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完我就放心了》 作者：胖哈 文案： 作为古玩铺子老板的沈念心什么古董都摸过，什么人也都见过，唯独没见过秦以深这样披着大佬皮囊逆人设的奇葩。 ——替换身体什么的，亲完之后，他们也就放心了。 内容标签：欢喜冤家 主角：沈念心、秦以深 ┃ 配角：未知 ┃ 其它：灵魂互换，传家宝高智能猥琐设定 第1章 妖人，佛山 　　自古店铺，多是通过门面看门道，入了门，人与人相交看彼此道行，以此为交易，也便是所谓的商。 　　自古相商，人与人面对面才是最大的诚意，货见货也是最基本的准则，于是这一家装修古典的古玩店内早早候了一个人。 　　在梨花木椅子上坐姿板直，面容肃穆，但外面隔着圆拱中门，透过翠叠珠帘，店内伙计黎山却在指尖快速写字中时不时瞥他几眼，看出了这人板直的姿态下掩了紧张跟不耐，肃穆的面容下藏了心机跟野望。 　　黎山回头看了下自己笔记的账簿，确定无误，心里定了大概，拿过算盘又算打起来，声音清脆，核定了一遍后他才舒了一口气，再去端详隔间茶座里面的那个中年男子，目光滑落在他摆在桌子上的一个小盒子上，只稍看了几秒，屋外传来声音，他抬头后看到来人，顿时略带担忧地走出柜台。 　　“掌柜的，路上遇上事儿了？” 　　“嗯，耽搁了……” 　　茶座里面的人听到外面动静也转头看去，正好看到人掀开帘子进来。 　　他愣了愣，出于男子本能失神，但很快低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止渴，但神色也舒缓了许多。 　　像是放心了似的。 　　“是沈大掌柜？”男子起身询问。 　　“是，刚下飞机，赶上高峰，迟了半小时，对不住陈先生了。” 　　声调柔和，音韵清冽如泉翠，抬手朝男子一摆请他落座，典雅温柔，虽不见生意人常有的笑，但也让人倍觉舒缓。 　　只是一个女人而已，看起来弱不禁风。 　　这单生意看来成了。 　　五分钟后，等了半个小时的男子郁郁而出，连黎山客套的留步都没理会，步伐越来越快，只夺门而出。 　　颇有些狼狈的样子。 　　嗤！黎山笑了，走进茶座，看到自家掌柜在煮茶。 　　“这两月来咱们蜀道三家古玩店被来历不明的货给黑了眼，赵钱三人遮遮掩掩，却也被人看穿了他们载了跟头，我们平日里嗑瓜子聊天还说谁是下一个被盯上的呢。” 　　煮茶的人抬头，睨了他一眼，“听你这语气，也不怕自家山门被人踹了么？” 　　黎山笑呵呵：“别人嘛，我还会担忧可怜一下，怕人家丢财丢人，可自掌柜的说此人的歪门邪道会在今天找上咱们青萱斋，我就晓得掌柜能拿住这妖人。” 　　在他们这一行，有货作假几可成真就说这货里有妖气，而货不成精，都是人作祟，也就被称为妖人。 　　在其他行当里遭遇这种事情打个110报警就完事儿了，唯独他们这一行不会，反而会遮遮掩掩。 　　这一行叫古玩界，尤是自己开店做生意的掌柜，有黑别人的时候，也有被人黑的时候，都用110了事，也有被别人用110了的时候。 　　当然，他的掌柜大概是个另类，看似温柔良善，可真真张了一双火眼金睛，什么宝物从她眼皮底下走一遭，真假立辨！ 　　“掌柜的怎知道这人今天会找上我们？” 　　“根基浅、在这A市地界没有强厚人脉，在他们眼里就是人傻钱多，那三人已经被他们拿下了，接着当然会轮到青萱，而我每周五来查账，他们也是调查过的吧。” 　　黎山闻言瞪眼，“呸，这些人瞎了眼，还敢欺负我们店……掌柜您可长着一火眼金睛。” 　　“你骂我是猴子么？”她眸色温柔，嘴角含着笑，黎山却是悻悻。 　　孙猴子可没您这么好看啊，我的掌柜的。 　　“喝茶吧。”一杯茶挪到他跟前，她不咸不淡看他，“假模假样夸我，再夸一句扣一个月工资。” 　　呔，掌柜虽然待人和善，可这脾气也十分端正，不喜人浮夸，也很讲规矩原则。 　　“咦，他的货还在？掌柜留下了？难道是真的？不是这人？” 　　最近他们这地界来了一伙妖人，得手了好几次，金额达数百万，让诸多掌柜们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于是黎山连珠似得发问，有些焦急。 　　“你看看就知道了。” 　　黎山打开看，看到盒子里镶着红木，里面凹槽嵌着一约三厘米长短的玉蝉，白玉色中似染了土黄，古朴模样，颇有些年头的味道。 　　“这玉蝉是汉玉蝉？看起来很……”黎山本就有点底子，在能人底下干活也能学会许多，所以揣度了下这玉蝉，却摸不住准头，只能小心看向煮茶的女子。 　　“很像真的对吗？” 　　“像？那就是假的？！”黎山有些惊疑。 　　“说是从黄山岗墓里出来的，玉色入蕊，着色不错，几可乱旧，玉蝉身子也薄而大，符合汉制，刀线粗犷有力，刀刀见锋，像是汉玉里面的汉八刀刀法，若是汉八刀，尾部的尖锋有扎手的感觉，你摸摸看。”女子手指一推，那盒子到了跟前。 　　黎山拿起来，指腹去摸，表情古怪，“可……是有扎手的感觉啊。” 　　“有才奇怪……汉时到现在都多久了，他说这玉蝉是宗族大亲墓里出来的，既是身前佩戴，死后为口含玉蝉，胃部的尖峰早该有被磨合润滑过的痕迹，哪里还能跟刚过刀锋一样有锋芒扎手的感觉。” 　　女子喝了茶，脸上也没生气，反而有几分好笑的意味：“是刚出产的新鲜货，越新鲜越真，还开了两百万的高价。” 　　黎山表情顿时黑了，“这下手还挺黑啊，那您还买！” 　　“是黑，但人家的刀手也算厉害了，国内有这样功力的手艺人不多，冲着这样的手艺我给开了两千的高价，全当买来当工艺品。” 　　再温柔也是有脾气的，对作假的人，她有她的心结。 　　“哈”黎山笑了，“他不恼？竟也愿意？” 　　“不愿意又能怎么样……难道不知连坑了三家掌柜，已经引起秦家注意，秦家一旦出手，别说他们吃进去的能不能消化，就是尸骨都得留在这地头长草，我一说，他们大概以为我有秦家的关系，故意来敲打他们的，所以连两千都没要，说是见面礼送我了。” 　　“丫，那是挺大方了。” 　　“是大方得很。”她单手撑着精致的下巴，不带凉薄也不带笑意，但看起来很是温婉。 　　不过说起秦家，黎山也忍不住点头，他是土生土长的川城人，自知道这省城川城里面的地头蛇有多厉害。 　　“不过掌柜的，说您跟秦家没关系他们也不信啊，谁不知道您来这川城蜀山古玩道开店，还是秦家老爷子特邀的。” 　　川城蜀山古玩道可是国内赫赫有名的。 　　他的掌柜没回话，只看向窗外。 　　是啊，三年前被邀，店也开了三年了。 　　“青佛山四月初八佛诞日，秦家最信这个，年年掌祭头，也年年邀掌柜去，您今年会去？” 　　三年了，连着两年婉拒，今年不知道会不会例外。 　　———————— 　　广东有个佛山闻名于世，他们省里也有一青佛山，既是青山绿水，也是佛山普渡，在国内名声也是不弱，而在川城人看来更是一年佛节必去的地方。 　　青佛山就在川城东南方向五十八公里外，私家车普及的当今，五十八公里简直算太近太近了，算上山道弯曲，一两个小时也够了。 　　起初当然是出城的省道，而后上了山路，但在省道跟山路之间，堵了路。 　　山里的车道也堵，有些老板恨急了直接下车走山路了，气喘吁吁走到半山腰，好一个大汗淋漓，回头望左侧外的山中车道，顿时骂骂咧咧：“这他娘的堵得跟胃消化不好的肠子似的，幸好老子聪明，爬山来了！” 　　就是爬山的人很多，这蔓延弯曲的山道一段一段的总能见到人烟。 　　不过他这形容很不雅，旁边的几个老板正要笑骂他，却先听到上头亭子里传来笑声。 　　“爷，您还说我用猪大肠形容太粗俗，这不来了一个比我文雅的，人家用的是人大肠！” 　　那大半小子身高体壮，跟懒猴一样趴在那凉亭椅靠，很流氓痞子样。 　　凉亭里还有两个男人，话说这凉亭也不小，平常装五个人都显得空余，可这三人一待，直把凉亭都给堵住的感觉，因为三人都长得十分高大。 　　唯一坐着的那个穿着黑西装皮鞋的男子，身体比另外两人都显得薄一些，但少了厚壮，却多了如剑藏锋的英挺，就是气质太冷戾，眸光撇来的时候，可太凶了！ 　　这一看就像是道上的啊！ 　　另一个大个子脸上还有刀疤呢！ 　　几个平日里吆五喝六的老板顿时不敢久留，揣着疲惫往上爬，路过亭子的时候尤其快了几分。 　　“丫，他们走那么快干嘛，跟见鬼似的，我还想着跟他们要点水喝呢！” 　　罗波说着就要追上讨水喝。 　　“行了，大萝卜，你把人吓得掉下山，还得深爷赔钱。” 　　“撒比毛毛！你再喊我萝卜试试！” 　　“撒比萝卜，你再喊我毛毛试试！” 　　“你本来就叫毛毛，姓毛名毛，就是毛毛！” 　　“靠！” 　　也是奇怪，都什么年头了，还喊爷，如果被一些新时代键盘侠听到了，肯定会大为耻笑对方装~逼。 　　可在川城这地界，爷这个称呼还是有些来头的，不是什么人都被称作爷，也多是旧时家族宗氏跟附随的下属会喊的称呼。 　　古老却也未必落后。 　　只是这位爷太年轻，大概不超过三十岁，也没有小年轻的青涩，处于恰好见锋芒且难掩锋利的那个年纪。 　　“走吧，不然老头子又骂了。”冷峻的男子起身，伸手捞起了西装外套。 　　他也不知道今天拜佛上香的人这么多，不然保准不会穿成这样。 　　三人往上走，在他们后面的山道上也有好些人陆陆续续上来，大多数三两成群，也有一些看起来很是年轻精干的，比如就在秦以深三人后面的那几人，他们看了看秦以深的背影，打了几个手势，目光对视了下，最终没有什么动作。 　　因为有一个人低声说了话：“刚刚我看到上面有一反光，可能有人拍照了。” 　　拍照没事，就怕在拍他们。 第2章 狭路相逢 　　人高腿长，体力又好，步子很快，没多久就走了好几百台阶，又见了亭子，倒没有累的意思，也不需要停下，只是口太渴了。 　　外号萝卜的罗波一看亭子里有一挺大的柚子放在地上，顿时眼睛绿了，不等其余两人拉住他就冲了上去讨柚子吃，相当没皮没脸，有因为身材跟气质的缘故，莫名带着几分土匪气质。 　　那几个老板都中年了，本该最懂审时度势，之前不想惹事，但现在看到这半大后生一副凶恶样子来讨吃的，反应却有些激烈。 　　罗波一看他们这么凶，也下意识露出凶相。 　　毛毛跟他们的深爷也拾阶而来，习惯了自家撒比萝卜跟二哈一样跟人斗气，在对峙之外，他们反留意到一个面容淳朴憨厚的青年本坐在凉亭椅子上猛地站起，着急似地抱起那个原本放在地上的大柚子，还戒备地瞪着罗波，罗波一看柚子没了，表情顿时变了。 　　“这……这柚子是要给我们掌柜的吃的……抱歉。” 　　青年显然有几分害怕，可又强硬抗拒，惹得那深爷瞥了他一眼。 　　掌柜的？被人叫多了什么爷啊爷的，他从膈应到不习惯最后变成了随便，如今耳朵里又冒出掌柜这词儿……也不算新鲜。 　　他晓得川城那什么蜀山道街几百家店，至少三分之一都是古玩店，有繁杂的，也有专一的，家家都有掌柜。 　　但掌柜么……多数也都是尖嘴猴腮尖酸刻薄，要么大腹便便状似憨厚，但今日还遇上一个不同的，爬山还带一个大柚子呢，有点土里土气的！ 　　他挑了墨黑分明的剑眉，正要唤了罗波别丢人现眼，可罗波已经炸毛了，转头就瞪着那几个中年人。 　　“哈，原来这不是你们的啊？那你们跟我呛什么啊！” 　　那几个中年人悻悻，但有一人也回怼：“这柚子是那位美女要吃的，凭什么给你吃啊。” 　　动物界最基本法则是争夺领地跟雌性，雄性会为此付之一切去战斗，当然在这里没那么夸张，但至少痞子样的罗波刺激了这些大老爷们的神经，场面莫名其妙就有些紧张了。 　　“女的？哪来女的？”罗波探头探脑，觉得这些人胡瞎扯，却又见到这几个中年人都不理他，倒是探头探脑往亭子左侧延伸出去的青绿小道看去。 　　能看到一道身影，怎么形容呢，他读书少，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就是挪不开眼。 　　在场这么多男人，多数都挪不开眼。 　　那小道也只够一两个人走，两边夹道有树木碧叶或垂柳花絮绰绰点缀，那身影就显得飘忽隐约了。 　　其实他们不说话了，小道就显得很静，于是就能听清她手中相机噶擦噶擦的声音。 　　她在拍照。 　　她眼里的风景入境，她的侧身侧面也入了别人的眼，成了别人的境。 　　也不知是察觉到他们注视，还是拍好了她对着的那片山涧风景，她放下相机，查看了下相机的照片，低头的时候别有几分宁静温柔，似满意了，便侧头朝这边看来。 　　她显然看到了凉亭附近的那些人，也自看到了最醒目的那个黑衬衫青年。 　　卓卓而立，如刀如剑。 　　他也在看她，目光有些挑剔。 　　这人不简单，微微皱眉，她的目光转移开，看向那个普普通通的青年。 　　“阿林，休息好了么，走这条道吧。” 　　叫阿林的青年当然不会拒绝，忙抱了柚子跑过去，嘴里啰里啰嗦说着什么，但很小心翼翼，带着一股憨厚，而那女子也很有耐心，并不觉得他啰嗦，跟他说着说着走远了。 　　隐隐能听见那温柔清凉的声音像是缠绕青山绿腰的绸带，凉凉的，柔柔的，颇有些缠绵的意味。 　　她一走，那些中年人就齐齐对了下眼，竟也跟中邪了似的走上了那小道。 　　柚子没了，罗波很有几分执念，也要拔腿跟上去，被那毛毛拽住了。 　　那深爷眼帘一抬，睨着他：“你跟上去做什么？” 　　“啊？他们都走那小道捷径，我们干嘛不走啊。” 　　“谁跟你说那是捷径？” 　　秦以深也懒得跟罗波这二傻子多说，拔腿往上走。 　　罗波很挠挠头，不得不跟着，但还嘟嘟囔囔，旁边的毛毛不耐烦，跟他掰扯了起来。 　　重点从那小道到柚子到那些油腻腻的老爷们又到那个看起来像是从画里走出的女人。 　　隔着一些距离，肯定看得不够仔细，但肯定是个极好看的女人，那身段，那声音…… 　　似水入骨十分啊。 　　“但我觉得太弱了，一看就是身体不太好的，风一吹就能飘走似的，还有那腰，手一掐就能断吧！”罗波还挺挑剔，对于那位美人的身板不太满意。 　　“人家那是柳腰，多少女人绝食苦练……就你没见识！土鳖！” 　　“啥妖？杨柳妖精啊？人家不就瘦点嘛，你这人怎么还骂人家是妖怪！死毛毛，你真刻薄！难怪单身！” 　　“……”难道你特么双身？？ 　　秦以深没搭理后面两人的争论，只想起刚刚惊鸿一瞥的女人。 　　脸没看清楚，但的确是纤细无比的柳腰。 　　弱质芊芊，一掐就断。 　　跟豆腐似的，也就那样吧。 　　“那几个老男人跟在她后面，不会是想做坏事吧。”罗波嘟嘟囔囔，毛毛却说那几个男人有色心没色胆，何况这山里人这么多，不至于。 　　万一呢？ 　　但……与他何干！秦以深不置可否，步子继续往上。 　　———————— 　　“这小道人是少啊，都不用挤着上去了，风景也好，还是掌柜的厉害。”林栋对自家老板是分外赞美，但沈念心也只是一边走一边拍照，闻言回头朝他笑了笑。 　　“我只是不喜欢爬山而已。” 　　“啊？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爬不动，累。”说着，她不走了。 　　走不动了。 　　这才走了多久啊我的天！而且您还是走几步就停下拍一会照的！ 　　“我也爬阶梯了。”她解释得挺认真。 　　林栋愣了一下，顿时憋不住笑，“额，这也不怪掌柜的，您看您这么瘦，一看就显得体能不太好的样子。” 　　你这话瘦子大概不爱听而胖纸会很开心。 　　沈念心无奈，轻轻摇晃了下手里的相机，“虚弱得很明显，所以才拿个相机伪装成文化人，这样就不会暴露我动不动就爬不动的窘迫。” 　　“掌柜的本来就是文化人……” 　　他正要说什么，那几个油腻腻的中年人上来了，摆明了是想搭讪占便宜，话里话外闲扯个不停，小道又狭窄，惹得林栋有些烦躁，沈念心秀美微蹙，这几人是有些难缠。 　　不过目光一转，她看向外头走来的几个男人。 　　很奇怪，这平常不怎么有人走的小道一下子赶来了一波又一波。 　　而这一波……如果说罗波那三人有点儿夹带堂口江湖气，那么这一波人就是鬼祟的精英流。 　　因为鬼祟，所以看别人的目光也充满疑虑，其中领头那个平头青年的目光在沈念心手里的相机上落了落，目光闪烁。 　　他们走来，前面却有沈念心等人挡道，于是堵住了。 　　油腻中年大叔们有胆搭讪美人，却遇强则怂，下意识就让开了道，站在旁边空位以方便拍照的沈念心看着那个平头青年一步步走来，擦肩而过的时候。 　　啪！这人的身体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肘，手里的相机直接甩落下小道外的山壁，咕噜两下就掉最下面去了。 　　林栋气坏了，指责对方，“诶，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小平头目光一闪，状似抱歉得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沈念心看着下面已然不太可能拿到、就算拿到也已经损坏了的相机，皱皱眉…… 　　“不是故意的也得赔钱吧。” 　　这话可不是沈念心说的，她转头，看到小道里侧竟有人拐过来，倒像是从山上下来的似的。 　　是那三人。 　　秦以深从上头慢慢走来，他腿长，就算走得慢也到跟前了，高了小平头一个头，俯视他：“对不起不值钱，何况抱歉比对不起还少一个字，是你给钱还是我给你钱，心里有数？” 　　什么钱？医药费啊！ 　　一句话尽显大佬本质。 　　后面的罗波撸起袖子，露出精干的手臂，做了一个健美先生的姿势，盯着他们蠢蠢欲动，还舔舔嘴唇，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小平头：“……” 　　这是3VS6？ 　　最终小平头选择退让，给沈念心直接转了帐，走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眼神有些阴鸷。 　　“多谢这位先生帮忙。”沈念心道谢。 　　“有回报吗？” 　　阿？沈念心惊讶，回头看他，秦以深睨着她，“多谢两个字也不值钱，我帮了你，你没有回报吗？” 　　这话听起来很像电视剧里面的桥段，林栋觉得这人在调戏自己的掌柜。 　　登徒子！ 　　林栋的脸上满是愤怒，但沈念心面色温软，也只迟疑了下，提议：“那分先生一半？” 　　罗波跟毛毛：“……”有预感自家深爷会生气。 　　秦以深刚刚远距离看到这个女人被人欺负后柔柔弱弱的样子就来气，近距离看嘛，更是娇弱得不行，哪里哪里都显得不能碰，碰一下就碎了似的。 　　可怎么一说话就让他心塞呢。 　　一半？好大方哦！他是土匪吗？ 　　“我想要你……”他故意冷着嗓子说，瞧到她皱眉了，淡淡补充：“的柚子！” 　　沈念心：“……” 　　为什么她觉得这位冷酷大佬有点贱贱的。 第3章 青萱掌柜 　　秦以深指着身后罗波，有些不耐烦地说：“是他想吃你的柚子，给不给？” 　　施恩望报的大佬派头，能不给？ 　　沈念心当然给了，三人很快走了，干净利落得很。 　　“掌柜的，这都什么人啊，流里流气的。” 　　沈念心：“该庆幸他给我们看的也只是流里流气的一面。” 　　啊？林栋不懂，沈念心也没多说，只是看向那相机。 　　可惜了，刚买的。 　　不过小平头那些人认识那三人吧，眼神跟反应都有些不对劲。 　　“阿栋，到寺里后看看能不能联系清理山中环境的帮忙把它拿上来。” 　　沈念心拉好身上的背包，轻轻说：“总不能放着污染环境。” 　　林栋自然满口答应。 　　—————— 　　“爷，刚刚那些人有问题，之前他们也一直跟在我们后面，而且也都是练家子。”毛毛聪明，刚刚一直不说话，就是在观察那些人。 　　“故意打掉她的相机，是怕她拍下什么，不过这一波人机警过了头，反而容易败露。” 　　手指随意折下一根树枝，在指尖不断折断一截一截，秦以深也有几分漫不经心，“这么明显的破绽，可能故意抛出来的引开我们注意力的，但他们应该也不知道我们刚好过去……” 　　莫名其妙绕过路从上面小道往下走，他自己都没料到，何况是小平头那些人，秦以深皱眉，瞥了下喜滋滋剥柚子的罗波。 　　都怪这小子太贪吃了！他怎么就纵容他了呢！ 　　“老爷子这一搞，还真引来了人，让人多留意一下吧，上山的人太多，总有些蛇鼠想钻空子。” 　　毛毛点点头，拿出手机吩咐手下人多长点心。 　　秦以深抬头看了下山峰之上隐见炊烟的佛寺。 　　他都不知道自家那所谓传家宝有那么值钱，惹得牛鬼蛇神都闻风而动。 　　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 　　青山有寺，一寺空幽，灵兮静安，物我两忘。 　　——其实那是没有的。 　　商人：佛祖佛祖，求保佑我来年生意大赚，也保佑我养在外面的小甜心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男人：佛祖佛祖，求我喜欢的女神瞎了眼看上我，不要车子不要房子只要我的美好肉体！ 　　女人：佛祖佛祖，求年轻貌美十八一朵花，还有钻石王老五迷路到我家。 　　考生们：佛祖佛祖，求暑假寒假春节不布置作业，考试必过拿高分！ 　　殿内香火鼎盛，门口人络绎不绝，但这边一殿里面的多数都是生意人，外面不是保镖就是各自的班底人员，毕竟是秦家等川城有名有姓的生意人乘着佛节摆场子祭祀，青佛山也很给面子，弄了这么大一块地帮忙置弄，但是萝卜跟毛毛虫百无聊赖，就到隔壁一佛殿蹭门看热闹，一边看一边玩手机。 　　萝卜：“诶，你玩什么游戏呢？” 　　毛毛：“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土鳖一个。” 　　萝卜不开心了，要抢手机看，结果电话来了，毛毛迅速切换接电话。 　　“喂，深爷……老爷子让找人？哦，好，我现在去……” 　　罗波一听是秦以深的电话就不敢闹腾了，乖乖站在边上等着。 　　两人旁边的蒲团上跪着一个拜佛祈祷的小孩子。 　　是小学生吧，还系着红领巾，旁边跪着他妈妈。 　　美丽小少妇啊，罗波眼睛时不时瞥过人家。 　　虽然没有那位柚子姐美丽，但至少看着 　　腰粗一些。 　　小学生：“大慈大悲的佛祖啊，求王者挂机党大便掉坑家里断网，不能拦我上最强王者的帝王路，阿弥陀佛~~” 　　少妇面无表情甩手一巴掌。 　　罗波：“……” 　　——这好像过度强壮了。 　　毛毛虫低头看了一眼王者荣耀游戏屏幕上被骂成狗的自己，默默叉掉了游戏。 　　两人出了佛殿，毛毛虫目光一扫，清点了两个秦家的人安排事情做。 　　“老爷子让找人，如果青萱斋的掌柜沈念心来了，你们在这里见到了就赶紧通知，我跟萝卜下去找人。” 　　那两人点头答应，萝卜一听找人就问长啥样。 　　“没有照片找个鬼啊！就知道是个女的？要么我拿一木板上面写她名字吧，挂胸口上，走哪儿要是遇上了，她一准就知道我们找她……” 　　毛毛虫跟另外两人顿时表情一言难尽。 　　——听起来似乎可行可又觉得哪里很不对劲。 　　殿内，秦以深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只跟一些秦家生意场所的伙伴交流了几句就被秦老爷子叫到后院去了。 　　“今天非比寻常，打着祭祀的幌子把它秘密供养在寺里，也是一种功德……我跟你说话呢！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也知道是挂羊头卖狗肉呢！ 　　秦以深心里暗暗腹诽。 　　老爷子挺富态，身后是香炉，香烟袅袅，从他后脑勺升上去，仿佛能羽化登仙似的，但也像是后脑勺白头发烧起来，配合他身上十分喜庆的大红马褂…… 　　这画面略玄幻——像燃烧的肥火鸡。 　　可以笑吗？ 　　不可以，憋着！这是亲爷爷呢！ 　　秦以深嘴角努力往下压，绷住自己的大佬形象，说：“我听着呢，但它供在家里的时候我不信它，供庙里了我也一样不信，都什么年头了，还功德……人家超市买满998还可以免费赠送一个旺旺大礼包，你这有什么？一炉香灰泡茶清肠胃吗？” 　　年青一代的通病，这个孙子更是反骨一个——外表气质看起来像大佬，其实小肚鸡肠嘴巴特别毒！ 　　但老爷子段数也高，斗智斗法这么多年，他是有套路的，于是说：“信不信是你的事情，我不管，反正你得给我看好了咱们秦家的祖传宝物！” 　　哦，他的最有效套路就是——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你得听我的。 　　秦以深翻了白眼，用大长腿踢了一颗石子，说：“我看着，保管它还能让您能跟供奉祖宗一样再供奉它一百年，但东西呢？我到现在可还没见过。” 　　“你身上的凡人浊气会玷污它，等沐浴焚香后……” 　　“……”秦以深觉得自己忍耐的功力又更胜一层楼。 　　老爷子仿佛看穿孙子快忍不了了，眼皮子动了动，又说：“除此之外，找媳妇这事儿也不能懈怠，你说说你都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我好帮你介绍介绍。” 　　得，又老生常谈了，保管又是一大堆道理，秦以深不耐烦，但也不想跟对方吵，因为这老东西吵架没有技术，但很有耐性又厚颜无耻，传闻年轻时到各地收罗古董，曾跟乡野妇人在村口撸着袖子吵了三天三夜……最后他赢了。 　　闻之毛骨悚然啊。 　　“您喜欢的就好，我不挑。” 　　老爷子皱眉：“你爷爷我喜欢的都是四五十岁爱看京戏爱跳广场舞话多又活泼的，你也不挑？万恶的资本美利坚把你培养得口味略重啊。” 　　秦以深转身就走，他怕自己憋不住炸了把亲爷爷给锤死了。 　　“诶，你走什么？其实也没啥，能折腾出孙子就行，左右媳妇是你自己的，我也不挑……你回来！”老爷子急了，提着拐杖追上去。 　　秦以深一出门就看到自己的两个“马仔”打起来了。 　　打闹中一块木板落地。 　　光天化日之下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秦以深皱眉，正要走过去，步子忽然顿住了，因为那木板已经被捡了起来，白得像能发光的纤长手指颇有几分捻玉翠磨黝墨的风雅，可它们落在那丑丑的木板黑字上……抚摸过，那女人明眸温软，看向萝卜。 　　萝卜一大老粗，顿在这目光下脸红拘谨起来，开口就说：“丫，又是你啊，柚子姐……那啥，这是我的……” 　　“我知道，可这上面的名字是我的。”沈念心将木板递给他。 　　柚子姐？沈念心不置可否，身边的林栋却是有些不喜。 　　这傻大个太没礼貌了！ 　　罗波很得意，回头朝毛毛虫等人显摆自己的法子有效。 　　毛毛无语，但也对沈念心的身份有些犹疑，这女人竟是那赫赫有名的青萱大掌柜？ 　　看起来跟大学生似的，太年轻了。 　　不过再惊讶，他也朝走出来的秦以深说：“深哥，沈掌柜来了，就是之前那位……” 　　是她？秦以深刚刚就略惊讶了，这么柔弱的一个女人，竟是名声赫赫的青萱大掌柜？ 　　为了确定对方身份，他正走过去，忽被人用力推开了。 　　他体格很健壮，可身后那人的力气不小，力道用得精准……秦以深还不能反抗，因为他知道是谁。 　　肥硕富态的秦老爷子用力推开亲孙子后，笑脸如菊花、殷勤得上前说：“哎呦，沈掌柜来拉，我可等你好久了，你不来，我这早饭都吃不下……” 　　可你吃了好多零食！秦以深冷笑。 　　“一个月不见，沈掌柜你是不是瘦了！” 　　就你胖了！ 　　“来来来，外面闲杂人等太多，我们进去说，来人，看茶！” 　　闲杂人等是谁？ 　　听到秦老爷子的话，殿内一些寒暄的川城地界生意人也都走出来了，有一部分人认识沈念心，也笑着寒暄，然后一群人就要进殿。 　　老爷子猛然想起了自己还有个孙子，就回头朝秦以深喊：“兔崽子，你要不要来？” 　　不等秦以深说什么，老爷子：“哦，你不来算了，反正你对这些也没兴趣。” 　　然后就带人进去了。 　　秦以深面无表情，但看到那沈念心回头看来，眸光清柔，素净的脸上带着笑，他眯起眼，以为对方要对他说些什么，直到听到对方开口。 　　“阿栋，你在外面等一会吧。” 　　林栋点头应了，转身走了。 　　秦以深：“……” 　　他总觉得这个沈掌柜在挑衅他。 　　绝对的！ 第4章 强组CP！ 　　罗波凑到秦以深身边：“丫，爷，老爷子是在弄啥事儿啊，神神秘秘的。” 　　毛毛比罗波聪明多了，揣度：“大概是蜀道古玩的事情吧，最近不太平……爷，你不进去听一听吗？” 　　“不用，无聊，没兴趣。” 　　秦以深转身走了。 　　罗波：“为什么我觉得爷好生气的样子。” 　　毛毛：“其实就是生气了。” 　　———————— 　　倒是真提起了这段时间一伙人下套骗钱的事情，不过终止于青萱斋，蜀道的商人掌柜们对沈念心十分夸赞，不过也一致认同要给幕后那些人一些反击。 　　“不然还不知跑外面怎么说我们蜀道这边的人呐，冤大头？”没被骗的人底气大声音洪亮，被骗了的三个冤大头今天也到场，颇有些尴尬，还好老爷子厚道，小眼睛眯成一条缝，直接说：“大家放心，已经派人在查了……这些人套路很有章法，不像是野路子出身，背后肯定有一个组织，三四个人折腾不起来……” 　　众人点头赞同，有人好奇负责追查这些人的是不是秦以深。 　　说起秦以深，很多人的表情变得复杂。 　　古玩这一行，看人脸色观人路数是最擅长的，沈念心观察这些人的表情就知道那位秦家深爷在外的名声有些一言难尽。 　　能耐，但脾性难料，很难相处。 　　她也这么觉得。 　　秦老爷子不是个啰嗦的人，说完一些蜀道生意上的事儿就扯到了佛节，提议一起去祭佛。 　　这是规矩了。 　　大雄宝殿里面已经人声鼎沸，还有虔诚信佛者在绕佛像诵经，秦老爷子明显看重沈念心，特意跟她一起走，路上闲谈起一些古玩，很是投机。但一入殿内，老爷子就咦了一声，因为秦以深竟然在。 　　沈念心没打扰两祖孙谈话，正好林栋也找上前来，就到一边去了， 　　“你小子不是从来对这些不感兴趣的，怎么也来求签？” 　　“罗波硬要来。”秦以深懒得跟秦老爷子解释，转身要走，却被老爷子指责没有礼数，非拽着他过去跟人打招呼。 　　跟那个女人呗。 　　林栋来找沈念心说晚上寄宿山中的事情，毕竟佛节持续两天，这爬大半天的山还得赶时间大晚上回去太麻烦了，还不如多待一晚上，事实上，很多人也是这么打算的，所以房间有些紧张。 　　不过老爷子一来就解决了，说是早已让寺里多准备了居所，沈念心当然感谢对方帮忙。 　　“诶，小事情而已，何况沈掌柜也是我请来的，对了，这是我孙子秦以深。兔崽子！这是青萱掌柜沈念心，人家可是真正的火眼金睛，看啥就是啥！” 　　秦以深瞥了对面明明有些尴尬却还只能端着斯文的女人，皮笑肉不笑：“嗯，好可怕。” 　　拿着照妖镜的森马齐天大圣孙悟空吗？还看啥就是啥~ 　　他觉得老爷子存粹是看人家长得好看就这么浮夸。 　　沈念心看人极准，从这人脸上看出了他的讥诮，这人性格跟外表也不符，外在沉稳冷酷，其中内在乖张。 　　不过好歹对方也帮了她一把，沈念心也没怼回去，扯开话题：“秦老先生过奖了……您要拜一拜佛么？” 　　秦老爷子瞪了自己孙子一眼，努力活跃气氛：“我得了关节炎，拜不了了，让兔崽子替我拜一拜吧，不过沈掌柜不是川城人，恐怕是第一次来吧，不拜拜佛求一下签吗？” 　　秦以深冷飕飕瞟了秦老爷子一眼，“关节炎？上蹿下跳跟老猴子一样，就差给你一个炮仗上天了！” 　　“我不管，你跪不跪！” 　　“……” 　　秦以深最后还是跪了，替老爷子拜了三下，第三下拜完刚要起身，怀里被塞了一签筒又按了下去。 　　“拜了不求签就跟脱了裤子站茅坑不拉屎一样，你这是不给佛祖面子！求吧！” 　　旁边的和尚：(#‵′)！ 　　能不能斯文点啊！佛门清静之地啊！ 　　秦以深无语，但也无所谓，就很敷衍地摇着签筒。 　　这人也有这么吃瘪的时候？沈念心本来想避开这祖孙的，现在反而多看了一会热闹，但一眨眼功夫她也被秦老爷子强行塞了一签筒，让她跪着求签。 　　这倒让人意外啊。 　　“年轻人啊，要尊老爱幼，也要敬畏神明，你不信不要紧，万一他恰好灵了呢！那你就赚了！不求白不求！” 　　旁边的和尚表情有些扭曲，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敢——这秦老头可凶悍了，他们主持都怕。 　　沈念心也扛不住老爷子任性蛮横，索性求一下签也不会掉块肉，于是也随意摇了几下。 　　她才摇了几下，那头秦以深的签筒里啪嗒一下掉出一根来，秦以深还没看，有关节炎的老爷子刷得一下弯腰迅速捡起。 　　“上上签第98签，求的姻缘对吧！这一签的意思呢，就是你命中注定喜欢的姑娘啊，你今天已经遇上了，而且就在你身边！” 　　啥玩意？秦以深表情抽了抽，沈念心手一抖，那签筒也甩出一签，她暗道不好，正要去拿。 　　刷！秦老爷子又闪电般冲过去捡起它，一看，又喜滋滋对沈念心说：“哇，好巧啊，沈掌柜也是第98上上签！需要再我为你解释下签文意思吗？” 　　不，不需要，谢谢。 　　沈念心已经懂了秦老爷子的套路，但顾念对方是老前辈，于是只能先下手为强，说：“是说我也会喜欢女孩子吗？佛祖的意思，我懂了。” 　　都是98签，就当一模一样的签文好了。 　　姑娘=女孩纸。 　　她想起身走人。 　　老爷子一惊，忙解释：“不不不，佛祖老人家还是比较传统的，他更希望你喜欢一大老爷们，比如你身边这位。” 　　他太直白了，脸都不要了。 　　秦以深跟沈念心表情有一瞬同步——o(╯□╰)o。 　　“这是传说中的强行组CP吧，还是打着佛祖的幌子……看，那和尚已经气得要原地爆炸了。”罗波已经被自家老爷子的无耻惊得目瞪口呆了。 　　毛毛扼腕：“我更好奇爷会如何下台。” 　　又如何让那位沈掌柜下台。 　　秦以深的方式是…… 　　“沈掌柜今日保不准真的会喜欢上一大老爷们。”秦以深深深看着沈念心。 　　沈念心轻咬下唇，她觉得这人要放大招。 　　果然，秦以深转过头看向对他报以欣慰目光的老爷子，略忧虑：“可跟她签文一样的我万一内在也跟她一样，也喜欢大老爷们呢？” 　　秦老爷子：“……” 　　沈念心：“……” 　　破釜沉舟，壮士断腕，同归于尽…… 　　厉害了。 　　罗波两个大老爷们瑟瑟发抖。 　　—————— 　　都是成年人了，沈念心很快将之前的事儿抛之脑后，只是在山中逛了逛，在山峰秀美处，可以看到山外平旷的道路蔓延出去，有断峰悬崖，再往外就是一片海了。 　　风景很好。 　　沈念心遗憾自己手头没有相机，林栋电话打来，通知寺院里已经联系人去弄相机了，晚上的时候应该可以拿到。 　　“毕竟是因为我的缘故，到时候多出一些酬劳吧。” 　　说着，沈念心看了下手表，在斋饭开始的点儿赶回去。 　　佛殿前面只剩下一桌空位，她坐过去没多久斋菜就开始上了。 　　林栋坐在边上，问起之前的事情，撇开老头子的事情不谈，他也好奇沈念心求到了什么签。 　　他是川城本地人，对青佛山的签很信，因此问得比较认真。 　　“就是第98签，但我没去问签……” 　　“掌柜的不信？” 　　“倒不是不信，而是佛家讲究因果天定，就算知道了，也改变不了，那还不如不知道。” 　　这话也有道理，林栋就不多说了，正好又有人到了，也只能凑他们这边最后一张桌，不巧的是对方就是秦以深三人。 　　这一见面……想起不久前的强组CP，略尴尬，反正沈念心没这三人脸皮厚。 　　罗波：“哇，好巧，又是柚子姐你啊。” 　　毛毛：“缘分啊缘分，位置刚好三个，肯定是为我们留的。” 　　秦以深一句话也没说，在两人说话的时候，直接拉开椅子坐下。 　　林栋：“……” 　　斋菜味道不错，但秦以深吃的不多，大概是因为更喜欢吃荤，对这种素菜不是很喜欢，不过三人又不走。 　　林栋觉得那个很高很冷漠的家伙肯定是盯上了自家人美又温柔的掌柜。 　　却不知道秦以深是在观察不远处坐着的小平头等人。 　　小平头等人也有意无意看向他们。 　　对于这些人的事情，沈念心只顾自己吃饭，并不多说。 　　但她总觉得有人在看她，若有若无的，难道是小平头等人？ 　　她抬头一看，对上秦以深的目光，这目光——略嫌弃。 　　嫌弃？沈念心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因为跟对方不熟，她也不可能贸然去问对方，只当这人脾气古怪。 　　—————— 　　吃完斋饭，就有大半的人下了山，可还有不少人留在山中住宿。 　　山一下子显得空净了许多。 　　入夜，山中一些清雅小院都住进了客人，灯光明朗，沈念心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吹干头发后开始摆弄桌子上的破碎相机。 　　倒没碎得不成样子，但她并不擅此道。 　　“阿零，我这边有一个相机……”沈念心大概说了下情况，那边回复：“这些零件没问题，可以修，你想恢复照片？是不是拍到什么了。” 　　拍到什么吗？她自己都不太确定。 第5章 无耻 　　“我拍了不少照片，保不准拍到什么，但应该跟一些人有关，我明天下山把它拿过去给你，你帮我折腾下吧。” 　　那边满口答应，毕竟这种活对她来说很简单。 　　挂了电话后，收拾了下东西，沈念心上床睡觉，她作息稳定，有早睡的习惯，何况本来就爬了山，累得很，所以没一会就有了困意。 　　她住的这个院子在最偏东的地方，是最后一栋，拐过去就是山林跟通向佛殿的小刀，一般人不会到这边，可沈念心还是被外面古怪的声音给惊醒了。 　　咻~咻~咻咻~~很奇怪的声音，好像吸声，又伴随着咀嚼声，在清幽空冷的夜里尤显得可怕。 　　山神鬼怪？ 　　玩古玩的人也总信一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沈念心忍不住攥了攥被子，呼吸有些不稳。 　　外面那是什么啊？ 　　好像声音越来越大了，还有咕噜咕噜的声音。 　　可吓人了。 　　沈念心手掌摸到手机，冰凉凉的，好歹有了一点安全感，她想打电话，却又觉得这么晚了不太好。 　　什么年头了，还是在佛寺里，怎么会有鬼怪呢。 　　说出去别人都不信。 　　到底还是忍不住了，她起身凑到窗边，悄悄拉开帘子…… 　　借着一点微末的月光，门外阶梯上蹲了一大团影子，声音就是它发出来的。 　　像一头野兽。 　　沈念心没开灯，屋内黑暗，她的眼睛适应了下外面的光度，很快看清那影子……一个人！ 　　一个很高大的人。 　　这人蹲在那儿发出古怪可怕的声音，沈念心忽然想起一部很老的恐怖电影，就是一个老母亲半夜听到动静，起床去看，发现自己儿子蹲在院子里背对着偷吃东西，她好奇询问还上前去看，发现他儿子在吃人的心肝。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脑海里闪过恐怖的一幕，沈念心吓得直接打开了灯，灯光一照，外面也有些通明到，那人猛然转过身来，于是沈念心就看到了。 　　她看到……那个人手里捧着一桶方便面，叉子还卷着面，面条有一半入了口，那一串苗条就那么挂在他的嘴巴跟包装桶之间。 　　秦以深也看到青丝披肩柔弱秀美的女子在玻璃窗后……那表情…… 　　四目相对，一片寂静。 　　大概那时候秦以深也想为自己点一首凉凉。 　　不是一般尴尬。 　　尴尬持续了大概五秒，秦以深却忽然听到动静，脸色一变，咻得一下将叉子上卷的泡面吸进嘴里，抱着方便面起身冲到玻璃窗前，打了几个手势。 　　他不说话，是怕被追来的人听到声音，而这手势的意思…… 　　沈念心不是很懂，只猜测对方很急切，她也不是个傻的，这大晚上孤男寡女，她不愿意放一个大男人进屋子，可如果对方遭遇了麻烦，很着急，加上她跟秦家缔结的合作关系，不开门也不合理。 　　可供她考虑的时间太短太短。 　　所以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把门开了，门一开一关，人进来了，也才一小会，人追来了。 　　凶神恶煞的，竟是老爷子！ 　　沈念心愣了下，不是小平头那些人？ 　　“人呢？这兔崽子，说了不许在佛门清静之地吃荤的，他还偷偷带泡面，要是被我找到，狗腿打断！” 　　秦老爷子骂骂咧咧，手里还挥舞着棍棒，很快就到了沈念心门前，“咦？这里是……” 　　第一，沈念心房间亮着灯。 　　第二，沈念心看到他们了。 　　所以秦老爷子上前打招呼，“小丫头被我吵醒了吗？” 　　强行组CP不成，但老爷子好像自觉涨了关系熟练度，一下子从沈大掌柜变成了小丫头。 　　沈念心无奈，“我起来喝水，恰好听到外面动静。” 　　“动静？是那兔崽子来找你了？”秦老爷子忽然眼睛发亮。 　　沈念心当然否认，但也没多说，说多错多，而且闲扯男女关系总有几分尴尬，尤其是对着一老人家。 　　老爷子眼珠子转了转，忽笑着摆摆手：“也是，那兔崽子都30了身边也没个伴，也就对你特别几分，但肯定也是矜持的，不会这么厚颜无耻强入你房间，估计捧着泡面躲起来了，真没出息啊！” 　　沈念心：“……” 　　为何你骂他没出息，自己却笑得那么得意骄傲？ 　　秦老爷子嘟嘟囔囔又笑眯眯背着手走了，他一走，沈念心就听到了身后继续传来吃面的声音。 　　他吃方便面的样子特别稳如泰山，不急不缓。 　　这秦家祖孙简直了。 　　山中另一处居所，一个青年在桌子上也摆弄着一群仪器，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面色越发凉薄。 　　“什么事？” 　　“你准备得怎么样了？我们明天上去……” 　　“你们不用上来，我一个人就可以搞定。” 　　那边似乎沉默，有其他人吵嚷声，肯定愤怒了呗。 　　但很快那人也说：“呵~~我知道你厉害，那我们在山脚下等你吧。” 　　“嗯” 　　挂了电话后，青年冷笑。 　　—————— 　　沈念心这次没有关门，因为关上门意义就不一样了。 　　她随手拿起风衣外套披上，看向坐在桌子上酣畅淋漓吃泡面的某人…… 　　他倒是一点失礼的自觉都没有。 　　沈念心忍了忍，还是说：“秦先生，方便面味道这么重，老爷子应该已经闻出来了。” 　　吃饱喝足，秦以深才开始考虑自己现在的处境——哦，他在这个女人房间里。 　　很显然，他冒犯了这位沈大掌柜，再娇柔也有脾气的啊。 　　“嗯，肯定闻出来了，你在怪我？” 　　他倒是一副她大惊小怪的样子，沈念心只缓缓道：“不至于，反正我已经尽力了。” 　　本以为是救人，结果是爷孙两人大晚上加戏。 　　她的心理落差有点大。 　　秦以深：“嗯，算扯平了。” 　　沈念心：“？？？” 　　扯平？这是哪门子的说法？ 　　“我记得我给过秦先生柚子了。” 　　“你那柚子不好吃，干，酸，不甜。” 　　“……” 　　真是辛苦你了。 　　沈念心纠结于这人的无耻，但也说：“可秦先生吃了……既然已经吃了，那么……” 　　秦以深一副你胡说八道无理取闹的样子：“我没吃，是萝卜吃了，就是那个痞子傻大个，帮你的是我，可我没吃到，虽然那柚子也不好吃……这样算来，你也依旧算欠我的，今晚帮了我一次，咱们刚好扯平，你觉得呢？” 　　以前别人都说她脾气好，沈念心也没怎么在意，现在真觉得自己脾气可能真的很好。 　　“秦先生是觉得我好欺负，所以才这么……强词夺理？”沈念心觉得自己刚刚真的是脑子坏了，怎么就开了门呢。 　　但她还是把不要脸美化成了强词夺理。 　　“我平常也这样，没有对你差别待遇，但你的确好欺负，起码看起来是。” 　　秦以深皱着眉，说这话的时候还挺认真。 　　难怪听闻秦家深爷一直单身。 　　这种人是不是传说中的注孤生？ 　　沈念心抿着唇，有些委婉地下了逐客令：“嗯，那就当扯平了吧，夜深了，秦先生也吃饱了，不早点回去么？” 　　她才不要跟这种莫名其妙的男人闲扯莫名其妙的话题。 　　“当然，我也没打算留。”秦以深起身，因为吃饱了，浑身都舒坦了，伸了个懒腰，却居高临下看到对面坐着的女人略敞开的睡衣衣襟，两片锁骨相对的尺度白嫩如玉。 　　风衣包裹了她全身，可衣领遮不住。 　　灯光也不刺眼，反越发衬托这个女人明眸皓齿弱柳扶风。 　　但又有种说不出的味道，让人想要逗一逗，又想欺负她…… 　　他愣了下，闪电般移开目光，长腿迈开正要出门。 　　“秦先生，稍等一下。” 　　他转身，看到在灯光下素美芊芊的美人优雅踱步走来——将那一桶吃完了连汤汁都不剩的泡面杯递给他。 　　“你的东西忘记带走了。” 　　语态十分之温柔礼貌，然后在他接过后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 　　秦以深看着关上的门，摸摸鼻子，闻到浓烈的泡面味。 　　好像……这女人也不是那么娇弱啊。 　　—————— 　　秦以深迈步进屋的时候。 　　“你怎么回来了！！！”秦老爷子正翘着二郎腿吃着薯片，还喝着小酒，本来心情挺美，一看到他就整个不好了。 　　“房间都进了也不知道多待一会，不会是被赶出来的吧？” 　　秦以深皱眉，上前扯了那袋薯片，“高血脂高血压还吃薯片！” 　　老爷子抢回薯片，“别转移话题！你是不是被赶出来了！？” 　　秦以深又抢回薯片，“别瞎扯，我跟她没什么，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们也不合适，你再这样，人家会很尴尬。” 　　老爷子震惊了！按住胸口，很痛苦的样子，“你……我就知道你性取向有问题！你竟真的喜欢男人，我不活了，我愧对列祖列宗，我……” 　　真会给自己加戏。 　　秦以深面无表情捏住薯片袋噶擦噶擦。 　　捏成渣渣。 　　“……”老爷子演不下去了，从桌子下面的零食袋里掏出新的一袋薯片，收了演技，淡定吃起来。 　　“你不喜欢人家，躲人家那儿吃方便面啊？那地儿空气更迷人？土壤气味更芬芳？” 　　“巧合而已。” 　　“你是在暗示你跟她有缘分？” 　　“……” 　　秦以深忽然有点想出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深爷：谁说我注孤生的？姑娘房间我都进去了！ 　　沈掌柜：垃圾都不带走，没素质。 　　秦老爷子：我吃着薯片喝着小酒等你们造孙子，孙子呢？ 第6章 变故 　　秦以深懒得跟这人掰扯这些，只淡淡道：“不许我吃方便面，自己却吃薯片还喝酒？” 　　“方便面里面有干虾，是荤的！薯片是土豆做的，小酒是大米发酵而成的，都是素的，别污蔑我，我对佛祖虔诚得很。” 　　说完，他又一脸享受地品了一口小酒。 　　秦以深忽然有种天道循环报应不爽的感觉——他欺负了那女人，这不，顶头老爷子分分钟让他吃瘪。 　　不要脸！呸！ 　　秦以深转身就进屋洗澡睡觉去了，老爷子瞧了瞧他背影，挑眉，嘀咕：“兔崽子，明明跑得开，却非要藏人家屋子里去，还说没半点心思……” 　　黑夜里，有鬼祟黑影三三两两藏在黑暗中，小心看着前头那宅子。 　　“还没出来？” 　　“那老东西藏得很深，到现在没带秦以深去见那宝物。” 　　“不可能啊……好不容易找回唯一的孙子，还不得在这里让他代礼祭祀，他图的不就是这个！” 　　“等明天吧，明天他总藏不了。” 　　黑影退去，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 　　山中的凌晨总是清新爽利的，日出明朗，青草芬芳，外面有敲钟声，夜里熟睡的人渐渐都起床了，沈念心有早起的习惯，到了斋堂吃早饭，除了僧侣之外，还有许多中年一辈以上的人。 　　仿佛早起这个习惯已经在年轻人一辈中断代了。 　　沈念心步子顿了下，走过去打了一些早点放在一张桌子上，坐下后，她留意到有三张面孔还算眼熟，就是小平头那伙人。 　　就三个。 　　另外三个不在。 　　沈念心也只瞥了一眼而已，并没有多想，因她昨晚一直睡不好，也无心去关别人怎么样。 　　中午，佛节最后一节祭祀礼，但这边佛殿热闹非凡，山中最不起眼的一座佛殿却防卫严密。 　　罗波跟毛毛等人在附近巡逻，难得没有平常的闲散嬉笑。 　　佛殿内其实也就两个人，老爷子抽了三支香，一一点燃的时候，说：“它就在这里，佛祖也在跟前，拜吧。” 　　秦以深没有动，但说：“不仅仅是想给它换个地方供着吧，那让我祭拜的意义也不一般。” 　　秦老爷子没回答，点好了香，自己拜了三拜，站在一侧，抬头看他：“你不先看看它？” 　　这是不回答了？ 　　秦以深皱眉，转头看向佛像前案台中间摆放的一红布盖着的物件。 　　看起来像是木盒，半个枕头大小。 　　红布盖着，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玩意儿。 　　他伸手要撩开红布看，啪！手背被打了一巴掌。 　　“让你看看，没让你掀开看！” 　　秦以深也是有脾气的，脸黑了下来：“我沐浴过了！” 　　“我知道，可祖上遗训，看了它会触犯神明。” 　　“比如我爸妈？”秦以深忽然阴阳怪气来了一句。 　　秦老爷子脸色变了变，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伤痛，深深看了他几眼，淡淡道：“有些事情你再问我也不会说，反正它是不能冒犯的神祇之物，但又关乎我们秦家命脉，要祭拜，要供奉，不能逾越……以前是我主持，以后就是你，不管你心里多少怨气，既然回来了，那就承担一个男人该有的责任。” 　　他转身走了。 　　秦以深看着他离去，有些后悔提起父母的事情，至少不该伤老人，可他又回头看桌子上的盒子。 　　他是不甘怨恨的。 　　“传家宝……害人的传家宝吗？”秦以深伸出手，悬在它上方。 　　但最终脑海里闪过他爸临死前说过的话。 　　守着秦家，守着它。 　　秦以深闭上眼深吸口气又睁开，已经恢复平静……手落在旁边的香上，抽出三根，点燃，白烟袅袅，迷蒙了他的眼。 　　等秦以深拜完走出佛殿，他步子顿了顿，继续走，到了老爷子身边，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口，老爷子就先出声了。 　　“风来了，有点冷。” 　　秦以深眯起眼，淡淡说：“那你还站着吹冷风，自己作，怪得了谁。” 　　秦老爷子翻白眼，挥袖，“走吧，外面那老秃驴给了我面子，我也得给他面子。” 　　爷孙两走了，这佛殿周边的人开始隐藏，让它变得平凡安静似的。 　　正殿口，沈念心等人都在参加佛节的最后一段佛诵。 　　《大悲咒》跟《心经》前后入耳，其实也入了心，她垂着眸，素颜温柔，却终究变成了几分伤情。 　　那一抹伤情落入刚到来的秦以深眼里，他略惊讶，但看这位沈掌柜起身，逆流而走，一个人离开了。 　　秦以深看着她的背影，步子挪了下，却猛然想到昨晚老爷子的话，皱皱眉，终究没跟着。 　　青佛山寺主持亲自督导佛祭，说不上亢长，但佛家的礼仪一向都讲究稳重有序，从不慌乱，秦以深也就跟着老爷子一起上香祭拜，给了主持脸面。 　　等大礼完成后，主持到了一边，对老爷子笑眯眯说：“历届都如此，唯独今年不太一样。” 　　老爷子挑眉，轻哼：“当然不一样，我把它带来了，接下来就靠你们了。” 　　“你这是给我们寺带来了一个大麻烦。” 　　“佛家怕麻烦？” 　　主持摇头，转了下佛珠，“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两老头说话，秦以深也不怎么在意，但那主持忽然转头看他。 　　“小深长大了。” 　　秦以深一愣，下意识看这位老主持的眼睛。 　　清澈见底，但又似深不简单。 　　有种让人心悸的感觉。 　　“您……见过我？” 　　“见过，你小时候来过，可惜那时候还小，没记忆了吧。”老主持笑得和蔼，老爷子仿佛想起过去，也笑了，“那时候才屁大点孩子，能有什么记忆啊，不过现在都30岁了，也是单身狗一只，你给他算算，啥时候能有媳妇……” 　　呔！当他是牛鼻子算卦的呢！不过佛门也有求签这一项业务。 　　主持转了下佛珠，幽幽说：“命里天定，该来的还是会来的……你的第98签，不已经来了么。” 　　老主持深不可测的样子，老爷子有些惊讶。 　　他胡扯的，这老秃驴也跟着瞎扯？ 　　倒是秦以深皱眉，第98签？他不信，所以之前连问都没问。 　　“主持是什么意思？还请明说……” 　　老主持：“意思就是……” 　　忽然躁动，因为有人打闹！原本井然有序的场地一下子混乱起来。 　　老爷子老主持彼此对视一眼，秦以深已经上前，三拳两脚就把打斗的两人给拿下了，可祭佛的秩序也给打断了，处理中，秦以深眉头一皱，马上联系毛毛。 　　但手机没人接。 　　果然出事了！ 　　而在十分钟之前，罗波跟毛毛认真巡逻监看，连日常扯皮都克制了，却不知道这佛殿四面有三面通达，后山一面贴着山壁，却没人监看，所以…… 　　吊索下来一矫健黑影，数秒就从上壁滑落在地，手掌一收，那弹簧似的绳索就回到了这人腰肢跟手腕。 　　收了工具后偷偷摸摸进去？这个人戴了一副眼镜，洞察整个佛殿，里面的人……热感应看透。 　　他挑了眉，又低头开始看手表…… 　　此时，毛毛在外院监看着，看了看手表：“爷说每隔五分钟要进院看一次，你在这里看着，我去里面溜一圈。” 　　“行，你进去吧。”罗波不觉得这么森严的防御能溜进人去，何况老爷子瞒得这么紧，他们也是凌晨时才知道秦家传家宝在这个不起眼的佛殿里。 　　小平头那些人就算出手，肯定也是在其他地方闹腾。 　　深爷早就安排人咯。 　　罗波正这么想，毛毛也正要进殿，前头忽然小道忽然就窜了人出来袭击…… 　　前院闹起来，后院那人听到动静，看到佛殿里面隐藏的人大部分往前院去了…… 　　成了。 　　他立马进了殿，三两下解决最后埋藏的两个人，他直奔佛像，案台上却不见他想要的。 　　藏起来了？那秦以深果然不是省油的灯，不过…… 　　他近前查看桌案跟上面的佛像，喃喃自语：“再藏又能藏到哪里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秦家把它看得多重，香火没燃尽，就不该离佛像太远，否则就断了祭祀……” 　　他缓缓挪步，最终……转身，抬头，看向佛像正对面的屋梁横木上看到安放的大木盒。 　　呵呵~也有点不走心啊，秦家深爷！ 　　他爬上柱子，上了横木取了木盒下来，落地后正要打开取走里面的东西…… 　　外面动静忽然平息了！ 　　嗯？秦家人马不错啊，这么快就摆平了。 　　他目光一闪，也顾不得打开这木盒取东西了，万一是大件物品，有一木盒也不易损坏，索性直接塞进背包带走。 　　——————— 　　沈念心不知道山上情况，只是往寺下走，到平台停车场，一面联系林栋。 　　“阿栋，我要走了，抱歉，这么突然……你在哪儿？等你过来一起回去吧，我拿到朋友的车钥匙，在停车场这边。” 　　昨日那些掌柜里面有一个人跟她交情不错，知道她想要下山而且也不喜欢走路就把车子交换了一下，到时候他搭别人的车到山脚下的停车场再开走她的车子就行了。 　　她心情低落，到了停车场后看了一会风景平息心情，而后才给林栋打电话，一边说着，她一边用车钥匙开车门上了车。 　　“也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有些事情要处理，不急，你收拾好东西吧……” 　　沈念心正要锁上车门，副驾驶座的门忽然被打开，一个人忽然上来，而后一把木仓抵着她的太阳穴。 　　沈念心的话戛然而止。 第7章 胁迫 　　这太突然，沈念心再聪明也只是一个年轻姑娘，乍遇到这样的事情，说不惊愕害怕是不可能的，但也没有完全慌乱。 　　冷峻，狠辣，一看人就知道对方不会开玩笑，目光相对中，对方眼里有警告，还用抢指了下手机。 　　沈念心懂了，就对电话那边的林栋说：“不说了，挂了，亲爱的~~” 　　然后她挂了电话，青年面无表情，“开车！” 　　这人手里有木仓，杀了她夺车开走就行了，为什么要让她开车？ 　　沈念心目光瞥过这人，背着一个背包，左臂握木仓，应该没问题，那就是…… 　　右臂？是闻到血味了。 　　单臂也可以开车，看来身上还有其他地方受伤了，比较虚弱，怕坚持不了，所以要挟她当免费司机。 　　“看什么！开车！想死？”手木仓用力一顶她的太阳穴，声音越发冷厉。 　　太阳穴顿时有点疼，沈念心脸色有些苍白，“好，我开车，下山是吗？” 　　“先下山。”先？他这么一说，沈念心就知道对方未必会下山就放了她，可她不答应也不可能。 　　只能先顺着对方。 　　车子启动，沿着山道往下，她倒希望路上多来一些车子，好堵一些，拖延时间，可前两天堵得不行，下午大多数人却已经走了，最后一拨人也还都在寺里，现在道路反而比较顺畅。 　　运气不好。 　　沈念心握着方向盘的手掌心有些湿汗，有心降速，那人声音冰冷，“速度那么慢，等人来救你？” 　　怎一连几日都遇上这种麻烦小气量的男人！ 　　“先生有枪，我惜命，但大部分女人都是马路杀手，这不都是你们男人说的？这山道迂回，我开快了，你也不放心吧。”她温言细语，极具女人的温软，一点威胁力也没有。 　　幸好她一开始就故意显露车技有些粗糙的样子，这人也没怀疑，只是冷嗤了声，没有反驳。 　　看来女人在开车上的确是被男人歧视的！ 　　沈念心莫名郁卒，可也怕对方的木仓，只能憋着气开车，到了山腰往下，已经能看到山脚下的高速公路。 　　车里的血味已经很重了，沈念心还想着对方身体支撑不住自己倒下或者神志不清，可这人血牛似的，好像还很冷静的样子，扣扳机将她爆头的能力还是有的。 　　她越来越不安，假如这人在山脚下有人接应，对方一伙人也未必会放过她。假如没人接应，这人自己受伤，没法开车，又肯定会逼着她继续当司机，到时候还不知道会被弄到什么地方去。 　　到人家地盘还能不死？恐怕下场更惨！ 　　沈念心眼底隐隐见了红，忽直接熄火在路旁，不等那人反应就开口说：“如果你有自己人接应，确保我不会被你们灭口？这和现在就被你杀了有什么区别。” 　　青年没想到外表看似柔弱的沈念心忽然来这一出，又吃惊又愤怒，但压着火气，语气阴冷：“我倒没想到你这么一个女人还有这样的胆量，真不怕我杀了你？” 　　“被挟持后乖乖听话却下场凄惨的新闻可太多了，与其白做苦力还被杀死，还不如一拍两散伙……” 　　“那你以为凭你这句话我还会放了你？”他冷笑。 　　“这个岔口往外有小道，我放你下车……起码是我定的地方，未必有你的人等着，也来不及有我的人候着，算是公平，所你放心，我也放心，各自安好吧。” 　　各自安好？这个词儿听得他觉得滑稽。 　　她以为是朋友告别吗？ 　　“当然，你也可以直接杀了我自己开车走，但恐怕你的身体坚持不住，何况你这样的状况未必能蒙混过道路关卡上照例维持交通的警察——毕竟这两天是佛节，这边道路交通监管比较严。” 　　青年捏紧了木仓，盯着貌美如花也的确如兰花娇嫩典雅的女子，她其实很冷静。 　　冷静得出乎他的意料。 　　“你在威胁我。” 　　“比不得你对我的威胁大。” 　　木仓一直都在太阳穴上。 　　沈念心也捏了捏方向盘，嘴唇都有些苍白了。 　　时间不能再耽搁了。 　　他很想杀了她，却又不能杀。 　　“我没有接应的人，否则这一路上怎么可能不联系他们！你不用担心会有人对你做什么，你开车替我蒙混过那些交警，我肯定会放了你，毕竟杀人是重罪，我犯不着杀你。” 　　是啊，看样子是没有人接应的样子。 　　但沈念心飞快捕捉到了他说话时的表情跟眼神变化。 　　那种微妙的……变化。 　　“你有同伙，但你不信任他们，所以这一路你都在观察来往的车辆，每次有车子照面路过，你都很紧张……你怕的是你的同伙上来了，万一他们发现你重伤，很可能直接抢了东西就走，或者还会直接杀你灭口。” 　　沈念心抿了抿唇，继续说：“你挟持我，不仅仅是想让我替你开车，也不是想让我蒙混过交警，而是蒙混过山脚下的那些同伙吧。” 　　这女人什么来头！ 　　他沉着脸，目光闪烁：“你果然聪明，但……” 　　他的眼神忽然凝住，表情变了变，“不仅聪明，还乌鸦嘴！他们上来了！” 　　沈念心惊疑。 　　从这个岔口角度可以看到下面环绕青佛山的山道上有三辆车子紧挨着开上来。 　　是他同伙？ 　　“那些人里面有一个人叫陈羟，是去年六月川城东区奸杀案的逃犯，他可比我怜香惜玉多了。” 　　他冷冷说，沈念心却觉得浑身发冷，也知道这个关头这人肯定不会下车走人，是铁了心要把她拉下水。 　　没时间耗费了，往上开？这人肯定不许！ 　　她果断开车将车子开上了旁边那条小岔道。 　　青年不反对，肯定也摸过这边交通，知道这条小道开出去能绕过山体从另一边上高速。 　　这小山道路不好开，道路也不平，可他发现这女人车技相当不错，车速也一下子加大，跟开越野似的。 　　这女人一直在演戏吧！青年的表情有些不好看。 　　沈念心的车子进了岔道后一两分钟，后面三辆车很快也到了这个岔道，本来应该往上追，可往上看，上面的环形杀到看不到什么车辆。 　　“见鬼了？还没下来？可阿平他们明明说他已经得手了。” 　　“等下，停！” 　　车里有一个面容阴鸷的男子，他一直在观察，一到这个岔口就让人停下了。 　　在这里，他看到了那岔道泥土上有新鲜的车轮印。 　　“逃了！果然受伤了，否则平日里张狂的燕影可不会就这么逃了，追！” 　　三辆车子紧追不舍跟上了那条道。 　　—————— 　　山上，秦以深刚对付了燕影，让他受了不小的伤，但对方身手太快，还是逃了。 　　他追出来，正好遇上林栋匆匆来找人。 　　“秦老先生，我觉得有些古怪，刚刚掌柜的打电话给我，忽然喊我亲爱的就挂了电话……” 　　换做平时林栋肯定也只是觉得古怪纳闷而已，但刚刚闹出了一些动静，他登时不安了，第一念头就是来找人马众多的秦老叶子。 　　亲爱的？ 　　秦老爷子还没说什么，秦以深就大步走来，“她肯定被那人挟持了，故意用这个来提醒你！她现在在哪？” 　　林栋紧张了，忙将之前的事情细说，包括沈念心借车要下山的事情。 　　秦以深不关注其他，要了车型跟车牌号就转身跟毛毛两人说：“毛毛，你去佛塔那边用望眼镜，罗波你带人后面跟来。” 　　说完他就跑了，快得像是一阵风。 　　停车场有他们秦家许多车子，他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停车场后当然看不到沈念心跟车子，但看到地上的血迹。 　　二话不说，他上了一辆车，车尾巴一甩就冲下了山道。 　　秦老爷子此时也没心思调侃自己孙子，脸色凝重的很。 　　因为传家宝丢了！也许还得搭上一个未来儿媳妇！ 　　他没闲着，拿起电话联络警方，至少要调开高速公路上的监控查看。 　　—————— 　　毛毛上了佛塔最顶楼，在这个视线，他可以用随身携带的望眼镜观察下面山道的所有往来车辆，他本就细心又观察锐利，先看到秦以深的车子从山上往下来，后头追着罗波等人，视线再往外拉出，观察了一会，忽然转动望眼镜焦距，一边给秦以深打了电话。 　　“爷，按照时间算，沈掌柜现在应该已经快将车子开到山脚了，但我没看到她的车，倒是在山脚往上那个岔口道上看到有辆白色车子在往高速公路那边开。我现在无法判断她是已经出高速公路了，还是……对了，那辆白色车子后面还跟着另外三辆车子，咬得很紧，车速都很快。” 　　本来就不太可能忽然走那岔道，因为不是什么捷径，道路也不平整，有脑子的人都没必要过那条路。 　　如果后面有人追赶…… 　　事出有因必有妖！ 　　“盯紧他们！”秦以深开着手机，跟毛毛保持实时联系，他的车技又比沈念心好太多了，在弯弯曲曲的山道上开出了高速公路上的霸道车速，在以明显的速度缩减距离。 第8章 三辆一辆 　　另一头，在凹凸不平的岔道上，沈念心虽然还未看到后面那三辆车追上来，但她不敢有侥幸心理，因此尽可能让车子跟那些人保持一定距离。 　　“或许现在更应该报警。”沈念心这个提议让燕影嗤之以鼻，“我宁愿给自己一木仓也不愿意落在那些警察手里。” 　　“只是盗窃而已，犯不着拼命。”沈念心想要说服对方，也是给自己尽可能留退路，但这人显然是亡命之徒，没有半点与人方便的善意。 　　“你不用废话了，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燕影面无表情，如苍鹰一样冷冷盯着她。 　　沈念心不说话了，抿抿唇，终于…… 　　哗！车子爬上了高速公路的车道，但后视镜里也看到了三辆车出现了！ 　　刷！车头一转，车子加了最大的马力往高速疾驰。 　　因为剧烈的转弯，燕影身体一外，右臂撞在车门上，顿时疼得他表情扭曲。 　　“该死，你故意的！” 　　但他的愤怒没有让沈念心恐惧——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彼此间的威胁力已大幅度减弱。 　　虽然她的确是故意的。 　　“不要让我分心，请安静些。”她抿着唇认真开车，忽然被这个娇弱的女人如此严肃对待，燕影一愣，但也不说话了，只留意后面的车辆，过了一会，到了靠海边的环线区域，这时已经很少有过路车辆了，距离交通防线也远，这样的地段，最适合……他往后视镜看去，忽然脸色一变。 　　“该死，他们要开枪了！转！！！”他本能要去抢那方向盘。 　　来不及了。 　　刀疤男子用木仓射出的子弹打在车轮胎上，车子迅速打滑起来，沈念心竭力掌控方向盘，在要撞上山壁之前转弯。 　　车子一歪头，反冲破了路栏，直接进入濒临海岸线的区域，直直朝着悬崖边去…… 　　“你这还不如撞墙！”燕影怒骂，但也没时间抢过操控权，车子就歪歪扭扭朝着悬崖去的！ 　　“收油减档！你……”他的指挥忽然中断，因为发现沈念心已经在做了，而且车速的确在减慢，但最终会不会冲下悬崖…… 　　谁都不能担保！ 　　在视线临悬崖峭壁边沿的时候，两人都闭眼了。 　　不管是什么身份，不管是心性坚毅柔弱分高低，在这样的时刻，人人都是脆弱的。 　　但…… 　　卡住了，悬崖边上的最后一层护栏钱有一块石子，刚好卡住了车子。 　　但车子上下摇晃……像极了电视剧里狗血的剧情。 　　——卡得那么好！ 　　沈念心两人同时睁开眼，看到下方的波涛汹涌，可以跳车，但难度很大，而且十有八九会掉进水里。 　　可以一搏。 　　两个人都有决定，但……后面的车子来了。 　　三辆车包抄堵住了悬崖。 　　人下车，一人手里拿着木仓，一共七个人，怎么可能他们可以对付的。 　　沈念心没有下车，可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个刀疤男，认出这就是警方通缉的陈羟。 　　一个相当罪恶的人，他的罪名不仅仅是奸杀女性，更在于过程无比恶劣恶心。 　　何况还有另外五个明显不是好人的男子。 　　沈念心手心略微出汗，嘴唇紧抿， 　　“怕了？”燕影也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渐渐逼近的陈羟等人，没理会陈羟的话，反而问了沈念心。 　　沈念心没把这人当自己人，但在这个生死关头，她反而愿意跟他多说几句话。 　　“是怕了。”但她的手已经握在了车门把上。 　　燕影看到她这个动作了，眯起眼，但这个女人最终没动，似乎表情有些纠结。 　　其实也是同时性的，他们都握住了车把。 　　他也是。 　　只是她纠结了，他却准备跳出去！ 　　要跳就一起跳，否则一人先跳了，这车可就要失衡掉下去。 　　但他在意吗？不！ 　　沈念心好像并不意外这个人的狠辣，眼看着这人推开了车门…… 　　后面忽然传来不一样的动静，燕影下意识顿了动作。 　　有车来了！ 　　陈羟七人，其中一人正做着跟毛毛一样的事儿——拿着望眼镜观察附近车道是否有人经过，亦或者说，是否有警察经过。 　　他们可不是毛头小贼，有组织有计划，经验十足，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偷东西是，后路也会找好。 　　但复杂监察的人忽然疾呼：“哥！有一辆车来了！车速很快，不像是偶然路过。” 　　这样危险的沿海环道，一般人都不可能开快速，除非是另有原因，倒像是来追人的。 　　他一喊，六人就有三人回头看，一看是白色越野车就不满了。 　　“一辆车而已，我们还怕他了？羟哥给他来一子弹就让他去见阎王！” 　　陈羟反应快，也更谨慎，直接抢过那望眼镜往迅速靠近的那辆车看，肉眼看不清，可一借助仪器就看清了。 　　他的脸刷得一下就沉了下来。 　　“是秦以深，他来了，后面肯定跟着秦家的人，警方那边也会反应过来。” 　　秦家是地头蛇，他们敢偷盗人家传家宝，却不意味着敢或者愿意跟对方硬碰硬。 　　那宝物到手然后出手了，他们也才有资本，现在还不到跟秦家死磕的地步。 　　“撤！”陈羟能在犯下滔天大案后还堂而皇之出现在川城地界，靠的就是敏锐的洞察跟果断的判断。 　　可其他人不甘，“哥，这大好机会！拿下燕影拿到那宝物，咱们就能拿到八位数的酬劳！到时候往哪儿都能逍遥一辈子，这……” 　　陈羟回头冷冷盯着他，那人顿时闭嘴了。 　　七人下车迅速，上车更迅速。 　　三辆车子启动。 　　彼时，秦以深开的车的从后面疾驰而来，以最大的马力进入冲开的护栏，从后面以车子朝着三辆车而来。 　　像是对冲！ 　　陈羟他们抓的是时间，秦以深抓的也是，他已经看到了那摇摇欲坠挂在悬崖边的车子。 　　车速都达到最快，三对一可没有缝隙。 　　有一辆车跟越野车车头相冲了！ 　　“MD，这疯子啊！怕你啊！”开车的汉子脸色大变，咬牙切齿，恨不得跟秦以深干到底，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就跟蛮牛似的。 　　距离越来越小，拼的是魄力跟胆力！ 　　一方是贪财凶狠的恶徒，一方是富有万贯家财的继承人，后者该更惜命。 　　他们都这么想，但…… 　　副驾驶座坐着的陈羟猛然沉下脸，最终低喝：“避开！” 　　汉子无奈，只能咬牙将车头一转，给亲秦以深硬生生让开了位。 　　两辆车交叉而过。 　　“艹！”汉子愤怒一拍方向盘，而陈羟跟秦以深目光交错过…… 　　那一时，秦以深看到了这个人阴鸷的眼神，眯起眼，方向盘一转…… 　　陈羟反身往窗后射出的子弹没能精准命中目标。 　　“呵！”秦以深一只手操着方向盘，过后面第二辆车子的时候，袖口瞬息射出了两道精准的□□，那小弩是绑在袖口以内的。 　　国内不允许拥有私木仓，虽说以秦家在川城属地头蛇的底蕴弄点木仓也不奇怪，但秦以深并没有用上木仓，包括燕影身上的伤也不是木仓造成的。 　　——这种私制的□□在十米范围内都对人体有极强的杀伤力，但暴露给公众或者官方后远比木仓暴露带来的麻烦小。 　　他习惯了用其他小型武器来对付人，这小□□就是，当它们精准射入这辆车的前轮。 　　砰！那辆车歪歪扭扭撞向了不远处的第三辆…… 　　“靠！六子他们出事了！” 　　陈羟车上的三人脸色大变，想要回头支援，也去报复秦以深，但陈羟看到远方车道疾驰而来的车辆，“别管了，撤！” 　　不得已，他们撤了，灰头土脸，咬牙切齿。 　　在陈羟等人撤退的时候，沈念心就松了一口气，这算是得救了么？可她隐隐觉得不安，直到看到燕影目光闪烁。 　　来人是秦以深，他可不觉得自己能在秦以深手里再次逃出，所以…… 　　木仓再次抵住了沈念心的太阳穴。 　　一分钟前同生共死的小船说翻就翻……虽然也没好过就是了。 　　“杀了我，你必死，不杀我，你还有机会。” 　　沈念心是典型的江南女子，声音纤柔温婉，哪怕是这样危难的时候，她的柔软也不带任何怯弱，倒像是一股韧劲。 　　柔软的韧劲。 　　燕影眯起眼，忽冷笑…… 　　“我可没打算杀你，你是秦以深的女人吧，我就不信他不会因为你退步。” 　　嗯？来的是秦以深？他的女人？ 　　沈念心暗道这人什么眼神什么脑洞，莫名其妙的。 　　但她也不至于解释，只表情略微妙，抿了抿柔软的唇。 　　没说话，也来不及说什么，他们就听到了什么。 　　什么声音来着？ 　　车子冲来的声音！怎么还有车子冲来！ 第9章 水下，互换 　　两人齐齐往后视镜看去，然后表情都变了。 　　十秒前，那颗子弹偏了，却也打破了车轮胎，气一爆，车子整个不受控制，冲出了！ 　　本来秦以深也不慌，但他觉得见鬼了！ 　　因为他见状操控反向盘转动的时候……见鬼了！ 　　失灵了？打中的是轮胎不是车子的控制系统啊！ 　　这什么玩意！破车！ 　　秦以深大怒，却也没法子了，因为车子就是这么歪歪扭扭冲出去的，然后…… 　　他的脸绿了。 　　沈念心眼看着那越野车歪歪扭扭冲来，然后…… 　　她看清了秦以深的脸。 　　果然是他。 　　他的女人？秦家继承人，秦家大佬，秦家太子爷的女人？ 　　按照国产剧的剧情，应该是——在她掉下去的那一刹那，十米外的他忽然就长了飞毛腿，不，应该说都不会给他飞毛腿镜头，而那么莫名其妙就出现了，还百分百惊魂地抓住了她的手。 　　她：你放手你放手，你好好活着。 　　他：我不放我不放，要死一起死！ 　　最后两个人在悬崖边上扯了各自十几句的台词，互诉衷肠，然后……最后都没死。 　　按照韩剧的剧情，应该是——车子要掉下悬崖的一刹那，他瞬间出现在半空中，意念一动，车子以六十度倾斜的角度静止，然后他慢慢走过去，在风雪中个轻而易举掰开已经完全扭曲的车门，把她抱出来，还是公主抱。 　　但今天这剧情……中韩都不靠边，可能西方那边也没料到。 　　因为他开车把她所在、好不容易安稳的车给摸、蹭、碰了下车屁股…… 　　其实就是撞！出！去！了！ 　　噶擦一声，它就掉下去了。 　　而秦以深的车子反而因为撞击卸力而稳在了悬崖边。 　　秦以深：“……” 　　愣一秒，秦以深果断推开车门到悬崖边，往下一看，幸好没有礁石，但波涛汹涌，还能看到车子落下去的巨大翻涌水花。 　　它在消失！ 　　“他娘的！”秦以深弯腰，抱起一块石头，跳！ 　　海里，车子往水下陷落，车子里，沈念心扭转车把，想要打开车门，可她转了好几下转不开。 　　车子落水，处于水中的车辆，车门外压力大过车内，因为车外是水，车内是空气，车门很难被推开。 　　沈念心没有迟疑，直接打开窗子，让水流快速进来，保持内外压平衡，但水流进来对他们也不是没有影响的，起码得憋气了！ 　　燕影看了她一眼，终扭开了他那边的车门，直接出去。 　　沈念心不关心他，他既然可以出去了，那她也自然可以。 　　所以……她正要扭开车门，忽然一愣，因为车门还是转不开。 　　怎么会这样！沈念心惊疑不定，忽此时，有人来了。 　　秦以深！跳下来的秦以深抱着石头，来得很快，到了车子边上看到她在里面，就用力去扭车门，赶时间，他直接用了最大的力气，堪称吃奶的力气，噶擦！车门终于打开了。 　　但沈念心已经从另一边出去了。 　　秦以深：“……” 　　心情略微妙。 　　沈念心出了车子，朝秦以深看了一眼，打了一个往上的手势，然后往上游。 　　她的意思是抓紧时间上去，毕竟水下憋气是有时限的。 　　秦以深没理她，却往她这边游来……只是在她上方。 　　他在追人，而且很快就追上了！ 　　燕影跟他在水中打斗了起来。 　　燕影是负伤的，身上的血在水下稀释开来，他的神智越来越混沌，怎么可能是秦以深的对手，但他阴狠，身上还藏又匕首，一匕首朝秦以深胸膛刺来，但没想到秦以深早早防备着，身手也厉害，侧身躲开了，而且还扯下了他身上背包的一边肩带。 　　他要夺走它！ 　　燕影为它已经付出不小的代价，怎么可能愿意交出去，但就算是匕首在手，他也不是秦以深的对手，所以他直扑向沈念心。 　　秦以深从后面抓住背包，将他往后拉…… 　　那匕首距离沈念心也就半个拳头距离，沈念心心惊肉跳，看到秦以深夺下了燕影的匕首…… 　　燕影在那时必须做一个选择——是要命还是要它！ 　　如果身体没受伤，他肯定会跟秦以深斗个你死我活，但现在不行了，不脱身，他必死！ 　　如何脱身？ 　　燕影当机立断扯下背包，扔出去，自己往上游。 　　秦以深只能去追背包，抓住背包后忽赶上一波潮涌，沈念心身体娇弱，在水下憋不住太久，被这潮涌一推就似乎要随波逐流了。 　　秦以深忙过去拽了沈念心一起往上游，但此时已经看不到燕影的人。 　　左手背包，右手美人，这一趟也算是圆满了，但秦以深在往上游的时候，很觉得左手手心无比灼热，好像有一条火焰窜进手掌心血肉沿着臂膀穿透全身似的。 　　这怎么回事！秦以深觉得古怪，脑袋也昏沉起来。 　　跟他感觉一致的还有沈念心。 　　两人齐齐感觉如火烧，全身上下所有细胞好像都喷张起来，连灵魂也被一股力量拖拽而出似的…… 　　—————— 　　哗啦，哗啦~水声哗啦，潮水一次一次得来回冲刷，沈念心迷迷糊糊醒来，感觉到浑身发凉，衣服都湿透了，很快还有潮水不断袭来。 　　很累，很不舒服，但她恢复了些神智后才发现手头还抓着一个背包，背包口子已经破开了，可以看见木盒。 　　怎么……怎么到她手里了？ 　　她不明白，更迷糊的是她看到背包，也看到自己抓着背包的手。 　　手掌宽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这谁的手？她身体动了下，这只手也动了下。 　　沈念心一怔，目光又往对面……看到自己躺在她对面。 　　自己，她？沈念心有一种荒诞古怪的感觉。 　　好像隔着一面镜子似的。 　　原本清醒些的脑子一下子又浑浑噩噩起来了。 　　但起码得起来再说。 　　她坐起来了，然后发现自己长手长脚，整个身体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好像换了一个身体一样。 　　沈念心一僵，猛地爬起，踉踉跄跄跑到沙滩边上往水里看。 　　高高大大的男人。 　　一张男人的脸，这脸还不陌生…… 　　昨夜还在她屋子里吃喝方便面。 　　“怎……怎么会这样？”沈念心喃喃，忽听到身后有微弱的声音，她木然转身，看到“自己”醒来并坐起…… 　　“她”捏了脸，倒抽气，咳嗽几下，很虚弱痛苦的样子，然后一愣，表情迷糊地伸手又捏了脸，最后木然地看向沈念心。 　　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沈念心看到“她”忽然脸色一变，低头看自己身体。 　　看到了起伏的胸膛，衣服都湿透了，紧紧贴着身体。 　　秦以深一低头就看到了婀娜娇躯的起伏曲线。 　　这什么玩意？棉花吗？他什么时候胸口塞棉花了。 　　他的身体状态传导给精神的感受远比沈念心差得多，疼痛，虚弱，恶心，理智都没有多少了，所以他迷糊中，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捏那团“棉花”。 　　“不要！” 　　低沉磁性的声音从嘴里发出，但声调明显优柔……沈念心自己感觉很不好，秦以深也猛然瞪着沈念心。 　　三秒，他炸了！ 　　这特么见鬼了？还是做梦了？！ 　　他用力一掐大腿，指尖掐的软肉触感柔软娇嫩，这大腿也纤细得很，一掐…… 　　啊！好疼！ 　　秦以深表情扭曲了。 　　沈念心看到的是“自己”被掐得表情扭曲了。 　　下意识的，她都觉得自己也疼了。 　　她的腿！ 　　—————— 　　三分钟后，两个人总算接受了自己跟对方互换身体的“灵异”之事，都是成年人了，脑力定性也不差，虽说觉得匪夷所思，却也不会全把精力放在“惊疑”上。 　　要抓住根源，才能解决问题。 　　到底是什么变故让他们遭遇了这样诡异的事情。 　　是梦？他们已确定不是梦，不然就太不真实了。 　　是在水下憋闷太久？生死危难时的意外？还是…… 　　秦以深忽然看向地上的那个木盒。 　　沈念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是什么？秦家的传家宝么？” 　　他也不确定，这种事情无迹可寻啊！只能回去问下那老头子。 　　但秦以深目光锐利地看向沈念心：“你知道？” 　　“嗯？秦家有一传家宝，虽知道的人不多，但蜀道上还是有一些人知道，我也是从旁人嘴里听说。” 　　这是实话，她不介意这个人去论证。 　　怀疑她么？可沈念心更不习惯秦以深端着她的身体瞪她。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有这样的眼神。 　　因为不自在，她不再看他，而是走向那个盒子…… 　　秦以深也感觉十分不好了，脱口而出，“你走路能不能不要那么娘里娘气的，我看着眼睛都要瞎了，我是一个纯爷们！” 　　沈念心：“……” 　　不过她的心性本来就比较恬淡，虽纠结这样的变故，却也不会因为秦以深这一句话就生气，只是低头看了下这高大英挺的身体，咬咬唇，问他：“那要怎么走？我不太会……” 　　其实她也觉得很别扭。 　　这是男人的身体，还是这个人的身体，她觉得自己的灵魂是拒绝的。 第10章 毒舌 　　“也别这么说话……gay里gay气的！”秦以深长着一条毒舌，沈念心也算习惯了，但一而再这样，她也不会纵容他，所以认真看着他。 　　gay得罪你了么？！ 　　压着心里憋闷，沈念心正了正表情：“在找到法子解决这个问题前，我们各自用着彼此的身体，也总有需要为对方忌讳的地方。” 　　“秦先生不喜欢我这样，我改，但我也有要求。” 　　要求？秦以深也不是迁怒沈念心，就是真的受不了自己的身体在她操控下有那样的行为举止…… 　　要知道沈念心本来就是女子里面最温柔优雅有女人味的一类，在她的身体上是赏心悦目的，可以放在快一米九的秦以深身上，那可就太娘了！ 　　娘得秦以深觉得自己眼睛要瞎了。 　　“嗯……你说得对，我们都体谅一下对方……咳咳”他咳嗽了下，咳得很女人，他瞬间不咳了，MD！ 　　“刚刚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对你说话，这也不怪你，是意外，我是一大男人，总不能欺负你一个姑娘……” 　　沈念心大度得很，摇头：“没事，我也不会在意这种事情，何况现在是秦先生变成了姑娘……你看起来状态很不好，是不是不舒服？” 　　秦以深：我怎么觉得你很介意，所以故意怼我。 　　不过他的确很不舒服！额头发热，身体难受得很。 　　“应该是着凉发烧了……你这什么破身体，娇弱成这样，难怪爬山爬不到三分钟就得歇十分钟。” 　　秦以深吐槽，沈念心脸红，却也回击：“秦先生不必揭我短，我倒宁愿自己受着，也不要让你入我身体。” 　　她也就这么一说，却看到秦以深表情古怪，直直盯着她。 　　嗯？她刚刚说什么了……让你入我身体…… 　　反应过来的沈念心脸颊顿时更红了，不自在得偏过脸，又轻轻咬唇了。 　　秦以深顿时又觉得自己眼瞎了，“你……不要动不动就脸红，我如果瞎眼了，以后当瞎子的可是你，这身体是你的！” 　　沈念心：“……” 　　男人的话都不可信，还说不怪她，还不是动不动就炸毛。 　　不就脸红两次么。 　　“怪我~”沈念心淡淡道说：“用同一身体，是我的灵魂不如秦先生，秦先生的灵魂脸皮已经厚到了深处，自然不曾脸红过。” 　　文化人啊，这就是文化人啊。 　　秦以深：女人说话果然是不可信的，说不在意，其实还不是生气了。 　　虽然彼此芥蒂，但也没有继续损对方，沈念心自觉开始修正自己的行为，不那么娘气，而秦以深也…… 　　“不碰你的身体？”秦以深面无表情：“放心，我秦以深虽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会故意占你便宜，我绝不会碰你身体！” 　　说完，他一闭眼，昏过去了。 　　沈念心：“……” 　　她有这么娇弱吗？ 　　有了协议，沈念心状态比秦以深好，后者发烧，已经起不来地了，她当然要照顾他。 　　“我的衣服口袋里有打火机，你拿来生活……” 　　沈念心伸手进口袋，一边问：“进水还能用？” 　　“我不缺钱。” 　　“……” 　　男人啊，有钱后第一武装的就是车子跟打火机这类男人必需品。 　　——一般这种男人都是单身狗注孤生。 　　世界顶尖的名牌防水打火机从口袋被掏出来，沈念心寻了一些柴火放在地上搭聚起来。 　　找柴火的时候，她才发现这是悬崖底下左侧的浅滩，潮涌常年推送海面上漂浮的木材树叶或者其他垃圾，累积在浅滩上。 　　也好在是从悬崖下直接掉下去，他们在水里昏沉后就是被潮涌推送到浅滩的吧。 　　虽然背风，但身上没烘干迟早也得倒霉。 　　沈念心小心看了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秦以深，莫名有些心虚。 　　柴火是拢在山壁下角落的，以防被另一面吹来的风吹灭，沈念心点了火，然后走向秦以深。 　　“还能起来走吗？” 　　秦以深有气无力，脸色苍白如纸：“你说呢？” 　　“我抱你吧。” 　　抱什么？公主抱吗？ 　　“……不，我自己可以。” 　　秦以深执意自己起来，也的确起来了，站不住一秒，倒了！ 　　沈念心忙接住他。 　　好奇怪，自己的身体就这么倒在怀里…… 　　为了方便，沈念心还是准备将“自己”公主抱。 　　嗯，还很轻松的样子。 　　柔弱了这么多年，忽然有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强力，这感觉…… 　　秦以深在她怀里气息如柳，咬牙切齿：“是我比较强壮！” 　　沈念心：“是是是……秦先生抓稳了。” 　　秦以深被公主抱起来的一刹那，感觉自己整个世界都毁了。 　　在火堆边上烘烤了小半个小时，沈念心觉得自己舒泰了很多，也没什么其他毛病，但秦以深一直寡言，一脸生无可恋。 　　“好些了么？” 　　“不冷了。”秦以深看了下发黑的天色，“上面的人已经开始找我们了，不会超过三个小时我们就能得救。” 　　沈念心颔首：“我信秦家跟警方的力量，但请你多坚持一会，如果真的很不舒服就说出来，不用忍着……” 　　这语气太温柔，秦以深一愣，认真看向沈念心：“真的可以？” 　　沈念心：“嗯” 　　秦以深似笑非笑：“衣服黏着不舒服，我可以脱了烘干？” 　　这流氓！沈念心表情一窒，幽幽说：“秦先生坚强隐忍，还是默默忍着吧。” 　　呵呵~秦以深不说话了，只是观察腿上放着的木盒。 　　“如果是它引起的，也只有它能让我们回到自己身体，你过来，我打开它……” 　　两人按在水里时的模样再演练一次，“你就当是我，抓着我，再抓着它……伸手！” 　　沈念心伸手，握住秦以深的手，手掌相触的时候，两人都没看对方，但……没反应。 　　沈念心想了下，“之前好像是拽着我的……” 　　改了拽的方式，也没用。 　　“是不是拽的力道不够大？你再用力点！”秦以深铁了心想回到自己身体，就这么建议了，结果看到沈念心一脸不赞同。 　　哦，他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衣服。 　　再用力拽……怕衣服被撕破？ 　　他说：“你这衣服质量不至于那么差吧，没关系，我不介意。” 　　沈念心：“我介意！” 　　试了几次都没用，两人也泄气了，在火堆边上一边烤火，秦以深决定打开木盒看看里面的宝物究竟。 　　但还没动手，他们就看到了远方的直升飞机。 　　这地方狭窄，直升飞机停不了，也就在附近盘旋，也在联系上面的人，目测也要半小时才能救人。 　　秦以深呼出一口气，“你我换了身体，这种事情太过惊世骇俗了，不能让别人知道。” 　　不说会影响秦家的生意跟他的生活，就是给官方知道了，也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虽然官方也未必信。 　　沈念心当然也知道这点，但她得确定秦以深的打算。 　　“你我各自都以对方的身份接管对方的生活，至于如何伪装，就得看对方帮忙提点了，所以我们得维持最密切的联系。” 　　秦以深这么说的时候，留意到沈念心的无奈跟迟疑。 　　“怎么，你不愿意？怕我图谋你什么？放心，我就当我们两个是一起遭难的倒霉鬼，因为同一个目的而合作，其余的绝不会有！” 　　他斩金截铁，颇具男子气概，仿佛对沈念心不屑一顾。 　　沈念心本来也没想这一茬，只是想到了其他事情，一时犹疑，不过对方虽误会，可这么认真发誓，她也只能捧场。 　　“嗯，我信秦先生，你绝对言出必行。” 　　“知道就好。” 　　不久以后，秦先生每次想到这个誓言就想胸口碎大石。 　　“其他人不可以说，我爷爷那边我会坦白，到时候还会拉你一起，希望沈掌柜能体谅。” 　　毕竟是亲祖孙，是瞒不过的，也信得过。 　　“如果你有亲人朋友需要坦白，也可以跟我说。”秦以深并不把沈念心当一般女人看待，毕竟是那么大一家古玩店的大掌柜，她应该心里有数。 　　“我的亲人朋友都不在川城，唯一一个最近在川城的也是来公干的，过两天就回B市，真需要跟她接触，你跟我联系，目前我这边没有一个需要坦白的。” 　　秦以深也就不说了，两人又合计了下彼此在人前的一些生活习惯，以及等下到来的秦家人跟警方…… 　　警方无所谓，主要是罗波跟毛毛。 　　“这两人虽然可信，但罗波这小子蠢兮兮的，藏不住脚，毛毛可以做到，却跟罗波两个人一体，一个藏不住，另一个也会崩，所以还不如瞒着。”秦以深看沈念心听得认真，就放缓了语调，“但你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这话有些别扭，但沈念心也不是少女心思，哪里那么多弯弯道道，一如她自己也说错国华，不过分解读就是了。 　　她颔首说：“嗯，我们都细心些吧。” 　　说完，她却露出了倦怠之色，秦以深纳闷：“上了我这么强壮的身体，你怎么还这么疲倦。” 　　秦先生，你能换一个说法吗？ 第11章 洗澡 　　沈念心无奈，双手环胸抱腿靠着墙，一边烤着火，轻轻说：“昨晚没睡好。” 　　秦以深皱眉：“年纪轻轻身体不好，睡眠也不好，你要上天吗？” 　　这人嘴巴能不能别这么毒。 　　沈念心心里膈应，清浅嗔怒瞥了他一眼，“不多亏了秦先生那一桶味儿浓郁的□□红烧牛肉面么？” 　　那味道在屋里久久不散，她很不习惯，一夜都睡不好，但应该是身体疲倦，没想到换了身体也这么累，好像没睡好一样。 　　秦以深目光微闪，想了下，说：“你错了，那是老坛酸菜牛肉面……还有你别这么抛媚眼，娘兮兮的。” 　　沈念心：“……” 　　嗯，我错了。 　　———————— 　　一个发烧，一个没睡好，倦怠得很，外加也不想让其他人发问，上了直升飞机就都假装闭眼休息，可最后……也都睡了。 　　沈念心睡得并不久，直升飞机落在秦家私人停机场的动静不小，她直接醒来了，看到灯火通明的古老建筑群。 　　秦家根基很深，有具现代化风格的西式别墅群，也有古典的中式阁楼宅邸，真俯视了看，大概就是欧式建筑群在两侧，中央是老宅。 　　中西合璧不好搞，但秦家摆明了居中为重，欧式别墅只是附属，听说是后期拓宽出去的宅基地，也是秦以深回来后才有的…… 　　沈念心下了飞机，看到毛毛正要抱秦以深 　　下来，那可是她的身体。 　　“我来吧。” 　　毛毛一愣，却也没坚持，跟罗波挤眉弄眼。 　　爷这是跟沈掌柜患难见真情了？ 　　毛毛飞快跟在后面问：“爷，这是要把沈掌柜安排在哪儿？你别墅吗？” 　　沈念心想着的是他们两人现在这种状况，最好别离太远，否则出了什么情况都不好应对。 　　起码她对秦家的情况了解不多。 　　可又不能住一起。 　　“去客房吧。”沈念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冷淡。 　　“所以还是要住一个别墅的咯？”毛毛又问。 　　住一个别墅也没什么，又不是一个房间。 　　沈念心想了下，淡淡嗯了一声，然后就看到两个人一脸猥琐。 　　这都什么人啊。 　　上梁不正下梁歪！ 　　刚把秦以深送进客房，沈念心瞥了一眼隔壁，好像这就是秦以深的卧室。 　　罗波两人在，为了不露破绽，沈念心只能进屋，但也跟两人说自己很困，有什么事情晚点再说。 　　沈念心太聪明，学习能力也强，她之前见过三人相处的模式，知道秦以深平日就是这样的。 　　冷淡又霸道，说话有点毒。 　　她毒不起来，也霸道不了，但可以冷淡啊~~ 　　但她转身要进屋的时候，毛毛却叫住她。 　　“爷，你有点不对劲啊~” 　　沈念心顿时心里咯噔，露馅了？ 　　“您不是说对沈掌柜这种娇滴滴的娇花没兴趣么~喜欢身体强壮爱运动的~~” 　　沈念心：“……” 　　内心复杂的沈念心还没说话，罗波就坏笑着问：“是不是跟沈掌柜共经生死，患难见真情啊？” 　　果然感情很好，八卦得不行。 　　沈念心瞥了两人一眼，说：“患难就能见真情？那我跟你们共患难多少次了，还不得对你们情根深种。” 　　惹不起惹不起，赶紧走！ 　　罗波跟毛毛一想起佛寺里自家深爷自黑起来连鬼都怕的尿性，瞬间遁走了。 　　两人走了，沈念心松了一口气，也不敢下楼，就进屋了。 　　秦家是巨富，别墅是为了秦以深建的，这最大的一栋就是秦以深自己住的，房间很大，沙发也大。 　　那床……沈念心没看，疲倦的她有心想洗澡睡觉，却在进浴室后看到一张男人的脸。 　　心更累了——这怎么洗澡啊。 　　可身上就算烘干了，衣服也皱巴巴的，穿在身上很不舒服。 　　没法洗，连衣服都不好换。 　　沈念心只能洗把脸，可一洗脸，她就想到了——秦以深会不会也想洗澡？ 　　这么一想，她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 　　刚刚进别墅，她观察过，这么大的别墅也就秦以深一个人住，所以罗波两人不在。 　　她出了房间去了客房，秦以深就躺在床上。 　　睡着的人也不惦记着洗澡什么的了。 　　沈念心上前用手摸了秦以深的额头，她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如果发烧了，肯定会难受很久。 　　所以…… 　　—————— 　　两个小时后，秦以深醒来了，外面天色已黑，像是晚上，昏昏沉沉，他长这么大就没这么虚弱的时候。 　　女人就是娇弱啊。 　　但他打量这个房间就知道这里是自己的地方，还在旁边垃圾桶里看到吊瓶，医生看过了？ 　　难怪头不发热发痛了。 　　“醒来了？还有哪里不舒服么？”声音本来还算熟悉，可比他从前温柔轻缓多了。 　　秦以深下意识看过去，看到穿着内衫的“自己”站在门口。 　　整个房间的问题也调过，温暖却不燥热。 　　秦以深压下不爽，问她：“你叫医生了？” 　　“嗯，你们秦家是有家庭医生的，就住在□□过去第三栋，帮你看了，烧到快三十九度，就打了吊瓶退烧，还给了一些药，你稍等一下。” 　　沈念心说着就转身出去了，没一会拿了冲好的药剂跟药丸。 　　“吃了吧，再睡一天就好了。”她本来就温柔，就算换了个身体，这种体贴温柔是不会变的。 　　秦以深愣了下，盯着她没挪开眼。 　　“怎么了？抱歉，是不是我又说得太……娘了？”沈念心苦笑，“我不太习惯，你得让我缓缓。” 　　她好说话，秦以深反而不自在，撇开目光，淡淡道：“没怪你……反正你对我温柔就好了，也只能对我这么体贴照顾，对别人不要这样，免得被看出来。” 　　沈念心：“……” 　　总觉得听起来怪怪的。 　　秦以深不是小孩子，喝药吃药麻利得很，好了后，看沈念心要端药出去，就叫住她。 　　“我们聊聊。” 　　沈念心放下碗，以为他要跟她交代一些秦家的事情，结果这人第一句话就是。 　　“我身上痒，要洗澡，你身上也痒了吧。” 　　沈念心真心觉得这位深爷的言语……她很不习惯。 　　果然是从西方留学回来的香蕉人，还不如说英语呢！ 　　她尴尬，只能说：“秦先生跟我本来就不是很熟悉，不管是你用我的身体洗澡，还是我用你的身体洗澡，总归是不方便的吧。” 　　秦以深：“我没问题啊，很方便。” 　　这什么人啊！沈念心羞恼，嗔怒横了他一眼。 　　“秦先生是在逗我？” 　　秦以深皱眉：“我这么认真，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在逗你？我确实没什么为难的，还有你别瞪我~” 　　沈念心：“……” 　　身体柔弱，哪里都不太舒坦，他习惯性要去按压一下颈部，手掌却摸到后颈柔软细腻的皮肤，跟豆腐做的似的。 　　而且就在沈念心面前…… 　　他马上放下手，自然而然说：“不过我想洗澡是真的，你肯定也这样，就随便冲一下可以？我不看镜子，也不摸，随便擦一下就好了……你可以在一旁监督。” 　　还监督，她自己不得尴尬死啊！ 　　沈念心没表态，秦以深就继续说：“要么你帮我洗？我一动不动，你洗，当我是植物人，这样你总放心了吧。” 　　你才植物人！这人是故意的不成？说的话总让她心塞。 　　一本正经逗她？ 　　沈念心沉默了一会，说：“还是各自洗吧。” 　　秦以深本来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见她答应反而觉得不对劲，“你答应？你不介意啊？” 　　女人么，不总该介意自己身体的清白什么的。 　　“这样的变故虽然麻烦大，但对比差点死去算是幸运的，也没什么可抱怨抗拒的余地……佛家说皮囊只是外在，我们都看淡一些就好了。” 　　“你嘴上这么说……以后别怪我。” 　　“有什么好怪的，以后恢复身体后，我们不要再见面就好了，省得彼此尴尬。”沈念心下了决心，心情一下子就放松了，也露出了清浅笑意。 　　秦以深一听这人说以后不再见，顿时皱眉，但思虑一会，也说：“嗯，也好，男女平等，我的身体也被你看了，作为一个有尊严的男人，咱们以后就别再见了。” 　　总觉得这位大佬说话特别逗。 　　沈念心哭笑不得，秦以深掀开被子正要起身去浴室，她忽然反应过来，说：“秦先生，你在发烧，好像不能洗澡。” 　　说老半天，我都打算去找睡衣了，你是在逗我？ 　　秦以深动作一僵，面无表情看着沈念心，很郑重地说：“以后多运动多锻炼保持身体健康不感冒发烧可以吗？” 　　沈念心扯扯嘴角：“等我们转换过来，我一定去锻炼。” 　　“我从你的表情跟眼神里看到了敷衍……” 　　这人外表冷酷，但有点话多。 　　沈念心忙转移话题：“秦老先生应该已经回来了，怎么没来看看？” 　　“他不会过来的，反正一听说你跟我在同意别墅，恨不得这栋别墅就一个房间，还门窗封死，封死十月后他就可以来抱孙子了。”秦以深冷笑。 　　沈念心：“……” 　　听起来跟母鸡公鸡关一笼子静等下蛋一样。 第12章 传家宝 　　秦老爷子已经回到秦家，得知自己孙子跟未来孙媳妇的关系有了跳跃性的暧昧进展，而且传家宝也回来了，他很高兴，但并不打算过去看一看。 　　“这种暧昧的状态还很脆弱……沈姑娘我很了解，相当正直有原则的姑娘，估计是被那兔崽子硬绑着去的，但明天她就会提出离开，时间珍贵，我不能去打扰，你们两个也不能去！我们要团结一心小心翼翼维持他们的这种美好状态，直到生米煮成熟饭，瓜熟蒂落，儿孙满堂……说，你们愿意吗？” 　　秦老爷子志气昂扬，畅想未来，将城乡结合部跟山寨青龙帮的气质完美融合…… 　　毛毛两人忙说：“愿意愿意愿意。” 　　于此时，陈羟等人被追踪，悬崖附近还被警方跟秦家的人密切搜索，光照通明，还有直升飞机巡逻。 　　按理说某些人应该插翅难逃的。 　　沈念心不想跟秦以深同处一室太久，而且的确夜深了，于是她回屋了，刚进屋没多久，外面敲门声来。 　　沈念心开门，秦以深站在外面，“它在这个房间？” 　　“嗯，老爷子之前还没回来，它就一并被放在你房间了。” 　　现在秦以深用的是她的身份，是带不走它的，所以他进屋，摸了下那木盒子，眉头紧锁。 　　眼神有些不善，不像是看自家传家宝的样子。 　　沈念心也没多问，坐在旁边喝水。 　　“我要打开它了。” 　　沈念心一怔，“我回避一下吧。” 　　听说秦家的传家宝很隐秘，关乎秦家风水命脉，就是秦家旁系的人都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 　　“不用，你我身上的古怪应该就是它引起的，你已经牵扯进来了。” 　　沈念心想了下，坐回去，看了他一眼，“不能打开么？看秦先生似乎很纠结。” 　　秦以深撇嘴，淡淡道：“并不。” 　　然后吧嗒一下就把木盒打开了。 　　因为是别人的传家宝，沈念心也不会上心，但好奇是有了，就瞥了一眼，然后她愣住了。 　　刷！秦以深刷得一下就把盒盖盖上了，猛盯着沈念心，恶狠狠地说：“说！你刚刚看到什么了？” 　　沈念心表情尴尬，恨不得自己当场蒸发，但试图表达自己的镇定跟无辜：“没，什么都没看到。” 　　秦以深很凶，可上了沈念心的身体，那眼神再凶也只显得明丽清妩，“你在撒谎……我给你三秒钟重新组织语言。” 　　为什么觉得很想笑？ 　　但沈念心给他面子，装出害怕的样子，咬了咬唇，幽幽说：“古典而充满古代宫廷气息的神秘玉器，造型别致，曲线完美，看起来十分有底蕴……” 　　秦以深：“像夜壶对吗？” 　　沈念心：“……” 　　这可不是我说的。 　　谁也没有说话，气氛相当沉重，半响，沈念心安慰他：“也许看错了呢？何况古代玉制艺术千奇百怪，我们不能以现代人的狭隘思想去定性它的存在，何况它还有它的历史意义~~~” 　　不愧是古玩店大掌柜啊，这话说得忒有道理！ 　　秦以深若有所思：“那再看一遍？” 　　沈念心安抚性点头：“嗯” 　　然后他第二次打开盒子，两个人上上下下认认真真看了一会。 　　嗯，果然还是个夜壶。 　　偌大秦家几代人承继保护的传家宝——竟然是个夜壶！ 　　老子日你仙人板板！ 　　秦以深受不了了，拿起玻璃桌上的茶壶就要砸了它！ 　　但被沈念心拦住了。 　　“你放手！别拦我！我今天非砸了它不可！” 　　“稍等一下，你房间有手套吗？戴上手套再砸。” 　　“……” 　　看到秦以深一脸怒意，沈念心有些无辜，传家宝是他家的，可手是她的啊。 　　秦以深放下茶壶，恢复冷静，但也拿起这夜壶，用手掌摸了摸又蹭了蹭，然后举起手朝沈念心微笑：“你要闻一下吗？” 　　这是她的手，没错，摸了古老夜壶的手。 　　沈念心：“……” 　　从冷漠到霸道，然后到毒舌、龟毛…… 　　她又见识到了他幼稚小心眼的一面。 　　沈念心看向那传家宝，问：“你要把它带走吗？还是等秦老先生来带走它？但我觉得你今日就该回我的地方……” 　　秦以深似乎并不赞同，“我们得保持接触，我对你的了解还不如你对我的了解多。” 　　沈念心垂眸喝水：“我想也是，大概除了娇滴滴的娇花，秦先生也不会了解我更多了。” 　　这话……莫名有点让人心虚。 　　秦以深猜想是沈大掌柜没露馅，但罗波那两个土贼先露馅了。 　　“所以我们的意见应该取得了一致，不管是你住我这儿，还是我住你那儿，我们都需要保持密切联系……等下老头子来了，我提出要离开，然后你假意挽留……老头子不会拒绝的，他巴不得你对我表达出依依不舍余情未了的样子。” 　　文学程度不是很高，这位秦先生。 　　沈念心没有对此调侃什么，而是顺着他的建议发挥：“但你最后还是走了，因为你我并不熟，你不会因为我挽留而在秦家久留。” 　　秦以深看了她一眼，“我更愿意留下。” 　　沈念心：“这不符合我的性格作风，别人会起疑。” 　　她才不愿自己的身体留在秦家。 　　也有道理，秦以深赞同了，“你的确像个老古董，不会随便跟男人回家。” 　　就你时髦…… 　　沈念心平心静气接受他的嘲讽：“谢谢夸奖。” 　　秦以深一看她柔软好欺负的样子就来气，他秦以深什么时候这么不顶用过了。 　　不行，得磨砺一下她！ 　　“你不洗澡吗？”秦以深问她，“你又没发烧。” 　　这话明显有一点怨气。 　　沈念心皱眉：“等秦先生回去睡觉，我就……” 　　“你之前跑我房间睡觉的吧。” 　　“那是你生病了，我过去看着你。” 　　“你也是在我那边睡觉了，男女平等，我要跑你这边睡觉，何况你要洗澡的话，我得监督。” 　　什么意思！沈念心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人要看她洗澡？ 　　“你的思想有点猥琐，只是要在外面等你洗澡而已。” 　　秦以深语气冷淡，眼神也很冷傲，“还不去？等我给你擦背吗？” 　　她不洗了可以吧。 　　“不行，我绝忍受不了自己的身体这么脏，我跟某些人不一样。” 　　沈念心：“……” 　　这辈子的好脾气可能都要被这个男人给耗光了。 　　一场恶劣执着的对峙后，最终结果就是沈念心没洗澡直接去睡觉，而秦以深也赖在房间没走。 　　———————— 　　夜很深，睡眠很沉，沈念心睡着睡着，觉得自己到了一个混沌的世界，其实那是水里。 　　那个人，那个背包，目光交错而过，仿佛看到他手里的背包涌出一团微弱的光，入了眼。 　　瞬间黑暗，但她又有种全身都被压沉的感觉，一下子沉了下去。 　　—————— 　　早上醒来，秦以深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天花板，他看了下床边的闹钟，八点了。 　　当然得起来。 　　他起身就去了卫生间刷牙……牙膏挤在牙刷上的瞬间，他猛然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他回来了？ 　　这什么情况！ 　　拿着牙刷直接出了卫生间，直奔客厅，“沈念心，沈……” 　　声音忽然降低，因为沈念心还在睡，仿佛累极了——他当然知道她累极了，因为他也在这具身体里面待过。 　　可他不知道她的睡姿是这样的。 　　以前不认识，认识了后又直接上了身，这是第一次见。 　　她的样子本就清艳，满满知性典雅，脾气也温柔，白天的时候就很安静。 　　不管是爬山还是拍照，亦或者跟那些老头子商谈业务，她都显得宁静而安稳。 　　睡着了……更安静。 　　一缕发丝垂落她脸颊，细微柔软。 　　发黑而肤白，发尾略贴着唇瓣，若有若无的嫣红。 　　秦以深沉默了。 　　果然女人的身体还是得女人的灵魂住着比较好。 　　看着顺眼。 　　———————— 　　沈念心是睡饱了醒来的，乍看到秦以深坐在面前，她也是迷糊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恢复了？” 　　秦以深颔首，显得很镇定似的：“我醒来就发现了，这也算是好事，是虚惊一场。” 　　是虚惊一场吗？像梦一样。 　　两人目光对视，沈念心说：“可能是突发意外，偶然事件，但……” 　　秦以深皱眉：“未免还有下次类似意外发丝，我们以后还是别见面了。” 　　他如此冷酷，反而让沈念心赞同跟放松，“是的，这样比较好……抱歉，我先去洗漱，等下就跟秦老先生告别。” 　　沈念心进洗手间后听到外面那人往外走的声音，她神色也缓和下来，看着镜子里熟悉的面容跟身体，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还好回来了。 　　等沈念心洗漱出来，秦以深又在了，玻璃茶几上还放了牛奶荷包蛋跟面包。 　　都是温热的。 第13章 再换！ 　　沈念心愣了下，若有所思看向秦以深，后者偏开脸，“早起吃早饭，平时勤锻炼，身体才会好。” 　　他大摇大摆坐下，又看她一眼：“愣什么，过来吃啊。” 　　“嗯？太多了，我恐怕吃不完。” 　　她随意看了一眼就下意识说了这么一句，表示对秦大佬如此盛情不胜感激…… 　　“又不是给你一个人吃的，你想多了。” 　　“……” 　　你赢了，秦先生。 　　就一杯牛奶，看来这人不喜欢喝牛奶。 　　沈念心坐下吃早饭，细嚼慢咽，速度很慢，秦以深了她一眼，速度也慢了下来…… 　　吃完就得分道扬镳了，以后不再见。 　　“这是分手早餐，得慎重。”秦先生这么说。 　　沈念心默默喝着牛奶，暗道怎么有一种要上断头台的感觉…… 　　还分手早餐。 　　他们牵过手吗？ 　　好像有。 　　“分手前留个联系电话。”秦以深说出口，有些后悔，暗道这女人不会认为他居心不良吧？ 　　所以他补充解释：“万一我们又调换了呢？” 　　呸！乌鸦嘴！ 　　沈念心却也跟他交换了号码。 　　刚弄完，叩叩叩，门外传来敲门声，还伴随着秦老爷子肉麻兮兮的声音：“乖孙AND心心丫头，开门啊~我是你们的爷爷啊~~莫慌~我就是来给你们送早餐的~” 　　咳！！沈念心呛住，秦以深也被面包噎住。 　　好不容易稳重了，秦以深看向沈念心，忽然来了久违的绅士风度，悄然压低声音：“我无所谓，但你要不要躲起来？” 　　他察觉到沈念心不太乐意跟他扯在一起，虽然心里莫名不爽，但也不会死皮赖脸给她添麻烦。 　　“不用了，躲起来反而更不体面，坦荡一点吧，左右我们也没什么。” 　　她轻描淡写，秦以深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不是互换过了？这也没什么？ 　　门一开，老爷子一眼看到后面站着的沈念心，坦坦荡荡的，还朝他打招呼，很有礼貌。 　　失望吗？老爷子段数很高，心机深沉，很正常得跟沈念心过了下外交辞令，听闻沈念心要走，他及不可查瞥了一旁老神在在的秦以深一眼，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就答应了。 　　正好沈念心也吃完了，也不久留，下了楼，一老一小送出门。 　　秦以深发现她的人已经到了，肯定是她洗漱的时候就叫了人。 　　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走？ 　　车子远离视线，秦老爷子笑意盈盈的脸色一下拉了下来，哼哼唧唧：“脸色这么难看？不舒坦了？留不住人家怪谁！” 　　秦以深懒得理他，进了一楼大客厅打电话联系罗波他们。 　　陈羟等人在追，只要他们在川城，就总有追到的时候。 　　“对比陈羟，那个燕影更棘手，不管是身手还是脑子……” 　　毛毛那边在外面带着人追查陈羟等人，听着秦以深提起燕影，“燕影？是挟持沈掌柜的那个孙子吗？爷~是沈掌柜说他叫燕影的？” 　　“她不认识那孙子，别乱说，是我认出来的……他的名声可不小。” 　　如果这社会有道，分黑道白道，那么黑道里面也分好几种，有一种以盗为谋生的道，燕影就是这道上的佼佼者。 　　秦以深只知道这人，昨天也是第一次见，遇上了就认出来了。 　　但在毛毛听来，总觉得自家的爷第一句话反应有点过激了。 　　他在手机这边笑得意味深长，但也问：“爷的意思是要我们主抓着燕影这条线？进而方便找到他们背后的人？之前警方抓到那几个人，六子那几个人嘴巴极严，连续八个小时的审讯都没有结果。” 　　秦家在警察内部也是有人的，单单问一下审讯过程不算困难。 　　“不，燕影这边难抓，也更难撬开嘴，但必须先抓他，因为他比陈羟那些人胆子更大，后者急于逃亡，前者更急于继续盯着家里那玩意儿，至于六子那些家伙……他们不是足够坚强，而是还不够绝望，林腾那边会找出路子。” 　　林腾父亲是警队那边的人，跟秦家很熟，后来秦以深回家，倒是跟子承父业的林腾交好了。 　　别看秦以深外表充满攻击性，但他的第一反应是以防为主，对燕影的攻击就是防御。 　　毛毛听话，也觉得有道理，“但那孙子掉水里后就没踪影了，找遍那悬崖也没找到。” 　　上直升飞机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还有一个人也掉海里了，只是不知道人叫燕影。 　　这找吧，还真没找着，就跟人间蒸发似的。 　　“他总会出现的。”秦以深冷笑。 　　警局，一个五官一般但各自英武发型帅气的青年一进审讯室就把一叠资料放在了桌上，一屁股坐下，腿翘起，双手交叠垂放在桌子上，朝对面戴着手铐的六子微微一笑。 　　“社会竞争压力大，工作业务从地下转移到地面，重见阳光的感觉不错吧？” 　　六子目光有些闪烁，“警官，你这话啥意思啊？我可不懂，什么地上地下。” 　　“不懂啊？那我就给你解释解释，地下呢，就是盗墓，地上呢，就是盗贼。”林腾微笑，从资料中抽出一张纸推到六子面前。 　　“三年前东北驴头坡盗墓……你就是赵家班盗墓团其中之一的赵老六，也是赵深的亲弟弟，你们这个团体一共十五人，唯独你跟赵深逃了。让我算算，你们不仅盗走墓中至少价值三千万价值的墓葬品，还杀了驴头村村民陈二跟李云，尸体就埋在村西口的樟树林，其余已经落网之人招供指认这两人就是你跟赵深杀的，他知道这得判多少年的罪吗？” 　　六子的脸一下子就抖动了起来，额头有冷汗渗出。 　　—————— 　　面对林栋这些人的关心，沈念心也回应了几句，完事了就去洗澡。 　　不知道为什么，在脱衣服的时候，她不自然了下，突兀有一种念头——幸好是她自己脱自己衣服。 　　不过除却她自己还能有谁呢？总不能是那个里外不一的秦以深吧。 　　沈念心觉得好笑，也将外套放一边，又脱下里面内衬…… 　　热水沐浴身体，仿佛这两日的危险遭遇都随着它的温热释放开来。 　　这种舒适让人的情绪波动很大，从紧绷着到舒缓，从舒缓到一瞥镜子中的起伏，再舒缓…… 　　莫名的，她又有那种昏沉虚飘的感觉，好像灵魂再次离体而去。 　　难道……沈念心还未反应过来，再觉得自己好像猛然一沉，顿时陷入一个雾气沉沉的空间，紧接着全身入水里。 　　不，她本就在水里。 　　一睁开眼，她就看到了一条修长有利的大长腿很随性地搭着浴缸一侧，长而有力的小腿上还有风骚的腿毛，另一条腿跟身体都在温水中。 　　能闻到红酒味，因为手上就捏着一杯红酒，旁边还放着手机跟酒瓶。 　　一边泡浴缸一边喝红酒，这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她又回来了。 　　明明坐着林栋的车大半个小时回家并且刚刚洗澡的她又回来了，而且干脆利落得又上了秦以深的身。 　　他还在泡澡。 　　对了，她也在洗澡？不，好像已经洗完了，至少…… 　　沈念心忽然脸色一白。 　　———————— 　　另一头，大家闺秀古韵古香的房间中，嗯，这里不是浴室。 　　不知道算运气好，还是不好……但是吧……秦家深爷的状态也略微妙。 　　因为他穿着浴衣，浴衣有些单薄，松松垮垮的，贴着皮肤跟丝绸似的…… 　　这也没事。 　　他小心翼翼地用青葱纤细入玉削的手指捏着衣领两侧把V领缝隙拢起来，几乎憋成了X领。 　　又迅速绑紧了腰上小带子。 　　然后呢……看向眼前拉出来的两个大抽屉。 　　大抽屉里面有好多小格子，左边罗列放着胸衣，右边罗列放着内裤。 　　款色都比较素雅干净，但…… 　　啪！左右开弓，灵感抽屉都被猛然推进去。 　　脸好热~~ 　　秦以深一只手扶额，那女人会不会恨死他了？ 　　不行，这件事绝对不能认！ 　　正在此时，搁置在旁边妆台上的手机铃声响起…… 　　是他的电话号码，显然，是她打来了。 　　但这手机号码备注是什么鬼？！ 　　电话接通，两人都保持了缄默。 　　尴尬吗？必须啊！ 　　要不要坦白从宽？不好吧，谁会这么傻！可她那么聪明，肯定知道啊，万一认为我是故意隐瞒，内在是个猥琐抠脚大汉怎么办？ 　　我秦以深是那种人？ 　　绝对不是！ 　　本着老实本分坦白做人、起码在女士面前应该如此的原则，秦以深主动开口，认真严肃坦白：“两个抽屉我都看到了，但我啥也没动。” 　　本着这人应该避免尴尬、彼此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并且啥也不提的沈念心：“……” 　　这人是故意的吧！ 　　她轻咬下唇，直接略过他刚刚的话，说：“见面吧……商量下怎么处理。” 　　“你这边人少，你过来吧。”秦以深考虑了下秦家那边的人员情况，给了这样一个建议。 第14章 那个女人 　　沈念心倒也赞同，但问题是……她窝在浴缸里一动不敢动。 　　甚至连目光都不敢往下。 　　秦以深察觉到了，于是说：“也没啥，你就当自己看了一个健美冠军的身材秀好了。” 　　沈念心：“……” 　　这两天无语的次数已达到从前总和。 　　然后秦以深还平静理智地指挥她去挑衣柜里面的衣服裤子——最重要的是内裤。 　　“反正都一个色，你随便挑一条就可以了，我跟你不一样。” 　　这话听起来没毛病，但延伸出去……哪里不一样？内裤单一跟多种多样不一样吗？ 　　这人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在耍流氓？ 　　沈念心脸红，但也竭力平静对那边的秦以深说：“但我会当你跟其他男人一样。” 　　一样？什么一样？身材？还是……尺寸？ 　　秦以深：“……” 　　你伤了我自尊你知道吗？ 　　沈念心挂了电话，从浴缸起来，抽了浴袍披上就出了浴室去找衣服……然后是内裤。 　　果然都一样，就一叠一叠放着，平整却无区别。 　　一闭眼，不管了！ 　　当盲人穿衣吧！ 　　———————— 　　一个小时后，平复了心情的沈念心开车到了自己从前的家……抬头就看到这栋楼的第九层落地窗拉开，一个人站在楼落地窗后面看着她。 　　等候的这段时间，秦以深不敢动这具身体一根头发，就双手别在身后如老爷子一样踱步观察沈念心的居所。 　　两室一厅两卫一厨的公寓，两室也还有一个卧室，另一个是书房。 　　一百二十平而已。 　　完全跟秦家没得比，就是秦家最小的别墅也比她的家大。 　　但大归大，家的意义就被宽泛稀释了，小归小，却也有它的精致。 　　或者说处处可见清美柔软的气质。 　　如她的人。 　　不过有点奇怪啊，蜀道那些古玩店的掌柜的，哪一个不是身家几百万几千万的，开豪车住别墅，没钱玩不起这一行。 　　而沈念心来蜀道三年，名声极大，眼力超凡，在蜀道生意圈内都有很大的名声，否则他家老爷子也不会把她当成顶级人才拉拢。 　　古玩界的顶级人才，随便看准一个物件也足够赚几十万，听说她曾淘宝到一见汝瓷，转手就赚了七百多万。 　　而这三年来，她应该赚了很多钱啊，别说还有她在别的地方还有根基。 　　怎么还住着这么一套小公寓？看似还常住的样子。 　　—————— 　　输入密码，门开了，沈念心进门关门，秦以深转身看向她。 　　里面大概还穿着浴衣，但……沈念心看他外面还裹着一件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外套，把自己裹得跟狗熊一样，双手别在身后，那姿势…… 　　其实像企鹅。 　　他的目光有些闪烁憋屈，又似乎恼怒，瞪着她。 　　“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吗？” 　　沈念心一愣，继而失笑。 　　这人……也蛮可爱的嘛。 　　—————— 　　坐下来后，两人针对互换后恢复又互换的操蛋遭遇进行深入的讨论，其实这种事情很是无厘头，无迹可寻，毕竟是灵魂层面的事情，但谈着谈着，两人都敏锐把握到了一件事。 　　“睡觉的时候，我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陷入了海里了，昏昏沉沉，接着就意识离体，后来又坠落……这是不是就是我们灵魂互换的大概形式？你有这种感觉吗？” 　　秦以深皱眉，摇头，看了看她，表情有些…… 　　他犹豫了。 　　沈念心也微微蹙眉，但终究没说，一条船上的蚂蚱也有彼此的隐私，她无权裹挟对方。 　　然而秦以深看她明明察觉到了却没问，反而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妥当，于是说：“我也做梦了，梦到一个女人。” 　　男人么，梦到女子什么的，也不觉得奇怪，至于这么犹豫难以启齿么？ 　　大概是那个女人身份特殊吧，要么就是他对那女人做的事情不可描述。 　　沈念心几不可查瞧了瞧他，也没多问，但说：“你我梦见的都不一样，古时有言，天人合一为意念之同，这是天与人的意念契同，以古时修行者为例，也有人与人的，伯乐跟知己……意志意念思想等等~~你我是在这方面有契同点吗？” 　　“你一定是文科生。”秦以深说，显而易见啊，沈念心笑了笑，没有否认，“秦先生一定是理科生。” 　　“何以见得？” 　　“只有理科生才会用这种语气对另一个人说：你一定是文科生。而秦先生对我刚刚提及的古时理念有些不以为然，但你也没有否认，应该是用理科生关于电波共振等类似思想来分析你我灵魂互换这种事情。” 　　赞同结论，只是分析理解的方式不一样。 　　秦以深也没有否认，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文科理科思想不一样，那爱好呢？” 　　各自提及几句，没有下文。 　　因为——完！全！不！一！样！ 　　比如爱运动跟……不爱运动。 　　“我不是不爱，只是没时间。” 　　“懒。”秦以深淡淡说着。 　　就你勤奋！ 　　沈念心飞快转移话题，商讨了一下，两个文科理科里面的佼佼者终究达成一致。 　　——梦的内容不同，那就是跟他们的情绪有关？ 　　情绪？ 　　“灵魂频率的波动不外乎跟情绪有关。” 　　你当时的情绪是什么？ 　　睡梦中，谁知道呢……但后来再次互换之前的情绪呢？ 　　一个男人梦见女人的情绪能有什么？ 　　沈念心忖度了下自己当时的情绪…… 　　“我们先触摸它，然后让自己情绪化……试试吧。” 　　这种尝试不需要做什么。 　　只是所谓情绪化……想最痛苦或者最开心的事情呗。 　　事实上两人都成功了，一次性，他们都感觉到了对方的痛苦，然后…… 　　失败。 　　“是不是需要水？我们两次都有水……” 　　失败 1！ 　　“水不够，你站着，我给你泼一下！但你不能泼我，为啥？你的身体弱啊，发烧才好！” 　　失败 2！ 　　一个小时后，浑身湿透的两人还是没有换回来。 　　几次努力，直到傍晚也没能成功。 　　秦以深受不了了，“我饿了……你这里有什么吃的？” 　　自然有。 　　“你想吃什么？”沈念心进厨房，打开冰箱。 　　“我随便，我不挑……糖醋排骨、糖醋鱼或者红烧肉跟……你厨艺怎么样？” 　　“一般。” 　　一般的厨艺，口味很挑剔的秦以深却吃了满满两大碗的米饭。 　　沈念心只当这人饿了，看他放下筷子但没有下餐桌的意思，就说：“菜不要留着。” 　　秦以深看了她一眼，“我刚刚还想问你一个问题——怎么样才能优雅而不失礼貌得在吃光了碗里米饭的情况下继续吃菜，并且不会让主人讨厌。” 　　沈念心莞尔，并不急着收碗筷，因为这样显得很没礼貌。 　　“你已经做到了，秦先生。” 　　外面夜幕已降临，屋里灯光柔软，她笑了，柔软的灯光仿佛在她眼里粲然生辉。 　　他曾听过一句话：若是一间房子一盏灯，还有那个女人，我心便已宁静。 　　不是“一个”女人，而是“那个”女人。 　　这是特指。 　　那是在美国乡村一小咖啡馆里，他看着自己的朋友笑着说这样一句话。 　　当时不懂他脸上的笑容，现在……忽然懂了一点点。 　　“不吃了么？是不是凉了，要么我给你热一下？” 　　沈念心问他，秦以深回神，伸手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进嘴里拒绝，舌尖上的美感让他神色变得缓和，一边吃一边说：“下次做红烧肉吧，我喜欢吃红烧肉。” 　　额……你好像很不客气啊，秦先生。 　　不过看着自己的身体，沈念心一时也无法拒绝。 　　就当是喂养自己吧。 　　———————— 　　吃完后，沈念心看秦以深没有走的意思，暗道约莫是还有一些事情要交代，于是她起身收拾碗筷进厨房，刚洗干净手转身就看到眼前一人，她往后退了一步，腿太长，后腰比厨台高了不少，她顿足了。 　　“秦先生这是……” 　　“你太高太壮太有存在感了，出去，这里我来。” 　　“秦先生不是要继续探讨接下来我们可以做的？” 　　“你做饭，我洗碗，正好。” 　　这话……沈念心有些愣，但秦以深已经过来，拉过她的手，想要将她拉开……没拉动。 　　这就有点尴尬了。 　　沈念心笑了，秦以深恼羞成怒，用眼神跟表情告诉她：滚滚滚！ 　　“那就劳烦秦先生了。”沈念心自发出去，一出了厨房，她回头看了一眼就进了自己房间。 　　秦以深洗完碗擦干净手，听到沈念心叫他。 　　同处一室，还有一张床，秦以深心态有些异样，眼神也有些飘。 　　“你在看什么？”沈念心睨了他一眼。 　　“没什么，你找我做什么？衣服？” 　　他看到了床上的衣服。 　　衣服恐怕不是重点，下面的……内衣内裤吗？ 第15章 另一个人 　　秦以深眼神微妙了，沈念心避开他的目光，说：“就算这几天我们可以尽量先推掉彼此的事业应酬，真推不过了，也及时联系彼此……但总不能一直这样，不然遇上突发情况，连衣服都穿不了的话会很糟糕……” 　　她这番话倒显露了她的真正本性。 　　气质温柔不代表本性柔弱，她很坚强理智。 　　所以哪怕遇上这种问题，第一反应也非藏在家里能混一时是一时，而是想着去先适应这种变化。 　　包括自己的身体被一个男人替换了的不便跟吃亏。 　　她没有任何抱怨，而是竭力去适应——比如这藏在衣服里面的内衣内裤。 　　秦以深很意外她会主动退一步。 　　这种意外觉得好像一根小草毛绒绒地从心脏缝隙出生长出来，撩了心脏血管…… 　　一个目光灼灼，一个避开目光。 　　——其实也算默契。 　　三秒钟，秦以深打破沉默，说：“你放心，我会认真穿的。” 　　不不不，你不用那么认真，沈念心囧得无以复加。 　　手机忽然来信息，是微信的，来自沈念心的手机，但现在手机是在秦以深手里。 　　他把手机递给沈念心，但瞥过上面的微信名。 　　零？头像好像是个男的。 　　沈念心跟对方文字聊天了一会，后对秦以深说：“我朋友让我去见她，之前我让她帮忙修一下那个相机。” 　　相机？秦以深很敏感，“你是想查一下那个相机里面到底拍下了什么吧。” 　　沈念心上下划着手里的手机屏幕，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秦先生这语气好像已经笃定我是无意间拍下什么，但不自知。” 　　而不是她参与了什么。 　　“权衡利弊而已，假如你真参与了什么，至少也是站在我这边的，你拍下了什么，也肯定是有利于帮我们秦家找出敌人的。” 　　真不要脸啊。 　　不过因为跟秦家相关，那么…… 　　“你跟我一起去就变得十分合理了，对吧，我的深爷~”秦以深一本正经微笑。 　　既要走，关于沈念心被他嘱咐秘密带来的传家宝得藏起来的。 　　“你家最隐秘不可侵犯的地方在哪？”秦以深问，不知道为什么。 　　“嗯……大概有。” 　　“啊？是不是……” 　　秦以深的目光往卧室里衣柜那边飘了一下。 　　沈念心有些惊讶，“秦先生知道？观察到的么？” 　　“嗯。” 　　“秦先生很厉害。” 　　“一般。”秦以深脸上高深沉稳，目光却有些闪，他会告诉她自己刚刚瞟的其实是下面那两个内衣裤抽屉吗？ 　　NO WAY！ 　　放好了后，“我怕会出问题。”沈念心还是有些担心。 　　“那些人想不到你敢把它带出秦家，也想不到你敢把它留在别人家里。”秦以深安抚她。 　　沈念心苦笑：“如果这个别人家不是我家，我恐怕会赞同你的想法……” 　　“你不是别人，你家也不是别人家，现在已经是我家，我家也是你家，懂不？”秦以深觉得她这种精神状态不对，就严肃提醒她：“你我已经合体了，真要分你我，还谈什么和谐互助共同解决难关。” 　　沈念心：“……” 　　你的灵魂精神世界为什么忽然升华了？ 　　———— 　　但沈念心最终也没阻止，走的时候，她拉开书架，露出后面的操作系统，手纹按上，解开密码，启动警戒防御系统，包括红外线扫描等等…… 　　套路很深，技术很专业。 　　秦以深看这人满屋子的字画古籍，联想到她的行当，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庙小菩萨多嘛。 　　———————— 　　半个小时后，川城一家川菜馆之中来往男男女女，对于店里的服务员们来说，他们看的人太多了，早没了深入了解的欲望，但也有了两种划分标准，一是财富，二是颜值，值得一提的是，颜值永远比财富更加直接明显。 　　所以从沈念心两人进来后，不少人都留意到了他们。 　　但对于沈念心两人来说，旁人的关注早已是家常便饭，也不算什么。 　　陈零很快就来了，秦以深反应比沈念心快，直接抬头看来人…… 　　板鞋，牛寨库，黑衬衫跟鸭舌帽，背着一个背包，很高，估计一米七多了。 　　坐下来后拿下帽子放在边上，露出一张俊俏清秀的脸。 　　男的？果然是男的！怎么会是男的？！ 　　沈念心怎么会跟一个男性笑着热聊那么久？ 　　秦以深已经被沈念心嘱咐了很多次，因此收了杂念，第一时间开口介绍双方：“阿零，这位是秦以深秦先生，秦先生，这位就是陈零，我的朋友，精通电子仪器……” 　　介绍好双方后，三人都坐下了了，之前沈念心跟秦以深说过陈零比较开朗，秦以深还担心对方如果要跟他多说什么会露馅，结果发现并不！ 　　因为这是一个宅女技术控！并且是超级吃货！ 　　一坐下里就奔着吃去了。 　　“这家店不错，我来川城这么多天，找到的美食之地，这家绝对排第一！来来来，不用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哦~尤其是这家的糖醋排骨，绝对好吃，当然啦，跟小心心你的手艺没得比~” 　　来之前，秦以深被沈念心在车上临时培训了一下——她一坐下肯定先谈吃的，并且重点夸赞糖醋排骨，最后点名主旨…… 　　“你是想让我给你煮菜吧。”秦以深睨了陈零一眼，淡淡说。 　　陈零顿时否认：“不，我只是主动给你一个疼爱我的好机会。” 　　不要脸！ 　　秦以深心中冷哼，脸上却得绷住温柔的表情，按照原计划说：“最近忙，等我回B市吧。” 　　“好吧……”陈零略失望，刚好菜上了，失望一扫而空，秦以深心里也略放松，暗道自己谈几个亿的单子也没这么紧张啊。 　　莫名其妙。 　　下筷之前，陈零也拿出背包里的相机。 　　“相机已经坏了，我拿出了核心硬件检查过，运气不错，都完好的，重新安装好了，里面的照片也都在，你们现在就能看。” 　　陈零把相机放在桌子上，谁先拿来看？ 　　秦以深主动先拿起来，然后递给沈念心，这个动作让陈零一愣，来回瞟了瞟两人。 　　秦以深心中暗想：误会吧，误会就对了！ 　　不过陈零竟也没说什么，顾自低头吃东西。 　　秦以深又暗想：沈念心有点失败了，竟比不过糖醋排骨。 　　沈念心不知自己被秦以深吐槽，只低头认真翻看相机里的照片，很快…… 　　“找到了，应该是这张。”沈念心才这么说，也把相机挪过去一些，秦以深就探过身子过来，两人一同看着相机里的那张照片。 　　挨得很近，彼此呼吸可闻，两人都察觉到了这个距离有点微妙，但谁都不好意思往后挪——我心思坦荡，我怕什么啊。 　　于是都不动。 　　相机里是俯视照，沈念心当时想拍的是一颗枫树，小平头偶然入镜。 　　“不止他，还有另一个人。”秦以深伸出手，指尖指着左下角小平头的现身的对面，那是照片缝隙的最边沿，可以看到一只手，但这只手不是小平头的，看方向，小平头应该跟这只手的主人在说话。 　　“小平头应该是怕这个人身份被暴露，所以故意打掉相机，而这个人那天也是进山上香的香客之一。” 　　“不过只有一只手也分辨不出他的身份……不对，这只手有点意思，这照片可以放大了洗出来看，或者用放大镜。” 　　秦以深看着那只手上隐隐模糊的印记若有所思。 　　沈念心也察觉到了，暗道应该是纹身或者疤痕一类。 　　饭菜很快上全了，三人开始吃饭，中途沈念心起身去洗手间，她一走陈零就笑了，朝秦以深挤眉弄眼的，“我说你今天有点不一样啊。” 　　秦以深心虚，看出来了？稳住，不能输！ 　　“什么意思？”他装出沈念心平日那柔软的语气……其实也不难，声量小一些就好了，这女人身体构造本身如此，再大声也大不起来，就是他心里有点发麻。 　　陈零挑眉，“对这位秦先生啊，以前哪个男人可以那么靠近你？就是谈合作，你也从来都保持一定距离……” 　　这个话题嘛……有点玄妙。 　　他总不能试探沈念心的私生活嘛，能吗？ 　　谁让他跟她换了身体呢。 　　“我又不是没有男性朋友，不至于。”秦以深装作不在意得说。 　　陈零翻白眼，“你还能有几个男性朋友？除了我跟阿砚两个女的，也没见你跟哪个男的多亲近……当然，追你的人跟那些往来的生意伙伴不算。” 　　咦，女的？这人是女的？！秦以深略惊讶，不过这不重要，沈念心没有对象？ 　　也对，她家里没有半点男性生活用品……有人追？有人追也不奇怪，都没追上吧。 　　秦以深露出笑容。 　　陈零顿时纳闷，“你笑什么？难道你真藏了什么姘头？不过你长这么好看，只要笑一笑，什么姘头没有。” 　　如果是往常，她的好友一定会嗔她一眼，温温柔柔怼她，没有半点攻击性。 　　但今日嘛…… 　　秦以深瞥了她一眼，“再不吃的话……” 　　筷子伸向那最后一块糖醋排骨…… 　　陈零迅速夹起塞进嘴里，一边瞪着秦以深，“你以前可没这么坏啊，还想抢我肉骨头吃……” 　　这句话厉害了，我还真不敢抢。 第16章 我跟你走 　　“不过这姓秦的看起来还不错，高高大大，腿长腰细……长得也好不错，体力有保障，生活性~福靠得住~~” 　　闺蜜之间的荤话么~~何况她们年纪不小的，不奇怪，但…… 　　秦以深瞬间觉得这人很有眼光，不错不错。 　　于是又笑了。 　　陈零一看他这老母亲般的慈祥微笑，吓得手一抖筷子都掉了。 　　不好，刚刚好像没绷住！秦以深正想着弥补，忽见陈零皱眉，他也顺着她的目光往后看。 　　—————— 　　几分钟之前，沈念心看到了厕所，但在看到男跟女洗手间的时候顿足了，表情纠结。 　　她忘记了自己现在是男儿身。 　　那么是进左边呢，还是右边呢？ 　　这是一个问题。 　　问题解决不了只能暂时回避，还好尿意不是很深。 　　沈念心往回走，因为思绪不太稳，也就没留意旁边走进来一个着急打着电话的女郎。 　　撞上了，女郎高跟鞋一歪，娇声一响……但还没倒下，腰肢就已经被搂住了。 　　“抱歉，你没事吧。”沈念心柔声问她，女郎本还有些恼怒的，但一听这声音就缓和了些，何况对方把她扶正后就立马松开了手。 　　真正的女郎不会跟有绅士风度的绅士胡搅蛮缠。 　　女郎抬头看到沈念心样貌的时候愣了下，脸略红，但也回：“没事，我自己也不小心，谢谢先生。” 　　沈念心弯下腰拾起地上的手机，递给她，“你的手机，看下坏了没有。” 　　女郎接过，脸更红了，点开看了下，声音又温柔纤细了几分：“没坏……” 　　“那就好。”沈念心朝她略颔首，转身欲走，“先生，请等下。” 　　沈念心回头…… 　　秦以深跟陈零见到的就是那位打扮干练时髦的女郎红着脸羞答答地要联系方式。 　　陈零皱着眉，语气不善：“我说阿心，这男人恐怕不太靠谱，笑起来太招人了，而且跟中央空调似的，逮着谁都温柔，以为自己是糖醋排骨么，大中华子民都爱？” 　　你说的就是你的阿心啊，心心牌温柔档中央空调。 　　秦以深冷笑。 　　陈零一看他冷笑就暗叫不好了，“你喜欢得这么深了？好吧，那得改变下策略！上！” 　　上啥玩意？谁喜欢她了！那是老子的英俊脸庞强壮皮囊！ 　　但为了皮囊，是可以“上”一下的。 　　秦以深心态一下子就不稳了，什么内敛气质稳重风度…… 　　沈念心这边略惊讶，但毕竟是别人的身份身体，她下意识看过去，正好看到那头坐着的秦以深目光锐利。 　　她反应过来了，这人怕是不开心了…… 　　“抱歉，我记性不好，自己的号没记住，只记得我女朋友的……” 　　不算含蓄，但还算明白。 　　女郎秒懂，略失望可惜，但也不再纠缠，沈念心也就脱身了。 　　回到座位，陈零有一点不待见他，也觉得自己杵着，不利于两人和谐处理矛盾，于是找个理由走了。 　　理由还挺直接。 　　“反正我吃饱了，还有事，走了，你们两个继续。” 　　沈念心有些无奈：“总是这个借口，来来去去风风火火的。” 　　“她外表打扮看起来挺像男孩子的，我一开始没认出来。”秦以深心思转了一圈，若有若无问：“第一眼看还以为是你男朋友呢。” 　　沈念心轻轻一笑：“她是挺俊俏的，我也不亏。” 　　秦以深给她倒了一杯饮料，“这么说，你喜欢长得好看的？” 　　他下意识看了下自己的皮囊。 　　“谁不喜欢好看的？”沈念心看了他一眼，而且总觉得这人莫名殷勤。 　　秦以深略噎住，但马上抓住机会：“所以你刚刚勾引她了？” 　　沈念心暗道果然生气了……这秦先生恐怕有点毛病啊，不近女色算主动性抗拒，是心理问题。这连别人的主动都抗拒，恐怕就是心理跟生理双重问题了。 　　不知为何，沈念心忽然对秦以深的身体不那么“羞涩”了。 　　包括尿尿什么的。 　　“巧合而已……谈不上勾搭，难道秦先生没遭遇过？” 　　“遭遇过，而且次数狠毒哦，但我从来不主动，也从来都是拒绝的。” 　　典型的傲娇大佬GAY。 　　沈念心莫名叹气，也莫名放松，“以后我会留意的，秦先生不要生气。” 　　她认错态度极好，秦以深却莫名心塞，这什么眼神！ 　　他有些食不下咽，因此留意到沈念心吃的也不多，而且不肯喝汤。 　　在她家里吃过饭，这个人是蛮喜欢喝汤的，大概女人都有喝汤的习惯。 　　但现在她没有。 　　秦以深若有所思……“你没有？” 　　沈念心回神，“什么？” 　　秦以深：“尿尿。” 　　沈念心沉默，表情有些难以启齿，“这个事情……” 　　秦以深：“去了没进去？回来求我指教？” 　　看沈念心又红了脸，顿时气恼，凑过去压低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你应该早说啊，憋坏了怎么办！你当不上你的肾你不关心是吧！” 　　沈念心：“……” 　　我错了还不行么! 　　沈念心受不了自己的身体在耳边呵气说话，就侧开些，“回去吧……回去再说。” 　　秦以深也吃不下了，干脆起身……“去吧，你去结账，用我的钱包。”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很奇怪。 　　沈念心苦笑，也没拒绝，左右这些钱对他们都不算什么。 　　沈念心先到柜台这边，运气有点巧，刚好遇上那个女郎也跟一群人出来了。 　　女郎看到刚刚那位集高度与颜值甚至风度于一体的男神还是很欢喜的，眉眼都跟点了光似的，但旁边有生意伙伴，因此克制一些，只打了个招呼。 　　沈念心记得自己不能崩秦以深傲娇大佬GAY的人设，所以也只是冷淡一颔首，再没笑，但…… 　　“秦以深？”声音娇魅，人却冷艳，气场强势，沈念心一转头就看到了这位比时髦女郎高了两个阶层的女子。 　　衣着打扮样貌跟身后那些簇拥的生意人面孔，单认出一两个就足够让她推敲出对方的身份的。 　　孔衡集团的CEO也是孔家大小姐孔凌，省内生意圈有名的顶级白富美，也是有名的拼命三娘。 　　看这语气跟表情，应该是认识的。 　　但这人本身很不好糊弄，何况还是认识的。 　　不过其他人应该不太认得秦以深，但又知晓他的名头，所以表情很惊愕，包括那位女郎。 　　沈念心想着秦以深平日里的冷傲姿态，酝酿了下，朝孔凌瞥了一眼，漫不经心颔首，“中午好。” 　　孔凌习惯了秦以深的这幅样子，因为生意上的事情，她心里对他也略有忌惮跟敌意，也就没说什么，正打算走，忽顿足，因为秦以深来了。 　　在他们看来就是万年铁树秦以深竟跟一个女人吃饭？！ 　　“这是你女朋友？”孔凌不太客气，因为对沈念心有些陌生。 　　既不是圈子里的，就没有值得她客气的。 　　傲慢这种东西，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有。 　　可她哪知道沈念心两人替换了，沈念心能忍，秦以深不能忍，所以他上前，伸手……勾住了沈念心也就是自己身体的左臂臂弯，挑眉勾唇，冷艳卓绝。 　　“不给我介绍一下吗？阿深~” 　　沈念心：“……” 　　心口有点闷。 　　但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 　　沈念心抬起右手，将臂弯上的手拉了下来。 　　秦以深心一抖，暗道自己刚刚那反应惹她不开心了？真是的，就不能等解决了这个孔凌再跟她解释一下，非要现在拆台么？ 　　而且就算她拆台了，他晚点还得跟她解释…… 　　怕她生气。 　　呸呸呸，不，他绝不会道歉！ 　　正如此想着，秦以深却忽然措不及防……因为沈念心拉下他的手后，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掌心相对的时候，那种触感，那种温度，那种掌心纹路相印的感觉…… 　　秦以深忽然觉得这身体又虚了，心跳得那么快。 　　“要一起回家么？还是要再去哪里逛一逛。”她端着他的皮囊，却好像刚出品的钝器去寺庙让得道高僧开了光似的，一颦一笑都带着让人心肝颤动的温柔。 　　秦以深愣了下，回：“不，不用，我跟你走。” 　　我跟你走……不怕我把你卖了么？ 　　沈念心看着一向冷静的自己像个小傻逼……不是不纠结的，于是转过脸，脸上的笑意完全消失，高贵冷艳：“那就走吧。” 　　她拉着他的手，迈开步子。 　　自带风……路过的人都下意识停步，看着这两人走过眼前。 　　是的，真的开了光，闪瞎眼。 　　孔凌愣了很久都没能回神…… 　　秦以深还是那个秦以深，但总觉得又哪里不太一样了。 第17章 市场 　　上了车，沈念心轻轻呼出一口气，呼吸绵长，冷峻的神色也缓和下来，只是略带几分纠结。 　　秦以深一直盯着她。 　　车子已经启动，上了道，往前不断开着……沈念心终究忍不住，说：“你可以说下其他的，好过一直这么盯着我。” 　　因为开车专注，她的语气有些凉，并不带其他感情，但在秦以深听来就总有几分……果然还是生气了。 　　“哦，那我是应该说下……首先孔凌是一个不好对付的人，刚刚你出现……不对，我出现了，她肯定会怀疑你我的关系，不管你我故作不认识，还是主动交代是什么关系，她都会深挖到底，除非一种——你我是男女朋友关系。” 　　沈念心若有所思，“她跟你告白过？” 　　“不，她老爹撮合我跟她联姻，被我拒绝了，她知道。” 　　原来如此，孔凌心高气傲，不管对秦以深到底是什么情感态度，总归会觉得被羞辱，就绝不会再对秦以深公认过的女朋友调查试探什么，因这种行为被别人知道，会当做她…… 　　这很掉价！ 　　孔凌绝不会干这种丢脸的事儿！ 　　“这就是我的解释，所以……” 　　“我知道。”沈念心说，她的确猜到秦以深刚刚那一番举动是为了杜绝孔凌的后手，干脆利落。 　　挺符合这人在商场上的名声。 　　“但你还是生气了。”秦以深略阖了眼，又侧头看她。 　　“嗯？倒不是……只是觉得这个关系对外成立了，固然可以充当你我日后经常在一起的理由，但也相应需要许多配合跟解释。” 　　她烦恼的是这个。 　　没想到她在烦恼这个……秦以深想起刚刚她那承接默契的反应，不免自信安抚：“不用担心，我们会配合得很好，就好像刚刚。” 　　一提刚刚，沈念心忽然就尴尬起来了，并不接这茬，但秦以深若有所思：“说实话，我有些意外，本猜测你不管知不知道我所想都会配合，但肯定会生气，已经做好了跟你道歉的准备，然而你都懂，而且还做出那样的那反应。你知道当时我心里想什么吗？” 　　“什么？”沈念心避开一辆车，看到前方十字路口红绿灯，开始减慢车速……她看到前方天空有乌云。 　　“我可能很自恋。” 　　“……”沈念心一愣。 　　减慢车速的时候，天上乌云滚滚，雨水落下，雨滴从稀疏到密集，温柔又缠绵地落在了车窗上，沈念心转头看他。 　　四目相对，或许也只有这双眼睛透出的神跟意是属于他们自己的。 　　她能清楚得知道这是他，他的目光灼灼，带着某些她隐隐不懂又感觉到的一些……烫。 　　“刚刚那一瞬，我可能有点喜欢上自己了。” 　　他说，带着喃喃，像是无意识的。 　　喝醉了的男人都这样似的。 　　沈念心缄默了下，偏过脸，手掌略握紧了方向盘，轻轻一笑：“人生来应自恋，否则何以忘他伤。” 　　她的声音轻柔，音调却是清冽低沉。 　　哪怕是温柔回应他自己都不清楚的喃喃自语，却也有几分……秦以深不知为何从中听出了几分伤情，她被伤过，伤得很重。 　　秦以深想了下，转过脸，看着前方的雨水，也看着停下的车道长龙，更看着一闪一烁的红绿灯。 　　再不提自己那一瞬的心动，她拒绝得对，现在这样的状态，她跟他都是半残缺的，如何心动都透着一股扭曲的意味。 　　万一他真的只是被自己撩到呢？毕竟他那么英俊帅气霸道酷炫……等等！不对！ 　　他又不喜欢男人！她难道以为他喜欢男人？！ 　　沈念心思绪很静，秦以深的思绪却起伏沸腾。 　　红绿灯转换，车流启动，开出去…… 　　“先送你回家洗照片，然后我带你的传家宝回你家……” 　　“好。”秦以深没有再提两个人晚上住一起什么的。 　　得让他缓一缓，他现在有点不对劲。 　　唯一的对话结束，再没有后续，直到雨水越来越大，彻彻底底洗涤了这个平日浮躁的城市。 　　“前面的市场我要停一下吧，买点东西回家。”沈念心说完顿了下，解释：“你可以叫外卖，但平时所需的日用品需要填充一些，不然不方便。” 　　这人毕竟是秦家太子爷，被人伺候惯了估计，如今换了身份，她怕他不习惯。 　　“行，不过我车上没放雨伞……”现在开的是他的车，秦以深皱眉，有些后悔自己平时不够稳妥。 　　“无妨，旁边小店有。” 　　沈念心将车子停在路边，正要下车， 　　“等等。” 　　沈念心回头。 　　秦以深：“照顾好我的身体，不要因为他强壮健康就为所欲为。” 　　呵~沈念心顿时失笑，也真的笑了，然后下车。 　　不知道为什么，沈念心从眼里消失的时候，秦以深有种不安的感觉。 　　好像有什么要发生一样。 　　“要死了……难道真的被自己撩到了？”秦以深按了下太阳穴，觉得有些憋闷，闲着无聊就找了下雨伞，竟还真让他找到了，大概是罗波放的，就喜欢塞疙瘩角落里。 　　一找到雨伞，秦以深就待不住了，下车撑伞去找沈念心，也亏了自己的外表显眼，放眼望去找高个的就行。 　　看到前方沈念心，秦以深越过人群靠近，却忽然顿足，往身后看了下，市场里下雨天也人流涌动，往后能看到很多人……秦以深仔细瞧了几眼，转身继续朝沈念心走去。 　　沈念心正在买菜，她其实不确定秦以深能不能自己煮菜，但鸡蛋这些方便使用的食材备用一些总归是好的。 　　“先生，买点干贝吧，干贝吃很好的。” 　　旁边摊子的老板吆喝着，沈念心只看了一眼就要走，忽察觉到老板眼神飘了下，她回头一看，看到秦以深就站在她身后。 　　“你怎么来了？”沈念心询问，秦以深抬了下手里的雨伞，“雨伞找到了，省得你又花钱买，多浪费……” 　　土豪要节俭，谁拦得住？沈念心还没说什么，后面的干贝老板就说了：“先生，你的妻子可真贤惠，还这么漂亮，干贝可是吃好的，滋阴补肾……” 　　沈念心尴尬，秦以深无语。 　　你才需要滋阴补肾！ 　　两人走了，路过海产想买鱼，人家老板喊：“先生小姐，买鲈鱼吗？补身的！” 　　人家比较含蓄，用补身来替代。 　　隔壁的蔬菜摊子老板就喊：“先生小姐，山药韭菜要吗？很新鲜的，对身体好的！” 　　为什么总一副他们需要补的样子！ 　　沈念心尴尬得不行，转身就走，旁边的秦以深仿佛看穿她的尴尬，就主动给她解答：“很简单啊，他们以为我们是夫妻，你长得好看，我长得帅……” 　　夫妻生活肯定很频繁。 　　自然需要补。 　　后面的话他没说。 　　但沈念心脑补到了，顿足，转头瞥他，略恼：“你可以不解释……” 　　秦以深：“老爷子说你很博学，难得逮住你无知的时候，我总不能错过。” 　　这人是故意怼她的么？也不知是什么恶劣性子。 　　沈念心挑眉：“我倒觉得是你博学。” 　　“不，我也有不懂的地方，比如……” 　　正好此时，干货老板喊：“核桃要吗？先生小姐……” 　　秦以深适时表达无知：“核桃？核桃不是补脑的？” 　　干货老板一愣，看了看两人，忙笑说：“兼补肾！绝对补！两位可以放心吃！” 　　秦以深跟沈念心：“……” 　　沈念心哭笑不得，秦以深倒是瞥了这个干货老板一眼，目光在他身后钱盒边上的镜子上停留了下，说：“那来三斤吧。” 　　三斤核桃装到了袋子里，沈念心看了他一眼，走了后，她问：“有什么问题吗？” 　　秦以深：“有人监视……走吧。” 　　沈念心心中一凛，也略加快了步子，跟沈念心撑伞离开了市场，上了车，车子走后，市场中走出一个人来，站在门口，翻看了下手机里的几张照片，眯起眼。 　　———————— 　　车上，沈念心将毛巾递给秦以深，让他擦去身上略沾上的水珠，问：“看清人了吗？” 　　“没有，但刚刚那老板的镜子反射出是个男人，带着帽子遮掩了。” 　　秦以深的话让沈念心想明白了为什么他要买核桃，大概是乘机观察那个人。 　　但她很快发现自己被打脸了。 　　秦以深已经拿出一颗核桃了，要吃？ 　　“没有夹核桃的工具，家里有。”沈念心说。 　　“不需要，手指捏一下就可以了。” 　　满不在乎说着，然后他捏了，然后发现自己现在是貌美娇弱沈掌柜。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乖乖把核桃放进了袋子里放在一边，乖巧坐着，柔蹭着发疼的手指，面无表情。 第18章 车祸 　　沈念心差点笑出声来，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了，下雨天开车还是要专注一点的。 　　容易出事故。 　　但沈念心专注开车，不代表其他人也是……才出了市场，这边人流大，车子也多，交通一向容易出事，又是陡来的下雨天。 　　当后面两辆跑车在下雨天斗气竞赛，涡轮转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沈念心跟秦以深都皱眉，但也没想太多，知道隔壁猛窜出的法拉利在前头打滑撞上沈念心前面的那辆大众，两辆车子从前面撞滑出去，也意味着后面的沈念心也会撞上他们！ 　　沈念心脸色一变，将车子急刹车往旁边…… 　　但来不及！ 　　法拉利跟大众撞坏了护栏，他们的车子也撞在了法拉利屁股后面。 　　砰的巨响，那一瞬间，沈念心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只手拽了下，身体往右侧驾驶证位偏移，避开了左边碎裂爆射出来的车玻璃碎片。 　　安全气囊也爆出了。 　　有时候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生死轮转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灵魂跟心跳在一瞬间达成一致。 　　视线黑白。 　　血飞溅。 　　声音还在耳中互相，呼吸还带着迟缓凝窒的意味，心那样快。 　　又那样沉。 　　这是差点死掉的感觉。 　　但秦以深回神了，看清了自己所处的位置，看到了方向盘。 　　一个呼吸，他猛然转头看去，看到了歪倒在副驾驶位上的沈念心，她一动不动。 　　但她右侧的车玻璃龟裂了，只是还未碎，但这样大的冲击力，不知道她能不能抗住…… 　　在主驾驶位这边很难带出副驾驶位的她，而且不知道车子会不会起火爆炸——他隐隐看到那法拉利的车屁股后面隐隐火星，一般不会的，又不是电影电视剧，现实必须车体漏油又达到燃点，现在还是下雨天，可万一呢？ 　　最近太倒霉的，倒霉得让他怀疑人生。 　　秦以深猛推开车门跳下车，在拥挤混乱的车道上快速跑到沈念心那边想要拉开车窗，却发现拉不开。 　　要死！两次事故都特么跟车门杆上了！ 　　他直接握拳砸去，砰！砸开已经龟裂的车窗，从裂口中伸入手掌从内部扭开车锁，车门一开，他查看沈念心身体，发现本体没有重创，脑袋好像也没有。 　　没事？秦以深一口气不敢松，哪怕他看到沈念心眼睫毛动了下，眼睛睁开…… 　　“秦……以深？”她的声音细得跟毛发似的。 　　他们这是又换回来了？在车祸的瞬间？ 　　秦以深没说话，给她的回应是脱下自己的外包直接盖在她身上，然后——抱她？ 　　被秦以深直接抱出车子，天上的雨水没有任何防备得砸落下来，落在还脸颊上，沈念心清醒了。 　　“我没事，秦先生，放我下来了吧。” 　　秦以深看了她一眼，看到了她脸上的苍白跟坚持。 　　他迟疑了一秒，把她放在了地上。 　　一落地，沈念心就拉了他的手腕，“秦先生，恐怕需要你帮忙，奥拓车里的大人应该都出事了，车里有小孩。” 　　那辆被撞的奥拓车后座是有小孩的，那小孩之前还站在椅子上扒着后窗玩玩具，行驶在后面的两人都看到了，但车祸发生也有一小会了，那辆车的现状看起来很严重，却没人下车逃生。 　　只有小孩哭声。 　　秦以深反应过来了，立刻跟沈念心一起过去帮忙。 　　出事的不仅这一辆车，被牵连的还有两三辆车子，多数人都已经下车检查车子跟观察情况，他们的情况不严重，严重的已经出不来了，要么出来了也带伤。 　　但最严重的肯定这辆奥拓，驾驶座上的男子昏迷不醒，脑袋上身上都有碎玻璃片，尤其是胸口跟太阳穴部位……安全气囊都破了。 　　惨不忍睹。 　　沈念心跟秦以深一看就知道这个男子当场毙命，应该活不了，但后车座……女子一动不动，但好像有微弱气息，反正沈念心看到了她的手指动了一下，但脑袋在流血，而被女子护在身下的小男孩还哭着呢。 　　出于救治的第一选择，秦以深跟沈念心当即选择全力救治母子。 　　秦以深果断，力气大，判断也精准，救出人后，却是沈念心做了简单的急救。 　　她做急救的时候，那法拉利车主也下来了，也是邪门了，别人要多倒霉多倒霉，就是秦以深现在还觉得脑门有点疼，这厮却是半点都没事，就摇晃着脑袋骂骂咧咧。 　　指着那辆跟他斗赛的玛莎拉蒂骂！ 　　醉兮兮的。 　　玛莎拉蒂车主现在估计也吓懵了，都不知道反击法拉利车主。 　　“章临，你个狗逼玩意儿，还跟老子抢女人，老子撞死你！” 　　那个叫章临的脸色惨白了，好像看到上面恐怖的事儿……踉踉跄跄下车来，腿有点抖。 　　“哈，怕了吧，怕就给老子跪……” 　　啪！法拉利车主被一大巴掌直接扇倒在地，还没反应过来，秦以深就把他拽起来，将他的脸一把往车盖上按！ 　　砰！ 　　“喝醉了？喝醉了得醒酒。”秦以深按着他的脸直接往车盖上摩擦……摩擦又见摩擦。 　　眼睛鼻子嘴巴擦着雨水……鼻血都摩擦出来了。 　　凶残得很。 　　法拉利二代哀嚎惨叫，玛莎拉蒂车主章临却是慌慌张张跑过来：“哥，哥，我没事，你别这样……” 　　秦以深停手了，一巴掌又把章临的脸也打歪了。 　　章临捂着迅速肿起来的脸，差不多要哭了，正要哭求什么，秦以深转身了。 　　因为救护车来了。 　　人被送上去，还有其他伤者也都在被救治，警察也来了，处理的时候，秦以深跟沈念心并不是肇事者，也不是最严重的受害者，属于第二梯队，如果不是救护车是在坐不下，他们两人也该去医院检查检查。 　　像电视里那样，一出车祸，镜头一转患者全上车，一眨眼车子就到了医院，那太梦幻了，现实里，多数人连第一波救护车都上不去，又有多少救护车堵死在路上，又有多少人哪怕等来了救护车，也因为车上没位置而耽搁，又有多少人得负伤自己赶去医院。 　　中国的现实就是人多，医院少，医院不少，但位置不够。 　　就算富豪如秦以深在遇到这种事情，也差点死去，也得自己徒步走出围困的车流…… 　　车子想载他们也没用啊，他们自己都出不去！ 　　“你真的没事？我看你的脸色不好，先去医院！” 　　秦以深察觉到旁边的人没跟上步子，回头看她，雨势开始减弱了，浑身也都湿透了，秦以深自己无所谓，但她不行。 　　这娇弱的啊，他深有体会。 　　“还好。”沈念心伸手抚去脸上的水珠，觉得有点累，却看到秦以深猛然靠近，她一怔，那一瞬间她都以为他要抱自己。 　　秦以深的确有这个打算，但看到她瞬时往后退的动作，顿时脸黑了，“你这么磨蹭，会拖累我，我现在很想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所以……你到底要不要让我抱一抱？” 　　沈念心：“……” 　　淅淅沥沥的雨水在他们两人之间落下，落在头上，脸上，头发已湿透，墨如黑釉，脸上水流流淌，沈念心嘴巴轻轻动，“秦以深……你不怕吗？我们再接触的话，恐怕又会……” 　　原来她在预防这个。 　　秦以深一时感觉复杂，理智上来说，她不愿意，他又何尝愿意。 　　“我从来不怕，只有愿不愿意。” 　　“那你愿意？” 　　“不愿意。” 　　既然不愿意，那有何必要呢？他们本就是不熟的，意外变故强行把他们捆绑一起，但假如这种捆绑反而导致了变故呢？ 　　沈念心走出一步，忽然手臂被握住，往回拉，被秦以深一手揽了腰肢，直接往怀里拉。 　　他那么高，她也不矮，但总要抬头才能看他。 　　四目相对。 　　眼睛是一扇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什么？ 　　蓝天白云红花绿草，那是心思空旷悠然的人才能看见的。 　　心里有什么，就会看上什么。 　　秦以深透过窗户看到了一个女人，可他却看不清这个女人眼里有什么。 　　一片海，浩瀚。 　　一池潭，清幽。 　　海上起云烟，清潭起幽雾，合起来就像是下了一场雨。 　　别的没看出来，倒看到了她脖子上有血红的液体流出来，被雨水稀释了……变成粉红。 　　她果然给了他一个抱她的机会。 　　因为昏了。 　　———————— 　　因为车祸忙成一团，可偌大的医院也不权势为一场车祸服务的，这么大一个城市，同一天发生几场车祸太正常了，有时候光是救护车都缺得不行，但秦以深到了医院也就发挥出资本家的面目了。 　　从开病房到安排医生救治都是一流水的。 　　秦以深是小伤，没多久就完事儿了，他坐在急救室外面等着，双手交握，双目紧紧盯着上面的红标识。 　　罗波等人来了都不敢出声。 第19章 白色毛衣 　　———————— 　　沈念心醒来的时候，发现秦以深就坐在边上，穿着白色大毛衣跟黑色的休闲裤，正拿着一把小刀慢吞吞地削着梨。 　　外面阳光穿过窗子，落在他身上……冷酷英俊的人忽然软化了刚硬，变得温柔似的。 　　看起来很美好。 　　沈念心眨了眨眼，问：“秦先生来了多久了？” 　　秦以深依旧削着梨，淡淡道：“有些事情处理，刚来。” 　　沈念心一时无言，秦以深盯了盯她，察觉到沈念心看来，又收回目光继续削梨。 　　“我有些惊讶，还以为这次醒来又会换……” 　　委实是被折腾得神经过敏了。 　　“每次替换都跟意外有关，每次意外，你我的心跳都很快。” 　　沈念心也想到了，点点头，“是跟水，或者车子有关？” 　　秦以深瞥她一眼，“你的意思是多来几次车祸？” 　　那我还真不敢有这种想法，沈念心暗道。 　　“不过这个方向应该没错，也许你我的心态频率保持一致，很可能就换了。” 　　但沈念心也挺谨慎，她想到了在雨中两人跟他对视的时候…… 　　那时候的心跳……好像也没换啊。 　　“不用想了，那次不一致，我的心跳得比你快多了。” 　　沈念心：“……” 　　总觉得这人话里有话，意有所指，但出于心跳这个充满暧昧性的方向，她又没法仔细探讨，只能轻咬下唇，“也就是说，你我不要接触，也就能减少同时心跳频率一致的情况了，比如车祸的时候……” 　　她的目的果然很明确，秦以深脸色沉了沉，淡淡道：“自然，这次我们分开，以后就尽量不见了，不过我就担心不见了后，我们也会互换，如果真有这种情况，我们就得试试如何自救。”秦以深将削好的梨递给她，却看了看自己的刀。 　　刀光闪闪，沈念心拿着梨道谢，莫名心里发虚。 　　这人啥意思？ 　　“到时候我们两个同时割自己一刀……”秦以深把玩了下手里的水果刀。 　　沈念心低头默默吃梨，默不吭声。 　　最怕空气忽然安静。 　　秦以深沉默了一会，起身，“我走了。” 　　沈念心顿时松口气，忙说：“秦先生慢走，路上小心……” 　　秦以深转身，“你很希望我走，我看出来了，但我只是去上个厕所而已，一会就回来，看好我的外套。” 　　说完还特地挑眉勾唇，冷酷又邪恶的笑。 　　一副我不会轻易狗带的样子。 　　沈念心：“……” 　　但……好像也不是那么惹人讨厌，沈念心在对方小心关门后低头一看，看到垃圾桶里赫然有许多梨皮。 　　这可不像是只削了一个梨啊。 　　沈念心若有所思。 　　而且这个病房不是有厕所吗…… 　　——————— 　　秦以深去了外面的厕所，完事儿了却也没有直接去沈念心病房，而是见了罗波。 　　“怎么样，成了吗，爷~” 　　秦以深步子一顿，瞥他：“成什么成？” 　　“啊？毛毛说你特地要我去买白色毛衣，肯定是想追求沈掌柜啊。” 　　这傻货什么脑回路！ 　　“毛衣买来是自己穿的，关她什么事儿。” 　　“可你穿了是给人看的啊，医院就爷两个熟人，一个是我，一个就是沈掌柜，难道是穿给我看的？” 　　秦以深有些惊讶：“你不是一颗萝卜吗？为什么把自己看成是个人。” 　　罗波：“……” 　　秒杀了罗波，秦以深心里也有点虚，目光瞥过前头沈念心的病房，都要分开了，怎么可能是穿给她看的。 　　他只是忽然想穿白色毛衣了而已。 　　不过秦以深迈步过去的时候，警察也来了。 　　录了一番口供，那女警察还特地看了下沈念心跟秦以深。 　　沈念心还好，脾气温和，但秦以深的身份已经被他们知晓。 　　这恐怕很难处理，反正秦家肯定不会善了。 　　但也有一个问题是…… 　　“事故责任方虽然是赵沉，但他跟章临两个比赛车，章临也有责任对吧。” 　　警察也不意外他们这边还没说，秦以深就已经知道赵家三公子是肇事者，但他竟主动提起章临。 　　几个警察表情都有些微妙，秦以深淡淡道：“不用猜测，章临的确是我表弟，但事故责任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还有那个赵沉……不用担心某些压力。” 　　这话几乎是暗示了，警察们表情更复杂了。 　　这人果然知道赵家干预了，惹得他们很难办。 　　但如果秦以深出手，那就板上钉钉了，谁让那赵三公子不长眼，差点把秦以深的命也给撞没了呢。 　　听说车上还有一女子……女警看了下沈念心，又看了看秦以深身上的白色毛衣，忽然恍然大悟什么似的。 　　沈念心：我是不是错过什么了？ 　　警察走后，林栋等人来了，秦以深看了特么一眼，起身：“毕竟跟章临也有关系，也是我开车的责任，医院这边已经打理好了，这场事故我也会处理，赵家也不会找上你们，你好好养伤。” 　　别人知道的，都是秦以深开车，他这么说，林栋等人也不惊讶，倒是沈念心多看了他几眼。 　　他走后，林栋等人表情很奇怪，忍不住看向沈念心。 　　后者却转头看着窗外，神色淡淡的，有些恍惚。 　　想问的，什么也问不出口了，因为大掌柜从来不喜欢向别人透露她的私事。 　　—————— 　　秦以深有不少的事情要处理，不管是自己的生意还是燕影等人的追查，还是今日的车祸，他都得过问。 　　赵家被他大刀阔斧狠狠劈了一次，果断收手，不敢去捞那位平日里纵容的三公子，因为他们看到非直接肇事者的章临下场也挺凄惨，哪怕他是秦以深的表弟。 　　明面上法律也没法判他多重，但被秦以深直接撸掉在公司的职务，也必须交出一大笔钱安抚车祸受难者，被家族边缘化，分分钟送要出了国，还是经济比较差的偏远国家，而非美国英国等公子哥们聚集地。 　　秦以深为人狠辣，可见一斑。 　　“你就不怕你舅舅那边找你麻烦啊？” 　　秦以深瞥了对面的林腾一眼，“这已经是他们找了我后的结果。” 　　言外之意原本章临小子应该更惨。 　　林腾顿时噎住，有些探究地问：“真动怒了？” 　　虽然他也挺看不上章临那小子，但他也问过前因后果，这小子是跟赵沉的临时意气之争，还是赵沉主动挑衅他的，没想到后果，认错态度也挺好，当日就被吓哭了，但…… 　　反正不值得同情，但他察觉到秦以深的出手程度不同寻常。 　　——他遭遇的不算特别凶险，肯定不是因为自己，那就是因为那些受难的人？ 　　也不像是…… 　　“人已经死了。”秦以深吃着饭，喝着酒，神色冷漠，“错误本身造成的后果不会因为犯错之前的主观刻意与否跟犯错之后的认错与否而改变。” 　　林腾颔首，“是这个道理，这样罚他也好，省得以后犯更大的错。” 　　不过毕竟是亲表弟，虽然秦以深早年离家，一向亲情感淡薄，却…… 　　“你就非要等我问那个问题才肯回答？”林腾憋不住了，叹气，“现在都传开了，说你跟那位……” 　　“她差点死了。”秦以深面无表情，“对比一个从未善待过我妈的章家什么表弟，她重要得多。” 　　因为我那时就在她身体里面，差点死的是我！ 　　他强行对自己解释。 　　林腾眼睛一亮，“所以她的确是你的……” 　　孔凌那边肯定有人把消息已经放出去了，秦以深也就没否认，“明面上是这样，但暗地里连朋友都不算，以后恐怕就不会再见面了。” 　　这啥情况？ 　　林腾吞咽了肉块，喝了一口酒咽下去，问：“我怎么听出了不甘心。” 　　秦以深看都没看他，冷酷得很：“你是打算这顿自己付钱？用你那微薄的月收入？” 　　林腾顿时哈哈笑了，却说了一句让秦以深再吃不下东西的一句话。 　　“如果有一个女人连朋友都不算，却让你觉得比表弟重要得多……以后真能再也不见她的话，那我敬你是条汉子！” 　　汉子秦以深吃不下，拿了林腾帮忙调查的资料就走了。 　　他没付账。 　　———————— 　　这一晚，秦以深归家的时候也看到自己的两个舅舅在座，看表情就知道为什么而来。 　　章临估计是查过了那个国家的情况，受不了，联系家里人哭诉求饶了！ 　　两个舅舅理不直气不壮啊，先不说秦以深就是事故受害者之一，就是当年他们章家苛待秦以深他妈…… 　　终归是亲戚，这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以深，阿临可是你亲表弟，如今也认错了，那破地方穷得很，我都怕他在那边染上什么坏病，那舅舅我可就真的没儿子了。”章临亲爹二舅舅红了眼，想要挤出两滴眼泪。 　　秦以深走过去，才走了两三步。 　　“不嗑药不滥交就染不上病，可一旦他自己堕落做这些事，别说在那边，就是让他待你们家里也早晚把自己玩死。” 　　这话真不中听，二舅舅脸黑了，刚要说什么，秦以深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补充：“何况二舅舅在外面不还有两个白白胖胖的私生子，没了一个还有两个替补，怕什么啊。” 　　二舅舅：“……” 　　这种外甥在电视剧里肯定是反派，太狠毒了。 第20章 袭击 　　大舅舅也不是第一次觉得这个外甥有点狠毒，不好招惹，只能扯了下脸皮，说：“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表弟，以深，你总不能为了一个女人害自己表弟吧……” 　　他这话一说，老神在在喝牛奶的秦老爷子先放下了牛奶杯，眯起眼，正要开口。 　　“你这话提醒了我……我是不是应该告诉外公我差点就被你们的好侄子好儿子给撞死了，以外公老人家的敏感程度，大概会联想到你们是在玩田忌赛马，用最不顶用的小儿子来让我这个掌管章家公司的人出局……” 　　想起正在江苏老家那边养老但素来心狠手辣的老爷子，两个舅舅脸都绿了，灰溜溜离开。 　　人一走，秦老爷子就做了个呕吐的表情，“这两山炮我一看就觉得恶心，你妈妈多好的人，被他们欺负的……你爸以前就说了，以后见他们一次打一次，也亏得他们还有脸来……不过章家也就你妈是好人了，其他都不是人。” 　　说起这个，老爷子好像又想到了自己的儿子跟儿媳妇，情绪略失落，但看到秦以深皱眉喝热水的样子…… 　　“喜欢了？不用否认。我吃过的盐比你喝过的水多，这喜不喜欢啊，我一眼就……” 　　不管是掉下悬崖还是车祸什么的，虽然最近出的事儿有点多，但老爷子鲜少干预过，不过是因为牵扯到沈念心，他觉得自己一旦出手了，就是干扰年轻人正常谈恋爱…… 　　“你这种说法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这些年喝的都是海水。” 　　老爷子：“……” 　　“反正我不管，你肯定是喜欢上了，我也认了这姑娘当我孙媳妇~我跟你讲，别犹豫，这丫头很抢手的，喜欢她的人多的是。你犹豫自己要不要喜欢人家的时候，别人已经开始追了，你准备开始追的时候，人家已经追上了！” 　　老爷子微笑：“我有预感那时候你会哭得像个小傻逼。” 　　秦以深：“……” 　　想去买个锤子。 　　—————— 　　林栋等人不放心，想陪夜，但被沈念心打发回去了，她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只是需要后续观察而已，人都走了，也就清净了，不过她出车祸的事情，也只有需要工作交接的林栋等人才知道，连陈零都不晓得，何况其余人。 　　病房特别安静。 　　沈念心处理了一些店里的事情，发现才晚上九点，或许因为受伤，早早就困了，因此关掉电脑睡觉，睡得迷糊的时候，忽然听到一点动静，她被惊醒了，回过神来才发现是手机响了。 　　B市的电话。 　　沈念心一看号码就愣了下，迟疑了会，还是接了电话。 　　“学长……” 　　“你出车祸了？身体怎么样……”听到沈念心的声音，那边的问题顿了下，有些歉意：“你应该很虚弱，可能困了，打扰你了吗？” 　　“没有，刚刚在处理事情……学长怎么知道这件事……” 　　“你估计没看网络上的消息……网上有视频，有人在现场录下来了，其中有你的画面。” 　　沈念心惊讶，但一想也就不奇怪了，毕竟那两位富家大少不是无名人士，又闹出了这种事情……外加秦以深在场，本就充满噱头。 　　“无妄之灾而已，但没太大问题，让学长担心了。”沈念心待人温柔，但拥有控制距离。 　　那边的学长估计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只说了一些身体上需要注意的事情，还给了一个医学专家的联系方式，让沈念心有问题千万要联系这人。 　　沈念心一看对方发来的网络名片就知道这人情用得不小，“谢谢学长，需要的话，我会联系他的。” 　　说完，沈念心看了下墙壁上的挂钟，十点了。 　　那边的学长很快就挂了电话，沈念心看了眼暗掉的屏幕，有些倦怠得闭上眼，整个病房也黑暗了下来，只有窗外的路灯跟月光…… 　　本来就有困意，只昏昏沉沉了一会就闭上了眼，但睡着了被吵醒，本就有一段时间是浅眠的，这种状态…… 　　咯噔，些微声响，好像承继了之前的动静。 　　这种动静让沈念心隐隐醒转过来，出于这些年来的本能，她掐了指尖。 　　些微疼痛让沈念心的警惕性增强，门被推开了。 　　所以之前那动静是锁被开了么？ 　　咯吱……推开的门又被轻轻阖上。 　　沈念心有些紧张，忽想到白天的时候秦以深提及的那个监视者。 　　速度这么快？当夜就到这里来了？这得需要多大的谋划力跟行动力。 　　掌心隐隐出了冷汗，沈念心越来越清醒，直到…… 　　有人靠近了。 　　高瘦的黑影拉长在墙壁上，手中的棉布散发着淡淡刺鼻的味道。 　　就在他的手…… 　　砰，门被猛然踢开，门板靠在墙上，发出巨响，黑影速度极快，立马拉开窗户跳了出去。 　　身手速度很快，冲进门来的人也只能看到一个闪现的背影。 　　沈念心也没看清这人，倒是看清冲进来的人。 　　穿着病服，高高大大的。 　　“秦先生？”沈念心喊出。 　　这人瞥了他一眼后就跟着跳了出去…… 　　医院太大，大晚上的时候人其实也极多，都说中国24小时开业的除了肯德基也就医院了，而全世界永远不会倒闭的企业也就医院。 　　那黑影跳出窗子后好像早已选定了路线，从特护病房清净的后园出去后就选了灯光昏暗的地方，但秦以深速度也快，好像长了四只眼一样，紧跟着不放。 　　很快，两人冲进了一片小树林中。 　　小树林昏暗，不仅没有灯光，就是月光也被树叶遮蔽，按理说这么大的医院里面不该有这样的地方，事实上，它也正出于被规划的阶段，未来不是设计成小花园就是变成新的医务楼，但现在它是漆黑寂静的，还有林木错立…… 　　跑的人没影了，追的人好像也没影了，风在林子中穿梭，从这头到那头，忽然……砰！ 　　两道黑影在黑暗中毫无预兆得就对上了，就好像他们是忽然从树上或者树后闪出来的一样，鬼魅得很。 　　先出现的人先袭击，从脑后旋转了手中的匕首，割喉！ 　　但被秦以深躲避开了，长腿一扫，那人握匕首的手腕躲避，并未被弹踢到，但秦以深凶猛，直接一拳……拳能带风，察觉到的黑影人脸色一变，刷！拳头从侧壁的胸膛略过，避开了？但秦以深拳头一变，迅猛变成了掌风，一掌即将打在胸膛的时候，黑影人也狠辣，匕首朝着他的手腕狠切！ 　　铿！匕首划切中了，但并未切开手腕筋脉，却划割出了金属感的火星。 　　手表！竟划切在了手表上！ 　　砰！火星跟一掌沉闷的声响同时出现，黑影人退出一步，却不恋战，转身就跑。 　　秦以深直接追上去，却发现失去对方踪影了，因为小树林后面就是医院正道，人流众多，根本难以辨别对方混在哪里。 　　在原地站了一会，秦以深打了电话给林腾，让他以警方的名义联系医院调查监控。 　　肉眼分不清，监控视频总能让他找到对方的蛛丝马迹。 　　匆匆逃出医院后，燕影在人群中从容隐藏，很快到了医院门口，正要叫车离开，眼前却出现了一个戴口罩的男人。 　　他看到了刀疤。 　　—————— 　　其实出去也没多久，秦以深原路返回，却猛看到一室通明，灯火明堂，光影摇曳，眉眼姝柔相婉约。 　　她就站在窗口凝望着这边，身影绰绰，脸上似担忧。 　　秦以深愣了下，迈步上前，重新跳进窗子。 　　“跑了……没追上。”秦以深冷笑，看沈念心的眼神却不怎么好看。 　　“没睡着？察觉到动静为什么不喊？” 　　秦以深表情这么严肃，剑眉紧锁，沈念心也不得不认真，解释道：“这边虽有值班的人，但反应肯定来不及，万一惊动对方狗急跳墙，我反而更危险。” 　　这个理由倒也没错，挺谨慎。 　　“那你以后可以呼喊，有人来得及。”秦以深补充：“我就在隔壁。” 　　隔壁？沈念心错愕，但一看对方身上的病服…… 　　“秦先生也住院了？但白天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是身体哪里出问题了吗？” 　　其实以她的聪慧跟心性，不可能没想到一个不久前才隐约表达过对她有绮念的男人为什么会睡在隔壁，但她依旧这么问。 　　要么是装傻，要么就是真的没想。 　　心里不曾太在意这个。 　　秦以深莫名想着后面那种可能，也越发觉得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内心其实就是刀枪不入的铜墙铁壁，怎么也找不到缝隙。 　　“嗯，延迟后发性脑震荡。”秦以深声音略低沉。 　　沈念心：“……” 第21章 晚安，秦以深 　　秦先生，我觉得你是在逗我。 　　灯光通明，四目相对，沈念心这种无语又怀疑的目光让秦以深略不爽，“怎么，就许你能住院？我住不得？” 　　沈念心哭笑不得，“自然能住得，秦先生还可以吃药，吃得比我多……但多谢晚上相救。” 　　“不是救你，他吵到我了而已……不过刚刚没开灯，你怎么一眼就认出是我？” 　　秦以深不追究那个逃走的人是谁，反而抓着这个不放，沈念心一时也说不上来，只能说：“感觉吧。” 　　她只是坦诚地随口一说，却见这个大晚上脾气不太好的深爷莫名其妙就消融了冷酷，露出了笑容。 　　“很好。” 　　好什么？沈念心隐隐知道好在哪里，只是不好回应，尤是在对方目光灼灼之下，脸颊似生了火似的，烫到了心里。 　　正好此时医院值班的人匆匆赶来了，还带了保安，但搜不到什么，只能保证加强安保。 　　秦以深本来想把沈念心弄到自家去修养，但料想沈念心应该不会答应，与其让她尴尬中拒绝，还不如不提。 　　“来人是燕影，挺棘手的人，有一份资料我明天拿给你看看，就知道包括他在内，那一堆人以后都得防着，但晚上我会守着。” 　　他这话一说，值班护士就愣了下，下意识问：“秦先生要陪床吗？” 　　秦以深瞥了沈念心一眼，对她说：“你不愿意的话，我是有顾虑的，但最终我会坚持自己的意见——至少得先保证你的安危，其他人我也不放心。” 　　顿了下，他说：“你生气了我也不管，反正以后不见了不是。” 　　他却是想多了，涉及生命安全，沈念心也不矫情，“劳烦秦先生了。” 　　就是没纠结他的言行举止体现出来的心思。 　　她不是没被人追求过的……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了。 　　但仍感激他救她护她。 　　值班护士看两人态度一致，就忙喊人帮忙加床，一切处理好了后，门关上，秦以深躺在了病床上，瞥了一眼另一侧的沈念心。 　　他想告诉他特护病房这边的人都是秦家安排的，包括值班的人，不会乱传，他刚刚也喊了秦家的保镖过来，明日这里就会被高强度安保起来，不会再出现今夜的情况，但想了下，最终只变成一句：“不用怕，早点睡。” 　　在被子下只有轮廓显露的人发出声音，轻轻柔柔的，带着些许倦怠。 　　他不会看见她听见他这句不轻不重的话后捏紧了被子。 　　“嗯，秦先生也是……早点睡。” 　　“称呼换一下，不要再喊我秦先生，之前不是喊过秦以深？你忘了？” 　　下雨求他帮忙的时候喊的，他一直记着。 　　忘了吗？应该没有，沈念心忍不住磨蹭了下指尖，当时纯属情急之下的反应。 　　其实也不算什么吧，又不是古代。 　　可不知为何，他故意提起了，却让她十分不自在。 　　这并不寻常。 　　“没有忘，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为秦家工作的，直接喊秦以深恐怕不太好……” 　　越觉得不寻常，她就越冷静。 　　“是不太好，那就喊以深吧，好了，不要扭扭捏捏，我困了。” 　　秦以深故意强硬结束话题，其实一直都没睡着，直到过了一小会，听到那边说：“晚安，秦以深。” 　　并不是很乖，秦以深的名字喊得特别清冷，但总归是温柔的。 　　秦以深闭上眼，嘴角勾了下。 　　———————— 　　沈念心跟秦以深醒来的时候，几乎是同时查看自己是不是跑到了对方的身体里，又同时松口气，但看到对方的表情……又忍不住都笑了。 　　不得不说，这种体验也是蛮新奇的。 　　两人分别在自己的病房洗脸刷牙，沈念心是真正住院，秦以深随同而已，但这人很忙，一早上都在隔壁病房跟匆匆赶来的下属开会议，直到中午了才来找她。 　　还是掐着她正要吃饭的点。 　　“吃了吗？”秦以深问。 　　沈念心看他高大健壮啥病没有却还穿着病号服理直气壮行走在医院中…… 　　“秦……” 　　“你知道先生这个词儿在民国时是有丈夫意思的吗？你老喊我秦先生，是不是对我有企图？” 　　这操作有点骚，她得缓一缓。 　　习惯性的话头在唇舌见走了一圈就变了样，颇带着羞恼跟无奈的意味，“秦以深，你不忙吗？” 　　“忙，但公司的事情都忙好了，接下来该谈谈昨晚的事情，先吃饭。” 　　秦以深让秦家的人送来刚做好的饭菜，都是新鲜热乎的，秦家大厨的手艺自然极好，但样式不多，只是品味都……很合她的习惯。 　　沈念心看在眼里，却只句不提，只联系林栋那边说不用送饭菜过来。 　　跟秦以深吃完饭后，沈念心主动起身收拾东西，秦以深看了她一眼，没阻止，只是帮忙一起收拾，一边说：“资料看了？” 　　“看了，看资料信息显示，昨晚来的应该是燕影，他更擅这方面，论能力也比陈羟他们厉害，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盯上我。” 　　沈念心说后面那句话的时候，对上秦以深的眼睛，这人的眼神仿佛告诉她：其实你明白。 　　无奈，沈念心只能苦笑：“昨晚我好像闻到一点化学药剂的味道，也在地上找到上一片沾染了一些致昏化学药剂的棉布，应该是他被你惊动后扔下的——他是想把我迷昏绑架吧，用来威胁你？” 　　秦以深没有否认她的分析。 　　沈念心就好奇了，“是为了你们秦家的传家宝吗？还是直接为了勒索钱？假如真是因为现在外传的你我关系，走这路子也不奇怪，但看资料上这些信息，如果是陈羟他们选择这种方式我还不会怀疑，但燕影……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秦以深有些惊讶这个女人能想到这点，“我跟林腾也讨论过这件事，林腾……你跟你说过的，他负责这几个案子……” 　　沈念心点头，“你跟我说过他，还说这人侦查能力很强。” 　　之前互换的时候，他们都怕在对方朋友面前露出马脚。 　　“陈羟这些人隐藏起来，跟老鼠一样，一时半会也抓不出来，但那个被抓的六子嘴巴被撬开了，说他们一伙人是被人雇佣的，要盗走那破夜壶。” 　　提及那玩意儿，沈念心为了顾全他的感受，都用传家宝来代替，但秦以深为人可能比较洒脱…… 　　破夜壶。 　　沈念心莫名心疼那传家宝——长那样怪它么？ 　　“幕后的人给了他们一大笔定金，事成后还有尾款，这才让他们死咬着不放。” 　　“既然有人如此强求，那肯定意味着你们家传家宝有巨大的价值……”沈念心的考量在于古玩行的收藏价值上考虑。 　　秦以深垂眸，淡淡道：“也许是慈禧太后用过的夜壶吧，不是说有什么裹脚布吗？” 　　沈念心：“……” 　　你不仅黑了夜壶，还黑了裹脚布知道吗？ 　　“不知道那些人要的是钱财还是它包含了什么秘密，老头子死活不开口，也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秦以深一想到老爷子嘴里的神神叨叨就直皱眉，但看向沈念心。 　　他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件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知道得越少越好，但这些人跟疯狗一样，已经盯上了你，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再动手，你什么都不知道反而不好……是我之前欠考虑了，没想到我们一下子就互换了回来。” 　　为什么你这话里有点遗憾不爽的样子。 　　沈念心表情古怪了，秦以深立马改了口风，说：“当然，换回来是好的，不然我们两个人的膀胱跟肾都受不了。” 　　沉默，良久的沉默。 　　然后沈念心才轻飘飘干巴巴回了一句：“你一定没交过女朋友。” 　　秦以深一怔，黑了脸：“你伤害我自尊了。” 　　沈念心顿时莞尔，“好吧，我道歉……” 　　不过能开得起玩笑，说明两人关系也融洽了一些，秦以深带来的还有监控的拷贝复本视频，秦以深已经看过几遍了，指点沈念心找到了燕影的身影，沈念心被这人挟持过，自然很快就认出了对方。 　　监控路线从正道到医院门口，他走了，但奇怪的是他上的车…… 　　“跟另一个人一起上的。”秦以深倒了一杯热水给沈念心，“从身高体型判断，这个人应该是陈羟，从这个内部不太团结的团伙内部地位来看，陈羟是唯一能跟燕影对话的人物。” 　　沈念心将视频慢放，仔细观察，说：“这些人遮掩自己的能力很厉害，也胆大包天……不过如果是陈羟，他应该说了什么，才说服了燕影跟他一起离开，一开始燕影并不打算跟他一起。” 　　这点从燕影的性格作风乃至于视频里的肢体行为可以看出来。 第22章 抓住你 　　“当然不愿意，上次被我打伤都宁可挟持你也不愿信任他们，这次又被我打伤，他却愿意跟他们一起走，那只有一种可能。” 　　沈念心拧眉深思，“他们共同的雇主召唤。” 　　“对！”秦以深又看了她一眼，眼里有光亮闪过，“你的反应很快，跟我很有默契。” 　　沈念心脸颊略红，暗道这人可真不要脸。 　　“林腾已经去查了，毛毛在追踪陈羟，两条线并重，如果有新的消息，我会跟你说，但……” 　　秦以深手指点着平板电脑，眼神跟表情分明有些欲语还休。 　　沈念心对他是信任的，看他脸色这么凝重，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不是我家里被撬了？为了找那夜壶，额，不是，那传家宝。” 　　都怪他，她都下意识提及夜壶了…… 　　“不是，你再想一下，更让你害怕的一种可能。”秦以深眉头更深了。 　　沈念心表情略变，终于有些紧张，“我家被炸了？” 　　秦以深：“……”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其实更可怕的是她们的脑洞，好大！ 　　吧嗒，阖上饭盒盖子，秦以深深吸一口气，居高临下得对沈念心说：“我想跟你说因为你被盯上的缘故，我们的联系恐怕不能那么轻易狗带，为了保护你，我会亲自出手，不排除要跟你住一起，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吓，是不是很恐怖！” 　　这人跟个恶劣的混混小子似的，一副恐吓她的得意模样，沈念心默默瞧着他，说：“我如果说很恐怖，可能又伤你自尊了。” 　　你这话已经伤我自尊了。 　　秦以深表情僵了僵，悻悻拿起了大饭盒放在一边，进洗手间洗手，但可能接了一个电话，出来后倚着门看向她，表情有几分复杂：“所以，在你看来房子炸了比跟我住一起更恐怖对吗？” 　　沈念心：“可能不相上下。” 　　秦以深：“如果你我告诉你，你的房子真的被炸了呢？” 　　空气再一次安静。 　　———————— 　　其实是保险系统电源核心被直接用小型爆破仪器暴力炸开了，把她房间的安保系统全部搞瘫痪。 　　厉害的是对方在不触及任何安保防线的状态下直接找到独立隐蔽的安保系统电源核心并且破坏。 　　看到自己家里书房被炸了墙，沈念心第一反应反而是——“幸好已经提前让你的人带走那夜壶传家宝。” 　　她面上有庆幸，却见秦以深表情不佳，嘴唇紧抿着。 　　“我的损失不大，值钱的东西都不在那里，再修复就是了，你不用愧疚。” 　　秦以深看她提及值钱东西，表情反而更不好看，“损失的我都会赔给你。” 　　我不是这意思。 　　沈念心一怔，嘴巴动了动，却不解释，毕竟她跟他没什么其他关系。 　　按理说，他是应该赔偿她的。 　　“可你如果受伤了，我怎么赔你？”秦以深黑着脸，捏着手机，好像遇到了一个巨大的难题。 　　这话倒不像是男女之间的情话了，她听得出来，他是真的介意。 　　沈念心难抵挡他的沉沉目光，偏过脸，海藻般的长发撩过脸颊，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回头却朝他安抚性笑了笑：“可以赔的，医药费啊，还有误工费跟精神损失费，我的价码可不低。” 　　她本就如柳絮一样温柔典雅的人，若是有心安抚，什么样的锋芒也被她软化了。 　　但安抚之外，多少也有转移话题的意思。 　　秦以深忽然起身，拉开门，要走了？难道被她气走了？ 　　“沈念心……” 　　沈念心抬眸看去。 　　“你是一个泥鳅一样让人抓不住的女人，这是粗俗一点的说法。” 　　“……”的确很粗俗，既有粗俗，就有风雅吧。 　　“但也是一个谜一样的女人。” 　　秦以深握着门把，深深看着她，“不管你是什么样的女人，我都想抓住。” 　　“然后深入了解你。” 　　门关上了，沈念心才发觉自己是被某人告白了，这已经不隐晦了。 　　双手交叠，手指纠缠着，她陷入思绪。 　　长这么大被表白的次数委实太多，可她依稀觉得这个人可能是最难处理的。 　　正好听见外面有些动静。 　　“不是让我来找沈小姐吗？干嘛，别拦着，我要进去。” 　　“滚！” 　　“滚什么滚，还有案情需要找她了解的呢，还是你害羞了，我都听见了，哎呦，这是表白了？” 　　“听见什么！” 　　“我就听见了两个字，深入~~” 　　“……” 　　传来某人被掐脖子的公鸭嗓子声，后来就没声了。 　　可能被灭口了吧。 　　沈念心越发觉得秦以深是沉稳在外败絮其中的土匪头子。 　　不然怎么会把一个刑警污染成这样呢。 　　还深入…… 　　沈念心扶额，脸颊热意怎么也下不去。 　　这么凶悍的一个人该怎么拒绝，万一他恼羞成怒怎么办。 　　———————— 　　真正见了林腾，沈念心难以把他跟说荤话的浪荡警察扯在一起。 　　因为这人十分眉清目秀，从外表上看，秦以深倒更像是一个刑警头子。 　　林腾也没想到沈念心外表这么出色，气质更甚，一时也只能庄重了自己的人民公仆气质，一板一眼得进行了问案流程，还嘱咐沈念心放心，一定帮她抓到幕后人云云。 　　秦以深看不上他这幅样子，就踢了他一脚，说：“别说废话，说完赶紧办事去。” 　　林腾知道这人醋劲大，暗骂他也不知是谁之前说不喜欢人家要分开了不再见云云，这转眼就不要脸得装起病人住人家隔壁来了。 　　还抓住你……深入…… 　　呸！ 　　林腾黑着脸拉开门，却差点跟刚要敲门的人撞上。 　　牛仔裤鸭舌帽。 　　俊俏眉眼最讨小女孩喜欢。 　　林腾再看她手里抱着的一瓶娇艳欲滴的插花，脑海瞬间升起一念——糟，我兄弟的情敌来了。 　　警察重情义啊，二话不说，林腾伸手就搂了来人的肩，“咦，这位小兄弟面相好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痛~~~！” 　　沈念心眼看着陈零把林腾的手臂往后掰，然后来了一个狠辣迅猛的肘踢。 　　距离两腿间的距离也就那么一点点…… 　　—————— 　　医院休息厅里，林腾捂着肚子一脸青白，穿着病号服的沈念心坐在另一边，看了看自己的好盆友，又看看某位意外重伤的警察同志…… 　　“抱歉，林警官，阿零是本能反应……误伤，这是误伤。” 　　沈念心主动道歉，陈零就算不爽，也晓得好歹，就说：“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不过你真的是警察？” 　　大概是陈零的外表气质表情眼神都不够柔和，分分钟显露了一种“你这弱鸡也是警察？”的态度。 　　林腾不爽了，“怎么，觉得我弱？你那属于偷袭，如果正面的话，我才不会输给你。” 　　偷袭？竟然说她偷袭！ 　　陈零平时没顾上吃的时候可一点都不温和开朗，闻言眼睛一横，双手环胸，冷笑：“你这种自我尊严修复能力以及对外解释能力爆表的人我每天能见一打。” 　　这是骂他不要脸？ 　　“呵！吹吧你，有我当警察见过的垃圾更多？” 　　“有王者荣耀的多？” 　　“……” 　　介个还真没有。 　　这女的还是游戏迷？林腾自觉在之前那一“偷袭”上吃了大亏，如果再打，不管输赢都很丢爷们面子，还不如在其他方面找回场子。 　　“呵，那正好，有空相约王者峡谷，情爱恩仇都在塔下解决！” 　　“情爱免了，没恩，仇也算不上，我从来不跟弱鸡结仇，就当是免费辅导小学生吧。” 　　“……” 　　MD，气炸了！ 　　外表美腻气质温柔的沈美人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垃圾闺蜜！ 　　还跟男的似的！考斯pe累吗？ 　　打不死你，我对不起肩头的五星红旗！ 　　“很好，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王者峡谷见，你个辣鸡，到时候别躲！” 　　恨恨下了战帖后，林腾愤愤离开。 　　人一走，陈零也有些气恼，“这什么人啊，还警察，呸！” 　　沈念心顾念到秦以深跟林腾是好盆友，就轻咳嗽了下，暗暗提醒说：“林警官是秦先生的朋友，人是好的……” 　　你这秦先生也不算是好东西啊，所谓的中央空调秦！ 　　陈零的眼神表情太明显了，思想活动明摆着显现在脸上，难怪林腾一看她表情就炸了。 　　但秦以深一想到陈零是沈念心的闺蜜，在陈零目光飘过来后，就淡然说：“我没把他当人，他不是一只辣鸡吗？” 　　哈！靠谱！陈零笑了，瞬间把中央空调看成了闺蜜专属暖宝宝。 　　不错不错。 　　沈念心：“……” 　　当你们两人的朋友还真是危险。 　　秦以深再接再厉，主动起身去休息厅柜台泡咖啡，速度很快，重点咖啡也不错。 　　或许看秦以深顺眼了，陈零瞄了两人一眼，忽说：“你们这是成了？都穿上情侣装了。” 　　咳！！正在喝咖啡的沈念心一下子呛住了。 第23章 帖子 　　后背传来宽厚大掌的轻拍，“着急什么，她开玩笑的，谁不知道我们两个穿得都是病号服，又不会当真……” 　　那你笑什么笑！ 　　秦以深越淡定自若，越显得她心里有鬼似的，沈念心眼睛都咳红了，抬头瞪了瞪他。 　　她或许不知自己因为咳得难受，眼里还有一点泪意，本就是温柔风情入骨的人儿，这似嗔似怒的一瞪可勾人了。 　　秦以深一下子沉默了。 　　于是就这么尴尬了，沈念心红了脸，偏过头，却看到自己的闺蜜翻着白眼，“秦先生。” 　　秦以深回神，见这帅气姑娘说：“这咖啡还有狗粮味的呢？” 　　这姑娘挺逗，但秦以深也不敢惹恼沈念心，就正经回答：“可能是我泡的时候，顺手把旁边不知道谁放一块狗饼干放下去泡糊了。” 　　陈零呵呵笑了，小样，有点小幽默啊。 　　很快她笑不出来了，因为她真的在咖啡里喝到了饼干糊糊。 　　扎心了！ 　　倒是沈念心嘴角掖不住笑，眉眼弯弯…… 　　秦以深知道自己待不下去了，再待下去，心肝都要软化成一池春水了。 　　忍不住又表白怎么办？ 　　她都明里暗里拒绝他好几次了，这要是再拒绝第三次，他的爷们面子可全没了，最重要的是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他一走，陈零就严肃了几分，“那啥，你真的跟他成了啊？” 　　沈念心早知道这人会问，搅动了下咖啡，淡淡道：“你几岁了？” 　　咦？问我几岁干嘛！不过陈零还是回答了：“27啊！” 　　苍白细致的手指触摸着瓷感的咖啡杯，沈念心浅浅笑着，“你27，那我就是28了，虽无关年纪大小，但也的确过了小女孩因为一个男人喜欢自己就欢喜心动的年纪。” 　　说是28，可比20出头还水嫩，偏偏还有小女孩没有的风情跟涵养，你不招人谁招人！ 　　陈零耸肩，“是无关年纪，但不管在哪个年纪，遇上爱情都无需逃避，不用在乎将来或者过去。” 　　真洒脱，这就是陈零。 　　这话还挺押韵。 　　但沈念心并不计较两人的性格不同，只低眉浅笑着说：“不谈我自己，谈他的话……男人对女人的心动多是出于诉求，身体上的，或者心理上的，抑或两者共有。但也分目的上的确定性跟不确定性。不确定的那种，起初是无心的，自身是迷茫的，只是受一些特别意外的干扰，不得不对一个女性产生好奇或者接触的欲~望，在这方面，男人的自控力一般少于女人，约束力也小，可能觉得有点想，也就真的表达了对对方的喜欢……我不怀疑他的真心，只是不想再陷入这种关系，因为到时候必须脱身又无法脱身，犹如剥鳞割皮……” 　　“阿零，其实爱情是很累的一件事。” 　　不是伤，而是累。 　　这更可怕。 　　陈零缄默了，喝着咖啡，对于沈念心的过去，她并不是很清楚，也许在B市的那人知道一些，因为那人才真正参与了沈念心在国外的那段时间。 　　沉默良久，陈零放下咖啡杯，声音如咖啡杯触底清脆。 　　“你提及了心理生理，什么性什么性的，还什么接触欲~望……所以那什么跟他的特定意外是一夜~情吗？素不相识却干柴烈火那种……” 　　作为一个技术极强的工科女，她的切入点也是很精准的。 　　当然，脑洞也很大。 　　咳咳咳！作为文科中的佼佼者，沈念心这次咳得比上次还严重。 　　大概是被自己的真·荤·直女闺蜜给伤了肝肺。 　　但最难过的是她不能解释，总不能说自己跟秦以深因为某个传家宝夜壶被替换身体了吧。 　　那恐怕会被这人用荤段子怼得更甚。 　　“你再这样胡说八道的话，以后就别想我煮菜给你吃了。”沈念心一出杀手锏，陈零就严肃了。 　　“好吧，我不说了还不行……不过这个秦以深我看着吧，虽然中央空调了点，其余都还是相当优秀的，我查过一些他的资料……这你总不会生气吧。” 　　陈零观察沈念心的表情，后者似乎迟疑了下，但也没生气。 　　因为她的资料在三年前也被秦家老爷子查过。 　　礼尚往来吧。 　　“你能查到的也肯定是秦家跟他自己允许的，何至于我来生气。” 　　“是吗，那我昨晚不小心侵入他手机……发现他的浏览记录里色情网站，你也不生气？” 　　沈念心愣了下，但没说什么。 　　秦以深这人虽然外表大佬气质冷酷内在流氓嘴巴很毒，但好色什么的……还不至于吧。 　　起码到了她身体中也没动她分毫。 　　“从你的表情里我看到了不信，得，我不骗你，他是弄帖子的时候不小心点了这种网站进去，直接退出来了。” 　　沈念心垂眸喝咖啡，“这是人家的自由……以后你别搜他的，万一秦家背后有网络高手，你会很麻烦。” 　　她知道为什么陈零会无故去动秦以深的手机网络，肯定是因为昨天知道她出事，又恰好从网络视频知道她跟秦以深一起，出于一些考虑，对秦以深有怀疑，以陈零当时在外不能赶回来跟自己擅长的手段，就侵入了秦以深的手机…… 　　但陈零不解释，她也就不提。 　　“其实一开始我就是奔着他们秦家网络高手去的，结果没人来狙击我，我还有些失望……最近我闲得慌，如果不是看到视频知道你出车祸，我也不会从B市机场又飞回来。” 　　姐妹情还是很杠杠滴的。 　　“对了，他开的帖子内容也挺奇怪，我截图了，你看下。” 　　不，我不看。 　　可沈念心还是被迫看到了。 　　帖子题目——怎么才能吸引温柔善良美丽的小姑娘，PS：本人身高外表身家一应俱全，道德品格达标。 　　然后以下的网友回帖是。 　　一楼：很简单，下雨天穿雨衣，里面真空，跑到她面前喊123，然后大笑着拉开衣服。 　　二楼：从你的PS里面我看懂了你的暗示：你不举，这我们就帮不了你了，你得找XX不孕不育医院。 　　三楼：这太简单了，你说你要割包~皮没钱，跟她借钱，借500，逢年过节都去她面前遛一遛就是不还钱，保管她对你印象深刻。 　　四楼：楼上的真特么什么人啊，忒坏了，人家认真求问的好么！小伙子我跟你说，我的建议是——楼上三个方法你轮着都试一试。 　　五楼：https：//………… 　　六楼：穿宽松的白色毛衣，削梨，必须冷酷中带点温柔，温柔中带点清冷，清冷中带点含蓄的热情……以上前提是看脸跟身材，如果是胖子矮子别考虑，不然就算那梨削得再好，也像是给你自己吃的。 　　看到第六楼，沈念心其实整个人都不好了，刷地看向陈零，后者俊俏的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微笑。 　　“说了我闲着无聊来着，第六楼就是我，我就是第六楼……所以他真的穿给你看了吗？白色毛衣，还有削梨什么的。” 　　沈念心：“……” 　　难怪都说现在坏人变少了，不是长大了走不动，而是都在网上挂着呢！ 　　但这个问题，她拒绝回答。 　　“那就是穿了咯，没想到这位深爷还挺纯啊~~那我以后……” 　　沈念心抬眸，轻悠悠瞥她，陈零顿时悻悻，“行行行，我不动手了还不行么……” 　　“你侵入他手机的事儿，我会跟他解释，免得他那边抓到痕迹会对你有误解。” 　　陈零一怔，皱眉：“痕迹我都消除了，需要这么小心？你现在可在秦家地头做事，万一秦家那边……” 　　“秦老爷子那一代还好，比较看重传统，并不接住高科技，但秦以深……你难道不知道他的企业有相当一部分倚重网络科技？何况他跟警方也有联系。” 　　陈零当然知道，想了下，叹气：“好吧，你是担心他手底下有黑客高手，万一察觉到什么，就肯定会反击，但你坦白了，他们那边反而不好意思再对我做什么。” 　　虽然她不怕，也自信自己的能力，但沈念心也是在杜绝她被牵扯上。 　　“不过念心，看你这态度，难道已经对秦家放心了？不打算再查？” 　　这话好像暴露了什么。 　　沈念心静默，喝完咖啡，说：“三年了也没查出什么，再过一段时日依旧无所得，我会回B市。” 　　陈零听出了其中的几分暗示，秦家看来问题不大，不然沈念心不至于还跟秦以深接触。 　　可万一跟秦以深接触就是为了调查秦家呢？ 　　“行，那你小心点，还是得对秦家防着一些……需要帮忙喊我，我下午回B市，你那几家店的网络系统需要再升级下。” 　　沈念心的心思她左右是看不懂的，做好正事就行了。 　　果然，一提起B市的几家店，沈念心就被转移了注意力，“系统出问题了？” 　　“有人试图入侵，被我拦下了，不过我觉得最近你身边发生的事儿挺多。” 　　这话意有所指，沈念心垂眸不语。 　　有人找上她了，是因为秦家？还是因为她本人？ 　　那夜壶……传家宝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让对方这么费尽心机。 第24章 午餐 　　林腾到了停车场，秦以深追过来了，“干啥，你总不会穿着病号服要跟我出去逮人吧。” 　　秦以深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传给你一张照片，你看下手机。” 　　手机打开看了，照片是放大后的效果，作为一个刑警队长，林腾很快发现了关键之处。 　　“这手上的伤疤是……” 　　说起伤疤，林腾很快想起了陈羟，难道这人是陈羟？可陈羟跟小平头那些人显而易见是一伙的，根本不需要遮掩。 　　“除非不是陈羟，但这伤疤……像是除纹身的，很简陋粗暴，是匆忙处理的……手上的纹身！难道是蛇？” 　　如果是其他刑警很难回直接联想到这个，但林腾不一样，亲身经历过所以印象深刻，反应力也就比较连贯了。 　　秦以深手指点了下那只受伤的疤痕位置：“蛇帮的帮派纹身……我让人在电脑上复原了伤疤痕迹，还原出来的也像是一条蛇形纹身，还记得三年前被你们一通乱打抓了一大部分但还有部分逃亡在外的蛇帮成员？当时还说这些人能逃走，肯定有内奸通风报信。” 　　“对，我上司还跟上面申请调查内部，但没查出那个人，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泄露了风声让蛇头等主要骨干逃走。” 　　林腾也不急着上车，看了好一会图片，皱眉：“三年了，这些人渺无声息，我都以为他们逃亡到国外去了，怎么忽然又出现了！” 　　不知为何，他眉心触动了下，看向脸色波澜不惊的秦以深，“你怀疑他们就是幕后的人？” 　　秦以深：“当年那事儿，我们秦家也有插手，对我们家怀恨在心也不奇怪，但不确定蛇帮这些人是主使者还是被拉拢的，只可以确认蛇帮、燕影还有陈羟这伙亡命之徒现在都因为我家那什么传家宝而集合一起了。” 　　“嘿，我就纳闷了，你们家传家宝噱头是大，可谁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论收藏价值也不好说，撑死了不超过一亿吧，能费这么大心思又纠集这么多人马，还不如试着去绑架你或者你家老爷子来得简单呢，就是勒索个几亿也不在话下啊，没准还能是美元。” 　　林腾一点也没顾念自己是个警察，不过也就在秦以深面前没包袱。 　　“我如果知道其中原因，还要你们这些警察做什么？”秦以深冷酷无情得很，直接说：“反正我不管，我们家是省第一纳税大户，如果三天内还查不到陈羟这些个逃犯的踪迹，我就去投诉你！” 　　林腾：“……” 　　这特么不是广场舞大妈的我不管我不管刁蛮打开方式吗？卧槽简直了！ 　　川城是省城，城市规格在全国也数得上号，上千万人口可不是说笑的，因为背后有人，加上怀疑有警方内部有人相助，不管是陈羟等人还是蛇帮的人要藏匿起来，短时间内寻找难度很大。 　　这又不是电视剧，男主角开挂一下就找出了人。 　　秦以深就算是开玩笑，上头的压力也不小，林腾回警局后高强度压榨麾下警员，凭着在医院的视频跟踪车辆最终在郊区废弃停车场找到了…… 　　其实昨晚秦以深就联系他了，追踪一晚才找到这里，可追踪的时间点上对方也是一直在开车移动的，按理说现在呀逃不了太远。 　　“这些狗玩意，换车了！这边没摄像监控，根本不知道他们换了什么车。” 　　一个警员黑着脸，林腾绕着这辆车走了一圈，打开车门观察，看到烟灰跟两截香烟。 　　“哥，这条省道只开往两个方向，一个是C市，一个是Z县，现在往哪里追？还是就地搜索附近。” 　　说是搜索，放眼看这么大一片区域，村庄就有好些个，很难啊。 　　林腾没回答，只是出了车子，站在原地观察这个废弃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式停车场。 　　“没换车。”林腾说。 　　“啥玩意?”两个警员错愕。 　　林腾却是立马拿出手机播出，并且跑上车，“别废话，马上上车，人还在城里！” 　　车子启动后，林腾安排警局的人重新翻查监控视频。 　　“查看十分钟内以医院为核心发散出来的行驶车道，算上红绿灯时间吧，然后排查一些小道的监控路线，看看他们是不是在其中一次借着监控死角偷偷下了车。” 　　挂了电话后，林腾看两个下属还一脸懵逼就解释给他们听：“这里废弃太久，土地松软，地上没有留下那两辆车交换的车辙印，只有这辆车跟我们的车进来的痕迹……车里烟灰的量不少，至少三个人在车里抽烟，也算正常，但是最上面留下两截烟灰，看摁烟头的方向也是后车座的两人按的……还记得医院的监控摄像头吗？陈羟见了燕影的时候，给他递了一根香烟，燕影一开始对他有防备，也不打算上车，但后来陈羟说了什么，他接过了香烟，也上车了，上的是后车座……以燕影跟陈羟这些人的间隙，抽对方一根烟已经是极致了，但他连一根都没抽完就摁了，一般来说咱们男人会在什么情况下把烟给摁了？” 　　“当然是有人来不方便，或者是要做事的时候。” 　　两个警察恍然大悟，“所以队长你猜测燕影两人上车后还没抽完一根烟就偷偷下车了，用这辆车引开我们注意力，但其实他们两人早已在医院附近抄小路离开？” 　　如果调查的话，他们肯定是追着车去的，甚至不会管他们两个大活人的在城市监控下的录像。 　　这不，他们警方切实花了一个晚上来追车。 　　但那两人呢？可能时间也来不及了。 　　“不，如果真的要离开，他们能把车子开到这里也足够甩掉我们了，我怀疑燕影跟陈羟根本就没有离开那片区域，医院！他们还在盯着医院里的沈念心!” 　　林腾目光锐利，手指也翻开了通讯记录。 　　———————— 　　秦以深忙事去，陈零也知道沈念心素来不喜欢被人当病人时刻看着，毕竟都是成年人了，独立已经成了习惯，所以也不强求，确定林栋会给她送饭跟一些必需品后，陈零也就走了。 　　快中午的时候，林栋还没来，反是护士带着医生来了，无非是例行检查。 　　但不知为什么，沈念心总觉得后面跟着的护士有点多，而且目光有点奇怪。 　　尤其是这位医生接触她检查症状的时候。 　　“沈小姐恢复得很好，但因为有轻微脑震荡，还需要观察观察，也不要进行高强度的脑力活动跟强烈的肢体运动。”医生在观察表上写下对沈念心的观察记录，目光却时不时长久逗留在她身上。 　　这并不奇怪。 　　沈念心也不以为意，闻言笑了笑，“我知道，近期会减少工作上的事情，偶尔也只看看书，就是麻烦赵医生了。” 　　“不麻烦，对了，沈小姐在看仓央嘉措的诗集？” 　　手边就是他的诗集，他看到了，沈念心应是，手指点了下诗集封面，并没有多说什么。 　　温柔归温柔，她并不是一个热情的人。 　　赵医生看出来了，有些无奈，却也不敢多纠缠。 　　“赵医生，如果我的情况已经稳定，可否离开医院回自己家里休养？”沈念心这话让赵医生一愣，他也知道沈念心有做生意，可能很忙。 　　“可以是可以，但你要确保不会过度劳累，如果有不舒服的，一定要联系我。” 　　这已经挺明显了，沈念心抬眸看到对方俊秀斯文的脸，也只是淡淡笑了下。 　　门推开，林栋刚好来了，“掌柜的，我给你送饭菜来了。” 　　“不打扰沈小姐用餐。”赵医生带人走了，林栋多看了他一眼，后说：“掌柜的，这又是一个啊?” 　　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又是一个。 　　沈念心不理他。 　　不过还没开始吃饭，又有人送饭菜来了，是罗波，亲自提着饭盒过来。 　　“沈掌柜，我来给你送饭菜来了，这饭菜是我们爷亲自吩咐安排，老太爷亲自在旁边看着做出来的，绝对热乎新鲜……咦，你这已经有拉？” 　　罗波看了林栋一眼，皱眉，然后又看了下沈念心，一副你对不起我们秦家沈爷以及老太爷的表情。 　　嗯，好像她红杏出墙了似的。 　　沈念心有些受不住这大个子的直白眼神，就道：“我以为秦先生今天不在，你们不会送……” 　　“爷说你肯定会这么说，就让我回答你——就算他不在，你也要好好吃饭。” 　　沈念心几乎能想象到那人一本正经嘱咐她的样子。 　　把她当成了不懂事的孩子? 　　顿时哭笑不得，“饭菜太多了，会浪费，所以……” 　　两分钟后，在外忙碌于工作无法自拔的秦以深看到了罗波发过来的图片，是摆拍，外加自拍。 　　在哪，病房咯！干嘛？吃饭咯！跟谁？ 　　跟…… 　　当秦以深看到沈念心坐在林栋跟罗波中间配合两人眉眼弯弯笑颜如花……罗波这撒比还朝着镜头在方圆的大脸边上比了一个剪刀手。 　　还配了颜文字——Ye~~~ 　　Ye你大爷！原地爆炸吧你！ 第25章 衣柜 　　吃完饭，沈念心准备离开医院，医院没道理拦着，倒是那赵医生在百忙之中抽空来送她，情真意切又稍有控制的样子，沈念心情商高，待人温和适度疏离相宜，但这不会成为一些追求者克制的原因，除非是有外因——大概是因为知道了她在医院的治疗是秦家包揽的。 　　但他依旧来了。 　　“我会留意的，若有不适也会及时跟医生联系，这段时日多谢了。”沈念心站在门口，绰绰风姿醒目非凡，赵医生看她眉眼如画气质清婉的模样，心中热度难以熄灭，却也只能克制，秉持了绅士的风度，笑着颔首，“路上小心。” 　　沈念心颔首，转身上车，林栋也朝赵医生颔首，上车驾驶。 　　但这辆车后面还有一辆个头硕大的悍马跟着，车子开过眼前的时候，赵医生看到那气质彪悍匪气的司机瞪了他一眼。 　　典型的用眼神杀死你，杀不死你也要吓死你…… 　　他知道这是秦家的人，刚刚一直在帮忙处理沈念心的出院手续，明明那么凶悍，却对沈念心恭敬有加，像是小猫咪似的，但刚刚这一眼才是凶相毕露。 　　罗波可不觉得自己凶这个医生有啥不对，身上没二两肉的小白脸也想当深爷的情敌？哼！ 　　手边的手机也把消息发送出去了。 　　处理公司会议尾巴的秦以深看到了，从罗波的抓拍技术来说，刚好可以看到沈掌柜跟某个白衣大褂小白脸交谈甚欢依依惜别的模样…… 　　原来不喜欢对一般男人笑，疏离矜持冷漠……是在他这里才这样？ 　　对别的男人就不见得。 　　眼底略深了下，手指点了点，屏幕黑了。 　　眼不见为净。 　　反正该说的都让罗波说了，她不想见他，那就不见呗。 　　谁还没有几个小脾气了！ 　　—————— 　　车子开到小区，罗波坚持要送上去，确定沈念心到屋子里后，罗波还不肯走，“我得叮嘱好啊，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建议沈掌柜换一个地方住，买房子费用全都算在我们秦家这儿，这是爷让我说的。” 　　买房子？这不等于送房子吗，林栋听着都觉得秦家大方。 　　“不用，我有另外的住处，替我多谢秦先生好意。”沈念心这些年的投资也不乏房地产上的，虽然不多，但在川城的房产也不止一套。 　　罗波也是一根筋的，有啥说啥，一听沈念心这语气就直拧眉：“沈掌柜的，是不是你跟我们爷吵架了？在跟他赌气，要么就是爷跟你赌气。” 　　“嗯？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沈念心觉得这个大个子的话让人有点尴尬。 　　会尴尬，说明她心虚，因为知道秦以深对她有点绮念。 　　如果一无所知，估计也只是莫名其妙了。 　　“爷好像挺生气的，老瞪我，又一副你不联系他，他打死也不会联系你的样子，电视剧里面男女主角都这么演。” 　　你看的一定是韩剧，还是芒果台播放的韩剧。 　　不过感谢你把我列为女主角。 　　沈念心跟罗波没法解释，就只能说：“秦先生只是觉得我是被牵连的，因此好心负责而已。” 　　罗波点点头，没说啥，只是再次叮嘱了沈念心一定要记得换个住处，然后不说话了，只盯着林栋。 　　林栋被他盯得头皮发麻。 　　还有事儿？沈念心也头疼，怕这直肠子的大个子又说出什么话来。 　　“他不走？他不走我也不走，孤男寡女的，多不好~”罗波嘟嘟囔囔，又盯着林栋说：“你自己是个男的，就不知道什么绅士风度吗？” 　　沈念心：这自说自话的土匪劲儿还真是一脉相承了。 　　林栋：我也这么觉得。 　　林栋早听说过秦家的萝卜头，知道讲不过道理，无奈，幸好也知道自己不宜久留，就放好东西跟罗波一起走了。 　　门一关，两个男人并肩到了电梯里面。 　　林栋板着脸，罗波也翻着白眼。 　　过了好一会，白眼都翻得累了。 　　罗波惹不住了：“你怎么还不按楼层！” 　　林栋：“啊？我忘了……但你为什么不按！” 　　罗波：“敌不动我不动，这叫大将之风！” 　　林栋：“……” 　　这人怕不是个智障哦。 　　能让老实人都骂智障，可见罗波真的是挺…… 　　—————— 　　屋里，沈念心收拾了下东西，把衣服抱去洗，虽说答应了换地方，但毕竟也在这里住了两三年，东西不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洗衣服的时候，沈念心走进卧室，脱掉了身上的外套，拉开衣柜要挂进去…… 　　入目一张人脸。 　　沈念心神色惊骇，来不及反应，这人直接伸出大手…… 　　“呜呜~~”她的嘴巴鼻子被捂住的时候，刺鼻的味道从鼻子钻入，没一会视线就模糊了，但依旧盯住了他的脸。 　　是他！！！ 　　在沈念心昏迷过去后，这人从衣柜出来，捞住了她的腰肢，将要倒下的她抱住，手感触摸到的腰肢细软，隔着薄薄的内衬，是一手可掌控似的纤细。 　　扑鼻的女人清香直达鼻端，他低眉看这女人的脸…… 　　恍惚想到自己似乎很久没有碰过女人了。 　　呵，出息！ 　　将人直接扔在床上，随手从衣柜里面拿出一件最大风衣甩在她身上，颇不怜香惜玉。 　　站在落地窗前站了一会，看到一辆车子出了小区，他拿起自己带来的望眼镜看了一会，锁定了外面车道边上挺着一辆悍马。 　　“呵~”他不轻不重笑了下，转身回去用风衣将人裹住抱起。 　　—————— 　　“爷，我出来了，嗯，都说了，她说什么？没说什么啊，就说她因为爷你才这么倒霉，你要对她负责而已。” 　　怎么听着这话有点别扭。 　　“她真这么说？” 　　“反正是这个意思吧，一副她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怕踩到狗屎让我别瞎哔哔的样子……对了，我把那姓林的家伙也给折腾走了，那小子一看就对沈掌柜有什么心思，我才不给他机会。” 　　秦以深忍了忍，也不知忍的是对谁的怒火，压着脾气冷淡问：“那现在只有她一人在家？” 　　“对啊，不过我记得您的吩咐，乖乖在沈掌柜公寓楼外面守着呢……有什么人出入，我一定看得准准的！” 　　秦以深放心了，忽来林腾的电话，因为猜测这人肯定是有发现才敢联系他，所以没有迟疑就接了，但没想到这人张口就来一句：“你在哪？！” 　　“公司。”秦以深瞥了一眼车子疾驰掠过的风景。 　　“你知道沈念心出院了？！” 　　这话莫名有点堵心，她不联系我不联系我不联系我！！！ 　　但秦以深回应得很自然，甚至故作愉悦轻松：“知道，怎么？” 　　“我们刚到医院，知道她刚离开，现在正要去她小区，她的电话无人接听！” 　　林腾也没等秦以深回复就心急火燎说：“那些龟儿子根本就没离开，还在医院附近，但我们猜测沈念心离开医院的事儿他们可能也知道了，所以现在一拨人留在那边调查他们的踪迹，我们则是赶往她的小区，对了，你能联系上她吗？喂~你在哪？” 　　“快到她小区楼下了，你们直接联系小区调监控吧，我负责找人。” 　　“这么快！卧槽你公司跟她家火箭直达啊……” 　　还没说完，电话挂了。 　　秦以深提前做好了最坏的准备，直接挂掉电话，联系了罗波，后者回应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人进去这栋楼，一般像是住户。 　　其实进去的不重要，重点在出来的人。 　　“出来的啊……有男有女，有一家子，有保洁阿姨……没看到什么人带着沈掌柜的。” 　　事先猜测过那些人如果要动手，肯定以绑架为主，暗害沈念心对他们没有半点好处。 　　所以对于有可能的“绑架行径”，罗波都观察还挺认真。 　　再次跟罗波联系的时候，秦以深的车子其实已经通过检查进了小区，罗波的车是经过沈念心刚刚同意的，他的车子却是上次记录过的…… 　　出入无碍，但一到公寓楼之外秦以深就迅速下了车，直接让蹲在路边起身迎来的罗波去保安处看监控，他自己长腿一迈就跑进了公寓楼，按了电梯，也拨通号码，果然无人接听。 　　123456…… 　　电梯层不断往上，电梯门一开，秦以深就冲到了屋子里面按了门锁密码，门开了，他进去，没一会就冲出来了。 　　“罗波，那保洁阿姨有没有推车？你重点观察下她！” 　　保安处，罗波到的时候，林腾已经让局里联系了小区保安处，得到了允许后，先到的罗波开始看监控，看着看着，他脸色变了变，忙打电话给秦以深。 　　“爷~我错了，没留意那保洁大婶是伪装的，“她”把推车推出了楼！” 　　一般一栋楼有一辆保洁车，都留在一楼的储物间里，不会推出楼层的，是他不够仔细了，也没想太多。 　　现在仔细看，他能感觉到那保洁阿姨不太正常，裹得太严实，人也太高…… 　　总体来说伪装很厉害，还戴了假发！保安这边更是纷纷说没见过这女的。 第26章 破工厂 　　“别废话，你让保安调监控看有什么车子经过你身边，出手的应该是燕影，那人骨子桀骜，一定会挑衅我。” 　　所谓的挑衅，就一定是事先知道他让罗波看着这里，可他偏要开车车子堂二皇之经过罗波身边。 　　以此雪两度被他击伤的耻辱。 　　秦以深下了楼，上了车的时候，得到了罗波的消息——找到那辆车了，但离开已经有二十分钟。 　　接下来就看林腾那边公安系统的跟踪能力了。 　　不过秦以深没等到林腾那边的消息反馈，却先得了毛毛那边的通知。 　　——追踪到陈羟那些人了！他们好像正在离开市区！ 　　—————— 　　说真的，不管是公安系统还是秦家的势力，要在庞大的城市里面追到已经离开二十分钟的燕影，难度太大太大，尤其那人还是燕影。 　　——从罗波拍摄下来的监控画面侧面来看，秦以深一眼就认出戴帽子戴口罩的男性是燕影。 　　但陈羟那边是突破口，他跟林腾必须双管齐下，抓紧时间！ 　　—————— 　　沈念心是被滴答滴答的水声给吵醒的，化学药剂给了身体疲乏不适的感受，但更让她不适的是被捆绑住的手脚。 　　眼前是一废弃厂子的样子，四周寂静无声息，不像是闹市里面。 　　难道是郊区？还是…… 　　沈念心判断了自己的处境，试图尽量捕捉信息自救，但这里除了破败到屋顶漏水导致水滴落在油漆桶上发出的脆声，也只剩下灰尘跟那个人了。 　　好像下了小雨，现在还有雨水跟湿气。 　　燕影打开打火机点了烟，尼古丁的味道让他的精神有了松伐的感觉。 　　鹰隼般的锐利目光让沈念心皱了眉，她没说话，但燕影说了，“不想说些什么？比如指责我为什么又绑架你，你怎么就这么倒霉，亦或者哭诉你跟秦以深压根没有一腿，他不会为你妥协什么的。” 　　总带着几分嘲弄的味道。 　　“说这些也没用，你不会送我回去。”沈念心抿着唇，目光在燕影身上停留了一会，这人手段颇多，能避过眼线在她屋子里藏匿那么久，就等着她出院回家，心机深沉，她自觉硬来肯定不是对手。 　　就是来软的……恐怕也不行，她的目光在他的鞋子上停留了下。 　　因为下雨，容易沾上黄泥，这地方破败，也不像是建筑工地，真出了市区？ 　　那就没什么人了，求救得到别人察觉呼应的可能性近乎于零。 　　何况能不封她的嘴，本身就意味着这里空旷无人，不怕她叫喊，既然如此，还不如省点力气。 　　沈念心不说话，燕影也没搭话的意思，等过了一会，外面有车子到来的声音。 　　燕影手指点了下长腿，瞥过沈念心略紧张起来的表情，紧张了？ 　　大概想到了到来的人会有…… 　　陈羟，当他领着好几个男人走进来的时候，沈念心看到这张通缉榜上的脸，被绑在身后的双手紧了紧。 　　女人么，总归是怕的。 　　不过就算没有陈羟，这么多亡命之徒，她也该有畏惧之心。 　　“这就是那秦以深的女人？”黑背心的男子目光锁紧了沈念心，上下打量，因为大衣裹着，也只能着重关注了她的脸，嘴里不干不净说了什么。 　　但燕影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等老板联系，别节外生枝。” 　　沈念心可不觉得这人在帮自己，只是出于他的冷静而已。 　　这些人哪懂节外生枝啥意思，因为不是燕影的手下，自不肯收敛，倒是陈羟意味不明看了看沈念心，低声说了句，这些人才安静了。 　　他们还带了一些卤菜跟酒，像是打发时间等老板发话处理似的。 　　绑了她，当然是为了让秦以深带那玩意来赎人的，但这件事也需要上面那个人发话。 　　上次失败……对方有些不满意。 　　所以陈羟这伙人愿意看在钱的份上变得乖巧懂事——燕影是例外，这个人的懂事仅限于符合他自己的办事习惯。 　　酒桌是男人的地盘，但沈念心并未看他们，因为从反应学上来讲，如果她一直观察他们，这些人肯定会察觉到她的观察，因此注意到她，那么…… 　　她现在最好让自己的存在感无限降低，让她仅限于成为这些人可以用来交换的物品。 　　而非一个女人。 　　沈念心的“不存在”是有效的，起码此时他们并没注意到她，但她可以不看，却必然能听到了这些人的对话。 　　“喝酒，喝酒……来，燕影大哥，我敬你一杯，你太牛了，真把这娘们带来了……” 　　“我不喝酒。” 　　“啊？男人怎么能不喝酒呢！” 　　“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燕影回了一句堪称让所有人哑口无言的话，这特么是一个“坏人”该说的话？ 　　一个刚绑架了人的良好公民？ 　　几个男人都直呼燕哥幽默。 　　“不用担心，晚点车子让老五开，来来来，喝酒…”脸上有一颗黑痣的男子热情倒酒，燕影瞥了他一眼，说：“想黑吃黑？” 　　意思就是这酒有问题了。 　　气氛瞬间冷了下来，黑痣男跟那个老五一个表情尴尬，一个目光闪烁，但都摆出一副被冤枉的样子。 　　“燕哥，你这什么意思啊？陈哥，你看他这……” 　　顾自喝酒的陈羟放下酒，对燕影颇认真实诚似得说：“我们喝的酒都是罐装酒，你喝，我们也喝，总不可能所有的酒都有问题，你可以随便挑一罐。” 　　这样总放心了吧。 　　依旧没动那些酒，燕影筷子挑着菜放进嘴里，咀嚼咽下去后，慢条斯理：“不想喝就是不想喝。” 　　这特么太傲了！其余人都黑痣跟老五都憋不住，目露凶光，形势一触即发的时候，陈羟笑了笑，打了圆场：“那就不喝，也没啥，不过关于跟秦家联系……我们还得商谈商谈。” 　　怎么才能用这个女人从秦以深的手里换出那个传家宝，的确需要一些手段。 　　两人走出破工厂，站在屋檐下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 　　陈羟拿了一根烟点了叼在嘴里，也递给燕影一根：“你招挺多，这女人是搞来了，秦以深却不好对付，真确定他会为了这女人把传家宝给拿出来？” 　　以他们的想法，那传家宝肯定是非常值钱的大玩意儿，这么值钱，真会因为一个女人…… 　　燕影拿出了自己的烟，也自己点，吞云吐雾中，他说：“我们这种图钱的才想着钱，有了钱的自然就想着女人了。” 　　钱跟女人，不就是男人活在世上的唯二竞争法门。 　　“秦以深看上这女人了，还不肯撒手，就肯定舍得那传家宝。” 　　燕影这段时间也不仅仅避着警方，秦以深的人追他，他躲起来的时候也在观察这对男女的事儿。 　　沈念心不好说，那秦以深什么心思作为一个男人分分钟看懂。 　　陈羟看燕影这么有把握，似乎也高兴，就跟他商量起接下来的步骤，其实计划在那晚上已经都定好了，看情况调整而已。 　　就在两人商量的时候，燕影的手机响起…… 　　破工厂内，燕影两人出去后，老五等人喝酒吃肉，吆喝中，黑痣的眼睛忽然眯了眯，盯着一个地方不动。 　　其余几人察觉到了，也随他目光看过去，很快表情都诡异起来。 　　那女人身子被裹着，只能看到精致柔弱的雪白脸蛋儿跟没穿鞋的小脚丫子，白嫩豆腐似的，一捏就能碎，与地上的污浊形成分明的对比。 　　简简单单，无需修饰，自成旖旎。 　　黑痣眼神不对劲，其余人也起了一点心思，可到底还知道轻重，有人低声说别惹事，毕竟事儿还没办成。 　　老五看了黑痣一眼，大大咧咧说：“又没弄死，摸几下弄几下还不行啊。” 　　这话说的……黑痣压不住心头被酒精刺激的邪~火，蹭得一下站起来了。 　　其余人最终没阻止。 　　“哥，动作快点，别让姓燕那家伙逮到……”老五瞧了瞧外面两个人的动静，倒是很讲义气，还给他们把风似的。 　　沈念心一直听着他们的对话，心头一沉，在黑痣站几人起来大步走来的时候，捏紧了掌心。 　　很快，黑痣到了跟前，伸手就捏住了她的下巴要扯开她的大衣…… 　　“燕影！”猛然，沈念心睁开眼，盯着黑痣，也直接呼唤燕影。 　　脆声冷冽，不宽阔，却穿透力十足。 　　黑痣本来以为沈念心睡着了，就不急着捂她嘴巴，哪成想这么一耽搁就让她出了声，心急之下急忙捂她…… 　　但外面的燕影已经听到了，直接中断跟陈羟的对话，大步走进去，看到被捂住嘴巴被扯开大衣的沈念心，步子一顿。 　　燕影的反应并不激烈，只是取下了嘴巴叼着的香烟头弹飞，盯着这些人不说话，但越这样越吓人。 　　——不服他，却不代表不怕他。 　　老五已经吓得站起来了，后面跟进来的陈羟站着不动，站在后面眯起眼。 　　场面一时有些凝重…… 　　黑痣喝醉了，一看燕影来了，动作停了下来，但依旧不肯放开沈念心，只嘟囔：“我特么就是摸几下，怎么了！难道还跟小祖宗一样伺候着？” 　　燕影依旧不说话，黑痣胆子就大了，嘿嘿一笑：“这么大一美人，燕哥忍得住不动手？还是你已经动了，你吃肉咱们也得喝汤啊，这段时间可把兄弟们憋死了，这好不容易遇上这么一个极品……” 　　他打了一个酒嗝，索性也不捂着沈念心嘴巴了，松了手就要钻沈念心衣领。 　　燕影面无表情，像是默许？ 　　沈念心身体颤栗，却唯独没有哭喊求饶，但没有沉默。 　　“我跟秦以深还没有发生关系过。” 　　她的话十分突兀，黑痣一听就大笑了：“这意思是咱们哥几个占便宜了？” 　　但手也才摸到锁骨就被喝住了。 　　燕影说：“松手。” 第27章 博弈 　　黑痣被一喝吓到了，手一抖就抽了出来，觉得失面子就瞪着燕影，酒意上头：“燕影！你这什么意思！真要跟我们对着干？” 　　这些人是一伙的，一时也有同仇敌忾的味道，但燕影也不在意这种局势，只淡淡道：“秦以深都没碰过的女人，你碰了，那还值得他把东西拿出来换？” 　　是这个理，哪个男人受得住这个啊，沈念心的价值大打折扣，秦以深保不准就舍了她一股脑对付他们了。 　　肉票没啥用，这事儿也就不成了。 　　大把的钱票也就飞了。 　　黑痣懂了，脑子一下子被冷水浇透了似的，但不甘心：“那……咱们不说，也不让她说，那姓秦的也不知道啊，等交易完成，管他自己头上戴多少绿帽子呢~” 　　这么一说，黑痣还觉得颇为自得似的。 　　燕影满脸轻蔑：“当秦以深是你这样的傻逼？不确定人完好无损，别说传家宝，一个子儿也不会给你。” 　　何况这个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但燕影没把这话说出来。 　　黑痣本来是懂了的，也歇了心思，可被燕影这么不留面子的辱骂，酒精上头，火爆脾气上来，顿时大怒，“燕影，你别给脸不要脸，我特么今天还真就弄她……” 　　忽然一下子如掐脖子的鸭子，满脸只有恐惧跟惊骇。 　　其余人也吓了一跳。 　　因为一颗子弹擦过了黑痣的脑袋，打在后面的铁桶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燕影握着木仓，脸上挂着笑，却不再说话。 　　也不是只有他才有木仓，但他们都知道燕影跟他们不同——他们是各路犯罪逃亡的野路子，这人却是正正经经的道上精英。 　　就是幕后老板雇佣他们的价格恐怕都差得不小。 　　一分钱一分货，真对上，他们还真没把握，毕竟刚刚那一颗子弹就已见狰狞。 　　—————— 　　小雨淅淅沥沥，雨滴落在铁桶上，沈念心呼吸逐渐缓和，看向逐渐走来的燕影，到跟前，长腿一勾，铁桶挪过来，他坐下去，用木仓勾起了她的下巴。 　　“倒是聪明，晓得什么时候该承认自己跟秦以深的关系，不知为何，我倒真觉得你跟他没一腿了。” 　　其实不是聪明，是理智跟坚强，半滴泪都没流……跟外表截然不同。 　　沈念心别开脸，垂眸淡声：“这于我好像也不是好事。” 　　“不用怕。”燕影擦着木仓，轻描淡写：“只要他想跟你有一腿，你就是值钱的。” 　　这话还挺实诚，符合商业规则。 　　沈念心瞥过外面集合的那些人，也不知陈羟在跟他们说什么。 　　“那个老五是故意灌那个人，也是故意攒动他……让你跟他们起矛盾，最好斗起来，他跟那个陈羟才能坐收渔利。” 　　顿了下，沈念心平静说：“我就是那条鱼。” 　　他们认为可以卖大钱的鱼。 　　燕影擦枪的动作没有变化，依旧自然，只俯视着地上的沈念心，“你这是在离间？” 　　“你们合过？”沈念心反问，有又：“其实这些你不可能不知道，他们也心知肚明，传家宝只有一个，越少的人完成了任务，拿到的钱就越多，而你们的主顾也不会在乎死了多少人，能扫尾不牵连他就行。” 　　所以陈羟耍了心思，差一点就成功了。 　　燕影太凶悍干脆，一颗重在威胁性的子弹破了他的路数。 　　现在从长计议？ 　　“说得很有道理，所以你是在帮我？”燕影收了手帕，似笑非笑看着她。 　　沈念心却没什么表情，只是阖眼，似有倦怠：“我只是认为被你买卖比被他们买卖来得容易接受一些，所以……” 　　“我的确期待你干掉他们。” 　　声音这么柔弱，神情无一不憔悴，但说出的话呢？ 　　燕影沉默，稍握紧了木仓，直勾勾盯着她良久才嗤笑一声。 　　“秦以深的口味原来是这样的。” 　　似褒似贬的，沈念心没有回应，但很快她知道陈羟那些人并不急着内讧，因为他们正在跟秦以深联系。 　　要赎人？拿它来换！ 　　—————— 　　毛毛带走的人都是秦以深自己培养的，并不算是秦家的底子，这些年也不是没遇上麻烦，但基本上独立可以解决，要么秦家自己就可以解决，鲜少有两者需要共同出动的时候，不过从这一次传家宝被盯上开始，这种默契好像就开始破冰了。 　　而从今天沈念心被真正绑架走…… 　　秦老爷子很快就知道了，以他的老道，当然知道那些人想要什么。 　　用它去换沈念心？ 　　秦老爷子保持了沉默，而此时秦以深也被联系了。 　　打电话的是陈羟。 　　车子在雨幕中行驶，已经出了市区，高速公路越来越偏，本来还可以看见一些工业区，后来依稀可见荒凉。 　　他在路上，没法跟警方对接，否则就可以监听定位到对方，可这不是跟普通劫匪的一仗，那边有个燕影跟狡猾多诈的陈羟，就算没有反监听的手段，也会在手机上做文章。 　　所以秦以深一开始就没打算专一走这条路线，车子依旧在开，手机里传来陈羟的声音。 　　“秦先生，估计你现在一定在急着找沈念心吧，比之前找我们更着急，毕竟活人总比所谓的传家宝重要。” 　　也算是开门见山。 　　秦以深不说话，但凡劫匪，总没有想要浪费时间的劫匪，所以陈羟又说：“人我们可以给你，但东西我们要拿到，半个小时内，让沈念心身边那个叫林栋的小子把它带到凤凰游乐场。” 　　“好，但我要确保她安然无恙，不能有半点损伤，所以你最好管好你的人。” 　　秦以深这话让陈羟把电话直接挂了，也没提后续怎么样。 　　他不怕陈羟恼怒，因为这种逃亡已久的丧家之犬太渴望钱财了，没钱，躲到哪里都是老鼠。有钱就等于有手段，可以贿赂买通各种地头蛇，避开官方追捕，成为过江蛟龙。 　　不过对方为什么会找林栋 　　这肯定是燕影的主意，故意挑一个不在他掌控中又跟沈念心有关的人，既考验时间，又考验能力。 　　秦以深看了一眼手机，点开一个电话，联系毛毛？不，他打了一个从未打过的号码。 　　—————— 　　要成功指导一个绑架交易事件，自己单方强大是无用的，肉票有价值也是无用的，还得保证在对方那边的消息灵通，比如对方跟警方的反应。 　　这种保证不外乎两种能力，一，是安置了监控或者安插了内奸。二，洞察预判。 　　“凤凰游乐园里面肯定有他们的人在，秦家外面也有人，得看到传家宝出秦家到游乐园，那些人才会放心，但这些人肯定是没暴露过的，我们警方这边很难提前判断，也只能等他们第二次打电话……林栋联系到了吗？可愿意来？”林腾理智遥控警队力量，另一边林栋也知道了情况，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但他也担心，秦家会拿出传家宝吗？ 　　听说历代秦家掌门人都把它看成命根！ 　　其实林腾也没底，暗想这得看秦以深…… 　　也不知这人如何能找到沈念心的位置。 　　如果在交易完成后还找不到，那她必死无疑。 　　—————— 　　破工厂，陈羟走了过来，手里还捏着手机，但那张手机卡被处理掉了。 　　沈念心见状暗暗蹙眉，从她被绑过来也有一些时间了，秦以深肯定来得及跟警方联系给自己的手机安装监听，但这些人既已经联系秦以深，就是不怕手机被窃听跟定位？ 　　是联系通话的时间控制很短，确定警方无法定位？还是确定秦以深现在不在警方掌控的范围内！ 　　他在哪里？是否在…… 　　“他果然在赶来救她的路上。”陈羟对燕影说，“你说，他会不会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 　　燕影坐在那里保持冷漠的姿态，神色更冷漠，“最多知道我们出城，还不到找到这里的地步，但他们赶时间，我们也赶时间，久了谁也不敢保证安全。” 　　陈羟也知道不能低估警方跟秦以深，目光不经意一扫，居高临下看着沈念心，毒蛇一样暗沉阴森的眼睛让沈念心有些不适。 　　“你说对了，让他拿出传家宝换这个女人，竟一点也不犹豫，连讨价还价都没有。” 　　老五等人一听，纷纷后悔早知让秦以深再多准备一些钱… 　　几千万的总有的吧。 　　“二十分钟后跟他联系，让他看下这女人的情况，然后让那林栋把东西放在我们指定的地方……”燕影抚着木仓，目光滑过沈念心，语气冰凉彻骨：“如果出一点幺蛾子，就让他看看这样美丽的女人死成什么样才最让人心疼。” 　　在场的男人都是一愣，齐齐看向沈念心，后都笑了。 　　那笑容足以让任何女人都为之惊惧。 　　沈念心闭上眼，心头一片死寂，脑子里却越清醒——外面还在下雨，但他应该已经联系她了。 　　半个小时么……她的命运就看着半个小时的敌我博弈了。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二十分钟其实很快就到了，陈羟目光一扫燕影跟沈念心，换了一张手机卡拨通秦以深号码。 第28章 交易 　　秦以深接了电话，但不等陈羟说话，就直接了当开出要求：“视频，我要看她情况。” 　　作为绑匪，陈羟等人并不喜欢这种强势的勒索对象，但一开始就知道秦以深厉害，倒也有准备，陈羟就说：“我把电话给她，让她跟你说…” 　　“不，我要看她的样子，你弄视频。” 　　只听声音怎么可能确定她安好，陈羟那些人哪一个是好货色，她又长得好，若不是担心她被欺负，秦以深也不至于直接表达对她的看重。 　　他越看重，那些人就越不敢动她。 　　陈羟想着秦以深肯定也怕自己的女人被欺负了，所以非要视频。 　　也无妨，反正她也好好的。 　　“电话不能视频，我拍视频给你…” 　　“谁知道视频是你什么时候拍的，加微信好友，我要跟她视频。” 　　“……” 　　MD，陈羟暗恨秦以深得寸进尺，却又不得不妥协，但他也看向燕影。 　　虽然他狡猾，但对某些科技的了解还有反侦查的能力委实不如这个人。 　　燕影眯起眼，瞄了下沈念心，眼里似乎闪过什么，说：“加吧，视频而已，但不能超过一分钟，而且…” 　　他忽伸手直接拽起沈念心的手臂，在她拉到了空旷一点的地方，远离工厂背景墙，然后把她扔在地上，动作粗暴得很，看得老五等人暗自嘀咕这厮肯定是已经得手了这女人，否则哪里能这么辣手摧花。 　　沈念心吃痛，却也没有喊出来，只是眉头微蹙。 　　但她很快看到视频里的秦以深。 　　“不许说话。” 　　手机是燕影捏着的，方向是操控好的，但这个方向，沈念心隐隐哪里觉得不对劲，不过她还是集中关注那边秦以深坐在车窗外的郊区空旷风景，一闪而过。 　　她不确定燕影看到没有。 　　但屏幕里现在只剩下秦以深的面孔跟车内环境，也让人放心。 　　秦以深也看到了沈念心，只看到她的脸，神情眼神都没多少问题，不过这个方向却隐隐看到几块破败的窗户。 　　窗户？也算是外观了。 　　就一眼，大概也不会多几眼，四目相对，在视频将被燕影关掉的时候，沈念心听到秦以深说了一句话。 　　“别怕，等我。” 　　而后就什么都不见了，视频被关了。 　　燕影把手机递给陈羟，轻笑：“还真是深情啊，我都感动了。” 　　沈念心却没理他，一副失神的样子。 　　高兴坏了？ 　　陈羟可没管沈念心，他径直让秦以深通知林栋带着那传家宝上摩天轮转五圈。 　　有点莫名其妙啊。 　　———— 　　陈羟结束电话后，秦以深通知了林腾，让他联系林栋…… 　　“接下来我可能没有多少时间跟你联系，但会有另一个人代替我联系你。” 　　谁？林腾来不及问，秦以深就挂了电话，好像很忙。 　　忙？难道已经知道地方了？ 　　车子速度越来越快，因为是阴雨天，天色也越来越昏暗，秦以深一个人开着行驶在偏僻的车道上。 　　他在等那个人的消息，但脑子里却一直想着刚刚沈念心的样子。 　　那张脸上也不见多少害怕，这本该让他放心，可又觉得心疼。 　　怎么可能不害怕。 　　她那么柔弱，一掐就能断了似的，感个冒发个烧也难受得不行，何况被人绑架……遇上这样的事儿，她就该哭哭啼啼怕的不行的。 　　可她一点都不肯显露。 　　“秦以深……”手机忽然自动跳出对话框，因为被黑客控制了。 　　可秦以深好像一点也不惊讶，只瞥了一眼对话框。 　　除了自动播放的语音之外就是一个系统定位。 　　“手机社交软件定位，他们就在这里，距离你的位置还有十公里左右，但我看过那边的空间地形，附近很荒凉，你的车……” 　　“我知道，我不会开车过去，差不多地方就会下车，免得被他们察觉到。” 　　“我的建议是你等人都到了一起过去，虽然我也着急救念心，但你一个人也不顶用，还会打草惊蛇。” 　　这人显然对他不是很放心。 　　“我会考虑，你去联系林腾跟毛毛，我的确需要他们支援……” 　　说话中，秦以深忽然觉得雨下得更大了。 　　这样阴沉沉的下雨天，或许有利于他遮掩过去…… 　　———————— 　　“特么的，今天天气真差，陈哥，那边怎么样了~”破工厂的环境不好，一下雨，很多地方漏水，黑痣等人等得不耐烦，其实只是因为焦心游乐场那边的事儿。 　　沈念心也惊讶，因为传家宝是在游乐园交易的，不提能不能成功拿到，单单陈羟等人跟燕影都在这里，就说明那边拿传家宝的人绝不是这两边人各自所属的。 　　第三方？还是幕后那位老板直接安排的人？ 　　如果是这样，陈羟跟燕影的确很难斗起来，难怪燕影明知道陈羟有害他的心，却也没有动手，因为有第三方在，时机不对？ 　　燕影这人太难对付，沈念心一时没有信心从内部击破，但好像也不是那么慌了。 　　瞥过陈羟手里的手机，看到他把第二张手机卡也处理掉…… 　　游乐场那边也有人联系了过来，是在那个老五手中的另一个手机。 　　“哥，那个林栋已经上摩天轮了。” 　　“等他转完五圈。” 　　—————— 　　游乐场，林腾跟一群警员便衣隐藏躲在暗处，也有便衣警察一同上了摩天轮。 　　摩天轮在旋转，林腾眼睛盯着，一边跟警局、毛毛乃至秦以深三方密切联系。 　　消息反馈，安排机动，这已经是默契了，明面上警方力量是最强大的，但林腾知道掌主导位置的是秦以深。 　　没办法，被勒索的是秦以深，以这人的性格，不可能把传家宝跟喜欢的女人安危全交给警方。 　　“快五圈了……那些人到底要做什么？又要怎么样才能无声无息拿走那传家宝？” 　　警方这边其实也紧张，严密监控，摩天轮区域，也有许多便衣随时准备跟踪林栋去向，以确保捕捉到绑匪取宝的行踪。 　　“其实我在想秦家的那个传家宝是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对方就不怕秦家那边拿出的是假货？”一个女警好奇，其余人一听也这么觉得，但也有老道的人不这么认为。 　　“想多了，这幕后的人花了这么大笔钱，雇佣了陈羟跟燕影，强抢不成又偷盗，偷盗不成又绑架，非要拿到这东西，会对它没有了解？” 　　也是，车里负责监察的警察都点点头。 　　“别聊天，注意观察。” 　　对讲机里传来林腾冰冷的声音，众人立刻缄声，而另一头，林腾默数圈数，五圈快到了。 　　等林栋下来，陈羟那边肯定有进一步指示，而距离半个小时也差不多了…… 　　还会有什么安排呢？ 　　目光观察摩天轮附近，因为雨开始下大，其实人也不是很多，不少人已经开始准备离开游乐园，正好摩天轮这边是出口必经之地…… 　　来往的人反而多了。 　　“五圈了！”有警员提醒，林腾让所有人都提起精神，让智慧几个便衣靠近即将下摩天轮的林栋。 　　便衣正要靠近林栋，那摩天轮忽然发出一声巨响，不知是谁高喊摩天轮要掉下来……所有人都吓坏了，整个场面顿时混乱起来，靠近林栋的便衣们一下子被混乱的人群给挤远，等回神，却发现林栋已经被打晕，背包不见踪影。 　　望眼镜观察的林腾脸色大变，急于寻找那个偷走背包的人，可也是此时，手机也响起了。 　　一个未知号码。 　　—————— 　　破工厂中，黑痣等人等得烦躁，也就陈羟跟燕影比较镇定。 　　过了一会，手机电话铃声响起，老五接过电话，很快露出喜色，“陈哥，成了！” 　　所有人皆是大喜。 　　成了？沈念心心头一沉，那东西已经被他们得手了？ 　　“成了，兄弟们的好日子来了，撤！”陈羟笑了，吆喝着众人离开，可黑痣忽然来一句：“哥，事儿都已经成了，东西拿到了，那这个女人……咱们总不能一直带着吧。” 　　众人齐刷刷看向那头的燕影跟沈念心。 　　沈念心呼吸紧了些，手心出汗，陈羟眯起眼，对燕影说：“一个女人，带着的确不是事儿，要么处理掉，要么拿来当以后的护身符。” 　　但不管是处理掉还是当以后的护身符，她都已经不用像前面那样得小心翼翼供着了。 　　黑痣舔了舔舌头，盯着燕影，“燕哥，现在，你总不能还护着她吧，要么你跟陈哥先上，然后轮着咱们，如果怕耽误时间，咱们外面不还有车嘛，在车上也行啊。” 　　沈念心轻咬下唇，却也避不开这样的污言秽语，但她能依赖谁？ 　　燕影满不在乎得说：“我对她没兴趣，随你们吧，别耽误时间，也别弄死就行。” 　　众人大喜，而那陈羟眼中轮转了暗光，笑着走向沈念心，拽起她就要把她往外面拉去，走过燕影面前的时候，他故意放慢了脚步，但燕影对沈念心苍白的小脸视若无睹。 　　擦肩而过的时候，陈羟跟老五等人眼神交换，隐隐要拔出木仓…… 　　沈念心看到了，心中略松，如果能杀起来，那样反而有利于她。 　　但就在陈羟拔出木仓就要瞄准燕影，燕影的木仓口也刷得一下对准了他，却说：“外面有动静！” 　　剑拔弩张，似乎有扭转之势。 第29章 防空洞 　　什么！陈羟再狡猾也似乎弱了燕影一筹，第一反应竟是相信对方，惊疑看向外面，也是这么一失神，燕影陡然拽住了沈念心的手臂，将她从陈羟怀里拉了回来。 　　那东西已经得手，沈念心不外乎一个美貌女人而已，就算可以用来威胁秦以深，也比不过眼前危局，好吧，主要是陈羟没把握直接拿下燕影，时间紧迫！ 　　“你们两个留下，其余人跟我出去看看！” 　　如果警方真的找到这里，以秦家的影响力外加陈羟等人这么多逃犯的身份，人数跟武力肯定很强，也许有不少武警，躲在里面就是找死，就算有沈念心也是插翅难逃——万一人家有狙击手呢！ 　　陈羟不愿困在破工厂里，但也留了一手，让黑痣带人留下制衡燕影，自己则带老五等人出去。 　　一出去，天阴沉沉的，不见多少视野，但盯梢的人… 　　死了！ 　　不好！果然来了！陈羟脸色一变，而雨幕中工厂院子里凌乱的大铁桶后面有警察将一颗子弹射来，直接击中了其中一人的眉心。 　　陈羟等人大惊，但也拔枪反击，试图突围，但很快发现外面的警察真的不少，根本不可能突围出去。 　　该死！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而且估计知道这个地方有一会了，还是抛了车子潜行而来，否则盯梢的人肯定能发现有车子靠近。 　　陈羟一边找东西遮掩躲藏放木仓，眼看突围无望，他们只能往后退，起码工厂里面还有人质！ 　　但当陈羟重回那工厂之中，却发现……黑痣两人死了！ 　　燕影跟沈念心不见踪影！ 　　跟鬼似的！这怎么可能！ 　　陈羟的脸刷得惨白，不，不对，按照警方的作风，这个工厂肯定被包围了，他们不可能逃出去，除非…… 　　“这地方是燕影那王八羔子选的，这里肯定有什么躲藏的地方或者离开的暗道！找！！！” 　　陈羟几人心急火燎，而警方火力惊人，很快杀伤了三四个绑匪，只剩下陈羟带着老五跟另外两人躲在工厂里面。 　　“你们别进来，否则我杀了这个女人！” 　　一时找不到暗道，陈羟情急之下只能故意假装沈念心还在工厂内。 　　警方这边自然只能停下火力攻击，开始跟陈羟对话谈判…… 　　但有警员用高数望眼镜通过破败的窗子观察工厂里面的虚实，“有两个绑匪不断踢翻铁桶等物体，也在敲墙，好像在找什么出路。” 　　“没看到有人质踪影。” 　　是监视死角没看到，还是沈念心压根不在里面？ 　　警方需要时间判断，但在这个时间里…… 　　地下室下面，沈念心被燕影用木仓逼着跟他行走在这长长的地下空间之中。 　　“这是……防空洞？！！！” 　　看样子应该是废弃了很久的，显而易见，这是燕影精心策划的一局。 　　三分钟前，沈念心跟燕影被黑痣两个人用木仓指着，她的战斗力为零，燕影等于一对二，但黑痣两人也不敢妄动，只能说是制衡…… 　　制衡？沈念心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燕影动作一闪，快速放了两木仓就解决了这两人。 　　对方都没有开木仓的机会。 　　速度太快太快了。 　　因为内外都有木仓声，估计陈羟等人也不知道黑痣两人被爆头了，杀了人后，燕影控制了她，从口袋里拿出胶布往她嘴上贴了两张，挪开了墙角下的空心大铁桶，露出后面的暗门，又解开她腿上的束缚，进去后，把大铁桶挪回来堵住口子，又从内测锁了铁门。 　　然后……他们就到了这里。 　　铁门一锁，就算陈羟他们找到了这里，一时也难以进来，就等着被警方打筛子一样困死在破工厂内吧。 　　前后燕影一句话也没说，没有浪费时间，不断穿行后，通过防空洞的隐蔽出口，他们出了地下通道，回头看，沈念心能看到好几百米外的破工厂，已经没了木仓声，不知是距离的原因还是已经停火了，但现在警方跟陈羟等人肯定不知道她跟燕影已经出了外围。 　　不能说话，双手被绑着，只有脚是自由的，自由？ 　　沈念心被这人直接甩在地上。 　　天下着雨，地上都是泥，倒地后倒没受伤，就见这人面无表情蹲下来把她双腿又给绑了。 　　“呜呜呜…”沈念心发出声音，可燕影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转身走了，不远处还有一栋破屋子。 　　沈念心双手被缚，浑身泥泞，就这么暴露在倾盆大雨下，狼狈得不行，但很快……她看到那破屋子里开出一辆车，车子停在边上，燕影下车把她扛起来扔到副驾驶位，然后上车…… 　　上了车，浑身湿透的沈念心眼看着距离那破工厂越来越远，绝望逐渐弥漫，进而转头盯着开车的燕影。 　　燕影瞥了她一眼，嘴角一勾：“怎么，很意外？不是你说的陈羟那些人要对我下手，既然如此，我利用那些条子把他们给干了，也不奇怪。” 　　这个有地下防空洞的破工厂也算是一个秘密，他费了这样的心思，的确算是能耐了。 　　沈念心深吸一口气，不说话，也没法说话。 　　燕影似有心刺激她，“怎么，还想着你的秦先生？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是故意提出要视频的，通过社交软件的后台系统定位可以找到我们的位置，他让你故意看到他在开车，也让你看到车外的背景，不就是要让你放心。” 　　“可惜，我不会给他救你的机会。” 　　这人恐怕是个变~态，既要封她的口，又对她自说自话。 　　沈念心转过脸，不看他，燕影眉头顿时锁了，也不说话。 　　但过了一会，他忽然空出一手，伸过来，捏住了看着窗外的沈念心脸颊，她的脸色微微一变，扭了脑袋要避开。 　　“再动别怪我打晕你。” 　　沈念心顿时不动了，只感觉到那冰凉的手指摸着她的脸颊，摸索到她嘴角一侧的胶带口子，然后撕开…… 　　这种胶带封口效果不错，但撕开的时候些疼，沈念心忍不住有了些微反应，燕影感觉到了，动作慢了些…… 　　脸蛋精致小巧，修长手指捏着还绰绰有余，撕胶带也容易得很。 　　撕开后将胶带随手贴在她侧脸，皮肤娇嫩，一捏就黏住了，这行径恶劣得很，他又故意瞥了她一眼，看她恼怒与否。 　　没有，她只是皱眉抿唇。 　　倒是嘴角两侧的娇嫩皮肤因为胶带的缘故有了淡淡红红的印字。 　　湿透了的皮肤白皙得好像牛奶，这红印就显得分明。 　　桀，真娇气。 　　但燕影的目光还是若有若无得在她青丝贴面红唇分明的脸上滑了几个来回。 　　“既然没喝酒就认真开车。”沈念心忽然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燕影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眼眸略深，口气有些轻飘：“倒是不怕我。” 　　沈念心：“那传家宝都到手了，你又有这样的手段，准备齐全，脱身容易，那我的价值就可有可无，为什么要非要带着我这个累赘？要么是想用我刺激秦以深跟他斗一斗，弥补你被他两次击败的心理创伤，要么就是你背后的那个老板雇佣你的另一个任务就是抓我。” 　　这段话蕴含的信息可不少，既让他吃惊，又让他恼怒。 　　“看来是真不怕我，还想拿秦以深来激怒我……不过你以为自己是谁，还抓你~”燕影嗤笑。 　　沈念心却说：“你从来不信任陈羟那些人，又为什么会信任那边拿传家宝的人？以你的作风，传家宝就意味着你的酬劳利益，若非自己上手，就是你跟那边的人有另一层默契，是你可信任的，甚至可以说陈羟这些人才是独立在外的第三方，今天被你顺势推到警方面前被解决更有可能是你跟那位老板早有的合作。” 　　“呵~不信是我要杀他们？那个人有什么理由非要杀他们呢？万一陈羟这些人怕死投降了，交代出一些事儿……” 　　燕影好像来了兴趣，故意反驳沈念心的话，不如说是试探她。 　　——他知道沈念心也在试探他。 　　“我不觉得那个人会给陈羟这些亡命之徒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让警方调查。但凡雇佣而成的罪恶行径，对自己雇主一方身份的保密重要性要高于任务的成功与否。” 　　也俗称那些邪恶头目们的自我保护本能。 　　沈念心怕陈羟这些人，只源于她在他们手里，也出于一个女性对他们行径的厌恶跟对自身安危的恐惧，但不代表她恐惧这些人的能力。 　　因为在这两三次关于那个传家宝的交锋中，她看得出谁的能力高低。 　　她说的太有道理，燕影并未反驳。 　　陈羟这些人的存在虽然追究不到幕后那人，但他们行事没有章法，贪得无厌，放任他们在外反而会留下麻烦，比如那个陈羟就一直在试探那传家宝的真正价值。 　　幕后那人不高兴了，所以……燕影眼里暗沉，他没想到这个女人会联想到这么多。 　　可真聪明得让他都有了忌惮之心。 　　“把他们处理掉，将此事收尾，所以你才是那个老板雇佣的主力，说是小头目也不为过，既然是小头目，业务专精，不该贸然节外生枝，这也是你跟陈羟那些人说的不是？所以抓我必然也符合你那位老板的目的，至于为什么抓我，我就不知道了。” 　　她断定这个人不是意气用事的人，更不会对秦以深报复争斗之心而节外生枝。 　　燕影忍不住侧头看她，“太聪明的女人很危险，难怪要被人盯上，你该自我反省。” 　　这就是承认了。 　　沈念心被绑着的双手酸麻，此时心里也酸麻。 　　——竟真的有心绑她。 　　是当年那些人吗？ 第30章 他来了 　　为什么？那人的目的如果是那个传家宝，为何还要盯上她？ 　　是巧合，刚好她符合对方的利益需求？还是她跟秦家的事儿也相关联。 　　为何相关联，是不是跟她一直调查的那件事有关？ 　　并不爱显摆智商的沈念心费了口舌得到了明确的结果，心头闪过许多念头，一时也无言了。 　　雨下得大，视野范围可见度不高，沈念心看车速不减，顿时皱眉，“这样很危险，是怕开了车灯被人看到？” 　　就算是在绑匪手里，她也想保命。 　　不过这话听在燕影耳朵里就像是暗示他怕什么一样。 　　“谁会看到？那些条子？”燕影语气有些不以为然。 　　沈念心却抿了唇，淡淡道：“秦以深。” 　　燕影神色沉了下，扭头冰冷看她，“我不否认秦以深是一个厉害的人物，就算这次是我利用了他，我有你在手才能成功设局，他也因你受限制，这一局未必显得能力我比他高，但都到了这份上，我可不信他能猜到防空洞的存在，然后及时追上我们。” 　　“大概现在他们也才发现了那防空洞吧。” 　　燕影这语气有些嘲弄。 　　的确，在破工厂，警方并不知道沈念心两人已经出了他们身后外围，但他们很快确定了沈念心不在屋中，既然人质不在，那还有什么顾虑的，因为陈羟等人被揭穿后还不肯头像，警方就强行进攻击毙了不少绑匪，只剩下陈羟跟老五，这两人一看警方这凶残态度，立马选择了缴械投降。 　　一进工厂，果然不见沈念心踪影，负责现场指挥这次行动的队长脸都黑了，恨不得把这地皮都掀起来。 　　沈念心武警们控制了两人后询问沈念心去处，陈羟两人一股脑把锅都推给了燕影，说是他带走了沈念心，这里也是他安排的，肯定有猫腻。 　　警方未必全信，但也仔细翻查这个空间不小的工厂，毕竟是专业人士，加上毛毛等人也冲进来一起寻找，人多力量大，很快有人发现了墙壁那边的暗门…… 　　毛毛一看这铁门就皱了眉，拿起电话打过去。 　　“爷，您说对了，沈掌柜跟那燕影果然不在……好，我马上带人过去。” 　　而到现在为止，秦以深都不见踪影。 　　————— 　　天色看起来已经傍晚了似的，加上阴雨天，阴沉沉黑乎乎的，视野很小，沈念心不再说话，直到车子偏离了公路，开进了一条小路。 　　车子行驶转向的时候，燕影故意扭头看了沈念心，发现这女人依旧沉默不语，好像不为所动的样子。 　　燕影也没说什么，收回目光，开了一会，沈念心发觉这偏路有林木，前头也见了山。 　　不太妙，一旦出了平原公路，就越发不好让人追踪了。 　　车开进山里，路有点狭窄泥泞，开了大概十分钟，车子停下了。 　　就算是视线阴沉，沈念心也看到前头有一山中小木屋。 　　她心里一沉，这人怕是要把她关在这里了？ 　　燕影下车后，冒着雨走到副驾驶座外面，拉开门，“下来。” 　　沈念心却皱眉。 　　“哦，倒是忘了，你脚被捆住了。”燕影嘴上这么说，却没有帮她解开束缚的兆头，而是上前直接把人扛下来了。 　　这样的偏僻山中，这样的阴沉天气，冷峻的男子扛着被捆绑的女子，怎么看都像是恐怖片…… 　　不过还好木屋算干净，桌椅床炉子都有，像是这人曾经栖身过的。 　　进屋后，燕影把沈念心扔在了冰冷膈人的木板床上，动作行云流水得很，熟练度不低。 　　扔了人，也没理她，燕影走到箱子墙面拿出一套衣服，背对她脱了外套跟背心，正要脱裤子，动作忽顿了顿，皱眉，转身看去。 　　车子开后半段的时候，她就鲜少说话了，他以为是她不愿意说话，现在才发觉——她好像不舒服。 　　其实还真不怪沈念心身体不好，换做任何一个女人被来回这么折腾，湿着衣服老久，一般人都挨不住。 　　沈念心倒在床板上，的确无心去关注燕影脱衣服脱裤子，因为疲惫无力还脑袋昏沉，只能闭眼休憩。所以什么也没看见。 　　但听到了脚步声。 　　燕影走到床边，看着歪倒闭眼的她，还未说什么做什么，就听到她说话，有气无力的。 　　“有999吗？” 　　“……” 　　燕影发现今天皱眉的次数不少，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从前觉得女人就是麻烦，因为蠢，因为哭哭啼啼，可现在忽然发现不蠢不哭哭啼啼的女人更麻烦。 　　他是一个绑架犯，杀人盗窃无所不作，怎么可能照顾一个肉票！ 　　可站了一会，燕影忽说：“你是故意的吧。” 　　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触手冰凉，因为雨水，可马上也感觉到了掌心滚烫，燕影脸一黑，直接收回手。 　　真的发烧了。 　　好像这女人是刚出院的……也难怪。 　　燕影转身打开箱子拿出一套带着尘封味道的衣裤扔在沈念心边上。 　　“别死在这里！我出去，你自己换掉湿衣服！” 　　木门拉开又关上，屋内就她一人。 　　沈念心抬手按住了湿哒哒的额头，拭去一些上面的水珠，但也抓紧时间，撑着身体坐起来看了下这套男装。 　　她没有伸手去拿，因为手上也都湿的，她先脱下大衣，然后准备脱掉内衫拧干擦身体，不过也才解开几颗扣子，忽听到外面那人打电话的声音。 　　———— 　　燕影出了木屋带上门，站在走廊上点了一根烟，才抽了两下，电话响起，他看了一眼号码，接了。 　　“到手了……在……过来？嗯……你要活的还是死的……发烧了，麻烦的女人……999带一包……” 　　不耐烦，又冷静，从口气上听应该是老板那边的人。 　　沈念心仔细听，察觉这两人电话一接通对方应该就问了她。 　　看来她这个肉票的意义不仅仅在于换取那传家宝。 　　不过……那传家宝真的让得手了吗？ 　　果然，她听到燕影说：“问？没什么好问的，反正事儿我已经成了，那东西如果不对劲，也是你们那边出问题……” 　　沈念心希望这人喊出对方的名字，但燕影这么谨慎的人并不会满足她。 　　燕影的确提防沈念心，哪怕这人已经在手里，不可太能逃出去。 　　并不欲跟对方多加交流，显然对方也是，不咸不淡说完沈念心跟传家宝的事情，燕影就挂了电话，吸了两口烟，忽然皱眉，冷冷道：“看来偷听电话比换衣服重要，既然这样…” 　　他抬手就要推开门。 　　屋内，已经衣衫半解的沈念心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就在这时，正要推门的燕影却听到了一道微妙的声音…有人！他猛然拔出木仓来，抬手就往听到声音的方向开去一木仓，但那藏在雨幕树木后面的身影侧身一闪，也是一木仓…… 　　如果推门是来不及躲避的，所以他只能避开，不过…… 　　砰！但第二发子弹莫名其妙出现，燕影脸色大变，但闪避不及时，子弹射入臂膀，剧痛袭来，燕影低喝：“秦以深！” 　　来人的确是秦以深，身上有两把木仓的秦以深！ 　　一木仓在明，一木仓在暗，所以两发子弹一前封锁，一突袭，若不是燕影身手厉害，现在已经毙命了。 　　果断之下，燕影直接隐入木屋侧面，而后窜入旁边林中逃走。 　　穷寇未必莫追，但秦以深知道自己此行目的，确定对方在林中奔逃后，他不追，而是快速冲到木屋前面，直接推开门。 　　“沈念心，你怎么……” 　　衣衫半解没事啊，半解衣衫湿透了能看清浅紫内衣也没事啊，地上还有男人的衣服扔着也没事啊。 　　…… 　　艹他娘的没事！ 　　秦以深凶神恶煞，转身就要出去追着燕影来上几木仓。 　　这人的眼神跟反应太明显了，沈念心顿时知道他误会了。 　　“秦以深，我……我没事，刚刚是在换衣服。”沈念心忙拉住他，又手忙脚乱拉紧湿哒哒的衬衫，雪白肌肤半遮半掩。 　　明眼看着都觉得羸弱，尤是黑漆漆不见多少光的地方，他却还能看清她的人，皮肤太白。 　　秦以深看她这样，再大的脾气也没了，直接伸手一摸她的额头。 　　果然发烧了。 　　目光一扫这个木屋，瞥到床上的一套衣物，二话不说，他走过去拿起外套直接从沈念心脑袋上盖住， 　　沈念心只觉得脑袋一晕，接着重心变换，被他懒腰抱起大步走出木屋，在雨中奔跑穿梭。 　　这个人的体格有多好，她此时大概能深刻体会到了。 　　因为盖着外套，沈念心也没感觉到被雨水浇打，很快车门打开，她被送入后车座，但刚坐下，脑袋上盖着、已经有些湿了的男人外套就被秦以深一把抓着扔了出去。 　　嫌弃得很似的。 　　秦以深的车子宽敞，车里亮灯，一片通明，还开了暖气，让她一下子有种回到自己房子的感觉。 　　从被绑到几度危险，再到现在被救，其实也就是几个小时的事情，沈念心有些恍惚。 　　“发什么愣，给，这是我的衣服，还有干毛巾，拿着！赶紧脱衣服赶紧换！” 　　秦以深站在车窗边上淋着雨，将从后备箱拿来的几袋子衣服跟两条干毛巾递给她。 　　大概是以前买的衣服扔里面忘记拿出来了，很多土豪都有这种毛病。 　　尤其男性。 第31章 换衣，又换！ 　　沈念心接过后，秦以深直接关上车门回到前座，板着脸说：“我现在要告诉你两件事，第一件事，这里本来有两辆车，一辆他的，一辆我的。” 　　他这话让沈念心一愣，想了下，说：“你这辆车轮胎被他打爆了吗？” 　　所以他没开车离开这里。 　　“刚刚检查过，爆了，应该是我们在木屋的时候他跑到这里开车，走之前爆了的。”秦以深眉头紧锁，补充：“但他也占不了太大便宜。” 　　为什么？ 　　沈念心大概知道：“你动手前，偷偷在他车上装了定位器吧。” 　　燕影带她到这里还不到十几分钟就被秦以深找到了，减去隐藏靠近到蛰伏的时间，她估摸着这人在她跟燕影离开那防空洞下面没多久就发现他们了。 　　当时肯定在附近，追到这里后，为预防燕影逃走，在他的车上装个定位器也不奇怪，只是她好奇这人怎么来车上有这么多东西。 　　衣服也就算了，定位器也太…… 　　秦以深好像猜到她想什么，“我名下有经营这样的公司，它是最新的研究品，前几天才拿过来，不仅可以定位，还可以控制身体移动，进行监控拍摄。” 　　沈念心错愕，脑子里却闪出无人机这类产品。 　　这东西应该等于地面微型机器吧，自是高科技的商品，利润巨大，也符合未来潮流，难怪他对秦家那些传统实业不感什么兴趣。 　　不过有它在，燕影接下来的动向恐怕就可以掌握了。 　　沈念心思索的时候，又听到秦以深说：“视频的时候，我猜测这人有铲除陈羟那些人的心思，否则他不会答应我让陈羟他们添加软件视频，视频的时候他还故意暴露窗子位置，不就是好让我早点锁定这个破工厂，后来陈零成功利用软件定位，没多久我就找到了地方，但因为这方面的影响就决定不独身过去，而是让毛毛跟警方他们一起，自己则是在外面观察……”秦以深认真解释。 　　“我知道。” 　　“那你知道我不是故意不去救你？” 　　他认真解释她就认真听，可也觉得他这样解释其实没必要。 　　尤其是后面一句。 　　“秦先生肯冒险前来，前后安排，已经是费心费力，我很感激……”沈念心从来都不觉得在当时那种情况秦以深一个人冲进破工厂中能救出她，反而会连累自己。 　　等候警方一起到来围攻是最明智的。 　　“我的意思是，当时我没有跟着一起冲进去救你，是因为我猜测他有办法带着你离开那里，乘乱逃走。” 　　他着重于自己没有亲自进去，也着重于要让她明白这些。 　　沈念心知道他为什么要费心解释这些，心中一时复杂，轻咬下唇，说：“我明白的。” 　　有片刻沉默，秦以深又忽然说：“第二件事，因为车胎爆了，我们现在走不了……然后我不会偷看，所以你可以脱衣服了，不要浪费时间，赶紧脱。” 　　说完，他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被沈念心看到了，尴尬吗？ 　　沈念心一面暗暗吐槽明明是他话多的，却又怪她，还偷看… 　　秦以深略红了脸，义正言辞说：“你又没换，我这不算偷看，你换了，我看到才算是偷看，这你可不能冤枉我。” 　　你还真想偷看啊！ 　　沈念心明明很疲倦昏沉，也被这人给弄笑了，“我马上换……你…转过头去！” 　　“已经转了。”秦以深转过脸，双手环胸一本正地观察外面，也用手机给毛毛他们发了位置定位，也让公司后台监察藏在燕影车子地盘下面的机器定位数据，联系警方跟踪。 　　办完这些，他对外的观察就有些……心猿意马？ 　　换衣服是有声音发出来的，脱的时候，擦干身体的时候，穿的时候…… 　　窸窸窣窣。 　　只要一想到这个女人在他车后座脱掉衣服，光裸了身子，还擦着身子，似有一种烦躁焦躁急躁从心脏从脑袋从五脏六腑，从腿上…反正全身上下都燥了起来。 　　秦以深很不舒服地拉扯了下衣领，却发现湿哒哒的，就放下手去拿旁边的水瓶，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 　　靠，出息啊！脑子里却难以控制地想——这声音还只是脱吧，好慢，不能脱快点吗？ 　　他却不知道沈念心也紧张，脱掉衬衫其余扣子的时候手指都略抖，但她还是有条不紊地脱掉了衬衫，拿起一条毛巾快速擦了湿漉漉的上半身…… 　　“袋子里有运动背心！我说不看就绝对不看，你可以放心。” 　　秦以深忽然低沉说，沈念心吓了一跳，把毛巾都抖了下来。 　　这话什么意思？ 　　——让她换掉内衣的意思。 　　内衣湿透才是真正不舒服的根本原因，何况她还发着烧，这一路回去至少一两个小时的车程，就这幅状态跟她的身体素质，恐怕到市区就得发高烧。 　　而男性的运动内衣也有紧身的效果……这人自是为她考虑，虽然这种提议对于一个女性而来不太方便。 　　沈念心低头找了下，果然找到了一件运动背心，拿起，并未往前面观察秦以深，因这种事情要么信，要么不信，总归是要换的。 　　与其介意，她更不想亏待自己的身体，所以她没有抗拒。 　　不过当她解开内衣，毛巾覆在胸上的时候，心跳还是不能控制地加快了。 　　毕竟是一个男人……她却把自己脱光了…… 　　就在这时，她猛然察觉到脑袋昏沉加剧，视线也有些昏迷，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好像是…不好！沈念心脸色一变，却来不及了。 　　而前座一直都出于高频率心跳的秦以深在沈念心急速心跳加快的时候，也…… 　　一秒。 　　他感觉自己好像灵魂离体，一秒离体，两秒入体，第三秒，他感觉到了巨大的恶心昏沉感，发烧，没错，他第二次体验到了这具娇弱皮囊的发烧模式。 　　艹！！！又换了！ 　　秦以深正要暴怒，却发现自己第三秒的感觉是——手，这只柔弱无骨的手，手上捏着毛巾，毛巾覆着娇挺柔软…… 　　那触感…… 　　难以描述，好像一场梦。 　　秦以深懵了，下意识抬头看前面，正好对上进了他身体的沈念心看来的目光。 　　四目相对。 　　秦以深脑海里就四个字——MD药丸！ 　　这女人本来就比较控制跟他的距离，老早有老死不相见的心思，看似不矫情，不会死缠着肌肤之亲，但那是每次替换后的无奈之举。 　　前面替换还好哩，就算那次穿衣服出门见陈零，他也是盲穿的，就怕惹沈念心讨厌。 　　手指头都没摸到几下皮肤。 　　现在好了嘛，特么质的飞越，一下子就“袭胸”了。 　　留意到沈念心又把自己的冷酷脸蛋上弄出生无可恋跟羞愤欲绝的表情。 　　秦以深深吸一口气，镇定说：“那啥，运动背心还穿吗” 　　穿你个头！！！ 　　沈念心羞恼得不行，低喝：“你别动！” 　　秦以深长这么大就没这么听话过，乖乖点头：“好，我一定不动。” 　　他是听话了，沈念心却更不好受，不动，就这样让他摸自己的胸？动了，上身上什么也没穿…… 　　怎么办？ 　　沈念心咬了下唇，忽推开车门下车，然后上了后车座，咬着牙说：“你闭眼，我帮你穿，不许说话……” 　　秦以深惊讶，“你竟然也有这么凶的一面！” 　　沈念心瞪他：“你不要说话。” 　　秦以深闭嘴了，可在心里却暗暗道：MD，这有点可爱啊！用我的身体都能出这样的效果，如果是她自己的身体…… 　　想到温柔娴雅的沈念心露出娇嗔脾气，眼波流传，似嗔似勾人。 　　秦以深内心一荡，忍不住露出笑意……这笑容落在沈念心眼里就更羞恼了。 　　他在想什么？这流氓！ 　　沈念心木着脸，让秦以深拿开手，然后拿起运动内衣帮他穿……她只当是帮自己身体穿衣服，其实也没什么吧。 　　这是理论上的。 　　实际是两个人的体温呼吸气味纠缠起来，她用他的手摸过她的身体，帮忙穿上衣服，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大概……不亚于男女纠缠了。 　　身体VS灵魂，若是互换了又纠缠，其实跟负负得正也没太大区别。 　　沈念心只觉得脸上热意越来越浓，呼吸也好像凝固了似的。 　　她没想到会这样。 　　“你这样，跟我自己穿也没什么区别？”秦以深忽然睁开眼，抓住她的手。 　　手指纤细冰凉，握在腕上，沈念心几乎能感觉到这具血气方刚强壮健康的身体起了让她控制不了的燥热。 　　男人的身体跟女人的是不一样的，她应该知道的。 　　且还看到秦以深抬头侧看来的眼睛，眼里有隐忍，也有火焰，烫得她起了怯意。 第32章 拥抱 　　秦以深将手腕稍稍用力：“就算换了身体，我也是个男人，如果再这这样……我会给你一个打我巴掌的机会你信不信?” 　　这威胁也是厉害了。 　　“所以我自己来，好么~” 　　他压着嗓子，压着脾气，带着强势，又似温柔。 　　沈念心半点抗拒的能力都没有，红着脸收回手，但刚坐回去就感觉到心跳得有点快，这样的快…… 　　又要换了？ 　　沈念心迟钝一秒，下一秒她回到了自己身体，然后又听到秦以深低低靠了一声。 　　换回来了。 　　秦以深为什么会说“靠”呢，因为他才说想逆推人家，结果就换回来了。 　　总觉得背后的那股神秘力量从有存在感开始就专注于打他的脸。 　　果然是那臭夜壶吧。 　　秦以深有些不爽，但在换回来的一瞬间，他愣神之后，却也迅速转过头，免得又看到那女人什么，惹她羞恼，但没想到车窗倒映出穿着运动背心的娇躯婀娜，曲线毕露，重点是那白，白的让整个车窗玻璃都分明了她的轮廓。 　　他从不知道一个女人穿男士的紧身运动背心是什么样的画面效果。 　　——现在知道了。 　　他闭上眼，但脸红到耳根，彻彻底底。 　　现在的他肯定十分不爷们，绝对的！ 　　深吸一口气，“我去后面拿点吃的，饿了，一会再回来。” 　　声音沙哑得很。 　　他抽了雨伞下车，车门一开一关，冷气进入跟暖气纠缠，沈念心捂了下脸，掌心滚烫。 　　多少年了，她从没有这样过……太折磨人了。 　　以后不能跟这人接触了。 　　过了一小会，深吸一口气，也知道秦以深是给她时间换完衣服，所以她抓紧时间把裤子也换了。 　　男士裤子宽松，还好有腰带。 　　换好后，收好自己的衣服放进袋子里，又用毛巾擦干被她原来的湿衣服弄湿的座椅。 　　其实速度也快，尽量快一些，就怕时间来不及……但折腾完，秦以深还没回来，沈念心怕他在外面着凉，就开了窗子要喊他，却看到雨幕中那个男人撑着伞，手上夹着一根烟，有一下没一下得吸着。 　　车灯有光，光晕跟阴凉纠缠。 　　算不得深山老林，但远离尘世似的，雨是清凉的，烟是缥缈的，光是朦胧的，高高大大的身影像是被烟雨渲染成了水墨，一点一滴流淌入了脑海。 　　沈念心一时失神，倒是他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看她，那一眼望来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四目相对，沈念心忽想到了外婆家外沿河而生的一颗苍松。 　　很多年里，她多少次在二楼阳台趴着，目光流转望过江南沉甸甸渲染的楼阁秋水，回眸中总能与它相望。 　　它就在那里，高高大大，遮阳避雨。 　　从不曾离开。 　　但秦以深不会一直待在那里，很干脆地弹掉烟头，烟头落在泥地里，噗嗤一声就被雨水浇灭，没了星火光电。 　　他大步走来，将臂弯夹着的一袋吃食递给她，然后略带斥意：“不知道风凉吗？傻妞！快关窗！” 　　傻妞？ 　　“额…你也上来吧，不然会着凉。”沈念心没计较他的傻妞称呼，柔声嘱咐后，敌不过他的灼灼目光，手指忍不住一按，关上了车窗，缓缓关上的车窗阻拦了两人相望的目光，外面的男人却咧嘴一笑。 　　害羞了？反正他当她害羞了。 　　秦以深回了前座，两人分着吃了一些饼干糕点跟饮料。 　　其实都饿了，因为现在早已过了饭点。 　　吃东西的时候有些沉默，倒是偶尔有毛毛跟林腾等人的联系，很快还有陈零的电话——她打到了秦以深的手机里。 　　沈念心接过电话，跟陈零报了平安，后者这才放心，但也提及一件事。 　　“学长吗……我知道，等我回去会联系他的，嗯，回去再聊。” 　　沈念心不是遇上事儿就爱跟闺蜜煲电话粥诉苦聊委屈的人，寥寥说了两句就把手机还给了秦以深。 　　后者咽下小蛋糕，喝了一口水，装作不在意地问：“有人联系你了？” 　　“一个学长。”沈念心吃一点就饱了，也在喝水。 　　“他知道了？” 　　“没有，陈零只说我手机掉了，我晚点跟他联系就是了。” 　　一个学长？听起来没有多少感情啊，秦以深略放心了，又觉得自己这样会显得有点小家子气，就说：“你出事的时候没多少人知道，那些保安也不知情况，事后我会处理，警方那边更不会外传，保管不会有人以后胡说八道。” 　　绑架什么的，就算救回来了，一些人也总会说三道四，毕竟沈念心是一美人，世人多会恶意臆测，而事实也的确是女子更容易遭到伤害——沈念心不就差点被欺负了吗。 　　封锁消息是最好的。 　　沈念心没想到秦以深主动提到这茬，但她也知道自己被燕影带走也有好几个小时，绑匪又是陈羟那些人，别人会怎么想也可以预见。 　　“我不是很在意这个……不过能瞒住也好，谢谢……” 　　沈念心真心道谢，秦以深看她对此无忧的样子也稍稍放心。 　　他们两人之间总有太多尴尬，真要有话题，也只限于燕影那些人跟他们两人之间的灵魂替换了。 　　秦以深没提燕影那些人，是因为依旧膈应在木屋看到的，就算她没有受到伤害，也肯定有过类似的恐惧，不提也罢。 　　沈念心没提，是出于自己来历的考虑跟对秦家的一两分不确定，而且这事未必一定要对秦以深说。 　　于是两人很默契得提起他们连续替换的事儿。 　　“很显然，之前的猜测是对的，这跟我们的心跳有关。”秦以深手指敲着方向盘，“跟距离也没太大关系，因为这几次替换中，那次洗澡……我们都在各自家中，那就可以确定因为种种原因你我的心跳频率都同时性一致，或者都达到了某个心跳强度，满足了替换条件。” 　　沈念心赞同这个说法，但又觉得棘手，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离开这个人，跟他不再见面也是无用？ 　　秦以深好像又看穿了她的想法，给予了严肃的回应：“当然无用，所以你不要老想着离开我，万一离得太远了，我们两个人替换掉，那更麻烦。” 　　“我们要保持密切的联系，保持近距离的接触，这才是最好的。” 　　秦以深语重心长，一副我是为了你好的样子，沈念心看了他一眼，却也只是笑了下。 　　这笑是柔弱，是无奈，也有几分复杂，但更多的是疲倦。 　　她还发着烧，差点忘了。 　　她倒是能撑着。 　　秦以深眉头能拧成结，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将暖气又调整了下，也才一小会，他回头就看到她果然闭上眼睡过去了。 　　好像并不安稳，眉头紧锁，额头有汗珠出，嘴唇轻咬着。 　　他知道她有多难受，因为他也曾体验过，但这样看着，好像比自己体验更让他难以忍受。 　　静谧片刻，车门被重新打开，秦以深下车，找了老半天，没找到毯子，只能郁郁合上后车箱，走到后车座边上，迟疑了下，最终还是拉开车门坐上去。 　　她仿佛半点知觉也没有，他坐在边上，用另一条干净的毛巾替她擦拭脸上汗水，这动作的小心轻柔程度更甚于他亲自医疗自己的枪伤。 　　自己的痛可以忍受，到她这里全成了怕，怕她不舒服，怕她难过。 　　怕得他都觉得自己不是那个无法无天的秦以深了。 　　“沈念心啊沈念心……上辈子欠你的？”他捏着毛巾，手指距离她的脸颊也不过咫尺，就连那发丝也不易触碰似的。 　　他又怕她被他惊扰了醒来。 　　怕来怕去，终究收回手，但刚收回手，她仿佛难受了，略翻了身，身体蜷起，倦在他怀里，纤长手臂环住他的腰，像是抱住了此生可依她休憩的梧桐。 　　她是浮沉红尘的青凰，涅槃而生，却终究孤独飞翔于山林天穹。 　　一株扎根大地顶天而立的千年梧桐是她一声寻找的宿命。 　　她抱住了自己的宿命，紧紧的，脆弱的，宁静的。 　　又像是痛苦的。 　　他不曾有那一刻那般信奉佛祖，叩头祈求他是那一株梧桐。 　　心中思想如潮，秦以深身体僵住，一动不敢动，过了好一会，收回的手像是受了蛊惑，落下去，抚在她的眼角，轻轻描绘到眉头，好像这样能让她紧锁的眉头舒展，又能让她痛苦掖下的眼角不会有泪流出。 　　她怎么会难过孤独成这个样子。 　　又怎么会死活不肯显露于人前，独独在病中难受的时候才无意识流露。 　　他不禁想起那一日青烟浩渺中的佛殿大厅，在渡世和尚之中，在从善香客之中，她逆流而去，好像独独她一人是不被渡的，也是无所依的。 　　因为什么? 　　因为…… 　　“阿琛……”她呢喃。 　　他的手指停顿在她的眉心。 　　阿琛，是琛，不是深。 　　他听得分明，也出于本能确定这个阿琛是一个男人，而能让一个女人用这种语气喊出这种称呼——她心里有他，且待之温柔。 　　无与伦比的温柔。 　　一颗心好像都落在了冰天雪地的熔炉里。 　　冰火交加。 　　终于明白了，她不是不喜欢他，而是喜欢了别人。 　　百感交集，秦以深收回手，此后再无半点动作，只由着她抱着他取暖。 　　仅此而已。 第33章 吻 　　也是不久以后，视线里有车灯光照，人终于来了。 　　秦以深面无表情，低头看了依旧闭眼昏睡的沈念心一眼。 　　“你如果有男人，我秦以深也不屑做那第三者，但让我这么甘心退出也不可能，就亲你一下当回报好了，以后绝不再纠缠你。” 　　他自言自语，像是说服自己，低下头，轻轻触在她唇上。 　　蜻蜓点水，宿如涟漪。 　　唇相触的时候，却没留意到沈念心刚好已经醒来。 　　她还没睁开眼就隐隐听到这个人的低语，一怔，还未多想就感觉到了唇上的亲吻。 　　他会点到即止，她知道。 　　他的心跳很快，她也知道。 　　她的心随他点到即止的吻跟沉闷加快的心跳而颤动，她更加知道。 　　但那时候关乎什么，她却不知道。 　　直到一秒钟替换。 　　她到了他的身体，他进了她的身体…… 　　一辆车，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他们在那狭窄的空间里，温度燥热，像是燃到了沸点。 　　当时也不知道是谁该尴尬，反正唇还接触着，脸面贴近，呼吸咫尺。 　　沈念心也懵着，哪怕她一回到这人健康强壮的身体一下子就精神了，也清楚看到了这人紧闭眼假装昏睡的样子，更看到他潮红的脸。 　　耳根都红了。 　　她的脸也红了。 　　如果可以，她也想装睡…… 　　—————— 　　“爷~~我们来了~~” 　　第一个赶到的毛毛将车子停在外面，撑着伞跑过来，沈念心看到他们来了，轻咬下唇，压低声音问秦以深：“你真的不起来吗？” 　　不，不起来！ 　　以为他傻吗？几次告白后发现对方有男人然后决定当loser最后偷亲当告别，结果被抓到了！！！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一边说一边亲她的，那得有多尴尬啊！ 　　秦以深眼睫毛动了下，继续装死。 　　沈念心无奈，但一想他起来了，其实两人照面也挺尴尬的。 　　想了下，也只能抱他下车。 　　不过她抱他下车的时候，这人倒是有了反应，就是用双手紧紧搂住了她的腰。 　　这个动作分分钟让她想起自己醒来的时候两人固定的动作…… 　　换之前就固定的动作，就是她先抱了他的。 　　沈念心：“……” 　　尴尬这种事儿，好像他们扯平了。 　　跑来的毛毛看到这一幕也不觉得奇怪，对于两人衣物都换了一套也不予评价，至于其余警察怎么想，他是不担心的，因为秦以深事先让他开免提联系，说了沈念心的情况，浑身湿透发烧什么的，他还特地联系了医生呢。 　　就冲这点上看，他家的爷可算是把这辈子的体贴谨慎都用在这位沈掌柜身上的，换了他爷爷都不见得他多小心仔细。 　　“爷，家里已经准备好了，我们马上回去。” 　　沈念心颔首，并不多说话，免得暴露，抱着秦以深上了后车座，车上就毛毛开车，因为车上就他们三人，秦以深又假装睡着，毛毛终于憋不住了，一边开着车，一边说：“爷，我感觉您是真的很喜欢沈掌柜。” 　　沈念心瞥了一眼旁边装死的秦以深，抿了下唇，有些纠结得说：“一般。” 　　不然她能怎么说啊。 　　毛毛不能回头看，也自不知道后面的人表情如何，只笑了笑：“这还一般啊，跟了您这么多年，我也就见您为这人低过头，操心得跟老妈子一样，自打认识她开始就怕她因为传家宝被那些人盯上，事先让老爷子安排人打了一个赝品备着，可真出事了，又不想用赝品，怕被人发现害了她，非要用真品去换人，就冲着您这表现，老爷子就说你这辈子是妻奴没跑了。” 　　MD，老子才刚对她说以后不喜欢她了！ 　　你这又来！！！ 　　秦以深心肝都要拧成一段一段了，也后悔装死。 　　倒是沈念心愣了下，旁人说是一回事，她自己逃避又是另一回事。 　　秦以深对她……就算不知道这件事，她也不能否认他救她好几回，哪怕在别人看来，次次多是因为秦家牵连了她。 　　但他只需要做到什么份上，又为何拼命做到这个份上，她心里有数。 　　感动么，有的，但她知道感动不能让他心甘，也不能让她心软。 　　男女之间，本就不该只有感动。 　　沈念心阖上眼，不说话，毛毛也就不提了，但从后视镜看到后面两人贴近的姿态……嘴角一勾。 　　其实很配，真的。 　　———— 　　以“沈念心”的情况最终决定直回秦家，到秦家后由医生检查后确定只是发烧需要打针吃药，打针可以，但吃药…… 　　旁边的老爷子很干脆对那医生说：“打针你来，我这傻乎乎的孙子会紧张打错地方，吃药可以随便喂。” 　　医生：“……” 　　可以随便喂是哪里来的逻辑？还有打错地方就不随便了？ 　　“打错地方会痛醒，这样不好。”老爷子解释。 　　沈念心：“……” 　　秦家真正的上梁原来在这里呢。 　　医生无语中打了针，也留了药，但走之前特地上下看了沈念心几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诈骗犯。 　　哦，旁边还待着一个老诈骗犯。 　　——受害的还是那姑娘！ 　　“沈爷，您真的会？” 　　“嘴巴我还是分得清的。”沈念心略带无奈，又尽力冷漠，以符合这个人的风格。 　　却发现医生表情更不放心了。 　　不过医生还是走了，老爷子看着沈念心，不说话，一副你老祖宗我正在静悄悄等着你喂药。 　　沈念心也没跟他顶嘴，因她知道自己不是那种性子，也不擅此道，所以她转专心拿了药倒了水，然后捏着秦以深的嘴巴…… 　　但她身体前倾，以故意遮掩老爷子的视角，好让秦以深自己吞下去。 　　然而并不！ 　　这家伙故意不张开嘴巴，憋着！沈念心没想到这人会忽然闹这出，顿时急了，恰好这时老爷子挪了位置凑到边上，一看药还没吃下，他皱眉了。 　　“你就不会把药含在嘴里人工喂药？这还需要我教你？！” 　　沈念心：“！！！” 　　看她这幅表情，老爷子更恨铁不成钢，“还等什么，上啊！我给你把风！” 　　沈念心觉得自己该对秦家重新审视了。 　　不过幸好秦以深怕爷爷作太过了，把人家吓怕了，忙装作难受，张开嘴巴，沈念心也就顺势把药喂了。 　　成了！ 　　沈念心松了一口气，也听到旁边老爷子叹气喊好可惜啊…… 　　“……” 　　喂了人后，老爷子也没走的意思，顺势跟她谈起了那传家宝的事情。 　　“弄过去的是假的，是我后来另外吩咐……” 　　秦老爷子主动坦诚，沈念心琢磨了下，淡淡回应：“事情都这样了，人也救回来了，也没什么可说的。” 　　秦老爷子观察他的表情，自知理亏，也不纠缠，只说：“如果只是我们一家子的事情，关系再重大，也不会拿别人的性命开玩笑，何况沈掌柜还是因为我们才这么倒霉，但它不一样。” 　　沈念心一愣，难道说它还关乎了其他？也是，幕后那人图谋如此强烈，恐怕不是钱财可以形容的。 　　秦以深此时也在偷听，但让他惊讶的是，沈念心没有接着问下去。 　　其实以秦以深的性格，沈念心该是继续问的，毕竟是爷孙，没什么忌讳的，可她没有问。 　　秦以深就在旁边，他在想她为什么没问，其实压根不用躲思考，他知道为什么。 　　——因为她不喜欢用这种不正当的方式得知别人家的机密。 　　是的，沈念心不知道秦以深怎么想，反正她刚刚也只是愣了下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哪怕她对秦家有调查的需要，也确实调查过，但调换身体后利用对方身份去刺探这种家族隐秘，这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中。 　　秦老爷子果然察觉到了些微怪异，但想着大概是心情不好，或者是因为沈念心几度遭遇危险，让他对传家宝更厌恶了，懒得多问。 　　行，那就不说了，他起身离开。 　　等门关后一会，沈念心手掌扶额，阖了眸，却听到身后秦以深说话。 　　“沈念心，你累了。” 　　她一怔，转头看他。 　　四目相对，其实没有他们各自所想的那种尴尬，哪怕他们吻过。 　　或许是因为这句话的简单跟温和。 　　简简单单，他只是让她去休息而已，什么都不必想。 　　沈念心怔了一会，低头笑了下，起身烧好开水放保温瓶里，跟杯子一起放床头柜。 　　“可能会半夜不舒服醒来，记得喝水……” 　　忘记身体吧，她就是她，就是这么温柔体贴。 　　她走出去要拉开门的时候，听到…… 　　“上厕所可以打电话给你吗” 　　脚步踉跄了下，沈念心回头看他，这人却是一副自己先后悔了的样子，说：“我不是想要调戏你，我……我大概只是……想试下这样会不会换回来，对，大概就是这样。” 　　那么，你的心跳加快了吗？ 第34章 不能怪我 　　目光对视中，沈念心偏过脸，握着门把，轻轻说：“可以。” 　　然后拉开门又关上，门轻轻闭合，发出温柔的声音。 　　秦以深有些后悔——说好的不再纠缠她的，脑子不过本能就想去逗她，想看她笑又想惹她哭…… 　　可所有的决定又都在她轻飘飘的一句可以之下土崩瓦解。 　　秦以深郁闷得把被子闷头盖上。 　　但那一夜什么也没发生，他没联系他，她没等到他的电话。 　　如果有上帝视角，大概可以同时看到这两个挨着的房间两张床上，一男一女同时醒来，女的还好，只是气质冷凝，起床气很大，表情变了好几个来回。 　　而男的……也坐在床上好一会，表情几乎崩溃。 　　就算有能解读表情的心理学家在这里，恐怕也只能读懂他们的崩溃，却不懂为何崩溃。 　　但大概能懂他们的肢体紧绷是为何——女的尿急，男的……不仅尿急还那啥~ 　　男人么，几乎每天早上都这样的。 　　崩溃了大概一分钟后，左边房间床上的秦以深忍无可忍，直接拿起旁边手机。 　　他联系了一个人，谁？ 　　陈零！ 　　微信语音连环CALL，直到陈零忍无可忍点了接受，他却挂了，然后打了一段文字过来。 　　陈零正睡得迷糊，被这骚扰给激了火气，对秦以深既愤怒，又怕是关乎沈念心的急事，倒也压着火气，但一看到这一段文字就整个都冷静了下来。 　　他发的是——不方便电话，但有事咨询，我想问沈念心是否有男朋友或者丈夫，当然，我说的是现在的。 　　陈零静静看了一会这段文字，第一反应是不方便电话？身边有人？谁？ 　　想了下，她打了一个电话给沈念心。 　　人是换了，可各自手机都还是拿在自己手中的。 　　以灵魂为准。 　　沈念心正崩溃，看到这个电话，捂住脸，只能狠心拒绝。 　　然后发过去消息——抱歉，阿零，我现在不方便电话。 　　陈零把信息一看，当时就绷不住了，直接发了一段文字过去——卧槽，你们这是睡一起了？睡完后，中央空调秦发现你在梦里喊了别的男人名字，忍了一宿终于忍不住，所以来问我你是不是有男人…… 　　谁说IT行业的没文学想象力，这人的脑洞不是很大的嘛，直奔色~情小说去了。 　　沈念心本就尴尬于身体隐秘，可这闺蜜还非要刺~激她。 　　——你瞎说什么… 　　——那睡了吗？” 　　——没有！你再这样…… 　　值此尴尬的身体状态，沈念心满腔委屈没地儿诉说，还得被闺蜜取笑，再好脾气也有些郁闷了，就发了一个浑身燃火的表情过去。 　　陈零一看，顿时笑了，笑了，但也若有所思，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沈念心这样因为一个男人有额外的情绪。 　　从前对那些男人她也只剩下了工作之中礼仪以内的应付了。 　　现在，多了一个例外的秦以深。 　　想了下，陈零又发过去一句话。 　　——那我要跟他说嘛？你有没有男人的事儿…… 　　沈念心一怔，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想起那一晚车上他的自言自语。 　　他好像是说过——如果你有男人，那我秦以深也不屑当第三者……不会在对你纠缠不休。 　　男人，是她昏沉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说了那个人的名字？ 　　手指隐隐用力捏紧了手机，过了一会，沈念心叹口气，打了一段出去。 　　——告诉他，我有。 　　陈零一愣，这算什么？故意KO掉中央空调秦？ 　　但陈零想了下，给秦以深一个回复——有，但那是曾经，只是那人是谁，我不知道，她也不愿提起。 　　曾经，竟是曾经！ 　　秦以深直勾勾盯着手机，好像要把手机屏幕盯出一朵花儿来。 　　是狂喜，也是绝处逢生的希望。 　　不过他也知道如果沈念心连身边闺蜜都不愿意提及这个人，说明是真的难以忘怀。 　　难忘吗？ 　　秦以深垂眸，眼里平静。 　　难忘，说明专情，他秦以深还真不怕她专情。 　　谁比谁难缠还不知道呢~！不过这种情况死缠烂打也没用，得讲究策略。 　　憋着尿急，秦以深坐在床上沉思？不，他打开了百度…… 　　过了一会，他给第二个人打了电话。 　　另一边，沈念心正在沉思，忽看到秦以深来了电话，只觉得手机烫手，将手机扔了一边，可它一直响。 　　最后沈念心还是重新拿起了手机。 　　但秦以深反而奇兵突进，无端问：“能忍吗？” 　　“阿？什么？” 　　“我只问你能不能忍？别装傻！” 　　“……”沈念心憋了下，最终泄气，回：“不能。” 　　“那好，我现在有个办法，可以解决我们两个的困境，但我需要你的无条件配合。” 　　还有比眼前更糟糕的吗？她就怕这具身体洗澡跟尿急。 　　这是最让她尴尬的情况。 　　当然，还有更尴尬的情况是她在替他那啥啥的时候，必然知道她的身体也被他那啥啥。 　　“好，我听秦先生了，不知要怎么做？” 　　“首先，我要去你那里，你解开门的密码锁……” 　　沈念心乖乖照做了，然后看到门开了，人进来，门噶擦一下又关了。 　　他走进来…… 　　沈念心看到他走过来，她下意识低头看下半身盖着的被子，还好被子盖着，看不到那种尴尬的情况，但她又能清楚感觉到身体的…… 　　“秦…”沈念心表情无奈尴尬，正好开口询问，忽见秦以深面无表情直接赤脚踏上了床。 　　沈念心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他坐了下来。 　　隔着被子，坐在她腰上。 　　轰的一下，沈念心整张脸都爆红了，他这是……脸颊被忽捧住，秦以深低头强势吻下来，带着一股孤勇跟不管不顾，像是整个人都扑了过来。 　　原本坐着的沈念心被他直接压倒在床上，唇齿被攻占，心跳急速，天花板在旋转，思想在呼啸。 　　这不是昨晚的蜻蜓点水，而是纠缠不休的深吻。 　　呼吸都被掠夺了似的。 　　当沈念心感觉到自己的视线置换，看清身下被她两腿分开坐着腰的男人是谁，也看清他脸上的表情，深知他的呼吸。 　　唇相吻的触感是开出的一朵花，是深渊底下挣扎而出的藤蔓，纠缠而曼生。 　　彼此的目光是一涟漪。 　　谁也别想静静！ 　　心脏像是无法停止的雷鼓，沈念心控制了下呼吸，退开一些，却被秦以深抓住手腕重新拉了回去，轻呼一声，两手只能撑在他胸膛，一头秀发一缕缕垂落，居高临下，她看到秦以深目光执着，理直气壮式的：“这是你之前答应了的，说什么都可以配合，所以不能因此怪我。” 　　莫名觉得这人给她挖坑了，还是名正言顺的坑。 　　沈念心轻咬唇，避开他的目光，“嗯，不怪。” 　　她的确没想过要用这种法子把身体换回来…… 　　这方法也太…… 　　她轻微挣扎了下手腕，秦以深倒也没有坚持，放开她，让她下了床，但目光依旧能捕捉到她的慌乱。 　　然而，并没有对他的厌恶。 　　秦以深知道自己这种手段不太光明，但爱情里玩的不是真心，就只能走套路。 　　她抗拒他的真心，那就先走套路，所以他来了这么一招。 　　——便宜是占了，但也确定她对他并没有多少厌恶。 　　这开端不错，有希望。 　　秦以深心里欢喜，却没有泄露多余情绪，“不怪就好……你还记得我昨天晚上说的事儿吧。” 　　昨晚……沈念心转头对上他的目光，心里一动，说：“记得。” 　　“我秦以深一向说话算话，说不纠缠你就不纠缠你，毕竟这年头小三都没好下场，尤其是男小三。” 　　沈念心本觉得有几分愧疚，现在却觉得好笑。 　　这人倒挺好玩的，也不知是什么心态。 　　“你不用有心理负担，都是成年人，谁还没个失恋的经历啊，反正呢，现在开始我们只有针对这种特殊情况形成的合作关系，为了确保你我的生活跟工作能照常，我们要摒弃一切隔阂，认真合作，直到这种异状解决，你说呢？” 　　好像很有道理，沈念心一直也说不上哪里不对，毕竟他们现在的确没法跟对方分离开来，除非这种替换情况会永远消失。 　　“我明白，会跟秦先生认真配合。” 　　“如果有问题，要及时沟通，不能憋着，如果觉得对方哪里不对，也要提出，不用隐藏……□□说得好，问题就是用来解决的，沟通是合作的前提。” 　　“……” 　　□□说过这种话吗？ 　　沈念心心里嘀咕，也打量这人神色，说：“秦先生说的很对。” 　　“既然我说得对，那你听话吗？” 　　“……” 　　“你不听话，否则也不会又叫我秦先生，阳奉阴违，放在古装宫廷剧里，你这样的角色第一集就要被一丈红杖毙！” 　　秦以深一副华妃娘娘的样子，沈念心瞬间斯巴达了。 　　“……好吧，那秦以深？” 　　“不，叫我秦先生，我喜欢你叫我秦先生。” 　　“……”这磨人的秦先生！ 　　沈念心顿想起先生夫人那一套来，暗道这人算是对她没心思了？怎还觉得在调戏她一样。 　　“然后如果我们下次还替换了，然后情况又很紧急，刚刚那种方法就是临时应对方案。” 　　沈念心扶额，秦以深又补充，“当然，那是紧急情况，如果一方不愿意，比如你有男朋友……” 　　说到男朋友，沈念心指尖蜷了下。 　　那晚，她果然在他面前提起了那人。 第35章 假货 　　“可以拒绝，也需另想其他方案来配合。”秦以深一板一眼说着。 　　总而言之，这种临时亲吻还是第一套方案，也是目前唯一简便高效的方案。 　　愿不愿意，看彼此。 　　他说的太有道理，也官方化，更给了她退路，不算强逼，她无力反驳，也知道好歹，甚至连她自己都知道接下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但我们还需各自了解对方的生活，以免某些情况不至于漏底，也免得意外发生的时候耽误对方的事情，对么？” 　　抛开杂念，她也挺大气，主动提起，秦以深点点头，“今天就开始，但现在…… 我要去尿尿，你呢？” 　　沈念心脸一红，忙告辞离开。 　　人一走，秦以深的老实正经大义凛然就全没了，反而表情幽深，反而抬起手，做了一个发誓的动作。 　　“再次郑重说明，我秦以深之前说的不再纠缠都是屁话，骗她的，目的是为了麻痹她，让她不再抗拒我留在她身边。” 　　“长这么大就遇上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说纠缠就必须纠缠到死啊。” 　　“反正我秦以深说话算话。” 　　———— 　　各自解决洗漱洗澡问题，又各自处理自己的事业问题，再见面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情了，好像是背后被什么人嘱咐过，不能来打扰他们，导致这栋小别墅里也就他们两个人。 　　这个什么人还能是谁。 　　算是心照不宣，沈念心跟秦以深都没提起那位老头子。 　　不过说开了风华雪月的事情，接下来也就剩下工作上的事儿了。 　　秦以深主动交代了自己的事业版图，“秦家的产业虽然不少，但可以都推给那老头儿，让他一把老骨头动一动，别天天有事儿没事儿吃薯片嗑瓜子把身体折腾坏了。” 　　这爷孙也是有意思，沈念心闻言莞尔，“秦老先生其实很好玩儿。” 　　秦以深略扬眉，瞥过她精致白皙的侧脸，“你总对别人这么宽容。” 　　说好听点老头儿是有趣，可有时候也执拗得很，光是强行撮合他们两人，以现在女孩子的脾性，多是不会忍的，可她从来也只是一笑了之，仿佛什么都逼不出她的坏脾气。 　　一双眸子藏的都是水，温柔柔的。 　　“可能我遇上的人，多数都待我温柔。”沈念心亦笑着回应，也说：“是以秦先生近些时日的事儿，就是自己集团的事务么？相比而言，可能秦家这边的事儿我更懂一些，毕竟我acdj也只是一商人。” 　　的确，秦家在川城的事务多跟文化产业有关，产业链她都清楚的，比如蜀道一环，她自己就与之接洽了。 　　反而是秦以深自己的事业，她半点也不懂。 　　秦以深瞥了她一眼，“那就不让老头子来了，不过我公司那些事儿………你不用担心。” 　　沈念心一笑，那就只是秦家的事儿那就容易…… 　　“我会教你。” 　　“……” 　　“手把手亲自教你。” 　　“……” 　　这还不如“纠缠”她的状态呢。 　　说什么都一本正经，却让她总有种被撩的感觉，偏偏他摆出了姿态，反让她不能做出拒绝反应了。 　　沈念心偏开脸，手掌轻轻抚过脑后，撩了垂落的几缕发丝，指尖又滑到脖颈，脖颈上白嫩皮肤有些微淡粉。 　　这是女子常有的动作，落在她身上尤有几分不自知的清妩。 　　秦以深眼睛有些热，怕暴露，忙低头喝咖啡。 　　沈念心却侧身拿来了桌子上放着的纸张，挪到秦以深面前。 　　“我的事儿不多，多是店里的事情，我都把他们推到了三天后。” 　　纸张上字迹娟秀好看，上面写有上面有三天后的行程，秦以深拿起来看，事儿不多，但都是…… 　　“青萱那边固定一周一次验货收货，第二天需要启程去山西走访古村，时间不定，而后一个月要……” 　　这是最近的安排，沈念心是给秦以深打个底儿。 　　不同于沈念心的淡定，秦以深却直皱眉，“你这验货是什么？品鉴那些古玩？” 　　“嗯，秦先生可能不知道青萱说是古玩店，其实也兼典当，寻常店里的货源除了偶尔去各地收货淘宝之外，就是典当中一些顾客将古玩死当而来的。” 　　秦以深颔首，“难怪你平常很少在川城，都去外面？辛苦吗？” 　　“嗯？也谈不上辛苦，左右也是当旅游。”沈念心笑了笑，略过这个话题，再总结下彼此的行程事务，问题来了。 　　“如果没有意外，你我能各自处理自己的事情最好，如果有，我这边可能就需要秦先生多配合了。” 　　秦以深本就有这个打算，当然满口答应，“你那个鉴宝什么的，我也会啊，毕竟我也是秦家人，有些真假我是知道的。” 　　但这话一说，沈念心的表情就有些微妙了，若有若无问：“所以秦先生房间那些瓷器书画等古玩，都是您自己买的吗？” 　　“是啊，你看了？”秦以深觉得以沈念心的脾气，大概不太会动他房间里的东西，既然提起，就肯定有原因。 　　难道对他有兴趣了？也对，好歹也算是有共通的生意跟爱好嘛。 　　秦以深很不要脸地忘记了自己从前对古玩这一行的抗拒，为表总算有一个爱好一致，他还特地补充：“其实我对这方面一直都很有兴趣，也还算有天分，所以你不用怕我跟不上你的节奏，放心来，我端得住。” 　　沈念心表情更纠结了，忍不住说：“我没上手，但看着隐约觉得……” 　　秦以深端咖啡的动作顿了顿，放下了，目光灼灼， 　　他很不喜欢她在他面前客气拘谨。 　　难道他秦以深在她眼里是那么不好交流的人？ 　　“之前我们说过，有问题要交流，对吧！” 　　沈念心一窒，只能苦笑说：“我大概摸不准先生房间里那些物件的来历去处。” 　　这说法还是含蓄的，古玩这一行很讲究体面，秦以深懂了，表情木了好一会，木然说：“哪些有问题？” 　　沈念心扶额，有些于心不忍：“可能全部。” 　　她的确不是爱动别人房间东西的人，只是好几次都睡在这人屋子里，眼睛总要看到一些东西的，就算没上手摸，凭着眼力她也看出了不少东西有问题，秉着不能让她的救命恩人当冤大头的心思，她还是一一观察了那些物件，后来才大概确定这些东西多数都是——工艺品 　　看着沈念心无奈尴尬的表情，秦以深：“……” 　　他可能胖了好几圈，因为脸肿了。 　　不过沈念心体贴，没有对此嘲笑他，反而提醒他这么些东西的作假痕迹有点蹊跷，很可能多出一方手笔，让他好好调查。 　　“所谓藏宝，不外乎分成爱好跟经济价值而已，如果没有贩卖的必要，价值也只是心中的概念数字，人做什么，总是从爱好上更能体验快乐。” 　　沈念心安慰他，“你买的时候觉得快乐就好了。” 　　秦以深瞥了她一眼，幽幽说：“我怎么觉得你这是毒鸡汤，真没嘲笑我？” 　　额，看来她的安慰功夫不到家，那就换一个方式。 　　沈念心：“没有，我不会嘲笑你的，毕竟我以前也买过假的。” 　　最高深的安慰方式就是比惨。 　　秦以深：“什么假货？” 　　蜀道都快把这女人神化了，她也有走眼的时候？ 　　沈念心想了下，老实说：“小时候喜欢看小说，想买《神雕侠侣》，但当时下午上课时间快到了，只匆匆付钱拿了书就走，后来翻进去看才知道里面内容不是《神雕侠侣》。” 　　“那是什么？” 　　沈念心不说，却磨不过秦以深说她瞎编，只能默了下，低头喝水，几不可查地小声说了三个字。 　　金瓶梅，她说。 　　秦以深听到了，一愣，后嘴角翘了翘，问她：“那你看了吗？” 　　他没笑，真没笑。 　　什么？沈念心闻言顿时瞪了他一眼，她好心拿她小时候的糗事安慰他，这人倒好…… 　　“没看。”她低头假装忙碌。 　　“那还在吗？借我看看，长这么大还没看过小黄书，要扩充一下知识面。” 　　“……” 　　她怀疑这人根本就没被那些假货打击到，因为一本小黄书就让他跟打了鸡血一样。 　　明摆着故意逗她的，真坏！ 　　“你如果不正经，那今天就这么算了，我要回去了…” 　　沈念心这么一说，秦以深就收住了，打了电话让人统计这些东西买来的渠道，一一查过，追本溯源，省得他秦家深爷被人套路了这么久，白白花了一大笔钱让人看笑话。 　　等属下统计的时候，秦以深也检讨了下自己可能真的没这么方面的天赋，以后少不得要让沈念心陪着品鉴那些东西，免得砸了沈念心的招牌。 　　“会的，这个可能一时半会也难学会，也难断真假，我会尽可能陪着。” 　　她答应陪着，秦以深心里暗喜，又问：“那还有其他需要我注意学习的吗？” 　　沈念心想了下，说：“我在B市还有一家画廊跟一家陶艺馆，可能你也需要多这方面了解一些，对了，画画你会吗？” 第36章 学习 　　“画画？你也会？”秦以深吃惊于这女人手底下产业的不同，古玩店之外还有画廊跟陶艺馆？ 　　是主投资经营？还是自己也会？ 　　如果都会，那这女人就是为艺术而生的天才。 　　沈念心：“会一点，毕竟经营画廊，如果什么都不懂，也很麻烦……” 　　秦以深：“一点？一点那我就放心了，因为我也会一点。” 　　沈念心闻言还挺高兴，如果本来就会，那就容易多了，但为了谨慎，她还是让秦以深画一个素描。 　　那就画一个苹果吧。 　　她的要求不高的，毕竟时间这么短，就从素描里面最基本的苹果开始。 　　“苹果？苹果我会啊。”秦以深动作利落，拿了书房的纸笔就画起来了，但一下笔，他顿了顿，那啥，苹果什么模样来着圆的？椭圆的 　　他不爱吃水果，更别说苹果了，一下子对怎么画出苹果的模样也没了章法。 　　眼睛瞟了一下，好像看到了模板，他心里有谱了，而后刷刷几下就好了。 　　沈念心是坐在旁边亲自看着他画的，表情越来越懵。 　　秦以深的确画了一个苹果，轮廓神似，还有叶子，右侧还被咬了一个口子——长得跟他左手边苹果手机背面的苹果LOGO一模一样。 　　秦以深喜滋滋：“怎么样，像吧！” 　　沈念心默了下，委婉说：“这好像不是素描啊。” 　　长得跟苹果LOGO一样，她就不计较了，省得真男人又说她伤他自尊。 　　“我知道啊，先画个模子，再往里面刷刷涂抹填充以下苹果肚子就是素描咯，所谓黑白光影效果嘛。”秦以深理直气壮。 　　还黑白光影效果。 　　光看他涂涂涂了，跟那小学生涂鸦似的。 　　沈念心双手捧着咖啡，心脏瑟瑟发抖，但还是温柔说：“秦先生，我觉得我们专心于如何解决这个替换问题，可能会更好一些。” 　　秦以深一愣，放下纸，目光却落在她的唇上。 　　眼神可以透露灵魂，灵魂见证思想，思想就是…… 　　他想亲她。 　　沈念心低头装作忙自己的，有些慌，“不会画画也没事儿，懂一点就好了，也不会有人叫你画……” 　　“不行，做人不能这么随便，要学就学好，你会画画，教我就行了。” 　　“太麻烦了，会耽误秦先生时间的……” 　　“我不怕耽误时间，就怕违背人格。” 　　“？” 　　“我是处女座。” 　　“……” 　　你这不是人格，是神格啊！ 　　秦以深以官方理由要求她教他画画，这名正言顺的，沈念心压根没法拒绝。 　　“好了，我为了配合你学画画，你也得配合我一次。” 　　“配合什么？”沈念心有些疑惑，秦以深回：“锻炼身体，你答应好多回了，敢情你以前答应我的都是哄我的？” 　　沈念心：“没有啊，我哪里哄你了……” 　　秦以深：“连哄都不愿意哄我，你这人太坏了。” 　　沈念心：“……” 　　如果说她上身是gay里gay气，那现在这人倒是妖里妖气的。 　　言行举止都把她给锁死了。 　　锻炼身体？她竟然还真答应了！！！ 　　——————— 　　她教他画画跟辨别古玩，他教她科技跟集团事务，互相学习，共同进步，日久生情…… 　　这是套路衍生出来的正常剧情，可秦以深很快感觉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有多疼。 　　教是教的，学也是学的，可问题就出在沈念心为人认真，一旦学习起来……就真的很认真学习了！ 　　半点不给谈情说爱的机会。 　　自己扯的大旗，跪着也得插正了，不能歪，秦以深也只能压下蠢蠢欲动的邪念，更不愿意让沈念心失望，于是只能认认真真学起来。 　　时间如流水，一天竟就这么过去了，秦以深画好最后一张画，转头的时候，看到沈念心趴在了桌子上，俨然已经睡着了。 　　轻手轻脚收拾好东西，秦以深把沈念心抱回房间，盖好被子，而后出了房间下客厅。 　　没多久外面车子到了，罗波跟毛毛还有林腾相继进来，本来跟往常一样大大咧咧热热闹闹，可倒水的秦以深瞥来一眼，三人瞬间有如被冰天雪地覆盖了似的，立马斯文风雅起来了。 　　林腾往楼上一指，小声说：“沈掌柜睡着了？” 　　秦以深没回他，端着水杯过来，林腾刚要接过来，他自己喝。 　　林腾悻悻，自己开冰箱拿了几瓶饮料过来分罗波两人。 　　“这次的确是挺凶险的，还好没事，但沈掌柜是女人家，总要被吓到的，晚点我一定要好好安慰……”林腾这话还没说完，秦以深就朝他笑了下。 　　妈呀，这是死亡微笑啊！ 　　林腾差点没端住饮料，“行行行，你来你来你来，但案情调查总要的，明天我让人过来。” 　　秦以深想了下，“明天不用过来这里，去她的住所。” 　　咦？为啥？林腾不是很懂，倒是毛毛领会到了。 　　是怕关系不到位却让外界认为沈姑娘已经登堂入室，日后如果有什么变故，总会让人低看她几分的。 　　这个社会本就对女性多有苛刻。 　　“嗯？好吧，也行。”林腾没问为什么，但提及对燕影的跟踪。 　　这人竟回了市区！ 　　“追踪到他进了一家酒店，就是凯撒酒店，现在信号还在凯撒。” 　　论追踪，这是警方跟秦以深联手合作的，林腾那边琢磨着燕影要跟幕后的人会面，所以他们在布置人手，看看能不能把人一网捞。 　　但秦以深却皱起眉，让人把那机器的拍摄录像调控出来给他看。 　　“我们也看过，但因酒店里面人来人往，你这机器不是不好溜进去嘛，所以只拍到他下车进酒店的一幕，这小子又伪装了样子，就跟之前捞走沈掌柜一样鸡贼……” 　　从视频里可以看到燕影下车后进入酒店的样子，那时已经是深夜了，负责追踪的人员为了不打草惊蛇也只在外面检测，另有便衣其后跟进也开了房。 　　“房间号是2301，我们联系了酒店那边的人调查询问，发现2301是他开的，只有他一人住着，也没人来找他，所以我们猜测，他在等那个人来……” 　　林腾说完这些，打量秦以深的表情，按理说这些警方的事情是不能跟外人说的，可秦以深是当事人，这事他也已经插手了。 　　他想知道这人的看法。 　　“盯着吧。”秦以深倒是跟警方步调一致了，林腾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其实上头压力已经下来了，虽然在那破工厂抓住了陈羟等人，但那两人嘴里却没有多少关于幕后人的消息透露，甚至连自己的罪都不肯多认，逃犯外逃加盗窃绑架伤人又有大规模枪战，上头关注着呢，现在好不容易逮到燕影的踪迹，幕后的人也想一并拽出来…… 　　“行，那我就回去安排了，等我消息。” 　　林腾跟秦以深目光一对，前者笑了下，起身准备离开，但回头补了一句：“上头的压力有点怪，可能有人插手过问了，我问了下局长，人家说受害者背后有人，我还想着这人……是你吗？” 　　秦以深皱眉，林腾一看他皱眉就嘿嘿笑了，“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知道当不当说，那就是——秦以深，你有情敌了。” 　　这人的话无疑让罗波气愤，“管他什么情敌啊，难道有人比我们爷还好？爷，你放心，我一定帮你。” 　　你可拉倒吧！我还记得你那张YE的自拍呢！ 　　“一直都有。”秦以深却是这么回答林腾的，但转了下手里的杯子，也淡淡一笑：“总好过某人在王者荣耀里面全程躺尸……传说中的五局五连跪，打分还最低。” 　　林腾脸都涨红了，气骂：“呸！那是她一直追着我不放，还全程抢我人头。” 　　“你们不是一队的，不抢你抢谁？不杀你杀谁？”秦以深微笑：“不过陈零还是愧疚了，所以还特地托我问候你。” 　　“什么？”林腾暗道那女人竟还有良心的一面？男的啊，那他作为一个大男人，也不能太小家子气了。 　　林腾已经做好了原谅陈零的姿势。 　　结果秦以深说：“问你死得爽不爽。” 　　“……” 　　噗嗤！罗波跟毛毛都笑喷了。 　　林腾气呼呼离去，毛毛跟罗波却留下跟秦以深谈了好一会，俨然有什么秘密安排似的。 　　———————— 　　沈念心才睁开眼看到外面的晨光，正打算起床收拾自己也收拾东西，也好今天回家，但电话好像是掐着点来的，是秦以深。 　　“起来了？开门，我给你一套衣服。” 　　沈念心暗道自己身上的确没有可换的衣服，还想着让人送一套过来，但秦以深主动提供，她也不好拒绝。 　　门一开，秦以深给的衣服却不是日常穿的，而是……运动装。 　　“这是？” 　　“跑步锻炼，生命从运动开始。” 　　“……” 　　现在也才凌晨七点半，抗拒无效的沈念心洗脸刷牙其实还花不到十分钟，因为既然为了锻炼，也用不着化妆。 　　事实上，沈念心平常虽然也化妆，但也十分简略，效果跟素颜的差不离。 　　不过到底还是有点差距的。 　　当她扎了马尾辫，穿着白色的运动服，素面朝天得出现在秦以深面前。 　　秦以深晃了下神，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想法。 　　“你高中大学都读哪里？” 　　沈念心还想着这人一大早叫她跑步，现在该急匆匆，哪成莫名其妙问这个，但她也老实说了，“高中在B市青铁，大学在巴黎美术学院。” 　　末了，她问秦以深为何问这个，结果这人一脸沉思，说：“想确定自己是不是跟你一个学校。” 　　沈念心惊讶，但也笑：“那应该都不是，否则我也肯定会听说过你。” 　　这话像是对他的认可，秦以深的确很优秀，她知道。 　　秦以深拿好水杯，深深看了她一眼，说：“可惜不是，也幸好不是。” 　　这话其中的深意，沈念心跟着他走到秦宅外面的环山林道时才恍然过来。 　　秦以深看她神情就知道她懂了，一笑。 　　可惜不是，是因为他惋惜他不曾在学校中陪她那段岁月。 　　幸好不是，是因为假若他们在同一个学校，他却对她毫不相识，那该有多可怜。 　　但总体来说，可惜居多吧。 　　因为如果他们真的在同一个学校，他肯定会认识她，并且如同现在一样，为她动心。 第37章 山林松鼠 　　———————— 　　秦家老宅背靠国家级森林公园，一出祖宅就能进偌大的森林，古木参天，风景青秀，的确是锻炼身体的好地方。 　　也清净。 　　好像就这附近许多老宅跟山脚下挨着的村镇有不少人前来锻炼。 　　沈念心一开始还担心这一遭会很痛苦，没想到秦以深只带着她慢跑。 　　真的是很慢的跑步。 　　这样好，压力不大，沈念心松了一口气，反而有闲心游览美景。 　　本来就是大早上，又是在森林里，空气清新得很，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就算长时间慢跑带来的疲惫感也逐渐缓解，最后成了愉悦。 　　这种愉悦跟轻松让她发觉秦以深减了速度带着她从慢跑变成步行后，也能主动开口询问：“你不跑了吗？” 　　秦以深其实半点感觉也没有，但问她：“你还想再跑？” 　　不不不，虽然不是很累，但我也有点累，所以…… 　　“不用了，走走吧。”在锻炼身体这方面，被别人冠以女神形象的沈念心也有点怂。 　　秦以深看她脸上微有红润，还目光躲闪，嘴角跟着一翘，“你不跑，我跑做什么？” 　　“难道秦先生不健身？” 　　“健啊，但陪你更重要而已。” 　　这算是表白，又不像是，因为他很淡然地说：“你的身体太差，我不希望下次调换的时候，又感冒发烧了。” 　　这话倒真正让她无所适从了。 　　他伸展了下手臂，那么高的身子，手臂自然也很长，伸展的时候，运动服也没能藏住那精健的肌肉。 　　沈念心看了一眼，转过脸，脑子里不自觉想起平日里跟一群女性朋友聊天时涉及的两性话题，她虽然后来不再谈情爱，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当时有一朋友说这世上之所以说俗人多，就是因为用灵魂谈恋爱的人远比用肉体谈恋爱的人少。 　　就好像吃肉的人永远比吃素的人多。 　　这是人的生理诉求决定的，甚至也可以说，真正入骨的爱情是用肉体取悦灵魂，用灵魂饲养肉体归属感，肉体跟灵魂都跟上节奏，才能让爱情涉及永恒。 　　那时候她听了，没入心。 　　现在依旧没入心，但她还是听了。 　　“好吧，我会注意锻炼的，秦先生放心。”这次沈念心答应得认真，秦以深看着也笑了，“希望如此……你来过这这里吗？” 　　“到了三年，倒不曾来过。” 　　这个森林公园其实很有名，但她来川城别有目的，也不曾腾出时间来这里看过。 　　“那就多走一会吧。” 　　现在也才九点，警方联系的时间是下午两点，还早。 　　“好”沈念心笑着答应，跟着秦以深走了，但她看着这个人带着她拐过一个个弯儿，去了越来越狭窄的山路。 　　她好像并不上心，只一路看着风景。 　　忽然，秦以深停步，沈念心差点撞上他的背，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她疑惑，以为遇到什么事儿。 　　“你不怕吗？”秦以深比她高了那么多，正面问她，也得低头看她。 　　她自然也得抬头，怕？ 　　秦以深看着这双眼，明丽通透，比佛家供奉的大明王珠还要清睿。 　　她不可能不知道这条路已经不那么安全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她会不会遇上危险，更不会有人听到她呼救… 　　所以他问她，你怕吗？ 　　如果怕，就该跟面对燕影跟陈羟那些人一样足智多谋，而不是这样理所当然得跟着他去往未知的地方。 　　“不知道。”她这么回答，“还没想过。” 　　实话实说，她没有隐瞒，不带暧昧，却让秦以深愣了之后乍生欢喜，一向冷酷桀骜的眉眼都变得明堂，“呵~可我带你来这地方，可真的另有目的。” 　　说完，他拉了她的手腕，隔着衣服捏着的，把她带入了最后以小道。 　　这小道狭窄，隐秘，像极了青佛山他们初遇的那条小道，只是那时候她先走了那小道，他绕着路进了，现在，该是他带她走一回小道了。 　　步伐渐渐加快，沈念心感觉到手腕被这人牵着，一时有些愣松，因为在她记忆里，也曾有一个少年人这样牵着她在青葱碧绿的山道中走着…… 　　那时候不曾隔着衣服，他们指尖相握。 　　可最终越亲密，放手的时候感觉也越分明——明明温度已经开始相融，一放手，她的手就开始冷了。 　　“到了。” 　　沈念心回神，却一怔，因为入目倾泻而下的阳光，从天山到地上，越过了层层叠叠的翠绿，像是不禁高度碎裂的灵光，琳琅欲翠，都晕在了不大不小的碧湖上。 　　波光粼粼是白银。 　　青青翠翠是翡翠。 　　简单，简单到极致的美丽。 　　看到这一切，恐怕人世红尘都被忘却了。 　　不，红尘之中还有一些是要被她记下的，比如秦以深叫她伸出手。 　　沈念心看了他一眼，伸出手，细白掌心被他放了一些细碎的东西，是一些坚果。 　　坚果？沈念心惊讶的时候，秦以深吹了一声口哨，然后一些窸窸窣窣，几只毛茸茸的松鼠出现眼皮底下。 　　公园中游览的人多，常有人喂养，久而久之，小动物们就都不怕人了，尤其是数量比较多的松鼠。 　　可沈念心觉得这些松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更胖而已。”秦以深一副大男人不屑与之为舞的样子，挺高傲。 　　沈念心蹲下身子，将手放在地上，它们一只只跑来，当松鼠跑到她掌心吃着坚果，沈念心嘴角挂着笑意，但这些松鼠…第一只抱了一只坚果，却是让开了，让第二只过来，第一第二就有第三只，它们井然有序得轮着分了这些坚果，一人一颗，谁也不多，等坚果还多出，又从第一只开始重新开始分。 　　她是惊讶的，但很快嘴角的笑意加深，抬头朝秦以深笑，“它们的不一样还在于是秦先生亲自喂了很多年的松鼠，很有趣。” 　　沈念心笑着说，秦以深低头看她，“嗯，是很有趣。” 　　好像意有所指。 　　沈念心忽然想到——他知不知道她从小就喜欢松鼠呢？ 　　低头的时候，她又告诉自己，是知道的吧，她的房子里有一些画跟雕刻是跟松鼠有关的…… 　　吃完了所有的坚果，松鼠们还努着脑袋凑近，沈念心伸出手，指尖触碰滑过松鼠的小脑袋，毛茸茸的，软乎乎的。 　　像是告别。 　　起身后，沈念心正要转身离开，忽听到不远处的林中忽然窜出一黑影，这吓到了她，脚下一滑，幸好被秦以深扶住了。 　　那黑影竟是一小山猪。 　　松鼠们吓跑了，山猪看到人也吓跑了，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沈念心望着它们离去的地方皱眉，却看到秦以深在她面前蹲下了。 　　“上来~我知道你脚扭伤了，背你回去。” 　　她的脚的确不小心扭伤了，隐隐作痛，但没想到她自己才感觉到的事儿，这人却已经比她更清楚似的…… 　　“我……” 　　“你是不是以为我可以像肥皂剧里面的男主一样，摸一下扭一下你的脚，你就好了？” 　　沈念心苦笑：“这下山的路可不远，秦先生。” 　　秦以深皱眉，淡淡道：“我身体好。” 　　她当然知道他身体好。 　　“而且这里小道车子进不来，我只背你到车道那边，会联系车子来接，保管不会让你被一些熟人看见说什么是非。” 　　秦以深还真没什么其他想法，她扭伤脚，没有正经医生处理，拖久了还不知道要肿成什么样。 　　这每次一来秦家就没好事儿，难得带她来看个风景逗个松鼠，结果又扭伤了……他心里也郁闷。 　　不过沈念心的确感觉到脚踝开始疼痛起来，动一下就更痛了，根本不能走路，也就没再拒绝。 　　小道幽幽，来的时候是一种感受，走的时候又是一种感受。 　　她在他背上，视线是变了的，跟他一个高度，看到的风景似乎也尤不一样。 　　他走得很快，但背着她也不可能更快，头顶树叶擦过，花絮撩过，沈念心伸手，指尖触碰过柔软的花絮，指尖抚摸…… 　　柔软，冰凉，带着清香。 　　沈念心闭上眼，记忆忽然退却，因为另一只手感觉到了宽厚的肩膀，这触感太强烈，不知道为何，跟这个男人相处，她想起那人的频率变多了，可…… 　　出小道了。 　　车道上停着一辆车子，当然是等他们的。 　　“到了，放我下来吧。”沈念心刚一说，秦以深却把她送进了车里，但刚进车里，她一怔，因为看到秦以深额头有一排冷汗。 　　但秦以深没看她，很快就回到了前座，随手一擦冷汗。 　　沈念心在后面看到了他这个动作，眉头微微一皱。 　　回到秦家后，又是那个医生，又是她给她按摩脚踝，疼痛渐渐缓解，贴上药贴后也就感觉到舒服了。 　　但刚弄好，沈念心就说：“去看看秦先生吧，他应该是胃病犯了。” 　　医生还嘀咕这沈姑娘是不是跟秦家反冲呢，怎么老倒霉，可一听她这么问，又释然了。 　　看来是亲近的，不亲近也不至于让无法无天的深爷一步步背着回来。 　　——忍着胃痛一路背回来的姑娘，可不得跟宝贝一样嘛。 　　不亲近，她也不会知道秦先生这一毛病。 　　那可是从来不肯在人前示弱的倔人。 　　—————— 第38章 典当 　　—————— 　　不过沈念心最终没看到秦以深，好像是这人吃了药就休息了，她想着大概是他不想看见她，怕尴尬，亦或者从男人的角度，他并不觉得她的感谢跟愧疚会让他舒服。 　　沈念心被毛毛扶着上了车，离开秦家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那别墅某个房间落地窗后站着的高大人影。 　　惊鸿一瞥而已，那人转身回屋，她也收回目光，只是指尖无意识相触…… 　　他……的确很倔。 　　—————— 　　下午两点，警方派了两个面容和善的女警来问话，大概是因为沈念心长得太过赏心悦目，脾气又好，又是从事文化产业的人，有一股子让人心折的风韵，一大一小两个女警都下意识变得温柔起来，平日里她们可都是雷厉风行的。 　　不过沈念心猜测他们是因为上头的人吩咐，比如林腾。 　　“嗯？沈小姐的脚扭伤了？” 　　不是才救回来吗？怎么又伤了……两个女警也忍不住想这位大美人最近忒倒霉了。 　　“早上跑步不小心扭伤了，不过医生说只是轻微，处理得及时，养个几天就好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幸好这只是轻微的，沈念心也暗叹自己倒霉，毕竟过几天就有好多事儿呢。 　　结束问话后，沈念心告诉两人自己会换房子，因为这个地方已经暴露了。 　　女警自然留意到这个套房里面很多家具已经不见…… 　　警方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也是认同的，并且会进行受害人后续保护任务。 　　不过两位女警都没想到她们前脚一走，后脚沈念心经就搬了房子。 　　房子在一个新小区，是沈念心前两年当做投资买下的一套，刚好今年房价涨幅变态，单单价格就上浮了好几百万，总价格贵得离谱，大概是因为小区里面多是政府官员居住？ 　　既然是政府官员居住的多，那么安保就很厉害了，沈念心本来打算把这套房子今年出售掉的，现在倒是为了自己安危不得不先住着。 　　幸好房子是精装修的，就缺一些家具而已，前往秦家的时候，沈念心就联系了搬家公司，送走女警后，林栋来接人，很快到了新小区。 　　—————— 　　“掌柜的，您这样脚还受着伤，去店里的事情要不要缓一缓？” 　　“没事，只是坐着验看而已。”沈念心不喜欢把既定的事情改变，因为每周一日的典当已经持续三年了，除了一些长时间外出不得不中断，其余都是能去就去。 　　只是一点扭伤而已，不算大事。 　　林栋拗不过她，也只能说当天自己来接人。 　　照例形式的一周一次典当，一大早就来了不少人，但沈念心比他们更早。 　　典当这一行，如今也不算没落，但也不盛行，大抵是时代影响，但总有需求，也就有存在的价值。 　　只是好的典当行是极少的，青萱来了短短三年，却已是川城数一数二的典当去处，一是眼力，二是诚信。 　　有眼力，辨真假，然后谈诚信。 　　这种诚信包括真就是真，假就是假，不会故意把假的说成真的，真的说成假的，以谋取自身利益。 　　这种诚信也包括典当之中的双方意愿，更在金钱交易的时候实打实，不走虚的。 　　说来简单，可做到很难，做得好更难。 　　秦以深到的时候，青萱前厅内厅都等着不少人，有些是老一辈的，古朴穷困似的，也有西装革履的，更有珠光宝气的，不一而足。 　　秦以深的存在感很强，一进门就惹了不少人转头关注，看店的黎山看到他，有些惊讶，但也走出来打招呼，还给带进茶室，沏茶后说沈念心还在忙，恐怕要等一会。 　　“每次都这么忙？”秦以深早知道青萱名声好，是蜀道古玩的领头人，却不知道人这么多。 　　“是啊，早上七点来的，中午都不得歇，到现在下午三点了，看了不下三四十件，这还是我们掌柜的眼力好，经验足，否则换了其他人得有好多天看呢。” 　　“看不完怎么办？”秦以深听着都觉得辛苦，更担心这人得“加班”。 　　“一般不会，上门来的都是一周内预约好的，事先了解一些情况，然后再上门验看，卡好人数，也是为了稳妥。”黎山暗道这秦家太子爷果然对古玩这一行没什么兴趣，否则也不会连这些门道都不懂，难怪秦家老太爷老觉得自家基业后继无人。 　　不过黎山很快自打脸了，因为秦以深接下来的问题特别多！ 　　这叫没兴趣？分明是十万个为什么啊！ 　　好在古玩店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今天是例行典当的日子，上门单纯买东西的客人倒是不多，黎山也有空，就跟秦以深喝着茶唠嗑起来，只偶尔出去照顾一下等候的其他人。 　　等着等着就到傍晚了，人越来越少，但还有两三个，五点多其实人就该饿了。 　　林栋老实，惯常都负责后勤，茶水午餐这些都是他处理的，免得一些顾客等久了，连午餐都吃不上。 　　多是舍不得走，怕耽误了。 　　还真别说，古玩这一行验个真假，那牵扯的钱财都是巨额的，就林栋知道这些年店里经手的典当买卖平均算起来每件大概都有七八十万上下，最高的一件后来委托掌柜的拿到香港开证并且拿去拍卖拍出了四千多万，光青萱中间协议得到的分红就有五百万。 　　别说青萱赚得多，而是有些东西光是真的不管用，你得让人让法律承认这是真的。 　　沈念心的眼力是一回事，她背后已成熟的人脉也是一回事，这拍卖关系又是另一回事，寻常人敢走这一步的都算有魄力的，有些不敢走，也知道走不动的，大多会选择死当给沈念心，就当卖给了她，自己省得麻烦，直接拿钱就好，而后沈念心拿去再处理，再运转下拿去拍卖或者卖给一些有资本的收藏家富豪们，赚中间差额。 　　这就是这个社会所谓中介的厉害。 　　青萱某种意义上也是中介，只是这个中介不黑，讲究清清白白、你我情愿而已。 　　“但那是东西是真的情况下，有两种情况，一，不知道真假，确定是假的，失望，不甘。二，以为是真的，来确定是真的，最后得知是假的，愤怒，怀疑，绝望……这来来往往的人欢喜悲情都已是常态，哪里顾得上吃喝，但掌柜人好，一开始就定了规矩，来的人不管验看什么，或者等多久，只要中午晚上都在的，都要吃饭，不收钱。” 　　说完，黎山把盒饭拿给秦以深，“有些简陋，秦先生不要怪罪，不然您可以先去外面吃……” 　　秦以深瞥了一眼，里面的玻璃隔间有花草跟摆设挡着，也看不清楚，但好像还在谈。 　　“不用，我就在这吃，但她怎么办？不吃饭？等都看完？” 　　黎山跟林栋倒宁愿这位大佬自己离开，可人家不走啊，坐下来几个小时了都不带动摇的，还不让他们进去告诉掌柜的。 　　——他们压力有点大。 　　过了半个小时，饭菜都冷了，门终于开了，先走出来的年轻女子脸上带着笑容，走出了门，还忍不住转身弯腰朝里面坐着的沈念心再三感谢，说解了家里的燃眉之急，大概是确定带来典当的东西是真的，而且还能卖出价格以解决家里的经济危机。 　　沈念心脚上有伤，只坐着，闻言婉拒对方谢意，喊了黎山处理。 　　就是签合同转账了。 　　但黎山一起身，那年轻女子走向他，她就看见了外面茶室坐着的人。 　　秦以深……她愣了下。 　　“掌柜的，秦先生来了挺久，在等您。”黎山带人走了，在一旁的林栋也识相收拾了盒饭离开。 　　秦以深起身走进这个办公室，挺雅致的，符合她的喜好。 　　“你来了很久？”沈念心问他，又问他是不是有事。 　　“晚上警方会有动作，我怕你这边再出什么事情。” 　　沈念心恍然，但也歉意，“抱歉，我今天一直在忙，都没留意你来了，让你久等了。” 　　“喝喝茶，有人聊天，挺好，倒是你，还有什么要处理的吗？” 　　还有一些收尾的要交给给黎山两人，交代完后，沈念心想了下，喊了外面等着的秦以深进来，把手边一小本子拿过来，翻开里面的记录，手指点着上面两条记录。 　　两条记录两个人，也等于两个典当的物件。 　　但后面显示典当并不成功，因为都是假的…… 　　“这两人的是假的，掌柜是怕这两人闹事吗？”黎山以为沈念心特地点出这两人是让他有所防范。 　　沈念心摇摇头，“不是，他们不会这么做。” 　　秦以深看着人名却是挑眉，“这两人我认得，也是生意场上的人，但我来的时候没看到，是上午的事儿？” 　　“嗯，早上帮忙看的，这两人都是川城有些底子的富商，他们手里的东西也是他们从不同渠道买到的，来我这里本来是想给定个证，拿来出手或者收藏，没想到是假的——但我没告诉他们，他们的东西都假得很有特色。” 　　这话显然意有所指。 第39章 私房菜 　　秦以深一听就皱眉了，目光在本子上沈念心特地标红的位置停留了下，有些探究：“都？特色？你是说他们的东西都造假，还是出自同一家？” 　　黎山听着都错愕，也忙问：“是之前在蜀道搞事儿的那些人吗？” 　　之前那事儿终止于青萱，不知道是不是那些人来报仇的，但想着这两个富商不像是受人驱使的。 　　是偶然？ 　　“不确定，这种作假手段比从前更精细，已经很难判断是假的，至少我只能凭手感跟猜测主观判断是假的，却不能对外确定是假的，所以对这两人我也只说自己拿不准，建议他们去别的地方看看，或者去做碳十四实验，但即便是碳十四实验也有很大的误差，并不能拿来当证明……” 　　沈念心这话几乎是暗示了那两个东西几可乱真，而且没法证明是假的，也就是十有八九要被人当真的处理。 　　这很严重。 　　“如果古玩市场流入这样一批假货，整个市场都要乱套了！而且这次偶然算来都有两个人来咱们这里典当测看，算一算川城地界入手了这批假货的人肯定不少！” 　　黎山脸都黑了，秦以深就算不是很懂，也知道这对自家蜀道古玩市场冲击很大。 　　当然，他也明白为什么沈念心会把他叫进来了，因为他是秦家的秦以深。 　　“从这些假货的真假上没法着手处理？”他问。 　　沈念心摇头：“至少在我这里，也在目前，我没有办法，但国内其他人其他地方可能可以吧，至少中央那些部门是有办法的。” 　　倒不是她谦虚，论这方面的能力，国内非官方以外的水平她都算拔尖的，而官方之内那些部分多以先进科技为主，但针对面很小，很难来川城处理，而且基本上他们能处理的，都算是已经上当了的，要避免人买到这批假货，只能在买卖的时候就认辨出来。 　　她心里有谱，这样的她不会买，但川城那么多富豪跟收藏家有多少是当了冤大头的，她也说不准。 　　叩叩叩，秦以深手指敲着桌子，“如果不能找出有效辨别这批假货的法子，那就只能从瓦解这个造假组织根绝这一切。” 　　说来方向明确，但很难，因为如果要警方调查，就得有人报案，然后立案，可现在谁报案？报案后还得证明东西的确是假的。 　　也就是说公家的力量是行不通的，只能秦家私自调查。 　　说来秦家最近已经很忙了，事情多，麻烦也多，如果不是这件事本就关乎秦家的蜀道生意，沈念心其实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秦以深。 　　“如果要单线查肯定会很耗时间，也不一定能查到，但如果走捷径……假如这一波人跟之前那波人的是一个组织的，那会容易很多，因为那一拨人的行踪已经查到一点了，在监控，等他们露出组织马脚。” 　　秦家的人脉跟能耐都是隐在地下的，这么多天追踪到那些人的踪迹也不奇怪，只是他要把两拨人归为一类…… 　　“秦先生有什么依据吗？”沈念心纳闷。 　　“依据？你啊。” 　　沈念心一怔，有些失笑：“我也只是一点猜测……” 　　“我不专业，当然要信专业的，而你的一点猜测，比一通乱查好，如果行不通，也能证明这两拨人不是同一拨，这也是收获不是。” 　　秦以深好像有股能力，面对困难淡然自若的能力，这种稳重在女子身上少见，因为女子大多娇弱，承受能力有限。 　　但他也有不稳重的时候。 　　“所以事儿都好了？”秦以深伸手拿起旁边沈念心的包，“走，去吃饭。” 　　沈念心：“去外面吗？我腿脚恐怕不太方便，而且秦先生已经吃过了，要么就在这里随便吃点……” 　　她想问问林栋有没有多的盒饭，热一下就好了。 　　但秦以深眉头一皱，“我没吃饱。” 　　啥玩意？黎山忍不住看桌子上那个吃光的盒饭。 　　“我饭量大。”秦以深坦然得很，压根没有豪门子弟的含蓄，“一般是吃两份的，因为你还没吃，怕你尴尬，所以特地留了一半肚子陪你一起吃，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黎山：总觉得这位深爷有点逗。 　　他小心一瞥，果看到自家掌柜被逗笑了。 　　少见啊，掌柜的温柔归温柔，可对男性疏离着呢，难道以前那些男的都走错路线了？要走深爷这种反差萌？ 　　沈见心明明是一个不爱麻烦的人，可拗不过这人，无力拒绝，反正也要回家，又怕再被那些人盯上，就只能跟秦以深一起走了。 　　其实也不算走，有简便轮椅呢。 　　车子行驶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城市早已灯光明丽，秦以深开着车，瞥过副驾驶位置上安静的沈念心，并未谈及任何事情，倒是沈念心问了。 　　“警方那边是今夜行动对吗？还没消息？” 　　“没，要晚一点行动。” 　　沈念心也就不问了，但她知道自己对那幕后之人的身份十分渴求。 　　车子行驶，到了一偏僻清幽的私房菜馆，这地方沈念心也来吃过，算是川城最好吃的私房菜。 　　下车的时候，秦以深拿了简便轮椅，把沈念心抱出放在轮椅上。 　　大概是最近接触有点频繁，更亲密的也见过，所以被这么一抱，她也没有以前刚认识的时候那么不自在了。 　　把她安置好后，秦以深瞥过她包扎绷带的脚踝，“还痛吗？” 　　“不动它的话不痛的，不过这里是……偏门？”她没看到多少人。 　　“是偏门。”秦以深按了侧门上的密码锁，门很快自动开了。 　　沈念心惊讶，秦以深推着她进去，“这里的老板跟我认识，今天特意来蹭饭的。” 　　他嘴上随意，沈念心也没太在意，毕竟秦家是川城地头蛇，他有什么关系也不奇怪。 　　但当两人进包厢后，没一会，一个穿着厨师衣服的中年男子进来了，虽然年纪不小，但五官憨厚老实，一进门就看了看沈念心，很有礼数，也只是看一眼，并不过度打量，而后洒然一笑。 　　虽然来这里吃过几顿，但沈念心从未见过主厨也就是这菜馆的主人。 　　听说脾气不太好，不喜欢见生人。 　　今日算是见到了。 　　“阿深鲜少来我这吃饭，嫌麻烦，平常都随便吃些垃圾食品糊弄了，今天可好，有沈掌柜陪着，他可算能好好吃饭了。” 　　沈念心倒不好说某位深爷已经吃过了，但所谓垃圾食品…… 　　泡面么？老坛酸菜？她的目光很轻，略过秦以深不以为然的脸。 　　“拉倒吧你，我每次来，你都说怠慢我没关系，非要给别人先做饭，每次把我饿个半死。” 　　“把你饿死了，不刚好可以多吃点吗？” 　　“剩菜剩饭？” 　　“你再跟我怼，信不信我今天不给你做饭了！” 　　呵呵！来啊，互相伤害啊！怕你啊~额…好像还真怕！ 　　秦以深脸上表情凝了凝，最后板了脸，不耐烦道：“少废话，赶紧做饭去！” 　　“别急，我这不还没跟沈掌柜认识认识嘛。”男子伸出手，必是刚洗过的，不见油腻，很干净。 　　“小小厨师秦云，见过美丽大方的沈掌柜。” 　　言语花哨，但眼神并不讨人厌，沈念心也伸出手，与之一握，“青萱沈念心……秦师傅知道我？” 　　秦云笑：“沈掌柜不猜测是某个人在我面前提起你？” 　　秦以深冷眼瞥他。 　　沈念心手指蜷了下，笑：“我想不是。” 　　秦云也笑：“的确不是，而是我这一亩三分地来的都是商人跟文化人，不管是商人还是文化人，偶然谈及都认可沈掌柜乃是川城这圈子里顶顶的大美人，画皮画骨。” 　　画皮画骨的大美人，这评价很高了，而经常跟他唱反调的秦以深这次也没有开口反驳。 　　沈念心显然被人夸多了，也只是浅笑：“过奖。” 　　秦云很快走了，他一走，沈念心就问他：“秦师傅跟你是……” 　　她敏感，隐约察觉到这两人应该不止是朋友关系。 　　“他算是我表叔。”秦以深一说，沈念心就恍然了，表叔？那就是秦家旁系了，秦家是巨富，根基深，家族自然也庞大，但算起来所谓的秦氏也只是秦以深这一脉，因为从祖上发家开始就是单传，说是表叔，应该是十分偏的血脉了。 　　不过秦家的旁支嫡系并不热络，因为当年秦以深父母出事，而秦以深在外无踪，旁系那些人就肖想着分割老爷子掌管的财产，手段百出，结果老爷子不理他们，后来秦以深又回来了…… 　　所以秦以深能跟这位秦云交好，可见这个秦云是旁系中的特例。 　　饭菜点的不错，一会就上一盘清炒白菜心，味道清淡，但滋味不错，沈念心是喜欢的，以前就常吃这个，两人吃饭的时候，秦以深目光偶尔朝手机瞥过。 　　沈念心留意到了，暗道大概警方那边已经动手了。 第40章 俗人 　　———— 　　凯撒大酒店，警方布控，确定监控之中有戴鸭舌的神秘男子进入那个房间…… 　　动手！林腾负责指挥，命令下达后，便衣跟刑警齐齐包围房间，木仓指房门，用从经理那拿到的备用房卡打开门后…… 　　“不许动！！！” 　　门一开，屋内的神秘男子惊骇无比。 　　但……只有他一个！燕影呢？ 　　酒店楼梯螺旋，一个高个子步伐很快，没一会就下到了底层停车场，拉了下鸭舌帽，悄然看了下左右，长腿迈出就要从停车场出口离开，但他忽然听到身后经过的一辆车噶擦一声，车门开了，然后一个人从他后面直接扑了过来。 　　前后左右也不知哪里冒出几个人来，把这人强势按在地上，罗波欢喜大喊：“嘿，毛毛，可算抓到这小子了，你快来啊！” 　　负责监控的毛毛下车，皱着眉，快步走上前一把拿下这鸭舌帽。 　　当众人看到一张陌生的脸皆是错愕。 　　这不是燕影！ 　　毛毛皱眉，这姓燕的套路很深啊…… 　　———— 　　依旧是这一私房菜馆，也是一包厢，不同于秦以深两人坐在包厢的隐蔽雅致，这个包厢就大多了，也显得热闹，因为人多，且多是衣着精致的年轻男女。 　　这无疑是一场人数不多不少的聚会，也都是川城上流社会中的子弟。 　　但既是小团体，就总有核心，放眼望去，三个人最为醒目，一个是孔家大小姐孔凌，一个是在川城官方有很大背景的李郁，还有一个在川城地界都没见过，但并不面生，因为这张脸在国际上极为有名。 　　“国际画坛新星，咱们中国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尤小姐，你可给咱们中国人争脸了！”李郁这位公子哥明显对尤忘娟很有好感，话里话外都是赞美，但又不显得油腻，大概跟他长相不错品味不俗有关，不过尤忘娟外表看起来美艳无比，性格却比较冷淡，闻言也只是看了李郁一眼，“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我可算不上……” 　　她好像想到了什么，有些失神，态度也越冷淡了一些，在场都是有身份的，一看她这幅样子，大部分人都知道艺术家性格都比较极端，也不奇怪，何况今天他们能来，也不全是孔凌拉的场子，而是本来就喜欢尤忘娟的画。 　　但是小部分人心里不爽，但看李郁喜欢，可尤忘娟又是孔凌多年闺蜜，他们也动不了，也就只能场面上维持笑容。 　　说着说着，有一个去洗手间的人回来却兴冲冲说：“你们猜我刚刚看到谁？” 　　众人好奇询问，那人小心看了孔凌一眼，孔凌瞥他，“有话直说，看我做什么？” 　　“我看到了秦以深。” 　　啊，是秦以深啊，在场的人脸色都复杂起来了，多数都瞟向孔凌。 　　孔凌脸色微微冷了一下，但也喜怒不形于色，淡淡道：“看到就看到呗，有什么稀奇的。” 　　好吧，是不稀奇。 　　李郁笑了下，“看淡了？真不上心？” 　　“这个圈子说风就是雨，有人说我吊在了秦以深这棵树上，其他人就以为我已经吊死了。”孔凌摇晃着杯子，红酒在里面打转，她看向李郁，神色莫测：“这个圈子真真假假可真不好说。” 　　她都这么说了，其他人都知道不能再打趣了，以后也不会再提。 　　李郁也不以为意，只是看到两个闺蜜低声说些什么，似是尤忘娟在安抚孔凌，但并不多说。 　　尤忘娟…… 　　一朝见，尤佳人，易我相思，难忘婵娟。 　　是个尤物。 　　—————— 　　“燕影跑了。”秦以深忽然说，刚刚吃完的沈念心愣了下，放下擦嘴的纸巾。 　　燕影跑了，她好像也不是很意外，而她觉得秦以深也并不意外。 　　大概是对他的手段体验太深了，跟泥鳅一样。 　　“那跟他会面的人呢？” 　　“那人倒是抓到了，已经在带回警局的路上。” 　　至于那人身份，林腾没说，秦以深也没问，大概要等警方问询。 　　吃完了，秦以深看沈念心情绪不高的样子，还以为她是因为燕影逃走不开心，也就没有多待，就推着她出了包厢到了前厅窗边。 　　“我去跟秦云说下，你稍等一会。” 　　秦以深走后，沈念心看着窗外，秦云看似憨厚，也状似厨师，其实很有品味，玻璃窗外隔开小院，设计了一方自成一体的小生态院，竹子，水池，花鸟，鱼儿，成分很简单，但摆设很精巧，若是白天可观秀美，晚上特殊朦胧的灯照下来，却更见绮丽。 　　可她看着看着，却看入神了，但过了一会，她回神了，因为听到了隐约有些耳熟的声音。 　　却不是秦以深。 　　是孔凌。 　　当孔凌跟一群朋友走出，从了人的眼睛审美捕捉能力，亦或者从这厅里其他人若有若无的目光影响，他们都下意识看过去。 　　不远处那略偏僻的拐角窗前一女人一轮椅，光影绰绰，倩影阑珊。 　　是她。 　　其实沈念心名声在外，多数富商一辈都知道这个人，毕竟不少人都托她掌眼过，但这人除了公事之外，其余并不露面，因此在年轻一辈里面没几个人见过。 　　但只要有一个人见过，其余人里面就知道了，前段时间那消息可不少人都听说过，于是又齐刷刷看向孔凌。 　　这场面有点尴尬了，也不知道孔凌会怎么处理。 　　以孔凌平日傲慢作风，大概是视若无睹吧…… 　　但今日不一样，沈念心也看到她了，目光相对，她知道这位孔小姐会过来打招呼。 　　因为如果就这么走了，丢脸的反而是孔凌。 　　果然，孔凌走过来了，高跟鞋，短裙小礼服，气场强势，目光居高临下。 　　“沈小姐，好久不见。” 　　“是很久不见了。”沈念心嘴角轻扬，面上和煦，不见任何锋芒，孔凌却是出了名的锋芒毕露。 　　“跟秦以深一起？” 　　“恰逢其会。” 　　孔凌目光往下，轮椅？“我倒觉得一点不恰好，难为沈小姐不嫌麻烦。”klzl 　　都坐轮椅了还出来一起吃饭，果然是男女关系，但…… 　　她不禁出口讥讽：“假若我是沈小姐男朋友，一定不会这么辛苦你。” 　　沈念心微笑：“那孔小姐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孔凌：“……” 　　这女人也忒能玩文字游戏了。 　　后头有她朋友们憋不住的笑声…… 　　孔凌眉头紧锁，自认这么多年了，就是在秦以深面前也没吃太大亏，可这个沈念心……估计是古玩那一行惯会玩弄语言。 　　“沈小姐还真是尖牙利嘴。”孔凌目光越发锐利，隐隐要修理沈念心的趋势，毕竟堂堂孔大小姐也不需要在川城地头上为谁忍让。 　　就算是秦以深在这里，她也敢发脾气。 　　所以后头她那些朋友都坐等这两个女人撕起来。 　　孔凌也当然知道那些人是个什么心态，但她睨了这个坐轮椅的沈念心一眼，嘴角一撇，转身欲走。 　　刚好对上后面洗手间出来的尤忘娟。 　　尤忘娟看前面一堆人，以为他们遇上了什么人，但也不关她的事情，因此也懒得搭理，看孔凌走过来后，她就提出自己要离开了。 　　“难得你这次回国，不在川城多待几天，这么快就要去B市？” 　　“川城是你家，又不是我家，家里有点湿气……我刚定了机票，下次你来B市，我…”在洗手间接了家里电话的尤忘娟脸色冷漠，分明对回家也不是很期待，但她的声音忽然好像被剪断了，孔凌从她大变的脸色品出了几分蹊跷。 　　这是……看到了什么吗？ 　　孔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沈念心。 　　—————— 　　人的眼神跟表情其实会说话，尤忘娟的表情变化给人的感觉就是她认得沈念心，而沈念心愣神的表现也给了别人同样的感觉。 　　她们是认识的。 　　既是认识，相遇便是邂逅？ 　　邂逅……邂逅多是美好的，尤忘娟的神态却不见美好，只有初始的错愕，接着很快沉淀下来，变成了冷漠的嘲讽。 　　“沈念心……沈学姐！”她的语气有些轻飘，因此显得凉薄，加上她本身冷漠的姿态，也就成了敌意。 　　沈念心听到她喊自己学姐的时候略恍惚了下，尤其是看到她怨恨的目光，垂落轮椅扶手的手掌忽觉得冰凉，但这种冰凉又让她神色越平静。 　　“好久不见，小娟。” 　　小娟？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叫她了。 　　尤忘娟忽一嗤笑，踱步走来，“沈学姐是多潇洒的人，说走就走，什么都不要了，视名利如浮云，却未必视钱财如粪土。” 　　她到跟前，同样是居高临下，也没有孔凌那分明的傲慢跟敌意，但却是扎实的厌恶跟恨意。 　　沈念心避开她的目光，淡淡道：“我终究只是个俗人。” 　　长得清丽脱俗如画中人，却说自己是个俗人。 　　倒让她觉得讽刺。 　　尤忘娟弯下腰，将自己的脸略高于沈念心，“俗人…都是俗人，我也是，所以到现在我还是想问问沈学姐，到底是多大的一笔钱才能够让你抛下所有远走高飞？” 　　沈念心避开了她的目光，却避不开她的质问，沉默片刻，说：“我已经不画画很久了。” 　　如果说之前看到沈念心时是脸色大变，此时才是真正的打击。 　　尤忘娟死死盯着她良久，但目光忽然一转，因为看到一个男人。 第41章 超大创可贴 　　秦以深来了，看到前方情况愣了下，皱眉，加大了步伐，却见那个很不善的女人忽然笑了下，直起身子。 　　“沈念心，如果还是以前那个什么阿琛，我还高看你一眼，权当是为爱牺牲了，爱，总是自私的。” 　　“可现在我不这么觉得了。” 　　因为沈念心身边换了一个男人，非从一而终，便不是她曾以为的那段爱情，这才是最可笑的。 　　然后她也就真的笑了下，笑得无比艳丽恶劣，转身走了。 　　孔凌等人也就起初听到一两句，后来尤忘娟走过去后就听不清了，估计是有什么恩怨。 　　尤忘娟走了，他们也不至于留着，因此带着满心的八卦哗啦啦一群都走了。 　　孔凌出门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那秦以深站在原地不动，而沈念心却是垂眸，一片静默似雕像。 　　好像隔开了一个世界。 　　这两人…… 　　————— 　　过了一会，秦以深才走过去，说：“好点了？天有点凉了，你穿的少，早点回去。” 　　他平静自然，好像什么也没看到，好像什么也没想。 　　这反而让人觉得自在，因为被迫暴露过去对任何人而言都不是一种好的体验，就算很多爱人之间也有不能说的秘密。 　　何况他们还没到那份上。 　　不过走到边上的时候，秦以深留意到沈念心右手覆在左手上端手腕处。 　　像是无意识攥着什么，亦或者说是掩藏什么，这是人的一种无意识动作。 　　沈念心回神，的确感觉到有点冷，状似自然地松开手，朝秦以深笑了下，声音浅凉，“回吧，麻烦秦先生了。” 　　回程一路都很寂静，直到回到居所，沈念心再次道谢，隔着门，门里门外，她看向秦以深，迟疑了下，问：“秦先生要进来吗？” 　　秦以深知道她情绪不高，就算为了安全，不在意什么男女关系，今晚也不太可能留他。 　　“不用，这地方还算安全，你自己多留心就好……” 　　然后他沉默了，沈念心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她垂眸，伸手拉了门要关上。 　　关到一半，“沈念心”秦以深忽然喊她。 　　关门的动作顿了顿，沈念心看向他，后者站在门外看他，目光幽深。 　　他要说什么？又会说什么？ 　　沈念心不知道，只知道她挺怕他说什么的。 　　“有些事情你遇上了，不喊，我就当你不需要不希望，但你一旦喊了，十万八千里我也会飞过来。” 　　男人要不要为女人出头，也得看那个女人愿不愿意，因为那个女人是沈念心。 　　沈念心是不一样的，他得小心翼翼，进退得当。 　　“如果……我一直不喊呢？”她问。 　　一直不喊？那就是拒绝了？ 　　第三次拒绝。 　　秦以深默了下，忽挑眉：“名不正言不顺，我能拿你怎么样呢？你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知道吗，傻妞~” 　　然后他笑着伸出手帮她把门关上。 　　啪嗒，门一关，他却没走，而是在墙壁上靠了靠，长身不玉立，却如苍松盘踞，沉沉稳稳的，只是略有些失落，所以拿出烟盒，修长手指慢腾腾抽出一根，点燃，慢慢抽着，白色烟气袅袅，朦朦胧胧的，他眯起眼。 　　秦先生，连阿深都算上，更比不上那什么阿琛。 　　不过没事啊，他是谁啊，秦以深！秦以深是不怕失败的，时间大把！还有机会！稳住！不要怂！就是追！ 　　不过一想到今天看到的事情，又想到前面几次发现的那件事，联想起来……他隐隐猜到什么，可这肯定是她的忌讳，又半点不能问。 　　MD，心真特么难受！ 　　———————— 　　门内，沈念心也没进客厅，更没进屋，因为她没听到外面离开的脚步声，她知道他没走。 　　双手环胸，她靠了鞋柜，垂眸沉思，眼里一片碎光。 　　傻妞~~其实他知道她不傻。 　　因为不傻，所以知道他是什么套路，但这种套路走了心，她感觉得出来。 　　过了一会，外面有轻微脚步声，沈念心这才进屋。 　　大概都因为心情不好，所以两人处理了一些私人聊天信息就都洗洗睡下了。 　　———————— 　　入夜后的机场依旧无比热闹，人来众多。 　　咖啡厅中，孔凌送别尤忘娟，“我以为你会多留几天。” 　　尤忘娟抬头看她。 　　“不是遇见了沈念心吗？”不管是仇人还是亲朋，总有理由留下来的。 　　“没必要了，她已经没资格了。”尤忘娟面无表情。 　　“你这样的表态，倒让我不好问你跟她到底有什么过节了。” 　　听起来像是一个学校的，认识，并且很熟，如果没反目，大概感情还极好。 　　这是孔凌的判断。 　　“过节？倒不算，她那件事于我没有直接的干系，只是……” 　　尤忘娟手指触了下咖啡杯，最终眉头紧锁，不欲再说。 　　孔凌虽是她的闺蜜，到底跟过去那个圈子无关。 　　“你如果不愿意说，我大概会自己去查，因为这女人已经牵扯到我的一些利益关系。” 　　尤忘娟瞥了她一眼，“跟那男的有关？” 　　“他叫秦以深，手底下有一部分生意开始侵占了我们孔氏的产业版图，加上秦氏根基深厚，要么与之为敌，要么与之联姻，虽然我倾向前者，可我家族倾向后者……本来情况已经确定，他对外宣传跟沈念心在一起，但我今天看着他这是还没得手，两人不算正经关系。” 　　如果是正经关系，以秦以深的脾气，分分钟出头了。 　　不过也可以看出那人认真了，反而这么谨慎。 　　孔凌心中说不上什么滋味，却见尤忘娟皱眉了，但很快嗤笑了下。 　　“她就是这样的，在哪都有一群人把她当仙女一样，可要说追，也比登天还难。” 　　这算是褒是贬？ 　　“阿琛是谁？” 　　“ 她下凡找的一个男人，听说还是青梅竹马。”尤忘娟语气平淡，但颇有嘲讽。 　　“………” 　　下凡？孔凌有些不置可否，虽说那沈念心是算出色，但也没到那份上，也不知她的过去是什么样的。 　　上机通知来的时候，尤忘娟起身，孔凌也跟着起身，分别时，孔凌问她：“你当时也看出他们没确定关系的吧，为什么还要侮辱沈念心？” 　　这位闺蜜并不如表面上那么美艳刻薄，艺术家有艺术家的清高，一般不屑这么言语侮辱人的。 　　她孔凌都不屑，别说尤忘娟。 　　“两种愤怒，一，因为她过去做过的事儿愤怒。” 　　“二，因为现在的她而愤怒。” 　　飞机升空，尤忘娟看着窗外越来越小的地面，偌大的川城在眼里变成一大片星点。 　　人，果然还是会变的。 　　—————— 　　入夜太深，漆黑的屋里只有小夜灯绽放柔软的光晕，但无法安抚床上被噩梦缠上的女子，额头冷汗淋漓，单薄的身体辗转反复，很痛苦，隐隐有哭泣声。 　　深夜梦魇，该有心悸。 　　心悸抽痛，痛苦难忍，当她猛然握住自己的左手手腕，剧烈的心悸结束，她睁开眼，一双眼含了泪光似的，憔悴柔弱，似乎察觉或者说狐疑了什么，她掀开被子，看到了床褥上大片的痕迹。 　　啪，灯开了。 　　那痕迹血红血红的。 　　懵了好几秒，她拿起手机打出去。 　　接通了，她木然开口：“那个超大止血创可贴你放哪？” 　　另一个房间中，秦以深……不，应该说沈念心也坐了起来，神色苦闷，听到手机里那人的话就更生无可恋了。 　　超大止血创可贴？那就是……姨妈巾。 　　—— 她来例假了，但秦以深却去了她的身体。 　　“就在洗手间间壁柜中间左侧第一个小抽屉……” 　　沈念心按着太阳穴，心慌意乱，脑子里一团糟，是最近遇上的事儿太多了，身心疲惫，所以提前了吗？ 　　这世上还有更尴尬的事情吗？ 　　大概有，因为秦以深又问——这玩意怎么用？ 　　沈念心：“……” 　　大概秦以深也秒懂了，最怕空气忽然安静。 　　无比安静。 　　“要不，你当我没打过电话给你，你什么都不知道……”秦以深试图挽救他们两人之间已经尴尬得二逼的经历。 　　这种特殊关系很可能无益于他追求沈念心，换做他，要是跟一个非亲密关系以外的男人这么纠缠过，一旦那替换身体的特殊变故消失，分分钟跟这个男人再不往来。 　　“我过去吧……”沈念心不知道秦以深内心戏颇多。 　　“好，你过来吧，我就在你隔壁……你就在我隔壁。” 　　嗯？沈念心只知道自己醒来就在一个卧室里，可并不知道它的地理位置，经秦以深这么一说，一下子就恍然大悟了。 　　他原来住在她隔壁！ 　　也是，难怪他不要求今晚在她房子里水下，估计是就在隔壁，也能确保她安全。 　　没一会，沈念心进了自己的屋子，再去卧室……看到乱七八糟裹成一团的床褥。 　　她愣了下，懂了，一下子脸热大红，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而秦以深裹着浴袍，也是一脸懵逼。 　　怎么弄？帮他换姨妈巾？教他换姨妈巾 　　显然有更容易接受的方式。 　　“我们换回来吧。”沈念心考虑前后，终究做了这样一个艰难的选择。 　　秦以深惊讶，但一向也理解了，凡事怕比较啊，比起换姨妈巾这种事儿，明显亲一下更容易操作。 　　所以…… 第42章 入戏 　　“你来还是我来？” 秦以深问，但他努力压下心中窃喜，力图表现得镇定洒脱不以为然。 　　沈念心脸更红了，深吸一口气，“上次是你，这次我来吧。” 　　“也是，现在你是男人…男人要主动啊。”秦以深感慨。 　　你能不说话嘛？ 　　沈念心走上前，秦以深本来觉得自己成熟稳重不动如山，但不知为何无法控制得往后退了两步，退到了墙壁上。 　　吓到他了？这不太对劲啊。 　　秦以深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刚刚无端紧张，一定是这身体太娇弱了，影响了他的灵魂控制。 　　“看我做什么，我只是给你一个壁咚的机会啊，不用紧张，亲一下就好了。” 　　他一本正经安抚她，不得不说，还真有点效果，因为沈念心看他这幅沈青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嗯，你也不要紧张，我只当亲自己好了。”沈念心礼尚往来，也安抚秦以深，结果后者不开心了。 　　你这啥意思？你亲你自己，那我呢？我真空了？我人间蒸发了？我上天了？ 　　正纠结，忽听到沈念心低声说：“别动……” 　　语调发自习惯，是她的习惯，声线是他的，合起来便是低柔沙哑，磁性。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声音听着能让人怀孕…… 　　懵中，唇忽然被碰到，压了柔软。 　　这次不一样的，上次是他强吻她，来得突然，这次是蓄势已久，而且……是她主动。 　　虽然不是她的身体，效果打了折扣，但还足够让他…… 　　心跳如雷！ 　　但……跳一下就恢复了？ 　　秦以深：“……” 　　这跟他想象的不一样！！！一秒男？她会怎么看他！ 　　太紧张了吗？但也证明她也很紧张。 　　恢复的时候，秦以深迟疑了下，虽然有些不甘，但还是保持风度退开了。 　　呼……沈念心背靠墙，低头控制了下呼吸，两人都没看对方。 　　“你在屋里，我在外面，不去隔壁了，省得等下又出事，来不及，你忙，不用管我。” 　　秦以深到了客厅后发现自己如果要在沙发上睡，大概也缺被子，就打算跟沈念心要一件，但听着里面没动静，应该在洗澡，他就自己回隔壁抱了一床被子过来。 　　隔壁就是方便啊！以后要是他一出门就能来她家里吃饭就好了。 　　秦以深将被子放在沙发上，等了一会，里面还是没动静。 　　他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沈念心，你怎么样了？是不是不舒服？”秦以深进屋，果然看到人还在洗浴间里面。 　　沈念心听到外面秦以深呼喊，几乎用不上力气去回话，掐了下手背，她才开口。 　　“我不舒服……”又怕对方听不懂到时候要送她去医院干啥的，也不得不补充：“经痛。” 　　秦以深一个大男人，又是单身狗一只，哪里还知道女人的世界里有一个大恶魔叫经痛，飞快百度了下，眉头紧皱。 　　“穿好衣服了？” 　　得到确定回复，秦以深才推门进去，沈念心捂着肚子软塌塌坐在椅子上起不来身，满头大汗，显然痛极了。 　　步子只是一顿，他两跨步就到了跟前，直接抱起她，把人抱到外面沙发，用一半棉被当垫子，再反过来裹住她。 　　“暖宝宝有？红糖在哪？” 　　沈念心知道这人肯定对经痛一点也不了解，但怎么一下子就万事通了？ 　　不过太痛了，她也没精力询问，只告诉了东西位置。 　　秦以深走开的时候拿了遥控器打开电视机，快速选了一个夜间搞笑节目。 　　“ 看电视，其余别想。” 　　用另外一种感受来驱逐另一种感受是人类的一种高端反应。 　　他希望能尽量减少她的痛苦。 　　暖宝宝充电，生姜红糖水在煮，这也是一个过程，他还拿起手机打了电话，询问医生有没有快速无副作用的止痛药。 　　“Midol 有效？有副作用吗？你有？” 秦以深很快挂了电话，瞥到外面痛得没有半点声音的人，加大了火，很快用调羹弄了一勺尝了一下。 　　那味道…… 　　秦以深飞快放下调羹，弄了一碗姜汤出去，正好暖宝宝也好了。 　　暖宝宝在手，沈念心把它放在肚子上，又看到一碗红彤彤的姜糖水…… 　　本来很暖心的，但秦以深一大老爷端着它到跟前，一张口就是：“乖，喝了它，很好喝的。” 　　语气跟表情都狼外婆似的。 　　饶是沈念心现在痛得七魂六窍都去了一半，也有几分好笑。 　　“这个一点都不好喝的。”但她还是拿过去喝了。 　　秦以深当然知道不好喝，可她明知道不好喝还喝下去，可想而知有多痛！ 　　喝完，他问：“好点了吗？” 　　你当是仙丹吗？沈念心懵了下，但看到这人迫切的担心，就说：“嗯，好多了。” 　　撒谎，这小骗纸！ 　　但秦以深却不敢再多说什么，因为看她说话都费劲，而且擦干的额头又冒出了冷汗。 　　“你别说话，听我说……会有人来送Midol止痛药片，副作用很小，就吃一次，没事的，但从他那儿过来大概要一个小时，所以你忍一忍，不要怕~~” 　　不知道为什么，沈念心觉得这人的表情语气活像是叮嘱临产妻子…… 　　额，沈念心低下头，忍着痛，却暗想：她这是什么想法。 　　“我知道，Midol 我也用，只是用完了…”因为提前来，她从美国订的还没到，这才吃了苦。 　　秦以深本来觉得既然沈念心在用，那就是有效的，刚刚才一放心，就看到这人疼得手指都掐进肉里了。 　　他觉得这是掐他的肉，很疼，所以他脑子一热就说：“沈念心，你打我一下吧。” 　　什么？沈念心疼得不行，乍听到这人的话还有些懵懂，也没反应过来，手就被他抓起来了，被他控制着往脸上一甩。 　　一个巴掌。 　　沈念心：？？？！！！！ 　　她震惊得抬起头，却被秦以深扣住了后脑勺，直接按靠进柔软的沙发里，他吻住了她，是那种很强烈的吻。 　　让她打他一巴掌，是提前表达歉意，但不经她允许吻她，的确算是他冒犯了。 　　这种冒犯，她肯定会生气。 　　不管不管，反正已经吻了，然后……呼吸在指尖缝隙里，指尖按在柔软棉被里，心跳在身体之内，又在灵魂之外。 　　沈念心下意识抬手，手臂按在了秦以深的臂弯，手指忍不住揪了他的袖子。 　　掐手还是看电视机里的小品，亦或者是其他，其实都不及这样的……转移注意力。 　　好像那时什么都不见了。 　　灯不见了，电视机不见了，柜台上的杯子也不见了。 　　她就看到这个人的一双眼。 　　然后她看到了自己的眼。 　　换过来了，一秒前还痛得死去活来的人，现在一下子就轻松舒服了，但秦以深…… 　　他竟主动换了！ 　　这世上最大的深情是陪你一起慢慢变老。 　　这世上最真诚的喜欢…… 　　——在你大姨妈经痛得要灵魂出窍的时候，我选择变成了你。 　　这世上就没有一个爱情剧本是这样的剧情！！！ 　　沈念心没料想到这种操作，心里什么感觉都有了，五味陈杂，默了一会，忽然凑上前，却见秦以深闪电般捂住嘴巴。 　　“ 你别过来，我现在是一个有大姨妈护体的人，你别想侵犯我！走开走开！！” 　　本来还满心愧疚感动的沈念心：“……” 　　这人怕是个傻子吧。 　　“很痛的，你会很难受。”沈念心还是觉得秦以深会后悔。 　　“我又不是你，你一娇滴滴的，山路走三分钟就气喘吁吁，我们不一样！” 　　你上次还说是十分钟！沈念心脸红，“你话说这么满，等下痛起来的时候……” 　　秦以深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按着肚子上的暖宝宝，“再痛我也不会张嘴喊痛，免得被你强吻！” 　　一副深知她套路的样子。 　　沈念心：“……”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希望这个州官能坚持…… 　　五分钟后，秦以深虚弱无力地揪住了沈念心的袖子，趴在她腿上，整个身体蜷缩起来，气若游丝：“我…可能…不行了……我就…问你…一句……”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她还是觉得这人可能入了蓝色生死恋的戏。 　　沈念心垂眸，想彼此换回来，又知道这人倔强得很，肯定会拒绝，身体在对方手里，她没法子，但看他这么死撑着，又有一种万般言语难诉说的感觉——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男人啊。 　　她长这么大，就没遇见过他这样的…… 　　“你说，我听。” 　　“不仅听……你得回答…不许骗我！” 　　“好。” 　　沈念心等了一会，听到这人问：“我亲你的时候……你想过赏我一耳光吗？” 　　没想到是这样的问题。 　　可沈念心此时也没有迂回或者想得体回答的心思，因为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得体这个存在了。 　　“没有。” 　　“为什么？因为不讨厌我吗？” 　　“是不讨厌。” 　　“那喜欢呢？” 　　“我……不知道。” 　　沈念心低头，伸手轻拂过他满头冷汗而黏贴在脸颊的发丝。 　　这是她的身体，可她知道自己在照顾的是别人。 　　一个男人，秦以深。 第43章 侧漏 　　秦以深闻言闭上眼，这回答超过他的心理准备。 　　比不讨厌好，因为不讨厌不意味着喜欢，但不知道，意味着她不知道她对他是好感还是喜欢。 　　意义不一样。 　　“秦以深，你走心了。”沈念心忽然说。 　　秦以深一咯噔，睁开眼，两人一上一下对视，如果从各自都是事业独立的成年人来存在，以男女情爱的角逐为棋盘，这种对视是相当认真的。 　　下棋者，当认真，否则一败涂地。 　　“是，所以你怕了？”秦以深问她。 　　沈念心用毛巾擦着他额头冷汗，动作温柔，却也叹气。 　　“这世上唯有真心最难辜负。” 　　“你辜负过？” 　　他问得轻便随意，或许受他影响，她也不自觉放松，竟会跟他谈起。 　　“我曾很喜欢过一个人，与之许一生，但最终也是我自己放开了手，是我辜负了。” 　　秦以深皱眉，却伸手点在她的眉间，她的眉间既是他的眉间。 　　他们都皱眉了。 　　“沈念心，你看似柔弱，其实骨子里十分果断坚强，再深情，若是断了，你就当它断了，可你这么伤情，只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呢？沈念心垂眸看他。 　　“你在意的不是你辜负他，而是你被迫辜负了他。” 　　本来套路全靠百度的秦以深却穷极情商一针见血，其实也不算是情商，该说他穷极了心思去了解她。 　　以己度人，以她的性格去忖度她的心，以她的心去感悟她的过去。 　　这不是所有追求她的人都能做到的。 　　有心，还得有悟性，最重要的是……缘分。 　　沈念心一怔，她没有被点悟的恍然，因为她早已清楚自己的心结。 　　明明他们只是换了身体，但……好像连灵魂也纠缠了。 　　可她更好奇，为什么他要说出来，因为这个话题对于他而言并不利。 　　但她没问，他也没说，保持这样一个适量的距离符合他们对彼此定位的考量。 　　不过倒有另一个问题…… 　　“秦以深，你不痛了么？”她也没意识到自己喊出他的名字，但秦以深也没留意到，因为他…… 　　秦以深：“痛啊！你为什么要提醒我！！你是不是故意的？！” 　　沈念心：“………” 　　管理处那边忽然来了提醒，说有人到访，秦鱼看了下视频，是秦家的那位医生，大半夜冒雨前来，估计也是秦以深以老板的身份强行勒令的。 　　资本家啊资本家。 　　放人进来后，没多久这位可怜兮兮的医生就到了门外，沈念心过去拿了药，医生也不进门，更不往里看，保证了自己的素养，但走前忍不住八卦一句。 　　“深爷，保持合理性生活其实可以有效阻止这种疼痛——假如沈小姐本身体质上没问题的话。” 　　言外之意溢于言表。 　　沈念心：“……” 　　秦家的医生都被带歪成这样……还有什么是直的？秦家后院的竹子吗？ 　　沈念心羞燥得不行，还好医生马上就走了。 　　秦以深吃了药，果然见效很快，他甚至觉得国内有必要钻研下这方面的医学，他会投资的！！ 　　有了气力后，他看了看沈念心，“那家伙说什么了，你脸红成这样，都好久了。” 　　“没，没什么。” 沈念心转身收拾东西，手上动作明显有些乱。 　　秦以深摸不出究竟，也就不想了，但里面床铺都都翻过了，得重新铺。 　　沈念心拿了被褥被单，置弄好后到客厅，却发现这人已经昏昏沉沉睡去了，走到跟前都没反应，她认真看他，发现他睡后跟个孩子无异。 　　其实这么多年了，她鲜少睡得好，倒不是一再沉迷过去的噩梦，细算起来，她遭遇的也不算多恐怖，只是比普通人倒霉悲惨点而已。 　　但……很难真正放松开心。 　　不开心，她不抱怨，只是若能开心，她自然会珍稀。 　　竟是这个人。 　　沈念心凑上前，弯下腰，神色凝重，目光悠远…… 　　靠近他的脸，他的耳朵，她看到他眼睫毛抖颤，似乎很紧张~~ 　　“秦以深……” 　　他装死，不回答，心中暗道你要亲就亲，喊我做什么~~ 　　“下面…下面侧漏了……血…” 　　沈念心已经说不上今天有几次生无可恋了，反正也该习惯了。 　　漏了就漏了吧。 　　秦以深：“……” 　　霸气侧漏二十多年，没想过今朝侧漏的是大姨妈之血。 　　真是一个有血性的男人啊。 　　秦以深已经有些自暴自弃了，就保持状似不以为然淡然自若其实并不的笑容：“所以，现在你是要……” 　　“换回来。”沈念心不好意思，手指揉搓，轻声说：“放心，有药片，不会太痛的，换过来就好了，这种事情你处理……总不合适的。” 　　“好，那你亲吧。”秦以深干脆利落地说。 　　大姨妈之痛感受过了，大姨妈之血也侧漏了，但来来回回亲了好几次，总算是不亏的。 　　秦以深这么配合，沈念心反而窘迫——可以前她也只是尴尬而已，今夜过后就成了窘迫。 　　是因为大姨妈吗？ 　　沈念心指尖顾自摩挲，凑上前，却又无法再靠近，因为秦以深睁着眼，看着她。 　　目光滚烫得能烧死她似的。 　　“你这样……” 　　“我怎样？” 　　“嗯……能不能闭眼？”沈念心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 　　主动亲他一回，也就只能一回，第二回，她的勇气好像不够用了，尤其是在有三分交心，尤其他还睁着眼，让她怎么下口…额，不是下口，下手？ 　　“那你也闭眼，我就闭眼，男女平等。”秦以深反有点卫道士的气节，非要跟她闹个平等。 　　仿佛这一切他没占便宜似的。 　　男女平等呦~~ 　　沈念心就服他这幅装腔作势的虚伪劲儿，哭笑不得，“好……” 　　她答应了，闭上眼，缓缓靠近，但她还未碰到他，唇上就已经先被触碰了。 　　脖颈上却落了一只温软的手掌，沈念心一怔。 　　接触的地方从颈部开始发热，却略有偏移，因为他的唇清浅点啄，轻吻过嘴角，缓缓掠过脸颊，靠近了耳朵。 　　耳朵，是用来听声音的。 　　交颈密语否？ 　　“沈念心……我毕竟是一个男人。” 　　“你记住了。” 　　男人，一般喜欢主动。 　　唇落下，轻吻，不急躁，轻如雨水，缓如流波…… 　　都市煌煌，灯火明堂，不知何时下了一场雨，淅淅沥沥，轻柔点滴，将偌大城市的钢铁森林都洗涤了一遍似的。 　　干干净净，安安静静。 　　深夜，深山老林某一处，庄园巍峨，一个密室中，一个男子把玩着手中玉珏，玉珏通体莹白，无半点杂质，在那些专家们看来都像是作假的工艺品，因为这世上基本上没有绝对无暇的美玉。 　　但这块不一样。 　　给人的感觉就是它本该如此——完美，非凡。 　　但这种非凡的完美此时升了一级。 　　它发光了。 　　男子神色异样，但并不惊慌，只是略低头，将发光的玉珏更加仔细看。 　　因为仔细，他看到了玉珏内部好像有什么东西显露。 　　好像是文字。 　　———————— 　　这一夜，一层楼，一套房间两个人，恢复过来后，沈念心睡在屋里，床上已经被换过被褥，自是干净的，她侧卧着，望着窗外小雨，手指不自觉抚过唇瓣，闭上眼，忽想到自己来川城了目的，她微微叹了一口气。 　　———————— 　　偌大城市中，一个酒店之中，陈零穿着短裤，出了浴室，一边吹干头发，一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信息。 　　“呵，最近还真不怎么找我了。”陈零当然说的自己的某个闺蜜。 　　不过她也知道就算是以前，沈念心也鲜少找人聊天。 　　她那性子……“不过总比以前那样好。” 　　她是爱动的性子，也希望身边最好的两个朋友都能多动弹，多活跃，可最惨的是这两个朋友一个要么就是文弱到底，要么就是冷漠到底，惹得她夹在其中冷热交替，平常想拉个人扯皮都难。 　　“幸好我还有其他朋友！” 　　打开手机，点开一个软件…… 　　音乐声响起，声音也响起，“欢迎来到王者荣耀……” 　　打了几盘，陈零拿了各种MVP，忽然觉得没劲，正要撤出游戏，却见到一个朋友在线。 　　“丫，这土鳖今天怎么能在线？” 　　有趣的是，这个土鳖还主动拉她组队了。 　　“咦，皮还挺厚，还敢找我，难道是被我征服了？跪下唱爸爸再爱我一次？” 　　思虑了一会，陈零笑了，“还怕你了不成？” 　　点了确定，很快就组队成功了，五个游戏角色都出现在复活地中，陈零是最擅长ADC的，也最喜欢刺客形的角色，比如荆轲这一类，一进游戏，她就已经有了一套的攻杀谋略。 　　但还没走上几个套路，陈零刚酣畅淋漓得取了四个人头……发言区一排666后忽然炸了。 　　——卧槽，安琪拉你干嘛！ 　　安琪拉？安琪拉不是林腾吗？陈零回头一看，那傻逼玩意儿已经离开塔下——在打暴君了！ 　　还没打上两下，也才见队友们呼喊他回来，一秒钟，他果然回来了，因为被暴君三两下打死了…… 　　陈零懵了下，忽然有一种十分不详的预感。 　　果然，接下来这个安琪拉全程验证了什么叫王者荣耀出品的《断头谷》——他的人头就没有在脖子上待过半分钟！ 　　三百六十度高难度花式送死，送到对面的人排队打字送6666。 　　十五分钟后，陈零看着屏幕上跳出灰黑色的游戏字体，她把手机扔了。 　　早睡！明天打小贱人去！ 　　作者有话要说：秦以深：我已经是个没有尊严的大佬了。 第44章 发光 　　———————— 　　早起干嘛？找一傻逼算账去！陈零洗把脸，换了衣裤，戴上一鸭舌帽就冲出了房间。 　　没多久，吉普车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了川城公安局的停车场。 　　虽然是大早上，但警察就是没日没夜的，要说整个国家最可爱的人，除了军人，就是警察跟医生了。 　　偌大的川城公安局一大早出入的警察已经很多了，这辆车通过审查进入，本来也不算起眼，但这车入停车位的动作太漂亮，刚出门的一群警察本来因为熬夜倍感疲惫，乍看到这辆车子从眼前道上甩尾过去，都觉得眼前一亮，而那车门一开，板鞋，黑色小短裤，紧身小夹克，腿长腰细，白花花的。 　　她跳下吉普车，随手甩上车门大步走来，黑着脸，那眼神儿特别带劲儿，就盯着一个人。 　　谁？众多警察们都下意识看见自家的队长。 　　林队哦，你摊上事儿了？莫非是一夜乱情始乱终弃姑娘却怀孕了…… 　　林腾其实也懵，在陈零到跟前后，脱口而出一句话。 　　“你怎么忽然变成女人了？！” 　　“昨晚的事儿你是故意的吧！” 　　两人同时开口，然后同时一愣，啥玩意？ 　　陈零冷笑：“看不出我是个女人，这只能证明你并不是个男人！” 　　嘿！你这女人还真是……林腾恼怒，“那什么昨晚的事？我们昨晚见过面？” 　　“王者荣耀。” 　　“……”林腾还是懵了下，“我这几天忙成狗，谁还上游戏啊！不过账号我给我侄子了……” 　　把这女人的排名给坑了？侄子宝贝干得漂亮！ 　　“小学生？” 　　“……” 　　林腾表情尴尬，陈零微笑：“反正我不管，坑我的就是你的号。” 　　“咋滴，你还想跟我因此结梁子？” 　　“说的好像我们之前没结过一样，你忘了被我一肘子弄得哭唧唧说我偷袭你……” 　　尼玛，这女人摆明了今天要来挑刺儿。 　　不过到底是自己的黑历史，林腾抽了嘴角，忙转移话题：“你怎么进来的？没有正当理由肯定进不来，难道说是我朋友？” 　　林腾这话一说，局长走出来了，笑眯眯地欢迎陈零来市局协助工作。 　　林腾愣了一下，这女人跟局里有关系？不是说是自由职业吗？ 　　陈零朝林腾挑了眉，走过他边上的时候，在他耳边故意来了一句。 　　“虽然坑我排名，但你那小侄子技术比你好哦。” 　　“……” 　　好一暴击哦，酸爽！！ 　　陈零走了，林腾被几个同事包围起来。 　　“头儿，这姑娘谁啊？” 　　“不会是上次遥控我们追踪陈羟等人的那个黑客高手吧？” 　　“沈念心的朋友？” 　　他们只知道沈念心的朋友在上次事情上出力很大，那黑客技术666的，效率比他们局里信息部的厉害多了。 　　却不知道长得这么……Nice~~ 　　长得像男的？ 　　“头儿，您这眼神儿~~”是不太好啊。 　　那大长腿，那眉眼勾的~~怎么能是一男人呢？ 　　林腾其实也没反应过来，因为那女人不管平常打扮还是脾性，都不像女的，他也习惯了，不过今天人家一换短裤小皮夹，那效果就~~ 　　不不不，只是露了个腿儿而已。 　　“什么啊，她平常爷们得很，能怪我？在我看来，她就是一男的。”林腾这话刚说完，一警员说：“那队长你脸红什么？” 　　林腾表情一僵。 　　—————— 　　秦以深不知道自己怎么一下子就睡了那么久，起来的时候竟十一点多了。 　　不过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厨房有动静，是沈念心在炒菜。 　　刚好沈念心端了一碟腊肉炒扁豆出来，菜香勾人，惹得秦以深腹中饿得不行。 　　“看得睡得沉，我就没喊你，饿了吗？洗洗来吃饭吧。” 　　都市中人，吃饭一般都在12点多或1点了，11点吃算找，但早饭没吃的人是例外。 　　“你起得很早”秦以深还以为是沈念心还疼，所以早起。 　　“不早，九点多就醒来了，不难受了，不用担心。”沈念心笑着进了厨房。 　　秦以深毕竟是大男人，但他回了自己那边换了一套衣服才过来。 　　进门的时候看到沈念心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他在玄关站了一会，心头有一股滋味酸酸涩涩的，一丝丝一缕缕入了心脉深处，渐生了浓烈欢喜，扎根深低。 　　吃饭的时候，老爷子忽然来了电话，秦以深也没避着沈念心，接了，脸色变了好几下。 　　“老头子来电话了，说那东西昨晚莫名其妙发了光，让我回去一趟，还说带上你。” 　　沈念心的筷子一顿，若有所思，但点点头。 　　———————— 　　秦老爷子看到沈念心还是高兴的，不，应该说算殷勤的，殷勤到眼里没有半点秦以深的存在。 　　如果是平常，秦以深保管冷笑嘲讽，就好像第一次跟沈念心认识，可这才过了多久，秦以深就有种高兴，这种高兴叫做——喜滋滋。 　　他的喜滋滋落在秦老爷子眼里就更让他暗自发笑了，这小子哦，果然还是折腰了。 　　不过爷孙都喜滋滋，沈念心却有些受不住，红着脸说：“秦老先生，您叫我们过来，是为了…” 　　“哦，为了看那玩意儿，来，你们两个都过来。” 　　当沈念心发现秦老爷子带着他们打开了密室，她心里一咯噔，一下子就觉得不妥了，顿足。 　　“老先生，这恐怕不方便。” 　　爷孙都回头看他，秦以深刚想说什么，秦老爷子却先直白说：“没什么不方便的，我信你，何况你也已经被牵连了。” 　　秦以深剑眉上挑，这老头似乎意有所指，沈念心也察觉到了，偏头瞥过那暗室，但没说什么，只是同意了。 　　三人进去后，一重一重的防卫，都是这世上最先进的安防技术，从这里就可以看出秦家到底把那传家宝看得多重。 　　终看到那传家宝…… 　　“这夜壶怎么发光的？”秦以深一开口就被秦老爷子用拐杖打了屁股。 　　“什么夜壶！！它不就是长得丑了点…” 　　“这还不如夜壶，夜壶也不一定丑……” 　　“MD！你再说一遍！！” 　　沈念心想了下刚刚过秦家后院的时候，看到的那后院竹林。 　　好像……那些竹子竹节倒是笔直笔直的，但一根根都歪歪斜斜的。 　　秦家这家风哦~~~ 　　沈念心心里倍感好笑，却也由着两爷孙扯皮，只是目光落在那传家宝上，便颇有几分深凝。 　　“对了，你昨晚在这里？不然怎么知道它发光，又是怎么办发光的？” 　　老爷子也不描述，只是指了下旁侧墙壁微型摄像头，“土了吧，都什么时代了，我还得守着它才能看到它的情况？视频在我手机里，你们看看。” 　　许是老爷子时常待在这里，竟还有装修齐全的休息室，有沙发有吃喝的东西。 　　坐在沙发上，沈念心看着视频里面的夜壶传家宝，等了一会，它果然开始发光了，光度莹莹，忽强忽弱，但因为隔着屏幕，他们也只觉得有些诡异，并不知道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光度射线的强弱，应该是从底部发出的，你确定没有往夜壶里扔什么光源电池？”秦以深用看神棍招摇撞骗的眼神看着秦老爷子，后者自然恼怒，“兔崽子你说啥呢！当我什么人！没有没有！我没那么干过……” 　　“我觉得这种变化有点超自然，应该出自它本身，给我的感觉是这样的，我想秦老也是这么认为的。”沈念心这么一说，秦以深想了下，点点头，深以为然：“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也是这么想的。” 　　秦老爷子：“……” 　　人家问的是秦老。 　　“这是唯一一次？”秦以深知道沈念心刚刚只是给秦老解围，但不会主动介入传家宝的事情，所以他就主动问起。 　　“这是刚装的，昨晚才监控到了，还挺频繁，好几次呢，以前有没有我就不晓得咯，我又没跟它一起睡。”老爷子这话说着的时候，秦以深已经调出所有监控视频看，看完，统计了下，“一共四次，时间分别是……” 　　他的声音忽然顿住了，眼神有些飘忽，而且还飘到了沈念心那儿，沈念心也盯着监控视频右下角的时间…… 　　四次，加上这四段时间……就算当时她的注意力不在时间上，也察觉到了其中的时间段分明就是~~~猛然对上秦以深偷瞄过来的目光，蹭的一下，沈念心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忙偏开头，“我有点口渴，对了，秦老您想喝什么？” 　　“牛奶哦，脱脂的那种，我怕胖哦~”秦老高兴得回，但又朝秦以深得意一笑，“你喝什么啊？不过你要自己拿~” 　　德行！秦以深冷笑：“脱脂牛奶？薯片脱脂了吗？红烧肉脱脂了吗？” 　　秦老：“你怎么说都可以哦，反正现在可怜的是你嘛~~” 　　气炸！秦以深黑着脸，不理他，起身走了过去。 　　沈念心先把牛奶泡好，低头搅拌的时候，还在想着那四段监控视频，怎么会这样，那东西也太…… 　　手边忽然多了另一杯热牛奶。 　　是秦以深。 　　“喝这个，不要喝冷饮。” 　　“嗯？好，谢谢，你要喝什么？” 　　“不用，气饱了。”然后他就走回去了。 　　“……” 　　小脾气一样一样的。 　　沈念心语塞，想了下，给他拿了一瓶水。 　　降降火吧，秦先生~~ 第45章 说谎 　　然后秦老就看到秦以深双手捧着一杯水慢吞吞喝……一小口一小口的，一边喝还一边朝他笑，得意舒爽万分，那表情跟分分钟要羽化登仙似的~~ 　　这只是一杯水啊，我的亲孙子！你这折的不是腰，是命根子啊我的天！ 　　秦老爷子无语了。 　　不过秦以深很快也接到一个电话，好像是公司出了什么事情。 　　“我先出去，在外面等你，还有一点事要跟你说。”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有些深，沈念心立即想到那四段视频，顿时目光躲开来，当没听到。 　　秦以深移开目光，“老头子，有事就说，没事别耽误人家。” 　　秦以深一走，秦老爷子喝着牛奶，喝完了，放下杯子，这个动作让沈念心隐约觉得对方应该的确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念心丫头，都这么长时间了，我还从没跟你道过谦，让你被连累了，因为我们家这小祖宗。” 　　秦老爷子一说，沈念心愣了一下，小祖宗？ 　　“奥，我说的是那夜壶，不对，是我们家传家宝~~不是秦以深那兔崽子！” 　　沈念心：“……” 　　总觉得秦以深无意间跟夜壶等价了。 　　“只是意外，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沈念心抽了一张纸给秦老爷子，后者估计也发现嘴角占上了牛奶，也不尴尬，只接过去擦了擦，“你这丫头是脾气好，好说话，但其实骨子也坚强，换做一般女孩子，早吓哭好几回了。” 　　更可怕的我也见过了，比如跟您孙子换了个身体。 　　“其实也怕的，只是怕归怕，不敢慌。” 　　不敢慌，她的语气轻柔，但其中蕴含的韧劲让人侧目。 　　秦老爷子沉默了下，似乎透过她想到了什么，有些失神。 　　沈念心察觉到了，垂眸，指尖摩挲了下杯子，说：“其实我不太明白，为何秦老今天会叫我过来，它对于秦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藏它的这个地方……不该是我能知道的，当然，我也不觉得是因为秦老爷子想撮合我跟秦先生。” 　　她抬眸看他，“这并不正常，是有其他原因吧。” 　　在秦以深邀请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在看到暗室之后，她确定了，秦老爷子有另外的原因。 　　“咦？你还真敏感……”秦老爷子沉吟了下，似乎犹豫，但最后还是说：“我一直都很钦佩你爸。” 　　沈念心心中一颤，轻轻问：“秦老原来认识我爸？” 　　“实际不认识，不过听过他的名声，毕竟当年你爸爸委实名声赫赫。” 　　不认识吗？真的不认识？ 　　沈念心身体陷入沙发背柔软之中，眉眼如画，眉头微微蹙，淡淡道：“终为名声所累，结局并不好。” 　　听出沈念心的冷淡，秦老爷子略沉默，说：“你爸当年……我相信你爸并不是那种人，也信他的能力。” 　　沈念心轻按了眉心，眉心不见倦怠，只有宁静，“都过去了，秦老不必为此烦忧。” 　　秦老爷子定定看了她一会，颔首，“是过去了，但你爸欠下的那笔债务……” 　　“三年前刚认识秦老的时候，承蒙秦老欣赏，也曾说要替我周旋那笔债务，但当时晚辈是怎么想的，现在依旧是怎么想的。” 　　“嗯，我也知道你这丫头肯定不会答应，有骨气。”老爷子笑了下，“但我还是想送你一样东西，就当是致歉。” 　　他起身打开一个暗柜，墙壁后面显露一面壁，上面有许多古玩，琳琅满目。 　　“这些东西，你可以随便挑一样。” 　　应该是秦家几代下来的一部分收藏品，都是上了年代价值连城的东西，沈念心微微皱眉，也起身说：“无功不受禄，秦老不用这么客气，我也不会……” 　　“未必无功，我需要让你代劳掌掌眼~~前几天若非你提醒，我还真就着了那些人的道，损失不知道多少，不过我也知道比起我们秦家前面几代祖宗，我这半吊子水平实在没地儿看，那兔崽子比我更烂，还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可能对他而言至多只算是一堆可以倒卖的金钱数字……” 　　沈念心失笑，“说秦先生在这方面不如秦老，我是信的，但要说他会倒卖这些祖辈收藏，恐怕很难。” 　　这人的商业天赋跟未来商业版图在她见过的人里面也算排列前三——国内国外都算上。 　　“反正他的水平是超级无敌辣鸡，那天还嘲笑我……不废话了，省得让你笑话，怎么样，帮老爷子看看这些收藏如何，你要是不答应，我还真找不到可信的……” 　　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竟让沈念心觉得秦以深端着一副大佬模样却会像小顽童一样耍小脾气……果然承上启下，一脉相承。 　　于是沈念心答应了，只是目光瞥过另一头的墙壁上，那壁上装裱着许多画作。 　　大多数是古画，年代久远，但有一副很新，是现代画作，而且这幅画……她认得。 　　垂眸，沈念心指尖有些发冷。 　　秦老爷子在说谎。 　　———————————— 　　“这么久？我还以为老头子在里面拉着你聊嗨了呢。”秦以深显然已经谈完了事儿，好像还拿到了东西，就放在桌子上。 　　沈念心看了他一眼，目光很浅，回：“只是一些古玩上的事情。” 　　她低头看了下手表，“时间不早了，我有点事情，恐怕要先回去了。” 　　她转身朝秦老爷子告别，“等下次有时间相约再帮您，今日怕是不行了。” 　　秦老爷子摆手，“我没那么着急，不说那劳什子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慢慢来，一家人有的是时间。” 　　一家人…… 　　秦以深内心是沉醉的，但表面上装作高冷瞥了他一眼，眼神示意——死老头，别胡说，吓到人家怎么样。 　　秦老爷子回以一个眼神——装什么，我已经看到你内心猥琐的荡漾了。 　　沈念心好像没看到两爷孙的反应，只是淡淡一笑，“那下次。” 　　她转身要出去，走过秦以深身边的时候，秦以深只闻到一缕清浅的香气。 　　她有点不对劲。 　　秦以深若有所思，但拿起桌子上的盒子大步跟了出去，几步就跟沈念心并行。 　　“去哪？我送你过去。” 　　“不用，我跟阿零约好了，秦先生去忙自己的吧。” 　　“陈零在警察局，我正好也要去找林腾，还有其他事情要跟你说，一起。” 　　沈念心也就没理由拒绝了，上了副驾驶位后，她有些倦怠地闭上眼，忽见眼前凑过来一只手，越过她的身体，手太长，轻而易举就帮她弄好了安全带。 　　“刚刚喊了你一声，你没反应，猜你累了，就帮你弄了。” 　　他解释，但就算手再长，他的身体也得凑过来一些，说话的时候就等于靠得很近。 　　略一侧头，她的唇就像是能跟他触上似的。 　　这是有些亲密的行为了……他撤了回去，启动车子。 　　好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 　　车子开上了道，他才说：“你不开心了。” 　　她的一切好像都被他洞察了一样，沈念心侧头看着窗外，“其实也没有，只是想到一些事情，有些为难，因此心情郁结。” 　　只是一个疑点而已，不至于让她一竿子打死所有。 　　但她无法控制心情，也因为无法控制，所以才想着去控制。 　　——她不能距离秦家人太近，从现在开始。 　　秦以深不知道她为何为难，但隐约觉得她离他远了。 　　明明已经很近了的…… 　　莫非是来大姨妈的缘故？这种时期情绪不好的女孩子，最好别自以为是得乱安慰。 　　得对症下药。 　　所以他不说话了，半个小时后，车子到了公安局。 　　—————————— 　　局内，信息部，白皙修长的手指吧嗒吧嗒在键盘上跳跃，屏幕上的代码密密麻麻不断往上移动，一个个系统页面不断弹出…… 　　“我的天，看得我眼睛要瞎了~”林腾身边的左右手在旁边看着，揉揉眼，一脸震惊。 　　忽被人拉开，“看瞎了就别看，这是我们信息部的事情，你们来干啥啊，占位置！” 　　信息部的警员迅速占了位置，一边用充满学习欲的目光看着前面坐着的人跟电脑。 　　林腾其实也挤不到地方，应该说他们这些其他部门的人都被信息部的人排斥了。 　　“MD，平常吃我们小龙虾的时候也不见这么冷酷啊！” 　　“一群白眼狼！呸！” 　　刑事科的人愤愤，但也知道信息部请了一个大神回来，正在进行系统重新设置跟升级，在没有几个部门联动通告之前，他们是应该避嫌的，所以他们往外走…… 　　“头儿，头儿，走啦，还看啥啊~~” 　　看啥？林腾觉得自己很不爽，尤其是那女人翘着腿嘴里吃着东西的样子……好嚣张哦~~ 　　本来就超短裤，还翘腿！还脱小夹克！就穿着T恤了，如果居高临下的话…… 　　“没事，你们走，我等着找她问些事儿。” 　　“王者荣耀菜鸡小学生？” 　　“滚滚滚！” 第46章 疏远 　　啪嗒啪嗒，最后一个代码敲完，陈零起身，“几个系统都重新弄了一遍，具体的软件包说明我会在群里发，到时候你们自己看。” 　　她拿了小夹克外套就要走的样子，信息部的人顿时急了。 　　这还有好多不明白呢。 　　“诶，您不开个会解释下啊？” 　　“啊？解释啥？不有说明嘛~” 　　“说明？单纯的说明我们万一看不懂~~~” 　　“那我单纯的讲课你们肯定更不懂。” 　　信息部的人懵了，还好有一个新入部的年轻女孩，下意识问：“那不单纯的讲课呢？” 　　不单纯？好些信息部的老大哥们都一脸迷之微笑。 　　陈零挑眉笑了，“我这么单纯的人讲不了不单纯的课，实践出真理，你们得自己做。” 　　哄！一群网络高手们都笑喷了，那姑娘明白过来，整张脸都红得跟番茄一样。 　　旁边的局长：“……” 　　网络污染太大，玩电脑的一个个都是老司机，这风气真特么得治啊！ 　　“咳咳咳~~~”为表存在感，局长连连咳嗽了好几下，林腾果断上前来，糊弄了两句果断拽了陈零就跑。 　　出了信息部，林腾瞪着陈零，陈零瞥他，“放开爪子！” 　　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林腾刷得甩开，轻哼：“说人话！嘴里吃的什么啊？有没有点礼貌！” 　　“棒棒糖。” 　　她嘴里叼着棒棒糖，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红唇醒目。 　　林腾看久了，她眯起眼，“看什么？想吃？” 　　啥玩意？林腾的脸刷得红了，恨铁不成钢，“谁，谁想吃了……” 　　“你啊~~” 　　“我没有！” 　　“你想吃我也不给你。”噶擦一下，她一口咬碎了棒棒糖，抽出那条被咬出痕迹的管子。 　　这女人不是一般的凶啊！！！本来就想歪了的林腾索性错到底了，深吸一口气，“你这还单纯？！脸贴面膜上忘记戴上了？” 　　“咦，我就吃个棒棒糖你咋还骂人？哦~我明白了……警察同志，你这思想不健康啊，你去菜市场的时候会变身吧，一看到萝卜黄瓜，蹭得一下就变成了小黄人~~~” 　　噗！有人笑喷了，林腾转头一看，看到自己队里的一群人猫着身子在那边看热闹。 　　“看什么看！都不用忙了是吧！案子结束了？！” 　　林腾恨不得抽出腰带鞭笞这群吃里扒外的贱货， 　　但他们都是他可以修理的，那边两个人他还真修理不了。 　　秦以深跟沈念心。 　　估计都听到了，所以秦以深露出了面具式的招牌轻蔑笑容，而沈念心则是表情复杂。 　　小黄人……这恐怕是小黄人被黑得最惨的一次吧。 　　—————— 　　秦以深来找林腾，去别的地方，而沈念心则是在茶水厅里跟陈零说话。 　　“还没完事么？不走？”沈念心这话一说，陈零就惊讶了，“你有事情急着走吗？” 　　如果有事情，就不会来找她了，因为她们之间也没有特别的事。 　　可她又好像急着走，而且刚刚分手的时候，她跟秦以深明显十分客气，当然啦，女人比较敏感，陈零以自己的直接推测——她在避开秦以深。 　　闹矛盾了？ 　　陈零不再说什么，但沈念心回答她：“不急，但留着也没什么事情。” 　　“那就走吧。” 　　—————— 　　两瓶饮料出机器，林腾拿了递给秦以深一瓶，自己则喝了一大口才说话：“气死我了，这女人太坏了，不，她就是不是一个女人。” 　　“输给女人比输给一个男人好。” 　　“咦？这是哪门子的说法……我宁愿输给男人！” 　　“所以你是单身狗跟注孤生。” 　　“……” 　　林腾顿时气着了，一边带着他去自己部门，一边冷笑：“暗恋狗的悲惨指数可不比单身狗低多少。” 　　秦以深表情略微变了变，淡然自若：“没暗恋过，一恋就明了。” 　　虽然第一次表白等于试探，试探的结果有点惨烈。 　　“是啊，那更惨，暗恋不成转明恋，明恋失败被拒绝，拒绝后继续明恋，再拒绝……这以后如果还要再升华一下，都特么得去人家婚礼上抢亲了吧。” 　　林腾被陈零打击了，嘴炮指数尤其高，平时是绝对不能占秦以深便宜的，但此时秦以深正好被他说中痛脚，一时没法反驳，于是…… 　　“斗嘴非男人的事儿，事儿拖一下，去练练？” 　　“成啊，怕你啊。” 　　两人说来就来，很快到操场后面过起手来，本来公安部门的警察们体质很重要，年年考核，但比其他社会部门更加注重锻炼，操场上有很多人，林腾是公安部一风云人物，一来就引人注意，而秦以深也不是陌生面孔，这两人一过起手，霎时引来许多人注意。 　　陈零两人本来要走过道离开，看到许多女警兴匆匆跑着，还以为有罪犯来炸公安部了。 　　还好陈零手快，拉住那个信息部的小单纯…… 　　“啊？大神你叫我？” 　　“是啊，小单纯，外面怎么了？看你们一个个跑贼快~~” 　　“林腾，林腾帅哥跟人打起来了！” 　　—————— 　　刷！半腾空，长腿甩鞭而来，秦以深左手一挡，反抓住林腾的腿一甩，林腾退出去，秦以深跨步上前，一拳来，林腾脑袋一侧，拳头从他脸颊掠过，但反扣下抓住他的肩膀，手指一用力，就好像被扣住了经脉一样，痛！林腾咬牙，抓住对方的手腕扭过，另一手也一拳轰过去。 　　激斗，速度很快，拳头腿鞭虎虎生风，看得一群人大声叫好。 　　但两人的动作忽然停止了，毫无预兆——因为看到了沈念心跟陈零。 　　秦以深以为沈念心是来找自己的，一下子就高兴了，整了下衣服就撇下了林腾走过去，“要走了？等一下吧，我跟林腾处理一点事情，林腾……”他刚喊一下，林腾过来了，看都不看陈零，正要说话…… 　　陈零说：“我们不是来找你的，倒是想看看林腾跟谁打架……不过我们也要走了，你们的事情自己处理就行，走了！” 　　还带强行解释的？刚刚还自以为的秦以深一下子就被冷水给浇了个透心凉，也直勾勾盯着沈念心。 　　沈念心也察觉到他可能误会了，但还是说：“我们先走了。” 　　这次秦以深没开口，不过兄弟毕竟还是兄弟，林腾果断说：“沈小姐，可能还有一件事需要跟你说下，就是……” 　　“林警官想说什么？”背后忽然传来冰冷的声音。 　　沈念心看到孔凌的时候还有些惊讶，因为这人不像是会出没在公安局的人，除非是——孔家有人出事了。 　　———————— 　　“在凯撒逮到跟燕影会面的人就是孔子锐，也就是孔凌的弟弟，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不过你又脾气，要打一场，我陪你。”秦以深这话让林腾十分感动。 　　兄弟啊~不过…… 　　“不对啊，不你先提的打一场吗” 　　“不要在意这种细节。” 　　真不要脸！林腾虽然气，但也带着孔凌跟她带来的律师一起进了刑事部，因为跟沈念心、秦以深有关，两人也都没走，甚至沈念心还被进行了一次简略的二次问询。 　　“沈小姐，之前您跟燕影接触，确定他跟另一人进行过电话联系，确定要见面，对吗？” 　　“是，不过当时约定的是那个山中木屋，对于凯撒酒店，因为燕影当时没有说，我就不知道了。” 　　“但可以确定他有一个雇佣方，对吗？” 　　“是” 　　“那你是否确定真的有人试图绑架你？” 　　当那个女警问这句话的时候，旁边的秦以深眉头一皱。 　　沈念心沉默了下，说：“我确定有，但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盯上我。” 　　林腾抬头，对上秦以深的目光，四目相对，两人走出去了。 　　“你早知道？”秦以深问他，林腾点头：“上次她被问询的时候，我看过问询记录，她并没有遮掩过自己的猜测，但我想不止是猜测，而是她确实有过这样的判断。” 　　秦以深皱眉，“以她的性格，既然成了判断，就肯定有过实质性的行为给她造成了这种判断。” 　　言外之意就是沈念心以前遭遇过绑架或者她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可这件事显然秦以深并不知道，这才是林腾要提醒他的。 　　“我知道，这方面还得你留意。”秦以深说完就走了。 　　情绪不太好啊，林腾嘀咕，“还是单身狗幸福一点，暗恋狗太惨了。” 　　———— 　　秦以深去了室外吸烟区，正好遇见陈零，“怎么，吸烟？” 　　陈零好整以暇，“看来遇到了比较苦恼的事儿。” 　　秦以深眯起眼：“就不能是我自己想吸？” 　　但陈零露出了有点奇怪的表情，秦以深就以为是这人知道些什么——沈念心为什么忽然态度疏远。 　　虽然很微妙，但他感觉到了。 　　“行啊，自己想的事情，只要不犯法不触犯道德，谁能拦着你？给我一根，成不？” 　　陈零此时还真有几分老烟木仓的架势，嗯，还是个老司机，也不知怎么跟生活习惯极好的沈念心成为朋友的，不是说女孩子交友多数都人以群分吗？ 第47章 手表 　　秦以深抽了一根给她，点燃后，两人吞云吐雾，陈零才开口。 　　“不问？” 　　“问了你也不会说，更不会帮我。” 　　“当然！自己人跟外人，我分得清。” 　　虽然陈零在情感上期待沈念心能找到一个自己喜欢也喜欢她的人，相伴到老，而不是一直保持那样表面从容内心虚无的状态，但假如真的出什么事情，比如是沈念心主观上退了步给了态度，那她绝不会第二次自以为是。 　　这态度还真是冷酷。 　　秦以深指尖夹着烟，烟雾寥寥逸散开来，加上阳光的缘故，略微遮过他的眼，显得有些朦胧。 　　“是吗？幸好，我也不会给你机会。”指尖一折，折断只吸了一点的烟，指尖一弹，扔进了几米远垃圾桶里，那轻描淡写特别准的劲儿。 　　这烟很贵，是土豪专供的那种，尼古丁含量很少，甚至用不着专门的吸烟器来过滤尼古丁，但对这人而言也只是随意折断扔进垃圾桶的下场而已。 　　说是不给机会，但他从衣内拿出了一条口香糖，递给她，自己也吃了，而后什么也没说，只是脱掉了外套，慢悠悠地踱步进去。 　　说真的，非面临沈念心时的秦以深……很有高级绅士大佬范儿。 　　“给我这个做什么？怕我身上有烟味污染她？”陈零想着想着，挑眉，把烟扔了，也走了进去。 　　—————— 　　“那沈小姐认识孔子锐先生吗？” 　　“听说过，没见过，算不认识。”沈念心的回答很规整。 　　女警跟旁边的同伴对视了下，中年刑警颔首，她也就结束了谈话。 　　“很感谢沈小姐的配合，下次有需要我们再联系你。” 　　女警笑着起身跟沈念心握手，询问结束，沈念心回应了女警后，看了下手表，准备离去，出去却正好看到过道上两拨人对峙。 　　一方是孔凌，律师精英已然把孔方折腾出警局了，起码在48小时拘留后因为证据不足外加本质就存在的疑罪从无公民保护权益跟孔氏背景施压，孔子锐被弄出去并不奇怪，而且现在大多数富豪子弟背后都有香港身份要么就是外国籍，处理起来很麻烦，但这终归对于孔家也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因为这案子跟秦家的传家宝盗窃案有关。 　　如果秦家不依不饶，也很可能让孔氏灰头土脸，所以孔凌的脸色并不好看，那位孔家的花花打算也有些灰头土脸。 　　当然了，孔氏觉得自己招惹上了麻烦不爽，林腾等人还觉得对方为富不仁竟干龌龊事呢，起因好像就是那孔子锐被孔凌教训后心生不爽，看到林腾等人后就怒从胆生，讥讽了几句，而林腾这人也不是个爱吃亏的茬，被秦以深跟陈零欺负可以，还能让这垃圾富家子弟欺负了去？于是也回了几句。 　　本来气氛够难看的，孔凌皱眉，正要说话，却看到沈念心，得，正好，仇恨值可以转移了。 　　“听说这个案子正巧跟沈小姐有关？” 　　林腾一看孔凌要迁怒沈念心就暗叫不好，正要给沈念心解围，不过显然看似柔弱的沈掌柜没那么容易被欺负。 　　“也正巧跟孔小姐有关，两个正巧，也许可以证明凡事必有关联性。” 　　沈念心这话让所有人一愣，孔凌也错愕了下，大概没想过外表跟白莲花似的女人没有装哭卖委屈，而是这么犀利又不失技巧地反击。 　　哪有正巧，如果真要追究起来，没有恶的源头，就没有罪的发生。 　　现在被指控调查的是孔子锐，不是吗？这就是所谓的关联性。 　　“这女人什么意思？是在指证我？真的不关我的事儿啊！哦，我怀疑我是被人陷害的！分明有人故意引我过去，没准就是她！想讹我们家的钱……”孔子锐盯着沈念心，俨然沈念心是陷害她的人似的。 　　但他这话刚说完脸色就变了，好像很恐惧。 　　孔凌也微微变了神色，目光紧盯着沈念心后面 …… 　　“外面下雨了，不回家收衣服吗？等着在警局过年？” 　　秦以深踱步走来，面无表情，盯着孔凌那波人的眼神分外冷漠。 　　虽然忌惮秦以深，但孔凌也不见得一定会退让，于是冷淡嘲讽回去，“秦先生不也没走？”，还瞥了沈念心一眼。 　　意思不言而喻。 　　秦以深走过去，走到孔家姐弟面前，“有事才来，没事才走，不过你弟弟都可以走了，看来我也得走了。” 　　“对吧，孔少爷。”秦以深伸出手，修长宽大的手掌落在孔子锐肩头，拍了一下。 　　孔子锐整张脸都扭曲了，额头发冷汗。 　　———————— 　　孔家姐弟走之后，秦以深看了沈念心一眼，“过来，有东西给你。” 　　一副很冷酷的样子，莫非这家伙终于被伤透了心，所以悬崖勒马？不对，沈掌柜可不是悬崖，而是自然原野中盛开的贵品兰花。 　　自然，清雅，温柔。 　　但不是所有人都采摘得到。 　　“头儿，秦先生跟沈小姐是不是有问题了？”不管是看前段时间的新闻，还是通过调查而察觉到的，都知道秦以深跟沈念心明显不是一般关系。 　　但现在看来这种关系很特殊啊，若即若离的，有一种欲语还休，欲舍难离的感觉。 　　林腾正想说些什么，问的人自言自语：“不过问你好像也不对啊，头儿你一直单身，怎么会懂这种事情呢。” 　　“……”林腾黑了脸，尤其看到不知何时到来且明显嘲笑的陈零。 　　笑个屁，你不也是单身狗啊！ 　　———————— 　　沈念心跟着秦以深走到僻静无人的休息区走廊，她隐约察觉到这人可能感觉到了她的疏远，好像他对她的情绪有种超凡的敏锐度。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 　　心里有察觉，她也就准备着等下要如何应对，事实上，明明擅于言辞跟临场反应的她好像一时也想不到该有什么话来解决这个问题。 　　莫名心虚。 　　“你的手表对你而言是否有特殊意义？”秦以深忽然开口说了这么没有缘由的话。 　　沈念心微讶，否认：“倒没有，只是一般买来佩戴的，怎么？” 　　“那换个一模一样的应该不算为难？假如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听了这话，沈念心才留意到这人手里拿着一个盒子，好像就是之前从秦家拿出来的。 　　秦以深说着拆开了盒子，露出里面一模一样的手表。 　　“同个牌子型号，但买来后重新设计组装过，里面新添了一种微型芯片，可以用来跟踪定位，但属于双方操作性，并且以佩戴者操作为主，只要你扭转上面的度数对应，就可以启动后台跟踪定位模式……”其实大概还有很详细的应用说明，但他只是说了这几句，目光滑过她的眼，淡道：“但我看你急着要走，大概也不想跟我多接触，那我就把详细说明发到你邮箱，要么你也可以问陈零——后台操作系统的权限在她那里。” 　　他这番话挺长，声调颇为沉闷，一板一眼公式化，不带什么情绪，但沈念心知道这反而说明他的情绪很强烈。 　　生气，他生气了。 　　沈念心垂眸，说：“谢谢，让你这么费心，料想也很贵重……” 　　这种手表是高精密的，内部设计几乎没有余地，也不知他手底下的人是怎么折腾的，竟还腾了芯片进去，重要的是还能自我操控。” 　　“本来就是试验品，试验成功才会给你试验费，但不是送给你的，只是暂时给你试用，如果你以后要买下它，加加减减还需要你付钱给我。” 　　“……” 　　沈念心还真有些不习惯正经得一塌糊涂的秦以深，虽然一早认识的时候，他就是这幅样子的，大概是人骨子里有股贱性——得到太容易成了习惯，失去太突然成了遗憾。 　　沈念心瞥了他一眼，眼神意味不明，颔首，“好。” 　　这人待她太好，是心虚，也是出于尊重，她都该直接取下了原来的手表换上才对，但她刚要解下手表就想到了之前在秦家的事情，不管如何，她接近秦家别有目的是事实，跟秦以深的牵扯已经涉及感情也是事实。 　　隐藏的总会暴露，不管她目的是什么，不管最终结果是谁对错，起码在她跟秦以深之间，它都是一把双刃剑，越靠近，将来亮剑的时候就会刺入越深。 　　那副挂在墙壁上的画跟秦老爷子的谎言终究是她心里的疙瘩。 　　沉淀了三年的疑心又起，她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够平衡处理这一切了。 　　想到这里，沈念心停下了动作，“回去后我会戴的，也会小心留意，再次感谢秦先生。” 　　沈念心索性把解开的原手表也放进了盒子里，准备一起带走，但忽然手腕被握住，秦以深直接拿起改装过的手表放在芊芊细腕上。 　　纤细，肤白若雪，手骨尤其婉丽秀美，待配饰尤其好看，但亲自替她戴上是另外一回事。 　　哪怕两个手表长得一模一样。 第48章 欺负 　　他心里觉得不同，她亦如此，心念跳跃浅浅，仿佛涟漪，一圈一圈的，她甚至忘记这种心跳也有可能让他们替换身体。 　　但幸好没有，什么都没发生。 　　又好像发生了什么。 　　戴好后，他松开手，指尖失去了温润柔软的触感，他摩挲了指尖，“你每说一次感谢，就是在盘算着离我更远一些，原来我秦以深时常做着让你感谢却又让你讨厌的事儿？” 　　这机锋不可谓不锋利了。 　　沈念心抿唇，轻说：“是我自己的问题。” 　　“有问题要解决，你想过解决吗？”秦以深也不像是质问，反而挺心平气和似的。 　　越发显得生气了。 　　有点可怕啊，大佬闷着生气波澜不惊的样子。 　　沈念心略瑟瑟，但也无奈自己好像不管怎么说都显得有点虚伪。 　　用陈零时常挂在嘴上的网络词儿，就是婊里婊气什么的。 　　于是她只能沉默。 　　最怕这种闭口不言任由他说却又柔柔弱弱好像他残暴无情渣渣的样子。 　　说不得又骂不得，更打不得！秦以深觉得自己心脏很闷，一锤子一锤子敲着似的，要知道他拿起那盒子的时候，甚至一度想过她这么转折的态度是不是因为那个鬼不知道在哪的什么阿琛，又怕不是因为阿琛，只是她单纯不喜欢他。 　　扎心啊，这特么先喜欢上的人太吃亏了，比投资一大笔钱给一违法空壳公司套牢资金结果还被诬陷欠税还吃亏。 　　怀着这样纠结的心态，秦以深那眼神就变得凶狠了，沈念心都怕这人把她锤死了。 　　——假如给他一把锤子的话。 　　但秦以深没有锤子，只是猛然靠近一步，扣牢她的腰肢把她抵在了墙壁上，在沈念心心惊肉跳的时候，他低头……蜻蜓点水地吻在她额头。 　　一下而已，结束于一句清凉薄冷的话 　　“沈念心，也就只有你能这么欺负我了。” 　　“可我哪里一点办法也没有。” 　　错了，是两句。 　　沈念心在那一瞬负罪感达到最高——仿佛欺辱了一个良家少女并且还不肯负责似的。 　　但没等她说什么，秦以深就走了。 　　背影孤独而凄然。 　　沈念心：“……” 　　她只是觉得这段时间她需要静静，要跟他拉开点距离而已。 　　为什么会折腾出这样始乱终弃的既视感？ 　　—————— 　　“走了？”陈零倚着车子，姿势很酷帅，不过看到沈念心蹙眉走路的样子，她目光一闪。 　　“嗯，走吧。” 　　“我问的是秦以深，他走了吗？” 　　沈念心抬头看了她一眼，“不晓得，刚刚说完事儿，他就走了，可能找林腾去了，说案子的事情。” 　　“是吗，那就随他吧，咱们高兴了就行，哈！” 　　“你这一声哈有些多此一举。”沈念心上了车，对她这幅作态不置可否。 　　“得，是你高兴就行。”陈零笑着启动车子，但沈念心此时却忽然接上一句，“你好像对林腾有些不同。” 　　“何以见得？” 　　“利益不够，非你必须介意的人脉关系，亦无工作上的特殊兴趣，你为什么要接这个差事？” 　　沈念心跟她太熟，看出了其中的几分蹊跷，但陈零好像没半点心虚。 　　“所以你猜测我是对林腾那傻缺有兴趣？” 　　“傻缺？人家可是川城地界有名的警界干探。”沈念心觉得陈零对林腾的判断有点特殊。 　　“傻缺是我对他的判断，别人对他的评价关我什么事儿，不过我不否认我觉得他有点意思。”就是莫名其妙觉得有意思，她也懒得探究。 　　“我不像你，凡事要细细琢磨，但琢磨太透也不好，就好像口香糖，前面几口嚼着有味道，太用力嚼透了就只剩下了苦涩。” 　　陈零忽然想给自己点一个赞，这比喻多好啊。 　　“但口香糖不总要吐的吗？而且还不能随便吐，因为有细菌。”沈念心微微笑着说。 　　“……” 　　哦，不该跟文化人提比喻，这是最后一次。 　　陈零翻了白眼，忽惊讶，“咦，那个女人是孔凌吗？那位大小姐。” 　　———————— 　　出了公安局，停车场，孔子锐破口大骂，骂秦以深威胁他，又骂他被女人迷昏了，越骂越过分，惹得旁边的律师都十分无奈。 　　“还没闹够？”正在拉车门的孔凌转身盯着孔子锐，“忘记自己怎么被人骗去凯撒的？” 　　孔子锐有些理亏，可也不耐烦被孔凌这么骂，“那别人要陷害我，我又没防备，我怎么知道……” 　　“ 你知不知道骗你过去的是什么人？是在秦家联防追踪下逃了两次的逃犯！手头还有木仓！这次你没死算是狗屎运！” 　　孔子锐被孔凌这么一说也有点后怕，忍不住说：“我怎么知道这人这么凶险，这王八蛋，干嘛盯着我……” 　　“不是因为你玩女人被人拍片了？”孔凌冷笑。 　　“玩女人怎么了，又不是第一次，诶，反正跟你无关，少来烦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在爸爸面前卖乖！呵！” 孔子锐表情一僵，糊弄了两句，直接爬上了车。 　　孔凌也懒得理他，看着孔子锐被家里司机接走后，她接了一个电话……说电话的时候，正好看到陈零开车从眼前经过，自然也看到了副驾驶座上的沈念心。 　　四目相对，后者朝她略颔首，平静离去。 　　孔凌喜欢判断人，对自己感兴趣的人加以判断——比如她以前就会去判断秦以深是什么样的人，但没想过自己会对跟他相关联的一个女人有判断的兴趣。 　　以他们这个圈子的人共有的特性，通常他们不屑对一些相关联人物有搭理的兴趣。 　　格调，刻入骨子里的顽劣骄傲。 　　是劣性，却是不改的脾性。 　　但现在不一样了，这个沈念心……内外并不兼一。 　　—————— 　　“孔子锐是怎么被燕影诓过去的？”秦以深一问，刚下筷子的林腾就放下了筷子，“这小子一开始还挺嚣张，但一听跟你们秦家有关，也怂，就交代了，说是跟一嫩模发生关系，但不知怎么的被人拍了视频。” 　　“就算是那种视频，以孔家的人脉影响力也可以幕后操作让那些媒体放弃使用，影响力有限，他不至于怕到肯独身前去。”秦以深表情冷酷，“只能说明他怕的不是这个，而是……那个女人有问题，牵扯了另外让他忌惮的人？” 　　“你应该来干我们这一行，真敏锐！跟狗鼻子似的，哈，我开玩笑的，呵呵~~”林腾想缓和下气氛，因为这人绷着脸的样子可真特么吓人，吃不下饭了都。 　　“孔子锐后来交代是因为那个女的其实早跟郑东林那人有一腿，他是后来勾上的，结结实实给人家戴了绿帽，本来也想过只是一次露水情缘，心里暗爽就好了，不敢让人知道，毕竟都知道郑东林那人心狠手辣。但现在如果这视频暴出去，别说私底下郑东林会怎么报复他，就是明面上两家公司刚在洽谈的十几亿合作项目也很可能泡汤，他家里人还不得把他撕了……所以他才怕极了，不得不自己一个人过去。” 　　林腾就看不上这种撒比富家子弟，“他也不怕自己过去被人当肥羊给绑了。” 　　真是无知者无惧啊。 　　“不过那燕影把他拉出来，明摆着要把川城这池水搅浑，让你们秦家跟孔家斗起来！但你不信的话，这一切也……” 　　“由不得我信不信，新闻已经出来了。”秦以深将手机屏幕上刚出炉的新闻热点递给他看，林腾一看就沉了脸。 　　抓捕孔子锐是秘密进行的，也是私密性带走，目前也就秦以深深念心跟孔凌那些人知道，媒体那边怎么会这么快？而且还拍到了孔子锐被他们警方带走的画面。 　　新闻的文字描述十分暧昧，给人一种孔家暗谋秦家传家宝的暗示。 　　本来别人只是吃瓜群众，惨就惨在企业公司很容易被民众的意志左右——比如股市。 　　“孔家恐怕麻烦不小，除非你们秦家公开说明跟孔子锐没关系，否则孔家但凡有什么损失，至少也会怨恨你们，甚至会反过来怀疑这是你给他们下套。” 　　林腾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秦以深也想到了，但态度很冷漠，“我不怕他们怨恨。” 　　“所以就是不管咯？” 　　“要管，但还不是时候……倒霉的是孔家，对我又没什么影响，莫非幕后的人还想让我拿到好处？商场上，有人倒霉就有人占便宜，我倒要看看这人是谁。” 　　林腾顿时醒悟过来，对，查出商场上谁占了最大的便宜，这个人就肯定跟燕影有关！ 　　“不过燕影这家伙还真是跟泥鳅一样，逃得太快了，我们两方联手都几度让他溜走，想想也难怪上头那么生气。” 　　被骂了好几次的林腾有些郁烦，秦以深倒是淡定，转头看向外面，神色莫测。 　　———————— 　　“阿零，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陈零开着车，也没转头看她，随口一句：“跟我还这么客气，你是不是还没从秦以深那儿回过心来啊。” 　　刻意客气过头了，明显不够冷静。 第49章 赤山 　　沈念心被她说中心事，有些气恼，嗔她：“平常你脑子里就只有计算机跟王者荣耀，现在倒找到乐趣了？” 　　“对啊~”陈零笑眯眯。 　　沈念心无奈，“说正经的呢，我想让你帮我查这十年来有没有明面市场跟地下黑市拍卖过一幅画。” 　　“额，你这年限这么长啊，什么画？” 　　“画的样子我有，在手机里，等下传给你，买卖一方对象也有，就是秦老。” 　　“秦家的老头儿？他？你是查到什么了吗？” 　　沈念心没说暗室的事情，只说在秦家见到了一幅画。 　　“那幅画是我爸画的，在他出事前应该一直挂在他书房墙上……” 　　陈零一惊，把车子开到了边上，“你这说的有点吓到我了，咱们去边上说。” 　　不然等下一个惊吓把车给开岔了。 　　随便找了一家咖啡店，阳光正好，就选了露天座椅，两杯咖啡还没上，陈零就开始问了：“额，那啥，伯父当年是自杀，警方定案是这样，而且还……” 　　“以火烧房子的方式自杀，新闻标题用了自焚这种说法。” 　　陈零不说话了，不方便说什么，因为听着都觉得惨烈。 　　但沈念心却安抚她：“已经这么多年了，我都放开了，你不用小心翼翼，旧事重提只是因为我想查个结果。” 　　是吗？陈零并不这么认为，因为这姑娘素来都只把苦放心里，不喜欢让别人因为自己而被牵累。 　　“这个案子线索太少，又过去那么多年，我当时也在国外，等我回来的时候，那房子早已变成灰烬，案子也定了……我回国后以子女身份要求警方重新调查，但最终还是因为证据不足而无法推翻定案，所以，我只能以我自己的方式去调查。” 　　在当时，那个案子十分轰动，就算她原来在国外，回国后也能查到很多新闻，但终归只是浮于表面上的一些东西，内在的都如同大雪尘封似的。 　　陈零点点头，“我知道，我信你，但对方手脚太干净，一出手后，后期再没有任何痕迹，就算这些年你没有隐藏身份，一直以周慎的独女活动在别人眼皮底下，他们也没有再出手，也就前段时间B市店里系统被刺探过一次，还有这次绑架才让我有点明确他们又盯上你了，但为什么他们隔着这么多年又出手？” 　　沈念心：“这两件事没发生前，我猜测过两个原因，一，是他们忌惮我背后有人，但明显不可能，当时我一无所有，跟你们也并不认识，也就只有一点点在国际上的公众关注力。二，我已经对他们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他们已经拿到了他们想要的。” 　　“他们到底想要什么？”陈零忍不住猜测。 　　“我也想知道，但当时……大概也只有我爸知道。” 　　沈念心若有所思，这些年她也一直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让对方这么费尽心机，不惜一再踩踏法律底线。 　　“我查过警方的档案，里面记录伯父家里虽然被烧，很多藏品古董的残骸也都被检验出来，只是数量不好定计，少了哪些也不知道，不过画作这些肯定都变成灰烬了，如果有后来出现的，那么肯定就是对方带出去的，但也有可能是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伯父提前给了别人，你最后一次看到那幅画是什么时候？” 　　咖啡上来，两人中断谈话，也给了时间给沈念心缓和内在起伏的情绪。 　　最后一次…… 　　沈念心细细思索，“我最后一次见我父亲，他并不在书房，而是在收藏厅，所以我也不确定在那时这幅画是不是已经不在了，而时隔我最后一次见到这幅画到我爸出事大概是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后，周慎出事，并且居所跟收藏店铺都整个被焚毁。 　　“所以就两个可能，一是那一个月内伯父见过别人，并把这幅画给了对方，二是……就是秦家动的手，是主谋，并且那幅画就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陈零实事求是分析，但沈念心沉思了一会，加了一句，“如果是第一种可能，秦老就是认识我爸的，却说不认识，既是撒谎隐瞒了，肯定也知情，跟第二种可能相比，只是间接跟直接的区别而已。” 　　“但你倾向前者，所以让我调查？”陈零品味出来了，这姑娘骨子里偏向秦家那老头儿的，并不希望对方是自己杀父仇人，多数不是因为尊老爱幼，肯定是因为秦以深! 　　“跟秦以深没关系，是跟秦老接触这么多年，我更信这么多年长久的接触我对这位长辈的判断，如果凭现在这幅画就全盘推翻一切，也是对我自己这么多年的不认可，所以需要再调查确认，也才要请你帮忙。” 　　她做事素来认真，待人也如此。 　　“OK，记得以后感谢我才行，我总不能白帮你工作。” 　　咦，这人也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沈念心觉得奇怪，正要问，陈零脸上带着迷之微笑：“我又不是你追求者，无所求却要付出，这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她随口调侃，符合这世上所有闺蜜都有了的八卦心理跟套路，但没想到一下子触及了沈念心的最大心虚。 　　“你想暗示什么？” 　　啥玩意？我暗示什么了暗示。 　　我特么这不明示吗？ 　　“秦以深。” 　　你还真来劲儿了！ 　　沈念心一下子喝不下咖啡了，偏过脸，又听到好闺蜜嘀咕。 　　“我这不为你着想吗？你这体质这么差，找一个身体好的，将来……” 　　“将来什么”沈念心说完就觉得自己嘴贱。 　　“将来房事能者多劳，你不用出力啊，躺赢就行了！这叫劳动力合理分配……” 　　沈念心皱眉。 　　陈零马上果断把这话吞回肚子，低头专心喝咖啡，但她心里也有个疑惑——沈念心是怎么在国外就及时知道自己父亲遇难的呢？而且似乎很笃定她父亲是被害的，而非自杀。 　　而且多年前她跟她妈妈跟周慎闹翻，惨淡离婚，甚至沈念心还改了姓，那时周慎也再不在别人面前提及自己远在国外的妻女，久而久之，国内对于周慎的家人也就不甚了解，所以很多年后周慎出事，沈念心出现了，才引得许多人惊讶。 　　不过沈念心一直对这些过往缄默不言，委托她做的事情也只是网络上的事情，但并不多。 　　更多的事情，她都自己私下做了，作为闺蜜，她并不知道其中一些细节。 　　也许另一个人闺蜜知道多些，她该去问问？ 　　———————— 　　沈念心的确是个内外不兼一的女人，外表柔弱，内心其实果决，既决意控制跟秦以深的关系，就不会因为心底里的一些怪异而改变最合适的选择。 　　所以她开始收拾东西。 　　离开川城那天，沈念心跟陈零都在机场休息厅，因为两人都要离开川城。 　　聊天的时候，沈念心从陈零嘴里知道了这两天发生的一些事情，比如孔子锐倒霉被关在家里啊，比如孔家股市有些波动啊，比如秦家作壁上观被传闻对孔家出手，比如某个官场太子爷飞去B市追求某个国际新锐名画师跟B市本土官二代们PK了啊什么的…… 　　还比如秦家找到了那个造假团伙。 　　这团伙还有名字。 　　“赤山？” 　　“对，赤山，组织还挺庞大，势力很雄厚，现在挖出来的只是造假古玩流入市场，现在交代的涉案金额已经有七八亿了，但其中一大部分假货流向不明，不好追查回来，而秦家也转交了一些调查到证据给警方，两方联手扫荡川城古玩市场，挖出了对方这一条脉络，但今天早上刚撬开一个人的嘴，知道赤山还有走私的买卖，冰山一角而已。这些事情一档接一档，你跟秦家好像已经被捆绑了，所以我也就借着在公安局的关系也了解了下~~” 　　陈零明显有些担忧，毕竟对方犯罪越深，势力越庞大，赚的钱越多，对沈念心的威胁就越大。 　　她更宁愿这些事情跟沈念心要调查的事情并没有关联，至少能保证她的安危。 　　“所以，我并不赞成你这次出门，然而，你并不是我能劝服的，对吗？” 　　沈念心明白了，这人去川城公安局恐怕本来就有点私心。 　　一想到这个，沈念心握住陈零的手，轻轻说：“谢谢，也多谢你懂我。” 　　陈零挑眉，“你下次再说谢谢，我就打你了哦~” 　　两人相视一笑。 　　但沈念心想起那个赤山，笑意并不入眼里。 　　沈念心的班机更早，很快离开了，而陈零在当夜到了B市，舟车劳顿回到窝里收拾东西准备洗澡，好去去疲惫风尘，忽听到微信消息弹跳，打开一眼，一共40条消息，全都是表情，不，第一条跟第二条不是。 　　腾腾小飞侠：王者来战，不来是撒比。 　　腾腾小飞侠：卧槽，真不来啊？是不是怕了我？ 　　然后下面就是一竖列下来的嘚瑟表情。 　　40-2=38，一共38条。 　　陈零就回了四个英文字母就回去洗澡了。 第50章 《绿萝》 　　另一边，刚破了大案神清气爽但也因为连续几天熬夜办案而被局里强行安排休息两天的林腾咬着嘴里没吞下去的排骨打开微信消息，看到某人的回复。 　　专业将撒比归零——MDZZ。 　　林腾黑了脸，跟对面吃饭的秦以深说：“我以我的人格担保，这女人将来绝对嫁不出去！” 　　然后直接发了语音过去，“你个怂货，赶紧来战！不来以后就别嘚瑟！这次你大爷我亲自灭你！” 　　吐出骨头，他盯着手机，结果没等到人家回信，心里不欢喜了，就又啃了一块排骨，但还没咽下肉，就听到秦以深说：“你拿自己没有的东西发誓，在法律上算虚假广告吧？” 　　林腾：“……” 　　“我说你这算是追求失败吧，怎么还帮着人家闺蜜，拿我当兄弟吗？你还算真的还行，可以继续上，那就追去呗！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沈小姐今天离开川城了。” 　　说到这里，林腾还是觉得有些不妥，“燕影那厮还没抓到，她还要离家，这有点不安全吧。” 　　可惜警力有限，也没有实质证据证明沈念心的确被人盯上，就没办法派遣警力保护她咯。 　　但他留意到秦以深表情有些冷漠，好像对沈念心的离开不闻不问一样。 　　“你这是心里有谱呢？还是脑子有谱？” 　　秦以深其实胃口不好，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淡淡道：“如果真的没缘分，我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你别小看我。倒是你，嘴上骂着人家嫁不出去，却把自己好不容易休息的时间拿来陪她打游戏，呵呵~~” 　　嘲讽意味MAX~~ 　　林腾顿时炸了，“啥玩意？我那是自己想玩！” 　　“那就说明你自己主动性更强，想跟她玩儿~ 更不妙~” 　　“……” 　　整的我做贼一样，这特么到底谁是警察？ 　　秦以深待别人一向冷酷无情，吃完就走，留下林腾凄凄凉凉一个人，一边吃着菜，一边时不时盯手机，过了一会，叮咚一声，消息终于来了。 　　专业将撒比归零——洗澡，忙。 　　“洗什么澡，再洗也是糙汉子一个，快来！”林腾倒了一碗枸杞鸡汤，暗道这秦以深就是会吃，这个大补啊！ 　　叮咚，再来一条消息。 　　专业将撒比归零——图片 　　啥图片？跪地求饶还是气哄哄的图片？ 　　林腾喝了一口鸡汤，点开图片。 　　一截白衬衫盖大腿根部，明晃晃的大长腿，腿上皮肤还流淌了一些水珠…… 　　过了很久，又是一声叮咚，B市某个房间中，陈零随手瞥了一眼手机。 　　腾腾小飞侠——是百度图片吧，肯定被你弄过病毒，我才不看！ 　　陈零低头看了下自己的白衬衫跟光裸着腿，打了一排字——我自己拍的。 　　腾腾小飞侠——你的？那我更不会打开看了，毕竟你有什么好看的。 　　专业将撒比归零——哦，是吗，上线，但这次我们一组。 　　腾腾小飞侠——咦？为什么？你今天不对劲啊！ 　　专业将撒比归零——想跟你一起玩。 　　林腾看到照片后爆红的脸色刚退去，此时又卷土重来，呼吸不太稳，手指有些抖。 　　莫非这女人在撩他？看上他了？呵呵，晚了！他林腾岂是那么好上手的！ 　　腾腾小飞侠——嗯……那好吧，我答应你。 　　组队上线匹配成功，两人跟另外三个人来到王者峡谷。 　　林腾信心满满，正要一展拳脚，忽然发现一个特别恐怖的事情——他动不了了。 　　全程死死挂机二十分钟后，全程看着自己被骂成狗二十分钟后，全程看着某个人高冷艳骚气无比得力挽狂澜之后。 　　赢了。 　　林腾直接联系陈零，“你是不是故意黑我手机了？！！” 　　陈零接着电话，脆生生回：“没有啊，哪有故意，就是在那张图片上放了点小病毒，你不是没点开？莫非你撒谎？否则就怪不得我吧。” 　　林腾：“……” 　　气死了某人被直接挂了电话后的陈零心情不错，喜滋滋得喝了一口水，电话却又来了，她也没仔细看就直接接了。 　　“我说林腾小撒比，还想干啥？” 　　那边却不是林腾的声音。 　　“打扰你们了？”秦以深对其他女人冷酷得很，那声音不带感情。 　　陈零惊讶，但也不扯自己欺负林腾的事情，开门见山：“问念心离开的事儿？” 　　秦以深那边似乎沉默了一会，问：“你没跟着？” 　　陈零挑眉，“没有。” 　　他又沉默了下，回：“谢谢。” 　　然后挂了电话。 　　完了？就这样？陈零想了下，又回了一条信息过去。 　　——其实我也算是帮你了。 　　谁让沈念心对你好像有些不一般呢~~希望这位深爷能懂她的暗示。 　　秦以深看着上面的信息，伸手拿起旁边的酒瓶，而边上已经有几个空酒瓶。 　　你帮我没用啊。 　　她不肯。 　　而且最可怕的是……他原以为她跟他至少还有个替换牵扯的缘分在，再怎么样，她也必然要跟他联系的。 　　分不开，他自以为。 　　但事实给了他一个巨大的巴掌，没有替换了，在他们分开之后，在她真心决定疏远他开始，竟真的没有牵扯了。 　　“破夜壶，该灵的时候不灵……老子早晚砸烂你！” 　　暗室中，秦以深盯着那夜壶目光深沉。 　　夜壶安静如鸡，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秦以深也不能真砸了它，其实心里在祈祷，巴不得这小祖宗再显灵…… 　　“嘿，喝这么多酒？”秦老爷子下来的时候看到地上好几个酒瓶，微微皱眉，若有所思，但也懒得骂他，只说：“少喝点，省得明天起不来……对了，念心丫头帮我了很多，我允诺送她东西，她只要了那幅《绿萝》，下次你带给她。” 　　他说完就走了，秦以深看了看秦老爷子指着的那幅画。 　　一怔。 　　这是国画，绿萝绕青藤，伊人俏淋雨，清俊隽永，山林永恒。 　　就算再不学无术，他也感觉到这幅画有种深刻内敛又怅然的深情。 　　——作画的人对画中人。 　　秦以深走过去，痴痴看了很久。 　　跟林腾谈话的时候，他嘴上嘲讽那小子，却也在嘲讽自己。 　　人家好歹还有姑娘想跟他玩儿…… 　　她对你会这样吗？除却那替换之外，她可主动联系过你？ 　　——不曾。 　　秦以深想着，越发觉得这幅画刺痛了心脏，这画家对画中人恐怕是不得不舍。 　　而他对沈念心是求而不得吧。 　　酒水贯入喉，浓烈刺骨。 　　醉去之前，他联系了毛毛等人，下了三个命令，关键词分别是——继续查，盯死他，去F国。 　　———————— 　　每一年，沈念心都有很长一段时间在外走访各地乡村古镇，有些地方是没去过的，有些地方是去过的，时间最长的一次是长达半年的在外游历，飞机票跟车票加起来一饼干盒子都放满了。 　　日积月累，走过的地方是多数，若是加上收货做生意，钱撒下去，也自有人脉累积，所以说她是一人在外远行不安全什么的也有些过激，唯一让人担心的只是燕影那些人的存在而已。 　　黎山跟林栋明确表示过担心。 　　“一个月而已，河南这边很多地方多是我去过的，也有当地的朋友，过去也不是只看古物淘宝，而是答应了几个朋友品鉴而已，也是看看风景吧……完了我便会回苏州，不会去偏远危险的地方，你们不用担心。” 　　“你说的我信，但你既说过去是做生意的，那总有需要用到人的时候，那边就是能雇到人，也没有我们自己人好用，这样，我让阿栋过去！” 　　“你在店里也需要阿栋搭把手的~~我还准备年前在聘两人呢，毕竟最近店里生意不少。” 　　说着就说到了店里生意扩张的事儿，黎山自觉被沈念心忽悠了，又是抱怨几句，沈念心无奈，就说自己会让B市的助理过来一个。 　　黎山知道秦鱼在B市的生意更大许多，助理也有好几个，也就答应了。 　　沈念心安抚了黎山，后来又发了一些跟朋友喝茶的图片给他跟林栋看，还有助理的照片，这才放心。 　　其实沈念心也真的没乱跑，她从事什么，也自跟古玩陶艺等有关，在行内因为本事过硬名声厉害，也算是交友广泛，但大多数只能算是圈子里的朋友，能真心信任鲜少，去了郑州等几个城市见了几个圈子里的人验看品鉴了一些古玩，走了一些地方，大概也过了半个月，一点事儿也没有，倒是运气不错，几个合作的单子都完成了，而且私底下还淘到了一些被蒙尘的好东西，但没留身边，大件小件都委托当地保安公司护送回去了，不过她跟助理李城还有一起去的办的手续，李城经验吩咐，办事利索，他在忙，沈念心反而得了空暇。 　　你这眼力我可真是服了！火眼金睛啊！”陪着沈念心的人叫郑长恒，也是当地有名的古玩店主，人脉通广，背景不俗，跟沈念心也是行业内的一次古玩通学茶会认识，大概因为脾性观念契合，加上后来又有几次接触，几年下来也有不小的交情。 第51章 白瓷 　　交情不错，可信任，沈念心在河南这段时日到处走访，多是好些个藏家一起走，又都带着助理，人不少，但几次几波都有他。 　　这也才能让他知道这些时日沈念心入手了什么好东西。 　　“也不知真假，还得回去细看，何况就算是真的，总也是冒风险得来的……我们这一行，最是天堂地狱一刀走。” 　　郑长恒点点头，提及认识的一个人前段时间就入手了一件假货，赔了个倾家荡产，还得罪了人，可谓毁了大半生了。 　　“对了，你们川城不是闹出那什么赤山？事儿很大，我们这条道的多少人心惶惶，生怕自己手头一些藏品是人家出厂的货，前段时间文化局的人来问，一个个都不应承。” 　　按理说平凡人家听闻自己有可能上当买了假货，该巴不得让政~府调查的，但古玩这一行不一样。 　　“只要没验出是假的，那就可以当真的处理，所以宁可不验，诶，这也算是我们这一行的通病了。” 　　郑长恒陪着沈念心走出保安公司，沈念心眉梢下压，淡道：“贪，这世上多数人都改不掉。” 　　这语气……郑长恒忽想起她的身世，她父亲那事儿，其实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在她刚入行的时候，可没少人拿来编排讥讽，结果如今一个个都不敢在她面前提这事儿了。 　　强者不是没是非，而是没人敢说是非。 　　郑长恒扯开话题，“对了，听说你要离开了？我还真希望你多逗留几天，前些时候瞄中一疑似景德官窑出的白瓷嘛…我自己没把握，想让你掌掌眼。” 　　“完整？” 　　“不是，是碎的，但碎片成色都勾死我了，手痒心痒~~恨不得抢来自己拼全了藏起来。” 　　这就是古玩这一行的行家或者一些收藏家特有的本心——因喜极甚，贪之，因此不计钱财。 　　郑长恒虽是有钱人，但本身也只是做古玩店的，钱财长年累月都绑在了家里藏品跟店里古玩上面，所以有人评价古玩圈都是有钱人，可也都穷得只剩下古玩了。 　　沈念心是例外，她不贪——对古玩本身不贪。 　　所以哪怕沈念心听到郑长恒说很可能是稀罕的景德镇官窑白瓷，神色也颇为平静，只问：“开价不低？” 　　郑长恒看了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一片要我十三万，一共二十三片，零零散散的，我都不知能不能拼全，疑似五代官窑白瓷，也不知准头如何，所以让你帮忙看看，如果确定是真的，老哥我一定有重酬。” 　　那就是299万了，跟300万也没什么差别，那原主肯定确定它是真的，否则不会狮子大开口。 　　“能在碎片时就让你这么喜欢，必然姿色上乘，品质绰约，若是真的，拼全了，再寄予验证，就算只是碎瓷，也能拍出不下于500万的价值了，若是能考究出来历的，就更不必说了。” 　　沈念心以此来理解郑长恒不计300万的成本，但郑长恒苦笑：“我的沈掌柜呦，我可不是你，没那火眼金睛，也没那平常心，但凡我买到手的，多数都不舍得再卖出去，越喜欢越如此，这是我们这些人的病，所以过年时大多苦巴巴的，哪像你自在如风，这些年也赚了大笔家业。” 　　沈念心只是笑了笑，说：“在哪？” 　　郑长恒知道她这是答应了，十分欢喜，笑说：“就在景德镇，是当地一老师傅藏着的。” 　　沈念心若有所思，问了他的身份，如果是一般人，郑长恒肯定防着，怕对方背后截胡，但沈念心人品有口皆碑，人家入手的好东西多了去，也不至于截他的胡，就满口详细说了。 　　“事先告诉你，我会让李城去查他的一些背景。” 　　郑长恒一愣，但也知道沈念心厉害，有她的手段，也就不细问，“那大概什么时候方便去？到时候你联系我，我好跟他说……那老师傅脾气有些不好，得事先沟通。” 　　“我这边准备好会给你答复。”沈念心跟郑长恒约定好在李城完成任务后，两拨人就分开了。 　　上了车后，李城启动车子，听到后面沈念心做了吩咐，不仅仅是查那个老师傅，还有其他，他愣了下，神色略肃穆，点头应了。 　　———————— 　　江西景德别名瓷都，举世闻名，文化古韵以“瓷”为主，瓷名更是以景德名头为体系，不过也不乏浮梁古城这样有古韵的地方。 　　当然，它的旅游市场也很强，正是春时，花开浪漫，游人居多，古城之中廊头飞燕，粉墙黑瓦，瓷茶店铺比比皆是。 　　“虽然比不得江南小镇诗水入画，但这浮梁古城还是有一股底蕴的，茶跟瓷，咱们中国的特色啊，不过你来过景德的吧，毕竟你青萱陶瓷展览馆里面可有不少极品白瓷青瓷。”或许有沈念心来，郑长恒的心态挺稳，一路上还挺有心情。 　　“来过几次景德，是去看的古窑，但浮梁古城是第一次。” 　　入了古城，作为来过这里很多回的人，在得知沈念心第一次来浮梁古城，郑长恒便是特地当了一回导游，但一番游览，见到的美景多是人头更显眼，心情大减，郑长恒无奈：“旅游也是一种文化啊。” 　　沈念心倒是无所谓，“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今日来的我们，恐怕还不比这些游客更懂得欣赏这座古城…走吧。” 　　郑长恒品味了这句话，点点头，带着沈念心走了。 　　他们要找的人在古城边郊，是一山村，但因景德镇自有文化，以瓷以茶都是一种经济，所以就算是村子经济水平也不错，一座座翻新的砖瓦宅子可比城里的别墅还漂亮似的。 　　何况还有小桥流水跟青绿蕴染的田野，十分赏心悦目。 　　“这位老师傅脾气可不好，也不喜欢用手机，昨天联系过答应了，可今天电话怎么也打不通，我先过去看看吧。”郑长恒让沈念心先在外面等一会，左右风景好，沈念心也无所谓，在郑长恒走后就站在桥上拿起相机拍照，边上李城守着，忽然听到有另外的拍照声，他转头看去，看到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正在拍他的老板。 　　沈念心外出走访，一向穿着简单方便，但长得实在太好，身段儿又好，站在桥上的时候，一头青丝随风飘扬，浅墨浓雅入画，别说男的挪不开眼，就是女的都愣神了，但很快反应过来，两根手指用力掐了自己男朋友的腰部软肉。 　　都用不着李城让他删掉照片，人家女朋友就抢过了相机。 　　小情侣拉拉扯扯走了，作为助理，李城也不觉得这种遭遇有多稀罕，因为经常遇上。 　　不过看了这么多年，他也一直有一个念头——为什么她身边总是一个人。 　　不管是在谁的眼里，在谁的相机里，她都是一个人。 　　“我刚刚还疑心这两人会不会是什么人伪装的。” 李城说，脸上有舒缓的神情。 　　“看出来了，你有些紧张。”沈念心调整焦距，轻轻笑着。 　　“自从您说了……我自然紧张，毕竟这里不是我们的地方。”李城低头掩了眼中异色，也忍不住问，“您可感觉到最近有人跟着我们？我的意思是……另外的人。” 　　沈念心侧头看他，若有所思，“的确……我是感觉到这一路似总有人若有若无在看我，但这也正常，不是吗？” 　　李城想了下，神色略复杂，但也笑着点点头。 　　沈念心瞥过他的脸，低头继续弄相机，发丝一缕缕轻微垂下，李城看了一会，往边上退开了些。 　　正此时，那郑长恒从那房子出来了，但好像有些气恼，脸色黑沉。 　　沈念心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事情出了变故，也不用郑长恒说，她很快知道变故是什么了，因为一个老者带着两个人走出来，看来是另一方“买家”。 　　那两人显然也没得手，还在说着什么，那老师傅表情并不好看。 　　不过那两人看郑长恒来了，应该也有心理压力了，表情也不是很好。 　　“来了啊？一起看，省得我带两拨。” 　　老者忽然这么说，郑长恒跟那两人的脸色就更沉重了。 　　当竞争者二大于一，就有了竞争的过程，有人就有了拍卖竞价的效果。 　　“还真是老奸巨猾。”郑长恒颇有些抱怨老师傅不厚道的样子。 　　“那是我们古玩一行的规矩，他不是这一行的人，自然不用跟我们讲规矩。”沈念心将相机放下，看了看那两个人，朝郑长恒笑了笑。 　　“去吧，看看再说。” 　　“也只能如此。”郑长恒带着沈念心跟在后面。 　　拉长了些距离，那老师傅也不在乎，对前面跟着的两个人可没多说什么，很冷淡的样子。 　　很有脾气啊。 　　“不在他宅子里？”李城问，郑长恒摆手：“他一向如此，我来看过几次，他都在不同的地方带我看，好像是把它变了地方藏着，很谨慎。” 　　郑长恒的话让李城目光微微一闪，侧头看向沈念心，后者朝他略颔首。 　　不是刻意带他们去偏僻的地方就好。 第52章 设局 　　果然很偏远，竟进后山了，李城一直都很戒备，偶尔拿着手机打着字什么的，倒是沈念心自己一直都很不上心，一直在拍照。 　　“这位是沈掌柜吧。” 　　前面两人之一忽然落下一个找她攀谈，坦度十分殷勤，但像是在探看底细。 　　其实也很好理解吧，他们不介意郑长恒，但在意沈念心，谁不知道沈念心就是古玩界的火眼金睛。 　　她能确定是真的话……这两人对这白瓷碎片的期待就可想而知了。 　　———————— 　　山里有一老房子，看起来也不脏，像是有人偶尔来住，还有院子，也算打扫干净，一行人到了地方后，老师傅拿出衣兜里一串钥匙，瞥了他们一眼，说：“一起看？还是分先后？” 　　路上也算知道了这一方的来头，做主的年纪大些，四十多岁，叫何林，是商人出身，身家不俗，这几年也开始玩起收藏，尤其对瓷器十分喜欢。这次来也带着自己的助手张力，就是之前跟沈念心攀谈的那个，何林本来是觉得先看的人占便宜，但现在沈念心在，先看的话，他就不知道她的判断了，因此马上回：“一起吧。” 　　可他想得美，郑长恒却不同意，轻哼：“分先后吧，谁先谁后我无所谓，不用一起。” 　　何林瞥了郑长恒一眼，笑：“郑先生怕了？” 　　郑长恒也是个人精，只是笑而不语，不管面子是否过得去。 　　气氛一时冷凝，还是那老师傅不耐烦：“行了，何先郑后。” 　　何先郑后？也算简便的说法，何林无奈，只能带人进去看。 　　在院外，郑长恒忍不住发了几句牢骚，但发觉沈念心在场，又知道她素雅，到底还是克制了，就到边上抽烟。 　　沈念心观察了这个地方，院子里是泥土的，有车辙印，当然不是私家车，而是小板车，小板车在房子边侧，但车辙印是往另一边去的，那一边是院子后的一条小道，小道尽头有林木遮掩，但可以看到上头山壁上有乌黑痕迹。 　　“要进去看看吗？”李城也看到了，有些疑心似的，走到沈念心边上低声询问。 　　“不用。”沈念心拍了一张照片，垂眸，“只是买一件白瓷而已，用不着那么仔仔细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李城点点头。 　　郑长恒抽了半根烟，看到门开了，何林两人神色摇摆不定，像是很难确定那碎瓷真假。 　　“该你们了。”老师傅喊，郑长恒掐了烟，看向沈念心，沈念心走了过去，他才跟着走过去。 　　众人走进屋子，出了屋子的何林两人也在商谈什么，不一会，那何林也有意无意往房子边侧内里过林木小道的地方瞥去。 　　那里黑黝黝的，看不真切，但料想…是别有用途的。 　　而在何林望来的时候，那别有用途的地方其实是一山洞，有一个人站在树木阴影底下不清不楚地吞吐烟雾，目光紧盯着其实距离并不远的那栋老房子。 　　———————— 　　屋子里面光线并非不充足，但因为是墙壁上方开的小天窗而显得有些限制，照不到的地方就别显得阴霾似的，而屋内有很多陈列的箱子，里面好像放着什么东西，但不打开也不知道。 　　还有一方桌子，桌子上一盘子，盘子上红绸布，布上十分显眼地放了一堆碎瓷，因是白的，所以显眼。 　　一共二十三片。 　　“都在这里，你们自己看，也别下次了，买不买你们自己看。” 　　老师傅漫不经心说着，一边要往外面走去。 　　“唐师傅，请留步。”沈念心轻轻一唤，唐师傅就停下脚步了，不耐烦看来。 　　“还有什么事儿？买不买你们自己看，别问我。” 　　他脾气不好，郑长恒也忍了，只是歉意得朝沈念心看去。 　　沈念心却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是一边观察这些碎瓷，一边说：“唐师傅祖上也是瓷师吧。” 　　唐师傅盯着她，眼底晦涩，“不是，只是普通农民，你想说什么？” 　　“这的确是官窑所出的景德白瓷。” 　　忽然又这么说。 　　但郑长恒只在意这句话，“真的？！”他欢喜了，说完又压低了下声音。 　　“嗯，真的。”沈念心放下碎瓷，看向唐师傅，“官窑所处的景德白瓷虽然出厂量不少，但它这样的样貌大概属五代白瓷，而在那时敢用双拼水龙纹的只能是供奉御瓷，既是御瓷，为什么会留在你这里？” 　　唐师傅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仿佛有些讥讽，“什么御瓷，最后一代的皇帝也早没了，连玉玺什么的都经常流亡在外，一个瓷器又怎么了？” 　　不过他忽然也笑了，是冷笑：“不过我都不知道这是御瓷，看来价格还定低了。” 　　郑长恒脸绿了，忍不住问沈念心：“你真确定这是双拼水龙纹？不还是碎片吗……” 　　他故意给她眨眼暗示。 　　23片碎片，唐师傅不许他们动手拼，每次只许他们拿一片两片看，既然没法拼全，他们自然也不能确定真正的白瓷纹是什么，但没想到沈念心才第一次翻看了几下就确定了。 　　这也太…… 　　如果是别人，郑长恒保管觉得对方瞎扯淡，可如果是沈念心就不好说了。 　　沈念心没应真假，只是淡淡道：“地上有板车车辙印，往里面延伸，里面山壁上有被烟气熏黑的痕迹，想来里面有一个制瓷窑子…我猜测唐师傅祖上是瓷师当然是有调查过的，你的祖上五代时就是在景德从事制瓷，不过后来忽然搬迁出景德，且断了瓷师制业，只在五十年前你爷爷才回来，但定居在浮粱，又偷偷从事了这个行当，持续到了唐师傅这一代。不过显然唐师傅的技艺比自己祖上更高。” 　　这番话似褒似贬的，隐含深意。 　　唐师傅沉下脸，目光闪烁：“不知道你说什么，你说查到就查到？郑长恒告诉你的？” 　　郑长恒表情尴尬，但没说话。 　　沈念心垂眸，淡淡道：“既是他来请我帮忙，就说明在这方面不如我，就好像唐师傅的祖上当年因为从官窑偷盗一件御用白瓷而心虚逃出景德，后来因为想念故土又回来重操旧业……但他没想到自己的后辈子孙会用这件白瓷研究出以假乱真的技巧，比如我这里这五代白瓷。” 　　以假乱真？那就是假的？郑长恒震惊，好像有些听晕了：“你这话的意思是假的？可你刚刚不是说真的！？” 　　“是真的。”她柔美的面容有了一些冷漠，指尖点了下那些碎片。 　　“的确是真的景德白瓷，只是年限不对而已，一个几乎可疑似五代白瓷的现代白瓷。” 　　郑长恒脸色难看，本能似地走到沈念心身边，面对着面容阴沉的唐师傅。 　　“唐师傅，这是你故意设局诓我？”郑长恒冷面质问！ 　　唐师傅面无表情，“诓你？倒不是。” 　　“是诓我。”沈念心看着唐师傅，神色忧柔，轻问：“你是赤山的人吧？是因为最近被警方查了个底朝天，所以疑心是我这里出了问题，特地来设局确定我是不是能辨认出真伪，好加以改进？” 　　其实他们也没怀疑错，的确是沈念心折腾出来的事儿，让赤山损失惨重，还不得不紧急撤出很多老巢，虽然说保存了核心，但这么多年的根基被毁，又让其他地方的老巢不得不龟缩起来，限制了这么赚钱的业务，也算是让他们心疼难当。 　　所以才有这个局？ 　　沈念心这番话无疑是开门见山了，唐师傅脸色变幻，起初是忌惮，而后是笑，对，是阴鸷又嘲讽的笑。 　　“看样子沈掌柜已经早有预料，觉得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所以孤身犯险？” 　　“孤身？既然你用了这个词，是在暗示我身边的人并不可信？比如……” 　　沈念心转头看向郑长恒，意有所指。 　　郑长恒脸色一变再变，最终垮下脸，变得有些阴沉不定：“沈念心，这怪不得我……是你…你得罪了太多人，太让人嫉妒了，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在这一行如日中天的。” 　　短短几年，无一错手，名利双收，如何不是如日中天，可他呢？！ 　　如深陷泥足，神仙难救！保安公司前他感慨的那人，其实也代入了自己的情绪。 　　若是不对沈念心下手，他就是那个人一样的下场！ 　　不，会更惨的多！ 　　这就是他牵头给她下套的原因？理由很是理直气壮。 　　“人一旦先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地位，就觉得对别人做什么事情都是情有可原的，进而理直气壮。” 　　沈念心也没苛责他，只用了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好像一点也不紧张。 　　也是此时，外面忽然有了动静，是打斗声。 　　“丫，看来是你的好助手想叫人了。”唐师傅冷嘲热讽，没一会，何林跟张力压着李城进来了。 　　显然，这两位所谓的另一方买家也不过是幌子而已。 　　这无疑让沈念心的处境无比凶险。 　　沈念心终于皱眉了。 第53章 局中局 　　因为打斗过，还以一对二，李城有些狼狈，一看沈念心被钳制了，顿时喊：“你们别乱来！！” 　　“乱来？呵！我看是你的老板乱来吧，明知道有危险还故意来，不自量力，愚蠢！”唐师傅嗤笑，背着手走出去，“把他们带进去，这女的果然知道制假的弱点在哪里，必须让她说出……” 　　沈念心跟李城被胁迫进入那条小道，很快看清里面有一山洞，果然是一个正在使用的制瓷窑子。 　　现在还烧了炭火呢——有一个男人在往里面扔木柴。 　　这个男人精瘦，五官凉薄，看她的眼神尤其阴狠。 　　还是一个熟人。 　　沈念心一看到他就微蹙了眉，这人竟然也在，不太妙。 　　“看来沈掌柜很不高兴看到我。”这个男人踱步走来。 　　“我想没几个人愿意再见到一次袭击两次绑架自己的人，这是第四次了吧。” 　　沈念心对燕影一直没有什么好感，这很正常，如果有好感才奇怪了。 　　燕影也知道这点，但被她这么一说，他也才发觉自己在她身上吃了很多次亏。 　　三次吃亏，这是第四次，不对，不会有第四次！ 　　燕影的表情越发冷酷，李城似乎很紧张，但被捆绑了扔在了地上，倒是沈念心没被绑起来。 　　一个弱女子…… 　　燕影可不敢小看她了，在唐师傅他们要求把她绑起来的时候，他说：“这女人小心眼得很，要想逼她说出我们像知道的，就不能让她觉得不舒坦，不然她胡扯几句，还是我们倒霉。” 　　这算什么理由！不能让她不舒坦，难道还得让她舒坦 　　“那她怎么可能会说。”唐师傅很是不满。 　　燕影走到沈念心面前，“为什么不会？她自己舒坦了，可有人因为她不舒坦，以她的性格，肯定会说。” 　　说完，他朝那李城看了一眼，张力会意，从炉子里抽出一根正燃烧的木柴，火熄掉，但上面的炭星足可以让人痛苦疯狂，燕影接过它，往炭头部位吹了一口气，这口气带着燥热到沈念心脸上，她的眉头紧锁更深。 　　“MD，过来！”何林把李城暴力跩到沈念心面前。 　　燕影轻悠悠把木柴朝着李城摆了摆，目光却朝着沈念心。 　　“怎么，要考虑吗？” 　　他这是把沈念心看透了，知道这女人外表柔弱，其实十分能忍，但她忍自己的，却不能忍别人的。 　　果然，沈念心脸色微变，垂眸：“燕影，你既知道我是早有防备，就不该浪费时间，我的人快来了。” 　　这女人还在用心计呢，燕影笑：“那是我的事情，不用你费心，倒是你……现在可没有秦以深让你彰显价值了，你的价值只在于说出我们想要知道的。” 　　燕影冷酷无比，把木柴往李城再靠近了一些，李城吃痛，额头都有了冷汗。 　　沈念心阖眼，似是不忍，但很快睁开眼，对上燕影的目光，燕影看到她眼中的如水光辉，依旧坚韧不见泪。 　　“从技术上并没有什么可说的，我只能说是我的一种直觉。” 　　直觉？呵！在场的人都觉得啼笑皆非，燕影却笑：“所以你是靠自觉说服了警方来立案调查的？” 　　讥讽得很，但他也补充了一句，“不，你不需要说服警方，你只要说服秦以深就够了，是吗？” 　　燕影眯起眼，“但我不是秦以深，没那么好骗，不过我会给你一点考虑的时间。” 　　他把沈念心跟李城都关在了那屋子里。 　　其余人在外面，就燕影进屋，关了门，走到沈念心面前蹲下身子，李城扭动身子想要靠近，但被绑死了，没法动弹，于是看到燕影凑近沈念心面前在她耳边轻声说：“其实我不仅仅想要知道你是怎么辨别真假的，更重要的是……那个东西的秘密，你一定知道。” 　　那个东西？沈念心目光一闪，垂眸：“你指的是秦家的传家宝？” 　　燕影皱眉，“你一直都很会装傻，女人都擅长演戏” 　　“不是？那就是你们谋杀了我的父亲抢走的东西？这么多年了，你们都没能从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秘密，所以又把主意打在我身上？” 　　“孤身犯险的目的就是用自己来试探这个？胆子真肥。”燕影神色冷漠，看出了她的试探：“以前的事情我可没参与，所以用不着试探我，我现在被雇佣，只想得到现在应该完成的任务答案就行，如果得不到……” 　　他的神情那样阴鸷狠毒，语气也变得森冷。 　　沈念心：“你忘记那木柴了，要出去拿吗？我给你时间。” 　　燕影：“……” 　　李城：“……” 　　还是低估了她柔弱下的坚韧。 　　—————— 　　燕影黑着脸出去前亲自把沈念心的双手绑了，沈念心看着他出去，李城很是沮丧，“对不起，老板，是我没办好，但我们的人肯定快到了。” 　　沈念兮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但好像并不慌张。 　　“但您一定要小心刚刚那个男人，他到底是想逼迫您说什么？您能看出那白瓷真假？” 　　李城有些好奇。 　　“你想知道？”沈念心问他，李城尴尬，低头，“只觉得老板您太危险了。” 　　“的确很危险，你还能动吗？”沈念心靠近他。 　　“不能，绑太紧了，您怎么样？” 　　李城看她双手也被绑在身后，就更别提帮他解开绳子了。 　　靠近他也没用。 　　外面有那么多人看着，而且燕影很快会回来，他们恐怕很难逃出去。 　　“没关系，我们的人快到了。”沈念心说这话，李城的表情略有复杂，这种复杂有些奇怪，隐隐有些心虚。 　　“你心虚了。”沈念心忽然说。 　　四个字犹如晴天霹雳！李城眼睛睁大。 　　“是怕我们的人到不了对吗，因为你一开始就不是我的人，也自然不会让我的人过来。”沈念心声音依旧轻柔，但含着浅淡冷冽。 　　李城嘴唇有些哆嗦，眼中闪过不安，“我……” 　　沈念心却分外平静，好像没有被背叛的愤怒跟痛苦，“所以“孤身”这个字眼是彻彻底底的，包括我特地挑来帮我的你也并不站在我这边，其实也不过是别人早早安排埋伏在我身边的人，由此也可以验证你背后的主顾早就盯上了我，也跟我爸的事情有关，对吗？” 　　一向柔软秀美的眉梢紧拧着，目光也不再温和。 　　“是……”艰难应答，李城也打了一个寒颤，“可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有问题的？” 　　“很久之前。”沈念心抬眸，“听到外面有动静了吗？我的人来了。”沈念心这话刚说完，因为笃定沈念心就算看穿一切也无力挽狂澜，所以刚刚还有心思跟沈念心对话的李城终于脸色大变，刚想呼救。 　　沈念心直接解开绳子，绳子落地，走过去直接把门落锁。 　　锁落的那一刹那，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包含惨叫声。 　　李城知道大局已定，身体轻颤，脸色也灰败下去，深吸口气，忍不住问：“燕影是你的人？” 　　不然她怎么这么容易解开绳子。 　　沈念心惊讶他忽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但也淡回：“我没有如你们那样策反别人或者埋伏内奸的能力。” 　　李城听出了这句话中的淡漠，于是低头了。 　　就算看穿他有愧色，沈念心也没有再跟他说话，而是扭动了下纤细的手腕，有些吃痛，暗叹自己还是太羸弱了，如果换了秦以深，恐怕一木块砸下去这人就死了。 　　怎……又想起他了。 　　沈念心微微皱眉，看了一眼低头的李城，真该感谢这些人为了演戏逼真好套她的话，真把李城绑严实了，否则跟对方同处一室也是凶险的。 　　不过从李城到郑长恒，哪一个不是费尽心思来设计她？演技自然要真实。 　　沈念心垂眸，可怜她到现在还不知让她父女遭此横祸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莫非是如秦家传家宝一样蕴含特殊能力的物件？ 　　—————— 　　之前，何林这些人听到屋内动静了，但无暇分身，因为林中窜出的人还有木仓。 　　MD，是警察！！！ 　　“把她带走！” 　　“不行！门锁了！MD，死老唐，你干嘛把这破屋给按上锁！” 　　“混账！ 不是已经绑了她？” 　　显然，她解开了绳子，并且……李城那小子肯定也掉马了！ 　　这女人好深的心机！ 　　燕影相当冷静，当机立断冲进林中，他的身手太快太厉害，虽然警察已经布防好，还是被他突围出去，于是前后紧追不舍…… 　　—————— 　　警察在外面提醒已经安全，沈念心才打开门，身上只沾染上了一些粉尘，看起来没有半点损伤。 　　倒是后面被捆绑的李城灰头土脸，看到场这么多警察，他懂了，她不是刚好提前洞察到他们的阴谋，而是一开始就知道他有问题，但还把他留在身边…… 　　局中局而已。 　　—————— 第54章 苏州 　　燕影的确有把握逃出重围，因为这边的山林地势有利于他隐藏，后面拉开距离越来越大，很快他就能…… 　　陡然，燕影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他好像被盯上了。 　　有人！刷！有一个黑影凶残闪出的时候，燕影脸色大变。 　　—————— 　　何林两人、郑长恒跟唐师傅还有李城都被控制了，前面四个人都怨恨盯着她，咬牙切齿。 　　对这四人视若无睹的沈念心轻轻拍掉身上的粉尘，整理了下衣物，女警过来询问，她笑了笑，“我没事，你们来得很及时，这房中箱子里面应该有些白瓷的存货，只是一部分，大概还有许多藏在其他地方，也有可能不止唐师傅一人，在当地有其他人一起做事，否则窑子炭灰堆积量不会那么大。” 　　这是她的经验判断，女警点点头，颇为认同：“我们会继续调查的，不过这次还是太危险了，幸好沈小姐你没有出事。”虽然收获颇丰，抓到赤山的直系骨干，更挖出另一个在景德镇这样的文化瓷器重地的老巢，但总归是拿人当诱饵，一开始他们还真不敢答应。 　　“抱歉，是我强求，让你们为难了，不过燕影呢？”也只有她能引蛇出洞，其他人自然不行，警方也知道，只是碍于某些法规不能全盘认同而已，也就这一次了，希望结果会如她期待的。 　　心中感慨的沈念心看到只有郑长恒这些人，独独缺了一个燕影，不由皱眉。 　　“被他逃出去了，还在追。”女警也不是第一次听说燕影了，从川城那边警务系统换来的消息中就重点备注了这个人物，堪称国际特种兵一流的身手，也是一直都抓不到的重犯，没想到这次这样的布局也让他逃了。 　　真正如鬼一样的人物。 　　“也不知这人什么来头，好像特别擅长侦查跟逃身。” 　　“花果山来的吧，属猴。”沈念心神色淡淡。 　　女警：“……” 　　正当女警莞尔的时候，忽然来了消息——燕影抓到了。 　　“抓到了？” 　　两女皆是惊讶。 　　“对，好像是无故昏厥，被追他的侦查员给找到了。” 　　也不算无故，留在院子里的众刑警很快看到鼻青脸肿跟猪头一样、昏厥过去的燕影。 　　女警一脸懵：“你们打过他？” 　　侦查员：“打个屁！跑得比猴子还快！追都追不上，还是在坑里找到他的。” 　　女警恍然：“那是掉坑里摔成这样的？这得多倒霉啊。” 　　侦查员：姑娘你好天真啊。 　　沈念心：“……” 　　明摆着是被人打的，而且被打得很惨。 　　她抚了下手腕，抚淡上面因为绳子被勒出的红痕，侧眸看去，那郁郁葱葱的林子只有警察来回如此。 　　眸光滑过，落在燕影身上，这人的脸…… 　　她扯了下袖子，盖住手腕，神色波澜不惊。 　　—————— 　　还是那小桥流水，只是日暮西沉，警车好几辆都停在附近，本来还有一些游客逗留，现在都在指指点点，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引来了警察。 　　沈念心坐在警车上，听到女警说那个郑长恒要求跟她见面。 　　“见面？不用了，该交代的他总会交代，而我该知道的，早已知道。” 　　女警品味了下这话的意思，笑了笑，却看到沈念心手腕红痕肿起，到底是金贵的大美人，看着都让人心疼，这位颜控的女警就问她是否要帮忙处理一下。 　　“太麻烦了，回去我自己处理，谢谢。”沈念心不愿给对方添麻烦，知道他们接下来很忙，女警也不强求，只感慨这年头气质涵养美貌兼修的美人太少了——何况还这么勇敢。 　　女警爽利，回去就跟那郑长恒说了，还要求他坦白从宽。 　　犯罪了的人，的确没有资格要求太多——假如这次如果不是沈小姐掌握先机，可想而知她会有多危险。 　　郑长恒忽然察觉到比他原来抗拒的那个凄惨下场更惨淡的结局，它已然降临。 　　—————— 　　景德的赤山事件很快就广为流传开来，但沈念心被摘了出去，这是为了保护她的隐私安全，于是连林栋等人也不知道沈念心跟其中有关，毕竟他们并不知道她去了景德。 　　也就陈零知道。 　　“你就庆幸吧，这个方案有多危险你知道吗就算警察布防，可你终究只是一个人，包括李城在内全都是他们的，万一警察出现了，可你还在他们的手里，那结果又会怎么样？！作为谈判的肉票吗？” 　　陈零骂骂咧咧，沈念心也由着她事后发泄情绪。 　　“我不是有手表吗？它有微型监控跟定位能力，你能看到了我的处境，然后在我最安全的时候联系警方出手……”沈念心知道自己势必得应付陈零事后的吐槽。 　　“是啊是啊，这一切都如此完美，多亏了这个手表，嗯，得多谢某位秦先生咯。”陈零冷嘲热讽。 　　“……”沈念心沉默了下，但远在B市的陈零很快听到了清浅的笑声。 　　“嗯，的确是要感谢他…那位秦先生。” 　　呵？这算是哪门子的情感打开方式？莫非有什浪漫故事发生？ 　　不过八卦心重的陈零硬是压着不问，怕惹沈念心反弹，只是把两只长腿翘在桌子上，关了电脑，挑眉说：“这事儿已经完了，下面你有什么准备？” 　　“还没打算，主要看警方调查，我希望他们能一步步联系到我爸那个案子上去，合并串案调查，这是我的期望。” 　　她不是多有势力的大佬，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对付那些人，唯一能期待的只是国家的力量。 　　陈零安抚她：“会的，你放心……不过你现在在哪？要回B市了吗？” 　　“还不能，在苏州呢。”沈念心笑，其实第一天她帮忙警方处理了一些首尾，第二天就坐飞机到了苏州。 　　今天就是第二天。 　　“过几天就回B市，要先在苏州住几天。” 　　“也行，不过你那边……”陈零听到了一些声音，细微的，细碎的…… 　　“下雨了。”沈念心轻轻说。 　　此时，苏州的某个古典苏式建筑前，沈念心站在飞檐翘跃优美的屋檐下伸出手，指尖晶莹流淌，她的嘴角噙着浅浅的笑。 　　亭台楼阁，青藤绕粉墙，潇湘薄雨，婉婉候佳人。 　　美不过她一笑啊。 　　噶擦，一张照片不算清晰，但隔着烟雨朦胧，她像是入了画，也入了镜头。 　　下雨天，行人多，咖啡厅或者一些店铺下面总有躲雨的人，也有一个人穿着宽大的风衣，戴着帽子跟口罩，高高大大，不见面容，只拿了手机似乎不甚在意得把那屋檐下站着的美人拍进了相册里。 　　直到一辆车子缓缓停在她的前面，一个英俊斯文的男人下车打开伞快步走向他，替她撑了伞，拿了行李箱，拉开门上了车，十分殷勤妥帖地伺候。 　　车子开走，雨水打在车子上，溅起懵懂的水圈。 　　靠着墙的人皱眉头，低头看了下手机，沉默半响，打了一个电话，后来把手机揣进兜里，打开伞，慢悠悠走进雨幕中。 　　———————— 　　车上，沈念心忽接到秦老爷子的电话，多是询问她在外面怎么样，沈念心回应说挺顺利，也问候他身体康健，左右都是工作跟长辈晚辈之间的问答题，但沈念心心思复杂不可赘述，还好老爷子没多说，只抱怨秦以深注孤生…… 　　终究还是提到他了，沈念心暗叹。 　　“他要是聪明一点，你就不会是一个人在外面辛辛苦苦。” 　　什么助理什么朋友在老爷子眼里通通不是人。 　　这话不算含蓄了，虽然老爷子可能自觉地挺委婉斯文。 　　沈念心捏紧了手机，偏头看着外面的雨水，笑说：“秦先生应该很忙，毕竟公司的事情那么多。” 　　她被他普及过，自知道他的产业多庞大，每日该做的事务有多少……说日理万机也不为过。 　　可跟她一起时仿佛总是很闲。 　　“不晓得咯，听萝卜那小子说好像是跟毛毛一起去了那什么F国，有一个并购案要他过去，诶，等他以后年纪大了就知道什么生意也不如娇妻孩子热炕头，你觉得呢？” 　　被暗示的某个“娇妻”沈念心：您这话我可能没法接。 　　“嗯……年轻人，可能事业为重吧。” 　　“他不年轻了！都三十了我的天！我三十的时候都快有孙子了！你们的心态可真好！” 　　您这牛皮吹的……您的心态才好啊。 　　沈念心有些绷不住对这位的怀疑态度，因为这老爷子实在是太不符合坏人的人设了。 　　尬聊不下去，她只能叹气说：“秦老，我也28了，所以……” 　　请对我即将到达的30岁高抬贵手。 　　“我的天，那你们还不赶紧！！！！” 　　“……” 　　就冲着秦老用生命在给她跟自家孙子做媒人的劲儿，沈念心也希望将来陈零调查出来的结果是符合她期望的。 　　“对了，你现在在哪？”老爷子总算换了一个话题。 第55章 人之常情 　　“刚到苏州。” 　　“奥，下飞机了？有人接吗？” 　　嗯？这个问题……沈念心若有所思，但想了下，还是回：“有，表哥。” 　　“表哥？好，是表哥就好，很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回家好好喝瓶牛奶压压惊，好好休息。” 　　连续好好好的秦老爷子仿佛终于放心了。 　　总算结束电话，沈念心抚了下秀气鼻梁，细细思索，嘴角不禁弯起，似莞尔，却听到旁边驾驶座上的人笑声。 　　“被逼相亲了？”表哥沈炀笑问。 　　沈念心睨他，掩了笑意，回：“以前不知道你耳力这么好？” 　　“听你说的话跟语气就能猜到了，肯定是一个让你尊敬的长辈在拉皮条…不对，是相亲，而且你并不抗拒。” 　　“嗯，是一个不错的长辈。”沈念心不曾在沈家人面前提起一切关于她爸爸命案的事情，所以到现在沈家人也只当当年是一宗正常的自杀案件，加上那时周慎跟沈家女儿闹得很不愉快，沈家人对他观感自然不好。 　　所以秦老的身份也只是一个不错的长辈，对外她会这么解释。 　　沈炀不知道沈念心隐瞒了这些，也就事论事，但另有所指：“我说的可不是这位长辈，而是他给你相亲的那个男人……那个三十岁的男人，你并不抗拒。” 　　沈念心一愣，眉眼微垂，很快轻飘飘回：“百发百中无一失误的心理学家？” 　　“自然有失误。” 　　“那我就是你这次的失误。”她说这话的时候看着窗外。 　　“我也并不抗拒我的好表妹成为我专业判断上的一次失误，但是呢……”沈炀脸上含笑，“这世上也总有一个人会成为你情感上的失误。” 　　沈念心指尖勾了下安全带，回头一笑：“这就是表哥你每天都MISS姑娘的根本原因？” 　　MISS：思念或者失误。 　　一语双关。 　　沈炀笑着认输了，情商高的表妹惹不起啊。 　　———————— 　　沈家是家风清正的家庭，家里人多数都读书好文化高，换言之就是普遍智商情商高，但沈炀跟沈念心年轻一辈中的翘楚，读书好又长得好看，外带脾气温柔，自然惹人喜欢。 　　但也不是所有人这样想，可能对于两个婶婶而言，父死母亡的沈念心无异于是拖油瓶一个，但如果只是拖油瓶，凭着沈家的家底跟她们维持表面上的品德，也不至于怎么样，最大的间隙就是周慎死后留下的那个摊子。 　　所以在晚饭的时候，沈家大媳妇蒋月就状似不经意地问沈念心：“念心啊，你好久没回来了，这次怎么忽然回来了？” 　　“刚好在外面办事，就想着回来一次见见外婆。” 　　“是吗？能待几天啊？” 　　“四五天吧，然后回B市。” 　　“B市？是那笔债的原因吗？不知道你已经还了多……” 　　沈家老夫人放下筷子，伸手握住了沈念心的手，柔声说：“既然难得回来，多待几天，不急着走。” 　　又回头看了一眼蒋月：“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那您外孙女说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哦！蒋月心里有气，却也不敢再流露什么，因为餐桌上其他人脸色都有些避讳跟不赞同。 　　一餐也就这么波澜暗涌得过了，小辈都在场，但算神色镇定自若的，也就沈炀沈念心跟沈老太太这个最大的长辈，其余人多数要么懵懂，要么不安，要么遮遮掩掩。 　　沈家有点家底，宅子是祖上传下来的，房间不少，自然有沈念心的，其实东西很少，她也就过几日回B市，用不着置办太多，何况屋子里干净整洁，被褥都俨然晾晒过放好了，她只拿出自己的随身衣物就行了，所以她很快收拾好了，且洗澡换了衣服，正出门的时候看到隔壁房间。 　　这是留给她妈妈的房间，也一直都是她妈妈的房间。 　　好像沈家一直都有她们母女的位置，从未遗忘过。 　　忍不住，沈念心走过去推开房门，却看到里面被褥一套竟也是放着的，跟她的一般无二。 　　好像从前她的妈妈带着她回家，要回总是一起回，年幼的时候一个房间，后来她长大，外公外婆就特地给她分了一个房间……就算后来她妈妈跟外公相继病故了，这个家庭也依旧当她们是一起回的。 　　两个人两个房间两套被褥，一起回。 　　沈念心眼里有了涩意，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掖了下眼角，转身下楼。 　　屋檐下红木洁净，屋檐外小雨淅沥微凉，沈念心双手捧着一杯红茶站着看雨，不知不觉中就有些失神。 　　直到她听到屋檐后面的屋内传来一些声音，是她的大舅妈跟大舅说话的声音。 　　猜疑的，摇摆的，纠结的，吵闹的…… 　　她静静听着，也不知是雨声还是什么声，直到过了一会，有另一道声音冰冷冒出，两夫妻才歇了声，颇有些悻悻，应该走了，但一个人留下了，而且还走到了走廊无言下。 　　比她高出一个头的人走到她身边，并肩而立，捧着一杯绿茶。 　　表兄妹一同看雨，过了一会，沈炀才说：“对不起。” 　　沈念心喝了一口茶，“人之常情，表哥身在其中，所以过于敏感了。” 　　沈炀倚了柱子，摇头轻叹：“是世俗常情，却负了亲情。” 　　“亲情，我得到了，只是不能总想着尽数得到，贪心是一种罪孽。”沈念心握紧了温热的茶杯，侧头看他。 　　“物以稀为贵，表哥难道不喜欢自己因此珍贵吗？” 　　沈炀莞尔，伸手弹指了她的额头，“总这么聪敏，了然一切似的……但我也怕你太了然。” 　　慧极必伤。 　　她必不知她如今的模样已经仿佛被伤透了，因此待人虽温柔宽厚，却也无求。 　　无求的人，很难有所得。 　　沈念心沉默了会，说：“表哥，稍等我把我的财务情况给你，帮我公开吧。” 　　沈炀一愣：“你……” 　　那是一笔何等庞大的债务，她一力抗下了，不说、不让问、更不让帮。 　　这让他气愤得无法自抑，甚至以为是他的父母伤她太深，让她不肯低头。 　　现在想来…… 　　不低头的她是对的，因她始终不失自尊，不管是对内的母族，还是对外那些人，她依旧是沈念心。 　　也越发显得他的父母有多不堪。 　　所以这也是从小到大都隐约想跟表妹一较优秀高下的他渐渐觉得自己不如她的根本原因吧。 　　人性啊，自我剖析才是心理学家最大的难题。 　　“我知道了，会帮你说，在你走后？” 　　“嗯。”沈念心指尖揉着杯沿，轻笑着：“我想珍惜。” 　　想让外婆放心，不用为她担心，想让那些想亲近她又怕父母说什么的表弟表妹高高兴兴，想让别人不会在她到这里的时候用意味不明的眼神揣度。 　　她想要的太多，大概现在才有资格去诉求。 　　沈炀看着她良久，忽喊：“臭心心。” 　　“嗯？”沈念心愣神，怎忽然这么叫她，尤记得这还是很小的时候这个小表哥不服她的成绩比他好故意这么叫她的。 　　沈炀却用宽大的手掌揉了下她的脑袋。 　　“找一个能让你愿意在他面前流泪的男人吧。” 　　好一会，沈念心轻声应了。 　　“会的。” 　　—————————— 　　候机室，林腾的电话一直响，一身笔挺西装惹所有VIP候车室所有女性目不转睛的秦以深不耐烦，拿起来。 　　“我是不是应该去给你们局里投诉一封信，说某位警官私自联系某个企业老板意图索要贿赂？” 　　MD，一直打一直打一直打，真贱！ 　　“去吧去吧，那我就去公开某个人对某个美人大掌柜求而不得狂喝酒吐成狗的视频。” 　　“哦，那我就让陈零黑了你的电脑跟手机。” 　　“哈，那女人会听你的话？你当你是沈念心啊！” 　　“我有钱，很多钱。” 　　“……” 　　你赢了！ 　　林腾憋闷，终于开门见山：“把燕影打成猪八戒的是不是你？” 　　秦以深皱眉，反问：“什么？” 　　“咦？不是你？我以为你这么死心塌地……”林腾半信半疑。 　　秦以深翻着杂志，声音冷淡：“办好你手里的案子吧，能挖多深就挖多深了，跟牢了这个案子，将来你可以凭此官升一级，省得还被技术入股的某人压一头。” 　　“你大爷！别提那女人！”林腾当然知道这个案子包含了多大的社会影响力跟正面效应。 　　从私人角度来讲，也的确有利于他的升迁，但从警察的原则来说，他本来也会尽心的。 　　“放心，为了你的未来幸福，我也会跟到底的！不过也需要你使力，你知道，有时候我的话语权不够……” 　　两人自有默契，很快结束了电话。 　　秦以深阖上杂志，瞥过墙壁视频上报道的热点新闻。 　　那个女人……哪里需要他啊。 　　一个人都深入虎穴力拔山兮气盖世了。 　　他都想给她打个电话喊666了…… 第56章 访谈 　　———————— 　　当沈念心发现自己邮箱里莫名其妙多了一封上千字个6字的奇怪信息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正是晚上，也许是她的原因，沈家大大小小这几天在宅子里凑得特别齐，不排除两个舅妈生怕她在老人家面前卖乖好将来多拿好处的忌惮心理，所以特别叫回所有的孩子在老人家面前承欢膝下。 　　所以造成了一群人分坐沙发上看着一老年人最欢喜的综艺小品节目。 　　但沈念心是因为被老奶奶特别叫着陪的，对于这种怪象也观感平静。 　　老人家自然也眼明心亮，只笑呵呵跟晚辈说话就是了，只是也留意到唯一的外孙女心不在焉了。 　　未知署名，满目666，像极了某个人面无表情自带音效的各种呵呵呵呵呵呵呵。 　　沈念心几乎能想象出他每次不开心时拧眉压嘴角瞪她的憋闷模样。 　　幼稚得无法无天。 　　沈念心只这么一想，就觉得特别好笑，手指好像就不受控一样，打出几个字。 　　——按这么多字，不累吗？ 　　好像又手指一滑，发出去了。 　　沈念心想撤回也来不及，不自觉掐了指尖，把手机放在了茶几边上。 　　但没等电视里的某个相声过两段对话，信息叮咚过来了。 　　沈念心咬了下唇，又拿起手机。 　　——你傻啊，可以复制黏贴！ 　　这人！你才傻！沈念心气呼呼得把手机翻盖压在腿上。 　　这个动作让旁边坐着看小品的沈老太太眼皮子动了下，侧眸一瞥，平常很敏感的外孙女却是毫无察觉，只重新将手机翻盖，又噼里啪啦打字。 　　发出去——你聪明，但幼稚！ 　　发回来——我幼稚，但可爱！ 　　简直了这人！要不要脸！ 　　沈念心深吸一口气，最终忍了，不再发信息过去。 　　跟这人吵架，她肯定输，而且还会引出他越来越臭不要脸的小宇宙超能力。 　　她压着不回，却不想放下茶几的手机忽然响动，吓了沈念心一跳，尤其是看到上面明晃晃的某人电话。 　　手一滑，手机铿锵落在地面，所有人都刷刷转头看来。 　　“我……我不小心，没事。”沈念心红着脸支吾解释，一边拿起手机想要挂断，却听到最敬重的外婆声音温柔又严肃说：“既是朋友电话，自然要接，不要失礼。” 　　沈念心：“……” 　　她不想接啊！ 　　老太太眉头一皱，仿佛很失望她这么不知礼数，沈念心只能接了电话，想要走远一些说话，却被老太太用手指扯住了毛衣衣角，而且好像无所知认真看小品你不要打扰我的样子。 　　外婆，我的亲外婆！！ 　　沈念心欲哭无泪，只能重新坐回去，压低声音又故作自然说：“有什么事情吗？” 　　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不远处的沈炀挑眉，眯起眸子的样子像极了狐狸。 　　沈念心全当没看见，但很快心神飞散，因为那边秦以深说：“没事，忽然手痒想找个人聊聊天。” 　　那你去打电信服务10086啊！ 　　“我……我这边有点事情，有事以后再说吧。”沈念心意欲挂电话。 　　“正事，关于我工作上的一些事情，你真的确定我们再不会替换了吗？” 　　乌鸦嘴！沈念心就怕这人每次说这种话，不禁羞恼，“我当然希望不会……但是什么事情？你说就是了。” 　　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她的确没有理由抗拒。 　　万一真的换了呢！ 　　不对，她怎么可以这么想…… 　　“你在看电视？” 　　“没有……” 　　“我听到声音了。” 　　“……你听力真好。” 　　“不许淘气，严肃点！听着，现在调换到XX电视台，看一下我的访谈，里面涉及我的工作核心。” 　　听起来很严肃，沈念心微微皱眉，“稍等会，我现在客厅，不方便，回房间看……” 　　“访谈时间到点，很急。” 　　“……”沈念心一时纠结，忽见到电视屏幕调换，而且是直搜频道数字，一秒钟到了XX电台！ 　　沈念心震惊了，转头看向某个外婆，外婆依旧从容优雅，一本正经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儿好像在说自己不仅没有老眼昏花，而且听力特别好，反应特别快，嗯，记忆力也一流。 　　不过这是两人之间的短暂交流，他人不知道，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转台，但无所谓咯，外婆喜欢看什么就看什么，反正他们只是陪着而已，玩手机的继续玩手机，走神的继续走神，聊天的继续聊天。 　　沈念心还来不及感慨自己外婆的强大，就看到屏幕上果然显露了访谈。 　　明显是经济层面的访谈，对于小辈而言本来是很枯燥的，而沈家多数人都从事文化事业，对这方面少有深知的，因此也不在意吧，最多看看女主持的美貌，再感慨她的言词专业，顺便赞美下她的笑容。 　　然后……镜头一转，采访对象出来了。 　　“哇！！！”本来兴致缺缺的表妹们齐齐哇了一声。 　　因为镜头拉长，从某个人的腿往上，明明是坐着的，却越发显得那西装裤下的腿长得要突破天际似的，完后是往上是修长手臂跟漂亮如刀削的手掌，精致袖口下露出了手表，那手表让沈念心一眼就乱了心神，下意识盖住手腕上的某个女式手表。 　　一个品牌的…… 　　这人双手交叠，大佬精英姿态，然后是那张脸，短发略凌厉，眉眼表情自带冷酷的金贵跟桀骜的散漫。 　　哇哇哇持续了很长的尾音，还外带七嘴八舌科普这人的身份。 　　虽然早已知道这人的外在身份，但从别人嘴里各种夸赞敬仰又是另外一回事，好像在告诉她，这个人的确优秀到让她不能忽略的地步。 　　也隐隐让她明确了这个十分优秀强大的男人曾为她动情。 　　她恍惚觉得自己心境有点变化，暗自嘲笑自己大概是入了世间女子的魔障，在这方面有了虚荣？ 　　可以前也不是没有十分优秀的男人追求过她，那时也不过是清风过境，波澜不惊。 　　所以……是秦以深这个人不一样。 　　———————— 　　不过一个严肃的高端经济访谈搞得跟八卦小报镜头一眼还自带拉长镜头跟特写？心中腹诽且有些不自在的沈念心低头不看，只对手机里的人说：“我在看了，有事晚点……” 　　“嗯，你挂吧。”秦以深难得这么好说话。 　　总觉得莫名其妙古里古怪的，莫非有大招？沈念心也就真的挂了，然后认真看起访谈，一边认真记下访谈中提到的一些经济论点，看着看着，她觉得自己对这人好像更了解了一些。 　　直到快结束的时候，那位女主持已经压不住专业素养下的少女心，忍不住跃跃欲试问了一个所有渴求收视率的访谈节目都会问的问题，哪怕会被广大专业人士疑心不够专业，但是呢……收视率至上啊！ 　　所以这个问题还是抛了出来——请问，秦先生你有对象了吗？ 　　沈念心正消化刚刚记下的经济论点，听到这个问题下意识抬头，也正好看见屏幕上那个男人漫不经心得回：“没有。” 　　跟之前的访谈问题没有什么不同的态度。 　　七分认真，三分随意。 　　“那假如秦先生择偶，可有什么标准？”女主持端正了下姿态，力图优秀醒目。 　　沈念心看了一眼，垂眸瞥了眼手机。 　　“有啊。”他说，然后慢慢说：“女的，擅长艺术，尤其美术、陶艺跟摄影，精通多种语言，但最喜欢古汉语，会认真研究古文化，还会看古董，一看一个准儿。不是很喜欢说话，但声音很好听。从不给别人难堪，就算别人再没教养，也不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不喜欢运动，爬山的话不到十分钟就要停下歇一歇，还故意抱着相机假装自己只是被风景吸引了要拍照，但不喜欢自拍，一张自己的照片都不留。纠结的时候会咬唇，情绪变化的时候会下意识捏东西，高兴的时候会偏头或者低头偷偷笑，生怕别人知道她笑起来特别好看一样。看起来特别柔弱，却不愿求助别人，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扛，从不肯在别人面前流泪，就算命悬一线也能镇定靠自己机智脱身，在别人担心得要死要活的时候，她还会笑着安慰人，柔柔弱弱善解人意，想骂她都不行，因为一骂就显得自己罪恶滔天丧心病狂。” 　　女主持人懵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专业素养，因为她比对了下这些语言，好像百分之九十都跟自己不搭嘎。 　　从表象上看像极了一切都很完美的白莲花，从内在看又符合内涵跟品格也同样完美的好女孩。 　　如此内外兼修，那就只能说是女神了。 　　“听起来十分完美，莫非是有真正这样一个女孩？”摆明这位大佬心有所属啊，但又说自己没对象？隐隐有些猜测但自觉被伤了芳心，女主持人只能为收视率做最后的奋斗了。 　　没了男人还得有事业啊！ 　　“的确哪哪都好，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不喜欢我。”他眉头紧锁，但并不显得愤怒懊恼，十分平静。 　　女主持人：“……” 　　资本大鳄大佬你的打开方式好像不太对。 第57章 秤砣 　　的确不太对，因为秦以深终于坐直了身体，盯着镜头淡淡道：“拒绝我三次，幸好我聪明，前面三次都只能算是预热演习，所以也不算是被真正拒绝，但不想给你带来困扰，也说好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对女孩子死皮赖脸，所以你不用给回应。” 　　然后他转头看向女主持，“如果演播时间限制，就把前面多余的问题砍掉一部分，请务必保证后面全部播放。” 　　女主持：“……” 　　他起身，扯了下袖子，微笑：“她一直都觉得我不要脸，那我就不要脸给她看，一定要确保她看到，否则我就白来了。” 　　不回应可以，但必须要让她看到。 　　让她一个电话都不打，让她故作冷漠，让她胆大包天孤身犯险！ 　　————————— 　　苏州沈宅，沈念心没有心思去猜想其他人是不是联想到屏幕上的那位英俊大佬说的人是她，因为她脑子里有些空白跟混沌，过了好一会才回神，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外婆的手掌覆在了她手背上，皱纹起伏的手掌其实很温热柔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还把她的手机递给她，眼神温柔宽容。 　　那是一种信任跟欢喜。 　　外婆很喜欢他……沈念心却知道这种发现并不让她为难——假如外婆喜欢，她会不会因此对他摇摆一些？ 　　没有，没有这种直接反应。 　　仿佛不知不觉间，她已然把他挪出那个早已决定全部拒绝的追求者名单，变得特殊，变得不可预料，变得让她不知如何处理。 　　但在这段不联系不过问的时日里，她又能渐渐深刻体会到这些变化。 　　除了从前那个人之外，她从不曾这么在意一个男人。 　　所以也就更介意她知道外婆喜欢他的时候，第一个念头竟是……高兴。 　　沈念心又愣了一会，但还是接过了手机，朝沈家老太天笑了笑，起身走到偏厅，站在落地窗下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起。 　　电话通了，她好像听到他的呼吸，有些不稳。 　　“你怎么了？” 　　“跑步了。” 　　“这么晚还跑步？”沈念心有些惊讶。 　　“从浴室跑出来接你电话。” 　　“……” 　　你住的地方一定很大。 　　她沉默了，好像这样自然又不涉及那个男女话题的开头没了后续。 　　他没让她尴尬，只说：“生气了？” 　　“没有。”她倚靠了墙壁，看着外面，眉目轻垂，声音也很轻。 　　“那真是太可惜了。” 　　“……”沈念心失笑了下，“你是为了故意惹恼我才那样的？” 　　“哪样？”他故意问。 　　沈念心捏紧了手机，咬唇：“我若是挂了电话，大概就轮到你生气了吧，秦先生。” 　　这算是威胁？ 　　“不是。”秦以深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低沉，他不想她生气。 　　不是故意惹恼她吗？沈念心看到外面月泽明丽，在这个角度也能看到那颗历经岁月却一直稳健的苍松。 　　苍松下碧波起涟漪，因桥下有本地的渔夫驾着乌篷船缓缓驶过。 　　“这种做法不像你的作风，你既说过不会刻意纠缠，就会说到做到。”沈念心抿了唇，感觉到那边那个人的沉默。 　　“你在保护我，我知道。” 　　她的声音柔软，通过无声电波通达遥远的距离，落入他的耳中。 　　酥麻了心脏似的，又钝钝地疼。 　　她没生气，因为什么都知道。 　　“就不能当是我为了你不像个男人？”他说。 　　“不能。”她回。 　　他在她眼里从来都高大担当，无所不能一样，像苍松，为她遮风挡雨。 　　“沈念心，你如果笨一些该有多好。”秦以深的话让沈念心恍惚了下，依稀记得那个人也对她说过这句话。 　　“可你这次错了。”秦以深忽然补充了一句。 　　沈念心一怔，听到那边的人沙哑了声音，磁性得像是刚喝过香醇老酒。 　　烈而沉。 　　“我只是在借着保护你的名义，让你知道我没有放弃。” 　　“我是故意刷存在感，现在看来应该成功了。” 　　“你没把我忘了，沈念心，我很高兴。” 　　他说完，似乎有低低的笑声，她的脸有了些微燥热，好像被他看破了一些心事。 　　但一时她也不知该如何回复，没法否认，又不想承认。 　　她跟他的关系太特殊了。 　　充满未知性。 　　最终，她开口：“秦以深……”这一声仿佛呢喃。 　　“我在”秦以深有些紧张，你说什么，赶紧说，我听着！ 　　沈念心捏紧了手机，将额头轻轻靠在了窗子上。 　　玻璃冰凉。 　　她轻声说：“晚安” 　　晚安？晚安你个锤子哦！秦以深漠了下，忽然回了，略带咬牙的怨气：“沈念心，我还没洗澡，不会那么早睡，不过谢谢你的晚安，也祝你晚安，顺便说下，你太难撩了，你属秤砣的吧。” 　　沈念心：“……” 　　你才秤砣！ 　　沈念心挂了电话后还有些失笑，笑着笑着，眼角略压惆怅。 　　秦以深啊秦以深，如果这世上真的会有那么一个男人让我心甘情愿在他面前流泪。 　　可能会是你吗？ 　　———————— 　　沈念心回客厅的时候，见到沈炀进厨房倒水，照面后，她有些紧张，怕他问，因为沈家其余人不知道她这些年做什么事儿，也未必了解她这个人，但沈炀肯定猜出来了。 　　还好，沈炀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问。 　　不过出来的时候也给她倒了一杯水，说：“听外婆说你明天回B市？” 　　“嗯，朋友结婚典礼，答应了。”沈念心喝了一口水，想到这件事，眉眼见了笑。 　　结婚了啊，真好。 　　“那你一定不是伴娘。”沈炀听着也笑了。 　　“为什么这么说？” 　　“伴娘不能太美。” 　　沈念心笑：“她也是美院出身的，美院里多是美丽姑娘，这话你可说错了。” 　　说起美院，当年进入美院没到半个学期就退学出过，这对于沈念心恐怕是有些遗憾的事情，而且对方是美院出身，到时候可能会遇上很多往日的旧友，沈炀看她表情自然，暗叹小表妹的心性果然不俗啊。 　　但表兄妹很快按下话头，去客厅陪着外婆看电视去了。 　　—————— 　　次日早上，沈念心跟沈老太太告别，走的时候，拥抱了她。 　　“外婆，过段时间我再回来看您。” 　　沈老太太摸摸她的头，“多运动锻炼，身体好点，让我放心。” 　　大概她也知道自己这个外孙女什么都好，就是不怎么爱健身。 　　沈念心一涩，“我有锻炼的，只是不喜欢跑步这些累的……” 　　在外婆不赞同的目光下，她只能应允，“好吧，我一定好好去健身，在B市跟川城都办健身卡，这样您可欢喜？” 　　外婆笑了，手指刮过她的鼻子，“去吧。” 　　沈念心走了，但让来接她的助理留下了一些东西，大概是古玩，笔墨纸砚都有，一套的。 　　是从B市特地带过来的。 　　沈炀一看就没让其他人动，帮忙小心收起来了，蒋月看了下，皱眉，“家里这些东西不少了吧，也不缺。” 　　她哪里看得懂这些东西，倒是沈老太太心明眼亮，知道这些东西金贵，有历史底蕴，不过主要因着是沈念心送的，她都喜欢。 　　老太太露出了喜欢，四个大人心态就有些复杂了，倒是沈炀很出人意料地来了一句：“正好今天周日，大家都在，那我就说一件事——念心那笔债务已经还了五分之四，剩下的她也应付得绰绰有余。” 　　在众人错愕的时候，沈炀尤其扫过自己爹妈的面容，意味深长得补充：“当然，她的收入是合法有效的，也没有半点所谓见不得人的资助，所以你们不用担心，也不要多想。” 　　明显意有所指。 　　蒋月错愕，也的确想歪了，因为那样庞大的一笔债务，她怎么可能短短七年就还了五分之四呢！ 　　绝不可能！除非是被包养或者…… 　　她下意识忽略了自己儿子后面的话，忍不住看向沈老太太，颇有怨念。 　　二儿子夫妻一家倒没想太多，只是有些懵。 　　沈老太太正摸着那方好墨，也没看他们，只很随意地说：“你们父亲走之前，的确清点过家里的资产，一共四份，我们两个老的一份，你们三个各有一份，该给的都会给你们，但我们老的那一份想给谁就得谁……他想给你们小妹，是怕她带着念心孤苦无依，不比你们一家双全，但当时你们小妹已经在F国得了癌症去世，这病来得突然，熬不了多久，你们小妹没让念心说，怕让我们两个老的白发人送黑发人，身体熬不住，如果不是念心他爸的事情出来，我们到那时还不知道……因此他走得十分伤心，跟我说他放不下，让我一定要照顾好念心，毕竟他一直最疼你们小妹，也最喜欢念心，这件事，你们两个哥哥该是知道的，我也没什么好掩饰的。” 第58章 资产 　　两个儿子到底是心有愧疚的，尤是想到带着孤女在F国孤单去世的妹妹。 　　其实……他们以前也很疼这个妹妹的，因这个妹妹待他们也极好。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是知道了那笔债务的事情，久而久之，总有些猜疑，也就生了间隙。 　　“念心懂事，就算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她也一个人扛下来了，等处理了所有的事情，等我们问了，她才说，至于她爸留下的那笔债务，数额庞大，常人无力承担，也需要莫大的勇气主动出面去承担——对于她这样的决定，你们或许有抱怨跟猜忌，但我跟你们父亲是十分认同的，后来我也应了他的遗愿，整理了两份资产都要一并给念心，就算远不能补全那笔债务，也好过让她一个才21岁的女孩儿独自承担全部。” 　　顿了下，老太太眉头微皱，目光扫过所有人，淡淡道：“但念心没要，一分钱都没要。这件事我从前不说，是打算好了这笔钱以后总归是要给念心的，不说，是要你们学会接受，说了，你们会想得多，也想得到更多，人之常情，我们看得透，你们也没必要否认。” 　　蒋月脸色难看，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法说什么。 　　好像她说什么就承认了什么似的。 　　“当然，现在我说了，也并非是要改变原来决定，而是要告诉你们，血缘天注定，亲情却看缘分，岁月太长，缘分若是尽了，人也就变了——作为父母，我们不愿这种改变，但无力去抗拒，所以你们想要公平，一块肥肉切均匀，我们当父母的就得提刀把自己的肉剁细了称量好，一份一份摆好，你们想拿便拿去，拿去了便可不再回来，我不强求，你们也不必勉强。” 　　“所以我已经让阿炀分割好了资产明细，你们两家人各自一份，谁也没多，谁也没少，但包括这房子在内的两份资产我都会给念心，当年你们父亲遗嘱上也是早早这么写好的，你们当我们两个老的偏私也好，当我们冥顽不灵也好，左右当父母的本该让儿女知道——有些东西不是我们非要给你们的，给了是疼爱，不给也非虐待，什么时候你们能知道这些，你们的孩子也会更幸福自在一些。” 　　这话不可谓不诛心了。 　　几个年纪20上下甚至更小的都低了头，天天被耳提面命防着大表姐免得家里资产被她拐走，他们不是没怨念的，但也在父母的影响下多多少少变了一些心性。 　　对大表姐也多少有些摇摆不定。 　　但此时却在奶奶的清明温柔目光下散了所有阴霾。 　　眼眶略有些热。 　　———————— 　　说罢，老太太一挥手，沈炀拿出了车钥匙，说：“爸妈，叔叔婶婶，跟我走吧，去律师事务所，咱们把这些财产转让手续给办全了，省得以后每天锻炼演技，工作之后本来就挺累，何必呢？当然，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会有立场上的偏私做手脚，等下你们仔细看合同就是，也可以另找律师咨询，而我爸妈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那一份，将来我一毛钱也不会要。” 　　这番话愣是把自己爹妈跟叔叔婶婶给气红了脸，尤其是当着几个小辈面前，那尴尬简直溢于言表，想要否认拒绝什么，却在老太太撇头管自己把玩古玩的冷淡下什么也说不了。 　　心难受得厉害。 　　有些东西得到了，必有什么东西失去了。 　　两兄弟尤记得当年小妹出国的时候说过这样一句话。 　　像是一种预兆。 　　死人几乎被迫出了门，上了车…… 　　两辆车子开出去。 　　车上，沈家二媳妇懵了好一会终于回神了，脸色略不安，“妈这是要咱们分家了？” 　　分家？！岂止是分家！ 　　“大概是伤心了，也不愿我们来往了，这事儿真是……我一点也不舒坦，很不舒坦。” 　　沈家老二开着车，却很想抽烟，也有一种抄书的冲动。 　　记得小时候，每次做错事，两个老的就会让他们抄书，这是家里的规矩。 　　可长大了，犯错了……才发现他们再不会让他们抄书了。 　　“我想大哥跟嫂子估计更难熬，阿炀那小子……” 　　沈炀开车，亲爹坐边上，沉默了很久才说：“刚刚你说的那话……不要一分钱……闹什么脾气？！” 　　沈炀没回答，只顾自说：“知道为什么我一直不找女朋友吗？” 　　都30了还没有女朋友，这的确是两人的心病，闻言都看向他。 　　“念心是你们从小看大的，姑姑也那么好，对我跟亲儿子一样，挑不出半点错来，就为了一笔债务，别说念心没拿半毛钱，就是要了又有什么问题，吃我们家大米了？你们却能把她防得跟什么一样，别说我胡说八道——七年前我亲眼见过你们两人私底下让念心不要把那笔债务带到家里来，我都明白那句话等同于让她以后不要再回外公家，也等于让她以后滚得远远的。你们知不知道后来我用了多久才让她肯出来跟我这个唯一的表哥吃一顿饭？” 　　蒋月两人脸都涨成猪肝色。 　　“至亲都能如此，将来我喜欢的姑娘跟你们没有半点关系，还不得委屈死？” 　　“我若喜欢她，就绝不会让她委屈，可又不能忤逆父母，索性不找了。” 　　“这一份资产有很多钱，拿到手后，你们可以安心了，至于外公外婆给念心的那份，如果想让你们儿子以后能挺直腰杆面对沈家列祖列宗，就想都不要想。” 　　沈家老大夫妻：“……” 　　造孽啊！ 　　———————— 　　沈念心可不知道苏州的沈家宅子里有了这样巨大的变故，此时正打开行李箱拿出衣服。 　　“不是伴娘？那就是当宾客？跟美院那拨人一起吗？” 　　陈零接到沈念心后把她送到B市的小别墅，帮忙整理了东西，毕竟也有半年没回家了，如果不是雇了钟点工打理，恐怕都不好住人。 　　“也不是。”沈念心想了下，说：“她小我四岁，晚了好几届，我上大学那会，她才读初三呢，也就没有共同的交际圈，但可能会遇上几个美院的老师吧，遇到了也好，正好我回国后这些年，其实跟这个圈子都没联系了。” 　　虽都在B市，但她的圈子比较私人，并不是公开的，加上到处跑，又注重隐私，估计当年那些同学连她在哪里做什么都不知道吧。 　　B市太大了，两千多万人，能在人海茫茫中遇见故人，那一般都是电视电影的情节。 　　“这个人你有联系？” 　　“嗯，因为跟那个福利院一直有联系……也算间接联系上的吧，是去年的事儿，这个小姑娘有点执着。” 　　想到苹果脸的某个女孩，沈念心眼神柔软了些，对陈零倒没有隐瞒：“她是孤儿。” 　　孤儿？陈零一愣，“所以她叫你过去是……” 　　沈念心笑了下，没回答，陈零恍然，也就不说了，都收拾好了后，休息的时候，她拿来电脑，把电脑里面的文件调出来。 　　“前段时间你让我查的，有结果了。” 　　有清单目录，也有链接，点进去就可以看到许多拍卖会的具体内容。 　　“我整理过，这幅画从未出现在任何拍卖所，是叫《绿萝》，对吧。” 　　沈念心一听她这话，心里略紧，“是，《绿萝》，我爸把它画出来后就是告诉我的，官方拍卖跟黑市记录都没有是吗？” 　　其实她自己也在借人脉调查，只是不比陈零快捷全面，而且更容易暴露。 　　“对，没有，所以现在可以确定这幅《绿萝》不是通过渠道流入秦老手中的，而是通过你父亲直接给予，要么就是……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非此即彼的意思，要么给，要么抢。 　　“对了，那老爷子愿意把画给你？”陈零思虑了下，提起这茬，“如果他愿意，是否意味着……” 　　沈念心摇头，提起在景德的时候燕影对她说的话。 　　“我大概确定对方已经从我爸手里拿走了东西，但没有从中得到最终想要的，所以想以我这里为突破口。” 　　陈零：“如果是这样，也不排除故意把画给你，借你的手堪破画的秘密，要么就是老爷子单纯要把画给你。” 　　还是二选一。 　　“但我自己半点也清楚其中的秘密，也对这幅画没有太多了解，当年我爸从不跟我提及这些事情，或许也是因为如此，我才能安全……”沈念心止住了话头，转而说：“大概目前要释疑的唯二途径就是通过警方调查堪破所有事情，要么就是我拿到这幅画，知道最终真相。” 　　沈念心对于前者报以希望，但并不觉得短时间内会有彻底的突破，显然陈零也没那么乐观。 　　“再等等吧，等我从内部拿到燕影那些人的消息进展再跟你说，对了，访谈那件事……我本来还想替你压一压可能会爆发的热点，防止有人人肉你，没想到半点水花都没有，只有一些看经济的网民讨论，媒体并不搞事儿。” 第59章 婚礼 　　陈零摸着下巴贼笑，“秦先生办事能力不错啊，说不给你带来困扰就真的半点不带。” 　　肯定用资本家的人脉给那些媒体打过招呼了呗，川城的媒体不往外报，别的地方媒体不敢报，普通老百姓不会知道那位拒绝了秦先生三次的姑娘到底是谁，但少数该知道的人会知道的。 　　“他是故意给一些人看的，把我跟秦家捆绑，让那些被我惹怒的赤山隐匿人员不敢随便动手，就算动手了，一些相关人员看在他的关系上，也会忌惮一些。”沈念心把弄好的咖啡递给陈零。 　　不管在哪个国家，哪个时代，资本都意味着力量。 　　她在景德用的那一手纵然效果斐然大获全胜，但用不了第二次，接下来就只能是防御了吧。 　　尤其是那燕影，其实这个人有太多次机会杀了她的，但都因为想留活口或者本身对女性的轻视给了她机会，可这次她连他固有的绑绳方式都提前研究并且解绑了，就是预防他参与了这次阴谋，下一次……他不会给她任何机会。 　　当然，这个下一次也得他从牢狱逃出来再说。 　　“我本来也怕你接下来会被报复，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还想让你在B市躲一段时间，结果瞌睡就来了枕头，有这条资本大鳄在前面挡着，那些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衡量利弊。” 　　至少郑长恒这种被赤山以利益裹挟的货色不敢再冒头了。 　　而且是一举双得吧，那告白可谓深情又霸道还特别不要脸~~陈零越来越看秦以深顺眼了，别怪她势力，是沈念心太需要一个能保护她的男人了。 　　陈零看了下身姿绰绰如杨柳扶风的沈念心，她正在跟那位小学妹聊天，表情认真，眉眼柔和。 　　这人大概不知道自己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最显宁静温柔。 　　这样温柔的人该被呵护的，陈零暗暗想。 　　———————— 　　次日，闹钟才六点就响了，沈念心起床洗脸刷牙，看了下时间，海藻，她有条不紊打理床被，又去了厨房弄早餐，七点的时候，旁边手机响起。 　　“早上好，果果……” 　　她笑着跟电话那边的人打招呼，B市某个宽敞的房间中，穿着婚纱的女孩一本正经坐着，任由化妆师给她脸上化妆，但在打出这个电话后，她脸上的笑意就绷不住了。 　　“念心姐，对不起啊，这么早打给你，你起来了吗好吧，我是怕你没起来，没能过来…” 　　“哈，六点闹钟我也是六点起来的，可困死我了，还是兔子拽我起来的，对，就是那个贪吃的兔子。” 　　“嗯，不说了，姐你忙，不着急不着急，开车小心哦~” 　　“对了，礼服给你准备好了，可惜前段时间你一直在忙，没在B市，嗯？不用抽空的，我把姐姐你的三围标准给了设计师，弄了两个码子的，姐姐你那么瘦肯定能穿~~~” 　　喜滋滋挂了电话后，陈果果旁边窜来一个娇俏的女孩。 　　“好啊，陈果果，你刚刚跟谁提起我了？我听到我名字了，说我坏话。” 　　“哪有说你坏话，你贪吃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好不！姐姐也知道的，我带你跟她吃过饭的。” 　　“哪个姐姐？奥，是那个……超级美的那个？” 　　兔子的声音有点大，这个房间内有不少陈果果闺蜜朋友组成的伴娘，一听这个就好奇问起来了。 　　尤其是她们试伴娘服的时候就知道陈果果废了不少心力去让设计师另做了两套礼服，都是为一个人准备的，好像就是因为怕对方没时间试…… 　　当时她们都觉得陈果果对这位沈姐姐可算是如亲妈般孝顺了。 　　不过那件礼服她们都看过，古典优雅，但色彩新潮年轻，总之是很不好驾驭的，非气质卓越之美人不可胜任。 　　只是这话她们不好当面讲，因为陈果果十分尽心，比对自己的婚纱还上心，所以她们只觉得这位姐姐恐怕在礼服方面会有些为难，万一不适合呢？ 　　然而，陈果果同学无比自信，谁都拦不住她伺候美人姐姐的心。 　　“诶，兔子，你认得？”有一个朋友好奇，十个伴娘其实圈子交叉得还挺多，好几个都是美院出来的，要么也是从事这一行的，所以对于这个神神秘秘从未见过的沈姐姐，她们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好吧，就是名字也不知。 　　陈果果通通以姐姐代称，她们也就当是她姐姐了。 　　“奥，认识的，五年前果果带我过去见过一面，说真的……当真美人，也是咱们美院09届的校花，可惜上了不到半个学期就退学出国了。” 　　同个高中又同个大学的兔子跟陈果果是感情最深的，时间也最久，见过也不奇怪。 　　只是提及校花美貌什么的，女孩子们都比较介意，问及照片，却半张没有。 　　有一个化妆师笑着说了一句：“依我看，在场所有伴娘都是美人。” 　　那倒是真的，美院多美人，加上圈子缘故，今天的伴娘大多数颜值不低，而且身材也不错，一排过去绝对亮眼。 　　不过如果能在美院新入校就被评为校花的，那大概也是真的名副其实的，只是不知道这么多年后，又会如何…… 　　“说起美院，果果，这次是不是我们美院很多前辈的都会过来，还有学长学姐他们。” 　　“应该会哦。”陈果果想了下，说：“有几个我认识的，还有几个是阿阳认识的，老师应该都来了，毕竟阿阳爸爸妈妈都是美院的老师，你们知道的嘛。” 　　“有单身的帅哥吗？” 　　“有的，我特地问过了，宾客里面一拨，伴郎里面也一拨，绝对优质！” 　　顿时一片欢腾，不过这些姑娘们也没时间谈论更多，因为新郎伴郎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 　　沈念心把车子开到了酒店，刚把车钥匙给上前来的酒店人员，手机响了，看到上面的名字，她顿了下眸子，朝酒店人员颔首道谢后走进去，一边接起电话。 　　“学长？” 　　“来了？” 　　“嗯？刚到，学长莫非也参加了？” 　　“你往前看。” 　　沈念心抬头，看到前面正站着斯文儒雅的男子，她没问他是否等了很久，因为有些话题是不能开始，的，徒留尴尬而已。 　　“刚好跟张阳家里认识，就过来了。”顾林羡跟她解释了几句，说：“你应该不是伴娘，是要给她当娘家人执礼吗？” 　　沈念心笑了下，“大概是妈妈这一类的角色。” 　　顾林羡好像并不惊讶，只是莞尔，“你这么说，我倒不好说你当得起了，因为你这么年轻。” 　　两人说笑了两句，顾林羡也不耽误她，也没提出把她送上酒店陈果果等人所属的楼层，因为知道她会婉拒，所以只目送她到电梯前。 　　正好这一列电梯停下，电梯门一开，抬眼就看到一堆穿着伴娘礼服美丽动人的伴娘。 　　12点的礼堂婚礼时间，现在才十点半，正是伴郎伴娘把新娘送到酒店后没多久的时间，任务暂时搁浅，她们也没憋在房间里，也不用跟新娘一样又得换一套婚纱，又得化妆，所以都一起下来了。 　　电梯里满目丽色，但这群伴娘自己却都被惊艳到了。 　　只因眼前一男一女太过出色，尤其是这个女子，说是天姿国色洗眼睛也不为过了。 　　“啊，沈姐姐！”兔子回神，唤了下，也从电梯出来。 　　沈念心笑着回应，伸出手摸了下她的脑袋，赞美她，“今天很漂亮……” 　　兔子脸红，激动说了好几句，然后才恍然发觉过来，“果果在上面哦，姐姐你上去吧~~” 　　沈念心颔首，也朝其余出了电梯的伴娘略颔首，正要走进电梯。 　　在一群女孩子中显得鹤立鸡群的顾林羡从始至终并未说话，只在她走向电梯后才唤住她：“等下礼毕后你是要坐在咱们学院那一桌吗？还是娘家那一桌？” 　　陈果果是孤儿，所谓娘家大概都是福利院的院长跟同期朋友等人。 　　沈念心被他这问题问得愣了下，还未说什么，顾林羡说：“李老师他们刚刚还在问起你。” 　　本来有些摇摆的沈念心顿时有了愧疚，说：“我会给老师们敬酒致歉的。” 　　“你喝不了酒，不用敬酒，老师们也舍不得。”顾林羡笑了笑，“进去吧，别让新娘久等了。” 　　沈念心进电梯，按了楼层，抬头看到顾林羡灼灼看来的目光，她垂眸，略偏头，避开了目光。 　　电梯门阖上，顾林羡神色略有黯淡，但朝兔子等人略颔首，转身走了。 　　他走了后，兔子等人彼此交换眼神，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美院08届校草男神顾林羡为什么单身至今。 　　“我听说今天在君舷酒店还有一场高端酒会，就在顶楼，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好多大佬都去的，咱们校长也应邀了，风传顾学长也会去，没想到他……” 　　众人的聊天渐行渐远。 　　—————— 第60章 再见 　　酒店大套间里，陈果果显然已经等很久了，看到沈念心的时候，如果不是化妆师按着，她早已跳起来抱住沈念心。 　　“小心，别胡闹。”沈念心上前轻按陈果果的肩膀，笑说：“都要结婚的人了，还这么闹腾。” 　　陈果果憨憨一笑，激动说：“姐，我都好几年没见你了，这不激动的嘛。” 　　顿了下，她又眼睛发光似的，“不过姐姐你比以前更美了……” 　　都说女人最好的年纪在20上下，最是芳华，可美人如斯，就算将近30，却越发气质如酒，醇厚芬芳。 　　尤是沈念心这种从美术到古玩，都是沉淀气质的行当，若是其中之翘楚，越是酝酿如美酒。 　　“谢谢。”沈念心笑了下，朝四位化妆师略颔首，后者四人见过多少美人，此时仍旧惊艳，看她气质绰约，也就感慨难怪陈果果那么坚定沈念心能穿上那礼服。 　　“对了，姐，你快去试礼服吧。”陈果果动不了，但之前特地订了四个化妆师，除了要为几个伴娘补妆外，也是有为沈念心服务的准备。 　　礼服是特地送到酒店的，在内屋，沈念心放下包进去了。 　　“这两件礼服码子有些不同，不过我看沈小姐身材这么好，绝对够了。”化妆师取下挂在架子上的礼服，沈念心只稍看了下就下意识按住了左手手臂。 　　果然是无袖的。 　　她也只是微微蹙眉，化妆师见到了，以为她是不习惯她们在这里，就说：“沈小姐您先换，等下需要可以叫上我们。” 　　这套穿起来并不困难，也不需要她们帮忙，沈念心颔首，她们出去后，她才脱下衣服，目光扫过左臂，阖眼，轻叹一口气。 　　—————— 　　内屋门开了，沈念心走了出来。 　　外面的两个化妆师跟陈果果都愣了下，有些失神，过了一会，她们的目光都不自觉落在她的左臂一侧——那是一截大概二十公分长的纹身。 　　粉梅绕一截细枝柔柔点缀，并不过分娇艳，清艳姝雅，就那么攀附在纤细白皙的精美小臂一侧上。 　　“姐，你这……” 　　“一个朋友是纹师，觉得喜欢就纹了。”沈念心轻描淡写，几个女的也觉得分外好看，也就没有深问。 　　良久，陈果果才说：“姐，我现在有点后悔结婚了。” 　　沈念心一愣，坐在边上让华转师化妆，却也失笑：“你这是哪门子来的感慨？” 　　“我应该像你一样独立，把自己活成更美丽的样子……这么早结婚，万一变成黄脸婆呢？” 　　就算再深爱对方，多数女性还是在婚前有这样的顾虑——婚后的样子，谁知道呢？ 　　一向开朗的陈果果也不免有这样的恐惧，但沈念心素手点了下化妆桌上放着的一小瓶粉盒，轻说：“结婚不分早晚，只是在你愿意的时刻给爱情一个名分，也给自己的幸福一个证明，这是名义跟模式上的事情。但你把自己活成什么样子，永远跟你自己有关，跟他人哪怕是你的丈夫并无主要关系。” 　　比如婚姻如果不快乐，继续还是结束也掌握在你自己手里。 　　在场几个女人都深以为然。 　　“不能把婚姻看得太神圣，但也不能苟且，自然就好。” 　　陈果果听懂了其中的深意，笑眯眯：“我答应阳阳那逗比的时候，自己觉得很幸福，这就够了？” 　　沈念心一笑，“我不吃狗粮，所以接下来你不要说话了。” 　　化妆师都不好化妆了，这个爱叨叨的新娘子呦~ 　　———— 　　“已经十一点半了，新娘还没来吗？” 　　16层的大礼厅之外好些伴娘跟伴郎都没进里面就坐，不是配合摄影师拍照，就是被亲友团拉着聊天，要么就是在自己三三两两拉着自拍。 　　伴娘跟伴郎的互动挺频繁，大概跟单身狗居多有关。 　　不过也有伴郎跟新郎共同的朋友过来打招呼的。 　　“许亦萱，这么多年没见，你越来越好看了。” 　　“是吗？赵毅你好像对每个女孩子都这么说。” 　　妆容精致的女子长袖善舞，跟好几个伴郎都开了话头，惹得伴娘那边多看了几眼，其实主要是看这个许亦萱身边的那个男子。 　　“这位是……莫非是你男友？”有一个伴郎试探性问，许亦萱也是美院的一朵娇花，谈过几个男朋友，都是年轻才俊，其中也有他认识的，却没有一个能跟眼前这个人相较一二的。 　　用那边伴娘们的说法就是——若都是清俊的高岭之花，顾林羡更显温润儒雅，如贵品兰花，但这个人不一样，明明容貌比顾林羡更俊美几分的他并没有那种出身跟家庭蕴养出来的贵气，只有一种苍白的冷冽，带着一些忧郁冷漠，可眉眼间又不刁难人，让人想要亲近，却是不能靠近的距离。 　　长在冰山上的一株苍树，孤独，是每个人看到他的最直观感觉。 　　“不是，这是我哥，他也跟陈阳认识的……”许亦萱说完，身边的男子朝众人颔首，也没有不耐烦，只是并不搭话。 　　但旁人倒也知道了他是个医生。 　　医生啊，这个职业还是挺让人敬佩的。 　　“不跟你们说了，新娘还没下来吗？我还没见过新娘呢~”许亦萱这话一说，伴娘那边的兔子微微皱眉。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许亦萱跟陈果果都属于近些年上升比较快的新锐，又因为画风相近跟崛起幅度差不多，自然有不少的冲突，虽然许亦萱是陈阳那边认识的人，但这种女人之间不可说的计较，就是陈阳也不知道。 　　毕竟谁知道圈子这么窄呢，许亦萱竟然跟陈家有些关系。 　　“果果还在上面化妆呢，要过一会才能下来，不如我们都进去吧。” 　　兔子不希望等下许亦萱膈应陈果果，于是提出众人进主厅，许亦萱看了兔子一眼，不置可否，但正要进去的时候，有一个人叫住了他们。 　　准确的说，是叫住了那个哥哥。 　　“许医师，许医师，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 　　被叫住后，自然不能走了，也恰是此时，电梯着升停留在这个楼层。 　　兔子捏着手机喊：“什么？下来了？哦哦，我看到你们的电梯了。” 　　她走过，有些急，裙摆扫过眼前，许亦萱侧头看去。 　　电梯门打开，那一眼或许是一眼万年，许亦萱的神情忽然变得惊骇。 　　陈果果没料到外面这么多人，吓了一跳，霎时脸红，但也很快很快看到了许亦萱难看的脸，心里一咯噔。 　　这女人啥意思啊？ 　　陈果果正不爽，却忽然察觉到她看到不是自己，或者说，她身边的那个长得好看的不要不要的男人也不是看自己。 　　——事实上，其他人也都没看她，他们看的是另一个人。 　　不过无所谓，应该的，他们本就该看另一个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陈果果骄傲地走了出去，让出了视觉空间，众人也就真的看清了电梯里面站在四个化妆师前面的人。 　　看清了她的脸，她的人，她身上的冰蓝水白碎光流裙。 　　那样纤细，那样婀娜，清骨神姿，如水如冰的清碎美感。 　　尤是那双眼。 　　她看着外面，眸色本沉静，因并不介意他人的目光，也习惯了这种目光，但这种沉静在此时起了波澜，有些跨越时空的失神。 　　沈念心没想到会在这里，会在此时见到这个人。 　　许亦琛。 　　———————— 　　如果一个人平时礼仪典范到极致，那么此时一个轻微的反常就是失态，如果此时一个轻微的失态是相呼应的——另一个人也如此。 　　那么旁人再神经大条也能察觉到。 　　那是一种共性。 　　只那短暂时间，就有好几个人察觉到了沈念心跟那个医师对望的时候……他们有种被电梯门缓缓割裂的宿命感。 　　“沈小姐……” 　　电梯门打开了，几乎要再关上，后面的化妆师察觉到异样，正要去按，沈念心先伸出手，轻按了下，一边侧头结束这样胶着的对望，并朝几个化妆师低声道歉：“抱歉。” 　　电梯门再次打开，她走了出来，礼服裙摆在脚踝处随走动曳动，但她的目光已经宁静。 　　“新娘呢？哎呦，你们在这里呢！丫，好美啊~~”婚庆公司的司仪过来喊人，一语双关地赞了陈果果两人，也提醒两人时间快到了，需要告知下等下的细节。 　　“姐……”陈果果上前，有些惊疑焦虑，倒不是因为等下的流程，而是她察觉到了刚刚的一些异样。 　　她从未见过沈念心有刚刚那样失态的时候。 　　沈念心没说话，只是伸出手，左手握住陈果果的手，朝她轻微笑了笑，笑容宁静致远，然后迈开步子，带着她缓缓走了过去。 　　那一幕大概是极美的，无论人，还是单纯的意境。 　　以至于众人都不自觉忘记了刚刚察觉到的异样。 　　除了少数人。 第61章 无声 　　比如许亦萱，她看着沈念心波澜不惊从眼前走过，脸色难看，眼中有怨恨，上前一步忍不住想要开口攻击，但手臂忽然被扯住，她回头，看到自己哥哥静谧的眼。 　　沈念心跟陈果果刚到司仪前面，后者正要说一下等下的细节，忽然愣了下，因为看到了一拨人。 　　这拨人人不少，但所有人都几乎只能看到那一个男人。 　　一个穿着雅黑色西装的男人。 　　如果用当时最富文艺系跟少女心的某个伴娘的话来形容，就是——他出现的时候，好像世界暗了，至于其他人都消失了，但又好像世界又亮了，所以我看见他来了。 　　很高，在欧美人里面都算是高的，至少一米八五了吧，腿长得摄像头屏幕都放不下似的。 　　他身边的人应该是保镖，问了柜台里面的前台这里是不是酒会举办一层，前台当然说不是，说43三层才是。 　　然后他们就走过来了，走向电梯嘛。 　　浩浩荡荡的。 　　沈念心看着他走来。 　　说真的，这也是她第一次见他穿着这么正式得出现在眼前。 　　以前他纵然穿着西装也都不太正经，不对，应该说他在她面前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排场。 　　第一次见，他就带着两个像黑社会马仔的小弟一边给她解围一边“调戏”他。 　　第二次，他在佛像下跟自己的爷爷斗嘴，一边若有若无看她。 　　第三次，他在大晚上颇为狼狈地蹲在她屋外偷吃方便面。 　　第四次……他开车疾驰而来救她，却把她一口气连车一起撞下悬崖。 　　第五次……那就是让她脸红心跳难以描述的各种尴尬替换了。 　　原来已经这么多次的接触了，她记忆里一步步被这个男人侵占吞噬，他一寸寸一次次得重复在她心上加深印象——所有的印象十有八九都是私人的，是他们两人之间的记忆。 　　非正式，非如此强势，非如此…… 　　当秦以深走过面前，沈念心看到他不曾看她一眼，那气质高傲冷酷得符合这世上绝大部分的资本家。 　　但她仿佛本能有了预感一样，下意识随着他路过眼前而偏头看过去，正正好看到他回头看了她一眼。 　　仿佛宿命，精准得无以复加，让她无从躲避。 　　目光灼灼，滚烫摄人，又像是一只盘旋天际的鹰，他锁定了他的猎物。 　　这样的回头注定是不同寻常的，在所有人看他的时候，他非要回头，这种动作带着强烈的目的感。 　　也非要看着那一个人。 　　他看着的是谁？许亦琛几乎是第一直觉就看向了沈念心。 　　但后者神色平静，仿佛跟这位走错地方的资本家并不相熟。 　　是了，若是相熟，何必无声？ 　　沈念心抿抿唇，她看到他笑了，进电梯前故意笑了一下。 　　她懂他的笑。 　　包里手机忽然响了下，她低头拿出手机，点开某人发来的信息。 　　——我就问你帅不帅。 　　沈念心顿时莞尔，回了一句话。 　　———————— 　　电梯关闭后，罗波扯了下衣领，咧嘴笑：“爷，怎么样，刚刚有气势吧！” 　　一群痞气甚重的高个精英都志得意满，而站在最前面的秦以深瞥了一眼旁边的电梯墙壁，看到里面的自己。 　　他说：“你们不重要。” 　　罗波等人：“……” 　　爷你太冷酷无情了！ 　　秦以深不理他们，只看着墙壁，暗暗想：重要的是我……沈念心，虽然看起来你并不是很在意皮囊，但至少我得让你知道——我比那个姓许的高，比他帅！ 　　手机信息响起，他立马拿起来看，脸上带着笑。 　　然后看到这样一则信息。 　　——罗波打扮起来挺帅的。 　　秦以深：“……” 　　罗波：我怎么觉得这电梯一下子有点冷。 　　———————— 　　许亦琛不知道在原地想些什么，忽然说：“进去吧。” 　　他顾自走进了主厅。 　　许亦萱迟疑了下，还是跟了上去。 　　—————— 　　顾林羡见到许亦琛的时候愣了下，微微皱眉，这人怎么在这里！ 　　目光在他身边身后绕了一圈，没看到沈念心的身影才稍微放心。 　　过了一会，礼仪流程到了，大概就是新娘父母带着新娘入场——既是孤儿，自然没有父母携着，但她有一个姐姐。 　　新郎这边的人早早听陈果果说过自己有一个姐姐，说实在的，虽然新郎父母这边对于陈果果已然接受，谁让是自己学校的学生呢，也算知根知底，可他们背后的家族对此不以为然。 　　孤儿，什么也没有，多少让人轻视的，就算她后来打拼出了成绩，也在B市偏一点的地段买了她自己的车房，但无父无母一个亲戚也没有，总归是…… 　　不过这姐姐是哪里蹦跶出来了？不是孤儿吗？ 　　亲友这边正说着，忽然都静了，其实整个礼堂会场都静了。 　　其实伴娘这边都不是很懂为什么陈果果要让另一个女人夺走自己所有的光彩，如果她们是新娘，肯定不愿意让伴娘或者其他女人美过自己啊，因为这一场婚礼必然要以她新娘为核心！ 　　这是不能退的铁则！ 　　然而陈果果这个奇葩，费心费力让别的女人美丽动人，自己还笑得跟痴汉小撒比一样。 　　不懂啊不懂。 　　直到她挽着沈念心的臂弯缓缓走来，那样欢喜，那样幸福，那样视若无人。 　　她只看到高大英俊穿着新郎礼服的陈阳。 　　而沈念心本来在看到许亦琛之后情绪有些恍惚跟怅然，但在见了秦以深后，也不知怎么回事，某些深藏心里的东西忽然就淡了。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再看陈果果跟陈阳对望的模样，她就有了一种很让她心慌的预感。 　　仿佛…… 　　—————— 　　顾林羡在台下失神良久，回神的时候，陈阳已经到了陈果果面前，很激动，又很拘谨。 　　司仪笑说：“啊，看来阿阳很紧张啊，是怕姐姐不肯把果果的手给你吗？” 　　陈阳紧张：“没，没有！” 　　司仪：“哦，那我把话筒给姐姐咯……” 　　他把话筒递过去，沈念心却已经把陈果果的手握着递了过去。 　　陈阳下意识接住，却听到沈念心深深看着他说。 　　“现在我把她交给你……毫无保留的。” 　　“但如果将来你不愿意再照顾她，亦无法让她幸福快乐，告诉我。” 　　“我会带她走。” 　　这是她代替陈果果从未出现过的父母应该说的话。 　　她是她的退路。 　　让她有底气来面对未来婚姻生活的任何风险。 　　若是不可进，亦可退。 　　这是告诉所有人，尤其是新郎家这边的人，陈果果不是没人护着的。 　　她的嗓子跟语调本就十分温柔悦耳，那么这话的内容隐约有些严肃，但在众人听来并不觉得反感，只觉得慎重真诚。 　　好像很容易入心。 　　是的，她的一切都那么容易让人入心，顾林羡无意识摸了下手表，目光执着于一个人。 　　司仪也有些惊讶，暗道这位美丽动人的姐姐认真起来气场有点大啊。 　　陈阳紧张得不行，“不不不，姐你放心，我一定一定一定永远不会放手。”说着强行抢过陈果果的手拽在胸口。 　　陈果果其实已经红了眼，几乎要落泪，但在此时，她仍旧来了一句：“我觉得我们吃小龙虾的时候，你一定会放手！” 　　众人哄堂大笑。 　　沈念心：“……”这是吃货的临场反应吗？ 　　陈阳尴尬，却也笑瞪她：“那不得剥小龙虾的肉给你吃吗？你敢说你每次不是吃最多的！” 　　得，撒狗粮吗？ 　　气氛一下子嗨了起来，长辈们也哭笑不得。 　　沈念心抱了眼角含泪的陈果果一下，然后走下台阶，她的情绪有些复杂，有为陈果果高兴的，也有因为一些往事而怅然的。 　　她走过场地，侧头看了下那边的酒席，先看到了顾林羡那一桌，于是走了过去。 　　但往下一桌忽站起几个人来，喊着：“学姐，沈学姐，这边这边！” 　　沈念心也是一闪眸就看到了那些人里面赫然有一人。 　　许亦琛。 　　他盯着她…… 　　沈念心侧开头，前面一桌的教授笑骂：“好你们一群小子，跟我们抢人？！念心，来，坐这边！” 　　几个教授连连呼喊，一群美院出来的大小伙子也只能悻悻，乖乖坐下，许亦琛看着沈念心从另一边走过。 　　她坐在了顾林羡身边，其实也就那么一个座位，可在有些人看来总有那么一些暧昧的味道。 　　许亦萱亲哼冷笑。 　　许亦琛转过脸，不再说话。 　　—————— 　　沈念心虽然只在美院念了半个学期不到，但因为入学前就已经有些成绩，本就被人所知，后画风开始渐渐成熟，天赋实在太好，一进学院就惹了许多教授青睐，说白了，她在美院的学业打开方式是开挂并且充满玛丽苏情节的，但谁也没想到她会忽然退学。 第62章 告白 　　其实原因也并不隐秘——是因为父母离婚的缘故，而她跟了她的妈妈，后者又身体不好，去了国外疗养，她也就跟了出去了，这种理由……当年没有一个教授能劝的，毕竟孝顺母亲是再理所应当的事情，何况她已经得到巴黎美院的录取通知书，所以也只能遗憾。 　　“差不多都有十年了吧，太久了。”有一个教授悠悠感慨，沈念心也恍然发觉时间竟真的过了十年。 　　也有人问起沈念心之后的事情，沈念心挑一些说了，但当有人问起她是否还从事美术行业的时候…… 　　“没有，后来算是从商了吧。”沈念心没有遮遮掩掩，但也轻描淡写，在场的教授都惊讶，但也没有多问，只是心里可惜。 　　人的一生命运实在不好说。 　　谁能想到文艺气质跟天赋十足的沈念心会从商呢。 　　她看起来就不像是个商人。 　　顾林羡在一旁听沈念心说起从商的时候，却微微皱眉，其实沈念心从事陶艺古玩也经营画廊，距离美术界并不遥远，甚至休戚相关，然而她这些年来好像有意隔绝自己跟过去的联系，就是陈果果其实也是近年才偶然再联系上她。 　　除此之外呢？ 　　顾林羡想起自己三年前偶然见到在一文化沙龙上出现的沈念心，当时欣喜若狂，顾不得绅士风度，非要了她的联系方式，保持了联系，可这种联系永远是单方面的。 　　她拒绝的不止是他，是她的一段过去，可这段过去里包括许亦琛吗？ 　　“对了，今天这君舷酒店不是有一场高端酒会吗？是为了下阶段的文化经济峰会做准备，阿羡你早早就接到邀请，怎么没去？”一个心眼比较憨直的教授忽然问。 　　顾林羡回神，笑了笑，“虽然酒会也在这个酒店，但时间有点冲突了，还是觉得参加婚礼见证别人的幸福来得重要一些。” 　　一个教授笑：“不，应该说自己的幸福更重要一些。” 　　一桌子的人都笑得意味深长，被他们看着的沈念心仿佛没有察觉一样，只是低头喝了椰汁，并不应答。 　　好在这些长辈也没有死缠烂打，调侃两句，看出沈念心的态度，再加上顾林羡有意引开话题，他们品出了一些微妙，也就不多说了。 　　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啊。 　　—————— 　　而在第43楼的酒会场地，觥筹交错，名流汇集，在小厅外的花絮走廊上，一个亚麻色波浪长发的高挑女郎抿了一口红酒，听了一段电话。 　　“所以，她在下面？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把手机扔给身边的助理，她往厅内瞥了一眼，有些意兴阑珊一样，直到捕捉到某个人影，便是如同高傲的猫儿一样显出了冷酷恶劣的笑意来。 　　提了裙摆，露出下面的高跟鞋跟一截修长小腿，她走了出去。 　　不少人留意到她的离去，因为她本就是这场酒会的中心之一，一个拥有强大背景的世界级美术天才。 　　尤忘娟也留意到了，更留意到这位Kristen Albert 小姐身边四个保镖也跟着走了。 　　气势汹汹，仿佛要去找什么人麻烦一样。 　　—————— 　　酒席正酣畅，沈念心跟这些故人聊得其实很不错，只是她鲜少介入关于美术的话题，倒是听到后面一桌的人提及上面43层酒会的事情，例数了那些大佬的一些事情。 　　有人提及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秦以深。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级数的大佬用这样的法子追女人。” 　　“是啊，我觉得不太现实，到了他们那个层次，有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啊……” 　　“也许是恰好那个女人不喜欢他吧……” 　　“我刚刚好像听人说秦以深出现过咱们这一层，走错了貌似…” 　　说着说着又扯到现在的女人大多现实芸芸，好像中途许亦萱说了一句什么，声音不小。 　　她说也只有个别女人会那样，会因为钱攀附有钱人，但有些女的不会，比如拒绝了秦以深的那个女子。 　　意有所指。 　　隔壁桌的沈念心也只是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并未回头看她。 　　吃喝了一些，沈念心放下了筷子，转而跟一些特地前来跟她絮旧事的老同学说话，一些旧事还可回味出美好，她脸上也就带了笑，不远处跟教授们说话的顾林羡看到了，不自觉也笑了。 　　但他们说着说着，就有喝醉了的一个人走过来，看样子应该也是美院的。 　　“沈念心……”他喃喃呼唤，声音却不小。 　　沈念心侧头，看到对方面色酡红，略带酒气，不顾朋友的拉扯硬冲到她跟前。 　　看清了样貌，虽然已经过了很多年，她还是依稀记得这人是隔壁美术班的人。 　　“你好……”沈念心给了回应，一边问他身边的朋友他是不是喝醉了。 　　朋友看懂了沈念心客气下的提醒，就拽住了他，要把他带走，免得等下太尴尬丢脸，但没能拉住，这喝醉的人力气也忒大了，没了理智吧。 　　“别拉我，沈念心，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很久了，可你忽然就退学了，我怎么都联系不到你……” 　　一个大男人，说着说着就哭了。 　　旁边的人都觉得这局面有点不好收拾，尤其是他的几个朋友，其实也都是同一届的学生，有两三个以前还跟沈念心认识。 　　这告白简直了，能成功才怪！而且保不准要被人当话题嘲笑，闹大了也给新郎新娘不好看。 　　不过到底还是让不少人内心蠢蠢欲动了。 　　起码有人踏出了第一步啊！ 　　“我听说沈学姐在读的时候，美院再无第二校花，独独她一个。”兔子低声跟几个伴娘说话，又感慨：“但美院追她的人虽然多，却远比不上其他学校闻名赶来的追求者……当年那一群才子公子争风吃醋的场面堪称一绝。” 　　几个伴娘感慨：这就是别人的大学啊！！！ 　　“我刚到F国手机就被盗了，很多联系方式都丢了，我很抱歉。” 　　沈念心不知道其他人在讨论她，只说着起身轻扶住了对方的臂膀，但也侧开身子拉开距离，避开那让她不太舒服的酒气。 　　顾林羡已经过来了，接替了她的动作，把这人拉开了些。 　　一看顾林羡，这些美院毕业的人多少有些忌惮跟恍然。 　　腾出手，沈念心还未再说什么，醉酒的人就痴痴问：“那我以后还可以联系你吗？” 　　顾林羡皱眉，正要说什么，却听沈念心说：“可以是可以，但被我男朋友接到的话，恐怕会有些麻烦。” 　　顾林羡一怔，众人也是哗然。 　　隔着一张桌子起身走来的许亦琛步子猛得顿了下。 　　沈念心都这么说了，其余人赶紧拉着人回去了，一边跟沈念心道歉。 　　“没事。”沈念心回应了两句，手机响起，刚好可以脱身，“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 　　沈念心走出了大厅，到了外面后，低头看上面显示的手机号码。 　　这是陌生号码，但也没有必要接，因为她已经知道是谁打的了。 　　而且她已经看到了对方。 　　———————— 　　大堂之外，有巨大的移动画壁格挡，在走廊上，“沈念心！”一个切切实实的欧美女郎咬文嚼字但十分精准得念出她的中文名字，只能说明对方是看重她的。 　　从曾经的敌对竞争关系来说。 　　沈念心看了看对方，也留意到她后面站着保镖跟助理，排场一如既往这么大。 　　“Kristen Albert”她也叫了对方的名字，算是回应，但心态多少有些起伏。 　　Kristen睨了沈念心一眼，双手环胸，继续用不错但还有些特异强调的中文说：“侦探先生说你在中国，并且今天还在这里，我不信，但，显然他是对的。” 　　“你找我有事？”沈念心并不追究对方派侦探调查她，因为没意义。 　　“大概想看看你是否履行诺言，或者，看看你是不是过得很差，然后我会更开心。” 　　虽然语言略蹩脚，但敌意跟嘲讽的意味如此明显。 　　沈念心露出古怪的表情，纤柔的眉梢下压：“你是想利用我？” 　　Kristen表情略变，但正在此时，她也见到电梯门打开，一个同样长款礼服美艳动人的女人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盛气凌人的 Kristen仿佛正在欺负清丽柔弱的沈掌柜。 　　尤忘娟面无表情，淡淡道：“ Kristen小姐在F国无法无天，难道在中国也想乱来吗？” 　　“乱来？我乱来了吗？我对她做什么了？” Kristen笑着走到沈念心跟前，笑容恶劣，仿佛真真要欺负沈念心一样。 　　高跟鞋发出锋利脆响，尤忘娟走过来了，跟 Kristen面对面对峙。 　　“Kristen，她已经不画画了，你这样的姿态，不觉得太难看吗？” 　　“我长得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难道你以为只有你的沈学姐好看？” 　　“不知道你说些什么！” 　　“我都说中文了，你还装听不懂，你是在忤逆你们的语言吗？” 　　“至少我们中国人从来不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是吗？那你当着沈念心面回答我那晚上你是不是喝醉了把我睡了。” 　　“……” 　　尤忘娟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也下意识朝沈念心看去。 第63章 私聊 　　沈念心觉得跟她说中文时还有些蹩脚跟词不达意的Kristen大小姐在这段对话里面显然心机深沉、挖坑麻利，一坑带着一坑，愣是把向来思维敏捷的尤忘娟带进了坑里，还不忘时刻拉着她躺枪。 　　但她也从这段文字里最终得知了Kristen的强大怨念根源——为什么讨厌她，因为尤忘娟。 　　这是过去在F国时的事情，但现在她忽然从F国过来找她麻烦，就是因为另一件事，一件大概才发生不久的事情。 　　她们发生了关系。 　　尤忘娟脸色灰败，面无表情，而Kristen也面无表情，一直冷笑。 　　大厅里面有人出来，看到这个场面都愣了下，但也被四个保镖拦住了，不得不往另一边走。 　　作为站在她们两人中间的沈念心沉默了一会，看向尤忘娟，“要换个地方谈谈吗？” 　　尤忘娟一怔，忽冷笑：“是想嘲笑我？” 　　“我不至于把自己变得比从前更不堪。”沈念心淡淡道。 　　一会后，两人下了楼，显然Kristen被抛下了，她也无所谓，因为她们三人如果都在一个画面里，最终结果都是她跟尤忘娟因为沈念心吵起来。 　　她预测，尤忘娟必须要跟沈念心摊牌了，也百分百要被拒绝。 　　这是好事。 　　Kristen正要跟着下一班电梯下去，忽看到一个人。 　　“是你？”她盯着许亦琛。 　　许亦琛冷漠看着她，Kristen并不喜欢过分苍白的男性，哪怕对方很高，也轮廓分明。 　　“我记得你，沈念心喜欢的男人。” 　　她踱步走过去，走过跟前，也甩下一句让很多人都变色的话，“一个可怜的男人。” 　　“你什么意思？”许亦琛问她。 　　Kristen挑眉，“我建议你自己去问她，因为我更期待这么多年后，她还会不会因为你充满弱点，如果不会，那你就比我想象的更可怜。” 　　然后她眨眨眼，摆手，“楼下见，许先生。” 　　—————— 　　楼上的楼上，比如第43层楼，秦以深端着酒杯，听到电话里毛毛的声音。 　　“爷，那家伙过境之后就进了B市，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我们一度失去对他的跟踪，听你的吩咐监控君舷酒店，但现在还没有什么发现，您觉得他真的会来袭击沈掌柜吗？” 　　秦以深站在窗下，居高俯视着下面变得很渺小的市区街道，淡淡道：“昨晚林腾跟我说上头已经着重要调查赤山，毕竟牵连的富豪太多，投诉的力度也不小，影响太大。而因为她的缘故也迟早要重新调查周慎自杀案，抽丝剥茧追本溯源。如果赤山想截掉这种可能性，把最关键的她KO掉是最保险的做法，让整个调查最危险的方向直接中断。” 　　有些案子，明白是怎么回事，能不能调查，怎么调查，最终如何结束调查又是另一回事。 　　这就是司法的高冷所在。 　　“好，那我让下面的人更小心一些，倒是警方那边真麻烦，各种程序要过，现在还没能过来……” 　　秦以深皱眉，他们不是公权人士，的确没法让国家力量随传随到，除非有足够的证据。 　　这也是最麻烦的地方。 　　“没关系，她跟陈零那边应该也有戒备，你们只是第二道防线，我希望不会用上你们的时候。” 　　秦以深结束电话，浅浅呼吸一口气，说是这么说，他却有些糟心。 　　——听说那个什么琛也在，还有乱七八糟什么学长同学一大堆。 　　—————— 　　楼下是一个很大的咖啡厅，沈念心跟尤忘娟面对面就坐。 　　尤忘娟先开口，“这么多年渺无音讯，谁也没法让你主动联系，今天这么大发慈悲，显然不是为了告诉我当年你为什么放弃了比赛。” 　　沈念心点了咖啡，把单子递给她，说：“我不说，是因为本来就如外界传言的，我的确把自己的尊严出卖了。” 　　或许是这些年所有人都这么多，尤忘娟反而没有因此恼怒，只沉沉道：“为什么？” 　　“八百万美元。”沈念心双手交叠，“它本身就是理由。” 　　尤忘娟盯着她，忽然嗤笑，“你当我傻子？你缺钱？就算缺钱，也至于出卖那样一个好机会？谁不知道只要得到那个比赛的第一名，在画界就真正腾飞到了名利双收的地步，八百万美元？往后随便画几幅画就够了！” 　　“ Kristen很强，我并没有把握。” 　　“撒谎！你知道你可以，所有人也都知道你画出的那幅画可以！就算是 Kristen她自己，她也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赢！” 　　沈念心沉默了下，说：“那就把原因扯回它固有的地方——我缺钱，所以卖了它拿到钱，至于你印象里的我不缺钱……我妈妈当时生了一种几乎无法治愈的绝症，每天都需要耗费一万五千美元的医药费，家里存款无法坚持更久，时间是很可怕的概念，一方面它让人的生命变得更久，充满创造性，一方面它又在无穷无尽地制造痛苦，让人陷入深渊。” 　　尤忘娟知道沈念心的妈妈去世，却不知道是那段时间的事，沈念心对自己的隐私隐瞒得太好，很多事情都是后来才传言出去，“那为什么……为什么你后来要销声匿迹？再没有活跃在画坛上，难道八百万美元买断了你的未来？” 　　“你觉得羞耻吗？”沈念心反问她，尤忘娟一怔。 　　“是羞耻的吧，当时所有人都对我的选择觉得难以置信，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最可耻的事情，几乎违背了一个艺术者本该有的原则，不止你们这么认为，我也是。” 　　沈念心指尖摩挲，声音薄凉，“因为是一件羞耻的心，我选择了放弃，也许你会认为这样的代价太过巨大，等于舍弃梦想，但于我而言，亲人就是最重要的，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后悔过。” 　　尤忘娟深吸一口气，指尖有些颤抖，“你说的这件事，我其实思考过这种可能性，但总觉得难以相信，因我始终觉得你并不该到那种绝境——你可以求助别人，你的周围并不乏可以帮助你的人，包括Alfred老师，他那么信任喜欢你，绝不会让你陷入这样的选择困境，还有一些人，就算未必有能力替你解决这个困难，但至少会帮助你一部分，可你没有，好像所有人都无关紧要。” 　　或许这也是她怨恨的原因之一。 　　对于这个话题，沈念心或许是没有确切有效的回答，所以沉默了下，而两杯咖啡也上来了。 　　服务员多看了这两位妆容精致着礼服的美人几眼，但很快离去。 　　咖啡到了，沈念心用指尖碰了下温度，说：“我跟许亦琛在那一年分手了，我提的。” 　　忽如其来，尤忘娟却是懂了她的意思。 　　这种事情，她连许亦琛都不曾求助，何况他人。 　　尤忘娟阖了眼，低头喝咖啡，过了半响才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看得懂别人的眼神蕴含什么样的情感，至少一大部分看得懂。”沈念心目光落在她身上，“但那时我们年纪都小，你甚至比我还小一岁，我觉得这可能是一种不确定的感情，你既然没说，我也知道自己无法回应，或许也是不够成熟，于是选择淡化跟你的联系，可能这也伤害到了你，我很抱歉。” 　　她当时察觉到尤忘娟喜欢她，的确有些束手无策，因她第一次面临来自身边较为交好的女性朋友的这种喜欢。 　　可她当时又确切沉浸于跟许亦琛的感情，注定无法回应对方，本想提醒对方，然而那时尤忘娟的情绪状态并不好，她不敢直接言明，只能装作不知，也在无形之中有意克制了跟她的关系。 　　“你那时鲜少接我的邀请，也不怎么跟我出去一起采青，我还以为是因为我们属于同一期，有竞争关系，你在避讳……”尤忘娟苦笑，却又抬头盯着她。“那现在呢？” 　　她的确不得不摊牌了，不然怕没机会。 　　沈念心也看着她，并无躲避，“人在异国，又都是故乡人，我始终把你当成那些年里最好的朋友，可知己那种，现在未曾变过，当然，我也始终对你，对一些人怀有愧疚，某种意义上，我当年的确选择了最自私的方式结束那一切。” 　　这就是回答了。 　　不曾变过。 　　但她的话又显得那么奇怪——她选择独立承受一切，却自认为是自私。 　　这是一种让人无力苛责的自私，就像她这个人，让人觉得无望。 　　尤忘娟握紧咖啡杯，“其实我不问，你不回答，我自己也知道答案，只是想给它一个妥帖的结局。” 　　“沈念心，比赛那件事之后，我对你怀有怨恨，因你背叛撤离了我唯一可以正大光明接触你的世界。” 　　“在川城再见你后，我既失望你真的远离了那个世界，又高兴就算在另一个领域，你也依旧优秀……但有一件事，我始终会芥蒂，但不会再问。” 　　什么事？沈念心大概猜到了——尤忘娟既然回国，又跟她见过面，私底下肯定会调查她在国内的一切，也自然调查出她爸爸的事情。 　　当然，那巨额的债务也会暴露。 第64章 解释 　　尤忘娟觉得对面这个人一定还隐瞒了什么，不止那些债务。 　　可以她对她的了解，既然隐瞒不说，那就是不想让人探究的。 　　所以不问了。 　　自然沈念心也不会再说，两人在目光相对中，沈念心说：“她来找你了。” 　　她看到了Kristen在尤忘娟后面。 　　尤忘娟皱眉，却瞥了一眼沈念心身后，说：“也有人来找你了，希望你我都能度过这一关，但我显然比你容易一些。” 　　她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说：“有点苦了。” 　　然后她起身，转身朝 Kristen看了一眼，走了，Kristen瞥了沈念心一下，也跟着去了。 　　说白了，她就是觉得这世上没有人能白睡她Kristen的。 　　尤其是跟她斗了这么多年的尤忘娟。 　　许亦琛到了沈念心身后，没有坐下，反而说：“我们走走吧。” 　　沈念心垂眸，沉默了稍会，应：“好。” 　　—————————— 　　“已经进来了？跟紧，别让他逃了，几楼？”秦以深得到毛毛等人的判断提醒，自己进了电梯，前往婚礼现场，没一会，他到婚礼礼堂，正看到陈果果跟陈阳跟亲友们说话，众人看到秦以深带人从电梯出来的时候都懵逼了。 　　就是陈阳的父母一辈都有些眩晕。 　　只见这人出了电梯后走出，目光一扫他们所有人，剑眉略皱，站在那儿遥遥看着陈果果：“陈小姐，请问沈念心在哪？” 　　一听到这磁性低沉仿佛浮沉这空间之中的声音，陈果果回神了，莫名觉得紧张，“姐姐？她在楼下……” 　　她说完就后悔了，这男人是谁？好可怕啊，万一他是找姐姐麻烦的怎么办！ 　　“楼下？谢谢，还有祝贺陈小姐新婚快乐，礼物改日送上。”秦以深说着走了。 　　等他一走，众人炸了。 　　我的天，帅炸！ 　　不过怎么觉得有些眼熟…… 　　楼下而已，秦以深很快就到了，一边跟毛毛保持联系，直到毛毛说已经找到对方。 　　“动手。”秦以深声音冷冽如刀。 　　继而轰的一声，放眼偌大的咖啡厅，内侧爆发激斗，有顾客尖叫，很快就有了结果，秦以深正要走过去，忽然听到毛毛在通讯器里面大喊。 　　“爷，这不是那个Brandon！” 　　秦以深步子猛然一顿，脸色僵住。 　　—————— 　　他们选了一楼，因为一楼外圈环形是他们曾经去过的艺术走廊。 　　那时候他们还在读高中，现在过去多久了？ 　　“12年了。”许亦琛说，身边走着的沈念心侧头看着墙壁上的这些艺术画，也有些恍惚，“是啊，都12年了。” 　　没想到都12年了。 　　都这么久，有些画面她都想不起来了，或许是一直刻意不想起来，久而久之竟真的开始模糊了。 　　就好像身边这个男人，她能记得的也只是当年清俊青涩的模样。 　　远没有现在这么清冷入骨。 　　但说完这番对话后，他们之间竟然再没有任何的话。 　　只能一步步，一步步沉默着绕着曾经无数次一起走过一起聊过一起笑过的回忆走廊。 　　他的梦想，她的梦想，他们的快乐，他们的过去，他们的未来。 　　都像是随着一步步重演，但始终无法跟对方说些什么。 　　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这些年，你在做什么？ 　　这些年，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他都没问。 　　只在走了三分之二的时候，他忽然顿足，问：“你的手怎么回事？” 　　沈念心快了他两步，也顿了顿，过了一会才转身看向他。 　　“纹身了。” 　　“你不喜欢纹身，因你骨子里最传统。”许亦琛目光深深，“我不敢问你其他的，因我知道自己没资格，但唯独这件事我要知道真相——我是个医生，沈念心，你的左臂有伤疤，而且是很严重的伤疤。” 　　沈念心指尖略掐，目光清越地看着他，说：“六年前去西藏办事儿，遇上了一场藏民冲突，不小心受的刀伤，的确留下了不小的疤痕，当时除疤技术也并不完美，怕我外婆他们担心，就索性在西藏那边找了一个师傅纹了一个图案。” 　　她没有淡化伤势，年限也对的上，许亦琛眉头依旧紧锁，到底也只剩下后怕，而无更深的隐忧，但仍旧盯着她那好看的梅花左臂，若是以前，他一定会上前仔细查看，确保恢复不错，没有后顾之忧，亦或者会想着以后一定要时时刻刻留在她身边，不让她再受半点伤害。 　　但现在不行了，怎么都不行了。 　　“以后小心点，照顾好自己……也……让别人照顾好你。”他的声音有些干涩，“让我放心，沈念心。” 　　沈念心对上他的眼，“好…你也是，照顾好自己。” 　　相顾无言，但最后还是沈念心保持了平静跟理智，“走吧。” 　　两人沉默着走完最后三分之一，却在大厅见到了刚散场下来的一些人。 　　多是婚礼上的，看到他们两人，这些人很是惊愕，不如伴娘伴郎跟几个美院的教授学生。 　　这两人…… 　　也有不惊愕却脸色暗淡的，比如顾林羡。 　　许亦萱是不平静的，浑身上下似乎都在愤怒，快步上前就要打沈念心，但手臂被许亦琛握住。 　　“许亦萱！”他低喝！ 　　愤怒中的许亦萱这次没怕他，只是眼眶红了，“哥！你忘了这个女人是怎么对你的吗？！妈妈因为她气坏了，差点进了急症室活不下来，可她呢？背叛了你转头就跟那个姓简的上了床，对了，你不知道吧，这酒店也是那个姓简的！” 　　她说着又指着那条艺术走廊，“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条艺术走廊已经改名了，叫什么心念！” 　　她抹了一把眼泪，怨恨地瞪着沈念心，“不过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家穷，还不起你家欠下的四亿债务，你找一个有钱的，爬他的床……” 　　啪！她的脸歪了，因为许亦琛打了她一巴掌。 　　场面一下子寂静。 　　沈念心皱眉，却没有阻止，只是面前多了一个人，顾林羡，他挡在她面前，低声说：“走吧，我带你回去，这里我会让人处理。” 　　沈念心看了他一眼，摇头：“不用，我自己回去，这边的事情也用不着处理，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说完，她听到许亦琛当着众人的面说了一番话，她听着却皱眉了。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是我先要跟她分手的，许亦萱，我不是故意要维护她，也不是跟你开玩笑。” 　　许亦琛面无表情，说：“妈妈进急症室是因为听说周伯父出事，欠下四亿的债务，怕我要跟着一起承担，于是逼我跟念心分手，我不愿意，她就用自杀来威胁，恰好那时候你招惹了人，需要不少钱摆平，就算我所有的积蓄加起来都不够，而且对方有人脉，插手干预了我的工作预选……我自保都不够，你跟妈妈都护不住，如何还能留住她？我做了一个男人最卑劣的选择，我答应了，但还没跟她提出分手，她就先提了。” 　　“知道为什么是她先提吗？因为先提的人在外人看来就是错的，她抛弃我跟有钱人在一起的消息也是她自己故意放出来的……因为只有这样，我这个一穷二白连自己都养不活的穷小子才能没有任何污点，不会被人看不起，才能理直气壮得走出一个光明的前途，而你跟妈妈的事情也是她帮忙解决的，我知道，她让人帮忙了，否则你我都没法脱身。” 　　许亦琛顿了下，神色冷漠：“这件事我跟很多人都解释过，如果有不信的，我一遍遍解释，解释到他信为止，但唯独对你我没有说透，因为你是我妹妹，我无法把自己这些年的罪恶跟痛苦都归咎在你身上。” 　　首先，许亦琛是一个很不喜欢讲话跟交际的人，也许跟从小的家庭环境有关，也或许跟他的本性有关——天生孤冷。 　　过去的那些年里，他几乎把所有的话都留给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陪他走过美妙而艺术的回廊，陪他走过最艰苦又青涩美好的年华，让他笑，让他有说不完的话。 　　可她走了，他就再也不会多说话了，除了不厌其烦得跟人解释着——解释是谁要离开，为什么要离开。 　　她没错，错的是他。 　　可再多解释，在这么多人面前，在这样不合时宜的场合，这些话是不能说的，起码不属于他的作风，他说了，只因为沈念心在场。 　　他不能让自己妹妹的胡言乱语影响这些人对沈念心的印象，此时不解释，日后再多言辞皆是负累。 　　毕竟人言可畏。 　　“说白了，只因为我弱小无能。” 　　说完，他的脸色比以前更苍白了几分，这种苍白是从灵魂深处流淌出来的。 　　好像有些隐忍的耻辱感，他不曾回头看沈念心，今天跟她走全曾经无数遍走过的那条走廊，已经用尽了这些年他所有的勇气。 　　许亦萱好像受到了重大的打击，但从她这个角度，她依旧认为这是自己哥哥故意为沈念心做的辩白，低劣自己高尚了她。 　　为了保护她，他不喜辱没自己，贬低自己的妈妈跟妹妹，毕竟她的哥哥那样深爱沈念心不是吗？ 　　不过好像没有她插话的余地，哪怕她那样固执，那样愤怒。 　　因为沈念心开口了。 第65章 袭击 　　她说：“我始终都觉得当年放弃你是我当时做的最正确选择，到现在也不曾后悔过，所以你不用愧疚，就如刚刚在走廊上说的，我希望你往后安好，一如你希望我能做到的。” 　　这话很冷酷，却是最让许亦琛好受的言辞。 　　说完，她看向许亦萱，眉头轻锁：“我的确不太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也包括许小姐你对我的，但我跟你哥哥的事情也终究是我跟他的之间的事情，中间并无怨恨，也在七年前就已经有了结局，别人没有干涉的资格。但唯独简先生这件事我需要说明下，他是我爸留下的四亿债务里面最大的债权人，我跟他一直都只是债务关系，本就欠了他钱，总不能还玷污他的名声，所以这种传言我不想再听你说第二遍，否则就算你的哥哥是许亦琛，我一样会找你责任。” 　　她说要自己解决，就真的自己解决了，用这么简单直白不含抒情的方式。 　　这不像是一个从事艺术的人会有的方式，倒真真符合了一个生意人。 　　却让人体会出了她的不留余地。 　　顾林羡略皱了眉，其他人更是不敢说话，尤其是许亦萱，想要反驳什么，却又惊于沈念心的气场。 　　在这里实在闹得不好看，尤其还是简行之的地方，沈念心轻按了眉心，打算离开， 　　正好此时几个电梯一起下来，有好些个面生但西装革履的人出来，排场很大。 　　刚好有一个老者一看到沈念心就眼睛一亮，“咦，沈掌柜！” 　　他不顾其他商业伙伴，径直带着保镖过来，气势赫赫，却半点眼神都没有给其他人。 　　“我还想说沈掌柜是文化产业古玩跟陶艺的领头人，造诣深厚，怎么这次酒会没有邀请你，这实在过分，问了简先生才知道是你推了邀请，是参加朋友的婚礼吗？真好，这不遇上了！” 　　老者显然身份贵重，旁边的几个商人闻言都附和，但有一个穿着浅灰西装的男子鹤立鸡群，自有一股闲云野鹤般的强大气质，无人能把他遗忘，因他的外表本就醒目，尤是眼角的一滴泪痣，眼角一掖的时候别显魅惑。 　　此时他笑着看向沈念心，微微笑着：“就因为沈小姐没来，不知多少人觉得我这次酒会办得不好，如此对下次峰会更是失了期待，我总不好说沈小姐就在楼下参加婚礼，没法压着你来参加酒会。” 　　“让简先生为难了。”沈念心认出了人，出于商场上的客套，她一如既往客气，也跟老者等人一一握手，“过奖，只是从业人员之一而已，算不得多厉害，但今日真是一个妹妹的婚礼，意义重大，不得不缺席，让诸位见笑了。” 　　她的气度舒仪，言辞斯文，并不逊色这些商业大佬的气场，加上容貌绝俗，更像是人群核心似的。 　　老者打量了下她，笑：“哈哈，不来也好，不然可没机会见到沈掌柜穿礼服的样子，果然是倾国佳人！往日你就不太喜欢这些酒会什么的，不过下次峰会可会参加？要知道赤山那件事可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心里慌慌，都骂川城那老大哥手脚太快，直接把你圈到了名下呢，好一个蜀道，都快领头咱们全国古玩界了，尤其是你的青萱，口碑真好，若不是前段时间我公司事忙，我也得抱着那些宝贝过去找你验看一二。” 　　“秦老抬爱而已，赤山的事情也不敢当，行内清风还得靠每个人自持，但是这种假货的确不能纵容。”念心淡淡一笑，正好手机来电话，就朝众人说：“抱歉，今日事毕，相约诸位来我那青萱小店一续，正好手头也有几个单子已经收尾，需要跟诸位商谈。” 　　今日她其实比较忙，一再有人找她。 　　众人虽然遗憾，但见她确实还有事的样子，也只能答应了，一起出去了。 　　简行之是东道主，看了沈念心一眼，将人送出去了，而沈念心走到一边接了电话。 　　这一幕前前后后看得众人一愣一愣的，前头吃酒的时候知道沈念心放弃了画画，不少人心里都惊讶，却也隐隐觉得她的光辉好像被斩断了，仿佛从神坛走了下来。 　　而且刚刚又得知她负有4亿的巨额债务，这就让人越发觉得她身上的光芒黯淡，甚至有跌入凡尘泥潭的感觉。 　　那个刚刚才借醉酒表白失败的哥们竟隐隐有种庆幸感，旁边的几个朋友也这么想。 　　4亿啊，他们这里所有人加起来一辈子也没有那么多钱！ 　　这已经不是属于爱情的范畴了，而是赤~裸~裸骨感的现实。 　　不过现实骨感的另一面就是双重戏剧性，转头就来了几位身份贵重的商圈大佬亲自给她搭建光辉平台，神光依旧，她卓越更甚。 　　只是沈念心并不知道他们所想，她的确有些忙。 　　“阿零？” 　　“Brandon已经到君舷酒店了，刚刚毛毛联系我，说人抓到了。” 　　沈念心神色一松，“抓到了就好。” 　　“不是他！那人不是真正的Brandon！他现在在哪谁也不知道！但我们的人都被假的那个Brandon引过去了，现在保护你的人很少，你在哪？不要待在酒店，至少不要一个人…喂，沈念心？”陈零语速很快，因为急切，但惊疑听到这个消息后，沈念心竟然没有出声。 　　这不正常！ 　　稍会，陈零听到沈念心有些颤抖的声音。“我在大厅，我应该看见他了。” 　　沈念心捏着手机，脸色惨白地看着前头走进惠选门的高个白人。 　　他穿着长风衣、双手插在衣兜里、戴着帽子。 　　顿足了下，他看到她，似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然后悠悠跨步走来。 　　步伐不紧不慢，很有个人特色，一如他的动作一直都很有特征，沈念心全身都泛起冷意，好像一下子就回到那个夜晚……忽然闯入家中的一伙人，这个把她按在桌子上并且拔出刀的男人。 　　不久前，她才知道他叫什么，Brandon。 　　七年了，恶魔再临。 　　而在一分钟前，简行之正送别众多商友，忽然眼角瞥到一个外国男子走进酒店，也就一眼，待对方进去后，他眼里深沉不见底。 　　无人知道沈念心在那短短的跟Brandon的对视中心头起了多少惊涛骇浪。 　　“沈小姐小心！” 　　但隐藏在暗处的一个保镖从大厅外侧冲出厉喝之前，沈念心已经拉开了跟众人的距离，试图靠近电梯那边，因为她知道可以救她的人现在肯定都在坐电梯下来！ 　　但来不及！保镖的声音爆出震动在整个大厅，所有人惊愕……Brandon忽然如猎豹迅猛而出，一把抓住了沈念心的左臂，把她往墙壁上狠狠一按，砰！ 　　震动如裂帛，那艺术走廊的玻璃墙发出剧烈的声音。 　　沈念心也感觉到了身体一震，后背剧痛，还有左臂被抓住的地方仿佛一下子让她回到了当年的感觉。 　　那样疼痛如裂骨，血肉被尖刀刺穿再狠狠割裂划切。 　　痛入骨髓！！！ 　　“沈念心！！！”在所有人几乎都被吓呆的时候，骇然无比的许亦琛不顾一切冲过来。 　　但Brandon已经从兜里出的右手指尖一甩，纤薄但锋利泛着寒光的弹簧刀显露众人眼中。 　　沈念心只看到他脸上熟悉无比的冷狞笑容，接着……抹喉！ 　　不，一个东西飞得更快，在空中飞过笔直的轨迹，直接砸向Brandon的脑袋！ 　　人的本能是先保护自己，Brandon也不例外，下意识用右手格挡了这个东西。 　　是手机！这个手机砸在了他的手上，力道真大，让Brandon都感觉到了手臂有一些疼痛，但握刀的力气还有，他察觉到对方的意图，便要继续击杀沈念心…… 　　但那人已经来了！ 　　从电梯出来的人反应多快？第一眼看到沈念心被袭击，没有任何迟疑，直接扔出手机。 　　手机飞出去的时候，他已经冲了出去，腿太长，速度太快，但Brandon要第二次攻击沈念心的时候，他已经跃过了沙发，直接到了跟前。 　　他的气势太凶，Brandon都来不及下刀就迎来了他的一个弹腿！ 　　Brandon不得不侧开，避开腿风，但手中弹簧刀一划，刷！寒光成线，朝着对方的腿划切，切空了，反而被对方近身，一个肘击腹部…… 　　他不得不左手格挡……砰！ 　　人爆退了好几步，也拉开了跟沈念心的距离。 　　许亦琛已经冲到了沈念心身边，那个保镖也到了，护在她身前，在众人惊慌担忧的叫喊中，沈念心抓着自己的左臂，额头细细密密出冷汗，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呼喊，只紧紧盯着前面相斗的两个人。 　　许亦琛看到她这幅模样就是一怔，下意识看向她的左臂，梅花，他确实介意这个纹身。 　　因总觉得古怪。 　　其实虽然那个袭击者刚刚想伤害她，但并没有实际伤到她的手臂，只是抓住了，是力气太大让她疼痛了吗？ 　　但不至于让她反应这么剧烈，除非是…… 　　许亦琛的脸一下子沉了，眼中也多了痛色。 第66章 攻击！ 　　Brandon稳住了身体，握着弹簧刀，盯着秦以深，而秦以深扯了下西装的领带，一步步走过去，但无形之中挡住了酒店大门的路。 　　而此时电梯也相继落下，毛毛等人来了，这是困兽之斗！ 　　大厅安保人员已经反应过来，紧急疏散人群。 　　简行之匆匆带人进来，正好看到那个袭击者动了！ 　　在十几秒前，Brandon面无表情，转了下手腕，忽用英语说：“那个女人情况不太妙，好像很疼的样子，你确定不去安慰她吗？” 　　他显然意有所指，带有嘲讽阴冷的气质。 　　秦以深目光沉沉，深不见底，淡淡回：“能安慰她的也只有一种方式。” 　　Brandon皱眉冷笑，忽然冲上前，刀痕如流光，切割的时候甚至发出了锋利的撕切声。 　　金属的质感。 　　它从秦以深的衣领前方滑过，但他往后避开，连续几次前进切刺，两人的进退速度很快，进攻跟躲避都像是预设好的动作戏，快得惊人，也险恶得吓人。 　　几个呼吸就过了好几次致命攻击，但猛然，秦以深抬手也不知是什么动作，反正极快，眨眼就扣住了 Brandon的手腕，内劲用上，一扭一按，只听得噶擦一声，这人的手腕就发出了扭断的声音，不得已，Brandon只能顺力卸力，免得手腕真的被折断，但也是这么一顺，秦以深的腿已经顶在了他的腰部…… 　　轰！Brandon整个人被踢飞出去，直接撞在了公共休息区的沙发上，但他身体也强悍，竟爬起来了……刚起来，秦以深的一拳来了！刷！险险避开…… Brandon的瞳孔猛然惊骇，因为第二拳以可怕的速度来了！ 　　砰！一拳落在他脸上。 　　人又被打倒了，但从下往上，Brandon握着弹簧刀狠狠往秦以深的腹部刺去！ 　　刷！秦以深的长腿更快，腿长占便宜啊，那一脚直接踹在了他的脸上！ 　　力道大大的。 　　轰！Brandon又被踢飞出去了，这次没能直接爬起来，反而被秦以深一脚踩住了握刀的手腕，一扭一按，他的下半身跪在地上，上半身被按在了茶几上，左手，对，他的左手被秦以深扣住了手腕拉直。 　　“沈念心！”他忽然喊了沈念心的名字。 　　沈念心其实一直都在看着，当看到 Brandon被秦以深折腾出这样的姿态时，她就已经要崩溃了。 　　整个人都在颤抖。 　　因为那一晚，她就是这么被按在茶几上，画画的左手也被按在上面…… 　　“仔细看着！”然后秦以深抓起桌上的烟灰缸直接狠狠砸在他的手肘处……冷酷残暴得令人发指。 　　噶擦！惨叫！ 　　沈念心浑身的颤栗忽然停住了，只愣愣看着这一幕，眼中猩红血丝依旧，但少了许多惊恐跟痛苦。 　　好像她的噩梦被这一砸一下子破碎了一般。 　　她的心理医师跟她说过一句话，恐惧，你的恐惧只能因为一件事被打破，那就是那个给你带来的恐惧的人，跟你一样恐惧并且痛苦！ 　　战争结束，秦以深看着痛苦凄惨如狗的Brandon，慢悠悠说了一句英语：“我叫秦以深，欢迎你随时请律师告我过度防卫，但前提是你先应付好你被指控的所有罪责，杂碎！！” 　　他把烟灰缸随手扔在地上，毛毛等人过来控制了Brandon，动作很不客气，也联系警方过来。 　　秦以深走了过来，就算经过这么激烈的战斗，但因持续时间不长，又应付得游刃有余，他身上的西装依旧笔挺，甚至连胸口的精致西装手帕都没有乱了半分，依旧显得他冷酷俊美气场巨大，像是降临的天神。 　　但他之前扯掉了领带，此刻领带松松垮垮，添了几分不羁散漫，不过他面无表情走来的样子还是十分吓人的，把许亦琛跟顾林羡两个人合起来的存在感都比了下去。 　　他也完全没看这两人，只走到跟前，抽出胸口手帕，打开，居高临下对沈念心冷冷说：“松开。” 　　显然生气了。 　　沈念心不知道何时起极怕这人生气，此时亦是如此，本能就把紧握着的左臂松开了…… 　　他把手帕覆在左臂上，盖住那梅花纹身，因为她手腕纤细，这手帕还能绕个圈打个结，他慢条斯理处理着手帕，也瞥眸看她，因为个子太高，所以一如既往俯视。 　　“怕了？现在才晓得怕，景德的时候怎么不怕？” 　　沈念心低头，抿唇不说话。 　　“不过怕也不要紧，反正我来了。” 　　秦以深轻描淡写，却带着强大的自信。 　　是啊，每次他来了，她就安全了。 　　沈念心靠了墙，仿佛身体舒缓下来，抬眸看他。 　　“我知道你在。” 　　秦以深一怔。 　　“从我离开川城的第二天开始，你就在，从郑州到景德，从景德到苏州，你一直都在。” 　　她握住了手帕缠绕的左臂，额头冷汗给她带来了冰凉的感觉，但她咬着唇，眼中猩红那么明显。 　　她看着他，表情那样怅然痛苦，但她很快低下头，伸出手，苍白纤细的手指落在他的臂弯，指尖揪住布料。 　　“秦以深……我们的事情，晚点再说好么？” 　　她这幅姿态已经是莫大的进步，秦以深知道，因为他从顾许两人的表情看出来了——她大概从小到大都不喜欢依附别人。 　　秦以深皱眉，最终决定什么也不说。 　　“你没出声，我就当你答应了。”她的声音那样轻，秦以深剑眉一凛，又颇有些无奈的意味。 　　“我在你面前赢过一回吗？” 　　沈念心笑了下，撑着墙壁起身，也没看其他人，只一步步走向被毛毛等人控制的Brandon。 　　毛毛有些紧张，怕她太接近，还好沈念心有理智，只在他跟前停下。 　　“Brandon是吗，比起你们这些年对我的调查跟熟悉，我第一眼就认出了你，我知道你今天为什么来，明知道我已经有准备，保镖跟警察都在候着你，可你依旧来了……要么杀了我，永绝后患，要么当替死鬼，彻底了结我爸爸的案子，这是你的目的。” 　　Brandon虚弱低着头，并没有什么反应。 　　“告诉我，七年前是谁杀了我爸爸……只要你说了，我可以不控告你当年跟这次对我的伤害，还可以帮你脱罪其他指控，告诉我，是谁……” 　　她的声音温凉清润，只是依旧虚弱，任何男人都该为此怜惜。 　　可惜Brandon不是正常人，他是个穷凶极恶的罪犯。 　　所以他抬头，眯起眼，微微笑：“就算我七年前把刀刺穿你的左臂，让你这辈子再也没法画画？” 　　因为是法语，所以多数人都听不懂，但秦以深脸色越发冷酷了几分。 　　沈念心捏紧自己的左臂，淡淡道：“是。” 　　Brandon：“奥，就算你患了叫什么剧烈创伤后遗症，每天做噩梦，还得了抑郁症，不得不去看心理医生？” 　　沈念心皱眉：“看来你们的确对我足够关心。” 　　Brandon忽咧嘴笑，“都没关系吗？可是很抱歉啊，你爸是自杀的呢~~欠了那么多钱，怎么还能活下去呢？至于我为什么袭击你，很简单啊，因为七年前你爸也欠了我一笔钱，让我不得不挟持你来威胁他，我相信法官一定会因此体谅我的，还有今天这一次……我说我只是爱上你了，想拉着你一起死，你信吗？” 　　这眼神跟表情都邪恶得让人心头发麻~ 　　MD！毛毛愤怒，正要给这王八羔子一巴掌。 　　“尸检报告有两份，一份是正式取用的自杀报告，一份是他杀报告。” 　　沈念心却不予置评，只盯着Brandon，眼中血丝增加，“我爸爸被人用利器刺入胸肋致伤倒地，伤口痕迹证明非自己本身能造成，是第二人所为，但他当时失去了抵抗能力，所在环境也就是房子被人从内部点燃，致死原因是在急速失血中忍受痛苦被活活烧死。” 　　“这份报告当时被勒令销毁，也的确被销毁了，但复印件被保留下来，就在我手里。” 　　Brandon目光闪烁，却也继续笑，“那又怎么样，你要凭这个报告重新上诉？没用的……” 　　“算上你呢？” 　　“我？你最多告我这次袭击你，七年前那一次的证据呢？我如果不认，你又能怎么样呢？我可不是你们中国人。” 　　沈念心没有被吓到，也不恼怒：“我那栋房子有三个监控录像，两个被你们拆除了，但还有一个，而且就在客厅，包括另外三个人在内，你们都被拍了进去，包括你们的对话跟行为，有这样的铁证，法官不会同情你的。” 　　Brandon嗤笑：“这不可能，如果有这一份证据，你七年前为什么不用？” 　　“因为太弱了，所以七年前我回国那次不过是试探，试探结果如我所想，所以我把它藏了起来。”沈念心垂眸看着他，“当年的我太弱小了，以至于让你们觉得一切都在掌握中，所以说了一些不该说的东西也不一定，比如你们都在服用一种国际追查的软性毒品，而你们恰好都属于那个组织的内线人员，就凭着这两件事，你这辈子都很难出监狱了，Brandon先生。” 第67章 你哭吧 　　“如果你能保持这样的骨气，那今天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毕竟就算是上法庭，我这样区区一件袭击案也不再那么重要。” 　　Brandon脸色铁青，他知道这个女人在威胁什么。 　　是的，把她的左手废了的确不算是什么大罪——跟他的过去相比而言。 　　但他不说话，沈念心也不再说话，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此时也没有任何说话的欲望，不管是许亦琛，还是顾林羡，还是不远处脸色难看的尤忘娟。 　　我之地狱，他人何能懂。 　　—————————— 　　警方来得快，虽然有意不说，但陈果果从还是从别人口中知道大概，当即就要去找沈念心，陈阳也没阻止他，但意外的是拦住他们的是他们的化妆师。 　　“陈小姐，如果你想给沈小姐心里好受一些，近期最好别找她，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继续你的蜜月旅行。” 　　“为什么？我……”陈果果有些不能理解，而且觉得这两人有些古怪。 　　“因为我们两个人是沈小姐特别安排保护你安全的——她知道自己近期可能会有危险，但除非跟你说明情况，否则不来参加你的婚礼，你会很难过，所以她才作此安排，包括这个会场，其实也被沈小姐一早就联系了简先生做了一些安保部署，确保婚礼顺利举行。” 　　陈果果跟陈阳一时说不出话来。 　　———————— 　　艺术走廊中，沈念心坐在椅子上，弯着腰低着头，一只手撑着额头，看着地面，她已经许久不说话，久到不知道外面到底怎么样了。 　　久到不知道那些人散了没有。 　　或许散了，想走的会走，不想走的也知道自己该走。 　　她不想回答任何问题，也不想告诉任何人她过去遭遇了什么。 　　那些她只能咽下的，藏了的……既然已经咽下，吐出来也是很痛苦的过程。 　　直到她听到脚步声，一个男人站在她面前。 　　她知道是谁。 　　“我在外面等了很久，腿都要站瘸了，你却半点都没哭？” 　　这话一说，沈念心抬头看他，轻轻问他：“你为什么不走？” 　　的确没哭，只是眼眶红了，但半点泪也没有。 　　仿佛一切都无懈可击。 　　秦以深神色平静，淡淡道：“我在追你，你不知道吗？” 　　沈念心：“那你觉得在此时，你跟我说这个，合适吗？” 　　秦以深：“是你说我们之间的事情晚点再说，我们之间还能有什么事儿？你的事儿你不肯跟我说，那也就只剩下了我追你这件事了。” 　　他其实也很能扯。 　　沈念心偏头看着长长的走廊，说：“秦以深，你让人去过F国，也许调查过所有，现在，你知道我的一切，比这世上所有人都更了解我，也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又为什么去川城，为什么接近秦家……你不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秦以深睨着她，“这是再一次拒绝我的前兆？我好像没告白。” 　　“不是拒绝，我只是不想自己继续犯错。”沈念心转头看他，“我在你面前并非完全的理直气壮，所以无法心安理得享受你的所有庇护。” 　　“是吗？可我觉得你一直在撒谎，比如接近什么的，你什么时候故意接近过我吗？我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沈念心抿唇：“……” 　　秦以深撇嘴，“没有，对吗，那就把这个目的留着，以后多的是给你图谋不轨的机会，但现在……你可以哭给我看一下吗？” 　　沈念心一怔，下意识咬唇，“都过去了，没什么好哭的，而且哪有人叫别人哭给自己看的。” 　　“如果以前没有，现在有了。”秦以深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把她故意避开的脸转过来。 　　四目相对，秦以深盯着她。“妈妈因为患上绝症，为了不连累你，自己拔掉了氧气管自杀，你很痛苦，却不敢联系外公外婆，只能去找国内的爸爸，但你没想到自己一拨电话，却给了那边正在威胁你爸爸的人可乘之机，于是你被找到了，被伤害了，你爸不得不妥协，让对方拿到了想要的，所以他被杀了，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是你害死了他们，你不就是这样想的吗？” 　　“你那么痛苦，为什么不哭？是因为怕被别人知道你这么十恶不赦，还是怕别人可怜你？” 　　“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你都不用再隐藏了，沈念心……” 　　秦以深的手落在她脑袋上，轻轻地，却带来莫大的安抚感。 　　“因为这一切，我都知道。” 　　是啊，如果有一个人已经知道，她就不用重复讲述那段经历，不用再次深刻体验那痛苦，也不用担心自己给对方带来负累跟难过。 　　他知道，他都知道。 　　原本神色还算平静从容的沈念心低下头，身体有些颤抖。 　　好一会，她重新弯下腰，抱住腿，低声啜泣，泪水一滴滴落下，在干净冰凉的地板上留下两圈水迹。 　　偌大的走廊上，环形轨迹，一高一矮，无声静寂。 　　像是孤独无望伤心的小兔子找到了一盘根大树，它躲在它的荫蔽之下，难过得哭着。 　　再难过痛苦的事，其实哭一哭就好了。 　　———————— 　　陈零接走沈念心的过程很顺利，秦以深没拦，简行之很配合，顾林羡也很有风度地送到门口。 　　“阿零，等她好一些了跟我说。”因为是一个圈子的，顾林羡走曲线也是挺好的法子。 　　陈零看他这么体贴，竟然没有怀抱爱慕之心死缠着，也没法拒绝，就点点头。 　　不过车子启动的时候，她下意识目光瞥过酒店大门。 　　车外顾林羡一个，艺术走廊玻璃后站着一个，大门口简行之一个，哦，角落里还躲着一个。 　　桀，沈念心啊沈念心，你祸害不少人啊。 　　—————— 　　引起男人战争的女人走了，男人们还在，顾林羡转身看向玻璃墙后面的秦以深，后者瞥了他一眼，理了下袖扣，有些冷峻傲慢得转身走了。 　　顾林羡皱眉，如果说他从前把许亦琛当做最大的障碍，那么现在他只能告诉自己——更大的障碍来了。 　　因为这个人在许亦琛没有彻底从沈念心心里离开的时候就已经突破重围杀入。 　　自古攻守难度向来是攻方更难，易守难攻嘛。 　　这个秦以深…… 　　与此同时，秦以深从艺术走廊走出去，恰看到坐在尽头椅子上的许亦琛，后者察觉到他的存在，抬头看向他。 　　这个男人的眼里有血丝，更甚于沈念心。 　　跟秦以深对望的时候…… 　　秦以深走过他身前，一个眼神也没给。 　　没有交手，好像也已经交手过。 　　—————— 　　车子启动开了很久，直到开到沈念心住所。 　　“念心？”陈零轻唤了下，一直闭眼的沈念心才睁开眼。 　　之前陈零到酒店的时候还吓了一跳，因为沈念心脸色很苍白，表情也十分憔悴，让人看着就心生怜惜。 　　她没想太多，只觉得情况很不妙，因此才急于把她送回家。 　　“你怎么样？” 　　沈念心摇头，只是伸手摸了下手腕，并不急着下车的样子。 　　都是这么多年的朋友，陈零隐约察觉到她似乎想说什么。 　　但没有，直到两人进屋，沈念心脱掉外套，坐在了沙发上，拿起一个抱枕抱在怀里。 　　“阿零~~” 　　“嗯？姐，你这有什么想说就说啊，你这样有一下没一下吊着，我膀胱会裂啊！” 　　陈零有点尿急，正要进洗手间，沈念心却有些恍惚得说：“我在他面前哭了。” 　　啥玩意？陈零扶着洗手间的门一愣，转身看她。 　　沈念心低头垂眸，一字一句，“我在一个男人面前哭了。” 　　不知为何，陈零下意识蹦哒出一个名字。 　　“秦以深？” 　　沈念心抬头看她，目光清幽，似还有泪水遗留后的微光。 　　“嗯，是他。” 　　是秦以深。 　　陈零沉默一会，说：“你等会，等我把一下尿再出来跟你说。” 　　沈念心：“……” 　　把……把尿？ 　　而在洗手间里，陈零飞速打了一个电话，又捂着嘴巴跟手机压低声音说：“完了完了，她真的被中央空调秦给勾搭了……” 　　手机那边的人发出声音，“嗯？” 　　轻微一声嗯，清冽极致，单单声音就让人感觉到彻骨的冷艳。 　　陈零也猛然清醒了，补充说：“她刚刚跟我说她在一个男人面前哭了，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梗，但显然她在告诉我那个男人对她而言是特殊的，最重要的是那个男人绝对不是姓许的！” 　　那边的人也没急着回答，好像在写什么东西，有钢笔字划过纸张的声音，过了一会，她才说：“是秦以深吧。” 　　“咦，你怎么知道？！！” 　　“前段时间他让人来F国调查，我发觉了，但还没联系他，他就找上了我。” 第68章 开门 　　“那你们见过了？” 　　“还未，他说他没时间，大概是赶着去当黑暗中的护花使者。” 　　“……” 　　行吧，陈零算是懂了，中央空调秦的摆放位置只在沈念心一个人的家里。 　　是冷是暖，都为她一个人呵护。 　　桀桀~~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看赤山的人有点狗急跳墙了。” 　　“不见得，听念心的吧，她心里有数，至于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回去了……本来想今日启程的。” 　　“？” 　　“她哭了，心理问题也就解决了，已经不需要我。” 　　电话结束。 　　远在M国的某栋海边别墅中，临海水声泛滥。 　　一个女子拉开抽屉从几份机密档案中抽出一份，打开袋子，拿出里面的资料，上面显露名字是沈念心。 　　“前段时间她的最新一次脑电波测试结果跟以往不同，应该受外界特异力量干扰，很可能跟那个东西有关，可以立案调查，但负责人必须是我，否则我不会承认这份资料有效。” 　　那边沉默了一会，最终回应：“但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已经拖延了太长时间，如果不是那个人又有了动作，上面早已废绝掉这项调查，你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仿佛这些年我一事无成？不过是一些简单的事情，我只在意我感兴趣的……这件事就很有趣，并且——我不介意帮我朋友。” 　　“私人感情是大忌。” 　　“没有感情的人已经都被你们送上绞刑架了。” 　　显然那边的人说不过她，只能答应。 　　通讯接触后，这个女子把手机扔在桌子上，双手环胸看着外面的海面。 　　面容静谧如远山秋水。 　　—————— 　　陈零出了洗手间，赖到旁边沙发，“你被哪个男人勾搭走这件事呢，我乐见其成，对于这个男人怎么样也总不会比你判断更准，我只在意你是否从中得到了快乐跟轻松，所以，你得到了吗？” 　　沈念心抵着抱枕，微微脸红：“什么勾搭，没有……只是我心里有感觉。” 　　已经感觉到她的确对秦以深起了不寻常的感情。 　　她爱过，不是对爱情一无所知的小姑娘，所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现在，你跟他之间难道不是你有一点点感觉他那边就能烽火燎原的关系吗？” 　　你一个搞IT的为什么会对这种事情用词这么准确！ 　　沈念心颇有些后悔跟这人提及这件事，便把抱枕扔给她。 　　“你净说我，怎么不提你跟林腾的事情！” 　　“我跟他什么事情？没事情啊。”陈零目光闪烁，接住抱枕后起身去倒水。 　　“你脖子上有印。”沈念心本不欲提及这种尴尬的事情，可敌方紧追不舍，她也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啥？”陈零下意识摸脖子，猛然发现自己这个动作有点不打自招。 　　果然，沈念心露出三分狡黠七分温柔的笑容，“你来B市，他在川城，今日自然没有，但前面几次我见过。” 　　末了，还补上一句：“而且不止一次。” 　　大杀器啊，连续攻击啊！ 　　但……那又怎么样！ 　　陈零咧嘴一笑：“好吧，我们家的小心心都晓得关注人家的私生活了，真不错……我是跟他睡了啊，SO？” 　　SO什么SO？沈念心下意识问：“也喝醉了？” 　　最近是不是流行这个啊？动不动就喝醉了把人给睡了…… 　　死仇冤家是一对，这边游戏互黑党也是一对？ 　　“是啊，我跟他都喝醉了，这个很正常嘛~都是成年人，谁还计较这个啊~”陈零随口说，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 　　没想到闺蜜如此铜墙铁壁，沈念心只能硬着头皮上：“那你也没资格说我。” 　　“我说你什么了？咦，你跟秦以深也睡了？” 　　沈念心顿时脸色爆红，下意识要找抱枕扔过去，却发现手头的已经没了，其余的挺远。 　　“没有，你想多了。”沈念心偏过脑袋，压过脸颊燥热，“我跟他还很难说……” 　　秦家的嫌疑几乎没了吧，陈零惊讶，但想着可能还有其他两人之间的问题。 　　诶，对于沈念心这种性格的人而言，谈恋爱向来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对了，今晚我需要睡你这吗？”陈零建议，沈念心摇摇头，“这个小区安保还行，房子里我也另外让人改装过，是瑾的人负责的，一旦出问题，会有人赶来，我放心。” 　　陈零也就放心了，更知道今天这样的经历，沈念心不需要别人陪伴，更需要一个人慢慢复原——尤其是她哭了。 　　哭了就是没事了，瑾是这么说的。 　　“那我走了，你的定位保持开通…” 　　“嗯。” 　　人走了，这不大不小的别墅就显得清净了。 　　沈念心在沙发上坐了很久，也不知在想什么，也许想了很多很多，但等她发觉天色暗了的时候，竟发觉她拢总也就想了两件事。 　　——爸妈的事，秦以深的事。 　　“秦以深……”沈念心轻轻唤着这个名字，然后…… 　　手机响了，上面就是那三个字。 　　沈念心一时有些慌神，但沉吟了些会，最终还是接起了。 　　大概明白对这人的心意，一下子就不如从前那样淡定了——好像从前也不是很淡定。 　　秦以深不知道沈念心这边的变化，如果知道，他肯定不会先保持沉默，但最终依旧是他开口。 　　“开门，我在你门外。” 　　“！！！！” 　　—————————— 　　大晚上的，这门开还是不开？ 　　沈念心用力抱了抱抱枕，最终放下它，起身过去开门。 　　门一开，高高大大仿佛门框都压不住他脑袋的秦先生就站在门外，手里提着好几袋东西。 　　“有拖鞋吗？” 　　“嗯？”沈念心忙找拖鞋……脑袋上面却传来某人轻悠悠说：“算了，你还是别找了，万一真有男士专用的，我就不进去了。” 　　刚好找出一双男士拖鞋并且拿出来的沈念心：“……” 　　低头看到男士拖鞋的秦以深：“……” 　　这牛皮都吹出去了，该怎么收回？ 　　秦以深木着脸，进退不得，沈念心把拖鞋放下，轻声说：“我表哥有来过的。” 　　脸上乌云散尽，秦以深淡然说：“我会在意这个？只是怕你尴尬而已。” 　　沈念心暗想，本来我是有点尴尬的，被你这么一弄反而不尴尬了。 　　在他换拖鞋的时候，沈念心看向他手里的袋子，出于礼貌也去接了，秦以深没避着，把一个袋子给她，沉甸甸的。 　　沈念心一看，竟是一条活鱼。 　　“你这是……” 　　“给你补脑。” 　　“……” 　　如果不是看你明里暗里跟我表白过很多次，我真的怀疑你是赤山派来气死我的。 　　———————— 　　沈念心今天情绪不佳，也没留意到自己一下午没吃东西，再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六七点，竟也觉得有些饿了，但这人亲自上门带着这么多食材，莫非也是饿了？ 　　“你没吃么？我去做吧……”她要拿过所有的袋子，却被秦以深避过去了，这人瞥她一眼，“知道什么叫乘虚而入送温暖吗？” 　　然后就又拿过她手里的袋子，长腿散漫得走进厨房，一阵收拾捯饬。 　　沈念心在玄关站了一会，脸颊微红，捏了下脸，呼出一口气，没去厨房那边，而是跑进洗手间。 　　如果是其他除陈零她们意外的人，她一定会更介意礼数，不会把客人一个人留在厨房，但现在她完全没想到这茬，好像也不觉得让这人去厨房弄菜什么的没礼貌…… 　　进了洗手间后，她洗了一把脸，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莫名觉得眼睛好像有点肿…… 　　大概是哭多了。 　　大概也很丑。 　　沈念心略咬唇，又认真洗了下…… 　　过了好一会，她才出洗手间，厨房里的食材竟然已经收拾好了一大半，但这人还没开始煮，反而榨起了梨汁。 　　沈念心刚进厨房，秦以深就倒了一杯果汁递给她，好像对这里的一切都无比熟悉自然一样。 　　“谢谢” 　　接过梨汁喝的时候，他问：“怎么样？” 　　嗯？什么怎么样？沈念心愣了下，说：“谢谢。” 　　“不是这句。” 　　那是什么？ 　　“嗯……原汁原味~” 　　“所以？” 　　“还得看你的榨汁技术好，很好喝。” 　　沈念心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了，幸好秦先生很满意，所以他回了一句：“谢谢，你也很好看。” 　　套路，这肯定是套路，可人就是这样的，明知是套路，你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在洗手间整理过自己的沈念心脸红了红，偏过脸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要做什么菜？” 　　“土豆牛腩，豆腐鱼汤，红烧扁豆……” 　　他说了五个菜，不算多，但也不少，一个人做起来的话…… 　　秦以深看沈念心站在厨房门口被灯光照耀出柔美动人的模样，本来要拒绝的话在舌头转了一圈，说：“当然需要你的帮助。” 第69章 又换！ 　　他答应了，沈念心反而心里一松，可能她骨子里就习惯了照顾别人，乍反过来会觉得很不适应，而且跟这人关系太特殊，她无法心安理得。 　　两人都是手脚伶俐的人，尤是秦以深虽然出身优越，竟在做菜上也很是靠谱，有些体力活儿都不用沈念心，只让她配合调料跟洗剩余一些菜就可以了。 　　这很轻松，沈念心背对着他在洗手台洗菜，偶尔他需要什么喊她，她转过身把东西给他…… 　　“我忘记买胡萝卜了，你这有吗？” 　　“我看看。”沈念心打开冰箱看了看，“有，我现在切块来得急吗？” 　　“可以。”沈念心拿出一根胡萝卜，不小心把格子上的水果酱碰到，瓶子落地就碎了，血红的酱汁溅射地面。 　　如果是一个人，沈念心肯定很从容，可今天有些慌，顿时匆匆蹲下身子拿起一半碎瓶，起身后转身要去拿扫帚跟拖把…… 　　眼前是高大的秦以深，太近了，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拖鞋踩到滑腻的果酱…… 　　人往后摔，腰肢被搂住，又被他往回拉。 　　手上拿起的半个瓶子再一次落地，但这次两人都没在意它。 　　“我的存在让你很不安吗？冒冒失失的。”秦以深说。 　　沈念心低头，“只是不小心，跟你没关系。” 　　“我希望你以后所有的不小心都跟我有关系。” 　　他声音低沉，没有任何遮掩，沈念心下意识揪紧了他手臂上的衣服，却忽然发觉自己跟这人太近了。 　　腰身相连，就是上半身也…… 　　某人的目光滚烫，脑子里却在不断回放着这样的心理活动——放长线钓大鱼啊，可持续发展，这是一辈子的事情，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刚想放开，却忽然察觉到沈念心只是脸红，却没推开他。 　　这………秦以深脑子一热，低头就吻住了沈念心，先是小心翼翼，但很快无法克制，变得强势起来。 　　因为他知道他们现在关系没定，一旦这个女人回神过来，肯定会躲闪开来又缩进她的龟壳里。 　　但她已经松动了，计划得更改！ 　　激进！ 　　沈念心被这人热烈的进攻吻得七荤八素，连人被他按在厨台前都没留意到，直到她察觉到小腹顶住了什么…… 　　一刹那，她脸色爆红，脑子跟身体都完全处于一个惊慌燥热的水平。 　　然后………换了！ 　　一秒，两秒，三秒。 　　到了沈念心身体的秦以深用女子独有的纤柔嗓子咬牙切齿。 　　“这么久没变，每次一到这个时候就…” 　　一亲就变？ 　　沈念心后退一步，扶住台子，更加欲哭无泪。 　　这个……下面怎么弄啊？ 　　我不知啊，追老婆好累啊~~~秦以深闭上眼，表情维持了几秒钟的生无可恋。 　　但在沈念心要撤退之前，他猛上前踮起脚尖勾住她脖子，强吻！ 　　又是一通缠吻热吻。 　　直到他们恢复过来后又吻了好一会……沈念心终于推开沈念心。 　　“锅要焦了…”她说完就转身去收拾地面。 　　秦以深：不吃了还不行嘛！ 　　—————— 　　收拾好地面，沈念心就去了洗手间，看到嘴唇红肿的自己，她有些懵。 　　虽说知道自己对秦以深动心，但是也没想到这转头就被吻成这样。 　　她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 　　四菜一汤上桌也就是八点的时候，已经不是适合吃晚饭的时间了，但真看到这么多色香味俱全的菜，沈念心还没做下去就有一种感觉，尤其是秦以深端出两碗饭叫她吃饭的时候。 　　家的感觉？ 　　沈念心顿足了下，羞涩感又软化成了暖流，进入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算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过家了，就是外公外婆那边，严格意义上也不算。 　　这个男人却给了她这种感觉。 　　“愣着干嘛，八点了，早点吃完才能早点睡觉啊。” 　　这话也够家常的，但睡觉这个词儿让刚坐下的沈念心表情再次不自然了下。 　　显然秦以深也反应过来了，但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当自己没说过。 　　不过一旦真坐下来吃饭了，有些尴尬的东西也在慢慢淡去，因为吃好吃的东西本身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尤其是内心藏着孤独的人，吃这么一顿晚饭胜过任何成就带来的美好。 　　“味道怎么样？”秦以深状似不经意地问，其实目光盯得挺牢，沈念心莞尔，就故意说：“这味道……” 　　秦以深皱眉：“如果你说不好吃，那这碗就你洗。” 　　沈念心笑：“好吃。” 　　秦以深满意了，“既然我做菜这么好吃，碗还是应该你洗，你觉得呢？” 　　她本来也没想过让他洗，但看他这么耍赖的样子，又想逗他，就说：“那我刚刚说错了，其实一般般，不怎么好吃。” 　　本以为秦以深会恼怒，结果这人点点头，“我也觉得一般般，所以等下我们一起洗。” 　　沈念心：“……” 　　秦以深：“而且还要改进，以后我会经常来做菜，你觉得呢？” 　　你觉得呢？ 　　这套路挺深，一环套一环，沈念心哪里是他对手，顿时低头用筷子夹了一块牛肉吃。 　　“你还没回答我。” 　　这人还不依不饶了！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元芳。”沈念心声音有些弱。 　　秦以深漠了下，问：“元芳是谁？男的？” 　　沈念心：“……” 　　不，他女的。 　　不是所有男人的问题都能让女人肯回答的，反正沈念心知道吃完也不肯回应秦以深那个“关于日后要不要经常来做菜”的问题，但一起洗碗这种事儿…… 　　“只是这么几个碗，我可以自己洗的。” 　　“我的目的不是洗碗。”特别理直气壮气定神闲。 　　那是什么？ 　　刚好在洗洁精泡沫中，她的手被若有若无碰到手指并且时不时勾一勾挠一挠。 　　泡沫滑腻腻的，对方手指修长，骨骼清俊，手掌亦宽大，仿佛轻易就能把她的手握满。 　　沈念心侧头看去，旁边高了她许多的某个男人袖子撸到手臂往上，一脸认真洗着碗，一副这只是意外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沈念心：“……” 　　莫非这人已经知道她对他动了心？所以这么厚颜无耻？ 　　她仔细思索了下，否定了这个猜测。 　　——因为这人以前也这么厚颜无耻。 　　—————— 　　好不容易吃完饭洗完碗筷，时针已经到九点半了。 　　沈念心琢磨着这人大概要走了。 　　“刚吃完要一起出去散步吗？” 　　“外面好像下雨了。”沈念心看了下窗外，顺手关了窗。 　　秦以深放下袖子，长腿踱步，坐在了沙发上。 　　“那我回不去了。” 　　沈念心一愣，站在沙发边上有些酬酢，“我记得你应该是开车过来的……” 　　“是，但一开到你家楼下就炸了。” 　　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做你的车真可怜。”沈念心哭笑不得，秦以深瞟她，“怪我？” 　　这眼神还能再明显点吗？当然怪她，怪她让他辛苦追求，不惜“炸”车。 　　沈念心脸红红，但一想他们现在的状态……脸上的笑意淡了，走过去坐下，说：“我们谈谈？” 　　秦以深有些戒备，“又要拒绝我？那我还是赶紧走吧，不给你这个机会。” 　　他起身就要走。 　　“诶，你等等……”沈念心伸手抓住他手腕。 　　这一抓不行了，秦以深当然不想走，回头盯着她，“沈念心，其实我骨子里并不是一个很体贴绅士的人，如果你再这样抓着我的手搞得很想我留下过夜的样子，那我就绝对不会走，今晚也会赖在你这里，并且未必愿意睡客房，你懂我意思？” 　　沈念心吓坏了，赶紧松开手，还站起来给他拿了外套。 　　秦以深悻悻走过去，在玄关口嘀咕：“你这可真现实……” 　　沈念心红着脸，“这也不怪我，谁让你乱开玩笑。” 　　秦以深接过外套，深深看了她一眼，在门关上之前，说：“我可不是开玩笑。” 　　沈念心：“……” 　　所以，她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她对他动心了，但需要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再来谈跟他的感情。 　　算了，目前还是不说了，总觉得说了会很危险…… 　　人走了，电话却来了，沈念心走到窗边看着外面。 　　“回去后，我会问问老头子家里那夜壶有没有什么反应，而且这次有点奇怪，好像中间隔了这么久才出现。” 　　沈念心也察觉到了，“本身我以为中间我们没见面，就不会替换，但你其实也一直在附近，在附近也没替换，要么是我们没达到那心跳频率，要么就是它的规则变了。” 　　好几次情况是以前可以替换，但当时就是没有换。 　　要么是他们以前的定论有误，就是它开始改变了。 　　秦以深：“你是想说不亲就不会换，一亲就换？” 　　沈念心窘了下，“我觉得可能是身体接触的原因。” 　　秦以深：“这个问题很严重，必须解决。” 第70章 旧事重提 　　为什么必须解决？如果不接触的话就没事，所以…… 　　沈念心等挂了电话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面如红霞。 　　———————— 　　自打那一夜分手后，其实两人都无暇顾及感情，不说秦以深家业大，有很多事情处理，就是赤山的样子关乎了古玩生意，也跟秦家牵扯不清，再加上要帮忙插手沈念心在其中的事情，他就脱不开身。 　　沈念心亦是如此，配合警方做了不少调查，外加在B市的生意，画廊跟陶艺馆还有青萱的三方项目都有一堆让她处理，而且因为她是案件中的相关人物，配合处理的时候，身份保密，跟另一方接洽的机会很少，反而没跟秦以深照过面。 　　更别提一起做饭吃饭了，这么一拖就是一个月。 　　一个月后，B市的风雅健身馆前，沈念心将车子停在外面，下车后，副驾驶座下来的陈零还不减八卦。 　　“所以你们再没见面吗？都一个月了。” 　　“你可以换个话题。” 　　“那一个月前的那个晚上你们就没在干点别的？” 　　“……” 　　沈念心觉得可能最近身边所有人都有本事让她面红耳赤无话可说。 　　这种话题，认真就输了，她当没听到，把车钥匙放进包里后就走向健身房。 　　“算了，我还是不逼你了，万一你生气了不健身，那就惨了。” 　　“我看起来就那么不爱运动么？”沈念心嗔她一眼。 　　“你更爱秦以深还是运动？你选一个。” 　　“……” 　　“如果不选那就默认是跟秦以深一起运功。” 　　“……” 　　真是够了！ 　　沈念心无比后悔拉上这人一起办卡健身，否则也不会这么一路都被各种调侃。 　　“那王者荣耀跟林腾你爱哪个，你选一下。” 　　“王者荣耀！” 　　沈念心无言以对。 　　不过健身于沈念心是答应了两个人的事务，是必然要做的，办了卡后就没打算虎头蛇尾。 　　所以除了第一天拉上陈零之外，接下来她有空就去，自然也请了一个经验丰富的教练，一段时间下来成果倒也不错。 　　“今天又不来吗？”她拿住这事儿去挤兑陈零，后者却也理直气壮，“健身不就两个目的，要么身材要么健康，我两者皆有，还去健身干嘛？” 　　“所以玩游戏？” 　　“不，我是在泡男人。” 　　“……” 　　她不太懂王者荣耀跟男人有什么关系，但依旧说：“明天你陪我一起吧，一个人有点无聊，顺便提醒你一句，假如你一直爱着荣耀，那么身材跟健康都是会背叛你的。” 　　到底是女人，也是怕自己真正的手机电脑两来回会失去健康跟身材，陈零答应了。 　　“等下我要跟赵老他们在清流苑谈事情，晚上一起吃饭吧，如果你没事干，也可以先过来在外面等我。” 　　“有事，干王者。” 　　“……” 　　网瘾少女一个，没救了，沈念心摇头无奈，从健身房出来后又开车去了清流苑茶楼，找到包厢后，她一推开门就见到了简行之。 　　沈念心有些惊讶，因为今天谈的事情，跟简行之并无干系。 　　“古玩这一行目前市场行情不错，我打算入手，也想请沈掌柜当我的顾问，今日特意求了赵老的人情过来打扰，还请沈掌柜不要生气。” 　　既是她的最大债权方，她哪有生气的资本，沈念心也只是客套两句，接着就坐下跟赵老等人商谈起来，因为不是什么机密，外加赵老等人都带他来了，也就更没必要避着。 　　沈念心没有心理负担，全程都很认真工作，也就没有察觉简行之时不时看她的目光，其余人却心明眼亮，越发觉得日后待沈念心要更客气一些。 　　茶水过了三波，甜点也上了两回，三个小时后才算结束，正好也到了饭点，赵老提出要一起吃饭，沈念心致歉，说跟朋友约好了一起，而且朋友也在茶楼等她。 　　如果是平时，他们也是习惯了，沈念心向来不喜欢出席酒会这些，也不喜欢跟他们这些生意人喝酒应酬，说是聚餐，哪有男人吃饭不喝酒的，尤其是生意人，所以他们也不强求，不过今天简行之在…… 　　“正好，我晚上也有事情，不过今天听诸位说的这些事情，越发觉得这一行很有意思，日后大有可能合作。” 　　众人顿时高兴了，也颇有眼色，纷纷告别，前后脚很快走了。 　　“简先生，再见。”沈念心跟简行之告别，后者颔首，看着她走进过道，很快消失不见。 　　垂眸，他转了下手上的戒指，轻笑了下，但眼里深沉隐晦。 　　—————— 　　自打那天茶楼之后，陈零就得知沈念心在清理财产了，因为她是她的网路系统管理员，她的很多财务信息也要过她眼皮底下的，所以陈零有些意外。 　　“这么着急？是因为要准备资产应付赤山吗？” 　　如果真的要重新调查周慎的案子，到时候少不了要付出钱财用在媒体资源上——假如官方内部也有赤山的人，要压下案子或者随便调查了事的话。 　　沈念心想说不是，但最终没有否认，也提了一句。 　　“四亿的债务还有一部分，早点还清也好。” 　　可在债务合同里面，不是还有好几年才是最后期限？ 　　陈零疑惑，但也没多问，因为这毕竟是沈念心的资产问题。 　　沈念心用了一天半整理自己的资产，调出了资金，最终打入一个账户。 　　看到电脑上的转账信息，沈念心也只看了一眼就起身去了客厅，倒水的时候听到书房电话铃声想起，她眉头一皱，放下水壶，走进书房拿起手机，上面的名字不出意料，她看了半响才接下。 　　“我以为你不会接我电话。”那边的人声音低哑，自有一种巍然不动的气度。 　　沈念心转着水杯，轻回：“简先生看到信息了？” 　　“你在提醒我，我们已经债务两清，你可以不用再理我，或者可以挂电话了。” 　　“但我毕竟没挂，也感谢简先生这些年来的宽容。” 　　“那就陪我吃一次饭吧，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说完后，他没有进一步，仿佛等她考虑，沈念心的确在考虑，最后应了。 　　“是该请简先生吃饭答谢。” 　　听到那边电话挂落的声音，偌大的办公室里面，穿着衬衫的简行之放下手机，双手摊开放在扶手上，脸上挂了不咸不淡的一缕笑。 　　“呵，还真是半点余地都不留。” 　　到最后都划着界限，不肯模糊。 　　———————— 　　既然是沈念心请吃饭，地方自是沈念心选的，蛮清净清雅的地方，也是简行之这种人会出入的餐厅。 　　她一向玲珑心，待谁都体贴 　　但简行之到了后，看到他们的位置就在窗边，光明磊落似的。 　　他眯起眼，坐下后便说：“怕我纠缠？” 　　如果别人听到他们的话，大概会觉得这两人之间不会那么简单。 　　“简先生不会。”沈念心垂眸，“对于简先生这样的人，个人品格跟尊严远高于一切。” 　　简行之身高腿长，双臂自然也长，两只手抵着扶手，手掌交叉，用不轻不重的目光瞧着她。 　　“但你还是怕我纠缠你，所以迫不及待还了钱，是那天茶楼吓到你了？” 　　看似儒雅温和的人，总有不为人知的一秒，比如当年跟这个人接洽商谈债务的时候，他就直接提出了交易。 　　又比如现在，他似乎也有旧事重提的意思。 　　沈念心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说：“无意义的事情，就相当于明知没有收益的项目，双方都没有继续商谈接洽的必要，尤以身份更优越的人损失最大。” 　　“损失是挺大。”简行之笑了笑，眼中深不见底，“尤是我见到你对那秦以深另眼相待的时候。” 　　沈念心皱眉，看他的目光有些思索，简行之的笑意其实并非真心，有种危险的感觉。 　　“你提及尊严，其实不算，生意人哪有什么尊严，只是当年你拒绝我的时候，你还不是生意人，只是一个21岁的年轻女孩，所以那是你的尊严。当然，当时我也以为那是你的爱情。” 　　在他的嘴里，爱情这个字眼特别轻飘，别有意味一样。 　　沈念心避重就轻，说：“我也感谢简先生当年放我一马。” 　　那么高的债务，真要逼她入绝境其实很简单。 　　她知道他有的是法子得到她。 　　“先别急着感谢从前，你应该在意现在。” 　　现在？沈念心指尖稍稍用力。 　　“秦以深”简行之提到这个名字，“如果没有他，现在跟过去不会有区别，可他出现了，而你待他跟待我却这么不一样，未免让我有一种——尊严被践踏的感觉。” 　　男人的思想或许真的跟女人不同，沈念心猜想简行之大概是被秦以深激起了男人之间的好胜心。 　　尤其是他们各自在自己的底盘领域是领头人般的存在，身家背景也不相伯仲，年纪也差不多。 　　若是从生物性质的狩猎角度来说，他不情愿自己输给秦以深？ 第71章 校庆 　　沈念心无意多想，因为那是简行之的事情。 　　“之所以不一样，因为简先生跟他本身就不一样。” 　　沈念心直面简行之，说：“而他跟所有的男人都不一样。” 　　简行之看着她，神色波澜不明，好一会，他才淡淡说：“吃饭吧，不说了，省得等下你饭也不吃就走了，那倒是我失礼了。” 　　接下来两人也不再谈这事儿，而债务问题已经结束，他提到了古玩一行的事情，她回答他一些问题，但关于当他顾问却婉拒了。 　　虽是婉拒，但很肯定。 　　简行之也不多说，只安安稳稳吃完这顿饭。 　　吃完饭后，沈念心也没再多想此人，不管他是否还对她有什么心思，她都不是从前那个一无所有还负债累累的21岁女孩了。 　　不过她也的确没时间想太多，太忙了，因为第二天她就应邀参加了B市美院的校十周年庆。 　　估计是上次在婚礼的时候几个教授回去说了什么，美院才再联系了她，本身这么多年没联系，又只上了半个学期的课，沈念心都不好意思回去占一个优秀校友名额，后来跟校方闲扯一番，答应去，只以普通学生去，校方无奈，也答应了。 　　美院之中，顾林羡看到沈念心车子过来，走了两步上前。 　　“你下车，我开过去。” 　　“好，太久没来了，不知道地方改了。”沈念心有些无奈，但她也无意再让顾林羡帮忙，只是对方太聪明，事事周到，刚刚提前打电话问她，她正绕路呢，也就说了…… 　　“没事，以后就知道了。”顾林羡这么一说，沈念心想了想，也笑了。 　　是啊，一切都在变好，她可以不用再逃避了。 　　有些舍不得的，终究舍不得。 　　停好车，两人走在校内主干道上，两边白桦树哗哗作响，一切都显得娴静美好，但也只走了一小段，沈念心就让他去忙自己的事了。 　　“学长应该是这次周庆的重要人物，庆典快开始了，不要耽误了。” 　　顾林羡抿抿唇，深深看了她，最终只能点头，“好，你知道地方，等下过来吧。” 　　他知道她这么久没回来，其实不为人多繁杂的周年庆，她只是想回来看看。 　　顾林羡走了，沈念心看着他的背影半响，步子一转，走进另一条小道，虽是七年光景，很多地方变化极大，比如校园越来越大，里面的建设也越来越多，可有些地方终究是不变的，比如这大片的白桦林，也比如那高高的香樟树，还有那不大不小的清幽莲花池。 　　她走在这条路上，也不知走了多久，听到热闹的动静，侧头看去，原来是周年庆的会场。 　　她迟疑了下，走了进去，站在后面看台上台下的互动，她的心情很轻快，所以看着看着脸上也带了笑，这一抹笑意不知怎么就落入了一些人眼中。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过来。”尤忘娟从前面最好的位置绕了一圈到最后面站在沈念心边上。 　　沈念心对她也没什么心理负担，打量了下她，笑：“我以为你回F国或者M国了。” 　　“本来要走的，后来就不想走了。”这种后来可能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Kristen Albert，尤忘娟要躲着她，自然在自己本国老家更好躲一些。 　　沈念心也不说破这一对冤家的恩怨情仇，“多留些日子也好。” 　　“你呢？什么时候回川城？还是要久留B市？” 　　“不一定，这边事情还没收尾，但交通发达，有事时常来回也说不准。” 　　尤忘娟默了下，说：“那件事我仔细问过人了，如果有需要帮忙的，一定要说。” 　　沈念心侧头看她，“就算我不说，你也已经帮忙了吧，否则也不会跟伯父伯母低头，愿意久留B市……谢谢。” 　　她总是这么聪明，尤忘娟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大概是觉得跟她距离更遥远了，但没有年轻时那么难受痛苦，只觉得恍惚怅然。 　　大概是真的长大了，知道放下。 　　这样一想，尤忘娟反而觉得这也是一种好事，起码她没弄丢这个朋友。 　　不过两人正看着庆典活动，却也渐渐察觉到别人看她们的目光有点奇怪。 　　这种一瞥一瞥的试探目光，还有些指指点点，尤其是女孩子，时不时看两人，又低头看手机比对什么一样。 　　沈念心以为是尤忘娟的名气，就说：“走吧，去C度喝一杯怎么样？” 　　C度是美院内部的奶茶店，虽然美院美女众多，也多是爱美爱身材的，但说起奶茶，女孩子鲜少能抗拒，因此一直都是美院内部生意最好的店。 　　沈念心邀请，尤忘娟当然欣然答应，但两人刚要走，就见到两个男子堵在跟前，拿了一个话筒上前逼问。 　　本来第一反应沈念心以为是来找尤忘娟的，毕竟后者这两年在国际上名声不错，正是上升期，在美术圈里绝对是一匹新锐黑马，但她估计错误。 　　这两人是来找她的！ 　　“沈念心沈掌柜，请问红橘周报关于你跟简行之秘密吃饭的新闻，看起来两位关系匪浅，盛传你们已经是男女朋友……” 　　当听到简行之的名字，沈念心眉头就下压了。 　　红橘周报？大概是那天被偷拍到了，以简行之的身份，难怪会上热点。 　　而这两个人可能是狗仔，恰好在校内看到她，就来凑新闻热点。 　　这不算什么，狗仔本就以此为生，就是那些正经的财经报不也为了噱头卖八卦热点。 　　但沈念心介意的是简行之就在台上。 　　或许是这两个狗仔的声音不小，引来了前头一些人的注意，作为校方这些年最大捐赠方的简行之抬眼看她。 　　或许一早就看着她了，所以她才打算离开。 　　现在四目相对，沈念心看懂了一些四目，眉头微蹙，对两个狗仔说：“只是跟简先生因为生意项目恰好吃了一顿饭而已，靠窗外置，谁都看得见，不算秘密，我跟他也没有任何私密关系，如果红橘周报那边的新闻引导给了两位或者其他人错觉，影响我跟简先生的名誉，我会考虑让律师给他们发律师函追究责任，相信简先生也会如此。” 　　说完，沈念心直接带着尤忘娟走了。 　　两个狗仔一脸尴尬，暗自嘀咕还有女人不愿意跟简行之扯上关系的？ 　　但很快他们就战战兢兢了，因为简行之的秘书找到了他们。 　　—————— 　　C度生意果然很好，哪怕现在正是庆典的时候，也有偷静的人在这里…… 　　也算避开了嘈杂。 　　如果是其他人，尤忘娟也不会太在意，都是大美人，谁还没几个绯闻了，看自己有没有时间处理而已。 　　但这次不一样。 　　“现在已经是中午，如果有这种新闻上热点，简行之公司的公关部不可能没发现，以他们的关系网，一早就该处理了，绝不会拖到现在，他对你有心思？” 　　尤忘娟点了饮料后，也问得直白。 　　“我也有些意外，但我会处理，你不用担心。”沈念心没否认，只是这种不上道的伎俩，反而不像是他所为。 　　“他的背景看似干净，其实很复杂，我父亲对这人讳莫如深，你小心些。”尤忘娟说完又瞥她一眼，“你就是太把自己不当回事了，别看轻这种事情，也别以为所有人都能像你这么理智，很多男女之间的麻烦可比生意上的难处理多了。” 　　“理智么？有时我也不是那么理智。”沈念心像是喃喃，尤忘娟一愣，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沈念心开始变了。 　　两人分开后，沈念心依旧走路出去，这条路是她以前最习惯走的路，像踩着自己当年一步步离开时的步伐。 　　学校很大，从这边到那边，要走半个小时，但走到校门的时候，身后车子跟了上来，车窗下拉。 　　“就这么喜欢走路？”车子里的简行之看着她。 　　沈念心好像不意外这人的车子在后面一样，只是懒得理会。 　　“走路挺好的，健康。”沈念心说，目光看向左侧拐道过去的的停车场，她步子一转要走。 　　“沈念心，其实我跟他最大的不同就是我过早遇上了你，若是他，当年遇上那样没有依靠的你，未必会比我光彩。” 　　沈念心顿足，皱眉，转头看他，正要说什么…… 　　“听说晚遇比早遇倒霉的，没听过反过来的。” 　　不知哪里冒出的声音，反正沈念心错愕，扭头看去。 　　拐角下面的灌木丛后阶梯……坐在地上的某个大男人站起来，拿起垫屁股的西装，甩了下挂在肩头，长腿一伸就走到台阶下。 　　抬头看两人，准确地说，是看沈念心。 　　这本该是两个优秀强大的男人之间的战争，但一如面对许亦琛还是简行之亦或者是什么顾学长，秦以深都选择了最便捷也最有效的正确道路——直接攻克沈念心的心，比打败一个两个三个男人有效得多。 第72章 找人 　　“沈念心，都大中午了，饿死了，菜市场都要收摊了，走不走？”秦以深以高高的姿态跟闲散的神态说出这样的话，脸上带笑，深情又自在。 　　不给她任何负担。 　　本身，他们也足够亲近不是吗？ 　　沈念心回神，眸色从面对简行之的戒备跟冷漠变得柔和温婉，走下了台阶，秦以深看了面无表情的简行之一眼，眼里闪过什么，但很快消失不见。 　　走远了后，秦以深忽然说：“看来我得感谢他。” 　　什么？沈念心步子缓了下，懂了他的意思。 　　这人是以为她在借他脱身吗？ 　　她想说不是，但想象又没说……将来总有让他明白的时候。 　　如果她有将来。 　　———— 　　两人也不是第一次逛超市了，事实上都不用开车，学校边上就有超市，秦以深进去就主动拿了大推车，他推车，她挑东西，很自然而然，或许连他们本人都没意识到这种自然有多默契，仿佛他们已经浑然一体。 　　但两人都没想到会在超市遇上许亦琛。 　　一个脸色尴尬的圆脸女孩，满地滚落的超市促销品，许亦琛隔着那女孩跟这些促销商品望着沈念心。 　　好像那一眼过了许多年，但他很快转过头，跟女孩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弯腰捡这些商品，女孩脸红无措，可这东西的确是她跟这个好看冰冷得不像话的男子撞到后撞倒的，她也得负责任，于是也忙着捡起。 　　超市的工作人员过来帮忙，如果有损坏的，自然要这两人赔偿。 　　沈念心放下刚刚拿着的辣酱，瞥眸看向秦以深，“我过去帮下忙，你……” 　　她觉得这大概是很不好处理的难题，但已经看见了，她无法视而不见。 　　不过大概从秦以深角度来说，她如果过去帮忙…… 　　“怎么，想扔下我？”秦以深长腿一跨，先推车过去了，身高腿长手也长，捡东西可快多了。 　　沈念心愣了下，些微失笑。 　　她怎么能忘了秦以深是谁呢，人家是商界大佬，又出身秦家那种背景复杂的世家，就算真喜欢一个女人，也不会患得患失，那太掉价了。 　　沈念心也帮忙捡了东西，其实也快的，很快就只剩下零散几个了。 　　沈念心伸手去捡，刚好许亦琛也伸手，指尖快碰上的时候，另一只手闪电般覆上沈念心的手背把她隔开，握住了那一瓶饮料，然后他的手也被许亦琛的手碰到了。 　　一刹那，两人同时收回手，一个清冷更甚，一个冷戾更甚。 　　起身后面对面对峙。 　　沈念心：“……” 　　圆脸女孩：“……” 　　旁边的超市工作人员：“……” 　　作为凡人我们瑟瑟发抖。 　　超市那边在计算损失，圆脸女孩有些拘谨，时不时偷瞄沈念心三人。 　　乖乖隆地洞，今天是撞大运了吗？一下子看到三个颜值爆表的人，不过她敢赌一车辣条，这三个人肯定是三角关系。 　　尤其是那两个男的……桀桀~ 　　处理完这个事故，本该分开的，擦肩而过的时候，沈念心目光偶然瞥过许亦琛手腕，看到上面的一串手链，一怔，眉头皱了皱，顿了下足，但最终还是走了出去。 　　———————— 　　回家后，秦以深去厨房煮菜，沈念心进去帮忙，今天倒没有出什么事故，或许两人心知肚明，现在的他们处于一个很微妙的状态，一个小心翼翼试探经营，想要厚积薄发，一个心里异动，却另有顾忌，不敢言明。 　　于是他们之间的相处就变得自然又别扭。 　　吃完秦以深就放下了筷子，“今天我洗碗，你不用帮忙。” 　　沈念心一愣，“为什么？” 　　“我想待久一点，两个人洗太快了。” 　　说完也不等她反应就哗啦啦收了碗筷进了厨房，沈念心坐在原坐沉默良久。 　　但再多的碗筷也有洗完的时候，何况他们才两个人吃饭，秦以深出了厨房，放下袖子，却没找到自己外套…… 　　内屋衣间，沈念心把他的衣服拿出来。 　　“刚刚看到有些褶，就烫了下。”她不太好意思，秦以深却愣在原地，直勾勾盯着她，“你这是什么意思？沈念心，你……” 　　沈念心抬眸：“你做菜又洗碗，总不好白吃你的，这也不算什么。” 　　她俨然是报恩似的态度，秦以深却默了下，陡然上前一步，仿佛那一步就要将她按在沙发上…… 　　但没有，他只是伸手捏住西装外套，沉沉盯着她良久，说：“那你以后的烫衣技术也会突飞猛进的。” 　　然后他走了，门关上的时候，沈念心轻扶了下旁边的沙发，抚眼。 　　她怎么就鬼使神差想要给他烫衣服呢，就差点，她刚刚以为自己就要被他吞了。 　　—————— 　　沈念心觉得自己大半天都有些心绪不宁，直到晚上七八点的时候忽然接到一个陌生人电话，看地址是本地，她还以为是近期重新联系上她的故人，就接了。 　　也的确是故人。 　　是许亦萱。 　　“沈念心！我哥是不是去找你了？他在不在你那！你说话啊！” 　　她张口就质问，不给沈念心喘气的机会似的。 　　沈念心放下水杯，落声清脆，回：“不在。” 　　她的声音更冷淡。 　　许亦萱被她的冷淡吓到，又知道对方已经今非昔比，她不是当年的小女孩了，有成年人的判断，知道利弊好歹，也只能压了压火气，软声叙述自己的担忧。 　　沈念心也不急着问，只听她说许亦琛近期来状态很不好，长时间值班，不肯休息，好像工作机器一样，不管是医院那边还是家里人都万分担心，可今天他没回家。 　　许亦琛从来是顾家的，但从今天陪她去参加了周年庆后离开就一直没有回家，而且手机也打不通。 　　她作为妹妹当然很担心。 　　“沈念心，从再见你后，他就不正常了。” 　　许亦萱依旧不忘刺她一句，仿佛能解她心头恶气一样。 　　沈念心却很平静，淡淡道：“这世上没有谁缺了谁活不下去的，除非有人一直介意，在他身边影响他。” 　　许亦萱一窒，刚想说什么，电话挂了。 　　那头，沈念心在电脑前面打了几个字，又删掉，叉掉工作页面，起身去了房间，过了一会后，她换了衣服开车出了小区。 　　车子出去的时候，她没留意到秦以深刚好开车从另一过道过来，看到她的车子出去，他停下车子，拿起手机联系她，问她出什么事了，晚上了还着急出去。 　　他知道她一向不喜欢晚上外出，怕危险，也是不喜欢晚上应酬。 　　沈念心那边沉默了下，说了她为什么出去，当秦以深听到许亦琛的名字，手指稍用力，刚想说自己也一起帮忙，却忽然想到那个雨夜她抱着他的腰肢唤阿琛的模样。 　　深情难抑，惆怅辗转。 　　不知为何，莫大的疲倦涌了上来。 　　“嗯，那你小心……” 　　秦以深挂了电话后，扔了手机，把车子转出去，开走了。 　　———————— 　　八点多，其实也不是很晚，学校内的操场还很热闹，沈念心看到地上有几个酒瓶。 　　许亦琛看到她在操场灼灼路灯下缓缓走来，他想站起来，但她已经走过来了，却没如同高中那样坐下来，坐在他边上，而是站在他面前，素衣浅浅，眉眼如画。 　　“我已经通知许亦萱了，她应该快到了。” 　　许亦琛垂眸，看到地上几个酒瓶，顿时颓唐苦笑：“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不算麻烦，我也很久没回这里，正好过来看一眼……” 　　顿了下，沈念心说：“之前说好要彼此照顾好自己，但现在我反悔了。” 　　许亦琛一怔，抬头看她。 　　“我已经不用你牵挂了，亦琛。” 　　“我……爱上别人了。” 　　她没回头，只站在前面，双手插在兜里，而后转身走了。 　　许亦琛沉默良久，低头打开最后一瓶酒，酒入喉咙的时候，一滴泪落下。 　　沈念心走出操场的时候，在拐角见到了许亦萱。 　　这人匆匆来，还喘着气，见到沈念心走来，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许亦琛，那光影落寞，颇有一醉千愁不醉不休的气概。 　　她怔了怔，忍不住在沈念心过肩的时候问她。 　　“你们为什么不可以开始？” 　　“他现在已经可以帮到你了……” 　　医界许亦琛谁人不知，他也有足够的人脉了…… 　　为什么沈念心不肯回头？ 　　沈念心微微皱眉，但很快又舒展眉梢，因为记忆里，这个女孩少她好几岁，又活在有母亲跟哥哥庇护的过去里，她不曾懂什么叫孤独，也不懂什么叫放下。 　　“债务从来不是我跟他之间的问题……起码在我这里是这样的，因为我知道自己可以解决。但于他是心魔，他走不出来。” 　　许念萱有些恍惚，又问：“那你呢？你走出来了？” 第73章 喜欢 　　“你见过我以前的画吗？” 　　许念萱一愣，她见过。 　　沈念心淡淡一笑，走了。 　　许念萱望着她的背影，想起这个人的画，年少时候，她第一眼见到那些话，是惊艳，是憧憬，她知道自己哥哥爱上的女孩是如何的才华横溢，惊艳世人。 　　后来是羡慕，最后是嫉妒…… 　　可现在再细想来，若是再看一眼那些话，大概仍旧是惊艳吧。 　　那蓬勃迷离的色彩，仿佛开拓了绚丽迷幻的世界——天上地下另一人间。 　　让人无时不刻不在感觉到她的灵魂之昭昭。 　　是的，如今温柔沉静的沈念心曾是最昭昭明媚的少女。 　　她无所畏惧，心向朝阳，哪怕当年父母离异，不得不跟母亲远赴国外……她也笑着当着很多人的面对自己喜欢的男孩说：阿琛，等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后来她挥剑斩断过往，何尝不是一缕缕少年情丝。 　　心向朝阳……那就是沈念心的画，一如她的人。 　　许亦琛早已不是她心中的朝阳…… 　　另一个人才是。 　　———————— 　　但另一个人不接她电话，沈念心想，是她不该在他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告诉他自己在找许亦琛吗？ 　　是不该的吧，爱情之间无宽容。 　　她听着电话里对方关机的语音提醒，过了一会，换了一个号码。 　　她不是故意想让他宽容他，也不是故意让他闹脾气，只是觉得她应该告诉他。 　　哪怕他们现在并不是正式关系。 　　“毛毛，你知道秦以深在哪吗？” 　　她接听电话的时候发现那边很吵，像是酒吧什么的，毛毛说了什么话她听不清，过了一会似乎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 　　“沈掌柜，爷在喝酒，我的天……” 　　似乎听到酒瓶子倒地的声音。 　　沈念心心里一紧，“你们在哪？” 　　———————— 　　夜笙酒吧，虽然现在还早，但酒吧早已人满为患，生意好得很，也不知道多少人要熬到第二天。 　　沈念心到了之后走向酒吧，来往不少人朝她吹口哨，但夜笙酒吧后台很大，管得很严，最不喜欢出一些麻烦事儿，来这里的人都知道规矩，所以也只是吹吹口哨，不敢动真格的。 　　“沈掌柜，您来了~”本来歪靠在柱子玩手机的毛毛一看到沈念心的身影就直起了身子，一边给另一头吃东西的罗波使眼色，后者忙起身过来推开包厢的门。 　　一开门就有浓烈的酒味，而秦以深贴靠着沙发，手掌盖着额头，很不舒服似的。 　　秦以深微微抬眼，看到穿着高腰牛仔裤跟宽领针织衫，乌发玉面，纤长柔弱，如浮萍青莲，好看柔美得能把这个酒吧的所有乌烟瘴气都洗涤干净了。 　　沈念心微微皱眉，但也迈步走过来，弯腰看他，“醉了么？” 　　他放下手，略低眸，沙哑喃喃：“没醉。” 　　这不就是醉了么~~~她看他刚刚抚着额头，还以为他发烧什么的，就伸手覆在他额头，感觉到了下，轻拧起的眉头舒展开来。 　　“不知道自己胃不好？还喝这么多酒……” 　　地上这么多酒瓶子，她既气恼又无奈，暗道男人恐怕都一个德行。 　　动不动就借酒消愁。 　　可秦以深哪来的愁啊，就因为她去找许亦琛了？ 　　“你找到那许亦琛了？” 　　“找到了。”果然是为这件事，沈念心正要说什么，秦以深伸手把她腰肢搂上，轻轻一用力就把柔弱的她拥在了怀里。 　　“以深……”沈念心倒在这人怀里，整个人都被宽阔的胸膛覆盖了似的，有些心慌，却听到这人靠着她脖颈喃喃：“我胃不难受……” 　　那哪里难受…… 　　“我心里难受。” 　　原本想推开他的沈念心停下了动作，低声问他：“为什么难受？” 　　“酸，很酸，怕你还喜欢那个姓许的……白天才见过，才多久没见，你就怕他丢了一样……沈念心，你不公平……” 　　他醉得有些迷糊了，说起话来也跟小孩子撒娇一样。 　　不公平？小孩才讲公平，大人不会，秦以深一向心性冷酷，可他栽了，栽在沈念心身上，求的其实不是公平，是爱情。 　　他渴望得到她的喜欢，她的在意，她的一切。 　　“我……我找他，可也来找你了。”沈念心轻轻说。 　　这话特别温柔，可秦以深恍恍惚惚，也不知听清没。 　　沈念心不在多说，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觉得不妥，怕他过会胃会难受，就直起身子，唤了外面探头探脑八卦的毛毛两人。 　　两人帮忙要把秦以深拉起来，但秦以深似乎清醒了些，拨开两人起身，“我没事了，清醒清醒就好，你早点回家。” 　　说完，秦以深扶着墙进了洗手间，沈念心捏紧了包的背带，神色些微复杂。 　　过了会，秦以深的醉意跟颓废都淡了许多，恢复了平常冷漠的样子，朝沈念心说：“走吧，我送你出去。” 　　沈念心看他面色平静，心里走了几番念头，最终颔首转身出去了。 　　出了酒吧，秦以深提出让毛毛开车送她回去，但沈念心看了后头的毛毛一眼，说自己是开车来的，不用送。 　　“那就让他开车。”秦以深语气冷淡，但执意为她安全考虑，怕她又被绑了。 　　沈念心不想给人添麻烦，但更怕自己又遭殃给人添更大的麻烦，就答应了，坐在副驾驶座上，拉了安全带，看到外面秦以深站在路灯下。 　　身形挺拔，目光深邃。 　　“可以走了吗？沈掌柜？”毛毛问。 　　叩，安全带插入，沈念心转过脸，淡淡道：“走吧。” 　　车子启动开出去，秦以深抽出烟，点燃，看着前面的路面吞云吐雾。 　　“爷，就这样？”罗波有些纳闷，就这么让沈掌柜走了啊？ 　　秦以深吐出一口烟，“又能怎么样？” 　　他以为自己已经进了好几步了，至少她不会再对他设防，可一想到她依旧喜欢那个许亦琛，想到她宁一不二的性格，一旦到取舍的时候，她肯定会选自己喜欢的那个，然后……半点余地不留给他。 　　怎么办呢？ 　　秦以深又深吸一口，忽袖子被人扯了扯，是罗波，这么大个子，一紧张就扭扭捏捏，他跟毛毛一直都受不了这厮，此时也是。 　　秦以深的脸黑了，正要骂他，忽听到罗波支支吾吾有些激动：“爷，爷，你看！” 　　看什么？秦以深转过脸，看到刚刚开出去的车子又回来了，就停在秦以深面前。 　　车窗摇下，露出副驾驶位置上沈念心的脸，清丽温婉，侧眸看他的样子尤其让人酥心。 　　她开口了，唤他：“秦以深……” 　　秦以深无法拒绝，就下意识地低下头，但马上察觉到不好，因为他吸着烟，这酒味烟味的，怕呛到她，正要退开，却见她伸出一只手，素白芊细，手指青葱玉嫩，十指跟中指捏住他嘴上叼着的烟，拿下来了。 　　烟头还在燃烧，烟气还在飘，隔着两人之间不远不近的距离，她说：“其实我一直都不喜欢你吸烟，不健康，虽然你吸烟的样子挺好看的。” 　　秦以深：“？？？” 　　几乎是懵逼的，只是三秒钟，秦以深果断拿下沈念心指尖夹着的烟，还大步过去从罗波身上三两下找出烟跟打火机，一口气扔进垃圾桶。 　　然后走向驾驶座。 　　这一反动作特别酣畅霸道，含着一腔孤勇。 　　毛毛可不是罗波那傻乎乎的二货，早下了车，拉开车门，对大步走来的秦以深挤眉弄眼，“爷，路上小心哦。” 　　秦以深瞟了他一眼，上车，车门一关，他看向沈念心。 　　“送你回去，愿意么？” 　　只看她一眼，沈念心脸就红了，偏过脸，说：“有什么不愿意的，你又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秦以深低低笑了下，眸色浓郁。 　　“那可不一定。” 　　“……” 　　沈念心看着车子驶过一条条路，过一个个红绿灯，手指不自觉掐起，但这一路竟一句话也没有，直到进了小区。 　　她下车，他也下车，跟在她后面，长身长影，步伐闲散，像是跟在她身后如影随形的鬼魅。 　　沈念心又紧张了，走到院门前用指纹开锁，后头秦以深走近，目光瞥过她长按开门的手指，好像在等他似的，眼里更深了，沈念心察觉到他的眼神，烫到了似的飞快抽回手，刻意解释什么似的：“我……你上次做饭，落下一条领带，忘记拿了，这次拿给你吧。” 　　好半响，他才说：“好啊。” 　　沈念心忙走前面，开了门后进玄关，伸手要按灯，腰肢却被身后压来的黑影扣住，压迫力十足又不失温柔地抵着墙。 　　满屋漆黑，只有外面路灯煌煌，灯光倾泻在客厅，却不及玄关。 　　她看不到他的脸，却能听到他的心跳，也能听到自己的。 　　她的呼吸有些不稳… 　　“以深……你” 　　“你喜欢我。”秦以深直接明了。 　　沈念心指尖轻捏着他的袖子，听着他的心跳，忽然什么也不想顾忌了，应：“是，我动心了。” 第74章 情侣装 　　“动心？对谁？”他这是得寸进尺吗？但他是惶惶不安的，似乎还难以置信，所以要得到她的确认。 　　他像个孩子一样不安。 　　“对你，秦以深。”她像是安抚他，所以声音比之前更加清晰。 　　也是话音刚落，她的嘴就被吻住了，灼热而强烈的吻，不带任何小心翼翼，也不带任何顾忌跟谨慎。 　　这一吻，像是星火燎原，烧得彻底，把所有空气都烧尽，让躯体为止燃烧滚烫。 　　意乱情迷中，宽大的手掌从线衫底部伸进去，揉着纤软如蛇的腰肢逐渐往上…… 　　当沈念心察觉到胸带被解开的时候，身体僵了下。 　　“要停下吗？如果你不愿意，我……” 　　“你会停下吗？”沈念心喘着气，从嗓子出的声儿如猫一样撩人。 　　秦以深呼吸也有些不稳：“如果不愿意，我会。” 　　所以他的手停下了，停在了她光滑如瓷的背上，手指太修长，她的身子又太纤细，手指可以触摸到那性感的完美背沟，指尖也能碰到肩下的蝴蝶骨…… 　　他不动，却又蠢蠢欲动。 　　“那你不愿意对吗？” 　　“对”他不愿意，因为熬了太久太久了，她让他疯狂。 　　沈念心埋首在他胸膛，伸出手，将他钻进衣服贴在后背的手拉出来。 　　秦以深失落，但还是果断压下欲望，正要退开……他的手被她带着，覆在了他日思夜想的娇柔上。 　　想要熄灭的火焰一下子就炸了。 　　尤是耳朵还听到她说：“那就不用停。” 　　他肯定，沈念心在那一瞬间不再是温柔善良的天使，而是专门来到人间勾惑他的魔女。 　　而他没有一点点挣扎，就那么顺从心跟身体，拥紧了她，低头吻她。 　　燎原不绝，满天星辰被点亮…… 　　她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被带到卧室的，只知道她被他一边亲热一边带到客厅，玄关的灯亮了，又从客厅带到房间，客厅的灯亮了，从房间到床上…… 　　衣衫一件件时不时落地。 　　直到她的身体倒在冰凉又柔软的被子上，像是找到了归属，随他起伏呻吟喘息。 　　“以深……轻点…” 　　“好。” 　　然后她喘息更深，后面还有轻微的啜泣声，然后…无声了。 　　过了一会，女声颇为愤怒，“又换！！！我要砸了那破夜壶！” 　　男声沙哑柔弱，“我…怎么办啊，以深…” 　　“沈念心！你敢停下，我死给你看！” 　　卧室的灯明亮，沈念心看着躺在自己身下不着寸缕的秦以深，等于看到自己被占有的样子，那种感觉…… 　　想钻地洞。 　　更可怕的是她又感觉到这具身体……跟下面那具是负距离的。 　　她一动不敢动，整个人都是懵的。 　　秦以深是抓狂的，如果说刚刚那一刻是他人生最满足幸福几乎要上天的时候，那么下一秒的替换就是他最抓狂崩溃的时刻！ 　　尤其是他看到沈念心又怂了，想撤退…… 　　撤个锤子！不等沈念心更理智，乘着她最意乱情迷的时候，猛抓住她的腰，自己坐了起来，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也不知多久，卧室传出这样的声音。 　　“又换回来了…” 　　“我累了……” 　　“不行，我刚换回来！！！” 　　“秦以深！” 　　———————— 　　日上三竿，沈念心醒来的时候，看到闹钟上时针已经走到了中午12点，阳光正猛，透不过窗纱，却也给房间带来满室明堂。 　　沈念心过了好一会才迷迷糊糊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脸颊越来越红，跟滴血似的。 　　昨晚……很久，真的很久，反反复复替换身体，光是她记得的次数就有四次，后来她实在坚持不住，好像就没换了。 　　然后就一直是…正常这样那样的。 　　昨晚也才算表白啊，怎么就直接全垒打了，她自己都不懂自己为什么忽然那么大胆，但到底都是成年人，她也没有这方面的什么情结，心里是可以接受的，只是……好累哦。 　　沈念心脸红了好久，但也察觉到床上已经没人了，就她一个，被单什么的都被换过，连她身体都清清爽爽的，自然是被清理过的。 　　又磨蹭了一会，她起身去洗手间洗漱，调整好情绪，换上衣服后出卧室，正好看到秦以深端着菜出厨房。 　　“正好，不用叫你了，过来吃饭。” 　　沈念心还真的饿了，看到这人还有一些不自在，但她隐藏很好，面色平静地走过去。 　　但一看桌子上的菜，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鸡汤？猪蹄？还有另外的菜……好像都是…… 　　“给你补补。”秦以深把饭放在她面前。 　　沈念心原本还镇定的，听到这话后顿时脸红了，低头扒饭不说话，可秦以深多坏啊，还故意一本正经补充：“你身体太差！要多运动。” 　　“我有啊，我都有去健身房。” 　　“跑十分钟后洗澡？”秦以深微笑。 　　“……” 　　沈念心在这方面是心虚的，低头吃饭不说话。 　　一顿饭吃完，秦以深问她今天有没有什么安排。 　　两人都是老板，没有上班这个概念，说忙也忙，说不忙也不忙，都是可调控的。 　　但因为他们才刚在一起，沈念心看到秦以深一脸期待的样子…… 　　“没有，你呢？” 　　“我有。” 　　沈念心惊讶，垂眸，“那你等下什么时候走？” 　　“你收拾好了就可以走。” 　　“？”沈念心恍然，笑了，“你的套路挺多。” 　　“套路是浪漫的前兆。” 　　“昨晚没喝醉装醉故意叫我过去也是浪漫？” 　　“……” 　　这次轮到秦以深心虚了，低头扒饭，故作镇定：“不知道你说什么……” 　　沈念心似笑非笑，幽幽说：“你心里知道。” 　　人都睡了，她要事后找麻烦也是认了，秦以深忽然就来了勇气，说：“是因为我昨晚体力太好一点都不像是醉鬼吗？那你的观察力蛮好的，没错，就是这样！” 　　还观察力……她明明就是一整夜都在体验着！ 　　沈念心目光躲闪无言以对。 　　不过沈念心换掉了家居服出来后，秦以深放下碗，说：“我去洗碗，你帮我处理下电脑上的一个文件。” 　　沈念心答应了，不过她才坐在沙发上看到电脑上的文件…… 　　过了一会，秦以深洗好碗，走出来，看到她眉头略锁，见他出来后就舒展了。 　　“刚好有一个人私聊你，说了你公司的事情，应该要你亲自处理啊，你来看看吧。” 　　秦以深走过来坐在她身边，随手抽了纸巾擦手，正要打字，手臂上落下纤细手指，帮他放下袖子。 　　秦以深一愣，转头看她，沈念心眸色温婉，不太好意思，“怎么了？” 　　“没……很开心。”然后他凑过去就亲了下她的嘴唇。 　　沈念心羞涩，偏过脸，但嘴角含笑。 　　秦以深处理事情的时候，旁边的小群一直有消息传出，他点出页面，沈念心能看到群里一些人昵称虽然都很私人，但她只看一眼这些人的发言就知道大概属于什么职位，这是秦以深集团的高管群？还在谈论公司的事情。 　　沈念心起身要回避，手腕却被秦以深抓住，不让她走。 　　“不用回避。”秦以深往上拉消息，看这些人的话。 　　沈念心以为这人是怕替换了之后她没法帮忙处理他的工作，但秦以深却瞥了她一眼，“这件事已经不是问题了，我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什么办法？亲一亲啊，这样那样啊，都可以。 　　沈念心霎时懂了他的深意，一时寻奥，嗔他两眼，幽幽说：“那你叫我留下来看这些作什么？” 　　“不想离开你。” 　　“………” 　　沈念心这次没羞恼，只是起身，弯腰亲了下他的额头。 　　“可我必须离开你一下。” 　　她去洗手间，等沈念心在洗手间磨蹭后出来，发现秦以深换了一套衣服。 　　他在她这里自然是没有备用衣服的，如果有衣服换，那就是助理拿来的。 　　不过这一套……穿着休闲随意但帅气爆表的秦以深站在客厅里，朝她遥遥一笑。 　　“看来你我很有默契，情侣装诶。” 　　沈念心：“……” 　　与此同时，有一个精明干练的西装男子走出小区，上车前，他还在琢磨着刚刚看到的那栋小别墅内装潢，一看就知道是女性居住的。 　　哎呀，BOSS这是春天到了？他们要有BOSS夫人了？ 　　不过虽然内心澎湃，但依旧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于是瞥了一眼群里那些为工作舍生忘死的高官小撒比们，他笑了。 　　他赌一车辣条，BOSS难得穿那么暖男骚气的衣服，肯定是为了跟未来老板娘情侣装。 　　—————— 　　情侣么，套路有俗的，也有新的，创意很重要，钱也很重要——但秦以深没花多少钱。 　　因为他选了最俗的套路，吃饭看电影。 　　跟这世上十有八九的情侣一样，因为他跟沈念心都很喜欢这种平凡的幸福。 　　但…也不一定平凡，当秦以深牵着沈念心的手排队取票，周边的人都忍不住看他们。 　　实在是太登对显眼了，颜值秒杀一切！ 第75章 健身 　　秦以深以前不耐烦应付别人的花痴，但今天不一样，当这些人对他们投以羡慕感叹的目光，他自动把这些目光理解为 　　——哇，这男的好幸运有这样美丽温柔的老婆。——哇，他们好匹配哦，像神仙眷侣。 　　——哇，这世上再没有什么男人能像他这样匹配这个大美女了。 　　秦以深喜滋滋，平常自带的冷酷就软化了许多，加上衣着休闲明朗，就更显得卓卓玉立，英俊气派。 　　不过从美感上，还是沈念心最让人舒心，尤是她买爆米花的时候。 　　“以深，你喜欢吃这个吗？如果不喜欢我就要小的。” 　　秦以深看了一眼，他不太吃这种小孩子喜欢吃的东西，就说：“小的吧。” 　　“那就要小的吧，麻烦了。”沈念心笑着朝服务员说，这个还在读大学的女孩愣是被这一笑给红了脸。 　　秦以深：“……” 　　别以为他不知道未来媳妇有很多女性爱慕者。 　　———— 　　电影是秦以深选的，也很套路，因为是恐怖片！ 　　沈念心一看到屏幕上的预告片段就愣了下，若有若无瞥他，“为什么选这个？” 　　秦以深一脸无辜：“别人不都看这个吗？人家也都是情侣啊。” 　　还特别正经。 　　沈念心目光从屏幕上收回，轻咬下唇，那眼神跟淬了柳风月泽似的，“鬼才信你~~” 　　这模样特别柔媚动人，秦以深低头闷笑：“所以你不是鬼，是仙女。” 　　旁边的一些人频繁侧目，沈念心不是秦以深对手，只能轻掐他的腰肢，奈何这人身体倍儿棒，腰跟钢铁做的似的，她一摸都觉得膈手，正要收手，这人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说：“别掐伤了，晚上还有用呢~~” 　　沈念心：“……” 　　恐怖片效果还是可以的，沈念心骨子里就是一个小女人，对这种阴森悬疑的恐怖片没有半点抵抗力，只在片头过去十分钟就丢盔卸甲，乖乖被秦以深搂住呵护…… 　　当时轻轻一瞥，沈念心看到前面那些女孩子也几乎全部沦陷，被身边男伴哄着，有些甚至已经开始亲吻上了…… 　　男人，呵~ 　　秦以深倒是也想亲她，但沈念心抬手格挡，用爆米花堵住他的嘴，还柔柔说：“别闹~~” 　　因为被电影片段吓到，她还带着鼻音跟些微沙哑，这声儿跟妖精似的~秦以深全身气血都沸腾了，也只能吃了爆米花，过了一会，又凑过去…… 　　沈念心脸红滚烫，几乎以为自己挡不住了，却听到这人压低声音悄悄说：“再来一颗，挺好吃的。” 　　沈念心：“……” 　　———————— 　　一场电影看完，一桶爆米花全空了，柜台的几个服务员不出意外地看到进去前还矜持的女性们此时都娇弱无比地被男性搂在怀里……他们都见怪不怪了。 　　自古情深靠不住，总是套路得人心啊~~~ 　　沈念心知道自己也被套路了，但此时还陷入这部电影开头恐怖-滑稽-悬疑-转折-悲伤的套路中。 　　她的眼睛还红红的，提不起精神。 　　秦以深顿时有些后悔了，牵着她的手走向柜台，买了一只阿尔卑斯棒棒糖。 　　他就是觉得沈念心有时候还挺像小孩子，他想哄着她。 　　所以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法子。 　　“给，吃完这个别哭了。”秦以深用叔叔哄侄女的语气说。 　　沈念心：“……” 　　本来还觉得挺开心的，然后她看到了柜台里面几个服务员复杂的表情。 　　她学过一点心理学分析，分分钟看出这些人的心理活动——棒棒糖哦~~~ 　　转了三个念头才想明白的沈念心面红耳赤，拉着秦以深就跑了，却不知秦以深开创了新的套路，旁边好些个男人也凑过去买了棒棒糖……不怀好意地拿去逗媳妇~~ 　　服务员们：“……” 　　姑娘们：“……” 　　———————— 　　上了车沈念心也没给秦以深好脸色，后者已然猜到了内情，天地良心啊！我哪里那么坏了！我就是想让你吃点甜的开心一点！ 　　秦以深无辜之下却也无法直视那根棒棒糖，但更无法控制地时不时偷看沈念心的娇嫩唇瓣。 　　一时心猿意马。 　　男人啊男人，他自嘲。 　　“你看什么，别看了~~”沈念心哪里不知这人想什么，不由瞪他。 　　秦以深知错，忙道歉…… 　　沈念心：“为了罚你，今晚你回家睡吧。” 　　秦以深哪里肯啊，“不行，你这样我会很难过的。” 　　沈念心：“你不难过，那便不是惩罚了。” 　　秦以深：“我哭给你看信不信。” 　　沈念心拿起手机开视频，“你哭吧，我录着，以后不开心的时候拿出来看一看，可以愉悦心情，不然我也可以发给毛毛他们看。” 　　我的沈掌柜，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坏？！ 　　秦以深也不敢跟沈念心斗嘴，只能憋闷……很快沈念心觉得不对劲了，因为这好像不是去她家的路。 　　所以？ 　　“回我家睡啊，我乖乖服从沈掌柜的惩罚。”秦以深把车子停在自己居所的宅院前面，侧头朝沈念心深深笑着：“可沈掌柜今天也别想回去了。” 　　沈念心：“……” 　　———————— 　　热恋期，最终当然没法回去，在外秦以深完全是屈服在沈掌柜温柔威严下的忠犬，可一靠近床三米之内，沈念心就变成了被彻底欺负的那个，一夜都没能好睡，又是到大中午才醒来。 　　不过这次秦以深没有去厨房做菜，而是在边上亲吻她。 　　“几点了？是不是很晚了……以深，别闹…” 　　没用，还是闹到了替换的时候。 　　秦以深端着她的身体躺在她身下，搂着她的脖颈贴着她的耳朵轻轻说：“还不起来？想继续？” 　　沈念心脸上燥热，“不换回来吗？今天……” 　　“今天我有事，需要用你的身体。” 　　“？”沈念心惊讶，可秦以深已经翻过身将他压在身下，脱身而出，赤身裸体地站在地板上捡起浴巾围住身体。 　　沈念心：“……” 　　需要用她的身体出门办事？什么事儿？ 　　不过沈念心没细问，等秦以深出门后，她也起床了，洗漱后去厨房弄了吃的，男性身体果然是好用的，颠勺都不会累了，轻而易举就炒出了最好的菜肴。“你没吃东西就走了，不饿么？”沈念心起床的时候就已经十二点多了，她吃饭都一点了，因此担心秦以深饿肚子。 　　“我吃了一点，不用吃太多，等我健身回来晚上吃好一些就是了。” 　　健身？沈念心这才晓得这人为什么要替换身体，觉得特别好笑：“你是怕我平常健身不到位，亲自上阵？” 　　“你的体力太差了，动不动就晕，我是为了自己未来幸福。”秦以深一点哄她的意思都没有，实话实说。 　　“……”沈念心差点被饭给噎住，喝口水咽下后才说：“还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一切都是为了未来的幸福生活，而且爱你就替你健身啊。”秦以深也特能耍嘴皮子。 　　这人骚气满满，沈念心扛不住，就结束了电话，不过她发现一个人吃饭的胃口很是一般，哪怕一早上没吃，这身体还是男性的，那里说进食量应该很大，但最近两个人一直都是一起吃的，那种感觉极好，胃口自然也变好了，现在忽然变成一个人吃饭，就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失落感。 　　或者说……她开始像她了？ 　　沈念心单手撑着下巴，看着桌上的两碟菜，又忍不住想，也许是因为她的厨艺没有秦以深好？ 　　想到这点，沈念心也觉得好笑，不过还是继续多吃了一些，毕竟这是男人的身体，没吃够会很容易挨饿的。 　　收拾好东西后，沈念心也关心了下秦以深公司的事情，还好，昨天秦以深处理过了一些大项目大问题，这么大一个集团，不可能把琐事都给BOSS处理，底下多的是精英团高管群替他解决问题。 　　不过正当沈念心以为没什么事情的时候，忽然有人私聊他。 　　——BOSS，我们公关部这边得到周一报刊的消息，他们拍到了您跟沈念心沈小姐一起看电影的照片，您看我们这边需要怎么处理好…… 　　沈念心皱眉，打字——已经上报了？ 　　——是的，已经上报，现在热度一直在增加，眼看着都要上头条了，还有媒体打电话来问我们您跟沈小姐是否已经是情侣关系。 　　他们不是没有办法公关，只是需要确定BOSS的态度，是否认是承认还是不否认不承认只是冷却热点…… 　　需要秦以深表态。 　　沈念心沉默片刻，打电话联系了秦以深。 　　—————— 　　沈念心不缺钱，也注重隐私，定的健身房是比较高档的，有私人洗浴室跟换衣间，秦以深换好衣服后就开始了锻炼，不过锻炼了一会，他就知道为什么沈念心每次随便跑跑就去洗澡了——这女人身体耐力太差！ 第76章 公开吗？ 　　不过自己选的替换，跪着也得坚持啊，秦以深汗如雨下，坚持锻炼，这让平时帮她的教练十分惊讶，不由怜香惜玉。 　　“沈小姐，这比你平常的运动量高出了很多，如果觉得不舒服，一定要说。” 　　秦以深瞥过这个浑身肌肉一块一块的猛男教练，心里特别不高兴——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眼里的爱慕。 　　“没关系，我心里有数，会合理运动，你去忙自己的吧。” 　　本来秦以深想送这个教练一个滚字的，但想想不能毁沈念心人设，他就多加了一些字，也将一个滚字美化成了——你去忙自己的吧。 　　猛男教练没想太多，只觉得今天的沈小姐少了平日的温柔，变得特别冷艳。 　　大概是心情不好吧。 　　猛男教练一走，秦以深还没闲多久，又来了两个男的。 　　“美女，辛苦吗？要不要我教你……” 　　“我们两个可是很擅长运动的哦。” 　　秦以深皱眉，瞥了两个人一样，分分钟看穿他们并不是经常锻炼的人。 　　“不用，我自己会。” 　　“别这样嘛，大家一起锻炼啊~”两个人一左一右包围了她了似的，典型的花花公子流氓套路。 　　秦以深本来就很累，看到这两个土贼这纠缠不休的样子，目光再瞥过健身房内为数不少的男人，不由烦躁，正要发飙，手机响了。 　　沈念心不知道这边情况，只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就等着秦以深的反应。 　　“你怎么想的？”秦以深问她。 　　“我？我不太在乎这些，也觉得没什么好遮掩了，但对你的影响可能比较大。” 　　沈念心的确不在意他们关系广为人知什么的，本来她就没想过要把这段关系遮遮掩掩。 　　“影响当然很大。”秦以深说，“标明归属才能避免很多麻烦。” 　　嗯？这意思是要公开？ 　　沈念心也不意外，但还是笑了，忽听到那边秦以深也略抬高了音量，说了一句话。 　　“秦以深，我想你了。” 　　沈念心：“？？？” 　　另一边，挨着秦以深左右的两个花花公子也懵了。 　　这是有主的？秦以深名字有点耳熟啊。 　　其中一个人下了器械，拽了另一个人到边上，把手机上的新闻给他看，后者变脸了，一脸悻悻，最终两个人败退。 　　秦以深冷笑：知道怕了？下次让老子本尊见到你们，不扒了你们的皮！ 　　—————— 　　沈念心大概猜到了秦以深为什么会忽然那样说，她其实也知道她办了那边健身卡后，本来男性不多，后来不断增多，偶尔也会找她搭讪，虽然麻烦，她也不觉得需要太介意。 　　但秦以深在意。 　　也不知他现在练得怎么样了？估计是一边辛苦喘气一边怪她招惹男人。 　　沈念心给公关部那边发了消息，接下来也是闲着无事——有两个选择，一，去找秦以深，二…… 　　沈念心觉得这个住所装修很冷色调，充满后现代机械风格，但鲜少有绿意。 　　她选了二，提前给秦以深发了信息问他可不可以弄。 　　秦以深就回了一句——房子是我的，可我是你的，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动不动就撩她啊，以前第一眼怎么就认为这人是个冷酷大佬呢。 　　沈念心收拾了下就开车出门去花鸟市场买了一些花草绿植，因为买得多，车子放不下，还是市场那边派车送过来的。 　　秦以深这别墅比她的大了一倍，房子不大，但院子特别大，光秃秃一片的也不管，也不知这人买来是什么心态。 　　这么多东西，她也一个人上手安置也挺忙碌的，浑然不知网络上已经一片躁动。 　　——科技资本大佬秦以深脱单了。 　　——让他脱单的是他之前三次表白三次被拒绝的某位文艺女神。 　　——大佬跟女神去看电影了，全程高颜值高甜伤狗眼。 　　——被偷拍的大佬很高兴，还让集团官方感谢周一报刊，替他夺得名分…… 　　如果说大部分网民都是吃瓜群众，拼命羡慕男女颜值跟大佬女神的高配结合，那么认识两人的一些亲友就是各种震动了。 　　秦以深是谁啊？万年老铁树啊，平生除了赚钱就是花钱，真栽在沈念心手里了？ 　　还好川城那边的人早有准备，对此也只表示终于还是在一起了。 　　而沈念心这边的人反应就比较大了，消息一波波冲击着她的社交软件。 　　秦以深都没回，打算回去让沈念心自己回，而沈念心这边一波波的生意伙伴或者朋友从世界各地发来贺电，她也没回，毕竟这是秦以深的社交，她没资格越俎代庖。 　　何况她很忙。 　　安置了一半绿植的时候，院门外忽然有人打招呼。 　　沈念心抬头就看到一个男子笑着，不过男子后面还有一些人，多是衣着光鲜的男女，像是一个圈子里的公子小姐。 　　沈念心看到了一张熟面孔——孔凌。 　　孔凌此时很震惊，因为她竟看到从来只端着冷酷形象从事科技的秦以深穿着休闲，撸着袖子，浑身上下沾染不少泥土，一副从事农业的样子，虽不见帅气，也多了几分和善，但总归让人……震惊！ 　　沈念心并不认得这个男人，但也没露出破绽，只走过去闲散打了招呼。 　　秦以深这人总来不是拘泥于什么阶层礼仪的人，基本上待人闲散随意。 　　所以也用不着喊对方名字什么的。 　　而后也不给对方忌讳，反主动问对方这是做什么。 　　“几个朋友聚一聚而已，你来吗？”对方巴不得跟秦以深加深关系，毕竟对方资本背景太强，科技公司也是蒸蒸日上，现在谁不想搭上他的火箭船顺风直上啊。 　　“不了，晚上有事。”沈念心这么一说，男子顿时笑着眨眼，“哦，我懂我懂，是沈小姐也在对吗？不如你带沈小姐也一起来啊，我也正好有一些收藏意向想征询她的建议呢。” 　　对方太过盛情，沈念心不清楚这人对秦以深事业的影响，为了避免影响关系，也只能答应。 　　“对了，你跟孔小姐都来自川城，可是认识的？” 　　孔凌皱眉，她这是躺枪了？以秦以深这狗脾气，为了讨好沈念心，肯定会对她无比冷淡，不给情面。 　　“嗯，是认识的，孔小姐，好久不见。”沈念心态度平和，孔凌错愕，觉得这人中邪了，但也是人精，也回了招呼。 　　分开的时候，孔凌回头看，看到那人又开始“劳作”。 　　不知为何，她想到了一个词儿——宜室宜家。 　　能让一个怼天怼地狗脾气的男人变成这模样，孔凌也只能把原因都归于沈念心身上。 　　沈念心啊，这个女人是开挂的吧！ 　　—————— 　　秦以深健身洗漱完浑身疲惫，都懒得开车了，正要叫代驾，却见健身房门口站着一个人。 　　风姿玉立，眉眼温柔。 　　沈念心来了。 　　秦以深一瞬间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受到了羽毛的撩拨。 　　—————— 　　秦以深并不排斥晚上的聚餐，只是可惜不能跟沈念心独处，但沈念心也是为他着想，更重要的是他想把她介绍给自己的圈子，让她参与自己的生活，只有彼此牵扯更深，未来分开的概率才越小。 　　是的，他怕她会离开。 　　未雨绸缪啊~~ 　　不过在去之前，秦以深忽然说：“要换过来吗？” 　　这话就等于…… 　　沈念心不出声，秦以深坏笑。 　　—————— 　　聚餐并不高大上，反而是年轻一辈喜欢的烧烤跟自己煮菜。 　　就在别墅院子里。 　　烧烤架跟大锅什么的，像极了读书时期的春游什么的。 　　都是养尊处优的人，本来都懒得动手，可放眼望去谁比谁尊贵啊，反而更能放下架子动手，一时也其乐融融。 　　不过来的路上秦以深也把这些人的身份给她大概说了，其中搭架子聚餐的主人姓杨，外号杨吃喝，就是在外很喜欢拉拢朋友吃吃喝喝，本身也是个吃货。 　　吃货什么的，沈念心是看出来的，胖嘛。 　　不过中国人的交情多数还真是在吃吃喝喝上建造出来的，杨吃喝也因此拉到了庞大的人脉网，从草根崛起，一下子风生水起，不过这种级数还够不到秦以深等人的层次，因此他想再有上升空间，就势必要抱上更粗的大腿。 　　所以当沈念心到场，杨吃喝分外热情，里里外外都招呼妥当，但又不会冷落其他客人，仿佛他顾此失彼。 　　这就是能力了。 　　不过沈念心在帮忙弄菜的时候，对面的孔凌盯了盯她的嘴唇。 　　嫣红娇嫩，仿佛被蹂躏过似的，有点男女关系经验的都知道这是怎么来的。 　　她自然也知道。 　　沈念心察觉到她的目光，有些尴尬，就低头顾自忙碌。 　　孔凌心里有些堵，心思不定之下下手就有了偏差，不小心小刀削到了手指头，血一下子就出来了。 　　一个个都是金贵的，尤其是女人，但孔凌不是娇弱的女人，也没喊出来装可怜什么的，只皱眉走进里屋简单止血了下，而后要问杨吃喝家里的官家拿药箱，不过还没喊到人，药箱就已经到了跟前。 　　是沈念心。 第77章 失窃 　　“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沈念心放下管家拿来的小药箱。 　　孔凌本想说自己来，但心思转了下，觉得这女人不一定乐意帮她，或者肯定另有目的才献殷勤。 　　“既然沈小姐这么客气，我怎么能拒绝。”她淡淡说。 　　沈念心也没理会她话里的阴阳怪气，打开药箱拿出药品工具给她处理。 　　“伤口不深不浅，还是小心点好，等下就不用再动手了，免得碰到水。” 　　消炎包扎都是简单的活，也是在孔凌目光之下做的，后者忽然问：“为什么要帮我，讨好我？恐怕没必要吧。” 　　“那几年，小娟在外面并不后果，是你帮了她，你是她朋友，我随手帮一下也没什么。” 　　“呵~不介意我跟秦以深的事情？” 　　“那是你跟他的事情。” 　　孔凌挑眉，“我以为你会冷淡又嘲讽地说我跟他够不上什么关系。” 　　沈念心包扎好，抬眸看她，若有所思：“你是中文系的？挺擅长想象跟修饰的。” 　　孔凌皱眉：“你在嘲笑我？” 　　“去掉嘲字吧。”沈念心轻笑了下。 　　孔凌一愣。 　　而此时，管家已经领着杨吃喝进来了，旁边还有担心沈念心受欺负的秦以深。 　　当秦以深看到孔凌盯着笑着的沈念心发愣的样子…… 　　——有一种蛋蛋的不妙感不知道当不当说…… 　　果然接下来几天，孔凌偶尔会约沈念心出去喝杯咖啡，要么就是约了尤忘娟一起买衣服喝咖啡，要么就是咨询她收藏的事情…… 　　这是一拨朋友，她还有另一拨闺蜜呢，王者神经病的陈零两三天就来凑个饭，还说要过来跟沈念心一起睡。 　　秦以深内心跟嘴巴都是拒绝的，而且是强烈拒绝，沈念心也没办法，只能婉拒…… 　　“不用拒绝，我明白的，基本上有了男人的女人都这样，白天跟黑夜都交给了床跟男人，我懂，我马上就滚去玩王者，再见！” 　　陈零“伤心欲绝”地挂掉了电话，沈念心虽然被她这番话给弄的羞红了脸，却也略有愧疚。 　　是不是她真的冷落了朋友？ 　　秦以深：“别听她瞎说，最近她一直跟林腾在一起，前两还飞去了川城，预测现在她也在川城。” 　　就差说陈零这女人夜夜笙歌了。 　　嗯，被压榨劳动力的都是林腾那小学生。 　　输一场就一晚，不要太交易分明了。 　　沈念心：“……” 　　虽然被闺蜜耍了一回，沈念心跟秦以深也没有天天腻在一起，一来各有事业忙碌，而来秦以深是这么说的…… 　　“什么东西吃多了总会腻的，人也是，我要守身如玉一段时间，让你学会品味怀念跟珍惜……” 　　他说这话的时候，当时差点没让好脾气的沈念心动手打他。 　　忒不要脸了！ 　　但说好了要守身如玉的秦以深在这一夜却特别卖力，把沈念心折腾得不行，她昏睡过去后，秦以深收拾清理好，然后到了客厅，偷偷拿出一根烟抽着，一边看着外面的风景，过了一会，手机响起，是老爷子的。 　　“夜壶…不，传家宝被偷了。” 　　“……” 　　秦以深沉默好久，才蹦出一句：“我跟念心在一起了，现在处于酝酿求婚的阶段。” 　　老爷子也沉默了一会，忽爆了粗口：“艹你大爷，你是怕我怀疑小丫头？放屁！老子火眼金睛看人的时候，你小子还在穿开裆裤呢！” 　　秦以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但也稳住了，等老爷子骂得口干舌燥才幽幽吐出一口烟圈。 　　“我是你未来孙媳妇的老公，是你未来孙子孙女的爸爸，你最好给我放客气点！不然我带着一家妻小私奔。” 　　秦老爷子：“……” 　　大概这无耻的威胁是真有效的，老爷子果然喝口水不骂了，但说：“把她带回家来，我护着，你出门给我去找夜壶……呸，是传家宝，你去找。” 　　老一辈人对这种玩意儿是特别在意的，但秦以深掐了烟，“上头对赤山的调查已经下来了，连着念心爸爸的案子一起，我之前猜想赤山肯定会狗急跳墙，但现在看来，它未尝没有利用这些事情转移我们注意力，这破夜壶才是他的目的。” 　　“如果不知道对方目的，很难开始调查，我需要知道你知道的一切。” 　　“爷爷，这无关爸妈生死，更在于未来我妻子儿女的安全。” 　　过时父母的生死，当爹的都忍痛放着，因为知道太难，当儿子的还能怎么样？ 　　秦以深忍了这么多年，现在有些忍不住了——从沈念心差点在酒店被杀，他就忍不住了。 　　不斩草除根，他余生不安。 　　老爷子又沉默了一下，叹气：“要说，也得等你们两个回来一起说，顺便叫上林腾那小子，你得有个帮手。” 　　电话挂断后，秦以深把烟头扔进垃圾桶，想了下，拿了香薰放在垃圾桶旁，又开了窗，力图让一切吸烟的痕迹都淡掉，当然，他也去漱口了，然后才进卧室，心满意足地钻进被窝搂住自己的未来媳妇。 　　不过刚搂住她，腰肢就被掐住了。acdj 　　“又吸烟了么…”沈念心声音沙哑，带着困意，但这样沙沙软濡的声音才是真勾人，秦以深却没有再乱来，只是疼宠地轻吻了她的脸颊。 　　“没有哦~我只是出去吹吹风。” 　　“是么……”沈念心闭着眼，懒懒道：“那你再出吹吹我就信。” 　　丫，这是不承认就要生气的节奏。 　　“好吧，我吸了。” 　　“答应了又反悔，你还是得去吹冷风……”沈念心不打算纵容他抽烟的坏习惯。 　　虽然他并不常抽。 　　“别啊，人家媳妇都是吹枕边风，你这让我去吹冷风……” 　　“你可以考虑跟别人换下媳妇。” 　　卧槽，这是送命题啊！ 　　“不不不，我这就出去……计时给你看，明早你起来看，先睡吧。” 　　秦以深服软，只能恹恹出去，然后在沙发上上窝了一个小时，最后怕打扰她睡眠，只能去客房…… 　　从此以后他还真就没碰过烟了。 　　—————— 　　沈念心起来的时候还有些迷糊，所以看到秦以深真的录了一个小时的视频，当时是懵的，后来就笑了，侧身就亲了秦以深脸颊一下。 　　挺乖，值得鼓励。 　　秦以深摸摸脸，昨晚在客房独睡想起夜壶失踪而重重的思绪一下子都缓解了，摸了下脸。 　　但吃完早餐，秦以深还是把事儿跟沈念心说了。 　　昨晚不说，是怕她睡不好，早餐前不说，是怕她吃不好。 　　吃完了就可以说了。 　　沈念心消化掉这个消息，对秦以深：“不是我。” 　　秦以深皱眉，“你觉得我会怀疑你？” 　　“不会，但我怕。”沈念心低眸说。 　　自信跟害怕其实是两回事。 　　“在我这里，你永远都不用怕。”秦以深不情话绵绵，只用这么简单一句话。 　　沈念心看着他，颔首，“嗯，我信你，但秦老……” 　　“秦老已经在准备拼尽全力讨好他的孙媳妇跟未来孙子孙女，等确定好感度满足，他会毫不犹豫地踹掉他的孙子，反正传承血脉已经到手了，传承工具不重要。” 　　沈念心：你们祖孙的flag已经立得这么深了吗？ 　　不过沈念心没想过秦以深说的是真的，当她跟秦以深坐飞机回到川城却发现秦家祖孙果然是一脉相承——特别懂对方的套路。 　　老爷子对她不要太好了，全程奶奶慈爱笑，那眼睛能腻出水来。 　　这么形容吧，沈念心的外婆家隔壁老奶奶瞧着怀孕临产的九代单传孙媳妇就是这种眼神。 　　沈念心顿时觉得心里毛毛的，莫名有种肚子已经怀了一个球的感觉。 　　“倒不是，他只是想讨好你，让你以后在我们吵架的时候站在他那边，跟他一起谴责欺负我，不过我们家算不上九代单传，就三四代单传吧。”秦以深如此解释。 　　沈念心：“……” 　　我们还是来说下夜壶遭窃的事儿吧。 　　—————— 　　假如没有沈念心被“拐卖”到手，洗刷了三代单传唯一孙子的注孤身或者搞基命运，单丢失了传家宝就足够让秦老饭都吃不下了，但今天还好，他吃了两碗饭，吃饱喝足才来谈起夜壶遭窃的事儿。 　　不，是传家宝。 　　“反正就是这几天它一直莫名其妙发光发光，而且发光的时限很长，特点就是经常在夜里发光，少数几次在白天……然后昨天我就发现它不见了。” 　　在秦老一本正经十分严肃说这番话的时候，沈念心发愣时候忽然脸红得不行。 　　秦老回神，“咦，心心鸭头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你还笑，笑你妹啊！去弄点喝的给她喝！” 　　他打骂秦以深，后者正憋不住呢，忙起身去拿喝的。 　　沈念心暗恨这始作俑者溜之大吉，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无视那传家宝的“发光”之事。 第78章 相册 　　———————— 　　东西是丢了，要追都很难，因为对方扫尾很干净，这种技巧跟经验让沈念心跟秦以深直接想到了一个人。 　　燕影。 　　“这人不是已经被抓进去了？”沈念心觉得不太可能，但秦以深很谨慎，打了电话通过林腾去确定燕影是否还在牢里，结论是肯定的。 　　燕影还在牢里，但还没判刑，所以被关在…… 　　“这是你们原本的设想，被关进去了，不代表他就一直在里面，就算一直在里面，也不一定就是他。” 　　“你这话信息含量有点大，作为一个警察我不太认同，但我会亲自去查看。”林腾嘴上这么说，其实也很慎重，因为秦以深一向不做无用的事情，也不说无用的废话。 　　打完电话，秦以深回去了，坐在沈念心身边，后者递来一杯水，他接过来喝着，喝着喝着就感觉不太好了，因为秦老爷子直勾勾地盯着他。 　　说实话，有点渗人。 　　“你干嘛？”秦以深没好气问道。 　　秦老爷子神情有些失落，看来那夜壶的失踪给了他很大的打击，也是，秦家历代都以它为传家宝，其实传家宝还不够来形容它的隐蔽意义，否则他的父母也不会为此付出性命代价。 　　秦以深自己虽然是反骨，对此不以为然，但还是能理解老头子的。 　　于是他斟酌了下，还是软化了神情跟语气，正要说：没关系，我一定会把它带回来，你不用慌…… 　　秦老：“我什么时候能抱曾孙？” 　　正在喝水的沈念心呛住，脸红得不行，悄悄扯了秦以深的袖子，让他说两句。 　　太尴尬了。 　　秦以深当然会表态，所以他说：“努力中，很快就有，不用慌。” 　　沈念心：“……” 　　秦老爷子切了一声，“这种事你努力就有用了去医院检查过身体了？” 　　秦以深脸有些绿，伸手想摸锤子…… 　　沈念心扶额，转移话题，“还有其他痕迹可以调查的吗？若是没有，我倒是可以说一件事。” 　　她刚要说，秦以深却伸手捂住她嘴巴，“先别说，让我拿一样东西。” 　　说着他起身打开这密室里面的另一个秘格，从里面拿出一本相册。 　　“咦，这不是上次是拿给你看的吗？就是你爸留下来的。” 　　秦老爷子惊讶，秦以深把相册放在桌子上，快速翻开，很快翻到一页，停下了，转过头挪过去给沈念心看，手指点着上面的相片。 　　“看这里。” 　　上面其实是很多人的合照，老少都有，但不管谁，大概都会第一眼锁定一个人看。 　　那是个少年郎。 　　十二三岁吧，清瘦，俊美，很有小白杨拔地而生向上的感觉。 　　沈念心一眼觉得这个少年醒目，第二眼……她隐隐觉得熟悉，好像哪里见过。 　　“从你追求者里面找。”秦以深提醒她。 　　挺冷静的语气，就是有点酸，沈念心看了他一眼，“简行之？” 　　秦以深皱眉，“你对他很熟悉啊。” 　　这就不是酸气了，是典型的吃醋。 　　沈念心眉梢柔和，觉得他有些好笑，但也不想让他气恼，就说：“大概因为不太喜欢他吧。” 　　秦以深：“好巧，正好我也不喜欢他。” 　　这男人……沈念心哭笑不得。 　　“不过你这怎有简行之的照片？”沈念心看着简行之，目光也往旁边那些人看去，越看，她眉头越紧。 　　忽然盯着其中一对夫妇，其中一个男子跟秦以深很像。 　　“那是我爸妈。”秦以深这话一说，沈念心就愣了下，指尖微微一紧。 　　“我没想过你爸妈会跟简行之有这样的牵扯，看他们的打扮，冒险团？” 　　“考古团。”这话是老爷子说的，不过涉及已故的儿子儿媳，他的情绪不太高，但还是跟沈念心解释了下。 　　“我那儿子比这臭小子更叛逆，喜欢考古，不喜欢经商，不过也跟我们家族一些事情有关……从小给他灌输思想灌过度了。” 　　老爷子这话既伤感又好笑，秦以深淡淡道：“可以你明说到底是什么思想了，我们秦家祖上到底是做什么的？那破夜壶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是要摊牌了。 　　毕竟是秦以深家事，沈念心没有插话，不过老爷子这次没生气，只说：“你们明年给我一孙女孙子我就说。” 　　秦以深：“没问题，说！” 　　老爷子：“我说的是孙子AND孙女。” 　　意思是一个不够，还得两个，儿女双全！ 　　秦以深：“没问题！” 　　沈念心：“……” 　　为了哄骗老爷子说出这件事，沈念心也只能默认。 　　老爷子果然被哄开心了，捋了下胡子，说： 　　“这夜壶…不是，传家宝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至少我爷爷他们也不知道。”老爷子的话本来让秦以深翻白眼，下一句。 　　“你们周家也有。” 　　你们周家？沈念心一怔。 　　“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你一生下来就是沈姓？很多人都以为是你爸入赘……没人知道周是多大的姓，只是到你爸爸那一代也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还有一直感情那么好的你爸妈为什么要离婚？” 　　老爷子看着沈念心，“我的确早早就认识了你爸，事实上，我们两家人认识了不知道多久，只是自以深爸妈在那件事死后，你爸跟我都很默契得把彼此之间的联系切断了，我们最后的一次接触——他给了我那幅画。” 　　沈念心看向墙上那幅画，有些失神，良久，她说：“我猜到一些，因为您跟我父亲的接触也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敌人，要么朋友。” 　　她否决了一，那就是二。 　　老爷子点点头，“我知道，不然你也看不上我家这傻孙子。” 　　秦以深就呵呵了，如果不是这老头子扫尾不干净，给了沈念心跟自家父亲命案有关的错觉，他还不至于这么辛苦追妻…… 　　“阿深很好。”沈念心没有多说，只用了四个字就给了秦以深最大的肯定。 　　老爷子也愣了一下，摸摸胡子，感慨：“如果从收藏古玩的方面说，这臭小子过去绝对是从没女人入手过的老货，干干净净，很有收藏价值，将来不喜欢了，也没事，卖出去就行了，到时候你左手有娃，右手有娃儿他帅气英勇有钱有势还仁慈有爱心的曾爷爷，人生赢家拉~~所以……” 　　所以什么？秦以深黑脸，沈念心哭笑不得，幽幽问：“所以得先生孩子么” 　　秦老爷子兴奋点头，“ 对的对的，你果然聪明极了。” 　　娃儿很重要啊！未来祖国就需要心生花骨朵来提供未来生产力。 　　“听说孩儿他妈聪明美丽，生出的娃儿基本上都随她，爸爸不重要，所以你不用有负担拉，怀了就生，生了就养~~啥事儿你都说了算，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秦家的小祖宗~~”老爷子使出吃零食的力气来哄沈念心生娃儿。 　　至于什么传家宝夜壶都已经不重要了。 　　沈念心根本不是老爷子的对手，红着脸扯扯秦以深的袖子。 　　秦以深握住她的手，盯着她，“扯我做啥，反正孩子他爸不重要。” 　　沈念心：“……” 　　这爷孙真是够了。 　　“咳咳，继续谈下简行之的事情吧，你为什么觉得他是简行之？我是因为跟他接触过几次，从感觉上认出是他，但也并非十分肯定。” 　　沈念心问了，却也先说明自己对简行之没什么想法。 　　而这个少年的模样虽然跟简行之有几分酷似，但这世上清秀俊美的少年郎太多了，若非熟悉，很难直接联想到对方。 　　秦以深怎么会扯出简行之？ 　　“两个原因，一，认识你之前我就调查过他。二，认识你之后，我更要调查他，为什么你懂的~~” 　　情敌呗~ 　　沈念心撇开脸，不理这个男人的小眼神儿，免得他借题发挥，晚上又折腾她。 　　不过话题往回撤，显然简行之为什么会在秦家父母的合照里更引人注意。 　　“这是我爸妈参加一次考古时的照片，那次我实在想他们，最后一次联系后，他们就传真了这张照片过来，但没多久就传来他们发生意外的死讯……这些年我几乎调查过上面的所有人，最后才查到这个少年是简行之。” 　　沈念心微微皱眉，“有两个问题，一，你为什么就能确定他就是简行之，单凭长相或者感觉不算依据，二，如果他就是简行之，那时候他才十二三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考古团里？而且这段过往完全不符合他的出身背景跟经历。” 　　“那就得先问问我儿子他曾爷爷了，我爸妈当年到底参加了什么考古团，才导致意外……而且他还不让我查。” 　　这是将我一军？秦老爷子哼哧一声，“不是不让你查，那时候几岁？长毛了？语数英物理化没有一科及格的，还查！查你大爷！” 　　秦以深：“三代独苗苗，我哪来的大爷？” 　　秦老爷子无言以对，只能翻着白眼说：“没让你查，不代表我没查，查到底也只知道背后起这个考古项目的资本后面是虚的，扫尾太干净，屁点东西都查不到，后来我也只能放弃，也怕你抓着这事儿不放，年轻气盛去冒险，所以什么都不跟你说。” 　　秦以深撇嘴，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虚的？”沈念心惊疑。 　　“十几年前这一行还比较乱，国家支出监管强度不够，多有民间资本支持，当时我跟他爸闹了脾气，也没管他到底去干啥，只知道这考古团安保强度不错，理应不会出事，谁知道全军覆没，没有一个活的出来。”顿了下，秦老爷子看向两人，“如果你们确定这个小子是什么姓简的，那就不是全军覆没了，而这小子也肯定有问题。” 　　还是回到老问题——他到底是不是简行之。 　　秦老爷子跟沈念心都看向秦以深，就等着他给出回应。 　　———————— 第79章 秘密 　　“这张照片我看过很多次，的确，单单从外表上看很难确定这个人就是简行之，我第一次联想到他的时候，也是因为偶然认识一个恰好在年少时跟简行之读同一个学校的人，当时简行之已经回国，在国内商场凭借家族资本跟个人能力崭露头角，那时候我们聊起他，这个朋友说起一句话。”秦以深给沈念心倒了一杯牛奶，也对两人重复了这句话。 　　——真没想到以前喜欢艺术的简行之会经商，以前他还说绝对不会听从家族意愿接管生意呢。 　　这话让秦老爷子跟沈念心都随之挑了眉梢。 　　沈念心想了下，说：“简行之说过自己年轻的时候的确比较喜欢艺术，但后来家族里没什么人能担当，不得已要他继承家产……后来他投资这一块，也时常问询我管理的产业，在外人看来，像是因为自己年少的兴趣。” 　　秦老爷子也说：“这小子名头我也听过，不过这话嘛……有待商榷。” 　　他是商场老油条了，在生意场上的经验老道不是沈念心可比的。 　　但他说这话的时候还特地看了看沈念心，又睨了睨自己孙儿的脸色。 　　哎呦，这小眼神儿~~ 　　吃醋了吧。 　　秦以深当然吃醋了，但也没失风度，并不揪着这事儿不依不饶，只对沈念心说：“我当时也就记住了我朋友那句话而已，但因为看他的第一眼就觉得有些眼熟，所以才上了心，后来把他列为调查对象，也一直没有进展，但后来深入调查，发现这人的变化很大。” 　　变化很大？什么意思？ 　　沈念心目光一闪，但并不说话，而秦以深也不等她问就全盘脱出，“他说是家族里无人能承担产业？这话太佛性了，视钱财如粪土，大概也没几个人能信，不排除是因为他一开始就是太子爷，理所应当拥有了所以才不珍惜，但简家是华裔世家，在欧洲诸国都有很大的商业版图，那么大一块蛋糕催生了不少家族里同辈乃至叔叔辈的竞争者，他们可不是那么仁慈的，但最后的结果是父母双亡甚至连唯一护着他的爷爷也去世的简行之毫发无损得接管了所有产业，而所有跟他为敌的人都一一挂掉了。” 　　秦以深语气稍稍收敛，变得冷凝隐晦，“最可怕的是——这些人的死明面上都跟简行之没有任何关系，用一句话来说，就是他们都死于意外：跟简行之无关的意外。” 　　这的确很可怕。 　　沈念心垂眸，指尖摩挲了下，抬头看他，轻轻道：“然后你才开始真正怀疑他？” 　　秦以深坐下沙发，姿态霸道又睥睨。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总有一天我要跟他斗一斗的，不是吗？后来显而易见，我的预感是对的。” 　　生意上，他们的事业版图从三年前就已经开始冲突了。 　　情场上……还需要问吗？ 　　七年前，简行之就已经冒犯了他现在深爱的姑娘。 　　秦老爷子没理会秦以深在沈念心面前“耍帅”，只说：“就算他手段狠毒，也多是利益争斗，跟这照片能扯上？” 　　当他那么好糊弄？肯定还有隐瞒的。 　　秦以深不急着解释，只抽出一张纸，画了三个圈圈，三个圈圈三角对立，一个圈里面写了一个秦字，一个圈写了周，还有一个圈，他写了简。 　　三个圈，三条线一划，他把它们相连起来了。 　　——简跟周连在了一起。 　　“四亿的债务，我不信你没有怀疑过。”秦以深看着沈念心，目光幽深。 　　沈念心沉默片刻，终于吐出一口气，说：“我的确怀疑过，而且从七年前就开始怀疑，所以从偿还债务的角度来说，也是为了保持跟他的接触以深入调查，很抱歉，我不该隐瞒。” 　　秦以深：“你隐瞒这些，是怕我又骂你老用自己冒险，宁愿我疑心你跟他交往过密，对他太过了解。” 　　沈念心咬咬唇，没有否认。 　　秦以深：“不否认就是默认，可我要告诉你一件事——这辈子我都不会骂你。” 　　沈念心一怔，然后听到这人眯起眼，冷笑：“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知错。” 　　这人还能有其他法子折腾她？也就那么一个——床笫之间。 　　而且在她好几次惹他生气后，这人就说过一句话——情侣之间，真有矛盾，能动手动脚就动手动脚，何必动口呢？ 　　沈念心分分钟脸红，又嗔又羞，“你说正事吧…别胡扯。” 　　秦老爷子：“没关系，你们扯吧，我胃口好，狗粮吃得起。” 　　秦以深：“……” 　　行吧，谈正事。 　　“这四亿债务我查过——是关于一批唐宋古瓷的收购……收购合同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这批唐宋古瓷是假的，而你父亲走眼了，对吗？” 　　沈念心颔首，“而这四亿债务是我父亲跟人借贷的资金，等于因为这次收购，他白白亏损了收购总金额十亿，用所有资产抵押了六亿后，还有四亿的缺口，其中有两亿八千万是欠简行之的。后来我回国接管这笔债务，研究过这个收购案，本身在古玩行流行的是个体收藏，不会涉及大数量的收购，我父亲从前也素来不走这种路子，当时我怀疑这次收购是不是被人为操纵伪造了，但后来调查，的确是我父亲自主操作的，合同也的确没有问题，他是真的想收购这批古瓷，而且十分急促跟强烈，于是我就调查那批古瓷的拥有方，但一切都因为那场火而烟消云散，关于对方的来历无从查明，返回来我也只能从资金借贷方调查，简行之是最让我怀疑的，因为刨除还未偿还的两亿八千万，我父亲其实总共借了他五亿。” 　　秦老爷子忽然插话。“你父亲是我见过最稳重的人，也从来不会跟人借贷这么大笔金额，除非那批古瓷于他不仅仅是爱好层面上的收购。” 　　“对，我也怀疑这批古瓷隐藏了什么秘密，让我父亲失去理智，并且，他对简行之肯定有某种特殊关系，让他对这人十分信任，所以才肯跟他借贷五亿，而从商业角度来说，不经过任何商业利益评估就借给我父亲五亿的简行之也肯定别有目的。” 　　沈念心对简行之从七年前就开始怀疑，这并不奇怪，她本就是一个心思细腻十分聪明的女孩。 　　“所以，他本就牵扯其中。”秦以深点了下那张纸，三角已成型。 　　“从关系理论来说，简跟周连了，而周跟我们秦家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关系贯通，这张照片上的少年是他也并不是不可思议的，而且我甚至可以怀疑周伯伯之所以对他投以信任，不排除因为早就认识他。” 　　秦以深手指点了下照片。 　　“我听说周伯伯跟我父母关系很好。”他看向秦老爷子。 　　后者目光闪烁，最终坦白，“对，他一直对你爸妈的死耿耿于怀，因为这个考古案是他一手搭线的，但他因为一些事情无法一起陪同，结果却……后来也是他跟我联手调查的，只是一直一无所获，为了保护你跟念心，我跟他协商了一起放弃，但没想到他还没死心，我猜这批古瓷可能跟那次考古有关，他急于从中调查出你爸妈的事情，才……才落入别人圈套，我不想跟你们说这种事情，是怕你们会因此埋怨对方。” 　　毕竟两方父母的死其实跟对方都逃脱不了干系，他们可能会彼此负疚，彼此怨恨，这是作为长辈最不愿见到的。 　　看起来没有关联的事情，终究是被一件件牵扯起来了。 　　秦以深跟沈念心一时都很沉默，尤其是沈念心，神态有些疲倦跟感伤。 　　手背被覆上，温暖覆盖，她扭头看到秦以深安抚的眼神，一时也淡了伤痛，回握对方，笑了笑。 　　老爷子看到这一幕，愣了愣，也放宽了心。 　　“所以你也怀疑这次夜壶…呸呸，是传家宝，你怀疑传家宝被盗也是他动的手？” 　　言归正传，秦老爷子还挺在意这东西的。 　　秦以深：“应该说是他的人动手……你们不用担心，我早让人监控。” 　　都说到这份上了，老爷子也放心了一些，但想了想，还是说：“你一直想知道这玩意到底为什么值得我们家守护它这么久，一辈一辈传下来，其实我们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但我始终记得我父亲也就是你曾祖父对我说的一句话。” 　　什么话？ 　　不说秦以深，就是沈念心也提起了全部心神。 　　“它不是一个宝藏，但是一个秘密，阴阳天阙，灵魂无极，可以让死者生，也可以让生者死。” 　　—————— 　　“阴阳天阙，灵魂无极，可以让死者生，也可以让生者死……” 　　入夜，秦以深在纸上写下这样一排字，神色有些凝重。 　　他思虑很重，但听到身后脚步声，也闻到一股清新雅致的味道。 　　是沈念心。 第80章 不带我？ 　　本身从女儿家的矜持来讲，去男方家里肯定是要分开房间住的，到了秦家，分开一栋别墅都不为难，但秦老爷子很暗黑，让手底下的人去断了其余所有别墅的水电，美其名曰那些地方都不适合招待，然后就很不客气得把两个小辈困在了一个别墅里，嗯，其余卧室电灯也都坏了，就主卧室是好的，从来都跟老爷子唱反调的反骨深爷难得孝顺，一再附和…… 　　沈念心当时都懵了。 　　这秦家……龙潭虎穴啊。 　　不过她玩的是古玩这种艺术风雅的东西，骨子里也很有风仪，但并不穷讲究。 　　喜欢就喜欢了，身心也都给了，不在意次数的，何况这种事儿也谈不上女方吃亏，一个屋就一个屋吧，何况…… 　　一只大手捞住她的腰肢，把她抱到跟前坐下，秦以深自己却起身了，拿了吹风机替她吹头发。 　　他的动作温柔，比那些理发师还专业似的，沈念心也觉得挺舒服的，露出了笑，指尖翻了下纸张，看着上面的字说：“你还在想这个吗？” 　　“嗯，老爷子知道的应该也就这句话了，老一辈对家族传承一代代很看重，凭着这句话就死磕到底也不奇怪。”秦以深这会倒是挺体谅人的。 　　沈念心莞尔：“我以为你还会怪他呢。” 　　“以前不懂事。” 　　“现在莫非就懂事了？” 　　“媳妇有了，就懂事了。” 　　他这话不是情话，是真的，都说男人在没有成亲生子前不管多少岁都是个孩子，他以前还不信，现在信了。 　　因为有人需要他顶天立地撑起一个安稳的家。 　　秦以深语气平静，却温柔，沈念心心里软贴，面上也见了柔和。 　　修长的手指在乌黑柔顺如绸的发丝间游走，湿润的发丝逐渐干了，沈念心忽说：“它的失踪，是你弄的吗？” 　　秦以深没有意外，只淡淡道：“夜壶？” 　　沈念心颔首：“嗯。” 　　秦以深：“是我，是我故意露出破绽，让他的人带走它。” 　　“为何？” 　　“因为这幅画。” 　　秦以深放下吹风机，从书房藏柜里拿出一幅画来。 　　“这幅画是周伯伯交给老头子的，老头子又让我交给你，不过今晚才有机会……你仔细看看吧，上面是不是有什么玄虚。” 　　玄虚……如果说秦以深是用了很久并且还用了放大镜显微镜等诸多手段才看出了几分蹊跷，那么沈念心之看了不到三分钟并且伸手抚摸了一小会就有了发现。 　　“这水里好像有倒影。”她以前是隔着电脑屏幕跟周慎视频，当然不知道画里玄虚，现在真正着手观察，倒比秦以深还懂她亲爹的技术。 　　秦以深有些惊讶她反应这么快，但也高兴，“对，就是这溪流里面，以左上角六十度来看，可以看到溪流里面的石头里面其实藏了两个东西。” 　　“簪子跟……夜壶。”沈念心将画转了角度，跟秦以深一起看着。 　　“簪子是他从我父亲手里夺去的，现在又盗取你们家的夜壶……”沈念心思索着，却听到秦以深的笑声。 　　嗯？怎么了……沈念心后知后觉，忽也笑了，推了他一把，埋怨他：“还不是你天天念叨夜壶夜壶，害我都叫错了，秦老也是，都被你带坏了。” 　　秦以深知错，“好吧，是我的错，不过我只负责带坏你，老头子我可不负责。”说完又揉了下她的小耳朵，因为沈念心羞恼的时候，小耳朵其实是会红的，十分可爱。 　　这种动作太亲密，沈念心捂了耳朵，脸也红了，“正经点，别动手动脚的……不过我父亲画了这幅画，显然是想告诉我们，只有这两样东西一起的时候才是有效的，分开则无用，也不知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她的目光也落在秦以深写下的那行字上。 　　“不管是什么秘密，我都希望关于它的宿命会在我们这一代终结，我可不愿意我们的孩子将来还为它们背负什么责任。” 　　秦以深是真正的反骨，骨子里也凉薄，对于祖上传下的那一套，虽然不嗤之以鼻，但要让他为此付出什么……他可以，他的家人不行。 　　尤其是沈念心。 　　只要一想起她从前经历的，他就实打实对这两个宝物反感。 　　所以才孤注一掷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哪怕他没解释，沈念心也懂他，因此并不批判评价什么，只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轻轻说：“我答应给你生孩子了么？你这心态有点超前了，秦先生~~” 　　刚洗完澡的人，自带清妩，何况她本来就长着一副颠倒众生的模样，只这贴耳的一番话就让秦以深所有思绪都乱了。 　　“秦先生？看来沈小姐很喜欢这个称呼，那你可知道为什么之前我不反感你叫我秦先生吗？”秦以深低下头，捏捏她的脸蛋。 　　沈念心还真的有些好奇，“为什么？” 　　“因为在第一次跟你告白被拒绝前好几个晚上梦到你的时候……你都是这么叫我的。” 　　秦以深这话里明摆着带着荤意，沈念心七窍玲珑，怎么会听不懂，顿时面红耳赤。 　　春梦了无痕，先生亲如是？ 　　她入了他的春梦，现实却也在他怀里，哪里都逃不走。 　　呻吟锁在锁骨，呼吸缠在唇齿，指尖落点鸳鸯，眉眼韵染欢愉，一夜也只剩下了漫长柔软的纠缠。 　　一夜醒来，天已大白，秦以深却不在了，说是出去办事。 　　沈念心坐在主宅餐桌上，跟秦老爷子吃饭的时候，后者是这么说的。 　　喝了小半碗的清粥，沈念心擦了擦嘴，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给秦以深。 　　接通了，那边的秦先生问她吃早饭了没…… 　　“吃了，但我想你还没吃，毕竟你现在急着出发去对付那些人。” 　　沈念心这话不咸不淡的，老爷子眉头抬了抬，暗暗道这孙媳妇有气场啊。 　　秦以深那小兔崽子肯定怂了。 　　远在另一头的秦以深的确有些怂了，悻悻说：“真聪明，我是在准备啊……” 　　“准备去哪里？总不是在办公室里吧。”沈念心依旧温温柔柔。 　　秦以深无奈，按按眉头，思虑了一遍，最终说：“好吧，我坦白，免得将来被你用彼此不够坦诚把我抛弃了。” 　　“我是那么无情的人么？”沈念心淡淡一笑，补充一句：“充其量现在把你抛弃了，长痛不如短痛嘛。” 　　秦以深：“……” 　　真是谢谢你的体贴了，昨晚床上的你不是这样的！ 　　旁边的林腾看秦以深端着大佬的冷酷脸吃瘪就乐得不行，但也被秦以深阴森森瞪着，未免被殃及池鱼，忙去不远处的小超市买零食脱身。 　　“我的人已经监控到简行之昨天以出国考查一个项目出国了，其实出国的不是他，是他的替身，真正的他现在正去另一个地方，我猜测跟他得手了那两个东西要去追查秘密有关，所以也打算跟去……” 　　沈念心：“不带我？” 　　秦以深沉默了下，说：“是打算不带你，因为我没有把握能保护好你。” 　　这是彻底坦白了，虽然有些丟他秦家深爷的面子，但的确如此。 　　沈念心是他最小心翼翼不敢保护万全的珍宝。 　　“如果我一定要去呢？” 　　“那我会答应，然后尽全力保护你，不留遗憾，但也会要求你尽全力保护自己，不留任何目的。” 　　他最不爽的就是她两度为了调查而亲近并不安全的对象——比如简行之，比如……秦家。 　　如果他家老东西是坏人呢？凭她那青涩的资本，根本不是那老东西对手。 　　沈念心沉默片刻，说：“那我对你的要求是我不在的时候，保护好你自己，尽全力，至于其他的，于我只是次要了。” 　　哪怕是调查她父亲死亡的真相，抓捕真凶，都只是次要了。 　　秦以深一怔，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但心胸内浮沉了沉甸甸的暖流，让他四肢百骸都暖暖的。 　　她本就不强求跟着，因为自知身体素质跟不上，怕连累他，还不如在后方被保护着，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沈念心啊沈念心，你怎么就这么乖~ 　　“好，我会的，那你也要乖一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林腾回来的时候刚好听到秦以深脸上带着蜜汁微笑，语气温柔得能把钢铁棍给绕十八个弯。 　　啪嗒，一袋子零食掉地上，他被吓坏了。 　　挂掉电话后，秦以深脸上的所有温柔都消失无影踪，瞥他的一眼跟东北大兴安岭的鹅毛雪似的。 　　刀刮似的森寒。 　　林腾默默捡起零食袋，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特么跟女儿说话。” 　　秦以深挑眉，语气轻飘：“直男癌属性、注孤生品性、单身狗特性的你没有资格跟我说话。” 　　林腾懵了，然后炸了，“艹你大爷的！老子也有女人的好不好！” 　　秦以深：“打完王者闲着没事干身体空虚才召你侍寝的陈零大小姐？” 　　林腾：“……” 　　MD女朋友跟发小都特么这么不省心。 　　老子回去就跟她分手！然后跟你也散伙！ 　　—————— 第81章 国家 　　—————— 　　不过上车后，两人将车开出警局，开远了一些，林腾才说：“牢里的那个燕影是原来的那个。” 　　他亲自去看过，人跟原来的一模一样，保准不会差。 　　秦以深微微皱眉，但也很快舒展眉头。 　　“不是他也好，这人有点邪性，一般人拿不住他，如果他真的出来了，我反而会担心念心安全。” 　　林腾也深以为然，“燕影这厮就特么的贼祖宗，偷东西一流，偷人也是，保不准沈掌柜又……” 　　这话说不下去了，因为偷人这个字眼明摆着激怒了秦以深。 　　男人么，都懂的。 　　林腾打了个哆嗦，讪笑着转移话题，“不过你真疑心那个姓简的啊，这人虽然生意手段有些厉害见不得人，可表面上可没有任何违法乱纪的事儿啊，就连我们警方要调查他也得担心被人家律师团控告呢，所以在他身上调查只能靠你自己咯。” 　　“我也没打算依靠你，你的级别不够。” 　　这话有点伤人了，林腾翻白眼，“我的职权不低了吧，难道你还能让中央的帮你？” 　　秦以深不置可否。 　　而他们的车子也往机场驶去。 　　—————— 　　沈念心知道秦以深他们调集人马跟踪简行之的人，如果猜想不错，简行之跟赤山逃脱不了干系，也就意味着对方也人多势众，根脉深厚，她想着自己很难再给他帮助，就不能再拖他后腿，所以乖乖待在秦家老宅不走，很多邀请跟商业活动也都推了。 　　久而久之，倒也清净。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秦以深那边却是鲜少有什么特殊发现，但他跟沈念心时常保持联系，只在三天前，他忽然说察觉到赤山那边有人开始捕捉到他们的通讯，而且他们现在越来越深入偏远地区，信号肯定不好，接下来会减少跟她的交流。 　　这是一场无硝烟的战争——至少目前还无硝烟。 　　沈念心虽然担心，却也应允了，让他们务必保护自己。 　　“沈小姐不用担心，深爷在这方面还真不怕别人。” 　　罗波是被秦以深带去的，因为这小子身手厉害，能以一敌十，罗波也不差，比特种兵都厉害几分，但他脑子好用，秦以深是特地留下他保护秦鱼的。 　　不是自己人他不放心，就算是老爷子那边的人，秦以深也总留有三分戒心。 　　“我晓得，其实有时候我挺希望自己能厉害一些。”沈念心喝着牛奶，面露无奈。 　　毛毛笑：“您还不够厉害吗？深爷跟老爷子都得听您的。” 　　旁边的秦老爷子吹胡子，“瞎扯，我能听一小辈的？” 　　一边往嘴里塞薯片。 　　沈念心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 　　这一皱眉，好吧，秦老爷子无奈放下薯片，乖乖喝起核桃奶来。 　　本来也相安无事，但沈念心能憋着不走，秦老爷子却有一件急事必须去一趟B市。 　　说是很急，不得不去。 　　因为是国家号召。 　　国家的事，自然是不能推脱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想来是机密。 　　秦老爷子想起自己儿子儿媳当年也算是国家秘密部门的考古人员，想着可能跟当年那件事有关，也就答应了。 　　他一走，秦家老宅安全还是安全的，但总归不放心孙媳妇一个人待着，跟沈念心商量后，不如一起去B市吧。 　　秦家在B市也不是没有根基，沈念心也还是B市人。 　　“简行之的窝也是在B市。”毛毛总觉得不妥。 　　老爷子想了下，说：“说不妥，哪里都不妥，两个地方的安保其实差不多，也只能到一个限度，只在于对方的力度跟技巧有多少……去B市吧，我跟国家申请下保护，毕竟念心也是相关人员。” 　　事情就这么拍板定下来了。 　　为保安全，沈念心也跟陈零联系了，后者本来是负责帮忙秦以深等人的信息联系的，知道沈念心他们要来B市，自然要留心。 　　“一般来说没问题，B市又不是小地方，没什么人敢乱来，何况国家如果干预，就更安全了，但我觉得凡事多个心眼总没错……” 　　沈念心也深以为然，想到照片上的简行之跟她父亲的死，便幽幽道：“可能有时候，熟悉的人比明面上敌对的人更危险。” 　　———————— 　　回B市的路程其实很简单，老爷子有私人飞机，而且提前检查了三遍才让上的，直飞首都机场后又是专人来接，保镖好几车，明晃晃的戒备森严，不过沈念心半路察觉到机场有人拍照…… 　　“来B市是瞒不住的，如果是那些人，拍照也没什么意义，拦也拦不住，我瞧着这些人更像是狗仔，回去后肯定会写念心已经成功打入我们秦家内部，得到老太爷欢心，嫁入豪门指日可待。” 　　老爷子嘴里闲扯，沈念心表示老爷子对网络热点套路还是很熟悉的…… 　　“那是自然，年纪大了，也得与时俱进啊，不过……”老爷子想了下，看向沈念心，咨询她的意见：“这种八卦新闻大概是止不住的，你觉得呢？” 　　沈念心一愣，略摇头：“我不在意这些。” 　　“哦，那就好。”老爷子点点头，目光有些闪烁，旁侧的毛毛暗想这表情跟深爷要使坏的时候简直一样一样的。 　　莫非……果然，私底下毛毛就知道老爷子暗戳戳让秦氏集团的公关部联系那些八卦报社，新闻还是要报的，但内容要改一改，比如变成秦家老太爷慧眼识孙媳妇，一力促成自己那不成器的大老粗孙子抱得美人归，呕心沥血求得孙媳妇欣然入主秦家……反正孙子不重要，孙媳妇是看在他面子上才答应的。 　　毛毛：我的深爷，您还是赶紧回来吧，老爷子这是要上天啊！！！ 　　国家还真不是闲着无聊叫他们来的，第二天老爷子跟沈念心就被请到了机密部门。 　　警戒力度十足的秘密会议室里，沈念心见到了陈零，也从机密人员的口中得知了自己的好朋友现在也在跟秦以深处于同一个地方。 　　这已经是明示了。 　　“明澜也在那边么？”沈念心知道自己这位好友的身份特殊，有她插手，意味着国家已经干预了，也意味着秦以深是有助力的。 　　“是的，这件事其实并不单单止步于民间命案跟走私或者造假，更有深层次的含义，现在，我只能告诉你们，你们周家跟秦家各自保管的那两个物件，其实涉及一项五十年前国家就已经在秘密进行的调查项目。” 　　沈念心没问，但老爷子比较老道，也有底气，闻言就直接开口：“这么多年了，我猜过是宝藏，也猜过是什么国家重要文物，但最终都否定了，现在还真想知道它们到底关系到了什么机密，让国家这么隐秘调查。” 　　其实沈念心心里是有点猜测的，只是无法言说，也希望从官方得到确认。 　　果然，这个人目光一扫在场的几个国家机密人员跟非内部人员之外的沈念心等人，略低沉了声音，说：“五十年前，曾有人发现有少数几颗特殊性矿石，它可以释放出特殊放射性力量，影响人体非物质存在……” 　　老爷子有点懵，“啥玩意，什么人体非物质存在？” 　　没办法，虽然读过书，老一辈人对这种说法还是比较懵懂的。 　　这人正要解释，忽听到沈念心脱口而出：“灵魂？” 　　“对，就是灵魂，虽然科学上来说灵魂是无法定义的，但是庞统来讲，肉体之外就是灵魂，也可以从学科上理解为感性神经反应力等等……” 　　还等等，你还是通俗点讲吧。 　　沈念心也有些无奈。 　　陈零翻白眼，扯扯嘴角：“然后呢？影响人类神经的非物质能量也不少吧，特殊矿石也不少，它怎么就重要了？” 　　“是不少，但要看影响的效果程度，我们曾做过这样一个实验——把一只猫跟一只垂死的狗放在同一个笼子里，还在里面放了这种特殊矿石，过了一段时间后，狗死了，但猫活着。” 　　陈零依旧不怎么感兴趣：“然后呢？” 　　“然后活着的猫发出了狗叫声，而且生物习性跟生活习惯跟之前那只狗完全一模一样，后来把这只猫放出去，它竟主动找到了原来那只狗的主人，并且粘着不放。” 　　除了沈念心之外，秦老爷子跟陈零都有些失神。 　　这…这……太匪夷所思了吧。 　　“是不是因为生活久了，它们彼此之间有感情，或者猫狗之间也有特殊语言交流啊…人不能把自己当成无所不知的上帝，把其他生物都当成傻子。”陈零是工科女，还是有自己的思考逻辑的。 　　这位部门人员也主要应付了她的怀疑，“我们经过反复实验，90%是可以确定是那矿石影响了这一切。” 　　10%是留给官方说法的保留余地，其实也意味着官方是十分认定这种矿石特殊力量的。 　　陈零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反而是秦老爷子更容易接受一些，想了想，说：“那又怎么跟我们家那夜壶，不对，传家宝扯上关系…” 第82章 车祸 　　“矿石很稀少，我们国家得到一些，也许其他国家或者其他势力也得到一些，亦或者他们都有所发现，你们知道这种矿石的效果太过可怕，简直违背了人的想象力，所以我们都在追逐于这些矿石的存在，但很遗憾，花费了大量精力跟时间都没有成功，直到十多年前才有了进展，发现这些矿石都产出同一个地方，基本也出土于同一个陵墓。” 　　“陵墓？”众人一愣。 　　沈念心隐约联想到什么，但一时又抓不住，直到对方说：“周家的簪子，秦家的夜壶…不是，传家宝，其实都是出自这个陵墓的文物，或许是能量传导性，它们也都具备了这种能量特性，而且相比于矿石的物质存在，这两个文物更有研究价值，也更容易能判断出那个陵墓的真正所在……” 　　明白了，所以简行之那么费心要得到它们，目的就是要找到那个藏有特殊灵魂能量源头的陵墓。 　　—————— 　　“我还是觉得这事儿有点匪夷所思。”陈零是典型的工科女，在网络世界呼风唤雨，却难以理解这种非自然力量。 　　“变幻灵魂？我怎么像是那些电影电视小说的桥段。”陈零这话让沈念心心里咯噔，说不上是不是做贼心虚，反正她对陈零一直纠结于这个话题感觉有点不自在。 　　“几百年前的古代人也没想过他们的喝茶漱口的东西会被放在电视上供千万人偷看啊，更没想过人不仅能上天，还可以上月球……”沈念心这是偷换概念，可陈零掉坑了，认真思考了下，点点头，“好像也有道理啊，不过这事儿……”她回头看了一眼戒备森严的部门大楼，跟秦鱼回到住所后才说：“虽然是明澜带队，但她不再这里，我总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太稳妥。” 　　如果明澜本人不在，她是谁也不信的，所以才打算死跟着沈念心，好跟她一起住。 　　后面的秦老爷子是明着听到陈零话的，挑挑眉，“小姑娘很有戒心啊。” 　　陈零扯扯脸皮，“老爷子说笑了，这年头没戒心的都被人卖了。” 　　就算有秦以深，陈零也不打算现在就把娇弱美丽的沈掌柜交给秦家保护。 　　起码她本人得参与其中。 　　“你是担心我这老头子不够火候呢，还是担心某些人太够火候？” 　　某些人？这时可不只指的简行之了。 　　陈零目光一闪，幽幽说：“假如这灵魂互换真的存在，我倒更想知道什么人对它最渴望。” 　　秦老爷子眼眸略深，而沈念心也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良久，她说：“物质条件已经极其满足，但本身并不满足且想要长久拥有一切的人…才会想着去攻克灵魂条件。” 　　有10的基础，才想着100。 　　“仿佛有求长生的秦始皇，才有前去求长生之宝的徐福。” 　　沈念心的话让秦老爷压了压眉头，叹气，“自古如此啊，不过现在跟过去是不一样的，官方的事情，你们不用怕，自有老爷子我解决。” 　　说罢，他笑了笑，“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也不是说笑的。” 　　陈零想到秦家这些年做的慈善，扎根海内外的国际影响力，外加秦以深的商业帝国，心里也放下了。 　　“行吧，反正我们在这边就吃好喝好，坚决不给一些人可乘之机就是了。” 　　陈零这话说了之后，余下几天就真的吃好喝好了，而且拉着沈念心跟老爷子一起吃吃喝喝，也才几天，三人里面就有两个人各自胖了好几斤。 　　“没天理！为什么你没胖，还瘦了！！！”当陈零看到电子秤上的数字，顿时炸了。 　　沈念心下了秤，面露无奈，“大概是我吃的没你多，或者你心宽体胖。” 　　难道你心不宽？也是，担心秦以深是吧。 　　陈零皱眉，猛瞪着旁边秦老爷子，“老爷子你不也担心秦以深？怎么也胖了。” 　　还在吃东西的秦老爷子抬起头，面露尴尬，咳嗽了下，“大概是我老了，消化能力不行……我肯定是担心那臭小子。” 　　此地无银三百两。 　　摆明了一点都不担心…… 　　“胡说，念心肚子里有了我可爱的曾孙子曾孙女，我才不会担心，现在孩子都没，我自然是担心的。” 　　陈零：默默为沦为种马的秦先生点一排蜡。 　　沈念心看两人扯皮，也觉得好玩，愁绪也因此淡了一些。 　　官方自那天叫他们过去开了一个会，验证了沈念心的猜测，之后再无什么动作，沈念心猜测是秦老爷子在后面做了什么，亦或者明澜在其中也起了作用。 　　否则按照一般套路，她肯定是要被监管起来的——她甚至怀疑自己身体的异样已经被官方的人发觉了。 　　她信明澜会护着她，但几十年前就已经开始的项目，她也一早就被调查，明澜不能代表整个体系对她的态度。 　　对此，沈念心依旧有些不安，毕竟灵魂互换太过特殊，她不想一直活在别人的监控之下。 　　“怎么了？”窝在住所第七天了，陈零递给沈念心一杯水，看她沉思不语的样子，有些担忧。 　　“嗯？没事。”沈念心无法述说心中的隐秘，笑着扯开话题，“秦爷爷今天出去了？” 　　“这几天他不一直出去？老头子闲不住……”陈零是一个很没有年龄概念的人，因为贪吃爱玩，反跟老爷子有了忘年交的趋势，因此口头也很随便。 　　沈念心也知道老爷子闲不住，念想他身边高手众多，应该也不会出事…… 　　正此时，电视里正播报通知，说二环某某道上发生大型严重车祸…… 　　屏幕上还有翻了身冒着烟的车子，也有撞得七零八碎的车子，更有因为车祸而拥挤混乱的场面…… 　　伤者死者更让人触目惊心。 　　不知为何，沈念心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正此时，毛毛进屋，脸上表情紧绷，沈念心一看他这表情就脸色一变，猛站起来。 　　“是不是……” 　　“老爷的车子就在其中，现在情况还不明朗……” 　　陈零也错愕了，不会吧，这都遇上了？现在人呢？！ 　　“已经在医院。” 　　沈念心跟陈零都想去医院，但毛毛拒绝了。 　　“我的任务是保护沈小姐你，待在这里是最安全的，如果去医院，安全系数会大大降低。” 　　自然有这方面的顾虑，但沈念心看着毛毛说：“你没提及老爷子对此是否有什么安排，说明他现在已经陷入昏迷中，而且情况很危险，虽然我过去未必能帮到什么，但为人晚辈，如果真的因为顾虑自己安全就窝在这里……你不敢高估自己的能力，我也不想低估自己的品德。” 　　毛毛一震，思索一会，说：“那好，我送两位过去，但请一切都听我安排。” 　　毛毛的能力是显而易见的，一路安排都没出什么差错，也赶到了医院。 　　保镖众多开路，沈念心赶到的时候，手术室还亮着红灯。 　　看到它，沈念心的手指有些轻颤，阖上眼，如果说她曾失去至亲，感受过这种极端痛苦，哪怕她就更能感受到如果老爷子出了事，在这世上只剩下一个爷爷的秦以深会多难过。 　　本就不该只是秦爷爷保护她的，反过来，她也应该保护他。 　　但她依旧没能做到，就像很多年前一样。 　　“这不是你的责任。”陈零拍了下沈念心的肩头，沈念心抬起眼，眼里有些湿润，但也没落泪，只是轻轻拥抱了下她。 　　毛毛等两人情绪好一点了，才商谈接下来的事情。 　　虽然在手术室，也是昏迷危险期，但从他其他保镖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应该还不是那么凶险。 　　“我们会安排在医院的安保问题，也会联系更好的医生赶来……”毛毛安排井井有条，也请陈零帮忙提供一些技术支持。 　　电脑监控这方面，如果秦以深的公司提供硬件设备，那么陈零就是软件上的大牛。 　　“当然，我会帮忙。”陈零还想安抚下沈念心，沈念心让她放心工作，她会照顾好自己。 　　于是两人跟医院的负责任安排医护室去了，沈念心则是在保镖的护卫下坐在手术外等。 　　等了很久很久，红灯跳到绿灯，当里面的医生走出来告知已经度过危险期，沈念心提起的心重重落下了。 　　虽然已经度过危险期，接下来却也不能掉以轻心，沈念心细心陪同，第二天却刚好遇上在特护区遇上一个熟人。 　　“念心？”顾林羡有些惊讶在这里遇上沈念心，两人交谈后也才知道对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也都是因为那场车祸，顾林羡是叔叔连同堂弟都在车祸中遭殃，不过情况略好一些，重伤却不必抢救，只能主院养伤…… 　　“秦老先生还好？” 　　“嗯，已经好过来了。”沈念心说着微微皱眉，“车祸是意外？” 第83章 绑票 　　她知道顾林羡有官方背景，也许来消息更快。 　　顾林羡对于沈念心的问题有些惊讶，沉思了下，“调查过，并未发现人为痕迹，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怀疑跟赤山有关？” 　　“不知道，本能反应吧，最近有些草木皆兵了。” 　　手机响起，沈念心看了一眼电话号码，告罪一声，走了。 　　顾林羡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想起她略疲倦苍白的脸色，眉头微微紧锁，但最终无奈叹气，她从来都不需要他的庇护，也不肯接受。 　　名不正言不顺，他连她抚平眉头的资格都没有。 　　———— 　　秦家联系的顶尖国际医生团队在第二天就赶到了医院，准确来说，沈念心已经是半个秦家人，毛毛看似安排一切，但很尊敬她，所以老爷子躺床上了，她是最适合露面掌事的，起码会面这个团队是她该干的。 　　沈念心跟对方交流后，连同院方的医生三方对谈，对老爷子的身体情况做了一个细致的规划跟安排…… 　　“这次多谢Smith医生跟贵院的联手帮忙，我想老爷子在诸位的救治下，一定会很快恢复健康。” 　　沈念心伸出手先跟院长跟主治医师等人握手，毕竟当时急救成功的是医院，然后才跟Smith医生握手。 　　这位Smith先生身材高瘦，典型的欧美人长相，也很有专业水准，在会议上表达了不少看法，毛毛给沈念心一旁介绍，说这位Smith以前就是老爷子在海外活动的专属陪同医师，只是两年前因为家庭原因回到美国，但合同并未因此终止…… 　　“我想会的，倒是沈小姐也应该注意下自己的身体，我看你已经好多天没有安眠，这样可对你的健康不利。” 　　Smith医师声音浑厚，这话一说，旁边人也劝沈念心去休息。 　　沈念心看了Smith一眼，表示感谢，也同意会休息…… 　　医院有专门在老爷子隔壁房间安排一个休息室，条件很不错，沈念心躺在床上，却一直睡不着，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昏昏沉沉中，脑海里忽然闪过一瞬…… 　　一只手。 　　她睁开眼，按了下胀痛的脑袋，仔细回想刚刚迷糊中想到的一件事，手，对，她好像记得这只手…… 　　欧美人的手好像不该是这样的，起码跟那张脸不匹配。 　　太干净修长，反倒是像另一个人的…… 　　叮铃铃，外面忽然混乱起来，沈念心一惊，终于清醒了过来，却看到门开了，一个人走进来，关上门，扯下手里的白手套。 　　“睡不着？看来是因为我……” 　　“外面着火了，我得冒着危险带你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然后他笑了下，沈念心看到他脱下手套后，袖口里面有一个袖珍发射器。 　　手指一动，一根细小的针羽刺在沈念心咽喉，液体输入，她没有说法的能力，而且迅速丧失神智，视线模糊中，这个男人走来，那只熟悉的大手也落在她脸上。 　　——————— 　　轰隆！天地雷霆，天降大雨，深山老林中，林腾忍着恶劣的自然环境，也不断拍打数之不尽的蚊虫。 　　“这天是不是故意要跟我们做对啊，还是那姓简的故意带我们绕圈子。” 　　这偌大的雨林，恐怖的山脉，偏远极致的地带都让习惯了都市生活的人苦不堪言，而且他们都还是训练有素的人员，不是警察就是特殊人士，换做普通人来，肯定吃不消。 　　秦以深从始至终都不曾抱怨什么，抬头看了下暴雨倾盆的天空，淡淡道：“环境条件一样，倒没什么不好，只是通讯条件受阻最让人烦闷。” 　　不就是想沈美人了呗！ 　　林腾瘪瘪嘴，忽想到了一个人，整个人也不太舒坦起来了。 　　想个屁！那个女人肯定没想过他！ 　　“继续吧，那些人不可能就这么失踪……肯定察觉到我们跟踪，在遛弯。”秦以深说着低头看自己的监视屏幕，他公司的产品很多，也有丛林探险类的，希望能有什么发现。 　　“不过也有可能他们已经到了地方……只是我们还没赶上。” 　　那么，时间就很重要了。 　　秦以深这么想着，忽听到天空又来了一次强烈无比的雷鸣，那闪电劈过天空，粗长狰狞，仿佛切割了天空，也直劈入东南方向的雨林深处。 　　众人吓了一跳，秦以深却微微皱眉。 　　刚刚……他有一种很蹊跷的心脉律动，好像有种很不安的感觉。 　　—————— 　　时间的确重要，短短时间，沈念心就被带出了医院，一路昏沉，几番被下药昏迷，等她真正清醒的时候，人已经在远在B市千里之外的荒凉村镇车道上了。 　　开车的是一个冷面女人，沈念心在后座瞥了她的侧脸，忽恍然，这个女人她是见过的，而且见过很多次。 　　——秦家的人。 　　“很意外吗？”旁边翘腿的男人淡淡问。 　　沈念心侧头看向对方，“我更意外你能从监狱出来，或者说你没进去过？” 　　燕影笑了下，“进去了，不到半天就被换出来了……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一年前就准备好了，以备不时之需。” 　　沈念心若有所思，似赞似讽，“我想这是你那位老板高瞻远瞩的结果。” 　　“你夸的是他，所以我无法感谢你，但你如果愿意夸一下我，我倒是可以跟你多说几句。” 　　沈念心垂眸，将头靠在车窗玻璃上，不欲跟这个男人说话。 　　而且这几日接连被他们用药剂控制昏迷，对她的精神伤害不小，很是萎靡，没什么精神。 　　燕影目光在她消瘦的光洁侧脸上游走了一会，却察觉到前面开车那个女人意味不明的打量，眯起眼，转了头也看向窗外。 　　两天后，沈念心已经大概知道“绑架”她的这波人除却一个秦家的内奸跟燕影之外，还另有一拨人在混淆视听，引开毛毛等人追踪…… 　　但她也知道就算现在只有两个，她也不是对手，并且，很快对方就不止两个人了。 　　因为她知道自己正在哪个地界——云南。 　　莫非那陵墓在云南？ 　　这个暂且不提，反正她已经知道燕影两人带她来云南，也是有人接应碰头的。 　　当车子开进一个颇有清幽雅静却并没有被旅游开发过的香格里拉小镇，沈念心看到前面那个宅子外头停着很多车子，而且站着很多人，一个个都黑衣劲裤的。 　　赤山的人。 　　沈念心阖眼，心头说不上多恐惧，只苦笑。 　　现在她的处境，大概是……凶多吉少？ 　　车子在几十个赤山人不善敌意的目光下停了，哗啦，车门被猛然拉开，一个脸上带疤的男人一看到沈念心就冷笑了下，伸手就抓了她的臂膀，把她用力拽出车子。 　　沈念心多娇弱啊，被他这么一拽差点摔在地上，不过这个男人也没让她摔地上，反而伸手就要抓她的腰按向车门。 　　砰！大汉被一脚踢飞出去。 　　手臂被捏得生疼的沈念心压了眉头，看向出手的燕影。 　　后者坐了一路的车，脸色自然也不好，此时煞气更甚，盯着地上愤怒的汉子，也瞥过其他赤山的骨干跟打手们。 　　“谁给你们的自信动我的猎物？” 　　众人愤怒，看他一个人，自要上前来威逼。 　　“老板不喜欢不听话的人。”下了车的女子甩了车门，看向这些大汉。 　　“现在不能动她，如果有什么心思，跟我说，我替你们松松筋骨。” 　　说完，她掏出枪来，噶擦噶擦几下，那些人就安静了。 　　同为简行之的属下，显然他们分为三拨人。 　　一是赤山组织的，擅歪门邪道弄虚造假，是为了赚钱跟各方面细密运作的。 　　二是秦家内奸，也就是代号野狐的女子所代表的精英，刺探情报或者武力输出，是简行之最直辖的力量。 　　三是雇佣来的高手，比如燕影。 　　论地位，是二最值得信任，权柄也最大，论亲近，二大于一，而一大于三。 　　但论能力，野狐知道五个自己也不是一个燕影的对手，否则她的老板也不至于亲自安排一个替身给他当备用。 　　在秦家人眼皮底下生生捞出沈念心，还差点弄死了秦家那个老东西。 　　这手段是够厉害的。 　　—————— 　　简行之抓沈念心当然是有用处的，原来沈念心想着是把她关着，到时候用来威胁秦以深，但她很快察觉到不对，因为这些人在准备，准备动身。 　　动身去哪里？ 　　“还是别想太多了，好好睡你的觉，我可不想你还没派上用场，就已经睡眠不足死了。” 　　她被关在一个房间里，吃穿也不愁，但大晚上的，燕影来窜门，这让沈念心一时也没了思虑的条件，只能应付这个人。 　　“这么凶险的局面，如果我不多想，可以直接长眠一辈子。” 　　沈念心态度冷淡，燕影习惯了，莫非这女人还能对人热情？ 　　也不对，她是热情过的。 　　想到自己那段时日监控她时候见过的一些画面，他眯起眼，嗤笑了下，“也是，前些时候那么多个晚上，你也没怎么睡得着。” 　　这话……就算要轻讽嘲弄她，在这方面攻击也不知是个什么心态，莫名其妙。 　　沈念心眉头紧锁，瞥过脸，淡淡道：“现在绑票威胁也讲究要实地了？莫非也要把我带到那什么陵墓去？” 　　“能见到秦以深，你不愿意？”燕影双手环胸，靠着门，本想再嘲讽下这个女人，却见她沉默。 　　沉默就是默认，竟是愿意的。 　　燕影忽然皱眉，脸色也低沉了几分，深深看了她一眼。 　　“陷入爱情的女人很愚蠢，果然如此。” 　　沈念心没理他，只垂眸不语。 　　房间一下子静了下来。 第84章 深入 　　———————— 　　这一夜其实并不难熬，或许是知道自己孤身逃不出这里，也知道即将跟秦以深见面，反而放宽了心态，沈念心一夜都睡得很死，反而是外面严防死守的人一夜无眠。 　　所以一早沈念心被叫醒的时候，面临了野狐跟燕影相当不善的目光。 　　自然是因为这个女人今天看起来竟然容光焕发，懒显然作为阶下囚的她昨晚一夜睡得极好。 　　这心态可能有点绷，所以昨天还从那些赤山人手里帮了沈念心一回的野狐看她的眼神十分冷淡恶劣，叫醒她后就走了。 　　燕影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说：“如果没叫你，怕你还要睡下去。” 　　“那我该谢谢你么？”沈念心语气淡淡。 　　燕影也不跟她抬杠，大概这个女人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这次车子全都启动了，许多精干或者说有热兵器条件的人都进去了，沈念心步伐减慢，随意一瞥也估量出对方这里至少有五十多人。 　　这么多人，沈念心十分忧虑，但也只能上车，依旧是燕影跟她同坐后座。 　　“你可以不用这么亲自上阵，我跑不掉。” 　　燕影刚上车，听见她这么说，动作顿了下，轻瞥她：“你不是一个让人放心的女人。” 　　沈念心：“你个子高，这车有点小。” 　　前头开车的男子忍不住往后瞥，而今天换到副驾驶座的野狐也挑了挑眉。 　　呵~名声斐然的燕影被嫌弃了啊。 　　燕影表情有些僵，隐约知道沈念心为什么抗拒他在后车座，大概是破罐子破摔了，又不愿跟一个男人同坐后面，空间太逼仄。 　　她不愿，他就得纵着？ 　　“你要是没说这话，我倒是会换一换，当我愿意跟你坐后面？” 　　说完，燕影朝前面甩了一句：“开车！” 　　司机怕他，忙启动车子。 　　沈念心对此也没说什么，因为这事对她本来只是随口一提的事情，不过她倒是真察觉到了后来燕影的确有些难以忍受的样子。 　　这个燕影总有些古怪，但又说不上来，大概是因为这个男人几次“绑”她，却没有一次成功的，因此这一次是铁了心得把她看死了吧。 　　单单开车就开了一天，直到入了云南小村落里面在一苗家寨里过了一夜。 　　次日凌晨，小雨初歇，地上湿润泥泞，沈念心又被叫了起来赶起了早路，作为一个被绑架的人，还得这么辛苦陪他们走山路，沈念心觉得自己心态也算宽的。 　　“这女人的心态何止是宽，刚刚我看她还在观察那蝴蝶啊，整一旅游似的。” 　　野狐对沈念心的态度越来越差，似乎很不耐烦，倒是燕影替她说了一句话：“不是心态好，是她身体太差劲，是走不动了吧。” 　　的确走不动的沈念心没有被戳破的尴尬，只淡淡道：“我走不走得动，你们肯定清楚。” 　　的确，一看这皮肤娇嫩白雪似的就知道是没锻炼的。 　　这就不是打骂就能奏效的了，人家体力就在那里，你还能逼她上天？ 　　野狐：“时间不多了。” 　　她目光凶狠，好像准备把沈念心大卸八块了一人背一块带走似的。 　　“我在后面看着，你们走前面，比把她打晕了背着走快。”燕影这法子一提，野狐还没说什么，就听人冷笑：“跟是跟得上，还有时间在后头抓一野地儿把这娘们办了几个来回……” 　　这人话还没说完，砰砰两下沉闷的拳打脚踢，脑袋就已经被燕影踩在了地上。 　　沈念心微愠的脸色并未淡化，只是看了燕影一眼，转过脸不说话。 　　“行了行了，就为了一个女人，闹什么乱子，继续走！” 　　野狐轻描淡写压了这场冲突，但这些人跟燕影的间隙，对沈念心的敌视也是显而易见的。 　　燕影也不搭理其余人，自顾自走到了后头，在沈念心慢吞吞跟着这些人的时候，说：“一句谢谢也没有？” 　　“人把山羊抓了捆绑起来打算饿她三天再杀了吃，难道这只羊还得感谢这个人给她留了三天？” 　　燕影嗤了笑，“你如果真谢了我，我倒该怀疑你另有诡计了。” 　　她竟成了诡计多端的人？ 　　沈念心不置可否，一步一步吊在后头，她倒是想故意走慢跟不上队伍，但燕影不是没脑子的，也不是多善心的，只要她走慢了，他就把他的枪口抵住了她的后背，久而久之，沈念心也不耐烦，但凡走不动了也会说，免得那枪口老让她觉得膈肉。 　　又走了一天，沈念心觉得这山脉十分偏僻深远，外加这一地被看得死死的，之前她都没法去试探那些苗族人这里到底是哪里，等进山后，就更茫然了。 　　她所知的地段里面，好像没这一块，那就说明是没怎么被人踏极的土地。 　　是了，早上出发的时候，她看到有几个苗族人的表情，似乎畏惧中带着几分恐惧，这种恐惧又不像是害怕他们手里的枪支弹药，倒像是有另外的原因。 　　“这里是那些土家苗人的禁地，如果不是手里有枪，这些苗人早拿了锄头驱赶我们了。” 　　燕影随手用刀砍断眼前拦路的荆棘草叶，草断叶飞中，沈念心恍然，禁地？那大概一些来这里旅游或者偶然来的路人也都被苗人给糊弄过去了，一般人不想惹当地人，又出于其他考虑，当然也不会进那深山老林…… 　　可赤山这些人目的明确，枪弹充足，哪里是这些苗人拦得住的。 　　“你就没想过为什么简行之要雇佣你们这么多人做这种事情。”沈念心减慢了速度，平缓呼吸，状似休息，却也认真询问燕影。 　　燕影：“拿钱就行，我管那么多做什么？” 　　沈念心：“如果我给你双倍的钱呢？” 　　燕影：“你比简行之有钱？” 　　沈念心：“他也不会把钱都给你，至少我豁的出去，就算是一亿，我也有。” 　　呵，好大的手笔。 　　燕影目光一闪，“我既接了他的担子，就不会违背道义。” 　　沈念心：“如果真有道义，你就不会做这种事情了。” 　　她轻描淡写，声音好听，不会让人觉得烦躁，但燕影还是不耐烦：“你是在给我说教？劝我改邪归正？” 　　“我只是在尽可能贿赂你。”沈念心秀美微蹙，“国家要动手，就算简行之有三头六臂可以逃出生天，你们这些人却都是逃不掉的，他也不会费心为你们谋划脱身，你确定你能拿到钱？或者留着命？” 　　她俏生生站在那儿，眉眼一横一瞥都如诗如画。 　　燕影盯着她好一会儿，凉风习习，夹着这深山中的自然草木气味，仿佛一下子耳目一新。 　　“贿赂？其实我不缺钱。” 　　“那你缺什么？” 　　权势？兴趣？沈念心若有所思。 　　“女人。”燕影吐出这两个字，沈念心一愣，接着听到了枪声！ 　　野狐他们被伏击了！是谁的人？！ 　　她反射性往后一退，但燕影已经闪电打在她脖子上。 　　沈念心昏厥倒地，燕影接住她，看了下前头，前头已经听到了枪声，枪声混乱，燕影冷冷一笑，看来是秦以深已经知道了沈念心被他们拐走，亦或者秦以深早早就准备了后手，在这里盯梢。 　　他没有迟疑，捞了沈念心扛着就混入了老林之中。 　　枪战有输有赢，不可能全歼，也有可能是撤退什么的。 　　结果就是两边人都暂退了，因为他们都发现沈念心不见了。 　　“该死！刚刚就没看到燕影，肯定是这人把沈小姐带走了！” 　　“怎么办，深爷让我们留在外面一定要救下沈小姐。” 　　“追！” 　　这边枪战正浅尝辄止，秦以深那边却渐入暗境。 　　因为他们下墓了。 　　—————— 　　沈念心闻到刺鼻的草木腥气，嘴里也被喂了草汁，顿时被苦得醒来，睁开眼就看到燕影的脸。 　　“失望了？以为是秦以深的人救了你？” 　　沈念心摸了下咽喉，还被那苦味折磨得十分痛苦，因此不看他，只沙哑着说：“你还要带我进去充当人质？就这么相信你的老板会被秦以深逼得只能拿我当人质？” 　　燕影眯起眼，眼中暗光思索，“我倒觉得你的用处不单单是人质，因为他的要求是把你活生生带过去，不伤你。” 　　他站起来把手上的残汁在溪流下洗净，“我原来还以为是他怜香惜玉。” 　　沈念心：“跟他比，这个词应该更适合你。” 　　也不知是褒是贬，但显然简行之在沈念心这里的观感极差。 　　然而脸皮没撕破前，所有人都当他们是借贷关系良好的朋友。 　　沈念心甚至在外维护简行之的名誉。 　　女人啊女人。 　　“时间快到了，我该带你进去了，我想，现在里面一定死了不少人，许多人物也都该登场了……”燕影舔舔唇，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沈念心忽然明白这个人为什么游走在这种黑暗地带了，不怕被通缉，也不怕死。 　　天生的冒险者，无道德法律束缚，他就是一匹狼。 第85章 波折 　　———————— 　　这陵墓通体幽深，通道婉转曲折，有许多墓室相连或者还有巨大的空场，也有水泽跟瀑布，这瀑布显然是地下水引进的，工程巨大，如果不是前面已经有被人开路过的痕迹，他们还没法这么容易就进来。 　　被燕影挟持逼迫的沈念心顿足，站在这瀑布形成的湖泊前望着这瀑布若有所思。 　　这个陵墓主人显然身份贵重，这个空间都无需点烛火就光度不俗，竟是墙壁内嵌入了不少辐射性矿石，是可发光的，光度剔透出瀑布，因此十分堂皇明丽。 　　如果一般人进来，大概都想“挖宝石”了。 　　还好只是少数的墓室跟特殊地带，不然怕是整个陵墓都是“值得挖掘”的了。 　　“想跳湖寻死？为了秦以深不被你连累？”燕影略带调笑，沈念心却说：“我跟他谈不上连累谁，而且我信他。” 　　“信他可以败我，败简行之？” 　　“他不是已经败你了吗？” 　　这个女人轻飘飘的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一个男人动怒。 　　燕影伸手便掐住了她的脖子，把她往上提，面容阴鸷。 　　“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沈念心没说话，沉默良久，燕影咬牙切齿，最终挤出一句：“如果不是简行之……我一定杀了你。” 　　她依旧没说话，只咽喉细腻的皮肤有上下的蠕动，燕影渐渐松开手…… 　　砰！子弹飞射而过，燕影一把拽住沈念心的身子往旁边石壁角落一躲，手起枪出，那边开枪的射手没躲过，太快了，这人眼睛都没看就判断出了他的位置。 　　但不止一人，而且也不是陌生人。 　　沈念心听到外头几句谈话，隐隐觉得像是……赤山的。 　　看来这些人是先黑吃黑，刚刚那子弹不是盯着她的，而是燕影！ 　　“看来你还很吃香。”燕影压低声音笑着。 　　这人竟还有闲心聊天！难道不怕这些人围攻？对方可是也有枪的！ 　　“怎么不说是你引人讨厌？”沈念心心思斗转，也回了一句，这一句话刚说完，等于冒险暴露自己两人的位置，她的确是在冒险——如果能借燕影的手把对方铲除一部分也好。 　　对方果然开始往这边悄悄移动了，但燕影嘴角一勾，仿佛知道秦鱼所想，直接冲出去…… 　　沈念心怕自己遭殃，并不敢冒出头去，只能听着耳边穿来的密集枪声，怕吗？她只是一边听着，一边用目光不断搜索旁边环境。 　　旁边没有出路，是封闭的角落，大概燕影想到了，所以带她往这里躲着，不过…… 　　燕影枪法厉害，身法也快，跟拍电影似的，没多久就杀了对方好几人，对方吃了苦头，不敢逼迫，拍死之下就纷纷猢狲散跑了。 　　惹不起惹不起，总算知道这燕影的名头是怎么闯出来的了，也知道为什么老板这么倚重他。 　　抽了空，燕影退回去一些扭头看，这一看，脸色顿时黑了。 　　人呢？不见了？ 　　燕影惊疑不定，但也猛然反应过来，死死盯着临边的湖面。 　　这女人乘着他枪战的时候下水了！ 　　不过应该还没出来，要么就是以为他猜不出来？不，不会，所以…… 　　燕影步子要往外冲的时候，哗啦，一娇俏的身影从水中出，扒着地面爬起就溜跑进去了另一通道。 　　该死，这小女人！ 　　燕影狂冲出去，恰好另一个墓室却是漆黑一片的，他用手电扫过，发现没有她的影踪。 　　呵，体力不行？怕是最近体力大有长进啊。 　　———— 　　沈念心此时也在感谢秦以深这段日子上身替她锻炼，也不知道这人这么锻炼的，她老早就感觉到体质好了很多，却不知道进山后真走起山路，竟比从前好了许多，这为了逃命短途冲刺，可不就是跟兔子一样么。 　　不过……持续性恐怕不行，她得赶紧找一个地方躲起来，要么找到秦以深他们。 　　可哪里又那么容易？ 　　沈念心疲于奔命，一时根本不知哪里是哪里，只见前面有光，但光度不高，她一时迟疑，却正好看到那通道口人影一闪。 　　两人对冲，对方一惊沈念心也是猛然欢喜。 　　因为她认得对方，这是秦以深的下属李岩！ 　　她正好呼叫对方名字，对方却脸色骇然，“快走！” 　　走声落下，他的腿被一颗子弹射中，顿时跪下，沈念心也才看见他后面的一伙人。 　　其余人不必说，单单简行之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就足够她心惊骇然了。 　　她转身要走，哪怕自己可能逃不过对方的子弹，但对方压根不用子弹威胁她，而是幽幽开口：“再走一步，他的脑袋可就要多一颗子弹了。” 　　李岩腿中枪，根本跑不动，沈念心知道自己这一走，逃脱不了是一，他必死也是二。 　　她转身，看向简行之，“莫非你还能放了他？” 　　简行之：“你活着才有用，这点你心知肚明不是吗？” 　　沈念心目光一闪，垂眸，淡淡道：“那你就放了他。” 　　“不，我要救他，他活着，你才不敢死。” 　　简行之是一个很可怕的人，尤其是沈念心在秦家看到那相片之后，总觉得这个人身上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藏有多少底牌。 　　所以对燕影是一种心态，对这人又是一种心态。 　　但能救一命是一命，她也只能希望她跟秦以深能度过这一劫。 　　———————— 　　“这陵墓到底多大，怎么路走不尽似的。”林腾有些抱怨，没法子，如果不是头儿是秦以深，而是他，他一定记得给手下带来好榜样，给他们信心，可现在头儿是秦以深，他下意识跟小时候一样喜欢在这人后面发牢骚。 　　“迷宫，每一条路都有不同的走法，走道尽头也不仅相同，而且还十有八九走到原来的地方。” 　　林腾一怔，“我们不会已经走了原路吧。” 　　秦以深瞥他，林腾脸黑了，直接反应就是他们在这不断循环中弹尽粮绝。 　　“不用慌，找找总能出去，又不是没长脑子。”秦以深智商是很高的，否则也不能在年少时就开始白手起家最终创下一个科技商业帝国。 　　他有自信，从小成绩不上不下的林腾总算找回了信心，也认真观察起来，既是警界精英，也不能划水…… 　　—————— 　　困在迷宫中，是很疲累的事情，因为精力体力都在茫然中不断消耗，或许休息下就能恢复，但粮食跟水呢？ 　　时间很重要。 　　沈念心早已疲乏，在简行之的人停下修整的时候也坐下了，但她察觉到不少人都时不时看她。 　　她知道为什么，却不理会，只看着不远处被随队医生救治的李岩。 　　“怎么，怕我的人给他伤口下毒？”简行之走来，坐在她边上，还递来吃的。 　　沈念心看了他一眼，拿过吃的，淡淡道：“都不怕简先生毒死我，何至于怕你毒死一个不重要的。” 　　简行之一笑，故意压低了声音，凑在她耳边低语：“原来你也知道我会怜香惜玉啊？” 　　这人故意的，沈念心一动不动，脸上没有半点动人，只咬着面包，说：“七年前简先生就喜欢演戏，这么多年了，演技也该更深了。” 　　简行之眯起眼，并不生气，撕着面包慢悠悠吃着，“当时啊？那是你太小了。” 　　当年她带着巨大的债务站在他面前，说要慢慢换钱，希望他能给她时间，左右也没有其他办法填补那么大的债务。 　　可他看了她良久，却扯了下领带，给了她一个让所有女性都下意识动摇的建议。 　　——用身体来还。 　　结果很明显，她拒绝了，他没生气，好脾气地接受了她的建议。 　　沈念心：“不如说是简先生你想放长线钓大鱼。” 　　简行之没说话，只继续吃着，后来才飘出一句。 　　“那你说大鱼是秦以深，还是什么呢？” 　　沈念心一窒。 　　除了秦以深，她还可以引出什么？ 　　“你以为我跟那两个东西有关？”沈念心一说，简行之就笑了，伸手勾了她的一缕湿漉漉发丝。 　　真正接触了，沈念心还是很抗拒此人的接触，往旁边侧了下，却被他猛然抓住手臂拽到眼前。 　　跟魔鬼天使一念转换似的，他在她耳边阴森森开口。 　　“乖一点，别给我整幺蛾子，不然，你的身体可不止一个男人享用，我会让秦以深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痛苦。” 　　沈念心皱眉，却也没惊惶这人的剧变，只沉默着。 　　简行之松开她，笑了笑，又拿了一件外套给她披上，温柔体贴得很，也阻了那些男人对这因为湿身而曲线毕露的酮体的贪婪目光。 　　自然，简行之也看见了沈念心攥着面包的发白手指，骨头见苍筋，显然很痛恨他。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她还不是到了他手里。 第86章 进入 　　—————— 　　再迷宫，在聪明人借助诸多先进仪器的条件下还是走出去了。 　　但沈念心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简行之出迷宫的速度有些慢了。 　　也许以前少年时，不记得？亦或者是这迷宫本就记不住？ 　　如果都不是你？ 　　沈念心总有种忧心忡忡的感觉，直到她看到前面甬道明显拓宽，用手电照光看的时候，石壁竟是大片的画壁，画壁之上是浮雕图纹，像是表达一种思想或者说一个秘密。 　　有神秘的，有恐怖的，也有直白的。 　　这是一个故事。 　　“看出这墓主人是谁了？”简行之问她。 　　以沈念心的经验判断，这陵墓大概是宋时某位王亲国戚，而这个王亲国戚在古时明显已经接触过这秘密，所以墙上有那些浮雕。 　　从这些内容也可以分析出四五分，何况还有前面那些墓室里面的陪葬品。 　　“广陵康简王赵德雍。”沈念心手掌抚摸上面的浮雕，言语平缓。 　　但赵德雍是什么样的人，又有多少财富，他们都不在意，简行之要的也不是这些。 　　他要的是那样东西——藏在主墓室中的那个宝贝！ 　　“前头就是主墓室，但你没进去过吧。” 　　简行之顿足，扭头看她。 　　“主墓室，当年你也没进去过，因为你们只得到了进去的钥匙，还没用上，却发生意外，几乎全军覆没，现在你是在履行当年的遗憾？” 　　此时已经看到了前面的巨大石门，整个石门都是封死的，也不知怎么才能进去。 　　估计是有机关，机关钥匙还是簪子跟那夜壶…… 　　“你是在试探我？” 　　“不敢。” 　　沈念心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有些紧张，因为都到了这里了，却还不见秦以深。 　　“放心，他快来了。” 　　秦以深果然来了，看到沈念心被对方控制，脸色微微一变，但还能稳住，甬道两端对峙，剑拔弩张。 　　“简行之，你要什么？” 　　秦以深很直接，“我要你放了她，所以你可以开出条件了。” 　　“呵，果然爽快，我就不喜欢跟磨磨唧唧的人，所以才这么喜欢她。” 　　简行之的手在沈念心肩头轻轻抚摸，像是撩拨秦以深的怒火一般。 　　秦以深眯起眼，却不说话，倒是林腾等人被激起了火气，但都很冷静，因为都不是傻子，不会轻易上当。 　　“我知道你也赶时间，所以说吧，别浪费时间。” 　　“血，我要你的血。” 　　这个要求让人错愕，林腾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但一想到沈念心的安危，他忍住了。 　　秦以深表情绷了绷，嘴角扯了下，“没想到我秦以深也有精贵的一天，要我的血？能有多难，是因为我的血必须热乎新鲜？还是必须在一定条件下才有用？” 　　简行之指尖多了一把小刀，在沈念心脖子上抵了抵，笑：“这是你现在有资格问的吗？” 　　秦以深果然不问了，拿了刀来割出血，沈念心见到了，但一句话也不说，只默默看着。 　　按照电视剧剧情，女主早该哭哭啼啼喊不要不要了，可她冷静得不行。 　　血滴入容器里，封口，“弄好了，可以让她过来了。” 　　他可不是傻子，没出太多血。 　　简行之笑：“你身上的血很多，可人，我可就这么一个。” 　　这是要得寸进尺？秦以深脸色一沉，但简行之手指轻轻一划，沈念心脖子就多了一条纤细的血线。 　　“靠！谁知道你等下会不会放人！”林腾冷笑，“简大老板难道会不知道交易讲究信用？” 　　简行之：“信用比供需条件重要？坐地起价漫天还钱是商人的本质。” 　　林腾是警察，可不是商人，斗嘴还真不是对手。 　　秦以深也的确被掐住软肋，就算他们彼此都有枪弹，可他是最怕的人，而且……他猜测简行之目前还不会要沈念心的命，只是可以伤她。 　　伤的程度看秦以深的屈服程度来衡量。 　　目光一闪，秦以深说：“那你要怎么样？” 　　简行之派了一个人过来，把那瓶血拿过去了。 　　还有温度的一小瓶血到手，简行之眼中有诡光闪过，让人把那夜壶拿了出来。 　　血倒了进去，也没什么异样，但颇有古怪的祭祀感，林腾甚至觉得这人疯魔了，跟跳大神似的。 　　更恐怖的是，他忽然对沈念心说：“你说我想走完这最后一步，以免遗憾，其实你也是吧，想知道自己父亲一生都在追寻的终极答案到底是什么样的吧。” 　　沈念心也不欲跟这个人多说，“你想让我做什么？也要我的血？” 　　“真聪明。”简行之笑盈盈的，沈念心对上秦以深的目光，问他：“你好奇吗？” 　　秦以深沉默半响，回：“我的确好奇，也希望这件事在我们这一代就此终结。” 　　沈念心深深看了他一眼，低头让简行之取了血，血滴入夜壶中。 　　有什么巨变吗？ 　　林腾虽然不信，却也莫名紧张，然而……啥也没有。 　　罗波没能忍住，第一个嘲笑对方神经病，但简行之忽然拽了沈念心的手，刀一转，径直朝她腹部而去。 　　那一瞬间，沈念心跟秦以深心念都一跳。 　　夜壶内忽都起了光，光明耀目，而且竟形成折射光线，最后凝聚于石门旁边墙壁中一处。 　　那是一个光点。 　　而简行之身上也起了光，是簪子！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落在他跟这些光线上面的时候，沈念心忽然表情一边，从柔弱沉默的沈念心变成狠厉果敢的秦以深，直接手臂一扭，扣住简行之的手柄，将他手中的刀夺下，反切向他脖子。 　　简行之目光闪烁，却是避开来，往另一边躲去，两边人见状纷纷开枪，枪战就这么开始 了。 　　沈念心到了秦以深的体内，当时是慌的，虽然这样能让她有脱身的能力，但这样一来，秦以深的能力也会大大减弱。 　　但沈念心也拔出枪，但一颗子弹闪电般飞来。 　　“避开！”秦以深以沈念心的身体还是察觉到了异样，高声一喊。 　　沈念心一惊，也下意识避开，但眼前忽然多了一个黑影，一个单腿踢来！ 　　砰！ 　　沈念心撞在墙上，埋伏许久忽然袭击的燕影冲上来，正要一刀了结这个“秦以深”的性命，忽觉得古怪，因为看到对面一双眼。 　　眼睛跟灵魂往往挂钩，当他看到这双眼，顿时愣了下，几乎是下意识叫出沈念心的名字。 　　另一头，秦以深本要追简行之，结果被燕影这番叫喊给转移了注意力。 　　啥玩意，这王八羔子认出了沈念心？不可能啊，沈念心闺蜜都认不出！这人这么能一次就认出？ 　　除非是…… 　　秦以深几乎是本能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MD，到处都有这种豺狼。 　　不过秦以深这么一分神，也给了简行之机会，这人已经将簪子插入。 　　轰隆，石门震动，打开了！简行之如鬼魅一样冲过去，秦以深要冲过去，却发现自己现在这副身体根本不是对方对手，只会送命，只得止住步子。 　　不过……燕影忽拽着沈念心冲过来，混乱中，连着秦以深也一起囫囵进去了，林腾等人刚想跟进去，野狐等人来袭，一通混战时，石门忽然又轰隆关上了。 　　完了！！！林腾跟罗波大骇！ 　　-———————— 　　主墓室中，应该有的，其实很多都没有，比如王室王爷应该有的陪葬规格，这里一样也没有，只有巨大的画壁跟四四方方的环湖，环度宽距足有两三米，面积也大概有好几百平方米，中央悬浮着一座棺椁。 　　很奇怪啊，棺椁是悬浮的，难道是水中央有浮台？台子上放棺椁？ 　　可看着又觉得这棺椁是上下浮动的，就好像木头悬浮水面，有吃水的深度。 　　但那棺椁里面肯定有赵德雍的尸身吧。 　　但沈念心他们无暇顾及这个，因为现在是两两对峙。 　　简行之跟燕影，沈念心跟秦以深。 　　枪口对枪口，简行之打量他们两个，忽一笑：“你们果然换了，而且远比其他人容易，因为你们两族人的血就是最契合它们的 ……” 　　沈念心：“我不懂你的意思，如果说这是那个特殊矿石的作用，也谈不到血统这个层次。” 　　“怎么谈不到？”简行之嗤笑，“你只听国安那些人闲扯什么灵魂，其实说到底也跟人体磁场有关，不同的人体，不同的血统，不同的磁场，有些人天生容易引起它的灵性……比如你们两族人。” 　　秦以深：“也比如你。” 　　简行之表情微微一变，很快恢复，睨着秦以深说：“你倒是聪明，没错，应该说第一接触它的不止你们秦周两家，还有我们简家，只是后来简家败落了，被排挤出这个团体，东西分别落在你们两家人手里……” 　　“但你们并不肯放弃，而且借着这个关系联系上了我们爸妈，要一起来这里找源头……” 　　简行之撇嘴，“源头？这种家族信义你也在乎？人活在世，总是为了自己……” 　　秦以深：“所以你也是为了自己，因为你快死了。” 　　他这话吓到了沈念心，就是燕影也是一愣。 　　简行之没有说话，眼神却冰冷了几分。 　　“因为快死了，你又不想死，想续命，怎么续？有些绝症是当前的医疗水平怎么也没法解决的，唯一的解决方式就是换一具身体。” 　　秦以深端着沈念心的身体，却越来越冷漠，“你是故意放我们三个人进来，你想换的身体就在这三个人里面。” 　　沈念心的身体基本上可以PASS了。 　　那么就是燕影跟秦以深？ 　　沈念心忍不住掐了掌心…… 第87章 结局 　　———————— 　　“跟聪明的对手争斗是很愉悦身心的事情，也能时常磨砺自己的能力。”简行之对秦以深的猜测并没有否认，却让燕影戒备起来。 　　“燕影，你也不用紧张，我对你可没有兴趣。” 　　那就是秦以深了。 　　不知为何，燕影依旧觉得心里有些绷，下意识看向沈念心，仿佛是因为沈念心，简行之才看上秦以深那具身体的。 　　但明显让这对情侣恶心到了。 　　沈念心目光往那棺椁瞟，但也留心观察那环池里的水，那水其实不是水吧，倒像是水银，既是水银，谁敢过去！！ 　　没人过去，除非它过来，否则谁也别想得到它！ 　　这反而是好事。 　　沈念心是这么想的，但简行之这个人对这陵墓的了解显然超过他们。 　　燕影陡然动手，秦以深也只能迎上，但这是沈念心的身体，他有些束手束脚，不敢放开打，然而，好像也没吃亏。 　　是了，这王八羔子也束手束脚。 　　两个男人彼此对视下眼神，就能确定对方是什么人…… 　　呵呵~ 　　沈念心不知道他们所想，只知道打起来了，内心忧虑中，忽看到那简行之凑到浮雕下，好像在寻找机关。 　　机关？莫非他能让那棺椁过来？还是能过去？ 　　沈念心虽然狐疑，却也更担心秦以深的安全，看两人周旋中，悄然拿起枪…… 　　燕影察觉到了，脸色一变，躲闪开来。 　　子弹打在地上。 　　噶擦！简行之忽然按下一浮雕瑞兽的眼珠子，眼珠子陷下去，机关启动，那环池里的水影忽然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接着水平线很快往下降，像是下面开了水闸通道。 　　棺椁也很快往下沉， 　　没一会就露出了下面的池底，他们也才看清下面的棺椁竟被锁链牵扯着，好奇怪，为什么要牵扯锁链？莫非它不是下沉，反而还会上浮飞走？ 　　水银一下降，简行之就下去了，沈念心没人看着，怕简行之得手，也冲了下去。 　　—————— 　　简行之的手放在棺盖上的时候，沈念心也下来了，刚要过去阻止他，但来不及，棺盖已经打开。 　　那棺盖里面也不知是什么，却又巨大的磁性，竟将沈念心给直接吸了过去，与此同时，那边跟燕影斗起来的秦以深也被一下子吸了过去。 　　怎么回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棺边的三人往里看，是看到一具尸体，而且这具尸体双手摆在小腹上，却抱着一个立方金贵匣子，里面好像封着什么东西。 　　正是这匣子里面的东西发出这种恐怖的力量把他们两人吸了过来。 　　反正沈念心只觉得脑袋一晕，人就换过来了，但这次换过来，她的脑袋却觉得很昏沉，好像灵魂都要被拽进去一样。 　　简行之受到的影响明显比他们小，目光一闪，伸手就去抓那匣子。 　　匣子被他拿起的时候，秦以深刚回身体，回神的时候也去拦他，但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竟是那水银又从孔洞里面流出来了。 　　不好！秦以深哪里还顾得上抢夺这什么匣子，只抓了沈念心往上跑去。 　　才刚出水银池就对上了燕影手里的枪口，秦以深两人顿时不敢动。 　　简行之拿着木匣子笑着，“秦以深，身边带着一个女人是很麻烦吧，处处受制，不然你未必能让我得手。” 　　秦以深：“是吗，可你未必能活着出去。” 　　“你是说明澜？你以为我不知道沈念心身边一直有明澜护着？她现在就带人在外面吧，我的人都被制服了，现在就等着我出去送死。” 　　沈念心忽然隐隐觉得不安，“所以你……” 　　简行之目光一闪，“沈念心，你之前肯定猜疑为什么我明明来过一次还来得这么慢吧，那是因为已经来过一次了，而我，自然是要等外面的人都死光了才出去。” 　　这话什么意思？ 　　沈念心猛然反应过来，脸色一变，“你是……” 　　“我在外面埋了□□。”简行之诡异一笑，按下手表上的按钮。 　　只一声……轰！外面陡然发出爆炸声。 　　很剧烈的爆炸，可又控制了程度，不至于轰塌整个陵墓，反正主墓室内是好的，只是有摇动。 　　燕影似乎也被简行之的狠辣给惊到了，目光闪烁，要知道外面还有野狐等不少下属。 　　这一炸，等于把野狐他们也一同炸死。 　　“燕影，这两人就交给你了，杀了他们，我在外面等你。” 　　简行之说着按在石门边上的机关上，石门打开，简行之正要出去，迎面一颗子弹。 　　子弹不锁致命点，却是打中他的大腿，只为让他行动力受制。 　　简行之的确没料到外面还有人，而且没多少人被炸死，就好像他们提前知道了爆炸避开了一样。 　　而举着枪的明澜看到里面沈念心两人完好无损，脸色松了松。 　　“简行之，放下东西，投降吧。”明澜沉声说，简行之眯起眼，回头看了秦以深一眼。 　　“我说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紧张，原来跟她早有安排，想必是你也早早就找到了出迷宫的路，却让她先走……也知道我埋了□□。” 　　秦以深：“也不算提前知道，否则就挖了□□，省得冒险，万一这□□把我们也炸死了呢？我跟你可不一样，心里有牵挂，当然要谨慎。” 　　简行之嗤笑，低头看着手里的匣子，手掌抚摸，喃喃道：“真可惜啊，都到了这一步了……可惜…不过…” 　　他猛然掀开盒盖，而且抓出里面的东西往地上狠狠一扔。 　　他知道这东西是至宝，有巨大的能量，他唯一能遁逃的手段只有它了。 　　如果它能发挥作用，那么，他就可以再活一次！ 　　—————— 　　光芒剧烈，几乎一瞬间就覆盖了整个墓室跟甬道，所有人的眼睛都感觉到刺痛，接着三声枪响…… 　　沈念心在枪响之后，好像听到身边的人闷哼一声，她心骇，直觉恐惧，下意识抱住秦以深。 　　“以深！！！” 　　秦以深的确中枪了，子弹打在肩头，不算致命，沈念心扶着他，虽然手掌也摸到了血，但起码心里有数，也就不那么恐惧了，但闻到这血味，她也觉得不太舒服，有点反胃，只是忍下了。 　　除了秦以深之外，还有人中枪，竟是简行之。 　　他已经倒下死了，眉心中枪。 　　竟是被人击毙了。 　　众人心头一松，但明澜跟秦以深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是你开的？” 　　“不是，也不是你？” 　　都不是，那简行之是谁打死的？而且刚刚三声枪响，第三枪是谁开的？ 　　也许是其他人开了枪吧，明澜目光一扫，却从众人微表情看出了几分。 　　都不是，那就是…… 　　“燕影不见了。”沈念心忽然说，而且看着地上摔碎的奇怪晶体，这晶体也是古怪，扔地上就碎了，碎了之后好像还在……融化？竟跟液体一样渗入地面。 　　不过此时的沈念心表情跟语气好像有些奇怪，不像是她平时的，倒像是…… 　　“快避开！别靠近！”明澜看了沈念心一眼，表情略古怪，因为她知道这东西神奇，沾着就会影响灵魂，难道自己好友又……她又看向秦以深，却看到秦以深此时有些恍惚，他是沈念心吗？ 　　不过众人还没避开，它就已经完全不见了。 　　十分神秘古怪。 　　秦以深不关心这玩意，也在想一件事——他换过来了，那念心呢？可是到了他的身体？万一不是她呢？是…简行之呢？ 　　—————— 　　出了陵墓后，“秦以深”受到了救治，但还是昏迷了，昏迷中，秦以深一直守着，但很不安，不按道他胃里越来越不舒服，竟有呕吐的欲望。 　　直到“秦以深”醒来，秦以深马上压下呕吐感，看着“他”的眼睛。 　　他第一反应就是观察“他”的眼睛，沈念心的眼神是很特别的，温柔明丽，仿佛浸润了她的灵魂品格，此时看到的的确是温柔关切的眼神，他心中稍定，但也观察周遭，确定没人后，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试探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的时候……我要你叫我什么吗？” 　　“他”一怔，脸颊略红，弱弱开口：“就算要试探我，你能不能换一个问题，非要问这种……” 　　秦以深弯弯眉眼，扯扯嘴角，“这种问题别人才不知道啊，不过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换一个吧……那我们第一次的时候，我们一共……几次啊~~” 　　“他”羞恼，瞥了他一眼，“不记得了…” 　　“那你就是假的！” 　　“没几次吧。” 　　“……” 　　没几次…没几次，这种回答跟很一般有什么区别？ 　　秦以深气血充脑门，颇有些咬牙切齿，“沈念心，你等着，等我回去……” 　　沈念心却是郁郁，幽幽瞥他：“你觉得还能换回来吗？那东西已经毁了……” 　　秦以深表情大变。 　　如果换不回来，他就永远是沈念心，只是女人……永远要被压的那个？ 　　不不不！这太可怕了！ 　　沈念心心态倒是比他好，安慰他：“没关系，大不了……你上面好了。” 　　秦以深：“……”真是感谢你的慷慨大度。 　　明澜抽空过来，一看两人表情就心里有数了，“看来你们确定彼此身份了，没出问题。” 　　当然出问题了！ 　　秦以深没好气，“你怎么知道没出问题？我是秦以深！” 　　通力合作过，加上这个女人段数太高，沈念心也十分信任她，他自然没隐瞒。 　　“明澜，我是念心。”沈念心无奈对明澜说。 　　然而，这对男女都没想到明澜对他们的转换一点反应也没有。 　　“互换了？那也没什么区别。” 　　这还叫没区别？ 　　“发生关系的时候不就是互补么，谁补谁不都一样？总体输出是一样的。” 　　沈念心跟秦以深：“……” 　　需要消化下这句话，你先等一下。 　　明澜也没在意他们的反应，只轻悠悠说：“你们都没出问题，但我却担心简行之是不是真死透了，万一他跟你们一样也换了呢？据我所知……他可能已经换过一次了。” 　　什么！两人震惊，但马上齐齐想到那张相片。 　　“那次考古行动的组织者是他爷爷简楷，而简楷当年念过八旬，已经快死了，一个快死的人，却非要带上自己最优秀的孙子，而且之后这个孙子直接改变了志向，法会出在商场上超凡的天赋，最重要的是那种狠心狡猾的心性跟擅遮掩的本是，完全跟他相似……” 　　明澜的话很吓人，秦以深恍然觉得这一局恐怕他们都没赢。 　　因为如果简行之是简楷，简楷只是想换掉这具患上绝症必死的身体，那么现在如果他已经换了，那么无所谓自己的势力会不会被瓦解。 　　他完全可以换一个身份重新再来。 　　“如果有这种可能性，恐怕有一个人概率最高。”沈念心垂眸揣度…… 　　“那个人就是……燕影。” 　　沈念心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忽然觉得极为困倦，好像是脚底板下来蔓延过来的昏沉，很快，她睡着了。 　　有趣的是，秦以深也困倦睡着了。 　　明澜表情狐疑，这是什么情况？ 　　此时，茫茫山海之中，一个身影踉踉跄跄，扶着一棵树，捂住腹部的伤口，他回头看了一眼陵墓所在，嘴角扯了下，露出一个深沉不明的表情，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念心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市区医院里了，而且发现自己已经变回来了，她一怔，这是？ 　　对上秦以深的目光，这人的眼里满是欢喜，但欢喜不是因为换了身体，而是因为…… 　　“你知道吗？你怀孕了。” 　　沈念心：“？？？” 　　—————— 　　所以，这次凶险境遇的结果最终以简行之被击毙，而沈念心怀孕为最好的结果终结。 　　秦以深等人自然陷入狂喜之中，老爷子连那夜壶在哪都不管了，只欢欢喜喜进佛寺上香，叩谢上天。 　　沈念心养了一个月的胎确定这次的遭遇没有给BB带来不好的影响，胎儿发育很健康。 　　而在她终于可以自由行动的时候，忽然收到一封信。 　　信里有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躺在塌上沉沉睡去，睡颜安稳，这个女人是她。 　　沈念心看着照片略有沉默。 　　没有署名，没有言语，她却知道是谁寄来的，过了一会，她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明澜，可以确定燕影不是简行之了。” 　　也只有燕影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事，也只有沈念心才知道燕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又对她起了什么样的心思。 　　但她没说透，他也无言语。 　　那一枪是他送给简行之的，又好像是送给她的。 　　“咦？为何？” 　　沈念心叹一口气，“不好说。” 　　“不好说？那我倒是可以确定是为什么了。”明澜聪明绝顶，仿佛已经知道了，但不深究。 　　沈念心自然也不说，只是将这张照片烧掉，看着照片化为乌有，她轻轻问：“你还在排查简行之是否混在在场那些人里面吗？” 　　“没办法，必须查，但查到了其实也不能怎么样，难道还能把人就地正法了？这种事情本来就无法律可依。” 　　“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我放心让你看着我吗？纵然有我自己弱小缺人庇护，也因为你跟那些特权者不一样。” 　　明澜沉默片刻，后一笑。 　　这一笑想必是倾国倾城的，她的回答更是超脱世间许多人。 　　“这世上，本来就是人人不一样的，或许我跟那简行之一样，都是跟你们不一样的……怪物。” 　　明澜挂了电话，而沈念心也笑着看向窗外。 　　———————— 　　八个月多后，秦家居所，沈念心疼痛着要被送进家中产房，秦以深陪着，握着她的手：“不要怕，不要怕，很快就好了……” 　　“我感觉是你更怕。”沈念心忍着痛说，秦以深瞪眼，“别说话，保持力气……” 　　当大肚子的沈念心被送进去，秦以深被陈零等人拉住。 　　“你一个男人进去干嘛！” 　　“我要看着！” 　　“看你大爷！” 　　没有一个女人愿意让男人看自己生产的样子，不管多爱，都忌讳。 　　秦以深本来按捺住了，但听着里面的痛呼声，心都痛死了，“要是能替她生就好了，孩子我替她生！” 　　这大佬二逼了吧！陈零翻白眼，你说换就换？而且真换了，你还不得哭成狗！ 　　男人啊，是永远不懂女人生产有多痛苦的，那是渡劫啊！ 　　然而陈零没发现，就在秦以深说完这句话后，他脑袋眩晕了下，下一秒，他回神，表情却很恍惚古怪，因为…… 　　明澜刚好闻讯赶来，看到“秦以深”朝她露出无奈表情后，挑了眉，又看了看产房，笑了。 　　呵~~还有这操作？不错啊！ 　　—————— 　　沈念心恍惚了好久才消化完刚刚在产房里面脑海里浮现的声音。 　　“你我有缘，我很喜欢你哦，但我要回到自己的空间了，这还多亏你们呢~走之前送你一个礼物，那就是避免你的产子之痛，顺便修理下让我挺不喜欢的家伙，也就是你的男人。” 　　“还有顺便告诉你，那个姓简的坏人贪得无厌，还想再换一次，但我欠他一个人情，就问他愿不愿意换到你肚子里的孩子身上，而且必须一辈子孝顺你们，他最后拒绝了，然后就挂了。” 　　沈念心想了很久很久，最终扶额。 　　这个神秘宝物莫非……是一直附身在夜壶上的？只是回到了那匣子里面的本体，因此得到完整力量可以离开。 　　就是因为在夜壶上，所以极为讨厌秦以深。 　　额，这种逻辑才是最完美的吧。 　　———————— 　　而产房之中，秦以深发出阵阵惨叫，脑子里就一个念头——破夜壶，老子艹你大爷！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终于完结了，撒花~~~~没有番外，大家不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