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后难为》 作者:公子寻欢   【文案】   重生成大晏朝的选秀“宫人”,性别男,皇帝也是男。   而且耳边有一个聒噪的“贤后系统”,立志让他成为古往今来第一贤后。   周云见表示压力山大……   周皇后:陛下,为了大晏江山,臣准备为您在江南地区甄选美人进宫为皇上开枝散叶。   皇帝气的三天没下朝。   周皇后:陛下,您万万不可沉迷……臣之色,请您务必勤于政务。   皇帝气的六天没下朝。   周皇后:陛下,臣将会去六台山为陛下和万民祈福,为期半个月。   皇帝气的半个月没下朝。   文武百官跪了一地:皇后殿下,求您千万别跟陛下生气了,老臣们还想多活几年……   大婚时:朕的皇后当守礼孝贤,赐你孝贤皇后之名▼_▼   数月后:云见,你的名字甚好,注定要当朕的皇后。   周云见:???怎么讲???   面瘫帝王:拨云见……   虐狗撒糖非主流宫斗小甜文!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重生 系统   主角:周云见 ┃ 配角:晏清 ┃ 其它:公子寻欢   =========================== 第1章   望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宫娥,以及旁边一脸气怒的黑衣清秀少年郎,周嵩有点儿懵。明明刚刚他还在省博物院参观,下一秒就眼前一黑,醒来时便躺在了这张雕花梨木软床上。眼前跪了一地的人,一个个大气儿都不敢出,尤其是守在他身旁寸步不离的少年郎,一见他醒来,更是恨不得扑到他身上,上上下下查探他身上是不是还有半点儿伤病。   周嵩战战兢兢,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大阵仗。一个戴着高帽拎着药箱的中年微胖男性人类正双膝跪在床前给他把脉,旁边坐着一个面色红润宝相庄严的中年老太太。老太太一身庄重华贵的袍服,头饰配饰无不尊贵,活像宫斗剧里走出来的老佛爷。   拍戏呢?你们抓群演也得问问路人的意见吧?周嵩刚要抬头看看这周围有没有摄像机,就听那老太太开了腔:“太医,周公子怎么样了?”   跪在地上给他把脉的中年微胖男性人类立即恭恭敬敬的回答:“回太后的话,公子只是呛了水,受了惊,索性无大碍,静心调养个几天便无事了。”   老太太一听,一颗心仿佛落了下来,又问了一句:“不耽误大婚吧?”   太医答道:“不耽误,太后娘娘请放心。”   周嵩:???等等,这台词听着信息量有点儿大。   大婚,一般指的是皇帝大婚吧?刚刚这位扮演太后的演员说不耽误大婚吧?自己这是……在客串皇帝?说起来,也是赚着了啊!   群臣跪拜,众妃环绕,想想就觉得爽!   然而太后接下来的一句话,又再度将周嵩打回懵逼状态:“唉,那就好。皇帝御驾亲征,三日后凯旋,好不容易说动他接纳我为他选的后,千万别再出什么岔子了。”   还没等周嵩懵完,太后又转向他说道:“云见,委屈你了。推你下水的宫人我已经重罚,周大人那边我也差人安抚了。你大哥周雪岚明日会进宫来看望你,你只管好好调养身体。等皇帝回来,你们的大婚仪式便可如期举行。我又调了几个懂规矩的宫婢过来,也把我最得用的大宫女给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提出来,让你进宫为后实属无奈,还希望你能体谅我这个为娘的心情。”   周嵩:???为后???   这回周嵩可算是听明白了,敢情他并不是皇帝,而是皇后。皇后……不应该是女的吗?周嵩下意识的在被子底下悄悄摸了一把自己的命根子,摸到那活蹦乱跳的小家伙以后他悄然松了口气。   好在,还在。   然而正因为还在,周嵩却觉得不好了起来。我是个男的,皇帝不会是女的吧?如果皇帝也是个男的,这事儿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合适?   说实话他今天去博物馆是为了看一批新到的文物,作为一名考古学者,经常受邀去博物馆对一些文物进行鉴定。这一批需要鉴定的是连同棺椁一起运来的晏朝武帝墓随葬品,随葬品很多,其中一对龙凤冠保存的尤其完好。专家鉴定表示这很有可能是武帝私用,可众所周知皇帝的冠冕都是以龙做为装饰,雕凤的一般都是皇后的。这里争议颇多,便请了此行专家周嵩前来鉴定。   结果周嵩还没见到随葬品,便被那厚重的棺盖给砸了个结结实实。回想起来,周嵩觉得,自己可能是被砸了个脑袋开花,那模样着实说不上美。   更让他不觉得美的是此刻的心情,因为他穿越了。正是穿越到了大名鼎鼎盛及一时的晏朝,还成了选秀宫人,且是最后被选定的那个。杯具的是他是男的,更加杯具的是皇帝也是男的。   大晏朝何时有过男皇后?这段历史并未被记录,据他的博学所知,大晏朝的所有皇后他都如数家珍。除一个,晏武帝晏清终生未立后,且无后嗣。而他所穿越的朝代,正是被誉为清河盛世伊始的武帝年间。   这一切的有效信息,都是在太后离开后,从他的随侍小郎君那里听来的。这会儿小郎君正一脸担忧的看着他,眼圈儿已然红成了小兔子。这小兔子趴在周嵩的床前,带着哭腔说道:“小公子,老爷叮嘱元宝一定要照顾好你,结果元宝却害公子变成了这样,都是元宝的错。元宝这就去院子里跪着,向老爷及夫人谢罪!”   周嵩的脑仁儿开始疼,他抬手把元宝小郎君喊了回来,说道:“我是被那个齐少爷推进冰湖的,干你什么事儿?不过就是失了个忆,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不过就是失了个忆?”元宝明眸圆睁,清秀的脸瞬间染上几分怒意:“齐家那个纨绔!自己不学无术!被太后娘娘刷了下来,牵怒于云见公子!要不是他们齐家树大根深,官拜宗仁府,怎么可能仅仅是打一顿关起来了事?要我看,就该把那个齐轩也推进冰湖里!哼!”十六七岁的少年郎气得脸都红了,让周嵩有些无奈。   说起来,那个叫齐轩的确实挺过分。如果不是自己夺舍重生,这位周小公子应该已经死了吧!可怜他才十八岁,刚刚成年。嫉妒心这么强,应该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周嵩还未见其人,先给对方贴了个标签。   周嵩想了想,开口道:“那个……有饭没?”虽然他不知道这位周公子被淹得重不重,反正是饿得够呛,这会儿肚子里咕咕直叫。肚子一饿,周嵩就容易暴躁,为了防止暴走,他还是先吃点东西再考虑自己逃跑这件事的可操作性为好。   元宝一听,立即说道:“呀!你看我,光顾着和公子说话,都忘了公子都三天粒米未进了。您等着,元宝这就叫人传膳。”说着小郎君便走了出去,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周嵩一个人。   他单手扣击着雕花架子床的床沿,思忖着什么时候逃跑为宜。三天后就是面见太后的日子,所以三天内必须要行动起来。皇宫可不是说跑就能跑得了的,他得吃饱了,再去勘探一下皇宫的地形。不过跑得掉的机率应该不高,为了小命,周嵩还得见机行事。   就在他思绪飘渺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贤后系统启动中。   贤后系统正在下载更新。   您已成功绑定该系统。   新手引导系统正在启动。   您好,我是贤后系统指引总管。指导您如何成为古往今来第一贤后,大婚日期还有十天,您现在要做的是——正仪容。力求在大婚前将容貌调整到最佳状态,以期给皇帝一个好印象。   周嵩:???   他拖着病躯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问道:“谁在说话?”   耳边传来礼节性的回答:“拜见皇后殿下,奴才是贤后系统总管,未有姓名,请您赐名。”语毕,周嵩的眼前便出现了一个空白的对话框,以及一支毛笔。对话框是宣纸外观,毛笔可以在那对话框上输入文字。   带着穿越后的余惊,周嵩自动将震惊调为淡定模式。既然穿越都能发生,那么还有什么事是不能接受的?于是他十分坦然的问道:“能不能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本着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的心态,作为一个考古学家,熟读各种灵异志怪及盗墓类小说,周嵩的心理路程转变的极为顺畅。   对方先恭敬的叫了一声皇后殿下,然后答道:“奴才受天命派遣,辅佐殿下成为古往今来第一贤后。为响应天命号召,您被选为第17366名候选人,前17365名都失败了。”   周嵩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问道:“能不能问一下,为什么会选中我?”   对方答道:“这个……奴才不知,奴才只是奉命行事。”   周嵩又问道:“那这个贤后系统的意义是什么?我的意思是说,为什么会弄这么一个系统?”   对方答道:“这个奴才也不知,奴才只是奉命行事。”   周嵩的眉角跳了跳,说道:“行吧!那是奉谁的命,你总知道了吧?”   对方答道:“奴才……只知道是天命号召,别的都不是很清楚。”   好你个一问三不知!周嵩无语了,说道:“行吧!那你说点儿你知道的总行了吧?”这样的下属,领导一定喜欢,下命令就好了,根本不问缘由。   对方答道:“是,皇后殿下。天命司司天下大运,设三千大劫,这贤后系统就是最难的一劫。您只要通过此劫,就会位列仙班。如果失败了,也会送您回原藉。”   周嵩抽了抽嘴角,说道:“哈,给一个男的当皇后?事儿怎么听都不像什么好事儿。我就直说了,这事儿如果我不想干,会有什么后果。”毕竟他并不想给一个男的日,这方面他也没啥经验,总觉得会砸锅。   对方也回答的很直接:“没有什么后果,您在原藉已经身陨,在此藉的记忆也会被抹杀,回到坠湖前。周云见周公子已经身陨,您的游魂会归往可归之处。”   周嵩问道:“可归之处是哪里?”   对方答曰:“我的同事小黑和小白会带您去的。”   小黑和小白?那不是黑白无常吗?意思就是他的生命就此终了,回归阴曹地府?好嘛,直接给他写死了。   周嵩叹了口气,只觉得世事无常,能有一次活着的机会已经很不容易了,没有必要再挑三捡四。虽然自己即将成为古往今来第一男皇后的事让他有点难以接受,但和死相比,他选择当皇后。   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行吧!你说,我该怎么做?”   对方答道:“首先,请殿下为奴才赐名。”   周嵩想了想,拿起毛笔,在宣纸对话框上写上了三个大字:李莲英。 第2章   落笔成名,李总管从此有了姓名。周嵩对自己取得这个名字非常满意,他希望小李子可以像李莲英一样,做一个聪明乖巧的……系统。   小李子似乎对自己的名字没有任何意见,欣然接受了周嵩给自己取的名字。并对他表达了谢意:“感谢皇后殿下赐名,那么从现在起,您再也不是原藉的周嵩,而是现藉的周云见。如果您有任何疑问,都可以问我,李莲英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倒是个好的新地图指引NPC,于是周云见问道:“别的都好说,你就给我简单的介绍一下当前的情况吧!”他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总该对自己的境遇有个大概的了解。   小李子立即答道:“回皇后殿下,您是在大罗朝举国上下所选取的七百名秀子中最终选出来的皇后人选。父乃吏部尚书周崇。长兄新科状元周雪岚,次兄周风霁喜好游历四方。生母不祥,庶出,从小由嫡母养大,视如己出。受父母兄长溺爱,比较……娇惯。”   周云见:……原来是个小纨绔。   不过这三兄弟的名字也挺有趣,雪岚,风霁,云见……取得跟天气预报似的……大雪,有风,多云。   小李子继续说道:“本朝皇帝晏清,本无心皇位,一心一意为父兄守着北疆。年仅十七岁便赢得了武状元,十八岁封镇北王。太子晏淮怕他坐大起兵,一心一意置他于死地,联合同胞弟弟晏洲合力绞杀。最后被宴清斩于北疆念慈镇,晏清即位。”   “晏清二十三岁开始立后,每次都是大婚前离奇死亡。国师承泽圆月起卦,说他弑兄杀弟,损了阳德。必须选一名阳月阳日出生的男性结为连理,才能补了他的阳德。于是太后举全国之力选秀子,选了足足七百名阳月阳日的适龄少年。最后又从这七百名少年里,由国师承泽亲自挑选有宝相的。最后选中了你,因为你不光阳月阳日阳时出生,还有你这颗福泽夫嗣的眉中痣。”   周云见起身来到了铜镜旁照了照,果然在左眉毛前端看到一颗小痣。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元宝带着一群侍女鱼惯而入,进门看到周嵩后,立即上前扶住他,一脸焦急的说道:“我的公子,您怎么起来了?赶快回床上躺着,让元宝侍候您吃饭就可以了。”   周云见满头黑线,说道:“我只是呛了个水,又不是残废,没事的元宝。饭来了吗?赶快摆好,我饿了。”   元宝扶着周云见来到餐桌前,陆陆续续上了十几道菜。便见元宝一样一样的给他布菜,每样夹一点儿,不够塞牙缝。周云见拿过筷子,说道:“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来。”说完他便端起饭碗,风卷云残一番。许是饿了三天饿坏了,他足足就着这一桌美味佳肴吃了三碗饭。吃完后只有一个感觉,御膳就是御膳,吃得一本满足!   旁边的元宝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自家公子,看上去,仿佛跟从前……不太一样。不过他受惊失忆性情有变,这也是在所难免的。   吃过饭,元宝又侍候周云见洗了个澡,便去盯着宫女熬药煎药了。周云见让守着的小宫女出去,又和小李子聊了起来。   康宁宫里,端容太后叹了口气,眼圈儿有些微红。承泽道长坐在下手的椅子上,耐心宽慰道:“太后您也别太着急了,我刚刚又给那孩子起了一卦。他虽然命里带煞有此一劫,可并不是死劫,有大机缘呢!承泽这趟来是给您道喜的,好事儿近了。”   太后不解的抬头看向国师承泽,有点儿生气,皱眉便道:“好事儿近了?你这是哄我开心呢?自从清儿当上这个皇帝,我是整日里提心吊胆。他从小就远离朝堂,早早的发配到了北疆,奈何还是受这些人迫害。弑兄,杀弟,都是被迫而为之。如今朝堂上的局面总算安稳了下来,我也指望他能早早成家。不希望他的妻多么贤良淑德,只求她为我儿开枝散叶。这可倒好,韩太师的孙女莫名奇妙暴毙家中,张大人的女儿大婚前一天上吊自尽,右相的侄女疯了,胡将军的妹妹……如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如果不是有人在从中搞鬼,我是不论如何都不相信的。既然有人不想让我儿娶妻,那我便遂了那人的愿!我还不信了,这回我给清儿娶个男皇后,他还能给我作出什么事来!……可我千算万算,还是没能算到,周尚书的小儿子,竟然还遭遇了这样的意外。还有那茹素念经的韵太妃,他的儿子晏海,如今避世避到了荒蛮的南疆,她能甘心?承泽你知道我,从小胆小怕事,只希望儿孙家人平平安安的。谁料天意弄人,一朝被架上这太后的位置,当得我是胆战心惊。”说完她还拂了拂胸口,作势就要哭。   旁边的大小宫女们跪了一地,只有承泽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他清了清嗓子,心里默默念了两个字——戏精。   龙子必非虾蟹出,论胆识与智谋,这位端容太后绝对堪称一绝。人品秉性也都不错,就是戏瘾太大入戏太深。还是个老戏骨,让人接都接不住。   大小宫女们好不容易把老太后给安抚了下来,承泽才接着说道:“我这不是正想跟您说这件事儿呢吗?唉,之前的事情,对方都做得太隐蔽,查也无从查起。坊间的流言四起,也没人敢把闺女嫁进宫里了。我们也只能想这么个办法,找个阳月阳日阳时生的少年郎镇住这个后位。到时候再由皇后娘……殿下……主持在民间为皇上选妃,您的心病不就解决了吗?”   太后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只是怪对不起云见这孩子的,他小时候我还抱过他,可能要在宫里孤独终老了。”   承泽的眉角跳了跳,不想点破这个事实,只说道:“……不一定,这个孩子吧……嗯,有福相,旺夫……”   端容太后没听清承泽后面那两个字,押了口茶,说道:“我不会委屈他的,该赏的赏,该赐的赐。哦对了,金科状元周雪岚是云见的亲哥哥吧?听说他想进兵部?这事儿我这个当太后的不能干涉,等皇帝回来,我问问他的意见吧!”   承泽心里清楚得很,看来周家大哥进兵部是十拿九稳了。普天之下谁不知道今上孝顺?就算事后再想办法找补,当时也决不会忤逆母亲的意思。好在万岁爷手腕够铁,最善于武力制衡。就算下面一干牛鬼蛇神蠢蠢欲动,也都被生生镇住了。否则单是愚孝这一条,就够落人口实的。   眼看着太后情绪好些了,承泽便起身告退。经过更名为明理殿的储秀宫时,承泽看到殿内灯火通明,那位未来的主子应该还没睡。他转身走向宫门,天儿不早了,困得很。   周云见吃饱喝足,正倚在榻上和小李子聊天儿。   周云见问道:“李总管,你说,我该怎么当这个古往今来第一贤后?你确定我通过以后成当神仙?不会是个苦差事吧?”   小李子答道:“殿下若是不喜欢当差,做个散仙便是。或云游四海,或选一方福地做个隐仙,都是快活的。这四方有不少闲散仙尊,只要您每千年应一次劫,渡劫后便能继续逍遥。”   听上去还不错的样子,不过就算失败了,自己也能回去继续过日子,倒也不吃亏。于是周云见便道:“那好吧!你说我该怎么做吧!”   小李子听后立即在周云见的面前列出一个升级阶梯,阶梯一目了然。这是一个放倒的金字塔形阶梯,周云见看到自己现在是第一级:答应。   周云见:……   他按了按太阳穴,对小李子说道:“莲英啊!你这等级……是清朝的吧?”只见依次的等级为答应,常在,贵人,嫔,妃,贵妃,皇贵妃,皇后,贤后。贤后是终极等级,就是周云见所要达到的目标。   小李子讪讪一笑,说道:“殿下,不是……清朝的等级更全一些吗?最后一个朝代了,所有的宫廷制度相较于先朝要完整一些。”   这一点周云见是赞同的,毕竟是建立在前人的基础上。然而小李子下一秒又说道:“而且您不是给我取了个清朝的人名吗?私以为,殿下对清朝的人设更感兴趣一些。”   周云见:这敢情是报复他呢?呸!心机……无□□!   小李子接着介绍道:“殿下,您看,您现在的等级为零。想要成为一代贤后,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们的升级要靠积累贤德指数,您平常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如果不得体,还会被扣掉。”   周云见:???任何扣分的游戏制度都是耍流氓!!!   周云见清了清嗓子,说道:“那咱们打个商量,升级就升级,能不能不扣分?”   小李子想了想,说道:“殿下,行是行,但……还有一个附加选项。”   周云见问道:“哦?附加选项是什么?”   小李子答曰:“成为贤后的同时,成为武帝的挚爱。”   周云见:??????   我选择扣分! 第3章   被迫去当个男皇后已经是杯具,如今还要成为武帝的挚爱。呵呵哒!我又不叫周晶晶!   小李子表示非常理解,于是启动了扣分机制,并把扣分规则列给了周云见。周云见上前,拉着怎么拉也拉不到头儿的扣分机制,吞了吞口水,照这么个扣法,他恐怕还没大婚,就失败打回原藉了。   周云见说道:“莲英啊!打个商量,我现在想改,还来得及吗?”   小李子十分通情达理,说道:“可以的皇后殿下,大婚前您随时可以更改机制。及至大婚后,系统正式启动,就不能再改了。”   周云见一狠心一跺脚,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菊花成不了仙!改!改!改!   很快,小李子帮周云见修改了升级机制,修改完毕后,小李子说道:“升级机制修改完成,您在成为第一贤后的基础上还将成为晏武帝的今生挚爱。望殿下努力升级,成功闯关。”   周云见:……听着跟打游戏似的。   但周云见心里清楚,如果真的是游戏,那也是SSS级,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失败。古往今来第一贤后不好当,晏武帝的今生挚爱也不好当。据史料记载,晏武帝是一个极冷情的人。他尚武,善战,骁勇,有谋,唯独没有感情。若说他对谁有感情,那应该就是他的母新端容太后。他这个人很孝顺,对弟弟也是疼爱有加。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立后。看得出,这是一个极难攻略的对象。   刚和小李子聊完,元宝便端着药从门外走了进来。元宝把药放在桌子上,又上前来扶周云见,一边扶一边说道:“少爷,我马上就满十六周岁了,满了十六周岁,就不能在屋内侍候了。到时候元宝可能会在您的外院当侍卫,您放心,我一定会为您守好门的。”毕竟整个皇宫里都是宫女太监,就算周云见是男的,为了避嫌,也不可能让他的书童继续在房间里照顾。   周云见坐到床边,说道:“你放心吧元宝,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话音刚落,元宝又数落上了:“能照顾好自己?三少爷,您可拉倒吧!就您从小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娇惯样,还能照顾好自己?夫人也是,自己生的说打就打说罚就罚,反倒把您宠成心肝宝贝。唉,也是,谁让您的亲娘盛二夫人是咱们周家的大恩人呢?”   周云见默默抬头看着元宝,这又是什么线索?   元宝看向周云见,一边给他喂药一边说道:“唉,忘了,少爷您失忆了。太医刚刚来过,说让您仔细吃药好好调养。关于盛二夫人的事,元宝以后再慢慢跟您讲。”说着元宝盛了一勺汤药,喂到周云见嘴里。下一秒,周云见噗的一声,将药汁喷了元宝一脸。   古代不愧是纯天然绿色食品,连药材都那么的纯正,这他娘的太苦了!   周云见一边抱着茶壶喝水一边吐舌头,一屋子侍候的人憋笑憋到内伤。元宝愣了半天,才说道:“少爷,您这……怕苦的毛病,又加重了啊?”   周云见一边摆手,一边擦眼泪。不是他怕苦,真是他从小到大都没喝过这么苦的药!就算是吃中成药,也都是药片胶囊用温开水囫囵送下的,哪儿这么简单粗爆的直接喝过啊!虽然早就知道中药苦,真正喝进嘴里,才知道苦得那么优秀。   元宝愁的不行,从前都是夫人负责给三少爷灌药,这会儿夫人不在身旁,还有谁能灌?元宝鼓起小腮帮,端起药碗便朝周云见走去。   半个小时后,周云见抱着柱子说什么也不肯下来,元宝更愁了。   周云见瑟瑟发抖,说道:“一切好商量,只要不让我喝苦药,什么都好说!”   元宝愁得一整天没吃饭,周云见的精神却非常非常好。他已经开始带着宫女小太监们在皇宫里探查路线了,可惜深宫大院,转来转去他就迷路了。转角被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娃娃撞了个满怀,周云见低头一看,只见那小娃娃明眸大眼,俊俏可爱得仿佛从古风挂历里走下来的小仙童。   周云见后退一步,问道:“谁家的小哥儿?这是……也迷路了?”   旁边的小跟班儿刚要说什么,那小娃娃却上前一步,一脸喜悦的看向周云见,说道:“拜见皇嫂!”   等等……皇嫂又是几个意思?   这时耳边传来小李子的声音:“晏武帝晏清有个一母同胞的亲生弟弟,是先帝的遗腹子,年仅九岁,名唤晏河。”   新地图指引NPC的作用是极好的,周云见上辈子对这段史料也是有所了解的。晏武帝没有立后,所以自然没有后人。早早立下了皇太弟,百年后把皇位传给了亲生弟弟宴河。也正是由这两兄弟,开创了大晏朝长达几百年的清河盛世。   这兄弟俩一文一武,眼前的小晏河,正是年方九岁的晏文帝。   小晏文帝晏河正一脸好奇的抬头打量着周云见,周云见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便立即朝他点了点头,说道:“五皇子这是去哪儿?”   晏武帝兄弟五个,太子晏淮和他的一母胞弟晏洲被晏清杀了。晏海是韵太妃的儿子,为了避嫌自请去了南疆封地。眼前的小晏河排行第五,自然就是五皇子。   别说,如果晏清像晏河一样高的颜值,这个皇后他也就认了。小家伙长得十分俊俏可人,周云见都忍不住想上前去捏捏他的脸。   只听五皇子晏河扬起玉砌般的小脸儿笑了,笑完说道:“我是特意来见见皇嫂的,皇嫂真好看,母后眼光真好!”   周云见:……这未来小叔子倒是不认生啊!   左右不过是八九岁的小孩子,周云见还挺喜欢孩子的。上辈子周云见把几个侄子宠得无法无天,个个儿见了他比见了亲妈都亲。人人都说他天生招小孩子喜欢,看来也是不假。   他上前牵起晏河的小手,笑说道:“五皇子还真会说笑,外面太冷了,走,到皇嫂的屋里暖和暖和。”   眼瞧着一大一小走在前面,宫女太监们都傻眼了。这位未来的皇后殿下尚未大婚,倒是先把小叔子领进了房。不过这位小叔子也才九岁,而且同为男儿,倒也没啥可避嫌的。   晏河来到周云见的明理殿,刚一进房间,元宝便重新端了药进来。周云见一见那药碗便要跑,元宝拿起一粒药丸,说道:“少爷别跑!元宝缠了张太医半天,让他把汤药给换成了丸药。温开水送服,涂了蜂蜜,一点都不苦!”   周云见刚要转身的脚停住,重新跨了回来,一脸轻松的说道:“嗨……我当是什么事儿,不就是吃药吗?快给我准备一碗温水,要吃几粒啊?”   元宝满头黑线,觉得他家小少爷越发不要脸了。   吃过药,周云见让元宝给小晏河准备了些点心。显然,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小皇弟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周云见的脸,让周云见颇有些尴尬。他左思右想,招手叫来元宝,在他耳边说道:“去给我准备些硬纸板来。”   元宝立即去取来一些硬纸板,周云见开始拿着毛笔在上面作画。结果画了半天,放弃了,又让元宝去给他找了些鹅翎过来。他用鹅翎蘸了墨汁,在硬纸板上画了许多五颜六色的长方形卡片。画完后又用剪刀剪了下来,剪完后整理在一起,摞成一小摞。然后对全程都认真观看的晏河说道:“五皇子,要不要玩儿?”   于是,三更后,晏河打着哈欠,被端容太后身边的老太监给拖了回去。   周云见早已困得不行了,他大大打了个哈欠,说道:“还是小孩子精神头儿大啊!”说完他便回到殿内,倒头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周云见刚起床,又见到了小皇弟晏河。   周云见:……   晏河蹦蹦跳跳的来到周云见面前,缠着他道:“皇嫂!我们继续打扑克牌啊!”   周云见:……有点儿后悔为了哄他高兴而弄出这个来了。   好在很快,端容太后便带着随从也跟着过来了。周云见和晏河齐齐跪在了殿前向太后行礼,太后先是斥责了一句自家小儿子:“你皇嫂尚未大婚,你就整日跑来缠着他,成何体统!”   看得出,小晏河也是个这被溺爱惯了的,他抬头冲端容太后一笑,说道:“母后……儿臣就是太喜欢皇嫂了,所以才会一直缠着他。这说明母后您给我选的皇嫂,是世界上最好的皇嫂。”   端容太后责斤道:“胡闹!油嘴滑舌,像什么样子?”   周云见恭敬的跪在那里,静等吩咐。太后却上前把他扶了起来,说道:“唉,云见,委屈你了。你是个好孩子,能容忍晏河在你这里胡闹。不过你也别由着他,这是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主儿。”   周云见笑笑不说话,端容太后又说道:“今天我过来,是跟你说一声,皇上明天提前一天抵京。这次大败北方游牧民族,肯定会大宴群臣。等散了席,我再安排你们见面。”   周云见:???皇帝提前回来了??? 第4章   端容太后亲自把消息带过来,可见对他是十分看重的,只是皇帝回来得那么突然,让周云见还真有点儿小紧张。他清了清嗓子,说道:“那真是……太好了,臣……仰慕陛下已久,总算可以见到圣颜了。”这话说完,周云见都差点儿吐了。唉,当gay当到这种地步,也挺不容易的。   他现在要做的事儿,就是努力把自己掰弯。   端容太后笑了笑,说道:“那是极好的,清儿性子冷,以后还要靠你多和他说说话。虽然这孩子孝顺,可他的心思,却从来不在父母跟前表露。哪怕是一星半点儿,也问不出来。我的意思是早早给他娶亲,有个人说体己话,奈何……”   后面的事,周云见也大概了解了。大晏朝是个十分复杂的王朝,贵族盘根错节。就算晏清顺利当上了皇帝,那些皇亲贵胄手中所掌的权,虽然成不了大气候,弄些小潮汐出来还是没问题的。而且现在是晏清登基初期,大杀四方初定人心,如果这个时候大肆张扬着去查谁在阻碍他立后的事,肯定会更加人心涣散。   再加上草原游牧部落屡次趁火打劫,端容太后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立这个男后后,本来就是镇一下那帮牛鬼蛇神。什么时候男皇后主持着给皇帝纳了妃,太后这颗心也就落下来了。   周云见低眉顺眼,说道:“太后您放心,臣知道自己的本分,一定会竭尽全力,为皇上,为大晏,当好这个皇后。”说着他还握了握拳,仿佛一心一意,只为江山社稷着想。   太后听了周云见的话以后,眼中传来不一样的目光,他十分赞赏的点了点头,说道:“你这孩子能有这样一份心,也实属难得。”   周云见叹了口气,说道:“太后娘娘,谁说报国只能立朝堂?就臣来看,能为皇上打理好内闱之事,亦是报效朝廷。”   太后欣然笑了,说道:“说得是,不过云见大可放心,你往后也不是非要呆在宫里。我也知道,你一个男孩子,禁足于宫廷,对你未免不公平。所以,你以后有什么想法,大可以自由出入。”   这倒是好事!周云见一听,立即跪拜下去,说道:“谢太后恩典!”   太后重新将他扶了起来,又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临走前带走了一脸饥渴想玩儿纸牌的晏河,勒令他大婚前不许再来打扰皇嫂。小家伙的脸皱成了苦瓜,周云见便悄悄让元宝把纸牌塞给了晏河。反正打牌的规则他已经知晓,回宫和宫人们玩儿也是一样的。   周云见回到宫中,过了百无聊赖的一天,因为第二天皇帝要来,所以一早太后便叫来了梳洗的嬷嬷,侍候周云见盛妆打扮。周云见寻思着不就是换个衣服吗?犯得着吃完早餐就开始吗?换完以后他才知道是自己太单纯了。从沐浴到束发,整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   他作为未来皇后,自然是要去迎圣驾的。不过迎驾的人有很多,到时候他可能没有太大的存在感。只要作为一个极好看的花瓶杵在那里就可以了,下午会开个表彰大会,晚上赐晏群臣,论功行赏。周云见寻思着,今天他还真不一定能见着皇帝。   不过他一切听从系统安排,争取给皇帝留一个好印象。   毕竟从相亲的角度上来看,第一印象还是很重要的。   时至正午,周云见喝了一碗枫露羹,便跟着引路的太监去了宫门前。宫门前已经站了一干文武百官,其中就有他的父亲,史部侍郎周崇周大人,以及他的大哥,今科状元周雪岚。   本来他们俩今天是要进宫看他的,结果因为皇帝提前回来,便给耽误了。两人远远的朝他看了一眼,便见周崇对周雪岚说了句什么,周雪岚便朝他走了过来。   这时周云见的耳边又响起了贴心小棉袄李莲英的声音:“高亮显示的是你的大哥周雪岚,他朝你走过来了,注意应对。你大哥是和你朝夕相处过的人,除了你母亲之外对你最熟悉。”   周云见有点儿紧张,此刻的他一身白色华服,描金绣凤,身高颀长挺秀,容貌俊朗灵毓。周雪岚远远的看了一眼,觉得自家弟弟还真有了那么几分威仪。不过他这个小弟,从小就生得好看,隐约觉得是随了那位早早过世了的姨娘。   他走到周云见身边,微微朝他躬了躬身,低声说道:“微臣周雪岚,拜见……皇后殿下。”   周云见满头黑线,压低声音说道:“大哥,尚未大婚,还不能这么称呼。您还是叫我云见吧!咱们兄弟俩,哪儿那么多礼数?”   周雪岚左右看看无人,说道:“唉,小弟,是母亲让我把这个给你。”说着他悄悄塞了一个精美的小瓷瓶到周云见的手里,触手微凉,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周云见把东西收好,低声说道:“替我谢谢娘,她老人家怎么样?”   周雪岚叹了口气,说道:“还能怎么样?想你呗!好在大婚后允许探亲,不然她现在就想冲进宫来找你。她听说你被人推下冰湖以后一整夜没睡,直到元宝报了平安,才算合了合眼。”   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周云见觉得这个嫡母真的很不错。而且一个人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迟早都能露出马脚。可以装一时,装不了一世。十八年如一日的疼爱这个庶子,说明她的确是打心眼儿里疼他。   周云见说道:“大哥放心,太后恩准我大婚后可以随意出入皇宫,只要别在外面过夜就可以了。”   周雪岚仿佛十分意外,不过对于太后的恩典,他也十分感动。主要是家里那个妈,她自己生了俩,一个放养一个交给了最严苛的先生,唯独这个不是亲生的小儿子被她养在身边亲自照料。不但她要疼,连俩做哥哥的也要疼。曾经十分认真的告诫俩哥哥:“这是你们的亲生弟弟,你们这辈子都要疼他爱他。万万不能让他有半点伤害,哪怕拼了自己的命,也要把他护好了。”   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但母亲既然这样吩咐,那定然有她的道理。于是周雪岚和周风霁都很疼爱这个弟弟,尤其是周雪岚。   兄弟俩还没说两句话,前面便有快马奔来,大喊着:“陛下凯旋!陛下凯旋!陛下凯旋!……”   文武百官跪了一地,周雪岚匆匆跪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周云见也原地跪了下去。他直起身来朝远处望去,只见浩浩荡荡的车马朝宫门这边奔涌而来。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晏武帝晏清。晏清一身铁甲,铁蹄踩在路面上,震天彻地。文武百官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刻,周云见才总算有了穿越的感觉。这响彻云霄的呼声,是给那铁血手腕尚武骁勇的晏武帝。他在位三十年,平四方,安民生,整饬朝堂。历史上对于他的评价非常高,说他是开疆之雄主,治世之明君。自古以来,能开疆拓土的君王,很少能治理好国家。晏武帝,打破了这样一个人们对君王的刻板印象。   一阵烟尘卷过,周云见连晏武帝长什么样都没看到,便在各种思绪中由元宝扶起来搀回了明理殿。前殿礼炮轰鸣,人群熙攘,是武帝在犒赏三军。   天色眼看着越来越晚,周云见觉得,武帝今天应该不会来见他了。于是他便让小太监关了殿门,殿门关闭后,周云见便让元宝把他那一身的枷锁累赘都去掉,换上了宽松舒适的中衣,松了束发。   刚要上床休息,忽然门房上的小太监来传:“殿下,皇上来了!”   披头散发的周云见有些傻眼,都快三更了,还来?他匆匆忙忙起身,赶快来到大厅迎驾。虽然此刻正是三月,但高大精健的男人一进门,还是裹夹进了一阵阵寒气。此刻周云见正往外冲,晏清刚好打帘往里走。俩人一出一进,刚好撞在一起。周云见的冲击力不小,却被对方硬生生一把搂住。   于是一抬头,周云见便看到一张刀削斧凿般英气迫人的脸。他的眉间有寒锋,眼中似深潭,侧脸线条如山峦,薄唇微抿刚毅又果敢。   是个十足的美男子,且荷尔蒙气息爆棚。   周云见立即尴尬的后退一步,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只听叮当一声,袖子里藏的小瓷瓶给摔了出去。这会儿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只好跪在那里朝晏清行李:“臣……拜见皇上。”   晏清却没有理他,而是上前将那个瓷瓶捡了起来,拔开瓶塞放在鼻端嗅了嗅,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居高临下的问周云见:“这玫瑰膏,是你的?”   一听这名字,周云见有点懵,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晏清却又问了一遍:“是不是你的?”   周云见清了清嗓子,说道:“……是。”   却听晏清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轻浮!”   周云见:……陛下,请听我解释! 第5章   这件事还要从周云见被最中选中皇后人选说起,周家主母栾氏一听说这件事就开始发愁。她遵从盛二夫人的遗愿将周云见照养成人,也听她的交待不让他做什么显贵之人。到了年纪,找个知书达理的官家女儿成婚,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最好永远也别让人知道他的身世。   可是……可是造化弄人,人人都知道周家有个适龄小儿子,自然是不可能不让他参加选秀。奈何他的生辰八字出奇的合了承泽上师的意,将他定为皇后人选。   如果他是个女儿,栾夫人也就替他高兴了。奈何他是个男儿身,当皇后,能落得什么好?皇上喜他还好,皇上若不喜,守一辈子活寡,那这辈子可就废了。太后的心思她又怎么看不出来?合着我儿子就活该给你家守活寡?不行,只要皇上喜欢,我儿子这辈子就是幸福的!管他太后什么心思,我得想办法撮合他们俩!   于是,她便找来家里的老先生,给她备了玫瑰膏。   周云见却看着那瓶玫瑰膏头疼的想自杀,这会儿皇帝已经走了,临走前亲自把那瓶玫瑰膏放回了他手里,并告诫之:“朕答应太后立你为后,是不想拂了她老人家的心意。你也别痴心妄想,朕不会同你圆房的。”说直白点儿,意思就是你心里有点儿逼数,老子日是不可能日你的,这辈子也不可能日你的。   成为武帝的今生挚爱?呵呵,我看要成为武帝的今生滞碍还差不多!   周云见愁的不行,元宝却还挺高兴的。他年龄还小,不是很懂这些成年人之间的暗语,只道是皇帝这么晚了还来看他家小少爷,说明他对这桩婚事很是看重。于是兴高采烈的在周云见面前得得得的说个不停,听得周云见头昏脑胀,便把玫瑰膏塞进了元宝的手里。   元宝小郎君一脸迷茫的拿着那精美的小瓷瓶,打开瓶塞闻了闻,说道:“哇,好香啊!少爷,这是什么?”   周云见一脸的生不如死,说道:“护肤的。”   打发元宝去休息后对李莲英说道:“莲英啊!你说,我这还有得救吗?他竟然说我轻浮!他不会要废后吧?”死了,如果要废后,他该怎么升级?这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小李子微微叹了口气,说道:“现在知道怕了?我的殿下啊!您可知道,刚刚您的这一举动,就得扣1000的贤德指数!在这个时代,身为皇后,轻浮浪荡,那是最不该犯的错误!”   周云见生气了,说道:“哎!这能怪我吗?这是原主他娘的主意!”   小李子:“殿下,别骂人,这句话也是要扣1000贤德指数的!”   周云见:……   现在他开始为自己当初的机智决定而点赞,幸亏他答应了李莲英这小贱蹄子的不平等附加条约。否则,这会儿都要扣到负2000!   他顺了顺气儿,说道:“废话少说,赶快想想办法弥补吧!我记得……武帝尚武,你说……我给他表演个胸口碎大石,能不能把印象分儿给挣回来?”   李莲英半天没出声,大约两分钟后,小李子说道:“殿下,要不……您考虑考虑,回原藉吧?”   周云见:……   呸!老子就不回原藉!不就是攻略晏武帝吗?我还就不信了!看我洞房花烛夜化身男妲己,不把他拿下我就不叫周云见!   我确实不叫周云见。   满面愁容的躺下睡了觉,第二天一早,周云见便起床按照小李子的安排来练字。身在大晏朝,大家都用毛笔的古代,他总不能一直揣根儿鹅翎。奈何毛笔字都是要靠腕力的,他从小用铅笔钢笔圆珠笔,手腕不需要悬起来。于是写出来的字,仿佛猫爪挠过。   虽然李莲英没有真容,周云见都觉得他那一张脸仿佛苦瓜一般的皱了起来。毛笔字,着实不好练!最后李莲英只好叹了口气,说道:“殿下,要不咱们还是练胸口碎大石吧?”   周云见放下毛笔,仔细的考虑着小李子的建议。   这时,一名年长的老太监进了明理殿的院子。周云见一听到外面有人传旨,立即带着元宝和一干宫女太监出去接旨,老太监清了清嗓子,开始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果然……千篇一律的开头,说起来皇帝写作文,也实在够敷衍。他跪地低头听诏,听完宣诏,周云见总算松了口气。好在皇帝没因为他举止轻浮浪荡而废了他这个准皇后的身份,而且确定了下个月初一成婚。这就二十二了,还有区区八天。好在太后一直张罗准备着,只要再规整规整细枝末结,大婚便可如期举行。   宣旨结束,周云见扣拜接旨,三呼万岁。起身后老太监笑意盈盈的上前说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册封诏书万岁爷也已准备妥当,待到大婚当日便可宣诏。望殿下与陛下琴瑟合鸣,共谱百年之好。”   这话听着没毛病,可用到俩男的身上周云见就觉得全身不自在。毕竟他上辈子还是个直男,喜欢胸大腰细腿长的妹子。必须要尽快把自己掰弯,否则大婚当夜,自己该如何化身男妲己?   周云见又开始犯愁。   他招了招手,圆宝便送上一袋银子塞进了老太监的手里。虽然没在宫里呆过,但是电视剧也没少看。使银子这种桥段,一回生二回熟。   老太监看样子也是司空见惯,乐呵呵的揣了银子,恭恭敬敬的说道:“殿下一看便是贵人之相,万岁爷是个冷性子的人,您这般心思活泛,定能一世交好。”   周云见和老太监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说足了场面话,老太监便回去复命了。周云见起身,对元宝说道:“元宝,你能给主母送个信儿吗?”   元宝说道:“当然能了!宫门的程统领是我们周家的心腹,我让他帮忙捎出去便好。”   周云见说道:“好,那我写封信,你帮我捎给母亲大人。”   元宝应了一声,周云见便回房间写信了。扬扬洒洒写了一大篇,担心母亲大人认不出自己的笔迹,还附了个自己随身的玉佩上去。他不知道原来周云见的字怎么样,依他娇惯小纨绔的人设来看,应该不咋滴吧?   封好了信,便让元宝带了出去。耳边的李莲英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我劝你别这么做,殿下,你这是在玩儿火。”   周云见说道:“那你说怎么办?我没当过gay,你当过吗?”   小李子微微怔了怔,说道:“这……奴才也没当过。”   周云见说道:“你一个太监,当然没当过了!哎,算了当我没问过,等我学会了怎么勾引武帝,你就能看到我的贤德指数嗖嗖嗖往上涨了!”   小李子再次叹气:“殿下,贤德……不表示狐媚,否则您就不是贤后,是妖后了。还有,这太监的名字……不是您给我取的吗?”   周云见清了清嗓子,说道:“是啊!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当没当过gay。如果你不能指导过如何接纳别人的丁丁在我的身体里乱捣,就把嘴闭上吧!”贤后是其一,我还要成为武帝的今生挚爱,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先从简单的下手。   小李子闭了嘴,他当然是希望这次的主家能成功闯关。因为如果再没有一名主家可以闯关,他就真的过不了实习期了。作为一个见习系统,也是不容易的。   上午皇上和太后陆陆续续赐了他许多珠宝玉器,都是些贵重且无用的小玩意儿。下午太后派人来给他量体裁衣,说是大婚当天要穿的礼袍。只剩下区区八天,要几十个人没日没夜的赶工制作。掌衣局的姑姑们都开始连轴转,脚打后脑勺儿的忙碌着。   礼部的官员们也个个儿跑进跑出跑前跑后,需要安排的事务既多且杂,规矩也在一干老人的争执下迟迟定不下来。众人吵得面红耳赤,僵持不下。   相较于这些人,周云见这个准皇后反倒是最轻闲的。他只要默默呆在明理殿,静待大婚便可。天合黑的时候又有人送来一个消息,说是推他下冰湖的那个齐轩出狱了。皇上打了胜仗大赦天下,所有罪犯均罪减一等。齐轩这个事儿,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重点是他父亲是齐国公的亲弟弟,晏朝贵胄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晏清不敢打,而是打散了想要重组至少要耗上十几年的气力。只能暂时安抚,徐徐图之。   别的不说,单单是他这份能忍的胸怀,也是周云见所佩服的。   天色渐晚,周云见用了晚餐,宫门处终于传来消息,他嫡母给他回信了。元宝怀里揣着厚厚一摞书信,踏着夜露进了明理殿的殿门。他微喘着,悄悄进了内殿。殿内还掌着灯,周云见披头散发正挑灯夜读。走近了一看,发现他正在整理纸牌。   元宝:……还真是我家小少爷的作风。   元宝掏出回信,说道:“少爷,主母回信了,写了这么多,您仔细看看。”   周云见立即放下纸牌,拿过油纸包裹,回道:“得嘞!”说着他便把包裹着书信的油纸扯开了,露出里面书信的庐山真面目。   只见那是一本小开的书本,封面上写着三个花体字:后|庭春。   元宝:!!!???!!! 第6章   虽然元宝还小,但后|庭春是什么书,他还是知道的。坊间最有名的情爱话本儿,带插图,男男性向,曾在周家家塾里私下悄悄传阅。后来被先生一把火烧了,打了几个调皮捣蛋的手板,罚抄了五十遍心经。   元宝先是朝门口看了一眼,紧接着压低声音说道:“少爷!您……怎么能看这种东西?”   周云见把书塞到了枕头底下,说道:“嘘……元宝,小声点儿!别叫人听见!我就是学习一下。你知道,这种事我不懂,也没有人教我,总得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吧?不许说出去听到没有?”   元宝捏了捏嘴,说道:“我怎么可能说出去?这可是……春|宫图册!少爷,您可也要小心点儿,别让人给发现了。”   周云见说道:“放心吧!我随身带着,谁还能搜我的身不成?你快去休息吧!”   打发元宝离开后,周云见翻开了后|庭春的第一页。那活色生香的画面一映入眼帘,他仿佛得到了一把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一整本书看下来,周云见若有所思的倚着床头发着呆。   小李子探出头来问道:“殿下领悟到了什么?”   周云见捂着脸,说道:“原来gay竟是可以互日的吗?”   小李子:“……殿下,我劝您善良。”   周云见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没说要日武帝,我是想说万一,武帝他偏偏就有这方面的小嗜好呢?你看后庭春的攻最后不也被日了吗?”   小李子:“……殿下,您要不要考虑现在回原藉?”   在宫里百无聊赖的呆了整整八天,礼部和掌衣局以及各部门吵够了闹累了,总算呈现出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大婚典礼。因为这个皇后与众不同,所以不能以常规的礼仪操办。除了婚前必须的纳采礼和大征礼,便是成婚当日的册立,奉迎,合卺和祭神了。   周云见还是要从周家出门,这一点是礼部尚书轩大人提出来的,他说如果不从娘家出门不合规矩。没办法,周云见在大婚前又回到了周家。成婚前一天,主理内务的官员便抬着浩浩荡荡的龙亭进了周家,把给皇后的礼物送进了门。   周家因为这桩喜事也是宾客盈门,史部侍郎周崇却不见高兴。他的夫人栾氏再三提醒他:“我说,你这张脸别再拉着了!仔细被人看出来!你再这样,云儿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周崇叹了口气,说道:“夫人,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栾夫人左右看了看,说道:“我知道,盛姐姐走的时候,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我却觉得,让云儿进宫,未必是坏事。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整个晏京都知道他是你周崇的小儿子。有谁能想到,司水教教主,是你周大人的救命恩人?当年先帝剿灭司水教,是受了小人蒙蔽。他表面上是发难司水教,实际上为得是什么,你我心里应该都清楚。现在是武帝当政,早就不是当年宪宗的天下了。也许,盛姐姐一家的冤魂,能得到召雪也不一定。”   在听到栾夫人说周姐姐时,周崇欲言又止,摇了摇头,说道:“你应该知道,盛雪最在意的不是这个,他只想让他的骨血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栾夫人说道:“这是自然,你是个读过书的,应该知道灯下黑的道理。先不说司水教是十几年前的老黄历了,又有谁能想到,云儿和司水教有关系?”   终于,周崇点了点头,说道:“唉……也只能这样了!”   小插曲不提,第二天便是奉迎进宫的日子,周云见穿上掌衣局全部人马连轴转赶制出来的男式凤袍,整个人的气质立马不一样了。他看着铜镜里一身白色为底描金卷云纹图案的华贵凤袍,真不敢相信镜中的那个绝美少年是自己。周雪岚来送弟弟出嫁,还抱怨了半天二弟竟然这么重要的日子都不回来。说是在崇明山学武,实在赶不过来。   周云见知道崇明山,是个非常古老的习武门派。他这个二哥喜好在江湖中闯荡,他倒也不在意这些繁俗的细节。此刻他正欣赏着铜镜中自己的美貌,从小就有点小自恋的他,觉得这回真是赚着了!   其实周云见和原版周嵩是有几分相像的,严谨来说,周云见应该是高配版的周嵩。   吉时一到,大婚仪式正式举行。   成婚繁索又累人,周云见在栾氏的再三叮嘱下上了仪驾,明明上轿的时候天色才刚麻麻亮,进宫的时候,已经到了正午。他觉得皇帝结婚可真不是人干得事儿,这一圈儿下来,能瘦三斤。   总算挨到了册封礼,武帝千呼万唤的露面了。虽然武帝是皇帝,却也要亲自奉迎皇后仪驾进宫。册封礼,也需要他亲自主持。周云见远远看着一身庄重黑衣不怒自威的武帝,心里默默祈祷他千万别再提起那一日玫瑰膏的事情了。   玉阶上,武帝缓缓往下走,周云见也在元宝的搀扶下下了仪驾,一步步往上走。两人一上一下,目光相接间,周云见忽然觉得武帝这个人其实还挺可爱的。他自己莫名奇妙娶了个男皇后,却并不因为他是gay,还乖乖的娶进宫了。为了家国天下,当皇帝也不是事事都能顺心的哩!   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周云见的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在他的手背上碾了一下。指腹上刀剑磨出的厚茧仍在,刺在皮肤上有些微疼。两人同登神坛,携手上了一柱香。   上完香,武帝才低头看了周云见一眼:“作为朕的皇后,当守礼孝贤,你以后便是朕的孝贤皇后。”   话音刚落,总管大太监便开始宣册封诏书。众臣跪拜,周云见也跪到了武帝面前。宣旨结束后,周云见起身,双手接旨,说道:“谢主隆恩,臣,谨尊皇上教诲。”   接了圣旨,底下群臣开始山呼:“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恭喜皇后,贺喜皇后……”   周云见望着此起彼伏的群臣跪拜,心里直打鼓。好在这会儿经过一系列的震撼场面,周云见都快麻木了。被正式抬往厚坤宫时,周云见的大脑才算恢复了思考。他揉了揉酸麻的胳膊腿,低声对李莲英说道:“小李子,你这一路都不发一言,我快紧张死了。”   小李子总算开口了:“殿下也没问我啊!”   周云见说道:“这么多人在场,我怎么问你?”   小李子说道:“殿下放心,仪式被安排的妥妥当当的,您只是个道具,只要按章程走就是。”   周云见:……道具像话吗?   后面还有几个小仪式,抱着装有珍珠、钱币等各种金银财宝的宝瓶跨过火盆,再换成软轿穿过皇帝住的天行殿,进入皇后的厚坤宫东暖阁洞房内等着行晚上的合卺礼。   婚礼进行到这一阶段,就差不多完成了。皇帝照样在前厅大宴群臣,皇后则跨过了堆着苹果的门槛,坐到了洞房的床前。   整个婚礼举行了整整一天,这个时候天色都暗了下来。周云见见房间里没人,便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呻吟一声:“啊……嗯……嗯……累死我了!”   小李子立即制止道:“殿下不可!不庄重,是要被扣分的。”   周云见伸懒腰伸到一半,没理小李子,继续伸了下去,说道:“哦,那你扣吧!”反正我答应了你的不平等条约,你想扣也扣不着!   小李子拿他没办法,只得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殿下,您这样……被陛下看到了,可怎么得了,他会生气的。他若是生气,您还怎么做他的今生挚爱?”   周云见的脑仁儿又开始疼,也对,如不投其所好,怎么能成为他的今生挚爱?   小李子说道:“如果殿下实在没头绪,奴才可以稍加提点。于农,于商,于水利民生,只要是利国处民的事,殿下只要做了,均可提升您的贤德指数。如果一时间摸不清武帝的喜好,您可以先从贤后这个方向入手。”   周云见点了点头,说道:“行,我知道了。”于家于商于水利民生,这些可都是国家大事,我能做得来吗?周云见左思右想,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   元宝匆匆跑来,递给周云见一盘点心。忙了整整一大天,中午连饭都没吃上。他吃了几口点心,又喝了点茶水,肚子里有了点东西。又问元宝:“皇上什么时辰过来?”   元宝说道:“前面回说很快就过来了,我得出去了,少爷您自己注意言行啊!”   周云见点了点头,元宝刚出去,便听到外面有人传,皇上来了。   一口点心差点儿没噎到,他匆匆灌了口冷茶,便起身去迎驾。因为他是个男儿身,不用蒙盖头喜帕,自然也省了称心如意这一礼节。直接单膝跪地,行了个君臣礼,说道:“臣,拜见皇上。”   武帝嗯了一声,也没说让他起来,直接绕过他坐到了床边,开口道:“过来吧!”   周云见:???这么直接的吗???   武帝见他一直愣在那里,便问道:“你磨蹭什么?朕还有事,快点!”   周云见还真不知道,武帝竟然那么猴急热情的吗?这还真是让他多虑了,不过这种事……有速战速决的吗?是不是应该说点儿什么,表达一下自己的含蓄与内敛?于是他清了清嗓子,绞尽脑汁,想到了后庭春里小受说过的一句话,羞涩道:“清……清郎,你别心急。我是头一回,疼着呢……”   眼前的武帝面色瞬间黑如锅底,他仿佛看待神兽似的看着周云见,压着暴怒一般说道:“朕是让你……让你……让你快些行结发礼!你这浪荡子!想……什么呢?!” 第7章   会错意的周云见被吼懵了,耳边还传来小李子恨铁不成钢的叹息声。为了怕外人听见,武帝吼的时候故意压着嗓子,看样子是给周云见留足了面子。不过看他这表情,……是脸红了?   周云见忽然觉得武帝更可爱了,简直就是个小可爱。   他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道:“哦,那陛下您……怎么不说清楚,害人家白高兴一场。”   晏清:……   行武出身的晏清脾气秉性与一般的武将不太一样,他有事不太喜欢说出来,面部表情的管控能力也较强,还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失态过。他眼神复杂的看了周云见一眼,百思不得其解,最后硬生生憋出一句:“母后莫不是疯了……”否则为何会给他立这样一位皇后?   简直……恬不知耻!   周云见憋笑般的坐到床边,外面静侯的喜嬷嬷走了进来,剪下他俩的一人一缕头发,以红缨梳结在一起,放入备好的锦囊中。装好后喜嬷嬷面带喜色的说道:“一世结发,两心合一,同牢合卺,皇上皇后早些安睡。”说完便带着一干宫女侍从离开了洞房,并为他们关上了门。   偌大个洞房里,又只剩下了他们俩。周云见生怕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坐着不敢动。皇帝也不动,今日是他大婚,所有的奏折本子都暂存,明日再批。太后也勒令他大婚当天必须行合卺礼,虽说她心知肚明,不可能是因为晏清损了阳德才会娶不了妻,但是她笃信命理。承泽上师给他选的皇后,就是和着命理来的。这二人结发,帝后永昌,且福寿绵长。   不论她儿子会不会与那孩子同房,每月初一十五,也必须同寝。   这是太后的原话,武帝谁的话都能不听,太后的话是绝不敢忤逆的。说要留宿,就必须要留宿。只是与这样的人同床共枕,武帝实在不愿意。他抱了床被子铺到地上,说道:“你睡吧!”   周云见心知肚明,一连的骚操作下来,武帝不但对他没有半分好感,反而生出了厌烦的情绪。但这也不能怪他,他上辈子几近奔三连场像样的恋爱都没谈过。虽然在中二时期有过几次懵懂的交往,但都是和校花级别的女朋友,于现在也起不到任何参考作用。把事情搞砸了,也只能怪他没经验。   眼看着皇帝就要往地上躺,周云见立即说道:“陛下不可,臣,怎么能让您睡地上?”   武帝一脸谨慎的看向周云见,说道:“你想怎样?不许过来!”   周云见差点儿笑场,瞧他那一副洁身自好的模样,我又不会强睡了你!他清了清嗓子,说道:“……陛下放心,臣不过去。您九五至尊,哪有睡地上的道理?还是让臣睡地上吧!”   武帝一脸轻蔑的打量着周云见,说道:“朕乃一国之君,堂堂八尺男儿,让皇后睡地上?传扬出去,让百姓耻笑!”   “可是皇上……”   周云见刚要说什么,武帝立即制止道:“别说了!朕乏了,睡吧!”说完他便要脱礼服,回头看了一眼周云见,又矜持的把手放了下来,合衣躺到了地上。   很快,地上便传来了轻微的酣声。折腾了一天,晏清的确累了。周云见却失眠了,看着这满洞房的红绸缦帐,龙凤雕烛,贡品果子水酒,他微微叹了口气。低头端详着睡着了以后仍然英俊异常气魄荡然的武帝,说完了刚刚的后半句话:“……臣……掉床啊!”   半夜,周云见咚得一声从床上掉了下来。熟睡中的他浑然不觉,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抱住个枕头继续睡。别说,古代的枕头个头儿挺大的,抱起来真舒服。哎?这枕头怎么自己还会跑?不行!抓住!抱紧!终于老实了,这才乖嘛!来,亲你一口。   蹭蹭,抱抱,八爪鱼状搂!   舒舒服服睡了一整夜,周云见第二天直睡到了天色大亮才起床。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意识过来以后才给了自己一巴掌,果然是掉床了吗?武帝呢?看昨晚他那一副生怕被自己非礼的样子,在自己掉床的一瞬间,应该马上就去床上睡了吧?   早朝的武帝下意识揉着酸麻没有任何知觉的右臂,用左手盖下印章,说道:“准奏,四方干旱,的确该开官库赈灾。这件事,便交给齐大人去办吧!”   下朝后,武帝还是一直揉着右手,身后的大太监一脸关切的上前问道:“陛下,您……手伤了吗?”   武帝甩了甩手,冷声道:“没有。”   大太监一脸的疑惑,说道:“那您这是……”   昨晚有个小贱蹄子枕着朕的胳膊搂了朕一夜!朕一夜未合眼!但是这话他能说吗?能说吗?说出来……丢死个人了!祖宗的棺材板儿都要压不住了!母后真真疯了!这是给我找的什么皇后?   然而他却依然面无表情的说道:“练练腕力。”说完他的手腕咔咔发出一阵阵脆响,朝天行殿御书房走去。   皇帝的住处在天行殿,皇后的住处自然就是厚坤宫。取自《周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在周云见来看,这两句话,就预示了大晏朝的皇帝要搞基。起床洗漱后用了早点,周云见正坐在书桌前看着文房四宝和小李子闲聊:“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自;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天行殿和厚坤宫,帝后的居所。啧啧啧,两个君子能干出什么好事儿?”   李莲英:“殿下,您的此番言论如果被皇上听到了,您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又会下降一个层次。您现在的印象分都为负了,敢情您这是虱子多了不怕咬,破罐子破摔了吗?”哎哟我的业绩啊!   周云见拿起笔,说道:“这倒不是,我在想,怎样刷等级。哎,小李子,你有什么建议吗?”   李莲英说道:“奴才不能给殿下任何建议,系统守则里不允许。但是之前我已经给过您方向了,只要是于农于商于水利民生有用的,都作数。”   周云见在宣纸上用毛笔写了个OK,将毛笔一放,说道:“那不就是了!走!出宫!”   由于他的身份地位特殊,不能以传统皇后的规矩来约束他。所以太后准他随意出入皇宫,但是要低调,不能惊扰百姓。所以周云见出门的时候选了一身朴素的月白衫子,罩了件天青色罩袍,插了根竹子发簪,只带了元宝和两名小太监便出了宫。   就连马车,都是很不起眼的。   不过身为皇后,他是不能在外面过夜的,所以天黑之前必须要赶回来。所以选的马车很轻便,方便跑路。出了宫门往前走,便是海晏大街。这里商户云集,热闹非凡,鼎盛时期,绵延百里。有道是百里海晏街,盛世清河年。周云见打着马车的轿帘儿往外看,说道:“这就是有名的海晏大街了啊!”   大街上传来徐徐吟唱:“包子馒头花卷嘞!”   “花雕酒二钱!……”   “看咱家的花纱布,杨州铺子里出的料子……”   ……   他是一名史学家,考古学家,海晏大街于他来说还是有些情怀的。怎么说,大晏也是古往今来最鼎盛的朝代,四方来朝国泰民安。从武帝起,便给华夏开创了一个海清河晏的盛世王朝。后面的几代子孙也是争气,把武帝打下的家业守得固苦金汤。   可是如今的海晏大街,却是武帝初年,较为萧条的时候。虽然仍是热闹非凡,糖人儿杂耍冰糖葫芦,周云见一路买了不少,吃了不少,更是见到了不少衣衫褴褛的乞丐。越往城南走,乞丐越多。及至城门外,便看到门外或是躺或是站聚集了一群外乡来的流民。他们衣著破旧,面容枯槁,有的腿部浮肿,有的赤脚上满是疮疤。仿佛走了许久,才来到了这里,寻找一丝生机。   周云见皱眉望着轿外,说道:“元宝,去问问他们是哪儿人。”   元宝应了一声,下了马车去打听了一番,把一路买来的吃食分给了在路边玩耍的几个小孩子。回来回周云见道:“少爷,山东河南大旱,他们都是逃难过来的难民。”   周云见点了点头,让小太监驱使着马车往前走。这波难民少说也有百来个,他们看起来不太好,有不少老弱病残已经撑不住了。周云见是个心软的人,他从小生活的环境条件优渥百姓安居乐业,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一时间怜悯之心腾起,转头问元宝:“我们手里有什么钱财银两吗?给了他们吧!”   元宝说道:“是有点儿钱,可给谁的是?他们这么多人,给了一个,另一个不会抢吗?”   周云见想了想,觉得也是,说道:“那不如进城买点儿粮食,锅灶,临时搭个粥棚,给他们施点粥吧!能撑几天是几天,说不定他们就有能找到生计的。”   元宝应了一声,便调转马头往回走。刚走了两步路,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及一阵阵恸哭,人群瞬间朝那边拢了过去。周云见皱眉,问元宝:“过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第8章   元宝立即调转了马头,朝那骚乱走了过去。周云见下了马车,挤进了人群。只见一个瘦小羸弱的小女孩儿正跪在地上,手里拿着半块儿发霉的窝窝头,正努力的朝地上躺着的一名妇人的嘴里塞。她一边塞一边着急的说道:“阿娘你吃啊!三丫要来饭食了,您快点儿吃啊!你怎么还睡?你都睡了一天了!”   “阿娘你醒醒,快点醒来啊!”   “再不吃饭就冷了,阿娘你为什么不理三丫?”   周云见朝地上躺着的那妇人看去,只见那妇人已经死去多时,尸僵都出现了。旁边有人实在于心不忍,上前开口劝道:“三丫头,你娘死了,她吃不了饭了,你自己吃吧!”   懵懂的孩子低头看了看妇人,摇了摇头,说道:“不,我阿娘没死,她只是睡着了。我要等她睡醒了,她睡醒了,就能吃饭了。”   那人叹了口气,又说道:“吃了吧三丫头,你娘不饿了。”   瘦小的姑娘拿着窝头跪了半天,终于哭了出来。旁边的人找来麻席,把那死了的妇人裹住,就地便要掩埋。周云见上前拦了拦,掏出一点碎银子,说道:“好歹买个棺木,也算入土为安了。”   哭泣不止的小姑娘被人扶着上前来给周云见磕了三个响头,说道:“谢谢恩公,大恩大德,三丫头无以为报,愿意卖身为奴。”   周云见摇了摇头,说道:“先给你娘把后事办了吧!”   元宝和一个小太监进城买了口薄板棺木并纸钱,又买了一口锅起了灶,把身上的银子都买了米粮馒头。当即架上了锅,煮上了粥。很快,难民每人分得一碗粥并半块杂粮馒头。不知多久没吃上饭的难民们终于吃了顿难得的饱饭,几乎要饿死的难民齐齐朝着周云见下跪,此起彼伏的喊着:“恩公,活菩萨,大善人!”   这时周云见的耳边传来一声提示:“恭喜殿下,您获得了1000点贤德指数!奖励经验大礼包一个!”   咦?周云见有些意外的问李莲英:“小李子,做善事也可以刷贤德指数吗?”   李莲英答道:“ 那是自然的,皇后殿下。”   周云见又问道:“那经验大礼包又是什么?能给我看看吗?每次成功获得贤德指数,都有经验大礼包拿吗?”   李莲英答道:“是的殿下,请您在系统右下角的奖励厢内查收经验大礼包。”   周云见立即以意念打开系统面板,复古的界面下,果然有一处金黄色的闪光点。那个闪光点处正是奖励箱的所在,周云见点开奖励箱,点击了宝箱形的按钮,一个小木箱便出现在了周云见的马车里。   他立即上前打开木箱,听到耳边又传来小李子的提示声:“恭喜殿下,获得改良精品玉米种子。”   “改良精品玉米种子?”周云见抓了一把金黄的玉米粒儿,玉米便发出哗啦啦的声响。足足一箱子的玉米种子,足有几十斤,应该能种十几亩地了。这便是于农耕有利的奖励吗?在晏朝,是没有玉米的,毕竟中国种玉米的历史也只有几百年。晏朝却是五千年前了,那个时候的农耕还较为落后。   周云见喜不自胜,这么说来,可以吃到香香嫩嫩的煮玉米了?那着实是不错的。不过,有了玉米种子,周云见总算找到了大方向。他朝马车外问元宝:“我们这些粥粮能撑几天?”   元宝算了算,说道:“最多也就三天吧!”   周云见点了点头,眼看着日头偏西,也该往回走了。他一边上马车一边说道:“回去盘算盘算手里有多少钱,总不能一直养着他们。养久了,这些人也会产生惰性,闲来也会生事。给他们弄个营生,能保证自给自足,也免得他们闲来生事。”   元宝应了一声,便打马朝皇城的方向走去。一进城门,元宝又把马车给停住了。周云见皱眉,打帘问道:“怎么了元宝?怎么不走了?”   外面的元宝下了马车往后看了一眼,确定以后才对周云见说道:“少爷,刚刚那个小姑娘一直跟着咱们,追着马车跑了一路了。”   周云见探出头来,果然看到衣著单薄的小姑娘正赤着脚站在马车不远处。他一脸疑惑的下了马车,走了过去,蹲下身子问道:“丫头,你怎么跟来了?回去找你亲戚吧!我不需要你卖身。”   小丫头却吸了吸鼻子,说道:“贵人,我没有亲戚了。邻居阿婆说你是个好人,说让我跟着你,能活命。我这样的,八成是要被卖到窑子里去的。”   周云见满头黑线,说道:“谁教你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这孩子才六七岁的样子,保不齐有坏心眼儿的把她卖了换粮食。   周云见问她:“你多大了?”   小丫头答道:“七岁了。”   “叫什么名字?”   “杨三丫。”   杨三丫?这叫什么名字?周云见问:“你还有两个姐姐?”   杨三丫答道:“没有,我爸排行老二,大伯家有两个姐姐。”   是了,古代同一家族里的确有这样排的。家里没分家,就从大房开始论,先出生的是大哥,后面的依次排序。   周云见又问道:“还能找着你这俩姐姐吗?”   杨三丫摇了摇头:“我爹和我大伯出去做生意没了,两个姐姐十二三岁便嫁了人。留下我和我娘,跟着村子里的人逃荒逃到了这里。贵人,您别嫌我小,挑水洗衣做饭我都成,让我一辈子侍候您吧!”   古人一般都报虚岁,这小丫头也才六周岁的样子。把她扔下不管,周云见确实不忍心。左右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宫里又不是养不起。于是他把那小丫头抱上了马车,说道:“我给你改个名儿吧!你以后就叫杨芷兰,跟着元宝哥哥学着识字。哥哥不需要人侍候,有的是人侍候呢。”   小姑娘听完周云见的话,眼泪又流了下来,在马车上给他磕了三个响头,立誓这辈子对他忠心耿耿。如有任何背叛,亡母也不会原谅她。   周云见只当小丫头较真儿,没放到心上,耳边却又传来提示,提示他又获得了1000的贤德指数,再次获得经验大礼包一个。周云见喜出望外,悄声与李莲英沟通:“你这贤德指数仿佛也没那么难获得啊!”   小李子语态复杂的说道:“未必啊殿下!只能说今天,您的运气比较好。”   反正不论如何,轻轻松松获得了两千贤德指数,0级上的阶梯状升级树列填充了很大一片区域。照这样来看,只要10000点的贤德指数,他就能从0级成功晋升为答应。然而看着那一阶高似一阶的阶梯,周云见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容易的过程。尤其是最后那一级,从皇后到贤后,需要的贤德指数高达8位数!不知道有生之年,他还能不能完得成。   重在参与,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来到宫门前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及至宵禁。按说这个时候,周云见已经犯了宫禁。不过他堂堂皇后,不受这些教条盘问。进门的时候一亮出皇后的腰牌,侍卫们立即放行了,甚至都没盘查一下马车里面的情况。   下马车的时候三丫头都看傻了,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片子,哪儿见识过这样的琼楼玉宇亭台楼阁?她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到了哪儿,开口低声问旁边的元宝:“元宝哥哥,这……这是什么地方?莫不是天上的仙宫?”   元宝笑了笑,对小丫头说道:“芷兰妹妹,这里是皇宫,以后你就是这里的宫女了。”   小丫头一声皇宫,小脸儿都惊呆了,又问道:“那……那贵人是……”   元宝说道:“可不能叫贵人,那可是我们的皇后殿下。”   “皇后殿下?”小丫头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说道:“原来贵人就是那位最终入选的男皇后吗?三丫头不知礼数,贵人……皇后殿下莫怪。”   周云见立即把小丫头拉了起来,说道:“别动不动就下跪,我这儿可没这么多规矩。元宝,让人带芷兰洗个澡换件衣服,呆会儿再来见我。”   元宝应了一声,便带着小丫头去了。周云见带着两个小太临转身进了西暖阁,迎面却碰到了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林海。看那模样,应该是等了有一会儿了。一看到周云见回来,立即满脸焦急的迎上前去说道:“我的皇后主子!您可算是回来了!皇上……都等着急了!”   周云见一脸疑惑,问道:“皇上来了?”他还以为皇上会不屑于再见他呢,昨天那一副吃了死苍蝇的模样,恨不得马上废了自己这个皇后。今儿倒好,这是回心转意了?   他匆匆忙忙进了屋,看到皇帝正如一尊冰雕一般坐在那里。周云见立即行礼,十分谦恭的说道:“臣,拜见皇上。”   皇帝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还知道回来?”   周云见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个……臣……”   还没等周云见说什么,皇帝便打断了他的话语,说道:“朕知道,太后允许你随意出入,也不会禁了你的足。但你身为朕的皇后,须谨记自己的身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那些……不知廉耻的话,在宫里说说也就罢了,别去外面丢人现眼。”   周云见脸皮三丈后,抬头对武帝一声媚笑,说道:“哪儿能呢?那是臣与清郎之间的私房话,外人哪有幸听得?”   武帝:……!!!   这……登徒浪子!真是周侍郎亲自教导出来的? 第9章 (一更)   一口气憋在胸膛里出不来,武帝深吸一口气,说道:“这是女诫,端品行,识大体,朕命你抄录一遍,以后说话做事也有点儿分寸。”   周云见:???   周云见清了清嗓子,说道:“皇上,臣……是男儿。”   武帝起身,说道:“朕不知道你是男儿?你若是个女儿,朕还用费那么大力气?太后为朕选的后,朕认了,可你品行不端,朕不能不管。”这种的以后可怎么进祖宗祠堂?   周云见满头黑线,说道:“那皇上让臣抄女诫也……不太合适吧?”   武帝想了想,说道:“……就当练字吧!省得你没事儿写些朕看不懂的梵文!”说完武帝扔下一张纸,起身走了。周云见捡起了那张纸,只见上面写着一个简单的英文单词:OK。   看着那本厚厚的《女诫》,周云见脑仁儿生疼,敢情武帝过来是故意给自己找不痛快呢?虽然于他来说抄书算不得什么,一根鹅翎也能把字写得飞快。《女诫》虽厚,里面的内容却不是很多,对于他一个现代人来说,抄个一晚上也能抄完了。   他就是不明白,武帝这是犯了哪门子的邪,为什么要让他抄《女诫》。说他行为放浪,只管管调教不就是了?犯得着抄这个没有任何卵用的《女诫》吗?归纳总结下来,周云见觉得武帝就是看他不痛快,想找点儿麻烦的事儿给他做。这么想想事情似乎更糟糕了,自己和他大婚后还什么都没干,就被他厌弃至斯,真是唏嘘。   周云见一边抄《女诫》一边头疼的要死,和小李子抱怨:“李哥,你说武帝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李莲英也很头疼,他觉得这位主家在作死,于是满怀惆怅的说道:“奴才不知,但肯定不是殿下这样的。殿下,您要不要考虑……谦谦君子一点?”   周云见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做人呢,最忌讳的就是表里不一。我给武帝的第一人设是放浪形骸,就要放浪形骸下去。再说,武帝就是一个大写的君子,我再君子,俩君子能干出什么事儿来?”想要成功睡了武帝,就得不要脸。这种事情,小李子他作为一个系统肯定是不懂的。   不过作为系统管理员,李莲英比谁都有发言权,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可是殿下,您如果妖媚惑主,这样下去……还能成为一代贤后吗?”   周云见耍了一笔草书,说道:“贤后又不是比床上功夫,谁差谁就上。不过武帝的挚爱,床上功夫肯定不能差!看他那孔武有力的样子,需求肯定十分旺盛。”   李莲英:……阿弥陀佛,我能换个宿主吗?   晚上周云见抄书抄得手疼,上晚膳的时候却没有半点食欲。他看着那满桌的御膳,忽然想吃火锅。咬着筷子思索半天,猛然站了起来,说道:“为什么不吃呢?元宝!来,我给你个菜单,让小金子和小银子去给我准备食材!”   旁边侍候的元宝有点不解,便问道:“少爷,不合口吗?元宝让御膳房换一换?”   周云见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你按我写的来准备就好了。”   元宝便不再坚持,拿了纸笔给周云见写菜单。周云见却从袖子里掏出鹅翎,扬扬洒洒写了一大篇的食材。元宝把菜单拿去给了听喝的小金子和小银子,让他们去御膳房准备食材。片刻后,他们拎了两个大食盒,撤掉了桌子上的盘盏,支上了铁架锅仔。底下点了碳火,上面煮了飘着一层红油和青花椒的浓汤。不一会儿浓汤烧滚,一股子的浓香便在厚坤宫里飘散开来。   就连外面值夜的小太监都有点儿站不住了,纷纷朝殿内张望。周云见已经开始往里下各种食材,他没想到御膳房里的食材还挺全乎。百叶黄喉毛肚肉片,再配上各种蔬菜菌菇,还有喷香的虾肉鱼片,周云见吃得额头冒汗不亦乐乎。他不敢想象没有火锅的人生还能不能算人生,能吃到火锅便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抬头看到门前探头探脑的宫女小太监,大手一挥便道:“这么多呢,一起来吃?”   小太监们不敢,周云见便道:“本殿赏你们的,来吃吧!”   于是几个人一拥而上,热闹非凡。周云见觉得,吃火锅嘛,就是要热热闹闹的才好吃。   厚坤宫外,闻香而来的太监宫女侍卫聚集了一堆。其中就包括小晏河,坐着皇子仪卫在宫外停留,低头问底下的贴身小太监:“怎么这么香?这是什么味儿?”   小跟班儿一脸的迷茫,说道:“奴才不知。”   虽然太后勒令晏河不许再缠着皇嫂,但他实在抵不住这浓香的吸引,下了轿子便进了厚坤宫。越往里走,香味儿越浓郁。晏河吸溜着口水,直接进了厚坤宫的西暖阁。一进门,便看到十几个人围坐在桌前,桌子上摆了一盘又一盘的生食材。桌子的中心摆着一口烧滚的铁锅,锅里是混杂在一起煮的食材。有小太监负责用公筷把食材捞出来放到周云见面前的盘子里,剩下的几名宫女太监一拥而上,瞬间抢了个一干二净。   晏河也站不住了,他立即走上前去,拉着周云见说道:“皇嫂皇嫂,你们这是在吃什么?好香啊!我也要吃!”   周云见回头看到可爱的小晏河,上手便捏了捏他可爱的小脸蛋儿,说道:“五皇子怎么来了?”   晏河说道:“被这香味儿吸引过来的,皇嫂,这是什么?”   周云见说道:“这叫火锅,香吧?来来来,和大家一起吃吧!”说着他便吩咐众人,给五皇子添双筷子。众人吃得正酣,都没发现晏河竟然来了。这会儿通通跪下来给晏河请安,晏河让大家不必拘礼,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吃到火锅。   有小太监给晏河盛了一盘煮好的食材,晏河一边蘸着周云见亲自调的蘸料一边吃进了肚子里。一口便惊为天人,又鲜又香微麻还微辣!这个滋味太让人上瘾了!他根本来不及夸赞,一口气吃了三大盘。吃完以后才一抹嘴问道:“皇嫂,火锅真好吃!这是哪里的菜系?我怎么从来都没吃过?”   周云见想了想,说道:“这个啊……是皇嫂刚刚发明的,好吃吧?别忘了给皇嫂申请专利。”   其实西汉的时候就已经有类似的火锅形式,只是没有像周云见这种大张旗鼓种类繁多的。而且他的配方来自现代,当然没被古人见识过。可是如果他说这是川菜,如今的川菜当中自然是没有这种火锅的。没办法,只能说这是自己的发明创造。   小晏河一听立即眼睛一亮,由衷的夸赞道:“皇嫂好厉害!您发明的那套扑克牌我可喜欢了!您放心,我都藏好了,母后是不会发现的。如今您又发明了火锅,这……简直太好吃了!皇嫂您怎么这么厉害?皇兄知道您这么厉害吗?”   周云见满头黑线,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他随手拿来便用,实在不敢冒领这个功劳。而且他皇兄并不知道他这么厉害,这会儿讨厌他还来不及呢。   不过提起武帝,周云见倒是想逗逗他。他吩咐元宝准备了一套小的锅灶,燃上碳火,煮上汤,放了几样精心挑选的食材进去,随即让小金子送去了天行殿。火锅走到天行殿,也差不多开了,放到皇帝岸前的时候,刚好可以吃。只不过汤里多加了点儿辣,虽然并不是特辣的那种,但是古人应该吃不了太辣的东西,这点儿红油估计也能把武帝辣个够呛。   周云见想到武帝捂嘴哈气的模样就笑得不行,一边乐呵呵的吩咐宫女太监收拾餐具,一边拉着晏河去打牌了。至于抄《女诫》的事,他早就抛到了脑子后头。   打牌的时候晏河提起了那位韵太妃的事,先帝的后妃不少,但是生了儿子的也就那么三个。早已亡故的皇太后,如今的圣母皇太后,以及这位韵太妃。晏河说道:“韵太妃去了母后那里,她说要给皇兄选妃。皇嫂,你可要早做准备,抓住皇兄的心。万一真的立了妃,皇嫂可怎么办啊!”   周云见打出两个红心五,说道:“立妃?我昨天不是才大婚吗?这么着急的吗?”   晏河小机灵鬼一般的眼睛转了转,压低声音说道:“皇嫂有所不知,韵太妃向来与母亲不睦。她的儿子晏海,也就是我的三皇兄,早先很是得宠。我皇兄早早就被发配到了北僵衬边陲,三皇兄却被留在父皇身边委以重任。一开始,我大哥二哥,是不把我皇兄放在眼里的。如果不是有人从中挑唆,他们怎么可能把矛头指向我皇兄?这位韵太妃明里是操心皇兄的后嗣问题,实际上,不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呢。”   小孩子果然是小孩子,一样玩具,一点吃食,就把他哄得什么都说了。这孩子天真纯粹,周云见真的越来越喜欢他了。他想了想,便说道:“为陛下选妃是好事儿,五皇子也别太多心了。三个一带四……就跟这打牌似的,总不能只出好牌,否则烂牌留到手里,可就走不了了。”   晏河傻眼,看着自己手里剩的烂牌,说道:“我……要不起……”   周云见笑眯眯的打下最后一张牌,说道:“我赢了,五皇子,治国如同打牌。你手里的牌就这些,不能向人露了底,打的时候,更要注意全局。一味得出好牌,我一个对三你就出了王炸,待我出三个一带四的时候,你又有什么牌来管我呢?”   晏河若有所思,再抬头的时候,对周云见又是别有一番的欣赏。   而天行殿里,小火锅已经送到了武帝跟前。他批阅奏折批得正饿,一闻到这浓郁的香气,立即让人端了上来。迫不及待的一口毛肚吃下去…… 第10章 (二更)   猛然入口的辣味直冲味蕾,武帝晏清还没来得及找水,便猛然喷了出来。一边咳一边吐着气,把个大太监急得团团转,一边转一边焦急的问道:“万岁爷!您这是怎么着了?是这菜有什么问题吗?”   武帝捂住胸口,挥手说道:“茶……茶水……”   大太监林海终于反应过来,亲自端了温茶水过来,武帝喝了一口,仍是缓不过来,又说道:“要凉的!”   武帝的手边哪有凉茶水?林海没办法,只好拿手当扇子在那里扇,一群人过来帮着一块儿扇。一阵兵荒马乱,晏清终于喝上了冷茶。一杯冷茶下肚,嘴里火烧一般的炙辣总算压了下去。   缓过来的武帝深吸一口气,这辈子他还没如此失态过,看着那仍徐徐燃着的小锅冷声问道:“谁送来的?”   林海紧张的跪到了地上,答道:“回万岁爷,是……是……厚坤宫。”   “厚坤宫?”   林海战战兢兢,说道:“是……说是皇后娘……殿下亲手准备的,让皇上尝个鲜。”   尝个鲜?武帝面无表情,仍是一副冷情漠然的样子,仿佛刚刚被辣哭的不是他。如果不是眼角还闪着泪痕,林海就这么生生被骗过去了。不过皇上向来如此,心里想什么,有个什么情绪,从来不表露出来。他这两天也是新鲜,看到两次陛下表情崩不住。一个是昨天在厚坤宫训斥皇后殿下,一个是今天吃了殿下送来的食物。   送火锅来的小金子被武帝叫了进去,问道:“这是何物?”   小金子按照周云见的吩咐说道:“回皇上,这是火锅。如今倒春寒厉害,皇后殿下体恤皇上,心疼您批折子批到后半夜。这一早一晚的,正是寒气重的时候。他特意制了暖体的火锅,您吃了,发了汗,身上会暖些。”   武帝仍是看不出表情,便挥手让小金子出去了。小金子走后,林海有些不知所措,试探着问道:“那皇上,奴才……把这火……什么锅……撤下去了?”   武帝的嘴角被辣得微红,下意识舔了舔,点了点头,继续回去批折子了。批了一个,批了两个,批到第三个的时候,他已经忍不住舔了十几次嘴角。抬头对林海说道:“把那火锅端回来吧!”   幸而林海在皇帝跟前十几年,从小便侍候着,知道他的脾气秉性。就算他再行不表于言情不表于面也能从行为上摸出个大概,陛下唯有在皇后殿下的事上,才能露出他的几分本真来。可以说,太后给皇上选的这个皇后,真是对上了陛下的冷性子。   林海一听,立即说道:“可巧,碳火还燃着,奴才这就端来。”   重新将碳火放好,林海把火锅端了进来。武帝放下毛笔开始吃火锅,蘸着喷香的酱料,又香又辣又鲜又爽。不一会儿,便出了一脑门子的汗,浑身都通透了。一小锅食材不多,武帝吃得酣畅淋漓,吃完后还有些意犹未尽。可惜这是厚坤宫送来的独一份儿,御膳房里也没有多余的了。只得放下筷子,若无其事的继续回去批折子。   别说,吃完火锅以后,身上还真是暖了不少。   厚坤宫里,周云见已经睡了。他砰的一声又从床上掉了下来,好在身上卷得如同毛毛虫。于是并不放到心上,裹巴裹巴继续睡。   第二天一早,周云见又领取了新的经验大礼包。上次是玉米,这次是土豆。满满一大箱子,生了芽的土豆。把每个芽单独削下来,就是一颗土豆种子。周云见欣喜若狂,这回不单单能吃到煮玉米,还能吃到薯片和薯条了!简直人间美味!   用过早膳,他便和元宝以及昨天跟来的杨芷兰一起出了宫。元宝再三叮嘱,不要把周云见的身份说出去。这丫头是个过过苦日子的,一路走来,也见了许多世面。虽然年纪小,却也知晓了人情事故。于是拼命的点头,说道:“元宝哥哥放心,小兰死也不会说出去的。”   元宝笑了笑,说道:“芷兰妹妹也不用这么紧张,不让你说出去,是怕麻烦,张口闭口就死啊死的,太不吉利了,以后不许再说这些。”   芷兰捂住嘴巴,用力点头。   周云见上了马车,怀里揣了不少银票。周家虽然是书香世家,可栾家却是商贾大家。栾夫人怕他进了宫以后无人照应,反正不论到了哪儿,手里有钱总是对的。有钱能使鬼推磨,使唤宫女太监侍卫也多了个腰牌。于是能塞给他的都塞给了他,金银珠宝银票元宝,嫁妆不要太充足。   出宫门后,元宝问道:“少爷,我们还要再添米粮吗?”   周云见说道:“不添了吧!那些粮食能吃个三五天,我想个办法安置他们。”   元宝应了一声,便驾着马车朝城外走去。快到城门口的时候,马车却越走越慢。周云见打开轿帘,问道:“怎么了?堵车了?”   元宝回头,说道:“少爷,……这一路都是难民,挤不动了。”   周云见朝远处一看,果然,难民浩浩荡荡,竟然都朝城外走去。元宝下车拦住一个难民问道:“你们这匆匆忙忙的干什么去呢?”   难民答道:“城门外有人施粥,白米粥!还有胡饼!大家都去吃粥呢!”   周云见看着粥棚处排起的长队,至少有三五百人了。之前的难民只有百来个,可能是晏京城其他地方的难民一听说城南这边有人施粥便都跑了过来。周云见开始头疼,低声和小李子交谈:“莲英啊!你说得对,好事果然不是那么好做的。这才一天的功夫,难民就都跑来了。”   李莲英应道:“是啊殿下,山东河南大旱,难民要么往南,要么往北。往南去的,都是去做营生的。这些老弱病残,便一路乞讨向北,为得就是来天子脚下讨口饭吃。”   车外的元宝问道:“殿下,粥还施不施了?”   周云见想了想,说道:“不施了!”现在才只有三四百,如果继续施下去,还会有越来越多的难民过来,没用的。他昨晚也听晏河说了一嘴,武帝已经下令开官仓放粮,开始赈灾了。他能做得一时的善事,却管不了他们一世。可是这么多难民聚集在城中,久而久之肯定会闹事。   车外的元宝又问:“那……少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周云见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他本来是打算今天再施一天粥,明天去置个田产铺面,安置这些人。分给他们些地种,省得养得好吃懒做,又生出是非了。但是看今天这些难民的规模,估计那点粮食撑不了一天。他左思右想,问元宝:“这京郊,可有适合安置这些难民的田庄子?”   元宝想了想,说道:“有是有,但晏京无良田,这少爷应是知道的。”   周云见问道:“哦?”   元宝说道:“少爷您忘了?晏京地处极北,天寒地冻,一年只收一季粮,且地质干硬,不及南方水田肥美。所以才有晏京无良田的说法。”   是了,古代以种值粟、黍、稻为主,就是小米、黄米和大米。小麦的种值虽然早在几千年前就有记载,但早期的小麦产量非常低,只有羌人才食用小麦。后来有了磨面的技术,才广泛推广种植小麦。而晏京不光地质干旱,不适宜种水稻,而且有些沙化,娇贵的农作物来到这边,产量会低很多。   若不是晏朝定都于此,商业发达,这一片还属于蛮荒之地。   想到这里,周云见便想到了现代的许多良种。不但抗旱抗倒伏,而且产量极高。小麦亩产千斤,玉米更是高达几千斤。不过这个时代,还没有玉米这种作物,不但没有玉米,也没有土豆,红薯这类作物。满打满算,中国栽培玉米的历史仅有四百多年。周云见叹了口气,说道:“小李子,你说如果我把这些难民安置了,算我的功劳吗?”   李莲英答道:“这要看殿下的意思,系统判定贤德指数,是根据您做出的供献来看。如果您的行为供献度不够,则无法获得贤德指数。有一点我要提前告诉您,每提升一级,可以获得一样额外的道具奖励。此道具可助您在成为贤后的路上更加顺畅,如虎添冀。”   周云见忽然感兴趣了,问道:“哦?什么奖励?”   李莲英答道:“恕奴才不能说,只有触发了,奴才才能向您解释。”   周云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小气!”便对马车外的元宝说道:“元宝,出城!置田置地,最好有个现成的庄子买下来。”   元宝一脸的莫名奇妙,说道:“少爷,弄这个做什么?如果您缺钱,找夫人说一声不就行了?”   他怎么可能缺钱?周云见只是忽然想到一个安置这些难民的好方法,他一边让元宝出城,一边又对小金子道:“小金子,你去那难民营招长工,多多益善,管吃管住,但要吃苦耐劳勤奋守本分。每月300文大钱,够他们养家了。”   元宝一脑门子问号,少爷这是要做什么?为什么忽然要置田庄?不过既然少爷吩咐了,他也只能照办。于是一个去买田置地,一个去招收长工。周云见便带着小芷兰在路边休息,闲得无聊,教她下五子棋。   身后却传来一个低沉冷峻的声音:“你怎么在这儿?《女诫》抄完了?” 第11章 (加了一句)   听到这略显熟悉的声音后,周云见虎躯一震菊花一紧,回头看到一个作武人短打的英俊男人。男人正面色不善的看着他,如果不是知道他平常看任何人都是这一副不善的模样,周云见真担心他会上来揍自己。来人嘴角微红,想也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他忍不住一笑,硬生生把狂笑的冲动憋了回去。   《女诫》抄完是不可能抄完的,那么厚一本呢。   他抬头打量着武帝,不穿龙袍的他肩宽腰窄魁梧英俊。硬朗的五官配上这一身劲装,简直让大姑娘小媳妇儿忍不住扑倒。比起他那个时代一个赛一个娘气的男星,这男人的颜值不知道多耐打。还没有成功把自己掰弯的周云见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上前一步欠了欠身子,说道:“清郎也出来体查民情吗?”   武帝:……   面上毫无波动的武帝说道:“住口!别这么叫!”周云见却听到了磨后槽牙的声音。   然而小周同学却脸皮更比城墙厚,笑了笑,说道:“我知道,出门在外,应该改名换姓。不如这样,你叫我云弟,我叫你清哥,如何?”   武帝轻轻点了点头,看不出对方的阴谋,却听周云见上前喊了一声:“清哥哥,你自己一个人出来的?母后他老人家放心吗?”   武帝:!!!   系统中,小李子念了个阿弥陀佛,说道:“殿下,谐音梗是要被扣分的。”他现在想放弃了,有这样一位宿主,恐怕任务这辈子是完不成了。   武帝不动声色的把他的手挡了下,说道:“自有暗卫跟着,你别在外面呆到太晚,朕回去了,还要检查你抄的《女诫》。”   周云见乖巧状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清哥哥你放心,我不会在外面逗留太晚的。”   武帝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两步,又回来了。周云见刚要问他什么事,就听他打了个响指,便见眼前一个黑影落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人来,跪到了武帝面前。武帝开口道:“你跟着皇后,保护他的安全。”   对方也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又消失不见了。   周云见满是稀奇,原来这就是皇帝身边的暗卫?好厉害的样子!武帝出门是要去办事?那他把暗卫留给自己,不会出什么事吧?周云见刚要说什么,却见他已经走远了。只好咕哝了一句:“一天到晚板着张脸,没事儿多笑笑啊!可惜了这张帅脸。”   远远的看到元宝跑了过来,便和小丫头一起过去了。开口问道:“怎么样?”   元宝答道:“哦,都办妥了。刚好您外祖家栾老太爷在这边有一片田宅,一直荒着没种,听说您要买便直接把地契给您拿过来了。”说着元宝把地契给周云见递了过来。   周云见接过地契,看到上面用繁体字写着旱田四百二十亩,可真不少了。外公家果然是富商巨贾,这一出手就如此阔绰。有了这四百多亩旱田,可以随便他霍霍了。   上了马车,周云见又吩咐元宝:“你去买些农具和小麦回来,越多越好。”   元宝没有多问,只当是给那些长工准备的。现下小麦便宜,因为大家都不爱吃麦饭。于是去粮店买粮,拉了整整一大车回来。   周云见已经来到了田庄,小金子招来了一百多个长工,拖家带口的,加起来有三四百人。其中老幼病残居多,质量堪忧。有些长工眼睛里带着担心,他们怕东家见了他们以后嫌他们累赘太多。便拼命的表示自己多么多么孔武有力,什么力气活儿都能干!周云见却没多说一句,就把他们全都留下了。   本来他要做的事也不需要多么大的力气,能种地就行。于是对这些人喊道:“正好,一部分人帮金银两位小哥儿去卸车。一部分人跟我来,我有事吩咐你们做。”   周云见随便挑了几个人,把那箱子土豆让人从马车上抬了下来。他示范了一下切土豆芽的方法,将一块土豆,按照生芽的情况切出好几块土豆种苗。   这些长工也是手巧,看了周云见的手法后,迅速便学会了。学着他的方法,将土豆的种苗切好。很快,一箱子的土豆便都切成了种苗。大家都一脸好奇的拿着土豆种苗在那里研究,纷纷不解,不知道东家这是弄了一堆什么玩意儿。   周云见看大家把土豆种苗切完了,又吩咐另外一群人去翻地。几十个长工,一人一把锄头,很快便把地翻好了。又洒了草木灰做底肥,才把土豆种苗嫩芽朝上埋进了土里。埋好后又吩咐长工们浇了水,日头便已经偏西了。   此时元宝也回来了,给长工们买了一些衣裳日用品分发给他们。还买了胡饼和米粮,一人分了一些。因想着他们奔波劳碌了许久才到达晏京,便又给他们预支了半个月的月钱。车上的被褥等物资,也是准备给他们分发到住处的。本以为分完东西大家也就各自散了,众人却纷纷跪在了地上,开始给周云见磕头。   周云见哪见过这种阵仗,立即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都快起来!我这里可没这么多规矩,又不是皇帝老子,没事儿磕什么头?”   一个仿佛带头人的长者抱拳说道:“贵人,允我说两句。我们这一群人,从山东受难,一路乞讨过来。遭了多少白眼,吃了多少挂落。喝过污水,啃过树皮,睡过草窝。一路上,饿死了不少老人和孩子。来到天子脚下,还被官老爷们驱赶。赶到一处坟场,没人敢声张。若非遇上您施粥,不知又要饿死多少人了。您这哪是招长工,明明是要养着我们这群老小啊!又是给米粮,又是给钱财,还给发被褥。”   “我们都是苦出身,可也是有名有姓的良民。我有幸读过几年书,知道感恩,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贵人于我们这些老弱病残来说,等同于再生父母了。从此以后,小老儿携同村中老小,誓死跟着贵人。全心全意,忠心不二,侍候您一辈子。贵人大恩,结草衔环,永生难忘!”   说完长者一个头磕到了地上,他身后的老老小小也是磕头的磕头,道恩的道恩。一时间让周云见不知道说些什么,其实他真没想那么多,当初招他们过来,不过是想着顺手安置安置。反正他办试验田也需要人手,他们也正是现成的人手。哪成想施下这么大的恩?不过一点钱粮,就换得他们这样的忠贞,周云见有点惭愧。   他上前把老爷子扶了起来,说道:“老人家请起,大家都请起吧!我……盛云不才,手上有些田产,奈何没有人手。召集大家过来,不过是想同大家一起创业。你们出力,我出钱,赚了钱大家起分,一起过好日子。什么大恩不大恩的,众位言重了。不过我可以保证,只要大家撸起袖子加油干,总有大家的一口饭吃。”   众人的表情却无比坚定,认定了这位盛公子是个好人,是活菩萨,就是他们的大恩人。不论周云见怎么说,他们就是认这个死理儿了。没办法,死里逃生的人,好不容易遇到根浮木,周云见也只能由着他们。于是便不再多说,只要不磕头,什么都好商量。   然而这时周云见的耳边却又传来一声提示声:“恭喜殿下获得1000贤德指数,奖励经验大礼包一个。”   哇?周云见心中喜不自胜,想不到这么快又获得了1000的贤德指数?这敢情好,原来贤德指数,是靠大家那颗感恩的心来刷吗?   系统中李莲英的声音传来:“俗话说,公道自在人心,殿下是不是贤德,自然要靠百姓来评判了。”   周云见点了点头,很想知道新的奖励是什么。于是便来到了元宝和芷兰给他收拾好的房间,点击了奖励箱。宝箱立即出现在眼前,他上前打开,耳边再次传来提示:“恭喜殿下获得改良花生种子!”   这次竟然是花生种子!可以吃油炸花生米了!还可以做玉米花生糖!喷香的花生油还能用来炒菜!简直人间美味!   周云见召来那位村中族长,把花生种子和玉米种子的一半交给了他。让他明天着人把这些种子按照一定的量种植到地里,具体的种植方法,明天周云见会告诉他。长者拍胸脯保证,表示一定会看管好种子,也会管理好族中小辈,把翻地的工作做好。   天色晚了,周云见匆匆上了马车,和元宝芷兰并小金子小银子一起回了宫。一进厚坤宫的门,便觉得氛围不对。猛然想起皇帝让他抄《女诫》的事来,难不成真的来检查了?可是他才抄了两页……这可如何是好?   匆匆忙忙进门,却差点和一名侍卫撞到一起。西暖阁满是血腥味,周云见皱眉,瞧见帘内皇帝正坐在桌边,赤着胳膊,打着纱布。周云见皱眉,上前说道:“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武帝一见他,立即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说道:“小声点儿……”   大太监林海立即给周云见行礼,说道:“皇后殿下,陛下正是担心惊动了太后,才秘密在您这里疗伤的。”   周云见点了点头,眉心皱了起来,喃声道:“有谁敢行刺陛下?”   武帝冷声说道:“想让朕死,取而代之的大有人在。”看着周云见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武帝又问了一句:“怎么样?后悔做了朕的皇后吧?”   原本有些凝重的氛围,被周云见一笑而散,没脸没皮的凑上前去说道:“哪儿能呐!清郎,云见生是您的武帝的人,死是您武帝的鬼。除非您把我废了……就算您把我废了,我也是您的废后!此生此世,唯侍清郎一人!”   这次武帝竟然出奇的没被他轻浮孟浪的话语给惊到,相反,他看到武帝的耳朵尖尖上浮起几丝微红。   他以为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努力终于颇见成效了,刚要窃喜,却见武帝遣散了左右,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扔到了桌子上。周云见眼尖,第一眼就瞧见那本书的书名了。只见淡粉色的书封上印着三个花体字:后庭春。 第12章   一言不发的武帝就这么坐在那里,不说什么,也看不出任何喜怒。周云见有些站立难安,他清了清嗓子,想说些什么,却被武帝威慑住,话都不敢说了。   奇了怪了,这本书他一直压在褥子底下,他是怎么发现的?敢情这武帝,竟还有偷偷掀人被褥的毛病?周云见一脸委屈的抬头看着他,总算一脸委屈的开口道:“清郎!你……偷我东西!”   武帝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竟还承认了?你说的那些……淫词艳语,都是跟这上面学的?我说堂堂周侍郎的公子,为何开口闭口……如此不得体!你看这种书,周侍郎可知晓?”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耳熟?仿佛他那个时代非常流行的一句:你这么淫荡你妈知道吗?   那自然是知道的,而且这书就是我妈给我的!至于我爸……他老人家刚正律己,可能还真不知道。周云见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过了这一关。武帝屏退了左右,那就是给他留着面子。他的眼睛一圈,笑眯眯的上前一步,拉了拉武帝的袖角,说道:“俗话说……人前教子,人后训妻。清郎每次,你都给人家留着面子呢。”   武帝收回衣袖,冷声道:“你心里有数便好。”   周云见却一脸委屈的咬了咬下唇,又上前一步,说道:“可是我的陛下,您可知道臣为何要这么做?臣从小生在书香世家,祖父官至左相,父亲乃史部侍郎。我大哥一举夺魁,乃金科状元。家风如何,教养如何,陛下您……心中该有数吧?”   武帝闭口不言,静静的坐在那里,冷冷的看着周云见表演。   周云见接着说道:“我是家中幼子,不用像大哥那样想着光耀周家门楣。也不想像二哥那样,为难自己,习武修身。我母亲疼我,也希望我能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谁知,一朝被选入宫中,成了皇上的厚坤宫主人。这于云来说,是福,也是祸。”   “这福,自然是来自皇上。您若宠我,爱我,我自然一辈子幸福。您若厌我,弃我,我便一辈子凄苦。皇上心知肚明,太后……母后她老人家,为何会选我做您的皇后。臣不敢妄议朝政,眼下我大晏时局,相必陛下心中比我这个没用的高门幺子更清楚。所以臣,于您来说,只是块镇纸。可是皇上,于我来说……是夫君啊!”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周云见眼睛都红了。系统中小李子不无惊叹的说道:“殿下!好演技啊!”   这一句话,差点儿让周云见出戏。好在他崩住了,一气呵成继续说道:“我自入宫,便和皇上一条心,做您这一世除了太后和五皇子外最信任的人。却也不想委屈自己,真的独守一辈子冷宫。可……可您也知道,我也是七尺男儿,怎么知道……如何……雌伏于君下?这才……让人帮我……找了这本书,权当是学习一下……怎么做这个旷古第一男后。”   说完这一番话,周云见吸了吸鼻子。静静等着武帝的反应,或训斥,或责骂,他也都认了。反正他得让武帝知道,自己就算是颗棋子,也有当棋子的自觉。但你作为执棋的人,不能随便糟蹋棋子的尊严。娶了我又不日我,是何居心?   空气一时间有些冷凝,周云见心里也打鼓。武帝向来是个冷硬之人,不会治他的罪吧?然而他没想到武帝却起身,用未伤的左臂扶住他,让他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说道:“是朕对不起你。”   周云见:???武帝竟然向我道歉???   武帝赤着精壮的右臂,坐回坐位上,说道:“母后的用意,朕明白,也知道你的心思。但朕身为一国之君,你身为一国之……后,无奈也是常理。书的事,朕不会再与你追究。但你既犯错,朕也不得不罚。今晚不必睡了,朕陪着你,把《女诫》抄完。”   周云见:……日,白哭了!   却听武帝又冷声说道:“这书里受君的精髓,你倒是学了个入木三分。”   周云见干笑一声,一脸惭愧的说道:“皇上……谬赞了。”   抄!不就是抄书吗?抄便抄!谁怕谁!   于是周云见拿出了鹅翎,开始抄书。林海也将奏折捧进了厚坤宫,帝后一人一桌两椅,一个批奏折,一个抄《女诫》,画面倒也和谐。   武帝抬头便看到了周云见手中的鹅翎,皱眉道:“你这又是什么稀罕把戏?”   周云见想了想,说道:“陛下,这种羽毛笔造价低廉,使用及携带都很方便,您不妨试试。”说着他把笔递给了武帝。   武帝接过羽毛笔,蘸上墨汁,试了一下,果然很轻便。不过皇帝批奏折的朱批,他不好用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只得把羽毛笔还给了周云见,也没多说什么。   半夜,周云见抄书抄到一半,趴到桌子上便睡着了。武帝的奏折,却还有小半未批完。他看了一眼周云见,也没说什么。直到夜风开始吹动窗扇,他才放下朱批的毛笔,把人打横抱起来,放到了床上。拉过被子替他盖上以后,又回去继续批奏折。   批着批着,只听咚一声,武帝一回头,周云见正裹成个茧,滚落到了地上。   晏清:……   放下毛笔,再次把人抱起来放回去,不过多久,又是一声咚……   武帝无奈了,只得收了笔,把人抱回床上,自己躺在了外沿。奏折也批得差不多了,剩下两本,明日早朝上议一下。便脱了外袍,只着中衣躺了上去。朦胧中,又有人抱住了他的腰,直往他怀里钻。奈何这次他实在太困了,只得任由对方作为。结果醒的时候,便看到一只八爪鱼正死死的搂着他。整条左臂都是麻的,右臂又受了伤。这回上朝该怎么办?两条胳膊都不能用了……   于是今天的早朝武帝没有准奏任何一件事,重要的事均说午时后南书房候旨。至于不重要的,直接揭过不讨论。好在最近除了大旱,没有别的要紧事。早朝下朝后,他却没有急着回南书房,而是绕到厚坤宫看了一眼。果然周云见还在睡,好在给他挡了两把椅子并两个枕头,否则又得掉下来。   周云见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一抬头差点撞上了椅背。看着床头摆得这些机括,他有点儿傻眼。耳边传来小李子的声音:“皇上怕你再摔下去,给你挡的。”   低头看看怀里的枕头,周云见问道:“他昨晚和我一起睡的吗?”   李莲英答道:“是,但你放心,君子一样一动不动。”   周云见说道:“我不放心什么?主动勾引都勾不上,还指望他趁我睡着以后强日了我吗?不过我觉得现在应该比之前稍微好点儿了,他心里对我有愧。有愧,就会多几分纵容。纵然这不是爱,我也能趁人之危一把。你觉得呢?小李子。”   系统里半天没动静,半天后李莲英才说道:“殿下,恕奴才直言。您的脸皮,……一直这么厚吗?”   周云见不甚在意的把椅子推开,穿好衣服鞋袜,说道:“不用说得这么委婉,你直接说我不要脸不就行了?告诉你小李子,知道你之前的宿主为什么会失败吗?因为他们脸皮太薄!”手握那么大的金手指都成功不了,也是匪夷所思。   其实这也不能怪前人,他们的路子和周云见不太一样。周云见路子太野,而那些人都把重点放在了贤德上。勾引武帝?不存在的!当然是比君子还要君子!后果就是一辈子和皇帝相敬如宾,如友如朋。挚爱?不存在的。   当然,也有选择不成为武帝挚爱的,最后都因为扣分扣到什么都不剩而失败告终。   周云见起身,洗漱后用过了早点,让元宝去打探了一下武帝的动向,便悄悄带着小金子小银子一起出宫了。出宫直奔田庄,一进庄园的大门便看到周家的马车正停在院子里。一列车队装满了各种物资,还排排站了十几个婆子丫鬟并杂役。他的母亲栾夫人正站在正堂门前,看到他从马车上下来立即上前来拉住他的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后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抽噎道:“我的儿啊!怎么瘦成这样?”   周云见满头黑线,说道:“娘,我们才三天不见,怎么就瘦成这样了?”   栾夫人有点尴尬,拉着他边走边道:“哎,我听说你置了外宅,就带了些下人杂役来给你使。这些都是娘亲自挑选的,还把刘管家给你送过来了。你这里没有人长眼的人,娘不放心!还有,上次的书看完了吗?娘又给你找了些过来,就藏在你床铺下面,回去你自己慢慢看。”   周云见:……   周云见说道:“娘,我给自己化名盛云,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你这样大张旗鼓过来,不好吧?”   栾夫人说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了。对外我就说盛妹妹的娘家侄儿来了,你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的。哦对了,……”栾夫人说着又掏出一个精美的小瓷瓶递到他手里,说道:“娘又给你备了些,你看看够不够用,这次可是精品。”   周云见接过小瓷瓶,拔开瓶塞闻了闻,点了点头,说道:“这又是什么?”   栾夫人笑答:“蔷薇膏。”   周云见:……玫瑰膏都还没用!怎么又送来瓶蔷薇膏?   “我的亲妈,您可歇歇吧!以后不要再给我弄这些东西了,又用不上。”周云见一想到上次被武帝捡到的玫瑰膏以及这次被他搜罗出来的后庭春就觉得头大,尤其是他竟然还说自己学后庭春里的受君学出了入木三分。我入木三分你马……等等,他怎么知道我学后庭春里的受君学了个入木三分? 第13章   意识到什么的周云见忽然笑了,他接过栾夫人手里的蔷薇膏,说道:“妈,您真是我的亲妈!虽然现在用不上,但是早晚能用上。”说着他把蔷薇膏揣进了怀里,美滋滋的去查验长工们的活儿了。   栾夫人不知道小儿子为什么一开始拒绝后来又欣然接受了是一个怎样的心理转变,不过他既然自信早晚能用得上,那便肯定能用得上。只要武帝和她的云儿圆了房,那他们才是实打实的夫婿,只有做了实打实的夫婿,他们才能产生紧密的情感。这样在那个偌大的后宫里,哪怕以后武帝封再多的正妃侧妃,也是有她云儿的一席之地的。他们不可能有孩子,那便让这丝感情,成为他们唯一的牵绊吧!   周云见不知道栾夫人给他的筹划,一心还想着种土豆玉米和花生的事儿。一早那位叫祭召的族长已经带领着同村出来的男丁们去翻地了,其他散人看他年龄大,也有号召力,便都服了他的管理。但是百来个家丁,一个人自然是管不过来的。周云见便让他们每十人分成一个小组,每个小组选出一个有威望的做小组长负责他们的调配。   小组长没什么实权,且比别人多做许多活儿,所以周云见便给他们多加了50文钱。   分好组以后,周云见便让蔡叔把种子拿了出来,每组分配了几斤种子,分别种植到不同的地块儿里。可巧,天气有些阴沉,本来打算种完后浇水的周云见打消了这个念头。不一会儿便听到头顶传来炸响,很快便风雨齐作下起大雨来。   这场雨来得好,刚种下的玉米和花生可以饱饮一番。   周云见和众人回到了廊檐下,一时间众人聚在一起,热闹非凡。他又想起了自己造的那副扑克牌,便让元宝取了出来,拉了几个人围在一起玩儿起了斗地主。一边教一边玩儿,输了的往头上顶砖头,有个小哥儿连输了四次,顶不动砖头了,便开始往脸上画乌龟。场面一度失控,热闹非凡。   雨下得虽然不紧,倒是淅沥沥下了一晌午。中午蔡婶儿带着婆子姑娘们喊开饭了,雨才有停的迹象。廊檐下摆了十几张旧木桌子,杯盏盘碗端上来。虽然不是什么大鱼大肉,却也都是乡间时令的蔬菜鲜果。周云见也没跟长工们客气,直接上了桌。下手的工人们开始低声的议论:“咱们这位东家真是好人,从来不嫌弃咱们苦出身,吃饭都同咱们一起呢。”   栾夫人被那场大雨给困住了,在一旁瞧着自家小儿子的言行,心里有些欣慰。三个儿子,大儿子要担起周家门楣,继承祖宗香火。所以她请了最严厉的师父来教,从小照着周家家主继承人的模式来养的。二儿子出生以后,她的本意是想随他的意。毕竟老二,没有老大压力那么大,于是开始放养。结果养出一个混世魔王,整天江湖来江湖去,风里雨里不着家。   盛家那位整天遮着脸的妹妹,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几句,身怀六甲前来投奔周崇。若非走投无路,肯定不会投到这里来。关于周崇的那场生死,栾夫人是有耳闻的,一听说他是恩人的发妻,二话不说便把人给留下了。周崇有情有义,当年受人救命之恩,自然要报。   栾夫人不拘小节,却最是重情重义,对夫君也是爱慕有加。刚好她两个儿子,一个不能着家,一个不想着家。刚出生的小云见,就被她养在身边了。那位盛雪姑娘生下孩子后没多久便死了,因为在来的时候,她的身体就已经日薄西山。强撑着一口气把孩子生下来,托孤周家,含恨而终。   小云见从小性格温和又招人疼,栾夫人待他竟然比亲生的两个还要亲些。可惜太娇惯了些,她自己也后悔,这样的性子扔到皇宫里,还不让那些人生吞活剥了?不曾想几日未见,她的小儿子,竟然还给她了个大惊喜。田产庄子好置办,单单是这收拢人心之术,就让她这做娘的自愧不如。如此,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忽然觉得自己连日来多虑了,说不定儿子比自己想象中要强得多。   外面的雨慢慢停了,路面有些泥泞。周云见踩着田埂朝土豆田的方向走去,远远的便看到土豆种苗儿已经探出了两个叶片的小脑袋。绿油油的,很是惹人喜欢。   土豆的生长周期很短,就算是晚熟品种,从出苗到收获也只需要三个月时间。系统给予的奖励是改良品种,周期也就两个月左右。土豆是一种非常经济的农作物,它种植要求不高,产量却出奇的高。好的土豆,亩产甚至高达上万斤。试算一下,土豆是可以作为主食的,一万斤土豆,足够这些人吃一整年都吃不完。   元宝跟在他身后,一直不解的问道:“少爷,您的这些种子,都是从哪儿来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不光元宝有疑问,长工们更是有疑问,只是不敢问。因为蔡叔说了,家主的事不要多问,安心本分的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便好。   这个问题,周云见自然是想过的。他想了想,说道:“元宝,我告诉你,你可要替我保密。”   元宝握了握小拳头,说道:“少爷您放心!元宝的命都是您给的,别说保密,您说一句话,元宝什么都愿意为您做!”   周云见清了清嗓子,有些故弄玄虚的说道:“我在入宫前,有一个奇遇。碰到一个世外云游高人,他说我每做一件好事,他便会给我一些相应的报酬。这几天我救了不少难民,可能这就是他所说的善事吧!一开始我也不信,可是当我醒来,竟然真的发现了一口口的箱子!你说,这是不是奇遇?”   元宝听得一愣一愣的,说道:“少爷……你……遇到神仙了?”   周云见立即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说道:“嘘……这件事我只告诉了你,连母亲都没说,可不敢说出去了!”   元宝在自己嘴巴上做了个缝线的手势,说道:“您放心吧少爷!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周云见心里憋笑,小孩子就是单纯,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不过他也的确需要元宝帮他传话,于是便对他说道:“如果再有人问起来,你便说这是家主外祖家远洋做生意时带回来的种子。这样也能少惹些是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尽量弱化存在感。”   元宝点头说道:“知道了少爷!”   有了他外祖栾家当幌子,以后有什么事也好说。毕竟栾家的海船在整个大晏朝还是很出名的,偶尔也会有一两种舶来物品售卖,都稀罕得不得了。   所以就算运来了别人没见过的种子,也没什么值得稀奇的。   下午周云见找刘管家安排好了一应事宜,并把杨芷兰留了下来。他觉得皇宫里实在不适合这样一个小丫头生活,干脆让他留在田庄上。反正有婆子丫鬟照顾,他一个大小伙子,也照顾不来小姑娘。虽然小丫头有点不舍,但最后还是听从了周云见的安排。   明天他必须得把《女诫》抄完了,要不然武帝再问起来,他连搪塞都找不到借口。走前他吩咐老刘,让长工们把元宝运来的那一车小麦磨成面粉。等他下次回来,自有别的用处。   吩咐好以后,周云见便早早回了宫。他怕再回去晚了,武帝又给他一张黑脸。好在这次回宫后并没有碰到武帝,他一直在南书房议事。书房的门关得严严实实,仅仅是从门前经过,就觉得里面氛围紧张。林海正守在外面,似乎有什么军机大事在议论。   周云见远远的看了一眼,便回了厚坤宫。铺开《女诫》,逐字逐句的抄写起来。一边抄,一边和李莲英聊天:“小李子,你说,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李莲英答道:“殿下不是历史学家么?晏武帝清平年间究竟有什么大事,您应该比我清楚吧?”   一边抄书一边想,周云见还真想不起来晏武帝清平年间究竟有什么大事。倒是清和年间有一桩大事,腾王伙同南疆匪徒造反,晏武帝亲自平乱,差点儿没回来。据说是因为后院儿起火,粮草断了大半个月。最后拼着一口气,独身一人夜闯腾王大营。凭着他对腾王的了解,摸进他的王帐,取了他的首级。   抄到后半夜,周云见的《女诫》总算是抄完了。   然而武帝却一夜都没过来,不过也是,只有初一和十五才是帝后同寝的日子。可这几天他都巴巴的过来,突然今天没来,还真让周云见的心里有些犯嘀咕。真出什么大事儿了?   小太监端了水来给他洗漱,元宝侍候他脱了衣服上床躺下。带着疑惑,周云见睡着了。第二天他也没急着出宫,想着昨天自己的计划,便让元宝去给自己弄了点儿面粉过来。   两人拿了个大面盆,加盐,和面,发面,刚把面发好,便看到武帝进门了。周云见从面盆里抬起头来,满手满脸都是面粉。一边在脸颊上蹭了蹭,一边说道:“皇上,您来了?我忙着呢!就不给您见礼了。”   武帝:???   周云见明明看到他,脸上憋笑的表情一闪而过。   哼!有什么可笑的?不就是糊了一脸面粉吗?等我的新发明搞出来,你可别乐掉大牙!   不过他倒是难得看到武帝憋笑,这样一个冷峻的清贵人儿,竟然对被自己逗笑了,也实属不易。他上前舔着脸凑到武帝跟前,一脸媚笑的说道:“咦?皇上笑了?笑就对了!臣虽然搞了一脸面粉,但是能把皇上逗笑,就算姿态再丑一点又何妨?”   武帝未置可否,仍然保持着一脸的冷峻,开口道:“你们先退下,我有几句私房话要和皇后讲。”   众人曲膝纷纷退了下去,周云见却因为这句私房话而兴奋不已,眼睛亮晶晶的抬头道:“清……清郎这是……,终于想通了,要宠幸臣了吗?”说着他上前拉住武帝的手,绝不放过任何一次占便宜的机会。   武帝的脸黑如锅底,忽然觉得自己过来是个错误,这样的皇后能办成什么国家大事? 第14章   上前一步坐到椅子上,武帝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才说道:“关于韵太妃要给我立侧妃的事,你应该听说了吧?”   周云见一时间有点儿懵,他是该说听说了,还是该说没听说?毕竟五皇子上他这儿来吃火锅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可是小晏河私下里对他透露消息的事儿,自己总不能不讲义气的说出来吧?于是周云见假装听不懂,顾左右而言他,说道:“哇?立侧妃啊?这是好事儿,能有人为皇上开枝散叶,也是臣该尽的本分。太妃想得真周到,倒是臣考虑不周了。”   武帝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表情,还没等周云见捕捉到,便已烟消云散。便听他又说道:“哦?你是真心希望朕立侧妃的?”   周云见深吸一口气,说道:“臣若说不愿意,陛下便不立了吗?”   武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他,只好说道:“我找你,就是要说这件事的。朕即立你为后,便会拿你当家人。韵太妃给朕的宫里塞人,是什么用意,皇后应该明白。她那个侄女,自小随腾王在南疆长大。腾王当初为避嫌自请去了南疆,如今天下大稳,又怎么可能不想回来?不过是想在朕身边安插个耳目,朕若回绝,少不了费些口舌。”   周云见试探着问道:“皇上是想……让臣做这个坏人,把这件事回绝了?”   武帝说道:“原是这个意思。”   周云见说道:“不妥吧?”   武帝说道:“朕也觉得欠妥,就算朕回绝了立妃的事,韵太妃也会想办法偷偷摸摸往朕的身边安插眼线。这样更不好掌控,更不知道哪是鱼目混珠者。”   周云见点头,道:“是这个理儿。”   武帝沉默片刻,又说道:“但朕……不想立妃。”   周云见的眼睛亮了亮,只听武帝又道:“朕不想立妃,也不想宠幸谁,更不想留下子嗣,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周云见吞了吞口水,抬头看着武帝,说道:“皇上,您这个想法太后知道吗?”   武帝不发一言,周云见却忽然知道武帝一世没有立后,也没有子嗣的原因了。他被迫弑兄杀弟,后来腾王造反又被他亲自斩首。虽说不是一母同胞,可也是同父同宗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他本就无意大统,最后却做了这千古一帝。于杀害兄弟的事,他这辈子都不能释怀吧?虽说无毒不丈夫,可有情也是致血致性之人。最后他把帝位留给了自己的亲生弟弟,在紫栖山庄养老了此残生。   周云见起身,深深向武帝作了一揖,说道:“臣,愿为皇上分忧。”   武帝抬头,说道:“说说你的想法。”   周云见说道:“侧妃要立,不但要立,还要昭告天下。”   武帝皱眉,说道:“你是没把朕的话听到心里?”   周云见嘻皮笑脸,说道:“皇上您听我说啊!昭告天下,皇上新纳侧妃,是全了韵太妃和腾王的脸面。但剩下的事,就交给臣来办吧!臣会告诉那位侧妃以及韵太妃,皇上阳德失衡,虽立男后,但扔需要些时日才能……采阳补阳,平衡阳德。咳咳……”   听到这个采阳补阳时,武帝面色微冷,只听周云见又说道:“话说到这里,皇上应该明白了吧?立了她,不过跟臣一样,是个装饰品。没有性生活,也就没有孩子。而且把这个奸细放到明面儿上,便于监视。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啊皇上?”   武帝不解道:“性……生活?”   周云见笑得一脸玩味,吐出两个字:“行房。”   武帝:“……胡言乱语!”   看着这么正经的武帝,周云见忍不住就想调戏他,说道:“陛下,此乃人之常情,难道您进入青春期以后就没有过任何冲动?我也是男子,清晨失控总是有的吧?皇上您如此羞涩,该不会还是处男吧?”   武帝:……   周云见凑近了去瞧他,说道:“该不会是……被臣说中了吧?”   武帝懒得再理他,起身便道:“这件事就按你所说的办吧!朕……还有国事,先走了。”   武帝离开房间后,周云见躺倒在床上笑出了猪叫声。这可人儿的武帝,你如此纯情,你母后可知晓?不是说王宫贵公子未及成年便有通房事的知心大姐姐做引导吗?为何武帝却如此一副不谙情事的样子?难道太后没给他安排知心大姐姐?这可奇了怪了哈!   不过做皇帝也着实不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算计了,时时刻刻都要保持警醒。当皇帝有什么好?还不如买个宅子置块地,养个几百个佃农,种田养鱼来得有趣。不过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国之不宁,农夫也是必当遭殃的。   元宝蹭到周云见身边,一脸欣喜的说道:“少爷!皇上……同您说什么了?”   周云见叹了口气坐了起来,说道:“皇上说……让我帮他立侧妃。”   元宝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说道:“啊?这么快?这皇上……不是才刚刚和少爷大婚吗?”   周云见说道:“此言差矣,皇上立侧妃关乎子嗣,也是我这个做皇后的该给他张罗的。不就是一个侧妃吗?他以后还会有正妃贵妃皇贵妃以及嫔和贵人,难道我还能每次都吃干醋不成?”   元宝仿佛被周云见说服了,说道:“这倒也是……可是,少爷,您也要多为自己打算打算。这几日虽然皇上都宿在咱们厚坤宫,可事实有没有发生什么,少爷您最清楚。再这样下去,皇上喜欢上了别人……那少爷您可怎么办?”夫人可是嘱咐过,一定要让少爷和皇上圆房!   周云见却完全没有元宝的担忧,刚刚武帝小露出的那点心思,已经完完全全被他记在心里了。他不会喜欢上别人的,至少历史上他都没有过半个女人。   和武帝说了这么一会儿的话,日头走到了正当头。周云见让元宝把面捂到了最暖和的花厅,时间太短应该还没发。刚好用过午膳,再小憩一会儿,火候也就差不多了。   醒来后,周云见便吩咐元宝把面盆拿过来。于是小金子和小银子合力将面盆抬了过来,此刻的面团已经发得松软有气泡。周云见吩咐小金子和小银子将松软的面团放到案板上,用事先准备好的碟子切面。就是将薄薄的面团,切成一根长条,再将这些长条洒上面粉,一层一层的盘起来待用。   接下来便是盘面了,准备两根干净的棍子,将粗面条程8字形盘绕在两根棍子上。盘好后,继续放到温暖的花厅里醒面。   小金子和小银子只管听吩咐怎么做,却不懂皇后殿下在做什么。元宝也是好奇,直到小金子和小银子把醒面箱抬走后,元宝才问出来:“少爷,您这是……要做什么?面粉,不是用来做胡饼的吗?您把它们缠成条……这是……要做水引饼?”   古时的水引饼,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类似面条的主食,也叫面片儿。   周云见一脸的神秘,说道:“做好了你就知道了,天合黑的时候再把面箱给我抬过来。”   元宝和一众宫人只得压着好奇,默默等到天色擦黑。阳春快至四月,天色也渐渐长了,他们左等右等,太阳就是不下山,你说气人不气人?   好不容易等到太阳偏西了,小金子和小银子赶紧去抬醒面箱。周云见看他们那股子殷勤劲儿都忍不住笑,便招了招手,让他们去了院子里。整个厚坤宫上上下下的宫人们全都过来瞧热闹,好在这位皇后殿下脾气秉性好,也不会呵斥他们。   只见他命小金子小银子一人扯住两根棍子的两端,再让他们朝两端用力的拉那些面团。周围发出担忧的低吼:“小心,小心,可别扯断了!”   不曾想这些面团不但扯不断,却越扯越细,越扯越细,直到扯得细如银针,周云见才叫停。他命两人将扯好的面挂到晒架上,仅剩的几缕夕阳恰好照到上面。好在有风,和风一吹,这细如银针的面条很快便能干透。   周围得人看的是啧啧称奇,元宝挠着头上前来问道:“少爷,这……这面,是怎么扯到这么细的?”   周云见说道:“醒过的面有很好的弹性,所以不论你怎么拉,都不会断,只会越拉越细。”   元宝只道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竟从没听过这样的事情。小金子也大着胆子上前来问了一句:“那……殿下,您这……银丝一样的面条,叫什么名字?”   周云见想了想,说道:“那不如……就叫银丝长寿面吧!”   一直沉默的小银子一听,立即说道:“银丝长寿面?好,好!下个月正是太后娘娘的寿辰,殿下做出了银丝长寿面,这……是祥瑞之兆啊!”   古人就是古人,什么事儿都能扯出个祥瑞来。不过是普通的挂面,他上辈子因多看了几集舌尖上的华夏,所以学会了这做挂面的方法。说起来,他也是第一次尝试,竟然这么轻松便成功了。   周云见说道:“既然出了祥瑞,那岂有不让皇上尝尝的道理?小金子,你去请皇上,就说我晚上请皇上……促膝长谈。”   长谈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促膝。 第15章   小金子立即嘻笑着去南御书房替周云见传话了,结果去的时候刚好碰到韵太妃带着她那侄女和皇上家长里短。武帝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想赶人却又不好对长辈这么粗鲁。林海想帮他,却又下不去手。看到小金子后立即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上前拉住便说道:“哟,这不是金小公公吗?皇后殿下……那里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吧?”   一边说着话,林海一边向小金子使着眼色。   小金子何其机灵?以前可是在太后面前讨生活的,那双眼睛,金刚钻儿一般。一听林海公公这么说,他立即说道:“是呢林公公,皇后殿下说,有要事要和皇上商议,这才让我过来请的。”   御书房里的武帝听到他们的交谈后,立即起身对韵太妃说道:“想必是要和我商议秋姑娘册立的事,皇后是个急性子,知道朕要册立侧妃,立即便急着张罗起来了。”   韵太妃一脸的慈眉善目,手里拿着念珠,一副茹素吃斋的样子。听后立即起身道:“皇上即然有要事要办,那我便和秋儿回去了。陛下宠秋儿,我也是感激不尽。但愿她能为陛下诞下一男半女,为皇上开枝散叶。”   武帝一张苦瓜脸快滴水了,不好分辩什么,只好冷声道:“这件事容后再议吧!”   总算打发走了韵太妃,武帝松了口气。林海把小金子带了进来,小金子跪下给武帝行礼,武帝嗯了一声,问道:“是皇后让你来的?”   小金子答道:“正是。”   武帝问道:“他怎么说?”   小金子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开口。武帝皱眉,说道:“怎么?”   小金子立即说道:“殿下说,他要和陛下……促膝长谈一整夜,执手共剪……西窗烛……”说完小金子一个头磕到了地上,不敢看武帝的面色。   坐在案前的武帝以手扶了扶额头,看不出情绪,心内却是憋笑憋得难受。他就知道,从这皮猴子的嘴里,说不出什么正经话来。还促膝长谈,还执手共剪西窗烛。这算好的了,当着他的面,他都能说出……那种轻浮的话来。听到这些,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林海也是忍不住嘴角上扬,将头低下,不好说什么。   武帝起身,说道:“走吧!”   小金子抬头,真真替皇后殿下捏了把汗。也只有他这么大胆,敢让他这么传话。得亏他临出门问了一句,若皇上问起来殿下有何事,奴才如何回。殿下却直接说,照实了回。小金子再三确定,殿下都说照实了回。他本以为殿下是故意找挂落吃,想不到陛下竟一句也没多问。不愧是鬼灵精的殿下,连陛下的脾气都能拿捏住。   武帝移驾厚坤宫,周云见正在小厨房里亲自下厨煮肉丝面。还精心卧了个心形荷包蛋,费了半天劲儿才煎成。虽说是没什么用的东西,但追武帝需要仪式感。越是没有用的仪式,越能引起对方的注意。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周云见却不见人。武帝皱眉,不知道他肚子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耐着性子等了半天,还是不见人影。直到他叫来元宝,刚要问一句时,周云见的声音从西暖阁外传来:“来了来了!陛下,臣来了,让您久等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香。武帝皱眉,便见周云见捧着一小碗细如银针的水引饼从门外走了进来。将碗放到他面前的时候,上面还卧了一个黄澄澄的心形荷包蛋。   武帝:???   周云见娇滴滴羞怯怯的说道:“清郎,这是云儿的心,都捧给您了。”   武帝:……   武帝揉了揉太阳穴,仿佛对他破罐子破摔了。不过他倒是对这一碗细如银针的东西挺感兴趣,拿起手边的银筷来挑了挑,问道:“这……是何物?”   周云见收起不正经的笑容,从托盘儿上端下另外一碗面放到了自己面前,说道:“正是要和陛下说这件事儿呢,要不然就劳师动众把您请过来?陛下,臣问您,行军打仗,随行的米粮都有什么?”   武帝答道:“除了大军行军有粮草队,急行军都是吃干粮胡饼。干粮烧开水泡一下,没什么滋味。胡饼你见过了,也有胡麻饼,就这几种了。”   周云见说道:“那巧了,臣便给陛下的急行军添点儿粮食。这叫挂面,细如银丝。一把开水便熟,可果腹。里面加上盐,能保持体力。若有肉,也可切上两块儿。晒干了用油布包着随身带着,不受潮能保存一年。”   武帝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那一小碗银丝面,问道:“真的可以保存……一年之久?”   周云见点了点头,说道:“即使有点儿受潮也没关系,只要没长毛儿,拿到太阳底下晒一晒,晒干了还能继续保存。还需要注意的是千万别生虫,在潮湿的环境下,挂面最容易受潮了。”   武帝的脸上满是探寻的表情,他试探着拿着小银筷吃了一口挂面,一口下去那表情便不一样了。十分赞许的说道:“嗯,好吃!”   周云见满脸的得意,说道:“好吃吧?这可是臣亲自下厨给皇上做的,皇上表扬臣做的饭好吃,也就是表扬臣。臣心里,不胜喜悦……”   活到那么大,武帝还从来没见过像周云见这样的人。他深吸一口气,无奈的说道:“皇后,你在家里的时候也是如此吗?”   周云见一脸的惭愧,说道:“也不完全如此,只有在母亲面前的时候为了哄她高兴才这样。”   武帝说道:“我听说栾夫人视你如己出,是难得的嫡母了。”   周云见想了想,说道:“何止是视我如己出,她觉得我就是她的亲生儿子。两个哥哥都不在她身边,只有我能稍微慰藉她那颗思儿的心。可惜我现在又入了宫,母亲大人……时常挂念我。”   默默吃完了周云见那碗面,武帝忽然说道:“朕会册封栾夫人为一品诰命夫人,知道他养育你不容易,也算对她的恩赏。”   听完武帝的话,周云见立即跪在地上给他磕了个头,说道:“臣,谢皇上对家母的封赏。只是……诰命夫人什么的,家母其实并不放在心上。”   武帝咬着碗里剩下的那个心形煎蛋,问道:“哦?那你说,栾夫人喜欢什么,朕尽量满足。”   周云见也坐回去吸溜着面条儿,说道:“那……家母想要什么,您都给吗?”   武帝知道周云见那里肯定有陷阱,一脸冷然的说道:“那要看朕能不能做到了。”   周云见说道:“陛下自然是能做到的。”   武帝扫了他一眼,说道:“收起你那抖机灵的小心思,朕不吃你那一套。”   周云见噗嗤一声笑,看着武帝的碗里说道:“吃了臣的心,便是臣的人。清郎不可赖账,此生此世,臣的心便在皇上的肚子里了。”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武帝有些猝不及防,虽说表面上仍然崩得冷然严峻,心里却产生了几分异样。周云见,周云见,他真是个特别的人。武帝从小受宫廷礼教教养,什么时候跟这样的人打过交道?可这个人偏偏又如此鲜活灵动,明明他胆大妄为不识体统,自己却半点气怒都生不起来。真是奇了,这人莫不是上天派来拿捏自己软肋的不成?   吃完了饭,周云见便把自己抄的《女诫》拿出来给武帝检查。别说,虽然他毛笔字写得如狗爬,羽毛笔用得却灵活无比。一手苍头小楷应是用心练过,也不辱没周侍郎的门楣。   他点了点头,说道:“勉强算过关吧!”   周云见笑颜一展,说道:“谢皇上,皇上,夜深了,在臣这里宿了吧?”   武帝后退一步,说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周云见一脸的委屈,说道:“臣还能打什么主意?臣要硬上,您也硬不起来啊!”   武帝:“!!!你!!!”   周云见捂嘴一笑,说道:“哎,皇上,如果有折子要批就让林海公公送过来。您从厚坤宫到天行殿要走那么远,春寒露重,仔细龙体。臣这床那么大,够睡了。”   满口荒唐言,满肚子荒谬论。武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他在这儿掰扯半天,更加要命的是自己竟然答应了他!一边不住的怀疑人生,一边吩咐林海:“去南书房把朕未批完的奏折搬来。”   林海出去后,武帝才在心里默默嘀咕了一句:“莫非朕也疯了不成?”   夜色安静,元宝在暖阁里燃了檀香。武帝批奏折,周云见写配方。武帝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这是写得什么?”   周云见答道:“挂面的配方,拿去给我田庄上的人,让他们也有个营生。”   周云见抬头看了看武帝,说道:“皇上应该知道我置田庄的事了吧?”自己身边不知道多少他的眼线,估计太后那里也瞒不住。   武帝没抬头,说道:“朕并不限制你的自由,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周云见一脸的感激,说道:“皇上和太后对臣都好……”说到一半,继续写配方,又抬起头来对武帝说道:“其实……皇上,您其实大可不必如此。”   武帝听他没头没尾的一句,问道:“不必如何?”   周云见说道:“不必……禁欲啊!臣……是男子,您就算宠幸了臣,臣也不会怀孕啊!不用担心会有子嗣的。”   武帝:……朕真的疯了!!!否则为何要留在这里??? 第16章   更何况你又不是不想,何必装得如此深沉?如果不想,你为什么要看后庭春?好奇?翻完了连里面的人物特征都记住了,如果只是好奇,怎么会把人物性格记得如此清晰明了?明明是仔仔细细看过才会这样。还好意思说我把受君的性格特征模仿的入木三分,我看是你把受君的体貌特征看了个一清二楚吧?   不过这种话周云见不能说,他要给武帝留着面子啊!说什么也是个九五之尊,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了。   于是周云见上前问道:“皇上,您是觉得……我好看,还是后庭春里的受君好看?”   听完周云见问得这句话,武帝的身体滞了滞。他面色有些发白,手中的御笔都有些颤抖了。冷不防写错了个字,武帝一脸烦躁的说道:“不要打扰朕批改奏折!你再这样朕回天行殿了!”   周云见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在床上打滚。皇上他怎么这么可爱呢?这跟小孩子一气一恼便说:“你再这样我不和你玩儿了!”有什么两样?   不过国事当前,周云见不逗他了。他斜撑着侧脸看着武帝的侧颜,忍不住感叹造物主的神奇。不过出身王宫,基因自然是好的。举全国之力为皇帝选的妃,生出来的孩子自然也就英俊养眼。武帝还是武状元,从小习武。他母亲是将军府出身,外祖便是驻守北疆的大将军。他从小受外祖影响,本意也是承外祖之志。也幸亏他从小习武,熟读兵书。否则早就在太子晏淮与平王晏洲合力剿杀他的时候锉骨扬灰了,哪还有后来的晏武帝?   也不得不说如今的端容太后深谋远虑,她知道自己的儿子迟早要卷入夺嫡之争。若他平庸无能还好些,偏偏他天生聪慧,又懂得藏拙。便在他四岁的时候开始教他习武,练兵法,读兵书,他比常人要努力双倍。而且十几岁便拿下了武状元,跪到宪宗面前自请去北疆驻守边。这一去,便是五年。直到有人秘密告发他在北疆韬光养晦,徐图谋国之事,才终于和太子一党明里暗里交锋。   晏淮有野心,却无城府,晏洲更是莽撞,只会逞匹夫之勇。别人一两句挑唆,就这样送了命。可能对方做梦都没想到晏清会如此得军心,不过在北疆呆了五年,整个北疆大军全都被他收归麾下。   这样一个有胆有识有气魄的人,如今是他的攻了。   周云见捂脸,好吧!我好像终于把自己掰弯了!这样甚好,省得以后行房,再感到不适,那岂不是没有快感?周云见是绝不允许自己吃亏的。   批奏折的武帝一直感受到一道视线在注视着自己,他动不好戳破。戳破了,那猴崽子不知道又要拿什么话奚落他。其实他也不是有心要看那本书的,那样的书,母后从小到大都没让自己接触过。底下的丫鬟小厮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可能拿给他看。加上他天生性子冷,成年时母后送了好几个良家女到他房里,都被他一一打发了。   当时的想法是什么呢?总而言之,就是不喜欢。他不喜欢自己的私人领域忽然多出几个莫名奇妙的人,也不喜欢自己床上有其他人的味道。他这种的性子,从小都是生人勿近。可他如今却和周云见同床共枕两次了,生人勿近的毛病好了?   武帝无奈一笑,继续批奏折。侧旁的那道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轻微的呼吸均匀的在房间内起伏。整个厚坤宫里,全都是周云见的味道。那种类似薄荷,又透着甜香的味道。   批奏折的手顿了下来,武帝回头看着周云见,看着这个跟任何人都不一样的,自己的皇后。自小他身边多是武行里打拼的汉子,他不和京中的贵公子接触。即使见过,也觉得他们满嘴礼义廉耻,如同提线木偶,无甚想法,又弱不禁风。男人他见得多了,像周云见这样的,这辈子独一份儿。   就这么呆呆的看了他足有半盏茶的功夫,忽然周云见翻了个身,武帝猛然回过身去,抓住笔装模作样的批奏折。身后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回头再看周云见,半个身子已经探到外面了。   武帝:……   他再次放下笔,将人抱回床上,想了想,又叫来元宝并两个小太监。指挥着他们把书桌搬到床前,自己则坐到床檐上。三人心知肚明,武帝却在他们临出门前吩咐:“这件事不可对皇后提及半个字,他若知道了,仔细你们的脑袋。”   三人立即跪地,惶恐道:“奴才死也不说!”   武帝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生怕吵醒了睡着的人。于是前半夜,武帝的屁股上趴了一个软趴趴的蚕宝宝,仿佛搭了个屁帘一般缠得又紧又密。后半夜又被搂了个结结实实,真不知道他这样睡觉是怎么踏踏实实一觉到天亮的。反正武帝是没睡好,尤其是晨起的时候,有点小尴尬。他匆匆回了天行殿换衣服,以至于早朝迟到了,让文武百官等了半天。   有人说昨夜皇上宿在了厚坤宫,新后果然手段高辣。   当然这些都是文武大臣们私下里议论的,都说皇帝立个男后,不知道后宫又要玩儿出什么新花样。如果男后好妒,会不会阻止武帝立妃。当然这些言论很快被周云见打了脸,他当天下午便带着皇帝的诏书亲自去给新来的董婉秋行了册封礼。赐号婉侧妃,入主梧香阁。   周云见身为正宫皇后,亲自给婉妃送了无数的珠宝首饰贵重药材。并亲亲热热的拉着她的手聊了半天,把个婉侧妃聊得一头雾水七荤八素。又懵又晕,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被这位厚坤宫的男后给带沟里了。   周云见上来便是一通夸赞:“哎呀呀婉妹妹真是个美人胚子,难怪皇上迫不及待的便要册封。”   “婉妹妹腰身儿真是顺畅,看这珠圆玉润的,一看就好生养。”   “以后入了宫,便是自家姐妹。妹妹不必客气,以后有什么事儿,直接同我说。”   “瞧妹妹这小手,这肌肤,啧啧啧真是让人艳羡。”   “可惜陛下是无福了,承泽上师刚给他起了卦,好端端一个美人就这么白白放在宫里。”   “采阳补阳也是有时日的,妹妹万万别挂心。”   “上师说了,只要补好了阳德,陛下便可和妹妹修琴瑟之好。”   ……   董婉秋是韵太妃的亲侄女,从小精心培养,为的就是让她能嫁入皇宫。不论谁当上了皇帝,这个难得的美人,都是一枚不错的棋子。为了家族的利益,董婉秋也自然知道孰轻孰重。如今也终于如愿以偿的进了宫,封了侧妃,皇后虽是男后但待她也亲厚。虽然这性格有点儿……说不上来,不过他倒是没什么架子,一口一个自家姐妹,还怪随和。   等等……,董婉秋终于想起来哪里不对了。他一个男的,谁跟他自家姐妹?而且他一进来便握着我的手,虽然同侍皇上,可他……他毕竟是个男子啊!   后知后觉的董婉秋窝了一肚子气,忽然又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刚刚说,承泽上师让皇上以采阳补阳之术来平衡阳德。那这意思就是说,自己虽然被册立为侧妃,但皇上却只会宠幸他这个皇后,是不会宠幸为女子的自己的。那自己这侧妃当得有什么意思?   越想越委屈,董婉秋跑去韵太妃那里哭诉。韵太妃也没办法,皇帝的情况普天之下皆知。册封了那么多皇后养不住,疯的疯死的死。最后好不容易用个男皇后镇住了后宫,这里又巴巴给送来个妃子。人家理由也找得完美无缺,怕皇上阳德扔损祸及妃嫔。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不日你是为你好,万一把你日死了可不是好玩儿的。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韵太妃还能说什么?只能认命的让自家侄女先在冷宫里守活寡。却也不忘了嘱咐她,要和皇后处好关系多来往,更要时常做些小点心给皇上送过去,别让他忘了你。   多少女人进宫后老死皇宫,必须引以为戒。   由于这件事周云见办得很漂亮,太后还过来表扬了他。周云见想着下个月是太后的寿辰,是不是该给太后准备点儿什么寿礼。寿面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了,但是除了寿面,还有什么稀罕玩意儿是太后所没见过的呢?不过反正时间还早,他可以慢慢想。   在宫里憋了几天,他实在有些憋不住了。封侧妃的事告一段落,周云见终于可以出宫逍遥。   没有什么比春天的万物复苏得更快,几天的时间,京城便是花红柳绿。一过清明,满眼尽皆春色。周云见一路行来倒是惬意,满眼的春色,直到田庄门前,他还沉醉在古代街头郊外的好风景里。抬头看到了自家光秃秃的田庄大门,有几分嫌弃的对元宝说道:“元宝,给咱这田庄挂个名牌。就叫……清云山庄吧!”   元宝清了清嗓子,低声问道:“少爷,万一被皇上知道了……”   周云见笑了笑,说道:“那岂不是更好吗?告诉他,这是我们俩爱情的结晶。” 第17章 (双更合一)   一想到武帝听到这句话时那一脸深沉凝结的模样,周云见就忍不住想笑。嘴里咕哝了一句:“陛下恐怕会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吧?”   元宝在周云见耳边低声说了句:“那可未必。”   周云见没听清,问道:“什么未必?”   元宝一想到昨晚武帝在嘱咐,立即捏住了自己的嘴巴,说道:“没……没什么。少爷,今天我们要干什么?”   周云见说道:“先去看看长工们把准备工作做的怎么样了吧!走!”说着他便带着元宝以及小金子小银子走进了田庄内。上次他走之前吩咐长工们磨面,后来又让人传信出来扎晒架木箱,想必他们的工作应该做得差不多了。   众人见周云见来了,远远的都冲着他打招呼。知道这位家主随和,便不行什么大礼,只是对他鞠躬致意。周云见也向他们点头表示问候,看他们忙前忙后,把原来一片糟乱的田庄打理得整整齐齐,周云见也很欣慰。该翻的田也翻了,该种的地也种了。甚至他们还去粮店买了一些别的种子,将翻好的闲置土地种上,实在找不到别的活儿干了。   终于,家主时隔几日终于再次回到了田庄,众人便如同找到了主心骨。   蔡叔一听家主回来了,在田头忙碌的人立即朝内院中跑来。芷兰小丫头也正跟着大姐姐学绣花,看到家主回来后也坐不住了,扬着小脸儿朝这边看。蔡叔卷着裤腿来到周云见面前,先是朝他问了安,才说道:“家主这两天没过来,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面都磨了,晒架也扎了和,箱子也打了,地也翻了,还种了些别的杂粮。虽说产量不高,好歹也是个收成。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家主您吩咐一声吧!”这几百口子人,总不能吃闲饭。   还有别的亲戚听说这里有落脚处来投奔的,管家也都一一收留了。眼看着人越来越多,总该保证自给自足才好。   周云见心道大家竟然比他还急,于是挥了挥手,对老蔡说道:“不急不急,来,这个配方给你。你照着这个方子来做,就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蔡叔接过配方,看着那上面的苍头小楷不无感叹的说道:“家主写得一手好字啊!嗯……我这就让人去把面都和了,只是……家主,那可是有几百斤面粉,全都……和成面团吗?”   周云见说道:“是,全都和成面团。”   蔡叔心里实在纳闷,便多问了一句,说道:“那……这么多的面团,家主是要做胡饼来卖吗?”就算是众人吃,也吃不了那么多吧?   周云见说道:“蔡叔尽管按照这上面写的来做,到时候您就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这两天虽然在宫里,可他的脑子也没闲着。这会儿田庄正在起步阶段,但若要养活这些人自给自足,单靠种田是不行的。既然有了那么多的食材,不如便活学活用,让它们循环起来。先从现有物资下手,做些挂面去卖。他早先把挂面的事告诉了皇上,军需上肯定也要采办。到时候说不定他还能假公济私一下,拿到军需的订单,那可就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   蔡叔不再多问,便吩咐着长工们拿大铁盆的拿大铁盆,拿大木盆的拿大木盆开始和面。和好了面团,又把它们搬进了室内,盖住盖子,又用被褥捂住。这里本就是个开水房,温度高,这十几盆的面团很快便能发酵。虽说家主说要把那几百斤的面全部揉成面团,但是实在没这么多工具,便只和了小半。   趁着这个间隙,周云见去田间看了看土豆。不愧是改良过品种,不过几天的时间,便长得郁郁葱葱,一片茂盛。周云见一边在田间视查一边和李莲英插科打诨:“小李子,咱们这土豆的生长周期是多少啊?”   李莲英答道:“两个月左右吧!差不多就能进入收获期了。”   果然如他所料,如此说来,两个月以后他就能吃到薯片薯条土豆粉了!土豆的加工副产品很多,除了常见的这三种,还有淀粉,粉条,以及土豆泥土豆饼等各种用土豆做成的小吃。周云见是个土豆控,他很庆幸小李子给他的前三个奖励里就有他最爱的土豆。   周云见又问道:“我很好奇,你之前的那些宿主,怀揣那么大的金手指,怎么就没在历史上留下痕迹?”   李莲英答道:“因为失败了,失败者存在的痕迹会被抹杀。如果成功了,历史会按照成功者指点的方向走下去。人类文明很有可能会前进几千年,这样人类再遇到大毁灭浩劫的时候就有一战之力。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殿下,您有信心成功吗?”   周云见说道:“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能不能成为你说的那个古往今来第一贤后我不敢说,成为武帝的挚爱嘛,尚有一搏之力。”   李莲英:“……殿下,您可知道,这些失败的人里,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败在武帝身上了吗?他们或有德才,或有头脑,或有大义,或不畏生死。纵然他们千般好万般好,我们的武帝……都从来没动心过。”   周云见哦了一声,说道:“那,他们有没有像我一样,动不动就调戏他?”   小李子愣住了,说道:“殿下,你当人人都像你这般脸皮厚呢?”   周云见笑了,说道:“你要知道出奇制胜的道理。有一句话叫对付非常规的人,就要用非常规的手段。就武帝那块冷冰冰的木头,如果你跟他一样君是君臣是臣,他怎么可能动心?要的就是干柴烈火!他是冰山,你就得当热情的熔岩岩浆。他越是退避三舍,你越要投怀送抱耍赖撒娇。我是他的皇后,他还能拿我怎么样?总有一天他会接纳我,就算接纳不了我,也会被我撩得心头火起。即使不动情,动欲也可以啊!”   小李子一万分的无语,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被周云见给洗脑了,冷不防爆出一句粗口:“这他娘的听着竟然有几分道理……”   周云见一脸得意,说道:“学着点儿吧!”   开水房里,面已发好,元宝开始指挥着众人切面了。长工们支了一个偌大的案板,将面一层一层的盘起来,盘了足足十几大盆。切完面开始盘面,盘完面又去醒面。整个清云山庄里的长工和下人们全都被这场面儿给弄得一愣一愣的,家主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百来个长工都在忙碌,婆子姑娘们也上前来帮忙。剩下的实在插不上手的,都围在一旁看着,倒是想看看家主到底想干什么。就连中午吃饭,大家都是端着碗围着案板吃的。   直到下午,醒好了面,周云见让众人把挂面扯出来,挂上晒架的时候,众人才发出一阵阵的惊叹声。细如银丝的挂面被一束一束的挂在了晒架上,这一挂便挂了几十米远。结果晒架不够,刘管家和蔡叔便让人去山上砍竹子,一边扎架子一边晒。晒完后满院子里都是面香,所有人都在那里啧啧称叹。   周云见终于不再卖关子,说道:“大家看到了吧?这就是我让你们暂时要做的营生,挂面!”   众人开始议论,都不知道挂面是什么东西。周云见继续和众人讲:“今天晚上我们就吃挂面,让你们尝尝它的滋味。吃完挂面后大家便连夜开始工作,和面,发面,醒面,扯面。明天上午晾一晾,再把它们切成一尺左右的小段,用油纸包住。下午便把它们都运到铺子里,卖钱!”   蔡叔还是有点儿不太相信,说道:“家主,这个东西,真的能……卖钱?”   周云见说道:“能不能卖钱,试试不就知道了?刘伯,烧水,炒菜,下面吃!”   一时间清云山庄里热闹非凡,长工仆人们端着这辈子连想都不敢想的喷香挂面热泪盈眶。里面的菜码是时令蔬菜和大块的五花肉,碗里飘着一层层油花,一口下肚,简直香得能吞掉舌头。   失怙的小丫头杨芷兰捧着碗流下了两行眼泪,周云见心疼的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小丫头说道:“要是娘也能活下来就好了。”   周云见说道:“你娘在天上看着你呢,她一直都在你身边。”   小丫头点了点头,喝了一口挂面,说道:“家主,这挂面真好吃!我们一定能卖很多钱的!”   周云见笑着拍了拍她的发顶,也去盛了一碗面吃。别说,大锅饭吃起来,就是别有一番滋味。   其实他这么做,表面是虽然是想赚钱养活这一大家子,实际上为的还是贤德指数。小李子说了,于农于商于水利民生军国大事,只要是有利于国家的贡献,都可换得贤德指数。卖挂面是商,一个商铺,可以提供给普通人就业机会。如果形成了批发零售产业链,那这条商业线路便能走通了。长远来看,是个商业路线上不错的切入点。   在清云山庄呆到日薄西山,周云见便早早的往回赶了。路上看到野菊花开得不错,便采了点儿带了回去。修修剪剪扎成一束,插在花瓶里,竟然还挺养眼。周云见把它放到了皇帝批改奏折的书案上,上面还堆着他没批完的奏折。   想象一下,晚上批着折子,传来阵阵菊香,会不会让他心猿意马呢?   周云见正疯狂YY着,便听门外小太监来传话:“皇后殿下,太后娘娘有请。”   侍弄菊花的动作停住,这还是大婚后太后第一次召见自己。也得亏周云见是个男后,因为太后心中自觉有愧,便给了他最大的自由。既没让他整日守在皇宫里,也免了他的日日请安。让他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吉祥物,只要不惹事儿,他都能高枕无忧的过一辈子。   太后突然召见,应该是谈刚刚册立侧妃的事吧?周云见的身上还穿着出去时穿的便装,便对那小太监说道:“劳烦小公公头里走着,我换件衣服便过去。”   小太监行了个礼,便先出去了。周云见便在元宝和小金子小银子的侍候下换上了皇后的凤袍,华贵庄严的凤袍,穿在他身上英俊不可方物。却也不太舒服,全套下来足有十几斤重,有点儿累人。每每这个时候,他都怀念21世纪的西装礼服,轻轻便便,跑步都无压力。   换好礼服坐上仪架,周云见便去了太后的康宁宫。天行殿,厚坤宫,康宁宫,都在一条中轴线上。这几个都是主宫殿,两侧的便是东西六宫。比如婉侧妃住的梧香阁,那也只是栖梧宫的一个偏殿而已。晏朝皇帝一后四妃八侧妃,嫔和贵人无数。放眼望去,皇宫仿佛一个小型城市一般。难怪人人都想称王称霸,皇城里的九五至尊,可以说是人人称羡了。   也只有皇帝自己知道,他的苦衷有多少。   到达康宁宫,周云见下了仪架,在小太监的引导下进了内殿。给太后见了礼,太后便一脸慈祥的给他赐了坐。甫一落坐,太后便一脸赞许的说道:“我听说了你给皇上纳妃的事办得很好,皇上能有你这样的贤内助,真是太难得了。”   周云见一脸的恭敬,说道:“这都是臣分内的事,太后不必放在心上。”   太后点了点头,屏退了左右,才开口道:“这个董婉秋,是韵太妃的侄女。韵太妃是先帝的皇贵妃,算是大内独一份儿荣宠。又育有皇三子晏海,更是受皇上喜爱。”   简简单单几句话,太后已经说出了自己当年在皇宫里的立场。皇后有身份,韵太妃有恩宠,当年她在后宫恐怕也是履步维坚。   太后接着说道:“虽然晏海自请去了南疆,但晏海当年的野心,从来都没有掩饰过。当年有人匿名揭发皇上在北疆起兵谋朝,晏淮和晏洲便合力去围剿他。最后坐收渔利之人,会是谁?”   这一点,周云见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他深吸一口气,说道:“臣都明白,臣愿为皇上分忧,为太后分忧。”   太后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说道:“俗话说,知子莫若母。我这个做娘的,却不论如何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心里在想什么。河儿还好一些,他心里藏不住事儿,这性子随我。清儿……皇上,却不一样,他什么事都藏在肚子里,从不和我说半个字。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就算再懂事,再孝顺,我这个当娘的也是为他忧心的。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我又怎么知道他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我试着给他房里塞过许多次人,最后都被他打发了,从未……同房过。不想,他却连在你宫里连宿三日,想必我清儿……也是……喜欢男儿的吧?”   哦?原来重点是这个?   太后其实嘀咕好几天了,她给皇上选男后,本意是镇住底下那一帮牛鬼蛇神。可是没想到,却意外的……成全了清儿的心意?难怪自己给他房里塞了那么多人他都不要,竟是有……龙阳之好?难怪他不说,难怪他性子这么深沉,原来是有这样的难言之瘾。   这傻孩子!蠢孩子!为何要如此为难自己?王宫秘辛何其多,你就算有这样的小嗜好又如何?还怕母后不答应吗?何苦非要硬生生把自己憋成这少年老成的模样!   然而周云见却不知该如何作答,他心道太后您真的误会了啊!您的儿子虽然睡了我,但并没有日我。您就凭这一点说他喜欢男的,有些欠妥。不过……太后的这个想法,简直正合他意啊正合他意!   于是他啥也不说,只是低头一脸羞涩的坐在那里,直到太后说完,他才低声说道:“太后……这也是臣……分内的事情,您……千万不必挂怀。”   太后的眼圈儿有些微红,拍了拍周云见的手背,说道:“我知道,男儿承欢,也实属不易。便特意找来我的心腹太医,给你制了些房中之物。你先拿着,看看得用不得用。若是不得用,我再让人想想办法。”说着太后亲自从自己的内室抱出一个锦盒,放到了周云见的怀里。   周云见一脸不解的看向太后,问道:“太后……这是何物?”   太后神秘一笑,说道:“你回去看看便知道了,好了,我也累了,你也早些回去吧!晚上皇上若再去找你,别忘了用上。”   周云见一脸的茫然,不过还是抱着锦盒告退了。回到厚坤宫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武帝已经过来了,正坐在书桌前批奏折。他手边的窗台上正摆着一束野菊花,菊香幽幽传来,让武帝打了个喷嚏。   周云见一进门,便看到武帝在蹭鼻子。他怀抱锦盒上前一脸关切的说道:“皇上,您……这是怎么了?着凉了?”   武帝吸了吸鼻子,说道:“没什么,母后找你什么事?”   周云见说道:“哦,说了说立妃的事,又说了说……我们的事。”   “我们的事?”武帝又打了个喷嚏,继续说道:“……我们能有什么事?”   周云见皱眉,说道:“皇上,您还是……先叫个太医看一下吧!仔细是染了风寒,越拖越厉害!”说着周云见便要去叫太医。   武帝一拦,说道:“不必了,把你这花拿出去,朕对花过敏。”   周云见:……   妄图让他闻菊思人的打算落空了,周云见立即让人把那瓶野菊花摆到了外面,一边把锦盒放到了床边,说道:“对不起皇上,臣不知道您对花粉过敏,现在感觉好点儿了吗?”   野菊花被拿出去后武帝的喷嚏便停了,他点了点头也没说话,继续低头批奏折。   周云见将东西放好,说道:“皇上吃过了吗?我下面给你吃?”   武帝批奏折的笔滞了滞,仿佛正在思索周云见这句话说得有没有问题,却听周云见憋笑的声音传了过来。他就知道这家伙嘴里说不了几句正经话,肯定又开始说些轻浮孟浪的话语。   不过,他的肚子还真有点儿饿了,便说道:“下吧!朕饿了。”   周云见不笑了,想象着那个画面莫名羞耻。别看他整天撩武帝撩得飞起,其实他才是那个真正没有任何经验的。下面给你吃这种话他在生活中偶尔也会说,但是……如果真的给他吃,会是怎样的感觉?周云见一脸火烧,说道:“好,臣去给您下面。”   自己把自己给撩了,作孽哟。   这回周云见给武帝做了干拌面,炒了牛肉酱,烫了把小青菜。煮好面后,将牛肉酱和小青菜往上面一倒。整整两大盘,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周云见自理能力挺强的,所以厨艺还不错。虽然做不出什么大餐,家常菜都能驾驭。古代虽然好吃的不少,大菜也是让人惊艳。但物以稀为贵,你偶尔拿出一样他没吃过的,反而会喜欢的不得了。俗话说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   端着两盘拌面回到房间,武帝便嗅到了那浓郁的香味儿。武帝起身,本以为又是热汤面,这回却变成了不一样的干拌面。武帝坐到餐桌前,问道:“你这挂面,做法还不少。”   周云见说道:“不止这两种,还有焖面,凉面,热干面,下次再做给皇上吃。”   武帝问道:“哦?这也是从你外祖那里学来的?”   周云见点头,说道:“是啊!外祖自小便爱往外跑,他自己都记不清在哪里学来的了。”专业背锅栾老太爷!   武帝说道:“嗯,你外祖,倒是个奇人,下次朕见了他,一定好好和他聊聊。”   周云见:……别啊!希望你们俩这辈子都没有见面的机会。   今日难得奏折不多,周云见便侍候武帝沐浴更衣,打算早早休息。周云见也洗了澡,一身清爽,两人均是只着中衣,披头散发。难得氛围如此温馨暧昧,周云见坐到床边,见武帝还坐到床上看书,便把他的书按了下去,说道:“陛下,别看书了,看臣吧!”   武帝有些矜持的看着他,说道:“别闹,早点休息。”   周云见笑,说道:“皇上,您可别误会,今晚可不是臣想怎是,是太后叮嘱的,臣不敢不从啊!”   武帝皱眉,说道:“母后?”   周云见抱过那个太后给的锦盒,说道:“您自己看看吧!”   武帝翻开锦盒,只见盒子里装满了瓶瓶罐罐,武帝打开一瓶嗅了嗅,眉心立即皱了起来。他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抬头看了周云见一眼,脸上的表情变换莫测,沉默半天后,硬挤出一句:“想必……母后是真的疯了。”   太后疯不疯他是不知道,周云见心里快笑疯了,口上却越发的肆无忌惮,上前骑到了武帝的身上,搂着武帝的脖子低声说道:“今晚我们……那个吧?好不好?” 第18章   武帝终于一把将周云见推开了。他匆匆披上外套,后退一步,眼睛赤红一脸恼怒的说道:“你……”   周云见起身,微微错愕的张着唇,说道:“我……?”   本以为武帝会冲他发脾气,没想到对方却一句话也没多说,转身便离开了厚坤宫。出去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有随身的林海一直守在外面。对方也没问什么,只是默默的跟在他身后匆匆回了天行殿。   元宝听到动静进来了,看到自家少爷那副模样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元宝刚要上前安慰一下自家少爷,却听到周云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接躺倒在床上。弄得元宝以为自家少爷撞了邪,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一切正常,才说道:“少爷,你还笑,皇上都走了!”   周云见大喇喇坐在床上,说道:“元宝,皇上出去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他的脸色?”   元宝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没有,看那气势,应该是怒了吧?”   周云见摇头,说道:“他不是怒了,他是……”周云见摆了摆手,说道:“我跟你一个小孩子说这些干什么?不过他这几天应该不会再来厚坤宫了。”   元宝急道:“不来了?这……怎么会这样?少爷,您是不是……太着急了?”   周云见说道:“我这还叫着急?成婚半个月了,到现在还没,是你你能受得了吗?”   元宝虽然理解,但现在皇上被气走了,他也替自家少爷着急:“那现在怎么办?少爷,要不……您去和皇上赔个不是吧?说两句软和话,说不定他就回来了。”   周云见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说道:“不不不不,就这么晾着吧!晾不了几天,他会来找我的。”便凭他刚刚的那难以控制的反应,说他没动心?打死都不信!   一边的元宝觉得自家少爷脑子坏掉了,往常妃子固宠,有哪个不知道作小伏低温声软语的?他家少爷倒好,直接让皇上晾几天。元宝一脸不敢相信的说道:“少爷,您……当真的?”   周云见撩了撩头发,躺回床上,说道:“没事儿,睡觉,明天早点出宫,先跟我把铺子盘下来。”   元宝说道:“铺子的事儿好说,栾家的铺子很多,随便拿几间过来就可以。可是少爷,这些都不重要。您贵为一国之后,赚这么多钱有什么用?重要的还是拢住皇上的心,有了皇上您要什么没有啊?”   周云见捏了捏太阳穴,说道:“元宝,你不懂,我得赚钱,也得有皇上。”   元宝的确不懂,少爷这不是舍本逐末吗?然而作为一个书童,他也劝不了,也许少爷有他自己的打算也不一定。于是他便不再多说什么,侍候周云见睡了。   而武帝回到天行殿,却不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吩咐林海给他备了冷水,冲了个冷水澡。勒令林海不计声张,这件事决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林海战战兢兢,大概猜出个轮廓。难以相信的同时,又有些心疼。武帝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本是太后宫里的人,武帝于他来说就是个小辈儿。太后对他有恩,于是他这辈子,全心全意的奉献给了这对母子。   他想劝劝武帝,何必压抑自己呢?从小到大,他的心思便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如今难得动心,为什么要逃避?毕竟那是他召告天下抬进宫里的皇后,行夫妻之事不是他们的本分吗?   然而他一开口,武帝却对他说道:“林海,不用说了,朕都知道。”说完他便躺到了浴桶边缘,说道:“你先出去吧!朕没事。”   林海没办法,只好退了出去。   果然第二天一早,周云见便带着元宝以及小金子小银子出了门。因为栾夫人是栾老太爷最受宠爱的女儿,她有五个哥哥,而这五个哥哥又无一例外都是妹控。刚娶到栾夫人的时候,周大人还真是战战兢兢了一段时间。后来发现五个哥哥对他都挺客气的,以期他能对自己妹妹好一点儿。但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敢欺负他们的妹妹,绝对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爱屋及乌,舅舅们对外甥也是疼爱有加。尤其是大舅,基本上都是有求必应。于是元宝便带周云见去找了他大舅舅,大舅舅栾如松,掌管晏京所有田产铺子。这两天正是月结收账的日子,忙得不可开交。一听自己小外甥要几间铺子,想都没想便拿了三张地契给他。晏京城里最好地段的三间铺子,直接让人给他送了过来。   果然背靠大树好乘凉,这样刷起贤德指数来便要省心不少。虽然元宝非常不理解,自家少爷从小养尊处忧,为什么还要费这个心思。不过看着少爷一次次拿出来的新鲜玩意儿,元宝也渐渐感兴趣起来。他先是跟着周云见把铺面收拾了一下,又搬了几个货架过来。   收拾好后便去了清云山庄,这回光秃秃的大门终于装上了牌匾,“清云山庄”四个大字终于悬挂了起来。周云见十分满意,说道:“我与清郎爱情的结晶终于开始进入正常运行了。”   元宝:……   小金子小银子:……   清云山庄里的长工们实打实的工作了一晚上,天色刚麻麻亮,他们便用油纸将那一包一包的挂面包好,并装进了木箱里。刘管家正在套车,并吩咐长工们把挂面往车上装。见家主来了,立即上前问道:“少爷,差不多都准备妥了,运到哪儿?”   周云见把地址给了刘管家,刘管家便让几个得力的将货运了过去。蔡叔也跟着去了,他还带了两个看上去踏实能干的年轻人。叮嘱着他们:“我带你们跑这一趟,以后再有运货的活儿,就归你们俩负责了。”   年轻人虚心的点头,表示知道了。周云见看大家有条不紊的工作着,也十分满意。他特意划出两个房间来给他们当工作间,这样一来,男人们出去上工,女人们也可以在家里做挂面。不过是和个面发个面,并没有什么技巧性。周云见表示,所有在挂面坊工作的人员,不但管吃,每个月也会根据收入有一定的工钱。   妇女同胞不甘人后,纷纷报名参加工作。周云见来者不拒,尽量给他们提供更多的工作岗位。虽然他只是一个古董鉴定专家,对政治方面的东西知之甚少。但有一点他是很清楚的,那就是想要国力昌盛,每个人都必须贡献出一份自己的力量。人多力量大,力量大了国家自然就会发展了。虽然他的面条坊还只是个小作坊,但早晚有一天可以发展成大规模的加工厂。   周云见去小作坊里看了看,众人井然有序的忙碌着。其中手把里熟练的,带着手脚粗笨的。实在做不了的,就去帮着包装。如果连包装都做不了,也就只能干点儿杂活儿收拾收拾卫生了。反正周云见所有收拢来的难民,都能在这里找到自己的工作岗们。   当然,光做挂面是不够的,这也只是第一步。待到第一批土豆和玉米以及花生长起来,他们也就有新的营生能做了。   日近正午的时候,蔡叔回来了,面色看上去不太好。周云见找他问了下情况,蔡叔答道:“回家主少爷,虽然……看热闹的人挺多的,但是没人敢买。他们都没听说过,也没见过。这……老蔡我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任是说破了嘴皮子,也没人肯买啊!”   周云见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但凡有新鲜事物出现,不被妖魔化已经很庆幸,不被接受也是正常的。周云见起身道:“走,元宝,我们去看看。”   元宝和小金子小银子便跟在周云见身后,一起去了位于晏京海晏街闹市的店铺。周云见给店铺取名清云轩,便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看热闹。任凭店员怎么夸赞挂面是个好东西,大家也都是看热闹的看热闹,没有一个人敢出手。   元宝围观了一会儿,回马车上回报道:“少爷,接下来该怎么办?大家好像都没有要买的意思。”   周云见敲了敲茶桌,想了想,说道:“不买,应该是不了解。既然不了解,我们便让大家了解。元宝,把旁边那间店铺也收拾出来。开伙起灶,鸡蛋挂面免费品尝!”   元宝问道:“免费品尝?”   周云见说道:“没错,免费!别磨蹭了,快去办事儿吧!”   天行殿里,影卫跪在武帝身前,一五一十的说道:“若是清郎问起来,便说这是我和清郎爱情的结晶……”   正在批奏折的武帝啪的一声折断了毛笔,抬头看向影卫。影卫吓得砰砰砰磕了三个头,战战兢兢道:“是皇后殿下说的,不是臣……” 第19章   武帝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将笔扔到一边,问旁边的林海:“这笔是谁备的?下次准备个结实一点儿的,朕手劲儿大!”   无辜躺枪的林海躬身道:“是,皇上,奴才记着了。”于是迅速给武帝换了一支笔,双手奉了上去。   武帝接过笔,刚写了两个字,便赞许道:“嗯,这个还不错。”   林海:……陛下,这俩是同一木质制成的啊!   批着奏折,武帝头也没抬,对影卫说道:“你继续保护皇后殿下的安全,有什么问题,务必随时来回报给朕。”   影卫磕了个头,答道:“是!”然后执行任务去了,他觉得这是自己这辈子执行的最糟心的任务。这位皇后殿下,也是他这辈子所见识过的奇人中的奇人。   林海清了清嗓子,什么都不敢说,心里却有点儿憋笑。万岁爷这是何苦呢?您是一国之尊,想要谁还是不一句话的事儿?更何况他是您明媒正娶的皇后,何必要玩儿这些弯弯绕?思来想去,应该还是性格使然。这位天家,从小便与众不同。林海自小在宫里长大,见过的皇子也不少,从上一代到这一代。但他还从没见过谁,能有今上的果敢与勇毅。   即使是先帝,也稍显平庸了些。勉强做个守业皇帝,却在皇储的问题上犯了大错。不过也幸亏他犯了大错,今上才得已上位。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注定武帝掌权,开创这大晏盛世。   只是在这情事上,他太过迟顿了些,也太过羞涩了些。   而清云轩里,侧旁的小店面悄然开了张。几个小哥儿厨娘扎着围裙,生了碳火,架了锅灶。一个锅煮面,一个锅炒菜。不过片刻,香气飘了半条街,吸引来不少驻足观望的。很快便有人问:“小娘子,开餐馆啊?”   厨娘一笑,说道:“客官里面请,小店的饭食免费品尝,只送不卖。”   “只送不卖?”对方满是惊讶,问道:“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厨娘巧笑倩兮,说道:“这光天化日之下,又是海晏闹市,还能诓骗您不成?若是客官觉得好吃,再买些食材回去,支持一下小店生意即可。”   果然白吃的午餐很抢手,很快,店里便坐满了人。小哥儿一一给众人端上食物,免费吃的都是小碗,难得的是小碗中每碗都打了蛋花。很快便有人调侃:“小娘子,你这么做生意,不怕赔本儿吗?可别到时候,连裙子都赔掉了。”   店内传来一阵阵哄笑,厨娘也不气恼,开口道:“客官们先尝尝,如果好吃,别忘了给小店一个钱场。”   众人不再哄闹,因为碗中面香已经徐徐传来。有人低头尝了一口,脸色瞬间便不一样了。旁边的人问他:“好吃吗?”对方却只顾着吃,直说:“你们自己尝啊!”   旁边的人见他吃得香,也纷纷吃了起来。一时间,小店里只有吃饭的声音。吃完后,众人又闹着问:“小娘子,还有吗?我给钱!再来两碗!”   厨娘盈盈一拜,笑道:“对不住了客官,每人仅限一碗。如果您实在想吃,便去隔壁的清云轩买挂面吧!这便是我们清云轩的挂面,味道如何,想必众位已经有了判断吧?”   众人一听,也不观望了,纷纷掏钱去买挂面。清云轩店面忙碌了起来,瞬间卖出了一大箱。前来品尝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前去买挂面的人也开始络绎不绝。一开始围观的那批人见那么多人买,于是也试探着开始买。不到半天的功夫,昨晚做出来的那两车挂面,竟然卖光了。这半天下来,竟然卖了几百两银子!   元宝在一边看的稀奇,说道:“少爷,他们不是不想买吗?怎么看别人买,也跟着买起来了?”   周云见说道:“这叫从众心理,看到别人都买,就觉得是好东西,自己也想尝尝看。做生意,也要会点小手段。元宝,学着点儿。”   元宝是真的学到了,他一开始还觉得少爷傻。白白拿东西给别人吃,还没赚钱,倒先赔了十几两。结果倒好,这十几两花出去,竟然那么多人来买,足足赚了几百两。   只听周云见又说道:“这叫广告效应,你不让人知道你这东西是否好吃,别人怎么肯买呢?酒香也怕巷子深,只有别人亲口尝过,一传十十传百,有了口碑,银子也就来了。”   小金子和小银子在后面齐齐的吹彩虹屁:“少爷真是了不起,竟能想到这样的主意!少爷真是天才!”   就在他们的说话间,有一个妇人匆匆忙忙赶来,买了几包挂面又匆忙赶回去了。脸上有喜悦,却也有心酸。走了几步,又在隔壁店铺买了十几个鸡蛋。仿佛这些,已经花掉了她的全部家当。   周云见看了一会儿,便见最后一包挂面也卖光了。没买到的顾客都在惋惜,临时充当掌柜的长工便道:“诸位客官不要生气,每日辰时,小店会准时到货开售。大家明日请赶早,今日小店要打烊了。”   虽然很可惜,但大家也没有太过为难掌柜。一听说明天还有,便都表示明天一定尽早过来。   放下轿帘,周云见挥手道:“走吧!回去了。”   元宝打马赶回了清云山庄,周云见便看到蔡叔正等在门口。看到家主回来后,便迎了上去,也不说话,只是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周云见知道他的想法,对他一笑,说到:“成了。”   蔡叔一拍手,笑道:“我就知道!家主少爷出马,肯定能成!不知卖了多少?需要续货吗?”   元宝一脸喜悦的说道:“续货!不但要续货,还要大大的续!整整两马车,全都卖光了!”   老蔡一听,胡子都颤抖了,他不敢相信的问道:“都......都卖完了?这......怎么可能?”   元宝笑嘻嘻道:“就知道你不信,我们家少爷是什么人?有他出马,怎能不卖光?”说着元宝便将周云见如何用十几两银子换得几百两银子的事绘声绘色的说了出来,把个清云山庄的长工们听得一愣一愣的,都道:“家主真乃神人也。”   蔡叔也是喜不自胜,不到片刻便等来了打烊归来的那帮小哥儿们。小掌柜脸上快乐开花了,看到蔡叔后便道:“蔡叔!囤货囤货!加倍!不,加十倍!卖的太火了!您猜咱们卖了多少银两?整整三百二十两!蔡叔!家主真乃神人也!”   家主真乃神人也的故事瞬间传遍了整个清云山庄,大家纷纷传颂周云见的佚事,都表示跟了这样的家主值了!家主不但救他们于危难当中,还能带领他们赚钱养家声望发达,有这样的家主何其幸运?   于是所有的长工及其家人都表示,一定要忠心耿耿的跟着家主,方对得起他这天纵之才与仁慈善良。   元宝脸上也是无比光彩,回去的路上一路乐呵。周云见看不下去了,敲了他一个爆栗,说道:“就为着这几百两银子的事儿你至于吗?这才哪儿到哪儿?”   元宝乐道:“少爷,这可不是几百两银子的事儿。您现在在大家的心目中,可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这叫得人心,您是一国之后,能得人心,也是对陛下最大的助力。”   周云见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他刚要问小李子关于这方面的问题,系统中便传来一声提示:“恭喜殿下,获得1000点贤德指数,获得经验宝箱一个。”   哇,果然如此。周云见喜不自胜,不知道这次的经验宝箱是什么,又有什么新的蔬菜品种要问世了?他比较期待葵花籽,这样就能嗑瓜子了。西红柿也不错,能有番茄酱。到时候炸了薯条,可以配上番茄酱。吃火锅也有番茄底料了,西红柿鸡蛋面也很好吃啊!   周云见吸溜着口水,回到了宫中。传了晚膳,自己吃了,沐浴更衣,便在灯前摆弄起纸牌来。   元宝急的不行,忙问,:“少爷,要不……让小金子去请皇上吧?”   周云见想了想,故意大声说道:“不了,既然皇上厌弃了我,……那正合我意,落得逍遥自在。”   天行殿里,啪的一声,武帝又折断了一支毛笔。跪在那里的影卫噤若寒蝉,大气儿不敢出一声,生怕万岁爷一生气治了自己的罪。   林海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却忽然被武帝点了名:“林海,朕不是让你把笔换了吗?怎么还没换?”   林海也战战兢兢的跪下,说到:“……是,奴才马上去换。”   武帝把笔扔到一边,深吸一口气,又问道:“皇后今天还干了什么?”   影卫颤抖着答道:“殿下……开了一个商店叫……叫清云轩,生意火爆,一日内卖出了几百两银子的货品。收留的难民,纷纷夸赞殿下……天纵英才……”   影卫斟酌着字句,生怕哪句话不合适又惹皇上不开心了。最近陛下总让自己跟着皇后,名为保护实则监视,回来还要事无巨细的回报给他听。每次回报他都捏一把汗,陛下本来就是个捉摸不透的性子,如今感觉更捉摸不透了。   半天过去了,影卫腿快要跪麻的时候,只听圣上在头顶问道:“他的店……真的叫清云轩?”   影卫答:“是。”   这时,林海拿了新的笔过来,双手呈给了武帝。接过笔写了一个字,武帝赞道:“嗯,辛苦了林海,这笔朕用着舒心。”   林海:??????   这不过片刻的时间,皇上的心情仿佛又变得很愉悦?到底发生了什么?陛下……老跟支笔过不去干什么? 第20章 (双更合一)   批完了奏折,武帝让人传了晚膳。晚膳是御膳房精心烹调的,新鲜又爽口,各种美味佳肴应有尽有。皇帝看着那一桌子的菜却毫无胃口,只觉得嘴里能淡出个鸟来。他吃了一口烧熊掌,却不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端起杯子吐了出来,将筷子一扔,莫名奇妙有点烦躁。   林海上前道:“陛下,是不合胃口吗?奴才让御膳房再换一波?”   武帝一挥手,将饭菜通通撤下,又换了一桌清淡的。武帝的眉心皱得更紧了,深吸一口气,说道:“撤了吧!朕不饿。”   林海满眼的担忧,虽然心里不放心但还是让人把饭菜给撤了下去。随后北疆来的驻守大将前来面圣回报战后情况,又说北疆将派来来使,愿与大晏上君联姻。   其实国与国之间联姻这件事,自古有之。可是大晏的皇帝情况特殊,他皱眉说道:“他们不知道朕不再立妃的事吗?”这件事在立了婉侧妃昭告天下后随即也发出了告示,武帝阳德未衡之前不再立妃。   驻军大将的脸色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这……,狼王说……和亲的是位娇养的王子,他胞弟的亲生儿子。因从小身体不好,便一直当女儿养着。待到身体大好了,却也错过了习武的最佳年龄。便抚抚琴习习字,跟着中原人学了舞技。得知陛下……刚刚立了男后,便有心将这位王子送来和亲。”   武帝:……   驻军大将继续说道:“可巧,这位王子亦是阳年阳月阳日生辰,八字纯阳,且性情柔顺。若是皇上有心,便将他收入宫中,聊作慰藉。”   武帝没等驻军大将说完,便起身怒道:“让狼王死了这条心吧!朕立后为的是江山社稷,不是为了一己私欲。立了男后,再立男妃,让大晏百姓耻笑朕沉迷男色?回去告诉狼王,让他本本分分在草原放牧,再敢生出这些花花肠子,朕定会带兵荡平北部草原!若他安于一隅,朕会考虑重开北部榷商,恢复南北交易。有心思多放到百姓民生上,别总想着这些歪门邪道!”   驻军大将低头应答:“是,臣定将陛下圣旨带到。”   驻军大将退出后,武帝肚子饿了。但想到那一桌子的山珍海味,他扔是没有任何胃口。突然就开始想念那天厚坤宫送来的小火锅,他来回走了两步,吩咐林海道:“林海,上次的小火锅,还有吗?朕身子发寒,想吃点辣的。”   林海一听,立即笑道:“奴才早给陛下备着呢!想着皇上指不定哪天想再尝个新鲜,便斗胆私自做主去厚坤宫里要来了底料的方子。皇上想吃,奴才这就给陛下端上来?”   武帝点了点头,说道:“端上来吧!”   很快,天行殿里飘散着浓郁的火锅香味儿。武帝蘸着喷香的酱料一骨脑儿吃了整整十几碟各种涮品,吃完以后一本满足的开始批奏折。心道这个火锅难不成下了什么咒?为何如此美味?   连林海都忍不住悄悄尝了几口,又香又辣,滋味十足!虽说那辣味入口的时候有些不适,但吃进肚子里,却是绝无仅有的畅快!皇后殿下真是妙人儿,竟能想到如此绝妙的吃法!难怪皇上对他是不一样的,只可惜皇上的性子太冷了,恐怕两人还要磨上一时半刻。   如周云见所料,武帝果然好多天都没去厚坤宫。却一连几天都派影卫跟在周云见的身后,每天定时定点儿的听影卫汇报周云见的各种情况。   他原本想的是,最多撑不过三天,就凭他那耐不住的性子,肯定会巴巴的跑到朕身边来求朕。然而七天过去了,周云见的清云轩从一间店面开到了六间,挂面卖得热火朝天,他却光想着赚钱了,从未想着来求武帝和解。让武帝一时间十分费解,究竟他是皇后,还是朕是皇后?难不成要朕去找他?   气得吐血的武帝,连吃了三顿火锅,吃得嘴巴上了火,一说话嘴就疼。宣了十几次太医,不让看也不让瞧,只让把脉。太医也不敢下猛药,但是开了下火的方子却都不管用。众人皆知这火起得邪,却又不知源起何处。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们战战兢兢,夹着脑袋度日,生怕陛下又龙颜大怒。   而周云见却又种出了新的农作物,此刻他的清云山庄里。除了长势良好的玉米,土豆,花生,还多了一样——西瓜!一开始周云见以为新多出来的农作物应该还是种子类的,毕竟前三种都是种子类,产量高,且实用性强。谁知第四种竟然给了他一个惊喜,大西瓜啊大西瓜,又甜又沙的大西瓜!   重生古代,最遗憾的事情是什么?现代那些香甜可口的食物,那些改良品种的水果,全都没有了!尤其是西瓜,晏朝这个时代是没有引进西瓜的。而且这个时代的西瓜,还是一种野生的杂草。由于它的外形比较特殊,古人又比较守旧,谁也不肯做这个第一个吃西瓜的人。可惜了这些甘甜可口的美味,只当是没用的杂草,甚是让人捶胸顿足。   周云见打开宝箱,看到里面竟是满满一袋西瓜种子的时候,开心得几乎要蹦起来。第二天天还没亮便匆匆忙忙赶到清云山庄,将种西瓜的方法告诉了蔡叔。蔡叔又带领众长工翻了新的土地,当天便开始播种西瓜。几天过去,西瓜的秧苗已经开始吐丝爬藤,恐怕要不了多久,便有又沙又甜的大西瓜吃了。到时候可以吃冰西瓜,喝西瓜汁,磕西瓜子。   天儿马上就要热了起来,就算没有空调wifi,西瓜却是必不可少的!   元宝跟在周云见的身后,不解的说道:“少爷,这次的种子你怎么这么上心?前几次也没见您这么上心啊!”   周云见说道:“元宝,你还小,不懂。等西瓜熟了,你就知道了。”   元宝一头雾水,说着自己打听来的小道消息:“我听说皇上连吃了好几天火锅,结果上火了,起了满嘴的火泡。太医给他开了甘草汁,喝了几天没什么效果,火倒是越起越大了。”   周云见有些憋笑,说道:“皇上这哪里是身上的火,明明是心上的火。”   元宝说道:“都这么多天了,少爷您还是不去见皇上吗?这……元宝都替您捏了把汗呢。”   周云见笑道:“别慌别忙,时机未到,如果现在服了软,那这么多天的时间,不是白熬了吗?不过也差不多了,元宝,你去给我备些梨和冰糖来。”   元宝一头雾水,问道:“冰……冰糖?”   周云见想了想,其实晏朝的时候冰糖的食用并不是很普遍,那个时候的冰糖还不叫冰糖。他便对元宝说道:“舶来品,叫西国石蜜。”   元宝点了点头,说道:“哦,原来是西国石蜜。栾二舅曾送来一些,我一直存着呢。少爷不是不爱吃甜食吗?连饴糖都很少吃。要石蜜是要做什么?”   周云见说道:“你尽管取来便是。对了,有冰吗?用甘泉水制成的,可食用的冰。”   元宝答道:“有有有,宫里有冰窖,备着过酷暑的,有得是冰。”   周云见点头,便不再多说。又带着元宝视查了一下规模扩大了十倍的挂面坊,如今挂面已经成了晏京城内最流行的食物。深受老幼妇孺的喜爱,尤其是一名老妇买了配着鸡蛋给月子里的儿媳妇吃,竟发现下奶效果出奇的好。于是买不起肉的贫民户,纷纷用挂面和鸡蛋给妇人下奶,一时间竟成了催奶神器!口碑极好,又在晏京城内刷了一波存在感。   如今挂面的营生算是稳住了,每日有上千两银子的进账,养活这几百人不成任何问题。就等着那四样农作物成熟了,待到成熟以后,便会有更多的农副产品上线,以丰富晏京人民的餐桌。   说起来,挂面也是带动了晏京城的产业链。如今清云轩需要大量面粉,以前滞销的小麦,通通卖给了清云轩。恐怕今年,从前无人问津的小麦会是一个抢手作物。   天色合黑,周云见便打道回宫了。元宝迅速给他准备了他所需要的东西,端到了他面前。周云见看了看那几只梨,便道:“送去冰窖,先冻住了。传膳,饭后再说。”   元宝点头,很快周云见便用过了晚膳。估摸着梨差不多冻透了,便让元宝将梨拿了过来。   天行殿里,武帝捂着起了泡的嘴角一脑门子官司,问跪在地上的影卫:“回来了?没说什么?”   影卫跟了皇后这几天,死的心都快有了。每每出口不逊,他都怕这位主子身首异处,自己也得跟着遭殃。然而每次都化险为夷,皇上却未处罚半点儿。这回这位主子更过分,影卫硬着头皮说道:“殿下……殿下说,该吃吃,该喝喝,早睡早起不上火。”   正上火的武帝终于憋不住火,啪得一声踢散了一只精致的雕花檀木圆凳。林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个头磕下去,急忙喊道:“奴才该死!下回一定换个更结实的!”   武帝深吸一口气,说道:“反了!反了!摆架厚坤宫!”今天不撕烂这小贱蹄子的嘴,朕就不配称帝!心里如是想着,便让林海速速摆起了銮驾,朝厚坤宫的方向匆匆赶去。   毕竟是吃过火锅的人,林海于心不忍,让人先去厚坤宫通传了一声。周云见正在捏梨汁,问来传的小太监,说道:“皇上怎么说的?”   小太监吭嗤了半天,说道:“万岁爷说,要撕烂……小贱蹄子的嘴……”   周云见:……   一旁的下人太监们吓得跪了一地,周云见听后却怔了足有十几秒,十几秒后周云见忽然捂着肚了狂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咳嗽,招呼元宝端水润喉。   元宝快急死了,哪还有心思端水?气恼得一跺脚,说道:“少爷,你还有心情笑?皇上都……都要来撕烂你的嘴了!”   周云见笑够了才直起身,让小金子拿了块儿银子给那小太监,说道:“元宝,你急什么?”   元宝要哭了,说道:“我能不急吗?触怒了皇上,咱们……咱们可有几条命赔的?别说少爷你了,就连老爷……虽贵为吏部侍郎,也会被摘了脑袋的!”   周云见润了润喉咙,说道:“没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元宝我问你,你进宫那么久了,可曾见过皇上说过这种话?”   元宝一滞,想了想,说道:“还真没有,皇上向来是……喜怒不表于行的人。他的性子冷,别说是这种话,便是稍有不得体的话,皇上也断然不会出口。”   周云见一脸感兴趣的笑,眼中满是恣意,说道:“都被我逼到爆粗口了,恐怕这世上也没几个人,能将陛下逼到爆粗口了吧?倘若他真生气,大可下道旨意将我打罚一顿。可他却亲自来了,元宝,你觉得这像是来处罚我的意思吗?”   虽然这歪理实在让人听不下去,可元宝绞尽脑汁,竟找不出错处在哪里。就连系统内李莲英都十分牙酸的说道:“殿下的歪理邪说……听上去虽然像是在胡扯,但竟然……都能扯出几分道理。令小李子佩服,甘拜下风。”   周云见心道你一个破系统,怎么了解生而为人的乐趣。那人高高在上,从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又是那样一个性子。想必从小都是走一步看百步,又是淡漠疏离性情寡淡,不想让人接近的主儿。身边的人对他有个什么期许,他搭眼一看就能看个清楚明白。唯独我周云见,一颗痴痴的心儿捧到他面前,还嫌腥不成?   嗯,没错,他是嫌腥。   然而待到这腥味儿远了,他却又巴巴的跑来冲着他喊:“喵喵喵喵。”了!男人嘛,都是这样的。正因为他周云见曾经是一个妥妥的直男,他才更加了解直男的心态。别问他是怎么看清自己的心的,还不是中二时期的小丫头片子们都太会撩,险些就把他撩上床了。若不是初中禁止早恋,家长又看得严,他现在再把自己掰弯,恐怕就更要再颇费些手段。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嘹亮的唱喝,武帝的銮驾便来到了厚坤宫的院子里。周云见正挽了袖子,用油纸包着冻梨,用力的挤梨汁。解冻后的梨子,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表皮绵软,轻轻一拽,便能将梨子的蒂拽下来。这便相当于给梨子开了个小孔,只要用手轻轻一挤,便能挤出许多梨汁。   武帝从銮驾上走了下来,本是一脸的怒气,脸色更是黑如锅底。却在看到周云见徒手捏着一个个黑乎乎的小梨子后瞬间恢复了脸色,他皱眉满是好奇的走到他跟前,问道:“又是出什么夭蛾子?”   周云见一边挤梨汁一边开口道:“皇上,恕臣正忙着,不能给您行礼了。您等着,臣马上就好,很快便有好喝的了。”   武帝刚要说话,嘴角的大火泡又被牵动,疼得他嘶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想发怒,却又磨不开面儿。想象着自己该如何撕了这小贱蹄子的嘴,可是小贱蹄子在忙些什么?好喝的东西?那黑乎乎的是梨吗?为何会变成黑色?算了,且等等,看他能拿出什么好喝的东西!暂且留着他的嘴,喝完以后再撕!   很快,周云见便挤了满满一茶杯的利汁,加上了冰糖与冰块,用筷子轻轻一搅。又洒上几瓣鲜菊花瓣,端到了武帝跟前,说道:“臣听闻陛下上火,特意给您制了冰糖雪梨汁。这个不但治上火,且味道甘美,您先尝尝?”   武帝的面上仍是看不出任何喜怒,接过周云见奉上的杯子,放在鼻端嗅了嗅。果然是梨的味道?凑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小口。哇!果然是味道甘美!好喝好喝!   瞬间,武帝喝了满满一杯子的冰糖雪梨。将空杯还给了周云见,问道:“还有吗?”   周云见笑,说道:“陛下稍等,臣再给您做。”说着,周云见又开始徒手榨梨汁。   足足喝了三杯梨汁后,周云见便停了手,说道:“梨乃寒凉之物,陛下不能再喝了,小心拉肚子。”   武帝:……   这人说话,永远都是这么口没遮拦。   喝完梨汁后,周云见才给武帝行了礼,抬头一脸温情的看向他,说道:“陛下,您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恕臣不会说话,不敢再妄度圣意了。”   然而本来他是来做什么的呢?武帝清了清嗓子,说道:“朕没事,路过而已。”   厚坤宫的众宫人:??????   好吧!陛下,您高兴就好。不过皇后殿下,您……真乃神人也!   晚上周云见在院子里支起一个铁架,铁架上放了凹槽。凹槽上放了铁丝网,底下加了木炭。然后是淹好的各种肉,牛肉,猪肉,鸡肉,鱼虾,还有菌菇蔬菜。   武帝正在房间内批奏折,两人仿佛根本没有发生之前的不愉快一般,涛声依旧了。不论是林海还是厚坤中的其他宫人们,都觉得帝后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太过稀奇。林海还同元宝在廊檐下闲聊,以期能从厚坤中搜罗点儿不一样的东西。奈何元宝这小相公的嘴巴属河蚌的,不论怎么撬都撬不开。只好无趣的走开了,改变套路,去攻略小金子和小银子。   房间内,刚要打开一本新的奏折,便嗅到了一股一股的香气。他皱眉放下手里的奏折,推开窗户朝外张望。只见周云见穿了一身武人短装,正在一个铁架前滋滋滋烤着什么东西。他手里还拿着一个铁丝网做的夹子,上面烤了一排绿油油的东西。   他敲了敲窗棂,问道:“你在做什么?”   周云见抬头,朝着武帝挥手,说道:“皇上,臣在烤串儿,您饿了吗?出来吃点霄夜吧!”   “霄夜?”武帝放下笔,走了出去,说道:“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周云见朝那一串绿油油的东西上刷着酱,说道:“臣在烤扁菜啊!”   武帝看了看那铁丝网上放着的东西,有各种各样的肉食。均已烤得焦香入味,散发出阵阵肉香。周云见正朝上面洒着一种散发着奇香的调料,武帝为了和周云见置气,晚上的确没吃饭,肚子正饿。他走上前,说道:“你洒得这是什么?”   周云见答道:“这是孜然,又叫枯茗。臣找了很久才找来的,您要不要尝尝?很好吃的。”说着他用竹签子插了一小块烤肉递到武帝唇边,说道:“啊……”   武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便张嘴把肉吃了。周云见的脸近在咫尺,火光下,明媚的笑容刺得武帝心内波澜乍起。他下意识后退一步,夜色遮住了他脖颈至耳根的微红。清了清嗓子,开始咀嚼那浓香的烤肉。肉香混合着孜然的香气,从武帝的口中蔓延开来。那股子被喂食的羞涩还未腾起,便被美味取而代之。   好吃!怎会如此好吃?   皇后这奇巧心思,究竟是怎么生出来的?火锅喷香美味,梨汁消暑解火,这烤肉更是让人忍不住大快朵颐。武帝吃着周云见盛到盘子里一块一块切好的烤肉,不一会儿便吃了满满一大盘子。吃完后,周云见又给他递上了一杯冰镇好的梨汁。   美味佳肴当前,武帝也忍不住心情畅快。他轻轻嗯了一声,说道:“皇后做的食物也算世间一绝。”   周云见死性不改,说道:“皇上,臣愿意一辈子给您做好吃的。只要您不嫌弃,便常来臣这里坐坐。保证美味佳肴常有,让您大饱口福。”   武帝冷冷轻哼,说道:“这些,又是从你外公那儿学来的?”   周云见支支吾吾,说道:“那……那是自然,外公无所不能嘛。”   武帝默默看了周云见一眼,假装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吃了一肚子烧烤果汁,武帝却觉得胃里无比畅快。只是吃完了烧烤,一身的油烟味。周云见吩咐下人烧了热水,准备亲自侍候武帝沐浴。武帝却一脸谨慎的看着他,周云见叹了口气,说道:“陛下,我什么都不做,只是侍候您洗澡,这都不行吗?”   武帝看不出喜怒,转身走入屏风,衣服搭在了屏风上,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进来吧!”   周云见心内低笑一声,说道:“是。”   热气氤氲间,周云见上前,撩起一捧水,在武帝的背上冲洗着。武帝的肌肉线条十分精壮健美,不愧是从小习武的。水下侧腰的肌肉尤其有力,只是有些紧绷,似乎有些紧张。周云见便拿着毛巾,开始给武帝擦身。忍不住咕咚一声吞了口口水,喉咙一抽,说道:“陛下,身材真好。”   武帝:……   周云见继续帮他擦身,浴室内氛围越来越温暖潮湿,周云见的手有些不那么乖顺了。武帝却猛然将他的手按住,起身道:   “闹够了没有?”   却没料他一起身,正如了周云见的意。一只小龙出水而起,周云见的眼睛快看直了,倒吸一口气道:“陛下……好……啊!”   武帝不知为何,自动脑补出了省略号后面的字。脸颊瞬间一阵热辣,整个人仿佛中了笑醉狂后的僵直状态。 第21章 (一更)   每次来周云见这里, 虽然都会被他脑子里那一堆千奇百怪的奇思妙想所折服,却也每每被他脱口而出的狂悖之言弄得怀疑人生。那私处,岂是随口便可描述的?他从小饱读圣贤书,习得文武艺, 伴读与武童全是名门之后。谦谦君子,温良恭俭让。是什么样的时运, 造就了这样的周云见。又是怎样的际遇, 让他娶进宫了?   武帝的内心一时间一百八十个浪头互推,扯过一块布,将下半身蒙住, 坐回浴桶中说道:“朕自己洗!”   周云见捂着嘴笑, 说道:“这样一裹太不舒服了, 皇上,不如臣给您做条内裤吧?明天臣有时间, 您受累, 让臣给您量一下尺寸。”   现在武帝一听到尺寸这个词就脸如火烧, 沉声道:“不必了,朕有亵衣亵裤!”   周云见不依不馓, 在那边磨武帝的耳根子, 说道:“皇上,不一样的。你平日里穿的亵衣亵裤都不舒服,且不私密。臣给您做的,舒适又私密,您一定会喜欢的。”   武帝深吸一口气, 咬着牙道:“你再这样,朕便回天行殿了。”   周云见憋笑,他真是越来越喜欢武帝的性子了。动不动就使小性子耍脾气,跟他说你再这样我就不和你玩儿了。这才是武帝的真性情吧?每天把自己伪装的像个神人,运筹帷幄指点江山。也像个定海神针,镇着底下那一帮的牛鬼蛇神。每天只睡五六个小时,凌晨睡醒一觉看到他还在批奏折。   说实话,日理万机这个词,周云见虽然懂,却真的没见过。如今看武帝的日常,不是日理万机又是什么?周云见不逗他了,仔仔细细给他洗完澡,擦净身子。又侍候他穿上衣服,点了安神香。   看他躺到床上后依然拿着本书,便伸手给他拿了下来,说道:“皇上,熬夜看书伤眼睛。今天您就早点歇息吧?”   武帝皱眉看着自己被拿走的书,说道:“朕不困。”   周云见说道:“哦?陛下不困?那……”周云见的笑容逐渐变态,目光并从武帝的脸上移向下三路。   武帝将被子一扯,说道:“朕困了!”   周云见憋笑憋得肚子疼,将床前的灯灭了两盏。室内的光线暗了些,宫女和小太监也都被他屏退。武帝均匀的呼吸声渐渐传来,周云见上前给他掖了掖被角。目光忽然就停在了武帝的脸上,虽然一直都知道他长得很帅,但是柔光下,发现他整个人更帅了。   山根挺拔,睫毛浓密而卷翘,唇薄削紧抿,侧脸线条仿佛山峦般挺峻起伏。属于习武之人的硬朗与英气,亦集中在这张英俊无俦的脸上。这样的颜值,纵然是放眼他那个时代当红的所有鲜肉小生,也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的。首先从气势与气质上便矮了一大截,这是出身皇族的习武之人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   周云见忽然觉得,和这样的人搅基,其实……也挺不错的啊!   时至今日,周云见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朝着变弯的方向狂奔而去。他起身,来到外室,铺开纸,对李莲英说道:“小李子,我觉得我已经把自己掰弯了。你觉得,我什么时候睡他为好?”   李莲英头疼道:“殿下,您觉得您能拿下武帝吗?他现在似乎没有半点儿想和你做什么的意思。”   周云见对自己的魅力有一种迷之自信,说道:“我与他之间,只差一层窗户纸。武帝是个极注重仪式感的人,我与他尚未交心,他怎么可能会睡我?不过我今天觉得,可以试着和他交交心了。”   李莲英问道:“怎么交心?”   周云见铺开宣纸,画了几个奇怪的几何图形,说道:“我还没想好,不过应该很快就有头绪了。”手上毛笔不停,画完后他又用剪刀将图形剪了下来。传来元宝,让他取一些贴身舒适的面料过来。再用这些图形做样板,剪下了相同形状的布料。   元宝在旁边很是好奇的说道:“少爷,你这是在做什么?”   周云见说道:“做平角内裤。”   元宝不是很理解,问道:“那又是什么东西?”   周云见说道:“一种穿在身上,卫生又舒服的东西。”但古代没有橡皮筋,他只好把腰部设计成一根带子。但是又觉得带子不舒服,便问元宝:“你做弹弓用的弓弦,是用什么做的?”   元宝答道:“是用鹿筋。”   周云见问道:“弹性如何?”   元宝一脸的洋洋得意,说道:“那自然是好了,不但能打鸟,还能打兔子。改天元宝给少爷打几只野兔尝尝,我的准头好得很呢!”   周云见对野兔没兴趣,只对鹿筋感兴趣。便道:“你去给我找几根鹿筋来。”   “鹿筋?”元宝满是惊讶的问道:“少爷是要做弹弓吗?元宝来做不就好了,哪需要劳烦你亲自动手。”   周云见说道:“不做弹弓,我自有用处,你自去取来。”   元宝应了一声,便去取了鹿筋过来。过来的时候,便看到周云见在灯下指挥着绣娘做针线活儿。绣娘一脸的羞涩,在缝制一个小件的衣裳。那衣裳只有一尺来长,不知是怎么穿的。绣娘的巧手很是利索,不出片刻便缝制出一个雏形。周云见又扯了鹿筋,让她将鹿筋穿到了腰身上。穿好以后,周云见撑起那小件的衣裳,用力撑了撑,竟然真是弹性十足。   周云见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大小应该刚刚好。武帝的身形大他一个号,腰身也更健壮些,所以他特意大出了两个号来。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绣娘:“就这样,照着这个版形多做几条。鹿筋找掌管内务的公公去领,就说是我让你领的。”   绣娘点头称是,仍是略带羞涩的离开了。   元宝好奇的凑过来,问道:“少爷,您这是做的什么?仿佛是……亵裤?”   周云见答道:“差不多一种东西,都是穿在里面的。”   元宝说道:“何必费心做这个?”   周云见说道:“穿上舒服啊!陛下尺寸傲人,普通人能穿的亵裤,他穿了有些……勒蛋!”   元宝:……   元宝大惊失色,吓得他赶紧朝里看了一眼,双手合十道:“我的好少爷,可不敢这么说!您若是在陛下面前口出狂悖之言,可是要掉脑袋的。”   周云见笑而不语,如果真是这样,自己恐怕掉了不下十次脑袋了吧?   其实他要做这个还有一个关键性的原因,穿着他亲手设计并参与制做的亵裤,身上舒服了,难道就不会想到自己吗?想到自己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想到哪里舒服。想到哪里舒服,就会想到还有比这更舒服的途径。这叫心理暗示法!古人是不懂的,但他这个现代人,自然要好好运用。   眼看着快到三更,周云见忙碌了半个大晚上,睡意也袭上了心头。他打了个哈欠,换了舒适的中衣爬到床的内侧。找了个舒服的睡次,偎在武帝身边睡着了。   睡前还不忘把内裤放到了武帝的枕边,想着明早武帝早朝,自己必须跟着一块儿起来,逼着他把内裤穿上。结果他低估了自己雷打不动的睡觉实力,武帝走的时候他愣是连醒都没醒一下。但是他却看到放在武帝枕边的内裤不见了,果然被他穿走了吧?   亵裤舒服不舒服,也只有本人知道。那种没有裆的亵裤,自然是不如这种专门做了裆的内裤舒服了。尤其是武帝的私处,简直天赋异于常人。整天勒在里面,太难受了。武帝又是个爱干净的,没有不穿亵裤挂空挡的习惯。选择周云见亲自设计的内裤,那是明智的。   不过话说到这里,周云见也有些小小的忧虑。陛下的小龙这样的傲人不可方物,他这柔弱又娇小的人儿,能承受得住吗?然而周云见瞬间给了自己一巴掌,看到这里小李子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位殿下好歹还是有廉耻的。没想到下一秒他竟然自嘲了一声:“呸!这世界上还有嫌弃这个的吗?唉,我也是蠢了,此时此刻,不是应该沾沾自喜嘛?”   李莲英:……再见!   周云见起床,用过早膳,抬头便听到有人通传:“婉侧妃来给皇后殿下请安。”   周云见皱眉,这位婉侧妃自册立以来,还是第一次登门请安。毕竟册封的时候他便嘱咐过,皇后身份特殊,不必像常规那样每日请安。婉侧妃也是初入宫,不熟悉地形,不如让她自己好好在宫里呆着。省得到处闲逛,更是惹事生非。   今日却忽然来请安,周云见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皱眉想了想,说道:“请她进来吧!”   穿上凤袍戴上雕凤束冠的周云见威仪万千,风流秀美。今日一见这个凤冠,周云见便觉得有些眼熟。一问才知道,原来掌饰局新做了两枚束发玉冠。一龙一凤,给帝后日常束发所用。而这两枚束发用的玉冠,正是那日周云见在博物馆要鉴定的东西。   只可惜,玉冠还没见到,他便被那棺椁砸穿越了。   周云见正若有所思,娇美窈窕的婉侧妃便上门了。她盈盈的拜了下去,声音既甜且嗲,脸蛋更是嫩得能掐出水儿来。周云见心中微叹,真是让人嫉妒。   只听婉侧妃道:“臣妾,给皇后殿下请安。”   周云见憋了半天,单手扶腰,声音微哑道:“元宝,你去扶婉妹妹起来。恕本殿腰腿实在疼得厉害,不能亲自起身了。”说着他装模作样押了口茶,还按了按后腰。   只见婉侧妃的脸色瞬间变了变,却自强颜欢笑:“殿下……彻夜承欢,真是……劳苦功高啊!您……也是辛苦了。” 第22章 (二更)   一旁的元宝以及小金子小银子憋笑的脸不要太明显, 周云见却演戏演上了瘾,满面羞涩的垂首一笑,说道:“本殿也是无奈,若非皇上阳德残损, 倒是更愿他去妹妹宫中,我也能歇息几日。”   李莲英安静片刻, 忽然忍不住“呸”了一声。这不要脸的戏精!你怎么不上天呢?   却见婉侧妃的脸色白了几分, 咬着下唇硬生生憋出个笑模样来,说道:“殿下之福,不是我等下阶嫔妃能比得了的。能承欢圣驾, 臣妾自是羡慕。”   周云见勉强笑了笑, 说道:“婉妹妹说得倒也是, 虽连日疲累,却也自当尽为君夫的责任。入天家那一刻起, 本殿的身子, 早已不是自己的身子, 不论陛下如何索取,本殿又怎敢不从?由着他便是了。”说着他又是低头一个娇羞的涩笑, 仿佛眼中满是无奈。   旁边的几个贴身侍奉都惊呆了, 这是他们平日里心思灵巧聪慧狡黠的皇后殿下了?这个死戏精是谁?为何他们从未见过?   只见婉侧妃的脸色更难看了,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周云见终于问到了点子上:“婉妹妹来找本殿,是有什么事吗?本殿说过了,不必来请安的。我也知道, 你年纪小,在宫里也未必住得舒服。仔细伺候好太后太妃两位长辈便好,我这里有宫女太监们呢。再不成还有元宝,他虽然蠢笨了些,好歹是个贴身的。”   元宝:????少爷!!!有这么黑自家书童的吗???   婉侧妃的苦瓜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模样,开口道:“是,殿下。臣妾过来,是有件事想请教殿下的。下个月十五,是太后她老人家的寿辰。臣妾想着,殿下先入宫,又得太后她老人家欢心,想必是知道她老人家喜好的。臣妾粗笨,不知道该给太后送什么寿礼。这才斗胆过来打扰殿下,向您请教一二。”   下个月的确是太后的寿辰,周云见这边也在想尽办法给太后准备贺礼。寿面自不必说,讨个长寿的好彩头。他现在看准了一株长势旺盛的西瓜,正卯着劲儿的追肥。现在已经见了花苞,指望着太后寿辰那天它能成熟,到时候送给太后当贺礼。   周云见矜持的笑了笑,开口表扬道:“婉妹妹真是孝顺,单单是这份儿教心,本殿也是自愧不如的。近日陛下连连留宿,本殿实在分心伐术。太后的寿诞,自然是要用心准备的。皇上前日已著人筹备,体恤我初入宫不懂规矩,便没把这件交待给我。寿礼自然是要准备的,妹妹有什么想法吗?”   婉侧妃虽然表面上仍是笑意盈盈,心里头早就开始骂娘了。这个不要脸的皇后,不就是日日承欢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待你失去利用价值,我倒要看皇上还往不往你这里跑!谁放着娇滴滴的美娇娘不要,整日你和你这个粗笨的男人同榻而眠?若不是你有几分姿色,陛下都未必下得去手!   先是低头虚心的朝周云见表达了自己对皇后赞美的愧不敢当,而后便开口道:“臣妾,自小长在南疆。南疆贫瘠,物产不及中原丰富。却多无用的玉石宝藏,虫蛊灵药。表兄腾王,近日传信来说,得了一株千年难得一遇的太岁。可巧南疆新出了个玉矿,挖出一块通体剔透的玉石。表兄便将它著将人雕成观音,想呈给太后,当做贺礼。不知殿下觉得,妥是不妥?”   周云见心道,腾王想给太后呈贺礼,还不是想回京?历史上,腾王造反前的那一年的确有意回京,可是武帝不允。原因是北疆之乱初平,南疆却生了流寇。如果这个时候腾王回京,恐怕更加助长这些流寇的气焰。结果第二年,腾王便伙同这些流寇一起造反了。   南疆虽然资源贫瘠,但是因着环境因素,大大小小发现了几座玉矿。一般玉矿如果发现了,都是要上交给朝廷的。可是腾王做了那么多年地头蛇,哪里发现新矿,瞒着不报,是常有的事儿。于是和南洋那些人做起了交易,积累起大笔财富。南疆山高皇帝远,于是他坐大起兵,惹得武帝亲自去平乱,差点儿回不来。   这件事,是武帝的一个坎儿。若能化解危难于平地,周云见也不想让武帝再涉一次险。这是九死一生的事儿,他也不敢保证武帝次次都能化险为夷。   听到婉侧妃这么说以后,周云见立即不动声色的说道:“那自是极好的,玉也好,太岁更是好。婉妹妹的这份孝顺,本殿,一定会转告陛下。你这么孝顺,还这么懂事。日后陛下全了阳德,定会集万千荣宠于一身。到时候为陛下开枝散叶,也算全了本殿的子息。”   婉侧妃心中洋洋得意,如果这个时候不出个风头,哪还有出头之日?待陛下全了阳德?到时候再立个什么正妃侧妃贵人贵嫔的,哪还有她说话的份儿?   周云见却可怜这个女人成为政治的牺牲品,此刻的她还不知道,她的大表兄正在谋划着造反。到时候这位婉侧妃,最好的下场便是在冷宫中度过余生。不死,也会落个半疯的下场。冷宫中的女人,有几个好过的?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武帝暗中查探,她多次将宫中情报透露给她的表兄。韵太妃给她打掩护,两人看似做得滴水不漏,其实全然在武帝的掌控之中。   恭敬的给周云见行了礼,婉侧妃道:“有了殿下的这句话,臣妾心中便有数了。这便让表兄呈上寿礼,只待千秋那日送予太后。”   送走了董婉秋,周云见心中便存了事。元宝上前来问周云见要不要出门时,他便摇了摇头,说道:“先不去,等皇上下朝,我有事同他讲。”   腾王这个祸患,必须要斩除。不能养虎为患,由着他坐大。不如在他坐大前,放其流毒。但又觉得,如果这时候除了他的双冀,他肯定不甘心。俗话说不怕贼偷,只怕贼惦记着。与其让他一直暗地里筹谋,不如姑息养奸,放任其行。只要让他的行为一直在控制范围内,到时候只待他举兵,便可一举拿下。   于是武帝一下朝,周云见便和武帝说了说自己的想法。   周云见的这个套路,倒是让武帝有些意外。武帝说道:“哦?你觉得,我不该让他这次来京将他扣住,然后将他筹划的事情一一瓦解吗?”   周云见摇了摇头,说道:“臣觉得,即使陛下将他的筹划瓦解了,他也不会甘心。小打小闹,伤不了他的根基。假以时日,腾王还会起兵。不如让一切都在掌控中,任由他坐大坐强。从内部安插人手,让他坐实了谋反的罪名。做好一举擒获的准备,届时一举包抄。”   武帝略带赞许的看着周云见,说道:“你这个想法,倒是不与常人相同。”   周云见说道:“臣只是一个想法,说与陛下听。至于如何决断,当然要陛下拿主意。多一个参考,也便多一条路。两害相权取其轻,两种方法自然都要劳兵伤民。但怎样做能让伤害最低,还要看陛下如何拿捏。”   武帝忽然发现,周云见正儿八经和他说话的时候,竟也是一副饱学斯文的样子。这样多好?他不说那些狂悖之言,也算当得起这份国母的荣耀。   武帝点头,说道:“朕心中有数了,皇后有心,朕心甚慰。”   周云见低笑,说道:“为皇上分忧,是身为臣子的分内之事。再说,若不是今日婉侧妃过来,我可能也想不到这些事情。”   武帝问道:“哦?婉侧妃过来了?你们聊了些什么?”   周云见的表情有些羞赧,说道:“也没说什么。”   武帝皱眉,沉声道:“说!”   周云见说道:“唉,也无非是些后宫闺闱之事。婉侧妃误会臣夜夜承欢君下,臣也不好辩驳什么。毕竟臣借口皇上损了阳德,要用臣的身子采阳补阳。婉侧妃会这么认为,也不是没有根据。”   旁边的元宝:……   小金子:……   小银子:……   三人均是一脸敬佩的看着这位主子,论起睁着眼说瞎话,殿下真是个名角儿。明明是他亲口说昨夜陛下将他弄得腰疼腿疼,连身都起不了了。这会儿倒成了婉侧妃来皇后面前搬弄是非,好一张颠倒黑白的巧嘴!   武帝的脸上扔是看不出喜怒,只是满嘴闲扯的周云见,有点儿破坏了刚刚那博学谦恭的模样。他明明有那一面值得让人敬让人慕的样子,为何天天张口闭口都是让人难堪至极的话语?   简直……   罢了,这件事也不能怪他。难道婉侧妃都找上门来搬弄是非了,还不许他回击一番?一个经不起事的皇后,并不是他乐意看到的。皇后除了孝贤,也要主理后宫,撑起一干索碎与诋毁。   于是开口道:“皇后处理的恰到好处,朕心甚慰。”   周云见窃喜,低头下拜,说道:“谢皇上谬赞。”起身后眼神却停留在一半,便不往上走了。   武帝后退一步,语中带恼,问道:“你看什么呢?”   周云见清了清嗓子,说道:“陛下的内裤穿着可舒服?不勒龙蛋了吧?”   武帝:!!!!!!   他原地踱了两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着周云见怒声斥道:“朕原以为,你说这些混话,好歹注意场合。如今当着你满屋的宫人,……这话也是能说出口的吗?”   可怜了元宝小金子小银子,憋笑憋得肚子要疼裂了。 第23章 (三更)   武帝气得头顶冒青烟, 甩袖背过身去,说道:“简直……厚颜无耻!”   周云见抿着唇冲着手下的人挥了挥手,小金子小银子以及元宝便出去了。他上前拽了拽武帝的袖子,轻轻咳了咳, 从武帝的身后搂住他的腰,说道:“清郎, 臣知错了, 以后再也不当着外人的面……”   武帝上前一步,转过身来,说道:“这是当不当着外人的面的问题吗?这是……这是……”   武帝这是了半天, 也没这是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将袖子甩了下去, 仿佛最终妥协了一般,说道:“罢了, 你平日了这么说也就算了。以后在外面, 不许再这么口没遮拦!”   周云见憋笑, 说道:“好好好,都听你的。清郎,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到底勒不勒?如果勒得话你让我再帮你量一下尺寸, 下次缝的时候再大一个号。”   武帝没好气的说道:“不勒!”   周云见笑出了声,说道:“穿着舒服吗?”   武帝无语道:“舒服舒服,好了不要再提这件事了!朕还有事先走了!”说完武帝匆匆出了厚坤宫的门,临出门前还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好在林海匆忙扶住了,坐上銮驾的时候, 武帝却仿佛忽然松了口气一般。他攥紧拳头,腿微微曲着,坐姿有那么一点不自然。   天色还早,周云见不想呆在宫里消磨一下午的时间,便又套上马车出了宫。周云见上辈子就是个在家里呆不住的,没事儿就去逛逛古玩市场,或者去乡下收几个别人不要的老物件儿。有时候看到放羊的老乡都能扯半天闲篇儿,他是最不喜欢宅在家里的那种现充型人格。   出去的路上元宝一直非常好奇的问周云见:“少爷,您说,咱们陛下,平日里又冷又严峻。为什么偏偏撞上了你,就变成一副老好人的模样?您看刚刚,陛下都被气成那样了。上次您晾了他整整七日,他都没惩罚您一星半点。少爷,这……这也未免……”未免太不敢让人相信了。   周云见说道:“你们陛下也就看着吓人,其实脾气好得很。他虽然不苟言笑,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其实你和他相处久了就知道,越是高冷的人,越是好相与。他虽然武艺高强,用兵如神。可他友爱弟弟,孝敬母亲,对百姓也是宽和爱闵。这样一个皇帝,有什么好怕的?”说起来,他们这些人怕的不是武帝,而是皇帝这个被神魔化了的名号。   再加上武帝一副威严冷酷的模样,那架势,也的确唬人。   元宝还小不是很懂,小金子小银子在宫里谨小慎微惯了,也不是很懂皇后的这种想法。不过跟着能受皇上喜爱的主子,他们也觉得脸上有光。   到了清云山庄,周云见便迫不及待的去看他的西瓜了。发现他吩咐长工们精心栽培的那几株西瓜有好几个都开了花,最看好的那株,西瓜已经开始坐果。此刻的小西瓜球还是翠绿翠绿的,那模样很是惹人喜爱。周云见忍不住摸了摸,说道:“你可得争气啊!太后的寿宴,就指望着你出风头了。”   他倒是不在乎这个风头,只是如果想把西瓜推出去,太后的寿宴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今日没什么大事要做,挂面坊已经进入正轨,他来庄子上只想看看这些绿油油的秧苗。天气要暖起来了,蜜蜂蝴蝶的也开始在庄子里来回飞舞。周云见忽然想在庄子前面这片草地上搭上秋千架,还有什么比春日的阳光下在野地的秋千上躺着晒太阳更舒服?   于是他便开始设计图纸,一下午的时间,让长工们砍木头的砍木头,砍竹子的砍竹子。很快,便埋好了一个秋千架。坐上去吱丫丫一荡,闻着不远处的槐花香,还真是让人忍不住心旷神怡。   周云见合眼睡了一觉,梦正酣时,周云见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推他。周云见睁眼一瞧,元宝正撑着一把伞在他跟前,说道:“少爷,下雨了,去屋里睡吧!”   周云见一脸的疑惑,说道:“下雨了?我怎么没……”一抬头,远处却真的在下雨,还下得不小。一声炸雷响彻,元宝的伞撑到了周云见的头顶。周云见却一脸的莫名,是下雨了,而且下得还不小。可是为什么,自己的身上也没有淋到一丝雨?这也是……奇怪了。   然而元宝却仿佛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毕竟秋千架上是有一点遮的。可是那点遮盖,不过是遮荫用的,怎么可能挡得住风雨?不但身上没有沾上水,就连他身下的那方圆两三平米的位置,也一滴雨都没落下。   这种场景,有些诡异和匪夷所思。   周云见借口再睡一会儿,便让元宝出去了。元宝出去后周云见便和李莲英说起了这件事:“小李子,我绑定了你之后,是不是会变成小怪物?”   李莲英沉默片刻,说道:“殿下,你本来就是小怪物,绑不绑奴才其实没有太大关系。奴才只是助您成为古往今来第一贤后,不会有别的影响。”   听了小李子的话,周云见坐直了,满脸疑惑道:“什么意思?我本来就是小怪物?”   李莲英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顾左右而言他道:“奴才只负责升级相关事宜,别的,恕奴才不敢僭越。您来这世间一遭,自有您自己的际遇。那是您的凡因,才会结此凡果。许是这升级路上的小小孽障吧?但漫漫修行路,总不可能永远是那么平平顺顺的。”   周云见有点儿听不懂李莲英在说些什么了,他皱了皱眉,说道:“就不能给个指点?”   小李子说道:“这不合规矩,殿下,与升级无关的事情,奴才不能插手。”   周云见只得罢手,不再多问。既然小李子说他不知道,应该就不是系统的问题。其实这也是周云见一直忽略的问题,他既然是穿越到了古代,那肯定是有了新的羁绊。就像上辈子,自己虽然父母早逝后被领养,但也有属于自己的羁绊。养兄弟对自己都很好,侄子侄女们也喜欢和他玩儿。但自己却有个从未见过面的双胞胎姐姐,那位姐姐被别家领养,飘洋过海从此杳无音讯。   这一世,不知道自己又有着怎样的羁绊?   周云见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儿无聊,便点开贤后系统的面板,像玩儿手机一样玩儿了起来。他发现自己的贤德指数已经有足足四千,但是武帝的好感值却一直处于0点。好在好感值这个东西不能透支,如果能透支的话,恐怕早就透支的连补都补不过来了。   一想到出门时武帝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周云见便忍不住想笑。晚上回去给他做个奶冻吃,不知道这家伙气消了没有。正胡思乱想着,周云见打了个哈欠,又睡着了。结果这一觉便睡到了日暮四合,窗外的雨却一直在下。周云见看了看天色,郊外泥泞,可怎么回去?   而天行殿里,武帝皱眉看着那场仿佛怎么下也没有边际的大雨,说道:“有了这场雨,山东河南等地的旱情,应该也能缓解一下了。”   林海在旁边也跟着高兴,说道:“是啊皇上,刚刚两地的地方官员已纷纷快马前来奏表。各地均开始下雨,已有农人陆续归乡。一定是陛下感召了上天,所以天才会降下甘霖。”   武帝却看不出笑意,说道:“林海,朕登基以来,似乎连年干旱?”   林海想了想,斟酌着答道:“这……天灾之事,奴才也不敢妄言。”   武帝忽然问道:“你可还记得,多年前,有个司水教?”   林海滞了滞,说道:“是……是有这么个组织,说是……干旱时,便有人请司水教的水司来作法。传得是神乎其神,说是不出半日,便能降雨解旱。奴才觉得,也不过是民间传说罢了。”   武帝说道:“朕听说,此次大旱,又有不少百姓提起了司水教的事。说是自从司水教被铲除,大晏便连年大旱。都说是司水教圣主去世前曾说过,朝廷不仁,天必将降下天罚,让百姓民不聊生。”   林海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急道:“哎哟我的皇上啊!您听这些乱臣贼子乱嚼舌根子,十几年前司水教参与谋反,被先帝给清剿了。一个判乱贼首死前说得话,能当真吗?如今大晏百姓安居乐业,四方来朝,都是陛下您治国有方。可不敢再听这些无知小民乱说,污了圣听!”   武帝却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司水教出事的时候,他才不到十岁。太子已至青年,当年便是他,带着朝廷大军亲自清剿的司水教。一个不足百人的小小司水教,为何会兴师动众,值得朝廷亲自围剿?这一点武帝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但事情过去十几年了,早已过了可以追溯的时机。就算他心中疑窦重生,没有苦主,也是查无可查。   武帝抬头看了看天气,说道:“这雨太大了,让影卫去告诉皇后,今晚便宿在清云山庄里吧!”   收到消息后,周云见便乐得休息了。这大雨,回去的路上少不了折腾。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整个人都又懵又晕,打了个哈欠,连晚饭都没吃,又睡过去了。临睡前忽然想逗逗那天天听墙角的影卫,便清了清嗓子,故意大声说道:“哎呀,身子这样疲乏,想必是怀了清郎的孩子呢!不知这一胎,是男还是女。”   窗外廊檐之下传来一声闷响,影卫一个没抓紧,从房梁上摔了下来。 第24章 (四更)   天行殿里, 武帝跟前跪着浑身湿透的影卫。跪着时胳膊的形状有些奇怪,仿佛是骨折了。武帝的表情隐藏得很好,看不出任何心虚和尴尬来。打死也不承认,自己偷偷派影卫听墙角的事被事主给发现了。   影卫试探着问道:“那……皇上, 还继续听吗?”   武帝冷哼一声,说道:“听?谁说让你听了!朕是让你……暗中保护皇后的安全!”   影卫连连磕头道:“是是是是皇上, 小人明白!那……今晚, 还继续保护皇后殿下的安全吗?”   武帝一脑门子官司,说道:“不用了!想必他身边的贴身侍卫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交给他们吧!”   影卫提着的一口气总算松了下来, 这几天跟着皇后殿下, 每天都担心陛下一怒之下会把殿下满门抄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这位在外面威名赫赫的陛下,对皇后殿下却如此宽容。这些狂悖之言, 如果说予先帝听, 这脑袋不知道搬了几次家了。这位主子也是艺高人胆大, 就不怕玩儿火自焚么?   其实周云见就是在自焚,反正这系统任务已经到了魔鬼级别, 还有什么好收着拢着的?反正就算被武帝砍了脑袋, 最终结果也不过是被流放原藉而已。哪怕是流放了原藉,周云见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不如放手一搏,也许还会成功。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武帝竟然还真吃这一套。   一想到影卫回去以后把这句话转告给武帝说时他的表情,周云见便忍不住笑得肚子疼。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睡多了, 晚上他却不论如何都睡不着。周云见便起身,穿上衣服,赤着脚来到了廊檐下。一想到白天时那奇怪的场景,他便想再试一试。   此刻正是夜深人静,元宝小金子小银子以及护卫们都睡了。他光着脚走出廊檐,踩在了阶下冰凉的石头上。然而一走进雨里,那奇异的景观又出现了,他身上仿佛有让雨水害怕的什么东西一般。那些雨点儿也仿佛长了眼睛,纷纷躲着他走。就连脚下的水洼,也朝两边分去。每每落脚,都沾不上一滴水渍。从雨里走了一圈回来,全身上下,仍是一片干爽。   见鬼了。   他这功能,不应该是从小就有。如果从小就有,他嫡母不可能不嘱咐他什么。元宝这个贴身的书童,也不可能不知道。据元宝说,他六岁起便跟着周云见。是周云见花十几两银子,从一个把他打个半死的老流浪汉手里买回来的。那流浪汉也不是他爹,带着他,不过是讨饭方便。自那时起,元宝便和周云见同吃同住。他只比周云见小了两三岁,名义上虽是主仆,其实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不是从小便有,那就是最近才觉醒的。算起来,周云见十八岁了。难道,是他成年后才会觉醒的超能力?这也太扯了,他穿越的大晏朝,并不是什么玄幻背景的架空时代。周围都是普通人,也没听说过谁有特异功能。   周云见匆匆回了房,若不是他头发丝上沾着的那几片槐叶,他真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去雨里转了一圈。   就这样如同做梦一般迷糊到了后半夜,周云见总算抵不住睡意,睡过去了。还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生活在水里,仿佛鱼一样在水底游来游去,还能自由呼吸。   后果就是第二天睡过了,日上三竿了才迷迷糊糊的起床。   不住在宫里就是这一点好,想睡到什么时候便睡到什么时候。有时候想想,其实武帝废了他也没什么不好的,自己弄个田庄种种田养养花,多么悠哉惬意。此时此刻再想起昨晚的事,仍仿佛做了一场梦一般。   元宝侍候着周云见起床,一边给他穿衣服一边说道:“昨晚皇上特意让身边的贴身侍卫来传的话,说是下着大雨,恐你回去的路上颠簸,便让你在庄子里宿了。少爷,皇上对你,还是很上心呢。”说起来元宝也觉得神奇,自家少爷是个什么德性,他是再清楚不过了。都这样放肆无礼了,陛下竟然还对他这样纵容。可见有些看上去说不通的言论,其实是十分有道理的。   周云见心里装着事儿,所以就显得有些萎靡。他没精打采的嗯了两句,说道:“元宝,我小时候……有没有什么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元宝说道:“有啊!少爷从小就比别人娇贵!长得活像个小姑娘,皮肤也是一捏一把水。那天少爷把我救回周府,我一醒来,还以为救我的是个小姐。当即跪下来便磕头,谢小姐救命之恩……”   周云见说道:“我不是说这个……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元宝把洗脸水端给了周云见,说道:“少爷,你有心事啊?”   周云见说道:“没有,元宝,还下雨吗?”   元宝说:“不下了,蔡叔说,有了这场雨,就不用去后山溪涧里取水了。咱们这边田虽说,但都是旱田。好在山间有泉,还能灌溉。若是没有泉,怕是要跟他们那边一样受旱呢。”   “受旱?”周云见忽然想到一件事,说道:“元宝,你去把蔡叔叫来。”   元宝应了一声,便去叫老蔡了。老蔡匆匆忙忙赶来,周云见说道:“蔡叔,我给你画张图。你带着长工们,去咱们庄子的前面,可着庄子,挖一个水塘出来。”   老蔡问道:“挖水塘?这……为什么啊少爷?”   周云见说道:“建水库!”   老蔡听不懂水库是什么,但是既然家主少爷说要做,那便肯定有做的必要。于是便把闲着的长工们都叫了过去,照着周云见给的图,开始挖坑建水库。   周云见也是忽然想到这件事,晏朝,是没有水库的。老百姓受了旱,便只能逃荒而去。虽然引水渠有很多,但若是旱了,这些水渠也会跟着干旱。可如果修了水库,一直保证水库的水源丰足。常年养鱼,旱年灌溉,岂不是一举两得?这不也是李莲英所说的,于水利有益之事吗?若是能普及,也算是功德一件。   于是周云见也不在庄子里多呆了,早早便启程赶回了宫里。这会儿武帝刚好下朝,他便直接去了天行殿,将自己绘制的水库设计图呈了上去。武帝看着设计图足足看了半柱香了时间,这段时间里他一句话也没和周云见说。半柱香后,他便叫来了工部尚书,将这个图纸交给了负责工程营造、屯田水利等事宜的官员。   这一系列的事情做完后,武帝才难得的一脸欣然的拍了拍一直在南御书房候旨的周云见的肩膀,不吝赞美的说道:“皇后果然是朕之贤内助,这个水库,朕很喜欢。不日便在全国范围内兴建,相信过不了多久,它们便能发挥作用,以解全国大旱之围了。”   周云见低头轻笑,说道:“能为陛下分忧解难,是臣之大幸。臣也只是一时间想到的,没想到竟能帮到皇上。如此,臣也……”说着周云见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道:“如此也不枉费臣……昨夜熬的那一整夜……”说完又是一个恰到好处的哈欠。   果然,武帝的脸上染上些许心疼与歉疚,他上前说道:“怎么?皇后昨夜一夜未眠吗?”   周云见叹了口气,说道:“绘了几版底稿,都不如意。最后这版,才算敲定。选地势最低洼处,建引水渠引雨水至水库。旱时开闸门,放水至大渠中解旱情。闲时,雨水还可养些鱼虾蟹,也是一个创收的渠道。”   虽然武帝不知道周云见这些奇怪的述语是哪里学来的,但他却十分欣赏周云见这灵敏的思维和发散的头脑。他点了点头,说道:“皇后辛苦了,说吧!想要什么?朕这次,定要重重的赏你!”   周云见的眼睛仿佛小鹿一般bling亮了起来,一脸期待的看向武帝,说道:“陛下认真的吗?”   武帝说道:“朕乃一国之君,还诓你不成?”   周云见笑了笑,说道:“那……皇上,臣不求别的,只求您闭上眼睛,默数十个数,数完以后再睁开眼睛。”   武帝皱眉,说道:“你想做什么?”   周云见一脸神秘的笑了笑,说道:“你管我想做什么?君无戏言啊!皇上说要赏臣,臣要的就只有这个。难道皇上,诓臣呢不成?”   武帝无可奈何,感觉自己仿佛给自己挖了个坑。此刻这个坑正在眼前,跳还是不跳?跳,君王的颜面何在?不跳,君王的颜面就更没了。反正不论跳还是不跳,都被皇后拿捏在手里。   罢罢罢,不就是闭个眼睛吗?这南御书房里,他还能拿朕怎样不成?于是武帝破罐子破摔一般吩咐道:“林海,守着。”   林公公躬身出去了,武帝后退一步,矜持的看了周云见一眼,仿佛是在警告他,你适可而止。而后,微微闭上了眼睛。   然而虽然闭上了眼睛,武帝的内心却激动异常。凭他对皇后的了解,他不趁这个机会对自己做点儿什么,那似乎是不太可能的。可是他会对自己做什么呢?不会……白日……那什么吧?这……这也太不成体统了。如果他敢,朕就……朕就!朕就……?   对,还要数数的。   一、二、三、四……十五、十六……   等等,不是数到十吗?武帝皱眉,怎么还没动静?他缓缓睁开眼睛,朝前,后,左,右四个方向看了一遍。偌大个南御书房,哪里还有周云见的影子? 第25章 (五更)   在睁开眼睛的那一舜, 武帝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是愤怒?是恼火?还是……心愿落空时那淡淡的失落?这百般复杂的情绪过后,武帝忽然就展颜一笑,心里默默无奈道:“这……猴崽子!”   刚刚进门的林海,恰好便看到了武帝那仿佛冰山融化一般的笑意。当即如被点了穴一般, 怔愣在那里。他在皇上身边二十年了,从他五岁起, 他便是他的贴身侍从。从他开始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起, 他便发现了,这个孩子为何总不笑?不但不笑,连哭都没有过。容妃娘娘着自己的父亲定北大将军找来最得利的武将亲自教他习武, 又肯求皇上让他和太子平王一道读书习字。不论从任何方面, 四皇子都是拔尖的。却隐如清泉, 从不冒尖出头。   晏淮好诗文,他便从不在诗文上下功夫, 把个武艺练得精湛入画境。为此太子晏淮总是对他嗤之以鼻, 说他不过是一个没有头脑的莽夫。但也只有他这个贴身侍从知道, 四皇子的文采,让老将军都忍不住感叹。   只因他母家式微, 又被宪宗忌惮。不得不一切小心翼翼, 比不得尊贵的皇后一脉,亦比不得盛宠不衰的韵贵妃。林海当时也还年轻,他想,这位主子之所以这样,应该是主子娘娘教得。可久了他才知道, 主子娘娘纵然聪慧,却也没有这样的沟壑。   有一种人就是天纵奇才,他以前不信,但在武帝身边呆久了,他便信了。   奇才,也有奇才的短板。比如这位主子……似乎天生对性事比较冷淡,贴身的侍从自然知道他没问题,只是对女人无甚兴趣。自从纳了这位新后,林海也算意识到一些什么。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位新后竟有如此手段。一个二十年来如一日从不笑一次的君王,竟在他一个小小玩笑下,笑得如此开怀。   可能连武帝也没意识到自己笑了,他不作声色的继续去批奏折,林海却怔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武帝陛下,笑起来,还真是让人动容。   武帝见林海一直不动,便抬头道:“愣着干什么呢?来给朕磨墨吧!”   林海这才回过神来,说道:“是,皇上。”   如是几天,相安无事。武帝国事繁忙,周云见种田繁忙。每天往来于宫中和清云山庄之间,今日周云见回到宫中,发现天儿是真的热起来了。古人的衣服又厚重,实在不舒服。而且一层又一层,还要用带子紧紧绑住,束得腰身里全是汗。虽然一路鸟语花香穿花拂柳也算好景致,但都被这热意给驱散了。周云见有些怀念他在上辈子所穿的短袖衬衫,短裤拖鞋。虽然薄纱质地的衣服轻薄透气,但穿这么多层,也着实难受。   回去以后周云见便又开始打板设计衣服,短袖他是不敢穿了,毕竟大晏还是较为保守的。只不过他将里面那一层一层的中衣,换成轻薄面料的衬衫。裤子也做成了抽绳系带的样式,不需要再扎那些宽大繁索的腰带。   元宝差了绣娘亲自来做,做完以后周云见穿在了身上。有在里面穿的短袖,也有在外面穿的长袖,还做了两套睡衣。并吩咐绣娘,按照皇上的尺寸也做一套出来,天黑前务必做好拿过来。   于是绣娘领了任务回去,十几个人一同加班加点的赶制。总算在天黑之前,赶制出了一套便装。   周云见穿上了丝绸面料的长衣长裤,透气又清爽的面料贴着皮肤擦过,周云见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说道:“快入夏了啊!这天儿真是太热了。元宝,再去给我拿些能吃的冰来。”   元宝应了一声,便去冰窖里取冰了。   今日武帝国事繁忙,一上午接见了三个小国来使。一个求借兵平乱,一个想开通边境贸易,要命的还是那个草原狼王。竟然没有经过武帝的同意便私自把那个娇弱的草原王世子给带了过来,武帝正因为这件事儿上火,气得摔了两个茶杯。   元宝在外面跑的时候看到天行殿里的小太监行色匆匆,便问了一下。回来以后一边把冰给周云见放好,一边把这件事说了说。   周云见之前便听说草原狼王要送一个王爷家的世子过来和亲的事,当时皇上没同意,这回竟然私自带来了。周云见心道皇上能不生气吗?宫里有一个想处理都处理不了,又给朕找来一个麻烦的。这下好了,两男一女,怎么处理?而且这回连个借口都没有,之前还能借口阳德的事,但这次人家送来的就是一个阳月阳日阳时生辰的男子。   周云见一脸好热闹的表情,说道:“还有别的事儿吗?”   元宝答道:“有是有,可是少爷,这件事不应该是最重要的吗?这个草原的狼王,自从战败后,一直在疯狂的巴结陛下。说什么草原部族只服从真正的英雄,中原皇帝骁勇善战,是真正的英雄,狼王愿意臣服。进贡的牛羊奴仆以及各种珍宝美食,不要钱似的往这边送。这次还送来了王世子做礼物,同时还给太后准备了献舞的寿礼。少爷,这不是就是来给您抢风头争宠的吗?”   周云见说道:“让他抢,我还要谢谢他。”   元宝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说道:“少爷,你就不怕他夺了皇上的宠爱?”   周云见拿了把匕首开始刨冰砂,说道:“夺了皇上的宠爱?嗯,那就让他试试吧!”   刨完冰砂后,周云见又将一些果脯蜜饯,煮好的红豆,剥好的葡萄,切好的水果果肉,又倒了半碗马奶进去。说道:“说起来,这马奶还是那边进贡来的。来者是客,要友好一点。”   元宝翻了个白眼,目光又被周云见手里的东西吸引过去,问道:“少爷,这是什么?”   周云见尝了一口,说道:“去,端一碗给皇上送过去,让他下下火,降降躁。”   元宝接过冰碗,说道:“好凉,少爷,这叫什么?”   周云见答道:“冰粥。”   元宝吞了吞口水,周云见说道:“别着急,跑腿回来一人赏一碗。顺便再去御膳房拿点儿红豆红豆过来,让小厨房煮一些。还有这些果子,熬成果酱,口感会更好一些。”   旁边的小金子问道:“殿下,果酱……怎么熬?”   周云见说道:“就是把这些汁水多的酱果剥了皮只剩果泥,放到锅里熬到粘稠就可以了。”   小金子也是头一回听说还有熬果酱这一说,于是便去领了几种水果,去熬果酱了。于是一个下午,整个厚坤宫里都是香香甜甜的果酱香味儿。宫女太监们经过的时候都忍不住驻足观望一会儿,感叹一句:“好香啊!皇后殿下又在做什么好吃的呢?”   “上次的火锅,太好吃了!都不用什么好食材,只要你想煮的便切一下拿来煮。蘸着酱料,别提多香了。”   “这位主子真是个奇人,厚坤宫里的可有口福了。”   “是呢,殿下也从不苛责下人,每每有好吃的都会赏给他们呢!”   ……   元宝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他送了冰粥给武帝,得了不少赏赐回来。武帝那儿正热着,龙袍虽气派但真不凉快。再加上又被三个来使轮翻惹出一肚子火,一碗冰粥下肚,立即感到冰凉浸爽。里面还洒了切碎的碧绿薄荷,吃完以后满肚子里都是凉爽的气息。瞬间一上午的火气一扫而空,还赏赐了元宝不少好东西,让他带回去也给皇后尝个新鲜。   无非就是一些奶酪酥油之类的东西,周云见对奶酪不感兴趣,倒是对这些新鲜的奶感兴趣。据说草原狼王还带来了几匹产奶的母马,每天进贡新鲜的马奶给皇宫里的贵人饮用。皇帝赏了元宝马奶和马奶酒,元宝不敢藏私,都给了周云见。周云见便把做好的冰粥一人分了一碗给他们,自己去研究马奶了。   他忽然有一个想法,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晚上武帝派人通知了周云见,这几天不过来了,各国来使进进出出,他也忙到实在抽不开身。过段时间会陪他去清云山庄住几天,不过应该会等到太后寿诞过后。   周云见表示理解,让小金子去把冰粥的配方告诉了林海。叮嘱他,如果皇上实在燥热,便给他吃上一碗。但不可多吃,贪凉伤胃。   林海已经不止一次感叹这位皇后殿下的奇思妙想了,从火锅到冰粥,没有一个不让他大开眼界。确实皇上这两天火气不小,一是因为天气热,掌扇的宫女都换成了太监。屋里加了冰块,皇上的汗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这也不仅仅是天气的原因,也是最近内外事务太繁杂。每每春夏交替,农商军政上都是一个高峰。   周云见不宜去打扰皇上,便将自己锁在房间里研究新发明。尽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给皇上搞事。   不过他不搞事,自然会有人搞事。   栖梧宫偏殿梧香阁的那位婉侧妃,今日一大早便哭哭啼啼的跑来给他请安。周云见最见不得女人哭了,尤其是这位婉侧妃,长得如此标致的妙人儿,把个梨花带雨演绎得淋漓尽致。周云见一脸心疼的把人扶了起来:“这怎么话儿说的?婉妹妹哭成这样,叫人好生心疼。快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婉侧妃起身坐在了下手,吸了吸鼻子,说道:“皇后殿下,您可以为婉儿做主啊!婉儿……我真真委屈啊! 第26章 (六更)   这两天外使进贡的进贡, 朝拜的朝拜,皇上每天忙到后半夜,一早还要早朝。别说来厚坤宫夜宿,他和武帝连面儿都见不上。婉侧妃过来, 应该不是为皇上的事儿。   周云见不动声色的捏了捏眉心,这位主儿, 肯定是因为那个草原王子来的吧?   果然, 婉侧妃吸着鼻涕,用手绢擦拭着眼角,说道:“殿下, 您说, 陛下都义正言辞的说了多少回了?那个叫扎琼的草原王世子, 怎么还这么不要……不要太过分的往宫里扎?果然是蛮夷之地出来的人,要教养没教养, 要礼数没礼数。就这样还敢到皇上面前来丢丑, 真是……不知分寸啊殿下!”   翻译:那个傻逼草原王世子怎么这么不要脸?皇上都说不要他了他竟然巴巴送上门来, 真是脸大!   周云见脑仁儿生疼,扎琼进宫的事他是知道的。因为太后寿宴, 扎琼作为草原天狼部落的领舞, 进宫为太后的寿宴做准备。天天在琼觞阁练舞,就是为了能在太后寿宴当天给太后献礼。   而琼觞阁,距离栖梧宫最近。梧香阁,又在栖梧宫的最前面。而扎琼住在琼觞阁对面的琼华轩,和梧香阁正对门儿。这俩抬头不见低头见, 一个骄傲的草原世子,一个傲娇的南疆宠儿。都不用想就知道那场面儿,百分之百的修罗场。   周云见这两天关门谢客,专心致志的给太后准备贺礼。所以他先是假装什么都听不懂的将婉侧妃安慰一通,又问道:“好了,婉妹妹,再哭可就不漂亮了。快和本殿说说,究竟出什么事儿了?”   婉侧妃幽怨的抬头看了一眼周云见,说道:“殿下,臣妾本不该在您面前搬弄是非。可臣妾实在委屈,便不得不说了。那草原来的扎琼,不过是个来献技的艺伎,不过是个下三烂的东西,端得好一个架子!每日在臣妾面前来来去去,不见礼也便罢了,竟对臣妾身边的大宫女吆五喝六。这些臣妾也都忍了,可今日一早,那扎琼竟纵狗行凶。见臣妾出来便将那老虎似的大犬放了直冲臣妾扑了过来,好在臣妾手下有几个身手得用的。否则,定要被那大犬咬死了啊殿下!”   说到这里,婉侧妃又呜呜的哭了起来。她泪眼婆娑的偷看一眼周云见,见周云见满是心疼与怜悯,便又加了一把火:“殿下啊殿下,臣妾可是您和陛下亲自册封的侧妃!若说这宫中女人的独一份儿恩宠,臣妾也知足了。虽未曾被陛下宠幸,可一入宫便封了侧妃的人,也是少之又少。他扎琼可以不把臣妾放在眼里,可臣妾是皇上的女人,他这分明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这样的蛮夷小人,放在宫里,不是辱没了门庭吗?”   周云见一边听一边点头,应道:“唉,说得是啊!妹妹伤到没有?若是伤到了,可以赶紧让太医瞧瞧。我听说草原的大犬叫獒犬,比虎狼还要凶悍。被它咬上一口,不死也要脱层皮。”   婉侧妃终于止住了哭,感激涕零道:“谢殿下关爱,臣妾没事儿。只是心中委屈,也替殿下您委屈,更为皇上的尊严被践踏而委屈。”   周云见满头黑线,果然又开始扯虎皮拉大旗。借着皇上的名义,来打击那个放狗的扎琼。   扎琼其人,周云见没见过。后宫之事,暂时不归他主理。太后管一半,内事官管一半。他才初入宫没多久,对这些事不熟悉。太后著他平日里多看着,但他却没事儿就往外跑。所以后宫里的事儿,他还真没多大兴趣。但这个扎琼既然进了宫,便是经过皇上或者太后允许的。就算婉侧妃找他哭,他也是断然不能将对方赶出去的。再说他现在也不想把他赶出去,毕竟难得有一个能给婉侧妃找麻烦的。先看着他俩斗一斗,再静观其变。   到时候不用他出手,武帝也会把这两人收拾了。当宫里是什么地方呢?一个插钉子,一个送探子。说是和亲,说是献礼,其实打的什么主意,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周云见只好在这里和稀泥,拉着婉侧妃的手耐着性子劝慰:“妹妹别急,千万别急坏了身子。我知道,你委屈,替本殿和陛下委屈。可是眼瞅着太后千岁寿诞,这个扎琼又是带着贺礼来的。蛮夷无礼,陛下心中也有数。若不是念他一片忠心为太后贺寿,也不会准他进宫的。咱们做妃嫔的,可不敢在这个时候给他老人家添乱。这样吧!本殿晚些给皇上提一下,妹妹也进宫有些时日了,一直在栖梧宫的侧位,也说不过去。左右皇上现在就你这一个妃子,就当是全了皇上在外人面前的颜面,也该让妹妹入主栖梧宫主位。虽说侧妃与妃只有一字之差,可身份地位,可是天壤之别啊!妹妹觉得呢?”   这倒是让婉侧妃一百分的意外了,她先是怔了怔,随即也不哭了也不闹了。起身林膝便跪到了周云见面前,一个头磕了下去:“殿下的大恩大德,婉儿没齿难忘!您真是……太抬举婉儿了。”   周云见笑着上前扶起了婉侧妃,说道:“哎,可不能这么说。本殿知道,让婉妹妹入宫却因陛下阳德之事不能侍寝,实在是委屈妹妹了。以妹妹的人品才华,入主栖梧宫主位,也是早晚的事儿。再说了,那扎琼这么欺负你,还不是看你的身份太过低微?如今你可是皇上的四大正妃之一,我倒要看看那个扎琼,还敢不敢狗眼看人低。”   婉侧妃千恩万谢,几乎要把头给磕出红印子来了。周云见赶紧让人把她扶起来,亲自送出了宫。   直到把婉侧妃送出了宫,元宝才一脸不解的说道:“少爷,为什么要升了婉侧妃的品?这不是……养虎为患吗?这个婉侧妃,一看就知道是狼子野心,以后必然是要争宠的。”   周云见笑了笑,说道:“她要争宠有什么用?恐怕,在这宫里呆不到皇上全了阳德。”   元宝听不懂,问道:“少爷……什么意思?”   周云见笑而不语,作为未来人,元宝不知道,周云见可是一清二楚。明年腾王叛乱,身为腾王的妹妹,董婉秋是肯定会被诛连的。到时候就算不被处死,也会被打入冷宫。说白了,她也不过是腾王的一枚棋子。哪怕她野心再大,对皇上再爱慕,也抵不过她堂哥这个猪队友的一次造反。   见元宝那张苦瓜小脸儿一直皱着,周云见便说道:“不给她升了位,她怎么作?她不作,怎么把那个扎琼赶出去?若是你少爷我出手,未免让人觉得我这个皇后不识大体。下面的妃子争来斗去的,便由着他们去吧!最好吵到皇上太后那里去,两个一并处置了,我也落得干净。”   元宝的苦瓜小脸儿瞬间阴转晴,蹦蹦跳跳的跟在周云见身后,说道:“少爷,您这么有把握的吗?”   周云见说道:“没有,都是我自己瞎懵的。”   元宝:“……少爷,别懵啊!您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懵!关乎您一生的幸福,夫人说了,您务必要为自己争一争。”   周云见憋笑,说道:“元宝,你小小年纪,懂得还不少。是不是思春了?要不要我禀明皇上,让他给你指一门婚事?说吧!你是要姑娘,还是要将军?是不是看上哪家的公子了?”   元宝羞得满脸通红,说道:“少爷!我这是跟你说正经的呢,你反倒来打趣我!好好好好,以后我再也不管你的事了!改天夫人问起来,我看你怎么回她!”   周云见其实非常感恩这位嫡母,不论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先想着他。栾家那边有了什么稀罕的玩意儿,也是先给他送过来。因为知道他喜欢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便一直留意着。这次他让栾家给他注意一下橡胶树或者橡胶草,他实在想做出橡皮筋儿来。因为鹿筋和各种兽筋虽然也可以代替,但这些东西一根就要杀掉一条生命,周云见实在于心不忍。   栾家也一直注意着,虽然不知道周云见所说的亚热带区域在哪里,但是往南走肯定就对了。   晚上武帝来的时候,把要给董婉秋升品级的事说给了他听。武帝想了想,便听懂了周云见的意图:“你是想用她来对付扎琼?”   周云见点了点头,说道:“扎琼虽然不足为患,可要退掉他,也得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如今天狼部族十分殷勤,仿佛把所有家底儿都拿出来进贡了。若是驳了天狼王的好意,恐又会引起天狼王的猜忌。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让皇上重开榷商。如果你不收了扎琼,还会有插琼戳琼刺琼,反正他自以为投您好好。不如想个办法,一劳永逸。”   在听到插琼戳琼刺琼这几个字的时候,武帝忍不住憋笑了半天。便用清咳来遮掩了一下,说道:“哦?嗯……皇后的思虑是对的,这件事便交由你来办吧!朕近日实在太累了,想在你这里宿一夜。”   周云见内心狂喜,说道:“正好,臣有好东西要送给皇上。”   武帝的脸上现出一抹好奇,便见周云见拿出两套丝绸睡衣,均是短袖短裤。一套天青色暗云纹,一套米白色暗云纹,情侣装!相较于武帝身上一层套一层的龙袍,可清凉多了!   然而武帝的脸上却现出一抹迟疑,说道:“这……不成体统。”   周云见却笑嘻嘻上前,说道:“那陛下是不热了?臣收起来了便是。”   武帝立即上前一步,说道:“别……朕试试,就试试。” 第27章 (七更)   周云见憋笑, 和武帝相处久了他也发现了,这家伙就是一个口是心非的小可爱。便将那两套丝绸面料的短睡衣放到了床上,亲自侍候武帝换衣服。   武帝的表情却有些不自然,他后退一步, 说道:“我自己来吧!”   周云见看他自己脱了龙袍,搭在杆子上, 自己又走进了杆子后面, 恰好挡住了周云见的视线。现在武帝防周云见就像防流氓一样,不要守得太紧。于是周云见觉得,火候差不多到了。这次他一没调戏他, 二没撩拨他, 三没上前僭越一步。而是直接把睡衣给他搭在了衣杆上, 自己则转进了屏风后面,也换上了那套米白色暗云纹睡衣。   武帝还很奇怪, 为什么今天的周云见这么乖?竟什么都没做?仔细想想, 仿佛是从上次他闭上眼睛再睁开以后, 皇后便没再对他说那些浮夸的话。   而且换好了衣服后,周云见也只是微微笑着上下看了他一眼, 并没有说别的。只是说了一句:“皇上觉得合体吗?若不合体, 我便让绣娘再改改。”   武帝点了点头,说道:“合体,很……凉快。”   周云见微微笑了笑,上前熄了床头的两盏灯,说道:“那便早日歇息吧!明日, 臣便去为陛下传旨,升了婉侧妃的品。”   武帝嗯了一声,躺到了床上。周云见知道自己有掉床的毛病,便躺到了里侧。武帝本以为他躺下后憋着什么坏呢,没想到不到片刻,耳边便传来均匀的呼吸。他皱眉侧过身子去,对方果然已经睡着了。   就这么……睡着了?武帝不死心,翻了个身,故意弄出点动静。再回头,周云见已经睡实,怀里抱着偌大一个枕头,考拉状侧躺在了床上。于是他总算确定,这家伙真的睡着了。   这不对啊!不是应该先……先……先……   武帝在心里先了半天,也没先出个所以然来。结果这半晚上,他翻来覆去,竟失眠了。眼看着月上中天,武帝的眼睛又干又涩,却不论如何都睡不着。他打了个哈欠,努力闭上眼睛,片刻后又睁开了。   直到旁边传来些微动静,周云见翻了个身,常规掉床模式启动。然而往外,碰到了清凉装扮的武帝,顺手抱住,紧紧的一楼。武帝先是怔愣了半天,连动也不敢动。半天后他才顺手将人一拢,闭上眼睛,睡着了。   临睡着前还在想,朕起得早,他不知道朕搂了他。   不对,朕为何要这样想?   这睡衣真是凉爽舒适,皇后又立一功。   ……   第二天,武帝眼下拖着大大的黑眼圈,精神却极好。他早朝上封赏了三国来使。来使磕头谢恩,表示一定兢兢业业,为上国皇帝多多创收。另外,除了常规进贡,人人都另外为太后准备了一份贺礼。三日后便是太后的寿诞,届时,宫内上下齐庆。   周云见也没闲着,他带了册封的诏书,去栖梧宫传了旨。另外赏赐了婉妃无数的金银玉器,亲自指挥着众奴从将她的住处从梧香阁搬进了栖梧宫主宫。至此,再也没有婉侧妃,只有一个栖梧宫的正妃婉妃娘娘。   董婉秋非常高兴,对周云见也是千恩万谢。册封结束后便迫不及待的去见了韵太妃,把个周云见夸了一通:“这位殿下虽是男儿,倒是个好心肠。眼见我被那个扎琼欺负,自觉我人微言轻,二话不说便禀明皇上给我升了品。姨母,我倒是觉得,这位殿下是值得深交的一个人。左右他生不出孩儿来,往后,也要靠着咱们娘俩帮衬呢。”   然而韵太妃听了董婉秋的话却忽然震怒,她起身对着董婉秋说道:“糊涂!”   董婉秋有点儿懵,一张娇嫩的小脸儿垮了下来,低声说道:“姨母……为何发那么大脾气?”   韵太妃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我看你是在这宫里呆得太舒服了,全然忘了,咱们董氏一族是怎么被迫蛰居南疆的了吧?”   董婉秋拜倒在韵太妃的脚下,说道:“婉儿没忘!婉儿也知道,此次进宫,为的不仅仅是一人荣宠,更是为了咱们整个董氏,最重要的是三哥哥的荣宠。婉儿在宫中站稳脚跟,自然会求皇上让三哥哥回来。南疆贫瘠,婉儿也呆过,怎么能不知道那边的清苦?”   韵太妃叹了口气,说道:“起来吧!你心里有数便好,须知你进宫的本分。不要以为你进了宫,便可高枕无忧了。若非仰仗娘家势力,便是在宫里,也会被人瞧不起。你那主位上那位端容太后,如今风光无限?当年她在宫里,却连我的陪衬都不算。皇后徒有一个身份,皇上仰仗的,还是董氏一门的势力。如今董氏式微,即便你在宫中受了宠,也只能像从前的容妃一样,缩手缩脚,哪有半点尊贵?”   董婉秋盈盈称是,心里却是有些不服气的。她心道端容太后从前小心谨慎,还不是因为皇后和姨母的打压。也是端容太后会做人,倒是有个生了儿子的妃子出头冒尖儿。结果呢?皇子意外落水,妃子也落得个疯了的下场。姨母倒是稳坐钓鱼台,奈何表哥不争气。别的都是虚的,还是赶紧生下自己的儿子。瞧瞧这宫里,得宠的,不得宠的,还剩下几个有名号的太妃太嫔的?不都去给先帝守灵了吗?留在宫里的,不就剩下了有儿子的两个?   董婉秋有了自己的打算,韵太妃却仍是忧心忡忡。   但不论如何,端容太后的寿诞当前,都不是起事的好时机。必须要让晏海再等等,以免前功尽弃。   相安无事的过了几天,总算到了太后寿诞的那一天。周云见一早便披星戴月亲自云清云山庄挑西瓜了,良种的西瓜竟然差不多都坐了果。周云见仔细的挑了几个大西瓜,轻轻一敲笃笃作响,便是已成熟的西瓜。他拿了一个小一些的让元宝切开,迫不及待的用匕首挖了一块尝了尝。那滋味,果然是又甜又沙甘美无比。   周云见心情大好,说道:“就是它们了!给我装上车,去给太后贺寿。”   元宝和小金子小银子陆陆续续装上了好几个硕大的西瓜,底下垫了稻草,又快马加鞭的赶回了宫里。此时太后的寿诞已经开始了。康宁宫里,武帝与太后坐在上手。后宫诛人,各国来使,以及王宫大臣,纷纷来给太后献礼。   韵太妃献上了自己亲自绣的描金百寿字,还有她亲自抄写的佛经。董婉秋果然献上了通体晶透的玻璃种翡翠观音,下面还打了纯金的底座,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其他各国使臣也献上了稀世珍宝,名人字画,珍馐美味。太后一一笑纳,给予了极高的赞赏。尤其是那尊翡翠观音,太后非常喜欢,也是让婉妃出尽了风头。   只是左等右等,等不来周云见。底下歌舞已经开始演奏,周云见却迟迟没有露面。武帝也很奇怪,着林海去问了一下。林海便去厚坤宫问了一下,奈何小金子和小银子守在宫门口,谁都不让进去。林海没办法,便撤了回来。眼看着风头都被别人抢了去,婉妃娘娘的翡翠观音自不必说。那位草原来的王世子,也要上台献艺了。   皇后却一直不见露面,这是……憋着什么大招呢?   元宝一脸笑眯眯的将林海送了出来,说道:“林海公公,您自管去回了太后和皇上。就说我们家少爷要给太后一个惊喜,这个惊喜要待天合黑才能送过去。”   林海没办法,便只好先回去了。   康宁宫里,扎琼已经盛妆打扮,赤脚抱着古琴,准备上台表演了。周云见这时才姗姗来迟,身后跟了一帮端着西瓜托盘的宫女。众人纷纷朝他这边看了过来,对他身后那帮宫女所端来的东西很是感兴趣。只见那东西呈扇形排列在托盘上,红色的瓤,碧绿的皮,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周云见笑意盈盈的上前去给太后拜寿,太后立即笑着对他说道:“皇后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武帝在旁边有些不悦,问道:“怎么才来?”   周云见笑道:“去给太后准备了点儿特别的礼物,这天气这么热,不如母后您先尝尝?”   太后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她朝周云见身后看了看,周云见招手,小宫女便将切好的冰镇西瓜端了过来。周云见便双后递了一块西瓜给太后,太后接过西瓜,试探着尝了一口,表情立即便不一样了。她吃了一口,又吃了一口,接连不断的将一块儿冰镇西瓜吃完才抬起头来说道:“清凉,甘甜,解腻,爽口!吃了一天的山珍海味,吃得我胃里烧热,食不下咽。吃了这个,哀家觉得,还能再吃上一顿!快快,再给我一块儿,皇后这是从哪儿得来的宝贝?真是好吃!”   武帝也满是好奇,说道:“有这么好吃吗?”   太后说道:“好吃好吃,皇儿也尝尝?”   武帝忍不住也伸手捏了一块儿,刚咬了一口,便被这冰凉浸爽的甘美滋味所折服了。这味道,比冰粥还要好上不少。   太后喜笑颜开,直夸周云见:“皇后真是太有心了,你这……这叫什么?真是及时雨,眼看着这满桌子的菜肴我都没胃口呢!这个真是清口又解腻。”   周云见笑道:“太后,这才哪儿到哪儿?臣,还有别的礼物要送您。”   太后的兴趣立即再次被周云见点燃,问道:“哦?还有什么礼物?快快拿出来,让我老太婆开开眼。”   周云见轻拍掌心,满殿的灯烛瞬间熄灭。片刻后,微微的火光从门口亮起,元宝唱着歌推着一个推车走了过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太后万寿无僵,陛下国运昌隆!”   偌大的蛋糕被做成了祥云状,上面插了五十支彩色蜡烛,灯光瞬间亮起,精美的蛋糕便呈现在了太后的面前。 第28章 (八更)   太后缓缓站起身, 上前看着那精美造型的蛋糕,回头问道:“这……这是何物?”越是走得近了,那阵阵甜香越是沁人心脾。   周云见笑了笑,说道:“太后, 这是生日蛋糕。上面还放了各种冰镇的水果,您可以少吃点, 不会太腻的。”   太后问道:“生日蛋糕?你这猴崽子, 这又是什么新奇玩意儿?你那些稀罕把式,哀家可都听说了。又是冰粥,又是火锅, 大寒大热的东西, 哀家不敢尝。这生日蛋糕, 又有什么说头?”   周云见自然是不能说传自西方了,他只好另编了一个故事, 笑答道:“回母后, 据仙家说, 每个人出生的时候,您的生辰八字可都在玉皇大帝神仙老爷那里记着号呢。每过一次寿, 便长一岁, 这个时候便是同神仙老爷离得最近的时候。点上和您寿数相同的蜡烛,就是为了帮您告诉神仙老爷,今儿您有心愿未了。只要您诚心许愿,再吹灭所有的蜡烛,您生日这天所许的愿望便能成真。”   太后一脸感兴趣的问周云见:“这可当真?”   周云见说道:“我也是听家里的长辈们说的, 且不论真与假,过寿不就是为了讨他个好彩头?太后您老人家先许着这个愿,万一玉皇大帝真的听见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太后点头表示赞许,来到生日蛋糕面前,说道:“那……我便祝我大晏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玉皇大帝,如来佛祖,定要保我心愿显灵。”说完太后便开始吹蜡烛,不愧是武将世家出身,端容太后一口气,便将五十支蜡烛全部吹灭了。周云见也是开了眼界,果然虎子无犬母,端容太后绝不是一个柔弱小女人。   吹完蜡烛,全场恭贺声不断,满屋子里吹太后彩虹屁的王公大臣。原本出尽了风头的婉妃如今也只是乖乖的坐在那里,一韵太妃一起,默默看着这个举国上下最尊贵的女人是怎样被人拥戴的。   婉妃还好,韵太妃那强颜欢笑的表情不要太明显。看着别人一家和美,虽说没娶到合适的媳妇,也尚未有孙子。可她竟生了两个皇子,大儿子还登基为帝,小儿子虽说才九岁,但是乖巧懂事又教顺。据说写得一手好字,先生直夸他有先帝之才。   凭什么,凭什么先帝在时样样不如她的容妃如今成了太后,而她的儿子却被发配南疆!母子分离不说,还要让她的儿子在南疆受那样的苦!她不甘心!   西瓜端到了婉妃和韵太妃的手边,两人都没太有心情吃。各怀心事,却又不得不装装样子。此刻满宫赞叹的声音此起彼伏,不是赞美西瓜,就是赞美蛋糕。不是恭贺太后,就是恭贺皇上,还有恭贺皇后的。被冷落在角落里的韵太妃心想,这一切,原本应该是属于她的!旁侧的婉妃心想,这一切,未来也会属于她。   貌合神离的两个人,周云见也算拿捏得很准。   这时已经早早准备好的扎琼上前来向太后和皇上行了个礼,又给皇后请了安,低头道:“天狼部落世子扎琼,愿为上国太后南礼。愿太后福寿康宁,千岁千岁千千岁。”   被冷落了半天的扎琼终于找到了机会,周云见打量着这个扎琼,果然是草原的王世子,硬朗又不失俊逸,野性又不失柔韧。话本儿看多了,周云见也渐渐摸索出了门道。扎琼这样的受,最受大佬欢迎。那种又软又嗲的娘受,日起来实在没感觉。这种的在床上更带感,更是让人欲罢不能。人都是有征服欲的,征服这样的狼崽子,更能让人心生愉悦!   周云见开口道:“早闻天狼部落王世子进了宫,可惜前段时间我一直忙着为太后准备寿礼,没时间招待。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   扎琼微微颔首,说道:“谢皇后赞美,天狼部落的草原,为您献上颂歌。”   太后一脸的慈眉善目,说道:“今天皇后给我准备的寿礼,真是送到我心坎儿里去了。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也不是什么稀世珍宝。但这份儿孝心,让我这个做婆婆的感动。不知道扎琼小世子准备了什么礼物?既然备了,那便呈上来吧!”   扎琼微微一垂首,转身先举着古琴下了一个柔韧有力的腰。一阵阵鼓擂传来,扎琼纵身跳上巨鼓,单手抱琴,跳起了弃满力量的草原舞曲。而巨鼓下,一群柔美的草原姑娘挥舞着长袖。两相对比,柔而更美,力而更坚。更加让人叫绝的是,扎琼竟能单手抚琴,以膝为琴桌,就这样奏出一曲天籁般的琴曲。   周云见为之惊叹,难怪那天狼王那么自信将他侄子献给武帝,原来真有过人之处。这柔韧的腰身,这绝佳的技艺,这让人看一眼便忍不住想征服的劲头儿。周云见忽然觉得,自己遇到对手了。如果不是婉妃在那里气势汹汹的等着,他还真想会会这个扎琼。   历史上天狼部落在武帝在位期间关系其实还是很融洽的,不知道这位扎琼世子是不是贡献了一份力量。   角落里韵太妃和婉妃在窃窃私语,婉妃道:“一个大男人,学姑娘跳舞,不害臊。”   韵太妃说道:“草原上不论男女,全都唱歌跳舞。当年我随皇上去过一次草原的天狼部落,虽是蛮夷之地,民风倒也算淳朴。只是太过贫瘠,人只靠着吃肉喝奶活着。没有粮食,养出来的人也都性情彪野。”   婉妃陪着笑,说道:“前帝对姨母,真的是加倍宠爱了。”   韵太妃也是一笑,说道:“若非进势弄人,……”   婉妃立即说道:“姨母慎言,隔墙有耳。”   韵太妃吃着一块西瓜,假笑着看着巨鼓上跳着异域风情舞蹈的少年。随着鼓点擂击得越来越密集,少年的琴声也进入五指轮弹。在场的众人全都看傻了眼,周云见也十分惊叹。直到鼓声和琴声戛然而止,众人这才如梦初醒,意犹未尽的朝台上看了看。还是周云见最先反应过来,带着鼓起了掌。   掌声渐起,草原天狼部落的来使上前来行礼,说道:“太后,皇上,皇后殿下。扎琼世子是我们草原明珠,他其实也在中原小有名声。有人叫他琴圣,世子愧不敢领,便自称为琴侍。”   朝中大臣有喜音律的,一听琴侍,立即起身道:“哦?原来扎琼世子便是大名鼎鼎的琴侍先生?真是久闻大名啊!如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琴侍先生琴好,舞姿更是妙曼!陛下能得此妙人,也算一桩美事。”   武帝不开口,周云见不好说什么,太后只好起身道:“这么美的舞,这么动听的曲,怎么能不赏呢?来人,重赏!”太后做寿,赏赐之物都是准备好的。太后说一个赏,下人心里便有数。一个重赏,便是双份的。   于是迅速有小太监端了赏赐之物过来,扎琼却一摆手,说道:“谢太后恩赐,扎琼,志不在此。”   周云见的眼中满是兴奋的光芒,来了来了,重头戏来了。   太后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周云见却不能僭越。武帝阴沉着一张脸,开口道:“太后给你,你便收着。今日是太后的寿晏,别让她老人家为难。今日只谈宴饮,不谈别的。扎琼世子如果有别的事,改日南御书房再谈便可。”   不愧是武帝,三两句话便化解了一场小小的尴尬,周云见是服气的。不过南御书房谈?岂不是更加便宜了那个扎琼?   果然,只见扎琼没再过多纠缠,只是收了太后的赏赐,躬身低头,说道:“谢太后赏赐,谢陛下恩典。”   一场饮宴忙到几近三更,太后听了戏,看了烟花。最后实在熬不住了,才回房歇了。各王公大臣及宫人也相继散了,只留下收拾残局的宫女太监,无声的忙碌着。   武帝没有回天行殿,而是跟着周云见去了厚坤宫。帝后一前一后,相继下了轿。武帝十分体贴的替周云见打帘,进得房门后,周云见说道:“时间不早了,陛下早早歇了?”   武帝清了清嗓子,说道:“朕……有事要和你说。”   周云见假装什么都听不懂,说道:“哦?不知道皇上有什么事?”   武帝皱眉,说道:“就是关于那个扎琼。”   周云见说道:“哦,是扎琼世子啊!臣还没恭喜皇上呢!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又得了一个妙人儿做伴。不知这次,皇上是想封他做什么?他是男儿身,妃嫔的名号未免不太好听。不若,封为贵公子吧?皇上意下如何?”   武帝深吸一口气,说道:“皇后,你知道的,朕不会再立妃。就是这个婉妃,也只是个权宜之计。”否则大臣们今天吵明天奏,让他为皇嗣着想,早日立妃,也是为了堵住众大臣的口。   周云见说道:“皇上有什么想法?”   武帝说道:“朕肯定不会要他,有你一个就够了。”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周云见有些措手不及,他微微错愕的看向武帝,问道:“皇……皇上这句话,说得可是真的?”   武帝忽然就变成了小磕巴,说道:“朕……朕的意思……是说,朕立男后……也仅仅是为了安社稷定国邦。若是再立男妃,岂不是……岂不是……贪恋男色之徒了?朕是万万不会这么做的。”   周云见的眼中显而易见的露出些许伤痛,说道:“哦,……原来如此。” 第29章 (九更)   看着对方眼中的失落, 武帝有那么一点惊惶失措。他清了清嗓子,说道:“皇后别乱想,你是朕的结发夫人,不论如何, 朕此生此世都会与你相守到老的。只是朕……”   周云见伸出一只手,说道:“皇上, 您不必说, 臣都知道的。臣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深知自己的责任。武帝乃千古一帝,武后, 也要成为千古一后。您从小饱读诗书, 受大将军悉心教导。人品秉性, 臣心里明白。再说了,这世上那么多美貌的女子, 谁喜欢我这粗鲁的男人?臣会把自己拎清楚, 看明白, 绝不再肖想陛下一分一毫!”   武帝快被周云见气死了,怒声道:“皇后休要胡说!朕从没说过不喜欢你!”   周云见瞬间阴转晴, 喜道:“那陛下, ……是喜欢我了?”   武帝:……朕怎么就是不长心,三言两语就被他带到沟里去了!   得逞的周云见目的达到,也就不再逗他,上前说道:“皇上放心,您不必这样操心, 我们之前不是册封了婉儿妹妹吗?别忘了,婉儿妹妹可是四大正妃之一。她上无贵妃皇贵妃,可以说除了我这个皇后,她的权力是最大的。若太后再称病暂不理后宫内务,我这个皇后又天天往外跑,主理后宫的事,不就落到了婉妹妹身上?”   “前些日子婉妹妹来我这里哭诉,话里话外都透着对那位扎琼王子的敌意。您现在也不必给扎琼什么身份,毕竟他只是一个进献来的玩物,让他住在琼华轩便是。时间久了,事儿自然也就出来了。皇上您生在皇宫长在皇宫,后宫女人怎么样,想必您心里更加清楚。”   武帝似是若有所思,说道:“听皇后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到一件旧事。当年韵贵妃得宠,但也做了一些蠢事。父皇厌弃她的那些年,与当时左相林大人的孙女莲妃亲近。莲妃也是四大正妃之一,不久便生下了皇子晏淇。其盛宠,不亚于韵贵妃。但不知为何,晏淇在一雨夜意外跌入水塘溺毙。自此,莲妃的精神便变得有些异常。数月后,莲妃被打入冷宫,就连晏淇的存在也被抹去了。那孩子只长到了两岁,照理说,就算皇子殁了,其名仍在,也会安葬于陵寝。但不知为何,父皇却容不下他。直到我登基,才听母后提起。父皇接连几日梦见晏淇打他索命,还在莲妃的冷宫里搜出贴有父皇生辰的人偶。上面扎了七七四十九根针,竟是厌胜之术。”   周云见心内一惊,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后宫女人的可怖。他试探着问道:“那……后来呢?”   武帝说道:“后来,莲妃上吊自缢。”   周云见心有疑惑,说道:“是自杀?”   武帝说道:“她自是不想活的,晏淇是她的命。但她却不是自杀,因为陛下对有情,她死前,仍怀有四个月身孕。当时陛下已经拟旨,让她重归揽芳斋。试问,一个怀孕的妇人,怎么会自缢?”   周云见问道:“是……韵贵妃?”   武帝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证据,但……母后与莲妃一同进宫。揽芳斋和拢月轩相邻,两人有些感情。母后从小在沙场长大,自是不怕尸体的。当时她亲自堪验了莲妃的尸身,发现她脖子上有两道勒痕。”   周云见立即抬头,说道:“意思是说……她是被人勒死了又吊上去的?”   果然,宫里的牛鬼蛇神,比地狱里的还要多。这个韵太妃,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可是,她却一直好端端的呆在皇宫里。不得不说,她是个极通算计的人。周云见确认过她的眼神,慈祥里透着和蔼,手里抓着念珠,眼角含着善笑,这样看来,应该是个王者级别的。   周云见思索片刻,说道:“这……也是皇上不愿立妃的原因吗?”   武帝看了他一眼,说道:“不仅如此,时间不早了,皇后早些歇息吧!朕……先回天行殿了。”   周云见却一把拉住了武帝,说道:“皇上,都这么晚了,还回什么天行殿?就在臣这儿睡吧!怎么?还怕臣趁着皇上醉后,行勾引之事?”   武帝下意识便往左右看,整个殿内只有他和周云见。清了清嗓子,说道:“皇后,朕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正经与无耻两副面孔的?”明明他做起正经事来的时候就是一个见地与才华均相得益彰的青年才俊,无耻起来,便是那街头巷尾的小流氓!   周云见低笑,说道:“那皇上,是喜欢臣的正经,还是喜欢臣的耍流氓?”   武帝答道:“自然是正经。”   周云见说道:“哦,皇上放心,那臣以后……就算是耍流氓,也只会向您一个人耍的。”   武帝:……常规的回答不应该是臣以后便做个正经君子吗?   虽然周云见趁着这两天激了武帝两回,但他也有自知之明。他和武帝认识区区两个月,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说对他动心就对他动心。尤其是武帝的性子还这么冷,自然不会那么容易释放情感。   但至少,这个时间,他心中对他也该有个异样了。这样的异样,可能是一种小鱼吐泡泡般的痒,也可能是对他这种性格的好奇。不怕他好奇,只怕他不够好奇。让一个人对自己印象深刻,最重要的就是与众不同,又能恰到到处的骚到他的痒处。记住是隔靴骚痒,直到有一天,他忍受不住,把那靴子给脱下来了,才是他们坦诚相待的时候。   帝后双双上床入睡,第二天各国使臣陆陆续续道别离开。过去这个阶段,武帝也可以轻松轻松。近段时间,山东河南的大旱也得到了缓解。关于兴建水库的事宜,工部也提上了日程。眼看着天气越来越热,帝后便打算送太后去避暑。   临走前,将宫中主事权交给了婉妃。至于扎琼,武帝听从周云见的意见,并没有对他进行册封。而是下了一道圣旨,让他暂居琼华轩,又赏赐了大把的钱财物帛。扎琼方看不出喜怒,似乎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倒是婉妃气得在栖梧宫里又是摔杯子又是摔碗,贴身的侍女是她从南疆带来的,好声好气的哄了半天,才算把人安抚下来。   待到婉妃总算冷静了些,侍女碧青和碧绿互看一眼,上前说道:“娘娘,您何苦为一个下作的东西置这个气?横竖这个宫里是您在当家作主,太后不在,皇上不在,皇后殿下也不在。韵太妃是您的亲姨妈,还能苛责了您不成?随便寻个由头,便能把这个什么王子给处置了!”   婉妃喝了口水,说道:“你说得容易,那可是天狼部落的王世子,怎么处置?”   碧绿阴阴的笑了知,说道:“娘娘,您管他什么王世子不王世子。这嫁来宫里的,公主也好,贵女也罢。只要嫁进了皇宫,不都是随着宫里头摆布的?再娇贵的人儿,也得服从宫规。现如今,您执掌大印,他犯了宫规,怎么就不能处置了?”   婉妃放下茶杯,仿佛拿定主意一般,说道:“这倒是,我倒要看看那个扎琼,还有谁撑腰。”   此去避暑山庄,只是为了去送太后,本就呆不了几天。周云见想着他的土豆,前些天便差不多可以收获了。如今长工们肯定已经将满地的土豆刨出来了,足有好几亩的土豆,亩产逾万斤。那么多土豆,稍微深加工一下,便是可口的美食,又能创造不少收入。周云见甚至连避暑山庄都不想去,但是他身为皇后,也是为了和武帝一起尽孝,所以不得不跑这一趟。   不过为了出这一趟门儿,周云见也是事先做了不少准备。他用木头箱子做了夹层,里面塞上了冰块儿,这样就做成了一个简易的冰箱。冰箱里放了西瓜汁还有雪梨汁以及解暑的酸梅汁,还有无数的时令鲜果,以备路上解暑所用。   虽然他们此行是去避暑山庄,但是路上也着实够热。周云见把他解暑下火所用的果汁给太后和皇帝送了些过去,小金子小银子跑得满头大汗,回来却是满心欢喜。纷纷回禀周云见:“太后喝了冰镇酸梅汤,非常欢喜。还赏了我银子,直夸殿下想得周到呢!”   周云见笑了笑,说道:“太后喜欢便好,皇上说什么了?”   小银子不说话,远处却传来武帝的声音:“皇上没喝够,想再来蹭皇后一些果汁喝。”   周云见笑了笑,说道:“下面热,皇上请上马车吧!”   武帝皱眉,他坐了一路的马车,实在不想回去了。这会儿让林海给他牵了马,打算下面的路程骑马过去。   周云见却说道:“那是皇上的马车,臣的马车,凉快得很。”   武帝一听,知道周云见肯定又研究出了什么稀罕的玩意儿。于是上了马车,一进马车,果然冰凉沁爽,舒服得他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他观察着周云见的马车,发现这马车竟然做了夹层,里面塞满了冰块。马车上还放了两个箱子,里面装得竟是各种时令鲜果。武帝伸手拿了一个,都是冰得透心儿凉的那种。   武帝深吸一口气,看向周云见,说道:“皇后,你可知罪,有这种好东西,为何不献给太后?”   周云见说道:“皇上误会了,太后年纪大了,受不了这种冰凉的刺激,对她老人家的身体不好。”   武帝想说,那你怎么不给朕也备一个?哼!   周云见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憋笑道:“至于为什么不给皇上……,臣要是做了两个,那皇上……还会和臣同车同驾吗?”   武帝:……   猝不及防就开撩,正是周皇后的风格。 第30章 (十更)   武帝看着周云见这马车, 外面包得严严实实的,竟比冬天的马车还厚实些。周云见见他这样好奇,便说道:“陛下,冰易融化, 更何况要在烈日下行走整整一天了。能让冰保持不融化的方法,便是隔开炎热。我用棉被把马车包裹住, 就是为了减缓冰的融化, 足够撑到避暑山庄了。”   通过周云见的解释,武帝还是不懂。他皱眉道:“棉被捂上,不是更暖和吗?怎么会减缓融化?”   周云见笑了笑, 说道:“陛下要是不信, 我们就来做个实验。”   武帝的眉皱得更深了:“实验?”   周云见笑着从他的自制小冰箱夹层里摸出一块冰来, 又扯过马车上的棉垫子。先是用油纸将冰包上,再用棉被把冰包上。武帝十分不解, 周云见却就这样包了一路。直到天色合黑, 到了避暑山庄, 武帝忙着安顿太后要把这件事忘了时。周云见才突然拿出这个小棉垫,打开垫子, 看到里面的冰竟然真的没有要融化的痕迹。   武帝满是惊讶的表情让周云见心情愉快, 他拿出那块冰,让元宝砸成小块,泡到了雪梨汁里。插上麦管,递给了武帝。武帝接过来却没喝,疑惑的问道:“冰包在被子里, 为何不会融化?”   周云见说道:“皇上,棉被的作用不是保暖,而是隔热。而它所隔离的温度,取决于它所包裹的东西。人体是暖的,所以它把温暖隔离在被子里。冰是冷的,它又把冰冷隔离在了被子里。”其实这一原理还是周云见小时候吃雪糕,见卖雪糕都是用棉被包头雪糕来卖的。一般一卖就是大半天,也不担心会融化。一问才知道,原来棉被也有很好的隔冷效果。   每每周云见提出这些奇思妙想,武帝都会对他刮目相看一番。他颇为欣赏的看着周云见,说道:“皇后若是……”武帝想了想,说道:“罢了……”如果皇后真的变成一个谦谦君子,那他还是皇后吗?   周云见自然知道武帝想说什么,他就着武帝的麦管喝了一口冰糖雪梨汁,说道:“陛下不喝吗?”   武帝没多想,也喝了一口。周云见满面羞涩的说道:“间接接吻哦。”   武帝:???!!!   满堂的随从宫人,皇后你!你……成何体统?   还没等武帝发作,周云见便转身跑了。他的房间安排在武帝旁边的宫殿,这边空气凉爽气候宜人风景也是极好的。周云见便和元宝一起在园子里逛了逛,这座避暑山庄,并不是后世人们所参观的那座。这是大晏皇帝为了避暑特地兴建的,虽然它与晏京比邻,但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是夏天也感觉不到炎热。晏朝开国皇帝落难时曾在这里呆过一段时间,待到做了皇帝,便将这里盖成了避暑山庄。   不远处,有个年老的太监在喂鱼。周云见走了过去,老人立即跪下给他磕头。周云见让他起来,他却跪着不动。正纳闷间,一个小太监匆忙跪了过来,战战兢兢道:“皇后殿下,这个是哑仆。又聋又哑,听不到您说什么的。”说着他便回头冲着那哑仆比划着什么,哑仆看了以后,再次对周云见磕头见礼,起身走了。   周云见只是想问问,这里养的鱼都是什么品种。清云山庄那边在修水库,他想在水库里养上鱼虾鸭子之类的。不过想来宫里不可能养经济鱼类,只会养观赏性的。这会儿看着那哑仆蹒跚远去的样子,周云见倒是对他产生了点兴趣,便问那小太监道:“怎么避暑山庄还有哑仆?”   小太监答道:“回皇后殿下,他原本是在宫里犯了错。主子怜悯,没要他性命。只夺了口耳,发配到山庄里做些粗活儿,也能养老。”   周云见点了点头,本就是随口一问,便没再放到心上。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周云见也就没多逛,在附近看了看便带着元宝回去了。武帝去了高祖的祠堂,因为这一处是他亲自选中的地方,所以祠堂便建在了这里。每次过来,武帝是肯定要去祠堂拜祭的。周云见知道,武帝的偶像就是晏高祖晏崇安。周云见也就没去打扰他,颠簸了一夜,他也累了,便早早的睡了。   避暑山庄不愧是避暑山庄,他在皇宫里天天想念上辈子的空调,在这里却需要盖个薄被。微冷的状态,才是睡眠最舒适的状态。所以这一夜,周云见睡的很踏实。虽然他没有失眠的毛病,但这种一觉睡到大天亮的感觉,真的让人很舒爽!   第二天一早,周云见早餐还多吃了点儿。一打听,却了解到武帝昨夜在祠堂呆了一晚上,天色大亮才回来。回来也没去睡,正在批阅一早送过来的奏折。早餐还没吃,似乎有些忧思。   周云见端了一碗炖蛋羹,去找武帝了。对方倒是看不出熬夜的颓靡,但情绪确实有些低落。周云见把炖蛋羹放到桌子上,上前蒙住武帝的眼睛,说道:“皇上,您猜我是谁?”   武帝拍了拍他的手背,说道:“你进门的时候我就听到了,轻手轻脚,跟只猫儿似的。不过就你这两下子,还瞒不过我的耳目。”   周云见说道:“臣是看皇上不开心,想逗逗您呢。”   武帝说道:“倒也没什么不开心,昨夜去给高祖请安,又想到了高祖的一些事迹。他平四方战乱,安天下黎民。与四方诸国签下百年不战之约,换得大晏几世昌隆。如今都说大晏气数将尽,是朕这个皇帝,当不起这泱泱大国之主吗?”   周云见道:“皇上别听小人胡扯,大晏如今初入壮年,怎么会气数将尽?”   作为未来人,周云见可是清楚的很。虽然是晏高祖打下了大晏江山,却是晏武帝将之开创出一代盛世的。历史上有名的清河盛世,就是文帝和武帝这两兄弟共同努力的结果。   武帝说道:“如今大晏仿佛一个体弱的老妪,满身疮疥,遍体流毒。朕愿刮骨疗伤,只是不知这看似固若金汤的大晏,能不能经得起这一搏。”   周云见想了想,说道:“要不,臣给陛下讲个故事?”   武帝放下笔,周云见便讲了起来:“传说,有一个诸侯国的国君,让一名相师给卜了一卦。相师说,待君主胡须长至肚脐,便可一举出兵,一统诸国。君主对此深信不疑,便开始留胡子。但是陛下也知道,胡子这种东西,不是人人都能留到这么长的。他留了大半年,也只长到一半。眼看的错失一次次的好时机,急得直上火。他的一个妃子看在眼里,便邀他晚上过去喝酒。君主喝醉了,便睡在了妃子那里。结果妃子拿来剪刀,将王的胡子剪下一部分,接在了一起。第二天君王醒来,发现他的胡子竟一夜过脐。他二话不说便亲自出兵,果然一统诸国。”   听完周云见的故事,武帝若有所思,片刻后,他皱眉道:“皇后的意思是,朕太过优柔寡断了?”   周云见笑了笑,说道:“臣只是给陛下讲一个故事而已,至于能从故事里领悟到什么,那就是皇上的事了。臣不会给皇上任何意见,毕竟……后宫不得干政。”   武帝:……   不过这个故事仿佛的确给武帝一些启发,他决定第二天便和周云见一起回宫。这也正合周云见之意,他早就想回他的清云山庄了。只是把简易小冰箱和制做冰镇果汁的配方交给了太后,但也叮嘱太后千万别贪凉。妇人至中老年时期,更是忌讳吃太凉的东西。   太后欣然接受了这些配方,还夸他点子活。周云见表示这些只是小打小闹,改天要给她老人家一个大惊喜。太后笑呵呵的表示一定等着,还拉着他的手说:“清儿性子太冷了,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也幸亏有你,我也才知道他竟也是会笑的。”   周云见有点儿不太懂,武帝会笑?我怎么没见过?就那座冰山,别说笑了,连句玩笑都开不得。   周云见当然没见过,那是因为武帝只有在帝人面前提起他的时候,才会不自觉的笑。那笑也只是转瞬即逝,甚至连他自己都很难察觉。   因为是在避暑山庄呆的最后一夜,所以周云见便早早的睡了。难得的清凉,必须要好好享受一下。   但是今晚周云见却不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做起了奇奇怪怪的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婴儿,被一个漂亮的妇人抱在怀里。但传入他耳中的,却是一个男性的声音。对方说:“我不希望他大富大贵,亦不希望他为父报仇。只希望他平安顺遂,一世安乐。若是可以,希望他能为我司水一脉,留下后人。”   梦到这儿周云见便被惊醒了,并不是什么噩梦,为什么还会被惊醒了?相反,他觉得这梦挺温馨的。那妇人的怀抱很温暖,能感觉得出,她对自己是真的很疼爱了。再抬头时,周云见却看到一张近在咫尺,沟壑纵横的脸。周云见吓得刚要失声尖叫,对方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失声喊道:“果然是你,果然是你!快……二十年了,苍天有眼,竟让我还能见到你。”   周云见背后惊起一身冷汗,他开口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那人摘下脸上蒙着的黑布,周云见忽然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忽然想到他是谁后便皱眉问道:“怎么是你?你……你为什么要潜进我的房间里?就不怕杀头之罪吗?” 第31章   两行浊泪从对方浑浊的眼睛里面流了出来, 周云见却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说道:“你……你不是又聋又哑吗?怎么会说话?老人家,我与你有什么仇怨吗?或者你有什么冤情吗?说给我听,说不定我能帮你?”这个时候入室一名刺客, 还是多说几句话,保命要紧。   然而对方下一秒却给他磕起头来, 接连磕了十几个头, 周云见才匆匆起身上前道:“老人家,您这是做什么?不必这样给我磕头,……就算您要磕, 总要给我一个解释吧?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给我这样行礼?”   老人膝行两步, 已然泣不成声, 他哽咽着说道:“司水左使酒侍……拜见圣子!”   圣……子?周云见满是懵逼,皱眉问道:“什么圣子?您先别急着哭, 把话说清楚好吗?”   老人抬头仿佛看待此生必生之信仰一般, 他眼中的光芒, 在那树皮一般的脸孔上显得仿佛一个初生的婴儿。就在周云见让他把事情说清楚的时候,他的表情陷入了回忆。在讲故事之前, 他首先做了个自我介绍:“我是司水教左使之一, 酒侍。您是我司水教圣子,圣主盛倾雪的儿子。”   周云见满头黑线,说道:“老……老人家,你弄错了吧?我爹是吏部尚书周崇,哪是什么盛……等等, 老人家,您说什么?那……那什么圣主姓什么?”   老人答道:“姓盛,名倾雪。”   周云见问道:“那他……他是不是个姑娘?”   老人笑了,说道:“怎么会是个姑娘,司水教圣主,自然是男子。”   周云见心道:那就奇怪了,我娘叫盛雪,是我爹的妾室。怎么还有个盛倾雪,还是个男的?周云见按了按脑仁儿,说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老人叹了口气,说道:“当时,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得司水教者得天下’。圣主听了只当是句戏言,我们司水教蛰伏于世,只在天降大旱的时候才会出没于旱处,以解旱情。平日里,我们也不过是种田经商,过安乐日子。圣祖设左右二使,琴棋书画,酒色财气八侍。人生在世,不过吃喝玩乐传宗接代。安安乐乐过日子,比什么都好。于是便有了我们司水八侍,琴侍,棋侍,书侍,画侍为右使,酒侍,色侍,财侍,气侍为右使。我们八侍各掌管一方,右使管农桑,左使管财商。本来只是安于一隅的小小宗族,却没想到因为这一句话,让司水教百余条人命……挫骨扬灰!”   周云见眼中的惊讶难以掩盖,这个故事于他来说,无疑是惊天巨雷。之前李莲英说,他在前世的羁绊未了,此生的羁绊未出。这个故事,便是他此生的羁绊了吧?原来他的生身父母并不是周崇和栾夫人,原来他们……都含冤而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具身体骨血里的感召,周云见忽然觉得心间一阵锥痛。不知是因为这悲天闵人的故事,还是因为生身父母的惨死。   老人接着说道:“二十年前,圣主还是个天真的少年。他生来的宿愿只有一个,那便是给司水教留下后人,他的使命便达成了。司水教如果没了后人,世间雨露失衡,那可是将有大祸患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谣言,说得了司水教圣主,便等于得了天下大权。当时的太子,晏淮,便四处遣人搜寻我们司水教的下落。就算我们藏得再隐蔽,也架不住那么多人寻找。最后,圣主被那晏淮捉去。他威胁圣主,说若是不帮他成就大业,便要将我司水教上下一百多口人全部剿杀。”   周云见握紧拳头,老人又说道:“圣主,假意从了他。可这个畜生,他竟……竟企图对圣主做出那等龌龊无耻之事!八侍拼死,将圣主救了出来。回到源水村时,却发现早在圣主被他带走之时,源水村的一百多条人命,早已被他残害!那畜生污蔑司水教聚众谋反,四下捉拿。我与琴侍,拼命护着他逃过一波又一波的追兵。最后让他假扮妇人,躲过几波搜索。再后来……我因重伤昏迷,便失去了他的音讯。这些年我四处寻找,先后回了八次源水村,也没找到圣主的下落。事隔三年,天下大旱,酒侍便知,圣主……身殒……”   说到这里时,老人们的眼睛已经赤红一片。   他的表情忽而愤怒,说道:“那晏淮,狼子野心!不杀之,难解我等司水教遗老心头之恨!我便同活下来的四侍一同,前去劫杀晏淮。前前后后,十余年的时间。奈何晏淮身边,高手如云,且奸滑狡诈。我等就算身怀绝技,也没能将他击杀。直到六年前,晏淮又将视线转移到了他的兄弟身上,我们五人才终于看准了时机!亲手取下了晏淮项上人头,带回源水村,祭了圣主的衣冠冢。”   等等,这里和他知道的不太一样?不是说晏清在北疆大败晏淮和晏洲吗?怎么……又成了司水教圣侍杀了晏淮?   老人此刻已止住了哭泣,他抱拳对天,说道:“酒侍,愧对圣宗圣祖,没能护住圣主,无颜在圣主面前自绝。却心怀侥幸,希望那大旱只是圣主重伤所致,希望有一天,能见到他,或者能见到他的后人。如今上天垂怜,没想到圣主真的留下了后人!今日让我重遇司水教圣子!酒侍纵然是死在了圣子面前,也能……瞑目了!”   周云见听完半天没说话,最后深吸一口气,说道:“酒……酒侍先生,您是不是弄错了?你是怎么一眼便认出我就是司水教圣子的?”   老人家摇了摇头,说道:“错不了。”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块通体晶润的白色珠子,那珠子虽然看似是白色,仔细看来,上面却仿佛泛着粼粼波光,似有水在流动。老人接着说道:“这是我司水教圣物司水珠,它识主,只有在遇到司水教后人时才会有所感应。那日我在水边喂鱼,这珠子忽然发出感召!除了我司水教中人,没人识得此圣物!当时我便见到了圣子,第一眼便知道,您定是我圣主之子!”   周云见接过那枚司水珠,立即感觉到仿佛有无尽的能量在自己的身体里流动。那冰凉浸润的手感,让周云见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然后他便缓缓闭上双眼,只见手中核桃大小的珠子瞬间在手中缓缓变大,变成一个水晶球一般。水晶球闪着微蓝的色泽,仿佛吐泡泡般的水声在周云见的耳边响着。于是窗外突然水汽骤增,待到他将珠子收回时,一场小雨淅沥而下。本就凉爽的室内,竟有些寒意了。   周云见一脸惊讶的看着那颗由水蓝色转为白色的司水珠,十分不敢相信,自己竟真的求下了一场雨。而对面的哑仆却已经哭着再次给他磕起了头,连呼三声:“圣主天泽,圣主天泽,圣主天泽!”   事情发展到这里,周云见已经完全相信了哑仆的话。他上前将酒侍扶了起来,说道:“老人家,那您怎么会在这避暑山庄里?”   酒侍答道:“回圣主,当年将晏淮的人头带回源水村后,我们五个便各自分开了。我往北,琴侍往东,棋侍往南,书侍往西,色侍留在了源水村,为先圣主守陵。我们也不知道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只是各自划了区域,尽全力寻找与圣主相关的蛛丝马迹。但这六年来,我走遍了整个北方地区,仍未能找到任何有关圣主下落的东西。只差皇宫,和这避暑山庄。那一日我与琴侍的后人碰面,他也是找遍了整个东方乃至东瀛,最后皆是一无所获。于是我们两人便一合计,我潜入这避暑山庄,他想办法潜进皇宫。”   周云见忽然觉得酒侍这个名字有点耳熟,琴侍……琴侍?周云见抬头问道:“琴侍先生???”   酒侍立即问道:“怎么?圣主已经见过琴侍了吗?他……他认出圣主了吗?”   周云见一脸茫然的摇头,说道:“应该是没有吧……”这……这他娘的就滑稽了!琴侍先生,扎琼世子?究竟是琴侍取代了扎琼,还是扎琼就是琴侍?亏他还在想方设法让婉妃去对付扎琼,弄了半天,这扎琼竟然是进宫去找他的?   酒侍了然的点了点头,说道:“也是正常,毕竟他手中没有信物,想要认出圣主,还需了解些时日。”   周云见问道:“那他有什么方法能认出我吗?”   酒侍说道:“自然是有的,圣主可成年了?”   周云见点了点头。酒侍便道:“既然已成年,那圣主应该发现自己身上异于常人的一些事情了吧?”   周云见应了一声,道:“这……也是因为我是司水教传人?”   酒侍笑道:“这便是了!司水教后人,水对其敬而远之不近身。圣主,您便是我司水教天泽圣主!”   这一晚上发生的事,让周云见懵了十二逼脸。眼看着天色乍亮,酒侍便起了身,对他说道:“今日能将司水珠交还给圣教主,酒侍死而无憾。以后酒侍便是您身后的影子,即便是大内宫中的影卫,也不及酒侍半分。您有事尽管使唤,酒侍必赴汤蹈火。虽酒侍不知您为何会变成这晏朝君主的皇后,但酒侍有一句话要告诉圣教主。先教主死于晏人之手,晏清虽与晏淮为敌,但……圣主之死,却与晏宪宗脱不了干系。望圣主三思,及早离开这个虎狼窝!”   说完这些话,酒侍便起身离开了。那身形,真的仿佛鬼魅一般。黑暗里,周云见问李莲英:“小李子,这就是你所说的,我这一世的羁绊吗?”这可真是……天大的羁绊。   李莲英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殿下,虽然奴才知道你的身世会很曲折离奇,但我也没想到会这么曲折离奇。你说你……是不是上辈子作了什么孽?否则怎么会这么惨?”   周云见的嘴角抽了抽,说道:“说得倒也是,我这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否则怎么会被你挑中,来完成这么个劳什子任务!”   李莲英清了清嗓子,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这说什么也是……一个位列仙班的机会。殿下,旁人就是想试,还真没有这样的机会。”   周云见说道:“行了,你可别再忽悠我了。你说我前面两万多个攻略者没能成功,你才找了我。如果我再不成功,你是不是没业绩了?你们当系统的,是不是也有绩效?要是你完不成业绩,你的上司会不会扣钱?”   被识破了的李莲英略微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殿下,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们这一支是个绩优系统,奈何因为难度系数过大而沦为渣系统。这件事不能怪我,怪只怪……攻略者太难动心。”   周云见有些好奇的问道:“攻略者……只是一个攻略对象吗?我的意思是说,他被攻略后,会怎样?”成为他的今生挚爱,然后他醒悟过来,发现只是一场游戏。如果是这样,自己和他,都如何自处?   李莲英略微沉思片刻,说道:“这……其实,作为系统公职人员,我本不该说这些的。既然殿下问了,那便对殿下透露一些题外话。攻略对象,自然有他自己的劫要过。这于他来说是入世,于殿下来说,是入门。他的劫,比殿下的难度系数更大。不仅需要智慧,更需要机缘。就是不知殿下,有没有这样的机缘了。”   说了半天,跟没说一样。周云见只觉得,小李子说话越来越有玄机了。   本来也只是一时好奇问一句,他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当前最大的问题不是刷贤德指数,不是攻略武帝,而是怎样藏好司水教这个地雷不被发现。周云见脑仁儿生疼,这可真是个棘手的问题。   说起来,当年司水教教主盛倾雪的通缉领还没撤。那可是宪宗亲自下的通缉令,如果武帝不撤,那他便是犯人之后。如果让武帝知道,自己娶了一个通缉犯的儿子,他会作何感想?   周云见不敢细想,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第二天天亮,元宝来侍候他起床。他发现元宝小金子小银子都是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昨夜酒侍潜入,应该是给他们下了点药。否则他和酒侍说了那么久的话,怎么会没被人发现呢?今天他们就要回宫了,回宫后又要见到那个酒侍口中的琴侍。然而那个琴侍,如今已经变成了自己的情敌。   周云见头快炸了,这特么都叫什么事儿啊! 第32章   由于晚上没睡好, 周云见有点哈欠连天。不光周云见哈欠连天,他身边的人都有些哈欠连天。武帝皱眉看着他们,说道:“你们昨晚不会打扑克牌了吧?”   周云见:??????   看着武帝那一副并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周云见怀疑他早就知道扑克牌的事了。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道:“陛下, 臣……就是一时无聊手痒,弄个小游戏玩儿一下。您……不会生气吧?”   武帝摇了摇头, 说道:“小小游戏一番倒也怡情……”   周云见松了口气, 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武实却又转过头来,对他说道:“但是……把这赌博之物教给皇五子,那就不太好了。”   周云见:……原来竟是在这儿等着他呢吗?   周云见清了清嗓子, 刚要说话, 武帝便道:“皇后, 别的事……朕其实是不太会和你计较的。但是晏河的事,朕不得不说你几句了。他今年九岁, 是先帝最小的孩子。朕大他十六岁, 几乎可以做他的父辈。你与朕, 这辈子定是不会有孩子的。但皇位不可后继无人,朕的话, 你应该明白吧?”   他当然明白, 毕竟在晏武帝三十岁那年,立晏河为皇太弟。文武百官再反对,却也因为武帝无子嗣而作罢。武帝在位三十年,在他不足五十多岁时,便禅位于皇太弟晏河。那时整个大晏, 已经被他梳理得一片海清河晏。正如宪宗给他们取的名字,绘制出了一幅发展的蓝图。   晏河也是励精图治,继承了哥哥的志愿。在这蓝图的基础上添砖加瓦,将整个大晏发展为最鼎盛的状态。据说最后晏清在紫栖山庄养老,放手把江山交给了弟弟。   周云见低头乖顺应是,说道:“臣记住了,以后定不会再带五皇子玩耍。不过,有一句话,皇上说得倒也不是完全正确。”   武帝皱眉,周云见的脸上重又染上嬉皮笑脸。一看到他这个表情,武帝便知道他肯定又没什么好话。于是下一秒,周云见说道:“皇上没试过,怎么知道臣不会生孩子?这样说,未免失察。”   他就知道!   武帝气结,说道:“你若生不出来,朕便废了你这个皇后!”   周云见笑,说道:“好啊!可是这生孩子的事儿又不是我一个人来的,陛下总得出份力,孩子又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您总要……播种,我才能收啊!”   武帝重首看着他,每每此时,他都想亲手剥开他的脑子,把里面的黄色废料给倒出来。但是次数多了,武帝也便麻木了,他把手伸进了周云见的衣服里。周云见还以为武帝这么奔放,在马车里就要把他给办了。却见他下一秒从他怀里掏出一副扑克牌,将扑克牌放到马车的茶桌上,说道:“朕和你打一局。”   周云见一脸笑意的说道:“皇上会吗?”   武帝将纸牌打乱,说道:“看晏河玩儿过几次,皇后若是觉得朕技不如人,不如加点彩头?”   周云见来兴致了,说道:“哦?陛下想赌什么?”   武帝说道:“皇后想要什么都可以。”   周云见的笑容逐渐变态,武帝却率先开口道:“如果朕赢了,皇后便要做一天的哑人,一天不可说话。赢一局一天,皇后可能做到?”   周云见心道你一个古人,怎么懂扑克牌的博大精深?两人扑克的玩法也很有趣,周云见最喜欢玩儿的便是唬牌。但是武帝没有玩儿过唬牌,不知道规则。周云见便和他讲了一下:“比如你出三张牌,扣住不要让对方看见,你说是三张9,对方如果相信,那就过,放到一边再接着同样方式出牌。如果对方不相信,他就翻开看,如果你出的的确是三张9,那这三张牌对方拿着。如果你唬牌,三张牌则你收回去,对方出牌。先出完者赢,手中留牌者输。怎么样皇上?不如我们先玩儿几局,让您熟悉一下规则?”   武帝却摇了摇头,说道:“不必,朕知道了。”   周云见满脸的惊讶,说道:“皇上您认真的?真的不必试玩儿几局?”   武帝扔旧坚持,周云见便开始发牌,一边发牌一边道:“这可是您说的啊!九五之尊,金口玉言,一言即出,驷马难追……”   武帝:……他成语会得倒是不少!   只是一开局,便让周云见跌落了下巴。武帝的脑子是脑子吗?一开始他的确输了两个回合,到第四回 合时,周云见手里的牌便多了起来。直到武帝最后把手里的牌出光,周云见的手里却还攥着一大把。他有点怀疑人生,说道:“其实陛下您……”才是穿越过来的吧?   当然这话他不能说,但他就是不信邪了!打牌输给一个古人?不行,我丢不起这人!于是他将牌一丢,说道:“继续!”   于是连输三场。   武帝仍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道:“皇后还要打吗?你已经……三天不能说话了?”   虽然周云见很想一雪前耻,但是足足三天的哑巴啊!他是真的不能再输了。一边放下牌,周云见一边说道:“皇上,咱们打个商量。这三天,可不可以分开来执行?比如我今天选择不说话,休息几天,再选择不说话。您看,我天天不说话,您不觉得……不太合适吗?”   武帝想了想,说道:“倒也不必这么麻烦,你只要在朕面前别说话便可。除非朕问你问题,否则这三天都不准说话。”   周云见欲哭无泪,觉得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埋了。但是没办法,牌品如人品,愿赌服输,只得认命。周云见虽然憋得难受,但也只能捏住嘴巴,一路保持沉默。结果沉默久了就犯困,他就这么在马车上打起了磕睡。旁边的武帝眼睁睁的看着他倒在了自己肩膀上,推开也不是,不推也不是,就这么僵持了半天。   睡熟的人却似乎觉得非常不舒服,他的屁股上仿佛长了牙龄一般,来回晃动了半天。武帝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好斜倚在马车上,让周云见趴在了自己的怀里。于是就这么一路,武帝都用这一个姿势搂着他。   这会儿觉得挖了个坑给自己跳的人成了武帝,如果他一路唧唧喳喳是定然不会睡的,朕的胳膊又要麻一路……   回到了宫里,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车架经过天行殿的时候,武帝吩咐林海:“直接去厚坤宫吧!”   林海应了一声,便直接去了厚坤宫。到了厚坤宫门前,武帝推了推周云见,轻声道:“皇后,醒醒。”   周云见睡得正香,正做着梦,听到有人叫他也没理,翻了个身继续睡。武帝皱眉,又轻轻推了推他,说道:“皇后,下车了!”   仍是没动静。   不但没动静,他竟还说起了梦话,低声咕哝了一句:“我要喝肥宅快乐水……”   武帝:???什么???   眼看着怎么叫都叫不醒,武帝只好把他抱了起来,亲自抱下了马车。林海一看这架势,立即让随行的宫女太监退了下去。然而皇后宫里的却只能跟着,元宝小金子小银子的眼睛都要看直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直到武帝吩咐元宝:“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   元宝才上前将叠好的被子掀起来,待武帝将自家少爷放到床上后才帮他把被子盖上。本想回天行殿休息,一想到他半夜掉床便没动脚。转头训斥皇后宫里几个贴身的小太监:“你们平日里也不要太纵着皇后,多劝着点儿!打牌不要打到太晚,影响休息。”   小太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个个心里憋屈。话说,皇后殿下什么时候打牌打到太晚过?然而主子训话的时候,他们也只能听着,低头赶紧认错。   一旁的元宝却记在了心上,昨晚他们明明很早便睡了啊!而且他一夜连个梦都没做,仿佛睡不饱似的,怎么皇上却说不让我们纵着皇后打牌?这件事有蹊跷,明天必须得问一下。   屏退左右后,武帝也上床睡了。周云见这一觉睡到了五更天,恰好和武帝起床上早朝的时辰一样。看着一群鱼惯进入宫内侍候武帝穿衣服的宫女太监还懵了半天,看清殿内陈设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回了厚坤宫,周云见翻身坐了起来,问道:“皇上这是去上朝?”   武帝嗯了一声,说道:“睡醒了?”   周云见应声道:“醒了……皇上抱进进来的吗?”   武帝不想提这事儿,他皱眉道:“难道是你自己飞进来的不成吗?”   周云见失笑,声音里有晨起的慵懒。武帝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周云见,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朕去上早朝了,你起来先用些吃食。”   周云见又躺了回去,说道:“容臣再赖会儿床。”   一屋子的宫女太监,武帝觉得好丢脸。朕的皇后不来侍候朕穿衣,竟躺到床上去赖床了,简直不成体统。可他竟并不想惩治他,甚至不想追究他还有两天赌债没还完。只是颇为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去上朝了。   周云见吃了早餐,元宝便问道:“少爷,皇上昨晚说您打牌打到半夜?”   周云见:……武帝这个大嘴巴!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其实,也不是,就是睡不着,自己玩儿节节高了。”   元宝一听又着急了,说道:“怎么?少爷有心事啊?”   周云见摆了摆手,说道:“不用声张,也没什么心事,就是……忽然想到了我死去的亲娘。虽然我母亲待我非常好,但是人人都有亲娘,只有我没有。你说,元宝,我的亲娘究竟长什么样?”就连酒侍也只说了他的亲爹,没说他亲娘的事,看来是不知道了。那个神秘的亲娘,对于周云见来说还是有几分好奇的。   元宝知道这种感觉,毕竟他也是从小便没了母亲,也没有父亲。如果不是少爷,自己早就饿死了。但他从小就这样,没心没肺,否则也活不了这么大。元宝想了想,说道:“盛夫人啊……我听府里的老人说,她一直戴着围帽,也不太说话,说话也是低声细语的和她贴身的人说了,再由身边的人转达。我觉得,她应该是个性格非常好的人,待所有人都很温和。”   周云见想象不到,不过人都已经不在了,他也没什么好怀念的。如今,他也只能想想该如何处理自己与司水教以及武帝之间的关系。虽说司水教众人的死和晏清没有任何关系,却和他的父亲晏宪宗脱不开。面对一个杀父仇人的儿子,周云见该怎么说服他那些旧部?   正思索着,便有小太监来通报:“殿下,栖梧宫的婉妃娘娘来给您请安了。”   哦?这么快便来了吗?周云见摆了摆手,说道:“让她进来吧!”他不在的这几天,婉妃果然作妖了吧?如果没发生前夜的事,他会很乐意见到婉妃和扎琼撕个你死我活。但是这个扎琼竟是司水教旧部的后人,是他的右使之一琴侍。他们这会儿真撕了起来,倒叫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婉妃自从主理后宫之后,整个人容光焕发,她先是给周云见行了礼,又从下人手里接过一个托盘放到了周云见身边:“妹妹近日又从南疆得了块上好的玉石,雕成了一对玉如意,送给皇后殿下赏玩。”   周云见和颜阅色的拿起一块玉如意来,说道:“哎,真是让妹妹破费了。你有这份心思便好,我这里什么都不缺,不用劳师动众给我准备礼物。”   婉妃笑颜如花,说道:“这哪是费心啊!不过是顺便的事,也没什么破费不破费的。只要殿下喜欢,婉儿愿意亲自给殿下挑选呢。”   周云见打着哈哈,就等着婉妃说明来意。果然,听婉妃支吾了半天,她才清了清嗓子,开口道:“皇后殿下,臣妾主理后宫以来,是无不尽心尽力的。后宫虽诸宫空置,但……但索碎之处,也是不少。一旦忙起来,便忽略了其他事。这不,前天一个不小心,就被那扎琼的狗跑到了陛下的金銮殿上……拉了秽物。臣妾做主,把那畜生给打死了。谁料那个扎琼世子竟不依不饶了,非说那是他天狼部落的圣物,让臣妾给他个说法。臣妾说什么也是一宫主位,做主打死个畜生,还要给他说法吗?”   婉妃正说到关键处,小太监又来回报:“皇后殿下,扎琼世子求见。”   周云见的内心无比兴奋,这下热闹了。 第33章   他略微一想, 便对小太监道:“没分寸的,没看到我正和婉妃娘娘说话吗?那扎琼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蛮夷进献来的玩物,也敢登鼻子上脸了?让他等着!”   小太监巅巅跑了出去,婉妃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 立即起身给周云见行了个礼。柔声道:“哎呀我的殿下,婉儿真是……受宠若惊。不过殿下说得是, 那蛮夷小国的世子, 确实无礼得很。”   周云见温声一笑,说道:“婉儿妹妹别管他,你继续说。要我说, 妹妹就是脾气太好, 既然他对你无礼, 何不当时便打他一顿?以正宫规啊!”   婉妃一听,玉手朝腿上轻轻一拍, 说道:“可不是如殿下所说!妹妹当时便想, 不如就趁着……咳, 趁着他犯的这一着宫规,把他打发了。哪知这粗鲁的男人, 竟是个武艺高强的练家子!足足十几个大内高手都拿不下他!臣妾也是……没有办法了啊!”   听到这里周云见憋笑憋得快内伤了, 他脑被着婉妃指挥着十几个人去捉拿琴侍,然后被他耍得团团转的画面就忍不住想笑。好在他硬生生给忍住了,否则非得当着婉妃的面笑喷了不可。   起身缓了一会儿,周云见一拍桌子,婉妃吓得猛然站了起来, 周云见怒道:“岂有此理!这个扎琼,简直太不像话了!不但违抗宫规,竟还拒捕!看本殿不好好收拾收拾他!”   婉妃拂了拂胸口,脸上笑得有些尴尬,说道:“就是啊!殿下,您……打算怎么处置?”   周云见想了想,说道:“自然是要重重处置了!不过妹妹,处置男子,你一个姑娘在场不太好。既然他过来了,那我也省了力气。妹妹先行回宫,待本殿好好将那扎琼的锐气锉一锉!”   婉妃心满意足,一脸欣喜的告退。出门与扎琼迎面碰上,清了清嗓子,只敢远远的瞪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婉妃看到扎琼便有些害怕。这人不知道吃过什么药,竟有如此大的力气。这样的男人也敢献来宫里?草原那帮蛮人,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很快,扎琼便被叫进了厚坤宫。周云见坐在椅子上,扎琼腰里别着鞭子,一身飒爽短打,很利落的给他行了礼:“天狼部落扎琼拜见天朝皇后殿下。”   周云见清了清嗓子,屏退左右,才问道:“我听说你的狗在陛下的大殿上随地大小便?”   扎琼直起身,说道:“是那女人搬弄是非。”   周云见又忍不住憋笑,就这硬一脸的糙汉子,就算把自己收拾得再利落规整,就算也真的长了一张带劲的脸,确定皇上会对他硬得起来?   强压住想笑的冲动,周云见又问道:“哦?你的意思是,婉妃她冤枉你了?”   扎琼背手挺胸,一脸的狂傲,说道:“獒犬被人诱至大殿,畜生不通人性,就这么被活活打死了。不知道是人更阴险,还是畜生更可怕。”   周云见的嘴角浮起一抹玩味,说道:“哦?你的意思是说,人还不如畜生?”   扎琼垂首,看似恭顺实则满是戾气,说道:“扎琼不是这个意思。”   周云见忽然问道:“扎琼世子觉得,人生在世,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扎琼皱眉,看向周云见。周云见对他笑了笑,说道:“是闲时作雅的琴棋书画,还是身外之物的酒色财气?是左手的财商,还是右手的农桑?”   扎琼的表情立即变得不一样,他转头看向周云见,殿内的氛围一时间也变得十分凝重。他上前一步,皱眉头道:“你究竟是谁?怎么会知道我……左右二使所司?”   一阵水之莹泽从扎琼的面前掠过,周云见手中托着一个淡蓝色的水晶球。用他的审美来看,仿佛一个法师托了个魔法球,着实是够中二。但是扎琼看到这场景后却如酒侍一样,仿佛看到了必生所追寻之信仰一般,那脸上的光泽,那眼中的渴求,便是在这一刻得到了满足。他双膝跪地,口中喃道:“你……你是圣主!你是我司水教天泽圣教主!右使琴侍,拜见圣教主!”   周云见收了魔法球,说道:“起来吧!你果然是琴侍。”   琴侍起身,已然换上了另外一副面孔,哪里还有扎琼的半分桀骜,全然是一派温文沉静,仿佛泰山之巅抚琴师般娴雅。周云见很是惊讶,一个人变脸怎会变得如此之快?   琴侍仿佛看出了周云见的疑惑,便解释道:“教主莫怕,琴侍自小习得千人千面之术,不论是谁,都能模仿得十之八九。”   周云见了然,便问道:“那这么说,是你取代了扎琼的身份,混进了宫里?”   琴侍赧笑,答道:“回教主,正是。属下与父亲自小遍寻教主下落,一直没有任何线索。前些日子与酒侍前辈相会,听他说起北部区域唯有皇宫与避暑山庄这两处地方还未曾找过。于是我便与酒侍前辈分道,一个去了避暑山庄,一个便想办法潜进了大内。皇宫戒备森严,不是一般人能混进来的。”   周云见道:“所以你就想了这个办法,直接堂而皇之的进来了?”   琴侍点头应是:“我捉了那扎琼,交给父亲看管。便扮作扎琼的模样,进了大内。扎琼从小习得中原琴艺,在中原也算小有名声。大言不惭,竟自称琴侍。他可知,琴之道,如江河湖海,深不可测。敢自称琴侍,可曾问过我?”   周云见满头黑线,原来这琴侍也是个隐藏型狂傲之辈。   只听琴侍又问道:“圣主可是见到酒侍前辈了?这司水珠可是酒侍前辈处所得?”   周云见点了点头,说道:“是,我这次去避暑山庄,他告诉了我一切来龙去脉。真是苦了你们,竟这样四下去寻我。”   琴侍红了眼睛,说道:“这些年来让教主流落在外,是我八侍失职。只是不知,教为为何会……会……”   周云见问道:“为何会嫁进宫里来?”   琴侍点了点头,对此表示不解。   周云见仔细想了想,他和武帝的事,必须要得到属下们的谅解。让他们知道,冤有头债有主,一切的孽都是晏淮和晏宪宗作下的,不能转嫁到晏清身上。于是他一不作二不休,直接说道:“因为……我爱他!”   琴侍:???!!!???   就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周云见的表情忽然变得忧伤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开口道:“你也许不懂喜欢一个人的感觉,那种哪怕去死……如果能在死前那一刻得到他,也便死而无憾了的感觉。你可能……不会懂吧?”   琴侍的脸上露出些许迷茫,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他的确不懂。八侍的必生使命,就是为了守护教主。他们只知道在死之前能将自己的使命达成,便死而无憾了。于是琴侍又有点理解教主的感受了,教主想和武帝在一起,那不是他们想誓死守护教主是一样的吗?   然而琴侍的脸上又显露出了些许为难,武帝虽然没有伤害过司水教教众。可他毕竟和仇人有着密不可分的血缘关系,这……作为司水教幸存者,琴侍心理上有些接受不了。一想到司水教众人一二百条人命命丧朝廷鹰犬之爪,其中就包括他的亲生母亲,琴侍便心痛如刀绞。   可是下一秒,周云见却接着说道:“自从儿时远远看了他一眼,我对他便生出了隐隐约约的情意。直到十二岁那年,我悄悄溜出家门,一不小心跌进了一个猎人挖的陷阱里。当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耳边传来狼的嚎叫声,几匹狼还在井边打转。我以为,我会丧命至此。没想到一个矫健的身影在洞口掠过,他连杀十几只猎狼,将我从陷阱中抱了出来。我永远记得他那句……略带冷漠的‘小弟弟,别怕,狼都被我杀死了。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家好吗?’。”周云见吸了吸鼻子,说道:“借着月色,我才发现,原来他正是当时的四皇子晏清!”   阿弥陀佛,佛祖会原谅我撒谎的。   李莲英却难以接受,他在系统中清了清嗓子,说道:“殿下,你的脸皮……仿佛又厚了。”   一旁的琴侍这回可为难了,一边是夺族之恨,一边是救命之恩。仇要报,但恩也要报。更何况教主对他有情,现在如果让教主离开这个皇帝,那还真是强人所难了。   琴侍憋了半天,才说道:“殿下若为难……琴侍……琴侍下次见到酒侍前辈时便问问他的意见,我们司水教中人有仇必报,有恩必还。既然晏朝皇帝对您有恩,那……那必是要还了这恩的。”   周云见叹了口气,一派深情道:“说得是,当时我便想,这辈子若有机会,哪怕把我这条命还他,也是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谁知道老天开眼,让我做了他的皇后。大婚那夜,我问他还记得当年自己救的孩子吗?他却摇了摇头,说自己救过无数人,实在想不起来了。琴侍,你说这样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他会杀害我们司水教一百多条人命吗?”   琴侍不知道说啥好,吭嗤道:“那……那晏淮,毕竟是晏清的兄弟啊!”   周云见想了想,知道要说服身负大仇的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救命之恩,只能保证他们不会把仇恨转嫁到晏清身上。至于怎样才能完全化解,还需要想一个万全之策。于是他又对琴侍说道:“其实我在避暑山庄时便听酒侍前辈讲了关于我司水教的过往,当时我就听出一个疑惑。”   琴侍抬头,问道:“哦?什么疑惑?”   周云见说道:“你还记得当时晏淮为什么会长上我们司水教吗?”   琴侍答道:“自然是记得,当时江湖上流传了一句话,得司水教者得天下。那时的太子晏淮虽然是太子,但他已至青年,皇上却及至壮年。当时皇上有个宠爱的妃子,生了一个孩子,说是有意将皇位传给他。虽然后来不知道那个妃子和孩子为什么出事了,但晏淮还是不安心。因为除他以外,皇帝还有好几个儿子,个个优秀。皇后虽然身份尊贵,却体弱多病,没办法给儿子筹划。晏淮便四处网络下士,其中包括江湖中人。这句话的出处,已经查不清楚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晏淮会笃信这件事。得司水教者得天下,这简直……荒天下之大谬!”   周云见点了点头,说道:“你也知道,这话传得荒谬。但这人传这句话的目的是什么?我司水教,在民间向来有些威信。不仅仅因为我们逢旱必出,降下甘霖。还因为……你们八侍个个武艺高强,均在江湖高手排行榜之上吧?”这一点,也是周云见在酒侍那里得到的回答。   琴侍皱眉,抬头看向周云见,周云见接着说道:“试问这江湖上,又有几个势力,能与我司水教相抗衡?”   琴侍仔细想了想,说道:“当时晏淮权倾天下,羽翼遍布江湖,江湖名士几乎全都被他收归旗下。”   周云见忽然明白过来了,立即道:“那若要对付晏淮,我们司水教有几成把握?”   琴侍答道:“那自然是有把握的,但……我们司水教向来与世无争,为什么要对付晏淮?明明是晏淮……”说到这里,琴侍也明白过来了。   周云见冷冷笑了一声,说道:“懂了吧?不是我们司水教要与晏淮为敌,是有人想要我们司水教与晏淮为敌!”   琴侍怒气攻心,桀骜的气场猛然炸裂,说道:“好一招借刀杀人!”   房间里一时间落针可闻,可叹司水教幸存者五人,全心全意为教主和族人报仇。到头来,却杀了一个替罪羔羊。而始作俑者,却仍然逍遥法外。   琴侍的怒火仿佛要将自己都烧着了,他用力握着桌子一角,桌角啪的一声被他掰了下来。恨恨道:“真是使得一手好计谋,一副好城府!纵然是一颗七窍玲珑心,也被这心机所迷惑了!”   周云见又说道:“所以,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人恐怕还在背地里笑呢。”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教主,晏淮死了,得利者是谁?”琴侍怒道:“不正是这坐在大殿上的武帝吗?”   周云见快吐血了,说道:“你傻啊?武帝当年才五岁!他是皇四子,算上意外死了的那个,他才是老五。一个五岁的孩子,他能算计我司水教什么?”   琴侍觉得自己确实傻了,不对,是教主太聪明了。事情发生十八年了,竟是重新寻回的幼主想出了其中机窍!琴侍跪下又给周云见磕了两个头,说道:“教主英明聪慧,琴侍自愧不如!”   周云见按了按太阳穴,想顺利继续当这个皇后,可真踏马的不容易啊! 第34章   好歹是把这件事给压下来了, 琴侍没有一生气,去找武帝讨说法。但司水教这件事,仍没有善了。周云见这样一分析,又分析出一个二十年前灭族案的始作俑者。这样一来, 司水教的众遗老遗少们估计又要不遗余力的去寻找这个大仇家了。   周云见微微叹了口气,不知道他这样做, 究竟是对还是错。然而他也只是信口胡说, 阴谋论了一把,究竟存不存在这个大仇家还两说呢。他现在只是想把司水教众人的敌视对象从武帝身上转移下来,至于转移到了哪里, 暂时先不管。毕竟这条线还没接起来, 等接起来再说。人总是要前看, 纵然身负深仇大恨,也是要过日子的。当然, 就算为了原主, 他也会为司水教报仇。但为了自己, 一定得好好经营和武帝的姻缘,不然贤德指数还咋刷?   大好的时光, 自然不能浪费。   周云见轻轻吸了一口气, 说道:“行了,先别纠结这件事了。找仇人也不是急于一时的,走,你进来以后憋了这大半个月了,还没出过宫吧?本殿带你出去逛逛。”   琴侍十分谦卑的说道:“这倒不是, 属下每隔三天都会悄悄出去和酒侍前辈会个面通一下消息。皇宫虽戒备森严,倒还难不住我。只是找起人来要颇费些时间,所以才想了这个主意。”   周云见:……去他妈的谦卑!   这些江湖高人,真是让人讨厌。   幸好是自己这边儿的,否则更讨厌!   琴侍这会儿也终于平复下了心情,说道:“属下之前听宫里人说,教主在外面置了个田庄?”   周云见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自己这个皇后当得不务正务。现在成了司水教教主,更加不务正业了。想必琴侍是会笑话他的吧?如果酒侍在这里,肯定会像个老学究一样,数落他要为司水教担起责任了。   没想到琴侍不但没笑话他,反而一脸敬佩的说道:“不愧是我司水教教主,圣祖教主有训。人生在世,最重要的两件事无非是农桑与财商。人生乐事,无非琴棋书画酒色财气。拥有了这些,一个人这辈子活得就是舒服快活的。所以,他便设了我们左右二使八侍。教主虽然自小没能在司水教长大,但祖宗的遗愿,却遵从得如此谨慎!您当真是我司水教传人!”   周云见:……原来还有这一层意思?真是失敬。   周云见打着哈哈,说道:“哎,我自小便觉得麦子稻子这些农作物亲切。如今进了宫,左右没事做。也不能像其他皇后一般,为陛下生育子嗣,只能做些于民生水利有益的事情。身为皇后,总该以身作责。没想到自己竟还有这样的身世,也许正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份吧?”   说完周云见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不要脸,没等李莲英有所反应,他自己先在系统面前呸了一声。   小李子:“……殿下还颇有自知之明。”   周云见:……那倒是。   人贵在自知嘛!   于是他便让元宝去套了车,准备前往清云山庄。临走前让宫里的小太监传出消息去,说是皇后殿下亲自把天狼部落王世子扎琼教训了一番,虽说扎琼武艺高强,却也不敢和皇后殿下动手。因为宫里规矩大,皇后便把扎琼留了下来,亲自教导他宫规礼仪。   婉妃听到这个消息后冷冷的笑了一声:“总算有人能治得了他!我就说,皇后殿下看着性情温顺,怎么可能由着别的男人抢了陛下的宠爱?他能容得了女人给陛下传宗接代,不可能容得下男人分走他的恩宠!”   婉妃身后的碧青和碧绿也跟着高兴,碧青上前道:“那这样一来,娘娘可就高枕无忧了。有了皇后殿下对付扎琼,您只要等着皇上的临幸便可。”   碧绿也笑道:“是啊是啊!到时候再生个小皇子或者小公主,娘娘的恩宠必定前途无量!”   碧青一听,皱眉剜了碧绿一眼,说道:“瞎说什么呢?娘娘要生,那肯定是小皇子!你瞧娘娘这腰这胯,那可是一副子孙福泽的体貌。我敢打包票,娘娘这头一胎,肯定是个小皇子。”   碧绿也跟着附和:“是是是,娘娘肯定能生下皇长子!陛下没有嫡子,到时候皇长子便是嫡子。太子立长立嫡,既没有嫡,那便立长。哎呀呀,娘娘,您瞧我这嘴!一不小心就把实话给说出来了!”   婉妃眉开眼笑,说道:“就是就是,看你们这俩丫头,不害臊!”   这边婉妃做着恩宠绵长的黄粱美梦,那边腾王晏海也收到了她在皇宫传递出的消息。帝送太后至避暑山庄,三日便回,似有异动。   “似有异动?”   晏海把玩着一个玲珑剔透的酒杯,若有所思,眉角微挑。他锦衣华服,容貌端丽,隐约有几分韵太妃的姿容。举手投足里,少了几分虚伪的慈蔼,多了几分阴沉的算计。片刻后他眼中便噙了笑,对旁边的谋士说道:“施恩呐,你说我这位皇弟,会有什么异动?”   旁边的男人一身阴冷的气息,他脸上戴着一个面具,面具眉心处雕着一朵血色的红花,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男人破锣一般的嗓子听得人牙根发麻,只听他开口道:“异动?五年前你错失时机,蛰伏五年。这五年里他改年号晏武,被尊为武帝。却也韬光养晦,隐而不发,你当是为什么?”   晏海皱眉,手里的酒杯放到了桌子上,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他忌讳我?”   男人阴阴笑了笑,说道:“何止是忌讳你,大晏早年在晏淮手上,早已千疮百孔。他的旧部,以及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僚,足够把他拖得死死的。他敢大动干戈,那些人就敢反。你的弟弟,很聪明。”   晏海嗤之以鼻,笑道:“他?兄弟五人,容妃家的最不起眼。晏淮果断,晏洲聪慧,就连那个只长到了两三岁的晏淇都过早的显现出了过人之处。可惜他太受先帝恩宠,必然是活不下来的。一个只会使蛮力的武将,他会治国吗?若不是当年……”   晏海冷哼了一声,说道:“当年之事,不提也罢。施恩先生,有什么想法?”   面具人沉默了片刻,说道:“静待。”   晏海的手指敲击着桌面,起身离开了面具人的住处。   清云山庄,周云见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院内。他在琴侍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元宝却一脸敌意的看着琴侍,说道:“以后这种贴身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仔细自己的身份。”   周云见满头黑线,不知道该如何给元宝解释。元宝不能算周家的人,他应该是自己的人。毕竟是因为小时候自己救下了他,他才进的周家,算是周家的半个养子。他对周云见忠心耿耿,当初就是他奋不顾身跳进冰湖里把周云见扛出来的。虽然没能救回原主的命,也算保住了原主的尊严。   他决定过段时间就把这件事透露给元宝,但也要稍微缓一缓。   一进清云山庄,蔡叔便迎了上来,一脸欣喜的说道:“家主!您回来了?您愉看我们收的土豆!真是大丰收啊!大丰收啊!”   还没站住脚,周云见便被蔡叔拉进了后院。后院一群姑娘婆子们正在刷土豆,将土豆上的土清干净,然后放到太阳下晾晒。周云见看着那堆着的仿佛小山一般的土豆,说道:“我的亲娘,目测这得有好几万斤吧?厉害了啊!全都收完了吧蔡叔?”   蔡叔答道:“收完了家主!全都在这里了。我们还把地翻了,您说接下来要种什么?”   周云见答道:“先等等吧!我看看有什么新的种子。”   蔡叔点头应是,看周云见拿起一个土豆,便说道:“家主,这个……怎么弄?我们这两天收了以后,就放着了,实在不知道怎么吃。昨天小猴子没忍住偷了一个吃,他说……不好吃。猴子他娘给他煮了,加上盐,这才尝出味儿来。我寻思着,家主应该是有正经吃法的吧?”   周云见笑道:“那是自然!蔡叔,让几个人把这一筐土豆削了皮!今天少爷我就教教你们,土豆的正确吃法!”   同路跟来的琴侍受到了排挤,他默默跟在周云见身后,还总是被元宝丢白眼。这会儿看到了那么多土豆,本就对农作物十分亲近的琴侍上前拿了一个,虚心的问道:“元宝小兄弟,你博学多才,望告知这是什么?”   元宝被夸了,脸色好看了一些,说道:“你这蛮子倒是挺懂礼貌的?不知道了吧?这叫土豆!这是我们家少爷亲自种出来的!舶来品,懂吗?呆会儿少爷来给我们演示土豆的吃法,走,带你开开眼去。”说着元宝一拽琴侍,一同朝前院走去。   此刻前院已经架起了大锅,周云见吩咐几个刀工不错干过厨子的削皮的削皮,切块儿的切块儿,切丝的切丝。周云见还吩咐人拿来了牛肉,猪肉,肉排。   几口大锅分别开伙,第一口锅,周云见指挥着厨师把油爆香,放上葱花和大料,又把肉排放到里面炒了一下。炒个几成熟,又倒入切成块儿的土豆。将土豆倒进锅里一并翻炒,炒到一定程度,倒入开水,大火煮沸,而后文火慢炖。这是这个时代,常规的炖菜做法。   不到片刻,香味儿便飘得老远,在一旁做工的长工们都跑来围观。   第二口锅,周云见让人下上半锅热油。待油烧热,将事先切好淹制好的粗土豆条倒进锅中炸了起来。炸至金黄酥脆,捞出沥干。周云见上前拿了一根,尝了一口,赞道:“外皮焦香,内里软糯!好吃!好吃!快,分给孩子们尝尝。”说着他便把装薯条的筐递给旁边的长工,分给了围观的孩子们。大人也忍不住尝了尝,上面洒了椒盐,味道很是鲜美!   周云见心内感叹:可惜,没有番茄酱。   第三口锅,周云见让人切了蒜片葱花爆香,土豆切细丝,大火爆炒!大厨臂力很好,大锅铲一挥舞,炒出一股子的咸香!不到片刻,一盘爽脆可口的醋溜土豆丝便出锅了。这个时代还以蒸煮焖炖为主,炒菜还是稀罕的做法!大厨做完以后新鲜的不行,一连炒了好几盘,分给尝工们品尝。大家纷纷表示,醋溜土豆丝是极美味的!   很快,周云见用土豆做出了十几种美食。除了前三种,还有鸡蛋土豆饼,红烧土豆片,拔丝土豆条,麻辣孜然土豆条,土豆炖鸡,糖醋土豆,蜜汁土豆泥,清蒸土豆丸子,地三鲜,大盘鸡!   整整做了一个下午,边吃边做,桌子上摆上了土豆全宴,老少妇孺们吃得不亦乐乎!做完最后一样,周云见摆手道:“今天就先到这里,如果要做,还能做出一大堆。土豆可是个好东西,补充热量又营养,关键是产量高,适应我们这里的沙化旱地。而且它生长周期短,一年能种两季。明天大家知道该怎么做了吗?之前那位小掌柜在哪儿?”   负责免费品尝挂面馆的小掌柜上前,他手里正拿着纸和笔,说道:“家主,我在这儿。”   周云见看了看他手里的纸笔,问道:“哟?你这是在做什么?”   小掌柜说道:“家主,我……刚刚把您做菜的菜谱都记下来了。”   周云见一听,立即感兴趣的道:“哦?你倒是个勤学周到的,竟会写字?来来来,拿过来让我看看。”   小掌柜脸一红,将菜谱呈了上去,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小人不会写字……就是……画了下来。”   周云见一看,这小长工竟然将他做菜的顺序画成了一个一个的简易图。该放什么调料,都用简单的图给画了下来。周云见赞赏的看了一眼那小掌柜,说道:“真是不错,这样吧!以后就由你来掌管晏京店铺里的生意,明天叫些人去晏京铺子里卖土豆。铺子不够,告诉刘管家,他会解决的。”   那小掌柜一听,立即跪下来给周云见磕了个头,说道:“谢家主的恩赏!小人一定好好干,不辱没了家主这份赏识!”   周云见让元宝将人扶了起来,又转身对刘管家说道:“改天给宅子里请个先生,教这些年轻人读书识字。不论男女,都可以去上庄子上的义学上课。”   刘管家点头应了,便着手让人去准备。   做了一下午的菜,周云见也累了。他转头吩咐让元宝去套车,回头撞上琴侍钦佩的目光。周云见对他点了点头,说道:“走吧!咱们先回宫。”   这一天下来,琴侍也是大开了眼界。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家教主,竟能在没有任何侍从的保护及帮助下,成立了这样一个田庄,还办得这样有声有色。不愧是天泽圣教主,司水之圣子。   周云见看了一眼他那迷弟般的神色,说道:“你可别这么看我,我可是有心上人的,你这样我会误会的。再说你可别忘了,现在我们俩是情敌。”   琴待一脸尴尬,垂首道:“属下不敢,教主,那只是为了寻找您的权宜之计,绝非属下想和教主抢……抢……抢武帝。”   周云见不逗他了,笑了笑道:“你别害怕啊!我跟你开玩笑呢。晚上回去还得磨磨陛下的耳根子,你这件事还得好好处理一下。”   琴侍不知道周云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回去以后只见他进了小厨房忙碌。用他们回来时从清云山庄带回来的土豆,做了几样十分可口的佳肴。有清蒸土豆丸子,大盘鸡,还有土豆鸡蛋饼,又炒了个醋溜土豆丝。   快做好时,便让小金子去请了武帝。武帝刚好忙完,便移驾来了厚坤宫。一进厚坤宫,便嗅到了一阵阵闻所未闻的香味。周云见端上四道土豆佳肴,让武帝品尝。   武帝各自品尝一番,不出周云见所料,仍是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并问道:“这是何物?味道不错。皇后费心了,朕很喜欢。”   周云见笑了笑,说道:“陛下喜欢便好,臣可是特意给陛下准备的,忙了一晚上呢。”   他的语气一旦带上撒娇的味道,武帝便知道,他定是有所求。于是无奈的放了筷子,说道:“以后皇后这鸿门宴,朕是不敢吃了。说吧!想要朕做什么?”   武帝心内有些小小担忧,生怕周云见又说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然而周云见这次却出人意料的正经,说道:“陛下,臣……想向您要一个人。”   武帝问道:“哦?什么人?值得皇后亲自向朕开口?”   周云见说道:“就是那个草原来的扎琼,皇上既然不喜欢他,那就把他赐给臣做侍卫吧!”   武帝皱眉,问道:“侍卫?”   这可是奇了,皇后之前不是还不想让他在宫里吗?这会儿竟然又想要他做侍卫,莫非……有什么隐情?想到这里,武帝便朝周云见看了过去,总觉得朕的皇后哪里不太对。 第35章   心中疑虑渐起, 武帝看了他一眼,说道:“皇后为什么忽然要把扎琼调过来给你当侍卫?这和你之前的计划不通啊!”   周云见想了想,说道:“皇上,臣和您离开的这些天, 婉妃确实和扎琼起了冲突。这也让臣发现一个问题,婉妃似乎……并没有拿扎琼怎么样。他们一开始可是怀着敌意的, 为什么臣和皇上离开了, 她却和扎琼相安无事了呢?其实……臣身边也算高手如云,倒也不是非要扎琼来给臣当侍卫。可是臣想了想,这个扎琼如果留在宫里和婉妃斗, 岂不是给南疆和北部草原了一个……暗通款曲的机会吗?”   说完这番话, 周云见着实死了不少脑细胞。想把扎琼顺利要过来, 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武帝不会无缘无故拨给他一个侍卫,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作为礼物献过来的。   武帝仍然在犹疑, 说道:“让他当侍卫, 合适吗?他虽然出身天狼部落, 但据说武艺并不算高强?”   周云见说道:“让他来给我当侍卫,不过是一个说法。找个由头, 将他放在我眼前监视着罢了。至于武艺高强不高强, 我身边的众明卫暗卫的也够了。还是皇上……看上他了?舍不得给臣送过来?”   武帝皱眉,说道:“用不着给朕用激将法,虽然朕不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但左右不过是一个草原来的世子,朕没什么舍不得的。你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 婉妃近日又送了一次消息回南疆,难保不会有人示意她与天狼部落那边互通有无。不过是否会与天狼部落互通有无,可不只有扎琼这一条线。晏海若是想找天狼部落合作,自然有他的渠道。”武帝无奈的看了周云见一眼:“你的醋意,未免大了些。”   等等,皇上刚刚说什么?醋……醋意?哎哟我的小可爱,你哪儿来的自信?以为扎琼来给我争宠,我吃醋了吗?不过他这么认为,倒不是坏事。周云见羞答答的揪了揪武帝的衣角,说道:“陛下冤枉人家。”   武帝把自己的袖子揪了回来,正襟危坐,重新拿起筷子,说道:“我尝着你这新菜式很不错,这又是打哪儿寻来的稀罕玩意儿?”   周云见说道:“皇上您知道的,自然是我那栾家的外公。这叫土豆,舶来的种子。我在田庄里试着种了一下,没想到竟大获成功。我正要跟您说这件事儿呢皇上,土豆这种东西,亩产可逾万斤!且不挑土地,干硬沙化的地质也能种植。收获周期短,北方地区也可一年种植两季。如今我地里产了几万斤土豆,留了一万斤种子。除了那几百斤我自己田里留着种的,余下的想分发给各个省份乡里。让农民试种一下,如果成功了,一年的口粮就不成问题了。”   古代粮食收成不高,亩产几百斤是常态。种地种上这一年,遇到灾荒,有时候都会颗粒无收。土豆既能做主食,也能当菜吃,是非常好的农作物。周云见想把它推广下去,若是人人都能吃上土豆,于民生来说也是一件大好事。   武帝的眼中有惊讶的神色,他微微皱眉问道:“哦?你的意思是说,这土豆亩产可逾万斤?”   周云见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不仅如此,它还可以做深加工。”   武帝的眉心皱得更紧了,疑惑道:“深加工?”   周云见答道:“皇上感兴趣,臣可以给你演示一下。”   武帝自然是想看看的,于是他随周云见一起来到了院子里。周云见吩咐小金子和小银子削土豆,再把土豆剁成极细极细的靡状。扎琼也在周云见的院子里,他臂力好,周云见便吩咐他来剁。一般这种东西,最好用破壁机。但是古代哪儿来的破壁机?只能纯手工制做。   扎琼的体力的确很好,他瞬间便在周云见的指挥下剁好了一盆的土豆靡。小金子跑去御膳房要来了两块蒸馒头用的笼布,将土豆靡裹进笼布里,再盛一盆清水,将裹着土豆靡的笼布泡进清水里,挤压出里面的淀粉。直到将那一小盆的土豆靡中的淀粉全部挤了出来,周云见才让人把那一盆盆的水放到了一边。   武帝的眼中满是看不懂,却强压住好奇,看着周云见有条不紊的操作着。待到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完了,周云见上前拉了拉武帝,说道:“皇上,咱俩……去打会儿牌?”   武帝:……   武帝清了清嗓子,说道:“皇后还赌吗?”   周云见摆手,说道:“不了不了,就是为了打发这等待淀粉沉淀的时间。”   武帝忍不住勾唇一笑,周云见意外的捕捉到了那一抹笑,说道:“对嘛!皇上就该多笑笑,这样多好看。”   武帝矢口否认道:“朕没笑。”   这个小别扭。   周云见懒得和他争执这些,吩咐了小金子和小银子架锅烧水后。两人便回到房间,玩儿了几圈纸牌。玩儿完以后周云见看了看时间,说道:“差不多了,来,陛下,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武帝:……   土豆淀粉经过沉淀,便沉在了最下面。周云见让人倒掉上面的水,将土豆淀粉盛进了一个小银盘里。然后将银盘放进烧开的水中,待到凝固成型,又全部放进水里煮到透明。就这样,一张Q弹美味的土豆粉皮便做好了。周云见以如此方法,反复做了十几张粉皮出来才作罢。又将粉皮泡进冷水里,这样做出来的粉皮便十分弹牙有嚼劲。   全程都站在旁边观看的武帝对这个过程产生了兴趣,他在周云见的帮助下做了两张粉皮,说道:“没想到这土豆还能做出这样的……饼皮?”   周云见说道:“陛下,这叫粉皮。臣凉拌一个,给您尝尝?”   武帝点了点头,周云见便将粉皮端进了小厨房。切成宽条,放上各种入味的调味品。咸香立即扑鼻而来,周云见端给武帝一尝,武帝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皇后这又是从哪儿学来的?”   周云见不干了,说道:“皇上,臣就不能有点儿自己的小发明了?臣说是自己琢磨出来的,皇上信吗?”   武帝看向周云见,周云见有些心虚的清了清嗓子,武帝却说道:“朕知道,你虽然平常看似荒唐无状,心思却是很机巧。你能想出水库,能做出纸牌,还能制出挂面。如今能研究出做粉皮的方法,朕也并不觉得奇怪。”   这话周云见听着都有些脸红,他并不是什么小小发明家,他只是时代的搬运工而已。   武帝却又接着说道:“说吧!想要什么?这次朕定要好好赏你。如果这个土豆可以得到大规模的种植,也许饥荒的情况,便可以得到缓解了。每每去边境巡访,看到那遍地的饿殍,朕都心如刀绞。若是皇后为朕解决了这一忧患,朕……愿折寿三年,以告慰苍生。”   周云见的眼里满是失望,说道:“臣还以为,您要以身相许呢。”   武帝:……   周云见又嬉皮笑脸的凑了上来,收起了刚刚的不正经,说道:“皇上,土豆深加工何止这些?看到那几盆子臣特意留下的了吗?晒干,碾成粉,可以做成土豆淀粉。可以做汤,做菜,或者做成这样的土豆粉皮,还能做成土豆粉。待臣找到合适的工具,再亲手给您做一碗土豆粉。臣其实还有个想法,其实土豆种出来,朝廷还可以回购。回购以后再深加工,做成这些副产品。经过加工晒干的粉皮也可保存一年之久,到时候再卖给百姓。一进一出,既能充盈国库,又能解决农民的燃眉之急。或者充当军粮,也可长途运输,长期保存。”   武帝点了点头,说道:“你想得很周到,推行起来也许未必顺利,但也是一个利于民生的好主意。”   帝后就这么就土豆的问题讨论了一个晚上,最后决定以皇后之名将这批种子免费送给百姓。再以推广试验田的名义规范性种植,所收获的土豆,可自愿出售给官库,或者自行售卖。   第二天早朝,武帝便把这件事在朝上提了一句。没想到竟有好几名大臣跟着附议,表示皇后殿下真是不负孝贤之尊号,如果能将土豆推广性种植,一定能解决百姓的温饱问题。而且土豆真是美味又营养,简直是居家旅行的必血佳肴。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从昨夜开始,夜市上便有人开始售卖土豆做成的各种小吃。价格很便宜,味道却很好,不少人排队争相购买。掌柜表示明天他们清云轩会上土豆,届时欢迎众客官前去购买。   武帝才知道,周云见已经在晏京城内悄悄的推广种豆的食用方法了。明堂之上的武帝又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说起来,自己可能真是误会他了。他并非放浪形骸,也并非口没遮拦。他胸有大计,腹有才华,唯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才会说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这……这是为什么?   想到这里,武帝悄然红了耳根。   或许他并未骗朕,只是对朕太过喜欢了而已。   如今想来,朕之前的表现是不是太过分了?明明他只是在表达对朕的……思慕,朕却次次抗拒,动辄呵斥,实在是对不住他的这一片痴心。想到这里,武帝便想着下朝以后同他说说。他并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既然你倾心于朕,朕自然不能……一点机会都不给你。   于是今日一下朝,武帝便移驾厚坤宫。脸上难得的挂上了几分愉悦,一进厚坤宫的门,却听到了一阵幽幽和缓的琴声。秋千架前,两名俊美青年白衣盛雪。一个抚琴,一个在教抚琴。就这样远远的看着,不知为何,武帝的心里,竟有几分……神仙眷侣的感觉?   正在抚琴的周云见打了个哆嗦,忽然觉得周身有些冷。 第36章   昨日周云见又立了个大功, 武帝准他要一个恩赏,他倒是也没得寸进尺,就是把扎琼要了过去当侍卫。这于武帝来说可有可无,既然他立了那么大一个功, 便由着他,把扎琼给领走了。他以为周云见这个醋坛子把扎琼要来是为了整治他, 结果竟在这里琴瑟和鸣, 做起了交颈的……呸!有辱斯文!   此刻武帝正陷入怀疑人生的状态当中,他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奇妙,为何会这样胡思乱想?   感受到武帝目光的周云见抬起头来, 立即停止了弹琴的动作, 起身上前给他行了个礼, 说道:“皇上,您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忙完朝政了?”   武帝不说话, 只是默默看着他手里抱着的琴。别说, 他一身白衣胜雪的样子, 倒是一派风流姿态。再转身看看扎琼,这个扎琼, 竟比皇后要高出半个头!站在皇后身边, 反倒一派和美!武帝的怒气值一下子彪升到了极点,说道:“皇后好雅性!”   周云见说道:“哦,您说弹琴啊?我只是今天犯了个懒,不想出去。昨天见土豆好收成,便将近几日的工作分配了下去。琴侍……琴是我偶然看到了, 才让扎琼教我的。忽然想到一个新曲子,便让扎琼弹奏了出来,想着陛下过来的时候,弹给您听啊!”   说到这里,武帝的脸色总算和缓了一点。周云见覻着武帝的脸色,低低的笑了笑,上前问道:“皇上不会是……误会我和扎琼世子什么了吧?您……您是不是……吃醋了?”   昨天还说我是醋缸,今天竟被轻易打脸。然而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吃醋呢?只是一脸冷漠的梗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一副朕并不在意的样子,但朕就是不原谅你。   周云见清了清嗓子,绕到武帝身后,轻轻从后面搂住他的腰,贴上了他的后背,说道:“还生气?”   明显感受到了武帝身上的僵直,好歹这次他没躲开。周云见继续往前凑,说道:“那臣亲你一口,是不是就可以不生气了?”   武帝终于从他怀里挣了出来,说道:“朕没生气,皇后自……重。”   周云见哈哈笑了两声,说道:“都老夫老夫了,还自什么重?皇上今天过来,不会是来训话的吧?臣是否需要跪听?”   武帝总算不别扭了,他淡淡扫了一眼扎琼,忽然拉起周云见的手,说道:“回屋说。”   扎琼:……作为一个武人,这满满的敌意是几个意思?   等等,你对我圣教主动手动脚,我还没对你有敌意呢,你倒是先对我有敌意了!岂有此理!   周云见被武帝拉进房间,由于对方走路太快而跌跌撞撞,直到武帝把他的手放开以后周云见才惊慌失措的说道:“皇上别……撕臣的衣服,臣自己脱……”   武帝:……   眼看着周云见就开始宽衣解带,武帝上前拉住他的手,说道:“住手!白日宣淫,成何体统?”   周云见憋笑,看了看外面,说道:“哦,也是,那臣等天黑。皇上您拉我进来干什么?我还以为您想……”   武帝耳尖泛红,说道:“朕只是怕你再在众目睽睽做出有辱斯文的事,以后要做什么说什么,回房再做再说!”   周云见的笑容越发变态,说道:“那皇上是准臣……调戏您了?”还没等武帝反应过来,周云见便一个深揖作了下去,朗声道:“谢皇上恩典!但是皇上以后就不能再训斥臣了,臣可是奉旨调戏您的!君无戏言啊陛下!”   武帝:……怎么一不小心就掉到沟里?   不知道为什么,一对上周云见,运筹帷幄的武帝,每次都不小心阴沟里翻船。   然而这个时候你再和他计较这些有什么用?自己无能被算计了,也只能忍气吞声,由着他揩油占便宜。憋了半天,只好言归正传说正事:“朕今日和百官说了一下推行土豆种植的事,大家都很赞同。朕已经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了你,底下会有官员配合你,只管放手去做。”   周云见清了清嗓子,说道:“皇上,这……不太好吧?毕竟后宫……”   武帝冷声笑了笑,说道:“别跟朕说后宫不得干政,你干得还少吗?你身为男儿,朕不能一概而论。以后如果有什么好的意见,尽管向朕提来。毕竟你有大才,总不能因为你的身份而辱没了。”   周云见被武帝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这说得是他吗?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这样夸自己,真是受之有愧。周云见轻轻咳了咳,说道:“谢陛下体恤,臣,一定竭尽所能,为陛下尽忠,为百姓谋福。”   起身时,周云见的耳边传来了系统中小李子的提示声:“恭喜殿下成功获得贤德指数1000点,同时获得经验大礼包一个。请于系统内查收,望殿下再接再厉,继续冲关!”   周云见心内暗喜,他现在也算摸清规律了。这个贤德指数,一是靠着百姓的爱戴值,一是推行出有效的利于民生的政策。这个政策,必须得是他一力促成的。有了这两个规律,以后周云见再刷贤德指数,也算有了大致的方向。   中午武帝还有重要的会议,和武将们商议北方屯兵的事。此时北疆无战事,闲时务农,战时打仗,这是自古以来的铁律。武帝便想着让他们带些土豆种苗回去试种一下,虽然北疆极寒,即使是土豆恐怕也只能种一季。只是五谷杂粮依然紧缺,还是要靠着朝廷的支援。   周云见点头道:“还是皇上想的周道,您可以在北疆做个示范,如果成功了,再大举在全国上下的屯兵之地推行。”   武帝跟着应道:“没错,这也正是朕想的,皇后知朕。”   两人的目光相接,似有电流划过。周云见有些不好意思的移开眼睛,半天才支吾道:“能为皇上分忧,是臣分内之事。”   一时间房间里的氛围有些暧昧,别说武帝,连周云见都有些呆不下去。好在武帝很快便离开了,临走前看到了还在院中抚琴的扎琼,扎琼起身向武帝行礼。武帝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什么,忽然对他说了一句:“不要打扰皇后,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扔下这句话后武帝便离开了,留下僵硬石化的扎琼原地发呆。   直到武帝走远了,假扮扎琼的琴侍才气得吐血三升,内心暗骂三句不要脸!这是一国之君的作派吗?简直有辱斯文!   果然周云见半天没从房间里出来,琴侍哭得心都有了。教主和仇人之子翻云覆雨,这可如何跟酒侍前辈交待?但该交待的也得交待,今日便是他和酒侍约好的三日之期。两人见面后先是一番喜极而泣的感叹,如今他们终于是多年的信仰得已圆满,总算找回了效忠的正主。   感叹完了,琴侍才吞吞吐吐的将教主和武帝之间的情事说给了酒侍听。酒侍一脸的若有所思,却并没有提出任何相左的意见。最后他才说道:“这件事……还要长长计议,教主不知司水教原委便委身于武帝,这也不能怪他。他对武帝有情,也是想报恩,终是个有道义的人。倒是你所说的,二十年前那个始作俑者,应该尽快查出来。这样,我这便飞鸽传书棋侍书侍色侍,让他们赶来晏京会合。你且跟在圣主身边,务必护好他的周全。”   琴侍立即起誓,说道:“酒侍前辈放心,琴侍一定竭尽全力保护教主。”   与此同时,三道飞鸽传书从晏京飞往各处,送达了司水教其他几名侍者手中。   厚坤宫内,周云见在武帝离开后便点开了贤后系统。系统内的宝箱高亮显示,周云见点击宝箱后,便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他迫不及待的打开宝箱,果然里面又是一箱种子。   这时耳边又传来小李子的声音:“恭喜殿下,获得草莓种子。”   听到草莓种子这两个字的时候,周云见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这样好吃的水果,他的挚爱之一,就这样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若问这世间有什么水果是必不可少的,那么草莓必是其中之一啊!   配上马奶冻,切上草莓丁,这便是世间绝无仅有的美味!   于是一脸兴奋的和小李子逼逼:“哎,李公公,这样粗的金大腿,你确定给我开了没关系吗?”   李莲英说道:“三千世界,万象更新。若是你能救万民于危难,冥冥中自有人能助你力挽狂澜。”   既然如此,那我还怕什么?有什么可担心的?自是大刀阔斧,说干就干!   接下来的几日,便是将土豆放置到暖窑中生芽,切块,再由周云见嘱意各地方官员前来领取。半月内,已经有部分地区开始规范种植土豆。与此同时,周云见的玉米进入了成熟期。一眼望去,一人多高的玉米让长工们很是感叹。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能长得如此高大的粮食,仿佛一株小树苗。   在皇宫里修心养性几天,周云见终于重新回到清云山庄视察。一进庄子,刘管家和蔡叔便把账目和各种工期明细拿来给他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短短的数天,土豆卖了足足几千两,挂面坊赚了足足几千两。刨除庄园内的各项费用,竟有一万两千两的结余!   周云见大吃一惊,想了想,说道:“钱留着也不能生钱,不如把它们投出去吧!刘管家,在庄园的后院建一排瓦房屋舍做厂房,少爷我有别的事要做。”   刘管家立即应是,周云见又说道:“今日,我便再教大家一些土豆深加工的工作。大家学会以后,我还有别的任务要分派给大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如今普天之下百姓尚不能温饱,皇上发下善心,将土豆种植之法在全国之内推广。以后大家便作为技师,去各处传道授业。这是造福八方的好事,你们要劳记,切不可贪功,务必将这些技术流传下去。”   围在他周身的几名长工都向周云见投去了钦佩的表情,也有人不解,便问道:“家主,我们有这样好的技术,不正是生财之道吗?为什么要传授给别人?传授给了别人,不是影响我们赚钱吗?”   别人不知道,刘管家自然是知道的。自家少爷身份何等尊贵,他办田庄,自然不是为了钱。既不是为了钱,那自然是为了黎民百姓。他能这样为国为民着想,陛下自然也更高看他一眼,夫人的心愿便也能达成了!刘管家心里高兴,寻摸着回去再和夫人汇报一番。   周云见语重心长的看着那问话的长工说道:“钱财,乃身外之物,赚是赚不完的。再者,如何才能赚到更多的钱?你们有什么见解可以说来给我听听。”   长工们纷纷发言,这个说:“当然是勤勉刻苦,用心钻营。”   “自然是诚信为人,诚信为商。”   “售他人所无,持他人所短。”   “做买买,选铺子也很重要,闹市之中好发财。”   ……   周云见看着他们笑,说道:“说得好,说得好,只是……大家可知道,做这些的前提是什么?”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不出话来。   周云见看大家人越围越多,便上起了政治课:“俗话说国泰民安,国富民强。但这前者与后者,也是相辅相成的。换句话说,民安则国泰,民强则国富。我们为商,也是这个道理。做生意的大前提,是百姓的购买力。百姓富有了,我们为商者才能赚到更多的钱。若是民不聊生,为商者又到哪里去赚钱?我拢断行市,自然能保我一时发财无忧。但可供赚钱的余地又有多少?就仿佛刚刚这位小哥所说,店铺开在闹市,自然赚钱,开在穷乡僻壤,当然无财入账。可若是百姓贫瘠,民不聊生,为商者便如处于穷乡僻壤当中。不若放弃些许苍头小利,待市场成熟,自然有更多的商机可寻。何必把持着手中这一点点小小本源,不若汇入江河,那你得到的将会是一片汪洋的大海。”   长工们没什么文化,虽然这几日跟着家中的义学识了几天字,可是大道理他们是讲不出来的。饶是如此,在他们听了周云见此番言论之后,钦佩之情也忍不住从内心升腾而起。这位家主,和以往见识过的达官贵人不一样。人人都怕自己拥有的东西被别人抢了去,他却要……要授人以渔?这样的家主,胸怀其广,非海河可比,必是天地才能足矣媲美的。   于是长工们各个对他更加忠心了,都觉得自己跟了一位明主。   于是一时间,晏京城里开始流传一个义事的典故。街头巷尾,不少说书先生的手板中,一位名叫盛云的风流人物一传十十传百,不胫而走。   这世间最快的东西,便是人的口舌,不但传进了千家万户,还传进了大内宫中。还是一位宗亲郡王入宫面圣的时候说起了这位义士,不但把周云见的原话有鼻子有影儿的说给了武帝听,还说了他那句名言:“这人说民安则国泰,民强则国富。若是百姓贫瘠,民不聊生,为商者便如处于穷乡僻壤当中。何必把持着手中这一点点小小本源,不若汇入江河,那你得到的将会是一片汪洋的大海。”   武帝听了此番话,惊为天人,低声重复了一句:“民安则国泰,民强则国富。”他抬头问那位郡王:“不知这位义士姓甚名谁?”他生出了召他为士的想法,也许可以重用。   郡王欣然道:“据说姓盛名云,他自己有一家田庄子,叫清云山庄。”   武帝:…… 第37章   姓盛名云, 自己有一家田庄子,叫清云山庄。   谁姓盛名云武帝是不知道的,但清云山庄是怎么来的,武帝比谁都清楚。清便是因为他名字里有个清字, 云自然是他那皇后的名讳中的云字。当初因为他大逆不道的言论,武帝还折断了两支笔。如今想来, 他改名换姓, 应是因为他不想在外面太过招摇。   他倒是个心里有数的,只是……这番话,真是出自他之口?是了, 他本就是个胸有大才的人, 看似狂妄, 实则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不论哪次,都能在他怒火腾起来之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把事轻轻带过, 他那四两拨千斤的套路, 武帝此生是都学不来的。   如周云见所说, 武帝虽君子,但君子之道, 有时候并不适用于所有人。   本来武帝觉得周云见那些市井言论, 也就是耍些小聪明,难登大雅之堂。如今听了他这番话,却发现他竟胸藏沟壑,这沟壑中,却是如此盛景。武帝如获至宝, 他觉得自己应该再对皇后好一点。这样的人儿为了……追求自己这样放得下身段儿,自己总得给他留点颜面。   这会儿他还没回来,待他回来,朕……朕……   武帝思忖半天,却没思索出个所以然来。对面儿的郡王却有些发懵,陛下这是……怎么了?一派若有所思的样子,仿佛发憶怔一般要笑不笑,着实有些吓人。郡王试探着叫了一声:“陛下?……皇上?”   连叫了三声,武帝都没有任何反应。旁边的林海上前给武帝端了一杯茶,说道:“皇上,您是否是口渴了?”   武帝这才反应过来,看了一眼等着回话的郡王,说道:“哦,朕是在想,有这样的义士,我大晏谈何不兴盛?对了黔郡王,前几日北疆来报,说是天狼部落旁边的邑人有些异动。我听说你早年曾在邑人部族寻访,不知道那边的情况你是不是了解?”   黔郡王想了想,说道:“回陛下,邑人部落不过是个不及我大晏半座城池大小的弹丸小城。且邑人身处荒漠,连年干旱,水源有限。就算有什么异动,也不足为患。只是……只是,邑人有一种蛊术,听说厉害非凡。早年臣曾听当地人说起过,说是能将刚死之人的尸身,引来英魂厉鬼,供活人驱使。当然,臣也只是听说,从没亲眼见过。至于真假,臣就不得而知了。”   武帝倒是对这件事有些兴趣,说道:“哦?说来听听?”   黔郡王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这……当年臣也是听得一知半解,只知道当地人管施展这种蛊术的人叫施恩大法师。但是这种蛊术据说早已失传,因为邑人的当政者当年驱逐了施恩大法师,并拆毁了他的殿宇。说起来,这也是一桩陈年旧事了。施恩因为招来了不该招的东西,给邑人引来大祸。这种事,总是带着些真真假假的夸张成分在里面。像那种荒蛮之地,人活得都很艰难,都喜欢自己吓自己,也喜欢给自己找个神明来寄托。”   这一点武帝倒是知道,他早年也是在北疆呆了几年。别说是沙漠深处的邑人,就连天狼部落都信奉狼神。他已经派了心腹去查探这件事,邑人向来深居浅出,这次忽然大规模的活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大概了解了下情况后,武帝便让黔郡王回去了。天色还早,他便让林海把没批完的奏折拿来批。直批到日暮四合,肚子饿得咕咕叫时,武帝才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每天批奏折,简直就是折磨。这些大臣真是……屁大的事儿都和他叨叨几句,他做朱批虽说向来仔细。可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几乎批无可批,有时候也是让他语结。   这时一股香气扑鼻而来,武帝抬头,看到两个小太监正抬着一个桌案走了过来。桌案上摆着小火炉,上面咕嘟嘟炖着一口小锅。武帝放下御笔,起身走到了那桌子旁边,皱眉问道:“皇后又在鼓捣什么呢?”   周云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说道:“皇上,我来了,饿坏了吧?我听林海说他问了两次传膳您都不肯吃,想必是没有合胃口的吧?”   武帝看了看桌案上炖着的小锅,说道:“这又是什么形式的火锅?”   周云见说道:“不是火锅,皇上。这是乱炖,您看……您爱吃的菜都在这里。松茸,金针,……各种菜。还有这个……”周云见夹起一块金黄色的煮得喷香的圆柱形物体,说道:“这个是我刚刚收获的玉米,拿来给皇上尝尝鲜!”   “玉米?”武帝感兴趣的看了一眼周云见,说道:“又是栾家那边舶来的种子?”   这个借口快让周云见给用烂了,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说道:“陛下……臣如果说这种子是臣自己想办法找来的,您信吗?”   武帝已经拿过周云见手里的筷子夹起一根金针菜吃了起来,说道:“嗯?信,皇后说什么,朕都信。”   周云见:……   武帝嗯了一声,说道:“想不到这忘忧草这样做如此美味,皇后也尝尝?”说着武帝又拿了一双筷子递给了周云见,周云见没接,看着武帝手里那双筷子,说道:“皇上,那筷子是……臣用过的。”   武帝看了一眼,又把筷子还给了周云见,周云见清了清嗓子,说道:“皇上,这筷子您……用过了。”   武帝又看他一眼,说道:“那你到底要怎样?”   周云见咧嘴笑,说道:“那您不在意臣和您用一双筷子吗?”   武帝耳朵尖尖上有些泛红,他隐约记得周云见说过的一句话,间接接吻。瞬间便觉得热气往脸上冲,只当是炖菜热气蒸的。大夏天的,吃什么炖菜?武帝擦了擦汗,说道:“吃饭!食不言寝不语!”   周云见憋笑,让小金子端上了冰糖雪梨汁给武帝喝。别说,这样吃饭,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如武帝所言,整个餐桌上周云见便没再多说一句话。吃完饭后撤了残羹,周云见才说道:“皇上,您今天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端起茶杯,武帝看向周云见,忽然开口道:“民安则国泰,民强则国富。……这话,是你说的?”   周云见怔了怔,脱口而出道:“这个……传这么快吗?”   武帝的眼中略带愉悦,说道:“果然是你说的,皇后,你这个观点,朕很欣赏。百姓,本就是国之本,江之水。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水深则可行大船,水浅则船搁浅。皇后,朕……今日觉得,当对你刮目相看。”   周云见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臣……只是说了几句心里的想法,皇上不必记在心里。”   武帝说道:“你的想法甚得朕心。”   周云见羞涩低头,上前一步,说道:“那皇上……皇上今晚是不是可以……去厚坤宫宿了?”   武帝的眼中有些迷茫,说道:“朕不是一直都睡在厚坤宫吗?对了,朕不睡在厚坤宫的时候,你别忘了给自己拦两把椅子。床虽然不高,摔下来也挺疼的。”   周云见:……装傻吧你就!   国事繁忙的武帝很快又开始开起了大小会议,周云见虽然没有被勒令不许干涉任何朝政,但这样明目张胆,还是不合适的。于是便离开了天行殿,回了厚坤宫。   他带回了不少嫩玉米,走之前让小厨房帮他煮了,这会儿刚好端上来。系统的玉米又粘又糯,十分的香甜可口。周云见将玉米分发给众人,自己也抱着一只啃了起来,活像一只啃松果的小松鼠。   琴侍啃着玉米,说道:“教主,这个好吃,这叫什么?”   周云见看了看左右,说道:“在皇宫里你还是叫我皇后吧!这叫玉米,好吃吧?产量也高呢!之前推出的土豆已经开始试种了,玉米也可以试一下。”   琴侍其实对自家教主的一些做法是非常赞同的,但是对他为情所困这件事,自己还是有些不太理解。这两天他又见了一次酒侍,酒侍告诉了他一些关于其他三侍的消息。他想了想,便对周云见说道:“殿下,前两天见了酒侍前辈,他说色侍棋侍书侍三位前辈已经到京了,现在在我父亲的别院里。您……什么时候去见见他们?”   周云见:……   周云见啃干净一个玉米,说道:“这么快?这让我……多不好意思……”   琴侍身上穿着扎琼的衣服,显得英姿飒爽,他坐到了周云见跟前,说道:“又不是相亲,教主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色侍前辈已经迫不及待想见见您了,就是苦于进不来皇宫。我们源水村就剩下这些人了,本以为这辈子要带着遗憾而去,没想到竟寻回了教主。您就是我们的主心骨,您见了我们好歹我们这心就放下了,也能安心的去发展教众。”   等等……   周云见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酒侍,说道:“还……还要发展教众?”   琴侍点头道:“啊,当然要发展教众了。圣主设左右二使共八侍,如今只剩下了我们五个。其他三侍,财侍,气侍,画侍,虚位以待,总该让八侍全部归位。我父亲如今退位,他早年伤了腿,做了个机括代替小腿。一帮子老弱病残,怎么可能重新振兴我司水教?”   周云见满头黑线,说道:“可是……咱们司水教本来也没多兴旺啊!”满打满算百十个人,这算什么振兴?   被戳中真相的琴侍清了清嗓子,说道:“不是……教主,当年司水教虽然人少,但在民间的威望很大,我们八侍个个都在江湖高手排行榜之上。尤其是画侍前辈,他在榜上前三徘徊,还有其侍前辈,他的玲珑阵法威镇八方。若不是司水教出了内奸,那些人怎么可能进得了我们源水村?”   周云见清了清嗓子,说道:“那倒是,见就见呗,明天,明天行吧?呆会儿皇上肯定过来,今天是肯定见不成了。”   琴侍一听,立即一脸的兴奋,说道:“当真?那……琴侍这就去转告几位前辈!”   当晚,琴侍没露面。说实话,周云见也算松了口气。武帝每次过来的时候,只要看到琴侍,便莫名奇妙周身飙冷气,仿佛进了冰窖一般。   武帝来的时候神清气爽,他一进门便对周云见说道:“京郊的第一座水库开始投入使用了,是个中小型水库,一切都准备好了,只待一场大雨!到时候便可将雨水驻存起来,待来年干旱时使用。”   周云见满头黑线,说道:“官员这么给你汇报的?”   武帝说道:“是,有何不妥吗?”   周云见说道:“那若是一直不下雨,水库岂不是干着了?”武帝是骑马打仗的主儿,于民生而言,还是缺了点经验。   武帝皱眉,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人工畜水?”   周云见说道:“是,但也不用畜满,一半即可。留下一半,给雨水留有余地。这样旱时解旱,涝时畜水。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武帝赞许的点了点头,说道:“这主意倒是不错,只是人工畜水未免麻烦了些。不如在水库旁打几眼井,再造几个水车,用牲口日夜汲水,应该可行。”   关于水车,周云见自然也是知道的。水车的应用可以说是在历史舞台上占有很大的比重,从三国时期,一直到新中国成立之前,农民都是用水车来灌溉农田的。尤其是大型的龙内水车,可用于深水。只是旱时地下水位下降,连水车都派不上用场。   帝后饭后在宣纸上绘制了一幅关于用水车往水库车水的示意图,感觉这个方法是可行的。但不论任何水车,都是要用人力。即使用牲口,也必须有人照看。浪费人力物力不说,耽误时间是正经的。周云见记得后来有一种风力水车,借用自然之力来汲水。于是便对武帝说道:“这个法子虽好,可臣还是觉得不太完善,陛下不如稍安勿躁,待臣稍作完善,再把方案呈给您?”   武帝知道周云见是个有想法的,便点了点头说道:“也好,皇后自是去想,朕等着便是。”   天色渐晚,帝后便回房间休息了。夏天天热,冲凉沐浴是必要的。周云见亲自侍候武帝沐浴,帮他脱掉了繁索的朝服。脱的时候却发现,武帝竟未穿中衣。仗着宽衣大袍看不出来,袍子里竟只穿了条小内裤。长靴一穿,几乎不会穿帮。   周云见:“……陛下,你竟然……挂空挡???”   武帝皱眉,问道:“何为挂空挡?”   周云见羞涩应答,说道:“就是……空空如也的……下体……”   武帝:……   罢了,习惯了。   然而周云见却没完没了了,他见武帝不说话,便以为是默认了他的为所欲为,上前说道:“皇上,您知道挂空挡还有一句名言吗?叫风吹裤裤响丁当,甩来甩去的是不是很舒服?”   武帝:“……皇后,你这些混账话,是在哪个勾拦瓦舍里学来的?还是你又从哪里弄来了话本儿,藏在了什么地方?”   周云见小声逼逼道:“是有几本,不过都藏在清云山庄了。偶尔翻看翻看,臣也要学会怎么侍候皇上。”   武帝气极,极其不敢相信的问道:“你竟承认了?”   周云见说道:“有什么不敢承认的?臣的心,皇上不是本来就知道吗?”   武帝刚要发作,忽然想到自己在天行殿时的所思所想。皇后,他对朕是一片痴心,朕不好怪乎他。他若看,便让他看。朕是一国之君,对待百姓尚且爱待,更何况是爱慕自己的皇后。虽然朕并非好色之徒,但面对皇后的一往情深,哪怕他的行为过激了点,朕亦不能对他有所苛责。于是他叹了口气,说道:“皇后,朕知你对朕情难自抑,不会怪罪于你。朕也知道你并非真的浪荡之徒,你有大才,却为情所困,见到朕便有失体面也是可以理解的。罢了,随你,只要你有分寸便可。好了,天色不早,早些睡吧!”   周云见:……   事情的发展,仿佛和想象中的不一样。为什么他撩武帝,没给他撩出电光火石,却撩出了一个自恋狂,这让周云见十分费解。 第38章   洗完澡后, 周云见便帮武帝换上了短睡衣。夏日两人均是衣著清凉,难免挨挨蹭蹭。武帝有些不太自然的往床边移了移,说道:“朕虽疼惜你的一片痴心,但皇后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你是一国之后, 朕宠你惯你,你也要体恤朕的一片苦心。”   周云见:……啊啊啊啊疯了!   看样子要换个策略了, 否则这样下去, 武帝没攻略下来,自己先疯了。不玩儿撩,那就要玩儿心。如何玩儿心呢?   系统中, 小李子嘲讽的声音传来:“翻车了吧?”   周云见:……   李莲英, 你小子刚刚绑定的时候一口一个奴才殿下, 如今和本殿混熟了,也学会挖苦嘲讽了?   小李子讪讪的笑了笑, 说道:“殿下别生气, 也许这是……近墨者黑?”   周云见气得吐血, 懒得和他计较。闭上眼睛背过身去,这辈子都不想理武帝了。第二天醒来, 周云见连早餐都没吃, 便去了清云山庄。今早山庄里种草莓,他必须要亲眼见证草莓下种。这个季节种植草莓,虽然晚了些,但好在草莓的生长周期并不算长。只是种植起来需要更加精细一些,毕竟它的生长环境要求比较高, 不好好侍弄便结不出酸甜可口的草莓。   从翻地到起垄,周云见都是亲自指挥着手头利落的长工们来做的。长工们知道这次的种子精贵,便一个个视若珍宝的侍弄。早早的养了种苗,如今下苗,更是小心翼翼的精心照养。直到看着几十个长工,把整整十几亩草莓都种上了,他才算松了一口气。   老蔡也在一旁监工,在田垄间给长工们上眼药水儿:“大家都仔细着,这草莓种子可精贵着呢!要是死一颗,我可拿你们是问。我们之前划好了片儿,谁负责哪一片儿,都用上自己的心。待到草莓收获,大家就又有好口福了。”   如今土豆丰收,玉米也处于成熟期。大家尝过这两种作物的口味后,一个个都交口称赞。在古代,人们所食用的东西未免粗糙了些。不论是玉米的口感,还是土豆的口感,都十分细腻。那个年代能吃点儿精细粮,也着实不易。所以对新的作物,大家都十分期待。而且这次的秧苗看上去似乎不太一样,精致又细小,想必是精贵的作物。   琴侍跟在周云见的身后看着整个种植过程,他和元宝一左一右的问这问那。不过几天时间,两人从敌对势力,变成了点头之交,又从点头之交,变成了泛泛之交。想必很快就能从泛泛之交,发展出深情厚谊。   种完了草莓,琴侍总算想起来还有正事要办,他上前提醒周云见:“教主,时间差不多了。快正午了,酒侍前辈他们还在等着呢。”   周云见想了想,说道:“行,带上元宝,走吧!”   琴侍有些担忧,问道:“元宝小哥儿,靠得住吗?他可是周家的人。”   周云见说道:“周家的人是靠得住的,毕竟我娘当年生产,就是投在了周家。更何况元宝他不是周家的人,是我的人。我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对我亦有救命之恩。生死之交,你说能不能靠得住?”   琴侍点了点头,说道:“属下知道了,那便把原委说与元宝小哥听。”   于是去京郊别院的一路上,元宝与琴侍并排骑着马,他便将周云见与司水教的故事说给了元宝。元宝哭成了个泪人儿,几乎要从马上摔下来。一边哭一边愤愤的握着拳头:“我们家少爷,那是神仙一样善良的人。想必他的爹娘,也是谪仙般的人物。为何要遇到如此不公?那天杀的晏淮,坏事作尽,让多少百姓流离失所?若不是他,我也不会失去自己的亲生爹娘,也不会被人贩子拐去乞讨。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他了!若是他遇上元宝我,非要将他碎尸万断,挫骨扬灰!以告慰少爷父母在天之灵!”   琴侍在旁边看着元宝,真担心他会一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这小孩也才十六七岁的样子,就这样忠心护主,实属难得的。既然他这么护着自家教主,那自己自然也要护着他。   于是他便在旁边提醒道:“小哥儿,仔细摔下来。”   如今元宝已经知道了琴侍的真实身份,对他自然就不会再像从前那样设防,他吸了吸鼻子,说道:“那……少爷如今,和陛下的关系,岂不是很微妙?”   琴侍也愁的不行,说道:“教主对武帝一往情深,这确实很头疼。可武帝对教主有救命之恩,总不能知恩不报。这件事,还是让众前辈商议商议,再作决定吧!”   等等……救命之恩?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少爷说的?   元宝多长了个心眼儿,什么都没说。琴侍这边却嘱咐他道:“小哥儿可以守紧了口风,你是少爷的心腹,千万别让别人知道了。就算是周家的人,也要守口如瓶。”   元宝拍了拍胸口,夸口道:“这你放心,小时候我和少爷和唱一和,多少事儿瞒了老爷和夫人?有元宝在,少爷干什么坏事儿他们都不知道。”   琴侍:……为什么突然有点后悔把这件事告诉这小哥了?他一味着纵着教主,好吗?   这两人各怀心思,都有自己的打算。虽然都是为周云见好,意见却没统一到一处去。   到达目的地后,周云见下马车,看到元宝哭得眼睛快肿成了葡萄。周云见满头黑线,说道:“你眼睛让马蜂蛰了?”   元宝看着周云见,满是心痛,说道:“少爷,你不用说了,我都懂。你每日对着我们强颜欢笑,心里却有这样大的仇怨。以后元宝便是你的心你的肝你身体的一部分,纵然这世上所有的人负了你,元宝也不会负了你的!所以少爷,以后有什么事儿,都不要瞒着我了好吗?我……我只想为少爷分忧慰少爷寒心,别无他求!”   周云见:……把心肝放到外面这样好吗?   还有,这满心怨怼的小媳妇儿,真的是自己?   周云见把元宝抱在怀里,拍了拍后背,说道:“好了好了,别哭了。少爷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能找回自己的家人是好事,没什么值得哭的。”   琴侍也在一旁道:“我们都会好好保护教主的,元宝小哥你就别哭了。前辈们还在里面等着,我们先进去?”   元宝点了点头,跟在周云见的身后一同进了别院。这别院倒是也雅致,一进院子,便是曲折回旋的小桥流水与檐廊。迎面走来一个约十六七岁的小美女,一身盛雪白衣,容貌娇羞纯真。肌肤比身上的纱衣还要白嫩些,把三个大小伙子看得如梦似幻。   小姑娘盈盈上前,对着三人拜了拜,柔声细语道:“不知三位公子找谁?”   周云见和元宝琴侍面面相覻半天,周云见憋了一句:“走……走错了吧?”   琴侍也十分怀疑的确认了一下这别院的陈设,说道:“没……没错啊!”   元宝试探着问前面这位年龄相仿的姑娘,说道:“小姐姐,你家主人……在家吗?”   小姑娘对元宝巧笑倩兮,低头福了福,把个元宝的魂儿都快勾走了。只听小姑娘说道:“三位公子请稍后,墨色先去禀报家主。”   待小姑娘走远了,周云见才拍了拍元宝,把他的魂儿给勾了回来,又对琴侍说道:“小琴呐!你爹找了个小美女做丫鬟吗?”   琴侍摸着后脑勺思索了良久,说道:“没有啊!我爹都六十了,找什么小美女……”   片刻后竹林深处传来小美女的声音:“夫人,是三位公子,说是找家主有事。”   而后是一个妇人的声音:“哦?公子?待我去看看,你去忙吧!”   随着脚步声渐近,一个身穿深紫色华服的端庄妇人从竹林深处走了出来。妇人比小姑娘稍高半个头,眉目雍容端庄,身段儿丰满妖娆,竟是个成熟端丽的美妇人。和刚刚清纯可人的小美女,简直就是女人的两个极端美。   女人一开口,那柔婉又让人舒服的声线瞬间攫住了三名少年的恋母之情。像一个极其慈祥,又让人心生敬仰的长辈,却又生隐隐生出倾幕情绪的异性大姐姐一样。一时间让他们不知是哪种情绪占了上风,忍不住便朝那美妇人看了过去。   “不知三位公子找我何事?小妇人这厢有礼了。”   周云见他们三人立即见礼,元宝和周云见同时转头看向琴侍,琴侍脸上的迷茫更深了。他甚至有些怀疑人生,父亲向来是个严肃正派到几近死板的人,为何如今却在院子里养了两个女人?听这妇人话里的意思,竟还以主人自居?   琴侍按了按太阳穴,说道:“我们找……找……秦老鬼。”秦侍在江湖上有琴老鬼的名头,退下琴侍之衔后便归了本姓——秦。   只听对面的美妇人轻轻笑了笑,说道:“哦……原来是找老秦,可是他不在家。三位公子不如先进来喝点茶水,慢慢等?”   三人同时动作一致的点头,便同手同脚的跟着刚刚那妇人进了内宅。妇人将他带进了书房,便道:“小妇人还有事,我让人给你们送些茶点过来,失陪了。”   三人僵硬的点头,待人出去后,琴侍怀疑人生的表情更加凝重了。这究竟是怎么肥四?爹爹他……老来晚节不保,给我找了后娘?他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亲娘?他……   还没脑补完,又听到一个欢快妖娆的声音:“墨姑娘这是要做什么?有客到了?”   琴侍终于受不了了,他刚要起身,周云见便把他拉住了,说道:“哎,别心急,再等等。”   这时,一个一身红衣,艳丽娇媚,生了一双桃花眼,眉心一点桃花痣的绝世美娇娘走了进来。相较于第一个姑娘的清纯,第二个妇人的端庄,这简直就是天生尤物,让任何一个男人都欲罢不能。元宝的眼睛快看直了,琴侍却越看越生气。他刚要开口说话,周云见却上前起身朝那天生尤物行了个礼,说道:“拜见色使前辈。”   这时门外传来几声朗笑,未见其人,先听到一阵啪啪啪的铁器声。待人走进了房间,先把琴侍教训了一通:“铎儿!你身为我司水教琴侍,从小修习易容变妆之术,如今却连色使前辈的变妆术都识不破,真是……没用!”   这话语里,透着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琴侍脸上的惊讶还未退却,说道:“这……这竟是同一人?怎么可能?明明……明明刚刚三个人的高矮胖瘦,脸型五官都极不相同。这……这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而且她刚刚的声音,明明就是两个人的!”   秦老鬼哼了一声,说道:“亏我从小教你易容之术,你却连缩骨与腹语都不识得。教主明明非江湖中人,却一眼便识破了其中机括。你真是……让我说什么好?”   这时秦老鬼身后跟上来了一个,手中托着一个魔方似的东西,一派的安然自在。说道:“哎,老秦也别这么说贤侄,他小小年纪有此成就已实属不易。只能说咱们的教主,天生聪慧,先主的骨血,自然是不能与咱们寻常人等比较的!”   这时众人才转身看向周云见,又有一中年男子上前,手持一紫毫巨笔,在周云见身上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说道:“像!真是像啊!少主形貌,像极了先主!”   刚刚那妖娆美人也跟着附和道:“是啊!色侍不才,明明拼尽了全身力气来同少主开这个玩笑,却被他一眼识得。从前我的破绽,也都是先主第一眼看出来的。也只有我圣教教主,才有这样的慧根!”说到这里,色侍的声调几近哽咽。   周云见一时间反而不好意思说什么了,他这哪里是有慧根啊!明明是电视剧看多了!小时候看天龙八部,阿朱变妆逗段誉,被段誉从气味上认出了破绽。色侍的易容术,可以说比起阿朱不知道高明了多少。不但形貌不一样,气质也是千差万别!别说气味,拿显微镜都未必能看出来。要不是他看过阿朱戏段誉,又看到琴侍那一派怀疑人生的表情,打死他都不可能猜出这是一个人。   而且刚刚色侍用了腹语,远远听去,真的是两个人在对话!周云见能懵对,可以说是一口便啃到了狗屎上。   众人听到色侍哽咽,便同时哽咽起来,五侍并排跪到了周云见面前,齐声道:“二使其五侍拜见我司水教圣教主!欢迎教主归位!”   周云见刚要上前扶他们起来,却听到外面肃杀声忽而逼近。五侍六人反应如电光火石,瞬间将周云见护在了中间。   一时间风云骤起,天地变色。 第39章   从没见过这种阵势的元宝吓得瑟瑟发抖, 可他手里却紧紧握着一把匕首,就这么紧紧的挡在了周云见的身前。周云见已经愣在了当场,元宝以为他是吓得,开口带着抖音安慰道:“少爷你你你别怕怕怕!有有有元宝在在在, 没没没没人敢伤伤伤害你!除除除非非他从我的尸尸尸体上跨跨跨过去。否否则,我我我我是不会让人伤到你的!”   待到元宝终于把话说顺溜了, 周云见却一把扒拉开他, 说道:“让我看看是什么人?黑衣蒙面吗?他们是来行刺我的?”哦对,自己身份尊贵,贵为一国之后, 被行刺自然是有可能的。   来人瞬间便逼近了周云见近前, 被酒侍一个酒坛给砸中了脸。一阵骨骼碎裂的声音传来, 让周云见有些牙酸。抬头便看到来人一脸血的躺倒在地上,鼻子呈一个扭曲的姿势塌了下去。   急先锋倒下后, 又有三人同时冲了进来。周云见被琴侍一把拽到后面, 连同元宝一起, 护到了最里面。那三人与棋侍书侍缠斗到一起,原来棋侍手中的魔方展开后竟是一方棋盘。棋盘上黑白子翻飞, 每一枚出去, 便是杀伤力极大的利器。不仅如此,棋局之上,瞬息万变。几十枚棋子将一名刺客困住,那人竟与棋子打斗起来。斗了半天,竟是东躲西藏, 仿佛中了魔怔一般。   书侍却并未用手中的笔,而是将笔拿在手中,右手持一竹简。竹简破旧且零散,竹片飞出,却直接将一名刺客割喉。周云见叹为观止,对啊!他是书侍,读书人虽然也用笔,但既然他是书侍,自然就不会以书为武器。至于那支笔,他猜想,应该是画侍前辈的。   三名刺客已经被解决,最绝的是色侍。她兵不血刃,只是对来人微微一笑,那人便一翻白眼,晕了过去。纵观整个战局,最厉害的不是别人,正是色侍。   琴侍二话不说上前帮琴弦把那人绑了,押进了园子里的地牢。第一次见这种打斗场面的周云见有些兴奋,上前捏住昏迷者的嘴,查看他的后槽牙处,果然在他后槽牙里抠出一块白色蜡丸。抠出来后他还十分惊讶的说道:“竟然真是死士?”   众侍:……   元宝目瞪口呆,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家少爷,身上的紧崩还没松懈下来:“少……少爷,你怎么知道他口中含了蜡丸?”   周云见心道我是看武侠剧看多了啊!死士要么咬舌,要么吞蜡丸。看来这一点,琴侍也想明白了。他将那晕倒的死士的脸颊捏开,往他嘴里塞了一块抹布。   将死士押进牢房绑好后,众人便重新聚在了小书房里开起了会。说起来司水教也够倒霉的,还没从教主归位的喜悦中回过神儿来,便被一群死士杀了个措手不及。虽然就是几个不成器的东西,但是他们有些怀疑,教主归位的消息,很有可能已经被人传了出去。   整个小书房里众教侍忧心忡忡,琴侍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会是谁呢?已经过去十八年,谁还在一直盯着我们司水教?”   色使柳眉微蹙,说道:“说起来,我在源水村为先教主守陵这些年,倒是也遇到过一些鬼鬼祟祟的人探头探脑。但那个时候我满心忧虑,只是把那些人打发了,也没往细处深究。如今想来,似乎有些蹊跷。”   酒侍说道:“之前我在传书中也和你们提了一句,教主怀疑,当年将我们司水教灭门的,另有其人。我和琴侍也曾研究过,当年传出那句话的人,本意应该就是为了挑起我们司水教和晏淮的矛盾。只要司水教与晏淮为敌,就能瓦解掉这股朝庭势力。但是这其中却又有蹊跷,如果是想让我们与晏淮为敌,他已经做到了,为什么要纠缠至今?”   酒侍这么一说,周云见也意识到了。他当初仅仅是想找个借口给武帝开脱,没想到竟一句话说到了关键之所在。但如今想来,却也不够严谨。没错,如果当初那人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让司水教和晏淮为敌,又何必一直纠缠追杀?   周云见沉吟道:“照酒侍前辈这么说,我倒是觉得,他好像在找司水教的什么东西。”说着他抬头看向众教侍,说道:“我们司水教,可有什么不世的法宝?”   书侍说道:“我们司水教的法宝普天之下皆知,便是教主您手中的司水珠。可是这个司水珠于您来说是法宝,于别人来说却只是一枚不值钱的珠子。它只有我司水教教主才能驱使,其余任何人都用不了。”   周云见皱眉,不是图宝物?那是图什么?周云见又问道:“当年晏淮,是把我爹直接劫走了吗?”   棋侍道:“我们琴棋书画四侍是教主的贴身侍者,其中画侍更是江湖高手排行榜第三的高手。想把教主从我们身边劫走,难度未免大了些。”   周云见的脸上露出疑惑,书侍儒雅的脸上露出几分忧伤,他将那紫毫笔放到了桌子上,微微叹了口气道:“当年河北大旱,教主带着我们四个去河北司水。那次旱情比较严重,教主忙碌了半个月,才稍解旱情,不至于让百姓颗粒无收。当年去河北赈灾的使臣,正是晏淮。他一副伪君子的皮囊,假意与教主结交,实际暗中控制了源水村。他收买了源水村中的几个村民,带他们躲过棋侍的机关,将百姓屠杀殆尽。又捉了财使的孩子作为威胁,每日送一根源水村村民的手指过来给教主。若他不答应与晏淮合作,便就这样砍掉所有村民的手指,脚趾,胳膊,腿,将他们削成人彘。教主天性仁慈纯善,就算是普通人被这样残忍的对侍他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从小养他护他的源水村村民?于是便点头应下,他觉得反正那句话是无稽之谈,时间久了,晏淮知道他没什么用,自然也就放他回去了。”   听到这里,秦老鬼猛然将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说道:“只恨那狼子野心的晏淮,竟敢对我教主行猥亵之事!我司水教圣教主,那是水神之子,高洁端方!岂是他这种污秽之人可近身的?哪怕我八侍豁出性命不要!哪怕整个源水村的人性命不要!也断然不能让教主被这种人欺凌!”   后面的故事,周云见听琴侍说了个大概,色侍却又具体和他说了一下:“我们酒色财气四侍司财商,财侍打得一手好算盘,武功却平平。晏淮屠村时,他第一个被杀。儿子还被掳走,死不瞑目。气侍拼死护卫源水村,奈何双拳难敌四手,最后力竭而亡。临死前仍屹立于源水村界碑前,不肯倒下。”   书侍接道:“画侍是在护送教主离开时与江湖排行第二的高手空二斗法,同归于尽。虽然在他死后江湖排行从第三升至第二,但……”但人都死了,他还会在意这些排名吗?更何况他从来也没在意过。   周云见心内也是一片唏嘘,这样一段陈年往事,还真是杀了他个措手不及。仿佛羁绊更加错综复杂了,他下意识的觉得这段过往不简单。然而他此刻的内心比这段过往更不简单,明明开局说得是让他种田升级大杀四方,如今却成了新仇旧怨报仇雪恨,导演你能不能按常理出牌?   回去他得找小李子好好说说,到底让他演什么剧?一个人串两个场得加钱啊!   不论如何,要想挖出司水教的过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色侍说会等那死士醒了以后好好审一下他的,她还表示财侍的儿子当年救下来了,如今完全可以继承财侍的衣钵。如今八侍还缺了画侍和气侍,但这二侍选人必须慎重。试问这世间,又有谁能继承紫毫笔,又有谁有气侍那样的肝胆和义气?   不过这一切几侍都表示不是个事儿,让教主安安心心的当教主,他们一定会帮他重振司水教的。源水村是回不去了,那个伤心之地,只能当成司水教教众的陵园。   周云见倒并不是很在意振不振兴司水教这件事,归根结底,怀璧其罪。不论当年是有人看上司水教的什么了,必定与他这一身的司水技能有关。当年父亲身边有那么强的八侍,都没落得一个好下场。更何况如今的他,手无缚鸡之力不说,还有一皇宫的累赘。   其实司水于他来说不重要,如果能充分利用地下水,广修水利工程,司水教也就可有可无了。比如如今他要做的这个水库,以及风力水车。   下午他便回了清云山庄,画了一个水车的设计图纸,让长工们按照这个设计图纸来制做。蔡叔拿了图纸后还十分惊讶,水车他见得多了,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水车。这似乎是个龙骨水车,可车水深和井水。可水车上面的那东西是什么?几个半圆形的扇页,仿佛孩童玩儿的风车。   看着那个巨型风车,蔡叔问道:“家主,这……这是何物?”   周云见说道:“风车啊!”   蔡叔满头黑线,说道:“我知道是风车,老蔡的意思是……家主为何要在龙骨上做个风车?”   周云见只好耐心的解释了一下设计图,说道:“不但多了风车,还多了一根链条。链条连通水车的轴承和风车的轴承,这样风车转起来,便能带动水车转。节约出来的人力和物力,便能去做别的事情。蔡叔,以往车水,要花多长时间?”   蔡叔想了想,说道:“车上一天一夜都是正常的,村子里的老少爷们儿都是轮着车。少爷的意思……此物……能自己车水?不用牲口,也不用人?”   周云见点头说道:“是的,蔡叔信不信?”   蔡叔笑了笑,说道:“家主您可别懵老蔡,哪有水车自己车水的,它又不是人。”   周云见笑道:“那蔡叔便按照这设计图做出来,看看它能不能自己车水。”   蔡叔还偏偏不信邪了,便带着几个木工,一起去砍木头做水车了。   这时天色也渐渐晚了下来,周云见临走前又去田里看了看。刚下苗的草莓长势良好,花生的长势也非常好。玉米正是嫩的时候,煮着吃烤着吃都刚刚好。周云见又让元宝去给他掰了点带回宫,便套车打道回府了。   回去的路上周云见还处在懵逼的状态中,他打着车帘往外看了片刻,见元宝和琴侍坠在后面说悄悄话,便对李莲英说道:“小李子,你和我说句实话,你这剧情,是不是还有别的支线?”   李莲英略带羞涩的说道:“没有啊!殿下,剧情的发展不受系统限定。您在本世的羁绊,与本系统无关,与您的附身对象有关。”   周云见气结:“合着是我活该了?”什么辣鸡系统!锅甩得倒是容易!   李莲英说道:“这……奴才该死。”   周云见:……这会儿你倒是会伏低作小了!   他倚在了马车的车框上,深吸一口气,说道:“罢了,我既取代周云见活在这世上,便该对得起他这一世。或许,他是自己承担不了这一世的羁绊,才会离开的吧?小李子,你有没有什么提示?当年司水教的屠村惨案,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李莲英沉默了片刻,说道:“我只能说……未完待续,殿下小心。”   这不跟没说没什么两样吗?周云见打算不再搭理李莲英这个小贱蹄子,缓缓闭上了眼睛,养了会儿神。进宫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周云见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非常累,他回宫后洗了个澡让元宝给他在小厨房煮了个土豆粉吃完便睡了。   武帝来的时候,周云见正抱着枕头睡得正香。他让林海把奏折给他放在了书桌上,又把靠窗的书桌抬到了周云见的床前,坐在床边批起了奏折。   他仿佛已经习惯了,只要周云见睡觉,便帮他当人肉拦杆。虽然至今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人晚上睡觉会这么不老实。拳打脚踢都是好的,把你搂得连气都透不过来那才叫可怕。他也越来越看不懂周云见,明明是一个大志在胸又有才有德的人,偏偏行为语言仿佛一个癫狂的纨绔子弟。   武帝无奈的笑了笑,继续批奏折。   也许是因为睡得早,周云见睡饱了,肚子竟饿了。他翻了个身,准备起身下床去吃点东西填肚子。结果一起身便一头撞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周云见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撑着床,两只黑澄澄的大眼睛洇出了泪水,一脸委屈的说道:“疼啊!”   抬头却看到了坐在床边批奏折的武帝,瞬间清醒了,他凑近武帝看了一眼,说道:“皇上?您……为什么要坐我床上加班?”   是椅子不舒服,还是睡臣更舒服?怕臣掉床?等等,皇上,你这是……担心臣摔到了?   周云见的笑容越发变态,仿佛看透了武帝的心思,嘴上说不要,身体倒是很诚实。 第40章   被抓了个现行的武帝怎么也没想到睡觉向来雷打不动的周云见竟然半夜会醒过来, 也是这一天连惊带怕精神处于高度亢奋当中。就算当时没有太大的反应,过后想想也是后怕。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到有人在他面前杀人,也是第一次见到尸体。   其实这一晚上周云见睡的并不是特别踏实,一直在做梦, 梦里的场景十分混乱,却又破不开。睡到半夜肚子饿了, 幸亏把他饿醒了, 否则还真逃不出那些梦魇。   这一醒,倒是给了他个惊喜,周云见拉住扔面无表情的武帝, 说道:“皇上, 你想和我睡便直说, 为何要偷偷摸摸的?臣又不是不愿意,陛下何苦委屈了自己?”   武帝满头黑线, 皇后不要脸起来, 也真是世间无敌。他掰开周云见的手, 自己搬起偌大一个书桌搬回了原位,说道:“朕只是怕你掉床而已!你想多了。”   周云见当然知道皇上是怕他掉床, 不过他掉床掉了那么多年, 还是头一回担心他会摔坏。但这会儿他的注意力又被另一件事给吸引了过去,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武帝,说道:“皇上……您……自己搬了千儿八百斤???”   武帝皱眉,说道:“难道让你来帮朕抬吗?”那眼神里的轻蔑,仿佛觉得周云见不是个男人。   周云见浑不在意, 穿鞋下床,说道:“难怪百姓都尊称皇上为武帝,原来您的武艺真是超群。”   武帝收了奏折,说道:“这也不过是些小把戏,你肚子饿了?朕让人准备吃的。”说着武帝便出去,今夜小银子执夜,便吩咐小银子去给周云见备点吃的。   小银子很是机灵,不但给皇后准备了他爱吃的炖蛋羹,还给武帝也备了一份。蛋羹里蒸上了嫩玉米粒和松茸,点上香油,香味四溢。周云见和武帝一人伏在书桌的一端,看到武帝正在批关于之前赈灾事宜贪墨的折子。   周云见嚼着玉米粒,若有所思的说道:“皇上,说起大旱……皇上,您可曾听说过关于司水教的事?据民间传说,在二十年前,每逢大旱,司水教便会出来司水消灾。且不收百姓任何钱财,只为尽快将旱情压下去。说得神乎其神,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咽下一口蛋羹,武帝仿佛思考了数秒,才答道:“是真的。”   周云见感兴趣的朝前坐了坐,说道:“哦?皇上知道这个司水教?”   武帝说道:“司水教事发时,我还小,刚过五岁生日。当时是太子晏淮一手处理的此事,上表奏请剿灭叛贼司水教党羽。其中还有几名大臣牵涉其中,满门抄斩。当时谈司水教色变,任何为司水教说情的官员,全被下了大狱。这件事当年办得密不透风,父皇连下三道指令,都是被追捕司水教教主。这背后,绝不仅仅是司水教叛乱那么简单的事情。”   周云见停止了吃东西的动作,问道:“哦?皇上听说过什么?”   武帝放下了勺子,说道:“倒也没听说过什么,说起来司水教,倒是我的恩人。”   周云见疑惑的看向武帝,武帝说道:“当年司水教的众遗老在北疆围劫晏淮,那个时候,正是晏淮将我围于北疆念慈,进行劫杀的时候。念慈那一战,说来轻描淡写,实则九死一生。当时朕手下三名悍将,都死在了晏淮手下。我身负重伤,退至黑虎河。自知此劫难逃,便想奋力一搏。我换上小卒的衣服,悄悄摸进敌营。奈何晏淮身边竟是有无数江湖好手的,没等我近前,便被人发现了踪迹,押至晏淮身前。晏淮自是认得我,他笑得张狂疯癫,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肃杀。一时间天地变色,草木俱枯。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被阎罗夺去了生命。我的耳朵瞬间失聪,待恢复时,只听到一句‘司水教五侍前来报仇’。他们当着我的面,夺去晏淮头颅。那一幕很诡异,仿佛所有人都被死神扼住了咽喉,一动不动。待朕恢复了知觉,便是第二天晚上了。外面所传的,便是朕那些旧部所看到的吧!”   果然,传言是最不靠谱的。不过武帝潜进别人大营进行狙杀这件事,竟干过不止一次了,果然第二次干就有经验多了,直接取了晏海首级。   只是,皇上说司水教的人前来劫杀时,所有的人都一动不动?诡异异常?他看过司水教五侍所有的套路,却不曾有一人是这样的武功套路。这哪是武功,分明是死神收割机啊!回去他要问一下五侍,当年他们在北疆劫杀晏海的时候,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帮手了。   武帝见周云见发呆,以为他被自己的故事吓到了,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陈年旧事,皇后不用怕。你的蛋羹凉了,先吃完,再睡一会儿吧!堪堪三更,朕也陪你躺一会儿。”   周云见哦了一声,三下五除二扒完了碗里的蛋羹。小银子上前来把碗收了,周云见便和武帝一起上床睡了。第二天一早,武帝上早朝,周云见套车去了京郊别院。   一进院子,棋侍便上前道:“教主来了,昨天那个死士醒了,色侍正在想办法撬开他的嘴。”   周云见一脸的兴奋,说道:“哦?上刑了吗?”   棋侍:……教主对上刑这么感兴趣的吗?   周云见说道:“快带我去看看。”   很快,周云见便被棋侍带到了地牢,色侍正在对那死士用刑。别说,虽然色侍是个女流之辈,用起刑来却是毫不手软的。此刻的死士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却连哼都不哼一声。   一见周云见进了地牢,色侍立即对他行了个礼:“教主,地牢污秽,您还是出去等的好。”   周云见摆手示意无妨,围着死士转了一圈,说道:“不招?”   色侍说道:“像这样的死士,没那么容易的。他们养来的目的就是送死,手里要么有把柄,要么家人和孩子被扣在对方手里。只要他死了,家人和孩子便安全了。”   周云见说道:“确实够狠,不过这个死士看着也就十七八岁,倒是不可能有孩子。这世间最大的信念是孩子,其次是父母。不过……这世间最痛的,并不是孩子失去父母,而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后半句话,是说给那死士听的。   周云见走到死士面前,说道:“不过这个年龄的少年最容易被洗脑了,肯定不听父母的,叛逆又中二,觉得自己做死士就是世间大义。大谬!父母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好好过日子的。你有信念了,可怜双亲后半生都在肝肠寸断中度过。更有甚者,受不了痛失爱子的打击,双双自缢。如果可以选择,他们宁愿自己死,也不会看着孩子送命。”   周云见见那死士还是一副死鱼眼,仿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猜测他要么没有父母,要么就是对父母没什么感情。这种的,就更好对付了。   周云见笑了笑,对色侍说道:“色侍姐姐你还是不懂用刑之道,打几鞭子烫两下,能有什么用?顶多落几道疤,都没有伤筋动骨。”   被教主叫了姐姐的色侍眉开眼笑,说道:“哦?那教主有何高见?”   周云见又是神秘一笑,说道:“不知道色侍姐姐,有没有听说过人彘?”   色侍皱眉,摇了摇头。   周云见说道:“所谓人彘就是把人的四肢剁掉,挖出眼睛,再把耳朵熏聋,用哑药灌进喉咙让其失声,再割去舌头使其不能言语。有的还要割去鼻子,剃光头发,连糊子和睫毛都要一根一根的拔掉,再抹一种药,破坏毛囊,使毛囊脱落后不再生长。当然,这可是个精细活儿,要求很高的。如果行刑过程中有皮掉下来,或者在行刑中就死了,刽子手就会被人嗤之以鼻,甚至丢掉饭碗。所以行刑的时候,必须要参汤吊着命,待到行刑完毕,就被放在厕所里做成人彘。”   说完这一番话,周云见故意停顿了下。果然,那死士的身体僵了僵。周云见又继续说道:“做成人彘以后就好玩儿了,可玩儿得东西也多啦!你看,我削云了你身上所有的东西,唯独留了……”说着周云见拿剑朝死士的裆部一指,说道:“此处!”   色侍后退一步,棋侍欲言又止。   周云见贴近那死士,说道:“不知道小哥儿有没有听说过鱼肠线,将那线,穿进你的……玉眼中。鱼肠线会在你的身体里渐渐膨胀,膨胀后,便将通道堵住了。继而会有一批手软体酥的姑娘帮你爱抚此处,到时候你会有前所未有的欢乐。却不论如何都咳……不出来。那滋味,啧啧,比憋爆膀胱可好受得紧!”   死士下意识的一拢腿,身体更僵硬了。   然而周云见却还未说完,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当然不能让你爆掉了!那还有得玩儿吗?”他随手拿起一条鞭子,说道:“其实,真正的快乐,并不是在前面,而是在后面。不知道小哥儿有没有试过活物?哎,就是……让一条黄鳝,从后面钻进去。你想想,黄鳝不大,就是比较淘气。一路从肠子钻到胃,说不定还能从嘴里钻出来!啧啧啧,这滋味,真是妙不可言呐!”   死士开始全身发抖。   色侍:??????   棋侍:??????   周云见又添了把火,透出了些神秘的微笑,有些意犹未尽的说道:“当然,这也不是最刺激的。更刺激的是,先放进去一条小黄鳝,再放进去一条成年蛇。哎那蛇啊,最喜欢吃黄鳝了。它会进去追那条小黄鳝,你想想里面你追我赶的热闹场景!嘿呀!真是刺激!待到它们玩儿够了,蛇就吃掉了黄鳝。然后,就慢慢开始吃你的肠,你的胃,你的肝脾肾肺……心!当然,这个过程你是不会一下子就死的,一步一步,慢慢来,也许你死的时候,身子只剩下了一张皮,嘴却一张一张的,连喊都喊不出来……”   色侍:!!!!!!   棋侍:!!!!!!   此刻的死士,已经吓得连屎加尿一块儿拉了一身。色侍捏着鼻子上前,捏住死士的脸颊,说道:“招不招?”   对方用力的点头:“招!招!招!”   周云见功成身退,色侍记录,棋侍送周云见出了地牢。那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异常精彩。出来后便迎上了琴侍,棋侍便拉住了琴侍,拉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问道:“大侄子,你确定咱们教主是养在周尚书膝下的三公子?如今还是被寄予孝贤厚望的尊贵皇后???”   琴侍一脸得意的说道:“没错啊!有什么问题吗棋叔?”   棋侍的脸上的表情仿佛饱经风霜的百岁老人,摇了摇头,说道:“没问题,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只能说我司水教教主……天生天养,本该如此率真。   没等色侍审完死士,周云见便和元宝琴侍一同回了清云山庄。他昨天交待给蔡叔的任务,他应该完成的差不多了吧?走之前他特意叮嘱,务必要加班加点赶完。毕竟他在武帝面前夸下海口,一定要尽力帮他节省人力物力。   天色未到正午,周云见便来到了清云山庄。远远的便听到了吵嚷声。周云见凑过去一看,见众人正立在田庄前的水库旁。周云见的水库修得早,前段时间连连下雨,如今正是满库的水。花生玉米还需一场灌浆水,于是刚刚做好的水车,便派上了用场。   远远看去,刚刚做好的风车在风力的作用下吱丫吱丫的转着。水流声哗啦哗啦传来,竟是真的不用任何人力物力,便能将水库里的深水汲出来!   那吵嚷声便是在议论这件事的:“家主是神仙转世吗?他竟能想出这样精妙的主意!”   “家主本身就是神仙转世!你看他那仪容,他那高洁的品质!除了谪仙,谁还能及?”   “家主就是水神再世!除了当年的水神,的确没人能及得上了!”   ……   水神,便是民间对司水教教主的仰称。民间皆传司水教教主是水神转世,否则为何可司水消灾呢?周云见上前,蔡叔立即迎了过来,先是给他作了一个大揖,随即说道:“家主!老蔡真是涨了见识了!您……您真是神仙!真真的神仙!”   周云见笑道:“我哪是什么神仙,我们北方风大,正是风车能派上用场的时候。若是在无风的地方,那起到的作用可就一般了。不过如果把扇页做得轻便一些,更大一些,即使风小一点儿,也能带动水车。”   这是力的原理,周云见略懂皮毛,不过足够应用了。   他表示天天被人当神仙的日子,也是万分舒爽啊! 第41章   如今周云见也不再抗拒穿越这档子事儿了, 做个时代的搬运工,也挺不错的。眼看着风力水车自动浇完了一块地,蔡叔便让长工们将风车停住,龙骨水车便停了下来。   此次的水车制做也很成功, 周云见又指挥着他们连浇了好几块地,如此一来, 以后灌溉又省力多了。且做一个水车也花不了多少钱, 只是需要砍些木头而已。一个村子用一个水车就差不多,只是需要多修些垄沟罢了。   自此,清云山庄里的所有长工, 看周云见的表情便又多了一重意义。于他们来说, 家主不单单是家主, 还是圣人,仙人, 义士, 是一个品性高洁的, 脱离低级趣味的人。   后面那半句是周云见给众长工的洗脑,他整天说要让大家做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怎样是脱离低级趣味的人, 长工们不懂, 但家主肯定是这种他所说的脱离低级趣味的人。   于是一到农闲时,义学里便坐满了人。人人都拿着羽毛笔,在草纸上写写画画。不论男女老少,大家都聚在一起交流写字的经验,讨论先生教的一些做人的道理。有时候先生教的和周云见的理论相悖, 还会有人起来同先生反驳一番。   周云见表示,条条大路通罗马,道理不是一言堂,大家所持的意见不同,只是看待事物的方向不同。所以,别人那样说,未必是错。重点是,认识别人的方向,坚持自己的方向,求同存异是关键。   这一理论,又让大字不识几个的长工们奉为天书。家主在他们的心目中,形象更加高大上了。   酷暑难耐,周云见也少出宫了。关于水库的事,也提上了日程。他便在宫里后花园弄出一小片地,在荷花池旁让小太监们做了一个简易的风力水车。做好以后,让小金子去请武帝。   宫里的宫人们感兴趣的过来围观,这会儿风虽不大,可周云见做了几只硕大的风车。风一吹,水车便吱丫丫的转了起来。小农田便开始浇上了水,浇到一半的时候,武帝过来了。   林海刚要通传,武帝抬手示意不用,只是让众人把轿子放下,自己走了过去。他的眼中写满了惊奇,看着那无人自动的小水车,再看着那已经灌溉了一半的农田。周云见还在和一旁的小太监说笑,浑然不把自己当主子皇后的样子。阳光下,那一片赤子的表情,让武帝仿佛被光打了眼,竟有些意乱情迷了。   周云见回过头,看到武帝正皇着他发呆,便对他展颜一笑,上前道:“皇上,您来啦?”   武帝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上前一步,说道:“嗯……,皇后是让朕来看这水车的吗?”   周云见倒也不避嫌,直接拉住武帝的手,朝着水车走了几步,说道:“是啊!看上您看!怎么样?感觉如何啊?”   被一双软嫩微凉的手拉住,武帝有那么几分不自在。他脑中思绪忽然有点儿飘,都说美人冰肌玉骨,皇后的手……倒是挺符合书中的描写。   周云见回头又问了一句:“嗯?”   武帝这才回过神来,说道:“嗯?什……什么?”   周云见有些担忧的看着武帝,说道:“皇上,您……还好吧?”   武帝清了清嗓子,说道:“没事,近来国事繁忙,有些累了。”   周云见点头,道:“原来如此,那皇上您多多注意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想要治理好国家,皇上首先要做到的便是保重好自己的身体。”   武帝重复了一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周云见的穿越后遗症还没好,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是好不了了。反正动不动的就会冒出一两句现代名言,总是让人刮目相看。   周云见点了点头,说道:“纵然陛下天赋再高,能力再强,如果身体撑不住,国事自然搁置。哪怕为了天下黎民,皇上也应多多保重自己。”   旁边的武帝还没说什么,林海倒是着急的插话了:“是啊陛下,皇后殿下说得极是!奴才夜夜见您忙到后半夜,真是为皇上的龙体担忧啊!”   这回周云见终于亲眼见识了一回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了,不过林海的话确实是发自肺腑。他跟了武帝二十年,早就视武帝为亲人。毕竟儿时,四皇子也是叫他海叔的。   武帝略有些尴尬,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如常,点头道:“朕知道了。皇后,你这水车甚好!朕很喜欢!”   周云见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水车上,开始给武帝解说道:“是吧皇上?您看,其实这就是一个普通的龙骨水车,加了一个风车。只要是有风的时候,风车一转,便能带动水车转动。这样,水便能自动从水底汲上来。您之前说人工畜水,实在有些浪费人力。既如此,倒不如在水库旁修建几眼水井,用龙骨水车自动率水。这样一来,岂不是节省了许多人车?而且这水车造出来也不浪费,等水畜完了,还能再挪到相反的方向,供农民灌溉所用。一举两得,美哉美哉!”   武帝点头赞叹,道:“嗯,皇后果然有大才,这个方法甚好。”   最近周云见听惯了别人吹他彩虹屁,什么神人,什么仙人,什么圣人,反正什么好听吹什么。总结下来,武帝吹的彩虹屁是最没有灵魂的。每次都是皇后有大才,皇后有大才,就没有点儿别的新意吗?   看着周云见不太高兴,武帝便问道:“皇后怎么了?不开心?”   周云见说道:“倒也不是不开心,皇上,您……觉得臣这个人,怎么样?”   武帝看向周云见,说道:“为什么忽然这么问?皇后……皇后自然是好的,纵观皇后入宫后的所做所为,连太后来信都说皇后是天纵英才,不可怠慢。”   哦?太后竟然这么夸我的吗?周云见很意外,这个婆婆很不错嘛!   周云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别人不重要,臣只想知道,在皇上的心里,臣怎么样?”   武帝看了看左右,说道:“好。”   周云见皱眉,假装侧耳道:“嗯?皇上,臣没听清。”   武帝又补充了一句:“皇后好,朕说过了,好!”   周云见憋笑,又问道:“那……臣,生得如何?”   武帝快无语了,这大庭广众之下,让朕怎么回答?可若不回答,又显得朕小家子气!憋了半天才答道:“皇后风姿英俊,自然生得极好。”   周云见满意了,笑着说道:“皇上觉得臣好看,臣便满意了。”   几句莫名奇妙的话,让武帝心里也莫名奇妙的。不过周云见倒并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的纠缠,他此刻的兴趣点完全在水车上。他在小农田里种下了几样农作物,都是系统出品。想着以后就算不出宫,也能有好吃的了。让小银子吩咐手底下的小太监小宫女们照看着,照看好了有赏。   下午武帝便将这种风力水车的设计图交给了工部,工部再次惊为天人。有许多不懂的地方,工部尚书便亲自来请教周云见。说起来工部的章尚书和周家也算世交,章家有个待嫁的千金,看上了周家嫡长子,想找人保媒呢。这次更是想在周皇后面前刷一刷存在感,算计着是不是能让皇上给赐个婚。   周云见在武帝推行风力水车的那一刻,便接到了系统通知,又获得了1000点的贤德指数。   工部尚书进来的时候,周云见正在开宝箱。每次开宝箱的感觉都像是在挖宝,你永远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期待又紧张。这次周云见一开箱,耳边便传来提示声:“恭喜殿下,获得小树苗——苹果树!”   周云见一脸兴奋的拿着小树苗,心情不可不说的愉悦!三种粮食作物,三种水果,成就达成!就在他摆弄小树苗的时候,元宝来汇报,工部尚书章大人来了。   工部尚书过来,自然为的是风车的事。尚书大人一见到周云见便高兴的连行礼都忘了,好在还记得为臣的本分,赶忙补了个跪拜大礼。周云见立即上前把老爷子扶了起来,说道:“章世伯可别这样,您与父亲是故交,怎么能给我行此大礼呢?”   章大人摆手道:“殿下说得哪里话,君是君臣是臣,您是我朝正宫皇后,就算你父亲来了,这一拜也是当得的。”   章大人是出了名的老顽固,周云见没再同他扯这些没用的,直奔了主题:“那……章世伯过来,可是为了风力水车的事?您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章大人朗声笑了笑,说道:“自然是有向殿下请教的地方!”   周云见也跟着朗笑了一声,说道:“那咱们便去御花园,一起研究研究吧?”   两人相谈甚欢,章大人显然很后悔,没有早些结识这位世侄。可惜如今他已贵为皇后,即使想和他好好交流机械方面的问题,也没有办法了!单是每天进宫通传这个过程,都要花掉大半天的功夫。章大人唏嘘半天:“臣真是后悔没早点让周大人引见我给我他的小儿子啊!周大人这是藏私啊!每次都说自己的小儿子不成器,是个玩童!这样的玩童,老臣生凭是没见过的!”   周云见谦虚道:“家父也没说错,云见从小是玩皮了些。只是进宫后,才想起来正儿八经的做些事情。”   章大人捶胸顿首,说道:“殿下您这是自谦了!若真是玩童,怎能做出如此精妙的风力水车来?还有水库,据说也是殿下想出来的主意!了不起,真是了不起!真不愧为我大晏之贤后啊!”   周云见心道贤后个毛线啊!我现在才是个答应!   周云见打着哈哈,说道:“如果以后有什么新的机械,还希望章世伯多多支持。”   章大人一听,立即说道:“那是必然的!殿下有什么需要臣帮忙的,臣一定竭尽所能!”   周云见不过是客气两句,想不到章大人竟还当真了。哪儿有那么多机械可做?不过想想,古代这个时候,的确器械很原始。他可能,真的该想想,改进点儿什么工具了。   什么工具是于民生有用的呢?   想想现代的各种大型机械化农具,收割机,旋犁,脱粒机,甚至直升喷洒机。让农民的工作效率大大增加,产量也大大提升。虽然如今的农作物产量很高,且改良版的作物抗病能力很强,目前还没发现什么病虫害。   送走了章大人,周云见便开始整理小树苗。这次的宝箱挺大的,小树苗又不大,足足一百株。这样的小树苗,恐怕当年不能座果。不过也不一定,系统出产的种子都是改良品种,想来苹果树也是改良过的吧?但苹果的生长周期必定要长一些,他不指望今年能吃上苹果。   将苹果树收好以后,周云见便去给武帝准备了晚餐。然而等到晚上,武帝却都没过来。让小金子去打听了一下,回来小金子汇报说:“陛下好像在忙国事,有几个前段时间派往北疆的探子回来了。”   周云见想了想,猜测应该是武帝之前提了一句的北疆以北的邑人动乱。关于邑人的事,周云见没什么兴趣,他打了个哈欠,说道:“既然陛下不回来了,那我们就早点吃完休息吧!”   周云见吃过晚饭,便早早的睡了。临睡前想到武帝说的,如果晚上他不回来,就让自己挡上两把椅子。周云见便搬了两把椅子挡在了床边,打了个哈欠便睡着了。   半夜武帝回来的时候,便看到了周云见挡在床边的两把椅子。他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将椅子移到了一旁。宽衣解带,换上周云见给他准备的睡衣,便躺到了床上。本来今晚忙完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林海想让他就在天行殿睡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执意回了厚坤宫。当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句:“朕担心皇后半夜掉下来……”脱口便出。   说出来的时候,便看到林海一脸震惊的石化在当场。   武帝觉得自己这种想法不太好,但仔细想来,应是他追自己追得太紧了,所以才会忍不住的便想护他一护。谁让他是朕的皇后呢?想到这里,武帝便释然了。更何况只有皇后的宫里有这样清凉舒适的睡衣,今日份的睡衣……今日份的睡衣图案怎么如些奇怪?这说鸡不是鸡,说犬不是犬的东西是何物?   武帝将那睡衣穿在了身上,只见前胸上绣着一只黄黄的匹卡丘,十分卡哇伊戴斯乃。   武帝皱眉研究的半天,转头看到周云见的屁股上也顶着一只黄黄的匹卡丘,便释然了。既是配套的,那便是皇后的心意。既是皇后的心意,朕不能拂了。   于是一左一右两个匹卡丘并排躺在了床上,周云见顺势一翻身,搂住了武帝的腰。武帝低头,刚好看到周云见屁股上匹卡丘的尾巴。一时手痒,上前摸了一把。刚要收回去,却被周云见握住,翻身抱在了怀里。   武帝:……   抱也就算了,他竟还……骑住了!这是什么睡觉习惯? 第42章   武帝如热锅上的蚂蚁, 这也不是第一次被他枕着胳膊了,只有这一次如坐针毡。毕竟那拇指的一侧,正不知触在了哪个关键小家伙儿的身上。他试着往回抽着手,却被周云见死死的搂着, 抽都抽不回来。   最后他放弃了,本以为这样睡是肯定睡不着的。没想到嗅着周云见发间微香的气息, 竟这么睡着了。只是醒来时情况不太妙, 好在那人已经换了个睡次,不再搂着自己的胳膊。只是一条腿压住了自己的尴尬,简直比之前更要命。   不及细想, 武帝便匆匆起身, 自己套了衣服, 去开行殿沐浴更衣。早朝时,文武百官又多等了一柱香的时间。不过武帝向来勤勉, 从不迟到早退, 今日来晚了, 定是有要事给耽误了。   一早工部章大人便上奏:“风力水车已经开始大规模制做。水库畜水工作,不日便可提上日程。各地土豆都已下苗, 最早一批种下的, 已经长及六七片叶子。山东河山干旱处,也种下了土豆。雨水下了三天三夜,总算缓解了旱情。此次旱情得以迅速缓解,全仗皇上的体恤爱民,以及皇后殿下的贤德抚助。臣上表, 当嘉奖皇后殿下贤德之名,昭告天下!”   武帝的嘴角抽了抽,心道:贤德?你们要是见过他那样子,就说不出这句话来了!   当然这句话武帝是不能说的,他想了想,说道:“皇后贤德,理所应当,若因这点小事便召告天下,那岂不是如同儿戏?朕之国,便是后之国。他既与朕结为伉俪,便是与朕一体的。除非大功,不必请诏。”   虽然工部章大人的上表对驳回了,但他还是很高兴。下朝以后拉着周崇不肯放手,三句话不离皇后殿下:“周老弟你这是藏私!这么好的儿子不给我引见,让我生生和他错过了这么些年!你可见到那风力水车了?他不该生在你吏部啊!若是生在了我工部,早就名扬天下了!”   周崇满头黑线,说道:“我就带你见了个老大,他未及八岁你便惦记着把你刚出生的女儿许给他!如今他二十有二,中了状元,整个晏京城都知道你章大人和我周家有婚约!连个议亲的人都没有!别人家的儿子二十二孩子都满街跑了,我们雪岚呢?到现在还在打光棍儿!”   章大人笑呵呵的说道:“哎,周兄莫生气!再说了,雪岚八岁的时候,我娴儿也三岁了。今年娴儿恰好十七,嫁过去刚刚好。我回去和夫人合计合计,不如就找个吉日,给他们把婚事办了吧!”   周崇其实这些年来也认了,他这位故交是出了名的咬住一口不撒嘴。他既看中了他的大儿子周雪岚,那是肯定要招来做女婿的。前些年周雪岚一心功名,虽然章家提了几次,都被他以娴儿还小为借口搪塞过去了。如今周雪岚状元也中了,章娴宜也大了,周崇和章大人都惦记着抱孙子的事儿了。   这一点周崇倒是没有太大的意见,首先周雪岚是状元,小儿子又是当今皇后。求陛下赐一个婚,应该是不在话下的。   只是最近陛下国事繁忙,除了背疆重开榷商的事,还有邑人的动乱。杂七杂八的一些小事,不知为何,纷至沓来。国事不宁,陛下却又不知道在秘密的计划着些什么。他总觉得最近大晏是山雨欲来,也许要变天了。和章大人分开后,周崇心里思忖着,好长时间没见小儿子了,不如晚些去见见他。   一早便来到京郊别院的周云见连打了好几个响亮的喷嚏,他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什……什么意思?”   色侍手里拿着那死侍的口供,说道:“昨天他倒是招得很痛快,说他们从小就被秘密养在山上,每天精心训练,供大祭司驱使。但他们并不知道大祭司是谁,也从未见过他长什么样子,只知道他每天戴着一个面具,面具上面有一朵血色的曼珠花。”   周云见皱眉道:“那这跟没审出什么来有什么区别吗?”   色侍沉吟着,说道:“有,至少有一个线索是有效的。”   周云见问道:“什么线索?”   色侍指着那朵由死士口述,他画出来的血色曼珠花说道:“少主可认得这个?”   周云见看了一眼那朵花,忽然觉得有些眼熟,猛然便想起来了,说道:“这不是传说中的曼珠沙华吗?传说中开在地狱黄泉路上的花,佛经有云,花开不见叶,出叶不见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在中二小说中,曼珠沙华是最常见的忧伤代表花。其花语更是透着蛋蛋的忧伤,代表生死两隔,永不相见。   色侍点头道:“没错,这种花是邑人的图腾。如果那人口中所说的大祭司真的戴着曼珠沙华的面具,那么,他极有可能就是邑人的大祭司。”   又是邑人?周云见皱眉沉吟:“最近这个邑人,很刷存在感啊!”   色侍没听清,问道:“教主您说什么?”   周云见说道:“哦,是这样。我最近在宫里,也时常听到关于邑人的消息。说是邑人那边近期时常发生动乱,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就是骚扰边境,抢夺草原天狼部族的牛马羊,或者大晏边境百姓的粮食布匹。这可不像是邑人的行事作风,据说他们向来与人为善,不知道最近这是怎么了。”   色侍若有所思,说道:“教主,我和书侍跑一趟吧!既然审到了邑人这里,那这件事必定与邑人有关。说不定,能查到当年我们源水村灭族案的始末。”   周云见皱眉,摇了摇头道:“可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儿,你不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吗?好像故意有人把我们往邑人那边引,不仅仅是我们,就连朝廷那边,也都在往邑人那边引呢。晏朝国内近期大大小小几桩事件,都把矛头指向了邑人。就连我被行刺,也指向了邑人。这件事,是不是太巧了点儿?”   色侍说道:“教主的意思是说,有人在针对邑人?”   周云见说道:“邑人弹丸小国,连我大晏半座城池都不到,针对他们有什么好处?陛下当年北征,都不屑将它拿下!”   色侍满脸的问号:“陛下……北征?”   周云见卡了卡壳,一不小心混淆了。武帝肃清内部问题以后才开始北征的,将北疆版图全部划归大晏境内。却唯独没有将邑人部落拿下,历史上都说武帝大胸怀,根本看不上邑人部落那一小块沙地。如今周云见却又有了别的想法,也许其中另有内情也不一定。   尴尬的咳了咳,周云见说道:“我是说……陛下当年在北疆驻军,都对邑人不设防的,可见他们也溅不起什么水花。”   色侍点了点头,又重新恢复了一筹莫展:“那照教主这么说,我们的线索,岂不是又断了?”   周云见想了想,说道:“……也不能算断了,也许你们可以跑一趟北疆,但目的不是查始作俑者,而是查谁在控制那些闹事的人。”   色侍明白了,她点了点头,说道:“属下知道了,我这就去找书侍。”还没等周云见答应,色侍便起身走了。周云见也算见识到了,色侍阿姨竟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可他还有话要问,那天武帝和他说过的,关于北疆念慈镇的事,他还想找五侍了解一下。   于是他便去找棋侍了,刚好色侍在和棋侍交待事情:“别院这边,务必做好防守。还有教主的田庄那里,也尽量做好阵法。田庄虽然人来人往,有些难以防守。但终归是教主活动的关键区域,我们还需多多上心。”   棋侍点头道:“你和书侍放心去吧!这里交给我们就可以了,一定护好教主的安危。”   色侍点头,又说道:“那个死士,我给他下了个蛊惑,暂时他会忘了自己是谁,把自己当成院内的洒扫小司。安全起见,也给他易了容。他自己能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没有我那个蛊也不会解除,倒是不用管他。只要仔细着别让他出了别院,我担心他那边的人还在盯着他。”   棋侍又点了点头,说道:“好,我也记下了。”   该交待的都交待了,色侍便和书侍出发了。   周云见便上前拍了拍棋侍,棋侍转头向周云见行了个礼,说道:“棋侍拜见教主,教主找棋侍有事?”   周云见说道:“是有点事,棋侍前辈在忙吗?”   棋侍低头道:“还好,晚些要布置玲珑阵法,教主有事尽管吩咐。前辈实不敢当,教主直呼属下棋侍便可。”   周云见知道这些下属一直对他忠心耿耿,十八年来从未放弃寻找,那便成全了他们的忠心,便说道:“那就棋侍先生吧!如果直呼您为棋侍,我心理上实在有些过不去。”   棋侍便没有再坚持,点头同意了。   周云见接着说道:“棋侍先生对我们司水教众人的武功路数,可清楚?”   棋侍应道:“那是自然清楚的,我们八侍从小一起长大,都是圣宗教主把这些武艺传授给我们的。这八类心法最终归我们司水教所有,所以连同我们八侍,都是司水教的私有财产。虽然我们各修一门,但另外几门的套路都清楚。”   这一点倒是让周云见很意外,他一直以为八侍就是聚拢在一起的江湖义士,没想到他们竟是师承司水教。而且这八种武功套路,都是属于司水教的。这样他们对司水教忠心耿耿,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于是周云见问道:“那,我们八侍中,可有一侍的武功套路仿佛死神收割机?”   这个形容听得棋侍一愣,皱眉道:“这是……什么套路?”   周云见想了想,叙述道:“就是……所到之处,所有人仿佛都被死神扼住了咽喉。草木枯萎,花叶凋零。所有的东西,都仿佛失去了生命气息。”   棋侍一听,脸上的表情露出十足的惊骇,立即问道:“教主您……确定是这种武功路数?”   周云见说道:“是,……我听当年经历过那场战役的老人所描述,几位教侍到之前,他们所经历的就是这种场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恐惧感觉,他们至今都如身临其境。”   棋侍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说道:“但愿我的猜测是错误的。”   周云见问道:“先生想到了什么?”   棋侍的思绪仿佛回到了久远的时候,他一派凝重的说道:“江湖势力排行榜,是由江湖武林联盟每年根据他们的武功套路,及杀伤力,还有在江湖上的口碑所排。我司水教虽不大,八侍却都榜上有名,且排在了前二十。其中画侍最高,排在了第三名。第二名没有名姓,据说他被师门除名,从此不配拥有姓名,江湖中人便称他为空二。空二当年与画侍同归于尽,他们的名姓便被封存了起来。封存的时候,画侍升至第二,空二变成了空三。”   周云见好奇的问道:“那……排名第一的呢?”   棋侍答道:“我要说的,正是这排名第一的魑离!”   周云见皱眉,魑离,一听这名字,便是至奸至邪之辈。恶鬼之首,魑魅魍魉中的魑魅!   棋侍继续说道:“魑离其人……只闻其名,未见其形。这世间,见过其形的人,都死了。他出手便如教主所说,仿佛死神……收割机!所到之处,尽是一片残骸!因其太过残忍,江湖联盟曾全合力剿杀。但不知为何,忽然有一天,魑离销声匿迹,再无音讯。说起来,这是差不多三十年前的事了。教主所说的事情,是五年前念慈镇大劫。一个消失了二十五年的鬼怪,却在北疆出没,这……恕属下阅历浅薄,实在难辩真伪。”   这还真是……越来越曲折离奇了!   如果有导演,周云见直想问问,你这究竟是想让我怎样?从宫廷升级记,到种田打怪篇,又到家恨灭族史,又到江湖志怪谭!接下来,是不是还要来个国仇家恨相杀录???   周云见心累的按了按眉心,表示剧情多到有些头大,理也理不清了。   能不能倒带,继续回去搞宫斗种田?   然而棋侍接下来说道:“不过……教主,这种伎俩,也不是不能作假。棋侍的玲珑阵法,配上色侍的蛊术,也能造出一个差不多的现场来。只是当初我们都在忙着劫杀晏淮,不可能去做这样的阵法。……会是谁呢?”   周云见深吸一口气,说道:“不论如何,希望色侍和书侍这一行能有所收获吧!”   应付小李子,就已经足够他头大,周云见真心不想管这些。于是下午,他便套了车,回了清云山庄。一到清云山庄,却见一个人正在堂屋里等着他。   周云见下车上前,一脸疑惑的问道:“您……您怎么来了?” 第43章   一时忘了行礼, 周云见走近后才对对方躬了躬身道:“父亲大人。”   以往是父亲大人,如今身份却大不一样。君是君,臣是臣。就算周云见是周崇的小儿子,他见了对方也要行君臣礼。于是周崇起身, 躬身便拜。周云见哪里肯让他拜?立即上前把人扶住,说道:“父亲, 在宫外何必拘泥于这些繁文缛节?儿子是您的儿子, 这辈子都是您的儿子。”   周崇倒不算迂腐固执,他从小将这孩子疼爱长大,也算全了他的一片孝心。于是点了点头, 说道:“为父很长时间没见你了, 今天过来看看你。”   周云见说道:“父亲母亲可安好?听母亲说, 大哥要议亲了?是不是工部张大人家的千金?有机会,一定要亲眼见见这位未来嫂嫂。”   提起周雪岚的婚事, 周崇也是高兴的, 他捋须笑了笑, 说道:“你大哥二十二了,也该议亲了。两个哥哥, 倒是赶在了你后面。云儿在宫里过得可还舒心?皇上……待你还算亲和?”   周云见的鼻子忽然一酸, 眼圈儿微红,多久没有这种被亲人关怀的感觉了?上辈子他也是养父母,和这一世一样,养父母待他如亲生子。读书教育不偏不倚,供他读最好的大学, 让他选自己最喜欢的专业。看到周崇,便想到了上辈子的养父,一个中规中矩的老知识份子。养母是一名舞蹈老师,美丽又温和。他们养育他,教养他,哪怕他透露出不想结婚的意愿也没有逼迫他。   周崇一看他的样子,轻轻斥道:“都是大婚的人了,可不能再哭鼻子了。”   周云见点头,答道:“是,父亲大人。”   父子两个要叙叙家常,元宝便搬着那一箱的小树苗去种树了。周云见交待,种稀疏一点,不需要规划地块儿,只需要看到庄子里头哪里有空地便种上几棵。待到花开之时,满树满树的苹果花,也是漂亮得很。   不远处,周崇和周云见走在庄子里,周崇看着这生机盎然的庄子,忍不住赞道:“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竟能把田种这么好?也是怪我和你母亲,一直把你关在家里,快关成个女儿了。”   周云见说道:“怎么能怪爹爹和娘亲呢?你们是因为疼爱我,所以才会尽可能的保护我。”这一点周云见猜想,应该是怕他万一被发现长得酷似原司水教教主,可是一桩大麻烦,也是大祸患。   周崇知道周云见从小乖巧懂事,许多事自己不说他都能明白,只是有些事,在他心里梗着,总不是个滋味。他看着漫山庄的庄稼,说道:“你娘……也很爱侍弄这些花花草草,秧苗庄稼。”   周云见停住脚步,抬头问道:“我娘?”   周崇说道:“不是你的嫡母,是你的亲生娘亲,盛夫人。”   周云见跟上周崇,猜想,周崇应该是要给他说往事了。果然,只听周崇叹了口气,说道:“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你一个妾室生的,却可以挂在嫡母名下养着,还被宠得比两个哥哥还要多些?”   周云见点了点头,说道:“这些话外面不知道多少人传,母亲只当耳旁风,从未理会过。”   周崇笑了笑,说道:“当年,为父初入官场,还是御史台的一个中丞。当时南部官员贪墨,先帝派我前去肃清。身为御史中执法,自然要查清这一系列官员贪墨的事实。该革职的革职,该查办的查办。结果还未到任,在半路便被劫杀。随从死伤过半,可谓惨烈。我由小厮护着逃进了稻田里,刚好遇到一个在田边戏水的漂亮小哥儿。那小哥儿,十五六岁的样子,看到我后也不慌张,只是指了指身后的茅草屋,让我躲了进去。”   “接下来,我便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身后的追兵追至水塘边,逼问少年是不是看到了一个穿着官服的官员。少爷不搭话,对方便连个孩子都要杀。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孩子被他们杀了,便出门阻拦。却见少年手中持着一个蓝色水珠,将水塘里的水瞬间引来,结成一个水网,将那些歹徒困住。而那水网,又结成了冰绳,将歹徒牢牢锁死。后来我才知道,他竟是司水教教主。我情急之下,误闯了源水村边缘。”   “那真是一桩奇缘,本以为我就此命绝。没想到,却被他救下了。少年名叫盛倾雪,长得也是……冰雕雪砌般的一个好看娃娃。我当时把我周家的家传玉佩给了他,说日后如果他有难处,便到晏京周家找周崇。哪怕是要命的差事,我也二话不说。本以为就此别过,毕竟司水教里都是高人,谁还能用得着我一个四品小官?没想到四年后,一个叫盛雪的有孕妇人,带着我的信物找到了周家。妇人不太说话,都是下人代为传达。当时司水教已经被全国通缉,我知道后心急如焚,赶快把她请进家中。对外便说……便说我惹了风流债,找上门来了。当时你母亲,还和我闹了好几天。”   说到这里,周崇还无奈的笑了笑,接着便道:“我便将我这一桩奇缘说给了你母亲听,我出事时,你母亲正怀着你大哥。当她得知我几乎要回不来,差点令他们母子守寡时,便对盛姑娘无微不至起来。她说我的救命恩人,便是她的救命恩人。你应该猜到了,盛雪,便是盛倾雪的夫人。应该是化名,但并不重要。我知道倾雪贤弟,应该不在人世了。盛雪夫人肚子里的,应该就是他的遗腹子。”   听到这里,周云见的眼中满是震惊。他震惊的并不是自己不是周崇的亲生儿子,而是周崇竟然就这么轻易的把真相告诉他了?果然如他所料,父亲大人,原来对他的身世一清二楚。   周崇的眼圈儿微红,说道:“云儿,你是不是很意外?没错,你并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你就是我那救命恩人司水教教主盛倾雪的遗腹子!我现在告诉你,就是知道,你的身世,必定瞒不住的。你娘走前亦有遗言,若你已满十八周岁,可以将这段前尘往事告知于你。但,切记切记,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   周云见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内心五味陈杂,周崇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还很奇怪,为父明知道你的身世,还要送你去选秀?其实当初,所有适龄少年都必须参选,本来也只是走一个过场。谁知道太后一眼便瞧上你?也许冥冥之中,一切都是注定的。后来,我和你母亲也商量过。你们司水教,含冤待雪。虽然你父亲并不希望你为他报仇血恨,但即便是我,如果当年旧案新翻,也未必能护得住你。所以我们便顺水推舟,送你入宫。若是你能与皇上举案齐眉,或许他能念及旧情,护上你一护?这一切都是在赌,至少,会比在父亲这里,要安全一些。当然,如果没有事发,便更好不过了。你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那也是你母亲的遗愿。”   周云见脸上的表情,仿佛是被周崇所说的事情给吓到了。   周崇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对不起,云儿,是为父无能,害怕自己真的保不住盛贤弟的这一丝骨血。说起来,你们三兄弟的名字,还是我后来改的。你大哥二哥开始叫伯松仲梧,你出生时,你娘抬头便看见天上朵朵牡丹花儿似的白云,便取名云见。当时你娘就想,三兄弟,唯独老三叫云见,未免让人怀疑。你是亡母取名,我总不能改了你的。便把你大哥改成了雪岚,二哥改成了风霁,再配上你这云见,一听就是哥儿仨。”   周云见鼻子发酸,做人做到周父这种,也是义士了。虽说是为了报恩,可这件事他却一管到底,甚至管到了现在。周云见看周崇的眼神立即就不一样了,他忍不住叫了一声:“父亲……”   周崇示意他什么都不用说,说道:“你也不用有心理压力,太后选你做皇后,自是有她的私心。为父现在只是觉得对不住盛兄弟,没能让你留下子息。”   周云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这不重要,还是……先活下去吧!”   周崇突然觉得,他有些不太了解自己这个从小疼爱的小儿子了,他在宫里呆的这段时间,仿佛一夜长大。想来他经历了溺水,经历了各种尔虞我诈,经历了日夜与君相伴的日子,确实成长了不少。   周崇叹了口气,觉得这样也好,至少以后再遇到什么事,他不会再畏畏缩缩的。于是他便抬头对周云见说道:“回头去一趟家里,找你母亲,把你娘的遗物带回去吧!东西比较多,我也没办法帮你带过来。”   竟还有遗物?周云见立即点了点头,说道:“好,谢谢父亲,我改日一定过去拿。”   该说的事情都说完了,周崇便离开了。琴侍凑了过来,问道:“周大人跟您说什么了?教主。”   周云见说道:“他把我的身世告诉我了。”   琴侍想了想,说道:“也该告诉您了,说起来,您满十八周岁的时候就该告诉您。毕竟您满十八周岁,水便会对您敬而远之。如不意念控制,会有很多异象。这一点,您早晚会发现。不过周大人,应该不是很清楚这些。也许是先主交待,让他在这个时候将身世和您挑明吧!”   周云见说道:“是我娘让他说的。”   琴侍不是很明白,问道:“你……娘?”琴侍有些牙疼的吸了吸舌头,说道:“恕属下直言,您……哪个娘?”   周云见答道:“自然是我的亲娘,父亲说我娘留了不少遗物给我。也许我整理一下,能在其中发现一些线索吧?”   琴侍怔在当场,思索了半天,说道:“……娘???”   虽然剧情越来越复杂,但是周云见却将升级做的有条不紊。总共一两百株苹果树,长工们很快便种上了。大家的干劲儿越来越足,工作效率也非常高。周云见一时间有些心乱,便一个人在庄子里走了走。顺便问小李子:“这些苹果树最快什么时候能结果?”   李莲英答道:“当年可结果。”   周云见:“???你逗我呢?夏天了!早过了花期!怎么结果???”   李莲英答道:“一切皆有可能。”   周云见的表情突然期待:“难道......难道?”   小李子说道:“在你攻略过程中,一切都会以最饱和的资源及能源来为你服务,直到攻略结束,”   周云见越大期待了,说道:“那是不是表示,我过几个月就可以吃到苹果了?”想到那脆甜多汁,美味无比的苹果,周云见便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果然天大地大,吃货最大。   既然如此,拿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哪怕来路再多凶险,他也不畏险阻,勇往直前了。   今天周云见了解到的往事线索有点多,有必要消化一下再继续别的线索。于是他便让小金子去给武帝送了个信,就说想散散心,晚上不回去了。   恰好,蔡叔前些天安排人手建的一排简易屋舍已经建好了。周云见便去看了一下,检查验收。   屋舍建在田庄后面的空地上,整整三大排,一排宿舍,一排厂房。质量还不错,古人都是能工巧匠。验收后周云见便召集了家中长工,把做土豆粉,土豆淀粉,土豆粉皮的方法传授给了大家。   长工们叹为观止,没想到一个小小土豆,除了那么多的吃法外,竟还能加工成那么多美味的食物。当晚全庄上下都吃的猪肉炖粉皮儿,那香味儿,在整个庄子上空弥漫。   饭后他又召集几个田庄负责人开了会,让他们把挂面坊和粉皮坊都搬到后面去。那边地方宽敞,里庄子稍微远一些。可以招一些短工,让他们来赚点务工费。   众人一一点头,准备明天照做。   天行殿里,武帝已经受到了周云见的通知。他的脸上有几分不悦,却又苦于自己给了周云见外宫外过夜的令牌而无法发作。他皱眉对小金子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恰好今夜无政事,皇后却不回来了。偌大个天行殿,冷清无趣的很。他看了会儿书,实在乏味。平常还好,忽然皇后不回来,他还真有点不习惯。无聊的翻了几页,他的脑中忽然腾起一个想法。   清云山庄啊!朕还没去过呢。 第44章   这个想法一生出来, 武帝便呆不住了。他叫来了影卫,让林海给他准备了便装,就这样带了三五个随从,打扮成富家公子的模样出了宫。   武帝还是第一次这样打扮, 说实话,他穿这身贵公子的衣服, 还真是……有那么几分颜色。   一想到他的皇后见到他以后魂不守舍的样子, 武帝的心里就仿佛生出了一只婴儿的手,一直在挠,却仿佛永远也挠不到痒处, 越挠越心痒难忍了。   于是他匆匆带着影卫们出了宫, 临出宫前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有点荒诞?堂堂一国之君, 溜出宫去找皇后……不过,也不能说是荒诞。他此行, 不仅仅是为了找皇后, 还为了视查一下民情。都说清云山庄是义士云集, 每天都能看到有人来帮助晏京城内的百姓解决土豆种植的问题。是真是假,百闻不如一见。   于是踏着夜露, 武帝悄悄摸进了清云山庄。   影卫三问武帝:“皇上, 需要通传吗?”   武帝摆了摆手,说道:“不用,称呼也改一下吧!就叫朕……叫我清少爷。至于皇后殿下,便叫云少爷吧!”   影卫三点了点头,乖乖跟在了周云见身后, 进了庄子。   一进庄子,便有人迎了上来。作小厮打扮的小哥儿问道:“这位公子有礼了,请问是来找人的吗?”   武帝想了想,说道:“是,我找盛云。”   小厮笑了笑,说道:“原来是找我们家主的,您随我来吧!家主正在后院儿场院里和大家开趴腿。”   武帝:???趴腿???   趴在腿上?趴在腿上能干出什么了?朕让他可以宿在宫外,也不是让他胡闹的吧?武帝气成河豚,脚下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带路的小哥儿一脸的担忧,可别是上门来寻仇的?   一行人来到后院儿,远远的便看到周云见正站在广场中间。倒是没有趴在腿上,但是一群人有说有唱,又跳又闹,好不热闹。别看这些人粗鄙,倒是多才多艺。有唱曲儿的,有跳大秧歌的,还有作打油诗的。场院中间架着篝火,上面烤着一只……羊?扑鼻的焦香弥漫而来,让武帝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这时忽然有人上前起哄:“家主如此大才,不如也来给我们献上一个节目吧?”   周云见推脱了半天,最后半推半就的被推上了中间。篝火的火光,映出他俊美无俦的侧脸。武帝停住脚步,驻足欣赏起来。不知道朕的皇后会什么?进宫那么长时间了,他还真没给朕表演过一次。   周云见也很为难,表演什么呢?他一个学考古的,还真没什么才艺。要说唱歌,也就平常听几首流行歌曲。而且,都是广场舞大妈型的。他的养母退休后整天在家练广场舞,他也就跟着学会了几首。其中最为熟悉的,就是那首被称为广场舞神曲的小苹果。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说道:“献丑了,献丑了。”   紧接着,周云见便跳起来古人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舞蹈。屁股一扭,胳膊腿儿跟着一起晃了起来:“我种下一颗种子,终于长出了果实,今天是个伟大日子……”   众人:??????   武帝:??????   周云见越唱越欢乐,由于广场舞设计出来的动作都是精简版的,他整天在家里的小院子里耳濡目染,也学了个七七八八。唱到高潮部位便招呼着众长工道:“大家一起来啊!跟我一起跳!”   “你是我滴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火……”   瞬间,所有的人都跟着跳了起来。因为词简单通俗,舞蹈又好跳。几十个人一起围在一起跳小苹果,那场面也是很壮观的!周云见跳的这支舞里,还有他养母精心编进去的鬼步舞元素。跳的时候长工们一边笑,一边不亦乐乎。就连带武帝进门的小厮都跟着跳了起来,一边跳一边招呼武帝:“公子,一起跳啊!我们家主可是神仙一样的人,他永远能带给我们不一样的东西!”   武帝被拉进了人群里,在一群鬼步舞群众里,他杵在那里像尊雕塑。周云见跳得正欢,脸上一片红扑扑,身上也开始出汗了。他觉得这个方法应该能开启全民健身,以后农闲的时候,可以让大家一起跳跳广场舞。人民群众,也该有娱乐生活嘛!   不知道被谁一推,武帝被推到了周云见身边。周云见只觉得旁边的人一直站着不动,便拉了拉他,说道:“不会跳?我来教你!这样这样,哎你的肌肉还挺结实啊!跟我一起抬胳膊啊……啊啊啊啊啊!”   抬头便看到火光的映衬下,武帝一张英俊的脸黑如锅底。声线凉凉的说道:“皇后真是好逍遥。”   周云见的嘴角扯了扯,左看看右看看,拉着武帝的手到一边去了,刚要行礼,就被武帝给制止了:“出门在外,别那么多繁文缛节。”   周云见知道今天这事儿没那么容易过去,不过装傻充愣向来是他的本事,他笑眯眯的挽住武帝的胳膊,说道:“皇上怎么过来了?今日国事不忙了?”   武帝不说话,周云见继续说道:“皇上怎么想着来我这清云山庄了?这里地处偏僻,您贵为一国之君,实在不宜呆在这里。不如……臣送您回宫?”   武帝终于开口了:“朕今日只是一时兴起,就想过来看看皇后平日里都做些什么。今日一看,真是大开眼界!”   周云见挠了挠头,心道要坏菜,该不会禁他的足吧?周云见知道这会儿武帝正在气头上,便闭口不言。谁料武帝接下来却问道:“何为小苹果?”   周云见:???没生气啊???   他心内暗暗松了口气,拉着武帝的手,走到最近的一株苹果树前,说道:“皇上您看,就是这个,它……”周云见看到今天刚刚种下的那株苹果树后便被吓了一跳!明明刚种上的时候它还只是单根枝条,不足半米高,如今竟已抽出了足足三根枝条,长到足有一米高了!难怪小李子说,倾尽一切能源,来助他通关。看样子,为了他能成功攻略下武帝,小李子连外挂都给他装上了。   周云见指着那长高了的苹果树道:“它就是苹果树,您看……已经打花苞了!这种树,就能结出苹果。苹果的果实是红红的,就像美人的苹果肌。歌词的意思就是,你在我心目中,仿佛一只可爱的小苹果。红红的苹果肌让我感到内心无比温暖,随时都能点亮我的热情。”   武帝:……   纠结了半天,武帝还是开口道:“小苹果,是用来形容女人的吧?”   周云见:……   武帝的语气逐渐发出警告的味道:“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论任何时候,你都是朕的妻。形容女人的话,就不要拿来形容朕了!”   周云见:……   他现在十分想敲开武帝的脑子看一下,究竟如何才能把他自恋自以为是的那根神经给拽出来。但这件事也只能怪自己,谁让自己整天告白吹他彩虹屁。结果吹来吹去,把他吹成自恋狂了。   周云见深吸一口气,说道:“是,臣知道了。”   不远处,长工们跳完了广场舞,都在招呼周云见:“家主!羊肉烤好了!家主快来吃啊!”   周云见抬头问武帝:“皇上您……尝尝我们的烤全羊?”   武帝点了点头,说道:“走吧!”   周云见朝长工们招了招手,说道:“来了!让扎少爷把羊分割了!”   扎少爷,扎琼,也就是琴侍。清云山庄里都知道,家主有两名贴身随侍,一名叫元宝,还有一名叫小扎。元宝他们叫元宝少爷,小扎他们叫扎少爷。虽然名字都很奇怪,但是人都很好相处。   琴侍一听让他把羊分割了,便让人铺上了油布,开始庖丁解羊。周云见拉着武帝走了过去,琴侍切下一块羊腿肉给周云见盛到盘子里递了过去。一抬头看到了武帝,嘴里叼着的一块羊肉就这么掉到了地上。连同在一旁给琴侍打下手的元宝,一时间也有些手脚慌乱。   众人看着这两位的反应,都有些好奇来找家主的这个人是谁。   周云见一看这个架势,不介绍也不行了,但他怎么想都不知道该给武帝定一个什么身份。绞尽脑汁,总算开口道:“啊,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   “未婚夫婿。”   周云见:!!!!!!   众人:??????   元宝和琴侍:??????   武帝轻轻看了一眼周云见,说道:“怎么?大家好像都不知道你有这样一个未婚夫婿?云儿似乎不太坦诚?”   周云见:……去你妹的云儿!   搞基归搞基,可这大庭广众的搞基,周云见也是有些羞涩的。他真心没想到皇上这么豁得出去,不过如今他是便装,还乔装了一下,又是夜黑风高,自然不可能有人认得出来。自己就不一样了,整天在清云山庄出入,受影响的还是自己。到时候别说大姑娘小媳妇,就连大小伙子都会对自己敬而远之。   真是下得一手好棋,如此不要脸!   然而圣上在上,他也只能忍气吞声的认了,有些尴尬的对众人介绍道:“……是,确实是这样。盛云自小便定下了娃娃亲,与清郎系青梅竹马。所以我这清云山庄,便以我二人的名字来命名。”   众人哗然,都满是不可思议。周云见知道,这个时代,对同性恋是没那么宽容的。然而这时人群里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说道:“当今圣上也是二阳结合,如今家主也是双阳伉俪!这世间的凤毛麟角,大概都是与常人有异的。家主若办喜事,一定要请我们多喝两杯喜酒!”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跟着附和起来:“对啊!一定要请我们多喝两杯喜酒!”   周云见一时间非常感动,这些人虽然只是自己顺手从难民营捡来的。但他们,却给了自己非常大的鼓励和支持。哪怕自己一次一次的开发各种项目,没有他们的鼎力相助,自己也是独木难成林。虽是长工,却也深明大义,不错不错,非常不错!   周云见不好意思的说道:“一定一定,改天若我们办喜事,一定请大家喝酒。”   广场派对持续到深夜才散了,大家不光吃了羊肉,喝了酒。周云见还表示,待到玉米成熟,可以让大家试着用玉米酿酒。玉米的纯粮酒也是很不错的,在老家时,家中小院儿的隔壁就有一个私人酒坊。每天傍晚出酒,周云见都能闻到十足浓郁的酒香。   众人忽然很期待,玉米酒会是怎样的味道?跟着家主,真是能有各种憧憬。   武帝也喝了些酒,周云见见他兴致盎然,便带着他在园子里逛了逛。两人一前一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周云见介绍着他种植的那些农作物,说道:“我已经派了一批庄子里的老人去各地指点土豆的种植过程,让他们在那里呆一季,直到第二季土豆种上以后再回来。这个过程中,也要把土豆的深加工和食用方法一一传授给当地的村民。说起来,大家的配合度还都挺高的。感觉皇上推行起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难度。”   古代的百姓淳朴,只知道听从统治者的管束。若不是被压榨得实在走投无路,也不会有人造反。   武帝一路看下来,对周云见的观感真的越来越好。他突然有些感激周云见,他讲故事激励他立即推行新政,刮骨疗毒。还悄悄的在底下推广新的良种,还不止一种。有这样的皇后,夫复何求?   两人上了山坡,周云见指着田庄里那一片空旷的农田说道:“这里,还有这里,以前都是被称为下等旱田的。背方水源不及南方充沛,靠天吃饭。如今有了抗旱的种子,有了水库,这些下等旱田,都能变成良田。有了它们,百姓便能果腹。饱暖思淫……呸!饱暖才能思考其他的事情,国之发展,总不能在百姓饿着肚子的情况下进行,您说呢皇上?”   武帝没有回答,转头看向周云见。月色下,周云见的皮肤煞是嫩白。还从未如此仔细的欣赏过他,说起来,母后给朕挑的人,果然是极好看的。   周云见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皇上,臣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武帝回过神,周云见朝他绽放了一个十足迷人的笑。意乱情迷,不过如此,武帝还是第一次这样难以自抑的想要将他抱在怀里。下一秒,他也这样做了。   蟾宫明灭,有个人心跳如战鼓齐擂,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将出来了。   此刻的武帝内心十分矛盾:到底亲还是不亲呢?   亲还是不亲,这是个问题。然而武帝的心里有个小小的侥幸,他的皇后,向来是主动又热忱的。他还没有什么反应的时候,便主动投入了他的怀中,想必今晚,也差不多吧?   然而,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周云见却轻轻推开了武帝的怀抱,说道:“皇上,请自重。” 第45章   已经酝酿出千般柔情万般蜜意的武帝内心满是震惊, 自……自重?他跟我说自重?皇后这是……什么套路?   然而下一秒,周云见却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臣年幼,自进宫后, 定是给陛下造成了不少麻烦。臣自以为是的觉得,只要臣表现得与众不同, 便能获得皇上的青睐, 真是大错特错。皇上您是何等人物?是那人中之龙,我这种街头巷尾的雕虫小技,怎么能入得了您的法眼?臣身为皇后, 如何能把自己当成秦楼楚馆中的轻浮之人?身为皇后, 自当要谨遵皇上的厚望。守礼孝贤, 做皇上的一代贤后。”   武帝:……   皇后的剧本,怎么突然换了?   还未将躁动的情绪压下, 倒是先被皇后泼了一盆冷水。武帝进也不是, 退也不是, 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看着眼前仿佛忽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皇后,有一股子想给自己两巴掌的冲动。   好在硬生生的忍下了, 否则面子里子都没了。   不知道为什么, 武帝的嗓子里有些发堵。硬生生压下去后,才开口道:“如今你既明白了,朕也是很欣慰的。”   周云见借着月光偷覻武帝那张菜色的俊脸,心里憋笑憋得不行。对付自恋狂,除了这一招也没有别的方法了吧?好在还挺管用的, 且先让这位尊贵的皇上憋几口陈年的老血吧!等到他憋到一定的地步,再让他一次性呕出来。   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色,周云见说道:“皇上,我们回去吧?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要上早朝。从这里到皇宫,可是要走一段时间呢。”   武帝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朕会轻功,一柱香可回。”   周云见:……   会轻功了不起啊!   回到了周云见的住处,武帝还特意翻了翻周云见的床铺。果然床铺下空空如也,已经没有任何故事话本儿了。整个房间整整齐齐,朴素简单。作为一国之后,住这样的房间,可以说是十分俭朴了。   武帝进门后周云见还有些不好意思:“臣这里有些寒酸,皇上您……只能将就些了。”   武帝沉声道:“无妨,总比沙场要好许多。”   这话里话外的挤兑,周云见算是听出来了。不过总要有一个过程,才能让武帝彻底到认识到自己的心。于是接下来,周云见又推开一扇门,门内正是一张壁床,仅能容纳一人。周云见收拾着床铺,刚要往上躺,武帝便问道:“你……睡这儿?”   周云见脱了鞋袜,说道:“是啊!哦,这个床太小了,皇上肯定是睡不开的。我身形瘦小一些,睡这边不会显得太紧巴。而且这个床有门,上面也是透气的,我在这儿把门栓住,也不用担心掉床。我娘知道我掉床特意给我备的,她老人家就是个操心闲不住的。”   武帝还能说什么?简直一句反驳的机会都不给他!   可这也不代表他就这么顺理成章的让周云见和他分床睡,之前你想搂就搂,想抱便抱,如今又想走就走?没那么容易!他周身的冷气瞬间彪到了天际,房间内的温度似乎都降了下来。   “哦?如此说来,以后朕去厚坤宫,还得另置一床床了?朕的皇后,岂不是永远都要和朕分房而居?”   这回是真生气了。   刚要躺下的周云见弱弱的把壁床的门又关上了,说道:“是臣考虑的欠周全了,皇上说得是。帝后自当同寝,才能享国泰民安。”说完他乖乖给武帝宽衣解带,侍候他上床,自己也乖乖爬到了床上,秒入睡。   武帝却睡不着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一个人,说变就能变得那么快?明明前几天他还在跟朕说,朕是地,朕是天,朕是他的星星与潘安。如今他却如此冷静的告诉朕,要做朕的一代贤后,守礼孝贤?   深吸一口气,武帝睁着眼睛躺到四更天,挪了把椅子给周云见挡上,一路轻身功法回了天行殿。当天早朝,武帝一直在打哈欠。从前两天,他便和文武百官商议,推行新政,剔除原本的吏制,采用唯才纳用的形式,再开一次恩科,广纳贤才。   最近朝堂上热闹得仿佛菜市场,一些老臣以死相柬,武帝便让太监给他们搬椅子,递绳子。并和他们说清楚:“你们死了以后,新政该怎么变的还怎么变。”   老臣不死了,跪在地上哭祖宗。   哭完了祖宗,武帝让人给他递上饭菜,吃饱了接着哭。哭到后半晌,武帝又让人抬了张床来,让八十多岁的老大人休息一会儿。然后告诉众大臣,今日加班,大概要加到后半夜。   众臣不敢说什么,忍气吞声咽着武帝给他们准备的粗茶淡饭。吃完以后接着商议朝政,每个人都要给出相应的意见,再由相应的官员记录下来。记录完了以后再登记造册,武帝慢慢批阅。   哭祖宗的老臣这回真哭了,老爷子八十多岁了,从四更天儿开始上朝。上朝先上了一通吊,又哭了一上午祖宗。此刻正躺在皇上给他准备的小床上,只有出的气儿没有入的气儿。   回去休息?不存在的!   周云见回来的时候就听说皇上动了怒,日头快偏西了还没下朝。他一个后宫编制人员,是断然不能干预前廷之事的。于是便张罗着和众宫人一起榨果汁,加上冰,给那些臣工送过去。特意给武帝一杯大杯的,这大夏天的,大家集体加班儿,也着实辛苦。   天行殿的一片燥热里迎来一丝清凉,众大臣仰脖将雪梨汁喝了个干净。人人夸赞皇后贤德,只是大内存着的几筐梨,就这么被周云见一次性消耗干净了。   昨夜的事,周云见记忆犹新,今日武帝便开始发恨似的加班,不知道是不是跟自己有关?周云见觉得自己应是想多了,毕竟之前武帝便朝他透露过要为大晏刮骨疗毒的事。他暗地里扶持着一股势力,这股势力也该派上用场了。一朝旧臣换新臣,怎么能没有阵痛?说起来,这个时候他反倒不应该给武帝增加心理负担了。   不论如何,等到朝堂上的格局稳定下来再说。   回到厚坤宫后,周云见便差遣元宝回周家去取盛夫人的遗物。他本想今天亲自出去一趟,可是看这架势,恐怕他不宜出宫。否则武帝脸一黑,他可招架不住炮火,一切还应权宜行事。   天色合黑的时候,元宝回来了,难怪周崇会说盛夫人的遗物太多他带不过来,竟有一口大箱子。元宝招呼着小金子小银子来抬箱子,两人把那口足足一米高的大箱子抬下来后,累出了一身大汗。   周云见看着那口大箱子心里就生出一些哀伤,那哀伤仿佛正是来自对母亲的思念。元宝在旁边碎碎念,打断了他的思绪。   “少爷,夫人问我宫里是不是出事儿了,老爷四更来上早朝,这会子还没回去。我把前廷的情况和她说了说,她叮嘱少爷近期尽量少和陛下拌嘴。可能要变天,陛下这是憋着大招呢。”   周云见说道:“这我还是拎得清的,恐怕他最近也没时间往我这里来了。既然已经开始,想要停下来,就得理个所以然出来。皇上以武治国,这些文臣自是不敢怎样。虽然我们大晏不杀文臣,但若是文臣闹事儿,也是说下大狱便下大狱的。”   元宝说道:“这倒是,夫人说,其实陛下早就暗地里扶持了支持新政的大臣势力。其中便以咱们老爷为首,吏部只要站到他这边,以后再安排什么空缺,都是信手拈来的事儿。”   周云见说道:“这话是夫人告诉你的?”   元宝点头道:“是夫人让我转告你的。”   听过这些话,周云见觉得,自己的嫡母也不是个简单弱女子,她也是个刚的。   元宝把钥匙递给周云见,说道:“夫人还嘱咐说,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灯下黑的道理她也懂。但这些东西毕竟要紧,让你妥善保管。”   周云见明白栾夫人话里的意思,这可是司水教教主夫人的旧物,很有可能有司水教的东西。如果被发现了,就是证据。哪怕如今他是皇后,处境也会变得很危险。   周云见点头,接过元宝手里的钥匙,让元宝和琴侍出去守门,自己开了箱子,看起遗物来。一开箱子,竟是满箱子的珠宝珍玩,把个周去见惊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娘竟给他留下了一箱子钱?这……不会是开玩笑的吧?   好在这箱子钱里还有一个个小木箱,他拿出最小的那个小木箱看了看。木箱上无锁亦无盖,连个打开的孔都没有。难不成,只是一个小工艺品?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小木箱自己打开了。   周云见:???这是什么原理???   不合常理的小木箱打开以后,周云见从里面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只有半箱水。水被密封在木箱里,滴水未漏,没等他研究出个所以然来,木箱里的水便挥发开来,变成了水雾。水雾渐渐在他面前凝结出一个人形的影子来,那人形的影子渐渐虚化归拢出一个妥妥贴贴的人形。   周云见抬头傻傻的看着那个人形,竟仿佛看呆了,他忍不住低喃了一声:“神仙小哥哥?”   对方却对他淡淡一笑,清越好听的声音霎时间传入他的耳中:“云见,你成人了是吗?十八岁了,所以你能司水了,可以接任我司水教,成为新一任的教主了。只有你能司水时,才能打开这小木箱。”   周云见心道原来如此,这倒是最好的保密途径。抬头继续听对方说话:“可是爹爹一点都不为你高兴,既你能拿到我的遗物,想必从前的过往你也都听过了。虽百姓奉我为水神,可我自己知道,我并不是什么水神,不过是身体里存了那么一滴的仙人骨血。我们司水教,便世世代代,护着这滴骨血,传承了下去。只为保得世间无灾无旱,再过些太太平平的日子,足矣。”   周云见一字一句听对方说着话,仿佛一种享受。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这么如水般温柔的人。他以为自己看到的会是母亲的画像,没想到竟是父亲的影像。虽不知道这影像的原理,但是真的好美啊!就像段誉在山洞里看到了神仙姐姐的雕像一样,简直让人心向往之。   对方一颦一笑都极美,就像画里的人物,却又是那么活灵活现。   对方又说道:“哦,云儿,爹爹还没向你做自我介绍呢。爹爹的名字叫盛倾雪,倾尽所能的倾,皑皑白雪的雪。是不是像个姑娘的名字?你也别笑话我,说起来,你的名字不也像个姑娘的?”   周云见:……这爹爹怎么这样?我的名字像姑娘还不是你给我取的?   盛倾雪一笑,周云见心道算了算了,看在你这么好看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了。   “爹爹想和你说得话有很多很多,但是有些话还不能告诉你。现在我只想说,如果你遇到了八侍,告诉他们,不要为了报仇,全力护好你这丝血脉便好。画侍水一方,已经为了救我而生死不明,我不能再看着他们一个个为了给我报仇而魂归西去。这样,也有违圣祖的遗命。好好过日子,琴棋书画,酒色财气,逍遥一世。还有你的司水珠,藏好了,在你觉得自己强大到无人能撼动的时候,不要再把它拿出来了。暂时,爹爹便对你说这些,你要珍重!爹爹爱你,胜过这世间一切。”   说完这些话,盛倾雪的影像便消失了,那水重新回到了木箱中。箱盖自动锁死,仿佛完整的一块木头,没有任何打开过的痕迹。   周云见如梦初醒,有些不太甘心的喊道:“爹爹?”大殿里却空无一人,只有眼前的一箱子财物,这时他才想起来,盛倾雪已经死了十八年了。他是怎么死的呢?   周云见又开始翻找箱子,箱子里除子书和典籍,就是珍宝器物,还有另外的两个小木箱,却怎么打都打不开。他说时间未到,那就应该是到了时间才能打开。   只是他遍翻整个木箱,都没有母亲留下的只言片语。不是说这是母亲的遗物吗?哪怕是妇人用过的钗环首饰都没有,这可就奇了怪了。   “不是说是娘留下来的遗物吗?怎么……怎么没有娘的遗物?”周云见低喃了声,翻来翻去,却翻到了好几本武功秘籍。每一本上都写着持着者的名字,每一本都各不相同,均分为上中下三个层次。从入门,到渐入佳境,再到登峰造极。   周云见在上面看到了不少熟悉的名字:酒侍——竹叶青,色侍——墨色,财侍——钱百万,气侍——傅云天;琴侍——秦号钟,棋侍——弈林,书侍——舒狂,画侍——水一方。   除了已故的三人,画侍水一方,财侍钱百万,以及气侍傅云天之外,剩下的五侍他都见过了。说起来这八侍取名字的特色,好像都是根据自己所司之物来的。他记得之前有人说过,八侍其实是先教主的父亲所收养的孤儿。所以取名字,也就根据他们所司的东西来取了。   他把这八本秘籍一一收好,等见到五侍便把秘籍还给他们。他们年龄也不小了,肯定也得收徒弟好好教养。否则那么高强的技艺传不下去,也是遗憾。   收好了东西,周云见把这一大箱子的遗物找了个隐蔽的柜子装了起来。皇后的宫殿没有任何人敢搜,就连武帝,也不会随便动他的东西。再说就算搜出来了也没什么,除了他,没人能打开那几个小木箱子。顶多搜出一箱子财物,就说是他母亲给他的陪嫁,随便便能搪塞过去。   如周云见所料,武帝这几天的确没有来找他。整个南御书房里整天人来人往,隐约间还透出了几分肃杀。京城有兵马环伺,那是武帝安排的。北僵无战事,他调了一批过来有备无患。   周崇也几乎要住在南御书房子,从上到下,官员不知撤换了多少。周云见左右无事,便带着那几本秘籍,去京郊别院找五侍了。   色侍和棋侍去了北疆,只有书侍和酒侍驻守。他便把其中两本给了书侍,一本是书侍的本门心法《狂草》,一本是画侍的《丹青》。因为画侍的紫毫笔在书侍那里,想必两人的感情是很好的。   果然,书侍接过那本《丹青》,表情便变得哀伤。他将《丹青》放下,拿起了《狂草》,熟练的翻到其中一页,只见那一页上画着一个风流如许的少年。书侍拿给周云见看,略带伤痛的笑了笑,说道:“小时候玩皮,我是最不勤勉的一个。先师上课的时候,我就偷偷在后面画小人儿。有一天画了画侍,被他嘲笑了半天。说我自己的东西都没学好,还好意思班门弄斧。下课以后他又画了一幅我的画像,我才知道什么叫出神入化。从那以后,就再也不敢偷懒了。否则放眼八个师兄弟,都要把我比下去。”   周云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人生致苦莫过于生离死别,画侍前辈如果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为他难过。”   书侍摇头轻笑,一派的温文尔雅,说道:“教主,我经历了那么多大风大浪,有些事自然是能看开的。只是没想到您小小年纪,却有着这样的胸襟,让书侍惭愧。”   周云见打着哈哈,和书侍聊了几句,又去把酒侍的《不羁》给了他。酒侍一看到这本秘籍便红了眼眶,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再看到自己儿时习武时的书籍。   给完后便带着琴侍去了清云山庄,他好几天没去青云山庄了。这些日子,武帝几乎将朝野上下的大臣们折腾了个遍。几乎要用上军队了,好在这些人识相。一朝天子一朝臣,武帝已经韬光养晦五年,现在才收拾他们和原太子的余党,已经足够能忍。   足足折腾了半月有余,待到暑气将消未消,秋老虑快要肆虐的时候,此番刮骨疗毒,总算取得了第一步的胜利。接下来,便是从细节处慢慢整改了。   从整体情况来看,百姓喜闻乐见,权贵几家欢喜几家仇。   南疆腾王府,晏海手里拿着一枚银针,挑着香炉里的香薰。百无聊赖的说道:“近期晏京城里有什么大动静?”   下属回报说:“婉妃娘娘传来讯息,皇上正在清除先太子和前朝留下的祸患。这次可能是动真格的了,说是任何尸位素餐的官员,贪墨搜刮民脂民膏的大小官吏,全都革职查办。”默许一些官吏贪些钱财,是先太子的御下之道。他深谙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可是时间久了,这些人便越发的猖獗肆无忌惮起来。即便换了个皇帝,一时间没动他们,他们便觉得有恃无恐。   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面具男发出让人牙酸的嗓音:“看来这次,晏清把大晏上下折腾得不轻。”   晏海嗤笑道:“由着他去折腾,晏淮当初早就把大晏官场搅得浑不见天日。倒不如让晏清去收拾收拾,到时候我们也好,坐收渔翁之利。”   片刻后男人才说道:“未必是好事,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这样,留下来的人,未必孝忠于你。”   晏海狂妄的笑了起来:“为臣者,尽其忠。忠得不仅仅是君,还有他自己。得用便留,不得用便杀之。”   男人摇了摇头,说道:“若是真这么简单,晏清何必蛰伏五年,待根基站稳了,才清理这些尸位素餐的官员?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不小心,便会成为一盘散沙。”   晏海不以为然,说道:“施恩先生,你未免太过小心了!”   施恩的周身却更加凝重了:“一行四个死士,死了三个,还有一个我感应不到他的存在。如果有人解了我的蛊,这件事情便大为不妙。”   晏海的表情也跟着严肃了起来,问道:“会泄漏行踪吗?”   施恩摇了摇头,说道:“我费尽心机做这样一个局,为的就是让他们把注意力转移到邑人的身上。当年邑人所犯下的罪孽,也该他们用鲜血来洗清了。”   晏海又问道:“那司水教的事?”   施恩的眼神有些放空,说道:“司水教教主已经死了,这世间已经无人再能与我为敌。哪怕司水教八侍尚全,哪怕水一方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放在心上。只是可惜,到死,我都没能得到司水珠和他的心头血。否则我也不会永远都是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了!”   枯树枝一样的手掌用力捏碎了拿在手中的酒杯,就连对面的晏海看了,都忍不住生出了些恐惧。 第46章   春播的良种玉米, 还未入秋便全部成熟。远远望去,墨绿色的秸杆儿已经顶上了枯黄的尖尖,一派丰收的景象。整个青云山庄里人人忙碌,编筐的编筐, 磨镰的磨镰,有的已经开始收拾大镐, 准备锄掉玉米根翻地所用。   其实收玉米的方法, 多少年来都是大同小异的。直至大型综合型机械出现前,大家都是靠着手一穗一穗的从秸秆儿上掰下来。   周云见小时候陪养父回过老家,在农村的叔伯家里帮忙收过两次玉米。说实话一时新鲜还好, 收了两天便腰酸背痛。被当时村子里的小伙伴们笑话, 说他就是个读书的料, 下地种田是万万不行的。好在他学东西快,各种农具用起来倒是得心应手。   于是他在前面给大家示范怎样收玉米, 后面大家跟着效仿。其实收玉米有好几种形式, 一种是把秸杆儿砍倒, 人可以蹲在那里慢慢收。一种是在秸杆儿上把玉米穗扒下来,收进筐里。一种是带着皮扒下来, 收好以后堆在一起再慢慢扒皮。   最后一种的好处是可以收获玉米皮, 这是一种非常有韧性的纤维,可以编草绳。编出来的草绳可以用来捆绑各种东西,用途广泛。于是周云见让大家采用最后一种方法来收获玉米,以求利益的最大化。   众长工没有任何意见,只要家主说了, 他们就能照着去干。于是十几亩地,百来口人,一天的时间,妥妥的收完了。看着堆成小山包一般的玉米垛,周云见心情愉悦,真是一个丰收年。   庄子里的老幼妇孺们都搬了小板登坐在小山包一般的玉米垛前扒玉米皮,扒好以后黄澄澄的玉米放进筐里,再由长工背到空旷的场院里薄薄的一层摊好。玉米皮则堆放在一边,晒干以后,可以让柴烧,也可以编草绳。手巧的,还能用来编软筐。妇人们最喜欢做这些活儿,便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研究了起来。   结果天色还没黑,她们便编出了无数精美的物件儿。有蒲团,坐垫儿,绳网,软筐,应有尽有。周云见叹为观止,心道果然劳动人民的双手是最厉害的!信手拈来,废物利用!说不定,还能拿到集市上换钱。   周云见让人把这些物件儿一一画了下来,说道:“以后你们可以教教其他乡民,有手巧的,能学会的,说不定还能靠着这门手艺糊口。”   妇人们纷纷点头,自从家主说过授人以渔的事后,清云山庄里的所有人都跟着上行下效。自己有什么拿手的绝活儿,都不会吝啬的教给大家。但由于天赋问题,能学会的还是少数。   周云见让妇人们把收获的玉米从穗子上一粒一粒的剥离下来,放进一个大的笸箩中,并吩咐她们明天拿到太阳底下,一定要晒到用牙一咬,咔咔碎掉的程度。众人立即七手八脚开始剥玉米粒儿,很快便剥了满满一大笸箩。周云见表示,晒得时候一定要薄而均匀,而且晒得过程中要注意翻一下,这样才能将玉米粒儿彻底晒干。   妇人们一一记住,便将玉米收了起来,准备明天拿出来晒一下。   周云见最近为了忙收玉米的事,可是晒黑了一个色号。今天也是累了一整天,周云见坐上马车的时候脑子有些放空。可能是累的,也可能是最近一直没怎么和武帝见面,攻略一直没什么进展给愁的。看看系统里,武帝的好感值仍然在0,这可如何是好,仿佛永远都不会进步。   周云见深吸一口气,忽然耳边传来一个提示声:“叮,恭喜殿下获得1000点贤德指数,同时获得经验宝箱一个。”   周云见的眼睛一亮,猛然坐了起来,说道:“怎么肥四?”   小李子答道:“殿下冷静,不是因为玉米的收获,是因为殿下在武帝的心目中,立了首功。”   周云见:???首功???   小李子答道:“是,武帝将此将新政变革的首要推进人物认定为是殿下您。”   天行殿里,连续加了半个多月班的大臣班底终于粗步定了下来。还有许多罢免亏空的,需要慢慢填补。明春武帝加开了一场科考,朝廷求才之心若渴。终于可以喘一口气的武帝开口道:“此番新政推行,全仰仗各位大人的鼎力配合。不过这首功之人,还属朕的皇后。”   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看向周崇这位国丈,全都不明所以。   武帝接着说道:“当初朕心有犹疑,苦于我大晏如同年迈老妪。千疮百孔,步履蹒跚。若是此刻大动干戈,生怕伤其筋骨,反而让百姓深受其苦。每天看着百姓受苦,看着那些尸位素餐,搜刮民脂民膏的官吏夜不能寐。此时皇后给朕讲了一个故事,他说……一个犹疑不定的诸侯君主,想要一统天下。结果听信术士之言,要等到胡须长过肚脐,出兵才可险胜。他的一个妃子听了,便趁他宿醉之时,剪下他的一缕头发为他接上胡须。一夜醒来,君主发现自己胡须过脐,于是一举出兵,天下尽归囊中。朕若是一直犹犹豫豫,便不会有大晏的海清河晏。想要百姓过得好,便要一直不停的把这些糟粕剔除。皇后之言,让朕大彻大悟。朕,甚是感激。”   这时有一名大臣站了出来,说道:“皇后大贤大德,如此贤后,当召告天下,表彰其名才是!”   工部尚书章大人一听,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于是立即跟着站了出来:“臣附议!”   后面许许多多大臣也跟着弯身奏请:“臣等附议!”   武帝也没再坚持,大手一挥,道:“准!”   于是周云见刚回宫,便得到了这个消息,他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什……什么意思?”   特意前来通知周云见的林海公公说道:“奴才在这里恭喜皇后殿下了,您此前为皇上讲的那个典故,促使了此次新政的成功推进。万岁爷在殿上说十分感激殿下的用心,众臣便奏请皇上,将后之德行昭告天下,以示表彰。”   周云见皱眉,问道:“皇上……真是这么说的?”难不成这些天过去了,他气消了?   林海说道:“奴才还能诓骗皇后殿下不成?万岁爷说了,若不是您的良苦用心,他还在一直犹犹豫豫,投鼠忌器。若是早这么大刀阔斧,也许大晏如今早已是另一番光景。不过如今倒也不晚,只要开始了,大晏的百姓,就有好日子过了!”   周云见清楚的记得,清河盛世开始于武帝推行新政之后。这历史挥了一个蝴蝶翅膀,竟成了是他促成了此次新政。周云见觉得这功劳真是从天上降下来的,但不论如何,自己也算因此而获了第六千点的贤德指数,第六种农作物。也因此在武帝那里认定了自己的贤德之名,还混了一个昭告天下的表彰。   古代不论是皇帝推行什么新政策,还是要表彰什么人,或者历数什么人的罪行,都有昭告天下这个习惯。皇帝将周云见的贤德之名昭告天下,便是让整个大晏的百姓都认同他。他这个贤后贤德与否,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是很重要的。毕竟百姓的爱戴值,也影响他贤德指数的提升。这于周云见来说,怎么都是好事。   只是周云见有点儿看不懂武帝的意思了,明明这么多天一直都在跟他怄气,怎么突然就愿意把他的事迹昭告天下了?   但不论怎么说,今晚武帝还是没往他宫里来。栖梧宫的婉妃倒是过来串门子了,还给他带了南疆的特产,周云见一看,这不是库勒香梨吗?婉妃笑得一脸温婉,说道:“殿下,这是我们南疆的特产,叫奶西姆提。近日正是奶西姆提成熟的日子,便让家人帮忙带了一些过来,给您和皇上太后尝尝鲜。”   没想到在遥远的大晏,竟已经开始栽培这种香梨了。周云见拿起一个来尝了尝,说道:“嗯,味道很不错,甜,婉妃有心了。”   婉妃立即道:“只要殿下喜欢,婉儿也就没有白费力气。我还备了许多干鲜果,给您送了些过来。您要是喜欢,我便再让家人多备些。”   周云见摆了摆手,说道:“南疆资源匮乏,婉妃千万别让家人辛苦。从南疆到晏京,迢迢万里,劳民伤财,只为了让我吃一口果子,犯不上。”   婉妃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脸上便有些尴尬。她沉默了片刻,又说道:“我听宫里的太监说,皇后殿下又立了大功,皇上要昭告天下呢!在这里,妹妹真是恭喜您了。”   周云见说道:“婉妃妹妹客气了,贤后不贤后的,有什么打紧呢?”说着周云见叹了口气,似有万千感慨。   婉妃见周云见心情不好,便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周云见不说话,婉妃让跟着她的两个侍女出去了,跪到了周云见面前:“殿下若是有什么不宽心的,都可以和妹妹说说。在这宫里,就我们两个还能互相偎着,也无其他姐妹。如果连婉儿都不能为殿下分忧,那……婉儿这个正妃,做得也是失职,该当治罪。”   周云见一听,立即上前把婉妃扶了起来,握着她的手说道:“我的好妹妹,我自己心情不好,怎么能怪你呢?唉,只是……只是我……一时间也不知从何说起。”   婉妃坐了回去,耐心道:“殿正就当是跟妹妹闲话家常,想到哪儿便说到哪儿,妹妹近日也闲,不如咱们说说体己话儿?”   周云见为难般的点了点头,眉心深皱,说道:“我这也是块心病了,妹妹当是知道的。如今虽然皇上待我还有些情意,毕竟再有半年多,陛下的阳德便能全了。到时候,陛下就算不厌弃我,我也该给他甄选美人,为陛下开枝散叶。妹妹你是知道我的,纵然守着偌大的恩宠,却无法为皇上孕育子嗣,是我无能。但这天生天养的身子,又能怪得了谁?我这心里,便想将希望寄托在妹妹身上。”   “妹妹是四大正妃之一,又是最先进宫,待到皇上全了阳德,我自是愿意先让妹妹承了陛下雨露恩泽。若是妹妹有了孩子,诞下皇子,我……也想厚着脸皮的,将他认为嫡长子。日后陛下的大统,也好有后人继承。就算我无所出,能亲自教养一个出来,也算是对皇上这一片恩宠的回报。怕只怕……妹妹不和我一条心,舍不得龙子,又怕妹妹心里记挂着南疆,不愿与我同进同出啊!”   听到这里,婉妃内心的热血都快沸腾了。她上前一步,又重新跪到了周云见的面前,举手发誓道:“天地良心,我自嫁入宫中,便与殿下,与皇上同心同德!南疆那边,早就放下了啊!正古哪有女子出嫁,还和娘家一条心的?不都是一心一意为着夫家,为着自己的儿孙吗?我知道殿下疼我怜我,一心一意为我着想。升了我的位份不说,还把宫中大印交给了我。我……我又怎么能辜负殿下的一片心?别说是一个皇子,哪怕是我生的所有皇子,便都如同殿下亲生!日后殿下年迈,便让他们为殿下养老送终!如有违心!不得好死!”   周云见听了婉妃的誓言,立即上前将她扶了起来,说道:“我的好妹妹,快起来吧!我这……随口说说,你又是发得哪门子的誓?不是本殿不信你,实是有小人在我耳边嚼舌根子。说是你的两个大宫女,总是私自会见南疆的人。我知道这事儿肯定和妹妹你没关系,只是身边的人,妹妹也该约束一下了。”   婉妃怔了怔,说道:“竟有这事儿?这两个小贱蹄子!看我回去不打断她们的腿!”   周云见摆手道:“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她们思念故事,也都是可以理解的。不过……不过,宫中之事,可万万泄漏不得。万一走漏了风声,于妹妹来说,可不是好事。”   婉妃心里明镜似的,知道皇后这是在给她上眼药呢。片刻后她仿佛下定决心似的,相较于自己的前程,表兄那边又算得了什么?她立即咬了咬牙道:“殿下放心!这个后宫只要在我手里,任它是只苍蝇的尸体,也送不出去!”   周云见沉吟着,说道:“倒也不必……说起来,如果你任何消息都不放出去,他们反倒起疑。于你的安危,反而不好。倒不如,不论宫中任何异动,你都告诉他们相安无事。若他们那边有什么动静,你再来和我说说。唉,说起来,也只是闲话家常的几句。南疆偏僻,又有什么事儿?你说是婉妹妹?”   婉妃笑了笑,十分坚决的说道:“殿下您放心!臣妾,自会将南疆那边的动静,全都告知殿下!”   从厚坤宫出来后,婉妃的嘴就没合拢过。嘴里念念有词:“满打满算,距离明年春也就还有七八个月的时间。开春皇上全了阳德,我的机会不就来了?殿下体恤,说是若我能得皇上宠幸,便立即升我为贵妃。他生不出孩子,自然要将希望寄托在自己人身上!放眼望去,还有人比我更合适吗?”   婉妃满心的给自己算计着,回到宫里,却收到了南疆晏海传来的简信。   简信写得寥寥数语,便勾起了婉妃对儿时美好回忆的美好向往。表哥的手宽大且有力,能将她扛在肩上,骑在脖子,背在背上。她天真无邪,一心一意心里想着他。可到头来,他又做了什么呢?送他进了宫,当了别的男人的女人,还要让她做那男人的卧底!   信封中抖出一枚翡翠手镯,正是她及笄那年,表哥送她的。上等的好玉,难得一见。她进宫前,留给了表哥做念想,如今他送回来一只,当还有一只在他手里。   呵,青梅竹马的这点情意,也差不多消耗完了。女人,嫁了人,还指望着初恋再把她娶回去吗?婉妃拿起那枚手镯,狠狠的摔在了地砖上。翠绿色的玉飞溅而起,碎到不能再碎,不论如何也组不回来了。   送信的人扔等在外面,婉妃重新将那信封塞上纸条,里面只写了四个字:京中无事。   将信给送信人的时候,也旁敲侧击的问了几个问题,对方不疑有他,一一作答。待将信使打发走后,婉妃吩咐自己的两个贴身大宫女碧青和碧绿道:“以后,韵太妃那边的事,上心,但不用走心。还有,如果她有什么动静,记得随时告诉我。”   碧青和碧绿从小跟着婉妃,立即连声应是。   送走了婉妃,琴侍和元宝进了内殿,琴侍的怀里揣着他那本《伏羲》,发现《伏羲》上竟有他爹没教过他的招式,欣喜若狂。   元宝一进门便问道:“少爷,那个婉妃又来干什么?”   琴侍和婉妃打过不止一次交道,可以说是老熟人了。如今他从草原进献给武帝的王世子,摇身一变,变成了皇后身边的贴身侍卫。这件事说起来很玄幻,但偏偏就发生了。   琴侍说道:“婉妃是南疆来的,她进宫来和扎琼的目的差不多。便宜行事,如果宫里有什么风吹草动,随时回报那边。说起来,后宫又能知道前廷多少事呢?不过蛇有蛇道,猫有猫道,想要打听前廷的事,也不是完全没有途径。后宫是最接近皇帝的地方,所以这些人才热衷于给皇上送美人过来。”   周云见说道:“皇上也不傻,能让他们知道的,肯定是允许他们知道的。”   琴侍说道:“这倒是,不过这个婉妃如今……是不是变节了?”   事实如琴侍所说,婉妃的确变成了反水小公举。半年后她的表兄就要造反了,如果她能将功补过,顺点儿线索来给他,到时候也许还能保她一命。家族式联姻就是这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南疆那边反了,婉妃自然会被赐死。   琴侍说道:“教主是怀疑南疆那边对皇上有二心?”   周云见笑了笑,说道:“不是怀疑,是必有二心。而且,我怀疑,晏海身边有能人帮他。”   琴侍皱眉道:“怎么说?”   周云见说道:“晏海其人,狂妄自大,急功近利,且行事莽撞。别说不及晏淮,连晏洲的忍耐力他都没有。算起来,晏淮倒算是一代能人了,可惜心术不正。晏洲一心一意为了他哥哥着想,却过分依赖于他哥哥。就算有想法,在他哥哥的影响下,也成不了气候。晏海不一样,他从小是被宠到大的。据说因为其母韵贵妃极其受宠,连带着他这个做儿子的也是万般溺爱。他想要的,他母亲都会想方设法给他取来。导致他被宠得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觉得自己是最了不起的。如果没有能人帮他,他不可能隐忍至斯。”也许早在他在南疆站稳脚跟前就已经反了。只能说韵太妃是个人物,能为儿子计较深远到这种地步。   琴侍问道:“教主是想利用婉妃来反间腾王?”   周云见说道:“反间说不上,至少不让她在宫里宫外的乱传消息。又不能拔了她,这样的话暗地里的钉子可就更不好查了。”   一旁云里雾里的元宝终于听明白了,他总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每次都被少爷那些心机耍得团团转。不过他也不需要懂太多,只要一辈子跟在少爷身边,好好侍候他就可以了!   琴侍看着元宝一脸懵的模样,上前搭了搭他的肩膀,说道:“元宝小哥儿,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我教你啊!”   元宝一把推开他,说道:“你少来!我才不要你帮!还有,虽然我们都是男人,可在厚坤宫里,男子也不可勾肩搭背,拉拉扯扯!仔细皇上看到了,让你连这个侍卫都没得当。到时候把你赶出宫去,看你还怎么照顾少爷!”   琴侍缩回了手,看着一脸气鼓鼓的元宝的小背影咕哝了一句:“凶巴巴的!”   还有,你才十几岁?十五?十六?男人?我都十九了都没自称自己是男人!人家还是个宝宝呢!   这时,厚坤宫外传来一声嘹亮的:“皇上驾到!”   时隔近二十天,总算稍微有点时间的武帝,重新来到了厚坤宫。   周云见立即正了正衣冠,出门迎驾。迎面却看到武帝穿了一身劲装,没坐銮驾,骑着马,伸手把周云见拉到了马上,二话不说便朝宫外奔去。   周云见满头黑线,心道这是要干什么?马震倒是提前说啊! 第47章   一路从皇宫骑到了宫外,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周围黑压压一片,周云见心里打突突。他瑟缩着在武帝的怀里问了一句:“皇……皇上,我们这是……上哪儿?”   武帝不发一言, 只是一路带着他,翻过一座座山头, 将身后的随从都甩得远远的。周云见有些冷, 他瑟缩了一下,武帝把身上的披风扯了下来将他紧紧裹住。当周云见觉得自己的屁股要巅裂了的时候,武帝终于停了下来。周云见抬头望着眼前这一片空旷的草原, 蓦然有一种天高海阔的感觉。   马儿缓步向前, 周云见和武帝一同来到了一片悬崖峭壁的边缘。此刻太阳正缓缓西落, 只剩下一个微红的光晕。大片大片的红云逐渐被这红晕染透,竟有几分波澜壮阔的感觉。   周云见缩在武帝的怀里, 说道:“当年外公带我来这里, 那个时候他是威震八方的镇北大将军。大晏, 立国三百年,也曾有过鼎盛。圣祖皇帝马上得天下, 以武治国。但以武治国, 虽可以威慑八方,却不利民生。他曾试图让百姓休养生息,却因边境战乱不得不继续强硬下去。直到祖父,才终于让大晏有了些许喘息,得到了片刻安宁。及至我儿时, 外公曾形容,我大晏,如今便是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妇。如何让江山活过来,先要武安天下,再文治黎民。如今武安天下,朕做到了。能否让大晏这个老妪焕然新生,还要看造化。”   如今新政得以顺利推行,周云见在后宫看到的,也不过是武帝所做事情当中的皮毛。他裹着貂绒披风,说道:“皇上,您放心,会有一个盛世等着您的。您会成为千古一帝,让华夏走向最繁盛的顶点。”   武帝只是骑在马上一动不动,默默看着缓缓西落的夕阳。周云见明白他的想法,他并不是具体想做什么,他只想默默见证一个时代的结束。明天开始,武帝将会大刀阔斧的开启他的治国之路。   果然,第二天在武帝将周云见贤德之名昭告天下后,便下了一道圣旨。减免百姓三年赋税和瑶役,鼓励百姓自给自足开辟荒地。每多种一亩田,便少征一个月的瑶役。武帝从周云见的话里吸取经验,人都是逐利的,商人逐利,百姓也逐利。若是于他们有利,他们便会拼尽全力去做。须知暂时的减免赋税与瑶役,并非是国家吃亏。待到百姓丰衣足时,便是打硕鼠的时候了。   虽然话不好听,但都在理儿上。   周云见第二天又向武帝进献了玉米种子,玉米是粮食,和土豆不同。亩产也可达到千斤,和土豆不相上下。有了这两种主要农作物,军屯中便可自给自足,粮草都不成问题。玉米秸杆儿,那可是非常好的牲畜饲料。   武帝亲自派人将周云见献上的数万斤良种分别送往全国各地,与此同时,第一批种下的土豆已经进入了收获期。放眼市面上,已经有不少百姓自主种植的土豆了。土豆的成熟周期只有两三个月,又快产量又高,很快便能获得效益。百姓尝到了甜头,家家户户都在尝试着种土豆。   这时清云轩又推出了新的良种,由于第一次推出的种子很成功,所以这次他们也没多做考虑,便将种子买了下来。都想着来年春天多种一些,看看能不能像土豆一样,也给他们带来一定的经济效益。   周云见这两天忙得脚不沾地,给粮食过秤,打包,再打着各地应分配的种子数量给各地分配过去。这些活儿虽然并不是由他亲力亲为,却也要亲自在旁边盯着的。   就连新得的奖励宝箱,都被他忘在了角落里。武帝这次是下定了决心要好好把大晏折腾一番了,作为他的皇后,周云见自然是要一心一意为他出力。于是他所收获的整整十几亩玉米,十几万斤玉米,全部拿来做了玉米种子分发给各地。   他自己留了一万斤,其中一千斤留种,剩下的九千斤够他折腾了。传统爆米花的机器做起来也不难,就是这种机器做出来需要一定时间。周云见画了大概的设计图,让工部的章大人帮忙研究一下。如果能做出来,周云见请他喝酒。   章大人虽然是个老顽固,却并不是因循守旧的老古板。他就喜欢周云见这个小友,虽然对方如今身份尊贵,可他就是欣赏这种能拿出自己发明的有才后生!   这次周云见拿着一个卵形的设计图给他,是铁器,需要用铁来铸成。上面的一些小部件,他还是第一次见。比如螺丝,这世间竟有如此严丝合缝的东西。用螺丝将两个器物扣到一起,可以说是非常坚固了。   望着做出来的半成品,章大人叹为观止。不知道皇后殿下这次发明的又是什么好东西,上次的风力水车已经开始造福大晏,这次的肯定也是什么了不得的发明。   章大人对这个设计图十分上心,亲自盯着做了三天三夜,最后终于做了个差不多的出来。三天后,周云见也忙个差不多了。整整十万斤的玉米种子发往了全国各地,相信来年春天,一定会迎来一个热火朝天的繁忙种植季。   忙碌告一段落后,周云见终于想到被他扔在角落里的种子宝箱了。他把宝箱从角落里拽出来,打开以后,耳边传来提示声:“恭喜宿主,获得车厘子树苗。”   周云见的眼睛biu得一声亮了,卧槽槽槽车厘子?也就是大樱桃啊!你一个东方系统,搞什么洋名?周云见槽多无口,不过他对这些倒是没有多少意见。系统真是懂他,草莓西瓜车厘子,都是他的挚爱。   只是……水果有四种了,粮食有三种,系统是不是没有平均分配?   系统中传来小李子的声音:“殿下莫急,十种农作物都是随机分配的,有可能是水果,也有可能是粮食蔬菜。还会有两样经济作物,也都是随机出现。恭喜殿下了,如今已经攻略到第一阶段的第六级,相信很快便能进入第二阶段。”   周云见看着那一棵一棵的小树苗,知道这些树苗现在看着虽然还小,但是很快便能像苹果树一样,长得枝繁叶藏。如今的苹果树已经一人多高,枝丫遍布,不少树都挂了花骨朵。今日一早见是个艳阳天,估摸着花苞应该能开个八九不离十。   都说桃花美,梨花白。其实苹果花开起来,也是娇艳欲滴,美得不可方物。打从上回武帝满腔热血的将他捞出去马震了一回后,又投入了他的工作当中。这一推行新政,皇帝整个人都瘦了。周云见给他炖了滋补的人参锅,武帝每次都是乖乖全喝了。只是帝后的关系仍旧没有缓和,这个油盐不进的,真是软硬不吃。   他用手指敲击着宝箱里的樱桃树苗,对元宝说道:“你去看看,皇上那边忙不忙。”   元宝应了一声,周云见却起身道:“等等……算了,我还是自己去吧!”   皇上最近听说经常整夜整夜的不睡觉,身体再好,也不能这么折腾。周云见想带他出去散散心,便给自己换了一轻便的常服,还另外备了一套武帝尺寸的,就去天行殿找武帝了。   武帝正在南御书房问话,周云见过来的时候,武帝的心情看着还不错。林海引着周云见进去,武帝一见到他便开怀一笑,上前将他拉了进去,说道:“皇后来得正好,喜讯!”这还是周云见第一次见武帝这么高兴,紧接着他便说道:“邹将军来报,上次你第一批送过去的土豆种苗,在北疆获得了大丰收!虽然由于气候问题,亩产不如这边高些,但也达到了八九分!将士们吃了一顿猪肉腔骨炖土豆,一个个几乎要香掉了舌头!练起兵来,更加有劲儿了!皇后,这都是你的大功,朕都不知道该如何嘉奖你了!”   原来是这件事,周云见笑了笑,说道:“皇上不是已经嘉奖过臣了吗?大丰收了吗?那真是可喜可贺。”   武帝说道:“不光是北疆大丰收,各处纷纷传来丰收捷报。哪里丰收我都不奇怪,只是没想到北疆那么寒冷的地方,竟也能大丰收!实属不易啊!边疆将士们,从此也能自给自足,吃顿饱饭了。””   周云见知道北疆是武帝的心头肉,便顺着他道:“是啊皇上,只要将士们能吃饱饭,咱们大晏才能保得安宁。”   前来汇报边境情况的邹将军汇报完了工作,便退了出去,武帝这才转向周云见:“皇后过来有什么事吗?”   周云见说道:“倒是没什么大事,最近看皇上国事繁忙,已经好久没休息休息了。我看今日天气不错,想着咱们那一园子的果树该开花了。您若是得空,和臣去瞧瞧?”   这都快入秋了,虽不与季节相符,倒也是难得的奇景。武帝点了点头,说道:“朕去换套衣服。”   周云见说道:“臣都给您备好了,让臣来侍候皇上更衣吧!”   武帝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有劳皇后了。”   不知从何时起,帝后竟变得如此相敬如宾。周云见觉得,其实这样也不错,多少夫妻想做到相敬如宾都很难。武帝却感觉不太好,周云见正低头帮他整理腰带。微微垂着首,后脖颈里,露出一大截粉嫩莹白的皮肤。他呼吸随之一滞,后退一步,说道:“朕自己来吧!”   周云见有些莫名奇妙,觉得武帝最近的气性大了些。   元宝准备好了车马,跟琴侍一前一后跟在马车身后,保护着便装出行的帝后二人。元宝和琴侍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小琴,你的武功,从小练的吗?”   “那是,你想学啊?”   “倒……也不是,我就是觉得,我跟在少爷身边,啥都不会,也保护不了他……”   “想学你就说啊!我可以教你的。”   “你?你才比我大几岁!”   “你十五还是十六?”   “我十七了!”   “看着不像啊!你不会是记错年龄了吧?”   “那……倒是极有可能的,我从小被拐子拐走了,他说我几岁我便几岁。”   “那等色使前辈回来给你摸摸骨,她老人家一摸就知道你多大。”   “你说,色使前辈,真的四十多岁了?”   “还能骗你不成?”   “可她那天扮的那个小姑娘,比我也差不多大小啊!”   “她若想扮,还能扮更小的。这叫缩骨易容,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了,我还知道腹语,就是色使姑姑用的。”   琴侍朝元宝看了一眼,说道:“哟,你还知道腹语?说真的,元宝小哥儿,加入我们司水教吧!虽然你年龄大些了,再习武有些吃力,但也不是不能学。我们司水教就有一门功法,以练气化神见长。就是我们已故的气使前辈,他为人忠肝义胆,义薄云天。气使,讲得就是一个义气。他就算死,也没能在他死之前,让那帮畜生进入我们源水村。”   元宝对这些侠肝义胆的人,的确很是敬佩。只是他这个人虽然对少爷忠心耿耿,却胆小得很。不知道习武,杀人,能不能做得来。   琴侍见他犹豫,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再好好想想,我先走了!”说着他一夹马腹,跟上了帝后的马车。   马车里传来周云见断断续续哼歌的声音:“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此时此刻,秋高气爽,在毫无工业污染的古代,空气不知道多清新,天空不知道多蔚蓝。周云见掀开轿帘,看着这大片大片亮眼的蓝色,周云见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忍不住的便哼起了歌儿来。从前唱的时候总是找不到这种意境,今天一打轿帘儿才知道,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武帝静静听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这首曲子挺好听的,叫什么?”   周云见放下轿帘,回过头,对武帝笑了笑,说道:“就瞎唱的,皇上觉得好听吗?”   武帝点了点头,说道:“嗯,比那首什么《小苹果》好听。”   周云见:……不带这么记仇的。   不过今天他带武帝出来是散心的,不能因为这些小事而扰乱了好兴致,便清了清嗓子,顾左右而言它道:“皇上,您知道我今天叫您出来是干什么的吗?”   武帝说道:“不是为了看小苹果的花吗?”   周云见:……   周云见说道:“不仅仅是如此,臣还约了工部的章大人,有一个神秘的宝贝给您看一下。”   武帝问道:“什么神秘宝贝?”   周云见说道:“呆会儿到了庄子里您就知道了。   马车很快便到了清云山庄,周云见和武帝一进山庄,便有小厮上前来给他们牵马卸车。小厮还笑着朝他们问候:“家主好,家主公好!”   周云见:???家主公是几个意思???   其实周云见不知道,家主公这个称呼是家里上上下下开了大会商量出来的结果。他们总觉得如果叫家主的未婚夫婿作少爷或者公子不妥,为了表示对他的尊重,必须要有一个专属称呼。于是,家主公应运而生。   旁边的武帝似乎对这个称呼很满意,他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周云见也不好多说什么,他问小厮:“我的贵客到了吗?”   小厮答道:“家主是问章老爷吗?他已经到了,在后院儿等您呢。还带了一个……铁家伙,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没错,就是铁家伙。周云见说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周云见带着武帝来到了后院儿,一眼便看到章大人正把那个卵形带手柄的铁家伙打开又盖上,就是看不出它们是做什么用的。   周云见远远的便朝章大人打招呼,章大人一抬头,刚要朝周云见挥手,却在他身后看到了武帝。膝盖一软就要跪,周云见立即介绍道:“哎章老爷,您来得够早呀!这位是清少爷,您见过的。”   章大人这才意识到,皇上是微服,不能跪,跪了便暴露身份了。于是朝着武帝抱了抱拳,说道:“清少爷有礼。”   周云见一眼便看到了他让章大人做的爆米花机,卵圆形的空膛铁罐子,一个阀门盖,两边都装有手柄。底下是碳火盆,两边是支架。根据小时候他对爆米花机的观察,这仿出来的应该算是八九不离十了。   前院儿长工们在忙忙碌碌,也就几个姑娘婆子好奇的朝这边瞧。周云见挥手让她们取了些碳火和玉米过来,又顺口问了一句:“大家这是在忙什么呢?”   姑娘们答道:“有的在收花生,有的在摘草莓。”   周云见这两天光忙着收玉米了,差点儿忘了花生和玉米都进入了收获期。今天来得好,真是赶上好口福了!于是他立即吩咐那姑娘:“好得很,再帮我们取些草莓和花生过来!”   姑娘们立即去取花生和草莓了,只留下几个孩童,还是好奇的在一旁偷偷观察。   周云见将木炭放到凹槽内点火,再打开爆米花机的盖子,将晒干得玉米放了进去。再重新将爆米花机密封住,又在武帝的帮助下将爆米花机放到支架上。再用手摇杆来摇动爆米花机,使其表面均匀受热。   旁边的章大人十分好奇的看着周云见的动作,不知道他这铁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过他也没有打扰周云见,就这样在旁边默默观察着。   烤到一定时间后,周云见便拿起了事先准备好的铁棍子,将开口销用力打开。   打开之前不忘了提醒旁边围观的小孩子:“都捂住耳朵!”   然后下一秒,一声响彻云霄的爆破声从后院儿传来。爆米花爆了一地的同时,章大人也吓得跌坐到了地上。武帝虽面色如常,手指还是忍不住微微曲动了一下。眉心微皱着,显然也被吓了一大跳。   周云见立即上前把章大人扶了起来,说道:“哎,怪我怪我,没提前和章大人说一声。”   旁边的孩子却异常兴奋,大家上窜下跳的围了过来,纷纷喊道:“好香啊好香!什么东西这么香?”   “家主,怎么这么香?这是什么啊?”   “这个可以吃吗?”   “哇!好吃好吃!好好吃啊!”   ……   周云见把地上的爆米花捡了起来,分给孩子们吃。自己也尝了尝,除了没加糖之外,味道的确和小时候吃过的一模一样。他将爆米花分给武帝和章大人,说道:“尝尝,你们也尝尝。很香的,特别好吃!”   武帝和章大人分别接过周云见手中的爆米花,犹豫着一人尝了一颗,表情果然都变得享受起来。尤其是章大人,他好像挺喜欢这种爆米花的味道。于是好奇的问道:“殿……咳,周少爷,这是什么?”   周云见答道:“这叫爆米花,用玉米爆出来的。怎么样?好吃吧?”   武帝忍不住又多吃了几颗,说道:“嗯,不错。”   章大人吃完有些意犹未尽,说道:“让我试试?”   周云见说道:“好啊!章大人试试!”   章大人有些雀跃的将玉米装进了爆米花机里,照着周云见的方法,开始对爆米花机进行均匀加热。待到周云见说时间差不多了的时候,便将它取了下来。随着一声震天巨响,爆米花又如同天女散花,洒了满地。好在他的院子清扫得干干净净,就是吃得时候有些观音土。   章大人惊讶极了,问道:“少爷这物什真是……妙啊!为何它会将这粮食爆出花来?”   周云见说道:“其实很简单,这其实就是一个压力泵。加热增加泵内压强,忽然打开阀门时由于外界的压强迅速下降,使得玉米内部气体向外迅速扩张,就这样它便被爆开了花。”   章大人忍不住拍手叫绝,只是拍了半天后,他才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物什……妙是妙,可它除了能做这小零嘴儿,还能做什么?”   周云见一脸无辜的眨巴着眼睛,说道:“不能啊!这做的本来就是一个爆米花机,并没有别的作用,造出来就是做好吃的的。”   章大人:……   在旁边观察了半天的武帝忍不住憋笑,他的皇后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吃货。为了吃到这爆米花,竟连工部的资源都敢占用,简直是明目张胆的假公济私!   周云见仿佛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清了清嗓子,说道:“皇上,民以食为天……这个爆米花机的成本价不高,就是一堆铁。但如果将玉米爆成爆米花来卖钱,可是能养活一家老小呢。难道,不是于民生有利的东西吗?”   武帝抬头看向周云见,心道就你机灵,不过看在这么好吃的爆米花的份上,朕也就懒得和你计较了。 第48章   关于盛云义士的传言,章 大人是有所耳闻的。他所耳闻的盛云,竟是当今的皇后殿下。一想到是他,章大人便不意外了。能想出那么多利于民生的东西,自然也能说出那么大义凛然的话。   只是, 关于大晏的民生,章大人比周云见更清楚。于是他便提出了一点质疑:“盛云公子, 老朽说句不当说的话, 少爷所创造的那些菜式,虽然是极好的。可……如今的大晏,百姓不是人人都能吃上油的。煎炒烹炸, 都需要油。可在普通百姓人家, 即使是富户, 也不是每餐都能吃上油的。煎炒烹尚且不易,更何况是需要耗费大量油的炸了?”   这一点, 周云见倒是没想到, 不过这一点他倒是也不担心。周云见笑了笑, 说道:“章老爷说得极是,这不是, 我为这个做的解决方案来了。”   一听到解决方案这四个字, 武帝和章大人便都朝周云见看了过来。周云见朝前一指,只见一帮姑娘婆子端了好几筐的花生,好几篮的草莓过来。一看那花生和草莓就是洗干净了的,上面还滴着水。   周云见一看这情况就想笑,这些女眷们真是太实在了, 草莓洗了也就算了,连花生都洗。花生剥出来就是最干净的,除非要做煮花生,否则没有必要过水。不过既然洗了,就煮一锅给大家尝尝好了。   于是他便吩咐婆子们去把其中一筐煮了,剩下的拿了个干净的大铜盆,剥了一铜盆的花生米。在这个过程中,周云见教武帝爆了几次爆米花。他在外面加了一个妇人们用玉米皮编顾的网兜,这样就不用担心爆米花会被爆到地上了。武帝还挺上瘾,玩得不亦乐乎。   周云见笑着问他:“刺不刺激?是不是像是在放鞭炮?”   武帝的眼中现出一抹迷茫,问道:“什么是鞭炮?”   周云见这才想起来,晏朝是没有鞭炮的。甚至,连火药都没有。这个时代过新年,还处于敲锣打鼓驱赶年兽的状态。周云见心道,所有穿越小说都会把火药作为第一要务来解决。周云见手持金腰杆儿,一时间便把这个重要物件儿给放到了脑后。这年头,手持火药和手持核武器也没什么区别了。发明出来,虽然会造成大规模的杀伤。但还是那句话,制造核武器不是为了战争,反而是为了捍卫和平。   于是他心里暗暗决定,还是要试着把火药给造出来。   这时婆子过来汇报,说是花生剥好了。周云见应了一声,便招呼着武帝和章大人一起过来。只见一筐粉红色的花生鲜嫩可爱,他拿了几粒尝了尝,味道甘美。武帝和章大人也分别尝了尝,问道:“这又是何物?”   周云见说道:“这是花生,也叫落花生。刚刚章大人不是说百姓吃油困难吗?这种落花生,便是非常好的植物油原材料。”   武帝嚼着花生,问道:“吃起来并不觉得有油脂?”   章大人也觉得:“公子确定吗?”   周云见说道:“确定,你们现在吃不出来,呆会儿就能吃出来了。”   两人都很好奇,周云见便带他们去了小厨房。他亲自挑了一碗颗粒饱满的花生米出来,倒进锅里小火翻炒。炒得过程中,为了让花生尽快炒熟,还要加上少量的水。直到把水分全部炒干,把花生炒到金黄色,周云见才让人熄了火。   这时他再把花生盛出来,用手碾起两粒花生,轻轻一搓,花生皮便轻松被碾掉。分别递给武帝和章大人一人一粒,两人互看了一眼,放进嘴里嚼了起来。于是同时,武帝和章大人的脸色都变了。一股子浓香从口中弥散开来,那股香味儿正是来源于花生中所含的油脂。   周云见得意的笑了笑,问道:“怎么样二位?味道还不错吧?”   武帝点头,章大人更是跟着点头,说道:“这……真是妙,想不到生熟两道工序,最终的味道竟相差如此多。”   武帝也说道:“吃上去,的确很有油脂的味道。”   周云见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清郎,就是油脂的味道。”   一句清郎出口,周云见也意识到自己喊错了。武帝表面上虽然仍是面无表情,心里却抑制不住的莫名欢喜。至于章大人,他假装自己不存在,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只是没想到,帝后私底下竟有这样的小情趣,也是让人羡慕。都说周家三郎是当作工具嫁入皇宫的,明眼人都知道这里面有多少弯弯绕。谁曾想,他们的感情倒还挺好的。   周云见尴尬的捏了捏眉心,对章大人说道:“走得时候章老爷带些回去,用油煎一下,一碟就够您喝上半斤黄酒。”   章大人哈哈直笑,他倒是真挺喜欢花生米的味道。不过他对怎样用这花生榨出油来更感兴趣,便问道:“那……那如何用这小小花生,来解决我大晏百姓的用油问题?”   周云见答道:“这当然还需要章大人的帮忙了!其实一开始让章大人帮我做爆米花机,就是想试试我们工部的创造力。本来我是想自己请人来做的,已经着手就栾家帮我找民间的铸铁能手。想不到咱们工部,竟也不是盖的。”   听到这话,章大人不愿意了,他将袖子一甩,说道:“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天底下所有的能工巧匠!全都在我工部!要是我连这点招贤纳士的本事都没有,怎么对得起万岁爷对我的赏识?”   周云见上前拍了拍章大人的大肚子,说道:“章老爷别生气,是晚辈不知深浅了!原来我们大晏的能工巧匠全都在工部,难怪栾家帮我上下搜罗,都没找到靠谱的。以后再有什么设计图,还要仰仗章老爷您啊!”   章大人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眼前这二位可是帝后,虽然一时因为他们微服而忘了身份,章大人也是有些尴尬。他躬了躬身说道:“哎……盛云公子客气了,我老章肯定尽心尽力。”   于是周云见当场掏出鹅翎笔,蘸着墨汁画了一幅简易榨油机的设计图。他们原来居住的社区是个城中村,多年的老邻居,做各种营生的都有。其中就有一家油坊,每次出油,香味都能飘得老远。他小时候天生对这些东西怀揣着好奇,便经常去观察小油坊里的榨油机。其实那简单的几个构件,他心里早就有了个简单的雏形。只是害怕做起来有一定的难度,才先搞了个爆米花机,让工部做个实验。   事实证明,工部不愧为大晏的工程部门。大晏的工部主要负责水利,屯田,工程,修建和制造。章大人对制造尤其感兴趣,所以网罗了大晏上下不少能工巧匠。   周云见画完了简易的设计图,便交给了章大人。章大人接过设计图,吹干墨迹,仔细审了片刻图,一拍手,说道:“妙!精妙!精妙绝伦啊!臣……我……这就去找匠人!定在三日内,打造出一个雏形来!”说完他便匆匆忙忙朝门外走,走了几步觉得不对,又走了回来,朝周云见和武帝行了个礼又走了。   待到章大人走到没影了,周云见便感叹了一句:“这个章大人别看一把年纪了,做起事来竟还是如此风风火火。”   武帝说道:“他的办事能力很强,否则朕也不会扶他做了工部尚书。”   周云见知道,如今这些班底,多数都是武帝登基后才换的。只是有一些人不能动,武帝便只能任由他们继续在朝中作大。毕竟他们是他的叔伯一辈,大晏上下,不知多少官员盘根错节。如今新政一推,那几个主要的官员都被武帝拔掉了。上上下下也算大换血,革职的革职,查办的查办。   说起来,做得也算干脆利落了。因为这一举动,武帝在历史上的评价度很高。   周云见拿油纸包了那些炒好的花生米,由于炒得时候他加的水里搁了盐和花椒,所以味道甚好。于是他拉上武帝,去了后院儿赏苹果花。   都初秋了,这返季的花开得异常灿烂。周云见知道,它缩短了周期,肯定开不长。过不了两天就得全落了,结出一个个小苹果。但这会儿秋风和煦,照在人脸上暖洋洋的,再配着这白里透粉的苹果花,也算是人与花共美。   武帝也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赏得桃花三春脂,识得棠梨四月白,方知八月桂花香,九月苹果又报春。”   果然快到九月了,一眨眼,周云见都穿越过来半年左右。周云见在旁边鼓掌,说道:“皇上好文采!不过苹果花也是春天开的,因为我种晚了,所以这一季苹果花开得返季。估计成熟得到初冬日,休虑一冬,第二年它们就能跟上大部队了。到时候棠梨桃李苹果花,热热闹闹的,也是一番美景。”   说着周云见给武帝递上花生,武帝接过周云见的油纸包,打开吃了一颗,说道:“可惜没有酒!”   周云见说道:“有酒啊!我清云山庄新酿了玉米酒,皇上要不要尝尝?”   武帝说道:“好。”   两人便来到了一片苹果树掩映下的凉亭,周云见让人送来一壶好酒并两碟小菜,又拿了一筐草莓过来。用空碟将他的花生米放到碟子里,温了两碗新酿的酒。酒香四溢的时候,武帝品了一口,果然绵柔又香醇,还透着那么一股子甘甜。   武帝今天有点儿贪杯,一壶酒喝完,显然没喝够。周云见又让人端了两壶上来,两人话不多说,对饮起来竟也不觉得尴尬。毕竟也算结婚半年了,虽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至少也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说起来,武帝这种凭实力注孤生的性格,周云见是服气的。难怪他连个通房都没有,这样的性格,不好侍候啊!   周云见就这么陪着他喝酒,几壶酒的功夫,一阵秋风吹来,苹果花便开始漱漱往下落。一时间凉亭内外,竟美如仙境。对面的美人,配上这美景,让武帝看呆了。他放下酒壶,对周云见傻笑一番,上前牵住周云见的手,说道:“美人,姓甚名谁?”   周云见:???   武帝上前捏了捏他的下巴,说道:“看你粉腮玉面,眼带桃花,一派风流姿态,可愿……随我而去?”   周云见:??????   武帝见他不说话,又说道:“我富有一国江山,良田,城池,山川。可朕并不觉得拥有他们,这一世,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若仙君有意,这一国江山,良田,城池,山川,朕愿与君共享。从此你我二人,双宿双飞,岂不快哉?”   周云见:????????   卧槽,喝醉了的武帝精分了?精分了的武帝,真鸡儿可爱!   周云见对他莞尔一笑,说道:“我不要皇上的江山,皇上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臣也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若皇上愿把真心给臣,臣什么都不求,便愿和皇上一生永好。”   喝醉了的武帝也不知有没有听明白,只是看着周云见傻笑两声。死死的拽着他的手,终于将他抱进了怀里,说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说完他便吻住了周云见的双唇,这是武帝第一次吻上了他的唇。十分生涩,可以说仿佛一个愣头青了。吻得时候甚至碰到了他的牙齿,却缠缠绵绵,怎么都舍不得分开。周云见竟被吻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想后退,却被武帝有力的抱住。直到舌尖相抵,两人才如触电般的分开。   武帝的眼角带着些许湿润,又对周云见轻笑一声,说道:“你是朕的……小苹果……”   周云见:……   初次告白,竟如此杀马特。这也是他自找的,谁让他没事儿唱什么小苹果呢?早知道给他唱首文艺一点的歌曲了,但遍搜他的中华小曲库,却没搜出一首文艺的歌来。   周云见头疼的不行,可见自己是个大俗人。   告白完的武帝彻底的醉倒了,躺在周云见的怀里醉得不省人事。周云见头疼的不行,武帝这么重,他能抱得回去吗?可皇上万金之躯,总不能让别人来抱,再说让别人抱了不是自己吃亏吗?好在凉亭旁边有个房间,他便让人收拾出来铺好了床,便把武帝给抱了过去。   抱过去的时候,周云见快累瘫了。值得安慰的是,他刚把武帝放下,周云见便听到了耳边的提示声:“恭喜殿下,收获攻略对象好感值100点,望再接再厉,成功攻略对象。”   周云见兴奋的不得了,真是不容易啊不容易!他望着这100点的好感值快哭了,总觉得自己的这个攻略对象仿佛是个宝藏男孩。其实他才是修仙的吧?无欲无求,六根清净。连自己的欲望都能控制住,也是世间少见。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若不是无欲无求,他前面的那些攻略者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失败了呢?若不是地狱级的难度,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   希望在他这里,能将武帝成功攻略。只是……周云见现在似乎明白一个道理,将自己掰弯,是没有多大用的。充其量只不过是让自己适应做gay而已,真正将武帝拿下的,是一颗真心。若要武帝的真心,必得拿自己的一颗真心来换。这世间,什么东西都能得到,唯独真心难得。也就是说,自己必得爱上他,才能成功将他攻略。   知道真相的周云见开始犯难,他爱武帝吗?一个直男,单单把自己掰弯就用了足足半年。这颗真心,似乎有得磨了。但不论如何,能让武帝对自己产生好感度,也着实是不容易的。   至少自己之前的路子没有走错,总而言之,是让他把自己记在心里了。   安顿好醉酒的武帝,周云见便让庄子里的长工们抬下了那一箱樱桃树苗。树苗的数量与苹果树是一样的,系统表示,反季也不能反得太过火。如今已至初秋,樱桃是赶不及结果了。这个冬天会暂时休眠,来年春天会和第二茬的苹果一起坐果。   周云见自然知道,便将樱桃树安排和苹果树种在一起。交相辉映,结果的时候应该也别有一番景致。樱桃花也是一团团一簇簇,如脂胜雪。   而后又让长工们将收获的花生晒干了,将晒干的玉米磨成粉。又去看了看已成规模的土豆深加工生产厂房,新招的工人们似乎都很上心。老员工们带新人,严格中也透着一股子倾囊相授的决心。认识周云见的纷纷来跟他打招呼,前前后后的家主好听得周云见心里暖暖的。   他听说土豆深加工已经开始赚钱了,如今晏京城里最流行的菜式便是猪肉炖粉皮。果然如章大人所说,煎炒烹炸这些需要油的菜式,都没有流行起来。反而蒸煮焖炖广为流传,油实在是一个奢侈品,不是人人都能吃得起的。看来明年要大力推广花生的种植,至少让老百姓先吃得起油。温饱问题解决了,就得考虑生活质量问题。虽然小康还望尘莫及,至少在吃饱的基础上给生活加点调剂。   周云见参观完以后,便回到了正厅。后院儿琴侍正在教元宝扎马步,元宝小脸儿上满是汗,顺着下巴流进了衣服里。元宝却连擦都没擦,任凭日头晒在自己身上。   周云见上前,一脸新奇的说道:“哟?我说今天怎么都没看到你俩,这是练上了?”   元宝并没有停止扎马步,琴侍拿着小木棍又敲了他的屁股一下,说道:“收腿!屁股往下!太往下了,翘一点起来!”   周云见:……   元宝差点儿没收住,但还是坚持住了,一边扎马步一边说道:“少爷,我决定了!每次少爷遇袭,元宝都帮不上忙。如今少爷的身世又如此复杂,元宝若不努力,以后万一少爷再遇到什么事,连个招架之力都没有。不行,元宝必须要练!”   周云见:……   周云见说道:“元宝,琴侍从小练童子功的,你都这么大了,还能练成吗?”   元宝答道:“琴侍说我身娇体软,还是可以练的。”   周云见:……   这俩人的对话为何透着浓浓的社情味道,还是自己自从掰弯了自己后,任何正常的对话都变得社情了?元宝长得是脸嫩,他救下他的时候说是六岁,实际长得四五岁似的,就是个娃娃脸。如今十七了,看着更是仿佛十五六,一张娃娃脸就是有优势。   周云见也没拦着他,习武毕竟是好事,即使不能招架,也能强身健体。   眼看着日头快要落山,周云见估摸着武帝也差不多该醒了。便去了后山园子,远远便看到武帝正开着窗户,傍晚的微风吹过他的发丝,使得他的眼神里透出了几分迷茫。   周云见笑眯眯的上前说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皇上您感觉好些了吗?”   武帝转过身,说道:“还好,没有书上说的头痛欲裂之感。”   周云见一脸的惊悚,说道:“什……什么?皇……皇上您……竟从未喝醉过吗?”   武帝摇了摇头,说道:“喝酒误事,言不由衷。”   周云见的眼中透出些许失望,片刻后才说道:“哦……原来是,言不由衷啊!”   武帝皱眉,不知道自己喝醉了以后说了什么。便问道:“朕……酒醉后说了些什么?”   周云见勉强的笑了笑,笑容里有些许伤痛,说道:“没什么,都是些无关紧要的。”   武帝有些不悦,说道:“朕要你说。”   周云见有些为难,说道:“皇上您确定?”   武帝态度坚定的说道:“说。”   周云见便一五一十的把刚刚武帝说过的话告诉了他,直到回去的路上,武帝都没再说一句话。   “美人,姓甚名谁?”???   “看你粉腮玉面,眼带桃花,一派风流姿态,可愿……随我而去?”??????   “我富有一国江山,良田,城池,山川。可朕并不觉得拥有他们,这一世,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若仙君有意,这一国江山,良田,城池,山川,朕愿与君共享。从此你我二人,双宿双飞,岂不快哉?”?????????   “你是朕的……小苹果……”????????????   武帝倚着车框开始怀疑人生,果然酒不是个好东西,朕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再看看周云见脸上的表情,武帝更头疼了。他似乎把这些话当真了,似乎也把朕说过的酒后言不由衷当真了。   这可真他娘的……吃鸡…… 第49章   从清云山庄一直回到宫里, 武帝都没再和周云见说过一句话。甚至在马车走到天行殿的时候他便下了车,就连一句朕走了也没说。周云见倒是淡定从容的说了句:“恭送皇上。”   武帝嗯了一声,火速回了天行殿。林海正在殿门前等着,一见武帝回来, 立即迎了上来。只是万岁爷脚下生风,林海怎么跟都跟不上。甚至在过门槛的时候, 被门槛绊倒了。   武帝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已经匆匆爬了起来,武帝对他说道:“你不用跟着朕,去休息吧!”   林海躬身跟在武帝身后, 说道:“奴才侍候皇上。”   武帝也没拦着他, 任由他跟着。只是自己去院子里打了一套拳, 打完那套拳以后,武帝又去冲了个凉。凉完凉发现林海还在外面等着, 便问道:“你怎么还没去休息?”   林海有些欲言又止, 说道:“皇上, 您……和皇后殿下吵架了?”   武帝说道:“没有。”   林海知道万岁爷这又是不肯说,他向来都是有话憋在心里。似乎他觉得自己的事永远都不重要, 重要的事全都不是自己的事。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别说太后心疼,连他这个贴身奴仆都心疼的不行。可林海又不能多劝什么,只得听武帝的话,回去休息了。   但是作为皇上的贴身老仆,他还是想为皇上分担一些。于是他并没有回自己房间, 而是去了厚坤宫。   厚坤宫里,周云见正在收拾自己所得的又一宝箱的种子。这次的贡献值是全国普及玉米种子的成功,虽然还未待到来年开春,但百姓们已经跃跃欲试,且对皇后殿下的恩典十分感激。所以奖励提前发放,让周云见欣喜异常。   这次的种子是棉花种子,自棉花传入华夏前,古人都是以丝棉毛类织物为主。穷人是穿不起丝绸的,多数便以麻类织物覆体。这类织物一般不能保暖,所以古代一过腊八,冻死的穷人有很多。   周云见一边捏着那些棉花种子一边说道:“这样的话就能解决穷苦百姓的温饱问题了。”   元宝和琴侍也跟着一起围观,都纷纷问道:“这是什么种子?”   周云见答道:“是棉花种子,先收藏好,明年春天天春的时候种。”   元宝和琴侍对视一眼,问道:“什么是棉花?”   周云见仔细的形容着:“它是一种可以用来做布料和棉服的原材料,做出来的棉服保暖轻便,且成本不高。一亩的棉花,可以出产五百斤棉花。这五百斤棉花,可以做百余床棉被,做成衣服更是不计其数。布料亲肤美观,非常适合贴身穿。”   琴侍和元宝听得直啧舌,琴侍说道:“那这么说来,普通百姓也不用为穿衣而愁了?”   周云见答道:“那是自然,这个产出率比麻和蚕都要高得多!而且用弹过的棉絮来做棉被和棉衣裤,冬天只要穿在身上薄薄的一层,就极暖和。就算大雪纷飞,也能在雪地里玩耍。”   元宝十分期待,他儿时是吃过苦的,那时候穿着薄薄的单衣,全身都生了冻疮。还是进入周家以后,才和少爷一样穿上了蚕丝冬装。但蚕丝冬衣都是富贵人家穿的,普通老百姓穿不起,更何况是大多数的贫穷人家。如果贫穷人家也都有保暖的冬衣可穿,那可就真是太平盛世了!   此时小金子便来通报:“林海公公来了。”   林海是宫里的大太监,皇上的贴身奴仆。这个时候忽然来找他,是有什么事?周云见想了想,将棉花种子收了起来,对小金子说道:“去把林海公公请进来吧!”   小金子应了一声,片刻后林海便走了进来。周云见让小金子搬了把椅子给林海,并给他赐了茶。林海喝了一口,便赞道:“都说皇后殿下宫里什么物什都是好的,就连这果茶,都比别的地方好吃。”   周云见笑了笑,说道:“公公真是过奖了,不知道您今天过来有什么事儿吗?”   林海放下茶杯,又向周云见行了个礼,说道:“奴才……唉,奴才是见皇上回来后有些……不快,所以才斗胆来见皇后殿下的。冒昧逾越之处,万望殿下恕罪。奴才先给您磕头了!”说着林海便要给周云见行大礼。   周云见立即上前拦住了,急忙道:“林公公万万不必如此,哪怕是在母后跟前,您也是可以免大礼的。这个大礼,本殿受不得。皇上那边是有什么事吗?林公公大可和本殿说说。”   林海起身,有些为难道:“皇上……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老奴在他身边二十几年了,也算是对主子有些了解。皇上的性子,实在是冷清的有些让人心疼。自打皇后殿下进了宫,皇上的情绪才总算有了些许起伏。可……可是殿下,有些事,皇上他……他不懂,也不会。殿下您……您受累,多教着些。皇上他……自小连个通房都没有,房中之事自然……自然生涩。老奴看得出,皇上对殿下是有心的,只是他性子太冷了,若是殿下不主动些,老奴怕你们就这么生生僵着。皇上和殿下,二人都不能舒畅。”   一听这话,周云见心里便有数了。看来是皇上回去闹情绪了,又隐而不发,让这位多年的老仆从担忧,便到这儿来找他了。   周云见想了想,说道:“林公公,您说得这些,本殿又何尝不知道?但皇上积年成冰,非一日之寒。若要溶了这座冰山,单是我一个人努力是不成的。必得他有向阳之心,才能有春暖花开的一日。”   作为一个不知情为何物的大太监,林海左思右想,就是没听明白周云见在说什么。   周云见淡淡一笑,说道:“林公公是看在眼里的,我自进宫以来,处处主动,时时谄媚。可是陛下,可曾对我动心?虽然能一时让他将我看在眼里,但这并不是让他看清自己的心。”   林海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便问道:“那……那老奴,应该怎么做?”   周云见的笑容逐渐变态,对林海招了招手,说道:“林公公附耳过来。”   林海立即朝前走了两步,只听周云见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林海听了以后,迟疑的问道:“这……可行吗?”   周云见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林公公信得过我,便照我说得做。本殿是皇上的皇后,知道帝后本该一心,也知道怎样才是真的为皇上好。”   思索了大约十几秒,林海便低头朝周云见行了个礼,离开了厚坤宫。   晚上武帝并没有来天行殿,周云见却有点儿忙。周雪岚趁着宫禁前进了趟宫,并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之前周云见一直托栾家人寻找的橡胶树和橡胶草,终于有了消息。周雪岚带了样品过来,这是从橡胶树上采集下来的原胶。周云见接过一看,果然是熟悉的东西。   他的脸上满是兴奋,拉着周雪岚一阵欣喜:“太好了!太好了大哥!有了它,我就可以做很多东西了!哎大哥你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周雪岚说道:“这可不是我帮的你,自然是要谢谢舅舅们的帮忙。这次小舅远洋出海,大舅便让他留心着你所说的橡胶树,这不,就给你带了不少过来。我先给你带了点样品,如果还需要,你派人去小舅的梧桐阁取,或者让小舅给你送于清云轩都可以。”   周云见点头,有了橡胶,他就可以试着做轮胎了。这样以后马车就不会那样颠簸,还能试着做自行车。周云见越想越兴奋,虽然做起来难度肯定很高,单单是制做轮胎都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精力。但有米便有巧妇炊之,只要潜心研究,总能做出个雏形来。   周雪岚又说道:“对了小弟,你二哥从崇明山回来了。一回来就要见你,听说你嫁进了皇宫,拿着把剑就要杀过来。幸而被我拦住了,否则又得闹出大乱子。咱们家这个老二,惹不起。你若是有时间,就见见他。不如明天我带他去你的清云山庄?”   周云见的脸上露出些许惊喜,说道:“二哥回来了吗?太好了!我正想找他打听一些江湖中事呢。”关于江湖事,还是江湖中的人最明了。而且崇明山就是江湖上的小道消息集散基地,想必他二哥也能略有耳闻。他想打听一下关于魑离的事,这个神秘的大佬,究竟是谁呢?   既然崇明山在江湖上这么有地位,二哥应该是知道的吧?   关于周云见的身世,周雪岚也是略知一二的。虽然父亲没有和他明说,但放眼周家三兄弟,老大肖父,老二肖母。老三谁都不肖,虽说是庶出,都认定了是随了那位庶母。可是他的身上,却没有半点周父的影子。这定然,不是周崇的亲生子。但这不重要,这个弟弟被父母当心头肉来宠来,他这个做哥哥的自然知道轻重。   周雪岚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回去和他说。”   周云见又说道:“对了,听父亲说大哥要议亲了?我明天和皇上说说,让他直接为你和章家千金赐婚吧!”   周雪岚其实对自己的婚姻没啥太大的意见,他从小到大的人生都是被安排好的,所以都是听从父母的安排。好在他也是个随遇而安的人,竟能在这样的状态下也活得很是安然自在。章家的那位妹妹他是见过的,别的不说,和他母亲肯定能合得来。   一听自家弟弟这么说,也是感恩戴德:“那大哥就在这里谢过皇后殿下了。”   周云见一脸的不在意,说道:“自家兄弟,别这么喊。哥就是哥,弟就是弟。你结婚的时候,我可是要去喝喜酒的。”   周雪岚说道:“那是,自然要请我的好弟弟喝喜酒了。对了,母亲又托我给你带了点东西。”   周云见满头黑线,说道:“不会又是什么玫瑰膏蔷薇膏吧?上次带的还没用上,可别让母亲再给我带了。”   周雪岚说道:“仿佛不是……”   周云见打开小包裹,竟是一片片香。他皱眉问道:“这不会是……催情香吧?”   周雪岚下意识去捂自家弟弟的嘴,说道:“你小声点儿!催什么情香!不过是一点安神香,或许有那么几分……浓情致性的作用,但也就是那么几分。不过这话是母亲说的,我还是建议你慎用。”   周云见憋笑,兄弟三人心知肚明,母亲说得话信一半即可。   和周雪岚说话说到宫禁前一刻,让元宝亲自将人送出宫后,周云见便上床睡了。   第二天一早他先是去了工部找章大人,章大人表示榨油机还没做出来,尚需些时日。周云见说道:“今日我过来并不是为榨油机,而是给章大人看一样东西。”说着周云见便拿出了昨天周雪岚给他的橡胶原胶,递到了章大人的手中。   章大人接过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一脸的疑惑,问道:“这……这是何物?”   周云见答道:“此物是橡胶,可以做成轮胎的一种物质。至于轮胎是什么,昨夜我画了设计图,章大人不妨看看。虽然这还只是原胶,不知道能不能加工制造成轮胎,但既然有了原材料,章大人不妨试试?”   章大人同时接过了周云见手中的设计图,他对这些东西再感兴趣不过了。一看这设计图和手中的原胶立即来了精神,说道:“好好好,殿下放心,先容老朽钻研几日!”   说起来,工部能人巧匠那么多,只要有了自己的设计图,和关于如何加工橡胶的一些思路,他们总能想到办法解决。不过古时的工艺毕竟赶不上当代,所以加工出来的橡胶,肯定质量要相去甚远。不过没关系,所有的东西都是在慢慢进步的。只要有转折,就是一个好的起点。   好在他现在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工部章大人真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他和周云见志同道合,一拍即合,共同开启了搞发明创造的人生。   离开工部后,周云见便去了清云山庄。山庄里,长工们都在忙忙碌碌,收花生的收花生,剥玉米的剥玉米。晒干的玉米磨成粉,就有玉米粥和玉米面窝头吃了。   祭叔还在庄子里建了牛羊鸡鸭舍,养了些牲畜家禽。因为庄子里收了玉米和花生后遗留了许多秸杆儿,这些秸杆儿是很好的饲料,拿来喂牲口是很好的选择。于是不能浪费,蔡叔便和长工们一起发展起了副业。现在那些鸡已经开始生蛋了,毕竟买的时候就是成鸡。   然后大家发现,喂了这些饲料的鸡生出来的蛋,竟十分的好吃。   祭叔把新煮的蛋拿出来给周云见吃,这种笨鸡生的蛋个头儿十分小,比周云见之前吃过的竟要小上一半。但是剥开壳,竟有大半都是蛋黄。而且蛋黄一点都不粉,吃起来又嫩又滑。蔡叔煮得火候刚刚好,吃起来无比美味。周云见比了个大拇指,赞道:“蔡叔了不起,这鸡蛋很好吃。”   这一句夸赞,比任何东西和奖励都有价值。蔡叔立即干劲儿十足,笑道:“家主放心,我还能养更多的牲口。我在老家,就专门当过牲畜牙纪,挑牲口,我在行!”   周云点赞许的点头,便见元宝满头大汗的跑来通报:“少爷,二少爷来了!”   周云见立即起身,说道:“哦?带我去见二哥!”   很快,周云见便被元宝带到了前院。便见院中长身而立了一个侠少打扮的年轻人,身上佩剑虽未出鞘,却能透出阵阵寒气。江湖人称傲风剑的周风霁,正背对着周云见站在院子里。   周云见的心中满是重逢的喜悦,上前一步说道:“二哥!”   周风霁转过身,一个潇洒翩然的青年在阳光里显得俊逸非凡,他拿在手中的剑随手转了一个剑花,对周云见笑了笑,说道:“三儿!二哥总算见着你了!”   周云见:……这是什么称呼。   家中人人都说二哥的性情不受礼教约束,是个最为潇洒的人,果然百闻不如一见。下一秒,周风霁便已经来到他身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周云见:……真是热情似火的二哥,果然和大哥是完全两个画风。   周风霁放开周云见,问道:“三儿,想哥了没有?”   周云见答道:“想,想,二哥怎么突然回来了?”   周风霁答道:“还不是爹娘给我写信,说大哥要结婚了,让我赶紧回来。要不然连新嫂子都见不到,这太不像话。”   大哥还未订婚,二哥就被双亲骗回来了,可见他俩对二哥也是很想念的。他从小不爱着家,指着他结婚生子是无望了,父母便把希望寄托到了大哥一个人身上。   两人并肩来到了后院儿,今日的苹果花还在落,周风霁一见周云见这后山的盛景便惊叹道:“不错啊三弟,你这农庄,比我崇明山的景色还要好些呢。”   周云见说道:“二哥千万别取笑我了,崇明山是什么地方?大晏盛景,无不囊括。我有机会,一定要跟着二哥去见识见识。”   周风霁一脸惊讶的问道:“嗯?三儿,你以前可是从不喜欢江湖肃杀的,如今怎么……”   周云见欲言又止,周风霁便猜到,定是与他的身世有关。他身处崇明山,自然能查探到自家弟弟身世的一二。虽没有特意去查,可他便是在崇明山上负责渠道信鸽的。各种一手消息,全都经过他的手往全国各处传达。但他当时也仅仅是怀疑,并没有往深处究。   但关于他父亲曾受司水教教主救命之恩的事,他倒是早就知道了。   小时候淘气,周风霁经常欺负软糯呆萌的周云见。小时候的周云见有些先天不足,动辄哭闹,周风霁就喜欢看他被自己欺负得嗷嗷大哭的样子。   结果有一次,他被父亲拉去书房训斥。当时周父只说儿时曾受云见母亲大恩,在崇明山一些时日后,他才知道,原来他是曾受司水教教主救命之恩。   周云见让婆子端了几样小吃过来,一边吃一边说道:“如今进了宫,有些想法,不和儿时相同了。我也是一时好奇,二哥可愿意同我讲讲?”   周风霁一脸的拆台表情,说道:“就你这点小机灵,还能瞒过你二哥?说吧!到底想知道什么?你觉得你二哥我是会瞒着你的人吗?”   周云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那……我便直接问了,我是想问一下,关于江湖高手排名第一的那位……魑离。”   一听到这个名字,周风霁便问道:“你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我还以为,你要问关于司水教的事。”   听到周风霁这么说,周云见隐约便知道,周风霁应该知道些什么了。他假装不是很懂的笑了笑,说道:“我只是一时好奇,为什么我听说从未有人见过魑离其人呢?”   周风霁想了想,说道:“因为世间鬼修出邪道,鬼修老祖魑离创立冥修一道后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后来一手毁了自己的一世基业。将自己锉骨扬灰,再无实形。”   周云见满是惊讶,说道:“那为什么……”   “为什么又有人死于魑离之手?那人不是魑离,这世上,只有一人能召出魑离,那就是司水教教主。”   周云见:???   周风霁笑了笑,说道:“因为只有司水教教主,才能为魑离重塑肉身,毕竟司水教是万物之源。但上一任司水教教主曾起誓,如非必要,绝不会召出魑离这种大邪大阴之人。所以,在世间为恶的,并非魑离。”   周云见皱眉沉思:“那会是谁呢?”   周风霁摇头,说道:“不知道,连崇明山都不知道,查无可查。因为他的每一次行动,都被毁尸灭迹,所以查无可查。不过,崇明山并没有放弃对这个人的查探。如果有消息,我会派信鸽通知你。”   三言两语,似乎也没有问出什么来。不是魑离,那应该是有人利用魑离的身份来骗人。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世上肯定有一股势力,在暗中与司水教为敌。他故意挑起司水教与晏淮的敌对,以完成借刀杀人的目的。可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云见一时间没有头绪,便和周风霁随便聊了聊江湖中的趣事。直到日暮四合,周云见才回到了宫中。   一进厚坤宫,他便感觉到了氛围不太对。果然,武帝正站在厚坤宫殿内。林海朝他使眼色,显然,周云见白天时和他说过的事,成了。   周云见朝武帝行了个礼,武帝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仍是面瘫到酷炫。他看着周云见,开口沉声道:“你准备准备,朕要宠幸你。”   在他这句话出口的同时,宫内的氛围尴尬到了极点。 第50章   伴随着周云见脸上恰到好处的懵逼, 武帝的脸上也现出了几抹强行隐忍却并未忍住的尴尬。   这件事要从周云见和林海私聊讲起,当时周云见让林海附耳过来,便在林海的耳边讲了一句话:“说服皇上来宠幸我。”   林海当时的内心是震惊的,可这却又是最最理所应当的事情。帝后婚后并未合卺, 虽行了合卺礼,却未行合卺之事。陛下的心, 林海看得一清二楚。他只是……太看重两心相知了, 其实在他这个不知情为何物的老太监来看,合卺后再合心不也是一样的吗?   于是他第二天瞅准了一个时机,将玉牌呈到了武帝的跟前。并苦口婆心的劝道:“万岁爷若真对皇后殿下有心, 何不直接宠幸了殿下?”   从昨天回来, 武帝上朝和批奏折都有些恍惚。总是忍不住在想自己醉后的那些话, 其实他从前也喝酒。虽自律,在北疆那种极寒的地方, 喝酒暖身是必要的。但在强自的克制中, 即使醉, 也只是睡觉而已。更何况他即使喝醉了,也会保持十足的清醒。   但昨天不同, 那种感觉让他陌生, 更让他恐慌。就在面对周云见的时候,武帝的心完完全全的放松了下来。不知哪儿来的自信,他给了周云见百分之百的信任。所以在他面前,自己醉了。   这会儿林海拿了皇后的玉牌,整个后宫, 只有两个玉牌。一个是皇后的,一个是婉妃的。婉妃那里万岁爷自然是不可能去的,所以林海并没有拿婉妃的,只拿了皇后的。说起来帝后同寝,本不需要翻牌。初一十五,都是默认帝后合体。可是陛下这种情况,林海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拿出老传统的东西,以便让皇上记起自己的身份。他是帝,想宠幸谁,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这全天下的人,只要他想要,还能得不到吗?更何况殿下是他的皇后,他理所应当可以做他想做的事啊!   正在批奏折的武帝,在看到这个玉牌的时候,忽然觉得从昨天回来之后心里一直空着的那一块忽然被什么虚无的期待给填满了。   对啊!他是朕的皇后,朕可以宠幸了他的!   更何况,他不是一直期盼着朕宠幸了他吗?他的床头还有母后给他的各种膏霜,朕……朕是不是可以满足他的期盼?朕是一国之主,也是他的夫,为什么不能宠幸他?   于是他放下批阅奏折的御笔,说道:“皇后回来了吗?”   林海笑道:“还没呢!殿下近日在忙着……花生的事,昨天小金子说殿下想普及花生的种植。昨儿个让工部帮着做榨油的机子,今儿想必是在忙这件事儿呢。”   武帝点头,批着批着奏折,将折子一合,说道:“朕去等他。”   在厚坤宫等了足足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里武帝什么都没做。就这么或坐,或站,或来回走走。把个平日里常来常往的厚坤宫看了个里里外外,彻彻底底。甚至还在桌子底下找到了皇后的一箱宝贝,那宝贝甚至没上锁。武帝一时好奇打开一看,竟惊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林海公公也惊呆了,这箱子宝贝十有八九是皇后的陪嫁,殿下的陪嫁,竟富可敌国。虽说只有小小一口箱子,但这箱子里的东西,每一样都是价值连城的。   字面上的意思,一样能换一座城池的那种。   武帝也忍不住拿起其中一样赏玩了一番,看完后又给他放了回去,只听林海感叹了一声:“殿下真是……心大,这价值连城的东西,就放到这里,连个锁都不上。”   武帝却不以为意,说道:“于他来说,钱财也不过身外之物吧?”说起来,栾家的家底竟如此丰厚吗?真是……有钱!   林海说道:“话是这么说,可宫里也是人多眼杂。虽说皇后的殿中戒备森严,但也不可不防。殿下不是那种设防的人,皇上或许该为殿下出出主意?”   武帝想了想,说道:“在外围多置些侍卫即可,皇后自己的东西,让他自己拿主意。”   有了武帝这一句话,林海便知了深浅。看来,皇后殿下在陛下心目中的位置,已经不仅仅是皇后了,还是珍爱的枕边人。只是……皇上自己没意识到而已,也许……是他的心还未觉醒。   参观完了厚坤宫,武帝又开始坐立难安。林海真想在他耳边多提醒他几句:您是皇上,您是一国之君啊!宠幸自己的皇后有什么可紧张的?   直到皇后归来,武帝的紧张才抵达了顶点。   饶是如此,他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朕要宠幸你!”没错,朕要宠幸你,朕就是这样想的。   看着眼前满眼惊讶的周云见,武帝的脑中仍是一片激动的。只是对面的周云见一时间却仿佛想了很多,脸上的表情从惊讶转为平静,又从平静转到了顺从,再从顺从转为了恭敬谨慎。   他向武帝拜了一拜,说了一句:“臣,尊旨。”   说完他起身吩咐元宝:“元宝,侍候本殿沐浴。”   元宝心里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应了一声,和小金子小银子一起去准备浴桶了。但侍候沐浴,元宝是不能在的。毕竟他只是书童,不是内侍。   林海退了出去,武帝去了内殿等着。等待的时间,有些坐立难安。周云见洗得时间有点长,洗了足足小半个时辰。这漫长的时间,也足够武帝冷静下来了。他开始反思自己,这一生当中唯一的一次冲动决定,是不是正确的。直到周云见穿了舒适的中衣进门,他还在思索这件事。   然而周云见却已经携着一身水汽走了进来,头发和身上已经擦干,嘴唇和眉眼却润润的,很是秀色可餐。武帝看着他,只觉得昨天那空落落的心,又满了几分。   但周云见的脸上,却并看不出喜色,他只是顺遂的上前向自己行了个礼,然后说道:“臣为皇上宽衣。”   然后便开始一件一件,一件一件,帮武帝脱掉了身上的衣服。脱得只剩中衣后,他自己才开始脱自己的衣服。甚至连中衣都没剩,将自己脱得一干二净。   随即翻出床脚小柜子里放着的瓶瓶罐罐,挑了一瓶味道清淡一些的放到了床头,便乖乖的趴到了床上,说道:“皇上请安寝。”   武帝上前走了一步,两步,三步,终于爆发。他一把掀过被子,将周云见盖住,有些暴躁的问道:“你既不情愿,又何必勉强自己?朕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当日你时时进逼处处挑衅,为的不就是让朕宠幸你吗?如今朕来宠幸你了,你又何必作出一副被迫顺从的样子?”   周云见也怒了,他一把将被子掀开,坐起来直接这么没遮没拦的和武帝吵架:“你还好意思说?我当初千般讨好万般低伏,皇上是怎么说得?您让臣抄女诫!还让臣说话注意点儿!更是让臣守礼教贤,做个配得上您武皇帝的贤德皇后!臣自是对皇上一片痴心,奈何一片痴心都喂了狗!狗都是有尊严的,奈何生而为人?臣是什么样的秉性,皇上应该是清楚明白的吧?一次不成,两次不成,三次五次,十次都有了吧?皇上不为所动,臣剃头挑子一头热的什么个劲儿?昨天好不容易盼来了皇上对臣的一番告白,臣欣喜若狂啊!臣喜极而泣啊!臣怀揣着美好而浪漫的期盼结果您老告诉我酒后……酒后言不由衷?你耍我呢?当我好欺负是吗?虽说我只是您臣子家的庶子,可我也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养起来的!虽没有富可敌国的财富,也有人人皆有的尊严!您是一国之尊,万金之躯权倾天下!你想日谁便日谁,当然也包括我!您一句话,我不就得洗干净了给您日?日吧日吧别客气了!您今天过来不就是要办了我吗?我都脱干净了怎么还不动手?一副仿佛被我强迫了的样子!咱俩到底谁更委屈啊!”   叭叭叭叭周云见机光枪似的说了一堆,全程那活蹦乱跳的小家伙儿都欢腾的在夸间蹦来跳去。武帝的眼睛几乎要被晃瞎了,一边被他说得辩无可辩,一边又晕头转向的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待到周云见说完,武帝才问道:“你……究竟什么意思?”   周云见一把扯过中衣披上,说道:“什么意思?你说我什么意思?您老人家多么高洁的人儿!不要通房不纳妃!只想找个人玩儿心跳!好,那我陪你玩儿心跳!你把我心跳玩儿没了,现在又说要日我!合着什么都是你说了算,我就得配合着你的步调走呗?那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又嫌弃我一副被你强迫的样子?你是不是强迫我心里没点逼数吗?”   武帝:……!!!???……   这小贱蹄子哪儿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词儿?   武帝分辨道:“我何时又说过……嫌弃你了?”   周云见眯着眼睛一声冷笑,说道:“好!你没嫌弃我!那您老倒是来日啊!我这就躺平!只求万岁爷您轻着点儿!臣真的是第一次!当然您要是爱玩儿碧血洗银枪臣也是会配合的!就怕您日后的使用体验会不好!日坏了小心以后臣漏风!”   武帝:……!!!???……   这张嘴是天生天养的吗?他怎么觉得是铁打的!   武帝被气得头顶冒轻烟,脱口而出:“日!日!朕今天日死你!”说完这句话他自己都愣了,真是近墨者黑!朕堂堂一国之君,人设崩成这样,以后还怎么让众臣臣服?越想越来气,武帝上前在周云见白白的屁股上用力打了一巴掌,那声音堪称清脆。   打完以后仍不解气,他指着周云见说道:“你……你给朕听着!朕这辈子都不会日……碰你,永远不会!”   周云见坐了起来,说道:“好!这是你说的!你以后要是敢日我一下!你就是……是……王八羔子!”   武帝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搬起一个花瓶来扔到地上砸碎了。那声巨响,把门外的林海吓得一个哆嗦。林海也是活久见了,他看过多少典籍,也见识过先帝先后。历朝历代,他是没见识过一对帝后像他侍候的这一对的。吵架都能吵成这样?皇后殿下也是,您就不怕掉脑袋吗?您不是说成竹在胸吗?这就是您说得成竹在胸?   战战兢兢的林海缩在门外瑟瑟发抖,万一皇上要斩杀皇后,他到底该不该随皇后一块儿去了?这差事真是越来越难办了!   随着花瓶碎得四分五裂,紧接着便是一声低呼的“啊”!房间内的氛围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武帝怔怔的看着周云见脸颊上那道血花,手足无措又彷徨焦急。他想都没想便立即上前拿自己的袖子去帮他擦血,雪白的中衣上染上了触目惊心的红。   一边小心益益的给他擦着血,一边手足无措的说道:“朕……朕不是有意的,你……你怎不躲着点儿?疼不疼?朕这就去叫太医!”   周云见把他拉了回来,说道:“叫什么太医?就臣这副模样,怎么见太医?”   武帝看了一眼周云见衣衫不整,急怒未消的样子,竟……他娘的十分带感。看着伤口不深,便打消了叫太医的念头,只是有些气短的说道:“朕早年经常受伤,外公留给我一些有奇效的伤药。抹上以后伤口愈合快,不留疤,呆会儿朕让林海给你送过来。”   看周云见的样子,瓷片把他脸颊割破的同时,应该也把他的气给割漏了。他就是借着这件事要和武帝吵一架,真正的两口子哪有不吵架的?别说两口子,小情侣谈恋爱都是吵来吵去。吵不散的,才是真爱。他和武帝叫什么?他必须得让他明白,若是他想玩儿心,两人就必须站在平等的立场上。   若是如君臣,那是必定玩儿不了心的。这一架,周云见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故意让他更加深入的了解自己的脾气秉性。这样的秉性,看他现在的表现就知道,他定是喜欢的。   果然,武帝在帮他擦完了脸颊上的血以后,就这样看着他的眉眼,看痴了。   周云见也一动不动,任由他看。两人之间的氛围越来越暧昧,也越贴越紧。周云见恰到好处的闭上眼睛,武帝的唇仿佛碳火一般贴了过来。两人烈火一般吻在了一起,直到周云见抑制不住的加深了呼吸,武帝才面若火烧心如战鼓的站了起来,并后退两步。   他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朕……去给你拿药,……刚刚……那句话不作数的!”说完他便走了。   直到他走,周云见才趴到床上狂笑起来,笑完了躺着咕哝了一句:“那句话不作数啊……”   他说:“你……你给朕听着!朕这辈子都不会日……碰你,永远不会!”   “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怕当王八羔子啊?”   周云见一边笑一边整理衣衫,元宝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周云见还是有些凌乱。不过,已经算得体了。一进门元宝便一脸的担忧,急切道:“我的天爷,少爷,您和皇上怎么吵起来了?不是说要侍寝吗?皇上不是要宠幸你?他怎么……还把瓶子砸了?”   周云见老神在在的说道:“他说宠幸就给他宠幸?未免太惯着他了!”   元宝一听吓得不轻,赶紧说道:“我的祖宗,您又干什么了?那是皇上啊!他不说宠幸就宠幸,还是您说宠幸就宠幸?”   周云见摆了摆手,说道:“那倒不是,这种事,本来就是灵与肉的结合。他不屑于打干炮!这样还有什么意思。”   元宝:……   少爷这些骚话,都是跟哪儿学的?夫人带来的那些话本儿这么有趣的吗?改天有必要观摩观摩。   很快,武帝便让林海把伤药亲自送了过来。周云见让元宝出去守着,元宝便去了外面,把情况和琴侍说了说。琴侍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放了下来,他刚刚几乎要拦住武帝找他打一架了。房间里的阵仗着实吓人,现在知道一切尽在教主的掌控之中,他便知道,不能冲动误了教主的事。   林海手里拿着药,明显脸上还透着担忧,他有些虚胖的身子向前倾着,小心的覻着周云见脸上的伤口,说道:“殿下,您这伤……没事儿吧?”   周云见不是很在意的说道:“刚刚皇上已经帮我简单的清理了一下,呆会儿我再让元宝给我上上药就行了。小伤,伤口也不深,不会落疤的。”   林海的心总算放下了些,这才数落上了:“我的殿下啊!您……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是说……让皇上来宠幸您吗?怎么……怎么就弄成这样?”   周云见低笑,问道:“那,皇上走的时候,林公公可看到他生气了?”   林海仔细的回想着,说道:“这……倒是没见他生气,看着倒是……倒是……挺舒心的。奴才还以为,皇上他……他真的宠幸了殿下。但算着这时间,又觉得不对。”   周云见忍不住放声大笑,说道:“如果陛下时间这么短,那还有什么趣味?”不过是给他亲了一下,就这么满足,倒是挺好打发。   林海:……   一早就知道这位皇后主子说话没什么遮拦,今日一见果然了得。   林海又问道:“那殿下……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老奴可算是见识了,咱们这位陛下,从小到大都没发过那么大的火。别说这样的暴怒,哪怕是让人看出他情绪的行为,几乎都没有过。殿下您真是神人,能让陛下如此动怒还能轻而易举化解的,也算是第一人。”   周云见倒是不谦逊,直接大言不惭的说道:“那倒是,谁让他喜欢我呢?我也就是仗着他对我的这点好感,才敢这么放肆。也是之前心中有了点数,所以说起话来也就没什么顾忌了。皇上这个人,好像七情六欲都被人给拔了。让一个无欲无求的人想要得到一样东西不容易,想让一个无欲无求的人迫不及待的得到一样东西晚是难上加难。皇上无欲无求了那么多年,总要给他些煎熬,他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心向往之求而不得。只有体会了这个过程,他才能明白人都是该有欲望的。没有欲望的那是神仙,即使是神仙,也要先得到再放下。没有体会过,那不叫超脱,那叫无我。”   周云见最后又被充了一句:“如果一个人连‘我’都不放在心上,那他怎么爱人呢?这样的人是至苦的,因为他不能感受悲,也就不会有喜。若要让他喜,必得让他知道什么叫悲。以后再给他无尽的喜,他才知道何为喜,才会更珍惜那喜。”   听完周云见的这些话,林海朝他深深一揖,起身后便告辞了。   林海心里默默想,他果然没有看错人。皇上的后半生,应该可以有人相扶了。   回到了天行殿,武帝比他想象中的更平静。他若无其事的批着奏折,甚至唇角还含了半分笑意。林海心里又是一阵惊诧,也是奇了,这位皇后殿下,了不起的人物。   当日无事,第二天早朝,武帝便点了周雪岚的名。周雪岚进了兵部,他虽是文状元,却熟读兵书,深谙用兵之道。如今已升至侍郎,正四品。升迁可谓神速,让人艳羡。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本欲升了周崇官衔的武帝暂时将升迁令压了下来。否则如果父子同时晋升,未免树大招风。也会有人说周家仗着孝贤皇后的关系,在武帝身边百般受宠。   好歹周雪岚在武帝推新时也是立了大功的,也算是以功升职。   周雪岚一听武帝点了他的名字,便立即出裂扣拜。武帝冕旒朝服,威仪端方,声线沉缓的说道:“朕今日也做一加大媒,听皇后说了多次,章大人的女儿芳龄正恰,与小周大人配对刚好。那朕便指婚于小周大人,愿你们永携百年之好。”   武帝话音刚落,章大人便也跟着出列,周崇自然也不能老实呆着。三人同时谢恩,成就了一桩美好姻缘。   与此同时,琴侍收到了来自京郊别院的信鸽。他拆下信鸽腿上绑着的信笺,立即去见了周云见。轻声在他耳边说道:“教主,色侍他们从北疆回来了。说是有新的情况要向教主回报,我们现在出宫吗?”   周云见一听,立即道:“哦?他们也去了大半个月了吧?行,让元宝准备套车,我们现在就过去吧!”说着他便换了套轻便的衣服,带着元宝和琴侍出了门。 第51章   今日天气晴好, 秋老虎不算肆虐。周云见带着元宝和琴侍一起回了京郊别院。别院内一派安宁,之前被抓的刺客如今已经化身扫地小仆。每天安静的在院子里洒扫修剪,除了偶尔出门打水砍竹之外,基本都是呆在院子里的。他看到周云见之后还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显然那次大刑,让他留下了即使失忆都没能磨灭的心理阴影。   周云见见了他却挺亲切, 还热情的同他打招呼:“嗨, 小刺,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想我?”   小刺往后退了两步,向他行礼:“好得很, 少爷早。”   棋侍刚好从回廊中走了过来, 朝他拜了拜, 说道:“教主,您来了?”   周云见点了点头, 问道:“听说色侍和书侍回来了?”   棋侍答道:“是, 他们就在书房里休息, 教主请。”   周云见跟着棋侍去了书房,果然看到色侍和书侍正在书房中。但他们却没有在休息, 而是在整理一些东西。那些东西似乎是某种骨牌, 不知道是做祭祀用的,还是占卜用的。   两人一见周云见回来了,立即起身行礼。周云见说道:“不必那么多礼数,你们此行可有什么收获?”   色侍说道:“回教主,有些收获, 却也不能算收获。”   周云见问道:“哦?怎么讲?”   色侍看向书侍,书侍想了想,说道:“我们从北疆一路再向北,深入沙漠腹地,进入邑人部落。发觉邑人部落的一座村落,竟变成了一座尸村。村中的所有人都变成了走尸,这与邑人的一种蛊术十分相像。我和色侍跟着那些走尸进了山,果然在山里发现有人施展蛊术。我们观察了一天,发现这些人所施的蛊,都很低级。必须要新死的鲜尸,我们都知道邑人的蛊术,尸体越古早所召出的东西就越强大。这些鲜尸所招到的,也不过是一些示及奔走的孤魂野鬼。拿来吓吓人还行,没什么战斗力。我和色侍把他们一锅端了,就搜来了这些东西。可是很遗憾,在端的过程中,所有人都咬了蜡包自尽。”   后面色侍补充道:“如教主所料,这的确只是一个用来掩人耳目的障眼法。甚至,是一个非常低劣的障眼法。”   周云见点了点头,说道:“那……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样的障眼法,应该不止一个吧?”   色侍明眸一笑,说道:“教主料事如神,的确。随着我们深入邑人部落,发现了好几个处于沙漠边缘的尸村。他们也只是劫掠我大晏边境百姓的财物,粮食,即使有冲突也是小规模的。但一队队尸人在边境作乱,足够引起朝廷的注意了。”   看来,这些人的目的是想吸引朝廷的目光。周云见掐指一算,距离南疆腾王造反,只剩下区区半年。他想,婉妃那边,应该有动静了。于是他点了点头,拿起那些骨牌,问道:“能看出是什么蛊术吗?”   书侍答道:“这些骨牌,看上去虽然艰涩骇人。但在邑人部落那边的施恩宗人来讲,都不过是一些雕虫小技。有的尸人甚至什么都没招来,不过是用些蛊虫控制。再用这个骨笛,来控制蛊虫。它们就会像借尸还魂一样,获得一些行动力。但随着尸体的腐败,这些尸人的存活率也只有十天到半个月。”   周云见想了想,又问道:“像这样的法术,我们司水教有吗?”因为他上次听二哥说过,司水教的司水珠,是能招大神级魑离的亡灵法师。   然而色侍和书侍却同时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周云见皱眉,低声道:“那就奇怪了。”   色侍和书侍互看了一眼,色侍说道:“教主……是不是想说,魑离的事?”   周云见点了点头,说道:“我之前和棋侍说过,在你们围剿晏淮的时候,那些人的一些行为,都仿佛是中了魑离的亡灵扼喉之术。还有……我之前找我二哥打听了一下,他在崇明山曾得到一些消息,说是只有我们司水教,才能为魑离重塑肉身,从而将他成功招来?”   两人似乎思考了很久,才由色侍开口道:“这件事,还要从老教主说起。也就是教主您的爷爷,我们的师父。老教主年轻人时曾与魑离交过手,也曾点化过他。那时的冥修如日中天,正是在这世间横行的时候。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冥修一道一分为二。一道仍修鬼道,为人事。一道虽修鬼道,却入魔心。三十年前,世间大举围剿冥修一道,却因其实力太过强大而屡屡大败。却在忽然有一天,魑离向天下宣布,将会一手毁了自己创下的基业,并将在毁掉这一切后,向苍生谢罪,自毁肉身。修出的灵体封印,只有世间至纯至净之人,在至关重要关头,才能将他招出,供之驱使。”   棋侍补充道:“这世间至纯至净之人,哪里那么好分辨?直到有一天,不知道谁传出,只有司水教教主,才是这世间至纯至净之人。水净一切,滋养万物,可塑肉身,养灵胎,自然也能招来魑离的灵体。”   周云见哦了一声,说道:“那这意思就是……传言?并不作数?”   两名侍者点了点头,周云见又重新陷入了沉思。这样说来,一切又不知该如何查起来。   色侍和棋侍整理完那些骨牌,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他们还要忙着招募司水教教众,但这件事也只有秘密进行。他们五侍这些年明里暗里一直有人窥伺,教主归位的事,暂时还不能让外界知道。   周云见让琴侍把各人的秘籍还给他们,也好选择自己中意的徒弟,以便倾囊相授。琴侍趁机让色侍去给小元宝摸了个骨,色侍在他肩背部摸了摸,皱眉道:“骨骼天赋倒是不错,可惜修不了《想容》。而且都十六岁了,《想容》须从小修炼才能大成。”   两人一听,一个一脸的惊讶,说道:“什……什么?我才十六岁吗?不对不对,我已经十七岁了!”   琴侍说道:“怎么可能不对?色侍前辈的摸骨之术绝不会错的,她说你十六,你就是十六!她不但能摸出你多大,还能推断出你的生辰!”   元宝听得一惊一乍的,问道:“当真?”   色侍答道:“八九不离十吧!”   今天的色侍用的是本貌,其实她本人近观,只是一个形貌清秀的佳人。一想到她之前所易容的那些角色,元宝都忍不住惊艳!想来,色侍前辈定是有她的过人之处吧?   于是元宝恳请道:“那……色侍前辈,您能帮我测一下生辰吗?”   色侍点了点头,说道:“需要些时日,我要给你推算,过几天我推算出来了,再告诉你答案。”   元宝一脸的感激,说道:“谢谢色侍前辈!”   色侍莞尔一笑,说道:“不必跟我客气。对了,你倒是个习武的好苗子。若是有兴趣,便把这本《磅礴》拿去吧!”   接过色侍递上来的那本书,元宝有些迷茫。琴侍看了看那本《磅礴》,叹了口气,说道:“气侍,是色侍前辈的夫君。当年两人正商量着要孩子的事,我们源水村就出事了。她既然把《磅礴》给了你,定是觉得你能在这路功法上有所建树。好好修炼,不要辜负她老人家的期许。”   元宝一时间也有些伤感,他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琴侍在他脸上捏了捏,说道:“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小元宝!”   元宝生气了,气鼓鼓的说道:“谁是小元宝,我马上就成……”一想到刚刚色侍前辈说的话,元宝的气势瞬间便弱了下去。这还成的什么年啊!足足小了一岁!难怪这些年他总觉得自己长个儿比别人慢些,原来是还小,应该还能再长上一段时间。   他抬头看了看琴侍,真是羡慕他的大高个儿。又瘦双高,穿衣服也是英姿飒爽的。自己竟足足比他矮了一个头!不过没关系,他都十九了,肯定不长了!我还小,还会长个儿呢!   下午周云见带着他们回了清云山庄,山庄里在忙着出货。都是后山那排工厂里出产的粉丝粉条淀粉,这些都是过冬时的好食材。冬天蔬菜不好保存,这些东西却可以保存一整年。而且价格不贵,土豆产量高,周期短,可以说除了人工没有太大的成本。周云见订了个一分利的价格,只走批发,以便让普通百姓也能赚一道转手费。   他一进山庄大门,老蔡的脸上便满是兴奋,指着门外的车马道:“少爷,您看!那些小商小贩一听说我们今天出货,便都来排队购买了!有晏京的,还有外地的,甚至还有北疆的!咱们做的土豆深加工副产品,真的很受欢迎啊!”   周云见点头表示赞许,说道:“收了货款先给工人们把工钱结了吧!马上就到中秋节了,中秋节给大家放几天假,让大家拿着钱回家和亲人们好好团聚团聚。”   刚刚摸到七月份的尾巴,八月还没到,周云见便计划着中秋的事。老蔡自然是心里有数的,说道:“家主您放心,不论是土豆坊还是面条坊,我都给他们备好工钱了。不但有工钱,每人还有一份节礼。咱们的花生不是丰收了吗?老蔡想着,家家户户吃油难,不如就一人发几斤花生油,让大家带回家尝尝新鲜。”   周云见赞道:“老蔡你这个思想很前卫嘛!工厂的工人发油是最实用的!”想想他那个时代,过节的时候工厂的工人多数就是发一桶油的。   老蔡眉开眼笑,得了家主的口头表扬,那是比什么都让人欢喜的。他立即干劲儿十足的去准备了,毕竟榨油的设备还没到位,节礼也要过段时间才能发。他打算工钱等等再发放,毕竟过节还有一段时间。工厂里有些年轻的女工和小伙子,如果工钱发得太早了,可能留不到过节,就被换成了胭脂水粉,漂亮衣服,刀剑秘籍,把式玩意儿。   果然不论什么年代,年轻人赚了钱,目的都是相同的。   周云见进了山庄后院,便听到了耳边传来了提示声:“恭喜宿主获得贤德指数1000点,并获得经验大礼包一个。”   哇!九千点了!还有一千点就可以升级了!   周云见立即迫不及待的钻进了房间,刚要点开系统领取任务奖励,就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声音:“你回来了?”   周云见吓了一个蹦高,捂着胸口转头去看,只见武帝正背对着窗户,低头看着忙忙碌碌的周云见。幸亏他想要去点击宝箱的手还没点上去,否则事情可就大条了。当着武帝的面儿给他表演一个隔空取物,他该不会被吓出个好歹来?   于是一个动作演化成了太极招式,最后停在半空中,脸带惊讶的问道:“皇……皇上?您怎么来了?”   武帝正一脸莫名的看着他手上的动作,问道:“过来看看你的脸,你这半天去干什么了?还有,你这是……在干什么?”   一连两个问题,个个直指要害。周云见答道:“呃……臣……在耍太极啊!这两天腰背不太舒服,运动运动。”说着他又练了两个太极动作。   武帝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嗯了一声。周云见又说道:“不是今天出货吗?我去店里看了看。皇上您……找我有事?”   武帝仿佛并不在意他去了哪儿,也不在意他是不是在练太极,只是从怀里掏出一瓶药,用竹签子挑了,又掏出一方洁净的手帕,在他脸上仔细的擦了擦。昨天脸上这一道看着吓人,其实只是流了点血,伤口上过药后,过了一晚就有些愈合了。他顶着这道口子去别院转了一圈,虽然都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倒是没人问。   周云见有些不好意思道:“没事的皇上,您不必担忧。”   武帝给他上完了药,说道:“朕……就是来看看你,昨夜朕想了一夜,其实你说得对。我们两个,确实应该公平些,是朕欠考量了。朕只是……只是……那天晚上回去后,觉得心里有些……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有人说朕应是对皇后有意,即有意,那便宠幸了。毕竟朕是一国之君,不过是宠幸个后宫中人,再正常不过。”   周云见没心没肺的笑了笑,说道:“他说得有道理啊!”   武帝有些气恼道:“你还笑?分明就是个馊主意!朕已经罚他去扫宫门大街了!”   周云见:……   他在心里默默给林海公公点了个蜡。一把年纪了去扫大街,也挺不容易的。   武帝说道:“昨晚你说得快,很多话朕都听得不是很明白。但大概的意思,朕也是清楚的。你说朕在你主动示好的时候不知珍惜,在你按照朕的要求去做时又偏偏给了你告白。结果朕又否认了对你的告白,却在否认后又要求与你……反反复复,的确不是君子所为。”   阅读理解,武帝是认真的,不得不说这解读能力很强大。   周云见知道自己昨晚那番话,若是换个皇帝说,此刻的脑袋肯定已经搬家了。他知道自己过分了,面对着主动前来认错的皇帝,周云见自然不可能一直刚着。便道:“臣……惶恐。”   武帝:……昨晚你骂朕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惶恐?   但自知理亏的武帝当然不能这么说,他还是略带矜持的说道:“不必惶恐,也是朕唐突了。嗯……朕……朕是想和你……和你好好处一处的,我们……是否……可以一试?”   周云见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说话,门外跌跌撞撞跑来一个人,边跑边状若疯癫的喊道:“公子!少爷!盛云义士!成了!成了啊哈哈哈哈!”   站距颇近的两个人立即拉开两米的距离,同时朝门口看去。只见章大人一身便服,微胖的身材笨拙的停住,脸上喜悦的表情还没维持住,便僵在了当场。   他清了清嗓子,正了正仪容,朝两人拜了拜,有些心虚的说道:“小……小人拜见两位公子。”   两位公子一个面若羞涩,一个一脸情深,一看就知道在房间里干什么。章大人很后悔,为什么不让人通传一句,可小厮不是告诉他就只有家主一人在房间里,让他直接过来找的吗?而且这大白天的,也不是休息的时间,门也四敞大开的,这……这二人真是……让人羡慕啊!   帝后感情和睦,也是万民之造化。   周云见上前两步,缓解了一下房间内尴尬的氛围。他觉得和武帝谈恋爱,可真他娘的尴尬。连告个白,都尴尬到空气都凝结了。   周云见问道:“章大……老爷这么高兴,是榨油机有眉目了?”   章大人笑得胡子都翘起来了,答道:“是啊!云公子快来看!”   周云见和武帝一同走了出去,只见章大人拉了一马车的设备过来。周云见给他的设计图是一个传统的榨油机,这种榨油机要用一些木材,所以远远看上去,他还以为章大人是拉了一车木头过来。   在周云见的指导下,众人把榨油机安装到山庄后院工厂区的一个房间里。安装好以后周云见便问道:“章大人试过了吗?”   章大人说道:“没有,不是……不懂步骤吗?万一弄错了,怕出问题,还是让殿下来指导的好。”   周云见点头,便开始吩咐长工去搬花生。长工们抬了两大盆剥好的花生过来,周云见便开始吩咐准备好的工人炒花生。一边炒一边往里加少量的水,以便花生均匀熟透。   传统的手工榨油坊都是双灶台,周云见便让人垒了双灶台。还备了一个石碾,这边炒好了花生,那边碾成粉,紧接着继续上灶,蒸成胚饼。   蒸成花生胚饼后,才开始入槽榨油。   一次性要蒸50个胚饼,蒸好后就可以入榨了。   将胚饼装入由一根整木凿成的榨槽里,槽内右侧装上木楔就可以开榨了。   像这种传统的榨油机,主要的组成部分是一根由横切面不低于1米的整树凿出来的油槽木。其油槽长约两米,宽约四十公分。把事先蒸好的胚饼装入油槽内,榨油时,由体格健硕的执锤师傅,手持悬挂在半空中的,至少有三十斤重的大铁锤,用力地撞到油槽右侧的进桩上。   饼胚通过重力的挤压,便有色泽清亮金黄的油从油槽事先留好的小口中流了出来。小口下接了铜盆,油脂流出的声音很轻,香味儿却就这么弥漫开来。   不论是周云见还是章大人还是周围围观的工人,参与工作的长工,都发出了兴奋的尖叫。周云见忍不住便和旁边的武帝抱在了一起,兴奋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道:“成功了成功了!以后都有花生油吃了!就算是穷苦的百姓,也能吃得起油了!”   武帝一时间被亲懵了,他僵硬的站在那里,任由对方搂着自己。随即心里腾起一股子暖意,默默心想,你还是思慕朕的吧?否则为什么众目睽睽之下,这样……这样亲吻朕?   把整整两大木盆的花生榨完以后,一大铜盆的花生油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当然,这样还不能算是可食用油。要先经过过滤,再经过几天的沉淀。简单的加工过以后,才能作为食用油来分发给工人们。算起来,这个时间刚好在中秋节前后。   章大人和周云见十分兴奋的互相搂了搂,周云见顺嘴也在章大人脸上亲了一口。也许是因为太兴奋了,章大人竟然浑然未觉。然而站在后面的武帝却看在了眼里,一时间呆住了,不知该作何反应。他的头顶如果有特效,此刻应是冒了阵阵青烟。   周云见吩咐众长工继续榨油不停歇,至少榨出所有工人的过节油来再休息后,便和章大人又商量了一下榨油机的改良之处。商量完后章大人便又火急火燎的走了,他做事情向来是这样雷厉风行。   待到章大人走后,周云见才意识到武帝的情绪有些不太对。一张俊脸黑如锅底,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欠了他两亿。他拉着武帝去了个没人的角落,问道:“皇上,您这是怎么了?不舒服还是……不开心?”   武帝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道:“你可不可以不要如此……不守夫道?”   周云见:……???喵喵喵??? 第52章   他竟说我……不守夫道?我干了什么?   周云见仔细回想着刚刚自己行为上的细节种种, 不就是抱着别人一起欢呼吗?还干什么了?   武帝见他一脸迷茫的样子,说道:“朕……见你高兴,本不欲说这些的。可你却偏偏要把朕拉到这里来,这可是你让朕说的。”   周云见:……这小锅甩的, 可真是利落。   “朕并非不让你与他人亲近,但能不能不要……去亲别人?这样……不好!”   去亲别人?周云见再次仔细的回想自己刚刚的行为, 笑了, 说道:“这是臣的不是,臣也不是有心的。臣刚刚实在是太兴奋了,再说臣不是也亲您了吗?那章大人, 是我爹的故交好友。他那年龄, 别说当我爹, 当我爷爷都能当得上。您连他的醋都吃,这也是……”太小心眼儿了!   武帝立即否认:“朕乃堂堂一国之君, 怎会吃臣子的醋, 你休要乱说!”   周云见瞧着武帝那一副一脸冷硬脸孔却说着小儿女醋意话语的样子, 忍不住被这反差萌给戳中。算起来,武帝的年龄, 比自己的真实年龄还要小些。他内心的老母亲心态立即炸裂, 却又想逗逗他,于是说道:“哦,原来皇上不是吃醋啊!唉,其实,臣也只是在使用一种礼节。在西部地区, 很多地方的人们见面的礼节是贴脸,或者吻手,还有亲嘴。如果皇上不吃醋,那臣以后就普及一下这些礼节。”   武帝一听,立即说道:“不许!”   周云见一脸笑意的觑着他,武帝方知被他耍他。一身冷气的瞅了他一眼,转身朝后山走去。周云见几步追了上去,在凉亭旁停了下来。他拉着武帝的手,说道:“皇上,说起来,西部有些礼节,真的挺有趣的。臣来教教你,想不想学啊?”   武帝没好气的说道:“朕不想。”   周云见心内憋笑,单膝跪到地上,拉住武帝的右手,轻轻在他手背上吻了一下。抬头对被吻一下手背都全身僵硬的武帝说道:“臣错了,臣的心,臣的身,臣的嘴唇,都是皇上的。以后再也不会亲别人,若是亲了,便让臣……烂嘴唇!”   武帝收回了手,说道:“休要胡说了,若真是这样,你那嘴唇不知要烂多少次。”   周云见:……我就这么不可信吗?   武帝将他拉了起来,问道:“这又是什么礼节?”   周云见答道:“这其实是……未婚男女求爱的礼节,英俊的男防子单膝跪到地上,亲吻女孩子的手背。如果他的手里再拿着一枚戒指,那么就可以向对方求婚了。”   武帝:??????   武帝说道:“是不是反了?”   周云见嬉皮笑脸,说道:“臣只是给您做个示范,没有要反攻陛下的意思。您当然是臣的夫君,臣当然是您的……受君了。”   武帝一脸的无可奈何,但看着这个终于又恢复“正常”的皇后,武帝也算松了一口气。想想前些日子他那一副端着的样子,武帝就觉得全身不自在。好在他只是别扭了一段时间,就算这些话让人难堪了些,总好过他……整天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周云见却觉得,皇上实在太青涩了,必须得想办法让他开开窍。不过来日方长,短时间内肯定不可能取得太明显的效果。尽力而为便好!   在外面活动了一整天,周云见和武帝在天色合黑的时候回了宫。武帝的影卫有事要汇报,便回了南御书房。周云见回了厚坤宫,刚换了衣服没多久,婉妃便带着两个宫女来了。   周云见擦净头发,梳好妆容见婉妃。婉妃的眉眼中透着焦急,一见面便拜,说道:“我的殿下,您可算回来了,臣妾有要事相奏呢!”   周云见知道,肯定是和南疆那边有关。于是他便屏退了左右,只剩下了他和婉妃。婉妃才开口道:“殿下先看看这个!”说着她从袖中掏出一页纸,交给了周云见。   周云见接过婉妃递过来的信纸,展开后便是浓情蜜意的:“婉儿吾妹安好……”   忍不住念了一句,婉妃的表情便有些尴尬。但为了表露自己的决心,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与晏海,自小青梅竹马。他待我极好,亲自请了先生教我,但凡女子该会的,我也都会了。我敬他爱他,十五岁对他芳心暗许。他并未回避,反而待我更好了。只说待我成年,便娶我为妻。转头却将我送进宫,拿我当成了棋子。臣妾如今,既跟了皇上,随了皇后,便与殿下一条心。自那日与殿下深谈过,臣妾便下定决心,与晏海一刀两断。”   听完婉妃的话,周云见的脸上露出钦佩的表情,上前道:“婉妹妹女中豪杰,能有这样的思想觉悟,实在不是一般女子可及的。这世间,再难不过一个情字。若能斩断情丝,日后必成大业。”   婉妃的脸上露出几分凄切,自嘲道:“成不成大业,臣妾并不在乎。只求在这深宫中,能有一线立足之处。我自入宫,处处受制于姨母。稍有不慎,便被百般呵斥。倒是,不如闺中自在了。如今殿下怜我,能让婉儿过些安乐日子。婉儿自当尽力,为殿下效劳。”   周云见听后感动不能自抑,拉住婉妃的手,说道:“好妹妹,有你这份心,我还能说什么?只要我厚坤宫不倒,便与栖梧宫同气连枝,如同一体。以后你婉妃的孩子,便是我周云见嫡出!谁敢欺了他们,那便是与我厚坤宫为敌!”   婉妃的眼圈儿红了又红,周云见百般安慰。只觉得这女子也是可怜,这辈子第一次利用别人,真是心存内疚。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非自己拿未来皇储之利诱之,她又怎会那么容易为自己所用?若南疆不反,她还能在宫里安稳度日,若反了,她恐怕也脑袋不保。若是将功折罪,还能替她保全性命。周云见心内唏嘘,自古红颜多薄命,董婉秋也挺不容易的。   一番唏嘘后,周云见才把那封信看了一遍。看完以后,周云见才沉吟道:“腾王……要秘密回京?”   婉妃点头道:“是,说是对我甚是思念,实则是想回京探望姨母。说起来,若是表兄想回京探母,陛下定是会恩准的。但……但他却乔装回京,这……应是有别的事要办。”   不对,这信不太对。   周云见眉心微皱,说道:“你近期,可有送什么信回南疆?”   婉妃摇了摇头,说道:“殿下那日说过以后,臣妾便没再送过。每次都是回的京中无事,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周云见了然,笑道:“这就是了,你的表兄,对你起疑了。”   婉妃秀眉微挑,起身问道:“什么?这……这可如何是好?”   周云见心下思忖着,都说最毒妇人心,男人狠起来,却比女人不知道要狠多少。女人狠便是最毒妇人心,男人狠便是无毒不丈夫。这历史上有些事,对女人也是不公平。   周云见分析道:“封地属王私自回京,那可是重罪。闹不好,削了王位,可能还会有掉脑袋之患。就算皇上念他是亲兄弟,牢狱之灾也是免不了的。这么重要的事,他会用信件,偷偷告诉你?你对自己的渠道是有多信任?若非我给你百分之百的信任,你这些信件,本殿说劫下来便能劫下来。到时候,腾王私自回京的事,不就瞒不住了?当然,我若禀报皇上,皇上也不会轻举妄动。而是等到腾王进京的那一刻,亲自将他拿下。到时候腾王再找人假扮他,他人却并不回京。抓人落了个空,他不但不会获罪,还会在武帝面前得一个被冤枉的情份。你想想,到时候受牵累的是谁?”   婉妃大惊失色,扑通一声便跪到了地上。   周云见一脸的惊悚,补充道:“自然是这个掌控着渠道的你!你失了你堂兄的信任,他这是要丢车保帅呢!”   婉妃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周云见又说道:“到时候死一个你董婉秋,换来他晏海在皇上那里的信任,何乐而不为呢?男人,果然没几个能信得过的。枉你一腔痴心,竟错付给这样的人渣!”   婉妃气若游丝,眼中含泪,说道:“这……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周云见将她扶了起来,说道:“妹妹莫怕,有我在,自然保你安然度日。这样吧!你给晏海回一封信,回得声情并茂些。再将宫中的一些情况,如实告诉他。再和他约一个见面的地点,让他做实了这个局。你放心,你自去见他,不会有人去捉人。让他打消了对你的戒备,这件事自然可以平安过去。”   婉妃现在对周云见是一百个信任,立即点头道:“好,好,殿下怎么说,我便怎么做!”   回到栖梧宫后,婉妃立即按照周云见的意思给晏海回了封信。信送出去后,她便彻夜难眠。总觉得自己自打被送进了宫,便走在了刀刃儿上。不论站在谁那边,都是胆战心惊。原本还在期待着那没影儿的皇储之位,如今却只想能平平安安活下去。   皇后殿下说得是,男人狠起来,果然比蛇蝎更甚。自小青梅竹马的情意,就这么被弃如敝履,说起杀心便起杀心,也是让人寒心。   ……   京郊之外,在十日前启程的晏海收到了婉妃寄出的信。他看过之后,冷冷的笑了一声,说道:“女人啊!真是善变。我的婉儿,也变心了吗?”   对面戴着面具的男人声如漏风的风箱,说道:“你不该跟来。”   腾王一边烧着那张染着脂粉香味的信纸,一边说道:“怕什么?怕先生的易容之术不够精妙吗?”   男人说道:“我此行,只是为了探清是谁拔了我的钉子。邑人几处尸村都被人给端了,就连我的死士也莫名少了一只。这些死士是我安排暗查司水教中人的,几个月前,有人回我说色侍出关。我怀疑,五侍重出江湖。便让他们探一探虚实,没想到一去不回。死了三个,还有一个被人解了蛊。京城卧虎藏龙,你实在不该跟来。”   腾王将纸灰用手碾了碾,说道:“除了那个知名不具,这世间还能有谁与你为敌?更何况司水教教主死了,知名不具也不会再出现,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男人说道:“你又忘了五年前了吗?当年在念慈镇,我们的计划本是将晏淮和晏清一举歼灭。那次我与他斗海,元气大伤。虽将他打回虚空再也无法招请,却也错失了将你扶上大统的机会。足足休养生息三年,才重新计划这件事。你万万不可功亏一篑,也辜负了你母亲对你的一片期望。”   腾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知道了!我藏着不出面便是!”   ……   送走了婉妃,周云见才算有机会把系统中的种子取出来。他取出种子后,才叫来了元宝和琴侍。两人又开始围观,问周云见:“这次仙人又给了什么良种?”   周云见答道:“这次是甘蔗种子。”   琴侍问道:“甘蔗?”   周云见熟读历史,晏朝自然是没有普遍种植甘蔗的。那个时候的糖,被称为西蜜,还是印度那边的舶来品。系统说的十种农作物,其中水果粮食经济作物掺杂。如今已经四种水果,三种粮食,两种经济作物。不知最后一种会是何种类型,周云见拭目以待。   于是便回答道:“甘蔗便是石蜜的原材料,这种是改良品种的甘蔗,极易适应我们这里的气候,易于种植。明年春天,把我们的甘蔗和棉花种上,就可以造福百姓了。”   同样,古代只有绵,没有棉。   丝字旁,是用蚕丝制成的。做棉被的原材料,也是丝绵。一般是用的双宫茧,这样的茧厚实,易于撕扯,可以拉成丝绵。一般单宫茧,都会拿去抽丝做丝绸。丝绸虽华丽,丝绵虽保暖,却产量极低。普通百姓,是万万用不起的。一床丝绵,够他们几个月的吃食了。若是有了棉,自然能让百姓有衣避体,有被御寒。   元宝和琴侍都非常兴奋,他们甚至觉得,少爷真的得了神仙襄助,才能获得如此多的异域良种。   元宝由衷的感叹道:“跟着少爷,前途无量!”   琴侍却没说话,待到他们离开周云见的房间后,琴侍才把元宝拉进自己的房间里,一脸郑重的问道:“元宝,你愿意和我一条心吗?”   元宝有些懵,第一次被人这么郑重的问话,他还有点不太适应。于是谨慎的问道:“你说的是哪方面的一条心?”毕竟他身边摆着一对同性恋,别是他误会了。   琴侍说道:“当然是和我们司水教一条心了!你虽然是教主的心腹书童,但你于我们司水教来说,毕竟是外人。可现在你知道了教主那么多秘密,知道了我们司水教的那么多秘密。如果还以一个外人自居,那于教主,于司水教来说,无疑是危险的。”   果然是误会了。   元宝在心里吐了吐舌头,他就说,这世上同性恋哪儿那么多?于是他压下了内心的尴尬,说道:“怎么能说我是外人?我的命都是少爷的!少爷是司水教教主,我便是司水教中人!”   琴侍一听,立即道:“即如此,那你便加入我们司水教。与教主同甘苦,共进退!只有加入了我们司水教,才能算真正意义上的,忠于教主的人。”   元宝眨巴着眼睛,说道:“这……与现在,有什么区别吗?”   琴侍说道:“自然是有区别的,我们司水教八侍,歃血为盟,誓死效忠教主。侠肝义胆,义薄云天,只有这样的生死契阔,才会一生将之视为信仰。你没有信仰,便可随时背弃。哪怕你背弃了,也不会有人怪你,就算你自己也不会怪自己。毕竟你身上无枷锁,便不必一世背负。”   元宝一脸的倔强,说道:“谁说我身上无枷锁?我与少爷,就是生死契阔!我元宝,愿用我的命,来一辈子护着少爷!因为少爷当年也是这么护着我的!他堂堂官宦家娇养的公子,生生被我那禽兽的干爹抽得皮开肉绽!若非家丁及时赶来,少爷不知会被打成什么样!他当年小小年纪,就这样护着我,我又怎能不拿命护着他?”   琴侍说道:“既如此,那你便加入我们司水教。如今气侍空缺,色侍前辈对你赏识。你若入教,便是同一条船上的义士。教主便是我们的舵主。如何选择,还看你自己了!”   元宝低头思索片刻,说道:“没什么可选择的,少爷是少爷,我便是书童。少爷是皇后,我便是侍卫。少爷是教主,我便是教众。元宝,愿意加入司水教。”   琴侍朗声一笑,上前捶了元宝一下,说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小元宝,行啊!”   元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这有什么行不行的,不就是当气侍吗?侠肝义胆,义薄云天,儿时少爷也曾在话本中给我讲过。这么好的差事,我为啥不干?”   琴侍深深看了他一眼,便转身,从自己铺下拿出一把长剑。剑鞘卷云浮纹,剑柄嵌有七枚宝石。剑身一出,如长虹惯日。琴侍把剑扔给元宝,说道:“这是气侍前辈的如虹剑,你收着吧!这剑若练成,剑气磅礴惯日,所以他的功法也叫《磅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你可要勤加修炼。”   元宝接过如虹剑看了看,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如虹剑在江湖上,重振雄风的。”   琴侍上前拍了拍元宝的肩膀,两人相视一笑,仿佛感情更进一步。   第二日,周云见在京中推广花生种子,并开设了平价油坊。除了留种外,剩余的花生都开始榨油。古代所使用的油脂,都是动物身上的油,所以成本颇高。有牛羊猪油,甚至还有狗油。直到后期,才有了植物油的使用记录。但早期也不是用来食用的,只是用来制绢布。   周云见开创了植物油的先史,自然也是有人持怀疑态度。但这次大家的抗拒可就没那么大了,毕竟从一开始的挂面,到后来的土豆,再到后来的玉米,还有近期的土逗制品。一样一样下来,人们对清云轩出品的东西,信任度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喜欢。渐渐的,清云轩便成了一种口碑。   大家一看清云轩又推出了新的油,便有不少报着试试看的态度想尝一下。一问价格,竟比最便宜的猪油还要便宜一些。于是大家也不试探了,一人打了一斤,回家尝鲜。最先吃到的,可以说是惊为天人。于是口碑一传十十传百,又传开了。   眼看着中秋将至,晏京城里又刮起了一阵吃花生油的热潮。甚至有人给出了中秋标配,花生油,挂面,土豆猪肉炖粉皮!还有人兴起了一种吃法,先用花生油把土豆和猪肉炒一遍,再放上水炖。那滋味,竟是绝无仅有的美妙!香得呀,竟能吞掉舌头!   然而这几样的成本算来来,竟也花不了多少钱。于是大家也不心疼了,纷纷拿出积蓄来,趁着过节犒劳一下自己。   没有钱的穷苦人家怎么办?清云山庄招工啊!那边不论是挂面坊,土豆加工厂,油坊,各大店面,都在招工。甚至据说他们最近还在开餐馆,干一个月给不少钱呢!一年下来,也能攒不少积蓄。都知道清云山庄的义士财大气粗,还背靠栾家,自然是不会拖欠工钱的。   于是这短短半个月内,周云见的口碑再次直彪天际。   有了这些口碑,周云见又获得了1000点的贤德指数。自然,又获得了一个经验大礼包。还未来得及查看那礼包里是什么东西,婉妃又找上了他,手里拿着晏海给她的信笺,整个人显得有些畏缩与惆怅。   婉妃低声道:“他约我明日在楚歌楼见面,殿下……我……去还是不去?”   周云见想了想,说道:“去,若不去,怎么打消他能你的疑虑?”   婉妃战战兢兢,说道:“可是我……我怕啊!”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怕什么?”   武帝推开门,跨过门槛,看了一眼婉妃,又看了一眼周云见,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这皇后朕真是娶着了,给朕纳了妃不说,竟还关起门来说起了悄悄话。呵,朕的头顶,似乎越来越热闹。不知今日,他又会拿什么理由来搪塞朕! 第53章   像这种尴尬的氛围, 最近周云见遇到的稍微多了点儿。他实在没想到,皇上会这么快便过来。不是说南御书房议事吗?这么快便议完了?   旁边的婉妃已经跪在了地上,尽全力的弱化自己的存在感。   周云见神色如常的上前道:“皇上这么快便忙完了吗?既如此,婉妃便先回吧!本殿还有一些事要同皇上商议, 晚些本殿再宣你过来。”   婉妃巴不得赶快逃离这个现场,虽说都是皇上的人, 可毕竟男女有别。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终归是不好说。于是他朝两人分别行礼,低眉顺眼的说道:“臣妾告退。”   待到婉妃走了,周云见与武帝一人站在一边, 谁也没理谁。周云见的眼睛转了转, 先是去打开了窗子, 又将门全部打开,又拿着扇子扇啊扇啊扇。   武帝终于忍不住了, 问道:“皇后这是在忙什么?”   周云见说道:“通通风, 臣屋子里这味道, 不太好。嗯,冲鼻子。”   武帝闻了闻, 说道:“哪儿来的味道?”   周云见说道:“皇上您没闻见吗?”   武帝说道:“如果你屋子里都有味道, 那这些奴才也确实该死了。”   周云见嗯了一声,说道:“那倒是,只是……只是臣,确实闻到了好大的味道啊!”   武帝皱眉:“你到底闻到什么了?”   周云见走到武帝跟前,在他脸颊一侧嗅了嗅, 说道:“仿佛倒了一个陈年的老醋缸,这味道实在呛人啊!”   武帝:……   他一把将周云见拉进怀里,终于抱了个满怀,说道:“你倒是学会打趣朕了!”   周云见笑,在武帝怀里转过身,双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说道:“皇上一进门这脸都快掉到地上了,您这一天吃的醋,过年够全宫上下的人蘸水饺!”   武帝放开他,毕竟是大白天,他不会过分。便问道:“婉妃过来有事吗?”   周云见也收起了调笑的表情,说道:“臣之前不是跟您说过吗?臣想办法策反了婉妃,让她帮忙盯着南疆那边的消息。可能是晏海察觉了,便给婉妃传了个信,告诉她自己将上京探望母亲。”   武帝淡淡哼了一声,说道:“无稽之谈,他就不怕获罪吗?定是有诈。”   周云见先是拍了个马屁:“皇上英明!所以我觉得他是想丢掉婉妃这张牌了,或许可以用她换回一个回京探母的恩典。不过……臣觉得,婉妃留着还有用,最好不要动她。”   武帝问道:“皇后有什么计策?”   周云见说道:“我先让婉妃假意生气抱怨晏海对她不管不顾,重新取得他的信任。让他错以为,婉妃那段时间消极怠工,其实是因为对方的不上心。待到他们重新暗通款曲,再让婉妃套一下他的话。其实腾王之心,路人皆知。最晚不过明年,必反!”   武帝赞许的看了周云见一眼,说道:“朕过来,便是要跟你说这件事。有人查到晏海在南疆暗中布兵,虽不成气候,但已有些规模。上次你提醒朕以后,朕便在南疆安插了几个人。那几个人取得了晏海近侍的信任,查探到一些内部消息。朕吩咐他们按兵不动,由着晏海做大做强。只要他反,朕便有理由除之。”   周云见点头,再次道:“皇上圣明!”   武帝不喜欢听周云见一口一个皇上圣明这样对他奉承,便道:“皇后不必这样说讨朕高兴的话,你每次这样说,朕都觉得是违心的。”   周云见心虚的笑了笑,心道吹你彩虹屁还不高兴了?便说道:“皇上孺子可教也!”   武帝:……   算了,还是由着他吧!   晚上周云见又去见了一次婉妃,把一些事情的细节要点朝她交待了一下。他打算远远的看一下,反正晏海也不会出现,就当是陪她演一场戏了。   婉妃一开始还挺害怕,经过周云见的细心开导,她才终于鼓起了勇气。事到如今,她想后悔也晚了。其实她心里明白,自自己被送进宫那一日起,自己就已经被放弃了。若晏海功成名就,自己一个嫁过人的弃妇,还能有什么名分?若晏海谋逆被杀,那自己……又能活到几时?当中为自己,为家人,拼一条活路出来。   后知后觉的婉妃,有些痛心的闭上了眼睛。只当时儿时年少无知,那个护她宠她的海哥哥,已经不在了。   第二天,婉妃拿了韵太妃的腰牌出宫。在楚歌楼定了一个包厢,静待着晏海的人过来。这个过程让她很煎熬,但她必须强自镇定。哪怕是晏海不出现,也要把戏演好。   等了足足两盏茶的功夫,包厢的门终于被人敲开。   婉妃让碧青去开门,随着一阵轮椅的吱丫声,一名戴着围帽的男子被人推着走了进来。婉妃皱眉往男人身后看,有些不悦的问道:“表兄这是何意?竟不亲自来见我?”   对方进来后让随从把门关上了,说道:“婉姑娘别生气,王爷也是有难言之隐。京城重地,他一个封地王爷,不敢私自回京。本是想来见见姑娘,被韵太妃传书拦下了。姑娘若是怪罪,便看看这个吧?”   说着,对方便上随从送上来一样东西。婉妃接过来,打开一看,霎时怔住了。随即眼圈儿微红,拿手绢儿拭着眼泪,说道:“我知道他有心,我又何偿无意呢?只是这狠心的海哥哥,把我一个人扔在那偌大的冷宫里。婉儿只是一介女子,只想和他厮守一世,什么荣华富贵,什么身份荣耀,婉儿都不在乎。可……可……,唉,罢了。只要表兄他心里有我,刀山火海,婉儿也便去了!”   对方声线奇怪的说道:“婉姑娘可有什么话对王爷说?”   婉妃把东西收好,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那人的随从,说道:“这是我这几日未送出的消息,让表兄挂心了,婉儿着实不该任性。劳烦先生,帮我把东西带给他。再对他说……对他说,我二人那日种在树下的藤萝,定要好好照看。”   对方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婉妃不敢多呆,随即也离开了楚歌楼。上了马车,她才吓得差点虚软下来。   而楚歌楼的对面,周云见正皱眉看着乘着轮椅从楼里出来的那个人。说来奇怪,看身形,那明明是个男人。虽然身材瘦小,却并无三围。但戴着个围帽,是几个意思?再看对方的裤管,仿佛挂在腿上一般。再瘦的人,也没有这种感觉,除非那只是一根骨头。   后面的琴侍也跟着一起看了一会儿,周云见问道:“能不能看出什么问题?”   琴侍想了想,说道:“这个人……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周云见转头看向琴侍,问道:“在哪儿见过?”   琴侍答道:“是啊!我倒不是说这人的模样,毕竟他蒙成这样,我想看也看不到。而是他身上这种气质,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周云见问道:“那你还记得在哪里见过吗?”   琴侍却摇了摇头,说道:“可能是隔得时间太长了,实在想不起来。不过教主,我们可以回去问问我爹他们。如果他们见过,一定能弄清楚这是人是鬼。”   周云见点了点头,说道:“有没有把握跟着这个人不被察觉?”   琴侍摇了摇头,说道:“只有色侍前辈有这样的能力,但……此人有些深不可测,属下实在难以揣测。”   周云见便摆了摆手,说道:“那便算了,现在我们还不能暴露。只要派人留意着,别靠近,在外围看看他大概去了哪儿就可以了。”   琴侍点头,说道:“属下尊命。”   元宝探了头过来,说道:“少爷,不如让我去试试?”   周云见给了他一巴掌,说道:“你少凑热闹,就你练得那三天功夫,不被人活剥了?”   元宝不服气,说道:“我都练半个多月了!再说了,谁能怀疑我一个小孩子?”   琴侍探过头来,说道:“这倒不错,走,元宝,陪我一起去玩儿玩儿?”   元宝抬头看周云见,周云见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你们两个都注意安全,不行就跑路。”   琴侍一脸得意洋洋,说道:“教主放心,这个我在行,会保护好我们的小气侍的。”   周云见皱眉:“什么气侍?”   元宝笑道:“少爷您还不知道,我也加入了司水教,现在是您的气侍了。”   周云见一听,立即上头了,他按了按太阳穴,一脸惆怅的道:“元宝,你小小年纪,加入什么民间非法私人组织?别人三句话,就把你撺掇入伙儿了?”   一旁的琴侍不开心了,搂住元宝的肩膀说道:“教主您这么说属下可就不高兴了,什么叫民间非法私人组织?那您不就成了非法私人组织头目了?还有,元宝这不叫被人撺掇入伙儿,这是他自愿加入的。他可是在众神面前宣过誓的,一辈子效忠教主,做您义气盖世,侠义磅礴的气侍!这等心胸,才配当教主您的身边人!”   周云见:……   说实话他是真不想当这个民间非法私人组织的头目,毕竟说不定哪天就会惹来杀身之祸。但是他的教众们却并不这样认为,他们始终觉得他们的教主是天选之人,这辈子就该做高高在上的圣教主。从前他们之所以失败了,是因为他们还不够强大。最强大的画侍也只冲上了高手榜第三,若是如今再评,他们有信心评上前五!   毕竟如今江湖人才凋零,他们五个老前辈,也算硕果仅存的了。虽然各门各派都在努力培养后起之秀,但待他们长成,也需要一段时日。   元宝和琴侍去远远的跟踪那坐轮椅的男人,影卫现身,护着周云见去了清云山庄。   天气一日比一日冷,苹果却长势喜人。看这劲头儿,在下霜之前,应该能摘下来。周云见想吃苹果了,可惜现在还没熟,有些酸涩。不过可以预见,这一批苹果肯定非常甜。毕竟下霜才结的苹果,糖分肯定高。   周云见回到山庄后便进了自己房间,这回他多长了个心眼儿,先看了一眼房间里有没有人,才打开系统,将系统中的宝箱取了出来。这已经是本阶段内最后一个宝箱了,周云见迫不及待的将宝箱打开。耳边便传来小李子的声音:“恭喜殿下获得向日葵种子,您可以尽情享受磕瓜子的美好人生了!”   周云见的眼睛都要直了!系统君待他不薄,这些奖励的种子,果然都甚得他心,甚得他心呐!   周云见在房间里和小李子打闲聊:“哎,莲英呐!你说我该怎么谢谢你?我真想现在就把它们炒了!”   李莲英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道:“殿下不可,穷啥不能穷教育,吃啥不能吃种子。吃了种子,就没有希望了。”   周云见:……   你一个破系统,怎么还说教上了?   周云见将这一箱种子,和另外的两箱放到一起。截止目前,他已经有三箱留待明年种植的种子了。一箱棉花,一箱甘蔗,一箱向日葵。   放好宝箱后,系统中又传来小李子的提示声:“恭喜殿下,成功完成初级任务。初级任务难度系数为普通,级别名称为答应。欢迎您再次使用本系统,恭喜您成功升级为常在。常在为二级难度系数任务,必须完成指定任务,才能获得相应奖励。请问殿下,是否继续任务?”   于是眼前的控制面板正动跳出,上面有一个是,和一个否的选项。周云见吧唧着嘴,问道:“哎呀,小李子,你说如果我选择了否,会有什么后果?”   李莲英答道:“前功尽弃,打回原藉。”   周云见:……再见。   他抬手点了是,李莲英的提示继续道:“贤后系统进入系二阶段,系统任务发放中,请您稍后。”   周云见也不着急,就这么坐在床边等着。待到进度条走到最后,小李子的声音终于再次传来:   “系统任务发放:   任务等级:常在   任务难度:二级   任务描述:请亲手为武帝烹饪一顿别开生面的菜肴,并让武帝心悦诚服的夸赞一句人间美味!   任务奖励:2000点贤德指数   附加奖励:经验宝箱一个 ”   周云见:……   为什么这个任务现在才出来?早知道他一开始就不这么浪了!又是烧烤,又是火锅,又是粉皮,又是乱炖。该玩的花样都玩了,现在又给他来了这么个任务,让他情何以堪啊?(宋小宝脸)   好在他在当代的食物种类琳琅满目,不知凡几。做一顿让武帝开口称赞的食物,那是自然没有问题的。只是既然是作为系统任务出出来的,其难度肯定不小。该给他做点儿什么好呢?   周云见绞尽脑汁,问小李子:“你那里能搜菜谱吗?”   李莲英:……   “殿下,不能。”   周云见切了一声,说道:“小器!不就是做吃的吗?我肯定能想到好主意的!”   说起来他和武帝相处这一段时间以来,已经差不多摸清他的口味了。其实武帝也是喜好重咸重辣的,只是平常御膳房比较注重养生,便不会给他做得口味太重。   说起来,华夏八大菜系,周云见不能说如数家珍,倒也略知一二。只因他爸爱吃,曾带他吃遍全国。其中他最喜欢的还是川辣,以及广式,淮扬菜也是还可以。只是酸甜口,他略微有些不太喜欢。   但若从八大菜系中一种里挑出一两样来做,倒还是可以的。   周云见倒窝在房间里写菜谱,若说食客老饕首推的一道菜,必属佛跳墙。但佛跳墙所需的佐料太多,单单是火腿,便要耗费不少的功夫去做。他倒是可以做,但要是完成这个任务,估计还是尽量的用简单一点的食材。   左思右想,他选了一个水煮鱼,想想却又划掉了。这和火锅是一个菜系,没什么新的创意。他十分头疼,难道要他做个满汉全席出来?可他实在不想大动干戈。   这时他脑中忽然灵机一动,又省事又新鲜的,何不试试日料?   周云见猛然站了起来,对啊!让皇上尝尝生鱼片,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吗?刚好栾家有海船,让他们帮忙带些海鱼过来,也是很轻松的事情。   于是他刷刷刷开始写菜单:三文鱼,北极虾,北极贝,象拔蚌……   为了避免古代名称与当代不相符,他便绘制了相应的图形。绘制完以后交给了刘管家,让他帮忙带去栾家。说起来自己这个外孙也是过分,每次有事找舅舅找外公,却从来也没去看看他们。他想着改天备点薄礼,去看看那位老外公。自己扯着他的名义撒了那么多的谎,总得让背锅的本尊得到一点安慰。   不过说起来,历史上很早便有食用鱼脍的记录。只是晏朝并未普及,周云见想试个新鲜的做法。   于是他便让刘管家把菜谱送走了,也打算回宫先给武帝做几道菜练练手,说不定就成功了呢?   这时元宝和琴侍回来了,显然两人在日头下奔走了半天累得不轻。先一人灌了半壶茶,元宝先灌,灌完了琴侍夺过来再灌。元宝提醒他:“喂喂喂我喝过的!”   琴侍喝完放下才说:“那又怎样?”   元宝说道:“我们家少爷说了,这叫间接接吻,不好!”   琴侍:“……那你还和茶壶直接接吻了,没听你说不好啊!”   元宝脸上一红,说道:“那怎么一样?茶壶又不是人!”   琴侍并不将这件事放到心上,大喇喇的坐在了椅子上,待到周云见进来坐好了,他才说道:“那个老家伙,走得还挺快。我们俩轮流追了很久,才跟上他的轮椅。差点就被发现了,幸亏元宝机灵,焦急的假装在路边撒尿。他肯定不会在意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所以就没理他,进了那个宅子。”   周云见问道:“看到他进了哪里吗?”   元宝答道:“看到了,在西郊。”   司水教众所处的位置在南郊,距离清云山庄不远。他们住在西郊,都是近京的地方。   周云见又问道:“有什么异样吗?”   两人同时摇了摇头,异口同声道:“没看出来。”   能跟踪到那人的住处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便没再多问,趁着天色还早,带着两个小跟班回宫了。   回宫后,便让小金子去御膳房挑了一条足足三四斤重的草鱼过来。草鱼拿回的时候是活蹦乱跳的,周云见便吩咐元宝和琴侍把鱼杀了,并把鱼肉一分为二,将里面的刺全部挑干净。   这是一个细致活儿,琴侍做起来却极为内行。一根银针挑得飞快,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处理完毕。周云见拎起那鱼一看,合上竟还能组成一条整鱼!   他坚起一根大拇指,说道:“练琴的工夫是细致啊!”   琴侍说道:“哪儿啊!我爹爱吃鱼,又嫌有鱼刺,都是我来挑的。”   周云见:……这是什么爹。   这儿子倒是真好。   周云见亲手把鱼拿到砧板上,片成适度薄厚的鱼片,再将鱼片放入盆中淹好,加入蛋清和一些调料。又抓了一把土豆淀粉,抓均匀了。放到一边,至少要腌个二十分钟。   御膳房里刚好有青豆苗,周云见讨了一些过来,在热水中焯了一下,垫在盆底。   又将之前屯的辣椒切断,倒入花生油,先放花椒,再放辣椒,小火煸香。   捞出部分花椒和辣椒备用,加入葱蒜炒出香味儿,再把之前踢出的鱼头和鱼骨放入锅中过油炒一下。   炒完后加水,没过锅中佐料。水开后再将事先腌渍好的鱼片一片一片的放入锅中煮好,一两分钟后便可捞出,倒入垫有青豆苗的瓷盆中。   最后一道工序,也就是最关键的。将刚刚捞出的花椒和辣椒洒进盆中,再烧适量的热油,将热油往花椒辣椒上一浇。麻辣鲜香的滋味儿随着热油入盆时滋拉拉的声响弥漫开来,飘满了整个厚坤宫。   武帝一进门便嗅到了那股子香味儿,周云见正端着大盆往外走。武帝皱眉把盆接了过来,问道:“皇后这又是做了什么?”   周云见心情不错,嘴里哼着小曲儿:“我爱你就像爱吃水煮鱼……”   武帝悄悄脸红,皇后今日如此热情,晚上是不是可以……   武帝清了清嗓子,说道:“朕知道你爱我,我问的是,你这是在做什么?”   周云见:……这自恋的毛病怎么还没好? 第54章   把一盆水煮鱼放到了桌子上, 周云见吩咐小厨房的宫女准备米饭再拌两道小凉菜,再备上一壶酒。一边倒酒周云见一边说道:“这是我们清云山庄的玉米纯粮酒,皇上尝尝。”   武帝满头黑线,说道:“朕上次喝过了。”   周云见:……哦, 这回忆于皇上来说似乎不太美好。   武帝又补充了一句:“皇后今天请朕喝酒,是向朕邀宠吗?”   周云见:……这仇记的怎么这么小心眼?   武帝坐到了椅子上, 低头嗅了嗅那香气, 说道:“辣,香,鲜, 皇后做的菜色永远是朕最喜欢的。”   听到这句夸赞后, 周云见的心情越发不错了。他用漏勺把多余的花椒和辣椒捞了出来, 又捞了几片晶亮肥美的鱼肉放到了武帝盘子里,并说道:“皇上, 刺都被挑掉了, 您尝尝看?”   武帝轻轻点头, 拿起银筷来夹着吃了起来。果然,如他所料, 武帝十分满意的点头:“好吃!皇后每次做出来的食物, 朕都很喜欢。”   周云见又给武帝夹凉菜,脸上满是期待,又问道:“还有呢?算不算是……美味?”   武帝说道:“自然是美味的,是朕熟悉的味道。”   周云见点头,明白了。二级难度果然是比一级难度要难上不少, 因为是有失败机率的。系统要武帝心甘情愿的说出“真是人间美味”,那就必须是真心实意说出来的。区区一道水煮鱼,虽好吃,但也不至于到人间美味的级别。那么,怎样的东西才算真正的人间美味?   好吧!看样子也只能寄希望于栾家的海船了。   眼看着秋日渐深,周云见撤换掉了夏天的纱帐,换上了锦帐。点上了静心安神香,又插上了几束色泽漂亮的花束。武帝看着那几束花束心有余悸,周云见方才解释道:“皇上莫怕,这是蜡花。”   “蜡花?”武帝伸手摸了一下,果然触手微腻,是用蜡烛做的。   周云见答道:“皇上对花粉过敏,所以床头不宜放真花,我也只能用蜡烛做成花朵的模样了。”   武帝赞道:“倒是很别致。”   周云见不想说这花的名字其实是玫瑰,玫瑰的花语则是爱情。周云见无比渴望着和武帝坠入爱河,但两人明明互生好感,却仍然差了那么一丝火候。一见钟情这种东西,周云见这辈子都不愿相信了。   熄了灯,两人上床睡觉。却很默契的在中间留了一条缝,不敢再越雷池一步。不仅仅是武帝尴尬,周云见也觉得尴尬。两人都在试图打破这一刻的尴尬,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打从上次的宠幸乌龙后,武帝便时时注意着自己的分寸。周云见也不敢随意的撩他了,生怕再撩出点问题来。   然而两人都这么平躺在床上,却不论如何都睡不着了。终于,黑暗中周云见打破了第一抹尴尬,他开口道:“皇上,我们……是不是可以干点儿雷池之内的事情?”   武帝回答道:“朕觉得……可。”   周云见蹭蹭蹭到武帝身边,搂住他的胳膊,武帝翻过身,抱住了周云见的身子。两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随即相拥而眠。   安安静静呆了大约十几分钟,明明灭灭的烛火间,两人同时睁开眼睛。都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周云见说道:“也许我们还可以……再进一步?”   武帝不说话,周云见又问道:“皇上,您……有没有谈过恋爱?”   武帝摇了摇头,还是没有说话。   周云见说道:“那您想不想学啊?”   黑暗中,武帝沉默着。紧接着,一双柔软的唇贴了过来,那亲吻似蝶翼忽闪,像蜻蜓点水,又仿佛一汪清泉潺潺流过。淌过心田,流过肺腑,最后融化在四肢百骸。   这一在武帝的认知里,只是用来生殖和泄欲的一整套行来,此刻竟仿佛福至心灵一般,让他觉得……该死的甜美!   他味道甘冽,还透着一股子的馨香。发丝如瀑,肌肤似绸,骨骼如水……   怀中软玉温香,武帝第一次早朝迟了足足半个时辰。他一睁眼,东方都露出鱼肚白。匆匆起身穿衣,一边穿衣一边往外走,走到殿外才埋怨林海:“你怎么不叫朕起床?”   林海也是满腹委屈,因为这位陛下从来没让叫过起床。每天五更准时起床,从未晚起过。而且他这位主子也有一个不太好的习惯,那便是睡榻之侧绝不允许旁人近前。即使洒扫的宫女,也必须待到他起床上朝后才能进来收拾。所以哪怕他起晚了,也没人敢过来叫起。   穿好衣服后武帝还朝房间内看了一眼,周云见还睡得正香甜。那一呼一吸间,让武帝脑中回味足了昨夜的甜美之感。万年冰山终于融化了冰山一脚,有了那么一丝丝人气儿。那几不可察的心潮澎湃,那新鲜到让人想抓,却又抓不住的微痒。   武帝坐到朝堂上,唇角都抑制不住的有些上扬。   众臣虽然很纳闷,向来勤勉的武帝今日为何突然迟到了足足半个时辰。不过看上去皇上的心情仿佛还不错,也就没有想太多。正值丰收之秋,各地的捷报纷纷传来。不论是土豆还是其副产品,在民间的销售情况都十分不错。令武帝意外的是,营利最高的区域竟不是富庶的南方鱼米之乡,竟是贫瘠的大北疆。   北疆引进土豆种苗后,便开始大规模种植。获得了巨大的丰收,竟收获了上万吨的土豆。除了保证自给自足外,他们也从京城派来的技师那里学来的土豆副产品加工的方法。自己开设了小作坊,做起了土豆深加工。再加上北疆这边重开了榷商,草原的人民在第一次吃到土豆时,简直惊为天人。于是所有草原人民都来拿牛羊换取土豆,甚至还有拿种马来换的。一时间北疆的生意做的如火如荼,在短时间内的土豆成交金额竟超过了南方富庶地区。   武帝连赞三声好,众臣知道北疆一直是武帝的一块心病。如今北疆越来越好了,他自然是高兴的。   工部的章大人又上前奏报:“启奏陛下,关于油坊的事,臣想在全国范围内普及。昨天臣又试了一下别的含油脂的种子,发现用胡麻竟也能榨出油来!而且,胡麻油的香味竟也十分浓郁!若是该油坊能在全国范围内推广的话,那将是我大晏百姓之大幸。”   武帝可以说也是见证了油坊诞生的人之一了,当时他还觉得神奇。用这样的方法,竟能榨出油脂来。不过皇后天纵英才,能想出这样的法子,也是情理之中。   于是他将手一挥,说道:“准了。”   前廷的事,周云见并不知道,此刻的周云见正起床洗漱。用盐水刷牙漱口后吃了点早餐,便带着元宝和琴侍去了婉妃那里。   昨天婉妃回来后被吓了个不轻,正躲在房里卧床休息。一听说皇后来了,立即便起了身。周云见看他一副郁郁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便开口温声道:“婉妹妹身子怎么样?本殿叫个御医来看看你吧?”   婉妃摇了摇头,说道:“谢皇后殿下关心,臣妾没事。”   婉妃屏退了左右,才开口道:“殿下是想问臣妾什么吗?”   周云见是打算问些什么的,可是看到婉妃这个样子,却又不忍心了。他摇了摇头,说道:“还是算了,婉妹妹还是好好休息休息吧!瞧着你脸色不太好,想必是忧思过度所致。”   婉妃摇了摇头,轻轻咳了两声,忽然便哭了起来。   周云见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了,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娇滴滴柔弱弱,又漂亮秀气的小美人。他叹了口气,说道:“也许哭出来,心里能好受一些。”   婉妃哭了一会儿便不哭了,终于开口道:“若是到现在,臣妾再看不出什么,那臣妾也就不必活着了。殿下是早就知道腾王的事了吧?也是直到现在,我才想出个大概来。有殿下您在,腾王……十有八九是不会成功了。”   周云见知道自己之前诓骗她的那些话,肯定让她觉得心里不太好受,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住,可是各为其主,本殿也是没有办法。”   婉妃摇了摇头,说道:“殿下不必内疚,自我被送进宫里的那一日起,便已经被表兄放弃了。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的,他却只是把我当成一枚好看的棋子。纵然他成功了,我的归宿,也不过是凄清冷宫。”   周云见实在不忍心戳破她,就以晏海的性格,她的归宿怎么可能是冷宫?她是唯一见过晏海郁郁不得志时期的女人,而且她一个女人,被晏海利用,去当奸细。每每看到她,他便会想到自己堪称耻辱的过去,并不会感激她为自己付出一切的那份情意!想必他不说,董婉秋也该心中有数。   男人都是这样的,尤其是像晏海这种,有野心,却没能力,只能靠女人的废物。   前期靠他母亲得圣宠,现在又靠着婉妃来给他传递宫中的情报。他自负又自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打得过一身英雄气概的晏清?简直痴人说梦!   不知不觉,周云见对晏清的印象竟已经好到这种地步,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周云见说道:“你能想明白便好,唉,但日子还是要过的,总得给自己搏出一条生路。”   婉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问道:“殿下,我真的还有生路吗?”   周云见说道:“怎么没有?不止你有,你的家人也有。毕竟要造反的是腾王,不是你们董家。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本殿并不要求你策反你的父母,帮着皇上打腾王,也不要求他们里应外合,传递什么情报。只希望你能说服他们,不要助纣为虐。他们是腾王的亲生姨父姨母,就算看在你姨母的份上,腾王也不会怪他们临阵退缩。”   婉妃抬起头,脸上的妆都哭花了。事到如今,她还能做什么?只能这样了!但愿她能保住双亲性命,否则就算她苟活于世,又有什么意义?她是死都没想到,腾王竟起了反心。   于是她缓缓点了点头,说道:“谢殿下,臣妾会说服双亲的。”   周云见嗯了一声,便问了自己真正想问的问题:“昨天……你去见腾王的人,可有发现那人有什么异常之处?”   婉妃回想着昨天的事,说道:“有,除了戴着围帽,身体过于干瘦之外,我还觉得那个人……说话的声音不太对。”   周云见问道:“声音不太对?”   婉妃点了点头,说道:“是,听上去好像……没有在喘气儿一样。一口气说下来,声线很直,没有什么感情色彩,感觉像是一个会说话的木偶。”   这形容让周云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点了点头,说道:“行,本殿知道了。你且好好休息,这几天韵太妃会和太后一起去六台山上香,应该不会看出什么端倪来。我只能说,事在人为。在一切变得更糟糕之前,你还有力挽狂澜之力。”   婉妃用力点了点头,区区几天的时间,她从大喜到大悲,如今竟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十七八岁的姑娘家,经受了这样的折磨,也是让人痛惜。   周云见离开了婉妃的栖梧宫,又带着元宝和琴侍去了京郊别院。见到色侍后,便拉住了她,将婉妃的形容说了一遍。色侍听完后,便对周云见说了一句话。明明她的嘴唇没有动,说话的声音却仿佛就在耳边。说完后他便问周云见:“是这种感觉吗?”   周云见没太听清,又让色侍说了一遍。色侍又说了一遍,周云见皱眉,说道:“好像有点相像。您用的是腹语吗?”   色侍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我没弄错,教主刚刚所说的情况,应该是属于腹语操作不是很熟练的人使用的。”   原来如此,周云见又问道:“那什么样的人,说话需要用腹语?”   色侍答道:“除了像我们这种需要异容变妆,随时调整声线,或者需要同时扮演两个人的时候用腹语之外。还有一种,天生失声的人,或者嗓音有问题的人,也会用腹语。”   “天生失声,或者嗓音有问题的人?”周云见重复了一遍。   色侍点了点头,说道:“教主为何忽然问这个?”   周云见便把关于婉妃的事,告诉了色侍。色侍明白了,说道:“教主是想查探和那位姑娘接头人的身份吗?”   周云见说道:“是,我总觉得这个人很奇怪,说话用腹语,身体竟也那么奇怪。感觉整个人仿佛一堆干柴拼起来的,什么样的人会呈现出这种形态?”   色侍摇了摇头,说道:“恕属下才疏学浅,也许书侍能解决教主的疑惑?”书侍博览群书,饱读天下典籍,闻他人所未闻,解他人所惑。关于这样的异状,或许书侍能给出答案。   周云见一听,便道:“对啊!那我去找书侍先生!”   看着周云见一阵风似的去了书房,色侍摇了摇头,总觉得教主的性子随了前教主,真是跳脱又活泼。   来到书房时,书侍正在看书。周云见坐到书桌前,又把刚刚那人的特点给书侍说了一遍。书侍放下那本读了一半的《神农全经注》想了想,说道:“像教主所说的这种情况,太普遍了。若是一个人患了四肢萎缩之症,会呈现四肢如枯枝的情况。若是一个人天生瘦小干瘪,也会有这种感觉。还有一种极刑,削去人四脚之皮肉,若那人还活着,便也会呈现这种姿态。但这几种情况,都不需要用腹语,也都有可能用腹语。太过……笼统,教主还有没有别的细节供书侍参考?”   的确,单凭这两点,怎么可能判定这个人是什么人呢?   周云见摇了摇头,实在说不出来了。书侍见他为难,便问道:“这个人的身份很重要吗?”   周云见想了想,说道:“比较重要吧!”他一直觉得晏海身边有高人指点,但这个高人是谁,他并不知道。若要打胜仗,必要知己知彼。如果连对方的身份都不知道,难不成让晏淮再潜入一次敌营,取对方首级吗?这太冒险了,万一有个不测,他这个攻略任务又要大侠重新来过。   书侍想了想,说道:“这样吧!属下这几日便把所有会呈现这种特性的人全都归拢下来,呈给教主。若是教主觉得会是哪种人,属下再派人去查。”   周云见立即说道:“那再好不过了!谢谢书侍先生,劳烦您了。”   书侍立即行礼,说道:“这是属下分内之事,教主万万不可这样!”   和书侍聊完了,周云见又去见了见棋侍。这几天棋侍一直在布阵法,他的玲珑阵法威震江湖,若说保一方平安,找棋侍弈林准没有错了。   周云见问道:“棋侍先生,如果要去偷听一个人说话,您有办法让对方不发现吗?”   棋侍想都没想便答道:“哪怕是让属下去偷听当今皇上说梦话,属下都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周云见一脸的欣喜,说道:“那真是太好了!你带我去一个地方听墙角吧!”   棋侍:???教主这是要做什么???   周云见拉着棋侍来到了上次元宝和琴侍所跟踪到的那个地方,便让棋侍带他去一探究竟。谁料棋侍却拉着他的手,直接走了进去。大大方方的推开了门,并带他进了屋。正在周云见惊讶的时候,棋侍笑说道:“这院子早已人去楼空,至少走了有三个时辰了。”   周云见:……又慢了一步,看样子对方可能意识到有人跟踪了。   果然是个高手,周云见忽然觉得后背有些发麻,对上这样的人,可真是不好周旋。而且距离腾王造反的时间越来越近,要是再查不清他身边的那个人,武帝又得跑去对方大营剁人脑袋。   他可怜的小晏清,亲手弑兄的事做过一次就有了阴影,他不想让他再增加一次阴影。   忙忙碌碌白跑了大半天,他也不想去清云山庄了。看看日头尚早,便想着去栾家看看老外公。外公今年快七十岁了,但还是喜欢热闹,在晏京城内最繁华的地段置了处大宅子。宅子里常年人来人往,五个舅舅也是轮番的上门来找老爷子请教生意上的问题。   栾家是大晏头号巨商,虽说古代士农工商,做官的最大,商人属于下三流。但栾老爷子,不一样,所有人都很敬重他。周云见拎了几斤新榨的胡麻油和花生油当伴手礼,直接去找老爷子了。   结果正碰上老爷子出门,一见到周云见,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便拉着一同上了车。随着马车飞驰,周云见惊问:“外祖父,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栾老爷子一脸的慈眉善目,头发须子都白了,皮肤却红润饱满。一边接过周云见递上的伴手礼一边说道:“挑鱼啊!你之前给的鱼单,刚好有渔船进港,我让人拉了一批过来,你要挑吗?”   周云见一听,立即说道:“挑挑挑!谢谢外祖父!”   栾老爷子在他脑袋上弹了一下,说道:“你小子行啊!我听你……哪个舅舅说,你小子在晏京城里把生意做的不错啊!”   周云见嘿嘿笑,难怪说栾老爷子和他这个外孙最投契,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恐怕也只有栾老爷子会在当上了皇后了的外孙面前,依旧保持着原来的相处模式了。   栾老爷子废话不多说,直接指出了他的缺点:“管理散乱,账目不表现,东一榔头西一棒槌!难成大气!你缺一个帮你管账的啊!”   周云见立即虚心接受,说道:“知道了外祖父,外孙儿一定好好物色一个人选。说起来人选已经有了,就是迟迟还没到位。”这个人便是财侍的儿子小财侍,据说是个小胖蹲儿,过几天应该便能到了。   两人一同来到京郊的一处码头,这里是京城通往各地最大的一条运河,一般水路运输,都是用这条河。远远的,便看到码头上停着一艘船。船上的工人正忙忙碌碌的搬运着什么东西,周云见和栾老爷子一下车,便碰到了一个熟人。   那熟人笑咪咪的走了过来,朝他俩打招呼:“你们过来的倒是挺快,鱼还没下船。不过我帮你挑了两样,你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   周云见一脸惊讶的问道:“您怎么在这儿?这船……不是归五舅舅管吗?” 第55章   迎面走来的竟是周云见的父亲周崇, 他手里拎着一兜鱼,正是他的父亲周崇。周云见上前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爹。”   周崇今日穿的便装,短打,还挽了裤腿, 一双布鞋上满是水渍。他不甚在意的在裤子上擦了擦手,答道:“嗨, 你娘最近闹着要吃海捕的虾, 还要吃最新鲜的那种。我便去找了你小舅,他告诉我今天有船进港。本来他是要过来给你挑鱼的,结果我去了, 就把你的鱼单交给了我。选了两样, 这个应该就是你要找的三文鱼。还有这个……这个是……呃……”   只见周崇手里拿着一根类似于男性阳具的物体, 只不过它拥有两扇硬壳。但也正是因为那两扇硬壳,才让其觉得更加邪恶。   旁边的栾老爷子一见到那东西便眼睛一亮, 对自己的外孙儿说道:“三儿, 你要这淫雅之物作何之用?”随即一想到它是随着自己的渔船一起被捕回来的, 便问道:“不会是……吃吧?”   周云见的脸色有些尴尬,心道它长得不正经怪我咯?但是它真的很好吃啊!   周崇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 不过作为臣子, 皇后想吃什么,还不是他能过问的。毕竟皇上都没说什么,他这个做老丈人的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他把捡来的两种鱼交给了周云见,周云见接了过来,一脸羞愧的说道:“谢谢爹。”   这事儿, 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崇没多说什么,拍了拍周云见的肩膀,上前和老岳丈打了声招呼,拎着他的虾便走了。这种情况,周云见也不想让老爹陪着一起挑鱼。   栾老爷子却一点都不在意,他拍了拍周云见,问道:“见见,这个……好吃吗?”   周云见悄悄在栾老爷子耳边说道:“人间美味!”   栾老爷子的胡子翘了起来,吞了吞口水,低声说道:“你这儿有两只呢!这么大一只,分我一只呗?”   周云见想都没想,便说道:“行啊!但您得告诉我,您这渔船是从哪儿来的?”   栾老爷子想了想,说道:“这个啊!北边儿。一路往北,回来的时候过东瀛,捞了不少好东西。但有些人没见过也没吃过,卖肯定是不好卖,主要是小五想折腾着玩儿。他就喜欢航海,也喜欢捞这些东西。你以后有什么想要的,就找你五舅舅,他肯定能给你捞来。”   周云见问道:“真的啊?那真是太好了!外祖父,晚点儿我给您写一下这东西怎么吃!晚上回去您就尝个新鲜。”   栾老爷子立即说道:“得勒!走吧!咱们再去看看!”   这可是周云见第一次见古代的大趸船,华夏的航海历史悠久,不过晏朝最远的地方也只能跑到东瀛以东的区域。不过这也足够了,捕回来的海货,足够周云见给武帝做一顿鱼脍。   最后他在渔船里挑到了牡丹虾,海胆,还有鲍鱼和龙虾。这几样东西古人已经有人开始食用了,所以栾老爷子其实还算能接受。只是周云见说要生吃的时候,他老十分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并问道:“怎么生吃?”   周云见问道:“您那里有芥子末吗?”   栾老爷子答道:“有芥菜种,要吗?不过都是陈年的了,你外婆当年留下的。”   周云见说道:“不怕陈年,给我一些吧!”   栾老爷子点头,说道:“你小子大费周章弄这么些海货,是要给谁吃?”   周云见笑答:“给皇上啊!”   栾老爷子了然的点头道:“你们两口子的感情还不错啊!”   周云见答道:“马马虎虎吧!”   除了自己需要的,周云见还挑了些鱼虾螃蟹之类的给清云山庄和京郊别院各送去了一些。临走前又去栾老爷子的家里拿了芥子,并把象拔蚌的食用方法告诉了他。   栾老爷子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吃。于是迫不及待的开始处理,当晚,栾老爷子在吃之前经历了怀疑人生的事。   合黑时周云见回到了宫中,他本想把生鱼片处理好了以后再叫武帝过来,却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刚好碰到他的銮驾。两人便都下了轿,相携回了厚坤宫。   武帝对周云见身后元宝和小琴手里拎着的两个袋子非常感兴趣,他回头看了一眼,问道:“你这是去哪儿了?拿回来的是什么东西?”   周云见答道:“哦,我外公家的海船今天上岸。我想着给皇上做顿好的,就去挑了几样。没想到,竟有难得的人间美味!”   武帝对这个难得的人间美味非常感兴趣,便问道:“什么东西这么难得?”   周云见说道:“呆会儿臣给皇上处理好了以后自然便能看到了。”   好奇害死猫,武帝忽然对这个难得的人间美味产生了兴趣。便说道:“朕今日无事,奏折也不多,陪你一起做饭。”   周云见:……   他十分为难的说道:“嗯……那个……皇上,君子远庖厨。您贵这一国之君,厨房乃脏污之处,还不是要污了龙体,还是让臣来处理吧!”   周云见越是这么说,武帝越是好奇了,他皱眉看着周云见,想了想,说道:“没事,林海,在院中支一桌案。朕要陪着皇后,共做晚餐。”   周云见:……   你这样我那象拔蚌可怎么拿出来?   眼看着林海就要把桌案支好了,周云见让元宝和琴侍把从码头那里拿来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了出来。牡丹虾,海胆,还有鲍鱼和龙虾,周云见一样一样的处理着。将虾去头剥皮,一只一只的摆到玉质的小碟子上。武帝看着新鲜,也跟着一起剥,倒是有些上瘾了,两人连剥了整整六碟才罢手。   海胆处理起来要较为麻烦一些,因为它身上有海胆棘刺,这种刺很危险。刺入皮肤可折断在皮肤内引起感染,还有可能刺入骨神经,引发关节肌肉疼痛和皮炎。所以周云见处理起来非常小心,先将黑色带辐射状芒刺的软壳用剪刀撬开,再小心翼翼的用勺子挖出海胆卵,将内脏去掉。将处理好的海胆摆进小银盘里,足足六只。   鲍鱼处理起来稍微有点麻烦,要先把鲍鱼本身的粘稠感去掉,用盐反复揉搓、清洗,然后去壳。因为要用壳装盘,所以周云见便吩咐元宝去把坑用开水煮一下。再备一盆冰水,将鲍鱼裙边切除,切成小段与鲍鱼内脏放进开水里一起煮,捞起后放入冰水中,这样就能让它保持其爽脆的口感。而后切成薄片,摆入金盏中。   刚好宫里有新鲜的紫苏叶,周云见洗了些,垫在了切好的刺身下面。   处理好了这三样,周云见却迟迟不肯将象拔蚌拿出来。   武帝一直在等着,问他:“为何不做了?”   周云见清了清嗓子,说道:“要不皇上……我们今天先吃这些吧?”   武帝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周云见欲哭元泪,罢罢罢,自己挖的坑早晚也要跳进去。于是他把那只足有三斤重的象拔蚌拿了出来,放进了事先准备好的大铜盆里。   让它仰面朝上,一个形状完美的唧唧出现在了武帝的面前。   武帝:……   周云见:……   氛围一时间有些诡异,周云见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也没想到它竟这样相像。”   武帝深吸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问道:“这就是你跟我说的人间美味?”   周云见艰难的点了点头,说道:“其实皇上,您若是忽略它的外形,它还是很好吃的。而且,它就是长得像即即,但并不是即即。你看它有贝壳,就是一种蚌!”   此刻武帝的内心应该是我信了你的邪!   然而周云见的表情却无比诚恳:“请相信我皇上,真的很好吃!”   武帝的内心很平静,他点了点头,说道:“好,朕信你。”   周云见却仍不动手,武帝看着他,疑道:“朕说相信你了,你怎么还不动?”   周云见十分艰难的说道:“皇上,呆会儿操作起来,可能会……有一点点不适。您……千万别见怪!”如果眼睛可以打马,周云见很想在武帝面前打个十层八层。   然而现实毕竟不是视频编辑器,他只能赤果果的在武帝的面前操作着这只十分邪恶的小生物。一边操作,武帝还一边问他问题:“这个东西叫什么蚌?”   周云见一边用小刀将之与贝壳分离,一边答道:“它叫……直男蚌。”   武帝:……   周云见噗嗤一声笑了,说道:“嗨,臣跟您开玩笑的。什么直男蚌,它其实叫美人蚌,也叫象拔蚌。因为它的虹吸管长得很像大象的鼻子,因此而得名。”   武帝点头,说道:“倒是很形象,那直男蚌又是什么意思?”   周云见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他解释直男又要解释一下华夏五千年的直男文化。于是开始处理象拔蚌,没再多说什么。   他让琴侍取来一壶开水,放了几分钟,冷到大约八十度的时候,才开始往蚌身上浇。象拔蚌这个东西,有个很神奇的现象。受到强烈的刺激后,会从它们的虹吸管中喷出体内的水。于是在周云见吩咐去烫那东西的时候,这个足有三斤重的蚌,挺直它的虹吸管,猛然朝前喷去。   好在周云见离得远,没喷到他身上,武帝也是站在一帝观看,并未波及。只是可怜了小元宝,他手中执壶,正是距离它最近的。于是它一喷水,刚好喷了它一脸。元宝是没来得及有啥反应,只是不远处的琴侍看到后噗的一声没忍住,笑喷了出来。   周云见也是憋笑憋得难受,反观武帝,却是脸黑如锅底。   琴侍立即止住笑声,从怀里掏出手帕来,给元宝擦了擦。而后接过那壶,继续烫。直到把整个蚌身浸满,才罢手。   待到琴侍把蚌烫完后,才将壶放下,拉着元宝退了下去。   周云见拿起一个干净的毛刷,开始刷那表皮上的棕色的皮屑。说实话,他处理起这东西来,也是满满的羞耻感。然而此刻却听到武帝在他身后凉凉的说道:“扎琼满十八周岁了吧?”   周云见正认真的清理着象拔蚌,闻言说道:“啊?是啊!十九了吧?你自己的前准男夫人,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武帝的声音更凉了:“现在不是被你收入房中了吗?”   周云见处理蚌的动作一滞,这是又生气了?不过他吃扎琼的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回怎么莫名奇妙突然就吃了起来?周云见仔细一回想,哦,应是刚刚这蚌喷了元宝一脸水时,扎琼那一笑所招来的祸事。说起来刚刚那件事是挺搞笑的,可是身为还未成年的元宝,他才十六岁,古人发育的又晚,所以不知事是正常的。扎琼却不一样,他已经十九岁了,又阅历甚广,自然是一清二楚。   周云见将清洗好的蚌取出放到砧板上,拿起菜刀来手起刀落,将象拔蚌的虹吸管给一刀剁了下来,然后放进了冰水中激了一下。武帝下意识夹了夹双腿,清了清嗓子,说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周云见用小刀慢慢的片那虹吸管,一边片一边说道:“当然是给皇上做好吃的了!”片好以后,摆装在水晶盘中摆好。   蚌身自然也不能浪费,他把蚌身交给了厨娘,可以用来煮汤或做粥。   看着一碟碟一盘盘别开生面的食材,武帝又问道:“蒸还是煮?需要我帮忙吗?”   周云见神秘一笑,说道:“不蒸也不煮,皇上且慢慢等着。”说着周云见便开始调蘸料汁,又将之前让厨娘磨成粉的芥子末倒进料汁里拌匀。芥子末,也就是我们俗称的芥末。芥菜种子的粉末,便是黄芥末的一种。他调了三种酱汁,一种是芥末的,一种是辣椒的,还有一种不辣的,只是加了香醋和酱油。   武帝看着他一样一样将东西摆上了餐桌,直到他把那三样蘸料也摆到了桌子上,才满脸狐疑的问道:“生吃?”   周云见点头道:“对啊!”   武帝再次确定了一句:“真的要……生吃?”   周云见笑,说道:“皇上,生吃很奇怪吗?您不是没吃过鱼脍吧?那不就是生吃?臣今天给您做的是海鲜刺身,这些都是刚刚出海的海货,栾家海船连夜运回来的。在海水里养着,今天下午我亲自挑的。没想到竟有这难得一吃的象拔蚌,所以便迫不及待的给您取了过来。”   提起鱼脍,武帝便明白了,他点了点头,说道:“是吃过鱼脍,只是这生食的海……鲜?还是第一次吃。”   周云见用银筷夹起一片象拔蚌,在放有芥子末的那一碟蘸料的碟子里蘸了蘸,递到了武帝的面前。武帝张嘴,吃下了那一片象拔蚌。舌尖轻触间,微辣,咸,酸,相继在口中散开。接踵而至的是在口腔中炸裂开来的鲜!这鲜美,仿佛清晨呼吸的第一口雾气,又仿佛渴了一整天喝下的第一口清泉。甘美,凛冽,芳醇!不知有多少形容词,足矣形容这鲜美的滋味!   武帝忍不住感叹道:“真是难得的人间美味!皇后诚不欺我。”   这时周云见的耳边终于传来提示:“恭喜殿下完成任务‘别开生面的菜肴’,获得贤德指数2000点,同时获得二级经验宝箱一个。希望您继续努力,完成更多的任务。新的任务已发放,请尽快查看并完成。”   周云见松了口气,果然,海鲜才是难得的人间美味。其实除了海鲜,应该还有别的东西。周云见想了不少,比如松露,比如松茸,比如鹅肝。如果这些东西都不行,周云见都想让武帝吃自己了。   不过这是下下策,要想成为武帝真正的此生挚爱,还是要玩儿心跳,让自己慢慢走进他的心里。   他又给武帝夹了一块龙虾肉,蘸了辣汁递到他唇边,武帝也顺势吃了,感叹再一次发出,说道:“这个……真是好吃!皇后不必给朕夹菜了,朕又不是小孩子,来,你也吃。”说着武帝给周云见夹了一只甜虾,学着他的样子蘸了料汁,喂进了他的口中。   不知道是不是古代的海域无公害无污染,竟比他在现代时吃过的日料不知道鲜美多少倍!难怪人人都说穿越古代最难得的就是古代那原生态的环境,以及无污染的绿色食品。现在他信了,连海鲜都比他吃过的鲜,这才叫真正的海鲜啊!   帝后吃得不亦乐乎,竟一片都没剩下,完完全全的吃干净了。周云见有点担心,说道:“皇上,您是第一次食生鲜,喝点蚌粥吧!我怕您会闹肚子。”   武帝也没有推辞,他的食量其实不小。一个习武之人,自然是大肚能容的。一碗海鲜粥下肚,仍未感到多撑。周云见又给他盛了一碗,武帝喝了,才算罢休。   今晚这顿饭,让武帝吃得很满意。周云见也很开心,总算是有了新的奖励。武帝则表示以后要常吃这样的海鲜,只是可惜,这样的海捕鲜货,只有在栾家的船靠案的时候才会有。虽然能养一段时间,但毕竟条件有限。   晚上武帝批奏折,周云见在系统中接取了新的任务。由于旧的任务奖励里有宝箱,所以他只能待到明日出了宫,再领取奖励。不知道二级奖励是什么?不会还是农作物吧?   第二个任务触发,周云见耳边传来提示声:   “系统任务发放:   任务等级:常在   任务难度:二级   任务描述:请将‘别开生面的菜肴’推广,并获得至少千名食客的赞美。   任务奖励:2000点贤德指数   附加奖励:经验宝箱一个 ”   周云见的表情立即变得期待起来,将别开生面的菜肴推广啊!那不就是普及大家吃海鲜?海鲜可是很贵的!即使是在古代,也是非常奢侈的东西。毕竟海船比现代更少,怎么可能说推广就能推广得了?而且,要得到千名食客的赞美,周云见实在有些压力山大。   明天他得找小舅舅问问,他那一船的海货还有没有。如果没有,能不能专门去给他捕一船。只是,不是让我做贤后吗?这个任务,既与武帝无关,又与民生无关,如何扣题?海鲜是奢侈品,可是给富人准备的啊!   当然,这一切也不能按常规逻辑来解释。先把任务做完了再说,也许就能从其中得到启发。   窗外月色皎洁,武帝早早的批完了奏折,两人分别沐浴更衣。秋天到了,周云见的睡衣也做出了新款式。武帝的胸口抱着一只偌大的忍者神龟,周云见怀里抱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多啦A梦。他的这些设计图案,竟在宫里流行了起来。小宫女小太监们所穿的里衣,也都绣上了相应的纹样。可见,这可爱的二次元画风多么受欢迎。   周云见看着武帝怀里的那只忍者神龟就想笑,别说,这睡衣和他还挺搭。真是一副冷冰冰凶巴巴的表情,其实骨子里可爱得很。   武帝上前来将他搂进怀里,两人抬头看着月色,一时间房间里的氛围变得暖了起来。   周云见回头,抬头轻轻吻了吻对方的额头,说道:“皇上,听说接吻可以锻炼肺活量,您要不要试试?”   武帝低头看着他,不说话。   周云见抬起手,捏了担他两颊上的肉。紧实扎手,有点硬。问道:“怎么了?皇上不想亲?不喜欢吗?”   武帝摇了摇头,说道:“不,朕很喜欢。皇后的很多东西,朕都喜欢。”   周云见的眼中闪出几分疑惑,问道:“那……您怎么……”   武帝猛然低头吻住周云见,唇齿交闻间,紧紧相拥在了一起。那甜蜜,那芬芳,那让人欲罢不能的摩挲。随着呼吸的起伏,两人足足吻了十几分钟。   唇分时,他们两个都是气喘嘘嘘。周云见假装柔弱的说道:“啊!大脑都缺氧了!果然童话里都是骗人的,接吻哪儿锻炼肺活量啊!明明是让人窒息!”   武帝看着他的眼睛,低低的笑了笑,说道:“可是,朕……喜欢这种窒息的感觉。”   周云见笑,心道进步了啊!竟会说甜言蜜语了。虽然不是什么腻味的话语,但听着就是让人心里舒坦。   武帝忽然不笑了,他的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开口道:“刚刚你说那蚌……叫直男蚌?直男蚌的意思,是直立的,男人的,棒吗?”   周云见:……等等,皇上,你你你你你怎么还会说荤段子了?   他一脸难以置信的抬头看着武帝,不敢相信这是那个纯情到连牵牵小手都僵直的帝王。 第56章   在强忍了几秒钟后, 周云见终于趴在武帝的怀中狂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用拳头去捶他的胸膛,直把个武帝笑得一脸莫名奇妙。   真是过分,平常你更过分的话都说过, 凭什么我只是解释了一下你给那蚌取得名字,你就给朕笑成这样?武帝捧起他的脸, 说道:“皇后, 不许再笑了,你再笑……朕要生气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说的时候我有取笑你吗?”   周云见不笑了, 武帝还捧着他的脸, 他就这么看着武帝, 说道:“可是臣现在已经不说了啊!”   武帝:……   还是掉进他的坑里了,简直要命。   周云见重新趴进武帝的怀里笑了起来, 这个理解真是绝了, 够他笑三个月。武帝也不管他了, 随他笑。直到他笑完以后才问道:“那究竟是何意?”   这一问,周云见又笑了好几分钟。武帝觉得他的皇后疯了, 于是再懒得理他, 躺到床上去看书。周云见也躺了进去,眼睛忍不住的往他的下三路瞟。其实那三斤重的象拔蚌,纯肉也就半斤左右。他似笑非笑的盯着武帝,忽然在他耳边说道:“皇上,我想吃你半斤重的直男蚌!”   武帝:!!!!!!   他一把推开周云见, 仿佛被电打了一般,又羞又愤,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却见对方趴在那里一脸无辜的看着他,简直没有任何朝他发火的理由。   武帝转身又去冲了个冷水澡,周云见却已经躺在那里睡着了。睡姿简直要命,武帝将眼睛别到一边,好在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他躺到床边,闭上眼睛,却无奈的笑了一声。   这人,真是讨人厌。   又讨人喜欢。   第二天武帝早朝,起床特意嘱咐御膳房熬一碗粥给周云见。于是周云见早起的时候,便收到了由十几个宫女太监侍候着送来的一碗粥。周云见自打进宫没见过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犯了什么宫规,要把他打入冷宫了。   周云见后退一步,捧着碗的老嬷嬷喜笑颜开的双手奉上百子粥,双膝跪地,三呼:“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   周云见:“……喜从何来?”刚睡醒的他实在有点懵。   老嬷嬷笑得一脸奴态,说道:“昨夜殿下承圣泽,定是消耗了不少体力。虽……虽宫内没有过……男子为后的先例,所以这粥也只能遵循旧制了。陛下大恩,赐您百子粥。原是愿得幸后妃百子千孙的,但……但今日,应只是陛下对殿下的体恤。愿您……体泰康健,多承圣泽。”   周云见:……   他傻眼的看着那碗用各种种子熬煮成的粥,实在有些难以下咽。百子千孙?晏清你个大猪蹄子,百子千孙个锤子!明天本殿就给你选十个八个后妃,让你百子千孙去!   再一想,哦,不对。这个小心眼儿的,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呢?他随即便释然了,端起那碗百子粥一饮而尽,喝完以后还对那嬷嬷笑了笑,并对他说道:“劳烦嬷嬷转告陛下,臣谢主隆恩,定尽快为他诞下一名皇子。为帝王家开枝散叶,多增子嗣。”   对面的嬷嬷脸都绿了,可是还只能强颜欢笑,并在周云见的再三叮嘱“千万别忘了告诉皇上”中躬身退了出去。   周云见乐呵呵的起床洗漱,喝了一碗粮食十足的粥,他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了。穿好衣服便带着元宝琴侍出了门,去找他小舅舅要海鲜。   栾家小儿子栾如桐,长得一表人才,靠谱却又不迂腐。相较于他大哥的沉稳,二哥的干练,三哥的精明,四哥的劲头儿,他是一个不拘一格开拓创新型的人才。不少人都说栾家第五子,颇有乃父之风。刚好他的住处离栾老爷子不远,毕竟因为他年龄最小,栾老太太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必须得照顾好她的小儿子。毕竟大孙子小儿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好在这位小舅舅,没有在众哥哥和父母的溺爱下长残了。反而聪明伶俐,比几个哥哥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早看到周云见上门儿也没觉得奇怪,见面便道:“见见这是要海货来了?”   这回周云见算是知道了,外公家的见了他都叫见见,自己家的见了他都叫三弟或者小三或者直接叫三儿。见见这个名字虽然听上去贱贱的,但还是挺亲切的。   周云见笑眯眯的说道:“还是小舅舅懂我。”   这位小舅舅比他大哥大不了几岁,是外公的老来子。在这个时代,二十七八岁了还没结婚可以说是奇葩了。然而这位小舅舅就是这样的奇葩,他不但现在不结婚,以后也没有结婚的打算。他的梦想是星辰与大海,想与海洋相亲相爱一辈子。   周云见喜欢这样洒脱的人,他觉得小舅舅不结婚不是不负责任,反而是最负责任的行为。当然,这种行为在古代来说,是没有任何人赞同的。好在栾家五个儿子,他结不结婚有没有孩子也没有太大关系,大不了以后过继一个哥哥家的,也能给他养老送终了。主要是栾老爷子事事依他,也就惯成了这样一个洒脱不羁的性子。   栾如桐上前拍了拍元宝的头顶,说道:“元宝长高了啊!”   这话元宝一点都不爱听,他比琴侍矮了快一个头,琴侍说他十六岁的时候就没再长个儿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为什么就他长不高?   栾如桐看小元宝不高兴了,便没再逗他,转头对周云见说道:“见见,你今儿可来得不巧啊!你外公正堵你呢。你是出去躲躲,还是在我房间里躲躲?”   这时栾如桐的身后传来栾老爷子的声音,他咳了咳 ,问道:“躲谁呢?”   周云见看着栾老爷子那张黑脸,便想到了昨晚武帝那张黑脸。不就是吃个象拔蚌吗?一个个的至于吗?他上前主动和栾老爷子打招呼:“外公好。”   栾老爷子哼了一声,说道:“不好!你小子都从哪儿想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周云见憋笑,说道:“邪恶是邪恶了点儿,可是……好吃啊!您不会没吃吧?那真是太浪费了啊!”   栾老爷子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吃了!”   周云见笑,悄声问道:“那,好吃吗?”   栾老爷子有些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说道:“虽然难看了点儿,但还真的挺好吃的。但不能想,一想到我就命根子疼。你还让我切成片,嘶……”说完栾老爷子夹了夹腿,老脸微红。   周云见搂着栾老爷子的肩膀,说道:“这不就得了!长得丑也不能怪人家,谁让人家好吃呢!”   栾老爷子咂着嘴,想到昨晚那鲜美到极致的滋味,也就不计较什么了。   栾如桐一看爷儿俩没啥事儿了,便道:“我就说嘛,见见怎么会故意害您?不过……这么好吃?你们昨天吃什么了?能不能让我也尝尝?”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讳莫如深。最后还是栾老爷子说道:“改天,改天请你吃。今天见见找你有事,你还是和他说吧!”   周云见却一把拉住了栾老爷子,说道:“哎,外公,不光找小舅有事,我找您也有事!”   栾老爷子问道:“嗯?你小子不会又是来打秋风的吧?”   周云见嘿嘿笑,说起来栾家的人对自己真的是好得没话说。明明他和栾家毫无血缘关系,栾氏只是他的嫡母,自己是名义上的庶室所出。结果栾家人却把他当成亲外孙一样待,甚至对待两个哥哥,都没有这样被随便薅过羊毛。可能是一开始是想着,不能让自家女儿落一个苛待庶子的名声,结果宠着宠着,竟发现这个小外孙还挺招人待见,便一直宠下去了。   周云见说道:“外公,我想要您的福和楼。”   栾老爷子:……   福和楼是位于晏京城最繁华的区域里,人流量最大的十字路口,四座顶级商铺之一。在晏京的海晏大街与河清大街交汇处,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四个方向,各有一座商铺。其中一座就是福和楼,是晏京城的顶级酒楼之一。周云见就是看上了它的客流量,要足足1000个人的口碑呢,哪儿那么容易的?   这年头下馆子的,除了赶路的路人,都是有钱人家。而且海鲜的成本那么高,如果一开始推广普及,用免费的这种手段,很有可能会造成东西的廉价性。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盈利性的东西,不能浪费了这样好的一个机会。如果能将海鲜这一招牌打出去,说不定又是另一条利民生财之道。说不定还能发展一下渔业,海捕也会成为热门行业。   旁边的栾如桐偷笑,福和楼是栾老爷子的命根子。这小子说要就要,可真是不手软。   果然,栾老爷子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敲着他的后脑勺说道:“你知道福和楼是什么概念吗你就要我的福和楼?你小子是想把你外公的祖产都给搞垮掉?”   周云见一边躲一边笑,乖巧的给栾老爷子捏肩膀,说道:“哎哎哎,外公你别生气,你听我说啊!我并没有想要你的全部福和楼,而是想派一个厨子过去,加几道菜。让这个厨子在福和楼里做菜,给福和楼里的客人们品尝。当然,品尝只有小份,如果他们觉得好吃,可以单点。如果他们觉得好吃,就让他们在我的点赞本上给我写一个赞。待我集够一千个赞,就把厨子撤回来。”   栾老爷子眨了眨眼睛,问道:“你小子,是想推广海鲜?”   周云见点头,说道:“是这样的外公,您老人家真聪明。”   栾老爷子点头,说道:“推广起来便撤,不是个好主意,不如另开一家海鲜菜馆。”   周云见为难道:“是想开一家海鲜舫,但我不是……没有合适的铺面嘛?”   栾老爷子翻了个白眼,说道:“你小子,看中的是福和楼旁边的望福楼吧?”   望福楼就在福和楼的旁边,因为比福和楼要矮一些,但整体面积和福和楼差不多。后面还有园子和包厢,福和楼客满坐不下的时候,会让客人坐望福楼,再由小二将菜传过去。   周云见也不装模作样,直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反正外公您……也用不着那么多铺面,望福楼多数空置,只用了临街的铺面,倒不如给了我。到时候盈利,我们五五分?”   栾老爷子咂着嘴,说道:“铺子给你倒也没什么,毕竟之前的铺面你说拿走你舅舅也都给你了。只不过……我有个条件,以后有了什么新鲜的好吃的,得第一个想着你外公点儿。”   周云见立即道:“那还用说?您放心吧外公!我这儿有我研发出来的一整套菜谱,您尽管拿去!如果觉得好吃,再在福和楼里替孙儿推广推广。”   栾老爷子转头看向周云见,一脸仿佛没见过这个外孙似的表情,憋了半天才说道:“不是,见见,你以前也不这样啊!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比你小舅还不要脸?”   忽然被cue的栾如桐:??????   周云见捏着栾老爷子的肩膀,撒娇状的说道:“那还不是因为外祖父宠着我?”   栾老爷子其实心里明白,他这个小外孙作为一国之后,还差这几间商铺吗?不过是想来磨磨外公,想和外公的家里常来常往的。而且栾家行事自然比宫里要方便得多,他也算愿意疼疼这个小辈。一听到他撒娇,心就软了。只好叹了口气,说道:“行了,见见,望福楼拿去,菜谱记得早点给你外公我送过来。”   周云见开心的不得了,刚要在栾老爷子脸颊上亲一口,一想到武帝那拈酸吃醋的小模样,立即停止了自己的动作。改为在他肩膀上靠了靠,说道:“谢谢外祖父,我还有个吃牛羊的好方法,改天再给您送过去!”   栾老爷子爱吃,反正只要有吃的,一切好商量。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行了,你有事就和你小舅舅说了,我累了,回去睡会儿。”   送走了栾老爷子,周云见又一脸乖巧笑容的看向了栾如桐。栾如桐看到周云见这个笑容浑身就有些发毛,因为就在刚刚,他这位人畜无害的小外甥便用一本菜谱,换来了一套商铺。现在他又用这人畜无害的笑容看着自己,他觉得自己的钱包在朝自己叫嚣。   果然,周云见揽住栾如桐的肩膀,说道:“小舅,你的海船上,还有没有海鲜啊?最近的一班船,什么时候出海啊?出海的时候,可不可以帮我多带点海货回来啊?”   栾如桐松了口气,说道:“就这点小事儿,好说好说!说吧见见,你要带什么?”   周云见掏出厚厚一叠纸,说道:“这些,能带多少带多少,不如另拨一条船给我?”   栾如桐:……   果然,自己刚刚的料想没有错。   栾如桐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时又问了一句:“一条船够吗?不如再多拨一条船给你?后天有船队要出海,我让他们帮你留意着。”   周云见这回没忍住,抱住栾如松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一脸开心的道:“谢谢舅舅!改天请你吃海鲜!”   栾如桐擦了擦脸颊上的口水,说道:“不用了,不过是两船海货,都是小事情。”   周云见心情更加舒畅了,说道:“还是小舅舅大方,那以后我就找小舅舅帮忙运海鲜了!”   栾如桐:……   叫你装逼,叫你装逼!   周云见最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了,啧啧,丈义!   出门的时候,元宝憋笑般的对周云见说道:“少爷,你是没有看到,刚刚舅老爷的脸都绿了。”   周云见说道:“我怎么没看到?但是除了小舅舅,也没有人能帮我运海鲜了啊!所以我打算,以后清云海鲜舫的利润给外祖父三成,给小舅舅三成,剩下的继续流入资金库,再投资其他产业。”   元宝点头记下,说道:“少爷想的真周道。”   周云见说道:“栾家是我的外祖家,但他们真心没有必要对我这个庶子这么好。说白了,我和他们也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他们这么疼爱我,我也不能心中没数。他们疼我,我也要孝顺他们,这样才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元宝默默点头,琴侍也点头,心道教主果然还是那个有情有义的教主。   元宝赶了马车过来,周云见上了马车,问道:“我们现在去哪儿?别院那边有什么事吗?”   琴侍答道:“有,财侍到了,是让他去清云山庄见您,还是我们回别院?”   周云见想了想,说道:“这么快就到了么?很好,刚好我这里一堆烂账,让他直接去清云山庄吧!关于财务上的问题,让刘管家交接给财侍。我看刘叔头都快大了,如果我再不找个账房先生,他都要找我娘要人。”   琴侍点头:“那我通知他吧!”说着他吹了一声口哨,一只鸽子便朝别院的方向飞去。   说实话,周云见非常羡慕古人训鸽子的技能。那个时候书信很慢,全靠鸽子和驿站。司水教的信鸽也被训得非常好,都是棋侍在训练它们。棋侍除了负责阵法,训练信鸽也是他的拿手技能。而且这些信鸽不知道是怎么训出来的,根本不用把信给它们,只要吹一声口哨,它们便能把消息传给该传的人。   古人的智慧让人折服,这一点周云见是很服气的。   几人来到清云山庄,财侍还没到。周云见便回了房间,确认过房间里没人,便取出了这次奖励的经验宝箱。他一打开宝箱,耳边便传来提示声:“恭喜宿主获得海洋生物养殖手册,其中包括:象拔蚌养殖,龙虾养殖,海胆养殖,甜虾养殖……”   周云见翻看着那古体的养殖手册,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一边翻看一边说道:“原来如此!原来第二阶段的任务是一环扣一环的啊!获得的奖励是我做任务时找来的道具养殖方法!第二个任务又是将这些海产发扬光大。这样一来,就能从中循环获得,又是一条产业链。小李子,你这系统设计的不错嘛!”   李莲英笑了,说道:“殿下过奖了,恭喜殿下又完成一个任务。”   周云见说道:“谢谢,我会继续努力的。”   李莲英又说道:“您现在已经打败了30%的用户,再接再厉,争创新高。”   原来有百分之三十的攻略者闯到这一关就失败了吗?看样子,这一关还挺难过。就武帝那个冷淡的性子,什么都说好吃,但真正能征服他的人间美味,还真是不多。   下次给他尝尝鹅肝!   很快,琴侍便敲门来报:“教主,财侍到了。”   周云见收了养殖手册,出门去了。远远的便看到一辆花团锦簇的马车前站着一个金碧辉煌的小胖蹲儿,中胖蹲儿只有一米六,长得倒不丑,就是圆滚滚的,看着就很有钱的感觉。他怀里抱着一个小算盘,那算盘比普通的算盘要小一圈。仔细看财侍的手他才知道,原来财侍的手比一般人也要小一些。   那算盘倒是没什么特别的,看上去就是普通的,木质的算盘。但周云见知道,那算盘肯定不一般。琴棋书画酒色财气八侍,他们的兵器,便是他们所使用的工具。比如酒侍的酒坛,色侍的耳环,财侍的自然就是他的算盘。   相传色侍的耳环是世间致毒之物,酒侍的酒坛轻可如鸿毛,重可达千斤!酒侍是个大力士,有力拔山兮之势。色侍不光易容术天下一绝,暗器更是出神入化。琴侍更厉害,不光以琴的音波为攻击,琴弦更是很好的束缚性武器。棋侍用的是百变棋盘,出招间千变万化,很容易便让人迷失在里面。书侍一支妙笔走天下,不但饱缆群书,更是医术超群。画侍,武功天下第二,画技天下第一!气侍,剑术超群义薄云天。这八侍,没有一个不是凤毛麟角,人中龙凤。却都对他周云见忠心耿耿,说一不二。他何德何能?竟有这样的仁义之士,为他生为他死。   别的都好说,他只怕自己会辜负了他们,辜负了这一帮义士。   如今又来了个财侍。   周云见上前打量着胖蹲蹲的财侍,活像一个大号的俄罗斯套娃。没想到套娃的小身体还挺灵活,上前声音洪亮的朝他抱起了拳头,说道:“属下钱满仓,拜见教主。”   周云见:……这名字一听就……好有钱啊!   而皇宫中方下早朝的武帝,便迎来了宫中老嬷嬷的传话:“殿下……说……,说他……谢主隆恩,定尽快为您诞下一名皇子。为帝王家开枝散叶,多增子嗣。” 第57章   正在喝茶的武帝差点呛到, 他咳了两声,林海立即把茶杯接了过去,战战兢兢道:“万岁爷息怒,奴才这就去换一个好用的茶碗!”   武帝却摆了摆手, 说道:“不必。”然后忽然不知道为什么竟笑了起来,并咕哝了一句:“这个……皇后, 朕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清云山庄里, 周云见上前一步,看着那个圆滚滚胖嘟嘟的小财侍,问道:“钱满仓, 这是你的真名字吗?”   财侍也才刚刚二十四岁, 于周云见来说, 也算是同龄人。所以年轻人说起话来,不像那些老前辈那样带着几分隔阂。财侍的长相很喜感, 一开口便笑, 一笑脸上的那两坨肉便往上挺起来, 显得喜庆又可爱。   财侍听周云见问话,立即上前道:“回教主, 属下的名字是我爹给取的。也就是咱们司水教的前财侍, 他叫钱百万。我爹连他孙子的名字都取好了,叫钱多多。”   周云见:……   他忽然想唱首歌。   钱多多,钱多多,赚的多,花的多。   周云见问道:“那你有孩子了吗?”他想知道钱多多小朋友是不是也和财侍一样, 长成这副圆滚滚的模样。   财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没有,属下心愿未了,不愿成婚。”   周云见感兴趣的问道:“哦?不知道财侍有什么心愿?”   财侍一举算盘,说道:“那自然是寻回教主,重震我司水教声威!”   周云见:……   果然,财侍和其他几侍一样,把自己当成了必生的信仰。   反正债多了不愁,周云见便让元宝带着财侍去找刘管家了。刘管家看着这个嘴上无毛的小胖蹲儿有些怀疑,问道:“他……行吗?”   元宝拍着胸口保证,说道:“您放心吧!他很行!”   刘管家还是不相信,便让他当场算个账。把一堆银钱拿出来,出了一道题让他算。财侍却不动,刘管家得意洋洋的说道:“我就说吧!太年轻,不行。”   财侍却张口便说出了答案,把刘管家惊得不轻。刘管家问道:“你你你还没算,怎么就知道……”   财侍也不气也不恼,反而是和和气气的说道:“这个……有点太简单了,我三岁的时候就不用算盘来算了。”   刘管家这回彻底服气了,他对财侍点了点头,将账房交给了他。周云见的这笔烂账,可是要折腾一段时间的。他花钱向来大手大脚又没分寸,给他理出个所以然来,总得需要一点时间。   这回财侍总算用上了算盘,一把算盘,打得啪啪响。账房里的小哥儿个个看直了眼,不敢相信的看着财侍那双又小又胖的手,竟能灵巧到这种地步。只是区区一个下午的时候,天色还未合黑,便把周云见那一笔笔账拢得服服贴贴,顺顺当当。   傍晚时财侍把账本儿交给他的时候,他简直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可不仅仅是一个项目,包括面条坊,油坊,土豆深加工厂,清云轩所有店面,长工们的工资以及各坊工人的工资。事无巨细,全都细细致致的罗列到了周云见的眼前。   周云见伸出一根大拇指,由衷的赞道:“真不愧是财侍!这一把算盘,打得漂亮啊!”   财侍有点不好意思的抱了抱拳,说道:“教主过奖了,打算盘本来就是我身为财侍的分内之画。”   周云见手一拍,说道:“好!那,我这里这些产业,就都交给你了。”   财侍恭敬行礼,说道:“谢教主,财侍定然尽心尽力,把这生意打理得妥妥贴贴。”   周云见点头,总算是有了职业经理人和总财务长,以后再开发新的项目,也不用担心坏账问题。除此之外,财侍还给周云见另外一个账本。这些年来,虽然源水村被屠,但司水教的产业却还在。周云见看了看账本,发现财侍把这些遗留下来的产业打理的非常好。   让他意外的是,司水教的产业竟遍布大江南北。难怪他亲爹能给他留下那一箱子的财物,看来是有些家底的。   看着这遍布大江南北的生意网,周云见忽然觉得可以好好的利用一下。   周云见把水产养殖手册给了财侍,让他在距离晏京最近的海域试着养殖一下。晏京距离海域倒也并不是很远,且有河道通海,一日便可抵达。若是将水产养殖的技能也推广出去,定能让百姓多一条谋生之路。   晚上周云见回到宫里,左思右想,都想找皇上告个假。他想亲自去晏东海边推广海产养殖,而且一直呆在宫里,有些闷了。不知道皇上给了给他准这个假,或者……需不需要付出点什么?   周云见一张小脸微红,想到昨晚皇上说得那个黄段子,周云见就觉得他可能真的开窍了。   心里正想着皇上,殿外便传来林海的声音:“皇上驾到。”   周云见出门迎驾,武帝从銮驾上走了下来,却对身后跟着的人招了招手。他仔细一看,来的竟是太医院的沈太医。周云见有些担忧的问道:“皇上,您……这是怎么了?连沈太医都跟来了?”   武帝说道:“朕没事,我让沈太医来给你把把脉。”   周云见一脸莫名奇妙,问道:“嗯?我?我身体好得很啊皇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司水珠的缘故,周云见打从将司水珠放在身边,就觉得前所未有的目明心宽。身体也很健康,没感到半点不适。   武帝说道:“还是让沈太医帮你看看吧!”   把平安脉这种事,平常也不是没有,周云见倒是无所谓。于是让沈太医让进殿内,自己坐到椅子上,将手伸出来,由沈太医把脉。结果把了半天,沈太医的表情越来越奇怪。半天后他一脸夸张的跪到了武帝面前,大声说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周云见一脸懵,武帝装模作样问道:“喜从何来?”   沈太医答道:“皇后殿下……是喜脉啊!”   周云见:……   有意思吗?   沈太医你都笑场了!   周云见这才想起来,自己早晨临走时给皇上留了一句话,这句话想必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结果他就给他来了这么一出,万岁爷您几岁?   周云见一脸的郁愤,上前说道:“晏三岁!你是不是有病?”   武帝看着他的眼睛,看了大约几秒种 ,说道:“后后有喜,你们这些人都小心侍候着。还有,他孕期肯定脾气不好,你们该忍的就忍着。发脾气的时候便叫朕过来,朕亲自哄。”   厚坤宫上上下下跪了一地,齐体应答:“是,皇上。”   周云见:……你们玩得可真是不亦乐乎。   沈太医开了安胎药,又叮嘱了一堆注意事项,周云见配合着演了半天,直到把沈太医送走了,他才一脸无语的对武帝说道:“皇上,您有意思吗?”   武帝吩咐元宝:“再给皇后熬一碗百子粥,让他多多进补。”   周云见:……这小心眼子!   待到所有的宫人都离开了,周云见才上前道:“皇上,您这事儿办的不厚道。生孩子能是臣一个人的事儿吗?您都没跟我睡过,怎么让臣生出孩子来?您这是耍流氓!”   武帝的表情却很是正经,说道:“不是皇后说,要给朕开枝散叶吗?”   周云见说道:“那皇上您没事儿给臣喝什么百子粥?明知道臣生不出孩子,那不是让臣在众人面前丢脸吗?”   武帝有些心虚,说道:“……没有,朕只是让他们给你熬点补汤。再说朕不想要孩子,否则为什么要娶你?”   周云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道:“您这游戏玩儿的,真是没什么趣味。”说着他回了卧室,懒得再理晏三岁。   武帝以为周云见真生气了,便跟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周云见答道:“皇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您这样做,就不怕百官想起来,您至今仍未有子息吗?”   武帝仿佛并不担心这个问题,他说道:“那就随他们闹,朕从一开始就说过,一世都不会有孩子。我悉心培养晏河,就是想委他以重任。他心里应该也有数,所以一直发奋读书。”   周云见说道:“那……如果皇上,真的有了孩子,会喜欢他吗?”   武帝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除非你能给朕生一个,否则不会有的。你一个男子,总不能真给朕生个孩子出来吧?”   周云见笑了起来,说道:“生生生!皇上也要播种才行啊!”   武帝让林海把奏折放好,周云见又给他做了道清蒸石斑。今晚的晚餐比较简单,武帝吃得却很舒心。他渐渐爱上了吃海货,觉得海鲜的味道真的很鲜美。   饭后周云见终于朝武帝提了起来:“皇上,臣想找您请几天假,去晏东海峡呆上几天。”   武帝一边批奏折一边道:“为什么要去晏东海峡?是要出海吗?但那边只是浅水海域,并没有什么鱼类可供你捕捞。”   周云见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皇上,臣想……把海产养殖的技术推广一下。听说那边的渔村一直都是靠打渔为生,我便让小舅舅帮我捕捞一些象拔蚌和龙虾甜虾海胆之类的种苗,让他们试着养殖。养殖好了,我这边回收。这样既能让他们增加收入,又让他们避免出海带来的危险。沿海居民向来贫困,又多海啸。如果能把这些养殖方法告诉他们,一定能让他们的生活好一些。”   听过多周云见的话以后,武帝半天没说话,他微微叹了口气,将周云见搂进怀里,感触颇深的说道:“朕没想到,你为民生,竟能做到那么多。朕也没想到,娶你进宫,竟是娶了个宝。你开田庄,收留难民,办工厂,面条坊,油坊,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利于民生的大事。更别说还设计了水库,风力水车这两样东西。如今又为滨海渔村的百姓们深思熟虑,朕有你,真的是大幸。”   武帝不说,周云见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已经干过那么多事了。他心里有点虚,这毕竟是为了做任务,闯副本。其目的,不过是要成为古往今来第一贤后,还要成为你武帝的此生挚爱。周云见弱弱的说:“这……这都是臣身为皇后,应做的事情。您……您千万别挂怀,反倒是让臣压力山大。”   武帝:“……压力……山大?”   周云见咧嘴一笑,解释道:“就是压力像山一样大。”   武帝点了点头,说道:“这个形容倒是很别致,朕感觉现在压力就像山一样大。既如此,皇后便去吧!本来晏东海距离晏京也不是很远,一天便可抵达。安全起见,朕派几个影卫给你,以防不测。”   周云见想拒绝,毕竟自己身边那么多高手,但为了让武帝放心,他还是谢了恩。   武帝又问道:“皇后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周云见答道:“后天吧!明天臣还有事,新开了一家海鲜舫,我先看看客流量如何。”   武帝点头,说道:“那你自己多加小心,朕给你派艘船吧!”   周云见摇头,说道:“不用皇上,我坐栾家的海船便可。若是皇上的御船,目标反而太大。臣不过是去推广养殖业,这样声势浩大的去,反而不太好。”   武帝也觉得有道理,只好多给他派几个影卫,并吩咐他们一定要全心全意保护好皇后的安全。   第二天,周云见便去了望福楼。此刻的望福楼已经改头换面,换了一个大的招牌。招牌上画了许多海货,围着几个大字:清云海鲜舫。   这会儿不少人都在看热闹,都不知道福和楼旁边的望福楼这是怎么了?好好的餐馆,这是弄了个什么洋活玩意儿?同一时间,福和楼里也上了新菜品。只不过都是小份儿,一次一个托盘,摆在冰盘上几片海鲜刺身,一小碟的蘸料,免费给食客们吃。   但由于它们的食用方法太过奇特,敢于尝鲜的人并不多。周云见在楼上雅阁等了半天,竟一个给他点赞的人都没有。他头疼的不行,半天下去了,一个赞都没有,这一千个得什么时候才能集满?   周云见愁的不行,忽然便看到一个托着鸟笼的食客前呼后拥的来了。那人一坐下便点了一个福和楼的开水煮白菜,又点了焖笋尖儿和溜肝尖儿。简简单单三道菜,却点出了福和楼的精华。虽是三道极普通的菜,却是福和楼里的招牌。   只有真正的老饕,才有这样的毒辣的眼光。周云见观察了一会儿,果然看到不少人在经过他的雅阁时朝他点头致意。周云见隐隐约约的听到有人叫他:“苏先生。”   周云见瞧了瞧那位苏先生,便起身,打算去交个朋友。   他本来还担心,这位苏先生会是眼高于顶难以相与的人,想不到一走过去对方便起身让座,两人很快便聊到了一起去。几句话下来,周云见才知道,原来对方真的是个老饕。他在晏京城里,是很有声望的食客。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美食家。   对方也很热衷于交友,所以周云见端着酒壶过来的时候,便和他交上了朋友。   周云见给对方倒了一杯酒,对方一闻这味道就觉得不一样,尝了一口,便问道:“这酒……很芳醇啊!只是在晏京城里还没喝过,难道是外来的酒?”   周云见摆手,说道:“不,当然是晏京城里的酒。您猜猜这是什么酒?”   对方先是一惊,随即向周云见抱了抱拳,说道:“您……不会是那位盛云义士吧?”   周云见一惊,说道:“先生大才,怎么一眼便认出我来的?”   对方摇手一笑,说道:“想这晏京城里的酒,没有我没喝过的。既不是外来的,那便是我喝不到的。我早就听说义士山庄里出产了一种新的粮食,但这种粮食因为太过珍贵,所以只作为种子出售。义士自己也是只留了部分,自酿了佳酿。想必,我刚刚喝的,便是义士山庄里的玉米粮酒了?”   周云见对对方点了点头,并十分赞许的说道:“先生真是了不起,竟能通过这点小小的线索便猜出我就是盛云,着实了不起。不知先生……,是做什么的?”   对方笑了笑,说道:“什么都不做,守着点祖产,勉强度日。不为功名,不为利禄,只为口中这点吃食。好在祖上积德,够我吃上这一世了。”   周云见抱了抱拳,说道:“先生闲云野鹤,好气魄。不瞒您说,今日过来,是想请您品评品评一个新的菜色。”   苏先生问道:“哦?什么样的新菜色?”   周云见招来小二,点了一份海鲜刺身,说道:“实不相瞒,旁边那家海鲜舫,正是小弟所开。意在推广一下海货,当然这些海货都是栾家的海船运回来的。如果推广得当,会有专门的渔民养殖这些水产。有了进货渠道,销售起来货源也有保障。只是现在的推广渠道遇到了些问题,大家似乎……不是很难接受生食。”   苏先生了然的点了点头,说道:“难怪,我进门的时候便看到有人在送餐票。这个还挺新鲜的,原来是盛云义士所赠。刚好,我也领了一个,今日便尝尝你这海货。”   周云见一脸的感激,说道:“那就太感谢了,先生若是觉得好吃,别忘了在门口的推荐拦里写上一个赞字,再签上先生您的大名。日后海鲜舫会打一张金卡送您,以后您上门,所有食物,六折优惠!”   苏先生一脸敬佩的对周云见抱了抱拳,说道:“先生果然大才,不过……食物好吃,苏某自然愿意做这个人情。若是不好吃,恕苏某不能帮这个忙。”   周云见倒是一脸的自信,说道:“先生,尝尝便知道了。”说完他抱了抱拳,起身离开了。   很快,海鲜刺身小份拼盘端到了苏先生的餐桌上。周云见在楼上的雅阁观察了片刻,苏先生离开的时候,用笔认认真真的在门口的点赞拦上写了个赞,并在底上署上了自己的姓名。   就在这位公认的老饕署上了自己的姓名后,不少食客都点了这个免费的生鲜刺身。不到一个上午的时间,周云见便集了三百多个赞!不但集到了三百多个赞,旁边的海鲜舫竟陆陆续续的开始上客了!其中便有那位苏先生的身影,他呼朋引伴,招呼了十几个人一起来海鲜舫吃海鲜。   周云见甚至还能隐约的听到他的夸赞:“人间美味!人间美味啊!真是难得的人间美味!”   能得苏先生这样一句夸赞,自然不能是寻常菜色。于是不少人纷纷涌向了海鲜舫,一时间热闹非凡。当然,海鲜舫的门口也设了点赞牌。觉得好吃的,都要写一个赞字,然后把自己的大名签上。   日暮四合的时候,周云见收获了999个赞。还差最后一个,福和楼和海鲜舫却都打烊了。就在他略有失望,觉得明天才能完成任务的时候,忽然最后一个赞就来了。   周云见的耳边又传来提示声:“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别开生面的菜肴推广’,获得2000点贤德指数,并同时获得经验宝箱一个。二级任务三已发放,请宿主及时查看。”   周云见欣喜异常,这样看来,二级任务其实也没有特别的难。竟在一天之内便完成了任务,实在让人惊喜。周云见随即便领取了奖励,宝箱出现在他在面前,他上前将宝箱打开。耳边随即传来李莲英的提示:“恭喜宿主获得暖气循环系统图谱。”   在拿起这张图谱时,周云见才惊觉,哦,深秋了。有了这水暖循环系统,冬天应该会好过一些。他紧了紧外套,接取了下一个任务。   第三个任务触发,耳边传来提示声:   “系统任务发放:   任务等级:常在   任务难度:二级   任务描述:请将‘水暖循环系统’推广,并获得至少千户人家的赞美。   任务奖励:2000点贤德指数   附加奖励:经验宝箱一个 ”   周云见:……   他觉得这个任务有点过分,你水暖循环系统,不都是做集体供暖用的吗?古代居住环境能跟现代一样吗?想要集体供暖,必须要有集体居住的条件!现在大家都是各住各的,哪儿有小区?如何推广?   周云见头疼的回了宫,却看到武帝正在厚坤宫里等他,殿里放了两口大箱子,一副要离家出走的样子。周云见上前打开箱子看了看,问道:“皇上,你这是……要上哪儿?” 第58章   难道要跟我一起去海边?周云见看到了里面打包好的衣服和一些日用品, 几乎可以断定是要出行了。   武帝也没跟他卖关子,直接答道:“北疆那边有些事比较棘手,我需要亲自去一趟。”   周云见一听,便有些担忧, 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皇上……一定要亲自去?”   武帝说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知道朕在北疆呆过一些时间, 所以北疆于我来说有些特殊情怀。这段时间国事不重, 新政也进入了平缓阶段,刚好那边遇到一些事,便想着过去看看。此次朕也是微服, 想着你明天要去晏东海峡, 便打算和你一道出行。皇后劳驾, 捎朕一程吧?”   北疆?这不是……天助我也???   周云见想了想,说道:“捎是能捎, 但皇上能不能也捎我一程?”   武帝问道:“嗯?皇后不是搭栾家的船去晏东海峡吗?恰好朕在晏东登陆北上, 怎么成了你搭朕的顺风船了?”   周云见笑了笑, 说道:“不光臣去,臣也想带上工部的几个人, 我想让他们帮臣做点事情。”   武帝有些好奇, 问道:“嗯?你是又想到什么主意了?”   周云见神秘一笑,说道:“先不告诉皇上,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武帝知道周云见又开始卖关子,也不戳破他,便点了点头, 说道:“那你打算在晏东海峡呆多久?”   周云见想了想,说道:“我只负责选址和招募渔民,大约呆个三五天。皇上如果在北疆的事比较着急,可以先行一步。如果不着急,那臣便和皇上一道。”   水暖系统这种东西,在晏京应该不是很好普及。虽然天子脚下百姓多富庶,但花一大笔钱来弄一个水暖系统,大家还是会斟酌一下的。北疆就不一样了,北疆冷,就算没有水暖系统百姓也多会存碳越冬。否则在那样的环境下生存,过个冬天能冻死。   于是他当即下了决心,带着工匠去北疆普及水暖系统,但足足一千户,也不是那么容易完成的。刚刚表扬了系统难度不高,如今就给他来了个如此难的,真是让人心痛。   当夜无事,第二天一早,周云见便和武帝一起登上了提前准备好的大趸船。武帝的随行人员比较简单,但周云见当然不会那么天真的相信就这么简单。周云见的随行人员……就更复杂了,除了明面上的元宝琴侍以及若干工部的工匠外,连工部侍郎章大人也跟了过来。他一听说周云见要去北疆,还要带铁匠,这一看就是准备去干大事情的啊!干大事,怎么少得了他工部一把手?   当天出门时周云见见到章大人的时候还意外了半天,本来还不想带他,结果章大人拉着他说了半天:“工部在全国各处均有地方据点,我去了,殿下不是更好行事嘛?您不让我去,事情办起来自然束手束脚。再说了,放眼天下,识匠人的眼光,我章某不才还是敢不自谦的夸一句。不论殿下想要什么工程,我都能给您做出个八九不离十。”   周云见问道:“我要的橡胶您给我弄出来了吗?”   章大人老脸微囧,说道:“这个……还需要些时日,不过我敢保证,一定能给殿下做出来!”   周云见其实也不一定非得要那种能充气的轮胎,暂时用实心的其实也是可以的。就是减震效果要差好多,不如充气轮胎减震效果好。章大人过去,应该的确能帮不少忙,于是他便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去和皇上说。不过皇上答不答应,那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片刻后,周云见勾了勾手指,章大人喜笑颜开,也跟着上了船。   这船是栾如桐准备出海的,这次出海规模较大,装了不少货品,应该是去和那些洋人做交易的。栾如桐最喜欢四海游荡,他的航海年龄,快和他的年龄一样大了。   清云山庄里不少人来送行,给他们装了几箱苹果上船。周云见一边啃苹果一边在船上忙前忙后,把他从京郊别院里带来的人,和工部的工匠安排在了一起。几侍肯定会都跟着,色侍甚至扮成了船上管家的模样,一路随行照顾周云见的起居。   武帝吩咐林海一路将奏折传到相应的驿站,再由专人递到他的手里。当皇帝也着时不容易,不论走到哪里,奏折都如影随行。若是有几天不批,甚至会堆积成山。   想到这里周云见便想到了现代的办公设备,如果武帝能get那样的办公设备,把所有大臣拉一个群,再设几个群管。重要的是事发邮件,武帝慢慢翻看再回复。大事大家群聊,你一言我一语,说起来也是效率非凡。   想着想着周云见便发呆了,武帝在他面前晃了晃笔,说道:“见见,想什么呢?”   周云见:……这称呼肯定是和他小舅舅学的。   周云见说道:“皇上,您让我怎么称呼您?”出门在外,还是尽量不要叫真名的好。   武帝想了想,说道:“我小字四郎。”   周云见的表情:O   武帝看了他一眼,问道:“你那是什么反应?我排行第四,叫四郎有什么不对的?母亲小时候便叫过我一段时间四郎,成年后便没人再叫了。”   周云见笑,说道:“那臣便斗胆,叫您四郎了。”   武帝:“好的见见。”   周云见:……   随着一阵船公的号角声,趸船开始启航。这船的吃水很重,里面装了不少货物。所以刚开始启动的时候,显得十分笨重。街到扬起了帆,速度便快了起来。色侍洗了苹果并切成块给周云见和武帝端了过来,并悄悄打量了一眼武帝,便退了出去。   回去后色侍和琴侍闲聊:“别说,这位皇帝模样还不错,长得很能达到我们司水教教主的择婿标准。”   酒侍一边喝着酒一边说道:“有什么关系吗?不过是个种子,最后长得肯定是像教主。”   棋侍说道:“也不能完全否认另外一名父亲的关键性,若是基础好,下一任小教主或许会更加出色。”   琴侍说道:“我却很担心,这位可是皇帝,他……能随意让教主……”   这时门外传来了周云见的声音:“你们聊什么呢?”   众侍:……   大家立即默契的闭嘴,周云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总觉得氛围不对。他看向琴侍,问道:“你们吵架了?”   色侍给琴侍使眼色,琴侍会意,立即说道:“哦……是关于……在北疆成立分舵的事。我爹觉得,我们司水教现在各联络点都被捣毁,现在重新寻回了教主,是时候重建了。可是……色侍前辈又觉得,如今时机尚未成熟,不宜那么早便重建分舵。所以……我们就各持己见,一直僵持不下。”   周云见不疑有它,点了点头,认真分析道:“我的身份还属于通缉犯,司水教教主还不能摆到明面儿上。这个时候建立分舵,不妥。对大家也是危险,不宜操之过急,你们觉得呢?”   众侍低头称是,琴侍又问道:“教主不陪着公子,怎么过来了?”   周云见说道:“我是想去隔壁,听到你们在这边讨论什么父亲不父亲的。以为你们是在说我父亲的事,便过来听听。你们聊吧!我去和工部的那些大人们商量商量到北疆以后要做的事。”   众人纷纷点头,待周云见出门后,书侍开口道:“教主不会听到什么了吧?”   色侍道:“不会吧?我们……也没说什么啊!”   酒侍道:“可我们……说的也不是分舵的事啊!”   棋待道:“嘘……”   周云见又重新探出头来,对他们说道:“对了,到了晏东海峡,你们先帮我找些熟悉水性的……你们这都是什么表情?你们聊,我先走了。”   众侍半天没说话,直到隔壁传来关门的声音,琴侍才开口道:“教主……这回真的听到什么了吧?”   众侍轻轻冲着他点头,然后表情都变得微妙起来。   其实从第一次过来的时候,周云见就听了半天墙角,只是听了半天没听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他其实一直觉得五侍有什么事瞒着他,如今他更加确定他们是有事瞒着他。但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既无伤大雅,他也不会特意去问他们。不过身为教主,被他们瞒着的感觉也不爽。总不能当个傀儡教主,有时候也得让他们心中有数。   于是,这会儿众侍们都开始焦虑头秃,不知道该如何向教主解释。   周云见敲开隔壁工部男团们的房间,章大人正在和工部的工匠们研究如何才能熬出更高密度的橡胶。工匠们各抒己见,聊得不亦乐乎。周云见就喜欢这种团队之间协同合作的热闹景象,如果不是因为手里的这张设计图很重要,他真不忍心打扰大家。   章大人打开门,一看是周云见,立即将人让了进来,转头对众人说道:“你们别吵了,皇后殿下来了,让他来给你们讲一下,怎样才能让我们的技术更成熟一些。”   技术这个词,还是周云见普及给大家的。不过今天周云见并不想讲关于橡胶的事,他拿出了水暖循环系统的设计图,说道:“我们今天先不谈橡胶,谈这个,我相信你们会感兴趣的。”   七八个工部的顶级工匠纷纷围了过来,章大人也围着一起看。其中一个叫卢甘的匠人一看到这水暖循环系统的图纸便十分惊讶的拍了拍桌子,连声赞叹:“妙!真是精妙!精妙绝伦啊!这这这,是怎样的神仙人物,才能想到这样的……精妙的法门?”   章大人在后面介绍道:“这位是卢先生,他是工部最顶级的工匠了。工部虽然网罗天下能人,但像卢先生这样的,仍是凤毛麟角。”   周云见看了一眼那卢甘,对方长得相貌平平,身材却是很魁梧的。一脸络腮胡子,颇有几分李逵的形貌。一双手却修长细致,仿佛是个做精细活儿的。腰上随身别着一副猪皮手套,很是厚实,应该是为了保护双手而制的。   周云见朝他点了点头,对方立即朝他拜了拜,说道:“见过皇后殿下。”   周云见摆手示意其免礼,开口问道:“卢先生有什么想法吗?”   卢甘想了想,说道:“殿下是要去北疆,将这种水暖循环系统普及推荐吗?”   周云见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他点了点头,说道:“对,卢先生觉得,可行吗?”   卢甘说道:“自是可行的!北疆极寒,传统的采暖方式,多有不便,且容易生烟障之气。殿下这种方法,甚好,甚妙啊!小人以为,这种大中型的循环系经,可用于军中或酒肆客栈。这种小型的,可用于百姓家中。因北疆极寒,所以家家户户都会存柴碳过冬。您这种方法,不但省碳省柴,还能一举两得兼顾了烧水烧饭。除此之外,比普通取暖不知要暖和多少倍。虽然一开始要投入一些资金来打造炉具和水循环系统,但一个冬天下来,也能省出这笔柴钱来了。”   周云见点头,果然这位卢先生是个心里有数的。   但话是这么说,想要推广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周云见心里明白,这位卢先生心里也明白。于是周云见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一样新的东西横空出世,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人接受?你说这个炉子好用,他就会买么?这样的铁制炉具,打造出来少说出要好几吊钱。这在普通人家,可是够一个冬天的碳火了。这还只是一个炉子的钱,除此之外,还有散热器和连接管,加起来可能就是两个冬天的碳火钱。有谁会花两个冬天的碳火钱,装这样一个水暖循环系统呢?”   卢甘只是个匠人,让他想这些问题,是万万想不到的。   于是众人面面相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周云见看向章大人,章大人也是为难的摊了摊手。如今大晏并不是特别富庶,尤其是北疆,更为贫寒。让他们花重金购置一个对他们来说完全陌生的东西,难度自然非常大。   周云见想了想,对章大人说道:“大人,您觉得这么干可行吗?工部的大人们,先行抵达北疆,加班加点打造出一千套水暖循环系统。到时候,免费发放给百姓使用。”   章大人一惊,摇手道:“这可使不得,殿下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一套东西,可值不少钱!免费发放,朝廷撑不住的。”   周云见自然知道这此,他接着说道:“章大人您听我说,我的意思是,让他们免费试用。免费的东西,谁不用?但不是永远免费,先让大家体验一个月。一个月以后,如果不满意,我们便拆除了收回来。如果满意,便开始按月收费。北疆极寒,现在虽然才九月份,但已经开始降温了。我们便以十月为分界线,把十月,十一月,十二月,一月,定为供暖月。我们免费提供炉具和木碳,每个月只收取三百文钱。第一个月免费,我们这一个冬天还能收取九百文钱。差不多……可以回本了吧?”   章大人掐指一算,说道:“只能回炉具的本儿,散热器和碳火,也是要钱的啊!”   周云见笑了笑,说道:“是啊!当然是要钱的!但是,又不仅仅这一年供暖?我们的炉具使用寿命至少也有五年,我们明年,后年,甚至大后年,都可以开始收取取暖费用。算起来,一个冬天九百文作为取暖费用,在普通人家来说,应该是可以接受的吧?”毕竟他的一个长工,每个月的薪资都有四五百文。一个家庭,一个月不可能连三百文的取暖费都不舍得出。   而且他是以免费试用为途径对这一项目进行推广,他不相信,免费的午餐会有人不吃。无利不起早是人类的本性,贪小便宜更是人类的本性。   听完周云见的想法,众人纷纷竖起了大拇指,七嘴八舌的对着周云见吹彩虹屁。   “殿下真是英明啊!”   “殿下了不起!”   “这样来年就算有人不交费,我们还可以把炉具拆走!”   “这等于是可以一直收费吧?”   “两年便能回本儿了!”   ……   周云见笑了笑,说道:“我们的目的也不是赚钱,只是为了造福北疆人民,只要能回本儿,稍赚一点可以,也不必赚太多。最多收费三年,成本收回来,收取少部分利润后,便可以停止收费,把炉具送给老乡们了。这种其实相当于按揭付费,毕竟一次性让大家交那么多钱,除了有钱人家,谁都不愿意。”   彩虹屁持续的同时,门外传来一阵缓慢的掌声。众人朝门口看去,只见武帝正仿佛门神一般杵在那里,不知道杵了多久。众人立即跪下便拜,周云见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武帝示意不必多礼,并说道:“在外大家不必行大礼,叫我四少爷即可。”   众人应答:“是,四少爷。”   周云见上前几步,来到了武帝身边,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害我没办法继续卖弄文才。”   武帝看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来,都不知道我的皇后这样满腹沟壑。”   其实古人挺奇怪的,尤其这一点周云见非常不理解。为什么说一个人有才华的时候,要说他胸有成竹,满腹沟壑?一想到一个人肚子里有沟,胸膛里长草,他就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周云见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四郎过奖了,见见只是有点小聪明,哪儿及得上您的大智慧呢?”   众人:……   武帝:……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调情,武帝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但他也不能羞,不能恼,身为皇帝,泰山崩于前都要面不改色,更何况只是被皇后调了情?于是就算内心惊涛骇浪,表面上仍然维持着十足的镇定。他看了看满屋的工部臣工,对他们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忙,我找云少爷有点事。”   众人立即低头表示,万岁爷您请便,别再在我们面前虐狗就行了。   周云见对章大人点了点头,示意他收好水暖循环系统的设计图,让工匠们好好研究研究,研究好了到达北疆以后便开始打造炉具和散热器。   章大人心领神会,将原稿收了起来,著卢甘描几份拓本。这样珍贵的东西,自然不能把原件儿就这么拿出去了。多拓几份,大家也能分工协作。   周云见和武帝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进门,武帝便把周云见抵在了门上。门砰然在身后关上,武帝的雄性气息霸道的入侵到周云见的鼻腔里,随即是武帝羽毛般轻柔的琢吻。片刻后,周云见抬起胳膊,搂住他的脖子,与他吻在了一起。   这几天来,武帝的亲吻技巧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吻得周云见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还碰到了他的牙齿。周云见忍无可忍,分开了双唇,一脸揶揄的说道:“皇上,您这……也太……差劲了吧?还是让臣来吧!”   下一秒,周云见便将他那柔软粉嫩的舌|尖探入了武帝的口中。武帝不知所措,不明所以,不可思议,不敢言语。但那让人心悸与震撼的感观,刺激得他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周云见却仍没有要停的意思,他单腿勾住武帝的腰,转身坐到了桌子上,就这么用两条腿,将武帝勾到了他的身上。这整个过程,两人的唇却并未分开过。武帝面红耳赤,却苦于主动权在对方的手上,不论如何也挣脱不了这桎梏。另一方面,他也被周云见这精湛的吻技所折服。明明他比自己小那么多,为什么他比自己懂那么多?他就不明白了,朕足足大了你七岁!你这小混蛋竟……竟将朕比了下去!   武帝下意识的觉得,再吻下去,自己就要丢脸。在这小混蛋的攻势下缴械,武帝有些不甘。他轻轻推了推周云见,对方便躺在了桌子上。武帝将他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就在周云见一脸期待的时候,武帝对他淡淡一笑,起身走出了房间。   周云见一脸懵的看着走出房间的武帝,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喂!管杀不管埋啊啊啊!好歹让我缓一缓啊!”这人怎么这样啊!简直要命!下次教你的时候再也不这么投入了!   武帝却出了船舱,到甲板上吹了会儿风。拿出竹哨,召了一名影卫出来。他轻声在影卫耳边说了一句话,本应面瘫无感的冷酷杀手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武帝,反问了一句:“啊?” 第59章   身为影卫, 唯一的使命便是服从皇帝的命令。哪怕皇帝让他马上自杀,或者皇帝让他杀了自己,他们都是要必须服从的。因为这是命令,影卫此世唯一的信仰。   可是……然而……但是……   影十一此刻有点欲哭无泪, 万岁爷竟叫他……去搜罗晏京城内或民间最出名的艳|情话本儿,还必须是男男性向的那种。这……让人……怎么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影卫的心目中, 这位陛下是不同的。他在乎影卫的生死, 也会为减少伤亡而筹划。若是到了一定的年龄,他便会让影卫退役从军。一般从军的影卫,都能靠着军功连升三级。在他们这些刀尖上舔血的人来说, 这些都是莫大的前程。毕竟他们要么是犯官之后, 要么是实在活不下去了, 才会被送去签下生死状。   五年生死交错,影卫们对武帝越来越敬重, 将他的形象在心中树立的十分高大上且神仙化。然而如此谪仙般的人儿, 却跟自己说, 他要看小黄|书,这冲击力似乎有点大。   屹立在甲板上的武帝其实也有些站不住, 他把这归咎为风大。但事关自己为攻的脸面, 这件事不得不办。现在起,他必须要练好自己的兵器,如此才能降服那个时时将他拿捏在手掌心里的小妖精。   于是他看了影卫一眼,说道:“没听清吗?”   影卫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连磕三个响头,应声道:“属下尊命!”说完便身形一闪,消失在茫茫海上。身为影卫,自然已经练就了一身的内外功法,水下功夫自然也不在话下。   办完事,武帝神轻气爽的回了房间。不出他所料,小妖精已经睡着了。他垂首看着那身娇体软,却满脑子鬼精明主意的小妖精,觉得这个皇后,真是老天爷赐给他的宝贝。   昏昏沉沉的睡了一整夜,天色麻麻亮的时候,趸船终于到达了晏东海峡。晏东海峡是一片浅海区域,这里的渔村很多,都是靠打渔为生。这边的海鱼生意做的还不错,只是靠天吃饭,若遇到海啸,渔村就会被淹,这一年也就白忙活了。   登岸时,周云见先和几个随从在渔村里转了转。此次随行的人员里,也有几名在清云山庄里做得不错的。周云见把他们带出来,也让他们见见世面。他从一开始就说过,清云山庄的产业不仅仅局限于那一点点,以后自然是要他们天南海北的跑的。有志者在四方,安于一隅的虽可小富,但若想成就一番事业,自然要敢于闯荡。于是这次出来,周云见便让大家踊跃报名。没想到竟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报了名,剩下的要么家中有老有小,要么是身有疾患。他这次挑了几个精明强干的,并表示以后有的是机会,让大家不要着急。这还只是第一次外出办差,后面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   在村子里转了几圈后,大家发现小渔村虽安静祥和,但多数人吃饭穿衣都成问题。渔民靠打渔为生,米粮布匹都是打渔换来的钱所买。但想来,一年到头,能出海的日子也没有多少。避过了汛期和寒冬,一半的时间便没了。也不是每次都能打到鱼,常去的海域都被捕捞个差不多了,所以常常空手而归。一年下来,勉强糊口。   武帝下船后在驿站落脚,并未直接北上,而是等着周云见。他说要在这里逗留几天,待到将养殖业推广开来便可同他一道北上。   周云见知道,让打渔的渔民们只养殖不打渔,这有点难。毕竟打渔是他们唯一的糊口途径,如果放弃,则表示他们没有任何途径赚到口粮。除非先保障他们的生计,否则根本没办法把这些渔民召集起来。   所以转完以后,周云见便和他带来的这些人一起商量起了对策。无利不起早,如果不把眼前的利益让他们看到,他们是不可能加入养殖大军的。   这回周云见没有直接给出方案,而是让跟来的长工们自己想办法。长工们各抒己见,表达着各自的看法。   有人表示:“我觉得可以先给他们一笔安置费,有了钱,他们就能安安心心的搞养殖了。”   有人表示:“万一他们拿着钱跑路了怎么办?钱不是打水漂了?”   还有人表示:“没有先付钱后做工的道理,若是这样,那以后招工岂不是开了先例便不好打破?”   又有人表示:“是不是可以像家主之前想的那个办法一样,把养殖用具租给渔民们。”   最后有人反驳:“没有人相信我们这个是肯定赚钱的,怎么可能有人肯出钱租?再说渔民穷成这样,糊口都成问题。他们做无本的买卖惯了,是不可能拿钱出来做投资的。”   投资这个词也是周云见普及的,想不到长工们活学活用,已经可以熟练运用。   长工们吵了半天,最后一个年龄最小的长工忽然提出:“他们只是担心生活没有保障,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给他们提供衣食住行,让他们只专心养殖。待到养殖成功,再扣除他们的衣食住行,将赚的钱分给他们,不就可以了?”   正在一旁闭目养神,听他们争吵的周云见忽然睁开眼睛,朝那小长工看了过去。那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长得略黑,倒是浓眉大眼的挺精神。他一见周云见看他,便识趣的闭上了嘴巴,略带腼腆的说道:“我……我只是瞎说的,家主别当真。”   周云见却一拍大腿,说道:“对啊!为什么不呢?”   小长工:……哎?   周云见上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长工答道:“蔡三郎。”   “蔡三郎……?”周云见重复了一句:“可是蔡叔的小儿子?”   少年有些怯懦的应是:“我爹爹让我跟着家主过来,学点本事,报效家主。”   周云见了然的点头,难得蔡叔有这份心。他如今在清云山庄已然是总管之职,却并没有将儿子们安排油水高的岗位,反而让老实巴交的大儿子去地里务农,跟着种田一把好手的丘大。将有些头脑的二儿子送去清云海鲜舫做跑堂,兼顾着收拾洒扫的工作。又将生性怯懦的小儿子推了出来,不让他一辈子畏畏缩缩的躲在家里。   如今他倒是发现,这个蔡三郎虽说生性胆小了些,倒是有一副好头脑。于是他上前拍了拍蔡三郎的肩膀,说道:“这个主意不错,采纳了!但做起来,也是有一定难度的。明日我会去晏东镇的县衙跑一趟,买一块浅水海域下来。选一处安静无潮的海滩,在那附近建民舍。建好了民舍以后,你们便可以开始招工了。这个冬天,便要把该准备的东西全都准备好,明年春年,正式开始进行养殖。栾家的海船,会给海鲜舫继续供应食材。但明年开始,栾家便会停止供应。你们这边不能掉链子,必须要把该养的都养起来,可都听明白了?”   众长工连连称是,表示听明白了。   第二天,周云见便跑了一趟县衙,用手里的御批信件,成功的买了一片浅水海域出来。又在当地雇佣工人,开始建造屋舍。这次周云见还专门留下了一名工匠,让这名工匠督促着打造一个大型水暖循环系统。把这循环系统设计装好以后,再行北上与众人汇合。   工匠没有异议,本来他就是想亲手做出一套水暖系统出来。如今有机会自己承制一套大型的,他正乐得接下这件事。   终于,在忙完这边的事情后,周云见在晏东海峡逗留了足足三天,便和武帝一同北上,前往北疆。   与此同时,一队人马先他们一步,走在了去往念慈镇的路上。念慈镇,北疆与天狼部落边境,自古兵家驻守之要地。念慈镇绵延几十里山路,有一座观音山。由于远远看去,那山有些像打坐的观音,因此而得名。而念慈镇便与观音山遥遥相对,虽名念慈,这里却不知出了多少凶案。   只因念慈镇地处边境,三不管,又多山脉险峰。随随便便杀个人藏个尸,观音是不管的。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出名的尸山。有一次山洪爆发,竟冲出了上百具尸骸。让人更加惊骇的是,这上百具尸骸竟在一夜之间全部离奇失踪。据义庄的人称,这此尸骸是自己走出去的。看守义庄的人变得疯疯癫癫,至于那此尸骨是怎么不见的,至今仍是一个迷。   那一行人马十分低调收敛,甚至不住驿站,借宿了农家。这一户人家只有祖孙二人,几年前儿子儿媳正是上观音山打柴时失去了踪迹。老人曾怀疑,那被冲出的上百具尸骨里就有他的儿子和儿媳。但还没等着认尸,尸骸便不见了。直到如今,他仍未寻到儿子和儿媳的尸骨。   好在他尚年壮,将孙儿抚养成人,如今也已年十六,可以担起养家重任。只是老爷子再也不让他上观音山,如果再失去孙儿,他定是承受不住的。   今日迎来一行人来投宿,给的银两让他心里有些打鼓。来投宿的人锦衣华服,随行的人却让人捉摸不定。有个人的周身,更是散发着无尽的诡异。他当晚便嘱咐孙儿,不要让那些人看到,连夜去镇上他二姨家里躲几天。少年只当爷爷大惊小怪,青天白日的,还能出什么事儿?   不过这孩子自小听话,便乖乖拿着银子,去了二姨家。回来的时候,家中便出了变故。   周云见和武帝一行人,也轻车熟路的赶到了北疆。对于念慈镇,武帝再熟悉不过了。毕竟他在这里经历了太多,也是他人生的转折点之一。哪怕是在自己遇袭的前一天,他都没想过自己会皇袍加身,直接回京登基。   就在他遇袭的第二天,晏淮与晏洲双双死亡。晏海不知撞了什么邪,接连三个月闭府未出。当时武帝只以为他在避嫌,毕竟晏淮和晏洲出事,晏海身为皇子,不可能摘干净。如果当时两败俱伤,最终得利的人就会是晏海。但晏清回来了,刚好宪宗病危。面对着这唯一的儿子强势归来,除了晏清,这江山也没有任何人能托付。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且有实证证明是晏淮与晏洲设伏回京面圣的晏清。   晏清登基,三个月后,晏海一脸憔悴的出关,自请去南疆。   一切在当时觉得顺理成章的事,如今武帝怎么看怎么觉得有问题。而且当初那死神扼喉一般的感觉,到现在都如影随行。站在念慈镇的观音坡,武帝倒下一杯酒,将酒倾洒在坡下,祭祀当初在此处罹难的亡灵。   周云见上前,同他一起,敬下了三杯酒,并开口劝慰道:“众将士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皇上如今贵为一国之君,不正是大家所祈愿的吗?”   武帝摇了摇头,说道:“众将士的祈愿,只是疆土永固,百姓安乐。若晏淮为帝,可安民生,匡社稷,我等将士自愿为他冲锋陷阵,马革裹尸。然大晏在他手下,却越发千疮百孔。晏淮,晏洲,只是把大晏当成了胜负的彩头。子非良君,不堪配良将。”   周云见便默默等在那里,不说话,只等着武帝缅怀完了先烈,才重新上马,朝念慈镇上的方向行去。   北疆天气已经冷了下来,霜打了的树叶打着旋儿落下来,看上去便是极萧瑟的感觉。周云见扒着马车向外望,说道:“皇上,我们这样一行人若就这样进镇,必会引起镇中人的注目。倒不如在城外的村子里借宿一宿,第二天白天再直接绕过念慈镇,前往边境大营,您说呢?”   武帝想了想,点头道:“便依皇后。”   周云见怔了怔,说道:“错了,臣的称呼错了,应该是——四郎!”   正在看书的武帝抬起头来,观察了他片刻,说道:“是,见见。”   周云见:……   一行人走了片刻,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日过正午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户人家。院子不少,可供他们扎营。院墙不低,可防夜狼来袭。   周云见吩咐马车停下,便让琴侍前去敲门。琴侍敲了半天,没有人应门。轻轻一推,门没栓,就这样吱丫一声被推开了。琴侍和元宝进门,元宝走在前面,一边往里走一边问:“有人吗?”还时不时回头和琴侍说话:“该不会是无主的房子吧?瞧,这里还有昨夜扎过营的痕迹呢。”   忽然琴侍大呼一声:“小心!”   元宝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到耳边传来呼呼风声。琴侍迅速上前把元宝往后一扯,转身前去接那剑矢。谁知弓劲儿还不小,生生将他往后锉了数米远,蹭过自己的脸颊,深深陷进了墙里。   箭头儿蹭破一点儿油皮,血花溅了出来。他怀里的元宝抬头看了一眼,立即往后将他一推,另一道箭矢又飞了过来。这回琴侍已经有了准备,三两下将箭打开。元宝也是练过几个月功夫的,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几步上前将那伪装挑开,从里面揪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来。   少年眼睛血红,手里还拿着一把匕首。他凶恶的盯着来人,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写着仇恨。那仇恨之意直冲云霄,仿佛要将众人碎尸万断。紧接着,酒侍,书侍,棋侍,色侍,全都围了过来,但是那少年却仿佛出生牛犊不怕虎一般,仍在伺机上前进行攻击。   周云见害怕暴露自己这一行全是高手的事实,便走下马车,远远的对那少年喊道:“小伙子,你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就是想来借宿一晚。我们会付给你银子的,……”说着他开始掏钱包,掏出一大块银子,说道:“你觉得这些够吗?”   不掏银子还好,一掏银子,那少年仿佛被刺激的发疯了一般朝周云见冲了过来。武帝轻轻跃下马车,将周云见护到身后。不过他倒是多此一举,因为前面的几侍怎么可能让他进前?几双手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把他按倒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小小一把生锈的匕首掉落到地上,周云见上前捡了起来。他看了看那把匕首,低头问少年:“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儿?我们不过是来借个宿,不愿意就说不愿意的,我们再去别家!就是看这周围就你家院子大一些,所以才找你家借宿的!你倒好,不分青红皂白,先向我们下杀手。你就不怕我们把你送到官府?”   少年眼中的恨意不减,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恶狠狠的冲着周云见喊道:“你们这群恶狼魔鬼!我爷爷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这样害他?他好心收留你们!你们……你们为何如此阴狠毒辣!”   周云见与武帝互看一眼,纷纷皱眉看向少年。周云见则低下头,指着自己的脸说道:“小哥儿,你仔细看,你见过我吗?你确定,是我们害了你爷爷?实不相瞒,我们也是今天才到念慈镇,是过路的商人。不信,你看我们车上。我们就是贩运些水果皮货,区区商人,也就几个看家护院的,根本就没有动机害你爷爷啊!”   少年抬头看着周云见,说道:“昨夜也是你们这样一队富贵人家前来投宿!也是给了这样一大块银子!我爷爷一生清苦,哪儿见过那么多钱?但他也知道,事出有异必有妖!连夜打发我拿着银子去了城里二姨家!结果一早我回来,便发现爷爷他……他……”   少年已经泣不成声,涕泪横流,那悲伤不似作假。   武帝终于开口问道:“你爷爷究竟怎么了?”   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威慑力,少年听到武帝问话后,便停止了哭泣。他吸了吸鼻子,说道:“你们放开我,我带你们去看。”   众侍松了手,少年从地上爬了起来,也没管身上的泥土草屑,便带着众人进了院子。他在前面脚步有些虚浮的走着,绕过前院,进了后院。后院东边是厨房,简陋却打扫的干干净净。周云见打量着厨房,也就十几平米大小。除了锅灶摆设,并没有见到少年口中所说的爷爷。倒是锅里仿佛刚炖了东西,散发出一股股肉香。   琴侍上前问道:“小子,你耍我们呢?”   色侍却上前,将锅盖揭了开来。随着一阵阵倒抽一口冷气的惊叹,色侍重新将锅盖盖了上去,上前对周云见说道:“公子还请外面说话吧!”   这场面,周云见着实见识不了。虽然色侍锅盖盖得快,可他却已经将里面的情形看了个一清二楚。锅中一个蜷缩着的老头儿,由于角度问题,周云见只看到了头发。锅中的汤还冒着热气,看着里面放了不少配料。如果他没看错,这瘦小的老人家应该是被人精心烹调成了一锅汤!   一想到这里,周云见便忍不住开始想吐。他硬生生给忍住了,和众人站到院子里,看着那失魂落魄的少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云见抬头看向武帝,问道:“怎么办?要先让老人入土为安吗?”   武帝刚摇了摇头,少年立即开口道:“不!我甚至没有动过他,你们也不要动!就在你们进来之前,我是打算去报官的。听到你们敲门,还以为是那些歹人去而复返!我要用我爷爷的弓箭,为他报仇!”   周云见满是同情的看着这个孩子,他和元宝差不多大,个头儿也差不多高,竟也是这样一个苦命之人。他问那少年:“那……你还要去报官吗?”   少年答道:“自然是要去的,单凭我一己之力,是不可能找到凶手,为爷爷报仇的。”   周云见抬头看了看武帝,武帝点了点头,周云见便道:“如果你信得过我们,我们便帮你查查这件事。既然碰上了,就不能当做没发生。不瞒小兄弟,其实我们并不是什么商人,而是朝廷派往北疆大营的钦差。当然这个身份需要保密,切不可向他人透露。”   少年一听,立即看向那个威仪端方的人,两步跪到了对方面前,十分诚恳的拜道:“露生拜见钦差大人!若大人能为露生杳到凶手,露生刀山火海,愿用余生相报!”   周云见上前把人扶起来,说道:“先别急着拜,毕竟……我们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你查到凶手,目前看来,是真的没有半点线索。”   忽然书侍开口道:“不!教……较之书籍,并非完全没有线索!露生小哥儿,你的爷爷可是阳月阳日阳时的生辰?” 第60章   “阳月阳日……阳时?”露生思索着什么, 随即点了点头,说道:“是,我爷爷曾说过,他天生命硬, 小鬼儿阎王的轻易不收他。算命的也说他阳气重,有大寿。若无变故, 可活过百岁。”   一听到阳月阳日阳时, 周云见和武帝互看了一眼,都露出几分担忧。周云见便是阳月阳日阳时所生,不仅如此, 他还是阳年所生。周云见是纯阳体, 所以端容太后才会选他做皇后, 以补齐武帝缺失掉的阳气。举全国之力选出来的纯阳体,自然是最好的一个。   周云见瑟缩着说道:“皇上, 这么说的话, 我是不是也有可能被炖成白云人肉汤?”   武帝拍了拍他的肩膀, 说道:“安心,不会的, 有我在, 没有人能伤害得了你。”自认为武艺超群的武帝,有自信心能护住他的皇后。   周云见却若有所思,上前问书侍:“先生博学,能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吗?”   书侍拈着胡子,开口说道:“我在一本书里曾看到过, 有邪术之药引,将阳月阳日阳时生辰的人以百种药材,十余种毒虫,三种尸毒,佐之蛊虫,烹煮成全阳羹。食其心头肉,饮之生时心头血。如果我没看错,那这个老人家的心头肉应该已经被取走,在他死之前,应该也有人取了他的心头血。”   色侍上前去查看,回来后对周云见点了点头。   书侍了然道:“果然如此,教……较之之前,北疆多出变故。我猜想,应该是同一批人所为。”   武帝自然是知道北疆事故频发的事,之前便多有奏报,说是天狼部落旁边的邑人部落有小规模动乱。他派人多方查探,回报回来的结果都不过是几波流民哄抢。但这件事如果只是几波流民哄抢,不至于闹得人心惶惶。于是他便派了自己的心腹影卫前去查探,这才发现几个村子全变成了尸村的事实。   这让他想到了那年在念慈镇所遇到的事,事出有异必有妖,可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当年的妖是来帮他的。否则,他很有可能已经死在了晏淮刀下。   这次他亲自过来,也是想验证一下,那只妖究竟是不是存在。毕竟经历过那些的人,只有他一个活了下来。   周云见问道:“先生有什么想法?”   书侍博览群书,该懂的他几乎都懂,就是一本走动的百科全书。他说道:“那本古藉是这样介绍的。有古方云,司祭邪神,以己身饲之。也就是说,要祭祀那名邪神,便要以自己的身体为媒介。可是能做到这些的,除非邑人部落顶级的大法师,是根本没有人能做得到的。但据我所知,邑人部落的大法师,早就在十几年前被驱逐并死在大漠里了。”   周云见点了点头,说道:“怎样以自己的身体为媒介呢?”   书侍答道:“把自己的身体变成活尸,引邪神附体。但若要保持本体意识,让本体活着,就必须饮用全阳羹。”   周云见听了这样骇人听闻的法术后周身一阵发冷,说道:“那……露生的爷爷,就是被熬成了全阳羹吗?”   书侍点头道:“应该就是。”   众侍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因为只有江湖中人知道,用这样的方法引来的邪神,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除非是特别强大的邪神,否则怎么可能用这么惨无人道的法术?   武帝的脸色也有些沉重,在他的地盘内出了这种事,他这个做皇帝的自然心忧。于是当下便下令:“封锁现场,就地扎营。现在起,全面查清这起案子,务必把那个邪神揪出来。”   众人便把现场封锁了,在前院扎下了营。色侍精通易容缩骨,自然对人体构造再清楚不过。她是个不是仵作的仵作,于是带了几个随从,开始堪验尸体。   验尸是为了证明书侍的猜测,她把从锅里取出来的药材和汤样做了简单的确认,又交给了书侍。书侍也是医术顶级的郎中,在天黑前,他终于将这上百种药材,十余种毒虫,三种尸毒,以及附生在其鼻孔里的蛊虫全部一一罗列了出来。如他所料,这正是一锅货真价实的全阳羹。   尸体验完了,留着也就没什么用了。众人给那老人买了一副上好的棺木,帮着露生把他安葬了。老人一生凄苦,好在临了还有个孙子送终。   晚上回到扎营的地方,周云见一直若有所思。武帝看他心事重重,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别担心,朕不会让人伤害你的。这周围有几十名影卫,围得铁桶一般。若是这样都能让人把朕的皇后掳走,那朕这个皇帝不当也罢。再说,朕被众百姓谬称一声武皇帝,保护个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周云见摇了摇头,说道:“四郎别忧心,臣不是在想这个。臣是在想,这个邪神,饮用全阳羹,是为了维持生肌不死。可他一定不是第一次作案,肯定还有别的案件与之相同。他找阳月阳日阳时生辰的男子,肯定也需要一番时间。我刚刚找书先生问了问,他说阳年阳月阳日所生辰的男子,于他来说效果更甚。甚至,可以几年只食一次。”   听到这里,武帝立即明白周云见要干什么了,他立即阻止道:“你不用说了,朕不许。”   周云见说道:“不是,皇上,你听臣说。这样一个人,留着肯定是祸患。如果不把他抓出来,整个北疆都不得安宁。北疆是国之北大门,若是北疆出事,我们好不容易和天狼部落所维持起来的友好往来不但付之一炬,还很有可能让整个北方地区重新陷入动乱。这是您,也是我,最不愿看到的事情。”   虽然这些事武帝都知道,但他是不论如何也不可能让周云见以身为饵,来吸引那个邪神上钩的。   周云见搂住武帝的脖子,说道:“哎,皇上!你怎么这么糊涂?你刚刚不是也说了,您带了几十名顶级影卫,让他们在我周身护着便是。再说,我带的这一干民间义士,都是慕名前来投奔盛云的。他们各怀奇技,也能帮上忙。扎琼现在也为我所用,让他男扮女装,做我的贴身侍婢。皇上若是还不放心,便扮成……咳,嫖客,去我房间里等着便是了。”   武帝的唇角抽了抽,不知道皇后的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这是要他做什么。他堂堂一国之君,竟让他扮成……嫖客???   憋笑憋得难受的周云见看着武帝的表情,越发忍不住了。其实他刚刚和李莲英神交了片刻,问了这件事的可操作性。李莲英只向他保证了一件事,别的他不管,只负责宿主活着。也就是说,做这件事没有任何生命危险。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就算受点伤,受点惊吓。如果能抓住这个邪神,那也是快事一件。   周云见便在那里和武帝叨叨自己的计划:“我都打听了,念慈镇虽然只是一个小城,但它的娱乐业还是很发达的。有一家青楼三家戏院,青楼是规模最大的,而且还搞起了垄断。我便假扮成那卖身葬父的异乡小哥,让酒先生扮演尸体。就凭我的颜值,当他们家的头牌没问题了吧?我再把生辰告诉那老鸨,再让墨姑娘抓了老鸨,自己假扮成她。如果那邪神听说有一个阳年阳月阳日阳时所生的少年在青楼待价而怙,你说他会不会去?”   听完周云见的计划,武帝不得不佩服,他所筹划的的确可行。但他还是不能说服自己,让他置身于危险当中。   周云见又对他笑了笑,说道:“皇上……还没进过青楼吧?不想进去看看?”   武帝对他哼了一声,说道:“青楼也好,戏院也罢,若是陪你去玩儿玩儿,朕怎样都无所谓。但若是把你置身于危险当中,朕不允。”   周云见无奈道:“皇上,不仅仅是臣一个人,您也会同臣一起置身于危险当中。别忘了,后面的戏路自然是公开投标。青楼里都有这样一关,将花魁盛装打扮,待价而怙。到时候会有一个竟标会,整个县城里所有的有钱人,爱好这一口儿的,都会前来竟标。皇上财大气粗,还买不下臣的初夜吗?这样,不就可以和臣一起在房里等那邪神了吗?”   武帝:……   反正早就输给他了,连初夜这种话他都能这样大声的喊出来。不过,这倒是让他有些动摇了。正所谓,同生共死。他与皇后,不过是在太后的主持下,举全国之力选出的一步棋。如今两人各自生出了心思,自然想要更进一步。如何更进一步?同生共死,自然是最好的一个经历。   周云见看到武帝动摇了,便又加了一把火,说道:“臣,虽为庶子。但何其幸运,因着生辰,做了皇上的正宫皇后。臣心中有数,太后和皇上选臣做这个皇后,自然是有原因的。但臣并不想由着这个因,吃这个并不美好的果。臣想和皇上同甘共苦,同生共死。您的江山,有我一半,您的生死,我也要共同参与。如今也只是一个小劫难,臣自可躲在皇上的背后,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过日子。但说句难听的,天有了不测风云,若国逢大难,臣也躲在您背后过日子吗?怕是想躲,也躲不得了吧?还不如趁着国之安宁,让臣与陛下,共同历练历练。臣不愿做那朵只是皇上玩物的娇花,臣要做,就做……您的食人花!”   武帝:……这是什么形容。   半天后,武帝总算憋出一句:“朕从来没把你当成玩物,皇后不要多想。”   周云见笑,说道:“臣自然是知道的,但臣……不能理所应当的一直活在陛下的照拂下。夫妻本是一体的,臣誓死与陛下同进退。”   一句话说得武帝心驰神往,他怔了片刻,将周云见搂进怀里,低头在他唇上轻轻一琢,说道:“朕便陪你演这场戏了!”   周云见心情大好,抱着被子满心期待的进入了梦乡。   明天他将大展身手一番,这穷乡僻壤的,能有像他这种颜值的小哥儿,自然是当成宝贝的。明天再撕一块白白嫩嫩的小羊羔子皮往身上一披,自然能骗得青楼老鸨的信任。   于是第二天一早,周云见便找来了色侍,让色侍给他和酒侍化妆。色侍首先把酒侍化妆成一具尸体,肤色蜡黄,头发枯败。若不探鼻息,真真就是一具尸体。再加上酒侍的闭气功法,骗过街上的那些人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苦寒之地,忽然来了一个漂亮的美少年卖身葬父,未免让人怀疑。于是色侍在酒侍的脸上刺了流放的标记,周云见的额角处也刺了一块不甚明显的刺青。但这块刺青却恰到好处的给他增添了几分妖冶之色,即便穿着布衣,竟也让人移不开眼睛。   武帝就这么看着他,忽然有点儿不想让他去了。虽然这是在那随侍的巧手变妆下才变得这样惑人的,但也从侧面说明了,见见的底子真好。   周云见起身对着镜子照了半天,一边臭美一边给自己脸上抹了点灰,说道:“就咱这张脸,是不是默认花魁?分分钟竞价十万两银子!是不是能创下北疆妓馆戏院记录了?”   众侍:……   武帝:……   随行人员:……   周云见回过头,见众人正一脸复杂的看着他,便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就是开个玩笑,呆会儿你们帮我找个拖车,我得推着‘我爹’去卖身葬父。那个……四郎,你就扮成一个西域富商。富商有钱,财大气粗,到时候别忘了把价格给我炒高一点。放心,这钱还能收回来的。”   武帝:……   他有点后悔,怎么就被他三两句话说服了呢?但事到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便任由色侍给他上了妆,换上衣服从里间出来后,周云见的眼睛都直了。一句话没忍住便脱口而出:“哇!霸道总裁!”   这身装扮,这气质,再配上这容貌,活脱脱一个古代版的霸道总裁!色侍在妆容的处理上很有技巧,让人感觉这人一看就不好惹,虽是商人,却是一身绝技的商人。或许黑白两道通吃,让人能不靠近就不靠近。这样的人买下周云见的初夜,应该不会被怀疑。   眼看着日近正午,周云见便不再耽误,往自己头顶上罩了个麻布罩帽,便拉着拖车去了位于秋江书院的闹市区。他手里拿了个草标,用破旧的木板写下几个大字:卖身葬父。   在古代,百姓多数都是穷苦的。卖身葬父的有之,但男子卖身葬父的,那就不多见了。于是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便涌出一堆的人前来指指点点。   “大男人卖身葬父,不论到哪里做几个月工就好了。”   “这还是个孩子,还做不得工吧?”   “看着至少十六七了吧?咋还做不得工了?”   “也许是官宦人家的孩子,没做过工吧?”   ……   周云见摘了罩帽,露出额头上的刺青,周围又传来一阵了然的抽气声。   “难怪,原来是流放的犯人,看来确实是有难处了。”   “这都是官家的孩子,流放后遇到这种事,确实不好办。”   “谁家需要杂役的?不如买了去吧?”   “长成这样,柔柔弱弱的,怎么做活儿?”   “别说,这伢子长得……比个丫头还俊俏。”   “哟,这可不好说了,好户人家可不敢买。”   “哎,快看,秋江书院的方妈妈来了!”   “这要是入了秋江书院,还能有好儿啊?”   “不入秋江书院你买啊!你家娘子不打死你!”   周围传来一阵阵哄笑,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扭着丰硕的屁股走了过来。她手里拿着把团扇,一脸急切的朝周云见看了过去,嘴里止不住的开始发出声音:“哎哟哟哟哟啧啧啧啧,瞧瞧这鼻子这眼儿,这身段儿这模样儿!哪儿来的哥儿啊?”   周云见眼圈儿微红,带着些许哭腔说道:“晏京东街,我爹曾在户部任职,因犯了事被流放北疆。”   果然如此,方妈妈又围着周云见转了一圈儿,连声感叹:“真不愧是京城来的,啧啧啧,瞧这水米养人的哟!妈妈我听说京里下放了不少官员,前些日子也有不少被流放到北疆的,这还没流放完呢?”   方妈妈说的,应该是那段时间武帝推行新政。将那些行为不端的官员,革职的革职,查办的查办,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流放的地点无非南疆北疆,而北疆念慈镇便是其中一个地点。   周云见答道:“父亲有些案子尚未查明,便耽搁了些日子。虽罪有应得,但身为人子,纵不忍心他老人家暴尸荒野。望妈妈可怜可怜,洒扫跑堂,子兰都能做得。哪怕是登台唱戏,子兰也不顾惜了。我是个粗糙的男子,吃些苦头没什么,望成全子兰这几分孝心。”   方妈妈眉开眼笑,越看越觉得满意,立即道:“你跟着妈妈我走吧!保你好吃好穿好前程,给你爹买一副上好的棺木。你在这卖身契上签字画押,我立马儿给你十两银子,让你先把你爹安葬了。”   周云见一听,立即一个头磕了下去:“谢谢妈妈!子兰有生之年,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方妈妈朗声笑了起来:“哎哟哟我的乖儿子,你快别这么说。妈妈我当儿舍得让你当牛做马!有的是快活日子等着你呢,快些去把你爹安葬了吧!我这小厮,他会跟着你的。”   做戏做全套,周云见在那小厮的帮助下安葬了酒侍。这一点也是事先商量好的,酒侍的龟息功很厉害,哪怕埋个几天也不成问题。周云见离开后,自会有人把他挖出来。当然这就不归他管了,接下来的事情,便是跟着那小厮进了秋江书院。   一个青楼,叫这个名字,的确有几分诗情画意的意思。这家秋江书院,已经是念慈镇这个小镇子里最大的青楼了,也是北疆最高级的会所。分棠园和菊园两处,周云见自然是要被分到菊园了。   一进菊园,周云见才算涨了见识。一个个各色受君在菊园中来来往往,吟诗捕蝶儿,谈天说地,倒是也快活。间或有几个面色不愉的,方妈妈便瞪着眼睛训斥几句:“既进了我这菊园儿,便给我扯起笑脸开门迎客。整天哭丧似的,吓坏了客人,也吓坏了新人!你们这几个,打不得骂不得,也别给我寻死觅活。仔细我随便给你们配个力巴,有你们好果子吃!”   小郎君们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纷纷表示知错了,一定好好接客。   周云见有些瑟缩的跟在方妈妈身后,低声问道:“妈妈,我这是……要做什么?”   方妈妈一脸笑意的握住他的双手,说道:“做什么?还能是做什么?我这里可是青楼妓馆!自然是开门迎客,给官老爷们找乐子啊!瞧你这姿色,定能在我这秋江书院里做个头牌。你安心,我这里不逼迫他人卖身。做什么,都要你一个心甘情愿。不过,咱丑话也得说在前头。凡是不能给妈妈我赚钱的,这日子可不好过。”   周云见吓得后退几步,脸上带着慌张,说道:“这……这……男子……也能卖身接客的吗?方妈妈您……您不是让我来做小厮的吗?”   方妈妈笑着说道:“哎哟我的儿啊!你这模样的做小厮真是太可惜了!再说,你家里犯了事儿,这辈子还有退路吗?倒不如在我这秋江书院里,快快活活的,赚些养老钱。姑娘小倌儿,也就做这十几二十年。轻松自在,来钱又快。置办上田产屋舍,买几个丫鬟小厮,轻轻松松的养老,不比整日里在外头流浪要好?”   周云见似是被说中了心事,他低头思考着,半天后才说道:“子兰……既卖给了妈妈,便全凭妈妈的安排。”   方妈妈一听,立即拍着周云见的手背笑了起来,说道:“这敢情好,这敢情好!你这名儿也好听,也不必改了。你既已进来,那自是要办一场堂会的。爷们儿都喜欢新鲜货,你这没开苞儿的,更是让爷们儿稀罕。头一遭,必得多卖上些银子。哥儿也不用怕,妈妈我有妙方,不疼的。卖得的银钱,除去堂会支出,妈妈分你三成。我这秋江书院,向来公允。你瞧见楼下这些没有?都是心甘情愿卖进来的,谁不图个好价钱?”   周云见青涩的点头,说道:“都听妈妈的。”   方妈妈哎了一声,笑着说道:“儿啊!把你的生辰八字告诉妈妈我,三日后开堂会!你这名儿,必须得在这一夜给妈妈我唱出去!” 第61章   转头, 方妈妈将周云见安排到了顶楼雅阁。周云见现在的人设是晏京户部官员的独子,从小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娇养起来的。只因为父亲上司的牵连落了难,这才成了落架的凤凰。   区区半天的时间,秋江书院来了一个俊俏才子的消息, 便在不大的念慈镇传遍了。方妈妈贴出了新人的生辰名帖,放出风声去, 三日后将在秋江书院大厅内举行隆重的堂会。当夜, 将会让萧子兰小郎君献艺,竟价卖出他的初夜。这在秋江书院来说,不止是一次做这样的活动了。只是专门为一个小郎君办堂会, 还是请的大名鼎鼎的梨庆班, 实在少见。   于是全镇闹得沸沸扬扬, 纷纷好奇,究竟来了一个怎样的人物, 能让方妈妈这种见惯了各色美人的这样大动干戈。一时间众说纷纭, 好不热闹。   最热闹的当属街头说书先生了, 早已把萧子兰小郎君的轶事编成故事讲给了走街串巷的百姓们。说书先生讲得绘声绘色,醒目一打, 便开腔道:“话说, 晏京城内的一个春日,一个名叫子兰的小郎君降世。这孩子,生而不凡呐!哪里不凡?咱们便从他这生辰八字说起!子兰小郎君,生于阳年阳月阳日阳时,是纯阳之命!那可是和当今皇后殿下一个命数啊……”   说书匠的故事, 传了个几十里远。本已行至天狼部落边境的一行人忽然停了下来,就地安营扎寨。锦衣华服的男人有些不耐烦,说道:“马上就要到邑人部落了,你忽然停下来,就不怕节外生枝?”   破风箱一般的声音略带些犹疑,说道:“节外生枝不可怕,只怕我这身子撑不到大法天成之日。”   男人问道:“先生何意?”   破风箱一般的声音带着岔气一般的异响说道:“之前你找来的那些全阳人,毕竟少了先天之根基。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之人,可遇而不可求。武帝身边那个,毕竟还太遥远,明目张胆抓来太招摇。如今好不容易碰上一个,若是为我所用,三年内可保太平。你在此处等着,我去去便回。”   秋江书院里,周云见已经被盛装打扮。一头黑发如瀑事缎,一身白衣如霜似雪。眉眼清俊如徐公再世,性情高雅如梅兰品格。周云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那么几分自恋从心中冉冉升起。   旁边的方妈妈更是一个妙一个妙的夸奖,夸得周云见一颗心就这么飘飘悠悠的膨胀了。觉得自己就算一世做个青楼小倌,妓馆头面,倒是也不错。   他这边自膨胀着,便见方妈妈软软的倒在了地上,她的身后露出色侍有些戒备的神情。上前对周云见低了低头,说道:“教主,都安排好了。”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同时一个娇滴滴的女声说道:“方妈妈,给子兰公子的琴拿过来了。”   色侍学着方妈妈的声音说道:“送进来吧!”   门被推开,一个身高足有180的大号侍女抱了把古琴走了进来。   周云见:……   周云见拂了拂额头,说道:“小琴,你的变妆虽然还行,但你这身高一下子就穿帮了啊!就你这身高,哪家丫鬟能长得了?北疆的男子,也就差不多长到你这身高。”   琴侍满头黑线,说道:“教主莫怪,琴侍也在练缩骨功,可惜这把年纪,已经缩不下去了。我这还是缩了半寸进去,若是不缩,只怕更难看。不过北疆倒也有魁梧的女子,长成这样也确实太扎眼了些。倒不如……让我扮成随从,教主觉得呢?”   周云见想了想,说道:“你还是让元宝来,继续做我的书童吧!让色侍前辈给他易个容,跟在我身边。至于你……你去后院,扮成个小郎君。看看谁和你身形差不多,取代他就可以了。把他和方妈妈捆在一起,过了今晚,再把他们放出来。大不了到时候多赔他们些银子,只当是借他们的宝地一用。”   琴侍点了点头,便把元宝唤了进来。   这会儿色侍已经易好了容,周云见转头时,便看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方妈妈。一个躺在了地上,一个站在那里对他用那青楼老鸨标准式的笑说道:“我的儿啊!好好准备准备吧!”   周云见:!!!!!!   虽然已经见识过色侍易容术的强大,但再次看到,还是忍不住惊为天人。色侍的易容,和琴侍的易容一比,高下立见。简直就是一个卖家秀,和一个买家秀的天壤之别。   看到这样的结果后,琴侍也认命了,任由色侍给元宝易容,自己则去后院儿逛了一圈儿。找了一个身形和自己差不多的,捆了关进后院儿,又把方妈妈也关进了后院儿。两人都塞住了嘴,还下了少量的迷香。他们12个时辰内不会醒来,醒来后所有事也差不多都做完了。   色侍把琴抱给了周云见,问道:“教主,您可懂才艺?若是不懂,属下便将这个环节免了。”   周云见一摆手,说道:“别啊!我从小到大就有一个梦想未能实现,那就是能在大的舞台上表演。现在终于有这个机会了,怎么能免了?必须要上台!到时候我可要让全念慈镇的老少爷们儿们看看,我萧子兰萧少爷的才情有多高超。”   色侍:……   元宝:……   “少爷,你就和琴侍学了这几天的琴,能行吗?”   周云见拨弄着琴弦,说道:“怎么就不行了?到时候你就看少爷我的表现吧!”   元宝对少爷的表现不感兴趣,只对少爷的安危感兴趣。他怀里藏了匕首,到时候如果那老妖怪来抓少爷,他就拿出匕首来和那老妖怪拼命。不过少爷的周围不知道埋伏了多少影卫,到时候应该皇上也会在他周围护着,想必自己是派不上什么用场的。   元宝略有些失望,看样子还要加紧时间练武,否则自己在少爷身边,永远是个拖后腿的小废物。   周云见调着琴弦,试着把曲子弹了一遍,感觉手感还好。琴侍也以另外一副扮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看上去果然顺眼了许多。   对面楼里几侍也开始做准备,街上也是来回游走的,仿佛影子一般融入当地人群里的影卫们。   这几天的预热也算预得差不多了,梨庆班从后院儿进门的时候,前院儿那些念慈镇的达官贵人,以及往来的客商,纷纷进了秋江书院。一时间茑哥燕语,好不热闹。   武帝所扮成的西域富商,也在这个时候进入了秋江书院。单看他身上那金银首饰,宝石帽饰,衣著穿戴,便让人刮目相看。方妈妈表现得果然恰到好处,在看到这位名叫莫都的富商后眼睛都直了。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堆行走的银票。   武帝也是会看形势,随手丢出一个银角子给了方妈妈。方妈妈夸张的一笑,在口中咬了咬,热情的将他请到了贵宾席位上。并亲自点了两个年轻貌美的姑娘陪着,武帝又放下一块银子,让他茶水点心随便来点儿。瞬间,武帝的面前摆了好几样精致的酒水点心并北疆难得的鲜果。   姑娘们一看这位爷财大气粗,便卯足了劲儿给他灌酒。但这位爷却一身冷气,仿佛对她们这些庸脂俗粉一点兴趣都没有,鼻孔朝天的哼了一声:“就这点货色?方妈妈不会是唬人的吧?”   方妈妈一看这位大佬看不上,便让那俩姑娘撤了下去,一脸诚恳的说道:“哟!这位客官,可是西域来的?我这北疆,多得就是西域来的富商。您眼高于顶,那也是自然的。像您这种走南闯北的,什么样的美人儿没见过?但妈妈我今天敢打包票,今天这位,绝对是您这辈子都没见过的。”   台上戏已开锣,武帝淡淡扫了一眼,说道:“卖花的当然要夸花香,行与不行,自然是要看过才知道。”   方妈妈挥舞着小手绢,伴着锣鼓点儿说道:“那是自然的!贵客便在这里安座着,哪怕当是一场热闹来看,也是好的。若是真看上,您别忘了慷慨解囊,多多支持我们子兰公子。这孩子,身世可怜得紧,您也多疼疼他。”   咿咿呀呀的唱腔传来,这小男旦竟是把好嗓子。武帝一直都知道民间是卧虎藏龙之地,于是吃着果子,装模作样的看起了戏。   经过方妈妈的这一番解方,周围来瞧热闹的有钱人都开始期待。有人直接揣了银子过来,仿佛是对子兰小哥儿的初夜志在必得。其中一个更是洋洋得意道:“不就是美人吗?我裘绅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不就是钱吗?我这兜儿里可是揣了万把两银票呢!方妈妈,你这宝贝儿子要是真如你所说,我还真就吃定这碗肉了!”   方妈妈双手在裘绅的胸口上轻轻推了推,半嗔道:“哎哟哟,我整个秋江书院里的哥儿,谁不知道您裘老爷会疼人儿啊?要是子兰能得了您的青眼,那可是他的福气!这孩子啊!生得很,有您在,定能让他少吃些苦。”   不知道为什么,武帝听到这话后就是满肚子不舒服,再一次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让他的皇后来假扮小倌儿!   简直气成河豚!   戏台上新上的小男旦似乎挺受欢迎,台下扔了一波打赏,台上谢了幕,又来了一出大武生。武帝看得百无聊赖,只期盼着竟价快点儿开始。   这时一名扮作随从的影卫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一句什么,武帝手里端着酒杯,轻轻点了点头,说道:“那应该不是,也许,是两波人马。密切关注着,重点是保护皇后的安全。”   影卫退了出去,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随着天色越来越晚,堂会也越来越热闹。这小地方,难得有个娱乐项目。底下大池子里也挤挤挨挨挤满了看热闹的,北疆这种地方,民风彪悍,甚至女人也跟着一块儿来瞧热闹。一时间人声戏声吃果子喝酒声连成一片,武帝竟难得的感受到了人间烟火的味道。   接连三场戏下来,该预热的也都预热个差不多了,方妈妈才据着她硕大的屁股上了台。手里的团扇一挥,楼上的姑娘便开始往下洒花瓣儿。氛围做足了,才开口道:“各位贵客,各位公子哥儿大老爷!我知道,大家今天都是来捧我们家子兰的场的。在这里,老婆子我替儿子谢谢大家了!大家吃好喝好,我请客!呆会儿子兰出来的时候,还望各位多多打赏。我这儿子着实不易,从京城大北疆,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如今在我这秋江书院落脚,也算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这孩子自幼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接下来,我便把我这苦命的儿子请上来,先给各位贵人老爷,献上个曲子,让老爷们乐呵乐呵!”   台下终于传来此起彼伏的起哄声,周云见赤着脚缓缓从后台走了出来。脸上遮着半块薄纱,若隐若现,倒也能把他那惊为天人的容貌看个清楚。尤其是那穿着白色素衣的身段儿,那腰腿那肩背,这些出身北疆的人,还真是没见过这么顺溜儿的。一个个仿佛丢了魂儿,看着那盈盈走到舞台上的人儿,对着众人轻轻一躬,便坐到了琴桌前,将琴放到了琴桌上,开始弹奏曲子。   片刻的安静后,武帝终于听到隔壁传来一声:“果然是极品啊!小童!回去给老爷我取银子!今晚,老爷我必须将这个极品拿下!”说着他花大价钱买了十个彩团,一骨脑儿的扔到了台上,给这位子兰小哥丢了第一份打赏。   紧接着,打赏便如雨点儿般的朝台上扔去。元宝站在周云见身前,拿了一把大扇子帮他挡着,以免他被那些扔上来的打赏砸到了。很快有小厮拿了筐来将那些打赏收到了后台,周云见的曲子也幽幽的传开了。   这曲调,让人听着新鲜。即使是上过晏京城的,也从未听过这样的调子。曲子开始的那一刻,众人便开始认真的听了起来。真不愧是京城来的小才子,果然琴韵独特啊!琴技虽说不上精湛,这妙音却让人神魂颠倒。   就在大家沉迷于琴音的时候,一个天籁般空灵悦耳的声音再次传来。原来这子兰小哥儿不但会弹琴,还会唱曲儿。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   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   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   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   台下坐着的武帝忽然便仿佛被什么东西攫住心一般,瞬间便被这歌词掳获了。他口中跟着喃喃重复着那美到极致的歌词:“你的美一缕飘散……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周云见继续唱着:“天青色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在瓶底书刻隶仿前朝的飘逸,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跨越千年的歌词,被周云见在大晏,在这寂寥壮阔的北疆,自弹自唱的唱了出来。那悠然飘渺的小情调,那冉冉腾起的小期待。那份小心翼翼的追寻,仿佛一只无名的小手,就这样挠着武帝的心房。那舞台之上,那白衣胜雪的少年,那漫山飘落的花雨之中,那琴声悠然伴随着的歌声里。武帝的心牢牢的钉在少年身上,他的心思有些飘忽,有些迷茫。   或许,他与云儿,不该如此相见。他们应在天青色的烟雨下,举一把油纸伞,再携手走过冉冉檀香的古寺佛刹。一起观看山间烟雨,走过青石小路。   就在琴声戛然而止的时候,武帝猛然转醒,却见周云见舞台上的打赏捡都捡不过来了。方妈妈正扭着硕大的屁股朝众人低头鞠躬致谢,并又叫来几个小厮,将所有的打赏都清了下去。   清完以后,重头戏便来了。方妈妈拿来了花锣,轻轻敲了一下,开腔道:“我们子兰公子的风采,众们贵人老爷们都看到了吧?他这可人疼的小模样,是不是很招人待见呐?各位贵人等着急了,妈妈我也就不拖着了。子兰公子的破身底价是1000两银子,高是高了此,值不值,各位贵人老爷心里应该自有明断!”说着她又敲了一下花锣,喊道:“现在开始报价,每举一次手,至少涨一百两银子!”   台下开始热闹了起来,叫价的声音此起彼伏:“一千一百两!”   “一千二百两!”   “一千三百两!”   “一千五百两!”   ……   足足叫到了三千五百两,仍是战个不可开交。忽然,旁边那一桌上坐着的裘绅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拍,大声喊道:“一万两!我看谁还敢和我抢!谁还有本事和我抢!”   果然,全场鸦雀无声,裘绅得意洋洋,催着方妈妈道:“方妈妈,快敲锣吧!我就不信有人能高过我的一万两!”   就在裘绅刚要上台摘取自己的战利品时,武帝轻轻举手,喊道:“两万两!”   裘绅一怔,回头看了那满身金银宝石的西域富商。皱眉看了他片刻,转头对方妈妈喊道:“两万五千两!”   武帝又是轻轻举手:“三万两!”   裘绅也是竟价杀红眼了,跟着喊道:“三万五千两!”   武帝面无表情,轻轻举手:“四万两!”   这下看台下可热闹了,起哄的,吹口哨的,惊叹的,议论的,一时间人声鼎沸,此起彼伏。这可是众人最乐意见到的场面,两方厮杀起来了啊!一个秋江书院的常客,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富商。   裘绅大家都很熟了,往来于北疆西域大漠之间,常在念慈镇落脚。财大气粗,常常为小倌郎君一掷千金。但像今天这样豪掷几万两的,还是头一回出现。   台上的小哥儿,确实出众,连楼里最美的姑娘都不敢说能比得过。但花几万两银子,只为着一个初夜,终究不值。不少人都劝他别投了,但他这会儿正是被激起来的时候,怎么可能听得了别人的劝?于是继续举牌:“四万五千两!”   武帝再举:“五万两!”   裘绅再举:“五万五千两!”   武帝转头看了他一眼,冷冰冰的说了最后几个字:“十万两,若他再加,我均比他多出一万两。”   这下裘绅终于清醒了,别说自己根本出不起十万两,就算出得起,为这一个绝色的初夜,确实不值。若是能用这十万两把这绝色买下来,他倒是愿意考虑的。不过,初不初夜,他倒也不在乎,反正这小哥儿以后是要呆在秋江书院的。于是他蹭了蹭鼻尖,上前拍了拍武帝的肩膀,说道:“行!兄弟!这第一口汤让给你喝了!”说完他便挥了挥手,带着自己的随从走了。   堂会举办到这里,便是到头儿了。人人都在议论今晚的盛景,一个叫莫都的豪商,花了足足十万雪花银,买下了秋江书院头牌小哥萧子兰的初夜。相信这件事,在未来的几年内,都会成为念慈镇这个边陲小镇里为人所津津乐道的谈资。   武帝则上台去,在方妈妈的授意下,摘取了当今的筹码——进入花魁房里的钥匙。   前厅的堂会渐渐散了,方妈妈带着小厮丫鬟抬了一大口浴缸进了小郎君的房间。那自然是给武帝洗澡用的,因为既然都拿出来拍卖了,自然是净了身的。方妈妈细心的叮嘱一番,又祝贵客春宵欢愉,便退了出去。   一场局做到现在,总算是告一段落。周云见把门窗都关好,又把脸上那层薄纱扯了下来,轻轻松了一口气,说道:“当个小倌儿也不容易啊!这一晚上折腾的!四郎累了吧?要不要泡个澡舒缓舒缓?”   武帝却一把将周云见扯了过来,把人抵在门上,垂首便吻住了他的嘴唇。在周云见还未反应过来时,武帝便先入为主的将他带入了一个意乱情迷的佳境。周云见被吻得面红耳赤,心道四郎最近吻技有所提升啊!   周云见刚要跟着武帝的节奏一起温存一下,忽然窗外风声大作,房间内蜡烛忽闪了两下,房间里陷入黑暗。武帝猛然将周云见抱起,并将他藏在了床的内侧。他以一个老鹰护小鸡的姿势,将他护在了身后。   周云见却扒着他的肩膀往外看,说道:“果然来了吗?”   武帝捂住他的嘴,周云见却不要命的用舌头舔了他的掌心。武帝收回手,风声却停了,蜡烛重新亮起。两人同时看向窗外,都是一脸的疑惑。脸上都写满了怎么回事?   就在武帝查探窗外情况之时,房门被一道千钧之力猛然撞开。一个黑色阴影冲了进来,直冲到周云见身边,抱起他便往外跑。 第62章   说时迟, 那时快,武帝一个回转身便拦住了那人的去路。抬头看去之时,只见对方的黑色帽兜里一片空洞,一双浑浊的双眼仿佛两枚黑洞一般, 这样直勾勾的看向武帝。那摄入心魄的感觉,让武帝从骨子里散发出了几分寒意。只差那么一分一毫, 心神便被那黑洞吸了去。   他一把拉住周云见的胳膊, 周云见则仿佛一只滑不溜手的泥鳅,就这样从对方的怀里滑了出来。那种感觉,仿佛一个实物在他怀里解体, 又重新组合起来一般。但当时环境极暗, 持续时间也不足一秒, 随即周云见便被武帝抱在怀里,扔到了随后从窗户里爬进来的琴侍身上。   琴待接住周云见, 把他递给随即爬进来的元宝, 加入了缠斗之中。一时间, 十几名影卫以及各侍同时从四面八方或破门或破窗而入。几十平的房间内,一时间围了二十几个人。他们围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将那人团团的团住。   周云见心有余悸, 他竟然都没看到那人是怎么进来的,便被那人直接抓了过去。好在皇上及时将他抢了下来,就是抢的时候,让他觉得自己的身子仿佛散架了一般。   棋侍打了个响指,一时间房内所有的灯全都被点燃, 灯火通明。酒侍中气十足的上前喝问一声:“来者何人!为何做出如此伤天害理,惨无人道之事!”   对方一言不发,武帝手持长剑,指向那人,问道:“阎罗殿前问生死,黄泉路上探缘由!念慈镇观音山,是不是你?”   那人仍是不发一言,却是转头眼睁睁的看向周云见,那眼中的急切,仿佛熊熊燃烧的烈火一般。众侍也看出了他的用意,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的周云见这个纯阳体质。这一点都被他们忽略了,像这样的人,对于纯阳体质的人是最为迫切的。如果周云见是假的纯阳体质还好说,可他的的确确是纯正的纯阳体质,于是便被这妖人给盯死了。这不是一个好结果,所以他们必须全力以赴的把这个人抓住。   也许那人也是看出苗头来了,虽然放弃这样一个纯阳体质的人很可惜,但从目前的形式来看,根本不可能在这么多高手之下将这个人拿走。   他如破风箱一般的声音说道:“一个丝毫武功都不会的普通人,却有那么多忠心耿耿的义士相护,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周云见上前一步,说道:“你管我是什么人!像你这种丧尽天良的人,就该碎尸万断千刀万剐!”   众侍在江湖上身份显赫,虽然他们暂时并未亮出兵器,但呆会儿打斗起来,必然会亮明身份。必须要想办法,让众侍和暗卫们分开。毕竟论武功,大内密侍和江湖排行榜上的高手,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周云见朝棋侍使眼色,棋侍一百个玲珑心思,自然明白他眼神里的意思。于是他再次打了个响指,众侍步步近逼,色侍心思灵巧,说道:“外面去打,以免惊扰四邻。”   那妖物似是在寻找逃脱的机会,便飞身朝窗户逃去。众侍立即紧随而上,竟没能慢他半步。影卫们也纷纷飞身而起,武帝却喝止道:“小心调虎离山,影十二十三二十六十十八留下!”   听到命令后,四名影卫立即停住脚步,护到了武帝和周云见身边。   窗外的打斗声渐远,周云见朝窗外看了看,却被武帝一把拽了回来。谁料下一秒,一根套马绳便闪电般的朝他飞了过来。武帝一把接住绳子,猛然一拽,楼下传来有人摔下去的声音。果然如他所料,竟有另一波人在楼下设伏。影卫侍机而动,武帝吩咐道:“抓活的!”   十几名歹人从楼下一拥而上,楼下尚未休息的嫖客衣衫不整的从房间里逃了出来。一时间茑茑燕燕仓皇逃窜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甚至还有人从二楼掉落下去。欢场此时正是热闹的时候,不少人开始嚎叫起来。有达官贵人开始叫方妈妈,然而方妈妈此刻已经被绑在后院儿柴房里。假扮的方妈妈则去追老妖物了,秋江书院里根本没人维持秩序,乱作了一团。   对于这些皮脆的歹人来说,影卫们对付起来还是轻而易举的。不过十几个人,不消片刻,影卫便把他们全部活捉,用一根粗麻绳连在一起,扔在了秋江书院的大厅。嫖客们你推我搡,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外跑。妓女们逃无可逃,便一个个都往后院的菊园儿躲。小相公们和姑娘们搂在一起,瑟瑟发抖,没有一个敢进前的。   周云见上前去查探那些歹人,见他们全部都蒙着面纱,戴着围帽。大晚上的行刺,竟蒙面纱戴围帽?看得见吗?他上前把其中一个歹人的围帽摘了下来,当即被围帽下的情形吓得后退一步。刚好退到了后面的武帝怀里,武帝搂住他,看了看那歹人的模样,眉心便皱了起来。   那哪是什么人,明明是一具具尸体。难怪刚刚看他们的行动,竟然都仿佛提线木偶一般。被绑住的尸人失去了行动能力,一个个瞬间直挺挺的躺在了地板上。   周云见问道:“这……怎么回事?”   武帝摇了摇头,这种情况他也没见过,但他猜测道:“应该和那妖物的邪术有关。”   周云见点头,心里思忖着,等到书侍回来再问问他,看看他有什么说法。结果抬头便看到十几名影卫都回来了,武帝皱眉问道:“怎么回事?妖物捉到没有?”   为首的影十二答道:“回主人的话!我等追到晋江畔,歹人竟涉江而去。几名义士也跟着涉江而去,吾等水性有限,无法渡江,便只能先行回来护驾。”   武帝的面色有些不悦,他的影卫虽然也着重训练了水性,但闭息的功法如果没有江湖好手做指点,的确很难学到炉火纯青。从刚刚那妖物的身法来看,功夫确实了得。而且是修邪术之人,他这帮宫廷影卫并不是对手。武帝有些忧心,这些影卫本让他引以为傲,却还是无法保护皇后的安危。   如今北疆又出了这样一个妖物,让他心里有些不安。   周云见看向武帝,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便说道:“皇上不用担心,那人就算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以一人之力,是不足以撼动我大晏根基的。但留着他,也肯定是个祸患。看看我们清云山庄那几名来投的义士,能不能治住他吧!”   说到这里,武帝抬头看向周云见,问道:“那几名义士,似乎身手不错?”   周云见心里一虚,忽然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了。那几侍可是他司水教的旧部,虽然他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如今武帝问起来,他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说来巧,皇上还记得我之前收留的那些难民吗?难民一路跋涉过来,饥寒交迫,有些便撑不住了。我帮忙收殓了不少倒卧的难民。其中有一名,竟是那江湖义士的族兄。恰好他们遇到门中互相倾轧,被排挤在外,一时间没有去处,便暂时在清云山庄里落脚。我怕他们扰到山庄里普通人的生活,便给他们置了一个别院安置。他们对门派失了期望,愿意追随于我。皇上若是觉得不妥,我以后遣散了他们便是。毕竟这次外出,我担心会有什么意外,便将他们带在了身边。毕竟江湖事江湖人更懂,比我们的大内护卫,处理的更明白。”   武帝摆了摆手,说道:“倒是不用遣散,但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周云见乖顺的点头,说道:“四郎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观察着,如果有问题,我一定会把他们遣散的。但他们这一路以来,真的帮了我很多。包括在海边拉网障,一群江湖高手,帮我置田置地,就算是这些都很难得了。”   关于周云见身边有什么人,武帝自然是一清二楚的。虽然他不会特意去查这些人的来历,却也会暗中让人观察他们的为人。至少从眼前的情形来看,他们的品行还是很端正的。只是有几个太深不可测,就连武帝让人去查,都没查出个头绪来。本来江湖中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是否堪用,也需要一段时间的观察。   他不是一个专权专制的皇帝,从一开始他说要给周云见足够的自由起,他用什么人,身边有什么人,他都不会过多的盘问。但前提是,他必须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武帝想了想,说道:“见见的事,自己做主。”   而在晋江畔,众侍终于追上了那怪物。怪物终于停住脚步,和众侍对峙起来。他全身戒备,战前还是先问了一句:“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竟有这样的功夫,能紧紧追上我!那后生又和你们什么关系?设下这样一个局,只是为了捉我?”   那破锣一般的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若不是众人耳力都很精湛,恐怕都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酒侍年龄最大,资格最老,他手持长刀上前一步,声如洪钟的说道:“你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还问我们究竟是什么人?我们是想捉你之人,拿你之人!留你在这世上,祸患无穷!前日邑人部落那几个尸村,也是你这妖物弄出来的吧?呔!好你个妖孽,罔顾人间生灵,肆意践踏人命!今日我等便取你狗命!以免北疆生灵涂炭!”   破锣一般的声音说道:“这话说得慷慨正义,世间真是不多了。让我猜猜,你们究竟是谁?崇明山?玄虚那个道人?除了他,还能有谁这样满嘴的虚言道义!亮出你们的武器吧!不必再多说废话!”   崇明山,道家名门,武学正宗。   棋侍布下天罗地网,奇门初成时,他怒喝一声,说道:“你不配知道!”   众侍直到最后也并未祭出武器,而是拼着内力,将老妖物困在了阵中。五侍的武艺自然是高强的,若是对付这样一个老法师,自然不在话下。可就在大阵锁住之时,忽然之间天地变色,无数鬼哭之声从周遭传来。众侍仿佛被什么东西锁住了身形,那万千鬼哭化作天罗地网,将众侍网在其中。失去内力支撑的大阵瞬间从内部四分五裂,本来没有任何内力的法师忽然功力大涨。方圆百米内,已然寸草不生。   阵法碎裂之时,一个黑影瞬间从阵法中四散而去。待到众侍恢复知觉,那法师已然不见了踪影。   众侍面面相覻,忽然色侍说了一句话:“魑……魑离?”   书侍立即否认,说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除了教主,没有人能招得到魑离!这不是魑离,绝对不可能是魑离。”   棋侍又问了一句:“可是……除了魑离这个第一高手,还会是谁呢?谁还有……这样的本事?能让万千死灵听令,方圆百米内生灵涂炭?”   众侍意识到一件事情,便齐齐来到晋江岸边。果然看到尚未结冰的河内,数十条死鱼虾翻了上来。色侍忧心忡忡,说道:“会是谁呢?如果不是魑离,会是谁?”   当年这个江湖高手排行榜上第一位的传奇人物,究竟还有多少不为知的秘密?   一无所获的众侍回到了秋江书院,又看到了大厅里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尸体。方妈妈已经被周云见让人从后院拉了出来,在看到满屋尸体时她吓得快背过气儿去了。   武帝已经让人将尸体清点造册再一一送进义庄,方妈妈在旁边一边哭一边骂:“这些杀千刀的,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啊!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啊!我这生意以后还怎么做!我怎么做啊!”   周云见满头黑线,说起来这青楼老鸨,性格秉性倒是都差不多。动辄哭天喊地,一点儿创意都没有。武帝看着那哭天抢地的女人一点儿辙都没有,只好求助似的看向周云见。周云见捂嘴偷笑,心道皇上至尊之身,怎么见过这种泼皮无赖?这妈妈生在北疆,又倚傍着观音山而生,想必也是见过世面的。妓院又是是非之地,虽说十几具尸体的确骇人了些。但方妈妈这样哭闹,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于是他掏出一张银票,递到了方妈妈面前。掩面啼哭的方妈妈一看到那张银票,立即停止了哭泣,接过银票雷阵雨转晴,先是将银票揣进了兜里,随即起身说道:“哎,你这小哥儿,好不讲道理。若是想来我这秋江书院办什么差,尽管告诉妈妈我便是,何必演这一场大戏,将我折腾了半条命去?还弄了这一地的尸体出来,吓死人了啊!”   武帝:……???竟如此简单???   周云见得意洋洋的对武帝一笑,上前对方妈妈说道:“哎,妈妈莫怪,我这也是权宜之计,身上有公差,没有办法!这样,今日打碎的一应摆设碗盏,我都照价赔给妈妈。还有今夜所赚来的打赏,全都如数送给妈妈了。办堂会的钱呢,我们自己付了。算起来,妈妈只赚不赔,不也算是一桩美事?”   方妈妈眼馋的看着周云见那张脸,说道:“话虽这么说,可……可我好不容易寻来像公子这般的美人,以后哪还有机会,再找来这种水准的。公子您的身契,可还在妈妈我身上呢。”   周云见大笑三声,说道:“妈妈,那萧子兰的身契,不过是个死人的身契,您留着也没用啊!他早就在流放北疆的路上病死了,而且那孩子长得……一脸麻子不说,还是五短身材。啧啧啧,妈妈想留着?也罢,做个纪念也好。”   方妈妈:……   一脸吃了死苍蝇的表情,可又不敢得罪这几个手里持着文书的官差。她赔着笑脸,又说道:“您看……,这件事儿吧!我也不是那么好收场的。那位裘老板,是我这儿的常客。横竖,他明天肯定会来点子兰。我到时候又交不出人来,还得编一套说辞……”   这一点周云见早就想好了,便道:“妈妈您便说,莫都给我赎了身,带回西域了。至于这些尸体,除了书院里的人,谁都没见过。只说昨夜院中来了歹人,已经被官差清理了。您的生意照做,横竖不受影响。妈妈您开门迎客,定然也不想让自己的地盘变成大凶之地吧?这点钱,明天找个好点的道长做场法事。若妈妈觉得不妥,不如……您再去后院儿思考思考?”   一想到自己在后院儿被折腾的那一通,方妈妈心有余悸的拂了拂胸口,接过周云见手里的银票,终于不再说什么了。   待到尸体清点了一个遍,众侍也回来了。周云见上前问道:“怎么样?抓住那老妖怪没有?”   众侍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周云见问道:“很难对付吗?连你们五个联手都拿不住?”   书侍摇了摇头,说道:“事情有些棘手,但在事情查清楚之前,我也不敢确定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人的武功并不足为惧,只是……”   周云见问道:“只是什么?”   书侍再次摇了摇头,说道:“不好说,属下也只能说,他很有可能能招来像魑离一样强大的东西。这个东西,能力与魑离不相上下,却又不像魑离一样尚存大义良知。很危险,但又囿于某种局限。这次我五人迫使他在不成熟的条件下招来了那个东西,虽然让他逃了,但也伤了些元气。短时间内他应该会休养生息,不会再出来为祸了。但若想斩草除根,还需从长计议。”   周云见点了点头,虽然有点失望,对不起那位死去的老人家。但是如果对方真的像书侍所说的那样,那的确需要从长计议。至少摸出了一条大鱼,或许顺藤摸瓜,便能摸出更大的鱼。他总觉得,这样的人物,不该是无主的。若为人所用,那便太可怕了。   武帝大概猜到这样一个结果了,他只是让影卫拿着公文去当地县衙提了人,开始把那些尸体运往义庄。周云见又叮嘱了一番方妈妈,告诉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方妈妈连连点头,表示自己都记住了。   众人从秋江书院移到了义庄,连夜让义庄的人比对这些人的尸体,如他们所料,这些人都是当年在观音山里冲出来的尸体。有些是报了人口失踪的,有些不是。可喜的是,他们竟从这些尸首里,找到了露生的父母。虽然没能给露生的爷爷报仇血恨,但能让他的父母入土为安,也是他这个做儿子的,能尽的最后孝道了。   于是每二天天色未亮,露生便领了自己父母的遗骸,将他们安葬在了爷爷的旁边。   安葬完了双亲,露生在这世上便再无亲人。周云见问他要去哪儿,他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实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能有这条命活下来,全凭他爷爷的谨慎机智。虽说他这个年龄,自立门户不成问题了。可北疆这个伤心之地,也让他不论如何都呆不下去了。   周云见便将他交给了琴侍,反正他已经带了一个元宝,不如再多带一个露生。俩小孩儿也能做伴儿,一起练功。琴侍仿佛不太情愿,他觉得教主把自己当成了保姆。   这些事情料理个差不多以后,众人在元宝的家里做了短暂的逗留。武帝留下一名影卫,继续追查关于那老妖物的事。其余人等便不再在念慈镇逗留,出发赶往边境大营。   一场细雪纷扬而下,气温骤然降了十几度。周云见瑟缩在马车里,听书侍讲着关于围攻那老妖物时所发生的事情。听他的形容,竟与武帝当年在念慈镇所遇到的,被死神扼住喉咙一般的感觉无二。之前书侍说,会这门功法的,只有鬼修老祖魑离。可如今,却有人用自己的身体为媒介,召来了一个和魑离有着同样道行的鬼修高人。   周云见有些头疼的问道:“那……怎样才能叛定,那个人是不是魑离?或者……是不是我来试一下,召魑离出来?”   书侍立即阻止道:“教主万万不可!魑离其人,实在深不可测。否则教主也不会到了最后,也没有将他召出来。万一召来的是个祸患,就算倾尽整个江湖之力,也是没办法将他除掉的。上次若非老祖自己将自己锉骨扬灰,能有谁能奈何得了他?”   周云见犯难了,咕哝了一句:“活人还能叫尿憋死了?”   话音刚落,马车便停了下来。周云见掀开轿帘,入眼便是一片雪白。一路行来,北疆大营竟已下了厚厚一层雪。往来的百姓都挑着柴,似乎还在为过冬做着准备。 第63章   吐出一口白色的雾气, 周云见紧了紧披风,将貂毛裹在了脖子上,挡住了寒风。武帝骑着马转了回来,下马扶着周云见从马车上走下。   何为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周云见在看到这样的场景后, 总算明白了何为北国的波澜壮阔。   他在手上呵了口气,说道:“皇上从十几岁起便在这北疆呆着了, 难怪淬炼出这样冷静沉稳的性子。”   武帝知道他又开始给自己吹彩虹屁了, 不忍心戳穿他,其实自己自小就是这样的性子。哪怕是三岁上下的时候,也是这个冷静沉著的模样。就连自己的母亲, 当时的容妃, 都觉得这孩子生得异常。可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怎么着也得好好护着。好在当时容妃并不是很受宠,她出身将门, 自小习武, 身段儿说不上妖娆, 模样因为常年在北疆,也说不上美艳。横竖, 不过是个端庄的模样。因此, 在皇帝死前,给她晋了个端容贵妃的头衔。   如今负责驻守北疆的是武帝的亲舅舅,也是他外公的独子,安北大将军。   端容太后,夫家姓沈, 娘家弟弟叫沈铎。沈铎正值壮年,用兵如神,堪当大任。得知武帝要亲自来北疆,便来到大营外迎接。   北疆大营绵延数十里,依照传统的兵屯制,闲时务农,战时打仗。沈铎也是很久没见晏清了,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四皇子,如今已是九五之尊,让他看到升起无数感叹。他带领着众将上将给武帝和皇后行礼,武帝立即上前将沈铎扶了起来,说道:“舅舅不必多礼,我这次来北疆是微服,您也不必声张。”   沈铎点了点头,说道:“行宫已经布置好,皇后殿下一路劳顿,先行进去歇息吧!”说着沈铎忍不住在周云见的脸上偷偷打量了一番,心道姐姐此前来信说给外甥选了个男后,如今看来,这孩子长得倒是颇为俊俏。可惜是个男儿,无法给外甥开枝散叶。只不过,他终究是为了晏清的江山才嫁进宫里的。于沈家来说,也是有恩之人。沈铎,自然会对他客客气气,并行君臣之礼。   周云见点头,也客客气气的说道:“有劳安北大将军。”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沈铎给他们安排下的临时行宫,说是行宫,其实也就是临时收拾出来的一栋二层庭院。碳火烧得很足,门窗都用厚厚的帘子遮住了,里面密不透风,穿着厚厚的冬衣,却还是觉得冷。真不愧是北疆,果然是滴水成冰的地方。   尤其是这两天还在下大雪,这雪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即使这样的配置,周云见都觉得冷,更何况是普通百姓?这么冷的天儿,没有柴烧的人家,真的说冻死便冻死了。   他觉得水暖循环系统刻不容缓,必须得给大家装起来。好在跟来的工匠全都安置在了隔壁院子里,一个院子一分为二,一半给了工匠们,一半给了清云山庄里带来的人。也就是说,帝后人马平分了一个院子。还可以说,帝后的人马不知道能不能和平相处。   周云见相信他们肯定可以和平相处,毕竟工部的人不会武功,闹起来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   北疆这边物资匮乏,但是沈铎倒是也尽力了。他把能找来的东西,全都拿来款待武帝了。但由于今年土豆大丰收,又和天狼部落那边开了互市。一时间牛肉干,烤羊腿,酸奶疙瘩,马奶子酒,全都堆送到了周云见的房间里,给他当零嘴儿吃。   看到这一切的周云见:……   他悄声问武帝:“皇上,臣……这贪吃的毛病,已经传到北疆了吗?”   武帝竟真的认真思索了一番,轻声在他耳边说道:“想是太后说的?”   周云见:……就这样把自己亲娘卖了合适吗?   虽然有点害臊,但周云见看到这些零嘴儿,还是忍不住吃了起来。他抓了一把牛肉干,重新裹上披风,便要出门去。武帝叫住他:“外面正下雪,你还出门?”   周云见一边嚼着牛肉干一边说道:“没事,我不出去,就去隔壁看看。听说隔壁已经在起炉灶了,不知道工匠们能不能施展得开。我再和他们合计合计,先装一个试验品出来,万一不合适还能改。”   武帝拦不住他,自己这边还有会要开。众将军都在那边等着呢,便只好由着他。他这次来北疆,自是有军务要办理。邑人部落那边递了多次投诚书,武帝觉得这件事有蹊跷。若是大晏接了邑人部落的投诚书,天狼部落肯定要睡不着了。邑人部落虽是弹丸之地,但若大晏绕道邑人部落,两面合围天狼部落,也足够叫他们夜不能寐的。   若是邑人部落真的活不下去了,出了什么灭国的乱子,那边三番两次求救,这边却不加理会,到时候大晏又会落得一条铁石心肠,罔顾人命的罪责。所以武帝便亲自过来,就是想看看邑人部落究竟到了哪一步田地。   周云见揣着牛肉干儿来到隔壁院儿,才发现隔壁这个院子根本就不是一个院子,而是一个偌大的演武场。看那样子,应该是已经废弃不用的演武场。如今建了两排房子,充当临时住所。布置的倒是温馨,碳火给得也足。虽然不能和周云见那边的屋子相比,但也是能住得的。   众人已经搭好了打铁用的炉灶,看着那摆了一地的工具,有铁匠炉、 风匣 、手锤 、砧子、大锤,还有钳子和磨石,周云见还感兴趣的查看了半天。   章大人裹着厚厚的大裘皮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指着不远处的屋子说道:“这些要安置在那里,铁匠屋子里不会冷,哪怕寒冬腊月也要光膀子的。已经开始垒炉灶了,今夜之前便能试着打第一通铁。那个屋子是熔铸炉,根据殿下给的图纸,先铸几个铁桶出来。散热器是纯铸的,这个做得应该快一些。我联系了工部地方联络点,让他们把东西都给我拆了运过来。我们暂时在这一处办公,更方便些。”   周云见觉得这次幸亏是带了章大人过来,否则靠着自己,肯定不可能弄这么快。这水暖循环系统可是个大工程,没有帮手可是搞不定的。   周云见问章大人:“需要多久能做出一套?”   章大人说道:“我把这边的工匠都调过来了,尽量在明天做出一套来。先给殿下和陛下的行宫里装上一套,北疆实在是太冷了,殿下和陛下千万要保重身体。”   周云见的确有点儿不太适应这边的气候,本想象征性的拒绝一下,先是狂打了两个喷嚏,随即便说道:“那就有劳章大人了,顺便也给咱们这院子里做一套出来,如果没问题,咱们就批量生产。”   章大人应了,抬头看看一直飘着的雪花,说道:“殿下,雪越下越大了,您还是先回行宫吧!”   周云见出门的时候虽然特意披了件貂裘,但这北疆的西北风确实能穿透骨髓。他忽然怀念起上一世的羽绒服来,有那么一件充绒率达到200克的羽绒服,就能十分温暖的度过寒冬。当然,最暖和的还是纯棉花做的棉衣棉裤。再冷的天儿,哪怕零下二三十度,一套棉衣棉裤,外罩一件羽绒服,这个冬天也就不用愁了。   周云见心里思忖着,或许,可以想办法弄点绒毛来?就是不知道北疆搞养殖的多不多,这样鸭子宰杀的时候,就可以让屠户帮忙攒柴绒毛出来了。   回头周云见和元宝提了一句,元宝现在在内廷也算是有职位的。他一听说自家少爷想要鸭子的绒毛,第二天便拿着自己的腰牌,去找当地的管事。管事倒也没推脱,只是说尽力。没办法,北疆苦寒之地,养殖业实在不发达。旱鸭子成活率低,想要白鸭绒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元宝挺头疼,怎样才能给少爷弄到白鸭绒呢?就在他头疼的时候,便看到了栾家开设在北疆的铺子。   自打北疆互市重开后,北疆这边榷商麇集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热闹。栾家怎么可能放过这样赚钱的机会?元宝手里有栾家的信物,于是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亮出信物后,老板亲自招待了他。一听说元宝要大量的白鸭绒,老板便拍着胸脯保证道:“元宝少爷放心!我们北部地区卤鸭行每天要杀几百只鸭子,大不了我们这几天多杀一些。反正北方入冬了,卤了的鸭子多放几天也是没问题的。别的不说,几斤白鸭绒,我们还是能凑得起来的。”   元宝欢天喜地的回了北疆大营,回去的时候才特意排队去买了据说北疆现在最火的小吃。排到了才发现原来是烤土豆,两文钱一个,一个就能吃个半饱。好吃不贵,味道还好,深受北疆人民的欢迎。元宝有些尴尬,少爷的土豆如此发扬光大,元宝没由来的一阵自豪感。   回去的时候天快擦黑了,结果一进屋,便觉得屋里温暖如春。脚下一阵温热之气往上腾,他穿着里三层外三层,进屋竟觉得有些出汗了。   还没见到周云见,便忍不住趴到地上开始研究。一摸地板,果然是温暖的。再一观察,不对,为什么地板好像抬高了许多?他出去了这一整天的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周云见正和章大人在各个房间里巡视,他和工部的人研究了一整天,才把水暖循环系统给装上。一个房间装一个散热器,装到现在还没装完。只能先装了几个试供暖一下,看看效果如何。结果装上以后周云见嫌弃那散热器又大又丑,难看的要死。便想了个办法,把散热器铺到了地上,又在上面加了一层地板。   章大人没想到这种效果更好,便迫不及待的想在别的房间也试一下。他现在对周云见弄出来的这些东西越来越感兴趣,一整天看周云见的眼神简直仿佛信仰一般。   直忙活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周云见是熬不住了,跟这帮工作狂相比,自己的精力着实有限。别看章大人一把年纪了,熬起夜来比年轻人还生猛。于是他便早早的回了房间,准备晚上给皇上备个火锅,他在大营巡视一天,肯定也冻了一整天。在有暖气的房间里吃着火锅,喝着竹叶青酒,看着窗外飘着的雪,也算别有一番情趣。   晚上武帝巡视北疆大营回来,一进门便被这温暖如春的房间给惊到了。周云见只想让房间里暖和一些,便多放了两个散热器,还做成了地暖的形式。结果一不小心把温度弄得过高,这会儿体感温度至少二十七八度。之前一身冬衣,裘皮狐狸毛都穿着,这会儿全都脱了,只穿着中衣。只穿中衣还是觉得热,他便让元宝用马奶放到院子里给他冻了几根冰棍儿拿到房间里吃。   所以武帝进房间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周云见赤着脚踩在地毯上,手里拿着奶棒,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中衣,一边吃奶棒一边在那里爆粗口的场景。   “日!怎么这么热?卧槽了!早知道不装这么多组了!晚上还能睡得着吗?不行,我得让章大人过来,帮我拆掉两组!”   武帝:……   武帝掸了掸披风上的雪,说道:“怎么了?你在咱们的行宫里装了几座火焰山?”   吃着冰棍骂着街的周云见抬起头,一口冰棍儿差点噎到。他立即将冰棍儿放下,上前接过武帝的批风,立即从门帘外吹进一股子刺骨的寒气。   周云见瑟缩了一下,武帝立即将厚重的门帘放了下来,并吩咐道:“你进去,穿这么单薄不要到门口来。”   武帝脱掉靴子进了房间,一边往里走一边又脱了件衣服,问道:“怎么这么热?你这几天就是在鼓捣这个吗?这个倒是好,以后北疆再冷,也不用担心御寒问题了。”   周云见上前侍候武帝脱了几件厚重的衣服,一边把衣服收了,给他拿了套宽松舒适的睡衣一边说道:“是啊皇上,臣来北疆,就是为了给北疆百姓和将士们普及水暖循环系统的。虽严寒可磨砺将士们的性情,但将士家属却不应遭受这样的折磨。他们随军而居,本来就已经是为国尽忠了。若是再连最基本的保暖御寒都难以保证,那便是国家愧对他们了。”   这一说法,还是武帝第一次听说。一般屯兵之处的家属皆为军户,军户子孙世代为兵,作战而外,平时屯种。屯田可以让自己有更多的粮食养兵,为政者却不会多考虑士兵家属的问题。像沈铎的妻子,也就是武帝的舅妈,也是呆在大营的。除了沈夫人之外,还有不少大将的妻妾或子孙也呆在大营。这些随军家眷,居住条件虽比普通士兵好一些,但也说不上温暖。毕竟北疆就是这么个条件,要冷大家一起冷,顶多给多发点碳火。   但如今想想,这些随军的家属,的确委屈了些。   周云见又说了一句:“毕竟军功章有嫂夫人们的一半,既然不能领赏受封,那便给他们创造好一点的生活条件吧!”   武帝点了点头,说道:“皇后说的有理,那件这样吧!明日让人统计随军家眷,给他们的住处都装上这个……”   周云见说道:“暖气。”   “暖气?这气,是怎么来的?”武帝忽然对周云见弄的这个暖气产生了兴趣。   周云见便招呼武帝过来,掀开地板留的一处活门,说道:“皇上请看,这便是暖气的散热片。”   武帝走了过去,伸手在散热片上一摸,果然烫手。周云见问道:“皇上可知道里面是什么?”   武帝想了想,说道:“热水?”   周云见一脸钦佩的看着武帝,说道:“皇上真是眼明如镜啊!竟一眼便看出了里面装的是热水?”   武帝满头黑线,发觉最近周云见吹彩虹屁越来越不走心了,便道:“休要再胡言,这东西说起来,倒是和汤婆子有几分相似之处。只不过汤婆子是放在被子里的,而且体积也比这暖气散热片要小得多。你这小脑袋瓜着实聪明,竟能想到把汤婆子做这么大。只是有一点朕还不是很明白,你是怎么让这暖气热水保温的?”   周云见一猜就知道武帝会这么问,便说道:“如果皇上感兴趣,那臣便带皇上,去看一下这水暖循环系统的中央处理器?”   “中……什么?”   周云见神秘一笑,说道:“就是负责重要工作的仪器。”   说完他便拉着武帝的手,开始一件一件的往身上套衣服,一边套一边说道:“虽然装了暖气够暖和,只是出个门穿衣服太麻烦了。”于是他再一次想到了羽绒服,如果有羽绒服,往身上一套便能出门,何必这样一层又一层的套呢?   穿好了衣服,周云见便和武帝一起来到了行宫院外一处耳房。耳房里有一个老仆在烧火,竟是一个圆桶形的偌大锅炉。只要碳火不灭,热水便源源不断的涌进暖气散热片中。除此之外,竟还有一个偌大的立式大铁桶。武帝问周云见:“这个又是什么?”   周云见答道:“回皇上,这个里面便是水。如果不是时间上来不及,臣还能在这个基础上再通一根水管,给您做个热水淋浴房。这次就算了,毕竟我们呆不了几天便要回去。待到回京后,臣再精心为您设计一个。”   看完水暖循环系统的中央处理器后,武帝看周云见的眼神,更加不一样了。从前,他看周云见,怎么看怎么觉得厌恶。透着一股子市井小无赖的味道,若非他长得实在好看,武帝真的连看都不想再多看他一眼。直到他发现了他身上不一样的地方,渐渐的,开始欣赏他身上的优点。   直到如今,他越来越觉得他的皇后,是个胸中有丘壑的人。   回到房间后,武帝和周云见分别脱掉身上那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便听到周云见在他耳边哔哔:“今日真是失算了,一组暖气便可保二十几平的房间不冷,两组暖气可使咱们这个房间里达到舒适的温度,大约二十二三度的样子。三组暖气,就有点热了。如今我竟装了四组,这屋里至少有三十几度!跟过夏天似的,热都热死了。”   武帝问道:“多少度,如何测算?”   周云见悄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穿越后遗症还在持续中。周云见想了想,便说道:“这个……就是一个体感估测,皇上如果想要具体的温度,臣倒是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做出一个温度计来。不过有点难,还是用冰瓶方便些。结冰知寒,融冰知暖。”   古代没有暖度计,为了观察温度,都是用一个瓶子装一瓶水。水冻住了,就是天开始冷了。冰融化了,便是天转暖了。但这是没有办法测算出温度的,也没有所谓的体温计。至于能不能做出来,由于制作材料有限,周云见也只能试试看。   武帝捧住周云见的脸颊,就这么看着他的脑袋。   周云见脸皮这么厚的人,都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往后退了退,问道:“皇上,臣的脸上……刺了字吗?”   武帝忽然想起在念慈镇的时候,周云见额角上刺了字的样子。他撩了撩周云见额角的头发,说道:“你脸上刺字的样子挺好看的。”   周云见的脸上露出些许意外,他笑了笑,说道:“皇上,您忽然夸臣,臣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了。那字也不是正儿八经刺的,若真是流放的罪犯,怎么可能刺得那么艳气?都是墨前辈的妙手,论妆容,没有人能比得过她的。”   武帝点了点头,说道:“你这几个手下倒是不错,各怀绝技,着实了不起。”   周云见也不否认,口上却谦虚的说道:“不过是雕虫小技,不能和皇上的影卫相提并论。”   能否和影卫相比,武帝心中自然有数,却没有和周云见多说。   周云见忽然道:“皇上若是喜欢,那……不如臣再把那天那套衣服穿上,给皇上您看一下?”   武帝:……   周云见抬头看着武帝,并对他笑了笑,说道:“臣……那日,和方妈妈聊了挺多的。她说,在她那秋江书院,有一个不外传的方子。男子用了,初夜不疼不伤不见红。我……假装自己害怕,便找方妈妈把那方子讨了过来。皇上若是有意,臣……现在去洗澡?” 第64章   房间里热得人有些发懵, 武帝也有些懵。他与周云见,这一次一次,也不知多少次了。若说水到渠成,也算是时候了。可是, 武帝的心里却仍有些芥蒂。他看着周云见,忽然问道:“皇后……可否与朕说说, 司水教的事?”   周云见怔住, 脸上的表情一时间有些拿捏不住。他松开为武帝更衣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周云见有些尴尬。这事儿弄得, 让人怎么回答呢?   他是一国之尊, 怎么可能接受得了别人对他的欺骗?   这下完了, 好不容易刷上来的好感值,恐怕一下子就要崩掉。但要命的是, 他不知道皇帝知道了多少。这件事牵涉甚多, 如果一一说来, 不知道要扯出多少人来。单单是他的养父周崇,就会被牵涉其中。周崇当年豁出去性命来保全他的性命, 如今自己绝不能为了武帝的信任而将所有事都和盘托出。   周云见说道:“皇上……想说什么?”   武帝的眼中露出几分复杂,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周云见,说道:“皇后,朕本不欲介入你身边的事。但朕还是没忍住,让影卫去查了一下你身边那几名江湖高手的身份。朕记得,你一开始就曾找朕了解过司水教的事。朕本以为你只是一时好奇, 直到你身边出现了这么多司水教旧人。朕……是心悦你的,但你可否给朕一个坦白?”   房间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随着热气蒸腾上来,周云见的汗从额角流了下来,让他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待到他的大脑终于开始运行了,周云见的脑仁儿又开始疼。   坦白是不可能坦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坦白的。说起司水教,就要说起自己的身世,说起自己的身世,就要扯进周崇。二十年前,周尚书还只是区区五品小官。他敢做出窝藏朝廷钦犯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如今若是追究起来,若是细究起来,窝藏反贼头目,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周云见想说,他们只是前来投奔的一伙江湖义士而已。可武帝若再问起来,为什么明知道司水教是朝廷钦犯,却还要收留他们?假意不知道?武帝不傻,他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最难以忍受的应该就是别人的诓骗。   大约相对沉默了十几分钟,周云见终于开口道:“臣……不能说。”   这句话出口,武帝近几日好不容易有些灵气的表情又再次回归了冰冷如雪。之前好不容易融化的冰山一角,如今又重新冻住。周云见的心啊,哇凉哇凉的。   可以看得出,武帝对周云见的表现非常失望。但却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这么默默站在他面前。周云见后退两步,跪在了武帝的面前,说道:“臣有罪。”   武帝低头看着他,冷声道:“皇后何罪之有?为国为民,为朕为社稷为江山,为民生水利商贾农耕。皇后大才,朕看在眼里。既然皇后心有顾虑,便不必对朕说什么。天色已晚,皇后早些歇息。北疆大营夜间事多,朕多年未巡营,便约了沈将军一起去巡营。风大雪寒,皇后夜间便呆在房间里,不要随意走动了。”   周云见给武帝磕了个头,起来的时候武帝已经打了帘子离开了。   元宝从外间走了进来,有些担忧的看着周云见,问道:“少爷,刚刚皇上出去的时候感觉不太对?你们……吵架了吗?”   周云见摇了摇头,说道:“无妨,可能……还是我太心急了。好事多磨,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武帝这块骨头如果好啃,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失败呢?周云见深吸一口气,一切又要从零开始了。   他招手吩咐元宝:“快让章大人带着工匠过来,屋里快热得呆不住了!让他过来拆掉两组散热片,回头看看谁需要,给他们那边用上。”   元宝应了一声,片刻后便把章大人叫了过来。工匠把白天装上的暖气片双拆了两组下来,章大人眉开眼笑的给自己房里还有隔壁的色侍房里一人加了一组。   色侍第一次在北疆感受到这种温暖如春的待遇,她虽然武艺高强,但也不想一直提着一口真气,太消耗内力了。本来来到北疆后除了帮着露生小哥儿抓了一次变态邪修,也没有别的事要做。她正乐得每天穿着单薄的萝裙在房间里品茶赏梅,顺便推开窗户看看雪,再被西北风一榔头夯回来。   ……北疆实在太冷了。   关好了窗户,色侍挨着暖气,开始煮茶啜饮。   行宫里,章大人派来的工匠终于把周云见的地板重新封好。周云见终于觉得没那么热了,穿着他的皮卡丘长袖睡衣刚刚好。一时间夜深人静,他一个人独守空房,有些空虚寂寞冷,便和小李子闲聊起来。   周云见叹了口气,查看着武帝对他的好感值,果然变成了零。一边难过一边找小李子哭诉:“不是,怎么还带扣分的?不是不扣吗?”   李莲英答道:“回殿下,是不扣,扣到零就不扣了。这个好感值和贤后指数不一样,是随着陛下对您的感情而定的。陛下喜您,好感值便提升。陛下厌您,好感值便下降。从一开始奴才就说过,想要成为武帝的此生挚爱没那么容易,殿下应该有这个心理准备。”   周云见侧躺在床上,说道:“我当然是有心理准备的,只是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快。不是,小李子,你说这件事如何解?虽然夫妻间最宝贵的就是坦诚,但我真没办法跟他坦诚啊!如果我坦诚了,后面的事儿呆就太多了。首当其冲的就是我爹周崇,盛家满门,连同栾家,都有可能出事儿!不行不行,我得好好合计合计。”   李莲英很诚实的说道:“这件事本来就无解,却也好解。一切,全看陛下一念。殿下,你对自己和陛下的感情有自信吗?”   周云见连想都不想便说道:“有个毛的自信啊!”   李莲英叹了口气,以手拂额道:“殿下,您接下来可能要经历一个小寒冬。陛下是怎样的人物您心里应该清楚,他念着您入宫为后是为了帮他,但他此生最恨的也是被人利用。您不能说,自然是有道理的。可您越是不说,陛下对您越是怀疑。毕竟他现在对您的那一点欣赏,以及容貌上的心悦,还不足以达到他无条件信任的地步。”   这一点周云见也是心知肚明,可是没办法,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入寒冬。这也许是一个小劫吧!但他相信,肯定有办法解决。   一整晚,武帝都没有回来。周云见心里有些空荡荡的,但该做的任务还是要做。他这次来北疆,自然是为了给老百姓普及水暖循环系统。一个水暖炉,既能做饭烧水,又能取暖保温。可供一套一百多平的房子的取暖,而且花的钱也是有数的。   连夜,工部的匠们已经做出了几十套出来。隔壁的院子里已经聚集了上百名工匠,听从周云见的安排,做了一条生产线出来。熔铸的熔铸,打铁的失铁,研磨的研磨,组装的组装。按照这个进度,不出半个月,一千套简易炉具便能做出来。如果做不出来,章大人再想法办从旁边的镇子上借调人手。   北疆周边的村落,开始变得人烟稀少。几乎该屯的碳火都屯个差不多了,这个季节如果还出门的,只有实在揭不开锅的。   好在连下了几天大雪,今日总算是放了晴。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声,周云见来到了这附近的一个村子,北疆这里的村子,都是世世代代住在这里的。他们的农田只能种一季,剩一的时间都是靠打猎为生。村子被覆盖在了积雪之下,好在房子盖得够高,否则周云见都看不出这里有个村子。   毕竟北疆雪厚,地基都打得比较高。路上周云见看到几个拿着家伙事儿牵着猎犬进山打猎的,远远的看到有小孩子在扔雪团。周云见觉得今天出来宣传还是比较合时宜的,这是第一场雪,还没冷到一定地步。再加上晴天,愿意出来活动的人也多。   元宝问道:“少爷,我们该怎么推销?是挨家挨户敲门吗?”   周云见想了想,说:“这样太慢了,让我想想……”他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说道:“小琴,你去找章大人,问问他有没有现成的爆米花机。如果没有,让他现做一个,加紧时间送过来。另外再准备十个,再送一袋晒干的玉米过来。哦,再拿几个锣或者铜盆过来。”   北疆普及土豆和玉米的时候,都赶上了季节,所有玉米虽然不多,也是有的。普通百姓家里也种了些,因为产量高,所以家家户户都拿它当宝贝,没有土豆的普及率高。   琴待点头,一来一回只用了二十分钟,回来的时候果然扛了一个爆米花机。   将爆米花机放到雪地上,又问道:“公子,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其实琴侍有些不是很理解,拿爆米花机和玉米还好理解,为什么还要拿铜锣和铜盆?   周云见下一秒便解读了他的疑惑,他把铜盆和铜锣分发给众人,让他们用锤柄敲着。一边敲一边喊:“杂耍卖艺爆米花,村东头麦场瞧热闹嘞!”   别说,这个方法还真好,北疆地处偏僻,哪儿有什么杂耍班子?一年到头也来不了两个,如今一听说有杂耍班子,家家户户老少爷们儿都坐不住了,纷纷往村东头的打麦场这边来集合。   周云见自然也是有准备的,他让琴侍在表演……胸口碎大石。一锤子下去,石头碎了,人一点儿事儿都没有。表演的青年俊美异常,上前给大家抱拳行礼,有人掏出铜板来,扔到了他打扫出来的空地上。   琴侍:……   周云见憋笑,他低声对琴侍说道:“哎,别说,如果以后咱们司水教混不下去了,还能去天桥卖艺,表演胸口碎大石。”   琴侍:……   堂堂司水教八侍之一,竟然伦沦落到了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地步,真是……让祖师爷蒙羞!当然,作为皇后的随从,帮助皇后殿下发展民生,那还是很值得豁出去的。如元宝所说,公子是司水教教主,他们便是教徒。公子是皇后,他们便是随从。总之,都是他的下属。   老百姓们围个差不多了,酒侍便点上了碳火,开始用手摇着爆米花机,在开爆之前还不忘提醒一下众人:“大家把耳朵捂住喽!”随着一声震天巨响,爆米花爆了一筐。他将筐子拿到人群的孩子中间,一脸慈祥的招呼着:“来孩子们,尝尝这个!好吃好吃!哎,爷爷先给你们尝一个啊!”   一开始小朋友们还很腼腆,待到第一个小朋友拿起来吃了,随即所有孩子便一拥而上,将爆米花抢了个干干净净。有的拿回去给他们的父母尝,人群里传来一阵阵赞叹。   元宝又上前耍了一套剑,和露生配合着,打了一套拳。北疆的小村子,见过世面的不多,能有这种水准的杂耍,已经让大家掌声迭起。不一会儿的时间,竟还赚了几十文铜钱。够这一行人吃一顿晚餐的了,收获竟还不小。说起来北疆虽贫寒,百姓的手里倒也不是没有余钱。   看到这情形后,周云见也算松了口气。至少,他们的水暖循环系统不至于滞销。   表演告一个段落后,周云见又亲自端着筐子给大家分了爆米花。分完回来,又有不少人给他扔了铜钱,甚至还有人给他揣了热乎乎的烤土豆。周云见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北疆的民风如此淳朴,自己却揣着目的来套路他们。若非这个套路为的是大家的生活,周云见还真不好意思。   回到麦场中央后,周云见终于开口说话了。他先是朝众人抱了抱拳,随即笑了笑上前道:“众位百姓,用这种方法把大家请出来,实属无奈。其实我们本不是什么杂耍班子,元宝,公文。”   身后的元宝将公方朝众人亮了亮,百姓里立即找了个年龄较大的,看上去极有声望的老人过来读那公文。读完以后老人家说道:“哦,原来众位是工部的大人们啊!怎……怎的,要假扮成走江湖的杂耍班子?”   周云见上前对那老者抱了抱拳,说道:“老人家,我们其实是为了向大家展示,这款爆米花机的。大家觉得,这爆米花好吃吗?”   工部跟过来的工匠:???不是说推广水暖循环系统吗???   他们出来的时候,尚书大人说水循环系统出了点问题,须得增加几个防漏水的零件。说起来,热水循环也着实神奇。这边烧热水,那边便能做到自动循环。   周云见一开始以为水循环系统至少需要一个循环泵,后来才知道,原来并没有所谓的循环泵。开水烧热后自然流动,只要将水加满,暖气自然便能自动散热,根本不需要循环泵。毕竟像这种小型的家用采暖设备,并不是大型的集体供暖设施,自动循环实现起来非常容易。   就在众工扣疑惑的同时,周云见继结介绍道:“这个爆米花机,走街串巷,肯定能有不少人来买,可是个养家糊口的好东西。冬天咱们粮食也不生产了,靠着打猎,收入也实在有限。所以今天我便为大家带来了爆米花机,如果有乡亲们感兴趣的,可以上来看看。”   众工匠和众侍不知道周云见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他这些话,倒是吸引了不少壮年期的爷们儿上来观察。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还真有对这个感兴趣的。   有小哥儿上前问道:“大人,这个机器……多少钱?”   周云见答道:“七百文。”   人群人又引来一番议论,那小哥儿又问道:“这可不便宜啊!七百文,够咱平头百姓吃一冬了。”   周云见笑了笑,说道:“小哥别着急啊!这个,是造价,不是我们的出售价格。我们这次过来,并不仅仅是为了推广爆米花机,还有这套水暖循环系统。”说着周云见招手,让工部的工匠们把采暖炉搬了出来。   北疆的老百姓哪瞧过这种热闹?一个个的又从爆米花机,移步到了采暖炉旁边。周云见仿佛在搞传销,在旁边介绍道:“这套系统,需要煤碳。咱们平常家里取暖,也需要煤碳吧?但也都是烧了碳盆,浪费资源。如果用这个炉子,那就不一样了。不但可以采暖,还能做饭烧水,资源充分利用。而且我可以保证,用这种采暖炉来采暖,你的房间里,温暖如春!”   北疆的老百姓们一个个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一个老大爷还嘿嘿笑着说道:“工部老爷说得轻松,老汉我家里连碳都没点,穷得实在揭不开锅。别说温暖如春,被窝里都冷得结冰。老婆子老不想跟我了,非得去念慈镇投奔她闺女!”   周围传来一阵哄笑,其实老汉说得是北疆百姓的现状。许多百姓家里点不上碳盆,就连烧热水,都得算计着煤碳量。   周云见一听,立即计上心头,说道:“那老伯完全可以装一个啊!这样大妈和您,都能安然过冬了!”   老汉还是嘿嘿笑,说道:“我连碳火都烧不起,别说装这炉子了!光这些铁器,都下不来一吊钱吧?”   周云见摆了摆手,说道:“矮哎!哪里哪里!老伯,我们这次推广炉具,免费试用一个月。一个月后,每月只收取二百文,只在每年冬日十月到正月收,一年加起来都不足一吊!而且,我们工部提供碳火,不需您操心。重点是!重点来了啊!”周云见举着手,还敲了一声锣,说道:“重点是,前十个装的,我们送一套爆米花机!老伯,您想想,您装了这个采暖炉子,我送您一个爆米花机。您这一个月的时间,走街串巷,怎么赚不了二百文?一捧爆米花就要一文,这一斤玉米,便能出至少二十捧的爆米花!这可是,保赚不赔的买卖!您若有时间,再去念慈镇闹市,说不定,还能小赚一笔。给我大妈买个贊子钗环,扯几区布料什么的,那日子岂不是美?您老也能打上一壶酒,吃一盘茴香豆,不是更美?”   几句话,说得老汉两眼放光,老汉拈着胡须,上前问道:“工部老爷,前十的,真白给一套这机子?”   周云见从元宝手里拿过工部的文书,说道:“老伯自可到县衙门去请县太爷辨认,我们是晏京工部的官员,此次来这里就是为了造福一方百姓。再说了,我们不收取一分钱,免费装到您的家里。这样的好事儿,您还怕什么?顶多您下个月交不出钱来,我们再拆走。这样您就是免费得了一个月的碳火,这么大的便宜,还不占?”   老汉一听,立即上前道:“哎,工部老爷说得是!我第一个报名,那什么爆……机,能现在就给我吗?”   周云见把手一挥,对琴侍说道:“小琴,给老伯取一个,太沉了,你亲自给老伯送到家里去。卢甘啊!你带着工匠们,抬着采暖炉,并那数十斤碳,一并给老伯送过去了。”   众围观的群众一看,瞬间都不淡定了,好几家都纷纷上前来报名。很快,爆米花机又送出了三台。不过如周云见所料,还是观望的多。不少百姓都聚在一处议论,生怕这伙人是骗了,万一引狼入室,得不偿失。报名的四家要么绝户要么鳏夫,已经穷成那样了,丢无可丢,被骗了便被骗了。但若这些事都是真的,他们便得了大便宜。反正这些人也说要呆上一些时日,到时候再装却也不迟。   不过第一天便能推销出去四套,周云见已经很满足了。毕竟万事开头难,明天他们见识到了采暖炉的威力,就算不去宣传,也有人上门儿来抢着找他装了。毕竟价格便宜,前十名还有爆米花机送。   于是接下来,他亲自在四家忙碌着。看到这四家的屋顶院墙各种破败,便让工部的工匠们帮忙修缮了一下。这点工程,对于工部的人来说,简直小菜一碟。半晌不到的时间,原本破破烂烂的罗老汉家,在工部巧匠们的巧手之下,仿佛换了一个样子。把个罗大娘高兴的,端出家里存了许久的咸鸭蛋来分给大家吃。   罗老汉嘿嘿笑,表示:“我在家都捞不着吃,占了工部老爷们的光了。”   不远处武帝骑在马上,旁边是战战兢兢的北疆春荣县县令,他看着不远处在屋顶上忙碌的工部工匠,调转马头,说道:“用不着你了,回吧!”身上那一身的寒气,却仍是如影随行,挥之不去。 第65章   今天春荣县罗家沟村的几家报名的都是穷到只剩自己的, 不但买不起碳火,娶不起媳妇,甚至这个冬天有可能连饭都吃不上了。周云见问起他们的打算,他们却都很乐观:“从前连树皮草根都吃不到, 现在好歹去谁家都能给几个烤土豆。我们自己年前也种了点儿,想不到竟收了好几筐。好歹能填饱肚子, 不至于饿死。”   问起他们为何落得如此穷困, 罗老汉是老伴儿常年吃药,有点儿钱就都给她买药了。有一个老爷子是中年遭遇变故,把家底儿都折腾没了, 如今只剩两间土坯房。还有两个小伙子, 是兄弟俩, 刚刚送走了生病的老子娘。好在老子娘给他们留了两间瓦房,也算到了能养家糊口的年纪, 总不至于饿死。   周云见看他们实在可怜, 便都让工部的帮着他们整理了一下家里。卢甘拍着胸口保证, 经由他们的手收拾出来的房子,撑这一辈儿是没问题的。于是当晚周云见也没回行宫, 跟着工部的人在这边凑和了一晚。第二天继续一边帮老百姓们收拾屋子, 一边给他们装暖气。   昨天由于配件的问题,暖气没烧起来。今天章大人派人把配件儿都给送了过来,周云见叮嘱卢甘把它们都装好。装好以后,便各家各派一个工匠,把水倒进炉子里, 点燃碳火,不到半个时辰,通往屋子里的散热片便跟着热了起来。   周云见亲自坐阵罗老汉家里,罗老汉拿着烟袋杆子在那里瞧热闹。一会儿摸摸这儿,一会儿摸摸那儿,一脸好奇的问道:“这真能暖和得了?”   周云见笑道:“老伯呆会儿就知道了,不出半个时辰,您得暖得的想脱皮袄。”   罗老汉显得很骄傲,撩着自己已经破旧到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皮袄说道:“这可是我姑娘成亲时,我姑爷亲自进山给我猎来的。找工匠做了,给我送了过来。我穿七八年了,外孙都能上学堂了。”   周云见坐在那里和罗老汉闲话家常:“听说您的女儿嫁到了念慈镇?”   罗老汉很是得意的答道:“可不!念慈镇啊!那可是咱北疆最富庶的地方呢!”   周云见说道:“那,您女儿多久来看您一次?”   罗老汉叹了口气,说道:“头些年还和姑爷儿来个两三回,路远,他们来一趟也不方便。今年不知道咋回事儿,一年没过来了。我想着去看看,这又下了大雪。如今北疆越来越不太平了,怕是要打仗。念慈镇还好一些,就是挨着那深不可测的观音山。你们外地人不知道,观音山里,可是关着老怪物呢。”   一听到观音山,周云见立即来兴趣了,他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着,问道:“哦?老伯和我说说,关了什么样的老怪物?”   老伯还看了看窗外,又对老太婆说道:“你去拿蹲壶,给这位工部的老爷烧壶热水。那碳火炉子,不是能烧水做饭么?老婆子你试试看?”   罗大妈似乎早就想试试那炉子了,立即起身去拿水壶烧开水。   待支走了罗大妈,罗老汉才说道:“我年轻的时候,跟着商队当过一段时间的押送。那会儿是送一批粮食到邑城,再从邑城进一批皮料押送回念慈镇。来回半个多月的时间,能给二十两银子。当时年轻,闺女又小。我想着,我犯犯险,能给闺女享享福。打个手镯钗环,压压箱底儿。就跟着隔壁村子里的几个人,一道儿去了。”   “他们那边,签生死状,银子直接给家人送过来。先给一半儿,回来再给一半儿。我签了生死状,拿了十两银子给老婆子。老婆子哭天抢地不让我去,可银子都拿了,怎么能不去呢?当天夜里,我们几个人就跟着一块儿去了。都说富贵险中求,二十两银子,也确实够惊险了。去的时候路上倒也没啥,就是遇到一伙蟊贼,我们几个人也算有把子力气,打退了也就没啥了。”   “就是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件大事。去邑城,必过响沙岭。响沙岭附近是施恩大法师的地界儿,他的施恩殿就建在那里。那天不知道为什么,施恩殿火光冲天。邑人的东西,邪性的很,我们这些人都不敢瞧热闹,连夜匆匆赶路,过了响沙岭才扎营休息。谁知半夜,就被吵嚷声给惊了起来。我们以为遇上沙匪了,通通起来抄家伙。谁知那些人,并不是冲我们来的。我们扎营的地方,是一个沙沟子。那天月黑头,我们也没点火,所以没被他们发现。我和另一个押送跟去探路,就听到有个女人在那里说‘施恩召出如此灭族惊险之物不能留了,把他扔进大漠深处,交由真神自生自灭,剩余人等,押进观音山格杀,魂魄困在山内,永世不得超生’。”   说到这里,罗老汉的脸色有些青白。他看向周云见,说道:“当时我们硬挨到天亮,赶紧押送着货物回来了。观音山的事儿,班头叮嘱我们,谁也不能说。事情过去那么些年了,知道这些事儿的活着的也没几个了。后来,那观音山就变成了一个吃人的魔山。商队,拜山的家眷,猎户,樵夫,不知道多少人折在了里面。我叮嘱过许多次,让我那女儿万万小心,不可与姑爷上观音山。这种事,说来谁信?直到那年发大水,冲出上百具尸骸,观音山这才成了人人敬畏的魔山。”   后面的故事,周云见听说过了,只是前面的,让他很新鲜。他一边捧着热茶,一边说道:“哦?这么说起来,是邑人部落的施恩大法师,召唤出了不该召唤的东西,被他们的当权者给驱逐了?”   罗老汉点头道:“是被他们的圣女驱逐了,邑人部落笃信施恩教,他们的当权者是通过一种天命论选出的圣女。圣女一世守护邑人部落,却终生不得婚嫁。当时邑人部落的圣女叫莲华,但邑人部落却把这件事瞒得死死的。对外放出的消息更是施恩殿大火,施恩大法师被真神召回。实际上是怎么一回事儿,谁知道呢。”   说到这里,罗老汉又恢复了他那浑不在意的本来面目,嘿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工部老爷权当听老头子我讲了个笑话,当日夜黑风高,许是我听错了也不一定。这些年,我也跟不少人讲起过,大家都当我吹牛逗乐呢。本来茶余饭后的,谁当真呐!”   这时罗大妈的水烧开了,一边眉开眼笑的给周云见添水,一边说道:“哎哟哟,这怎么话说呢!这炉子太好使了!我就没见过这么好使的炉子哩!这才多大一会儿的功夫?水就烧开了。晌午我给工部老爷们做饭,炒菜,把大家都叫回来吃!”   罗老汉也高兴,这会儿他喝了茶,浑身暖和。一边脱着他那件看不出原样的皮袄,一边说道:“别说,还真暖和!热得我皮袄都穿不住了,后脊梁骨都是汗!”   周云见笑,说道:“暖和吧?晚上睡觉的时候才暖和呢!我让工匠在二老的床边也装了散热片,两位就等着享福吧!”   罗老汉乐呵呵的说道:“小老爷带来的人不愧是工部的,真是了不起!哎,咱们那个……爆米花机,我能不能试试?”   周云见一边喝着茶一边说道:“当然能了!哦,我这儿还有几斤玉米,老伯不如去走街串巷试试,看看能不能卖几文钱出来。说不定,这几天的饭钱就出来了。”   几句话把罗老汉哄得蠢蠢欲动,立即出了院子,研究爆米花机去了。一声爆响传来,罗老汉招牌式的嘿嘿嘿从院子里响起。他端了一筐爆米花进来,放到了周云见跟前,一脸笑咪咪的说道:“小老爷的神器真是妙,妙,妙啊!我这就去隔壁几个村子转转,今日刚好有集市,我去集市上看看!若是赚了钱,打几斤酒来,和几位工部的老爷一起快活快活。”   罗大妈提着耳朵千叮咛万嘱咐:“卖不出去不打紧,早些回来,再给你几文钱,打些酒回来便是了。”   罗老汉也不急也不恼,嘿嘿嘿的笑着说:“哎呀知道了老婆子,你怎的如此啰嗦。替我招待好工部的老爷们,我晌午便回来了。”   家里只剩下罗大妈一个,周云见不好多呆,便又去了下一家。结果出门迎上卢甘,还有几户人家的媳妇在这边瞧热闹。一看周云见出来了,纷纷忍不住的朝他脸上瞧,把几个大姑娘小媳妇瞧得面红耳赤。   周云见却很好脾气的跟她们打招呼,并说道:“各位嫂嫂们可以去罗大妈家里看看,罗大叔都热得脱了皮袄。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来我这里报名,我马上著工部的工匠去给你们装。”   小媳妇们一个个害臊得跑进了罗大妈的家里,一进家门儿,便把小媳妇们给惊到了。原本一院子狼藉的破旧院落,如今被整理的整整齐齐。工部那十几个工匠,不但给装炉子,还包整理院子。罗老汉家原本漏了的屋顶,如今都被修缮的整整齐齐。门窗上都加了棉布帘,廊檐还给拿油布封了起来。一进廊檐下,便有一丝丝暖意扑了进来。   罗大妈正在廊檐下给炉子添煤,煮红枣桂圆粥吃。一看来了那么多人,又赶紧多添了两瓢水,抓了把米进去,招呼着把人让了进来:“都屋里坐,屋里坐。刚刚你们大伯炸的爆米花,你们也都进来尝尝。”   小媳妇们吃着爆米花,一个个跑去围观暖气。其中一个看到了上面暖着的冻梨,拿起来捂了后,说道:“哟,这还挺热乎的。大娘,您家里真是暖和多了啊!”   罗大妈笑得合不拢嘴,说道:“哎,三儿家媳妇,何止是暖和哟!你们看这炉子,我今天一晌午的功夫,烧了三壶水了。几个工部的哥儿在我这儿来来回回的,总得有热水招呼着。结果哥儿出去了,我又熬上了粥。你们在我这儿喝碗粥再回去,下午拿着针线过来,倚着暖气一块儿做活儿。”   一个年龄较小的媳妇一脸的羡慕,说道:“我这呆了这一会儿,冻得脚都开始痒了。大娘,这工部,真的一文钱都没收吗?”   罗大妈笑答:“那还有假?何止是没收钱,还送了爆米花机。你们瞧,这就是那机子炸出来的。我家老头子啊,刚刚出集市上了,说是试试看能不能卖出去。哦,工部的哥儿还给了几斤玉米,也都不收钱的。眼瞅着也出去一会子了,不知道啥时间能回来。”   媳妇们均是羡慕,又一个小媳妇问道:“那……下个月起,便是一个月只收两百文?”   罗大妈答道:“是,工部的哥儿说了,若是多收了,就让我拿着状子里到县衙门里告他。若是拿不出钱了,也可以不交,不过把炉子拆走就成了。我是不想拆走了,这屋里暖和了啊,真是做什么都舒坦。这不,我又剪了几个花样,准备多绣几个绣样,送到县里卖呢。好歹能赚个百十文,碳火钱也能出来了。比整日里瑟缩到屋子里,冷得啥也做不成的要好。”   各小媳们虽然不说话,但心里纷纷赞同。冬天来了,男人们也出不去。妇人们本来做做针线,也能给自己换点私房钱。可家里冷成这样,即使守着火盆,也难免手上长冻疮。再看罗大妈家里,都不用里三层外三层的穿,穿两层薄绵,都暖和得手心冒汗。   呆了一会儿,小媳妇们果然有些穿不住衣服,却又不好脱。心里却想着,回去怎么说服自家男人装暖气。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罗老汉的声音,老汉的声音里透着无限的喜悦:“老婆子!老太婆!工部老爷!我回来了!”一掀门帘,却看到一屋子小媳妇,老脸登时有些挂不住,不过还是笑眯眯的进了门。   罗大妈上前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卖不动?那就算了,自己没事儿炸点吃也是好的。”   罗老汉却把裤腰上的钱袋子一解,朝桌子上一扔。又从自己的搭袋里掏出了一个小酒坛,一块绸布,竟还有一块酱肉,两块烤土豆。一边往外掏一边兴奋的说道:“今日天气好,小集上人那叫一个多。互市一开,这边的集市也热闹。我摊子一出,登时一群娃娃便围了上来。我卖得也不贵,两文钱一捧。娃娃们拽来了家里老人,你一捧我一捧,这几斤玉米,没一会儿便卖完了。卖完我一数,竟得了足足七十文大钱!你看看老婆子!我这是……能养活你了!还能给你过好日子了!”   摸着那块刚好能做个鞋面儿的绸布,摸着那热腾腾的烤土豆,香喷喷的酱肉,罗大妈的眼圈儿竟红了。她嘴里喃喃说道:“这工部的哥儿,竟是个财神爷座下的散财童子?这……这可真是,得了好事儿了。”   有个大胆的小媳妇问道:“大伯,这一会儿的功夫,真的卖了这么多的钱出来?”   老汉嘿嘿嘿笑着,说道:“东西都在这儿摆着呢,我还剩了几十文,还能有假?我就说,工部给的东西,能有假?你们想装的,就赶紧装来,不然错过了前十,可就没有这好营生了!明天我打算去互市多买些玉米来,再去闹市赶集。几天的功夫,就能把碳火钱赚出来。别说我老头子没想着你们,这么好的事儿,我还乐得自己干,还没人和我抢生意呢。要不是工部的哥儿人实在好,他们手里也有任务,我才不说这些话。”   小媳妇们这回听心里去了,一个个争先恐后,都去找周云见报名。年龄较小的小媳妇问:“嫂子婶子,不回家问问爷们儿了?”   年龄较大的媳妇答道:“问他?黄花菜都凉了!手里有私房钱吧?先暖和了再说!横竖才一个月200文,做什么不装?先把名额占下再说!”   小媳妇一想,没错,确实是这个理儿。于是一行五六个小媳妇,全都报上了名。   周云见登记好以后,便把爆米花机发给了她们,让她们回家叫自己家里的男人来领回去。第一批的爆米花机已经发完了,如果再有想装的,就只能享受一个月的免费试用。相信到不了天黑,来报名的就会一波接一波。   果然如周云见所料,下午半晌,村中当家的男人便来报名了。实在经受不住家里媳妇老人的念叨,说起来200文钱着实不贵,还是很好赚的。大不了多打些猎物,也能换出来了。一家人能过个暖和日子,也不错。   而装了暖气的那四家,简直都仿佛过年一般高兴。一听说罗老汉一天赚了几十文,纷纷摩拳擦掌,都去集市上或者粮店里买玉米。买完了以后回家试着做,做完了便打算第二天到互市上去卖。互市上距离他们这里也就几里的路程,走过去也用不了多长时间。老人觉少,大小伙子脚力快。他们约好了,一人分占一个角落,带上半袋玉米,能卖多少算多少。   两天后,拿了爆米花机的人家,都在集市上做起了小买卖,虽然赚得不多,竟能勉强糊口。不用冒着寒风进山里去打猎,也不用担惊受怕的到处跑了。只是在集市上找个向阳的位置一坐,一会儿就能围满了老人孩子。一天至少也能赚个几十文,俭省一些,一个月便能除了吃喝,还能把取暖费给省出来。   可惜只有十台,转眼几天过去,全村三百户人家全都报名了。周云见把这里的工作交给了工部的工匠们,自己又去了隔壁村子做宣传。北疆的这些村子,和任何地方的村子一样。十里八村儿,都是有亲戚连襟关系的。于是一听说周云见到那边的村子做宣传,便立即悄悄过去通气儿,让亲戚千万要第一个就去报名。别的不说,把爆米花机领到手再说!   北疆互市开了以后,大大小小零零散散的集市那么多,肯定有得赚的。再说了,免费给的,为啥不要?而且人家有工部发的公文,晏京来的,信用保障!   于是到第二个村子的时候,周云见竟没费吹灰之力,便看到提前有人在麦场中排起了长队。想必,罗家村的先例被众人看在了眼里,大家尝到了甜头,便在这十里八村的传开了。   这俩村子加起来七百多户,最多再转一个村子,一千台的指标便能完成了。周云见觉得后面的工作应该不需要自己了,工部的匠人们和自己带来的那些下属应该就能完成。他这几天一直在村子里宣传水暖循环系统,有好多天没回行宫了。   武帝独守空房这些天,心里定然……不是滋味吧?自己的媳妇和自己同床异梦,想想也怪可怜的。周云见想着回去以后好好和他说说,虽然司水教的事自己真的不能告诉他,但自己还是爱他的。这样说会不会被打?如果自己是武帝,肯定会被打的。   他叹了口气,这件事迟早都要面对,修罗场就修罗场吧!于是他把这边的工作交待给了卢甘和一个师爷,并给了他们一个回访记录本。让他装完所有的水暖系统后,便挨家反户的去寻访。如果满意,就让他们在回访记录本上打一个√。交待完这些工作后,便带着元宝和司水教一干众侍回了行宫。   天色正早,他回到行宫后,猜想皇上应该还在大营和沈将军商议北疆屯兵之事。没想到一掀门帘,却看到武帝正在房间里。他的面前摆着一堆鼓鼓囊囊的东西,他正皱着一张脸,不知该如何处理的看着它们。   周云见进了门,放下厚重的门帘,对武帝行了行礼,说道:“臣,拜见皇上。”   武帝回过头来,看到他一身狼藉的样子皱了皱眉,说道:“怎么憔悴成这样?先去洗个澡收拾一下,朕让人给你备些吃的过来。”   周云见抬头看着武帝,心里竟有些暖暖的。他笑了笑,答道:“是,皇上。”   结果洗完澡收拾停当了回来的时候,武帝却已经出去了。只有一个小丫鬟端了几样小吃站在门口,见他出来了,便将食盒摆上了桌子。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也没多做打扰。   周云见也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些。吃完后去看了看武帝刚刚愁的那些东西,上手一摸,软趴趴的。解开袋子一看,竟是一袋袋的羽毛!门外元宝冒冒失失的打了门帘进来,冷风刚好灌了进来,呼拉一吹,满屋鸭绒飘了起来,简直一地狼藉。 第66章   刚刚进门的元宝看着眼前的场景, 有些傻眼。一片绒羽飘到了他的鼻子上,他重重的打了个喷嚏。周云见也有些傻眼,难怪武帝看着这一包包软鼓囊囊的东西不知所措,这万一飘了, 还真是一地鸭毛。   周云见吹开唇畔的几朵绒毛,弯身开始收拾那一地鸭毛, 说道:“嗯?怎么了元宝?”   元宝也上前来帮着他一块儿收拾, 结果鸭绒遇风则飞,收拾起来不是一般的麻烦。周云见和元宝捏了半天,结果越捏飞得越快。没办法, 他只能先把袋子扎好, 让丫鬟来把地洒湿了。过了片刻, 羽毛都落了下来,才让人全都捡起来的。   手忙脚乱了半天, 周云见才抬头问元宝:“对了, 你找我什么事?”   元宝说道:“哦, 就是要跟你说这些鸭绒的事。我前几天去了咱们栾家在这边的分号,老板说想办法给我弄几斤鸭绒过来。结果过来的时候您不在, 便交待给了随行的近侍。近侍把东西放进了外间, 刚刚我过来的时候,他们让我跟你说一声。少爷,您要这鸭绒做什么?风一吹,便吹得到处都是真是难收拾。”   周云见拍着那几包羽绒,说道:“这你就不懂了, 我的小元宝。来,给少爷我帮个忙。把这些羽绒里的杂质挑出来以后用水洗上几遍,再放到锅里蒸一下。”因为羽绒毕竟是来自家禽身上,家禽身上所携带的细菌病毒不少。虽然栾家送来的白鸭绒很干净,看着也没什么杂质。但必要的清洗消毒过程,是绝对不能免去的。   虽然不知道自家少爷要做什么,但元宝还是应声拿着这些鸭绒去清理了。他在行宫的偏殿打了间装了暖气的干净屋子,又打来了几个手把利索的丫鬟婆子。按照周云见的吩咐,让她们把羽绒彻底的清理干净。自己则又回到了皇后的殿里侍候,生怕他心情低落。   然而一回到殿中,周云见不但不见低落,反而挺开心的样子。元宝有些不解:“少爷,皇上这段时间一直很生气的样子,您怎么……还整天笑嘻嘻的?”   周云见当然不会说,因为他发现武帝清零的好感值,在他们重新见面后竟又回来了。毕竟人非草木,熟能无情?他和我相处了那么久,我有事瞒着他,他生气那是自然的。但这件事过去,仍然会念及他的好。但面子是仍然会继续别扭,毕竟两人之间横亘了一条天堑。司水教,毕竟和统治阶级是站在对立面的。   这件事,早晚要被拎出来,但在武帝和他的感情明朗化之前,不宜操之过急。至少先把自己的阶层再升一级,升完级,他在百姓心目中的威望应该会稍微高一些。到时候如果再提及司水教的事,哪怕皇上心里再不满,念及他对大晏的功绩,也会网卡一面。   当然,重点仍然不是他的生死。   他这一生的两大任务,攻略武帝成为他的挚爱。攻略大晏百姓,成为受万民敬仰的一代贤后。两件事都是地狱级难度,至少,目前来看,周云见都没有能完成的苗头。其实他也一直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说起感情,他对武帝,又何偿不是当成完成任务一样去攻略?   人心自是要换人心,若是两方只是尬撩,就算肉体上有感觉,感情上仍然不牢固。   周云见叹了口气,仔细的想了想。他对自己,是有好感的,否则好感值也不会说回来便回来。想想自己呢?对他是不是也有好感?他一边拿鹅翎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攻略,是一种方法,说白了,自己应该是去追他才对。   但在重新追他之前,他需要思考一下,自己对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欢。若不是,那又该怎样去培养。或许,该顺其自然,让他们的相处更加自然一些。这些刻意的撩拨,虽然能加快两人在一起的进度,却也容易乱花渐欲迷人眼,找不到真正的路子了。   想到了这一层,周云见也就不必强求了。他决定先搞事业,自己想清楚,也让武帝想清楚。不单单是晾他一段时间,也晾自己一段时间。   周云见愁的不行,这感情进度怎么就是出不来?踏马的怎么就是出不来呢?他快愁死了。   但是愁也没有用,只能一步一步来。千难万难,未来可期,加油肝吧!   周云见画完了几张设计图,便让元宝去找纺织密度最高的丝绸织物。虽然元宝不知道什么是高密度丝绸织物,但他知道少爷肯定是找那种不容易漏毛的。毕竟之前装鸭绒的袋子,钻得仿佛秃了毛的公鸡。元宝想着给他找几个结实的布料做袋子,只要不钻毛即可。他用心找了好几种,最后发现,双层的布料效果最好!哪怕是钻出了第一层,第二层也钻不出!   于是晚上的时候,周云见便看到元宝做了两个双层的大袋子,里面装着洗干净并放到暖气散热片上烤干的羽毛。羽毛已经在大家的努力下重新拍打得蓬松又柔软,元宝还来回的晃了半天,确定那些绒毛不会在里面钻出来,才放心的交给了周云见。   周云见一脸佩服的看着元宝拿来的那个袋子,说道:“你想的倒是周到啊!没错,可以用双料在里面加一层内胆啊!”于是周云见选了一个纺织密度最高的丝绸做内胆,又找了较厚的做面料。这样一来,便解决了羽绒外钻的问题。   当晚他又找来了两三个绣娘,按照他做的设计图样剪出了板形。周云见想着,武帝整天在外面跑,先给他做一套御寒。双料羽绒服美观大气,相信做出来效果一定不会差。   只是充绒颇费了一番功夫,好在有元宝的双层袋子,从这个袋子里,往内胆中吹毛,倒是不会弄的鸭毛漫天飞。很快,前后两片羽绒便都充好了绒。他指挥着,让绣娘缝制出了设计好的雏形。按照古代对襟绵衣的的样式,又新增加了一些现代元素。复古中又透着那么一股子时尚,想必皇上穿上一定非常帅气。   然而他和三名绣娘忙活了一整夜,好不容易做出了个雏形,武帝却一夜都没回来。周云见打着哈欠,不知道他去了哪儿。让元宝出去打听了一下,却一无所获。   他实在困得不行,便上床睡了一会儿。睡醒以后武帝身边的影卫回来告诉他,说武帝这两天有事要出去一趟,让他在行宫里等着他。周云见问道:“他去哪儿了?”   影卫答道:“皇上没说,只把我留下,负责殿下安全。”   周云见点了点头,便让影卫出去了。周云见猜想,应该和他这次来北疆的目的有关。这是国家大事,周云见不便干预。即使他是皇后,这样的内政也不是能对他说的。于是他乖乖躺回床上修心养性,等着绣娘们把羽绒服做好,给他送过来试穿。   天色合黑的时候,周云见才等来了自己的羽绒服。他穿着中衣试了试,丝绸的触感搭配柔软的羽绒,竟是十分的轻薄温暖。周云见笑得合不拢嘴,他手里拿着另外一件武帝尺寸的,叮嘱元宝:“呆会儿皇上回来了,记得叫他过来。”   然而身后却没听到元宝的声音,周云见以为元宝又跑出去偷懒了,转身刚要叫人,便被一个结实的大手给钳进了怀里。周云见抬头,刚好看到一脸寒霜的武帝回来了。他披风未解,肩膀上还带着未化的积雪,这是在外面跑了一整天?周云见的眼睛亮了亮,问道:“皇上?您回来了?外面……又下雪了?”   武帝没有应他,反而看到了他新做的两件羽绒服。一件黛蓝,一件天青。武帝摸过其中一件,仿佛是没想到那么大一件衣服竟有这样轻,便问道:“这……这是那天你让人送来的鸭绒做的?”   周云见笑道:“是啊皇上,我刚刚让人做好,您……试试看合不合适?”   武帝点头,开始脱外套。脱到只剩下中衣的时候,便穿上了周云见给他做的那件羽绒服。周云见围着他转了两圈,说道:“嗯,帅气!”   武帝:“……帅……气?”   周云见答道:“就是说一个男孩子很好看的意思。”   武帝摇了摇头,说道:“朕已经二十五岁了,不过你倒还是个孩子。”   周云见笑道:“臣也不是孩子了,臣过完年便十九周岁了。”   武帝将羽绒服的扣子解开,说道:“这薄薄一层,穿在身上竟发汗了。你这衣服做的不错,哪怕是在北疆,也非常暖和。如果可行,倒是可以在北疆推广一下。”   周云见摇了摇头,说道:“暂时有点难,元宝在栾家的酱鸭店攒了好多天才攒了那么几斤出来,都给咱俩做了羽绒服。我让元宝跟他们说了,以后全国上下的羽绒都给我留着,我想开一个羽绒服专卖店,说不定还能小赚一笔。”   武帝:……   “卖给朕吧!朕给将士们一人发一套。”   周云见憋笑,说道:“皇上想要啊?那臣可得多收点钱。一套羽绒服……怎么也得卖个二十两银子吧?您是要订多少套?批量生产的话可以给您打个九五折。”   武帝脱掉羽绒服,把他抱起来扔到了床上。周云见被摔得有点懵,感觉这几天冷战下来,两人竟像没吵过那场架一样,涛声依旧了。   周云见往床的里面靠了靠,说道:“皇上去哪儿了?怎么这么多天没回来?”   武帝冷冷的笑了一声,说道:“你这许多天没回来,不也没和朕说一声?再说,朕去了哪儿,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不是也有事,瞒着朕吗?”   周云见:……这个小心眼子!   然而武帝还是把自己此行的目的告诉了周云见:“邑人那边好像真的出了事,他们遇到了大麻烦。圣女找到沈将军希望他施以援手,舅舅自己拿不定主意,因为这件事必须要秘密去做,否则于天狼王那边说不过去。本来我并不打算管邑人部落的闲事,可是圣女卖我一个人情……”   周云见半撑起身子,问道:“什么人情?不会是……又要和亲吧?”   武帝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哪儿来那么多和亲?她给我看了一样东西。”   周云见皱眉,只见武帝拿出一条白色手帕。手帕上绣着一枚鲜红的曼珠花,乍眼看上去,仿佛手帕上满是血一般。他忽然就觉得,这株曼朱花有些眼熟。   没错,小刺……   那个被关在京郊别院的刺客,周云见曾经拿黄鳝吓唬过他。后来色侍解了他的蛊,让他在京郊别院里挑水劈柴打扫卫生。当时他的口供里,就有一朵血似的曼珠花。如今 ,这曼珠花又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他伸手接过那枚手帕,问道:“这……这东西……”   武帝解释了一句:“放心,不是女人的。它是真主教里,施恩殿中信徒用来遮脸的。”   周云见:……   他把玩着那枚手帕,说道:“这个……是不是跟那个什么被放逐的施恩大法师有关?”   武帝有些疑惑的看着他,问道:“你竟知道这件事?这是邑人部落的秘辛,除了圣女的近侍,没有人知道的。”   周云见没有瞒着武帝,便把自己遇到罗老汉的事说了出来。武帝没想到竟有这样的巧合,说起来也是缘份。不过既然周云见都知道了,他也就没有必要再解释这件事,只是说了施恩大法师被放逐的原因。   讲之前周云见还问了一句:“不是因为他召出了……不能召的东西吗?”   武帝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可知道他召出来的是什么?”   周云见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期待。   武帝说道:“听闻邑人部落笃信真主教,他们与真主教真神唯一有联系感应的,就是施恩大法师。施恩大法师又被称为真神的使者,他法力无力,为邑人部落与真神之间兢兢业业的做着媒介。上届的施恩大法师,本来也只是闲时练练蛊,忙时颂颂经的人。直到有一天,他无意间获得了一张妙引天方。据说,这个天方,能召请世间至强至厉的鬼修。经过几载的潜心研究,他竟成功了。你猜,他召来了谁?”   周云见听说过的鬼修,只有魑离一人。于是便说道:“那位……魑离老祖?”   武帝摇了摇头,说道:“是能布阴兵,司鬼军,借明道,擒帝王的地煞。”   周云见:??????   你们古代怎么搞那么多名堂?如果在我们现代,肯定给你们全都否了,首先会告诉你们这个世界上没有鬼神,更别提阴兵了。还什么司鬼军借明道,简直无稽之谈。但是穿越到这里以后,他见识了蛊虫,尸人,甚至全阳羹之后,便对这些东西产生了敬畏之心。   圣人说不语怪力乱神,却从未否认他们的存在。那么,这个地煞,应该也是存在的吧?于是周云见便问道:“哦?皇上,这个地煞是什么东西?”   武帝答道:“圣女没说,只说这人在当年被驱逐进贡给真神后并没有死,而是不知道被什么人救了。现在回来的目的是想把邑人部落变成一座死城,然后借着这一层的尸人,再以天狼部落为跳板,将我大晏收归囊下。”   周云见:!!!!!!   这样阴狠的招数,确实吓人。周云见问道:“那皇上打算怎么办?这事儿确实不可不防,如果真像圣女说得这样,那确实有点可怕。”   武帝沉吟片刻,说道:“朕,已经让影卫去查探了。”   周云见欲言又止,武帝看了他一眼,说道:“有什么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周云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我是说……如果用得上,我那几个司水教中人,随皇上差遣。”   武帝看着他,终于叹了口气,说道:“暂时用不着,你若是想查,便自行去查吧!”说着也没再管那曼珠花的手帕,直接扔给了周云见。转身倒在床上,不到半分钟便睡着了。看样子这几天他为了查清邑人部落的真实情况,着实累坏了。连澡都没洗,便睡了个天昏地暗。都说羡慕当皇上的,可谁又知道皇帝的辛苦呢?一个国家的掌舵人,哪儿是那么容易当的。   给武帝掖了掖被角,周云见拿了手帕去找司水教众侍。众侍最近正闲,他们除了帮工部收拾收拾供暖设备外,便是去附近的天狼部落猎狼。猎回来的狼把皮剥了,晒干了准备给周云见做件披风。尤其是棋侍的一双巧手,他做任何手工都能做得十分巧妙。   只是有时候他们也会产生分歧,比如今天,他们在为究竟给教主做哪种样式的披风而争执不休。一见周云见进来,立即拉着他让他评价究竟哪一款好看。周云见左看右看,还是决定自己给自己设计一款,这些简直都丑到家了。他的教侍们什么都好,就是……眼光着实不咋滴。   待到他们认命的不争执以后,周云见才把那个曼朱花的手帕拿了出来,并对他们说道:“之前小刺画的曼珠花跟这个对上了,我怀疑那个背后里行刺我的人就是邑人部落被驱逐的那个施恩大法师。还有,我怀疑露生的爷爷,也是被他给炖了的。还有最近邑人部落的动乱,应该也是他在搞事情。他当年召出了地煞,被邑人部落驱逐。结果千难万险活了下来,现在回来复仇了。可他复仇归复仇,没事儿跑到我们司水教地盘上刺探什么行踪?你们如果实在闲,就去查查这件事吧!”   众侍一遇到正事,便比什么都正经。他们围在一起拿着那个手帕研究了一下,色侍转过头来对他说道:“教主,我打算去邑人部落,见见他们的圣女。当年我与圣女有过一面之缘,希望她还记得。”   周云见突然对这个圣女产生了兴趣,说道:“圣女漂亮吗?”   色侍答道:“回教主,年轻的时候挺漂亮的,如今已经四十多岁,徐娘半老了。”   周云见:……当我啥也没说过。   看着自家教主吃瘪的样子,众侍都开怀的笑了,周云见觉得自己这个教主含金量越来越低了。不过算年龄,应该也差不多,罗老汉的女儿小时候他去做的押送,如今他外甥都读学堂了。少说也得是二十年前!如果那位圣女那个时候是个妙龄少女,二十多年过去了,自然成了半老徐娘。   周云见交待了几句,让他们安全第一,千万不要为了查清真相而罔顾性命。众侍心中有数,便分头行动了。色侍去见那位圣女,棋侍去查探邑人部落的情况,书侍酒侍则去了施恩殿遗址。   其实遗址应该查不到什么了,毕竟那么多年过去了,有价值的证据也在岁月的侵蚀下失去了作用。但该看的还是要去看一下,至少了解一下,探查一下,当年的施恩教是否还有旧人存在。   周云见则重新回到了行宫,武帝还在睡,他便打算带着元宝去看一下各个村子的取暖设备装的怎么样了。结果刚出门,系统便提示他:“恭喜宿主,任务‘水暖循环系统’完成,您已完成本阶段内的三个任务,获得2000点贤德指数,经验宝箱一个。望宿主再接再厉,勇创佳绩。”   周云见:!!!!!!   哇哦,真是不错!周云见立马决定先不去了,反正推广效果这么好,接下来肯定会有更多的人家前来找工部留在北疆的办事点要求装暖气的。前期的投入虽然大了点,但这一年下来,好歹能回本儿。明年和后年,便是赚钱的时候了。周云见说过,只收三年费用,设备便送给农户了。   其实不仅仅是北疆,只要是北方地区,应该都需要这种设备。周云见觉得,后期可以直接卖设备,不需要再用这种钓鱼的手法。   周云见满面欣喜的对元宝道:“元宝,回吧!如果没有什么事儿,我们应该可以回京了。”   “哎?为什么啊?”元宝一头雾水,不是要看水暖循环系统的进度吗?   周云见回到了房间,迫不及待的接取了新的任务。果然,系统中新的任务已经发放。   “系统任务发放:   任务等级:常在   任务难度:二级   任务描述:请将武帝唤醒。   任务奖励:2000点贤德指数   附加奖励:经验宝箱一个 ”   周云见:???喵喵喵???这是什么鬼任务??? 第67章   皇上睡的好好的, 把他叫醒?周云见一脸迷茫的回了行宫,一进门,便看到几个随侍正围着他们的床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一看他进来了,立即有随侍上前急急忙忙跪拜:“皇后殿下, 您快把皇上叫醒吧!万岁爷魇住了,一直挣不出来。”   周云见听说过梦魇, 却是第一次见到。他立即上前, 只见一个随侍正被武帝抓着掐住了脖子,眼看着嘴歪眼邪就要断气。   周围的人都在慌张的去解救那名随侍,奈何武帝身强力壮, 五六名随侍竟拉不开他的胳膊, 根本夺不下那人的性命。眼看着就要出事儿, 周云见忽然灵机一动,对旁边的随侍说道:“你, 快去外面给我端一盆冰水!”   随侍也顾不得什么了, 手忙脚乱的就去取冰水。端回来的时候半盆冰半盆水, 周云见想也没想,直接兜头倒在了武帝的头上。梦魇中不论如何也挣不脱的武帝被这透心儿凉的冰水一浇, 瞬间打了个激灵, 醒了。   伴随着周云见耳边任务成功的提示,武帝的眼睛恢复了清明。他转头看向周云见,周云见的手里还端着滴着水的水盆。他砰一声把水盆扔到地上,有些担忧的看向武帝,并问道:“皇上, 您还好吧?”   回答他的,是武帝一声响亮的喷嚏。   周云见立即着急忙火的招呼随侍赶快去烧热水,好在明气随时烧着,热水随时供应。浴桶中装满了温热的洗澡水,周云见便要侍候武帝洗澡,对方却一动不动,也不发一言。周云见有点担心,是不是自己那兜头一盆子冷水把他浇傻了。他试探着去喊武帝,武帝看了他一眼,说道:“朕没事。”   周云见的一颗心松了下来,看上去还算挺正常的。但这个梦魇有些异于常人,如果不及时把他叫醒,肯定会出什么问题。否则,也不会单独作为一个系统任务来让他做。这个系统任务虽然是送分题,但对他的影响肯定不会少。   侍候失魂落魄的武帝穿好衣服后,周云见刚要离开,便被武帝拉了回来。周云见不解的看向对方,问道:“嗯?”   武帝没说话,只是碾着他的手,周云见也没有挣扎,任由他将自己抱在了怀里。他觉得这情况不太对,便问了一句:“皇上,……您醒着吗?”   满身是冰水的武帝却猛然将周云见给拢了过来,忽然吻住了他的嘴唇。冰凉的触感传来,周云见有些微微发抖。他身上的冰水沾到了自己的身上,好在室温足够暖,否则周云见也该打喷嚏了。   周云见知道这会儿的武帝是不清醒的,于是便任由他抱着自己,看着他那脸上的迷茫,竟有几分心疼。即使是再强大彪悍的人,也有想要个依靠的时候。于是周云见就这样拍打着他,抱着他,耐心的哄着他。并为他脱掉了身上冰凉的湿衣,拉过床上的被子,将两人裹在了一起。好在头发是干的,否则又要弄得湿淋淋。   说来自己心也是狠,刚刚那半盆冰水都这么泼到了他的身上。于是心里有一点点小小的内疚,还有一点点小小的自责。于是他脱了中衣,用自己的体温捂着武帝身上的冰凉。   一遇上像暖炉一样的周云见,武帝也不客气,就这样瑟缩着将他抱进了怀里。周云见一个激灵,好在身上有厚实的绵被,否则还真能冻出个好歹来。待到那冰冷终于逐渐消失下去,武帝眼中的迷茫却仍没能退却。他这个梦魇,来得极不正常,肯定不是一般的东西。北疆术士横行,他这些日子整天在外面跑,想必是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周云见与武帝紧紧的挨在一起,周云见这还是第一次这样毫无阻隔的与他躺在一起。虽然早就了解了他那坚实健身的身材,如今这样互相畏在一起取暖,倒是让周云见找到了几分温存的感觉。   他曾经觉得,武帝就是个捂不热的人,是个几近冷血的,没有感情的人。正常的男人,像他这样的帝王之家,有几个没有通房,没有子嗣的?他都这把年纪了,还是个老处男,可见就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对付这种人,用常规的方法,那自然是行不通的。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先把他就地正法了再说。有些东西,食髓知味,就算他不想要,身体也会逼着他要。   于是一时间,歹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他悄悄将手探向枕头下面,摸出两样东西。那便是当日方妈妈交给他的东西,她方她这秋江书院里,自然也是遇到过不愿意献身的小哥儿。这对她来说,都不是事儿。自然也不会逼迫他,只不过是使点小手段罢了。给他嗅一点白瓷葫芦里的东西,包他神魂颠倒,不知不觉的便把客给接了。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便不用她再多说什么。毕竟有大把的银子送到他根前,谁跟银子过不去呢?这年头,清高都不抵活下去。   于是周云见拿给她要了这两种药,第二种自然是给那想要体验感最佳的嫖客。虽然也是有意识主控权的,但一般在这种情况下,谁也不会放弃眼前让人欲罢不能的美味。   他生生攻略了武帝,半年之久了!你不日我,便不能怪我狠心。我也想让你水到渠成,可你这飘忽不定的心,实在让人捉摸不透。倒不如生米煮成了熟饭,有了夫夫之实,负距离接触了干脆。   当即周云见便下定决心,把那白瓷瓶的,自己嗅了,黑瓷瓶的,给意识尚在模糊当中的武帝用了。用完后,便将那东西重新藏于枕头后面,又拿出另外一瓶东西。方妈妈告诉他,涂于细致处,点滴即可。无痛润滑,效果奇佳!他相当珍用的涂了一点,涂的时候,还挺羞耻。不过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身子套不住武帝。一切的一切,事后定见分晓。   他躺在那里,武帝却半天未动。周云见偷偷覻着他,见他还是没反应,便主动抱住他的腰,有些难耐的喊了他一声:“皇上……臣……”   下一秒,武帝便如野性难驯的猛兽,抱住了香软可口的周云见。   整个过程持续了多久,周云见也完全没有意识了。方妈妈说得对,难怪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的时候,就算他不说,小哥儿自己便同意了。那滋味,真是妙不可言。只是这药用得有点多,让他整个人有些发懵。甚至结束的时候,他已经没有意识了。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唇畔却含着半分笑。   这药,了得。   在彻底睡着之前,周云见只有这一个想法。   不知睡了多久,周云见才醒来。他睁开眼的时候,武帝已经不在身边了,甚至他旁边的位置都是凉的。但……有一个非常好的结果,就是细致之处有些粘哒哒的。这会儿药力下去,整个人仿佛被撑散了架。早知道他是营养快线,就不那么着急了。好在方妈妈还有后手,他又拿出一瓶药膏,涂了一下,说是一天内便能消肿止痛。   好在自己体质还可以,不至于疼到起不来床。方妈妈当时一摸他的肤质便说:“弹性极好,就是干这行的这块料!”周云见虽然无语,却也是万分欣慰的。   不过这会儿他有些担心,自己就这么把他睡了,他应该会……闹情绪吧?说什么也是自己不对,还是趁早去找他赔个不是的好。于是周云见起身,披上羽绒服,一出外间,便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外屋仿佛冰窖一般,冷的他有些发抖。武帝正站在窗前,只着中衣,窗口大开,吹着北疆零下二十多度的寒风。   周云见:……皇上真是个汉子!事后这样吹风,不怕寒气内侵吗?   仿佛是听到了周云见的动静,武帝立即将窗户给关了,转身看到周云见披头散发的走了过来,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却转身把墙上挂着的披风给拿了下来,上前披在了周云见的身上。并开口问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周云见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已经哑的不行了。武帝递上来一杯温茶,周云见润了润嗓子,将杯子放下,总算能说出话来:“皇上您……还好吧?”这话问出来有些心虚,你把人给睡了,还来这里问别人还好吧?但是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该问些什么,也只能问他是否安好了。   武帝看着他,却对他招了招手。周云见走了过去,便被对方抱进了怀里。   武帝抱着他,说道:“朕……没事,谢谢你及时把朕救出来。刚刚应是有人给朕布了局,故意让朕陷入梦魇的。”   周云见满脸的惊讶,武帝却并不在乎,说道:“不用担心,魇局既破,那就不会再有事。只是刚刚的梦,让朕想起一些事情。朕小时候,兄弟之间,都是很不友好的。我与晏淇前后脚出生,他那个时候,正是得盛宠的时候。太后说,我出生时足踏七星,是吉兆。但赶着晏淇降生,父皇便只是匆匆看了我一眼,就赶去了揽芳斋。母亲的拢月轩,即便是因为我的出生,也是极少有人问津的。母亲说,她那个时候一点都不觉得难过,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她说盛宠之下必有妖孽作祟,韵贵妃在那边虎视眈眈,莲妃的性子又那么娇软,怕不是长久之相。”   “果然,晏淇出事,莲妃变得疯癫。哪怕再次身怀龙嗣,也没能逃过一劫。朕,不是软弱之人。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自然也能成常人所不能事。母亲,便是忍而又忍,偏偏成了这后宫中最得势的女人。晏淮晏洲死了,晏海病了,父皇唯一能用的儿子只有我自己。他为免大晏被旁人谋去,匆忙中立朕为太子,并加封了母亲为端容贵妃,还封了朕的弟弟为迟王。”   周云见有点听不懂了,武帝这样没头没脑的说着这些事,究竟是何意?难道刚刚的梦魇,把他的脑子给弄坏了?这可不是好事儿,万一以后跟个傻老攻共度余生,那可不是好玩儿的。   还有,他……为何绝口不提我们俩刚刚日过的事?   周云见又问了一句:“皇上您……想说什么?”   武帝抱着周云见,说道:“朕忽然想清楚一件事情,当年,晏海为什么忽然病了。韵贵妃,为他图谋一世。不可能在这么好的时机上突然退让,其中,必有隐情。”   说到这里,周云见总算是彻底的放下了心。原来皇上没有因为这梦魇而把脑子弄坏,反而有人帮了他一把,把脑子给弄清醒了。   武帝也终于放开了他,在对上他的眼睛后,却闪躲头撇开了头,说道:“皇后的事忙完了吧?明日返京!”   周云见哑着嗓子答道:“忙完了,嗯,也确实该回去了。那……邑人部落这边的事,皇上打算怎么处理?”   武帝冷冷的笑了一声,说道:“不必处理,本身就是一个局,晾着吧!”   周云见说道:“不,皇上,既然知道是一个局,何不将计就计?”   武帝看向周云见,说道:“这么说来,皇后早就知道,邑人部落这边就是一个局了?”   周云见有些惭愧的笑了笑,说道:“皇上,臣一开始也不是很确定。但……这两天忽然想明白一件事,那个召了怪物的人,既然需要全阳羹维护本体,那肯定不是第一次作案。为什么别的时候,都没有留下这么完美的现场。这次却仿佛故意留下了一个现场,让我们抓呢?摆明了,是嫌北疆这边不够乱。如果大乱特乱,让皇上分心乏术,没办法顾及南疆的事,那才叫一个如了他们的意。”   从一开始周云见让色侍他们查探北疆的时候,周云见就觉得这是一个局。好像冥冥之中,有一股什么力量,把他们引到了北疆。这一行,除了全阳羹的事,倒也没出什么乱子。只是北疆乱成这样,他们却一路太太平平的走过来了,更是让人生疑。   武帝赞许的看向周云见,说道:“既然皇后的事也忙完了,那么我们,明日便启程吧?”   周云见问道:“那,皇上是心中有成算了?”   见武帝不说话,周云见心中便有数了,于是向武帝报拳说道:“是,皇上,臣尊旨,这便让人收拾行囊!”   “回来。”   刚要出门的周云见,又被武帝给叫住了。周云见回头,武帝略带笑意的看着他,下一秒却又重新将他搂进了怀里,说道:“皇后,涨本事了?古往今来,你是第一个敢泼皇帝冰水的皇后吧?”   周云见:……系统害我。   此处应有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容。   武帝却就这样闲闲的看着他,说道:“先欠着,回京之后,朕自会讨回来。”   周云见菊花一紧,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虽然这家伙在逃避,但……他总觉得日过之后,武帝对他确实不太一样了。转头回房间看了看好感值,果然直彪到了百分之五十!周云见心里偷着乐,果然什么样的男人,也架不住拉到床上打一炮。任你是百炼钢,我也要让你变成绕指柔。周云见吃吃的笑,在对上武帝的眼神后立即收住了。   左右呆了不到十天,就这样匆匆忙忙赶回去了。好在,他该完成的任务都完成了,还得了一个送分题。呆会儿再接一下下个任务,不知道需不需要换地图。但一般情况下,在晏京都能将任务完成。   第二天,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便离开了北疆。临走前,周云见叮嘱工部留下来的工作人员经营好北方供暖的事,这个有可能会逐渐发展出大工程来。卢甘一干人等对周云见的话深信不疑,纷纷点头称是。他们暂时会留在北疆,待到这边的供暖系统步入正轨后,便会返回京城。   周云见动作有些迟缓的上马车,却被武帝一把托住,扶了进去。周云见顺势装了一把柔弱,武帝无奈的搂住他的肩膀,说道:“小心一点。”   周云见笑了笑,乖顺的说道:“臣没事。”   轿帘放下来以后,马车里一时间变得氛围有些紧张。武帝不说话,周云见竟也不知道说什么。他的内心直批判自己没出息,不就是日了吗?至于吗?他不也没说什么吗?   周云见朝武帝看过去,却忍不住把视线落在了他的下三路。武帝的腿不自觉往里收了收,周云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扶住武帝的肩膀,额头抵进了他的胸口。   武帝无奈的搂住他,说道:“你还笑?朕没治你的罪,已经算是对你格外宽恕了。”   周云见低低的笑,说道:“皇上,您怎么舍得治臣的罪?我就不信,你不喜欢。”   武帝还是不说话,他一直对这方面的话题讳莫如深。周云见那蹬鼻子上脸的毛病却又上来了,他在武帝耳边低声说道:“臣……紧吗?”   武帝:!!!!!!   他一把推开周云见,坐到了马车的边缘,说道:“皇后!你……你是一国之后,当守礼孝贤!怎能这样……这样……以后不许再说了!”   周云见笑趴了,他怎么就这么喜欢武帝一脸恼羞成怒的样子?有种你的营养快线别撑着衣服啊!嘴上说不要身体倒是诚实。不过周云见也实在懒得撩他了,被营养快线折腾那么一通,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虽然休息了一夜,仍然觉得很疲乏,便和衣躺到马车里睡了一会儿。   这一路倒是没耽搁,快马加鞭,走了足足几天才回到了晏京。如今晏京方入深秋,从北疆一路过来,周云见脱了羽绒服,穿上了锦衣华裳。打开轿帘儿往外看,经过海晏大街和清河大街的十字路口的时候,周云见看到了热闹非凡的清云海鲜舫排起了大长队。再反观福和楼,却显得门庭冷落了些许。   周云见走之前,把做海鲜的菜谱给了主厨,不光有生食,还有热炒。比如韭香鱿鱼,香辣蛤蜊,豉香蛏子,醉蟹,粉丝花甲汤。一系列别开生面的海鲜盛晏,就这样成为晏京最为时尚的美食。   武帝也掀着轿帘往外看,周云见回头问道:“皇上想吃吗?”   武帝点了点头,说道:“你在宫里没给朕做过。”   周云见笑:“那么多呢,怎么一一做得过来?皇上若是想吃,咱们现在便下车,点上几样可口的,吃完了再回宫,如何?”   武帝很心动,便点了点头,与周云见一道下了马车。武帝身份特殊,虽然是便装,却也不好明目张胆走正门。周云见便带他走了侧门,直接上了顶楼他的专用包间。从这里朝下望去,几乎可以看尽整个晏京。望福楼比肩福和楼,算是整个晏京城里最高的建筑之一。   此刻正是晌午,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候。便见海晏大街几处店面,熙熙攘攘的排着队,几乎都是挂着清云招牌的店面。他是眼看着周云见在这半年里,把清云这个招牌从无到有,从小做到大的。如今栾家的店面,竟不如他的看上去更红火一些了。   周云见拿来菜单,点了几样他觉得武帝必会喜欢的,又点了几样自己平日里喜欢的。如今清云海鲜舫的菜色竟如此丰富了,看样子小舅舅这个供应商应该没少上心。他可能也没想到,这个自己随手弄出来的玩意儿,如今竟然那么赚钱。   海鲜陆陆续续端了上来,武帝随口问了一句:“这回你没点直男蚌吧?”   周云见憋笑道:“没有,皇上想吃吗?”   武帝摆手,说道:“不吃了,吃点热的。”   菜陆陆续续的端了上来,武帝看到那些别开生面的美食也忍不住食指大动。周云见帮他剥着螃蟹,一边剥一边说道:“这蟹壳真硬……硬啊皇上!”   武帝:“……硬就硬,你的眼睛乱飞什么?”   周云见脸上满是无辜,说道:“臣没有啊!臣帮您剥螃蟹!剥……大虾!有点辣啊皇上,喝点冰镇的酸梅汤。”   武帝喝了一口酸梅汤,对周云见的眼神实在有些忍无可忍了,他放下杯子,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见见,你到底想做什么?眼睛都快飞到朕的身上来了,你说吧!给朕一个痛快。”   周云见咕哝了一句,说道:“皇上不是不让臣说吗?”   武帝放下筷子,说道:“朕怕不让你说,这顿饭朕都吃不好。”   周云见说道:“臣……想喝营养快线!” 第68章   完全没听懂的武帝带着迷茫看着他, 并问道:“营养快线是什么东西?”   周云见一个没忍住笑喷了,一边笑一边扶着武帝的肩膀,把脸埋进了他的肩窝里,回答道:“就是……一种装在瓶子里的饮料, 乳白色的,味道甜甜的。”   其实这个梗来自于网络求助的某个帖子, 有人询问自己老公某处大约是营养快线瓶口那么大, 一嘴都含不过来那种。有人便问UP主好喝吗?   周云见也很好奇,好喝吗?   猛然意识到是什么问题的武帝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周云见,他觉得自己这辈子算是栽到周云见的身上了。还未等他开口, 周云见这个小机灵鬼便嘻皮笑脸道:“守礼孝贤, 守礼孝贤, 臣知道了,臣一定会守礼孝贤的。您放心, 臣自是知道自己身份的。”   话都被他说了, 武帝还有什么好说的。只好一门心思, 把重点放到了吃东西上。甚至吃了一顿饭,两人都没再说一句话。这一路上行来, 武帝也是沉默寡言, 一副不知该如何面对的样子。搞得周云见心痒难忍,直想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纯净之人,简直忍不住……想日!   周云见也简单吃了点,又查了查店内的流水,一晒还真吓他一跳。单单是这一家店面, 每日流水便有几千两之多。周云见觉得自己真是个招财童子,眼看着日进斗金,简直让人心花怒放。   查完账后,便跟着武帝回了宫。在外面浪了半个多月,武帝自是有许多的政务要处理。便先行回了南御书房处理紧急政务,让周云见自己回了厚坤宫。   然而刚刚回到天行殿的武帝却并未去南御书房,而是在自己的寝殿中默默呆了足足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里,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在努力回忆那日与皇后负距离接触时的细节。虽然那天他刚刚从梦魇当中被唤醒,但头脑却是清醒的。他甚至记得周云见给他嗅了一种药,整个过程他做过什么,对方的表现,他也都能回忆个一清二楚。   这个……小狐狸,真是个小狐狸。   说起来,自打他成年起,母亲便不止一次的给他找过人。各色的漂亮美人,也不乏聪明伶俐的。他却对她们没有任何感觉,想必自己天生有问题吧?母亲也曾给他看过,访过几次名医。为了母亲的安心,他也只能配合,得出的结论却是没有任何问题。   知道自己只是性子冷,母亲便再没给他塞过人,也把之前的召了回去。这次选的这个皇后,本来只是权宜之计,没想到,竟把他的生活搅成这样。   武帝不自觉扬起了唇角,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喜欢这个皇后了。   殿外,林海还是上前催了一下:“皇上,周大人和邹大人在南御书房侯旨,您……什么时候过去?”   武帝应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衣衫,便去了南御书房。   周云见则回到厚坤宫后,把自己一路上买回来的东西让小金子和小银子给安顿了。这次出门,他俩都没跟着。毕竟长途跋涉,周云见就带了俩身上有功夫的。小金子和小银子拍胸口表示,皇后不在家的日子里,一定帮他守好门户看好家。看厚坤宫这一派井然有序的样子,显然这家看得还不错。   他大概了解了一下自己走后的情况,小金子和小银子告诉他,太后把整个后宫管理的非常好。韵太妃出宫去白云观祈福了,婉妃在宫里很少出门,似乎因为换季的缘故病了一场。最近倒是重新走动了,只是脸色苍白,实在说不上好看。   周云见有点心疼这个婉妃,被当棋子送进来,如今还要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生怕她那个猪队友表哥拉着她全家一起反了,到时候她可就真的只剩下孤家寡人一个了。   周云见看了看院内正在落叶的梧桐树,说道:“唉,也怪可怜的。这样吧!小金子,明天你去趟工部,让工部的人给韵妃娘娘去做一套水暖循环系统。太后的宫里,也做一套。韵太妃如果回来,也去给她做一套吧!还有皇上的,连同我这西暖阁,也一起做了。”   小金子虽然不知道水暖循环系统是什么,但是皇后殿下琢磨出来的东西,一定是好东西。于是便应了一声,把这件事在备忘录里记了下来。   自从皇上提过琴侍成年的问题以后,琴侍和元宝没事儿便不许进西暖阁了。周云见让小金子和小银子在殿外侍候,自己则躺到床上去领最近的两个经验宝箱。也不知道这两次的任务会送什么?周云见十分期待。   他点击了两次任务的经验宝箱,这两个宝箱一大一小,看样子送分题给的奖励确实不大。周云见一边准备去开箱子,一边和小李子扯皮:“小李子,你说你给的这是什么破任务?付出那么大代价,就给这么一个小破箱子?”   小李子很是无辜的说道:“我是看殿下您的任务做得实在辛苦,才给您一道送分题的。”   周云见嗤笑了两声,说道:“什么送分题?我看是送菊题吧!”   小李子语气十分平缓,说道:“也不是什么送菊题,就是给殿下您,送了瓶营养快线。”   与此同时,周云见打开小宝箱。映入眼帘的,竟正是一瓶撕掉包装纸商标的营养快线。   周云见:??????   周云见怒了,对系统说道:“小李子!你做系统做的也太不厚道了!出了一道送菊题也就算了,奖励还只有一瓶营养快线?你……敢不敢更过分一点?”   小李子有些心虚的说道:“殿下别生气,您再往里看,不止一样奖励。”   周云见听了,将那瓶营养快线放了下去,又看到一张图纸。他将那张图纸拿了出来,发现竟是营养快线配料表。周云见更无语了,营养快线的主要成分是牛奶。如今的世界,哪儿有牛奶?甚至连奶牛都没有。只有马奶,羊奶。奶牛是通过杂交优选培育出来的,专门用来产奶的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周云见觉得,这个经验宝箱,应该只是拿来凑数的。   一边腹诽,周云见一边打开了那个较大的宝箱。随着耳边的一声提示,以及噗通一声活物跳出地面的声音,周云见吓得差点叫出声来:“恭喜宿主,获得纯种荷兰小母牛——乳牛牛犊一只。”   周云见:!!!!!!   啊啊啊啊啊系统你怎么如此可爱?他刚刚吐槽了没有牛奶,甚至连奶牛都没有,系统就送了他一只小牛犊!只是这只小牛犊现在从宝箱里跑出来了,而且一出宝箱,它就长大了两倍。一只小牛犊,花的,就这么平白无故的出现在了周云见的寝殿里。   这可如何是好?周云见兴奋的同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只小母牛。   还有,周云见冲小李子吐槽:“李公公,您也太抠门儿了,只给一只小母牛,怎么没有小公牛?用本地公牛配种生下的后代,还是奶牛吗?”   小李子只回答了一句话:“回殿下,产乳是显性基因。”   周云见点头表示明白了,他关上西暖阁的门,欣赏了一会儿这只可爱的小母牛,便让小金子把元宝和琴侍叫了进来。琴侍还奇怪,为什么教主刚回来就有任务布置,便和元宝他俩一前一后的进来了。进来一看,一只顶花带刺儿的新鲜小母牛正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的和周云见大眼瞪小眼。   琴侍:……   元宝:……   琴侍两步上前护到了周云见跟前,说道:“教主小心!神兽出没必有异象!属下先护送您回司水教总坛!”   周云见一脸元语的把他推开,说道:“哪儿还有什么总坛,小琴,别大惊小怪的,这就是一只小母牛。”   元宝正对那小母牛好奇着,前前后后围着她看了三圈儿,转头问周云见道:“不是,少爷,这……哪儿来的啊?”   周云见忽悠元宝忽悠习惯了,说道:“仙人送的啊!之前几次都是农作物,现在换成家畜了。这是一只专门用来产奶的小母牛,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安娜。怎么样?好听吧?”   琴侍有点儿不敢靠近那小母牛,他的眼中满是怀疑,问道:“教主,您……确定这是只牛?哪有白加黑的牛?牛不都是黄色吗?顶多还有黑色。这可是一只花牛,肉好吃吗?”   周云见:……   他一脸无语的看向琴侍,说道:“吃奶牛和杀鸡取卵有什么区别?它只是一只可怜弱小又无辜的小奶牛而已。好了,别说废话了,你们来帮我个忙,帮我把它送到清云山庄。拿上我的腰牌,尽量混过宫禁检查。晚上皇上肯定要过来,他要是看到我和一只牛在一起,肯定得疯了。”   元宝在一旁偷笑,琴侍也是犯了难。若是让他偷运个什么人出去,倒是没问题,这一只牛……怎么运?”   如果是人,他还能给易容一下。易容成小金子,小银子,小铜子,小铁子,但是一头牛,总不能易容成……对啊!可以易容成黄牛嘛!宫里也经常会运些活的牲畜进来,尤其是有喜欢吃乳牛的,因为肉嫩新鲜。所以运进宫的牛犊还是有的。就以此牛犊生病为由运出去,倒也合法合理。只是把花牛易容成黄牛,也颇需要费些功夫。   但如教主所说,琴侍捏着下巴,说道:“教主现在和皇上正是如胶似膝时,确实不宜留头牛在宫里。好吧!属下便把这牛想办法弄出去。”   周云见听了这话,立即问道:“等等……小琴,你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我和皇上如胶似膝的?你们听见什么了?”   元宝一张小脸儿羞得通红,清了清嗓子,说道:“少爷,那天您叫得,整个行宫都听见了。幸而带去的都是嘴严的,您大可放心,不会有人乱传的。”   周云见以手拂额,还守礼孝贤,他这个皇后的名声恐怕不会好了。估计,得有人说他是什么……祸国妖后。周云见头疼的不行,不知道韵贵妃知道了这事儿,会怎么拿它来做文章。不行,他这几天得做做样子,做一个守礼孝贤的好皇后。还是……去给太后他老人家请个安吧!单单是孝这一条,他就没做到。到时候他这个贤后之名还没落出去,妖后之名倒是漫天飞了。   周云见脑仁儿生疼,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天色合黑的时候,琴侍化妆成御膳房的小太监。拉着装牲口的车,拿着御膳房的腰牌,说是奉命将有问题的小牛犊送出宫外处理。宫禁处的太监没不疑有他,稍微看了看那只可怜巴巴的小牛犊,便放他出去了。   元宝看着他出了宫门,便回来回报周云见。周云见点了点头,让元宝自己玩儿去了。   距离天黑还有一大段时间,他左右无事,又接取了新的任务。常在这一等级里,周云见已经完成了四个任务,现下是第五个。   “系统任务发放:   任务等级:常在   任务难度:二级   任务描述:请成立一家慈善机构,至少在不同的省份开设五家连锁,并收容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员各十名!   任务奖励:2000点贤德指数   附加奖励:经验宝箱一个   ”   周云见点了点头,嗯,终于来了点正事儿。他穿过来那么久了,早就觉得应该成立一家慈善机构。在古代,老无所养的,幼无所依的,实在是太多了。周云见现在可以说是日进斗金,他觉得自己也不能只在晏京城里折腾了。他那些挂面坊土豆深加工坊海鲜舫,全都可以到其他省市开连锁店。   除此之外,他还想开几家别的餐馆。赚钱是次要的,主要是带起几大菜系,这样百姓也能跟风赚钱,跟着一起喝汤吃肉也是好的。   接下了任务,周云见便开始研究起了地图。慈善机构自然是将总部设在晏京,他左思右想,分别把分部定在了山西,山东,河南,河北,湖南,湖北。因为这些省份相邻,管理起来应该方便一些。至于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地区,周云见打算也派人过去了解一下情况。但他觉得,这些省份真正需要的并不是慈善机构,而是能有人帮他们富起来。毕竟整体都很贫穷,想要富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一步一步来,总有能顾上的时候。   周云见叹了口气,他天生不是那心硬的人,看到百姓生活困苦,一片悲悯之心也是油然而生。但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总得循序渐进。   眼看着天尽黄昏,琴侍执行作务回来了。他绘声绘色的将情况汇报给了周云见:“教主,您是不知道,我把那牛送过去的时候,他们都傻眼了。洗出来以后,一头小花牛!我和他们说,家主给它取名叫安娜。庄子里一个姓安的长工非要亲自照顾它,说是他们都姓安,交流起来也算本家。”   周云见:……   他以手扶额,说道:“我怎么忘了姓这回事儿了。”   琴侍喝了两杯冷茶,说道:“教主,您还有什么吩咐吗?没有的话我去教小气侍习武了。他最近懈怠得很,再这样下去,可赶不上进度了。”   周云见一脸的疑惑:“元宝懈怠?他半夜都还在习武……”   琴侍大摇其头,说道:“不够不够,还不够。他可是八侍之一!怎么能这么弱?以后我们的大阵都没办法练,在画侍归位前,他必须得把功夫提上来。”   周云见问道:“画侍有人选了?”   琴侍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但……画侍功法与别的不同。若是找到此道中的精通者,要不了多久,便是画成功成之日。而且画侍的《丹青》之技,天下无双。哪怕练得再逊,至少也能排上江湖前十。像前画侍前辈,年纪轻轻便达到了江湖前三的高位。反之,气侍的功法是最难练的,它是天下之剑宗。但假以时日,《磅礴》剑法会越来越深不可测。除却邪魔外道,这世间如果有任何一个人能打败画侍,那必是气侍无疑了。只是太难,所以练的时候,必须要肯下功夫。元宝这样,不行,我得去督促着。”   听完琴侍的话,他直觉得小元宝上了贼船。以前做他的书童多安逸?非得加入什么邪教组织,当什么气侍。看吧?没日没夜的练武,都不怕累出个好歹来。   周云见朝琴侍招了招手,说道:“是有任务,你明天帮我去走访一下,晏京城内外,有没有孤儿鳏寡,或者无人照料的残疾人。再帮我买一个大一点的宅子,越大越好,来安置这些人。”   琴侍听完周云见的吩咐后,立即跪了下来,砰砰砰给周云见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的时候,眼圈儿都红了。   周云见:???至于吗???   我不过是收留一下鳏寡孤独,至于感动成这样吗?周云见一脸莫名的问道:“你快起来,这是干什么?我不过是想着赚了那么多钱,回馈一下社会,反正钱留着也没什么用。我一个皇后,我养父母还给我那么多嫁妆,亲生的爹娘还留给我一箱子富可敌国的财物。几百辈子都花不完,还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琴侍却不论如何也不起来,他跪在那里,略带哽咽的说道:“上一代八侍,便是教主的爷爷,所领养的孤儿中挑选出来的。司水教不但救民于危难之中,还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孤儿。我的父亲,便是其中之一。若非老教主,我父亲哪还有命在,也就没有现在的我了。教主,您一家都是菩萨心肠,真正的水神转世。让琴侍再给您磕个头吧!”说着琴侍又给周云见磕了两个响头。   周云见赶紧将人扶了起来,这个头他真是授之有愧。虽然这个想法一直在他心头,却也一直没有付诸于行动。如今若不是系统任务做到这里,他恐怕也没生出这个心思。他将琴侍扶起来后,说道:“可别这么给我磕头,这些事,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人在皇宫里,还不是要让你们去替我跑?要说功劳,你们也有份。明天让元宝同你一起去吧!让他锻炼锻炼,也该有一番历练了。”   琴侍有些担心,问道:“不好吧?谁贴身护卫教主你呢?”   周云见答道:“我出门至少要跟三个暗卫,虽然他们不近身,但如果有什么危险,肯定会第一时间出来保护我的。至于贴身,不是有小金子和小银子吗?我一个皇后,还怕没人侍候?”   琴侍点头,便带着元宝一起出了宫。教主交待的事短时间内完不成,恐怕要在宫外过夜了。   天色合黑的时候,周云见便亲自下厨,给武帝做了几道可口的饭菜,等着他过来。结果等到菜都凉了,他也没过来。周云见困得不行,便先行洗了澡,躺到床上去睡了。   之前周云见也是个夜猫子,经常熬夜熬到凌晨。自从来到了古代,夜生活便越来越单调。说起来古人也挺惨的,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wifi,不能刷朋友圈,也不能刷抖音看小视频,更不能刷微博看黄段子。只能拿一张纸出来,画个画,写个字,简直无聊。唯一的夜生活就是去夜市转转,然而在有宵禁的时候,也不能转到太晚。   他打了个哈欠,进入了梦乡。这一觉睡的不是很踏实,许是一直盼着武帝过来,他却一直没有过来的缘故。就连半夜掉床,竟都给他掉醒了。一边哼唧着揉屁股,一边想爬起来继续爬到床上睡。一双大手却把他抱了起来,从地上抱回了床上。   周云见清醒了,睁开眼睛,武帝就在眼前。他抬起胳膊搂住了武帝的脖子,扬起下巴便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带着浓浓的鼻音,声音显得又软又糯又娇弱。他一边像只蠕虫一样往武帝的身上靠,一边说道:“皇上忙到那么晚?国事很繁重吗?臣给您准备了晚饭,都凉了……”   武帝说道:“朕让人热了热,刚刚吃了些。”   周云见倚在他怀里低声笑了笑,说道:“好吃吗?皇上喜欢吗?”   武帝说道:“皇后做的,朕都喜欢。”   周云见睡的迷迷糊糊,撩起人来却一点都不含糊。他吊在武帝的脖子上,在他身上蹭来蹭去,说道:“吃了臣的饭,便是臣的人。皇上吃饱喝足了,便也有力气了。既然有力气了,那便不能浪费。”   武帝满头黑线,认命道:“皇后想要做什么,便直说吧!朕……受不住你这拐弯抹角的。”   周云见吃吃的笑,说道:“臣这块地,该耕了。” 第69章   俗话说, 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周云见睡了一觉,精神奕奕,仗着自己刚睡醒正迷糊着, 却也是最没有侵害的时候。像这种软成一滩水的状态,任何男人都难以招架。更何况周云见处处近逼, 就差摆好姿势任君采撷了。都这样了, 武帝如果还能忍着什么都不做,那还当真不是个男人。   其实从来之前他便一直在期待着这件事,只是这二十五年来守身如玉, 一朝破处, 让他实在有些难以适从。第一次尚且有药物控制着, 这次要完全自己来,感受直观到直逼大脑。武帝一张俊脸, 在红烛的映衬下, 显得更加红润了。   武帝抱住周云见, 借着烛光,欣赏他好看到有些雌雄莫辩的一副容颜。就在两相融合之时, 武帝的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太后给朕挑的这个皇后, 甚好,甚好,甚好!   而周云见的想法却是:谁踏马说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出来受死!   第二天周云见醒来的时候,又是一群宫女婆子鱼贯而入。周云见以为武帝又要给他喝百子粥, 却见对方只是给他端来了一碗鸡丝粥。婆子笑意盈盈的说道:“恭喜殿下再承圣泽,万岁爷吩咐,给您做些滋补的汤粥。这是人参鸡茸粥,您吃完后再睡一会儿。万岁爷吩咐,这两日如果没什么事,便不要走动了。身子要紧,别累坏了。”   周云见有一种想捂脸的冲动,他强忍着内心的冲动喝完粥,支走了这一干婆子宫女,唤来了元宝琴侍,问道:“昨夜本殿……算了,看你们这表情我也知道了。”应是整个厚坤宫,所有人都听到他的动静了吧?   元宝拍着胸脯说道:“少爷你放心!咱们厚坤宫里的,都是好的,没有任何一个会在外面瞎说。您安心……享受,皇上来得越多,我们厚坤宫的生活才过得越好啊!前脚万岁爷走了,后脚便让人送来一大堆的补宫赏赐。都是赏给宫女太监们的,大家都感恩着呢!”   周云见心道,跟这个没关系!我堂堂一国之后,不要面子的啊?就是那滋味甚妙,总是忍也忍不住。再说舒服确实就要喊出来,不然还有个什么意思?主要是他一喊,武帝的干劲儿也会越来越大。说到底,自己今天这下不来床的状态,还是自找的。   他打了个哈欠,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好在有方妈妈给他的妙方,下午的时候差不多就消肿了。元宝给他削了两个苹果,琴侍则把地契拿给他看了。之前周云见吩咐,让他去买一个宅子,越大越好。   这回琴侍还真买到了一个大宅子,就在城东那一片儿,是京城老商贾裘家的。裘家家道中落,集体返归安城老家。这一片宅子急着出手,一般人却拿不出这个财力。琴侍找上门去,他们给了一个很合适的价位。琴侍手上有周云见给的特权,一次性便把银子给付清了。   琴侍一边把地契给周云见,一边介绍:“裘家本来是个大家族,老爷子光妾侍娶了二十几个。这二十几个妾室,又给他生了三十几个儿女。这个大宅子,光小院子就有五十几个。分别住着他的二十几个妾室,还有三十几个儿女。如果少爷觉得院子不够大,还有一个偌大的园子!可以把园子修一下,再建几个院子出来。不过属下觉得暂时用不着,这五十几个院子,够住上几百人了。少爷您打算收养多少孤儿?”   周云见没想到,竟真的能买到那么大的宅子。他满意的点着头,说道:“很好,非常不错。你去看过了吗?院子怎么样?”   琴侍答道:“院子好得很,干净整齐,甚至不用修缮,可以直接用。您说的孤儿的事,色侍前辈也去办了。她刚来晏京城的时候,就在两家大杂院里接济过几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她说如果教主真的打算收养人间,便把人都给接过去。”   周云见点头,说道:“嗯,光接过去不行。老人们,给他们找些手工之类的营生。孩子们,找两个先生,办个义塾。他们在外面流浪这些年,肯定会沾染一些不好的习性,让先生多多教导。好教养的,习文。如果有那种顽劣的,交给你爹,让你爹教他们习武。”   琴侍:……   他忍不住为那些小孩儿捏了把汗,不论怎样顽劣的孩子,到了他爹手里,恐怕都得给他老老实实做人。犹记得自己小的时候……,算了,往事不堪回首。   下午周云见总算下了床,他有点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刚刚买下的那个大宅子。便让元宝备了马车,垫了厚厚的棉被,准备出宫去看看。   好在那个地方不远,就在城东,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一见那高门阔院儿,周云见便十分满意。但领养孤儿,不宜用这样的高门头。便吩咐琴侍:“把这个大门拆了吧!建成简易的山门样式,上面挂上普通的牌匾,就叫清云慈善中心。再招一些工人过来,总得有人打理这个宅院。”   琴侍想了想,说道:“教主,与其招工,倒不如去人市买些过来。这些年连年灾祸,人口便宜。买下来,便能为我们自己所用。教主如果心善,可以在他们做满多少年后,发还他们的身契。这样,比外头雇佣来的,要靠谱些。”   周云见觉得琴侍说的有道理,毕竟在古代,他的经验不如原住民丰富。   元宝领了任务带了几个随从去人市找牙侩买人,琴侍则去找了施工队,前来拆门。那气派的大门,拆了虽然可惜,但是这样的大门,小孩子进来会产生不好的影响。要么敬畏,要么引以为傲,总之这两种情绪都是不好的。再说这里是慈善机构,又不是销金窟,还是要消除一些不和谐的因素。   在原管家的陪同下,周云见在这个大宅院里转了转。好在,里面比他想象的要好一些。裘老爷子,并不是那种喜欢把家建得富丽堂皇的人。大门应该是为了充场面,里面倒是朴素雅致,颇符合周云见的审美。   只是宅子实在是太大了,周云见今天又有些体力不支,逛了一半便在凉停里坐下来休息。他和管家闲聊了一会儿,管家表示他在这个宅子里做了十几年的管家,这回家主要走了,他也没办法跟去,家主便给了他一个恩赏,将他的身契撕了,从此一别两宽。   周云见一听,自己这儿正缺一个管事儿的,便问他:“先生如果暂时找不到别的活儿干,可以在我这里暂时帮我打理这个宅子。您的职位,就是大管事。等我找到合适的人选,您再离去,如何?”   那位大管家一听,立即感恩的朝周云见拜了拜,说道:“贵家主真是及时雨,虽说先家主给了恩赏,可是失了庇佑,我这一家老小也确实没有着落呢。承蒙贵家主看得上,我一定竭尽全力,帮您管好这个家。”   周云见刚嗯了一声,便见元宝带着二十几名使女家丁过来了。远远看去,他挑的竟都还不错。男的身强力壮,女的也干净利落。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圆滚滚胖嘟嘟的小财侍——钱满仓。   元宝这家伙想得倒是周道,这么大个宅子,确实需要个管钱的。只是财侍管着他那么多家铺子田庄了,再加上一个宅子,够累了吧?不过小财侍倒是说过,哪怕国库交给他管,也保管能给管得井井有条。教主放心把家业交给他,保管能给他打理得滴水不漏。   元宝和财侍上前来朝周云见拜了拜,元宝说道:“少爷,您看这些人,合适吗?”   周云见点了点头,说道:“使唤人手都交给这位朱管家,是少爷我新聘来的。哦,朱管家,钱财上的事,以后便找我这位小兄弟,钱满仓。他以后,便是我这儿管账的。”   朱管家抬头看着钱满仓,眼中露出几分疑惑,随即说道:“金算盘???”   财侍笑眯眯的朝朱管家点了点头,说道:“朱管家好,不才在京城是有个金算盘的名号,众人谬赞,实在愧不敢当!只是为我家家主算算账,家主赏识,混口饭吃。”   朱管家知道,钱满仓所说的家主正是周云见。这位年轻的贵家主他没见过,也不认识,但是这个金算盘的名号,他可是听说过的。曾经有人这样形容过金算盘,说哪怕给他一文钱,他也能在月余内赚出一座金山。哪怕给他百座金山,他也能一文不差的把账算明白。目睹过金算盘算账的人对他只有一个评价,论算账世间再无人能出其右。   而这位世间再无人能出其右的金算盘先生,竟然是这位如此年轻的家主的门客。不,不能用门客来形容,因为刚刚他竟自称属下?竟是这位贵家主的……下属?   于是朱管家看周云见的眼神,瞬间便不一样了。   京城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啊!他缓缓向周云见再行一礼,这位家主,定也是位卧虎藏龙之辈。   周云见不知道自己无形当中装了个逼,便交待着元宝,把这些使唤的人交给朱管家。又让财侍,去这边的账房清点账目。如果需要人手,再让元宝和朱管家帮他协调。财侍却一派轻松,自带了一个小跟班,两人配合默契的开始算账。   天色合黑的时候,色侍便把大杂院里那一干老小给带了过来。色侍来的时候,应该是没说清楚,只说带他们去一个干净安全的安身之所。他们据住的那个无主大杂院,本是个废弃的梨园。处处透风漏雨不说,还随时都有倾倒的危险。因为色侍经常接济这些人,所以大家对她十分信任。   但是人被带过来的时候,这一干老小站在大门的广场处,却无比畏缩。其中一个还算健全的长者对色侍说道:“姑娘,你把我们带到这儿来,不妥吧?……我们,老的老,小的小,怕是侍候不了这样的人家。”   色侍也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解释,便让人叫来了周云见,问问他究竟如何安排。色侍说明了一下情况:“这些人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孩子有的是死了爹娘的,有的是从买家手里逃出来的。老人也都是无儿无女,要么是逃难过来的,要么就是身上有残疾,实在无处去了。”   周云见看着他们一个个枯瘦如柴的样子,很是心疼。但是却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十足的不信任。他们可能被骗怕了,对他这样的大户人家,总是带着那么几分的戒备。于是周云见觉得,不能直接跟他们说,自己会供他们吃穿给他们养老。这样他们若是信了,那才有鬼了。   他想了想,清了清嗓子,以家主的姿态说道:“你们这些老老小小,弱了弱了点,好在底子还算干净。在我这个门儿里做活儿,可不能偷懒。还有,工钱不高,只管吃穿住。多劳多得,会有专人管理。小孩子,可以免费入学,但是学出来以后,也是要报效本家主的。你们若愿意,便留下来,我保你们活命养老。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愿意回那大杂院自生自灭,也没人拦着。”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瘦小的小姑娘摇着一名少年的胳膊,说道:“哥,我不想回去了。那里又脏又冷,还有蛇和老鼠,我怕……”   小年的眼中虽然还是极不信任,但他看了看实在瘦到脱形的妹妹,和自己伤了的腿,说道:“行,不回去了。家主,您给我派活儿吧!我妹妹还小,把她的也派给我吧!”   后面陆陆续续,也有几个孩子上前表示,愿意留下来。   年长的,显然还是带着不信任。但是一名双腿残疾,只靠着一个四轮木板行走的老人上前问道:“劳驾贵人问一句,我这样的,也收吗?”   周云见点了点头,说道:“自然是收的,有手脚有有手脚的活儿,没有手脚,自然也有没有手脚的活儿。只要能说话,有眼睛,甚至有鼻子,我都能给你们安排上。我这偌大的家业,自然什么样的人才都用得着。”   对方点了点头,回头对众人说了句:“过几天好日子,死了,也好过受苦受难折磨而死。我留下来了,实在乞讨不动了,我累了啊!”   周云见笑了笑,转头对色侍说道:“所有留下来的,发衣服被褥,发馒头粥饭,每人发一只烧鸡!”   满场吞口水的声音,剩下的十几人也终于按捺不住,纷纷上前走了两步,也表示留下来。周云见笑,便让色侍,给他们安排住所,分发生活用品。又让新买来的使唤人手,来照顾这些老人和孩子的饮食起居。至于工作,周云见让人收拾出了两间偏房,让他们用玉米皮来编织坐垫和草绳或者软筐之类的东西。从清云山庄叫来人教他们,编出来的成品,再由四肢健全的老人拿出去卖。卖了钱,自觉的放在财帛箱里。本来也不是什么多值钱的东西,周云见也不在意。   时间长了,再告诉他们这里只是一家慈善机构。虽然他们可能还是不能理所应当的住下来,那就继续做工,来换取他们在这里生活的资格好了。   但不论如何,周云见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了五分之一。至于剩下的五分之四,他实在没办法自己亲自去做,便派了几个代表,代替他去做。其中酒侍去了山东,色侍去了山西。棋侍去了河南,书侍去了河北。这样,便足够五处连锁了。模式和在晏京城里的一样,只要收留到足够数量的鳏寡孤独可怜人,周云见的任务便能完成。但却不能为了完成任务而完成任务,后续的运营工作,也必须要做下去。   于是周云见给了几侍半个月的时间,让他们安排好那边的后续工作,务必将这些机构办下去。此行,他们还带了清云山庄里的老人。半个月后,便把任务交待给这些清云山庄里信得过的老人。剩下的,只要偶尔过去清查便可以了。   忙忙碌碌两三天,武帝都没怎么见着周云见的影子。本来这两天国事繁忙,他也就没放到心上。结果一连三天,皇后都宿在了宫外。武帝忍无可忍,亲自上门来提人。影卫便带他来了这家清云慈善中心,此时的慈善中心,已经收留了上百位孤儿和老年人以及残疾人。   周云见还把土豆加工坊以及南条坊也搬过来一条生产线,让他们学着做,或者靠着劳作来获得一些钱财。实在没有劳动能力的,周云见便让人来教他们唱曲儿,说是闲来无事的时候,就给大家唱几句,让大家一起乐呵乐呵。后来大家都发现,那个双眼瞎子竟有如此一把好嗓子。   武帝从内到外参观了个遍,最后在水塘边看到了周云见。他手里抓着一把莲蓬,身边围了一堆娃娃:“夸我帅!夸我世界第一美男子!谁夸的好听就给谁吃!”   “家主最帅!”   “家主世界第一美男子!”   “家主帅死了!”   “家主帅惨了!”   “家主帅没了!”   ……   武帝:……这世间怎么有如此不要脸之人?   他眼看着周云见把一支支莲蓬给了围着他的小朋友们,并抱起一个扎着小丫髻的小姑娘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说道:“好不好吃啊芷薇?”   小姑娘细声细气的说道:“好吃,谢谢哥哥!”   周云见给领养的孩子们取了新的名字,因为之前的真的……不能听。什么二丫,狗蛋儿,赖子,三妮儿。于是便给他们都取了大名,女孩从芷字辈,因为之前他还领养了一个叫杨芷兰的小丫头。那丫头现在可了不得,字识得比一些大人都多,张口闭口就是之乎者也,俨然成了一个小书呆。   至于男孩子们,便从了水字辈。因为司水教让他们新生,所以他们的名字里都有水字旁。说起来,也算是从了琴侍。因为他大名秦之渭,元宝也没有大名,元宝即是他的大名,所以周云见也顺便给他取了个大名,叫周之洹。男孩子们取名字有点难,他还要绞尽脑汁想水字旁的字。   女孩子们就好多了,这几个姑娘,他简直信手拈来。一个叫芷薇,一个叫芷茵,一个叫芷蓉,还有一个叫芷馨。小姑娘的名字就是好听,念出来都叫人心旷神怡的。   今日他收到了书侍从河北传过来的信,说是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宅子,已经开始走访贫困人家的孩子。只是执行起来颇为艰难,因为民间被丢弃的孩子太多了,尤其是女孩。甚至出生以后不想要,便被扔进乱葬岗。书侍刚去呆了两天,便捡回了两个弃婴。请了奶妈子,专门照看着。   周云见很是心疼这些孩子,但古代就是这样。越穷越生,生出来养不起了就扔掉。周云见觉得,他有必要普及一下避孕技巧。   好在,他和武帝,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你倒是玩儿得挺开心啊!”周云见刚刚想到武帝,便听到了武帝的声音,他还以为是自己幻听,抬头却正对上一张透着冷气的俊脸。   周云见挥手对孩子们说道:“该上课了,先生等着你们呢,快去上课吧!”   孩子们纷纷朝周云见挥手再见,一个个跑得没影了,周云见才上前,有些羞涩的对武帝笑了笑,说道:“皇上,您忙完了?”   武帝冷冷的看着他,说道:“嗯,忙完了,我看皇后倒是忙得很,到现在也没忙完呢?”   周云见知道皇上这是气他一连好几天没回宫,他上前揽住武帝的胳膊,说道:“皇上您别生气,我这不是……安顿这些老人孩子呢吗?他们很可怜的,住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只能靠乞讨活着。可是他们其实也不是完全丧失了劳动能力,有的也只是一副药的事。还有这些孩子,他们都很聪明,也很可爱。只是因为失了双亲,便流落街头。没被那些心思不正的人掳了去,算是幸运的。皇上可知,有多少孩子流落青楼戏院呢?世间龌龊事,皇上怕是没听说过。”   娈自古有之,周云见甚至听说不少王公贵族养来供自己消遣,简直禽兽不如!   武帝自然是知道的,虽然他不懂情事,却也不是不知这世间的龌龊。他叹了口气,将周云见揽在怀里,此刻他觉得,他的皇后,真的是这世间至善至纯之人了。仿佛一汪清水,内心澄明净澈。   周云见怔了怔,这是武帝少有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亲近的。于是低头羞涩一笑,说道:“皇上是不是……想臣了?臣让仆人……叠被铺床?您想不想换个地方……日臣?”   武帝:!!!!!!   刚刚内心那些评价!朕收回!完完全全的!收回!!! 第70章   每每对上他这位皇后, 武帝都会怀疑人生,然而却又对他无计可施,甚至内心还是欢愉的!他一开始觉得一定是太后疯了,给朕找这样一个皇后。现在他觉得是自己疯了, 这样一个皇后他竟没把他废了,还和他相处的这样愉快, 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天生就是个不正经的帝王。   看着自己怀里得意洋洋憋笑的周云见, 武帝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你这是……领养了那么多孤儿和老人?”   周云见点了点头,拉着武帝的手, 一起欣赏这京城里很有名的私人园林。一边悠闲的走着, 一边说道:“是啊皇上, 我这几天都是在忙这件事呢。不光在京城有这样的慈善中心,我还在山东, 山西, 河南, 河北四地也建了分部。这些地方,离我们还较近一些。再篇远的地方, 臣便顾不上了。只能借着皇上的圣手, 先让那里的百姓富起来再说。因为臣这点微薄之力,只能在百姓富庶的基础上给皇上添把火。真正把荒蛮之处变成渔米之乡,真真需要您的力挽狂澜。”   武帝被周云见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帝王。说白了,也就是那些年在北疆积累下的一些威势。再加上他的外公, 用兵如神,几个舅舅也是都一心向着他。母亲能忍多谋,再加上一些阴错阳差,这才成就了他的一番帝业。   完完全全忽略了自己以一己之力,靠着军功,做到了北疆大将军的位置。每每遇到彪悍的天狼部落,都能退得对方哭爹喊娘。   武帝说道:“皇后觉得,朕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周云见想了想,说道:“文武兼修,一手加固边防加强内安,一手休养生息鼓励民生。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武帝回头赞许的看了一眼周云见,说道:“皇后这话,朕倒是第一次听说。历朝历代,要么重文轻武,要么重武轻文。朕以武治国,手段强硬。虽不得以,却也知道以武治国百姓惶惶不可终日,无法休养生息。朕有心安民生,但这内外的人祸,却没办法让朕松手。皇后所说的这个两手……”   周云见重复道:“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武帝最后给了他一个结论:“实践起来,并没有那么简单。”   周云见笑道:“自然的,……臣,会竭尽全力帮您的。您自管大刀阔斧的开疆拓土,后院儿有臣,便不必担心会起火。”   武帝的内心,渐渐又腾起一阵阵感动。   下一秒,周云见却又对他一笑,说道:“但作为交换,皇上您别忘了给臣加点油。没有油,臣也没有动力啊!”说着他在武帝的下三路看了一眼,武帝疯了!   是个强攻,都忍不了自家受这样三番四次的挑衅。他拉起周云见的手,说道:“你的家仆,可叠好被,铺好床上?或者,你想让朕天为被,地为床?”   周云见的眼中乍现惊涛骇浪,没想到皇上竟被他撩动了。周云见抬起胳膊,弱弱的指了指不远处的主人房。武帝二话不说便带他去了卧室,去了以后周云见才开始后悔。因为……什么东西都没带!没有玫瑰膏,没有方妈妈的止痛小瓷瓶!武帝却没有给他任何反悔的机会,直接将人操翻在床上!   好在,周云见的体验也不是很差。明明没有玫瑰膏,却也没有感觉到特别的滞涩。周云见很奇怪,武帝却没什么异样。毕竟他对这些也不是很了解,不知道男人直肠是不会分泌任何东西的。   不过虽然如此周云见也没有想太多,毕竟这种事,谁会一直关注它?而且他结束后已经累到虚脱,直接沉沉睡去。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直到武帝穿衣服回宫早朝他才醒来。而且脑子仍然极不清醒,迷迷糊糊的看了穿好衣服的武帝一眼,哼唧着问了一句:“几更了?”   武帝答道:“四更天,你还能睡,朕先回去了。”   周云见哼唧着挥了挥手,抱住被子接着睡。武帝刚要离开,一想,又回来拿了两把太师椅挡在了床前。这床似乎高了点,掉下来肯定得摔出个好歹。   直到日头高升,周云见才翻了个身坐了起来。身上懒洋洋的,根本不想动。他打了个哈欠,忽然怀念以前躺在床上刷手机的时光。古代娱乐生活真的太少了,像他这种不喜欢马球蹴鞠的宅男,想找点乐子都不可能。只好推开武帝给他拦着的椅子下了床,推门外出觅食。   元宝不在,琴侍也不在,这俩人去哪儿了?   好在前两天新雇的朱大管家在,他让朱大管家给他准备了点儿吃的,便去了后院儿园子里。果然,远远的便看到琴侍在教元宝练武。别说,短短几个月的修炼,元宝的剑术竟然十分精进。看着他那一招一势,竟有了那么几分气吞山河的磅礴气势。   这应该就是磅礴剑法的精髓之所在,招式唬人,当然威力也是唬人的。对于喜欢华丽剑招的年轻人,这个剑法再合适不过。   元宝练完十分兴奋,收剑入鞘,上前和琴侍合击一掌。琴侍难得的十分赞许的夸了他一句:“不错不错,第三重了。这么快便练到了第三重,算你有几分天赋。不过从第三重起,也就越发难练,可能比前面的两重加起来所要耗费的功夫还要多。所以不能懈怠,需要加倍的用功才是。”   元宝耍了个剑花,说道:“嗯,你放心吧!我当然会加倍努力!你说,我现在遇到那些江湖宵小,可有招架之力?”   琴侍十分中肯的说道:“江湖宵小算不了什么,你现在能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了。只是遇上真正的江湖侠士,你还是难以招架的。别的不说,单说崇明山。崇明山入门弟子,至少也是你这个级别的。想要把剑练好,须得更加刻苦才是。”   虽然元宝被琴侍泼了一盆冷水,但他还是很高兴的。崇明山可是武学大家,他自是不敢比的。不过现在终于可以在少爷有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而不是只能瑟缩在众人后面了。   周云见上前给他鼓掌,一边鼓掌一边说道:“行了,已经够努力了。琴侍是从小开始练的,你这才练了几个月?慢慢练,不着急!你们俩忆经是新一代八侍里最早的两个了,还怕别人超过你们不成?”   元宝一想,也是,之前八侍都是老一辈的,小辈儿的里面,就只有他和琴侍。   琴侍却一副不能懈怠的样子:“那怎么能行?保护教主是八侍的职责,习武,便是八侍分内之事。教主,这件事您就不用操心了,我们自会安排妥当。”   周云见也不想操他们的心,毕竟自己这里还有一大堆事儿要做呢。刚巧,色侍的飞鸽传书也过来了,说是任务进度已经完成了一半。现在收留了四名孤儿,一名老人。还去人市买了几个人口,让他们在慈善中心工作,也像周云见所许诺的那样。只要做的好,便能许他们收回自己的身契。   周云见满意的点了点头,在宫外浪了这么许多天,他也该回宫了。待到那几个地区都安顿下来,再经由各地方发展其他安置点儿。说起来,他也通过系统赚了不少钱。做慈善,就当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   中午吃过饭稍作休息了一会儿,周云见便带着元宝和琴侍回了宫。一回宫,就感觉氛围不太对。远远的便看到宫女太监交头接耳,见到他后虽然扔是毕恭毕敬,却都拿眼偷偷覻他。他一脸的莫名奇妙,便让元宝去打听打听,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晚些时候,元宝回来了。周云见问道:“怎么样?打听出来了吗?”   元宝回道:“……倒是打听出来了,不过少爷,这些闲言碎语,咱们没有必要听。您是堂堂皇后,犯不着为这些事烦心。”   周云见满头黑线,说道:“元宝,你觉得你家少爷是能被闲言碎语打垮的人吗?说!”   元宝战战兢兢,说道:“真的要……说?”   周云见说道:“说!”   元宝便吞吞吐吐说道:“就……就是一些人在传,殿下您……您行为不端,品性不正。说大晏有您这样的皇后,迟……早……”   “药丸?”周云见接道。   元宝说道:“还……还说,皇上无后,大晏江山便后继无人。虽然册立了一个婉妃,但一直深居浅出,甚少面圣。甚至,陛下都未召过她侍寝。您身为皇后,应以身作责,多为皇上寻觅良妃。只要能为皇家开枝散叶,便是您的功劳。不是……少爷,这些人操的哪门子心?皇上都没说要立妃呢,他们跟着瞎起什么哄?”   周云见捏着下巴,心中自是有数的。这些话不会是别人传出去的,定是韵太妃无疑。他生怕帝后太过和睦,不论什么情况下,两口子若是一心一意了,便如不了外人的意。更何况,像周云见这样,满脑子鬼点子的。他和武帝一明一暗,一前一后,一武一文,一唱一和,一逗一捧,配合得天衣无缝。大晏有这样的帝后,眼瞅着就要多稳固几年。不传点儿闲言碎语出来,给他们制造点麻烦。怎么能睡得着觉?   周云见左思右想,说道:“说得倒是也有些道理。”   元宝一脸惊悚的看着自家少爷,说道:“少爷,你这是在说什么?您该不会……又想着给皇上选妃吧?”   周云见笑笑,说道:“为什么不呢?身为孝贤皇后,我怎么能不为皇上着想。这件事虽然还没急到一定程度,但皇上没有孩子是事实吧?婉妃那边……婉妃,自然是不适合为皇上生下孩子的。”万一她生了,她哥又反了,孩子的存在也是尴尬。   当然,周云见要给武帝选妃,倒也不是出于本心。武帝说,他不要选妃,也不要生孩子。但如果不选,又是大逆不道,又是不顾江山社稷。这样,也就只能做做戏,给想看的人看看。   但在做之前,他得去太后那里报个到。毕竟这世上,哪有不想抱孙子的老太太?他得先确定一下太后的态度,才能决定,把这件事落到实处,还是落到虚处。   如果落到实处,虽然有点不甘愿。毕竟营养快线就一瓶,大家分着喝,他还能喝到几口?如果落到虚处,那就得做的精妙了。否则别人容易看出来,也找不着好的人选。万一再来个婉妃,还不够玩儿宫斗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周云见去康宁宫见了太后。   最近太后过得可以说是岁月静好了,一天半个时辰马步,半个时辰剑术,半个时辰棍术,半个时辰太极。果然是将门虎女,一把年纪了,硬功夫仍然练得如此上心。这样下去,太后她老人家,可以直接走江湖卖艺了。   周云见来的时候,端容太后正在耍太极。一听说皇后来请安,太极也不耍了,立即让人把他请了进来。周云见给太后行了礼,太后立即让人给他搬了椅子赐了座。有宫女递上湿毛巾,太后擦了一把,抬头看了周云见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皇后最近气色不错啊!”   周云见:……   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说道:“母后您就……别打趣我了,儿臣……惭愧。”   端容太后笑了两声,说道:“惭愧什么?别理外面那些闲言碎语,你们两口子感情好,我也高兴。清儿从来没对任何人这样过,你是不一样的。只要清儿喜欢,我这个做娘的怎么样都好。”   周云见抬头看向太后,对她的看法瞬间有些不一样了。   端容太后看他连掩饰都懒得掩饰的表情,说道:“难怪清儿会喜欢你,你这至纯的性子,确实是不一样的。在这个宫里,每个人都有一百个奇巧心思,你倒好,一副心事全都写在了脸上。好在你遇上的是清儿,若是换个帝王……当然,换个帝王,也不会抬你入宫了。”   周云见:……太后,您老人家还好意思说别人吗?   太后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摆了摆手,说道:“嗨,你也别见怪。我被抬进宫之前,也是这样没心没肺活着的。直到亲眼看到韵贵妃深夜从宫里用麻袋装出去一个人,我悄悄跟了过去,发现那些人将那人沉到了荷花池里。我将那人捞了出来,还有一口气在,悄悄带回宫中,发现竟是和我一道入宫的,刚刚被翻了牌子的暻贵人。暻贵人姿色颇佳,却因为说话没分寸,得罪了韵贵妃。韵贵妃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她骗到了自己宫里,打晕了,扔进了荷花池里。暻贵人自知活不下去了,哪怕她跳出来指认韵贵妃,对方也自有方法脱罪。最后落不着好下场的,还是她自己。我便想了个办法,把她扮成宫女,送出了宫。又让兄长,在护城河中着水手送了具尸体进通着护着河的荷花池里。三天后尸体才被找到,衣著首饰竟与那失踪的暻贵人一模一样。”   周云见:??????   太后看了他一眼,说道:“害怕了?别怕,如今那暻贵人已经改名换姓,在乡下养老。有个养子,也养不多和你一样大。也是那件事以后,兄长才叮嘱我,不可再像从前那样疯疯傻傻。不求多么盛宠,保住性命要紧。好在我娘家也算有些根基,韵贵妃,倒也不敢明里动我。再说我一个粗鲁的武女,她也不放在眼里。我在这宫里几十年,也算见惯了宫里女人互相厮杀。不过皇宫,就是这样。女人进来了,闲着也是闲着,总是要琢磨点儿事做。帝王只愿看到国泰民安,后宫和睦,哪管你底下的人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哑巴亏呢?”   果然,宫廷秘辛,听来总是那么骇人听闻。   太后讲完了故事,又对周云见说道:“你过来,是想给清儿选妃?”   周云见吞了吞口水,说道:“本来……是的,听完母后的故事,有点儿不敢了。”   太后别了他一眼,说道:“你左手收拾婉妃,右手拿捏腾王的时候,不是挺大胆的吗?”   周云见一脸的惊悚,不可思议的问道:“您……都知道了?”   太后笑道:“知道啊!我不光知道你将婉妃收为己用,还让她出去见了一次腾王的人。也知道她正在游说自己的娘家人,不要跟着腾王一起反。”   周云见的眼睛惊得大睁,太后笑得前仰后合,说道:“哎,孩子,吓着你了?别怕别怕,实话跟你说,那碧青碧绿这对双伴儿,便是暻贵人给我找来的。她念及我的救命之恩,也不忘韵贵妃当年的杀身之仇。便悄悄送了自己的家生子过去,自小长在董婉秋的跟前。为的,便是想放一个眼线在腾王身边。她本以为,董婉秋会嫁给腾王,却没想到,竟被送进了宫里。所以这里面的事,都没逃过我的眼睛。”   周去见:……   果然是笑到最后的女人,难怪了,如果端容太后真是如外界所传,人畜无害和蔼可亲没有任何心机的人,怎么可能安坐太后之位?是他单纯了,姜还是老的辣啊!   难怪他一进门,太后便给他讲暻贵人的旧事,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他以前看宫斗剧的时候,总觉得这些女人撕逼动不动要人命很夸张。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何必到了动辄要人命的地步?现在他才知道,并不是要人命那么简单。哪个女人得宠,哪个女人有子,哪个女人威胁到哪个女人的地位,都是有家族利益牵涉的。也是后来他才知道,这位暻贵人的父亲参过韵贵妃的哥哥。她若得宠,便意味着韵贵妃的娘家人失势。   让暻贵人的家人失了在宫里的助力,便是韵贵妃能为家族做的唯一的事。   倒是这个女人是个人物,一般的女人,谁做得出来呢?简直就是真实版的华妃娘娘,而端容太后,便是笑到最后的甄寰。   甄寰太后问周云见:“云儿有什么想法?但我还是要劝你一句,清儿,未必能接受你给他选的妃。若是能接受,我之前的那近十年,也不会白努力了。”   周云见的心思简直就是赤|裸裸直接暴露在端容太后跟前,于是他也不卖关子了,干脆直来直往的直接对端容太后说道:“儿臣是这么想的,至少,选几个妃子来充盈皇上的后宫。皇上不要没关系,也只是选进来充充场面。否则任由有心人这么闹下去,皇上为难,儿臣……也为难。母后您,也跟着为难啊!”   端容太后哈哈笑了起来,说道:“我怎么这么喜欢你这个小机灵鬼儿呢?唉,清儿有你帮衬着,也能轻松轻松。那你跟母后说说,是怎么打算的?”   周云见想了想,说道:“儿臣……是这样想的……”   当夜,周云见并未回厚坤宫,而是留在了康宁宫,并捎了话到天行殿,说是有要事要和太后商议,晚上亲手给太后做顿晚餐,并留下来和迟王殿下切磋牌技,便不回厚坤宫了。   武帝虽然很奇怪,明明他的皇后之前和太后也没有多么亲近。但既然这婆媳两个想联络一下感情,武帝也便任由他们去了。只是今晚没有皇后在,他便要宿在……天行殿吗?   然而在天行殿偌大的寝宫里,武帝却翻来覆去,不论如何也睡不着觉。没办法,他只好大半夜又浩浩荡荡去了厚坤宫。都睡了的小金子和小银子,一听说皇上驾到,赶紧慌慌张张的起床迎驾。结果武帝根本没理他们,只是嗯了一声,便进了西暖阁。   西暖阁刚刚装了暖气,深秋的寒意被阻隔在了外面,瞬间一阵阵暖意袭上心头。武帝随手摸起周云见摆在床头上的一本话本儿看了看,竟觉得有些清汤寡水。他微微笑了笑,便屏退了左右,熄了灯,独自在透着周云见体香的床上睡了。   一夜无梦,睡的很是踏实。第二天早朝,他却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有大臣奏报,帝无子嗣,国无后继,恐江山不稳。奏请万岁爷早纳良妃,开枝散叶,早立太子,也好稳固社稷。   武帝的眉心皱了起来,这些大臣天天吃饱了没事儿干,整天盯着他的内宫之事做什么?谁说他没儿子,就没能立太子了?武帝刚要说什么,殿外太监前来奏报:“启奏陛下,皇后殿下觐见。”   武帝很是奇怪,为什么皇后这个时候来了?他略一思考,便道:“请皇后上殿。”   太监大声传报:“皇后殿下上殿!”   周云见带着两名侍从,穿着自己最正式的吉服,朝武帝拜了拜,没等武帝问话,便奏道:“陛下未有子嗣,臣每每思及此事,惶惶不可终日。陛下,为了大晏江山,臣准备为您在江南地区甄选美人进宫为皇上开枝散叶。” 第71章   说起来, 武帝很少见周云见穿吉服。毕竟他不受众嫔妃请安,也不去给太后请安,就连日常的吉服都不穿,更何况是这样隆重正式的。只有在册封大典的时候, 穿过一件大气厚重的。因着那件只能在册封的时候穿一次,而且那个时候武帝对他是颇有成见的, 所以并没仔细欣赏。   今天这件, 庄重里还透着那么几分活泼。头发束得一丝不苟,竟还戴了那枚玉冠。真真是面如冠玉,脸如桃花, 好看, 朕的皇后怎么这么好看呢?   一时间, 武帝的脸上浮起些许笑意。但待他听清周云见所说的话后,那笑意立即僵在脸上, 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般的问道:“皇后……你说什么?”   周云见的脸色却严肃认真, 继续说道:“皇上, 臣知道,您一心为社稷, 忙于政务, 无心后嗣。可是您别忘了,大晏,不是您一个人的大晏,还是万千百姓的大晏。国无储君,后患无穷啊皇上!臣身为您的皇后, 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您错下去。”说到这里,周云见双膝拜下,说道:“臣恳请皇上,请准臣之奏。在江南地区甄选美人进宫为皇上开枝散叶,也算是全了臣……孝贤之名!”   此番大义凛然的话语刚一落地,周云见的身后跪了一地朝臣:“臣等恳请皇上,准皇后殿下之奏!”   “臣等恳请皇上,准皇后殿下之奏!”   ……   武帝仿佛被架在烧架上,周云见的手里拿着孜然和烧烤酱,准备来一个孜然味儿的烤武帝。领头跪在地上的周云见心里快笑疯了,他心道我倒要看你怎么处理。   结果武帝就这样睥睨的看着阶下一干臣工,片刻后冷然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朕知道,朕在册封皇后的时候,对你寄予厚望。让你守礼孝贤,做朕的一代贤后。督促朕成为千古一帝,皇后做得对。好,那朕便准了皇后的奏请,这件事便著皇后去办吧!不过……”   众臣快要哭了,在下面山呼万岁,待到声音停下来,武帝清了清嗓子,才说道:“不过,朕也该以身作责。连皇后都能立志成为千古一后,朕,又何尝不想成为千古一帝?这样吧!如果皇后没有什么事,便退下去办这件事吧!众臣有事继续奏报,无事,便把陈年的政卷拿来,和朕逐一分析。看历代帝王,是怎样励精图治,把一个国家治理到鼎盛时期的。”   众臣:??????   跪在那里的周云见:……噗哈哈哈哈哈哈!!!!!!   大晏的臣子们真是可怜,总觉得武帝是个可以任他们合起力来集体拿捏的软柿子。谁料他们踢到了钢板上,上次一个政变,就把大臣们折腾的去了半管血。不知道这次,又要怎么折腾他们。咱们这位主子可是个习武之人,当初为了大战腾王,他曾七天七夜没合眼。即使睡,两个时辰的深度睡眠,便足够他休息过来。能站在殿上的臣子,除了世袭来的爵位,最年轻的也有四十岁上下,怎么可能熬得过正值青壮年期的武夫?   周云见假装什么都听不懂,一脸欣喜的扣拜:“臣,告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退出了大殿,周云见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身后的元宝和琴侍都替他捏了一把汗,元宝还埋怨道:“少爷,你还笑?你没看皇上气成什么样了?他估计憋着劲儿呢。”   周云见道:“是啊,憋着劲儿呢。不过这件事也只能由我出面做这个坏人,否则他还会被大臣们烦不胜烦的。”   元宝又说道:“可是……少爷,您这样不是舍本逐末吗?哪个皇后上赶着为皇上选妃的?您这么张罗着,皇上还未必领您的情,反倒是让您和皇上之间生了嫌隙,何若呢?”   周云见摆手,说道:“非也非也,元宝,皇后的职责,就是给皇帝掌管后宫。这后宫就一个婉妃,本殿还怎么掌管?太轻闲了,才会到处若是生非。又是置田庄,又是办慈善,还搞发明。眼看着大晏民生越来越好,谁能咽得下这口气?须得找点事给我做,他们方才能高枕无忧!女人一多起来,我就得处理这,处理那,哪儿还有时间管民生的事?”   这些话元宝不是很懂,琴侍倒是听明白了。他问周云见:“教主,需要帮忙吗?琴侍还能易容个美娇娘。”   周云见:……   他满头黑线道:“你见过一米九的美娇娘吗?你长这么高,缩骨又没练好,就别折腾了。改天你色侍姑姑回来,我问问她,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琴侍立即答道:“自然是有的,色侍前辈有收徒。她的几名弟子,都是正当二八妙龄。教主若是有心,就给她们好好安置一个身份,选进宫去。”   周云见说道:“身份哪儿是那么好安置的?这件事,还得太后帮忙。”他现在是知道了,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太后的眼睛。她老人家那双如炬的慧眼,怕是金刚钻打的。   回去后周云见又去见了见太后,两人一合计,把时间安排在了三天后。由周云见亲自下江山,选良家子为武帝纳妃。太后给了他几个人选名单,说是让他联络这几个地方官员。周云见看了一眼名单,都是家世清白,不站队没有前科的读书人家。   太后的原话是:“你觉得怎样安排合适便怎样安排,这些都是可用之人。”   周云见心里有数了,只待三天后,便启程赶往江南地区。只可惜这会儿是秋天,没什么好风景。不过即使到了秋天,江山也比北疆不知道要暖和多少倍。过去以后甚至不需要带冬衣,花红柳绿不要太惬意。   上朝去给武帝添了个堵,周云见便出宫了。他有几天没去清云山庄了,去的时候庄子里正在出油。花生油的香气飘在整个庄子的上空,香味儿经久不散。远远的看过去,不少零售小贩过来进油。这些人应该是走街串巷去卖的,赚一个零售差价。毕竟清云山庄太远了,这边出的油品质又高。百姓想吃,又不想出这点车马费,便从小贩的手里买。买个几斤,尝尝鲜,一吃竟上瘾了。所以小贩越来越多,生意也越来越好做。   周云见下了车,看到一派欣欣向荣的清云山庄,心情自是极好的。这是他穿越过来后所置办的第一个产业,就跟看到自己的大儿子似的。   不远处,还传来孩子们读书的声音。别说,这些孩子们,和清云慈善中心收留的那些孩子们年龄差不多大。如果可以,倒是应该把他们的书塾合并到一起。这样教育资源比较集中,孩子们也有更多的玩伴。   刚想到这里,周云见的耳边便传来提示声:“恭喜宿主,您的任务已完成。获得贤德指数2000点,并获得经验宝箱一个。”   周云见:???这么快就完成了???   不得不说,众侍的办事效率还挺高的。果然,琴侍跑去查看了飞鸽传书,回来汇报说:“几位前辈都说过一阵子便返回,教主打算怎么安排?”   周云见想了想,说道:“嗯……这样吧!别让他们回来了,直接去江南吧!大家也都一起过去,到那边再聚。”   琴侍应了一声,立即去回信了,他怕回晚了,几侍再动身启程。   周云见回到自己的房间领取了经验宝箱,先接取了新的任务。   “系统任务发放:   任务等级:常在   任务难度:二级   任务描述:请办一所义学,并至少设立五处分校!   任务奖励:2000点贤德指数   附加奖励:经验宝箱一个   ”   周云见:!!!系统懂我!!!   之前办慈善中心的时候,他就在想,如果有一所义学,那就再好不过了。甚至就算系统不发布这个任务,他也想把义学办起来。而且,他还打算立一个规则。就是不论男女,均可入学。但是为了世俗的眼光,男女虽然可以同班,却不能安排他们同坐。从中间隔一道屏风,也算避嫌。   这件事他回去要和武帝念叨念叨,建议大晏所有孩子都入义学。毕竟国民素质,是国力昌盛的侧面代表。而且国民文化和见识增涨起来,奋发向上的精神也就越饱满。这于大晏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周云见这样计划着,便叫来元宝,让他再去给他找一座合适的宅子,买下来,办义学之用。   元宝总觉得自家少爷想一出是一出,之前的慈善中心才刚刚铺设好,刚刚选到合适的负责人来负责这个项目。结果,又要办义学。眼看着就要下江南,究竟是下江南,还要办义学?   周云见也觉得自己做任务的进度似乎太快了一点,不过他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办义学,怎么能少得了江南地区。顺便,在江南也开设两处慈善中心,也把那边的义学分校建起来。   贤后之路任重而道远,必须得脚踏实地的走。以免到最后有什么线路崩踏,万一系统再给他来个不认账,那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所以他每一步走得还算稳扎稳打,必须要等到事情落停以后,有了下一步的安排,才会让相关人员撤回业。后续工作,也会安排人手盯着。好在他这边的下属粘性比较大,还是比较效忠的。   元宝领了任务去买房子,转了一整天也没找到合适的。灰溜溜的找周云见汇报,周云见也没怪他,哪儿那么多现成的宅子让他捡漏?毕竟在晏京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想要买一套现成的房子,那是有点困难的。   周云见忽然脑子灵机一动,为什么不建一座学堂呢?他可以设计一个规划图,请工匠来建造。先建一排教学楼出来,宿舍楼先用清云山庄的屋舍。这样一来,也可以给他一个缓冲的时间。先选址,画设计图,选工匠,在他走之前,这些事儿怎么着都能做完了。   只是选址须得谨慎考虑,一般大学都处于一个城市的关键位置,而且学校是可以带动经济发展的。周云见左思右想,打算把学校建在城东距离清云慈善中心较近的位置。   第一那边的建筑密度不大,买一块地出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第二建得离慈善中心近一些,宿舍还可以暂时借用一下清云慈善中心的宅子。   打定主意后,周云见便让元宝去买地了。跑到天色合黑,总算找到一块无主的地。但是这块地必须得有官府的批文才能开始动土,所以元宝又一如所获的回来了。   周云见一看这情况,也只能是自己亲自跑了。不过这会儿天色太晚了,官府也都下班了,便打算先回宫,明天再说。估计这会儿皇上正生着气呢,回去也刚好给他消消气。周云见坚信,两口子之间不论多大的矛盾,只要打一炮肯定就能解决。如果解决不了,那就二三四五六七八炮,反正总有一天能把他的火气泄掉。   于是他兴高采烈的回了宫,回宫后一打听,武帝竟……还没下朝!   周云见满头黑线,又玩儿这一招?他亲手做了芝麻馅儿圆子煮了给武帝和众臣送了过去,省得他们满腹怨气,不光加班还连饭都不管。   周云见果然猜的没错,众大臣们确实忙了一天,连口水都没给喝。一看皇后带着一干宫女太监来给给自己送吃的,瞬间眼都绿了。而且这种食物他们仿佛没吃过,粘粘糯糯的很好吃啊!那位上次又哭又闹又上吊的老大人一连吃了三碗,这回他显得是有经验了,不哭也不闹,养精蓄锐显然要跟武帝死磕到底。   不过他显然是低估了武帝这个莽夫的实力,也低估了他不要脸的程度。   周云见亲手端了一碗圆子给武帝送了过去,武帝让林海端了过去,并未让周云见近前。周云见心道这回皇上是真生气了?你好歹下个朝,让我跟你解释解释吧?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不过这也是应走的常规程序,如果帝后不离心,怎么让有心人得逞呢?须得让人知道,武帝厌弃了周后,否则他做这一切的目的不就达不成了?   于是他也没强求,灰溜溜的离开了大殿。有几名大臣看了看皇后落寞的背影,忍不住的腾起了几分同情。皇后如此贤德,帝,不该如此待他。这位皇后,除了不能生孩子,他入宫以来的所做所为,都是有目共睹的。   离开大殿后,周云见便回了厚坤宫。跑了一整天,回来又带着众人做圆子,他确实是累的不行了。于是泡了个热水澡,没泡完便开始昏昏欲睡。在小金子和小银子的侍候下,周云见躺到软绵绵的床铺上睡了。这一夜睡的,倒是踏实安稳。只是让他意外的是,武帝竟还没回来。早晨洗滞以后一打听,武帝竟还没下朝!   周云见惊呆了,加班儿加了个通宵?   这力度,周云见是服气的。行,你加你的班,我还得做我的任务。咱们俩各忙各的,谁也别影响谁。事情到了这一步,周云见也有些生气了。死小心眼子!爱咋咋滴!哼!本殿也是有脾气哒!   于是他便让元宝套了车,出宫忙自己的事了。   今天的天气着实不怎么好,入秋以来第一场雨洋洋洒洒的落了下来。俗话说一层秋雨一层凉,周云见裹了裹披风,打了个喷嚏。元宝递上手帕,说道:“少爷,要不……您在宫里休息一天吧?您这样跑,小心身体。”   周云见吸了吸鼻子,说道:“没事没事,大男人,有什么需要计较的?走吧!先带我去看看那块地。”   元宝点头,便驾着马车去看地了。   那是一块极其开阔的地方,周云见是十分满意的。他坐在马车上在那块地里转了一大圈,教学楼,宿舍楼,食堂,操场,图书馆,会堂,办公楼,所有的机构都能建起来!   周云见对这块地非常满意,便直接去跑手续了。皇后想要这块地,官府能说什么?自然划给了他!当然,周云见也走了合法的手续。该交钱的交钱,该画押的画押。待到跑完了手续,也到了晌午。   众人肚子饿的咕咕叫,周云见便带着众人去福和楼吃了午餐。福和楼的菜色,自是不必说的,否则也不会稳坐京城第一酒楼的宝座。即使清云海鲜舫这个新秀异军突起,也没能撼动它京城第一酒楼的位置。毕竟人们还是有情怀的,只认海鲜舫位居第二。   周云见并不介意第一第二,只要能让大家的餐桌上菜肴更加丰盛,他开设的这个酒楼就是成功的。   周云见今天胃口不错,就着美味佳肴,吃掉了整整两大碗饭。但仍有些意犹未尽,又叫了一碗葱油面。连加汤汤水水的吃完,周云见总算有了饱腹感。吃完后他拍了拍肚子,幸而这身体并不是易胖体质,否则这个食量就该减肥了。穿越后他最满意的,就是这具纤细修长的肉身了。   饭后,周云见又去找了找靠谱的施工队,然而这一工程巨大,那些零散的施工队他根本不敢用。大的施工队,一时又不好找。而且他这边短时间内还是开不了工的,因为需要设计学堂的主要建筑。这个东西必须要好好考量,所以周云见不敢马虎,便又找上了工部的章大人。   章大人是管理工程的最大头目了,可是他这次进行的却不是很顺利。因为皇上早朝留下了所有官员加班,其中就包括工部的章大人。结果在外面溜达了一大圈,愣是一件事都没办成。   周云见气得直上火,武帝简直拖他后腿!   不过没办法,他现在拉着一帮大臣加班,自己办不成事儿,反正自从穿过来以后也没休息几天,不如趁着这几天啥也做不成,好好放松放松。   听说太后宫里来了个戏班子,正在排练。周云见闲着无聊,便把他们叫了过来,亲自指导他们排练。嫌古代的戏太老套,清一色的才子佳人,没趣味。周云见左思右想,排了一出《西游记》给太后逗闷子。他亲自写了剧本儿,从第一期石猴出世开始写。   练武生的那个小伙儿才十六岁,身量没长开,正适合演猴子。他让元宝在仓库里找了一块皮子,做了件猴衣,给小伙儿披上。锣鼓一开响,小猴儿便端了桃子上了台。把个太后逗的开怀大笑,直拍着周云见再三的夸赞:“皇后真是大才,真是大才!这戏好看!这戏好看!这戏叫什么?”   周云见答道:“回太后,叫《西游记》,这才刚刚开始呢,我晚上再回去给您写脚本儿。这是讲述一个和尚前往西天拜佛求经的故事,一路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最后……”周云见突然止住,说道:“母后,儿臣还是不给您剧透了。明天儿臣就要去江南给皇上选妃了,这一路上,也会不停的给您写剧本儿,用快马送回来让戏班子排练。保证让您,每天都能追到更新。”   太后:“……更什么?”   周云见笑了笑,说道:“就是新的剧集。”   太后点头,满意道:“好好好,那就记得常给我更新。唉,我还真就喜欢这热热闹闹的猴戏。”   周云见又陪太后说了会儿话,日暮时分,才回了厚坤宫。一打听,武帝还没下朝!周云见是服气的,别的不说,单单这份定力,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魄,一般人是没有的。   可他明天就要走了,武帝如果还不下朝,他便要大半个月见不到他。这样一来,岂不是连个炮别都没有?他心痒难忍,不能让他再这样下去了。必须得想个办法,把他从朝堂上弄下来。   于是他悄悄在元宝的耳边对他说了几句话,并有鹅翎写了几行字,让他交给林海,再由林海,转交给皇上。如此辗转,那纸条才交到武帝手里。   一柱香的功夫后,众大臣东倒西歪的从朝堂上走了下来。武帝回天行殿洗了个澡,便来到了厚坤宫。周云见早已将自己收拾妥当,不但洗了澡,还护了肤。古代的精油使用体验不是很好,他决定抽时间自己做一套出来。   待到武帝推门进来的时候,周云见正在按摩他的脚。一双白玉般的足就这样慵懒的放在绸锻上,用锉刀轻轻的修剪着指甲,抬头便看到武帝头发微湿的走了进来。连着上朝三天,竟一点倦怠的意思都没有。   他上前将纸条放到了周云见面前,说道:“先把这个,给朕念一遍。” 第72章   看着武帝手上那张纸条, 周云见有些不好意思。写的时候没觉得什么,如今看到上面的内容,竟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他低着头,羞涩的对武帝说道:“一……定要念吗?”   武帝闲闲的坐到了他旁边, 说道:“念,皇后既然都写出来了, 为什么不念呢?”   周云见转身把脸埋到了枕头里, 闷声闷气的说道:“皇上,我错了。”   武帝却拽住他的后脖领子轻轻将他拎了起来,说道:“皇后哪里错了?待念完这张纸条, 再慢慢和朕说道说道。怎么?不敢了?”   周云见算是看明白了, 武帝今天就是故意让他过不去的。也罢, 自己挖的坑自己跳,跳完了大不了自己再埋上。谁让他写了这样一张纸条呢?于是他坐起身, 拿过武帝手里那张纸条, 说道:“念念念!臣什么时候不敢念了?敢写我就敢念!”   说着周云见清了清嗓子, 拿着纸条念道:“臣……那处痒,想让皇上的大痒痒挠, 帮臣……好好挠一下。若您再不下朝, 臣便……打个纯金的,自己挠!”   未待周云见念完,武帝便将他掀翻在床上。一番云翻雨覆,周云见软倒在榻间。   后面还有几句:臣一路南去,自是耐不住寂寞的。若皇上在臣走之前满足一二, 便还能忍受。若不能,臣便带着那纯金打造的痒痒挠,一路走,一路挠!   ……这话啊!是个男人都忍不了!还上什么朝,加什么班?不把他日得下不来床,便枉为攻!不把他日到下不了床为止,那必是不能放过他的。   当晚,周云见吃足了苦头,却也异常满足的沉沉睡去。   因为接连加了三天班,武帝给了大臣们一天假期,自己也该好好睡一觉了。他不是铁打的,也不是石雕的,但治一朝之臣显然并不比治理一个国家简单。这些人打不得骂不得,要给这些搞事的大臣们一点颜色看看,总得有些不伤筋动骨,却又让人叫苦不迭的办法。   论讲道理,他讲不过这帮儒生,但论熬夜,他们定是熬不过他的。也好,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熬,也不差这一回。   第二日,周云见醒来,却看到武帝正倚在床头看书,一脸惊奇的问道:“皇上,您不加班了?”   武帝:“……?加班?”   周云见答道:“就是拉着大臣们熬夜上朝啊!”   武帝一边翻书,一边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说道:“加班,继续加班,再让你为后宫多增加一样用具吗?”   周云见搂着武帝的腰伏在他身侧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抬头说道:“皇上,是日肠用具!”   日常?嗯,武帝没听出什么不对。然而说完这个词的周云见却一直在止不住笑,笑得双肩抖动。武帝终于意识到不对了,他将书放到身侧,居高临下的看着周云见,说道:“皇后,朕是不能满足你了,还是如何?”   周云见立即告饶,说道:“不不不不,不是的皇上,请听臣解释!唔……”   后悔两个字,写起来是很简单的,但是……有时候人就是记吃不记打。抱着被子缩在床脚嘤嘤嘤的周云见吸了吸鼻子,两只眼睛红得仿佛小兔子一般。   武帝神态轻松的继续拿起书,并叫来了门外守着的林海:“吩咐下去,皇后‘病了’,病得下不了床。下江南选妃的事,缓几日再去。还有,给皇后煮一碗百子粥,朕的皇后,需悉心养胎。”   林海:“!!!!!!!!!!……是,,皇……皇上。”   不知消耗了多少镇定,林海才把这三个字如常的说出来。这是他从小侍奉到大的……皇上吗?他竟……竟说出了这样的话,真是……真是让人欣喜!我的皇上啊!您总算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了,再也不是那机器一般冷硬的行尸走肉!这位皇后殿下,真乃神人!神人也!   周云见捂着小胸胸啜泣,说道:“皇上……,选妃之事,不宜迟疑。臣……臣还能下床,让臣去……”   武帝看他那一副小可怜的模样,实在有些不忍心,便将他拉了过来,搂进了怀里,说哄道:“皇后,朕知道你的心,朕怎么能不明白你?你和太后在宫里合计些什么,朕也有数。你们都想让朕好,你们和晏河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朕又怎么能不知道?只是有些话,朕……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你是想借选妃一事,堵住众臣之口。太后在江南有些心腹,是舅舅们早年结下的至交,过命的交情。都是忠臣良将,为了大晏,能豁出去一家老小的那种。所以你选的妃,朕是放心的。”   周云见委屈巴巴,扁着嘴道:“你既然心里都明白,干嘛还这样!害得人家以为你真生气了!讨厌!”   武帝面无表情,说道:“皇后竟还生气了?朕同你说过,不立妃不要孩子,你却巴巴的跑来要给朕选妃。把朕的话当耳旁风,朕不该真生气?”   周云见不说话,任由武帝批评自己。说实话自己确实是不厚道的,当时准备这样做的时候也没跟他商量一下。他一方面是想看看武帝的反应,一方面也想故意逗逗他。现在后果很惨烈,他已经知道武帝的真实想法了。   看着这只平日里上窜下 跳的皮猴子一副泄气的模样,武帝也不忍心再责怪他。只是温声对他道:“朕听章大人说,你要办义学,他在朝堂上还褒扬了你半天。你也是有本事,竟有办法把纸条传到大殿上。给朕传也就算了,还给大臣传!你……”武帝深吸一口气,压下堵在胸口上的那阵火气,又把声音放缓了,说道:“简直无法无天!”   “不过,办义学是好事,你若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朕说。朕虽然是皇帝,但朕也是你的夫,你的男人,为何你有事总是第一个想到章大人,而不是朕?”   说到这里,武帝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牢骚了,清了清嗓子,压回自己平日里面无表情的样子,说道:“皇后你若想办义学,便先忙完这几天。选妃的事,过些天再说吧!”   周云见心里明白了,他的皇上,是在使小性子了。这是好事啊!他现在恨不能马上看一下,武帝对他的好感值达到多少了。但是这样眼看着他对自己好感值直飙的感觉,真的颇有成就感。   但周云见心里也明白,真心必得换真心。他喜欢自己,自己也应喜欢他。细想来,自己如今自然是喜欢他的。只是,喜欢的有点……片面。若是器大活好也算喜欢,那自然是爱入骨髓的。但此生挚爱这个词,当然不仅仅局限于器大活好。待到他们垂垂老矣,只能互相拥抱取暖的时候,那样的温存应更值得他们珍爱。   周云见转身倚进武帝怀里,说道:“臣自是要跟您说的,我现在就有一件事,想请您帮我。”   武帝问道:“嗯?什么事?说吧!”内心那抑制不住的小骄傲,看吧!有些事,还是只有朕能做到的。   周云见说道:“臣……想向您要一个规定。”   武帝疑道:“什么规定?”   周云见说道:“臣想办义学,但关于收留学生的问题上,臣有一个小小的想法。大晏能读书的都是男儿,而女子读书的少之又少。其实说来,女子读书,有时候并不逊于男儿,母后便是一个例子 。她有勇有谋,若能上战场杀伐,建树未必低于父亲兄弟。思及来史,女子都是作为玩物与居室之人。虽说,这能让男子更安心的为朝廷效力。但皇上,若是让女子也能读书习武,开蒙去愚,于家国来说,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除非是那自私自利的男子,看不过女子比自己强,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一番言论,又让武帝惊骇不已。自古,女子都是处于这样一个尴尬的位置。从未有人想过,让女子走出家门,进入书塾,与男子平起平坐过。毕竟,女子的名节,比什么都重要。若是义学当中出现什么意外,肯定会有些大逆不道的言论。说是女子入学,颠倒阴阳,是不吉之兆。   关于这些,皇后定然是想到了,否则,他应该也不会开这个口了吧?   武帝问道:“皇后有什么想法?”   周云见说道:“臣想,皇上颁布一个法令,为免女子失德,让女子进入义学启蒙。不为相夫教子,也不为长多大的学问,只是识些字,涨涨见识。大家闺秀,都是有先生亲自教的。但普通小门小户,都只是让女儿在家做针线。若是有这样的机会,让他们的女儿比之名门闺秀,相信有不少人会心动。”   武帝点了点头,说道:“皇后想得周全。”   周云见笑了笑,说道:“若有得用者,可入宫为女官,或做些女子相应的工作。比如,成立一个妇女协会什么的,女子权益自古难全,若由女子自己执掌,应会比掌控在男子手中要好上许多。”   武帝有些迟疑,便道:“皇后所说,只能一步一步来。毕竟你所说之事,太过惊世骇俗。这样,朕先昭告天下,支持义学,女子也可入义学启蒙。至于别的,待时机成熟,再议也不迟。”   周云见心里自然是明白的,便在床上给武帝行了个礼,跪在床上道:“臣,谢主隆恩。”   刚要起身,却被武帝按住。周云见疑惑之时,武帝却已欺身而至,在他耳边低声说道:“皇后如此,让朕有些心猿意马,想入非非了……”   周云见:????这车说开就开,这还是原来的皇上吗????   好在他还算有分寸,知道周云见已经被他折腾了很多次,这次便没有太过分的折腾他。周云见也在小金子和小银子的帮助下洗了澡,换了衣服。神奇的是,今天他竟不需要涂方妈妈的神药,也没有痛苦太久。就是身上懒懒的,一副不想动弹的样子。于是也没出宫,便呆在暖和的西暖阁里,睡了个回笼觉。   武帝也在西暖阁批阅奏折,帝后难得有时间,可以相守一整天。一个绘制义学的平面设计图,一个处理国务,就算两人都不说话,竟也没有半分尴尬的感觉。甚至偶尔两人有什么需要对方给予意见的时候,还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两句。   只是今天不出宫,义学的进度便会慢下来一步。周云见倒也不着急,享受难得的闲暇。   但这进度仿佛故意不让他慢下来,很快殿外便有人传,工部章大人求见。   周云见还没说什么,武帝先抬头朝他看了一眼,并说道:“这章大人倒是勤勉,在朝上整整站了三天,今天给了他们一天假,竟不在家休息,还往皇后的宫里跑。朕是不是该考虑考虑,给个升个官了?”   周云见:……   瞧这语气,一听就知道,肯定是气章大人打扰他与皇后的二人世界。   不过身为一国之君,这点气量还是有的。他朝通传的人点了点头,说道:“去吧,让人进来!”   小太监赶紧出去把人请了进来,章大人一进门便朝周云见行了个礼:“拜见皇后殿下。”   周云见立即道:“章大人免礼,章大人今天怎么不休息休息了?”   章大人立即笑答:“殿下有所不知,这几日我本就闲不下来的。过几天便是小女与您大哥的婚期,拙荆在家里张罗着,我偶尔也跟着跑跑。家里热闹得很,我想睡也睡不着。索性,便来殿下这里,和殿下一起商量商量,兴办义学的事。”   说起兴办义学,周云见便想到自己仿佛还有经验宝箱没领。不过这两天皇上在他这里,领起来也不方便。于是他便先搁置了,待到出宫后再领也不迟。   周云见一听,立即道:“哦?竟是大哥要娶嫂嫂过门了?哎,您看我都忙晕了。近期在办慈善,还要办义学,都把大哥即将成婚的事给忘了。这桩婚事,当初还是皇上指下的。不行,我必是要参加完大哥的婚礼再南下!二哥也在家里呆了两三个月了,就是等大哥的婚礼呢。”   其实早该办婚礼的,只是因为一些事情,一拖再拖。如果再拖下去,周风霁恐怕呆不住了,隔天就得回崇明山。好在日子总算是定了下来,他再着急,也不能不参加大哥的婚礼。   章大人乐得见牙不见眼,说道:“皇后殿下抬举,是小女的幸运。”   周云见说道:“哪是什么抬举,那可是我的大哥和大嫂啊!”   章大人刚要再感恩戴德几句,身后却忽然传来了悠悠的一句:“既然皇后都说了那是他的大哥和大嫂,章大人也就别客套了。都是亲戚,未免生分。”   章大人转过身,在看到武帝时,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战战兢兢道:“臣……臣扣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为臣惶恐,不敢妄称皇亲国戚。万岁爷明鉴,臣忠心可表。”   周云见:……   你瞧瞧你这夜叉,把人吓成个什么样?唉,真是。   武帝却还是冷着一张脸,倒是没再说别的,只是道:“章大人也不用惶恐,国舅既称章大人泰山,自然是皇后的亲戚,皇后的亲戚,便是朕的亲戚。朕与皇后,不分彼此。”   这话说得,很是经得起推敲。可是皇上说出来,又是什么意思?是在向大臣施恩,还是在向皇后……表真心?   这下连周云见都有些尴尬了,他清了清嗓子,说道:“皇上您……不是还有奏折要批吗?”   武帝淡淡扫了他一眼,说道:“说得是,皇后既有事和章大人商议,朕便不打扰了。朕就在里屋,有事喊朕。”   章大人:……   这回他算是听明白了,如果刚刚他还在猜测武帝的用意,这会儿他是彻底明白了。皇上和皇后,真是伉俪情深让人羡慕。一直都听到外面有些风言风语,说皇后……妖媚惑君。他自是不信的,定是皇上对皇后宠了些,这才招来了这些风言风语。皇后殿下如此德才兼备之人,怎么可能妖媚惑君?他们感情好,是国之大幸。   周云见拿出设计图,便和章大人商议起来。   有了工部章大人的帮忙,周云见的办事效率就快多了。一下午的时间,他们便设计好了主教学楼,食堂,操场,办公楼,多功能厅等等主要建筑。看时间还算富余,周云见又设计了男女两套校服。在大晏汉装的基础上,改良为简洁小清新的学生装。   章大人交口称赞,每次他来周云见这里,都能发现惊喜。   天色合黑的时候,章大人出了宫。周云见看武帝还在忙,便又设计了校徽。不仅仅是校徽,算是清云这个商标的标志吧!是一朵白云,下面是水平线。水之湛蓝为清,正是清云二字的具象化。他将这校徽拿给武帝看,武帝竟忍不住笑了笑,说道:“皇后这样一画,倒让朕觉得,这便是你我二人所养育的儿女了。”   周云见怔了怔,心里也深以为然。武帝又说道:“纵然你我不会有孩子,有了一个个清云产业,便当是你我苦心养育的子女吧!”   周云见笑,说道:“皇上,您说这话可就不负责了。早晨还说臣怀了您的龙子,让臣好好养胎,这会儿又不认了。那臣若是生下来,皇上不会不要吧?”   武帝一脸无可奈何的看着他,叹了口气,说道:“皇后,你让朕……”喜欢,又无可奈何。   天色不早,武帝便传了膳。这两天周云见有点犯懒,什么都不想做,躺在那里就想睡觉。武帝觉得他应该是累着了,从北疆回来便有点懒洋洋的,整个人显得更加绵软。性子反倒更好了,一天到晚笑嘻嘻的,仿佛天塌下来于他来说也不过是玩个盖棉被的游戏。   待么各色美食端上来,周云见也精神了。武帝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清光了眼前的四五碟菜,还吃了三碗米饭。这食量,真的把他惊到了。   武帝看着他懒洋洋的擦了擦嘴,还一脸莫名的看着自己,问道:“嗯?皇上怎么不吃?”   武帝回过神来,说道:“嗯……朕吃。”可能是受周云见的感染,武帝也吃了足足四碗饭,把剩下的盘子清干净了。他其实挺好打发的,从不挑食,什么都能吃下。哪怕是在野外生存的时候,那些野味处理一下也能吃进肚子里。食量自然也大,毕竟是习武之人。只是他的皇后,平常的食量,似乎没有这么大吧?   左思右想,武帝只能将此归咎为贴秋膘。   这两天周云见往宫外跑了两趟,这次的工程全权交给了工部,就连相关资金也由国库出。此次的义学,更是以公办的名义。周云见担心,这样的义学算不算在任务之列。后来问了小李子,只要是由他促成的义学就作数,不论是公办还是私办。周云见松了口气,乐得省下了这份心。只等着几天后,去参加他大哥的婚礼。   这日,周家张灯结彩,终于要办喜事了。若说大晏哪家是最无上荣宠的,那是周家无疑了。别的不说,单单是当今皇后姓周这么一件事,便足够所有人仰慕。好在周家是世代读书的清流人家,行事作风十分低调,没有任何得势后的张狂与炫耀。   尤其是这位即将完婚的周家嫡长子,是金科状元,皇上钦点的状元郎。当时游街,轰动全晏京。人品才貌,无一不佳。章家的嫡幼女能嫁给这位周雪岚周公子,也算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今日周家办喜事,皇后自然是会到的。但这婚礼,办得倒不是特别隆重。虽说章家的嫁妆十分厚重,迎亲的仪仗却显得简陋了些。据说这是周皇后亲自说定的,让周家的人不要铺张。周家人向来会做人,会做事。再说,堂堂国舅成婚,里子何其荣耀,谁还在乎这些面子?这样办婚礼,反倒是落一个俭朴的好名声。   因着今天是大哥的婚礼,周云见难得乘皇后仪驾回娘家。毕竟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没办法回避。他出门前还专门和武帝请了假,晚上要在娘家住一晚,毕竟哥哥结婚,二哥也回来了,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武帝很冷静的同意了,并没有多问什么。   其实周云见是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的,因为在这婚礼上,他仿佛变成了个吉祥物。一对新人反倒是没人关注了,都来给他请安见礼。当然,其中不乏瞧热闹的。毕竟是古往今来第一男皇后,都想知道是长什么模样。   就在周云见头大的时候,周府门外传来一阵嘹亮的:“皇上驾到!”   周云见抬头,一身冕服的武帝,正要迈过周家的门槛。 第73章   周云见:……怎么还追到我娘家来了?   然而这时, 新娘子刚好进门了。门外锣鼓喧天,一时间鞭炮声,吹打声,跪拜声, 小孩子的嬉闹声,声声入耳, 热闹非凡, 快把周云见的脑子吵炸了。   我的万岁爷,您老今天来凑什么热闹?是嫌周家不够惹眼,再添一把火吗?虽然周家这个皇亲国戚的身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可也不能这样明目张胆的这样施恩吧?大舅哥结婚皇上亲自到场祝贺, 也算是吓坏了周家一干人等。   上上下下跪了一院子, 就连新娘子都跪到了院中给武帝行礼。周云见上前,刚要拜, 便被武帝给拉住了手, 说道:“皇后不必多礼。”又转身对周崇说道:“国丈赶快让新人行礼吧!别误了吉时。不用招呼朕, 朕和皇后呆在一处便可。”   周崇诚惶诚恐,他儿子结婚皇帝能莅临本来就已经让他蓬荜生辉, 这一声国丈更是给足了他颜面。周崇正儿八经的行了个君臣大礼, 便招呼着让一对新人拜堂去了。   这会儿花厅中传来拜天地的声音,热闹离他们渐渐远了些。周云见呼出一口气,好在由于皇帝这个冰山在,没有人再把他当吉祥物看了。他抬头看了一眼一声不吭的武帝,拽了拽他的袖子, 说道:“哎,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有政务要处理吗?”   武帝垂首看了看他,牵起他的手,说道:“朕来参加大舅哥的婚礼,有什么不妥吗?”   周云见笑,说道:“妥,妥,怎么会不妥呢?”   氛围一时间又有些凝固,片刻后,周云见抬头又说道:“皇上,谢谢。”   武帝没说话,唇角却是上扬的。周云见用肩膀撞了撞他,说道:“臣没想到,您竟会过来。但这样的事,后上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做了?周家树大招风,您给的是恩典,只是怕周家命小福薄,承担不起。”   武帝说道:“朕知道,所以朕并没有进正厅,只是来这院子里和皇后说会儿话。朕心里有数,皇后也不用担心。有朕在,没人敢动周家。再说,周家世代书香,家世清流。周大人行事谨慎,小周大人也是精明强干之人。你这个做弟弟的,太谨慎了。”   周云见低低的笑,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皇上恩深似海,臣更该珍爱。”   武帝却问他道:“皇后为什么不觉得……这是朕该做的?”   周云见一怔,武帝轻轻吐了口气,似是有话要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周云见却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但古代帝王哪能和普通小家庭比呢?帝国心系家国天下,小家庭什么的,不论什么时候都要放到后面。他对自己已经很宠很宠,自己也没有必要再求他口头上的那经不起历史推敲的一诺。   今日周家亲朋好友都来了,其中栾家就得坐一大桌。武帝虽然来了,但在这种场合,如果他去花厅里坐着,这婚礼也就不用办了,最后只能是大臣们大眼瞪小眼。本来是喜庆的日子,他也就不去煞那个风景。于是便让周云见带路,打算去周家的后花园坐坐。   结果周云见竟也不认路,七拐八拐,花园没走到,却走到了一处僻静的水塘凉亭处。武帝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问道:“这真是你家吗?”   周云见也挺尴尬的,虽然是他家没错,但他是后来穿越过来的啊!鸠占鹊巢,说起来还挺不好意思的。不过他总是能找到好的借口和理由,听到武帝问他这话后,周云见不但不尴尬,反而理直气壮的将武帝往凉亭柱上一推,反身将他压住,说道:“此处荒凉偏僻无人,皇上孤身一人随我来到这里,难道还不明白会发生什么吗?”   武帝:……   周云见笑,抬手捏住武帝的下巴,说道:“公子姿容绝色,婚配否?不如留下来,做我周家的上门女婿?”   武帝答道:“管饭吗?”   周云见:“……管,……哪能不管饭?还能饿着我的亲亲夫君?”说完周云见就笑得不能自理,却被武帝一把搂住,两人拥吻在一起。呼吸交闻间,是彼此熟悉的气味。周云见搂住武帝的脖子,有些忘乎所以。他其实是有点郁闷的,不知为何,自从推开这扇门以后,这具身体就仿佛不受控制一般索求无度。之前他推算了一下,原来原主是天蝎座。难怪难怪,这就可以理解了。   正比如现在,不过是一个热吻,便能将他的兴致撩起来。周云见紧紧搂着武帝的脖子,热情度相当高。武帝虽然觉得在这里有点尴尬,但是亲吻的需求还是能满足的。于是他便把自己当成了个道具,由着他为所欲为。   忽然一块石头落水的声音传来,周云见慌忙与武帝分开,问道:“……谁?”不都去看婚礼了吗?谁会来这偏僻的地方?   周云见左看看右看看,却看不到人影。武帝微微叹了口气,拉了拉周云见的胳膊,指了指凉亭之上。周云见朝上看了一眼,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的。不过武帝习武之人,当然能感受到有生人在的气息。只是刚刚一门心思的和周云见温存,全面的放松之下,没顾上这陌生的生人气息。   这倒是尴尬了,谁没事儿会爬到凉亭之上?而且,这没梯子也没矮墙的……哦,他想到是谁了。周云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道:“二哥!别躲了!快出来吧!”除了他在崇明山习武的二哥,他想不到谁没事儿会爬到凉亭顶上去。   果然,下一秒,周风霁穿着一身稍显正式的衣服从凉亭之下一跃而下。他笑眯眯的看着自家小弟,说道:“不错啊三儿,那么快就拐了个上门女婿回来!咱们周家家大业大,再不济还有外公那边呢?他家钱多,分几个铺子给你,养个把闲人还是没问题的。”   周云见满头黑线,说道:“二哥!别胡说八道了!快拜见皇上!”   想不到周风霁却只是朝武帝看了一眼,反倒是笑眯眯的和他击了一掌,并说道:“好久不见,清尘师弟。”   周云见:???!!!什么鬼东西!!!???   眼看着周云见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惊讶,周风霁才说道:“清尘师弟啊!这件事我可是不知情的,还是由你来为我三弟解释吧!”   武帝倒是神色如常,对周风霁点了点头,说道:“这个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是当初去崇明山学艺的时候为方便行走,才对外隐藏身份。我那时也不过是个不成器的皇子,母后见我喜习武,便托外公找上了他的至交好友。让我上了崇明山,呆了半载有余,由崇明山玄虚道长亲自教导。浥尘师兄早我一年入门,虽比我年龄小,我却也要叫他一声师兄。”   这倒是让周云见十分的意外,想不到,皇上竟和自家二哥认识。二哥是江湖中人,自然不会讲那些朝堂之上的规矩。论资排辈,反而是皇上要叫他一声师兄。难怪见了他连个礼都不行,二哥是刚的。   周风霁一笑,说道:“清尘师弟天赋极高,身份瞒得也极好。不过也难怪,崇明山虽是天下消息集散处,但由师父亲自瞒过的,这世间自是谁也得不到半点风声。”   武帝说道:“惭愧,师兄如今名满天下,清尘自愧不如。”   周风霁朗声一笑,说道:“名满天下的,难道不是当今皇上吗?这还真是天下奇缘,我这个不争气的傻弟弟竟嫁给了你!不过我弟弟虽然傻了点儿,也是我们全家捧在手心里呵护的,清尘师弟如果不好好对他,可别怪我这个做师兄的,提着浥尘剑杀进你的金銮殿啊!”   武帝的手用力在周云见的腰上一揽,说道:“我的人,我自然全心全意护好。倒是很久没和师兄切磋了,不如……此处空旷,你我师兄弟二人较量一番?”   周风霁解下了腰上的佩剑,从地上捡了两根树枝,扔给武帝一根,自己留了一根。还未待周云见说什么,两人便厮杀到了一起。在一旁充当空气的周云见:???你们好歹拿我当个人啊!问问我的意见好吗?   一时间风沙扬尘,两人打得是天昏地暗。   周云见满头黑线,你们俩好歹也是师兄弟,一言不合就打架是几个意思?好在两人只是过了十几招,竟不上不下,打了个平手。然后相视一笑,周风霁说道:“师父当年果然没有看错你啊!你走的时候他还感叹了半天,最后不情不愿,把我收进门内教导。若是师弟在,恐怕将来崇明山掌门的位置,非你莫属。”   武帝将树枝在自己的手心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说道:“那怎么可能?师父当年早就有意收你入门,可惜师兄……性子着实是活泼了些,师父生怕师兄会惹出什么祸事来。”   周风霁:……   周云见:……哦,这评价倒是和家里人是一致的。   武帝重新将周云见揽进怀里,说道:“师兄放心,他是我此生最珍爱之人。如果负了他,不用你提着剑杀进皇宫,我亲自上崇明山请罪。但这件事不会发生,清尘一言九鼎,师兄是懂我的。”   周风霁仿佛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往事,按了按眉心,说道:“那是,那是,自然是懂师弟的。”   这时候管家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显得是阖府找遍了,听到动静才找到了这边。一看到周风霁便着急忙火的说道:“二少爷!总算找到你了!您快去前厅看看吧!出事儿了!” 第74章   今日是大哥大喜的日子, 这才刚拜完堂,将新娘送入了洞房,正是招待各路亲朋,以及女方贵客的时候。这个时候能出什么事儿?有人醉酒闹事?堂堂吏部尚书, 国丈府上,国舅成婚, 谁敢闹事儿?   周云见立即上前问道:“出什么事儿了?不知道今天是大哥的婚事吗?这晏京城, 还有几个不长眼的?”   大管家的脸色有些尴尬,说道:“倒……也不是晏京城里的,他们都是江湖中人, 说是什么……八大世家未来家主?找二少爷, 让他……让他为他们家首尊……负责……”   周云见:??????   他转头看向周风霁, 问道:“二哥,你……干嘛了?”   周风霁满头黑线, 转头便跑了, 简直一点都没犹豫。   周云见:??????   他转头又看向武帝, 说道:“二哥怎么这样?他是招惹了谁家姑娘?不会把人的肚子给搞大了吧?走,我们瞧热闹去!”   大管家在旁边急得拍屁股, 周云见对他说道:“刘管家, 麻烦您给皇上准备件衣服,就穿二哥的吧!他们俩的身形差不多。”便装瞧热闹,方便行事。   于是两人一起去了周云见的房间,换了套衣服,去前院儿瞧热闹了。果然看到八名青年正抱臂站在厅中, 周崇已经出来了,周母在后院儿里招待女眷。好在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已经拜完了堂,众宾客也都进了后院儿,否则闹出的乱子可能更大。   周崇看样子气得不轻,周云岚正在一旁愁的不行。周云见上前一步问道:“爹,发生什么事了?”   周崇抬头看了他一眼,起身道:“云儿……那……咳咳……你夫君呢?”   周云见:……   周云见低声答道:“后面呢,这究竟是怎么了?”   周崇压低声音道:“你二哥!欺负了人家姑娘,人家娘家哥哥找上门来了!姑娘说怀有身孕,要拿他回去成亲呢。这个不孝的畜生!我呆会儿非得打断他的腿!”   周云见满脸的惊讶,问道:“我二哥……搞大了别人的肚子???”这事儿可真是热闹了,不过看他二哥那浑不吝的样子,似乎是能干出这种事的。只是干出这种事没什么,他不负责任那就有什么了。如果他乖乖把人娶回家,他堂堂吏部尚书周崇的嫡次子,当朝二国舅,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浥尘剑唯一传人,可能还要加上一个未来崇明山掌门。这一系列名号下来,里子面子都有了,也算美事一桩。   可你逃个什么劲儿?   微微叹了口气,周云见上前,问那八个人:“几位,都是我那未来小嫂子的娘家兄长吗?”   听到周云见的问话后,几人的表情有些奇怪。他们面面相覻,最后有一人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都是他的下属。”   周云见:???这位未来小嫂子了不起啊!竟有那么多下属?   不对,不是说这是八大世家的家主和未来家主吗?他们是这位未来二嫂的下属,那这位未来二嫂又是何许人也?周云见对如今的江湖势力分布不是很懂,他转头看向父亲和大哥,两人也均是摇头。   周云见清了清嗓子,说道:“呃,不论如何,肯定是我二哥的不是。那个……,如果几位没有什么意见,不如……我们周家先下娉?您看,二嫂的肚子肯定是藏不住的。不如先对我召告,已与我二哥订下了婚事。请两方家长出一下面,先把这桩亲事给订下来。不论二哥认不认,我们肯定是认的。”毕竟这是二哥闯下的祸事,总得替他收拾了。就看他那还没见到人就跑的态度,必定是他无疑了。   不过周雪岚行事倒是更谨慎一些,他说道:“这样倒是最妥当,不过……我们是不是应先问过二弟?这件事……当真是他所为吗?”   周雪岚的话音刚落,夜叉一般的八个青年便围了过来,为首的说道:“几个意思?我们难道还编瞎话诓骗你们不成?”   周崇立即起身抚慰:“几位别激动,我自然是知道不会有人拿自家女儿的清白开玩笑,此事肯定不会有假。那孽畜不想负责,此事便由我周家负责吧!不如这样,我与拙荆先去姑娘家告个罪。若是姑娘有意,我们下一步再商量成亲的事,几位觉得如何?”   几人的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一点儿,周崇一年氛围缓了下来,上前招呼他们道:“几位侠士……一路奔波,恰逢我家办喜事,大家不如喝点喜酒再回去?刚好余一桌席面儿,几位里面请?”   八大世家的家主修养也算不错,他们点了点头,随周崇去入席吃酒了。   好在小小插曲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便被周崇轻轻松松给解决了。周云见回到屏风后面,和武帝窃窃私语了几句:“没事儿了,二哥真是胡闹。对了皇上,这江湖事,你了解吗?八大世家很有威望吗?”   武帝点了点头,说道:“我在崇明山的时候听说过,江湖一正一邪一中立三大阵营。邪恶势力在正道的围剿下日薄西山,当然这里面也不能说是正道的全部功劳,算起来,功劳应该归于鬼修一道的自毁。自此,江湖势力便尽归正道所有。正道由武林盟把持,八大世家为首。二舅哥,这回不好脱身。”   周云见:……   不过武帝脸上的表情却并没有太紧张,并说道:“左右不过儿女情长,只要对方心里有他,就不会出什么大事。再说,他们还有孩子,为了孩子,对方也不会伤他。你也不要操心了,今天是你哥哥大喜的日子,我们晚些去给他们道贺。”   周云见点了点头,说道:“好。”   武帝说道:“嗯,那现在,我们先去你房间等一会儿吧!他们都忙着,我若是过去了,反而让大家坐立难安。”   周云见也觉得有什么不妥,说道:“行。”   于是他便带着武帝,又回了自己房间。   只是两人一进屋,武帝便将门给闩住了。周云见转过身看着他,武帝面色如常,说道:“怎么了?”   周云见的脸上透着狐疑,说道:“没怎么,皇上您插门做什么?”   武帝并没有说什么,却两步上前将周云见抱了起来,身上已然有些热烫。显然,刚刚周云见撩他撩的狠了,他一直忍着没什么表现,却在回到周云见房间后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了。将周云见放到了他入宫前闺房的牙床之上,缓缓解开了他的衣带。   屋内空气渐渐变得浓稠,周云见用力压抑着自己,却发现这种用力压抑的感觉竟更带感。却苦于这是他的娘家,不敢放肆。万一老爹再跑去宫里训斥,那可就不好看了。   好在武帝并没打算用力折腾他,他只是一时没控制住,想对他做一些羞羞的事情而已。虽然这次是周云见感受过的最平平无奇的一次,但他却十分清楚的感受到了武帝的欲望。是真真正正的,发自内心的。而不是第一次因为自己给他用了药,也不是后面透着几分小情绪在里面。这次便是他发乎于本心,只是想要而已。   周云见便乖乖的躺在那里,任他予取予求。却羞涩的不行,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其实周云见没发现,武帝也不敢看他的眼睛。曾经他认为自己没有软肋,如今却觉得,自己处处都是软肋。可他却这样心甘情愿的沉沦下去了,这种感觉真的挺美好。   躺在那里的周云见却心虚异常,因为他看到武帝对自己的好感值正以肉眼所见的速度直飙。但是自己呢?自己身上有太多不能拿出来的秘密,若是他知道了,这些好感值会不会……掉得一点渣渣都不剩?   反正不论如何,如今他是爱自己的,就够了。   结束后两人匆忙的穿衣服,周云见却看到一言不发的武帝臊了一脸通红。周云见觉得好玩儿,故意不让他穿衣服,搂住他的腰在他身上撒娇,并说道:“皇上,您刚刚是怎么了?是不是控制不住了?臣……好吃么?”   武帝满头黑线,问道:“什么好吃么?”   周云见还在那里笑,说道:“臣的意思是说,您日臣的时候,舒服吗?”   武帝:!!!!!!   此刻的他一句话也不想说,穿好衣服后便要出门。却又觉得床铺有些不妥,亲手叠整齐后又将窗户打开。新鲜的空气吹进来,武帝回过头,周云见正一脸揶揄的看着他。武帝觉得自己不能好了,脸越来越红,还怎么见人?   然而这时门却被敲开了,周云见下意识的问道:“谁?”   门外是周崇的声音:“皇上,皇后殿下,臣专门备了单独的喜晏,并安排犬子作陪,您要入席吗?”   周云见拉开门,周崇正毕恭毕敬的站在外面。这一点周云见还是不太习惯,君是君,臣是臣。就算周云见是周崇的儿子,但在周云见面前,周崇还是要俯首称臣的。但周云见还是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辛苦爹,我们呆会儿就过来。”   这时,屋顶之上却传来一阵阵力拉崩倒之声并打斗声。周云见下意识抬头,周崇的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皇上就在屋里,是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这时屋顶上传来一阵轻佻的调笑声:“哟,媳妇儿,你不是怀孕了吗?怎么还做那么大动作?不怕滑胎?仔细着,这可是我们老周家的种!”紧接着便是一阵嘲讽般的笑声。 第75章   后院儿喜晏上, 八大世家刚好坐在了一个八仙桌上。所谓八大世家,便是江湖正道上最有名的八个门派。八大门派掌门自然是以武林盟马首是瞻的,尤其是新一代武林盟主,年纪轻轻便坐上江湖第一高手宝座。虽然有人评价他, 相较于老一代的江湖第一高手,实在有些差强人意。但相较于老一代的江湖第一高手, 他也着实年轻了十好几岁。   所以, 得出的结论是,没有可比性。江湖代有人才出,只要新任盟主别作妖, 待到三十来岁上下, 肯定能有一番建树。好在他结交的好友都是正道人士, 尤其与崇明山的浥尘剑传人交好。   虽然崇明山是中立阵营,正鬼两道, 均有结交。但正鬼两道若想打交道, 还是要靠着崇明山从中协调。而且江湖阵营并不是非黑即白的, 也有不少江湖中人不想参与江湖争端。所以,便选择加入崇明山。他们帮理不帮亲, 不论正道还是鬼道, 都能在他们这里找到一个公道。   不过……江湖正道总觉得,崇明山新传人,似乎有点……不靠谱。好在武功了得,没人说出什么来。在新一代排行里,屈居第二。有人表示这也就是老一代侠士相继陨落, 否则像这样的货色,怎么可能打得上第二?为了能正名,武林盟表示将于明年春于崇明山崇阳顶论剑,重洗排名。   这些众正道精英都不担心,毕竟新一代侠士中,能胜过武林盟盟主严之凛的恐怕还没出生。只是……盟主最近越发玩皮了,他与崇明山浥尘剑之间你来我往总是互相搞乌龙。不就是因为上次浥尘剑当着八大世家的面说要娶他为妻吗?他倒是好,直接杀上了人家家里,扬言让他负责。若是不负责,便到万岁爷跟前靠御状。这一副小媳妇的模样,当真是委屈巴巴。   但武林盟与八大世家新一代掌门家主乃八拜之交,其中以严之凛为大哥。众人均以大哥马首是瞻,怎么能不听他的?于是便有了今天这一乌龙事件,他们这是……报仇来了。   房顶之上,一手持玉笛的俊朗年轻人,长身玉立于屋脊之上。他淡淡看了一眼对面的周风霁,说道:“周师弟,别来无恙。”   周风霁哼哼了两声,直接躺到了屋脊之上,翘起二郎腿,随手摘了根屋檐草叼在了嘴里,说道:“无恙无恙,你少气我两次,我还能多活几年。老严,有你这么记仇的吗?我不就跟你开了个玩笑吗?你至于追到我家里来?”   严之凛躺到了他旁边,玉笛横陈到两人之间,说道:“周师弟当着整个武林盟的人说要娶我过门,如今又反悔了。若不是我在后院儿拦住了你,是不是又要逃?”   周风霁叹了口气,起身指了指那边,将躺在屋顶的严之凛拽了起来,说道:“看到那边没有?那个,是我大哥和大嫂的洞房。我大哥今日迎娶大嫂过门儿,工部章伯伯家的小女儿。长得花容月貌,闭月羞花。重点是,她是个姑娘!老严!我是男的,你也是男的,两个男的,怎么过日子?”   一把长笛耍出一个漂亮的弧度,严之凛指了指脚下,说道:“如果我没弄错,这个房间,应该是你小弟和你小弟的夫婿所住的吧?如果我没弄错,你的小弟是当今皇后,你小弟的夫婿是当今皇上。周二公子,还是当朝二国舅。你说两个男的怎么过日子,怎么不去问问当朝圣上?”   周风霁:……   他一时间竟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仿佛,的确是事实。   还没等周风霁说什么,严之凛又说道:“你弟弟两伉俪,倒是挺恩爱。”   一开始周风霁没感觉到什么,片刻后他拽住严之凛的衣襟,说道:“你偷看什么了?我警告你!不许乱看!也不许乱说!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严之凛轻笑头用笛子格开他的手,说道:“我没偷看,也没乱看,他们两个就有院子里,你自己不会看吗?”   两人低头,只见周云见和武帝正双双站在院子里,朝他们看过来。周云见的脸上带着笑意,冲他们喊道:“二哥,二嫂,你们不下来吃点东西吗?爹爹备了好酒好菜,没什么招待的,二嫂可否赏个脸啊?”   严之凛将笛子插回腰间,轻轻一跃便跳了下来。身后周风霁也下来了,他朝严之凛介绍道:“我小弟周云见,这位是……清尘师弟,也是我师父的关门弟子。”江湖人自是以江湖中的身份相处,你让武林盟盟主给武帝磕头下跪也不现实。于是周风霁便以崇明山的身份介绍给了武林盟盟主,这样大家相处起来也轻松些。   武帝显然对这个称呼很满意,他朝严之凛抱了抱拳,说道:“二嫂。”   周云见:……   周风霁:……   严之凛倒是挺高兴,他也朝武帝抱了抱拳,说道:“严之凛,武林盟。”   武帝对他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严盟主,久仰大名。”   两人互吹了一会儿彩虹屁,便去了偏厅。前院儿后院儿都是宾客,专属的席面儿设在了偏厅。周雪岚和章大人作陪,周崇又带来了周风霁和严之凛。   其实周崇有些尴尬,本来他以为老二拐了棵白菜回家,想不到竟带了个阎王回来。这青年英气迫人,身量颀长,乌发螓首,剑眉朗目,端得是一表人才。周崇也喜欢这样的儿郎啊!相较于自己生出的儿子,儒气重了些。至于老二……,痞气又重了些。他挺喜欢这端方的青年,就是跟老二一样,太过淘气了些。不过以他对老二的了解,这事儿八成是他先作的妖。   好在这事儿有惊无险,也让他有些失落。他倒是希望老二就此定下来,也省得他再一天到晚的为他提心吊胆。都说儿女是债,老二这个,肯定是个大债主。   晚上周云见和武帝宿在了周崇这里,大哥被灌得醉熏熏,吐了一洞房。新娘子倒是镇定自若,只是栾夫人有些过不去。她让下人收拾干净了,又把老大扔进浴桶里涮了一遍,才算叮嘱他们安睡了。   周云见和武帝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的环境里安睡,只是天色虽晚,两人却都没什么睡意。武帝拉着周云见去周家的花园里闲逛,不走月明花路,却专走林荫小道。就在周云见以为武帝要在小花园里对自己酱酱酿酿的时候,他的脚步停了下来,指了指十几米开外的两个人。   周云见刚要伸手,便被武帝捂住了嘴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怎么说你怎么做,不然会被他们发现。”   周云见在武帝的指导下学吐纳,便听到十几米外的两个人争执了起来:“你这人怎么这样?都说了是开玩笑了!你偏偏要当真!不就是亲了你两下吗?两个大男人,有什么不能亲的?要不你再亲回来?”   对方神态自若,问道:“你说的?”   周风霁退后一步,说道:“不是……你到底想干嘛?你们武林盟从前也没这么开不起玩笑吧?还是你……真想当我媳妇?你早说啊!早说我不就满足你了?”   严之凛的笛子在手中把玩着,说道:“这倒不是,我就是觉得,你自己挖的坑,有必要你自己填一下。”   周风霁问道:“什么意思?”   严之凛说道:“你在武林盟这样说,有没有想过会造成什么后果?现在整个江湖都在传,我是你周风霁要娶的人。就连我师父都问我,崇明山什么时候来下聘。你让我如何回答?师父他老人家九十多岁了,我该如何跟他解释,他收的是个男徒弟不是个女徒弟?”   周风霁:……   对,严之凛的师父……老糊涂了。   周风霁头疼的不行,他问道:“要不……我去跟你师父说说?”   严之凛摆了摆手,说道:“没用的,她老人家现在到处宣扬,崇明山周风霁毁她徒弟清白不肯认。她徒弟现在怀有身孕,若是崇明山玄虚那个小王八犊子敢包庇弟子,她便杀上崇明山,让玄虚那个小王八犊子给她磕头认错。”   周风霁:!!!!辈份儿大了不起了????   旁边被武帝捂着嘴巴的周云见憋笑憋得快要爆炸了,他现在很好奇,能把崇明山玄虚道长叫小王八犊子的前辈,是哪位前辈。   周云见觉得,二哥可能会生气,毕竟玄虚是他师父。果然,下一秒传来周风霁的一声吐气。他瞪大眼睛看过去,只听周风霁深吸一口气,说道:“这世界上,总算能有人治得了我这老顽固师父了!要不你让媚姑婆拿着她的追风鞭去打那小王八犊子的屁股?”   周云见:……   武帝的手也拦不住他一颗想要狂笑的心,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二哥是怎样神仙一般的人物,莫名觉得他和这位二嫂的师父性格应该很合拍。   这时不远处同时传来两个声音:“谁?”   周云见止住了笑声,却已经来不及了。显然,对面的两个人已经发现了他们二人的存在。武帝松开周云见的嘴巴,倒是也没隐藏,便带着周云见出了小竹林。然而对面的两人却并未理会他俩,同时朝不远处的庭院墙飞去。武帝整个人也是戒备森严,他对周云见说道:“呆在这里不要动!”说着转身朝前走了两步。   刚走两步,却觉得情况不对。一行十几人同时从院墙上跃了下来,他们的目标却并不是武帝,而是周云见! 第76章   这波人来热诡异, 但仿佛志在必得。瞬间,武帝和周云见暗藏在周围的影卫全都出来护驾。周云见的反应还算灵敏,他后退一步,从腰间抽出一个炮筒。双手用力拽开, 炮筒冲天而起,火树银开炸裂开来, 竟是仿佛流光溢彩的瀑布一般绚丽。   周云见没心情欣赏这漂亮的信号弹, 这是司水教教主的专属信号弹。众教众不论在何处何方,只要看到这个信号弹,都会前来救驾。第一个赶来的自然是一直守在他左右的琴侍和元宝, 两人第一时间护到他身前, 连武帝都挤到了一边。   武帝:……皇后的近侍, 倒是忠贞不二。   琴侍先查看了一下周云见的状态,便和攻上前来的人缠斗了起来。不远处, 严之凛和周风霁击倒了两名贼人。两人互递了一下眼神, 都摇了摇头。武功看不出路数, 也不是江湖中登记在册的。什么人胆敢来攻击帝后?不过想要置帝后于死地的人倒不在少数,如今大晏还未到完全太平的地步, 自然是不敢懈怠的。   所以武帝不论去哪里, 身边都会安排一定数量的影卫。他们身怀绝技,且都是死士,随时保护他们的安全。可是这一波来的人却显然是有备而来,不过他们可能对目前的状况预估失误,没想到周家此刻有江湖排名前二的两大高手。即使对方派来了核心力量, 仍然没能将周云见成功截走。   只是可惜,几大高手逃掉了,留下的喽啰全部自尽。这次的行刺,明显是训练有素,一击不成立即撤离。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周风霁和严之凛,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严之凛眉心微皱,笛子在手中翻了一个花,说道:“第三势力终于要重出江湖了吗?”   周风霁说道:“你也觉得是鬼道吗?”   严之凛说道:“我想不出正道中有哪家有这样的实力,看武功路数,也不归正道所有。”   周风霁也说道:“也不是中立门派,他们的武功路数,我也没见过。”   武帝却上前一步,说道:“我见过。”   严之凛和周风霁同时看向武帝,武帝说道:“我在北疆时,曾与这伙人打过交道。”   周云见也跟了过来,说道:“皇上您是说……上次我们在北疆,……的那件事?”   对面的两人见他遮遮掩掩,便异口同声的问道:“哪件事?”   周云见抬头,笑道:“二哥二嫂,你们还挺有默契的啊!”   周风霁转头看向弟弟,说道:“三儿,别瞎叫!”   严之凛:“倒也没叫错……”   一时间氛围有些尴尬,司水教众人也围了过来,琴侍似乎有话要说。可是这会儿确确实实不是说话的时候,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只能等明天,有了和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以后再说。   严之凛和周风霁上前去查探那些人有没有留下什么相应的证据,从一个看似带头人的脸上,扯下一条绣着曼珠花的方巾。周云见和武帝一看那方巾便知道,这肯定是和北疆那些人是同一伙无疑了。不仅仅是北疆那一伙人,而且还是第一次在司水教京郊别院行刺司水教众人的那伙人。不论怎么看,这些人仿佛都是冲着周云见来的。又似乎……这几次的目的,又不太一样。   只有最后这次,矛头是直接指向周云见的,而前几次似乎是凑巧。   严之凛问武帝:“清尘师弟曾见过这些人?”   武帝点了点头,说道:“在北疆打过一次照面,但最终也没能查出个所以然来。我留了人在那边探查,根据最近传回的信息来看,那些人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就连邑人部族那边也没发现什么异动。”   周风霁抱臂思索着,说道:“崇明山最近有几条消息线路正在收线,其中就包括由南到北的一条线路。我明天回趟崇明山,不能再在家里久留了。三儿,你自己注意安全。你身边那几个人……哦,他们几个的武艺是高强的,我倒不担心。再加上清尘师弟的人,安全问题是无疑的。只是你最近也别到处乱跑了,尽量不要出京。我听说你要去江南?这个时间段,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周云见:……二哥你这消息能不能不要这么灵通?   武帝嗯了一声,说道:“有崇明山帮忙,自然再好不过。如果有什么消息,可以互通一下。一切劳烦二哥了!”说着武帝还冲着周风霁抱了抱拳。   严之凛也说道:“我也会发动武林盟的力量,来查查这件事的始末。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持着这个信物在全国各处的武林盟联络点进行求助。”说着严之凛给了周云见一块玉佩,看质地应该不是很贵重的那种。只是上面花纹繁复,应该是某个密钥。   接过那个信物,对严之凛说道:“谢谢二嫂!”   周风霁:“……三儿,别乱叫了!”   周云见说道:“二哥我知道,我和清郎刚刚听得清清楚楚,你们都亲过了,有什么好害羞的?我们两个也是这种情况,如今大哥又成婚了。只要大嫂给我们周家生几个大胖小子,他们是不会反对的。是吧二嫂?”   严之凛点头:“有道理!”   周风霁急道:“有个什么道理?老严,你也跟你师父似的老糊涂了吗?你师父不知道你是男是女,你自己还不清楚?小时候咱俩可是一起撒尿和泥过,我可是验明过正身了!想赖我们家一纸婚约?不可能!”   众人低声轻笑。   这时周崇匆匆忙忙赶来,他在前院一直忙着,并没听到偏院中的动静。还是听到有人来报,才知道这件事。在自己家里让帝后遇刺,他惶恐的很。好在周风霁和严之凛在这里,有惊无险。周崇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都跑到这偏僻的偏院儿里来,但先请罪是肯定没错的。   周崇刚要下拜,便被武帝给拦下了:“国丈不必惶恐,现下都没什么大碍了。朕会派人查探这件事,京城已经全面戒严。天色不早,不如大家先回去休息?”   从遇袭到重回房间,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简直就像是有人来跟他们开了个玩笑,又匆匆跑了。如果不是那个偏院还有一地的尸体,周云见都怀疑他们从来没出现过。   回到房间,周云见问道:“皇上,您觉得那些人……是北疆袭击过我们的?”   武帝说道:“虽然不敢确定,但我能从他们身上嗅到同样的味道。那种……死灵的味道,那几个逃了的,估计不是真人。”   周云见也猜到了,之所以没说出来,是因为他们在北疆干得那件事儿实在是……有点儿羞耻。周云见问道:“我是被这伙人盯上了?还是这伙人认出来……我们做的那个局,其实就是我本人了?”   武帝说道:“不难想到,毕竟这世上阴年阳月阳日生的人并不多,上赶着贴上来做这个局的人更是不多。当今皇后是个纯阳体的人,这在天下来说都不是秘密。就算那人没猜到北疆的人就是你,也肯定急需一个阳年阳月阳日出生的人做药引。”   一想到那天露生他爷爷死时的惨状,周云见就浑身发冷。武帝说道:“我们不宜在你父亲这里久留,明天便回宫吧!你最近也别出门了,太危险了。那人一次不中,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你二哥说得对,你暂时也不要去江南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冒这个险的好。”   周云见:???其实这事儿你挺高兴的吧???   说起来周云见有些抱歉,因为他这个体质,给武帝增加了一次又一次的麻烦。而武帝的心里和周云见的想法其实差不多,也是觉得因为自己的问题将周云见的体质曝光在了公众视野面前,对他心怀愧疚。   两人抬头互相看着对方,忽然笑了起来,十指交握到了一起。武帝说道:“不论如何,我们两个在一起,朕都会尽全力护好你。”   周云见说道:“皇上放心,臣身边那几个护卫,还是得用的。”   武帝的眼神有些复杂,问道:“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朕吗?”   周云见的眼神里便是无奈,他咬着下唇,说道:“臣只能说……此生对陛下,生死相随,不离不弃。至于别的,能让臣找一个好的时机,再向您和盘托出吗?”这件事牵涉实在有些大,武帝的朝堂也还处在动荡不安的局面。他相信他能控制好朝堂的局面,但如果有人拿他的身份说事,武帝左右为难,于他来说有害无利。这件事他必须要谨慎再谨慎,并不仅仅是为自己,还为他。   好在,武帝也没有一直执着于这件事。他只是拍了拍他的手背,说道:“有皇后这句话,朕此生便足矣。”生死相随,不离不弃,他的心里也是一样的。   周云见还怪不好意思的,他说这句话,是因为自己一开始就是死契,自然是不能离了武帝的。但他对自己,却是生出了真挚的爱意。周云见伏进武帝的怀里,说道:“臣……其实不像您想象的这样好,就是一个普通的,皇上治下的臣民。能与皇上相守,是臣之福。生生死死,臣并不在意。走到现在,只愿能与君共白首。”   难得的温存,让武帝那冰山一般的心,总算彻底融化。化成了一滩春水,浇灌在那方冻土上。藏于冻土之中的种子,竟有要发芽的趋势。心房里暖洋洋的,似有一团小火苗,正耐心的烘烤着那块冻土。   下一秒,却听周云见说道:“所以皇上……氛围和感情都这么好,您不……想日一日臣吗?”   武帝:……!!!!!! 第77章   第二天一早, 周云见和武帝便回了宫。与他们一同动身的,还有严之凛和周风霁。两人一个前往崇明山,一个前往武林盟。好在这两人顺路,不论是崇明山还是武林盟, 都在中原腹地,扼中原之咽喉。   一个是便于管理, 一个是便于传递各方消息。   周云见有些惊魂初定, 想到昨晚的事,他就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这一世究竟是来升级做任务的,还是来宫斗当皇后的, 或者是来江湖里血雨腥风的。剧本越来越复杂, 让他越来越费解。趁着武帝去早朝, 他便和李莲英谈了谈心。   周云见:“小李子,你能不能有个准儿?我们说好了是来当皇后的, 结果你给我拿了个升级种田的剧本儿。这倒也没什么, 我可以好好升级种田。可我刚刚升出点儿端倪, 你又给我拿了个邪教大魔头的分剧情。行,原主留下的祸根, 我也认了。现在, 又莫名其妙的卷进了武林争斗。你今儿倒是跟我说清楚,到底让我怎么做?明天你可别告诉我,其实我是仙侠玄幻背景!那可就热闹了。”   小李子:……呃,你仿佛猜中了。   李莲英略带抱歉的说道:“殿下莫生气,若不是这么难, 怎么会找上您,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失败呢?随随便便就能过,那后面的奖励不是拿到的太轻松了?您说呢?”   这马屁拍的,倒是恰到好处。周云见乐呵呵,嘬着牙花子说道:“别说,李子,你这个名字本殿给你取得倒是没错。”   李莲英露出一阵轻笑,说道:“殿下您过奖,所以殿下,接下来,您有什么想法?”   周云见捏着下巴左思右想,说道:“我并不敢苟同皇上和我二哥的说法。”   李莲英问道:“殿下的意思?”   周云见倚着床头,说道:“处处都冲着我来,我就算躲到天上,他们也势必会找到我。我能感觉到这股势力非同一般,我越是躲,越是朝他们露了怯。再说了,有了上一次的试探,他们也不敢对我轻举妄动。毕竟我的实力摆在那里,而且我手里的几张底牌还没出。司水教的旧人,不比我二哥还有那位二嫂的实力低,毕竟他们只是新生代排名里的前二。比起老一代,应该还是有点差距的。”   小李子又问道:“所以呢?”   周云见起身,说道:“所以,江南,本殿一定要去!就是说服皇上这件事吧……似乎有点儿难。”   小李子说道:“我相信殿下可以说服陛下!”   周云见也相信,只是菊花又要疼几天而已。生而为人,不能永远缩在最舒服的角落里,所以还是要出去见见风雨和阳光。穿越一场,只缩在皇宫里做武帝的陈列品,那人生还有什么趣味?对于死过一次的周云见来说,死并不可怕。他现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想的,总之,尽自己所能,让自己和武帝可以过得更好一些。   他微微叹了口气,便听外面小金子来报:“殿下,小琴和元宝侍卫进来了。”   周云见收起了伤春悲秋的情绪,对外面说道:“请他们进来吧!”然后起身整了整衣服,就在他整衣服的时候,下腹却隐隐穿来一阵阵若有似无的游走痛。他皱了皱眉,觉得可能是昨日喜宴吃了点凉东西。好在没喝酒,他最近看到酒有一种难以解释的抗拒。   不过喝酒伤身,他本来对酒就没有什么执念。   门外元宝和琴侍走了进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竟是一个小宫女。那小宫女似乎是厚坤宫在外面侍候的,周云见刚刚腾起疑惑,瞬间又明白了什么。果然,下一秒,小宫女走到了两人的前面,朝他拜了拜,说道:“属下墨色拜见教主。”   竟是色侍。   周云见会心一笑,说道:“果然是你,色侍前辈,你怎么进宫了?”   色侍将易容撤了下来,说道:“昨晚的事还有些蹊跷,知道教主这几天出不了宫,所以特意过来向教主汇报一下我们查到的一些情况。”   元宝去外面守着了,琴侍和色侍留下来向周云见汇报情况。色侍说道:“昨夜那些人的尸体我们已经全部带到了京郊别院,拿着教主你的令牌从周家把尸身带走的。我仔细的堪验过他们的尸身,从他们的身上发现了和小刺身上一样的蛊虫。”   果然如周云见所料,看来那股子神秘势力,终于要按捺不住了。   色侍接着说道:“教主,我们怀疑……这波人,和十九年前害死先教主的是同一波人。”   周云见立即问道:“何以见得?”   色侍答道:“若非有意,谁会盯司水教整整十九年?教主年十八,先教主生下您后身陨。若他们的目的是置先教主于死地,那他们目的得逞,早该罢手了吧?可这些人却藏头露尾,在我源水村窥视了整整十九年。从先教主失踪,到如今我们将教主寻回。我怀疑,他们的目的并不是置先教主于死地,而是……先教主本人……”   后面的话,周云见也大概了解了。色侍的意思,应该是让他处处堤防小心。这方势力,不仅仅当初害了先教主,他们的目的最终可能还是新任教主。   周云见倒是没有在怕的,他想了想,说道:“你们不会也像皇上一样,想让我躲在皇宫里永远不出去吧?”   色侍不说话,周云见叹了口气,说道:“色侍前辈,你应该知道,这些孽债,躲是肯定躲不掉的。”周云见下意识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那些微的不适,总让他有想上厕所的冲动。不过当着色侍的面儿,他还是忍住了。   色侍沉默着,琴侍却有些义愤:“不躲!凭什么躲?我琴侍便是拼了小命不要,也定能护住教主周全!请色侍前辈为我与教绑上生生不离蛊!只要留我一口气在,我也要护着教主,把那些魑魅魍魉给挖出来!”   周云见:“?什么是生生不离蛊?”   琴侍不说话,色侍也没有解释。周云见便接着说道:“其实小琴和我想的一样,缩在皇宫里,也未必是安全的。既然你们能进来,对方自然也能进来。大内这些高手,于你们来说,也不过是些平庸之辈。我身边虽然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影卫护着,但我总不能在这皇宫里龟缩一辈子。宫我要出,江南我也要去。原先制定好的计划,一个也不能取消。要的就是让他们放松警惕,若是可以,让他们露出马脚来吧!这样,我们便能弄清楚,十九年前,那些人为什么要置我爹于死地。”   色侍一听,立即说道:“教主放心!若是您有心,我们教侍誓死追随!”   周云见知道,众教侍肯定不会甘心就这样龟缩起来。俗话说痛打落水狗,哪怕你落了水,敌人也不会放过你。倒不如奋起反击,这样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周云见抚摸着小腹,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可能就要辛苦了。对方在暗我在明,必须要随时戒备,才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色侍说道:“这些都是小事,我们生来便是为护教而存在的。教主放心,有我们教侍在,定然护您周全!”说着她与琴侍互看一眼,仿佛决定了什么似的。   后面色侍又和周云见说了一些关于昨晚袭击者的细节,他们也分析出,这群人应该来自江湖第三势力——鬼道。一开始被称为邪道,后来崇明山出面,改为鬼道。因为鬼修之祖魑离自毁,鬼修自至分崩离析。这样的人,算是邪魔歪道吗?并不是。坏的只是持道行恶的人,他既从未做过坏事,为什么要称他创立的门派为邪道?于是以之门派名命名,改为鬼道。   只是鬼道出魔障,当年丧命于鬼道的门派不计其数,甚至八大世家有三家因此而遭遇灭门。就是因为这个缘故,魑离才会走这条路的。   送走了色侍,周云见把元宝单独叫了进来。元宝知道少爷肯定是有事问他,便乖乖站在那里等少爷问话。果然,周云见问道:“元宝,你听说过生生不离蛊吗?”   元宝点了点头。   周云见又问道:“这是什么蛊?”   元宝答道:“……生生不离,死一个。”   周云见皱眉:“什么意思?”   元宝答道:“就是……,将少爷的生命与另一个人连到一起。此生此世,是没办法解除的。但如果其中一个遇到致命袭击,会自动转嫁到另一个身上。早年先教主,便绑了气侍前辈。但气侍前辈先死了,所以这个生生不离蛊也没起到作用。琴侍想和少爷绑上这个蛊,就是想……替少爷去死的意思。”元宝眼圈儿微红,他更愿意绑生生不离。只可惜,他这点卑微的武功,根本没办法为少爷挡住任何伤害。   一时间内心五味陈杂,周云见点了点头,说道:“竟是如此,我知道了元宝,你先出去吧!”   他微微叹了口气,感叹众教侍的忠心。可他何德何能,让他们如此为自己生为自己死呢?这些人不能辜负,却又不知道如何才能不辜负他们。   这时门外传来林海的声音:“皇上驾到!”武帝下朝了。   周云见整了整衣衫,便要去迎驾。刚上前迈了一步,小腹中便又传来那异样的不适感。他皱眉捂住肚子,仿佛腹中有什么东西在生根发芽。他天生体质敏感,一点点小伤小痛就让他难以忍受。不过是吃了点凉东西,就难受成这样。   抬头,武帝便来到了跟前,看他在原地捂着肚子,立即上前扶住他:“皇后,你怎么了?” 第78章   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 周云见顺势无力的朝他怀里一躺,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子柔弱感从中而来。武帝对他这种随时随地的撒娇束手无策,便将他抱了起来,抱回了床上, 回头便对小太监道:“叫个太医来看看。”   周云见却挥手制止道:“不用不用,叫什么太医?我就是想撒个娇, 皇上您再这样大惊小怪, 以后臣连个娇都不敢撒了。”   武帝却还是有点不放心:“你刚刚看上去不太对,捂着肚子是怎么回事?”   周云见说道:“臣……应该是昨天吃了点凉的东西,但是还没到拉肚子的地步。小事情, 不需要这样大惊小怪。你让太医看, 也不过是开些温补的药。臣……怕苦, 不想吃药。若是皇上实在心疼,就陪臣说说话吧!”   一看周云见这表情, 武帝就知道他有话说。便将外袍脱掉, 坐到了他身边, 问道:“皇后想说什么?不会还说要去江南的事吧?朕是不会同意的。眼看着就要过年,你年前就老老实实呆着吧!年后开春, 朕与你一同前往。”   “一同前往?”周云见问道。   “是。”武帝说道:“春来江南游历, 自古帝王有之。朕年后,与皇后同去。”   周云见笑,说道:“那不是为了踏青赏景吗?这样的皇帝,想必只是守业的皇帝。皇上您这样开疆拓土的,可有这个闲情雅致?您连妃都没时间选, 别说踏青赏景了。”再说,明年三月,历史上可是有一件大事的。周云见必须得提醒他,不可掉以轻心。   武帝知道周云见仍没有打消去江南的念头,便又说道:“如果皇后想同朕说这些,那便不必说了。昨晚的事你也看到了,如果太太平平的,朕还会不许你去吗?惹是朕好好一个皇后出去了,却没回来,让朕怎么向母后交待?怎么向天下臣民交待?怎么向……”   见武帝欲说又止,周云见笑问:“向什么啊?”   后面那句是,怎么向朕自己交待。只是那话太肉麻了,武帝没说出口。   周云见握住武帝有力的大手,抬头用他那双纯粹到不染任何瑕疵的眼睛看着武帝。武帝被他看得有些难以适从,他有时候觉得皇后的这双眼睛就像一汪清泉。里面照见的,是一颗纯净无暇的灵魂。说实话不论任何人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都不忍心拒绝他。   果然,下一秒周云见便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皇上,我想给您讲个故事吧!有一个龙王因为司雨出了问题,害怕玉帝治他的罪,便求助到了一个仙家身上。他对仙家说,玉帝说几时几时让我死,我该怎么办?仙家说,你不如找玉帝认罪,说不定陛下还能宽恕一二,比丢了性命要好。龙王不敢,便求仙家保护他。仙家便说,你只要留在我这里,我便能保你不被玉帝所杀。龙王大喜,便和仙家下起了棋。结果下着下头,睡着了,陛下猜怎么着?”   武帝疑道:“如何?”   周云见笑道:“结果,他便再也没有醒来。玉帝在梦里,就把他给杀了。存在的问题,逃不得也避不得。不如一搏,说不定还能有个活路。我们俩现在是栓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臣躲在皇上的背后,是能求得一时的安稳。可是皇上您别忘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您不可能永远不睡,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以防御为防御只能安一时,以进攻为防御才能安一世啊!我们筑炮台,我们铸刀戈,我们秣马厉兵,为的不是打仗,而是给百姓以安生。和平不是流血,却需要用流血来换取。既然注定不安生,为什么不搏一搏呢?”   故事讲完,武帝沉默。周云见很怕武帝说出一句: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不想让你去。   于是下一秒,武帝说道:“你说得这些,朕又何尝不明白?但让你去冒险,朕不同意。”   周云见头大了,他说道:“皇上也许……”还未等周云见说完话,门外小金子便说道:“殿下,婉妃娘娘来了,说是有要事相告。”   周云见坐了起来,看了一眼武帝,说道:“皇上,您在里面坐会儿,我看看婉妃找我什么事儿。这么晚了匆匆忙忙的过来,估计不是小事。”   武帝点了点头,没有异议。守在门口的林海也进来了,待周云见出去,便对小金子道:“叫她进来吧!”   很快,婉妃带着碧青和碧绿进了西暖阁。周云见屏退了左右,婉妃也让碧青碧绿退了出去。左右无人后,婉妃才从袖中掏出一个信封,说道:“月前我终于说服父母给自己留一条生路,他们查探到了表兄欲密谋造反的证据,还查到了他养兵的地方。我爹说,腾王年后可能会有异动。年前,应会做些筹谋,与北疆里应外合,对晏京进行合围。”   周云见:???   这腾王,果然开始按捺不住了。可是,有一点他不是很懂,南疆北疆,多大的势力?就算他们合围,也不及大晏十之一二的实力,他哪儿来的自信能赢?   只见婉妃又说道:“殿下看看信就知道了。”   周云见立即把信接了过来,从上往下看了一遍,看完后后背惊出一身冷汗。他半天没缓过神儿来,就连婉妃叫了他好几声,周云见都没反应。   片刻后他对婉妃挥了挥手,说道:“本殿没事,婉妃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会和皇上好好商量一下怎么办的。对了,你这段时间还是如常的给韵贵妃请安,别让她看出什么来。我想,韵太妃可能也快出宫了吧?”   婉妃满脸的惊讶,问道:“殿下怎么知道?韵太妃说,想去江南行宫小住,散心,顺便在灵隐寺为皇上祈福。”   周云见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知道了,这件事本殿会慎重处理。”   送走了婉妃,周云见又回到了内室。武帝已经听到了一切,只是那封信的内容他还不知道。周云见将信递给了武帝,武帝还没看完,眉心便皱了起来。   周云见说道:“难怪一直在有人找阳月阳日出生的人,原来为的就是这个惊天大秘密。”   武帝的眉心皱得很深,说道:“皇后,朕还是不想让你去冒险。”   周云见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哪怕皇上不愿意,臣也是要去的。您能保证,以一己之力,阻止这一场浩劫?”   武帝不说话,周云见笑了笑,说道:“臣敢保证,一定能平安回来。您不要问臣凭什么保证,若臣撒谎,随便皇上打屁股。”   武帝:……   周云见笑了起来,武帝一脸的无奈:“你还能笑得出来?”   周云见说道:“皇上,臣都想好了。韵太妃要去江南小住,臣此行与她一同前往。有她作陪,皇上还怕我出什么危险么?您放心,这一路上,我一定与她同吃同住。她说什么也是我的婆婆辈儿,我孝顺一下也是正常的。但于我来说,她可是一个王牌护身符。就算腾王想拿我,也得考虑一下他老母亲的安危。”   对面的武帝一直在沉默,周云见知道他应该是在计划着什么。果然,片刻后,武帝说道:“朕已经下令帮你在五个省份修建义学,义学以清云为名。用了你设计的校徽和校服,朕也亲自为医学题了字。”   周云见:???哎???那任务岂不是就这么完成了?   武帝又说道:“朕把影卫都给你,有事直接指挥影十二。韵太妃,朕会让人把她看紧了,绝不让她离开你半步。你也不要再乱跑,义学的事既然朕替你办了,你就不许再出去乱晃。”   周云见满是狐疑,问道:“皇上,您有什么计较?”这家伙不可能那么轻松的让自己出去,一定憋着什么大招呢。   武帝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皇后既然心系家国天下,朕也不能做一个守业帝王。皇后安心的去江南替朕选妃,只是有一句话皇后你记住了。朕不需要什么女人,也不需要孩子。若你真给朕带女人回来,朕也是不会和她们生孩子的。”   周云见:……就那么讨厌孩子吗?小宝贝儿多可爱。   但不论如何,周云见还是换回了去江南的机会。只是当夜,……那滋味,不说也罢。武帝化身永动机,仿佛怎么吃都吃不够似的,将他折腾到深夜。第二天早朝,武帝本意是让他多睡一会儿,但是周云见却早早的起身了。他昨晚找武帝要了该要的东西,又收拾了一些必要的行李,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拿上了之前栾夫人给他送过来的部分遗物。其中包括,那几个小木头箱子。   他想趁着武帝还没下朝,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登了船,他想反悔也就没办法反悔了。此次出行,是早就开始准备的。毕竟皇后下江南为皇帝选妃这样的大事,自有专门的相关人员准备。只是韵太妃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没想到自己才刚刚提了个要南下的事,便被皇后拉着一道出行。她倒是没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反正迟早是要去江南的,便朝端容太后辞了个行,收拾收拾行李走人了。   这次的游船,是朝廷的水上行宫。武帝给了周云见最高配置,浩浩荡荡,也着实亮瞎了韵太妃的眼。就连她盛宠之时,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想不到如今,竟能体验一把。只是高规格,也有高防御,行船之上,护卫着实多了点。不过这是好事儿,平安抵达江南,剩下的什么都好说了。   上了船,周云见松了口气。不辞而别,武帝肯定会生气吧?他朝岸上望了望,没看到人。周云见微微叹了口气,还挺舍不得。这会儿又开始飘小雨,眼看着就要入冬。雨里夹着冰碴子,有些刺骨。他打了个哆嗦,裹紧了羽绒服,转身朝船舱内走去。   一阵寒风吹来,周云见打了个喷嚏。再往前一步,周云见再也忍不住,脚下一软,天旋地转,倒在了元宝的身上。元宝慌了神,立即与琴侍合力将人扶到了已经铺好的软床上。周云见的情况却不太好,抱着瓷瓶大吐特吐起来。周云见吐完了一身虚软的躺在那里,愁的不行。   “怎么回事儿?我之前晕船也没这么厉害啊!明明上次出门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这次是怎么了?”   周云见脸色煞白,在那里抱怨。书侍已经进来了,他立即上前,为周云见把脉。把完之后,脸上的喜色不言而喻。他转身对身后一起跟来的色侍说道:“是圣子无疑了。”   色侍也是惊喜交加,只是又透着那么几分惆怅。两人先是同时对周云见说道:“恭喜教主贺喜教主,我司水教后继有人。”   周云见:?????? 第79章   这一消息宛如晴天霹雳一般, 周云见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随即笑了起来,说道:“你们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呢。这一点都不好笑, 知道吗?”他觉得司水教的众教侍,着实没有什么幽默细胞。   二侍却是相视一笑, 书侍朝周云见拜了拜, 说道:“教主,属下先下去了,让色侍和您说吧!”毕竟关于这个话题, 由书侍这个中年男性来说不太合适。   待到书侍出去后, 色侍才对周云见说道:“教主, 您看上去……不太好?”   周云见虚弱的倚在床头,无力的摆了摆手, 说道:“我胃里难受, 想吐, 但是现在什么也吐不出来了。想吃东西,但是很恶心什么也吃不下。”虽然他非常不想相信自己怀孕的事实, 但这症状, 却无疑和怀孕十分相像的。饶是如此,周云见还是不相信。他一个男的,从小学起就开始学人体生理卫生课,知道男人是不可能怀孕的。否则他可能真的要相信他是怀孕了,这太让人惊悚。   色侍点头, 说道:“孕期的确是这个样子的,虽然属下没有怀过,但财侍大嫂整个孕期都是我来照顾的。教主安心,属下会尽全力照顾好你。”   周云见满头黑线,说道:“前辈,你就别打趣我了。我就是胃不舒服,加上晕船,过两天应该就好了。”而且天气不好,外面雨加雪,船上没有空调,穿着厚厚的羽绒服都觉得有些冷。元宝给他点了碳火,房间里暖和了些。可心情还是不好,莫名奇妙想发脾气。好在他修养不错,从不会轻易发火。   色侍见他不相信,那么自己不论怎么说他肯定都是不相信的。于是她打开周云见用来装行李的箱子,拿出其中一个较大的小木箱,对他说道:“先教主给您留的遗言,是在某些特定条件下才能打开的。如今教主有孕,这个小箱子,应该可以打开了。这件事属下不知道怎么跟您解释,而且也不是做属下的可以讨论的事情。但先教主应该有遗言留下来,教主不妨看看?”   周云见接过色侍递过来的小箱子,果然是之前自己在双亲给他留的遗物里找到的那几口之一。之前的一口稍小一些的箱子他已经打开了,他也见到了自己的生身父亲的幻影。这口箱子,是之前不论怎么都打不开的。他当时猜想,应该是时机未到,如今时机到了吗?   将箱子递给周云见后,色侍便出去了。周云见把玩着那个小箱子,心情有些烦躁。胃里实在有些难受,教侍们还拿他开玩笑,真是讨厌。   来回翻看了两下,小箱子竟真的自动打开了。   上次打开的时候周云见就很奇怪,这小箱子无盖亦无锁,打开之后里面只有半箱水。那半箱水与上次一样,在他打开的同时便从小木箱中变成水雾挥发出来。水雾再次渐渐在他面前凝结,结出一个神仙小哥哥的朗逸身形。俊美的容貌让人心生向往,清越好听的声音,再次从他耳边响起。   “见见,你现在是不是很难受?你有自己的爱人了吗?他待你好不好?不能看着你与心爱的人相守,是为父这一生最大的遗憾。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孕。别害怕,这个过程其实很美好。正如你你在,正在为父的肚子里……”   然后周云见随着盛倾雪的视线往下看,果然看到他宽松的衣著下,小腹竟是隆起的。   周云见惊出一身冷汗,他猛然坐了起来,心里咯噔一声,嘴里念叨着:“不是吧?这……太他娘的玄幻了……”   还没等周云见念叨完,盛倾雪低对看着他的方向温柔一笑,说道:“你是爹爹的宝贝,但是对不起,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为父身受重伤,能撑着生下你,已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真怕你会活不下来,好在祖宗庇佑。”   “我们司水教,哦……已经记不得祖上姓什么了。但这不重要,只要你有祖上圣物司水珠,水便是你的千军万马。之前为父体力不支,没有把这些信息留给你。司水教教主,与别的武修不同。怎样的高手,都须十年几十年的磨砺。你不一样,你生来便能司水,只要有水,便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你。当然我们也有天敌,若是被困在没有水的地方,便相当于一条鱼被扔在了沙漠里。”   “为了让你平安长大,为父封印了你的体质,直到成年后才会逐渐显现出来。如果你已经寻回司水珠,那么试试用你的意念来操控它。只要你周身有水,便不用惧怕任何东西。哪怕是细小如露,也能凝成一枚穿胸的银针。这是我们司水教最独特的地方,世间无人能及。”   “还有一样也是我们司水教最独一无二的,那便是生育。我很高兴你怀孕了,可以是在这种轻轻松松的前提下怀上了爱人的孩子。早知道是这样,为父便早早的去找一个喜欢的儿郎,也好过独自一个人忍受孕育之苦。好在你还算乖巧,并没怎么折腾我。如果你感觉难受,就去找色侍,她会告诉你怎样会舒服一点。还有,你可以开始尝试着控水了。若是万一遇到什么危险,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为父,会把所有的祝福都给你。不要因为自己的不一样而苦恼,那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但你也要学会保护自己,怀善,但也要懂得杜恶。世间阴险,当处处小心。为父的精力也撑不住了,下次我们见面,再把一些重要的东西交待给你。好好养胎我的孩子,万万不要伤害自己。”   眼前的盛倾雪重新化为水雾回到小木箱中,周云见却仿佛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脑中无数个小人儿在开批斗大会。一时间吵得他不知道该拿哪个剧本儿,实在烦躁的不行,便拿着司水珠去了甲板。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因着下雨,雾气很浓,能见度不高。   周云见一出门,雨雪如同往常一样,并不近他的身。反而在他进入雨中时,感受到了些许暖意。   此刻的江面上十分平静,风不大,升了帆,船正匀速的朝前行驶着。周云见轻轻摸出司水珠,缓缓闭上了眼睛。就在这时,耳边的风声忽然就停了。在他的意念里,水已经不再是水,而是可以任凭他揉捏成各种东西的面团。这面团可随心所欲,时而变成长矛,时而变成利剑,时而变成绚丽的烟花,时而变成晶莹的玛瑙。   再睁眼,周云见面色一寒,万千利箭冲天而起,仿佛千军万马群起而攻之势。下一刻,原本只是微雨的江上,竟噼里啪啦下起了冰雹。   周云见:……   虽然这冰雹不会砸到他,但是躲在船舱里休息的船工们都跑到檐下来瞧热闹了。周云见满头黑线,果然操作不熟练是会产生不良影响的。好在琴侍迅速便从二楼飞了下来,给他撑上了一把硕大的厚纸伞。冰雹打在纸伞上,发出啪啪的声音。   周云见吐了吐舌头,说道:“没人看见吧?”   琴侍笑了笑,说道:“没有教主,大家都在各忙各的。”   周云见回到了温暖的室内,元宝端了一碗咸粥给他。一边帮他脱掉厚重的羽绒服一边说道:“少爷,外面冷,你又……就……别再往外面跑了。”   出去发泄了片刻,周云见的心情变得好多了,但是听到元宝这么一说,他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出去。周云见也不吃粥了,捂住脸趴到了桌子上,翁声翁气的说道:“元宝,你少爷我不想见人了。”   元宝一脸担忧的上前说道:“别啊少爷,您是皇后,哪能不见人?再说,这……怎么了啊?吃他们家米了?招他们惹他们了?我们先教主和皇上都还没说什么呢,何必去在意别人?”   元宝不提还好,元宝一提,周云见又开始脑仁儿疼。他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说道:“皇上……还真不一定不会说什么。”出门前皇上可是亲口在他耳边说的,他不想要孩子,就连未来皇储之位也都已经定好了。而且历史上当皇帝的,也是他的弟弟文帝晏河。否则清河盛世,就不成立了。   不过这个孩子生出来,也定然不会去给武帝当皇储的。司水教教主之位,比皇帝更重要。周云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他下意识的觉得,将司水世世代代传承下去,应该比将皇位世世代代传承下去要有意义得多。朝代更迭,不可避免。即使大晏再鼎盛,几百年后,也进入了末代。但若是将司水传承下去,也许这世间会持续几千年的风调雨顺。   想通了这些,周云见也就不再纠结自己为什么会怀孕这件事。这世间有些事就是这样,当你欠了一百万的时候,你也许会努力将欠下的债务都还上。当你欠了一百亿的时候……   去你妈的,爱咋咋滴,人死账烂。   不论他拿到多少剧本,既然戏已开锣,就得老老实实的唱下去。他肚子里这颗才刚刚发芽的小豆芽,注定会成为他后半生的小拖油瓶了。   周云见的船,缓缓驶向江南的方向。武帝在京城,已然织起一张大网,静待大鱼的闯入。是夜,一队黑衣人经由特定通道潜入宫中。密室之中,武帝背对着门口而站。为首的人进入密室后,对他行了一礼。   武帝转过身,对他点了点头,说道:“开始吧!”若不是京中不宁,我怎放心让你离去。 第80章   越往南走越暖和, 御船顺流而下,周云见都把羽绒服脱了。他推开窗,灿烂的阳光便洒进了房间内。元宝给他端来了甜点,周云见最近有些嗜甜。   在色侍的努力下, 他终于感觉没那么难受了。再加上越往南越暖和,周云见的心情也跟着春暖花开。他在船上给武帝写信:清郎吾夫, 见字如晤。我一切都好, 就是有点想你。我在路上救了一只小猫,准备带回宫里养着。我给他取名叫丑橘,长得着实够丑。离京数日, 清郎想我了吗?天气渐凉, 羽绒服记得穿上。臣此行别的不担心, 只怕是没办法日日与皇上同眠了。您且等着,待臣归来, 把该补的都补上。对了, 再见面的时候, 臣要给您一个惊喜。   由于信鸽负重有限,所以周云见只能写这些。由于他是用鹅翎笔来写的, 所以已经比平常普通书信要写得多多了。写完信后亲自将信绑到了鸽子的腿上, 并将它放了出去。   色侍日常来给他把脉,周云见就这样懒洋洋的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睛,享受着午后照进来的阳光。   色侍仔细的把完脉,又给周云见按了几个穴位。周云见舒服的把眼睛全闭上了, 待到色侍按摩完要出去的时候,周云见却开口道:“色侍前辈,能和我说说我爹吗?”   色侍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笑了笑,说道:“我还以为教主睡着了,为什么忽然问起先教主?”   周云见坐了起来,说道:“我这些天做胎梦,反复的梦见观音和莲花。可是那观音的容貌,却和我爹一模一样。可能是因为我对我爹的样子印象太深刻了,以至于我晚上做梦都想到他。”   拉过一枚圆凳坐到了床边,色侍仿佛一个年长的邻家阿姨。她的本人相貌并不是特别出众,算是个清秀佳人。但她所扮出来的一个个绝色美人,却让周云见过目难忘。   “教主是想先教主了吗?”   周云见摇了摇头,说道:“倒也没有,可能是因为我没和他共同生活过,所以没有太多的感触。只知道他是我爹,而且疼我爱我。说句实话,我现在对我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的容貌。色侍前辈,你们那个时代的江湖第一美男子,肯定是我爹盛倾雪吧?”   色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教主自然是榜上有名的,但江湖第一美男子不是教主。”   周云见满脸惊讶的坐了起来,他对这样的江湖八卦最感兴趣了。立即问道:“连我爹这样的样貌都算不得江湖第一美男子?还有人长得比他更好看?”   色侍点了点头,说道:“是,虽然那个时候他的年龄已经有些大了,比教主足足大了十几岁。但他江湖第一美男子的称号,无人撼动。当时江湖上有一半以上的女子倾心于他,剩下的都想杀了他。”   周云见:???果然是红颜祸水啊!!!   蓝颜也不例外。   只是有一点他非常好奇,周云见问道:“为什么会想杀了他?因爱生恨吗?”   色侍摇了摇头,说道:“他当时还没有被崇明山正名,任何恶事,都是江湖第一魔头,也是江湖第一美男,魑离做的。说起来,那些年,他真的背了不少黑锅。后来才知道,那些恶事并不是他所为。而是他的亲生弟弟,魍悠做的。”   周云见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着,问道:“哦?原来这个江湖第一高手,还是江湖第一美男?还真是个传奇人物啊!”   色侍再次点头,说道:“他的传奇故事,那还真是数不盛数。只是年代太久远,有些不知道是真是假了。而且江湖上都很忌讳提起他,这样一个能止小儿夜啼的人,快要被人们遗忘了。”   人的忘性是很大的,说到这里,色侍也不免摇了摇头。   二十多年了,谁还记得当时让江湖闻风丧胆的鬼道第一人呢?   周云见也唏嘘了半天,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是要问盛倾雪的,为什么又演变成了讨论江湖八卦。周云见沉默了片刻,又问道:“色侍前辈,您有没有发现,我们最近所遇到的事情,或多或少都与魑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魑离,他本名就叫魑离吗?”   色侍摇了摇头,说道:“他的本名叫迟离,魑离只是一个谐音。后来鬼道四圣在江湖上兴风作浪,便以魑魅魍魉为他们命名。那个魍悠,就是他的亲生弟弟。魍悠伙同另外两圣,野心勃勃想要一统江湖,把这江湖变成他们修为道的炉鼎。在他们来看,世间生灵,都只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而已。”   周云见大概听明白了,难怪魑离会和自己一手创立的鬼道一起同归于尽挫骨扬灰。如果真如色侍所说,那这世间何止是生灵涂炭。百姓,不就变成了饲鬼的羔羊了?   周云见叹了口气,丑橘张口叫了一声。叫声之难听,有如破锣。   在周云见的印象里,猫都是那种软绵绵萌萌哒的生物。自从救了落水的丑橘以后,他刷新了对猫的认知。难怪它会被扔进江里,长得丑,叫声还难听。不过没关系,周云见并不嫌弃它。每个生灵都有其存在的价值,丑橘也一样。   听完八卦,周云见又补了一觉。这一路风平浪静,让他时时都想睡。   行船到达杭州时,已经是半个月以后的事了。水路比陆路更慢一些,再加上周云见并不着急,御船一路走,他一路赏景。偶尔经过历史上比较有名的城市,他还要下船去逛逛,采个风。   可是中途他下了很多次船,都没有遇到任何意外。有可能是韵太妃跟他同行,对方为了保证韵太妃顺利到达江南,并没有在路上采取行动。依照武帝的意思,即使到了江南,就算绑,也要将韵太妃和周云见绑在一起。不过周云见他们有另外的打算,到达杭州后,周云见便主动去见了一次韵太妃,打算亲自送她去灵隐寺旁边她要修行的地方。   韵太妃的眼神有些闪躲,显然,并不想和周云见再有过多的牵涉。但周云见毕竟是皇后,提出来要亲自送他去灵隐寺,并去那边拜佛求签,她自然是不能拒绝的。   当天又下起了小雨,体感温度大约十几度。但空气湿度很大,周云见有些不适应。他乘坐小轿跟在韵太妃的轿子后面,身边还跟着浩浩荡荡的地方官员。这一行人马,可以说是相当惹眼了。   元宝在轿外走着,有些担忧的问道:“少爷,咱们这样会不会太引人注意了?万一有歹人怎么办?”   一旁的琴侍说道:“元宝你傻啊!咱们主人这么做就是为了吸引人注意的。别忘了咱们这次来江南的目的,为皇上选妃只是其中之一,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   元宝自然是知道的,可他还是不忍心少爷以身为饵,更何况他现在怀孕呢?万一有个好歹,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他最近练武更加努力了,一直在思考那个生生不离蛊的问题。如果他的《磅礴》剑法能练到五重以上,应该差不多就可以和少爷绑上了。先教主就是在五重的时候绑的,虽然后来也没用上。   别的不说,灵隐寺的风景,真的是美到让人心旷神怡。绿树成荫,竹林成片,青石板小径,配上细雨绵绵。周云见便想到了《白蛇传》,于是忍不住哼起了那熟悉的旋律:“啊……啊……西湖美景,三月天来,春雨如酒,柳如烟来……”   可惜现在不是三月,不过西湖的美景还是一样宜人,烧完了香可以去逛逛。   将韵太妃安顿在了灵隐寺外的慈安斋,周云见便离开了。临走前留下了几个身手不错的影卫盯着,如果有什么异动,便前去告诉他。腾王要造反,肯定不会丢着他妈不管。果然自始至终,他都没想过那个被扔在宫里的董婉秋。   呸,大猪蹄子。好歹人家跟你好了一场,男人真是心狠手辣。   周云见下榻的地方是在杭州专门修设的行宫,众随从忙忙碌碌,把该收拾的都收拾好了。行宫提前好几天就得到了消息,每天都派专人清扫一遍,就等着皇后亲临了。   江南的小院儿也是别致漂亮,这趟出来,周云见可是打算长住的。所以住的地方雅致,也能让他心情好一些。怀孕的事,他还是没有告诉武帝。毕竟就算告诉了他,他也不会信的。只会让人赐他百子粥,说不定还会把他压在床上折腾一番。说起来出宫前,他和武帝还不知节制的大干一夜,好在肚子里这只小东西怀得够结实,真怕随随便便日一日就掉了。   安顿好以后,周云见便躺到床上休息了一会儿。虽然这一路坐船,并不需要他坐什么。可这脚踩上地的感觉,竟是如此的舒服。   就在周云见躺下的那一刻,耳边又传来了小李子的提示声:“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五所义学已经创办完成。获得贤德指数2000点,并经验宝箱一个。希望宿主再接再厉,完成更多的任务,尽快提升等级。”   周云见瞬间精神他,他坐了起来,一脸惊喜的说道:“哇,小李子,任务如果都可以假手他人的话,是不是做起来更轻松了?”   李莲英因为生子剧本儿的事半个月没敢冒头,此刻听到周云见这样说,也没敢表达异议。生怕他一生气,一碗红花灌下去,小包子胎死腹中了。便打着哈哈说道:“只要不违规便好。”   周云见也懒得和他计较剧本的事了,只想看看宝箱里是啥。结果刚要点击宝箱,琴侍便跑了进来,匆匆忙忙的说道:“韵太妃跑了。” 第81章   “跑了?”   周云见猛然坐了起来, 趴在他身边的丑橘吓了一跳,它仿佛一只虾一样弓起了背,吓得猫都炸了起来。一看只是主人一惊一乍,便又放心的趴下了。它瞪了周云见一眼, 开口叫了一声:“喵嗷嗷嗷嗷嗷……!!!”   周云见:……   每次听到丑橘的叫声,周云见都要对猫这种生物重新下一个定义。这活泼又可爱的小宝贝儿, 在他的印象里已经变成了又丑又邋遢的代名词。而且它还巨能吃, 跟人类的口粮一样,能吃大半碗鱼汤拌饭,并其他各种菜肴。   周云见是在经过山东时救下丑橘的, 区区不到十天时间, 丑橘打绺的毛发已经有些油光透出来。皇后养猫果然是不一样的, 肯定不心疼它吃,所以伙食自然不错。只是不论怎么养, 它还是一样丑。丑到周云见怀疑人生,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奇丑无比的猫?   不过无所谓了, 丑就丑吧!宠物,也不一定要长得好看的。   他伸手拍了拍丑橘的脑袋安抚了一下, 转头看向琴侍, 问道:“跑了?不可能,她不可能这样明目张胆的跑。如果是这样,那腾王那边可能要动手了。但他们还没准备好,而且时机也不成熟。你们再探,她肯定不会离开杭州。”   琴侍说道:“已经派人去探了, 她换了便装,匆忙去了杭州城外。并没有进灵隐寺修行,也没有祈福什么的。看来韵太妃来到杭州以后,连个面子工作都不愿意做了。”   周云见说道:“这很正常,她在宫里压抑了半辈子,终于可以自由飞翔了。别看她宠冠六宫,初入宫的时候她上有皇后,下有各色嫔妃,她初时娘家式微,处处小心翼翼伏低作小。总算是借着治理河道的功劳,在皇上面前立了一大功,这才算在皇上面前挂上名号。不过韵贵妃也确实有本事,不过两年的时间,便把皇上拢得服服贴贴。可惜只生了一个儿子,据说是在生腾王的时候伤了身子。”   琴侍说道:“教主确定不将她拿下?”   周云见摆了摆手,说道:“随她吧!我还在杭州,她不会作出大乱子来。”   琴侍点了点头,说道:“好,那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周云见重新坐了下来,想了想,说道:“有个告老还乡的李阁老,他有个年方二八的孙女儿叫李佩瑶。李阁老年轻的时候曾与太后有些……嗯,交情。后来李阁老获罪,也是太后里里外外帮忙疏通的。李阁老的儿子,如今在盐务任职。明日,我们便去给李阁老下拜帖,我亲自去拜访一下。他的孙女,自然是不能进宫为妃的,但她的身份,我们必须要留用了。这样一来,必然会影响姑娘后半生的生活。以后,我会求皇上给她一个诰命的。”   这些琴侍都不懂,不过既然教主一切都准备好了,他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于是一切都听从教主的吩咐,派人严密的监视韵贵妃。   待琴侍离开后,周云见便打开了宝箱。宝箱里竟有一个箱中箱,一个非常精美轻薄的小匣子。周云见托起匣子,有些好奇的咕哝着:“会是什么宝贝吗?”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周云见打开了小匣子。这时伴随着耳边的提示声,一本十分厚重的书出现在匣子里:“恭喜宿主,获得简体新华字典一部。”   周云见:??????   这踏马的,是什么操作?   周云见深吸一口气,对系统说道:“小李子,你这是什么意思?给我一本新华字典,是怕我有什么字不认识吗?”   小李子笑呵呵的说道:“殿下别生气啊!奖励都是和任务挂钩的,您先去看一下新的任务,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用这部新华字典了。”   这倒是,周云见暂时没和李莲英计较,又重新打开了系统。果然,新的系统已经发放。周云见点击高亮的系统,任务提示声传来:   “系统任务发放:   任务等级:常在   任务难度:二级   任务描述:请将新华大字典复制并在义学内推广,普及并提高国民素质!义学内学生人手一本,即为完成任务。   任务奖励:2000点贤德指数   附加奖励:经验宝箱一个   ”   哇,原来如此。   周云见大概明白了,古代文化普及率很低,这当然是和国民生活水平息息相关的。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繁体中文学起来真的要花费很大的力气,相对于简体中文来说要难得多。如果简体中文可以普及,这应该是一件利国利民的事。当然,为了保留传统文化,繁体中文也可以并行学习。但如果学会了简体,再学繁体,也会简单许多。   而且字典是拼音标注版,小学生们学会了拼音,再学文字,又会省不少力气。这样化繁为简的学习,能让更多的人接受知识。这样一来,国民素质自然可以全面提高。   周云见接下了任务,说道:“这个应该好说,杭州这边印务做得还不错。只是……要做拓印板,估计要花费挺多的时间。不如这样吧!我把这本书拆掉,分成几部分让工匠去做印板,做好以后再把书装钉起来。”   小李子应道:“早就为殿下考虑到这方面的问题了,这本书是散装,您打开,拆掉装订线,就可以化整为零。等您拓印完了,又可以重新归整。”   周云见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想得周全,那我便找人去做这件事了。”   琴侍被他支了出去,只能把元宝叫来去处理这件事。周云见让元宝拿了他的令牌,又把字典交给他,便让他去杭州负责印务的相关部门根据纸张的内容做印板了。周云见说要做一千套,他预估,这一千套至少要一两个月才能完成。说起来,这个任务虽然不难,但是耗时却并不短。   不过反正他也要在杭州呆上小半年的时间,倒也不着急。只是他回去的时候,这肚子恐怕藏都藏不住了。趁着现在小腹未见端倪,得抓紧时间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   于是第二天,他一手催着元宝把印板做好,一手带着色侍去了李阁老的家里。跟随着色侍一同前往的,还有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那少年长得眉清目秀,虽不是十足的惊艳,但周云见从他身上看到了与色侍一模一样的气质。就是那种,举手投足间,都让人感到十分的舒服。可他若是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瞬间便能化身随便一个什么样的人。   周云见猜想,这应该是色侍的得意弟子。   果然,下一刻,色侍便向周云见介绍道:“教主,这是我的关门弟子杨柳青,我的这身本事,他也学到了十之七八。别的不说,假扮李阁老家的千金,应该毫无破绽。”   周云见一脸的惊讶,说道:“你找一个女装大佬来假扮阁老千金?”   色侍:???女装大佬???   杨柳青上前向周云见行了个礼,十分彬彬有礼的说道:“色侍首徒杨柳青拜见教主,教主福寿安康。”   周云见立即说道:“不用客气,你多大了?”   杨柳青答道:“回教主,弟子十四岁。”   周云见点了点头,说道:“十四岁就有这样的本事,的确了不起。色侍前辈,看来这是你挑的继承人人选了?”   色侍点头,说道:“没错,这孩子有天赋,我从小开始教的,也是个有心懂得感恩的。他是我在杭州领养的,所以杭州话说得很地道。教主不用担心有人会认出来,除非有人……验明正身。不过殿下亲自领进宫的秀女,想必也不会有人胆大包天的来堪验。”   周云见说道:“这些都交给我吧!只要小青扮好佩瑶姑娘,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了。”   众人合计了一下,便摆好皇后仪驾,浩浩荡荡的朝李阁老的家行去。就在他们刚到杭州的那一天,已经有人提前通知了李阁老皇后将会亲自到访。李阁老感恩戴德,一早便在门口携带一家老小等着。李阁老的夫人身穿诰命服,一脸慈祥的站在李阁老的身边。   而李老夫人身边,穿着一身粉色衣衫的靓丽少女,正是李阁老的长孙女,李佩瑶。   周云见一下轿,头便晕了一下,立即被色侍给扶住了。他自从有孕,就胃口不太好,血糖一直有点儿低。轿子坐久了,一下来就有点儿头晕。反应过来的时候,李阁老一家已经全都跪在了地上。   几米处,李阁老跪在地上喊道:“老朽拜见皇后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周云见几步上前,将李阁老扶了起来,一脸紧张道:“阁老千万使不得,您快快请起。本殿出门前,母后千叮咛万嘱咐,说阁老是她的旧交好友,让我一定要像对待长辈一样尊敬。您就这样给我下跪,母后可是要怪罪了。”   几句话,仿佛勾起了李阁老的回忆。他眼圈儿有些微红,李老夫人却已经开始落泪,直问道:“太后她……一切都还好吧?”   这位李夫人,正是在太后的授意下嫁给李阁老的。她是太后闺中贴身侍婢,与太后一同长大,两人感情甚笃。本来她是要随嫁入宫的,可是太后知道,一入深宫如进囹圄,便由她做主,撮合嫁给了自己很敬重的一位大哥。当年他们便生下一儿一女一胎龙凤,太后却在宫中飘摇数年,才生下了晏清。   所以如今,李阁老的孙女老十六了,晏清……哦,也算有孩子了。只是太后她老人家,还不知道。 第82章   当年李阁老也是状元出身, 他的才华,可以说斐然。他是老将军兄弟的长子,所以与太后青梅竹马。比太后大了不少,但人人都知道他心系于她。好不容易等到及笄之年, 却是造化弄人。又遇上他父亲被下了大狱,李家当逢多事之秋。如果不是老将军一家鼎力相助, 李家恐怕早就没落了。   只是这位老诰命让周云见很是意外, 他原本以为她只是太后的贴身侍婢,应该最多识了些字,见了些世见。想不到情同手足, 还真是当手足来待的。老诰命五十多岁了, 竟是行武出身。她如今的身手, 就算家里的家丁也接不住几招。   交谈起来,老诰命不好意思的说道:“当年小姐习武, 我便跟着一起习武。我粗枝大叶的糙惯了, 竟和小姐练得不相上下。我这孙女……”说着他招呼着刚刚那个粉衣的俏丽女子:“来, 佩瑶,你过来。”   李佩瑶出落的标致美丽, 行为举止也是落落大方, 上前朝周云见行了个礼,站到了老诰命的身边。   老诰命拍了拍她的手,说道:“这丫头从小养在我身边,连她爹娘都没过问过。我亲自教导,习了一身武艺。若是小姐需要, 便让她入宫。若是小姐另有安排,便让她去江湖闯荡。”   听到这里,周云见有些不忍,迟疑的说道:“李小姐才十六岁,一个姑娘家去闯江湖,……不太妥吧?若是老夫人信得过,我倒是有好的地方安顿。”   没等老诰命说什么,李佩瑶便上前朝周云见抱了一个相当飒爽的拳,开口道:“殿下请勿担忧,佩瑶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对于普通女儿家,一辈子困守一隅之地,实在可怜。佩瑶向往这偌大的江湖,也想自己这一身武艺能有所建树。我听说崇明山脚下有个镜湖仙境,只收女弟子。祖母也为我准备了新的户籍姓名,从此佩瑶不再是佩瑶,改名林傲竹,随祖母姓。”   周云见看着她点了点头,说道:“倒是有几分女侠风范。这样吧!李小姐如果在镜湖遇到什么事,便拿着这个东西去崇明山找浥尘剑,”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让色侍交到了李佩瑶的手上。   李佩瑶接过玉佩,说道:“多谢殿下!早就听说浥尘剑是殿下的亲哥哥,有机会,我一定要亲眼见见这位大侠。”   周云见清了清嗓子,说道:“如果崇明山找不到,就去武林盟我二嫂那里。他们最近……有点小矛盾,我二哥可能会常往武林盟跑。”想到那位人高马大的二嫂,周云见觉得二哥可能会有些吃不消。   李佩瑶点头,收好了周云见的玉佩。   此时房间里只有李阁老,李老夫人,周云见,色侍还有杨柳青。周云见转头对杨柳青说道:“小青,看清楚了吗?知道该怎么扮了吗?”   杨柳青立即点了点头,说道:“殿下放心,一定没有丝毫出入。”   周云见又对老诰命说道:“夫人,麻烦您为李小姐收拾行李吧!让她先搬进行宫里住着,对外就说皇后要先教教宫里的规矩。”   李阁老和老诰命应了一声,便先出去了。色侍朝杨柳青使了个眼色,杨柳青点了点头,转进了内室。内室中有李佩瑶的一些日常衣物,可以供杨柳青选用。他选了一套很得体的青绿与白色混搭的罗裙,大约半盏茶的工夫过去,杨柳青从屏风后面绕了过来。   待到他站到李佩瑶跟前后,李佩瑶惊得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她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的人,半天后才忍不住问了一句:“姐姐……好精湛的易容功夫!”   对面的周云见笑了起来,说道:“丫头,眼前这个可不是个姐姐,是个弟弟。”   李佩瑶更佩服了,她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说道:“殿下身边真是能人辈出,佩瑶真是长见识了。”   周云见也很惊叹,此刻杨柳青和李佩瑶站在一起,简直像双胞胎姐妹一般。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接下来杨柳青说了一句话,更是严丝合缝儿,没有半点错处:“佩瑶拜见皇后殿下。”   然而色侍却摇了摇头,上前一步说道:“青儿,你的尾指太翘了。佩瑶姑娘虽然是江南女子,可她自小在祖母的教养下日日习武,少了几分江南女子的温婉,多了几分侠士风情。而且她的祖母是北疆人,自当是温婉与率性并存的。你再多观摩一下,为师晚些再给你指正。”   杨柳青虚心点头,说道:“是,师父。”   果然严师才能出高徒,周云见今天算是见识了。   中午周云见在李阁老的家里用了午膳,而在吃午饭的时候,李佩瑶已经悄无声息的换上了一身短打围帽离开了李家。坐在餐桌上的,已经是换上了女装易容成李佩瑶的杨柳青。   饭后,李阁老家门前,长孙女李佩瑶拜别祖父母,上了软轿,随着皇后去了行宫。左邻右舍争相羡慕,长孙女入宫为妃,那可是光耀祖宗的事情。而且当今圣上只有一后一妃,李阁老这样的身份,长孙女入宫至少也是个贵人。若是再为皇上生出个一儿半女,一不小心要是被立为太子了,那不知道是多大的恩宠。   要知道,当今皇后是男的,以后皇位花落谁家,都还不一定呢。一想到这里,不少平日里与李阁老交好的人,全都上前来恭喜道贺。   李阁老竟真仿佛嫁了个孙女,开心得捋着胡须,高高兴兴的招呼大家去家里吃茶。   周云见抬回了杨柳青,也是做足了表面功课。这个是他亲自选的,所以要亲自去迎,也算是给足了李阁老面子。后面还有几个,算是民间选来的。周云见让色侍全面准备,从她几名弟子里,挑了几个出挑的出来。这回就全都是实打实的妙龄少女了,毕竟像杨柳青这样的女装大佬并不多见。   相继从苏杭各处抬进了七名民间少女,周云见觉得准备得差不多了。而距离他离开京城,已经过去了足足两个月。周云见的肚子开始初现端倪,并时而有一种小蝌蚪在游走,或者小金鱼儿在吐泡泡的感觉。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肚子里仿佛有一群小金鱼儿在打架!   周云见被小家伙折腾得狠了,坐起来捧着肚皮开始数落他:“小王八蛋!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你爹我快困死了!你不睡能不能让我睡一会儿?”   小王八蛋:……?   咕嘟咕嘟咕嘟嘟嘟嘟!!!!   周云见:……   他实在被那小东西折腾得睡不着,便起床拿出司水珠。司水珠悬浮在半空中,发出如同白炽灯一般柔和的光芒。他铺开宣纸,开始给小王八蛋取名字。   小王八蛋算起来有三四个月大了,在他肚子里十分活泼。细数盛家几代,取得名字全都与水有关。祖父盛渊,父亲盛倾雪,自己虽然姓周了,但名字里还是与水有关,毕竟云也是水做的。   自己和武帝的孩子,自然也要与水有关。他左思右想,取了个汐出来。嘴里咕哝着:“盛汐……盛汐……盛溪?不行,溪太小家子气了。汐,潮汐的汐!盛汐朝?呸!难听!”   最后他在宣纸上写下三个字:盛汐吟。   然后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并自说自话道:“我爹叫盛倾雪,听上去就像个姑娘。我叫周云见,听上去也像个姑娘。儿子你也别客气,来,咱们一家都是姑娘的名字。非常好!……呃……臭小子,你还抗议了?抗议无效!赶快睡觉啊!你再不睡你爹我的盛世美颜就要被黑眼圈给破坏殆尽了!”   取完名字后周云见打了个哈欠,躺回床上,总算睡着了。   睡在他身侧的丑橘伸了个懒腰,静悄悄的脚步声让人无所察觉。它轻轻从床上跳了下来,用爪子挠开窗户,借助窗棂跳到了屋檐上。   夜半下了一场雨,雨声丝丝入耳,就连杭州也开始降温了。眼看着要过年,周云见今年是回不去了。他和武帝偶尔通通信,锦书中尽皆思念的话语。看似轻描淡写的语句里,互相藏了多少欲语还休。   不过周云见是真的想武帝了,他夜半做梦,不知为何,竟湿了亵裤。他把这归咎为肚子大起来顶到了不该顶的内部器官。但某处确实痒痒的,让他有些心痒难耐。后悔没在来之前打一个纯金的营养快线,于是一早他便倚着床头给武帝写信。   江南降温了,虽未下雪,却湿冷湿冷的让人难过。周云见又看了一遍武帝前两天刚刚给他寄过来的信,说是京城好大一场雪,扬扬洒洒盖住了整个晏京城。   周云见回复说:杭州在下雨,冷,想要清郎亲亲抱抱才能暖和起来。杭州的这边气候挺湿润的,臣的皮肤都变好了,皇上想不想亲自摸摸看?臣不在身边,您不要看太多话本儿,不然挺难熬的。臣现在十分想做一件疯狂的事情,见到皇上便要做。到时候,您千万别被臣吓到了。对了,臣还要向您介绍一个新的家庭成员。他的名字叫盛汐吟,名字好听吧?臣取的!   几日后,武帝收到了周云见的飞鸽传书,皱眉看着那几行字,提笔回复:不要给嫔妃取新的名字!盛什么汐吟!取这么淫荡的名字做甚?皇后想疯,朕便陪着皇后疯。天冷加衣,朕很好,勿念。   杭州,周云见伸了个懒腰,抬头便看到元宝一脸喜色的走了进来。 第83章   看到元宝怀中抱着的一摞书, 周云见便知道自己之前交待给他的任务已经办得差不多了。他上前接过其中一本新华字典翻了翻,较之原页大出不少,而且纸张也粗造了许多。不过能复刻出来,已经非常难得。   周云见问道:“校对过了吗?应该没有错处了吧?”   元宝应道:“少爷放心, 百余人同时校对,最后再交由校对官仔细的校对一遍。如果再出问题, 随时反应上来, 随时可以修改。”   周云见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那事不宜迟,赶快把这些字典发放到孩子们的手上。皇上上次飞鸽传书说义学普及的成效不错, 国库里倒还有些积蓄。他也理解再穷不能穷教育的理念, 拿出部分钱来投资教育, 提高国民素质,才会有更多的人为国做贡献。最少三五年, 就能看出其中成效。再过个十年二十年, 新一代长起来了, 就又是另一番新天地了。”   虽然周云见说得这些话他不是很懂,但是元宝却一直都知道, 少爷所想出来的这些东西, 都是非常了不起的。甚至在江南,他已经看到了卖烤土豆的小贩,卖土豆粉的小店,以及卖海鲜的小摊子。甚至还有人将土豆做成了酥酥脆脆的薯片,引得孩子们争相购买。   元宝问道:“那还继续印吗少爷?”   周云见答道:“印印印, 必须要印啊!先印一万套,从我的账户上出钱,免费发放给学生们。不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只要有求知的心,便可以赠送。但是要规定一条例法,如若损毁书籍,以一定的量刑进行惩罚。有了书,就要拿来学习,而不是肆意损毁的。”要是有人领了书拿来当厕纸,那可就相当不雅了。   元宝应了一声,说道:“知道了少爷,那便……以皇后懿旨下达此项律例如何?”   周云见说道:“也行,尽快把书运出去,越快越好。让孩子们把书拿到手,再让先生们学习一下教材内容。”其实周云见是有些担忧的,毕竟繁化简有去旧迎新的意思。如果是思想迂腐的人,可能会不接受这一教程。但说白了,繁化简可以让更多的人学习文化知识,节省时间也节省笔墨,是件好事。拼音更是让识字更容易,掌握知识的途径更简便。怕只怕有人会说简体是去了精华,留了糟粕。   不过周云见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真有人这样跳出来讲,他也是有办法应对的。大不了开两个班打擂台,看看哪个班短时间内取得的成就更高,胜者为王。   元福得了指令,便去做事了。刚好和琴侍打了个照面,两人互相点了点头,相视一笑,各自去忙。   琴侍走了进来,周云见正在逗丑橘。丑橘最近吃得肚滚腰圆,比刚刚救它的时候胖了两到三倍。皮毛越发的油光水滑,也越发的丑了。周云见指着它的肚子问道:“丑橘,你老实说,是不是在外边儿有野猫了?为什么没事儿就往外跑?你瞧瞧你这肚子,至少四个月了吧?你是不是怀孕了?”   刚进来的琴侍满头黑线,提醒道:“教主,丑橘是只公猫。而且,猫三狗四,猫怀孕四个月就该生下来了出月子了。”   周云见把丑橘扔到一边,说道:“我还是个男人呢,不也怀孕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万一它就是怀孕了呢?”   一旁的丑橘抗议的叫了一声,从它那破锣般的嗓子里,发出了一阵娇嗔的味道。   周云见:……   他第一次听猫叫听出一身鸡皮疙瘩,拍了拍丑橘扁扁的脑袋,起身问琴侍:“韵太妃又跑了?”   周云见来杭州两个月,韵太妃跑了至少有七次。每次都是跑到郊外转一圈,抬头轿子又回来了,不知道在等什么。仿佛只是出去透了个气,看了个风景,转了一圈又悄无声息的摸回修行的斋院。琴侍都被她给搞魔怔了,所以韵太妃再往郊外跑,他也就不再打扰周云见,只是派人盯着了。   琴侍的手里拿着信鸽,说道:“没有,皇上又给您来信了。”   周云见接过琴侍递过来的信笺,将信打开,刚看了一眼便笑喷了。他一边笑一边捂着肚子,琴侍生怕他笑岔气儿了,上前帮他拍抚着后背,说道:“教主,您悠着点儿,小心圣子。”   周云见摆了摆手,说道:“我没事儿,皇上言简意赅,是生气了吗?”说着他把信递给了琴侍,琴侍接过来看了一眼,心里憋笑憋得难受。   周云见叹了口气,说道:“我也就这点水平,要不然叫什么?和水有关的,也就这些了。”   琴侍忍着笑把信还给周云见,说道:“不如,让皇上来取吧!教主,虽然您怀的是我们司水教的圣子,但这毕竟也是皇上的龙子。”   周云见想了想,觉得琴侍说得有道理,便提笔给武帝回信:皇上所言,臣深以为然,这个名字的确不妥。臣其实有一个想法,你我虽有夫妻之实,却无儿女傍身。如果,臣是说如果。如果臣为您生了个儿子,皇上准备给他取个什么样的名字?这个名字,必须与水有关。我们假定他五行缺水,取个有水的名儿好养活。皇上博学,臣绞尽脑汁,实在想不到了。   将信交给琴侍后,周云见便觉得有些百无聊赖。年关将近,他打算在灵隐寺做一场法事,祈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这两天他听到了一些来自京城的风言风雨,说是武帝越发的阴晴不定,京城风雨飘摇。果然男后是大晏的定海神针,一旦离开,武帝的性情都变得暴躁了。   周云见轻笑,倒不觉得是武帝的性情变暴躁了,应该是憋坏了。   闲来无事,周云见画了舞狮龙灯队的设计图,让元宝找裁缝做出来。除夕那天,也好热闹热闹。这两个月的时间,他也算是将江南风景都看了个遍。虽然是冬天,少了几分花红柳绿的娇艳,多了几分烟雨婆娑的缱绻。只是这两个月来太过平和了点,让周云见心里有些没底。   哪怕是韵太妃,也不出去折腾了,乖乖呆在修行的斋院里闭门谢客。   舞狮龙灯队成队的那一天,武帝的信回过来了。只有区区两句话,四个字:倾流。念你。   周云见看着前面那两个字吃吃的笑:“倾流,倾流,晏倾流,盛倾流。皇上,瞧您给儿子取的名儿,以后如果撩三撩四的,千万别怨他,都是你的锅。倾世风流,可别让人搞大了肚子回来。”   随即他又看向后面两个字,脸上一热,找来纸笔回信。这次周云见没有回别的,只画了一串符号:   8==拳头==3   收好了信笺,周云见便亲自绑到了信鸽的腿上,放飞了出去。   刚放飞了鸽子,元宝便行色匆匆的跑了过来,对周云见说道:“少爷,京城传来消息。说是皇上拔掉了几枚深置在晏京的钉子,又将羽林卫韩将军下了大狱。少爷还记得轩吗?”   周云见一手抱着丑橘一手扶着腰,说道:“齐轩?”他一时间脑子有些短路,还真不太记得这位齐轩是什么人了。   元宝知道自家少爷心大,提醒道:“就是那个,将少爷推下水的秀子。”   周云见猛然想起来了,原主掉进冰湖就是这个齐轩给推下去的。他点了点头,问道:“齐轩怎么了?”   元宝说道:“齐家在晏京树大根深,齐轩的爹,正是宗仁府宗令安郡王。安郡王是岑阳长公主的长孙,岑阳长公主,也就是皇上的姑祖母。但是岑阳长公主未生育,便将庶出的庶长子记到了自己名下,也就是安郡王。历来宗仁府都是由皇亲担任,这个齐轩仗着自己是皇亲,在众选秀的秀子中也最有威望,便对少爷下了毒手。若非太后执意要选少爷为后,恐怕这个齐轩早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人了。”   周云见知道,当时不办齐轩,武帝自有其难处。现在呢?周云见看向元宝,元宝立即说道:“皇上前前后后列出安郡王八条罪状,罢免了他的官职,夺了王位,直接发配到了南疆。”   周云见:!!!!!!   元宝笑了起来,说道:“少爷,皇上这是为您报仇雪恨呢。”   周云见沉吟着摇头,说道:“没那么简单,难怪他这么痛快的让我来南疆了,原来是要大杀四方。晏京现在风声鹤唳,我总觉得还会出事。元宝,你们这几天加强戒备。这两个月太过安静了,安静得有点反常。”   元宝说道:“这个您放心少爷,小琴安排的很妥当。小杨这两天闲来无事,也在跑情报。他说最需要小心的是除夕和正月十五,到时候杭州城内会十分热闹。乱则生事,少爷当万分小心。”   这些周云见倒是不怕,他等了足足两个月了。如果江南这一趟白跑,那才叫人吐血。于是他叫来了杭州知府任今朝,想与民同乐,好好在杭州办一场舞狮龙灯会。   虽说舞狮龙灯自古有之,便并未得到普及。尤其是像周云见所做的这种,狮貌威武霸气,惟妙惟肖,龙灯舞起来更是仿佛龙游九天一般。杭州知府非常喜欢,便和周云见一起,办了一个热闹非凡的庙会!   于是除夕这一天,周云见华衣盛冠,站在城门之上,还让书侍专门做了上千枚火树银花做礼炮。杭州的百姓们可算是高兴了,一群大人小孩追着舞狮队伍跑。周云见担心发生踩踏事故,专门派了卫兵来维持治安。   随着一声礼炮震天彻地的响起,礼花照得城门上亮如白昼。待到礼花消散时,原本坐在城门正位上怀抱丑橘的周云见,也消失了踪影。 第84章   杭州城一片兵荒马乱, 到处都是官兵,四处都是车马。   狂欢了一夜的人们还没起床,便被这到处都在搜查的官兵给吵醒了。有人打听了一下,说是昨晚有人趁乱打劫, 现在全城搜捕歹人,已经全城戒严。   除了官兵, 还有守在周云见身边的那几个近侍。和周云见一同消失的, 只有他怀里抱着的一只猫。杭州知府整个人快急疯了,他一边派人上京急报,一边全城搜寻。急得一晚上起了一嘴的火泡, 恨不得变出一万八千个分身来亲自去找。可是皇后殿下就仿佛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根本找不到踪影。   这位皇后殿到, 到底去哪儿了呢?   杭州知府仿佛热锅上的蚂蚁,周云见却舒舒服服的躺在距离杭州城十公里左右的小别院里。他怀里抱着丑橘, 半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架势仿佛是在对峙, 简直就像表情包里的猫和蛇。   对面的男人手里端着一碗粥, 在不远处看着他,一脸的为难表情:“殿下, 您……吃一点吧?您如果不吃, 让我怎么跟主人交待?”   周云见翻了个白眼,说道:“交待?交个什么待?你家主人是谁!让他给我滚出来!悄无声息的把我摄过来,几个意思?他是想怎样?”   对方一脸的为难,人已经送过来一天了,从回来就开始闹, 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而且对方身份尊贵,主人交待必须以礼相待,否则……否则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小哥儿十分有耐心的说道:“殿下要不您……自己过来吃?”   周云见稍微抬了抬身子,说道:“哈!你当我傻?你粥里万一下毒怎么办?我是绝对不会上当的!”   对方:……   小哥儿快哭了,他把粥放到桌子上,说道:“那您打算怎么办?要不我先侍候您洗个澡吧?”也许舒服了,脾气就没这么爆炸了。   周云见的反应却更大了,他往后连退三步,并用双臂抱住了自己,一脸惊骇的说道:“你想干什么?你给本殿站住!知道本殿是什么人吗?当朝皇后!本殿是皇上的人,谁敢染指?你死心吧!本殿就是咬舌自尽,也绝不会在外人面前脱衣服的!”   小哥儿:……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小哥儿一脸的无语,绞尽脑汁想了想,说道:“那……那我让门外的米丫头进来侍候殿下洗澡?”   周云见冷笑一声,说道:“你让一个女人来给我洗澡?我殿里屋内侍候的都是太监!你让个女人来侍奉我,几个意思?男女有别,不知道避嫌吗?本殿是不会让女人靠近我的!我不会做任何对不起皇上的事!”   最后小哥儿都要哭了,他深吸一口气,问道:“那殿下……您想怎样?我们主人外出云游,实在回不来,您要不……要不就先等等?至少把饭吃了,再洗个澡,睡一觉,这样下去您身体也吃不消啊!”   周云见倔得仿佛一头驴,他抱着丑橘一言不发,说道:“不吃,不洗,不睡。”   小哥儿也急了,问道:“那您到底想干什么吧!”   周云见咬着下唇看向中哥儿,说道:“你那么凶干什么?吓本殿一跳!本殿怎么知道本殿想干什么?本殿平日里一百多个人侍候,自然有人安排好本殿该干什么。你把本殿一个人弄过来,本殿不知道要干什么!”   小哥:!!!!!!   他相信,如果再和这位殿下说下去,自己不累死,也会被他气死。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打算歇歇脚。休息了片刻,小哥儿终于回了点血,说道:“……这样,殿下,您……身边常用的人有哪些?我帮您叫过来,如何?”   周云见坐起身,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小哥,说道:“你没毛病吧?你主人把我掳过来,你告诉我再帮我把我的护卫叫过来?你不怕他们把我截走了?脑残了吧?”说完周云见就后悔了,没准儿这小哥真是脑残?   小哥见他总算有句正经话了,这才站起身来拍拍屁股,抹了一把汗说道:“不怕不怕,主人说了,只要殿下别出院子,其他的事儿您随意。”   周云见来兴趣了,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估算错误了?他以为掳自己过来的人应该是腾王的人,可是腾王怎么可能派这么一个软呼呼的小哥儿来照顾他?而且还说要把他的随从给找过来?如果不是自身实力强大,就是根本没打算关着他。那把他从城门上掳下来,这是唱的哪一出?   周云见决定先不想这些,只说道:“既然这样……你……就把元宝和小琴给我找过来吧!他们从前都是贴身侍候我的,我也用惯了。”   小哥一听,立即兴高采烈的去了。周云见就觉得这小哥办个事儿跟闹着玩儿似的,怎么可能把元宝和琴侍叫得过来?他们这会儿一定都疯了吧?肯定满杭州城的找他呢。   但是天色大亮时,周云见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琴侍和元宝快惊呆了。他上前捏捏这个又摸摸那个,总觉得他们不是真人。元宝是真的快急疯了,他绕着周云见转了两大圈,上看看下看看,眼圈儿都红了。随即摊坐到地上,抱住他的双腿,大声哭了出来:“少爷!您怎么就到这儿来了?”   周云见将元宝扶了起来,问道:“元宝?真的是你?……他,真的把你们叫来了?你们怎么来的?”   元宝摇了摇头,说道:“这个……”   只听元宝身后的琴侍说道:“斗转星移阵,是棋侍告诉我的。”   周云见看向琴侍,琴侍却从怀里掏出一只烤得焦香的烤鸡。烤鸡用荷叶包着,一被拿出来,周云见的眼睛都绿了。从昨晚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吃,他都快饿死了。拽下一根鸡腿来便是一通狂啃,一边啃一边说道:“这个……斗转星移阵,出自谁家?”   琴侍摇了摇头,说道:“我得想办法通知酒侍他们,他们也快急疯了。虽然我不知道这个阵法出自哪家,但实力绝不会低于司水教。”   琴侍在房间里左右转了转,说道:“教主,他们为什么要把你掳来这里?这很奇怪。”   周云见吃完烤鸡,说道:“我哪知道,要不呆会儿你亲自问他?先别管这个了,外面什么个情况?任知府是不是已经送消息回京城了?”   琴侍应道:“是,估计这会儿已经要跑死好几匹马了。最多三天,急报就能送到晏京。教主,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您现在自由身吗?可以离开吗?或者……我送个信出去?”   周云见擦了擦嘴巴,说道:“听那小童的意思,好像只要我不出这个院子,别的都是自由的。我也不知道他们费那么大力气把我弄过来是要干什么,这不是多此一举吗?”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要抓他做全阳汤的,吓得他下意识捂了捂肚子。   小倾流这两天在他肚子里简直像是喝醉了酒,动不动便是拳打脚踢。周云见穿着宽松的衣服,生怕被那小哥看出来。好在对方不敢上前动他,他一来就撒泼耍赖,也是把对方折腾个够呛。现在他肚皮紧得很,被撑得圆滚滚的。小倾流已经快五个月了,到了显怀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被人看出来,可是很危险的。   琴侍推开窗户,看到那个招呼他们进来的小童在外面晒药,便问道:“小哥,我们可以去给殿下买些他喜欢的吃穿用品吗?”   小哥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随你们,但是殿下不能离开这个院子。”   琴侍点了点头,转了回来,将窗户关上了。坐到圆桌前,问周云见:“教主有什么打算?我们是可以出去的,呆会儿我去通知一下酒侍他们。皇上那边,需要飞鸽传书吗?”   周云见托着腮,肚子里小倾流正在翻跟头,翻得他有点……爽。为什么要刚刚好顶在那里?这简直是让人崩溃!他摆了摆手,刚要说让琴侍去写,忽然计上心头,起身啧了啧舌,说道:“嘶……你们说,我就这么莫名奇妙的失踪了,嫌疑最大的是谁?”   元宝和琴侍互看一眼,不知道自家教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看他那小表情就知道,一定没憋什么好屁。   果然,下一秒,周云见冲着元宝和琴侍勾了勾手指,在他们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元宝和琴侍又互看一眼,有些迟疑的问道:“教主您是……认真的吗?”   周云见说道:“认真!为什么不认真?我说什么你们就去做吧!听我的错不了。”这个时候不给他个借口让他先把这个毒瘤铲了,难道真的等到一切条件成熟,让腾王坐大起兵,再冒着生命危险去铲除吗?如果是这样,那危险系数也就太高了。   片刻后,琴侍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院子。元宝刚去院子里的菜地里挖了几颗蔬菜,借用小厨房,给周云见熬了一碗粳米粥。这回周云见不哭了出不叫了更不无理取闹了,吃完粥以后便抱着那只奇丑无比的猫躺在小院子里的秋千上晒太阳。   小哥儿十分想不通,他究竟是怎么当上皇后的。   三天后,晏京,武帝收到急报。他手里捏着一封跑死了几匹马送回来的信,上面写着寥寥数语,却让他的心猛然揪痛:皇后殿下被南疆腾王秘密掳去,殿下失踪之处血流成河,恐凶多吉少。   武帝周身一阵冰封般的寒意,一道道秘密调兵的圣旨从晏京发往各处。仿佛一条条毒蛇,朝着南疆的方向暗中游走着。 第85章   搞这些小把戏, 周云见最拿手了。不过是弄了一些带有南疆腾王府标志的兵刃和装扮扔到了郊外,还扔了一样自己的信物过去。找到这些的时候,杭州知府任今朝高兴得快飞起来了。只要找到皇后的下落,只要能证明这件事儿和自己无关, 脑袋便能保住。   他立即快马加鞭把物证送进了晏京,估计要不了多久, 南疆那边儿就会有动静。   然而此刻的南疆却气氛紧张, 腾王摔了琉璃盏,对跪在地上的一干人等发脾气:“你们说什么?找不到人?怎么会找不到人?他就在杭州城,你们却找不到人?”   为首的一个跪伏在地上, 战战兢兢的回道:“是, 我们原本的打算就是趁着除夕夜热闹, 把人掳过来。伪装成南海水贼作乱,这样也能给我们免去些麻烦。可……可谁知道, 我们在杭州城里找了一个晚上, 根本找不到人。还遇到了杭州知府抓贼寇, 封了城门,我们出不来, 就……就在里面关了三天。”   腾王:……   他现在实在太着急了, 只差一个,就只差了一个。阳年阳月阳日出生的人,要凑足一百个,才能布大阵,召阴兵。这一百蛊全阳羹, 决定他能否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晏清他算个什么东西?母后为他谋划几十年,本来唾手可得的东西,却被晏清这个最没有存在感的莽夫捷足先登。若非他当年遭遇不测,何必苦等那么多年?他现在多等一天都是煎熬!眼睁睁的看着眼前有一个阳年阳月阳日出生的男人,为什么不用?   皇后?呵,你抢了我的皇位这么些年,那就用你的皇后来偿还!   门外传来轮椅的声音,一身黑袍的施恩掀开门帘走了进来。他周身腾起阵阵寒意,进门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的坐在那里。但单单是沉默的坐在那里,就让腾王的身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对跪伏在那里的手下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手下们磕了个头,便都下去了。   待到帐篷里只剩下了施恩和腾王,施恩才用极为难听的声音说道:“二十年前,韵贵妃从大漠深处把我救了回来。替我医治身上被沙虫啃噬的疮疤,并差人为我炖了第一盅全阳羹。所以施恩发誓,此生此世,效忠韵贵妃。如有违背,就让我被魍魉反噬,永生永世生不如死。所以我为她筹划,为他计较。尽我之所能,将皇位双手奉到你手上。可你都做了些什么?”   腾王不说话,但眼神里却是各种不服。   施恩接着说道:“我一步一步,算到如今这一步,只差临门一脚。不过区区一个全阳人,你就这么等不急吗?”   腾王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怒气,转身对施恩说道:“你一直对我说让我等,让我等!让我等什么?我三十五岁了!从十五岁开始,你就替我筹划!结果让我等了一个五年,又一个五年!难道让我五十岁的时候坐上皇位吗?那样还有什么意思?你就差一个全阳人,我替你去抓,有什么问题?我们要的,不就是这个全阳人吗?”   施恩说道:“可对方的身份是谁,你不清楚吗?”   “我管他是谁!”腾王转身挥袖,扫掉了桌子上的碗盏:“只要我当上了皇帝,不就是一个阶下囚的皇后?就算我现在不抓他,待我攻入晏京,他不也是任由我拿捏?”   施恩深吸一口气,说道:“那你可知道,如今你失手,孝贤皇后却真的失踪了。这件事,嫌疑最大的人是谁?如果武帝在这个时候找机会朝你发难,你又该如何应对?”   腾王一怔,皱眉问道:“孝贤皇后真的失踪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施恩如漏气风箱般叹了口气,说道:“不知道,但这件事,不会是什么好事。你母亲来了,她给你带来一个人。区区一个全阳人,就如此沉不住气。如果你有你母亲一半的城府,如今皇位早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何必苟且于南疆?”   腾王脸上一喜,问道:“我母妃?她……是把最后一个全阳人给我带来了?”   施恩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腾王的帐篷。   杭州郊外小院,周云见抱着丑橘听元宝汇报工作:“都运达了,最晚明天就能把书都分发到学生们的手上,少爷您就放心吧!咱们普及教育事业,要不了多久就能取得一定的成效。”   周云见点头,说道:“继续印啊不要停,这个东西可是好东西。顺便鼓励大家学习,回去本殿和皇上商量商量,所有有家人进义学读书的,不论男女,都能减免一分赋税。”   元宝眼中露出几分忧虑,说道:“您这都减了多少赋税了?不怕国库空虚了?”   周云见说道:“元宝,你这可就是没有远见了。只要国民整体收入上来了,赋税不就越来越多了?再说,现在不是有我吗?皇上缺钱了,找我要,少爷有钱。”   元宝:……竟无言以对。   周云见还没说完:“我这么努力赚钱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让他在钱上不要太小气吗?这样在百姓面前腰杆子才能硬,也不用抠抠索索惦记老百姓手里那点牙根粮。再说了,赋税,并不是充盈国库的唯一途径。你看,现在整个北方都开始普及暖气。你知道工部今年赚了多少钱吗?这可比赋税快多了。”   这倒是,而且在少爷的带领下,北方地区经济已经开始有些起色。老百姓不再以经商为耻,而仕农工商的排名也不再这么看重,鼓励个体户和小作坊的建立。初步成效显著,能吃到肉了,能尝到甜头了,老百姓自然会跟着往好路上走。   不远处小童正在浇水,自从元宝来了以后,他再也不用担心这位殿下作妖了。这里阵法林林总总,虽不会伤人,却不论怎么走都走不出去。元宝试过,回来以后只总结了一句话:仿佛鬼打墙。   左右是出不去的,只要让小琴来回跑,每次出去的时候还得让钟离小哥儿给开门。至少与外界的消息是通的,那就没问题。周云见猜想,这会儿皇上应该已经整军待发了吧?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御驾亲征。历史上,武帝是亲征的。只是因为不了解南疆地形,再加上那个时候腾王已经准备的十分妥当,所以步步败退。若不是他有一招特别狠,直接夺了晏海的头颅,最后恐怕也没有办法出奇制胜。   周云见有些担忧,他……能做点什么呢?但他又什么都不能做,因为做了,武帝就知道自己在搞事了。   虽然一开始让晏海坐大的主意是自己出的,但是他做的实在小心翼翼。本来他以为自己来杭州,对方肯定会有所行动,结果等了足足两个多月,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们行事太谨慎,就不要怪我搞事情。   琴侍回来把他在外面摸的情况汇报了一下,并说道:“京城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这次皇上调了三个地方的军马,以碾压之势对战南疆,看这架势,是要把南疆踏平了吧?”   周云见却并不是很乐观,他摇了摇头,说道:“不见得啊!你们平常查的这些线索,加上我们掌握的一些东西,综合推测,我总觉得南疆那边藏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琴侍想了想,说道:“如果少爷实在不放心,就派我们去看看吧!我们几侍还是能起到点作用的。”   周云见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先看看战况。你们先去打一张比较全面的,南疆地域图,想办法送到皇上身边。他对南疆的地形不是很熟悉,容易被腾王钻了空子。”   琴侍接了任务,便去找地图了。   周云见却有点呆不住了,他倒是不怕闷,毕竟作为一个宅男,总能给自己找到消遣时间的娱乐。这几天他在院子里挖了一个窑灶,用黄泥制了一副麻将出来。研究了好几遍,总算烧成了一副好看的。上面还做了简单的祥云纹,他在想以后如果做什么产品包装,都可以印上这种祥云纹。那个时代没有商标意识,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甚至他还烧了两个陶罐出来,从院子里小哥种的菜地里摘了一堆蔬菜,腌了个泡菜出来。结果小哥吃上瘾了,一连三天都吃的周云见的泡菜拌饭。   周云见朝琴侍使了个眼色,琴侍点了点头,又给小哥儿盛了一勺周云见亲手腌的的泡菜。吃完泡菜后,小哥儿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周云见让琴侍把小哥儿抱到自己床上,又去给已经在门外久侯多时的棋侍开门。   棋侍一进门便被这看上去空无一物的小院子给惊呆了,他十分感叹的说道:“如果不是琴侍提醒我,就连我这样的道行,都不可能发现这里竟藏着一个院落。”   周云见知道,如果只是普通的阵法,棋侍没理由看不到。于是他便问棋侍:“有办法放我出去吗?”过不了多久皇上就能到南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打仗而无动于衷。躲在这个小院子里固然是安全的,但这与他的任务初衷有悖。   棋侍想了想,说道:“教主放心,虽说破不了这阵法,但弄个缺口出来放教主出去,还是没问题的。”   周云见心中一喜,说道:“那太好了!快快快,趁着那小哥还没醒,抓紧时间。”   地上丑橘喵嗷叫了一声,跳到了周云见的肩膀上,似乎是誓死也要与他在一起。 第86章   不论如何, 好歹是出去了。但出去以后怎么办,周云见却犯了难。他不能去找武帝,因为他用这个方法刺激着他男人出兵了,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是御驾亲征。如果他看到了自己, 会不会把自己日死?   这个问题他想的明明白白,所以是万万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的。没办法, 他们找了个客栈落脚, 打算休整一下再启程去南疆。   武帝调兵,调的都是西部和南部的兵马。但就算再快,所有兵马急行军赶到南疆, 至少也得十天八天。这会儿算是秘密行军, 秘密自然是守得密不透风。这几天的时间, 足够周云见磨蹭了。   众人要了几间上房,周云见进门的时候, 客栈老板便忍不住往他身上瞧。好在被琴侍给挡住了, 他又戴了围帽。主要是他这身形, 像个男人,又大了肚子, 实在扎眼。如果不想个办法, 这一路上肯定会问题百出。   将周云见安顿好以后,色侍便请示道:“教主,属下觉得,您有必要易个容。”   周云见也觉得,于是他想了想, 说道:“易成男人是不可能了,哪个男人有这么大的肚子?你干脆就直接把我化妆成一个孕妇,这样大家赶起路来也方便。让元宝易容成我的贴身侍女,琴侍易容成我男人。你就……老妈子吧!其他人随从家丁。都弄好以后,我们再出发。”   色侍觉得教主安排的很合理,便将众人伪装成去南疆投亲的商人家眷。少主携有孕的夫人举家投奔在南疆做瓜果生意的舅父,说是有意在那边一起做生意。   剧本安排的妥妥当当,色侍便出门去采买一应物品了。不过为了安全行事,他们并没有在客栈内易容。进去和出来完全两波人,肯定会引起注意。便坐着马车到了城外,色侍才开始给周云见化妆。   不得不说,色侍的易容之术天下一绝。本来周云见以为只是给他简单的换个妆,梳上发髻,再稍微调整一下面部特征就可以了。想不到在色侍的巧手之下,周云见竟仿佛换了个人一般。乌黑的云鬓,白皙的皮肤,丰腴的身材,婀娜的身段儿。如果不是微微隆起的小腹,真的是一个十分有韵味的美妇人。   他没想到自己的腰竟然可以这么细,视觉上真的是不盈一握,但又因为有了身孕,多了几分不一样的味道。胸口上很是丰满,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做成的,一点都不累赘,反而保暖又柔软舒适。纱裙下,竟还能若隐若现的看到沟沟坎坎。他忍不住脑补了一下,如果武帝看到这个样的自己,会喜欢吗?如果穿成这样和他做一次,一定会……别有一番滋味吧?   一恍惚,车帘被打开了,一个风流倜傥的儿郎走了进来。清越好听的声音流泄入耳:“夫人,准备好了吗?我们该出发了。”   周云见:!!!!!!   好一个英俊谦和的翩翩佳公子,虽然黑了点儿,但是黑得恰到好处!配上这英朗的五官,和他扮成的美妇还真能配成一对儿!他忍不住伸出一根大拇指,说道:“厉害!实在是厉害!”他终于知道江湖上易容之术为何盛传不衰了,行走起来果然好方便。   这时色侍却拍了拍周云见的肩膀,说道:“教主,把这个吃了。”   周云见下意识张嘴,一道热辣之感穿喉而过。他皱眉,待到片刻后适应了才道:“这是什么?”一张嘴却把自己给吓到了,这声音……这声音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妇人!   周云见捂住嘴巴,但见色侍对他笑了笑:“教主放心,不是药,对胎儿也不会有任何伤害。只是暂时在你的喉间动了点手脚,让您的部分声带不能发声而已。这样听起来,便足可乱真。教主平日走路时也稍微注意一点,不过也没关系。您这身量,他们八成是会把您当成北方妇人。北方妇人多豪爽,倒也不会露出什么马脚。”   周云见扭捏着掩唇轻笑,色侍的表情倒是怔了怔,说道:“教主的风情,不逊于先主。”   周云见:……   他倒并没觉得自己好看,主要还是色侍一双妙手。说起来他亲爸盛倾雪长得那么好看,为什么没把美貌遗传给自己呢?眼睛倒是跟他有几分相像,剩下的肯定是像另外一个爹。另外一个爹好看吗?   这时琴侍用他的本声说道:“教主向来不识自身美,行事豪爽惯了。若是他坐在那里不动,倒真真是美人一个。不过咱们教主……那倒当真是静若处子,动如……”   后面的琴侍没好意思说,周云见给他补全了:“山体滑坡!行了,我自己替你们说了。别耽误了,我们快上路吧!这一路还得走个好几天,再耽误下去战场都该清理完了。”不过这场仗打得没那么容易,历史上整整打了四个月,才总算把南疆彻底打下来。就算上次打北疆,武帝也用了两个半月时间。两方对垒,并不是说聚到一起打一仗就算完的。须得一座城池一座城池的攻下,攻城,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的。   更何况南疆地域复杂,一个山头连着一个山头,一个谷地连着一个谷地。多毒蛇瘴气,山匪暴民。这一层层的屏障下来,要攻到腾王的老窝,可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气力。   好在这次行动,比腾王预计的造反时间早了大半年。若是待到他成了气候再攻过去,那损失可就不言而喻了。   周云见一路乘着马车从杭州富庶之地,走到了南疆贫瘠之乡。眼看着就要过边境,周云见等众人下车整顿。过了这座山头,就属于南疆地界了。前面会有一片平原区域,再往前就是连绵的山脉。山脉东面是一片荒漠,山脉西面是一片沼泽。在群山环绕中,则是腾王的封地——南疆。   这一层层天然屏障,可以说是易守难攻的典范。后来攻下了南疆,武帝直接将这里设为军屯,不再设封地。有了这样一个天然屏障,再也不用担心外敌。不过再往南,也没有什么威胁了。不过一些弹丸小国,不足为惧。   休整片刻后,他们便重新上了路。这一路颠簸,周云见的孕吐都好了。他觉得自己这一胎怀得真是结实,这小家伙儿也是见了大世面了。一路从北疆到南疆,还在肚子里,便把他爹的江山给逛了个遍。   虽说南疆荒蛮,但风景真心不错。入眼皆是绿意,茶香弥漫,原生态的风景十分宜人。如果好好开发一下,真是让人十分向往的绿洲。   周云见重新上车,众人再次深入南疆。结果走了不到半日,颠簸的马车停了下来。周云见正在车上打磕睡,车的惯性让他差点没坐稳,好在被元宝给扶住了。两人打开轿帘往外看,只见十几个壮汉正拦在他们的前面。为首的手持大刀,一脸络腮胡子,目如铜铃,皮肤黝黑,膀大腰圆。   周云见的磕睡都醒了,他心内哟喝一声,心道哥们儿,你可真是块干山匪的料儿啊!   不过今儿这大兄dei有点儿倒霉,遇到这一帮江湖上属一属二的好手儿,怕是要空手而归了。不过,外面那几个倒是先礼后兵,样子做得倒是挺足。   琴侍下了马,十分有礼的朝山匪抱了抱拳,说道:“各位老爷行个方便,财物什么的可以给您留下。小人是带着夫人去南疆投亲的,希望诸位高抬贵手。”   然而对方却在听到琴侍的话以后眼睛都绿了,提着大刀狂笑一声,问道:“有女人?”   琴侍答道:“是……夫人和丫鬟婆子。”   山匪仰天大笑,说道:“好,好,放你走,没问题!”   琴侍当然不会觉得他这么好说话,但是做戏还是要做全套的,琴侍略带感激的说道:“多谢几位老爷,小生感激不尽!”说完他挥手便欲带着众人离开,却被那山匪一把拦住。   对方狞笑着,说道:“你可以带着这几个家西走了,车上的小娘们儿,和丫鬟婆子,留下来给我和兄弟们乐呵乐呵!”   琴侍后退一步,急道:“这怎么能行?我夫人……她身怀六甲,实在不宜……不宜……”   山匪一听,有些不悦道:“怀孕了?……怀孕了你跟我这儿废话什么?”身后又有人在山匪耳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山匪发出一阵阵淫笑,又说道:“这样吧!你把你那小娘们儿叫出来,让兄弟们看看。”   琴侍正在为难,周云见已经下轿了。元宝扶着他走到了山匪跟前,轻轻朝他们福了福。这一抬走,众山匪的眼睛都看直了。只是在看到这妇人果然身怀六甲时,一个个心里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山匪却朝着周云见挥了挥手,说道:“小娘子,带着你的丫鬟婆子乖乖跟着我走吧!兴许你男人,还能有一条活路。否则的话……”山匪手起刀落,做了个劈砍的动作。   周云见心里新鲜的不得了,他演技浮夸的向后踉跄了两步,搞得众司水教下属都有些没眼看。教主戏瘾太大,也是让人无奈。不过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皇上一家也……戏瘾不小。   就在周云见想过一把戏瘾的时候,一根羽箭带着响哨飙了过来。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土匪头子,就这么被射了个对穿。   周云见:???谁干的???   一队军马浩浩荡荡而来,为首的一人身穿乌金甲,一张英俊冷冽的帅脸让人望之心动。那人朝他们看了一眼,便带着众将士将山匪杀了个一干二净。   竟是刚刚赶到南疆边境的武帝。 第87章   三个月了, 他终于见到了武帝。说不想他是不可能的,他现在恨不得直接一头扎进他怀里去。但是对方却勒住了马缰,远远的看了一眼琴侍,并对他说道:“前方有战事, 赶快带你夫人离开吧!”   周云见:??????   这才意识到,此刻的自己一身女装, 有胸有臀有孕肚, 是个人都不可能认出他是谁。于是看着武帝带着兵马绝尘而去,周云见望着一地的尸体一脸迷茫的说道:“皇上他……晒黑了啊!”   众教侍:……   琴侍问道:“教主,现在我们怎么办?”   周云见扶着后腰, 说道:“还能怎么办?跟着他们!他们会在崮良堆下扎营, 我们现在去崮良堆。小琴, 你不用再易容成我夫君了。你……你去前面探一探情况,看看腾王现在准备的怎么样了。我觉得腾王肯定有底牌, 否则他不可能这么多年了还一心一意的想着造反。”   琴侍松了一口气, 刚刚看武帝看向他的眼神, 他都担心他手里的清河剑会一剑攮过来。好在武帝是个谦谦君子,竟都没朝教主看一下, 应该是男女有别非礼物视吧?   他一听周云见这么说, 立即一脸欣喜的开始拆妆:“是,教主,属下这就过去!”   周云见皱眉道:“……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南疆有你相好吗?”   琴侍觉得自己表现的太明显了,立即掩饰的理了理头发,说道:“不是, 教主,您有任务交待给我,我当然高兴了!能为教主分忧,是琴侍的福气。”   周云见一脸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还是没忘了叮嘱一句:“路上小心一点,注意安全。能躲开山匪尽量躲开山匪,你单枪匹马,小心为上。”   琴侍感动的不行,吸了吸鼻子,刚要感性的说一句什么,只听周云见又说道:“否则我以这身装扮见到皇上的时候,还得编个理由告诉他我相公去了哪儿。事不宜迟,你赶快出发吧!有什么情况可以通过皇上身边的影12传过去,你知道怎么联络他。”   琴侍清了清嗓子,说道:“您就说半路上遇到了流矢,相公被误杀。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反正这个容貌我也不会再用了。只要您能见到皇上……”   周云见做了个作势要打的动作,琴侍转身就跑了。元宝也在旁边拆钗环,被周云见给拦下来了:“哎,元宝,你这是做什么?我们的戏还得继续演!我们现在可是在腾王手里呢,如果不好好易着容,万一被皇上识破了怎么办?我现在想这个办法逼他出兵,他此行必须要一举得胜我们才能暴露身份。”   元宝哦了一声,又把耳环给戴了回去。   色侍扶着周云见重新上了马车,众人朝崮良堆。这崮良堆,其实就是一个不大的小山坡。山坡下一片洼地,易守难攻,武帝选择在这里扎营,是事先看好的地形。   此刻他正在帐内查看地图,说起来这份地图来得倒是蹊跷。一个南疆人就在他准备出征南疆的时候被他的影卫抓住,并在他身上搜到一份南疆的地图。他派人拓印了几份,分给影卫,让他们深入南疆腹地按照地图所标注的前去查探,果然和地图标注的一模一样。   他知道晏海不会傻到这份儿上,用这么低劣的手段给他送一张假的地图过来。送地图的,肯定另有其人。武帝手里拿着周云见平日里佩戴的玉佩,心头一时涌上几分思念。他皱眉轻声唤了一声:“皇后,你是在跟朕上演妃子接须吗?朕知道你的良苦用心,但你至少让朕知道你是安全的……”   武帝的一句话未说完,帐篷外面便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他皱眉看向帐外,问道:“出什么事了?”   守在军帐外的影卫答道:“主人,有个妇人在帐外喧哗。”   “妇人?”武帝皱眉,说道:“驻兵重地,哪儿来的妇人?不知道随军不许携带家眷吗?”   影卫答道:“嗯……沈将军……已经在赶人了,可是好像有点儿……不好赶。”   “什么意思?”武帝有些不耐烦。   影卫答道:“那妇人怀有身孕,将士们不敢碰也不敢拖,只能拦着不让她进前。可她哭天喊地,说是走投无路了,哪怕端茶递水给将士们起灶烧饭,也希望……能够收留她。”   “怀有身孕?”武帝忽然想起来路过南疆界山的时候,他曾在山匪手中救下过一个妇人。不过那妇人不是跟着夫君回去了吗?怎么又冒出一个有孕的妇人?   武帝收起地图,说道:“你去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片刻后,影卫回来了,在帐外回道:“皇上,那妇人说她叫简云,随夫上南疆投亲的。结果刚刚遇到两队山匪抢地盘儿,夫君被流矢所杀。她一个妇人带着个丫鬟,又不认得路。刚刚认出了您的马,便前来投奔。说她一定不会阻碍行军,也受得颠簸。只要能留她有命把孩子生下来,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简云?”武帝又拿起手中的玉佩,摩挲了片刻,对帐外道:“让她留下来吧!给她安排一个帐子,不许让人打扰。还有,行军时,派人送她回去。”   影卫应了一声,便去办事了。   周云见在影卫的带领下进了一个还算干净的帐篷,他朝周围看了看,对前来安置他的影卫说道:“劳烦小哥儿了,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家将军。对了小哥……,不知……将军的军帐在哪儿?哦,您别误会。小妇人两次承蒙将军搭救之恩,还没亲自向他道过谢。小妇人心存感激,想亲自做几道小菜,给将军下酒。”   影卫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毫无感情的说道:“我劝夫人还是本分一些的好,这里都是上战场上舔血的男人。能收留安置夫人,是我家主人念及夫人名字里的云字与我家家主夫人相同。若是夫人有什么不轨,万一出了什么事,还是要劳烦夫人自己担着。”   说完影卫便离开了,临走前还丢下一句:“饭时会有人给夫人送过来。”   周云见冲着影卫翻了个白眼:“小十二怎么这样?凶巴巴的!难怪他们影卫一个个都是光棍儿,这么不懂怜香惜玉,活该单身一辈子。”   元宝:……   您自己作天作地,还怪别人对您凶,真是没有王法了。   说完这些,周云见又开心起来,拉着元宝说道:“哎,可是刚刚他说皇上收留我是因为我名字里有个云字。元宝,你说皇上对少爷我,是不是死心踏地一心一意的?”   元宝说道:“那还用说?皇上一听说您被腾王掳走了,立马便调兵前来攻打。您在皇上心里,自然是不一样的。”   周云见美滋滋,片刻后又不笑了,说道:“这可不一定,万一他见色忘义呢?元宝,你觉得我这模样如何啊?”   元宝心里一突,说道:“少爷,您又要干什么?大着肚子呢!千万别折腾了!皇上的刀剑可是无眼的,您再这么折腾,就不怕皇上真动了怒,给您伤着了?”   周云见笑道:“放心吧!他不会伤我的。皇上啊,外冷心热。你看他一副冰山面瘫的样子,其实他的心思比谁都细腻。否则也不会因为我名字里有个云字,而对叫云的人都生出几分袒护来,这叫爱屋及乌。你等着,元宝,少爷带你看场好戏。”   元宝忙道:“少爷!小心肚子!”   于是月黑风高,除了巡逻的士兵外,所有军帐内都熄了灯,就只有武帝的帐篷里还灯通通明。他还有研究地图,他发现从那南疆人身上搜来的地图上有很多可以利用的地形。而且从那地图上,他大概能猜到腾王有可能在哪里藏有重兵。说来腾王竟也是个人才,能在短短的五年之内养出那么大的势力,也是让他刮目相看。   在他看来,腾王原来只是在母亲庇佑溺爱下长大的,并没有太让人惊讶的本事。倒是原太子晏淮,是颇有些城府的。只可惜心术不正,否则,倒是个可堪一扶的帝王。   一阵冷风吹来,武帝紧了紧披风,帐外传来影十二的声音:“军帐重地,闲人不得近前!”   一个娇媚柔和的声音传来:“军卫大人息怒,小妇人不是有意要冒犯。只是救命之恩,小妇人无以为报,只能略尽绵薄之力。这么晚了,将军大帐内的灯还亮着。小妇人便做了道呛炒土豆丝,还有糯米鸭,给将军充当宵夜。更深露重,这是小妇人带在身边的玉米醇酒。一路颠簸,连夫君都没舍得给他喝。仅此一壶,全献给将军了。”   影十二刚要开口呵斥,帐内武帝却开口道:“让她进来吧!”   周云见挑衅似的朝影十二挑了挑眉,影十二:??????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小妇人,有些……眼熟?   周云见端着食物进了营帐,武帝正负手看沙盘。那是一个十分精致的南疆立体沙盘,把南疆所有的地形,全部精准的展示了出来。武帝在崮良堆这一处插了小旗,呈扇形做了几个标记。周云见朝他欠了欠身,说道:“将军是决定不了先打哪里吗?小妇人多嘴,先打七疯山。”   武帝这才抬头看向他,入眼,便是一个眉眼精致,身段妖娆,丰乳肥臀,小腹微隆的美艳妇人。妇人眉目似画,笑意吟吟。手中有佳肴,杯中有美酒。就连说话的声音,都似那修行多年的妖姬,勾魂夺魄,似要将人的心都摄了去。   武帝皱眉,对帐外说道:“给这位夫人加件披风,穿成这样,有伤风化。”   周云见:?????? 第88章   虽然元宝不知道少爷此行发生了什么, 但他回来就气得躺在行军床上不说话。肚子上一会儿鼓出一个小包,看样子小圣子在他肚子里玩儿得挺欢乐。   元宝上前试探着问道:“少爷,您……还好吧?”   周云见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肚子里的小见见竟就这样欢乐的和他互动起来。周云见一时觉得好玩儿, 拿手指头在肚皮上戳来戳去,最后小见见生气了, 飞起一脚在他肚子里猛踢一阵。周云见被踢得头晕, 立即收回了手,说道:“啊啊啊怕了你不行吗?跟你爹一样不是个省油的灯!”   元宝满头黑线,上前问道:“不是……少爷, 您……到底怎么了?从皇上那儿回来后就这副模样, 皇上是不是没认出您来?”   周云见肺快气炸了, 说道:“认?他压根儿就不看我!十分嫌弃的瞅了我一眼,还说我穿成这样有伤风化!我有伤风化吗?在宫里和我白日宣淫的时候怎么不说有伤风化了?”   元宝:……   周云见越说越生气, 直接站起来开始转圈圈:“只要他能让我靠近他, 或者再多听我说两句话, 我就能让他把我认出来!可他倒好,离我二十米远, 只让我把东西放下就走了!我跟你说他就是嘴馋了, 老长时间没吃我给他炒的土豆丝和糯米鸭了!”   元宝憋笑憋得不行,但还是要好生劝慰着:“少爷,这是好事儿啊!皇上出门在外对别的野花野草不屑一顾,这不是很好吗?如果他对您十分殷勤,那倒是有问题了。咱们这位万岁爷, 和别人家的不一样。他一心一意只有少爷,您不觉得很放心吗?”   周云见的唇角抽了抽,说道:“照你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他了?”   元宝说道:“这倒不是,少爷您是想告诉皇上您来了吗?不想等他一鼓作气出兵再说了?”   周云见又有些迟疑,坐到床边,捂着小腹说道:“我就是看到他……有些心疼,我把他骗过来,就是给他找个出兵的理由,以免腾王坐大后,再让他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那就不妙了。可他既然过来了,这仗肯定是要打的。而且他一探再探,甚至让影卫深入南疆腹地去探,现在已经把腾王的底细摸了个四五分。就是……就是腾王手里那张底牌,让我心里一直打鼓。你别看我去试探他,其实我倒是不希望他认出我的。这样我就能在大后方,一心一意的护着他了。”   自从他司水的技能觉醒后,周云见没事儿就会练一练。只希望战场处能有水供他取材,但这属于地利条件。好在南疆别的不多,湿气重得很。只要有水,周云见便能造出万千兵刃刀剑。   元宝知道自家少爷生气没有过夜的时候,而且在他的心里,自然是深深爱着皇上的。否则又怎么会千里迢迢跑来南疆找他,只为了跟在他身边,护着他的大后方呢?他总觉得自己现在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后面皇上,肯定还会遇到意想不到的意外。   好在刚刚皇上只是让他留下了食物,便将他赶了出来,否则他可能真的控制不住,至少亲亲他,抱抱他,应该是可以的吧?周云见叹了口气,如今也只能忍着这相思之苦,做个相见不相识的陌生人了。   军营大帐,武帝终于定下了先攻哪里。虽然刚刚那妇人进来说了一通,武帝并未放到心上,但是她有一句话说得是对的。先攻七疯山,七疯山的整体地形和崮良堆很像,只要攻下了七疯山,据着地利,再向周围扩散。这样一来,能省下不少兵力。只是有一点,七疯山易守难攻,恐怕不好啃。但也有一点非常好,七疯山易守难攻,也不好增授。待到腾王的援军到了,自己也将七疯山拿下了。如果他是个聪明人,肯定会直接放弃七疯山。   下定决心后,武帝的心情也稍微好些了。他收起地图,放到了沙盘旁边,才终于看到刚刚那妇人端来的食物。菜还冒着热气,武帝刚好也饿了,拿了筷子便要吃一点。   其实他一开始并不想让那妇人进来,只是他一说起土豆丝,便让他想到了皇后。第一次吃到这道菜,自然是皇后做给他吃的。后来这道菜便成了大江南北老百姓餐桌上最普遍的一道家常菜,百姓靠着种土豆得到了温饱,还能靠着加工土豆得到一定的经济效益。   皇后的方论总让他大吃一惊,比如皇后说不要轻视商人,经济发展才是一个国家的立国之本。不要轻视教育,教育才是一个国家的立国基石。不要轻视百姓,说到底,国家国家,是这千家万户组成了一个国。国是皇上的,也是百姓的,但说到底,还是百姓的。   他若有所思,总觉得像皇后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来一趟杭州就被腾王给掳走了。就算被腾王给掳走了,那还有他的影卫呢?腾王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把他的影卫都抓了。十个影卫,一个都没回来,这件事不可能就是他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武帝一边思索着其中关节,一边夹了一口土豆丝吃进了嘴里。土豆丝一入口,武帝便猛然站了起来。他将筷子一扔,起身便朝帐外走去。   影十二守在帐外,一看这阵仗匆匆跟了上去,跟上去后便听武帝问道:“刚刚那妇人的帐子在哪里?”   影十二立即答道:“皇上这边请。”   武帝跟着影十二来到了周云见的帐前,里面的灯还亮着,周云见正在里面跺来跺去。旁边有一个身形较小的丫鬟装扮的身影,武帝一眼便认出那是谁了。他忽然便笑出了声,并有一种想给自己一巴掌的冲动。问世间,有几个人敢在他面前如此风骚孟浪?自己怎么就……   这时帐篷里传来周云见的一句话:“小翠呀!夫人我要尿尿!快去给我拿夜壶!”   未待那丫鬟掀帘出来,武帝便带着影卫离开了。他一回到帐子,唇角便快咧到了耳根。除了他的皇后,谁还有这样凌乱不堪的画风?除了他的皇后,谁还能这么口没遮拦?   想到这里,他又忽然想到之前周云见给他讲过的妃子接须的故事。他说身为王之妃嫔,要做的不仅仅是为王生儿育女,更要为王解忧,督促帝王,纠王之过。腾王的事他看在眼里,不但策反了婉妃,还循着线索查出了许多有用的线索。虽然线索散乱,但都给自己做了很好的参考。还有手上这张地图,他早该想到,除了皇后,谁还会这样大废周章给自己送一张地图过来?   武帝的心砰砰直跳,欣喜之情快要溢出军帐了。他就这样跑来,就不怕自己摞挑子不干了吗?哦……所以他才扮成个妇人,让自己认不出。可他怎么忘了,他做的菜,哪怕剩上十天半个月,都馊了,朕也是能吃出来的。   他这会儿睡意全无,忽然对军帐外说道:“来人!通知各部将军点兵!趁夜攻下七疯山!”   影十二守在外面,关于军令他是不传的,只有武帝的私人命令他才会听从。这时武帝掀开帐帘走了出来,身上已经穿了乌金铠甲,整个人英姿飒爽。对影十二吩咐道:“影十二,你……去刚刚那位夫人的帐外守着,护好她的周全。不论发生任何事,都要保证她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影十二的嘴巴刚要张起来,忽然想到影卫章程里的第一条规定,那就是不论主人吩咐了什么,他们都必须无条件的听从。哪怕皇上让他保护一只猫,他也要尽职尽责的将其护好。于是影十二立即低头应道:“是,主人!”   于是当他来到那妇人帐外时,一只奇怪无比的猫正趴在帐顶,与他大眼瞪小眼。   影十二:……   最近皇上吩咐的事情越来越奇怪,上次的小黄书也就算了,这次让他护这个无干紧要的妇人。重点是为什么这妇人的帐顶上有只猫?而且这只猫还……这么丑!影卫,也是有审美的!   更要命的是这只猫一只在冲着影十二叫,叫声也是……难听的他想把这只猫的嘴上戴上拢嘴。   帐内的妇人应该是听到猫叫了,便掀开帐帘出来将猫抱了进去,还耐心的哄了一句:“怎么了丑橘?还没到春天呢,大半夜瞎叫什么?南疆的野猫都要被你勾引过来了。”   影十二:!!!   世上怎么有这样粗鲁的妇人?明明长得还不错,出口却如此不堪。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皇上为何要让他守着这样一个妇人?说起来,皇上的口味,向来是不一样的。否则,也不会和与众不同的皇后殿下如此情深。想到这里,影十二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皇上……该不会是……对这妇人……   发现真相的影十二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但他只是一个没有感情没有思想的影卫。命令大于天,只要是皇上吩咐的,他就必须要照做。于是他眼观鼻,鼻观心,一心一意的守到周云见的帐篷前。   深夜,周云见刚要让元宝熄了灯,却忽闻外面冲锋鼓响天彻地,自远处浩瀚而来。周云见猛然坐了起来,问道:“小翠,怎么回事儿?”   元宝朝外张望,一脸的迷茫,说道:“不知道啊!”   周云见有些不放心,他披了件披风便出了帐篷,却被影十二给拦住了,说道:“夫人,您这个时间还是不要乱走的好,前面在打仗,出于安全考虑,我家主人让我在这儿保护……随军辎重。”影十二不敢说是保护这位夫人,如果这样说了,皇上的心思便被别人揣摩了去了。   周云见皱眉看着影十二,说道:“你没跟着你们家主?”   影十二说道:“是,家主上战场,我只是个家丁。”   周云见大概明白他的意思,影卫是在日常时保护皇上的。但他上战场冲锋陷阵,自然有万千士兵护着。而且说起来,他在战场上,倒是最安全的了。毕竟明刀明枪,打起来都是直来直往。以他的武艺,完全不必担心。   只是为什么忽然上了战场?他刚刚过去的时候,明明还没有要出兵的打算。这才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也就刚刚吃了顿饭,便想通了?   远处战火连天,看样子已经在攻城了。七疯山只是一座小城,武帝若想拿下,用不了半日。估计到天亮,便能传来捷报。可是周云见却不论如何都睡不着,虽然武帝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但是他却是第一次随他上战场。他在前方厮杀,自己如何还能睡得着?   周云见便问影十二:“你们家主……怎么突然要出兵了?”   影十二答道:“这跟夫人没多大关系,更深露重,夫人有孕在身,还是回帐篷休息吧!我还要巡营,夫人,不打扰了。”说着影十二便绕到了帐篷后面。   周云见也没好多打听,只好乖乖回了帐篷。可能是这一天天连日奔波太累了,好不容易有个着陆的床,他躺在那儿竟然就这么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元宝正趴在桌子上打磕睡。周云见匆匆忙忙起身,下床的声音惊动了元宝。元宝立即上前来扶他,低声道:“少爷,您小心点儿,这么着急是要做什么?让我来吧!”   周云见说道:“大军回来了吗?怎么这么安静?天都这么亮了?快快,快去前面看看!”   元宝扶住他,说道:“少爷你别急,让我去吧!你先坐着,什么都没吃呢,您小心肚子。”   周云见说道:“没那么娇贵,我又不是真的女……算了不跟你废话了,走走我们去前面看看。”   丑橘嗖得一声跳到了周云见的肩膀上,两人一宠出了帐篷。迎面便碰到了影十二,影十二抬头看了一眼周云风,朝他稍稍行了个礼,说道:“夫人,家主让我护送您入七疯镇。”   七疯镇,就是被七疯山围起来的一个小镇。   小镇地势很低,恰好可以把军队驻扎在里面。且是漏斗形,如果有人攻进来,只要两端包抄,就能来一个瓮中捉鳖。周云见跟着影十二进了七疯镇,镇中官军正押着俘虏前往校场。   周云见问了一句:“小哥儿,麻烦问一句,你们家主呢?”   影十二看了他一眼,十分冷艳高贵的说道:“我劝夫人不要对我们家主过多关注,我们家主与家主夫人感情好得很!您再殷勤,家主也不会对夫人有意的。”   周云见:??????说好的影卫是宫廷冷血杀手毫无感情可言呢?   周云见被影十二带到了七疯县唯一一座有着三层小楼的豪宅内,自然是不能跟京城比的,甚至连周云见的清云山庄跟此处一比简直都算是豪宅。不过在这南疆荒蛮之地,也不能计较太多了。   安排好以后,影十二便退了出去。   很快便有丫鬟下人准备了吃食蔬果进来,周云见看了看,总觉得这待遇有点儿不对。不就是在外面救了个野女人回来吗?怎么还奉若上宾了?周云见越想越来气,你不是嫌人家穿得有伤风化吗?你这么金屋藏娇就不伤风化了?   周云见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明明昨晚还在气他认不出自己,现在又在气他把这个不相干的女人奉若上宾。气完以后周云见都笑了,觉得自己真是不讲道理。   黄昏时,武帝回来了。从昨夜攻城,到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只花了区区七八个时辰。只是人有失蹄马有失足,攻城时中了一箭,不过所幸,只是皮外伤。   然而周云见却再也坐不住了,他匆匆跑到了前厅,看到武帝正裸着上身疗伤。箭已经拔出来了,军医正在给他缠绷带。绷带上洇着血,看得周云见一阵心疼。然而他的目光瞬间便被武帝那精壮结实的上身所吸引过去,他嘬着牙花子,低声对旁边的元宝说道:“别说,多日不见,皇上的肌肉又健美了不少。”   元宝:……   这时正在疗伤的武帝却皱眉对旁边的影十二说了一句什么,影十二点了点头,径直朝周云见走了过来。周云见转身就要离开,被影十二几步拦住,并说道:“家主请夫人到里面坐。”   周云见干笑两声以示缓解尴尬,一旁的元宝悄悄遮住了脸。周云见掩饰道:“啊……原来是家丁小哥儿,好巧,我就是……随便转转,看看风景。”   元宝憋笑,两人被引到了武帝跟前。武帝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他起身扯过中衣披上,竟还是自己给他设计的改良版衬衣。一时间周云见内心有些复杂,刚刚叹了口气,武帝便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让这位夫人留下来侍候。”   众人:??????   影十二临出门前看了一眼周云见所扮的妇人,眼中全是:呸,不要脸!   他之前和影十二还是有点交情的,想不到他还挺护着自己。   元宝临走前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我就在门外,有事喊我啊少爷!”   周云见朝元宝眨了眨眼睛,众人便走出了房间。门吱丫一声被带上,武帝穿好中衣,转过脸来看向周云见。周云见下意识后退一步,清了清嗓子,说道:“恩公……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武帝冲他挑了挑眉,说道:“夫人不是一直说没有机会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吗?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们小女子不是通常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吗?” 第89章   对面的周云见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王八犊子刚刚说什么?让我以身相许?周云见抬头看着武帝,眨了眨眼睛,问道:“您……刚刚说什么?”   武帝的表情十分泰然,说道:“我说错了吗?夫人一直在我面前这样殷勤, 图得不就是一夜欢愉吗?夫人有孕,相必与夫君, 已经很久没有肌肤之亲了吧?既然夫人有意, 那我便成全了夫人,趁着现在四下无人,夫人……还等什么?”   亏得影十二刚刚还夸了武帝, 不是说他与他家夫人情深意重吗?怎么如今遇到个怀了身孕的妇人便撑不住了?呵, 什么情深意重, 什么洁身自好!从前没有人,还是口味不合适啊!人家就喜欢这种有味道的有夫之妇, 年轻漂亮小姑娘什么的, 日起来百分百不够味儿!   越想周云见越觉得生气, 两步上前,抬手便给了武帝一巴掌。用得力气之大, 在门外的元宝都听得真真切切。刚要扒着门缝听听动静, 门便被人从里面拉开了。抬头便见周云见气得脸都绿了,抬脚朝外走去。武帝跟在后面,刚要上前拉住他,便有军将匆匆赶来:“将军!有敌情!”   武帝抬头看了一眼周云见那飘逸婀娜的背影,皱眉转身对影十二说道:“照顾好夫人。”便转身回房间穿了乌金铠甲, 拿上长剑出去了。   被气个半死的周云见刚刚往前走了几十步,忽然回过味儿来了,他皱眉道:“元宝,你说皇上……他会不会是认出我来了?故意在这儿跟我逗闷子呢?”   元宝说道:“啊?这……少爷怎么看出来的?”   周云见说道:“元宝,你觉得我们皇上,调戏良家妇女的机率有多大?”   元宝一脸的无稽之谈,说道:“这不可能,皇上怎么可能调戏良家妇女?他连妃都不纳,别说妇女了。少爷为什么这么说?”   周云见说道:“皇上刚刚……竟要我侍寝。元宝,我觉得我让他耍了!”   元宝憋笑,这倒是稀奇,平日里都是少爷耍皇上,想不到少爷竟有一天让皇上给耍了。他问道:“皇上说什么了?”   周云见说道:“他说,让我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我还在考虑,该不该把我自己绿了。现在我大着肚子,正愁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呢。要是以真身侍他,他肯定就发现了。可是如果以这妇人之身侍他,说不定他就不会起疑。就是……妇人之身与男子之身不同,不过晚上黑灯瞎火的,反正他也看不出来。反正他也没日过女人,说不定能蒙混过关。”   元宝:……这都什么跟什么?果然自家少爷脑回路不与旁人相同。   元宝满头黑线道:“少爷,男子有的,女子定是没有的。您这样……肯定会被皇上发现,不妥,不妥。”   周云见笑道:“我就是随口说说,没真打算去实施。元宝,你说他是怎么发现我的?”   元宝想了想,说道:“嗯……您与皇上朝夕相处,就算一时不察,过后想想也会有所察觉的。”   周云见手一拍,说道:“对了!菜啊!我给他亲手做了菜,他整天吃我做的菜,肯定吃出味儿来了。哎,我怎么把这一点给忽略了?好他个小清子,看我日后怎么收拾他!”   这时远处又传来冲锋号角声,周云见朝远处望去,山顶上又重燃战火。这么快,腾王的人马便赶到了。这一战正式开锣,打起来,没有一两个月,怕是不会结束。皇上的胳膊上有伤,就这么又上了战场。周云见叹了口气,摸了摸肚子,待到他归来,定将腹中有孕之事告诉他。不论他接不接受,这肚子里的孩子,终归是他的种。   结果这一夜,武帝却没回来。据运送辎重的士兵来报说,武帝往前又拿下一座小城。打到那边,他才知道南疆竟已经成为单独体系的一个小王国。如果不是这次皇后诈他过来,不出一年,南疆便会成为成熟的兵城。到时候再攻下来,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   这一仗下来,武帝精疲力竭。大臂上的伤没能得到好的救治,也没休息便再上战场。脱下战甲时,胳膊已经肿得仿佛碗口那么粗。军医给他敷了消肿的药物,倒是不觉得疼,就是不敢回去了。胳膊肿成这样,未免害他忧心。只是如今他力气倒是越来越大,这一巴掌,被他打得到现在还疼的不行。   晚上武帝宿在了军营里,害周云见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他还想给他个下马威呢!你不是想要以身相许吗?快来脱我衣服吧!给你一个大肚子,看你吓不吓个半死。   周云见失笑,其实这两天他快愁死了。孩子的事一扯出来,肯定还要解释他为什么会怀孕。解释他为什么会怀孕,就要牵涉出他司水教教主的身份。这些事,哪一件都不是小事。但……不论如何,他现在做好了心理准备,一切都要正面对峙,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腾王府,晏海气得已经摔了十几个杯盏。韵太妃在一旁好生的安抚着,生怕自己再一大声,又让腾王再动怒。她跟着一起同仇敌忾,说道:“这个晏清,随随便便找个理由便来讨伐你。他这是存心的呢!海儿莫怕,有母妃在,一切都能过去。”   腾王转身看向韵贵妃,说道:“都能过去?母妃,您确定都能过去?晏清他一口咬定是我掳走了他的皇后,我……我根本就没见到他的皇后!”   韵贵妃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他来了,我们就好好就对着。施恩先生已经开始做准备了,只要有他在,保证叫那晏清,有来无回!”   腾王的脸色这才好看一点,他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说道:“母妃,我再也不要在这荒凉偏僻的南疆呆下去了。我要回京城,哪怕和晏清斗到底,我也要回京城!”   韵贵妃耐心的说道:“放心吧我儿,这次我们一定能回京城。”   说完这句话,韵贵妃便转身离开了腾王的房间,去了偏院施恩大法师的住处。施恩大法师正在炼蛊,韵贵妃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忧心忡忡的问道:“先生练得怎么样了?”   施恩大法师手里捏着一个瓷瓶,倒进云锅中一些黑色物体,有破锣一般的嗓音说道:“这世间再无我死敌,拿下那区区十几万大军,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贵妃不必忧心,交给我吧!”   但在武帝抵达至施恩大法师精心准备的万人坑前,却还是让腾王无限惶恐。武帝拿下一座又一座山头,他之前想尽办法藏起来的人马,已经被武帝吃了个一干二净。   武帝却也是一鼓作气,连下七处据点。一连半个月的时间,都没再回过周云见的住处。周云见实在不放心,武帝每下一个山头,他都派元宝去打听情况。元宝刺探军情也刺探出经验来了,每次一进军营,小翠姐长小以姐短的便围上来一堆的儿郎。   说起来,近日营中也是有流传了一段佳话。   美艳动人的少妇简云前来南疆投亲,结果半路上遇到了山匪,被英武俊美的帝王所搭救。两人一路南去,便产生了感情。结果深交之下,竟发现简夫人竟曾与武帝有过一面之缘。彼时俊男美女,偷食禁果,如今简夫人有孕,竟是与皇上一夜云雨所获。   元宝回来把这故事讲给周云见听,周云见要笑疯了。他捂着眼看着六个月大的孕肚,转眼间,他离开晏京足足四个多月了。这一路走来,真是发生了太多事情。细习起来,宛如梦中。   周云见有些担忧的问道:“半个多月了,皇上快打到腾王老窝了吧?”   元宝说道:“是,我听先锋官说,明天直接攻过去。腾王反判之心,已经太明显了。如果他无心造反,早在皇上攻打七疯山的时候就出来献城了,何必等到如今?大家都猜想,腾王那边,可能还有底牌。”   周云见自然知道腾王手里有底牌,这半个月以来,武帝仿佛上了发条一般,一座山头儿一座山头儿的往下拿。两人很少有见面的机会,即使有,周云见也是犹豫着,不太敢把真相告诉他。毕竟打仗的时候,他不太敢影响皇上的情绪。他开心还好,如果一个不开心,精神恍惚,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再伤到了心疼的还是自己。   他这几天也没去武帝跟前添堵,他是想着,待到南疆大捷,自己再把这件事告诉他。喜上加喜,皇上应该会开心吧?说到底还是他怂,他一个男的,怀得哪门子孕?   挺着如箩的大肚,周云见想了想,说道:“元宝,给小琴发信号,让他把影十二给我支开。我们半夜就去南疆战地,皇上这一战,我总是不放心。”   元宝也有些不放心:“可是少爷……您……这肚子,去战场……没问题吧?”   周云见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有琴侍他们呢。我总觉得,这次皇上自己去,肯定会遇到意外。你照我说得做吧!影十二一天到晚跟着我们,实在找不到机会。”   元宝应了一声,说道:“好的少爷,我这就联系琴侍。”   深夜,周云见乘马车离开了住处,赶往前线战场。武帝已经展开对腾王的全面进攻,派出来的军队人数不少,战斗力却极弱,一个一个仿佛砍瓜切菜,不消片刻便将那些仿佛只是摆设的士兵给杀了个一干二净。捷报频传,却并没有让武帝松一口气。怎么会那么轻松便将这浩浩荡荡的士兵全都杀死了?   用皇后的话来说,这不科学。   腾王如果不是蠢到了家,便不会派这么一帮子庸兵上战场。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阴谋,可是有什么人故意让自己输呢?什么样的阴谋是必须让自己人先死上一遍?   腾王府自然是建在易守难攻的中心区域,一波一波的人头送下来,先锋官都急了,砍完一队围着他的废物点心说道:“腾王怎么练兵的?怎么连之前攻七疯山的实力都没有?他是把这帮少爷兵供着的吗?让他们吃了睡睡了吃?”   杀完那十几个人,他对自己的士兵说道:“给我抓几个活的!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先锋们自然照办,随便抓了几个过来。沈将军直接把那几个人扔到了武帝跟前,说道:“将军,您看,这就是腾王练的兵。怎么一个一个跟软脚虾似的?你们平常练兵吗?怎么回事儿?”   下跪的几个吓得瑟瑟发抖,几乎要尿了。沈将军大喝一声:“问你们话呢!都哑巴了?”   终于有人开口道:“我们……不练兵。”   武帝皱眉,问道:“不练兵?那你们平常都做什么?”   那人道:“我们是……是被亲戚拉来的,说是这里管吃管住,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一年发好几套衣服。我们家里闹饥荒,都活不下去了,一听有这好事儿就都跟着来了。来了以后说是当兵,还以为被亲戚骗了。后来才知道确实像他说得那样,吃了睡睡了吃,偶尔还能去逛逛窑子。就……就这么……一呆呆了好几年,除了给发当兵的衣服,发刀剑兵器,基……基本没练过兵。”   武帝还真是看不懂了,养兵不练,这是唱得哪一出?他又问道:“你们有多少人?”   对方道:“这我……小人还真不知道,光我们这座山头儿就有上万人。”   沈将军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也跟着问道:“这上万人都跟你一样吃了睡睡了吃吗?”   对方道:“是……是,来了以后都……胖了……”   武帝:……   沈将军:……   这哪是养兵,这明明是养猪吧?养肥了宰掉?沈将军挠着头凑到武帝跟前,拧着眉头道:“皇上,腾王这是……脑子有病吧?谁没事儿这么养兵?他以前脑子……还算正常吧?”   这位沈将军是武帝最小的舅舅,两人年龄相差不大,所以交谈起来比较随意。武帝略一思索,说道:“是正常的吧?我与他交集不多,不过他倒是疯过一段时间。”他即位的几个月后,腾王一直处于失心疯状态。不过据说后来治好了,事实证明……还没好?   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腾王又接连送了几波人头过来。尸体堆积如山,这帮废物兵们简直就是来送命的。难道他的战术,就是有尸山把武帝困死?   但不论怎么说,这场仗打完了,再也不想打了,这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来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   砍到第十波的时候,终于砍完了。腾王府近在咫尺,可以说是囊中之物了。武帝并不打算休整,便直接踏着尸体,朝腾王府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突生变故。尸山血海之上,忽然传来一阵阵诡异的笛声。那笛声仿佛是脚下发出来的,又仿佛来自心间的梦魇。就连远处的腾王府,都变得像鬼屋一样阴森。武帝脚下一滞,立即意识到了危险。没错,一堆废物士兵,为什么要养废物士兵?因为他们不需要士兵,他们只需要尸体。   乐声越来越诡异,也越来越具穿透力。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像是巨兽刚刚咀嚼过尸体所发出的叹息。下一秒,堆积如山的尸体仿佛被重新赋予了生命,伸出一只只脏污血腥的手,朝身边的士兵抓去。将士们都被这一幕惊住了,站在那里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直到一名士兵被一具尸体咬断了咽喉,众人才想起了反击。一时间战场上风云突变,变成了战场该有的样子,甚至更加残忍。原本如菜似菜的废物士兵,重新站起来后一个个变得骁勇善战,又狠厉毒辣,专攻人命门,一击即中。有的士兵甚至被锁喉后又被四分五裂,现场惨叫声此起彼伏。   武帝直觉一阵冷意从脚后跟直逼后脑勺,这种仿佛被死神扼住喉咙的感觉,又重新出现了。   之前是在北疆,如今又是南疆。他现在可以确定以及肯定,当初北疆那场变故,与腾王脱不了干系。此时尸体在乐声的操控下,已经开始朝武帝进攻。腥风血雨,只在一舜之间。   此时周云见已经赶到了战场,眼前的一幕让他不由心下一凉。果然如他所料,腾王的底牌,就是在北疆搞过全羊羹的那些个牛鬼蛇神!眼前这些狠辣嗜血的尸怪,应该就是他搞出来的吧?   周云见急得不行,抬头往前望去,却见黑压压的山头上,还有一大批的尸怪往下冲来。就这么规模,武帝怎么撑得住?周云见站在马车上,心凉如水……水?对,水!他四下张望,却连个浅滩都没看到。周云见焦急万分,几乎要将地上的鲜血抽干来用了!   就在此时,丑橘从他肩膀上两下窜到了树梢上。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张嘴叫了一声极难听的:“喵……”随即身体爆涨十几倍,一只金色瑞兽就这样出现在了周云见面前。瑞兽一抖颈间的毛发,口中吐出汩汩清泉。泉水很快便汇成了一片汪洋,周云见看见水眼睛都直了。 第90章   这哪是什么橘猫, 这明明就是一只……水麒麟啊!如果不是他在古书上看过关于麒麟的相关图像,他还真认不出这个是水麒麟。从客观来讲,神话图册上那些麒麟,都不是真正麒麟的样子。但麒麟是否真实存在, 还是有待商榷的。   周云见是考古学家,他之前曾经对一幅瑞兽图册进行过研究。其中就有一个像丑橘这样, 背部有金色的麟甲, 四足踏着水蓝色的祥云。他记得自己是从江中救出丑橘的,当时它在江心挣扎着游泳。一只橘猫,跑到了江心, 如果不救上来肯定要淹死的吧?于是他捞起了丑橘, 并给了它自己正在吃的那盘鱼。如今想来, 丑橘可能不是溺水,而是在江里捉鱼吃吧……   这也算是缘份, 他正是司水教教主, 而水麒麟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水库!眼前这汪洋一般的水, 让周云见仿佛看到了一片冰剑原材料!顺便还能附个魔,因为水能涤荡一切污秽, 所以像施恩大法施的这些伎俩, 只有司水教教主能克制他!   于是霎时间天地变色,冰剑仿佛雨点一般朝那一群群的尸怪射去。而且这些冰剑也仿佛长了眼睛,只射尸怪不射活人。周云见瞬间没了顾忌,冰剑直朝人群里招呼。被尸怪困住的士兵们瞬间只觉一阵轻松,再看时, 原本凶神恶煞的尸怪,如今已经重新变成一具具尸体,软绵绵倒了下去。再仔细看时,尸体的身上都插着一根粗壮的冰剑。冰剑不但将尸怪钉死在地面上,甚至将它们身上的土都给冻住了。   刚刚独战十几个尸怪的沈将军此刻正被困在冰柱林里,南疆本来是很热的,士兵们穿得都单薄。结果这会儿一下子变得冰天雪土,不少士兵打起了喷嚏。一群人瑟瑟发抖得挤到一起,靠身体取暖。   如果这次武帝败了,那一定是因为冻死的士兵太多了。   好在,周云见将人群中的尸怪清理掉以后又释放了一个融冰术。冰一融化,士兵们又被淹在了水里。一时间脚下泥泞不堪,纷纷傻眼的看向周围。但是由于天太黑,什么都看不见。只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飘渺身影悬浮在半空中,他纤细颀长的身影在月色下仿佛仙人之姿。只是这仙人,有着一个和他身体不太相符的大肚子。   周云见连施了十几个司水咒,也是累得不行。但远处仍然有源源不断的尸怪朝他涌来,他不敢懈怠,继续朝尸群中发着大招。尸群溃不成军,成片成片的被钉在地上。被冰剑钉住的尸怪便失去了重新召唤死灵的作用,哪怕周围阴气浓重得仿佛十八层地狱,这些尸体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被冻成一具普通的僵直的尸体。   正在腾王府偏院中施法的施恩大法师瞬间傻了眼,他眼前摆着整整一百盅全阳羹。被活活烹煮至死的全阳人个个儿怒目圆睁。施恩大法师知道阵法失败后自己将会遭受的反噬,万千厉鬼,将会找他索命。但他早就留有了后手,这万千厉鬼一旦反噬,他自有办法将它们收归己用。他手中可是握着一个魍悠,他身上的戾气,胜过这万千厉鬼不知多少倍。吞噬了这些厉鬼,反倒是助他修行。   只是可惜了,没办法利用腾王上位,助他登基。错失了一个将这万里大晏变成一个随自己取用的殖鬼区域的机会,太可惜了!   但是,为什么会失败呢?明明准备的万无一失!   不行,待我与这法师斗一斗法!   如是想着,施恩大法师跃至房顶。远远的,便看到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白色身影。与此同时,冰剑仿佛雨点一般朝他的尸怪射去。尸怪一片片倒下,倒下的尸怪便彻底的失去被恶灵附体的机会。   施恩大法师面露惊惧,颤抖着匆忙从屋顶跃下,满是不可思议的说道:“……司……司水教教主……,这……怎么可能?他明明已经死了!不对……这教主的司水能力,比之前不知道强大了多少倍!他是新的司水教教主,不是原来那个!这样强大的司水能力,他……他难道是……盛倾雪与这世间至强之人所生?否则,经过他的肚子所生出的孩子,怎么会强了那么多倍?”   施恩大法师转头看了一眼腾王府主院,缓缓闭上了眼睛:“徐徐图之,为时未晚!上次我错过了你的心头血,这次我必将饮之!若能得司水教教主心头血,我便再也不用这般不人不鬼的活着了!”说着施恩大法师转身,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了偏院。   而指挥着大军进前的武帝身先士卒,所以他是首当其冲,最先被尸怪缠上的。当他看到那漫山遍野的尸怪时,心内便腾起了一股寒凉。这股寒凉是他第二次感应到,他觉得身为一名有血有肉的人类,就算武艺再高强,也不可能打败这种仿佛来自地狱的力量。   他强撑着意志力,将周身几十个尸怪削成尸棍,却又有成百上千个尸怪围过来。影十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前,举起长剑将那些尸怪斩首。然而无首的尸怪并不受影响,不但不受影响,竟还会将砍掉的头重新捡起来。一手抱着头,一手继续作战。   影十二:……   武帝总算彻底明白,腾王养这些废物,为的不是打仗,而是要他们的命。变成尸体的废物士兵被厉鬼附身,战斗力爆涨百倍千倍!而且它们不怕疼不怕死,何止是骁勇,简直就是一群死士。   影十二的武功够高了吧?然而却仍然难以抵抗源源不断涌过来的尸怪,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些尸怪杀也杀不完。只能像武帝一样,将它们削成尸棍。难以想象的是,有些尸怪即使削成尸棍,也能匍匐着去攻击。或咬或砸,简直就是打不死的小强。   就在影十二也难以抵挡的时候,一排排冰剑排山倒海而至。尸怪们被深深钉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挣扎片刻后,便一动不动了。   武帝猛然朝后方望去,一个白色身影悬浮在半空中,不知从哪里操控来的一排排冰剑,全都招呼到了这些尸怪身上。而他身上穿着的那件衣服,正是那日武帝见过的那身白纱。皇后扮作妇人,悄悄接近他。却在他识破反调戏后,给了自己一巴掌。武帝真真委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皇后聪明一世,这回怎么糊涂了?   想来他应该是识破了,故意躲着呢?   演得倒是挺像,不过也难怪,他身边有个很会易容变妆的姑娘,能将他易容的足可乱真,的确能做到。只是,为什么还要给他绑个大肚子?不累吗?   他削了上百个尸怪,这会儿实在有些累了,坐在地上的泥泞中,身体上的寒冷将他从心底的森寒抽离出来。恢复神智的武帝匆匆便朝周云见的方向跑去,迎面却撞上了他小舅舅沈锋。沈锋一看武帝没事,立即松了一口气,上前说道:“皇上,趁着腾王还没反应过来,赶快去捉拿!”   武帝朝周云见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见半空中悬浮着的人影已经不见了。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错觉。只剩下了遍地的残尸,以及已经融化到半点冰剑痕迹都没有的水。   沈锋拉着武帝一起冲下腾王府,踹开腾王府的门,却发现家丁奴仆都被杀了。进了正厅,便看到自杀□□在正厅横梁上的腾王。其悬挂着的尸体下是抱着腾王双足的韵太妃,韵太妃两眼空洞,口中念念有词:“海儿乖,海儿吃奶奶,海儿睡觉觉,海儿父皇来看你了。我的海儿,嘿嘿,你会是这世界上最尊贵的皇子。你将来,一定会当皇帝的……”   韵太妃已然得了失心疯,她为儿子筹谋一世,最后儿子不堪失败后所面临的极刑,上吊自缢了。   一个妇人,任她作天作地,还能作出什么大的水花?武帝并没有理会她,而是转身去搜那个搞出这大阵丈的邪修。最后他只在腾王府的偏院里搜出了一百口装有全阳羹的大瓮,以及一些用来炼制蛊毒的器皿。还有一间密室,密室内阴森可怖,应该是那人修炼的场所。但武帝带人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却并没有搜到那人,想必是逃了。   武帝把善后的事交给了沈锋,自己返回去寻找周云见。却并没有找到人,只得返回七疯镇的住处。然而七疯镇的住处却也没见到人,武帝整个人快急疯了。   皇后怎么了?为何要躲着朕?   周云见还真不是故意要躲着他,那天他不顾后果,强行施展了十几次司水大阵。要知道,司水大阵,历代司水教教主,最多同时施展三次。他却不要命的施展了十几次,如果不是琴侍拦着,他还要继续施展。这也让众侍惊叹,先教主能施展五次就已经精疲力竭。教主施展了十几次,却还精神奕奕。   琴侍刚要夸一句,周云见便软软的倒在了琴侍的怀里。   丑橘大叫一声,窜到了周云见的肩膀上。琴侍立即把他抱上了马车,书侍立即上前给他把脉,随即松了口气,说道:“没事,就近找个干净舒适的住处,让他休息休息,只是有些力竭了。”   众人便将周云见带到了一家南疆民户的家中,色侍给了对方一些银子,对方便收拾了一个房间出来给周云见休息。只能怪他自己没分寸,第一次使用司水大阵,便透支了体力。   众侍安顿好周云见,并给他喂了些药,便出门去围观丑橘了。他们给丑橘取了个名字,叫司水兽。   丑橘正趴在桌子上,若无其事的舔着毛。它刚刚在水里滚了好几滚,现在全身都是湿淋淋的。一边舔毛一边懒洋洋的冲着琴侍叫了一声,那叫声……着实让人不敢恭维。   酒侍一脸的好奇凑近了它,它伸出一只小肉垫,推住了酒侍的鼻子。酒侍在上前一步,丑橘再推一推他。酒侍大笑一声,在它的小爪子上摸了摸,朗声道:“嗨,这小不点儿还挺可爱。”   琴侍说道:“你可别看它现在小,大的时候可比只老虎还大呢!”   色侍已经端了一条清蒸鱼过来给它吃,她刚刚给了农户几两银子,让帮忙买些食物来。其中就包括鱼,蒸好了孝敬这位大功臣。   丑橘吃得津津有味,色侍一边观察一边说道:“如今我们司水教真是双喜临门,不但找回了教主,还有了镇教的司水兽。”   琴侍纠正道:“错了色侍前辈,是三喜!您忘了,教主的肚子里还有小圣子啊!”   色侍点头:“对对对,小圣子,我去看看教主醒了没有。”   睡了一天一夜,周云见总算回了些蓝。好在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累脱了力,也没影响到小宝宝。这会儿醒过来,小宝宝正在他肚子里耍太极。他一边按肚皮一边揉后腰,这小王八蛋都六个多月了,身体越来越沉重。他有些忧心忡忡,肚皮越撑越大,万一长妊娠纹可怎么办才好?   这时色侍敲了敲门走了进来,周云见抬头看到色侍,立即说道:“色侍前辈,仗打得怎么样了?”   色侍叹了口气,说道:“教主您还好意思问,差点儿淹了山下的村庄。您是觉得水好玩儿,所以多玩儿了几遍吗?司水大阵的理想使用次数是三次,最多不要超过五次。结果您一使便使了足足十七次!您这是……不要命了吗?”   周云见有些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脖子,说道:“我当时没多想,也没觉得累,谁知道怎么就超了?不过我现在觉得还行,除了饿,倒没感觉到累。”   色侍说道:“属下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清粥,您现在不宜多吃。不过在吃之前,请允许属下探一下您的脉息。”   周云见乖乖把手递给了色侍,色侍为他把了把脉,点头道:“还好,气海恢复了些。您透支这一次,至少要将养个一年半载。教主的脉息深不可测,以后如有必要,司水大阵便用五到八次,最多不要超过十次。还有,您要小心不要被人封了脉门,那就任何法术都施展不出来了。当年先教主便是被那晏淮设法封了脉门,否则的话……”   周云见瑟瑟发抖:“这么吓人的吗?”而且这司水大阵的CD时间,也着实是长了些。   色侍说道:“这不是闹着玩儿的,教主别嬉皮笑脸的。”   周云见正襟危坐,说道:“好,我知道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色侍便端了清粥小菜过来给周云见吃。喝过粥,吃了几口小菜,周云见才问道:“皇上……回去了吗?”   色侍答道:“正在找你呢,我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就等教主您醒过来了。”   周云见想了想,说道:“通知他一声,杭州行宫见吧!我……我先做个心理建设,真怕他会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色侍:……这明明是好事吧?   派琴侍去送了信,武帝也没有过多纠结,深知皇后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便留下沈锋办理南疆这边的善后的事宜,自己启程回了杭州。至于各处调来的兵,事后自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周云见的肚子大到就算穿着宽松的衣袍都藏不住了,他现在多一分累赘都不想要,亲自画了个设计图,让色侍给他做了一套孕夫袍。戴上围帽,也根本看不出他是男是女。这样一来身上也宽松了好多,总算不再像穿女装时那样累赘。   一路颠簸至杭州,竟刚好春暖花开。从杭州到南疆再到杭州,又是足足两个月。如今已经阳春三月,杭州街头春暖花开,入眼皆是花红柳绿,香车美人。恰好有一户人家在办喜事,一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出门的新娘子哭哭啼啼,新郎满面春风,倒是长得一表人才。   周云见扒着轿帘儿看热闹,忽然心内腾起一阵阵感叹。人类生息繁衍,一代又一代,就这么将文明传了上下几千年。周云见抚摸着肚子,忽然迫不及待的想见到武帝。不管他怎么想,不管他会不会被自己这个样子吓到。这半年的颠沛流离,让他前所未有的渴望安定。   周云见打帘对琴侍说道:“小琴,马车再快一点。”   琴侍说道:“不能再快了,这里是杭州闹市。教主您别急,皇上肯定还没到呢。他率领大军前进,怎么可能比我们轻车熟路还先到?您安安心心的回去住几天,等着皇上回来就行了。”   周云见放下轿帘,心道是哦,怎么忘了?   心里有一点点小失落,不过也无所谓,反正现在他大着肚子,什么都做不了。有点想皇上的营养快线了,都快忘了是什么滋味了呢。   丑橘在周云见的怀里伸着懒腰,马车停住,周云见抱着丑橘下了马车。一下马车,周云见便听到了任务完成的提示声。应该早就完成了,只是他一直在忙于处理南疆的事,竟连系统都忽略了。小李子也着实是体贴,知道他在南疆有事,便一直没有打扰他。   周云见笑了笑,说道:“谢了,小李子。”   李莲英:“殿下别客气,您也有自己的私事要处理么,理解的。”   在元宝的搀扶下抬脚踏进行宫的门,周云见便看到了站在门口迎接的武帝。他的脸上满是意外,摘了围帽,随即绽放出一个灿若晨阳的笑容,他想都没想,便扑进了武帝的怀里,搂住他的脖子撒了个娇:“皇上,臣……想你了。”   武帝眼中满是怜惜,紧紧搂住他,刚要亲他一下,却感受到了两人腹间的一些阻力。武帝一脸好奇的摸了摸那个“阻力”,说道:“你不是都拆了易容,怎么还不把这个肚……”一句话没说完,暴躁的小王八蛋给了武帝一记夺命连环踢。 第91章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到的武帝忍不住便后退了一步, 周云见也是看到武帝高兴的昏了头了,忘了大肚子的事儿。肚子里这个是个不好惹的,现在还没出来,都是个一言不合就闹海的主儿。如果生出来了, 估计要上天。   周云见轻轻安抚着肚子里的混世王八,抬头有点慌乱的看向武帝, 说道:“要不……我们进屋再说?”   武帝的脸上闪过了几分迷茫, 他没想到易容术如今已经到了如此逼真的地步,他刚刚摸上去,还真如摸了妇人的孕肚。母亲生晏河的时候他已经十几岁了, 曾经母亲便招呼他摸过一次弟弟还在肚子里时的状态。不过弟弟比较温和, 也许是皇后肚子里揣了个活蹦乱跳的兔子。   两人一起回了房间, 刚刚关上门,武帝便迫不及待的将周云见搂在怀里, 狠狠吻住。周云见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愫, 两人唇舌相依, 激吻了足有半盏茶的功夫。周云见被吻得大脑有些缺氧,扶着桌角喘了半天。   武帝握着他的手, 说道:“皇后, ……朕也想你了。”   看武帝这架势,就知道他要做什么。小别胜新婚,足足半年的时间,对于已经开荤的人来说的确太煎熬了。他在这半都在打仗,不用想也知道存粮有多少。但是周云见不能这么干啊!面对已经搭起帐篷的武帝, 周云见欲哭无泪,将手一拦,说道:“皇上,请先等等。”   武帝怔了怔,这倒是让他很意外。平常皇后都是恶虎扑食一般扑上来,不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他的半点存粮。今日的表现,让武帝意外。武帝上前,刚要帮他把肚子的伪装去掉,周云见却又后退一步。   “别,皇上……您能不能先让我自己脱?脱完了以后,您再考虑日不日我这件事。”   武帝歪头看着他,周云见便这样一件一件的开始脱衣服。武帝心道这是欲拒还迎?皇后真是越来越磨人了,真是个勾人的小妖精!   统共就两件衣服,周云见脱得干干净净。武帝皱眉看向他的肚子,颀长的身材,却唯独下腹处仿佛一只钟摆一般高高隆起。看这肚子的大小,几乎要临盆了。   可能是觉得有点儿冷,周云见的肚子鼓起一个大包。周云见拍了拍肚子,大包又消失了。他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脾气……不太好,随我。”   武帝的眉心皱得能夹死苍蝇,他死死的盯着周云见的肚子,半天没说话。周云见以为他在生气,披上一件衣服遮住肚子,说道:“皇上,您别生气……这件事,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不过您可以放心,我这肚子现在八个月了,怎么算都是您的种。再有一个月,就该生出来了。我知道您不喜欢孩子,也没打算要孩子。但您放心,这孩子我会藏好的,不会让您为难……”而且你有江山要继承,我也有传承得往下传啊!不冲突,真心不冲突。   武帝却上前抓住他的手,怒声道:“皇后,你在说些什么?”他周身冷气直飙天际,周云见和武帝相处那么长时间了,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动怒。   周云见有点委屈的咬了咬嘴唇,说道:“皇上,你……弄疼我了。”   武帝松开周云见的手,却没有完全松开,他此刻还在处于重度震惊与重度怀疑的边缘横跳。他想说皇后你是不是在开玩笑?可他清清楚楚的看到,皇后的肚子是隆起的。除非易容能把一个人的肚子也揣进一个活物,否则只有一种情况能解释他现在这种状态……   他是怀孕了……没错,他是怀孕了。可他是个男孩子,十八周岁被选入宫,与自己日夜相对。两人肌肤相亲不知道多少次,他是男是女自己难道不清楚吗?自己有的他都有,难不成自己没有的……他也有?   可他又凭什么,凭什么偷偷藏着掖着。让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在他十月怀胎的时候,还在奔波征战。没有任何一句嘘寒问暖,他一个人苦撑着在外漂泊了足足半年之久,挺着个孕肚一路从京城到南疆。如今还为了帮自己打仗,不知道消耗了多少体力。他以为他躲着朕,朕就猜不到他的辛酸与无助?   “朕这个帝王,是不是很没用?”武帝声若寒霜的问了一句。   周云见懵了懵,说道:“哎?怎么会呢?皇上怎么会没用?您要是没用,……他怎么来的?”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先疯狂的笑了一通。   皇后果然是皇后,都这个时候他还能笑得出来。武帝却仍如一座冰雕,站在那里盯着他,一言不发,甚至连一丝表情都没有。周云见不笑了,捏住了嘴唇。   捏完以后,上前晃了晃武帝的胳膊,说道:“皇上,别生气了,这个孩子,真不会影响你的计划。您……就当他是我自己生的,行吗?就说他……”   “皇后!”   周云见被武帝猛然拔高的声调吓了一大跳,武帝却又硬生生将腾起的怒气压了下去。说道:“在你眼里,朕就是一个冷血无情到连自己的骨肉都不会顾,连自己的皇后有孕都不会管,只知道圈地扩张地盘打仗呈勇的莽夫是吗?”   周云见摇头如波浪鼓,不是我说的,是系统说的。   武帝又说道:“所以朕连自己的皇后有孕都不配知道?所以为了不破坏朕一厢情愿的计划,就得牺牲掉自己的儿子?皇后你口口声声说心悦朕,你的心悦就……就是这些?”   周云见眨了眨眼睛,真不是我要这样想的,都是系统误导的!   武帝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出了房间。周云见傻眼,这回真生气了?这回得花多少功夫哄回来?皇上生气还真是……他娘的帅啊!   不到两分钟,武帝又回来了。他拿了一张宣纸过来,提笔便在桌子上写了一行字,写完后将墨迹吹干,扔给了周云见:“朕若有违此言,天诸地灭!皇后若有心,便信朕。”   周云见接过纸来一看,差点吓尿了:传位于皇长子晏倾流。   二话不说周云见把那张纸给撕了,武帝脸都给气白了,说道:“你还是不信朕?”   周云见上前拉住武帝的胳膊,说道:“信您信您,臣怎么能不信您呢?我刚刚不是跟您说过了吗?你的皇位有人继承,我的家业也要有人继承。您老人家先行行好,皇位不是说传就能传的。再说他现在还在我肚子里,万一我给您生个女儿,您还要立个一代女皇不成?”到时候武则天可就不是古往今来第一女帝了,你说闹心不闹心?   武帝皱眉道:“你的家业……好!你的家业!就算你也有家有业,那这孩子是朕的吧?是朕亲生的吧?”   周云见点头如捣蒜:“如假包换!皇上您算日子还不知道吗?这胎我都怀八个月了,八个月前我们还在北疆呢。我猜这小王八蛋就是我们在北疆那次怀上的,皇上臣是不是很能干?”   “能干,能干,皇后你可真他娘的能干!”   周云见:……都逼得皇上爆粗口了,这得气成啥样?   周云见嬉皮笑脸,说道:“当然皇上您也挺能干,不然为什么干我一次就中标了?”   武帝:“……周云见!你这张嘴生来就是用来胡说八道的吗?”   “哇!这可是皇上第一次指名道姓叫我,皇上您进步了啊!”   武帝:……   气得想原地去世,怎么也说不过他!   周云见无奈的拉着武地在床边坐好,说道:“其实这事儿……也不能全怪臣,臣当时是上了船以后才发现怀孕的。您是不知道,怀孕可瘠薄难受了!当时又是在船上,吐得我都找不着北了。幸好有色……墨色前辈从旁照料,她有经验嘛,反正忍过那一时,便没再吐了。”   听到这里武帝更来气了:“嗯,真好,朕的皇后有孕,是旁人从旁照料的。”   这回周云见总算听出武帝是为什么生气来了,原来是气他瞒着他,更是气他没能让自己尽一个为父为夫的责任。他倒真没这么矫情,都是大男人,不就是怀个孕吗?不过皇上能这么想,他还是很高兴的。于是幸福的皇武帝的胸口上蹭了蹭,说道:“臣有皇上这句话,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您放心,臣这一路有那么多人照料,好着呢!不就是怀个孕吗?都是小意思。您若愿意,咱们再生不就是了?到时候您想怎么照料,便怎么照料。”   武帝最受不住的便是皇后撒娇,他这一撒娇,别说生气了,恨不得直说一句“命给你”。   于是气就这样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又反问了一句:“真的?”   周云见:“………………假的!皇上,这一个都不好处理,别再再生一个了,臣没疯,您也冷静冷静。”   武帝说道:“怎么不好处理?……不对,朕的龙子怎么就处理掉了?”   周云见:……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   周云见说道:“皇上您冷静一下,臣知道您现在的情绪有些激动。但是……您先看看孩子好吗?他……他还有一个月就能出生了,是我们的孩子。您……开心吗?”   这几句话仿佛有魔法一般,就这样瞬间便让武帝冷静了下来。他低头看向周云见的肚子,片刻后,唇角微微翘了起来。他的手覆向周云见的肚子,薄薄的一层肚皮下,那活泼的小家伙又给了武帝一阵夺命剪刀脚。   武帝:……   周云见轻笑,说道:“厉害吧?这臭脾气,以后不会喜欢打架吧?”   收回手的武帝又重新将手覆了上去,说道:“随我。”   差点儿忘了,咱们这位也是打架的行家。这次打架完了以后,还有三场大架等着他呢。当然,无数小架,就都当是开胃小菜了。否则,他也不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武帝了。   周云见点头:“确实随皇上。”   武帝搂着周云见的手不动了,冷静下来的他大脑也恢复了思考能力:“皇后,跟朕说实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周云见装傻装上了瘾,说道:“啊?什么怎么回事儿?”   武帝无奈的松开他,将他的中衣扯开来。还未等周云见将小见见捂住,武帝便将他的手抓住了,说道:“朕问你这是怎么回事儿!”说着武帝指了指他腿间的小见见。   周云见用力把腿夹住,想将小见见藏起来,这白花花的大腿却更是勾起了武帝的无限遐思。周云见藏无可藏,干脆破罐子破摔,摊着两条腿任凭自己的小见见狂野生长。并放任自流般的说道:“皇上,这事儿是您先挑的,不能怪我。”   “你……”武帝的脸上染上几分霞色,他将周云见的衣服系上,不敢为所欲为。他都八个月了,自己就算想怎样,也不能怎样了!   周云见却一把将武帝拉了过来,说道:“皇上,臣……今早在客栈洗过。”   武帝一脸的不可思议,问道:“皇后,你都这样了还想怎样?”   周云见一脸的娇羞:“臣能怎样?您不进去不就好了……”   武帝:!!!!!!   不进去是不可能的,就是换个体位置了。两个没羞没臊的爹,在房间里整整呆了半个时辰。但经过这么一折腾,武帝倒是没再追究周云见为什么会怀孕的事。并不是武帝不想追究了,而是他知道,就算他问了,皇后也会想方设法的回避。他不想把问题闹到像上次一样,明明白白彻彻底底的问出来。结果最后皇后还是甩给他一句:臣不能说,请皇上治罪。   没怀孕的时候朕都不能治他的罪,现在有孕了,朕更不可能治他的罪!   有时候武帝都觉得,这辈子皇后是不是专门来给他出难题的。但他这一生难题众多,皇后的出现,却让他黑白的人生瞬间光彩夺目起来。他觉得自己有了七情六欲,也有了牵挂。为着这个牵挂,武帝想,做皇帝就算再艰难,又如何呢?   但他还是……忍不住好奇了,他不怕皇后瞒着他,也不怕皇后利用他,只怕有朝一日皇后退到他找不到的地方。他说他有他的家业,那么,他的家业究竟是什么呢?   影十二跪到武帝身前,静静听着吩咐。   卧房里,周云见躺在那里,色侍在给他把脉。色侍脸上的表情有些责备,最终忍不住多念叨了几句:“教主,以后千万不要如此!您月份大了,这很危险的,幸好没事,否则……倒也能保住。但……受苦的还是您自己,万一早产可就太伤身了。”   周云见笑说道:“没事的色侍前辈,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明白。这小王八蛋,怀得太结实了!”最主要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周云见自怀上他便南南北北的走,一刻都没消停过。这样走下去,身体自然倍儿棒。孕夫和孕妇一样,多走动多锻炼,胎儿自然怀得结实。   倒是的确如周云见所言,色侍帮他把脉时,胎儿的心跳的确强而有力。身体条件摆在那里,色侍也不便再多些什么。他们小夫夫小别胜新婚,怎么可能没有肌肤之亲?只要身体无大碍,色侍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只是由于周云见身体情况特殊,行宫里,是肯定不能呆了。虽然行宫里所选来的嫔妃们都是司水教自己人,但是下人杂役人多眼杂。周云见这个大肚子,着实惹眼。武帝便在杭州灵隐寺旁选了一处清静之地,只让周云见带了他自己的几名贴身随从和武帝一起住了进去。就连影卫,都被武帝支走去调查事情了。   小心翼翼扶着周云见住了进去,并问道:“皇后先休养几日,不着急回宫。相关奏折,我已经让影卫快马加鞭帮朕送过来。朕在这江南陪陪皇后,正是春色好景致。皇后如果想逛逛,朕便陪着。”   周云见也想看看这杭州美景,于是便点了点头。武帝又有些担忧的问道:“你的身体还撑得住吗?”   周云见想也不想便道:“撑得住!我现在算是让皇上给操出来了,这对我来说就是休养了。”   武帝:??????   看着武帝的表情,周云见嘻嘻一笑,说道:“操练的操!皇上,您好黄!”   武帝:???朕黄还是你黄???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出了小别院。来到杭州热闹的街头,一边遛猫,一边看看美景,一边聊着南疆那场大战。武帝看着周云见,周云见还是不说话。他想听他亲口说一下关于他自己的身世,但武帝知道,此时于他来说,可能还不成熟。但他心里也明白,不论成熟不成熟,不论他是谁。这辈子,便认定是他了。他这一世没为谁任性过,只这一次,不过分吧?   我为万千黎民,也希望万千黎民,能容我这一回。   大街上有不少卖花的小女孩,周云见想买一束,一想到武帝的吸入性花粉过敏,便作罢了。好在他的症状不算太厉害,只要花别离他太近,就不会疯狂打喷嚏。   就在此时,前方街头传来一阵阵热闹的叫好声。周云见戴着围帽,低声在武帝耳边说道:“夫君,我们过去看看吧?”   武帝一笑,说道:“好的夫人,咱们走吧!”   周围不少人艳羡的看着他们俩,真是伉俪情深的一对儿。   两人来到了那一群人前,只见一名身材颀长的男性正在作画。画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成品惟妙惟肖,堪称极品!他身旁一名小童正在卖画,只收几文钱一幅。很快,便卖出了好几幅。然而男人转过脸,周云见却吓了一跳。其中半张脸,竟布满了可怖的疤痕。 第92章   对方可能是觉得自己吓到了路人, 随手将一块半面罩戴到了脸上,只是普通的麻布做的面罩。但这块面罩戴到脸上以后,遮住了那可怖的疤痕,竟使那人身上增添了一种说不出的气质。这种气质是长年累月在书墨中浸染出来的, 他曾在书侍的身上也看到过这种气质。   周云见上前掏出一块碎银子,买了几幅画。这画画得也和平常的画不一样, 画师多画牡丹杨柳荷花梅兰。这画师却画的是螳螂, 蚯蚓,鸣蝉,鸡鸭。虽然画技好, 但这种非主流的东西, 肯定不受江南文人墨客喜欢。   对方见周云见买了那么多画, 说什么也要拉着他不准走。周云见不是很懂他的意思,原来这位画师竟不会说话。旁边的小童过来对他说道:“我家先生说要为您画一幅画像, 请您摘下围帽好吗?”   周云见有些为难, 他摘下围帽, 是不是不太合适?   见周云见为难,那画师又比划了半天, 小童又说道:“夫人如果不想抛头露面, 只须让先生看一眼便可。”   周云见点了点头,将围帽撩开。他这张脸,亦雌亦雄。穿上女人的衣服,足可乱真。穿上男人的衣服,又是个翩翩佳公子。身上这件经过他的设计又有些偏中性, 看久了可能会觉得奇怪,但一眼看上去,再配上他这肚子,肯定会觉得是位身材高挑的夫人。   对方的眼神有些空洞,看上去有些生理疾病。果然优秀的人总是有着惑这样或那样的短板,或是身体上的,或是心理上的。举世无双如武帝,在遇到他之前,不也被人认为是性冷淡吗?   好在自己的及时出现,让他变成了电动小马达。   那画师朝周云见深深一揖,便开始作画。显然,这画师不是写实派。他的笔触豪迈,三两笔便画出了他的风韵。只是没有画他的肚子,以及此时身上穿着的这件衣服。画成之时,周云见都惊呆了!这画上的自己一身白衣胜雪,周身祥云缭绕,发丝如瀑,但胸部平平,怎么看也不是个姑娘。   画师真是好眼力,一眼便看出他不是个姑娘。周云见的内心腾起几分敬服,却在那画师初成的那一刻,猛然转身看向周云见。他伸手用力握住周云见的手,眼中满是急切,想要说什么却说不说来。但那眼中迫不及待的眼神,却让周云见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皱眉看向对方,问道:“先生……您?”   对方两行清泪流了下来,麻布面罩都被湿透了。旁边的小童见状立即上前来将那画师给扶住了,低声在他耳边哄了一句什么,便将他扶到了一边。又把他刚刚画好的画卷起来交给周云见,并说了句:“对不起夫人,冒犯了。我家先生身体不太好,希望您原谅。”说着小童又拿了一幅挂在旁边做展示的画拿过来一并给了周云见:“这幅画便当成是对夫人的补偿吧!”   周云见连说没关系,武帝替他收了画,又在西湖旁转了转。天说阴便阴,眼看着就要下小雨,武帝便带着周云见回去了。   那个奇怪的画师一直在周云见的脑中盘旋,他拿出那人给他的那幅画,总觉得那人给他画的画像有些不太对。哪里不对呢?周云见欣赏着那幅画,这时琴侍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见那幅画便道:“咦?这不是先教主吗?教主,您这里怎么有先教主的画像?”而且这幅画看上去是新画的,墨迹都还没干呢。   周云见猛然想起来了,对啊!这明明是他的父亲盛倾雪!可是那画师为什么会画出他父亲盛倾雪的画像?还在画像画完后,一副激动异常的感觉?   周云见猛然站了起来,说道:“小琴!快!跟我走!”   刚往门外走了两步,便被武帝给拦住了,他拉住周云见的胳膊,说道:“你要去哪儿?不知道怎么现在是什么状态?为什么还跑这么快?”   周云见停住脚步,不跑了。武帝又对他说道:“天色这么晚了,你就算出去找谁,也不一定能找得到。别人也需要休息,皇后还是明天再去吧!”   也对,这倒是被他忽略了。周云见点了点头,说道:“那……还是明天去吧!”然后他又偷偷看向武帝,脸上仍是看不出表情的冷然表情。却贴心的上前来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并叮嘱了一句:“下雨了,小心着凉。”   周云见握住给他披外套的武帝的手,转过身来搂住他的脖子,笑着说道:“皇上,您对臣真好。”   武帝也搂住周云见的腰,肚子挤在两人之间,肚子里的混世王八又开始翻江倒海。   武帝说道:“你是朕的皇后,当然要对你好。”   外面的小雨开始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南方总是多雨,给人一种美人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周云见偎在武帝的怀里,忽然也想说点缠缠绵绵的情话:“皇上,您喜欢臣吗?”   空气一时间有些寂静,周云见以为武帝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没想到片刻后武帝却伴着缠绵的雨丝说道:“喜欢。朕这一世,只喜欢了一个人,就是皇后。”   周云见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武帝紧了紧,而且他惊讶的察觉,武帝竟有些胆怯了。这个不论在任何时候都处于掌控地位的帝王,竟也有患得患失的时候。周云见忽然问了武帝一句:“皇上,臣瞒着你自己的一切,您心里疼吗?”   武帝可能是有些意外,他垂首看了看周云见的肚子,说道:“疼……可皇后一心一意为朕,朕心里有数。”这半年的奔波,为的都是他大晏的江山,丝毫没为自己着想。他不计生死上前线,若不是他,南疆这一战他未必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说不疼,那是假的。他此生唯一一次心动便交给他了,可他不能用这仅有的心动,交换他对自己剖开一切,剖开自己的身体与过往。虽然这疼让他有些难以适从,有些……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更不知道该拿自己怎么办。   一阵冷风吹来,武帝紧了紧周云见身上的衣服,说道:“别想这么多了,你先回房休息一会儿。第一批奏折已经送到,朕呆会儿再来找你。”   周云见却一把拽住武帝的衣领,狠狠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心道您放心,这疼才刚刚开始,以后有得疼呢!哪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没有疼?不疼,我怎么做你此生挚爱?不做你此生挚爱,我又怎么完成任务?亲爱的,我爱你,但……我也想要奖励。   但他也承认,在这场爱情博弈里,对始终被蒙在鼓里的武帝,其实很不公平。他自己也觉得真心才能换来真心,但一直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才能让他在这一步一步的攻略任务里,不因为恋爱脑而迷失了自己。   其实于武帝而言,这种感觉还挺新奇的。直到回到暂居处的小书房,他的心都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揪痛感。这种揪痛感始于他爱上了他而他却并没有给自己坦诚,终于即使他没有给自己坦诚,也欣然接受了。这揪痛让他忽然觉得自己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了,从前的他,总觉得自己只是一个装在这个躯壳里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他翻开一封奏折,正是沈将军汇报关于南疆善后事宜的。韵太妃被关押了起来,毕竟是一个妇人,陪伴先帝多年,并未处死她,只是终生不得迈出监禁的地方半步。而且如今她已经处于半疯巅状态,恐怕也走不出去了。   那些被腾王骗去的士兵,折损殆尽。朝廷大军损失不大,毕竟天降奇阵,将他们从尸怪中解救了出来。如今军中人人都在传那位大着肚子的妇人救了千军万马,她是女娲转世,不忍心看生灵涂炭。又有一说是她是女灵修,与皇上交好,肚子里的孩子也是皇上的。但是因为触发奇阵,导致妇人与孩子一同仙逝。还有一说传得神乎其神,说是看到了妇人悬浮在半空中升仙的样子……   总而言之,林林总总,武帝看完一笑,将奏折扔到了一边。南疆这块心病,算是彻底的铲了去。   这个结果,也是周云见乐意看到的。如果说一开始看着晏淮与晏洲死在自己面前是迫于无奈,那么亲手杀了晏海,则是他心上的一块病痛。历史上所书,三兄弟皆是武帝亲手所杀,所以导致了他对人情十分冷淡。也是因为他看惯了宫廷争斗,所以才一世未娶,也一世没有子嗣。如今因为周云见这个蝴蝶翅膀,腾王自缢,也算是能避到武帝的一个心结。   第二天天气放晴,周云见便带着琴侍去了闹市那位先生摆摊子的地方。但是很可惜,那个画师并不在那里。他找周围的人打听了一下,没有人知道他住哪儿。只说他们每隔十天左右来一次,卖完了画就走。应该是个靠卖画为生的民间画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他的画倒是很出名,有人曾出天价让他去勾栏给上花魁画一幅人像,被他二话不说拒绝了。日子过得穷困潦倒,但有不少人喜欢他的画。靠着卖画,也能糊口。   两人都很可惜,琴侍说道:“可能是那人画的时候画出了几分先教主之神,毕竟您和先教主眉眼中还是有几分相像的。”   周云见却觉得有点说不通,但不论如何,都应该先把人找到了再说。   武帝这两天在忙着赶这半年里堆积下来的政务。这已经是甄选出来的重要奏折,因为有些地方官员一封奏折没能得到回应,还会接二连三的奏报。筛选出那些非重复的重要奏折再送过来,便已去了大半。虽然去了大半,但那堆积如山的奏折还是让周云见看到就头疼。   武帝还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他批阅奏折不但逐字逐句,还会给大臣改错别字。你一个武皇帝,这是什么神仙强迫症?这不是自己给自己增加工作量吗?   因此周云见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帮他一起整理。先给他看一遍有没有错别字,如果有的话,就帮他先改一遍。他现在有一种老师在批改作业的感觉,看了不到半天就头疼的不行。难得武帝能一天天坐得住,就这么一天到晚坐着还没有大肚腩,这一身的腱子肉怎么来的?   哦对,他每天下朝后会练武一个时辰。   给武帝看完一摞奏折让他慢慢批,周云见便趴在书桌前偷看武帝的侧脸。武帝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将奏折挡在自己面前,逆着光看。   周云见却又换了个角度,嘻皮笑脸的继续看。武帝无奈了,放下奏折,说道:“见见,你想做什么?不许再看了,听到没有?”   周云见笑:“就看就看我就看,不看白不看!”   武帝:……这是什么毛病?   周云见凑了过去,在武帝的身上嗅了嗅,说道:“皇上身上喷什么了?这么香,想勾引谁?”   武帝合上刚刚批好的那份奏折,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朕的衣服,都是皇后在打理。熏得什么香,皇后难道不知道?若说是想勾引谁,也是皇后授意朕勾引的。”说完武帝脸上写满了朕没有朕不是朕什么都不懂朕都是被逼的表情。   周云见起身用两只手在他脸上捏了捏,说道:“臣的皇上真是越来越会装无辜了啊!臣给您准备的衣服都是用皂角夜洗过的没有任何香味,皇上自己熏了香故意勾引我还好意思否认?”周云见又捏起武帝两颊上难得的一点点软肉,说道:“皇上啊!自己的锅就老老实实背好!臣就算真是一代妖后,也得让臣自己来当,不能是别人冤枉的!”说着周云见搂住武帝,两人在午后温暖的书房里纵情亲吻。   这两天他们俩总是忍不住,虽然都各自控制得很好,但一凑到一起就忍不住擦枪走火。尤其是周云见一双澄澈纯净的死死盯住武帝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想将他按倒在身下用力蹂躏。完完全全的忘了,当初自己是怎样义正辞严的拒绝周云见的。   如今他却连自己的下半身都控制不住,眼看着就是一场巫山云雨。周云见的身子却猛然僵住,脸色也变得十分微妙。武帝一脸担忧的问道:“皇后,你怎么了?”   周云见捂着肚子,说道:“疼……,皇上……臣觉得,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 第93章   于是武帝眼睁睁的看到, 周云见的裤子被一片混杂着红色的水渍浸湿。第一次见这种阵仗的武帝真要被吓傻了,他匆匆抱起周云见将他抱回卧房,放到床上安置好。手足无措的问道:“朕……朕该怎么办?”   周云见其实一早就有点感觉了,总觉得肚子隔一阵就有些发紧。一开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才知道原来那是要生的征兆。这年代生个孩子是要硬生生自己挺的,也没有个医院。而且自己这种情况, 也不敢去医院。好在他自带医生, 色侍和书侍都是很出色的大夫。   色侍因为对人体构造十分精通,所以对于孕产这一块儿做了细致的研究。书侍就是全科了,他博览医书, 什么都懂。就算不懂的, 也去找相关书籍。好在源水村那场大火, 并没有烧掉司水教的藏书。因为书侍比较聪明,防患于未然。所以他把藏书楼用石头砌成, 又让棋侍给他设了防火阵。好在那些人对书没什么兴趣, 于是司水教的所有藏书全都保住了。   周云见疼得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 他拉住武帝的手,说道:“去叫墨色和棋先生, 他们是我的郎中, 定能保我平安生产。”   武帝想也不想,便转身去找那二人了。早知道便启程回京了,明明还差一个月才降生,怎么早产了?这孩子也着实心急了些!   来来回回跑了好几个房间,最后从后院儿马厩处找到了书侍, 在前院海棠花前找到了色侍。他二话不说把两人拉进了卧房,说道:“他……要生了,你们快看看,该怎么办?”   色侍和书侍本来被拽得莫名奇妙,一听要生了,立即进了卧房。书侍给周云见把脉,色侍拿过一床被子将周云见身体盖住,并说道:“教主,得罪了。”   周云见疼得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连色侍脱他裤子都没感觉到。这会儿他只觉得整个人仿佛要散架,虽然一直都知道生孩子会疼,但是没想到疼成这样。他用力握住身下床单,书侍却给他递上来两团软绵绵的球让他握住,并放了一枚戒尺到他嘴里,并叮嘱道:“教主用力咬住了,小心舌头。”   顺从的按照书侍的吩咐来做,周云见眼前发黑,只觉得浑身使不上力。色侍抬头说了一句:“教主祖传的胎大,生起来可能会比较费劲。虽然不足月,但已经先天发育成熟。教主身体精壮,更是养得孩子……有些过分的大了。”   书侍已经打开针包,说道:“安心,有我在,一定会顺利生产的。”说着他在周云见的穴位处扎了一针,扎完以后周云见低哼一声,猛然张开眼睛。这会儿疼痛减轻了不少,似乎恢复了些神智。   他将球和戒尺拿了下来,说道:“书侍前辈,色侍前辈……拜托你们了!真……他娘的疼啊……”一句话说完一阵疼痛又直冲周云见发顶,门外的武帝直接坐不住了,直冲进来围着书侍一通提问:“怎么样?怎么会疼成这样?他……他还好吧?你们刚刚说的……胎大是什么意思?会……会……”   周云见无语了,说道:“什么都不会!皇上你给我出去!别在这儿捣乱行吗?”说着周云见又咬住戒尺,说完这句话已经消耗掉了他的全部精力,这种疼痛让他难以忍受,指甲都要将掌心掐破了。   书侍见状再次将那两枚软球放到他手中,转身对武帝说道:“皇上您去烧点热水,呆会儿要用。”   手足无措的武帝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一听说要热水,立即转身出门去厨房烧热水了。火他会生,水他会挑,行军时也经常起灶烧饭。就是这两天连绵阴雨,柴不太干。费了半天力气,总算把火点着了。一边吹一边扇,结果抹了一脸的灰。   厨房的厨娘走了进来,一看他在灶前烧火,立即说道:“皇上您让奴婢来吧!”   武帝这才觉得自己是傻了,怎么就亲自烧上水了呢?   厨娘拿了干柴,很快便烧了一锅水出来。武帝正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在门外团团转。门又在里面被锁死了,他根本进不去。只是一声一声听着皇后那短促却难耐的压抑呼痛声,武帝的心都要碎了。这才方知,之前皇后向自己隐瞒身份的痛又算得了什么?此时他只觉如万剑噬心,直穿胸肺。恨不得当场把心掏出来,只要能代替他这疼痛,哪怕让他的来生凄苦,他也认了。   可惜,他无法代替皇后生育,只能坐在那里干着急。   但这着急也没用,足足一个时辰过去了,还没生出来。看来那两人所说的胎大是事实,根本没那么好生。周云见的呼痛声已经越来越弱,武帝实在忍无可忍了,推开窗户跳了进去。一进门便是扑鼻的血腥味,床音被褥上全是血。他的脸唰一下白了,上前质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血?你二人真能保证皇后平安生产吗?”   书侍朝他行了个礼,说道:“皇上放心,一切都顺利,您还是出去吧!您在这里,更加耽误皇后殿下生产。若不想让皇后殿下出事,您还是出去的好。”   武帝看着那触目惊心的血,以及毫无血色的周云见,说道:“不,朕不出去,朕便在这里等!”他的痛,他的伤,他为朕所受得苦,朕要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这辈子都不许忘!   书侍拿他没办法,便道:“那您走远一点儿,碍事儿!”   武帝只好后退两步,把空间腾出来。房门也被打开了,琴侍和元宝一趟一趟的送着热水,色侍拧了个热毛巾给周云见擦身。眼看着日到正午,周云见却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躺在那里,气若游丝。色侍对书侍说道:“扎针吧!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书侍点了点头,羊水已破,如果再不施针,怕是孩子会有危险。   武帝想问,但他还是屏住了呼吸,一言不发,拳头却越握越紧。心里的揪痛,已然麻木了。书侍施针的声音仿佛被无限放大,那一针一针刺在皇后的身上,却仿佛刺到了他的心上。武帝觉得自己还是太高看自己了,本以为能看着他把孩子生下来,但……他真的不能……真的不能……   直到耳边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武帝却一直缩在门外走廊尽头的角落里。他倚着墙坐在那里,将脸埋进双手间。如果知道他生孩子会出生入死一趟,他是不论如何也不会让他怀孕的。   房间里却已经乱作一团,色侍将刚出生的婴儿洗干净了,果然是一个又白又胖的巨大婴。目测至少八九斤,能顺利生出来着实把周云见折腾个够呛。这会儿他已经累得虚脱了,陷入了昏睡状态。现在他整个人就是个空壳子,虚不受补,只能睡一觉醒来再说。也不能吃荤腥太重的东西,色侍只让厨房备了清淡的白粥。   这孩子正午降生,阳光正好,性子也和阳光一样烈。刚生出来那哭声便震天响起,就连想给他包上襁褓的色侍都挨了他几记连环踢。要不是一出生就长得极好看,睫毛又长又翘,大眼睛一出生便睁开了,一双绝佳的双眼皮丹凤眼。这模样,和教主像极了。   包好襁褓以后,却一直不见武帝的踪影。琴侍找了他半天,最后在角落里看到他在偷偷抹泪。这让琴侍震惊不已,这个以勇武和冷酷著称的帝王,竟……因为教主难产而落泪了?   琴侍对他的看法,在这一刻彻底改观。他忽然知道教主为什么要一直坚持了,这个男人对他一心一意,的确是值得坚持的。   琴侍上前,说道:“皇上不去看看孩子吗?”   武帝没抬头,只是问道:“他怎么样了?”   琴侍说道:“殿下很好,只是有点累了,睡着了。”   武帝只说了一句:“那便好。”   琴侍却没走,又多说了一句:“殿下洪福齐天,生育是他的使命,您不必担忧。”   武帝总算抬头看了琴侍一眼,说道:“如果我没猜错,你并不是什么天狼部落世子,而是他的部下吧?”   事到如今,早就瞒不住了。琴侍索性承认了,点头答道:“一开始殿下并不知道,是我假扮扎琼入宫后才知道的。如果我不亮明身份,他也不会发现,皇上不要错怪他了。”   武帝摇了摇头,说道:“这些不重要……”武帝还想问什么,又觉得,有些事,还是亲口听他说为好。于是重新闭上了嘴,起身道:“朕去看看他。”   一进房门,便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虽然带血的被褥已经被换掉了,但是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却仍然未散。他皱了皱眉,上前看了看躺在那里的周云见,便坐到了他的床边。在床的内侧,是刚刚洗净包好的小小婴儿。不光周云见累,混世王八本王八也累了。哭天抢地一场后,他正闭着眼睛沉沉睡着。一父一子,竟仿佛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为了这个孩子,豁出去他半条命。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混世王八,武帝竟高兴不起来。他把他的亲亲皇后折腾成了这样,该打!   可他现在就是一团粉粉嫩嫩的小团子,让他如何忍心下得了手?可转身再看看他的皇后,却又是一阵锥心之痛。好在这个孩子是平安生出来了,如果……武帝不敢想象失去他的后果。他明明吃那么少,而且还连日奔波,是怎么把肚子里的孩子养这么大的? 第94章   周云见昏睡了一整夜, 武帝就这样守着他一整夜。直到第二天周云见醒来,武帝还不动如钟的坐在他床边。   一觉醒来,周云见恢复了些许力气,抬头看到武帝, 对他笑了笑,嗓音沙哑说道:“皇上, 眼睛怎么肿了?哭了?”   武帝摇了摇头, 说道:“没有,朕……只是熬夜太累了。”   周云见笑出声,说道:“撒谎, 你熬过那么多次夜, 什么时候肿过眼睛?反而没见你哭过一回。害怕了?”   不想承认的武帝端起一杯温水, 将他扶了起来,说道:“嗓子哑成这样, 别说话了, 先喝点水。”   周云见确实渴得够呛, 喝完一杯意犹未尽,说道:“我还要。”   武帝又给他倒了一杯, 再喝完, 又说道:“再要。”   武帝连给他倒了四五杯,才说道:“呆会儿吃点粥,喝太多水要起来上厕所。”   周云见嗓子总算不哑了,低笑道:“你抱我去不就好了?”   武帝无奈:“还要我给你把尿吗?”   周云见有些意外的看向武帝,说道:“嗯?皇上还知道把尿?好了, 以后有活儿干了,这个活儿归你了。”说着他朝那粉嫩嫩的小肉团了抬了抬下巴,弯身还在那小肉团子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昏睡之前,他已经见过一次小团子了。第一次见面,便深深的爱上了他。这可是自己拼了半条小命生下来的,而且骨肉亲情,血浓于水,让他怎能不爱。周云见觉得自己可能会变成溺爱孩子的父亲,这个有点可怕。   “皇上,您也抱抱他。”说着他把小团子抱了起来,结果双臂一沉,一脸意外的说道:“这么重?难怪这么难生……”   武帝看着周云见递上来的小团子,有点不敢抱。虽然这孩子相较于一般刚出生的孩子已经大出好多,但于武帝而言他仍是一个软绵绵肉乎乎的一坨小东西。第一次抱到自己儿子的武帝有点不知道怎么用力,他手劲儿大,又怕伤到他。而且昨天他把自己的皇后折腾成这样,他还挺生气。   周云见却一把将孩子塞进他怀里,说道:“发什么呆?这是你儿子啊!”   武帝抱着还在熟睡的孩子,总算找到该如何用力了。结果抱的姿势又不对,本来睡得舒舒服服的小团子哼唧了两声睡醒了。睁开眼一看是武帝,呜哇一声哭了起来。哭声响天彻地,周云见赶紧抱了过来。说来也神奇,这孩子好像认得一般,周云见一抱过来,立马不哭了。   武帝一脸神奇的凑了过去,小团子也眼开了一双如水般澄澈的大眼睛。那眼睛里面的神光,与他爹爹周云见一样纯粹到不染任何瑕疵。由于还是小婴儿,更是无暇到冰玉一般。浓密卷翘的睫毛在日光下闪着彩色光晕,他就这样窝在了周云见的怀里,重新陷入了梦乡。   “这么快就睡着了?”武帝惊讶道。   周云见拍着小团子的屁股,说道:“你以为啊?他现在就是睡觉的时候,吃了睡睡了吃,没有任何烦恼和忧愁。真想像小婴儿一样,无忧无虑的多好。”   武帝没说什么,只是问道:“他吃什么?”   周云见也才恍然想起来,说道:“对啊……他吃什么?是不是……要找乳母?”   武帝点头,说道:“好,朕这便去找乳母。”说着就起身朝外走去。   周云见把他叫住,说道:“皇上等等,您还是……先帮我把墨色叫进来吧!”   很快,色侍便来到了周云见的卧房,一脸喜色的看着小圣子。司水教后继有人,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更让人高兴呢?众司水教教侍看到小圣子就高兴,简直要开心得飞起来了。   周云见却愁的不行,说道:“色侍前辈,他……吃什么?是不是得找个乳娘?”   色侍也突然想起这件事,一跺脚道:“我怎么给忘了呢?教主您身上有圣泉,四个月之内饮圣泉足矣。四个月之后便可吃点汤汤水水的,再过两个月能入口的东西便几乎都能吃了。”   “等等……”周云见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了看,说道:“我的身上有圣泉?哪儿来的圣泉?”满打满算,身上能冒水的地方只有三处!他捂住胸口,一脸惊悚的看向色侍。   色侍一脸的迷茫,说道:“教主……身体不舒服吗?”   周云见摇头:“不,不,我身体很好,色侍前辈……先去忙吧!”   怀着对三观的再次碎裂,周云见觉得自己的整个人生都不好了。他咬着牙喊道:“李莲英!你给老子出来!”   小李子再次战战兢兢,说道:“殿下,您已经连续一个月空窗期了,是不是该考虑做任务了?”   周云见喊道:“你少给老子转移话题!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小李子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殿下,您……这不是明摆着的吗?生了孩子还能饿死了?孩子出生吃什么还用我说吗?您自己不往这方面想可不能怨我。”   这小锅甩得,真是刚刚响。周云见咬牙切龄道:“你们系统的一键卸载在哪里?”   小李子当起了缩头乌龟,不说话了。   泄气的躺到床上,深吸一口报,再深吸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胸口胀胀的。但是掀开衣服看了好多遍,都是原来平坦的模样。只是小花苞似乎有绽开的迹象,他忍不住捏了捏,竟……真的流出了清澈的泉水!这滚滚的天雷,将周云见雷了个外焦里嫩。你生子便生了,咱们找乳娘不行吗?搞个圣泉给我,节操不能给我留点儿?这会儿估计连下辈子的都透支殆尽了。   躺了片刻后,元宝给他送来一碗白粥。白粥里加了石蜜,甜丝丝的,倒是好吃。只是周云见心情不好,胃口也不好,吃了半碗就吃不下了。   元宝正在一旁看小圣子,小家伙真能睡,刚刚醒了那一会儿,这会儿又睡着了。元宝看着倒是挺高兴,简直比周云见这个刚当了爹的都高兴。他转头笑对周云见说道:“少爷,小小少爷长得真好看!我也见过不少刚出生的小娃娃,但是多数都是软绵绵的丑得要死,须得长个一两个月才能好看一些。可是小小少爷不一样,他一出生就跟个小仙童一样。”   周云见心道是啊,我在肚子里已经把他养那么大了,怎么可能再绉巴巴丑巴巴?   元宝看出来周云见情绪不对了,转头问道:“少爷,您……没事儿吧?”   周云见深吸一口气,说道:“没事,还好。”   元宝不信,说道:“可我看着不像还好,少爷您跟我说,谁欺负您了?”   周云见说道:“没人欺负我,是我自己欺负我自己了。”   元宝:“???什……什么意思???”自己还能欺负自己了?   周云见不想让元宝担心,随便编了个理由,说道:“这叫产后抑郁症,你们小孩子不懂,别瞎问了。皇上呢?跑哪儿去了?”   元宝答道:“没看到,可能在书房?我去叫他?”   周云见摆了摆手,说道:“让他忙吧!”看到他自己更闹心。   虽然元宝不知道这个产后抑郁症是什么东西,但是他是个不懂就要问的乖宝宝,于是他颠儿颠儿的去找了琴侍。琴侍也不懂,于是俩人一起颠儿颠儿的去找了书侍。书侍拿着书研究了半天,最后表示:“妇人生产后因精气紊乱而导致的情绪异常,无碍无碍。让教主好好休息,我们轮流照顾小圣子,不要让他劳心劳力,肯定就能好起来。”   两人点了点头,书侍又说道:“哦,你们不懂如何照顾孩子是吧?……这样吧!我这里有几本关于如何照养婴儿的书籍,你们拿回去看看,酒侍和秦老鬼就别看了。俩糟老头子,别熏到了小圣子。你们以后带圣子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卫生。小婴儿最怕脏污,最怕浊气内浸,一定要谨记!”   被嫌弃了的秦老鬼和酒侍唉声叹气半天,但是他们也不甘人气,两人合力去砍竹子,砍完了竹子准备做一辆圣子专属婴儿车。   经过几个时辰的心理建设,周云见总算接受了自己这比被日更加羞耻的生理特征。深吸一口气,坐起身道:“小李子,接任务。”   小李子立即应道:“好的殿下,请接新任务!”   周云见点开面板,新任务果然已经高亮显示。他立即接取了新的任务:   “系统任务发放:   任务等级:常在   任务难度:二级   任务描述:请用简体翻译至少十本书籍,可用其他人工!   任务奖励:2000点贤德指数   附加奖励:经验宝箱一个   ”   果然,文化才是改革的重中之重。周云见接下任务后,便下床拿了纸笔,仔仔细细的写了十本包括蒙学《三字经》《千字文》《论语》《诗经》在内的十本重要书籍。结果还没写完,便听到床上的混世王八哼唧两声,似是要醒。周云见匆忙写完那几行字,混世王八已经开始哭得震撼九霄了。   周云见赶紧扔下笔爬回床上,抱起小团子哄了半天。结果小团子就是不理他,闭着眼睛哭个没完。周云见被这混世王八哭得脑仁儿生疼,小孩子还真是够无理取闹的。哄了半天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是不是饿了?   对啊!他饿了啊!   周云见表情如便秘,左右看看,解开衣服……   然后一阵推门声传来,武帝兴冲冲的冲了进来:“皇后,朕找了十几个乳娘过……”一句话未说完,低头却看到皇后怀里抱着他奶娃儿,奶娃儿正努力吸得滋滋作响。 第95章   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 纷纷不知道说什么好。周云见更是尴尬得要死,拉过衣襟将关键部位遮好,耍无赖般的说道:“你看我干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是被人摆了一道,谁知道这么坑?   武帝也尴尬得要死, 他清了清嗓子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左思右想斟酌着字句, 开口道:“嗯……朕……知道的, 这正……正常啊!这不是……很好的事情吗?嗯……我去让那些奶妈子走吧!”说着他转身,离开了周云见的房间。   看着武帝落荒而逃的背影,周云见也不生气了, 他高兴的大笑两声, 说道:“皇上还挺可爱。”   怀里的小宝贝儿吸得心满意足, 周云见却在心里盘算。四个月,忍四个月, 四个月以后就好了。色侍说了, 四个月以后圣泉干涸, 圣子便可独立进食。到时候让他啃干馒头!不对,四个月可能还没开始长牙, 估计啃不动, 还是要花心思喂。   那到时候他再吃什么?周云见脑中一亮,一拍大腿:“对啊!我们还有安娜啊!”   至于安娜是谁,这件事还要从他答应时的攻略任务讲起。当时奖励了一只一身花袄的小母牛,而这只小母牛正是奶牛。如今小母牛该长大了,算起来应该正是产乳时期。他们到时候, 完全可以将那小母牛产的奶给这混世小王八吃!   正得意洋洋的计划着,胸口忽然一疼,周云见低呼一声,一把将那混世小王八抱了起来。低头一看,胸口被吸得又红又肿。这小王八蛋才刚刚出生牙口就这么好,幸而只供他吸到四个月,否则一定会痛苦死的。   其实他还有一件事有点头疼,就是关于盛倾流的身世,该怎么告诉双亲。虽是养父母,但他的身世父母都知道。冒着杀头的大罪,也将他留在身边养大了。如果这件事瞒着他,那确实不厚道。可如果告诉他们真相,二十年前的真相也要揭开。   周云见猜想,当初戴着围帽面纱投奔养父母的妇人肯定是亲爹无疑了。毕竟自己也干过这种事,只要扮上女装,任谁也认不出他是个男的。毕竟他有孕肚,哪个男的会怀孕?就算是曾经与他亲爹交好的养父,都没能认出他来。   他不太想刷新养父母的三观,但养父母一家把身家性命都押在了自己身上,却是绝不能隐瞒的。自己这恼人的体质,早晚要大白于亲人们面前。   吃饱喝足的混世王八倒是不哭也不闹,又乖乖睡着了。周云见系好了衣襟,武帝又推门走了进来。两夫夫相对两尴尬,最后却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周云见笑道:“皇上,不许笑话臣。”   武帝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朕没有。朕只是觉得……还挺可爱的,朕的皇后,有两副身子。”   周云见不乐意了,说道:“皇上这话说得,臣难道还成三头六臂的怪物了?臣这只是男儿身,但是多了一副生殖器官!我说皇上日臣的时候臣竟能爽到飞起,原来是因为如此。若非如此,怎能让臣乖乖行那生育之事?说起来为了这个受这些个苦,也值了。”   武帝:……朕这是娶了个妖后吧?   一代妖后周云见穿好衣服下床,武帝立即拦着他道:“皇后这是干什么?躺着休息,这才刚刚生完……不是要坐月子吗?”   这倒是让周云见很意外,武帝竟还知道坐月子。他直接给武帝蹦了个高,又转了个圈圈,笑得一脸灿烂,说道:“您看,这不是没事儿吗?放心吧!臣都问过我那两个郎中了,男子体健阳气足,不能与妇人比。臣吃过粥,体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您不必忧心。”   这一连串的动作把武帝吓出个好歹,昨天他生的时候胎大难产,几乎要生不出来。那血流得,着实吓人,今天却仿佛没生过一般,回血回得这样快,难不成是天上的神仙?   周云见上前搂住他,说道:“臣连司水大阵都能轻松驾驭,更别说生个孩子了。臣没事,真没事!”   武帝的脸上生出几分狐疑,问道:“司水大阵?”   周云见捂了捂嘴巴,顾左右而言他道:“啊?什么?臣什么都没说啊!”   武帝眼中透出几分笑意,虽然影十二已经查出了些许端倪,但皇后既然可以亲口把这些事告诉自己,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至少他现在,愿意敞开心扉对他说实话了。   虽然周云见的身体恢复得很好,但武帝还是没让他太放肆。在房间里活动活动可以,走出房间却是万万不行的。一连憋了好几天,周云见快憋坏了。闲的无聊只能和小倾流对战,可惜小倾流战斗力太强,小腿蹬来蹬去,经常踹了他的鼻子和嘴巴。   他就知道,这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就不是省油的灯,生出来以后更是不得了。只要他醒着,身上只要盖着东西,肯定蹬得寸草不生,露着两个白嫩嫩的小屁股,以及一套全须全尾的小小倾流在光天化日之下晃来晃去。   周云见愁的不行,小子你跟别的男的不一样你知道吗?你这样以后可怎么混呐!于是连忙给他盖住,结果不出片刻,又给他踹得一干二净。   没办法,周云见自己画图纸设计了连体裤,让色侍去给他照着样子做几套来。色侍便拿着这图样找到了杭州城里最有名的裁缝铺子,做了几件小连体衣。   穿上小连体后,小倾流终于不再踢被子,周云见也放心了。只是尿裤子的问题很严重,一上午洗了三条,负责洗尿布的元宝表示这辈子也不想生孩子了。当然,他也生不了。   琴侍倒是还好,他负责小圣子的午休。除了不该睡的时候睡个天昏地暗,该睡的时候却在那里练佛山无影之外,琴侍表示一切都很不错。   武帝到现在还没学会怎样抱孩子,每次抱都抱得混世王八很不舒服。哭起来,能震塌屋顶。后来武帝才知道,他的小宝贝儿每次发出这样的哭声,都是肚子饿了。于是两夫夫一人守在门口不让人进去,一人悄悄在房间里给小圣子喝圣泉。   其实适应了几天,周云见现在也没觉得那样羞耻了。果然人的底线就是被拿来突破的,突破以后你就会觉得都不是个事儿。   这两天小圣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得胖乎乎的,小奶娃娃就是这样,一天一个模样。现在更是水嫩嫩白胖胖,看得所有人都忍不住想亲上一口。周云见其实很担心,初为人父的焦虑也在他身上初现端倪。生怕小圣子会磕着碰着,甚至晚上睡觉梦见自己抱着他爬屋顶将他从屋顶上摔了下来。   后来色侍告诉他,如果没有封印住圣子的司水命门,不论他遇到任何危险,只要周围有任何水汽,都会成为他的保护伞。周云见听后松了口气,原来如此,司水教后人竟还有这样的神奇体质。   这次小圣子吃得时间似乎太长了点,武帝回来的时候,小家伙还有一下没一下的吸着。于是周云见胸前的两朵花苞就这样暴露于武帝身前,武帝立即把门关上,上前为他扯了扯衣襟。周云见却忍不住战栗了一下,抬头一脸无辜的看向武帝。   武帝的眼睛也忍不住看向他胸口被吸得通红的花苞,周云见轻轻将小家伙放到一侧,转身的时候,武帝已经欺身而来。目标,正是那格外敏感的小花苞。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痛痛快快的释放一下了,生完这半个月以来,两人也一直都在克制。一是周云见刚刚生完需要休养,二是武帝真的很害怕。害怕万一他又怀孕,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煎熬。周云见也猜到了他的顾虑,凌乱呼吸间还不忘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说一句:“臣……找郎中要了避子草。”   于是武帝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一时间房间内旖旎声骤起。门外元宝和琴侍还纳闷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听到那动静后两人立即明白了。好在后院下人都不会进来,两人便关了中门,去书房里找书侍。   一进门三人却差点迎面撞到了一起,琴侍还是第一次看到书侍这样慌张。他怀里抱着一幅画,抬头看了一眼琴侍,却什么话也没说,匆匆朝后院的方向走去。   现在后院儿哪是说进就能随便进的?琴侍把书侍一把扯住,说道:“三叔等等,您是……想找教主?”   书侍说道:“是,教主在吧?”   琴侍答道:“在是在,可……”   一听琴侍说教主在,书侍便再也按捺不住,转头继续朝后院走去。琴侍和元宝一前一后,将书侍给架住,用力架回了书房。书侍一脸的莫名奇妙,有些焦急道:“你们俩小辈儿怎么回事?我找教主有事呢!这幅画是教主拿回来的吧?我要问问他这幅画他是从哪里得来的,这分明……,分明就是……画侍的笔迹!”   元宝和琴侍一脸的惊讶,关于司水教画侍的的种种传说,他们可没少听了。传说画侍是司水教第一高手,江湖排名第三。画侍一双妙手,绘尽天下江山。一支紫毫笔,荡尽天下污浊。可惜与排名第二的江湖高手同归于尽,如今已去世尽二十年。   可是为何,他的真迹会突然出现在世间?两人便想到了那一日教主说要找的那个画师,以及他所画出的先教主遗像。   而后院卧房里,武帝与周云见酣战已结束。周云见窝在武帝胸口,一脸餍足的问道:“皇上,……好吃吗?” 第96章   瞬间武帝脸唰拉一下白了, 他有点羞耻的套上衣服,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一个没羞没臊的人。周云见见他不说话,心里坏水儿又冒了出来, 搂住他的脖子趴到他身上笑眯眯的继续问道:“皇上,臣……是不是松了?您不说话, 是不是体验没有以前好了?不喜欢臣了?”   武帝:!!!!!!   朕他娘的娶了个什么千年老妖精!   他左思右想, 伸手将周云见搂在怀里,一个翻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竟还有力气问出这些废话,看来是朕没能满足皇后。”   直至日暮, 后院儿的门都没能打开过。   书侍坐在后院儿门前快急死了, 他本来已经死心了, 早就死心了。若说画侍失踪后他有没有找过,那是自然找过的。画侍与江湖第二高手于东海之滨决战, 后来双双失踪。后来书侍找到了他的紫毫笔, 以及他贴身的玉佩。那玉佩是书侍送他的, 但凡有半点意识,他也不会将这随身的重要信物丢弃。   画侍与那人的尸身均未找到, 毕竟两人最后都跌入东海。东海中食肉的鱼类有很多, 打捞上来的机率很小。即使如此,书侍也派人打捞了整整三个月。三个月后,他安葬了画侍的衣饰于源水村先教主衣冠冢之前。好好的一个司水教,就这样死得死,残得残。   断了一条腿的秦老鬼抱着刚刚一岁的琴侍, 发誓一定要为教主报仇血恨。   可是,如今却又让他见到了画侍的真迹……还是新画!这让他怎么敢相信?但他却又有点不敢相信,毕竟这世间模仿画侍画迹的人不在少数,谁让画侍的画值钱呢?如果只是个仿品,未免失望。但书侍又摇了摇头,心道不可能,有谁能将画侍的画迹模仿得那么相像?   正如他的真迹,在坊间也多有仿者。但只要他看一眼,便能断出真伪。画侍也一样,有一次他拿一幅自己几乎认不出真为的仿品找画侍评断,他却一眼便认出哪幅是真的,哪幅是假的。   想到这里书侍笑着捋了捋胡子,这世界上真的有一个人比你自己还能看懂你自己,也许这就是知音吧!   这时身后的门终于从里面被推开了,书侍立即起身,迎面走来的却是衣冠整齐的武帝。他朝武帝行了个礼,并问道:“殿下在里面吗?”   武帝点了点头,对他说道:“殿下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找他吧!”   书侍:……哦。   望着让殿下睡着的罪魁祸首,书侍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回了自己房间。他将那幅画再次展开,上面是先教主的遗容。先教主和他们年纪相仿,他们都是一同长大的。说是教主与下属,其实大家之间没什么从属的顾虑,甚至比好友还要亲密无间。   他们也都是师兄弟,依次排名是琴棋书画,酒色财气。秦老鬼最大,画侍第二,接着是书侍,棋侍,别看酒侍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其实他排行第五。气侍最小,却让他抱得了美人归。色侍在众男儿中自然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追过她的不少于三个。最后嫁给了气侍,出事时两人才新婚没几个月……   血海深仇,怎能就这样算了?这一路追来,晏淮也好,晏海也罢,都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一出事便自缢的晏海,不可能有这样的谋略和计较。五年前较量过的晏淮,也不过尔尔。倒是在暗地里帮他们的那个人,藏头露尾,不知道什么来路。   他将那幅画收了起来,打算第二天一早便去见教主。他敢肯定画这幅画的人就是画侍!他绝不会认错!   可惜教主着实能睡了点儿,有可能是真的累了,竟从昨天傍晚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快午时。书侍一夜没合眼,又坐在书房里干等了半天。直到门外琴侍跑来通知他:“教主起床了!”书侍才飞一般的跑去见教主了。   一边穿衣服周云见一边埋怨:“怎么不过来叫醒我?有急事就叫啊!你们这不是耽误事儿吗?万一书侍前辈有急事呢?快让他进来吧!”套好外袍,书侍便拿着画进来了。   周云见一看那画便知道了,他立即说道:“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我知道前辈想问什么,您跟我来!”说着他拉着书侍便往外走,书侍还没问出口的话,生生给咽了回去。   琴侍和元宝也跟在了后面,几人又来到了上次那个卖画先生所在的闹市。这次十分幸运,远远的便看到那戴着半个麻布面罩的画师在那里作画。他手里拿着一支看上去十分普通的毛笔,正在勾勒一片黍田。虽然只是在作画,但周云见看着那画,都仿佛感受到一片蛙鸣起伏的黍田。一片生机,显然是个丰收年。   此刻却异变陡生,几个家丁打扮的人上前便夺了画师的笔扔到一边,一把将画给撕了个粉碎。一片田园风光瞬间在周云见眼前消散,那几个凶神恶煞的谩骂声传入耳中。   周云见皱眉,问道:“怎么回事?”他话音未落,书侍已经上前。对付几个家丁,都不需要出武器。几个闪躲,几脚下去,家丁们已经被打到了地上。书侍呵斥一声:“光天化日之下,你们随意欺辱百姓,是何用意?”   吓得缩到画布后面的小童上前来,解释道:“先生,是他们家大官人想让我们家先生去青楼作画。先生不肯,他们便出高价收买。先生仍然不允,他们便处处刁难。已经砸过我们很多次摊子了,这都半年过去了,还是不依不饶不肯罢休。我们先生只是靠画画糊口,并不欲发这样的横财。青楼污浊之地,先生并不想去,也不愿污了自己的笔杆子。”   书侍转身,便与那戴着半块粗麻面罩的画师互相对视着。那一刻,直击心底的感觉让书师瞬间确认,那就是画侍。他上前去拉画侍的手,对方却瑟缩着躲到了一边。书侍皱眉,问道:“一方……”画侍本名水一方,是他们的师父在领养他们的时候所取。   但画侍的眼神却十分空洞,并不看他,只是闪躲着想要藏起来。一旁的周云见看出来了,这位画师可能有点问题。估计是大脑有些贵恙,说难听点就是脑子有问题。   小童这会儿又上前解释道:“先生别见怪,我们家先生自来时便是这样,别吓着先生了。”   这小童看上去也就不足十岁,倒是比一般的小孩子懂事不少。书侍立即问道:“那敢问小先生,你们家先生……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小童摇了摇头,说道:“不记得了,我那时还小。是我娘浼纱时在江边捡到的他,我爹便把他背了回来。他病了好些天,我和我娘都以为他活不成了。可他还是熬过来了,就是不太说话,而且……还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不过他会读好多书,画得画也很漂亮。我从小跟着先生认字学画,他教了我很多。后来我爹娘在一场瘟疫里死了,就剩下我和先生相依为命。”   原来如此,书侍看着画师有些不知所措,周云见看得出他的双手有些颤抖,却不知该如何让他相信自己不想伤害他。可能是自己刚刚的杀伤力把他吓到了,可是他没想到,画侍如今竟会变成这样。当年他与那个比武完成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又是怎样从东海跑到杭州的?   周云见上前对小童说道:“小朋友,这位画师是我们的家人,我们已经找了他很多年了。你们现在住哪儿?不如收拾东西,和我们一起走吧?”   小童歪头想了想,问道:“你们怎么证明你们是先生的家人?之前有不少人冒称是先生的家人,他们不过是想让先生给他们画画,当他们的摇钱树而已。先生画画,只是为了糊口,不想赚钱。我们两个在乡下生活习惯了,也不想过什么大富大贵的生活。”   周云见很是惊奇,画侍都已经痴痴傻傻了,教育出来的小孩竟然都能如此懂事,可见他正常状态下是怎样的一个君子。   书侍看了看仍然躲他躲得远远的画师,以及对他不太信任的小童,微微叹了口气,便弯身捡起刚刚被他几名家丁扔到地上的毛笔。重新撑起画纸,提笔在简陋的桌案上画了起来。   一开始周云见和小童都很不解,后来直到书侍画出了一个雏形,两人才恍然大悟。原来书侍在画刚刚画侍未完成的那幅黍田蛙鸣图!每一笔,每一划,都仿佛是照着画侍之前的笔触画出来的。甚至每一笔都严丝合缝儿,没有任何出入。   若问这世间真正能将画侍的笔触模仿得全无出入的,那便是书侍无疑了。他画完一幅画,再转身看向画侍,对他轻轻一笑,招了招手。   画侍终于放下了戒备,看来他很欣赏这个能将他的画作全部模仿出的男人。他上前,接过笔,继续这画了一半的画作。黍田,青蛙,杨柳,孩童,池塘,鸭群……   周云见叹为观止,他第一次有一种欣赏一个人作画,仿佛在看一部电影的感觉。他十分佩服这世上的两种人,一种是画家,一种是作家。他们能凭空的,便带你进入一个虚构的美丽世界。   围观作画的人也越来越多,因为这是画先生画得最完整的一幅画了。偏偏这时有人跑来煞风景,一群人凶神恶煞的围了过来,为首的大斥一声:“连安郡王大舅子家的家丁都敢打,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第97章   听到这一声呵斥后, 周云见抬头,看到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将他们团团围住。这些人足有四五十人,统一着装,俨然有几分私兵的架势。但大晏能设私兵的, 只有公侯王爵之类的贵人。一个郡王的大舅子,显然是违制了。不过也说不准, 可能人家在姐夫或者妹夫那里借来的兵呢?只是郡王私兵外借, 这也是大罪啊!   大晏对于私兵的管理非常严格,本来允许地方封地郡王设私兵是为了平民乱保一方平安的。如今看来,这些个私兵反倒成了欺压乡里的大祸患。皇上刚好有心, 把私兵制废除。这些人, 是撞到枪口上了呀?   周云见眼珠子一转, 打算装装小白花。他对书侍他们三人使了个眼色,三人纷纷识趣的后退两步, 并不打算出手。周云见三步上前, 客客气气的说道:“几位官爷, 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今日小弟只是前来认亲的,多年流落在外的叔叔今日终于寻回来了, 本是好事一桩。不知这些个官爷……为何要将我们围住啊?”   刚刚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家丁前来认人, 指着周云见的鼻子嚷嚷道:“没错儿二管家!就是他!就是他那几个手下把我们打成这样的!这些人竟敢不把石二舅爷放在眼里,就是不把郡王他老人家放在眼里!”   周云见大惊失色,说道:“什么?几位竟是安郡王的连襟?真是失礼,失敬,多有得罪。不过小人斗胆问一句, 我这位叔叔,究竟怎么得罪安郡王了?为何几位非要拿他?”   那家丁狂妄的哼了两声,说道:“整个杭州城谁人不知我们石二舅爷?我们石夫人可是给郡王连生了三个儿子的大功臣!二舅爷又是她的掌中宝,手心肉,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不就是想让这傻子给我们微雨阁的紫澜姑娘画一幅裸身图吗?他怎么就不愿意了?”   周围传来窃窃声,周云见听到有人在说:“听说这个紫澜姑娘一对酥胸甚是傲人,一副美臀让人欲罢不能啊!石国舅为了她一掷千金,可都是安郡王买的单。”   石国舅又是什么称呼?可想这人在杭州城是怎样的欺霸乡里。就连他大哥周雪岚,都从未在外自称过国舅。别人提起他来,都是周状元或者小周大人。只有皇上在叫他的时候才会尊称他一声国舅,毕竟是大舅哥,总不好直呼其名。   周云见心里冷笑一声,还真是挺疼自己的妻弟。这个安郡王,也是个拎不清的。周云见装模作样道:“哦,原来是这样。可是……可是我这叔叔害羞,你们这么大尺度的画,他这么单纯的人是画不出来的。我看,就不要强人所难了吧?”   那家丁又上前来呸了一声:“让他给紫兰姑娘画像,那是瞧得起他!今天他画也得画,不画也得画!二管家不要与他废话,把人拿回去,二舅爷重重有赏!”   果然,那人也不再和周云见理论,四十多个人一拥而上。   周云见后退一步,元宝和琴侍便护在了他身前。不过四十多个私兵,对于琴侍和元宝这样的高手来说,还不算什么。但是周云见一直在朝他们使眼色,两人会意,佯装被拿。紧接着,除了画侍和周云见,一行人都被五花大绑,便准备给二舅爷绑回府去。   谁料二舅爷倒是个心急的,已经赶了过来,看着画师便得意洋洋的笑:“你说你早乖乖听话还用遭这些个罪?不过是让你帮我画幅画,再说白让你看紫澜姑娘的身子,你还不乐意了?给我带到微雨阁!”一想到今后就能将紫澜姑娘的裸身画挂在自己卧房的床头,二舅爷的心里便美开了花。   谁知有个年轻人竟是个难缠破落户,扯着嗓子便喊:“还有没有天理啊!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做出这样强抢民……男的勾当!皇上,您睁眼看看吧!”   众教侍:……   那二舅爷偏头看向周云见,咧嘴笑了:“哟?还知道喊皇上?小子,你长得倒是有些姿色,可惜爷我不好这一口。实话告诉你了,在这杭州城,我姐夫安郡王就是皇上!连我二国舅的名字都没听过,活该你倒霉!”   周云见挑了挑眉,说道:“哦?你说,在这杭州城,安郡王就是皇上?这事儿,我怎么就不知道呢?皇后来选妃的事儿,你可知道吧?就不怕皇后殿下知道了,治你们的罪?”   二舅爷狂笑一声,说道:“那皇后已经走了,我怕他?再说,他一个男皇后,连孩子都不能生,他靠什么拢住皇上?选了新的妃子进宫,早晚被冷落了去。有身娇体软的女人,谁稀罕周家那个臭哄哄的男人?”   周云见:……过分了啊!   显然这位二舅爷也懒得跟他废话,将手一挥,说道:“都给我带走!”   就在这时,一队人马匆匆而来,竟是杭州知府任平生。他下马,那百十口士兵立即将二舅爷的私兵围住。这下可算是热闹了,众人指指点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平日里这任平生也是不敢惹安郡王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果然,二舅爷直接指着任知府的鼻子喊道:“任平生,你什么意思?连我姐夫的人都敢围了?”   任平生并没有理他,而是急匆匆冲到了周云见跟前,双膝跪地给他磕了一个响头,大声道:“拜见皇后殿下,让您受惊了,臣救驾来迟,请皇后殿下恕罪!”   周云见一脸的无趣,他没想到任平生来这么快,都没能让他把戏演全了。周云见最近戏瘾有些大,演起来就停不下来。可能是这一个月在房间里憋坏了,正想找个乐子。   可惜老天爷不给他这个机会,只能乖乖配合任大人的演出。既然是皇后,便要端足皇后的派头。只是这些人仿佛又没给他装逼的机会,就在任知府朝下跪拜的下一秒,刚刚还耀武扬威的那些私兵,此刻已经跪了一地。一边瑟瑟发抖,一边把头磕得砰砰响。尤其是那位二国舅,一脸的菜色,似乎要吓尿了。   周云见对任平生点了点头,说道:“任大人客气了,本殿留下来的事本来就没有惊扰知府大人的打算。杭州好风光,又正值阳春三月,我又怎能不多呆一段时间。唉,只是没想到,恰巧碰到了流落在外的叔叔。杭州真是人杰地灵,自从本殿来了以后,总碰上好事儿了。”   这话说得,任平生都觉得这是在打他的脸。光天化日之下,皇后被他地盘儿上的私兵给围了,还差点儿打起来。不,应该说已经打起来了。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他这杭州知府也不用干了。不过显然,这位皇后殿下,是铁了心要把这件事儿给闹大了。   周云见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位……国舅爷?本殿怎么没听说过,有你这样的兄弟?”   二国舅吓得脸都白了,跪在地上不住的发抖,接连磕过一通响头后哭嚷道:“皇后殿下,小人狗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计较啊!”   周云见嗤笑一声,说道:“本殿跟你计较?你一个升斗小民,本殿计较得着吗?来人!摆驾安郡王府,我倒是想向安郡王,讨要个说法!”   一听周皇后这么说,任知府心里的一块大石落了下来。看来皇后是个明白人,冤有头债有主,就该去找那个安郡王算账。这个安郡王是太子党一脉的兄弟,承袭王爵至今,全靠着血脉尊贵荫蔽。可惜没什么大能耐,靠着祖宗荫封吃着俸禄。有封地有恩赏还养着私兵,在杭州城里向来耀武扬威无人敢管。就连他的小舅子,都如地霸一般。任知府也是敢怒不敢言,他虽是朝庭命官,但怎么能跟郡王相提并论?只能忍着。   谁曾想,今日这小恶霸欺负到皇后殿下头上来了,或许……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果然,如任知府所料。皇后跑了一趟安郡王府,一道圣旨马上下达。不但二国舅下了大狱,就连安郡王也受了处置。在杭州城横行了十几年的二国舅落了马,杭州大街上恢复了安宁。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皇上得知皇后受到了私兵欺辱后勃然大怒,竟直接废除了准许亲王郡王养私兵的制度。说起来这件事儿不是小事儿,毕竟是皇后受了委屈,皇上不可能无动于衷。没想到皇上这么狠,直接切断了众亲王郡王的羽翼。   说来也的确该当如此,如果不是腾王私养兵将,也不会闹到起兵造反的地步。如今这个安郡王,算是撞到了枪口上。   不过通过这件事,举国上下的百姓们也对皇上和皇后的感情有了不一样的看法。从一开始男后入宫起众臣和众百姓便心中有数,这只是个拿来充数的棋子。但皇上为了皇后竟能如此下得了手,也算是伉俪情深了。   伉俪情深的周云见搂着武帝的脖子撒娇:“皇上,这次的事儿您怎么谢我?我可是替您拔除了一个大隐患啊!”   一听到周云见这么说,武帝的气便不打一处来:“皇后还好意思说!下次不许这样胡闹,太危险了!”   周云见吐舌头,道:“赶巧了,不过这也不是坏事儿不是吗?臣身边有那么多好手,还怕他们不成?您放心好了。”   武帝搂过他亲了一口,说道:“那教主您是打算继续肆意妄为下去了?”   周云见打着哈哈:“哪儿能呢哪儿能呢……臣这可都是……”周云见心里咯噔一声,抬头看向武帝。却见对方眼中满是洞悉一切的表情,正一脸面瘫的看着他。 第98章   周遭的空气一时间变得有些凝重, 周云见就这么趴在武帝怀里一动不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武帝也就这么抱着他,任由空气越来越凝重。打破僵局已经是不可能打破了,耍赖不知道还有没有救?   周云见干笑一声, 说道:“皇上,您是想玩儿角色扮演吗?早说啊!臣也好准备几套制服。”   武帝:……   真是不论什么事, 都能被他扯到这方面来。但这件事也不能怪他, 上天给了他两副生殖器官,欲望自然比别人要重一些。只是他一打岔,皇上好不容易沉起的脸瞬间崩不住了。将他抱在怀里低低的笑了两声, 说道:“皇后, 你又在耍赖了。”   竟没耍过去, 果然耍赖耍多了,皇上都不吃他这一套了。   周云见抬头看着武帝, 说道:“这个……那个……, 皇上您……听到什么了?”   武帝也没瞒着他, 直接说道:“朕只是让影卫去查了下,你应该知道, 除了崇明山, 朕的影卫才是这世间消息最灵通的组织。你身边的那几个,也是朕精心挑选出来的。这几日你连尾巴都懒得藏了,下属随从一个个教主长教主短,你是当朕的影卫是聋的吗?”说着武帝在周云见的脑袋上敲了敲。   周云见缩了缩脖子,一脸委屈道:“臣不是下意识……就把您当自己人了吗?”   听了这话武帝可就不高兴了, 他捏起周云见两颊的软肉,迫使他抬起头来看向自己,问道:“那皇后从前是从未把朕当成自己人吗?”   周云见猛摇头,说道:“不不不不怎么会呢?臣只是和您新婚不久,总要把自己美好的一面留给您。如果那么早便露出狐狸yi巴,那不是显得臣太蠢了?”   武帝努力回想着周云见入宫以来给自己留下的印象,总觉得他的皇后可能对美好一词有所误解。   不过周云见还是很好奇,便问道:“您都知道什么了?”   武帝本来还想藏一藏,但看到他那双简单纯净的眼睛后便放弃了这个想法。武帝放开周云见,将旁边再次将小被子踢掉的幼子抱了起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武帝总算学会了怎么抱孩子。小家伙窝在武帝的怀里,哼哼唧唧,竟十分乖巧的呜呜了两声。   武帝看到这个孩子便心生喜悦,他这辈子没想过自己会有孩子。但他也没想到,有孩子的感觉如此美妙。虽然这个孩子害他差点失去了皇后,但如今一想,皇后这样的小祸害,必然是得留在他身边祸害他一辈子的。武帝笑了笑,说道:“皇后,我觉得流儿的名字需要改一改了。”   周云见一脸的迷茫,问道:“为什么?”   武帝说道:“贵教先教主,我的亲岳父大人盛倾雪,继任教主难道要叫盛倾流吗?见见,这是大忌。”   这话一说出来,周云见便什么都明白了。敢情皇上不仅是调查出了他的身份,连个祖宗三代的身份都调查出来了。得,既然都这样了,那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周云见深吸一口气,说道:“皇上,您有什么想问的吗?”   武帝却在那里铺宣纸,提笔开始在上面写字:“倾流其实是很好的寓意,倾尽世间之水。很适合贵教,也很适合晏氏家族以水命名的习惯。但撞了外公的名讳,终归不好。不如改成飞流,皇后觉得怎么样?”   周云见有点懵,心道皇上您这可是不安常理出牌,既然都知道了您都不带问一下的吗?我苦守了那么久的秘密,到头来竟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合着您并不在意啊?一边懵一边点头,说道:“好,好,飞流……”只是这飞流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周云见猛然抬头,说道:“打住,皇上,不能叫飞流。我们再想想,好好考虑考虑。要不先取个小名吧?叫团子怎么样?嗯,就叫团子吧!至于大名,以后想到了再说。”   武帝一脸的迷茫,问道:“为什么不能叫飞流?”   周云见清了清嗓子,说道:“总之,不能叫飞流!”这名字听着莫名羞耻!   虽然不知道皇后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既然他觉得不合适,那便先搁置着。只是团子这个名字……武帝抱着怀里看上去至少表面上乖巧又安静的小宝宝,说道:“……小名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周云见笑,说道:“小名还需要考虑什么?怎么叫顺口就怎么叫。是不是团子哥?走小团子,爸爸带你出去玩儿!”   武帝:……爸爸又是什么称呼?   晚上武帝和周云见温存后总算说了片刻交心的话,武帝有些心疼的叹了口气:“朕当年也算是被司水教后人所救,你在朕跟前隐瞒身份,实在没有必要。再有就是司水教与前太子这件事,有着众多扑朔迷离的地方。这些年来其实朕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晏淮和晏洲已经有了那么大的势力,为什么还要去捉司水教教主。还有那句什么得司水教教主者得天下,更是无稽之谈。皇后若是有心,便同朕一起追查一下当年之事吧!也许,还能为司水教众无辜殒命的人平反。”   周云见听后内心十分感动,他起身跪倒在床上,说道:“皇上大恩,臣此生难忘!”   武帝刚要将他扶起,低头却见他竟什么都没穿。这人……是故意的吧?为什么非要在说这样严肃的问题时做这样不太合适的动作?   结果周云见抬头,便看到武帝身上的被子撑起了小帐篷。周云见这回是真的冤枉的,他不过是真心实意的表达了一下自己内心的感动。这动不动就下跪的毛病还是进宫以后染上的,毕竟宫里规矩多。见皇上要下跪,见太后要下跪,祭天祭祖也要下跪。好在周云见没皮没脸,跪着跪着也就跪习惯了。再说膝盖不重要,脊梁最重要。   当然有时候脊梁也不重要,重要的东西不是体现在任何有实的东西上的。   两人尴尬的互看着,武帝显然破罐子破摔了。他起身抱住跪在床上的周云见,姿势十分契合。武帝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小话本儿上所见到的最多的体位便是如此。   别的不说,两人的感情,倒是因为这些事情,迅速的升了温。   三天后周云见给小圣子办了简单的满月酒,司水教圣子出生后本来就有祭天仪式。但之前由于小团子的身份还没有公之于众,只能秘而不宣。如今真相大白于武帝面前,司水教众人也不藏着掖着了。便在院子里设了司水祭坛,简单的抱着圣子祭了个天。   这个祭天仪式有一个环节,着实让武帝给捏了一把汗,差点吓出个好歹。   就是由八侍之首琴侍抱着圣子施展轻功从最高处将他抛下,当然祭天仪式上会摆几口大缸,圣子掉下来的时候八口水缸里的水会同时自发涌出仿佛八条水龙一般将圣子托住。   就在团子被从高空中抛下来的时候,武帝两步轻功上前就要去接,被周云见一把拉回来了。再定眼看去,水缸里的水已经稳稳托住了小圣子缓缓往下落。武帝有些尴尬,这还是他第一次失态。也是关心则乱,司水教的教侍怎么可能伤害司水教圣子?   只见周云见缓缓上前,抱住稳稳落在自己怀里的孩子。刚满月的小圣子睁着一双水色澄明的大眼睛,正好奇的张望着眼前的一切。周云见缓缓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说道:“宝贝儿,爸爸爱你哦。”   这时,八口水缸里的水都涌了出来,围绕着周云见与圣子。片刻后那些水结成了一座造型华丽的冰王座,周云见一级一级的拾级而上,坐到了王座上。然后朝武帝招手,武帝不想上去,总觉得自己的皇后在登基加冕。最后还是上去了,周云见来了一句:“本王封你为王夫,多多为本王开枝散叶啊!”   武帝:……   结果当晚,周云见的屁股疑似肛裂。   在杭州呆了足足一个多月,众人总算启程回京。好在解决了南疆的事情,大晏便只剩下一些零碎的日常政务。武帝批完了关键的奏折当然不能算完,回去以后,还有如小山包一般的奏折等着他批阅。周云见乐得轻闲,一路赏花赏景,回到了京城。   路上周云见再三恳求武帝,一定要保护好小圣子的隐私以及司水教的隐私。如今他的身份还很敏感,朝堂之上也有不少人对司水教有偏见。毕竟司水教在民间有很高的威望,甚至比朝庭还要得民心。如果不是因为人数少,恐怕早就成为朝庭的眼中钉肉中刺。而之前晏淮要剿灭司水教,则是正中了先帝的下怀。   武帝自然是心中有数的,不过他借不能让朕的嫡长子流落为间为由,逼得周皇后乖乖服服的连侍好几夜。最后周云见不得不拿出杀手锏,一脸羞涩的问武帝:“皇上有没有吃过棒棒糖?”   可怜的武帝,再一次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被吃完以后周云见凑到武帝的耳边,猫儿一般的说道:“皇上您想不想臣的喝营养快线?”   第二天,周云见神清气爽的抱着孩子下了船,带着众教侍先去了清云山庄。他心内得意洋洋,小样儿,还跟我斗!我是千年的狐狸精你不知道啊?一个连下辈子的节操都透支了的男的,还有什么事情是干不出来的?   虽然武帝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是上朝的时候精神总是恍惚。众臣只能是给皇上找借口,一路旅途劳顿,还是早些下朝休息的好。武帝也没坚持,他必须得练几个时辰的剑,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脑子里抽出去。都怪皇后!都怪皇后!   周云见则一踏进清云山庄的门,便迎面撞上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哥。看到这小哥周云见吓得转身撒腿就跑,又想到了那段被支配的恐慌! 第99章   后面的司水教众人都一脸不明所以, 直到后面一身素裳的小哥儿露面,琴侍和元宝才恍然大悟。两人一左一右上前把那小哥儿给架住,一脸凶神恶煞的问道:“你还好意思找上门儿?当日囚禁我们教主那么长时间,还没找你算账呢!”   那小哥儿正是把周云见掳走的钟离小哥儿, 他左右看了看,倒是一脸的平静。说道:“公子, 好久不见, 你过得还好吧?”   周云见怀里抱着已经差不多两个月大的幼子,一脸戒备的朝众侍身后躲,说道:“我好不好干你什么事?我告诉你你上次能把我拿了是因为我没有防备, 现在我身边那么多高手你是肯定拿不到我的!”   小哥儿笑了笑, 说道:“公子就这么自信吗?”   周云见气坏了, 也不躲了,上前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非要跟我过不去?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堂堂大晏皇后, 你就不怕皇上把你抓起来关到水牢里?”   小哥儿答道:“钟离当然知道了, 公子不但是皇后殿下, 还是司水教教主。我如果不知道,上次为什么要救你?”   这一点周云见倒是很意外, 这小哥儿对他倒是挺了解的。不过他刚刚说救了自己?周云见皱眉道:“救我?你把我关了大半个月是救我?”   钟离答道:“当然是救你了, 如果不是我把你救到了别院中,公子就真的被腾王的人捉去了。”   这话周云见有点儿听不懂了,他当时明明是被这小哥儿给掳走的,怎么又变成了腾王的人?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自己是为了挑起武帝去征讨南疆, 才把自己的失踪嫁祸给了腾王。   钟离看他一脸的不信任,说道:“小公子,您想想,我那半个月是不是以礼相待?我家主人吩咐了,不能让您被腾王派去的人掳了去。那个时候腾王的人已经在路上,就是准备在除夕当夜捉您的。而且不仅仅是除夕当夜,您失踪后,他们便一直在四处寻您。所以我便留您小住了一段时间,也是为了安全考虑。这样主人回来,我也好交待。”   从钟离的口中不止一次听到过他所说的主人,之前周云见觉得反正他的主人迟早会回来,也便没多问。可惜直到他离开那座小别院,钟离的主人都没曾回来过。于是他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家主人是谁啊?”   钟离答道:“我家主人子虚先生,现云游在外。”   周云见:“……你怎么不说你家主人叫佚名?蛇精病!”说着他抱着孩子绕过那小哥儿,直接进了清云山庄。琴侍和元宝一看教主竟然不理这小子了,便问道:“那这个家伙怎么处理?”   周云见回头看了钟离一眼,说道:“扔出去!”   下一秒,钟离便被关在了清云山庄的门外。像这种曾经对他们教主&少爷无礼过的人,那是肯定不能给他好脸色看的。钟离小哥满头黑线,上前拍门:“公子!公子!我家主人有东西交给您!别把我关外面啊!”   可惜没人理他,一年没回清云山庄了,周云见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自己的庄子现在怎么样了。进后院一看,果然没让他失望!正是阳春三月,各种花都开了。而且老蔡还种了桃树梨树海棠树,中间混杂着苹果树,各色花朵争相开放。整个清云山庄,简直是人间仙境一般漂亮。   周云见抱着团子左嗅嗅右嗅嗅,怀里的小团子却猛然打了个喷嚏。周云见低头看了一眼,心道团子不会是对花粉过敏吧?他摘了一朵花,将花放到团子鼻端嗅了嗅,果然小团子又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基因真是个神奇的东西,虽然这孩子从头到脚都随他,这花粉过敏的毛病却随了武帝。好在只是轻微的,并不严重。这种吸入式花粉过敏很普遍,也就春天的时候严重一些。   把孩子交给了元宝,周云见又下了田。远远的便看到老蔡正带领着长工们种甘蔗,一截一截的甘蔗被插进土地里,远远看着还挺壮观。   远远望见另外一处也在不知道种什么东西,周云见凑了过去,为首的竟是蔡三郎。蔡三郎是去年随他一道去的晏东海峡,看样子是那边的事情告一段落便回来了?   此时蔡三郎也看到他了,一脸惊喜的喊道:“家主回来了!爹爹,家主回来了!”说着他便朝老蔡的方向猛然摇手。   蔡召一看,三步并作两步的往这边跑,还差点摔了个跟头。老蔡上前给周云见行礼,喜道:“家主,您回来了?这一年多您这是上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周云见不好和他们明说,便找了个借口道:“这不是出去跑了点别的生意,我总不能一直守着咱们这一亩三分地吧?”   蔡召道:“是!家主志在天下,自然应四处闯荡。哎,家主您瘦了!恰好,咱们老安养的奶牛产奶了!您要不要去尝尝?老安养得挺好,前日里安娜生了两只小母牛,一只叫安大妞,一只叫安小妞。您要去瞅瞅吗?”   周云见:……老安可真会取名字……   他这次过来自然也是想看看奶牛的,他的亲儿子再喝两个月的圣泉就可以吃点半流质食物了。周云见点了点头,说道:“好,去看看。对了,这又是在种什么?”周云见指不指不远处正在播种的人们。   老蔡答道:“回家主,是在种棉花。您去年交给老蔡的任务,还给了老蔡种植方法。今年我便让人按照您说的那种植方法用温水生了芽,点播到垄中。不知道棉花好吃不好吃,我们都盼着呢。”   竟是棉花,他上一阶段所奖励的十种作物,如今全都种上了。周云见笑了笑,说道:“好吃,好吃,前所未有的好吃。”而且吃着还挺噎得慌。   周云见在老蔡的带领下去看了看奶牛安娜,一年不见,奶牛安娜长得膘肥体壮。身旁的两只小牛犊玩皮可爱,正吃着刚刚长出来的嫩青草。那两只小牛犊正是很纯正的奶牛花色,看来这只奶牛是纯显性基因,就算和本地黄牛交配所产的牛犊也是乳牛品种。这倒是让周云见挺高兴,说明牛奶的普及机率也有希望实现。   重点是四个月以后团子就有牛奶喝了,不但团子有牛奶喝,一些没有奶的新生儿也可以试试喝牛奶。   而且周云见有一个想法,是不是可以试试将牛奶做成奶粉?其实不是不可实现的,毕竟制做过程并不是特别复杂。只需要用冷冻或者加热的方法将牛奶中几乎所有的水分全部处理掉,便可以制成奶粉。而配方奶粉中则需要加入一些维生素蛋白质之类的营养成分。   古代提取营养物质是很难的,但奶粉倒是可以试着做一下。毕竟奶粉容易冲调,方便携带,哪怕踏遍大晏,也不用担心团子小哥儿的口粮问题。   刚好老安正拎着整整一大桶的牛奶走了过来,见到他后老安立即热情的打着招呼,并将牛奶递上来给他尝鲜。其实新鲜的牛奶饮用隐患是很大的,至少要经过高温煮沸加工后。周云见婉拒了老安的请求,并向他科普了生牛乳中有可能含的细菌,让他找一口小锅煮沸以后再行饮用。   老安点头表示知道了,立即招呼自家老婆去煮牛奶。周云见想了想,便摆了摆手道:“先不必忙,这桶牛奶先给我吧!”虽然制做奶粉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得出来的,但是制做酸奶倒是可以一试。他打算回去后做点酸奶出来,给皇上尝个鲜。   老安把牛奶给他拎进了主人起居室,周云见便看到色侍正在照顾睡熟了的团子。小团子乖乖软软的趴在那里睡得正香,小屁股还撅得老高,嘴角还流出了一小滩的口水。色侍正拿着软丝帕帮他擦着,可惜古代没有纯棉织物,丝绸的吸水性要差很多。好在都很亲肤,所以富养的团子皮肤娇娇嫩嫩。才区区两个月,便隐约能看出盛世美人的影子来。   周云见心道这个小祸害可不得了,长大以后不知道被他祸害出多少无辜少年。希望他能像自己一样,做个一心一意的专情人儿,否则那可就不妙了。他还希望他心眼多一眼,宁愿他耍别人,也不希望他被别人耍。身为父亲,终归是有私心的。   周云见笑着低头看着他的儿子,对色侍说道:“前辈,我爹小时候也这么可爱吗?”   色侍笑着摇了摇头,答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先教主比我还要大两岁。我记事的时候,他就已经五六岁了。那当然是很好看的,每次出门都被人当成小姑娘。他就故意绷着一张小脸儿,尽量显得自己是个男孩子。”说完色侍便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完后又开始伤感。可能又想到了他们在一起无忧无虑的日子,更想到了她故去的丈夫气侍。   幸运的是,画侍回来了。书侍在不远处设了桌案,画侍在那里画画。他很少开口,只是安安静静的画画。旁边的小童给他研磨,竟像极了一家三口。   周云见笑了笑,问色侍:“那……他们是不是一对儿?”   色侍抬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答道:“没说破过,但……是吧?他们感情很好,形影不离的。不知道画侍的伤,还能不能治好。”   周云见刚要说什么,一个老太监便匆匆忙忙的赶来了,一头磕到地上急道:“我的殿下啊!您快去救救迟王殿下吧!皇上要打他板子呢!”   周云见懵了片刻,半天后才想起迟王是谁,他一脸迷茫的问道:“皇上要打迟王?为什么?”迟王正是晏清的弟弟晏河,那位刚刚十岁的五皇子。一开始还经常往他殿里跑,一口一个皇嫂,叫得那叫一个亲热。后来皇上不让他去了,说是让他好好读书,不可胡闹。现在想想,总觉得皇上是吃他亲弟弟的醋呢。   老太监快急哭了,着急忙火的说道:“可别提了,迟王殿下年少淘气,听说皇上近日选了几名嫔妃。其中有一位瑶嫔,模样甚是美丽娴雅。虽然还未正式行册封礼,但宫中上上下下都传,这位瑶嫔是皇后殿下亲自挑选的,还是太后故交的孙女儿,已经被定为嫔位。说不定,又是一位侧妃。迟王殿下好奇,便要去瞧热闹。结果……”   周云见问道:“结果?”   老太监继续道:“结果不小心撕了新贵人的罗裙,被新贵人告到了皇上面前,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啊!”   周云见:……柳青你过分了啊!戏是不是多了点儿? 第100章   既然迟王的老仆从都求到他身上来了, 他这个当嫂子的也就必须得给迟王个面子,赶快回宫去瞧瞧才是。孩子当然不能带着,如今小圣子的身份还未明朗,不好在这个时候让太后她老人家跟着担惊受怕。为此周云见心里有些不舒坦,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小团子。   倒是司水兽丑橘,形影不离的跟着他, 踩在他肩膀上不肯下来。没办法, 周云见只好把它带在身边。如今司水兽已经是司水教圣兽了,它的存在,给司水教提升了一个逼格。   回宫后, 周云见先去他的厚坤宫梳洗打扮了一番。总不能蓬头垢面去见皇上和腾王, 这就很不成体统了。虽然太后不在, 她老人家又去玄机山参道了。说是参道,其实就是游山玩水。太后不是很喜欢憋在深宫里, 年轻的时候没这个机会, 现在儿子当了皇帝, 又有一个在她看来样样都行的皇后辅佐他,便彻底的放下了心。   临走前把宫中诸事交待给了内务局, 满打满算宫里就剩一个婉妃。南疆出事儿后, 婉妃自请去了冷宫。至于如何处置,婉妃是皇后的人,自然得等皇后回来以后再定夺。所以南疆战事尘埃落定后,太后便出宫游山玩水了。   所以老太监求救无门,才求到了皇后这里。当然就算他去求太后也无济于事, 太后只会帮着皇上,让他一块儿狠狠的打。这位太后和别家的娘不一样,主张棍棒底下出人才。   老太后的名言:肌肉是有记忆力的。   周云见一路听着老太临和他叨叨太后的名言,总觉得这位老太后才是穿越过来的,理念怎么这么超前呢?难怪教养出两个流芳百世的帝王。于是他也没耽搁,换好了衣服整理好仪容便去了琼台轩。   琼台轩正是给那位李阁老的孙女李佩瑶安置的居所,周云见一进门,便有太监通传:“皇后殿下到。”   这会儿迟王正跪在院中间,一年不见,小迟王已经出落成一个翩翩少年郎。虽然他才十岁,哦,再过两个月就十一岁了。但你这孩子怎么不学好儿呢?不能看人家姑娘漂亮就……真觉得人家是姑娘!喜欢小姐姐没有错,你也得找个真小姐姐吧?   武帝正一脸面瘫的坐在那里,李佩瑶则一脸的梨花带雨,穿着一条被撕了大半的裙子站在一边。一见皇后来了,更是委屈的要死,上前跪到了周云见面前,说道:“臣妾拜见皇后殿下,殿下您……要为臣妾做主啊!”说完又嘤嘤切切的哭了起来。   周云见满头黑线,但他第一眼就被杨柳青这绝妙的扮相给吸引了过去。相较于婉妃之前找他哭诉的样子,柳青哭得简直比美娇娘还美娇娘!如果他是个男的……呸!他就是个男的!   如果他是个直男,肯定第一时间便把她拥进怀里,细心哄劝了。色侍的弟子,果然名不虚传。   周云见上前将他扶了起来,说道:“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瑶儿你跟我说说。”   柳青嘤嘤切切的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原来是迟王好奇新嫂子,跑来偷看。可是不知道怎么的,突然从墙上摔了下来,扯破了新嫂子的裙子。新入宫的嫔妃,怎么可能认识迟王?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太监,又没有资格惩治,只好哭泣着去找皇上。   不过事实如何,周云见自然还有别的想法。只能等事情尘埃落定以后,再单独找柳青说了。   周云见转身问武帝:“皇上怎么看?”   武帝的回答很简单:“当罚则罚。”   周云见看了看在外面大太阳底下罚跪的小晏河,说道:“那个……皇上,这事儿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迟王年纪还小,他才十岁,懂什么?而且他就是好奇,当初臣刚入宫时,他不也急着想认识一下新皇嫂?就是出了点小意外,你说是吧瑶儿?”   柳青不哭了,就是满脸的委屈,一听皇后问话,便答道:“殿下说得是,臣妾一开始并不知晓迟王的真实身份。若是知道了,便不会闹到皇上跟前了。”   武帝看了他们一眼,说道:“皇后这是说的什么话?晏河犯了错,不罚不行。这跟他在谁跟前犯的错没有任何关系!”   周云见知道皇上向来是把弟弟当皇储培养的,所以十分严格,主张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武帝,又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过自家小弟?   周云见左思右想,道:“要不这样,让迟王给瑶儿赔个不是,再写份千字检讨,您觉得如何?”   武帝不说话,周云见就当他默认了,于是便走到院子里问道:“迟王殿下可知错了?”   谁曾想这小迟王竟是个倔脾气,他朝天翻了个大白眼,说道:“错便是错了,臣弟认罚!不过我也不是故意的,但既然犯了错,我就会承担这后果。皇嫂,我毁了李佩瑶姑娘的名节,不如便将她许给我吧!反正她还未正式册立给皇兄,她那么在乎名节,那便嫁我好了。”   听完这话的周云见差点儿一屁股跌坐到地上,他一脸惊骇的看着迟王,魂儿都快给吓到天上去了。嫁你?我呸啊!你们晏家两兄弟脑子都有坑吗?一个上赶着娶个男后,两个也要上赶着娶个男后?   周云见气得瑟瑟发抖,回到屋内,说道:“皇上,您还是重重的罚吧!”   武帝却是一脸的若有所思,他看了一眼迟王,又看了一眼李佩瑶,说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这回周云见真的跌坐到地上了,武帝立即紧张得将他扶了起来,说道:“皇后小心些,你这身子……还没养好。”   周云见哪还顾得了这些,立即上谏道:“皇上三思啊!迟王还小,他才十岁!而……李小姐,已经十六岁了。这不般配,实在不般配啊!”   武帝则一脸莫名道:“哪里不般配了?十六岁而已,先帝先皇后相差整整九岁,也是女大男小。再说迟王少不更事,更要娶个大娘子教导他。我觉得这桩姻缘挺好,明日我便昭告天下,为迟王纳新王妃。”   周云见就差直接哭出来了,这让他怎么解释才好?虽然皇上知道妃子是假的,但他不知道就连妃子的性别也是假的啊!他还以为这妃子就是周云见精心挑选来的适宜人选,根本没往反串那一方面想。再说,这世上谁能将反串演绎得如此天衣无缝?   直到武帝离开,周云见的眼泪才真正流了下来。一边哭一边道:“我是千古罪人啊!千古罪人啊!”   迟王已经起来了,他笑眯眯的来到李佩瑶跟前,很是张狂的对她说道:“娘子,别哭了,以后你就是本王的人了。赶快收拾东西,跟本王回迟水阁吧!哦,我下个月十一岁生日,皇兄准了提前离宫立府,还说要加封我为迟亲王。你安心跟着我,不会委屈了你的。”   李佩瑶后退一步,藏到了周云见身后。周云见叹声道:“殿下听我说,你们未行礼之前,佩瑶她……还不能去你的府中。”   迟王朝周云见行了个礼:“臣弟拜见皇嫂,刚刚没给皇嫂行礼,臣弟失礼了。”   这孩子倒是礼数周全,周云见也不好说他什么,只能借口有事要交待李佩瑶,带着柳青回厚坤宫了。到了厚坤宫,关了宫门,柳青才总算卸下了伪装。并朝周云见行礼道:“拜见教主。”   周云见快愁死了,连忙问道:“柳青你这是怎么回事儿?折腾什么啊?谁给你的后宫小妖妃剧本儿?”   柳青也是一脸的歉意,说道:“教主,这件事说来惭愧。属下实在没想到迟王会……偷看我上厕所,虽然是从后面看的,但……但您知道的。男子如厕,毕竟与女子不同。他从墙上跳下来,要扒掉我裙子验明正身。我实在没办法了,才跑到皇上面前哭诉的。他总不好扒了我的裤子直接看,只要拖着时间等您回来,我就有机会为自己彻底改装。但是……我也没想到他为什么没提这件事,还……”还做出了这么荒唐的决定。   这回周云见真愁死了,他在宫里来回来走了十几圈,才推开门招呼元宝:“快快去请迟王殿下过来。”   元宝虽然不知道自家少爷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既然少爷吩咐了让请迟王殿下,那他便去照办。很快,十岁的小迟王被请了过来。元宝跟在迟王身后一同回的厚坤宫,心内还有些感慨。说起来皇宫的伙食真不错,区区十岁,便已长到了五尺之高!看上去竟像十三四岁那么大。   迟王被请来后依然是礼貌十足的向周云见行礼:“臣弟晏河,拜见皇嫂。”   周云见看见他立即堆上满脸的笑,拉着他坐到了椅子上,说道:“一年不见,晏河长这么大了,快让皇嫂好好看看。”   迟王倒是挺高兴见到周云见,一直接着他说道:“皇嫂,一年多不见我都想你了!咱们打牌好不好?”   周云见眼珠一转,笑道:“嗨,打什么牌啊!来来来元宝,把本殿那副麻将搬出来!”   迟王:??????   宫外。   之前被周云见赶出去的钟离来到了距离京城南郊别院不远处的一处临水木屋前,对着木屋里深深一揖道:“先生,公子将我赶出来了,您交代的事情,钟离没能办成。”   房内片刻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木屋的门被推开,一个戴着金面具的男人走了出来。他手里端着药碗,房内药香扑鼻,隐约看到有一个人正躺在床上。 第101章   子虚先生对钟离点了点头, 说道:“公子怎么说?”   钟离的面色有些尴尬,这位公子,简直是他生平所见之奇人中的奇人。想到刚把他掳过来的那几天,差点将钟离折腾出个好歹来。好在他还有几个心腹, 把那几个心腹一并叫来以后总算不折腾了。倒是也做了不好新奇好玩的事情,比如那副麻将, 还有泡菜。钟离现在想起来, 都觉得泡菜非常好吃。   这会儿让他回答公子怎么说,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钟离想了想,说道:“公子说, ……把我扔出去……”   子虚先生:……   这性格……怎么这么可爱呢?   子虚先生想了想, 说道:“那你把东西给我吧!我亲自给他送去。”   钟离有些犹豫, 问道:“这……先生不是说,不合时宜吗?”   子虚先生摇了摇头, 说道:“我只是给他送个药, 没关系。”   钟离便将怀中之物取了出来, 交给了子虚先生。接过那个精美的小瓷瓶后,子虚先生却没有急于去找周云见, 而是拿了药回了房间。又从房间后门走了出去, 给正在煎着药的药炉添了一把柴。又给另外一个炉子添了一把火,直到水开后才倒进了木桶中,兑成温水,拧了湿帕子,重新走进了房间。   而宫中, 周云见困成了一只大熊猫,迟王却依然兴致勃勃的厮杀着:“碰!”   周去见打了个哈欠,说道:“迟王考虑的怎么样了?你现在还小,不宜纳妃。你不懂,男人太早食荤,容易阳痿早泄。”   迟王一脸天真无邪的抬头看向周云见,问道:“皇嫂,怎么是阳痿早泄?”   周云见:……这让我如何解释?   周云见又打了个哈欠,本着儿童不宜的原则,没跟他解释。只是眼皮再也撑不住,睡了过去。迟王在周云见耳边喊了两声,没叫醒,只好收拾了麻将,让元宝和皇嫂说一声,自己带回去研究几天。   武帝过来的时候,迟王刚好离开。元宝和琴侍正思恃着要不要把周云见抱到床上,一看武帝进门了,便都退了出去。武帝摇了摇头,将周云见抱回床上睡了。   第二天周云见醒来,一想到昨天的事就开始头疼。迟王这个小混蛋,不但没收回他之前的决定,还顺走了他一副麻将。周云见揉着脑仁儿,反正柳青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了,就算他验明正身也不怕。他只是还没练好缩阴入腹,得需要借助一些道具。他交待柳青,借机逃遁,反正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嫁给晏河了。   挺长时间没做任务了,周云见不能再懒怠下去。之前就当是休了个产假,必须得接新的任务了。于是周云见打开任务面板,甚至发现上次的经验宝箱都没来得及领取。   他将任务宝箱领取后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张图纸。周云见拿起图纸,脸上露出几分喜色:“竟是铅笔的制做图纸,这可是够实用了。”   周云见觉得这样实用的图纸应该多来一点,科普起来也容易。最难的就是笔芯的制做,大概是以石墨和黏土按照一定的比例配比好,经过相关机器调混后,通过压芯机挤压出一定规格尺寸。通常情况下,周云见知道的铅笔规格是1.8到2.1mm,而黏土、滑石粉、石墨这样的成分应该不难找。   将铅笔的制做图纸收起,周云见再次进入面板,又接取了新的任务:   “系统任务发放:   任务等级:常在   任务难度:二级   任务描述:请建造图书馆十座,分为简体藏书和实体藏书。   任务奖励:2000点贤德指数   附加奖励:经验宝箱一个   ”   上次的任务是简繁翻译,这次的任务是藏书。果然不论任何时候,文化都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不但要发展新文化,同时也要存留旧文化。上次简繁翻译他直接交待给了元宝,这次图书馆的事,他打算让琴侍去做。他们俩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也算成了他的得利助手。   于是周云见一边吩咐元宝套车回清云山庄看小团子,一边吩咐琴侍去建图书馆:“也不一定非要盖新的图书馆,但是总校区是一定要建的。不但要建,还要建大的。不但对校内使用,更要对外开放。所有人持借阅卡,均可借阅相关图书。这个你多上点儿心,弄个借阅规则出来。注意,藏书与保护共同进行,当然同时也要兼顾推广。”   琴侍也养成了拿小本本记的习惯,一一把教主的要求都记在了小本子上。再三确认过以后,才自己骑着马出了宫。周云见则上了马车,和元宝他们一同去了清云山庄。   半路上,却遇到一个倒在路中间的算命瞎子。看情形,是生病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周云见看到这样的可怜人,都是能帮一把,便帮一把。于是让元宝和琴侍把他扶上了车,顺便拿出了自己的水壶,给他喝了点水。   算命瞎子的眼睛看着都流脓了,周云见让元宝用水给他冲洗了一下。但是无济于事,还是一直在流脓。他打算回清云山庄以后让书侍帮他看一看,结果还没到清云山庄,算命瞎子便醒了。   周云见让元宝将他扶起来,并问道:“老先生怎么样了?还好吧?”   算命瞎子却笑了笑,说道:“贵人倒是个纯善之人,非但不嫌弃我这个老乞丐,还让我用您的金器喝水,果然不愧是远近闻名的义士。”   周云见有些惭愧,最近就城吹他吹得有点过。可能是因为他的养殖业在晏东海峡那边获得了很大的成功,不少鱼类运过来,让普通的小商小贩也赚了不少。还有不少人跟着一起去晏东那边养水产,水产销往全国各地,形成了一条产业链。周云见还给出了几种深加工,其中鱿鱼丝和扇贝干卖得非常好。还有紫菜,海带,裙带菜等海藻。经过脱水或者腌制等处理后,也成了普通百姓餐桌上的美味佳肴。   所有人都说盛云先生是义士,有不少人想投到盛先生门下做门生。可是这位盛先生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总也找不到他的影子。好不容易回来了,却又闭门谢客,并不想招什么门生。让不少人大呼可惜。   这个算命先生,是故意来试探自己的?周云见有些不悦,便道:“先生既然没什么事儿了,就请下车吧!我忙得很,没时间陪您玩耍。”这人真有意思,我不想当什么义士,也不想被谁试探,为什么总有人喜欢做这种自以为是的事?我做这些事,也不过是为了做任务。   对方却呵呵笑了笑,说道:“小公子莫生气,我虽然是个瞎子,却也是有几分本事的。你近日是不是总觉得后背发凉,脐下两寸之处隐隐作痛。房事偶有不调,……但因某些原因你也未放在心上。你五行属水,却伤了水基。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相啊!”   周云见皱眉,竟然全被他说中了。他生完小团子以后确实总是后背发凉,他猜想可能是生团子的时候伤了本元。书侍也说,生育是司水教教主的劫。但却是必须要生的,这是他的使命。   说起房事不调,周云见也确实感觉到了。以往他都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最近却总觉得有些干涩。若非武帝又粗又长又卖力,可能真会调动不起他的性趣。   还有就是腹部隐隐作痛,他皱眉问道:“先生您是……”   算命瞎子捋了捋胡子,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拉过他的手,将药瓶放入他的手中:“我不过是个过路人,不必放到心上。你这身子,好好调养,否则后患无穷。”说完他拍了拍周云见的手背,便离开了马车。   周云见一脸迷茫的看着手里的那瓶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刚刚握着他的那双手暖暖的。   元宝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周云见抬头,摇了摇头,说道:“走吧!莫名奇妙!”说着随手把药瓶丢给了元宝:“让书侍看看这是个什么药。”万一是个卖狗皮膏药的江湖骗子,吃坏了身体可怎么办才好?要入口的东西,还是谨慎为好。   元宝接过那药瓶,应了一声。   周云见迫不及待跑去看团子,只不过是一夜的时间,他便想得不行了。他将团子抱进怀里,亲了又亲。团子见了他也是仿佛鱼儿见了水,又是扑腾又是啃咬,就差不会说话了。如果会说话,小家伙肯定会一叠声儿的开始喊:“爹爹,爹爹,爹爹……”   周云见觉得自己心间开了一片花田,反复的在小团子耳边说道:“想爹爹了吧?快叫爹爹呀!爹爹想你了呢。你是不是也不想和爹爹分开?爹爹也不想和你分开。晚上爹爹带你回皇宫好不好?”   色侍也有些于心不忍,虽然圣子很乖,晚上几乎很少哭闹。但他脸上那种茫然无措,也是让她心疼不已。而且看着教主和圣子在一起的那个画面,她也感觉十分温暖。但圣子却不仅仅是圣子,他如今这个身份,的确有些尴尬。他日他自然是要继承司水教的,肯定不能公开他皇子的身份。不过这些事应该用不着她操心,皇上肯定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周云见把团子放回婴儿床上,拿起波浪鼓在他眼前晃了晃。小团子伸出小手去够,周云见故意逗他:“不给……不给……不给……”最后还是乖乖放到了他手里,但是小家伙力量还太小,波浪鼓砸到了小脸儿上。团子呜哇一声哭了出来,周云见却一边将波浪鼓拿起来,一边发出了杠铃一般的狂笑。   真是亲爹。   色侍:……幼稚鬼!   这时书侍匆匆赶来,眼中透着十足的欣喜,边走边对他喊道:“教主!大喜!” 第102章   周云见将波浪鼓丢到一边, 抬头看向难得如此高兴的书侍,问道:“这么高兴?书侍前辈不会是来给我们发喜贴的吧?那就恭喜书侍前辈和画侍前辈白头到老。”   书侍:……   “你这孩子,没大没小!”书侍难得端一回长辈的架子,周云见却看到他耳根都红了。他用清咳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 将之前元宝给他的那瓶药放到了桌子上,说道:“说正经的呢, 教主, 你这药是从哪儿得来的?”   周云见说道:“触发了一个奇遇,半路上碰到一个神秘盲仙儿,他给我的。”   书侍问道:“现在人在哪里?还能找到吗?”   周云见摇了摇头, 说道:“这能上哪儿找?连模样都有可能是易容的。江湖之大, 奇人还挺多。”   书侍的脸上露出几分惋惜, 说道:“那真是太可惜了,可惜了这世间至宝百魂草。”   周云见看向那瓶药, 问道:“百魂草?那又是什么?”   书侍答道:“百魂草生长在冥河畔, 是一种汲阴泉长大的灵草。这世间, 只有幽冥界的冥河畔长有这种灵草。别说是包治百病,还真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只是这世间没有几个人能最大程度的淬出百魂草的药效。二十年前也只有两人能做到。一个是天上司水教主, 一个是冥界鬼道宗师。教主司水, 自然能淬出百魂草中的所有灵汁,鬼道宗师魑离则武功天下第一,也能将百魂草中的灵汁淬炼出来。可惜,他亲手毁了鬼修一脉后,这世间便再无百魂草现世了。”   周云见走到那瓶药跟前, 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来,问道:“哦?那您的意思是,这个药就是用百魂草制成的?”   书侍点头,答道:“不但是用百魂草制成的,还是用百魂草的药汁制成的。先教主,与魑离前辈,都已经不在人世了。还会有谁,能淬出百魂草的药汁?这人,必将是这江湖中的第一高手。但不论如何,百魂草现世,于我江湖儿女来说都是一件幸事!教主,这药你留着吃吧!每日一粒,你生育所损的内元,不日便能调养得当。”   “那瞎子竟然没骗我?”周云见又回想起那双温暖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阵酸涩。   书侍磨蹭着还没走,又说道:“教主……如果可以,你找一下偶遇的那个人吧!百魂草……实在珍贵,天下医师争相寻找。即使淬炼不出最纯净的药汁,哪怕只用几片叶片,也是好的。”   周云见下意识点头,说道:“好……好,我知道了,一定留心着。”   书侍走之前还咕哝了一句:“可惜幽冥界的隔世石是以血为祭才能打开的,只有魑离的鲜血或者他的嫡亲血脉,才能打开那世间无人能撼动的隔世石。”   待书侍离开后,周云见便倒了开水,吃了一粒用百魂草药汁调制而成的药丸。一时间药香扑鼻,苦是苦了点,吃进肚子里却很舒服。而且小腹处暖暖的,仿佛有一双手正在帮他揉肚子。   这药果然有奇效,就连他上次强行发动了十几次司水大阵的旧伤也开始慢慢恢复。这会儿周云见觉得自己刚刚对那老爷子不太礼貌,还怪不好意思的。亏得人家拿了那么名贵的药给他,单单是百魂草,就不知道要费多大功夫。下次如果遇上了,一定好好谢谢人家。   转头看了看撅着屁股趴在婴儿床上再次睡着的小团子,周云见轻笑:“还是小宝贝过的幸福啊!除了吃就是睡,无忧无虑多开心。”   很快,琴侍一脸大汗的回来了,他把情况大概给周云见汇报了一下:“位置选好了,就建在清云义学的前院临街处。那一块有几户破旧的宅院,有的里面还住着人,都是穷苦的人家。我跟他们商量了一下,给他们安排新的住处,宅子比现在的只大不小,他们求之不得。现在我安排的人正帮他们搬家,搬好以后就可以拆掉建图书馆了。”   周云见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关于拆迁这件事,琴侍办得非常不错。他又问道:“施工队都找好了吧?我下午让元宝去找书……算了,我还是让皇上帮我找书吧!”宫里自然有藏书阁,到时候可以借一部分出来。   一旁的色侍却开口提醒道:“找书?书侍那里有的是书,他不论走到哪里都带着几百卷书。教主如果需要,可以找书侍拿拓印版。他藏的原版,都宝贝着呢。”   周云见一拍脑门儿,说道:“是啊!我怎么忘了书侍了?他可是藏书的行家啊!”于是他二话不说,去书房找书侍了。   书侍并没有犹豫,只有一个条件,就是由他亲自拓印。拓印书籍有可能受到损毁,书侍对书的受护仿佛儿女一般,肯定能将损坏降到最低。   要建的图书馆总共有十座,需要的藏书肯定更多。所以他晚上回宫的时候又去见了武帝,和他说了一下找他借书的事。武帝自然是同意的,只是情绪看上去不是很高涨。周云见猜想,应该是朝堂上出了什么问题,便问道:“皇上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让臣为您分担啊!”   武帝想了想,说道:“皇后,朕想公开……团子的身份,立他为皇储。”   周云见一听,便问道:“臣子们是不是又催您生孩子了?”   武帝轻轻点了点头,周云见一脸的郁愤道:“我就知道,选妃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他们想要的是皇储,是皇上您的孩子。皇上无后,那些大臣们还是会接着闹。”   武帝说道:“可是朕有儿子了,为什么不能立他为皇储?”   周云见解释道:“皇上,臣跟您说过的吧?团子他是司水教后人,当然不能继承皇位。您心中应该有数,司水教教主之位,也是同等重要的。”   武帝知道他不能自私的让儿子给他继承家业,而忽略了司水教。周云见退而求其次,说道:“不如……我们再生一个?皇上您再多卖卖力,我今晚不喝避子汤了。”   武帝立即拒绝:“不行不行,朕不能让你再生孩子了。”上次生团子,就让他险些去了半条命。如果再让他生一个,武帝不敢想象那后果。心忍不住揪痛起来,他再次摇头:“朕自有打算,皇后还是不要冒险了。”   周云见知道武帝心疼他,他也不想一胎接一胎的生。毕竟他并不是女人,生一个于他来说都已经透支掉了下辈子的节操。更何况生完以后还要喂圣泉,这一点他到现在都不能彻底接受。   “臣知道。”周云见说道:“您本来就是打算立迟王为皇储的,如今也不必改变主意。立迟王为皇太弟,对我们两方来说都是好事一桩。”   武帝沉吟着,说道:“虽说如此,但若想立晏河为皇储,也要花上不少唇舌。那些老臣,总会拿人伦来和朕争辩。虽然朕有信心说服他们,但……有些事皇后可能不懂……”   周云见憋笑,说道:“臣懂,臣怎么能不懂呢?唉,大人们就是看您和臣太恩爱了。两个男的太恩爱,终归不是什么好事儿。皇帝不宠幸妃子,怎么可能生得出来孩子?您放心,皇上,臣有信心让大人们改变这种看法。”   武帝问道:“哦?皇后有什么好办法?”   周云见双膝跪拜到武帝跟前,大声道:“陛下,您万万不可沉迷……臣之色,请您务必勤于政务。今日起,请皇上不要再来臣的厚坤宫了!”   武帝:???!!!   还未等武帝说什么,周云见便带的他的小金子小银子走了。气得武帝转头问林海:“他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让朕去他的厚坤宫了?朕……不去便不去!有什么了不起!”   于是第二天早朝,武帝又把勤勉克己的罪己诏让林海宣读了一遍,将南疆平乱时堆积如山的那些不重要的奏折全都搬了出来,在前庭摆了个大地摊,一本一本的慢慢看了出来。   文武百官不敢有半句怨言,他们不怕死,不怕坐牢,不怕流放,就怕武帝玩儿这一招。简直就是钝刀子割肉,让你生也不能,死也不能。最后只能乖乖就范,跟着武帝一起讨论这些鸡毛蒜皮的地方小事。可气的是地方官员闲得蛋疼,连当地天气如何都得跟皇上叨逼叨逼。这些地方官员,吃着朝廷俸禄,就不能干点正事儿?   想到这里,熬着夜的百官们更加生无可恋了。   相较而言,周云见却轻松了许多。他趁机跑去隔壁的河北省清云义学分院看了一下图书馆进度,可以说是建得最快的了。因为河北的图书馆没有选择盖新房子,而是用的一座闲置的三层小楼。这座三层小楼本来就是用来存放各类典籍资料的,如今刚好整理一下里面的书籍登基造册,存放到了图书馆内。   琴侍的借阅手册也整理出来了,打算用一根雕有特殊纹理的竹签一分为二的形式进行图书登记借阅。登基后竹签一半收于图书馆,一半个人拿着。借阅时工作人员对好书签,再将其中的借阅记录分别登记好。   周云见看过那借阅卡后,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表示可以在河北分院试运营一下。院长工作配合的也很好,表示一定认真完成试点任务。   晚上周云见下榻到了河北临时行宫,元宝十分不解的问道:“少爷,您就这么和皇上分开,合适吗?”   周云见笑道:“元宝你还小,不懂。知道什么叫小别胜新婚吗?天天腻味在一起,那多没意思?你得让他知道你很珍贵,不是想日就能日得到的。否则,他够了,你就该独守空房了。”   元宝一副还是少爷你懂的表情,朝着周云见竖了竖大拇指。   一代妖后周云见,御夫之术天下无敌。 第103章   在外面转了区区五天, 周云见回来的时候武帝竟还!没!下!朝!   这回连周云见都替老臣们掬了一把同情的泪水,皇上这是想干啥?练特种部队呢吧?不过他并不打算管,而是去了迟王的迟水阁。半路上却被两个衣著素净的宫女给拦住了,一般作这种打扮的宫女均来自冷宫。周云见才猛然想起来, 自己似乎还忘了一个人。   果然,待那两宫女走近了他认出了他们, 正是婉妃身边的碧青和碧绿。她们不是太后的人吗?如今她们的身份应该明了了吧?为什么还选择留在婉妃身边?   碧青和碧绿上前给周云见行了个礼, 两姐妹的神情倒是平静,行完礼后姐姐碧青说道:“殿下可还记得我们?”   周云见立即答道:“记得记得,怪我怪我。近日回来忙疯了, 把婉妃妹妹的事儿给忘了。婉妃妹妹还好吧?算了, 我这便去冷宫看看她吧!”   碧青和碧绿互看一眼, 一脸感激道:“有殿下的记挂,我家小姐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很快, 周云见便移驾到了冷宫。婉妃住在冷月轩, 在所有冷宫里, 冷月轩的条件还算好一些。她原宫里那些宫女太监,除了碧青碧绿, 都另投了明主。有的去了迟王那里, 有的则进了内务局做杂役。大家都知道进了冷宫的妃子没什么未来,能跑的便都跑了。   好歹婉妃的身边还有两个照顾她的宫女,一般打入冷宫的妃子很多都是孑然一身过来,最多由负责冷宫的嬷嬷送些吃的用的。但这些吃的用的,有时候都送不到手。   冷月轩看着还算干净整洁, 桌子上摆着几样点心,看样子除了冷清了些,婉妃过得还算不错。至少生活上,没有人苛待她,想必是太后走前吩咐过。   一看周云见来了,婉妃立刻放下手上的针线活儿,上前给他行了个礼:“罪妇拜见皇后殿下。”   周云见上前将她扶了起来,说道:“何必这样称呼自己,你不是罪人,反而是功臣。是我这几天太忙了,怪我没能及时来看你。婉儿妹妹可有什么打算?你表哥的事,你应该知道了。他谋反大败,于腾王府自缢。韵太妃……疯了,关在了边境的一处农庄。如果你想回父母身边,我现在就可以安排你出宫。或者如果你想嫁人,也可以以清白之躯重新获得一个身份。”   婉妃却有些欲言又止,周云见看她为难,便问道:“你可是有什么打算?这次的事你也算立了头功,我找皇上给你要个恩典。有什么要求,我尽量满足你。”   婉妃终于开口说话了:“父母那边,我是无颜面见了。他们身边有兄弟和妹妹们照顾,我也不需要担忧。殿下如果不嫌弃,我想……在您的清云山庄找个差事。”   这倒是让周云见大大意外,只听婉妃又说道:“您的事迹我听碧青和碧绿说过了,她们说您不计男女,不计回报。只要有心,都可以在您的清云山庄做工。就算是女人,也能靠着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而且为了女子们的安全,还特意建了女子宿舍。我自小没接触过这样的生活,也不知道什么叫集体。这些日子呆在冷宫里,也让我想清楚了一些事。人活一辈子,究竟为了什么?若是为了荣华富贵,那也不过是过眼云烟。倒不如自由快活,照着自己的心意过一辈子。看看这世间万千,也能涨涨见识。”   看来经过这样一件事,婉妃对人生真的大彻大悟了。   周云见略一思索,问道:“你决定了吗?”   婉妃点了点头,说道:“从今天起,婉妃已死。活着的,只是那个向往自由的董婉秋。”   周云见点了点头,说道:“好!那真是太好了!我有意办女子学园,但女老师却很难找。男女混读倒也不是不可,但从当前大晏的形势来看,男女混读的可行性不大。”各处义学招收到的男学生不少,女学生却成了凤毛麟角。不少人还是接受不了男女混读,虽然女学生免学费与生活费的制度让不少人心动。   但如果是单独的女校区,那估计就不一样了。他还鼓励京中闺秀入义学读书,只是拿不出像样的师资。他已经着手请了京城最德高望重的夫人来院中做教师,但教师资源还是太少。婉妃从小也是饱读诗书,虽然年龄不大,但教平民女子读书,应该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她要教的是蒙学,给小姑娘们做启蒙,只要有爱心就足够了。   在询问过婉妃的意见后,她竟然很同意。每月还有十两银子的工资,虽然这些工资都不够她从前打一个发簪的钱。不过布衣茹素的生活,也很有意义。   于是当晚,被打入冷宫的婉妃不堪凄清,上吊自缢。武帝开恩,准其以贵妃的规格下葬。谥号德懿端慧静淑贵妃,并亲自写下悼文祭奠。   文武百官则万分庆幸,婉妃娘娘走得太是时候了。甚至有大臣跪下大哭,送婉妃娘娘,祝婉妃娘娘一路走好。幸亏有婉妃娘娘这件事,皇上才得以停止连续上朝的。还仁慈的给了三天假期,让大家在家好好休息几天。这样一来,大臣们又可以消停一段时间。至少不会再催他生孩子了……   而消失了整整五天的周云见,则被武帝堵在厚坤宫西暖阁内间床上傻笑:“皇上,这次的效果怎么样?还不错吧?”   武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道:“嗯,不错。”   周云见咧着嘴往后缩,说道:“您和大臣们说了吗?”   武帝假装不懂,问道:“说什么?”   周云见说道:“立迟王为皇太弟啊!”   武帝答道:“哦,这事儿啊!朕还没说,不过这件事没那么顺利。恐怕,还得折腾一回。”   周云见开始装乖巧:“皇上放心,臣会配合您把戏演好的。”   武帝仍是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就这么闲闲的看着他,看得周云见心里发毛。他低头沉思了片刻,开始脱衣服。武帝皱眉,拉住他的手:“……皇后,你想做什么?”   周云见耍赖皮:“皇上把臣拦在床上,还能想干什么?皇上您直说啊!臣又不是不允。”   武帝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将他从床上拉了起来,并亲手为他系上扣子,又拉着他来到一处角落,说道:“朕给你看样东西。”   周云见第一眼便看到了那角落附近的大箱子,那还是他亲爹留给他的遗物。如今想来,亲爹给的遗物似乎藏着许多关于自己身世的线索。只是自己傻,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不过这世上能有几个男的会往那方面想?   本来周云见以为武帝是问他那箱子遗物的事,却没想到武帝直接将那那箱子移开,又将箱子下的地板拉开,竟露出一个透着火光的地洞。周云见一脸惊讶的看着那个地洞,问道:“皇上……这……”   一边扶着周云见走下地洞,一边说道:“皇宫内的地下密道错综复杂,都是为了关键时刻逃生用的。朕让影卫把最长的一条密道与厚坤宫打通,连接到了郊外。皇后小心……来,这边走。顺着这条密道往前走,就可以见到我们的儿子了。朕已经半个月没见过他了,皇后你好狠的心,竟真不将他带回皇宫。”   说到这里,周云见也有几分内疚,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对不起皇上,臣……实在……”   武帝摆了摆手,说道:“皇后不必自责,朕也只是跟你开开玩笑。朕知道你的司水教,与朕的江山同等重要。而且他生来便有司水奇技,世间只有他一人能继承司水教。朕又实在心疼,不想再让你生二胎。算了,总得放弃些什么。我知道我们的孩子健康快乐,有那么多人爱他,那便足够了。”   周云见的内心无比感动,他刚要说几句什么,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皇上,我们要这么走到清云山庄吗?”   武帝看他那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在他脸是捏了捏,说道:“是啊,否则呢?”   周云见:……逗呢?他坐马车从皇宫到清云山庄都要差不多一个时辰,走过去,是要走一晚上?走到了脚都要废了吧?   武帝对他笑了笑,拉着他的手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又打开一扇门。周云见走进去一看,眼中写满了惊讶,叹道:“轨……轨道车?”   只见眼前的隧道里建了两条长长的轨道,轨道上是一辆铜铸的车斗。车斗里有两个铜铸的座位,上面铺着虎皮,显得威风凛凛。周云见再次惊呼道:“皇上,您建的?”   武帝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改良了一下,影卫中也有不少能工巧匠。他们都为我所用,且唯我之命是从。这个隧道直通清云山庄……你的房间,走吧皇后,我们去看孩子。”   周云见十分感兴趣的登上了轨道车,发现这车竟然还是机括自动的。古人的智慧真是博大精深,周云见忽然很想认识一下这个影卫。如果他和棋侍在一块儿呆着,肯定能有共同话题。   这机括所造成的轨道车倒是走得奇快无比,不出半个时辰便到达了终点。武帝半路上给周云见讲解了一下关于这个密道的历史:“不知历经了多少个朝代,但这个秘密却始终掌握在帝王手中。也许其他掌握秘密的人,全被灭口了吧!即使未被灭口,哪怕为了身家性命,也不会有人说出来。太祖皇帝也是从前朝大太监口中听闻密道的所在,便又在此基础上扩建了一部分。朕只是在扩建的基础上,加了一道铁轨而已。”   周云见听得津津有味,他最喜欢听这些宫廷秘辛了。并附和道:“这可是历史上第一道地铁,十分有纪念价值啊!”   武帝:“???地铁???”   周云见答道:“地下铁轨,简称地铁。皇上,您有没有考虑过把这些东西大规模推广?完全可以运用于交通民生啊!”   武帝问道:“哦?皇后有什么想法?”这秘道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朝代,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皇帝把它的存在公诸于世的,皇后竟想将它用于民生?   周云见说道:“是啊皇上!您看,从皇宫到郊外,穿越整个晏京城。即使是我平日里乘坐快马加鞭的马车,也要足足跑上一个时辰。如果是普通百姓步行,则要走上半日。哪怕是普通的单匹马车,也要一个半到两个时辰才能出京。而咱们这个地铁,只需要区区半个时辰便能出京了。俗话说时间就是金钱,皇上如果将地铁应用于民生,让交通运输快起来,人们所创造的经济效益便会因为节省下来的时间而增涨甚至翻倍。您想,把这节省的时间用于生产或学习,岂不是妙哉?这地下秘道位于地下十几米处,还节省了地上空间,这在寸土寸金的晏京来说,也是很好的交通方式。只是每隔十几米便点一处的长明灯是个巨大的消耗,但若是此交通设备收费运营呢?”   武帝果然对周云见所说的交通方式产生了兴趣,他问道:“收费运营?”   周云见答道:“没错,皇上可知道,从晏京城内到城外乘坐马车需要多少钱?”   武帝摇了摇头,周云见伸出两只手,说道:“需要二十文钱!说起来,成本可是不低的。皇上,如果我们将这车接长,接长,再接长。让机括增大,增大,再增大。一直增扩到,一次足够百人几百人同时乘坐。每人乘坐一次,收十文钱。若是一次送两百人出城,皇上算算,是多少钱?而且,我们还可以设置不同的站点。海晏大街站,东城站,西城站,南城站,北望站!每一处,均可有新的乘客上车。分段计价,每一站五文钱,全程不超过二十文。虽然和马车一个价,但是我们比马车快一倍啊!”   听完周云见所言,武帝一脸的惊讶,说道:“倒是挺赚钱!”   周云见一拍大腿,说道:“是啊!赚钱!皇上别嫌钱少,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只要有赚钱的机会,皇上就不该放过。”   不知道是不是被皇后洗脑了,武帝竟真的在思考将秘道改成公共交通设施的可行性。他觉得自己是疯了,若是让前朝历朝历代的皇帝知道了,一定会气得从棺材里跳着脚指着鼻子骂他傻逼。   傻逼,哦,这词儿是皇后发明的。   周云见却还在给武帝洗脑:“皇上,逃生固然重要。但与其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倒不如让自己强大起来。只有随时担心国破的帝王,才会担心敌人攻入都城时退无可退。但这话又说回来了,如果敌人攻入了帝王的都城,那帝王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呢?颠沛流离,苟且活命,还是卧薪尝胆,伺机再战?像我们大晏,泱泱大国,被敌人攻入了都城,恐怕也没有复国的机会了。还是那句话,以防御为防御,只能被动挨打。以攻击为防御,才是真正的强大。人人都知道你不好欺负了,才不会来你这里为非作歹。”   两人结伴走上通往地面的阶梯,武帝说道:“朕觉得皇后说得有道理。”   周云见搭着武帝的肩,两人哥俩好似的向前走着:“有道理吧?皇上真是明君,臣的话向来都能听得进去呢!”   武帝:……朕怎么听着朕其实是个昏君?   周云见哈哈傻笑,武帝一脸无语。前方便是一间石室,再往上,就是周云见的房间了。周云见对武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道:“团子肯定睡着了,小声一点,别将他吵醒了。”   武帝点头,两人轻手轻脚的打开秘道的暗门,轻轻钻出秘道。结果一抬头,正对上一张绝代风华的……中年男性的脸。   因为那张脸太过好看,虽脸上明显能看出岁月痕迹,却鬼斧神工一般恰到好处的戳中人类所有关于帅气的描述。所以周云见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房间里挂了一张神仙画像。直到那画像看到他们后将脸一遮,从窗户里逃走了,周云见才扯过刚刚钻出秘道的武帝大声喊道:“有贼!有贼!我房间里进贼了!快快快,赶快去追!”   武帝并没有看到周云见说得贼,他甚至没感受到这房间里除了他俩之外还有别人的气息。但周云见如此笃定的表示房间里进了贼,并从窗户内逃走了,他便二话不说翻出窗户追了出去。   周云见的叫喊声惊动了睡在隔壁的色侍,色侍燃了信号弹叫来了司水教所有教侍。大家同时翻上房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跳上房顶还未来得及逃走的青布衣男性围在了屋顶之上。   周云见也笨拙的爬上了屋顶,一上去便指着那人喊道:“来者何人?我房间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你不会是偷孩子的吧?”定眼看时,刚刚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却已经戴上了一个奇丑无比的铜面具。 第104章   此刻对面风华绝代的美男子:……这是什么性格……   不过……能再次近距离看看他, 也是不错。男子铜面具下的脸看不出表情,周云见又上前说道:“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也想尝试一下我严刑逼供的后果?”   众教侍:……又想到了上次教主逼供小刺时的精彩场面。   不但没有消耗任何力气,甚至连小刺的油皮都没碰破半点。周云见却凭着一张嘴,将小刺口中的所有情报都套了出来。不过……众教侍也是打开了严刑逼供的新大门, 竟还能这样?   对方却不紧不慢的对他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然后所有人都眼睁睁的, 看着那身量颀长的中年男性消失在了自己面前。就仿佛凭空蒸发了一般,不见了踪影。   周云见揉了揉眼睛,回头看着自己的众教侍, 满脸不可思议道:“他就这样当着我们的面逃走了?当着我……司水教众高手的面逃走了?这是什么人?”   这时琴侍仿佛想到了什么, 说道:“教主, 您忘了上次您也是这样当着我们的面莫名奇妙的消失了。我们找了您一天一夜,才有人找上门来说您在他那里, 是他们主人请您去做客了。”   周云见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人, 就是钟离的主人?”   武帝却上前给他披了件披风, 说道:“先下去再说吧!”   众人相继点头,周云见便觉得身下一轻, 被抱下了屋顶。所有人都聚进了小书房, 就连小圣子都被推进了书房内。周云见看着小圣子一脸的温柔,武帝也难得温情的上前捏了捏他的脸。便听周云见问道:“像谁?”   武帝答道:“自然是像你。”   周云见却说道:“体质像你,吸入式花粉过敏。不过还好,也不严重。顶多打几个喷嚏,没看到身上起红疹。”   武帝满眼的惊喜, 说道:“哦?体质竟肖朕?那应适合习武!”   果然,男人发现孩子仿自己的时候,都是这个反应。武帝竟也有孩子气的一面,还真是个小惊喜。   武帝给小团子塞了塞被角,转身问众教侍:“大家刚刚说的皇后莫名失踪的事,是怎么回事?”一时间房间内氛围急转直下,刚刚还温馨浪漫,这会儿竟变得凝重。周云见心道糟糕,事情要不妙。   果然,下一秒,武帝转头看向周去见,说道:“皇后竟从未和朕说过?”   周云见支支吾吾,半天才道:“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臣这不是……很平安吗?再说对方也没有恶意,只是把我请过去……吃他们家自己种的特色蔬菜。我就在那儿呆了半个月,好吃好喝侍候着,并没受什么苦?”   然而这番话说完,武帝的眉心却皱得更紧了,上前质问道:“呆了半个月?朕的影卫都是吃干饭的吗?都给朕滚出来!”   片刻内,六名影卫纷纷跪到了武帝跟前。也不说话,也不请罪,更不求饶,只是沉默的跪在那里。因为影卫存在的目的就是服众命令,如果没有完成皇帝所吩咐的任务,便没有任何借口和理由狡辩。哪怕帝王一奴之下杀了他,也不许有任何怨言。   周云见有些内疚,上前解释道:“皇上别动怒,这件事不能怪他们,是我让教侍把他们支开的。再说他们只是远远的守着我,又不是近观。我让教侍告诉他们,皇后只是在小别院里暂住几日。他们远远看着我安全,自然不会再担心什么。再说去南疆的那段时间,我便将他们彻底甩开了。您知道的,我的教侍天下无双,甩开你几个影卫又算得了什么?”   众教侍捂脸:……可别提什么天下无双了。   不但当着这么多教侍的面掳走了教主,还让已经被团团围住的贼人逃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不过甩开这几个影卫,的确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武帝余怒未消,说道:“看来,朕的影卫,的确需要加强训练了。你们六个,去找影十二,换蓝影三卫过来吧!”   蓝影三卫?众教侍朝武帝看了过去,虽然蓝影三卫不入江湖,但在江湖上却也是赫赫有名的。大晏政权核心的最强武力组织是影卫,而影卫的核心最强武力组合就是蓝影三卫。一般情况下不出动,若是出动,那便肯定有重要的任务。武帝却将蓝影三卫派来保护皇后,可见对皇后有多上心了。   周云见不懂什么蓝影三卫,只是觉得这些影卫有些太不容易了。整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护着,还总是被自己的教侍戏弄,于是开口道:“不用了吧皇上?臣……有那么多教侍,安全问题肯定是无虞的。您派那么多影卫给我,自己的安全能保证吗?”   一想到皇后莫名奇妙被掳走,武帝便深觉不妙。他摇了摇头,说道:“朕没事。那三卫朕也不常用,你留着。”   这是来自武帝深深的爱,周云见也不好多说什么,便都收下了。   武帝又看向周云见,说道:“和我说说,那半个月究竟怎么回事?”   周云见说道:“说来也奇怪,那半个月就只有一个叫钟离的小哥照顾我。他自己种了蔬菜,新鲜脆爽,倒是味道还不错。我腌了泡菜,皇上下次给您尝尝。”   武帝:……盯!   周云见:“……就这些了!我真的就安静如鸡的在那里呆了半个月,不信你问元宝和琴侍,他们一直都跟在我身边的。而且只要不出院子,我的行动也是自由的。就是他们那个主人让我很奇怪,从来没露过面。不过我听钟离小哥说,他的主人是为了救我才将我掳去那小院子的。他说那个时候腾王的人已经在去捉我的路上了,如果不是他们把我掳了过去,很有可能会被腾王的人拿走。到时候所面临的危险是巨大的,而且会有生命危险。”   听完这些,武帝开始若有所思了。仿佛在思考,腾王捉周云见的目的。   周云见又说道:“而且那个钟离还来找过我,说要给我送什么东西。但是被我关在门外边了,那小子不知道又安得什么心。”   武帝:……   他的皇后聪明的时候是真聪明,笨的时候也是真笨。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然后把他主人的下落严刑逼供出来?你不是很擅长严刑逼供吗?   周云见仿佛看出了武帝的心思,又说道:“皇上您别为难钟离,那半个月他真的是对我以礼相待,反倒是我把他折腾个不轻。既然对方没有恶意,我们也没有必要为难他们对不对?”   武帝没说什么,书房里一时间有些沉默。片刻后书侍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今天晚上莫名出现在教主房间的中年男性,应该就是钟离的家主。他的武功套路和钟离一模一样,也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说不定上次教主失踪,便是此人在作法。”   周云见点头:“我觉得书侍说得有道理。”   武帝说道:“那便查查此人的下落吧!”   众侍忧心忡忡,这人能在他们眼前就这么消失不见了,其武功可想而知。这深不可测的武功,以及见所未见的路子,把他找出来,众人一点把握都没有。而且棋侍和他的阵法打过交道,随便一道大阵,都能让他在这世上隐藏得严严实实,别想找出来。   周云见却并不以为然,说道:“如果是敌,他早就对我不利了。既然会救我,那便是友非敌。我觉得你们是担心过头了,有这样一个队友不是件好事吗?”   武帝看向周云见,觉得他这天性乐观的性子有时候真的让人忍不住便放松了警惕。   天色不早,周云见便让众侍和武帝回房间休息了。他和武帝把婴儿床推回了房间,看着睡得正香的小团子,两夫夫便上床去睡了。丑橘就着夜色静悄悄跳到了小婴儿床上,将自己团成了一个团团,也跟着睡着了。   折腾了半晚上,周云见也很累。武帝连日上朝,更是辛苦。于是两人便什么都没做,抱在一起沉沉睡去。武帝有着非常好的睡眠,他在完全放松情况下的深度睡眠,只需要三四个时辰便能彻底休息过来。   周云见最近的状态也极好,可能是那个药丸将他的身体调整到了最佳。两夫夫难得一同醒来,外面的阳光刚好洒到他们的床头。   武帝低头看了看周云见,周云见翻身抱住武帝的腰,就着阳光笑了笑:“早上好啊皇上,睡的好吗?”   武帝点头:“还行,皇后休息好了吗?”   周云见慵懒的翻了个身,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嗯了一声点头道:“我睡的也很好呀!”   武帝往后退了退,周云见一脸狐疑的看向他,随即发现了其中端倪。他笑了笑,说道:“皇上血气方刚啊!这一大早的,就这样兴致勃勃!”   武帝满头黑线,说道:“这不是正常的吗?怀里抱着你,朕还能有什么反应?”   周云见嘻皮笑脸:“皇上您是变着法儿的说臣是勾人的小妖精吗?”   这倒是事实,武帝其实也有点儿怀疑人生,为什么明明在一年前他还不是这样的,一年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要怪就怪皇后太妖娆,连他都不得不为他倾倒。   于是武帝反客为主,翻身抱住周云见的腰,轻笑着对他说道:“云见……云见,云见,你的名字甚好,注定要当朕的皇后。”   云见:???怎么讲???   居高临下的面瘫帝王:“拨云见……”   大早晨的,有点儿放浪了。 第105章   说起来, 昨晚那个贼虽然在他房间里晃荡了有一会儿了,而且他一直呆在小团子的婴儿床旁边,却没有伤害他半分。并不像是来偷孩子的,反而像是来探望孩子的。周云见很奇怪, 那人为什么莫名奇妙跑来他这里?周云见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会不会是自己的父亲?   对啊!他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个问题, 就算他是爹生的, 但爹一个人也不可能生出他来,至少还要有一个爹来配合他。但在遗书里,却没有半点关于另外一个爹的记录!   他一想, 也许记录就在他亲爹留给他的那口大箱子里?对啊!他还有一口小箱子没拆开呢!想到这里, 周云见便拽起武帝, 迫不及待的穿衣服回宫。   武帝被他火急火燎的行为弄得有点莫名奇妙,直到坐上轨道车, 周云见才说道:“我要回去看看我爹的遗物, 也许能从上面找到相应的线索。”   虽然不知道周云见所说的线索是什么, 但皇后所说的遗物是什么武帝还是知道的。就是那口被他随便扔在西暖阁角落里的,价值富可敌国的大箱子。那大箱子半人多高, 说起来不大。里面没放钱, 但那几样东西,随便拿出来一样就价值连城。看那口箱子的大小,至少装了几十件。武帝忽然觉得自己的国库应该都不如皇后的嫁妆值钱,这让他有些自惭形秽。   更让他不解的是,他都这么有钱了, 怎么还整天想着赚钱?   两人一起回了宫,武帝陪着周云见一起翻遗物。最后翻出一个极不起眼的小木头疙瘩,箱子造型。但是这箱子连个盖子都没有,就是一块木头。但周云见一接触它,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箱子就这么打开了,好像凭空长出了一个盖子一样。一团水雾从箱子里飞散而出,凝成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身形。那人一身白衣盛雪,凝成人形后手上便有一团水汽环绕着。武帝看了一眼周云见,又看向那白衣美人,瞬间便确认了对方的身份。这便是司水教先教主,盛倾雪吧?   武帝试探着问了一句:“这是你们司水教特有的信物存留方式吗?”   周云见答道:“是,不知道我爹有没有留下关于我是他和谁生的线索……”   武帝:……见见原来是在找自己的身世吗?   但是这次让周云见失望了,即使这个木箱是最大的,里面也没有任何关于他另外一个父亲的线索。这只木箱之所以那么大,是因为盛倾云把所有司水教的司水阵法全都演示了一遍。周云见这才发现,原来司水教的司水之术竟是如此的博大精深。然而这些还只是盛倾雪觉得最重要的一些招数,剩下的不是很重要的,都被他记录在了一本书里。   周云见看了一遍,那些司水之术便如录像一般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子里。   重新合上小木箱,周云见若有所思。另外一个爹的身份究竟是谁?他亲爹竟只字未提。   武帝见他失望,便上前安慰道:“也许他也在找你呢?如果有缘,你们迟早有一天会再相见的。”   周云见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他也是一时兴起,才会想要查一下亲爹的身份。   三天假期结束后,武帝重新上朝,大臣们也恢复了正常的作息。复工后大臣们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哪句话不合适了,武帝又拿出那个罪己诏来宣读一遍,再没完没了的加个几天几夜的班。那简直就是噩梦一般的生活,让大臣们生不如死。   好在武帝最近心情还不错,今年虽然免了百姓不少苛捐杂税,国库却比往年都充盈了些。今年全国各地的商人明显增多了,又新增了几家国营企业。除了盐铁烟矿,又新增了许多食品加工及织造企业。武帝对周云见的一些说法越来越认同,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不能因为利小便不去做。须知溪流汇成江河,江湖汇成大海。只有手里有钱了,底气才足,才有更多的经济能力养民养兵。   武帝便把重心放到了经济上,新出台了许多利民利商的政策。又在思考前些日子皇后对他说的修地铁的事,皇后说:要想富,先修路。   于是他大手一挥,规划了一条贯穿京城的地下通道。当然,地下通道由皇后亲自设计,由他手下的棋侍,以及武帝影卫中的秘密工匠,还有工部的章大人一起联合修建。   有大臣试探着想上奏劳民伤财,一想到前些天加得班,又瑟瑟发抖着缩了回去。   与此同时,周云见的图书馆任务也完成了。他望着眼前这座雄伟壮观的图书馆,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藏书源源不断的送进了图书馆,不少读书人奔走相告。因为有人在那里借阅到了孤本拓版,如此珍贵的书籍资料都能在这图书馆中找到,真是让人兴奋!于是揭牌剪彩第一天,图书馆便迎来了京中的不少读书人。   虽然借阅图书需要交20文的押金,但排队领牌子的人却络绎不绝。人群中还有人在议论:   “听说这都是大内的藏书,有不少是原版。不过原版借阅比较贵,押金也高些。最高的押金要一两银子呢,不过能看到孤本也值了!”   “借原版不如借拓版,书中内容都是一样的。除非是想一赏孤本英姿,否则没有必要借阅原版。拓版只需要20文押金,还书时扣掉五文,还能借阅四次,很划算了。”   “哎,子坤兄,不如我们几个同窗凑个一两银子,借阅一下这本书的原版,让大家一起鉴赏一下?”   “好主意!就这么干!”   ……   周云见一脸欣喜的看着这些年轻的学子们,心情更加愉快了。年后清云义学入学的学生越来越多,他也根据大家入学测试的程度分了蒙学,小学,中学三个部分。更加让他欣喜的是,自从那位德高望重的夫人答应进入清云义学教书,并担任名义校长后,报名的女学生已经达到了百人!更有外省的闺秀慕名而来,就是想听听那位夫人的课。   不论如何,一切都在按照他所预计的轨道发展着。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周云见换上了单衣。他在所有的清云义学都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办公室,一般都是他私人使用,不会有人过来打扰。元宝给他泡了壶茶放到了办公室里,周云见一边喝着茶,一边接取了常在阶段的第二个任务:   “系统任务发放:   任务等级:常在   任务难度:二级   任务描述:请让清云义学中的女学生人数达到1000人   任务奖励:2000点贤德指数   附加奖励:经验宝箱一个   ”   常在阶段的任务,一直都围绕的文化。十个随机任务,如今已经是最后一个了,应该也是最难的一个。   他最近其实一直在卯足了力气去招收女学生,但解放女性,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清云义学有了菡之夫人这样的博学奇女子做名义校长,的确吸引来不少名门闺秀前来上课。但也仅限于名门闺秀,普通百姓人家,尤其是商家或者普通的官宦人家,受封建思想影响严重,极其严谨的尊守着男尊女卑的定律。   其实男性也是自私的,他们享受着女性带给他们的舒适与温暖,却同时在践踏着女性的尊严。千百年来习惯了,女性也已经成为了习惯,忘了反抗是什么了。   她们不懂什么是男女平等,穿越以来周云见所见到的不公平现象,让他越来越觉得二十一世纪对于女性来说真的是个乌托邦。虽然扔有不完备的地方,但至少已经朝着平等的方向发展了。即使如此,二十一世纪的男性仍然有着非同一般的优越感。他们让女性走向了世界,自己却没能回归家庭。   周云见自知无能为力改变现状,但他即为一国之后,既为坤之所尊,自然要为女性们做点什么。于是他默默点了点头,喃声道:“既然要做,不如便做个彻底。”   于是他立即写下了一纸文件,在全国上下所有清云义学成立女性学院。所有入学的女学生,均免学费,只收书本费用。若是家境贫寒,可申请助学贷款。他还向皇上要了一道旨令,凡达到启蒙年龄的女子,均必须进入女子学院接受教育。   有了这两点,周云见有信心,女子学院的招生速度肯定会快起来。   近期的任务做得越来越顺利,一方面可能是因为各项条件越来越成熟。另一方面,应该就是武帝对他的无条件信任。原来做任务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在吭嗤吭嗤硬刚,现在有了武帝做后盾,一切都显得那么顺理成章。   几天后,这道旨令便传遍了全国上下。因为旨令并只是说让女子进入义学接受教育,提高国民素质,更有利于女性教养子女。所以响应人数还是挺多的,越是贫寒的人家,响应的越多。因为义学管一餐饭,免费,而且伙食还不错。还有勤工俭学项目,闲暇时做做绣品,就能赚取一定的免缴书费的额度。   而且如果学习成绩优秀,还能获得奖学金。义学张贴出来的榜单上,上一学期的一等奖学金有足足十两银子,让不少普通百姓为之心动。甚至坊间还有人在流传:“书中自有黄金屋,果然不假。而且女儿如果读好了书,说不定惹了达官贵人的青眼,从此以后便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这个年代,让女儿改变命运的途径,仍然仅仅是嫁人这一条。   不过不着急,周云见打算让她们一步一步慢慢来,总有一天,大家的思想便都会被影响。但前提是历史不要重蹈覆辙,没了他周云见,能不能按照新的轨道走下去。   如今周云见也差不多看出些端倪了,小李子这个系统存在的目的,就是让人类文明进步五千年。这五千年哪是那么容易进步的?难怪有那么多人都相继失败了。   他点开系统查看了一眼报名人数,果然速度很快。原本只有一百多人的女校,如今全国上下加起来已经达到了五百人之多。单单是京城总校,人数就达到了二百多。女院校门口一辆辆送女儿来入学的马车,成了晏京一景。姑娘们也不怕看了,个个儿穿上了女校校服,还真是有模有样。   自然也有普通人家的寒门女子只身前来报名的,学校有规定,只要符合报名条件,不论年龄,婚否,育否,均可入学。周云见甚至看到有大腹便便戴着围帽的妇人前来报名,这让他感到非常欣慰。姑娘们被压制了那么多年,总算有了一定的自由。   不过不论你是乘马车来的,乘软轿来的,还是步行来的。穿上清云的校服,便是同起同坐的同窗。若还有愿意住集体宿舍的,更是同吃同住的友谊。问题自然百出,毕竟大家阶层不同。甚至有家生子与小姐同校,虽尴尬,却也从另一层面将自由与平等摆上了台面儿。   毕竟周云见校规第一条便是:友爱同学,平等互敬,无主无仆,无贫无富。   不论外面怎么看,在老顽固章大人来看,是够惊世骇俗了。但这校规是他的小友周贤侄提出来的,那又不一样了。他亲自做主,让家中的丫鬟也报名入了义学。倒也不耽误干活儿,毕竟周云见实行每十日三个休息日。本来他是想按星期计算,但他实在不懂日期如何计算。想着有机会便找司天监的官员共同研究一下,看看能否修一下历法。   周云见正兀自计划着,便听到传来扣扣的敲门声,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周云见抬头,心道这个时候谁来找他?便整了整衣冠,喊了一声:“请进。”   门吱丫一声被推开,周云见抬头,还被惊艳了一把。对方一身中性装扮,用发簪束着发,一身黑色学袍,脸上竟露出了几分肃然。周云见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倒让对方有些不好意思了。 第106章   来人正是婉妃, 如今改了名字,叫董知秋。在清云义学女院当启蒙老师,教小龄女童读诗识字。已经上了十天的班,今天恰好逢公休。她又听说周云见过来了, 立即拿着自己的腰牌过来见他。   周云见也不是随随便便谁想见就能见的,能免通传的, 也就那么几个人。董知秋就是其中一个, 她手里有周云见给她的腰牌,只说有什么事儿可以凭借腰牌直接进宫去打他。皇宫董知秋是不想再去了,如今想想当初那个野心驳驳又天真烂漫的少女, 董知秋就觉得恍如隔世。   如今才刚刚当了几天的女先生, 便深深的爱上了这个职业。看着那些个小小女童仰着一张张稚嫩的小脸儿管她叫先生的时候, 董知秋真的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小时候她也是精心培养起来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所以她便担任了两门课程的老师, 一个是语文, 一个是古琴。偶尔跟着那位菡之夫人去外省的义学授课, 她说什么也是在宫里呆过的,有些仪态和规矩, 是普通百姓趋之若鹜的。她便将这些整理成礼仪课, 倒是成了清云义学女院的一大特色。   周云见上下打量着婉妃,并起身绕着她转了一圈,说道:“真是不错啊!想不到董老师还真挺像模像样的啊!”   董知秋笑着向周云见行了个礼,说道:“校长。”   这称呼也是周云见规定大家统一叫的。   周云见点了点头,让董知秋坐下, 并亲自给她倒了杯茶,问道:“怎么样?还习惯吧?住宿生活没有丫鬟小厮照顾自己能成吗?”   董知秋有些不好意思,她的确从小娇生惯养一堆人侍候,一开始还真不太习惯。不过这十几天下来,感觉倒是也没有特别艰难。于是她点了点头,答道:“学校有食堂,我也会做一些点心菜肴。您给我安排的宿舍很方便,什么都有。校外的宅子就更是一应俱全了,什么都不缺。而且碧青碧绿也跟我住一起,没什么不成的。”   周云见很意外的道:“那对双胞胎还跟你住一块儿呢?”   董知秋道:“是,我知道她们是太后的人。不过我和她们从小一块儿长大,也是有感情的。她们恋旧,一时舍不得走。不过也住不了太久了,碧青碧绿也到了出嫁的年龄,总不能跟着我一辈子。”   周云见问道:“董老师怎么想的?还嫁人吗?”   董知秋立即摇手道:“可别提这茬儿了,我现在过得挺好的,现在才知道天下之大。暑假我打算去北疆转转,碧青碧绿也要跟我一起。我们打算四处走走,看看这大千世界。”   周云见点头,又问道:“招生的事现在怎么样了?”   董知秋答道:“非常顺利,今天又有十几名女学生报名。好在我们宿舍充裕,每四人安排一间宿舍,应该至少还能再招两百余人。”   就在懂知秋回答的同时,周云见的系统也传来提示:“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奖励已发放。”   “恭喜宿主成功升级为三级贵人阶,新的任务即将发放,望宿主再接再厉!”   “恭喜宿主开启新的地图,贵人阶任务为市政任务,相应辅助道具已发放。”   一连串的提示声让周云见耳不暇接,没想到招生竟那么快便达成了。遗人阶的任务已经开启,看来又要踏上新的征程。送走了董知秋,周云见又打开了新的地图。   新的地图让他眼前一亮,但是任务显示却让他很疑惑。因为纵览整个地图,他只看到了一个任务。翻来翻去,也没有看到其他任务的灰色面板。   刚要窃喜,周云见便觉得不太对,系统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怎么可能只有一个任务这么简单?这里面一定有陷阱!   于是周云见试探着接取了任务,系统的提示声传来:“您已接取贵人阶任务,该任务共分三部分。第一部 分,在都城区域修一条贯穿全城的地下通道。任务道具:地下轨道车图纸。任务时限,三个月。”   周云见:……   从前的任务从来没有过时间限制,到了贵人阶,竟然有时间限制了。不过这是正常的,任务随着等级增加,肯定会越来越难。如果在平时,让他用三个月的时间来修建一条地下通道,周云见肯定会头疼死的。但现在不一样,就在前几天,他才知道皇城下就存在着一条地下通道。   不论是高度还是长度,都非常符合系统所要求的。   周云见左思右想,是时候该去皇上那边吹吹枕边风了。他先是领取了设计图纸,又打开图纸看了一下相应的机括零件构造。其实看上去和武帝之前所建造的机括轨道车也差不多,只是长了许多,应该同时可以容纳至少百人。只是像这种机关类的东西,毕竟不能像机器一样有那么大的驱动力,可以同时运送上千人。   他没办法把这种盛景带到科技力量有限的古代,但这种机括类的轨道车还是可以应用一下的。其实古代的机关非常了不起,但多都掌握在帝王手里,而且多数是应用于墓葬。如果将这些东西应用于民生,那将会是驱动人类文明进步的巨大推动力。   一想到这里,周云见便觉得心情激动。他叫来了棋侍,把设计图纸给棋侍看了一下。棋侍一看那图纸便被其中的机括零件给迷住了!他两眼放光,两手微颤,一边看一边不敢相信的问周云见:“教主这是从哪儿来的?这……这正是属下需要的啊!教主不知道,前些年我就在研究让机括驱动力增大的方法,但是一直不得法。我甚至用上了阵法,但是阵法说白了只是一个障眼法,其中的巨大能量还是要靠机括来发挥。有了这个,如果我们司水教再遇上二十年前的浩劫,也不用再担心了!”   周云见说道:“棋侍前辈觉得怎么样?能实现吗?”   棋侍点头:“能能能!只要有足够的原材料,自然是能实现的!”   原材料当然足够,皇上有钱!好像皇上没他有钱。不过为了节省负重和原材料,周云见想把车箱换成木质的。除了关键的底盘,和驱动的机括,其他东西比如坐椅什么的都可以用木材来代替。这样一来,就能省下一大笔开支。   棋侍听着周云见在自己耳边叨叨,一边用笔在旁边的纸上勾勾画画,画出了一幅一模一样的复制版。又在得制版上圈圈画画,画出一些周云见看不懂的图案。   棋侍问道:“教主打算什么时候开始修建这个工程?”   周云见若有所思,答道:“那得看我今晚卖不卖力啊……”   棋侍一脸莫名,抬头问道:“什么?”   周云见猛然醒了过来,清了清嗓子以掩饰尴尬,说道:“啊?没……没什么,我说我今天晚上要卖力说服皇上啊!”毕竟那条密道千百年来都是帝王用来逃生的,如果供献出来,岂不是少了一条退路?所以能否说服皇上,得看他今晚……能不能让皇上高兴了。   不过最近皇上很忙的样子,他都好几天没进厚坤宫了。难道是因为在一起时间长了所有腻味了?周云见无比惆怅,虽然知道老夫老妻最终都会趋于平淡,但是这也平淡的太快了吧?不会是嫌自己松了吧?周云见下意识吸了吸菊花,心道:“还好啊!明明紧得很。”   周云见先回了清云山庄看小团子,团子小朋友已经四个月大了,可以无压力的从床上翻过身来。重点是……胖了,坐在那里,简直就是一个小写的米其林精。小小年纪,已经腰缠万惯。周云见有点愁,他这么胖,不会长残了吧?好在一张小脸儿还是萌到爆屏,让周云见看到就忍不住想掐一把。   这会儿正是夏天,小团子在色侍的照顾下在洗澡。把水扑腾的到处都是,甚至还可以和水玩儿一把游戏。周云见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色侍解释道:“在水里圣子会更加灵活,他现在不会走路,但是会游泳。”   周云见满是惊讶,便见小圣子踏着水雾在半空中转了个圈圈。周云见伸手把他抱进怀里,捏了捏他肚子上的软肉,说道:“宝儿,咱可不能吃太胖了。”要知道基佬都是视觉动物,纯粹看脸。一白遮三丑,一胖毁所有啊!   色侍满头黑线,说道:“喝圣泉的时候的确会胖,过段时间就瘦下来了。不过如果教主方便,可以多喂两个月,这样圣子体质好。”   周云见:……我踏马还能拒绝么?喂吧!   喂完了奶,周云见便带着元宝和琴侍匆匆回了皇宫。这次周云见带了棋侍,让他把这段隧道观摩一下。顺便再加固一下隧道,否则人流量一大,极有可能出现坍塌。还有就是采光问题,用什么东西代替这些长明灯呢?总不能把东珠贡献出来吧?这也太珍贵了!   棋侍仍然拍着胸口:“这个也交给我吧!”   周云见觉得很神奇,棋侍好像什么都能解决的样子。周云见放心了,看来晚上应该可以拿出一个很好的方案。让棋侍原路返回,周云见和远宝琴侍一起出了密道。   厚坤宫里仍是一片冷清,周云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问小金子:“皇上都没来吗?”   小金子的表情有些微妙,迟疑道:“皇上在……御花园赏春。”   周云见道:“这么晚了还在赏春?我过去找他。”   小金子欲言又止的表情周云见没看到,便直接去了后花园。远远的,果然看到皇上在凉亭处喂鱼,他刚要过去,却看到他身边竟还有一个人。周云见皱眉,这人看着怎么这么眼熟? 第107章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那人的模样一直在脑中,却不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他是谁了。不过此人长得的确风流俊逸,应该不是他想的那个人。而且这人的左眼眼角有一颗通红的泪痣,更是给他增添了几分妩媚。   这时元宝的声音却从周云见的耳边传来:“这……这不是已经被发配到北疆的齐轩吗?他怎么又回来了?不……不对, 他虽然长得和齐轩有几分相像,但是他比齐轩……”还像个狐狸精!   后面那半句元宝没好意思说出来。   周云见也猛然想起来了, 齐轩他醒来后没见过, 所以脑中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这会儿听元宝一说,周云见立即便想起来了。这人应该不是齐轩,气质比齐轩不知道好了多少, 暂且叫他高配版的齐轩吧!周云见忍不住猜测这人的身份, 这个高配版的齐轩, 怎么会出现在宫里?   原来的齐轩已经被发配到了北疆,因为腾王的事以及原太子的事多有牵涉, 便被皇上一并处理了。既然这人能出现在皇宫里, 其身份自然是不同的。最近他一直在为义学的事忙碌着, 不知道最近宫里有什么事发生。但莫名的,周云见就对这个高配版的齐轩没什么好印象。   果然, 下一秒, 高配版齐轩脚下一绊,差点儿摔进荷花池里。武帝虚虚一扶,下意识后退一步。对方却顺势朝武帝一倒,又被武帝一手撑住,总算站稳了脚跟。   看到这一切的周云见:……   勾引意味这么明显, 皇上是傻了才会看不出来吧?难怪这些天都不回厚坤宫?原来是有美人在侧!呵,了不起,真是了不起。我这才生了孩子几个月啊!就嫌弃我了?开始在别人那里试深浅了?   一旁的元宝和琴侍也是一脸微妙,虽然他们知道皇上肯定不会受这个人的诱惑。毕竟在他们来看,他们教主可比这个媚里媚气的……不知道谁好看多了。尤其是在他生完孩子以后,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子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介于男女之间的气度油然而生。这种感觉让人忍不住就想多看两眼,却越看越移不开眼睛。   看教主的表情,应是真的生气了。他冷冷看了一会儿,转身道:“回厚坤宫!”   元宝和琴侍匆匆跟上,两人各怀心思。回宫后周云见该吃吃该喝喝,仿佛并没有被这件事影响。元宝和琴侍却气不过,一个悄悄跑去打听那人的身份,一个悄悄跑去御花园望风。   回来以后元宝便进了周云见的屋子,悄声汇报道:“那个媚里媚气的家伙叫云峫,是东海使者。他是东海王的丞相,很是得宠。这次过来,是为了给皇上献礼。听说带了整整十几马车的珍宝,光东珠就装了一大箱子。东海并不是我大晏的从属国,它和北疆一样,都是我们的老邻居。不过东海比北疆乖多了,北疆没事儿就喜欢来打秋风,东海却一直在朝我朝示好。”   周云见大概知道了,他点了点头,说道:“有没有打听出云峫此次献礼的目的?”   元宝摇了摇头,说道:“少爷您不知道,这个东海王就是个傀儡。他受他皇叔摆布,把他扶上去,也不过是为了好操控。东海王叫栾澄,比少爷大不了两岁。这个丞相……也不知道是哪一方的,但据称,他是东海第一美男子。不过是个以色侍君的主儿,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到处勾引人!敢情是想踩着东海王,想搭上咱们陛下呢。”   周云见若有所思,摇了摇头,说道:“他既然能做上丞相,那自然是有几分本事的,不能小覻。”   元宝一想到刚刚御花园里看到的情景就忍不住来气,说道:“那少爷,我们现在怎么办?要小金子去请皇上吗?”   周云见想了想,说道:“不请,把殿门关了,谁来也不许开门。”   元宝一脸的惊讶:“啊?皇上来了也不开吗?”   周云见说道:“不开不开,为我准备吉服,明天早晨,我要上殿奏请皇上。”   元宝知道少爷做事都有他自己的考量,便没再多说什么,只应了一声,便通知小金子明早要给他准备的东西了。   夜半,忙完了国事的武帝果然来了厚坤宫。他的精神看上去不太好,按了按太阳穴,却看到厚坤宫铁将军把门。他脑仁儿生疼的看了看那紧闭的大门,林海刚要上去叫门,却被他拦住了:“皇后可能是累了,今晚便不打扰他了,回天行殿。”   林海应了一声,便吩咐起驾回天行殿了。   第二天早朝,武帝照常和大臣们讨论了一下昨夜他批改的几个有代表性的奏折。讨论完了以后,武帝又让大臣们有事早奏,无本退朝。最近大臣们不敢给武帝找不痛快,只说了几个关于盐务及河道的问题。又有人反应东海使臣近日总在街着晃荡,似乎对晏京商贸很感兴趣,还有人特意去海鲜舫拿着小本本写写画画。   武帝表示:“只要不闹出什么乱子,便由着他们去吧!来者是客,总不要限制别人的自由。”想到昨天那云峫对他的奇怪态度,武帝的眉心便轻轻的皱了起来。这个东海丞相大人,总让他感到有些不舒服。   众大臣再无事议,武帝刚要退朝,便听到殿外有太监来报:“皇后殿下殿外求见。”   武帝一脸讶色的抬头,略一停顿便道:“请他进来。”   殿外太监通传:“皇后殿下进殿!”   周云见一身华贵的吉服,这套是织造局又新给他做的。织云纹配凰鸟,大气又端正。再配上一张好看到越来越让人移不开的脸,连百官都忍不住赞叹皇后的好样貌。   周云见进殿后便朝武帝行了个礼,说道:“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帝下意识就想下去扶,意识到自己这是在殿上,便正襟危坐道:“皇后快快请起,是有什么事跟朕说吗?”昨晚自己去他殿里,吃了个闭门羹。今天皇后似乎来者不善?朕是……做错什么事了吗?   周云见说道:“皇上,臣奏请,在京城地下修建轨道车一事,还请皇上恩准。”不论是在哪朝哪代,都城都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地下轨道车可以节省很大的地面空间,而且还能节省不止一半的时间。若是在地面建造轨道车,单单是规划路线,打地基,再将轨道车用护拦拦住就要花费不少功夫。   如今有一条现成的隧道,而且还是半成品,只需要改良车子就可以了,何乐而不为呢?系统会根据现实情况来发放任务,看来小李子也知道如何利用地理条件。   殿上的武帝若有所思,其实在皇后一开始提出来的时候,他便在考虑其可行性。考虑了这些天,也考虑个差不多了。想了想便道:“关于这件事,皇后之前便和朕说过。轨道车,是用机括和轨道来自动运行的一种交通工具。从皇宫到城外,只须不到一个时辰。皇后觉得,这是一件颇利于民生的设施,便提出将其广泛应用于民生。好,既然如此,那朕便准了。一应款项,皇后可向户部申请。”   周云见轻抖吉服下摆,双膝跪拜,说道:“臣谢皇上恩典!”说完磕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头,起身,行礼,开口道:“臣告退。”   武帝:“哎皇后……”   没等武帝说什么,周云见便退了出去。   武帝:……   这回他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自己真的得罪他了。实在是因为这几天政务繁忙,河道的事,匪患的事,东海的事,一道接一道的紧急奏报,还有西南的八百里加急。虽是小规模匪患,但也不容小覻。他连忙派了平威大将军前去讨伐,又把疏通河道的事安排了一下。连在南御书房议了三次会,好不容易把几件事都平了,南海使臣到了。   如此厚礼,武帝也只能笑脸相迎。虽然困到不行,还得强撑着以礼相待。陪着使臣喝完了酒,才想着自己好几天没见皇后了,想他想得不行,便要过去看看他,还给吃了个闭门羹。   臭皇后,故意不理朕!   周云见退出正殿后,倒是神色如常。其实想想自己也是作,明明不是什么大事儿,而且皇上那态度明显是拒绝的。不但拒绝,而且相当坚决。自己和他在一起一年多了,他是什么人,难道还不了解么?不过是以君子之礼扶了别人一把,自己也确实够小心眼儿的。   一边往殿外走,一边自嘲的笑了笑,心道晚上给他做几道小菜,好好赔个不是好了。   结果一出殿门便远远的看到了一个人,那人正是昨天在御花园里和武帝搞暧昧的高配版齐轩。之前远远的看着,只是觉得身形五官与齐轩有三分相似,如今近看,却又觉得不像了,齐轩简直给他提鞋都不配!单是那一头泼墨般的黑发,都是头秃齐轩拍马莫及的。而且,他比齐轩要高上三寸。   用周云见的目测,至少185以上,竟比武帝也矮不了多少。走起路来,比T台上的汉服秀还要仪态端方。微微上翘的眼尾,明明是桃花相,却又从骨子里透出几分冷意。左眼角下那颗鲜红如血的泪痣,在阳光下更显夺目,让他整个人都仿佛在发光。   周云见不想说,他嫉妒了。   刚刚跳出来要和皇上和解的想法又被他一瓢冷水浇熄,这么好看的美人在前,你敢说你不动心?我日了狗了!   对方远远的看了他一眼,朝旁边的侍者点了点头,款款朝他走了过来。 第108章   此刻的周云见满脑子都是一个字:装!   你走路是按照标尺标过的吗?姿势是特意设计过的吗?就连每一个动作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吧?周云见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如果这个时代有明星,这个云峫绝对是最会拿捏粉丝审美的一个!   但是周云见是一国之后啊!仪态,容人之量,大国风范, 国母典范……   去你妹的,周云见就这样上了皇后仪驾, 直接无视了那模样俊俏的小妖精。你是长得好看, 如果没什么杀伤力本殿也会对你以礼相待。毕竟就连皇上的前贵妃,都被本殿收为好姐妹。更何况你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虽然是个长得好看的男人。   眼睁睁的看着周云见的仪驾在自己跟前走过, 云峫停驻脚步, 只得朝他行了个礼, 转身去拜见了武帝。并表示自己将在大晏都城多呆一段时间,想学习一下晏京的经济民生之法。   武帝自然恩准, 东海一直和大晏交好, 历来都有通婚。先帝也娶了东海的一位公主, 虽然没有生下皇子,却也生了一对双胞胎的女儿。两名公主如今都已成家, 这位太妃也离宫去养老了。在先帝众多的妃嫔中, 并不是十分出色。只是来和亲的公主,无甚姿色,但由于身份尊贵,却也没人为难她。   这位太妃最是韬光养晦,先帝去后第一个离宫, 去了两个女儿所在的咸城。   最近听说东海使臣来京,便让女婿上书武帝,前来探亲。这位公主是东海王的亲姑姑,想必也是有几分感情的,否则怎么一听说东海来使,便巴巴的跑回来了呢?   见过武帝后,东海使臣云峫便出了宫,回到了鸿胪寺下设的典客署。云峫的贴身随从是一个有些年纪的男性,他有些不满的对云峫说道:“这位大晏皇后,似乎有些小肚鸡肠。”   云峫笑了笑,说道:“我倒是觉得他一片赤诚,不加掩饰。”   随从问道:“先生怎么这么说?”   云峫说道:“我昨晚故意试探武帝,恰好被他看到。他既没装模作样假装大肚,也没有拿出上国国母的派头来压我。他满脸都写着讨厌我,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样不加掩饰的人,反倒最容易产生好感。”   随从有些意外,问道:“好感?先生这是何意?”   云峫若有所思,说道:“东海,于大晏来说,不过是一处弹丸之地。晏帝若是想,都不必倾尽举国之力,轻轻松松便可取下。之所以一直没动手,不过是还端着上国的风度。我们东海何德何能,妄想吞并大晏?”   随从的眼睛里露出几分慌乱,他朝门外看了看,起身关上了门窗,说道:“先生……小心隔墙有耳。”   云峫却亲自将门窗都打开了,说道:“你这样,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灯下,不会有黑暗,所以最安全。我此次来,任务重大。东海是否还有希望,他……是否还有希望,就看这一次了。”   随从沉默,心里却一片感佩。先生的一片深情厚意,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厚坤宫里,周云见吃着刚刚摘下来快马送进宫的草莓,看着棋侍新送过来的设计图,又指出了几点不足之处:“车站进出口要分开,这样人流量就不至于太大。”   “售票岗亭每个入口设立一个,实在不行……算了,为了防止造假,出站时车票收回。”   “哇,采光这个棋侍设计的很不错呀!这样就可以不用点灯,直接采天光了!”   “龙柱……确实,这样一来就坚固多了……”   ……   周云见还在研究着设计图纸,小金子来报:“皇后殿下,东海使臣求见。”   周云见的眉心皱了皱,这人倒是契而不舍。他低头想了想,说道:“他来干什么?不见!”   小金子去把人给回绝了,对方倒是一副预料中的模样。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殿下不舒服,那我便在这里等着吧!殿下什么时候舒服了,外臣便什么时候去拜见殿下。”   小金子没办法,又给周云见回报了一次。周云见一脸的不爽,心道狐狸精果然是狐狸精,这是要上门撒泼打滚,求我这个正妻给他一个名分?周云见要气死了,我还没怎么着你呢,你倒是先打上门来了。周云见把图纸一收,说道:“我还不信了,这小贱蹄子想怎么样?把他给我带上来!”   片刻后,云峫进得殿来,给周云见行了个大礼。   这一下午的时候,厚坤宫殿门紧闭,虽然众人不知道周云见和对方聊了些什么,但是对方走的时候,却是一派和睦,没有任何修罗场的迹象。   小金子和小银子面面相觑,心里暗暗觉得,这个云峫厉害,竟然那么轻松便把自家殿下拿下了吗?   厚坤宫内,周云见问道:“先生也觉得我这个想法甚好吗?”   云峫仍是一派的偶像作派,点头赞道:“自然,若是殿下能在此基础上配给公共交通设备,云峫愿助殿下将交通设备的速度提高一倍。”   周云见满眼的兴趣,问道:“提高一倍?如何提高一倍?”   云峫说道:“这……这是我东海一族的不宣之密宝,我与殿下交心,愿意透露一二。普通机括,靠自身驱动,若不维护,只能自动运行不足半年。当然,前提是日以继夜的运行。但若靠着我东海的能量晶石驱动,若机括不坏,则运行不止。”   周云见的眼睛里放着光,满是不可思议。他问道:“能量石?”   云峫说道:“殿下有所不知,在我们东海,有一种无人知晓的能量石,被东海视为密宝。普天之下,掌握这个秘密的,只有东海王室。我因为陛下关系非同一般,所以才有幸也略知一二。外臣曾见过一次,用能量石来为水车机括来提供驱动。仅需绿豆一般大的一颗能量石,便足可让水车无限运行下去。”   听到这一消息的周云见嘴巴一时间无法闭拢,他一直在绞尽脑汁想方设法让地铁成功运行起来。虽然机括的技术已经很成熟,但后期维护也很麻烦。如果有现代的科学与技术,自然能够让地铁速度与使用寿命提升起来。但关键是没有,如今有限的技术条件,也只能将设备提升到这一步。但如果有了云峫所说的能量石,那可就真的能从真正意义上实现地铁的运行了。速度至少翻倍,意思就是说,只需要半个小时,就能带旅客出城。如果轨道车再大规模运用于全国,那么旅客们将会节省多少时间?   周云见不敢想,一想到便有些激动。   他手里有武帝的圣旨,自然想把交通事业搞起来,于是对东海的那个能源石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但他的头脑却是极其清醒的,这个云峫一进门便对他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并对他手上的图纸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本来他以为云峫是一个以色侍君的弄臣,没想到三言两语下来,发现他竟是个有真才实学的。   于是他忍不住对自己之前的判断有所怀疑,难道这个东海丞相昨天真的是无心之失?不,绝不可能是无心之失。但他这么做,肯定是有目的的。一番交谈下来,周云见终于笃定,这个东海丞相,是来给他做交易的。至于交易的筹码,自然是他手中所握着的东海能源石。所要换的是什么,周云见大概能猜到……只是东海这么多年来向来如此,为什么突然会向大晏暗暗伸出求救信号呢?   云峫走后,周云见一直在那里发呆。元宝有些担忧,他上前问道:“少爷,你还好吧?那个云峫……和少爷说什么了?”   周云见没提能源石的事,但他迫不及待想和棋侍了解一下这件事的可行性。于是他摆了摆手,对元宝说道:“关殿门,今晚本殿要回清云山庄。”   于是他带着元宝和琴侍乘轨道车去了清云山庄,团子竟还没睡,正坐在那里抱着一团毛线球玩儿得起劲儿。周云见上去抱住他亲了一口,抱起来便去了书房。   团子:“呜哇……”   周云见:“崽,跟爹爹玩儿哈!”   团子:“啊呜嗯……”   周云见:“……说得哪国语言?”他举起软绵绵的小团子,又在他粉嫩嫩的小嘴巴上亲了一口。团子非常热情的涂了他一脸口水,还十分不客气的在他脸颊上咬了一口。   周云见十分惊讶的用双手将他托举到眼前,仔细着观察着他吃着手手的小嘴巴,一脸惊喜的说道:“哇哇哇哦!我的崽,你竟长了一颗小牙齿!我说怎么还咬疼了!你这么快便长牙了?看来和你父皇一样,也是个硬茬儿啊!你长牙了,是不是表示我就不用给你喝圣泉了?”   听完周云见的话,小团子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胸口,眼神都快变绿了,简直饥渴又难耐。   周云见捏着鼻子去给团子喂了圣泉,团子却又染上了另一个毛病,捏揪揪。就是这边吃着,那边用手捏着。不但要捏着,还会用两根手指碾一碾。周云见面有菜色,真想一把扔出去不喂了。然而这死团子却粘他粘得要死,一边吸一边发出呜呜哇哇的声音,还有那种又依恋又讨好的眼神看着他。看到这小崽子这种表情,周云见还能说什么?给你给你都给你,尽情的吸吧!   老子这辈子和下辈子以及下下辈子的节操,就全都交待到你手里了。   而厚坤宫门外,武帝再次吃到一个闭门羹,他摸着后脑勺儿犯愁。就在林海问武帝,要不要回天行殿时。武帝二话不说,三步助跑,翻过了厚坤宫的宫墙。 第109章   宫墙外的銮驾仪仗队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敬重畏惧的万岁爷,万年冰山皇帝陛下,武功盖世武皇帝,万里国土之君, 上上国之主,竟然……翻墙头!   林海怔在那里半天没反应过来, 脑中一片空白, 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老奴的皇帝陛下,您……人设崩了啊!   半天后林海才反应过来,用手里的拂尘在銮驾队小太监脸上一人抽了一下, 慌张道:“都给我闭上你们的狗眼!这事儿都给我把嘴闭紧喽!谁敢说出去半个字儿, 我饶不了他!”   维护万岁爷人设, 也是林海公公分内之事。   清云山庄,周云见抱着吃饱喝足的小团子把能量石的事和棋侍说了一下。棋侍竟没有半点惊讶之色, 反而不紧不慢的拿出一个包裹, 包裹中是一个宝盒。打开宝盒, 竟还有盒中盒。再打开盒中盒,是一个迷你小铜箱。   周云见:……   这么谨慎的收藏, 想必是挺值钱的东西了。   果然, 待棋侍把小宝箱打开,也并没有露出里面宝物的庐山真面目。它被一层红色丝绒布紧紧包裹着,打开那红色丝绒布,里面又是一层白色轻烟纱。透过轻烟纱,周云见看到一粒淡金色的, 玉米粒大小的石头。石头上的纹路十分普通,不仔细看,只会被人当成普通的雨花石。若仔细看,才会看到上面淡金色的纹路,竟浮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周云见观察着那抹光晕,棋侍便把那粒玉米粒大小的石头托到了他手中,说道:“教主请看。”   他还是第一次见棋侍把什么东西如此珍而重之的交给他,周云见已经猜到了,便问道:“这……难道就是云峫所说的能量石?”   棋侍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只是这块能量石的来历,我们已经查无所踪了。这是我们源水村大阵的能量核,当时大阵被破坏,便是有人动了能量核。我离开源水村的时候,将能量石找到,一直带在身边。以期重建司水教时,重新将大阵布置起来。今天听教主说起能量石的事,属下便想到了它。原来这块石头,竟是出自东海。”   周云见点头,道:“原来这世间真的是有能量石的吗?”   棋侍道:“是,师父教我阵法的时候就曾对我说过。若是将阵法之术与能量石相结合,便能制出这世间最强大的机括之术。若是足够精巧,甚至……甚至能制出铁甲人。”   周云见满脸的惊讶,说道:“……传说中的……机甲?”   棋侍道:“哦?教主这个名字倒是不错。”   周云见:……我只是星际小说看多了。   棋侍笑了起来,说道:“真是天助我也!教主,若是真有能量石,属下可以保证,将您所要修建的地铁建得十分理想。”   周云见问道:“当真?”   棋侍满怀自信:“当真!”   周云见笑了起来,说道:“那真是太好了!那么明天我就去和东海的使臣去做一笔交易。不过东海的情形,我也不是很了解。明天你派几名得用的教众去东海走一趟,探查一下东海的情况。”   棋侍点了点头,说道:“让酒侍和秦老鬼同去吧!”这两个人闲得快生事了,昨天他听到两人合计着要在清云山庄里传教。连传教的圣言都想出来了:司水圣教,万源之始,一入此教,无限光明。   把棋侍给雷了个外焦里嫩。   从前司水教规模性运营,琴棋书画司农桑,酒色财气司财商。大家各司其职,倒也都有事做。如今教主还没有正式将司水教重组,所以众教侍除了财侍之外,都还没有事做。好在画侍找到了适合自己的位置,在清云学院做水墨画先生。   虽然他失忆,且神智一直不清,但作起画来,也是无人能及的。他既能教出一个年少成才的童儿,自然也能教得其他学生。一开始学生们对于画侍这个看上去智力有问题且容貌被毁的人来教他们丹青之术有些不服气,但是待到这位先生画过一幅画之后,便都被他高超的画技所折服。   周云见点了点头,说道:“那便让两位前辈亲自去吧!”   棋侍这会儿兴趣正浓,他起身道:“不行,属下要连夜去将地下通道里的机括重新设计一套出来。教主,明天一早,属下便交您一份完美的设计图!”   周云见也很兴奋,道:“那真是太好了!”   于是棋侍下了地下通道,停了正在运行的机括。   而翻墙进入厚坤宫的武帝,只看到了一个人去楼空。他悄悄潜入厚坤宫的西暖阁,门外不见守卫,房间里也是空荡荡的。不用猜,皇后肯定是去了清云山庄。武帝也没多想,直接下了密道。轨道车停在尽头处,武帝上了轨道车,便启动了机括。   机括迅速朝前运行着,走到一半,忽然咔嗒一声,机括竟失灵了。   武帝皱眉,这可是中间的位置,不前不后,怎么出去?望着眼前的狭长隧道,武帝研究了一下机括,然而这世界上人无完人,总有一个方向哪怕是天才也不懂的。   比如音乐学家生活九级保障,科学家社恐,舞蹈家五音不全。正如武帝,哪怕是千古一帝,对机关也是一窍不通的。   而且隧道狭窄,根本没办法施展轻功,要么走回去,要么走过去。两条路,武帝自然是选择后者。毕竟皇后还在生气,他总得把人哄回来。   于是他便顺着隧道一路小跑,跑了足足两个时辰,大半夜才总算跑到了出口处。   武帝发誓,这是他这辈子最狼狈的一天,没有之一。   然而此时的周云见搂着小团子睡得正香,半夜忽然听到细细碎碎的一阵声音。周云见半梦半醒之间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看到一个一脸泥土的人。吓得他大呼一声,猛然间睡意全无,一下子就醒了。   他下意识便用茶壶里的水控出一把冰剑,利刃冲着来人。对方却冷冷看着他,幽幽的发出一声,:“皇后,是朕。”   周云见的大脑回复了清明,脸上又染上了疑惑,说道:“皇……皇上?”   武帝默默擦了一把脸,说道:“朕在。”   周云见仔细朝他看了过去,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道:“皇上,您这是……”   武帝一身冷气,说道:“朕倒是想问你,你好好的躲着朕做什么?”   周云见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皇上是来追自己了?他憋着笑,说到:“没……皇上,臣并未躲着您啊!”   武帝深吸一口气,说道:“皇后,朕还没老糊涂。”   周云见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想想确实是自己无理取闹了。但是现在自己已经意识到错了,打算明天就去找皇上赔不是的。谁想到他的动作那么快,竟自己跑来找我了。   周云见一脸的心虚状,说道:“臣……那天在御花园看到皇上和东海使臣在一起。这个云……什么斜,臣也听说过,东海第一美男子,长得就像个妖艳贱货。那天臣看到他故意往皇上怀里倒,行勾引之事。又想到皇上几天没来厚坤宫了,想必是有了新欢。一时生气,就……”   武帝听完周云见的话,深深看了他片刻,最后叹了口气,说道:“皇后,你……吃醋了?”   周云见愣了愣,说道:“没……没有吧!”   武帝笑了,说道:“你还说没有,就因为那个东海第一美人对朕的态度亲密了些,你就弄出那么大的动静。还穿了礼服上朝奏请,你与朕,什么时候如此生分过?”   周云见想辩解,武帝又道:“皇后终于把心拿出来了?”   周云见脸颊似火烧,说道:“臣没有!臣只是……”   还没等周云见说什么,武帝便将他抱了起来。幸好古代的床都是结实的木床,否则,小团子就要被吵醒了。武帝比较尽兴,直接中出,让周云见也有些意犹未尽。虽然今天是武帝最狼狈的一天,却也是最让他开心的一天。皇后吃醋了,说明皇后真的对他动心了吧!不论皇后是出于什么目的才和他在一起,如今,都都希望他是出于真心才愿意继续和自己在一起。   第二天,武帝一早乘快马回宫,倒是没耽误早朝。周云见却睡到了正午,就连团子哼唧着闹他也没听见。醒来后团子已经自己找到圣泉吃饱喝足了,一脸鄙夷的看着自家爹爹。好在他没穿衣服,小团子蹭到他怀里就可以填饱肚子。   正午时,周云见总算起床了。棋侍的设计图刚好出了点问题,一直修修改改,总算修出一些雏形。他对阵法机括十分狂热,如果遇到精妙的,不吃不喝单靠内力维持也要把它搞出来。所以昨夜他停了轨道车的运行,将轨道拆开,结合轨道与车轮的契合,总算在今天正午时重新恢复了轨道车的运行。   起床后的周云见感觉有些粘,便先洗了个澡,顺便和小团子一起玩儿了个水。团子现在越来越粘爹爹,每次见到他都舍不得让他走。周云见也舍不得,好在轨道车缩短了他与清云山庄的距离。   洗过澡,吃过午饭,色侍抱走了小圣子,棋侍便兴冲冲的拿着他的设计图来找周云见献宝了。   而在招待外使的典客署院内,云峫手里拿着一封信,眉心皱得几乎能夹死苍蝇。他放下信纸,对贴身随侍说道:“看来……王叔那边,是铁了心要信那术士的了。如今,我们除了孤注一掷,还能做什么?申螺,你拿着我的玉牌,去求助子虚先生吧!” 第110章   棋侍一脸欣喜的指着设计图对周云见说道:“教主请看, 这里就是能量石。有了这能量石,教主的那些构想便都能实现。如教主所说,机括应用于各种不同的领域。比如大趸船,车, 还有机甲人。教主真是天才,属下自愧不如啊!”   周云见惭愧的很, 他哪里是什么天才, 他只是历史的搬运工。   不过这都不重要,既然能实现,那就真的太好了。周云见兴冲冲的说道:“那我们还等什么?赶快实现啊!地铁修完了我还有别的任务, 到时候棋侍前辈就可以大展拳脚了!”   棋侍却摆了摆手, 说道:“教主莫急, 概念实现起来简单,只是……我们只有这一块能量石, 还是留着我们司水教保护大阵使用的。没有能量石, 所有的构想都是空谈。”   周云见点了点头, 说道:“这样吧!前辈先去把地铁修好,我现在去给那个云什么邪做交易。他无非是想借兵, 若是他能与我大晏达成长期合作, 借兵不成问题。”毕竟东海弹丸小国,若想摆平,也简单。   他想着,下午就去找那个云什么邪,倒是要看看他有什么意图。   得到了周云见的首肯后, 棋侍便开始了地铁的修建。三方合作人员在工部会面,工部章大人热情的迎接了他们。除了章大人,还有初次设计轨道车的影卫。他对隧道十分熟悉,且除了清云山庄直达皇宫的,还有其他密道。晏京的地下密道,他是最清楚的。能给他们修建地铁,提供极大的帮助。   众人各司其职,周云见也去了鸿胪寺的典客司。   但是很不巧,云峫竟然不在,只有一个贴身的仆从招待了他。对方给他端来了东海特产的燕窝。周云见对燕窝兴趣不大,尤其是后来被吹嘘到无所不能的功效,其实并没有太过神奇。   倒是有一定的美容养颜功效,但作用不大。美人么,要么天生,要么后天从气质上培养。像云峫这样的,显然是先天后天同时兼具。   周云见问仆从:“贵使去了哪里?”   仆从指了指嘴巴,摇了摇头,竟是个哑巴。   周云见没办法,只好先离开,反正也不急于一时。若是自己太上赶着了,那就不是买卖了。周云见起身,对仆从说道:“也没什么大事,既然贵使不在,那便算了。我也只是顺路经过,来看看他。”   仆从十分恭敬的把他送出了门,周云见便上了马车,回宫去了。   而在城外远郊临水木屋前,云峫一身便装,一脸惊喜的握住钟离小哥的手,说道:“好久不见了,先生还好吗?”   钟离的眼中也是喜色:“先生很好,你怎么样啊小鞋子,你……如愿了吗?”   云峫笑了笑,说道:“万幸。”   钟离小哥说道:“那我也替你高兴。你所受的那些苦,总算没有白费。”   云峫却面露难色:“千难万难,也只是刚刚开始。”   钟离说道:“我知道,先生让我把这个给你。然后让我告诉你,相信他,东海之危可解。”   云峫接过信,朝屋里看了看,说道:“那位先生,还是没醒吗?”   钟离摇了摇头,说道:“小鞋子,你不是先生的弟子了,不该问的别多问。”   云峫点了点头,只得拿着信告辞。路上,他便拆开了那封信。信上只写了三个字,周云见。   对于这位皇后,云峫自然是多有了解的。据说是因为武帝的问题,才会选一个男皇后来镇后宫。一开始,武帝并不喜欢这个男皇后。但由于这名皇后容貌实在出众,很快便被武帝宠幸。   在云峫来讲,对方不过是个以色侍君的主儿。通过他来晏京后的了解,却发现对方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他来之前曾左思右想,把希望寄托在大晏是否明智。他也曾在见武帝的第一次盛装打扮,试探他是否沉迷男色,但很显然不是。他与那位风云一般的皇后,显然是两情相悦了。所以他才放下心来,对那位皇后透底。   他之所以向皇后透底,还因为他觉得皇后是一个没有太多心机城府的人。   现在在看子虚先生给他的这封信,他可以确定,自己对这位皇后殿下没有信任错。   他打开车帘对车夫说道:“申螺,进宫,见皇后殿下。”   周云见回到宫里不到半个时辰,武帝便过来找他了。不但人过来了,还给他带了一口大箱子。周云见打开大箱子,竟是满满一大箱子的夜明珠。   周云见关上箱子,一脸无趣的说道:“无功不受禄啊!”   武帝一听便知道,皇后这是在给他拿乔呢。   果然,下一秒,周云见说道:“话说,我入宫一年半了,某人从来没有陪我逛过御花园。更别提什么看雪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了。抵不过人家东海第一美人的好样貌,皇上这是一见钟情了吧?”说完这话,周云见拿眼角的余光偷偷覻着武帝。   没想到武帝不但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他说道:“皇后,你又吃醋了。”   周云见:……吃你妹的醋。   武帝说道:“云峫儿时是东海王栾澄的伴读,东海名士云无涯的儿子。但是十三年前,云无涯获罪,全家都受到了诛连。云峫……因为儿时便长得极出众,便免去了极刑,被送进了楚海楼。”   周云见果然来了些兴趣,便问道:“楚海楼是什么地方?”   武帝说道:“楚海楼……是东海的官妓馆。”   周云见:……   难怪他看云峫的时候,感觉他不论是走路,说话,甚至每一个动作,都仿佛受过严格的设计。这哪是什么设计,分明是从小调教出来的啊!虽然他不是很了解青楼妓馆,但也略有耳闻。有些长得漂亮的孩子从小就被当成头牌来培养,所以从小便教他各种展现自己最美的一面的本领。除此之外,他们还深谙讨好之术。不论男女,都会经过十分严格的系统化性事调教。他有点不敢想象,东海丞相,竟然……曾有过那样一段过往吗?   武帝对他笑了笑,说道:“很奇怪是吗?为什么东海的丞相,会是一个出自秦楼楚馆的人?”   周云见很老实的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这是怎么回事?”   武帝说道:“这是因为东海的王权特点造成的,虽然东海王是栾澄,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傀儡。他的王叔栾叔恒把持朝政,整个东海国,都掌握在他手里。且栾叔恒这个人,残暴冷血食民膏黄。整个东海民不聊生,却因为栾叔恒手握重兵,又有横征暴敛的钱财,几乎没有人能撼动他的根基。”   周云见问道:“然后呢?”   武帝说道:“然后……其实也没有然后,他名不正言不顺,又没有儿子,对当皇帝自然是没什么兴趣的。但他就喜欢这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感觉,如果他有足够的能力,我毫不怀疑他会染指大晏。可惜,东海弹丸之地,他也只能在自己的地盘上耀武扬威了。不过他对他侄子倒还不错,为了更好的掌控栾澄,他对栾澄也算百依百顺。甚至在他第一眼看上楚海楼里的云峫时,非要收到自己身边做娈宠,二话不说便同意了。对于栾叔恒来说,云峫这个丞相,不过是拿来哄侄子开心的。”   周云见:……看来这回这个栾叔恒是看走眼了,估计被云峫给摆了一道。   周云见问道:“那……东海上下,就没有人敢反抗吗?”   武帝说道:“有人被压迫久了,便成了习惯,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   这一点周云见也很赞同,比如闺阁里的那些姑娘们。她们被剥夺了各种自由,哪怕才华横溢,哪怕满腹经纶,都觉得自己的最终归宿还是相夫教子。   周云见说道:“皇上……可猜到云峫这次来的目的?”   武帝说道:“借兵,或者……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朕这两天也只见过他两次,不论他想干什么,皇后……也没有必要吃他的醋。在朕心目中,朕的皇后天下第一好看。其他的,对朕来说不过是一个人而已。这世间的人也只分为两种,朕的皇后,和其他人。”   周云见:!!!!!!皇上,您什么时候这么会说情话了??????   武帝拉着他的手,说道:“你不是说朕不陪你吗?那现在朕便陪你,陪你逛御花园,陪你逛琼台湖,陪你看花赏月,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可好?”   周云见被武帝撩得脸颊红红,他还能怎么样?那便去呗!   自打进了宫,他还真没好好在皇宫里逛逛。每天不是忙于升级,就是在忙于升级的路上。如今虽然才只升到区区第三级,但万事开头难,步入正轨后就觉得也没那么吃力了。如今他和武帝的感情线也铺陈开了,总该享受一下爱情的乐趣。好好谈个恋爱,不过分吧?   于是两人一路穿花拂柳,走路去了厚坤宫旁边的琼台湖。琼台湖种了一池芙蓉,风一吹来,接天碧浪。景色十分宜人,五月的天气已经非常热了,幽幽的花香扑鼻而来。周云见穿着单衣,和武帝胳膊贴在一起,体温互相烫着对方。武帝忽然停住脚步,拉住周云见的手,周云见也正是兴致浓时。两人躲在树后,拥吻在了一起。武帝发现,他和皇后的身高,吻起来竟然刚刚好。微微一低头,刚好可以亲到。   周云见被吻得面红耳赤,武帝在他耳边低声说道:“皇后,朕喜欢你。朕想……和你睡觉……”   在内臣陪伴下前来寻找皇后的云峫:“……???” 第111章   听了武帝的话, 周云见把眼睛给笑弯了,抬手搂住武帝的脖子,把声音压得很低,问道:“哦?皇上硬了吗?”   武帝微哑着嗓子, 低低嗯了一声,同样把声音压得很低, 说道:“为什么朕和你在一起, 脑子里无时无刻不是这些东西?皇后,你是不是给朕种了蛊?”   周云见仿若撒娇般的说道:“怎么可能?臣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身娇体软活儿又好, 当然让皇上欲罢不能了。”   这话音刚落, 转角处便传来一阵几不可察的, 仿佛是强忍却没能忍住的轻笑。武帝和周云见立即分开,转角处的人却怔了怔, 不知道该不该转过回廊上前行礼。而且他的内心也是惊惧交加的, 总觉得这个正在说话的武帝, 并不是自己所耳闻过的武帝。   不是说他天性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老成持重, 古板到连大晏以顽固著称的老夫子都自愧弗如。如今……却觉得传言……有些不靠谱。不过,他总算知道,武帝为什么会喜欢这位周皇后了。他真的非常与众不同,不但有才华有见识,连性格都那样讨喜, 是值得武帝去深爱的人。   武帝也有些尴尬,他现在才刚刚被周云见带偏,在他面前说说情话还好,在外人面前……是断然不会说出这种话来的。而且想到他从前一直对周云见三令五申,绝不可以再在外人面前说这些轻浮之语。如今自己却亲自破了戒,简直……太尴尬了。   不过论装傻,周云见敢认天下第二,那么便没人敢认天下第一。他拉着武帝从拐角处走了出来,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皇上,天气越来越热了,臣给您准备了点砂冰,一同去厚坤宫吃一点儿?”   武帝十分配合的点头称是。   一拐过拐角,便听到云峫跪在地上,朝二人行了一个大礼:“外臣云峫,拜见太祖皇帝陛下,皇后殿下。”   周云见一脸惊讶的看着云峫,说道:“咦?云大人?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也没人通报一声!来得好不如来得巧,我刚好让人给皇上做了草莓酸奶砂冰,一起过来尝尝吧?”   草莓……什么冰?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不过面对太祖皇后殿下的邀请,云峫还能说什么?自然是从命。不过对于这位周皇后的脸皮……他也是佩服的,看上去他与武帝是完全两个极端的性格,想不到却两情相悦。所以缘份这东西,其实是妙不可言的。   三人各怀心思,来到了周云见的厚坤宫。昨天周云见让元宝按照他说的方法做了手工酸奶,最近安娜的奶产得还不少,奶粉又有些不太好研究,周云见便拿来做酸奶了。浓醇的酸奶配上草莓果酱,再配上酸甜可口的各色果脯,浇在碾成细砂般的冰砂上面。   云峫接了过来,用汤匙舀了一勺放入口中尝了一下,极丰富的味觉刺激着味蕾,从舌尖到胸腹,清凉爽口又美味甘甜。他忍不住赞了一声:“好吃!”   周云见得意的笑了笑,说道:“好吃吧?云大人多吃点儿,天儿越来越热了,这个在你们东海吃不到的。”   云峫问道:“殿下,这红色的果子是什么?”   周云见答道:“是草莓,品种还不错。元宝,拿些洗干净的草莓来给云大人吃。”   门外的元宝应了一声,端了一盘子草莓过来。云峫拿起一颗尝了尝,惊为天人。他忍不住发呆,想把这世间难得一见的美味给栾橙尝一尝。但看这小果子,果皮轻薄,汁水又多,恐怕难以长途运输。从晏京到东海,八百里加急也要七八天的时间。就算送到了,这小果子估计也不能吃了吧?   周云见似乎是看出了对方的心思,对他说道:“云大人是想把草莓运回家乡吗?可惜东海湿气过重,不适宜种植草莓。若是运过去……恐怕要费不少周折,而且草莓保质期短,就算放到冰桶里,恐怕也不一定能保证新鲜。三天之内尚可食用,超过三天的话……。不如晒成草莓干,或做成草莓蜜饯,这样也能尝个新鲜。不过还是鲜草莓吃起来好吃,若是能在晏京与东海之间修建轨道车的话,说不定能在三天之内将草莓运送到。”   就在云峫考虑买些晏京特产的草莓做成草莓干带回去给栾橙尝尝时,周云见的最后一句话引起了他的兴趣。他抬头看向周云见,说道:“殿下此话怎讲?”   武帝坐在旁边吃着冰砂,冰不搭话。周云见看了他一眼,笑说道:“哦,我也就不瞒你了。我正打算在晏京城内修一条地下轨道车,因为轨道是用铁铸的,暂时就称它为地下铁路,简称地铁。地上的,就叫铁路。上面跑的,是用机括驱动,我们暂时称之为机车。那天云大人也看过图纸了,只是驱动问题,我们还没有彻底解决。以如今的机括驱动力,只能将车马的速度缩短一半多一点吧!大概五分之三的样子。也就是说,如果马车需要十天到东海,那么机车只需要五天。”   云峫那天和周云见讨论过,还以为他只是修建短距离的机括代步车。没想到,他竟然野心勃勃,想修长线。云峫若有所思,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   周云见朝武帝使了个眼色,武帝点了点头,起身道:“皇后,朕还有事,你们先聊吧!”说着他便离开了厚坤宫。   到厚坤宫里只剩下了云峫和周云见,周云见便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并拍了拍他的手背,说道:“我知道你不容易,在我这里也不用客气,我们也算同一种人,都想为国为家为帝王一展报复。英雄莫问出处,不要为自己曾经的一段过往而介怀。只要帝王情也痴,你我便还有机会。”   云峫:……殿……殿下啊!您似乎……误会什么了。   我们……似乎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同一种人,您尽量还是不要对我有太过亲密的举动。可是这件事,该如何解释才好呢?   周云见把他拉到椅子上坐下,自己也坐到了旁边:“头两回过来没仔细看,这次见你赶快让本殿好好瞧瞧。别说,你们这些身上有第一美男标签的,脸确实能打。”   云峫下意识摸了摸脸,说道:“……殿下,能不打吗?”   周云见清了清嗓子,一不小心就冒出一句他的习惯性句式,摆了摆手,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的脸好看,很经得起推敲,打磨。”   云峫把手从脸上拿下来,说道:“大概……能听懂是什么意思吧!”   周云见见他听懂了,对他的态度越发温和了。之前他对婉妃,也是这么谈心谈出来的感情。现在清云书院里人人都知道女院有一位才华横溢的女先生,她的名字叫董知秋。偶尔他还会和董知秋聊聊关于怎么改良女院的事,如今女院已经有几千名女学生了。有的还慕名而来,拜在董知秋门下。   他思忖着,也许和云峫多谈谈心,他们也能成为好姐……呸!好兄弟。   只是云峫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不自然,他坐在那里仿佛一座山,看上去有些坐立难安。周云见觉得自己可能太热情了,便往后退了一步,说道:“没事没事,你别紧张。哦,我今年十九岁,马上满二十,你多大了?”   云峫答道:“……我……二十五岁了。”   周云见一脸的惊讶,说道:“看不出来啊!感觉刚刚二十左右的样子!那我得叫你一声云大哥了。你的名字里也有一个云字,我的名字里也有一个云子,上天注定,让我们做好兄弟。”   云峫:……您开心便好。   周云见一脸的微笑,穿越这么久了,第一次见到一个和自己同类的人。好巧不巧,他们都是侍奉帝王的。好巧不巧,他们对彼此的第一印象,竟都是以色侍君。又是好巧不巧,他们在深入了解对方后,都被对方的才华所折服了。   除了一开始的小尴尬,周云见和云峫谈得倒是相当投机。两人互相欣赏,当然,只是纯粹的才华方面的欣赏,与性别外表这些外在的东西没有任何关系。周云见没想到云峫竟然对机括之术懂得那么多,云峫也没想到周云见竟然能有那么多的见识和奇思妙想。   更让周云见意外的是,这次周云见提起灵石的事,云峫竟然毫无隐瞒的便将这件事告诉了他。而当他提出要与东海做交易,只要东海能卖给大晏灵石,他愿意修通连接大晏和东海的首条铁轨。   他本来以为云峫会回去考虑几天,或者干脆拒绝。没想到他却同意了,前从怀中摸出一方手帕,放到了周云见的手中,并很有诚意的说道:“既然是兄弟了,云峫自然愿意和云弟合作。这是我临出门时随手带来的几块灵石,代表我东海……是我与东海王栾澄欲与大晏合作的诚意。”   周云见打开手帕,发现里面竟然有足足十几枚能量石,而且每一枚,都比棋侍手里的那一块要大得多。周云见有点儿接不住这直球了,云峫这么直接,倒让他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自己刚刚态度热忱,但毕竟是带着做交易的目的在里面。想不到对方却对自己无比信任,叫他还怪难为情。   对方却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涩涩一笑,说道:“嗯……还有一件事,云峫必须要向殿下坦诚。我是攻。” 第112章   周云见:……   他一脸错愕的坐在那里, 迅速收回自己另外一只仍在握着云峫双手的手。脸上的尴尬都快溢出来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前的震惊。   他竟是攻!   难道一般情况下,帝王不都是攻吗?帝王攻这个标签是拿来骗人的吗?这世间竟还有帝王受,让他难以想象。但他看向云峫的眼神里又忽然有了那么几分了然, 云峫他娘的和武帝身高差不多。这体型虽然看着纤细颀长,但男人的身材大都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这腰再窄, 腰带下也可能是爆发力与持久性极强的公狗腰。   周云见下意识蹭了蹭自己的手, 嗓子里有点痒痒。他怎么早没想到呢?如果云峫是受,那他的攻得是什么样?那恐怕,和夸父也差不多了。   考虑到这世上超过一米九的男的没有太多, 周云见也该想到云峫是攻不是受。容貌骗我, 他长这么好看, 怎么就是攻了呢?但话又说回来了,谁规定的长得好看了就不能是攻?   于是他的态度瞬间从热情洋溢变得矜持自重, 正襟危坐道:“……这个还真是……没想到呢。”他刚刚脑补的那些剧情, 又全部都推翻了。他一直在脑补云峫小媳妇一般被卖进青楼, 每天学习如何讨好男人,用自己的身体来取悦金主。学习吃假的丁丁, 学习呼吸吐纳收紧小花花, 学习怎样保持自己的美貌。终于有一天,他的美貌被君王看中,收进了后宫,从此夜夜侍君王。到头来却发现,这些脑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人家可是拥有二十公分大雕的攻!是攻啊!原来青楼竟还能培养攻!   傻逼人设,逆我CP!   云峫也很抱歉,说道:“我虽然……自小被卖入青楼,但是被当做特殊潜在客户兴趣对象培养的。您知道的,总有一些客人,不喜欢调教别人。”喜欢被别人调教。   啊,这倒是事实,谁说有钱的贵人就都是攻的?有的就是喜欢被日,你有什么办法?否则也不会有云峫这样的奇葩存在了。   殿内的氛围尴尬到了极点,但周云见很快便调整了自己的心态,转而用恰当的距离感的语气说道:“说得倒也是……”   云峫却又仿佛解释一般说道:“但……栾橙不一样,我与他从小一起长大,我们本来就是很好的朋友。他比我小几岁,我护着他也养成了习惯。他把我接进宫,也只是想救我出虎口。至于后来在一起,应该是……他年龄到了吧!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下意识想找一个护着自己的人。其实他很勇敢,那个位置看似光鲜,实则刀光剑影,什么样的鬼都能见到。”   这一点周云见十分赞同,虽然他很庆幸自己和武帝的关系十分单纯。既没有需要宫斗的后妃,又没有虎视眈眈的王叔。就连太后,都对自己非常好。不过自己这边的情况修罗场加持可能都加持到宫外了,单单系统给他的麻烦就够他撞几十个包了,如果再给他内廷来几个修罗场,这任务也就不用做了。   周云见点头道:“这倒是,所以,东海现在是分两派吗?您和皇上,还有那位王叔?”   云峫摇了摇头,十分无奈道:“东海只有一派,就是恒王叔。朝中所有大臣,全都唯恒王叔之命是从。我与皇上,就只有两个人。”   周云见目瞪口呆,东海这局面,确实够坑的。只有两个人,他们拿什么筹码来推翻恒王叔?果然,但见云峫笑了笑,问道:“殿下是觉得我们没有胜算吗?”   周云见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说道:“这倒不是,相反,我觉得你们的筹码很大,胜算也很高。”   云峫满是惊讶的看着周云见,问道:“殿下如何这样想?”   周云见笑了笑,说道:“治国,民为重,君为轻。民为水,君为舟。水戏载舟,亦能覆舟。若你在水上兴风作浪,一旦惹了众怒,百姓便是百万雄狮。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登高一呼,只欠缺一个机会。”   听完周云见的话,云峫深深的朝他一揖,起身告辞。   自此,东海的历史上便出现了这样几句名言。   送走了云峫,周云见便迫不及待的去找了棋侍。棋侍看到那十几枚能量石,眼睛都直了!棋侍说道:“难怪东海把自己家里有能量石的事瞒得死死的,怀璧其罪啊!如果人人都知道东海有宝,单凭东海这个弹丸小国,很难守得住。别说我大晏的铁蹄,就算是天狼部落过去抢,也能轻轻松松抢回来。”   这个不假,周云见毫不怀疑。就连大晏的边境天狼部落都敢跑来打,更别说温吞水似的东海了。别看那位皇叔暴戾残忍,不论是对上天狼部落,还是对上大晏,都只有认怂的命。但天底下所有人都觉得,东海就是一个靠打渔养殖为生的弹丸岛国。除了风景好,尤其是他们的都城蓬莱,简直就是仙境。   看到有说书先生对蓬莱的描述,周云见都很向往。谁知道这仙境一般的国度,百姓们并不是安居乐业,反而受着残酷的剥削与压榨,周云见也十分痛惜。   周云见点头:“他既然把这件事透露给我,就是对我百分百的信任。所以如果以后东海那边有什么请求,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帮助他们。若是他们想调兵,我也会向皇上申请。只是……我在想,有没有什么一劳永逸的办法?行刺那个恒王叔,前辈觉得可行吗?”   棋侍捋着胡子沉思了片刻,说道:“是否可行,还是要等到秦老鬼和酒侍他们回来。他们也出去几天了,按照他们的脚程,估计很快便能到达东海。一旦调查到情况,肯定会飞鸽传书给殿下。殿下也不必着急,反正也不急于一时,不如等消息好了。”   周云见点头,说道:“那倒是,眼下还是修地铁最重要了。你们缺什么尽管开口,我会尽量满足。”   棋侍说道:“教主放心,有我在,一切材料都能用到利用率最大化。”   周云见越来越觉得自己这几个教侍简直各自有各自的作用,不能再好了。他渐渐觉得司水教先祖真的是智慧的化身,这八个教侍各司其职,互不干扰,还能互相扶持。这简直就像皇上的前廷,文武百官各司其职,又相辅相成。   就在周云见把能量石交给了棋侍后,地铁的修建便开始了。周云见觉得,古代的机关以及地下建设技术还是非常先进的,但这些技术还都应用到墓葬上了。活人尚且过不是安生日子,为什么非得把这些资源浪费到死人身上?但古人对身后事就是有这样的执念,一定要给自己修一个地宫才算满意。   上次见过云峫后,他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这几天没再打扰他,也一直在窝在典客司没再出门。   周云见的地下轨道,则开始轰轰烈烈的开始建造了。首先是在棋侍的带领下,将隧道拓宽,加固。棋侍表示,经过他加固过的隧道,即使有地动情况发生,也能保证最基础的安全。周云见听了棋侍的形容后,觉得他的这种加固方法,至少能抵抗八级烈度的地震。这个标准,基本已经可以与现代的地铁通道持平了。   晏京城内的百姓们一个个都好奇的很,他们都很奇怪,为什么在海晏大街以及河清大街交汇处修了一个隔离墙,把那一片区域给围了起来。在望福楼和福和楼吃饭的食客们纷纷朝里张望,就有人看到一个一个的大家伙在里面来回的工作。仿佛望福楼的老板盛先生还在里面指挥,不知道又在修什么,难不成又有一家旺铺要产生了?   而被围在围墙里的周云见指挥着众力把工人摇着摇杆儿,说道:“这个叫杠杆原理,那个叫滑轮。两相配合,把东西吊下去,可以节省下很多人力,这样你们是不是轻松多了?”   工人们迅速点头,一个个对他笑模笑样,那尊敬是打骨子里透出来的。不少人竖起大拇指夸赞:“盛云义士真是神仙一样的人物!他竟能想到这样的方法来运送这些大家伙,了不起啊!”   “他身边的众义士也了不起,尤其是那位棋先生,听说这些东西,都是棋先生亲手制做的。还有这要修建的工程,也是棋先生来督造。工部也只是负责施工,从旁帮衬,主工还是棋先生的呢。”   “说起来这位盛云义士的身份,也是神秘啊!他竟和栾家有关系,还和皇宫搭得上关系。说起来,怎么从前在京城,没听说过这位义士?似乎也是近两年才名声大噪的吧?”   “哎,只当他是从天而降的仙人,他办义学,办养老院,收容所。那些流浪的孩子,孤苦无依的老人,上不起学的学生。还有普通人家的姑娘,如今都有书读。这样的人,只能是天上的神仙了。”   ……   拜原来的周云见死宅的属性,再加上盛倾雪有意让周崇保护好他,京城之内只知道周家有个三公子,见过的人却并不多。周云见听着百姓们对他的夸奖,内心无比沾沾自喜。   就在周云见忙碌的时候,棋侍收到了秦老鬼传来的飞鸽传书。棋侍打开飞鸽传书,皱眉看着上面的内容,说道:“教主,东海那边的情况,和您了解的差不多。只是最近发生了小规模民间暴乱,被镇压后,又转到了地下活动。只是……只是秦老鬼发现,东海海域,出现不少浮尸。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们还在调查。   周云见刚点了点头,便听到入口处有人在骚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我找你们……盛先生!盛先生在吗?” 第113章   听到那喧哗后, 周云见回过头去,看到一身青衣的钟离小哥正在往里冲。守在门口的守卫正拦着他,并十分客气的跟他解释道:“不是的这位小公子,您听我们解释, 我们这里是施工重地,有重型机械, 万一伤到您可就不好了。”   小哥儿说道:“不会的, 我找盛先生有事!哎我看到你了盛先生!”   周云见假装什么也没听到,转身就朝相反的方向走。钟离却一个瞬间转移来到他面前,问道:“您躲我干什么?我家先生让我来给你送药!你躲着我, 我怎么给你送药啊!”   刚刚守卫的那俩哥们儿眼睛都看直了, 他们朝钟离看了过去, 都在那里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钟离朝他们礼貌的笑了笑, 又转向周云见, 把药掏出来塞到他手里, 并叮嘱道:“每日一粒,不要断!上次我就是给你来送药的, 结果你还把我关在了大门外!害我回去被先生骂!还得让他老人家亲自来给你送。现在好了, 记得吃药啊!我走了!”   周云见拿着手里的小药瓶,突然觉得有些眼熟,这不就是上次那个算命的老先生给他的药吗?周云见一把扯过要离开的钟离,说道:“你别走!给我站住!来人,给他给我绑了!”   钟离小哥倒是不急, 刚要施展他的瞬间转移大法,周云见从怀里摸出一包药来,直接撒到了他脸上。钟离晃了晃神,打了个哆嗦,软软的倒在了周云见的怀里。   琴侍和元宝赶过来的时候:??????   周云见呵呵笑了两声,说道:“小样儿,跟我斗!你小爷我是绝对不会在同一个人身上连吃三次亏的!元宝,琴侍,把他给我绑了,带回去!”   周围的众工人:……   他们对这位盛云义士的了解不是很多,但是在大家的脑补中,他一直都是一个谦谦君子,可是今日一见……画风似乎和他们想象的不太一样。不过有时候人对人的第一印象真的很奇怪,就算他的性格让人三观尽碎,但是对他的评价就是只高不低你说气人不气人?   旁边围观了这一切的守卫互相一笑,用如沐春风般的语气说道:“瞧,盛先生真是一个有趣的人啊!”   另一个说:“那是那是,还挺可爱。毕竟年龄还小,听说才只有十九岁。”   “他有孩子了你知道吗?不知道他夫人是谁,是怎样的天仙美人,才能配上这样的人啊!”   “什么?盛先生已经有孩子了吗?哦也对,像他这样的义士,肯定多子多孙多福气。”   ……   周云见:……他向来不崇尚搞个人崇拜,想不到自己如今在大家的心目中竟然是偶像了。   周云见带着琴侍和元宝把钟离小哥带回了清云山庄,并且牢牢的用铁链锁住手脚,关在了一个大笼子里。为了保险起见,周云见还在铁笼子的外面栓了一条狗。   琴侍:……   元宝:……   元宝清了清嗓子,说道:“少爷,为什么要栓狗?”   周云见说道:“这是黑狗,防止他使什么妖术!不知道黑狗是避邪的吗?”   元宝:……   少爷的一些想法,总是让人匪夷所思又眼前一亮。不过在场的众人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破了钟离小哥的瞬间转移大法,只好死马当成活马依,只希望小哥的瞬间转移大法能被黑狗给破了。   不得不说钟离小哥的身体极好,周云见这蒙汗药,一般成人至少两到四个时辰才能醒来,钟离却只用了一个时辰。醒来的时候正对上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以及一只长长的鼻子,还有两只尖尖的大耳朵。   钟离吓得尖叫一声,往后一退,却撞到了笼壁上面,仔细一看,竟是一只大黑狗。他松了口气,说道:“怎么回事?怎么还有一只狗?”   对面的周云见怀里抱着小团子,见他醒了,笑眯眯道:“哟,醒啦?”   钟离一看是周云见,便气不打一处来,气鼓鼓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好心好意来给你送药,你却把我锁进了笼子。什么意思?”   周云见把团子放到地上,五个月的团子已经坐得非常稳了,他握着笼子的铁栏杆,一脸好奇的看着笼子里的钟离,仿佛很奇怪这个小叔叔怎么会被关在笼子里,并一脸关切的对他说道:“呜呜哇啊……哦呜……”   钟离看到这个孩子以后表情竟柔软了片刻,很快又转身看向周云见,说道:“我说过多少遍了,上次把你关起来真的是为了救你。后来你也知道了,那个腾王确实是准备拿你的。他要用你做药引,给那个施恩大法师!虽然没有你,他们也成功施展了万鬼阵。但是如果有了你,这万鬼阵的威力就不知道有多大了。还有,他们要的还是你的心头血,你的心头血可是施恩重新活命的灵丹妙药。”   周云见没想到还没等他问,钟离便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他知道,这个小哥儿,绝对不是他外表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无害。他上前低头拍了拍黑狗的狗头,又对钟离说道:“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吗?”   钟离说道:“我叫钟离,我家先生是子虚先生,他让我救你,并让你十天半个月之内不要离开别院。上次你成功逃离,是因为先生的禁令到时间了。若是未到时间,你肯定是跑不了的。”   其实周云见也意识到了,明明他那个大阵那么强,棋侍却轻而易举的便破了。但这些都不是周云见想要的答案,他问道:“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你跟我说的这些之前都说过了,跟我说些你没说过的。”   钟离想了想,说道:“没说过的……哦,先生说你生育有损阳元,必须好好调理才能将身子调理好了。还有,先生说你这个人跟你爹爹一样不知节制,要知道若是阳元有损,再不知节制,更会造成身体亏虚。所以才给你调了这药,让你好好温补,这样就算夜夜笙歌也不用担心了。”   周云见:!!!……什么跟什么,我浪的名声已经传这么远了吗???   他呸了一声,说道:“你家先生冤枉我!再说,他怎么知道我爹爹?等等……”问到这里,周云见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抬头问钟离:“你家子虚先生,多大年纪?”   钟离答道:“多大年纪?我家先生……一百多岁了吧!”   周云见:……   周云见深吸一口气,说道:“能不能别跟我再胡扯了?看到没有,这个……”周云见指了指大黑狗,说道:“他叫黑子,是一只浑身上下连一根杂毛都没有的大黑狗。黑狗避邪你知道吧?你这样的小妖精,我见得多了。别的我是弄不了,但是破了你的邪术,还是没问题的。”   钟离切了一声,说道:“这些都是迷信,你还信这个呢?”   周云见对他挑了挑眉,说道:“信啊!干嘛不信?你不信?要不咱试试?”说着他唤了一声狗,说道:“来,黑子,给他身上撒一泡童狗尿!”   听完这话后钟离大惊失色,立即一边往后躲一边道:“别别别!有有有有话咱们好商量!你快让它走开!”眼看着黑子就要抬起脚,周云见吹了声口哨制止了。他就知道,钟离没有什么软肋,就是爱干净。他在那小屋里住的时候就发现了,钟离的房间里整整齐齐一尘不染。整个院子也是打扫的干干净净,生怕有什么不干净的地方。   别说让狗给他撒一泡尿,就算让狗离他近一点他都会浑身不自在。   周云见端着一派有恃无恐的架势,说道:“算你识相,行了,废话不多说,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你家先生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何要帮我?还有,你这个百魂草……哪儿来的?”   钟离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只能说,我说的话都是事实,没有欺骗你半句。我家先生确实快一百岁了,百魂草是他私藏的。他的名字也确实叫子虚先生,是平丘人氏。算是半个江湖中人吧!走南闯北,知道一些江湖中的事,结交过一些江湖上的人。以旁观者的身份,看惯了江湖大门大派的起起落落。他说世间之事,左右不过一个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福之祸附,否极泰来。但万事,皆是朝着大和之向去的。事在人为,若是不为,则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是用力过猛,则力竭精尽,衰败之相。不若徐徐图之,终归大同。”   周云见满脸黑人问号,终于打断了他,问道:“什么意思?”他说得这些话,自己明明全都能听懂,却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明明每一句话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合到一起反而又弄不明白了。   钟离笑了笑,说道:“先生说,劫是肯定要度的,只要气数未尽,便要努力拨乱反正。大道,需要一个漫长的时间来铺就。”   周云见:……   越说越晕了,最后他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泄气道:“得了……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第一,上次给我送药的算命瞎子,是你家先生吗?第二,你家先生住哪儿?第三,带我去见你家先生!”   钟离笑了笑,说道:“好,那你至少先放我出来吧?不然我怎么带你去见先生?”   周云见想了想,朝元宝和琴侍挥了挥手。琴侍上前把铁笼子打开,钟离被放了出来。周云见上前刚要说话,只见钟离又在他面前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周云见:……说好的不在同一个人身上连吃三次亏呢?这脸打得,简直啪啪响! 第114章   气急败坏的周云见一跺脚, 说道:“你给我等着!下次别再让我见到你!”   琴侍也给吓坏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识到这样古怪的武功路数。论瞬间转移,棋侍练得是最精妙的。不过棋侍要配合阵法,才能将瞬间转移真正实现。可是钟离却什么都没借助, 就这样凭空消失在了眼前。   对于高手,习武之人都是佩服的。他对钟离, 有了一股子难言的钦佩。琴侍问周云见:“教主, 接下来怎么办?要去调查这个钟离的身份吗?”   周云见摇了摇头,说道:“调查?你没看出来吗?只要钟离不主动出现,他就仿佛不存在一般。有些人, 不是我们想查便能查得到的。”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钟离刚刚所说的那些话, 什么水满则溢, 月盈则亏。什么劫是一定要度的,什么逆水行舟。他不认为这些话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哥儿可以说得出来的, 这些话, 定是那位子虚先生所言。   能说出这些禅机颇深的话, 则说明子虚先生不是个凡人。他一次一次的救自己,是怀着怎样的目的呢?但不论如何, 他从他身上感受不到半点恶意。   而且他现在很清楚的可以感受到, 这个子虚先生离他很近,应该就在他身边,却一直不肯出来见他。这让他忍不住又想到了那天夜里闯进来的男人,那人大约四十多岁的样子,很帅很帅的中年男人。他长这么大, 真没见过比他更符合男性审美的男人。就算他的亲爹盛倾雪,也无法与之媲美。倒不是没他好看,盛倾雪的美透着秀外慧中,对于男人来说,未免柔和了些。那天晚上所见到的男人却是十足的英气,这种英气在武帝身上也有。但武帝的英气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而对方的英气却让所有人都忍不住靠近。   这大概就是高冷男神与全民偶像的区别吧?   这个人,会是子虚先生吗?   周云见脑仁儿生疼,他实在不适合解这种题。于是问小李子:“李子,你说,子虚先生跟我什么关系?”   小李子很官方的答道:“殿下,您今生的羁绊,不在系统回答的范围内。”   周云见道:“我知道,咱俩就当闲聊了吧!你说呢?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也算好哥们儿了,说说知心话总行了吧?”   小李子沉默了片刻,说道:“若非敌,便是友,若二者皆非……”   周云见脸上满是期待:“怎样呢?”   小李子高深莫测道:“若二者皆非,殿下觉得呢?”   活见了鬼了!你们今天一个个都是怎么肥四?跟我讲道说禅机呢?刚才让钟离给灌了两耳朵大道珠玑,他愣是听得满头雾水。此刻又被小李子打了个哑迷,于是有些暴躁的说道:“不是敌,也不是友,那便是路人甲!一个路人甲,他干嘛要管我的事?你说你这系统靠不靠普?你们研发人员北大青鸟毕业的吧?”   小李子满是委屈,说道:“是您让我说的,我们有系统法,不该说的留一半。我这都跟您说了三分之二了,再说下去我就得故障!”   周云见摆手:“算了算了!”说着他抱起小团子,推开门对琴侍说道:“你想办法查一下,这江湖上有没有一个年逾百岁,无事不知无事不晓的老人。他手上应该有百魂草,可能……和我们司水教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务必找到他,我有事要问他。”也许,这个老人会告诉自己当年司水教被人构陷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吧!   天色将黑,周云见便回了宫。武帝看样子挺忙,边境将领一波一波的从南御书房里出来又进去。很快,他大哥周雪岚也被叫了进去。现在周雪岚在兵部,在这一众年轻一代的官员里,周雪岚可谓是平步青云。哪怕再低调,就他这升官的速度,也足够让人侧目的。   可是他身份尊贵,武帝和他在一块儿,私下里都得客客气气的叫一声大国舅。别人眼红嫉妒,也只有背地里闲话两句的份儿。好在周雪岚政绩上十分漂亮,总算是让那一帮老家伙说不出话来。   前两天周云见见了一次栾夫人,栾夫人告诉他大嫂有孕了。周云见很高兴,这可是周家的第一个孩子,不论是侄子还是侄女,他都会非常高兴的。栾夫人也表示,周家三个儿子,她早就盼着儿媳妇能给她生个千金了。   周雪岚进了南御书房半天没出来,出来后便领了圣旨,匆匆骑马去了东面海防。晏东海峡,上次周云见也去过了。过了晏东海峡,便是东海境内。周云见之前听棋侍说了,秦老鬼飞鸽传回来的消息,东海海边发现了许多浮尸。这些浮尸,出现的蹊跷。这次的事情比秦老鬼飞鸽传书上所说得更严重些,浮尸已经飘到了晏东海峡边缘。虽然经查证,这些浮尸都是东海人。从服饰,以及体貌特征上来判定,没有一个是大晏百姓。   饶是如此,武帝还是秘密派了影卫还有周雪岚前往边境查看。   忙完后,武帝便回到了厚坤宫。天气已经非常非常热了,周云见又给武帝换了清凉的单衣,一边换一边问道:“听说你派我大哥去晏东了?可是晏东那边出了什么大的变故?”   武帝说道:“是,皇后,你可还记得上次我们在南疆所遇到的万尸阵?”   周云见点头:“记得,可惜让那丧心病狂的大法师跑了。”   武帝说道:“这次在晏东海峡,发现了大量的浮尸。浮尸越来越多,打捞上来,连义庄都放不下了。据称,已经多达两百多具。两百多具尸体,不论是在哪里,都是大规模的。我让国舅去查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略作思考,周去见问道:“皇上是怀疑,这些尸体和上次的尸阵有关?”   武帝点了点头:“虽说这样怀疑,可有了上次的尸阵事件,那法师也该有所收敛。他这么做,不是故意告诉我们,他在东海吗?我有些怀疑,是声东机西。所以,才会让东海故意出现那么多浮尸。”   周云见瞬间便明白了,说道:“所以,皇上是想让大哥去查查,这次的浮尸究竟是成规模的,还是只是表面上的障眼法?”   武帝摇了摇头,说道:“如果这么简单,我便不会派国舅过去了,朕的影卫自然就能查证。”   周云见忽然有点不明白皇上的用意了。见他一脸迷茫,武帝单手拂了拂他的脸颊,并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道:“朕是想让东海那边觉得我们对这些浮尸很看重,不但加强了海防,还派了兵部的官员过去。这件事非同小可,毕竟我们上次吃过亏。如果他们认定我们上当了,真正的据点,才会自己露出马脚。”   周云见一拍手,一脸钦佩的看向武帝,眼睛里泛着blingbling的崇拜之色,说道:“皇上,您怎么这么聪明呢?臣对您真是越来越敬服了呢!”   虽然知道周云见是故意这样说的,但他身为攻的大男子主义作祟,竟让他唇角忍不住上扬。他搂过周云见来亲了一口,说道:“皇后真的这么认为吗?”   周云见搂着武帝的腰,说道:“当然了!臣的男人,自然是天下第一,世间无二!”   这种感觉真的太让武帝受用了,可见这世间男人,都喜欢在配偶面前展现自己英明无二的一面。雄性都喜欢当英雄,更何况武帝是真的能称之为英雄了。   周云见抬手又搂上武帝的脖子,说道:“皇上有没有头绪?您觉得真正的据点是在哪里?”   武帝抱着周云见,手无意识的在他屁屁上揉着,说道:“嗯……声东击西,一般都会在相反的方向。但……我不觉得会在相反的方向,不会太远,也不会太近。事情也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也许……我是说也许。这几天我总有些心神不宁,也许大晏将会面临一场浩劫。”   浩劫?周云见若有所思,历史上,大晏的确曾有过一次浩劫,不过那是在整整十年以后了。武帝命悬一线,重病垂危。就在这个时候,传出与他唯一的弟弟,也是他亲自立的储君不合。有人撺掇皇太弟晏河趁机夺位,晏河竟被说动了。当时八万铁骑踏足中原,攻进皇城时却被反杀了彻彻底底。后来那些人才回过味儿来,竟是两兄弟唱的一出双簧,又演了一出空城计。   周云见心想,是不是他的出现,把这一场场的浩劫给提前了呢?他在思考,怎样才能有效的让这场浩劫损伤最小化。但这个施恩大法师却是神出鬼没,永远都不知道他在哪里。从前他跟前腾王,如今呢?除了东海是他的合作对象,还有谁?   大晏周遭五个小国,总不能这五个小国都参与进来。   周云见的眼睛一亮,心里咯噔一声:为什么不呢?八国联军当年也是无数小国联合起来犯我华夏的!这块蛋糕太过香甜,边境区域太过苦寒。打渔为生的东海,放牧为生的北疆,大漠深处的漠西古都,密林深处的玉石之国,还有多火山地震的焦石堡。   人都想过好日子,都想活下去,都不想在水深火热里过苦日子。有的人则贪婪无底线,有的人则自大不知己。这个施恩法师,真是够会利用人性的。   周云见刚要说些什么,便觉得小腹之上有什么东西在硌着他。   周云见:!!!…………皇上不愧是……春秋鼎盛的年岁。 第115章   像这种开窍特别晚的男性, 往往在这方面比较强。而且武帝是习武之人,十分标准的公狗腰男主,所以他需求大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周云见作为他的皇后, 唯一伴侣,自然是要满足他。之前那个算命瞎子还有小钟离都告诉他, 自己的身体损了阳元, 所以之前才会有点滞涩。如今吃了一段时间的百魂草作为药引的药丸以后,身体上感觉好多了。说飞流直下三千尺也不为过,自然是要和皇上大战三百回合。   然而战起来周云见就后悔了, 春天快过去了吧?你他娘的……能不能节制一点?   就在武帝第三次结束, 准备第四次的时候, 周云见挥起一脚把他踹开了,一脸苦大仇深的说道:“皇上, 您还记得大明湖畔那个正经八百不近男色的晏清吗?当初是谁说不会日我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日我的?您现在是要干什么啊皇上?”周云见扶着腰控诉, 再这样下去会X尽人亡叭?   对面的武帝笑了笑,拿起周云见的手, 在自己脸上啪得打了一下, 说道:“皇后,这就是你说的自打嘴巴么?对不起,朕知道从前对你太冷漠了。朕现在还回来可好?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滋味这样好,早知道,朕是断然不会那样对你的。”   周云见笑了笑, 捏了捏武帝的脸颊,说道:“皇上也别这么说,您若是真的那么早开窍,还能让我捡到漏?此刻后宫嫔妃恐怕一大把了,臣也只能沦落到做个贵人才人的份儿。”还回来就不必了,这得还多少次……   武帝捂住他的嘴,说道:“不会,朕从未喜欢过别人。此生,来世,永生永世,朕都只会和皇后在一起。”   周云见的心都要酥了,武帝你这小情话,说起来真是一套儿一套儿的啊!现在再想想当初那个对他横眉冷目的武帝,简直……判若两人!   他微微叹了口气,问武帝:“那,臣……”周云见想问,臣是不是您此生的挚爱了?但是他突然不想问了,是否是此生挚爱,不是用嘴巴说出来的。武帝对他的好感值一直处于满格状态,但是此生挚爱的任务,却始终没有完成。   此时的周云见觉得,挚爱什么的,应该是朝夕相处,相濡以沫累积而来的。若是年轻时因为欲或美色相互吸引爱慕,那自然不能称作是挚爱。   周云见笑了笑,扶着腰穿衣起床,就着冷茶吞下一粒药丸。武帝看到了,皱眉道:“皇后,你病了?为什么突然吃药?”   周云见的脸上露出几分戏谑,说道:“是啊!不治之症,臣可能活不了几天了。”   武帝的脸就这样沉了下来,说道:“不许胡说!”   周云见老实说道:“是补药,皇上可听说过百魂草?”   虽然百魂草出于江湖,但它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武帝点了点头,说道:“传说中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百魂草吗?”   周云见答道:“是,臣吃的便是百魂草。不瞒陛下,虽然您多次找御医给臣诊脉,御医也都说臣身体没问题。其实生团子那次,臣难产,伤了阳元。可能太医诊不出来,换了任何一个大夫应该都诊不出来。就连我的书侍,也说没什么大碍。但臣自己能感觉出来,尤其是在……床事上面,有些力不从心。便有人给了臣一瓶百魂草做药引的药丸,已经吃了一段时间了。身子应该无大碍了,否则臣怎么准许皇上一而再再而三的为所欲为?”   之前周云见和武帝说话,也是有些藏着掖着的。哪怕是生完了团子,他也没有完完全全的敞开自己。如今却觉得武帝就是自己最亲最近的家人,无关乎情与爱,就是那种相依相守的人。   武帝也看出来了,现在他的皇后,终于愿意对他敞开心扉。   但他还是有些自责的说道:“是朕疏忽了,朕之前还以为……皇后只是对朕有些腻烦了。只是这百魂草十分珍贵,哪怕是再亲近的人,也不会轻易送出去。会是什么人,给你这么珍贵的药?”   周云见却摇了摇头,说道:“说实话,臣不知道。而且这药是百魂草做药引的事,我还是从书侍那里知道的。书侍把这药丸融化分解,将里面的成份彻底研究了一下,才兴冲冲的告诉我那是百魂草。”   只要药是安全的,武帝便放下心来。他的皇后司水教教主的身份,在江湖上也是颇有威望的。说不定是有对他敬慕的人,看出他身体有恙,恰好手里有百魂草,便送给了他。   百魂草说珍贵也珍贵,但对于身体健康的习武之人,却也没有半点用处。既能送个人情,说不定日后还能讨回来。   周云见又喝了点茶水,说道:“皇上,刚刚我们谈到哪儿了?哦,那个施恩法师的事。您觉得,他有没有可能联合五个小国,对大晏进行围攻?”   武帝摇了摇头,说道:“朕拿不准,所以才派人去查。东海这边是肯定沦陷了,虽然不是主战场,也肯定是帮凶。最有嫌疑的自然是天狼部落,上次天狼部落吃了败仗,天狼王不可能咽得下这口气。如今即使表面臣服,内心里肯定也想着翻身的事。若是天狼部落真的入关,再加上万尸阵的配合,朕还真没有把握能将他挡在关外。不过大晏也不是他们这些弹丸小国说踏足便能踏足的,皇后先安心做自己的事,这件事便交给朕来劳心吧!”   周云见也没再坚持,毕竟他现在的主要任务还是系统。而且他信得过武帝,便放心的去修轨道车了。   轨道车修了足足三个月,在夏季完全燥热起来的时候,终于完成了全部工程。毕竟这是从半成品开始做起的,只需要拓宽和加固隧道,建上车站和站台,再把列车箱一节一节做出来便可。速度对于周云见来说,的确很快了。   在古代,修建大工程,都是以年计算的。周云见这个速度,可以说是坐上了火箭。当车站外的那层简易围墙拆除后,一个恢弘壮观的建筑凭空出现在了百姓们的眼前。周云见很高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高兴。   毕竟以前每一次出现的新东西,虽然新鲜,却并没有什么时代标志。虽然轨道车所采取的并非什么高科技技术,但机括于周云见来说,就是一种高新的科技。也许能量石,也能应用到其他区域也不一定。周云见畅想着,说不定可以造辆小车出来,这样马车不就可以得到替代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畅想,还得问过棋侍以后才知道其可行性。   车站出现在晏京街头的时候,晏京的百姓们纷纷争相围观。不少百姓在那里指指点点,不知道这个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有大胆的上前来打听,守卫竟然十分好脾气的给百姓们解释:“这是地下隧道,以后如果想出城,可以在这里出去。”   有好奇的百姓问:“这底下……有马车吗?”   守卫笑了笑,说道:“没有,这是我们清云集团所开发建设的第一条地下轨道,等正式通车以后您可以过来坐坐。”   众人一听清云二字,立即知道了,交头接耳道:“是盛云义士建的,那定是好东西。”   现在清云都快变成一个金字招牌了,只要是冠上了清云二字,便是精品的代名词。甚至有人在私底下说:清云出品,必属精品!   虽然地铁建好了,但距离正式通车,还有一段距离。因为列车虽然可以运行了,但一旦开通,人流量想必不小。列车员安检员等各种工作人员均未到位,这也是一个不小的工程。   这些工作人员,都是要经过专门培训才能上岗,否则到时候手忙脚乱,也会造成安全隐患。而且安检工作人员,必须要有男有女,并设有女性专用通道。毕竟古代过安检不像现代,都是要手动检查的。周云见打算向普通百姓招收一批员工,由原来的守卫带着,他再出一套培训课程,至少培训十日方可上岗。   于是他让元宝张贴了告示,面向社会大众招收年满十八周岁至四十五周岁的青壮年男女员工。工作人员不论男女,均可持户籍资料上岗。若无户籍,可向单位申请办理,根据事实决定是否可落户。当然,只要无健康问题及犯罪前科或不良嗜好无不良道德问题,经过调查培训都是可以上岗的。   员工是不难招的,只要冠上清云二字,都是信誉的保障。更何况,来张贴告示的还是盛云义士的贴身小哥,自然更稳妥。员工自然也是不难招的,不到片刻,便有几十名青壮年报名,不足一个时辰,男性员工满额。女性员工,抱了零蛋。   在古代,能让女性出来做工的,都是穷到实在揭不开锅的。有的家庭,就算穷到实在揭不开锅了,也不会让女人出来抛头露面,更何况是这种人流量极大的车站。周云见愁的不行,没有女性员工,那自然是不行的。难道要去人市买人?那还有什么意义呢?他就是想解放妇女,让女性同胞站起来。   就在他头疼的不行的时候,三名长相俊俏的小媳妇结伴而来。其中一个,手里还领着个六七岁大的男童。在那里你推我搡,谁都不肯上前询问。   周云见一看这情况,主动上前搭话,问道:“三位姐姐,可是来报名列车员的?”   其中一个年龄较大的仿佛破罐子破摔了,上前道:“是……我们仨,守寡多年,全靠娘家接济才能有口饭吃。总……总不能靠着娘家一辈子,惹人厌弃。您看……咱们姐妹,合适吗?” 第116章   三个姑娘其实看着不大, 但古代普遍结婚早,尤其是女性,十二三岁便结婚了。十五六岁有的就当了娘,孩子五六岁时也才二十出头。古代女性守寡不容易, 适合女人的职业并不多,除了针线便是涣衣。有的寡母靠着洗衣供养孩子, 也着实不容易。   周云见大喜, 说道:“自然合适!几位姐姐带户籍了吗?嗯……可都有孩子?”   那个年龄稍小一些的指着自己手里的孩子说道:“这便是小儿仲浦,仲浦,给盛义士行礼。”   小娃娃虽然也就六七岁的样子, 但行起礼来有模有样。毕竟年龄小, 还有些害羞。周云见立即说道:“免礼免礼, 你叫仲浦是吧?好名字!我看这孩子眉宇不凡,将来能成大器呢。”   一句话说得小媳妇喜不自盛, 还有什么比盛义士夸赞自家孩子将来有出息强呢?只是她此刻愁的不行呢, 便为难道:“盛义士有所不知, 我那婆母……不许我出来抛头露面。我便说,婆母若供养孩儿, 我便安心在家守寡。谁想她翻脸说, 若我出来做工,便不替我带养仲浦。仲浦还小,我……也是有些为难。放他一个人在家里,终归是不能安心的。”   周云见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姐姐莫怕, 您忘了咱们清云义学了吗?义学分全日制和寄宿制,咱们给寄宿制年龄较小的孩子分配单间,须扣除您薪资的五分之一作为房租。这样孩子上学,您上班,下班后接孩子一起回宿舍。姐姐们可以去参观一下义学宿舍,和咱们职工宿舍安排在一起。只不过不允许男女混住,男童十一岁以后,就不安排单间了,须得和同龄男生一起住集体宿舍。”   几个小寡妇一听不可男女混住,这不正是她们想要的吗?本来出来工作就是顶着雷呢,压力可想而知有多大。周云见让元宝带她们去看宿舍,走之前周云见还交待了一句:“如果你们还有要好的姐妹,也可以介绍过来。已婚的,未婚的,均可。我们清云集团,会保证她们的安全。若是家里男人不同意……,若是不同意,还得看她们自己的想法。真想抗争一把的,我给她们安排宿舍!”   小寡妇们纷纷点头,便跟着元宝去参观宿舍了。元宝让随从赶了马车过来,让车夫拉着几个小寡妇并孩子,自己则骑着马在前面带路。   马车里,其中一个小寡妇在嘤嘤的啜泣,元宝听了一耳朵:“我那婆母说了,若我敢出来抛头露面,便休了我。男人都没了,休了也就休了。只怕她不让我见纵儿,纵儿是我的命啊!”   另一个小寡妇安慰她:“纵儿九岁了,向来孝顺。而且他不是也在义学读书吗?我们以后若住在这里,不是……不是……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   一旁的小仲浦说道:“婶娘,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大娘以后住在义学里,随时都能见到天纵哥哥。”   哭泣的小寡妇破涕为笑,捏了捏小仲浦的脸蛋儿,说道:“还是我们浦儿学识广,以后好好读书,跟着盛义士。义士可是说了,你长大以后前途无量呢,可不能辜负了他。”   小家伙仿佛少年老成一般,倔强的点了点头,说道:“我不会的!我一定好好读书,不让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得逞。我长大以后一定好好保护娘,让我娘过上好日子!”   一马车的小寡妇被这小家伙逗得咯咯直笑,直夸他乖巧懂事。不过一个六岁的孩子说得话,倒是也没有几个人放到心上。   很快马车驶进了清云义学的宿舍区,元宝带路,将他们带到了女生宿舍区内。现在女生宿舍区已经有人了,都是义学的校工或者女先生。其中就包括董知秋,她住的宿舍也只是普通宿舍。周云见本来想给她安排一个好一点的独院儿,却被她拒绝了。她说自己这么多年来都是生活在闭塞的环境里,如今终于有了和集体接触的机会,怎能不好好珍惜?   周云见也没再坚持,便给她安排了这边的宿舍。但清云义学这边的女生宿舍都挺好,不少是母亲过来陪读的,因为孩子小。   然而小寡妇们一进这宿舍,便如刘佬佬进大观园一般,开始傻眼了。她们本来以为,宿舍便如同她们早年男人出去做工,顶多几见方大小的一个小屋。放一张床,简单的生活用品,能转开就算完了。这哪里是宿舍,这简直就是……就是一间一间正儿八经的房子啊!   不但都是二三十见方的大屋子,还分内外两间。内间是卧房,外间还有简单的待客室,门外还有一个小的灶,用小凉棚遮着。整整齐齐,十分漂亮。更让她们欣喜的是,外面竟然还有小院子,小院子里种了花花草草,还有缸莲盆景。小寡妇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其中那个年龄较大的小寡妇问元宝:“哥儿,这……这就是我们的宿舍吗?走……走错院子了吧?”   元宝十分礼貌的答道:“没走错姐姐,这里便是宿舍区。您如果不满意,我们还有条件稍微好一点的,只是租金要贵一些,可能要扣您三分之一的工资。我觉得没有必要,我们义学的女先生也住这儿,那边最尽头的便是她的院子。除了女先生,还有校工,那边是周大娘的院子,是我们这边集体女宿的管理员。”   小寡妇们纷纷摇手:“哪是不满意,简直太满意了!这……这比我们家里还要好不少呢!”虽说是在晏京,可都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年龄较小的那个寡妇,家里丈夫兄弟四人,共有五间房。婆婆公公住一间,其他兄弟各住一间。她的屋子最小,只有一间。跟这个内外两间比起来,不知道要好多少了。   元宝笑道:“姐姐们不嫌弃便好,元宝说句不该说的,自食其力是最稳妥的生活方式。我们家少爷说了,这世上,靠山山倒,靠水水跑。唯独靠自己,这辈子才会不愁吃穿。说不定,还能闯出一番事业来。到时候在列车上当上了头头,那岂不是很光耀?谁说男子才能光宗耀祖,女子照样行的!”   小寡妇们纷纷低着头,虽然没说什么,却都听到心里去了。自食其力,光宗耀祖,为什么不呢?谁说这辈子就得靠着别人接济度日?没了男人,她们也能活下去!   元宝给她们安排了宿舍,三人的宿舍安排到了一起。安顿好以后,刚刚在马车上哭的小寡妇便去见她的儿子纵儿了。回来以后欢天喜地,和姐妹们说:“纵儿说晌午带我去吃馆子,他攒了些零用钱。他说若是我住在这边,晚上便要来同我一起住。反正是内外两间,可以让纵儿住外间!”   小姐妹们都替她高兴,收拾干净以后,竟有新邻居来和她们打招呼。没错,来人正是董知秋。她可能是憋久了,现在看到新朋友便想聊几句。她手里端着几样点心,正逗门外捉蛐蛐的小仲浦呢。   很快,姑娘们便打成一片。没想到出来做工,竟比窝在家里痛快那么多!往常女人守寡就改嫁一个出路,如今不嫁人,竟还能出来做工。哪怕顶着天雷,她们也不怕了。   三天后,她们游说了十几名姐妹前来参加列车员及安检员培训。指指点点?不怕,她们周围许许多多的守卫。那些守卫彬彬有礼,不论她们有任何困难,只要说一声,便都过来帮忙了。且安全性极高,每一站都有一队安保人员。她们穿上了统一制式的服装,将头发挽起来,戴在了帽子里。搭眼看过去,竟是十分的飒爽!   一周培训后,清云号机车终于贯通了。   周云见作为大BOSS,自然要参加庆典的。在书侍和棋侍的主持下,举行了一场拜水仪式。司水教祭祀时,都有拜水仪式,这是请水神保佑,在他们的排水系统做成熟以后,千万不要淹了他们的地下通道。   周云见觉得晏京的雨水不多,应该不至于。但防患于未然,排水系统,还是有必要做的。棋侍也有自己的想法,他的排水管道可能会有些不走寻常路。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如今清云号贯通,周云见决定免费让百姓们乘车三天。   百姓们自然是新鲜的,但对于新奇的事物,大家都有些畏惧。周云见邀请几名百姓与他同乘,带着对盛义士的敬慕,几个年轻人跟他进了轨道车。   先是过安检,几个安检员检查了一下他们的行李。其中一个拿了弹弓,周云见为难的看了那弹弓一眼,那人立即把弹弓往安检员怀里一扔,说道:“兄弟,帮我保管一下!”   这倒是给了周云见启发,应该设一个特殊物品寄存处。   这样想着,周云见便带着众人进了轨道车。一干青年也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看傻了眼。这……这是皇宫吧?为何修建得……如此富丽堂皇?   平滑的阶梯,扶手上都是石雕石刻。顶上雕梁画栋,漂亮得仿佛宫殿一般。拾级而下,地面上有一块竟然还铺了地毯!再往前,平滑的地面儿自不必说,墙上的壁画还有美人儿图!小伙子们都看直了眼。   刚要上车,却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前面等着他。周云见皱眉,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揉了揉眼睛上前一看,惊讶道:“怎……怎么是你?你今天不忙了?矿工啊?” 第117章   只见眼前一身便装的武帝英气十足的站在那里, 低头在周云见耳边说了一句:“朕当然要给皇后来捧个场了。”   这一动作暧昧到了极点,周云见下意识的红了脸。身后的小青年们一个个都不明所以,刚刚那个是盛云义士的朋友吗?他们为何那么近距离的贴在一起?   武帝低沉的声音再次自耳边传来,说道:“怎么?盛云义士有个夫君的消息, 还没传遍京城吗?”   周云见低声说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那么八卦!好了我的万岁爷,赶快上车吧!”   这时长长的机车从远处驶来, 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机括所制造的机车与机器驱动的火车不同, 因为没有机器引擎的声音,所以听上去竟安静不少。不过也没安静到哪里去,机车过来的时候, 带起一阵强烈的穿堂风。这时有地铁工作人员彬彬有礼的走过来, 对他们微微点了点头, 说道:“请勿冲撞护栏,请排队进入。”   周云见和武帝排在最前面, 依次进入车箱内部。车箱内部, 又让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青年们发出一阵阵惊叹。这坐位造型奇特, 两边一边一排。而没有坐位的地方,则在上面吊了一排吊环。小伙子们试着握住吊环, 在那里议论纷纷:“哎抓这吊环, 这吊环还挺结实的!”   “哇这座位真结实!太结实了啊!”   “车箱墙壁上是什么?望福楼海鲜盛宴今日开席……哦是望福楼海鲜舫!”   “哎有折扣啊!你看上面写着七折优惠!”   “放了工去吃吗狗子哥?我想吃海鲜了。”   “好,哥哥请你吃!哎二蛋,别说,这轨道车真有趣。”   ……   这时几名英姿飒爽的女列车员从他们身旁经过,一边走一边说道:“锣声响起后列车开始启动, 请大家扶稳坐好,请勿奔跑行走,以免发生危险。”话术都是周云见写好的,只要照着读就可以了。   几名小伙子的眼睛都看直了,他们目送女列车员离开,车箱里一时间十分安静。还是一个年龄较小的先开口的:“哎,她们的活儿还挺轻松的,还招不招人?”   又一个小伙子说道:“我认识后面那个,早晨出门的时候她男人在家里摔碗。他不让桂枝出来做工,说是丢他的人。”   年龄较小的那个小伙子说道:“这有什么丢人的?我还想让我姐来呢!我姐天天在家洗衣服,手都泡肿了。我要去问问盛云义士,要是招人的话我让我姐来报名!”   在一旁观察的周云见没等他问便道:“招招招,你直接去地铁站的服务中心大厅人事部报名就可以了。我们这儿缺女工,男工暂时满额了。”   小伙儿一听,立即乐得露出了两颗小虎牙,笑得见牙不见眼,说道:“谢谢义士!嗯……敢问义士,一个月工钱……多少呢?”   周云见答道:“列车员四百文。”   小伙子们惊呆了,那小伙儿惊讶道:“四百文?我的亲娘哎,这么多呢?我们在码头扛一个月大包才三百文,有的才二百五十文!四百文……就这么来回的走,就四百文?”   周云见笑答:“当然,是不是觉得我这儿跟慈善中心似的?一开始列车的相关费用当然是由清云集团总部来负责,不过清云的员工,薪资都不低,基本都是三百起步。但劳动强度,不到你们的一半。我们并不崇尚体力压榨,我这边更崇尚脑力劳作。如果你们想到清云来,可以去清云山庄总部找刘管家。”现在刘管家归财侍管,财侍现在快成了周云见的大管家了。他把整个清云山庄,所有和钱相关的东西打理得井井有条。   至于人才管理方面,周云见还没想好派谁负责。老一代的教侍不太合适,他想多给年轻人一些机会。所以,人力方面,也是暂由财侍管理。   小伙子们一个个跃跃欲试,摩拳擦掌。   武帝轻轻咳了咳,周云见回过头,看着格格不入的高冷男神武帝,总觉得他不太适合这样的市井环境。于是他朝那伙儿年轻人摆了摆手,低声对武帝说道:“皇上您随臣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车箱尽头,在靠近车头的一节车箱前停下。周云见拿出钥匙,在隐蔽的暗门上将车门打开,一个别有洞天的车箱便出现在了武帝眼前。   武帝走进那节车箱,发现里面布置的十分精致温馨。铺着浅色的地毯,还有摇椅和供休息用的床。精美的茶具摆件,舒服的坐椅。一看就知道,是皇家专用车箱。武帝十分意外的看向周云见,问道:“你准备的?”   周云见说道:“哪用得上臣亲自准备?臣吩咐下去,琴侍准备的。皇上还喜欢吗?”   武帝缓缓点头,说道:“嗯,很喜欢。”   周云见神秘一笑,说道:“还有更好的东西呢!”说着他将柜门拉开,里面竟是新鲜的水果。水果拿了出来,还透着丝丝凉气。竟然还有迷你的小冰箱!   武帝坐到桌前,周云见给他将水果端了上来,又站到他背后给他捏了捏肩膀,问道:“皇上,怎么样?舒服吗?”   武帝缓缓闭上了眼睛,自然是舒服的,他有些奇怪的问道:“皇后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温柔。”   周云见听了这话可不高兴了,一脸生气的道:“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臣以前是母……呸,大老虎吗?”   武帝宠溺的握住他的手,笑说道:“怎么会呢?朕就喜欢你这个样子,只是今天怎么了?对朕这么好?”   周云见笑了笑,说道:“也没什么,臣只是觉得,以后的日子,痛苦是你,幸福是你,朝也你,暮也你,永永远远都是你。既然……既然往后余生都是你,我们两个,自然要互相疼惜,互相爱护的。臣从前也着实任性了些,对皇上予取予求,想要什么,都会求皇上满足。但我们两个是夫夫,是一体的。既然皇上能满足臣的那些无理要求,臣自然也要对皇上倍加关爱,您说呢?”   车箱里一时间有些沉默,周云见看到武帝在发呆,有些疑惑的问道:“嗯?皇上,您在想什么?”   武帝重复着周云见刚刚的话,说道:“痛苦是你,幸福是你,朝也是你,暮也是你,往后余生都是你……皇后,朕很喜欢你说的此番话。朕也想对你说,往后余生都是你,不会有别人。”   周云见有些不好意思,这些台词是他剽窃来的。总不能每次说情话的时候,都让开窍晚的武帝占了上风。他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儿女也好,父母也罢,不过是陪着我们走一阵子。走一辈子的,只有夫妻。虽然是半路夫妻,但却是在一起时间最长的。唯有互相珍爱彼此,才能让这一辈子的路走得更顺畅。”   武帝非常赞同的点了点头,周云见又说道:“当然,这话并不适用于所有帝王。他们后宫三千佳丽,怎么可能会只和一个人相守到老?您在帝王里,可以算是朵奇葩了。”   武帝并没有听出奇葩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因为在古代,奇葩并不是贬义词。   只见武帝站起身来,将周云见按在椅子上坐好。周云见一脸疑惑,只觉得肩膀上传来一阵力道适中的揉捏。耳边又传来武帝的声音,说道:“皇后,你说得对,我们是一体的,也是平等的。朕不许你讨好朕,你就是朕一辈子要呵护的皇后。以后也不许说朕为君,你为臣。我们是亲人,一辈子的亲人。”   周云见眼中的感动流溢而出,此时车箱传来一阵惯性,武帝身子向前一倾,抱住了周云见,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周云见笑道:“皇上别紧张,到站了。”   果然,只听外面锣声响起,传来列车员报站的声音:“已经行驶到南城城门,有下车的乘客请抓紧时间下车。列车在南城需门只停留半盏茶的时间,沙漏为记,请大家抓紧时间上下车,请勿在车门处逗留,以免发生危险。”   武帝十分惊讶的问道:“这么快就到南城城门了?那我们这列车是修到哪儿的?”   周云见说道:“终点站是清云山庄,其实我们上车的地方并非始发站,始发站是北城城门。不论是想出南门,还是想出北门,均可乘地铁机车出行。”   武帝点头,从上车到现在,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那么贯穿整个京城,也用不到一个时辰。偌大个晏京,半个多时辰便能从头走到尾。他越来越觉得,皇后的一个个奇思妙想,改变了他对原本世界观的认知。忍不住夸赞道:“皇后,朕总觉得……你让朕认识了一个不一样的凡世。”   周云见笑答:“皇上,这才哪儿到哪儿?”以后还有更多的奇思妙想,等待着他去实现。只不过是根据系统的步调,来决定该怎样发展而已。他相信小李子自有自己的一套标准,如今的大晏,在他一步一步的系统任务驱使了,已经朝着与原史截然不同的方向走去。   很快,外面又传来一阵阵喧哗。这一站有元宝在游说乘客上来尝试,看来元宝的嘴炮能力还挺强,听声音至少进来几十上百人。比他刚刚费半天力气,才请上十几个人来强多了。周云见不知道,其实大家不是不想上,而是有他在,大家都紧张。   大名鼎鼎的盛云义士,据说身份无比尊贵。普通的力把百姓,与他同乘一车,还真有些压力山大。虽然周云见并不在意这些,也没有什么阶层观念。   在列车员的指挥下,不少乘客选择了不同的车箱,乘车后,列车外再次鸣锣,列车继续前行。这一站只开了十几分钟,南城门到清云山庄就没有多远了。   到达终点站后,众乘客纷纷下车休息。列车员告知乘客们,列车每一个时辰一班,让他们在半个时辰内回到车站,列车将开往北城城门。   下车的年轻人们一脸目瞪口呆的望着南城郊外的风景,以及不远处偌大的清云山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里真的是南城郊外,这才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我们便到了?”   “是啊!平常出城,乘马车要足足两个时辰!晏京城这么大,没事儿我都不出城。”   “这里风景真好,以后可以经常出来逛逛。”   “这你倒是提醒我了,我下回要带着夫人一起来。”   “你们要玩儿的抓紧时间玩儿啊!机车只停半个时辰,又得往回赶了。”   ……   年轻人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新鲜的不得了。和周云见一同乘车的那几个小伙子则互看了一眼,转身朝清云山庄走去。他们要找刘管家报名,他们也要加入清云山庄。在码头扛大包还能扛一辈子?这会儿年轻力壮,老了以后肯定就扛不动了。   倒不如跟着盛云义士多长长见识,多学习一下,说不定以后还能有个什么出息。   周云见和武帝也出了车箱,他们难得悠闲,也缓缓朝清云山庄走去。周云见问武帝:“是要去看团子吗?”   武帝嗯了一声,说道:“是,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我又有半个月没见他了。团子都八个月大了,如果我再不多陪陪他,等到他会说话了,估计都不肯喊我爹爹。”   周云见笑道:“怎么会呢?团子最喜欢你了,每次见到你都抱着不撒手。不过他可够懒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说话。到现在连个爹爹都不会叫。”   武帝给团子开脱:“爹爹比较难叫吧……”   “那下回让他叫爸爸!”周云见说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在郊外小道上散着步,周云见走了两步不想走了,撒娇说累。武帝便背上他,没想到背了不到两分钟便感觉背上一沉,睡着了。   武帝也没打扰他,只是将他背回了清云山庄,安顿在床上。皇后睡觉,武帝在旁边看书。这一看便看到了日暮四合,若再不叫起来,就该饿肚子了。   武帝上前,轻轻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试探着喊道:“皇后……见见?”   周云见动了动,艰难的睁开眼睛,眼皮却像灌了铅。他打了个哈欠,说道:“怎……怎么了?皇上,我想睡觉。”   “朕知道,可是天黑了,现在睡了晚上还睡得着吗?起来吃点东西。”   周云见摇了摇头,说道:“不吃了,臣吃不下,这两天胃口不太好。”说完他又翻了个身,抱住被子继续睡。 第118章   胃口不好?武帝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有些热烫,但也不是特别热烫。武帝回想着最近周云见的精神状态,似乎的确不太好。不会是生病了吧?再加上刚刚他背着他走了一路,怕是要着凉。外寒内侵, 的确容易胃不舒服。   武帝给他掖了掖被角,便出门去找书侍来给周云见诊脉。出门便看到团子正爬到门外, 扶着门槛缓缓的站了起来, 抬着小脑袋往里张望。那好奇的小眼神儿,都快溢出来了。武帝伸手将他抱了起来,小家伙看了他一眼, 伸手问道:“啊……呜哇……嗯?”   虽然不知道小家伙在说什么, 但武帝大概能听懂他的意思, 武帝答道:“爹爹,爹侈生病了, 在休息, 睡觉!”作为父亲, 武帝已经很努力的在教自己的崽说话了。可惜,小团子却不是很明白。   团子一脸的迷茫, 武帝想了想, 又说道:“觉觉……对,爹爹在觉觉。”   八个月的小团子:“……啊觉……”   武帝一脸惊讶的看着他,用力点头道:“对对对!觉觉!爹爹累了,在觉觉!”   小团子:“……啊爹……”   武帝忍不住笑出声,想抱着团子去告诉周云见他们的宝贝会说话了。但是看他那一副萎靡的样子, 又没忍心打扰他,便抱着团子去找书侍了。   结果刚出门,便碰到了一身风尘仆仆的酒侍和秦老鬼。这两人这一趟门,便出了三个月之久。本来调查到东海,发现那些尸体只是仆从和流民或者意外丧生者的尸体后便没有必要再查了。因为他们也可以确定,这只是一个障眼法。飞鸽传书了东海那边的情况,把东海王以及恒王书,还有丞相云峫的所有情况都朝周云见汇报了一下。   但周云见知道,那个法师,肯定不会那么轻松的罢手。除非把他找出来,否则像南疆那样的悲剧,还会继续上演。于是他便让酒侍和秦老鬼一起,遍访五小国,看看他们那边的动向。打渔为生的东海,放牧为生的北疆,大漠深处的漠西古都,密林深处的玉石之国,还有多火山地震的焦石堡。   一遭走下来,周云见也没再收到他们的飞鸽传书,想必是没什么动静吧?   酒侍和秦老鬼朝武帝抱了抱拳,上前问道:“教主醒了吗?”   武帝面无表情的答道:“还在睡,身体好像不太舒服,我正去找书侍。你们是有事要找他?”   酒侍和秦老鬼互看了一眼,酒侍说道:“找您也是一样的,教主让我们查的事情有些眉目了。”   武帝并不知道周云见在查些什么,既然和他说也一样,那便不让他劳这个心了。他最近整天跑工地,晚上还要写列车员培训方案,想必是累坏了。便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去书房吧!”   武帝抱着小团子,带着酒侍和秦老鬼去了书房。刚好在书房里遇到了书侍,便对他说道:“劳烦先生,见见身体有些不舒服,您去看一下吧!”   书侍朝武帝行了个礼,说道:“您客气,我这就过去。”说完书侍便去了周云见卧房。   待书侍离开后,酒侍才说道:“我们此行去了五个地方,除了东海,其他国家都显得很平静。尤其是北疆,可以用歌舞升平来形容。自从咱们大晏开了榷商,北疆百姓的生活也好了许多,至少从表面上看,是看不出任何问题的。”   后面秦老鬼又接了话:“但正是如此,却更是不合理的。天狼王什么时候认过输?就算没事儿,他们也会作出点事儿来。就算表面上维持着和平,暗地里也会大肆练兵。最近却乖得像只猫儿一样,让人生疑。”   酒侍又说道:“东海恒王又在横征暴敛,但这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了。百姓们似乎已经麻木了,就算被抓了壮丁,也毫无反抗的意思。”   “漠西古都……漠西那边正处于新旧交替的时候,老王垂危,新王年幼。如今当政的,是老王的大妃子楚。这个女人心狠手辣,美艳无双。当年老漠西王为了讨好她,种了百亩玫瑰园。新王正是她的儿子,却没继承半点儿他母亲的狠辣与决绝。”   “至于玉石之国和礁石堡……”秦老鬼摇了摇头,说道:“到处都在抓壮丁,挖玉石和一种很稀有的矿石。他们造着这些宝石卖给大晏商人,换取利润。矿脉都掌握在贵人手里,普通百姓基本没有生活保障。”   两人同时叹了口气,秦老鬼说道:“我多句嘴,这些小国,普通百姓过得不及我们大晏百姓的十之一二。处处民不聊生,水深火热。皇上您以武治国,天下第一。何不将铁蹄踏遍边境,把这些小国尽收麾下?并不是为这所谓的野心,只为……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百姓们。”   武帝的怀里抱着幼子,略作思索后说道:“我也很同情他国百姓,……只是我大晏百姓尚未完全温饱,实在无心再去管别人家的事。我不是圣人,也没那么博爱。如今若不是这五国有觊觎我大晏的苗头,我甚至不会关心他们的存在。”   一旁的两人心道皇上还挺护短,不过这才是一家之长的风范。若是准许他国流民在自己国家的地盘上乱窜,那么自家百姓所遭遇的危险无疑是巨大的。   秦老鬼和酒侍纷纷点头,酒侍又道:“眼下倒是一个好时机,皇上若有意,我司水教,愿效犬马之劳。教主吩咐,皇上的事,便是我众教侍的事。”   武帝内心无比感激,感激皇后能这样一心一意的待他。他点了点头,说道:“众位请放心,朕这一世,与见见的心是一样的。”   两人又朝武帝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开帝思索着秦老鬼和酒侍带回来的信息,无比风平浪静的五国,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对大晏造成什么威胁。那么他现在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一时间没有头绪,武帝便回房间看皇后了。书侍应该给他瞧好病了吧?不知道怎么样了。于是便抱着小团子,回了周云见的卧房。却看到书侍正拎着药箱在外面守着,不敢进门。   武帝上前,问道:“先生,怎么了?见见不肯诊脉吗?”   书侍摇了摇头,说道:“教主说他……没穿衣服,让我等。可这半天了,还是没让我进去。”   武帝刚要上前敲门,周云见便精神奕奕的出来了。他接过武帝怀里的团子,两父子俩亲了个嘴巴。这会儿的周云见却看上去好多了,没有任何异样。   他看了一眼书侍,又看了一眼武帝,说道:“就你们大惊小怪,我这不是挺好的?洗了个澡,舒服多了。厨房有饭吗?”   书侍答道:“有,属下这就让人给教主送吃的过来。您……真的不需要诊一下脉吗?”   周云见摆手道:“开玩笑,前辈你忘了?我在吃百魂草啊!我觉得我这就是心理疾病,这段时间给累的。”所以任务完成后,周云见也没再接新的任务,他想休息个十天半个月。   而且他有许多想法想要实践,一个月前云峫回了东海,回去后给他运来第一批能量石。云峫表示,钱并不是他想要的东西,只希望以后东海有难,皇后殿下可以伸出援手。周云见自然应允,并表示,只要有他在,大晏的铁蹄便不会伤及东海百姓。   云峫是个聪明人,曾对周云见说:“东海的百姓已经麻木了,他们甚至开始信奉神明。若是大晏能出兵解救固然是好,但这样一来,我东海的百姓就永远失去了脊梁,永远匍匐在地上了。祖祖辈辈的奴性,让他们再也站不起来。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能在毫无援助的情况下,让东海百姓站起来。”   也是这样一番话,彻底的让周云见改变了对云峫的看法。本以为他是以色侍群的妖艳贱货,谁知道他竟是攻。本以为他与皇上只是谈谈恋爱,谁知道他竟心系家国。   有时候你看到的未必是你看到的,那天云峫故意勾引武帝,是在试探大晏是否是个可托付之君吧?若是他色迷心窍,可能就没有能量石的事了。   武帝还是有些不放心,说道:“你就让先生看一下,反正也不费时间。”   周云见却已经抱着孩子走远了,武帝只好无奈的跟了过去,总觉得那个百魂草,应该也不是万能的,否则他为什么忽然情绪那么低落?   晚餐周云见吃了一卵孵双凤,这菜谱自然也是他给厨师的。把一个未成熟的大西瓜切开一个口,将瓤挖出来。里面倒上煮好的两只整鸡,再把鸡烫倒进去。放到大火上蒸上十几分钟,取出后打开西瓜盖儿。既有鸡肉的香嫩,又有西瓜的清甜,味道很赞。   周云见吃了一整只鸡,小团子吃了一只鸡腿。武帝也吃得很嗨,再一次被皇后别出心裁的厨艺所征服。他的胃现在被养刁了,真不知道以后再出征,还能不能吃那些野东西。   周云见看武帝吃得开心,十分得意的问道:“怎么样皇上,好吃吧?”   武帝点了点头,说道:“好吃,皇后的奇思妙想就是多。”   周云见说道:“这个才只是其中一种,还有荷叶包鸡,肚包鸡,论吃鸡,我还是很有经验的。”话音刚落,周云见便皱起了眉头,起身跑到门外,抱着一棵老树干吐了起来。   一边吐周云见一边心疼:我的鸡啊我的鸡!吃了半天这不是白吃了吗? 第119章   还没等周云见心疼完鸡, 武帝上前便将他抱回了房间。这回他不论再怎么挣扎武帝再也不相信他的话了,直接将书侍叫来给他诊脉。   书侍也很着急,毕竟他也没吃过百魂草,毕竟这种药材太过珍贵。比起千年人参, 还要珍贵一些。毕竟千年人参长成即可用,百魂草不但难得, 其提炼过程更是复杂。如果是因为吃百魂草而造成的副作用, 那可就不妙了。   然而待书侍的手一搭上周云见的脉,书侍便一脸惊讶的看向周云见和武帝,说道:“这……教主有孕, 已经三个月了!”   周云见:??????   武帝:!!!!!!   周云见坐起身来, 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你不是给我配了避子的丸药吗?怎么可能有孕?我天天吃,这都有可能怀上?”如果这都有可能怀上, 那前几个月是万幸所以才没中招吗?   棋侍若有所思, 忽然就明白了, 他一拍手,说道:“我知道了!是百魂草!百魂草活死人肉白骨, 避子的汤药毕竟是……让教主无法授孕的药。在百魂草面前, 避子药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童。所以教主吃了避子药,再吃百魂草的药,避子药就等同于失效了。”   周云见傻眼,头疼的揪了揪头发,说道:“……所以, 我这是真的又有了?”   棋侍说道:“何止是又有了,都至少三个月了。恭喜教主,我司水教人丁兴旺啊!”   周云见:……   这两夫夫没有一个看上去高兴的,一个是担心周云见的身体,一个是想到自己生了以后又要用极其羞耻的方式喂哺圣泉便头大。他们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生起来还没完了?   周云见试探着问道:“那个……棋侍前辈,能打胎吗?”   武帝和棋侍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不可!”   武帝看了一眼棋侍,说道:“胡闹,打胎伤身,还不如生下来。”   棋侍点头道:“世人皆知,小产的伤害更重一些。教主既然怀上了,那便生下来吧!您安心,有我和色侍在,保证不会再出现上次的问题。”上次没能管住周云见的嘴,养出一个偌大的胎,导致胎大难产。   这回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继续这么吃下去了,即使吃,也要控制着胎儿的大小。   周云见摸着自己上次生完以后一直没怎么掉下去的软肉,说道:“三个月了?我怎么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不过上次怀团子,他也是三个月了才发现。话说起来,自己的心也是够大的。   棋侍笑了笑,说道:“教主是怕疼吗?”   周云见回想着自己生团子时的感觉,竟然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他摇了摇头,说道:“倒不是怕疼,就是挺着个大肚子到处跑,太不方便了。”   武帝也愁的不行,说道:“那你便休息一年,这一年什么也不要做了。”   周云见笑了起来,说道:“皇上,若是臣生完肚子里这个,再怀一个。生完下一个,又一个。毕竟你我感情恩爱,怀孕自是不可避免的吧?难道还真怀一个,休息一年?那这十几年里,臣是不必工作了,整天呆在宫里生孩子好了。”   武帝微微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毕竟上次周云见难产,把他吓出个好歹来。   他想了想,说道:“那以后皇后的饮食,找我报备一下吧!不要吃太多,尽量多运动。”   周云见倒是没心没肺,仿佛破罐子破摔了,耸了耸肩,说道:“行的吧!皇上也不要过于担忧。俗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要是因为生孩子要了我的命,那我这命也忒不值钱了。”   武帝很是无奈,但这小生命来了,自然是要好好迎接,不论怎么说也是好事儿。   但看周云见的心情倒是不错,还抱着团子,将他的小手放到自己肚子上,低声哄道:“团哥儿,你要有弟弟子,咱们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好呢?你叫团子,不如叫他丸子?包子?……就包子吧!”   武帝:……   武帝满头黑线,说道:“见见,放过孩子吧!朕……该给他们取大名了。”   周云见点头,说道:“行,皇上负责大名,臣负责小名。团哥儿,包哥儿。团子哥,包子哥,很好,好听!”   武帝:……   这是什么恶趣味……   可能是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周云见竟真的做到不再任性的吃。一连三天清粥小菜,蔬菜焯水,吃得他眼冒绿光。实在馋了,去望福楼吃顿海鲜。   最近他闲得无聊,便开始设计简易小型机车。只是轮子外面没有橡胶,会显得十分颠簸。他设想了很多遍,或者可以在轮子上面增加减震。减震可以缓冲颠簸,让坐在车里的人显得没那么痛苦。不过即使有颠簸,应该也没有太大的关系。毕竟他们现在的机括走不了太快,最快也就是马车的两到三倍车速。   于是他便窝到清云山庄里和棋侍一起研究机括,两人一起绘图纸。周云见绘出一个版本的小型机车图样来,让棋侍惊为天人!前后两个轮子,前面有扶手,中间车身上有坐位,可坐两个人。流线型的机身,硬朗的线条,十分美观,视觉效果震撼。   棋侍伸出一根大拇指,夸赞道:“教主天姿聪颖!”   周云见的内心再次发出了之前那声呐喊:我不是什么天才,我只是历史的搬运工。   这只是他那个时代非常常见的摩托车,他将外观改良了一下,使得视觉上更具备复古审美。周云见说道:“那能在这个基础上加装机括吗?这个体型比列车轻盈不少,可以装一个小型机括。还有,两个轮子上方,可以加装弹簧型减震装置。不过即使是这样,颠簸可能仍然存在。除非我们的橡胶真能研究成功,但是……好像有点难。”目前来说,有两个技术周云见都没实现。一个是橡胶,一个是奶粉。团子如今,仍然喝的是牛奶。   棋侍伸手在设计图上划了划,说道:“不难,属下可以一试。”   周云见一听,立即道:“那真是太好了!如果能实现,这也将会是一个能普遍应用到生活中的交通工具。”   于是棋侍便将自己关到了房间里,开始了闭关。周云见对于高人的这一点很是佩服,能为了一个东西钻研到不吃不喝的地步。   棋侍闭关后,周云见便带着团子哥出门了。他这几天都没理小李子,虽然系统一直在提醒他:新的任务已发放,请宿主及时领取。   周云见自动忽略了系统的提醒,抱着团子哥便去了闹市。他去闹市为的是看地铁的运营情况,毕竟这几天他一直窝在家里,总要实地去考察一下情况。   从清云山庄走到清云山庄站只要十几分钟,或者可以直接在他房间下去,直接就能进皇家专用车箱。不过地铁一个时辰一班,现在还不到时间。他便想着抱着团子溜达溜达,顺便看看风景。   一出清云山庄的大门,便看到门外突然热闹了起来。要知道南郊是十分偏僻的地方,根本没什么人过来的。如果不是周云见在这边弄了一个清云山庄,应该说是荒凉至极了。如今远远望去,至少有上百人在那边聚集。竟还有人撑起了遮阳伞,烧起了茶炉,作起了对子!   偏僻荒凉的南郊,竟成了文人雅士聚集之处。周云见抱着团子去围观了一下,发现大家作的诗文竟然还颇雅。他一时诗兴大发,也跟着作了一首:“绿树荫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溏。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周云见的诗一念完,众才子立即朝他投来敬佩的目光。其中一个才子上前来朝他行了个礼,问道:“不知贤兄大名,真是作得一手好诗!”   剽窃了历史人物诗句的周云见打着哈哈,说道:“好说好了,在下盛云。几位好雅兴,感谢对清云地铁的捧场。”   众人一听,肃然起敬,纷纷交头接耳:“竟是盛云义士!”   “没想到盛云义士不但义薄云天,诗也作得那么好,大才子啊!”   “我就说,能有这样建树的人,自然也有好的才情!”   “是我误会盛先生了,本以为他只是一个重利的商人,一界沽名钓誉之人。却没想到,他竟是读书的清流人士。”   ……   待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周云见已经抱着孩子进了地铁。无形当中装了个逼,周云见沾沾自喜。因为带了团子,所以他还是选择了皇家专用车箱。这个车箱荫蔽性较强,有专用的通道,不会被普通乘客发现。   他先在南城门下车看了一下,发现南城门竟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集市!原本最萧条的城门,如今人声鼎沸,络绎不绝。卖烤土豆的,卖爆米花的,卖炸薯条的,耍把式的,唱小曲儿的。果然交通促进经济发展,看着大家的盈利效果还不错。   周云见大喜,看来交通发展的方向果然是正确的啊!   他又带着团子坐上地铁,去北城门看了看,发现北城门和南城门一样!竟也发展成了集市!看那来来往往的行人,周云见热泪盈眶。果然要想富先修路,能把经济盘活的,果然是交通!于是他又有了一个想法,必须再建一条地铁!贯穿东西城门!把晏京发展成中心大都市,是他的一个小目标!   周云见满腔热血的回到了清云山庄,团子却在他肩膀上睡着了。他想着回去以后便要去绘制东西城门相连接的地铁线路图,却不想一进门便撞上了一个中年妇人。   对方满脸笑意,穿着普通农妇的衣服,手里拎着一篮子鸡蛋,抬头看向周云见。她旁边跟着刘管家,正往外送客:“实在对不住,我们家主出门了,您……”   周云见却喊出了一句:“太……太……您怎么来了?”   妇人也抬头看到了周云见,见他回来了,脸上露出了惊喜,一脸慈祥的上前拉住他的手,说道:“太什么啊!我是你沈姨妈啊!”   周云见满脸的迷茫:“……沈……沈姨妈好。”   妇人满含笑意,刚要再说几句什么,忽然看到周云见怀里抱着个孩子。她一脸惊讶的问道:“哟?见见还会抱孩子了?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周云见满头黑线,心道这让儿臣怎么跟您解释呢?   解释是不太好解释的,尤其是沈姨妈她老人家已经热情的上前来抱孩子了。但是孩子睡着了,不太好抱。才八个月的娃儿,应该不会让没见过的……奶奶抱吧?   就在这时,怀里的团子醒了。他哼唧着蹭了蹭眼睛,嘴里发出一声细细的:“……阿……爹……”   周云见:……这回更加没法解释了! 第120章   周云见很是头疼, 太后您老人家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不说一声也就算了您怎么还玩儿起了角色扮演?扮演成我姨妈突然来找我,让我压力山大啊!您不知道,这样吓我我会吓坏的啊啊啊!   怀里的团子藏无可藏,周云见尴尬且不失礼貌的说道:“太……姨妈, 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太后的脸色倒是如常,说道:“什么叫太姨妈, 叫姨妈!哎你这孩子, 抱的小家伙都不舒服了。来给姨妈抱,姨妈最喜欢小孩子了。”   周云见能不准吗?那自然是准的。他心道团子你哭吧!你哭了爹爹就能把你抱回来了。不对,团子是什么时候学会说话的?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学会说话了!   太后兴高采烈的接小团子接了过去, 小团子扭过脸来看着她, 她却呆住了。只见一大一小两张脸, 仿佛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像到了极致,像到了骨子里。然而这孩子一皱眉, 太后却有些迟疑的上前, 接过周云见怀里的孩子, 抱着便往院子里走。   周云见满是头疼的跟在太后跟前,内心五味陈杂, 怕不是把这孩子当成自己代孕的了吧?太后您老人家千万别误会, 我不是那种吃里爬外的人!   很快,周云见追上太后,对她说道:“姨母您……这边请。”   周云见将太后带去了他的房间,并将门关好。这件事肯定不能就这么蒙混过关,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长得这么像的两个人?肯定是有问题的。不过团子在太后的怀里竟不哭也不闹, 倒是让周云见十分意外,难道真的是血缘关系吗?   周云见搬了把椅子给太后坐下,先是给太后行了个礼,开口道:“儿臣……拜见母后,给母后请安。”   再抬头时,太后的眼圈儿却是红了。周云见想安慰几句,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毕竟自己会生孩子这件事,由他亲口说出来,还是很羞耻的。他只好迂回道:“母后……这孩子不是别人的,他……是我的……,哎,让儿臣怎么解释?”   太后却并没有要听他说话的意思,只是将孩子看了又看,眼角明显染上了泪意,才终于看了一眼周云见:“你们……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周云见:??????   太后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你是……自小女扮男装么?难为周尚书了,只是……他为何要将自己的女儿扮作男儿?”   周云见满头黑线,一脸便秘道:“母后,儿臣……是男儿身……”   太后却是一脸的不信任,将怀里的孩子递给他,说道:“男儿身?若是男儿身,这孩子怎么来的?他模样虽长得与你一模一样,可刚刚那看着我的表情,和清儿小时候一模一样!”说着太后从怀里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接着说道:“我就说这孩子怎么回事儿?他哪有个孩子的样子?什么样的孩子,能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哪怕他是皇子,这样的神情,也不该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就是这孩子看我的第一眼,我便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清儿。孩子,我见得多了,这样的,我只见过两个。你敢说这孩子不是你和清儿生的?”   周云见脸上的表情此刻仿佛吃了一大串儿的惊叹号,血缘关系真他娘的是个神奇的东西。还是亲奶奶,第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亲孙子。   可是您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写过小说?这狗血的套路,简直让人猝不及防!自小女扮男装……就为了应对皇上的这一劫难吗?狗血小说也不敢这么写啊太后!   周云见憋得满脸通红,说道:“母后您……真聪明啊!”   太后洋洋得意的说道:“毕竟我也在宫里呆了这么些年了,连狸猫换太子都经听说过,更何况男扮女装?”   周云见心道您是有一个反串的准儿媳妇儿,可那人不是我啊!我是真的男儿身!周云见一咬牙,刚要坦白自己的身份,胃里一阵恶心传来,又将话给他堵了回去。这时武帝推门而入,匆匆两步走了过来,说道:“母后,听儿臣解释!这孩子是我与见 见所生,不是您想的那样。”   周云见压下胃里的一阵恶心,抬头无力的看了一眼武帝,心道这下更热闹了。他对武帝摆了摆手,说道:“皇上,您别担心,母后没想把咱们的孩子怎么样。她第一眼便认出了,这孩子是你与我的骨血。”   武帝十分意外的看向太后,说道:“嗯?母后您……”   太后还在兀自得意,周云见又接着说道:“太后说……臣是女扮男装,只为了进宫为您度过此劫,为大晏留下后人。”   武帝:……   此时武帝和周云见的表情是一样的,他们寻思着太后如果有一天流落街头,可以靠说书或者写脚本度日。两人一起尴尬的扶了扶额头,周云见求助般的看向武帝,武帝接过周云见怀里的孩子,低声对他道:“你先出去,我来和母后说。”   周云见感激似的看了一眼武帝,这件事由他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于是他便抬脚离开了房间,去后院儿转了转。他寻思着皇上来得可够快的,就算乘轨道车,也不可能那么快。定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听说太后回来了,又听说太后乔装来了清云山庄,料定她肯定会见到团子,这才匆匆的赶了过来。   这是周云见第一次感受到武帝的细心,他可以说第一时间跑来给自己解围了。应该是来不及通知自己,所以亲自赶了过来。这心里的暖,并不是一件小事便能腾起的。   房间里,武帝抱着团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亲,笑着说道:“叫什么?”   团子笑着抹了他一脸口水,说道:“……阿……爹!”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两个阿爹,但是叫阿爹就对了。   对面的太后惊呆了,她起身道:“清儿,你……会笑了?母后真的很高兴,你自从和皇后在一起以后,总算像一个活着的人了。”   虽然觉得母亲的话有些扎心了,但她说得的确是事实。武帝对母亲笑了笑,说道:“见见的确是个很有趣的人,他……我也说不出他哪里,反正就是让我喜欢。”   太后笑着接过他怀里的孩子,逗道:“宝宝,叫奶奶?”由于奶奶太难叫,于是失败了。太后也不失望,说道:“早知道见见是个姑娘,我就该多赐她些东西。女儿家,终归是希望婆家多多善待自己的。有些钱财傍身,更能让她安心。”   武帝满头黑线,解释道:“母后,见见不是女儿身,他真的是男儿身。和朕一样,朕有的,他都有。只是……只是恰好会生孩子而已,他自己不好意思说,只能由我来告诉母后了。”   太后满脸的惊讶,怔愣了半天后摇了摇头,说道:“不……这怎么可能?男儿身?男儿身怎么可能生得出孩子来?”   武帝说道:“我知道您不相信,我知道他怀孕的时候也很意外。但事实就是这样,他的身份……他的身份还是让他亲口告诉您吧!这件事,说来话长。但他的的确确,是货真价实的男孩子。”   太后还在那里怀疑人生,低喃道:“我本想着,他入宫时,也没有验明正身。毕竟我们选的是男后,一开始也并没想过真的能与你怎样。只是镇守在后宫,不再让那些有心之人在你身上为非作歹。所以他入宫时,并不会有验身这一关,瞒过宫里的所有人也正常。如今已经与你同床共枕,自然会有孕。那么生出孩子来,也就不意外了。”   这一切的一切,在太后的推断下合情合理。   然而亲儿子却告诉他,儿媳妇是男的,如假包换的男的。   他抬头看向武帝,说道:“这……怎么可能?”   武帝十分笃定的点头,说道:“千真万确!母后您再怎么不敢相信,也是事实。见见为您诞下一个孙子,也算是个大功臣了。”   太后低喃道:“何止是大功臣,这孩子……这孩子可是未来储君啊!”   武帝却摇了摇头,说道:“不,母后,未来储君只有一个,只能是晏河。”   太后满是疑惑,问道:“我不懂,为什么?你们明明有孩子了,为什么不带回宫里,而是把他藏在这个地方?你弟弟的心也不在大统,为什么不顺天意而为?”   武帝说道:“他在不在大统,朕都是从小把他当储君培养的。团哥儿,只能随他另外一个阿爹的姓。见见是男子,也有他自己的家业。这份家业,甚至比帝王之位还要厚重。母后您可知道……”武帝还是没说出周云见的身世,这件事应该由他亲自说,毕竟自己没有理由将他的身份曝光出来。   房间里一时间有些沉默,半天后太后才缓缓说道:“我一直都知道,不论什么事,你做下的决定,没有任何人能说服得了。你与云见的感情,肯定是极深的。凡事,你们多商量。我老了,也没办法替你做决定。再说我一个妇道人家,目光短浅,无甚想法。只要你们觉得有必要,那便按照你们的想法来做。”   武帝向来知道,自己这个母亲哪是目光短浅无甚想法。她不但聪明,而且懂兵法,更懂谋略。否则在这个吃人的后宫,她不可能走得这样长远。之所以一直藏着自己的锋芒,不过是想把这个皇权完完全全交到自己手上。   他的母后,可以说是这世上唯二的,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的人之一了。   武帝忽然又想到一件事,说道:“对了母后,见见又有孕了,您若是不急着走,可以留下来帮我照顾他一段时间。” 第121章   太后猛然站了起来, 满是惊讶的问道:“二……二胎了?”   武帝说道:“是,是……个意外,我们也没想到那么快。但见见因为生团子的时候胎大难产,伤了身子。我本想让他将养一段时日, 谁知……谁知那补药和避子的药丸冲突了,导致吃下的避子药没起作用。如今已经三个月了我们才发现, 也是好险。”   想到他们前日还有些不知节制的缠绵, 武帝便捏了一把汗。好在这孩子怀得挺结实的,仿佛见见的胎怀得都挺结实的。   太后已经有些哽咽了,她上前拍了拍武帝的胳膊, 说道:“这让母后怎么说呢?我从不敢想, 你竟能有孩子, 还是两个。我以为你这辈子不会有孩子了,注定是个孤独终老的。哪怕有个男后陪着你, 母后也是欣慰的。没想到你们竟能有孩子, 这都是上天注定吧!”   武帝怀里的团子正在揪他的头发, 武帝被揪疼了,便好脾气的把他的小手拽了过来, 才对太后说道:“朕也……没想到, 也许真是上天注定吧!”   太后拭了拭眼角,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不走了。我都有两个孙子了,为什么不留下来享受一下儿孙绕膝的欢乐?再说,妇人之事, 你们不懂,还是交给我吧!”   武帝说道:“倒也……用不着您插手,见见自有他自己的众侍。而且,都是这天底下属一属二的。您只要偶尔陪陪他便可,这样朕不在身边的时候,他也没那么寂寞。”   太后笑道:“他会寂寞?怕是我在,反而会干扰他。这世上,有几个儿媳妇愿和婆婆住一块儿的?你呀,不懂。不过这些你放心,你娘我,是肯定不会和见见闹什么矛盾的。”   武帝的确不懂,他从小也没经历过这些家宅之事。不过这些事也不是他需要过问的,单单是前廷的事,都够他头疼了。古代后宫的女人,说起来还真是不容易。   太后已经迫不及待的抱着团子去找周云见了,她得好好感谢感谢这个大功臣。结果在后院儿转了一圈儿没找着人,倒是被这院子里的美景给吸引了。夏季正是苹果丰收的季节,后院儿里隔三岔五的种了许多苹果树。果实灿若繁星,满满当当的缀满了苹果树。   她一时好奇,上前摘了一个,只是这种红色的果子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放到鼻端嗅了嗅,竟是清香扑鼻。   把苹果在衣服上擦了擦,无人可问,便问怀里的小团子,说道:“告诉奶奶,这是什么呀?”   奈何团子会说的词不到十个,只会指着苹果呜呜哇哇的瞎比划。毕竟他才八个月,八个月的娃娃有的连爬都不会爬呢。团子倒是十分灵活,已经可以到处爬了。   太后又仿佛自言自语的问道:“这是……果子吧?哪里有水……应该洗一下才能吃吧?”   一听到水,团子的眼睛便瞪圆了。他对水天生敏感,且没有被封印水脉,司水之术已经继承。一听这个抱着他的奶奶想要水,立即高高举起两只小胳膊,胖乎乎的小手挥了挥。不远处的大缸里,一股清泉便这样从半空中飘了过来。   眼看着水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太后差点被吓出个好歹。好在她也是见过世面的,只听小团子咿咿哇哇的对她说着些什么,太后也仿佛听懂了。便将手中的苹果伸了出来,水便这样浇了下来,将苹果洗了个干干净净。   团子对太后说道:“果果……吃……”   周云见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他头疼的捏了捏太阳突,今天真是祸不单行的日子啊!自己的两层马甲,就这样被扒得一干二净。   但是太后这反应……也不科学啊!为什么她看到水后仿佛……一点惊讶之感都没有?反倒是就这样顺理成章的把苹果洗了,洗完以后就这样和小团子一人一口的分食起了苹果。那画面之温馨,让周云见都忍不住感动流泪。   所谓含怡弄孙,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周云见从苹果林后面钻了出来,朝他们走了过去。这会儿后院儿没人,周云见便上前朝太后行了个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后一看周云见过来了,立即朝他招了招手,拍了拍身边的石头,说道:“见见坐过来,你这果子真好吃,叫什么果子?”   周云见答道:“是苹果,太后还喜欢吧?您若是喜欢就多摘一些给您宫里送过去。”   太后说道:“还用得着摘吗?以后我就住在你这山庄里了!”   周云见一脸惊讶的看着他,太后戏谑道:“见见不会不喜欢我这个老太婆吧?”   周云见说道:“怎么会呢?您想住多久便住多久。恰好东后院儿空置,儿臣这便让人给您清扫出来,您今晚便能搬进去住。而且东院儿宽敞,再多叫几个宫女下人过来,侍候您的饮食起居。”   太后乐呵呵的摆了摆手,说道:“哪儿用得着什么宫女下人,我这个年纪,硬实着呢!你不会以为我在宫里呆久了,就养尊处忧,肩不能提手不能扛了吧?”   周云见摇头,说道:“那倒不是,太后您武将世家出身,身手自然了得。我只是怕您辛苦,当然也是想多照顾您一下,尽尽孝心。”   太后笑了起来,说道:“自打你进宫,我对你真的越来越满意。单单是你能讨清儿喜欢这一点,我便挑不出你半点错来了。”   周云见:……太后您滤镜太厚了……   “我真是做梦都没想到,你竟能给清儿生了个孩子。肚子里……竟还有一个?”   周云见尴尬到无以复加,说道:“皇上都跟您说了吧……”   太后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不该瞒我,让我连自己有个这么大的孙子了都不知道。若是今天我不来,你们这是打算瞒我一辈子,临进棺材了,也不打算告诉我?”   周云见立即摇手,说道:“不不不不母后您误会了,怎么会瞒着您呢?我们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连我自己都还没回过味儿来呢!还有我父母那边,他们也都还不知道。本想着,到时候一块儿告诉你们。谁知道,您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过来了……”   太后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说道:“吓坏了吧?”   周云见老实的点头,说道:“是……”   太后笑眯眯的将团子放到草地上,团子爬到一边去够苹果的枝叶,才对周云见说道:“你与司水教……是什么关系?”   周云见一脸惊讶的看向太后,说道:“您竟知道司水教?”   太后说道:“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我还未入宫,正野的不行。你大舅舅和二舅舅都惯着我,带着我走南闯北的看热闹。有一年北疆大旱,你大舅舅拉着我说要带我去看神仙。就是那时候,我见到的司水教教主。那可真是一个小仙童,年纪不大,一本正经。几个大人把他围了起来,在那儿作法。这么多年过去了,具体作的什么法我也都忘了。只记得那天作完法后下了三天雨,整个北疆大旱终于得到了缓解。你大舅舅说那是司水教,司水的神仙。因为这件事儿太过于让人难忘,所以到现在我还记得呢。后来司水教被清剿,我还问过你大舅舅。你大舅舅摇摇头,皇上和太子决定的事情,哪是我们这些人能干涉得了的?”   听完太后的话,周云见满脸的了然,原来如此……难怪太后见到团子司水后竟没有半点惊讶的地方。   太后说完后,又拍了拍他的手背,说道:“我与清儿,是一体的。他的态度如何,我的态度便是如何。只要你们两个好好的,我这个做母亲的便能心满意足。实话说,我并不想让他做这个皇帝。若是可以,安然自在的呆在北疆,比关在京城那一方天地里不知要好多少。但既然上天有命,我们这些人便都挣不开。那便尽量,让你们活得都快乐一点。”   再一次被太后这番话所惊到的周云见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太后若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绝绝对对是一个叱咤商场的女强人。她的见解与思维,绝对不是这个时代的女人可媲美的。   周云见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如今他已经连给武帝生了两个孩子,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呢?于是对太后和盘托出:“您……猜得没错,儿臣正是司水教教主,盛倾雪之子。”   太后听后了然的点了点头,说道:“难怪难怪,你给自己取名叫盛云,原来是为了怀念亡父。”   周云见答道:“是的,也多亏我养父母,否则我可能也死在那次清剿当中了。”   太后十分赞同的说道:“你养父母可是大功臣,也是我们的大恩人。改天我一定亲自登门,拜谢他们对你的养育之恩。”   周云见的眼睛有些红了,忍不住道:“太后……您对我这么好,还真让我……有些消受不起。”   太后却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你消受不起,那这世上还有谁能消受得起呢?”说着太后低头朝周云见肚子上看了看,说道:“这孩子都三个月了,往后你和清儿,可要悠着点儿了。”   周云见:……不是,太后您不带这样儿的,说着说着突然提这一茬儿干什么?   继钟离小哥儿主人后,这世上又多了一个知道他浪破天际的人儿。周云见觉得,自己的节操恐怕已经透支了三辈子。 第122章   自从太后搬来了清云山庄, 她就仿佛一个对任何事物都好奇的团子二号。拿了周云见的牌子去坐地铁,每天顺着南城门逛到北城门,从北城门吃一碗他们那边儿虽不起眼却十分地道好吃的水引饼,她和团子一人吃半碗, 吃完后再坐着地铁回来。   第二天又去了义学做旁听生,因为清云女子学院有一个不计年龄不论条件的混合识字班。年龄大一点的也可以去, 挺着大肚子的孕妇也可以去。   周云见深信, 扫盲工作刻不容缓,先从女性做起。   太后忽然觉得今天来教课的女老师有些眼熟,不论从眉眼还是身形来看, 竟都像是前些日子薨了的婉妃。她那会儿已经出去游山玩水了, 并不知道婉妃这个骚操作。如今想来, 如果不是婉妃有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姐妹,那她肯定是死遁了。   怀里抱着小团子, 太后一身普通妇人打扮, 董知秋是肯定看不出来的。她先做了个自我介绍, 便开始教妇女同胞们识字。   今天学习的字是:人,口, 手, 足,目。   董知秋觉得,教这些妇女同胞们识字很有成就感。如周云见所说,女人活一辈子不仅仅是为了相夫教子,更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价值。   董知秋手里拿着狡辩, 带着众人读:“人!”   “人!”   “口!”   “口!”   ……   团子竟也跟着读得有模有样,才八九个月大,便开始启蒙了,的确早慧。这一点和他大阿爹很像,他大阿爹就是早早的会说话,早早的能读诗。只是被她瞒得死死的,过于早慧的孩子,在宫里太扎眼。即使他不犯什么错,也容易被人算计。   团子就好多了,他可以想怎样便怎样。一开始太后还觉得,将大孙子养在农庄里,是不是有些委屈了他。再一想,自己当初想过的不就是这种自由自在,逍遥快活的日子吗?   这样他便可以满世界撒野,想怎么玩儿便怎么玩儿。   许多年后,太后为自己这一想法深深的自责。孙子是玩儿痛快了,这颗野心却也收不回来了。小时候满院子撒野,长大了满大晏撒野。   临下课前,董婉秋教妇女们读了一首诗,叫悯农。妇女们一边手里织着绣样儿,一边跟着读:“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董知秋十分骄傲的说道:“这首诗便是我们清云山庄庄主,盛云盛义士所作。盛义士感怀天下,对佃农怀着一颗悲悯的心,写下了这首诗。虽四海皆种田,农门却仍有饿死骨。这也让盛义士坚定了,改革农业的一颗心。”   下面的一群妇女们开始鼓掌,太后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自家小儿媳妇,在民间竟如此得人心吗?这如偶像一般的存在,也是让太后惊叹不已。   下课后太后抱着团子尾随董知秋去了宿舍区,这会儿宿舍区空空荡荡,就只有董知秋一人回来了。毕竟其他姑娘都是上工的时候,尤其是列车员,有时候要工作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好在她们的孩子都有义学里的生活教育老师负责,也可以让她们高枕无忧的工作。   只是董知秋总觉得背后有些发麻,似乎有什么人一直跟着她似的。   转过宿舍区后,她猛然一个转身,果然看到一个人一直跟在她背后。刚要上前质问,却发现这抱孩子的妇人看上去有些眼熟?轻度脸盲的董知秋仔细看了看,立即下跪行礼:“董知秋拜见太后……”   太后立即上前,疑惑道:“果然是你?在宫外就别行此大礼了,赶快起来。”   董知秋起身,把太后请进了她的宿舍内小坐,并端上了自己亲手腌制的果干儿果脯。   太后捏了一块桃脯,尝了一口,说道:“不错,董姑娘有一双巧手。”   董知秋又给太后倒了茶,说道:“您怎么忽然过来了?哎,您怀里这个……怎么……怎么……”董知秋不敢说,这孩子长得极像周云见,可是……皇后怎么可能有孩子呢?   太后笑了笑,说道:“这孩子啊!如你所想,是见 见的儿子。”   董知秋惊呆了,问道:“见……皇……盛先生的儿子?可……可他……您怎么会允许……”   太后一脸的大度,说道:“怎么就不允许呢?本来就是我们对不住他,他本该有自己的儿女。”   董知秋对太后的印象一下子翻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螺旋,说道:“那……那皇上……”   太后想了想,说道:“皇上啊……皇上也有啊!这既然是见见的,那也便是皇上的。他们二人,又何分彼此呢。”   董知秋怀疑人生了,不知道该如何赞扬太后的宽容大度。不过说来的确,皇后殿下本来就是为了皇家之事,才委屈了自己。但……但他们的感情不是很好吗?为何又……想不通,着实想不通。   太后看着董知秋的表情心里快笑翻了天,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恶趣味,非要逗她一逗。最后想了一个合理的理由,说道:“你不觉得这孩子,既像见见,又像皇上吗?”   董知秋仔细的在团子脸上搜索着,最后终于搜索到了武帝的痕变,说道:“是!他的表情里,有皇上九分的影子!”   太后笑道:“这你便知道了吧?这世上,怎么会有一个孩子,既像皇上,又像见见?”   董知秋恍然的拍了拍手,说道:“太后英明!原来如此,真是缘分。他们既然无法生,那便找一个都像他们的领养,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太后简直要给董知秋拍手叫好了,这姑娘跟我投缘啊!脑补能力一级棒!   跳过这个话题,太后问道:“你……现在就住这儿?”她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上上下下打量个遍,也没有半点值钱的东西。对于一个曾在宫中为妃的女人来说,未免过于寒酸。   董知秋笑了笑,说道:“太后,这里只是我的宿舍,殿下给我安排了很好的宅子。只是我平日里不回去,都是住在这边。碧青和碧绿就在隔壁,她们一个做了助理教员,一个做了生教老师。您别觉得这里简陋,我却觉得这里比宫里有人情味多了。平常姐妹们互动也多,我们公休的时候,还会相约一起去踏青赏景。如殿下所说,我是真的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了。如果不是他,我这辈子可能还把自己困在囹圄中呢。”   太后点了点头,忽然发现了自家小儿媳妇身上的一个巨大闪光点。他永远能让一个人,精准的找到自己的定位,并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太后抬头看着董知秋,竟隐隐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倔强的样子。她是幡然醒悟,而自己是被逼无奈。于是她上前拍了拍董知秋的手背,说道:“以后如果有什么难处,也可以跟我说。我便住在见见的清云山庄里,地铁直达。”   董知秋一脸感动的点了点头,然后起身道:“您难得来一次,我带您在义学里逛逛吧?我们这座义学,原本可是京城里最大的宅子。如今这宅子已经成了学堂,要全逛下来,可得用上一整天呢!”   太后对这个大宅子也挺感兴趣,于是抱起孙子,跟着董知秋一起逛起了义学。   里面的风景还不错,规划得也很有条理。董知秋指着左边说道:“左边是男生区,右边是女生区。依次从前往后,蒙学,小学,中学,最后面是高中。校长说,大学区规划了,只是还没开始建设。不过按照我们现在的教程,小学毕业便可试着考取秀才,中学毕业去考举人也是没问题的。”   一圈儿逛下来,周云见惊叹万分,她发现自己还是对见见了解的不够多。他的这些奇思妙想真的让太后叹为观止,而且能将他们一一实现,更是十分了不起的。尤其是那个地铁,将机括技术用到交通上,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周云见其实一直都坚信一点,其实古代的技术并不落后,只是没发展起来。既然我们有那么厉害的四大发明,为什么后期却被西洋人赶超。历史的教训,有时候人不能敝帚自珍。好东西拿出来,说不定有人就能在这基础上将其发扬光大。   机括那么了不起的东西,仅仅用于墓葬和一些皇家地宫的建设,实在可惜。   董知秋继续带着太后转:“前面是食堂,再前面是小龄托儿所。不足十岁的孩子,都可以托养在这里,等到他们母亲放工以后会来接他们的。”   太后奇道:“母亲?怎么……父亲不来接吗?”   董知秋有些为难道:“我们清云是第一个肯招收女工的地方,肯让女人出来工作的家庭……几乎没有。所以我们第一批招收对象是寡妇,后来校长去找那些在战场上丧生的将士的遗孀。给她们安排工作,也等同于间接给了她们抚养孩子的能力。至于有家有室出来工作的……都是顶着天大的雷呢!男人不给甩脸子就算了,谁还会来帮着接孩子?”   太后听了以后气得直跺脚,说道:“太不像话了!”   好巧不巧,周云见恰好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他最近正处在休息阶段,没事儿也喜欢到处逛逛。恰好就碰到了太后和董知秋,远远的便看到小团子正张着小胳膊朝他喊:“阿爹!……阿爹……”   周云见心里软成了一滩泥,上前抱住小团子,便听到背后传来一阵阵吵嚷。吵嚷声是一个男人发出的:“作贱的婆娘!给老子滚回家里去!” 第123章   周云见等众人回过头, 但见一个魁梧彪悍的男人站在义学托管中心的门口,拽着一个柔弱的姑娘往外面拖。那姑娘的头发都被拽散了,脸上有五根指痕,一看就知道刚刚经历了什么。   这种男人, 周云见最瞧不起!对女人下手,算什么东西!   他刚要上前, 只见太后一步跨上前去, 还没等周云见看清什么,一个回旋踢,太后便将那大汉踹倒在地。   周云见:……   这是周云见第一次见太后下手, 着实是……巾帼不让须眉。   对方被打倒在地后, 一时间竟动弹不得。周云见总算明白了, 太后在后宫没人敢动,靠的不仅仅是她的韬光养晦, 还有她无人能及的武力值吧?这种就算有人想动她, 也得考虑考虑能不能打得过。再加上太后她老人家懂兵法, 暗算这条路恐怕也给堵住了。   周云见抱着团子,上前查看了一下那男人, 对方瑟缩了一下, 仍然透着颐指气使道:“臭婆娘……臭婆娘你敢让野男人派人来打我!你这臭婆娘!”   女人似是对这男人彻底死心了,说道:“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位是盛云盛义士。你侮辱我可以,但怕这世上所有的人,整个大晏的人, 都不会相信你侮辱盛义士的话!”   周云见上前一凑,便嗅到一股子浓重的酒气。原来是借着酒,来清云义学闹事的。   周云见微微叹了口气,就事论事道:“这位壮士,你家婆娘来我这里做工,可曾耽误照养家中老小?”   没等男人回答,女人便道:“不曾,小儿七岁,正是在清云义学读书。婆母年壮,第天都去邻家打牌,并不需要妇人照料。公公早年去世了,欠下不少外债。靠着男人一人做工,根本无法还清。小妇人只是想多赚些钱,家中四口,挤在一间房里,实在不像话。如今小儿还小没什么,若是小儿长大了,难道也要让他跟我们一样挤在一间房里度日?这样下去,也没有姑娘愿意嫁进我家了。”   周云见看向男人,说道:“你家媳妇说得有道理啊!”   男人捂着胸口坐起来,梗着脖子说道:“她在外抛头露面,丢人现眼,外面的人是怎么说我的?我丢不起这人!”   周云见笑了起来,说道:“那你可有本事,再另买一间房子,安置妻儿老小?一家人住在一间房子里,这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男人说不出话来了,周云见又说道:“我这辈子最看不惯两种男人,一种是自己没本事还要求女人跟着自己一起过苦日子的,另外一种便是打女人的。今天,你算是占齐了。”   太后冷冷的看着那男人,说道:“你若不能让她过上好日子,更受不了她自己出来打拼,那便写休书吧!”   女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那年月,休妻可是很伤体面的事情。周云见摆了摆手,说道:“休什么妻啊!和离!一别再宽,各生欢喜。既然过不到一块儿去,便没有休妻这一说。谁说这世上只有男人休了女人?女人,自然也能休了男人。当然,你们感情不和,和离再合适不过了。”   “和离?”太后看向周云见,这于太后来说,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周云见这才想起来,在大晏是不存在和离这件事的。自古以来,女性的地位都不高。和离?不存在的!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想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女人。女人不想要了,休掉便是。所以周云见这个招收女工,除了不在意这些的人家,几乎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女人头上都顶着天雷呢。   周云见道:“对,和离,写一封和离书,你们二人签字画押。写清财产的分配,孩子的抚养权,以后各自婚嫁,便不再有关系。”   男人一听这个,酒仿佛忽然醒了,一个打挺站了起来,说道:“不!我不和离!我也不会休妻的!我好不容易娶回家的媳妇,我才不和离!”   女人却冷冷的笑了一声,说道:“所以呢?我把你的娉礼退给你可以了吧?你当初下娉,共花了一千个大钱。我在盛义士这里做工三个月,工资也都领到手了。”说着女人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扔到了男人跟前:“这里是一两银子,并二百个大钱,多出来的二百文,算是给池儿的一点补偿。你以后,不必再来找我了。”   男人皱眉看着那些钱,皱眉问道:“你哪儿来那么多钱?……你告诉我你到底在干什么?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女人听了这话,简直无语了,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云见适时说了一句:“……似乎跟你没关系了,没有必要向你解释。”本来他想说,就算是女性员工在他这儿做工,也是三百文起步。照顾孩子更辛苦一些,所以薪资比普通小工多一百文。女人攒了三个月的薪资,一文钱没花,估计就是想一点一点的攒钱,换个大点的房子呢。结果男人闹成这样,就这样把美好的愿望砸了个粉碎。   周云见从不管闲事,但今天这闲事真心让他看不过去了。他竟吩咐道:“请师爷,劳烦帮我写一封和离书!”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但周云见真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这样做,是救这妇人出火坑。虽然这世上,还有无数像这妇人一样的女子。   但凡事总该有一个突破口,也许这个突破口,就是让这种极度不公的现象扭转的一个契机。   很快,师爷被请来,周云见口述,师爷执笔,写了一封和离书出来。和离书一则则写得清清楚楚,包括孩子的归属,抚养费用,探视权等。   女方主动退回聘礼,男方却狠狠呸了一声:“这么脏的钱!我不要!”说完他签了字,画了押,恶狠狠的离开了。   就在男的离开后,女方终于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结束一段婚姻,都是异常痛苦的。哪怕这个男人再让她失望,离开以后,也只能想到他的好。   周云见拿了一方手帕递给她,问道:“是不是后悔了?现在追他回来还来得及。”   女人摇了摇头,说道:“追他回来,日子还是那样,看不到头。我只是在想,我十六岁便跟了他,他看着粗野,实际是很贴心的。有好吃的,也是紧着我。穷我是不怕的,苦我也是不怕的,我只怕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看不到希望的熬日子。分明可以出头了,他又何必……何必呢?”   周云见说道:“这大概就是……直男癌吧!”   观看了这一经过的太后疑道:“直男癌……什么意思?”   周云见解释道:“就是……嗯……华夏有史以来男权社会所惯出来的毛病,觉得女性一切都要对男性无条件服从。哪怕自己一无是处,哪怕自己面目可憎。”   太后点了点头,一拍手,说道:“这个形容太恰当了!”   周云见:……太后您老人家最近有些放飞自我啊!   周云见怕那姑娘心情不好,毕竟女人都是恋旧的,便让董知秋陪着她。董知秋如今对周云见是越来越佩服了,不是那种能力上的佩服,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仿佛伟人一般的信服。因为他说出的话,自己从前从未听过,但听上去竟是自己从未领略过的真理。   这世间,谁敢说出和离两个字?哪个女人有和离这个待遇?周云见他明明是个男儿,偏偏能为女性做出那么多事,让人怎能不敬服?   董知秋于是二话不说,便陪着那刚刚和离了的女子。陪着她去领了新宿舍的钥匙,新的生活用品,还额外给她发了两床被子,一张小床,以备孩子过来的时候有个睡觉的地方。   女人倒是比想象中的坚强,她哭完就觉得心里好受了不少,对董知秋说道:“董先生,谢谢您了,宿舍我还没去过,劳烦您带我过去吧!”   董知秋说道:“阮先生客气了,您随我来。”   女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我哪儿算得上什么先生,不过给孩子们做做饭,照顾一下他们的生活起居。”   董知秋笑了笑,说道:“您这话说得,校长吩咐,您是我们的生活教育老师,自然能当得起一声先生。”   女人更加受不起了,说道:“我大字不识一个,董先生还是叫我阮娘吧!”   董知秋想了想,说道:“阮娘,我觉得你挺聪明的,不如在上工之余学学识字多读点书,说不定以后还能当上真的先生呢?”   阮娘有些不好意思,拢了拢耳后的头发,说道:“这……这真的能行吗?”   董知秋说道:“能行能行,不嫌弃的话……。反正我们的宿舍相差不远,只隔着几个房间,晚上没事儿的时候,完全可以过来找我,我愿意亲自教你。”   阮娘十分意外,也十分惊喜。董知秋朝一个月亮拱门的入口处指了指,说道:“这便是我们的宿舍区了。”   于是阮娘和所有第一次进宿舍的妇人一样,傻了眼。推开门,更是让她惊讶不已,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摸摸那儿,反复问道:“这是……我的宿舍?以后我便住这儿了?”这比她原先的夫家,足足大出了一个内间来!   董知秋笑道:“那不是很好,一会儿工匠会把小床给你装在外间,若是池儿不想回家,便在你这儿睡,反正你们和离时写了一人一半的监护权。”   阮娘的眼圈儿红了,她觉得自己真的遇上贵人了。 第124章   何止是阮娘觉得自己遇上贵人了, 这整个宿舍区的大姑娘小媳妇们,都觉得自己遇上贵人了。这里多数都是无依无靠的寡妇,还有失去双亲的孤女。其中就包括那天和周云见一起乘地铁的那个小伙子的姐姐,那天回到家以后他便迫不及待的拉着他姐去报名了。   他姐还觉得这事儿不可能成, 说自己大字不识几个,怎么可能在这么金贵的地方当差?没想到一报名, 马上就通知她第二天来上工了。不但可以来上工, 还给准备宿舍。单身女工可以选择单间,也可以选择集体宿舍。单间的房租贵一些,集体宿舍便宜热闹。姑娘节俭惯了, 报了集体宿舍, 并把他们原来租的房子退了。   弟弟也在清云集团找到了一份工作, 跟着之前的几个哥们我生起,要了一个单间。宿管给他们装了上下铺, 三张床, 能睡六个人, 他们一共是五个人,还余一张床放东西。   姐弟俩都是怀揣着美好的未来, 姐姐想得是, 爹娘走前把弟弟交待给她,她说什么也要多赚些钱,给弟弟娶上个媳妇。弟弟想得是,姐姐为了照顾他辛辛苦苦那么多年,他要给姐姐攒一份嫁妆出来。   他们凑在一堆儿算了算, 如果照这样工作下去,用不了三五年,就能在晏京稍偏远的地方买一个小四合院儿。而且晏京如今有地铁,哪怕偏远一些,只要房子干净整齐,住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再说周云见,他和太后为了张罗旗下员工和离的事。通过这件事,周云见意识到妇女同胞在古代的权益竟是如此低。他和太后在自己的校长办公室里坐了半天,一起在商量一些事情。   周云见说道:“母后,您也是女人,有些关于女性的话题,跟您聊聊应该最合适不过了。”   太后点头,说道:“刚刚那件事你处理的非常好,虽然我也是在这种制度下长大的。但你应该知道,在我们沈家,没有什么男尊女卑。就算嫂嫂们进家门的时候也是秉承着这种传统,但不出三年都会被哥哥们影响,开始自己试着当家做主了。若是这世间都像我们沈家这样,也不会有那么多女人一辈子压抑的活着。”   从太后的一些见识和思想就能看出来,她的成长环境,的确跟普通人家的女儿不太一样。可能是因为沈家是武将世家,对那些文人的封建思想有些不屑一顾。   也幸亏她老人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和繁文辱节,否则他在这宫里,别说到处跑了,恐怕都得像女人一样缠上小脚,为皇上守贞洁。   周云见非常喜欢和太后相处,因为她老人家真的很通透。有了她这样的助力,周云见做起事来也很顺畅。   周云见点头,说道:“儿臣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母后您想。我这清云山庄里,有五分之一的女工。她们所创造的价值您知道是多少吗?这五分之一的女工,占了我清云山庄收益的四分之一。事实证明,女性的创造力比男性还要强。因为她们忍辱负重,她们迫不及待的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这还仅仅是女性当中的一小部分,如果所有的女性全被解放出来呢?”   太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说得是,……只是见见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周云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开玩笑道:“可能是因为儿臣自己生了孩子,对女性更能感同身受吧!”   太后表示十分理解,又问周云见:“那你有什么想法呢?”   周云见心想,关于人权方面,系统后面肯定会有相关任务。如今他早做铺垫,肯定也会有一定的帮助。于是他想了想,说道:“母后,我觉得我们大晏,应该成立一个妇女联合协会,为保障妇女同胞的权益而存在。”   “妇女联合协会……”太后重复了一遍,说道:“这倒是第一次听说,见见的想法很新颖。”   周云见说道:“母后,这叫新潮。时代在进步,地铁都有了,如果我们再固步自封,那岂不是把自己的路给封死了?”   太后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那这件事,就让我和皇上说吧!我觉得我临老了,竟然又开始折腾了。唉,这都是受你这个猴崽子影响!我觉得你有一句话说得对,人活着,就该实现自我价值,不能总呆在皇宫里,做一个吉祥物。”   周云见笑了起来,对太后说得这个吉祥物忍俊不禁。   太后说道:“我说得不对吗?你说说我这个太后有什么用?生完皇帝,那不就成吉祥物了?看似金尊玉贵,其实就是个摆设。”   周云见跟着附和道:“太后说得对,到时候您还可以出任妇女联合协会会长。”   太后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心道奇了怪了,为什么和见见呆了这几天,自己就莫名奇妙被他给同化了?明明他说得这些话,在某种程度上来讲都是妖言惑众。可是内心里太后却知道,见见说得是对的。……不愧是司水教的教主,当年百姓们对司水教也是深信不疑的。   天色渐晚,周云见带着太后抱着团子乘地铁回了清云山庄。一回到清云山庄,便远远的看到众人正在围着前院儿演武场起哄。   周云见和太后互看了一眼,还没等周云见说什么,太后便着急忙火的去瞧热闹了。   周云见:……   他也抱着团子跟了上去,扒拉开人群一看,原来是棋侍出关了!不但出关了,还造出了机车的雏形!两个偌大的轮子上架了一个座椅。掌握方向的扶手,后面还拖了一个大屁股载人。   不得不说,有点丑……   不过棋侍正骑在上面,单论功能,他已经成功了。   棋侍一看周云见回来了,立即朝他招了招手,说道:“教主,您快上来,让属下载您走一圈。”   周云见把团子交给了太后,团子指着那机车喊道:“脑斧!大脑斧!!!”   周云见朝机车头上一看,果然有一个虎头的造型。周云见笑着在团子脸颊上亲了一口,心道小崽子说话就是好听,并对他纠正道:“老……虎!勒袄老,喝武虎!老……虎!”   团子深吸一口气,跟着学道:“脑……斧!!!大脑……斧!!!”   周云见:……好吧我放弃!   于是也不纠正团子了,几步上前跨坐到了机车后面。棋侍朝人群摆了摆手,众人自动让出一条路。周云见好奇的向前张望着,棋侍大喊一声:“教主抓稳了!”只听一声机括启动的声音,机车缓缓朝前走去。   周云见:……   真是慢如蜗牛,行如龟速。周云见满头黑线,问道:“这需要抓稳吗?”   棋侍有些尴尬,说道:“是……太慢了点儿,不过您放心,我再调一下机括的速度。再给我几天时间,一定能成功。”说着棋侍又将架子下面的机括箱打开,用工具调了起来。   周云见跟着一块儿研究着:“其实可以分档,比如一档像您刚刚那样慢,二档如骑马,三档如骑快马。这机括箱还能简化吗?这看上去有些笨重了,如果有姑娘家买了,恐怕搬都搬不动。”   棋侍想了想,说道:“也行……只是我们如今的铸造工艺……”   周云见说道:“可以不用铸造,铸造后再打成铁皮。当然,需要铸造的时候当然也要用铸造的。在坚固耐用的基础上,减轻重量。”   棋侍点头:“属下尽力,不过可能也减不了太多。”   周云见说道:“您尽力便好。”   说着他便转身去找团子了,团子被太后抱着去了后院儿。这会儿天尽黄昏,正是小孩子最活跃的时候。他在石砖路上爬到花丛边,摘了一朵花在鼻子上嗅了嗅。可能是忘了自己对花粉吸入式过敏,嗅完便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于是把花扔到了一边,扶着花池壁站了起来,刚好看到一只蝴蝶飞了过来。   太后上前指着蝴蝶对他说道:“蝴蝶……飞呀飞!蝴蝶蝴蝶飞呀飞!”   周云见心道太后您这不是难为他了,他才十个月,能说几个单词就不错了。让周云见意外的是,团子竟然磕磕绊绊的说了出来!   “福……福杰……福杰挥呀挥!挥呀挥!”   周云见:……这还不如刚刚那个脑斧标准。   福杰挥呀挥,福杰挥呀挥……   周云见忍不住笑出了声,上前捏了捏团子的鼻头,说道:“福蝶漂亮吗?”   团子:???一脸迷茫???   团子看着周云见的眼睛,咧嘴笑出一嘴角的口水,说道:“……阿爹……福杰!福杰挥呀挥!”   周云见一边笑一边道:“是蝴蝶,喝屋蝴,得耶蝶……”   团子:“福杰!喝……福!……耶……杰!”   周云见:……算了,我放弃。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这么可爱?小孩子这么大的时候都这么呆萌吗?他忍不住想到了武帝小时候,便问太后:“母后,皇上儿时也是如此吗?”   太后想了想,说道:“皇上啊……没有儿时。如果能有我们团子一半儿的可爱,我也不会吓得把他藏起来了。”   武帝不到一岁便显现出了惊人的自制力,太后都觉得这不是一个孩子,简直匪夷所思。直到如今和见见在一起生活了,才总算看出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来。   周云见笑道:“皇上看上去不似常人是吧?”   这时武帝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嗯?见见说谁不是人呢?”   团子转过头,一脸兴奋的张开双臂朝武帝一步一步挪去:“大……阿爹!……大阿爹!”   周云见和太后双双惊在原地,异口同声道:“团子会走路了!” 第125章   只有十个月大的团子, 竟会走路了。虽然走得极度不稳,摇摇晃晃仿佛风一吹就能吹倒。但是由于体型和身段儿发育得都比较结实,所以看上去竟并不柔弱。他摇摇晃晃朝武帝挪去,武帝也停住脚步, 愣在当场。   一步,两步, 三步……太后拉住想要上前扶着的周云见, 说道:“别动让他自己来……”   周云见有些不忍,他对团子是真的毫无底线。舍不得他受半点委屈,更不想他受到半点伤害。他觉得如果这崽自己带, 估计会溺爱到天上去。他也终于知道太后为什么能教养出两个千古一帝来, 这都是有原因的。首先在培养孩子自立能力上, 就比自己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周云见完全可以想象到,如果自己在遇到孩子调皮捣蛋这个问题上, 是肯定百分之百会妥协的。比如他遇到孩子早恋的问题, 肯定会毫不犹豫二话不说去对方家里提亲。如果分手了……分手了再说分手的, 大不了再去对方家里赔礼道歉。   如他这种毫无底线的溺爱,他自己也知道肯定不行。所以如今太后过来帮他带孩子, 还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看着团子一步一步扑到了武帝的怀里, 武帝把他抱起来举过头顶,周云见的眼圈儿都红了。他挺高兴的,这是他生下孩子以后,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孩子带给他的喜悦。   有了这份喜悦,节操什么的, 没有也就没有了。   武帝的脸上也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团子在他脸上叭唧亲了一口,指着那只飞来飞去的蝴蝶说道:“阿爹!福杰!福杰挥呀挥!”   武帝一脸的迷茫,问道:“福什么?杰?挥?”   周云见笑得快仰到了地上,翻译道:“蝴蝶,蝴蝶飞呀飞。”   武帝听后一脸的了然,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小孩子学说话是这样的吗?”于是他又试了试,说道:“风筝……”   团子:“轰……轰……”轰不出来了。   武帝没忍住,笑了起来,又说道:“葡萄……”   团子:“…………”   这个可能有点儿难,于是武帝又换了一个:“蘑菇……”   团子:“……哪……哪……哪顾!!!!”   众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阵笑声在后院儿回荡,团子似乎对蘑菇这个词很感兴趣,因为他一说大家就笑,好像自己的存在感很强一样。于是他一遍一遍的说:“哪顾!大……哪顾!!小……哪顾!!!”   周云见捂着脸,老虎翻译成脑斧他还能理解。蝴蝶翻译成福杰也是理所应当。这个蘑菇,怎么就成哪顾了?还大哪顾,小哪顾,哪儿顾啊?   周云见笑的肚子疼,难怪说家有一小,如有一宝,还真是。他又下意识捂了捂肚子,很快又要再生一个小宝贝了,以后兄弟俩的对话应该会很精采。   大团子:“季季!看!福杰!”   小团子:“锅锅!介里!哪顾!”   大团子:“季季!福杰挥呀挥!”   小团子:“锅锅!哪顾最好次惹!”   ……   不能脑补,一脑补便停不下来,周云见一边笑一边说道:“皇上,以后小包子出生了,我们家可就热闹了。”   武帝:“……见见,咱们打个商量,能不能给老二换个小名?”   周云见倒也没坚持,说道:“那皇上觉得叫什么名字好呢?小笼包?小蒸糕?小馒头?……小馒头就算了,听着不雅!”   武帝:“……你还在乎雅不雅?你都给你儿子取名叫包子了。”   周云见说道:“包子怎么了?不是很好听吗?”   武帝说道:“包子&……还好!这样吧!既然老大叫团子,老二就叫圆子吧!团团圆圆,挺好,如何?”   周云见重复着:“团子,圆子,团哥儿,圆哥儿,小团子,小团子……”周云见念叨了半天,最后点头道:“好,好听!”   武帝说道:“他们俩的大名也该取了,一直叫小名,过两年入蒙学该怎么办?”   周云见说道:“您取好了吗?”   武帝也是有些一筹莫展,说道:“我取了一个濯,你觉得好听吗?”   周云见在手里写了写,说道:“笔划太多了,名字不好写啊!简单点儿。”   武帝:……   “汐呢?”   周云见说道:“汐啊!一开始我也想着叫汐,但是总觉得像姑娘的名字。”   武帝:“……云儿不像姑娘的名字吗?”   周云见:……用得着说那么清除吗?   武帝想了想,说道:“汐……”   周云见说道:“盛汐吟,我一开始是想让团子叫盛汐吟。可是感觉像女孩子名字,便作罢了。皇上觉得呢?”   武帝说道:“汐吟很好啊!唱晚渔歌,对汐吟。很好!”   周云见眨巴着眼睛,问道:“真的好?”   武帝说道:“好,我们可以给老二取名字了。”   周云见:……为什么还有个老二,不知道他取名字很废吗?好想封肚哦!   按了按太阳穴,周云见说道:“不如……老二的名字,就先缓缓吧!”   反正老二还没同生,武帝倒也不着急。于是点了点头,抱着团子和周云见一同回了房间。武帝将团子放到床上,自己拿笔墨,将团子的大名写了下来。   周云见看了看,说道:“皇上您如果愿意,可以让我们的二宝姓晏。”   武帝摇了摇头,说道:“朕并不在意这些,姓什么,叫什么,不过是一个称呼。世人在乎姓氏,不过因为氏族红利让他们生活安逸。若是每一个个体都能自主谋生,姓氏这种形式,也会形同虚设吧!”   周云见满是惊讶的看向武帝,说道:“哇!皇上的思想,比太后还摩登啊!”   武帝:“……摩登?”   周云见说道:“新潮,走在时代的前沿。”   武帝点了点头,说道:“朕喜欢这个词。”   周云见笑,说道:“皇上,您和我所知道的皇上都不一样,和我知道的太后也不一样。”可能自己清穿剧看多了,印象里的皇上除了种马就是绿帽王。印象里的太后除了甄嬛就是慈禧,大概还有年纪轻轻守寡的。   武帝一脸的惊悚,问道:“你还见过别的皇帝?老实说,你当过多少次皇后?”   周云见满头黑线,说道:“当过……不少次吧!只要你下辈子还当皇帝,我就愿意当你的皇后。”   明明是一句很平常的话,武帝却内心里起了小小波澜。他亲了亲周云见,说道:“你说的啊!不许反悔。”   周云见说道:“不反悔,也许下次我做皇帝,你做皇后呢?”   武帝想了想,说道:“也不是不行,不过……你能震住殿前那帮牛鬼蛇神吗?见见,我担心你被他们吃了。”   周云见想了想,说道:“有道理!那皇上您替我当摄政王!朕封你为一字并肩王!可否?”   武帝装模作样的单膝跪地,说道:“谢陛下恩典!”   两人在房间里你一言我一语,嘻嘻哈哈,仿佛说相声一般。有逗有捧,竟显得无比的和谐美满。大概过日子便是如此,虽没有什么山盟海誓,却柔情蜜意,甜暖馨香。   这几天,周云见终于休息够了。他觉得他再歇下去,就会闲出个好歹来。他发现自己再也适应不了上辈子养老一般的生活,快节奏让他一闲下来就觉得无聊。   于是他又重新开了系统,开始接取任务。系统的提示声传来:“您已接取贵人阶任务,该任务共分三部分。第二部 分,在都城与另一城市之间修一条连通两城的机括轨道。任务道具:机括轨道图纸。任务时限,三个月。”   周云见:……要了我的命了。   他觉得在没有半成品的前提下,修建轨道车,有时间限制的,都是耍流氓。   之前修建地下轨道,是因为有半成品。皇上已经将那轨道扩建个差不多了,只要在那基础上来做便可,时间当然快。你这样从无到有的修建,三个月怎么可能完成?修一条路,至少也要小半年的时间!还是得有在大型机械的前提下!单单是打地基就得花多少时间?   周云见按了按太阳穴,对小李子说道:“你这是在耍流氓吧?”   小李子说道:“殿下,这其实算简单的了,随着任务越来越深,后面的难度会越来越大。”   三个月,修条路,还是跨省,简单你妹!   周云见说道:“那要不……我放弃吧?”   小李子慢悠悠深吸一口气,那感觉仿佛是猛嘬了一口烟,说道:“殿下,您想想,您来这么这么多年了。男人有了,孩子有了,家人有了,什么都有了。放弃任务,就等于放弃了他们!您说说,值吗?”   听完这话,周云见忽然愣住了。是啊!他怎么从来没考虑过这些问题?从一开始,周云见并没有把武帝当成爱人,甚至没把他当成一个正常的人,只是把他当成攻略对象而已!如今,他却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再也离不开他,离不开团子,离不开这满满当当一大家子了。   就连有事儿没事儿骚扰他的钟离,给他制造过麻烦的董知秋,以及没见过几回面的二哥,他都十分不舍。他忽然有些恐惧,如果自己的任务没有完成,那么自己将会永远失去他们。   虽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但如果因为自己的失误而失去了这一切,周云见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周云见深吸一口气,说道:“那就待我……去见见皇上吧!”就算招工,一时间也招不来这么多工,周云见唯一想到的只有人海战术。而人海战术,能出得起这么多人的,也只有军队。 第126章   谁手里有军队?当然是皇上了!周云见最近已经好几天没回宫去住了, 自从太后搬过来以后,他便堂而皇之的在清云山庄里住了下来。不过明天他得找皇上去借人,早朝实在起不来,他便只能回厚坤宫睡。   穿吉服请命什么的, 真是屡试不爽。再加上有轨道车的珠玉在前,周云见想再修路, 皇上肯定会允许的。   他觉得真的越来越像个索求无度的小妖精, 不论遇上什么困难都找皇上。但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除了皇上也没有人能帮他啊!以前找皇上的时候他还觉得怪不好意思,如今脸皮厚了,一切都变得那么理所应当。   重新回到厚坤宫, 周云见忽然觉得宫里好冷清。比起清云山庄来, 简直一点儿人气儿都没有。他现在有点儿不太理解, 女人们削尖了脑袋往深宫里钻。外面的世界有花有草有瀑布,多自由?不过想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对于女人来讲, 不论是外面还是里面, 都是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与其呆在一个破旧的笼子里,还不如呆在一个金子打造的笼子里, 日子过得反倒舒坦一些。   只是进来以后她们便错了, 哪儿有舒坦日子过?舒坦日子都是造命搏来的。   好在他不在的日子里小金子和小银子把宫里维持的挺好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如今已有些秋凉,也不需要再用冰。他让小金子给他烧了热水,洗了个热水澡后, 才穿上了宫中的常服。   在外面野惯了,时常穿着轻便的衣服,乍穿宫装还挺不习惯。只是他一穿戴好,宫里的小太监小宫女们便一脸痴汉相的看着他。小金子和小银子的嘴巴又甜,争相赞道:“殿下……殿下真是国色天香,难怪陛下对您一往情深。”   周云见点了点小银子的额头,说道:“嘴巴这是抹了蜜了?”   小银子笑了笑,说道:“奴才们锁在宫里出不去,没办法和殿下一起打拼闯天下。殿下的大名,可是传遍了京城呢。前天小金子出去采买一些特殊的物什,就听街头巷尾在讨论殿下。说您是善人转世,什么散财童子!财神爷身边的使者,让百姓过好日子的仙童呢!”   周云见满头黑线,说道:“哦?百姓们还怎么说的?”   小金子接话道:“百姓们还说,您老就是大才子,写的诗文街头巷尾都传遍了,连小金子听了,都感动的想哭呢。”说着小金子便开始吟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唉,不瞒殿下,小金子入宫前,家中父母便以务农为生。看着他们整日里辛苦,自己却帮不上忙,也是着急心疼。那年大旱,更是颗粒无收。没办法了,小金子才自己报名进了宫。把银钱交给了爹娘,弟妹们才得以活下来。”   周云见微微叹了口气,都是可怜人,一旦能过下去,谁愿意进宫做太监呢?   小银子碰了碰小金子,说道:“你说这些做什么?我们说点儿高兴的!”   小金子立即收起了悲伤,说道:“对对,说高兴的。就说殿下开得那……那……轨道车吧!我悄悄去坐了一趟,北城门那叫一个热闹啊!奴才还吃了碗酥酪回来呢!”   周云见倒是不想听这些拍他马屁的话,便说道:“那……宫里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小金子和小银子互看了一眼,说道:“听……听皇上说,大臣们嚷嚷着,要立嗣呢。”   周云见心道,果然。他问道:“大臣们都说什么了?”   小金子叹了口气,偷偷覻着周云见,说道:“还是老生长谈,说皇上膝下无子,让皇上宠幸新纳的妃嫔。皇上的性子您也是知道的,几次和老臣们撕破了脸。近日丞相大人又提起,让皇上早生子嗣。但是皇上却严辞拒绝了,还说……还说……”   周云见问道:“还说什么?”   小金子说道:“还说要立迟王为皇太帝,以后继承大统。”   周云见了然的点了点头,也差不多该立了。历史上迟王就是十二岁被立为储君,现在迟王十一岁多,还没满十二周岁。这个时候提上议程,也算合情合理。   周云见问道:“那大臣们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吧?”   小金子说道:“那是自然的,听说丞相大人……又开始上吊了……。唉,这位老大人也是不容易,被救下来两回,气得皇上摔了三盏茶杯。他愣是备了一壶砒霜酒,直言若是皇上一意孤行,便饮下鸩酒。”   周云见:……又是这一招。   周云见问道:“那后来如何了?”   小金子和小银子互看一眼,捂嘴轻笑道:“后来皇上把那壶鸩酒自己喝了……”   周云见吓得后退一步,说道:“我的天爷……皇上疯了?”   小金子说道:“殿下您别着急,丞相大人那壶鸩酒早就被皇上换成了蜂蜜雪梨汁。不但他喝了,还分给了众大人一人一杯。大家都夸殿下您的手艺好呢!”   周云见:……论贱,他是贱不过皇上的。   笑了片刻后,周云见又问道:“那现在丞相大人妥协了吗?”   小金子和小银子其实也不知道,他们也就是道听途说。宫里那些闲言碎语,实在太多了,有时候他们听到的也未必是真的。只能说咱们这位万岁爷,有些……有些……   小金子和小银子有些了半天,周云见补充道:“有些不走寻常路?”   两人忙不迭的点头,说道:“殿下说得对!”   周云见笑,门外传来一个声音:“现在丞相大人带了一把短剑,随时准备追随先帝而去。”   周云见回过头,便看到武帝一身龙袍走了进来。周云见朝他行了个礼,小金子和小银子便识趣的退下了。武帝走到他跟前,接着说道:“朕又悄悄让影卫给他换成了没开刃的,保证他寻不了短见。”   “噗嗤……”周云见再也忍不住,笑完后对武帝说道:“皇上,我朝的文官都这样吗?”   武帝答道:“也不全这样,年轻的都还好些,年老的比较难对付。像丞相大人这样的,从我爷爷那会儿便在朝堂上,这种三朝元老,打不得骂不得更动不得。没有办法,朕也是被逼无奈,反正朕是小辈,他也拿朕没办法。”   周云见哈哈笑得有些肚子疼,忽然抬头掐了掐武帝的脸,说道:“皇上,您怎么这么可爱呢?”   武帝有些不好意思,握住周云见的手,并摸了摸他的肚子,说道:“朕其实……之前也没这么放肆过,还不是跟着皇后你学坏了。”   周云见大呼冤枉:“臣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些了?”   武帝说道:“你是没教过朕,但朕自己不会看吗?不会你的这些方法确实挺管用的。有时候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大臣们坚持,抗议,寻死觅活。如果朕大发雷霆,暴力镇压,自然能将大臣们镇住。但朕也会因此,落下一个暴君的名声。往后再有什么事,大臣们也不会朝朕说出来了。见见说过,以人为镜可正衣冠。若我连镜子都打碎了,还怎么正衣冠呢?朕便跟他们耍无赖,别说,还挺管用。”   “所以皇上,您把鸩酒换成冰糖雪梨汁是几个意思?”   武帝也笑得不行了,搂着周云见的腰说道:“当时影卫告诉我的时候,我手里也就半碗冰糖雪梨汁。朕也想让他们尝尝,朕的皇后到底有多厉害!”   这小儿女的姿态,竟将见见给萌到了。人高马大的武帝,也有这穷显摆的一面?周云见笑了笑,说道:“那大臣们什么反应?”   武帝答道:“都夸好喝呢!还有人给朕要方子,朕给了他们,估计会有不少人喝雪梨汁了。”   周云见没想到武帝今晚竟过来了,原本打算明天再去给他个惊喜的,既然过来了,周云见便坦诚了自己想要跨省修路,紧急找他借人的事。   武帝问道:“为什么又忽然想修路?”   周云见按了按太阳穴,心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又忽然想修路,我只想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当一个花瓶皇后也好啊!但是系统并不让我这么做,它只想让我干活!往死里压榨我的劳动力。   但是周云见还必须要想出一个完美的借口,来解除武帝的怀疑。于是他便说出了事先想好的   借口:“皇上可知道一个道理,先让一小部分人富起来,再让这些人,带着大家都富起来?京城的富庶,大晏皆知了。可以说,京城的百姓们,是最先富起来的一批。可是怎样才能让我们大晏其他地方的人们也跟着富起来?交通不便,他们没有办法来京城取经。所以要想富,先修路的说法,在这里还是适用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拖二,一拖三,带着大晏全国上下的百姓们一起奔小康!岂不美哉?到时候我大晏,才是真正的歌舞升平,真正的盛世!也不枉陛下,想要建一番基业之心啊!”   武帝听完周云见的话后,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仔细的看着周云见的眼睛,说道:“皇后,你之前说的,下辈子你做皇帝,朕给你做摄政王的事,朕觉得可行。”   周云见:……为什么忽然提起这茬儿来?   “皇上,臣只是给您开玩笑呢!”   武帝接着说道:“只是……见见,下一世你也给朕生孩子吧!朕不想让你立后,你和朕在一起,朕一定能让你生出孩子来。”   周云见:……可别提生孩子这茬儿了行吗? 第127章   武帝说道:“人的事, 你不用操心了,朕会想办法给你调来,明天就能到位。朕再把工部的部分人给你,这件事你自己去找章大人协商。钱……好吧朕知道你不需要钱, 这方面朕就不操心了。”   “哎哎哎,皇上您几个意思啊?什么叫臣不缺钱?臣很缺钱的好伐?”周云见耍赖, 非得磨一磨武帝。   武帝无奈道:“好好, 缺钱,皇后缺钱就去找户部申请。”   周云见不和武帝闹了,嬉皮笑脸道:“臣和您闹着玩儿呢!您知道臣自从办了义学, 修了路, 建了清云山庄, 开了海鲜舫,又搞了这杂七杂八的美食后, 赚了多少钱么?”   武帝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数值, 但是肯定不会少。   周云见得意洋洋的说道:“每月十万雪花银, 皇上信不信?”   武帝摇了摇头,说道:“朕虽然不知道皇后赚了多少钱, 但皇后藏在宫里的, 便比朕的私库还要多出来不知道多少了。说见见富可敌国,也不为过。毕竟你那一大箱子东西,随便拿出来一样就是价值连城的。见见,岳父大人怎么会攒了那么多好东西?司水教这么有钱的吗?”   不知己富周云见一脸迷茫的问道:“啊?这些东西这么值钱的吗?价值连城?”所谓价值连城,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每一样物件儿,都能换一座城池出来。这一大箱子,算算能换多少城池吧!   武帝翻开他的箱子,随便拿出一串佛珠,说道:“这串佛珠,在你这一箱子东西里算中等吧!是不是看上去非常不起眼?但你可知这上面三颗最晶亮,形状最不规则的镶嵌佛珠是何物?见见,这是佛祖舍利!佛祖舍利,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你这箱子里,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东西太多了。比如这枚戒尺,本身,它便是由很珍贵的乌木制成。但再珍贵的乌木,也不至于价值连城。贵就贵在,它是圣人之物。”   周云见张大了嘴巴,说道:“圣……圣人之物?孔老夫子?”   武帝笑了笑,又拿出一样东西来,在周云见面前托了托,说道:“见见还想看看始帝的传国玉玺吗?这应该是这里面,最值钱的东西了吧?得玉玺者得天下,甚至相传,可以得到始皇之神力。当年晏淮找了这玉玺不知道多少年,最终还是没找到。没想到,竟在见见这里。”   周云见惊掉了下巴,他虽然一直都知道这些东西有钱,但他不知道这些东西那么值钱。周云见心道我的亲娘,爹您这是……给我留下一箱子矿啊!   周云见把那玉玺往武帝怀里一塞,说道:“拿去拿去,我才不想要这个东西。想来,这东西也是个怀璧其罪的玩意儿,难怪我们司水教总是祸事不断。”   武帝却将玉玺放了回去,说道:“不过是一些虚无缥缈的传言,朕没有什么玉玺,甚至非嫡非长,就这么稀里糊涂当上了皇帝。所以这些传言,大概是没什么可信的。”   “这倒是。”周云见说道,您不但当上了皇帝,还成为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千古一帝。   晚上周云见和武帝难得的又聚在了厚坤宫吃起了火锅,就着冰糖雪梨汁,好不惬意。   如今糖这种东西,也不算太少见了。周云见的清云山庄种了甘蔗,甘蔗大丰收,不但能当水果吃,还能制成蔗糖。周云见教了大家用甘蔗制蔗糖的方法,在晏京城贵人圈里十分受欢迎。尤其是最近冰糖雪梨莫名的便火遍了晏京贵族圈,就连老丞相也爱上了这一口。   周云见听武帝给他讲着八卦,十分赞同道:“嗯,确实,老丞相确实该多喝点儿。他老人家火气太旺了,动不动就寻死觅活,让人吃不消。”   武帝说道:“但是好像对他不太管用,一直死盯着朕的房子,非要把程大人的女儿送进宫来。说程大人连生了七个儿子,总算生了一个女儿。这个女儿腰细臀大,是个生儿子的体相。”   周云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到呛了一口雪梨汁,武帝给他拍着背,继续吐槽:“朕心道朕都有两个儿子了,就不劳烦程大小姐了。可是朕又不知该如何拒绝,便说朕就不喜欢屁股大的,对着屁股大的硬不起来。”   周云见:……   “哈只整合哈哈哈!”皇上您怎么这么骚?   好在那些大臣们是知道平日的武帝有多不苟言笑,这句话众臣们只当是他的推辞。现在大家也算看清楚了,皇上不宠幸新的妃子,却夜夜宿在皇后殿里。这种情况,还用问么?自然是皇上把自己弯成了龙爪柳,是不论如何也直不起来的。   甚至最近丞相大人看到周崇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周崇知道,丞相大人是恨他生了个妖后,勾得皇上竟不近女色了。但这件事也不能怪他,他当初也不想让儿子进宫,这不是为了大晏的江山社稷吗?   要说还是丞相大人想不开,凡事不能十全十美,如果太十全十美了,肯定有一劫等着呢。倒不是留个缺憾,说不定大晏便能发展得顺风顺水。   周云见问道:“我大哥回来了吗?”   武帝答道:“回来了,听说大嫂这几日便要生了,朕自然不能再让他在外面。再说,东海那边最近不是一般的平静,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浮尸出现一次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施恩法师藏得严严实实,一时间也查不出下落。如今我们比较被动,不过倒也都在计划中。”   周云见的眼睛转了转,一时间没说话。   武帝知道,周云见的脸上一露出这种表情,那百分之百又有什么鬼主意了。武帝问道:“见见怎么想?”   周云见说道:“臣想……立储之事,不能再耽搁了。皇上眼看着二十七了,三十岁之前如果不立储,压力恐怕更大。反正汐儿是不可能给你当储君的,肚子里这个……也不能指望。毕竟臣与皇上的孩子,兼具司水的能力。到时候,也多有不便。”   武帝皱起了眉,说道:“皇后,你在逃避什么?”   周云见清了清嗓子,说道:“臣……”   “若是你想让这两个孩子认祖归宗,不知道能想出多少鬼主意。你给朕纳得妃,都是司水教中人。她们都是靠得住的,朕知道。哪怕朕与她们演一场戏,在她们的宫中呆一晚,便可以假装她们有孕。到时候,肚子里的圆子,便能名正言顺的成为一名皇子。到时候可以再让妃子难产而亡,孩子寄养在你名下,岂不是天衣无缝?”   听完武帝的话,周云见有些怔愣。原来皇上,已经开始盘算这件事了吗?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周云见不敢轻易改变历史。是晏清和晏河开创了清河盛世的局面,使得大晏的盛世王朝,持续了五百年之久。若是换作他与武帝的任何一个孩子,那岂不是……和历史背道而驰了吗?   但他想不出借口和理由,周云见只能沉默以对。   武帝有些生气:“你从前说汐儿要继承司水教,朕便依了你。如今你又说,圆子也不能入宫为皇子,朕……朕气死了。”   周云见放下筷子,蹭到武帝身边,搂住他的脖子蹭了蹭,说道:“皇上,臣……也有自己的裤苦衷。若是因为臣给您生的这个孩子,违背了您的初衷,臣便是历史的罪人。您应该还记得,自您登基那一刻起,便决定把迟王当成储君来培养。如今迟王十一岁,文学造诣,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若他为帝,肯定能将陛下的一腔治国之道传下去。不是臣……瞧不起自己的儿子,汐儿这面相,就是一副滥桃花的命。肚子里这个,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武帝:“……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   周云见笑了起来,说道:“我生的他们,我还能不了解?再说,既然您已经有迟王身上耗费了那么大的心血,何不继续下去呢?立了我们的儿子,最大的一个问题便是您现在面临的问题。难不成,您也给他们纳男后,让他们自己生育皇嗣?”说了这半天,周云见总算说到重点上来了。   “男子生育,本来就惊世骇俗。若是藏着掖着,还好说。若是被普天下都知道了,那不是……若人笑柄吗?”   彼时,周云见还不知道,只有他的嫡长子有这生育司水的能力。后面的,虽可司水,但生育是大哥的活儿,没有人能抢了去。   武帝终于妥协,因为这个问题,的确有些不好弄。若是晏河为帝,给他娶个皇后,以后一代一代,传下去,顺理成章。他只好叹了口气,说道:“也只能……如此了。”   周云见笑了笑,捏了捏武帝的肩膀,说道:“皇上,吃饱了吗?”   其实两人一直在讨论这件事,都没吃多少。不过这会儿也没什么胃口了,便也跟着放下了筷子。点头道:“饱了。”   周云见在他身上赖皮的蹭了两下,说道:“那既然吃饱了,我们便……运动运动?”   武帝的脸上又染上惊讶,返身按住周云风的肩膀,说道:“我的见 见啊!你肚子三个月了啊!还不知节制,你是想怎样?”   周云见一脸的无所谓,说道:“三个月有什么?没关系啊!结实着呢,皇上放心!您轻点就可以了。”   武帝还能怎样?自然是满足他啊!于是抱住他的皇后,开始疯狂拥吻。这时门却被推开了,小金子和小银子的声音传来:“迟王殿下,您可不能往里闯啊!” 第128章   正亲吻得忘乎所以, 欲罢不能的两个人迅速分开。周云见满是尴尬的替武帝拽了拽衣服的下摆,拽完后觉得还是有点尴尬。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甚至还有点面红耳赤。   周云见朝小金子和小银子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先出去吧!”   小金子和小银子退了出去, 迟王朝周云见和武帝行礼:“拜见皇兄皇嫂。”   刚刚十一岁的迟王自然不知道他们刚刚发生的尴尬,武帝有些生气, 不过也不能拿这个小孩子怎么样, 只是斥责了两句:“你怎么回事?身为小叔子闯皇嫂的宫?”   迟王的面色有些不好看,说道:“臣弟是知道皇兄在这边,才会匆忙过来的。”   周云见总算冷静了下来, 说道:“皇上您消消气, 想必迟王是有事儿才这么着急的。来, 迟王殿下请坐,跟皇嫂说说, 出什么事了?”   迟王有些怒不可遏, 说道:“皇兄皇嫂替我做主, 明明前些日子皇兄已经做主将李佩瑶姑娘许配给了我,为何足足大半年过去了, 臣弟的侧妃还未抬入迟王府?臣弟十一岁了, 也该娶亲了,母后前日里让我娶程家的千金。皇兄您是知道的,臣弟对李小姐一见倾心,怎么可能还容得下他人?母后的话,臣弟不敢不从。但也总得有个先来后到, 我与李小姐先有约,她必须入府为正妃。若是程小姐不介意做妾,那便让她入迟王府做侧妃好了。”   周云见:……   这事儿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迟王还惦记着?上次那件事,本来想着时间久了,皇上忙起来,也就搁置了。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宫里的皇后是个男的,并不是个细心的。给兄弟选妃这样的事肯定不会特别上心。再加上他有意拖延,便把这件事给拖下来了。   两三个月前,迟王还未出宫立府,偶尔还会去找李小姐玩儿。周云见嘱咐杨柳青,玩儿可以,千万不能给迟王亲近他的机会。否则这件事,可不好收场。   杨柳青自然也有分寸,毕竟自己比迟王大了好几岁,对付一个小屁孩儿,应是绰绰有余的。谁知这个小屁孩了不起,心眼儿比他多出一箩筐。杨柳青被算计了不知道多少次,自己这点秘密,快怎么捂都捂不住了。   不过他还是有自信,在迟王面前,自己的易容术不至于透了底。   好在好在,很快迟王便离宫立府了。这样一来,就不能时时来找他。但是事情比他想象的要糟糕一些,迟王离宫后,还是隔三岔五的找他玩儿。而且十一岁的迟王,看他的眼神越来越热切。他心道你才十一岁!至于这么早熟吗?   但他也知道,有些事儿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于是告诉迟王,以后不要再来找他了。自己虽然还没被册封,毕竟是选来给皇上做妃子的女人。你是尊贵的亲王,以后自然有好的亲事等着你。   谁知迟王说:“我才不稀罕什么亲事,她们都像木头一样,不好玩儿。本殿就是喜欢你,你以后天天陪着本殿玩儿。”   杨柳青多次进厚坤宫来找周云见,奈何他最近总是往外跑,找也找不到。只好躲着迟王,暂时不见他。迟王见不到杨柳青便耍小孩子脾气,太后听说以后,才知道小子想要媳妇儿了。于是寻摸到了程家千金,虽然大了几岁,可是迟王这个年龄,就该给他找个大娘子,稍微知点事的,也好在那方面引导他。   谁知迟王一口就回绝了,太后气得不行,她一早跟程家通过话了,结果却成不了,让她面子上很是过不去。一来二去,也便和迟王争执了几句。迟王也是刚,直接告诉太后自己想要李佩瑶,求母后做主让他娶回府。   太后气得吐血,直接指着他的鼻子说:“李小姐是你皇兄的妃子,你若想要,自己找他讨!”   于是便有了今晚迟王闯宫这一幕,简直刺激。   武帝倒是没怎么生气,他看着迟王,说道:“原来是这件事,不过小事一桩,你若想要,朕给你们赐婚便是。下个月初一是个良辰吉日,便将李小姐抬进迟王府吧!”这事儿武帝还挺高兴的,好歹自己弟弟是个根正苗红的直男。一切,都与自己期许的一模一样。   周云见却快哭了,他摆手道:“皇上,万万不可啊!弟弟娶嫂嫂,于人伦相悖啊!”   武帝却不在意的道:“父纳子妻的都有,更别说是娶了嫂嫂……再说,朕并未册封李小姐,还不算朕的妃子。皇后你想多了,依了迟王又如何?他想娶妻便让他娶,早些开枝散叶也好。”   他才十一岁!开个瘠薄的枝!散个瘠薄的叶!   周云见在内心呐喊着,皇上您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他本想将事实告诉武帝。可是当着迟王的面,他又不好说。一时间捶胸顿足,又找不出好的借口和理由。只听武帝当即便许了迟王:“朕金口御言,李小姐从今日起,便是你的妻了。”   迟王欢呼一声,转头对周云见说道:“感谢皇嫂成全,皇嫂,您和皇兄继续。”   周云见:……   尼玛十一岁都干什么了?懂得还不少!   待迟王走后,周云见立即说道:“皇上,李佩瑶不能许给迟王,您先听我解释……”   武帝却将周云见一把搂住,堵住了个喋喋不休的嘴,说道:“不必解释了,朕快等不及了。”   周云见:……这兄弟俩!真是亲兄弟!   第二天,武帝去早朝,周云见又起晚了。好在修路的事儿都办妥了,否则这不是耽误大事么?他慢慢悠悠的起床,洗漱后吃了点早点,穿上宫装便去了后宫李佩瑶的住处。   干净整洁的小院儿种了一院子的栀子花,粉白芬芳,像极了爱情的样子。周云见哼着歌儿踏进了院子:“栀子花开呀开,栀子花开呀开,是淡淡的青春,纯纯滴爱……”   杨柳青应该是不太适应有太多人照顾,所以他的院子里有些冷清。绕过后院儿,果然看到迟王也在这里。杨柳青一身女装,一副弱不胜衣的样子。纤细又柔弱,搭眼看上去,哪像个男孩子。但若他真的恢复了男装,却又是个正儿八经的男孩子,根本看不出柔弱来。而且他也是习武的,战斗力也不低。   迟王站在他面前,竟不比他矮……   皇宫的伙食是好一些,十一岁就长到了目测一米六五以上。难怪早熟,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在古代,十一岁娶亲是正常的。武帝这种,二十五岁了才结婚的,才是奇葩。   隐隐约约,周云见听迟王说道:“以后你就是我媳妇了,今天我皇兄会在朝堂上赐婚,并宣布我们大婚的日期。要我说,干脆你今晚便搬到本殿的迟王府去好了。这个冷冷清清的皇宫有什么意思?你出去以后,我带你坐地铁,去北城门吃最好吃的那家冰糖葫芦。”   周云见:……   是个狼人啊!现在的小孩都那么会撩妹的吗?   杨柳青倒是一派的淡定从容,优雅高贵,他轻轻扫了一眼迟王,说道:“殿下,你还小,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不喜欢你,你不能强行让我从了你吧?”   迟王说道:“我没说让你从了我啊!李哥哥,我从上次撞见你上厕所就知道你是男的。我是怕我皇兄发现你,所以才让他把你赐给我的。哎,我没说喜欢你啊!我皇兄从小就把我当储君培养,你知道这种……知道自己即定命运的悲哀吗?我不是想娶个老婆,就是想找个人陪我玩儿。但我知道皇兄对我期待很高,也不会让他失望。但在这个前提下,……我总该有我自己的人生吧?我也知道我要求太多了,自古有人为了帝王之位争个头破血流你死我活,我却在这里要什么人生。但不论如何,我会善待你的。以后我若当了皇帝,一定会放你自由。就算我不知道你女扮男装入宫的目的是什么,也不会追究你的。”   听到这里,周云见悄悄退了出去。不论如何,事情到了这一步,他都无权再干涉了。他没有资格剥夺掉一个孩子对于一个玩伴的憧憬,一个生活在孤独里的孩子,总是渴望有人会陪着他。   元宝问道:“少爷,这件事不管了吗?”   周云见说道:“顺其自然吧!”历史上晏文帝有三个儿子,如果老二也是弯的,他怎么可能生出三个儿子来?所以,顺其自然,也许只是小伙伴一起玩儿。不能因为自己是弯的,就幻想所有人都是弯的。   周云见决定不再干涉这件事,还是做自己的任务要紧。武帝说话算话,第二天便给他调来了上万人供他调遣。   周云见打算把这上万人分成十波,一波一千人。他把要修的路段分成了十段,每一波负责一段。而且他只是修从晏京到河北的路段,其实,并没有比贯穿晏京的那一段地铁长多少。而且这个看上去似乎更好修,因为只需要修两个车站就可以了。一头,一尾,一个是晏京站,一个是京畿站。   也便是在这个时候,棋侍出关了。他重新设计的机车,总算突破了速度太慢的大关,重量上也减轻了一半!周云见再度骑上了小脑斧的机车,终于可以像骑自行车一样快了。这样的速度,比坐轿子快了好多。而且轻便好搬抬,减震效果也不错。虽然和他想象中还是差了好多,但这已经是质的飞跃了! 第129章   坐在虎头机车上, 周云见对棋侍说道:“前辈,这个脑斧头可不可以换成凤凰?车身能不能再轻便一点儿?我想让咱们第一批机车面向女性群体。女性群体所享受的物质太少了,尤其是从交通上,要改善她们不能独立出行的现状。这个具体造价要多少?”   棋侍想了想, 说道:“大概……要上千文,主要是有能量石, 虽然是极小的一粒。但这一小粒能量石, 就要价值几百文了。剩下的零部件,都是以铜铁制成。铜铁就算只收成本价,也得几百文。属下大概估算了一下, 这辆车至少订价也要一千五百文, 我们才有得赚。”   周云见总不能说不赚钱, 这样他们花大量的人力物力来造这样一辆车,岂不是瞎玩儿?他左思右想, 说道:“那不妨把它打造成高端产品, 直接订价1888文, 把外观做得漂亮一点。客户群体……便面向京城内的达官太太们,当然我们的女工可以花内部价购买, 只收个成本价, 一千两百文即可。”   在古代一千八百文差不多相当于二两银子,一家旺铺一个月的盈利也不过一二两银子。普通百姓人家,若只有一个壮年劳动力,一千八百文可能就是一年的收入。这于普通百姓人家来说,的确是够贵的。   不过对于官太太和富商们来说就便宜多了, 周云见觉得自己总得出点标志性的有价值的东西。既然如此,那便将这机车打造成高端产品好了。   于是周云见一边调配着修路的人力,一边着手成立了清云机车厂。机车厂面向社会大众招工,月薪四百文起,做七休三,加班双倍工资。第一天招工,清云山庄门前便排起了长队。   周云见还是把厂区设立在了南郊,不过距离清云山庄有一段距离。毕竟山庄是清静之地,工石嘈杂。最后周云见选了造近西郊的地方,那里一片荒凉,从前都是乱葬抛尸的最佳场所。选择在那里建厂,一是因为工厂将会招上千人,并对机车进行大批量生产。二是因为他所招的工人全部都是男工,男工阳气重,也能将那个地方震慑一二。   还有就是那个地方属于三不管之处,周云见觉得越是这样的地方越容易出事,住在西郊的百姓深夜都不敢出门。住在京郊的百姓,整天惶惶不可终日,也是让人心疼。周云见天生菩萨心肠,便想着将西郊这块儿治理一下。不但建厂区,建宿舍区,还想在那边建生活区。更是派了巡逻队过去,结果不出三天便挖出了十几个小团伙。西郊的百姓自发来到清云山庄门前给他磕头,可想而知,西郊这些百姓对这些人多么的深恶痛绝。   周云见再三的叮嘱负责西郊机车厂建设的酒侍,如果遇到这种小团伙,千万别擅自打杀了,不然犯法!酒侍也是太久没执行任务了,有点兴奋,再三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不会给教主惹事儿。   秦老鬼却不高兴了,你们一个个都有任务,凭什么就让我一个人在家里养老?那肯定是不行的。周云见神秘一笑,自然是不能让他闲着。既然要全面开发西郊,自然要从住宅上下功夫。他想在西郊原本的基础上,开发出一片小区出来。他画了鸟瞰效果图,都是清一色的三层小楼。   这和古代的住宅理念上就不一样了,三层小楼并不是给一户人家住的。每一层可住两户人家,这一栋楼就能住六户。   秦老鬼高兴坏了,再三询问道:“教主确定,这个负责人就是我?”   周云见说道:“是你是你就是你,监理工程不比走南闯北,前辈行吗?”   秦老鬼一拍胸脯,说道:“怎么不行?您忘了,咱们琴棋书画四使,司农桑,也司动土宅建。酒侍都能去办厂了,属下自然能监理工程!您安心,这个任务便交给我吧!”   周云见自然是放心的,因为他也算是按需来分配任务的。   于是三项工作,各自井然有序的进行着。周云见本人负责修路,他挺着肚子穿着宽松的衣服,还要跨省来回奔跑。好在河北距离京城不算远,哪怕来回奔波累了点儿,也不至于太辛苦。   武帝那边似乎更加胶着了,他坚持要立弟弟晏河为皇太弟,大臣们却一直在劝他慎重考虑。武帝铁了心,大臣们跪了一地。就在周云见的铁路快要建成的时候,武帝总算有些撑不住了。   此刻周云见的肚子已经大起来了,他挺着六个月的孕肚再次穿上了一身吉服,招招摇摇上了殿。武帝那会儿正在气头儿上,一看到周云见这架势,立即问道:“连皇后你也来跟朕过不去吗?”   周云见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臣是来请命的。”   武帝捏着太阳穴,说道:“嗯,皇后请什么命?”   周云见说道:“陛下,臣将会去六台山为陛下和万民祈福,为期半个月。臣入宫以来,未能为皇上诞下一男半女,是臣失职。但这件事,臣自己也很无奈。哪怕臣再努力,也是无济于事的。若是可以,臣甘愿以男儿身为帝传宗接代,但……臣实在无能为力。因为臣的缘故,为皇上,以及天下苍生造成了这样天大的麻烦,是臣之过。臣自请,去六台山茹素念佛。祈祷,上苍可赐我大晏一名太子。”   说完周云见朝武帝三拜九叩,起身,离开了大殿。   气帝气的手都在发抖,在殿上来回转了三圈,居高临下的对众臣说道:“好!好!好!既然皇想想做这古往今来第一贤后,那朕定是要做这千古一帝的!林海!宣罪己诏!连宣三遍!不但要对着大臣们宣,更要对着天下苍生宣!朕从今日起,便不再下朝!什么时候皇后归来,朕便何时开始休息!”   文武大臣跪了一地,却都大气儿也不敢出。这件事,闹得的确有些过了。太子也好,太弟也罢,不都是晏家的骨血吗?更何况,迟王与皇上系一母同胞,将皇位传于亲生弟弟,也没什么可诟病的。什么代代帝王,薪火相传,新火不可灭!那历代无子嗣的帝王,不也都是在宗亲里选一个过继到自己膝下继承帝位么?   奈何大臣们意识到这些的时候就已经晚了,武帝铁了心,是要让这些大臣们跟他陪葬呢。   有的大臣很自觉,反正加班也加出经验来了。索性让家人送来了换洗的衣裳和被褥,抢了个好位置在角落里打了个地铺。有得则让小辈儿给送了个躲出过来,困了的时候就躺到躺椅上睡一会儿。大家都有了心理准备,打持久战是必须的。   但事实证明大臣们还是不如皇上狠,第一天熬了十二个时辰,第二天又熬足了十二个时辰,第三天准备继续熬足十二个时辰。   熬足三天后,武帝才算是大发慈悲,准许年迈的大臣休息。至于年轻的,武帝的原话是这样的:“朕当年在北疆驻守,与北疆天狼部落周旋。天狼部族,天生的战斗种族。朕与天狼王子有一仗打了足足七天,朕有七天没合眼。当时,朕十三岁。各位大人,不可能比不过一个十三岁的小儿吧?既如此,那么朕便与众位大人一起,熬足七天!区区七天,是不是少了点儿?……”   底下众年少有为的大臣们:“不少不少不少,臣等领命!”十年寒窗苦读,一朝得中进士,谁曾想并没有什么好日子过,还得继续头悬梁锥刺股的熬夜通宵。这倒没什么,只是……一天到晚呆在朝堂上,已经足足三天了。这三天,没洗澡,没换衣服,上厕所有时候都是用恭桶。整个大殿上一股人味儿,就算开着门窗通着风,也架不住那么多人共同散发出的味道。   然而武帝却坐如金钟,巍然不动。   有年轻的大臣悄悄摸到了周云见的大哥周雪岚的身边,悄声聊了几句:“小周大人,皇上……这回可有说熬几天?”   周雪岚也颇有些无奈,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皇上勤勉,想必……这次会多熬几天吧?”   忍了半天,年轻的大臣终于忍不住了:“皇上……是因为殿下的事,才会发那么大脾气的吧?”   周雪岚有些为难的说道:“这……我们身为臣子的,也不好说。今日,你我悄悄说几句,也不足为外人道。殿下究竟还是我的亲弟弟,他每次回娘家,都找母亲哭诉。说他不该生为男称身,为什么不能给皇上生出孩子来?若是他能为陛下生儿育女,殿下也不会面临这样的境遇。”   臣子沉默了半天,叹气道:“殿下之贤德,是有目共睹的。哪怕是丞相大人,也从未说出殿下半个不字来。如今因为这件事,弄得帝后离心。殿下自责,陛下罪己,实在……不应该啊!”   周雪岚也叹了口气,说道:“这些话,我身为哥哥的本不应该说。殿下对皇上,那是深情无二。难得的是,皇上对殿下,竟也忠贞不二。两人两情相悦,这本是一桩佳话。奈何二人均为男子,这……惊世骇俗的恋情,终归是被世人所容不得的。”   对面的大臣跟着摇头,说道:“小周大人,若是……若是我们能想办法让殿下回来,皇上心里会不会好过一点?其实立储之事,也不急于这一时。再说,不是还有迟王殿下在吗?皇上既然想立迟王,那也未尝不可。您……您觉得呢?”   周雪岚十分无奈的说道:“这也不是你我说了算的啊!除非……除非有半数以上大臣的联名上书,否则谁能拗得过丞相大人?” 第130章   对方听了以后, 立即拍着胸脯说道:“这个小周大人请放心!包在我身上了!其实我与几位大人也都有这个想法,只有联合起来,才能和那几个顽固的老大人相抗衡啊!”   周雪岚朝对方抱了抱拳,说道:“一切全靠贤兄了, 周某,自然也是愿意出一份力的。”   对方一脸的感激, 也朝他抱了抱拳, 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此刻天色已经大亮,众大臣却才刚刚睡了不到一个时辰。一声铜锣声响起,众人又爬起来开始干活。有的大人实在困得不行了, 就连锣声也吵不醒他们。武帝也没难为他们, 只是将属于他们的那份工作放到他们跟前。反正, 早晚都是要完成的。   而此刻的周云见已经乘马车来到了六台山,六台山的风景, 还真是让人心旷神怡。周云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对身边的元宝说道:“这倒是一个适合养胎的好去处。”   元宝点头附和道:“是是是, 少爷您就趁着这几天好好休息休息。之前看着您来回奔波,我手心儿里可都捏着汗呢。”   周云见点了点头, 说道:“好在这些天路都修完了, 不然我们还偷不了这个闲。”周云见也是偷了个懒,虽然把路修好了,却没有通车。因为只有路,没有车。开玩笑,三个月内能把路修好就已经是他的极限, 再把车弄出来,三头六臂也没用。   而且他自有自己的成算,清云机车厂还没建成。待建成以后,除了小型机车要生产之外,大型机车以后也是一定要在这里生产的。   不过都是后话了,这会儿酒侍和秦老鬼还在晏京西郊搞开发建设。周云见不用想也知道,京城这会儿几股势力都在暗中角力。他倒是不担心皇上,就是给殿上那一干老臣们点了几排蜡。估计这一遭下来,又得折腾出个好歹来。   六台山雷音寺,住持亲自接待了周云见。住持心知肚明,这位殿说名义上说是来茹素念佛,为万民祈福的,实际就是来游山玩水躲清闲的。他很识趣的把他安置在前山幽谷前的别院里,这座别院也算是皇家行宫,历代帝王皇亲来六台山,几乎都是住在这儿。   想念佛?有佛堂。想茹素?还有自己种的蔬菜。重点是山谷内一片繁花灿烂,美得很。   元宝指挥着众人把周云见的行李安置好,又收到了琴侍传来的飞鸽传书,说是京里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让教主放心养胎。   他说是要在这儿呆半个月,其实是想呆到生。这一路颠簸也不容易,在这边把老二生下来,省得回去以后再生,再让皇上捏一把汗。   周云见算盘打得很好,便放心的在这里住了下来。朝中的局势却在他离开后越发紧迫起来,现在的朝中分为两派,一派是以丞相大人为首的保守派。一派是以新科状元曾晋为首的青年激进派。保守派批判激进派太过冒进,祖宗打下的基业会在他们眼高于顶的一干动作下被他们作得越来越少。激进派则指责保守派固步自封,江山是用来打的,不是用来守的。若是一味的只守不攻,原有的资源得不到新鲜血液的刺激,早晚会变得越来越有惰性!   两派各持己见,吵得不可开交。武帝却没有任何要制止的意思,任由两方争吵。最后由于保守派体力不支,败下阵来。   虽然对方表示,我们累了但不表示我们认同你们的看法,但在某一层面,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已经死在了沙滩上。   还有不站队的周家父子在一旁和稀泥,一边说各位老大人悠着点儿,一定要珍重身体。这边又说哎曾大人说得有理啊有理!   最后激进派终于把所有人的联名书都收敛了起来,结果就是朝堂上超过五分之三的人都支持皇上立迟王为皇太弟。因为如今老臣硕果仅存,毕竟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了。丞相大人不服,但是论实力,虽然这些年轻人比不过丞相大人。可论人数,丞相大人也只能甘拜下风。   最后有人说得一句话,是丞相大人妥协的最终原因:“老大人,您今年八十有五了!您的身体,还硬朗吧?若是您再往前走个五年,还能这样和这些小年轻们这打打一架吗?就算您能坚持己见五年,五年后,这些后生也不过正当壮年。到时候若是皇上仍无所出,不是照样还是要立迟王为储君?与其这样无谓的吵下去,不如想想,如何安邦定国为好啊!”   丞相大人恍然大悟,是啊!再过五年,他还能吵得过他们吗?回想这些年,皇上不想立后,他恨不得自己亲自去给他立。皇上不想选妃,他恨不得亲自去给皇上选。皇上不想生孩子,他恨不得亲自去……当然这个他不能做。但他凡事都这么亲力亲为,到最后的收效呢?结果仍是,皇上立了男后,选了几个摆设,还是不肯生孩子。   他渐渐觉得自己老了,八十五了,才觉得自己老了,果然反射弧够长的。   丞相大人缓缓跪在了武帝跟前,说道:“老臣……也愿听从陛下安排,立迟王殿下……为太子。”   武帝缓缓从龙椅上走了下来,亲自扶起了老大人,抬头吩咐道:“来人!请太医为丞相大人诊脉!让丞相大人去朕的天行殿偏殿休息。”   武帝的手覆上了丞相大人的额头,说道:“丞相,您都烧成这样了,都不说一声的吗?”   丞相大人老泪纵横,只说道:“臣便是死,也要死在殿上!能为我大晏卦死的,不仅仅是武将,我们这些文官,也行!”   此刻殿上殿下,跪了一地:“为大晏舍生赴死!”   呼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武帝这样一个硬汉,都忍不住红了眼圈儿。而现在,众大人们已经连续加班六天了。皇上,却没有要下朝的意思。   原因是什么呢?君无戏言啊!皇后走的时候皇上说了,他什么时候回来,自己什么时候下朝。若是他不回来,皇上便不下朝。众大臣也很无奈,便聚在一起商量:“不如派几个代表,把皇后殿下请回来?”   众人商议半天,觉得可行。于是在保守派里选了几个,又在年轻人里选了几个。   然而周云见这边才刚刚过了几天悠闲的生活,就惊闻朝廷派人来请。周云见寻思着,他们不是都在加班吗?怎么有空过来了?他掐指一算,这些大人们,应该加了足足九天班了吧?从晏京到六台山,也需要三天的路程。也就是说,他们才加了六天班就妥协了?   唉,战斗力不行啊!还是皇上厉害!   不过,他们来请,自己便要回去吗?有些事,如果不一次性的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底线,以后还是会后患无穷的。于是他让元宝出去回话:“就跟他们说……说我在闭关修禅,禅师说我与佛有缘,若是能顿悟,说不定还可以就此剃度。”   元宝一五一十的朝众大人说了,众大人一个个面有菜色,如临大敌。元宝离开后,其中一位大人便道:“殿下出家……那皇上怎么办?”   另一位大人说道:“不行,殿下可不能出家,若是如此,说不定皇上也会跟着一起来出家,到时候事情可就不妙了!”   众人一听,都跟着着急起来,又一位大人说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不论如何也要阻止殿下啊!”   最年长的一位大人说道:“我们一行人中,有没有习武的?”   大家面面相覻,这次来的都是文官团,他们觉得劝皇后回来武将似乎并无用伍之地。于是半个时辰后,三个年轻人托着最为年长的那位大人朝墙头上送。奈何三人身上均无武艺,送了半天都送不上去。   其中一个着急道:“安大人您倒是往上爬啊!您不爬我们怎么托举也没用啊!”   上面的安大人也急了:“你试试往上爬?连个划力都没有!”   下面的人道:“您抓住墙头往上翻!”   “你以为我长臂猿吗?要不你上来试试?”   就在众人将安大人放下来的时候,安大人把下面三个大人砸了个人仰马翻。   听到动静的元宝纵身一跃,跳上了墙头。看到的便上挣扎在一起的四位大人,平日里的体面尽失,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躺在地上,想起来却被同僚压住了官袍,重新跌了下去。   元宝忍不住笑了出来,蹲在墙头上往下看,问道:“几位大人这是……锻炼呢?”   安大人立即即身,朝元宝稍微行了个礼,说道:“元宝小哥……,劳烦元宝小哥劝劝殿下,出家一事,可否再商量商量?陛下还在等殿下回去呢!殿下……不能就这么抛下陛下出家了啊!”   元宝憋笑,说道:“大人您也别着急,殿下闭关三天,三日后便出来了。若是您想劝他,那便三日后亲自劝他吧!”   于是几位大人在别院外扎起了营,心里默默祈祷着,朝中的同僚们大家可撑住啊!待到殿下出关,我们一定竭尽全力,将殿下请回去。同时他们暗暗发誓,以后一定猛夸陛下与殿下恩爱之典范,祝他们琴瑟和鸣白头到老。若是谁敢给皇上添堵,他们便把这血与泪的历史告诉他们,若是不想再经历一遍,便不要再提及后嗣和嫔妃的事。   周云见终究还是不忍心,只让大臣们在门外等了两天,便让他们进去了。浩浩荡荡十几名大臣进了别院,就这么跪了一地,为首的安大人都快哭了:“皇后殿下,求您千万别跟陛下生气了……”   老臣们还想多活几年…… 第131章   一身素缟的周云见放下筷子, 脸上满是营养不良的样子。桌子上是一碗杂粮米饭,并一小碟腌得脆爽的小咸菜。在这些大臣来看,他们的皇后殿下这些日子一直都在茹素念经,吃蔬菜吃得脸上都变成了菜色。   皇后殿下之贤德, 简直天地可鉴,日月可表!这么好的皇后殿下, 不就是性别不对吗?就因为他是个男的, 就要遭受世欲这样那样的谴责,就要否认他的贤明?   不,我们做大臣的不允许!   周云见虚弱的清了清嗓子, 说道:“众位大人请起, 本殿实在……消受不起。”   众大人跪在那里不肯起来, 以安大人为首的请皇后小分队身负众位大人的期许,此行只许成功, 不许失败。若是殿下出家了, 那他们好不容易说服众老臣立迟王为储君的事, 不就白抗争了吗?到时候恐怕要上朝上到天荒地老。   安大人对周云见拜了拜,直起腰道:“殿下, 您……可不能出家啊!唉, 臣等都理解您的苦衷。身为男后,承担了太多的压力。可臣等也能看到您的贤德,古往今来,没有哪个皇后能像您一样辅佐皇上。单单您为晏京百姓谋得的这些福祉,便是历代任何一位皇后都无法比拟的。除了没有后嗣, 无任何让文武百官挑剔之处……”   这话周云见都不信,他浪的名声别说文武百官,整个大晏的百姓恐怕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吧?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他若不浪,怎么可能拢住皇上?要是他也像其他两万多名前攻略者一样与武帝相敬如宾,别说拿下武帝,恐怕到现在连在一张床上睡的机会都么有。   但是这话自然是不能在大臣面前说的,他还是扶着桌子装模作样的来回跺了两步,说道:“本殿……知道你们用心良苦,但本殿曾向皇上发愿,在六台山呆足半个月,为万民祈福。这才只有七天,时间刚刚过去一半。反正也不急于这几天,不如……让本殿将自己的誓言履行到底,再随众位大人回去吧!”   大家一听,又急了,大家这才呆了六天,就去了半条命。路上耽搁了三天,又在这边苦等了两天,再加上今日,十二天过去了。若是殿下再不回去,恐怕朝中上下,连个喘气儿的都剩不下。   安大人终于哭着说出了朝中的危机:“殿下,您若不回去,陛下便不下朝。陛下不下朝,朝中大臣便得苦熬到底。武将还好说,只须站在那里听训,无事时便可就地休息。文官们可就没那么幸运了,皇上把前朝的遗案都翻出来了。臣等出来之前,皇上在翻司水教旧案。说是要为司水教平反,这几天可能已经开始走平反流程了。殿下若是再不回去,恐怕前太子的尸骨,都要被挖出来重新堪验了……我的殿下啊!您就当是同情一下那些年迈的老臣,他们可是在朝上呆了足足十天了!为民祈福以后有得是机会,您……不如先回去。反正回京也要三天,半个月的时间也够了……”   周云见一惊,问道:“什么?皇上还未下朝?”   安大人哭得更狠了,一边磕头一边道:“是啊殿下!丞相大人……都病倒了。原以为丞相大人病倒了,皇上就会心软让臣们散朝。谁想到,皇上只是让丞相大人去偏殿养病,其他大人还要继续上朝。没有人能劝得动皇上,就只有殿下您能劝得了皇上了!”   周云见装模作样的一急,来回走着说道:“太不像话了!皇上怎可……怎可如此任性?元宝,快去套车!他这样苛待众位大人,可知有多么不妥?众位大人,正是朝廷的基石,政治的中流砥柱。皇上不该如此,万万不该如此啊!”   跪在后面的大臣忍不住朝这位皇后殿下竖起了大拇指,周云见却演戏演得瘾正足。继续说道:“万丈高楼平地起,靠得便是基石与砥柱。皇上怎可怎毁基石,自断砥柱?本殿要以死相谏,求皇上收回成命!”   安大人等快急死了,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他,终于忍不住说道:“那殿下……咱们赶快出发吧?”   周云见:“哦,不急,待本殿换个衣服。这样上路,实在不成体统。”   众臣:……   终于在天近正午时,周云见起驾回宫了。这一行竟只呆了几天,他意犹未尽的看着山谷中自己刚刚搭好,才玩儿了两天的秋千椅,吩咐元宝:“给我留着,下回来的时候继续玩儿。”   元宝低声笑了笑,说道:“放心吧少爷,给您留着呢。”   一路浩浩荡荡回到晏京,周云见一身吉服出现在大殿上的时候,去了大半条命的文武大臣们……正睡得不省人事。安大人一脸兴奋的挨个儿把大家叫醒:“快醒醒!迟大人快醒醒!林大人,欧阳大人!司马将军!刘侍郎!大家都快醒醒,皇后殿下回来了!”   众人一听,立即精神了,一个激灵站起来,自发站成两队。   周云见拖着花孔雀似的吉服上殿,悄悄将肚子藏在了宽松的袍子里。武帝有些不放心,亲自下来将他扶了上去,并坐在了自己的龙椅一侧。   众大臣跪地齐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周云见以为他本来会看到皇上萎靡不震的样子,没想到皇上的气色竟然跟他走的时候差不多。他刚抬起头来看了武帝一眼,便被武帝抱在了怀里。趁着众大臣跪地低头的瞬间,深深给了他一吻。当即周云见的大脑就有点儿懵,这有点疯狂啊皇上,这可是在朝堂之上啊皇上,您这是要怎样?是怕臣这一代妖后之名落不出去吗?   周云见心里那叫一个急,大臣们却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也不敢抬头。即使有抬头的,看到这情况也都又悄悄低下去了。这一瞬间只听到殿中回响着几不可查的吸吮声,竟把周云见给亲得面红耳赤。   唇分后,他抬头看了看武帝,耳尖红红,眼带羞怯的说道:“皇上,您……不累吗?”大肚子上抵了一根中流砥柱,俨然有擎天之势。   武帝对他笑了笑,依然中气十足的说道:“众卿家平身,既然皇后归来,那大家便散了吧!休沐五日,五日后复朝。”   众臣谢恩的时候都哭了,一个个兔子似的离开了大殿。有不少大人一出殿门便睡倒在阶梯上。周云见哭笑不得,觉得皇上这次玩儿得确实有些过了。不过好在,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皇储立了,以后也不会有人再催皇上生孩子。一切,都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着。   周云见吩咐下去:“通知各位大人的家人来接,抬软轿来接。”   林海领命去下通知,很快殿前便聚集了好些个软轿。   武帝扶着周云见回到了厚坤宫,从后面看,两人真是和和美美,恩爱美满。还醒着的大臣瞬间明白了些什么,有时候人是不能和神仙斗的,尤其是一对神仙。   这对神仙眷侣回到厚坤宫后相视一笑,有一种总算放下了的轻松感。武帝说道:“朕没想到,大臣们还挺能熬的。”   周云见说道:“臣也没想到,皇上您还挺狠心的。”竟足足让大人们熬了半个月。   武帝说道:“其实朕也没想到能熬下来,当时朕也就随口一说,皇后不归,朕不下朝。谁想到大家都当了真,朕也骑虎难下了。”   周云见说道:“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以后总算不会有人再催您生孩子了。”   武帝若有所思,周云见问道:“皇上想什么呢?”   武帝说道:“朕只是在想,若是他们再催朕,朕就把汐儿的事说出来。哪怕告诉全天下,朕的皇后给朕生了孩子,也不想让你再受这些委屈。可……可是朕又不敢,朕怕司水教的悲剧再演。生子虽不是什么人人趋之若鹜的事,但事出有异必有妖是众人普遍认为的真理。这世上悠悠众口难堵,就连朕,也不敢轻易做这个赌。更何况赌注是朕最珍贵的三个人,让人怎么忍心将你们抛出去?”   周云见捏了捏武帝的脸颊,说道:“皇上,现在不是很好吗?我们好好培养迟王,待他即位,我们两个便可以带着两个幼子,双双退居二线了。”   武帝说道:“朕也是这么想的,朕要加入你的司水教,去造福天下苍生。”   周云见笑:“现在是清云集团了,司水教听着太像邪教,惹人觊觎。清云山庄,以后便是司水教的转世。”   武帝说道:“那朕岂不是也成了教主了?”   周云见说道:“不,皇上您是我的副总。”   武帝听不懂周云见的意思,不过他脑子里鬼点子多如繁星,以后有的是机会了解他。   两人紧紧搂在一起,肚子里的圆子抗议似的踢了周云见一脚。周云见一脸惊奇的摸着肚子,说道:“哇!圆子……这么温驯的性格也会发脾气啊!看来老二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武帝将手覆在周云见的肚子上,说道:“七个月了,皇后留在宫中好好养胎吧!也可以让书侍和色侍进宫照顾你,朕实在是怕了。若是你再难产,朕……会不安的。守着太医院,朕心里还能好过一些。”   周云见一脸的无所谓,说道:“依皇上便是。不过一回生二回熟,您看这回,臣的肚子都没长多大。臣前几个月顿顿青菜白米饭,顶多喝个牛奶。安心安心,肯定轻轻松松便能生下来。” 第132章   放心是不可能放心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放心的。武帝还是紧张到夜不能寐,临产前连守了他三天三夜,搞得周云见都紧张起来。   他是在三天前觉得肚子有些下沉的,武帝便以为要生了, 让太医院全天候待命。太后也被从清云山庄请了回来,住进了厚坤宫偏殿。   周云见总觉得皇上大惊小怪, 他也没觉得肚子疼, 只是胎儿入盆而已。胎儿入盆到生,至少还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周云见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就是想着好好走走, 生得时候有力气。他还备了红糖水, 生的时候吃点奶酪喝点红糖水这种高热量的东西也能增加体力。   被武帝守了整整五天, 周云见总算受不了了,一大早便赶他去上朝:“您再这样下去, 臣都跟着神经质了。该忙什么的就去忙什么, 听说今年玉米大丰收, 您可以和大臣们研究研究出口的事。还有,蔗糖远销西域, 听说西域来使快到了, 鸿胪寺那边准备好接待了吗?赶紧忙您的去吧!臣真没事儿!要生还早呢!”怎么算都不到预产期!   相较于团子,圆子还真是个淡定帝,乖乖呆在肚子里就是不出来。   然而这边周云见刚把武帝赶去上朝,那边周云见便发动了。吃完早餐还觉得没什么动静,还跟着太后耍了一段太极。耍完太极就觉得肚子疼, 书侍上前一瞧,流血了。于是元宝琴侍书侍色侍太后一行人前前后后忙碌了起来,小金子小金子被拦在了外面,不知道殿下这究竟是怎么了。   小金子有些慌神,问小银子:“你说……咱们殿下,这是怎么了?自打六台山回来,便不让咱俩近身侍候了。可殿下还是对咱俩和颜悦色,信赖有加。殿下……该不会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了吧?”   小银子摇了摇头,说道:“我看倒不像,小金子,你别骂我。我……我总觉得,殿下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虽是藏着的,但……但我还是能看得出的。”   小金子上前捂住小银子的嘴,说道:“你快给我闭嘴!这话你我在殿里说说便是,万万不能在外面说!殿下是男儿,怎么可能有孕?就算真的有孕……就算真的有孕,殿下也是咱们的再生父母。若是没有殿下,咱们的老子娘这会儿还在贫民窟里受苦呢!怎么能住上西郊新建的楼房,怎么能拿上一个月四五百的薪水?”   小银子将小金子的手拿了下来,说道:“这还用你说?我只是想过去帮忙,看着殿下受苦,我这心里比谁都疼呢!”   小金子叹了口气,说道:“把这大门守好,我们便是对殿下最大的帮助了。切记,万万不能让任何人进去。”   小银子道:“这是自然……”   两人正说话间,元宝飞一般的身影朝天行殿跑去。不足片刻,皇上矫健的身影便出现在厚坤宫前。两人还没来得及行礼,武帝便进了西暖阁。元宝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一边跑一边道:“难道我的轻功还没练到火候?竟……竟连皇上的影子都跟不上!”   小金子和小银子朝元宝点了点头,元宝上前拍了拍小金子和小银子的肩膀,对他俩说道:“辛苦二位公公,一定将门守好。”   眼神对视间,三人心照不宣。   西暖阁里,周云见的肚子已经开始疼了。太后握着他的手,用湿毛巾给他擦着汗,在他耳边嘱咐着:“憋住一口气儿,千万别泄了!若是一口气生不下来,再生可就难了。”   周云见咬住牙,说道:“儿臣知道,母后……啊……疼疼疼……”   太后立即将一个干净的手帕塞进了他口中,周云见喊得声音更大了:“呜呜呜……咿咿咿……成啊成……”   太后:……怎么比姑娘还蝎虎……   想当年,她生两个儿子的时候,简直是勇猛无敌,疼了三天,愣是一声未吭。说起来她这两胎都不容易,头胎难产,二胎也是难产。好在她是习武之人,硬生生给生了出来。生完以后不到三天便下床活动,把她宫里的大宫女差点吓出个好歹。   周云见的眼角挂着泪痕,看着让人心疼。书侍示意太后先起来,待太后起身后,他便将银针铺到了桌案上。在周云见的身上连扎三针后,总算不喊了。   吐掉口中的手帕,周云见问道:“前辈,这是止疼的吗?”   书侍道:“是。”   周云见欲哭无泪:“那为何上次不给我用?”   书侍道:“属下给……忘了……”   周云见:……神尼玛忘了。   气得他差点飙粗口,敢情你不生你不知道有多疼。本以为生过一次了会感觉舒服些,没想到还是照样疼到怀疑人生。好在书侍给他扎了几针,这会儿舒服多了。   色侍上前来,交待道:“教主,肚子紧缩的时候用力,属下给您往外推。这回胎儿不大,您不用担心。”   说不担心是假的,周云见想到上次生就后怕。这回幸亏没养到太大,也是他管住了嘴,迈开了腿。顺便问了一句:“皇上回来了吗?”   太后答道:“回来了,躲在外面不敢进来……”她还是头一回看到自家儿子这样胆怯。   周云见竟还有心情笑,一边笑一边和太后闲聊:“母后您是不知道,上次儿臣生团子的时候,生完我没哭,他哭了。还是躲在角落里哭,要不是有人看到了悄悄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他竟还会哭。”   “什么?清儿哭?别说,母后这辈子都没见过他哭!”身为武帝的娘,不得不说她嫉妒了。可惜自己入宫为妃,也没得到过先帝的半句嘘寒问暖。他总共到自己宫里去了不超过十次,这十次,也只与自己同房过两次。说来也是巧,自己这肚子怎么就这样争气。两次,生了两个儿子出来。   周云见叹了口气,说道:“臣不想看见他哭,母后您替儿臣去哄哄他如何?”   门外的武帝再也听不下去了,掀帘走了进来,说道:“皇后,朕若再不进来,你是要把朕编派成什么样?”   周云见笑了,朝武帝招了招手,说道:“哟,皇上敢进来了?连臣生孩子都不敢看,算什么千古一帝?臣便让您在旁边看着!往后余生,疼也是你,不疼也是你!”说完肚子里又传来一阵彻骨的疼痛,周云见的声音都变了调:“啊啊啊啊疼疼疼!前辈,再给我扎两针!”   书侍:……这已经是减轻了许多的了。   没办法,书侍又施了两针。借着这一次紧缩,色侍用朝推了推周云见的肚子。片刻后她摇了摇头,说道:“不行,再等下一次。”   武帝实在站不住了,他坐到了周云见身前,握住了他的手,问道:“皇后,你……能撑住吗?”   周云见红着眼睛抱住武帝的胳膊,可怜巴巴的说道:“撑不住,皇上,臣疼啊!疼啊啊啊!”   武帝的眼睛瞬间也跟着红了,他有些坐立难安,却由于周云见搂着他的胳膊不得不坐在那里,问书侍:“朕该做点什么?做点什么才能让他不疼?”   书侍想了半天,说道:“皇上把这个塞到教主的口中,以免他呆会儿疼痛过度,咬到自己的舌头。”   武帝接过一把竹尺,想了想,却没塞到周云见嘴里。这么硬的东西,不硌牙么?   旁边色侍大喊一声,说道:“教主准备,这次一定要生出来!”   就在色侍的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疼痛便如掉入彻骨的冰水池中一般,将周云见整个人都包裹住了。他张大嘴巴呼气,吸气时嘴里被塞进一个软硬适中的东西。这个时候他的意识都模糊了,根本不知道塞进自己嘴巴里的是什么东西。   就是觉得口中有些血腥之气,还怪好闻的。   一波又一波的疼痛袭来,这会儿周云见已经没有力气喊疼了。他的眼角挂着泪,紧咬着牙关,随着色侍的指挥一次一次攥紧了拳头。   从日头刚刚冒头,一直生到了日头偏西,整整一天,让外面等着的人揪紧了心。   武帝的心态快崩了,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这次明明没那么大,还需要一整天吗?虽然色侍再三告诉他,产子正是如此,让皇上不必忧心。这次没有大出血,也没有时间过长。武帝还是急得直冒冷汗,浑然不觉,自己的胳膊已经让周云见给他咬成了大花臂。   大花臂洇着血,武帝却半点感觉不到疼。他的心都在周云见的肚子上,一着急,便将周云见扶了起来,让他上前身半倚在了自己怀里。   也许是这个姿势更好借力,周云见紧握身下床单,一个用力,伴随着一阵嘹亮的哭声,小圆子终于被生了出来。就在圆子出生的那一刻,漫天晚霞布满整个天空。燕雀在厚坤宫上宫久久盘旋,半天不散。   太后双膝跪地,手中的佛珠滚动着:“感谢上苍,保佑见见平安生产。”   色侍况好温水,把小圆子洗了洗。一抱出来色侍便惊讶道:“这孩子眼睛好大!灵气十足!”   太后也凑过去看了一眼圆子,说道:“的确,这一双大眼睛,真好看。”   这回总算看出周云见顺利生产的苗头来了,上次生完整个人去了半条命,这回竟精神的朝色侍招了招手,说道:“前辈,把圆子抱过来给我看看。”   色侍将圆子洗干净,包到小襁褓中,抱到了周云见的跟前。周云见将小圆子抱在怀中,果然看到一个大眼萌妹。他有点怀疑的问道:“这真的是儿子吗?” 第133章   色侍满头黑线, 答道:“当然,殿下,如假包换。”   周云见仔细观察着二儿子,说道:“虽然不如他哥妖孽, 但也是很漂亮了。怎么感觉像个姑娘似的?”说着周云见将手伸进被子里摸了摸,一脸吃惊道:“还真是个带把的!”   武帝:……   连生了两个儿子的周云见觉得自己这个肚子实在太争气了, 一个大男人一胎接一胎的生, 也是了不起。   他将圆子交还给色侍,色侍抱出去给了太后。琴侍和元宝两人将该收拾的收拾干净,又端来了温水。武帝挽了袖子, 亲自给周云见擦身。周云见还怪不好意思的, 捂着脸说道:“皇上, 让元宝来吧……”   武帝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上次昏迷不知道, 也是朕给你擦的。”   周云见把手放了下来, 满脸惊讶的问道:“什么?那岂不是臣的丑态都被皇上看到了?”   武帝皱眉道:“不许这样说!”   周云见吐了吐舌头, 说道:“皇上,不用这么麻烦, 给臣烧点热水, 洗个澡不就好了。”   武帝仿佛看待精神病患者一般看着他,说道:“皇后,你疯了?哪有刚生完便洗澡的?”   周云见想说在许多西方国家,生完就洗澡是常态,哪有坐月子这一说。不过他知道, 自己是不可能说服这一干古人的。就算是书侍和色侍,都是小心侍候着,生怕出什么差池。千百来来的根深蒂固的传统,不是周云见以一己之力可以撼动的。反正无干紧要,最近也不打算接任务,他便乖乖躺在床上享受这种被众人围绕着伺候的待遇了。   而且小圆子似乎比团子要乖巧很多,在肚子里的时候周云见就发现了。圆子是那种柔和的性子,很少踢踹,偶尔动也只是蠕动。   这个性格,跟他大眼萌妹的外表倒是挺相符。   这会儿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元宝给周云见端来了一碗补元粥,周云见喝完以后众人便都退了出去。突然肚子里什么都没有了,周云见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再看看身边的大眼萌妹,幸福感油然而生。   武帝却躲得远远的,周云见笑着朝他招手:“皇上,你怕什么呢?快过来抱抱咱们老二。”   武帝磨蹭着蹭了过来,周云见低头瞅着他阴影下的眼睛,笑道:“又哭了?皇上您什么时候变成小哭包了?”这哪还有半点千古一帝的样子?   眼圈儿微红的武帝竟也变成了爱撒娇的小公举,说道:“朕再也不要你生孩子了。”   周云见抱着小圆子,小圆子的大眼睛忽闪着,满脸迷茫的张望着这个新奇的世界。此刻他的眼睛应该还看不到什么,因为看上去是无焦距的。虽然这样,圆子的眼睛仍然非常非常漂亮,漂亮到让人移不开眼睛。虽然很大,但却又莫名透着几分英气。   周云见逗武帝:“那皇上以后不要再动臣了?”   武帝说道:“不是有避子丸吗?”   周云见无奈摊手:“避子丸和百魂草相克啊!”而且撞上百魂草,避子丸就只有挨虐的份儿。   武帝又说道:“那……”   “那?”周云见说道:“那要不,就不吃百魂草了吧?”   武帝立即道:“不行!”调理身体还是有必要的,尤其是最近刚生完,百魂草是一定要吃的。   周云见似笑非笑道:“既不能不动臣,又不能不吃百魂草,还不想让臣生孩子,皇上……您不讲道理啊!”   武帝:……   坐在床边看了半天幼子,武帝才终于说道:“朕怎么觉得……跟你在一起以后,变得脑子不够用了?”   周云见斜倚上武帝的肩膀,说道:“皇上,您才发现吗?”说完周云见笑了起来,而且笑得十分放肆。   武帝就这么看着他,心道反了反了,这还是那个刚进宫时唯唯诺诺的小媳妇吗?可他笑起来的那眼神,真是闪亮到让他移不开眼睛。忍不住将人抱在怀里,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最后起窜了出去,只留下一句:“朕在外面打地铺!”   笑声从内间传来,武帝气急败坏,这辈子是真的栽到他手里了。   第二天,武帝早朝,太后抱着团子悄咪咪从地下通道钻了出来。周云见还有些嗜睡,怀里的圆子也嗜睡。两人的睡姿,简直一模一样……   太后也算是看明白了,除了这双眼睛,圆子剩下的都随了阿爹。就连性格,都随阿爹。但神情里,仍然能找到皇上的影子。就像团子,团子的神情里,妥妥百分之百的随了武帝。   太后也没打扰他,抱着团子在外间吃点心。团子仿佛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这里瞧瞧,那里看看。一会儿摘花,一会儿揪珠帘。一会儿爬,一会儿走。一会儿拉着奶奶喊:“lailai!li看li看!好漂酿呀!”   一岁多的团子说话就已经很流利,口齿清晰。只是发音还是十分迷,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太后给团子拿点心的瞬间,团子竟扶着茶几站起来,将一个花瓶推了下去。说时迟那时快,太后一个健步冲上前去,接住了那个花瓶。静悄悄放到桌子上后,只听团子拍着手跳脚喊道:“哇啊啊啊!lailai,你好yi害啊!”   太后满头黑线,捂住他的小嘴巴,说道:“小声点,阿爹在睡觉呢。”   团子不说话了,迈着两条小短腿朝内间走去。太后朝内间看了看,周云见和小圆子仍在熟睡。便悄悄在门口看着,生怕他再闯祸。刚刚会走的这段时间,正是小孩子闯祸的高峰期。   好在团子只是摇摇晃晃的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在太后以为他没找到感兴趣的东西要退出时,团子看到了躺在阿爹身边的圆子。因为圆子睡醒了,正哼哼唧唧着伸着小手。估计是肚子饿了,又不爱哭,就像只狗儿一样在那里哼唧。这小声的哼唧,被小团子听到了耳朵里。   他一脸好奇的看着那只特别特别小的小东西,不知道他为什么看上去不太开心。过了一会儿,他小手一拍,又迈着两条小短腿走向圆子。先是翻身爬上了床,而后又将阿爹的衣带拽开,上前推了推圆子:“吃呀!吃呀!吃neinei!”   太后:……   这都是谁教他的?见见是男儿,哪儿来的neinei?而且这发音……总不能叫吃奶奶?更奇怪。   圆子不会动,团子着急的不行,在旁边在他加油:“用力啊!翻身啊!加油呀!”   太后忍俊不禁,就在这时周云见醒了,他睁眼便看到了撅着个小屁股在给自己二儿子加油鼓劲儿的大儿子。揉了揉眼睛回了个神,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将团子塞寒被窝里,将老二搂进怀里,开始喂哺圣泉。   刚刚目睹了这一切的太后:……   见见,你确定你不是女扮男装?她这会儿忍不住想给他验明正身,你除了胸平一点儿之外,真的是个男孩子?可他的模样和行为,又明明的的确确是个男孩子。   周云见喂了半天才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他猛然意识到,大儿子是不可能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啊!这里是皇宫,不是清云山庄!于是他抬头,便正对上了太后震惊的眼神。   周云见一脸的尴尬,刚要起身,说道:“母后您……什么时候来的?”   太后上前将他扶住,说道:“躺着躺着,躺着就好。我……我刚才见你睡着,就没打扰。还想问问你,乳母是不是备好了。看这情况,……是不需要乳母了?”   周云见尴尬到了极点,遮了遮自己的关键部位,说道:“这个……我们司水教圣泉,是长在身上的……”如果是长在别的地方多好,也不用这么尴尬了。   太后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可……可以理解的,那……我去给你熬一碗鸡茸粥,给你补补身子。”   这怎么解释呢?周云见想说圣泉是水不是乳汁,虽然它起到的作用和乳汁一样,但他真的不必补身啊!算了,不解释了,吃吧!好在太后厨艺还不错,鸡茸粥煮得相当原汁原味。   周云见吃完鸡茸粥,又和团子玩儿了一会儿。他发现这么大的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区区几天不见,团子会得词汇又多了不少。他指着二儿子对大儿子说道:“弟弟!”   团子:“季季!”   周云见:“弟,弟!”   团子:“唧!唧!”   周云见:……   “还是季季吧!唧唧听着不太好听。这个是你弟弟,你们是兄弟,以后要好好保护弟弟啊!”   团子似懂非懂,只是看着弟弟的眼睛十分好奇,指着弟弟的眼睛说道:“季季,眼睛,大!”   周云见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脸儿,说道:“是啊!你弟弟这双大眼睛……”等等,周云见忽然觉得圆子这双眼睛有些眼熟。这双眼睛大而有神,圆而深邃,漂亮而有英气。这么会长,简直让人心生嫉妒。可是这双眼睛却不似周云见的眼尾上挑,也不似武帝的冷若星晨。他也记得亲爹的样子,亲爹的眼睛可是一双标准的勾魂摄魄桃花目。   他忍不住朝太后看过去,自然也不是太后。太后的眼睛,是标准的杏目。这双不属于四人任何一方的眼睛,难道是来自先帝?这隔代遗传的也有点儿太过分了吧?   不过崽子随谁周云见都不介意,反正都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流着自己身上的血液。忽然周云见的脑中一双眼睛一闪而逝,那双深邃而英气的美目就这样在他脑海中对上号上。   周云见一惊,这不是那天那双刺客的眼睛吗? 第134章   在这双眼睛出现在周云见的脑海中时,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那晚来偷孩子的中年男性,说不定并不是来偷孩子的。他可能……仅仅是来看看来子,毕竟这孩子极有可能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个千丝万缕,很有可能便是密不可分的血缘。   周云见猛然起身, 掀被便要下床,却被太后给拦住了:“你要什么, 让母后来。乖乖躺着, 不要乱动。”   想到自己是在宫中,且刚生完老二,周云见便又重新躺回去了。且不说自己去找这人能不能找到, 就算找到了, 若他不肯承认怎么办?或者, 如果只是自己弄错了又怎么办?   这世间,拥有好看眼睛的人何止千千万, 怎么可能就是那具人呢?……可是, 如果不是那个人, 他大半夜为什么要悄悄跑去看团子?就算拥有好看眼睛的人不止千千万,可是也就这双好看的眼睛去看了团子啊!   不断的确认与否认在周云见的脑中徘徊着, 他斜倚在床上, 左思右想,还是叫来色侍,想要找她打听一下。这双眼睛如此出色,不该没有半点留在江湖八卦中。除非他不是江湖中人,否则绝对会燕过留痕。毕竟那天他见到那人的时候, 亲眼见识过对方不二的身手。连他江湖中有姓名的教侍都不能与之匹敌,这应该是个高手才对。   待到色侍进来,周云见便迫不及待的朝她招了招手,问道:“前辈,问您一个问题。”   色侍刚刚在小厨房给周云见煮药膳,闻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说道:“教主您问。”   周云见说道:“……嗯……,就是……在您年轻的时候,有没有听说过,年龄相仿的,眼睛特别迷人的江湖好手?”   眼睛迷人的人大有人在,江湖好手也是大有人在。但眼睛迷人的江湖好手,却是不多见的。江湖中人因为行走江湖,再加上修炼功法,多数体型都是不错的。但由于风吹日晒,风里来雨里去,一般模样肯定不如公子哥儿。所以一旦有皮肤稍微白一些的江湖中人,都会被称为什么玉面XXX,这些最基本的套路他还是懂的。   色侍低头看了看睡得正沉的圆子,以及正一脸好奇托腮趴在床边看弟弟的团子,说道:“教主又想打听江湖八卦了?要躺一个月,确实无聊了些,属下便和教主说说。要说眼睛好看的江湖好手,那还是有几个的。江湖儿女,总是免不了些个思短情长。我那个年龄,江湖上眼睛好看的人有三个。一个是玉面蛟龙刘澈,一个是陌上君子郑棋落。还有一个……”说到这里色侍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略带羞涩道:“便是义薄云天傅玉郎……”   周云见感兴趣的哇了一声,问道:“原来气侍在江湖上竟还有这样的美名?”   色侍笑道:“何止……当初他艳名远播,镜湖和蓬莱仙岛的女侠们都悄悄找我递情信。我手里扣了上百封,感觉这些人都是轻浮不自重,简直不知廉耻。”   周云见:……   色侍笑了笑,说道:“教主您别笑我,当初属下就是这样想的。我与气侍,其实一开始并没有什么两情相悦。甚至,在一段时间里,我只是拿他当弟弟的。您知道,他在我们这些人里最小。谁知道他后来竟红着一张脸跟我说,悄悄倾慕我很多年了。”   “哇!”周云见忽然觉得,色侍与气侍的恋情竟然十分美好。   色侍干脆拿了张凳子坐下,讲起了她的故事:“其实一开始,他倒没打算挑破。当时我有一个很要好的姐妹,是镜湖大师姐曾娆。曾娆痴恋他成魔,托我说合。我当时还笑话大师姐,怎么跟外面那些庸脂俗粉一样。师姐那一副小儿女的样子,还是说动我了。我给他们牵了线,还替他们把门。结果片刻后师姐哭着出来,直说‘你这小师弟简直就是块沉木’。当时我还是有些生气的,我对这个大师姐,还是有些情谊的,觉得小师弟的话对她着实不尊重了些。说什么他只爱这世上绝于仅有的那个,除了她,再没有人能打动他的心。”   说到这里,色侍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当时……觉得小师弟心高气傲,不是好事。因为曾娆已经是江湖中一等一的美人了,他还想要怎样的绝色?于是我便乔装易容,扮成一个他所形容的绝世大美人。结果,这家伙还是不为所动。我把结果告诉曾娆,她才算彻底死心。后来发生一件事,我随教主远赴西域司水。回来的路上,中了西域的剧毒红莲。红莲这种毒,潜伏期高达半月之久。回来之后,身上长满了红色毒疮。那毒疮如莲蓬一般,面目可憎。却是他不畏险阻,去西域给我摘来天山雪莲,配着雪蛤的毒来涂抹毒疮,这才捡回一条性命。”   “我好了以后,便找他去道谢。结果他红着一张小脸儿跟我说‘师姐万万别跟我客气,我……我是甘心情愿的’。这个甘心情愿,让我听出点味道来。当时我也不敢说破,毕竟我大他两岁,若不易容时,样貌也只能是个堪堪清秀的人。比起曾娆师姐,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谁知道我这个小师弟,审美这样堪忧。”   说到最后,色侍的眼睛微红。周云见也跟着感叹。他们本应该如神仙眷侣一般,却因为二十年前那场浩劫天人永隔。周云见掏出一方手帕递给色侍,色侍拭了拭眼角,说道:“属下今天话多了。”   周云见摆手,说道:“没有没有,前辈们的爱情,真的可歌可泣。相信气侍前辈在天有灵,也是幸福的。”   色侍笑道:“只是可惜,我没能给他生个孩子。”   周云见无奈:“总有美中不足的地方。”   聊完色侍的往事,她又问道:“教主为什么忽然要问眼睛的事?”   周云见想了想,还是说道:“我只是在想……我爹,和谁生下了我?”   听完周云见的话,色侍也有些怔住了。说实在的,他们找回教主那么多年了,从来没考虑过教主的另外一个父亲是谁。毕竟当年他们的师父盛渊也不曾有过另一半,他们从来不知道师父的另一半是谁。但他们知道,教主是师父生的。教主也会生下继承人,如此一代一代生生不息。   直到现任教主周云见,才有了他的固定伴侣。所以他们才会忽略,教主有另外一位父亲这个事实。   色侍也才想起来,圆子生下来的时候,那一双好看到极点的大眼睛。便抬头看向孩子,问道:“教主是怀疑……这孩子的眼睛,是仿了您的另外一位父亲?”   周云见点头,说道:“是,而且,这个人我们都见过。”   色侍惊问:“见过?”   周云见答道:“正是,您还记得那夜夜袭的那个人吗?”   色侍点头道:“记得,但……不是蒙着面吗?天色太黑,属下也没看清楚。”   周云见答道:“他在房间里的时候,我就看清他的模样了。长得……十分好看,可以说是我所见过的人里最好看的。武功还那么高,高到连你们都比不过。这样的人,在江湖上总会有些名声的吧?”毕竟这样出色的容貌,即使在他那个时代,也是让人过目不忘的。   色侍忽然若有所思道:“教主说眼睛,我倒是想到一个人。但是那个人并不与我们同辈,是我们的……前辈。虽是前辈,但在我们这一辈的心目中他扔是无人可及的。尤其是那双眼睛,不知道风靡了多少年。就算他为人行事再低调,也无法抵挡出众的容貌和武功造诣所造成的赫赫声名。”   周云见抬头问道:“迟离?”   色侍点头,答道:“是,一代鬼修魑离。但他在四十岁上与整个鬼道同归于尽,这是个已经死了的人,所以基本就已经排除可能了。”   周云见的脸上露出些许失望,及至如此,线索又断了啊!   色侍问道:“要不教主,您……把您所看到的人的大概模样画下来如何?”   周云见一拍手,说道:“对啊!我可以画下来啊!”   色侍便找了纸笔,说道:“教主您试一下!”   周云见三下五除二在纸上画了一幅图,交给了色侍。色侍看了那幅图以后:……   “教主,要不,我们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这画技真是天下一绝。   周云见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我有点高估了我的画技,算了前辈,我还是……以后再想办法吧!既然他还活在这世上,既然有这么深的缘份,早晚还会再相见的。而且,我觉得他就在我身边,也许……是从小到大,都在我身边守着呢。”   色侍离开的时候,周云见还是一筹莫展。不过他心里有数,算计着,怎样才能让那位爹爹主动现身。除了上次他意外撞上之外,这位前辈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现身。   他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如今大晏危机四伏,是不是该找个机会,和他们那几个好邻居好好历练一番?   周云见的脸上又露出了他那狐狸般的标志性表情,便听到身边的小圆子咿咿呀呀又哭了起来。周云见转头朝他看去,这大眼萌妹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眼中露出弱小无助般的表情。   而在一旁玩耍的团子也凑了过来,上前捏住弟弟的小脚站,说道:“阿爹……季季哭辽!季季哭辽!” 第135章   最终周云见也没有在厚坤宫待够一个月, 他这个上蹿下跳的性格,不到半个月便偷偷抱着团子和圆子跑了。反正地铁直通清云山庄地下密道,从密道出来就是自己房间。   他有太多事需要做,躺着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他现在野心有点大, 感觉是被皇上给宠坏了。   每次不论有什么困难,他都会找皇上伸手, 皇上也会毫无保留的给予他最大的帮助。之前他还会犹豫一下, 后来就恬不知耻了。如今更加变本加厉,索求无度了。   之前还有些心理压力,之前他给武帝提条件的时候都会小小的心虚一下。自从生了团子, 就再也没有那些心理压力了。甚至还有点得寸进尺, 这种现象似乎不太好。但是, 这种感觉真他喵的爽!   周云见悄咪咪收起了那点小得意,点开了系统, 接取了新的任务。如他所料, 新的任务果然是要铺设五条连通两省之间的轨道。好在, 这五条轨道的任务期限是半年,否则周云见该哭了。   他发现自从开始做任务自己经常哭, 但是每一次都可以化险为夷, 简直如有神助。   他相信,自己这一次也一定会化险为夷的。夫夫同心,其利断金,周云见给自己悄咪咪打了个气。   打完气,地下通道的门便被推开了。周云见抬头, 但见武帝黑着一张脸从地下通道跨了出来,一声不吭的坐到了他的身边。那低气压,周云见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强。   片刻后,周云见撞了撞他,说道:“生气了?”   武帝深吸一口气,说道:“皇后,你把朕害苦了。朕从来没挨过太后这搬数落过,刚刚太后跑去天行殿,狠狠把朕数落了一顿。朕……”   这一点周云见还真没想到,他一想到武帝坐在那里任由太后责骂的小可怜模样就忍俊不禁,扶着武帝的肩膀笑到生活不能自理。   武帝头疼的说道:“你还笑?不知道自己身体怎么回事吗?不知道自己应该多休息多调养吗?不光太后着急,朕也跟着着急!”   周云见窝进武帝的怀里,并搂住他的脖子,撒娇似的说道:“皇上别生气,臣自己心里有数,吃了半个月的百魂草,死人都吃活了,更何况只是伤了本元。人家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   看着怀里软成了一滩水似的人儿,武帝还能说什么?当然是选择惯着他了!本还想训斥他几句,但他一看到他那副柔顺的模样,便一句硬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装模作样的训斥了一句:“以后再有什么决定,务必知会我,我还能拦着你不成?你这样太后来兴师问罪,我……都不知道怎么给你辩解……”   周云见傻笑,说道:“辛苦皇上,还要替我挨骂。”   武帝的气消失了个无影无踪,低头看着怀里撒娇的媳妇,一旁睁着大眼睛的老二,以及回来后便跑的无影无踪的老大,心里不知道有多满足。耳尖微红的说道:“见见,你有多久没有叫朕清郎了?”   周云见搂着武帝的脖子,对他一笑,说道:“清郎……”说要抬头稳住了他的嘴唇,两人吻得难舍难分,缠绵悱恻。   这时,地下通道的门又被推开了。两人匆匆唇分,对方却面不改色的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一脸淡定的说道:“你们继续……”   武帝:……   周云见:“太后这时过来,肯定是故意的,她老人家生气了。”   武帝:“那应该怎么办?”   周云见:“……你问我?那是你母亲啊!”   武帝:“但是朕……也不懂……”   周云见:……   也是,就凭皇上这不食人间烟火的性格,怎么可能知道人是怎么相处的?太后这些年来也不容易,单方面互动也是太累了。   没办法,周云见只能自己去找太后赔不是。自己亲自做了一桌美食,把老太后扶到了桌子上。周云见觉得自己这一招屡试不爽,太后和皇上这娘俩儿,都是隐藏性的吃货。   太后指着那个金黄色的油炸点心问道:“见见……这是什么啊?”   果然,如周云见所料,太后一看到好吃的眼神就不一样了。都不用周云见说什么,气已然消了大半。周云见见状把那小点心拿了过来,太后接过,尝了一口。周雲見提醒道:“太后,小心内有乾坤!”   太后一下口,果然流出了浓香的鲜奶。来到清云山庄以后,太后自然也是喝过鲜奶的。只是像这种被包裹在酥脆的脆皮内,炸的绵软喷香的鲜奶,还真是头一回吃。   太后又尝了一口鲜奶,由衷的赞叹了一声:“好吃啊!”   周云见笑了笑问道:“好吃吧?太后喜欢便好!”   太后问道:“这是什么?”   周云见答道:“炸鲜奶!”   太后点了点头,说道:“炸鲜奶……好吃!”   周云见又给太后夹了一道菜,这道菜串着竹签子,呈螺旋状。上面烤的金黄,洒了一层喷香的调料。太后抓着竹签子,问道:“这又是什么?”   周云见答道:“太后尝尝味道如何?”   太后咬了一口,再次缓缓点头,说道:“好吃好吃,这个我也很喜欢!”   周云见说道:““烤面筋。”   太后点头,又看了一下另外一道菜,说道:“我来尝尝这个!”   周云见说道:“章鱼小丸子!”   “脆皮玉米!”   “水果沙拉!”   “腊汁肉夹馍!”   ……   太后吃的十分满意,直夸周云见是做饭的一把好手。太后被哄得眉开眼笑,瞬间就把那点气给抛到了一边。拍着周云见的手,仿佛这才是她亲生的一般。   拉着周云见说了半天体己话,太后说道:“过几天河儿大婚,我……想和你父母聚聚,我是说你的养父母。前些日子见面,见了见你的大外甥。那小子,竟和你大哥长得一模一样!虎头虎脑的,真是可爱!”   周云见笑道:“我大哥要是知道您说他虎头虎脑该哭了。”   太后也跟着笑了起来,说道:“你大嫂,是个知书达理的。性子也好,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说是又怀上了一胎,盼着是个女儿呢。你母亲说,一辈子没见过女儿,不知道能不能捞着个孙女。要我说,孙子孙女,都是自己的骨血,我有两个大孙子,我高兴着呢。”   周云见说到:“这倒是,不过我母亲拉扯了我们三个淘气鬼,确实是很想要个孙女。前几天见她,还抱怨我不回去看她。我挺着个大肚子,怎么敢见她。”   太后问道:“你还没把这件事告诉你母亲吗?”   周云见有些心虚的说道:“我……”   太后摆手,一脸慈祥的看着她,眼中满是我懂得的神情。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道:“这件事交给我了,我明天便去找我那个老姐姐,肯定把事情给你办好了。”   周云见感激涕零,心道太后真好哄,一桌小吃便将她哄得开开心心的。不但不生气了,还把自己一直以来的心病给他解决了。   他还真怕直面养父母,不是不敢把秘密告诉他们,而是不敢直面自己能生孩子这件事。养父母于他来说,是过去与现在的分界线。重生后,他自动将原来的养父母,带入了现在的养父母。养父母是过去,武帝是现在,孩子们是未来。   他上次挺着孕肚参加侄子的满月宴,不敢吃这个不敢吃那个,害得养母为他担心了许久。觉得自己在心尖尖上宝贝的儿子似乎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为此,她还悄悄问了他是不是在宫里过得不舒心。   养父在一旁说:“宫里自然是不如家里自在,云儿是长大了,你也不要太多心。”   依照母亲的性格,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但后来又出了六台山祈福那件事,朝里上上下下都快疯魔了。回来听周崇说,皇帝竟然说,皇后不回,他便不下朝。一个人可以为皇后说出这种话的皇帝……和昏君有什么两样?   可她偏偏就是相中了昏君一般的武帝,就算朝中人人都知道这是他们这对狗男男惯用的伎俩,她还是宁愿相信他们之间可歌可泣的爱情。   这就是一个母亲。   想到这里,周云见微微摇了摇头,对太后说道:“母后,还是儿臣亲自去给母亲请罪吧!”   瞒了两年多,实在不应该。不但要告诉母亲,就连大哥和二哥,也不能瞒着。这世间知道他能生孩子的人也不在少数了,没有任何嘲讽和羞辱,反而对他变本加厉的恭敬。而且他也知道养父母也肯定不会因为他会生育,而对他有任何别的想法。   于是他一不做而不休,抱着一个领着一个,直接回了娘家。   父亲不在,肯定是宫里还有事需要他处理,最近新册立了太弟,原来的迟王府直接改成了太子府。太子相关的官员任命还没有到位,估计还有得忙。   夫人倒是很闲,最近除了逗孙子之外,竟还开始舞刀弄枪了。和几个护院学了几个把式,结果把式没学好,倒是把自己的腰给扭了。   周云见听管家说完笑到生活不能自理,果然是他的活宝亲娘,随时随地都能折腾出点事儿来。   这会儿栾夫人正在后院儿养伤,周云见便带着两个儿子去了后院儿,去的时候就听见母亲大人在说他坏话:“见见这个猴崽子,小时候跟长大了完全两个性格。之前就是个小姑娘,现在就是个浪里白条!估计这会儿要游到东海去了,想见一面都难。”   周云见鼻子一酸,喊道:“娘……”   手里的小团子:“娘!”   周云见:…… 第136章   这一声娘把 周云见叫了个哭笑不得, 他刚要纠正团子该叫什么,栾夫人便扶着腰走了过来。他先是看到了见见,脸上便露出了欣喜的表情。而后便看到了他怀里抱着的一个小不点儿,还有手里领着的一个小不点儿。   栾夫人先懵了一下, 一脸迷茫的说道:“这怎么话儿说的,要是我生得是个闺女, 这会儿估计我得冲上去抱外孙了。见见, 孩子打哪儿偷来的?”   周云见满头黑线,说道:“娘,您……听我解释。”   小团子也跟着凑热闹:“娘……解系!”   周云见:“……闭嘴!叫外祖母好!”   这么大的小家伙, 正是鹦鹉学舌的时候。别人说一句什么, 他就喜欢学一句什么。尤其是喜欢跟着母亲学, 乐此不疲。这是小崽子学说话的第一步,周云见又不好阻止他不让他学。只能在那儿一脸懵得看向栾夫人, 却见栾夫人叉着腰笑得前仰后合, 上前一把抱住团子, 刚要上嘴亲一口,却在看清他容貌的时候给怔住了。   他先是抬头看了一眼周云见, 又扭过头来看了一眼团子。随即吓得连腰都不疼了, 一脸不可思议道:“我的亲娘,这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见见,怎么给我带回来一个小见见?”   周云见一看这情况,觉得也不用再费唇舌说服养母这是自己的亲生崽了。只能是点头跟着应和,说道:“对对对娘, 见见就是给您带回来一个小见见。哦……还……还有一个小小见见!”说着他便将圆子递了上去,放入了栾夫人怀里。   栾夫人冷不防接住,低头便看到一个大眼萌妹,脸上喜色尽显,说道:“这……还有个小闺女?见见,哪儿来的?皇上知道吗?”   周云见拉着栾夫人一边往房间里走一边说道:“娘,您进来,我们慢慢儿说。”   栾夫人怀里抱着自认为的大眼睛小闺女,开心得不得了。自从儿媳妇显怀以后,她盼孙女的愿望再次落空。三个京中妇科圣手把过脉,都说是男孩儿。栾夫人也不是不疼孙儿,她只是没见过闺女长啥样,希望能有个孙女。儿媳妇表示,一定生到孙女为止。栾夫人摆了摆手,觉得这种事情,还是要随缘。   进屋后,周云见发现,母亲似乎对他要过来的目的没有太大的兴趣,心思已经完全放在怀里的大眼萌妹上了。一边哄一边问道:“这闺女满月了吗?”   周云见满头黑线,说道:“娘,是儿子,刚满月。”   栾夫人一惊,道:“儿子?我的天,这么漂亮的儿子?见见,哪儿偷来的?”说着她随手抓了把小点心给了地上迈着小短腿跑来跑去,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的。   团子接过栾夫人的小点心,仰着小脸儿说道:“谢谢娘!”   周云见:“!!!盛汐吟!!!叫外祖母!!!”   栾夫人再次一惊:“哟?这才是个闺女吗?对啊!瞧这小脸儿长得!真好看!不过怎么穿着男孩子的衣服?”   周云见:“娘!都是儿子!儿子!”   栾夫人点头道:“好好,儿子,见见,你……哪儿来的儿子?你该不会是……”其实周云见抱着孩子过来的时候栾夫人心里就有点猜到了,这世界上哪有和自己小儿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肯定是见见亲生的吧?如果是见见亲生的,那是和谁生的?   只见对面的周云见点头,说道:“是的娘,是儿子亲生的。”   栾夫人一听这话,气得一跺脚,说道:“我的儿,你糊涂啊!你身为一国之后,虽以男儿之身雌伏于君下。可……可你既然入了宫,就要成为这个一国之母!怎……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周云见:……   你们这些人过分了啊!一个猜我女扮男装,一个猜我偷养私生子!   周云见深吸一口气,说道:“娘,您应该和太后一起去说书……”   栾夫人急坏了,说道:“见见,你跟娘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实在不行,把孩子给娘吧!娘给你养着,就当是你二哥在外面偷生的。”   周云见:……   “不是,娘,您听我说,事情不是您想象的那样。”说起来,自家亲娘还真是天底下超级无敌第一护短狂魔。若非自家亲娘的无敌护短,处处为自己算计,简直就是自己与皇上的神助攻,恐怕他和皇上还没那么快如胶似漆。   周云见接着说道:“就是……我和皇上亲生的。”   栾夫人:……   一边哄着怀里的,逗着地上的,一边切了他一声:“少拿你娘逗闷子,给我说正经的。”   周云见说道:“是真的娘,我自己亲生的,太后还给我接生了,今天还没出满月……”   栾夫人不逗娃儿了,把大眼萌妹放到自己床上,说道:“见见……你莫不是魔怔了吧?要不……娘找个神婆给你看看?”   周云见满头黑线,说道:“没有,娘,您不是知道我的身世吗?您忘了,我亲爹盛倾雪,正是司水教教主。其实当年来投奔您的那个妇人,正是我爹盛倾雪本人,并不是您所知道的盛雪。我爹扮作妇人,为得是方便行事。这件事儿子也办过,就是南疆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神妇,就是儿子假扮的。娘您忘了吗?我是新的司水教传人,所以儿子也会司水啊!”说完他将茶杯里的水用手指引到了花盆里,给栾夫人浇了一盆兰花。   栾夫人:……   惊在当场的栾夫人正在消化这一系列的信息,她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说道:“你是说,当年我所收留的盛雪妹子,就是你爹盛倾雪?”   周云见点了点头,说道:“他当年大着肚子前来投奔,就是想将我托付给你们。又不能明说自己的情况,只能用妇人的身份来隐藏。也只能说他是盛倾雪的夫人,前来找父亲托孤。母亲,其实,您所见到的,就是我的亲爹啊!”   栾夫人的眼圈儿有些红了,低声道:“你亲爹,救过你爹的命。我当时还怀着你大哥,整夜整夜的做噩梦。若不是盛倾雪兄弟,我哪还有今天的日子。就算是高门望寡,那也不是一个妇人能承受得起的。见见,你亲爹,算是救了咱们一家呢。”   周云见上前抱住栾夫人,说道:“娘,您可别这么说,咱们就是一家人呢!您把我养育成人,儿子心怀感恩。自己育有两子才来找您坦承,是儿子不孝了。”   栾夫人摇了摇头,说道:“你爹当年都没把自己能生育的事说出来,见见你就这么说了,确是不谨慎的。”   周云见说道:“娘你我还能信不过吗?爹当年不说,是因为情况特殊。他是不想让人知道,司水教还留下了后人。这件事,是江湖中极其隐秘的机密。若是让他们知道了司水教仍有后人在,那对我来说是很危险的。如今儿子长大了,司水教的众教侍也回到了我身边,皇上也时时的护着我,危险虽然仍然存在,但儿子觉得还是能和他们相抗衡的。不该瞒着母亲那么久,害母亲时时为我担心,是儿子不孝。”   栾夫人拭了拭眼角,说道:“我见见最孝顺了,你二哥都没说不孝,哪儿轮得到你?只是母亲做梦都没想到,你竟……竟连生两个儿子了,这老大比则诚还要大几个月吧?”周家嫡子长孙周则诚,就是周雪岚的大儿子。   周云见点头道:“比诚儿大了几个月,诚儿还得叫汐儿哥哥。”这个老大哥,可没个老大哥的样子。   栾夫人说道:“叫盛什么?为什么……不姓晏?他……不是皇子吗?”   周云见摆了摆手,说道:“儿子知道母亲想说什么,汐儿不能是皇子,他必须是司水教传人。皇权,于司水教来说不重要。或许司水教,会成为除了皇权之外,另外一个制衡盛世的重要之所在。”若太平盛世,司水教自是左手财商,右手农桑,过隐秘的日子。若逢乱世,司水教便要拨乱反正,还这世间一片海清河晏。   栾夫人虽是大家出身,但毕竟没有接触过太多政治方面的事。她摇了摇头,说道:“这些东西,娘不感兴趣。娘只希望我的见见一辈子过过舒心日子,本以为你大哥继承了家业,你二哥满世界跑,你能在娘身边好好陪着娘。如今你却成了一国之后,尊贵与荣耀的同时,娘也知道宫里的日子不好过。好在,皇上疼惜你,你们还有了孩子。这倒是让娘放心了,本来我还觉得,以后皇上若是纳了妃,生了皇子,和你肯定要生分起来。就算有一点点昔日的情分,肯定也比不过舐犊情深。如今娘一切都放心了!上天待我见见不薄。”   周云见没想到养母对他的感情已经到了超越亲生儿子的地步,若他是大哥,肯定要嫉妒死了。奈何大哥也疼他宠他,陪着他一起在朝堂上演戏。这辈子能有周家作为自己的娘家,周云见觉得是万幸的。   两母子又说了会儿体己话,栾夫人又给俩外孙取了新名字,一个叫团团,一个叫圆圆。周云见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两个孩子合起来是团团圆圆的意思。   栾夫人又说道:“下个月太子殿下大婚,太后前些日子还和我商量呢。到时候肯定也要去的,我们这边毕竟是贵戚。”   周云见点头,那是自然要去的。忽然周云见意识到一个问题,抬头道:“等等……太子大婚,娶得谁家姑娘?”   栾夫人答道:“你不知道吗?李阁老的孙女李佩瑶啊!”   周云见:!!!!!! 第137章   这件事周云见知道的终归是晚了, 那些日子他生完孩子休养,杨柳青实在找不着他。再加上晏河缠他缠得紧,也没有机会跑去找色侍。自从出了宫,杨柳青觉得自己更加力不从心。这世上怎么会有晏河这样的粘人精?明知道他是个男的了, 还上赶着娶他为太子妃!这不是有病吗?   晏河却积极得把自己要正式迎娶杨柳青的事上报给了大哥,这大哥也是实在, 都没和周云见商量一句, 便直接下旨昭告天下了。   如今李阁老一家有些懵,除了谢恩,还有什么办法?说好了是嫁给哥哥当贵妃的, 怎么又嫁给了弟弟当太子妃?反正哥哥弟弟都一样嫁, 这他们倒并不在意。但是他们心里也明白, 真佩瑶已经离开了,这个佩瑶可是个大小伙子啊!   但是君心难测, 他们可是亲自经历了皇上立男后的事。保不齐就想给弟弟立个男妃, 天家之心难测, 既然这件事交给皇后殿下了,他们便不再插手。即使大婚, 李阁老也没有亲自到京, 只让儿子前来受赏。   此刻的周云见是真的欲哭无泪,他想把这件事告诉皇上,可是已经昭告天下的婚事,总不能说作废就作废。周云见愁得头发都快白了,偏偏系统任务又被他接了。没办法, 一边铺设着修路的系统任务,一边就想着要不要去找晏河谈谈。问问他到底对杨柳青什么感觉。一想又觉得不妥,他娘的晏河才十一岁,能有什么感觉?说感觉,怎么也得他发育了以后再说吧?   愁得周云见连奶孩子都没心情,饿得大眼萌妹哇哇直哭。太后终于看出了他的焦虑,便拉着周云见问道:“见见,你哪儿不舒服?有什么心事,跟母后说说吧?”   周云见觉得这事儿万万不能瞒着了,一把抓住老母亲的手,双膝一软跪了下去,说道:“母后,儿臣有罪!”   太后给吓坏了,立马把他扶了起来,说道:“见见这是怎么了?说跪就跪,这还没出月子呢!赶快起来!”   周云见说什么也不肯起来,抱着太后的双腿说道:“您先听儿臣说!待儿臣说完再决定要不要儿臣起来吧!”   他已经把晏清在历史上搞成了断子绝孙,绝不能再让晏河断子绝孙了!   于是他将杨柳青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太后。其实杨柳青假扮贵妃身份入宫的事,太后也是知道的。但是周云见也说过,他找来的都是自己人。太后这个人,武将世家出身。她大嫂是屠户人家的女儿,二嫂的哥哥原来是山匪,后被招安为先锋大将。虽说二哥娶二嫂的时候,二嫂的哥哥就已经是大将军了。可她土匪出身的烙印,是不论如何也去不掉的。   但沈家本来就不是人看中门第的人家,只要两情相悦,肯定都能进得沈家大门。这位替身李姑娘,长得眉清目秀,是个标准的美人儿。除了比晏河大了几岁,没别的毛病。但是在那个时代,娶大娘子自然是要得的。再加上他哥哥也同意,于是晏河一找她来说这件事,太后二话不说也就答应了。   谁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个乌龙。   太后左思右想,说道:“那这个……男扮女装的公子,是哪家的?”   周云见说道:“是……是我座下色侍的关门弟子,本来,应是下一任色侍的继承人。”   太后竟还有些得意的说道:“哟,河儿倒是有眼光啊!一眼就挖走了你的色侍继任人选。”   周云见:……太后,这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吗?   周云见有些着急道:“母后您到底什么意见?今天我是冒着太子殿下以后生我气的危险把这件事跟您说了!您说我们该怎么办吧!”   却没想到,太后听了这件事之后竟并没有周云见想象中的焦急,而是十分平静的问了一句:“那河儿知不知道这个李佩瑶的真实身份?哦,我说的是性别。”   周云见点了点头,说道:“知道,我曾亲耳听到他叫柳青李哥哥。”   太后了然的点了点头,说道:“行,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和皇上来商量吧!”   周云见抬头看着太后,问道:“真……真的?”   太后将周云见扶了起来,说道:“当然是真的,快点起来吧!地上冷,别着凉了。母后已经不让你在床上躺着了,以后别动不动的就往地上跪,成吗?”   周云见说道:“是,母后,儿臣知错。”   太后又说道:“我约了你娘下午一起去后山赏秋景,我们带着几个孩子。晚上回来,让皇上跟你说我们商量的结果吧!”   周云见应了一声,说道:“好!”   最近太后和栾夫人走得挺近的,两人经常把俩娃带着,一起去玩儿。刚刚学会站立的周则诚很快便和盛汐吟混熟了,虽然他还不会说话,但是那眼神追随着他从头追到尾。小孩子也是喜欢有玩伴的,于是两个年龄相访的崽开始玩儿起了看谁爬得快的游戏。   最后当然是小则诚输了,谁让他小几个月呢?   周云见解决了这个心头上的大事,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安排布置修路的事,他把原来给他修路的人马分成了五个小分队,分别赶往五处规划的路线前去开山修路。反正有半年的时间供他挥霍,不需要太赶了。武帝又给他调了些人,半年之内把路修完,是肯定没问题的。   与此同时,他悄悄联系了东海丞相云峫。云峫快马加鞭赶了过来,假扮成周云见的朋友进入了清云山庄。过来的时候周云见正在给圆子喂圣泉,让他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周云见哄睡了圆子,才赶了过去。   云峫还是一派美人姿态,单单是坐在那里喝茶,就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卷。   周云见上前先灌了两杯茶,才说道:“久等了久等了,我儿子太难哄了,哄了半天才睡着。”   云峫:??????   周云见吸了吸鼻子,问道:“嗯?这是什么表情?”   云峫问道:“你……有儿子了?”   周云见昂了一声,说道:“哦不重要,你怎么亲自过来了?我不是给你说了,到时候会把人手悄悄用渔船给你运过去。你放心,都是好手,以一敌百的那种。”   云峫说道:“我知道,我可能接下来就要搞一些大动作,所以短时间内不会出来了。这次给你多带了些石头过来,应该够你用一段时间。还有,殿下能不能跟我说说,为什么要隐瞒我们在合作这件事?难道北海成为大晏的友邦,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   周云见笑道:“这件事,我暂时也跟你说不清楚。但是,你们起义成功后,应该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云峫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我会听从殿下的安排。”   周云见又问道:“嗯……为什么你明明知道,以后大晏周围的小国,可能会尽数收归大晏旗下,还要坚持要让东海的百姓自己反抗东海王叔呢?”   云峫笑了笑,说道:“我之前不是跟殿下说过吗?北海的百姓,跪习惯了,被压迫习惯了。我只想让他们真正的站起来,而不是靠着别人接济着往前走。若是如此,他们就真的永远都站不起来了。首先,他们要自己生出脊梁骨,自己学会反抗。东海,应该恢复它该有的样子。蓬莱,也该是真正的人间仙境。”   周云见十分理解云峫的想法,就算以后面临的会是主动献出东海,这一仗他也必须要打。   周云见问:“住几天?晚上我可以和你一起讨论一下你们这一仗怎么打。”   云峫说道:“那真是太好了,就今晚吧!”   周云见为难道:“今晚不行……”   云峫问道:“怎么呢?”   周云见说道:“……皇上过来,我得跟他说些别的事情。”   云峫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别的。最近他和周云见经常有书信联络,彼此之间已经成为了朋友。还有就是云峫是攻这件事,武帝还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估计会生出点什么别的想法。   ’   晚上武帝回来了,周云见便迫不及待的将他拉进房间并关上了门。武帝看了他一眼,说道:“见见你……想非礼朕吗?”   周云见:……   武帝笑了一声,说道:“逗你呢!”说完捏了捏周云见的脸颊,自顾自去倒了一杯茶。   周云见有些着急了,说道:“皇上,您……没有事情要和我说吗?”   武帝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啊!朕要和你说什么吗?”   周云见瞬间就觉得自己等了这一天白等了,历史会因为自己出多少岔子呢?他按了按太阳穴,问道:“那个……母后今天,没找你说什么事吗?”   一听这个,武帝点了点头,说道:“哦,你说这个啊!说了。”   周云见立即凑了过来,说道:“说了?那皇上都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武帝说道:“有什么可说的?朕和母后的意思都是顺其自然。也许我们兄弟俩就是命中注定,不可能喜欢姑娘。晏河十一岁了,若是一直不开窍,也只能由着他。难不成,还硬塞给他一个姑娘?”   周云见又要哭了,他问道:“那……日后皇储可怎么办?你好歹还有个弟弟,晏河可什么都没有了!”   武帝无奈道:“不是还有你吗?”   周云见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道:“……我?”   武帝说道:“嗯,皇后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周云见摇了摇头,说道:“皇上您开玩笑呢?太子比我小那么多,再说我是皇后,我和皇储能……”周云见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忽然抬头看向武帝。 第138章   周云见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你们……该不会是想……啊不行不行, 这不是闹呢吗?”篡改历史他真快成行家了。   武帝说道:“为何不行?见见,你能生啊!身为皇嫂,自然是要担负起国之储君的责任。再说了,朕帮你生了两个儿子, 都归你了,你总要给我晏家留个根儿吧?”   周云见:“……”我竟然无言以对。   紧接着武帝又说道:“而且这个杨公子是你找来的, 太子如今这种情况, 见见也是有责任的。若是见见不想负责,朕也只能棒打鸳鸯……鸳鸳……还是鸯鸯?总之就是拆散他们。”   周云见于心不忍道:“别……还是别了……”   武帝忍俊不禁,却又假装严肃的说道:“怕是他会像我一样, 终生不娶了。”   周云见立即摆手, 说道:“同性恋者也是爱情的一种, 不能歧视。储君的事……算了,还是我来吧!你说的对, 既然圆子和团子都归我们司水教了, 我确实有责任再为你们晏家留下后人。等到太子适龄, 我们便为他们生一个,养在柳青名下吧!”   武帝终于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 被周云见给瞧见了, 皱眉道:“不对,你们……是不是算计好了的?”   武帝立即恢复了严肃的表情,否认道:“没有啊!”   周云见指着武帝气急败坏道:“你们肯定都算计好了,就等着我入套了?”   武帝笑着上前抱住周云见,说道:“见见, 我爱你呀!”说完武帝的耳朵尖尖上透出一点点粉红,十分不好意思的把头埋进了周云见的肩窝里。   怀里的周云见也是大大的意外了,之前武帝从未对他说过这句话。想必是他不爱表达,如今能说出来,也算是难能可贵。   周云见双手捧起武帝的脸,直视着武帝的眼睛。这双平日里冰冷淡漠的眼睛,如今却满是羞涩,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刚要把眼睛偏到一边,周云见又强迫他把眼睛给移了回来。周云见就这样仔细的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清郎,我也爱你呀!”   两人就这么互相看了半天,随后武帝才握住周云见的手,放到了他的胸口,说道:“见见,我心跳的好快。”   周云见也将武帝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说道:“清郎,我也是。这是心动的感觉,说明我们彼此深爱着彼此。”   话毕,两人深情相拥亲吻。顺理成章,做了不可描述的事情。这一次,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缠绵悱恻。武帝觉得,这一天可能会是他毕生难忘的。见见是他此生最珍贵的人,他将珍爱他如生命。   只是可惜,此生挚爱的任务,仍然没有完成。   周云见觉得,不重要了。单单是这一谈恋爱的过程,都让他如痴如醉,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了。即使他被打回原籍,也没有遗憾。   睡着之前,周云见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脸上都是甜蜜的笑意。   第二天,周云见神清气爽,和云邪一起讨论了半天如何起义推翻王叔。   周云见说道:“穷苦人民的利益最重要,把平等给他们,把资格给他们,不让平民士兵只能送死,而是全都可以论功行赏,还能当上将军。”   云邪拍了拍手,说道:“给人希望,比直接给钱还要让人有干劲儿。”   周云见又说道:“迂回战术,有时候比强攻要好。打游击,让他们摸不清套路。”   云邪点头:“如此,便没办法让人掀了老巢。”   周云见比了个大拇哥,说道:“奴隶有时候比平民更有干劲,许诺他们可以永远脱离奴隶,子孙可参加科考。若是胜了,还能加官晋爵。”   云邪赶紧拿出小本本,开始记录。   整整一个下午,周云见把自己所了解的历史成功案例挑挑拣拣和他说了说。自然是有所保留的,但足够他用了。否则,万一被有心人利用了,恐怕于大晏不利。他所说的这些,适用于东海,却不一定适用于大晏。   毕竟东海还是奴隶制,大晏已经是封建时代了。   本来周云见想让云邪多逗留几日,待到太子大婚以后再让他离开。然而云邪却急于把周云见教给他的那些东西实践出来,当天便返回了东海。   十日后,太子大婚。杨柳青看到周云见快哭出来了,他扑通一声跪到了周云见的面前,膝行两步,走到周云见跟前,哭诉道:“教主……您可算是出现了,您怎么才来啊!您快去和太子殿下说,让他放了我吧!您去找真正的李小姐过来,她才是李阁老的亲生孙女!”   周云见心疼的把人给扶了起来,先是在心里惊艳了一把!杨柳青精致的妆容下,简直是让人惊心动魄的漂亮动人。梨花带雨的模样,让周云见都心生怜悯。   他拍了拍杨柳青的手背,说道:“唉,让你受苦了,太子欺负你了吧?”   杨柳青怔了怔,说道:“他……待我倒是很好……”   “哦。”   周云见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是不想嫁给他?”   杨柳青拼命的点头,说道:“教主,我是男儿身,还大了太子殿下五六岁,嫁给他……太荒唐了!”   周云见皱眉道:“这是什么话,皇上大我七八岁,我也是男儿……”   杨柳青立即给周云见磕头,说道:“教主,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周云见摆手道:“我明白,柳青,你实话告诉我,你可是宁愿悔婚,也不想嫁给太子?若是如此,那我宁愿顶着皇上的责罚,与万民对太子的猜疑,也帮你把婚事推了!”   然而杨柳青却立即摇头,说道:“不,教主,属下不愿让教主受到任何责罚!”   周云见叹了口气,说道:“柳青啊!你这辈子,可曾为自己活过?”   杨柳青跪在那里,怔愣着,猛然抬头道:“属下宁死,绝不背弃司水教!”   周云见捂脸,谁说司水教不是邪教,否则怎么会让一个好好的青年对它如此死心塌地?周云见说道:“没有让你背弃司水教……”这孩子怎么这么轴……   他想了想,说道:“这样吧!假扮好太子妃,便是你对我司水教做的最后一件事,你可能做好?”   杨柳青安静了下来,十分郑重的给周云见磕了个头,说道:“教主放心,柳青保证完成任务!”   “但是……”杨柳青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属下生随死殉,永远追随教主!”   周云见的脑仁儿生疼,真是一入此教误终身。这孩子,也只能用这种方法让他过自己的日子了。司水教到底有什么神通,让这些追随者如此死心塌地?周云见百思不得其解。   正如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在百姓心目中已经仿佛神话一般的存在一样。   周云见再次扶起杨柳青,说道:“你看你这孩子,谁说让你脱离司水教了?只是,太子妃身份重要,这一扮,可能就是一辈子,正如我要扮演这个皇后一辈子。这份任务十分艰巨,你,能做到吗?,”   周云见说这话的时候十分郑重,仿佛杨柳青所执行的这个任务就和他现在所执行的任务是同等重要的一般。   听到周云见如此郑重的向他交代任务,杨柳青忽然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身份有多么重要。教主刚刚说,就像他一样。杨柳青觉得,没有任何一次任务,像这次这样神圣。   第二天,婚礼照常举行。   太子大婚,自然是十分隆重的。十一岁的晏河身穿华服,戴着太子冠,竟真有一副国之储君的威严。虽说才不到十二岁,已然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周云见亲自给杨柳青梳了头发,一边梳头一边还和他开玩笑说:“由我亲自给你送嫁,你以后啊,肯定会夫妻美满,子孙满堂的!”   想来也确实是夫妻美满,子孙满堂的。毕竟历史上文帝的颐谨皇后与文帝可是又名的恩爱,而且文帝没有其他妃子,只有一个皇后。皇后育有三子,皇长子晏泯即位。   如今想来,历史真是莫名的对上了。于是他又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现在有两个儿子,自然不可能是晏河名下的。那么意思就是说,自己……至少还要再生三个孩子?   周云见手里的梳子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后面的喜婆婆立即说道:“恭喜恭喜,福地洞天,早生贵子!”   杨柳青觉得周云见的神色不太好,有些担忧的问道:“教主,您怎么了?”   周云见摆了摆手,说道:“没……没事,吉时快到了,你快走吧!”   门外礼号响起,太子大婚开始了。   相较于武帝大婚,自然是要略逊一筹。不过太子大婚,毕竟是在宫外。太子妃从行宫迎进太子府,一路不知有多少百姓欢呼喝彩。   除此之外,清云集团员工一路派发喜糖。还有一队机车对,浩浩荡荡,简直赚足了眼球。特别之处在于,这一机车方队由清云山庄女员工组成,领头的便是由周云见做主和离的那个姑娘。   如今,那姑娘简直仿佛换了个人一般,脱胎换骨,意气风发,英姿煞爽。   不少富家千金开始打听,那个机车哪里有卖?   一场婚礼下来,周云见意识到了做广告的重要性。以后可以考虑,多多做些广告。   天近黄昏,婚礼结束了。晏河解了华服,入了洞房。拿了喜称,挑开盖头。竟略带痞气的笑了笑,说道:“爱妃。”   杨柳青抬头对他微微一福,说道:“殿下。”   却被晏河挑起了下巴,说道:“我们是不是该行礼了?”   杨柳青皱眉,下一秒,却被那小屁孩吻住了嘴唇。 第139章   一把将那小屁孩推开, 杨柳青惊慌道:“你……干什么?”   晏河不疾不徐的说道:“还能干什么?洞房啊!我皇兄和我皇嫂就这么做。”   杨柳青一听,原来这这小屁孩在有样学样。虽然他的身高足够了,但才十一岁,毛都没长齐呢。   他已然十六岁了, 刚好进入青春发育期。而且他是色侍继承人选,对于男女的身体构造和生理功能自然是了解的非常清楚的。   于是便问道:“太子殿下, 你……有过通房了吗?”   晏河说道:“要通房作甚, 我皇兄也没有过。李哥哥,我有你就够了。以后你陪我玩儿,我会待你和我皇兄对我皇嫂一样好的。”   杨柳青淡淡一笑, 说道:“若是太子只是想要一个玩伴, 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甚至还要……”还要他来做太子妃, 简直荒唐。   晏河却上前搂住杨柳青的肩膀,哥俩好似的说道:“娶你有什么不对吗?这样我们两个就可以白天晚上都在一起玩儿了。”   少年老成的杨柳青觉得晏河简直单纯到可以, 他微微叹了口气, 说道:“殿下, 你可知真正的洞房怎么洞吗?”   晏河皱眉,杨柳青已经将他扑倒在床上, 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属于少年特有的甜美气息传入晏河的胸腔, 让他一时有些窒息。   对方的十指与他紧扣在一起,柔韧十足的身体就这么压住了他。尚未完全发育的少年有些懵,却又有些好奇。只是上面那个感觉却不太好,突然脸红得像个熟透的苹果,且身体的热度在一直攀升。   晏河有些担忧的问道:“李哥哥, 你……不舒服吗?”   杨柳青想起,却被晏河拽住。只听晏河又问道:“你肚子上藏了什么?”   杨柳青终于难堪的推开了晏河,说道:“你小孩子……不懂,别乱问。”说完他便摘了头上那些繁琐的首饰,开始卸妆。   晏河便拖着腮,一脸好奇的在旁边看着。此时,满是纯真无邪的晏河还没长成那个粘人又恬不知耻的小奶狗。若是他知道,如今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有一天会变得三十六般武艺,七十二般变化样样精通,不知做何感想。   但现在,他觉得教主交代给他的这个任务还挺轻松,不过是陪太子读书而已。   他卸了妆,晏河正怔怔的看着他。   杨柳青敲了敲他的脑壳,说道:“看什么呢?”   晏河说道:“这是你真实的模样吗?”   杨柳青擦干净脸,完全不施粉黛的少年玉面粉唇,眉目如画。没有半点李佩瑶的娇柔美艳,却比李佩瑶多了几分清隽。   晏河说道:“你比真正的李小姐好看!”那语气十分笃定。   杨柳青擦干净最后一点粉黛,说道:“殿下吩咐,既然已经成礼,便让我以真面目示你。好了,你也知道我长什么样了,早些歇息吧!”   晏河却新鲜得一直盯着他看,说道:“本殿给你几个心腹,他们都是我的死士,不会有人暴露你的身份的。”   杨柳青却无所谓道:“谢太子殿下好意,皇后殿下已经给了我得用之人。”   晏河对这个产生了兴趣,问道:“你和我皇嫂……什么关系啊?”   杨柳青想都没想,说道:“主仆。”   晏河一脸的奇怪,说道:“可是皇嫂亲自为你送嫁,哪儿有这样的主仆?”   杨柳青想了想,说道:“是殿下不把自己当主人而已,我是奉旨入宫,易容成李小姐掩人耳目的。”   晏河了然的点了点头,说道:“难怪皇嫂处处护着你,这件事我皇兄也知道吗?”   杨柳青摇了摇头,这件事他还真不知道。   这个摇头被晏河自动认为是皇上不知道,于是他松了口气,说道:“幸亏皇兄不知道,若是他知道了,我可就娶不成你了。母后肯定也会前来阻止的,毕竟我们的情况和皇兄不一样。母后之前还说早早给我挑几个通房,省得像我皇兄一样,差点儿一辈子打光棍。你不知道,我说要你的时候,我母后有多高兴。”   听到这里杨柳青卸妆的手又滞了滞,不知道太后知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不知道,他的内心还真是负罪。但一想到殿下语气中的那份笃定,他猜测,之所以他要扮这个太子妃,肯定是有他们用意的。   于是杨柳青放下心中的石头,决定认真执行自己的任务,并对晏河说道:“殿下,您以后如果遇到什么事,可以随时叫我。我别的不敢说,还是有些武艺的。”   色侍的专属技能虽然是易容,但是自然也是她的独门武功。其中最为精妙的,就是暗器。墨色本人常年戴着一副耳饰,这副耳饰小巧漂亮,是个女人看到都会喜欢。但是这耳饰里,却藏着天底下最致命的毒,据她本人说有上千种。她可以根据自己要对付的对象,选择用哪种毒。是让他死,还是让他受点折磨,或者只是让他动不了。   若问这世间用毒,色侍也可以说有些地位,虽然这并不是她的强项。   晏河并没有放到心上,说道:“知道了,反正我有那么多影卫,你只要负责陪我玩儿就可以了。哎,李哥哥……不对,你的本名不会姓李吧?那你到底叫什么?”   杨柳青缓缓答道:“春来杨柳青如许,杨柳青。”是墨色当年在江南捡到的他,他饿得奄奄一息,正在吃刚刚长出的杨柳嫩芽。墨色便告诉他,有一个地方,不但可以让他活下去,还能给他想拥有的一切。天下孤儿,老人,若无家归去,都能在那里得到安稳的生活。   后来他便跟着墨色师父走了,原来那个地方叫司水教。在逐渐的相处中,他知道了司水教被毁,教主死于非命,师父寻机报仇,以及后来终于找到了教主后人。在他小小的年龄里,司水教已经根深蒂固。   而且他来到司水教后,果然再也没有饿过肚子。一切他想过的安稳生活,也都得到了。墨色告诉他,既然有了自己的能力,便要回报圣教。帮助更多的人,让他们也不再饿肚子。   这就像一则圣言,一直牢记在杨柳青的内心。   此时的晏河却还一心的想着玩耍,点头道:“那比李佩瑶好听多了,来青哥,我们打麻将。这是我从皇嫂那里偷……借来的,皇嫂给我写了怎么玩儿。青哥,皇嫂给了我三天婚假,今晚我们打麻将,明天我们睡一上午,下午我带你去骑马打猎!后天我带你去打马球,大后天我带你坐地铁去皇嫂的清云山庄摘桃子吃!”   三天假期,安排的明明白白。就这样,洞房花烛夜,晏河和杨柳青又悄悄叫了两个随从,打了一夜的麻将。   近日周云见倒是颇为轻闲,他好像在等什么事情的结果。每天也就是关注一下各个地区路修的情况,又把几个教侍派往修路的地区监工。他除了带带圆子,也就每天收收信鸽。   产后半个月,吃了半个月的百魂草,身体恢复个差不多了以后便停了。这药养身效果太强,不但养身,还养胎。他便停了百魂草,开始吃避子药。   武帝和书侍了解了一下,百魂草一年吃上几粒就有很好的养身效果。像周云见这种长期吃,伤了的本元很快便能补回来。于是他便决定让见见每年吃半个月的百魂草,这半个月他留在宫里,尽量不见他。这样,就可以避免再次意外怀孕。   自从有了地铁,周云见便再也不住宫里了,还是外面自由自在。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个皇宫都形同虚设,只是皇上办公的地方而已。后宫?不存在的!   武帝下了朝有时候也早早的回清云山庄,前前后后的跟班搬着不少奏折,在周云见的房间里办公。   这天武帝一边认真的读着一本书,一边在纸上用铅笔写写画画。自从周云见发明了铅笔,武帝便仿佛找到了非常好的日常用笔,经常用铜笔涂鸦。有一次还给周云见涂鸦了一幅肖像,周云见才知道,原来皇上的画技还挺好。虽然比不上画侍,但比一般的画师是差不了。   周云见以为他又在认真的画什么,便凑过来想看一下。结果他却在那里遮遮掩掩,不肯让自己看。周云见淘气,趁他不注意给偷了过来。只见上面画着两条腿,还有……   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武帝,周云见问道:“皇上!你你你你……竟临摹这种东西!你的节操和下线呢?”   武帝脸上一红,说道:“你别乱说,朕没有。”说着他便要抢回那张纸。   周云见一边笑一边说道:“你还说没有?没有这是什么?”说着他把那张纸亮出来,一边躲着武帝的手,一边左躲右闪。   终于被武帝给抢了回去,将其夹在了那本厚厚的书中。周云见凑了过去,说道:“这么厚的春宫图册吗?皇上在哪儿淘来的?”   周云见把书拿过来,看到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孕产医典。   周云见:……   武帝的脸上有些不自然,说道:“朕都和你说了,不是你想的那种,怎么就不信?”   周云见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心里咯噔一声,暖得仿佛小宇宙炸裂。他上前搂住武帝,说道:“皇上你……其实不用这样的,我身边那么多郎中,还有我的两名医侍,肯定不会有问题。”   武帝却摇了摇头,说道:“朕不能代替你孕育,也只能尽力让你减轻痛苦和危险。我们这些年尽量不要生,待到太子成年,朕会亲自照料你的整个孕产。” 第140章   感动的泪花花从周云见的眼睛里闪动着, 他一脸深情的说道:“皇上,你真好。”   武帝将书收起来放到书柜上,说道:“朕每每想到你难产那一日都心如刀割,虽然你的教侍一直说不会有问题, 让朕放心。但是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让朕实在难以适从。还不如把你的生命交给朕, 朕哪怕拼尽全力, 也不想你再受一点痛苦。”   周云见却摆了摆手,说道:“生育是我们司水教教主应尽的责任和义务,而且通过我这几天的观察, 圆子并没有司水能力。在团子刚满月的时候, 就已经可以因为不想喝水而把水花吹得四处乱飞。圆子却一直很乖, 也不知道是性格问题,还是他真的不能司水。”   武帝扭头看了看床上穿着小衣服扭来扭去的圆子, 问道:“没问过你的教侍?”   周云见答道:“问过了, 但是……他们都告诉我, 历任教主都只生一个孩子……他们并没有固定伴侣,只是把生育当成自己的责任和义务。”   这一点倒是可以理解的, 因为他们除了多出一个生理功能, 在任何方面来看,都完完全全是个男人。如果他并不想成为同性恋,那么选择只完成自己的义务是很正常的。   武帝拿了一个勺子,盛了一勺水,在圆子的眼前晃了晃。圆子的大眼睛眨了眨, 竟毫无反应。武帝笑了笑,把勺子放了回去,抱起自己的二儿子,说道:“也许真的没有,你们家的司水能力可能只传嫡长。不过也没关系,避免很多兄弟间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武帝所说得话有些扎心,但确实是这样。他所经历的,便是如此。为了一个皇位,兄弟之前互相残杀。若非他运气好,恐怕也会死于皇位之争。   周云见也很认同武帝的说法:“这样就默认可以司水的做司水教教主,其他兄弟自由自在,愿意做什么便做什么。”   武帝抱着这个已经出了满月,长得越来越饱满的二儿子,说道:“圆子的眼睛越来越好看了,见见,这眼睛将来估计会让不少姑娘喜欢。”   周云见说道:“虽然会让姑娘喜欢,但他眉宇间尽皆正气,应该不会惹祸。倒是老大,这个小王八蛋眼带桃花,我总是担心他。他还是未来的司水教教主,我们司水教的规矩,继任教主年满十八周岁,我就可以退位了。到时候不当这个教主,我也能像母后一样,四处游山玩水。希望这小子能让我省心一些,别给他收拾烂摊子便好。”   武帝说道:“怎么会,我觉得团子很聪明,应该是个小机灵鬼。”   “就怕机灵的过了头,聪明反被聪明误。”   武帝问道:“你觉得我们团子将来找一个什么样的合适?”   周云见想了想,说道:“老实巴交的吧!”   武帝很意外道:“为什么?”   周云见说道:“可能他玩儿够了,会找个人定下心来。”   武帝却摇了摇头,说道:“我倒觉得不会,他应该找一个能震住他的。这世间万物,一物降一物,总有人能降得住他。”   周云见开怀一笑,说道:“如此,甚好。团子的面相,就透着一股子桃花相。”尤其是那上挑的眼尾,现在才一岁多,微微一回头,便能将人的魂儿都勾了去。尤其是在看奶奶的时候,只需要这一眼,不论他要做什么,奶奶都妥协了。这样下去,奶奶会成为他的头号迷妹。二号迷妹应该是外祖母,那更是个对小崽子个无条件服从的主儿。有这两大迷妹在,想必他会被宠成个无法无天的性子。   默默为团子未来的夫君掬了一把泪,周云见微微摇了摇头。   七日后,一骑快马来报,东海内乱。四个月后,全面入冬,半岁的圆子和一岁半的团子依偎在装有暖气的房间里看周云见给他俩设计的绘本儿。   前廷信使将一封战报交给武帝,武帝看过之后,微微点了点头。东海王叔被斩首,东海王彻底翻身。东海王栾橙宣布三年内免赋税,大有休养生息的想法。   但武帝和周云见都知道,东海,还不到休养生息的时候。一个大动荡,正在大晏周围酝酿。   是战乱,就会死人,会死人,就会有尸体。半年的时间,足够积累出千军万马。   晚上武帝去找周去见,把那封信使带回来的边境军情给了他。周云见看过之后,点头道:“臣在半个月前就收到了云峫的信,他说胜利有望。看来,如今是大捷了。皇上,我们的计划,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武帝点头,说道:“让母后和两个孩子去中部地区躲躲吧!”   周云见想了想,说道:“让我的教侍护送他们去源水村吧!重启源水村大阵,定能护他们周全。”   武帝再次点头,说道:“皇后,你也去吧!”   周云见转头看着他,笑道:“皇上,心疼我了?”   武帝上前抚摸着他的脸颊,说道:“这世间,唯有你能牵着我的心,牵着我的肝,牵着我的五脏六腑。见见,跟着母后他们一起走吧!”   周云见没有直接说答案,只说道:“皇上,你又何偿不是牵着我的心,牵着我的肝,牵着我的五脏六腑?异地处之,你会弃我而去吗?”   答案显而易见,两人均无奈的笑了笑,相视摇头。   深冬腊月,正值初八。大雪覆了晏京城,处处银妆素裹,粉雕玉砌。周云见从望福楼新起的钟楼上往远处望,这个京城,马上就要陷入战乱了吗?他披着狐裘披风,眼中满是悲悯。怎样才能让百姓免于战乱?这些工作,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希望他们已经完全准备好了。   年关将至,也没有什么政务了。举国上下都在准备过年,年味儿越来越重。周云见有些想团子和圆子了,不过信鸽也常来常往,太后三不五时的会把两个孩子的状态给周云见画下来。三个月下来,太后的画技越来越强。周云见是觉得,皇上这画画的技能,是遗传了太后。   第二天,武帝带众大臣前去冬猎,周云见陪同。武帝一路尽显神威,猎到了一头鹿,两只狍子,三只雪兔。最后追着一只外出捕食的熊,消失在了雪林里。   跟丢了的武将们在外面欢呼,呐喊:“静候皇上凯旋!静候皇上凯旋!静候皇上凯旋!”   然而他们一等再等,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仍然没能等到皇上回来。这可急坏了柔弱的周皇后,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自然是不会打猎的。一听大臣们来报,皇上进入雪森后再也没出来,赶紧带着随从进林去寻找。   周后与皇上情比金坚,硬生生在雪林里举着火把找了一夜,最后终于在捕兽坑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武帝。半米长的兽叉穿腹而过,把人救回来的时候,全身已经冻僵硬了。若是再晚上半个时辰,恐怕就变成了一具硬邦邦的尸体。   当夜,皇宫内外乱作一团。太医出出进进,血水端了一盆又一盆。最后周后摔了茶杯,指着太医院十几名太医大声骂道:“养你们一帮废物何用?皇上如今在生死边缘徘徊!你们却只知道让我等!等等等,再等下去,皇上的命就没了!”   太医一个个噤若寒蝉,吓得仿佛鹌鹑一般。最后周后找了民间的神医,神医表示,命能尽力留住,但极有可能会变得神智不清。   接连折腾了十天,眼看着年关将至,连主持祭祀大典的人都没有。有人建议皇后代替,毕竟皇后也是男的,代替皇上祭祖完全没有问题。也有人说不可,帝为天,后为地,乾坤不可乱。皇后虽是男的,但也是入主厚坤宫的,怎么能代替皇上祭祖?应该由储君代替才行!   两波人吵得不可开交,大殿上仿佛菜市场一样热闹。周云见从未露脸,太子却一直守在殿上。虽然只有十二岁,但皇上病危,他身为储君,自然是有责任和义务到殿上来主持大局的。   很显然,众大臣,并没有将十二岁的孩子放在眼里。只是武帝余威仍在,众人不敢造次。不少人也各怀鬼胎,深知太子是皇上的亲弟弟,外亲都是沈家。由于武帝这些年把军权牢牢的把在自己手中,也就是沈家那里,所以支持皇上的,自然也支持太子。   于是众大臣有人站出来撺掇,让太子殿下监国。   有老臣表示,太子殿下才十二岁,此时监国不太合适吧?   还有人表示,太子殿下虽然年龄尚小,但他文修天下无双,是治世之能人,监国有何不可?而且,就算太子监国,也不是他一个人来处理这些事,不是还有众辅政大臣吗?可以为太子精选合适的辅政团!   晏河紧绷着小脸儿,冷眼旁观。   这一干大臣,看似忠臣良将,实则各怀鬼胎。谁是真正想建功立业的,谁是米仓老鼠,谁是清政廉洁的好官,谁贪墨迂腐、尸位素餐。若是没有一双火眼金睛,是看不出来的。   监国?太子淡淡一笑,说道:“众位大人都觉得,本殿可以监国吗?”   一部分大臣面带笑意,纷纷点头道:“自然自然,太子监国,天经地义!历朝历代,皇上外出,或不能理朝政之时,均是由太子出面监国的。”   偏偏在这时,周云见一身吉服,手持圣旨出现在大殿上。正在议论的众臣立即闭嘴,主动让开通道,并朝他行礼:“皇后殿下。”   周云见神色一凛,说道:“皇上有旨,若他身有意外,命我监国理政。” 第141章   众臣一时间有些懵, 不知道是该接旨,还是该出来质疑。许多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尤其是刚刚说要推太子监国的都傻了眼。   周云风脸上冷若寒霜, 与他平日里温顺的性子大相径庭,托着圣旨说道:“太子年幼, 并不能胜任监国之职。本殿与皇上, 向来感情和睦。让本殿监国,也是情理之中。若是众大臣有什么疑问,可以查看圣旨。”说着他将圣旨递给了一直跟在武帝身边的林海。   林海公公打开圣旨, 对众臣点了点头, 说道:“确系陛下笔迹。”   周云见转头对林海公公说道:“既然如此, 那林公公便宣旨吧!别愣着了!”   林海对他恭敬的点了点头,开始宣旨。大概的意思就是, 若朕有什么不测, 因太子年幼, 将由皇后代朕监国。众臣当尊皇后如尊朕,不可有半分不敬之类云云。   没办法, 众臣只好跪下谢恩。至少从表面上看, 大家都接受了这个现实。但是当天退朝后,太子却拦下了皇嫂,当着没走的大臣的面质问道:“皇嫂,你什么意思?”   平日里,周云见总是一副和蔼大嫂的模样, 如今却过于冷漠了。他冷笑一声,说道:“太子殿下这话,本殿实在不懂。”   “不懂?”晏河提高了嗓门,说道:“皇兄有没有留下圣旨,皇嫂心里最清楚不过!皇嫂可知道监国的意思?历朝历代,只有太子监国,谁曾听说过皇后监国?”   周云见不急不徐,城府沉稳,对答道:“哦?那太子可知道,历朝历代的监国太子,有低于二十岁的吗?别说十二岁,低于二十岁的都不曾有过一个。太子殿下想要为国建功的心,本殿是可以理解的。但请殿下也认清现实,你才十二岁,想要监国,等到你二十岁的时候再说吧!”   “你……”晏河脸色铁青,却又不知该如何发作,只能眼睁睁得看着周云见离开。   而刚刚支持晏河的几名大臣悄悄聚拢到了他的身边,其中一个年长的大臣说道:“太子殿下,这……这这这,太过分了!”   晏河一跺脚,转身出了宫。   而跟在他身后的那些大臣,则悄悄在出宫后聚到一起开始商量。稍微年长的大臣,悄悄递给众人一个眼神,他们一起进了望福楼。   周云见听探子回报的时候都快气笑了,这些人真是……会选地方。望福楼就是他的地盘儿。在望福密谋,这不是给他送人头吗?   幸好他在京城活动时做的比较严密,很少有人知道盛云就是皇后。只知道盛义士是个菩萨心肠的人,在他的雅间里议事,一定不会出什么意外。   周云见也是毫不客气,吩咐道:“听听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一个时辰后,影卫前来回复,悄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果然不出周云见所料,那些人正商量着撺掇太子夺权。皇上生死未卜,皇后却跳出来监国,这不合理。太子夺权,合情合理。关键是有人所提出的一句话:“从龙之功,必是飞黄腾达。且太子年幼,若是成功登基,定是个好拿捏的。”   周云见捂脸,这些人也忒迫不及待了,皇上这才昏迷了十天,你就不能再撑上一段时间?   不过,这倒正中他下怀。也是时候,清君侧,肃朝堂了。   第二天,周云见坐到大殿一侧的椅子上,监国听政。   大臣们面面相覻,唯一对他忠心不二的只有周家父子及其门生。如今朝堂上分成了三派,一派是以周家为中心的拥后派,一派是以那位出头的老臣,平章政事韩年为中心的太子党。还有一派,便是以老丞相为主的中立派。这一点周云见真的十分意外,当初老丞相给皇上添了多少堵,如今却一言不发的在旁边听政,着实让人意外。   周云见坐在大堂上,其实还是有几分新鲜的。难怪人人都想当皇帝,龙椅上的感觉确实挺好。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能给男人十足的满足感。   不过这个位置,也的确是高处不胜寒。若是德不配位,恐怕会登高跌重。   周云见说道:“快过年了,大家应该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说说大家的看法吧!皇上昏迷不醒,由我来掌政。我是个很公正的人,大家说什么,我都会虚心接受的。”   众大臣:……   所有人都保持沉默,没有一个敢说话的。   就在全场一片沉默中,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只要我大晏能平安度过此危难,由谁监国,都不重要。太子年幼,的确不宜掌政。皇后殿下监国,也是出于权衡考量。只要于我大晏有益,臣,谨尊圣旨。”   紧接着在他身后的一干大臣,均齐声道:“臣,谨尊圣旨。”   当天下朝时,殿内的氛围十分诡异。虽然另外一派大臣并没有说什么,他们下朝后却再次去了那个包厢。与此同时,晏河和杨柳青悄悄换了身便装,赶往了清云山庄。   在清云山庄呆了一个下午,回来的时候晏河搭住杨柳青的肩膀,哥俩儿好的一般说道:“青哥,你男人我要去干大事了!等着!我也让你混个皇后当当!”   杨柳青满头黑线,说道:“殿下,你还真要夺位啊?”   晏河说道:“夺啊!行了,你在家等着,我去收拢些人马,很快就能开始夺权了。”   杨柳青:……   这几天京城里谣言四起,多数都是关于周云见的。皇帝病危,瞒是瞒不住的,百姓们也跟着惋惜,毕竟晏清是一个难得的好皇帝。街头巷尾充满了纷纷议论:“听说男后监国了,简直就是个笑话。”   “女人当政,不是长久之相啊!”   “说得好!就算他是男儿身,可他既然做了皇后,就该有个皇后的样子!太子虽年幼,可太子监国才是名正言顺的。”   “听说韩年韩大人很是支持太子殿下,希望太子殿下能够夺回大权吧!”   “还是希望皇上能够好起来,但是据说,唉……”   ……   周云见带着教侍走街串巷,心道果然风言风语都起来了。有时候,一场浩劫,就是从这些风言风语开始的。晏京表面上看着仍是一派和睦,实际上,暗流早已开始涌动。   第二天周云见罢朝,众臣愁云惨淡。晏河被韩年拉着,去了他们固定去的那个包厢。晏河的小脸儿崩得紧紧的,韩年也是一派忧心忡忡。他先是冲着晏河抱了抱拳,说道:“太子殿下,京城近畿指军营大将军郁贺是臣的内侄儿。殿下若是有心,臣等,愿效犬马之劳!”   晏河沉默了半天,说道:“如今,我皇嫂监国,我……确实是不满的。可是,皇兄仍在,我怎可……怎可如此呢?”   韩年一脸的愤然,说道:“太子殿下,周后监国,名不正言不顺啊!”   晏河皱眉道:“怎么讲?”   韩年说道:“据我等所了解,他手中的诏书,是伪造的。”   晏河大惊,问道:“何以见得?常年跟在皇上身边的林公公,曾亲口证实那份诏书是真的啊!”   韩年却笑道:“周后入宫三年,常伴皇上左右,模仿皇上的笔迹还不是易如反掌?”   晏河:……还真不是易如反掌,我皇嫂那笔狗爬的毛笔字,别说模仿皇兄,就连七岁小儿都不如。他长年用一根鹅翎写字,后来又加了个笔尖。别说,还挺好用。   然而此时晏河的人设却忽然变成了极易被蒙蔽的小白兔,他一拍桌子,说道:“伪造诏书,这……这可是欺君之罪!皇嫂他……他怎么敢?”   韩年冷哼一声,说道:“他怎么不敢?大晏的江山,是晏家的!他姓周的,竟敢打起了监国的主意。太子殿下,你成年还有足足六年!别说六年,凭周后的手段,三五年便能将朝中所有大臣收归己用。六年后,殿下你还能顺利登基为帝吗?”   晏河的眼中透出几分惊恐,说道:“这……韩大人所言极是,我与皇嫂,并没有太深厚的感情。皇嫂虽无所出,但……但他也是个男人啊!”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啊!若是他私下里有了自己的孩子,那我大晏的江山……便要易主了!”   晏河终于急了,起身道:“不行!祖宗辛苦打下的基业,怎么能让一个外人窃去?不行!我……我不能坐以待毙!韩大人,帮我!若是……若事成,本殿封你为相!”   韩年满眼的凛然之气,说道:“能为我大晏保住祖宗基业,臣,死而后已!”   晏河的神情里始终还是有些瑟缩,说道:“可……可是,我皇嫂在皇兄的心目中是很重要的。沈家人对皇嫂,也是有几分敬重。若我想找沈家人出兵,怕是……怕是要花些口舌。”   韩年仍是一脸的坚定,说道:“太子殿下您放心!沈将军能被他蒙蔽,我们却心知肚明。刚刚臣不是说了吗?近畿营大将军郁贺,是臣的娘家侄儿。与臣一样,对大晏忠心耿耿。其实,我们只是清君侧,并非夺权。就算有朝一日皇上醒了,只要向皇上说明情况,他也会理解的。”   晏河眼神闪躲,问道:“清君侧?怎么个清君侧法?”   韩年举起一只手,做了个劈砍的动作,说道:“自然是杀了那个祸国的妖后!”   晏河后退一步,双手微瑟。离开包厢的时候,只说道:“让……让我再想想。”   待到晏河离开,韩年冷冷的哼了一声,对众人说道:“怎么样?果然是个孩子,几句话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第142章   回到太子府, 杨柳青已经扮回女装状态,他有些担忧的问晏河:“怎么样?”   晏河答道:“一切顺利,你就等着当皇后吧!”   杨柳青:……   “我的意思是说,有没有套出幕后指使者!教……殿下说了, 这些人不可能因为他监国而生出反心。因为如果明眼人都知道,太子才十二岁, 让他监国是不可取的。而陛下没有亲兄弟, 其他郡王又都出事了。不出事的,要么中庸,要么在混吃等死。至少表面上来看, 皇后监国也是可取的。既然古有太后垂帘听政, 今为何不能有皇后代君监国?即使众臣不同意, 他们所采取的方法必然也是像从前一样,一哭二闹三上吊。夺权, 那是在殿下真有谋君之位的时候所取的下下策。”   晏河又搭住杨柳青的肩膀, 说道:“而且, 如果是闹起来,肯定也是丞相大人闹起来。但是丞相大人压住了那一批三朝元老, 还有他们的门生, 以及那些平日里不作妖的实干型大臣。真正要搞事情的,是那些默不作声,背地里捅阴刀子的。这是皇嫂的原话,对吧?”   周云见说这话的时候杨柳青就在跟前,他自然是知道的。   晏河笑道:“唉, 我的爱妃,你别着急。古有诸葛孔明唱空城计,今有周氏云见做真假局。这些人聪明着呢,哪儿那么容易就露出马脚?如果想将他们一网打尽,还得看接下来怎么走。”   杨柳青说道:“皇后殿下并没有对我说其中真意,我还不知道他做这个真假局的目的是什么。”   晏河铺开一张纸,徒手画出一张大晏全版图。在南疆的部位画了一个圈,说道:“上次皇嫂和皇兄在南疆,遇到一个很奇怪的法师。他并不是用士兵打仗,而是用尸体。皇兄率兵前去平反,结果发现那些士兵不堪一击,随手便如砍瓜切菜般的杀了个一干二净。结果就在他们准备捉拿腾王时,那些尸体忽然仿佛被附了身,抄起兵器开始反攻。当时不知道是出了个什么意外,皇兄才会险胜。但是却让那个法师逃掉了,从此杳无音讯。”   杨柳青问道:“然后呢?”   晏河说道:“没有然后了。”   杨柳青:……   晏河将纸收了起来,说道:“皇嫂自有他的用意,在一切没有浮出水面之前,我们也不敢断定,那法师就一定会对大晏造成威胁。但,皇嫂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我皇兄一出事,这些人就开始迫不及待的夺权搞内乱。大晏内乱,不知道有多少小国虎视眈眈。青哥,你没研究过历史和政治,你不懂。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我会保护你的。”   杨柳青:……   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子,他到底哪儿来的自信?   清云山庄里,周云见收到信使送来的一封信,正是东海那边所寄来的。寄信人是栾橙,在说正事之前还和他闲话家常了一番。   周云见笑,还记得他一开始把云峫误认成了受。如今想来,也是笑话一场。栾橙的性格还挺幽默,对他说:“当初云峫说要去试探一下大晏的帝王我就不同意,我不是怕他有什么危险,只怕那帝王真的看上他。结果他走之前我半个月没理他,回来之后他却对我说,若是有那位大晏的皇后在东海,恐怕东海第一美人的名号落不到他头上。于是我又开始担心,两个美人会不会互相吸引。事实证明我的担忧都是多余的,云峫说您和晏帝的感情十分十分美满。”   周云见傻笑,心道:我还担心你们家云峫这个狐狸精把我们晏清的魂儿给勾走了呢!谁让他就长了一副狐媚脸。要命的是长一张狐媚脸,竟还是攻!你说气人不气人?   那时候咱也不知道人家什么意思,咱也不敢问,问了更气人。   后面才是栾橙要说的正事,东海平定,本来是歌舞升平的好事。但是,忽然有人来找他。那人表示,自己之前一直在与王叔合作。如今王叔死了,但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没有想瓜分大晏这块蛋糕的心。栾橙表示,自己并不知道那人的用意是什么,所以并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说要考虑一下。那人给他三天的考虑时间,若是有意,便在三天后回复他。   周云见烧了书信,扣击着桌面,琴侍和元宝分立两旁,他提笔开始写回信。   三日后是除夕,自然是惯例祭祖。往年都是由皇上主持祭祖,今年皇上昏迷不醒,这件事便一直争执不下。一方支持太子,一方支持皇后。最后丞相大人出来说话:“谁监国谁主持,反正不论是太子还是皇后,都是皇族中人。最后,也都是要进祖坟的。”   丞相这句话说得中肯,于是周云见便顺理成章的穿上祭祀吉服,由礼部设祭坛,举行祭天仪式。   祭天仪式繁索且无聊,周云见其实最讨厌这种仪式。不过,既然有人要夺权,自然要给人压权的机会。行刺这种事,是最不需要花费一兵一卒便能取得最大利益的行动。所以周云见猜测,夺权的人肯定不会让大批量的军马进宫。毕竟他只是一个皇后,若是监国的皇后死了,扶太子上位名正言顺,也不需要什么皇上的遗诏。更何况他这个无用的皇后,手上无兵权,身上无武艺,杀起来仿佛宰一只小鸡崽子。   说起来,太子党那些人,是没有几个将周云见放到眼里的。   至于周家,周家国丈不过是吏部尚书,国舅虽在兵部,但他的资历,还没到能助周后上位的地步。其实就是因为这两点,心里明白的大臣,都不会将周云见监国看作威胁。毕竟他一没兵,二无武,三也不像个有野心的。所以丞相大人心里一清二楚,每天乖乖上朝下朝,并不惹事,只是心里默默祈祷皇上赶快醒来。   虽然皇上醒来后,丞相大人仍然会继续给他添堵。好在皇后监国的这段时间里,武帝昏迷前所运作的那些项目都在有条不紊的运作着,竟未出半点差错。由此,丞相对周云见的印象竟有所改观。原以为他只是一个以色侍君的小男人,如今看来竟也算个男子汉。   周云见一步一登上祭坛,很快,大臣们停在祭坛的底层,周云见朝顶层走去。祭坛是楼梯是环绕形的,周云见绕过一圈登顶,就在他手持三柱清香,朝大晏历代列祖列宗行礼时,一名剑客突然从斜刺里冲了出来。就这样,众人眼睁睁看着那剑客的剑对着他穿胸而过。   血花飞溅,周云见倒在血泊中。   当然,不能刺死。因为刺客的剑被周云见闪避了一下,剑刺在了大理石柱上,当郎一声,将刺客弹开了。便是那时,琴侍和元宝飞身而上,一前一后将刺客给擒住了。   那场面一时乱作一团,禁军上前纷纷将祭坛给围住,并将那刺客给押了下去。琴侍和元宝立即上前查看周云见的伤情,并立即将人给送进了厚坤宫。上次他请来的民间神医,亲自给他诊断。片刻后,周云见胸口上打着绷带,开始见客。   周家父子和丞相大人均等在外面,见他没事后便放下心来。周崇和周雪岚皱眉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眼中露出担忧之色。周云见对他们摇了摇头,说道:“爹,大哥,我没事。丞相大人也不必担忧,只是些皮外伤。”   老丞相点了点头,哑声问道:“刺客审过了没有?”   周云见转头问琴侍,琴侍点头,让人去叫专门审问刺客的狱卒。狱卒很快进了厚坤宫,朝周云见行礼后,说道:“殿下,刺客已经全招供了。”   周云见懒懒的嗯了一声,说道:“说是什么人指使的了吗?”   狱卒说道:“是……太子殿下。”   周云见猛然坐了起来,问道:“什么?”   一旁的周崇和周雪岚问道:“是不是弄错了?”   狱卒说道:“……不排除嫁祸,但……我们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撬开了刺客的嘴。因为刺客行刺的角度,本来应是百分之百会成功的,谁知殿下上香后习惯转身,而不是后退。所以,才幸免于难。小人觉得,刺客并没有说谎。”   周云见摆了摆手,说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狱卒躬身退了出去,周云见看了看老丞相,说道:“这件事……百分之九十是个误会,本殿只是受了点小伤,没有什么大不了。丞相大人及父兄,不用放到心上。”   从周崇和周雪岚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得出,他们才不会信这是个误会。别说他们,就连老丞相都不相信。毕竟老丞相并不了解太子晏河,他才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受蛊惑的可能性极大!而且太子年幼易掌控,若是有人想立此从龙大功,再看长远一些将来独揽朝政,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丞相的脸上表情十分复杂,总觉得大晏,似乎要进入多事之秋了。周云见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对他笑了笑,吩咐道:“这件事,任何人不得外传,皇宫内部的事,内部知道就可以了。”   丞相对他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欣赏,最终还是提醒了一句:“殿下……也应小心为妙。”   周云见那叫一个感动啊!想不到这位搞事的丞相大人,竟还有如此暖心的一面。不过,这件事注定要让丞相大人失望了。第二天,晏京城的大街小巷,人人都在传一件事。   “听说太子殿下派刺客去刺伤皇后了,你知道吗?” 第143章   街头巷尾, 普通百姓人人都开始自危。若是太子和皇后闹起来,京城里必将出现内乱。   兵部负责掌管选用武官及兵籍、军械、军令等。大晏的兵部,还负责征兵和练兵。恰好,周雪岚是兵部要员。兵部尚书年老, 有意扶持周雪岚。手上的军权兵权虽不重,却与众武将都有连襟。再加上周崇恰好又是吏部尚书, 掌管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务。这大晏文官, 有相当一部分是由周崇经手任免。所以,皇后的势力,自是不容小覻的。   夺权那就是摆在台面儿上的了, 若说大晏兵马哪家强, 北疆沈家自不必讲。当今皇上, 便是靠着沈家的兵马,成功与前太子对峙登上皇位的。   但若是太子对上皇后, 众人还真不敢说谁输谁赢。毕竟沈家原来是特殊情况, 与太子对上是为了保护当今皇上的性命。但现在的情况却是, 皇后还未动手,太子却先派人来暗杀了。先撩者贱的道理, 古人也是分得很清楚的。若是他一击即中还好, 偏偏那杀手是个废物,失手了。这便落下了大大的把柄,朝堂上,算是公开对峙了。   周云见的伤严不严重众人不知道,精神看上去倒是不错。他外面穿着朝服, 胸口上鼓起一块,应该是缠的绷带。脸上冷若寒霜,朝众大人睥睨一笑。说道:“昨天祭祀,出了点意外,害大家连年都过不好,真是不好意思。”   众臣鸦雀无声,周云见在朝堂之上踱来踱去,堂下落针或闻,众臣大气儿都不敢出。   周云见看向太子的方向,开口道:“这个意外,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本殿也不会放到心上。但若是有下次,别管你是谁,本殿不介意,与你一较高下!”说完这些他又换上一副柔柔的模样,说道:“时辰不早了,大家都回去吧!吃个团圆饭,也真是难得的团圆饭呢!”   这句话就仿佛一个预言,刚过十五,晏京街头便发生了三起械斗。北疆驻守的士兵忽然秘密回调,晏东海峡的布防也被调回。包括西部走廊,南疆边陲,都有部分兵力回调。虽说是秘密调回,但也是兵戎相见了!   周云见监国不到一个月,便和太子真刀真枪的掐了起来。为了一个皇位,将国之四扇大门全部洞开,不得不说人为权利之争,会舍弃多少普通百姓的性命。   偏偏在这时,周云见的系统任务完成了。   小李子:“恭喜宿主,您已完成贵人阶任务第三部 分。您已完成所有贵人阶段的任务,成功跳入嫔阶。嫔阶任务异常,自动根据时政调换。系统正在检测,目前宿主条件范围内,适宜嫔阶的任务。系统检测中……系统检测完成……任务成功发放……”   周云见满头黑线,这里打仗呢,你发个鸡毛的任务?你个瘠薄系统,这个时候给我凑什么热闹?   但是系统任务现在是实时发放,现在发放的任务,说明是符合当前局势的。如果不接受,那么很有可能会过期。目前来看,周云见并不知道系统任务过期后有什么后果。于是他点开了系统,接取了实时系统任务。   小李子的声音又传来:“系统任务发放:本任务为嫔阶任务,大晏已进入困字局,请宿主成功化解此困字局,并协助攻略对象,天下归一。”   唔,周云见深吸一口气,幸亏及时接了这任务。困字局,自然是指四门洞开,虎狼入侵。如今武帝昏迷不醒,太子与监国皇后反目。皇后被行刺,太子府半夜失火。太子幕僚无故横尸街头,皇后母亲上山进香,差点被山匪劫了去。   整个京城,山雨欲来,就在各处兵马调派驻守着京城四方时,终于爆发了。各路人马还未进京,便厮杀起来。远远便听到兵械打斗声,以及呐喊声和凄惨的喊叫声。这场仗是半夜开始打的,打到天明,一车一车的尸体便开始往外拉。西城有个焚尸炉,是周后所建。周后表示,人死后若不火化容易传染瘟疫。不如将尸体火化,骨灰洒入林区。再在林区建一个烈士纪念碑,若是怀念亲人了,便找一棵树,挂上亲人的贴身之物,招来他的亡魂,以慰悼念。   焚尸炉烧了七天七夜,晏京城里,都落了薄薄一层灰。撕打却扔没有结束,城外还没乱完,城内又乱了起来。这回太子仿佛连藏都不愿藏了,直接骑马带了近畿营的士兵,杀进了皇宫。   禁军统领率兵抵御,皇后的贴身侍卫护着他从北宫门撤离。撤离后扬言,势必让这祸国妖后碎尸万断。周家奋起反抗,从晏东海峡调了更多守军过来。自此,大晏彻底陷入内乱。   施恩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一方手帕,手帕上绣着一朵血红的曼珠花。沙哑如铁丝刷墙般的声音让人耳膜发紧,全身发凉。   “几位,这样天大的好时机,若是不出手,你们便生生世世窝在这弹丸之地,可甘心?”   首先说话的自是好战的北疆天狼王,他冷哼一声,说道:“我战斗民族,自然是无时无刻不在准备跨战马,引长弓!大晏晏京以北,我天狼部落志在必得!”   存在感比较小的玉石之国国主看上去有些水土不服,他深吸一口气:“我玛多地处偏僻,多沼泽密林障气。靠着玉石为生,却又被大晏的奸商欺骗,自然愿意追随法师。”   焦石堡国王朗唱了一声法号,说道:“我与法师,曾在韵贵妃处有过一面之缘。当年大晏的先皇帝宠爱韵贵妃,恰好我焦石堡进献这世间最坚固无比的宝石。恰逢韵贵妃生辰,先皇帝便命我,将那宝石送给了韵贵妃。当时先生便在贵妃处养伤,我猜测,先生肯定不是凡人。如今看来,您果然是智谋不凡。我五国联手,必定踏平中原!”   漠西古都的女王轻轻低头,只说道:“我愿与东海结盟,效法师鞍前马后。”   有了漠西古都女王这句话,栾橙便什么都不用说了。他只是点了点头,便说明了自己的态度。   施恩缓缓点头,脸上露出一种近似诡异的笑容。曾经,江湖鬼修当道,天下第一。本来,魑离可以一统江湖,将这一切资源尽收己用。可惜这魑离,并不是个能成大事的。泱泱大晏,百姓以千万计。生生不息,那将是一个浩大的殖尸场。倒是他的亲弟弟魍悠有气迫,第一步,便拿下了一个边陲小镇。   只是魍悠虽有众鬼修拥戴,修为却及不上他哥哥的十之一二。魑离也是脑子有问题,竟不惜自毁,将所有鬼修的神力全部破除。并亲自杀了自己的亲弟弟,最后与他所创立下的鬼修一脉同归于尽。   施因从小,便对鬼修有着近乎狂热的兴趣。当他兴致勃勃想要加入鬼修时,却惊闻鬼修自此已不复存在。无奈,只得在邑人部落的一个小法寺中修行。他曾几度深入鬼修暗河道,竟还真被他找到了魍悠曾经修炼过的石室。凭着几页残藉,他不但无师自通了鬼修之术,还通过召唤之术,召来了被魑离封印的魍悠的厉魂。   但是这样的厉魂,岂是他这样的小修可以驾驭得了的?自从附身那一天,便遭到了极大的反噬。身上的肌肉皮肤一寸一寸萎缩溃烂,见人便杀见血便噬。一时间,邑人部落变成了嗜血修罗场。圣女亲自带人将他擒住,绝望的圣女根本无法杀死这个厉鬼。以她的修为,根本没有办法和这样的法师斗法。   在护法的建议下,她亲自押送施恩,将他押送到了大漠深处。她深信,大漠之神会惩罚这样的恶灵,一定能将其收回身边重新禁锢起来。   圣女的心愿也算得偿,她烧毁了施恩的法寺,将它的所有书籍以及修炼邪术的用品全部焚毁。往后的二十余年,果然平安无事了。   就在她完全放下心来的时候,北疆雁回镇,出现了一锅全阳羹。于是接二连三,邑人部落的村子里开始出现全村的尸村。圣女开始急了,便去求助大晏的皇帝。她送了皇帝一样信物,那便是施恩的标志。他觉得,通往鬼修的路,便是通往黄泉的路,那路上,便开满了曼珠花。   原来施因在那沙漠里并没有死去,而是被大晏的一名贵妃所救。大晏的先皇帝带贵妃去北疆体验别样风情,这位贵妃也是个奇女子,很想领略一番大漠风光。便带了足够的水源和干粮,深入大漠。便是在大漠深处,遇到了奄奄一息的施恩。   那个时候的施恩,已经不成人形。贵妃就算再慧眼如炬,也会被他那副模样所吓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让下属给他喝了一瓶水。施恩便抬头看着那贵妃,用蛊惑一般的语调说道:“我能助你心想事成,助你的儿子荣登大统。你若是能救我离开这里,我这一生便为你们母子效劳。”   自此,朝堂上,江湖中,开启了一段长达二十年的厮杀。   大晏,京郊,小山坡上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中年男性。他手上持着玉箫,吹着清悠的调子。身上的披风落了雪,整个人显得超然世外。一双格外好看的眼睛,搭在那张惊为天人的脸上,更是增添了几分仙人之姿。男人遥望山下,小木屋里冒着炊烟,想是钟离开始做饭了。   男人觉得,若是深爱一个人,便要从根上起,给他一个海清河晏的盛世。他重新睁开眼的那一刻,看到这个小时候自己还抱过的娃娃时,便知道此生沦陷了。 第144章   男人转身下了山, 唇角忍不住微微上勾。   当年鬼修一道横行江湖,眼看着百姓们都要轮为鬼修的爪下粮。他身为一手创办了鬼道的人,有责任收拾这个烂摊子。未成气候的鬼修,他只要毁掉鬼修的根基, 便能让他们修为尽失,只剩下基础功法。已经成为鬼使的, 他也只能将他们的灵魂禁锢。   想要创立一个门派不容易, 毁掉一个门派更是难上加难。那是他一生的心血,怎么可能说舍便能舍弃得了的?但眼睁睁得看着生灵涂炭,是他最不愿意的。用他一人性命, 换回众生安稳, 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他, 便去找了当时的司水教教主盛渊。盛渊表示,愿意在他死后用水净诀涤荡世间因鬼修之死而所滞留下的邪气。并表示, 若是他愿意, 可以将灵魂牵引到他的儿子盛倾雪身上。盛倾雪天生聪颖, 资质很强。盛渊倾其一生都没能领悟出的捏土造身之术,盛倾雪小小年纪便已经领悟。   只是可惜, 仍不成熟, 毕竟还是个孩子。若是假以时日,盛倾雪能领悟到捏土造身之术的终极,再用召唤之术将他的灵魂召回身内,那他便有机会复生。   当然,这只是一个念想。但是人都想活着, 魑离也不意外。于是他把自己的灵魂牵引到了盛倾雪的身上,并对外宣称,只有这世间至纯至真的人才能让他起死回生。若是有一天他突然活了,以免吓到众生。当他抱着只有几岁的盛倾雪的时候,觉得这个孩子的眼睛,真是这世界上最纯净无暇的东西。   事实证明他错了,不过区区弹指一挥间,这个孩子长大了,也如他父亲所言,练成了这世上最为精妙的捏土造身之术。他捏出了与自己原身一模一样的躯体,并将事先封存于项坠中自己的一滴气血滴到那肉身上。再用他当时气数将尽的法力,召回了自己的灵魂。   然而刚刚恢复意识,就被这小王八犊子给敲晕了。再次醒来时,自己已经被绑在了椅子上。他手里拿着一瓶药,一脸无辜的对自己说:“迟伯伯,你别生气,要不是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我也不会出此下策。我要死了,撑着这口气不死,就是要给我司水教留下后人。可是您知道,生孩子这种事儿,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总得有另一个人……来帮我才行。我的属下,都跟我走散了。身边这些人,侄儿也实在下不了手。只能委屈委屈您,给侄儿帮个忙了,行不?”   刚醒来的迟离满脸懵,根本没听懂这小王八犊子在说些什么。只记得那小王八犊子给他喂药前说了一句:“这可是整个江湖都觊觎不到的美色,今日归我享用了。”说完,他便将手中的药灌进了他的肚子里。   说起来,那两个月也真是羞耻到他不愿意见人。自己死的时候四十岁了,眼前这小王八犊子刚二十。身为一个老男人,合该就得被你糟贱吗?可我被你下了药,我还能怎样?只能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当时他的感觉,就只有一个。就是少年人的精力,真他娘的旺盛啊!   迟离问:“孩子,……不疼吗?”   盛倾雪从被子里抬头看看他,说道:“哪儿疼?”   迟离老脸一红,摇了摇头,说道:“算了,随你。”   盛倾雪起身,被子半挂在身上,就这样毫不避讳的看着他,说道:“反正我都快死了,廉耻能当饭吃?美人,快来我床上!”   迟离:……   见见和他阿爹一样,脸皮是挺厚的。也跟他爹一样,做事情不考虑后果。还跟他阿爹一样,……不知节制。   倒是个挺乖的孩子,也聪明。心里一想,嘿,这可是我的种呢!迟离更高兴了。   只可惜,就算肉身和灵魂都回来了,那一身修为也散了。怎样拿回修为,是一个漫长而艰巨的任务。但倾雪这小王八犊子却等不了了,他的寿元,不会超过一年。   在没羞没臊的三个月后,小倾雪开始不吃不喝恶心呕吐。他很是担忧的看着他,他却异常兴奋的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他一口。解开了他身上的一道禁锢,说道:“对不住,迟伯伯,你走吧!这三个月,我很快乐。谢谢你给了我于我们司水教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天高海阔,去您想去的地方吧!”   彼时,迟离并不知道那小王八犊子和他睡觉是想怀上孩子,也不知道他不吃不喝恶心呕吐是害喜。他只是下意识的担心他,一路跟踪他到了一个高门大宅。看着他扮作妇人,去投奔了那家主人。   夜里,他悄悄进府打探,才看到他隆起的肚子,才算明白了。司水教的秘密,这世间并没有几个人知道,包括迟离。盛渊从未说过自己会生孩子,他们虽是莫逆之交,却也没提起过这桩秘辛。他比盛渊年长两岁,盛渊叫他一声兄长。如今,……唉,真是荒唐啊荒唐!   可他能有什么办法?有时候肌肤之亲,是两个人之间感情升温最快的方法。他的心里无限揪痛,痛自己无法替他挨那噬心彻骨的损元之毒,痛自己无法替他承受孕育之苦,更痛自己没办法救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折磨是痛不欲生的,也是最能激发人类潜力的。便是在他日以继夜的打坐中,修为恢复了半数。赶着在他生产之前,回了一趟隔世石下的幽冥界。在暗河旁,摘取了大量百魂草。虽然他没办法用百魂草救回他的性命,至少能吊着他一口气。十年也好,二十年也罢,终有一天,自己能将他救回来。   然而,救回来以后呢?   司水教,终究与众不同。他的心头血,正是复生鬼修的重要药饵。还有他们的孩子,这个世界,并没有办法接受一个与时人异之的孩子。   于是,他封印了孩子,将他留在了盛家。在盛倾雪咽气前,给他服了百魂草。又在他下葬后,将他的尸身盗走。然后一步,一步,走到了如今。   魍悠的魂魄已经被招走了,他便要竭尽全力保护他不要被那法师再掳走。还有他们那注定要与一个男人相恋的儿子,也当有个依靠才好。   从当年司水教众人替小倾雪报仇的时候他便觉得,这后生,是个可寄托的。本来,那法师是想要了他的命。他却与那法师斗法,在北疆的雁回镇,救下了这个后生。后来果然不出他所料,这后生当了皇帝。   从他选的皇后一个一个离奇失踪起,他的晚辈承泽道人便私底下前来拜会过他。承泽道长是大晏国师,因为太后信道,所以便常请国师去宫里作法。当时皇后人选一个一个死得死,疯得疯,病得病,正是太后一筹莫展的时候。承泽道人便为皇上起了一卦,卦相上说:皇上损了阳德,必须要找一个阳年阳日阳日生的纯阳人来为他续阳德。   由此,便引出了举国选秀的盛大举动。   那个时候,腾王还在谋划着造反,做着靠施恩大法师的无限力量坐上宝座的美梦。殊不知,自己得到的国家,将会是一个哀鸿遍野的殖尸场。施恩大法师的目的和魍悠一样,不过是想将整个大晏,变成他的殖尸场。   见见,也该满十八周岁了。封印,也该自动解除了。也是时候,让他和他的教侍们见面了。只是可惜,不论这孩子怎么热情的挑逗,那个榆木疙瘩皇帝就是不解风情。我的宝贝儿子这么喜欢你,你怎么能不领情?这事儿,肯定是不行的。那不如,就让我帮你一把吧!其实他也没干什么,不过是给那曼珠手帕上下了点药而已。   这药,就是盛倾雪这个小王八蛋当年下给我的!   亲测,好用!   好了,现在一条线,一条线,已经铺设得差不多了。见见你大胆的往前走,两个爹爹在后边儿看着你呢!有爹爹们在,你这辈子也不用有后顾之忧。   正月惊蛰都过了,竟又开始飘雪花。迟离拉了拉斗笠,下了山。推开门,便看到钟离正在给躺在那里的盛倾雪喂饭。他们已经在这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因为这里能远远的瞧见他们的见见。偶尔还能悄悄跑过去看看小外孙,就是有一回被见见给逮了个正着。这孩子,说打就打,真没礼貌。   下次见了打他屁股。   结果下次见了,却是心疼的给他送药。   迟离接过钟离手上的药碗,钟离礼貌的叫了一声:“师父。”   迟离对他摆了摆手,说道:“我来吧!”   钟离便对他躬了躬身,退出去了。一边吹着药,一边对躺在那里,眉目依旧如画的盛倾雪说道:“世人都道百魂草都活死人,肉白骨,却不知道真正让一个人起死回生,需要耗费另一个人多少心血。顺便问一句,你给我捏得这个肉身,怎么都不会老?不过也好,你现在醒来,仍然是你二十岁时的样子。”   皇宫里,太子夺权成功,妖后被赶出大殿,从此不得再踏入皇宫半步。晏京城里贴满了他的画影图像,四处都在捉拿妖后周云见。   百姓们都围着那画像指指点点,忽然有个小哥儿跳起脚来说道:“哎,这个周云见周皇后,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这时一上穿着清云制服的女工眼尖的说道:“哎,啊啊啊!这是我们盛云盛义士!难道……难道这位周皇后,就是我们盛义士吗?盛义士怎么可能是妖后?”   “对!盛义士怎么可能是妖后???” 第145章   周云见没想到一个画影图形就这样掉了马了, 也是百密一疏。不过这倒是帮了他一把,这样一来,京城街头上上下下的百姓都在为他游街鸣冤。至少从表面上来看,已经乱到了极点。   一边笑一边用笔画了五处小国的有可能入侵地点, 周云见无奈道:“早知道我用盛云身份的时候易个容了,好在大家都很理智, 也没有做出什么打砸抢的过激行为来。”   旁边的琴侍说道:“教主这应该归功于您, 您的理念本来就是大道至和。您做生意,说和气生财。您开义学,让学生们团结和睦。您劝有家庭矛盾的, 家和万事兴。就算没办法, 主持了个休妻的, 最后还是和离。百姓们虽然为您鸣不平,却一直在秉持着一个和字。您是不知道, 还有集团骨干主动维持秩序, 只说我们只表达内心的愤怒与不公, 并不会破坏和伤害任何东西。”   周云见没想到自己竟还有这样的魅力,有些洋洋得意的说道:“哎, 看来我还挺有领袖精神。这回我们做了那么大一个局, 不知道最终那个法师会在哪一方突入。皇上应该到北疆了吧?他说施恩极有可能亲自率队攻陷北疆,而且猜测他们可能会将五国的兵将集中调到北疆,从北疆突入,直取晏京。”毕竟,北疆是距离晏京最近的边境。   从四个月前, 周云见和武帝便开始策划这个计划。其实这个大计历史上也曾上演过一遍,只不过由于周云见的介入,让这个计划整整提前了好多年。本来这件事应在太子成年以后,武帝对周边邻居们的骚扰不胜其烦。北疆兵强马壮,东海横征暴敛。其他三个小国,想走出困境,想过更好的日子。他们目标一致,思想一致,集结起来就是想朝大晏下手。   当时上演的便是武帝冬猎重伤,昏迷不醒。虽进汤水,但无意识。太子监国,有臣下不服。地方祸起,内乱始生。这回有周云见在,戏演得更自然了。为了让邻居们更加相信这件事的真实性,周云见还在城外搞了一次大型军事演习。演习当中用上了草莓果浆等仿真血浆,说实话,士兵们觉得血流得少了点儿,都不够他们吃的。   “尸体”们被拉进焚尸炉,换上衣服又回去拉别的“尸体”。在晏京转了一圈,又整装回了各自的驻守之处。往往返返,还一人给发一盒草莓干儿,好吃的不得了!   但回去之后,他们面临的便是一场硬仗了。   周云见问琴侍:“太子那边怎么样?那些大臣还老实吧?”   琴侍答道:“据他身边的小春子说,现在大臣们都还好,毕竟刚刚成功夺权,应该不会那么快露出马脚。小杨在他身边呢,安全肯定不是问题。”   不是周云见瞎操心,其实他将这个计划提前,唯一一个不放心的便是太子。毕竟他才十二岁,而且从小修文不习武。说他是文弱书生是不为过的。而且他还未成年,叫他怎么放心?   好在杨柳青跟在他身边,他叮嘱杨柳青,平常的时候他是太子妃,关键时刻他便是太子的护卫。   杨柳青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个太子妃的重要性了,便兢兢业业的跟在太子跟前。由于他常年穿女装,如今女装练武根本没有任何压力。重点是,他对外仍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谁能想到,这位女装大佬,是一个难得的武林高手呢?   元宝问道:“那少爷,我们现在怎么办?等着吗?”   周云见叹气,说道:“自然是不能等着的,去北疆,找皇上。”虽然知道以皇上的武修,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他还是忍不住担心。上次去南疆,两人也是分开了半年有余。到他肚子那么大了,两人才终于重新相见。   这时完成周云见交待的修路任务的教侍们也从四面八方赶了回来,他们一早便知道周云见的计划,唯一的要求就是若是教主有什么行动,一定要等他们回京再说。如今众教侍回京了,周云见便放心的启程了。   他这一趟去北疆,一是想去找皇上,二是想看看这一路上百姓的反应。在演这场大戏之前,他便提醒过皇上,要防止地方趁乱打劫。的确是有小股流氓肇事,但由于地方官府事先收到了命令,都很快便平息了下来。   至于晏京这边的问题,周云见留了酒侍。酒侍和琴侍是对皇宫最了解的,他们当初为了寻找自己,经常进宫溜达。周云见让酒侍留下来暗中保护太子,以防万一。   临出发前,周云见又收到了一次团子和圆子的家书。太后说圆子会爬了,团子每天带着弟弟在院子里打滚。一身泥土的回到屋里,手都不洗便要吃点心。太后把他们收拾了一顿,一人托了个戒尺跪墙角。圆子乖乖跪在那里,跪得笔直。团子虽然也乖乖跪着,眼神里便透着不服。   兄弟俩这性格,真是差得远。好在团子除了淘气了点,还是很懂事的。尤其是一张小嘴,能说会道。圆子就笨笨的,到现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周云见笑,一边提笔给老二取了个名字:盛汀语。   将信鸽放飞,周云见便上了马车。武帝佯装受伤后便启程去了北疆,其实不止是北疆,他从东往西,转了三处地方。这一个多月以来,几乎摸清了除南疆外所有老邻居们的动向。虽说自己在外布防,却对京城前所未有的放心。若问为什么,大概是对皇后毫无保留的信任吧!   马车日夜不停的颠簸了三天三夜,总算赶到了北疆。只可惜,皇上并不在这里。周云见还是下榻了上次来时的行宫,一切还是老样子,住的也还是原来那个房间。   这个房间真是让周云见终生难忘,毕竟第一次就是在这里度过的。忽然想到了自己藏在枕头下的,方妈妈给的春药。不过如果不是皇上一开始中了那手帕上的什么蛊,他也没有机会将那春药成功给他用上。想想还是挺羞耻的,当初自己胆子怎么就这么大?   周云见的脸上露出些微羞涩,忽然有些想他了。   皇上这个人,仿佛从来不在意自己怎样。他满心里都是家国天下,自己何德何能,有幸能排在这家国天下的前面。   刚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儿,沈将军便过来了。元宝打开帘子让沈将军进了温暖的室内,虽已二月,北疆仍是雪花飘飞。一进门,沈将军便朝周云见行了个礼。周云见立即说道:“大舅舅不必多礼,北疆的局面如今怎么样?”   沈铎答道:“一切都在皇上的计划中,所有的精兵全都守在暗处,明处只备了万余兵力。皇上让我和您说一声,他与邑人部落圣女有事商议,让殿下稍微等一会儿,晚些便回来了。”   周云见点头,想必是邑人部落的圣女,能有办法对付施恩吧?   周云见又问道:“皇上最近身体可还好吧?”   沈铎笑了笑,答道:“皇上的身体自然是好的,只是每每发呆,可能是记挂着殿下。尤其是看每日京城来的传书时,眉心皱得能夹能苍蝇。尤其是前些天收到的传书,还问我是不是对太子太过放纵了。殿下是不知道,臣,还是第一次看到皇上这副模样。”帝后的感情,真是让他这个做舅舅的都羡慕。   周云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让舅舅见笑了,太子所做的事,都是我吩咐的。如果不这么做,怎么能成功骗到那些人?”   沈铎表示理解,只是太子可能要挨板子了。   差人送来吃食,沈铎便退了出去。天色越来越暗,他随便吃了点东西,心却不论怎么都放不下。皇上这个人就是有这个毛病,经常一个人单独行动。可能也能杀敌人个措手不及,却也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周云见想阻止他,却也知道不能。因为除了他,确实也没有人有这个能力了。   他倚在床头睡不着,抱着枕头望天。眼看三更,外面风雪呼啸,周云见终于听到了推门声。裹夹着寒风的凛然之气,有力的脚步声传来。却在外间停住,传来悉数之声。   周云见立即起身,便看到武帝在门外脱靴子解披风,并将一干寒衣都脱在了外面,最后小心翼翼得将赤脚放在地暖的地面上,就连双手都贴了上去。   看到这一幕,周云见鼻子一酸,直接上前扑到了他身上抱住他。武帝直起身来将他搂进怀里,问道:“怎么没睡?我身上凉……”   周云见不说话,直接吻住了他的嘴唇。呼吸交闻间,两人都十分激动。周云见将单腿挂到了武帝的腰上,雄壮的男性气息让他意乱情迷。便这样,软倒在他怀中。   武帝则将周云见抱了起来,轻轻放到了床上。这回不需要借助任何东西,两人便很快如胶似漆的纠缠到了一起。周云见很激动,负距离接触时让他前所未有的满足。心几乎要跳出胸口,放肆的亲吻和抚摸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武帝更是难以抑制的攻城略地,怀揣在心尖尖上的这个人,总算切切实实的搂在怀里了。   折腾了好一通,两人才算彻底冷静下来。周云见搂着武帝的脖子,借着灯光仔细的看着他,说道:“黑了,瘦了,……更爷们儿了!”   武帝羞涩一笑,只听周云见又说道:“臣就喜欢皇上一言不合先开炮的这种行事作风!”   武帝:…… 第146章   本以为这么长时间了, 再面对皇后这语出惊人时已经免疫了,今天听到却还是有些让他热血倒流。武帝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再次与周云见负距离纠缠在了一起。   结束后两人相拥而眠,却都睡不着。武帝总算对周云见实话实说:“见见, 其实朕并不是讨厌你说那些话,而是因为你每次说这些话, 朕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周云见一脸意外的看向武帝, 说道:“皇上,您那一脸性冷淡的表情从前都是装出来的吗?”   武帝摇头,矢口否认道:“那倒不是, 在遇到你之前, 的确对这方面没有任何欲|望。是遇到你之后, 确切来说,应该是与你相处一段时间后。这世界上也不会有第二个人, 每天闲来无事便对着朕的下三路研究。本来注意力丝毫没在那里, 如今却无法自拔了。”   周云见悻悻的笑, 说道:“那要不皇上换换口味?换个更嫩的,更年轻的。”   武帝答道:“见见已经比朕小七岁了……”说实在的, 有点不忍心, 见见也才刚刚二十岁,已经给他生了两个孩子。三年抱俩,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周云见:“仅仅是因为这个吗?”怒!   武帝笑,将他抱进怀中,说道:“自然不是, 朕喜欢你,这世上不会再有人让朕动心了。你曾问过朕,江山与你,哪个更重要。朕想都不必想,自然是你。江山本来就不是朕想要的,是他们强加给朕的。但你,是朕自己想要的。”   说到这里周云见还有点不好意思,捂住脸说道:“不是的皇上,臣……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武帝将他的头按进自己胸口上,说道:“见见,你自己听听,朕对你中毒有多深?”   贴在武帝的胸口上,周云见听到了他强而有力的心跳。他淘气的在他胸口上舔了一口,那心跳又快了几分。周云见笑,抬起头来看着武帝的下巴,说道:“皇上,臣若是一直挑逗你,会不会精尽人亡?”   武帝对他挑了挑眉,说道:“不如我们试试?”   周云见立即摆手,说道:“不不不不不不还是不了!”到最后吃亏的肯定还是自己。谁说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这句话,在某些人的身上,是不成立的。   武帝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急忙问道:“见见,药……带了吗?”   周云见假装听不懂,说道:“啊?什么药?”   武帝皱眉,说道:“不要跟朕状傻!”   周云见吃吃的傻笑,从枕头下摸出一个药瓶,当着武帝的面倒出一粒,吃进了肚子里。吃完后又开始淘气:“其实每次吃药都挺于心不忍的,臣就这样杀死了您的百子千孙。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就凭皇上这春秋雄武的架势,后宫充盈些倒是可以雨露均沾。到时候,说不定真的能有百子千孙。”   一个巴掌打在了周云见的额头上,声音自胸腔处传来:“朕只要和你生孩子,别人就算了。”   悄悄将唇角扬起,周云见却有些担忧的说道:“可是,皇上不是舍不得臣生吗?”   武帝想了想,又说道:“我们已经有两个孩子了,以后再生一个过继给晏河,就不用再生了。百子千孙什么的,朕觉得没有必要。就算没有孩子,朕也愿意一辈子和你在一起厮守。”   周云见捧着武帝的脸颊,说道:“皇上的情话,越来越炉火纯青了。不过……臣倒是挺喜欢孩子的,别说三个五个,七个八个也喜欢。生的时候确实会疼那么一两天,但是将他们生下来以后,臣便觉得什么都值了。皇上可能不懂,大概每一个母亲都能懂吧?”   头顶上没有声音传来,周云见的眼皮也终于开始打架。在周云见快要睡着的时候,头顶上传来一句:“朕也懂的,看到那两个孩子,朕也觉得此生足矣。这些都是见见赐给朕的,所以朕更喜欢见见了呢!”   怀里传来轻微的酣声,武帝也抱着周云见沉沉的睡去。   每二日醒来,武帝已经去了练兵场。周云见吃着北疆特有的食物,一边询问送饭来的影卫:“皇上呢?”   影卫答道:“在校场,属下去叫皇上回来。”   周云见一边吃一边道:“不用,让他忙。”   影卫又答:“皇上吩咐了,殿下醒来,便让属下叫他过来。”   周云见点头,喝了粥,又吃了冻梨。待影卫出去后,他又重新钻回了被窝里。北疆实在太冷了,房间里暖气开得又太足,让他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说起来,一回到皇上身边,他就忍不住犯懒。果然自己的时候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一有人护着了就变成软绵绵的小羊糕。   那种感觉很奇妙,只要和他在一起,周云见就觉得自己失去了行动能力。   谁让他体贴又细心,连吃的都吩咐影卫给他送过来呢?再加上这一个多月以来,周云见也确实累坏了。京城那一个大摊子,也着实费了不少功夫。单单是让那些人浮出水面,他就和晏河没少花了心思。不过通过这件事,他也了解为什么晏河可以和他哥哥并称文武双帝了。这小子,的确有一个极其聪明的小脑袋瓜。   外面的雪似乎更大了,武帝推门进来,立即将门重新关上。和昨晚一样,先一件一件的将外袍脱掉挂在了墙上,进门看到见见躺在床上,便淘气的将自己冰凉的手伸了进去,抓住了他暖轰轰的脚丫丫。   周云见夸张得一叫,一边挣扎着一边踹他的手,说道:“非礼啊非礼!你个登徒浪子!竟敢摸人家的小脚丫丫!”   武帝笑得趴倒在床上,说道:“皇后,你还小脚丫丫……”他拎起周云见的大脚,放到鼻端嗅了嗅,说道:“臭轰轰!”   周云见一脸惊悚,搬过来自己闻了一下,说道:“胡说八道!臣每日用藏红花泡脚!明明一点味道都没有好吗?”好歹我也是有轻微洁癖的,就连私|处都不会有任何异味!护理,我是有一套的。   对面的武帝已经笑得不行了,周云见这才意识到对方这是在逗他呢!一把将他的袖子拽了过来,在自己脚上擦了半天,并恶狠狠道:“有意思吗?好玩儿吗?臭死你!”   武帝抓住他的脚,说道:“见见,你生气的样子挺可爱。”   周云见:……   你这个样子,还能让我怎么办?当然是选择原谅你了!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就不计较你说我脚臭了。周云见将脚重新盖回被子里,问道:“北疆最近怎么样?”   武帝也收回调笑的姿态,坐到床边,随手捏过周云见正吃着的一样点心说道:“很平静,但我该去的地方都去过了,基本可以确定,西域和东海的兵力已经调了过来。”   周云见坐正,问道:“哦?皇上亲自查证的?”   武帝点头:“漠西古都大约两万人马,东海大约两万人马,北疆大约五万人马。这三方加在一起,勉强凑了个十万大军。”   周云见知道,古代这种十万大军,其实都是夸张的说法。实打实里也,也就五六万。周云见问道:“我们北疆驻军多少?”   武帝答道:“本来是八万,你后来不是因为内乱调走了四万吗?所以我们如今表面上是四万大军。”   周云见笑,说道:“不是又调回来了吗?”   武帝点头:“不但调回来了,还有两万增援。除此之外……”   周云见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东海的两万人马,进入北疆后会反水。”毕竟周云见从一开始就培养了一个反水小丞相,故意让他隐瞒大晏曾增援东海的事实。   武帝十分欣赏的对周云见说道:“见见,你对用兵,还是很有一套的。”   周云见十分得意洋洋的冲自己比了个大拇哥,说道:“那是,皇上服气吗?”   武帝塞了块点心到口中,说道:“服气。”然后嘴巴鼓成一个小仓鼠,将点心吃进了肚子里。   “没吃早餐?”周云见问道。   “吃过了。”武帝答道。   “那怎么还吃?”   “看着挺好吃的。”   周云见:“……哈哈哈哈……”皇上还挺可爱。   北疆的时间仿佛走得很慢,不过和皇上呆在一起,周云见每天都感觉很充实。哪怕两人只是窝在房间里,即使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在那里研究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不会觉得尴尬无聊。   前三天,北疆相安无事,三天后,总算来了一小股北疆轻骑前来骚扰。可是那股轻骑一击即退,并没有继续骚扰的意思。周云见不明白这个操作的意思,武帝解释道:“可能只是来试探一下我们戒备的程度。吩咐下去,和往常一样,不必增派兵力。”   士兵应了一声,将军令传了下去。   果然,对方见这边在经过小小的骚扰后仍然没有增加布防兵力的意思,便断定北疆这边的兵力的确吃紧。连续骚扰了三天,北疆这边仍然没有任何要增兵的意思。终于,大批的兵马在北疆边境集结。大晏这边也终于开始增派兵力布防,可是人人都知道大晏在搞内乱,边境的兵力都被抽调走了。此时的北疆,就是一个脆皮的大门,一敲便会四分五裂。   站在岗哨上,武帝冷冷一笑,说道:“吩咐下去,无须死守,让他们全都冲击卢谷关。”   一层层军令传了下去,士兵们均露出了败军之相。   而在晏京南郊的临水小木屋里,一个躺在竹床上的病美男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纤长的睫毛微颤,蝶翼一般,透着窗外照进来的晨曦。一双澄澈如冰的眸子,就这样完全张开了。 第147章   二十年前, 为了将司水教的血脉传承下去,盛倾雪捏土造身,复活了将灵魂与他牵在一起的迟离。迟离留在他项坠里的一滴心头血,给了那肉身血脉。血脉生息后, 他又将迟离的灵魂招回了他的肉身内。   说起来,还挺不好意思的。他是自己爹爹的故交, 比爹爹还大了两岁。不过从小, 他便听惯了关于他的各种传说。什么江湖第一高手,什么江湖第一美男,什么江湖第一冷漠无情之人。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现在迷迷糊糊不清不醒, 正是一个非常好用的……嗯……管他是什么。   之所以选他, 也是有原因的。首先,司水教后人的爹, 人品样貌必须得是上佳吧?迟离可是江湖上公认的好人品好样貌。   其次, 他生一个孩子在这世上, 一个男人生的孩子。用他爹盛渊的话来讲,多数人都是难以接受的。既然难以接受, 那便不让他知道孩子的存在好了。反正迟离与他风花雪月几个月, 就当是一场春梦,醒来后也只当自己和好兄弟的儿子爽了一番。   其三,他曾许诺过父亲,如果可以,将他的老友复活。既然如此, 那自己就尽量兑现自己的承诺。因为如果自己死了,他就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复生了。鬼修一道,是唯一一个有可能修到仙人境界的。虽然只是传说,但迟离四十几岁第一美男地位不倒,应该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最后,虽说盛倾雪自己长得也算在江湖上有一定的名号,但是比起迟离这响当当的大名,还是比不了的。死了二十年,江湖上仍有他的传说,可想而知其外貌多么惊天地泣鬼神。既然这件事到了不得不做的地步,也不能委屈了自己。这世间人人觊觎的美色,就由他来替众人品尝品尝吧!   味道不错,就是这一本正经的,仿佛是我强暴了他。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   但他不知道的却是,迟离并没有他想象的想得开。什么不过是一场春梦,于一身浩然正气的迟离来说,做过的事情就是要负责任的。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他恢复神智和思维。   他并不知道迟离守了自己足足七个月到分娩,也不知道迟离在自己咽气前给自己吃了百魂草吊住了一口气。更不知道迟离二十年如一日,就这么把自己的身体养了二十年。而且照顾的无微不至,妥妥贴贴。   如今他睁开一双迷茫的双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张期待的脸,和一双十分好看的眼睛。   刚刚醒来的盛倾雪有些迷茫,睡了那么久,脑子终归有些不太灵光。而且这张脸莫名眼熟,虽然极好看,但不知为何,在看到这张脸时,自己透着亏心。   毕竟白嫖了那么久,能不亏心么?   对方却有些不太自然的尴尬,一张沉稳的俊脸上,竟有些微微泛红。但那双好看到极致的眼睛里,却透着十分的喜悦。开口却有些语不成句,吞吞吐吐道:“你……醒了啊?要……喝水吗?或者先……吃点东西?”   盛倾雪不说话,在记忆完全回笼前,他还不确定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总之谨慎就对了,否则容易被人给带到沟里去。不过看眼前这人,眉宇间都是正气,倒不至于被骗财骗色。于是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倚在了床头,就这么抬头看着他。   可能是被他看毛了,对方起身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一个童儿过来给他端了一杯水。盛倾雪接过水喝了,便问那童儿:“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儿?刚刚那人谁啊?”   钟离笑了笑,答道:“是我家先生,这里是晏京南郊,您……您已经在这儿呆了很长时间了。盛先生,您总算醒了,这下我家先生总该放心了。”   盛倾雪问道:“我在这儿呆了很长时间了?怎么会……我不是应该呆在源水村吗?不对,源水村已经被毁了,我们在逃亡的路上。也不对,我好像和我的教侍走散了……”他脑子里一团乱麻,一时间记忆有些错乱。   用力按了按太阳穴,盛倾雪的记忆停止在了被晏淮按在床上,教侍们拼死将他救下来那一刻。哦,也不对,应该是发现源水村被毁那一刻。也不确切,应该是……   想了半天,盛倾雪决定放弃。不论怎么说,得谢谢那个救了他的人。他下床,穿上鞋,却发现肢体的灵活度极差。刚往前走了两步,便朝前栽了过去。抬头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摔倒在地上,而是摔倒在一个男人的胸口上。没错,正是刚刚醒来时看到的那个男人。他十分感激的对对方笑了笑,说道:“多谢,美人贵姓啊?”   迟离:……   他小时候,似乎没这么不正经吧?   迟离扶住他,说道:“你才刚刚醒来,躺了那么久,腿脚可能会有些不受使唤。我先扶你走走,但是不能走太长时间了。”   说着他扶着盛倾雪走了几步,推开小木屋的门,阳光洒进来,有些寒意未销。好在,雪停了,阳光还不错。顺手拿过墙上挂着的狐裘,将他裹了个严严实实,在廊檐下走了几步。   盛倾雪走了一会儿便有些气喘吁吁,有些较劲道:“当年我也是叱咤江湖近十载,榜上有名响当当的人物。如今竟连路都不会走,真是让人唏嘘。”   迟离腹诽,当年我也不会走,可你连路都不让我走,还给我下药,骑了我三个月!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你好好的醒过来,一切都是值得的。哦,对,还有我们的孩子见见。他现在,应该忙得根本就没有时间想别的了吧?   的确,从表面上来看,周云见的确很忙,忙着给那些入侵的小国挖陷阱。   布局了足足四个月,总算是引蛇出洞了。五条蛇同时出洞,北疆小股势力试探后,边境线上很快集结了大规模军队。甚至连个前戏都没有,便匆匆朝这边攻了过来。   士兵们收到军令,保命要紧,不可誓死抵抗。浩浩荡荡几万人马,就这样冲进了卢谷关。负责率领军队的将领都表示,从来没打过那么简单的仗,怎么就这么轻轻松松得攻过来了呢?   从前北疆也不是没试图攻过卢谷关,但是在北疆,由沈铎驻守的卢谷关有一个别称,又叫铁筒关。只要在沈将军在,谁都别说度过卢谷关。如今攻入卢谷关的大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其中漠西古都的将领说道:“就这么轻松的攻了过来,会不会有诈?”   狂妄的天狼王狂笑道:“大晏都乱成了一团,没有了大晏皇帝的镇压,这些牛鬼蛇神怎么能掌得了大晏这艘大船的舵?只有真正的英雄,才配拥有它!”   东海将领竟是云峫,他一身盔甲骑在马上一言不发。天狼王看向他,语带嘲讽的说道:“倒是东海丞相,让本王刮目相看了!没想到,丞相竟然是个文武全才。要我说,丞相真没有必要这么拼。凭丞相这副好样貌,到哪里不能混口饭吃?”   这话语中的挑衅味道十分明显,云峫却仍是不卑不亢,淡淡扫了他一眼,说道:“天狼王过奖,若没几分野心,今日鄙人也不会在这里。只是他日战场相见,天狼王不要怪云某人不留情面才是。”说着云峫戴上了一个十分恐怖的面具,战场之上,他这张脸太过俊美,对敌人没有半分威慑力。所以,他便让栾橙给他准备了这个狰狞的铜铸鬼面具。   天狼王的眼中满是轻蔑,说道:“战场?恐怕丞相,这辈子也没有机会与我天狼为敌了吧?”说完他朗笑一声,说道:“请施恩先生!”   施恩大法师乘坐一顶四人抬的轿椅,穿着一身仿佛挂在那枯瘦身形上的衣衫。看了一眼眼前如漏斗形状的卢谷关,仿佛破风箱一般叹了口气。极难听的声音传来:“大晏,果然气数将近。我连占三次,都是衰败之相。算你们运气好,趁乱拿下这块宝地,你们便可以坐等瓜分宝物了。”   天狼王率先开口道:“别的本王不管,晏京及以北,归我天狼部落所有!”   漠西大将说道:“先生别忘了,整个西部地区,将划入我漠西版图之下。”   云峫没开口,天狼王却替他说道:“东海是不是看上了晏东全省,还有晏东海峡啊?听说那里水产肥美,都可以生吃。丞相,以后去了晏东,可别忘了盛情款待。”说完他打量着去峫脖颈处露出的一截雪白,舔了舔嘴唇。   鬼面具下的云峫什么都没说,攻下卢谷关后,仿佛对他的情绪没有任何影响。云峫出言提醒道:“天狼王别得意得太早,卢谷关只是北疆第一关,前面还有田谷关,黄花峪,过了这两大关,大军才能长驱直入,直逼晏京。现在庆功,为时过早。”   天狼王狂妄一笑,说道:“丞相看不起我?待本王拿下这三关,赠给丞相下酒,只为搏美人一笑。”   周云见拿着个望远镜站在眺望塔上呸了一声,说道:“这老色胚,对着云丞相淫|笑什么呢?这老色胚可能还不知道云峫是攻吧?到时候打得你满地找牙,看你还敢觊觎他的美貌。”   武帝首先对周云见手中的望远镜产生了兴趣,刚要问他拿的是何物时,突然意识到他的话不太对。武帝皱眉,问道:“见见,你刚刚说……云峫是攻?”   周云见下意识手一抖,望远镜掉到了地上。莫名嗅到一股子酸醋味,还是陈年的老醋缸。 第148章   这口陈年的老醋缸缓缓转身看向周云见, 虽然没说什么,周身那气场却让他浑身上下无所适从。只见武帝弯身捡起望远镜,问道:“这件事见见没跟我说过呐。”   周云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不是……没啥重要线索么,就没跟您说。”   说起来, 的确不是什么重要线索。云峫是攻是受,于武帝来说并不是很重要。重点是, 他的亲亲小见见偷偷瞒着他与云峫书信来往半年多, 而且还经常与他密会。一个受君,整日里跟一个攻密会,是何居心?   这个云峫, 不是个好鸟。   武帝就这样在心里给云峫打上个标签, 却全然没觉得自家皇后这样做有什么不妥。表面上却什么都没说, 只是摆弄着手上的望远镜,问道:“见见, 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周云见一听要转移话题, 立即上前道:“啊!皇上, 此物名叫望远镜!来,您把它放在眼睛上, 闭起一只眼睛来, 是不是就能看清远处的情况了?”   武帝依照周云见所说的方法,将单筒望远镜放到了右眼上,仔细一看,果然看清了远处三国合众的军队将领在交谈着。再仔细看,甚至能看清天狼王落在云峫身上那热切的眼神。云峫却不动声色, 并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但是武帝毫不怀疑,若是机会允许,云峫会亲手宰了天狼王。   卢谷关内,天狼王手持马鞭说道:“前面就是田谷关,下了田谷关就是黄花峪。如果攻破了黄花峪,晏京便是囊中之物了!施恩先生,我愿做先锋,直取田谷关黄花峪!”   施恩面无表情,缓缓说道:“其他都好说,拿下晏京,晏帝皇后周云见留给我。”   云峫听到周云见的名字后抬头看向施恩,施恩脸上的表情却笑得十分诡异。而在瞭望塔上的周云见忍不信打了个哆嗦,对武帝说道:“田谷关仍然放他们过去,只要进了田谷关,这些人便仿佛进了一个面口袋。黄花峪之外驻守了五万精兵,再将田谷关和卢谷关一封,正所谓关起门来打狗!皇上,臣这一计如何呀?”   武帝没有回答,只是若有所思,随即道:“计谋不错,只是这次出战,你不要露面了。”不知道为什么,武帝总觉得皇后如果出战,有可能会很危险。   周云见却无所谓道:“这些人都被关起来了,我还怕他们作甚?皇上也不要太过担忧,我们已经足够谨慎了。”这次为了打仗,他打意将丑橘抱了过来,丑橘可是他司水教的司水神兽。这样就算在沙漠里,只要有丑橘,他也能随时随地随心所欲的司水。   武帝说道:“还是小心为妙,只要你安全,朕便能毫无后顾之忧的打这一场仗。”   周云见点头:“放心吧皇上,臣会小心的。”丑橘幽幽得叫了一声,简直难听得刺耳。   田谷关如同一个闭口的巨兽,面目狰狞,青面獠牙。仔细看,却看不到几个守军。浩浩荡荡几万大军冲破卢谷关,来到了田谷关门前。紧闭的城门,以及城门之前戒备的弓箭手,都说明了大晏守军是严阵以待的。巨大的滚石从城门两侧的山峰上滚了下来,大军还未到城门前,大晏的守军先自乱了阵脚。   天狼王越发得狂妄,他甩着手里的鞭子,大声喊道:“没有了晏帝,大晏果然如同一捧散沙!风还没吹,便要散了!冲啊!冲进晏京城内,美人美酒,任凭享用!”说着他便率先冲上前去,亲自射杀了守在城门之上带兵的将领。   将领倒下后,将躺在肩膀一旁的箭拔了下来,对副将说道:“你继续,多死几个。皇后殿下说了,死得少了,恐他们生疑。多丢石头,也得让他们造成一定的伤亡人数。”   于是接二连三的将士从城门上倒下,又接二连三的顶上。滚滚的巨石从山壁上滚了下来,压到无数前来冲关的敌方士兵。远处的周云见皱眉,对武帝说道:“天狼王就这战斗力?连我削弱到十分之一的兵力都打不过?”   武帝还在研究那个望远镜,说道:“守城门的是我舅舅麾下最得利的一员大将,用兵如神。还有这田谷关,虽说不像卢谷关一样,只屯兵不种田。田谷关顾名思义,多数时间都是来种田的。可是他们练兵练得多了,都没什么机会上战场。所以一时间,可能……有些收不住。”   周云见:……你们这样犯规合适吗?   不论合适不合适,区区几百守军,还是干掉了上千敌军,才佯装不敌撤退。天狼王这才一鼓作气,率领先锋部队冲破了城门。只是中了一箭,左臂受伤。   暗中观察的周云见说道:“这届天狼王不行啊!这么菜的吗?”   武帝说道:“嗯,敌不上他爹一半儿。”   周云见看向武帝,问道:“哦?皇上跟他爹打过交道?”   武帝叹了口气,上前摸了摸他的脑门儿,说道:“我的见见,朕是御驾亲征北疆回来后娶你入宫的,都忘了?如果不是朕杀了老天狼王,怎么能换得北疆这些日子的平静?”   这件事周云见还真给忘了,他只知道皇上是御驾亲征,却不知道打的是小天狼王还是老天狼王。他逗贫说道:“都是父亲是英雄,儿子是狗雄,这句话有时候还真是成立的。不过养不教父之过,看来老天狼王并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儿子啊!”   本来周云见只是开玩笑,武帝却当了真,若有所思道:“见见说得对,朕觉得,这两个孩子,朕的确有责任将他们教育好。”   周云见:……   哈哈哈哈皇上你这么可爱是犯规的你造吗?   冲破田谷关的天狼王更加狂妄了,自己用右手将左臂上的箭拔了下来,不顾汩汩直流的鲜血,策马便在空旷的田谷关马场跑了一圈。回来后对云峫一挥鞭子,说道:“美人,别跟着你那东海王了,跟着我,岂不是更痛快?不单单在战场上痛快,在别的地方……老子也会让你更痛快的!哈哈哈哈哈哈!”   云峫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戴在鬼面具下的一张脸,出奇的平静。   周云见和武帝这会儿却不再调笑了,两人一人站在瞭望塔的一侧,朝田谷关望去。果然,施恩大法师开始设坛。周云见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坛应该是将地上这些尸体二次利用的。”   武帝点头,说道:“这些尸体不同于南疆那些,虽都是鲜尸,这些却都是身披战甲的武士。也许,召请来的厉鬼,比上次更加强大。”   周云见笑道:“怕什么呐?有臣在呢!臣的司水大阵,专破他这些污七八糟的东西。”   武帝却摇了摇头,说道:“不,皇后,你不要出战。这次非同以往,朕总觉得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周云见不以为然道:“皇上您多虑了,上次臣也是用了司水大阵,不也没什么问题?”   武帝分析道:“上次施因不知道有你这个人在,这次他知道了你的存在,肯定有对策应付你。而且如今你离他这么近,如果你不出手则矣,你若出手,就会被他发现。朕这心里,总觉得不太安生。见见,你还是回行宫去吧!这里有朕,不过几万人马。局已布好,此次定能大获全胜。”   周云见却并不赞同武帝的说法,他说道:“可是皇上,打起仗来,尸体会越来越多。如果尸体比士兵多,那么所有的尸体便都是施恩的助力。他现在唯一长于我们的便是尸阵,而唯一能破得了尸阵的便是我的司水大阵。皇上,如果臣不用司水大阵,万千士兵的生命,很有可能就会死在这场浩劫。我们布局了那么久,可能就会功亏一篑。皇上您忘了,我可是司水教教主。如果不是我对施恩大法师相克,他也不会对我如此忌惮。皇上您知道,如果这次我们输了意味着什么。大晏的万万百姓,还有活路吗?且不说这五个小国是冲着什么来的,单单说施恩大法师所修炼的邪功。若是他为了阳月阳日的人,再次做出那种惨绝人寰的事来,我们该怎么办?”   虽然知道周云见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但是武帝仍然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将自己的皇后暴露在危险之中。   他得脸上阴沉着,最后坚持道:“让所有影卫都守在你身边,若是他发现了你,立即停止斗法,让影十二代替你,你换上影十二的衣服。”   周云见的嘴角抽了抽,说道:“没……没有必要吧?”   武帝说道:“这是朕最后的坚持,见见……还是不要再拒绝了吧?”   周云见知道,他的清郎是担心他的安全。虽然他很自信自己不会输,毕竟已经筹划了那么久。但是,如果这样能让他安心,周云见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好,把小十二叫出来吧!我们互换衣服。”   影十二现身,已经拿了一套影卫的服装。而他本人,则已经穿上了周云见的衣服。脸上的易容竟很逼真,一看就知道经过专业训练。   周云见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色侍前辈的徒弟吗?”   影十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学了点皮毛,不敢妄称前辈高人的弟子。殿下,还请您快换上衣服吧!”   周云见点头,便换上了影十二的衣服。倾刻间,战场中肃杀突起。已经杀入田谷关的三国合众军,吹起了号角,开始朝黄花峪进军。 第149章   连下两城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合众联军的士兵一个一个有些飘。竟然连休整都不修整,便继续朝黄花峪攻入。   不过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有了一千多名尸人士兵开路。他们的战斗力,可是普通士兵的数倍。   再加上施恩大法师在前面带路, 这些人的士气十分高涨。   终于来到黄花峪前,在他们面前, 仍然是紧闭的城门, 以及寥寥无几的守军。   天狼部落的骑兵开始发出草原围猎时兴奋的声音,在上千名尸人士兵的带领下,朝城门冲去。   这时, 田谷关的周围忽然传来一声声号角声。号角此起彼伏的传来, 大批士兵突然出现在田谷关周围。荆旗猎猎, 战马嘶鸣,无数弓箭对准了合众联军。   这时, 众将领才意识到上当了。   天狼王咒骂一声:“狡诈的中原人!”   莫西古都的战将低声唱法号, 均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唯有施恩大法师, 不疾不徐,轻轻拈起腰间的骨笛, 放在嘴边砍奏着。骁勇的尸人士兵就这样做出了攻击的姿势, 仿佛眼前的包圈圈,于他们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本来有些傻眼的天狼王看到施恩大法师的尸人兵阵后松了口气,对云峫说道:“美人,咱们这位施恩先生,能把死了的人变成兵将, 而且比活人的战斗力还要强上数倍!是不是很厉害?”   鬼面具下的云峫缓缓笑了笑,说道:“果然厉害。”   天狼王说道:“那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不论是我方占了上风,还是对方占了上风,只要有尸体,那便是千军万马。”   云峫轻轻一笑,直至两侧围着的军队敲起战鼓,云峫才一敲跨下战马,从怀中扯出一块红布,扎在了自己的右手手臂上。与此同时,所有东海士兵全部从怀中掏出红色绸布,扎在了自己的右臂上。   其他合众联军都很奇怪,这是什么操作?为什么还要扎红绸?东海人的习俗?就在他们为之惊奇的时候,东海士兵奋起,开始对周围的合众联军进行攻击。合众联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瞬间被斩杀了好几千。直到鲜血流成一片,那些合众联军们才意识到,原来东海的士兵是穿插在他们里面的细作。   所有士兵都被杀懵了,待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大晏的军队已经杀到了眼前。大晏的军队便以右臂的红绸为标志,绝不杀右臂上系有红绸的合众联军。   天狼王也终于反应过来,他一把抓过一个东海士兵,目呲欲裂般的喊道:“东海杂碎!看我取你狗命!”说着那铁锤般的拳头,便朝那东海士兵的脖子上砸去。   下一秒,却被一双疾风般的劲足一脚踢开。戴着鬼面具的云峫将天狼王踢倒在地,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虽然什么都没说,眼神中的轻蔑却说明了一切。刚刚天狼王一直在不停的挑衅云峫,却没想到竟被对方这样踢倒在地。对于一个自恃甚高的人来说,天狼王自然是不服气的。   他一个打挺站了起来,比云峫壮了一半的身材仿佛一座小山包。刚刚云峫的举动似乎激怒了他,天狼王呜呀大喊一声,指着云峫骂道:“你个卖屁股的玩意儿!竟敢跟本王叫板!我倒是要将你扒光了,看看你究竟长了一副什么样的腚!拿命……”   话未说完,云峫的大脚丫子又踹到了他的脸上。   这边这场,可以说是十分精彩。周云见拿着望远镜,一边观战一边在那里叫好:“打呀打呀!云峫快打呀!对,就这样!打得他满地找牙!”   一旁穿着周云见衣服的影十二:……   殿下真是真性情,让人忍不住便生出几分亲近来。   再看场中,天狼王已经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这一点让周云见真的十分意外,虽然一直都知道云峫肯定不似他外表上看上去的那样人畜无害。但这战斗力,也真是爆表了。虽然这届天狼王是个大水逼,但从他刚刚的杀敌人数上来看,也算是一员猛将。此刻却被云峫揍成了个破布袋,由此可见,云峫的战斗力有多强。   就连一直云淡风轻的施恩大法师,在看到云峫那勇武的模样时也忍不住变了变脸色。而且东海竟一直潜伏在合众联军当中?这也是让施恩大法师大大的意外。   他一直在游说各国,来瓜分大晏这块肥肉。东海是从什么时候起,便和大晏站到一起了呢?   周云见无比庆幸,云峫与自己相交,且是个拎得清的人。他从一开始便寄希望于大晏,自从自式试探过大晏皇帝的为人后,便开始一心一意的与大晏诚心合作。而后来又出现了周云见这个变数,两人引为知己,一起商量出的战术可以说是所向披靡。   当初云峫就很奇怪,为什么周云见要让他隐瞒大晏曾助东海起义这件事,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于是云峫越来越佩服,这位皇后殿下真是神仙一样的人物!   由于合众联军中东海的反水,再加上大晏军队的精兵埋伏,合众联军很快便露出了败相。好歹施恩大法师没有放弃天狼王,就在他被揍个半死的时候,被他一个鬼爪救了回去。云峫有些意犹未尽,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去打别人。虽然这些人于他来说,简直太不禁打了!   首位的施恩大法师却仍是不急不徐,半闭着双眼,就这样看着众人在那里打仗。周云见手上拿着望远镜,一边观战一边说道:“看到没?施恩是在等到尸体足够多才会下手!皇上已经亲自下场了!哎别说,皇上这身姿,即使身处于千军万马之中,仍然能一眼便认出他。小十二,你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像皇上这样鹤立鸡群一般的人儿?啧啧啧……”   一边啧一边摇头,周云见全然不顾一侧影十二那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其实他也很好奇,这世界上怎么会有皇后殿下这样与众不同的人儿。   终于,远处骨笛声再次传来!周云见也不再调笑,他调整着望远镜的焦距,说道:“要开始了!看来,施恩的合众联军,已经被杀个差不多了!那么多尸体,足够他用了。”   果然,随着仿佛来自地狱一般的骨笛声由远及近得传来,地上原本躺着一动不动的尸体,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力一般,缓缓坐了起来。意外的是,右臂上扎着红绸的士兵,却没有一个被操控的。   瞭望塔上的周云见十分意外道:“奇怪,难道这些附身的厉鬼怕红色?”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说道:“要不下次试试给士兵们穿上红裤衩?”   影十二说道:“可能不是怕红色,东海人的这种红绸,是在下葬时缠在手臂上的。说是手臂上缠着这种红绸,就不会被邪物窃取了尸身。也许不是一种寄托,是真的有效也不一定呢?”   周云见感兴趣的看向影十二,一脸赞许道:“小十二懂得很多啊!愿不愿意跟着我干?等干完了这一票,我就找皇上把你要过来,给你调换个部门,如何?”   影十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眼看着尸人越来越多,士兵们已经难以应付。周云见知道不能再等了,虽说教侍们全都提醒他,司水大阵不可经常施展,且一次施展不要超过五次。但在这个关键时刻,还是他的司水大阵最有效果,视觉效果也最为壮观!   只见一只奇丑无比的橘猫,脚下忽然生出冰蓝色的水雾,身体赫然涨大几十倍。一只威风八面的瑞兽,就这样出现在了周云见面前。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丑橘变身了,但是每一次变身,都让周云见十分震撼。   滔滔洪流从瑞兽的口中奔流而下,周云见缓缓闭上眼睛。耳边空气也变得静止,眼前的一切已经不再是实物。而是可供他捏水造剑的原材料,只消他一声令下,无数巨箭便拖着响尾,朝众尸阵中射去。冰箭穿透尸体,就这么将尸体钉在了原地,让它们再无战斗力。   大晏的士兵都傻眼了,这哪里是打仗,明明是来斗法的啊!   曾经在南疆见过这一阵仗的士兵开始朝同伴们科普:“啊啊啊!是那位……那位夫人!”还没等科普出个所以然来,几枚冰箭呼啸而过,钉住了他们身边的几个尸人。   施恩大法师立即停止施法,起身朝周云见的方向看了过来。他的尸阵被破,他却看不出半分恼怒,反而一脸急切兴奋的表情。他掐指一算,立即飞身而起,朝周云见的方向冲了过去。   武帝反应极快,一见施恩大法师动了,立即追了上去。这不是他第一次与施恩交上,之前在念慈镇也曾打过交道。知道施恩狡猾,他便不错眼珠的盯着他,一步步近逼,死死的将他压制住。论武力,施恩自然是不及武帝的。只是就在武帝将施恩斩杀的下一秒,他才发现,刚刚与他缠斗的,竟只是一件空了的斗篷!   意识到上当以后,武帝飞身便朝周云见的方向追去。这时,施恩大法师已经来到了周云见所在的瞭望台。然而眼前的两个人却让他为难了,一个黑衣,一个白衣,两人均为阳年阳月阳日生。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司水教教水?见看武帝便要追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条胳膊扛起一个便逃之夭夭了!   两个都带回去,总有一个是真的!   身在晏京的迟离猛然起身,转身对钟离说道:“童儿,照顾好先生……”见见出事了。 第150章   钟离刚应了一声, 盛倾雪却猛然起身,飞一般的朝院子里冲去。本未恢复任何功力的他,却在这一瞬间将功力恢复了大半。迟离瞬间跟上他,拉住他的手说道:“小雪, 你上哪儿?”   盛倾雪的呼吸有些不稳,胸口生疼, 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得说道:“我不知道, 但是……我知道他有危险,我要去救他!”   这是来自父子之间的感应,虽然他并没有恢复记忆, 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出事了。但是他有天生的, 对于事件的敏感感知。所以在自己的亲骨肉发生危险时, 他第一时间就感应到了。并激发出了身体的所有潜能,前去该事件的发生地去救他。   迟离知道, 如果不带他去, 他肯定不会安心的, 便对他说道:“我和你一起去,别担心, 他会安全的。”   高手赶路, 日行千里。   晏京到北疆,快马加鞭三天三夜的行程,迟离带着盛倾雪只用了不到一天。晏京大乱,北疆正在打仗,路上却并没有看到什么战乱之象。一切, 倒是尽在迟离的预料之中。   迟离与魍悠是亲兄弟,关于他的动向,迟离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于是在盛倾雪为周云见的去向而一筹莫展时,迟离便宽慰道:“安心,他暂时是安全的。”毕竟就算魍悠想杀见见,也要把该准备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了。设祭坛,才能杀人取血。   更何况,他现在抓了两个人,短时间内他根本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见见。祭祀所需准备的饵引太过珍贵,就算是倾尽天下钱财,也很难备齐两套。所以迟离可以断定,见见短时间内是安全的。至少,在他分清谁才是真正的司水教教主前是百分之百安全的。   果然如迟离所料,抓来的两个纯阳命之人,果然是老鼠老虎让施恩大法师傻傻分不清楚。他又不敢用刑,更不敢下蛊,毕竟司水教教主体魄纯粹,万一有损伤都会影响食用效果。   于是围着这两人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问道:“你们两个……到底谁是晏帝的皇后?”   周云见瞅了对方一眼,翻了个白眼,朝影十二指了指,说道:“他是。”   影十二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将脸别向一边,一脸的轻蔑与傲慢。   施恩冷笑一声,说道:“别以为你们俩同年同月同日生我便分不清谁是谁了,司水教,总该认得水吧?”   周云见抠了抠鼻孔,说道:“你这不是废话,这天底下就没有认识水的!”一旁的影十二跟着冷哼了一声,并不想理那个智障。   施恩气得不轻,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傲慢无礼?用他招牌式的冷笑各自看了他们一眼,又说道:“好,你们都认得水,那不如就把你们扔进水里吧?反正司水教教主淹不死,到最后,活下来的那个就是司水教教主。”   周云见一脸吃惊的表情说道:“你听谁说司水教教主淹不死?只要他愿意,没有水都能弄点水出来把自己淹死!”说着他转身看向影十二,问道:“是吧?”   影十二点头道:“没错没错。”   施恩大法师:……   这两人一唱一和,跟说相声似的。一个话痨,一个比较沉默。说起来,当年的盛渊,便是个冷面之人。大概,这个不太爱说话的会是他的亲孙儿吧?   影十二又十分感兴趣的对周云见说道:“没想到你竟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真是缘份啊!”   周云见伸出手来和他握了握,说道:“幸会啊幸会!”   影十二又说道:“难怪皇上会将我们俩带在身边,这其实是为了掩人耳目吧?”   周云见听了立即朝他使眼色,说道:“……是啊……是啊!就是为了掩……我们自己的耳目啊!”   这回施恩大法师听出来了,上前问道:“什么意思?你们都是假的?”   两人同时坐在那里,齐声道:“没有啊!”   施恩大法师的眉毛都气得翘了起来,如果继续这样,他就要想个办法逼他们说实话了。毕竟准备第二份祭祀材料的成本太高,如今他也只准备齐了一套。如果随便抓一个先试试,万一抓错了,那就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再次备齐祭祀材料。   之前抓到盛渊的儿子,就只差两味药饵,就被那晏淮坏了事!真是色令智昏!晏帝和他哥哥一样,都逃不过司水教教主的诱惑。不过是个男人,有什么值得另一个男人趋之若鹜的?   想到这里,施恩大法师忽然转身看向两个人,狂笑起来。然后伸手,一把将周云见抓到了眼前,说道:“我怎么忘了?能让男人为之倾倒的男人,怎么可能仅仅是眉清目秀?你,才是晏后吧?”   周云见也没否认,问道:“哟,猜出来了?”   施恩大法师发出难听到极致的轻笑,说道:“死期快到了,你竟不自知。”   周云见说道:“知,知,知,你是想杀了我,还是想炖了我?”   施恩大法师看着他,有些若有所思的说道:“自然没那么简单。”   一旁的影十二匆忙上前抓住周云见的胳膊,说道:“如果他发现你是假的,恐怕死得更惨。”   周云见拍了拍影十二的肩膀,说道:“既然他这么笃定,那肯定是已经有了自己的成算。小十二,不用担心,我有自己的底牌。他想杀我,还没那么容易。”说着他仿佛有恃无恐般的看向施恩大法师,说道:“你要剐要杀就利索点儿,斗法斗不过我,就把我捉来,真是没用。”   此刻的周云见还不知道施恩大法师把他捉来的真正目的,还以为只是因为他破了他的尸阵气不过。而且,上次也是他破了他的尸阵。如果捉住他,以后他的战斗就可以所向披靡。周云见自然知道自己有可能会被他捉住,但是这个尸阵也是他必须要破的。之前他也分析过,不论哪方胜,最后的尸体都会被施恩大法师利用。如果不破掉尸阵,最后赢的便是施恩。   好不容易布下的计,如果让施恩赢了,后面便是黄花峪,黄花峪后便是浩浩大晏的百姓。破了这三关,合众联军便可长驱直入。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周云见再次看向坐在轮椅上的施恩大法师,感觉他的眼神有些呆滞。周云见皱眉,对方却正歪着头看着他,忽然问道:“你爹是谁?”   周云见笑了,说道:“你是不是傻?脑子也跟着你身上的肌肉一起萎缩了?我是司水教教主,我爹自然是司水教前教主!这个问题都要问,就你这智商的还想一统天下?”   对方沉默了片刻,却说道:“司水教的先祖,都说是水神之后,其实不然。这天底下,以男儿之身孕育后人的,司水教属独一无二。相传,女娲捏土造人。浩瀚疆土,浑浊混沌。盘骨开天辟地,使浊气下降,清气上腾。世间之水,却是最不受控制的。为了能让人活下去,女娲便引流司水。众仙归位,天尊将其召回。司水之职,便交给了一个她亲自教调的散仙。水是至阴之物,只有至阳之人能将其调动。所以,女人,是不能司水的。若想生出纯阳体的男人,自然也不能由女人来孕育。所以,那散仙便求女娲,让自己可以孕育后人。从此以后,司水教代代相传,生生不息。”   这一说法还是周云见第一次听说,他刚要说什么,施恩又继续说道:“所以,纯阳的男人,是这世间最纯粹,也最能唤醒肉身的灵药。那么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捉你来了吧?”   周云见大概能猜到,施恩法师吃全阳羹,为得便是给他这具快要枯死的肉身续命。而自己这个纯粹的阳性肉身,对他来说肯定是好处多多的。   周云见没再说什么,施恩大法师又说道:“你这眼神,让我想到一个人。”说完他深深的看了周云见一眼,转动轮椅,离开了这个地牢。   待到施恩大法师离开,影十二立即说道:“殿下!您为什么要承认自己的身份?”   周云见摆了摆手,然后吹了个口哨。一只奇丑无比的猫从铁栅栏处轻巧得钻了进来,跳到了周云见的肩膀上。周云见摸了摸丑橘的脑袋,影十二一脸的惊讶。从刚刚教主施法时,他便关注到这只猫了。直到它大显神威,引来了洪水,他才知道原来这并不是一只普通的猫。   难怪教主一直说他有底牌,原来就是这只小灵兽。   、   影十二问道:“教主,逃吗?”   周云见满头黑线,说道:“小十二,如果我说逃不了,你作何感想?”   影十二:??????   而周云见的双亲迟离和盛倾雪已经赶到了北疆,他们没有逗留,直接进了北疆大营。他们之所以这样紧张,是因为知道如果见见落到了这人的手上,百分之百是逃不掉的。虽然他短时间内可能无法分辨谁是真正的司水教教主,但他之所以是大法师,那定然是有几分本事的。   和迟离所想的一样,武帝也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虽然他遇事沉着冷静让人根本看不出焦虑,但一天内他连续派了几千精兵在北疆周边搜索,可想而知他对皇后失踪的心焦。   他亲自率了一队人马,活捉了天狼王和漠西大将军。将他们分开审讯,以找到相关线索。无奈这二人却一问三不知,并不知道施恩的下落。他们也很委屈,说好得一切有他在,那人却在关键时刻跑了,这跟他们想象的不太一样。而且,你特么不是重伤昏迷吗?怎么又莫名出现在这里?   望着被他揍到奄奄一息的天狼王,武帝知道,可能自己真的没办法从他口中撬出有效信息了。没办法,他只得重新回到周云见失踪的地方,看看能有什么线索。   一上瞭望塔,却看到塔上已经有两个人在那里。两人一个弯身,一个远眺,似乎在研究着什么。其中一个人背对着他,从身形上看,竟和他的见见十分神似。   武帝匆忙上前,一把拉住那人的胳膊,心脏猛然跳动间,激动得心情十分难掩。却在对方回过身时,写满了失落与歉意。另外一个人却将这人护到了身后,将他审视一番后,说道:“他不是你要找的人。”   这两人正是迟离与盛倾雪,两人第一时间赶到这里,就是为了循着蛛丝马迹,推算出见见的下落。 第151章   盛倾云有一张非常欺骗人的, 冰美人的脸。哪怕是与他相处非常紧密的,只要不深交,都不会发现他潜藏在内心的逗逼特质。   所以武帝第一眼看到他后,便对他很是礼貌的点了点头, 问道:“您好,这里是军营重地, 闲杂人等是不允许入内的。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盛倾雪直接答道:“盛倾雪。”一张倾国倾城的俊逸脸庞上, 似乎总是蒙着一层寒霜。这是因为儿时他总会被误会为小姑娘,尤其是笑起来的样子,更像个甜美又秀气的妹子。于是他便刻意板起一张小脸儿, 为了做出这不怒自威的效果, 他还对着镜子正儿八经练过挺长一段时间。到最后, 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骨子里就是个严肃冷峻的人。当然,这是在他自己心目中。在别人心目中,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冰美人。   武帝一听这个名字, 古井无波的眼中立即染上几分诧异。心道是恰好同名, 还是……不,怎么可能是见见的父亲?见见的父亲已经去世了, 就算没有去世, 如今至少也有四十多岁了。眼前的青年人顶多二十来岁的样子,和见见差不多大了。可如果是恰好同名,他和见见的模样,长得也太过相像了些。   然而与他一同过来的那个男人却对他点了点头,说道:“如你所想, 他正是上一任司水教教主盛倾雪。”   这回武帝是真得被这答案给惊到了,可是这件事情却由不得他生出半点怀疑。因为眼前的男人不论从身形上还是容貌上,都和见见有太多相像的地方。而且,他下意识觉得,眼前的男人并没有骗他。因为,他觉得这个男人有些眼熟。   回忆追溯到那一夜他带周云见去地下通道回清云山庄看小团子的时候,那个半夜三更,在团子小床前徘徊的男人。虽然那男人的脸只是在自己眼前惊鸿一瞥,但的的确确,与这个男人对上了。   “那么您是?”武帝又朝这男人问道。   对方十分和蔼的对他笑了笑,说道:“我啊!你觉得呢?”   武帝不敢确定,但心里的预感却又十分强烈。因为见见说过,他们二儿子盛汀语那双眼睛,与那一夜的刺客十分相像。他觉得,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于是便朝二人抱拳行礼道:“晚辈……”   迟离却抓住他抱起的手,说道:“这个时候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见见失踪多久了?”   武帝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了,便答道:“七个时辰。”   迟离点头,又转身对盛倾雪说道:“小雪,你试试,能不能感应到他在哪里。”   盛倾雪点了点头,轻轻咬破了自己的食指。一滴鲜血从他眼前散成血雾,并迅速凝成一个人形。那人形由浅至深,映像出他周遭的情景,正是周云见所处的位置。从影像里可以清楚的看得到,周云见正低头对怀里的猫说着什么。那猫听完一扭头,从他怀里跳了下去,钻进天窗缝中消失不见了。   盛倾雪收回手诀,那滴鲜血重新凝结到一起,滴落到地上。转头便看到迟离正帮他擦药,并包扎伤口。盛倾雪却摇了摇头,说道:“对方很狡诈,并没有获得任何有效的信息。”   迟离却摇了摇头,说道:“不,已经足够了。”   武帝和盛倾雪同时看向迟离,迟离却说道:“猫。”   地牢里,周云见半闭着眼睛坐在地上,脸上并没有任何焦虑和恐惧。他之所以有恃无恐,并不是因为自信施恩大法师不敢杀他。相反,他觉得施恩百分之百是会要他命的。毕竟刚刚他也说了,自己是他重获新生的药饵。他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靠着全阳羹苟延残喘。为了让自己活着,他不惜残害了那么多条生命,更何况是自己。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周云见在他刚刚的眼神里看到了犹豫。一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为什么会在杀自己之前犹豫?周云见是不会相信他忽然生出了恻隐之心。   不论如何,指望靠着这一点点似是而非的恻隐之心从魔头手里逃生是不可能的。虽然丑橘没办法救他们出去,至少他能让丑橘出去带路。将他们所处的位置,告诉皇上。关于丑橘,皇上自然是知道的,有它带路,相信他们很快便能找到施恩大法师的藏身之处。   这一处偏僻的山涧,连自己都不确定是在哪里。习武之人日行千里,他甚至都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还在北疆。   影十二问道:“殿下,圣兽能将消息带出去吗?”   周云见答道:“能。”回答得十分干脆利落,信心十足。他之所以如此自信,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李莲英。他曾问过小李子,攻略者会因为意外丧命吗?小李子给他的回答是,关键时刻,攻略者拥有一次死里逃生的机会。当然,这个死里逃生的机会尽量不要用。因为如果攻略者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掌控,还谈何通关呢?   现在周云见的打算就是,做最坏的打算,尽最大的努力。   希望皇上见到丑橘后可以读懂它所要说得话,将他带到这片偏僻的山涧来。   北疆大营,武帝撤掉了所有巡逻队,等着丑橘的到来。等待让人焦虑,尤其是在见见生死未卜的情况下。好在有两位前辈在,他大概能从他们的表情中了解到,见见最起码是安全的。   黄昏时分,耳边终于传来一声极难听的猫叫。武帝立即朝瞭望塔下望去,一只丑橘已经累到连塔都跳不上来了。他跃下瞭望塔,将丑橘抱在怀里,从他口中取下一块布料。那块布料上绣着一只贱贱得蜡笔小新,正是出自周云见的设计。   武帝抬头看向瞭望塔,说道:“前辈!有线索了!”   盛倾雪及迟离也双双从瞭望塔上跃下,那猫朝着西侧的方向叫了一声,众人会意,快速朝西侧赶去。北疆西侧,正是念慈镇所在的方向。念兹镇东边,恰好有一个观音山。观音山因神神鬼鬼的传说太多,又因涨水时所冲出的数不清的尸体,因为极少有人敢前往。   此刻的周云见,正是被关在了念慈镇观音山。   武帝觉得,念慈镇于他来说就是一个个劫处。八年前他在此处险些丧命,八年后他的皇后又被困于此。他发誓,若这次成功救出见见,一定要把这座观音山移为平地。什么吃人的魔窟?不过是为非作歹之人,借着这神神鬼鬼的传说,而给自己披上的一层层保护伞。   天色越来越晚,家家户户得炊烟已经开始变得稀薄。经过念慈镇的时候,武帝还远远的看到了上次来时的那家书院。周云见化名子兰,钓出了藏匿在重重面纱之后的施恩大法师。从此施恩被迫大白于众人眼前,终于有了可追查的线索。   丑橘显然是在武帝怀里休息够了,跳下来后继续朝前带着众人前行。让众人意外的是,这个地方山谷七拐八拐,竟仿佛是个迷宫。一路上,他们遇到了好几口大锅。无一例外,那些大锅里都有一个蜷缩着的枯骨。有些时间久远,有些则似是新的。这些人全是男性,死状和露生的爷爷一模一样。   盛倾雪心中一片扎痛,他身为司水教教主,善良是本性。作为司水教教主,自然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他说道:“阳人,分为三种。一种是表阳,一种是半阳,一种是全阳。表阳是指男人,半阳是指阳月阳日生之男人,全阳是指阳年阳月阳日生辰之男人。当然,还有凌驾于这三种之上的。”最后一种,指得自然是他和周云见。   武帝知道,施恩大法师吃这些人是为了延长自己的阳寿。他从前一直以为他只是吃阳年阳月阳日出生的,没想到只要是男性,他都会吃。   迟离说道:“表阳人只能延长他的阳寿月余,半阳人可延半年,全阳人至少一年起。”司水教教主,可以让他永远解除这个后顾之忧。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他怎么会错过?   如迟离所料,施恩大法师已经在秘不透光的山谷里设起了祭坛。他有弟子若干,这些人均是对鬼修一道有着狂热执念的人。曾经,鬼修一脉简直就是一个真正的邪教。相较于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司水教,鬼修一脉可以说是明目张胆了。如果不是后来鬼修越修越邪,江湖第一大派的地位稳居。   那些面色阴沉的弟子们有条不紊得开始架设祭坛,看得出这种祭坛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架了。周云见已经被押了出来,影十二也被绑在了祭坛的柱子上。周云见是主祭,他是辅祭,效果肯定会有所加成。影十二是撞上门来的,且是全阳人,施恩大法师自然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很快,祭坛架好了。施恩大法师走到了周云见跟前,说道:“有了你,我便能与魍悠彻底融为一体。自此,江湖上下,再也没有人是我的对手。”   周云见挑了挑眉,说道:“那你是不是得谢谢我?”   施恩饶有兴趣的在他周身转了转,问道:“你不怕死?”   周云见说道:“怕得要死,但是怕又有什么用?人固有一死,只是死在你手里,有些不甘心。我这满心的抱负仍未实现,这世上还有那么多没有被我祸害到的人,我想我没那么容易死吧?”   施恩大法师定定的看着他,说道:“你这眼神,和他太像了……可是他怎么就不明白?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最后一句,他是歇斯底里喊出来的。   喊完以后,他轻轻挥手,立即有弟子走了过来,将周云见架上了祭坛。 第152章   这祭坛, 看上去着实壮观。相较于司水教祭天时满目的清透之气,这祭坛上的浊气让周云见有些看不清祭坛上都有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被以一个人字形绑到了祭坛上,两边的鬼修弟子手里拿着短匕首, 这匕首应该是用来血祭的。因为在许多的祭祀当中,都是血祭这种刑罚, 也被称为血刑。   周云见朝那重重黑雾下看了下去, 发现影十二也被押在了祭坛下。他双膝跪地,呈一个十足恭敬的姿势。作为副祭,影十二似乎没有周云见那么好的待遇。他身边有两个彪形大汉正用力押着他, 否则以他的武功修为, 是不太可能屈服的。   祭祀, 肯定会有许多准备工作。而且,也十分讲究时间。周云见是黄昏时分被架上祭坛的, 如今已经日暮四合, 却仍然没有开始。周云见猜测, 施恩大法师应该是等待这一天的致阴之时。用二十四时计时法来算,致阴之时应当是凌晨零点。   周云见的手指轻轻扣击着身后的木架, 这山谷遮云避月, 阴气极盛。像这种地方,都是极其隐蔽的,不知道皇上能不能找得到。而且丑橘出去的地方很是只能供它钻出的裂缝,皇上纵然有千军万马,能进得来吗?   虽然从一开始被施恩大法师抓住他都没有怕过, 可能是因为穿越后发生了太多事,让他的胆子也变得大了起来。但是今天,他是真的从骨子里感受到了害怕。不知道是这阴森的环境造成的,还是第六感作祟。   周云见悄悄和小李子沟通道:“我这回能逃出生天吗?”   识海中安安静静,并没有小李子的声音。周云见又问了一句:“李公公?”   识海中仍是安安静静,李莲英仿佛睡着了。   周云见清了清嗓子,说道:“二位大哥,尿急,能尿尿吗?”   旁边的两个鬼修面面相覻,祭祀的时候,允许出现这种情况吗?没等他们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周云见又说道:“你们不让我去,我可就在这上边儿尿了啊!如果不小心冲坏了你们底下的祭品,那可别怪我。而且我这可是童子尿!说不定还能把你们的邪给避了。”   正安安静静在祭坛下打坐,等待时辰的施恩大法师胡子忍不住动了动。童子?施恩大法师自认为自己这辈子不会再对任何事情塍卢任何波动,没想到他在听到对方这不要脸的言论后还是忍不住咋舌。这世界上脸皮厚的人不少,能厚得过司水教教主的,还真是寥寥无几。比如盛渊,比如眼前这个周云见。   当年的盛渊,也算是个人物。   只是可惜,唉……   时辰终于要接近了,施恩身旁的香,燃到了末尾。香灰折断,施恩大法师便起身,点燃了祭坛周遭的火焰。随着火焰得逐渐窜升,仿佛来自地狱一般的鬼哭声自周云见耳边传来。人人都会胆怯,他也不例外。就要死了吗?小李子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掉链子?他这次死里逃生的机会还有吗?   周云见的大脑飞速转动着,便觉两侧手腕上一疼,温热的鲜血从手腕上流了下去。此刻,他终于看清身上祭坛的模样了。那祭坛上雕着繁复的花纹,而那花纹竟是一道道血槽。随着他的鲜血流了下来,血槽被灌满,变成了鲜艳的红色。   那红色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分外妖娆。仿佛来自地狱的曼珠沙华,迎着冥河的血腥气,开得炙热如火。随着血液的流失,周云见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如果不是被绑在了柱子上,他觉得自己恐怕早就倒下去了。   火光冲天而起,他嗅到了自己头发被点燃的焦糊味。在失去知觉的前一秒,周云见似乎看到了自己前世的养父母和兄姐们。他们在朝自己打招呼,还有养父母言犹在耳的叮咛:“小嵩啊!不结婚也没关系的,我们都可以理解。你想一个人就一个人,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我们也没意见。老了以后有你的侄子侄女们,他们要是敢不给你养老送终,让你哥哥打他们屁股!”   一旁的侄子们嘻笑着,嚷嚷道:“小叔才舍不得打我们屁股!”   周云见抬脚朝他们走去,那是原本的,属于他自己的家。所以,他是死了吗?任务……任务失败了?就在他抬脚的一瞬间,一声熟悉的招唤声将他给拽了回来:“见见!”   那冲天的火光,敌不过司水教教主一个淬雨大阵的洗礼。盛倾雪将雨水全数倒灌到那一圈火焰上,却唯独避开了祭坛上的周云见。此刻的周云见已经奄奄一息,他脸色蜡黄,唇色惨白,额角甚至泛着青紫。那种只有在死人身上才会看到的气色,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武帝疯了一般冲上前去,将他从祭坛上解救下来。那两边的鬼修弟子,被他一剑一个挑掉了。看到周云见的样子,武帝肝肠寸断。匆忙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那药瓶正是周云见平日里所服食的百魂草。然而此刻的周云见却连吞咽的能力都没有了,武帝只好将百魂草嚼碎了,再捏开周云见的嘴,用嘴巴给他喂进去。又是吹,又是捏,半天才总算看到他喉头一动,将百魂草吃了进去。   武帝的眼圈儿红得仿佛鬼魅,他抓起手中长剑,起身便杀。直到将施恩大法师身前的鬼修全部杀尽,直逼施恩大法师时,才听到盛倾雪喊道:“他缓过来了。”   理智终于战胜了心魔,武帝看着那个苟延残喘的施恩大法师,将长剑钉在了他轮椅旁的地面上。长剑深深的嵌了进去,他转身朝周云见走去。   果然,原本已经仿佛尸体一般的见见,脸上透出了些微血色。百魂草活死人肉白骨,果然名不虚传。只是这次重伤,又不知道要调养多久才能调养过来。武帝将周云见搂在怀中,仿佛失而复得的至宝一般。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珠子,就这样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说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能触及他的伤心之处。   祭祀被破坏殆尽的施恩大法师仿佛一个破麻袋一般瘫倒在轮椅上,眼神空洞,表情僵硬。准备这场祭祀,显然耗尽了他的全部心力。但是在看到眼前的人以后,他的眼睛却仿佛被重新点燃的油灯一般,急切又渴望得朝那人伸出了手。脸上不知是喜还是哭,口中喊道:“你来了?你来了?我知道你不会就这样丢下我!哥,救救我!你不能就这样抛下我不管!”   迟离的眼中满是悲悯,他看着不成人形的施恩大法师,说道:“忘忧,你该收手了。”这一声忘忧,将两兄弟的记忆,拉回了几十年前。   早年,江湖上有一对形影不离的迟姓兄弟。大哥叫迟离,小弟叫迟忘忧。他们出身寒门,且身世不是很好。江湖中总是有各种风言风语,说是这两兄弟是娼妓之子。他们的母亲是秦河上有名的花魁,艳名远播,红遍大江南北。尤其是一双眼睛,只消看一眼,便让男人丢了三魂七魄。所以,人送美称勾魂娘子。   勾魂娘子赎身从良,走的时候便是带了两个儿子。有人说她年纪大了,回乡养老了。也有人说她的相好来接她,这两个孩子便是那相好的。   真实可考之处,已经没有了。如果不是哥哥在崇明山打杂习武的同时,自创出一脉极了得的功法,并在武林大会上一举成名,恐怕这些风言风语,还会持续几年。   对于迟忘忧而言,爹娘是谁,并不重要。阎王老爷也好,玉皇大帝也罢,哪怕是乞丐痴儿,也跟他没关系。只要有哥哥在,一切都还是很美好。只是可惜……   回忆戛然而止,施恩大法师伸出手,指着迟离说道:“于你来说,天下道义,大过骨肉兄弟!哥,你说过只要有你在,就不会有人欺负我。可是你看看,你看看,如今我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迟离看着他,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有人欺负你,我自然会保护你。可当你拿起杀人的利剑,你便再也不是那个需要我保护的弟弟了。忘忧,小时候我们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母亲身体不好,精神状态也很差。我怕你们受人欺侮,便跟着江湖艺人学了些防身的本事。若是我知道你后来会变成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恶魔,那我宁死也不会带你去崇明山。我就该在母亲下葬后,带着你留在小澜村,粗茶淡饭,也能安然自在。”   对面枯槁的法师脸上露出讥诮的表情,说道:“杀人?我凭什么不能杀人?那是因为他们都该死!那些人欺软怕硬,一副副虚伪嘴脸。母亲是他们害死的!我们也被他们害得流离失所!小澜村?你当我愿意离开?还不是那些人逼的?是他们那张杀人的嘴,害得母亲跳河自尽!害得我们两兄弟失去庇佑!他们该死!都该死!”   “哥,你有本事,够厉害!我跟着你,也享尽了威风!他们当初那么害我们,我凭什么就不能回去报仇?我就要屠尽小澜村!让他们血债血偿!”   迟离摇了摇头,说道:“现在你还在为你的野心勃勃找借口吗?屠尽小澜村是血债血偿,那么北疆数十个村镇,你为得又是什么?欲壑难填,忘忧,收手吧!”   施恩大法师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丝冷笑,伸手道:“不,我偏不。哥,我要把这武林至尊的宝座拿来,亲自放到你手上!”说罢他便开始吟唱起鬼修一道最为艰涩难懂的咒语,刹那间天地变色,万鬼同哭。谷地皴裂,一只只枯手从裂缝中伸了出来。 第153章   万骨同归阵。   这一阵法是迟离亲手研究出来的, 是控尸阵里最强大的一种。鬼修宗门有两门心法,一个是控尸,一个是控灵。因为人得资质不同,一般情况下都是偏其中一种。控尸是控制死人的尸体, 以达到战斗的目的。这要与蛊或者机关相结合。控灵则要复杂一些,对人的修为极其考验。但若是这方面天赋异于常人, 则轻轻松松便能入门。   至于控尸与控灵双修的, 则是极少数人。而魍悠,则是极少数人里的佼佼者。当时他很骄傲的对迟离说,我哥这么厉害, 我不能让我哥丢脸。   所以在修为上, 忘忧并不低于他的哥哥迟离。   万骨同归阵若是结合控灵之术, 其威力更是能翻倍。施恩大法师一边施展阵法,一阵对迟离说道:“当初你禁锢我的灵魂, 我不怪你。哥哥, 只要你还愿意留在我的身边。长大以后, 你就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照顾我了。甚至一次一次的惩罚我,还亲自打我鞭子。哥, 说实话, 我并不生气,甚至很高兴。所以我总是故意做错事,让你打我。你打我的时候,我的心里不知道有多快乐。你放心吧哥哥,你死以后, 我会把你的尸体和灵魂分别留在我身边。这样,你就可以永远和我在一起了。”   迟离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我曾无数次试图将你改变,但都失败了。忘忧,你说,我还有什么办法让你成为一个正常的人?”   这时万骨同归阵已经开启,迟离对身后的盛倾雪大声喊道:“小雪!带见见离开!”说完他从腰间拿出一支埙,低沉的乐声伴着肃杀之气仿佛自地狱传来。正向外爬着的枯骨们听到埙声后动作一滞,随即,以更快的速度朝外爬了起来。   施恩刺耳的声音传来:“大哥,这二十年来,我一直在研究你留下来的所有阵法。你是个天才,能自创出鬼修一脉。但是你也有你的缺点,就是太仁慈了。你修死人不修活人,修无主之尸不修有主之尸。修死灵不修活灵,修作孽之灵不修英灵。可是,你也应该知道,只有将一个死灵彻底的打上自己的记号,它才会彻彻底底的供你驱使。而最容易收归的鬼灵,就是活灵。”   施恩话音刚落,无数鬼灵接踵而来,附身到那刚刚从裂缝中爬出的枯骨上。骷髅中黑洞洞的双目燃起火碳一般的光亮,生灵附体,控灵大阵已经与控尸大阵两两结合在了一起。而且他用得都是生灵,那些生灵,都打上了他自己的烙印。除非他死,否则永生永世,这些生灵都无法转世投胎。   难以想象,他为了得到这些生灵屠杀了多少人。迟离缓缓闭上眼睛,这阵法毕竟是他自创的,自然是能从中找出破绽的。而且他一早便知道,弟弟的灵魂已经逃逸。这些年来,他虽然东奔西走,却也没有荒废掉修为。从那密不透风的攻击里,迟离的埙声仍是稳如泰山。   武帝抱着周云见逃到了安全的地点,盛倾雪茫然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一些了然。他的记忆恢复了一些,冷若冰霜的俊秀脸庞有些垮。想到自己所做的荒唐事,就觉得脸上有如火烧。但现在显然不是难堪的时候,迟离正与他那个不省心的弟弟缠斗在一起。儿子正昏迷不醒,脸上虽有血色,却仍是虚弱不堪。   现在他要做的,应该是赶快帮他把眼前这关过了。   关于鬼修一道,盛倾雪也是有所耳闻的。但是他记事的时候,正是鬼修一道覆灭的时候。那时候他才几岁大,并不是很懂。就算天赋再高,也不可能对鬼修的阵法有什么研究。所以面对这声势浩大的万骨同归阵,盛倾雪也是一筹莫展。   武帝看了一眼下面越来越吃力的迟离,对盛倾雪说道:“前辈,我下去帮一把迟前辈,您在这里陪着见见。”   盛倾雪看着眼前这样貌英俊的后生,问道:“你叫他见见?”   武帝答道:“是,见见,周云见,您还记得吧?”   盛倾雪哦了一声,说道:“记得,我生的。可你叫他见见,你们之间的关系……”   眼前这人是见见的亲爹,他自然是不能有所隐瞒的,于是做了个简短的自人介绍:“我是大晏如今的皇帝,见见是晚辈的皇后。”   盛倾雪眼睛一亮,脸上仍是一副冰美人般滴水不漏的表情,说道:“原来如此,我的见见竟都嫁人了。这是二十年过去了?”   武帝答道:“是,见见二十一岁了。”   盛倾雪点头,朝下面斗得越来越凶猛得两人说道:“万骨同归阵,万鬼同哭阵,这是鬼修一脉最厉害的两个阵法。你别去,去了也没办法活着回来。鬼神相斗,我们凡人根本没办法参与进去。等着吧!”   武帝只得点头,又查看了一下周云见的情况,倒是一切稳定下来了。   然而阵中的迟离,情况却不太好。很显然,那尸体的数量完全超乎他的预料。而且不少尸体身上穿着盔甲,且自带兵刃。武帝皱眉道:“那是八年前念慈镇所覆没的三万大军,原来那个时候伤亡惨重,并不仅仅是两兵交戈,还因为这个施恩大法师从中作梗吗?”   盛倾雪的眼中也染上了几分悲悯:“三万条人命,他就这么收割了,真当自己是死神吗?”   武帝总觉得情况有些不妙,盛倾雪却慢悠悠直起了身,说道:“世人只知道司水教怀水祈雨,让众生免于干旱。却不知道,司水教的存在,除了司水,还能破除世间一切污秽邪煞。我出生那天,正是晚霞漫天。父亲说,或许置之死地,还能后生。只有真正死过一次的人,才知道死是怎样的。也知道,怎样才能将这黑暗破除。”   说完,盛倾雪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在那穹顶之下,轻轻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血落之时,万丈洪水冲天而起。整个峡谷,很快被灌满了世间至清之物。   盛倾雪说道:“这个世间,能荡尽污秽的东西,是水。一切的罪孽,也都可以用水来洗涤。洗干净了,便是干干净净的一个世界。”   洪水越涨越高,一身白衣的盛倾雪赤脚悬浮在半空中。武帝也曾经见过这样的见见,每次见见施展司水大阵的时候,都让他仿佛如同洛神降世。   盛倾雪玉面俊颜,比之洛神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将满水引至谷底,水到之处,枯骨迟数被冲散。却在迟离的脚下结了一方冰舟,将他轻轻托了起来。   大阵在水的洗涤冲刷之下瞬间被破,这让越来越吃力的迟离瞬间一阵轻松。终于有精力去全新全意的对付忘忧,并呈压倒之势将他制服了。   哪怕有再高强的法力,在大阵被破后,忘忧那破败的残躯,也无法突破被绳索束缚住的宿命。而且,捆得仿佛一只螃蟹。嘴巴紧闭着,似乎被施了失语咒。   盛倾雪缓缓落到了迟离的身旁,两人同乘一叶冰舟,在灌满水的山谷里,仿佛神仙眷侣。   水位越来越高,武帝抱着周云见,脚下也出现一叶冰舟。当整个山谷都被灌满水后,冰舟浮出层层密林,总算看清月色了。然而东方也已经露出了鱼肚白,第一丝日光,即将破晓而出。   四人离开观音山的时候,念慈镇仍然处于熟睡状态。不会有人知道,在观音册深处的山谷里,发生了这样一件耸人听闻的事情。   从观音山离开后,武帝便带着周云见直接回了晏京。北疆的善后,交给了他的小舅舅沈锋。沈锋领命,将观音山的尸骨全都清理了出来,火化安葬。并将八年前念慈镇所有镇亡的士兵,不分派别,全部登基造册,刻碑悼念。并在归京后同时朝五国进军,成功拿下四国。东海王栾橙直接献国,重新站起来的东海,不需要再给百姓们增添一次新的战乱。既然早就知道结果,那便坦然接受。   好在武帝采纳了之前周云见所说过的一种治理方法,叫一国两治。无需同化为大晏百姓,原来他们是怎么生活的,还是按照他们的意愿来生活。只是给各国通了轨道车,连通到大晏国内。如果想领略大晏风情,随时可以乘上轨道车,进晏京游览一番。且运营初期,免乘车费用。   只是体虚的周云见昏迷了足足七天,才算在各种滋补的汤汤水水下,恢复了元气。当他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自家最可爱的大眼萌妹小圆子。在外奔波了小半年,圆子都一岁半了。团子都快三岁了,一本正经得样子简直就是个小大人儿。   周云见硬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元宝立即欢天喜地的叫来了武帝。不但武帝来了,房间里竟满满当当围了一大屋子的人。太后来了,周母来了,盛倾雪来了,迟离也来了。   看来周云见能醒过来,的确是一件让人值得庆祝的大事。   盛倾雪第一个围上前来,摸了摸周云见的额头,说道:“见见,你感觉怎么样了?”   周云见眨巴着眼睛,一脸迷茫的问道:“帅哥你哪位啊?”   武帝满头黑线,说道:“岳父,见见才刚刚醒来,头脑可能还有些不清醒。不如再等等,告诉他真相?”   周云见:……不是,你连岳父都叫了,还想怎么告诉我真相? 第154章   帅哥是个名副其实的帅哥, 长得像个神仙一样,十分好看。要命的不是神仙好看,而是一下子有两个神仙。哦不,放眼这满屋子, 竟都是十分养眼的人儿。包括自己,以及床边打滚的团团和圆圆。   周云见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也不知道那天后来发生了什么, 但看眼前的场景,大概是赢得了那场战斗的最终胜利。   太后和周母十分看到眼前这情况,一人抱了个崽子退了出去。知道他们父子相认, 肯定有许多话要说。说起来还挺让人感动的, 周崇在看到盛倾雪时眼圈儿都红了。毕竟盛倾雪不但是他的救命恩人, 还是结拜义弟。当时在源水村养伤,他也曾过过一段世外桃源的生活。   待到太后和栾夫人出去后, 周云见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第一次和双亲见面, 竟是在这种情形下。当时的自己一定很狼狈吧?晕过去之前憋了一肚子尿, 不知道尿裤子了没有。   然而盛倾雪比周云见更尴尬,他这两天一直在躲着迟离。当年他办得那点儿事, 提起来实在是不厚道。今天如果不是见见醒来了, 他恐怕还躲着呢。   迟离倒是也没有找他的意思,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善于去表达的人。只要他安安全全,健健康康的,也就没有什么让他担心的了。至于当年那三个月的事,说不放在心上是假的。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 这家伙当初对他做那些事的时候,怎么就没有今天的矜持呢?   迟离躲在后面,看着自家这两个大宝贝,还是心满意足的。想不到这把年纪,竟然还有了妻儿。这就足够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武帝看父子俩在那里相对无言,便上前道:“见见,是你阿爹啊!怎么不说话?”   周云见说道:“我知道,可是……阿爹,您……不是死了吗?怎么复活的?”   盛倾雪笑了笑,看到自家儿子后他也有些不好意思。生了他,自己便进入了假死状态。本来以为就此与人天人两隔,想不到迟离竟然那么重情重义,就这么把自己给硬生生救了回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迟离,说道:“嗯……一言难尽,你感觉好些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周云见摇了摇头,说道:“别的都还好,就是肚子饿了,想吃叫花鸡。”   武帝:……   他想了想,说道:“见见,你才刚醒来,叫花鸡就不要吃了。不如我给你煮一碗鸡茸粥,先少吃一点?”   周云见吞了吞口水,谈条件道:“要不……我就吃一根鸡腿?成了?你去给我烧!”   武帝最后还是没忍心,见见也没什么缺点,就是爱吃了点,纵他一下也无妨。于是他对两位岳父点了点头,出去杀鸡了。   此刻房间里只剩下了周云见和双亲,周云见坐起身来,抬头对迟离说道:“当夜偷偷跑去看团子的那个刺客,是您吧?”   迟离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说道:“我就是想看看他,没别的意思,没想到你们两个半夜竟回来了。”   周云见憋笑,说道:“当时我还以为您是去偷孩子的,还在想现如今人贩子颜值都那么高的吗?后来我才猜到,您肯定不是去偷孩子的。”   迟离问道:“哦?何以见得?”   周云见说道:“我生了老二,他长了一双和您一模一样的眼睛。我和他父皇的眼睛都没这么好看,也没这么大。这样一双眼睛,只能是隔代遗传。但是我阿爹的眼睛,也不是这种轮廓。我便想到了那一夜,您面罩下的那双眼睛。您这些年,一直在护着我吗?”   迟离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也不算,我没办法亲自将你带大,也只能尽我所能的让你过得好一点。对不起见见,是我没能尽到一个做父亲的义务。”   周云见笑,说道:“没关系,您做的已经非常好了。”   说完这几句话,房间里的氛围又变得尴尬起来。周云见也发现了,问道:“阿爹,你怎么不说话?”   盛倾雪在周云见昏迷的那几天里,已经把自己的过于浓厚的思念与关爱发泄得差不多了。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好几天,还是武帝过来说要亲自照料见见,他才回了自己的房间。但他仍是每天会过来看看他,想不到二十年过去了,见见已经长成了一个翩翩帅小伙,还给他生了两个孙子。   盛倾雪看着周云见的眼睛,说道:“以后我们永远也不要分开了。”   周云见笑,眼睛弯成一枚漂亮的月牙,说道:“当然了!而且还要将我们司水教发扬光大!我知道我们司水教之前曾被人欺负过,有时候不是我们低调忍让那些恶人便会放过我们。不让人欺负的唯一途径,就是我们够强大。到时候那让些人靠边儿站,看谁还敢欺负我们。”   迟离意外的看着周云见,他这想法竟与自己不谋而合。他一开始的想法,是给见见一个强大而又德行端正的好夫婿。虽然这个想法是正确的,见见也在他的守护下生活的很好。但如他所说,只有真正强大起来,才不会被人欺负。   盛倾雪点了点头,说道:“是,阿爹会帮你的。”   周云见傻笑,说道:“阿爹,您看上去……和我也差不多大了。”因为假死状态会让盛倾雪停留在一个稳定的状态之内,没有新陈代谢,也就不会出现衰竭。百魂草能将刚死之人的肉身彻底锁住,不生不腐。再通过长长久久的汤药慢煨,才总算让他重新焕发了生机。   迟离在后面也笑了,看他们两父子相处和睦,迟离也离开了房间。待到门关上后,周云见才问道:“阿爹,你是不喜欢我那位爹爹吗?”   盛倾雪在自己的儿子面前还在努力的保持着冰美人的气魄,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没有,就是很久没见了,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周云见很轻松的说道:“两口子,什么事不是关起门来能解决的?”   盛倾雪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一想也对,他的见见都生了两个儿子了!与武帝结婚近四年,恩爱幸福和美,自然是个相当有经验的。比起自己和迟离维持的那三个月露水情缘,着实没有体味出太多滋味。说实在的,有些意犹未尽。可他能怎么办?他当时真元尽毁,最多只能再活个一年左右。别的不重要,生下孩子才是正经。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和你那个爹爹,其实不是很熟。”   周云见猛然想起来了,在他爹留给他的幻影资料里,曾经提起过,自己是从未有过真爱的。所以,就算他和那位父亲一起生下了自己,可能也只是为了生下自己而做出的某些行为,不能算作恋情。   周云见点了点头,说道:“那您喜欢他吗?”   盛倾雪说道:“又不熟,怎么说喜欢不喜欢?只是……我们俩的身份有些尴尬,他其实是你爷爷的好友。我当时之所以选择他,是因为他是最合适的。毕竟我将他复活了,是个现成的……男的。而且他长得也挺好看的,也就顺理成章了。”   周云见对八卦比较感兴趣,眼睛一亮,问道:“那……他真的是当时的江湖第一美男子魑离吗?”   盛倾雪点了点头,说道:“哪怕他死后的二十年里,这个称号都没有被取代。直到他那一代人渐渐在江湖上陨落,但关于他的传说,仍是随处都能听到。”   周云见观察着爹爹的表情,心里大概有个数了。于是出言劝道:“爹,年龄不是问题,身份也不是距离。再说你们还有我,坐在一起好好谈谈,日子也还是要过的。”   盛倾雪的表情还是有些难看,他实在不想告诉自己的儿子,当初他是下了药才逼得迟离就范的。否则就依他那谦谦君子风,是绝对不可能和自己的世侄儿酱酱酿酿的。   于是他僵硬着点了点头,说道:“嗯……我看看吧!”   这时,武帝端了香喷喷的叫花鸡过来,虽然说好了只让他吃一条鸡腿,但是武帝心软,又给他撕了两只鸡翅。   周云见喝着粥,吃着香喷又软嫩的叫花鸡,眼中的表情十分幸福又满足。咽掉口中的食物,他问道:“想我没有?”   武帝无语,说道:“朕天天搂着你睡,还怎么想你?”   周云见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说道:“这么禽兽的吗?我都昏迷不醒了,你还睡我?”   武帝:……   一旁的盛倾雪:……打扰了……   他悄悄转身,去了外间。这对小两口随时随地撒狗粮,撒狗粮也就算了,车还开得猝不及防。盛倾雪直犯嘀咕,浪这个东西,也会遗传吗?想到自己当初所干的事,他又忍不住无地自容起来。   房间里,周云见和武帝正小声的说着话,那些情话听上去是那么的自然又让人面红耳赤。盛倾雪忍不住为儿子庆幸,他能有这么好的婚姻,连自己都替他高兴。这也让自己昏迷的这二十年的遗憾稍微有一点慰藉。若是他不幸福,那自己怕是要自责死了。   此时,他还并不知道见见这个婚姻,是迟离一手促成的。他聪明,有大智慧,却将这大智慧全都用在了正道上。   看着房间里的儿子与儿婿正在缠绵的拥吻,盛倾雪悄悄离开了房间。他微笑着给他们关上了房门,抬头却看到了一直等在门外的迟离。对方朝他笑笑,盛倾雪转身就走。却被对方拉住,有些羞涩的说道:“你……还有两副药要吃……” 第155章 (正文完)   躲了好几天的盛倾雪知道自己不可能躲一辈子, 毕竟他和迟离并不是什么小恩小怨,而是一起生了个孩子的大恩大怨。倒是也说不上什么怨,应该是恩情才对。如果不是迟离,自己也没办法生出见见。当然, 如果不是自己复活了他,他如今也还是个幽魂。不过他又救活了自己, 两恩相抵。算来算去, 还是自己欠了他。   于是他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看迟离,说道:“好。”   迟离没想到他这么乖便跟着他走了, 心里还有些意外。不过当时, 他也没有多想。迟离向来老派持重, 虽然见了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勉强还是能维持住自己年长的体面。   清云山庄比刚刚开始时大了数倍, 迟离的住处是一个新建的小院儿。院子环境清幽雅致, 有竹林有荷塘, 还有一方小园子。几个园丁尽心尽力的在那里整理着花园,见他回来了, 便远远的朝他点了点头, 退出了园子。这些都不是仆人,而是清云山庄里的长工们。说是长工,其实他们都有自己的自由职业。现在甚至主动提出不再要家主的工钱,因为他们的自由职业就足够养活一家老小而且大有盈余。这样的好日子,是他们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就连他们的儿女, 都能在清云集团找到一份相当合适的工作。有的甚至买上了机车,小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人都是知道感恩的,大家都愿意跟着盛义士。当然人都是有贪婪之心的,也有个别心怀嫉妒或者自私肮脏的人。但人都是有眼睛的,再加上周云见做义学,教人明事理。这样的人,注定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要么改正自己的坏思想,要么灰溜溜得滚了。放眼滚了的那些人,没有一个能把日子过好的。   周云见教大家,人虽然重要,平台更重要。虽然是一种洗脑,但于百姓来说,过上好日子比什么都重要。所以热爱平台,热爱集体,让他们的团队凝聚力更强,也是增加创造财富能力的一种途径。   迟离远远的对园丁们点了点头,带着盛倾雪进了院子。临荷塘而建了一个纳凉用的方亭,方亭宽敞,铺了棉协和,放了矮榻。童子钟离正在煎药,满院的药香弥漫,盛倾雪突然很喜欢这种感觉。   小时候他去过幽冥界一次,因为鬼修需要与阴灵沟通,所以门派建在暗河两畔。东畔控尸一宗,西畔控灵一宗。因为太过久远,他也忘了以前幽冥界是什么样子了。只记得他的住处干净整洁,有一股清新的草药味。不是治病的草药,应该是他控灵时需要用的一些草药吧!   钟离见师父回来,便起身朝他行了个礼:“先生,盛先生,药已经熬好了。”说着他将一把小刀递给了迟离。   迟离接过小刀,在自己手指上割了一下,滴了几滴血到药里。虽然他做得极隐蔽,但还是被盛倾雪看到了。但是他没说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迟离那里奇药甚多,手指上的一个小伤口,抹上点药便能快速愈合。待到他把药端给坐到矮榻上休息的盛倾雪时,手指上的伤便已经看不出来了。   接过迟离递给他的药,盛倾雪缓缓喝了一口。血腥气很浓,几乎遮住了药味。可以想象,迟离挤了多少血到汤药里。将空了的碗递给钟离,钟离接了过来,退出了凉亭。   盛倾雪问道:“你这是用气血,给我引了二十年命呢?”   迟离知道这事儿瞒不住他,一边调着香炉里的艾草香,一边说道:“百魂草活死人肉白骨,也不过是传说。这世间哪有这样的灵丹妙药?其实它的功效和参汤差不多,只是比参汤吊命的功效强一些。想要活死人,必须要用上百种药材慢慢养着。养上一段时间,再慢慢用气血引命。这个过程,稍有差错,便前功尽弃。当然,也不是说前功尽弃了便没有机会了,还能重头再来。我试了足足十几次,才总算找准了规律。真是抱歉,让你躺了这么久。”   听到这里,盛倾雪便从矮榻上站了起来,问道:“你房间呢?”   迟离指了指他背后,问道:“你要休息吗?我去给你整理一下……”   还未等他说完,盛倾雪便稚门进了迟离的房间。迟离也跟了进去,去给他整理床铺。却听到身后门声一响,盛倾雪将门给关上了。再回头时,又看到他将门紧紧的闩上。   迟离:“……小雪,我出去,你休息。”   盛倾雪却摇了摇头,说道:“我救你一命,你救我一命,咱俩扯平了。但是你帮我生了见见,我还是得谢谢你。说吧!你想要几次?我知道我对你下药是我不好,我当时不是没办法了吗?谁想到你会把我救活,本来还想着我死了一了百了,欠你个人死账烂。现在我既然活了,就不会赖账。迟伯伯,……算了,我还是不叫你伯伯了,免得你有负罪感。不过你放心,一切都是我逼你的,跟你没关系。日后九泉之下,我也会替你跟我爹解释。”   迟离满头黑线,差点端不住那几分体面。   但是下一秒,迟离那几分体面便碎得体无完肤。因为盛倾雪开始解自己的衣服,脱得只剩下中衣。他立即上前抓住他的手,说道:“小雪,你……做什么?”   盛倾雪说道:“肉体债肉体偿,还能做什么?迟伯……哦不,离哥你不用不好意思,我都明白的。”   迟离要疯了,你明白个什么?我救你什么都不图!也不让你偿还什么!你这孩子过分了啊!   可他的舌头仿佛被施了针,一动也动不了。因为盛倾雪柔软的身子已经抱住了他,如羽般温柔的轻吻在他唇上啄痒着。他的心脏如遭电击,停止跳动的一瞬间后,重新疯狂的跳动起来。就算盛倾雪将他的衣服脱掉,他也没能做出半分反抗来。   于是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再一次吃掉了自己的世侄儿。他躺在那里检讨自己,心道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他现在突然有点理解当年那些疯狂迷恋自己的男男女女了。看着怀里熟睡的盛倾雪,他紧了紧自己的胳膊,将他楼在了怀里。如获至宝一般,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唇角勾出一个弧度,心里似乎被填满了。   最近,整个清云山庄都显得其乐融融。两个孩子仿佛两团滚动的雪球,整天跑到这里,跑到那里。为此,清云山庄人人警惕,生怕两名少主会掉到水里。直到有一天,两名长工眼睁睁的看着两位少主人走进了水里,水却仿佛怕他们一般自动撤到了两帝。   两长工用力揉着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他们走近后,却无比确认,那水的确是自动给两名少主人让了路。   周云见并没有把两个儿子的司水属性屏蔽掉,虽然小儿子没有司水能力,但水对于司水教教主的儿子来说,都有着天生敬畏。说白了,就是水不会伤害司水教后人。所以哪怕清云山庄到处都是水,周云见也从来没担心过。   自从两名长工看到这一场景后,关于司水教的传言便沸沸扬扬而起。   司水教在江湖上的地位虽然不高,但在民间的威望却是极高的。本来清云山庄的这些长工们,也是因为大旱才逃难到京城这边来的。当时他们逃难的时候就有不少老人乞雨,口中念的便是司水教教主的名字。可是司水教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很长时间,打从二十年前,大旱便再也不见司水教了。   如今却再也能司水之人,难不成,盛义士便是司水教后人?而且,司水教教主不是也姓盛吗?   有不少年长的长工围在一起,对这件事低声议论着。他们从祖辈起,就对能缓解旱情的司水教深信不疑。如果盛义士是司水教后人,那……那他们岂不更是跟对人了?   当然,这些议论也传到了周云见的耳朵里。如果是在之前,周云见肯定是有所担心的。但是如今司水教所有的宿敌都已经除掉,这世间于他们来说再无威胁。既然司水教在民间是一个非常正能量的信仰,那何不让它重见天日呢?于是周云见连夜写了一个话本儿故事,让书侍给润色了一番,交给了大街小巷的说书先生。在说书先生绘声绘色的讲述下,司水教二十年来传奇的恩怨情仇,就这样传遍了大街小巷。   如今,人人都知道司水教教主就是清云山庄的盛云盛义士。从此以后,盛义士在民间的威望更高了。   再说司水教的众教侍,琴棋书画,酒色财气。琴侍,棋侍,书侍,画侍,酒侍,色侍,财侍,气侍全部归位。他们在看到活着的盛倾雪后,一个个都哭成了个泪人。他们之间的感情,真的很深厚。   神奇的是画侍,他竟然在看到盛倾雪的一瞬间,第一眼便叫出了他的名字。仿佛这二十年他没有疯,也没有傻,只是长眠一觉。醒来后,教主仍是少年时的模样。   看着这一幕幕,周云见也是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自己穿越这一遭,经历了这一切,得到的最重要的东西,便是这些活生生的人,滚烫烫的情义。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回房间打开了自己的贤后系统。嫔档的任务早就完成了,如今是妃档。周云见不胜唏嘘,升了四年,才升了四个等级,着实不易。他哭着接下妃档的任务,差点当场跪了。   “小李子,来,我们来谈谈人生。”   当然,类似这样的日常,还会持续相当一段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就……这样吧!嗯,正文完结。其实,也没有啥要交待的啦!大家觉得有什么没交待清楚的,可以提出来,番外补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