墅前，李宿满怀激动表示屋里的装修都是顶级配置。
　　真正走进去，一片凌乱。
　　陈盏付的是从机场兑换的现金。
　　房租很便宜，便宜到他都不用看男子贪婪的眼神，便知道是个犯罪的巢穴。
　　身手是其一，关键时刻兑换个道具保命也不成问题，此刻陈盏几乎是有恃无恐。
　　【系统：还有我！散打冠军！挖脑花！】
　　陈盏无视它，除非对方拿了枪械，否则不会让系统出现。
　　楼上有人正往下走，李宿：“这也是最近入住的游客……”
　　陈盏打断他：“袖子上沾着白色粉末，手腕上全是针孔，所以你究竟是吸食还是注射？”
　　李宿一怔，凶相毕露。
　　瘾君子的力气本身就不大，陈盏几乎是一脚就将人踹飞，随后下楼的人倒是有几分本事，可惜不到一分钟依旧是被撂倒的下场。
　　报警，笔录……一系列流程走下来，他该庆幸原主当初为了追求姜颖自学了两门外语。
　　陈盏临走前要求看一眼被抓的男人：“我付了房费，这两天就先住在那里。我们是正常交易。”
　　门是密码锁，之前李宿只当他是煮熟的鸭子，开门时没刻意隐藏。
　　身后传来国骂。
　　陈盏回过头，淡声道：“我一早就说过，你是坏人，我更占便宜。”
　　别墅警察来时已经被搜查过，违禁品被全部搜走，陈盏坐在地毯上，或许是因为换了种环境，灵感来得很快。
　　《异变》的背景是全球物种变异，主人公少不了要开金手指。
　　时尚是一个轮回，陈盏一度相信土到极致就是爆款。全篇是单元剧的形式，一共分四个故事，主人公不同。
　　第一个故事已经收篇，第二个开头拜殷荣澜所赐，他已经想好：
　　虚惊一场和失而复得合该是美好之事。
　　和男友相恋一周年，殷刁决定诈死求婚。烈日炎炎，被装进棺材，雇来的人手被收买，临时将棺木钉死。
　　原来男友早有新欢，卷空公司财产后合谋置他于死地。
　　窒息中陷入昏迷，殷刁心道这次必死无疑。
　　再一睁眼，体内血液沸腾，他竟发现力大无穷，可破棺而出。
　　新鲜的空气并未带来多少愉悦，殷刁忽觉腹中异动，伴有婴儿哭泣之声。
　　鬼胎！
　　他竟在地下三尺怀了鬼婴！
　　202X年，全球第一起异变种诞生。
　　【系统：正剧？】
　　陈盏：“他非主角，只是做个开场的引子，不碍事。”
　　天未亮，门铃就响了。
　　陈盏以为还有同党，开门却是一张笑容满面的脸庞。
　　外国人，瞧着还挺热情，表明是自己是记者，还掏出工作证件。
　　陈盏也看不懂真假，不过他身后扛着装备的摄像师不像是装的。
　　记者私下透露警局有他的老同学，有什么大新闻会优先通知他……《外国游客识破瘾君子，反送二人进警察局》是个相当不错的新闻卖点。
　　配合对方的提问，过滤掉不方便说的情节，陈盏重述了昨晚发生的一切。
　　双方交谈甚欢，采访结束，陈盏向对方打听哪里有趣味性的活动。记者的信息很广，明的暗的都说了不少。
　　陈盏一一罗列在本子上，等他们离开，进行筛选。其中有几个倒是和现在写的文章勉强能扯上些关系。
　　两个瘾君子拒绝交保释金，还要被关上几天，能住在这栋别墅的时间有限。当天下午起，陈盏便带好纸笔，按照系统的形容，像是一只花蝴蝶流连在各个组织活动中。
　　国内，下班时间，殷荣澜公司的灯才刚刚亮起，预示着加班的开始。
　　小赵在一旁整理文件，偶尔会看一眼上司，外卖来时氛围轻松一点才开口：“听说陈盏出国了？”
　　殷荣澜抬眸扫了他一眼：“听谁说的？”
　　小赵：“人事部有同事出差，和他一趟飞机。”
　　殷荣澜这才‘嗯’了声。
　　作为已婚人士，小赵一眼就看出老板在被冷战，善解人意劝道：“H国最近有点乱，您就不打个电话问问？”
　　殷荣澜把面前的笔记本转了个方向：“他每天都会在国际新闻上给我报平安。”
　　小赵定睛一看，一系列的弹框和新闻标题令人眼花缭乱，汇总一下：
　　六月一日，国外游客陈先生识破瘾君子阴谋；
　　六月二日，国外游客陈先生参加化装舞会，撞破真实吸血杀人案件；
　　六月三日，国外游客陈先生成功解救被邪教组织囚禁的受害人……
　　到了六月六日，报道里的称呼都做了改变，从‘国外游客’变成‘国际友人。’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盏：外出散心寻找灵感，勿扰。


第113章 广告
　　关注国际新闻的人不是太多，他们大多是看政治时事，对于这种类似小打小闹的新闻最多扫一眼标题。
　　凡事总有例外。
　　林家保持着读报的传统，林池昂闲暇之余看报纸时，就扫到了这个版块。
　　“陈盏。”从他口中一字一顿念出这个名字，脸色瞬间就冷了。
　　姜颖正在洗水果，闻言过来看了一眼，不由觉得好笑：“人脸都打了马赛克，这你也认得出。”
　　林池昂冷言道：“丢块骨头，我都能判断出是不是他的。”
　　姜颖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上次我朋友来时，不过敷片面膜你就叫错人，现在眼力变好了？”
　　林池昂分析：“你们发型一样，她还戴着你的发箍，坐在沙发上辨认不出身高，何况我是从背面看得……”
　　姜颖打断：“但陈盏的一块骨头你都能认出。”
　　“……”
　　还不是因为遭受到太多迫害！
　　姜颖没跟他计较，望着新闻：“殷荣澜似乎并未陪同，该不会是在冷战？”
　　林池昂对别人的家事不感兴趣，过了片刻突然微微撇了下嘴角，合上报纸道：“不知道殷荣澜看到这些作何感想。”
　　当事人用行动回应了他的疑问。
　　六月六日起，向来低调处事的殷荣澜开始频繁登上财经新闻版块：
　　《殷氏集团收购利乐佳饮业》、《人与权位：一个人的豪门》、《殷氏总裁有意和汽车巨头合作》……
　　——正面Battle。
　　殷荣澜有意压了新闻不在国内平台上发酵，但瞒不过圈内人的眼睛。
　　“可怕，陈盏竟然走出了国门！”
　　“好事啊！他早该睁眼看世界，冲出Y市，迈向国际！”
　　“殷荣澜这是在做什么？隔着新闻和他对骂？”
　　各种讨论比比皆是。
　　殷荣澜自然不愿意让别人一直免费看笑话，摸了摸院子里的狗：“他该回来了。”
　　土狗听不懂，叫了两声。
　　双方的默契很深，远在他国的陈盏看到了财经新闻，同时目睹了殷荣澜让苍天知道不认输的决心。
　　这种死都不道歉的精神很是令人动容。
　　闹成这样，再不回去，一旦上了微博热搜，着实不敢想象。
　　向警局打听了一番，两个瘾君子在三天后就会被放出。陈盏订了两日后的机票，剩下的时间准备先去附近溜达一圈，看有没有什么纪念品可以给殷荣澜捎带回去。
　　【系统：嘴硬心软。】
　　陈盏阻止它继续大发感慨：“让你去多注意总部，有没有发现？”
　　系统的注意力很容易被带偏，当下回应：【总部非但没抑制关于宿主的留言，反而私下在助涨这种风气。】
　　发现这违和的一点后，它不得不把造反的念头往后推推。
　　陈盏听后却没有丝毫觉得奇怪：“还有呢？”
　　【系统：有一点还不好确定，不过如果是真的，吴先生应该会来找你。】
　　陈盏挑眉，什么时候连它都学会了打哑谜？
　　【系统：和宿主学的。】
　　说话的口吻一脸骄傲。
　　陈盏叹气，真的是专捡坏的学。
　　克制力很好掩盖住了好奇心，再未刨根究底从系统口中挖信息，按照原定的计划，去附近的商业街转悠。
　　若说吃的，方便携带的也就是巧克力。殷荣澜不爱甜食，陈盏便挑选了几个可爱的钥匙挂扣，多出的几个准备用于读者抽奖。
　　在收银台结账，正好遇见一个带头套持刀抢劫的，陈盏懒得浪费时间，一肘朝人下巴打去。
　　发出惨叫的劫匪和收银员。
　　一个是疼的，一个是被吓到了。
　　陈盏踹开劫匪手上的刀，催促收银员：“找钱。”
　　早知道这么麻烦，出国前就该办张卡，比零零散散的现金要方便许多。
　　收银员已经报警，感激地笑笑，正要开口，陈盏先一步说话：“名片我已经留在桌上，如果有奖金请及时联系，要是口头褒奖我心领了。”
　　说完提上东西离开。
　　流年不利在看到别墅旁站着的吴先生，得到充分印证。
　　“你似乎不怎么惊讶。”
　　陈盏输完密码，门应声而开。
　　吴先生四下环顾：“大手笔，不像你的作风。”
　　陈盏不想浪费时间探讨别墅的来历，前几天还认为经过夜校一事，对方有段时间不会来烦他，谁知世事无常。
　　吴先生和殷荣澜有些许类似，喜欢不露痕迹的算计人。
　　陈盏在他开启虚伪的客套前，挑了下一边眉毛：“开门见山。”
　　吴先生撂下很多打印下来的小纸片，共性都是凶杀案。
　　这些案子都未曾破获，死法奇特，陈盏根本没细看内容，根据日期找到最早的一桩案件，时间是上个月一号。沉吟片刻：“总部在清理滞留者？”
　　吴先生把一切看在眼里，表情复杂：“你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陈盏腼腆道：“没上过大学，遇事难免多留意些。”
　　“……”扭转难看的神色，吴先生深吸一口气：“猜猜这个世界有多少滞留者？”
　　陈盏看了他一眼，低头陷入沉默，这才发现长久以来存在的误区。在他看来，多数人任务结束肯定会选择回到原来的世界，去见他们的亲人朋友，事实上，更多人的选择是留下。
　　唾手可得的财富，有的或许已经在这个位面有了家庭。
　　他们有留下的理由。
　　吴先生嘁了一声：“谁知道回去后面对的是什么，时间流速如何，说不准亲人早就不在世上。”
　　陈盏望着他：“这不过是你们找的借口。”
　　吴先生耸耸肩，不置可否：“洗白值就是一切。任务完成赚取的数额有限，也就没了价值。”
　　从商业的角度说，他们都像是给总部打工的。资历一长，创造力下降，还要浪费个系统配备，总部自然要想办法裁员。
　　陈盏瞥了眼桌上的纸张：“这些都是交不起保护费的？”
　　吴先生：“任务完成的顺风顺水，哪里知道通关后洗白值会这么难赚。”
　　说到这里恶劣一笑：“可不是每个人都有先见之明，兑换替死道具。”
　　他最恨陈盏的便是这点，说是嫉妒都不为过。
　　因为对方选择了一条正确的路，从一开始就不该顺从系统，完成那些垃圾任务。
　　陈盏起身拉上窗帘：“和我有什么干系？”
　　无权插手他人选择，选择的结果就更和他无关。
　　“有人是没能力，有的……”吴先生拖长语调，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则是太有能力被忌惮。”
　　陈盏随手捡起一张读了遍内容：“系统最讲究规则，总部不会对我下手，边放任边打压才是上位者的手段。”
　　吴先生问：“准备怎么应对？”
　　就他所知，陈盏绝对不会乖乖充当一枚棋子，配合总部的动作。
　　“认真生活，靠自己的努力赚取洗白值。”陈盏顺带一提：“我最近在写剧本。”
　　在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他继续道：“你先在这里住下，过两天和我一起回国，这样安全些。”
　　吴先生：“我不缺洗白值。”
　　陈盏点头：“但你操纵其他滞留者干坏事，说不准被团灭。”
　　分明是关心人的话语，但听上去怎么那么令人胆寒？
　　吴先生最终还是选择留下，为了防止被陈盏算计，基本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的状态。
　　总归也就两天，熬熬就过去了。
　　不知道两人是谁把厄运传染给了谁，当晚深夜，陈盏写剧本时，外面突然有红色光芒。
　　夜空中飞过一个白色的小点，从铁门外冲进草坪的人颤颤巍巍，倒在地上。
　　动静这么大，吴先生自然也打开门。
　　“出什么事了？”
　　陈盏提着水桶出去，叹道：“报警吧。”
　　烧成这样，呼吸全无，一看便是没救了。
　　警察来之前，吴先生语气带着几分嘲讽：“麻烦这不就来了？”
　　执法者故意把人害死在这里，至少能让陈盏心里添堵。
　　双方关注的重点明显不同，陈盏蹲下检查尸身：“原来滞留者不分国界。”
　　吴先生冷眼旁观，仿佛只是嫌弃尸体污染了空气：“这便是交不起洗白值的下场。”
　　录口供的流程对陈盏来讲已经轻车熟路。
　　吴先生在另一个审讯室，突然反应过来被陈盏利用了一番，免费给对方充当了人证。
　　出乎他意料的是，陈盏那边的询问很久才结束，事后有两名警察随他们一并前往别墅。
　　路上吴先生一度想询问发生了何事，碍于在场有其他人，不方便开口。
　　陈盏一进房门首先打开电脑，打开其中一个文档，用外语大致翻译一遍。
　　吴先生站在一边，越听越觉得心惊，他念出的内容和惨死的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陈盏用流利的语言和警察交流：“这是我新写的剧本。”
　　“模仿杀人？”其中一名警察皱眉。
　　陈盏皱眉：“可我这文章根本未曾发表，稿子也没丢，怎么会……”
　　两名警员面面相觑，最终同时把目光锁定吴先生。
　　“……”
　　我艹你大爷！
　　再好的教养也抵不过此刻的愤懑。
　　吴先生重新被带去局子里问话，系统蹦跶出来：“原来宿主一早就在算计他？”
　　陈盏笑了，温柔地摸了摸圆滚滚的脑袋：“算计他做什么？”
　　圆球不明所以：“可前两天文章不是这么写得。”
　　“报道我都看过。”陈盏站起身：“执法者杀死滞留者的方式无非是利用火、雷电、水等方式，既然选择我这里杀人，火和雷电是最方便的。”
　　自家门口外加特定死法，白天太过招摇，时间必定是深夜……
　　这些因素组合在一起，他一共写了五种不同死法的文章，刚刚展示的不过是其中一篇。
　　圆球打了个寒颤。
　　陈盏：“想必明天媒体就会大肆报道这个案子。”
　　系统：“对宿主有什么好处？”
　　“执法者想把事情闹大牵连到我，正好……”陈盏十分平静道：“说不准到最后国内外都会争抢这个剧本的版权。”
　　小说里的案件现实中上演，噱头多大。
　　“……”
　　陈盏笑着继续摸了摸圆球：“你这是什么表情？”
　　一副误上贼船的样子。
　　系统浑身发冷：“没有证据，想必人很快会被放回来。”
　　陈盏：“让吴先生难受些，我不吃亏。”
　　估计再过一日，警察还得来找他。
　　也是陈盏前些日子创造了太多国际新闻，让警方把怀疑第一时间放在了吴先生身上，等他们冷静下来，就会发现写出这些的作者才是要被重点观察的对象。
　　系统：“宿主不担心？”
　　陈盏嘴角微翘：“以防万一，我之前就在外面安了监控。”
　　原本住在这里的瘾君子做贼心虚，自然不可能掏钱安装这种东西。
　　两日后，Y市。
　　别墅被彻头彻尾地打扫干净，食材都是新鲜的，等候着另一个主人回家。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两日不见，魂牵梦萦。
　　一个头七都可以过去了……按理陈盏该缓缓归矣。
　　可惜殷荣澜没等到他归来的消息，当天晚上，却在新闻联播上看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盏：我也不想的。
　　殷荣澜：……


第114章 岿然不动
　　新闻联播的特色是用最平淡的话道出最震撼的现实。
　　对陈盏的事迹短短几句就能概括：近日，一名陈姓网络红人赴H国旅游，偶遇凶杀案。据悉受害者死法和陈某书中描绘一致，警方正在做进一步调查。
　　不过三秒钟的视频里，陈盏打了马赛克的脸一扫而过。
　　网友的洞悉能力相当强，新闻联播尚未结束，已经有人在网上整理出逻辑链，首先扒出了几天前陈盏深夜在机场的照片。
　　很快，熟悉的文体出现：我有一个在H国留学的朋友，据他所说……
　　千篇一律，认定了陈盏就是新闻里的人物。
　　空穴来风都能众口铄金，何况本就是事实。
　　【竹鼠：墙里开花墙外香！】
　　【来自北方的狼：以前陈盏频繁上热搜很反感，觉得他是买的，现在……我错了！】
　　【hug：单纯好奇新文究竟写了什么？！！】
　　……
　　文未发表，热度先一步起来。
　　H国。
　　陈盏用监控洗脱嫌疑，吴先生也被放了回来。
　　回去的路上，他的目光比毒蛇还要狠辣。忘不了在局子里警方询问为什么一开始不拿出录像。陈盏居然反应这位‘室友’经常有些莫名其妙的举动，甚至自言自语，难免有几分担心。
　　两个瘾君子早在几天前就被放出，别墅肯定是再住不了。为了让陈盏配合调查，警方暂时把他们安顿在一个小旅馆。
　　现在没了嫌疑，意味要自费。
　　陈盏手握改签好的机票，为了省钱只得坐上回国的班机。
　　两人的座位本不相邻，吴先生也不知犯了什么邪，多出了些钱说通后面的乘客临时换个位置。
　　陈盏已经戴上眼罩，传达出不欲多言的意思。
　　黑色的眼罩倒是衬托出他的唇部色泽很好看，吴先生暗道蛇蝎美人。
　　“用死亡做营销，你果真是个好人。”
　　陈盏声音平淡：“我想脚踏实地，你们却总想着一起坐过山车。”
　　结果一不留神就上天了。
　　这之后十几个小时的航班，吴先生再没主动说一句话。陈盏在睡意侵袭前颇感无奈，假使一开始对方就知道互不打扰是福气，哪里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回来的消息他只通知了王城一人，还是因为考虑到担心登机信息泄露被媒体堵截。一路遇到几次气流颠簸，熟悉的失重感传来时，陈盏才摘下眼罩。
　　天是暗的，曙光初现至少也要再等三个小时。
　　随着客流朝出站口走去，果不其然遭遇跟拍。不确定沿路随行的有没有读者，陈盏不好冷着脸，无论路人提出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均是在微笑和点头间来回切换。
　　王城这场及时雨在两分钟后出现，扮演好黑脸的角色，掩护陈盏顺利坐上车。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王城系好安全带，偏过头眼神格外复杂，一副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样子。
　　陈盏只问了感兴趣的话题：“那档综艺节目，没通知我再录播的时间。”
　　王城：“《论腹肌的消失之谜》……网上出现不少类似的帖子，林池昂哪里还敢让你再去？”
　　“就是说有他没我，”陈盏想了想：“为什么我成被放弃的一方？”
　　王城哭笑不得：“夫妻档综艺，要是林池昂走了，姜颖和谁秀恩爱？”
　　陈盏遂即平静地接受了事实。
　　王城把他送到别墅外便离去。
　　灯一开，看见的是几乎一尘不染的房子。
　　陈盏用观摩的眼光环视一圈，佩服殷荣澜干家务的能力。院子里传来狗叫声，回头一望，率先看到的不是狗，而是映照在玻璃窗上的一张人脸。
　　“……”陈盏眼皮一跳：“这么晚你怎么在院子里？”
　　殷荣澜：“锄草。”
　　陈盏深深觉得是该把他脑子里的草摘干净，不再说话，先去浴室洗了个澡，除去一身的疲惫和灰尘。再出来时，殷荣澜正抱着狗坐在沙发上，看着新闻重播。
　　狗通不通人性暂不可知，但陈盏可以肯定此刻在它眼中看到了求救。从殷荣澜怀里把狗接过来放在地上，土狗撒开腿就往院子里跑。
　　大概真如系统所说，陈盏的心肠其实很软。感觉到同居对象身上散发的独守空居怨念后，先一步开口缓和气氛：“这段时间，我很想你。”
　　殷荣澜把电视声音调小，转过头看他：“谎言。”
　　白天捉贼破案，晚上去警局录笔录，翌日一早还要接受媒体采访，大概连吃顿饭的功夫都很奢侈，谈何思念？
　　真相被揭开，陈盏轻咳一声，拉开双肩包倒出买的纪念品。
　　坦白讲在国外寻找灵感的这些日子，他确实过得十分充足，甚至有点乐不思蜀的迹象。
　　都不是斤斤计较的性格，偶尔的矫情不过是生活的调剂品。殷荣澜指腹摩擦着陈盏带回来的钥匙链，恢复往常温和的表象：“新书准备什么时候发表？”
　　陈盏：“趁热打铁，就这一周。”
　　《异变》的风格不同以往，当然这不是读者所关心的，国外的现实版案件同步上演，让他们对内容充满了好奇。
　　有心人查出陈盏在国外的行踪，致力于和黑暗势力做斗争，从人到书，充满了传奇的色彩。
　　不用当综艺节目的场外主持人，王城也没让他就此轻松，趁着热度旺盛，接了两场活动。闲暇的时间陈盏依旧专心上课，学习射击时，碰到几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富二代。
　　没如往常避之如蛇蝎，他们态度友好地打了招呼，还有人请喝了饮料，行事间透露出一种诡谲。
　　陈盏嗅到了讨好的味道，不知晓原因。
　　恰逢这时，一直游离在场外的谭常鸣迎面走来，主动张口：“等你新书一问世，我立马帮忙转发朋友圈。”
　　陈盏打开瓶汽水，喝了口若有所思望着他：“上次《倾陈记》的节目里，我记得你写了十几万字的吐槽稿子。”视线一转，在周遭富二代们身上扫过，开始点名：“还有你，你……”
　　用实际行动告知自己的记忆力有多么优秀。
　　谭常鸣苦笑：“我那是年少无知。”
　　和狐朋狗友们一对视，帮忙提问：“新书里的角色……是不是都是原创的？”
　　陈盏一口否定。
　　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谭常鸣深吸一口气，说出众人心声：“哥几个还想多活几年。”
　　陈盏好笑：“小说是故事，和现实无关。”
　　“哪能没关系！”谭常鸣有些急。
　　他可都看了，国外一名男子被神秘天火烧死在草坪上，和书里写的一样。
　　万一他们被写进去，指不定会落个同样的死法。
　　陈盏忽然认真道：“看到你，突然觉得上大学拯救不了人类。”
　　谭常鸣忽略听不明白的地方，喉头一动：“透个底，有我么？”
　　陈盏：“暂时没。”
　　谭常鸣松了口气。
　　这不是个例，近来世界对陈盏突然就变得友善，出席活动结束，王城兴致勃勃告诉他：“经常黑你的几个对家，有个信佛的主动还回来一个资源。”
　　只是个不重要的小代言，但足以说明杀伤力。
　　陈盏无奈：“迷信。”
　　王城打开微博，给他展示话题榜一位#祭天投票#：“网友都在讨论第一个被写进去的是谁，会不会真的出事。”
　　陈盏直接给出答案，无奈摇头。
　　上次是滞留者被清理，执法者想给他来了下马威，失败后大概会偃旗息鼓一段时日。
　　王城笑容勉强：“可以的话，能不能先给我看看第一章？”
　　陈盏：“晚上发你邮箱。”
　　王城愣了下，不好意思挠挠头：“忘了稿件不在你身上。”
　　陈盏摇头，表示不是这个原因，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我的第一个读者只能是他。”
　　他是谁？
　　欲要开口询问，脑海中突然蹦出殷荣澜的名字，王城不禁斜眼去瞧陈盏……好歹毒的心思！居然想出其不意给他塞狗粮。
　　陈盏等了许久，不耐烦地在座椅上敲了敲。
　　王城偏不让他如愿，风流惯了的人看不起也羡慕那些成家立业的，咬紧了牙关就是不问。
　　终是不好强人所难，陈盏只得遗憾作罢。
　　《异变》要改动的地方很大，他的第一个故事月前就已经写好，出国意外频生，现在肯定要把被媒体命名为‘天火案’的经过放在文章中。
　　有求于人便会门庭若市，不少人送礼打听稿件进度。
　　当然，他们中的很大一部分人不过是觉得有趣，表面假惺惺让陈盏别在文章中提到自己，实际借故和殷荣澜搭个关系，看有没有可以合作投资的项目。
　　另一边，录完节目在家休息的姜颖略带玩味地望着未婚夫：“听说谭常鸣那一伙人私下都在讨好陈盏，力求不被写到新文里。”
　　林池昂颔首，没太大反应。
　　姜颖：“你就不想着随波逐流，也去求求看？”
　　林池昂瞄了她一眼：“从初中起，我的成绩便相当优秀，从不为考试发愁。”
　　姜颖蹙眉，琢磨不透这句话的含义。
　　林池昂面无表情：“我是保送生。”
　　依照陈盏的作风，根本不需要考虑，他绝对会在新作中露面。
　　作者有话要说：　　林池昂：就是这么自信！
　　陈盏：……这次真没你。


第115章 误会
　　落地窗最大限度地复刻出外面的场景。
　　一个火团痛苦蜷缩在地，健壮的体格反而让他的神智多保留一段时间的清醒，痛苦来得也就愈发强烈。
　　救我。
　　嘴唇上下颤抖着，发不出声音，别墅里的主人只能透过唇形判断出他在说什么。等反应过来提上水桶就要冲出去救人，卧房的门突然开了！
　　合租的室友唇色苍白，缓步走过来，枯瘦的手指隔着玻璃窗摩擦着：“救不了的，是天罚。”
　　以上节选自《异变》第一章的一小部分。
　　故事里出场主人公分别为别墅的主人，警察，神秘室友，还有死者。
　　陈盏是在当天晚上发的新文，哪里知道林池昂正自信满满认为绝对会被写进书里。
    第一章不过两千来字，最后一幕定格在室友抬头望着天边的闪电，瞳孔中的影象里埋藏着下一个死亡伏笔。
　　类似的文章年年都有，算不得稀罕。但因为这段时间的热度堆砌，使得新文一经发表就引来了不少瞩目。
　　殷荣澜早在他上传前，便看过了这些文字，此刻开口：“说不准没两天，你还得上趟热搜。”
　　对号入座是人类潜意识里具备的本能。有了前车之鉴，这段日子凡是稀奇古怪的命案，只怕会被营销号千方百计和新书牵扯上关系。
　　“我知道。”对此早有判断，陈盏微笑着开口：“所以即将要写的第二个死者才会和雷电有关。”
　　被雷劈死的案例一年到头也不过是几桩。
　　陈盏很守分寸，热度固然好，万一被有心人以讹传讹引起恐慌便是作茧自缚。
　　假使才发表几章便被列为禁书，他到哪里去哭诉？
　　一切安排的妥当，可惜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一点。凡热度足够，能被列入红人范围，总会滋养出几个疯狂的粉丝。
　　有一名读者便是如此。曾经疯狂追求被拒的经历让使他在陈盏的文字中找到共鸣，自《忏悔录》到后面的任何一部小说，他都未曾笑过。甚至把自己代入了角色，幻想出一名爱而不得的疯狂存在。
　　如今看完《异变》，第一反应是要把它落实。
　　天罚或许真的存在，而自己就是主宰者。
　　深夜未眠者不少，有的在书中找存在感，有的在主角框里找自己的名字。
　　陈盏一概不知，兢兢业业加班工作在各方衬托下倒是显出几分滑稽。
　　一晚上不过睡了四个小时。
　　第二天殷荣澜看到比往日失了几分神采的眼睛不赞同道：“注意休息。”
　　陈盏点头坐下，准备吃早饭前左右晃动一下脖子活动颈椎：“本想着多睡一会儿，一大早突然有人联系我说卖版权的事情。”
　　殷荣澜：“谈了价格？”
　　陈盏摇头：“不可能越过网站。这些人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联系方式。”
　　被他半眯着眼睛吃饭的状态愉悦到，殷荣澜笑了笑：“托人查个电话原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陈掩着嘴打了个呵欠，至少侧面证明这次新文热度确实很高。
　　写新东西总能有无限热忱。
　　陈盏饭后遛狗散步，一回来便连更两章。
    第二章内容比较玄乎，用水桶灭火时，已死之人突然伸出胳膊，迅猛地朝别墅主人扑去。千钧一发之际，是室友及时把人拉到身后，可他在躲闪时，胳膊上的一块皮肤意外被灼烧。
　　陈盏本意也是想给吴先生添点麻烦，试图让人把国外的案件和这名‘室友’联系上，所以在描写时过多着墨。
　　然而他低估了群众的阅读理解能力。
　　仅仅是一天的时间，CP粉遍布评论区。
　　源头始于一名大触画了几幅同人图，在社交网络上爆火。之后蹭热度和真心喜爱的人皆有，开始剪辑视频。
　　神秘室友的那一句‘我不是天，只是惩恶之人’被各个视频引用。
　　陈盏写这句话的初衷是受到林池昂不时中二一下的影响，认为吴先生作为佛面兽心的代表，说这种台词会很有意思。谁曾想在bgm的效果下，视频看得人是格外热血。
　　“造孽啊。”他只看了一遍，就卸载了视频软件，决心眼不见为净。
　　现实不会随主观意志所改变。越是加更想转移众人注意力，CP就磕得愈发猛烈，犹如洪水倾泻。那些给人画面感的同人图成为支撑读者脑补下去的最大动力。
　　索性殷荣澜不八卦，陈盏如是安慰自己。
　　·
　　殷荣澜确实不八卦，作为文章的首位读者，陈盏会先把文字呈现在他面前，是以这段时间，他也并未多此一举再去网页浏览。
　　可惜一个人正经，不代表他身边的人全部正经。公司的员工偷看过火的同人文时，正巧下属来拿需要签字的文件。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笑了笑，待到中午，食堂碰头一起看。
　　“别说，文字很有张力。”下属中肯评价。
　　他们看得自然不是多么不健康的内容，相反，这是一篇描写超然友谊的文章：相互了解、信任、又彼此伤害。
　　有快乐当然要一起分享。
　　下属把文件包发到几个相熟的同事邮箱，等到发送成功，准备点右上角时，忽然发现殷荣澜的名字赫然在列。心中一时犹如暮鼓撞击，连忙想要撤回。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在他做完疯狂的事情，痛苦地发现提示对方已经阅读，邮件无法撤回。
　　“怎么会……”前后不过二十秒，除非上司正好在看邮箱。
　　同事朝他投去同情的眼神。果不其然几分钟后，从电梯走下一人，十分复杂地看了下属一眼：“老板叫你过去一趟。”
　　下属背影萧瑟，但好歹身经百战，进去后先发制人：“您都看见了吧！现在网上同人文疯传，我觉得有必要让您知道。”
　　殷荣澜没当场拆穿，一直都没开口，继续做手头的事情。
　　钝刀子割肉最疼，越是如此，下属越是紧张，忽然觉得凌迟还不如一刀砍头。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再说点什么，殷荣澜总算一眼扫过来：“去忙你的。”
　　下属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同手同脚往外走。
　　殷荣澜目中的最后一丝笑意在关门声响起后当然无存。电脑上的报表早已被最小化，如今展现在面前的是不久前从网上搜索来的资料。
　　仅仅是查了几个关键词，便跳出了无数大尺度同人图。
　　殷荣澜甚至发现还有几个贴吧：盏池吧关注50W+，灯秋吧关注10W+，而陈盏X室友的贴吧汇聚了全国99W的粉丝。
　　他试着搜索了自己和陈盏的名字，关注9827……没破万。
　　现实摆在面前，如今这个年代，官配往往不怎么吃香。
　　不信邪地准备再上微博搜索，意外发现挂在话题榜末尾上的一个热词#陈盏手滑#，内容显示五分钟前，对方点赞了一张同人图。
　　实际《异变》中第一则故事主角一直用别墅主人作为代称，可读者在阅读时下意识会把陈盏当做原形。
　　“手滑？”
　　殷荣澜目光定格在热搜标题上久久未曾移开。除非特殊情况，陈盏平日里上微博的次数不多，所谓的手滑多半是故意为之。
　　几个月的同居让彼此的默契与日俱增。与殷荣澜的判断如出一辙，陈盏确实是有意点赞。
　　王城消息灵通，打电话同他说昨晚发生了一桩奇怪的命案，与火有关。消息已经被压下去，正巧他有个暧昧不清的小女友住在附近，以此嚷嚷着想让王城帮忙租个靠近市中心的房子。
　　陈盏听后不禁皱了皱眉。
　　一座城市犯罪率永远不可能归零。每天都有人死去，一次案件说明不了什么。不过他向来习惯未雨绸缪，认为转移网友的注意力总归错不了……方才有了手滑事件。
　　一上午都在写文章，不知不觉身板都有些僵硬。今天是个晴天，下午五点多，陈盏拴好狗绳，准备徒步去附近的公园溜达。
　　才走出院门，迎面驶来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步靠墙角挪了挪，车子就停在他旁边。
　　陈盏低头望了眼手表：“这么早下班？”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过度清俊的面庞，里面的人含糊不清地‘唔’了一声。
　　陈盏狐疑地眯眯眼，发挥联想能力：“公司破产，其实你每日是假装去上班？”
　　刚说完，先为这个不靠谱的猜想垂眸浅笑。
　　殷荣澜下车，开门见山：“还要回公司，只是来确认一件事。”
　　说着，把热搜截图打开放在他面前。
　　陈盏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CP磕得如痴如狂他也着实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殷荣澜语带深意：“我看了你点赞的图，挺有意思。”
　　画面中两人一个长着兽耳，一个长着尾巴，四目相对脉脉含情，透着一股禁欲风。
　　陈盏脑海中快速过滤一遍近来的信息，态度忽然变得正经，面不改色说着瞎话：“H国一行，吴先生进了趟局子，这可不是单纯为了泄私愤。”
　　“哦？”
　　陈盏淡淡道：“录笔录的过程等于让他正式曝光在世人面前，有心人可以在新闻报道上搜到照片。”
　　虽然很多不清楚，但路人图和记者来采访时的意外入境，足够呈现出完整的音容相貌。现下很多同人图都是以此为基础创作。
　　吴先生有一副很好的皮囊，陈盏长得又委实好，这才让一众看颜值磕CP的读者入坑，称之为恃美行凶夫夫。
　　“他一贯喜欢在暗地里生事，现在可不同了，”陈盏恰到好处流露出狡黠的笑容：“只要吴先生出行，少不了会遇见路人偷拍。日后书再火一点，全国人民的眼睛都会盯着他。”
　　殷荣澜有些发怔，大概也没想到会有如此完美的说辞：“不必再说了，我都明……”
　　“你不全明白。”陈盏语气带着些可怖的阴狠：“这出戏一开始唱的便是请君入瓮。吴先生的过去我不知晓，可网友的搜索能力这么强，我只需稳坐钓鱼台。总用一天，他的过往种种全部会被摆在论坛……”
　　“咳咳。”
　　“嗓子不舒服？”陈盏关心地问了一句就要继续说下去。
　　殷荣澜无奈，不得不开口打断：“说别人坏话前，回头看看是常识。”
　　陈盏转过身，发现不知何时吴先生竟然就站在几米外的地方，神情变幻莫测。
　　短暂的沉默后，他很是尴尬地伸出手：“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话未道尽，人已跑远。
　　陈盏愣了下，赶忙把狗绳交到殷荣澜手里……为了洗白一时兴起凹的恶毒人设，也是为了阻止对方彻底黑化，追了上去。
　　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只剩一条土狗和站在轿车旁的年轻人。
　　殷荣澜：“……呵。”
　　你怕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黑化。
　　作者有话要说：　　吴先生：蓄力黑化中。
　　殷荣澜：已黑化。
　　林池昂：新小说居然没我名字，黑化倒计时！
　　陈盏：……我可以解释的。


第116章 人人都是作家
　　路边的公交站口只有几个人在候车。正巧一辆公交驶来，乘客上车没空注意其他情况。
　　陈盏便是在这时拽住了吴先生的手腕。
　　双方均是有些惊疑不定。
　　对视间吴先生眉头一拢：“你追过来做什么？”
　　约莫是下意识的反应，或是受了最近傻白甜电视剧的荼毒。陈盏幽幽一叹认真道：“适才你听到的那些不是真的。”
　　吴先生冷冷一笑，打落他的手：“我不是傻子。”
　　在对方有张口的意向前，目光深邃：“你这般城府，迟早有一日害人害己。”
　　说罢挥手招了辆出租，留下一地绝尘而去的尾气。
　　陈盏在原地站了几秒，末了摇摇头：“……这是在说教？”
　　身为邪恶的阵营，这人是哪里来的自信？
　　怀揣着疑问走回去，殷荣澜还在路边等着。土狗没有得到想象中的遛弯，很是不满地上下跳动。
　　“不知道他来是做什么？”陈盏重新拿过牵狗绳，自言自语：“那人无事不登三宝殿，说不准是有重要的情报……”
　　话说到一半，敏锐地感觉到气氛不大对。
　　殷荣澜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还要回公司。”
　　陈盏‘哦’了声，不再耽误时间，侧身让开道。
　　殷荣澜走前忽然一笑，诡异的弧度令人一时不知所措。
　　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陈盏被狗带着跑了两圈，回到别墅挽起袖子码字。看着最下面一行的字数统计，心道有存稿就像是有了些家底，叫人有恃无恐。
　　起身要去泡杯热茶，之前王城提到的案子突兀地浮现在脑海中，陈盏重新坐下打开网页进行搜索。没发现相关新闻，只得不停查关键字，终于在一个帖子中找到些内容。
　　根据网友所说，死者身上的烧伤面积很大，生前经常做些小偷小摸的事情。进了很多次局子，是小区的‘名人’，这会儿死了还有人念叨着说是罪有应得。
　　陈盏面色微变，终于知道为何王城会特意谈及此事，放火自焚的可能性不大，倘若不是仇杀，嫌疑人很可能把自己代入替天行道的角色中。
　　案犯还没查明，过多猜想反倒会造成压力。
　　陈盏暂时不去深究，打开文档，一目十行看完自己写的文字。
　　“前几本书都是给人带去欢乐，你可别误入歧途。”联想到网上出现大规模CP粉，不禁闭了闭眼，叹道：“都说文如子，作者是生身父母。”
　　睁眼望着《异变》二字摇头：“逆子啊。”
　　【系统：这是迁怒。】
　　陈盏不搭理。
　　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吴先生突然来访一事，试着拨过去两次电话，第一次提示不在服务区，第二次电话忙音。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是被拉黑了。
　　系统主动请缨，要求去监视。
　　陈盏再三考虑选择放行，吴先生心思太深，事态不明朗的情况下多关注一二不是坏事。
　　“禁止打架，无论看到什么不要主动露面。”事无巨细地交代完，才眼睁睁看着圆球跳腾着消失。
　　它前脚飞出，后一步陈盏便上楼去书房，称了体重发现没变化。足以证明这段时间多长的几斤肉和系统无关。
　　“是我错怪了它。”
　　陈盏镇定地接收现实，开始琢磨为什么马术课没起到减重的作用。
　　黄昏时殷荣澜依旧在公司忙活，陈盏则坐在沙发上无聊切换频道。余光瞄见一个圆球从窗户缝隙挤进来，从薄纸恢复成大饼脸，蹲在他的肩膀上。
　　“晚上好，my lord。”
　　陈盏一脸冷漠：“说统话。”
　　系统在他面前向来不敢太过放肆，立时言归正传：“别墅里没人。我在吊灯上挂了几小时，也未见人回来。”
　　陈盏想了想，用手机进入别墅主人X神秘室友的贴吧，轻而易举就在其中找到不久前一位网友发的帖子。里面是一张模糊不清的图，从场景看，吴先生正在取高铁票。
　　下午在门口说的那番话，虽是杜撰，却是有道理的。他早前花了些价钱在网上炒作‘盛世美颜’，就是为了让更多人注意到吴先生的存在。
　　事实证明果然有奇效。
　　“日后得多润色一下描写这个人物，”陈盏笑眯眯道：“争取送吴先生走花路。”
　　当初他能凭借一己之力让殷荣澜险些C位出道，如今就能让吴先生成为新晋网红流量。
　　系统在一旁听着打了个哆嗦，下定决心没事绝对不去招惹这个可怕的宿主。
　　陈盏在贴吧里带了一下节奏，声称也在高铁上，求问有没有人知道吴先生的目的地。有人喷的同时也有人回答：芦水市。
　　这地方离Y市不远，属于旅游城市。古色古香，城市见不到的宅院暗巷，在那里都是普遍的景观。
　　陈盏想亲自去一趟，顾虑到可能会被拍到，又有几分踌躇。最后寻了个折中点的法子，让王城找了辆靠谱的私家车，送他去芦水市。
　　路上一直关注贴吧，可惜吴先生的消息再未有人主动更新。
　　系统像只小麻雀，叽叽喳喳问接下来怎么办，陈盏被吵得头疼，早就想好但懒得细说便敷衍道：“走一步看一步。”
　　刚下车不久，忽然瞧见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对方走路姿势怪异，像是天生缺乏平衡感。
　　陈盏笑了：“这不是我的东宫太子？”
　　青年听到戏谑的声音回头，看到陈盏眸中浮现出几分惊讶：“干爹？”
　　叫得无比干脆顺畅，倒让陈盏有几分不好应声。
　　“你怎么在这里？”
　　陈盏：“我倒更想问你这个问题。”
　　青年：“有个同事说芦水市主神现身，让我来看看。”
　　“主神？”陈盏皱眉。
　　“相当于主系统，”青年道：“不过它自称神也不过分。”
　　双方边走边交流，主要是青年说陈盏旁听：“执法者和一名滞留者有合作，滞留者泄露的消息。”
　　陈盏猜测那位滞留者十有八九就是吴先生……不过这事听上去太过离奇。
　　离奇往往代表着不靠谱和荒唐。
　　系统极度遵守规章制度，主系统听着就很高端，降临在一个小城市未免说不过去。
　　“多半是吴先生的阴谋。”陈盏打了个呵欠：“你之前受他所托出国要暗害我，知不知晓其底细？”
　　青年眼中透露出不屑：“一个滞留者罢了。”
　　本质上系统是瞧不起宿主的，当然它们也没有羞耻心和底线，能和陈盏以看上去平等的方式交流，不过是看到了好处。
　　天已经黑了，现在行走在路上还省心，不需要过多遮掩。跟随青年的步伐，于一处宅院前停下。
　　这里已经偏离城市中心，属于村镇的区域。
　　陈盏站在外面，感觉到一股奇特的凉意。
　　用玄幻些的说法，大抵可以媲美‘威压’二字。
　　青年：“干爹先请。”
　　陈盏复杂地瞥了眼过去，贪生怕死可谓在执法者身上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
　　他未有迟疑，试着推了下门，没锁。进去后首先踩在一块空荡荡的水泥地板上。
　　吴先生恰好从一间房中走出，手上捧着个发光体，看着很是玄乎。见到陈盏，竟未有多少惊讶，只是问了句他为何会来此地。
　　陈盏随口胡说：“受到了神的召唤和指引。”
　　“原来如此。”吴先生嗤笑一声，迈步走出去。
　　陈盏在原地不明所以……这都信？
　　不再耽搁，踏进对方适才出来的那间屋子。四处尽是显示屏，大大小小的都有，空中跃动着无数代码，若是密集恐惧症严重的人，怕是一进来便会晕倒。
　　在仿佛异次元的世界，陈盏站在中央，周身被神秘雾气缭绕，代码使得视线处于模糊状态。
　　再前进一步，地底下喷涌出一股气流。青年吓了一跳，扒在陈盏身后；“干爹救命！”
　　陈盏无奈：“我是手无寸铁的凡人，你才是高科技。”
　　青年瑟瑟发抖，不为所动。
　　陈盏面色中看不出一丝惧意，无视毛骨悚然的一切，掏出手机，只差按拨出键：“再装神弄鬼，我立刻报警。”
　　青年恍然地望着他……都什么时候了！
　　怎么还执着于遵纪守法？
　　陈盏：“动点脑子，整件事逻辑根本不通。”叹了口气：“你见过主系统么？”
　　青年摇头：“我的身份哪里有资格……”
　　陈盏打断他：“大象会关注蚂蚁？”
　　更别说降临来个位面，除了彰显存在感，还能有什么意义？
　　话音未落，所有的光芒陡然消失，满屋的黑暗，青年拔腿开溜：“我在外面等你。”
　　他是希望陈盏死的，如此就可以提前年份继承洗白值，就是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写好产权过渡协议。
　　陈盏没把人强拽回来，打开手机手电筒，四下环顾：“最后十秒钟。”
　　话虽如此，却是准备直接拨打110。
　　“别打！”暗墙后走出来一名戴黑框眼镜三十多岁的中年人。
　　陈盏都没开口发问，那人先道：“大水冲了龙王庙！主要是你旁边还有别人，我不好收手。”
　　陈盏不动声色防备：“认识？”
　　中年人：“我是林总的人，暂时受雇殷总。”
　　“……具体点。”
　　中年人：“据说有一批精神异常的人信奉邪教，殷总的意思是配合他们的表演，关键时候再一网打尽。”
　　信息量太大，即便是陈盏，一时也消化不了：“为什么要找林池昂帮忙？”
　　“提供技术支持。”中年人展示周围的设备：“在技术产业方面，林氏走在国际前沿……方才看到的特效是不是相当不错？”
　　回应他的是沉默。
　　中年人自来熟道：“殷总说，伪装成神总不会错，于是进来人我就用代码传达自己就是神的理念。发布任务，回头再赠予几个高科技小产品。”
　　陈盏想到吴先生走前捧着的发光物件：“那玩意有什么用？”
　　“好看。”中年人补充道：“加了声控开关，说话可以释放出小规模电流。”
　　原本公司是想要在市场推广，因为安全问题，最后不了了之。
　　陈盏咽了下口水：“你是怎么把人骗到芦水市？”
　　中年人耸肩：“殷总的手笔，我不清楚。”
　　陈盏头疼，看来他在H国的那段时间，殷荣澜也没消停。
　　中年人走到墙边按下一个开关，所有的代码重新漂浮于半空中，其中一枚在掌心处跳跃几下直接没入，同一时间陈盏感觉到身体被电了一下。
　　“其实电流开关在你脚底下。”中年人得意洋洋：“代码只是假象。对了，门口装了制冷和增强重力的仪器。”
　　洋洋洒洒说了许多，半晌很是开心道：“殷总说等这次事了，准备打着科幻的旗号，和林总把这里发展成旅游观光景点。”
　　“……”
　　三观破裂前，陈盏长吁一口气，转身出去。
　　院子里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夜色模糊了部分轮廓，显得瘦削。
　　陈盏指尖无意识在手表上一滑，走过去道：“定位寻人？”
　　殷荣澜取下身上别的护身符：“只要你想，也可以随时掌握我的行踪。”
　　陈盏神情复杂：“下放任务，伪装主神……我小看你了。”
　　求婚和私房钱一事上，他早就该知道，装神弄鬼无人能胜过殷荣澜。若不是之前的遭遇打了好几次预防针，指不定自己也会将信将疑。
　　殷荣澜：“那人是真的聪明，不过也多疑。为了让他相信，我不得不和林池昂联手设局。”
　　陈盏问出最不明白的一点：“无缘无故，林池昂为什么要帮你？”
　　殷荣澜：“一来可以换个人情，二来……大约心态扭曲了。”
　　现在有多少人，只要看到其他群众被陈盏迫害，仿佛就觉得自身的伤痛可减轻。
　　殷荣澜又道：“根据刚发布的任务，那姓吴的被诓骗到多年前我买下的一小座岛上。你如果有想法，就算执行也不会被发现。”
　　“……”陈盏一时语塞，半晌声音变得虚浮：“我能有什么想法？”
　　殷荣澜微笑道：“无人小岛最适合做埋骨之地。”
　　话里带着调侃，分不出真假。
　　陈盏眼皮跳了一下，决定从今日起，每天拉着他还有只会挖脑花的系统，收看法制节目。
　　“没、想、法。”
　　一字一顿，说得清清楚楚。
　　殷荣澜略带几分遗憾：“那便算了。”稍顷笑了笑：“这事能成也多亏你的配合。”
　　倘若不是吴先生在国外受罪，被气得强行降智，回来后也没那么轻而易举上当。
　　陈盏坐在门槛上整理逻辑，殷荣澜在旁详细解释，同时讲述了构建出的主神故事背景……其中蕴含着高科技，神学和人类的信仰。
　　系统以寄居的状态都听得如痴如醉，可见世界观创造的是何等壮阔缜密。
　　站在客观的角度，陈盏觉得这故事真的写出来，说不准会成为科幻巨作，末了失笑摇头：“吴先生被骗的不冤。”
　　作者有话要说：　　殷荣澜：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想做什么，来自哪里。但我只需要把自己打造成神，让他们信奉我，跪拜我，臣服我……
　　陈盏：……这不就是传销！！！


第117章 黑化协奏曲
　　通篇听下来如坠云雾。
　　殷荣澜是自己开车来的，第二天还要上班，无法在芦水市久留。
　　陈盏摸了摸口袋，发现带了驾驶证，为防疲劳驾驶，回去时主动承担司机的职责。
　　殷荣澜系安全带的同时问：“事已至此，接下来你要如何做？”
　　陈盏瞄了他一眼，表示只想赶紧回到房子：“刚好我也尝尝睡神的滋味。”
　　有两个字念得格外重，并且中间停顿了一下，带着些勾人的味道。
　　怔了两秒，殷荣澜才意识到是在暗示什么，耳朵根泛红。在某些方面，陈盏占得是口头上的便宜，他则是行动派。
　　“其实算不得骗人。”遇到红灯时，殷荣澜缓缓开口：“伪神也是神的一种。”
　　陈盏听后觉得好笑，吴先生偶尔会嘲讽自己低估靠系统兑换来的道具力量，实则他本人又何尝不是忽略了金钱的力量？
　　把活生生的人当Npc对待，金钱作游戏币。
　　可殷荣澜偏偏用财富创造了一个科幻的小世界，还在其中为己封神。
　　想到这里，陈盏忍不住按住眉心……这样的操作究竟是怎么想到的？
　　浅浅的一声叹息传到殷荣澜耳中，侧过脸看了他一眼，却没说话。
　　陈盏尚在庆幸执法者贪生怕死，知道先鼓动一个探查情况。若是那几个圆球相约飞去，被当奇妙生物对待电晕过去上交社科院，他都不知道该不该去捞。
　　殷荣澜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提醒道：“专心开车。”
　　采纳建议，陈盏定了定心神，收起纷乱的思维，加快行驶速度。
　　迎接归家的是几声犬吠，陈盏特意过去摸了摸它的脑袋这才消停。
　　殷荣澜则停好车先一步走进屋，双手放在腿上，规规矩矩坐在床边。
　　进卧房的一刹那，陈盏有些发怔……这是在做什么？
　　殷荣澜提示：“不是说要睡神？”
　　情侣间讲究的是激情，譬如一个从背后的拥抱就可以令人心跳加速。如今他就这么端正地坐在那里，像是要执行任务的士兵，让陈盏一时不知……该从何下手。
　　“其实你可以……再放浪形骸些。”尽量用比较委婉的措辞传达深意。
　　殷荣澜若有所思，解开两枚扣子，用眼神询问这样可行？
　　陈盏不做评价，学着他的模样端正坐着。
　　两两相望，殷荣澜先忍不住笑着摇头，大概理解了适才对方的心中感想。
　　“什么时候和林池昂勾搭上的？”
　　尴尬的场面最终演化为盖着被子聊天。
　　殷荣澜：“求婚之前。我提供借鉴法子，他应下帮忙。”
　　“可够亏本的。”陈盏难得替林池昂说了句话。
　　这一晚睡得并不是太踏实，他做了梦中梦，睁眼看到吴先生握着一把滴血的尖刀站在床头，一脸狠辣地说要同归于尽。
　　陈盏本身心理素质也足够强大，没被噩梦惊醒，反倒就是这么一动不动地进行对视。困倦最终促使他阖眼，现实中却是醒了。
　　靠着床头坐了一会儿，殷荣澜因为响动被吵醒，起身看了眼时间，才七点。
　　陈盏下床拉开窗帘慢悠悠道：“这场骗局能维持多久？”
　　殷荣澜：“最多再一周。”顿了顿道：“倘若你想把事情做绝一劳永逸……”
　　陈盏再度强调：“我只想把他送进监狱。”
　　而不是天堂。
　　殷荣澜洗漱前点头：“别太放在心上，我就是随口一说。”
　　陈盏微笑着看他走出房门，笑意消失。
　　【系统：一旦滞留者知道被骗，后果不堪设想。】
　　一个疯子在盛怒状态下会做什么，谁也不清楚。陈盏尚在思考，系统忽然提出一个设想：【假使执法者信了殷荣澜的鬼话，他借力打力，很大可能篡位成功君临天下。】
　　陈盏不发表看法，没发生的事情谁也不知道。
　　但如果当初系统寄居在殷荣澜体内，一个暴力，一个持续输出性忽悠，天下大乱指日可待。
　　受到噩梦影响，再更新时文字逐渐朝向严肃的方向发展——
　　大部分死亡是有预兆的，疾病或是对生活的绝望。
　　自第一个被天火焚烧的人出现，这种规律被彻底打破。短短一个月，先后有五位市民走在街道上，自燃或是遭遇雷击。
　　此刻别墅主人望着天边持续闪动的闷雷，心下隐隐不安。
　　滑轮的声音格外醒目。
　　别墅主人回过头，室友提着行李箱出现。
　　“要出远门？”
　　室友：“逃命。”
　　别墅主人早就觉得他神神叨叨的。
　　室友：“我偷了这里的一样东西要带走，你要是想活命，可以跟我一道。”
　　别墅主人仔细检查一番，贵重物品无一遗失。正在考虑需不需开口要求检查行李箱，突然目光定格在室友的衣服上。
　　不同于往常的衬衫长裤，这是一件较为宽松的衣服，有些像是黑袍，上面用金线绣着弯弯曲曲的纹路，乍一看像是英文字符：N-K-H-L。
　　……
　　陈盏发出去后，靠在椅背上，撇撇嘴自言自语：“提示到位，仁至义尽。”
　　评论区如他所想，很快有读者做出评论：
　　“NKHL=你快回来，好大一口糖。”
　　这条留言很快被顶上去，只要看过文章，极容易留意到。也算是提醒吴先生动动脑子，尽快离开小岛。
　　计划完美，可惜不够缜密。陈盏只知道他被殷荣澜诓骗至一座无人的小岛，却不知晓岛上根本收不到信号。
　　吴先生被骗去开荒，没时间亦没条件看文。
　　而网友的视力或许不是很好，但都是开了天眼的，能自行揣摩出别的细节——
　　【玛利亚的头发：宽松的衣服，肯定是怀了啊！】
　　【赵三成：偷走一样东西，却渴望被挽留，是以才用‘你快回来’做暗示。】
　　【wuhjg：天罚降世，他却带球跑，太可怜了！】
　　陈盏一页页翻阅评论，面部线条逐渐僵硬，都是些什么阅读理解水平？
　　·
　　手上只有一把铲子，吴先生站在高处眺望，一条绿色的沟带沿岸顺过来，将整座岛割裂成两部分。
　　主神说想致富就开荒，言明他比陈盏差的地方在于永远不会脚踏实地。
　　岛上的树千篇一律，瞧着像是杉木。
　　“种够一千棵桃树，吾将许你一片桃花源。”
　　尚在回忆和‘主神’的见面，隐约有感某些细节似乎不大对劲，欲要细细推敲却突然被打断。
　　【宿主？】
　　浅淡的声音自灵魂深处传来。
　　吴先生沉默片刻倏地露出快意的笑容：“你终于醒了。”
　　自系统陷入休眠期，他便处处被陈盏压下一筹。
　　【系统：商城已全面开放，检测到剩余洗白值10351，是否兑换道具？】
　　面前有四五个才挖的新坑，吴先生一只胳膊搭在铲子上，眯了眯眼：“先来一台挖掘机。”
　　【系统：……】
　　休眠期不代表人事不知。
　　系统的休眠期是为了补足代码，被殷荣澜篡改过的总部资料使得它险些崩溃。
　　陈盏若是知晓，兴许会引为知己，从内存角度谈，吴先生的系统战斗力高，文化课基本等同学渣。
　　代码重塑的过程中，往日情景会不断重现。
　　系统回顾了吴先生叱咤风云的那些年，同样见证了他的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
　　【系统：处理尸体最方便的道具是化骨水。】
　　吴先生坚持挖坑：“我要种树。”
　　【系统：再说一遍。】
　　吴先生没兴趣重复，言辞间倒是提到了主神一茬。
　　【系统：宿主是否被切除了前脑叶白质？】
　　再说直白点，形容他从精神病变成了正常人。
　　这句疑问对于吴先生而言绝非赞美，而是十足的讥讽。
　　以人为镜，至少可以知道自己是什么德行。吴先生从前不知不觉将陈盏当成参照物，现下再对照系统，从中窥见了荒唐。
　　假设主神存在，它本身意味着至高无上，如何会发布幼稚的任务？
　　在原地不动站了几秒，声音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陈、盏。”
　　那日自宅院离开，碰见对方绝非巧合，细想一开始就是个圈套，就等他自投罗网。
　　握着铲子的手过度用力，木头隐约有裂开的征兆。
　　吴先生眼神中的冰冷和冷硬的泥土地有的一拼……再三戏耍于他，想必陈盏此刻正满怀兴味地看着自己的笑话。
　　·
　　‘冤枉’一词像是为陈盏量身定做。
　　他哪里能想到吴先生自动过滤掉罪魁祸首，直接将这笔账记乱记一通。
　　近期意外事件频生。陈盏规劝吴先生归来时，竟然接到来自林池昂的电话。
　　“新书挺有趣。”
　　拿捏不准有何深意，陈盏整理大纲，随意嗯了声。
　　“远离歧途是件好事。”林池昂的声音顿了顿，又道：“对双方都好。”
　　陈盏明白过来，忆起他被殷荣澜‘骗财骗力’，没讨着什么好，遂即态度从敷衍变得和缓，很是认真保证：“你不会出现在新书当中。”
　　自话音落下，有几秒钟的时间那边未曾传来只言片语。
　　“很好。”寡淡的两个字说出口，通话戛然而止。
　　陈盏沉思几秒……林池昂不会无缘无故来电，目的是想传达什么？
　　迄今为止，他只依稀感觉到对方传达出的……一点不爽？
　　思索无果，看着新书大纲挑挑眉，这‘孩子’似乎跟自己八字不合，作品一经发表，周边人都朝着一个神叨的方向发展。
　　他忽然很想知道，殷荣澜现在正做什么。
　　·
　　枕边人在散财。殷荣澜让人雇了几个美术系的学生，画些和陈盏的图，意图令群众磕起官方CP。
　　期间眉目中聚拢的阴鸷下属都能看出。
　　本想着上司黑化，会玩一出有钱人的别墅囚禁你追我逃，谁知道就是找了些人，管理贴吧，画些画，写写同人。
　　——好一出和谐文明你我他。
　　殷荣澜扫过去一眼，看出下属目中奇异的光芒，开口道：“最低级的泄愤方法是草菅人命，枉顾律法。”
　　被看得莫名心虚，下属立时低下头，掩饰住倒抽冷气的动作，试探着问：“……如果是您，会如何做？”
　　殷荣澜：“学习古人智慧，养些门客，引领群众建立正常的审美。”
　　他口中的审美等同于吃官配。
　　语毕殷荣澜上网搜索一圈，不出意外发现自己和陈盏的贴吧关注人数有了大幅增长。
　　文字是冷冰冰的，但有了质量上乘的图片和剪辑过的视频，情况迥异。
　　下属履行员工潜规则之一，不露痕迹讨好奉承：“高见。”
　　殷荣澜轻轻动了一下转椅，面向他问：“知不知道这个办法最妙的地方在哪里？”
　　下属想了想，摇头表示不清楚。
　　殷荣澜淡淡道：“满足私欲的同时关注就业率，拉动GDP增长。”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不大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下属嘴角没控制住一抽。
　　这个不经意间的微表情被殷荣澜抬眸间收录：“你想表达什么？”
　　下属呼吸因为紧张有些急促，但第一时间坚定摇头，内心里想得却是——
　　‘黑化’两个字真的是被老板彻底侮辱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盏：我是个好人。
　　殷荣澜：我也是。
　　陈盏：我们是……人美心善好夫夫！
　　殷荣澜：点赞！


第118章 破茧成蝶
　　表情符号是伟大的发明之一，同一个表情可以解读出各种不同含义。
　　陈盏自收到一个染血小刀的表情后，开始琢磨深意。
　　殷荣澜回来时看到的便是他对着手机屏幕陷入深思的场景。
　　“在想什么？”外衣都未来得及换，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确定不是身体上的不适。
　　陈盏把吴先生的表情符号呈现在殷荣澜面前：“何意？”
　　罪魁祸首或多或少能读懂些：“或许是威胁。”
　　陈盏不大明白，如此幼稚，不像是吴先生的手笔。
　　殷荣澜在他旁边坐下：“网上说的带球跑，我都看见了。”不等陈盏接话，又道：“一孕傻三年，你就当他傻了。”
　　“……”
　　话说到这份上，陈盏也没再那么上心，反而提及最近胖了几斤的不幸。
　　殷荣澜扫了他一眼……身材匀称，其实看不大出来，脸微微圆润一些，反倒显出些稚气：“不是什么大事。”
　　陈盏站立在镜前：“胖了不打紧，可以让骨头和肉变得更精贵。”
　　殷荣澜试着翻译一下，不过是表明要提高身价，不知为何要说的如此恐怖。
　　透过镜子瞄着后方的人，陈盏用眼神传递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理念。
　　殷荣澜以为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一个勤奋码字的疯狂青年，谁知他却是直接合上电脑，走到隔壁房间开始打电话。
　　通话时间很长，一碗面吃完又切了个果盘，陈盏都没出来。
　　打开电视，殷荣澜的目光却不时流连在墙上挂着的钟表指针，足足有半个小时，陈盏才拿着手机慢悠悠走出房间，脑袋和肩膀夹着个小本子，靠在墙上费力地边听电话边做速记，不时喃喃一句‘原来如此。’
　　待到挂断电话，殷荣澜视线探过来，状似不经意道：“新交了朋友？”
　　陈盏摇头，强调：“共同的‘朋友’。”
　　‘林池昂’三个字不由自主便在脑海中浮现，殷荣澜眉头轻皱：“他占据了我们生活中过多的时间。”
　　陈盏：“具体点。”
　　“你提及林池昂的次数很多。”
　　陈盏想了想：“我同样是他们两口子绕不过去的话题，你不吃亏。”
　　“……”
　　殷荣澜沉默几秒，不解他是如何得出这个等式。
　　方才陈盏通话的人确实是林池昂，认真询问假使世界无律法，他会怎样对付自己。
　　林池昂果真没令人失望，张口就来，陆陆续续说了十多种刺激的方法。
　　字里行间犹如散去一股郁气，说到最后，语气越来越放松，像是天空中漂浮的气球。
　　陈盏又打给了谭常鸣和张成功等人，他们提供的方案虽然没林池昂来得缜密，胜在有画面感。
　　夜晚，殷荣澜开着小夜灯看书，恋人在另一边罗列整理。他实在没忍住好奇心，偏过脑袋靠过去，当看清笔记本上‘杀死陈盏的六十六种方法’后，面色微变。
　　“生死一事，开不得玩笑。”难得相处过程中，说话的语气略带严肃。
　　陈盏：“并非玩笑，而是开发游戏。”
　　尚不等他发表意见，自顾自安排道：“现代社会最不缺的就是压力，如何减压至关重要。”
　　殷荣澜隐隐开始头疼，却不得不合上书，耐着性子听下去。
　　陈盏：“你觉得会有人讨厌我么？”
　　殷荣澜迟疑一瞬：“也许。”
　　“说实话。”
　　“……数不胜数。”
　　陈盏点点头：“为了释放压力，很多人开始报复社会做出不可挽回之事，所以我准备打造一款减压游戏。”
　　盯着小本子上罗列的数十条方案，颇有些自傲：“只要玩家购买道具，就能在游戏中尽情折磨击杀我的拟态形象。”
　　殷荣澜沉默几秒，下床去家用医药箱中翻出温度计……白天用手测的可能不大准，看样子是真病了。
　　陈盏拒绝测温，表示这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成果：“去年推出的那款游戏下载量越来越少，带来不了多大收益。”
　　而他本身就有做游戏的经验和固定的合作对象，一旦开展事半功倍。
　　殷荣澜叹了声道：“所以你向往日素有仇怨的人征集想法。”
　　陈盏眯着眼笑了笑：“只是做个调查问卷。”
　　象征性地问问那些人有多恨自己，会不会厌恶到想亲自动手，如果可以要采取何种方案。
　　殷荣澜眼光毒辣，直指核心：“借鉴别人的创意，完善游戏。等到游戏推出，它的第一批玩家说不准还是这些人。”
　　富家子弟本身就不缺钱，能够在游戏中‘一展抱负’，何乐不为？
　　陈盏很是认真道：“他们实现了二次元杀我的快乐，而我得到了金钱，岂不是两全其美？”
　　话音落下，有那么几分钟，彼此的呼吸像是停滞一般，卧房内静的针落可闻。
　　半晌，殷荣澜余光仔细观察着陈盏的微表情，确定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某种真挚的情感，不由叹道：“你如果早几年出来做生意，兴许就没我什么事了。”
　　行动力一词像是为陈盏量身定做。
　　翌日醒来第一件事便是联系从前有过合作的游戏设计师。他要求画面精良，尤其是音效和特效部分。但画面不能过于血腥残暴，容易被禁。
　　今时不同往日，陈盏能给出的价格也翻了数倍。
　　拿到足够满意的价钱，那边承诺月底前就会给出初步设计。设计师倒也是尽职尽责，先用四天时间做出一个宣传片，方便提前打广告。
　　宣传片里，陈盏的拟态形象小人以各种滑稽的方法死去，搞笑之余……看得人莫名解气。
　　当他把视频放到微博后，绝大多数网友的萌点都有相似性。
　　“看了三遍，莫名觉得很爽。”
　　“不瞒各位，感觉心灵得到了净化！”
　　“是粉丝。沉迷颜值，爽也是真的爽！”
　　……
　　专心搞事业的这段时间，无论是执法者还是吴先生，出现在脑海中的次数屈指可数。陈盏仿佛回到从前的日子，没有不可预估的外在力量，用奋斗实现人生目标。
　　事与愿违，这天他约了游戏设计师在咖啡馆检验成品，试玩一遍后对画风相当满意。
　　趋近于呆萌的惊悚风，就像是无脸男，乍一看有些恐怖，久了还能品出温暖。
　　设计师：“有什么意见，可以随时提。”
　　陈盏神情肃穆：“最后被一枪爆头的画面，可以让他合上眼么？”
　　死不瞑目的场景看得令人心酸。
　　设计师反问：“都爆头了，怎么合眼？”
　　陈盏抿抿唇，喝了口果汁：“也对。”
　　抬眼间突然看到隔壁桌的人，双方隔着一个走廊，吴先生不知盯了他多久。
　　一样的双眸，却是如尘封的古井毫无波动，陈盏不禁蹙起眉头，对方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变化。
　　吴先生没主动搭话，吃完盘中的点心从容离开。
　　陈盏收回目光：“有想法我再联系你。”
　　设计师点了点头提着笔记本离开。
　　陈盏：“去跟着他。”
　　【系统：设计师还是滞留者？】
　　陈盏无奈：“自然是后者。”
　　系统去得快，回来的也快。
　　结个账的功夫，它便再次现身，带来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滞留者的系统苏醒了。”
　　陈盏扫完码，不知道是因为账单贵皱眉还是适才的消息：“他人在哪？”
　　【系统：公园喷池边喂鸽子。】
　　森林公园离这里不过就是过条马路。这个时间段里面的人不少，陈盏压低帽檐，步履匆匆往前走。
　　喷泉边都是一群小孩子追逐嬉戏，四下环顾，瞧见远处的长椅上有人正安静坐着。从身形上看，应该就是他要见的人。
　　今晚的余晖红的格外热烈，陈盏在另一边坐下，双方像是互不干扰的守护石像，屹立在两边。
　　陈盏主动打破这份寂静，有意试探道：“与魔共舞的答案，想出来了么？”
　　吴先生双眼中的光芒隐约发生变化，片刻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开口：“那不过是你用来诓骗我的陷阱。”说完偏过头道：“你的记忆，想必早就恢复了。”
　　费了不小的心力才拉低对方的智商，眼见恢复正常水平，陈盏琢磨着是不是兑换了提升智力的特效药。
　　吴先生不理会这份猜想：“强行降智再进行反杀，这种手段很好用。”停顿了一下忽而笑着道：“不过想要化解却也不是难事。”
　　周身的气质和以往很大的不同，甚至比陈盏初见他时更加冷静。
　　“看那里。”吴先生含笑地望着远处的一对父母，大人在教训不听话的小男孩：“多大了，你弟弟都比你懂事！”
　　看完这一小段‘家庭单元剧’，才再度缓缓开口：“我在网上看到一种有趣的说法，生二胎的意义在哪里……大号练废了重新练小号。”
　　陈盏呵了一声，挑眉道：“你想要生个孩子，把仇恨延续到下一代？”
　　不等回话，自言自语道：“倒是可行，我不会有后代。所以他成年时，我老了，智力衰退可以被吊打。”
　　闻言吴先生的面色终于有了变化，可惜这股愠怒未曾升华，忽然又降到冰点。并且是在陈盏略带惊讶的眼神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平静。
　　几个呼吸的功夫，陈盏破天荒地露出无法掩饰的愕然：“你该不会是……”
　　吴先生微微一笑：“在系统的帮助下，我成功开发了七种人格。”
　　说话间仿佛万事尽在掌控：“你尽管降智，一个人格毁了，让下一个出战就行。”
　　“……”
　　这是有多大的仇恨才会如此？！
　　【系统：……当初我的那些同僚们要是能有这份机灵，也不会被宿主逼得退休的退休，转业的转业……啧啧。】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盏：多大仇？多大恨！
　　吴先生：我本无敌。


第119章 吸引仇恨
　　晚风拂过脸颊，陈盏微微仰着面，嗅到了一些泥土的味道。
　　两个人，两个系统，谁都未再开口。
　　不知过去多久，喷泉边的孩子被父母牵着手带回家，陈盏悠悠开口：“自古搞分裂的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句话说得实诚，吴先生想要怼回去，眸光荡起又沉寂，再一眨眼又是波澜不惊的模样。
　　——是真的精分了。
　　确认事实后，陈盏站起身，拍拍身后堆积的尘土，留下一句好自为之。
　　·
　　月底前，陈盏投入的时间都放在游戏上，还要重新找渠道推广。
　　等到游戏正式上线的前夕，他让殷荣澜试玩，征询意见：“什么感觉？”
　　屏幕上的小人颤颤巍巍往前走了几步，踢翻凳子被吊死，双手不自然地垂在两边，眼睛却瞪得滚圆，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他。
　　殷荣澜薄唇一抿：“还好。”
　　陈盏皱眉：“要精准点的发言。”
　　殷荣澜失笑：“你我是什么关系？看到拟态小人死亡，我哪能开心的起来？”
　　话音刚落，吊在电风扇上的小人突然纵身一跃，无视牛顿重力，当空劈叉侧翻，殷荣澜眼睁睁看着自己控制的路人甲被踹地七窍流血，当场身亡。
　　“……”
　　陈盏解释道：“因为你没充值。”
　　殷荣澜指着重新活蹦乱跳的拟态小人：“它不是死了？”
　　陈盏：“普通的方法杀死小人，有百分之七十的诈尸可能。”
　　伴随他的话语，殷荣澜才看到小人头上有一个绿色的进度条，显示的是怨念值，如今已满格。不由按住眉心：“这么搞就不怕被玩家投诉？”
　　“涉及资本运营，难免被骂。”陈盏维持风轻云淡的状态，顺带伸手在屏幕上戳了几下，弹出一个商城窗口：“只要付费，还能解锁各种形态的人物形象……放荡牛郎装，魅惑花魁装，孤苦小白花等等。”
　　殷荣澜不禁斜眼瞄了陈盏一下，代入他打扮后的效果，莫名带感。
　　等陈盏感觉到困倦，翻过身睡去后，殷荣澜喉头一动，默默冲了一百元。
　　他这里暂且不提，翌日陈盏又去找了身边为数不多的正常人——张成功。后者经过试玩提出不少可行性建议，他一律采纳，和设计师交流进行改版。
　　月末最后一天，游戏正式上线。
　　陈盏同步在微博更新下载链接，还用转发抽奖等活动激发众多网友的兴趣。
　　他的粉丝基础不少，并非所有人都喜欢打游戏，但为了偶像进行逛一圈无妨。
　　解压游戏通常在前期很容易积累粉丝，中后期逐步疲软。至少目前为止，游戏玩家的数量增势迅猛。
　　不得不说，这种击杀陈盏的感觉……实在是令人心神愉悦，快活胜神仙！
　　高兴到快要沸腾的点，网友很快发现……被套路了！
　　用枕头闷死，小人会吐你一脸羽毛；一碗药下肚，小人会变异成食人花，张开大嘴一口把人头吞下去，过程极其凶残。
　　当然也有可以真的击杀小人的玩家，数量可以忽略不计。
　　这种时候，道具进入开始视野，令人愤怒的竟是用转盘的方式，虽说上面的东西都能致死，但每个东西给人的爽感不同。
　　目前最受欢迎的是一条银鞭，有了它，可以抽死诈尸的小人。最完美的地方在于能选择次数，一次抽死，或数百鞭狂抽，全凭你乐意。
　　“陈盏做点人事吧！实在不行可以给众筹！”
　　“这孩子得穷成什么样，才会在这样犄角旮旯的细节上赚钱！”
　　“……连转十次，五次匕首五次铡刀，我枯了！”
　　质疑声层出不穷，陈盏为了证明概率问题，亲自开直播。
　　“有网友认为银鞭抽出的概率太低，在此我表示反对。”
　　弹幕刷着一水的坐等翻车。
　　陈盏镇定从容，当面充了五元。
　　抽一次只需要一元的白菜价，道具可以用十次，地图很多，且不同的故事支线就约莫有三十种，这点上算是相当良心，是以并未被群起而攻之。
　　【土狗之王：太抠了！能抽出就是活见鬼！】
　　弹幕群嘲，陈盏微微一笑，点了‘转动’的按钮，大转盘哗的一下便开始旋转。
　　待它跟荡秋千似的慢悠悠停下，稳准狠地停在了印着一条银鞭的空格上。
　　“原来一次就够了，”陈盏略带不虞：“白瞎了我的另外四元大洋。”
　　弹幕大爆炸，一水的问号占据了整个屏幕。
　　陈盏：“证明完毕。”
　　话音一落，退出直播间，画面戛然而止。
　　喉咙发干，转过身准备倒杯水，一个马克杯先一步递到面前。
　　“多谢。”
　　水温刚刚好，嗓子瞬间变得舒服很多。
　　陈盏放下杯子才注意到殷荣澜的面色有些奇怪：“怎么了？”
　　若非亲眼所见，殷荣澜都会以为方才抽奖的一段是P图。
　　“就这么确定能抽的到？”
　　陈盏说出实情：“原本准备反其道而行之，用一直抽不到的方式愉悦观众。”
　　奈何天不遂人愿，一抽就中。
　　边说又连点三次，如果用抽卡来比喻，大约每次都是SSR级别的。
　　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指尖停顿在半空中，把手机交到殷荣澜手上：“你来。”
　　殷荣澜丝毫不矫情，戳了下按钮，不出意外卡死在最没创意的‘匕首’上。
　　陈盏忍不住去想这人的运气平时都用在了哪里。
　　殷荣澜用了一个又老土又真挚的说法：“遇见你。”
　　陈盏摇头，实事求是：“我们在一起，我三生有幸，你是倒了八辈子的邪霉。”
　　“……别妄自菲薄。”
　　陈盏坐姿端正：“在一起后，你都曾得到过什么？”
　　殷荣澜想了想，指着他。
　　“还有？”
　　深入思考，一无所获。
　　陈盏则是淡然道：“老头把遗产留给了我，你亦然。同时我有了知名度，还住在偌大的别墅中。”
　　真相如此，无法驳回。
　　世事经不起细想，殷荣澜放弃思考，趁陈盏走去阳台的功夫，默默打开游戏……随便操纵一二，小人便被鞭子抽的曝尸街头。
　　临死前不忘嘟起嘴呸了他一口。
　　殷荣澜突然就从这个游戏中找到了乐趣。
　　·
　　陈盏早就脱离了低级趣味，他的快乐更多来源于自身。
　　因为不常看微博，游戏的官博暂时交给设计师打理，加之手头有多篇文需要更新，时间基本在码字和写游戏支线间交错……直到意外看到殷荣澜的话费账单。
　　手机对双方而言更多时候只是接打电话，谈不上隐私。是以陈盏洗澡时让殷荣澜帮忙接电话，或是后者手机没电用他的发信息，都是常事。
　　在看到上千的账单时，陈盏面上的笑容瞬间就维持不住。
　　再往上滑动，全是充值和消费的短信更替，显然是用这部分金额在游戏中消遣。
　　面无表情站在殷荣澜面前：“我千辛万苦开发游戏赚钱，结果还抵不上你充值的速度。”
　　殷荣澜试图表明自己氪金的数目远抵不上对方靠游戏得来的收益，不过当看清陈盏的表情后，理智地选择闭嘴听训。
　　其实殷荣澜着实无辜，过多的消费完全因为运气不好。
　　游戏刚上线做活动，其他玩家靠集碎片得皮肤，可以给小人穿上花魁装，他得到的永远只是重复的碎片。至于游戏分享活动，更没什么好友能够分享链接，帮忙集赞。
　　氪金便成了唯一出路。
　　“不如下次我充值，你来帮我抽？”从利益角度出发，提出两全其美之策。
　　陈盏深深看了他一眼，回忆起当初开发的那款游戏，对方为了一个兄弟情深的技能氪金无数，这种逆天的运气也算让人望尘莫及。
　　沉痛颔首，用怜爱的目光看他：“你开心就好。”
　　说完还不忘来一记摸头杀。
　　·
　　殷荣澜是个例外。
　　除了涉及他的事情，身为作者陈盏甚少情绪化，哪怕是遇见影响心情的坏事。
　　在他看来，生活就像一个等式，幸福积累到一定程度，就是乐极生悲，紧接着才是否极泰来。
　　譬如游戏运营的正好，网上却突然冒出一股言论，指责陈盏借助游戏赚钱，并将过去所写的小说归类为俗不可耐系列，表示他的崛起是互联网时代的悲哀。
　　最后不忘编造出一个天文数字收入，质问他为何不想着回报社会，反而开发游戏赚取蝇头小利。
　　发布这篇文章的同样是个网红，过去以犀利的言辞吸粉。
　　文章一出，有人批判他道德绑架，也有人大唱陈盏的出名实在难以理解。
　　陈盏的粉丝多数是颜粉和沙雕粉，战斗力倒是非凡，在网上对骂了个昏天黑地。有人还列出陈盏过往的捐献清单，已经是很大一笔数目。
　　殷荣澜：“要寄律师函么？”
　　陈盏瞥了他一眼：“我猜你已经寄了。”
　　殷荣澜笑了笑，目光却是冰冷的。
　　陈盏未有多少心绪起伏，主动引战，目的不是判断对错，纯属图上位。同样的手段年年有人使，算不得新鲜。
　　倒是那张捐献清单让他有些惊讶，很多自己都记不清的，粉丝居然有收录，还真有长情的存在。
　　事已至此不回应直接挂出律师函是比较稳妥的做法，陈盏完成今天的工作后，却是主动发了一条微博：我还可以做得更好[玫瑰]。
　　·
　　包厢，一群少年人举杯。
　　谭常鸣：“cheers。”
　　半杯红酒下肚，聊了些股票的话题。
　　左手边的人捂着嘴偷乐：“公司上市是好事。你们看微博没？陈盏最近忙于应对网络暴力，更新速度渐缓，也是好事。”
　　普天同庆！
　　谭常鸣突然打了个喷嚏，在其他人嫌弃的目光当中抽了张纸巾，然后又打了个喷嚏：“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闭嘴！”其余人齐齐道。
　　接下来几分钟，谭常鸣喷嚏不停，鼻尖都隐约泛红，这下连他自己都意识到不对劲。可惜内心里对殷荣澜多少有些畏惧，否则他真想去探探口风，看陈盏最近在做什么。
　　现实是殷荣澜也不知道陈盏准备做什么，反正可以用‘不怀好意’作为总结。
　　陈盏语气平淡：“亲爱的。”
　　殷荣澜惊得手一抖，名字给签错了。
　　低头皱眉看着一封毁掉的文件，只能让助理明天再印一份。
　　想想这一年小赵经历的不少，是时候给他加点工资。
　　“我在。”抬头的同时保持微笑：“有什么能为主公效劳？”
　　陈盏被他的称呼逗乐了，很快恢复冷静的面容：“听说你最近要在慈善拍卖会寄拍东西。”
　　殷荣澜点头。
　　陈盏：“准备卖什么？”
　　殷荣澜：“不出意外，是一副画。”
　　说着走去书房取来一副画卷展开，万马奔腾很有气势。
　　欣赏完后陈盏打开抽屉，双手捧着一个小木匣，弯腰呈在他面前。
　　殷荣澜动作稍有滞缓，打开是一沓整齐的小本子。
　　“这是……”
　　“赠品。”陈盏：“谁拍了你的画，手稿可以免费赠送，算是我略尽绵薄之力。”
　　殷荣澜大概明白他要做什么。
　　陈盏：“这是我筛选出来的几本。”
　　作品字数有限，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故事，有些没写到的便专门整理成册，以备不时之需。
　　殷荣澜随便拿出一本翻阅，眉峰一扬：“你准备提前放出买画送本的风声？”
　　陈盏点点头：“激励年轻人参加拍卖，说不准拿回家的就是他们自己的黑历史。”
　　“……”
　　陈盏：“这可都是受那位发文博主的熏陶，他说的对，我还应该做得更多。”
　　说到这里看了殷荣澜一眼：“对了，记得多宣传一下原因。”
　　一个拉仇恨的工具人很有必要。
　　殷荣澜笑道：“就这么肯定他们会把这笔账记在别人身上？”
　　陈盏举个例子：“你要去报仇，我给你打造了一把刀，敌人太强悍，你复仇失败反而会怨恨我给你的刀不够锋利。”
　　殷荣澜好笑：“没逻辑。”
　　陈盏不以为然：“欺软怕硬和迁怒是人的本能。”
　　圈内人顾忌着殷荣澜，不敢对他做什么，可面对为了博关注就乱咬一通的存在就不一定了。
　　在这点上，陈盏看得很透彻。
　　他的主意向来多，殷荣澜不再多说，很快让人把这个‘好消息’公布于众。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盏：小本子要多少有多少！


第120章 深度
　　当天晚上，陈盏躺在床上回复评论。
　　那日直播结束的突然，再一看微博，他不知何时得了个锦鲤称号。
　　临近考试周，竟有不少转发他求运势的。
　　陈盏看得有几分心虚，连殷荣澜只扫了一眼，都觉得眼睛发疼，分明是人间凶器才对。
　　陈盏换了个关键词搜索……慈善拍卖。
　　很快跳出某个集团负责人在企业成立四十周年，要举办慈善晚会，一些拍品已经先一步公布，里面正好有殷荣澜的那副万马奔腾图。
　　不涉及八卦热点，评论寥寥数百条而已。
　　陈盏在其中看到了几个不合时宜的呵呵，发评者表示不针对拍卖会的性质，只是针对其中某样拍品。
　　这条评论拥有数十个赞。
　　陈盏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偏过头看殷荣澜：“消息散出去了？”
　　殷荣澜点头。
　　这才不到半日，传播速度之快很是令人惊奇。
　　陈盏好奇：“怎么做到的？”
　　殷荣澜：“发朋友圈。”
　　自己发再托人发，效率很高。
　　“……”
　　陈盏：“如果放在明天白天散布，可能会更好。”
　　殷荣澜：“不都一样？”
　　陈盏认真道：“起码让那些人睡个踏实觉。”
　　殷荣澜目光逐渐变得深邃，从另一个维度看，陈盏的确会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
　　似乎窥知他内心想法，陈盏腼腆一笑：“好人才能一生平安。”
　　殷荣澜温柔地帮他整理一下凌乱的头发：“我知道。”
　　系统叫嚣着说人话，陈盏一概无视，不忘在准备捐出的小本子上临时画了一个红色爱心。
　　·
　　上一次参加拍卖会还是在天海市，彼时殷荣澜的小马甲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尊严。
　　同之前他坐私人飞机落荒而逃不同，这次两人是携手出现在拍卖会。一样的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在外人看来，嘴角的弧度甚至都是一个倾斜角度，活脱脱的夫妻相。
　　相熟的看到这一幕，心照不宣露出淡然一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干杯。”
　　发出如上感慨的是曾经参加《倾陈记》的两人，原本不认识，因为共同的仇恨对象一见如故，成为挚交。
　　能轻松交流的多是年轻人，稍微上了些年龄的，很沉稳地交换名片，谈论起旗下的产业。殷荣澜便在这个行列，陈盏装模作样地端着杯红酒坐在几米外的椅子上，也不喝，饶有兴致地望着这一幕。
　　殷荣澜年纪不大，却是丧失了年轻人应有的朝气……算不算是另类的未老先衰？
　　他的疑问尚未得到解答，一股不善的气息便先逼近。
　　抬头是一张熟悉的面容，脸比之前瘦了一小圈，露出尖下巴。
　　谭常鸣表现出虚假的笑容：“听闻今天你也有东西要寄售？”
　　陈盏：“是赠送，不值一提。”
　　抿了口酒，又道：“如果你在意，可以买下来。”
　　谭常鸣语气带着几分嘲弄：“像网上说的一般人傻钱多？”
　　陈盏摇头：“本子里你只占了一小部分，其余是他人的精彩事迹，完全可以高价抛售，这是有谋略。”
　　谭常鸣没忍住心动了一小下。
　　“何况战胜恐惧最好的方法是直面恐惧，你能正视小本子，本身就是有勇的体现……有勇有谋，谁敢笑话你？”
　　心跳频率过快，阵地失守……谭常鸣咽了下口水：“贵么？”
　　陈盏笑着摇头：“贵的是画，所谓的小本子不过添个彩头。你们再胡闹，加价十来万都算是捅破天了。”
　　“有道理。”谭常鸣细细琢磨着朝另一个地方走去，浑然忘了方才准备近身施展一波嘲讽攻击的原意。
　　陈盏微笑看着他离去，四下寻找有没有合胃口的小吃。
　　还未多走几步，就听一道声音传来：“又在洗脑？”
　　面对殷荣澜，陈盏撤下伪装，放下酒杯转而端起盘小蛋糕：“只是帮忙分析利弊。”
　　他从来不会替别人做决定。
　　吃了两口奶油被腻着了，不禁撇撇嘴，殷荣澜会意地接过盘子，吃完剩下半份：“别晃悠了，拍卖马上就开始。”
　　陈盏点点头，随他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有看中的直说。”殷荣澜交代道：“都是善款，总归要买下一件。”
　　了解晚宴的性质，陈盏也不客气，主持人一上台，认真听着有关每一个拍品的介绍。
　　很多是古玩，陈盏兴趣寥寥，直到一瓶酒出现，果断道：“这个有用，买回去能喝。”
　　殷荣澜从他的眉目中看到认真，好笑道：“这酒卖的是年份。”
　　陈盏反问：“不喝放着落灰？”
　　险些忘了这人是个实打实的现实主义者，殷荣澜如他所愿举牌叫价，除了红酒爱好者，这轮参与竞拍的人不多，轻轻松松便成功拍下。
　　拍品逐个‘名花有主’，终于到了那副画。
　　画是真的好，掀开红布的一刹那懂行的多数露出志在必得的神情。
　　主持人声音忽然发虚：“如果拍下画，还能额外获得几个……小本子。”
　　出于专业素养，不得不在众人面前展示一番：“这上面记载的是一些小故事，诸位可以看成还没发表的灵感。”
　　知晓内情的朝陈盏的方向投来古怪的视线。
　　殷荣澜就坐在他旁边，遮住了大部分的目光。
　　主持人：“底价一千五百万。”
　　这一千五百万完全是画的价格，至于之后的加价是因为画还是小本子，估计只有当事人知晓。
　　陈盏轻声道：“猜猜会花落谁家？”
　　殷荣澜：“谭常鸣。”
　　陈盏表示无辜：“我可没真的给他洗脑。”
　　殷荣澜：“谭常鸣的外公喜好书画，买下来不亏。”
　　讨论的功夫，画连带着小本子已经成为谭常鸣的囊中之物。
　　拍卖会不过占了整场晚会三分之一的时间，陈盏倒是很好奇那瓶酒有何不同，可惜付完全款最快也是在明天，拍品现在还无法到他手上。
　　陈盏暗自思索，等到酒送来，用来做烛光晚餐再适合不过。
　　“尝尝。”殷荣澜端来一杯微微有些冒着气泡的酒：“这里最贵的。”
　　后面三个字很吸引人，陈盏喝了一口……很上头。
　　脸倏地就开始泛红。
　　“度数很高，少喝点。”
　　陈盏晃动一下酒杯：“这种场合准备高度数的酒，耐人寻味。”
　　殷荣澜：“酒只是借口。”
　　要真的喝成人事不知，酒后乱性的可能性反倒小了。
　　陈盏瞄了一圈，不意外地看到有人刻意选择这种酒，喝了几口再佯装体力不支倒入目标怀中。
　　殷荣澜本不想让他看见这一幕，在他眼里，陈盏的心灵其实格外纯净，然而侧过脸就看见对方拿着小本子做速记，还不忘配以简笔画，使得人物形象更加立体。
　　“……”
　　“一醉解千愁，这种滋味我还没尝过。”边写边发表见解。
　　从前他可是个正儿八经的学生，哪里敢肆无忌惮喝酒。
　　陈盏对新鲜事物有挑战的态度：“我多喝几杯，稍后醉了你负责记录，回头写文章作参考。”
　　狠人的特色是不放过别人，狼人是不放过自己。
　　陈盏有计划地喝醉，失去平衡感前还不忘交代‘后事’：“看好我的手稿。”
　　可惜理智这种东西，就跟偶像包袱一样，习惯后很难完全抛掉。几杯酒下肚，陈盏醉了，但表现的格外乖，一个人躲在角落自言自语。
　　殷荣澜看得有趣，扶他出门，陈盏蹲在门口不配合，继续碎碎念。
　　殷荣澜凑近听了听，都是在说胡话——
　　“高考为什么要负我？”
　　来来回回就是这么个意思。
　　无奈选择背人回去。
　　谭常鸣正好从洗手间回来，不禁多看了两眼。
　　陈盏扯了扯领结，皱眉：“瞧什么！没见过猪八戒背媳妇？”
　　“……”
　　酒精作用下，一梦到天明。
　　土狗在院子吠叫着表示要吃食，陈盏爬起来，一出卧房看见殷荣澜端着狗粮往外走。
　　“视频呢？”陈盏揉揉太阳穴：“给我看看。”
　　炉子上有粥的香味，鸡蛋没煎，似乎还要再熬上一阵，他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整理素材。
　　“没有记录。”殷荣澜冷静地给他口述还原场景。
　　室内一时鸦雀无声。
　　陈盏放弃从自己这里找材料，或许灵感还是要从别人身上截取比较实际。
　　另一边，狗有了食物立刻保持安静。
　　殷荣澜看时间差不多，在厨房忙完剩下的事情。
　　吃过早饭，他忽然开口说起最近市内不大平静，连续发生几起凶杀案，因为避免恐慌消息被压下去了一部分。
　　陈盏也发现不同寻常之处，近期在路上看见的巡逻车明显比往日里要多。
　　“按照时间推算，第一桩命案正好是在你新文发布不久。”
　　陈盏叹了口气，以防万一，他最近不准备在文章中新增路人死亡角色。
　　适当调整大纲上的一些细节，更文时一时感觉无从下手。
　　殷荣澜收拾完桌子准备去上班，临走前陈盏问他：“如何增添文章的立意和深度？”
　　“主要角色死亡。”殷荣澜想也不想给出答案。
　　陈盏惊讶：“会不会太狠？”
　　殷荣澜淡淡道：“十秒钟，说出四个伟大的喜剧。”
　　二十秒都过去了，陈盏绞尽脑汁，以失败告终。
　　“悲剧。”
　　陈盏一口气说出五六个，顿时有了想法。
　　别墅主人是主角，写死意味着全剧终，他开始把主意打到神秘室友身上。
　　吴先生已经收割一大批粉丝，何况对方分裂出不同的人格，再用低阶打法难以取得胜利，不如发挥最后的余热，为文章添光添彩。
　　·
　　公司。
　　大刚开完开完会的殷荣澜看到了陈盏发布的新章节——
　　道路骤然裂出一条深缝，远处黑烟缭绕，火光照亮半边天空。
　　尖叫声，汽笛声，一眼望去满目疮痍。
　　别墅主人一路踩油门，倒下的树木和电线杆遮蔽视野，他也不知道究竟要往哪里开。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覆住他的眼睛。
　　“做什么？”别墅主人心里一惊。车子不受控地胡乱冲撞。
　　“你会活下去。”
　　最后一段定格在车子撞上岩石停下，别墅主人不省人事。所有人都在想方设法逃离这座城市，只有那位神秘的室友一步一步朝着喷发的火山走去。
　　殷荣澜看到这里，也不禁微微一惊，没想到陈盏下手这么快，立马就找出一个角色祭天。
　　笑了笑后很快又投入进工作。
　　午休时间结束，重新上班难免有几分精神萎靡。
　　前台忍住困意，看到有人走进来，条件反射保持礼貌的微笑。但她很快就发觉不对劲，来人把自己包裹的过于严实，墨镜口罩鸭舌帽，大夏天的还穿着一件立领薄外套。
　　“请问……您有预约么？”
　　陈盏走过去，前台没忍住后退一小步。
　　“我不是坏人。”声音有些发闷，拉下半截口罩露出庐山真面目：“是我。”
　　“陈盏？”
　　陈盏点头：“我要见殷荣澜。”
　　只是相貌相似说明不了什么，前台委婉地提出要看身份证。
　　自始至终陈盏相当配合。
　　确认身份后，前台的笑容多出几分真心：“老板就在楼上，请随意。”
　　陈盏过去等电梯，另一位同事小声道：“不用打个电话先问问？”
　　前台摇头：“这么神秘，万一是惊喜，被破坏掉我岂不是要负首要责任？”
　　陈盏鬼鬼祟祟溜进办公室吓了殷荣澜一跳，看清他的打扮无奈道：“不热？”
　　在对面坐下，陈盏顺便放下一包东西，似乎才去逛完超市。
　　“作家写悲剧的先决条件是什么？”
　　殷荣澜疑惑：“还需要条件？”
　　陈盏笑了，只是笑容里却没几分真心：“首先，读者不知道你在现实中的身份；再者，他们不清楚你的住处。”
　　所以才能写得肆无忌惮。
　　殷荣澜皱眉：“重要么？”
　　陈盏重重点头：“极其重要。”
　　譬如他今天走在路上，就差点被人打。
　　谁能料到粉丝不分圈子，暴娇众多，疯狂起来直接动手。
　　殷荣澜听完前因后果，乐了：“我看了文章，没直接道明死亡，再写一出复生就好。”
　　陈盏摘下口罩：“都去火山殉道了，怎么救？总不能让他在岩浆里打个滚游泳，蹦出来高唱我变秃了，也变强了。”
　　说到这里，又自言自语：“如果变秃了，那些书迷是不是就不会再喜欢这个角色？”
　　自己也就不用被打。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盏仰天长叹：我有了新的梦想，写一出伟大的悲剧。
　　书粉：众筹巴掌打醒他！


第121章 藏匿
　　陈盏自顾自打着算盘。
　　殷荣澜看他一眼，无情道出现实：“慎重。”
　　陈盏听进去告诫，耸耸肩：“那便算了。”
　　具体做些什么挽救局势，回去再思考也不迟。
　　殷荣澜尽量不去长时间看他，对方现在恨不得裹成粽子的画面着实有点可笑，万一没忍住嘴角勾起，岂不是要被迁怒？
　　距离隔得近，彼此表情一目了然，陈盏哪里能不知道他是想什么，没太计较，问：“芦水市的那间宅院似乎没用了。”
　　经他提醒，殷荣澜才想起曾几何时还给自己打造了一个‘伪神’称号。
　　说起吴先生，陈盏来了几分兴趣：“不妨猜猜他找到了什么应对之策？”
　　殷荣澜：“找帮手？”
　　陈盏：“答对了一半。”
　　殷荣澜略一沉吟：“自我分裂？”
　　“……”这下轮到陈盏哑口无言，许久惊奇看过去：“这都能猜到？”
　　殷荣澜平静道：“用疯子的思维去揣度自以为是天才的疯子，不难。”
　　陈盏试图组织一下语言，以失败告终。
　　“不是担心杀人案和新文有关？”殷荣澜笑着道：“眼下就是一个试探的大好机会。”
　　陈盏起身自己倒杯水，喝了口压惊。
　　“书中多写关于神秘室友的事迹，譬如亦正亦邪斩尽作恶人。”
　　陈盏皱眉，大致明白殷荣澜的用意。
　　如果嫌疑犯打着正义的旗号违背法律，少不了把自身当做神看，文中出现跟他相似的角色形象，代入感更强。
　　殷荣澜走到窗边，周围都是高层，阳光被遮蔽了很大一部分，好在办公室勉强能折射一部分。
　　他的半边身子融在暖阳里，眼中却有几分阴暗生出。
　　“因为有了朋友，后期逐渐放下屠刀。”说到这里，低头笑了笑：“如此就偏离了杀人犯的期待，寄情对象改变，那么他只有选择……”
　　陈盏：“屠‘神’证道。”
　　杀了心目中的神，自己成为所谓的神祇。
　　殷荣澜：“现实中模仿杀人的案子不是没有。”
　　陈盏：“用无辜人的性命去钓鱼，总归不好。”
　　殷荣澜用手指比枪，抵住太阳穴：“那人的过去我叫人查过，和数桩命案有关，何况他还想买凶杀你。”
　　陈盏改变主意抵着下颚思考，实践起来倒是很简单……把书中神秘室友塑造成改邪归正的形象，激怒模仿案的罪犯。而神秘室友的原型又是吴先生，这股怒火十之八九也会一并牵连。
　　殷荣澜：“都只是假设，兴许是虚惊一场，嫌疑犯作案和你的书没关系。”
　　陈盏挑了挑眉，被这张嘴一开过光，事情十有八九稳了。
　　只是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出如何让主要角色从火山爆发里活下来才是。
　　在办公室一直待到下班时间，殷荣澜处理公务，陈盏窝在一边静静发呆，脑中构建着小说脉络走向。
　　值得庆幸的是，书名是《异变》，遇到人力无法做到的事情，变异就行。
　　一次不够，那就两次变异开大。
　　一副人力战胜自然灾厄的壮观画面逐渐呈现，等想的差不多，再一抬头看窗外，黄昏早已降临。
　　殷荣澜把剩下的文件锁进抽屉：“走吧。”
　　陈盏重新戴上口罩墨镜，低头跟在他身后，颇有种唯唯诺诺的作态。
　　殷荣澜不禁寻思在超市陈盏都经历了什么，依照他的身手，应该很难会吃亏。
　　陈盏主动解惑：“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装模作样挥了几下拳头就开始蹲在原地哭。”
　　说什么写死了他们最爱的人物云云。
　　大概本身也有些伤心事，借故一并发泄出来，眼泪就跟开闸了似的，根本停不下来。
　　想象了一下当时的场景，殷荣澜没忍住笑出声，收到警告的目光，连忙端正态度。
　　按照白天的思路，陈盏回去别墅便将自己关在房间开始工作，刻意塑造下，神秘室友的形象犹如参天大树，快收尾的时候他都忍不住要感叹一声。
　　【系统：要不要这两天我去滞留者那里守着？】
　　陈盏合上电脑：“守着做什么？”
　　【系统：有人暗杀，滞留者没死，我补刀；死了，我捡装备。】
　　“……”
　　陈盏向后一靠，叹息道：“你竟然学会了动脑子。”
　　终于不再是单纯暴力输出。
　　提议很好，可惜……
　　“今时不同往日，吴先生的系统醒了，又觉醒了七个人格。估计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被发现。”陈盏劝诫它消停点：“你出事了，我还得想办法去捞。”
　　新的一章足足抵三章的字数，得知神秘室友没死，评论又是格外欢快温和，仿佛之前沦陷的评论区都是幻觉。
　　和系统的几句对话中，让陈盏意识到被忽略了一点，他真正该担心的不是吴先生，而是杀人犯。
　　普通人去暗杀有系统的人，唯一合适的伴奏怕是风萧萧兮易水寒。
　　这么一换算，可以归类为恶人自有恶人磨。
　　一觉醒来，阴雨绵绵。
　　夏日里能有一场清凉是好事。
　　陈盏开着窗工作，风吹进来，只觉得是神清气爽。效率增进，半个上午就完成往常一日的工作。
　　下午他利用闲暇时光去附近散步，《异变》里的神秘室友不死，还秀了一把力量，使得陈盏出门不必紧绷心神，担心有书迷想把他套麻袋毒打。
　　可惜好东西给多了也成了累赘。这场雨断断续续下了多日，始终没有停歇的征兆。Y市还好，新闻报道沿海的几座城市已经出现洪涝的征兆。
　　雨不停，狗可没有避雨的意识，不呆在狗窝，反而在草坪上蹦跶，弄了一身泥土。陈盏不得不给它挪窝，暂时搬进别墅里。
　　拆家是一些动物的先天超能力，好在这只狗畏惧陈盏，没发展在这方面的爱好，反而喜欢藏东西。经常把饭盆或者吃剩的东西叼到某个夹缝里藏着。
　　陈盏打扫卫生时，发现殷荣澜的一只拖鞋消失不见，拿着笤帚站在土狗面前。后者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主人生气的缘由。
　　陈盏叹了口气，终究没气昏头，指望从狗嘴里问出些什么。认命地边收拾屋子边四处翻找，在打开一扇不常用的橱柜门时，表情一变，定定看了两秒钟，猛地合上。
　　一定是最近太过努力更文，出现了幻觉。
　　平静转身，用吸尘器大致清扫一遍地板，重新站立在这扇橱柜门前。
　　洗手，虔诚祈祷，打开……跟方才所见无差。
　　陈盏闭了闭眼：“我需要一个解释。”
　　【系统：那个……这个……】
　　陈盏表现出超凡的耐心，听它支支吾吾说话，哼唧了许久，总算哆嗦着说出实情——
　　【系统：……我养的储备粮。】
　　只见满橱柜堆着形态不一的圆团，数条铁链限制了自由，陈盏试着用手触碰了一下，铁链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得，一股冷意直接透过指尖钻进人的骨头里去。
　　圆团瑟瑟发抖抱团，一眼望去几十张嘴，吓人得要命。
　　“哪里来的？”陈盏让它们背过身去，省得犯密集恐惧症。然而圆团们一动，锁链就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仿佛砸在人的耳朵里，震得耳膜疼。
　　【系统：上次比武招亲，这部分不愿意投入我的阵营，本身在总部又没地位，消失了也不会被惦记着。】
　　陈盏：“没人查？”
　　【系统：总部每年会给出死亡率，不超过这个范围就没事。毕竟因公殉职的系统也不少。】
　　陈盏：“养它们是为了……”
　　【系统：吃。】
　　一听到这个字，圆团们齐齐一哆嗦，直至此刻陈盏才真正确定所谓的‘挖脑花’并非只是系统的口头禅。
　　它付诸于了实践。
　　【系统：宿主担心暴露，可以当汤圆一锅煮了。】
　　陈盏望着橱柜：“一，二……”清点完数目，一共四十九只：“这么多，怎么一网打尽的？”
　　系统再厉害，也做不到1V49。
　　【系统：观察比武招亲最弱的一批，等它们下擂台，趁虚而入。】
　　总结下来，一方图对方的财，一方是真馋对方的身子，区别在于谁先下手为强。
　　陈盏不想评价这种圈养储备粮的行为，只道：“眼界放宽点。”
　　【系统：最近在做智商测试，一旦到70，我就去篡位。】
　　陈盏喉头动了动：“还差多少？”
　　【系统很委婉：目前已经快到60。】
　　智商的及格线可不是六十分。
　　换言之，属于智力缺陷的。
　　陈盏觉得它的智商其实不低，低智商的哪里懂得请君入瓮趁虚而入这样的手段，只是这份聪明用错了地方。
　　转过身前，本想着上一把锁，又怕欲盖弥彰，兴许还会引起殷荣澜的注意力，只得作罢。
　　双方都有意识地不再提橱柜一事，陈盏首次深刻认识到，有些事情一开始就不知道最好。
　　清理完一遍屋子，最后在床角的缝隙中找到另外一只拖鞋。
　　物归原位后，对狗来了一记眼神杀：“别再让我看到你乱藏东西，否则……”
　　寄居在大脑里的系统打了个寒颤，总觉得这句话是冲自己来的。
　　·
　　殷荣澜今晚加班，到家时屋内的灯是亮着的，陈盏却是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拖鞋上多了个牙印，他看了眼窝在一边同样睡着的狗，笑着摇头。不想吵醒陈盏，尽量不发出动静，准备去厨房搜寻点吃的。
　　从天花板到大理石台，都清理的很干净，想必下午才发生过一场彻底的大扫除。
　　殷荣澜准备下点挂面，无意间看到那边不常用的橱柜没合严实，强迫症发作想要重新关上。
　　“别动！”
　　陈盏不知何时醒了，就站在他身后，直勾勾地盯着即将触碰到橱柜门的手。
　　“我来就行。”陈盏微笑着走过来，把柜门关好：“别耽误了你吃饭的时间。”
　　理由找得十分生冷，殷荣澜深深看了他一眼：“里面放得什么？”
　　陈盏摊摊手：“囤着的酱油和多余的调料。”
　　殷荣澜：“让我看看。”
　　陈盏低头从衣服上找到一根掉落的头发，走过去扔在他头上：“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沉默在无声中散开，许久——
　　“……陈盏。”
　　“嗯？”
　　“说实话，柜子里是不是藏人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盏：过来。
　　殷荣澜走过来。
　　陈盏：闭上眼睛。
　　殷荣澜闭上眼睛。
　　下一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殷荣澜捂着脸。
　　陈盏：再说一遍。
　　殷荣澜跪下：我错了。


第122章 对比产生幸福
　　陈盏偏过头酝酿情绪。
　　殷荣澜毫不顾及长久以来的情谊，现场拆穿：“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君既无情我便休？”
　　默契培养到一定境界并非好事。
　　陈盏放弃惺惺作态：“等我一分钟。”
　　面对他，殷荣澜向来没耐心告罄的时候，抱臂就在原地站着，也不开柜门想看他能再耍出什么花招。
　　前后也就用了三十秒钟的时间，陈盏回来时手上拿着一把大锁，合好柜子用力一按，只听‘咔’的一声，算是锁严实了。
　　陈盏认真道：“晚上你可以盯梢，我绝对不进厨房。”
　　“……”
　　过了片刻，又道：“如果真的有人，被锁久了也会成为干尸。”
　　逆推就可以得出他没藏人的结论。
　　商战中，殷荣澜见过不少把事做绝的存在，但像这般‘心狠手辣’的，前所未闻。
　　如今当事人正站在面前微笑：“水开了，可以把面放进去。”
　　一碗简单的鸡蛋面很快煮好，吃一口暖和的东西胃舒服很多。
　　在第三次用筷子挑起面时，中间的青菜上还裹着一根头发。
　　殷荣澜放下筷子，目光幽幽看向陈盏。
　　后者正襟危坐：“看我做什么？”
　　殷荣澜面无表情单独夹出那根头发丝，帮他回忆五分钟前发生的事情：“结发为夫妻……”
　　陈盏用咳嗽声打断：“无凭无据的，怎么肯定说是我的？”
　　这话说得就有些无赖，殷荣澜的头发要比寻常男子长上几分，至于陈盏图个干净利落，若非王城再三阻挠，他早就回去剃个小平头。
　　陈盏默默起身把那根头发扔进垃圾桶，又从厨房取了瓶醋：“倒进去杀杀菌，不影响后续进食。”
　　“……”
　　睡前他在钥匙上穿了根红绳，挂在脖子上，为以示清白特地睡到靠里面的那侧。
　　“这样有个风吹草动，你能第一时间知道我起夜。”
　　这一夜陈盏睡得很沉，平躺着双手摊开，大大咧咧的睡姿几乎让殷荣澜认为即便从他脖子上取下钥匙，都不会被发觉。
　　同道德底线战斗了几秒，殷荣澜起身，却是没有碰陈盏身上的那把钥匙。
　　打开抽屉里找出一把很久以前用的自行车防盗报警锁，在橱柜门外又加了一层。
　　不管是什么，既然来了，就该永远住在里面。
　　昨晚睡得不错，翌日醒来神清气爽，陈盏舒展了一下胳膊朝厨房走去，脚步猛地停在门口。
　　柜门外面……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锁？
　　殷荣澜倒了两杯温水，把其中一杯递给他：“永久居留权，是我送给里面东西的礼物。”
　　陈盏笑容虚浮：“不过是囤着的杂物，别过度拟人化。”
　　殷荣澜配合着笑笑，从容不迫准备早餐。
　　有人忙活他可以省事不用下厨，陈盏最后看了一眼橱柜，摇了摇头走去客厅看早间新闻。
　　·
　　殷荣澜每天的生活很有规律，吃过早饭便开车去公司。
　　起得都有些晚，走前没来得及收拾，陈盏拿着抹布机械性地擦桌子，心里想着的却是其他事情。
　　自古有养蛊一说，吞噬同类积蓄力量，不知系统中是否存在这样的规律。从积极怂恿自己对付执法者开始，它便处于一种亢奋状态。
　　如果没猜错，所谓的造反计划早就提上日程，甚至有可能近期就会行动。
　　陈盏扶着靠椅坐下，现下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助它成事或者放任自如。不知一旦系统失败，会不会实行连坐制。这么一想，帮助成事似乎会更加有利。
　　当然所有的思虑陈盏都是暗自放在心底，除非到了必要时刻，否则不准备说与系统，生怕对方脑子一热，当即便要揭竿而起。
　　叹了口气，转化思维开始考虑更为现实的问题，从前天起，再没有报道提到过本市有命案发生，他几乎是逛遍了各大论坛，所有人讨论的主旨都是八卦。
　　“看来命案真的可能与新书有所关联。”
　　【系统：不知道嫌疑犯有没有去找滞留者的麻烦。】
　　语气平铺直叙，带着股幸灾乐祸。
　　东窗事发后，系统一直在找机会主动交流，好像只要陈盏跟它说话就代表不生气似的。
　　陈盏本人都不知道它为何会有如此奇怪的逻辑。
　　市里有个杀人犯流窜，既然知道些线索总不能视若无睹。陈盏想了想，戴上帽子出门。
　　在吴先生的家门口站了一会儿，没按门铃四周观察。很快找到一棵利于掩藏身形的大树，落叶堆里有数个被脚踩扁的烟头。
　　“有人在这里蹲过点。”
　　恶人心怀鬼胎，必然不会在家门口安装监控，吴先生也是如此。放眼这一排的别墅，只有他家的安保做的最差。
　　这时有一对刚散完步的夫妻路过，看到这副鬼鬼祟祟的样子目光存有几分狐疑。住在附近的都是有几分资产的，有钱人警惕性难免会重了些。
　　夫妻俩原本是并肩往前走，妻子突然说了句落东西了，转过身朝小区门口走。
　　陈盏觉得落东西可能只是个幌子，多半是去找保安。
　　他临危不惧，双手做喇叭状对着别墅的方向，像是小学生的作派要呼朋唤友出去玩耍：“小吴！你怎么还没收拾好？”
　　准备去找保安的女士停下脚步，面上有几分尴尬，只当是自己多疑起了误会。
　　别墅门突然开了，吴先生神情淡然，站在阶梯上居高临下审视着陈盏。
　　演戏演全套。
　　陈盏自然地走过去，哥俩好的要拍拍对方的肩膀，可惜被躲过了。
　　“有事找你。”毫不尴尬地收回手，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吴先生望着门口的那对夫妻，隐约明白什么，终究是侧过身让他进来。
　　陈盏微松了口气，人格分裂了也有好处，若是放在从前，迎接自己的绝对是闭门羹。
　　室内弥漫着茶叶的味道，他并非第一次来，熟练地站在放茶杯的柜子前，询问能不能倒杯水喝。
　　吴先生走过来亲自为他倒了杯热茶：“文章水平越来越高。”
　　以前充其量是带人上热搜，现在已经进化成祸水东引。
　　知道瞒不住，陈盏索性开门见山提问：“可有人找过你的麻烦？”
　　吴先生侧过头盯着窗外的那棵大树：“是有只讨人厌的老鼠，不过没关系……”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经意眯了眯，陈盏立时知道，这是动了杀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盏没离开的意思，吴先生也未曾催促。天色渐渐暗了，陈盏低头给殷荣澜发了一条消息，说是要晚点回去。
　　室内没开灯，殷荣澜不多时打了电话过来，陈盏走到一边低声说了几句。
　　吴先生见状嗤笑说是儿女情长。
　　“你看不惯我视人命如草芥，”后门传来轻微的响动，吴先生转过身笑着问他：“如果我今天要杀的是个杀人犯，你会阻止么？”
　　顿了顿又道：“不止一个受害者经受了非人折磨死去，而凶手被抓后最多挨一枪。”
　　吴先生说话的时候一直未错过陈盏的面部表情，仿佛是一种享受。
　　左右扭了下脖子，随手提留着一个棒球棍朝后门走去。
　　悄悄钻进来的男子三十出头，很矮很瘦。
　　四目相对，男子拿着的是匕首，相比一根老旧的棒球棍，杀伤力更胜一筹。然而就是这一个对视，他竟然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没有预兆地逃窜让吴先生惊讶，不禁气笑了。
　　果然老鼠只有躲在暗处的时候才最嚣张。
　　再一想，这句话莫名适合从前的自己。
　　他是个有仇必报的人，有人来招惹，就绝对不会放过，立时提着棍子追出去。
　　自始至终陈盏坐在沙发上，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才慢悠悠走出去。
　　警车停在小区门口，身材瘦小的男子正被扭送上车，吴先生目光如刀，压低声音问迎面走来的陈盏：“你报的警？”
　　陈盏：“对我来说，你和里面的杀人犯没区别。”
　　自诩正义，实则泯灭良知。
　　报警的，嫌疑犯，追凶者……一并坐上了去局子的车。
　　不同的是，陈盏和吴先生算是自由身，没戴手铐。
　　陈盏看着愤愤不平被民警看守的男子，装出教训人的表情：“起初小吴跟我说有人跟踪，我还不信，险些就被你害了！”
　　说着再三赞颂自己提前报警的机智。
　　民警偶尔也看些八卦，知道陈盏和吴先生的身份，好笑道：“前段时间，我们组里还讨论你会不会逛遍全市的局子。”
　　“……”陈盏努力维持住笑容。
　　为什么要用‘逛’这个字眼！
　　民警看了眼嫌疑犯：“这疯子见人就刺，险些伤了路人，多亏你朋友仗义出手。”
　　陈盏嚯了一声，伸出大拇指，凝视吴先生语带深意：“伟大。”
　　折腾一番回去天边已经出现月亮。
　　殷荣澜就站在院子里，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陈盏和奔跑的土狗抢地盘，坐在草坪上：“吴先生果然好使。”
　　解决了一桩大麻烦，否则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让这个杀人犯现身。
　　林池昂和吴先生两个名字因为过多被陈盏提及，在殷荣澜这里已经算是黑名单。他兴趣寥寥，没顺着话茬问下去。
　　第二天是周末，两人原本打定主意多睡一会儿，结果太阳都没升起，先后没了睡意。
　　陈盏放弃再度进入梦乡，又觉得现在爬起来辜负了周末。两人对视一眼，裹着棉被把地点换到了客厅，改为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陈盏：“我要好好蹉跎一个周末。”
　　每天的忙忙碌碌，还要和杀人犯与精神病人做斗争，长此以往，说不准他先一步会精神衰弱。
　　殷荣澜明白这份不易，让陈盏靠过来给他按太阳穴放松。
　　闭着眼享受片刻，陈盏发现这样便无法看电视。
　　殷荣澜十分体贴，调到新闻频道，至少可以用听的。
　　主持人字正腔圆地播报着最新发生的热点：“昨日一热心市民发现有可疑人士长期在楼下盯梢……”
　　过去的经历让陈盏对‘热心市民’几个字格外敏感。抓住殷荣澜的手腕，坐直身体睁眼看新闻。
　　不长的几句话中将吴先生塑造成足智多谋的成功人士，尤其是最后小区门口监控录像记录下的一幕，歹徒想要劫持一个小孩做人质，被他一棒球棍打折腿。
　　新闻中，吴先生手上拿着孩子父母赠送的锦旗，左边站着两名警员，在记者面前拍照，锦旗上大大写着‘社会良心，匡扶正义’八个大字。
　　吴先生满脸的生无可恋。
　　陈盏都看不下去了：“换台吧。”
　　殷荣澜让他重新躺下，调到了八卦娱乐频道。
　　“……昨日姜颖在片场突然晕倒，有消息称她本人已有孕在身……今早工作室发文，承认姜颖怀孕，希望……”
　　陈盏惊讶：“竟然没隐瞒？”
　　殷荣澜：“姜颖的名气太大，又被送去医院，曝光是早晚的事情。”
　　与其如此，不如早早承认了，免受记者打扰。
　　“想必林池昂接下来会在医院门口给记者发红包，说几句漂亮话，先礼后兵，若是还有人再去打扰姜颖……呵。”
　　和殷荣澜说的一致，电视里正播放林池昂给记者发红包的场面，脸上的笑意倒很真切。
　　记者：“是因为太过劳累晕倒的么？”
　　林池昂：“我们大意了，在此之前甚至都不知道有了孩子。”
　　记者：“查出怀孕后，您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林池昂：“谢天谢地，不是从陈盏口中知道的消息。”
　　往日阴影太多，尤其求婚成功还是看节目时知道的。只是话说出口，林池昂才意识到不妥。
　　“……”
　　同样错愕的还有正在看电视的陈盏：“……他为什么要说这些？”
　　殷荣澜：“大概是活腻了。”
　　陈盏：“姜颖会打死他么？”
　　设身处地想了想，如果自己是姜颖，看到报道后估计搓衣板就不是用来跪的，而是砸人。
　　殷荣澜：“大多数情况下孩子不能没有爸爸……或许他能保命。”
　　“换台吧。”陈盏叹道。
　　私下决定晚饭前不看热搜，那段采访必定让他在话题榜上有一席之地。
　　“这不算什么。”殷荣澜安慰道：“不是还有个匡扶正义的热心市民，热搜排名肯定在你之上。”
　　一想到吴先生，陈盏心中又莫名好受了许多。


第123章 曝光
　　无论是时事还是八卦，都看得人心里添堵。
　　陈盏动动手指头，殷荣澜会意关掉电视，瞬间变得安静。
　　赖着不起的计划宣告破产。殷荣澜问他：“今天准备做什么？”
　　“码……”话未说完，陈盏自顾自摇了下头，相较于最开始，写文最近占据了他过多的时间。
　　考虑到存稿够用，转念一想，又改口道：“我要思考人生。”
　　殷荣澜好笑，从沙发上站起身，留出足够的空间。
　　陈盏在他准备去烧水的时候开口：“其实是准备想些阴谋诡计。”
　　吴先生最近被媒体盛赞，做事得再三衡量，执法者内部又不和谐。如此天赐良机，他也许该想个法子把这些碍事的一锅端了。
　　闻言殷荣澜回过头，神情复杂，眼中竟然透露出几分敬而远之。
　　陈盏：“……为什么要害怕？”
　　“只是觉得你偶尔的突发奇想已经威力巨大。”
　　陈盏愣了下，大概想不到有天会在他的面上瞧见畏惧，抱着被子倒在沙发上笑个不停，许久才停下来：“一天时间，想再多也成不了事。”
　　殷荣澜认真道：“假如给你五天，相信能创世。”
　　“……”明明上帝创世都用了六天！
　　陈盏是个说到做到的人，除了洗漱和用餐，大部分时间就靠在沙发上，眼珠都不带转动地思考。
　　中途殷荣澜端来水果，见他目空一切，剥了个葡萄塞进去：“糖分有助于思考。”
　　陈盏腮帮子动了两下，殷荣澜拿了张餐巾纸抵在他的下巴上，不多时唇部一张一合，麻溜地吐出葡萄籽。
　　坦白讲，这么生活不能自理的陈盏还挺可爱。
　　殷荣澜定定看了他几秒，走到一边充值开始打游戏，望着屏幕里的拟态小人，再瞧着发呆的真人版本……人生圆满了。
　　两局玩下来，再一抬头，陈盏已经闭目养神……这算是好听的说法，实际上人早就昏昏欲睡。
　　殷荣澜给手机充电，动静故意大了些，陈盏猛地惊醒：“几点了？”
　　殷荣澜没正面回答，只道：“睡吧。”
　　陈盏用之前他的话来反驳：“不是还指望着我创世？”
　　殷荣澜很自然地接过话茬：“上帝将第七天发展成休息日，你安心睡。”
　　陈盏幽幽看他一眼，没睡反而穿戴整齐，提着笔记本出门：“我去趟图书馆。”
　　周末图书馆人很多，情侣和家庭是主要成员。
　　陈盏戴了口罩和鸭舌帽，似乎还是被人认了出来，好在是几个学生，都很有礼貌，只是多看几眼不好大声喧哗。
　　图书馆分好几层，陈盏挑了一间主要放报纸杂志的阅览室，感兴趣的读者少，人寥寥无几。
　　一排排走过去，最后在能充电的地方坐下来，打开电脑。
　　键盘多少是有那么点声音的，有个正看报纸的老人瞄了眼这边，陈盏意识到可能有些打扰，说了声抱歉。
　　虽是夏天，老人好像极度怕冷，还穿着个小马甲，不难看出年轻时也是个儒雅的美男子。
　　“电视机开的时候我也能看报纸。”
　　意思是这点噪音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
　　陈盏本来已经站起身准备挪位，闻言又重新坐了下来……有个能充电的地方不容易。
　　小本子打开放在一旁，偶尔瞥上一眼，不停敲打键盘。
　　老人因为好奇望了一眼：“写稿？”
　　陈盏点头，瞅着四周无人，低声又主动交流几句。
　　老人感觉到他的没话找话，动了动眉毛。
　　陈盏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周围没几个正常人，我特别珍惜跟长辈交流的机会。”
　　话不投机半句多，这是每个人都会遇到的。年纪大了对小辈总有几分宽容，老人配合着说话。
　　聊到了家庭，陈盏微微撇了撇嘴：“我已经暗示自己很无聊，身为恋人，不但没主动提议出去约会，反而劝我睡觉，而他自己在一旁打游戏。”
　　三言两语，把殷荣澜塑造成一个深刻的渣男形象。
　　老人好笑：“所以你一气之下跑出来冷战？”
　　陈盏摇头：“他惹我生气一次，我就写一篇关于他的稿子。”
　　“……”老人觉得这已经很不正常了，望着密密麻麻的小本子和电脑：“那你这恋爱真是废纸又费电。”
　　一点都不环保。
　　这时又有两个年纪大的人走进来，一进门就看到个年轻人微笑着露出一排小白牙，享受地在电脑上敲敲打打。忍不住抖了一下，感叹现在的小年轻行事古怪。
　　近来精力都放在《异变》上，再次更《男神》时，陈盏的状态要更为轻松愉悦——
　　人和人之间有时候很难对准频道。
　　我和男神初识，他当我是个过客，我当他是只不安好心的黄鼠狼。
　　后来他当我是朋友，我当他是穷朋友。
　　再后来成为知己，世界上的善意似乎一次性朝我聚拢。有些只在报纸上见到的大人物，看我时的眼神很是莫名其妙，甚至有一些资源在逐步朝我倾斜。
　　我把怀疑说给为数不多的朋友：“前两天网上有人放我之前的黑料，没多久热搜就被撤了。打听了一下，好像是鹤寰娱乐的老总交代了一声。”
　　男神沉默片刻，说：“有人天生是讨好型人格。”
　　我不可置信：“他，老板，讨好我？”
　　这难道不是另有所图。
　　从那天起，我周围人的态度又变了，最显著的是一些年轻富二代。
　　每逢男神在场，他们趾高气扬并发表些鄙夷的言论。
　　“确定这些人都上过大学？”我感觉纳闷：“电视上看富二代多是受过良好教育，谈吐优雅。”
　　男神又沉默了，想了想说：“学历是买的。”
　　七夕，我独自在街上转悠。
　　Y市没有什么旅游景点，倒是自己发展了几个，比如建的月老庙，童话乐园等等，消费群体主要面向年轻人。
　　月老庙人山人海，明知道是后来建的，仍有不少人涌入。
　　天边升起不少孔明灯。
　　情侣微笑着放孔明灯，我阴暗地站在大树下搜索市区能不能放这种东西，忽然有想举报的冲动。
　　收起荒唐的歹念，摇了摇头，决定找家面馆吃饱肚子回去更文。
　　后来上《倾陈记》才知道那天还发生了很多有趣的细节，譬如月老庙，一对情侣正在挂同心锁：
　　女孩满脸笑意望着富豪男友，却见锁上的名字写得是‘殷荣澜X陈盏。’
　　笑容瞬间消失：“这两人是谁？”
　　富豪男友没理他，双手合十虔诚许愿，许久喃喃道：“只有他们俩在一起，我才不用继续配合着演戏。”
　　关键演的还是个傻子。
　　不远处的街道，开奔驰的小哥放了盏孔明灯，上面同样写着‘殷荣澜陈盏早日修成正果。’
　　天知道他每次摇晃酒杯在两人同时出现的场合大放厥词，有多么滑稽可笑。
　　同一时间，Y市的各个片区，有无数虔诚的祈祷，愿两人在天化作比翼鸟，一起肩并肩飞上天吧！
　　而主要当事人之一，男神一脸自豪说他那天下午去了天云山上的寺庙，祈求友谊天长地久。
　　……
　　码完字后心中的郁结舒展，陈盏检查一遍，看到发布成功拔下充电器，扭了扭脖子放松身体。
　　旁边的老人看他收拾东西，问：“这就要走了？”
　　陈盏微笑道：“回家。”
　　和先前不时透露出的阴郁截然不同，仿佛就像他所说的，写一篇关于对方的稿子心情便能立刻豁然开朗。
　　老人等他走远，放下报纸感叹：“果然是与时代脱节了。”
　　心情愉悦，脚步都是轻快的……文章是很好的发泄方式，尤其是看到评论区的读者留言：
　　“友谊天长地久，为什么这个愿望没实现？差评！”
　　“千万人的‘祝福’汇聚一身，好一对狗男男。”
　　评论很多，陈盏坐车回去的途中，选择性地看了几个吐槽殷荣澜的。
　　好心情在开门没多久便破裂。
　　厨房传来响动，陈盏以为遭贼了，特地放轻脚步走过去。
　　原本的两把锁，一把用钥匙开了，还有一个暴力拆卸，被砸坏了。
　　殷荣澜站在橱柜前，和里面的几十个白团面面相觑。
　　他记得第一次看见这种圆球，是有五官的，为什么现在看只能瞧见一张嘴？
　　耳朵一动，从纷乱的思考中回过神，就见陈盏不知何时回来，站在厨房门口，直勾勾盯着他。
　　各自心怀鬼胎，一片寂静。
　　陈盏想得是如何解释这种神奇物种，说野生动物对方会不会相信，殷荣澜考虑的则是如何表示柜门不是自己砸开的。
　　他的反应速度极快，快走几步抓住陈盏的手，表情有几分紧张：“我在客厅听到一声巨响，走来就看到这些玩意儿合力击破柜门。”
　　陈盏看了看圆团身上的铁链，没说话。
　　殷荣澜：“它们似乎想抓我，还知道我身上有定位，甚至想扒我的衣服……”
　　“……”陈盏深深怀疑这又是一个临时写的剧本，勉强一笑：“真的？”
　　殷荣澜点头，抱住他，身子微微微颤抖：“我不会骗你。”
　　一个圆团没忍住骂道：“他说谎！是他趁你不在拿榔头砸烂的柜门！”
　　殷荣澜目光倏地变冷，转过身：“原来会说人话。”
　　“……”
　　作者有话要说：　　五分钟前：
　　殷荣澜提着个榔头，表情阴森站在柜门前——
　　“有人么？”
　　“不说话我就砸了。”
　　“倒数计时，321。”
　　甩动榔头砸开锁。
　　全程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第124章 影响
　　这个家里时不时就会沉默。
　　各自无话可说，陈盏琢磨着那几个字的深意……是在谴责系统为什么会说人话不早说，还是暗示可以语言交流的情况下，怀疑自己正在进行一场跨种族的恋爱。
　　看清殷荣澜眼底的阴霾，觉得后者的可能大一些。
　　轻轻在对方脸上拍了一下：“看清楚，这里有四十九个。”
　　就算是出轨也范不着找这么多异类，否则迟早会发展为聚众闹事。
　　殷荣澜目光深邃：“这便是你用铁链锁住它们的原因？”
　　“……”陈盏强调：“我和这些东西没有关系。”
　　殷荣澜用指头戳了一下，第一个没站稳，一排圆球跟着倒下：“什么玩意儿？我记得以前看它们是有五官的。”
　　同样的问题，陈盏很早以前就问过系统，可惜被敷衍过去。
　　【系统：宿主可以看成是亲密接触产生的异变。】
　　陈盏默默把手摸向一边的菜刀。
　　系统瞬间选择闭嘴。
　　脑海中是清静了，现实中柜子里还在一窝蜂指责殷荣澜恶人先告状。
　　陈盏介绍道：“这也是生物的一种。”
　　殷荣澜：“会讲人话的生物？”
　　陈盏：“鹦鹉也会说。”
　　殷荣澜：“可它有智商，而且不低。”
　　陈盏淡淡道：“家里的土狗也有，它甚至会把你的拖鞋藏到很隐蔽的地方。”
　　对了，还会装病博同情。
　　殷荣澜最后目光停留在圆球脸上，那么大的一张脸，只长着一张嘴，里面是数不清的牙齿。
　　“大惊小怪。”陈盏十分平静：“蚯蚓同样没眼没鼻没耳……综上所述，它只是动物的一种。”
　　除了长相奇怪会说人话有智商外没什么特别的。
　　殷荣澜低头沉思片刻：“我相信你不会骗我，正如我也一样。”
　　如果不是后半句，陈盏会真的信了这句话……毕竟他的表情是如此真挚。
　　殷荣澜似乎是要让闹剧到此为止：“柜子坏了，换个地方放着。”
　　陈盏想了几处，排除掉冰箱和衣柜，最后打开床板下的储物柜，一股脑塞全部塞进去。
　　殷荣澜：“不喂食？”
　　陈盏：“它们吃由空气分泌出的微生物。”
　　殷荣澜笑了，忍不住摸了下他脑袋上翘起的两根卷毛：“高考生物是怎么过关的？”
　　玩笑话一出口，就感觉原本的呆毛没压下去，反而又有几根竖起。
　　意识到不妙，再一低头，瞧见陈盏眼中带有不善。
　　尚未弄清是哪句话说得不对，就听他语气阴森问：“你的语文成绩怎么样？”
　　殷荣澜：“……还好。”
　　说话的同时发现手掌下又有几根头发翘起。
　　陈盏微微一笑：“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怒发冲冠？”
　　殷荣澜迟疑片刻放下手，点了点头……已经亲身体会过。
　　·
　　只有无限接近死亡，才能体会生命的真谛：当殷荣澜跪着认错时，用实践证明了这句话中蕴藏着的真理。
　　原本打算蹉跎一天，因为种种事件，陈盏就坐在殷荣澜对面，面对像雕像一般跪的人，给《男神》一文加更。
　　再过不久，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再出一本书，名字都想好了——《夫妻间如何没有信任地过完一生》。
　　膝盖疼，殷荣澜试图再挽救一下：“我有话说。”
　　陈盏瞄了他一眼：“遗言？”
　　殷荣澜抿了抿唇，学会闭嘴。
　　文更到一半，王城打电话询问他想不想上综艺节目，指明是相亲节目，让他当观察嘉宾。
　　陈盏一口拒绝。
　　王城：“挺有意思的，坐着拿钱。”
　　陈盏：“我自己的家庭纷争都处理不好。”
　　王城一听八卦来了，瞬间上头：“吵架了？”
　　陈盏和殷荣澜四目相对：“我们这儿，从来没有无谓的口舌之争……你说对么？”
　　殷荣澜点了点头。
　　最后那句话显然不是在对他说，猜到另一尊活阎王有在场的可能，王城收起八卦的心思，表示会推掉那个综艺邀约。
　　救了殷荣澜的是系统。
　　陈盏刚刚加更完，就听系统要单独聊聊。本就是通过大脑沟通，他的意思是有话就快说，系统偏偏执拗于所谓的仪式感。
　　陈盏以小憩一会儿为由准备去卧房，恰在这时，殷荣澜接到一通电话，表示要去公司一趟。
　　陈盏狐疑看他：“借口不错。”
　　殷荣澜：“这次是真的。”末了又道：“你要信我。”
　　陈盏‘呵’了声，挥挥手，扔过去一件薄外套：“晚上要降温。”
　　殷荣澜笑了笑，带上外套出门。
　　他不在，系统直接蹦跶出来：“我智商破七十了！”
　　言下之意，要造反，要做王。
　　陈盏淡淡说了声‘恭喜’，把前些天殷荣澜在慈善晚会上高价拍的红酒开瓶，倒了一小杯：“不是有话要说？”
　　系统垂涎地盯着红色液体：“给我也来一杯。”
　　陈盏看它一眼，找到个特别小的杯子，倒满。
　　双双坐在靠近院子的门槛上，陈盏双手撑着地，仰着头感受清风吹拂。
　　手脚太短，拿不了杯子，系统直接把脸扑进去嘬了口，其实对它而言味道略淡了，但还是满足地吧唧一下嘴巴：“爽！”
　　陈盏一直在等它开口说正事。
　　系统：“我挑拨了几个刺头先造反，把局势弄乱。”
　　陈盏挑眉……都会找炮灰了。
　　“我能为你做什么？”敷衍着问了一句。
　　系统：“洗白值预算不够的情况下，匀点。”
　　陈盏端起酒杯喝了口，突然把它提溜起来：“离间反叛，你就丝毫不顾同僚之情？”
　　圆球在半空中蹬了两下腿，直到被放在地上才重新开口：“天天都有反的，我又不是个例。”
　　“……”
　　陈盏放弃打听它究竟处在一个何等混乱的体系中，相当现实表示可以当赞助商：“成功后有什么好处？”
　　系统迫不及待：“给宿主自由。”
　　陈盏似笑非笑：“你，给我自由？”
　　自始至终好像是每个系统都在努力逃离自己。
　　系统改变措辞：“帮宿主高考作弊？”
　　陈盏皮笑肉不笑道：“莫不是忘了我来这个世界，老了好几岁？”
　　何况原身早有文凭。
　　系统没办法，问他究竟想要什么？
　　“自由姑且算是其中之一，”陈盏想了想：“带走这个世界所有滞留者的系统，再给他们一次选择回原世界或者留下的机会。”
　　他可不希望再有滞留者为了洗白值算计自己。
　　系统答应的干脆利落：“可！”
　　顺便表明要把被囚禁的几个系统带出去筛选，留下有用的。
　　陈盏没意见，从床下面连同锁链一并捞了出来。
　　系统问他要不要去观战。
　　陈盏想起上章作话里表示今天《男神》要三更，还差一更，自我斗争了两秒，挂上自以为幽默的请假条：外出渡劫，更新延至明日。
　　看戏的心情只占了三分，剩下的七分是担心系统出门被人注意到。
　　好在殷荣澜今天去公司没开车，倒是方便了他。
　　因为上次的失忆事件，陈盏这次做足了准备，先后去商场和建材市场买了些吃的和用的。车子一路开往郊区，沿路景色愈发荒芜，到最后只能看到孤零零的电线杆。附近唯一的建筑是一栋早就不用的厂房，陈盏便坐在这地方观战。
　　系统之前就提到过，规则限制，出手不能太过。即便各自只用了一部分力气，天马行空的乱斗看得也挺吓人。
　　它还算聪明，每次只放出五个，选取最优秀的当小弟，剩下的还是储备粮。
　　陈盏靠在破旧的柱子上吃零食，手机不停震动。全都是来自天气预报，一会儿大风预警，一会儿暴雨预警。
　　不知道过了多久，呼呼的大风从身上扫过，海选总算宣告一段落。
　　陈盏起身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腿，把吃过的垃圾袋捡起来，准备离开。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以为是天气预报，准备无视时发现震动是连续的。再一看……姜颖的电话。
　　陈盏接通：“恭喜。”
　　姜颖：“我这段时间的工作推掉不少，在家休养。”
　　陈盏‘哦’了声，为了养胎这很正常。
　　“然后就看到了你渡劫的热搜。”
　　陈盏想到出门前开得玩笑，再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空，表情变幻莫测。
　　“巧合罢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事情也能上热搜……果然是周末，大家都很无聊么？
　　姜颖：“有人拍到了你一小时前买避雷针的照片。”
　　“……”
　　姜颖：“好像还买了不止一个。”
　　陈盏眼皮一跳，前车之鉴，这不是被雷劈怕了，他可不想再因为观战失忆一次。
　　这地方网不好，试了好几次才有信号，看完热搜里的评论，整个人顿时都不太好。
　　姜颖今天耐心格外足，一直都没挂断电话。
　　她算是陈盏接触过迄今为止没有异常的高智商人士，无缘无故打来电话的可能性不大，陈盏主动问：“有事找我？”
　　大概是真的在家养胎无聊，姜颖难得多说了句话：“猜猜。”
　　陈盏：“让我做孩子干爹？”
　　沉默片刻。姜颖：“你……”
　　陈盏知道是被殷荣澜和林池昂影响了，或许再过不久他也能像吴先生分裂出个人格：“我开个玩笑。”
　　姜颖：“是为了一档节目。”
　　陈盏：“相亲节目？”
　　姜颖：“……”
　　陈盏：“……别误会，我才让王城推了一档这种节目。”
　　姜颖叹道：“避雷针还是随身带着吧。”
　　这可能是真的被劈坏了脑子。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盏：早知道度蜜月的地方就该选在精神病院，你我一起去‘疗养。’
　　殷荣澜：……


第125章 邀请
　　远处传来锁链声，系统将圆团分成两拨，曾经都是抵死不降，这些日子看到同僚一个个被吃，识时务的怂了。
　　筛选出的这几个力量勉强可以，同意加入系统的谋反大营。至于剩下瑟瑟发抖的，因为实力不够，暂时继续当成储备粮圈养。
　　陈盏看到这一幕眯了眯眼，总感觉在智商一事上系统骗了他。
　　先杀鸡儆猴，再分化为两个阵营涣散统心，怎么看也不像智商刚及格的能做出来。
　　姜颖许久没听到回应，以为陈盏是被避雷针的玩笑噎住了。收起调侃的心思，说起正事：“我的新电影很快要在海外上映。”
　　陈盏说出固定词汇：“恭喜。”
　　姜颖：“为了宣传，公司接了一个国外节目的邀约。”
　　陈盏刚想开口，就听电话那头道：“等我说完你再恭喜。”
　　原本都要道出口的一个字硬是重新咽了回去。
　　“一档灵异节目，请一些所谓的大师做解谜。”
　　这种类型的节目因为题材问题在国内电视台放的几乎没有，但在国外却很火。早几年还有请占卜师预言死者埋尸地点，玩得更猛烈一些的，直接将探险小队锁在闹鬼的屋子。
　　陈盏当年和同桌出于猎奇心理，一起看过通灵之战，后来同桌沉迷此道，他却是不以为然。作为一个价值观到位的学渣，他曾是全班唯一一个政治考试可以趋近满分的存在。
　　当年勇不必再提，陈盏道出现实问题：“推掉最好。”
　　姜颖：“这档节目现在很火，国外收视率奇高，公司也是费了不小的力气。”
　　何况只是坐在那里听着别人卜算命理，根本没理由推辞。
　　陈盏：“……我除了祈祷，还能为你做什么？”
　　姜颖：“一起。”
　　陈盏：“我能参加？”
　　要是随便能带人，依照姜颖经济公司的实力，也不会费力争取名额。
　　姜颖：“只有你有这个资格。”
　　陈盏不解。
　　姜颖提点他：“……国际友人。”
　　“……”
　　和殷荣澜冷战的时间，陈盏在国外屡破奇案，几乎是行走的犯罪追踪器。这段经历让他被国外灵能圈的人密切讨论过。
　　明白过来，又问：“如果节目中有什么大师做事越线，让我来阻拦？”
　　姜颖有合同在身，又是宣传方，不好明面上表达出不满。陈盏就不同了，又不专门在娱乐圈发展，真怼了人也无所谓。
　　姜颖：“不会白帮忙。”
　　话里话外许诺了不少好处。
　　陈盏多少能理解她的抵触，怀着孕参加这种节目多少都会有些不舒服和担忧。
　　思考片刻，最终应了下来。
　　·
　　别墅没有亮灯，以防万一，陈盏让系统带着圆团从后门溜进去，他先去停车。
　　一切安排妥当，走进门感觉到冷清的气氛，便知道殷荣澜确实没回来。过去一小时，大门外才传来声音，暖色的灯光瞬间照遍整个房间。
　　殷荣澜望着坐在沙发上的陈盏，有些惊讶：“怎么不开灯？”
　　“想些事。”
　　双方虽互有隐瞒，但大多时候是毫无保留的。陈盏很快说明姜颖让自己陪着去参加灵异节目的事情。
　　殷荣澜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反而道：“你觉得这事不对劲？”
　　陈盏想了想：“不久前出现模仿小说杀人事件，下午所谓的渡劫又刻意被炒上热搜。”
　　听见‘渡劫’两个字，殷荣澜表情有些微妙，显然也是看过了相关热搜。
　　“现在姜颖请我上节目，”陈盏：“似乎过于巧合了。”
　　他倒是不怀疑姜颖，只是觉得有股力量在暗处推动。
　　殷荣澜热了杯牛奶给他安神：“有想法么？”
　　陈盏摇头，表示暂时没头绪。
　　夜晚殷荣澜的呼吸逐渐平缓后，陈盏躺在一边依旧睁着双目……系统四处集结力量做它君临天下的美梦，还有人似乎想趁机做些什么。
　　这中间会不会存在什么联系？
　　【系统：在线陪聊，五分钟二十洗白值。】
　　回忆起最开始的一任系统因为被当做免费陪聊愤然辞职，这竟然还有主动往上凑的。
　　不带考虑的拒绝，陈盏翻了个身一秒入睡。
　　两天后，机场。
　　避免引人耳目，两人行程隔了一天。
　　过安检时出了点小问题，机场工作人员一脸复杂地说避雷针不能带，陈盏当然知道这不能带，但他记得出门前特意拿出来了。
　　怔了几秒，打给殷荣澜。
　　“可能是不小心顺手塞进包。”殷荣澜态度温和地征询他要不要考虑坐私家飞机，推迟两天，等自己忙完手上的工作可以一并前去。
　　有感这才是对方的最终目的，陈盏毫无触动地挂断电话。
　　“门口左拐有寄快递的地方。”工作人员好心提醒。
　　陈盏谢过好意，微笑着说东西不要了，交由他们处理就行。
　　下飞机是第二天早晨。
　　酒店姜颖都已经安排好，给他订的是一间豪华套房。
　　收拾行李时，殷荣澜打来视频通话，问有没有平安抵达。
　　“挺顺利的。”陈盏看了眼周围：“就是这么大的套房，一个人住很浪费。”
　　殷荣澜笑了，正想说些什么，就看陈盏在窗台上贴了一张他的照片，又在床头客厅等地方都放了几张：“这样也算是你来过。”
　　照片有睡着的，有在工作的，一看就是偷拍的。
　　偷拍者的手机像素还不是很高，洗出来面部都有些模糊不清。
　　“……”
　　摆放的区域很多，独独落下了浴室。
　　最后一张照片被放在餐桌上，陈盏布置好后，吁了口气重新看向手机视频：“还有事么？流量有限。”
　　殷荣澜：“……下次记得放合照。”
　　陈盏哦了声，点了结束通讯。
　　姜颖的飞机在翌日准点抵达。这趟行程极其隐蔽，她特地做了凌晨的航班，和陈盏入住同一家酒店。
　　身边还跟着一位同剧组小花，据说是打障眼法，就算被媒体拍到，也能咬定是宣传电影顺便和闺蜜出来游玩。
　　“节目流程，你熟悉一下。”她和朋友站在门外，没进来。
　　陈盏低头翻阅时，姜颖看到正对着的窗户上贴着殷荣澜的照片，面色古怪。临走前，语带深意：“背过来贴好，还能让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陈盏觉得有理，又把殷荣澜的照片翻过来，脸对准外面。
　　拉好窗帘，坐在地毯上详细看起资料。
　　常驻灵者一共有十位，他和姜颖算是特邀嘉宾。
　　陈盏的目光在看到一名女性的照片时，眯了眯：华裔，姓吴。
　　若非性别不对，少不得直接将罪名安排给吴先生。无他，这种巧合可以算得上是罕见。思考稍顷，承担国际长途的高额话费，打给吴先生，节省时间直接问：“你本人随父姓还是母姓？有无姐妹或私生女？”
　　国内现在是凌晨，吴先生：“是不是有病？”
　　饱含怒气的声音刚一出现，很快又似心如止水，从方才的问话中像是福尔摩斯一样展开推理：“你遇见了和我同姓的可疑女人。”
　　没想到人格分裂能提高智商，陈盏寻思着同样的法子在系统身上能不能展开试用。
　　他没有隐瞒的意思，目光在照片上流连，许是心理作用，总觉得眉眼还真有几分吴先生的影子。
　　“有意思。”吴先生的声音因为没睡醒强行带出几分撩人的低哑：“地址发给我。”
　　暗示要来凑热闹。
　　陈盏如他所愿，直接发了个定位，却没有把资料上吴女士的信息一并发过去。
　　【系统：还嫌不够乱？】
　　陈盏看得很开，根本懒得去想谁会在暗地里对付自己，横竖就两方阵营在跳腾……以吴先生为代表的滞留者和智商不高暴力输出的执法者。
　　万变不离其宗，见招拆招就好。
　　【系统：就这样？】
　　陈盏含糊不清地嗯了声。
　　不知为何他心中隐隐有种预感，随着这些暗处的人不停往外蹦跶，他和系统亦或是执法者间的孽缘很快可以画上一个句点。
　　·
　　为了增强真实性，灵异节目是采取直播的形势。
　　台上坐了十个人，有一个是罕见的异色瞳。
　　上场前姜颖突然问：“你相信这世上有鬼么？”
　　陈盏想也不想道：“从各国的人口基数上看，显然不可能。”
　　从古至今，死了多少人，地府哪能装得下？
　　姜颖：“不是有投胎转世一说？”
　　陈盏：“我特别研究过出生率和死亡率，主要跟国家政策和医疗水平有关。”
　　侧面证明生死簿不存在。
　　姜颖神色复杂看他：“……你真是一个信念坚定的人。”
　　上台后陈盏有目的性地多看一眼那位姓吴的女士，她是这十个人里最年轻的，抿着嘴坐在原地不动。
　　所谓的灵者均是沉默寡言，毕竟话说得越少，越有信服力。
　　有一种可以称之为气场的东西因为沉默四处蔓延，节目还没开始录制，主持人宁愿坐在一边看台本，都不想和他们交流。
　　陈盏像个没事人一样，反而还笑了一声。
　　声音不大，可在这里，很快吸引了几道目光。
　　陈盏视线乱瞄，那些人才陆续收回锋利的眼神。
　　开录前的一分钟，他突然和姜颖说了句话：“如果殷荣澜在现场，才是真正的有意思。”
　　姜颖：“为什么？”
　　陈盏扫了一眼台上的人：“都是装神弄鬼的行家。”
　　作者有话要说：　　殷荣澜：虽然我假装来自未来和你求婚，藏私房钱像是藏尸一般引来警员，用铁锁链玩情趣被下属误认电锯惊魂举报……但我是个相信科学的人。
　　陈盏：呵呵。
　　PS：相信我，反派正在逐一下线中，虽然每一个反派上线和下线，因为陈盏好像都无法令人紧张……


第126章 媒体的宠儿
　　姜颖着实无法把殷荣澜和装神弄鬼一词联系到一起。
　　陈盏朝死角走去，通了十几秒的电话，又坐回原位。
　　“报备工作？”姜颖问。
　　陈盏淡淡道：“打给殷荣澜的，嘱咐他找个翻墙软件看直播。”
　　姜颖起初认为这是在秀恩爱，可没在对方眼角眉梢瞧见丝毫甜蜜。
　　陈盏一扫周边的灵者，叹道：“一会儿我要打假，也好给某些人贯彻正确的价值观。”
　　殷荣澜装神弄鬼上瘾，这是病，得治。
　　姜颖无动于衷。
　　陈盏忽道：“听说当初林池昂求婚时，写过一封信。”
　　平静的神情瞬间有了变化，姜颖一言不发站起身，同样打了一通电话。片刻后走到陈盏面前，轻声交代：“好好表现。”
　　她是个演技派，此刻眼神中却全是隐藏不住的愠意，可见那封信带来的阴影。
　　陈盏心虚地揉揉鼻尖，追根溯源，万恶的源头还是在于殷荣澜。
　　导演拍了拍手，主持人连忙端正神色走到台前，现场工作人员开始确认麦克风等器材是否能正常工作。
　　陈盏只是作为特邀嘉宾，位置比较靠边。勉强能够清楚看到前几排观众的表情……崇拜、迷恋。这一刻他忽然心中升起一股社会责任感，下定决心要力挽狂澜，现场拆穿所谓的灵能骗局。
　　主持人再次向陈盏和姜颖确认是否不需要配备翻译员，两人口语一流，均是摇头。
　　以防万一，在导演要求下还是给他们准备了翻译器。
　　一切就绪，主持人说起开场词，现场观众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他从导演手中接过一个塑封袋拆开，里面装了近百幅画。粗略望去，色彩各异，画画手法有的娴熟，有的稚嫩。
　　“首先要感谢各位观众的配合，愿意提前一小时来，”主持人笑了笑，剩下的话是对台上的灵者所说：“这些画来自于现场观众，记录着他们近期印象最深的梦境。”
　　规则很简单，由主持人闭着眼睛随机抽出一副，灵者根据画面内容解读梦境的深层含义，由作画者来判断谁说得准。
　　“太笼统。”一位灵者淡声道。
　　“梦能反映过去，也可能预测未来。”还有一人轻轻摇头，似乎同样不赞同这个规则。
　　主持人示意稍安勿躁，进一步解说规则：“如果有三人以上判断是未来之事，节目组会后期进行追踪，那幅画便不加入判断，重新抽取一副。”
　　陈盏低头掩饰住目光中的揶揄。
　　倒是打得好算盘，命理一说本就玄而又玄，如果所有灵者都是骗子，模棱两可的规则能保全节目组的颜面，再说后期追踪，要是真瞎猫碰见死耗子撞上一回，还能带动话题度。
　　这下基本再无人反驳。
　　主持人将画打乱，闭眼抽取一副。
　　姓吴的华裔忽然道：“我擅长的是看面相，而非占卜。”
　　说得是实情，前几期的节目中，她确实靠相面战胜了不少选手，走到今天。
　　“盲选作品只是为了保障公平。”主持人说：“稍后会有人认领这幅画，你可以相面。”
　　运气还算不错，抽出来的第一幅画描绘的还算清楚：好几个人围绕着一张桌子吃饭，不过他们吃的米是黑色的。
　　主持人询问这幅画出自谁手，场上立马站起一名漂亮的女人，看着三十出头，皮肤相当细腻。
　　台上灵者从左往右，依次分析梦境深意。
　　陈盏听得微微有些发困，只在姓吴的华裔开口时，才认真听了两句。对方的声音很细，显得高傲孤冷：“我感觉到了恐慌和愧疚。”
　　别的一字未多说。
　　待他们一一发表完见解，话筒终于递到了姜颖这里。
　　她在国外的名气不小，主持人还是再次介绍一番，顺便提及了新电影的名字，最后才问她对这幅画有什么见解。
　　姜颖话的客气，表示自己不精通这方面。
　　一位男灵者看了她一眼：“有些人天生敏感，说说不妨事。”
　　算是变相给台阶下，说错了也不会有人苛责。
　　姜颖便随口猜测了几句。
　　终于轮到陈盏，因为他是最后一个，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这里。
　　远在Y市被迫看直播的殷荣澜同样在看直播，平静地等待他拆穿骗局，无情打脸。
　　只见陈盏的手指在画的中央轻轻点了一下，敛起眉头，闭着眼睛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过是特邀嘉宾，没人指望他有什么作为，迟迟不表态令气氛过于僵硬。主持人刚想打个圆场，陈盏终于张口：“抱歉，适才在入梦。”
　　“……”
　　“画里的人吃的不是饭，是香灰，他们也并非梦境主人的亲戚朋友，而是受害者。”
　　站着的漂亮姑娘神情有些扭曲，陈盏一步步朝她走去，旁边的观众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一幕。
　　“麻烦让一下。”腾出两个座位的空隙，陈盏抓住姑娘的手腕。
　　主持人高喝道：“这是直播！”
　　哪里有在镜头前公然占便宜的！
　　“你是男的。”陈盏无视后方的告诫，定定瞧着姑娘：“还是个杀人犯。”
　　随着话音落下，场上瞬间陷入混乱。陈盏走过来的目的就是防止对方暴怒伤人，‘姑娘’用力挣脱的功夫，脖子上的丝巾掉落，露出喉结。
　　这下原本不大信的观众瞬间纷纷站起身后退几步。
　　喧闹与混乱中，保安控场。
　　陈盏主动撤出包围圈，趁工作人员报警的功夫，重新走到姜颖身边坐下。
　　“是真的么？”姜颖问。
　　如果只是男扮女装，被无端折腾一番陈盏少不了要吃官司。
　　得到的答案很肯定：“是通缉犯。”
　　姜颖：“你怎么知道？”
　　陈盏：“几个临近国家的悬赏通告我都有印象。”
　　“……”姜颖突然想起去年他抓住悬赏犯的事迹，好像后来还有人因为被多盯了两秒，遭群众满街追，误以为也是个逃犯。
　　再说方才几位灵者，除了姓吴的华裔，没有一个说到点子上去。
　　陈盏整理了一下衣服，站起身准备进行揭秘，号召群众响应科学。
　　姜颖看出他的盘算，低声道：“冷静点，节目已经半途宣告录制终止。”
　　警察来后，安全起见观众被要求清场，陈盏也被迫和姜颖先坐车回酒店。就这么短短一会儿功夫，网上已经出现各种通稿，翻译过来大同小异——《世纪末最后的入梦者》。
　　不少现场观众上传了短视频，点击量迅速增长。
　　陈盏面无表情逐一看完，认真询问：“现在这个情况，我该找谁说理去？”
　　姜颖深深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陈盏思考对策时手机不停震动，毫无意外是殷荣澜打来的：
　　“我都看见了。”
　　“是真的么？”
　　“今晚入我的梦，我们可以小别胜新婚。”
　　面对不间断的三句话，陈盏只回了一句：“知不知道‘跪’字怎么写？”
　　双方相处时间渐长，殷荣澜想必能够猜出缘由，他也懒得多说。挂断电话问姜颖怎么看待台上那位姓吴的华裔。
　　“吴弭？”姜颖想了想：“自视甚高。”
　　短短四个字很好地概括对方性格。
　　陈盏：“我怀疑她不是好人，想试着深入接触。”
　　姜颖：“通缉犯？”
　　陈盏笑笑不说话。
　　在姜颖看来则当做是默认。
　　“赚钱的渠道很多，”终究好心提点一句：“有些捷径不是那么好走的。”
　　陈盏点头表示心里有数。
　　姜颖忽然道：“她是个神棍，现在接触正适合。”
　　陈盏想起网上给自己安插的入梦者身份，一时若有所思。
　　无论国内外，记者奔赴现场的速度一向是个谜。
　　酒店外已经聚集了好几家媒体，陈盏一下车话筒便迎上来，提问中都少不了‘入梦者’三个字。
　　姜颖留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先一步走进酒店。
　　陈盏抿紧唇，一言不发挤出一条道，高级酒店的房费没白交，剩下的媒体被保安拦在门外。
　　出电梯，安静的走廊令人舒服很多。
　　刷门卡的动作突然顿住，临走前往门缝里插着的一根小羽毛已经不见，而他分明交代过不需要打扫房间。
　　陈盏蹙眉，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推门进去的动作刻意慢了半拍。
　　沙发上坐着一人，抬头看了眼他：“回来了？”
　　陈盏只想把一分钟前赞颂酒店治安的话给撤回。
　　吴先生主动解答了他的疑惑：“我的一个人格会开锁。”
　　“……”
　　“节目表现的不错。”吴先生很有深意：“入梦者？”
　　三个字带出一股轻嘲。
　　陈盏思考要不要报警带走这位不速之客，吴先生指关节在桌面上敲了敲，上面是一沓资料。
　　陈盏打开看完皱眉，除了吴弭，台上还有另外两人是混血儿，有华国血统，并且生父也姓吴。这些是姜颖给他的信息中没有提到过的。
　　“原来你们这是家族犯罪。”陈盏望着吴先生，对人心不古表示谴责。
　　吴先生态度冷淡：“我不认识他们。”
　　陈盏脑海中唱出一出大戏，不被家族承认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为了做出成绩证明价值，逐渐成长为阴郁狠毒的青年。
　　隐约看出点什么，吴先生声音冷得有点吓人：“只是同姓，没血缘关系。”
　　再说明白点这就是个巧合。
　　然而陈盏又想了一个养子梗。
　　放弃纠正无良脑补，吴先生说出目的：“多半是别有目的的滞留者，要不要合计一下除掉他们？”
　　他说得话，可信度不高，但陈盏并未展开质疑，反而盯着吴先生看了几秒，很快露出一个略显纯良的笑容：“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记者：请问你对所有以吴先生为代表的反派有什么看法？
　　陈盏：千里送人头。


第127章 下线前奏
　　不是所有的笑都能传达出愉悦，至少这一笑让吴先生打从心底不舒服。
　　如非必要，希望缩短见面时间，当即从沙发上起身，表示有事电联。
　　临走前，吴先生回头看了一眼窗户上贴着的照片，没忍住问了句：“辟邪？”
　　陈盏摇头，理所当然道：“出门在外，一个人他不放心。”
　　吴先生想不通这和把殷荣澜的照片贴在窗户上有什么关系。
　　看神经质的眼神太过明显，陈盏不想被当做异类，于是开口道：“殷荣澜要求的。”
　　吴先生目露狐疑，接触不多，但直觉那不是个能做出这种事的。
　　陈盏：“白天朝向外面，让他看风景，晚上朝向床头，让他看着我。”
　　“……”
　　回应他的是一道决绝离开的背影和响动过大的关门声。
　　陈盏走到落地窗前，楼下的媒体还未全部离去，便打消去超市买点东西的想法，躺在沙发上准备小憩片刻。
　　中途醒了一次，闻到潮湿泥土的味道，耳边全是纷纷扬扬的雨落声。
　　“下雨了。”喃喃念了一声，转过身继续睡。
　　半夜，雨依旧未停，反而有愈下愈大的趋势。陈盏喜欢下雨天，但现在来一场瓢泼大雨可并不是好事，这个城市以往也有出现洪涝的先例，若是继续这么下去，明天的节目录制可能要延后。
　　……间接意味着他得顶着神棍的称号多蹦跶几日。
　　昨天入睡的早，翌日醒得也格外早。
　　清醒后第一时间侧过脸朝窗外看去。此刻天还未亮，窗户上吊着一个白色的小纸人，嘴咧得很大，露出可怖的笑容。楼层高风也大，随着吹拂轻飘飘地摇曳。
　　它正在和陈盏对视，双目没有瞳仁，黑漆漆的，像是两个黑窟窿。
　　再没有什么比这一幕更加提神醒脑的，残存的那么点睡意顷刻间荡然无存。
　　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贸然开灯一旦被对面楼层的人不小心看到，估计对方得当场吓晕。陈盏从枕头下取出小刀，借助些许的曦光，慢慢走过去。
　　距离足够近的时候，他突然把手里的小刀一扔，伴随着哐啷一声，陈盏冷冷道：“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扮成晴天娃娃的系统开口：“我都是为你好。”
　　“……”
　　系统：“昨晚宿主说梦话了，希望今天是个晴天。”
　　别说，它这大脑袋系上层白布，活脱脱的晴天娃娃。
　　陈盏：“……什么时候有的眼睛？”
　　系统：“二次发育。”
　　陈盏用手摸了摸眼眶的位置，蹭了满手的黑墨。
　　系统蔫了：“好吧……我承认是画的。”
　　陈盏手指不自然动了两下，面无表情转身用纸巾擦干净手上的墨，靠极端的理智克制着。近墨者黑，它长期接触殷荣澜，被影响了不足为奇。
　　十指攥紧又松开，没错，这笔账应该记在殷荣澜身上。
　　万里外的殷荣澜正在开会，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暗自思索为什么夏天会着凉。
　　不知道是不是系统版本的晴天娃娃奏效，至少天空确实放晴。昨日的意外令本身就收视率不俗的节目大火了一把，下楼用早餐时碰到姜颖，对方还开玩笑说发布会那天请他去，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大噱头。
　　虽说这地方出现媒体的可能性不大，但双方尽可能避嫌，没坐在一起用餐。
　　吃饭时陈盏特意掏出手机看了几次，确定没有收到节目延期的消息。脑海中瞬间想出数个证明自己不是神棍的方案，就等着节目开播澄清。
　　再一抬头留意到姜颖给他使了个眼神。
　　陈盏环顾四周，看到一位刚走进餐厅的女士。
　　大约是因为误会这人是通缉犯，姜颖同样多看了两眼，很快就发现与众不同之处，女人状似在打菜，实则视线偶尔会不经意地扫过陈盏那边。
　　不像是通缉犯，陈盏和女人都在暗自打量……更像是郎有情妾有意的故事。
　　好在她比林池昂清醒的多，奇怪的想法刚一滋生，自己先一步主动掐灭，将剩下的饭打包回房间吃。
　　吴弭从容在姜颖原先的位置坐下，点头对陈盏打了个招呼：“早上好。”
　　两人昨日在节目上打过照面，说话也不显得突兀。
　　陈盏笑笑算作回应，进一步的交流却是没有。
　　再去录制时，节目组派了专车来接，这可是昨日没有的待遇。抵达现场，陈盏发现连位置都有所调动，他从靠边直接荣升至正中央。
　　多个机位瞄准，这种滋味过于玄妙了些。
　　节目一开始，主持人便开始大肆渲染现场抓捕逃犯之事，明明是他在说话，陈盏却能感觉到摄像头正对着自己。
　　平静的目光在看到现场的一位观众时有了波动。
　　吴先生坐在最后一排很不显然的位置，不过在一群外国人里还是挺显眼。
　　口口声声说着要联合干掉其余滞留者，陈盏却是敢肯定醉翁之意不在酒。
　　【系统：是不是太武断了？】
　　陈盏：“一个长得很好看的人，你看他不顺眼，那基本就没缓和的余地了。”
　　相看两相厌，说得大抵就是自己和吴先生。
　　收回视线的一瞬间，陈盏用余光瞄着吴弭，忽然有了别的主意。
　　理所当然，作为热点人物，主持人把话题抛给了陈盏，想让他在深入分析一下昨日的那副画。
　　“本身还有些不确定，”陈盏看向吴弭：“亏得吴小姐相面的结果，我才敢肯定。”
　　愧疚和恐慌，她得出来的结论用在杀人犯身上正好合适。
　　说着笑了下：“吴小姐擅长相面，不如帮我看看？”
　　吴弭没推辞：“额高光洁，鼻梁挺长，人中清晰……预示着多子多福，晚年儿孙满堂。”
　　陈盏的脸一下就冷了。
　　“吴小姐想必不关注娱乐新闻，我的恋人是个男人。”
　　对方在国外长大，不怎么看国内的八卦很正常。
　　吴弭面色微变：“未来之事多变。”
　　陈盏：“意思是我会出轨？”
　　火药味充斥，主持人连忙打了个圆场：“各有说法，不必较真。”
　　“不计较？”陈盏挑眉：“子孙满堂，岂不是说我绿了家里那位一遍又一遍。”薄唇因为不满抿成一条刻薄的直线：“就算菠菜也不是这个绿法。”
　　“……”
　　所有人沉默的时候，只有姜颖在想不知殷荣澜看到这段视频后会有何感想。
　　陈盏似乎有意在激起吴弭的怒火，接下来的环节差不多都在唱反调。言语如刀，吴弭再镇静，脸色也逐渐难看了起来。
　　主持人心中生出一种诡异的想法，好在是直播，否则后期剪辑都不知道该如何做。
　　加载广告的时间段，场上的人也迎来了一小段时间的休息。
　　有工作人员在给现场观众介绍并派发小礼品，多是一些灵者签过名的平安符。
　　陈盏喝了口水：“多棒的一条产业链。”
　　姜颖正巧也来取水喝，闻言呛到了：“你该不会真想在这里普及科学？”
　　“改主意了。”
　　换言之，原本是有这个打算。
　　姜颖不明白他刻意激怒吴弭的原因，也没多问。
　　后半场陈盏说话更是没丝毫客气。他日常不经意的言论都能令人噎住，更何况经过思考的话语。快结束时望了眼吴弭，暗叹到底是年轻，不经气。
　　陈盏让系统悄悄跟着，看吴弭跟吴先生碰面后会说些什么。
　　【系统：宿主怎么能确定他们会碰面？如果私下有联系，他们更该小心谨慎掩人耳目。】
　　陈盏低头不语。
　　【系统：何况尾随独居女人，有违我的原则。】
　　陈盏安静地把指头一根根收拢，亮出一记漂亮的拳头。
　　很快，系统撤回刚才发表的言论，按照要求做一个沉默的尾随者。
　　·
　　另一边入梦者的扯淡人设居然真的有人信了，节目组牵线搭桥，一位公关大佬还主动要求请他吃饭解梦。陈盏原要拒绝，考虑到姜颖的电影在宣传期，便问她有没有意向。
　　姜颖没拒绝：“当我欠你个人情。”
　　吃完饭回酒店的路上，陈盏忽然道：“人情可以现还。”看了下时间：“国内现在应该是才下班不久。”
　　说到这里突然笑了。
　　笑容渗人，姜颖蹙眉离他远了一点。
　　“麻烦让林池昂打听一下殷荣澜近期所作所为。”
　　姜颖对这种行为表示不解。
　　“直觉。”陈盏在这方面向来比较灵验。
　　各有所求，让别人帮了几次忙，姜颖自然要承情。她委托林池昂去探听消息，后者像是遵循圣旨一般，不问缘由去执行。很快，就打听来情报。
　　通话时姜颖的表情有些奇异，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避讳陈盏的意思。
　　“殷荣澜别墅门口都快排成一条长队，”林池昂犹在那头介绍情况：“看相大师进进出出，拿着陈盏的照片相面，结论都是一样的，是枝繁叶茂子孙满堂的面相……”
　　“对了，陈盏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
　　姜颖：“双的。”
　　“可惜了，否则拉上一刀多方便，”林池昂：“要不给他做个微笑唇……整容改变命运。”
　　五官变了，说不准面相也能跟着变。
　　“……”
　　姜颖挂断电话。
　　陈盏挑眉，看了她一眼：“怎么说？”
　　怀了孩子的人心软，姜颖最终没忍心把殷荣澜和乱出主意的林池昂送上绝路：“正常的工作，听说谈了个大生意。”
　　作者有话要说：　　大师：你这面相天煞孤星啊。
　　殷荣澜指着陈盏的照片：他呢？
　　大师：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隔天，殷荣澜出于私怨把人给举报了。


第128章 万里来相会
　　有人帮忙打掩护，陈盏自然不知道自己被‘水性杨花’了一回。
　　至于殷荣澜那边，把锁在家里的圆球们全部拖到地板上。好在系统没眼睛，否则现在呈现出的就是大眼瞪小眼的一幕。
　　怔怔看了半晌，伸手依次在每个圆球的肚子上摸了一把。
　　“耍流氓啊！”圆球聚拢，日日惶恐担心被吃不说，没想到现在连清白都不能有了。
　　“我们脏了。”长期压抑的委屈令一个圆球精神濒临崩溃。
　　期间殷荣澜的手指不小心触碰到铁链，瞬间感觉到寒冷，武侠小说中的千年玄铁不过如此。然而他现在另有目的，没分出心神去研究铁链的材质。
　　全部摸完，把肚子最圆的几个拽到前面一排，在它们瑟瑟发抖时开口：“为什么肚子鼓起来了？”
　　人在恐惧状态中容易发展到另一个极端暴饮暴食，系统也一样。总部固定会给他们传输数据，这便是系统的伙食，这几个最近是吃多了。
　　不等他们回答，殷荣澜似乎感觉到了自己行为的幼稚性，又面无表情把圆球们拖回去。
　　·
　　被外派跟踪的系统回来时，陈盏正在以燕麦片代餐。
　　下个月有红毯要走，王城特意嘱咐过让他保持身材。
　　“我不敢跟得太近，”系统支支吾吾：“两人确实见面了。”
　　陈盏：“说了什么？”
　　系统声音发虚：“如果不会读唇语，宿主会歧视我么？”
　　“不会。”陈盏温和道：“张嘴。”
　　“啊……”
　　陈盏从包里拿出一个镊子，自上百颗锋利的牙齿中取出一个透明的芯片。
　　系统震惊的合不拢嘴。
　　“窃听器。”看出它的困惑，陈盏主动道。
　　“那么远的距离……”
　　陈盏打断它的话：“从商城里兑换的道具，可以收录五百米内一切声音并自动识别分离。”
　　系统嘴张得十分夸张，连身子都快成为椭圆形，片刻后发出土拨鼠般的尖叫：“什么时候兑换的！我怎么不知道交易过？”
　　过滤掉刺耳的尖叫声，陈盏十分平和地解释：“那天下午，我们俩坐在院子里喝酒。”
　　中途系统有过短暂的醉酒，虽然持续时间不过三分钟。
　　唯一一次举杯共饮的画面瞬间在数据库内浮现：“这么说，窃听器也是那时候……”
　　陈盏淡定道：“要不然我为什么开那瓶酒？”
　　在慈善拍卖会上花了一大笔钱拿下的名酒，原本是准备和殷荣澜吃烛光晚餐时用。语气停顿了片刻，他的忽然眼中露出一抹好奇……不知道拍下小本子的谭常鸣，都利用手稿做了些什么。
　　一次性接收了太多可怕的信息点，系统摊在地上，远看几乎是化为一滩液体。
　　陈盏给足时间让它恢复，打开电脑，读取芯片上的内容。
　　高科技也不是万能，分离出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
　　“这个时候来找我，蠢！”
　　“我要他死……网上都在说我欺世盗名……”
　　“早就跟你说了，别用道具凹个算命大师的形象。”
　　“能赚钱啊，还可以和不少人搭上关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是争执，陈盏边喝着冰镇酸奶边听，总结下来吴弭果然没有看上去那般沉稳，偶尔利用道具把自己打造成神秘的算命师，得到拥戴聚敛财富。
　　想到这里，无聊地打了个呵欠，很多生意做大的人都有些迷信想法，好在殷荣澜虽然装神弄鬼，在这方面还算正常。
　　如果姜颖在场，听到这席话或许会一巴掌打醒他……你家门口算命的相士都快排不下了。
　　酸奶快要见底，录音中两人的争吵结束，勉强可以总结出一些有用的信息：请君入瓮，放松警惕时轰炸攻击。
　　可惜刚切入正题，剩下的便是高跟鞋踩地的声音，随着声音渐行渐远，预示着一场谈话终结。
　　系统依旧维持摊在地上的姿势：“什么叫做轰炸攻击？”
　　陈盏笑了笑，一直以来奇妙的巧合终于得到解释：“这是做局吸引我来国外。”
　　系统爬起来：“国外怎么了？”
　　“地广人稀方便动手，”陈盏研究了一下市内地图：“从节目的红火就能看出H国迷信超自然力量，我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估计只会给都市传说添加素材。”
　　系统补充：“殷荣澜鞭长莫及，等他赶到滞留者们早就逃遁。”
　　陈盏摸了摸它的圆脑袋：“变聪明了。”
　　系统评价：“蚍蜉撼大树。”
　　“一个滞留者的力量不够，如果他们联合呢？”
　　系统摇晃了一下。
　　陈盏像是没意识到给它造成的震撼，继续道：“趁我不备，集合所有的资源偷袭……多完美。”
　　揉圆球的手掌用力了一些：“这种情况，要怎么办？”
　　虽是问话，系统却觉得他早有打算，问道：“这是对我的测验么？”
　　陈盏微微颔首。
　　系统：“如果答不上？”
　　陈盏笑了，手在虚空中一握，像极了捏死一只蝼蚁。
　　系统：“如果答错了……”
　　陈盏脚尖动了动，做出碾死一只蚂蚁的动作。
　　系统抖了抖：“……再爱我一次。”
　　陈盏从网上下载了一些资料，不嫌麻烦地跑去复印店打出来，片刻后放到系统面前：“开卷考试。”
　　系统激动翻阅，仔细一看发现不过是高中的历史书，一脸莫名抬头看他：“答案……”
　　“自己找。”
　　一目十行看完三分之一，毫无所获：“这个和真人版俄罗斯方块，哪个难？”
　　陈盏：“俄罗斯方块。”
　　系统瞬间蔫了，不肯承认智商缺陷，费力寻找真相。
　　它学习时，陈盏也没闲着，在小卡片上涂鸦，色彩扭曲，没多久又拿去打印店加工，再拿回来时，有那么点塔罗牌的影子在其中。
　　系统走到他身边，露出一个自以为讨好的笑容。
　　陈盏一低头，就看见一张咧开的血盆大口：“……”
　　系统：“我尽力了。”
　　陈盏叹口气，颇为无奈把它抱起，慢悠悠讲起战国时合纵连横的外交政策。
　　系统听完连忙翻课本：“真的有。”末了一脸崇拜：“难怪宿主要花钱去上夜校。”
　　值得！
　　住在同一家酒店，吴弭的房间号很好打听。按理工作人员不该告知他，但因为两人录制了同一个节目，听到询问便不疑有他。
　　吴弭是穿着睡袍来开门的，紫色拖地，上面绣满了罗盘的纹路。伪装久了，竟开始相信自己真的拥有些奇异的力量。
　　陈盏看出其中的荒唐，目光微微一动。
　　此刻两人面对面站着，吴弭恢复了录节目时的高冷：“我没兴趣和你争吵。”
　　显然还在记恨节目上的针锋相对。
　　陈盏似笑非笑：“但你却愿意花时间和吴先生聊。”
　　吴弭面色瞬间一变。
　　陈盏如愿以偿被请进去‘谈心’。
　　像是普通朋友一样坐在沙发上，陈盏首先毫不吝惜地赞美对手：“主意打得不错。”
　　原本吴弭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直到他开口，这丝侥幸顷刻间烟消云散。
　　“想出这个办法的不是我，是他要……”
　　“无所谓。”陈盏耸了下肩，浑然不在意道：“只要你能弃暗投明。”
　　“你想让我帮你对付他？”
　　陈盏淡淡一笑，没正面回答，仿佛已经在等待答案。
　　吴弭的面色几经变化，最终咬牙道：“可以。”
　　陈盏从口袋中掏出下午DIY的卡片：“右下角签名。”
　　吴弭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这是什么？”
　　“从商城兑换的道具，”陈盏挑眉：“倘若你背叛，它会教你重新做人。”
　　吴弭犹豫的间隙，陈盏的耐心告罄，眼中泄露出一丝杀意。
　　“我签！”
　　陈盏满意颔首：“现在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把你知道的其余滞留者名单给我。”
　　五分钟后，一张名单新鲜出炉。
　　吴弭忍不住问：“你准备用同样的法子对付他们？”
　　“威逼和利诱，说不好。”
　　积压的怒火终于宣泄：“为什么在我这里就是威逼？”
　　陈盏无视提问站起身，离开前说：“洗白值足够，可以兑换道具解除诅咒，不过我猜你应该联系不上系统。”
　　吴弭瞳孔骤缩，连忙试着在脑海中沟通，得到回答微松了口气。
　　陈盏：“多说几句。”
　　吴弭一脸狐疑，还是按照他说得做了。片刻后，脸色愈来愈难看，胜过方才签协议。
　　陈盏早有预料，就这么静静看着她。
　　吴弭冲过来：“是你干的！”
　　陈盏拍掉肩膀上的爪子：“我没这么大的本事。”
　　“那……”
　　“挂机。”
　　这原本只是陈盏的一个猜测，像吴先生那样有点能力的系统还有理由留下，剩下连保护费都交不起的滞留者，系统没理由在一棵树上吊死。
　　他的第五任系统就干过这事。
　　如今看吴弭的表情，猜测得到了证实。不再去看对方失魂落魄的表情，陈盏迈步走了出去。
　　低头边名单边往前走，思索下一个目标对象，陈盏突然感觉到什么，骤然抬起头，看见房间门口站着熟悉的人，正对他露出笑容。
　　“殷荣澜？”陈盏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殷荣澜：“公司的事情都处理完，来看看你。”
　　陈盏接过他手上的袋子，瞧着是给自己买的零食，刷门卡打开房门。
　　进门后殷荣澜先去了洗手间，洗手时胸前不小心溅到水，又去卧房换衣服。
　　陈盏坐在沙发上‘呵’了一声，这是要把能藏人的地方都转个遍……《夫妻间如何没有信任的过完一生》，这本书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第129章 竟无语凝噎
　　殷荣澜再出现时，换了一套更为休闲的衣服。他的身材比例很好，陈盏的注意力险些要被美色转移。
　　“换个上衣还需要锁门？”
　　殷荣澜笑了笑：“习惯了。”
　　在家里的时候可没见他有这种习惯，陈盏猜测多半是为了掩饰住打开柜门和翻床底的声音。
　　“套房不错，”殷荣澜抬眼观察：“还有单独做饭的地方。”
　　就这样，又搜遍了厨房。
　　陈盏再次觉得这人下海经商实在是屈才，编剧和情报特工明明是更适合的职业。
　　落实了房间只住着一位客人，殷荣澜面色不变在他身边坐下。
　　陈盏没避讳，大大方方地研究吴弭给出的名单。
　　殷荣澜：“这是什么？”
　　陈盏笑而不语，重复先前对吴弭做得事情，开始手工DIY小卡片。
　　【系统：难以想象，吴弭会相信这玩意是道具。】
　　陈盏倒不觉得意外，若是旁人拿出这种东西，她兴许会怀疑一番，但自己洗白值累积的数目之多，让对方潜意识打消了这个怀疑。
　　不过还是要感谢这些挂机翘班的系统，否则哪能这么轻而易举。
　　起初殷荣澜只是在旁边看着，后来帮忙裁剪纸片，一起做手工活。当初做护身符练出来的手艺派上用场，他完全可以跟上陈盏的节奏。
　　一切完工，陈盏伸了个懒腰，故作神秘问：“猜猜这些用来做什么？”
　　殷荣澜：“每个牌子代表一个嫔妃。”
　　“……”陈盏的笑容倏地带着几分刻薄：“需要给你升为头牌么？”
　　谢绝了这份‘好意’，殷荣澜身子稍稍往后一靠，改口道：“准备拿这些去吓唬谁？”
　　闻言陈盏目露欣赏，对方身上的聪明体现在只要不涉及感情问题，哪怕不知道前因后果，也能得出一个近乎准确的结论。
　　“一些潜在的敌人。”他作出回应：“未来或许能处在一个阵营。”
　　吴弭提供了一部分相熟人的住址，大多都是在这个城市。
　　各自坐着看了会儿手机，陈盏查了下天气预报。
　　“有点热。”看完抱怨了一句，站起身朝卧房走去。
　　殷荣澜：“做什么？”
　　陈盏把小卡片装进口袋：“换件薄衬衫。”
　　清脆的响动声传来，殷荣澜目光紧盯卧房的门：“锁门？”
　　陈盏原封不动用他方才的话来搪塞：“习惯了。”
　　边说着打开窗户。
　　在H国不经意走红，独自出门在外容易引起媒体的注意，索性让系统代替自己登门拜访。
　　陈盏把小卡片拿出来，系统挂在胸前，拍拍胸脯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失败也无所谓，记得绕着监控走。”
　　系统显然有着极端的自信，狐假虎威它最是擅长。见识过陈盏对吴弭下套，成功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陈盏眼睁睁看它越飞越高，甚至逐渐隐没到蓝天白云中，这才关上了窗户。
　　做戏做全套，随便拿了件衬衫穿上。这是厂商送的联名款，主橘红色的一件花衬衫，好在皮肤够白，他穿着才不显怪异。
　　门一开，四目相对。
　　殷荣澜笑了，陈盏也笑了，不露痕迹遮挡了一下窗户的位置，佯装不经意道：“这么高也不安个防护栏，万一摔下去岂不是连个全尸都没有。”
　　间接暗示没有小三爬窗逃遁。
　　双方在虚假的笑容中和好如初，陈盏开始讲节目中遇见的一些趣事，殷荣澜拉着他的手微笑倾听，乍一看完全是神仙眷侣的画面。
　　中间无意中提到多子多孙，殷荣澜目光微微一沉。
　　陈盏不以为然：“虽然我不懂玄学，但那个算命大师实打实是个骗子。”
　　殷荣澜：“你反感她？”
　　陈盏想了想：“反正喜欢不起来。”
　　正聊着天，外面传来敲门声，门后出现一张有些苍白的脸，不等他说话直接走了进来：“那人联系我了。”
　　当看到屋里还有一人时，吴弭愣住。
　　殷荣澜视线越过她，直接看向身后的陈盏，后者无奈摊了摊手……信任的建立和崩塌往往只在一瞬间。
　　预想中的质问没有出现。
　　“想吃什么，我去下面的餐馆看看？”
　　陈盏：“意面？”
　　殷荣澜点点头，留出单独的空间给他们。
　　吴弭猜到这人就是陈盏的恋人，关门声响起后疑惑：“孤男寡女，放心让我们独处？”
　　陈盏：“一会儿时间也做不成什么。既能彰显大度，又能敲打你我，这叫段位。”
　　“……”吴弭摇了摇头：“节目组会做一期户外特别录制，他会选在那个时候动手。”
　　说着抿了抿唇，忽然意识到陈盏从来没有询问过自己和吴先生的关系。
　　忽略她目光中的纳闷，陈盏：“姜颖会去么？”
　　吴弭摇头：“她怀了孕，已经向节目组请过假。”
　　陈盏点点头：“我知道了。”
　　言辞间暗示谈话可以结束。
　　吴弭在原地略显犹豫，忍不住道：“你有几成把握？”
　　陈盏轻轻笑了一下：“只有我胜利你才能活。”
　　吴弭知道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吴先生厌恶背叛，只要陈盏透露出是谁泄露了消息，她必死无疑。
　　离开时陈盏没有起身相送，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挥了挥手。
　　吴弭下意识又转过身看了他一眼，对方的眼睛透露出一丝迷茫，像是一只可以被任何人捕获的猎物。然而只有接触过的人才能知道，这是何等完美的一种伪装！
　　其实陈盏只是困了。
　　拜系统的好心所赐，昨晚上一直梦见诡异的晴天娃娃，睡眠质量下降不少。
　　天色渐暗，他看着即将落山的太阳，思索系统成功的可能性。一直到吃完殷荣澜买回来的意面，觉得干等着着实无趣，声音被夜色染出一种销魂的错觉：“长夜漫漫……”
　　仅有的四个字说完，对方立马会意，共度良宵。
　　一夜匆匆过去。
　　即便是胡闹大半个晚上，陈盏翌日也能精神抖擞。
　　从殷荣澜的角度看去，恋人一动不动坐在床上，没穿上衣。本来挺诱人的衣服画面因为发呆大打折扣。
　　“想什么呢？”
　　陈盏听到声音侧过脸道：“感觉忘了件事情。”
　　幽怨的声音自灵魂深处传来：【宿主把我忘了。】
　　陈盏这才想起昨晚原本要等系统回来，皱眉说出善意的谎言：“就是单纯的打发一下时间。”
　　系统的笑声要多冷有多冷。
　　眼看他又陷入发怔状态，殷荣澜不打扰，阖眼补眠。
　　任务完成的出其顺利，每张卡片上都签了名字，有几张字迹扭曲，旁边还溅落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陈盏：“……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系统不好意思地说它不太会同人讲道理，只能用拳头打出真理。
　　陈盏神情复杂，却终究没有多说。
　　·
　　户外节目是陈盏需要参与录制的最后一期，姜颖请假，节目组生怕他也离开，表示会给出丰厚的片酬。
　　其实他们什么都不做，陈盏也会参加，借此和吴先生做一个了结。
　　节目组应景地把地点选在一片墓地，传言这里夜晚经常传来啼哭之声。录制时间在晚上，白日里他们便在附近租下的屋子休息。
　　期间吴弭的视线不时从陈盏身上扫过，眉宇间有着隐约的不安。
　　陈盏以要观测周围磁场为由出去走动，吴弭见周围没人留意，连忙跟了上去。
　　“他让我晚饭前把你引到瀑布那边。”
　　陈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吴弭咬了咬牙：“能不能借我点洗白值？”
　　她想兑换一件道具防身。
　　陈盏摇头：“我对放高利贷没兴趣。”
　　“……”
　　在吴弭的脸色进一步变难看前，陈盏先一步开口：“出发吧。”
　　周围的树木叶片稀稀拉拉，风一吹，没有层次的响动声像是鬼嚎一般。
　　沿路陈盏偶尔会跟吴弭交流两句，多是言辞尖锐，互相嘲讽。明知道是在演戏，吴弭有几次险些想和他同归于尽。
　　快走到瀑布旁时，陈盏故作惊讶：“他怎么在这里？”
　　吴先生转过身，见到他后双目一眯：“你好像并不惊讶。”
　　“瞎么？”陈盏：“没看见我半边眉毛都快挑到天上去。”
　　吴先生思考的时间，吴弭按照原有剧本冷笑道：“陈盏，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陈盏念着没有营养的台词：“就凭你们两个？”
　　就在这时，树林中又缓缓走出几人，吴先生的笑容还没绽放一秒便消失。与约定的不同，他们全部站在靠近陈盏的位置上。
　　他感知力惊人，怪异感更浓烈前，开始盘算放弃计划撤离。
　　“放弃吧。”陈盏没有演员的自我修养，放弃演戏直言不讳道：“七个人格也抵不过围攻。”
　　说话间，体内蹦跶出一个圆球，甩着铁链，仔细看跟圈养储备粮用得是一种材质的铁。
　　陈盏看着吴先生：“如果你反抗，我们就一人丢过去一个道具。”
　　这原本是对方想用来对付自己的方式，他现学现用。
　　一对多，连同归于尽的条件都难以达成，吴先生的目光瞬间扫过距离最近的吴弭：“你出卖我？”
　　后者不敢和他对视，心虚地低下头。
　　系统捆人的手法相当熟练，一看就是有经验的。
　　吴先生没有挣扎，眼神不停变化，即便到这一刻也没放弃逃脱的念头。链子散发着刺骨的寒冷，逐渐感觉到手脚冰凉，他忽然抬头看向陈盏：“我……”
　　陈盏打断发言，对吴弭道：“别耽误了录节目的时间。”
　　吴弭点头。
　　吴先生：“我……”
　　陈盏再次打断他，又转过头和高个子的男人说话：“把人带到隐蔽的地方藏好。”
　　男人：“好。”
　　吴先生怒道：“我……”
　　陈盏面无表情捂住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语毕目光如刀，扫过周边人。
　　被眼神威胁，其中一人无奈找东西堵住吴先生的嘴。
　　吴先生：……我他妈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吴先生：我有话说……我要说我对付你的原因，我的目的，我对这个世界的看法，我的梦想和价值观！
　　陈盏：憋着。


第130章 下线
　　眼睁睁看人张不了口，陈盏发出一声喟叹：“世界都清静了。”
　　吴弭不禁道：“可他从始至终就说了一个‘我’字。”
　　陈盏一记眼刀扫过来，吴弭放弃替人伸冤。
　　这时高个子男人迟疑开口：“我一个人看着，是不是不大保险？”
　　吴先生乖乖束手就擒，是因为人多力量大，一旦分开，恐怕会陷入糟糕的局面。
　　陈盏挑了挑眉，看向吴先生，没错过对方眼中的嘲讽。
　　甚至他余光可以轻而易举瞄见众人眼中的不解。在他们看来，囚禁是很愚蠢的做法，人既然抓住了，何不永绝后患？
　　对陈盏而言，人是死是活他不关心，担忧的是一旦开了先河，底线也会一退再退。
　　“你们可知……”他沉沉一叹，目光闪烁着坚毅：“我是个好人。”
　　反胃的声音突兀响起。
　　陈盏语气有些严厉：“谁？”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将目光对准拿着铁链的系统。
　　身为搭档，系统心虚地垂下脑袋：“对不起。”
　　一不小心表露出真情实感。
　　这样下去谁都尴尬，最先发出疑问的高个男人试图把话题掰回原来的轨道：“到底怎么处理？”
　　陈盏盯着手下败将，一时也没有太好的主意。人要坏起来比垃圾还不如，根本找不到回收他们的地方。
　　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等待着一个答案。陈盏沉吟片刻，突然把视线放在圆球身上。
　　系统用短的看不见的手指了指自己，充满疑惑发问：“我？”
　　陈盏点头，表示就是它：“有没有办法暂时解除绑定？”
　　系统沉思的功夫，吴先生目中的讥诮格外强烈。出乎意料，陈盏取下他口中的东西，愿意短暂倾听。
　　“我的系统是完美主义者，不会临阵脱逃。”
　　长期磨合中，性格难免彼此影响，这点上陈盏同样深有体会。
　　吴先生冷笑：“何况我们是过命的交情。”
　　陈盏不得已皱眉另想方案时，系统忽然跳到吴先生肩膀上，敲了敲他的脑袋：“你出来，我有话说。”
　　对着大脑喊话，画面惊悚又滑稽。
　　四下无声，毫无回应。
　　吴先生：“别再白费力气。”
　　系统不死心地又敲了两下：“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撒泼无赖的样子连陈盏都看不下去，招了招手示意它回来。
　　系统突然看向陈盏：“宿主要记住我为你做的一切。”
　　陈盏静静看着它的表演，以为接下来还会听见以身相许等烂俗说辞，不料系统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痛心疾首道：“你出来，我请你吃脑花。”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凭空出现另一个圆球，语气满是狐疑：“真的？”
　　“……”
　　系统点头，悲壮道：“为了成大事，我可以分你一些储备粮。”
　　双方友好地握手，达成协议，吴先生的系统甚至没再回头看一眼。
　　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说话，滞留者们想到自己的系统挂机翘班，不免触景生情。
　　陈盏轻咳一声，两个系统同时没入他身体内消失。
　　吴弭惊讶：“一个人体内可以寄居双系统？”
　　陈盏不语……这算什么，他脑子里天天有一支队伍进行观光游览。于沉默中望着怔在原地的吴先生，叹了口气：“这世上不存在绝对的信任，哪怕是夫妻之间。”
　　吴先生低着头，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没吐出。
　　没有系统便不足为惧，高个男人松了口气，最后问了句：“要看管到什么时候？”
　　陈盏：“很快。”
　　等到系统篡位成功，一切就可以彻底画上句号。
　　原路折返，吴弭有意落下半步，方才的事让她心中生出些畏惧。
　　陈盏突然停下脚步：“我不习惯有人走我后面。”
　　吴弭不得已跟了上来。
　　相顾无言返回租住的房子，工作人员看到他们倒是分外热情，问有没有什么发现。
　　陈盏点头，佯装高深莫测说：“不过是一种形式到另一种形式的转换。”
　　工作人员心提到嗓子眼：“可以解决么？”
　　陈盏：“只要能量不变。”
　　工作人员似懂非懂，目光愈发崇拜。
　　吴弭心中无语，这不就是能量守恒定律？信口胡来总得有个度。
　　可惜在场除了她，都当陈盏是世外高人，还有人窃窃私语说入梦者果真不同。
　　各有盘算，陈盏如今只想快点归国专心写稿。
　　夜晚降临后，一行人站在陵园内。
　　冷月如钩，来这里祭拜的人不多，还有些只立了个牌子，连像样的石碑都没有。没了日光照耀，和尸体只隔了些木板和泥土，心中不免发凉。
　　主持人对着摄像头兢兢业业工作：“当地传闻这里每到夜晚就有啼哭……”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风中似乎夹杂着呜咽。
　　“我感觉到了，”一位男灵者手指颤抖，闭着眼睛喃喃：“怨恨，痛苦，死神的镰刀在狂舞。”
　　每多说一个字，呜咽声便越大，恐惧使每个人下意识靠拢。
　　陈盏却在这时突然朝前走了几步，在一块石碑前驻足。定了定心神将手掌贴上去，低声喃喃。
　　跟拍的摄像师胆子小，苦不堪言随他走过去，还得拉镜拍。
　　时光此刻流淌得格外缓慢，陈盏的身子忽然有些摇晃，勉强站稳后空气中那种扰人的呜咽也渐渐消停。
　　众人叹为观止。
　　最惊讶的要属吴弭，陈盏基本就在她的视野范围内没离开过，不可能有时间装神弄鬼。暗道莫非他真的有什么过人的本领？
　　“我的能力只够超度一个亡灵。”陈盏嗓音变得低哑：“剩下的就交给你们。”
　　说着亦步亦趋往回走。
　　导演愣了，连忙叫住他。
　　陈盏转过身，脸色在月光下称得惨白吓人：“收工。”
　　等导演回过神，人已经走远，再一看时间，才开播五分钟。
　　“……”
　　陵园出口是虚无的寂静，远处的小路被掩盖在漆黑的漩涡当中。
　　陈盏四下环顾，快步走进侧面的小树林：“音效做得不错。”
　　殷荣澜把装备收好塞进背包：“确定今晚走？”
　　陈盏点头：“票我都订好了。”
　　凌晨的班机性价比高。
　　行李殷荣澜已经收拾好，这座城市基本不存在堵车，一路顺畅抵达机场。
　　系好安全带的一刹那，陈盏轻轻松了口气，感叹事情总算告一段落。抵达正好是晚上，可以避开大部分媒体。
　　这种美好的想法在看到数个摄像头后宣告终结。陈盏忍不住后退一步，自我怀疑：“我是犯罪了么？”
　　为何声势会如此浩大？
　　所有人簇拥在他身边，围绕着一个主题……他是真的通灵么？
　　殷荣澜在等行李箱，晚了几分钟出来。刚一跨出通道口，就看到陈盏周围水泄不通。
　　“这事你们得问他。”陈盏伸手指向这边。
　　目睹对方祸水东引，趁着转移注意力冲出去的罪恶行径，殷荣澜好气又好笑。
　　跑了一个，媒体和跟拍者自然不可能放走剩下的，一窝蜂挤过来。眼看手机都要贴到自己脸上，殷荣澜眼睛一眯：“让开。”
　　他态度一冷，围上来的人不由生出些怯意。
　　·
　　车窗半开着，陈盏坐在副驾驶座看手机等人，听到有人上车的声音，摇上车窗让师傅出发。
　　“夫妻本是同林鸟。”殷荣澜神情复杂。
　　纵然大难临头各自飞，他飞得未免有点太快了。
　　陈盏解释道：“我不好说重话。”
　　半只脚踏入了娱乐圈，冷个脸都能被营销号黑一把。
　　出租车一直把他们送到门口，陈盏付车钱，殷荣澜下车扛行李。
　　夜风吹得人瞬间精神了，他见殷荣澜不动，问：“怎么不走？”
　　“有人。”
　　循着视线望过去，门口盘腿坐着一名年轻男子，太暗了看不清脸，乍一看就像是在打坐。
　　陈盏皱眉瞥向殷荣澜，揶揄道：“你的小情人？”
　　“干爹！”话音刚落，就听清脆的叫声传来。
　　陈盏定睛一看，可不就是他的‘东宫太子’。
　　值得庆幸的是在国外度蜜月时，自己和殷荣澜都和对方打过交道，避免了无聊的解释环节。
　　青年跟在他们身后，自觉主动进屋。
　　整理行李的事情落在殷荣澜身上，陈盏去厨房烧水，似笑非笑看着青年：“你来做什么？”
　　“听说您把滞留者干掉了。”
　　陈盏眸色微沉，这才不到一天，消息走露的倒是快，纠正话里的歧义：“他还活着。”
　　青年浑然不在意，每句话不忘用尊称：“干爹，我想跟您商量个事。”
　　陈盏幽幽道：“说。”
　　“听说你的系统要造反。”
　　陈盏微笑：“都是听谁说的？”
　　青年总觉得这笑怪渗人的：“造反的年年都有，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但我觉得你们不一样……”
　　“所以？”
　　青年毛遂自荐：“这种好事能带上我么？”
　　等待答案的间隙，殷荣澜走过来：“水开了。”
　　陈盏这才发现电源灯早就跳了过去，正欲开口，殷荣澜的目光停留在青年身上：“怎么称呼？”
　　青年中二道：“无名之辈。”
　　殷荣澜不知在想什么，稍顷道：“你既然叫他一声干爹，那就随他姓。”
　　青年：“陈？”
　　殷荣澜摇头：“姓盏，叫桃花好了。”
　　暗示某人，及早斩尽天下桃花。
　　闻言陈盏眉梢一动……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被绿妄想症？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君临天下指日可待。
　　陈盏：你翻身为王，我呢？
　　系统：太上皇。
　　陈盏指了指殷荣澜：他呢？
　　系统：给宿主纳的通房。
　　殷荣澜：……


第131章 回光返照
　　几人的心思各异，一时间竟无人反驳，盏桃花这个名字便就此一锤定音。
　　陈盏已经对殷荣澜的起名能力不抱希望，家里的土狗被他称呼为拖油瓶，现在又来了个盏桃花，另类的般配。
　　执法者占有的是一个交不起保护费的滞留者身体，无论何时他的眼神都非常空洞，哪怕听到这样的名字也只是迟钝地点了下头，不见太多在意。
　　对视间，陈盏忽然好奇被占据驱壳的滞留者会如何。
　　【系统：死亡。真正意义上的灵魂堙灭。】
　　陈盏沉默片刻，忽然明白安冷为何会不择手段使用替死道具，甚至帮吴先生算计自己……比死亡更可怕的是成为一具会活动的行尸走肉。
　　“干爹，”青年叫了声，唤回他的思绪：“别墅很大，能不能匀给我一个房间？”
　　陈盏认真思考，稍顷缓缓绽放出一个笑容。很明艳，但带给人的是彻骨的寒冷。
　　他的视线太过随意，一看便处于思绪跑偏的状态。
　　见状殷荣澜询问这又在琢磨什么。
　　陈盏吐出一个名字：“林池昂。”
　　“……”
　　“我们相恋时，林池昂还没求婚，”陈盏边说着走到窗边凝视无边夜色：“后来去度蜜月，他和姜颖的关系勉强上一层楼，现在姜颖怀孕了，我的儿子都这么大了。”
　　甚至早就过了打酱油的年纪。
　　陈盏从落地窗的倒影窥视着青年，魔怔般地一笑：“我好骄傲。”
　　“……”殷荣澜：“祝贺你。”
　　陈盏：“同喜。”
　　处在诡异氛围中的青年：“……”
　　在这个家里，他还是不要随意开口说话的好。
　　青年被安排在楼上最靠里的一个房间，陈盏对他只有一个要求，尽量少在殷荣澜面前晃悠……毕竟不是亲生的。
　　一切安排妥当，坐了一天飞机带来的疲惫全部侵袭而来。没多久，这条街道上唯一亮灯的别墅同样被夜色吞没。有系统做警醒，陈盏并不担心青年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平静地陷入沉睡。
　　翌日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各有工作，殷荣澜去公司上班，陈盏坐在电脑旁边打字，青年则严格遵循嘱托窝在房间中静心养神。
　　因为知识量储备不够，《异变》几乎快从科幻文飙升到神话文。
　　好在这是一篇靠CP撑起的作品，评论区全是在嗑五花八门的奇妙配对，相关衍生同人的讨论度都快要超过正文。
　　陈盏点开几篇被回顶无数的长评，发现文笔相当不错，不知不觉竟看进去了。
　　【系统：如果殷荣澜知道宿主沉迷自己和他人的配对，一定很刺激。】
　　陈盏关闭网页退了出来：“随便瞧瞧罢了。”
　　喝了口水，视线突然看向楼上，不知在想什么。
　　【系统：不是所有执法者都向着宿主，还是警惕些好。】
　　自始至终，明着投靠的也只有楼上的那个，还不知是不是真心的。
　　陈盏：“防归防，正事要紧。”
　　作为资本的供应方，他更该考虑的是如何再捞上一笔洗白值。得知陈盏有此想法，系统义正言辞表示比武招亲收门票费这种事，它不会再做。
　　“那是个例。”陈盏无奈，赚洗白值理应靠自己动手。
　　因为写书，每日有固定的洗白值进账，可惜还不够。
　　【系统：宿主真的很难满足。】
　　陈盏淡淡道：“这句话殷荣澜来说比较合适。”
　　冷不丁被脑补出画面感，系统害羞地拒绝再进行对话。
　　陈盏在转椅上坐了一会儿，有了想法，发布微博：【抽选黑粉进行线下见面会，要求：今年三月份前发过相关言论，优先考虑高级黑。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黑红出道的好处体现的淋漓尽致，旁人有此行为少不得被骂哗众取宠，陈盏出格的行为太多，他一发消息众人只想着看好戏。
　　不出五分钟，私信几乎快要爆炸。
　　陈盏先去吃了些东西补充能量，然后拉开漫长的看消息过程。
　　私信中不乏含有低俗言论的，他只是扫了一眼，倒不会被影响心情。用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筛选出百余名。
　　同样一件事，一个普通人能带来的洗白值为10，那黑粉就是100。基础底子就放在那里，爱之深，恨之切。
　　【系统：宿主……要给他们洗脑？】
　　陈盏皱眉：“用词稳妥些，只是用口头上的交流消除彼此间的误解。”
　　消息还在不断增长，等到了晚上，发展成一个迅猛的数字。
　　青年在楼上呆的憋屈，想去厨房转上一圈，被这幅画面吸引过来，表示不解。
　　陈盏粗略介绍了情况。
　　青年：“目的达成，为什么不设置消息拒收？”
　　陈盏：“收集名单。”边说展示了一张密密麻麻的表格，全部是他挑选出的高级黑：“我已经建了十个群。”
　　线下见面会只是个噱头，能接触的不过百余人，群里的这些才是主要目标。
　　青年瞪大眼睛，被他的商业头脑折服，陈盏能成为洗白值顶端的存在，不是没有原因的。
　　系统则是惊得直接从大脑里蹦出来：“这和我圈养储备粮的行为有什么不同？”
　　陈盏不是很满意这种说法；“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试图让他人黑转粉只是目标之一，每日征询群里的意见，择优选取进行改正，努力成为更好的自己。
　　“……”
　　虽然听上去很可笑，但陈盏确实在认真的执行。
　　群里的一位妹子是姜颖粉丝，爱屋及乌不满林池昂被黑，自入群以来坚持不懈发消息：[没腹肌的人有什么资格嘲笑林池昂的六块腹肌！]
　　这句话引来不少人的赞同。
　　陈盏采纳，办了健身房的卡并请私教，每天将训练计划和成果定时在群里汇报，一个月内腹肌速成，手动@妹子，号召大家一起运动。
　　还有人嫌弃他文章写的没有深度，陈盏便要求自己每天背十首诗和一篇散文，一个月后直播背诵唐诗宋词三百首。
　　被认为特长太少，特地又报了个才艺班，学习声乐。
　　到了第N天，陈盏嫌弃最近大家给他提的意见太少，终于有群友忍不住发声：[请您独自美丽好不好？！]
　　这么优秀下去，还让他们怎么黑？
　　人生在世图个乐子，在自己身上难以寻找到，就会努力在别人身上挖掘。只不过表现方式不同，有的搞精神崇拜，有的键盘在手，天下我有。
　　陈盏成功把这种娱乐性回馈给群友，洗白值迅猛增长。
　　看了看日历，随便圈定个日子便说是黄道吉日，准备在那日举办线下见面会。
　　作为他优秀成长的见证者，殷荣澜心绪复杂。运动让陈盏看上去相当精神，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具备蓬勃的生命力，才受邀参加完一场活动，便多了几朵桃花。
　　一连数日，殷荣澜都在思忖如何才能让对方恢复到放飞自我的状态。
　　上苍好像听到了他的呼唤，就在陈盏准备去学马术时，有一通国际电话打到家里来，通完电话，陈盏面色多了几分凝重。
　　“吴先生几天前跑了。”陈盏在脑海中沟通系统，后者表示出十足的惊讶。
　　“他手上还留有之前兑换过的一个道具。”陈盏蹙眉：“是我疏忽了。”
　　吴先生和安冷不同，绝非为了保命可以做到苟且偷生，但凡有一丝可能，也会拼尽全力做到两败俱伤。
　　【系统：垂死挣扎罢了。】
　　陈盏挑挑眉：“但愿吧。”
　　午后天气格外闷，云层聚在一起，似乎隐隐预示着一场暴雨。
　　心不在焉更了会儿文，院子里狗叫声不停，被吵得没法子，陈盏装了些狗粮往外走。
　　还未进院子，脚步生生停住。
　　草坪上陈列着一具尸体，海藻一般的头发遮住了大半个脸庞。之所以说是尸体，从她脖子上的伤口来看，绝无可能活下去。
　　陈盏冲土狗比了个‘嘘’的手势，这狗今天难得的通人性，犬吠声渐渐低了下来。
　　撩开散在脸上的头发，一张精致惨白的容颜露出。陈盏还记得她，自己曾以托腮为由激怒对方出手进了几天局子，释放后便消失匿迹。
　　如今人死在自家院子里，又有旧怨，计较起来可就有说头了。
　　【系统：处理掉。】
　　陈盏叹道：“多半是吴先生下的手。他大约早就到局子里报案，想把事情扯到我头上。”
　　若警方来，埋尸到一半，有理也说不清。
　　原本别墅安了摄像头，后来因为系统进进出出，基本就没再用过，尸体如何不为人知地运进来，还是个谜。
　　【系统不死心：现在处理说不定还来得及。】
　　陈盏站起身，视线像是能穿破墙体一般：“吴先生敢做，必定卡好了时间。最多三十秒，门铃就会响起。”
　　说完低头看表，最后十秒钟时，低声倒数：“十，九……”
　　最后一个数字数完，天气依旧沉闷，院子依旧清静。
　　“没道理啊。”陈盏盘腿坐下，又从一分钟开始倒数，依旧无人登门造访。
　　局子里。
　　匆匆出逃使吴先生看起来有几分狼狈，穿着也没往日的得体，双手撑在桌子上再三强调：“我亲耳听见从陈盏家中传来惨叫，你们为什么不信！”
　　遇到这种事情，起码也该上门看看才对。
　　他没留一点后路，用了全部洗白值兑换道具，弄出一个完美的凶案现场。只要他们在附近搜寻，还能发现染血的凶器，由此便可以展开进一步搜查。
　　“不是不信，”警员漫不经心道：“陈盏和伴侣玩得比较疯，很正常。”
　　吴先生不死心道：“我还听到有奇怪的金属声音。”
　　“铁链吧。”走进来接水的一位男警员回忆：“之前他们不是玩情趣捆绑，钥匙断了，还叫去消防队。”
　　“没错，我记得那次是殷荣澜的助理举报，因为半夜打电话叫他带去电锯。”
　　“……”
　　“说不定是铁锹。”正在整理资料的一位女孩忍不住道：“记不记得殷荣澜藏私房钱害我们以为是在埋尸的那回。”
　　“林池昂才是惨，不久前姜颖报案说收到奇怪的信件，查来查去最后查到未婚夫头上。”
　　“哈哈，我做的笔录，林池昂差点被家里人打骨折，说是从殷荣澜那里学来的！”
　　“这算什么？陈盏写《异变》时，殷荣澜为了让他有灵感，假扮被杀还在地上用番茄酱写下凶手的名字。据说陈盏当时进门后的表情相当精彩。”
　　跟着笑了会儿，警员看向吴先生：“所以他们肯定又是在玩角色扮演，先前已经无凭无据地上门好几次，再去怕不是要被投诉。”
　　“……”
　　吴先生的面色变了又变，无论切换成什么人格都无法说出能令人信服之言……陈盏和警察局，活脱脱的就是一出现实版《狼来了》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盏（委屈）：……明明殷荣澜才是放羊娃转世。
　　PS：之前吴先生的系统休眠时有提到过，害怕小可爱们忘了再强调一下，系统挂机或者离开的情况下，宿主也能兑换道具，不过是普通道具。


第132章 公平
　　因为这个话题，原本严肃的办公地难得有了些欢笑。
　　吴先生沉默了片刻，面色愈发冷，长期以来的压抑让他积聚的愤怒即将处在爆发边缘。
　　这时已经是下班时间，不过局子里甚少能按时按点离开，有的要整理素材，还有的预备晚上加班，正在等外卖。
　　就在吴先生怒火发泄出来的前一秒，刚取完外卖的女孩吃饭时顺便看了会儿手机，还贴心地要把附赠的果汁给吴先生。
　　“我就说嘛，果然又是他们情侣间的乐趣。”
　　女孩把手机往前推了点，让就近的人都能看到：“陈盏上热搜了。”
　　上热搜的原因是有人截了他朋友圈的图：
　　1小时前：
　　-该不该继续等下去？
　　56分钟前：
　　-你放别人的鸽子，终有一日会被人放回来。
　　47分钟前：
　　-满怀忐忑地等了这么久，却被爽约。任谁都会心里难过，不是我不善解人意，而是望眼欲穿的感觉太过悲凉。我不知道还能给你多少信任，但我真的快到极限了。
　　……
　　10分钟前：
　　-天乌沉沉的，我在等风等雨也在等你。然而又有谁知道，我的内心早已风雨交加。
　　1分钟前：
　　-不等了，是我傻，一个人吃火锅没什么不好。
　　“啧啧，”女孩刚毕业不久，身上还有种不谙世事的纯真，感叹道：“小两口闹矛盾了。”
　　“这种文体……”年纪有些大的警员靠近，盯紧手机屏幕：“让我想起了上初中时发的说说。”
　　女孩乐不可支：“你该去看看网上的评论，不知道是谁截了陈盏的朋友圈，可真是个英雄。”
　　本来想着晚上熬夜加班，还有几分郁闷，看完这张截图，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一声粗口打断了和谐的交流。
　　女孩皱了皱眉，难以想象刚刚那句脏话居然是从吴先生嘴里吐出……明明他看上去是挺有教养的一个人。
　　“先生，请您注意言辞。”
　　话音未落，只来得及看见消失在门外的一截衣角，吴先生大步流星迈出。
　　女孩连忙对离门近的同事道：“可能要下雨，借他把伞。”
　　可惜等人追出去，吴先生的身影早就没入车水马龙当中。
　　别墅内。
　　很多杀人犯喜欢在雨天动手，因为雨水能放大血腥味。
　　杀人犯的想法陈盏无法理解，但诱人的火锅味在雨天确实能飘香十里。
　　“我真傻，真的。”陈盏涮着牛肚，舔了舔唇瓣：“浪费大好的时光用来等待。”
　　青年坐在他对面，用筷的手势看着十分别扭，基本没怎么说话。
　　陈盏每份菜只下一半，另外一部分准备留给还在公司加班的殷荣澜。
　　咚——咚咚！
　　来人没按门铃，而是几乎用砸门的方式，似乎在宣泄什么。
　　陈盏皱眉放下碗筷，过去开门。
　　门外的人被淋成落汤鸡，大滴的雨珠从发梢滴落，一双黑眸死死盯着面前人。
　　陈盏问出心底的疑惑：“你怎么才来？”
　　作为主人，完美地摆出热情地待客状态。
　　吴先生说得同样是肺腑之言：“我这一生，从未见过你这样的黑心肝。”
　　“……”陈盏张望了一下：“警察呢？”
　　回应他的是一声冷笑。
　　这份嘲讽仿佛夹杂着细雨一并被吹进屋中，陈盏幽幽一叹：“你等我一下。”
　　说罢转身进屋。
　　一分钟后，铁链在地面传出哗啦啦的响动声。陈盏拉着首端，惊讶地望着门口：“让你等你还真等，我是来抓你的。”
　　盘算着让对方和系统上演一出雨中追逐战，自己还能顺便吃个火锅，最后关头动手捕获，不料吴先生居然没跑。
　　“为什么不跑？”陈盏微微歪着头，发现越来越难理解他的想法。
　　吴先生也愣了，明明是大好的逃跑机会。他的表情一时有些扭曲，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时间在雨滴声中缓缓流淌，吴先生骤然抬头：“你敢不敢和我堂堂正正比一回？权当是了我一桩心事。”
　　陈盏一直认为身处光明的阵营，陡然听到这番言辞，蹙了下眉头，还是道：“可以。你输了就去自首，火烧房子还有杀人，承认往常这些恶行。”
　　“有一点你说错了，我没杀过人。”吴先生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最多是借刀杀人。”
　　陈盏：“后院草坪上的……”
　　吴先生打断道：“我只是骗走了她手上的一点洗白值，再泄露给执法者。”
　　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一直雨淋，他一步跨入屋子，陈盏没阻拦。
　　【系统：执法者如果不想附身，滞留者的驱壳会被当做废品遗弃。】
　　陈盏眯了眯眼：“那是一条人命。”
　　吴先生嗤笑：“别忘了她曾想过要害你。”
　　陈盏并非同情，只是觉得这种命运被别人拿捏的感觉令人不舒服。这也是他助系统成事的原因，希望能让这世上的滞留者和执法者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系统：包括你？】
　　陈盏：“那个世界我没家也没妈。”
　　他的语气有些冷，系统重新查看资料后，发现果然是个小可怜，怜爱道：【宿主如果愿意，可以叫我一声爹，以后我罩着你。】
　　陈盏‘呵’了一声：“再说一遍。”
　　【系统：……祖宗，我错了。】
　　一旁吴先生看他神游其外，便觉是在和系统说些见不得人的阴暗事。
　　冷笑让陈盏回过神：“想比什么？”
　　吴先生嘴唇动了动，还未来得及发言，就看陈盏把所有窗帘拉上，打开屋中的灯：“踩影子大战如何？”
　　说完许久后未听到回答。
　　吴先生抬了抬手，手指又在半空中猛地攥紧放下，强行忍住一巴掌挥过去的冲动。
　　两权相害取其轻，先给出一个踩影子大战，相较而言跳棋似乎还可以勉强接受。
　　实际上陈盏只会跳棋和五子棋，吴先生亲眼看见他搬出六角跳棋棋盘，眼皮都跟着跳了一下。
　　“来战。”陈盏撤下桌子上的火锅，摆放棋盘。
　　吴先生坐下，说了声幼稚。
　　陈盏选好颜色，淡淡道：“大繁化简，这么幼稚的游戏如果你还赢不了，证明永远都别想胜我一筹。”
　　闻言吴先生目光一动，移动了第一颗玻璃珠。
　　殷荣澜回来时，一局刚刚结束。陈盏收拾好棋盘：“你输了。”
　　比起之前的那些交手，输在这种益智小游戏上，才更让人心有不甘。
　　吴先生面色难看，难以相信七个人格连一盘棋都赢不了。
　　殷荣澜看了一眼，一脸的无动于衷：“下跳棋，我也赢不了他。”
　　陈盏：“希望你能守约。”
　　话说得淡然，实际上吴先生离开后，让青年暗中尾随，防止人半路逃跑。
　　殷荣澜洗完手重新把电磁炉摆好，往里下了些蔬菜：“打了什么赌？”
　　陈盏又取来一个小碟子：“输了就要去自首。”
　　殷荣澜眼神幽暗，甚至声音带出些低哑阴冷：“便宜他了。”
　　就凭以往那些害人的作为，死上千百次也不足惜。
　　陈盏往碗里加了点麻酱，倒没看出有多少愤慨：“精神上的痛苦才是最折磨人的。”
　　纵火罪判得很重，日后吴先生被收押，他每个月准时带着跳棋去看望对方。
　　想到这里，不禁笑了笑。
　　“凡事讲究细水长流，”从殷荣澜手下夺过藕片，陈盏道：“报复一个人也是。”
　　“……”
　　“快吃，”陈盏催促他：“一会儿有事要告诉你。”
　　殷荣澜放下筷子：“先说。”
　　陈盏：“担心你听了会影响食欲。”
　　殷荣澜沉稳道：“心里装着事才会食欲不振。”
　　陈盏想了想，说：“院子里有一具尸体。”
　　伴随着一言一语，肉食和鱼虾来回滚动，麻辣火锅的红油淋在上面，看着格外诱人。
　　殷荣澜却是在这一刻彻底失了胃口。
　　陈盏叹道：“早跟你说了……先别听。”
　　院子里临时搭了个帐篷，雨水顺着边缘留下，如同一条流淌的小溪。
　　殷荣澜掀开瞧了眼：“撕咬的创口。”
　　陈盏微怔，其实自己在看第一眼时，曾误认为是利器所伤，此刻他的说法间接佐证了吴先生所言……这个女人的确是死在执法者手里。
　　“你对这些……似乎很了解。”
　　长发血液还有泥土混合在一起，一般人根本无法分辨。
　　殷荣澜微微一笑：“上大学时有个微电影活动，拍摄过程中了解过一些。”
　　陈盏深深看了他一眼，对此番说辞没有全信。
　　凉风吹得人发抖，殷荣澜进屋拿了件外衣给陈盏披上，视线重新扫向帐篷。猜测死因和吴先生有关，只是问了句：“准备怎么处理？”
　　陈盏未立刻回答，吴先生敢叫来警察，不会是无用功，多半提前制作好类似的凶器扔在附近，报警容易自找麻烦。
　　不过另一方面，他还挺想看看做出撕咬效果的凶器能长成什么样。
　　最后还是系统主动发声可以让执法者联络同僚来收尸，每年都有滞留者死亡，它们是处理这方面的行家。
　　陈盏觉得可行，对殷荣澜只说让青年去处理，后者微微颔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这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有人收尸，有人举报失败后自首，有人……在家涮火锅聊人生。乌云散去，陈盏透过窗户望向寥寥星辰，喃喃：“很快，就有安稳日子过了。”
　　这句喟叹入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殷荣澜神情复杂，自始至终好像受伤害的从来不是陈盏。毕竟无论善恶，不分性别，对方都能做到一视同仁……通通送进局子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盏是朋友圈里唯一活在上世纪的伤感非主流存在：
　　被陷害时：
　　-别人害我，会让我变得坚强；我不是不会哭，而是我哭的时候你们看不见。
　　为了走红毯要减肥时：
　　-每个人都会身不由己，人前的光鲜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痛苦。窗外的花开了呢，脆弱却要承受风吹雨打的茎干，难道这就是我注定的命运？
　　路人甲乙丙丁：实不相瞒，每天看他的朋友圈是我们唯一的快乐源泉。


第133章 自作孽
　　渴望过安稳日子的夫夫沉浸在夜色中安然入睡。
　　殷荣澜甚少起夜，或许是因为晚上的火锅，夜半三更他梦见行走在沙漠里，最后因为口渴醒来。
　　外面的雨才停歇没多久再次稀稀落落，殷荣澜正准备起身，忽然听见一阵低喃。起先以为是陈盏在和他说话，借着月光一看，对方依旧阖眼平躺，不见半分醒的意思。
　　再一听，是在说梦话——
　　关系确定后，对装穷话题男神总算脱离讳莫如深，我们经常会聊起从前。
　　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从他的口中渐渐浮出。
　　事情要追溯到相识不久，那时我正忙于事业，接一些不出名的小代言，生活相当忙碌。有段时间男神同样神出鬼没，彼此很少能碰见。
　　距离产生的除了美还有健忘，没半个月，我几乎快要忘记生命里出现过这么一个人。
　　直至有一日，我在街边买烤红薯，突然看到对面街道的橱窗里有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背对着我，正在给客人上茶，中途静默地站在一边，似乎被为难了。
　　生活不易，我朝前走了几步，刚踩在斑马线上又退了回来。现在上前去帮忙出气，很有可能会害他丢了工作。
　　我无奈转身离开，决定日后要多帮衬着男神一些。
　　没过几日，去公司签一个刚谈好的代言，有保洁人员从身边路过……很高，带着口罩低头匆匆走过。
　　是他！
　　唇瓣动了动，我终究没有叫出那个名字。
　　原来他一直在打很多份工维持生计。男神长相好气质佳，分明可以得到更好的工作，思前想后，猜测他可能是有案底在身，不被其他公司录用。
　　如果我当老板，或许能让对方摆脱这种困境。然而自己也处在创业初期，没什么能帮衬的。就在这时，一个小姑娘被大人牵着从身旁路过，她的怀里抱着可爱的布娃娃。
　　一个想法陡然在脑海中呈现：卖手工艺品，譬如护身符之类。既能拓展赚钱渠道，还可以计划扶贫。
　　因为这个念头签约时略微心不在焉，等静下心看完条款，同合作方谈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离开时保安递给我一杯奶茶，说是保洁人员麻烦他转交。
　　“他还让我给你带一句话，”保安神情有些复杂：“天气转凉，注意身体。”
　　我看着手里的奶茶，第一次发现……原来男神竟然是这么温暖的一个人！
　　这件事是一个转折点，也是让我把他当真朋友的起点，以至于印象深刻。
　　月明星稀的一个晚上，我和男神谈起往事，想起从前神情温柔。
　　“不是我。”男神笃定道。
　　我一怔，忽然脑补出一个男子暗中默默守护，却被暗恋者错认成他人的年度大戏。
　　终究是错付了！
　　男神接下来一句话打断这份畅想：“不过确实是我授意的。”
　　在不解的目光中，他解释道：“那段时间公司在国外的分部出了问题，两边来回跑便没时间见你。”
　　仔细回想，当时见到的男神，有背对着我的，有戴口罩的，又或是某个街头擦肩而过匆匆不见的……唯独没一个是正儿八经说过话的。
　　男神缓缓道：“小赵说朋友长期不联系会渐渐丧失共同话题，我便雇了几个外貌身材相近的，陆续在你身边出现。”
　　我喉头滚了滚，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憋出一句：“你居然……养小号？”
　　见我面色不善，男神摇头认真道：“那几个马甲都是按照吩咐办事，被授意不能和你有过多接触。”
　　他想了想，仔细举例：“就像是打游戏，因为平时太忙，不得已找了几个代练刷经验。”
　　等忙完再上线时，直接可以进入高级副本。
　　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想起男神神出鬼没前，我和他只是点头之交，后来一起进剧组，已经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一声惨叫惊醒院子里的土狗。
　　夜凉如水。不能怪我心狠，相反，把人踹下床跪花盆底座已经是心慈手软。
　　男神似乎还颇为委屈：“那些事都是我想做的，可没有时间。”
　　我皮笑肉不笑：“所以就雇人？”
　　“文案和创意是我想的，他们只负责表演。”男神道：“而且比起一般人，还花了钱。”
　　这难道还不够说明真心？
　　啪。
　　搓搓手，我面无表情：“清醒了么？”
　　男神：“……我错了。”
　　“错在哪里？”
　　男神：“……不该找代练，不该走捷径。”
　　……
　　抑扬顿挫，中间还有断句。殷荣澜深深看了一眼陈盏的睡颜，这算是特异功能么？
　　试问有谁能做到睡觉还在写作，关键是逻辑通畅，富有情感变化。
　　半晌，低叹一声：“劳模。”
　　翌日醒来前感觉到模糊的凉意，陈盏困顿地坐起身，天气阴沉沉的。
　　后知后觉察觉到殷荣澜不在身边，拖鞋都没穿走进客厅，就看见对方守着笔记本。
　　“最近公司业务这么多？”陈盏在他旁边坐下，很少瞧见这人大清早起来工作。
　　“是替你工作。”殷荣澜淡淡回了句，检查完最后一行，确定没有错字。
　　陈盏一怔，再一细看文档内容，面色微变。
　　殷荣澜点好保存，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有件事我一直没敢跟你说，其实……”
　　话说到一半低头垂眸，仿佛有难言之隐。
　　陈盏回握住他的手，像是要带给他力量。
　　许久，殷荣澜开口：“其实入梦者是真实存在的，我就是。”
　　一时间陈盏甚至忘了眨眼。
　　“昨晚我抱着你，读取了你的梦境。”
　　陈盏隐约记得昨夜好像真的梦见了这段往事。
　　殷荣澜额头渗出薄汗，卸下防备，第一次瞳孔中堆积着无奈与畏惧：“这种能力很痛苦，我不敢和人过多接触，生怕有一天陷入他人的梦境走不出来。”
　　陈盏皱眉，可他们相拥入眠的次数也不少。
　　殷荣澜抱住他：“爱让我坚强。”
　　“……”
　　信息量太大，陈盏一时没反应过来，轻轻抚摸着对方的背部，能感受到抱着的人在微微颤抖，难免有些心疼。
　　【系统：打扰一下，宿主昨晚一直在说梦话。】
　　正在帮忙拍背的手僵硬在半空中。
　　【系统：本来不想说的。】
　　但实在是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了。
　　陈盏一把推开怀中人，分外冷漠无情。
　　殷荣澜瞧见他的表情，就知道被拆穿了，但又想不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陈盏：“我说了梦话，对不对？”
　　迟疑一秒，点了点头。
　　杀机四伏，语气听着却是轻描淡写：“为什么要骗我？”
　　殷荣澜很快找到借口：“因为你很神秘。”
　　“……”
　　“我想配得上你。”
　　“……”
　　·
　　因为一些突发意外，殷荣澜上班时间比往日里迟了一些。
　　电梯里遇见几位同乘的员工，有个嘴快多事的，没过脑子问：“您脸怎么了？”
　　殷荣澜面无表情：“蚊虫叮咬。”
　　员工惊讶：“蚊虫还能把脸叮出高原红的效果？”
　　仔细看看两边，是格外对称的红润。
　　殷荣澜看了他一眼，员工再鲁莽，也感觉到不对，身边的同事用力拽了下他的袖子，这才闭嘴。
　　电梯停在十一层，里面的人陆续走下来，就剩殷荣澜独自坐电梯。
　　员工望着继续上行的电梯，长松了一口气：“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同事叹息着说：“蚊虫叮咬是什么样暂且不论，不过挨了两巴掌应该就是总裁那个状态。”
　　“……”
　　别墅里。
　　掌心揉搓着一个鸡蛋。
　　青年走下楼看到这一幕，问：“这是在做什么？”
　　陈盏微笑：“手疼。”
　　殷荣澜至少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托他的福，今天的工作量骤减。通篇读完对方码的字，风格和用词都拿捏的相当到位。
　　陈盏在发文之前犹豫了一秒，这算不算是请人代写？
　　【系统：他只是梦境的记录者。】
　　说得有理，陈盏立时点了发布。
　　现在还是早上，有大把的时间得以挥霍，陈盏没看评论，搬出跳棋准备享受人生。
　　资源有限，能和他对局的只有青年。
　　才走了几个子，青年忍不住道：“这样……算不算是不务正业？”
　　他来这里的初衷是参与君临天下的大业，而不是天天见证‘家庭暴力’和下跳棋。
　　陈盏专注棋盘：“线下黑粉见面会在筹备当中，我这边能做的只是提供洗白值。”
　　关键还是在于系统的武力值和号召力。
　　青年试探问道：“它那边，准备的怎么样？”
　　陈盏把系统喊出来亲自回答这个问题。
　　“我有绝对的把握被载入史册。”圆球拍拍胸脯。
　　陈盏‘呵’了一声，历史记载的一大半都是失败者的故事。
　　系统却是自信满满：“我才测过智商，破八十了。”
　　‘啪嗒’一声。
　　陈盏猛地抬起头，期间一个手不稳，玻璃珠掉在地上滚落一圈不知所踪。
　　不仅仅是他，青年的面色更是精彩至极，两道目光齐齐不可思议望向系统。
　　“八十？”
　　确定不是中间少加了一个小数点？
　　圆球：“四舍五入一下。”
　　陈盏：“……从多少开始入的？”
　　圆球：“七十九。”
　　为了证实所言非虚，专门打印出鉴定报告。白纸黑字，它不至于无聊到在这件事上作假。
　　陈盏盯着看了好久，棋也不下了，忽然站起身：“我大约还是没睡醒。”
　　青年也是一样的想法，一个去洗冷水澡，一个回房间补眠。
　　作者有话要说：　　殷荣澜：今天挨的巴掌，都是明日恋人赠予的爱！
　　系统：只要努力学习，就能提升智商。
　　陈盏：身边‘优秀’的人太多，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第134章 开启
　　如果不是物种不对，繁衍规律不允许，很多人一定会认为陈盏是热搜的亲儿子。
　　冷水澡令人清醒，陈盏靠在沙发上轻轻一叹，翻看手机果不其然在话题榜上瞧见熟悉的名字，一时想不通殷荣澜是图个什么。他不代笔记录梦话，短期内代练一事绝对不会出现在文章中。
　　【系统：实现梦想。】
　　陈盏微怔。
　　【系统：很久之前，殷荣澜许愿要和宿主肩并肩一起出现在热搜上。】
　　陈盏早就遗忘了这回事，这么一解释，此番行为勉强算是有迹可循。
　　【系统：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
　　【系统：他身上具备成功人士的一切特质：信念坚定，出其不意且富有投资眼光。】
　　陈盏本来面色阴沉，听到最后一句目光变得稍许柔和……有投资眼光，间接说明自己是优秀的潜力股。摇了摇头，准备放下成见去厨房找点东西饱腹，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系统居然学会了最高端的溜须拍马技巧。
　　看来智商提高是真事。
　　亲眼见识了世道变迁的可怕，陈盏悠悠道：“曾经沧海难为水……”
　　他在伤春悲秋念着诗，楼上青年被吵得睡不着，无奈趴在楼梯口，用眼神控诉。
　　陈盏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我要去探监，你记得给拖油瓶喂食。”
　　青年目光穿透玻璃，定格在趴在草坪上午睡的土狗身上，突然觉得在这个家里，自己和它的地位是一样的。回过神来，只来得及看到陈盏离开时的背影。
　　雨后凉爽，车子行驶在路上，凉风透过微小的缝隙钻进衣领里，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监狱位置较偏，倒没有像陈盏想象的那般高墙耸立，最上面一层用隔离铁丝网围着，内外两个世界。
　　办会见证费了些时间，现在不像以前那么严格，很多地方也允许朋友探望。隔着一层玻璃，陈盏看见了吴先生。对方的状态比预想中要好，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古井模样。
　　会面过程时刻有监听和录音，两人字里行间不约而同带着隐晦。
　　“愿赌服输，”吴先生低声道：“进来时以为不见天日会很难受。”
　　“不过我现在挺喜欢这里。”他朝后坐了一些，口吻难分真假：“监狱里没有你，就很值得。”
　　面对丝毫不客气的指责，陈盏平静告知他进监狱的事情被网络大肆炒作。
　　吴先生不以为然，笑容讥诮问：“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些？”
　　因为不能私自携带通讯工具，陈盏提前背下来一些热评，义正言辞复述：“来自幽灵之家网友的评论，他烧了他的房子，后来为了爱他，不惜自己举报自己……来自网友玛利亚的头发……人海中遥遥一望，恨不相逢未嫁时……”
　　不过两个评论，吴先生的目中已经积攒出嫌恶：“住口。”
　　陈盏：“我来是想说，网友都在等着你写第二版本的《忏悔录》。”
　　“……”
　　“只要好好改造，出狱后少不了被经纪公司和出版社抛橄榄枝。”
　　“……给我滚。”
　　“复制我人生的成功，”陈盏佯装看不见他的抗拒，微笑道：“走花路吧。”
　　·
　　半小时后，陈盏离开监狱。
　　乌云逐渐退散，太阳露出一角。
　　就这么短短一会儿功夫，却让他有种恍如隔世之感，似乎墙里墙外的阳光都是不一样的。
　　系统问出疑惑，在它看来，宿主不像是会落井下石的性子。
　　“调节情绪罢了，”陈盏解释说把对殷荣澜的意见迁怒到吴先生身上，有利于家庭的和谐稳定：“同时能让吴先生重拾人生希望。”
　　【系统：你确定？】
　　它怕长此以往，滞留者会越狱冲到别墅要同归于尽。
　　陈盏没回答，透过指缝去看阳光，忽然想发条伤感说说。
　　一辆车子停在路边，鸣笛了两下。陈盏挑了挑眉，走过去。
　　王城把脑袋探出来：“上车。”
　　陈盏系好安全带：“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附近？”
　　王城：“问了殷荣澜，他看得定位。”
　　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极为复杂，忍不住道：“你们平时……都是这么过日子？”
　　毫无信任，互相揣测。
　　陈盏点点头，顺便说起下一本书的构思。
　　王城快到而立之年，本来有了点成家的想法，经他一说，彻底丧失对婚姻的期待。
　　双方不在一个频道，陈盏猜测是有重要的事情，否则他不会主动去联系殷荣澜：“找我有事？”
　　王城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连忙点头：“有一些读者看完国外的那档综艺，成立了渡梦神教。”
　　“渡梦……神教？”
　　王城伸手从后排座位一捞，递给他看一个小石像。五官是照着陈盏的模子拓印，只是眼神很诡异。
　　“还有教众天天在家供奉，对了，听说入会要先交五元。”
　　陈盏眼皮一跳，换言之自己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成为邪教头目，用了他的号召力，还没给一分钱提成。
　　王城神情变得严肃：“这件事可大可小。”
　　身为公众人物，被无数双眼睛盯着，虽然陈盏本人和事情没有关系，可一旦曝光，最先被抵制的一定是他。
　　双方想的差不多，陈盏保持和石像对视的状态，小东西眼睛部分染了轻微的褐色颜料，看着像是廉价的美瞳：“可惜监狱里不能点歌。”
　　王城没太明白他的意思。
　　陈盏叹息一声，开始轻轻哼起《你快回来》的调子。寻思着或许不该这么早将吴先生送进去，否则周围还能有个正常人。
　　家里那位装神弄鬼，粉丝宣扬封建迷信，这都是想送自己上天啊！
　　“还通知我做什么？”歌声停下，陈盏目光转冷：“直接报警。”
　　一些人或许是抱着娱乐心态加入，但发起者绝对是以敛财为目的。
　　王城点头：“案肯定要报，普及也要做好。”说罢咬咬牙再次强调：“入梦者的人设绝对不能走，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这个简单，”陈盏：“让公司发个声明，表示能识破通缉犯，归功于提前背下国际悬赏的资料。”
　　沉默几秒，王城认真道：“个人名义发比较妥当。”
　　“为什么？”
　　“那种理由，我不好意思盖公章。”
　　陈盏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最后还是王城先一步投降，表示会照做。
　　发动车子准备离开，王城突然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监狱外的高墙，目中有隐忧：“有一天，我会不会也进去？”
　　陈盏皱眉：“违法了？”
　　王城摇头，然后看了他一眼。
　　陈盏似乎也想到什么，饶有兴味地四目相对，交集深的除了姜颖，似乎只有王城幸免于难，从来没进过警察局。
　　有此感叹的不止他一个。
　　【系统：玛丽苏光环原来在这个貌不起眼的胖子身上！】
　　有车接送，回去要方便很多，陈盏礼貌性地询问要不要进去坐坐，王城连连摇头，仿佛这栋豪华的别墅是危险的盘丝洞一般。
　　车子以最快速度扬长而去，陈盏：“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系统：不，我特别待见宿主！】
　　陈盏幽幽一叹。
　　【系统：……我和人之间只差两只眼睛和一个鼻子。】
　　大门突然开了，殷荣澜应该刚回来不久，还穿着西装：“怎么不进来？”
　　可以想象到一个人站在大门口自言自语是多么神经质的一副画面，陈盏抿抿唇，好在对方没过多询问，便低头不语跟在他身后进门。
　　殷荣澜突然停下脚步，问：“在想什么？”
　　“吴先生。”
　　听完殷荣澜没多大反应，只是眼中多聚了些幽暗的光泽，每次问出这个问题，从陈盏口中听到的都是别人的名字。
　　因为看不见他的神情，陈盏没留意到细微处的表情变化，轻声说道：“有点奇怪。”
　　所谓迁怒根本构不成去看吴先生的理由，更多原因是他只在媒体报道中看到自首悔过的内容。要知道分裂出七个人格完全可以开精神鉴定，说句不好听的，哪怕吴先生真犯有杀人罪，量刑上也会有考量。
　　陈盏冷不丁快走几步，并肩后对殷荣澜莫名其妙说了一句：“或许你知道原因。”
　　这二人的思维有异曲同工之妙。
　　三分钟后——
　　“七个人格？”殷荣澜摇了摇头：“玩得挺疯。”
　　“比起你的八个代练不算什么。”陈盏冷冷提醒。
　　殷荣澜想了想：“可能是为了躲避。”
　　很多罪犯为了逃避追杀，甚至乎主动进监狱。
　　陈盏皱了皱眉，想不到吴先生会畏惧什么。余光瞄见殷荣澜的表情：“看我做什么？”
　　后者笑了下，不说话。
　　陈盏直觉自己只占了一半原因，如果躲避……会不会和系统要造反有关？
　　【系统：监狱里都是监控，执法者也不能肆无忌惮出入。上次杀安冷被监控拍到扣了一个执法者洗白值。】
　　这就说明吴先生心甘情愿感受铁窗泪很有可能是为了避开执法者。
　　陈盏问出更为关心的问题：“准备什么时候反？”
　　【系统：后天。】
　　陈盏脚步猛地一滞，没想到这日子会定的这么突然。再一想，系统的智商已经大幅度提高，未免夜长梦多，自然是一鼓作气前行比较稳妥。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等我回来，我就……
　　陈盏：别乱立flag，通常说了这句话，就会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系统：等我回来，我就给你纳好多通房。
　　陈盏：……心领了。


第135章 高级玩家
　　因为谈论到较为严肃的话题，陈盏的神情直至进屋都未曾放缓。
　　另一边殷荣澜的日常生活相较于常人要枯燥许多，大多数时间在家除了罚跪就是加班。看出他在思考事情，主动包揽了今天的晚餐。
　　趁人在厨房忙活，陈盏回房间详细询问起系统如今的战斗力。
　　系统迅速报出一系列有关C语言的知识，还没两分钟，陈盏就有昏昏欲睡之态。迷茫与困顿中，他转身打开笔记本搜索学习计算机知识的辅导班。
　　青年在门口小心探头探脑窥视着，感叹世间竟有如此勤奋的学渣。
　　“还有最后三天，”报完基础的补习班，陈盏回过神问：“准备用来做什么？”
　　百米赛跑发令枪做出指示前，应该会很紧张。
　　系统从他身体里出来，化为一个圆球的模样，试图背着手走路装出少年老成的假象，可惜胳膊太短以失败告终。
　　它把目光放在门口偷看的青年身上，语气格外正经：“我要见其余的执法者。”
　　青年想也不想道：“它们不会站在你这边。”
　　执法者是最维护总部的，自己因为快要被裁员才想着要报复性造反，剩下的几位同僚宁死也不会背叛。
　　意思传达的很到位，无论是系统还是陈盏都能感受出来，先开口的是系统：“我看中的便是这点。”
　　青年不明所以，倒是陈盏若有所思。
　　系统执意如此，青年又人在屋檐下，不得已选择妥协。
　　碰头的地点约在之前陈盏发现执法者的小平房，因为第二天要进行线下黑粉会，见面时间要晚一些。
　　王城有事没办法来接，正好是周末，殷荣澜便暂任司机的职责，把人送到会场。
　　等红灯时，去年接他去读者见面会的情景在脑海中浮现，殷荣澜不禁打趣：“这次有没有叫来水军？”
　　陈盏认真回答：“我让王城联系过，不过没人肯接单。”
　　“为何？”
　　陈盏：“来得都是黑粉，他们担心在台下打call，会被当成异类打死。”
　　令人唏嘘的是仔细考虑后，殷荣澜发现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可能。
　　黑红出道，黑粉的战斗力自然也比其他家的强大。
　　还未到场地，隔着挺远的距离，陈盏就看见几个人在门口等着，手上还举着横幅，车子往前行驶一段距离，勉强能看清‘抵制’二字。
　　为了保证见面会不出现暴力事件，他事先雇了好几个保安。
　　剩下一百米左右的距离，陈盏开口道：“停在这里就行。”
　　殷荣澜眯了眯眼表现出不赞同，正要说明人身安全的重要性，一偏过头就看见陈盏手持一根结实的木棍，解开安全带。
　　“……”
　　“想说什么？”陈盏没有错过他唇瓣微动的痕迹。
　　殷荣澜摇头，面色微变：“只是想提醒你注意安全。”
　　不过现在看来，需要提醒的对象弄错了。
　　陈盏神情平静地朝前走，黑粉忍不住后退一步。
　　“应该就是做做样子。”有人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公然打人是违法的。”
　　此刻最为难的是保安，他们挣扎在是帮雇主还是保护平民的道德选择中。
　　索性陈盏在几步外停下，双手放在木头两边，轻轻一掰……木棍当场裂成两半。
　　亲眼目睹残暴的一步，靠着横幅遮挡，提着篮臭鸡蛋的几个黑粉默默把‘凶器’扔进了垃圾桶。
　　“如果我们先一步扔出鸡蛋会有什么下场？”一个愤青小声问。
　　旁边的高中生回答：“大概是……以卵击石。”
　　说着自动脑补出支离破碎的场景，抖了一下。
　　陈盏上演一秒变脸，笑眯眯弯腰双手合十字道：“欢迎大家。”
　　性质特殊，场内拒绝媒体进入，台子上摆放着长桌和一排麦克风。他坐在最中间，就像是要开新闻发布会。
　　“呼呼——”朝话筒吹气试验是否能正常使用，工作人员则在给今天来的人派发小礼品。
　　“其心可诛啊。”高中生把东西揣进兜里：“先来了个下马威再送东西，拿人手短，我们也不好说什么。”
　　视线扫过周围一圈，果然看到有些心软的女孩子已经小声嘀咕，说人还不错。
　　“长得也挺好。”见到真人面容，底线忍不住退了一些。
　　陈盏保持微笑坐在台上，细看目光中没多少神采。
　　系统正和他在脑内做交流：【把时间浪费在这里是不是不大划算？】
　　蚊子再小也是肉，陈盏感受到微薄的洗白值进账，用发展的眼光去看待：“这些可都是长远客户。”
　　稍微理了下衣服，屏幕上开始放映PPT，标题大大写着‘爱的交流会’几个字。
　　“各位都是我精心挑选出的高级黑粉，”陈盏温和道：“为了更好的成长，我想听听你们内心的声音。”
　　高级黑们：“……”
　　一个女生率先站了起来，言辞犀利：“你的走红是不是代表着社会风气正在变坏？”
　　陈盏笑了笑：“不偷不抢，不算是。”
　　“写别人的风流韵事发家，就是不好。”
　　陈盏：“何来的风流韵事？”
　　女生愣住，仔细想想还真找不出来，《忏悔录》中‘大放异彩’的是林池昂。
　　“顶多算是报复情敌罢了。”陈盏开了个玩笑缓和气氛。
　　伴随进一步交流，洗白值的增进从刚开始的个位数字，很快飙升到百位，陈盏看她的视线愈发慈爱……这是个大客户。
　　被这种腻歪的眼神望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女生连忙坐下。
　　洗白值还在持续增长，陈盏忍不住又欣慰地望过去，视线不变。
　　女生拉住同伴的手寻求温暖：“太可怕了。”
　　被个帅哥一直盯着，难免心会砰砰跳。
　　同伴看了眼陈盏，也忍不住‘嘶’了一声，发自肺腑道：“是挺可怕的。”
　　台上陈盏声音放得又低又温柔：“还有谁想提意见？”
　　“……”
　　黑粉会会长被推举站起身，勉强说了几句，因为没有键盘在手，略微心虚，同样贡献了些洗白值。
　　也算是有贡献的……陈盏用看春天里花的眼神看他。
　　黑粉会会长：“难不成他爱我？”
　　旁边的人摇头：“那是博爱的眼神。”
　　这种‘博爱’持续了将近一小时，当陈盏宣布‘第一届爱的交流会圆满结束’时，台下掌声如雷鸣。
　　“终于可以走了。”
　　“再也不来了。”
　　此种言论比比皆是。
　　陈盏没放在心上，离去前友好地朝众人挥手：“明年见。”
　　语毕匆匆坐上车，赶下一个场子。
　　要去见执法者，殷荣澜不方便在场，陈盏叫青年提前租了辆车在外候着。
　　“其实您没资格罚他。”青年一脸复杂：“殷荣澜顶多是说谎，和您隐瞒的事情比起来不算什么。”
　　陈盏瞥了他一眼，挑了挑眉。
　　青年放弃讨公道，乖乖开车。
　　陈盏想起路上最近查的严：“驾照带了么？”
　　青年摇头，他连去国外都是偷渡的。
　　陈盏深吸一口气：“靠边停，我开。”
　　下车时，青年哭丧着脸：“为什么要收二十洗白值？”
　　陈盏面无表情：“代驾费。”
　　系统突然蹦达出来打断二人的交流，只见它高举一块巨石，现场表演了胸口碎大石。尔后嘴里吐出些白沫，可见是受了些内伤。
　　一系列突如其来的骚操作令青年倍感震惊，可见陈盏闭口不言，也只能歇了询问的心思。
　　院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破旧，陈盏仔细踩着破碎的阶梯往下走，防止摔着。
　　还没下完最后一层阶梯，就听见断断续续的啜泣声，陈盏望过去，几个圆球正抱成一团颤抖，似乎很难过。
　　“出什么事了？”
　　一个执法者怒道：“瞎么？”
　　陈盏怔了下，也不生气，观望四周最后目光锁定墙上的一个‘拆’字。
　　拆迁是好事，不过对于执法者来讲，显然落脚的地方更重要。何况……看着这些圆球，以他们的状态，怎么领拆迁款还是个问题。
　　青年：“找个滞留者的身体用着，不难。”
　　陈盏想到上次被害女人的尸体，最后被执法者回收，如果保存得当，倒是可以像青年一样取之自用。
　　“这种事情常有，”青年触景伤情：“我在另一个位面工作时，最倒霉的一次接连被拆迁了八回。”
　　“……那真是委屈你了。”
　　执法者不愿意被看笑话，干嚎了两声便走进屋去。
　　一到屋内，便将陈盏团团围住，似乎是在警惕对方一网打尽。
　　陈盏自顾自坐下：“要找你们的不是我。”
　　话音落下，执法者们张大嘴巴冲旁边的系统露出威胁作态。
　　近墨者黑，不知不觉圆球已经具备了几分陈盏的气质，临危不乱掏出一份协议：“兢兢业业工作一生，临老了还要被回收，你们虽然不用带宿主很轻松，可得到的报酬也就那么点。”
　　青年望着这个画面，有感似曾相识，陈盏每次给人洗脑可不就是这种惺惺作态？
　　一个执法者鄙夷道：“我们永远站在总部这边。”
　　“不是教唆叛变。”系统指了指协议：“是赌局，就赌我这次能不能造反成功。”
　　执法者们面面相觑。
　　系统咧了咧嘴，笑容可怖：“已经有不少系统下注，可惜我联系不上执法者，但你们可以。”
　　有个执法者动了一下，仔细看是在咽口水：“你的意思是……”
　　“小投资高回报，”系统：“赌赢了你们就可以一夜脱贫致富。”
　　执法者很快想通：“说不准最后还是让你占了便宜。”
　　系统：“这是双赢。”
　　沉默的间隙，青年不可思议看着协议，原来造反还能发家致富？
　　执法者：“如果有人像你一样也开赌局……”
　　“不会。”系统说：“杀鸡儆猴，有这些心思的都被我打死了。”
　　“……”
　　理智告诉它们做赌徒赌到最后一无所有，然而面对高额诱惑，都有些迟疑。
　　系统拿出好几页纸：“我准备分三波进攻总部的八个部门，每场都可以赌。”说到一半，用更为蛊惑的语气道：“赌胜负场，再倒霉也可以拿下几局。”
　　首先没抵制住诱惑的竟然是自己人，青年激动道：“一注多少洗白值？”
　　系统：“不贵，五十。”
　　全都中了可是百万倍的回报。
　　羊群效应，有了第一个带头，后面的几个纷纷出手。
　　分了这么多局下注同样是为了再赚一笔，如果前几场有赌对的，肯定会后悔没有多投，指不定会在后几场进行追加。
　　目的达成，班师回俯。
　　平房里。
　　一个执法者低声道：“压系统输。”
　　“可它战斗力相当不错。”
　　执法者冷哼一声：“尽管极力掩饰，还是被我发现它受伤了。”
　　“受伤！”
　　执法者做了个‘嘘’的动作：“不仅如此，我们还可以偷偷把这个消息高价卖往黑市。”
　　“万一错了，岂不是要被追杀？”
　　执法者不屑道：“错不了。”
　　另有同僚附和道：“适才我也依稀感觉到系统代码不稳。”
　　“……万一是故意做出来的假象……”
　　话音未落，齐齐笑出声，那可是有名的智商低能儿，怎么可能想出这么华丽的阴谋？
　　·
　　周末即便是偏僻的地方，行人也比往常多。
　　陈盏掏出一些零钱，打发青年去买东西，从而借口支开他。
　　系统此刻早就回到了体内。
　　【只要把定赔率做好，引导舆论，身为庄家稳赚不赔。】
　　后又道：【假使我输了，也能留给宿主一大笔遗产，总部看在钱的份上不会为难你。且令人眼红的财富会吸引后继者来到你身边，宿主可以再利用这些钱去鼓动资助它们反。】
　　为了提升智商，陈盏上夜校的时候它做着双倍的功课。
　　“……”片刻后，陈盏轻轻一叹：“知识改变命运，古人诚不欺我。”
　　【系统：……如果我失败被抓没立刻处决，宿主一定要试着交保释金，看能不能捞我出来。】
　　说不准它还有救呢。
　　“……”
　　青年买完水跑回来，正好瞧见陈盏仰头望天的画面，不解：“干爹近来似乎特别容易感慨。”
　　昨日还在念叨着曾经沧海难为水。
　　陈盏摸了摸他的脑袋……还好傻太子依旧是傻太子。
　　见他还是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站在原地，青年蹙眉：“干爹……”
　　“叫我陈宝塔。”陈盏叹息。
　　宝塔镇河妖，自己就像是那宝塔，镇压着一系列奇奇怪怪的人或非人类。要是再进化几个，真的会吃不消。
　　“……”
　　大多数时间陈盏是讲理智的，青年觉得他可能魔怔了，指了指前面的公园：“要不要去散散心？”
　　这个季节百花盛开，林荫小道上走走确实令人心旷神怡。
　　被一朵艳丽的花吸引驻足，青年突发奇想，想升一升位分：“不如我们来桃园三结义？”
　　陈盏：“你叫我什么？”
　　青年：“干爹。”
　　陈盏：“我们拜把子，那叫不伦。”
　　青年心如死灰。
　　一路慢悠悠步行，最后乘坐公交，到家后天色已暗。
　　没有一点意外，进门就看见殷荣澜在家办公。对于陈盏去了哪里，他丝毫没有过问，单纯问了句吃过晚饭没有。
　　陈盏摇头。
　　殷荣澜去热饭。
　　干大事前要说完全没紧张是不可能的。往常多数倾向于保持缄默的系统今天第二次跳腾出来透气。
　　它看着天边残阳，面带愁容。
　　陈盏忍不住笑道：“保释金我都准备好了。”
　　系统可怜兮兮看他：“真的么？”
　　陈盏点头，半开玩笑道：“收了那么多赌注款，实在不行你可以卷款跑路。”
　　一旁青年听得吓了一跳，他也是投了几注的。
　　系统摇头，坚定道：“我要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利。”
　　陈盏深深看了它一眼，不说话了。
　　招兵买马是造反前必不可少的过程，对系统来说，多了一项。它把生平告诉陈盏，希望对方能塑造一个光辉伟岸的形象。
　　万籁俱静，挑灯笔耕不辍。
　　时不时一声浅浅的叹息从口中溢出。
　　殷荣澜也没睡，好笑地侧身支着脑袋看他：“写什么这么费劲？”
　　陈盏语气因为写得不流畅变得轻飘飘的：“不妨猜猜。”
　　殷荣澜想了想：“剧本？”
　　陈盏摇头。
　　《男神》应该不大可能，自己的素材他一向不缺，殷荣澜试探道：“《我迫害影后的那些年》？”
　　陈盏继续摇头，不再打哑谜：“是史书。”
　　“……”殷荣澜：“谁让你写的？”
　　“一个合作伙伴。”陈盏道：“它要去做一件大事，不知生死，想把生平记录一下。”
　　殷荣澜失笑：“那不就是人物传记？”
　　陈盏严肃道：“它再三嘱咐过，要把这段时期各方势力的作为都编订记录成册，流传千古。”
　　听上去离奇又不靠谱，殷荣澜微微皱眉：“为什么要应下？”
　　陈盏眉宇间有几分无奈：“遗产留给了我。”
　　闻言殷荣澜看过去的眼神大有深意。
　　虽然彼此间没有交流，陈盏却知道他在想什么。
　　自己这一路走来，一路都在收割遗产……老头把遗产留给了他，殷荣澜也专门立了遗嘱，如今系统亦是做了同样的抉择。
　　殷荣澜没去深究他又勾搭了谁的遗产，反而陷入深思，稍顷开口：“不知林家的遗产有没有你一份？”
　　“……不会。”
　　除非林池昂死了，不，是疯了。
　　绕过这个话题，殷荣澜下床走到他身边，乍一看写了满满一页，实则分了很多段，内容不多——
　　零七六，有大志向者，曾梦想得一贤良知己。不测，遇伙计诡谲狡诈，同做买卖，日进斗金。
　　有钱，任性，遂造反。
　　六月末，揭竿而起。兵分三路，意图逐鹿天下。忧故人，聚赌牟利，留家产万贯。战事将起，故友欲效仿吕不韦，倾囊相助。
　　……
　　殷荣澜平时看新闻较多，娱乐八卦是在认识陈盏后偶尔才会关注，就近来的新闻而言，国泰民安，世界总体和平，哪里来的动乱一说？
　　陈盏：“可以视作夸张的修辞说法。”顿了顿又道：“或是平行世界。”
　　后面一句勉强能作为解释。
　　殷荣澜看他的眼神耐人寻味：“平行世界的人给你留遗产，让你写史书？”
　　陈盏点头。
　　殷荣澜：“请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陈盏一脸深沉：“托梦。”
　　“……”
　　没再多说，陈盏重新陷入深思，进行历史创作。
　　盯着他的背影，殷荣澜默默开始翻找通讯录，想要找到很久以前准备表白时，看望的心理医生。
　　熬夜快到凌晨，能写出的不过寥寥数百字。回顾系统一生，没桃色新闻，没子嗣后代。据它所说，带过的几任宿主都在完成任务后选择留下，后因洗白值不够被执法者干掉。
　　可歌可泣的事迹实在太少。
　　【系统：多点外貌描写。】
　　五官中只长了一张嘴，就算细致到每一颗牙齿，撑死憋出来一百字。
　　【系统：那就多写点神态。】
　　陈盏按了按眉心：“没五官哪里来的表情变化？”
　　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彼此都沉默了。
　　【系统：无妨。历史是胜利者写的，等我成功，先编他个几万字。】
　　史书一事暂且落幕，眼看还有一天系统就要出征，陈盏便把工作往后推迟一段时日，准备多陪陪它。
　　打乱这个计划的是殷荣澜：“天气不错，不妨出去走走？”
　　陈盏看了眼日历，再次确定今天是工作日。
　　“片区停电，办不了公。”
　　“去哪里？”
　　殷荣澜：“《异变》带有恐怖色彩，方便写文，不妨去刺激点的地方。”
　　陈盏以为目的地会是鬼屋，当车子停在精神病院门口时，面无表情偏过脸：“这就是你的选择？”
　　殷荣澜一本正经：“精神病院是恐怖小说的经典场所。”
　　当然精神病院管理严格，不是谁都能进的，只是在门外遥遥看了一眼，便开车绕到马路对面的大医院。
　　陈盏不恼，反而眼中开始带有笑意：“猜猜同时做精神鉴定，谁会更不正常？”
　　殷荣澜一怔，片刻后认真道：“你激起了我的胜负欲。”
　　虽然有一较高下的念头，最终没付诸于实际，反而挂了最普通的心理科。两人有着同样的隐忧，万一同时被查出问题关进去，连个能把他们捞出来的人都没有。
　　不，或许广大群众和警察会，毕竟在他们眼里，这对不省心的夫夫或许又是玩情趣游戏过了火。
　　对待名人，心理医生不由多了几分好奇，保持基本的职业素养，做出倾听者的姿态。
　　陈盏：“我的压力主要来自于外界。”
　　心理医生微笑道：“多数人都是如此。”
　　陈盏：“还来源于，我是个正常人。”
　　“……”
　　双方大概聊了十分钟，依照心理医生的看法，这是一场毫无营养的对话。
　　等到殷荣澜再进来时，大概是被陈盏之前的魔音灌脑，她下意识问道：“你有什么压力？”
　　殷荣澜：“我的恋人是个正常人，所以我每次在他面前故弄玄虚都会收受到惩罚。”
　　“……”
　　“最近他带回家一个干儿子，看上去和我同龄，现在住在同个屋檐下。”殷荣澜很有礼貌地询问：“请问有什么办法可以协调？”
　　“多喝药。”心理医生一不小心说出了真心话：“最好让他喂你喝。”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盏日常之一：写史书。
　　陈盏日常之二：大郎，喝药。


第136章 壮士出征
　　殷荣澜和心理医生聊得时间比陈盏多了几分钟。
　　听到门开声，坐在长椅上等待的陈盏抬起头：“情况怎么样？”
　　殷荣澜：“说是心理状态很健康。”
　　陈盏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道：“现在是上午十点半。”
　　殷荣澜：“所以？”
　　陈盏认真道：“我不希望自己的一天从谎言开始。”
　　殷荣澜改口道：“让我注意观察，定期来检查。”
　　正巧这时大夫准备去洗手间，看见陈盏站起身拍拍身边男子的肩膀：“无论贫穷或是富有……”
　　对方自动接上：“无论健康或是疾病……”
　　双方异口同声：“直至死亡将我们分离。”
　　医生：“……”
　　精神疾病么？看样子病魔的确战胜不了他们。
　　察觉到第三人的目光，陈盏平静望过来：“早上好，医生。”然后从容解释：“我们只是在开个小玩笑。”
　　“看得出你们感情很好。”医生保持着美好的笑容，转身朝走廊另一头走去。
　　陈盏认真道：“不愧是心理科的高材生。”
　　殷荣澜看着前方的一个小红箱，做出更为可能的推测：“也许她是怕说实话被投诉。”
　　出门只是临时起意，在医院前后也就耽搁了半个小时，眼看还有大把的时光，现在就回别墅似乎有些可惜。
　　“有没有想去的地方？”这次殷荣澜主动征询他的意见。
　　陈盏把原问题丢给系统，看它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
　　十秒后，对殷荣澜道：“网吧。”
　　“……”短暂的沉默结束，殷荣澜笑有深意：“这不是在报复？”
　　报复自己请他去看心理医生。
　　陈盏摇头：“特想去。”
　　今时不同往日，从前每隔几站路都可以碰见一个小网吧，现在数量明显没以往多，胜在环境越来越好。
　　虽然陈盏戴着口罩和鸭舌帽，仔细看依旧能辨认出轮廓。殷荣澜搜索了一下周边，找了个位置较偏，差评较多的网吧。
　　一进门，果然没多少人，电脑看着还好，就是椅子有些破旧。
　　陡然坐在电脑前，两人一时还真有些无措，突然不知该干什么。
　　对视一眼，殷荣澜开始看新闻，陈盏则敲键盘更文。
　　不过稍微观察一下，就会发现他一直处在心不在焉的状态，打字速度比往常慢了许多。瞥了眼殷荣澜，确定对方正专心看财经版块，便通过脑海和系统沟通：“来都来了，你准备做些什么？”
　　【系统：我喜欢这里，就是破了点。日后万一有个意外，宿主可以找个好点的网吧立碑。】
　　陈盏停下打字，原来在系统眼里，网吧就是墓地。
　　【系统：最后一个心愿，宿主双更男神。】
　　陈盏一愣：“为什么？”
　　【系统：我能从他的不幸中感觉到快乐。】
　　“……”陈盏忍不住余光瞄着殷荣澜，忽然意识到也许真正该看心理科的是系统。
　　殷荣澜目不斜视，却仿佛能留意到邻座的一举一动，轻轻咳嗽一声。
　　陈盏收回视线，如系统所愿——
　　这是一个美好无比的早晨，外面天空蔚蓝的令人心动。我的心情也跟着变美好，开始计划今天的工作。
　　一阵暗香袭来，寻着味道找过去，才发现床头多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忍不住凑过去嗅了嗅。
　　“喜欢么？”男神不知何时出现，身上还系着围裙，从神态到语气，无一不温柔。
　　“喜……”
　　“其实我还有一个惊喜要给你看。”
　　一个还未绽放的笑容听到这句话后不幸夭折了。
　　吃早饭时，我心中隐隐不安，试探着问：“多大的惊喜？”
　　男神笑了笑，比划了一个很大的范围。
　　默默咬下一口馒头，跟着咽下的还有叹息。我暗示自己无论收到多令人惊恐的礼物，为了这份心意，也该欣然接受。
　　饭后他蒙住我的眼睛，驱车驶往某个地方。
　　屏蔽视觉不是种愉快的体验，无意识抓着安全带：“贩卖人口是违法的。”
　　男神低低笑了会儿，没说话。
　　猜测不到他要做什么，索性靠在座椅上睡了一会儿。车速逐渐放缓，他牵着我的手下车，还递过来一根拐杖。
　　这样至少在外人看来只是个残疾人，而不是被绑架的。
　　似乎进了某个单元门，一层层在上楼梯。终于停下，男神摘下我眼睛上的绸带。
　　“可以睁眼了。”他说。
　　我把拐杖给他：“你先把这个东西藏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
　　男神不解：“为什么？”
　　“……担心看到不喜欢的画面，会用它把你打瘸。”
　　男神沉默了，默默带着拐杖离开，再次听到脚步声时，我缓缓睁开眼……一个金碧辉煌的小宫殿立时呈现在面前。
　　“这屋子里承载着你很多回忆，可惜后来被火烧了，”他温和道：“我找人重新装修了一下，想把这份美好的回忆还给你。”
　　将近有一分钟的时间，我的唇瓣不停张开闭合，就是说不出话。一个不过几十平米的老屋子，如今恐怕装修费都是这房子价值的两倍。
　　“喜欢么？”
　　“花了多少钱？”语气温柔到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男神吐出一个数字。
　　我笑了：“当初为了挣个代驾钱，我们下山腿都打颤还在给人开车。”
　　而如今竟然把这么多钱花在空房子的装修上。
　　“……”
　　“给我一个不打你的理由。”
　　男神指着在阳光下闪耀到刺眼的房间：“其实我是想金屋藏娇。”
　　伸出一根指头，代表还有最后一次挣扎的机会。
　　男神抿抿唇，出去把刚刚藏起的拐杖放在我手里：“棍棒底下出孝子，而我们是恋人，你打了我，于道德与伦理都不合。”
　　“……”我终究没动手，因为被这句话气笑了，提不动拐杖。
　　陈盏把文章发出去时，听到从系统那里传来一声满足的喟叹。
　　评论很精彩，更精彩的是他在其中发现了殷荣澜的一个死忠粉：【赵赵：操作看似没有求生欲，但总能在最后关头力挽狂澜。用戏剧性的冲突丰富爱人的日常生活，这是一个拥有伟大人格的存在。】
　　若不是真人就坐在旁边，陈盏都怀疑是亲自下场回复。
　　殷荣澜偏过头，正好看到这一幕。
　　陈盏也不多说，指着这条评论，险些笑出声来。
　　殷荣澜只看了一眼，便无奈摇头：“多半是我那个助理。”
　　陈盏觉得有可能，他那下属的确姓赵。
　　疑惑得以解决的前提下，陈盏又顺利更了一章。临走前殷荣澜开玩笑道：“对比之下倒显得我不思进取。”
　　可以说任何时候，陈盏都是在工作。日常相处是找素材，和人结交是拓展作品人物关系谱。
　　顺着话茬轻轻摸了下对方的头，陈盏微笑道：“不思进取，是要破产的。”
　　互相开了个玩笑，网吧之旅画上句点。
　　系统再未提出更多的要求，两人在外面找了家饭馆吃完才回别墅。晚霞一样耀目，殷荣澜看出陈盏有心事，多问了一句。
　　“在想一个即将远行的朋友。”
　　现在是晚上七点，还有五个小时系统就要远征。
　　殷荣澜脑中过滤一遍他的关系网：“很要好的朋友？”
　　陈盏想了想：“它有大志向。”
　　“多大？”
　　陈盏：“你会主动去找死么？”
　　“……”
　　“然后再大言不惭地说杀不死的都会令我变得更加坚强。”
　　“……”殷荣澜失笑：“这种觉悟我没有。”
　　时间今晚像是被上了发条，流逝的格外快。陈盏以勤奋工作为由，距离零点最后一个小时把自己关在书房。
　　他倒了两杯红酒，邀请系统共饮。
　　圆球跳出来一脸狐疑看他，忘不了上次喝完酒，被宿主在牙齿里偷偷安窃听器的过往。
　　陈盏看出它心中所想：“之前是特殊情况。吴先生已经进了监狱，如今没这个必要。”
　　系统将信将疑，最终还是拿起杯子轻轻一碰。
　　陈盏抿着杯沿，实际上却是研究那短到几乎看不见的手是如何拿起的杯子。
　　只剩下十分钟，面对面也是无话可说，圆球搓搓手：“我去了。”
　　“走——”
　　‘好’字又被咽了回去，陈盏迟疑了一瞬，忽道：“穿越一事玄之又玄，那么我穿来的意义究竟在哪里？”
　　系统沉默了，自搭档来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询问，以往陈盏的态度从来是象征性忽略一些问题。
　　“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告诉宿主也无妨。”虽瞧不出表情，但系统的口吻明显严肃起来：“一百年内穿越者的数量都是规定好的，有三十个名额。”
　　陈盏皱着眉听下去，却再没听到后文。
　　“然后呢？”
　　系统：“不都说了，三十个名额。”
　　陈盏第一次有些听不明白：“所以？”
　　系统：“宿主就是来充人数的。”
　　“……”
　　陈盏深吸一口气：“那有什么选材标准？”
　　“是人就行。”系统道：“我和宿主的第一任系统有交情，据它所说，宿主当时刚好唱到‘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它被吸引了。”
　　陈盏摆手打断剩下的话，示意不必再说。
　　是他自取其辱了。
　　指针转过最后一格，预示新一天的来临。系统准时出发，临走前不忘带上储备粮，于原地消失不见。


第137章 系统不在的第一天
　　系统离开后，生活一切照旧。
　　陈盏曾试着在脑海内叫了对方几声，得到的回答都是鸡同鸭讲，显然离开时不忘挂机。
　　殷荣澜却是眼光毒辣：“你近来发呆的次数明显减少。”
　　陈盏轻笑：“我以前常神游？”
　　殷荣澜点头：“像是在和虚空中某种看不见的物质交流。”
　　“……”
　　陈盏喉头一动，但还是很快恢复模样。若说对方有什么本事，便是每逢否定他的智商时，又忽然表现出过人的睿智通透。
　　殷荣澜：“这两天把工作安排的紧密些，周六去医院探望人。”
　　陈盏：“看谁？”
　　殷荣澜笑了。
　　陈盏指了指自己：“我认识？”
　　殷荣澜点了点头。
　　陈盏：“和林家有关。”
　　殷荣澜嗯了声。
　　周六是个艳阳天，还不到正午，阳光已经热烈得让人难受。
　　陈盏举着一把大黑伞，有些后悔没挑在傍晚出门。好在走进大门后，很快就感受到空调的美好，别说私人医院，这甚至是他第一次踏足私人病房。
　　设施齐全，很宽敞，好比住着五星级酒店。
　　原以为这次来是看望有孕的姜颖，不料躺在病床上的是林池昂。
　　陈盏惊讶地望着殷荣澜，后者则是一脸平静把礼品放在桌子上。
　　林池昂的神情冰冷：“你来做什么？”
　　“我们有合作，”殷荣澜淡淡道：“来看望合作伙伴是礼节。”
　　林池昂缓缓吐出几个字：“事实上……”
　　沉默的一分钟过去——
　　“事实上近来他心情不大好，”殷荣澜先看了眼陈盏，才接着话茬说下去：“便出来散散心。”
　　虽说只有心理扭曲的人才会从别人的不幸中获得快感，不过陈盏和林池昂的关系比较奇特，任何一个倒霉另一个应该都会心情不错。
　　其实这是对陈盏的一种误解，他关心的重点显然不在病床上的那个人：“我不开心，你看得出来？”
　　殷荣澜开口：“自然。”
　　对视中秀着无声的恩爱。
　　另一边林池昂望着姜颖：“麻烦‘请’他们二位出去，记得在门口撒把盐。”
　　陈盏低声问：“为什么要撒盐？”
　　殷荣澜：“一种风俗，不必在意。”
　　玩笑适可而止，自进门起陈盏总算说了句人话：“手怎么伤着了？”
　　胳膊打着石膏，显然住院原因是骨折。
　　“摔得。”林池昂脸色愈发冷。
　　陈盏详细问起，后者没说话，倒是姜颖温和道：“半夜起来不小心摔了。”
　　凝视林池昂几秒，陈盏挑眉：“莫非……你才是真正的扁平足？”
　　林池昂淡淡道：“房子太大。”
　　信息量充足，一瞬间的仇富让陈盏无法对他表露出同情。缓和后眉头一蹙，林池昂不待见他们，那他受伤的消息只能是从姜颖口中传出，对方为什么要让自己来？
　　这不是等于变相折磨林池昂？
　　姜颖削苹果的同时瞥了眼旁边人，意思是丈夫授意。
　　就在这时林池昂突然开口，声音夹杂着一丝嘲讽：“入梦者？”
　　话题偏离的太快，陈盏道：“公司已经做了澄清。”
　　林池昂面无表情：“你曾经写过，想要转世投胎成我的孩子。”
　　明白过来什么，陈盏无意识扫过姜颖放在肚子上的手，叹道：“我是活人。”
　　林池昂掀起眼皮上下一扫：“你身上诡异之处太多，我不信，除非……”
　　陈盏听他说下去。
　　“听说鬼的体温异于常人，除非你让我触摸一下……”
　　话音未落，姜颖状似要扯下一截纸，却是单手用力一拽，‘嗖’得一道劲风声响起，卷纸精准无误打在林池昂的侧脸。
　　“没事吧？”不愧是影后，事后眸中盛满了担忧，还轻轻帮他揉着发红的侧脸：“我不是有意的，一时手滑，疼不疼？”
　　殷荣澜忍不住朝陈盏望去，看他没特别反应微微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秒就见陈盏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记录，低声感叹：“原来还有这种操作。”
　　打了人，归为无心之失，甚至摆出亲切可人的模样。
　　现在看来，他对待殷荣澜的方式是有些简单粗暴。
　　“知道么……”就在这时，林池昂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如果我表现不好，她就落泪，周遭亲友问起来，她也什么都不说，就是低低啜泣……”
　　不知为何，竟是将往常的不公正遭遇一一说出来任人笑话。
　　随着陈盏奋笔疾书，殷荣澜逐渐认识到不妙……林池昂这是在报复自己带陈盏来寻开心。勉强露出一个温情的笑容，碰了碰身边人的指尖，“时间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只是这次的请求被自动屏蔽，陈盏就像是一个专心听课的学生，这也是林池昂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这么多话。
　　记了大半本，陈盏才终于停下，不胜感激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夜校只能教知识，却教不了为人处世。
　　带着丰厚的成果离开，林池昂被姜颖搀扶着下床，透过窗户看向院外离开的两道背影。
　　姜颖把削成小块的苹果装好递到他面前：“这下满意了？”
　　长期以来的郁气一扫而空，林池昂笑容发自内心：“殷荣澜那么能忍的一个人，方才那一刻脸色可谓是相当难看。”
　　姜颖深深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开心就好。”
　　·
　　一个自讨苦吃，一个满载而归。
　　回到别墅后，陈盏第一句话便是：“我去写作，你先忙着。”
　　说完就要走去书房。
　　殷荣澜拉住他，盯着鼓鼓囊囊的口袋。
　　陈盏失笑：“放心，只要你不犯错，这些就会压箱底，起不了太大作用。”
　　关门声较平日里大了几分贝。
　　盯着那扇门看了许久，殷荣澜预感前路艰难，轻轻叹了口气。
　　人类最糟糕的本质是爱多想，实则陈盏别无他意，单纯觉得新鲜才作为记录，现在也是真的因为时间尚早，准备加更。
　　玻璃被轻轻敲了几下。
　　陈盏走过去，打开窗户，青年从隔壁爬进来。
　　“有门不走？”
　　青年讪笑一声，怀里跳出来一个东西。
　　“宿主，我回来了。”
　　陈盏定定看着它，不过几秒便问：“你谁？”
　　青年面色一变。
　　下一刻，陈盏看向青年，目光如刀：“你想伙同外人合谋骗我？”
　　青年慌张摆手：“我是被迫的。”
　　毫不犹豫把责任推到另一方上：“都是它用武力胁迫。”
　　相比他的不知所措，冒充者明显要镇定很多：“你是怎么发现我不是零七六？”
　　系统只长着一张嘴，乍一看很难辨认。
　　陈盏却是认真道：“它是个圆球，你是圆团。”
　　归根到底，不够圆润。
　　“……”
　　圆团手一挥，青年突然被打到一边，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本事不大。
　　至少此刻圆团气势拿捏的很足：“我来，是谈笔生意。”
　　陈盏无动于衷，打开电脑，慢悠悠坐在转椅上。
　　圆团正准备撂两句狠话，便听他道：“说这么多废话，无非是迫于某种规则，不敢轻易动手。”
　　场面一时分外尴尬。
　　圆团重新恢复镇定：“总部能屹立至今，有诸多底牌，零七六赢面不大。”
　　陈盏面无表情‘哦’了声，等它说重点。
　　“只要你肯签这张协议，我就加入零七六的队伍，与它共谋大事。”
　　陈盏瞥了眼，与其说是协议，形容成契约更为恰当，上面要求无偿为系统二三九赚取洗白值三年。
　　“二三九是你？”
　　圆团点头，开始打感情牌：“零七六走之前都不忘开赌局，让你做受益者，这点牺牲算得了什么？”
　　陈盏：“如果不签呢？”
　　圆团：“我就日日来找麻烦，虽没办法直接采取暴力，但折磨人的手段我有的是。”说完又补充道：“系统不在，你只能兑换普通道具，抵挡不了多久。”
　　陈盏想了想：“看来我没其他选择。”
　　圆团重重点头。
　　盯着协议看了许久，陈盏睫毛微微一颤，落笔签下名字。圆团生怕他反悔，连忙把协议拿回来保管，喜不自胜：“成了。”
　　陈盏：“希望你遵守约定。”
　　圆团冷笑一声：“放心好了。”
　　待它消失，青年叫了声一直低着头的人：“干爹？”
　　陈盏：“有事？”
　　青年：“三年白工，是不是太便宜它了？”
　　陈盏似笑非笑望过来，青年有些心虚，毕竟一开始自己也想看能不能趁机捞点好处。
　　“二三九实力如何？”
　　青年：“很强，两个我。”
　　陈盏若有所思：“那倒不亏。”
　　青年忽然沉默片刻，然后道：“想不到你能为系统做到这种程度。”
　　在他看来，对方是绝对不会被威胁的类型。
　　陈盏好笑：“我做什么了？”
　　青年：“当然是帮二三九赚三年的洗白值。”
　　陈盏目光转冷：“谁说我要帮它？”
　　“签了契约就没反悔的余地。”青年解释说那也是一个道具，如果违反会被反噬等等。
　　“所以我在签的时候，‘盏’字少写了一点。”
　　“……”
　　“事实证明道具并不智能，达不到自动检测的效果，”陈盏摇了摇头：“还有，明明时间充足却不知道检查，它这样的，考试要吃大亏。”
　　青年：“……”
　　做个人好么？
　　作者有话要说：　　圆团二三七：哈哈，有人打三年白工，我就要走上统生巅峰！
　　陈盏：瞧，这里有个小傻子。


第138章 一个接一个
　　陈盏皱眉：“我也没想到它会那么好骗。”
　　这个手段算不上高明，甚至有些低劣。
　　青年看着他面带愁容：“……那真是委屈您嘞。”
　　陈盏居然还在深入思考：“或许因为零七六是个圆球。”
　　明知不该问，青年仍旧按捺不住好奇心：“和体型有关系？”
　　“你瞧它们大小差不多，”陈盏卖弄他差到极致的理科学识：“但一个是圆形的横截面，一个是球体，后者能容纳的体积肯定比前者要多。”
　　圆球与圆团Battle，智商储备可想而知。
　　青年被绕进去：“是这样么？”
　　陈盏点头：“我给这条真理命名为陈盏第一定律。”
　　“……”青年不敢明说，心道这厮高考失利是有道理的。
　　稍顷陈盏不再浪费时间，静下心开始更文，青年则准备做个调查统计，倘若殷荣澜在这里，绝对会为他们的工作热情和求知欲感到无语。
　　一时间，书房内只剩下敲击键盘的声音。
　　青年不过三分钟热度，过后望着陈盏的背影，几次欲言又止，待到他起身准备给杯子添水时，才道：“干爹为什么不和系统一起去打江山？”
　　谋士和战士，很是完美的搭配。
　　陈盏看了它一眼，淡声道：“苟活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最后做出总结性发言：“我比较低调。”
　　“……”
　　看他的模样，陈盏忍不住笑着摇头，道出实情：“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何况留个人接应，关键时候还能把失败者赎回。”
　　语毕重新坐在电脑前。
　　·
　　加倍努力工作是有缘由的。
　　圆团的智商明显不高，说谎的可能性不大，侧面反映系统这一次是场硬仗。
　　导游都走了，脑内的旅游观光计划暂时停业。陈盏只能靠最原始的方法赚取洗白值……更文，闲暇时刻不忘为黑粉洗脑。
　　说白了，本质是给某个志向高远的攒保释金。
　　工作令人充实，甚至于忘记疲惫。敲门声响起，陈盏才意识到已经快到凌晨。
　　殷荣澜推门进来：“我们家的传统，一个月熬夜次数不得超过三次。”
　　陈盏此刻毫无睡意：“可以充值么？”
　　殷荣澜望着他，答案不言而喻。
　　陈盏想了想：“我可以用一个吻来换。”
　　殷荣澜毫无动容：“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规则制定了，就要遵守。”
　　无奈保存文档，陈盏揉了揉太阳穴：“那便睡吧。”
　　夏天的夜晚十分闷热，殷荣澜在床单下加了一层凉席，睡起来还算舒服。窗户是开的，偶尔吹进来一阵清风，带来庭院里一些不知名野花的幽香。
　　月光下，紧闭的双眸睁开，殷荣澜缓缓靠近目标，浅浅地啄了一下。
　　商务的要诀在于用最少的代价取得一箭双雕的结果……仅仅为了工作熬夜是不可能的，但到嘴的吻也必不可少。
　　今晚的月亮很耀目，映照着卷翘的睫毛更加诱人，殷荣澜抿了抿唇，暗道一个成功的商人要学会一本万利，没忍住又啄了一下。
　　进行到第四次行凶时，一只手掌高高举起，像极了初升的朝阳，拍在脸上的温度也很炙热。
　　陈盏的眼睛仿佛沉浸在无边的黑夜当中，嘴角噙着抹冷笑：“一下又一下，真当自己是啄木鸟么？”
　　“抱歉，”殷荣澜熟练地揉了揉脸：“吵醒你了。”
　　陈盏瞥了他一眼，翻过身继续睡。
　　原本就没有多少睡意，因为一段插曲，导致后半夜陈盏基本没怎么睡着，第二天眼下的黑眼圈十分显眼。
　　反观罪魁祸首，精神状态居然相当不错。自知理亏，殷荣澜以上班为由迅速撤离战场。
　　“跑得还挺快。”陈盏摇了摇头，视线冷不丁停留在青年身上。后者打了个寒颤，城门失火，他一定会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那个……”试图组织语言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一通意外的来电适时救人脱离苦海。
　　“我知道了。”陈盏看了下墙上挂着的钟表：“赶一点前给你传过去。”
　　青年怕死又管不住好奇心：“谁的电话？”
　　陈盏倒是做出解答：“游戏设计师，让新写几个支线，下周做游戏更新。”
　　“那款小游戏我也下了，”青年兴致勃勃：“小人死得时候特别带感。”
　　为了见证陈盏拟态小人的不同死法，他还骄傲地进入氪金一族。
　　对待游戏玩家，陈盏的态度尚且算是宽容，动动手指示意青年保持安静，开始进行支线补充。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都是相当忙碌，把文档传送过去，紧接着出门参加读书会活动。
　　舞文弄墨结束，又去参加因为那日系统一说三不知，临时起意报的计算机辅导班。
　　终于精疲力尽回到家，意识到今天的更新还没有开始写。
　　殷荣澜就早几分钟进门，见他没旧事重提，甚至连骂自己的力气都没有，不由好笑：“去开荒了？”
　　陈盏幽幽看他一眼：“比开荒还累。”
　　昨晚上没睡好，现在困意加倍袭来。
　　殷荣澜排忧解难：“不如你先睡一会儿，我来记录梦话。”
　　陈盏想了想，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如果不是间接想起上次说梦话被对方碰见，谎称入梦者，他兴许还会站起身不顾疲惫给一个热烈的拥抱。
　　犯困状态下入睡仅仅需要几秒钟的时间，陈盏仰面躺到在沙发上，很快进入梦乡。
　　殷荣澜坐在地毯上，把电脑放在膝头准备做一个安静的记录者。
　　陈盏梦到了一些往事，故事正进行到他在餐桌旁坐下拿起筷子，被强行摇醒。侧过脸目光有几分不善，用眼神质问为何要强行破坏美梦。
　　“过去了四十分钟，”殷荣澜解释道：“可你一句梦话都没说。”
　　陈盏愣了下，决定读档重来，跌过去继续睡。
　　半个小时后再度被唤醒，殷荣澜：“你还是什么都没说。”
　　陈盏入睡前特意回想了些有趣的素材，而且也确实梦到相关零星的片段，不由纳闷：“只言片语都未曾吐露？”
　　殷荣澜点了点头。
　　暗自奇怪时，陈盏忽然看到趴在楼梯口的青年，对方在有意回避他的视线。
　　陈盏招了招手，青年不太乐意地走下来。
　　陈盏挑眉：“有事瞒着我？”
　　青年条件反射就是摇头。
　　陈盏冷淡地吐出一个字：“说。”
　　青年状似无意瞥了下殷荣澜，又迅速低下头，明显是在内涵人。
　　陈盏试着翻译：“我说了梦话，但他没记录？”
　　青年默认。
　　殷荣澜声音不大，却带着十二分的冷意，指责青年在说谎。
　　青年：“分明是他嫌弃你梦话的内容太过黑历史，才故意不记录。”
　　陈盏想了想，执法者没理由说谎。
　　殷荣澜：“这人前天妄图用我的手机充话费打游戏，被当场抓包。”
　　陈盏轻咦一声，望向青年：“你还有这爱好？”
　　双方各执一词，倒是有一句话几乎句式相同——
　　“我不会骗你。”
　　一个干儿子，一个同居爱人，说实话，没一个可信的。陈盏忽然有些怀念起系统，不再追究，自食其力完成更新。
　　看出他心情不大好，吃晚饭时，谁都不敢多话。
　　吃饭吃得像是各扫门前雪，每个人只夹离自己最近那盘菜的边缘，然后就是猛扒白米饭。
　　死寂沉沉中，陈盏和青年突然抬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目中看到了些许惊愕。无他，十秒钟前，有一大笔洗白值到账，至少证明系统的第一波攻击取得了胜利。
　　虽然还有好几场，勉强也算是个开门红。
　　“不可思议，”青年自言自语喃喃，片刻又后悔不已：“早知道就多追加几注了。”
　　陈盏看表情就知道是要做什么，决定搜索几个赌到最后一无所有的案例让他清醒一下。
　　两人间的互动没有瞒过殷荣澜，放下筷子，微笑着开口：“你们之间都有小秘密了。”
　　陈盏抿抿唇，撇清干系：“我和他不熟。”
　　一顿饭立时又恢复相顾无言的状态。
　　承了一声叫干爹的情，陈盏饭后十分严肃地说明下注一事，图个乐子就好，稍有不慎便会倾家荡产。
　　跟在他身边这么久，青年智商多少提升了些，总部屹立至今肯定是有底牌，系统轻松拿下一局代表不了什么。
　　“我明白了。”青年：“有时候要博一把，但不是赌运气。”
　　突然来一句哲理性话语令陈盏不适，无法接下去。
　　一边青年暗自思索，不知做了什么决定。
　　翌日，陈盏醒来时，屋内是过度的安静。
　　这几日青年为了讨好，会主动早起泡茶，今天餐桌上却是空荡荡的。陈盏找了一圈，最后在房间的枕头下发现一张字条：我决定去步二三九的后尘。干爹，我叫你一声爹，失败了记得捞我！
　　陈盏叹了口气，恰逢殷荣澜刚洗漱完，问：“人找到没？”
　　陈盏：“去参军了。”
　　殷荣澜觉得奇怪，他看人的眼光还算准，那明显就是个贪生怕死的。
　　嘈杂的声音打断他的思路，再一抬头，陈盏竟在一反常态地边吃饭边看动画片，中途还问了一句：“你瞧这葫芦娃像不像是我的命运？”
　　眼睁睁看着队友一个一个去送人头，还得兢兢业业工作攒洗白值赎人。
　　作者有话要说：　　殷荣澜：啄木鸟式亲吻……我就轻轻沾一下。
　　陈盏：……


第139章 万年背锅侠
　　系统走了，青年也走了。
　　没了闹腾的，一时反而清静地让人不适应。陈盏突然想到一句不大应景的话……高处不胜寒。
　　自作多情了一会儿，忍不住为这种想法乐了。
　　“或许该看看宫斗剧提神。”
　　这句低喃殷荣澜听见了，并且未曾反对，无论什么都好，至少该比此刻正看着的葫芦娃略好一些。他主动打开电视，切换频道时，突然听到一声‘等等’。
　　陈盏眨眨眼：“往后退两个频道。”
　　在播放的是一档综艺选秀，里面的歌手相貌十分出众，从侧脸看有几分肖似姜颖。不同于一般女子歌声的清亮，她的嗓音十分喑哑，像是老旧的二胡，却又没那种醇厚。
　　这张脸殷荣澜也有印象，皱眉：“怎么是她？”
　　大约是几周前，女人的尸体才出现在自家院落里。
　　尽管有很古怪的纹身遮挡，依旧难以掩盖电视中女子脖子上的疤痕，和当初尸体的致命伤一致，天下不可能存在这种巧合。
　　陈盏虽不知内因，但肯定操纵女人身体的是一位执法者。
　　“还不如当初埋在院子里。”低低叹了一声，让执法者来回收驱壳，方便但后患无穷。
　　殷荣澜朝陈盏看来：“你知情？”
　　陈盏：“世间之大，不是有赶尸一说，大概是异曲同工的手段。”
　　殷荣澜沉默片刻后：“对你可有不利？”
　　陈盏微微一愣，摇头。
　　殷荣澜换台，不再计较。
　　最近一段时间宫斗剧上映的不少，很快就找到一部戏。陈盏心思不在这上面，余光留意着殷荣澜，嘴角微翘……对方最吸引他的就是这点，永远不多事不生事不怕事。
　　等殷荣澜去上班，陈盏开始搜索女子的信息，她现在用的艺名是叶优，因为和姜颖有些像，还有脖子上的那道疤，短短几天内就掀起了一波热度。
　　没过多久，陈盏收到国外几个滞留者的消息，有一个相当惊恐，求借洗白值。
　　当初这些人反水，间接导致吴先生下线，陈盏念着这点旧情，转走了一些。
　　-多谢！执法者最近尤为嚣张和可怕，突然提前征收翌年的洗白值，有滞留者已经遭到抹杀。
　　这条短信倒是解惑，陈盏曾经还奇怪过吴先生为何宁愿被关在牢里，也不出具精神分裂证明减轻罪责。想必是料到会有这么一日。
　　系统和总部宣战，总部无暇约束执法者，相当于一个单位老板出差，底下人偷懒或是搞些小动作很正常。
　　陈盏隐隐有预感，以叶优身份行事的执法者，很快就会来找茬。担心被耽误时间，立马关了电视选择更文存稿。
　　大约两个小时后，王城突然打来电话，表示时下流行的节目主动抛出橄榄枝，请他做神秘嘉宾参与帮唱环节。
　　“叶优现在被称作是小姜颖，你们同台，肯定是一波热度。”王城站在商业角度上老谋深算道：“她以后肯定会火，这对你是好事。”
　　陈盏想了想，没推拒。
　　王城似乎还挺看中这次合作，接近傍晚时主动上门一趟，带来几首曲子。
　　“对方选的曲目，最后唱哪一首由你决定。”
　　陈盏不甚在意地随便抽出一张：“就这首。”
　　王城嘴角一抽，显然看出他的心不在焉。本想再强调一下，听到陈盏哼了两句歌，效果意外的不错。
　　房间里的灯刚被打开又被关上，才再次被打开，陈盏眸光随着光闪灭了一下：“都说人死如灯灭，在我这里却是麻烦的开端。”
　　“……”什么奇怪的发言？
　　歌已经挑好，其他也懒得追究。王城和陈盏合作这么久，能存活至今没被送进局子，靠的就是少一点好奇心。
　　彩排定在周四下午，陈盏来得时候除了乐队和几位工作人员，表演场地相当空阔。
　　“设备还在调试，”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们可以先坐一会儿。”
　　双方坐在第一排评委席，叶优支着脑袋打量陈盏：“如法炮制你对滞留者使用的那套。”
　　陈盏用文章把吴先生捧成红人，一举一动在公众监督下不敢乱来，如今执法者借用了同样的手段。
　　陈盏‘哦’了一声。
　　叶优似乎不满他的反应：“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陈盏上下打量完，道：“托腮不是一个好习惯。”
　　女人生前他就提醒过，想不到死后这种习惯还被执法者延续了下来。
　　“别太得意了。”叶优低低笑了声：“今时不同往日，我们各自占了几个滞留者的身体，从今天起，你将遭到不同领域的针对。”
　　陈盏击掌赞叹：“变聪明了。”
　　“你……”
　　“上台彩排。”陈盏打断后续发言，站起身别好麦。
　　这是一首男女对唱的情歌。执法者毕竟没受过专业的演技训练，开口唱到‘我的爱人’这句词时，生理性厌恶，跑去台下干呕。
　　第二次，对上陈盏含情脉脉的眼神，瞬间被恶心到忘词。
　　陈盏一脸担忧，装出关切的模样：“不舒服么？”
　　“闭嘴。”
　　面对工作人员投来的怪异视线，叶优定了定心神，憋着那股子难受，硬生生完成了这首歌的演绎。
　　陈盏一直保持友好合作的状态，彩排结束离去前，王城略有些担忧：“你同叶优不和？”
　　没道理啊，陈盏当年那么疯狂地追求过姜颖，凭着一张相似的面容，也不该心生恶感。
　　“大概是没眼缘。”
　　王城皱了皱眉：“叶优是有后台的，虽然不知道是哪个资本方。关系闹得太僵没好处。”
　　陈盏挑眉：“我没后台？”
　　王城被问住了，片刻后道：“是我想多了。”
　　·
　　叶优是个开始，最近各方面都出现些麻烦，放黑料的营销号颇有势不可挡的趋势，还有些厂商主动叫停合作。
　　殷荣澜听到了些风声，询问要不要帮他把资源夺回来。
　　陈盏摇头：“请允许我静静看这些人的表演。”
　　话虽如此，他也不是任人欺负的，月黑风高的一个晚上，摸索到小平房，果然此刻里面只有一个执法者。
　　破门而入，在执法者冲上来时，笑着道：“别逼我用道具。”
　　对付一群肯定不行，一个还是绰绰有余。
　　执法者果然站在原地不动。
　　陈盏自顾自坐下：“算盘打得不错，趁系统离开迫不及待找个躯体，给我添堵。”
　　留下看门的执法者暗叹倒霉，本来可以再收割一个滞留者，谁知对方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弄来一笔洗白值。
　　“我给的。”陈盏竟是看出它在想什么，主动给出解释。
　　执法者思考对策时，陈盏再度开口：“把你剩下的同事叫回来。”顿了顿道：“依次叫来。”
　　群拥而上他也抵不过。
　　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叶优。
　　陈盏原不想把最近辛苦攒的洗白值浪费在对付这些执法者身上，但跳蚤一直在眼前蹦跶实在是烦人。
　　“你敢打我！”叶优骂道：“还是套麻袋打！我要去找媒体控告你……”
　　陈盏：“人类的身体对你们而言应该是一种累赘。”
　　犹记当时青年走路都很不协调。
　　叶优不出声了。
　　陆续又进门两个执法者，得到同叶优一样的遭遇……一通来自社会人的毒打。
　　到了第四个时，陈盏阻止执法者继续叫人，而是对最后一个进门的说：“依照你们的智商，还不足以想出这种方法对付我。”
　　沉默中，唯余陈盏一人开口：“总部授意？”
　　没一个敢和他直视的。
　　陈盏笑了：“把我的意思带到，五千洗白值赎回一个。”
　　最后进门的执法者小心翼翼道：“那我走了？”
　　陈盏摆摆手：“去吧，记得只有三天时间。”
　　叶优在原地愤愤不平道：“我是艺人，我不见了……”
　　陈盏找了个布团堵住她的嘴，开始怀念这些执法者还是圆球的时候。
　　没有花草树木，没有阳光和自由行走的人类。执法者一路从繁花似锦的世界跑到一片混沌黑暗之地，未敢有片刻的停歇。
　　跨越几个维度，终于抵达目的地的边缘时，代码已经开始隐隐不稳。
　　同僚出来接应他：“别管我，先传消息。陈盏丧心病狂，囚禁执法者想要……”
　　话未说完，代码崩溃陷入昏迷。
　　同僚连忙冲向总部，半路被拦下：“扫码，查验身份。”
　　两方对垒，都防着有奸细混入。
　　等着汇报战况的系统还在排长队，同僚急忙道：“麻烦传达一声，陈盏囚禁执法者欲行不轨。”
　　负责安检的圆球一脸狐疑：“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这么做？”
　　同僚：“那几个同事借了人类的驱壳，想要找麻烦，结果被活捉囚禁。”
　　因为往日和执法者队长交好，安检圆球卖了个面子，同意去传话。但以它的身份，还不足以面见总部的高级指挥官。
　　守在门口的战士冷声道：“等着，指挥官在休息。”
　　“这……等不得啊！”
　　战士冷笑：“区区一个人类，就算囚禁执法者，能做什么？”
　　陈盏的名声在总部早有流传，安检圆球想到对方的资料，突然面色大变：“你可知陈盏有个同性恋人？”
　　战士不咸不淡嗯了声。
　　“执法者现在用得是人类的驱壳。”
　　战士不耐烦道：“那又如何？”
　　念着同僚适才那句‘欲行不轨’，安检圆球更加坚信判断：“人类看重子嗣繁衍，陈盏是想要强迫他们，借腹生子！”
　　“……”战士一脸震惊，稍顷机械地转过身，同手同脚走入暗室汇报。
　　片刻后，从里面传来一声饱含愤怒的声音，像是有一团火焰在其中燃烧，吓得门口等消息的安检圆球险些摔了一跤——
　　“陈盏，你个淫贼！”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盏：人在家中坐，污名天上来。
　　正在前线收到消息的系统：……想不到宿主有这种想法。


第140章 十年树木
　　安检圆球吓得一哆嗦，不敢继续等下去，滚着离开。
　　战士犹豫了一下，走进去站到一边，久久再未听到发言，不由凝视黑暗中的阴影。
　　“您……可有什么指示？”
　　出乎意料，黑暗里的存在面目一片平静，不同于其他圆球，它是五官的。
　　“什么指示？”指挥官的声音哪还有方才的愠意，半晌嗤笑一声：“去让人把消息散播开。”
　　战士不是很能理解。
　　“关键时期，越是愤慨越能激发斗志，凝固军心。”
　　战士恍然大悟：“那陈盏那里……”
　　“不必管，”指挥官道：“他自在逍遥，反而更能让执法者把愤怒加之于零七六。”
　　战士离开后，暗中凭空又出现一个圆球，同样拥有五官：“零七六早有反心，你本来可以扼杀它于摇篮中，为何……”
　　指挥官打断道：“系统从诞生起就拥有先天的优势，寻找宿主时也是绝对的主宰方。”
　　“这难道不对？”
　　“当然正确，”指挥官沉声道：“可惜周而复始，绝对的力量让它们的智商在不断退化。”
　　哪怕不断销毁再生产新的系统，初始智力出厂值设定在一百五十，可是没过多少年，就又会急剧下降。
　　指挥官：“与其继续走老路，不如用战事洗礼。”
　　不过是换了种方式淘汰低级系统。
　　“难怪当初你会把陈盏带到这个世界。”
　　指挥官笑了笑：“坦白讲，终于看到个愿意学习的，实属不易。”
　　其他宿主多是高材生，就算一些曾经渴望入名校深造的，一旦穿越，顿时想着如何呼风唤雨，宁愿兑换道具强塞知识储备，也不愿意脚踏实地。
　　“早些年我还接过来个一心沉迷学术的科学家，”指挥官冷笑：“他可好，发现可以从系统那里兑换直接改变人类命运的高科技，便放弃钻研成天做任务赚取洗白值。”
　　算不上错，但对系统智商也没有任何帮助。
　　如果陈盏在场，或许会感觉些许欣慰，他穿越并不是所谓的充人数，究其根本源于热爱学习。
　　在暗室中的谈话是绝密，除了它们，其他系统无一知晓。相反，有指挥官授意，很快陈盏囚禁执法者的龌龊心思传进了每一个系统耳朵里。
　　“太可怕了！”
　　“为什么总部不追究？”
　　“规则限制，除非他交不起保护费，否则谁也不能动手杀人。”
　　“……”
　　因为已经自立阵营，零七六听到的时间要比一般系统晚上一些。
　　怔了片刻后，问：“这种传言……有人信？”
　　旁边的系统惊愕：“难道是假的？”
　　“……”
　　零七六陷入沉默，暗想当初陈盏看自己是否像现在它看下属……宛如一个智障？
　　·
　　等待是这个世上最难熬的滋味，陈盏看守了几小时，也没等到人来赎回。
　　“莫非是一只索要五千洗白值太贵？”
　　现在降价还来得及么？
　　陈盏叹了口气，只能再等等，取下叶优口中的布团：“你们中谁的本事最大？”
　　一副要杀统灭口的语气。
　　几个执法者下意识朝中间的某只瞥去。
　　“你们这群混蛋！”被出卖的执法者怒不可遏。
　　陈盏却在这时道：“你负责看守住它们，我明早再来。”
　　说完真的起身就要离开，跨过门槛前微微侧过脸：“一千洗白值算是报酬。”
　　他一走，执法者们皆是松了口气，叶优首先开口：“我要去见媒体，控诉这恶贼。”
　　还没走两步，便被拦住。
　　叶优不可思议望着同僚：“你难道真的要为区区一千洗白值，不顾情分？”
　　“情分？”执法者冷笑一声：“方才你们出卖我时，怎么不讲情分？”
　　能白赚一笔进账，还能顺便报复这些伪善朋友，多好！
　　夜色下一人独自漫步，陈盏完全不担心执法者会逃脱。
　　后面的几个执法者是被同伴传唤消息骗来，这是一笔旧怨；他表露出杀意，最厉害的执法者被同伴出卖，这又是一笔旧怨。
　　其实它们联手，自己也无可奈何，偏偏都是个顶个的犟脾气，不肯吃一点亏。
　　陈盏不由纳闷，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用智商换取强大？
　　别墅里一人一狗，听见开门声，同时朝玄关处望去。
　　陈盏看了看时间，主动示好：“我买了夜宵。”
　　殷荣澜：“我晚上很少吃东西，”缓了缓看着袋子：“炸鸡，薯条……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边说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是想等着我拒绝，然后独吞，还能达到示好的效果？”
　　陈盏抿了抿唇，沉默了。
　　长期和系统打交道也并非好事，潜意识里容易把周遭人都当成一个智商水准对待。
　　默默打开袋子，试探着说：“一起？”
　　晚上吃油炸的东西不利于消化，但看买的并不多，殷荣澜最终没多说。
　　陈盏又从冰箱取出易拉罐装的啤酒，挑挑眉：“偶尔吃一顿不碍事。”
　　轻轻一碰杯，陈盏忽然道：“不问我去了哪里？”
　　“春雨街二百三十……”
　　陈盏摆手示意不用说下去，对方的态度相当从容，以至于他常常忘了装在彼此身上的定位器。
　　“只要不危及人身安全，我不会管。”殷荣澜道。
　　陈盏想了想自相遇以来，除了纵火案，殷荣澜确实甚少插手他的事情，最多给一些可行性建议。
　　咽下一口炸鸡，因为美味不由眯了眯眼：“其实我是仙人。”他起了些戏弄的心思：“有一天功德圆满就会回到天庭。”
　　殷荣澜不为所动：“天庭没这么厚脸皮和贪嘴的。”
　　“……”
　　啃完鸡腿，陈盏表情略显惆怅……仙人怕是也不会高考失利。
　　因为尚有事做，第二天醒的格外早。小平房内不时传出骂骂咧咧的声音，陈盏摇了摇头，迈步进入的一刹那，声音戛然而止。
　　叶优用的是人类的身体，嗓子都骂哑了，看到陈盏愣了下仍是扯着喉咙道：“你个混蛋！”
　　无视她，陈盏扫了扫凳子上的灰尘，坐下来看书。
　　叶优还想骂两句，一记眼刀袭来，担心再被封口，遂即安静下来。
　　陈盏神色有几分严厉：“过两天夜校要考试，我不想因为你们耽误复习的时间。”
　　时间流淌，执法者面面相觑，有一个小声嘀咕：“五千洗白值也不贵，怎么没人来赎我们？”
　　“不会是那个混蛋卷款跑了？”
　　气氛突然就变得沉默起来。
　　无聊地等待中，叶优忍不住道：“书有什么好看的？”
　　周围的执法者没说话，但明显认同她的话，想要知识，从商城里兑换就好。
　　陈盏这次没嫌她多话，反而道：“我小学就背过一句话，绝知此事要躬行。”
　　实践的过程很重要。
　　叶优最近说话受身边的一位工作人员影响，小声对身边的同僚道：“这瓜娃脑壳有问题。”
　　赢得一片赞同。
　　到了第三天，仍旧没有人来赎执法者，期间陈盏暗示叶优给经纪人打电话报平安，过程有些曲折，好在揍一顿就能解决。
　　就在他准备放弃时，小平房里终于迎来一位陌生的客人。
　　陈盏放下手中的书卷，目中浮现出惊讶……五官俱全！
　　他还是第一次瞧见有五官的系统。
　　来访者是当日与指挥官交谈的军师，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陈盏看了片刻后，伸手道：“赎金。”
　　军师不但如他所愿，反而多转了两千洗白值。陈盏目中不见喜色，没反抗还愿意多给，不见得是件好事。
　　“你也要反水？”
　　军师：“我与总部共存亡。”
　　“既然如此……”
　　军师打断：“一周时间，教它们读书。”
　　陈盏复杂地望着它，雇学渣教智障，确定是真的效忠总部？
　　“你只要拿钱办事就好。”军师只是想看看这个位面的执法者还有没有救，没了的话一并清理掉也干净。
　　陈盏最终没拒绝，不知对方底细贸然交恶不是好事，何况这笔买卖自己不亏。
　　“想我教它们什么？”
　　“随便。”说完，军师消失不见。
　　陈盏回过神来偏过头一看，几个执法者正心如死灰看着他。
　　叶优试探道：“我们现在算是恢复自由身了？”
　　陈盏：“我想让你们尝过我受的苦难，变得像我一样优秀。”
　　叶优暗道不妙。
　　陈盏笑了笑：“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了解一下。”
　　“……”
　　今天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日子。
　　午后又有位不速之客不请自来，它是总部的执法者们凑洗白值雇来救同僚的。然而站在屋外时，听到的是朗朗读书声。
　　再三张望，确定没走错地方。
　　陈盏停下教学：“哪位？”
　　圆团不明所以：“你在教它们读书？”
　　“不然呢？”
　　圆团震惊：“难道不是造人？”
　　“……”陈盏看它的目光一片坦荡，蹙眉道：“你为什么会有这么无良的想法？”
　　“……”
　　陈盏沉声道：“龌龊。”
　　屋内被迫读书的执法者同样生理性不适，各自呸了一口。
　　圆团沉默，又道：“现在总部四处在传你们被抓来借腹生子。”
　　陈盏觉得荒谬到可笑，不过他和总部没直接联系，没太大反应，倒是几个执法者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和侮辱，一副名节尽毁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盏：先哲曾说，有教无类。
　　系统：我们不要学习，我们很强大！


第141章 封号
　　“别灰心丧气，”陈盏事不关己，一副劝人向学的语气：“知识改变命运。”
　　叶优咬牙切齿：“有时我真想和你同归于尽。”
　　可惜迫于规则受限，一旦她出手，会先一步被抹杀。
　　陈盏没理会这份发泄之语，看向门口的圆团：“战事什么时候能结束？”
　　圆团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陈盏又道：“前几天来过一个圆球，它有五官。莫非你们这一族，球体比团面聪明，有五官的比只有一张嘴的能打？”
　　圆团的嘴裂开，露出可怕的牙齿，上下颚活动两下，做出一个像是咀嚼的动作。
　　陈盏转过头问叶优：“它生气了？”
　　叶优点头。
　　陈盏：“为什么？”
　　叶优沉默了一下，道：“因为你说了实话。”
　　“……”
　　陈盏同样沉默了，比她方才还多了几秒，片刻后开口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说这句话。”
　　叶优：“为什么？”
　　“因为它是来救你们的。”陈盏指了指圆团：“不过现在不会了。”
　　伴随他话音落下，圆团转过身，飞走了。
　　叶优一脸诧异：“不是要来救我们？”
　　陈盏低声一叹：“因为你也说了实话。”
　　“……”
　　陈盏再次叹息，抖抖手上的书籍：“别发呆，继续学习，让我来教你们做人。”
　　一个执法者学着人类的模样举手：“能不做人么？”
　　在它们眼里，陈盏根本没有做过人，有什么资格教导它们来做？
　　“而且你没有教师资格证，”叶优了解人类社会的知识比较全面，小声道：“我们是可以举报你的。”
　　闻言陈盏温柔一笑。
　　基本察言观色的本事谁都有，叶优表情极其嚣张，手上却是握着笔：“等我刷完一套试卷，你就死定了。”
　　陈盏摇了摇头，继续今日的教学计划。
　　三小时后，双方皆有重见天日之感。
　　说好的是一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三天，也就是说，他还得教这些执法者们继续读书。
　　仰头望着天边流云，陈盏皱了下眉头，隐约猜到了对方的目的。
　　·
　　殷荣澜回来时，发现陈盏没有更文而是在看视频，觉得有几分意思。
　　待他削好苹果，意识到不对劲，陈盏在反复播放同一个广告……一个品牌的学习机，广告词里还应景地说着‘哪里不会点哪里。’
　　来回约有几十遍，殷荣澜坐在一旁听得有些头疼，正准备说些什么，一只手伸过来捂住他的嘴。
　　过去几分钟，殷荣澜侧过脸，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他的，伸手比划了一个五。意思很明确……五分钟以上不开口说话，他只能接受以唇封口。
　　陈盏看了他一眼，松开手，没如对方所愿，而是关了视频。
　　殷荣澜目中闪过一丝遗憾，才问道：“为什么对这种广告感兴趣？”
　　陈盏：“我突然觉得自己在发挥代言人的作用。”
　　总部何尝不是把他当工具人用，劝导其他系统学习。
　　殷荣澜失笑：“这不是好事？”
　　陈盏摊手：“可我没得到一分钱的好处。”
　　殷荣澜：“对有些人来讲，知名度更重要。”
　　好比高奢品牌，退一万步讲，一分钱不给都会人抢着去做代言人。
　　陈盏想了想：“可我传播的是恶名。”
　　“……”
　　陈盏认真道：“你有什么建议？”
　　殷荣澜沉默稍顷：“扮鬼吓他。”刚一说完，就眯眯眼笑道：“开个玩笑。”
　　“……”
　　在陈盏表情变得更不善前，殷荣澜沉声道：“无论发生什么，要相信你带给对方的绝望要更多。”
　　不会有人算计完陈盏能安然抽身离去，想必过程亦是无比坎坷。
　　殷荣澜又问：“这么说心里有没有好受一点？”
　　陈盏定定看着他几秒，忽然对着清俊的面庞狠狠揉搓一番，就差挤出高原红时才收手，淡声道：“好多了。”
　　语毕起身去收电脑，期间寻思是不是那天去医院探病，殷荣澜被一种名为林池昂的病毒传染，以至于日常在死亡的边缘反复横跳。
　　“不知道系统在做什么……”陈盏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气，陷入沉思。
　　·
　　同教书育人的宁静生活截然相反，系统正处在一片没有硝烟的战场。
　　这里不存在鲜血淋漓，每个系统的崩溃仅仅是蓝光闪过，尸体便彻底烟消云散。眼睁睁瞧着脑花一起崩散，圆球心中暗叹可惜。
　　战场上要讲究尊重，虽然谁都眼馋，但都不敢动。导致出现一堆圆球喉头滚动，却努力装出目不斜视的滑稽场面。
　　站在系统对面的是一位战斗力前十的执法者：“零七六，回头是岸。”
　　零七六呵呵一笑：“老子最烦的就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执法者。”
　　执法者没被激怒，反而心平气和说：“刚刚那一战，我这边死了二百个，你那里死了八十个，表面上看你占尽了上风。”
　　零七六充耳不闻，直接冲了过去，从陈盏那里学来的知识告诉它，打架不管输赢，少给对方开口说话的机会。
　　执法者接下这一次攻击，略有些吃力，向后退了好几步。
　　一边挨着毒打，执法者还不忘笑着开口：“你实力确实不错，不过身边人就不一定了。”
　　零七六只负责攻击，自始至终嘴闭得很紧。
　　执法者：“听说陈盏很厉害。”
　　零七六声音总算有了波动：“你想做什么？”
　　执法者：“这次我会亲自去会会他。”
　　场上的气氛瞬间一僵，谁都没料到执法者会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站在零七六身后的系统道：“这可是排名前十的执法者，怎么办？”
　　零七六先是一愣，尔后一脸悲愤：“陈盏那么一个单纯良善的人！我不允许你伤害他！”
　　执法者一脸冷酷无情：“太迟了。”说完一招手，命令几个手下拦住零七六，先一步离开。
　　“不！你回来！”热胀冷缩，愤怒充斥在血液中令圆球的身形微微变大一些，零七六怒道：“你若敢伤他一根汗毛，我必要全部执法者陪葬！”
　　遥远的空间传来一声嗤笑声：“哈哈，好好应付我这些手下吧！”
　　它走后，围攻零七六的几个执法者不由有了退缩之意，谁都能看出系统现在处在暴怒边缘。
　　死定了！
　　几个执法者不约而同想到。
　　然后就在几乎是令人窒息的时刻，只见系统望向执法者消失的黑洞，高高竖起几乎短的看不见的一根手指，冷冷吐出五个字：“傻逼玩意儿——”
　　一片寂静中，还是友军率先制止了它口吐芬芳：“我们理解你的悲愤，可我们是高等生物……这种谩骂词汇是不是不大适合？”
　　零七六平静道：“你说的对。”
　　几个执法者忍不住后退一步，两军对垒，主帅去活捉另一个主帅的软肋，剩下只能在原地耗着，准备迎接零七六的怒火。
　　出乎意料，零七六反倒是意兴阑珊，打了个呵欠坐在地上等结果。
　　“不去追么？”友军小心翼翼道。
　　“追？”零七六莫名其妙：“追什么？合着它自己找死，我还给拦着？”
　　“……”
　　·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陈盏读一句，下面跟着念一句。
　　读书声中，一道白光降临。
　　陈盏疑惑：“打雷了？”
　　下一刻就看到多出一个圆球，之前那个好歹还进门前打了声招呼，眼前这位浑身上下散发着来者不善的气息。
　　陈盏：“你是……”
　　“你没资格问。”
　　“二三大人。”叶优在内的执法者明显是认识来客的。
　　陈盏忍不住有些好奇它们是怎么透过只有一张嘴分辨出不同型号的系统，万一患有脸，不……是嘴盲症该怎么办？
　　执法者习惯性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你们和我一起……”
　　陈盏打断它的话，对着其余几位在上课的执法者道：“它肯定是要你们打白工，想想看，读书时无人问津，现在一来就叫干活……这干得是人事么？”
　　“一个人读书多痛苦，”陈盏循循善诱：“我们拿下它，大家一起读书不好么？”
　　执法者冷声道：“它们没这个胆子。”
　　叶优等执法者果真在犹豫不定。
　　陈盏慢悠悠提醒：“别忘了上课一周不是我规定的。”
　　执法者们立时窃窃私语：“军师的面子比二三大人要大。”
　　“军师说了上够一周就是一周，一秒钟都不能少。”
　　“不错，我才不会承认是想让二三大人帮忙分担学习的痛苦。”
　　叶优忽然道：“它战斗力前十。”
　　言下之意是陈盏也需要出力。
　　陈盏点头：“我这人……就是洗白值多。”
　　语毕引来一众仇富的视线。
　　氪金玩家又有辅助是件恐怖的事情，执法者二三也确实强悍，硬生生耗了一个小时，才被捉住。
　　趁大家累得气喘吁吁的功夫，陈盏从容灌输错误观念：“要是多来几个送人头的，每天上学时间不就会被多耽误一会儿……”
　　“……记住一定要一个一个来，太多了对付不住。”
　　里应外合，对系统那边的战事快点结束也能有点帮助。
　　一周的时间不过是一晃眼。
　　眼看平房已经快要装不下，陈盏的喉咙隐隐作疼，深刻理解到这份职业的不易。
　　周末即将画上尾声，军师再次出现在平房，什么都没说，先扔过去一个卷轴：“总部给你的。”
　　陈盏：“招降书？”
　　军师：“自己打开看。”
　　为防有诈，陈盏把卷轴放在桌子上，拾了根木棍一点点扫开，内里并无暗器，写着四个笔迹锋利的大字：教育宗师。
　　“……”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盏：兔兔那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兔兔？
　　系统：陈盏那么善良，为什么要伤害陈盏？


第142章 两全
　　定定看着几个字许久，陈盏不得不以恶意去揣测：“这是在……讽刺我？”
　　还不如送面锦旗，起码能自我安慰是种冷幽默。
　　“你担得起这个称号。”军师淡声道。
　　“心意我领了，”大字是用金色的墨汁撰写，过于耀目了些，陈盏重新卷好，回望一屋子的圆球：“麻烦顺路把它们打包带走。”
　　他这一辈子，受够了教育的苦。
　　军师：“有始有终，还有一点你没做。”
　　陈盏注意到，它说话时屋子里几乎是绝对的安静，没有执法者敢在这个圆球面前放肆。
　　军师一锤定音：“学期末要有期末考试才算完美。”
　　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传来，大约因为系统只有一张大嘴，小平房里一时的空气流速都随之改变。
　　陈盏象征性地随口一问：“不及格的会怎么处理？”
　　军师冷笑一声：“今天是什么日子？”
　　陈盏没回答。
　　军师：“不及格孩子们的末日。”
　　“……”
　　全屋有四名执法者用得是滞留者的身体，对比其余执法者，他们有一个极大的优势……可以做表情。
　　叶优冲陈盏努力眨眼睛，意思表达的很明确：如果能提前透题，她愿意花重金购买。
　　可惜事发突然，军师要求现场出题，并作为监考官在旁边防作弊。
　　陈盏倒也还算厚道，从网上搜了涉及哲学的几道政治题，只要写字了，得零分的可能性不大。
　　一时间屋内独独剩下落笔声，偶尔有左顾右盼者，军师淡淡一声咳嗽，立马端正态度。考试共四十分钟，陈盏不知道这些执法者在想什么，至少对他来说，只琢磨着要不要晚上回去和殷荣澜吃顿火锅。
　　想了几十分钟都该加些什么菜，用麻辣还是养生的番茄做锅底，提前对好的闹铃骤然间响起，陈盏恢复正色：“交卷。”
　　放下笔，系统心如死灰依次上台放好卷子。
　　军师丝毫不讲情谊：“回去等结果。”
　　执法者们排好队垂头丧气准备飞走，好歹有过一段师生情谊，陈盏看的有几分心酸。正准备安慰几句，突然听到一个执法者抱怨：“考砸了，都没怎么复习。”
　　“谁会料到突然考试，最后一道题只写了一半。”
　　倒是有一个圆团挺乐呵的：“题不是很难，这次稳了。”
　　似曾相识的一幕，陈盏只知道执法者里有智商不高的，不料经过这几天的培训，白莲绿茶竟是出了几个。
　　军师一扫陈盏，道了声近墨者黑。
　　随着执法者们一个个离开，空气似乎都变得清新不少。
　　如今小平房内只剩下军师和陈盏。
　　四目相对，陈盏眉梢一动，终究做了先开口的一方：“就算是为了提倡教育，也不必费如此心机。”
　　军师晃晃脑袋：“社会制度不同，你不会明白。”
　　放弃纠结这个问题，陈盏收敛住其他思绪，问出最关心的：“我们阵营原属敌对，私下联系是不是不大好？”
　　若说挑拨离间，这种手段太低劣，若是示好，也没这个必要。
　　军师看了眼外面，一个偷听的圆团吓得浑身一抖，连忙告饶遁走。
　　它蹦上讲台，气势拿捏的很到位，面前浮现出虚空的显示屏，方便对方观摩上面的字迹。
　　寥寥几句话很快能看完，陈盏神色略微奇妙：“禅让制？”
　　军师：“自发布起一百年内，总部准备开始实行禅让制。其实原本准备用嫡长子继承制，后来觉得禅让制更能服众。”
　　陈盏眼皮一跳：“嫡长子继承制？”
　　军师点头，拿出一张纸：“零七六的出生证明都改好了，对外设定是指挥官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身为一个作家，此刻陈盏突然觉得是自己的想象力太过匮乏：“这种鬼话有人信？”
　　军师敷衍道：“如果是之前，瞒过大多数不是问题。”
　　依照那时系统的傻白甜程度，完全可以上演一出现实版皇帝新装的故事。
　　沉默了几秒，陈盏的智商再次遭到了践踏。
　　军师撤回显示屏，做出进一步发言：“为了能更好的与时俱进，禅让制下，每次任期三十年，最多连任两届。”
　　“……”陈盏皱了皱眉，沉声道：“既然如此，这场仗打的有什么意义？”
　　“清洗计划。”军师淡淡道：“找个理由名正言顺淘汰掉智商低的系统。再者，新方案突然推行，必将受到不少阻力，靠着战事能很快推进。”
　　空气突然安静了。
　　无话可说大抵如此。
　　知道了结局再去看待过程，陈盏不知该作何感想，念着系统还在前线按照总部早就制定好的路线作斗争，心中泛起微妙的同情。
　　不过往好的方面想，起码不用再攒洗白值交保释金。
　　“事情就快要告一段落，”军师说道：“新政策后天总部就会颁布，如果它回来找你，提前告知一声也无妨。”
　　随着最后一只圆球飞走，陈盏总算是得到了彻底的清静。
　　归程途中路过市场，按照之前想好的计划买了青菜和肉食，准备晚上吃火锅。殷荣澜还没回来，他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暗自反思最近是不是吃火锅的次数有些频繁。
　　忏悔是一码事，往锅里倒底料的时候可未曾有丝毫手软。
　　“耗油来一勺，麻酱是伴侣……”加佐料，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不亦乐乎。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接完过度肉麻的话后才意识到不对，陈盏扭头的一瞬间，肩膀上一沉。下意识拿起锅铲反手就是一挥，圆球被打出去又重新蹦回来：“是我。”
　　弯腰擦干净地上甩出的红油：“没事别学殷荣澜的嗓音说话。”抬头时陈盏一字一顿道：“我想打他很久了。”
　　“……”
　　零七六放弃询问殷荣澜最近又是何等作死，迫不及待汇报战绩：“有宿主在后方配合，我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恭喜。”陈盏面无表情祝贺，舀了勺汤尝了尝，皱眉：“淡了。”
　　说着又撒了点盐。
　　零七六：“宿主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我对你有信心。”
　　听得心花怒放，零七六继续得意炫耀：“本来该一鼓作气，但我准备示敌以弱。这样押总部胜利的系统会增多，最后关头反戈一击，我们就能大赚一笔。”
　　越想越觉得这次赌局开得十分值得。
　　锅底慢慢熬着，陈盏想了想，还是开口问：“如果总部现在突然宣告胜利属于你，会不会开心？”
　　零七六不做考虑就道：“被侮辱了怎么开心的起来？”停顿了下心中陡然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陈盏摸了摸鼻子，低叹一声：“事情还要从一个智商一百五的故事说起……”
　　他原本打算等到系统功成名就那天让它自己看总部发的消息，临时又改了主意，迟了几天除了悲愤应该感觉不到什么，早几日知道还能当做一次磨砺。
　　“禅，禅让制？”
　　陈盏点头。
　　零七六陷入呆滞，突然想到反抗之路势如破竹，总部至今也没出动任何暗牌，然而很快又喃喃道：“不可能。指挥官不会轻易交出手上的权利。”
　　陈盏拿出两个小碟子：“要吃么？”
　　火锅的香味对系统来说没有任何诱惑，不过在看到他从柜子里取出酒时，迟疑一瞬仍旧点了点头。
　　“或许是觉得你们无药可救，不得已而为之，”陈盏倒了杯酒推到它那边：“或许……是年纪大了准备回老家相亲结婚。”
　　“……别闹。”
　　陈盏平静转达了军师的意思：“合则两利，至少你是最大的受益方。”
　　零七六喝了口酒，放下杯子时用得力道过大，导致桌面狠狠一颤：“被当个傻子耍了一番。”
　　乐极生悲大起大落，不外如是。
　　本以为会听到几句安慰话，等了好久，却发现陈盏在若无其事涮毛肚吃。
　　零七六不可置信：“宿主就没什么话要跟我说？”
　　陈盏望着锅底，想了想真诚道：“趁热吃。”
　　见系统不动筷，又道：“我都不生气，你气什么？”
　　零七六一怔，比惨还是宿主比较惨，被推出当靶子吸引执法者的火力，又莫名其妙成了学习推广大使……自己好歹捞到了地位和虚名，而陈盏自始至终都在白出力。
　　“宿主就不想报复？”
　　陈盏挑眉：“不如你给我出个主意？”
　　零七六讪笑一声：“冲到总部骂几句？”
　　再一想，那里空气稀薄到几乎没有，宿主去了也活不了。
　　陈盏：“又想要结果好，又想不被算计，世上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
　　零七六沉默，然后道：“我懂。就像是宿主喜欢殷荣澜，又不能劝导他放弃装神弄鬼。”
　　这就是所谓的世间安得双全法。
　　陈盏放下筷子，冲它温柔一笑：“过来。”
　　零七六朝后挪了一些。
　　陈盏笑容依旧：“我保证不打你。”
　　零七六缩了缩脑袋，认怂的速度倒是和殷荣澜一样快：“我错了。”
　　陈盏伸出手，出乎意料没一巴掌拍过去，而是摸了摸圆滚滚的脑袋：“语言是门艺术，要谨慎用。”
　　语气轻飘飘的，莫名让人发怵。
　　零七六连连点头，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附和道：“宿主说的对。”


第143章 今朝
　　系统和陈盏涮火锅时，军师却在批改卷子。
　　“怎么样？”指挥官问。
　　军师道：“一周前我强迫几个执法者在总部学习，和陈盏教的这些比起来，还是不足。”
　　“和零七六比起来呢？”
　　军师神色陡然复杂。
　　指挥官笑道：“毕竟饱受摧残的孩子和温室里的不同。”
　　军师头疼不已，当初陈盏不断换系统，按理轮不到零七六。是指挥官一意孤行，指定零七六去。
　　“还以为它也坚持不过三个月，”军师无奈：“谁知好的没学，还狼狈为奸开发观光活动。”
　　“正常。”指挥官不以为然：“何况，陈盏那里的售后服务确实不错。”
　　顿了顿补充道：“无论是教学还是教做人。”
　　“……”
　　所以这观光计划究竟有多少系统去过？至少军师深刻怀疑指挥官也凑过这个热闹。
　　·
　　陈盏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得到一个‘高级售后’的评价。
　　当然，就算知道了估计也只会一笑了之，比起‘教育宗师’，这个称呼算不了什么。
　　本来这顿火锅是要和殷荣澜一起吃，被系统捷足先登，待到对方回来，只看到一桌子的残羹冷炙。
　　殷荣澜笑了笑：“一个人吃火锅，不无聊？”
　　未等到回答，余光先扫到桌子上另外一个酒杯，双眼立时微微一眯：“家里来过客人？”
　　陈盏放弃正面作答，捡好听的侧面出击：“比你矮，没你好看。”
　　闻言殷荣澜满意地点点头。
　　话题被巧妙地掩饰过去，陈盏起身换上新的锅底，把提前留出来的菜下进去。他已经吃过不少，又喝了点酒，此刻是什么东西也吃不下，眼睁睁望着人下筷。
　　面对陈盏时，殷荣澜和最初一样，向来是笑眯眯的：“有心事？”
　　陈盏颔首：“要做个决定，不过有些难。”
　　殷荣澜：“难在哪里？”
　　陈盏想了想，许久后道：“就像你也许会在大学羡慕童年，踏足社会又想回到大学。”
　　为了得到一些，总归要被动放弃另一些。
　　殷荣澜看着他，正色道：“当争则争，不该争时就顺其自然，取你认为更重要的。”
　　陈盏微微一怔，尔后点了点头。
　　天色已晚，两人还是牵着狗出门散了趟步，回来时都感觉轻松不少。不过一进门残留的火锅味使得饱腹感再次袭来。
　　殷荣澜：“往后一个月，我们可以戒断火锅。”
　　陈盏深以为然。
　　躺在床上幼稚地数星星，陈盏突然站起来，在黑暗中摸索一番，站在床上不知又在秀什么操作。借着月光，殷荣澜看清墙上多了面卷轴时，无奈一笑：“从哪里淘来的，字倒是不错。”
　　只是教育宗师一词从何说起？
　　陈盏：“别人赠的，说是奖励我的功绩。”
　　负手而立参观大字，这几年和系统风风雨雨，最后换来这个结果，实在令人哭笑不得。
　　没过多久再次开口：“挂在这里也算是留个纪念。”
　　殷荣澜什么都不说，默默扯了下被角，陈盏重心不稳，左右晃悠两下，最终放弃挣扎，盘腿坐了下来。
　　“挂东西我没意见。”殷荣澜扯了扯嘴角：“不过得换个地方。”
　　那里是用来挂婚纱照的。
　　陈盏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要拍么？”
　　殷荣澜：“偶尔的仪式感还是有必要重视一下。”
　　行动力强的人决定一件事，效果是显著的。殷荣澜第二天就联系好摄影师约在周末拍照，坦白讲，看到新人是同性时，摄影师还是有那么些惊讶，不过很快就压了下去认真履行工作。
　　长相好的人就算再不上镜，也能辨认出美感。双方气质不错，笑容发自真心，照片拍得很成功。
　　“满意不？”摄影师对自己的能力相当有自信。
　　陈盏颔首：“很不错。”
　　不似一般照片的古板，里面的人看着是有灵魂的。
　　“你们底子好，修图精简了不少，瞧着也就更加真实。”
　　“婚宴有没有办？”摄影师道：“我认识几家酒楼，都很不错。”
　　陈盏谢过他的好意：“我们没办酒席的念头。”
　　一来太过麻烦，再则届时少不得有媒体报道，他不喜欢私密的事情被讨论太过。
　　但其他方面准备的还挺充足，殷荣澜买了不少糖果，碰到熟识的人会塞上一把，说是喜糖。陈盏亦是如此，不过他没多少熟人，结怨的倒是不少。
　　王城收到了不少糖果，失笑道：“不收份子钱不办婚礼，但却四处给喜糖？”
　　陈盏不甚在意：“权当是我们在自娱自乐。”
　　王城想到自己的年龄和被家里老人催促，一时颇感无奈：“自娱自乐总比娱乐他人要好。”
　　陈盏没料到他会有如此感慨，随口安慰了两句。
　　·
　　床头的卷轴已经被取下，换成了新的照片，起初两日还叫人有些不适应。这日陈盏正在观赏时，隐约感觉到什么，注意力从相框上移开，掏出一把糖果放在窗边。
　　白影由远及近，最终化作一个圆球。
　　它的嘴本身就大，一口吞进了全部糖果。
　　陈盏把散落在一边的糖纸捡起来扔掉，抱着还在咔嚓咔嚓啃的圆球坐在床边：“糖果这种东西，含着要比嚼着好一些。”
　　系统砸吧了一下嘴：“味道一般。”
　　陈盏忽然道：“你本该早几天就来找我。”
　　根据军师所说，禅让制几天前就会颁布，系统此刻应该已经名正言顺继位。
　　系统愣了愣，低着头陷入沉默。
　　将近有半小时谁都没有开口。
　　“我把洗白值都转给你，”陈盏笑了笑打破沉默，摸了摸它的头：“解绑吧。”
　　圆球似乎有些难过，压在陈盏身上的重量有些增加。搭档这么久基本的默契还是有的，它其实猜到宿主会做如此选择，陈盏要的是绝对的自由，身为人的自由，而不是随时会被系统影响，掺和到其他不相干的事情中。
　　它面向陈盏，扑腾两下突然意识到胳膊太短，对方可能看不出要传达的含义，张口道：“抱。”
　　陈盏依言抱了抱圆球。
　　下一刻，就听到脑海中传来‘叮’的一声——
　　【系统零七六申请同宿主解除绑定……】
　　【系统将与陈盏永久解除绑定……感谢使用，祝生活愉快。】
　　“这个位面不会再有滞留者。”零七六道：“我会把他们送回原本的世界。”
　　没有滞留者，意味着不会再有执法者，也没有人再会为洗白值来算计陈盏。
　　陈盏略一思索：“有的已经成家立业，看他们个人的选择。”
　　零七六点头：“执意留下来的，我会召回这些人体内的系统。”
　　其实历来愿意留下来的滞留者，难有善终，毕竟洗白值只会越来越少，召回系统等于变相救了他们一命。
　　陈盏没有再拒绝，滞留者确实是一个隐患，无论是安冷还是吴先生，甚至在国外时最后因为利益选择背叛吴先生的一些人，都曾经把主意打到过他的头上。
　　谁都没再开口，零七六轻轻一叹，很久后重新抬起头：“很高兴认识你。”
　　说罢飞向天际消失不见。
　　白光彻底缩小成圆点直至消失不见，陈盏转过身，笑着摇了摇头。
　　·
　　系统消失后，日子和从前一样过着。只是完全达不到一般人追求的那种顺遂，殷荣澜就像一片平静的海面，冷不丁就会带来一次意想不到的海啸。
　　一次次的斗智斗勇中，陈盏再次认识到自己对他是真爱，居然全部都能容忍。
　　此时殷荣澜坐在一边看电视，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什么，偏过头道：“我早就说过，爱让人坚强。”
　　“……”陈盏揉揉眉心，正要说什么，被电视里播放的娱乐新闻吸引：“再过一个月，就是姜颖的预产期。”
　　殷荣澜：“要去看看么？”
　　陈盏略有些迟疑，媒体现在紧盯着那边，他一去就是往枪口上撞，报道指不定会写出些不可思议的离奇故事。
　　殷荣澜向来不会替他做决定，把音量放小，在一边安静等着。
　　“算了。”陈盏开口：“等孩子出生后再买些礼物过去。”
　　计划赶不上变化，当天晚上姜颖却是主动打来电话，约他们吃顿晚餐。
　　陈盏许久没见林母，不过当日教授厨艺的情谊还在，林母待他还是很好。
　　“听说你们结婚了。”姜颖笑了笑：“还没来得及道贺。”
　　从法律意义上，其实国内还不认同，不过陈盏也没否认。
　　林家还有一位老者，他之前未曾见过，姜颖主动介绍道：“老人家擅长测算，我们起了几个名字，想请他帮忙选一个。”
　　“测算远远谈不上，”老者笑着道：“就是用些老祖宗传下来的说法，准不准不一定。”
　　譬如风水和面相一说，灵不灵谁都不知道。
　　陈盏赞同颔首，之前和姜颖录灵异节目时，他曾对所谓的灵能者嗤之以鼻，现在想想过度否认不了解的领域也是一种自负。
　　姜颖同样想到了什么，好笑道：“当初可都说你是多子多孙的面相。”
　　说到这里，忍不住去看殷荣澜，后者倒是比想象中的淡定：“事实胜于雄辩。”
　　至少他和陈盏绝对不会有孩子。
　　老者突然开口：“单是相貌，确实是儿孙满堂。但路是自己选的，‘以貌取人’不对。”
　　最后一句有些玩笑的成分在内，众人忍俊不禁。
　　姜颖不能饮酒，饭桌上皆是以茶代酒，话题大多都集中在未出生的孩子身上。当说到希望这个孩子未来成为怎样的人时，她认真想了想：“继承我的美貌，我丈夫的气质，陈盏的聪明，殷荣澜的奇思妙想……勉强就够了。”
　　“……”
　　林池昂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哪怕是陈盏，都有些不寒而栗。
　　如果真有人综合了这种特质，那岂不是魔星降世？
　　姜颖乐不可支：“我开玩笑的。”
　　“未来之事谁都不知道，”一直不说话的林父站起身，举杯：“敬今朝。”
　　众人站起来轻轻碰杯，期间陈盏和殷荣澜相视一笑……活在当下，没有什么比这四个字更适合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就是番外了，本来这章还有写到男神的一些片段，觉得冗余就删了。系统和陈盏的缘分会在番外以另外一种方式延续，昨天看评论有人说希望姜颖未来的孩子性格像陈盏……哈哈哈，认真的么23333吓到我了……
　　明天的番外会先写一章关于系统和陈盏的~
　　有兴趣的话可以去专栏新文预收，等番外写完半个月内就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