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静宜0919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亲爱的陈北》 文案一: 三十岁的周安未婚先孕,孩子的生父不知所踪,梦里她总是能看到一个男人,身材挺拔寒气逼人,她唤他:亲爱的陈北。 文案二: 陈北是北城有名的纨绔子弟,原本妥妥的霸道总裁却沦落为忠犬。 喜欢了周安十四年,追了她十四年,也被她拒了十四年。 一帮狐 朋 狗 友只得一声叹息:周安不是人,肯定是妖精。 人物设置:陈无赖VS周妖精 雷点: 1、先爽男主后爽女主,中间小虐,结局HE。 2、这个总裁文女主【不是】傻白甜 3、近年来环境恶化,PM2.5,全球气温变暖,濒危野生动植物,谨以此文呼吁大家爱护生态环境,保护我们的家园。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主角:周安 ┃ 配角:陈北 ┃ 其它:甜宠 ==================== 1.楔子 亲爱的陈北,如果时间有尽头,在终点,你能不能等一下我? --摘自周安的备忘录 希尔顿大酒店的门口停着一辆车,站着两个男人。 周安一眼就认出了那道身影,仅是一个侧影,她肯定,那是他。 知道他这几天在这里有一个商业性的会议,她在酒店门口守了整整三天。 她转身,用肩膀顶着旋转门的柱子,抽了口烟,吐着烟雾,眯着眼,开始仔仔细细打量起来。太久没见,她目光贪婪,放佛那是一片幽深的蓝色大海。 那人倚着车门,侧对着她,正跟面前的另一个男人说话。 头发似乎又短了一点,五官立挺,那是一张如镌刻般的脸。他上身穿着一件干净的修身白衬衫,衣领规整地翻着,露出一截白净的脖子,衬衫袖子被他卷几下搭在手肘位置,长裤皮鞋,现在的他不似以前的痞气,充满了禁欲。 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弯了下嘴角,俯身探进车窗,取了包烟出来,抽了一支捏在手里,在烟壳上轻轻磕了磕,摸了两下裤袋,发现打火机在西装口袋里。 旁边的男人拿出自己的打火机,送到他嘴边。 他微微偏头,火光在黑夜里瞬亮,照着他半边脸更加清晰。他把烟含在嘴里,随后又靠回车上,扯开了领口的第一颗扣子,仰着头吐了一口烟。 * 一个四岁左右的小男孩儿站在酒店门口,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很是可爱。旁边一个小女孩儿问他:“周卷卷,你在看什么?” 小男孩儿有些生气,噘着嘴说:“我叫周圈圈,不是周卷卷。” 小女孩儿哦了一声,仍旧回到刚才的问题:“那你在看什么?” 这个叫周圈圈的男孩儿非常认真地说:“你还小,跟你说了也不懂。” 小女孩儿撇撇嘴:“小气鬼。” 正在这时候,原本站在门口抽烟的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周圈圈指着最前面的那人对着身旁的小女孩儿说道:“看见没?那是我爸爸。”小小模样很是自豪。 小女孩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了两眼,捧腹大笑:“哈哈……你骗谁?我妈妈说了,你妈妈生你那年,你爸爸就死了。” 周圈圈噘着嘴:“那真是我爸爸。” 小女孩儿努了努嘴:“那你证明给我看。” 周圈圈哼了一声,几步小跑过去,挡住了两人的路。他双手叉腰,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问道:“你叫陈北对不对?” 男人听见自己的名字,不禁皱眉:“小鬼,你干嘛?” 周圈圈得意地冲着跟过来的小女孩儿使脸色,你看吧,我没骗你。 小女孩儿看着眼前的帅哥,还是不相信,又问了一遍:“叔叔,你真的是陈北?周圈圈的爸爸?” 周圈圈一把扑过去,抱住男人的大腿,转头对小女孩儿说:“我妈说了,他就是我爸爸。” 男人有些不耐,正想发脾气,周安跑了过来,周圈圈又抱住周安的大腿问道:“妈妈,你给我指了很多遍,就是这个叔叔,他就是我爸爸,对不对。” 男人抬起头,周安看着他的双眼,眸光微转如流水。 陈北,我来找你了。 2.chapter01(修文) chapter01 周安刚上地铁没多久就开始补妆,她从一个棕色的单肩包里翻出一个黑色的小袋子,里面放了一个粉饼和三支唇膏。 选择哪一个颜色的口红让她花了足足五分钟的时间,最后敲定用当下最火的el320。 她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看了两眼,唇角微勾。 旁边一个大妈目不转睛地盯着周安的这一系列动作,对着自己的女儿低声说:“看见没,你要再挑来挑去,妈妈就让你跟前面那个女孩儿一样去相亲。” 年轻的女孩儿努努嘴,瞄了一眼周安,表情很是不屑:“她起码三十了吧,我才二十三。” 周安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到十二点。屏幕锁定前闪动着一张照片,是一个阳光帅气的男孩儿,微微笑着,穿着一件干净的白t恤。周安看着屏幕稍微停顿了一下,按了锁屏键。 下一刻,地铁提醒到站,周安站起身,出了门。 身后一个小女孩儿,捡起周安刚才掉落在地上的东西,是一张请帖。 “妈妈,这个人。”她指着新郎的照片:“跟刚才那个姐姐手机上的哥哥长得一模一样。” * 周安来到香格里拉大酒店,门口一对璧人正忙碌着迎接来往的宾客。男孩儿温文尔雅,英俊帅气,女孩儿肤白貌美,落落大方。 周安站在不远处,迟迟不敢向前。直到婚礼正式开始,所有人陆续入席,她才踩着八厘米的恨天高一瘸一拐地走到酒店门口。 司仪的普通话很标准,整个婚礼设计得感人至深,请这个婚庆公司应该花了不少钱。 周安听到司仪问:“秦璐,你愿意嫁给身边的这个男人,从今以后,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环境是好是坏,是健康是疾病,是成功是失败,都支持他、爱护他、与他同甘共苦,携手共创健康美满的家庭吗?” 新娘含羞带臊,满脸幸福地回:“我愿意。” 司仪又问:“顾南,你愿意娶身边的这个女人,从今以后,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环境是好是坏,是健康是疾病,是成功是失败,都支持她、爱护她、与她同甘共苦,携手共创健康美满的家庭吗?” 新郎沉稳坚定:“我愿意。” 这个声音,曾经千百次地进入周安的耳朵,周安仿佛现在都还能听到一些回响,梦里他说:安安,我的安安,嫁给我。 十七岁那一年,不懂情爱,但却也炽烈而勇敢地努力过。 伴随着音乐声响起,新人开始拥吻对方。周安删了顾南的照片,转身离开酒店。 双脚刺痛,全身都不对劲。周安索性脱了高跟鞋,光着脚踩在鹅暖石铺成的路面。 “啧啧,就你这形象,去见顾南,还不得被他那个千金大小姐压得窒息而死啊。” 周安白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寸板儿头,五官硬朗,虽不及顾南的分明精致,却很是刚毅英挺。 只是,这性格嘛,有些“难以启齿”。嗯,周安回忆了一下陈北这个人,给他做了一个生平总结,真的是一言难尽,好像也只能用“难以启齿”来形容。 周安不理他,一只手提起高跟鞋,略过男人,继续往前走。 男人的个子很高,两条腿又长。周安走在他前面,他跟在周安的后面,几步就跟了上去。 “你确定不用我抱?” 话是一句好话,关心之意也很明显。但语气却是赤.裸裸的嘲笑,周安瞪了他一眼:“不用。” 陈北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斜眼瞄了一眼旁边的女人,有些不耐:“女人真麻烦!” 话音刚落,一双大手,直接把周安拎了起来。 是拎起来! 周安没反应过来,惊吓中右手的高跟鞋不下心掉在了地上,她惊呼:“老娘的manolo biynhlke,好几千一双呢,陈北你个乌龟王八蛋,快放我下来。” 可是无论怎么挣扎,对方都没有一丁点松手的意味,反而直接把她抗在了肩上。 周安心里有些懊悔,如果小的时候她妈信姑姑的话,多让她吃一些促进长高的保健品就好了,也不至于现在颜面尽扫。可话又说回来,她已经一米六五的身高了,还要怎样? 陈北把周安放到了副驾驶上,走之前还探头入车内警告了一下对方:“别乱动,小心我在车里表演动作片。” 周安被吓得咽了咽口水,以这个男人的性格,还真是有可能会这么不要脸的。 陈北警告完了之后,自己也从车前面绕到了驾驶座。 周安看了他一眼,以为他要生气,却不想对方只是贱兮兮地笑了笑说:“走吧,回家。” 周安哦了一声,把脸转过来,看着前方。 良久,她说:“陈北,我想不通。” 陈北一个急刹车,周安差点因为没有系安全带撞到脑门儿。嘶了一声,摸着额头:“你干嘛?” 陈北赶紧把插在安全带上的头子取了下来,一副认真脸:“以后开车必须系安全带,不准搞这些扰乱社会秩序的小动作了。” 周安哼笑一声:“哟,从良了?是谁说的傻逼才会在自己胸前挂个狗链子?” 陈北给周安系好安全带,回身,双手握着方向盘,因为有些用力,周安看到那细微的颤抖。 陈北说:“周安,你要是想不开,可以打我骂我,可以永远不和我啪啪,可以出差几个月把我留在家里吃冷饭。但是……”他别过脸,却是一副眼泪汪汪的表情:“你不要去死,你死了,我怎么活?” 周安非常生气地瞪了陈北一眼:“谁说我要自杀啊?” 陈北低声说:“你刚才说了,你想不开……” 周安:“我说的是,我想不通。”想不通我哪里不好,想不通她哪里好,想不通怎么就被抛弃了? 陈北长嘘一口气:“妈的,吓死我了。” 3.chapter02(改错字) chapter02 陈北和周安其实并没有同居,而且要说实际关系,都不能算男女朋友。因为,周安不承认,陈北倒是跟他的狐朋狗友都交代过这位“女菩萨”的存在。 “女菩萨”是陈北的朋友们给周安取的外号,说是像陈北这样的纨绔子弟,平生作恶多端,只有周安可以拯救。 今年周安三十岁,事业有成,长得也是『貌美如花』。必须说明一下,貌美如花是陈少爷嘴里的词汇。 每一次求婚被拒,朋友们劝陈北放弃周安的时候就会问:“陈北,你这样的条件,哪样的美女找不着,你非得要周安。那个谁谁谁电影明星,那个谁谁谁大学校花,想方设法地接近你。你就像性.功能障碍一样,把人家拒绝得连点念想都没有。何苦啊……” 然后就是一阵恨铁不成钢的叹息:一个大好的花花公子,硬是活生生地被逼成了痴情种。 这时候,陈安就会一脸严肃地说:“我媳妇儿,那是『貌美如花』,『如花』你们懂吗?你们懂个屁!” 说的次数多了,大家也就没了初时的兴趣,这样竟过了十四年。 * 周安本想回家住,她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可这位祖宗,关了车门,死活不让她走,还借着自己力气大,自认为非常浪漫地把她公主抱回了自己的别墅。 刚一进门,原本应该没有活人的家里竟然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而且这声音明显是从厨房里传来的。 陈北放下周安,示意她不要说话,周安心想难道进了小偷? 陈北通过玄关,随手拿了酒柜上的一瓶拉菲,蹑手蹑脚地往厨房走去。里面的人似乎也在往外走,脚步声越来越近。到了门口,本想拿酒瓶砸过去,却看见刘姨端着一盘菜走了出来。 陈北及时收手,但仍旧吓到了刘姨,险些将盘子掉在地上。 “刘姨,你怎么在这里?” 刘姨是陈北家的佣人,也是陈北妈妈--蒋芳淑老家的人,所以在家里多少有些面子。但一直是伺候陈北爸妈的,也很少来他的别墅。今天突然过来,应该不是闲来无事,帮他打扫卫生。 刘姨深呼吸了几口气,定了定神:“吓死我了,你这孩子。”虽有责怪,但语气是显而易见的宠溺。 瞧见一旁的周安,语气就不太好了:“周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周安嗯了一声,不再说话。随手从陈北裤兜里摸出烟盒,抽起烟来。 刘姨皱了皱眉,表情愈发难看。她把菜端上桌,又从厨房里把汤和饭端了上来,对着陈北温柔地说:“小北,还没吃饭吧,这些都是你最喜欢吃的菜。” 陈北笑了笑:“谢谢刘姨。”然后叫周安一起。 周安吐了一口烟,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先吃:“我抽完了就过来。” 刘姨的脸已经绿了:“周小姐,你知道二手烟对人的伤害比本人抽烟还大吗?” 周安有些烦这位罗里吧嗦的太婆,再加上今天心情本就不好,也就没了先前听她说刻薄话的忍耐:“陈北也抽烟,我也总吸他的二手烟,大家扯平了。” 刘姨气得嘴唇都在发抖,要不是因为陈舟回国,蒋芳淑要她来找陈北回家住一段时间,她是半分也不想见到这个不良少女周安的。不,在她心里,周安的年纪早已不是少女。 刘姨不想再搭理周安,侧脸对着陈北说道:“小北啊,你搬回家住一段时间吧,舟舟回来了,你们也很多年没见了。” 陈北听见陈舟的名字,握着筷子的手明显一震。但也只是一瞬间,他埋头吃饭,回了一句:“哦,这段时间公司忙,等忙完了我就回去看看。” 周安一听就知道这是借口,陈北对他那个公司何时上过心,他早在接手他爸--陈振华下面的一家子公司的时候就找了一个职业经理人来管理公司。 “整个陈氏集团都是你的,一家小公司哪有家人重要,我看你还是先回家,公司的事晚些处理也没什么。” 陈北抬头:“刘姨,公司现在正处于上升期,也是上市的关键时刻,我不能掉以轻心。舟舟回来,我高兴,肯定会回家的,你放心。” 刘姨不懂这些,陈北说什么她就信什么。陈舟这次回来也没说什么时候走,既然陈北说要处理公司的急事,那就随了他,省得惹他不高兴。 “那好,但别忘了,公司重要,家人更重要,不要成天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刘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都是盯着周安的,周安只轻笑了一声,也不生气,她把抽完的烟蒂摁在烟灰缸里,起身往房间走去:“我困了,就不吃饭了。” 刘姨哼了一声:“小北,这周安刘姨确实不喜欢,我们家的人就没一个喜欢她的。你就别……”省得惹你妈不高兴。 后面半句还没说出口,陈北就打住了她:“好了刘姨,我吃好了,你要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我妈习惯了你,她那边还需要你。” 这是一个委婉的逐客令,刘姨自然懂。只是越想越生气,陈北在周安这里耗费了十几年的时间,硬是拖到三十岁了还没个正经女朋友。这一切,不仅是在刘姨,就在陈北全家看来都是周安害的。 只是陈北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字里行间很客气,但语气却是冷漠的,刘姨不敢再说什么,只说了一句:“那你赶紧吃完饭,我给你把碗洗了再走。” “你先走吧,我自己洗。”这一次,直接站起身往卧室走去。 刘姨不吭声,只得离开。 * 周安侧身躺在两米二的大床上,这是陈北的床。实际上,每次周安在陈北家过夜都是睡的自己的房间,他们虽然经常会给人制造出同居的幻觉,但却没有一次越过那条线。 这件事,陈北自然是不会跟他的那些狐朋狗友说的,要是被他们知道了,他就再没脸混了。 陈北回到房间,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周安会躺在自己的床上,虽然她只是占用了一小半的位置,而且还是侧身。但她出现在这里就已经很让人意外,而且是个大大的惊喜。 陈北一个猛虎出山,扑了上去。周安差点被压得喘不上气,她咳嗽了几声:“陈北,你给我下去。” 陈北死死地抱住她:“我不,好不容易你才亲自『献上』自己,我死也不放开。” 如果是在以前,周安肯定往死里揍,但此刻,她却一点动静也没有。陈北有些心虚,反而渐渐地松开了手。他的手在空中抬了抬,终只是轻轻地放在了女人的肩膀上,再没了别的动作。 周安沉默了一会儿,说:“陈北,你说那会儿,我如果先喜欢上的人是你该多好啊。” 4.chapter03 chapter03 周安说:“陈北,要是那会儿我先喜欢上的是你该有多好啊。” 陈北心想,顾南认识你十三年,老子认识你十四年,结果呢?并没有任何卵用,这说明,先后顺序几乎等于放屁。 “你要是先喜欢上我,可能我就不会那么喜欢你。”人都是犯贱的嘛。 周安翻了个白眼:“会不会安慰人?” 陈北叹了口气,他轻轻地靠近周安,将对方的头深埋进自己的胸膛,下颚抵住她的头顶,像一个大小孩宠溺着自己最心爱的玩具:“你已经很努力地爱过了,就不怪自己,你要听话。” 周安还想继续说什么,陈北立即打住:“可以了啊,再跟我提他,信不信我现在就办了你?” 周安忍不住开始抽泣,她的身体在他怀里轻轻颤抖。他太了解她,这种极力地克制,实则更伤,倒不如哭出来,反倒让人放心。而他要做的,就是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她需要他,他就一直在她身边。 哭累了,周安沉沉睡去。这一觉,竟然睡到晚上八点。 周安伸了个懒腰,从床上起来,拉开窗帘,外面已经灯火通明。她双手交叉在胸前,斜靠在落地窗旁看着这万家灯火,一时间竟有些寂寞。以前,她爱着顾南,还算有一件让她执着的事。可如今,这个让她纠结了快十三年的男人都结婚了,她却还是独自一人。 想到这里,周安自嘲地笑了。 这时,电话响起。 一看来电显示,是陈北。电话那头有些吵,陈北的声音似乎带着微薄的醉意,他说:“媳妇儿,我在夜色酒吧,我的兄弟们都在,你也来玩玩儿呗,省得在家哭鼻子。” 周安走到客厅,打开壁灯,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我不去了,你自己玩儿吧。别喝多了,早点回来。” 陈北在电话那头得意地大喊:“听见没,我媳妇儿叫我早点回家。” 喊完之后,又对着电话里的周安说:“那你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周安看了看手表:“我马上就走了,回家收拾东西,明早还得出差。” 陈北嚎了半天:“你又要出差啊,你们老板是不是有病啊,垃圾公司,老子明天就收购了它……你就别走了呗,你缺什么,我马上给你买回去。” 听筒里传来半持续地嘟声,周安拿起电话看了一眼,张志安的电话打了过来:“老板电话,先不跟你说了啊。” 陈北那头嘟嘟嘟地占线了几声,电话就挂断了。 杨东拿着一瓶红酒,凑了个脑袋过来:“周安来不来啊?” 陈北骂了一句:“关你屁事,我家周安是事业型的女人,哪像你们一个个的,纨绔子弟。” 敢情你就不是一个纨绔子弟? 杨东摇摇头,单恋中的男人啊! 陈北出了门,酒吧外面停了一辆黑色路虎。陈北解锁上车,发动引擎。马达的轰鸣声,随着夜色,消失在金色的流波中。 几乎是飙车的速度,陈北酒驾回了别墅,还好一路没有交警查他。 只是,再马不停蹄,这偌大的别墅,也没有半个人影。 手机震动,是周安发来的。 【我走的急,忘了是否关门,你还是早点回家,你家那么多值钱的东西,万一被人偷了,我可赔不起。】 陈北想了半天,回过去一句【我玩儿得正开心,偷就偷,整个别墅端了去都无所谓。出差在外,多照顾自己,别被卖了。】 短信很快回复【嗯。】 陈北坐在沙发上,也没开灯,屋里比外面还黑。他抽了一根烟,拨通了蒋芳淑的电话。 “妈,我晚点回来。” 蒋芳淑听见陈北说要回来,高兴得很,随即就安排刘姨把房间收拾一番。又上二楼,走到陈舟的房间,敲了几下门。 陈舟穿着睡衣开门,蒋芳淑看见她床上还放着一本英文书,知道她应该在床上看书,柔声道:“注意休息,当心伤眼睛。” 陈舟微微一笑:“妈,我知道。您过来,应该不是专门跑来跟我说这些的吧?” 蒋芳淑笑道:“你呀,机灵鬼。你哥马上就要回来了,你也下来吧,我们一家人好久都没有聚一聚了。” 陈舟听见陈北要回来,眼神的情绪有些说不清楚的复杂。她愣了半天,都没有说一句话。蒋芳淑看她呆呆地站在那里,似乎在想些什么,问道:“你想什么呢,这么多年不见,你不想你哥啊,想当初你可是天天粘着你哥的跟屁虫呢。” 陈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回过神来,说道:“好,我先换件衣服,马上下来。” 蒋芳淑又叫刘姨准备一些水果和小吃,刘姨笑道:“太太,您忘了,小北晚上不爱吃东西的。” 蒋芳淑恍然大悟般:“你瞧我这记性,一听说小北要回来,高兴过了头。” 蒋芳淑倒是高兴地上下张罗,只是刘姨心里有疑问:陈北下午还说晚些时间回来,要处理公司的事情,怎么现在突然就要回来了?这个周安,不会跟他一起回来吧?如果蒋芳淑看见周安,难免又是一顿不高兴,可不能让这个女人破坏整个家庭的气氛。 只是她又不好打电话给陈北直接问,只得站在门口先等着,一旦周安出现,无论如何也要把她挡在外面。 一个小时以后,刘姨听见门外停车的声音,知道陈北回来了,赶紧迎了出去。 还好,下车的只有陈北一个人。 刘姨接过陈北的外套,满脸笑容:“快进去吧,太太等着你呢。” 陈北父母的别墅比起自己的那栋小楼就气派多了,中西结合的建造风格,加上大理石铺砌而成的小路,由大门穿过花园直接到达主楼。 陈北穿过别墅的花园,径直向主楼走去。推开门时,蒋芳淑早已站在门口等他,身边还站着陈舟。 陈北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见过陈舟了,这样的一次见面,还是有些不自在。 陈舟倒很大方,笑着说:“小北哥哥,好久不见。”她还是跟以前一样,落落大方,端庄清丽,这样的女孩,是陈北父母都喜欢的类型。 她还是叫他小北哥哥,不是直接叫哥。这种称呼,是她叫刘舟而不是陈舟的时候这么喊的。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次听到,陈北的心里不可能没有一丝波澜。但他的波澜,只是感叹时光荏苒,并非其它。 陈北淡淡地点点头:“确实很久没见了,你在大不列颠待那么久,我们北城这种小地方怎么适合你待,还是早点回去吧。” 话都是实话,如今这些情绪,落在陈舟眼里,却有了一丝赌气的意味。女人的敏感和心细是与生俱来的,他是不是还在怪自己当初的不辞而别? 蒋芳淑嘶了一声:“你这孩子,说话总没个正形,舟舟你别理他。” 陈舟微笑:“没事妈,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陈北脱了鞋,走进客厅:“我平时最讨厌那些黄毛怪了,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心里没有祖国的人都是怎么想的。” “哼,你能不能把你热爱祖国的那份心都放到工作上。” 众人抬头,陈振华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陈振华是陈氏集团的第二代接班人,陈氏集团由陈北的爷爷一手创立,延续到陈振华这一代,靠着其与生俱来的经商头脑和果断霸气的处事手段,达到了鼎盛时期。可让陈振华头疼的是,自己的这个独子,着实不成气候,整天除了吃喝玩乐就是围着女人转,很少把心思放到事业上。这放在任何一个平凡的父亲眼里,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蒋芳淑碰了碰陈振华:“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不能不说他?” 陈振华冷哼一声:“你呀,就是护着他,早晚出事。” 蒋芳淑:“行了,我护了他三十年,不也没出事。” “你还好意思说,都三十岁的人了,还在外面鬼混,连个像样的家都没有。”陈振华说的家,自然是指的陈北结婚这事儿。 估计已经对自己这个儿子失望透顶了,多说无益,索性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蒋淑芳担心两父子又吵起来,使眼色让陈北赶紧上楼休息,陈北转身去了花园抽烟。 走到前面的花园,他给周安打了个电话。 “嘟嘟嘟……”的忙音过后,是一声简短的接起电话的声音,随即便是她淡漠地声音响起— “怎么了?” 陈北吐了一口烟:“媳妇儿,我想你了。” 周安已经习惯他这么叫自己,也不介意,笑了笑:“你还在外面喝酒?” 陈北说:“没。” 周安:“那你在哪儿?” 陈北:“我……回家了。” 周安:“你家锁门没?” 陈北:“锁了,但是我是回的爸妈那里。” 周安沉默了一会儿,说:“哦,回去也好。” 陈北又抽了一口烟:“今天我爸骂我了,说我都三十了,还不结婚。” 又是一阵沉默,这一次还没等对方回应,陈北继续说道:“安安,我们结婚吧。” 彼时周安正在做ppt,一旁的咖啡不小心被手碰到,黑褐色的液体撒满了整个键盘。 感觉到电话那头的沉默,陈北笑道:“哈哈哈,傻逼,我逗你玩儿呢。” 周安翻了个白眼:“无聊,我还在忙,先不说了。” 挂断电话以后,周安赶紧拿餐巾纸擦键盘。 另一边,陈北连着抽了几根烟之后,想进屋,却转身遇到了陈舟。 陈北皱眉,陈舟笑了笑:“我没有偷听,刚刚才出来。” 陈北哼笑一声:“没事。” 擦肩而过之际,陈舟问:“这么多年,你过得可好?” 陈北顿了顿,笑道:“挺好啊。” 陈舟转身,陈北背对着她。 “如果,我是说如果当初我放弃姓陈,我们两个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我们永远都只能这样。”陈北进屋,没有回头。 5.chapter04(改错字) chapter04 下午四点一刻,飞机准时降落在西宁机场。 张志安站在行李提取处等行李,周安在一旁打电话。 周安打完电话,对张志安说:“张总,小刘已经在外面等我们了。” 张志安点点头:“行李也拿到了,我们走吧。” 周安按照小刘说的位置,领着张志安到了停车场。 小刘是一个个子稍显矮小的男人,但人很机灵,做事稳妥,周安倒是喜欢。每次出差来西宁,周安都会联系他,由他来负责住宿,周安很放心。 周安大学毕业以后本来想考公务员,去北城的环保局工作。但因分数不够,就留在了张志安的绿源环保公司。当然,陈北也提过让她来自己的公司或者他爸爸其他的公司,不过周安拒绝了。索性都是她想做的工作,几年下来,凭着自己的努力和对环保事业的热爱,在公司很受器重。 但是,这仅仅是周安自己觉得。外人看来,却完全是另一种说法。周安长得美,却并不清纯,平时行为也多是我行我素。老板张志安的过分信任和偏爱让办公室里的流言早就满天飞,附加一条已被某集团老总包养的罪名。这落在其他同事眼里,就只能送上“狐狸精”三个字。 于是,办公室里经常会出现这么一些细碎声音: “你看周安,一身名牌,肯定被哪个有钱的男人养着呢。” “我听我闺蜜的男友的闺蜜说,那个包养她的男人起码五十岁了,连头发都没有哟。” “还跟张总眉来眼去,她还真是来者不拒。” 等等。 不过周安无所谓,她们爱说什么说什么,人生已经很多麻烦事,何必再自找麻烦? 周安所在的“绿源”公司一直致力于环保类业务,主营污水处理和生态治理。这一次出差,张志安亲自出马,就是去跟可可西里环保局谈合作。这个合作很重要,张志安却只带了周安,难免又是一阵唏嘘。 北城到西宁的航班很少,总共也就早晚两个班次。周安早已提前联系小刘,安排好住处。今晚,他们得在西宁住一晚,第二天才能转机到格尔木。 * 小刘果然办事稳妥,住的地方虽离机场不远,条件却不错,环境清幽,不受飞机起落的影响。周安这个人平时很随意,但唯独受不了嘈杂,也不是她作,而是确实睡眠不好,稍微吵一点,她就睡不着了。所以,以往每次陈北让她去别墅过夜,她也不会太拒绝,那里环境好,人也少,她睡得安稳。 路上堵了一会儿车,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六点。 出了电梯,张志安特意嘱咐周安,一会儿找个地方吃饭。周安点点头,拉着行李箱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在房间里坐下没多久,就接到了陈北的电话。 周安一边开着扩音,一边收拾行李。 陈北的声音有点低音炮,跟他的行为以及长相非常不符,但坦白讲,确实很好听。 “一直没来得及问,你去哪里出差了?” “查岗?” “当然不是,周老师随意,我是爱你的,但你是自由的。” 周安有些无奈,每次跟陈北的对话都能把她噎死。陈北以前读书的时候,最差的一门功课就是语文。其他科目能拿100,但唯独语文,永远徘徊在及格边缘。 周安半天没说话,电话那头的陈北就坐不住了。 “周安?” 周安把最后一件衣服拿了出来:“怎么样,你那个妹妹这次回来还要走吗?” 这下轮到陈北不说话了,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周安也没明白他的意思,只有最后这一句话她倒是听懂了。 “陈舟跟我只是名义上的兄妹,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你多关心关心我,老关心她干嘛?” 周安整理好换洗衣服,她拿过床上的电话,结束了免提,把手机拿到耳边,说:“既然你们又不是亲兄妹,那你当初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不跟她在一起?” 陈北沉默了,周安看了一眼床头的电子表:“不跟你说了,我得看看这里有没有自助餐,要给张总安排吃晚饭的地方。” 也不知道陈北后面说没说别的话,周安就直接挂掉了电话。 周安先打电话问了一下前台,确认酒店里没有自助餐。她又看了一下大众点评,找了一家吃西餐的,只是距离有一点点远。不过在距离和格调中间,按照张志安的习惯,一定会选择格调。 一切安排妥当,周安才给张志安拨了电话过去。 之后,周安又让前台给她招了一辆出租车。接到张志安之后,车子往西餐厅开去。 本来周安打算坐在副驾驶,这是一个付钱的位置。却没想到张志安非得让她坐后面,周安只得又从副驾驶上下来,坐到了后座。 车里的气氛有些尴尬,以往也跟张志安出差,可这种静距离地接触还是第一次。 还好司机师傅首先打破了这个氛围:“两位是第一次来西宁?” 周安不太爱说话,张志安倒是很和气回答:“不是。”但语言也很简短。 师傅想必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见不得冷场,问题一个接一个。 “你们是来旅游还是来出差啊?” 张志安说:“出差。我们只是在这里停留一晚,明天还得转机去格尔木。” 司机师傅一听到格尔木,没来由地兴奋,说话也是眉飞色舞:“你们现在还敢去格尔木?没看见新闻吗?前段时间,可可西里出了好多事。那帮淘金的贩子,现在都还没抓着。现在那帮人是杀红了眼,兴许连人都不放过。我劝你们还是别去了,有什么工作非得去那里啊,到时候命都没了,有再多钱也没用。” 周安听到这里,双手握紧,皱眉道:“当地政府没有采取措施吗?” 师傅叹了口气:“哎,咋没采取措施呢?可没有用啊,钱这个东西,让人能成魔。” 周安不再说话,师傅毕竟不关他的事,善意地提醒了一下也不再说话,倒是张志安眉头紧锁,眼里结了霜。 车子很快到了一家叫露丝的西餐厅,服务员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 这家餐厅虽然离机场已经有一段距离,但位置还是偏僻,来的人不多。 很快,点的菜都上齐。 只是,周安明显心绪不宁。一块牛排,竟是一口都没吃,一把叉子来回切割了好几次。 张志安看了一眼,切了一块自己盘中的,递给周安:“再切下去,你的牛排就成渣了,怎么吃?” 周安缓过神来,才知道自己一直在切牛排,刀下已经生成牛肉渣了。 周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张总,可能今天坐飞机太累了,有些失神。” 张志安满脸担忧:“那一会儿早点回去休息。” 周安点点头,吃完自己盘中的牛排,张志安放在盘中的那一小块并未动。她抬眸:“张总您吃好了吗?” 张志安点点头,周安打算买单,张志安招手叫来了服务员,然后递了一张卡出去。 周安叫住服务员:“还是我来吧。” 张志安笑了笑:“怎么,还不能请你吃一顿饭了?” 周安其实是想,反正回去都要报销,只是张志安这么一反问,反而让她更不好意思了。 这个饭吃得尴尬,周安心里装着事,更加无心吃,两人很快回了酒店。 周安刚一开门,陈北竟然只用浴巾裹了下半身,站在她房间擦头发。 6.chapter05 chapter05 周安睁大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陈北拿起桌上的红酒,倒了一杯,表情很是嫌弃:“我让她们拿酒店最好的红酒过来,竟然这么难喝?” 周安几步走了过去,一把抢过陈北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你怎么在这里?” 陈北继续擦头发,极其淡定地说:“小道消息,你要跟张志安私奔,我是来截人的。” “私奔?” 陈北把毛巾放下,向周安走了过来。果然健身房没白去,胸肌和人鱼线简直完美。只不过,眼下这人的出现,周安还是以为见鬼了。 陈北深情款款地看着周安,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第六感】告诉我你可能会【红杏出墙】,所以我必须来看看。” “说人话。” 陈北一副窦娥冤的表情:“我让张伯开车去公司接你,有个叫小西的回话说张志安带着你私奔了,要回可可西里。我本来是不信的,可你小的时候住在那里那么长时间,她这么说,我能不信吗?所以我就追过来了……” 周安有些无语,这个小西,喜欢张志安很久,估计是不高兴她跟张志安单独出差才故意说这些的。 周安想挣脱开陈北的怀抱,陈北反而把她抱得更紧。周安只得解释道:“我们没有私奔,是公司的一个项目,跟可可西里的环保局合作。我们是去谈正经事。” 陈北这才松开她,一双眼睛像小狗一样盯着她:“真的吗?我不信。” “是真的,你赶紧回去。”周安想了想:“你应该是坐最后一个航班过来的,只能买明天的票了,我让前台给你重新开一个房间。” 陈北一个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都已经过来了,怎么可能回去?而且,我也拒绝重新开房间。你这样太不懂得节约了……哎……我今晚就姑且勉为其难跟你挤一挤了,本少爷能吃苦,没事的,乖。” 周安无语:“你一个大男人,就这么出现在我房间里。如果明天让张志安看见了,会怎么想?再说了,你觉得张志安会让你跟着我们一起去吗?陈北,我是去工作。” 陈北走到桌子旁,把刚才的红酒一口喝完,说:“这你大可放心,小爷我自有妙计。” 周安知道陈北的脾气,无赖的时候,像个小孩儿,但有时候犟起来,谁都阻止不了。既然来都来了,只能让他住一晚,明天再走。 “随你便,我洗澡去了。” * 洗澡的时候,周安一直在想刚才司机师傅的话。多少年了,她不曾去回忆那段生活在可可西里的时光。她的内心是矛盾的,那种兴奋与惶恐,期待与害怕,竟在此刻全部喷涌而出,让人猝不及防。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周安才从浴室出来。 陈北早已躺在床上睡着,他的呼吸均匀而安定,像一个熟睡的婴儿。 也许是喝了红酒,男人的两颊有些泛红。 周安笑了笑,长得这么帅,要是【正常】一点,不知道得有多少姑娘要为他着迷。 周安抽完一根烟才上床,她把陈北压在身下的棉被抽了出来,打算给他盖上。却不想,对方一个翻身,把自己狠狠地压在了身下。 周安轻轻唤他:“陈北,陈北,你压着我了。” 男人却像真的熟睡了一般,没有任何动静。周安心想,完了,这种姿势睡一晚,第二天全身都得瘫。 正发愁的时候,陈北轻轻往后挪了挪,从周安的身上挪到了床上。一双大手,环住怀里的女人,将身后的被子从底下直接扯了上来。 周安皱眉:这人到底有没有睡着? 周安动了动身体,对方反手把床头灯按下:“睡了。” 四月的西宁还有一些倒春寒的凉意,微微的清风从窗户漏洞里偷溜进来,周安忍不住往怀里钻了钻。 从周安的位置看过去,除了男人侧挺的五官,就是繁星点点。 她喜欢星星,喜欢浩瀚夜空中的明亮,渐渐地,垂眸一夜到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周安就被陈北的嚎叫声惊醒。 周安皱了皱眉:“怎么了?” 陈北抓狂似的挠了几下头发:“我昨晚睡着了吗?” 周安点点头,打算起床换衣服。 陈北几步走到衣柜前,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根烟:“老子不信,我要对你做了什么,我肯定负责。” 周安微笑脸:“放心,你真的没对我做什么无耻的事。”说完,拿起衣服就往浴室走去。 陈北艹了一句:“妈的,我还是不是个男人啊,这种情况下都能睡着?老子要投诉这家酒店,什么酒?什么酒?” 周安换好衣服,见陈北还在那里哀声连连,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陈北嘴角上钩,拿起电话,立马严肃起来:“喂,张总,我是陈氏集团的陈北。对,我也在西宁,很巧的是跟你同一家酒店。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跟张总谈一笔生意?” 周安有些错愕地盯着陈北,陈北把手表戴上,转身对周安说:“走吧,你们陈总说一定要跟我吃早餐。”不忘对她眨两下眼睛。 周安:“……” * 周安说什么都不愿意跟陈北一起出现,于是扯谎说起来晚了不想吃早餐。张志安也没有勉强,或者说他要招待陈家少爷,来不及顾及自己这个小助理。 等到张志安再次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周安连续确认了两次:“陈氏集团也要跟我们一起去?陈氏集团的陈北?” 张志安笑道:“是啊,真没想到这么巧,陈北也在西宁,还对我们这次跟环保局的合作表现出了非常浓厚的兴趣。陈氏集团是大企业,企业形象非常重要,这种与环保有关的业务也是对他们企业的一次正面宣传。周安你要知道,绿源虽然已经上市,但跟陈氏相比,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如果陈家肯投资,那就太好了。” 周安内心非常佩服陈北这种平时不爱说自己是陈家少爷,到关键时刻总能拿他老子当枪使的厚脸皮功力。 张志安的行为让周安很是纳闷,本来这次去可可西里,张志安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行程保密,小西估计也是不知道从哪里偷听了去。眼下,他竟然同意跟陈北见面,如此看来,意图非常明显,他肯定以为陈北对他的项目非常感兴趣,以为自己偶遇大金主了。如果这个时候,自己搞砸了他的生意,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周安想了想说:“既然这样,那我马上联系小刘,让他给格尔木那边的接头人说好,伙食什么的肯定安排好。” 张志安非常满意:“还是你仔细。” 周安刚挂掉电话,陈北的短信就来了。 【媳妇儿,崇拜的话先收一收,不要在外人面前太显摆,这样不好。】 周安:…… 7.chapter06 chapter06 陈北和张志安从酒店门口走了出来,要不是平时见多了他那副犯贱的模样,周安真的以为站在她面前的是位英俊非凡的年轻企业家。 虽然客观上来说也却是如此。 张志安跟周安介绍道:“这位就是陈氏集团的大公子,陈北。” 周安很敷衍地点点头,陈北微微一笑表示回应,装得一本正经。 张志安自然从来不知道陈北跟周安本是旧相识,周安去绿源工作以后,陈北虽然时常来接她上下班,但基本都是把车停在几百米开外,连面都没有露过。周安说,要是让公司的同事瞧见了,那么他就再也不用来接她了。企业之地,人多嘴杂,陈北有时候又没个分寸,一辆保时捷改得极其浮夸,周安实在不想落下口实。只是她不知道,越是这样,反而越给她惹了不少麻烦。 待陈北和张志安上了车,小刘跟周安说到了格尔木会有一个藏民,叫日瓦,整个行程会由他全权负责。周安记下了日瓦的电话,跟小刘道别后也上了车。 去机场的路上,张志安都在和陈北讨论项目上的事,陈北表现出来的极大兴趣让张志安的心情也异常愉悦。 周安一路无话,张志安偶尔问她几句,她便答几句。 到了机场以后,陈北接到一个电话。 他做贼心虚地偷瞄了一眼周安,然后一个人溜到几米开外去接电话。 周安忙着办理乘机手续,根本没在意。 张志安已经登机,周安见陈北还在打电话,走过去想叫他,陈北看见周安走了过来,火速挂断电话。 周安皱眉:“你跟谁打电话啊?” 陈北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如果是女人你会不会吃醋?” 周安哦了一声,转身就走。陈北拉住她:“我们升舱吧,那个张志安,我看哪儿都不顺眼。” “不顺眼?我看你们聊得很好啊。” 陈北一本正经地说:“我那是策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懂吗?” 陈北叫来了乘务员,说是要升舱,乘务员一张脸笑得开了花,很快就给他们办理了升舱手续。 登机以后,周安想把行李放在行李架上,一旁的空姐本想过来帮忙,陈北进来看到,几步走过来,从空姐手里接过行李塞了进去。 空姐看见陈北,一张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没过多久,先前那个空姐端来了一个芝士小蛋糕递给陈北,陈北侧身问周安:“你点的?” 周安一边看报纸,一边说:“没有啊。” 陈北对空姐说:“我们没有点这个。” 空姐也不说话,小脸上的绯红还未散去,放下蛋糕就往机尾走去。 陈北皱眉,嘴里喃喃自语:“这是做什么?” 周安瞟了一眼:“可能你长得帅。” 飞机内开始提醒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飞机很快就要起飞。陈北检查了一遍周安有没有系安全带,然后说:“一会儿要是困了,你就靠着我肩膀躺一会儿。” 周安突然想起,每一次坐飞机,陈北基本上都会检查一遍她有没有系安全带,然后告诉她困了就靠在他身旁躺一会儿。 她每次都回答:“我不困。” 周安把报纸收好,又拿起一本杂志,那是格尔木的介绍,也有可可西里的介绍。 可可西里蒙语意为“青色的山梁”,又一说是“美丽的少女”…… 看完杂志,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安就昏昏睡过去。在梦里,她仿佛又回到了格尔木,那个时候爸爸还在,爸爸照相机里的每一处风景,都像天堂一样美丽。 在这种梦境中,不知昏睡了多久,等到周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格尔木。 一下飞机,周安就给日瓦打了一通电话。日瓦虽然是藏民,但汉语却是学得不错。日瓦说自己已经在5号门处等他们,他的车是车牌号为青hj522的jeep。 周安他们到五号门的时候,果然有一辆军绿色的jeep车停在那里。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站在车门口冲他们招手。 周安走了过去:“你好,我是周安。” 日瓦笑了笑,露出浑身上下唯一的一行白牙:“我是日瓦,一路辛苦了,请上车。” 日瓦是个性格爽朗的年轻人,年纪可能不过二十五六岁,但处事老成且周到。 几人陆续上车。 车刚开出去不久,闲来无事,陈北问他:“你一直生活在格尔木吗?” 日瓦说:“不,我是青海师大毕业的,这一两年才在格尔木。” 张志安说:“这么巧,小安的爸爸以前也是青海师大毕业的。” 陈北皱眉:“张总,你对周安很了解嘛。” 张志安咳嗽了几声:“还好,对自己的员工,多了解也是应该的。” 陈北笑道:“对私生活,还是不要了解太多比较好。” 张志安没听明白:“什么?” 周安转移话题:“陈总,听说贵公司最近几年也在极力打造属于自己的品牌形象?是不是考虑跟我们合作?” 周安提到这件事,张志安顺势说道:“是啊陈总,我们这一次去可可西里,也是为了跟当地的环保局合作。如果陈总感兴趣,我想对于可可西里的自然保护来说,也是极大的帮助。” 陈北对这个张志安印象一直不好,他觉得张志安这个人城府极深。虽然表面上看来是个谦谦君子,但男人多少是了解男人的。张志安这种人,说白了一点,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他记得,前年有个招标,张志安为了得到项目,竟然背地里用下三滥的手段算计跟他最大的竞争对手,不仅害得人家家破人亡,更是活生生地宣告破产。虽说商场如战场,但背地里使阴招,实在不光彩。只是,他的公司确实对环保有贡献,就这一点,就一直深受外界好评,整个北城的十大杰出青年,他的排位也是靠前的。 陈北嘴角上钩:“张总确实有心了,我陈氏集团最近几年都在参加各类公益活动,家父也是百般交代,钱要赚,名声也要有。有些企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行为,我们是绝对不会苟同的。” 张志安一听陈北这句话,脸色瞬间就变了。虽然陈北没有指名道姓地说这件事,但所谓做贼心虚就是这个道理,但凡有一点沾边,都容易联想到自己,更何况,陈北确实是想说给张志安听的。 吉普车一路颠簸在回格尔木市区的路上,路不太好走。陈北平时喜欢锻炼,身体一向很好,这点高反对他不会有任何作用。但对于第一次来高原的张志安来说,就有些吃不消。 日瓦见张志安脸色不太好,笑了笑说:“几位是第一次来?” 周安接话:“我不是,他们两个是。” 日瓦提醒说:“这里属于高原地区,不太适应的人容易产生高原反应,严重一点的甚至会引起肺水肿。我们今晚要先去格尔木市区休息一晚上,第二天才能启程去可可西里。第二天的路程比较远,如果感觉身体不适,一定要说出来。” 说到这里,周安也注意到张志安的异样,低声问道:“张总,你还好吧?” 张志安极力维持自己老总的高冷,纵然有些不舒服,也不愿表现出来。 “没事。” 日瓦继续说道:“不过,这里的风景真是很美的……格尔木被称为盐湖城,位于青藏高原腹部,海拔2780米,1954年建市。盆地辖区在柴达木盆地南沿,昆仑山北麓,平均海拔2800米,面积76663平方公里。唐古拉山乡辖区在省境西南隅,平均海拔5400米,面积49557.5平方公里。两部分辖区总面积126220.5平方公里,相当于一个福建省【资料来自度娘】。可可西里无人区,就是由昆仑山和唐古拉山共同作用形成的。” 日瓦讲得眉飞色舞,周安看得出来,他是自豪的。 很多人都说,你在可可西里留下的每一个脚印,都有可能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一个印记。这片神奇的土地,既是大自然给予人类最好的馈礼,也是给我们的一个警示——如果人类再不重视自然保护,那么如可可西里这般圣洁之地将永远不复存在。 8.chapter07 chapter07 车子在一个小时以后到达格尔木市区,日瓦将他们带到一间酒店办理入住。酒店的老板也是一个藏族女人,叫丝塔。 日瓦跟丝塔用藏语交谈了几句,丝塔一边点头示意,一边斜眼扫了过来。 然后,似乎是交代得差不多了,丝塔跟着日瓦走了过来。 日瓦跟周安说:“丝塔会的汉语不多,不过基本的还是会,大体都能听懂。有什么事,再给我打电话,明天早上八点,我再来接你们。” 日瓦走后,丝塔把烟头丢进垃圾桶里,用有些蹩脚的汉语说道:“你们的房间都在一层楼,有事可以打前台电话。房间还有很多空的,要是觉得住不习惯,随时可以换。” 静距离面对这个女人,周安这才开始细细观察丝塔。她跟一般的藏族女人不同,在这高原地带,皮肤能有她那样红润光滑的,确实是少数。一双丹凤眼和高挺的鼻梁,再加上那玲珑身段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尤物般。丝塔的性感与那些个浪.□□人不同,她看起来完全没有一丝风尘味儿,周安的评价很客观。 只是有一点周安有些不明白。 按理说,有这么漂亮的老板娘,酒店的生意应该极好才是。可从周安进店,到现在为止,除了她们,没有一个客人来办理入住手续。而且刚才丝塔也说了,房间空得很,随时可以换。 “小安?” 周安回过神来,是张志安在叫她。 “我要先回房间开个视频会议,八点的时候,你陪我出去一趟。”张志安又对着陈北说道:“陈总,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吩咐我的助理,咱们明天见。” 周安点点头,陈北也点头示意,张志安说完之后就上楼了。 陈北看了一眼张志安,对着周安说道:“他晚上叫你出去干嘛?” 周安说:“我们这次的合作对象是可可西里自然保护管理局,肯定要先向格尔木治理局沟通一下。” * 陈北回到房间没多久,门外就有人敲门。 陈北以为是周安,开门之后才发现丝塔站在门口。 “有事?”陈北问。 丝塔站在门口低着头,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明白:今晚民族街有灯会,她想邀请陈北一起去。 陈北有些意外:“你约我?” 丝塔点点头,眼神充满期待:“对面那条街,热闹。” “这样吧,我问问周安,如果她去,我就去。” 丝塔走后,陈北来到周安的房间。正想敲门,周安却开了门。 陈北说:“丝塔说晚上一起去看灯会,你去吗?” 周安:“不了,我要去找张总,晚上还得出去见客户。” 其实,周安回到房间,把行李放下之后,正想去叫陈北吃饭。刚一开门,就看见丝塔站在陈北门口,准备敲门。 周安转身,躲在拐角处,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周安看得出,这个丝塔,对陈北的态度不一般。日瓦跟她说话的时候,她就一直往这边偷瞄,她没邀请自己,更没邀请张志安,唯独叫陈北。女人的心思,有时候不用说,光靠感官就能明白个七八分。 想到这里,周安哼笑了一声:“好好玩儿。” 周安转身就走,陈北皱眉:“我跟丝塔单独去你会吃醋吧?” 周安没理他。 * 张志安和周安去格尔木治理局见了宣传部的一位负责人,他们把合作意向跟治理局做了报备之后,这位负责人很是高兴,表态一定支持。 整个洽谈都非常顺利,从治理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张志安说:“刚刚就电梯里看见宣传海报,说今晚在民族街有灯会,想不想去看?” 周安问张志安:“张总,你觉得丝塔长得好看吗?” 张志安有些诧异周安脱口而出的这个问题,但也只思考了几秒之后,也很客观地做出了评价:“样子可以,不过少了点味道。” 说到味道两个字的时候,张志安一直在看周安。 周安没注意,自己想着什么,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张志安上车前又问了一句:“还去吗?” 周安侧身上车:“不去了,现在都十点了,灯会九点就结束了。” 张志安说:“你怎么知道?” 周安说:“我也看到海报了。” * 夜色中的格尔木很美,再往前走就是昆仑山,出了昆仑山就进入了可可西里。离它如此近,却又感觉很遥远。隔得近的是距离,遥远的却是回忆。 回到酒店以后,周安看见丝塔在前台算账,周安走过去跟她打招呼。 丝塔抬头看了她一眼,很有礼貌地微笑,然后继续埋头做账。 周安背靠着前台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魅眼扫了过来:“灯会好看吗?” 丝塔笑着说:“很不错,你也去看了?” 周安摇摇头:“我是听我老板说的,不过我们回来晚了,想看也看不成了。” 丝塔放下手里的账本:“你们明天就要走了?” 周安点点头:“是啊。” 丝塔沉默了一会儿:“去可可西里?” “嗯。” 丝塔皱眉:“你们……也是去采矿的?”说到后两个字,声音小到几乎听不到。 周安哼笑道:“我看起来很像煤老板?” 丝塔看了她几眼,尴尬地摇摇头。 周安说:“我们是去做项目的,环保项目,那是善事。” 丝塔哦了一声,周安知道她没听懂,也不想多说,就上了楼。 丝塔喊了一声:“刚才我跟陈北去看灯会了,可好看了。” 周安站在台阶上,顿了一下,然后笑着上了楼。丝塔咬着嘴唇,手中的账簿因为手指的用力起了褶皱。 周安刚到楼梯口,就看见陈北叼着一根烟。他穿着一双拖鞋,很是懒散地提着什么,往房间走。 看见周安,陈北笑了笑:“怎么现在才回来,吃饭了吗?” 周安看了一眼他打包的面:“你平时不是最讨厌吃面了吗?” 陈北没说话,开门之后,周安跟着进了房间。 周安笑道:“陈少爷不会又拿着几张金卡打算去楼下那几家小摊贩刷卡买吃的吧?”刷卡几个字加了重音。 陈北瞪了她一眼,自顾自地吃了几口,实在吃不下去,索性不吃了。 周安笑得前仰后合:“这么惨,还是素面,是不是身上的现金连鸡蛋都不能加一个啊?” 陈北眼泪汪汪的模样,搂住周安:“带我去吃好吃的,我可以【卖身】给你。” 周安:“……” 周安带着陈北去了楼下一家川菜馆,陈北点了一桌子菜,周安点了一根烟,笑道:“你吃得完嘛?” 陈北边吃边说:“我从昨天起就没怎么吃东西,今天又奔波了一天,你这还跟着老板出差,怎么待遇这么差,要不你来我的公司得了,肯定每天都是五星级。” 周安不想搭理他,这时候饭店老板端来了一盘辣子鸡。 老板瞧了一眼陈北,意味深长地对着周安说道:“管老公不能管得太严,偶尔给点零花钱,也不至于连吃顿饭都成问题。” 周安瞪了陈北一眼,知道他之前肯定没少乱抱怨。陈北打哈哈:“老板,你这么说不对,老公只有多听媳妇儿的话,才会有前途。” 饭店老板笑了笑,既觉得无奈,又感觉得到男人对女人的宠溺,便不再多嘴。 周安问道:“你认识旁边这家酒店的老板娘吗?” 饭店老板皱眉:“谁不认识啊,丝塔啊。哎……也是个苦命的人,听说她父亲以前是巡山队的,为了保护藏羚羊,被盗猎者杀了。” 周安还是不明白:“但我看她酒店基本上没什么人,生意不太好,怎么经营得下去?” 饭店老板沉默了一会儿,说:“丝塔其实是个好姑娘,只可惜自己孤苦,一个人想要生活下去很难。她阿爹死后,她就跟了一个男人,这家店就是那个男人的。但后来,那个男人也莫名其妙得病死了,所以周围的人都觉得她命里有克星,不仅克死了她阿爹,还克死了自己的丈夫。现在啊,除了外面来的人,基本上很少有人住她的酒店。” 周安哼笑一声:“这种谬论都有人信?” 饭店老板叹了口气:“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9.chapter08 chapter08 第二天一大早,日瓦准时到达酒店。 周安退了房,等在大厅里,看见日瓦打了个招呼,起身准备上车。 张志安把行李放后备箱,看见里面塞满了水和食物。 张志安笑道:“你拿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日瓦示意他们上车,然后解释道:“今天路途比较艰苦,越是接近可可西里,物资就越紧缺,所以必须带足储备,不然一旦出了什么事,就坏了。” 张志安点点头:“多亏你想得周到。” 日瓦挠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是周安姐让我买的,钱都是她给的,她心细。” 众人上车之后,车子一路沿着青藏公路驶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出了格尔木,便是遮天蔽日的昆仑山。越野车在山的阴影里蜿蜒攀升,直到某一刻,山脉终于终止了,天地顿时开阔:金黄的草原绵延万里,万千的湖泊点缀其间,成群结队的野生动物在湖边驻足饮水,这里就是著名的可可西里。 平均海拔4000米的高原入口,矗立着一尊铜像,边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经幡和哈达。日瓦停下车,问要不要下去拍照。 “这是谁?”张志安问。 “英雄。” 大家终于知道,这就是索南达杰——一位藏族官员死于可可西里的隆冬。 一颗价值两毛钱的小口径□□子弹,击中了他大腿和小腹之间的动脉,血凝结在他的黑色皮裤里。他俯卧在地,双眼圆睁,短须和头发上满是灰尘,右手依然保持着扣动扳机的姿势。 两天后,当他的助手用两个指头捏着一把马刀,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回来找他时,索南达杰已经在滴水成冰的高原上被冻成了冰雕。 在后来的歌谣里,索南达杰是在枪战中死亡的——一场孤身一人面对十一个盗猎者的战役。 杰桑·索南达杰,简而言之,英雄。 他成为可可西里一座无可替代的丰碑。而他死后,这片苍茫大地上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到达索南达杰维护站,已经是晚上了。周安稍微放心一点,至少,路上没出什么大问题。 “还好,一切都比较顺利。”日瓦笑了笑,“就是张先生,需要格外注意,您的高原反应比较明显。” 周安看了一眼张志安,他的脸色确实不太好:“一会儿麻烦你给他找一点红锦天。” 日瓦说:“没问题。” 陈北一向爱锻炼身体,这点高反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随后,维护站的站长布达见了他们。 周安讲明了来意,并出示了公函,布达笑道:“既来者都是客,今天你们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明天我们再谈。” 张志安的高原反应似乎越来越严重,此时已经出现了伤风,咽喉胀痛,脑门热身上冷等现象。日瓦带张志安去了医务室,陈北和周安去了休息室。 整个维护站很是简陋,翻红的砖瓦房前立着三根旗柱子,中央是一大块空地。 休息室很窄,一张床,连放张桌子的位置都没有。 周安放下行李之后,本打算去看一下张志安。出门的时候,在口子上看到陈北在抽烟。 周安走过去,伸手。 陈北微眯着眼睛:“做什么?” “烟。” 陈北递给她一根,她微微扬起头,左手夹下烟的同时,面朝夜空呼出一连串的白烟。 陈北把外套脱下,披在周安的身上。 两人就地坐在台阶上,周安看着满天的繁星,眸光闪动:“在我爸爸的作品里,我看到过这样的夜空。” 陈北侧脸望向她,女孩儿的睫毛浓密而纤长,高挺的鼻梁在夜空中留下一个完美的弧度。 她悠悠的,似乎不止是说给陈北听:“我记得那年才十岁,爸爸就带着我和妈妈来到了这里。爸爸是一名摄影师,他说要用自己的镜头记录下这片圣洁的土地。不过当时妈妈很不理解,直到爸爸去世之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看那些照片。她说,以前生活在这里的时候不懂,可现在好像懂了。” 周安的父亲周强是一名摄影师。十几年前,周强的摄影事业遇到了瓶颈,他带着周安一家从北城搬到可可西里,只为了拍摄出更有意义的作品。后来,周强偶遇一次大规模的藏羚羊盗猎事件,不小心受到了牵连,死在了可可西里。母亲万青带着只有十五岁的周安回到了北城,周安转学到了北城高中,遇到了当时的陈北。 陈北知道周安对周强的感情,所以很知趣地没有往深处问。周安说什么,他就听着。 周安把抽完的烟头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我去看看张总。” 陈北坐着没动,周安走后,他看了一眼这周围的一切,一时间有些苦涩。 * 第二天一早,周安看到张志安在跟布达谈事,两人相谈甚欢,看他的模样,较之昨天气色已经恢复很多。 布达答应跟绿源合作,张志安很是高兴,周安虽然觉得有些突然,但脸上的喜悦之情也是显而易见的。 布达说:“我们维护站,以前都是志愿者们组织。现在已经完全移交给了管理局,具体的合作事项,你们可以单独和管理局负责人谈。” 张志安笑道:“自然。”随后,他问布达要了负责人邮箱,嘱咐周安先把相关合作ppt等资料都发出去。 张志安随后又向布达提出想要参观保护区的请求,布达有些犹豫:“不是我不带你们参观,只是这保护区越是少一点打扰越是好。” 张志安皱眉:“这也是跟我们合作有密切关系的,我们需要很清楚地了解保护区的情况,才能更好地促成合作规划。” 布达有些为难,但张志安的态度很坚决,布达几度犹豫之下还是答应了。 随后,布达安排了一辆车,让日瓦带着他们一行人深入保护区参观。 如今虽是临近四月的天气,但这里的气温已经达到了零下。 周安拢了拢衣领,陈北低声问:“冷吗?” 周安摇摇头。 张志安从一开始就注意到陈北对周安的关心有些过于了,但碍着陈北的面子,他没好直接开口。眼下心里,却是另一样的打算。 车子往可可西里腹地开了十几公里,这里就是真实的无人区了。每过一段距离,他们还是能看到有一些藏羚羊的痕迹。 日瓦说:“藏羚羊不是大熊猫,它是一种优势动物。只要你看到它们成群结队在雪后初霁的地平线上涌出,精灵一般的身材,优美得飞翔一样的跑姿,你就会相信,它能够在这片土地上生存数千万年,是因为它就是属于这里的。它不是一种自身濒临灭绝、适应能力差的动物,只要你不去管它,它自己就能活得好好的。” 皮卡一路颠簸,停在清水河边,清水河已经被冻成大冰块。远处是昆仑山脉,玉虚峰覆盖着白雪。 “这里常年积雪吗?”陈北指着远处的山峰问道。 日瓦说:“现在有些山,在夏天的时候已经没有积雪覆盖。青海第一高峰布喀达坂峰的冰川也在退缩。可可西里变暖了。” 陈北垂眸,他看了一眼周安,女人望着这连绵不断的山峰和景色出神。陈北笑道:“所以啊,可可西里需要环境保护的宣传,看来我们是来对了。” 日瓦笑着点点头。 见周安还站在那里出神,陈北喊了一声:“周安。” 周安回头,手机咔嚓一声,照片里的女孩儿微蹙着眉,艳丽的五官在不经意间难得有了一丝淡然。 整个参观没有进行多久就遇到了下雪,大家赶紧撤了回来。在可可西里,一场大雪就不像北城那么浪漫,这随时都是危险的预兆。 刚一回到维护站,周安就看见一个打扮清丽的女人正抱着一床被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日瓦笑道:“丝塔?” 10.chapter09 chapter09 丝塔突然出现在维护站,日瓦显然很高兴。 这里没有手机信号,张志安去了接待室打电话。周安斜靠在门框边抽烟,丝塔走到陈北面前:“你好,陈北。” 陈北勾了勾唇角:“嗬,你怎么在这里?” 丝塔瞧了一眼不远处的周安,低着头说道:“我回来看看我父亲。” 陈北食指朝下点了点:“你爸爸住在这儿?” 丝塔神色黯淡了下来:“他……过世了,马上就到清明,我来祭拜他。” 陈北意识到自己也许说错话,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没关系。”丝塔抬眼看着他,“不知者不怪。” 陈北笑了笑说:“那改天聊。”说完朝周安走去。 丝塔还想再说什么,终究是在周安的眼神中,生生咽了下去。 周安吐了一口烟,看着随后去晒棉被的丝塔,问陈北:“漂亮吗?” 陈北嘶了一声,摇摇头:“差太远,眼睛没你大,鼻子没你挺,皮肤没你白,胸都比你小了不止一个罩杯。” 周安哦了一声,凑到陈北跟前,邪魅模样:“那她胸好看吗?” 陈北意识到这句话不妥,无赖解释道:“我发誓,心里只有你的胸。” 周安很想给他一巴掌,真的。 这边,张志安在接待室打电话,这里的环境比较艰苦,打个电话也只有公共的。张志安叫了好几声守门的大姐,大姐一边嗑瓜子一边斜眼瞧了他几眼,面前的电视机里放着还珠格格,声音很大。 “吵什么吵?里屋,自个儿去。” 张志安受了憋气,脸色很是难看,但也只能忍着。 张志安从口袋里摸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叼在嘴里,拨通了电话:“他们什么时候过来?” 电话那头的人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张志安的脸色终于恢复,嘴角上钩:“别出乱子,我等着。” 然后,他的脸色又瞬间暗沉了下来,眉头紧皱:“他来得突然,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碰巧。你放心,他就是一个公子哥儿,什么都不懂,坏不了事。他老子有钱,这条鱼我得先勾着。” 电话挂断以后,张志安走出内屋,外屋的大姐还在看电视,画面已经到了很是虐心的场景,紫薇哭得死无活来,大姐也一抽一抽的。 张志安看了一眼,哼笑一声,出了接待室。 * 吃晚饭的时候,布达为了招待远方的客人,准备了一大桌酒菜。 饭桌上,张志安首先举起酒杯:“谢谢维护站对我们此次环保项目的支持,也谢谢布达站长的招待,我先干为敬。” 张志安一饮而尽,其他人也举杯同饮。正在这时,大门被人打开,丝塔愣在门口:“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们在吃饭。” 正欲转身,日瓦叫住她:“你吃饭了吗?过来一起?” 丝塔站在那里,不吭声。 布达站了起来:“过来一起吃吧孩子。” 丝塔看了一眼陈北,陈北正在给周安夹菜,看到丝塔,微微一笑。 丝塔唇角微勾,点点头:“好。” 丝塔把布包放下,主动走到陈北的座位旁边,还没坐下,日瓦笑呵呵地叫道:“丝塔,坐这儿。” 丝塔有些失望,悻悻地走到日瓦旁边坐下。 周安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陈北偏头问她:“笑什么?” 周安摇摇头,拿着筷子在饭碗里挑来挑去,陈北皱眉:“你认真吃饭。” 等到大家都坐定,张志安说道:“这次能跟可可西里管理局合作,是我们绿源公司的荣幸,这杯酒我代表绿源敬布达站长一杯。” 布达端起酒杯:“不用谢我,我这也是为了保护区。” “张总,你这就不对了。好好的吃个饭,说什么工作上的事,多扫兴啊。”陈北夹了一颗花生米塞进嘴里,淡淡地说道。 “陈总说得对,咱们今晚只喝酒,不谈工作。” 陈北拿起酒杯跟张志安碰了一下:“这就对了嘛。” 一桌人,倒是吃得开心喝得尽兴,酒过三巡,陈北和张志安都喝了不少。 陈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喜欢跟张志安喝,这酒也是一杯接着一杯。张志安虽然也是久经沙场,但哪能跟陈北这个夜店小王子比。几个轮回下来,已经有些吃不消。但陈北仍旧不依不挠。 “张总,这杯酒我必须,必须敬你。” 张志安双眼已经不能聚焦,摇摇头:“陈总,我实在喝不下了。” 陈北假意生气:“张总,太装就不好了,你看你平时西装笔挺的,累不累,累不了?” 张志安笑了笑,满脸的潮红:“怎么不太懂陈总的意思。” “你今天要不跟我喝高兴了,就是不给我陈北面子。” 张志安拍着胸脯说道:“好,我今晚就跟陈总不醉不归。” 周安拉了拉陈北衣袖:“可以了啊,怎么喝酒跟喝水一样。” 一旁的丝塔也劝道:“陈北哥,你还是少喝点吧,喝多了难受。” 周安听着丝塔这声哥,没来由地有些烦,太作的女人,总是不讨喜的。 “陈北,要是喝多了,哪里不舒服了,明天就得走。” 陈北一听要走,耍起小孩脾气来,抱着周安死活不同意。周围的人除了丝塔以外都多少有些微醺,陈北的举动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大家吃菜的吃菜,说笑的说笑。 周安觉得陈北确实喝多了,张志安也醉的不轻,索性叫日瓦把张志安扶起,自己则是扶起陈北打算离席。 丝塔见状,几步走了过来:“要不我帮你一起扶陈北哥回房间吧。” 周安哼笑一声:“不劳丝塔姑娘了,他这个人吧,就是喜欢粘我,别的人他不爱近身。” 丝塔僵持在半空中的手垂了下去,转身出了大门。 周安扶着陈北打算回房间,陈北的房间和张志安属于一个院儿的南北两方,这一边日瓦也扶着张志安起身。 出了大门,通过一条狭窄的走廊,陈北突然停住不走了,他指了指旁边的洗手间:“我要尿尿。” 周安皱眉:“你站的稳吗?” 陈北拍着胸脯:“我陈北是什么人啊……” “……” “好了,你快进去吧。” 陈北进去没多久,周安站在走廊,突然觉得凉风习习,高原的夜晚不是一般的冷。 她深呼吸了几下,又哈气搓了搓手,双手环抱住手臂,这样稍微暖和一点。 突然,背后像是有一面墙,挡住了寒风。 周安回头,张志安将自己的外套羽绒服披在周安的肩上,说:“多穿点,别冻坏了。” “张总?你不是……你怎么在这里?” 11.chapter10 chapter10 周安记忆中,张志安应该已经被日瓦扶回房间,他喝的不比陈北少。 “以为我喝醉了?”张志安笑了笑,平时的那张面瘫脸,这一笑吧,还让周安有些鸡皮疙瘩。 周安小声嘀咕:先前那个样子,如果不是真醉,那也不用再当什么老总,直接当演员得了。 正出神的时候,张志安突然一把将周安搂在怀里,因为事发突然,周安表情错愕,实在来不及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 “好想……一直这样搂着你。”他喃喃低语,声音绵延柔软,道不尽的柔情。此刻的张志安,仿佛脱下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高冷伪装,言语间满是宠溺。 周安愣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张志安:“张总,不要这样。” “我……” 张志安还想再说什么,厕所门口突然传来陈北的声音:“爽!” 众人回头。 陈北提着裤带子,站在厕所门口,他的眼神有些迷离:“张总,终于找到你了,咱们继续喝啊。” 周安皱眉,刚才的那一幕让她有些尴尬。 张志安没想到陈北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他看到周安一个人站在走廊,酒劲儿上来,突然就有了一种冲动。他支开了日瓦,走上前,等做出那个举动,周安没有立即反抗,他以为是机会。 眼下,虽然他还不完全确定周安跟陈北的关系,但周围的空气顿时变得有些低气压。 “不喝了,喝不过陈总。”张志安摆摆手。 “既然喝不过,那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陈北说话不像开玩笑,张志安虽然尴尬但仍旧淡定。 陈北一把搂过周安,笑眯着眼睛看着张志安:“你这秘书啊,不错。” 张志安皱眉,周安想挣脱开陈北,却完全使不上劲。 “陈总,注意分寸。”言语间满是警告的意味。 陈北哼笑一声,都道是张志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眼下,却为了自己的一个秘书,不惜得罪金主。 周安说:“张总,我先送他回房间,放心,没事。” 张志安还想再说什么,见周安一个劲地给他使眼色,他也明白周安的意思,叹了口气,转身就走。 陈北喊了几句:“接着喝啊,怎么就走了?” 张志安没有回头。 陈北走到周安面前,周安以为他想要说什么,结果他什么都没说,只一手搭在周安的脖子上:“快扶我,走不动了。”气息吐在她的耳畔,有些痒。 周安呼了一口气,扶着陈北往房间走去。 等到了房间,陈北一个没站稳直直地就往床上倒了下去。周安瞧了一眼,床上就一条薄被子,这样冷的天,睡一晚肯定冻坏。 她从柜子里拿出一床加厚的棉被,将陈北的鞋子脱了,用力将他的头挪到枕头上,然后把被子铺开,打算给他盖上去。 陈北本来还一副呼呼大睡的模样,却突然伸手,圈住周安的脖子,一把将她往下拉到胸前。 两人的脸隔得很近,她的心贴着他的心,扑通扑通的,像在打鼓。 因为喝了酒的原因,男人身上传来的气息带着微薄的酒意,持续不断地闯进周安的鼻腔里,熟悉了十几年的味道,此刻却有些不同,到底是哪里不同,周安不知道。 她如常警告:“你没醉对不对?赶紧放开,我要回去睡觉了。” 陈北死死地环抱住她,他的腿长,手臂也长,一双大手更是有力,周安根本挣脱不开。 “跟我睡。”他悠悠地说,言语间尽是暧昧。 周安知道他平时总爱说一些没来由地无赖话,也不曾在意,只轻声道:“想得美,赶紧放手,我真要走了。” 陈北突然睁眼,一个翻身,将周安压在身下,他的气息开始有些紊乱,这种紊乱,周安感觉很强烈。 她有些错愕地盯着他因为喝了酒而有些发红的双眼,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平时的陈北虽然无赖,有时候也爱在她面前撒娇,但绝不会冲动。 就在迟疑之间,男人的唇堵住了她的嘴。她想说的任何警告或者反抗的话,他全部不要听。 舌头长驱直入,唇齿交缠之间带着侵略和焦躁,他着急,非常非常着急。 周安被他吻得有些呼吸不上来,她想推开他,却无论如何也动弹不了眼前庞大的身躯。 万般无奈之下,她一口咬住了对方的嘴唇,顷刻间,一股血腥味儿顺着牙齿渗进舌头里。 陈北吃痛,瞪着她,良久他起身,用手擦了擦唇角的血滞。 周安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里还是咚咚咚地响个不停。 他第一次没有忍住,对她粗鲁了。 过了一会儿,陈北突然又笑嘻嘻地白了一眼周安:“太凶了吧,不就亲了你一下,至于嘛?” 周安愣了一下,她没想到陈北的情绪转换之快,但气氛也算缓和了下来,哼笑道:“你也太凶了吧,不就咬了你一口,至于嘛?” 陈北哑口无言。 周安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出门:“好了,快睡了,明天我得忙一天,现在真的很晚了。” 周安走到门口,正想开门,陈北突然喊道:“安安,嫁给我吧?” 说完这句话,陈北心里有些苦涩,这是第几次求婚,他还真的不记得了。 周安停住了脚步,一只手正按着门把手,也顿在那里。 她皱眉,转瞬间又唇角微勾:“神经病,天天都说这些话,有意思吗?” “没意思。”陈北看着周安的背影,“但如果你能嫁给我,再没意思,我也想说。” 周安继续转动门把手:“既然没意思,那下次就别说了。” 周安不是没有认真考虑过陈北,他家庭好,长得帅,对她也是痴心一片,甚至如果有小姑娘缠着他,她也会因此而不高兴。 但她不知道那是不是爱,还是一种占有欲?一种只因为对方爱你多年,而你无法接受他再爱其他人的占有欲?这种占有欲太可怕,它很多时候都会让你在情爱里迷失自己。而周安,不想再次迷失。她被顾南掏空了十几年,是个人都不敢。 “陈北。” “嗯?” “我给不了你你想要的,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好吗?” 陈北哼笑一声,眯着眼瞅着她的后背:“怎么?看上张志安了?” “没有,张总只是我的上司,你想多了。” “那是为什么?” 周安沉默。 陈北继续说道:“还是……你还放不下顾南?” “他都已经结婚了,陈北。” 陈北自嘲地笑了笑:“是啊,他都结婚了,你还是忘不了。”可为什么一个已经不属于你的男人你都能惦记那么久,而眼前的自己却是无论如何也走不进去你心里? 这些话,他一个字都没有问出口,狭小的空间里,除了深深浅浅的呼吸再无其他。 12.chapter11 chapter11 门啪地一声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陈北一个人。 他依旧坐在床沿边上,愣了足足有一分钟,然后侧身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把玩了一番,哼笑一声,烟这个玩意儿确实是个好东西。 他记得第一次跟周安告白,周安不过刚转校到北城中学小半年。那会儿他上高二,周安上高一。当然,那个时候他们之间还没有顾南这个人。 陈北带着杨东一帮人把周安堵在巷子口,那是周安回家必经之路。 周安看着眼前几个高个子男生,满眼的恐慌,一双小手捏着衣角,瑟瑟发抖。 杨东指了指不远处靠着墙壁抽烟的陈北说:“瞧见没?这个英俊潇洒的男人就是咱北哥,现在你运气好,北哥看上你了。” 周安瞧了一眼陈北,又迅速撇开。在这之前,她早已对陈北的名声如雷贯耳。半年的时间里,这个叫陈北的男生经常活跃在学校的通报批评当中。 她记得有一次,路过学校操场。那会儿下着大雨,几个男生边跑边吼,旁边站着教导主任,略过她时,有个男生还朝她吹了吹口哨,周安心里骂了一句流氓。她记得,这个人就是杨东,而那个时候,杨东还朝身后的陈北说了句什么,陈北踢了他两脚。 因为下着雨,她看不清他的长相,如今这人却又出现在她面前,好奇忍不住偷瞄了一眼。但因为觉得丢脸,又低下了头。 只是这一次,看清了。那人五官分明,长相俊朗,但却有种让人不敢靠近的感觉,这大概就是女生害怕他的原因吧。 陈北见她不说话,总是低着头,几步走了过来,在她面前停下,挑眉问:“你倒是说句话,老子稀罕你,你要不要跟老子在一起?” 那会儿周安还不会抽烟,陈北那帮人都要抽烟,烟雾太大,呛得周安直咳嗽。 周安抬眸:“你要不抽烟了,我就跟你。” 以前周安的一个叔叔也抽烟,当时她阿姨拼了命地想让她叔叔戒烟,都没有成功。这句话其实只是缓兵之计,先安全离开这里,才是正经。 陈北唇角微勾:“这是你说的,你等着。”说完就带着杨东等人走了。 接着好几个月,陈北都没有再出现在周安面前。 直到快要放寒假,杨东跑来告诉周安,陈北因为戒烟,整天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怎么吃东西,也不去上课,后来被他爸知道了,直接吊着打,差点打死。 杨东讲得绘声绘色,周安听得甚是无趣,临到终于讲完,周安的书包也收拾完毕,她起身往教室门口走去。 “他说放假前想见一下你。”杨东最后喊了一句。 周安顿了一下,没出声,背着书包出了教室。 学校放假以后就是春节,春节在高中生眼里已经不是一个特别友好的节日,因为老师从高一开始就给他们灌输争分夺秒的思想。 走走亲戚,串串门,再看几天的书,一晃眼,寒假就结束了。 开学没多久,杨东又把周安堵在校门口,这会儿身边还跟了一个女生。 周安皱眉:“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你好,周安。我是刘舟,从小跟陈北一起长大。” 周安觉得好笑,又来了一个青梅竹马。 “你们想干嘛?”还是那句话。 刘舟微微一笑:“能不能请你去看看小北哥哥?劝他来上学?”语气温柔,算是很有礼貌地征求意见。 周安这个人就是这样,谁对她横,她心里即使再害怕都会怂回去。可谁要对她好,她绝对掏心掏肺。眼下这个刘舟,显然是一个非常温柔且有教养的女孩儿,而且重点是对她很尊重。 “他还是没来上学?”周安咳嗽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他该上高三了吧,再这么颓下去,肯定考不上大学。” 刘舟叹了口气:“是呀,周姐姐。虽然小北哥哥家里很有钱,上不上大学也都没关系,大不了出国深造,回来就可以直接继承家业。可是,陈叔叔是个非常爱面子的人,周围朋友的孩子都很优秀,如果小北哥哥连大学都考不上,他在朋友圈里肯定会丢脸,到时候小北哥哥吃不了兜着走。所以,请你务必去劝劝他。” 看神色,周安已经有些动摇。杨东又加了一把火:“北哥虽然平时不学无术,但对你绝对没话说。他追你吧,方法虽然拙劣了一些,那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追过女孩子。而且,你也知道,他这种性格,女孩子都怕他,谁还敢跟他接触?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他上次的冲动,帮帮他吧。” 两个人同时当说客,周安最终还是不忍心,答应了他们。 放学以后,周安跟着杨东和刘舟去到陈北家,本来陈北死活也不出门,听见说周安来了,蹭的一下就从楼上跑下来。 惹得刘姨在背后拼命喊:“慢点诶,慢点我的小祖宗。” 周安看到陈北,又瞧了瞧背后的刘姨,低声说道:“你跟我走。” 陈北笑嘻嘻地跟着周安,还示意刘舟跟杨东都不要跟上来。 杨东无奈地摇摇头,北哥真的是金马影帝。平时在外人面前,一副不好接近的样子,但在周安面前,怎么就像一个赖皮膏药? 直到很多年以后,杨东才终于有些明白。有些人,只有在自己最心爱的人面前,才会卸下所有的伪装,单纯地像个傻逼。 走到陈北家别墅后面的小湖边,周安停了下来。 “你有话跟我说啊?” 此时的周安站在陈北面前,个子不比他矮多少。但事实证明,男生大都是厚积薄发,越到后面,陈北就蹭蹭蹭地往上长,周安却是再也跟不上了。 周安问:“你怎么不去上课?” 陈北答非所问,反倒问周安:“你上个学期说的话作不作数?” 周安皱眉:“我问你为什么不去上课?” “不想上课,我家有的是钱,上不上课其实影响不大,再说了,我即使考上大学,我爸也不会让我去读,肯定会送我出国学金融。他之所以在意这个所谓的大学文凭,也只是为了面子而已。” 周安沉默了。 “你上次说,只要我戒烟成功,你就跟我,是不是骗我的?” “是。” …… 快到年尾的时候,顾南转学到北城中学,还引起了一场轰动。 成绩好,长得好。 几乎所有的女生都喜欢顾南,每年语文课堂上老师跟学生最齐心协力的一次就是念月考优秀作文的时候。因为这些文章里,一定有顾南的名字。 直到有一次,顾南写的一篇文章,名字叫《她》,说的是她妈妈,可末了两句话,让全班的女生都莫名地心动了一下: 多谢你如此精彩耀眼, 做我平淡岁月里的星辰。 周安和顾南在一起的事情瞒住了大部分人,但最终还是被人发现,这其中就有陈北。 只是好景不长,两年谈了两年就分手了。分手的那天,周安一个人坐在操场上哭了一个晚上,周围摆满了酒瓶子。不远处,似乎有星星火光,灭了又亮。 分手后的周安,开始抽烟。 而陈北,在他俩在一起的那一天,让杨东买了一整条烟。 杨东叹了口气:“北哥,你为了戒烟,差点没扒掉一层皮。” 陈北吐了一口烟:“烟是个好东西。” 很快,周安听到陈北和刘舟的一些流言蜚语。那个时候,她跟陈北的关系还可以,虽然没能做成情侣,但周安说做朋友的时候,陈北竟然没有拒绝。 再后来,刘舟出国,陈北约大家去酒吧玩儿。周安突然上台唱歌,陈北就坐在台下听。听到她唱陈粒的《性空山》,歌词里有一句:杳无音讯,我性空山。 13.chapter12(改错字) chapter12 第二天早上,周安起床的时间还是稍晚了些。她洗漱完毕之后,也来不及吃饭,打算直接去找张志安。昨晚还在吃饭的时候,就收到邮件回复,管理局对他们的项目策划非常满意,但有些不懂的地方仍旧需要去解释一下。今天,他们必须要去把项目规划跟管理局报备,可经过昨晚的事,周安还是觉得有些尴尬,不知道站了多久,右手抬了又放下,始终敲不下去。 犹豫间,门嘎吱一声开了。张志安一身漆黑的西装,套着一件新的羽绒服,出现在门口。 周安突然想到,昨晚他披在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还丢在陈北的房间里,有些不好意思。 “早。”仿佛昨晚没有发生过一般,张志安说了一个字“早”,关上门,往外走。 周安几步跟上去:“张总,这件羽绒服跟你太搭了,特别帅。” 张志安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拢了拢领子:“但我还是觉得之前那件比较帅,就是不记得放到哪里去了。” 周安咳呵呵干笑几声:“找找……应该找得到。” 穿过院子,路过陈北的房间,瞟了一眼,房门紧闭,估计还在睡觉。 周安紧跟张志安出了院门,布达已经站在旗杆下等他们,日瓦在驾驶座上跟她招手。 张志安走过去,布达迎了过来。 布达说:“都准备好了,一会儿我也陪你们走一趟。局里领导比较忙,安排了一个栈道负责人,给我们的报告时间也比较短,所以我们要早点过去。我给你们准备了一些干粮,没吃早饭,就只有在车上将就吃点了。” 张志安点点头:“那我们赶紧走吧。” “陈北还去吗?”张志安问。 “他应该还没醒,我们就不等他了,先走吧。” 日瓦笑了笑,指着不远处:“那不是陈北哥吗?” 一行人往不远处的一块空地望过去,丝塔正在收拾晾干的床单,陈北站在旁边帮她。 男人个高肩膀宽,女人身段玲珑,虽不算高挑,但衬在陈北身旁倒显得有种最萌身高差的美感。 布达笑了笑:“姑娘也该重新找一个了。” 张志安看了一眼周安:“要叫他吗?” 周安:“不用吧?” “那就走。” 几人一起上了车,布达坐在副驾驶,周安跟张志安坐在后座。透过车窗,周安斜眼望过去,有些烦。 直到车子路过陈北和丝塔,日瓦笑着对丝塔喊了一声:“我们先走了,晚些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丝塔笑容异常甜美,她一边嗲声嗲气地应着日瓦,一边却是直直地盯着周安,溢出的胜利感。周安从始至终目视前方,一眼都没瞧。 车子开过,丝塔柔声对正拿着床单的陈北说:“陈北哥,要不还是我来拿吧。”明显的撒娇意味。 陈北把床单丢给她:“好啊。”转身往院子里走。 丝塔站在原地,上门牙险些咬破下嘴皮,双手用力将床单扔在地上。 可惜,白洗了。 * 可可西里保护区管理局有五个保护站,今天他们要去的就是其中之一的五道梁保护站,这也是管理局安排的栈道负责人索戈今日要求见面的地方。 五道梁保护站位于位于青藏公路约三千公里处,购置的兵站旧房屋,是进出保护区的咽喉所在。这里相比其他四个保护站,有商店饭馆等,购物和交通都稍微方便一些。 听布达说,索戈今天在五道梁保护站开会,实在脱不开身,只能在那里抽出一些时间见他们。 车子沿公路行驶,两边全是沙土,面上凝结着一层不知道是冰还是雪的白蒙。 偶尔有一辆大货车迎面驶来,日瓦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你倒是对谁都挺熟,不像是才来两年的人。”周安一手撑着车窗,两眼随意掠过窗外的景色,悠悠地说着。 布达笑道:“日瓦可是个勤快的小伙子,刚来的时候,我们还怕他适应不了这里的环境,没想到这孩子,不仅聪明,记忆力更是惊人,只要是见过一面的人,准忘不了。” 说到这里,前面又开过来一辆货车。这辆货车与之前路过的那些个车子不太一样,后面存货的地方不知道放了些什么,还拿大黑布裹得严严实实。 车子擦身而过的瞬间,日瓦不禁皱眉,布达瞧见了,问道:“怎么了?” 日瓦笑道,“站长,你还夸我记忆力好,像刚才那个师傅,我就一点印象都没有。” 周安一直靠着车窗,本来也是随意晃一眼,却发现那个与他们擦身而过的货车师傅却是盯了她这个方向好一会儿,才转头过去继续开车。 周安说不出哪里不对,反正就是觉得奇怪。 不过,时间上不允许她再思考什么,过了楚玛尔河大桥,眼前已经到了五道梁保护站。 不过他们来得不巧,索戈在一个小时以前去了五道梁小镇,所以他们又得往前行驶两公里的样子才能到镇上。 五道梁小镇是周安他们从格尔木出发至今以来最“繁华”的地方,是昆仑山口和唐古拉山口之间荒原中一处较大的居民点,是青藏线上较为有名的地区,也是方圆百里内惟一有人迹的地方。500米左右长的小街,商店、饭馆、旅店、汽修和加油站等都有,是青藏公路补充给养的供应站。小街不远处有兵站,听之前保护站的值班人员说,索戈的会议地点临时挪到了那里。 日瓦说难得来一次,要去添置些东西,把车停在了工区门口就走了。 周安和张志安在布达的带领下,跟工区门口的守门人通报了一声,很快就有人下来领他们。 整个兵站其实很小,很快他们一行人便到了“会议室”,见着了索戈。 彼时,索戈正在里面跟几个藏民开会,周安从门口望去,他年纪大概四十来岁,皮肤黝黑,头发及肩,典型的高原人长相。 开会说的是藏语,周安也听不懂,等了有半个小时,会议终于结束。 索戈走到门口,首先跟布达攀谈了一番,布达翻译说:“索戈说策划书他们领导和他一起看了一下,你们只需要回答他一些问题即可,时间嘛,大概就半个小时。” 张志安说:“没问题。” 周安挑眉:“他不会汉语?” 布达笑了笑:“没关系,我来给你们翻译。” 周安点点头:“那行。” 进了屋以后,索戈从包里拿出一叠纸,周安一看,是他们的策划书,他把策划书打印了出来。 周安从包里摸出一台笔记本,放在整个屋里唯一的一张铁桌子上,一边开机一边跟布达说:“你跟他说,我带了电脑,用电脑讲方便一些。” 布达转达了周安的话以后,索戈将那叠纸收回了包里。 接着,周安在前面操作电脑,索戈和张志安都站在她身后,布达则在一旁随时做翻译。 周安说:“有什么疑问,你就说吧,我们尽量解释清楚。” 布达翻译道:“索戈说管理局的领导主要有三个疑问。第一:这个项目既然是跟你们公司合作,利用公司的产品在保护区试点应用。那么,会不会由此产生负效应,比如说你们提到的污水治理设备,会不会存在虽然解决了污水处理问题,但又产生新的污染?” 周安解释道:“这个你们可以完全放心,我们是采用电能来发动,不会有任何新污染产生。” 索戈听到周安的解释,点点头,紧接着又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你说需要我们配合你们公司拍摄一些保护区的宣传材料,而且还提出深入保护区内部,拍摄最为原始的生态环境,这一点我们无法接受。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虽然在这么多年来都受到了极大的保护,但现在仍旧有一些无法避免的破坏存在,比如有些游客,可能因为纯粹的寻找刺激,跑来保护区参观,有些甚至还不经过我们同意直接进到无人区。虽然这些情况不常发生,但也难免会给我们造成困扰。所以为了将这种破坏程降低到最度低,我们前段时间已经发布了最新政策,任何进入保护区内部的团队或者组织,都必须经过严格的审批,而仅仅是拍摄宣传片,审批是无法通过的。” 周安觉得索戈说得很对,如果因为他们的行为而破坏了生态环境,这不是他们的初衷。她看了一眼张志安,张志安沉默了一会儿,说:“既然如此,那么我们的拍摄就在你们规定的范围内就是了。” “第三个问题。”索戈想了想说,“是关于陈氏集团的投资。” “这一次的合作,很大程度上是源于陈氏集团对保护区进行了大量的捐赠。同时,陈总作担保,你们公司的产品一定是非常环保的。管理局领导非常感谢陈氏集团为自然保护作出的贡献,因此极力配合你们的项目。但我想,这也是最后一次,下一次即使是陈总亲自上门来说,我想局长都是不会同意的。因为可可西里真的很脆弱,任何商业性质的合作,都很有可能会给这片圣洁的土地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 周安皱眉,陈氏集团对保护区进行了大量捐赠?陈总是指的陈北还是陈振华? 布达解释说:“自然是陈北,他刚来维护站的时候就找到我,说陈氏集团要给保护区捐款,陈总真是一个好心肠的人。” 周安终于明白,难怪布达站长在第二天就答应了他们的合作,还及时报备给了管理局领导,原来是陈北私底下做的。 可是为什么呢?他跟张志安应该没有任何交情,相反他本身是很讨厌张志安的。如果不是为了张志安,那么答案可想而知了。 张志安看了一眼周安,周安没吱声。张志安对索戈说:“没问题,仅此一次,如果你们觉得我们的东西有用那么我想你们会主动找到我们的。” 索戈似乎很满意,说一定会向局长转告,项目如期启动。 等到索戈走了,周安若有所思:“布达站长,管理局局长名声好像不太好……” 布达没吭声,周安又笑了笑:“我也是看到网上的帖子说的,但今天我对他印象大为改观,可见流言止于现实。” 一旁,张志安眉头紧锁,他想过让陈氏投资,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 14.chapter13 chapter13 出了工区大门,日瓦已经站在车门口等他们。 布达嗬了一声:“你小子够快啊,东西都买好了?” 日瓦笑道:“也没啥,一些生活用品。” 随后,众人上车,车子开始往回走。 路上,日瓦跟布达聊着闲话,张志安和周安各怀心事,一路无话。 想着快天黑,回来就加紧了些,中途周安说要抽烟,只停了一次,其余畅通无阻。 等到了维护站,天还是黑了。 丝塔站在院子门口,看见车子隔着老远就跑了过来,日瓦把车停到一边,伸个头喊道:“过来,帮忙拿下东西。” 丝塔神色紧张:“不好了,陈北哥不见了。” 周安刚下车,听见丝塔的话,不禁皱眉:“什么叫不见了?” 丝塔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下午本来要约他出去逛一逛,结果到处都找遍了,连半个影子都没有。” 见周安表情突变,张志安安慰道:“你别担心,他一个大男人,不会出什么事。” 布达叹了口气:“这里的环境他一点都不熟悉,如果走错了路,随时有可能被流沙吞了,得赶紧找到他。” 周安一听到布达说的话,心里顿时慌成一团。 张志安皱眉,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别紧张。” 周安没搭腔,转身问布达:“现在还能不能叫人?” 布达说:“现在有些晚了,只能让警察分局的人赶过来支援,需要半个小时左右。” “不行,来不及了,我要先去找他。” 周安说完就要走,张志安一把拉住她:“你冷静一点,陈北现在不知去向,你再走丢了,岂不是给大家添麻烦。你跟丝塔留在这里,我和日瓦先去找,布达留着等分局的人。” 周安坚决:“不行,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布达知周安是个有主见的人:“你就让她去吧,多一个人也多个照应,我看周小姐平时也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她在的话也不会添什么麻烦。我跟丝塔守着。” 张志安皱眉,还是犹豫着,周安对日瓦说:“你觉得他有可能去哪里?我们要先从哪里开始找?” 日瓦想了想:“这附近本来就没什么,一眼望得到头的,除了后山那片林子。他会不会去了那里……如果不是林子,那就糟了……” 周安明白日瓦的意思,后山森林在可控范围内,出了这一亩三分地,就只有老天做主了:“那我们就先从那里开始找,日瓦你熟悉后山吗?” 日瓦说:“当然,我每次来可可西里,就是住在维护站,后山闭着眼睛都能走。” 周安说:“那好,眼下我们也不熟悉路,就由你带路。一个小时以后,无论有没有找到人都要回维护站集合。再者……” 周安对布达说:“麻烦站长在这里等分局的人,如果一个小时以内我们没回来,就麻烦你领着分局的人上山来找我们。如果一个小时以后,我们还是没回来,你们的人就必须分成两拨,一拨上山来寻人,另一拨去总局找救援队过来。” “好,我明白了。” 张志安站在一旁抽烟,周安看了他一眼:“你走不走?” 张志安把烟头丢到垃圾桶里:“先让日瓦把上山的必备品准备好,比如探照灯,比如一些工具,以备不时之需。” 十分钟以后,所有东西准备齐全,三人沿小路上了山。 维护站的后山,周安只是白天的时候望过几眼。那里绿树成荫,云雾缭绕,生态环境相当不错。日瓦前几天也提到过,这里有时候还能看见不少野生动物。 上山的路分成两段,前部分是大道,宽敞且平坦,是到达后山入口的必经之路,很多时候巡山队的人过来视察,也是会经过这条大道,然后把车开到后山入口的。 “这条路有些长,可能得走半个小时,为什么不让我开车上来,十分钟就到了。” 周安说:“现在我们要找人,开个车这条路固然是方便了,但万一陈北在这附近,又没瞧见我们,那不是就错过了,还是走吧,也不远,还能仔细找。” 日瓦笑了笑:“我怎么没想到,周安姐真关心陈北哥。” 周安没搭腔,张志安一路无话,周安也没空揣摩他心里想些什么,要不是多一个人可以多个帮手,他不愿意来,她也是不会勉强的。 沿着这条大道走了将近半个小时,终于到了后山入口,不过可惜的是,沿途并没有发现陈北的半点影子。 周安的心越发紧了起来,隐隐的不安感,越来越浓烈。陈北虽然平时挺无赖,做事没个章法,但孰轻孰重他还是有数的,不会无缘无故玩儿消失。 那么唯一一个原因就是——陈北出事了,或者说他因为遇到了什么事,所以离开了维护站。 周安看了一眼前面幽黑的小路,深不见底,她不禁皱眉:“这里就是后山入口了,按照日瓦说的,前面的路就不那么好走了,我们只有祈求老天不要在这个时候下雨,让我们顺利地找到陈北。” 日瓦说:“大家务必小心,如果走散了,就吹哨子,这里空旷,哨子音可以方便大家找到自己的同伴。” 他们每人胸前戴了一枚哨子,日瓦说以前巡山队的人巡山时都会戴哨子,这个哨子与一般的哨子不同,声音异常响亮,以便通知同伴自己所处的位置。 周安点点头:“大家小心。” 说完,三人继续往前走。日瓦走在最前面,周安紧随其后,张志安殿后。 接下来的小路,确实如日瓦所言,不太好走。路面经常会有坑洼,周围树木也多,一个不小心,走散那是再寻常不过。 过了十几分钟,前面突然有东西窜过,周安大叫了一声,日瓦转头说:“放心,应该只是一头鹿子。” 张志安走到周安身边:“你抓着我。” 周安:“不用。” 日瓦说:“你们两个还是走到一堆比较好,不要一前一后,我在前面给你们开路。” 中国有句老话,想什么来什么。用在这里,简直太贴切不过。不知何时,天上竟然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还好已备雨衣。 因为开始下雨,天气愈发阴冷起来,尤其在山里,雨夹风,寒气袭人。 再往前走了一段,草木就更深了。周安的探照灯似乎是电亮不足,光线也越来越暗。 “日瓦,我快没电了电池你带了吧?” 没有回应。 “日瓦?” 周安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动静,再一转身,原本跟在身后的张志安也不见了踪影。 知道自己走散了,周安想起日瓦说的哨子,吹了几下,隐约在不远处有了回音。 是日瓦,也有可能是张志安。 但是,由于回响,这个声音仿佛很远,又仿佛很近,根本无法判断具体位置。 看来哨子在不熟地形的人面前,也没有太多作用。张志安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她也一头雾水。 周安身体有些颤抖,周围除了她脑袋上微弱的探照灯,几乎是一片漆黑,偶尔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也不知道又是什么小动物,又或许是庞然大物。 总之,整个山林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拼命地把她往里吸,而她出不去,也找不到任何出路。 心里慌,随之而来的恐惧感蔓延全身,但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雨开始下大了,由先前的绵绵小雨转为瓢泼大雨。周安虽然穿着雨衣,仍然因为雨水渗进衣服里,刺骨的冷。 她放弃了喊叫之后,一个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片空地。空地的一旁搭着一个帐篷,里面透出些许黄光。帐篷另一边摆放着两个看不太清楚的大型设备,周围站着三四个人,帐篷里人影晃动,应该还有至少四五个人。 这帮人都在干什么?巡山队的吗?可之前听日瓦说过,巡山队的人一般有固定的巡山时刻表,不会在这么晚的时候来巡山,况且现在还下着大雨。 不是巡山队,又会是什么人呢? 周安挪动脚步,准备上前看个明白,突然有一双手臂将自己整个人往后抱了起来。 周安惊呼,那人一手捂住周安的嘴,一手将她放下。 周安闻到熟悉的味道。 转身在对方的胸前狠狠锤了几下:“陈北,你干嘛?” 陈北嘶了一下,低声说:“小声点,小爷我是在阻止你犯错误,你打什么呀?” 周安也压低声音:“你还好意思说,多大岁数了,还玩儿消失?” “你看见没?”陈北指着前面,“那帮人,我跟着他们上来的。” 周安皱眉:“你跟着他们做什么?” 陈北嘴角上钩:“这帮人,如果我猜得不错,就是在格尔木的时候大家口中所说的淘金队。” 陈北继续说道:“你看,那两个机器,就是挖掘设备。我在这儿守了几个小时,只是有一点不明白。” “什么?” “他们干了一半,就迟迟没有动静,像是在等人。” “等谁?” “也许是等一个负责人,又或者是买主?” “这帮混蛋。”周安愤愤骂道:“好好的环境,都给他们破坏了。” 陈北笑了笑,戏谑道:“你看吧,这个世界上喜欢钱的人还是很多的嘛。” 周安白了他一眼:“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怎么阻止他们?” 陈北想了想说:“首先不能打草惊蛇,得赶快报警。” 周安说:“布达因为你失踪的事已经报警了,离我们进山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分局的人差不多这会儿跟着布达应该也在上山的路上了。要是能想办法在他们撤离前让分局的人赶到,之后总局的人应该也到了,两边夹击的话,这帮人肯定跑不掉。” 陈北啧啧里几声:“媳妇儿,你太聪明了,我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 陈北想了想:“你那么能干,我这个做老公的,得多没面子。” 周安瞪了他一眼。 陈北叹了口气:“我还是太照顾你的感受了,不然昨晚就应该把你办了。” 周安:“……” 15.chapter14 chapter14 淘金队已经开始清理现场,估计再拖个把小时,人早没了。 “这样,你在这里继续守着,我去给他们报信。” 周安转身就走,陈北拉住她:“还是我去吧,路上不安全。” 周安摇摇头:“不行,你跟着他们上来,注意力肯定没有集中在认路上。我上山的时候,刻意记了一下路,我去找他们会更快一些。” 陈北还想说什么,周安撇开他的手,摄手摄脚地往回走了出去。 等隔得远些,周安就大步跑了起来,中途还滑到了几次,还好没有磕伤,等走到半路的时候,遇到了日瓦。 日瓦满脸焦急:“你们怎么都突然不见了,我在原地找了很久。后面又往回走,还是不见你们,可担心死我了。” 周安看见日瓦,又想起了张志安:“张总呢?” 日瓦说:“他没跟你在一起吗?” 周安说:“没有啊,当时我一回头,你们都不见了,喊半天也没人应,我以为他跟你在一起。” 确定日瓦没跟张志安一起的时候,周安有些担心,张志安应该也走丢了。 把老总弄丢了,等回到公司,那帮幺蛾子不得废了她?想到这里,周安浑身一个激灵。 “日瓦,我现在有事要原路返回去找布达,你务必帮我找到张总。” 日瓦点点头,周安继续说道:“不管找没找到,一个小时以后,都必须回到维护站,知道吗?我可不想,你又走丢了。” 周安交代完以后就继续往回走,走到接近入口的时候,却出现了两条岔道。她实在记不起,当时进来的时候走的哪一条,又或者是,这里刚才有岔道出现过吗? 脑袋里一团乱麻,周安只得硬着头皮随便选了一条。 往左边岔道走了一段距离,周安才发现不对劲,来时沿路虽然也有树林什么的,但绝对没有这种半人高的植物。 周安皱眉,看来是走错了。 等到她想往回走的时候,前面有个人影,周安往前走了几步,却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大坑,整个人都摔倒在泥潭里。 泥巴坑有大石头,周安这一摔,还真是直接摔在了石头边上,大腿被磕到,痛得直叫唤。 虽然不知道有几个人,但先前有人影的地方,似乎有人正往这边走过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周安心想,要是真遇到土匪强盗,她也只有认了。 “小安,你没事吧?” 说这话的正是张志安,周安惊喜万分,刚才那个人影竟然是张志安。 周安心想:阿弥陀佛,肯定是爸爸保佑。 张志安将周安扶了起来,不禁皱眉道:“你怎么在这里,还摔成这样?” 周安叹了口气:“还活着,你到底去哪里了?知不知道很让人担心啊。”你后院那些蝶儿啊蜂儿啊的,要是知道你死在这里,还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张志安愣了一下,低声道:“你关心我?” 周安心想,是担心啊,担心自己被活埋。 张志安看了一眼周安,又摸了几下她的衣服,周安一把推开他:“你干嘛?” 张志安冷哼一声:“你的衣服都湿透了,必须回去换掉,还有你也受伤了,要回去上药。” 周安哦了一声,随即又摇摇头:“不行,陈北还等着我呢。” 张志安说:“你找到陈北了?” 周安点点头:“就在前面,我得先回去告诉布达。” “那我背你回去。” “不用了。” “你自己能走?” 好像是不能。 周安只得上了张志安的背,等到张志安走了几步远,周安回头看了一眼:刚才真的只有张志安一个人吗? 还好后山入口不远,拐到另一条岔路口,走了没多久就到了。也在那个时候,布达带着一帮分局的人恰好赶到。 周安赶紧下来,拉着布达说:“站长,你赶紧带着警察上去,有一帮不法分子,在私自淘金。” 张志安的眸色凝重,说道:“自己都伤成这样子了,还管那么多?” “他们在哪里?” 说这话的,正是站在分局几个人最前面的一个,似乎是他们的领导。 “这是陈队。”布达介绍道。 周安一瘸一拐地走到陈队长面前:“那帮人大概有□□个,带了两台设备。就在前面,一直走,路过一块巨石的时候往右拐就可以看到他们的帐篷了。陈北一直守在那儿,他们好像在撤离,再晚就来不及了。” 陈队长听完周安的话,跟身后的几个警察说道:“小孟,总局的人很快就到了,你让他们埋伏在这里,这里是下山的必经之路,只要他们下山,就一定会在这里被我们截住。” “是。” 随后,陈队又对其余几个警察说道:“你们几个跟我走。布达就负责把他们两个送回维护站吧。” 张志安说:“要不,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陈队长说:“不用了,这帮人凶狠,到时候伤了你就不好了。我门逮了好几次了,这次一定不能让他们再跑掉。” 陈队长安排完所有事情之后,分局的人都分头行动起来。 布达走到张志安面前:“张总,你放心吧。我们人这么多,一定堵得了。” 张志安点点头,往后看了一眼,跟着布达下了山。 回到维护站以后,布达让丝塔去拿医药箱,张志安则站在窗边抽烟,眼睛一直看着窗外,神色凝重。 “你在担心陈北?”周安哼笑一声:“恕我眼拙,你们的深情藏得太深。” 张志安没说话,周安耸耸肩。 丝塔拿了药箱过来,打算给她上药。 “陈北哥……没事吧?”丝塔的动作很轻,周安的担心是多余的,她在进屋以前觉得丝塔肯定会打击报复。 周安说:“有烟吗?给我一包。” 丝塔抬头,眼神无辜又错愕:“我……不抽烟。” 16.chapter15 chapter15 丝塔抬头,眼神无辜又错愕:“我……不抽烟。” “找布达,他肯定抽。” 丝塔白了她一眼,还是不情不愿地去拿烟。 很快,丝塔拿着一包红塔山走了出来递给周安:”站长说了,这里偏远,你要抽不惯,忍一忍,等日瓦回来问问他有没有好烟,他去五道梁的时候偶尔会买一些。” 周安抬了抬下巴:“问那个人借个火。”指的是张志安。 丝塔从盒子里抽出一根,走到张志安面前:“张总,能不能借个火?” 张志安回头,看了看丝塔,又看了一眼周安,把打火机递给她。 丝塔把烟和打火机一起递给周安,继续帮她处理伤口。 周安把烟点燃,吐了一口烟,低头瞅着丝塔,笑着说:“你要不愿意帮我包扎不用勉强。” 丝塔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没有。” 周安说:“我知道,你喜欢陈北,但是他真的不喜欢你,感情的是不能勉强,你说对吧?” 丝塔顿了顿,眼眶有些泛红,沉默了一会儿,她说:“我知道,陈北哥喜欢你。但是,如果你对他永远这样不理不睬,再喜欢你的人都会受不了,你会遭报应的。” 周安笑道:“你说错了,我没有对他不理不睬,我们这叫……情趣。” 丝塔气得说不出话来,一时间又羞有恨。她本来以为周安和陈北只是一个单箭头,如今倒是自己悟错了,人家那是情趣。 而周安,偏喜欢看她那个恼人的模样。 丝塔在缠最后一圈纱布的时候,狠狠地拉了一下,伤口被扯得生疼,周安嘶了一下,皱眉道:“还说不打击报复,你这是做什么?” 丝塔白了她一眼:“我这是为民除害。”说完,拿着药箱就走了。 周安愣在原地,最后大半截烟,她用了一口就抽完了。 报应?如果真的有,那应该首先报复在顾南身上。应验了的话,也许她就信了。 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丝塔已经进屋去睡觉,布达也蹲在靠近大门的墙角睡着了。只有张志安和周安,一个望着窗外,一个盯着地面。 突然,一声急促地敲门声,将房间里的三个人都惊了一跳。 布达挨得最近,连忙起身开门。 是先前那个被陈队称作小孟的警察和日瓦,小孟对屋内的人说道:“那帮淘金贩子已经被捕了,陈队让我通知大家。” 日瓦说:“陈北哥跟着去做笔录了,让我先回来。” 周安说:“他没事吧?” 日瓦说:“放心吧周安姐,他没事,做完笔录就回来了。” 周安这才松了一口气,布达笑着说:“好了好了,大家折腾了一晚上了,都去休息吧。” 众人正要离场,小孟叫道:“你们这里谁叫张志安?” 周安望向张志安,张志安吸完最后一口烟:“我就是。” “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小孟客气地说道。 周安皱眉:“他为什么跟你走?” “抓住的那帮人提到了他的名字,陈队让我来接他,也去做个笔录。” 一时间,房间的气压有些低。 张志安走到周安面前:“你全力跟进项目上的事,务必安排好。” 然后,挑眉对小孟说道:“走吧。” 张志安走后,日瓦悄声在周安耳边低语:“周安姐,张总没事吧?” 周安眸色凝重:“能有什么事。” 这一夜,周安睡得并不好。中途昏昏沉沉醒了很多次,最后一次醒来之后就再没睡着,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六点。 她起床换好衣服,刚一走到院子里,就看见张志安进了门。 周安几步小跑过去,又探头瞧了瞧他身后:“怎么就你一个人,陈北呢?” 张志安说:“回北城了。” 周安皱眉:“回北城?” 张志安点点头:“陈董事长亲自打电话,派了人把他带回去了。” 周安哦了一声,突然又想起什么:“那……你没事吧?” 张志安:“我看起来像有事?” 周安摇摇头,算了,没事就好。 陈北回北城以后,丝塔难过了很久,没过多久就回格尔木了。周安和张志安继续待在可可西里推动项目。 关于那晚的非法淘金队,听布达站长带回来的消息说,这是一帮惯犯,几个月以前也在可可西里进行过一次非法开采,那个时候,罚了他们二十来万的款,可没想到几个月以后,这帮人卷土重来,甚至还摸清了巡山队的巡逻时间,选择一个安全的时间段进行。被抓后,管理局的人勒令他们上缴器械,清理现场,又罚了几十万的款。 事实上,非法采金对可可西里境内植被以及整体地貌造成了严重破坏,且在保护区非法采金影响很坏。 周安一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还是有些愤怒,为什么不直接把这帮人抓起来,关他个几年,看他还老不老实。像现在这样,只是罚钱,一点用都没有,人家的盈利远大于处罚金额,这样的惩处方式,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 但布达说,现在,保护区的相关法律还未完全完善,但他相信,国家会陆续采取措施来杜绝这一现象的。 周安心想,这也只是布达的安慰而已,这里面的牵扯到底有多大,只有当事人能明白了。 周安和张志安在可可西里继续待了一周之后,返回了北城。 飞机在晚上10点左右的时候准时降落在北城机场,周安安排了车辆将张志安送回住处之后,自己也打了一个出租车回去。 车子沿着机场路往城里开,到了一个岔路口,司机师傅突然拐弯儿。 周安问:“怎么了?” 司机师傅不好意思道;“前面施工,要绕一下了。” 这一绕,竟然绕到了陈北的雍景别墅附近。 周安心想:既然来了,去看一下他。 17.chapter16 chapter16 从机场到别墅,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眼下已经十一点多了,周安开门进去的时候,屋内一个人都没有。 周安把客厅的灯打开,放下行李之后,坐在沙发上给陈北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有人接。 周安又拨了另一个号码,电话很快接通。 周安听着电话那头嘈杂的声音,不禁皱眉:“杨东,陈北跟你在一起吗?” 杨东看到周安的电话,立即叫身边的姑娘关了音响,然后笑嘻嘻地说:“北哥啊,他,他早回家了啊。你知道的,咱北哥自打遇见了你,就跟出家了似的,不念红尘已经十几年了啊。” 周安哦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杨东立即给陈北打了一个电话过去,仍旧没人接。杨东暗自不好,也不知道陈舟有没有把他安全送回去,要是让周安知道他喝得烂醉,等他清醒以后估计得掀了他新开的这家ktv。 杨东没存陈舟的电话,只能是干着急。新进来的姑娘凑过来:“杨少,刚才那个帅哥是你什么人啊,介绍一下呗?” 杨东摸了一把姑娘的脸蛋,笑道:“他你就别想了,那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除非家里那尊大佛开恩,你们这帮小妖精,趁早死心。” 姑娘显然没听懂杨东的话,只是捂着嘴偷笑,然后两人就开始点歌,一时间,包厢里又热闹了起来。 * 转机去格尔木那天,陈北在机场接到陈舟的电话。陈舟问他去哪里,他也没想太多就把实情都告诉了陈舟。有一天,恰好陈振华带着一个客户来陈北的公司,发现陈北已经好几天不在公司。本来陈北平时懒散惯了,不在公司也是常有的事,但眼下这个客户对陈氏很重要,陈北不在,却是他的职业代理经理陆潇出面接待,难免让陈振华心里窝火。 陈振华回到家跟蒋芳淑提到这件事,恰好被陈舟听到,陈舟就把陈北去可可西里的事情告诉了陈振华。陈振华大怒,平时这个儿子围着周安转就算了,现在连公司的事情都不管,人家出差他还厚着脸皮跟了出去,这让陈振华着实没面子。 然后就是在警察局的那天,陈北还没做完笔录,陈振华的助理史忠就来了,陈北知道,这下糟了。 史忠是陈振华的助理,与周安是张志安的助理不同,前者是副总经理的级别。 陈振华让史忠来,意思很明显,陈北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只不过,他很好奇,张志安跟这帮淘金队脱不了干系,但却先于他做完笔录离开了警察局。 陈北临到门口问了一句陈队:“张志安没事儿?” 陈队说:“你管别人干啥,赶紧走。” 陈北笑了笑,有趣得很。 陈北回到北城以后的日子不好过,陈振华训了他好一顿,还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日子过得极没意思。 中途他给周安打了好几次电话,因为信号不通,他实在联系不到周安,每天都心不在焉,如此又过了一周,直到杨东给他打电话。 那天,杨东的ktv在北城最繁华的金明路开业,请了很多有钱的公子哥儿到场开party。现场美女如云,美酒如水中尤物,热闹非凡。 陈北来得最迟,此时场面已经进入高.潮。周围有人起哄,来晚了的罚酒。杨东知道陈北最近心情不好,也想他出来放松放松,耍个尽兴。于是,在杨东的极力撺掇下,陈北的那帮哥们儿都跟着起哄,陈北刚到场就生饮好几杯。 本就没吃什么东西,喝得一猛没收住,几个轮番下来,陈北就醉了。 杨东的ktv请了不少姑娘,个个都是身材与样貌兼备。还有好几个,正在上大学,属于高学历。 上大学的那几个姑娘,眼光长远。周围那些有钱少爷,虽然有钱却也滥情,没几个好东西。可这个陈北,她们早就听说,从不乱来,深情得很。 小姑娘就是这样,虽然现实但也妄想。 妄想物质与内心都要。 于是,陈北的到来,让她们个个都上了心,做足功课,决心拿下这个深情纨绔。 不过,结果让人瞠目。 如预料,陈北自然没搭理她们,自顾自地喝闷酒或是跟其他朋友谈笑。 未预料,有个姑娘堵在厕所门口,主动示爱,不惜献上双峰,拉着陈北的手就往里放,陈北笑道:“硅胶的话就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害得姑娘几乎哭花了眼妆。 另一个姑娘走上去说自己的胸是真的,陈北吐了一口烟,微眯着眼睛说:“把身份证拿出来。” 姑娘疑惑了半天,还是把身份证递上,陈北把烟叼在嘴里,看了一眼,就丢进了垃圾桶里:“你不叫周安,等你哪天的身份证上写着周安,再来找我。” 是的,只有周安,只能是周安。 * 周安挂断杨东的电话以后,就去了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她正擦着头发,听到有开门的声音。 周安心想应该是陈北回来了,放下毛巾,转身打算回房间:“药箱里有醒酒药,难受就吃点。” “周安?” 一个女人的声音,声线极美。疑问的语气,显然很惊讶。 周安怔了一下,回头,陈北正搭着陈舟的肩膀望着自己笑。 周安走到门口,笑了笑:“刘舟?哦不,你现在叫陈舟……好久不见。” 陈舟扶着陈北:“我哥喝醉了,杨东给我打电话,我就去把他接了回来。” 叫的是我哥,意思就是深更半夜,她搂着陈北出现在这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陈舟的性格就是这样,喜欢口是心非,永远蒙拉丽莎的姿态,周安对她多少有些了解。 她说出这句话,意料之中。 “那谢谢你了。”说着就打算去扶陈北,但陈舟显然没有让开的意思,倒是陈北看见了周安,自己摇摇晃晃地走过去,一把抱住,嘴里还一个劲地念:想……想死老子了。 18.chapter17 chapter17 周安站在陈北身后望向陈舟,陈舟双手握紧又松开,脸色很难看:“那麻烦周安姐了,我就先走了。” 门关上以后,周安把陈北扶到沙发上坐下,然后就去拿醒酒药。 陈北咽下几颗药之后,又喝了一杯牛奶,稍微缓和了一些,但意识依旧涣散。 周安皱眉:“喝酒喝成这样?要是被你爸看见,估计又得被骂了。” 陈北拉着周安的手,头歪到她的肩膀,喃喃自语:“我不是故意抛下你,我被我爸抓了回去。” 周安坐在沙发上,把陈北的头推开,然后将他的身体摆正,说:“好了,我又没怪你。你先走就先走呗,又没什么。” 陈北摇摇头,眯着眼睛,嘟囔道:“我不在,有人想欺负你怎么办?” 周安哼笑出声:“谁欺负我啊?” 陈北说:“张,张志安。” 周安不理他,起身打算将他扶回房间,却被身后的人拉了一把,整个人直接跌躺在沙发上。 男人努力睁开双眼,酒气上涌间,视网膜上形成的周安很模糊,但他却像看得极清楚似的。 他知道她是周安。 他有一周没有看见她了,十四年里,他从来没有超过一周见不到她。 哪怕以前读书的时候有寒暑假,他都想方设法跑到她家瞎溜达,惹得她担心被万青发现,只能以家教为由,提前回学校。 爱了她十四年,追了她十四年,也被她拒绝了十四年。 多么漫长的一段岁月,他都等了过来。 可是,如今的他再也等不了了。父母逼着他结婚,张志安阴魂不散。而周安也已经三十了,他不想让她成为大龄剩女被人说三道四。最主要的是,他看着她难过,为了顾南难过,他甚至想,如果他可以让她渡过这段痛苦的时光,哪怕是替身,他也认了。 客厅里的灯因为只开了中心的一小簇,所以并不亮堂。晕黄的灯光下,女人只穿着一件长t恤,露出一双又白又直的腿,脖颈下的锁骨因为躺着的原因用力地凸显着,很是性感。 陈北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 周安轻声喊了一句:“陈北?” 陈北俯下身,双唇吻在了锁骨上,然后循迹而下。 周安大惊:“陈北,你不要这样子。” 陈北把她的双手抓得死死地,周安挣扎不了,更动弹不了。 男人的喘息声更加粗重:“我要你,现在就要。” * 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候,陈北从沙发上醒来。 清醒之后的陈北,脑袋像是要炸裂般痛,再加上一晚上睡在沙发,四肢伸展不开,全身也是酸痛无比。 看见身上披着一床毯子,他突然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嘴里止不住地偷笑,但只是瞬间,又双眉紧锁。 看了一眼四周,又各个房间挨着找了一遍,都没有周安的影子。 他连忙拿起电话,给周安拨了过去。 陈北心想,如果周安恨他,或者是不想理他,他该怎么办。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边好像是在敲字,周安语气淡淡,没有任何异常:“怎么了?” 陈北咳嗽了几声:“那个……昨晚……对不起……我喝多了。但你放心,我一定会负责人的,我马上回家去跟他们说,我要娶你。” 周安停下打字的动作,端起桌上的一杯水,喝了一口说:“不用你负责,我吃过药了。” 陈北皱眉:“周安,你脑残啊,你不知道随便吃那种东西很伤身体的吗?” “那不然怎么办?万一怀上了,还得去做掉,那时候伤害更大,还不如先吃药。” 周安说这话的时候很淡定,她从桌子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包烟,耳朵跟肩膀之间夹着听筒,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点燃。 陈北顿了顿,良久:“你……不想跟我生孩子吗?” 周安哼笑一声,吐了一口烟:“开什么玩笑,当然不想。”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周安以为陈北把电话挂了,正准备挂电话,就听见陈北说:“我爸来电话了。” 周安哦了一声:“那你先接,我做事了。” 挂断电话以后,小西悄悄地凑到周安面前,神神秘秘地说:“周安姐,谁啊?” 周安挑眉看她:“一个朋友啊。” 小西嘴角上钩:“不是普通朋友吧?” 周安心想,真晦气,刚才的话应该全被她听了去。 小西看周安不说话,索性走到她跟前来:“周安姐,你看你也不小了,如果真喜欢那个老……土豪的话,干脆就跟他结婚呗。再说了,我看你桌上那东西根本还没动嘛。” 周安赶紧把药盒放进抽屉里。 老土豪? “他是不是已经有老婆了啊?”小西表情夸张,“难不成还有孩子了?” 小西的话越说越夸张,一个秃顶的肥头大耳形象在她心里根深蒂固。 “不过也没关系,你这个年龄,当后妈也不吃亏,毕竟人家有钱嘛,够你衣食无忧就可以了。至于张总……他还那么年轻,值得拥有更好的。” 周安总算听懂她的话。 “你要喜欢张志安就去追,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周安不知这话恰好说中了小西的痛处。 小西是今年刚招进绿源的职员,年轻漂亮,在公司很受欢迎。而张志安,长得不差,又是单身,三十多岁的男人,正是鼎盛时期。 小西刚见张志安一面就喜欢上了他,可张志安对她却不怎么来电。 小西在同学的怂恿下,决定跟张志安告白。以前在大学,不管多优秀的男生,只要她亲自出马几乎都能搞得定。只不过,张志安却并不是大学里的小男生。他对小西这样的女生并不来电,小西告白失败之后,又有同事跟她说,她之所以告白失败是因为周安从中作梗。谣言中,周安是一个来者不拒的“婊”。她被一个又老又丑的土豪包养就算了,还勾搭张志安,使得张志安对其有念想,自然就拒绝了小西。 眼下,这件事被周安拿出来羞辱,小西觉得心里又是羞愧又是生气,但又没有任何办法,只哼了一声,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下午一直很忙,好不容易紧赶慢赶完成手头上的事,周安打算给万青打电话,说晚上回去吃饭,她已经很久没去看她了。 “回家吃饭啊……”万青沉默了几秒,“几个人啊?” 周安看了一眼抽屉:“有个朋友,我问问他来不来。” 19.chapter18 陈氏集团的大楼坐落在整个北城最繁华的金明路,旁边的希尔顿大酒店已经成为御用酒店,陈氏的所有客户接待都在那里进行。 此刻,陈氏近乎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股东都坐在一号会议厅,陈振华看了看手表,不禁皱了眉。 史忠侧头对身边的陈舟小声问道:“小北怎么还不来?” 陈舟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她何尝不知道,陈北从来不喜欢这种严肃的会议,不迟到个半个小时以上,又怎么会出现?只是看史忠的表情,她也只能在心里默念,希望陈少爷可以跟他爸心灵感应,知道陈董事长已经快爆发了。 “我一个小时以前就已经打过电话了,估计这会儿在电梯里了。”也可能还没出发。 又过了十来分钟,等陈北懒懒散散地叼着一根烟走到会议室的时候,会议桌两边已经齐刷刷地坐满了人。 陈振华坐在中间,脸色如预料中的不太好看,史忠坐在一旁连带着身边的陈舟都在给他使眼色。 陈北随意瞄了一眼,今天参会的,还真都是些平时不大露脸的老头儿老太太,陈振华的重视程度可想而知。 “爸。”陈北喊了一声。 陈振华冷哼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爸,有我们陈氏集团吗?天天这么不务正业,你对得起爷爷苦心经营下来的产业吗?” 陈北知道,陈振华接下来肯定又要巴拉巴拉说一些关于爷爷当年是如何白手起家,陈氏又是如何在商海沉浮的。 坦白讲,这些事情,他从小听到大,耳朵都听出茧子了,着实没有太多威慑力。 可这次,陈北却猜错,陈振华并没有过多感慨历史。只一一介绍完那帮股东后,直入主题。 “我们陈氏在北城的地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这一切,都得益于诸位的尽心帮扶。如今,陈氏面临转型期,绿源公司的收购自然首当其冲。” 台下那些头发花白的老人都表示赞许,也提出了一些自己的建议,总结起来就是转型刻不容缓,企业宣传最为重要。 而对于选择绿源公司,不用明说,大家心里都清楚,年轻的朝阳企业,名声好。 只是有一点陈北不明白,张志安显然不是一个软柿子,绿源就像是他的一层皮,掩护他的所有合法以及不合法的勾当,他能这么轻易让别人把自己的皮撕了去? 可看陈振华的模样,又是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 除非,他有把柄掌握在陈氏手中,而这个把柄的重要程度,足以让他用绿源来换。 陈北突然想起那天在可可西里警察局,小孟将张志安带来做笔录。随后,史忠就到了。再之后,史忠带走自己,而张志安在那之前就已经离开。看来在这期间,他们已经做完一笔不小的交易。 会议接近尾声,陆潇才姗姗来迟。 陈北笑着低声对陆潇说:“你小子可以啊,不愧是我爸面前的红人,会都开完了才来,让我这陈家第一痞少的面子往哪儿搁?” 陆潇白了他一眼,把相关资料交给陈振华。 陈振华翻了几页,满意地点点头:“以后你们公司的事,小北必须亲自督办,不能全部都交给你自己就不管了。这是他的公司,他得上心,要不然,我就收回股权。”说完最后一句话,却是看向陈北。 要是换做往常,收就收呗,估计过一段时间,又得变着法儿折腾他来接管了,可眼下,陈北却是默不作声,眼里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 陈北想到周安,如果要给她一个安定的家,自己必须要强大起来,再这么浑浑噩噩,终究不是个事。 “爸,你放心,从今以后,我肯定事事上心。” 陈振华没有想到陈北今天会表态,陆潇也有些诧异,但索性都以为他又是随口之说,并未当真。 陆潇是陈北所经营的爱安连锁酒店的职业代理人,哥伦比亚大学金融系高材生,曾在华尔街做风投,盛名一时,后来被陈北挖回国,来到陈氏。 陈北自己找的人才,用着很合心意,偏偏这个人,在陈振华面前也吃得香,可谓混得是如鱼得水。 陆潇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一套深黑色的修身西装,衬得很是沉稳干练。 陈舟坐在陈振华的另一边,跟陆潇恰好是对面。陆潇坐定之后首先跟陈北汇报了上市的准备情况,说话间不小心瞟到陈舟,然后微微一笑,很是谦谦公子模样。倒是让一旁的陈舟,显得极其不自在。 陈北对陆潇很信任,也不多问细节,知道一切顺利也就放了心。 会议结束以后,陈北在门口叫住了史忠,此时只有他两人,一些话,陈北如果不问,心里终究是个疑虑。 “忠叔,张志安真的同意绿源的收购案吗?” 史忠也是一个久经沙场的人,他跟在陈振华身边几十年,什么世面没见过。 “你这个问题本身就是问题,张志安不同意,绿源肯定没法顺利收购。” 陈北皱眉:“你们的交易是什么?”索性不再兜弯子,直接了当地问。 史忠笑道:“小北,在商场上,你还太年轻,等你经历多了,就懂了。” 说了半天还是绕来绕去,陈北觉得无趣,瞬间没了兴致。 楼下,陈舟的宝马车刚刚发动引擎,陆潇抬了抬眼镜,远方的那一抹红绝尘而去,像是绚丽的晚霞,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老陆。” 陆潇这才回过神,转身看见陈北站在大厦门口,抽着烟,满脸笑容。 “等我?” 陈北吐了一口烟:“心里闷,玩儿去?” 陆潇几步走过去,哼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有事,跟你这么久,我还第一次看见你主动跟董事长表决心,没吃错药吧?” 听到这儿,陈北又猛抽了几口烟:“我在你心里就那么没魄力?” 陆潇嘶了一声:“周安又惹你了?” 陈北的手顿住,一根烟还没抽完就丢进了垃圾桶。这边,杨东刚好打来电话说是车子已经到了门口。 陈北刚想骂一句哪个门口,就看见一辆异常骚包的绿色宾利停在面前。 车窗摇下,杨东戴着墨镜,一旁的妹妹非常懂事地跟他们打招呼,陈北说:“不是,我是让你组个局陪我喝点酒,你带个女人算是怎么回事?” 杨东取下墨镜,很是委屈:“喝干的啊?” 陈北不搭腔,杨东无趣地挥挥手,副驾驶座上的美女踩着十二厘米的恨天高被赶下了车。 陆潇笑道:“我是斯文人,你们的方式太狂野真不适合我,我还是先回公司把资料整理整理吧。” 陈北喝道:“他妈的一个都不准走,今晚谁输谁就在金明路裸.奔。” 杨东瞬间来了兴致:“好啊,这个好。陆潇,你甭怕他,他今晚得哭着求我们放过他。” 20.入V通知 张志安中午就出去了,一直到下班都没有回来,周安看了看手表,想着万青的话,还是给陈北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嘟……嘟……嘟地响了十来秒,最终因为无人接听而占线挂断。 周安将手机放进包包里,出了公司大门。 万青住在北城三环外的一个老旧小区里,这是老房子了,按理说应该早就要被拆迁的。周安明白,她之所以不愿意接受高额的拆迁费,无非就是因为那是她跟周强生活过的地方。 几年前,陈氏开始大面积投资楼市,北城近乎三分之二的老旧房屋都无一例外地成为了拆迁房。而万青这一栋,也是高楼林立的片区当中唯一与之格格不入的老屋。周安想起当初陈北为了帮她保下这房子,差点没跟家里闹翻,好在陈振华虽然对自己这个无不正业的儿子很是失望,但这是他唯一的儿子,心里纵然有万般无奈,也终究拗不过这根独苗苗。 刚走到门口,周安就看见万青提着两大包东西往小区里面走。周安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急忙几步跟过去,帮她提起手中的袋子。 “妈,您以后要买大件东西就跟我说,别一个人提那么多,小心胳膊到晚上又痛了。” “没啥大件东西,就是些菜而已。”万青一只手扶着手臂,一双眼睛四处张望,“不是说……有朋友要来吗?你看我这,买了这么多菜……” 周安淡淡地说:“他没接我电话,我就先走了。” 万青皱眉:“你跟他提前说好了吗?” 周安不吭声,她在犹豫,在纠结,更是矛盾。 一直走到家门口,周安转身:“我手不空,掏不出钥匙,你开一下门吧。” 万青摸出钥匙把门打开,屋内的家居有些陈旧了,但好在所有摆设都简单而整洁,看得出每天都有收拾打扫。 “安安,你肯定没跟他约好吧?”等进了屋,放了东西,万青还是从自己女儿简短的言辞中察觉到什么,忍不住问道。 周安把万青推进厨房:“好了好了,我再打个电话,他如果有空,我就让他来蹭饭。万女士,你必须给我长脸,拿出你当时征服我爸的绝技出来。” 万青笑了笑:“这丫头,越来越没正形。你赶紧给我打,听见没有。” 万青进了厨房,周安笑着去摸手机,等解锁浏览到已拨电话那里的时候,心里竟然有些忐忑。 她突然意识到,这是陈北第一次来她家,而她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带他回家的? 是万青问她一个人回还是两个人回的时候?是在可可西里看到丝塔看他眼神的时候?是陈舟出现的时候?还是……昨晚在他身下叫出声的时候? 周安啊周安,你到底是在乎他,还是只是不想别人占有他? 一个不留神,电话按下了拨通键,周安拿起手机放到耳边,电话很快被接通,却没有人说话,只是从听筒里传来杨东的声音:“北哥,有陈舟在,你不会不好意思吧?” 陈北的声音跟杨东一样,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有什么不好意思,这可是我妹妹。” 杨东哈哈大笑:“少来,谁不知道,你追周安以前喜欢的是陈舟啊。” 然后就是一阵哄笑,紧接着电话嘟嘟嘟地占线。 “你打了吗?”万青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盘菜。 周安说:“今天少做一点菜,两个人吃不完。” 万青叹了一口气:“下次早一点约人家。” 周安没吭声。 吃完晚饭,已经是晚上九点。 周安说要回去加班,从万青那里出来就直接回公司,打算把今天没来得及处理的数据报表整理出来。 可刚到公司门口,却看见张志安从里面走出来。 “张总?”周安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空吗?” “嗯?” “陪我喝点酒。” 周安:“……” 周安自然是不想陪张志安去喝酒的,只不过看他神情淡漠,好像满腹心事,又实在不忍心拒绝。 说是陪张志安喝酒,其实却是他一个人独饮,周安连句话都插不上。 两人起初只是在街边小摊喝,后来索性坐到大马路边上。几瓶啤酒下来,醉的却是周安。 “前面就是金明路,酒吧多得很,我们接着喝啊。”周安已经站不稳,却仍旧嚷嚷着要喝酒。 张志安拗不过,只得陪着她。 两人一路跌跌撞撞,却在岔路口撞见了熟人。 陈北半裸着上半身,下半身穿一条运动裤,正酣畅淋漓地在路边跑着。身旁跟着杨东一伙人还有陆潇和陈舟都在。 先是杨东看见了周安,然后是陆潇和陈舟,最后才是陈北。 陈北全身都湿透了,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肌肉往下滚落。所有原本在嬉闹的人都停在了原地,表情也僵在了那一刻。 张志安搂着完全站不稳的周安,站在陈北面前。 杨东暗自叫糟,这下还不得打起来。 可没想到,陈北站在原地好几分钟,一言不发。最后哼笑一声,甩了甩停在短发庄子上的汗珠,转身就走。 周安看见陈北走,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似乎本能地就想追上去。 陆潇拦住张志安,杨东拦住陈舟。 陈北腿长,步子迈得宽,走得极快,周安因为喝了不少酒,走不稳,好几次险些摔倒。 直到对方突然停下来,周安一个不小心,直接撞上了后背。 陈北转身,满眼猩红地望着她,声音嘶哑:“周安,如果你要找人疗伤,这个人可不可以是我?” “你不要去找别的男人,我受不了。” 周安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唇角微张,想说什么,但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陈北见她不吭声,怒上心头,直接把周安摁倒墙边。 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只片刻就堵上了对方的唇。 周安被他吻得呼吸不上来,双手在他赤.裸的后背上抓出了几条红痕。 陈北吃痛,闷哼一声,双眼瞪她。那一刻,周安不敢惹他,他就像是一头被激怒了的野兽,随时有可能把她生吞活剥。 直到周安双眼挤出几滴泪,对方才慢慢地冷静下来。 “怎么了?怎么哭了呢?”男人一把抱住怀里的女人,轻声安慰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21.三更合一 世间的很多事情都是一物降一物,比如陈北和周安。 北城有名的纨绔子弟, 偏偏深情得让人瞠目。 明明很气她, 可她一哭就慌了。 杨东总说:太他妈对不起你老爹给的这把金汤匙了。 可陈北不这么觉得:我要看上哪个女人, 那就得往死里疼。 * 那日, 陈北因为周安的一句话, 心里憋闷, 打算约杨东和陆潇喝酒解闷。 酒过三巡, 包厢里已然乱成一团。 陈北一帮人拼得厉害, 关键时刻, 看到周安来了电话,本想去接, 对方又挂断,再打过去,就不通了。 杨东起哄陈北裸.奔, 正吵着,陈舟找来了。 他跟陈舟的事情, 只不过都是些情窦未开时的玩笑过往,但偏偏在陈北的朋友圈里有过那么一段传闻。 杨东因喝了酒,胡乱开起了两人的玩笑。 周安听见的, 只是前半部分。 顺着那句话往下接,杨东说:“少来, 谁不知道你追周安以前喜欢的是陈舟。” 陈北一瓶红酒一口气喝完, 撂下酒瓶子轻笑道:“是啊, 谁都知道我喜欢陈舟, 包括她。”要是她能吃醋,我喜欢谁都可以。 绕着金明路跑了一圈,还没到裸.奔那个步骤,却在岔路口遇见了周安。 只隔着几米的距离,他的周安竟然在其他男人怀中,心里顿时就像被什么东西揪住,痛得令他全身颤抖。 他又想起了她的话,宁愿吃药也不愿给他生孩子。瞬间,情绪再难自控。 那一吻,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想把她揉碎了进身体,可当对方的眼泪掉下,他又是如此地无能为力,真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是真他妈的贱啊。 周安一把推开陈北,蹲在角落里,双眼恍惚,应该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她有些意识不清。 男人皱眉,良久才慢慢地走过去,蹲下身轻轻地将女人的头埋进自己的胸膛,柔声道:“傻瓜,哭什么……我不碰你就是了。” 陈舟站在不远处,抿紧了唇,一旁的陆潇笑了笑:“贪慕虚荣的滋味是不是也不好受?” 是啊,在她心里,那本是她的陈北。 * 那晚之后的一个月里,周安都没有见到过陈北。没过多久,陈氏收购绿源的消息在整个公司传得沸沸扬扬,张志安将股权全部卖出,陈北成了绿源的新任总经理。 只是这位总经理,从没有来过公司,倒是陆潇来过几次,一是跟着张志安向全公司正式宣布收购结果,并对所有员工进行安抚和绩效沟通,再者就是偶尔带着一些客户过来谈事情。 短短一个月之内,发出并购通知书,双方召开股东大会,形成正式决议,最终绿源易主。 绿源被收购以后,新闻随之曝出一系列有关陈氏转型的消息。包括之前陈北旗下的所有酒店,全部都要挂上环保的标签,从装修到洗漱用品也都要换成环保材质,以适应陈氏当前的策略。此举还未完全实施,就获得外界一片称好。 周安给陈北打过几次电话,对方都说最近在忙上市的事情,所以才没有来找她,但周安知道,他心里不舒坦,但又不忍心怪她,只能躲着。 张志安离开绿源以后就消失了,直到一个月以后,周安才在报纸上看到,他竟然加入了格林酒店,成为大中华地区的高级总监。 格林和陈氏一直都是死对头,周安知道,张志安执意离开绿源是对收购有怨气。 张志安中途约过周安好几次,周安之所以赴约,不过是想他能考虑继续留在绿源工作。周安还是希望张志安不要对绿源失去信心,毕竟这是他一手创办起来的产业。 咖啡厅内,男人喝了一口咖啡,似笑非笑:“你希望我留下来?” 周安点点头:“这是你一手创立起来的公司,你难道对它一点感情都没有?” 张志安不说话,眸色深沉,看不清情绪。 周安继续说道:“虽然陈氏收购了绿源,但并没有做什么让绿源受损的事情。不但如此,陈氏还对所有绿源的员工进行了加薪安抚,大家都没有对绿源的未来失去信心,你为什么就不愿意留下来继续从事环保呢?” 张志安终于抬眸:“是吗?那老袁他们的公司倒闭是怎么回事?” 周安说:“那是陆潇的问题,肯定不是陈北让他这么做的,我了解他。” 张志安眸色微转:“安安……你不觉得你太偏袒陈北了吗?” 周安沉默。 是吗?她终于开始偏袒他了吗? 那日是张志安和周安的最后一次见面,周安知道再说多少次,都是这个结果,张志安不愿再留绿源的决心终究是无法动摇的。 周安待在绿源只是热爱环保事业,所以不管总经理换作是谁,她都无所谓,她甚至觉得,陆潇确实是个人才,不仅对商业趋势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对整个市场的走向也把握得很到位。 只是,这个人的做事方式却与他那衣冠楚楚的斯文形象很是相悖。 绿源原本的几个合作商,因为注册资金不到规定要求,竟然全部被陆潇清理门户,哪怕这些厂家,在很多时候都帮过绿源不少的忙,只一个月的时间,就被迫沦落至破产倒闭。张志安口中老袁的公司,就是其中之一。 一个月以后,爱安连锁酒店举行上市倒计时的酒会,周安终于见到了陈北。 酒会在希尔顿举行,搞得声势浩大,连陈振华都来了。 但所有媒体的关注点,都在陈北身上,因为那晚他挽着一个女明星入了会场。 这个女明星叫刘晓月,年轻貌美,刚刚拿下华语影坛的最佳新人奖,人气不小。 如果是一般的女演员,陈振华自然是不准陈北这么公然带到会场,哪怕只是作为舞伴都不行。 只是这个刘晓月,却是刘氏集团的千金,家世显赫,另当别论。 周安知道刘晓月,还是在两年以前。那会儿,杨东生日请吃饭,刘晓月也来了,还执意要跟陈北喝酒,被陈北当场拒绝。 如今,这两人同时出现在酒会上,媒体还不逮着机会就大肆报道宣传一番。 周安是代表绿源公司跟着陆潇一起参加这次酒会的,陈北会来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她没想到,刘晓月也会来,而且还是跟陈北一起。 整个酒会从陈振华的致辞到最后媒体采访环节持续了有一个小时,特别是到后面的媒体提问环节,大家想问的问题显而易见。 陈北每一次回答都会看一眼不远处周安的反应,只不过周安一直都在跟人聊天,似乎并没有太注意。 酒会结束以后,周安回到自己的住处,那是她在离公司附近不远处买的一个套一。 穿着高跟鞋站了一个晚上,周安只觉得脚趾头都要断了,热水器坏了,刚进厨房烧水想泡个脚,却听见门外有人在敲门。 周安心里一惊,这么晚了,会是谁? 刚想去拿放在门背后的扫帚,就听见手机响了。 “开门。”说这话的正是陈北。 周安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小偷或者入室抢劫。 门开以后,陈北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一身酒气,两颊微红,连领带都被扯得歪歪扭扭,显然喝了不少的酒。 周安正想把他扶到沙发上坐下,却在路过餐桌时被猛地推到桌沿。 男人的气息已经非常粗重,周安被他压在身下,心跳得厉害。 “周安。”他轻声唤她,“你真的就这么不在意我吗?哪怕我跟别的女人亲亲我我,你也不在乎?” 周安自然知道他口中说的别的女人指的是谁,刘晓月突然出现在酒会,还跟他出双入对,本来就是一件很突然的事情,虽然她的心里有过不舒服,只是陈北从来不曾掩饰自己的情绪,回答媒体提问的时候一直看着她,这让她一下就能猜到,对方只是想激她而已。 也不知道为什么,知道是激她,周安反而心情大好,索性直接无视,酒会结束之后,直接就回了家。 “在乎什么?”她问,“如果你只是为了刺激我,那未免太过幼稚。如果你是真心,那个女明星不是一直喜欢你吗?要是你们能成,我也祝福……” 女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明心里在乎得很,却张口就是一些言不由衷的伤人话。说这些,无非只是为了掩饰心里的不安从而寻求一种笃定而已。 陈北冷笑道:“我他妈但凡有别的办法,也不会做你口中那种幼稚的事。可是我有办法吗?” 周安的心被揪了一下,对方的双眼已经猩红,她低声道:“你怎么跟来了?” 陈北哼笑出声:“你不想我来,是怕我耽搁你的好事?” 周安皱眉:“嗯?” 陈北俯身压下,与她近在咫尺的距离。周安被抵在桌子边上,后背硌得生疼。 “我是不是耽误你了……跟张志安?嗯?” 周安默不作声。 陈北大吼:“说话!” “我到底还要解释多少遍?” 陈北终于起身,背对着周安,良久,从包里摸出几张照片,丢给她。 “你跟踪我?” 周安拾起照片才看明白,这几张照片都是前段时间跟张志安谈业务的时候被偷拍的。 只是照片里,周安和张志安坐在一起,相视而笑,在外人看来,很是甜蜜。 可见,摄影师很用心,每个角度和瞬间都选得恰到好处。 “陈北你听我说。”只那一瞬间,周安特别想跟他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张总现在跟我们公司有业务往来,这些都是我跟他谈业务的时候被拍的,我是想劝他留在绿源。” 陈北笑道:“谈业务?张志安已经进入格林集团,跟我们陈氏是死对头,怎么可能会有业务往来?” “你如果不信可以去问陆潇。”确实是陆潇让她劝张志安的。 “周安,我喜欢了你十四年,追了你十四年,你可以爱顾南,可以喜欢张志安,为什么总是不愿意看我一眼?” 周安摇摇头,眼泪顺着脸颊低落。陈北走过去,抬起右手擦掉她的眼泪,语气淡漠:“你哭什么?我都没有哭,你哭什么?” 男人的语气似乎带着绝望,但他一贯温柔待她,周安心里清楚,如论如何他也不会伤害自己,可是这一次,会不会是她伤害了他?又或者,一直都是她在伤他? 周安说:“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这个呢?”陈北举起手中的一张纸,“这个也是作假?” 周安接过陈北手中的那张单子,竟然是她前几天去医院做的检查报告。 上面赫然写着:宫内早孕。 陈北发疯似的低吼:“他到底是谁?我满足不了你了吗?你要去找别的男人?” 周安被吓得说不出一句话,直到有一股浓烟从厨房方向传来,然后就是剧烈的爆炸声。 …… 本台报道:三环外一居民楼在昨夜突发大火,造成一男一女受伤。男子伤势严重,头部有多处重创,女子因为从始至终都在男子怀中,伤势尚且可控。据调查,这场大火是因家中煤气泄漏又突遇明火导致,现两人都已被送往医院就诊。 一直到现在,回忆起那晚发生的事情,周安仍旧意识模糊。她只记得,火光中,有一个男人拼命地在喊她的名字:周安。 * “妈妈。”小奶包嘟着嘴有些不太高兴的模样。 周安收起铁盒子,放到柜子里:“周圈圈,你怎么还不睡觉?” 周圈圈叹了口气:“你要是喜欢这个叔叔,我也是不介意你去追他的。” 周安抱起这个年仅四岁的小男孩儿:“谁说妈妈喜欢这个叔叔的?” 周圈圈白了周安一眼:“你天天买这种报纸,每一期几乎都有这个人,还不承认?” 周安把周圈圈放到被窝里,自己也上了床,她抱着这个小家伙,笑着说:“周圈圈,你才多大,怎么思想这么复杂?” 周圈圈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比出四根手指头:“我都四岁了。” 哦,已经四年了。 * 北城近期出了两件大事。 其一:爱安连锁酒店与绿源合并,改名绿锦在美国上市; 其二:陈氏集团由陈振华的儿子陈北正式接任,陈北于近日正式宣布离开华尔街回国。 说起陈北,也算是一个传奇人物。 网传,四年前陈氏集团的独子陈北差点死于一场大火。之后陈振华将儿子送到美国救治,陈北死里逃生以后,就留在了美国,并潜心攻读沃顿商学院的mba,毕业之后去到华尔街,凭借着独特的商业头脑和果断的做事风格,在四年间拿下了几个有名的大case,在华尔街可谓锋芒毕露。 只是,陈北性格阴郁,让人隔着几米开外都觉得寒气逼人。而且,富二代嘛,难免风流。四年里,他的绯闻似乎从来都没有间断过。 这才刚一回国,就有狗仔拍到他与一女子出入高档会所。 这天,杨东组局给陈北接风,约着一帮朋友在夜色喝酒。 陈北来得最晚,身边还带了一个刘晓月,惹得一阵唏嘘。 杨东笑道:“你带着个大明星来,让我们怎么办?到底是看你,还是看明星?万一引起围观,又得上头条。” 其实自从四年前陈北去了美国,他们的联系就少了很多,现在是个网络的世界,虽然不常联系,但却时时有听到他的新闻。好的不好的,都有。杨东不太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偶尔他妈跟陈北的妈打牌时说到这些,蒋芳淑都是一脸气愤,左右不是什么好事,再加上陈北大变,他也着实不太好旧事重提,索性就当一切都过去了。 眼前男人已经坐定,他把衬衫领口解开一小段,点燃了一根烟。 一旁的刘晓月皱眉:“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杨东打趣道:“他这是瘾,高中就有了,戒不掉。” 话刚说完,男人的手一顿,很快端起面前刚刚倒上的一杯红酒,喝了一口。 “陆潇呢?” “他最近事多,来不了。”杨东瞟了一眼刘晓月,低声对陈北道,“陈舟说马上来。” 刘晓月听见陈舟的名字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冷哼一声:“她来做什么?” 陈北没搭腔,杨东在一旁打圆场:“陈舟也是陈氏的员工之一,她来恭维一下自己未来的老板也在情理之中嘛。” 刘晓月哼笑道:“我看是别有用心吧。” 杨东有些尴尬,没有说话,陈北抽着烟,微眯着眼睛,似乎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好笑,仍旧没搭腔。 只是,这几年在美国,陈舟和陈北之间不可言说的关系,却是早已传入刘晓月的耳朵里。就连蒋芳淑偶尔也会来试探性地问一下,要是换做以前,陈振华早就发怒了,可现在陈北做事稳重,让人很放心,陈振华也不怎么管他。 十分钟以后,门外有人敲门,杨东去开门,陈舟走了进来。 刘晓月本来想好的所有台词,都在她一句『陈总,董事长要您马上回家一趟』之后,全部生生地咽在喉咙里。 陈北被陈舟带出夜色,刚坐上副驾驶,陈舟就俯身上来。 陈北笑道:“我爸根本就没有找我吧?” 陈舟的动作顿在半空中:“我就是不看不惯那个刘晓月。” “陈氏即将跟刘家有大动作,这个时候,我必须要抓住刘晓月这条线。” 陈舟坐正:“那也用不着……对她那么好吧?” 陈北吐了一口烟:“我对她好?” 陈舟撇撇嘴:“她说什么你都答应她。” 陈北看了看手表:“我喝了酒,不方便开车,送我回别墅吧。” 陈舟心里有一丝窃喜,等车子开到别墅,陈北却丢下一句:“明天把报表送到我办公室。”然后关门进了屋。 偌大的别墅已经有整整四年没有人住过,刘姨知道陈北要回来,提前找人来打扫,陈北却交代所有东西都不能动,只管打扫卫生即可。 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又把笔记本打开,接收了所有的邮件之后,陈北终于扭了扭脖子,打算洗澡睡觉。 想去房间拿换洗的衣服,却看到客房的门半开半掩。 陈北往前挪了几步,视线越来越清晰,床上躺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似乎睡着了,穿着一件t恤,一双长腿又直又白,黑发散在背后,差点及腰,倒是有些味道。只是,这人是谁,又是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家里? 陈北突然想起前几天,蒋芳淑给他打电话,说是刘姨告假回家,家里重新找了一个阿姨,顺便也给他的别墅找个佣人,毕竟这么大的地方,总得有个人时常帮忙收拾整理。 陈北想,这大概就是蒋芳淑给他找的佣人吧? 正在这时,陈北的电话响了,是陈舟打来的,陈北转身走到客厅接电话。 男人身材高大,背部挺直,从后面看过去,整个人有一种禁欲的气质。白衬衫配搭黑色西裤,接电话的时候右手露出一截戴着手表,手指修长,声音低沉而又性感。 “喂……” 只一声,便在这空荡而昏暗的房间里有着刺透心魄的魔力。 周安听到声响,打了个激灵才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因为一直有钥匙,她几乎隔一段时间就会来陈北的别墅帮忙收拾,只是今天白天因为工作太累,等打扫完已经累得昏睡过去。 她起身,走到房间门口,那个背影让她的心如骤然停止般。 “这么晚了你到底有什么事?”男人的语气有些不耐。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女人的娇嗔声:“我就是想你了。” 陈北嘴角微勾:“早点休息,明天再来看你。”说完挂断了电话,回头间,周安愣在原地,眼里的波涛似那起伏的山丘。 陈北看着周安,良久,终于开口:“以后来我这里打扫卫生,晚上不准留下来过夜,虽然这里有客房,但我很不习惯有外人在,如果我妈雇你的时候说好了包吃住,我会另给你一笔费用。” 周安还是不说话,站在原地,就这样看着他,边缘的衣角,因为太过用力,被双手捏出了严重的褶皱。 男人皱眉:“还有事?” 周安摇摇头。 陈北扯了扯衣领:“我要去洗澡,你赶紧走。”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径直走向浴室。 陈北洗完澡出来已经凌晨一点了,因为倒时差,他也没什么困意,只不过长途飞机着实让人有些疲惫,好在洗个澡,浑身清爽不少。 男人上半身裸.露,下半身用浴巾裹着,从下至上,八块腹肌狰狞触目地扭曲,紧实而又性感。 这四年,他唯独对健身这一项爱好没有变。 目光随意扫到客厅,茶几背后,牛皮沙发上,女人蜷缩着身体,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他心里想:是不是听不懂话? “你怎么还没走?”语气带着一丝不解更多的却是躁怒。 周安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嘴角微勾,傻傻地笑。 陈北觉得这个人一定精神有问题:“你是我妈新找的佣人吗?” 周安摇摇头,陈北心里烦躁,正想发脾气,手机email显示,是陆潇发来的关于绿锦公司的股票信息。 陈北走到茶几旁,打开桌上的电脑,认真看了起来。 “我现在要忙,你立即给我消失,不要等到我报警。” 周安知道,传闻陈北早在四年前就因为那场大火失去部分记忆,他不记得自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好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无论这个男人对自己有多冷漠,都不可以退缩,她要用自己的余生,追回这个曾经爱她入骨的男人。 “我不收你钱。”她一开口,竟是这句话,刚一说完,就想咬舌自尽。 男人哼笑一声,抬眸看着她:“你说什么?” 周安摆摆手,语无伦次:“我…我的意思…我可以免费给你打扫房间,只是你要包吃包住。” 男人垂眸,继续看邮件:“我不习惯有陌生人在家里,你可以走了。” 周安还想继续说什么,陈北嘶了一声:“哪儿那么多废话?” 周安不敢再吭声,只得默默地离开,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这么晚回去,要是在以前,陈北肯定不会让她一个人走的。 不能比从前,绝对不能。 * 一个人回到家,看见他的兴奋感还在,丝毫没有睡意。她索性打开电脑,在网上搜他的新闻。 一输入陈北两个字,铺天盖地的新闻全部喷涌而出。 什么沉稳干练的青年才俊,什么华尔街的风投新贵,总之只要能形容这个人如神一般存在的词语都出现了。 只是…绯闻也是满天飞… 周安突然有点忧伤,路漫漫其修远兮,追夫之路似乎还很漫长。 如此到后半夜,还是昏昏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周安就起床了。几天前,她估摸着,陈北也该回来了,恰逢放暑假,就把周圈圈送到万青那里。 眼下第一步要做的事,就是辞职加应聘。 辞的自然是当初离开绿源后找的一份临时工作,在一家小公司做助理。而如今要应聘的,是绿锦酒店北城总部的前台。 其实周安本来是要应聘大堂经理的,只不过看了一眼应聘条件,硕士以上学历,且必须要有海外留学或者五星级酒店管理经验,就单是文凭这一条就把她流放到北荒了。 后来又看到招前台,条件没有那么苛刻,照了一下镜子,虽然当了孩子他妈,还好样貌和身材并未太让人尴尬,可能还有机会。 她记得前几天送周圈圈去万青那里的时候跟他说过,妈妈要去做一件大事,当时小圈圈眨巴眨巴眼睛问什么大事,周安说,等到他生日那天,就知道了。离圈圈生日还有一个月,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她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穿上前天专门去百货商店买的职业装,踩上一双大致五厘米的高跟鞋,周安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微微一笑,亲爱的陈北,我来找你了。 * 绿锦酒店的招聘信息才发布几天,来面试的人就已经快把门槛踏平了,人事处收到的简历已经堆积如山。 办公室里,陆潇笑道:“我怎么觉得不像是面试,倒像是选妃。” 陈北坐在办公室翻资料,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你告诉人事主管,太年轻的不要,妆太浓的也不要,下午三点以前,把第一批pass的简历拿到我办公室来。” 陆潇挑眉:“那可难为人事主管了,大堂经理还好,这前台接待面试的都是一群小姑娘,你让人家怎么选?” 陈北:“招聘是人事处的事,我只看结果,如果办不了,也顺带再招一个人力资源主管。” 陆潇耸耸肩,不再吭声,随即就给人事主管艾薇打了一个电话,交代了所有的事。 下午两点半,艾薇提前半个小时将简历带到会议室。陈北正在参加一个视频会议,她在门口等了半个小时才进去。 艾薇喜欢跟着陈北做事,虽然她这个老板有些让人摸不着头绪,甚至你都很难明白他一句话里到底有多少层意思,但有一点,却是很让艾薇敬佩:陈北做事很有原则,说一就是一,且非常守时,在他眼里任何一秒钟的时间都比黄金还要珍贵。 艾薇看见陈北端起桌面上的咖啡杯,知道会议已经结束,这才敲门进去。 走到老板桌前,手中的一堆简历已经被工整地分成三份,她把这三份摆放到陈北面前,指着最左边的一份说:“这是应聘大堂经理的人,总共235份,我留了十八份。大致来说,学历都很高,甚至有很多是世界一流学府出身,不过有经验的就少很多了,这十八份,都是有两年以上五星酒店管理经验的。” 陈北随意翻阅了一下,点点头:“嗯,你回头安排这十八个人进行第一轮面试,找陆潇面一下他们,留下三个给我面最后一轮。” 艾薇:“好的,老板。” “这些是应聘前台的吗?”陈北拿起中间一叠简历问道。 “是的。” 陈北说:“这部分你全权处理就好,不用通过我。” 艾薇点头示意,然后又指着最右边的一份简历说:“我之前听说酒店还缺财务总监,我私下通过猎头公司找了几个条件不错的,您要不要先过目?” “这个我已经有人选了…”陈北皱眉,“以后不要私自做决定。” 艾薇心里顿时一慌,本来只是想讨好老板,却不知反倒惹得对方不高兴。也不知道这个内定的人是谁,能让陈北直接招进来。 这一边,周安刚刚把简历递交上去,正焦急地等着结果。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宣布第一轮面试结果,周安也在入选之列。 一切还算比较顺利! 进入第二轮面试的时候,只剩下五个人,面试官是人事主管艾薇。 周安看了一眼跟其他四位竞争者的差距,个个都是素面朝天,年龄也跟自己差不多大,至少都是三十岁,心里一度想,担心了一整天没带妆都是多余的。 艾薇说:“你们五个都是符合条件的……三十岁以上,没有画浓妆。” 周安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她之所以进入第二轮面试是因为自己又老又丑? 身边的几位连连叹息,一个说还好给孩子喂奶,来不及化妆,另一个则说,还好自己不会化妆。 第二轮面试进行了半个小时,主要是考验一些应变能力和对陈氏集团的了解程度,周安觉得自己答得还不错,入选应该没有问题。 面试结束以后,艾薇仍在查看简历,陆潇走进来询问面试结果,艾薇把五个人的简历分别给他看了一眼,当周安的简历出现在陆潇面前时,似乎是发现了一件极大的趣事,陆潇说:“就她了。” 艾薇想了想说:“我觉得这个女人有些急功近利,似乎很想得到这份工作,功利心太强的人,陈董应该不会喜欢。” 陆潇笑道:“艾薇,有时候看事情不要只看表面,比如你可以试着想想,平静的湖面最是可怕,但稍稍往里丢一颗石子,你也许就能知道到底有多深。” 艾薇还是有点不太明白,不过陆潇既然已经定下了这个女人,她也不好反驳,左右陈北让她做决定,她也没有多为难。 一个小时以后,周安收到了艾薇打来的电话,通知自己已经被绿锦酒店录取,意料之中的事,周安并没有突来的欣喜,但开心还是有的。 她去逛商场的时候,看中了几款床单,是陈北以往喜欢的灰色,于是买了整套,打算晚上回去给他铺上。 只不过,昨晚自己突然出现在那里,好在陈北以为是蒋芳淑请来的佣人,没有当场把她轰走,但不悦的情绪完全写在脸上,如果今晚再去,会不会惹他生气?要是让他知道这并不是蒋芳淑的意思,会不会以后再也不让自己来了?还有,他一定会询问自己为什么会有家里的钥匙,这一下,完全解释不清,反倒会坏事。 这么想着,却也走到了别墅门口。 周安尝试着打了一下陈北的手机,竟然意外地接通了,她本来以为陈北肯定没再用这个号码,如今来看,还在用。 电话响了三声,被挂断了。 周安正郁闷,没过多久收到对方的短信。 陈北:正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哪位? 周安的心突然加速跳了起来,双手握着手机,打算回信息的手指也有些颤抖。 良久,她回道:我是打扫卫生的……阿姨,蒋太太告诉了我你的手机,请问我可以现在去打扫吗? 对方沉默了十分钟回道:可以。 周安跳了起来,几步跑到别墅门口开门,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进到客厅,瘫在沙发上感慨万千:“圈圈,妈妈为了你的生日礼物可是第一次不要脸啊。” * 这边,陈北正在跟刘氏集团的董事长刘远山吃饭,在场除了他的女儿刘晓月,还有几位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陈北坐在这一帮老戏骨面前,显得并不稚嫩,反而成熟稳重,套路也是极其老练。 “你在跟谁发信息呢?”刘晓月低声问道。 陈北表情淡漠:“我们家新来的……阿姨。” 刘晓月:“……” 刘远山笑道:“真没想到啊,小北与从前判若两人,以前我还不太放心把晓月交给你,现如今是再放心不过了。” 一旁来的人都点头道:“是啊,是啊,陈董跟晓月简直就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刘晓月假意推了一下自己的父亲,含羞带臊:“爸爸,哪有你这么说话的,我跟陈北都还没有公开呢。” 刘远山说:“你们年轻人的心思我是不懂,谈个恋爱还遮遮掩掩,要我说,公开了才好,整个北城,除了我刘氏,还有谁能配得上陈氏集团?” 刘晓月看了一眼陈北,陈北没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她心里有些失落,但面子上还是要硬撑下去:“陈北也是为了我好,毕竟我现在是明星,明星的私生活都不是属于自己的,如果让我的粉丝知道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他们得多伤心?” 周围的人跟着附和:“晓月现在身份不同,还是谨慎一些好。” 饭局持续到晚上十一点才结束,陈北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凌晨了。 开门进屋,他没开灯,也不怕黑,径直走到自己的房间,这几天又是倒时差,又是忙酒店的事,他累坏了。 把西装放到衣架上,他扯了扯领带,坐到床上开始抽烟,烟雾迷蒙间,他看到了配套灰的床单,流光微转,又神色漠然。 然后拨通了电话:“谁让你换的床单?” 22.第 22 章 周安还在睡觉就接到陈北的电话,电话那头, 男人声音低沉, 当头问的一句竟然是:“谁叫你换的床单?” “现在立即给我换回来!”命令的口吻, 语气却是不急不躁, 周安从床上蹦起来, 看了一眼时间, “大哥, 现在是十二点一刻, 我从家里过来要半个小时, 到你那里即将接近一点。” “哦,那你明天就跟刘姨说, 辞职走人吧。” “等等……”周安咬牙,“我马上过来。” 好不容易在马路边上拦了一辆的士,出租车师傅将周安送到陈北的别墅, 临走时给了好些白眼。不过周安能理解,大晚上的, 来这么豪华的别墅,不怪人家浮想联翩。 走到前门花园,远远望去屋内一片漆黑, 周安想,难道对方已经关灯睡觉了?可他明明打电话让她过去, 按理说不应该啊。 寻着石板路砌成的羊肠小道, 周安摸到大门口, 刚想掏钥匙, 门就开了。 陈北站在门口,烟味有点重,但还是很好闻。他的身材高大,几乎将整个门框都挡住,俯身垂眸间,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连对方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周安的心跳得厉害,有那么一刻,她好想跳上去抱住眼前这个男人,然后告诉他,四年了,她每时每刻都在想念。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 “家里……突然停电了。”冷不伶仃的一句话。 周安抬眸:“停电?” 陈北淡淡地说:“我已经叫了工程队的来修,应该很快就到了。” “工程队?”周安哭笑不得,“停个电还需要动用工程队?” 陈北皱眉:“笑什么?” 周安不搭腔,从陈北胳肢窝下面的缝隙里钻了进去,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摸索到客厅的电闸,手指轻轻一按,灯亮了。 “跳个闸而已。” 陈北的电话响起,估计是工程队的师傅打来,他看了一眼周安,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已经修好了,你们不用来了。” 随后,周安走到陈北的卧室,在壁柜里翻新的四件套。 “你要换哪一种?” 陈北:“随便。” 既然随便,那为什么那套灰色的不行? 周安忍了。 陈北没进屋,在沙发上看邮件,等到周安把一切都处理好,走到他面前:“现在已经很晚了……”今晚只能在这里挤一挤。 话还没说完,对方接着说:“嗯,你早点回去吧。” 周安:“……我不能睡这儿?都这么晚了……” 陈北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不能,我说了不喜欢有陌生人在我家。” 那一瞬间,周安想把周圈圈按回肚子里。 就这样,周安凌晨一点在新任陈董事长陈北先生的家里换了一套被单外加处理了一次跳闸事故。 等回到自己的家,一来一回已经折腾到两、三点,显然再也没法睡觉了。 挣扎到天亮,一大早,周安便到绿锦酒店办理入职手续。 人事处的小姑娘走完流程并进行了一些简单的交代以后就把她领到劳保处领了制服,这样周安也算正式开始上班了。 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左右,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路虎,周安一眼就认出那是陈北的车。 车上的人下来以后,刘晓月戴着墨镜挽着陈北往大厅里走来,路过前台,陈北停下脚步,斜睨周安:“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我妈请的阿姨,怎么在这儿?” 刘晓月摘掉墨镜有些惊讶:“周安?” 陈北顿足,望着一脸诧异的周安问刘晓月:“你认识她?” “她不是你……”刘晓月对周安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印象当中也就几年前在杨东的生日会上见过,那时杨东介绍这是陈北的高中同学,“她不是你的同学吗?” 陈北冷笑道:“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位同学?” 刘晓月知道陈北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这位高中同学在失忆的情节当中也很正常:“不记得就算了,反正都不重要。” 陈北没在意刘晓月的话,走到周安面前:“你还没解释为什么在这里?” 周安抬眸,满脸微笑:“陈董事长好,刘小姐好,我是绿锦酒店正式招聘过来的前台接待员,我叫周安。” 陈北觉得好笑:“我的酒店招的前台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周安白了他一眼:“您贵人事多,我们这种底层员工自然不入法眼,您要有任何疑问,可以去问人事主管,是她招我进来的。” 陈北点燃一根烟:“这么伶牙俐齿,当个前台可惜了。” 周安白眼翻到天上,指着不远处的警示语说:“这里禁烟!” 刘晓月本来对这个高中同学就没好感,见她这么嚣张跋扈,更是气恼,正欲说什么,被陈北挡了下来。 陈北从包里掏出一叠红钞票,笑着说:“这里是一千块,酒店规定,禁烟区抽烟罚款一千,你一会儿就交五百到大堂经理那里,剩下的五百是你检举的奖励。” 说完就走了,刘晓月追在后面:“陈北,你干嘛对她那么好啊?” 陈北挑眉,陈舟说自己对刘晓月好,刘晓月说自己对周安好,可他到底对她们哪里好? 等到对方走远,周安看着桌上的一千块钱,叹了口气:“周圈圈,你爸给你的见面礼才五百,会不会太抠了?” 刘晓月跟着陈北去到办公室,艾薇交报表的时候刘晓月叫住她。 “艾薇,你们人事部门都是怎么招人的,像周安那样的都能来当前台?” 艾薇知道刘晓月保不准就是陈氏集团未来的少奶奶,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她,只得赔笑道:“不知道周安哪里得罪刘小姐了?我一定好好说她。” 刘晓月那股气还没下去,叉着一双手趾高气昂地说:“不是得罪我,而是得罪了你们董事长。” 艾薇瞄了一眼陈北,陈北在看报表,没搭腔,她笑了笑:“这……” 陈北终于抬眸:“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出去吧,半个小时以后我要开个会,帮我把会议室准备好。” “好的。” 艾薇离开后,刘晓月走到陈北身后环住他的脖子,撇嘴道:“你怎么不开除那个周安,你看她那个样儿,天不怕地不怕的,一点都不尊重领导。” 陈北将刘晓月的手臂拿开,看了看手表:“你叔叔怎么还没来?” 刘晓月眼神闪烁:“他可能……可能有事耽搁了吧。” 陈北皱眉:“那你跟他打个电话确认一下时间,我开完会就跟他谈。” 刘晓月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陈北淡淡地问道:“刘百锋到底有没有回国?” 刘晓月知道再也瞒不过,只得撒娇道:“叔叔还在拉斯维加斯,估计得大半个月才能回来,我不是想让你多陪陪我才把叔叔搬出来嘛。” 眼看陈北表情不太好,刘晓月继续说道:“你放心,你要谈的事我已经提前跟叔叔说过了,他答应我回来第一时间见你。” 陈北:“你不是还要拍戏吗?我让小李送你去片场。” 刘晓月有些不愿意,陈北已经打电话给司机小李,她不敢再说什么。 刘晓月走后,陈北把艾薇叫到办公室,艾薇心里忐忑,她知道陈北肯定还会再问关于前台招聘的事。 “周安是你招进来的?”他淡淡开口,从语气看不出来任何情绪。 艾薇沉默了一会儿,她虽然琢磨不了老板的心思,但对他的性格还是多少有些了解,一言之:不要对他撒谎,那会死得很惨。 “本来我觉得周安功利心太强,绿锦才刚刚起步,有这样的员工不是一件好事。只是……”小心试探着,“陆经理极力推荐,陈董又说这件事由我全权处理,所以……” “所以你就牺牲公司的利益,卖了陆潇一个人情。” 陈北的话一出,艾薇心里一惊,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最后她支支吾吾地解释道:“卖陆总人情是真,但我绝对没有想过牺牲公司的利益,而且您也说过只是一个前台而已,我想她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够影响到公司,所以我才……是我考虑不周,抱歉,我立即解雇周安,重新聘请一个前台接待。” 陈北也不发脾气:“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至于周安,看她表现吧,如果实在做不好再解雇也不迟。你做事向来周到,只是我要提醒你,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人情,最忌讳的也是人情。” 艾薇默然:“记住了。” 周安来绿锦酒店上班的第一天就很不顺利,先是遇到刘晓月和陈北,虽然嘴上似乎没有让别人占了便宜,但心里还是不舒坦居多。然后,就是这个跟她前后脚被招进来的大堂经理肖知文。 坦白讲,肖知文是对得起大堂经理这个称号的。曾任香格里拉大酒店总经理助理,拥有三年海外留学经验,身材高挑,样貌清丽,来绿锦还算是降了层级。只是,行为处事实在对不起这副姣好的无公害容貌。 周安去交罚金,肖知文正在给手下的员工训话,周安见事不对,转身就走,却被叫住。前台也属于她管辖的人事范围,只不过没有任何人跟她说过开会的事,她自然不知道,就这么出现,不是迟到就算旷工。 “你是哪个部门的?”肖知文问。 周安知道躺枪口了,躲也躲不过,索性走过去:“新来的前台接待。” 肖知文哼笑道:“所有人都知道要来开会,你怎么不知道?” “没有人通知我,我不知道。”实话实说。 肖知文挑眉:“我早就提前一个小时把通知发了下去,所有人都知道,怎么就你不知道?” 周安没有收到这样的通知,要么就是转达的人把她漏了,故意或者无意暂且不说,要么就是这个通知根本就没打算告诉她。 “我确实不知道要开会,而且整个前台加上我这个新来的,总共有三个人,即使你要开会,也应该留一个人守着,这样客人来了才不会找不到人,你说对吧?” 肖知文脸色瞬间铁青:“这是我上任的第一天所开的第一个会,所有人都必须到,包括你。既然你无故缺席,那我只能按照酒店的规矩就事论事。从今天开始,周安连续一周都上夜班,且白天只能休息半天。” 周围的人都不敢吭声,眼神里也是充满了同情。周安心里倒是轻松不少,还好只有一周,圈圈要下周才回来,如果再久一点,晚上她不在家,圈圈一个人该怎么办。 肖知文处罚完周安之后,这个会就结束了。周安回到前台,另外两个前台接待都是小姑娘,不过十八、九岁。其中一个打扮朴素些,叫小乐。 小乐偷偷跟周安说,这个会是临时开的。 周安早就猜到,但仍旧谢谢小乐,还好不是所有人都那么现实冷漠。 另一边,肖知文在会议结束之后打了一个电话:“刘小姐,你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 …… 整个下午,周安都没有看到陈北,连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也没有出现在员工餐厅。只是偶尔听到有新来的小姑娘私下议论,有个这么帅的老板,就是不要工资也想来这里上班。 到晚上的时候,前台接待处就只剩下周安一人。站了一天,周安实在困得不行,泡了一杯咖啡死撑。 等到接近三点,她实在扛不住,不知不觉中,竟趴在前台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到有人说话,周安猛然惊醒,竟然是陈北带着几个外国人从酒店门口走了进来。 他们一共三个人,两个外国友人也很高,跟陈北不相上下,一个年轻一些,一个年长一些,年轻的跟在年长的身后,看起来不是助理就是保镖。 周安用力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些,等到陈北带着他们走到前台,周安用一口非常流利的英语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年长的国际友人温柔一笑,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显然是要办理入住。 陈北看到周安,先是一愣,然后低声道:“给史密斯先生和他的助理mike安排两间豪华套房。” 周安立即办理,mike走到一旁笑着对陈北说:“这个中国姑娘很不错。” 陈北问:“哪里不错?”双眼却是瞟着周安。 mike想了想:“长得不错。” 陈北:“就是岁数太大了。” 周安正在点鼠标的右手顿了一下,平复心情,控制情绪,之后火速办理好入住手续,带着两个国际友人去了自己的房间。 等一切都处理完毕,再下楼时,陈北正叼着一根烟,透过迷蒙的烟雾,盯着她。 23.第 23 章 周安走下楼,发现陈北还坐在大堂接待处的沙发上抽烟。她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三点半, 再有几个小时, 她就可以换班了。 可此时, 这位老总稳坐如松, 纹丝未动。 “陈董事长不用……休息吗?”弱弱地问了一句。 陈北吐了一口烟, 扭了扭脖子:“是有点累了, 给我开个房间。” 周安哦了一声, 去前台拿钥匙, 然后递给他:“这是最后一间豪华套房了。” 陈北没接手,努了努下巴:“带我上去。” 周安皱眉:“上面写得很清楚, 2032,你自己去啊。” 漠然抬眼:“到底我是老板还是你是老板?” 周安内心一直提醒自己,这是为了圈圈, 深呼吸:“好。” 陈北把烟叼在嘴里,站起身跟着周安往左拐上了电梯。 等到了2032, 她给他开门,然后插.卡,一直到整个房间灯火通明, 转身对斜靠在墙上的陈北说:“可以了。” 陈北把烟头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周安皱眉, 这么多年没见, 他的烟瘾怎么越来越大, 反观自己, 因为带着圈圈,几乎很少再抽烟。 “既然绿锦是环保类连锁酒店,而且你们也设置了禁烟通告,为什么陈董还是执意不顾公司规定?”她说这句话,表面上是站在公司的角度,实则是心疼他,不想看到他抽烟。 陈北笑道:“看来你对公司的制度还是不够了解,有必要让艾薇给你单独做个培训。” 男人向她越走越近,周安被迫节节后退,直到落地窗前,已再无退路,对方才停下来。 “或者我亲自教教你……”俯身在她耳边,嗅着发丝,声音低沉而沙哑:“酒店夜间三点到五点可以抽烟,这里是吸烟房。” 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脖颈,让人浑身酥酥麻麻,烟草味虽重,却因为混着他的气息而异常好闻。 周安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我……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他挑眉问。 抬眼看着他,眸光相对间,她觉得陈北并没有忘记她,还是那么熟悉的陈北,还是那个深爱着她的陈北,连眼神都那么相似,怎么能忘记? “我是周安……”她轻声说,“陈北……我是周安。” 男人的身体明显一怔,但只是一瞬间又恢复平静。 他唇角微勾,随着她的声调唤她:“周安……” 泪水夺眶而出,周安不曾想自己有一天也会变得那么敏感,也会因为对方的一句话,一个眼神而情难自控。只是这一天的到来会不会太晚了,早知道会你对如此情深,我宁愿从一开始就与你一见钟情。 男人伸手拂去周安的泪痕,俯身亲吻她的眼角。周安身体一怔,睁眼看着他,他从始至终都闭着眼,但吻得极深。 “闭眼。”陈北说。 周安乖巧地闭眼,男人双手捧住她的脸,舌头长驱直入,唇齿交缠间,他已开始带着对方跌入床榻。 等动作进行到关键时刻,陈北突然睁眼,从床头柜上的小盒子里拿出那东西。 周安皱眉:“你做什么?” “难不成还让女人吃药?” 周安心里一抖,他这话说的有歧义,似乎在影射当年自己那句言不由衷的话,难道他还在误会圈圈的事? 正想跟对方解释,却见对方突然停下了动作,哼笑一声:“算了,真是扫兴。” 陈北起身,穿好衣服,走去客厅。周安喘着气,心里仍旧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周安也随之起身,站在侧门偷看屋里的情景。 陈北泡了一杯咖啡,打开电脑,右手手指垫着下巴,开始浏览网站。 感觉到什么,陈北抬眼:“你睡吧,我要处理一些事情。” 周安:“陈北,你是装的吧?” 陈北笑道:“什么是装的?” “装作不认识我,装作失忆,装作我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男人嘴角上钩,起身向周安走了过来:“很多人已经跟我提过你是我的高中同学,所以我没有装作不认识你;我的脑部受过重创,美国顶尖医疗机构亲自写下失忆症的检验单,所以我没有装作失忆;至于你最后说的这一项,我倒有点好奇……那不如你告诉我……我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周安咽了咽口水,双颊绯红,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对方笑了笑,继续说道:“都说学生时代的感情最是让人难忘,莫非你是我的初恋,莫非……你的第一次是给的我?” 周安抬眸:“要是按照客观事实上来讲,不止是第一次,我就只跟过你,连顾南都没有过……” 陈北终于停住了脚步,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周安总是觉得当他听过这句话之后,眼神里有着无尽的波涛闪动,只是很快,这些异样都被掩埋在他绝佳的情绪控制能力之内,让人无所适从。 “那还挺浪漫的,难怪,在我出事当天,都还死死拽着那张照片。” “什么照片?” 陈北从钱夹里拿出一张已经有些破损的照片,虽然被火已经烧掉了一个角,但还好并不影响照片里女孩儿的美丽侧颜。 周安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在可可西里,陈北给她拍的,照片里只有她的一张侧脸,映衬着蓝天、白云和雪山。 周安眸光闪动:“你还留着它?” 陈北冷笑道:“当然,听说快死的时候,医生想从我的手里拽出这张照片,却死活拽不下来。所以,它见证了我从做手术,到中途身体排斥再到最后生死一线。” “不过妹妹。”他说,“这都过去了,即使是初恋,也都过去了,学生时代嘛,谁都有他妈犯贱的时候,过了就好了,懂吗?” “要是过不去呢?” 陈北不说话,周安再次追问:“你真的忘掉所有的事情了吗?” 陈北还未回答,突然有人敲门。 “小北哥哥。” 陈北走过去开门,周安侧过脸朝门口望去,陈舟站在那里,从她的眼神里,周安看到了一抹嘲笑。 陈北说:“你来了。” 陈舟走过来,周安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式跟她打招呼,又或者说她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只能怔怔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陈舟并没有觉得尴尬,反而走到陈北面前,自然地将他的领带取下,声音压得极低,不想让周安听见:“格林集团的那两个人已经安置好了吧?” 陈北嗯了一声,陈舟继续说:“我有事跟你说。”然后斜眼看了一眼周安。 陈北对周安说:“你先出去。” 周安没动。 陈北皱眉:“还愣着做什么?” 周安走了过去:“没有房间了,我现在很困,能不能在这里睡?”她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陈舟冷笑道:“你说什么?” 周安没有回答她,而是望着陈北:“我困了。” 豪华套间有分卧室和小会议厅,周安之所以敢说这话,自己也思忖了一些,胜算不大,但可一试。 “我没有听错吧?”陈舟哼笑出声。 “我们去会议厅说。”陈北丢下一句话就往小会议厅走去,陈舟只能跟上,虽然心里恼,但也只能继续表现自己的端庄和淡定。 周安唇角微勾,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扑到两米二的大床上,没过两分钟就睡着了。 这边,陈北坐在小会议厅的沙发上问:“你有什么事?” 陈舟看了一眼缝隙里床上的周安,心里有些发紧:“你……还记得她吗?” “她啊……记得啊”陈北挑眉,“刘晓月说是我高中同学。” “然后呢……”陈舟捏紧了双手,眼神充满了试探。 其实,在来之前,陈舟就从陆潇那里得知了周安的事。虽然陆潇说陈北早就忘了她,还说把她留在这里有大用,但这个女人的出现一定会成为她的一根刺,她万万是留不得的。 眼下,只能希望一切赶快过去,这样她才能做她想做的事。 陈北挑眉:“然后?还是什么然后?” 陈舟摇摇头:“没什么。” “你刚才说有话要说。” “张志安今天上午九点召开新闻发布会,正式升任格林集团大中华地区执行总裁。” 陈北沉默了一会儿,眸色深沉:“既然这样,北城三环的拆迁工程他肯定会插一脚。”这一次,陈舟感受得很明显,陈北的怒意毫不遮掩。 “那我们该怎么办?” 陈北哼笑一声:“那就比谁狠!” * 周安这一觉一直睡到大天亮,等到她反应过来,并且以光速将昨晚发生的事过了一遍之后蹭地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本想熬到陈舟离开,她才能放心走,眼下却是睡过了头。 嘴里喃喃自语:“完了完了,要是传了出去,她还怎么继续留在这里?” 越是这么想,越是要赶紧离开这里,慌忙冲向门口,却跟从侧面小会议厅里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周安抬眼,陈北正盯着她看。 “睡好了?” 周安点点头,垂眸。 陈北淡淡地说:“那么……你打算在我怀里待多久?” 周安这才意识到自己跟陈北仍然保持着相拥的姿势,于是赶紧后退两步。 陈北转身去衣架上取西装外套,将其随意地摊在左手手臂,然后开门。 临走时说:“你一会儿再下去。” 周安哦了一声。 等陈北关门离开之后,周安捶胸顿足:“为什么刚才不多抱一会儿?” 过了十分钟左右的样子,周安也从2032离开,彼时来换班的小乐已经在前台收拾东西。 周安偷溜过去,小乐显然也很惊讶,周安为何会从楼上下来。 “小乐啊。”周安试探性地问,“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什么人啊?” 小乐想了想:“陈董事长也从楼上下来。”也。 周安咳嗽了两声:“这样啊,那真巧哈,呵呵。” 小乐看了一眼时间:“周安姐,你赶快回去休息吧,昨晚一定累坏了。这儿有我就行,一会儿肖经理该来了。“ 周安可不想在这个时候看到肖知文,换了衣服,从柜台拿出包,出了酒店大门。 * 陈北从酒店一出来就接到蒋芳淑的电话,回了一趟家。 回国已经有几天了,但一直忙着处理公司的事情,也确实没有时间回去看看,陈北刚一到家,蒋芳淑就一阵抱怨。 “大忙人,终于舍得回家了?” 陈北笑道:“公司的事情您又不是不知道,项目迫在眉睫,您要谅解。” 蒋芳淑叹了口气:“自打你四年前出了那次意外,整个人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天天泡在工作里,都快成狂了,妈真是担心你啊。” 陈北停好车,一边扶着蒋芳淑往屋内走,一边说:“以前你们不是老说我不成器嘛,现在以我的地位,你们也该放心了,陈氏集团一定不会毁在我的手上。” 蒋芳淑皱眉:“我和你爸当然很高兴你能变得成熟、稳重,可你也太稳重了,就拿你跟晓月的事情,你们按理说应该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吧,到现在还不提订婚的事,还要拖到什么时候,你都三十四岁了。” “我跟刘晓月的事,你们就不要管了。” “那陈舟呢?”蒋芳淑说,“你跟陈舟的流言蜚语,早就传开了,你爸不说你,只是碍于面子,不想把事情闹大,让陈家丢脸,可你自己要有个尺度,她不姓刘,她现在姓陈。而且当初妈妈是问过她本人的,她极力要求要改姓,现在又跟你这样,你要是真的捅出什么娄子,你爸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 “妈,网上说的怎么能信,我跟陈舟,要说关系,也永远只会是兄妹。” 陈舟站在门背后,握紧了双手:“陈北,我们不可能只是兄妹!” 24.第 24 章 接下来的几天,周安都没有看到陈北, 倒是刘晓月来过好几次, 听那口气, 也像是找陈北, 只是无功而返的次数多了, 后面也就不常来了。 肖知文依旧对周安没有好脸色, 周安觉得这个人得罪得有些古怪, 后来想想, 很多时候, 你不去招惹人,不代表别人不会来招惹你, 她要做的就是习惯。 好不容易,夜班熬到周五,也算功德圆满。 只是, 周安答应了送给圈圈的礼物,似乎越来越没有着落了。 临到下班, 万青打来电话,周安正想跟她说要回家吃饭,顺便接圈圈回家, 却不想,万青说家里出事了, 来了一大帮人, 要跟他们谈拆迁。 万青住的小区叫临水湾, 位于整个北城的边角。 临水湾与东城毗邻, 因为位置特殊,属于三不管地带,是早些年该拆迁的老房子了。 当年陈北为了帮周安保住这个小区,被他爸吊打了整整三天。 住在这里的每家每户,相亲相爱,亲如一家。因为热爱自己的家园,小区的绿化建设不比城里的大楼盘差,好多住户甚至自发组织环保义工队,定期在小区附近开展环保项目,励志要为城市绿化和小区建设做贡献。 周安万万没想到,眼下又有人想打临水湾的主意。 挂断电话以后,周安站在路边,打算打车往临水湾的方向去。可能因为周五下班的人多,再加上路上堵车,很难有的士愿意往城外方向走。 周安沿着路边走了很久,还是没有叫到的士。 正在焦急万分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她的脚边,周安本能地往后退了退。 车窗摇下,男人伸出头:“上车。” 周安一愣:“怎么是你?” 张志安嘴角上钩:“怎么不能是我?” 周安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四年的时间里,她跟张志安几乎没有任何联系,只偶尔在电视里看到过他,从格林集团的财务总监升到大中华地区的执行总裁,几乎是秒速上升。 但自从那次知道陈北在意这个男人的出现,也感觉到对方对自己非同一般的情愫,周安也开始想着避嫌。 张志安见周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问道:“愣着干什么,上车啊。” 周安说:“不用了,我还是等出租车吧。” 张志安笑道:“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出城的方向堵得不得了,你要是着急回家,就赶紧上车。” 周安望了一眼不远处,车辆密密麻麻,再宽的道路都显得拥挤狭小,她叹了口气,这样的尾气排放量得多大啊。 再这么等下去,确实不是办法,要是万青那里出点什么差错,后果不堪设想。 越是这样想着,周安几步走到副驾驶,上了车。 坐定以后,张志安侧身想要给周安系安全带,周安条件反射般推开他:“我自己来。” 张志安只微微一笑,发动了引擎。 路上很堵,好在总算上了车,周安拨通了万青的电话。 “妈,现在家里怎么样了?” “那帮人已经在居委会守了一个多小时了,说现在是打商量,如果我们再不签字,等到他们老板来了,就不是签不签字的问题了。” …… 周安挂了电话,张志安瞧了她一眼:“怎么了?” 周安摇摇头,没说话。 “小安,这几年好吗?” 你过得好吗?这句话总会成为人们追忆过去和久别重逢的开场白。 “挺好的。”周安苦涩地笑了笑,“没有什么不好。” “我听说,陈北回来了。” 周安轻轻地嗯了一声,没有接太多话。 张志安见周安反应很平淡:“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当年要不是他,你跟孩子也不会这么孤苦无依地过了四年。” 周安不曾跟张志安有过来往,孩子的事他又是怎么知道? “你肯定很惊讶,我为什么知道,因为……”他侧脸望了她一眼,“我一直都有派人暗中照应临水湾,包括你生孩子的那家医院,都是我安排好了的。” 张志安这句话倒是很让周安诧异,她知道生圈圈时不太顺利,好在后续转去了一家大医院才顺利生产,可她不知道这竟然是张志安安排的。 正想说什么,眼前已经到了临水湾。 周安和张志安下车以后,再想给万青打电话就打不通了。 周安心急,张志安也没有离开,一路陪着她往家里走去。 可还没到家门口,周安却接到居委会主任刘继平的电话。 “刘叔” “周安啊,你快过来,你妈和圈圈都在居委会办公室。” “他们怎么去那里了?” “你来了就知道了。” 刘继平说完挂了电话,周安更是心急如焚,到底是一帮什么人? 等她到了居委会,陈北一身黑色修身西装站在门口,正在跟人聊天,而那人不是周圈圈又是谁? 周安出现之前,两人的对话是这样的。 圈圈:“外婆说你们是坏人,要来拆我们的房子。” 陈北:“嗯。” 圈圈:“可我觉得你不像坏人。” 陈北:“为什么?” 圈圈:“有哪个坏人长得这么好看?” 陈北:“……” 圈圈:“我妈妈很漂亮。” 陈北:“嗯。” 圈圈:“你结婚了没有?” 陈北:“……” 周安出现以后,两人的对话是这样的。 圈圈:“想知道我妈妈有多漂亮吗?” 陈北:“不想。” 圈圈指了指对面:“就现在走过来的那个就是了。” 陈北皱眉:“旁边那个是你爸爸?” 圈圈想了想:“我也在怀疑,因为他经常出现给我买好吃的。” 陈北:“……” 圈圈:“但我还是想你当我爸爸,因为你更好看一些。” 陈北:“这一点觉悟,你显然比你妈更高。” 周安看见陈北,又看了看站在四周的人,皱了眉。 刘继平走了过来,悄声对周安说:“陈氏集团的董事长来了,说是要跟我们谈拆迁的事。”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忧虑。 周安没想过陈北会亲自带人过来,毕竟当初他为了保住这一片难能可贵的绿化出了不少力,眼下说他是过来拆房子的,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周圈圈看见周安,小跑过来,万青跟在后面,走到周安面前,瞟了一眼陈北,低声说:“是陈北。” 周安还未说话,张志安倒是先开口了。 “陈董,这么巧,你也在临水湾。” 陈北点燃一根烟:“不巧,我就是听说张总也会过来,特地想跟你见上一面。” 张志安笑道:“陈总好手段,一夜之间挖走我格林两个人,现在又试图插手北三环的拆迁项目,是不是太够分了点?” 陈北哼笑出声:“商场上的事,从来没有过分不过分,只有得到得不到。” 刘继平走了过来,老泪纵横:“陈董事长,我们临水湾与其他老宅不同,很多人都是几代都生活在这里,大家对这里已经有感情了……” 陈北:“可我不能为了你的感情寄托,而耽误生意不是?” “你真的要拆了这里?”周安望着他。 “是。”陈北看了一眼张志安,“不止我,格林集团的张总更想拆了这里。” 良久,周安低声说:“能不能不拆?” 陈北唇角微勾:“本来有回旋的余地,眼下格林集团出现,那我陈氏就拆定了。”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周安抬头望向他,到底在生什么气? “小安,你别求他。只要有我在,格林集团一定能拿到最后的拆迁权,我张志安一定最大限度地保全这里。” 陈北不答张志安,只两眼盯着周安,突然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先跟我回去,再商量拆迁的事,好好商量。” 陈北的话很暧昧,跟他平时的模样判若两人,周安心里拿不准,哪怕是失忆以后的他,也是没有这么轻浮过的。 只是,眼下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刘叔已经很着急,居委会早已挤满了人,张志安如果真的是代表格林来的,那未必会真的帮她抗下拆迁的事,想想,还是先跟他回去,稳住之后,再想办法吧。 “妈,你照顾好圈圈,我明天再来借他。”说完又转身对刘继平说,“刘叔,你安抚好大家,我一定会想办法保住这里的。” 周安跟着陈北上了车,张志安想来阻止却被陈北的人拦住,只能作罢。 万青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 回到陈北的别墅已经有些晚了,周安坐在沙发上不吭声,陈北也不管她,只顾自己去浴室洗澡,等到洗完澡出来,见周安还坐在那里发呆,淡淡地问了一句:“你怎么还愣在那里,去洗澡啊。” 周安抬头看他,是人都听得出来的意思,虽然跟他已经很熟悉,但被这么赤.裸裸地引导,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见女人那反应,陈北唇角微勾,哼笑一声:“周安,你是在害羞吗?” 周安低头:“我没有。” “那你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我……” 陈北一步一步走过来:“突然出现在我家,冒充我家打扫卫生的阿姨,然后削尖了脑袋去我公司面试,还跟着我去开房,这么处心积虑地接近我,不是为了这一天?” 周安一愣,虽然他说的都是事实,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那么不堪? 走到女人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一字一句,不知道是质问还是生气:“你这么想方设法地倒贴……周安……你真的就那么爱我吗?” 周安被他问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除了沉默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可就是这种沉默,下一秒足以让他发狂。 男人的吻来得炽烈,让她浑身发抖又无法喘息,他一把将周安拖去浴室,然后整个人推了进去。水哗啦啦地放着,他近乎粗暴地想要撕掉对方仅有的薄衫,他吻她,仿佛那是唯一可以续命的氧气。 周安想他,四年来每时每刻都在想他。他的身体,他的吻,他身上独特的气息,都是她梦里千回百转回味的东西。 她像着了魔一样,无法拒绝他的热情,任由他像一个贪婪的小孩一样永无止境地索取。 有时候,她能感觉得到对方也有一些颤抖,像是太久没有过的触碰,让人熟悉又陌生。 直到陈北抬头,双眼猩红,声音低沉:“你要不愿意,我不勉强。” 第25章 修文,建议重看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恍惚中,周安觉得有人在抚摸自己的脸。 那人的手指冰凉,触碰的地方仿若刺骨的寒冰,直直地凉进心里,哪里不对,肯定有不对的地方。 可一睁开眼,除了隐隐透过落地窗洒下的一抹光亮, 似乎什么都没有。 房间很大, 这张床很大,然而他还是走了。 周安挣扎着起床, 还好今天是周末,不然折腾那么晚,又怎么起得来。 她刚坐直, 那股酸痛就蔓延全身, 很多时候周安都觉得自己应该觉得羞.耻,她怎么能那么迷恋他的……身体? 想起今天是圈圈的生日,周安赶紧给万青打了个电话。万青说圈圈刚起床,一直在问什么时候带他去游乐场。 顾不得还未谈妥的拆迁事宜, 周安只想先去接圈圈。 刚到门口,陈北从门外进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 “去哪儿?”他低声问。 “今天是圈圈的生日, 答应了带他去游乐场。”如实回答。 陈北皱眉:“圈圈?你儿子?” 周安点点头。 陈北哼笑一声:“哪个智障取的名字?” 周安白了一眼:“哦,主要她爸死得早。” 陈北:“前脚才红杏出墙,后脚就开始诅咒自己孩子的生父, 而且一点负罪感都没有,我倒有点同情张志安了。” 红杏出墙?出哪门子墙?跟自己孩子他爹啪啪,哪来的负罪感? 周安知道一时间无法解释清楚:“我要先走,拆迁的事,你答应过我的……” 陈北挑眉:“我只答应你商量商量……可没答应其它。” 周安:“……” “你要去接你儿子是吧?我载你去,路上咱们就好好聊聊临水湾的事。” 周安:“……” 周安上了副驾驶,陈北侧身给她系安全带,周安抬头,两人相视一眼,陈北低头,唇角微勾:“这么喜欢看我这张脸?” 周安笑了笑:“因为你长得帅,满意吗?” 陈北可能没想到周安会这么回答,干咳嗽了两下,回身坐定,发动了引擎。 车子沿着高架桥大约行驶了一公里的距离,陈北才淡淡开口:“拆迁的事……我答应不了你。” 周安皱眉:“你说什么?” “对不起……”陈北的脸沉了下来,“这个项目关系重大,我不能因为你一个人而影响整个计划,如果最后的拆迁权落在格林集团手上,他们就不止是拆迁那么简单了。” 周安冷哼一声:“果然都是无良奸商,不要把陈氏说的多么伟大,你们跟格林有什么区别?” “政府土地规划的结果,临水湾拆迁势在必行,也不是我陈氏所能决定的。只是关于开发商的选择,须得投标竞项,我陈氏能保证的,只是绝对不会开化工厂。” “你的意思,格林极力想要拿到这个项目,是为了开化工厂?” “资本家做事永远都是唯利是图,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要说的只能是这么多。” 周安沉默了,临水湾确实年代久远,为了城市规划建设,进行拆迁也无可厚非。 只是,临水湾人对自己的土地都爱得深沉,他们又是否能理解这一点? 拆了这里,就好比让他们亲眼看着自己的家园被毁,哪怕让他们住进高档小区,他们也不愿意以其作为交换条件。 “还有……张志安这个人城府极深,他的背后肯定不止一个人在推动,我当然劝不了你离开他,我把话撂在这里,如果有一天我跟张志安处在绝对的对立面,哪怕你哭着求我,我也不会放过他。”陈北转头看向周安,目光复杂而坚定,“所以……你的美人计,对我来说没用。” “是吗?”周安挑眉,“我怎么觉得还是挺有用的啊。” 陈北不吭声,周安心里千般滋味,眼下也只能以调侃的方式发泄出来。 这个白痴。 车子开到临水湾,圈圈已经整装待发,看见陈北和周安一起出现,傻乐了半天。 别看圈圈才四岁,却永远都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有时候班上一些调皮的同学欺负他,说他有爹生没爹养,他竟然没有一次回来跟周安或者万青哭诉告状。 越是这么懂事,却越让人心疼。 周圈圈径直往副驾驶走去,他个子还小,也拉不动把手,歪着头冲陈北眨眼睛:“能帮我开一下门吗?” 周安看得出来,陈北心里有气,赶忙跑过去抱起圈圈:“你还小,不能坐副驾驶,跟妈妈坐后面。” 圈圈撇撇嘴:“我想坐前面。” 周安知道圈圈是想跟陈北多亲近,她摸了摸圈圈的头,又看了一眼陈北,有些为难。 陈北几步走过来,语气淡漠:“一会儿一定不能乱动。”说完一把拎起圈圈,放进了副驾驶。 周安有些无语,这个人怎么总是那么喜欢拎人,全世界就他腿长? 不过,周安心里有一丝意外的欣喜,他有些惯着圈圈。 周圈圈很开心,一个劲地笑。 等到坐定,陈北问:“去哪里?” 周圈圈坐在一旁,兴奋极了:“游乐场,嘿嘿。” “如果你还有重要的事,可以把我们放到地铁口,我们坐地铁去。” 陈北没搭腔,掉转了车头。 游乐场建在郊区,只开了十几分钟就到了,想来他也是考虑过路程,才答应圈圈坐前面。 周安下车以后,周圈圈一直不愿意下来,嘴里还嚷嚷着要陈北一起去。 陈北自然如周安所料,没有答应。 圈圈失落极了,周安轻声说:“你喜欢这个叔叔吗?” 圈圈用力地点点头,周安安慰他说:“这个叔叔现在对妈妈有些误会,等妈妈解释清楚了,他一定会愿意陪圈圈来游乐场的。” 圈圈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周安同学,你是不是又犯错误了?” 周安叹了口气:“你这个小鬼,我还没审你呢,怎么最近没跟朵儿一起玩儿啦?” 圈圈一副很无奈的样子:“班上的同学都在传我跟她的绯闻,我得避着点。” 周安:“……” * 一天下来,圈圈玩儿得很开心,但周安看得出来,他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 “你喜欢陈北叔叔吗?”周安问。 圈圈使劲点头。 “你跟陈北叔叔总共见面两次,怎么就那么喜欢他?” 圈圈一本正经地说:“你收集了那么多报纸,上面的叔叔不都是他吗?” 周安没说话,等圈圈不注意的时候,她给陈北发了一条短信:你给我打个电话。 对方很快回复了一个问号。 周安想了想:关于拆迁签字的事。 果然,陈北很快打来了电话。 “怎么,终于想通了?”语气淡淡。 周安说:“听说你给圈圈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一会儿给他对吗?”她偷瞄了一眼圈圈,小不点正满脸欣喜地看着他。 对方似乎在笑:“你说什么?” 周安没理他,继续自顾自地说道:“那好,我们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就到你家了。”说完挂断了电话。 周安笑着对圈圈说:“不要不开心啦,一会儿陈北……叔叔会送礼物给你哟。” 周圈圈满脸真诚:“真的吗?” 周安无比违心地点点头。 她偷看了一眼包里早已准备好的礼物,那本是她要送给圈圈的,希望陈北不会拆她的台。 随后,周安给陈北发了一条短信,大致内容就是说因为他没有陪圈圈去游乐场,圈圈有些不开心,无论如何,请一定要在别墅等他们一下,礼物他不用买,周安已经全部准备好了。 对方没有回应。 周安一路都很忐忑,圈圈一路无比兴奋。 一直到他们来到陈北的别墅,周安的心才终于淡定了下来,而陈北果然没在家。 她无法跟圈圈解释这么多,只能跟他讲陈北临时有事,要很晚才回来。 圈圈执意要等陈北回来,周安只能陪着他等,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圈圈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周安把他抱进房间,沉睡中的眉眼,像极了陈北。 洗完澡,走出客厅,陈北换完鞋正在挂外套,周安心里有些气他,正欲转身。 “又来打扫卫生?”陈北笑了笑,言语间带着酒气。 周安没搭腔,陈北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下巴抵在脖颈间,轻声说:“你还真是觉得自信啊,打个电话就想我陪你演戏,发个信息就往我家跑?” 周安说:“你不是也来了吗?虽然晚了些……” 陈北踉跄绕到她面前:“这是我的家,我当然要回来,倒是你,来我家,有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嗯?” 周安看着他:“你喝多了。” 陈北哼笑一声:“是喝多了,一般喝多了的人,容易酒后乱.性。” 周安一个不注意,被陈北拉到了胸前,四目相对间,男人的喉结上下翻滚,性感又柔情。 周安皱眉:“你要做什么?” 陈北将食指比到唇间:“嘘!” 周安看了一眼,客房的门还没关,有些担心:“圈圈已经睡着了。” 陈北:“我知道,所以……” “嗯?” “你一会儿,不能出声……” 陈北的力气一向很大,但此刻却吻得温柔至极,他的脚步在往主卧移动,几个跨步便带着她靠在墙壁。墙壁左边是主卧,右边是次卧,次卧里小圈圈睡得很沉,表情安宁。 她侧脸斜睨圈圈的房间,陈北低沉道:“认真点。” 周安的双手被他钳制在背后,令她无法动弹,又不敢出声。 男人突然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圈圈的礼物,要不要送他一个妹妹?” 周安终于睁眼,陈北不等她回答,一口咬住了她的耳垂。 几乎是一瞬间,一股电流从下至上蔓延全身。 动作进行到关键时刻,陈北突然停下来拿套,周安的表情直白地写着疑问,陈北说:“算了,万一你又要吃药呢。” “圈圈……是你的孩子。”女人抬眸,男人皱眉,几乎是一瞬间,他用力冲破,攻陷城池。 周安被这突来的力道,弄得有些疼。 “陈北,你在怪我对不对?你如果不信,你可以去跟圈圈做DNA比对。” 陈北没有停,也没有回答她的话,周安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但她能感觉到,对方浑身都在颤抖,汗珠随着他精实的身体往下滴落,滚烫得快要灼烧她的肌肤。 无尽的缠绵整整持续了一个小时才结束,陈北坐起来连着抽了好几根烟,丢给周安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回来刚好看到,顺手买的。” “你相信我了对不对?” 陈北沉默了:“周安,早在两年前我就比对过了,周圈圈的爸爸根本就不是我,你何苦还拿孩子的事来利用我?” “你比对过?怎么可能……” 陈北冷笑一声:“妇幼保健院的李主任你认识吧,是她亲自给我的检验报告,你还有什么可说?” 周安拿着礼物盒的手在发抖,这难道就是因果报应? “你不能再相信我一次?” “我只信我看到的事实。” 他是埋怨她才故意搬出李主任吗? 四年以来,她也吃了很多苦,一个人带着圈圈,受尽了冷言冷语,这难道还不能抵消他的怨气吗? 可是如果有埋怨,又为什么还要跟她如此这般,也更不会听她一句话就真的买了礼物回来。 但若没有,又为什么不愿意相认? * 第二天是周一,周安很早要带圈圈去上学,陈北因为一个临时会议也起得很早。 圈圈守在陈北的房间门口,等到他一出来就立即抱了上去:“谢谢你的礼物。” 小小脸庞,很是温暖的模样。 陈北愣了一下,就要走。 周安看了一眼两人,说:“圈圈,我们要去上学了。” 圈圈不情不愿地把陈北松开,周安牵着他正准备出门,陈北叫住他们:“我送你们,顺路。” 周安看了一眼:“不用了……” 陈北一把抱起圈圈,周安比他矮很多,又够不着,只能跟在他的身后走。 上车以后,圈圈的心情大好,陈北不让他坐在副驾驶,他只能跟着周安坐后面,但从始至终都很开心,可周安的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一路上,圈圈都在跟陈北说学校里的事情,老师表扬啦,他什么时候又拿了小红花啦,总之像是要把他这四年来发生的所有事情一次性说给陈北听。 陈北也不怎么跟他对话,只偶尔听到比较好笑的地方情不自禁地勾勾唇角,圈圈便兴奋得不得了。 ”安安。”圈圈侧脸盯着她。 周安:“怎么了?” “陈北还没结婚。” 周安:“……” 第26章 “安安。”圈圈侧脸盯着她。 周安:“怎么了?” “陈北还没结婚。” 周安:“……” 周安立马捂住周圈圈的嘴, 示意他别乱说话, 然后对陈北说:“你别误会,小孩子不懂事, 乱说话。” 陈北看了一眼后视镜, 打了个方向盘变道, 淡淡开口:“他说的没错啊,我是没结婚。” 周安:“……” 车子刚开到校门口停稳, 陈北就接到一个电话。 周安下车,正想将圈圈抱出, 圈圈趁陈北不注意, 从后面探了个脑袋, 偷偷在他右脸啄了一小口。 陈北捂着脸, 连着咳嗽了好几下, 然后一本正经地对电话里的那人说:“没事,只是被蚊子咬了,你让他们等一下, 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以后,转头对周安说:“我要去总部开会, 你自己去上班吧。” 周安抱着圈圈, 圈圈跟陈北连连招手, 直到车子开走,圈圈才忍不住捂嘴偷笑。 周安皱眉:“什么时候这么皮了?” 周圈圈恍然大悟地说:“你是不是吃醋了?” 周安再也接不下去话。 * 陈北刚进陈氏总部大门,陈舟就已经站在门口接他,陈北看了看手表, 还好没有迟到。 “相关负责人已经到了,还来了不少董事。” 陈北点点头,边走边说:“陆潇呢?” 陈舟回:“已经在上面准备PPT了。” 走到电梯门口,陈北问:“刘远山到了没?” “到了。”陈舟按了十七楼,电梯关门,“……刘晓月也来了。” 陈北皱眉:“她来做什么?” “听说她这几天去绿锦找了你好几次,估计是知道你不在那边,就跑来总部了。” 陈北没搭腔,语音提示到了十七楼之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电梯门。 陆潇站在会议室门口一直在看手表,焦急万分。看见陈北,几步走过来:“你总算来了,这么重要的会,你也真敢踩点到。” 陈北笑着说:“这不有你在,我放心。” 说完三人一同进了会议厅,助理已经将PPT投影到大屏幕上,上面赫然写着:临水湾项目方案策划报告。 陈舟和陆潇就坐以后,陈北跟刘远山打了个招呼,刘晓月想上前说话,却被刘远山拉住。 陈北把西装外套脱下递给一旁的助理,拿起信号笔:“今天参会的都是临水湾工程的项目负责人,以及部分董事,刘氏集团也来人了,看来大家对临水湾项目都很重视。” 陈北将整个项目的背景以及市场走向都做了非常详细的说明,全程语言精简,重点突出,几乎没有一句废话,几个董事对陈北的表现很是满意,还时不时地跟刘远山互换眼神,好像在说,你找了一个好女婿。 方案分析进行得很顺利,一直到结尾的部分,却出了一些小插曲。 有董事提出,临水湾项目看似只是一个开发项目,实则却是陈氏跟格林的正面较量,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而眼下摆在面前的却有一个关键的问题,那就是格林的竞标价。 是否需要压低报价,成为了大家讨论的一个分歧点。 大部分董事们认为,陈氏现在不缺钱,可以适当压低报价,以求万全。 而陈北却坚决不同意,他认为,压低报价只会让其他开发商趁虚而入,进一步降低胜算。 “如果报价上不能胜过格林,我们绝对拿不到拆迁权。”其中一位董事说。 陈北目光坚定:“我要以一万块以内的差价胜过格林。” 此话一出,台下一片哗然,有的董事资历老,说话也不用太顾及,直接表现出了对陈北的狂妄之举极其不满。而其他董事,包括项目负责人在内,满脸写着三个字:不可能。 陈北也不多说,直接散会。 会议结束以后,很多股东都是连连摇头地走出会场,刘远山把陈北叫住,口头上说的委婉,实则也是劝他不要冒险。 陈北下楼以后,刘晓月也跟了下来。 “陈北。” 陈北和陈舟走在前面,回头看她:“有事?” 刘晓月咬咬牙:“你这几天都去哪儿了,我找不到你。” 陈北笑了笑:“你找我做什么?” 刘晓月说:“我已经跟经纪人说了,也跟公司做了报备,我要召开媒体发布会,公开我们的恋情。” 陈北皱眉,转身走向刘晓月:“你说什么?” 刘晓月本来还很开心,看见陈北表情不对,一时间说话也支支吾吾:“我说,我说……我想公开……” 一瞬间,陈北唇角微勾:“可以啊,明天下午两点,你召开媒体发布会,澄清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 刘晓月脸色煞白:“你说什么?” 陈北笑道:“如果你非要这么做。” 刘晓月摇摇头,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提这个了,我马上让经纪人取消,我取消还不行吗?” 陈北甩开她的手,随后和陈舟往地下停车场走去。 一路上,陈北都不说话,表情也不是很好看,陈舟心里窃喜,但也不敢吱声,两人随后去了绿锦公司。 此时,周安正在前台给一位客人办理入住手续,看见陈北进来,身后还跟着陈舟,眼睛不自觉地往门口扫去。 陈北走到前台,周安刚好办完手头上的事,陈北吩咐她:“把艾薇叫来总经理办公室。” 周安哦了一声,随即给艾薇打了个电话。 陈北走后,周安看着两人的背影,白眼翻到天上去:“今天是这朵花,明天又是那朵花,怎么不直接养个后花园算了?不认就不认,圈圈还没你这种父亲。” 狠话说完,心里难免苦涩,小乐看到周安脸色不太对,关心地问:“周安姐,你还好吧?你跟陈董事长看起来很熟……” 周安抬头:“物是人非而已。” 小乐:“你说什么?” 周安摇摇头:“没什么,刚才肖经理找我,我先去一下,你帮我看着点。” 小乐:“哦。” 周安去找肖知文,直觉告诉她准没好事,事实也果然如她所料。 肖知文似乎刚接完电话,看见周安,几步走过来:“早上一个客户投诉,说你态度恶劣。周安,你应该知道绿锦才刚起步,客户至上难道不懂吗?” 周安知道她总会因为这件事找她的麻烦。 早上那个客人,明摆了仗着自己有钱,非要在禁烟区抽烟,还拒绝接受罚款,她只不过让那人把烟掐灭,对方就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说要投诉她,可周安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跟他争执了几句,眼看要吵起来,那人突然对她开始动手动脚,还说只要她从了,就不再投诉,周安顺手给了那人一巴掌。 “客户也分三六九等,有素养的客户,我们自然尊重。像那些不入流的,如果一味姑息,只能说明我们公司冷漠无情,只管私人利益不顾员工生死,那绿锦积攒下来的所有好名声,就都被肖经理毁了。” 肖知文被气得不轻,冷哼一声,说周安狂妄自大,要告到艾薇那里去,还拉着周安径直往办公室走,扬言必须现在就要处理她。 两人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看见艾薇和陈舟一同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 肖知文把周安推到艾薇面前,恶狠狠地说:“艾经理,周安得罪了一个很重要的客人,非但不承认错误,还出言不逊,诋毁公司,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只能把她带来交给你处理。” 艾薇看了一眼陈舟,又看了看周安,说:“她怎么了?” 肖知文把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还未等艾薇开口,陈舟倒是先开了口:“周安,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这么傲气。” 周安不吭声,听完陈舟的话,艾薇和肖知文满脸写着诧异。 艾薇介绍道:“这是绿锦新来的财务总监,陈舟女士。” 肖知文心想,陈舟就是传言中被陈董事长钦点的财务总监,而如今这个总监似乎对周安并不友好。 想到这里,肖知文心里更笃定了几分,冷哼道:“陈总监,这个周安狂得很,不仅敢跟陈董犟嘴,连客人都敢得罪,我看她也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绿锦的。” 眼见艾薇脸色不好,肖知文知道这句话难免误会,周安毕竟是艾薇招进来的,于是又补充道:“她可会装了,连艾薇姐都被她骗了。” 周安没搭理肖知文,回陈舟:“没有啊,我们前几天才见过。” 陈舟知道周安在说哪件事,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冷冷道:“你不过是仗着陈北的高中同学身份,就在背地里这么趾高气昂,也不怕伤了他的面子,让他难看?” 周安笑道:“首先,我并是不因为靠着陈北同学的关系进来的;其次,我也没有给他抹黑,相反我所做的,只是不让他的公司因为一些人而破坏了声誉。” 陈舟皱眉,心里顿时起了一股无名火,正想发泄,却听见陆潇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周安是我力荐的,陈董的铁面无私你还不了解吗?怎么可能走裙带关系?” 众人回头,只见陆潇已经站在门口,而陈北似乎是刚接完一个电话,站在陆潇背后。 肖知文有些不好意思:“是,是陆总力荐的啊。” 陆潇抬了抬眼镜:“有什么问题吗?” 肖知文不吭声,满脸写着尴尬。 陆潇走过来拍拍陈舟的肩膀:“陈总监,吃饭去?” 陈舟放开他的手,有些不悦,没说一句话就走了。 艾薇和肖知文也识趣地离开。 现场只留下陆潇、周安和一旁的陈北。 良久,陈北懒懒开口:“SA银行行长路远晨的表弟你也敢得罪?胆子渐长。” 作者有话要说:  言:路远晨?好熟悉诶,貌似是那个帅哥行长呀。 路人甲:啊呸,你要不要脸,这不是你接档文《亲爱的行长》里的男主角吗? 路人乙:这个广告我打99分,少了一分是因为你太傲娇。 言:他真的很帅嘛,啊,我起不来了,要陈北抱抱,啊,赶快关灯,我要和路远晨休息了。 ?(?﹃??)?(?﹃??)?(?﹃??) 第27章 陈北懒懒地说:“路远晨的人你也敢得罪, 胆子渐长。” 周安:“……” 陆潇笑道:“好了, 你别吓她,她也不知道那是何建。再说了, 何建的名声你我都清楚, 那种人周安收拾得好。” 周安看了一眼陈北, 对陆潇说:“要没什么事,我就忙去了。” 陆潇拦住她:“到中午了, 一起吃饭?” 接着笑了笑:“陈北请客。” 周安:“不用了,我约了小乐去员工餐厅吃。”说完转身下了楼。 陆潇问陈北:“你不会还没跟她相认吧?你这失忆, 在别人面前装装就可以了, 周安面前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陈北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 是刘晓月打来的, 不禁皱眉:“水这么深, 她不能趟这趟浑水。” 陆潇无奈地摇摇头:“你呀,迟早憋出内伤。” “她在我心脏的位置。”陈北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得护她。” * 中午在员工餐厅吃饭的时候, 小乐神神秘秘地跟周安说:“周安姐,你知道咱们陈董事长的八卦不?” 周安一口汤差点呛着, 小乐没在意, 仍旧自顾自地说:“咱们陈董事长也算是顶级富二代了。” “顶级?” 小乐瞬间花痴起来:“这富二代也有分等级的嘛, 比如基础级的,就只是家里有钱,其他一无是处,这种人遍地都是。再者就是中级, 这种人呢,稍微有一点自己的想法,可能会自己拿上一笔钱开个公司什么的,也不算完全啃老。接下来就是高级,这部分人与富二代中的纨绔子弟显得格格不入,不仅具有经济头脑,甚至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想说的顶级,也就是陈董事长这样的,不仅是个商业奇才,长得也是愧对富二代的称呼,最主要的,是他的深情,简直要命。” “打住……”周安好像听到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他深情?你不看新闻吗?一会儿一个大明星,一会儿又是与某女子出入高档酒店,再有今天刚来绿锦的那个财务总监,满脸写着我才是正房,请问这样的人都深情了,情被狗吃了吗?” 小乐没想到周安不换气地列举了陈北无数花边新闻,一条条都看似无懈可击,心里不禁疑虑:“周安姐,我听说……听说你跟陈董是高中同学。” 周安夹了一片五花肉放到嘴里,狠狠地咬了两下:“讲真,我以有这种同学为耻。” 小乐有些兴奋:“真的吗?我早就听人说这件事了,可始终不敢相信,没想到是真的啊。那你能不能跟我讲一些陈董读书时候的事,肯定特别爷们儿吧?流川枫或者樱木花道,他像哪一种?” 周安冷哼一声:“抽烟打架的时候爷们儿,没脸没皮的时候居多。谁都不像,跟我那过世的哞哞一个品种。” “谁?” “我说的是一条纯种哈士奇,纯二。” 小乐:“……” 周安吃完午饭以后,打算去泡一杯咖啡,小乐困意来袭,直接回了座位休息。 来到茶水间,角落里好不热闹,几乎全绿锦的美女都围了上去,周安一看,中间的男人不是杨东又是谁。 彼时,杨东正端着一杯咖啡跟美女们谈心。 “东哥,你怎么这段时间都没来找咱们陈董了。”其中一个小姑娘说。 杨东换了一只手端咖啡,另一只手搂着小姑娘笑道:“东哥我不是也在打拼事业嘛,你们陈董这么优秀,我作为他的兄弟,不能太给他丢脸吧?” 小姑娘捂着嘴偷笑,间隙之中,杨东看到了站在门口停滞不前的周安。 他是真被吓到了。 “周安?”那应该是杨东和周安四年后第一次见面。 杨东把周围的小姑娘都打发走以后,往周安面前走了过来。 周安淡淡开口:“你也是万年不变啊,杨公子。” 杨东放下咖啡杯,不可思议:“你怎么在这里?不会是和陈北和……”好字还没开口。 “他是我们公司的员工,当然在这里。”周安转身,陈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你不用上班吗?” 周安拿了一包咖啡条,转身离开了茶水间。 整个下午,周安都很忙,时间也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下班的时间。 周安赶着去接圈圈放学,刚走到酒店门口就看见一辆黑色奔驰停在门口。 张志安从车上下来,一身休闲装,不像是刚从公司出来。 他走到周安面前,笑了笑:“刚陪客户打完球,一起去吃饭?” 周安看了一眼手机,再跟他说下去,该耽搁接圈圈了。 “我还有事,不吃了。”说完就要走。 张志安伸手拉住她:“你有什么事,我送你吧。” 在酒店门口拉拉扯扯不太好,周安正想拒绝,却听见背后有个声音响起:“老板都没下班,秘书倒先走了,这是什么道理?” 周安回头,陈北站在门口抽烟,望着她和张志安,表情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什么秘书?”周安问。 “艾薇没跟你说吗?我的助理刚刚告假,由你暂代她一段时间。” 艾薇怎么可能跟她说,这种假设,确定不是他临时的决定? “圈圈马上要放学了,我要去接他,你说的事,我明天跟艾薇确认。” “那恰好顺路。”陈北看了一眼张志安,“张总肯定不顺路。” 说完拉着周安往地下停车场走去。 张志安看着两人远处的背影,暗自咬牙,但因这是陈北的底盘,不好声张。 地下停车场里,周安想甩开陈北的手:“好了陈董,你不过就是想气张志安,现在他也看不见,我可以走了吧。” 陈北握得更紧,一直走到那辆黑色路虎面前,他打开副驾驶的门,将周安塞了进去。 车内的氛围一时间变得有些压抑,车窗又没来得及打开,空气就像凝滞了一般,让人有些呼吸不上来。 周安一方面着急圈圈,一方面又不懂陈北想要做什么,两头着急。 两人坐定,沉默了将近一分钟。 周安耐不住,先开口:“陈董,不至于吧?” “不过是一个张志安,就把你气成这样,先前装得那么高冷,帅不过一秒啊。” 陈北不吭声。 周安继续说道:“不是一点都不在乎吗?不是早就忘了吗?现在又是做什么?” 陈北仍旧不吭声。 周安心里倒是没底了,这人今天魔障了? “你要再不说话,我就走了,圈圈一个人在学校等我,我不放心他。” 周安右手刚一握住门把手,就被对方一个用力按回座位。 陈北语气阴冷:“你再动一下试试?” 周安皱眉,一把甩开陈北的手,开了车门,扬长而去。 走得很帅,可刚一出来就后悔了。 张志安的车正停在停车场出口,周安一走过去,他就开门下车。 “接圈圈该迟到了,我送你吧。” 周安看了一眼时间,是真的要晚了,左右先接到人再说。 黑色路虎停在后面,车窗摇下,陈北给杨东打电话:“东子,叫上老陆,今晚……我们去……吃王大爷烧烤。” “啥?”杨东嚎了半天,“你没事儿吧?下午约你,你不去。现在我正嗨呢,你又要约我,还去什么吃烧烤?哥哥,你知道我现在在干大事吗?” “少废话,赶紧给我出来,我大概半个小时就到了,还在金明路那家。” 杨东刚刚脱掉的上衣,又穿了回去,床上的美女瞪大了眼睛:“东哥……” 杨东摆摆手:“妹妹,今儿对不住了。” 美女有些抱怨:“干什么嘛,哪有这样的啊。” 杨东有些不耐:“没听见吗,哥哥今天身体不适,赶紧走。” 美女知道杨东平时虽然嬉皮笑脸,但也是说翻脸就翻脸,不敢真惹恼了他,赶紧穿好衣服匆匆离开。 杨东给陆潇打完电话以后,直奔金明路。 路上堵了半个小时车,一个小时以后,当杨东赶到金明路时,陆潇还没到,而陈北面前早已摆满了空酒瓶子。 四年以来,虽偶尔为了应酬会喝一些,但很少看到他醉酒。 “你这喝了多少了?”杨东一边跟陈北说话,一边数数,数完最后一个,他比了比手指,“八瓶?我跟老陆都还没到,你就已经喝成这样,我们的出现还有意义吗?陈董?” 陈北微眯着眼睛使劲儿瞧,也不知道他看没看清面前的人是谁,拉着杨东就喝酒:“来,陪我喝点。” 杨东不再开玩笑:“因为周安?” 陈北听到周安两个字,原本握住酒瓶子的手顿在半空中,过了几秒,他慢慢放下,继续喝。 杨东终于忍无可忍,抢过他手里的酒瓶子,说:“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放着他们母子不管,早晚会去找他们。北哥,你别怪我多嘴,我是觉得你耗在周安身上的精力已经超出你能承受的范围了,再加上这孩子都不是你的……你又何必……” “眼下你还有要紧事要做,失忆的事情少一个人知道风险就低一些,我不像老陆,还能帮帮你,我就一个花花公子,只求不给你添乱,但凡你有用得到我的,尽管说,我杨东跟你十几年兄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陈北哼笑道:“东子来,你坐。” 杨东坐下,表情还是很难看,陈北端给他一个酒杯,碰了一下说:“好兄弟,一辈子。” 杨东叹了一口气,正想说什么,却见陆潇赶了过来,身后跟着陈舟。 杨东皱眉,她怎么跟来了,这个老陆,会不会办事,这个时候让她过来,不是添乱嘛。 作者有话要说:  周安瞪着一双眼睛不敢动,陈北压在她身上,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陈北,现年三十四岁,未婚,任陈氏集团董事长,资产过亿,你嫁还是不嫁?” 第28章 陈舟见陈北喝得不省人事, 赶紧走过去扶起他:“怎么喝成这样?” 杨东耸耸肩, 陆潇皱眉:“不会是你小子跟他拼酒吧?” 杨东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是我,北哥那是有心事, 我看这个烧烤也没有吃的必要了, 先送他回去。” 陆潇对杨东说:“刚好约了陈舟谈事情, 你电话就打来了,我想着陈北肯定不会放过我, 就让陈舟开车送我过来,一会儿喝醉了她还能送我们回去。” 杨东:“得, 那就麻烦陈大小姐了?” 陈舟碎了他一口:“赶紧上车。” 车子开往雍景别墅的时候, 杨东接到一个电话, 是个十八线小模特叫许妍, 杨东接完电话就在半道下了车。 许妍跟刘晓月是一个影视公司, 去年情人节,杨东替陈北给正在拍戏的刘晓月送礼物。彼时正在拍一场吵架的戏,刘晓月饰演的小姐需要惩罚做错事的丫鬟, 巴掌一个接一个打下去,看得周围的人触目惊心。杨东看不惯许妍被刘晓月欺负, 走过去说了几句好话, 刘晓月才收手。后来了解了情况才知道, 原来许妍做事毛手毛脚,弄脏了刘晓月在巴黎时装周上买下来的一条裙子,这才惹恼了刘晓月,导致她借着拍戏的机会报复。 杨东本是无心之举, 却让许妍很感动,从此以后非他不嫁地黏上了杨东。 杨东可不是一个深情的主儿,许妍虽然长相清秀,在众多大众脸中也算有特色,可杨东花心惯了,哪能把她放在心上。 许妍不离不弃地追了一年,眼下的情形很是明朗,大家其实都看得出来,杨东已经习惯她了,态度也好了很多,有时候还很关心她。 这不,一个电话说是哪里不舒服发烧了,也就急忙赶了去。 陆潇笑道:“看来杨东这次是动了真心。” 陈舟说:“那可不一定,他也没因为许妍收敛多少。” 陆潇看了一眼躺在后座的陈北:“你跟许妍又有什么区别?不是一样执念?” 陈舟嘴角上钩:“我跟她差远了,我比她聪明,我知道想要让一个男人爱上你,除了要对他好,还要有手段。” “你的手段有用吗?” 陈舟皱眉:“你下车吧。” 陆潇:“如果当初你不因为自己的虚荣,非要这个陈姓,也许你也不用这么辛苦。” 陈舟猛地一个刹车,陆潇下车以后,陈舟看了一眼熟睡中的陈北,心里的那股欲望,就像一个黑色的漩涡,稍微一触碰,就会被吞噬进无边的黑暗,再也出不来。 陈舟开车到别墅门口,陈北还没清醒,陈舟把他从车上扶出来,陈北整个身子压在她身上,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弄到门口,正想从陈北口袋里搜钥匙,门却自己开了。 周圈圈提着一个垃圾袋站在门口,抬头望着陈北和陈舟。 “你是谁啊?”周圈圈瞪着陈舟。 陈舟皱眉,刚想问,又听见周安的声音:“圈圈,把垃圾丢到外面去就关门进来哦。” 周圈圈嘟着嘴大喊:“周安,陈北回来了。” 周安几步跑过来,陈舟和她四目相对,陈北的身体沉,陈舟实在搬不动,周安走过去:“我来吧。” 陈舟和周安一起将陈北扶进客厅,陈舟问周安:“你怎么在这里?” 周安没搭理陈舟,她从浴室拿了一条热毛巾,又倒了一杯温水,让陈北喝。 陈舟说:“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在这里?” 周安抬眼看着她:“我一直都在这里,不是怎么在这里,你要没事,就先走吧,我照顾他。” 周圈圈也跑过去推陈舟,陈舟冷笑道:“你还真是不要脸啊,带着别人的孩子住在陈北的家里?” 周安将热毛巾敷在陈北的额头,说:“我有钥匙,你有吗?” 陈舟咬牙指着周圈圈:“陈北是接受不了他的。” 周安终于站起身:“陈舟,你要是聪明一点就赶紧走,不要等到陈北醒了,你觉得他会站在我这边还是你这边?” 陈舟气得浑身发抖,哼了一声离开了别墅。 周圈圈爬上沙发,摸了摸陈北的额头:“周安,他有些烫哦。” 周安赶紧上前,也伸手摸了摸:“糟了,好像有点发烧。” “那怎么办?”圈圈问。 周安说:“不怎么办,你赶紧去睡觉,明天还要上学。” 周圈圈看了一眼陈北,撇撇嘴:“我真的很担心陈北嘛。” 等周圈圈回到房间以后,周安又从药箱里找了几颗感冒胶囊,打算给他吃,见他一直睡着也没法吃药,只得轻声把他叫醒:“陈北,陈北……起来把药先吃了。” 陈北继续在睡,没有回应。 周安靠近了些,再次叫他:“吃完再睡……” 陈北依旧眯着眼睛,只突然伸出双手,一把环住周安,将她拉到自己胸前,吻她的时候,他说:“亲几下,就不发烧了。” 周安被羞得满脸通红,房间里的周圈圈,探了脑袋出来,看见陈北在吻周安,赶忙伸出小手捂脸,笑开了花。 周安说:“你在装病?” 陈北突然睁开眼,但眼睛里还是看得出来喝多了酒的猩红:“我没说自己病了,是你说我病了。” 周安皱眉:“那你就是在装醉。” 陈北用力呼吸一口:“做我的秘书,第一条就是不能跟其他男人有任何暧昧关系。” 周安觉得好笑:“什么?” “我说的不止是张志安一个人,其他任何男人,都不能单独去见。” 陈北继续说:“明天一早我还有个会,这会儿实在是困了,你要觉得扫了你的兴,明晚如何?” 周安:“……”扫了她的什么兴? 陈北摇摇晃晃地走到卧室去睡觉,周安想了半天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等到终于反应过来,白眼已经翻到天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言哥要出去浪,更得少了点,明天肥章,我们不见不散,么么哒。 第29章 陈北醒来的时候, 已经是中午。 房间里空空如也。 电话响了, 是杨东打来的。 陈北接起电话,杨东嚎了半天, 听到最后, 陈北才终于听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北哥, 我向你忏悔。”杨东说,“因为我重色轻友, 害得你失身了。” 陈北想抽烟,摸了摸荷包, 然后又到处翻打火机。 杨东见他半天没说话, 以为大事不好, 哭得跟小白菜似的:“北哥,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 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陈北吐了一口烟:“吃多了还是怎么的?” 杨东顿住:“北哥……你跟陈舟……” 陈北皱眉:“陈舟?” 杨东复述了一遍昨晚发生的事:“所以,后面我给老陆打电话,他说是陈舟送你回去的, 我就知道大事不妙。” 杨东想了想,悠悠的问:“你们……” 陈北起身, 淡淡开口:“我们没事。” 那天之后一周的时间里, 周安都没有在绿锦碰到陈北, 偶尔遇到陆潇和陈舟,周安也都尽量躲着,以免出现一些不必要的尴尬。 再之后,周安就收到了临时岗位调整的口头通知。 肖知文连续问了艾薇三遍, 确认周安成为陈北的临时秘书,愣了足足有一分钟没说话。 她心里瞬间没底了,这个周安在陈北面前似乎比刘晓月吃香多了,然而之前一直帮刘晓月暗地里对付周安,也不知道周安会不会因此心生恨意,找机会报复她。 可没过多久又想,刘晓月再怎么说也是有背景的人,帮她办事总不会吃亏,至于周安,以后尽量注意一些就好了。 周安接到艾薇的通知,暂时代替陈北助理一职。接下来一连几日,周安都在陈氏大厦二十二楼跟陈北原先的助理进行交接,艾薇更是把资料文件一份一份解释给周安听,确保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不会出现任何纰漏。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约莫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陈氏集团内部网的公告就发到了每一位员工的邮箱里,人力资源决定调用周安作为董事长的代理秘书,为期三个月。 周安的位置搬到了董事长办公室旁的秘书部,大量邮件在一夜之间蜂拥而至。 陈氏集团董事长陈北仍旧差旅未归,但作为他的助理秘书,所有高阶层员工的邮件无一例外都需要抄送给她,以便她可以及时跟进和处理集团下达的各项指令。 起初,周安还有些摸不着头绪,处理问题的方式也比较笨拙,可她勤奋且细心,头脑也灵活,许多事情很快便上手,如此一周下来,基本上能够有条不紊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当了秘书以后,周安就基本不回绿锦了,小乐偶尔给她打电话,说肖知文总在背地里说她是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连带着艾薇对她的评价都不好。 周安多是说些让小乐宽心的话,自己的心里平静得如一汪清泉。 她性格如此,不太容易着急,也不容易生气,对于很多事情都不在乎,现在心里除了圈圈,容不下任何其他糟心的事。 所以肖知文也好,艾薇也罢,她们的言语和看法并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 * 第二天,周安接到秘书部的通知,需要派车去机场接陈北。 估算了他的到达时间,周安提前到他登机前打了个电话过去。 对方似乎仍在开会,声音很低:“你说。” 周安:“秘书部通知我派车来接你。” “嗯,我大约晚上九点钟到北城机场,你在那之前到就可以。” 周安想了想:“你的车钥匙在家,我开你的车来接你如何?”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你这段时间一直在我那里?” 周安:“主要是圈圈,他估计被你的金钱收买了,说什么你的床更宽,睡起来更舒服。” “……”陈北沉默了一会儿,“我这正在开会,你要用我那车就去开吧。” 周安等到圈圈睡着以后,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往机场去。 到达机场的时候,陈北已经站在五号门等她。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衣,笔直的西裤异常修身,将他的腿显得又直又长,一个小巧的商务行李包摆在身侧,周安几步走过去。 “对不起,路上有些塞车,你没等太久吧?” 陈北看了一眼时间:“也就半个小时。”语气很冷,言下之意很明显。 周安:“……” 陈北托着行李箱走在前面,周安跟在他后面,因为他的步子迈得很长,周安总是要多走几步才能跟得上。 上了车以后,周安坐在副驾驶,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直到车子出机场,上了高速,周安才缓缓开口:“为什么要让我做你的秘书?” 陈北两眼注视前方,开得专注:“怎么,做不下去了?” 周安摇摇头,表示否认:“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是我。” 陈北侧脸看了她一眼:“你机灵,应变能力强,做事有原则,非常适合做我的秘书。” 周安不说话,陈北继续说道:“除非你不相信自己的能力,我可以立马换人。” “不用,我能做好。” 陈北唇角微勾:“还有一件事,我要同你商量。” 周安;“嗯?” 陈北淡淡地说:“你那个房子,就不要续租了,搬来我那里。” 周安侧眸看他:“搬去你那里?” 虽然以往也会去他那里,但也只是偶尔,现如今这人让他们母子搬过去,又代表什么呢? “接下来,有很多工作要处理,我不想每次找人都那么麻烦。” 周安哦了一声,陈北说:“临水湾项目会在后天竞标。” 周安沉默了,陈北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高兴,但无论如何,这件事情都势在必行,你就好好劝劝他们,安抚安抚吧。” 周安继续沉默,陈北在说完那些话之后也不吭声。 车子开了二十来分钟之后下高速,陈北在路口处往左边一拐,突然停了下来。 周安皱眉:“怎么停下来了?” 陈北转头看向她:“今天几号了?” 这个问题让人摸不着头脑,周安回:“25号啊。” “我是5号出差的。”陈北说,“我忍了二十天。” 周安:“……” 陈北的吻下来的时候,周安有些猝不及防,毕竟两人还在车上。 她试着推了他一下:“你……想在这里?” “不然呢?等回家你儿子又耽误我大事。” 车窗被摇下,空气让人有些窒息,陈北的个子很高,想要完全伸展开来有些难。周安被他压在身下,狭窄的空间里,这是一个很不舒服的姿势。 “要不还是……” 陈北的吻已经到她锁骨的位置,一只手撑在垫子上,另一只手已经开始不安分地上下游走。 周安能够听到他愈发粗重的喘息声,他的声音低沉而又颤抖:“帮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回家太晚了,说好的肥章也食言了,对不住大家,明天双更,求你们依然爱我。 第30章 双更合一 陈北出差回来的第二天, 就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所有临水湾项目的负责人, 包括周安在内,都要进行为期两天的封闭式管理, 以保证第三天的项目竞标能够顺利完成。 陈北更是将艾薇从绿锦叫到总部, 协助撰写策划方案, 陈氏集团董事长将以一万块钱的差价拿下临水湾项目,早已在业界传开。 周安订了希尔顿酒店的一层楼作为临时办公点, 这层楼有一个大会议厅,两侧都是并排相连的房间, 餐厅和会议室只隔了一条过道, 这两天的衣食住行都在这里。 陈北通知她执行这个命令的时候, 周安愣了半天。 “怎么了?” 周安脸色沉了下来:“我们封闭工作, 圈圈怎么办?” “叫你妈过来一趟, 或者……”他眸色微转,“送到他爸爸那里去。” 周安面露喜色:“那好,我回头就跟圈圈说, 让他这两天跟你住,圈圈很乖的, 肯定不会烦你。” 陈北皱眉:“周圈圈的爸爸是我吗?” 周安:“……是啊……” 陈北有些不耐:“周安我告诉你, 我承认, 我他妈对你是忘不了,我也能容忍你带着他,因为毕竟那是你的孩子,可我无法容忍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面前提醒这件事。” 周安:“我们可以找李主任对质, 现在就去。” 陈北摆摆手:“现在是项目的关键时刻,我不想因为这些事跟你吵架,孩子你让你妈过来一趟带带他,这两天就住雍景。” 周安还想再说什么,艾薇过来通知开会,陈北跟着艾薇先走,周安给万青打完电话以后也跟了过去。 会议室里大约十来个人,除了陈北、陆潇、艾薇以及周安,还有几个项目负责人。 整整一天时间,陈北带着项目组的人将竞标书反反复复修改了无数次,从项目规划到公司同类项目的概况都进行了详细的说明,眼下只差陈舟的财务测算分析。 吃晚饭的时候,周安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儿童医院的医生打来的,说圈圈突然发烧,在那里输液。周安一听,急得不得了,顾不得给陈北当面请假,就直奔医院。 没过多久,陈舟就来了,带着整份的财务报告分析。 此时,项目策划已经进行到关键时刻,陈北拿着财务报表回到办公室,打算仔细分析。 门外突然有人敲门,陈北用手揉着太阳穴,有些疲惫:“进来。” 陈北以为是周安,却没想到陈舟走了进来。 他想去泡咖啡,被陈舟拦住:“这都几点了,还喝咖啡。” 陈北没有听她的,只淡漠地说:“老陆呢?” 陈舟回:“跟项目负责人还在讨论。” 陈北喝了一口咖啡,美式不加糖,苦得钻心。 “问一下艾薇你的房间号,早点回去休息吧。” “听说周安成了你的秘书,但这个秘书似乎有些失职啊。” 陈北没吭声,陈舟继续说道:“现在所有人都在闭关,她这一出去,万一……我是说万一被人套了话去。” “她跟我发了短信,儿子生病了,要去一趟医院,舟舟你想多了。” 陈舟冷笑道:“是吗?”说完拿起手机,视频的主画面是一个女人跟一个男人站在医院走廊,陈北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周安和张志安。 “我恰好有朋友在儿童医院当医生,她跟我说,看见了格林集团的老总出现在医院,还跟一个女人拉拉扯扯,一看两人的关系就不一般。”陈舟说,“我那个朋友给我发了一段视频,是她用手机录的。” 也不等陈北回答想看还是不想看,陈舟就按下了播放键。 视频很短,大概只有半分钟秒不到,可要按照作用来说,每一秒都是精华。 周安站在走廊,张志安走过去一把抱住她,但周安没有反抗,任由他抱了足足有十秒。 陈北斜睨视频,陈舟哼笑一声:“你的高中同学和格林集团的老总这般扯不清的关系,你就不担心吗?” “我没有必要干涉高中同学的私生活吧?”陈北放下咖啡杯,开始抽烟,“再说了,竞标价还没确定,她即使有心中饱私囊,也说不出半个数字。” 陈舟咬牙:“你到底是自信,还是从始至终都觉得她不会背叛你?” 陈北吐了口烟:“你不觉得自己管得有点多了吗?” 陈舟顿住:“什么意思?” 陈北哼笑一声:“这几年,你到处跟媒体散播我们非一般的关系,是为了什么?” 陈舟往后退了几步,表情有些诧异:“什么叫散播?” “我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当初在美国治疗那两年,我感谢你一直悉心照料,可这并不代表,我可以容忍你拿着一张假照片骗我。” 陈北从钱包里拿出那张在周安面前出现过的,当初在可可西里拍的照片,与最初陈北在信封里发现的那张截然不同。 当年那场大火,陈北用自己的身体牢牢抱住周安,但自己却被烧伤,脑部也受到重创。 之后,陈北被送往美国救治,背部大面积受伤,需要接受非人的化疗,他的植皮手术遭到排斥反应,治疗过程可谓痛不欲生。 而那段时间,陈舟一直在美国陪他,这样的治疗持续了整整两年才恢复。 在这期间,因为脑部恢复得慢,他有段时间忘记了周安,只隐隐感觉脑海里一直有一个女人的影子,每次想到她,内心的情绪是又悲又喜。 至于什么是悲,又是什么令他喜,他不知道。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个影子像是牵扯着他的灵魂一般,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割舍。 再往后,陈北发现了一个信封。一看就知道,那是他的笔记。奇怪的是,里面并没有信,只有一张照片,照片的女主角只有一个侧脸,但陈北一眼就认出来,那是陈舟。 直到又过了一年,也是他到美国的第三年,才从陆潇那里拿到那部原本不知所踪的相机。 一切虽已真相大白,可他感谢陈舟照顾他两年,也没有当即拆穿她,只是没想到,这几年她越来越过分,不仅买通狗仔,到处报道他的不实信心,更是一度将这些信息传到蒋淑芳耳朵里。 蒋淑芳有意偏袒她,偶尔也会跟陈北说,如果她们两个人都喜欢彼此,这个姓氏随时改都可以,只是陈振华那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迟迟没有表态,平时但凡有这类信息传到他耳朵里,也不多是不高兴的。 陈舟走到陈北面前,早已泪流满面,她发疯似地抱住陈北,嘴里不停地喊:“对不起,对不起我骗了你,可我是真的爱你,爱一个人又有什么错?我只是用我自己的办法留住所爱的人,那又有什么错?”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以前我爱一个人,只是想拼命告诉她,我爱她。可现在,我只想守着她。” 陈舟连连摇头:“我知道的,小北哥哥,我知道你只是接受不了我拿假照片骗你,我知道你只是因为这件事心里别扭,你对我还是有感情的,对不对?” 陈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照片被你掉包的事我后面才知道,而在那之前我就拒绝过你,所以我跟你不是因为照片,而是这里……”他指了指心脏的位置,说:“这里容不下你。” “你还是喜欢周安?不管你忘没忘记,她都还是在你心里?周安生了别人的孩子你也能忍吗?” 陈北皱眉:“我爱她,只要她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就一定会照顾好她们母子。” 陈舟从陈北房间跑出去的时候恰好撞见陆潇,陆潇一把拉住她:“怎么了?” 陈舟满眼泪水,却没有说话,一把甩开了他。 陆潇进入陈北办公室,陈北还在看资料。 “陈舟哭着跑出去了。” 陈北嗯了一声,没说话。 陆潇皱眉:“她跟你从小一起长大,对你的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要是不喜欢,你应该早点跟她说清楚,她一直以为自己之所以不能跟你在一起,是因为当初随了你的姓氏。” 陈北抬眸:“跟这个一点关系都没有。” 陆潇:“可她不这么认为。” “你喜欢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问得太过于突然,陆潇突然愣住,好半天没说话。 陈北笑着说:“你要喜欢,就去追。老大不小了,连个媳妇都没有。” 陆潇跟着笑道:“她从小就是大小姐脾气,哪怕是自己家里出了那么大的变故,她也依旧想做大小姐。而她那样的大小姐,是不会喜欢我的。” “老陆,你这就妄自菲薄了啊。”陈北站起来,走到陆潇面前,意味深长,“你的才能就是现在会议室里那一帮老古董加起来都比不上,你要去追舟舟,我全力支持。” 陆潇哼笑道:“还是算了吧。” 随即又说道:“竞标价你确认了没有?” 陈北指了指办公桌上的文件夹:“临水湾的项目我志在必得。” 陆潇:“听说你媳妇跑去医院了?” 陈北点点头:“刚给我打过电话,说是马上就回来了。” 陆潇嗯了一声,离开了办公室,开门时,周安正站在门口。 两人礼貌地点点头,周安走进办公室。 “圈圈没事吧?”陈北问。 周安支支吾吾:“没,没事。” 陈北看了她一眼:“哦,那跟张志安聊得开心吗?” 周安顿住,她料到陈北早晚会知道,可没想到会那么快。 “我没有……”正想跟他解释,不知道为什么张志安会来,她赶到医院的时候,圈圈也没在医院,打电话给万青才知道,压根就没有什么生病一说,她被骗了。 男人叹了口气,走到她的面前。周安的身高只能到对方的胸膛,陈北伸手将她的头埋进胸膛,那里的心炽热地跳动着,然后她听见对方说:“好好跟我解释一下,我听着。” 话语间满是温柔和宠溺,这让周安心里有些发慌,难不成这是暴风雨前夕? “你如果生气,就尽管说,不用这样。” 陈北把她抱得更紧了:“我哪样?” 周安觉得还是有些不对劲:“圈圈真的是你的孩子,你不信的话,等这个项目结束了,我们去妇幼保健院跟李主任对质。” “嗯。”对方轻声说。 “今晚儿童医院给我打电话,说圈圈生病了,我一慌没来得及跟你说,就走了。等到医院才发现,圈圈根本不在那里,出现的只有张志安,我想我是被他骗过去的。” “嗯。” “在医院的时候,他出现突然……” “嗯,这个要着重讲一下。” “他抱我,还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跟我说,结果我看见有个医生拿着手机在拍我们,我就赶紧跑回来了。” 陈北的身体明显一怔,周安心里有些发慌,这是要生气了吗? 只听见对方在她耳边低语:“周安,我跟你说过什么,作为我的秘书不能跟任何男人有暧昧,你还让他抱你?” 周安:“我没有让,是他自己趁我不注意。” 陈北笑道:“怎么不注意的?是不是这样?” 一个翻身将周安摁在书桌上,俯身下去的瞬间,有人敲门。 “老陈董事长的电话。” 陈北一听是陆潇的声音,暗自骂了一句艹,周安觉得有些好笑,没忍住笑出了声,陈北瞪了她一眼:“跟我出来。” 周安撇撇嘴,跟着走出了办公室。 陆潇把电话递给陈北就走了,陈北一只手穿西装外套,一只手拿起听筒。 “喂,爸。” 陈北自从接手了陈氏集团以后,陈振华几乎就不再过问集团的事,这个电话来得蹊跷。 “小北,临水湾的项目怎么样了?” 陈北答:“没问题。” 陈振华继续说道:“今天我跟你刘伯伯在吃饭,晓月也在这里,我们说到你的婚事。” 陈北皱眉:“爸,这件事我后面再跟你解释,眼下临水湾项目迫在眉睫……” 陈振华的言语表露出不悦:“小北,以我陈氏今时今日的地位,区区一个临水湾,哪怕被格林夺了去,也并不会受影响我陈氏分毫,你在这件事情上花的精力,未免太多了。” 当初陈北上报临水湾项目的时候,董事们虽然支持的居多,但大家心里清楚,这个项目实际上是锦上添花多于雪中送炭,只是陈北上心,大家也就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而陈振华自从放手陈北处理陈氏集团以后,大多时候还是很相信他的能力和远见,几乎不再参与内部事宜,眼下在他看来,陈北婚事的重要性远大于临水湾工程。 “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您就别操心了。” 陈北挂断电话以后,看见周安正盯着他出神,不禁皱眉:“怎么了,这幅表情?” 周安叹了口气:“你变了好多,以前你不学无术,从来不操心这些,生活得无忧无虑,现在的你,我觉得是成熟了。” 陈北沉默了一会儿:“人都是会变的。” “那我们呢?还回得去吗?” 这句话问得露骨,见面那么久以来,虽然多少会往这方面沟通,却很少能深入到这个点。 陈北把手机放进包里,突然特别想抽烟,他从荷包里摸出烟盒,正想从里面抽出一根烟,却被周安按住。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真的回不去了……我也不会怪你……因为你已经爱了我十几年……而我从来没有给你半分回应……是我有错在先。” 周安的眼睛有些泛红,她在尽力抑制自己的眼泪,不太习惯哭,更不习惯在陈北面前哭,在她看来显得太矫情。 陈北听完她说的话,先是一愣,随即将女人拉进怀里,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周安却听得很清楚:“我们谈不上回不回得去……因为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你。” “安安,我想清楚了,先前是我考虑不周,忽略你的感受。而且,坦白讲,我对圈圈确实是介意了。我不是不喜欢他,我是太喜欢,但一想到他不是我的孩子,心里就百般不是滋味。而现在,我想明白了,也想通了,哪怕他不是我的孩子,只要你愿意,我也会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照顾,我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们。” 如此一番情话,要是普通情侣肯定会觉得幸福和满足。可陈北这样说,周安的心反而是不安的。这四年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似乎缺席得太多,不知道他是如何渡过,也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眼下,这个男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告诉她一句话,一切都变了,唯独感情没有变。他太了解她,了解她的敏感,了解她的倔强,更了解她有些执拗的性子。只一句话,他就让她安了心。 周安看了一眼陈北,踮起脚尖在他双唇上轻点了一下,然后柔声说:“你现在说任何一句话,我都会答我愿意,所以,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陈北望着她,嘴巴张开了又合上,正想说什么,陆潇却走过来:“项目竞标临时调整到明天早上九点。” 周安有些尴尬地退后,陈北听完哼笑一声:“看来,有些人是等不及了,什么时候竞标无所谓,你们按照要求准备好相关资料即可。” 陆潇正欲转身离开,陈北叫住他:“今晚让大家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可以回家了。” 陆潇点点头:“放心吧。” 陆潇走后,陈北挑眉问周安:“我刚才还有话没问你。” 被陆潇这么一打断,所有的情绪现在都显得有些突兀。 “改天再说吧,艾薇给我发信息,有资料要整理,我先走了。” 陈北望着周安的背影,不禁勾起嘴角。 周安回房间洗完澡以后已经是凌晨,她想起今天在医院的事,看来真的有人要暗算她,可到底是谁呢?张志安吗?可她们见面的时候,张志安似乎比她还错愕,看起来并不像蓄谋已久。 周安躺到床上休息,一闭上眼睛就是陈北那些话,突然觉得有些苦涩,老天如果真的是公平的,会不会真的报复她?越是这么想,越是觉得心里发慌。 她给陈北发了一条短信。 『你睡了吗』 对方没有回答。 周安自嘲地笑了笑,陈北忙了一天,应该已经睡了,正准备躺下,却听到开门的声音。 周安心里一紧,这么晚了,谁还有她房间的钥匙? 本能地抱住枕头,门开之后,陈北只穿着一条睡裤站在她的面前。 陈北的身材一向很好,腹部的肌肉扭曲得十分性感,周安咽了咽口水:“你怎么来了?” 陈北没吭声,径直走到床的另一边,自顾自地躺下睡了。 “你怎么有我房间的钥匙?” 还是没回应。 周安还想再跟他说什么,手指一不小心触碰到他的背部,她心里瞬间一紧。 她想起他说的背部灼伤严重,一时间有些发酸。 周安从背后环住陈北,将右脸贴到他的后背,低声说:“以后有什么事都告诉我,如果疼,也跟我说。” 陈北转身,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周安说的,他只轻轻地将周安的头埋进自己的胸膛,紧接着周安的耳畔就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 周安突然觉得很安定,原来他一直都在这里,不曾离开。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男人值得她毫无保留地付出,她能想到的只有陈北。 亲爱的陈北,如果时间有尽头,在终点,你能不能等一下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我来啦,突然觉得调戏我的小天使有种莫名的幸福感,嘻嘻嘻嘻嘻。 来,给爷笑一个! 第31章 早上八点半, 北城龙胜招标有限公司二楼会议厅座无虚席。包括陈氏集团、格林集团、茂业集团在内的五家知名企业, 都纷纷带上自己的招标书以及相关专家组成谈判小组,参与竞争性谈判。 龙胜招标有限公司受北城市政府委托, 于数月前发出招标公告, 对三环外临水湾工程进行公开招标。 今天参与谈判的五家公司都是由龙胜筛选之后, 符合相关条件,从而获得投标邀请书的企业。 陈北和陆潇早在七点钟就到达会场, 周安作为秘书也一同前往。 格林集团与其相差不到五分钟,相继入席。 整个招标现场, 氛围异常紧张。所有的投标公司都派出了顶级专家团出席, 不仅是陈北, 格林集团在大中华地区的执行总裁张志安也到了。 周安无意中瞟到张志安, 想起那晚发生的事, 心里难免尴尬,再加上陈北在现场,实在不想引起其他莫须有的误会, 索性装作不认识。好在张志安现在也很忙,根本无暇再顾及她。 在张志安旁边, 周安看到了那日陈北领着的两个外国人。这一次, 没有那个年长的, 却只有Mike一人。 Mike跟周安招手,周安礼貌的点点头,陆潇低声对陈北说:“Mike和史密斯不是已经被你挖过来了吗?” 陈北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Mike跟张志安正在低头耳语。 陈北皱眉:“看来, 我们遭了道了。” 陆潇冷哼道:“这帮洋鬼子,没一个好东西,怎么史密斯没来?” 陈北回:“Mike显然比史密斯更有野心。” 周安心里一紧,虽听得不是特别真切,但大概的意思还是明白:那晚的两个外国人,现在站了格林集团的队,陈氏挖人反被算计。 此刻距离公开投标时间还剩下不到半个小时,周安坐在后座,斜眼瞄了一眼陈北,西装笔挺,右手的石英手表露出小半截,他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拿起水杯抿了一口。周安看他虽没有什么表情,但神情并不紧张,心里多少平静了一些。 没过多久,陈北将头稍微往后偏了些,轻声说:“带电脑了吗?” 周安这才反应过来是跟自己说话,想起刚才看他看出了神,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 “带了。” “带上笔记本跟我出来一下。” 还没等周安回答,陈北已经站起身来,周安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能跟上去再说。 两人一前一后地从后门出去,整个会议厅外的走廊除了一、两个工作人员,几乎没有人在走动,可谓鸦默雀静。 陈北带着周安走到走廊尽头的楼梯口停下,然后一边翻动招标书,一边对周安说:“电子版的招标书你有吧,现在我说一句,你改一句,一个字都不要错。” 周安不知道为什么要突然修改招标书,据她所知,这可是近十个人不吃不喝一天一夜的结果,只是她相信,陈北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自己只要配合就好。 她赶紧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招标书的Word文档。 而陈北也拿起钢笔,开始在招标书上做修改。 两人配合得很是默契,直到陈北在总价处落上最后一笔,周安也已跟着改好电子版。接下来的事情不用陈北说,周安已经拿起U盘拷贝出招标书,往打印室走去。 等到陈北回到座位上坐下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周安已拿着新的招标书走了进来。 陈氏集团由周安将招标书呈递给相关负责人之后,五家企业的招标书至此全部交齐,紧接着竞争性谈判正式开始。 专家评审组相继对五家企业从项目规划到资金链再到整个项目周期都进行了详细的询问,且提出的问题也非常犀利,前后刷下来,只剩下格林和陈氏进入最后的评定环节。 中途给了五分钟的休息时间,走廊上,陈北正趴在阳台上抽烟,张志安走过去,面朝走廊,跟他恰好正反面。 张志安没有抽烟,只双手交叉在胸前,语气冷漠但又有一丝难以控制的自鸣得意:“陈北,你知道我最讨你的一点是什么吗?” 陈北吐了一口烟,笑道:“讨厌我的人很多,每一个我都去研究对方为什么讨厌我,岂不是太累了?” 张志安低头冷哼一声,又抬头,目光冷冽:“我最讨厌你的一点就是,自大,狂妄。” 陈北也转过身,两人同时背对着阳台,面朝着会议厅的门口。 陈北说:“这一点我不觉得有多讨厌。” 张志安侧脸看着他:“那你知道我最欣赏你的一点是什么吗?” 陈北摇摇头,吸了一口烟:“这个稀奇。” 张志安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我最欣赏你的一点,即使知道自己必输无疑,还能装得自大、狂妄。” 陈北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在右手手肘抵住的阳台栏杆上摁了几下,随即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他走进会议厅的时候,陆潇正从洗手间出来,张志安看了一眼陆潇,跟着走进了会议厅。 最后的定标环节其实可以用秒计算,因为两家公司的实力相当,资金链亦无任何问题,眼下关键点只在报价,价低者得。 现场的气氛已经进入白热化,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周围已经到了落针可闻的地步,周安甚至可以很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龙胜招标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徐白杰走到会场中央,根据双方最后的报价进行公开宣读,详细到每一项的规划成本。 周围开始有人小声议论,格林集团将价格压得如此低,摆明了要跟陈氏耗到底。 直到格林集团的最后报价一出,全场哗然,包括陆潇都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喃喃自语:“怎么可能?”似乎根本不相信,在大屏幕上显示出来的数字只比陈氏的竞标价底了一千块不到。 周安心里更是一紧,这太可怕了。 “徐经理,这是招标还是卖标啊?”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这个声音的来源,陈北仍旧是淡淡的表情,可言语之间充满了一种难以抵抗的攻击力。 眼看周围的议论声愈发强烈,拿起话筒说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不要喧哗,陈董,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陈北唇角微勾:“那我这么问吧,赵处长跟你是什么关系?” 这一句话一出,又是更大的一次骚动。 赵处长掌管工程项目的审批项目,所有的投标项目都需要经过他的批示才可进行。陈北的意思,显而易见。 徐白杰脸色煞白,陈北没有再往下深入,因为即使不用他说,该懂的人自然会懂。 只是竞标仍旧要进行,到了陈氏的报价环节,包括徐白杰在内,几乎所有人都傻了眼,陈氏集团的报价竟然比格林集团的报价都还低了五千块钱。 张志安站了起来,因为实在难以置信,周安看见他的双手因为握紧了拳头而有些颤抖。 其实不止张志安,就连陆潇都面露诧异,只有周安,上下联想了一遍,大致清楚了其中的联系。 最终,整个临水湾项目,陈氏集团以壹仟玖佰元的差价,竞标成功。 会议结束的时候,徐白杰叫住了陈北,当时陈北示意周安和陆潇先走,自己单独留下。 等到陈北上车,陆潇问:“徐白杰到底有什么问题?” 陈北哼笑一声:“格林集团的报价和投标预估价一模一样,你说什么问题?” 陆潇大惊失色:“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内部有人泄密?” 陈北说:“不叫泄密,叫受贿!” 陆潇在绿进行下车,陈北跟周安往别墅开去。一路上,周安都有些欲言又止,车子上了高架,周安实在忍不住:“这件事情这么敏感,你倒是不顾及。” 陈北侧过脸:“怎么?你担心我啊?” 周安没吭声,陈北笑道:“你放心,这件事情是市委周书记让我配合的,眼下徐白杰连同那个赵处长恐怕就要被收押调查了。” 周安有些惊讶:“你认识周书记?” 陈北沉默了一会儿,说:“周书记是爷爷的同学,算是看着我长大吧。”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早就知道有人受贿,泄露了最终报价给格林,你既然在最后十分钟修改了竞标价,那么显然你是知道谁是内鬼,而那两个外国佬,也许只是你一个反间计的棋子,如果我猜的没错,徐白杰和那个什么赵处长不过多久就会有人来找他们了,我说的对吗?用一句话概括,你伙同周书记,给内奸下了一个套,逼着他们往里跳,同时让格林输得没有任何反击的余地,是吗陈董?” 陈北笑了笑:“你什么时候变成我肚子里的蛔虫?对我这么了解?” 周安白了他一眼:“你又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诡计多端?你没看见,张志安脸都绿了。” 陈北有些无奈:“还不是因为你跟张志安走得太近,我也不会现在就出手,怎么着也得跟他大战三百回合。” 周安无语:“你少来,无奸不商这个成语我还是懂的,你也是为了陈氏集团,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北突然刹车,转头看向他,眸色中透着一股寒气:“临水湾的项目你怎么不求我了?你知道的,如果你真心求我,我也许会就此作罢。” 周安看了一眼陈北,转而望向前方:“我相信你一定会将临水湾建设得更好,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比你更为临水湾的住户考虑。再说了,社会在前进,我们做老百姓的,更应该相信政府,相信他们能带领着我们把北城建设得更好。” “你就这么相信政府?现在贪污腐败的现象可不少,这一次被遏制了,那下一次呢?” “我当然要相信,就拿周书记来说,这表明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好官。就像一滩污水,表面上看来,已经无力回天,但实际上有很多污水处理的方式,我们的国家,我们的人民,只要有信念,总会净化掉这腐朽的诟病。” “周安,我从高中就一直有一个梦想,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我想,老子一定要让这个女人亲口说爱我。”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没上车心里始终有些不舒服,你们呢? 第32章 临水湾项目招标成功以后, 陈北准了周安半天假。 周安给万青打电话, 说自己一会儿就回去,问圈圈乖不乖, 有没有闹。 电话那头突然没声, 周安以为信号不好, 对方没有听清,又再重新问了一遍, 这才听到万青的声音从听筒里缓缓传来。 她的声音一向温柔:“圈圈很乖,没有闹。安安, 陈北的那个别墅, 你还是不要去住了吧?” 周安顿住, 她很诧异万青突来的这么一句话。 “怎么突然这么说啊?” 问得很小心。 万青叹了口气:“你一向是个有主见的孩子, 可却在陈北这件事情上犯了糊涂。四年前, 你未婚先孕,本来就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好不容易生下圈圈, 他说回来就回来了,可也并没有对你有过任何想负责的念头, 你搬到他那里, 关系更是不清不楚, 大家该怎么说?” 周安沉默了,她不是没有想过跟陈北结婚,可对方没有说,她又怎么好意思提。 再加上圈圈的事, 他似乎还有很多疑虑。 难啊。 “我知道了。” 万青担心说话伤了周安的心,又补了一句:“女儿啊,有些人我们不是不能爱,而是已经来不及爱了,你明白吗?” 来不及了? 可他说过,即使物是人非,可感情从来没有变过,他还爱着她,又怎么会来不及? 周安深呼吸了一口气:“妈,你下午放学以后把圈圈接回我的出租房吧,房子我还没退,跟房东说一下,暂时还是续租吧。” 万青有些无奈,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并不是一个想着依靠男人的人,而她之所以有现在的情绪,除了圈圈以外,那是在真的爱那个男人的。 只是,她不逼一下周安,恐怕他们两人的关系将会继续僵持很长一段时间。 她实在是心疼自己的女儿了。 周安挂了电话以后,没有立即回别墅,也没有去出租房,而是直接去了一趟北城中学。 北城中学建在东二环,是整个北城唯一一所挂着市级名字,而非公立的学校。 它是一所很有名的私立学校。 这里的学生有两种人,要么就是成绩很好考进来的,要么就是成绩极差靠着关系和红票子挤进来的。 陈北和杨东等属于后者。 周安,属于第三类。 成绩平平,家庭一般,但因为父亲为可可西里的文化建设做出过杰出贡献,曾获得北城摄影类的和/平奖,而被破格录取。 周安刚转学到北城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陈北。 那天天气不好,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陈北刚打完球从操场出来。一头短发桩子,体恤已经湿透,他左手拿着篮球,右手在小卖部前敲了两下,痞笑道:“余婆婆,来瓶水。” 小卖部的余婆婆约摸六十来岁,原先是北城中学的老师,退休以后开了个小卖部卖点杂食,平日里只要一遇到影响校风校纪的小坏蛋就忍不住念叨两句。 陈北自然是其中之一,而且是重点教育对象。 “今天没再躲着抽烟了吧?” 陈北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没有。 余婆婆点点头,很是欣慰。 杨东从后面跟过来:“余婆婆,北哥说的话您就信,我说的话您怎么从来不信?” 余婆婆笑道:“你不是还有救嘛,对于已经无药可救的人,我只能尽力安抚。” “安安,买瓶水,我先去教务处找你们老师。”一个接近三十岁的女人说完这话就往教学楼主楼走去。 陈北转头,周安从侧面走上来,一双雪白的小手递过来五块钱:“阿婆,买瓶水。” 余婆婆接过钱,周安拿了水转身就走。 杨东用手肘抵了抵陈北:“看什么呢?” 陈北目光依然随着周安的背影不曾移开,他说:“东子,你有没有觉得她长得特像我未来的老婆?” 杨东:“…” 当然,这些事情周安是完全没有印象的,倒是杨东整天拿来调侃。 杨东说,有一次,几个平时爱玩儿的哥们儿聚会,打牌,突然聊到这个突然转学来的周安。 其中一个男生稍微表现了一点最周安的喜欢,就被陈北拍了脑袋,嘴里还不断地提醒对方:“别打我媳妇儿的注意。” 对方一听:“哪儿来的媳妇?” 杨东解释说:“北哥说了,周安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跟他有夫妻相的女人。” 表情一脸严肃,比泡妞还认真。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起来,杨东大概算了一下,笑了足足有五分钟。 跟周安说起这个梗的时候,周围人还是在笑,但陈北从来不觉得好笑,每次都问:“好笑吗?哪里好笑?你们就是嫉妒。” 算一算时间,周安已经十几年没有回过北城中学了。 走到学校门口,俨然已经不是当年的模样。 整个学校都进行了扩建,校门更是修葺得宏伟霸气。 周安走进去,总觉得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随意地在校园闲逛,看着三三两两的学生或拿着书本从她身边经过,或拿着球拍跑过,风中夹杂着汗液和青春的味道。 走到学校操场,迎面出来两个学生,一男一女,不知道在念高一还是高三。 男生个子高,五官端正,长相硬朗,只是眼神有些太过于凉寒。 周安站在一旁,被这突然的一幕吸引住,竟不自觉地悄悄跟了过去。 女生走在前面,男生跟在后面。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直到男生在后面喊:“诶,你倒是说句话啊,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声音有些颗粒的沙哑感,阳光斜照下来,落在两人身上,整个视线都柔和了起来。 女生回头,青涩的带着一丝娇羞:“要高考了。” 男生几步上前,每走一步都是目光坚定,直到走到女生面前,他说:“那高考后呢?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女生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两颊绯红,像天边的晚霞:“高考后还要上大学。” “大学还不能谈?那工作以后呢?” 女生低着头,从始至终都不敢看他的眼睛:“你会喜欢我那么久吗?等工作了,也许你就喜欢别人了。” 男生皱眉,话语急促:“你信我,我会一直喜欢你,一直等到你可以跟我在一起。” 周安的心里在那一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触碰,她突然想起曾经,在这个学校,似乎有过相同的画面,只是画面的女主角并不像此刻女生那般温柔如水。 那时候,她眼神冷漠,望着陈北:“喜欢?你能喜欢多久?” “老子喜欢一个人,那就是一辈子。” 周安笑了,笑得放肆:“一辈子?一辈子有多长你知道吗?” 陈北说:“我不管有多长,我只管你在不在,只要你在,哪怕只剩一天,我也高兴。” 后来,那女孩儿还是走了,一如当初周安的转身。 周安不知道,未来很多年,这个发誓赌咒会一直喜欢女孩儿的男孩儿会不会变心。 但她知道,自己是如此的幸运,因为这一生,她遇到了陈北,一个说爱就爱一辈子的男人。 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 夕阳下的北城中学,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金黄中,学生们将会在这所学校渡过三年,三年之后他们就会各奔东西,又有多少人能守住初心? 周安刚在学校门口上了一辆公交,陈北的电话就来了。 “休息好了吗?我刚下班,一起吃饭?” 周安说:“陈北,晚上跟我去见一个人。” 陈北笑道:“终于舍得带我见家长了?” 周安没接话,只笑道:“你想得美,万青女士对你印象极其不好,你如果再不想点别的办法,这一辈子都别想我带你去见她。” “想我做什么?但凡我做得到。” 周安想了想:“见面以后再说吧。” 挂断电话以后,周安看了一眼手机短信:今天比较忙,见面时间应该会比较仓促,见谅。 周安按了锁屏键。 * 冰咖啡 陈北比周安先到,周安赶到的时候,陈北已经给她点了一杯拿铁。 周安正想叫服务员,陈北拦住她:“又想叫冰块?再热也别喝凉的。” 周安刚想张开的一张嘴,生生闭上,只得作罢。 过了几分钟,周安显得有些焦急,眼神四处瞟着,似乎在找人。 陈北一眼看出,问:“还有谁吗?” 周安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果然,咖啡厅的电子提示音响起:欢迎光临。 周安转身,妇幼保健院的李主任走了进来。 陈北没有想到李主任会来,双眉微促,有些隐约的疑惑。 周安向李主任招手,李主任抬眼看见周安,嘴角上钩,正想打招呼,又一眼扫到陈北,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周安,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改天再约。” 李主任一来就要走,而且是看见陈北之后,这让周安更加疑惑和不安。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陈北叫住:“李主任,别来无恙。” 作者有话要说:  大北北跟周安也啪啪啪了很多次,可每一次似乎都有些粗暴,要么就是喝醉了,要么就是太久没见面控制不了体内的洪荒之力,我就是在想,大北北的新婚之夜会怎么样?(啊?你说啥?我听不懂?) 第33章 陈北和李主任相识, 并没有令周安惊讶。 陈北说过, 他早在两年前就拿到过DNA检查报告,而这一切都是由妇幼保健院的李主任提供。 李主任的表情有些尴尬, 周安立马拉住她:“李主任, 我们家圈圈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是在你那里检查, 陈北又是什么时候从你那里拿到报告,你怎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 陈北见周安情绪激动, 皱眉道:“是我找李主任的,安安你冷静点。” “可她为什么要拿一份假的亲子鉴定来骗你?” 陈北哑口, 当年他恢复记忆以后, 试图派人在国内打听周安下落, 意外得知周安已产下一子。想起事故那日的孕检报告, 虽然吵架时他说了狠话, 断定孩子不是自己的,可此时他又开始抱有一丝侥幸,他想相信一次。 可事实往往都是残酷的, 好不容易联系到周安时常去的那家医院,找到了相关医生, 可却在医院看见了张志安。 那段时间, 因为圈圈身体不好, 周安时常带他去医院,张志安也就跑得勤。 可陈北得到的信息却不是这样,派去的人回他,周安已与张志安产下一子, 因女方未婚先孕,且张志安事业正盛,传出去名声不好,所以孩子暂时跟周安姓。那人还附上了一张亲子鉴定报告,落款的就是这个李主任。 陈北还是有些不太相信:“假的亲子鉴定?” 周安望着李主任哼笑一声:“这件事也只有李主任可以说清楚了。” 李主任听到这里已经有些端不住,陈北的能耐她是清楚的,眼下似乎是瞒不住了,只不过,当时托她办事那人,也不是省油的灯,要不是那人,想必这个主任的位置也就没了。 “当时确实是按照正规手续做的检查,你找人问我要报告,我帮忙给了,如果你们怀疑报告的真实性,可以再做一次。再说了,亲子鉴定也不是百分之百准确,你们现在把我拦在这里,又有什么用?” 周安突然觉得李主任说的没错,当初是陈北找人去拿的亲子鉴定,如果李主任这边没有问题,那就是他那边的人有问题。 哪怕是李主任的问题,再做一次亲自鉴定就可以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 李主任走后,陈北沉默了很久,周安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见他又开始抽烟,知道他心里肯定不好受。 “我觉得没有必要再做什么亲子鉴定了。”陈北突然开口。 周安一愣:“你还是不相信?” 陈北走过去,将周安的头埋进自己的胸膛:“不是,我相信你说的。” 周安推开他:“那你最开始为什么不信?” “是我的错,安安,对不起。” 周安皱眉:“不对,这里面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或者说,从始至终你都知道圈圈是你的孩子?你只是在故意装作不相信?” “不是。” “你说当时找了人回来,那个人是谁?你完全可以跟他对质。” 陈北沉默了,周安自嘲地笑了笑:“不愿意说吗?陈北,你真的是影帝啊。” “那个人是我。” 周安回头,陈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 陈北看见陈舟,不由得皱眉。 陈舟边走边说:“他当时让我回国找你,我找到你的时候你确实是跟张志安在一起,连你生孩子都是他一手操办的。我即使拿回一张假的亲子鉴定,他也深信不疑,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宁愿相信我,也不愿意相信你。” “陈舟。”陈北大吼一声,“闭嘴。” 陈舟挑眉:“我偏要说,周安,你以为你是谁,十几年的冷漠绝情,临到头了说怀上孩子了就要他回头,你把陈北当做什么?” 周安心里一阵发酸,这些她知道,她都知道,一直以来,她都在骗自己,骗自己一切都没有改变,可陈舟的话让她如当头棒喝,这个世界上只有变化才是永恒,又怎么可能永远保持初心? 周安嘴唇惨白,浑身颤抖,往门口冲去时,被陈北拉住:“去哪儿?” 周安甩开他:“我去接圈圈放学。” 陈舟想来拉陈北,陈北回头一瞪,眼神充满杀气,她只得放手。 陈北追出去,周安正在路口拦出租车,陈北拉住她:“我送你去。” “不用。” 陈北皱眉:“你在气我?不想听我解释?” 周安:“我没有。” 陈北挡在她面前:“周安,你可不是一个爱吃醋的人。” 周安哼笑一声:“你哪个眼睛看见我吃醋了?” 陈北思考状:“哦,那你跑什么?” 周安拿出手机:“看见没?你儿子要放学了。” “你也承认是我儿子,我接我儿子有什么问题?“ 周安不想跟他多说:“陈北,我现在心里烦,不想跟你说话。” 周安走后,陈北深深地叹了口气,正想转身往停车的地方走去,陈舟跟了出来。 陈北当然知道陈舟到底在搞什么鬼,心里十分不耐:“亲子鉴定是李主任亲手交给你的那份?” 陈舟有些错愕:“当然了。” 陈北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陈舟站在原地,双眼闪烁,双手握紧了拳头。 * 陈北赶到夜色酒吧的时候正值酒吧高峰期,灯红酒绿,人满为患。 好在杨东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一个包厢,才不至于人挤人。 杨东给陈北打电话的时候,陈北正打算去找周安,不想杨东嚎了半天,非得让他尽快赶到夜色酒吧801包房,不然就再也见不到了他。 陈北不知道杨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担心出事,只能先赶过来。 服务员小妹把陈北领到801,陈北推开门,除了杨东,陆潇也已经到了。 杨东看见陈北,几步跑过来,拉起陈北就往沙发上坐,威士忌当场开了两瓶,来势汹汹。 陈北看向陆潇,下巴往杨东的方向努了努:“这唱的哪出?” 陆潇摇摇头,一副很苦恼的样子:“我比你先来半个小时,这小子愣是一句话没跟我透露。” 陈北开始抽烟:“他要再不说,咱们换个场子。” 杨东一听,急忙解释道:“别别别,两位哥哥,兄弟今儿有难,你们发发慈悲,一定要救救我。” 这话说的有些好笑,陆潇嗬了一声:“你又被你爸逼着结婚了?” 杨东不吭声,只猛灌酒,他即使不说,大家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的笃定。 陈北端起一杯酒,一口气干了,杨东看得热泪盈眶:“北哥,还是你对我好,知道我心情不好,这么爽快陪我醉一场。” 陈北不说话,陆潇看着两人的模样,有些觉得好笑:“你们两个到底怎么了?谁先说?” “怎么北哥,你也有事啊?”杨东一副认真的模样。 陈北吐了一口烟:“东子,周安怀的是我的孩子。” 杨东表情顿在那里,反应了好半天,才说道:“什么?你说周安的孩子是你的?怎么可能,不是有亲子鉴定吗?那会儿老陆还帮你查来着?” 陆潇也很诧异:“对呀,怎么可能。” 陈北放下酒杯,将烟灰抖了抖,:“总之,是我对不起安安。” 杨东叹了口气,拿起手中的酒杯也猛喝了一口,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北哥,咱们同病相怜啊,许妍怀孕了,逼我娶她呢。” 陈北皱眉:“怎么,你不想娶她?” 陆潇笑道:“你别这是在我们面前故意显摆呢吧,臭小子。” 杨东沉默了,陈北脸色瞬变:“杨东,平时开玩笑就算了,这种事开不得玩笑。” “不是……北哥……许妍确实对我很好,这么一年来吧,我也很喜欢她,可我平时防护措施做得挺好的,怎么就突然怀孕了,她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陈北将烟头丢进烟灰缸,猝不及防一拳打在杨东的脸上,陆潇想拦却没晚了一步。 陈北低吼道:“你要是个男人,就应该负责,而不是在这里找理由和借口。你多大了,到底要玩儿到什么时候?” 杨东没想到陈北会突然发飙,他觉得陈北应该会了解他,应该会宽慰他,突然要涉及到结婚,他心里的恐慌他应该会懂。 在他看来,陈北非但没有安慰,反而只是责难,还动手打他,心里一时间酒气上涌,回了一拳过去。 陆潇喊道:“你们这是干嘛?” 陆潇的话还没说话,陈北和杨东就扭打到一起。 两人你一拳我一拳,折腾了半天,互不相让。 过了好一阵,直到双方精疲力尽才摊倒在沙发上。 杨东大口喘着粗气:“北哥,痛不?” 陈北用手抹了抹嘴角的血滞:“还行,你呢?” 杨东笑道:“还行。” 陆潇到处在摸自己的眼镜:“你们打架就打架,干嘛把我也拉进去,我这副眼镜,贵着呢。” 杨东推了一把陆潇:“老陆,你差不多就行了,装什么装,要说打架,你比我们两个都厉害,还在这儿装斯文。” 陆潇顿住,然后继续摸眼镜:“我才不跟你们这帮流氓混。” 陈北坐直:“老陆,你说当初你也是一个热血青年啊,怎么现在一点阳刚之气都没有,你不会是暗恋杨东吧?” 杨东立马护住胸前,故作惊慌:“老陆,我喜欢女人,真的。” 陆潇一脚踹了上去:“滚犊子。” 说完,三人哈哈大笑起来,杨东突然严肃地说:“我想通了,明天就跟小妍领证去。” 陈北突然沉默了,杨东心直口快,也没啥顾及,顺势就问:“你呢北哥,你喜欢了周安这么多年,不想娶她啊?” 房间里的灯光还在闪烁,晚上11点半,夜色酒吧已经进入□□,外面一片喧嚣。 801包房里却突然安静得落针可闻,男人的眸色深重,声音低沉而又沙哑:“娶,娶不到就抢。”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人大都比较晚熟,从幼稚到有担当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所以往往女人最辛苦,因为要陪着他们长大,还不一定能善终。 大北北这样的男人,现实生活中有吗?沉思脸。。 第34章 一场雨, 让八月的北城提前进入秋季。 早上, 万青送圈圈去上学。临出门了,圈圈问起陈北, 说好久没看到他了, 什么时候再去他的大别墅玩儿。 万青没说话, 周安倒是很坦然,笑着说陈北最近忙, 等过一阵就带他去。 她说的都是实话,自从上次临水湾项目招标成功以后, 陈北确实经常加班, 和陆潇大会小会开个不停。 周安的工位隔董事长办公室很近, 按理说作为陈北的专属秘书, 应该会时常与董事长接触, 可自从那次见过李主任之后,周安反而更少见到他了。 连续一周,她都是按照邮件上的要求, 完成他的工作安排。 连个电话都没有。 这天是周五,秘书部通知晚上聚餐, 周安本来想拒绝, 还未等她开口, 部长刘美玲就说全员不得缺席,周安只能活生生地把那几个字咽了下去。 聚会的地点在繁华的金明路,一家颇有名气的自助餐厅。 同部门的同事私底下早就议论开,平时一毛不拔的刘美玲今天这么豪气, 害得他们即使是自助都不敢放开了吃。 周安对于这种聚会向来不喜欢凑热闹,难免心不在焉。 倒是一旁的小孟,听说吃大餐,高兴得不得了。 小孟是名牌大学的高才生,今年刚进入陈氏集团秘书部工作,现在还处于实习阶段。 她性格活泼,长得漂亮,在部门里很有人缘。 即使连周安这种性情淡漠的人,对她都能有几分喜欢,也算难得。 一路上,小孟都在跟周安说话,从她大学里的奇葩室友,到现在实习了几个月的感受,事无巨细都能聊。 周安有意无意地听着,也不插话,偶尔听到好笑的部分,勾勾嘴角。 一旁的同事取笑她:“你怎么不聊聊你的陆经理?” 周安倒是注意了,他们说的是陆潇。 小孟并不躲闪,笑着回应:“我现在还不够优秀,配不上他,但我一定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好到足以配得上为止。” 周安听到这里才抬头看了她一眼,小孟的双眼是有光的,看似玩笑话,却说得异常认真。 很快,一行人来到餐厅,才刚坐下没多久,刘美玲就接到一个电话离了席。 领导不在,氛围才轻松起来。 几分钟过后,刘美玲打完电话回来,身后竟然跟着陈北和陆潇。 所有人都傻了眼,敢情领导不是去打电话,而是去接人。 周安本来正拿着一份三文鱼,小孟跟在她后面,两人一个看着陈北,一个盯着陆潇,怔在原地。 刘美玲说:“陈董体恤我们秘书部最近辛苦了,特地请我们吃饭。” 众人恍然大悟,不是铁公鸡变了,而是掏钱的另有其人。 陈北没说话,陆潇走向前,笑着说:“大家不用拘谨,今天放开了吃,放开了喝。” 周安暗自腹诽:来了两个大老板,能放开才怪。 这顿饭吃得尴尬,大家都有些不自在,只有小孟,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潇,盯到最后,连陆潇都注意到了异样。 敬酒的时候,小孟盘算了很久,故意把跟陆潇喝的留到最后。 一轮下来,她已有些微醺,趁着酒意,摇摇晃晃地走到陆潇面前。 “陆,陆经理,我敬你。” 陆潇没喝多少,清醒得很,看着小孟的模样,先是一愣,最后还是很有礼貌地端起酒杯。 小孟突然伸手环住对方的手腕,也不顾陆潇的反应,这杯交杯酒喝得很是痛快。 喝完以后,小孟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放下酒杯就往洗手间跑。 陆潇先是皱眉,然后笑着摇摇头。 周安猜,他是迷妹见多了,早就百毒不侵。 饭吃到一半,场面已经开始失控。 除了刘美玲,其他六个人全体喝高。 包括周安。 周安本来不会喝那么多,一来小孟总敬她,二来看见陈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突然就特别想醉一下。 想醉,自然就能醉。 陆潇努了努下巴,指着不远处正在跟小孟拼酒的周安:“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陈北放下酒杯,正想走过去,周安却先一步走了过来。 她都有些站不稳,拿着酒杯摇摇晃晃,走到陆潇身旁,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陆潇顿时皱了眉。 然后她又往陈北这边走来,两颊绯红,双眼已经无法聚焦。 一直到跟前,手上的半杯红酒已经在来的路上晃撒了一地。 周安微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了陈北一番,然后开口:“陈董事长真好看!” 陈北皱眉:“别喝了。” 周安赶紧把手中的小半杯红酒一口咽了下去,然后把空杯子一倒:“没了。” 说完便笑嘻嘻地看着他,不再说话。 陈北深呼了一口气,似乎在隐忍自己的怒意,周安感觉到了,越发笑得开心。 她晃晃悠悠地走到陈北面前,然后俯身在他脸上啄了一下,捂着脸不好意思极了,像一个小孩子。 陈北跟陆潇交换了一个眼神,拎起周安就往门口走。 一路上,周安都有些迷糊,直到出来,一股冷风才把她吹醒了几分。 她努力从陈北手上挣脱,好不容易脱身,两人相隔不到一米的距离,陈北表情不太好:“你过来。” 周安:“……” 语气不好,有些让人害怕。 “过来……我背。” 周安发誓,他以为下一刻他们要吵架的。 这里属于金明路的边界,不太好打车。 陈北背着周安走了很久,才看见一辆的士。 上车以后,司机问去哪里,陈北本想说雍景别墅,周安却喃喃念着圈圈。 “去清水街。” 金明路到清水街不过半个小时车程,可因为这一带是商区,遇上周末,出来玩儿的人本来就多,一到晚上就容易堵车。 车晃晃悠悠地开了一个多小时,周安已经在车上睡着。 陈北不想叫醒她,给了一笔钱,叫出租车师傅提前下班,第二天早上再来这里开车。 两人就这样,在车里待了一个晚上。 直到第二天早上,耳朵里传来砰砰砰的声音,周安被吵醒,抬眼一看,周圈圈一跳一跳地在车门外敲打车窗。 因为个子还不高,他的小脑袋一会儿冒出来,一会儿又沉下去。 陈北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突然开门,然后下车。 周圈圈扑到陈北怀里,陈北最开始还有些尴尬,看到这么可爱的小团子,忍不住想捏一捏他的小脸蛋。 “圈圈,不要调皮。” 万青带着圈圈上学,走到门口顺便去丢垃圾,一回头就看见这一幕,心里顿时沉了下去。 陈北放下周圈圈,拉着他的小手,对万青恭敬地喊了一声:“阿姨你好,我是陈北。” 万青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一把抱过周圈圈,对周安说:“我先送圈圈去上学。”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安看了一眼陈北,陈北盯着她,也没说别的,丢下一句:“回家收拾一下,我订了晚上的飞机,陪我出差。” 周安愣了一下:“出差?”怎么现在才说。 “你是我秘书,陪我出差有问题?” 周安倒不是觉得有问题,只是有些突然罢了。 可听陈北的语气,好像并不是临时的决定。 “不想去。” 说这话,有些赌气的意味。 陈北挑眉:“要不要我给刘美玲打电话,让她通知你?” 周安想起刘美玲那一副灭绝师太的模样,着实瘆得慌:“几点?” 陈北说:“晚上八点,我来接你。” 周安“哦”了一声,正准备问他需要准备些什么,对方已经上了那辆黑色的路虎,司机来接他了。 周安觉得有些头痛,不知道是昨晚喝了酒没醒,还是万青的那个眼神让她心里不踏实。 突然又要出差,也不知道还有谁要去,不会就他们两个人吧? 额。 * 车上,陈北打电话给刘美玲:“帮我订两张去A市的机票,我跟周安。” 电话那头,刘美玲再次确认道:“就你们两个吗?” 陈北:“就我们两个,我要去参加一个国际环保交流会。” 挂断电话以后,刘美玲愣了半天,陈北出差从来都是一个人,最多跟陆潇一起,这次竟然带上周安,难道传言是真的?周安真的是他背着刘晓月包养的情人? 但转念一想,哪个老板没点风流韵事,陈北算是好的了,也就不觉得诧异。 订好机票以后,刘美玲还专门给周安打了一个电话,交代了一些跟陈北出差的注意事项,周安实在不想听她啰嗦,陈北能有什么嗜好,吃好点,住好点就可以了。 直到接完刘美玲的电话,万青的电话还是打来了。 “安安……陈北的事,妈不想逼你,但是妈说这么多都是为你好,你要再这么跟他耗下去,到头来受伤的就是你。” 周安心想,能怎么样?总不能逼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下好玩儿了,一个想着怎么逼婚,一个想着怎么抢妻。 言哥表示并不会嫌事大,必须要搞点事才好玩儿。 第35章 晚上十一点, 飞机准时降落在A市机场。 因为没有托运行李, 周安他们很快便出了机场大厅。 外面有点冷,周安拢了拢衣领, 陈北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 周安抬头看了一眼, 男人的肩膀很宽,个子又高, 再加上完美的侧脸,在这个角度看过去, 着实好看。 心里突然有一丝窃喜, 只是这夜太黑, 她即使羞红了脸, 估计对方也看不清。 “我回绝了主办方, 一会儿咱们自己打车去酒店。” 周安点点头,没有说话。 陈北右手拿过她的行李箱,左手拉起她的右手, 掌心的温度徐徐传来,瞬间渗透到全身。 好像这是第一次, 这么简单地拉手。 一排出租车在排队等着上客, 好在夜深了, 人也不多,很快他们便上了一辆。 “去哪儿啊两位?”出租车师傅笑呵呵地说。 陈北回:“香格里拉大酒店。” 一路上,两人都无话,车子开了大概十五分钟就到了。 下车以后, 去酒店前台办理入住。 前台的姑娘像打了鸡血,异常热情,周安断定并不是因为陈北的高级贵宾身份。 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入住办理到最后,周安有些尴尬。 陈北竟然叫刘美玲订的总统套房,一张床,很大很大的一张床。 两人上了四楼以后,陈北拿出房卡刷开了门,五星级酒店就是高级,整个房间金碧辉煌。 “你先去洗澡吧,我要先看一下邮件。” 陈北说完,就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皱眉,沉思,看得很认真。 周安拿出换洗衣服,想了一下,还是把睡衣放进行李箱,另拿了一件封得比较严实的长袖运动套装。 洗澡的时候周安一直在想,陈北是不是在暗示自己?定这么好的房间,还让她先去洗澡,难不成? 不,如果这次他要强来,就必须跟他提结婚的事。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周安洗完澡出来,陈北已经不在书桌前看邮件。 周安四处瞧了瞧,正想给他打电话,一个声音幽幽地从背后响起。 “你穿成这样,是要去夜跑?” 周安吓了一跳,转身看见陈北戴着一个黑框眼镜正斜靠在门框上盯着自己。 陈北以前并不是近视,估计这几年用眼过度,伤了些眼睛,好在度数很低,只偶尔见他戴一下。 陈北戴眼镜,突然有了一种禁欲的感觉,却更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没有啊。”周安叹了口气,这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陈北皱眉,思考状:“没有?” 他走到周安面前,从上往下看了一遍:“不跑步,难道要打球?” “陈北……”周安瞪他,“你管我?” 白了他一眼,转身跳到床上,蒙头大睡起来。 不知道陈北是什么表情,没过一会儿,浴室响起了哗啦啦地水声。 周安透过缝隙,瞧了瞧四周,确定他是洗澡去了,这才站起来。 周安叹了一口气:“周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窝囊了?直接把圈圈摆在他面前,这是你儿子,现在你儿子他妈无名无分,是不是该负责?这么一说不就完了?” 何必把自己搞得做贼一样尴尬。 也许是想得入神了,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方已经洗完澡出来。 “不是睡了吗?”他一边擦头发,一边问。 水珠顺着发尖滴在脸上,沿着胸前凸起的肌肉往下滑。 周安这才发现,陈北的身材不能用“壮”来形容,他其实更偏向于精瘦,重量不轻,但很紧实。 咽了咽口水,周安想,女人到底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变得这么禽兽? “不困?”他又问了一遍。 周安反应过来:“这就睡了。” 说完自觉地躺在一边,留下另一边给他。 可过了半天,身边并没有动静,周安抬头,陈北又开始坐在电脑前看邮件。 周安终于忍无可忍,怒气冲冲地走到他面前。 陈北感觉到异样,抬头:“到底怎么了?” 周安拍了一下桌子,气死了:“陈北,你什么意思?” 各种误导,又一点反应都没有,到底几个意思? 陈北笑道:“我怎么了?” 周安咬牙:“你到底睡不睡?” 陈北:“……” 说完这一系列的话,周安终于意识到是自己不正常,尴尬极了,转身又跑回了床上,拿着枕头蒙住头。 陈北愣了一会儿,嘴角勾了勾,走了过去。 他坐在床边,轻声说:“我还有很多邮件没看,你先睡?” 周安不答。 陈北想把她的枕头扯开,但对方越是知道他这么做越是不放。 周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脾气,突然坐直起来,四目相对间,周安看到陈北的喉结在翻滚。 他压低声音,似笑非笑:“你在勾引我?” “那你上不上钩?” 陈北没接话,下一秒俯身吻了上去。 周安想推开他:“不看邮件了?” 陈北的唇齿在她耳边低语:“看不下去了。” 周安说:“我有件事要问你。” 陈北说:“我知道。” 周安说:“你知道?” “陈北,男,现年三十四岁,陈氏集团的总经理,身价过亿,你嫁还是不嫁?” 周安愣住。 陈北笑。 窗户似乎没有关严实,透过缝隙偷溜进来一丝凉气,那种灼热和冷风相撞的时候,周安觉得全身都在颤抖。 * 第二天,周安醒得很早,陈北还在睡觉,她就先起来了。 换好衣服,出去跑了几圈,等再回来的时候,陈北却不在房间。 正想打电话,却收到他的短信。 『有个大客户要见,你先跟刘小姐联系』 刘小姐是这次国际环保交流大会的负责人。 周安赶紧跟刘小姐通了个电话,刘小姐说希望陈北可以做一个简短的发言,内容没有过多限制,与环保相关即可。 周安突然想起,陈北的语文在以前着实一言难尽。但在这四年的时间里,她经常会在新闻或者采访中看到有关他的各类发言。语言精练,能用四个字说清楚的话,绝对不会超过五个字。内容丰满,涉猎之广,造诣之深。如果语文老师知道陈北现如今的模样,估计也会大跌眼镜。 和刘小姐沟通好以后,周安也不想去餐厅吃早餐,索性出去走走,感受一下A市的人文气息。 查了一下景点,在A市似乎有座寺庙很出名。 这座寺庙还有一段另类的历史。 相传古时候有一对男女,原本□□,女子因为一些误会错爱了别人,男方痛苦不已就出家为僧,当女子知道原来自己喜欢人从始至终都是那个男子的时候,已然来不及。 这座寺庙就是那男子出家的寺庙,之所以香火鼎盛,是传言男子圆寂以后魂魄未去,留下只为这世间所有错过的有情人,圆了他们相守一生的念。 周安看了一下简介,心想,那么多人去,是不是因为时间总是最残忍的,早一点晚一点都不行。 寺庙的名字有点难念,周安也不想纠结过多,查了线路,出了地铁口还要坐半个小时大巴。 刚上地铁的时候,周安就看到地铁传媒上在播刘晓月的广告,很快新闻跳转到她正在参加的一个首映礼,恰巧也在A市。 刘晓月长得挺好看,只是演技有点烂,再加上平时那矫揉造作的样子,无关陈北,她也是很讨厌的。 新闻正在对她进行采访,有记着提问说陈氏集团的董事长陈北也在A市,作为他的绯闻女友,是否会私底下跟他见面。 不知道是故意制造话题还是怎么的,刘晓月只笑了笑说他们是朋友,有空当然会一起出来吃个饭。 这么说显然不是刘晓月的风格,于是那些刁钻的记者非但不买账,还认为越是说的云淡风轻,越是有问题。接下来的提问也越发犀利,只是地铁到站,信号被阻断,视频也没了声音,周安回过眼神,出了地铁门,往地铁口走去。 出了地铁口,就是A市的长途汽车站。 买好票以后,周安本想给陈北打个电话,但信号不好,电话一直在占线,于是她给他发了一条信息,说自己去寺庙了,晚些再回来,刘小姐那边已经联系好了,需要他准备一份十分钟左右的演讲稿。 发完短信,周安排队上了车。 很快,车子启动,周安戴上耳机,一个女歌手的声音:“我明白眼前都是气泡,安静的才是苦口良药,明白什么才让我骄傲,不明白你……” 兴许是昨晚本就折腾,早上又醒得早,听着这缓缓的歌声,周安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轻拍她的肩膀,周安睁开眼睛,是跟车的售票员。 “到了。” 周安取下耳机,看了一眼窗外,远处烟雾之间,是一座尖尖的塔。 她下了车,往前走了不到一千米,就看见了寺庙的正门。 门匾上写着:亓刹寺 作者有话要说:  周安听的那首歌是陈粒《奇妙能力歌》里面的歌词,好喜欢陈粒的歌,歌词都超级有感觉,大家有空可以去听听。 明天不知道更不更新…… 第36章 亓刹寺不需要门票, 入了庙门, 进入内堂,恰好遇到僧人在做功课。 阵阵钟声似从远方传来, 圆润洪亮, 深沉清远。 周安双手合十, 置身于如此清幽的意境中,内心平静得如一泓清泉。 不过一会儿, 感觉到手机在包里震动,周安拿起一看, 是陈北。 周安走到一旁, 接起电话, 正想开口, 对方却先一步问道:“你在哪里?” 周安低声回他:“给你发过信息啊, 我在一座寺庙……”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陈北说:“你在亓刹寺?” 周安觉得有些诧异,印象中她并没有告诉过陈北自己来的是这座寺庙, 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可转念又一想,兴许A市也就这一座寺庙, 他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猜出寺名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对呀, 这里环境不错,让人心里宁静,我再待一会儿,晚上再回来吧。你……见完客户了?” “我来找你。” “不用……” 周安话还没说话, 陈北的电话就挂断了。 他要来就来吧,想到这里,周安摇摇头,继续跟着僧人做功课。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这边功课做完了,周安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我到了。” 周安“嗯”了一声。 陈北说:“我在主持这里,你过来吧。” 周安心里一愣,他要捐款吗? 挂断电话以后,周安往正厅走去,等到了那里,陈北正在跟主持说着什么。 周安走过去,陈北介绍道:“这是方慧主持。” 周安有些疑惑,但还是有礼貌地打招呼。 方慧师傅微微一笑:“陈施主,你比我欲想的要来得早。” 陈北看了一眼周安,说:“媳妇儿都已经到了,我也就来了,早一点跟方慧师傅谈谈心,也不错。” 周安看出来了,陈北跟方慧的交情显然不止一点点。 跟方慧师傅闲聊几句之后,陈北跟周安就离开了,陈北说带她四处逛逛,但其实周安在刚才的时间里已经逛得差不多了,只是见他兴致这么高,也不好说什么。 亓刹寺很大,周围群山环绕,那映在绿树丛中的寺院,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苍绿色的参天古木,全都沐浴在玫瑰红的晚霞之中。 陈北牵着周安走在青石板铺砌的羊肠小道,偶尔遇到一些建筑,陈北还会给她讲解,这是来自哪一年,这里有什么故事。 周安听得入迷,忍不住问:“你怎么对这里这么了解?” 沉默了一会儿,陈北说:“从爷爷那个时候开始,每一年陈氏都会捐赠一大笔资金到这里。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倾注了爷爷的心血。” 周安更不解了:“你爷爷为什么花那么多心血在一座寺庙上?而且按照你说的,这座寺庙其实是一座古庙,应该也不会跟你爷爷有什么渊源吧?” 刚好走到一个亭子,陈北和周安相继坐下。 “你听说过这座寺庙的传说吗?你相信会有那个僧人的魂魄留在这里吗?” 周安抬眼看他:“传说嘛,总是会带有一些神秘色彩,听听就可以了。” 陈北目光坚定:“爷爷信,他相信这里会有那个僧人的魂魄,他相信那个魂魄会帮助他跟奶奶回到过去。” “爷爷跟奶奶也算是青梅竹马,两人都是农村里长大的孩子,那会儿还没解放,吃不饱穿不暖是常有的事。后来,他们一起出去打工,起初还不是在北城,是在上海,卖路边摊,帮饭店洗碗,总之一切能赚钱的工作他们都做过。” “当时的中国社会动乱频频、狼烟四起,上海更是各种势力碰撞交汇之地,既有工商业的迅猛发展,也有帮派势力的蔓延。爷爷也算是运气好,跟了一个姓赵的老板做生意之后迅速受到这位赵老板的赏识,日子渐渐地就好了起来。那个时候,跟他们一起跟着赵老板的还有两个人,一个叫刘齐名,一个叫陆海。都是年轻气盛,都是壮志未酬,三人很快成为了好兄弟,也在上海占据了一席之地。” 周安不禁感叹:“没想到,爷爷还有这么曲折的过往,我一直觉得陈氏能发展到如今的模样,除了后辈争气以外,大多还是家底殷实,靠了不少祖辈的光。看样子,能成功的人大多有不堪回首的过往。” 陈北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是啊,那个时候奶奶就一直跟着爷爷,在他背后默默地支持他。爷爷跟奶奶的感情,是我们后辈所无法感受得了的。” “可是,按照你刚才说的,难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了爷爷和奶奶分开了?” 陈北点点头:“后面生活逐渐好了起来,可是在当时的上海,到处都是来淘金的外国人。自从英国人用炮舰轰开了中国的国门,上海成了通商口岸之后,形形□□的外国人就一批一批地涌到这里,或是想大发横财,或是来寻欢作乐。中国各地的人口向这里聚集。有带了资本来这里经商的,也有破产的农民到这里打工谋生的。人口的高度密集,又滋生出不少流氓阿飞、大盗小偷,渐渐的就有不少黑社会性质的帮会产生。赵老板做的生意,渐渐地上升到了帮会组织层面,其中交往最为频繁的就是青虎帮。” 周安听着陈北慢慢地讲述爷爷和奶奶的过去,就像是在看一部漫长的具有悲剧色彩电影。故事很长,结局却很短,短到陈北形容起来,却只剩下一声叹息。 青虎帮的老大看上了美貌的奶奶,并通过当时的赵老板找到爷爷,希望他成全。爷爷当时就打断了来人的一双腿,并警告说,谁敢打奶奶的主意,下一次就不止是一双腿了。 再之后,爷爷的生意也越做越大。赵老板感觉到爷爷已经开始威胁到他的利益,于是打算打击爷爷,首先就是从奶奶下手。他趁着爷爷出差不在的时候,将奶奶绑了送给了青虎帮的老大,奶奶受辱之后,因自觉愧对爷爷而跳桥自杀了。当时爷爷已经有了一个孩子,不过不是陈北的爸爸陈振华,而是一个叫陈海生的人,陈海生在奶奶自杀以后也消失不见了。 爷爷出差回来之后,得知了奶奶的死讯和儿子的失踪,终于忍无可忍,伙同他那两个好兄弟,设计将赵老板所有勾结洋人□□的罪名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之后赵老板入狱,还没服刑就被人杀死了,虽然杀他的人不是爷爷,也算是给奶奶和生死未卜的儿子报了仇。 再后来,爷爷就跟着他那个两个兄弟回到了北城,从此造就了一个又一个商场神话。 周安突然很敬佩爷爷,在经历了那么多打击之后并没有消沉,而是靠着自己的力量给自己女人一个交代。 而这座寺庙之所以受到陈家历代的香火,也不过是爷爷的一个念想。他心里也会有后悔吧,如果当初只待在农村,他跟奶奶也许也能白头偕老了。 陈北说完爷爷的故事之后,有好一阵都处于沉默之中。 周安轻轻地靠着他,安慰说:“你难过了吧?想爷爷了?” “爷爷从小最疼爱我,爸爸打我,说我调皮的时候,爷爷比妈妈更爱护着我,他说我的小北绝对不会给他丢脸,他说他一定会等到那一天。” 周安的心里有一丝苦涩,如今的陈北事业有成,顶天立地,在商场上的一举一动几乎能让整个北城抖一抖,只是他的爷爷看不到了,所以他才难免心有愧疚,这么信任他的爷爷,他是多么想让他也能亲眼看见的啊。 周安靠着陈北,往他身上拢了拢,轻声说:“傻瓜,爷爷希望你成才,希望你努力,并不只为了给他看,他是希望你真正好而已。” 陈北摇摇头,目光眺望远方,却是异常的冰冷:“他是被人害死的。” 周安突然坐直了身体看向他:“你说什么?” 陈北淡淡开口:“爷爷是被人害死的。” “被人害死?” 陈北突然站起来,背对着周安,周安看不清他的任何表情,只从他那低沉而又笃定的语气中,听出对方隐忍的怒意。 “不错,四年前我在美国治病,花了两年的时间恢复记忆,之后的两年我没有立即回国,就是因为被我发现了这个秘密,我必须要查清楚。” 周安皱眉,小声试探:“那你……查清楚了吗?” 陈北没有说话,转身向周安走了过来,他双手按在周安的双肩,与她之间的距离近的可以感受到温暖的气息,他说:“我不想你牵扯进来,我更不想重蹈爷爷的覆辙,我一定要保护好你。” 周安的眼眶已经湿润,她坐着,陈北站着,她双手紧紧环住对方的腰身。 “你不要做让我害怕的事情,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被人放鸽子,不开心。 但有一件事,很开心,因为我又写了一个小故事,讲初恋的,下午的时候我会发到《我知道他从哪里来》那个短篇集锦里,记得去看哦。 这个故事是关于我的一个笔友,没错,就是我高中时候的一个笔友的故事,我听了好浪漫,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就忍不住动笔,算是福利吧,谢谢你们喜欢我的文,哈哈哈。 被放鸽子,不开心。 第37章 第二天, 国际环保交流大会如期举行。 会场设在A市国际会议中心。 负责人刘小姐提前一个小时就给周安打电话, 询问陈北的情况。 周安小声回刘小姐:“他有些累,还在休息……” 刘小姐担心地问:“不会影响发言吧?” 周安看了一眼时间:“应该不会, 我马上叫醒他。” 挂断电话以后, 周安走回卧室。陈北还在睡, 看来昨天回来太晚,他确实有些累了。 周安小声叫他:“陈北……陈北……” 良久, 没有任何动静。 周安又喊了两声:“陈北……陈北……” 突然,一双大手将她整个人都拉了下去, 跌入怀里。 “再睡一会儿吧。”一副大小孩的模样, 还带有……撒娇的意味? 周安轻笑一声:“多大的人了, 还撒娇呢。” 陈北将周安拥得更紧了:“我八十岁了也撒娇, 你还想撇开我不成?” “好了, 真的该起床了,一会儿要迟到了,你还要演讲呢。”周安提醒道。 陈北这才懒洋洋地睁开眼睛:“要不是为了你, 我才不来呢。” 周安觉得他开始耍赖皮:“怎么又跟我有关系了?” 陈北起身坐直,一边穿鞋一边说:“绿锦如今刚起步, 需要引进更多的项目, 今天这个交流会, 有很多环保行业的人参加。” 他拿起衬衣套上,继续说:“当初的绿源你花了不少心血,我不能让它在我手上毁了。” 周安给他系领带,陈北就这样看着她, 目光一刻都没有移开。 “安安……” “嗯?” “等回北城了,我们就结婚吧。” 周安的手顿在原地,然后继续刚才的动作,她轻轻地点头:“嗯,好。” 陈北笑了,他轻轻地在周安的额头上点了一下,说:“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要相信我,知道吗?” 周安看着他,目光异常坚定:“嗯,我信你。” * 国际交流大会进行得很顺利,陈北在最后五分钟到达会场。 他在台上凯凯而谈,她在台下目光灼热。 突然有那么一刻,她觉得陈北真的成熟了。 陈北演讲完毕之后,主持人走到会场中央。 “下面有请,刘晓月小姐和曾董事长为我们的交流大会剪彩。” 主持人说完以后,刘晓月一席长裙走向舞台中央,另一边曾董事长也走了过来。 两人一起拿着剪刀,剪断了红布。 周安心想,还真是冤家路窄。 陈北估计也没想到刘晓月会出现在这里,他事先并没有得到任何关于刘晓月剪彩的流程仪式,想来这完全是新增加的一个环节。 酒会的时候,陈北正在和曾董事长讨论一个新的环保项目,刘晓月走了过来。 曾董事长对刘晓月印象极好,连连夸赞:“刘小姐不仅人长得漂亮,戏演得好,做生意也是很有头脑。” 陈北挑眉:“哦?曾董跟她合作过?” 曾董事长笑盈盈地说:“上个月,我跟刘氏合作的项目就是刘小姐给牵线搭桥,效果相当不错。” 刘晓月牵线搭桥,这一点倒是陈北万万没想到的。 刘晓月娇嗔道:“怎么,我就不能学做生意了?再说了,刘氏迟早都是我接手,我提前熟悉一下集团也是很正常的嘛。” 陈北笑道:“我没说你不可以啊,你们家的企业我怎么好插手。” 刘晓月听到陈北这话,立马撒起娇来:“哎呀,等哪天我们订了婚,我的不就是你的嘛。” 曾董事长听得云里雾里:“难道是老头我孤陋寡闻,陈董和刘小姐竟然是有婚约的?看来刘远山那老小子保密工作做得相当不错嘛,哈哈哈,郎才女貌,郎才女貌啊。” 陈北冷哼一声:“曾董误会了,我跟刘小姐只是朋友,并没有什么婚约,我的未婚妻……” 他指着刚刚从洗手间出来,正向这边走来的周安说:“在那里。” 刘晓月看了一眼周安,满眼的恨意,想发脾气,却因为陈北的原因不敢发作。 曾董老狐狸了,自然看得出这一出好戏,不想掺和其中,匆匆离开。 刘晓月走到陈北面前,咬牙道:“你什么意思?” 陈北拉过周安:“还没听明白?她是我老婆,我跟你是不可能的。” “陈北!!”刘晓月大吼。 周围的人都被这突然的一声愣住,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 周安有些尴尬,低声说:“这么多人呢。” 陈北看着她,伸出一只手轻轻地将她耳鬓的一缕细发别过耳朵。 他温柔地说:“全世界都知道我爱你,还不能说出来吗?” 周安顿时羞红了脸,刘晓月一把推开周安,怒气冲冲地指着陈北:“所以,你这段时间对我不冷不热,都是因为这个女的?她到底是谁啊,值得你这么对她?” “她啊……”陈北的声音轻轻地,“我喜欢了十几年,追了十几年,好不容易得手了,还差点弄丢了,自从以为快要失去她,我差点就不想活了,如今我终于有能力保护她,我就希望她别再推开我了。” 突然,周围不知道从哪里多出来一堆闪光灯,相机不停地发出咔嚓声记者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按道理说,这一次交流大会还没到答媒体问的环节,记者不应该出现的。 刘晓月捂着脸,显然不想让记者拍到如此尴尬的一幕。 但他们不仅拍了,犀利的问题是一个接着一个。 所有矛头直指此时的三角关系。 陈北一句话都没有说,打了一个电话,瞬间进来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将所有记者拦住。 陈北带着周安,跑出了会场。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周安突然觉得好笑,陈北看着她,也笑道:“怎么笑成这样,你不是应该特别生气吗?我跟刘晓月可真的是有过绯闻的,而且坦白说,我曾经一度想要通过她,插手刘氏集团。” 周安稍微缓和了一下气息,慢慢开口:“如果我猜的不错,刘远山应该就是爷爷的好兄弟之一刘齐名的亲儿子吧?” 陈北突然收住笑容,皱眉道:“你怎么知道?你还知道什么?” 周安走到他面前,抬头看着他,一动不动:“我还知道,你要给爷爷报仇。” 似乎被猜中心思,陈北背靠着路旁的栏杆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缓缓地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这样显得我很没能力一样。” 周安笑道:“傻瓜,你想要保护我,不让我被卷进那些个勾心斗角里。但换位思考,我也不想你一个人去面对这些啊。既然我们彼此已经认定对方,那今后的路就是荆棘丛生也要一起走的。” 陈北将周安紧紧地拥在怀里:“怎么办,又聪明又董事的老婆,我一分钟都不想等。本来还想先跟爸妈提,看样子未免夜长梦多,还是先斩后奏比较妥当。等一回到北城,我们就先去领证。” 周安:“……” 周安捂脸,刚刚如此深情地夸完陈北成熟,突然发现他的逼格,简直一秒破功。 上一秒还是霸道总裁,下一秒就是萌系忠犬。 想到接下来要跟这个男人渡过余生,突然有了一丝好奇,不知道跟他的婚后生活会是什么样的,但至少不会平平淡淡就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结婚那晚,放大招,说到做到。 做不到……你们咬我呀。 哈哈哈哈哈哈 爱你萌 么么哒 第38章 国际环保交流会结束之后, 陈北和周安就立刻动身回了北城。 本来想直接去领证, 但周安说婚姻是大事,想要得到父母的祝福, 最后两人决定还是先跟家里人沟通过了再说下一步。 周安家里只剩下万青。 陈北打算先去跟周安的母亲万青见个面, 得到她的同意以后, 再回家和陈振华以及蒋芳淑商量接下来的事。 可没想到,飞机刚落地, 就接到了一个电话,陈氏发生了一件大事。 临水湾项目在施工过程中发生严重的安全事故, 工人在卸料平台上转运钢管时, 卸料平台发生坍塌, 造成施工作业人员3人死亡, 10人重伤。 陆潇第一时间对死亡及受伤家属进行安抚, 并连同陈氏集团律师团队对整个安全事故进行了详细的分析。 等陈北赶到陈氏大厦中央会议厅时,所有的股东们都已经到齐,这对陈氏来说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冲击, 格林集团为此大费周章,不仅买通狗仔队对此次事故进行大肆报道, 而且鼓动伤患家属大闹施工现场, 临水湾项目被迫暂停。 会议厅里, 坐满了人。陈北刚下飞机,就被刘美玲带到会议室。 进入会议室之前,他花了十分钟的时间搞清楚了来龙去脉,但没想到股东们的反应却比想象中的还要激烈。 这些股东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 对于很多虚无缥缈的事情,往往只看到片面,再加上陈北和周安的流言蜚语,尤其是在会展时的那一幕,早就在他回北城之前便传得满城风雨,大家对陈北的印象顿时差了很多。 在这些人看来,陈北无非就是一个浪荡公子。 如今又出了这种事,大部分人都认定是陈北玩物丧志,为了一个女人,疏忽了项目上的事。 试问,一个一心扎堆在女人圈里的男人,又怎么能够胜任陈氏集团董事长一职。 会还没开到十分钟,早已是火光四溅。 尤其在说到,刘氏集团已经撤资,并放出话来,不再与陈氏集团有任何合作的时候,甚至有人提出,要重新选举董事长。 最后,陈北许诺一定会在十天之内处理完这件事,否则自行请辞。 周安跟着陈北回到公司以后就回了秘书部。 小孟悄悄走过来问她:“周安姐,你知道最近关于你的谣言很多吗?” 周安没说话,打开邮件开始查阅收件箱里的内容。 小孟也没等周安回答,继续问道:“他们都说你跟陈董……是真的吗?” 周安没抬眼,更不想继续听她说这些,很快转移了话题:“临水湾的事,你知道多少?” 小孟一听到临水湾就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这几天,几乎各大新闻媒体都在报道临水湾项目,你知道吗,咱们陈氏集团可从来没有出过这么大的工程事故。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听别人说,这里面不简单……” “不简单?”周安抬眸,“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吗?” 小孟煞有介事地说:“听说是质量问题导致的坍塌,这就涉及到另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了……整个临水湾项目有可能存在违法行为。如果真的是这样,搞不好还得坐牢呢。” 周安心里莫名地有些慌乱,如果牵扯到质量问题,那么这其中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又会牵扯出哪些人,而陈北作为整个工程的第一负责人自然也就难辞其咎了。” 周安越想越觉得恐怖,她突然觉得这里面一桩桩一件件仿佛都是有人有意为之,这个人又到底是谁? 刘远山和陈氏其实有着很大的渊源,可刘远山仍旧同意自己的女儿跟陈北交往,甚至还主动推动他们两个之间的婚姻,这已经让人想不通,再则当初整个项目招标,陈北也是在最后的时刻改动了招标金额才得以拿下这个项目,或许,或许根本不是陈北神机妙算,而是有人故意让他拿到这个项目,好通过这个项目对陈北下手。 想到这里,周安的神经迅速绷紧。 整个下午,周安都过得浑浑噩噩。 一来担心陈北,二来自从出了这件事以后,先前的好多事情都有些想不通了,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 下班的时候,周安收到陈北的短信,说自己还在开会,让她先回去。 于是,周安整理好相关收尾工作,就离开了公司,打算先回家。 刚到家门口,就看见张志安坐在客厅里拿着一个玩具逗圈圈玩儿。 “安安回来啦?”万青走过来,满脸笑容,“志安来看你了,还给圈圈带了很多礼物呢。” 周安皱眉,有些没来由地烦躁。 她把万青拉到一旁,低声问:“妈,你怎么把他往家里带啊?” 万青不明所以:“我去买菜,看见他一直站在楼底下,后来听说他找你有事,我就把他带上来了。安安,你当初一个人怀孩子不容易,都是志安给你上下张罗,你可不能忘本啊。” 周安不知道该怎么跟万青解释,眼下陈北出了这种事,结婚的事自然只能搁置,她实在没有那个心情又来跟张志安打圆场。 更何况,张志安的心思路人皆知,她不能让他再有别的误会,这样不管是对他本人还是对陈北都不好。 想到这里,周安走过去,拉过圈圈:“周圈圈,你在怎么能随便拿陌生人的东西呢?” 张志安站起身来:“我怎么能算是陌生人,再怎么说我也是看着圈圈长大的,以前我也送过他礼物,怎么没见你拒绝?” 周安语塞,张志安笑道:“没话说了吧?我只是来看看你们,又没怎么样,你何苦非要对我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周安皱眉:“张总,我谢谢你以前对我们母子的照顾,也谢谢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我,我也一定会想办法报答你的恩情。但你想的跟我想的完全是两码事,而且我可以非常认真地告诉你,我已经找打圈圈的亲生父亲了,我们是不可能的,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我向你道歉,请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圈圈瞪大了眼睛,异常兴奋地说:“周安,你真的找到老公了吗?” 周安蹲下来,摸了摸圈圈的头,微笑着说:“你这小鬼,对,我找到老公了,所以圈圈有爸爸了,圈圈高兴吗?” 周圈圈嘴角上扬,但很快眼神黯淡了下去,他犹豫了一会儿,低声说:“可是,爸爸是不喜欢我们吗?这么久了都不来见我们,他是不喜欢圈圈吗?” 周安有些心疼得抱住圈圈:“没有,爸爸很喜欢圈圈,而且爸爸很快就会来跟圈圈团聚的。” 周圈圈小小模样,却依旧用自己的小手拍打着周安的后背:“好了,周安乖,你有老公了哦,要开心才对。” “小安,你说的是陈北吗?你跟陈北又和好了吗?” 圈圈诧异地望着周安:“原来陈北叔叔就是我爸爸?” 周安把圈圈交给万青:“妈,你先带圈圈回房间。” 然后又低声对圈圈说:“等妈妈跟张叔叔说完话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你先跟外婆回房间好吗?” 圈圈点点头,温顺地跟着万青回了房间,而面前的张志安已经有些情绪激动。 “你是不是跟陈北和好了?他抛弃你们母子四年,你一点都不怪他吗?” 周安突然伸手问张志安:“有烟吗?” 张志安愣了一下,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包烟递给她。 周安接过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烟,然后问:“打火机?” 张志安又把打火机递给周安。 周安点燃一根烟,深吸了一口,有些被呛到,轻轻咳嗽了几下。 她笑了笑:“果然是很久没抽了,都不习惯了。” “张志安,临水湾项目出的事,跟你有关系吗?” 张志安皱眉:“什么意思?” 周安轻笑道:“临水湾出现严重的工程事故,死了几个人,还有十来个重伤,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陈北……” 张志安哼笑道:“怎么,你难道怀疑是我干的?” 周安没吭声,张志安怒上心头,一把拉过周安,低喝道:“周安,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我张志安从始至终待你都不薄,你却把我想得那么不堪?” “你很干净?” 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对方的心里。 张志安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安继续说道:“当年在绿源,你就已经打着环保的旗号做了不少腌臜的事,怎么,你觉得你很干净?” 张志安背对着他,良久才开口:“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项目招标的时候,我本来在封闭会议,但却收到医院护士的电话,说是圈圈病了,被送到医院,情况万分紧急,可当我赶到医院,为什么看到的却是你?” 张志安一只手握紧拳头,周安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他很生气,只是在极力地克制。 可越是看见他生气,心里放佛越痛快。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还是已经无话可说了?” 张志安冷哼:“如果我说我也是被叫过去的,你信吗?” “你觉得这种假话,有人会信吗?” 周安的反问几乎没有一秒的犹豫。 张志安自嘲地笑了笑:“既然你不信,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我希望你能够收手,不要再为了儿女之情,做一些害人害己的事了。” 张志安转身望向周安:“收手?你让我怎么收手?是停止喜欢你?还是不能再喜欢你?” 周安觉得这个男人已经有些难以自控,左右不想再纠缠下去。 “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张志安皱眉:“你不想知道是谁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 “张志安,你不要再演戏了,到底是谁你心知肚明。”然后她点点头,摊手:“好,你说,谁?” 张志安笑了笑;“除非我死,不然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张志安说完就摔门离开,周安怔在原地,手上那半根烟,一口气抽完,她将烟头用纸巾裹住,丢进了垃圾桶。 作者有话要说:  额,会不会被打? 看文愉快。 第39章 晚上十点左右, 门外有人敲门。 万青和圈圈已经睡了, 周安听到动静,不禁皱眉, 这个点…… 慢慢走到门口, 轻声问:“谁?” “是我。” 周安听到对方的声音, 就已经猜出是谁。打开门以后,陈北站在门口, 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她。 “陈太太,你有没有跟我未来的岳母报备结婚的事?” 周安作出嘘声的动作, 侧身出来之后把门轻轻带上。 她拉着陈北往楼下走, 边走边说:“圈圈和妈都已经睡了, 这么晚了, 你怎么过来了?” 周安走的很快, 陈北跟在她身后忍不住发笑:“你跑什么啊?” 到了楼下,周安才松了口气问他:“临水湾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北笑道:“没什么啊, 就是一起意外事故,放心, 我会处理好的, 你就等着安安心心做我的陈太太, 其他什么都不用想。” 陈北说得轻描淡写,周安心里却越来越担心。 她太了解陈北,喜怒形于色的他,如果开始隐藏自己的情绪, 那只能说明这件事情真的很严重,绝对不会是他口中所说的一起简单的意外事故而已。 周安盯着他不说话,陈北见周安表情不对,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收敛了下来。 他用手摸了摸对方的头:“怎么了?婚前恐惧症?” “你有事瞒着我?” 陈北沉默了一会儿说:“没事,真的。” 周安还是不相信。 “张志安说这一切的背后是有人在策划,那个人到底是谁,你……知道吗?”眼神和语气都带着试探,直觉告诉她陈北是知道所有缘由的。 陈北听到张志安三个字,表情就不太好了,周安其实感觉到了,正想再说什么,对方已是先一步发问。 陈北皱眉:“你跟张志安见面了?” 周安说:“他今天跑来我家,买了很多礼物给圈圈,我妈不太清楚状况,就把他领回了家。” 陈北挑眉:“这么说,这个人不止欺骗我丈母娘,还企图贿赂我的儿子?”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陈北俯身靠近周安,挑眉道:“你跟他说什么了?” 周安突然觉得有些尴尬,毕竟太过于煽情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还是有些不自在,先前对着张志安出口成章的气魄此刻早已消失殆尽。 女人小声回:“没说什么。” 陈北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但没用力,竟让这个动作透着一丝别样的意味:“真没说什么啊?” 周安摇头,仍旧回答:“没有。” 陈北似笑非笑:“是吗?” 下一秒,男人把周安摁到墙边,声音压得更低:“有没有?” 周安小心推他:“别闹了。” 陈北没理她,双唇已经覆盖下去。 周安见他是认真的,赶紧缴械投降:“好了好了,我说。” 陈北嘴角上扬,有些痞笑:“说吧,一字一句仔仔细细地说清楚了。” 她缓缓开口,一双黑瞳望着他,即使在漆黑的夜里也依然光亮如白昼:“我跟张志安说,我会跟你在一起。我喜欢你。”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周围很安静,路边昏暗的灯光已经无法照亮面前女人的脸,但陈北仿佛看得一清二楚般,一刻也没有移开过视线。 周安见他半天没有动静,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听见对方的声音在这漆黑的夜里响起。 “是爱。” 他说这是爱,不是喜欢。 周安先是一愣,然后笑着点点头:“傻瓜,我爱你啊。” * 第二天一早,周安去公司上班,小孟又给她讲了一件劲爆的事情。 “听说现在有一大帮工人已经在临水湾工程施工地点□□示威,指名要陈北为他们失去的家人抵命。” 周安没想到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按理说这种项目工程,出现安全事故,应该立即上报,交由上级有关部门进行处理,同时需要对伤患进行安抚。据她所知,这些流程陈氏早已处理妥当,可眼下来看,事态非但没有被控制,反而一再恶化,这着实让人有些想不通。 “陆总经理不是已经给伤患家属送去抚恤金了吗?他们怎么还在闹?一帮人都在闹?” 小孟也一头雾水:“是啊,这确实很奇怪。现在不止是伤患家属在闹事,还有好些个工地的工人打着陈氏克扣资金的旗号,说要给所有工人讨回一个公道呢。” “克扣资金?” 这点周安就更不会相信了,以陈氏的实力,还会拖欠他们钱吗? 听完小孟说的,周安突然想到了陈舟,整个陈氏的所有收拨款向都必须要经过她的手,如果财政除了问题,她一定第一个知道。 可如果直接去找陈舟,她没有十足的把握对方会跟她说。 周安突然想到,也许还有一个人,可以告诉她想知道的——陆潇。 周安走到陆潇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在接电话,陆潇看见周安,示意她进来坐。 陆潇的办公室异常整洁,除了每天有人打扰以外,还跟他自己的工作习惯有关系。 在他的办公桌上,除了一份文件,甚至连一张多余的纸都没有,所有的资料都有条不紊地放在书柜当中。 周安四处望了一眼,看来陆潇是一个非常讲究细节的人。 过了十分钟,陆潇打完电话。 他估计是没有想到周安会来他的办公室,面容上稍显诧异。 “有事?” 周安尴尬地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我知道这样很唐突……” “没事……”陆潇说,“你想打听临水湾的事情吧?担心陈北?我猜那小子肯定什么都没跟你说,怕你担心,你又何必还要知道呢。” “我打算和陈北结婚了。” 陆潇挑眉:“哦?那真是恭喜你们了。” 周安说:“作为他的未婚妻,我希望可以和他共同面对所有的困难,我不想他一个人撑着。” 陆潇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做项目嘛,谁都不想出事。可放眼整个北城,每一年还是会有些事故发生的,也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可临水湾的工程不同,它不仅死了人,还有人告发陈北贪污受贿,克扣公款,这就是大事,国家这几年对这个现像严惩不贷,一个不小心,陈北很有可能会坐牢。” “陈北怎么可能克扣公款,你不觉得这个罪名太可笑了吗?” 陆潇说:“我相信有意义吗?要警察相信,要受害者家属相信,要整个临水湾工程近一百个工人相信。” 周安往后退了几步:“怎么会这么严重?” “不止这一件事,有人揭发四年前可可西里,陈北行贿管理局局长,意图掩盖陈氏集团非法淘金的种种恶行。” “非法淘金?”周安冷笑道,“这跟陈北有什么关系?当时那一批淘金人已经被抓到,还被罚了款,怎么又牵扯陈氏集团身上了?” “不管当年的那件事跟陈北有没有关系,现在事实就是有人举报他,而且这些一连串的事情对他影响都非常不好,稍不注意,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按照陆潇所说,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事故。 这里头,更牵扯有刑事责任。 “财政上的事一直都由陈舟负责,她怎么说?” 陆潇顿了一下:“你怀疑陈舟?” 周安淡淡地说:“我不怀疑任何人,我只相信事实。” “过几天就会有审计处的来集团,到时候自然一清二楚。” 周安突然觉得,这个阴谋并不仅仅跟临水湾项目有关,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恐怕是很早之前就已经毒根深种了。 陈北不说,应该是不想把她牵扯进来,更不想让她担心罢了。 从陆潇的办公室出来以后,周安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陆潇的话并没有让她豁然开朗,反而给她增加了无数的疑问和烦恼。 而这些疑问让她心里乱成一团,无法理性地思考任何问题。 她担心陈北,非常担心。 * 回到家之后,圈圈一直在问爸爸的事,周安知道陈北最近忙,无法来看他,但又不能直说,只得骗他说陈北出差,过些时间才回来。 万青深知自己女儿的脾性,这骗三岁小孩的话,自然无法骗过她。 “陈北……出事了?” 周安笑了笑:“没有,出差了还没回。” 万青皱眉:“你这孩子,连妈都要瞒着吗?” 良久,周安才将整个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地跟万青说。 万青听完以后,叹了口气:“哎,这大企业啊就像条曲线,你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变弯什么时候又会变直。安安,我知道你跟陈北感情深,让你置之不理,你肯定做不到。起初,妈之所以那么逼你,无非就是想让你赶紧做出决定。既然眼下你已经决定和陈北在一起,那就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圈圈有妈照顾着,肯定给你带好,陈北你就多陪陪他吧,他这会儿一定需要你。” 周安抱住万青,突然觉得内心无比幸福。 她这个母亲,在她还小的时候就失去了丈夫,好不容易抚养长大的女儿,还背上了个未婚先孕的不好名声,可她都没有责怪任何人,而是选择理解和包容,选择站在女儿身后默默支持,而她自己也很不容易。 周安拥紧了万青:“妈,你放心吧,我会幸福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有点走剧情,会不会被嫌弃?? 第40章 周安决定搬回雍景别墅那天, 陈北回来得很晚。 周安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 直到听见开门的声音。 陈北看见她有些诧异,一边换拖鞋一边说:“想我了?” 周安笑了笑:“有点想。” 陈北嘴角上钩, 走到周安面前:“有多想?” 周安想了想, 比了好大一个圈:“大概有这么多……” 陈北一把拉过周安, 下巴抵着周安的头,声音有些疲惫:“能不能不走了, 住下来?” 周安抬眸看他,轻轻“嗯”了一声。 陈北俯身下来, 正欲附上对方的唇, 就听见一个声音响起:“我也要亲亲。” 两人同时侧脸望去, 圈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站在房间门口, 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 陈北看了圈圈一眼,却没说话,周安心里有些紧张, 这毕竟是两父子第一次以这种身份见面,他会别扭吗?圈圈能适应突然多出来的爸爸吗? 可下一秒, 周安就觉得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圈圈几步小跑过来, 伸出双手又喊了一声:“爸爸, 抱抱。” 陈北一把抱起小圈圈,亲了亲他的脸:“果然是我陈北的儿子,太特么懂事了。” 圈圈得意地扬着小脸:“当时我一看你长得好看,就有点怀疑你是我爸爸了。” 没过多久, 两人就开始打闹起来,一副老熟人的模样。 进展是不是有些快? 但一想到,余生有这一大一小相伴,就像是有一股暖流,随着她全身的血液蔓延开来。 陈北这段时间很忙,好几天都是很晚才回来。 哪怕在公司的时候,他们也鲜少碰面。 偶尔路过会议室,看见他跟陆潇以及其它部门的部长开会,眉头紧锁,一脸严肃,难免让人心疼。 初夏的天气已经褪去了往日的凉意,开始慢慢炎热起来。 周安下班以后喜欢在家里做些绿豆粥,有时候等不到陈北了,就给他留个便条,叮嘱他多少吃点,一来解暑,二来肚子里有点东西睡眠质量要好一些。 陈北很少跟周安提公司的事,即使他不说,周安也是明白的,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他身边。 但她偶尔也会私底下打听,事情进展到什么地步了,有没有好转。 这天中午,周安和小孟一起去员工餐厅吃饭,对方看起来心事重重,周安随口问了句:“看你气色不太好。” 小孟拿筷子的右手突然抖了一下,筷子直直地掉在地上。 周安帮她捡起,小声问道:“你还好吧?” 小孟摇摇头,勉强笑道:“最近为了迎接审计,秘书部忙得焦头烂额,事情一多起来,我有些烦躁而已。” 要说整个秘书部轮谁是工作狂,小孟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 想当初为了竞标新项目,她是连续三天没合眼,最后还得到了一个优秀员工的荣誉证书,工资翻了好几倍。 要说她会因为工作多而烦躁,似乎有些说不通。 只是对方不愿意多说,周安也就顺着她不再过问。 吃完午饭,小孟没有按照习惯跟周安去茶水间喝咖啡,甚至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整个人都有点恍惚的感觉。 周安一个人刚到茶水间门口,就听见有人在小声讨论。 “你们知不知道啊,陈总监跟咱们陆经理好了。” “听财务部的人说,陆经理这几天都在门口等陈总监下班。” “你们还别说,这一对还挺养眼,不仅长得好看,至少门当户对啊。” 周安站在一旁接水,本无心偷听,只是她们说话太大声,一字一句却是拼命往耳朵里灌。 难怪小孟今天这么反常,她估计也是知道了陆潇和陈舟的事,心里在偷偷难过吧。 周安向来并不是一个热心的人,小孟跟她也算不上多熟悉,只是那姑娘平时热情,经常找她聊天,偶尔中午吃饭都约着她一起,多多少少跟其他同事是有区别的。 端着咖啡回到座位上,周安看见隔壁的小孟依旧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也是不忍心,问了一句:“要不咱们聊聊天?”如果能让她发泄一下,也是好的。 小孟抬头看了她一眼,微笑着摇摇头:“这些资料都得整理出来,就不聊了。” 周安倒显得尴尬,也就没再说什么。 一直到快下班,周安临走时忘了带手机,返回公司取。 就在电梯拐角处,听见有人在吵架。 好奇心驱使周安向声音的源头靠近,吵架的竟然是小孟和陆潇。 其实这都算不上吵架,因为男方一直没开口,只听见小孟一个人歇斯底里的声音。 周安皱眉,这两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你说啊,那我怎么办,你倒是说话啊。” 说这话的是小孟,陆潇趴在阳台上一直都很冷静。 小孟兴许是被陆潇这个态度激怒了,又哭了几声,陆潇还是一动不动。 小孟整个人突然扑上去,抱住陆潇就开始主动亲他。 这个动作终于惹恼了陆潇,掰开抱住自己的双手,捏起对方的下颚冷声说道:“孟雪芙,你够了。” 小孟这才安静下来,眼泪顺着他的手掌一直往下.流:“不要这么对我好不好,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去做,只要你答应跟陈舟分手。” 陆潇冷哼一声:“什么都愿意?” 小孟点头如捣蒜,抱着陆潇又是一阵哭泣:“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了。” 男人皱眉,目光凌冽:“你再说一次?” 小孟将他的手附在自己肚子上:“已经有两周了。” 陆潇怔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没吭声,任由小孟这么抱着。 小孟以为陆潇动摇了,至少是心软了,却在下一秒听见他说:“那就打掉吧。” 小孟抬头,脸色煞白:“你说什么?” 后面的话,周安没有再听下去,转身离开后,却在公司门口遇到陈北。 他似乎是刚从地下车库里出来,将车停在周安脚边,摇下车窗。 “你不是先走了吗?” 周安说:“手机落在这里了。” 待周安上车,他一边转弯一边问:“这段时间为了迎接审计,刘美玲没少给你安排工作吧,是不是太累了,脸色不太好。” 周安摇摇头,她哪是累,而是太过于震惊有点神情恍惚。 陈北见周安不说话,表情也不太好,一只手摸了摸周安的额头:“应该不是发烧,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周安叹了口气:“陈北,陆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陈北有些诧异:“老陆怎么了?” 周安唇角微勾:“好奇而已,他怎么突然跟陈舟在一起了。” 陈北笑道:“他跟陈舟好你不是应该高兴吗?” 周安不禁皱眉:“只是太突然,好奇而已。” 陈北看了看后视镜,打了个变道灯,说:“那会儿我刚毕业没多久,老爷子就让我接手爱安酒店,我哪有那个心思,就让猎头公司给我找了个职业经理。老陆入职以后没多久,就把整个公司经营的很好,连我爸都时常拿我跟他做比较。他为人正直,做事细心,他和陈舟的事,我也是听杨东说了才知道,陈舟出国那几年,跟一个男人暧昧不清,那个人就是陆潇。” “陈舟是陆潇的前女友?” “不,那个时候他们应该没有在一起。老陆这个人我最了解了,即使喜欢一个人,往往会藏到心里,要他承认比登天还难。” 周安哼笑一声:“陆潇还真是深情。” 周安没有把先前的那一幕告诉陈北,因为她看得出,陆潇在陈北心里的地位不比杨东差。 那几个字在她心里一直挥之不去:那就打掉吧。 就在说出的一瞬间,她觉得那时的陆潇和陈北口中的陆潇简直判若两人。 能对一个女人云淡风轻地说出‘打掉孩子’,即使这个人再有能力,也只是个渣男而已。 回到家以后,圈圈正在看动画片,看见周安回来,火速关掉电视。 万青从厨房里探出身来:“快去洗手,吃饭了。” 陈北走到圈圈面前,一把抱起他:“怎么不看了?” 周圈圈偷瞄周安,陈北看了一眼周安,小声对圈圈说:“你妈平时对你是不是特别凶?” 周圈圈扑在陈北身上,小声回道:“有时候是有点凶。” 周安哼笑一声:“周圈圈,你现在已经选好战队了吗?” “请叫我陈圈圈。” 陈北皱眉:“你妈给你改名字的时候,是不是找人算过啊,圈圈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周安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侧头对大、小男人说:“没有啊,随便取的,大约是刚出生的时候比较胖,像一个圆,但又不能叫圆圆,太娘了。” 陈北脸色更加难看:“明天带圈圈上户口,圈圈就当做是小名,得重新取一个正名。” 周安把谁放到茶几上:“怎么上?” 陈北淡淡开口:“看来还是要提前领证。” “你爸妈知道吗?” “领完证带回家里,就知道了。” “先斩后奏?” “反正你必须在明天之内成为我的合法妻子。” 周安:“……” 第41章 北城今年的气候让人匪夷所思, 早该骄阳似火却硬生生拖了将近一个月才真的热起来。 原本在秋冬季节才会高发的雾霾, 此刻依然挥之不散,整个天空看上去都是灰蒙蒙的。 周安刚一上班, 秘书部的小徐就抱着一盒口罩挨处给大家发, 口里还喊着:“谁要拼单买空气净化器?要的赶紧跟我说啊, 中午之前截单。” 周安接过小徐的口罩,随口问了一声:“小孟…没来上班啊?” 小徐一边给其他人递口罩, 一边说:“好像请了病假,几天来着, 哎呀, 一下想不起来了。” 周安“哦”了一声, 没再继续问, 打开公司主页, 开始查收邮件。 没过一会儿,陈北就打电话来了。 “下午三点,陪我出去一趟, 办点事。”说得轻描淡写,刘美玲的性格他又不是不了解, 哪能随便让她擅离职守。 “上班时间, 去哪儿啊?” “一会儿就知道了。” 鼠标持续滑动, 按照时间排序,点到最新一封,在一分钟之前,正是刘美玲的。 邮件中, 刘美玲让她将最近各部门建立起来的台账都搜集好,并且核实无误之后写一篇总结发到她的内网邮箱。 临到两点四十,周安两手一推,捶了两下脖颈,终于弄完了。 周安突然想起陈北,急忙去跟刘美玲告假,刘美玲皱了皱眉:“去哪儿?” 周想了想:“家里有点事。” 刘美玲看到她刚才发的台账报表,还算仔细,也就没多为难她,就准了。 等到周安从公司出来,陈北已经站在门口等她。 他今天穿了一件漆黑的西装,西裤和皮鞋也都是黑色,两条腿又直又长,头发没有之前那么短,稍微显得有点懒倦。 转身看向周安的时候,他终于笑了。 那一笑,如春风拂面,如冬日暖阳,配着此刻已经雾霾散去的透亮蓝天,好像所有的时光都倒流回初见的模样。 是她第一次见到他,那个时候他很幼稚,甚至以为只要一遍一遍说爱她,对方也一定会感受到。 而此刻,不远处的他,褪去了年少时光的青涩,变得成熟有担当。 她不由得窃喜,他是我的了。 亲爱的陈北,谢谢你一直都不曾离开。 周安怔在原地,陈北拉着她就跑。 公司门口不远处就有一个公交站台,陈北看了看路线图,低头问她:“有没有公交卡?” 周安从包里翻了翻,递给他:“去哪里啊?” 陈北一边说,一边拉着她上了迎面驶来的一辆公交车:“民政局。” 这句话正好被一旁盯着他们看的两名中学生听去,其中一个低声说:“谁说美女找的都是大腹便便的暴发户啊…” 公交车晃悠悠地驶离站台,周安看了一眼陈北:“我没带户口本。” 陈北将她一只手紧紧握住,双眼依旧注视前方,他将声音控制到只有两人听见:“户口本有人会送过来,你不要说话,也别想逃跑。” 周安忍不住想笑:“北叔,我不跑。” 这一路的公交车是直达,恰好停在民政局对面隔着一条街。 周安刚下车就老远看见万青站在门口。 她白了一眼陈北:“不错嘛,这么快就攻下了我妈的防守。” 陈北嘴角上扬:“这得多谢我儿子,本来没多少胜算,儿子靠刷脸卡就搞定了。” 周安哼笑道:“你能!” 周安走到万青面前:“妈,你怎么也跟着陈北胡来啊?” 万青:“这怎么是胡来,圈圈四年没上户口,读的都是私立学校,每年学费那么贵,你们是必须早点把证领了。” 万青说完把户口本递给周安,拉起两人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都老大不小了,别磨磨唧唧。” 说完这一句话,眼里似乎闪着泪光,怕让人看见,转身离开。 陈北和周安走进民政局,负责盖章的大姐满脸笑容。 “恭喜你们啊。” 两个红本本,咔嚓一下就就盖好了。 因为陈北一直在催,直到两人走出民政局,前后没有超过十分钟。 陈北拿着结婚证翻来覆去地看,一边看还一边笑:“艹,就为了等这个本,老子差点血溅北城。” 周安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快五点了:“圈圈该放学了吧,我答应去接他的。” 陈北瞪大了眼睛:“今天这么特殊的日子,我们不用浪漫浪漫吗?” 周安在查公交路线,也没怎么搭理他。 陈北急了,索性挡在公交站牌面前。 他个子高,肩膀宽,整个人将站牌封得严严实实。 “你不是很爱很爱你儿子吗?怎么都不想去接他放学啊?” 陈北满脸严肃:“我们父子心有灵犀,一致认为这件事比接他更重要,今天他特意吩咐我,一定要圆满完成任务。” “什么任务?” 陈北咽了咽口水:“总之……很重要。” 周安:“……” 陈北拦住路边的一辆出租车,周安被他推着上了车。 司机师傅很热情:“去哪儿啊两位。” 陈北想了想说:“Romance西餐厅。” 周安看着陈北紧张的模样,笑了笑:“吃个饭而已嘛,至于吗?” 陈北不搭腔,周安觉得无趣,也不说话,沉默着一直到达Romance。 这家西餐厅周安听秘书部的姑娘们说过,经常会有明星来,在北城很有名。 两人才下车,服务员就迎了过来:“先生,不好意思,今晚我们餐厅已经被人包场了。” 周安说:“咱们换一家吧。” 陈北对着服务员说:“是我定的,我姓陈。” 服务员满脸笑意:“好的,陈先生,这边请。” 周安低声问他:“你干嘛学那些脑残偶像剧,这一套对我不管用。” 陈北低声回:“我陈北的女人就必须要有这种场面,越高调越好。” 周安捂脸:怎么感觉自从领完证,这人一下回到解放前,又开始耍赖皮了呢? 服务员将陈北和周安带到客厅中央,面前是一张非常大的桌子,桌子的尽头各自摆放了两个红酒杯,四周全部摆满了玫瑰。 这么骚气的装扮,周安不相信是餐厅自己的创意。 于是,就像所有言情偶像剧里,霸道总裁狂撩灰姑娘的戏码,陈北连台词都没有变得现场演绎了一遍。 周安倒是没有给他丢脸,很是给面子的挤出了几滴眼泪。 随后,餐厅开始陆陆续续地上菜,站在一旁的服务员给他们倒酒,渐渐地,音乐声响起,不出意料,一个老外拉着小提琴出现了。 巴赫,G弦上的咏叹调。 陈北都快被自己感动哭了,端起酒杯缓缓走到周安面前。 “这位女士,愿意跟我跳一支舞吗?” 周安看着就觉得好笑:“你会跳舞吗?” 陈北想了一会儿,又说:“那就为了我终于娶到美丽的周安女士干杯。” 他一口气喝完了。 看他的模样,周安也只能跟着一饮而尽。 整个排场整完,一瓶红酒已经下肚。 酒过三巡,周安知道再喝下去两个人都得醉,于是赶紧带着陈北离开。 陈北的别墅离这里太远,想送他回去已经太晚了,于是只在附近的酒店开了一间房将就一晚。 周安把陈北扶到房间里,陈北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周安只当是他在说醉话,并没有搭理。 等到周安洗完澡出来,陈北坐在床沿上,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她。 周安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又返回浴室里去吹头发。 没过多久,陈北也跟了进来,从身后环抱住她。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我终于可以想搂多久就搂多久了。” 周安放下吹风筒,转身望向他:“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陈北说:“从来没有比现在更清醒过。” 他伸手将浴巾打的活结疙瘩轻轻一拉,浑身上下一览无遗。 男人声音低沉:“嘘,你别动,千万别动。” “可我冷。” “一会儿就热了。” 陈北将周安整个人端放在洗手台,循迹而下。 周安打了个激灵,像是一片草原突遇到火苗,火势只在一瞬间便蔓延开来。 内心的燥热以及空调屋内的冷气相互冲撞,只觉口干舌燥。 似乎不想放过任何一座已经属于自己的城池,他既温柔又粗.暴地享受攻占的乐趣。掠过之处,一片潮红。 陈北的唇有些干,周安明显感觉得到一种难以言说的颗粒感,这种感觉让她差点出了声。 小心翼翼地安抚瑟瑟发抖的每一个子民,围城里的一草一木都被撩拨地柔软绵延。 他就像一个王,此刻站在城门外,身后是万千兵马,只待他一声嘶吼,就可长驱直入。 周围开始响起了美妙的音乐,似乎有歌姬在嘤嘤哭泣,又仿佛有孩童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当歌曲和嘹亮的口号达到最契合的状态,不用他号令,对方已经打开城门。 入城的那一刻,终于奏响了凯歌。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 让我缓一缓…… 呼吸不过来了…… 那个,貌似晋江五一有个日万更的活动,连续五天,我到底要不要参加呢? 哎,主要我怕没人看,日.了也没用,捂脸。你们给点意见呗。 最后,前几天写路行长这篇预收文,感觉老阿姨的心都快被酥醒了,好想陈北这本写完就发文啊,然而一看预收,还没过百,迷之尴尬。哎,我就不要脸的求一下收藏呗,到两百了我就开,认真脸。 啰嗦太多了,让我再回味一下刚才写的。 第42章 从高中到大学再到最后工作, 但凡陈北对她卯足了劲儿追求的时候, 周安总是能收到各种警告的讯息。 班主任说:“周安啊,你是个好学生啊, 好学生怎么能谈恋爱呢?” 刘舟说:“周安, 小北哥哥是不可能一直这样喜欢你的。” 杨东说:“周安, 你他妈能不能不装,要是喜欢你就吱个声, 要是不喜欢你也说清楚,不要总这么吊着北哥, 他家里人都快为这些事跟他干上了。” 就连张志安, 在察觉出了她跟陈北异样的关系的时候, 也曾说过:“小安, 你跟陈北不合适, 他不会给你幸福的,他就像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喜欢一样东西就疯狂地告诉所有人, 他从小就习惯了通过诉求来获得任何他想要的东西,包括你。” 其实, 所有这些人说的话, 都抵不过蒋芳淑的那句:“我现在能跟你和平地谈论我的儿子, 那是因为我还没有讨厌你到极致,但是我仍旧要给你一句忠告,你要是继续和小北纠缠不清,我会让他知道, 你和别的男人有过的苟且,你觉得他会承受得了吗?” 那年,陈北刚上大一,周安上高三,顾南转学到北城中学半年。 周安从来没有像此刻般感觉到丢脸和无地自容,陈北是那么单纯善良的一个人,他对自己的爱,就像北海道的皑皑白雪,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如果让他知道,自己一直深爱的女孩儿,已经不再纯洁,他肯定会崩溃吧?而她又怎么能让他承受如此的痛苦,即使自己对他没有爱情,她也不能。 爱情有时候就是这样,可能在某个时间段,你察觉不到它已经降临,可当你已经意识到的时候,似乎错过了那个最该爱他的年纪。 * 从酒店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周安瞧了一眼身旁的陈北,他仍旧眯着眼睛,安静地躺在她的身边。 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倾泻下来,恰好洒在他的睫毛上,真是好看。 似乎是感觉到了身边人的动静,陈北也缓缓地睁开眼睛,周安盯着他看,他微微一笑,将面前的人顺势拉到自己的怀中,嘴里懒洋洋地呢喃着:“怎么就醒了,不累?” 周安觉得这句话有些暧昧,脸颊瞬间就红了,这是少女才有的娇羞,出现在她这个年龄段的人身上难免有些尴尬。 “起来了。”她小声在他耳边说着。 陈北又将她往胸膛拢了拢,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笑着说:“今天去见我爸妈,可以吗?” 周安轻轻“嗯”了一声。 “安安,谢谢你。” 周安挑眉:“谢我什么?” “谢谢你……最终选择跟我在一起……我不管以前的你心里有谁……我只要你的未来里全是我。” 周安的眼里有些发酸:“那我也谢谢你。” “谢谢你……从未离开。”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陈北轻轻吻着周安的额头,然后循迹而下,从嘴唇到脖颈,每一处都仔仔细细,温柔至极。 “不是要见你父母吗?” 陈北“嗯”了一声,然后望向她:“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已经把一生都过了一遍。” 亲爱的陈北,如果当初我最先喜欢的是你,该有多好啊。 两人慢慢起床以后,周安去洗漱,陈北站在窗户边上打电话。 等到周安洗漱完,陈北刚挂掉电话。 “怎么了?”周安问。 陈北摇摇头:“没什么,刚跟我妈说一会儿要回家。” 周安眼神有些闪烁:“蒋阿姨……不太喜欢我。” 陈北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满脸笑意:“等她看到圈圈,知道你给她生了这么可爱又懂事的一个小家伙,一定会重新喜欢你的。” 周安点点头。 陈北和周安退了房以后,往酒店大门外走去。 陈北四处望了一眼,皱眉道:“我让张伯把车开来,按理说应该到了。” 周安说:“估计路上耽搁了吧,过来有条路特别堵。” 陈北觉得有道理,正想给张伯打电话,问到哪儿了,却不想听到一阵警笛声。 几乎只有十来秒的缓冲时间,两辆警车停在酒店门口,车上下来七八个警察,将陈北和周安团团围住。 其中一个警察站在其他几个警察前面,对陈北哼笑一声:“陈董,我们接到报警,有人指控你涉嫌一起商业谋杀案。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周安皱眉:“这位警官,我想你们搞错了吧,什么商业谋杀案,他杀谁了,谁又被杀了?” 为首的警察睨向周安:“你是?” 陈北将周安往后一拉,走上前,对着警察说道:“这是我的一个客户,刚刚谈完生意,她什么都不知道。” 周安还想说什么,陈北对她摇摇头,显然不想让警察把她也带走。周安会意,不再开口,如果她也被抓走,那就没人能回去给陈氏通风报信了。 警察对陈北说道:“走吧,陈董,有什么话咱们回警局说。” 陈北被带走以后,周安赶紧给杨东打了一个电话,她本想找陆潇,却发现手机里根本没有存他的电话,只能打给杨东。 对方一听说陈北被抓,在电话里骂了一句艹,然后就火急火燎地挂断了电话。 周安知道杨东做事冲动,担心他一时着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非但不能帮助陈北,反而让现有的情形愈演愈烈。 所以,周安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去一趟蒋芳淑那里。 蒋芳淑住的地方,周安去过两回。一回是找陈北劝他回学校继续上课,另一回就是四年前的那场大火之后,周安曾经试图来他父母家打听消息,但最终无功而返。 好在那里离酒店不远,打个车大概也就二十来分钟就到了。 等到周安到达陈家的时候,蒋芳淑和陈振华都不在,只有一个刘姨,一看见周安就是几顿臭骂,周安这才知道,不用她通风报信,这么大的新闻,蒋芳淑和陈振华应该早就知道,并且赶往警察局了吧。 周安从陈家出来以后,就接到了杨东的电话,电话里杨东说要约她见面,地点就订在金明路的一家咖啡厅。 周安到了那家咖啡厅,杨东已经着急万分地等在那里,手上虽然拿着一个咖啡勺在搅拌,但双眉紧蹙,手指频点,慌张的模样表露无遗。 杨东看到周安进门,起身向她招手,周安走到座位上坐下,杨东满脸严肃地说:“北哥的事情,我打听到了,听说是临水湾项目安全事故死掉的工人家属报的案。” 周安觉得不可思议:“这不是一起安全事故吗?具体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还没有定论,他们为什么一口咬定是谋杀案?还向警察报了警?警察就凭他们的片面之词就抓了陈北?这也太可笑了吧?” 杨东叹了口气:“现在是人证物证俱在,北哥百口莫辩。” 周安就更不明白了:“谁是人证,物证又在哪里?” 杨东说:“人证是一个叫孟雪芙的女人,听说是陈北公司的,她向警察交代,陈北频繁安排与龙胜招标公司总经理见面,且亲耳听到陈北问龙胜总经理要其他各家的定标价格,以求能够顺利拿下临水湾项目,而陈北最后修改定下的招标金额,竟然以不到五千元的微弱差异获胜。” 周安哼笑一声:“孟雪芙?临水湾项目招标会我全程参与,陈北是直到最后时刻才改的招标价格,而且他也是猜到这次招标存在一些问题,所以才在前期以假的招标金额迷惑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这才最终拿到项目的。孟雪芙怎么能颠倒黑白胡乱说呢,她跟陈北无冤无仇,到底为什么要陷害他?” 杨东咬牙:“这个女人,简直恶毒,难不成又是一个得不到就毁掉的戏码?” 周安冷笑道:“应该不是。”孟雪芙喜欢的人是陆潇。 “就是陈北以非法手段拿到了招标项目,又跟这起安全事故有什么关系?” “这起安全事故,完全是由质量问题引发的,但按照常理来讲,周老板跟北哥也是老客户了,他家的东西绝对不会有问题。但人都是自私的,一旦出了事,周老板就不认了,为了撇清关系,并且极力维护自己的工厂,他也在联名书上签了字。” “联名书?” “陈北以非法手段拿下临水湾项目,为了谋取私利,克扣公款,采用质量不合格的工程产品,且被工人看穿之后,蓄意谋害。”杨东叹了口气,“那封联名书大概就是这个内容,相关人员都签了字。” “有哪些人签了字?” 杨东说:“该签的人都签了,而且听说还会有一个最重要的人证,掌握着非常致命的证据。” “谁?” “现在还不知道,但听说那人也会出庭,并当场作证。”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电脑坏了,没更新,抱歉各位。 第43章 周安跟杨东分开以后就回了雍景别墅。 刚一开门, 就看见蒋芳淑坐在沙发上, 一声不吭,表情很是难看。 她抬头看见周安, 哼笑一声:“你能耐真是不小, 当初让你离开陈北,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旧在他身边阴魂不散。我儿子竟然傻到忤逆他父亲的意思, 依旧要跟你在一起,你倒是说说看, 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他像疯了一般的爱着你, 护着你?” 周安站在原地, 沉默了很久,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蒋芳淑, 回想起那年第一次见面,仿佛还在昨天。 “他怎么样了?” 面对蒋芳淑的一顿责问,周安没有回答, 她心里担心的是陈北的安危,至于其他的事情, 她不愿提, 也不想提。 蒋芳淑冷笑道:“四年前, 要不是因为你,小北也不会差点变成植物人。我原以为他失忆,终于可以把你忘了,却没想到, 他宁愿骗过我和他爸爸,也不愿意忘记你。你知道这几年他经历过什么吗?当医院宣布,小北已经成为植物人的时候,你懂那种钻心之痛吗?美国那几年,他反反复复地做了几次化疗,头发都差点掉光,每一次昏迷不信,唯一能听到的两个字就是你‘周安’。” 情绪达到一个顶峰,蒋芳淑索性走上前。 她瞪着周安,双肩都在颤抖,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清清楚楚,如刀锋如针尖,好像在下一秒,恨不得将眼前的女人刺穿、撕碎。 “后来,当他终于醒了,也终于忘记了你,我想这个可怜的孩子也许从此以后终于可以过回有自我的生活……”蒋芳淑指向周安,咬牙切齿,“可没想到,他为了保护你,为了不让人伤害你,竟然瞒了所有的人。你到底要折磨他到什么时候,你要怎么样才可以放手?” 周安很少哭,大多时候她都佩服自己很能忍,只要不是沉受不住,她决不允许自己为了‘卑微’两个字而哭泣。 可此刻,听着蒋芳淑的一顿斥责,她没有愤怒,没有狡辩,只想安安静静地听她说,听她说自己是多么十恶不赦。 可她还是忍不住哭了,不是因为被蒋芳淑说得如此不堪,而是觉得,自己真的很不堪,她多坏啊,她一直在伤害一个深爱自己的人。 周安垂眸,眼泪顺着睫毛滑落,直直地滴了下来。 “他被抓进去了吗?他好不好?会不会有事?” 周安问得小心翼翼,她怕极了,像一个小孩一样带着哭腔不断地问,哪怕对方是恨透了她的蒋芳淑,也仍旧希望从她那里得到一丝安慰。 蒋芳淑似乎是气极,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一个踉跄,险些倒下去。 周安急忙上前想要搀扶,却被她一把推开。 “周安……” 不知道什么时候,圈圈冲了进来,一把抱住了周安,然后抬眼瞪着蒋芳淑:“你这个坏蛋,不准你欺负妈妈。” 万青急忙过来扶起周安,又把圈圈拉到一边,低声阻止他:“不要这么没礼貌。” 圈圈平时是一个非常听话的人,从来都不会惹大人生气,可此刻,看见周安被眼前的恶毒女人推到地上,圈圈非常生气,竟然不顾万青地阻拦,跑到蒋芳淑面前,一直拍打着她的双腿,嘴里还不住地吼道:“坏人坏人,不准欺负妈妈。” 蒋芳淑在先前听到这个小孩儿叫周安妈妈的时候就已经非常诧异了,此刻低头看着圈圈,这个跟陈北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的小男孩儿还在发泄着心中的不满,不禁让她心里一揪,望着周安的时候,言语中有了一次颤抖:“他是你儿子?” 万青扶着周安,深呼吸了一口气:“陈太太,你到底还要怎么样?要不是你当初找周安,让她离开陈北,我的女儿又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模样,你知道这些年,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有多少流言蜚语可以瞬间将她吞没在唾沫星子里?她不是一个善于表达内心的人,她心里爱陈北一分,就得故意伤他一分,她的痛苦,又有谁知道?” 周安没有吭声,蒋芳淑亦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蹲下身问圈圈:“小家伙,你是她的儿子,那你爸爸呢?” 圈圈不想理她,但提到爸爸,他也是很自豪的:“我的爸爸叫陈北,有那么高,而且长得很好看。” 蒋芳淑的表情瞬间僵住了,圈圈白了她一眼:“怎么样?害怕了吧?要是让我爸爸知道你把妈妈弄哭了,我爸爸肯定会非常非常生气的。” 蒋芳淑唇角微勾:“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圈圈摇摇头,蒋芳淑勉强挤出一抹笑意:“我是陈北的妈妈,你说应该叫奶奶。” 圈圈好像有些迷糊了,老师前几天才教过他们,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因此他很清楚,这些都是他的亲人。 只是,如果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他奶奶,可为什么要欺负妈妈,对妈妈那么凶呢? 圈圈想不明白,两条小眉毛皱成了一座小山丘。 蒋芳淑见他那模样,也忍不住破涕为笑:“你叫什么名字呀,小家伙。” 圈圈似乎对‘小家伙’这个词不是很满意,他觉得自己已经有四岁半了,已经是一个可以保护妈妈的大人了,‘小’这个字他太不喜欢。 “我叫陈圈圈,爸爸说了圈圈只是小名,回头他会从新给我起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蒋芳淑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圈圈啊,很可爱的名字呢,能不能叫我一声奶奶呢?” 小圈圈犹豫了很久,又回头瞅了一眼周安和万青的表情,感觉到他们并没有不高兴的时候,才小声喊了一句:“奶……奶。” 蒋芳淑听到圈圈喊她奶奶,心情大好,虽然讨厌眼前的这个女人,但圈圈是陈北的孩子,她盼了多久才盼来的大孙子,她是打心眼里喜欢。 牵着圈圈的手,蒋芳淑走到周安母女面前,说:“眼下小北还在局子里,振华已经去处理了,相信很快小北就可以出来了。至于你们,我想跟你们说清楚一件事。圈圈既然是我们陈家的孩子,那就必须得认祖归宗,我会带他回陈家。而你,这并不代表我已经承认你是我的儿媳妇,在小北出来以前,我不想看到你。” 周安没搭腔,倒是一旁的万青有些着急:“圈圈从小就跟着妈妈,你不能留这么拆散他们母子。” 一旁的圈圈听到要跟周安分开,顿时就松开蒋芳淑的手,躲到周安背后,眼神里全是恐慌和不安。 蒋芳淑皱眉,正想说什么,周安却抢先一步,拉过身后的圈圈,擦了擦他眼角的泪痕,轻声安慰道:“圈圈是不是男子汉?” 圈圈努力地点头,周安继续说道:“眼下妈妈还有很重要的事去做,圈圈能不能先跟着奶奶回去住一段时间,等到妈妈把事情处理好了,再来接圈圈,可以吗?” “安安……”万青不明白周安为什么要答应蒋芳淑,她平时一向冷静,绝对不会因为是怕了这个女人才被迫同意对方,看样子,她确实是心甘情愿的。 周安抬头看万青:“妈,我已经想好了,他们毕竟是圈圈的爷爷奶奶,一定会照顾好圈圈的。” 万青皱眉:“你有什么事,圈圈照顾就可以了,不用……再加上圈圈也没有离开过你,你就忍心吗?” 周安转头看向圈圈:“所以,圈圈能答应妈妈,先跟着奶奶回去住一段时间吗?” 圈圈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万青,又看了看蒋芳淑,最后双眼看向周安,最终点头答应。 周安亲了亲圈圈的脸蛋:“圈圈真能干,用不了多久,爸爸和妈妈就会一起来接你,到时候一定带你去游乐场玩儿。” 圈圈一听到游乐场,瞬间就乐开了花:“爸爸和妈妈一起吗?我们一起去吗?” 周安点头微笑:“嗯,妈妈答应圈圈,到时候一定跟爸爸一起陪你去游乐场。去到奶奶家,一定要听话,知道吗?” “我一定听话。” 周安说完,起身走向蒋芳淑,面对着这个已经年迈的母亲,她心里也是百般滋味:“我和陈北,让您担心了,对不起。” 蒋芳淑没有想到周安会说这些话,倒是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周安似乎也没有想要她回答什么,继续说道:“圈圈一直都很懂事,但就是因为太懂事了,很多时候他宁愿心里不高兴,也不愿看到别人不高兴,尤其是家人,所以,请你务必照顾好他。” 蒋芳淑心里有些矛盾。 一方面,陈北执着于周安,让她和陈振华都苦恼至极,十几年来,想了多少办法都无济于事,自己这个儿子偏偏又是个痴情种,无论他们怎么劝,这两人终究都能再凑到一起。 眼下圈圈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而在她心里,周安的确不是理想儿媳妇人选,一时间,太多事情都交叉在一起,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今陈北还在里面,只得先处理好陈北的事情,再做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  嗯,在大家的鼓励下,我终于打算参加五一那个活动啦,活动时间是5.1-5.5号。 感觉日更五万,还是连续五天,会吐血身亡的节奏。 不过,怕啥,还有小天使爱我呢,哥无所畏惧,哈哈哈。 当然,还是希望大家多多留言,不然我老觉得空虚,认真脸。 第44章 我一直觉得生活比电影更加精彩, 因为电影看过了就结束了, 而生活还得继续。 --周安 诺达的别墅离,周安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 万青走了过来, 端给她一杯水, 担心地问:“又失眠了?” 周安这才回过头来,接过水杯, 也只喝了一小口,就放下杯子。 “还没睡?” 万青叹了口气:“圈圈这才刚走, 你就像掉了魂儿似的, 早知道会这样, 又何必由着她带圈圈走?” 周安轻笑一声:“以前圈圈在的时候, 我从来不敢在他面前伤心, 因为我知道,我难过他也会跟着难过。他从小就懂事,两岁的时候就会跟我说‘妈妈, 我以后一定保护你’。就是因为他太懂事,让我更无地自容, 我只想他快快乐乐的, 像其他小朋友那样过着无忧无虑的童年, 看着他那副小大人的模样,心里就觉得发酸。” 万青坐在周安身边,一只手搭在自己女儿的肩膀,将她的头搁在自己的肩头, 安慰道:“你呀,哎。” 周安继续断断续续地说:“我让圈圈跟着她回去,只是不想他看到我难过,陈北跟我说过,他的母亲并不是一个恶毒的女人,她也是太爱他,才不允许像我这样的女人拖累他的儿子。” “你是妈妈的宝贝,你没有拖累任何人,你一直都很勇敢坚强,陈北会没事的,他们家财大势大,一定会帮他的。再说了,你不相信陈北的父母,也不相信陈北吗?” 周安点点头,搂住万青的脖颈:“妈,谢谢你。” 万青笑着拍了怕周安的后背:“傻孩子,你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妈不心疼你,谁心疼?” * 第二天,周安回到陈氏集团去上班。刚一进入公司,座位还没热,小徐就神神秘秘地走过来,招呼着大家小声说道:“你们知道吗?陈氏要变天了。” 周安自顾自地打开电脑,其他同事已经一窝蜂围了上去,其中一个问道:“你知道内情吗?” 另一个也说:“这几天的新闻已经炸开锅了,说咱们陈董事长已经被抓去警察局接受调查去了,下周就要开庭。” “你们说,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那陈董简直酷毙了,跟电视剧里那些大奸商一样一样的。” 小徐故作神秘:“你们这些新闻都已经过时了,我所知道的,更加劲爆,怎么样,大家想不想听?” 周围人听说还有最新消息,个个都像八卦娱乐记者一样,屏息凝神地看着小徐,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消息。 小徐看见整个氛围已经被调至最高.潮,这才故作神秘地娓娓道来:“你们知道陈董这一次栽在谁的手上吗?” 大伙儿连连摇头,有些新闻刷多了的人说:“网上传是那个建材老板周继山出卖了陈董。” 小徐比出食指,左右晃了几下:“NONONO,这个能人就在咱们身边,还是大家都认识的。” “谁呀?” “孟雪芙!”小徐说到孟雪芙三个字的时候,还附带了‘大家肯定没猜到’的表情,“这个女人不简单啊,当初刚进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她有些不一样,那么年轻学历又高,长得还不错,一看就是勾引人的模样。听说,她一直是陈董的秘密情人,起初陈董对她还不错,可后来她竟然妄想和陈董结婚,还故意耍心眼怀了陈董的孩子,拿着孩子去逼陈董娶她,结果陈董索性跟她翻了脸,还让她去打掉孩子,这就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 众人一致错愕。 小徐假意叹气道:“这孟雪芙肯定是不愿意拿掉孩子的啊,你们猜怎么着?最后咱们陈董竟然暗地里找人,生生地把她的孩子踢掉了,血流成河啊。” 众人又是一惊,嘴巴张得比先前还大,几双眼睛瞪到了极致。 “所以嘛,整件事情说白了,全是因为这个女人才出了篓子,建材厂的周继山当初跟我们合作了无数次,最后竟然出卖了陈董,为什么?那是因为,这个女人和他睡了一觉,周继山才答应作证的。陈北就是太禽兽,你说怀都怀上了,索性就认了呗。再不济,也就是一个私生子,何必对那孟雪芙那么狠。” 有人说:“也不能这么说,这个孟雪芙野心太重,想要的东西太多,要是放在宫斗剧里,我敢保证活不过第五集,必死无疑,陈董也是对她忍无可忍才痛下毒手的吧。不过……也确实太恐怖了点,堕胎药都比这种方式好吧?啧啧……” “你们说够了没?”周安终于按耐不住,“现在整个事件都还没调查清楚,连检察院都没下定论的事,用得着你们在这里嘴碎?” 小徐一听周安这话,瞬间不高兴了:“呵,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大家不过是聊些八卦,你用得着摆出这张老脸吗?” 小徐见周安表情愈发难看,不禁冷笑道:“哦……先前有新闻手你跟陈董在A市的交流会上威风八面,不仅挤下了刘晓月,更是让陈董亲口承认你才是正宫,只是这消息后面很快被封锁,大家都以为只是狗仔队的炒作,现在看来,很有可能就是真的。” 周安哼笑一声:“我跟陈北什么关系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你别忘了,整个工作间都是有监控的,你们董事长这会儿虽然在警察局做笔录,可保不准什么时候就真相大白回来,你说,到时候让他看见这个场面,他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处置你?” 众人听见周安的话,瞬间哑口无言,有人更是抬头看了一眼监控,心里一度心慌。 然后有人说:“前几天监控就坏了,你们别被她吓到。” 虽然监控坏了,但周安的话还是让周围的人都暂时闭了嘴,毕竟有些话还是真的,他们好不容易,披荆斩棘才应聘到陈氏工作,可不想因为一些嘴碎,而把饭碗儿丢了,即使陈北被抓进去,陈老董事长还在,陆经理还在,整个陈氏并没有垮掉,他们还在得继续在这里工作的。 正在这时,刘美玲走了过来:“大家注意一下,董事会刚刚做了决议,陈董不在的这段时间,由陆经理暂代。你们赶紧把最近的工作都总结一下,由周安整合好,一个小时以后,去陆董那里做一个简短的汇报。” “美玲姐,做汇报不是该由你代表我们秘书部吗,你可以部长,怎么成了周安啊?” 小徐说话阴阳怪气,周安知道,她心里有火,眼下是能发泄一点是一点。 不过,小徐说的有道理,照理说,这确实是该有刘美玲来做汇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安排自己。 刘美玲听见小徐的话,脸色愈发难看,声音也是冷冷的,让人不寒而栗:“这是陆董的决定,你们执行即可。”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掉。 刘美玲走后,大家一哄而散,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开始写工作总结,整理资料等。 周安心里有些烦躁,再加上最近晚上失眠严重,眼下又累又困,起身打算去茶水间泡一杯咖啡。 在去茶水间的路上,周安一直在想,为什么孟雪芙要说谎,当时明明在走廊处看到她和陆潇争论,孩子本来是陆潇的,可现在却说跟陈北有关系,这未免太可笑。 那些个联名书,到底有哪些人签字画押? 陆潇暂代陈北的职务,这到底是董事会的决定,还是其他? 一个个问题,突然之间就冒了出来,周安本来已经头晕,眼下更是头痛。 她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心里试图把这一连串的事情联系起来,可总觉得缺点什么。 走到茶水间,周安把咖啡条撕开,又拿了几包砂糖,全部都倒了进去。 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放这么多糖,不会太腻了吗?” 周安转身,却见陆潇站在她身后,指着她手中的咖啡杯:“水要满了。” 周安回过神,赶紧关掉饮水机的开关,再加一点,就真的溢出来了。 她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跟陆潇有太多接触,毕竟心里隐约而出的感觉并不好。 于是,她只跟对方点头示意了一下,就往门口走去。 擦肩而过之际,她似乎在余光中看到男人的嘴角微微上扬。 一个小时以后,周安整理好整个部门的现状和工作汇报,往陆潇的办公室走去。 却在门口,撞见了刚从陆潇办公室出来的陈舟。 陈舟看见周安拿着一叠资料,低声问道:“去陆董办公室?” 周安没回答她,想要借过,对方却在她侧身的时候,轻声说道:“总有一天,你会哭着来求我。” 陈舟说完就笑着离开了,周安站在门口,良久才抬手敲门。 三声之后,门内陆潇说:“请进。” 周安推门而入,陆潇正站在办公桌后面,背对着她,将一些书籍和资料,慢慢放进书柜。 他是一个细致的人,周安想起第一次去陆潇办公室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一点,哪怕是一个旮旯角,他都会收拾得干干净净。而且听说他不让清洁工进他办公室打扫卫生,基本都是他自己亲力亲为。 办公室悄然无声,片刻之后,周安说:“陆经……董事长,我来跟你汇报一下秘书部的工作情况。” 陆潇将最后一本书放进书柜,转身,然后抬了抬鼻梁下的镜框:“把门关了。” 周安走到门口把门关了,又走到陆潇面前,将一叠资料递给他:“这是我们部门的概况,包括员工资料以及明年的一整年策划报表。” 陆潇挑眉:“哦?看来你们部门很积极,这还没到年底,就已经将明年的工作计划做了这么详细的规划,看来刘美玲带的很不错。” 周安脱口而出:“这是陈董安排的……” 周安突然觉得眼下提前任董事长无非是给现任打脸,话说了一半,就咽了下去。 陆潇哼笑一声:“怎么了?继续说啊。” 周安不作声。 陆潇并没有生气,反而满脸微笑:“陈北是我的好兄弟,眼下他出了事,由我暂代他处理一些工作,这也是为了整个陈氏。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心里多少有些疑问,我很理解,所以有话可以直说,好的建议我都会虚心接受。” 陆潇说得很在情在理,这让周安心里反而不安,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难道自己的疑惑都是错的? 可那日他对孟雪芙的态度,狠毒之意表现得淋漓精致,跟他平时判若两人,如果一个人可以在不同人前伪装自己,那这个人已经足够让人感到恐惧。 “陈董说,我们秘书部是整个陈氏集团战略规划的先头部队,人力资源不仅仅只是招聘人才、发布讯息的职能部门,它的角色很重要,需要配合各个部门制定不同的规划,起到一个引领的作用,所以,他要求我们部门必须提前制定下一年的计划,并且评审讨论一致通过才可以。” 陆潇翻了几页报表,点头道:“不错,计划很详细,工作安排也非常合理,更是将陈氏下一年的项目重心都做了相应的批注,很用心。” 听着他这一连串的表扬,周安沉默着,一个字都没有回应。 陆潇似乎也不打算让她回应,接着说:“你把情况大致跟我讲一下吧。” 周安花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将PPT和相关资料做了详细的汇报。 汇报结束之后,陆潇只是叮嘱她务必传达下去,临水湾的事情让大家尽量不要在公司里妄议,以免引起骚动,对陈氏和陈北的影响都不好。 周安离开了陆潇的办公室之后,又去了刘美玲那里。 此时,刘美玲正在看邮件。 周安敲了门,刘美玲抬头示意她进来。 周安进去以后,把汇报情况跟刘美玲做了报备。 临走时,周安问:“美玲姐,小孟她?” 刘美玲叹了口气:“辞职了,几天前。” “有没有说辞职的原因?” 刘美玲摇摇头:“没说,但我看她脸色非常不好,想着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可再仔细问她,她也不愿再说,我也就不好再问了。” 孟雪芙去了哪里,为什么突然要辞职,她记得每次跟孟雪芙讨论起陈氏,她都会如痴如醉地说:“想着我终于进入了陈氏,就兴奋得好几天睡不着觉。” 可见,彼时的孟雪芙有多么热爱自己的这份工作。 她的突然离职,是跟陆潇有关系吗?可为什么,又传出她跟陈北的事?她做这个伪证,到底是为了什么? 越是这么想着,周安越觉得不对劲。 这时候,杨东打来电话。 “嫂子,我晚上要去看北哥,你去吗?” 周安:“可以探视了吗?我听说,这一次的事情,上边已经明令禁止任何探视,连陈北的爸爸想通过关系进去看一眼都不行,你怎么做到的?” 杨东说:“这你就别管了,总之今晚可以有半个小时的探视时间。时间是九点到九点半,晚上八点,我来接你。” 挂掉电话以后,周安的心情异常复杂。 下午上班也是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左右饭也吃不下,硬是盯着手表撑了一个小时到七点。 她自己打了个的,来到杨东的住处。 周安在楼下给杨东打电话,杨东说:“不是说好八点我来接你吗,探视时间是九点,去太早也见不到北哥的。” 周安说:“没关系,你拉接我还耽搁时间,反正我也下班了,就自己先过来了,方便上来吗?” 杨东犹豫了一会儿,周安感觉到了:“怎么,不方便吗?” 杨东说:“没有没有,方便方便,你上来吧,大门没关。” 周安走到门口,大门果然没关。杨东家是独栋两层,她进来以后,往正厅走去,里面却没有人,直到听见从楼上传来的脚步声,抬眼一看,杨东从二楼走下来,刘晓月跟在后面。” 周安有些诧异:“你们……” 杨东急忙解释道:“你别误会,今儿要不是刘晓月帮忙,我们肯定是见不到北哥的。” 周安问:“许妍呢?不是都快生了吗?” 杨东说:“最近不是空气质量不好嘛,我让她暂时回老家待几天。” 这边,周安还没开口,刘晓月走上前冷笑道:“杨东,你小子心眼儿可真多啊,我只答应带你一个人去见他,你怎么把这个女人也叫来了,看来咱们今天是去不了了,还是改天吧。” 刘晓月说完就要走,杨东赶紧上前拉住她:“别啊,晓月,再怎么说咱们也是那么多年交情了,且不管你跟北哥最后如何,就看在往昔的情分上,你如论如何都带我们去一次,要不是你爸跟局长熟,我们就是拿钱堆也看不了啊?” 刘晓月哼笑道:“当然了,要没有我爸,你们休想看到陈北。我爸到现在为止都还生气,陈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要跟周安在一起,还说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脸都丢尽了,要不是我苦苦哀求,他怎么可能帮这个忙?” 杨东接着附和道:“是是是,多谢刘伯伯,只是,这周安你还必须得一同带去,不然我想北哥是不会见咱们的。” 刘晓月咬牙道:“这个女人,我看见就烦,要想我带她去,做梦。他不见就不见,我还不乐意看到他呢。” 周安知道刘晓月的性格,大家小姐,很是娇惯,要想跟她对着来,那完全是吃力不讨好。 “刘小姐,眼下我必须要见到陈北,只有见到他了,我才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喜欢陈北,肯定也不愿意看到他一直被这么冤枉着对不对?” 李晓月被周安这一席话说得有些动摇,她沉默了一会儿,甩甩手不耐烦道:“要我带周安去也可以,除非你答应,我要跟陈北单独相处,至少十分钟。” 周安连想都没想:“我答应你。” 刘晓月的心情这才有些恢复:“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 北城的公安局在金明路南,距杨东住处大约半个小时车程。 一路上,三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快到的时候,刘晓月打了一个电话,对方似乎就是警局的人,刘晓月说:“谢谢叔叔,改天一定让我爸请你吃饭。” 杨东连忙奉承道:“还是晓月有办法。” 刘晓月斜睨周安:“我可从来不拖男人的后腿。” 杨东听出刘晓月言语中的锋芒,未免尴尬,不再接话。 周安一直望着窗户外发呆,压根就没有理会。 到了公安局,杨东把车停到门口,刘晓月下车以后,周安也跟着下了车。 三人往大厅走去,已经有一个年轻样貌的警察迎了上来。 小警察说:“你们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身上所有的东西都必须先交出来,请配合。” 说完小警察拿出一个透明袋子,挨个递到他们面前,杨东和周安都将手机和钱包等交了出去,轮到刘晓月,她愣时就不高兴了。 “你们局长有没有跟你说话我是谁啊?交什么交,感觉像搜身一样。” 小警察面不改色:“如果不交,你就请回吧。” 刘晓月被气得火冒三丈,正想发飙,周安对着她说:“你要再闹下去,恐怕是再也见不到陈北了。” 周安极力压制住对刘晓月的反感,要不是因为她有办法进来,周安绝对不会跟她多说一句话。 眼下,这个女人又在闹脾气,周安看得出来,这个小警察面露正色,性格一定很倔强,说不准就真不会让她们进去了。 刘晓月听到周安这么一说,喉咙里的话,被生生地咽了下去。 随后,马着一张脸,心不甘情不愿地将东西交了上去。 小警察封好带着,房间一旁的柜子里,锁上之后,转身对众人说:“跟我来吧。” 刘晓月说:“我先去,说好让我跟陈北独处的,至少十分钟。” 周安点点头:“好。” 小警察说:“那你们先在这里待着,我一会儿带她回来了,你们再去。” 杨东摊手,跟着周安坐在接待室的凳子上,那一边,小警察领着李晓月先走了。 过了不到五分钟,刘晓月就跟着小警察气鼓鼓地回来了。 杨东上前:“不是十分钟吗,怎么这就回来了,见到北哥了吗?” 刘晓月满脸怨气,冲着小警察说:“把我的东西还给我,这里我一刻都待不下去。” 小警察把东西还给刘晓月,刘晓月随即便离开了。 杨东在后面喊:“你倒是见没见着啊?” 小警察提醒他:“吵吵什么啊?这里是警察局,不是菜市场。” 杨东语塞,没好气地闭嘴了。 周安轻声问:“我们还有二十分钟,对吗?” 小警察对周安倒没啥意见,看她也守规矩,显然比刚才那个大小姐脾气性格好太多,语气也渐渐软了下来:“那人根本不想见她,进去没到一分钟就被赶了出来。也许他确实不想见人,你们确定还要去吗?” 周安说:“没关系,我们去试一下,请带路吧。” 于是,小警察又带着周安和杨东往拘留室走去。 接待室在一楼,周安跟着小警察上了电梯,电梯在四楼停下。 小警察带着他们出了电梯,左拐,最后在从外往里数第二个房间停下。 周安突然停住了脚步,杨东回头:“怎么了?” 周安深呼吸了一下:“没事。” 小警察打开房间的门,陈北正站在窗户边抽烟。 还有烟抽,表明事情没有恶化到最严重的地步。 不过,他是瘦了吧,侧脸的轮廓越发明显,头发也有些长了,不过几天而已,周安仿佛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他了。 陈北听到动静,转身看见门口的周安和杨东。 几乎是同时,小警察说:“只有二十分钟,我在外面等你们。” 杨东说:“北哥,我把嫂子给你带来了,你们先聊,我跟他一起出去等。” 陈北叫住正欲离开的杨东:“东子等一下,我有事跟你说,你先别走。” 杨东挠挠头:“可是嫂子肯定有很多话跟你说,我在这儿待着不好吧?” 周安说:“要不……还是我先出去。” 心里突然有些恼他,好不容易见一面,他倒好。 陈北吐了一口烟,看向周安:“你也别走,我跟你们两个都有话说。” 杨东说:“北哥,你有啥事儿直接说,但凡我杨东能帮到忙的地方,就算是两肋插刀,我也一定帮你办到。” 陈北将烟头摁在桌上的烟灰缸:“有人想办我。” 杨东骂了一句艹:“谁他妈活得不耐烦了,北哥你知道是谁吗?” 陈北摇摇头:“不知道,所以我才想让你们帮我做一件事。” 杨东和周安齐齐说道:“什么事?” 陈北走上前,对着他们比划了一下,说完以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这件事,只要有变,就立即停手,既然那个人已经打算跟我摊牌了,那只是早晚的问题,我们就等着他露出狐狸尾巴。” 杨东说:“我明白了,北哥你放心吧。” 陈北点点头,目光移至周安:“你呢,懂了吗?” 周安低声说:“不懂。” 陈北听出对方是气话,不禁嘴角上钩,他盯着周安,却对杨东说:“你先出去,我单独再跟你嫂子解释一边,他妈的这个女人有点智障。” 陈北说话似笑非笑,杨东却是满脸笑意:“那行,还有十分钟你们抓紧点。” 杨东走后,门啪的一声被关上。 陈北低头问她说:“生气了?” 周安不理他。 明知故问。 陈北就这么看着她,轻声问了一句:“有没有想我啊?” 周安抬头,目光正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眸:“你呢?” 陈北不说话,俯身噙住对方的耳垂,他的气息喷在脖颈,炙热又酥麻,与此同时,一个声音低沉:“不要担心我,为了你我也会好好活着。” 周安说:“陈北,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他依然循迹而下,同时问道:“你说。” 周安说:“那晚,你和顾南,到底是谁进了我的房间?” 陈北突然顿住,周安明显感觉他身体一怔。 周安抬眸看着他:“是你还是顾南?” “对不起。”陈北抱紧周安,“对不起。” 周安推开他,说:“真的是你?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承认?” 陈北说:“你喜欢顾南,如果知道和我……那是你的第一次……我不想你后悔终生。” 周安掰过他的脸,径直堵住了对方的唇,那是周安第一次那么主动吻他。 吻着吻着她就哭了,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滴到陈北的脖颈,突然她一口咬住对方的唇,瞬间一股腥味儿窜进了她的口腔。 陈北吃痛,闷哼一声,周安抱紧他:“傻瓜,你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傻瓜。” * 探视完陈北,周安想去陈家看一眼圈圈。 开门的刘姨一看见周安,脸色就不太对。 “周小姐,你怎么来了?” 周安不想跟她多说什么,也不管对方那拉长的脸:“我去看一眼孩子就走。” 刘姨说:“对不起,周小姐,太太交代了,暂时不能让你见小少爷。” 周安哼笑一声:“我的孩子为什么不能见?” 刘姨说:“这是你的孩子,但也是陈家的人,在陈家,夫人说了算。” 似乎是听见外面有动静,原本还在家里玩儿玩具的圈圈不顾蒋芳淑的阻拦,开门冲了出来。 “妈妈。” 圈圈几步小跑过来,却被刘姨拦住,刘姨本来只是想抱起他,不让他跟周安见面,却不想小家伙一下摔在地上。 刘姨吓了好大一跳,嘴里不住地喊:“哎哟喂,我的小祖宗,可摔疼了吧?” 圈圈不理刘姨,径直跑到周安怀里:“周安安,圈圈好想你啊。” 周安抱着圈圈:“我也好想你。” 蒋芳淑走了过来,圈圈摔在地上的事,恰好被她看见,她走到刘姨面前,冷声说:“刘姨,你也是陈家的老人了,即便要拦着他,也别碰伤了他,要是孩子有个什么磕磕碰碰,我看你也可以提前退休回家养老了。” 刘姨一副窦娥冤的表情:“太太,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刘雪花在陈家待了那么多年,我的心您是看得见的,我怎么会故意让小少爷受伤呢?” 刘姨说完就是一顿嚎啕大哭,蒋芳淑一向宠她,见她这样,也是不忍心。 “好了好了,快把圈圈带下去吧。” 刘姨急忙起身过来抱圈圈,圈圈说什么都不想跟周安分开,死活不愿意走,蒋芳淑没办法,只得同意两人单独相处十分钟,十分钟以后,周安就得离开。 周安抱着圈圈,亲了又亲,圈圈一个劲地傻笑,周安突然故作生气状:“小滑头,你刚才是故意的吧?” 圈圈说:“我讨厌她。” 周安刮了刮圈圈的鼻梁,笑着说:“这么聪明,跟你爸一模一样。以后可不准这样了,万一真的摔着了,可心疼死我了。” 圈圈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 然后他突然低头:“可是,我一直都没有见到陈北,他又出差了吗?” 每一次陈北不在,圈圈又特别想念陈北的时候,周安就会哄他说出差。 周安笑了笑:“很快,很快就回来了。” …… 见过圈圈以后,周安回了一趟公司。 已经晚上十二点了,公司里除了值班的保安和门卫,没有其他人。 周安走到门口,门卫在偷闲打盹儿,周安轻轻把他叫醒:“张师傅,张师傅。” 姓张的老头惺忪睁开双眼,一看是周安,四下望了望,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笑着说:“是周丫头啊,你不会是故意来查岗的吧?刘部长也太不体恤你们下属了哟。” 周安笑了笑:“没有,不是刘部长要我来查岗。我就是想问一下,保安值班室的陆炎回去了没?” 老张想了想说:“应该还没走吧,往常他都是凌晨四点换班,出门的时候还会叫醒我,就怕被抓到偷懒打盹儿。” 老张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 周安说:“那我进去找一下他,你别跟人说我来过啊。“ 老张不解:“你找他做啥?” 周安说:“我包忘拿了,这不他有钥匙嘛,我就想找他开个门。现在公司人多嘴杂,指不定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老张乐呵呵地说:“那行,你去吧。” 周安点点头,进了大门,就往左拐了去。 距离公司大门口左侧不到五百米的地方,有一个不大的小房子,里面的灯光还亮着,周安敲了几下门。 “谁啊?” 一个低沉的男声从屋内传来,单听声音,很像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 伴随着开门的声音,男人站在门口,全身上下皮肤黝黑,一只裤脚微卷,穿着一双人字拖,样貌却不显老。 这人五官分明,身材高高大大,从头到脚的块头差点塞满了整个门框。 男人看了一眼周安:“有事?” 周安说:“陆炎,有个事得麻烦一下你。” 陆炎说:“什么事?” 周安想了想:“我想去看一下监控录像。” 陆炎皱眉:“你看监控做啥,公司有规定,监控录像不能随意调看,得有上边领导批准。” 虽然她跟陆炎几乎没有说过话,但听老张说,他是个老实人,在陈氏做保安也有好些年了,从来没有出过任何差错。 而这只能表明,对方是一个非常轴,且很有原则的一个人。 周安正想怎么说服她,对方却先一步开口。 “你要不方便说,我是不能随意让你看监控的。” 周安支支吾吾:“那个,上次被人跟踪,一直到公司门口,我想看一下到底是谁……” 陆炎拉住她的手臂:“你被跟踪?” 男人力气极大,周安被他捏得生疼,皱眉道:“你弄疼我了。” 陆炎自知失态,松开周安的手臂,低声说:“对不起,我带你去吧,批条你明天补一个给我就成。” 周安按了按手臂,还在隐隐作痛:“谢谢。” 陆炎带周安上了二楼,拐角往里第一间就是监控室。 他摸出裤兜里的钥匙,插.进钥匙孔。 开门之后,监控室里空无一人。 周安说:“那个小李不在啊?” 陆炎说:“这一个小时一般这里都没人,跟他换班的人都会晚一些才到。” 周安沉思状:“哦。” 陆炎看了一眼周安,说:“能不能请你不要告诉刘部长,那小伙子家里远,又没钱打车,每一次都骑好几个小时的自行车赶来上班,挺苦的。” 周安说:“不会,你放心。” 陆炎点点头。 他又指了指前面的显示屏:“文件夹里显示有日期,哪一天哪个时间段都比较清楚,你自己看吧,我在外面等你。” 周安点点头:“好,谢谢。” 陆炎出去以后,周安火速翻看,想找到那日陆潇跟孟雪芙争执的监控录像,可来来回回看了无数遍,那日的镜头竟然像是被人抹去了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日万,血槽已空。 第45章 周安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那日的监控录像。 难道监控视频已经被人处理掉了?是陆潇吗? 按照他的性格, 这么心思极恐也是不无可能. 门外有人敲门, 陆炎走了进来:“你找到了吗?换班的小伙子该来了,让太多人知道不好。” 周安叹了口气:“嗯……找到了……谢谢……那人估计是个惯犯, 竟然故意躲避镜头, 监控里看不到他。” 周安本来不想对他撒谎, 但迫于无奈,无法解释清楚, 只能这样。 陆炎皱眉:“找不到那个人,那你不是就很危险, 万一他再跟踪你, 怎么办?” 周安无奈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只能小心一点了。” 陆炎看起来仍旧不放心:“你一会儿怎么回家?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 太晚了。” “没事。” 周安愣了一下, 抬头之间,一双眸子刚好对上陆炎,对方立马转移了视线, 说:“这么晚了一个人回去,危险。” 周安想了想, 她已经说有人跟踪她, 如果这会儿执意不让陆炎送, 容易引起怀疑,索性就让他送一下,应该也没事。 “那好吧,麻烦你了。” 陆炎说:“那行, 你家住哪儿?” 周安说:“摩卡一座。” 凌晨一点的大街上,格外安静。 笔直的路灯屹立在公路两边,洒下昏黄的灯光,映照在几个晚归人的身上,投下几抹拉长的影子。 周安坐在陆炎的摩托车后座,只觉得风在耳边呼啸,周遭的事物都在快速向后闪退。 他骑得太快,以至于周安不得不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角。 “陆哥,能不能慢点。”周安扯着嗓子喊。 “你说什么?” 陆炎没听清。 周安尽力提高分贝,又喊了一遍:“我说,慢点,太快了。” 这回陆炎总算听清了,明显放缓了速度。 惯性的作用,使得这突然的降速让周安一个不稳直直地往前倾过去。 周安赶紧扶了扶安全帽,坐直身子,继续保持着相应的距离。 男人斜眼往后扫了一眼,又转头继续向前。 周安松了口气,要是再这么疾驰下去,估计就得吐了。 因为陆炎骑得很快,所以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摩卡一座。 车子停下以后,周安下车把安全帽取下递给他。 “谢谢你了。” 陆炎没有下车,接过周安的安全帽,又看了看眼前这一排排独栋的别墅。 “这你家啊?” 周安随意“嗯”了一声,陆炎轻哼:“真有钱。” 周安没听清:“你说什么?” 陆炎眉头紧锁:“监控的事,你记得大概是什么时间段吗?” 周安在监控室的时候就推算过,那日孟雪芙心情低落,之后没过多久就请了病假,往前的话:“26号,下午2:00-3:00的样子。” 陆炎也“嗯”了一声,侧脸看了周安一眼,说:“早点回去休息吧。” 周安笑着说:“路上小心,别骑太快了。” 陆炎一怔,随即发动引擎,马达的轰鸣声,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嘹亮。 周安看了一眼那人远去的背影,转身往别墅大门走去。 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 万青听见开门的动静,披着一件外套,走了出来。 周安锁门换鞋,万青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担忧道:“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啊?” 周安揉了揉脖颈,有些疲倦:“妈你还没睡啊?” 万青说:“这段时间,家里发生这么多事,我是夜夜难免啊。” 周安走到万青面前,叹了口气道:“您别担心,万事都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然我还得操心你。” 万青点了点头:“哎,这一夜之间,就变天了,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总是那么多坎坷哟。” 万青说完就有些抹泪,周安看了难免心疼,将其扶回房间,轻声安慰道:“可能这是上天给我们的考验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要相信我们,早点休息吧。” 万青上床躺下,周安给她捏了捏被角,看着她闭上眼睛,才轻手轻脚地关门离开。 走到客厅,周安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水,此时又过了半个小时,她左右还是没有睡意,开始慢慢地思考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可可西里,非法淘金,火灾导致的爆炸事故,老一辈的纠葛,那个不知所踪的孩子,以及前不久的临水湾项目。 这一系列的事情看似零零散散,但仔细一想,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这所有的事情都指向同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做这些事情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到底图什么? 权利?金钱?还是女人? 又或者都不是? 周安揉了揉太阳穴,突然觉得特别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直到第二天早上,万青把她叫醒,这才匆匆赶去上班。 刚到公司门口,就看见陆炎在小房子门口修摩托。 周安本想上前去打招呼,毕竟昨晚是他帮了忙,就听见旁边有人议论,是秘书部的小徐和财务部的小赵。 “小徐你看,那个在修摩托车的?” 小徐朝着小赵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表情非常不屑:“知道啊,我们公司的保安嘛,但这个人不常见,经常就在那个小房子里,也不知道他这个保安当来干嘛的。” 小赵仍旧满脸春意:“我不是说这个,你有没有觉得,他很有男人味儿啊,身材超级好,长得也还不错呢。” 小徐白了一眼,哼笑一声:“长得帅有什么用,还不是一个保安。” 小赵叹了口气:“是啊,在现在这个社会,长得再好看,又不能当饭吃,可惜了。” 两人一边打卡进公司,一边还在唉声叹气。 周安打完卡,走到陆炎面前:“早啊。” 陆炎抬头看见周安,又低头继续修摩托车,没有搭腔。 周安也不在意,继续自顾自地说:“你的摩托车坏了吗?昨晚不都还好好的吗?” “回去不小心,跟一个酒驾的人撞了。” 陆炎说得轻描淡写,周安却听得瞠目结舌。 “撞了?怎么会撞了呢?”周安赶紧上下打量陆炎,“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陆炎低声说:“没事。” “周安,你不用上班吗?”周安转身,陆潇站在背后。 “你要觉得哪里不舒服,还是得去看医生,不要硬撑。”说完就绕过陆潇进了公司。 等到周安走远,陆炎拿着扳手正准备回屋,陆潇叫住他:“你跟她很熟?” 陆炎顿住:“不熟。” 陆潇冷笑道:“但我怎么感觉她对你很关心?” 陆炎仍旧没有转身,声音如常低沉而冰冷:“陆董事长,你很闲吗,有空在这里跟我说话?” 陆潇皱眉,有些不耐:“我告诉你,少去招惹那个周安。她是陈北的女人,他们还有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你们是不可能的。” 陆炎终于转身,一双黑褐色的眸子格外分明:“我也警告你,有些事情并不是凭你一人之力就可以改变的,你不要低估了陈北,更不要高估了自己。” 陆潇咬牙,隐忍着怒意:“我就要你看看,我怎么凭一人之力让这北城变天。” 陆潇说完转身就走了,陆炎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禁皱眉。 他进屋将扳手换成螺丝刀,叼着一根烟,继续蹲在外面修摩托车。 夏日总是亮得很早,原本这个时间点,太阳应该已经出了一大半,可此时,仍旧黑压压的一片。 看样子,今天要下暴雨了。 下午刚上班,陈振华带着几个股东就来了。 他们在小会议室坐了半天,陆潇才慢悠悠地进去。 陈振华脸色不太好,看见陆潇冷哼一声:“有些人简直就是吃里扒外啊。” 陆潇自然听得出陈振华的言外之意,但他似乎是早已料到会有这个反应,所以显得不惊不慌,说话也是非常淡定,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陈伯伯,您已退居二线,怎么今天有空过来视察工作。”陆潇对着陈振华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身边的几位,“这么些个叔伯也来了,也不早点告诉我一声,我好安排接待。” 陈振华冷哼一声:“你要是心里真有我这陈伯伯,就不该不经过我的同意,擅自取代小北的位置,怎么看都有趁虚而入的嫌疑。” 陈振华的话说得很直白,陆潇哼笑一声:“陈伯伯,你这就太冤枉我了。我跟陈北的感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只不过,陈北还在警察局,这一时半会也出不来,有股东提议,我暂代他的位置,也只是权宜之计。等陈北出来,我肯定要立刻还给他的,再说了,我也没有股权,想取而代之,估计也是很难的。” 陈振华笑道:“我看不是吧,你没有股权,可陈舟有啊。” 陆潇说:“陈伯伯放心,按照现在的法律,我跟舟舟即使结婚,也会做婚前财产公证。” “这样当然最好。陈舟的父母去得早,那时她也只有几岁大,我曾答应过一定会照顾好这个孩子,让她衣食无忧,现在她既然决定跟你在一起,你就得对她好,要是让我知道你只是别有所图,不管你是不是个人才,对陈氏的发展有没有帮助,我都一定不会放过你。” 陈振华说完这些话就带着几个股东离开了陈氏大厦,陆潇坐在办公桌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那会儿我也只有几岁大,可谁又同情过我?” * 整天都是乌云密布,这场大雨足足酝酿了一天才下。 临到下班,周安才发现,好像是忘了带伞。 走到公司门口,这雨下得实在是大,那粗实密集的雨线,像深谷中瘦高的瀑布,凌空倾泄。 面对这么大的雨,除了人,许多动物也在四处逃窜,极力寻找避雨处,但它们的避雨处远不如人易觅。因为它们不光要避雨,更要避人。它们知道,人比雨要险恶多了。这样说来,同是生存于天地间的生灵,人要比动物幸运多了,哪怕是夜宿街头的那类人,较之动物似乎也是幸运的。 想等雨停,却斜眼扫到了那个小房子,陆炎穿着一件雨衣正在往屋内搬东西。 陆炎也看到了周安,但也只是看了一眼,便继续手头的工作。 周安还想跟他打个招呼,看他如此漠然的神情,话在嘴边又生生地咽了下去。 周安想,人与人之间有不同的生长环境,也有不同的生活习惯,不能要求对方总是如你所想,你也得站在对方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陆炎性格如此,周安便不再想奢求跟他成为什么朋友了。 又过了很久,周安已经站得腰酸腿疼,索性蹲在地上,周围也有同事路过,问要不要送她一程,但她不好意思,还是拒绝了。 正在周安无聊到用手指在地上画圈圈的时候,余光突然扫到自己面前的一双长腿。 周安抬眼,正对上陆炎的那双黑褐色的眸子,向他抬抬手打了个招呼:“你好啊。” 陆炎没说话,脱下自己身上的那件雨衣递给她。 周安愣住:“给我的?” 陆炎:“穿上。” 雨水从他头顶慢慢流下,瞬间就把T恤浸湿,腹部那几条脉络若影若现。 周安急忙站起身来把他拉到一旁:“这么大的雨,淋了会感冒的。” 陆炎也不说话,直接把雨衣给周安套上,然后转身冲向雨里,回到了自己的那个小房子里。 那边,门啪的一声被关上。 周安来不及说一句话,冷得浑身一颤。 “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啊。”周安喃喃自语,“像幽灵一样。” 好在有件雨衣,不然这么大的雨,即使打车也会在之前淋湿。 坐上出租车之后,周安回头看了一眼,透过玻璃窗,那个小房子显得极其模糊。 这种暴雨来得凶猛,去得也快。 周安打车到跟杨东约好的地点,雨已经停了。 杨东看见周安,忍不住笑道:“怎么不打伞穿件这么大的雨衣啊?” 周安脱下雨衣,淡淡地回:“同事给的,我没带伞。” 杨东说:“早说啊,我来接你不久得了。” 周安说:“不用,到时候遇上堵车,来来回回地耽搁时间。” 杨东点点头:“有道理。” 周安理了理头发:“你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杨东说:“检察院已经立案审查了,多方证据都对北哥大不利。联名书上有十几家相关企业都指证陈氏集团在陈北的授意下开展非法活动。” “你把名单也给我一份,排除格林集团,其他的我们都单独去会一会。” 杨东瞪大了眼睛:“你去找那些人?他们既然愿意作伪证,要么就是对陈氏恨之入骨,要么就是受那背后之人的蛊惑和引诱,哪是那么容易改变主意的?” 周安没说话。 杨东叹了口气:“嫂子,真不行。北哥一大老爷们儿,还要一个女人为他奔波,要是让他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我。” “听说陈舟和陆潇下个月结婚?”周安突然转移话题,“你这个兄弟,看来还是个多情的人呐。” 杨东说:“老陆一直喜欢舟舟,这个事情大家都知道。只不过,以往老陆总爱把自己的情感隐藏起来,他喜欢舟舟,可舟舟一直喜欢北哥,好在现在你跟北哥结婚了,他跟舟舟也终成眷属。” 良久,周安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毕竟,孟雪芙的事情也是不争的事实。 如今,谣言四起,却都直指陈北,让她不得不怀疑,这到底是孟雪芙的阴谋还是其他人的阴谋。 她开不了口,就像当初面对陈北一样,她知道,杨东也很在意这个兄弟。 在事情还没有明朗的时候,她不能随意把这些事情说出来,万一是自己的误解,岂不是对陆潇也不公平? “嫂子,你想什么呢?” 周安回过神来:“没有。” 杨东笑道:“不会是想北哥了吧?我听说再过一段时间,他就可以先保释出来,陈伯伯已经在处理了,到时候等他人出来,一切就好办了。” “许妍的预产期是多久?”周安问。 一听到自己还没出生的娃娃,杨东就一脸幸福:“下个月,我私底下找医生拍过片子了,是个闺女,哈哈哈。” 周安白了他一眼:“不是不给提前知道是男是女吗,又托了不少关系吧?” 杨东不好意思地说:“也没有,刚好我爸认识那个妇女儿童医院的一个医生,就给想办法提前查了一下。” 周安笑了笑:“你喜欢女孩儿?” “那可不,我做梦都想要一个女儿。” “陈北也是,喜欢闺女。” “那你们再生个二胎啊,正好跟你那圈圈凑个龙凤。” “再说吧,现在出了这么多事,没有心思考虑这些。” 周安突然想起领证那晚,她分明听见陈北的声音夹杂在粗重的喘息声中。 “安安,给我再生个女儿。” 只是当时太过于忘情,周安根本没有意识去认真听他说的话,现在回想起来,却未尝不是一种甜蜜。 一儿一女,一双人,由此相伴一生。 杨东看周安一直在出神,那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嫂子,嫂子?” 周安定神笑道:“咱们就定个娃娃亲如何?你女儿和我儿子。” 杨东拍掌大笑:“好啊,你家圈圈长得好看,还是个暖男,虽然没怎么见过,但每次听北哥说起就觉得哪有这么小的孩子就像个大人一样,真是可爱。” 周安看了看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你把名单整理一下,临水湾事件下个星期就要开庭,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这件事情务必保密,我只能请正常公休假,不然让人起疑。” 周安走后,杨东给许妍打了个电话。 “媳妇儿,怎么样啊,这几天小东西有没有折腾你?” 电话那头的许妍咯咯直笑:“老公,我好担心哦。” 杨东皱眉:“怎么了,宝宝出什么事了吗?” 许妍笑得更欢了:“没有啦,我是说女儿这么能折腾,多半随你,我担心她以后成了女流氓,没人愿意娶她。” 杨东笑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五分钟之前,我已经把女儿的老公物色好了,并跟其父母达成一致协议,定下了娃娃亲。” 许妍:“真的吗?谁啊?不会随便给咱女儿挑个人就嫁了吧?” 杨东满脸得意:“当然不会,我杨东的女儿,那肯定要找全世界最优秀的男孩儿。北哥跟咱们做亲家。” 许妍有些担心:“老公,我知道陈北跟你关系好。但现在陈氏集团出了那么多的事,你要不要……要不要保持一下距离啊,万一牵连到你,我跟宝宝怎么办啊?” 杨东有些不高兴,冷哼一声:“许妍我告诉你,今儿这话,你到此为止,以后再让我听见你说这种话,我就跟你离婚。” 许妍感觉到杨东是真的生气了,竟然要为了陈北跟自己离婚,急忙解释道:“不说了不说了,你跟他真是比亲兄弟还要亲呐。” 能不亲吗? 杨东永远都忘不了高三那个晚上,一伙人把他堵在巷子口,差点把他打死,陈北看见了,二话没说,冲进来就跟那帮人干了起来。 最终,因为对方人数太多,没干过对方,只能被打。 陈北就挡在他的面前,直到被对方打到吐血,才罢手。 那个时候,杨东就发誓,这一辈子都认陈北这个哥。 年少气盛的时候,总想像电影里的古惑仔,打打杀杀才叫江湖。 所以,在那个时候,杨东觉得,他终究是欠陈北一条命。 * 第二天一上班,周安就去公司打算请假。 路过保安室的时候,她看见大门紧闭,陆炎似乎是不在,于是把雨衣挂在门口。 刘美玲看到请假流程,把周安叫到办公室:“你请五天啊?这段时间秘书部很忙,我最多批准你三天。” 周安说:“我家里有急事,如果你不批准,我就只能辞职了。” 刘美玲一听这话,顿时就来气:“你这什么态度啊,我的意思现在部门忙,正需要人的时候,你一来就请五天假,你的事情谁来做啊?” 周安说:“公休假是我的福利,难不成这是陆董的意思?以前陈董在的时候,都是尽可能地为员工谋福利,换了个董事长,陈氏的原则都不要了?” 刘美玲哑口无言,正在这时,背后有个声音响起:“刘部长,我记得我可没有授意你剥夺员工福利?” 周安转头,陆潇站在门口。 刘美玲有些尴尬:“陆董,您绝对没有授意我做这种事,周安的假我批准了。” 周安:“谢谢刘部长。” 说完转身离开。 陆潇的眼神随着周安的离开一直延伸到门外,随后他嘴角上扬对刘美玲说:“陈总监今天来上班了吗?” 刘美玲说:“好像还是没有来。” 陆潇:“好,我知道了。” 刘美玲也觉得奇怪,陈舟已经近乎一个礼拜没有出现在公司。 眼下陈氏出了这么大的问题,照例说,她是财务总监,更应该极力配合审查,反而消失无踪,这不是凭空让人乱想嘛。 周安从公司出来以后,刚好收到杨东的邮件。 她看了一眼大致内容,就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 杨东那头接起电话,声音懒懒的,似乎还没睡醒:“嫂子啊,名单我已经发过来了,我能再睡会儿吗,用不着这么赶吧?” 周安唇角微勾:“今天不去找那帮奸商,先去看一下那帮工人家属。” 杨东嚎了半天:“工人家属老陆那边不是已经安抚过了嘛,我们去也不会让他们撤诉的。” 周安看了一眼时间:“你半个小时以后把车开到金明路等我,一会儿东西多,我怕一个人搬不动。” 很快她又补了一句:“你那些个豪车就算了,开一辆货车过来。” 杨东一脸懵逼,正想问开货车干嘛,周安已经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以后,周安先打车到了金明路,前后脚的功夫杨东也开车来了。 看着门口那一堆东西,吃的用的,差点把超市都掏空了。 杨东哼笑道:“嫂子,你要开超市啊?” 周安一边往后备箱塞东西,一边说:“你也动啊,把这些全部都装进去。” 杨东一边叹气,一边说:“相好好歹也算是个有颜值的富二代,眼下不仅沦落到开货车,还当起了搬运工。” 周安白了一眼杨东:“那行,你歇着,我来。” 杨东作揖状:饶了我吧奶奶,要是让北哥知道了,我就没活路了。” 周安笑了笑:“好了,别跟我贫嘴了,赶紧办事吧,等这些事处理完,回去安心当你的奶爸,别的啥都不用你操心。” 杨东一听见自己闺女,又是嘿嘿一笑:“谢嫂子恩赐。” 两人费了好大力气,连着超市的服务员一起把购置的日常用品都搬进了货车。 两人开车到了一个老式小区,杨东有些诧异:“原来他们都住在一个小区啊?” 周安一边下车一边说:“这是一个施工队,他们大都是外地来北城打工的人,也住不起好的地方,只能大家伙一起凑点钱,租个宽敞的地方。” “全家人一起做工程啊?那还挺团结一致的。” 周安说:“没错,这个施工队还算有名。北城很多建筑工地都是他们在承包,全家除了老人和小孩,其余的不分男女都在队里帮工。” 杨东点点头,将墨镜取消,看了一眼四周:“这破地儿,估计撑不了多久就要被拆了。” 周安突然想到什么,不禁皱眉道:“你刚才说什么?” 杨东茫然道:“我说这个地方,破烂不堪,应该很快就会被拆迁吧。” 周安想了想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你想到什么?” 周安说:“东子,你叫人查一下,这个小区到底什么时候拆迁,拆迁工程是由哪家公司负责的?” 杨东有些不明所以,但周安让他这么做,想必也是有道理的。 他摸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之后,回周安:“查到了马上通知我,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周安看了一眼车厢后面:“现在要把这些东西,挨家挨户地送过去。” 杨东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挨家挨户送?我们自己送?” 周安白了他一眼:“这里也没别人啊。” 杨东:“……” “不过我们得先找到工头,因为伤患家属住哪儿我们还不知道。” “谁是工头?” “我查了一下,这个施工队的工头名字叫李国平。平时所有的业务往来都是由他牵头,整个施工队对他都相当信任,我们只能先找他。” 杨东恍然大悟,周安很快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喂,请问是李国平吗?” 那人似乎很惊讶:“请问你是?” 周安说:“我是陆总派来的人,带了些日常用品给施工队的工人师傅们,想麻烦你代为转交一下。” 李国平一听是陆潇派来的,似乎也很信任,没有多问,就跟周安约好了地点。 杨东将车开到一个大仓库,李国平说可以把货都卸在那里,稍后他找人过来领。 等周安他们到了仓库的时候,很快李国平也到了。 周安看他不过四十来岁,长得也是个极老实憨厚的模样,并没有什么让人怀疑的地方。 “李师傅,这是陈氏集团给工人师傅们带的一点小东西,希望你们可以接受。” 李国平看了一眼周安:“你是陆总的什么人?” 周安笑道:“如果非要说职位的话,我是他的秘书。” 杨东也笑道:“我是他非常好的哥们儿。” 李国平看了一眼这些日常用品,说:“谢谢陆总,答应他的事,我已经办到了,希望他不要食言。” 周安皱眉:“你答应他什么了,他又许诺了你什么?” 李国平看着周安和杨东,似乎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眸光闪动,不愿再和他们多说:“东西先放在这里,我一会儿找工人师傅来搬,我还有事,先走了。” 周安立马走到他面前:“李师傅,我有话要跟你说。” 李国平一直抵着头,不敢和周安对视。 周安继续问道:“你到底和陆潇达成了什么协议?” 李国平:“我跟你没有什么可说的。” 杨东走了过来:“李师傅,老陆跟我还有北哥那是兄弟的情义了,你应该是要信任我的。” 李国平哼笑道:“恐怕陆总并不想和你们做朋友吧,尤其是陈董事长?” 杨东一手揪起他的衣领,作势就要一拳打下去:“你胡说八道什么?” 周安拉了拉杨东:“东子,不要冲动。” 杨东这才忍住,放开李国平。 余光中瞟到有几个人向这边走了过来,周安对李国平说道:“李师傅,我看你也不像那种唯利是图的小人。想必,肯定不是你故意设计害死自己的队友吧?” “你说什么?”刚才那几个人已经走到跟前。 周安侧身问:“你们是?” 其中一个说:“我们跟国平都是一个施工队的,我哥哥也是这次安全事故的受害者之一。你们这些无良奸商,低价购买劣质产品,害得我哥哥枉死在工地上,陆总说了,不仅会对我们进行赔偿,还要给钱找律师,我一定会把陈北告进大牢。” 李国平急忙拉住那人:“小亮,别说了。” 杨东却走了过来:“你说什么?陆潇给钱你们请律师?是他怂恿你们去告陈北的?” 索性已经说开,小亮也不想遮掩,而李国平再拦也是拦不住的。 “没错,本来陈氏给了我们一大笔抚恤金,而且安全事故也是难以抗拒的。但如果只是因为质量问题,而非意外,那我们整个施工队,都是不会放过他的。” “你再说一次试试看,你他妈的再乱说,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去陪你的哥哥。” 杨东正想动手,却被一个非常有力的手臂摁了下去。 陆炎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出现在这里。 “年轻人,做事不要太蛮横,打架可不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好方法。” 周安看了一眼陆炎:“你怎么在这里?” 陆炎说:“小亮是我的朋友,以前一起打过工。他哥哥出了事,我来看看他。” 杨东仍旧气恼:“你他妈又是谁?” 周安低喝道;“东子,不要冲动,你先往后,我有话要对李师傅说。” 李国平说:“我已经没有什么可跟你们说了,你们走吧。” “李国平,现年四十五岁,金峰施工队的队长。家里世代农民,很早就出来打工。老父亲攒了一辈子的钱,给你在这个地方买了一间45平米的小单间。这才娶到老婆,生了孩子。可数个月前,得知小区即将拆迁,知道自己即将有一大笔赔偿金。你却仍旧不知足,试图想要一夜暴富,摆脱世代平穷的厄运。于是,你找到开发商,想跟对方谈判,拿到一个不可能的天文数字。” 众人往声音的来源望去,陈北边走边说:“可我陈氏集团,又怎么可能任人鱼肉,拒绝你也在情理之中。于是,你心有不甘,在临水湾的工程项目中,答应了陆潇的要求。煽动工人们,让大家以为这是质量问题导致的事故,且存在刑事责任,而我就是这起案件的主谋,对吧,李师傅。” 陈北说完这句话,已经走到李国平面前,周安一直盯着他,又看了一眼杨东,并没有吃惊的模样,心里大抵知道,这两人串通好了。 那个叫小亮的年轻人,听完陈北的话,眼神里出了诧异就是难以置信,他侧脸看向李国平,指着陈北道:“李哥,这个人说的都是真的吗?” 李国平低声辩解:“你不要相信他的话,这人太狡诈……他是故意这么说,只是为了自己开罪。” 陈北淡淡开口:“那如果我说服所有的供货商,提供纸质以及口头证明,同时为我陈北作证,临水湾项目绝对不存在中饱私囊,克扣款项的现象,我们陈氏的每一笔生意,都是清清白白的,你们是否可以撤诉?” 李国平沉默了,周围几个人已经开始小声议论。 “如果真的可以证明并不是质量问题导致事故,那也确实不应该告他蓄意谋害的。” “我以前跟陈氏打过很多交到,从来没有听说他们有什么不齿行为,或许真的是我们误会他了。” “对啊,就拿几年前,陈氏还是陈振华在管,知道我们那时候工作辛苦,还专门派人给家里送东西,他说赚了一辈子钱,得做些造福人的事,也算是为自己求个心安,为子孙后代积福。” 众人议论纷纷,大多都觉得此事肯定有隐情,也算是基本同意陈北刚才说的。 只是这李国平,还一直未松口。再加上,今天也只是几个工人在场,不能代表所有金峰施工队的工人师傅们的意见。 这时候陆炎开口了:“李国平,你一向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我想如果你跟陆潇有交易,那肯定在你家里会存有字据吧?” 李国平一听陆炎这话,立马就慌了:“没,没有什么字据。” 陆炎说:“看看就知道有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还在看文的你们。谢谢。 第46章 陆炎说:“看看就知道有没有了。” 众人纷纷点头:“李哥, 就让他们看看, 也可以还你清白。” 眼看就要遮掩不下去,李国平叹了一口气:“陈董, 你确实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我也不知道你在警察局的这段时间里是怎么通过各方渠道把我打探得一清二楚。没错, 我确实跟陆潇有协议。起初,他答应我, 只要我说服工人们上告,等到小区拆迁, 除了赔我应有的数目以外, 额外支付我一笔巨款。可我当时并没有答应, 而是跟他提出了另一个要求, 就是希望陈氏在拆迁之后, 能够给我们施工队多一些补偿,我们队上的人都挺苦,大都是农村里过来的, 能在这个偏僻的地方有个窝,已经很不容易。所以, 我跟陆潇的字据, 只是希望他能给大家伙都多赔一点, 我并没有谋取私利。” 李国平说完就带着一行人去了他家,45平米的房子,只能安得下一张1.5米宽的床。 很难让人想象,一家三口人是如何挤在这样一个简陋不堪的空间里。 李国平从枕头底下拿出那张已经有些褶皱的字据, 上面的内容跟李国平描述的内容几乎没有差别,落款处赫然写着陆潇两个字。 那两个字,陈北看了很久。 小亮叹了口气:“李哥,你怎么能这么冲动呢。再怎么着,也要跟大家商量一下。再不济,我们可以集体跟陈氏谈判关于赔偿问题,也不能做这种栽赃陷害的事啊。” 李国平低下了头,中年男人的脸上此刻全是羞愧和悔恨。 陆炎说:“你也别急着道歉或者撤诉,临水湾工程是否存在质量问题还需要进行进一步的确认,在确认之前,陈董还是有嫌疑的。” 陈北看了一眼这个男人,他不仅处事稳重,做事干练,更是一个非常有原则的人。 他刚才所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站在公平的角度,并没有偏袒任何一方。 而且,就在刚才短短的半个小时时间里,他看了周安不下十次。 杨东自来不喜欢这个男人,一听他这意思根本就不是在帮陈北,反而像是不闲事大的样子,一股无名火顿时冒了出来。 “你到底是谁啊,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你也是金峰施工队的?” 陆炎也不跟他生气,只淡淡回了一句:“我不是施工队的,而且我是谁跟你也没关系。” 杨东气极,正想出手,却被周安拦住:“东子,她是陈氏大厦的保安。” 陈北挑眉:“哦,我怎么不记得我们陈氏有一个像你一样的保安?” 陆炎笑道:“您贵人事多,当然不记得。” 事情到这里,差不多也就弄清楚了。 李国平收了陆潇的恩惠,怂恿一帮工人告发陈北。现如今,只要攻克联名书上的几个商家,让他们撤销证词,就可以证明陈氏并不是因为质量问题导致了安全事故,也没有所谓蓄意谋害一说,而只是单纯的一次意外而已。 临走时,周安叫住陆炎:“谢谢你。” 陆炎说:“陈北也说了,我并没有偏袒他,你不用谢。” “可我还是觉得,你是在帮我们。” 陆炎哼笑一声:“对,我在帮你。” 他不是说的你们,而是你。 周安心里突然一怔,这时候,陈北走了过来,一把搂住周安:“既然你是我老婆的朋友,要不要待会儿一起去吃个饭。” 说到“老婆”两个字的时候,特意加了重音。 周安抬头看陈北,提醒道:“他叫陆炎。” 陆炎抽了一根烟,微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周安,转而看回陈北:“不了,我跟你老婆也不是很熟,我先走了。” 杨东走过来:“北哥,我觉得陆炎没有那么简单,这哪像一个保安会说的话?” 周安白了他一眼:“老张说过,他在陈氏做了好几年保安,比我待在这里的时间都长得多,你在怀疑什么啊?” 陈北低头看向周安:“我觉得杨东说的很对,陆炎不简单,你以后少跟他来往。” 周安皱眉:“你们两个,该怀疑的人从来不怀疑,一个保安就让你们说的好像深不可测一样,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个对人家有偏见呐。” “不是我们对他有偏见,而是你太偏袒他。” 陈北说完就往小区门口走去,杨东看了一眼陈北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啧啧……这男人吃起醋来,可真可怕。” 周安:“吃醋?” 杨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没看出来吗?当着你老公的面,一个劲地偏袒别的男人,北哥估计已经忍不了了,所以才走了。” 周安想了想:“我真的问心无愧啊。” “哎,总而言之,你别再跟陆炎有什么来往了,万一北哥发飙,家庭暴力什么的,嘶……”杨东做了一个抱胸动作,面部表情丰富到极致,“好痛啊。” 周安觉得自己在跟一个神经病对话,索性不理他,也往门口走去。 杨东随后跟了上来,陈北将车停在门口,车窗摇下,他叼着一根烟,右手放在方向盘上,也不说话。 杨东看情形不对,果断先溜:“我开我那小货车回去,你们自便。” 周安正想跟上去:“东子,我跟你一起走。” 陈北一脚油门踩过去,车子打横停在周安面前,惊得她一身冷汗。 杨东也震惊了,开着他的小货车,火速逃离灾区。 陈北下车,正好将烟头丢进垃圾桶里。 然后把周安强行塞进副驾驶,周安自然不会那么轻易服软,即使锁了车门,还是一个劲地去解安全带。 总而言之,就是铁了心要跟他闹一闹。 陈北问:“陆炎是谁?” 周安回:“保安。” “你跟她什么关系?见过几次面?做了什么?” 周安越听越气:“关你什么事?” 陈北皱眉,盯着她的目光像是一把利剑,随时有可能刺破对方的眼球。 周安也不愿意示弱,就这么盯着他:“陆炎很帅是吧,做事成熟稳重对吧,除了钱你比他多,是不是觉得其他方面都比不过人家?” 陈北一把拉过周安,强行堵住了她的唇:“那又怎么样,你是我的女人,而我是唯一一个跟你做.爱的男人,你的初夜都给了我,不管比不比得上,我不在乎。” 周安的眼泪流了下来,陈北倒是慌了。 “做什么啊。”陈北叹了口气,用手擦了擦她的眼角,“亲一下就把你亲哭了啊?” 周安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轻声问道:“陈北,你他妈的就是一个白痴。” 陈北“嗬”了一声:“得,你骂,想怎么骂都行,我绝不还口。”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顾南,从来没有喜欢过张志安,更从来不曾喜欢陆炎,因为我从始至终,喜欢的都是你这个白痴。” 陈北皱眉:“安安,我不介意你喜欢谁,只要我喜欢你就够了。” 周安突然盯着远方,像是要把前程往事都回忆一遍。 “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喜欢上你。也许是突然知道有刘舟这个人存在以后,或者是有姑娘给你塞情书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不太懂情爱只是单纯地觉得生气。所以,我拼命向你表现喜欢顾南,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这么做,你却越是远离我,跟其他人亲近。后来,那天晚上,同学聚会,大家都喝醉了……” 说起同学聚会,那真是陈北永远无法跟周安解释的一个痛。 这么多年以来,他宁愿骗着她,也不愿意说那天晚上进入她房间的人是他。 是因为觉得自己是个人渣,竟然对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做那种事,还是因为没有勇气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义无反顾地爱上别的男人。 但他从来不曾知道,当周安听他亲口说是顾南的时候,心里是有多痛。 感情真的很奇怪,越是喜欢越要远离,越是喜欢,越不敢。 * 陈家别墅。 已到中午,蒋芳淑牵着圈圈刚刚从花园儿进门,就遇见了陈振华。 陈振华刚打完电话,看见圈圈脸色不太好。 圈圈一看见陈振华,就立马扑过去,抱着陈振华大的大腿,直喊“爷爷”。 陈振华皱眉,蒋芳淑急忙把圈圈抱起:“刘姨,刘姨。” 刘姨从内屋出来,还围着围裙:“是小北回来了吗?饭马上就做好了。” 蒋芳淑使了个颜色,刘姨见状,急忙抱起圈圈往里屋走。 蒋芳淑叹了口气:“振华,你何必总是跟一个孩子过不去。圈圈好歹也是我们陈家的骨血,是小北唯一的孩子。你不是一直都想抱孙子吗,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这么可爱又董事的孩子,你还在别扭什么啊?” 陈振华冷哼一声:“小北简直越来越不像话,竟然背着我们跟那个周安生了一个私生子。这要是传出去,我的老脸往哪里搁?我一向不喜欢那个女人,你等着吧,咱们儿子总有一天会毁在那个女人身上。” 蒋芳淑挽过陈振华的胳膊,笑着说道:“好在这件事情还没有传扬出去,等一会儿小北回来,我就跟他商量一下,早点把婚礼办了,这样也就不会有人再说三道四了。儿子大了,很多事情也是有主意的,这几年来,他变了那么多,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做事不计后果,行事鲁莽冲动的人了。你呀,放宽心,小北一定不会给你丢脸的。” 陈振华撇开蒋芳淑,厉声喝道:“她做梦,我是不会同意周安嫁到我们陈家的。” 陈振华甩手离开,蒋芳淑叹了口气,内心反而有些自责,当初要不是她逼着周安离开小北,也许事情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说不定早就一家其乐融融了。 正想着,听见外院有停车的动静,蒋芳淑几步迎上去,陈北和周安从车上下来。 陈北看见蒋芳淑,主动牵着周安的手向她走过去。 周安从始至终都低着头,有些不太敢直视。 陈北的手反而越握越紧。 “妈,我把周安带来了。” 蒋芳淑看见周安,原本笑着的脸立马沉了下去。 “你也太会挑时候了,明知道你爸这几天火气大,你还把她带来,不是火上浇油吗?” 陈北说:“妈,我听说你把圈圈接回来了。这说明,您已经接受了圈圈,接受了你这个孙子。周安是他的妈妈,难道你还想给孩子找个后妈吗?” 蒋芳淑嘶了一声:“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我什么时候要给圈圈找后妈了,后妈能带好他吗?这新闻里,天天在播虐待儿童的事,我是连保姆都不敢再多找。坦白讲,这几年我看着你也累得慌,不想再干涉你的婚事了,你要跟周安结婚,我没意见。只是你爸爸那里,今天我试探了一下他的口风,那是比登天还难。” 陈北听完蒋芳淑的话,笑道:“谢谢妈。” 蒋芳淑叹了口气:“你今天还是别带她进屋了,等哪天你爸心情好点,再说这个事。” 陈北:“来都来了,哪有再走的道理?早说晚说都是要说,爸爸不同意也是我的意料之中,除非他连我这个儿子都要不了,不然不管谁反对,我都要跟周安在一起。” 蒋芳淑知道劝不动,摆摆手往屋里走去。 陈北带着周安跟在后面,一进门就看见陈振华拿着一张报纸坐在正厅的沙发中央。 刘姨喊了一声:“小北回来了,马上就吃饭。” 圈圈从厨房里叹了个脑袋,看见周安径直跑过去:“周安……” 陈振华抬头,看见圈圈已经扑到周安怀里,又是亲又是抱,哼了一声,放下报纸往书房走去。 陈北跟周安说:“你先陪圈圈玩儿一会,我进去看看。” 周安点点头:“去吧,我没事。” 陈北跟去了书房,陈振华正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抽烟。 陈北:“爸。” 陈振华回头,男人的脸已经爬满了岁月的痕迹,但那股摄人的气质却丝毫没有改变。 “把门关上,我有话跟你说。” 陈北“哦”了一声,转身先去关门。 “父亲回到北城那年,其实也很苦。资金虽不成问题,但人脉却全都留在了上海。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人情’两个字,孤立无援的感觉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索性,当年那两个出生入死的兄弟之一刘齐名还在,三人一起闯天下的誓言似乎一如往昔。” 陈北点了点头:“您说过,陆海跟他们分道扬镳,只有刘齐名和爷爷一起回了北城。” 陈振华吐了一口烟:“于是,在刘齐名和你爷爷两人的共同努力下,成立了最初的陈氏。而父亲,是最大的股东,自然而然被推选为董事长。” 陈北冷哼道:“可惜,有人却贪心不足蛇吞象,意图想要吞并整个集团,甚至不惜害人性命。” 陈振华抽了一口雪茄,继续说道:“刘齐名私心极重,但你爷爷并不是毫不知情,其实他早就将这些事情看在眼里。有好几次,有人私底下将刘齐名不满爷爷的话说给他听,你爷爷都是将那人开除掉的,以此告诫其他人,不得挑唆生事。其实,并不是父亲懦弱,或者因为顾及兄弟之情而故意包庇。只是,他知道,眼下整个集团正在上升期,集团内部是不能出现破裂的。” 陈北咬牙:“就是因为爷爷的一念之差,才让刘齐名有机可乘,做出背信弃义的事。” “你爷爷的死,刘齐名自然是直接凶手,要不是他也不会将你爷爷气得住院,之后一病不起。不过,这都不是我今天要跟你说的重点。” 陈北皱眉:“还有什么?” 陈振华叹了口气:“我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你还有一个堂哥。” 陈北冷哼一声:“什么?” 陈振华说:“我是父亲后来回北城结婚生的孩子,而在上海的时候,他还有个儿子叫陈海生。” “难不成,陈海生还活着?” “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得病走的,但他的儿子一直还活着。” 陈北定了定呼吸:“那他在哪里?” 陈振华说:“陈海生当年并没有失踪,而是被陆海带走。” 陈北越听越糊涂:“陆海带走陈海生干什么?” 陈振华说:“因为陈海生是你奶奶唯一的儿子,他的眉眼像极了你奶奶。而陆海默默地喜欢你奶奶很多年,直到她死去,也未敢把这件事说出口。” 陈北简直不敢相信:“就为了一个长得很像的人,竟然把别人的孩子带在身边?” “说到底陆海也是一个痴人。”陈振华说,“陈海生被陆海收养在家,所有人都以为那是陆海的私生子。直到陆氏集团出事以后,陆海和他老婆意外死于车祸,这个私生子才被赶了出来。陆家的没落也是一个谜,没有人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几乎是一夜之间,陆氏宣布破产。你爷爷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的亲生儿子还活着。” “陆海的儿子不是爷爷带出国的吗?” “父亲不忍陆家无后,这才找人将陆家的儿子带去国外,离开这个伤心地,好让他能够安心生活下去。如今也这么多年过去了,自从你爷爷过世之后,我又忙于集团事物,也很多年不知道那孩子的下落,前些日子我派人去打听,听说那孩子在国外受了很多罪,六年前死于一场暴.乱。哎,那孩子也是够可怜的。” 陈北好像终于屡清楚了这其中的关系:“也就是说,陆家孙子辈有两个孩子,一个亲生的,一个就是被带走的陈海生所生,也就是我的堂哥?” 陈振华点点头。 陈北说:“那我堂哥还活着吗?” 陈振华说:“不知道,也许还活着,也许已经……终究他是你爷爷最放不下的一个孙子,我找你来,也是想让你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如果可以找到他,让他去你爷爷的骨灰前祭拜一下,也算是圆了你爷爷的一个念想吧。” 听完陈振华的话,陈北很久都没有说哈。脑海突然蹦出许多让人想不明白的事。 良久,他淡淡开口:“爸,陆潇很有可能就是我的堂哥。” 陈振华皱眉:“什么?陆潇?” 陈北点点头,他的脸上并没有任何喜悦,反而是矛盾又痛苦。 “而且,他并不觉得陈家是他的亲人,我猜的没错的话,很久以前,他就开始处心积虑地想要夺走属于他的东西。” 从陈振华的书房出来以后,刘姨已经把饭做好,并且全部端上了桌。 陈振华坐在最中间,旁边依次是蒋芳淑、陈北和周安,圈圈很有礼貌地坐在周安旁边,却被陈振华叫到旁边。 圈圈看了一眼周安,看见周安点头示意,才慢慢走过去。 待圈圈坐好,陈振华开口:“一家人也算团聚了,吃饭吧。” 周安看了一眼陈北,陈北感觉得到她的心里此刻肯定五味杂陈,轻声对她说:“爸爸的话你要听,陈太太。” 蒋芳淑也很高兴,不断地给圈圈夹菜,陈振华竟然说:“你坐那么远,夹来夹去还怎么吃饭?” 说完,自己给圈圈夹了一个大鸡腿。 圈圈笑嘻嘻地说:“谢谢爷爷。” 陈振华看了一眼圈圈,悠悠地说:“还好,这小子除了长相以外,性格跟陈北一点都不像。” 蒋芳淑附和道:“可不是嘛,小北小的时候调皮得不得了,咱们圈圈可听话懂事多了。” 又过了一会儿,陈振华说:“你们什么时候把婚礼办了。” 陈北正想开口,周安却抢先一步说:“不着急,眼下陈氏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陈北也忙不过来。” 陈振华冷哼一声:“听说你们私下把证都领了,我看也是挺着急的嘛。” 陈北说:“爸,没经过你们就领证是我大意了,只是为了给圈圈上户口,后面念小学的时候方便一点。” 陈振华听说是为了圈圈,也就不再过多地责备。 这顿饭吃得紧张,但也吃得开心。 周安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进展得这么顺利,离开陈家的时候,还是显得有些郁郁不安。 陈北看了一眼周安:“怎么了?家长也见过了,圈圈也见过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周安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她想起刚才走的时候蒋芳淑把她叫到一边,她听得出来言下之意,当年那件事,希望不要在陈北面前提起,毕竟也是背着陈北来找她谈话,蒋芳淑这是担心自己会跟陈北告状,所以才特意跟她说明,并且表示不会再阻拦他们的婚事。 周安不是一个记仇的人,更不会做打小报告的事,蒋芳淑的担心本就是多余,只是站在她的角度,担心也在情理之中,自己承诺了她,也是让她安心而已。 不过周安并不是因为这件事而郁闷,只是她突然觉得,自己以往十几年实在是太坏了。 她侧脸望向陈北:“喂,等到陈氏的这些事处理完了,我们去旅游好不好?” 陈北笑道:“好啊,你想去哪里?” 周安:“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陈北:“好。” 良久,陈北突然问了一句:“安安,如果我不是陈氏集团的董事长了,也不再身价过亿,当初的那句话,你还会答应我吗?” 『陈北,现年三十四岁,未婚,任陈氏集团董事长,资产过亿,你嫁还是不嫁?』 周安看着他:“哪句?” 陈北双眼注视着前方:“陈北,现年三十四岁,未婚,你愿意嫁给我吗?” 周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开玩笑说:“穷小子谁嫁啊?” 陈北“哦”了一声不再说话,周安唇角微勾:“但我也是穷姑娘啊,咱们俩彼此彼此,绝世般配的一对。” 车子继续在柏油马路上行驶,车内有缓缓的音乐声传出,周安一手撑着头,斜眼望着天边的太阳,心想:老天爷,我还是赢了你。 * 傍晚的时候,周安还在厨房做饭,陈北接到一个电话。 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陈北挂断电话以后,脸色很难看,周安取下围裙,看了一眼他:“怎么表情这么难看?” 良久,陈北才从嘴巴里挤出这几个字:“东子的孩子没生下来。” “什么叫没生下来?” 陈北:“早产,但是孩子没保住。” 周安吓得后退了几步,嘴里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中午你出门去找那些供货商谈联名书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那会儿,那会儿东子还专门给你打电话说已经在医院了,估计再有两周就得生。怎么突然就……会不会是弄错了?你听错了吧?” 陈北摇摇头:“具体原因他没说,我得去一趟医院。” 周安拉住他的手:“我陪你一起去。” 陈北点点头。 周安临走前看了一眼沙发上的母婴用品,下午陈北不在的时候,她专门去商店买的,本想找时间送过去,却没想到,世事难料? 一路上,两人都无话,车内氛围显得异常压抑,原本应该开心的一天,瞬间笼罩了一层灰色。 来到医院,问了前台的护士,许妍已经从重症病房转移到一般病房,情况终于稳定了下来,也算是唯一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周安看见杨东的时候,被吓了一大跳。 此刻的杨东,一脸颓废,胡子拉渣,头发也是凌乱不堪,让人看了难免揪心。 看见陈北,杨东说:“北哥,对不起啊,还说要帮你两肋插刀,这不家里出了点事,没忙过来。” 越是说得轻描淡写,越是让人看了心酸。 陈北看见杨东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想安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安知道,陈北心里不比杨东好受。 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许妍,周安轻声问:“东子,许妍她还好吗?” 杨东轻轻“嗯”一声:“好多了,所幸总算是从鬼门关里给拉回来了。” “伯父伯母知道了吗?” 杨东说:“还没有,他们年纪大了,我怕他们受不住,就暂时把这件事瞒了下来,等后面缓和一点再说吧。” 周安点点头:“你跟许妍都还年轻,以后会有很多孩子,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想开点,许妍还需要你。” 杨东的嘴唇在发抖:“小妍她……伤得太重……医生说再也不能怀孕了。还说跟北哥做亲家,将来把闺女嫁给你们家圈圈,现在来看,是不行了。” 陈北皱眉,咬牙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东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平时的杨东永远都是一副无所谓、大大咧咧的模样,印象中的他是不可能像个女人一样哭哭啼啼。 可此刻,杨东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说不过几句就难受得想哭。 周安明白,他是真爱许妍的,也是真心期待自己这个还没有出事的孩子。 陈北抓着杨东的肩膀,情绪有些激动:“你说啊,这他妈到底是谁干的?” 周安也急了:“怎么会到这个地步呢?是医生说的吗?医生会不会弄错了,不是早产吗,怎么就不能再怀孩子了?” 正在这个时候,护士推门进来:“吵什么,这是病房,你们这么大呼小叫,影响到病人,到时候谁能负责啊?都给我出去……” 被护士赶出病房以后,三人来到病房外的走廊。 周安坐在椅子上,双手插.进头发里,一动不动。 陈北背靠着墙壁,两条眉毛皱成了一座山丘。 而一直沉默的杨东却突然开口,喃喃自语起来。 “我杨东就是一个人渣,仗着家里有点钱,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哪怕后来跟小妍在一起,又有了自己的孩子,我都从来没有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还是不改往日地疯、玩儿。小妍回老家养胎那么久,我从来没有去看过她。可每次只要给她打了电话,她就会高兴得不得了,我还窃喜,这个女人真的是很好哄。直到今天下午,她早产,被推进病房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像是坐着过山车,一上一下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她们母女对于我来说有多么重要,我发誓以后一定会对她们好,不会再到处浪,让她伤心了。可偏偏……”杨东自嘲地笑了笑,“可偏偏……太晚了。我他妈就是一个人渣,是混蛋。” 杨东说到这里,情绪有些不受控制,拼命地扇自己的耳光。 陈北见状,走过来一把拉住他的手,低喝道:“你这样自虐有用吗?你的孩子能活过来吗?与其这样自暴自弃,不如好好振作起来。你现在要做的是照顾好许妍,让她早点恢复健康。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总能再想到办法的。国内不行,就去国外。听明白了没?” 杨东突然捂住脸,沿着墙壁慢慢地蹲了下去:“晚了,晚了……” 陈北还想上前说些什么,周安拉住他:“他现在是说什么都听不下去的,左右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离开医院以后,周安问陈北:“下午谈得怎么样?那些供应商,愿意撤销联名书吗?” 陈北摸了一根烟出来:“只差周继山那边和格林集团了。” 周安有些担心:“周继山自来和我们公司来往密切,怎么这一次还有他?” 陈北皱眉:“估计是有人从中作梗吧。” “那格林呢?他们不可能帮你的。” “我上次让你先去安抚受害工人家属,也是想着他们看见我肯定情绪激动,而且我知道施工队突然这样,肯定是有原因的。倒不如让你先去探探路,你不会怪我吧?” 周安说:“怎么会,又不是上刀山下油锅,只是安抚工人而已。” 陈北说:“东子出了这事以后,我突然好害怕。” “害怕什么?” “如果你出事,我该怎么办?” 说完陈北将周安搂在怀里,周安轻笑道:“为了你,我也会好好保重自己。” 陈北目光凛冽,杨东的小孩意外早产,这让他心里萌生了一个很可怕的假设,如果这件事情不是意外而是人为,那么那人下一个目标,会不会就是周安。 想到这里,他的心不由得一紧,如果真的如他所想,那么和这人的较量已经摆在明面上了。 对方想要一个一个击垮自己身边的人,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地步。 这次是杨东的孩子,下一次又会是谁? 还会有多少人受牵连,而那人要得到的又究竟是什么? * 陈北来到周继山的建材厂,彼时周继山正在厂里巡视,有人来报,陈氏集团的陈北来了。 周继山皱眉,想了想说:“你去跟他说,我不在厂里,出差去国外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这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门外有人说:“周厂长不是在这里吗?怎么还要骗我说去国外?” 周继山看见陈北,脸色立马就变了,他对身边的人说:“这批货马上送出去。” 然后走到陈北身边,低声说:“出去说吧。” 陈北嘴角勾了勾,哼笑一声,跟着周继山出了厂房。 周继山走到厂房背后的临时操场,陈北跟在他身后,周继山转身:“陈董,你走吧,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陈北笑了笑:“怪了,周厂家什么时候学会卜卦了?我这什么都还没说呢,你就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把我心里想的那点事,全都猜出来了。” 周继山冷笑道:“陈北,我们厂跟你们集团合作了整整十年了吧?” 陈北点点头:“没错,既然周厂长都知道我们已经是多年的合作伙伴,又为什么还要落井下石,跟着那帮无良奸商签那个联名书?” 周继山冷哼道:“奸商?做生意的,自然是以赚钱为主,难不成还要把自己包装成善人,普度众生吗?” 陈北看了一眼周继山,虽然他说话句句带刺,但陈北看得出来,这个老厂家并非他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酷无情。 “你说得没错,但凡做生意,也都是奔着赚钱去的,没有人生来就是大善人。但至少咱们做事得对得起良心吧?一分一厘赚的都是合法的吧?” “合法?你陈北买通政府官员,接下临水湾项目,之后呢,竟然想着拿劣质产品,赚黑心钱。陈北,你以为你们陈氏就干净吗?这个世界上,但凡做生意,就没有一个不是想方设法地谋取暴利,没有谁不想赚钱,也没有任何人愿意做赔本的买卖。只是,你不要把人逼上绝路吧?” “逼上绝路?你指的是我私自派人跟你谈判,如果不以低价卖出质检不过关的产品,就不再跟你们厂合作呢?还是我知道你亏空严重,急着要一笔钱周转资金,我非但不你,还以此威胁你?你指的是哪一件?” 周继山冷笑道:“你既然都已经把话说开了,那我也就没什么好顾及的了。我周继山白手起家,在北城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的地步。厂子里有多少人要靠我养活,你知道吗?起初跟你们陈氏合作,那是陈振华还在任董事长的时候,那个时候也是认为你们虽然赚钱,但绝不会仗着财大气粗让我们这帮小厂子吃亏。这之后合作十几年,我自认为对得起陈氏。可后来呢,自从你陈北当了董事长,我们厂子都快垮了,每一次都把价格压到最低,只要我们不同意,就威胁我们,可怜的是我们签了长期合约,不得不忍耐下去,直到合约期满,眼看着大伙儿都吃不起饭了,你又让我卖次品。吃亏我能忍,可做这些对不起良心的事,我周继山做不到,我们工厂里上上下下几百号工人更是不会同意的。” “你说完了吗?”陈北淡淡开口。 周继山气极:“我知道跟你说这些话就是浪费唇舌,今天跟你讲这番话,也是看在陈老的份上,陈北,野心太大,功利心太重的人,是可以赚到很多钱,但却永远当不好一个集团的董事长。”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点烦躁,只有每次静下心来写文的时候,心情才好一点。 谢谢陪我到现在的你们。 第47章 “我知道跟你说这些话就是浪费唇舌, 今天跟你讲这番话, 也是看在陈老的份上,陈北, 野心太大, 功利心太重的人, 是可以赚到很多钱,但却永远当不好一个集团的董事长。” 周继山将话说完之后, 转身就走:“我话也说完了,你走吧, 我是不会同意的。” 陈北哼笑一声:“陆潇编排我, 也是下了狠手啊, 故事编得像模像样。” 周继山顿了一下, 继续向前。 陈北:“被糊弄的不是我, 而是你。” 周继山转身:“你什么意思?” 陈北说:“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逼迫人的事,更没有威胁你们把质检不过关的产品卖给我们,如果这一切是陆潇告诉你的, 那被糊弄的不是我,而是你们自己。” “你到现在为止还在把责任推卸给陆总, 要不是他, 尽量帮我们抬高价钱, 我们厂恐怕早就宣告破产了。” “你看下这个吧?”陈北将一本报表丢给周继山。 周继山接过报表,陈北说;“这是每一年我们的财务预算,跟你们的合作,我们的预算都是给得很多, 就是因为父亲说过,周继山是一个老好人,宁愿吃亏也不愿意多赚别人一分钱,所以我们要帮帮他。现在我倒是觉得,你不是老好人,而是愚蠢至极。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意相信有过那么多年合作情义的陈氏。亏得我父亲还那么惦记你,要是让他知道,正是因为你的愚蠢,才让陈氏受了那么多不白之冤,你又怎么面对我的父亲?” 手中的报表因为男人颤抖的双手也跟着抖动起来,报表显示陈氏集团每一年给周家厂子的预算都是极高的。上面甚至还有备注:可适当地给予相关补助。 可是,印象中,每次陆潇来跟他谈的时候,都从来没有提到这件事,反而做出一副奉命行事的架势,将价格压到极低。 看出了对方的犹豫和疑虑,陈北接着说道:“陈氏跟你的工程合作多年,你即使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我的父亲,如果我擅自做主,对你们工厂实施打压,恐怕我父亲也不会同意的。” 周继山突然觉得,其实当初遇到问题应该直接去找陈氏理论,而不是仅靠片面之词被当前的假象所蒙蔽,从而受到陆潇的蛊惑。 “陈董……我。”周继山垂下了眼眸,这么看来是自己误会了。 “这件事你只要撤销联名书的指证,我就既往不咎,我陈氏依旧与你工厂合作,待遇如初。” “我立马发一份声明,不再参与联名书的任何指证。” 临走时,陈北拍拍周继山的肩膀:“做生意,赚钱当然最重要,这一点我一向坚持。但是赚钱之前得先学会做人,其实我要谢谢周伯伯的提点,给我上了一堂精彩的课。” 接下来只剩下格林集团,只要格林集团愿意取消联名书,那么整件事情就算是了解了。 然而就像周安所担心的一样,陈氏和格林一直以来都是死对头,眼下格林集团又是由张志安在管,要想张志安同意,真是比登天还难。 从周继山的工厂出来以后,陈北直接开车回了别墅。 刚一进门,就看见正在打扫卫生的周安。 周安抬眼看见陈北,嘿嘿一笑:“陈董回来了?欢迎陈董回家,怎么样布置得可否满意?” 陈北四处扫了一眼,家里添置了很多油画,房间四处的窗户上也摆满了花。 陈北唇角微勾:“尚可,如果再来给为夫按摩按摩,就非常满意了。” 陈北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周安真的跑来沙发后面给他按摩,样子极其谄媚。 陈北皱眉,反手扣住周安的脖子往前拉,待周安与他近在咫尺的时候,只听耳边传来男人低沉而又沙哑的声音:“你给我老实说,是不是又做了什么让我生气的事?” 周安咽了咽口水:“没有,你想哪儿去了?” 陈北挑眉,大拇指在她唇边来回揉捏:“那你这么主动,是在勾引我吗,正巧这段时间太忙,我们也很久没有……” 陈北顺势将周安按倒在沙发上,周安瞪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就俯身下来。 他没有吻周安的唇,而是直接吻上了脖颈,周安全身一股电流,差点叫出声。 男人的吻随意地游走着,周安试探性地开口:“陈北,要不我去跟张志安说吧。毕竟……” 陈北突然停下,一双眼睛直直地瞪着她:“毕竟什么?” “毕竟我跟他,他对我……” 话还没说完,陈北就堵住了她的唇:“你是我的女人,你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记住了?” 声音有些冷,周安不敢再说下去,连连点头。 * 第二天上班没多久,周安就听见秘书部有人神神秘秘地在聊什么。 周安本不想听,小徐看见了,却硬是专门走到她的座位前:“陈太太,恭喜恭喜。” 这一声陈太太,不止把周安惊了一跳,就连其他路过的同事都围了过来。 “周安,小徐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跟陈董结婚了?”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是不是因为怀上了他的孩子,不得已才结婚的啊?这一点,你就比孟雪芙厉害太多了。” …… 人多嘴杂,零零碎碎的话很多。有些是真的出于好奇,有些则是故意嘲笑。 周安都听得懂,但却装作不懂,不是因为不敢面对,而是因为不想搭理。 他们说他们的,我做我的,并不矛盾。 众人见当事人如此冷静,仿佛他们不存在一般,依旧正常收发邮件,整理报表,觉得没意思,就各自散了。 临走时,也不知道是谁,随口说了一句:“诶,其实周安这会儿应该伤心才对。你们知道吗?刚才我看见陈董和陆董在办公室谈话,后来又听陈总监说,这陈氏是真的要变天了,陆董这个代理,恐怕要正式上位了。这周安好不容易傍了个大款,这会儿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也难怪刚才一声不吭,没准儿心里正偷着哭呢。” 周安其他话都没听进去,唯独这句话,却听得一清二楚。 陈北和陆潇谈什么话?不应该是质问吗?陆潇做了这么多卑鄙龌蹉的事,陈北应该去他办公室揍他几拳,然后甩下一句以后不再是兄弟,赶紧滚蛋之类的话吗? 越想越不对,周安趁着给财务送报表的时候,路过陆潇办公室。 此时,陈北已经走了,只剩下陆潇一人。 周安只看了一眼,就迅速往财务办公室走去。 报表交给财务部的小林之后,周安在拐角的电梯口遇到了刚出电梯的陈舟。 两人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打过照面,相互见了倒有些诧异。 陈舟冷笑道:“怎么,这么快就要来找我了?看来,我还是高估了你的能力。” 周安语气平淡:“我不是来找你的。” 陈舟挑眉:“是吗?一心想傍的大款被踢出董事会,还能这么傲气。那我是该佩服你的淡定,还是说……你对陈北的感情也就那么回事……你根本就不够爱他。” 被踢出董事会?怎么可能?陈舟不会是故意说给她听,好激怒她吧? 周安看陈舟的样子,得意至极,言语中的嘲笑和讽刺意味展现的淋漓尽致。 “你不用激我,没有任何意义。” 陈舟听完这话,情绪有些激动。 她两眼闪烁,双唇颤抖,嘴里还不断地喃喃自语:“不会的,小北哥哥怎么会娶你。他要娶的是我,只有我才能救他,只有我。” 周安锁定了关键字:“什么救他,为什么要救他?你和陆潇到底在密谋什么?” 陈舟定了定神,抹了抹眼角的泪渍,冷笑道:“你还不知道吗?就在下周,陈氏集团将会召开新一届的股东大会,而陆潇将会以最大股东的身份任职陈氏集团的新任董事长。你的陈北,现在名声超级烂,是一个搞大女员工肚子,涉嫌克扣公款的人,股东们早就喊话,如果继续让陈北担任董事长,他们就撤资。” “不可能,陈氏集团最大的股东是陈北,他父亲把股权都转让给了他,陆潇怎么比得过他?” “你错了,陆潇一个人当然不行。可还有我呀,我从五岁开始,就拥有陈氏30%的股权,而我很快就会把这些股权全部转让给我未婚夫--陆潇,这样一来陆潇就会成为最大的股东。” 陈舟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周安没撑往后退了几步,要不是抵住背后的墙壁,险些摔倒。 过了一会儿,陈舟突然就不笑了,嘴巴微张,声音颤抖:“小,小北哥哥。” 陈北上前扶起周安,瞪了一眼陈舟,嘴里只有一个字:“滚。” 陈舟还想再说什么,看见陈北目光凌冽,不敢再说话,随后转身离开。 陈舟走后,陈北上下检查了一遍:“你没事吧?” 周安甩开他的手:“没事。” 陈北愣在原地:“怎么了?” 周安深呼吸了一下:“没什么,我要工作了。” 说完也走了。 他终究什么都没有说,说好的一起面对呢,他到底是真的想保护自己,还是一直都不曾信任自己。 哎。 回到工位,周安的脑海里不断地在回想陈舟说过的话。 按照陈舟所说,陈北现有的股权其实是超过陆潇的,只要陈舟不把股权转让他给他,他就当不了最大股东,陈北恢复董事长一职就绰绰有余。 想到这里,陈舟已经暗下主意,今晚必须要找陈舟谈一下。 这时候,手机响了一声,是陈北发来的短信。 『晚上一起吃饭,我有话跟你说』 周安想了想,还是回了一句。 『不了,我约了我妈出去吃』 周安自己都觉得这么回他很搞笑,估计下一秒陈北就会问为什么不跟他一起。 可周安没想到的是,陈北没有发短信继续问,而是直接打电话过来。 手机一直在响,直到最后,终于没电,关了机。 周安随即将手机放到包里,也不打算充电。 之后,她拿起工作电话,给陈舟打了过去。 “陈舟,我是周安,今晚见个面吧。” * 大约是晚上十二点,周安才回到雍景。 今天一整天,她都很疲惫。 屋内亮着灯,陈北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地板发呆。 万青见周安回来了,轻声喊了一句:“安安,你总算回来了,你知不知道,陈北到处找你,差点就报警了。” 陈舟看了一眼陈北,也不说话。 万青给周安使了一个眼色,周安也当没看见,对她说:“妈,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万青“哦”了一声,回房前还是低声提醒:“打一个小时回来之前就没说话,你也是,出门关什么手机,电话也打不通。” “好了,你进去休息吧,我跟他说。” 待万青回到房间以后,周安看了一眼陈北,对方还是坐在沙发上不吭声。 周安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刚想说话,对方去猛地坐直,侧身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他说:“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 不接他电话,不回他短信,周安以为他会生气。 可没想到,对方非但没有任何质问,反而因为联络不到她而无比担心。 周安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陈北问:“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周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心虚,一直不敢看他的眼睛。 “嗯?” 周安:“陈北,要召开新的股东大会了吧?” 陈北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你怎么知道?” 周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先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接下来的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 陈北点头:“你说。” “下一周,是不是就要召开新的股东大会?” “是。” “陈舟占有陈氏30%的股份,对吗?” “对。” “你很有可能无法恢复董事长的职位,对吗?” “不是,我的股份比陆潇多。” “但是陈舟跟陆潇加起来的比你多,而且你现在处在风口浪尖,名声很不好,董事会里反对你的人非常多。” “什么意思?” “我千辛万苦才等到你当董事长,不然你以为追了十几年,说变心就变心,说喜欢你就喜欢你?” “你不是说……不是说一直喜欢的都是我?” “陈北,你是不是太自信了?如果真的一直喜欢的都是你,我会十几年数百次地拒绝你?你听过一句话没,真正喜欢一个人是瘾,戒不掉断不了。而我呢,对你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要不要我提醒你?” 陈北当然记得,每次跟她求婚,或者向她表达的时候,她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们还是算了吧。 陈北看着周安,不再说话。 周安的眼睛已经有些发红:“你这个傻子,我是看到你当了董事长,才决定接受你的,之所以有圈圈,只是那个避孕药有问题,质量出了问题,圈圈只是一个意外,你懂吗?” 原来伤害一个自己深爱的人,难么难受呢。 “现在你当不了董事长了,还有可能因为败诉背负刑事责任,你觉得我会跟一个这样的人过一辈子吗?我周安不傻,绝对不会把自己的一生交到你的手上。” 陈北握住周安肩膀的两只手一直在颤抖,周安嘶了一声:“你弄痛我了。” “你这么晚了,到底去哪里了?” 周安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见张志安了,他好歹也是格林集团的总裁,跟着他总比跟着你好吧?” 陈北瞪着他,满眼猩红:“他是狗屁总裁,陆潇才是整个格林集团的总裁,张志安只是一个傀儡。” 这个消息有点让人震惊,周安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那又怎么样,至少在明面上他还是总裁,而且他也很有钱,我跟着他,肯定比你强一万倍。” 陈北有些慌乱,眼神也开始飘忽,最后他结结巴巴道:“可……我们……已经领证了,你是我老婆啊。” 周安笑道:“结了婚可以再离啊,现在离婚率这么高,离个婚再正常不过了。” 陈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是不住地问:“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有什么苦衷?我不是电视剧里无能的男主角,我不会让自己的女人为了我去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 周安推开他:“没有苦衷,你也不是万能的,陈北你真的觉得自己什么都很厉害吗?保护我?你拿什么保护我?” 良久,陈北终于低声问:“你……到底……喜欢谁?” 几乎是没有半分犹豫:“反正不是你。” 世界仿佛都静止了。 周安看见陈北的眼角有东西在滚落,十几年来,这是第一次看见他哭,像一个孩子,傻傻地坐在那里抹眼泪。 以前他追求自己,不管自己怎么拒绝,怎么说话伤他,他都不会哭,还是会嬉皮笑脸地粘她。 可现在,他却哭得像个孩子。 周安伸出的手犹豫了很久又收了回来,她站起身:“明天就去办离婚手续吧,你要抢走圈圈是不可能的,我会跟你拼命。” 回到房间,门啪的一声被关上,周安蹲在墙角,牙齿控制不住地咬着嘴唇,直到舌头感觉到一丝腥味,她才发现,流血了。 她默默地蹲在门背后,捂着嘴,生怕自己的哭声让陈北听到。 亲爱的陈北,你不是懦弱的男主角,我也不想当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主角。 这晚,夜很静。 周安没有拉窗帘,只侧身躺在床上,她突然发现,今晚的星星特别亮,而一直照耀着它们的月亮却躲在云层后面,不愿意出来。 如果上天有报应,她肯定会万劫不复吧? * 好不容易熬到早上六点钟,周安从床上挣扎起来,轻轻打开门,从门缝里偷看客厅。 陈北不在。 理所当然。 她的心突然沉了下去,他大概是真正的被她伤到了。 陈北这个人他是最了解的,平时嘻嘻哈哈,脸皮很厚。虽然这几年,发生很多事,也让他成长了不少,可有一点却始终不曾变过。 只要是她说的话,他可以记住一辈子,而且深信不疑。 周安其实觉得自己编的借口很烂,只是因为她了解陈北,这个傻子,一定会相信。 周安鼻子又开始发酸,突然听见万青的声音。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你们谈得怎么样?”又看了一眼四周,“怎么没看见陈北?吵架了?” 周安拿着一袋牛奶,一口气喝完,冰箱里刚拿出来的,冷得刺骨钻心:“嗯,吵架了。” 万青叹了一口气:“两个人都领证了,就彼此迁就一点。不要因为吵架,而让感情一点一点地被消磨。这世间的东西,唯有情是最让人无法掌控的。” “妈,我们大概要离婚了?” 万青皱眉:“什么?离婚?开什么玩笑,你们才结婚,又离婚,过家家也没真么快的。” 周安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就别管了,我已经决定了,你收拾一下,我下班回来之后,咱们就搬走吧。” 万青还想再说什么,周安已经穿上鞋出了门。 电梯在一楼嘀了一声,周安走出电梯,到了小区门口,却看见陈北站在不远处抽烟。 他看见周安,丢掉烟头,几步跑了过来。 周安装作没看见,正想招手拦出租车,却被陈北拉到一旁。 周安甩开他的手:“离婚协议我今天之内会请律师拟好,因为我们之间不涉及什么夫妻共同财产,所以应该会比较快,我到时候再联系你。下午下班以后,我去接圈圈,今晚我跟我妈就会搬走。” 周安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也不知道陈北听没听进去,等到周安说完,陈北看了她一眼:“不行。” 周安叹了口气:“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不要……” “不行。”陈北继续斩钉截铁,“我们是有共同财产的,我的钱都是你的,我的人也是你的,我们家圈圈都是和你生的。所以,我们即使要离婚,那离婚的各项条款也会非常非常复杂,得慢慢拟制。在此期间,我们还是需要同居,一直到手续办完。” 周安:“……” 所以,昨晚的苦情戏是为了什么? 哎。 周安想,陈北的脑回路有时候真的异于常人。 * 周安拒绝坐陈北的车回公司上班。 这是上班的高峰期,拦了半天,也没有遇到空闲的出租车,周安决定就近去坐公交。 于是,陈北把黑色路虎停在小区门口,屁颠屁颠地跟着她上了一辆公交车。 这辆公交车有一个停靠点是北城中学,因此车上学生较多。 周安找到一个位置坐下,旁边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 很快,周安感觉到周围有些骚动。 坐在靠车门口的几个学生花痴的模样,让周安只想捂脸。 然而被花痴的某人,仍旧只盯着周安身旁的那个马尾辫不放。 马尾辫感觉到了异样的眼光,瞬间羞红了脸。 这个不要脸的男人,几步走上前,凑到马尾辫面前,笑嘻嘻地看着她说:“同学,我也是北城中学的,虽然是十几年前,但也并不影响我们的校友情义。” 马尾辫被他撩得一度不敢看他的眼睛。 陈北继续厚颜无耻:“喏,前面还有一个位置,我能不能坐你的位置,你去那里坐。你旁边这个姐姐,喜欢我又不好意思说,我想今天给她这个机会。你能不能帮一帮哥哥啊?” 马尾辫仍旧羞红了脸,紧张地说不出一句话,倒是前面几个学生,好像跟她一起的,都在起哄:“小雨,你让他跟我们拍张照。” 陈北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头问那个叫小雨的学生:“我跟他们拍照,你让位置给我,可以吗?” 小雨最终点点头。 于是,几个中学生围着陈北一顿狂拍合影,搞得好像偶遇哪个电影明星一样。 拍完照,马尾辫跟陈北换了座位。 周安一直看着车窗外,并不打算跟他交流。 周安刚刚戴上耳机,还没打开音乐,陈北将身体往里挤了挤,直接瘫在周安身上。 周安皱眉,想推开他,却被对方压得更低。 周安说:“你再这样,我就下车了。” 陈北笑眯眯地望着她:“别挣扎,你下不去。” 周安使劲想站起来,几次都没成功,她绝望地想起,陈北健身了那么多年,也不是白练的。 似乎是困了,他轻轻地将头搁在周安的肩膀上,周安推一次,他又自动搁上去,最后周安终于放弃了,陈北才悠悠地说道:“我们走到现在,已经回不去了,我好不容易才逮住你,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不喜欢我对吧?反正我也没指望你喜欢。大不了,我继续单恋着呗,只要你不嫌我烦,我可以追你一辈子。” 周安仍旧看着窗外,夏天是真的来了,路边的杨槐已经遮天蔽日,层层的树叶,将太阳裹得严严实实,只偶尔从缝隙中漏出点点星斑。 身边的男人,好像已经睡着了,周安不知道他昨晚有没有睡觉,是否一直等在小区门口,此刻听着他这番情话,她却是觉得无比温暖。 随意点了一个开始,耳机传来女孩儿温柔绵延的歌声: 曾有无数个瞬间,她都想放弃。 曾有无数个日夜,她都想抽离。 可是他在,放弃终究被灼热掩埋。 因为他在,抽离也变得痛苦难耐。 那么,就爱吧,我亲爱的你。 哦,那么爱我的你。 我怎么舍得离你而去。 ……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向前行驶了一会儿,喇叭里喊了一声北城中学站到了,一帮学生纷纷挤下了车。 马尾辫看了一眼陈北和周安,红着脸跑开了。 车子继续开。 又过了几个站,终于到了金明路。 周安碰了碰陈北,陈北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说:“到了吗?” 周安取下耳机:“嗯,到了。” 陈北这才起身,拉着周安下了车。 周安想松手,却发现自己已经无力。 金明路站离陈氏大厦还有将近一千米的距离,陈北就这样牵着周安,行走在来来往往的人群当中。 她想起当年有个男生□□着上身在这里奔跑,她记得他猩红双眼瞪着自己,像是一头被激怒地小野兽。 “陈北,你是不是缺爱啊?或者小时候,受过什么虐待,对爱情特别渴望?我长得像你心仪已久但却死了的初恋?或者是……” 陈北敲了两下周安的脑袋:“你有病啊?” 周安:“我就是觉得吧,不管我说什么,感觉都打击不到你?” 周安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他们刚好要过红绿灯。 红灯行,绿灯停。 绿灯一亮,陈北牵着周安走过人行道。 “我身体里有一款芯片,每次只要你说的不是真心话,我就自动朝反方向理解,如果你说的是真心话,我就直接将信号输入自己的大脑皮层。厉不厉害,膜拜否?” 周安笑道:“哟,我是不是得尊称您一句陈教授?” 陈北摆摆手:“都是江湖兄弟给的虚名。” “杨东?” 本是句玩笑话,却让周安突然想起杨东。 “杨东怎么样了?他没了小孩,肯定受了很大的打击。” 陈北:“昨晚离开家以后,我实际上是去了东子那里一趟。许妍刚出院,回家休养,我把东子叫出来喝酒,他整个人好像都垮了。脸色很差,胡子拉碴,连头发都好久没修理了。从小到大,我没看见他那么难受过。后来我们又说到了陆潇,他还是不相信老陆会出卖我。他说,也许是误会,还说要去找老陆问清楚。” 周安叹了口气:“东子这个人,平时最重情义,他肯定无法接受陆潇的这种做法,你不是也一样?虽然表面上仿佛看穿了一切,但实则心里是一百个不相信陆潇会这么做,你肯定不止一次私底下为他辩解,要不是证据确凿,你也不会相信的。” 陈北摇摇头:“我不是因为周继山的话或者是李国平的话而动摇,只是有些事情是改变不了的,一旦发生就无法重来,这就是时间的可怕。” 周安听不懂陈北的这番话,两人就这么并肩走着。 周安心想,如果下一秒不得不分开,那么这一秒就抱紧一点。 走到公司门口,陈北说他一会儿还有事,就不进去了,周安点点头,头也不回地进了公司大门。 等到周安走远,陈北拿起电话,拨通了委托律师的电话。 * 周安刚进公司电梯,就看见陈舟从地下车库上来,跟她在一楼碰到了。 电梯内的气氛瞬间压至很低,没过一会儿陈舟开口:“新的股东大会就要召开了,时间可不等人。” 周安说:“你放心,我已经跟陈北提出离婚,只差一纸协议。” 陈舟冷笑道:“我可不相信什么口头承诺,只有你拿出离婚协议,我才会相信。最近,陆潇又在催我结婚的事了,他可担心股权,担心得紧呐。” 周安面色如常:“你只要记得答应我的事就好了,其他的我会拿实际行动来说话。” “陈北会签?他那么爱你,恐怕宁愿不要陈氏,也不会跟你离婚吧?” 周安说:“你错了,他是一个有责任心和孝心的人,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陈氏落入一些心怀不轨的人身上的。” 陈舟唇角微勾,她用手捋了捋头发,笑着说:“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说完这句,电梯刚好到站,两人同时出了电梯,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周安突然想起,以前读书那会儿,陈舟总是爱粘着陈北,那个时候的她也只不过是大小姐脾气而已,高傲地像一只天鹅。 可现在,周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女人的背影,婀娜多姿,女人味儿十足,少了那份高傲,但却浑身充满戾气。 如果让周安来选,她觉得那只高傲的天鹅,也许骄纵了些,但却似乎更可爱一点。 大概中午的时候,周安收到了律师电邮过来的离婚协议初稿。 周安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那些条条框框,写得很是详细。 律师也非常尽责地给她在附加协议上加注了她嘱咐的那一项:可允许对方随时探视小孩。 陈北喜欢圈圈,她知道。 早上一直风平浪静,周安在座位上收收邮件,整理一些资料,上午一晃就过去了。 下午刚上班的时候,整个办公室就炸开了锅。 所有人刷微博的时候,都被那条已经爆掉的头条震惊了。 『当红影星刘晓月之父刘远山,涉嫌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5年』 周安随意点开一家媒体的微博主页,讲述了整个案件的经过。 其实这件事情,大概要追溯到几十年前。 刘远山的父亲叫刘齐名,刘齐名和陈北的爷爷从上海回到北城之后,一起合伙开公司。 陈氏渐渐壮大起来了之后,刘齐名不甘总在人下,在关键时刻擅自挪走了备用金,害得陈氏资金链断裂,差一点宣告破产。 陈北的爷爷一病不起住进了医院,半个月不到就气绝身亡。 所有人都以为老爷子岁数大了,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可这件事却被还处在年幼阶段的陈北看见。 他亲眼看见刘齐名拔掉了爷爷口中的氧气罩。 可没有人相信陈北说的话,包括陈振华和蒋芳淑。 在他们看来,刘齐名不仅是爷爷的好兄弟,也是陈氏集团的开山元老之一,陈家应该感激他,就连爷爷到死之前都以为挪走备用资金的另有其人,不可能是流言蜚语中的刘齐名。 小陈北捂住自己的嘴,拼命地跑,拼命地逃离医院。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把这件事情告诉家人,让他们为爷爷报仇。 可当他飞奔回家之后,陈振华竟然为了这件事还把他好打了一顿。 少年陈北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变得非常叛逆,他不喜欢读书,不喜欢上课,陈振华越是不让做的事情,他越要去做,无非只是心里有恨,有怒火。 后来,渐渐长大了,他也就释然了,那个时候的他,还是不够成熟,性格当中也有软弱的一部分,遇到事情容易妥协。 于是,对于爷爷的死,原本耿耿于怀的他,在岁月的磨砺中慢慢地开始妥协。 四年前的那场大火,算是他人生当中的一次转折。 熊熊燃烧的火焰,烧毁了房屋,烧伤了他。 面对怀中的女人,他那么深爱的女人,他发誓不能让她受一丁点伤害。 去美国治疗之后,他偶然间遇到了当年的财务,那人被刘齐名送到美国,并没有得偿所愿获得他该获得的利益,心中难免愤恨,但也无力回转,只得忍气吞声地接受对方带有蔑视的眼光。 陈北找到他,经过多次公关,才终于说服他作证。 那人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有什么意义?” 陈北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于是,从那之后,陈北就开始暗中行动。一方面,他要到处打听周安的情况,另一方面,他开始接近刘晓月。 陈北的目的很简单,他要让刘氏集团给他一个交代。 可万万没想到,刘远山竟然无意中得知当年那个财务已然回国,为了不让事情败露,不让远在美帝国主义安享晚年的刘齐名被抓回国,他想办法除掉了财务。 陈北想要的只是一个真理,而对方却比他想象的更加龌龊。 周安关了微博,平淡无奇地关上手机。 有同事凑过来:“你这么淡定,不会是早就知道了吧?” 周安没搭腔,那人尴尬地笑了笑就走开了。 突然,手机响铃,周安看了一眼屏幕显示,是陈北打来的。 她想了想,还是接起了电话。 陈北:“晚上有空吗,想跟你见一面。” 周安:“好,我正好有事情跟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无论我怎么虐他们,反正是拆不散就对了。 第48章 金明路, 王大爷烧烤。 周安下了出租车, 刚付完钱,就斜眼瞄见坐在棚子下面开酒的陈北。 陈北睨了她一眼, 嘴里叼着一根烟, 瓶盖打开, 嗞的一声,白泡泡像雪山一样冒了出来。 周安走到他面前, 陈北赶紧放下啤酒,给她搬了一张凳子。 “怎么约这里啊?” 陈北没搭腔, 叫了一声服务员, 小妹妹笑嘻嘻地走过来:“北哥, 点啥?” 陈北想了想:“你们店里的所有品种, 都来一些, 你周安姐爱吃的,你多上一些。” 小妹妹得令,转身回了店里。 周安皱眉看着他, 陈北抬头的时候,两人对上了, 陈北问:“我脸上有脏东西?” 周安下巴努了努:“悦悦有你照拂, 老板给她加够工资了没?” 陈北给周安倒了一杯酒, 又给自己满上:“我问过她啊,每个月会多给2000.” 悦悦是孤儿,当年还在读高中的时候,她才十岁大就在这家烧烤店打工。 陈北看她可怜, 暗地里给老板说,每个月他都会来照顾生意,但条件是需要给悦悦加工资。 老板立马答应了,陈北是隔山差五就来这里吃烧烤,有时候是带着她去,有时候是跟杨东他们一帮人去。 金明路是北城最为繁华的地方,竞争当然也大,这家装潢一般,门店偏小的烧烤店,却在这里十几年屹立不倒,除了味道不错以外,大部分都是陈北的功劳。 周安笑了笑:“你直接每个月给她2000块钱不更方便?” 陈北放下刚刚端起的酒杯,一脸严肃:“我倒是想,可她不要啊。” 说完,又端起刚才放下的酒杯,一饮而尽。 周安打开拉链,顺嘴问了一句:“你今晚找我什么事?” 陈北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找我什么事?” 周安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话还没说出口,陈北像是猜到什么似的:“我先说。” 周安唇角微勾,抬眼看他:“嗯,你说。” 陈北双眼一直盯着她的文件袋,问:“我们什么时候把婚礼补办了吧?女人不都渴望有一个浪漫的婚礼吗?” 周安不说话,陈北将指间的烟递到嘴边,深吸了一口说:“还是你先说,要不然手里的东西该被你捏坏了。” 周安这才意识到,一直以来自己的内心都很紧张,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淡定,不经意间,手中的文件袋已经被指腹间的力道揉得起了褶子。 轻轻地将套在扣子上的线绳一圈一圈地解开,从牛皮袋子里拿出一份用文件夹工整夹好的资料,递给他。 陈北的视线随着这份资料而游走,直到它到了自己的手中,上面赫然写着:离婚协议书(初稿)。 周安就这样盯着他,他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离婚协议,仔仔细细一字不差。 偶尔会听见他笑着说:“真他妈逗,‘夫妻双方因感情破裂’,我们的感情什么时候破裂了?我怎么不知道?嗯?” “还有这里……”陈北专门把离婚协议摆到周安面前,像是在给她讲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周安,你他妈是不是脑残啊,跟我陈北结婚,离婚的时候一分钱不要,你有病吧?” 周安没说话。 “你看看这里……”他将东西翻到最后一页,“可随时探视小孩?探视?我自己的儿子,为什么叫探视?” “够了,陈北,我今天约你来,就是想跟你说清楚,我不打算跟你过了,我要和你离婚,你不要再装疯卖傻了好不好,你讲的这些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你却笑得像个傻子一样,你怎么这么傻?” 陈北表情僵了一会儿,片刻之后他说:“你怎么就不能相信我?” 周安哼笑一声:“你这个人做事幼稚,不成熟,遇到感情的事,就像个小孩儿一样,卖萌撒娇,你以为我很喜欢你这样吗?你以为这个世间上所有的感情,只要死皮赖脸就可以得到了吗?笑话,如果真的那么容易,也就没有所谓的世间八苦之一‘得不到’了。” 陈北手中夹着半截烟,因为手指的颤抖,烟灰落在手肘上,但他丝毫没有感觉。 良久,他说:“好,你要我签是吧,我签。” 周安的眼泪流了下来,她擦了擦,说:“这件事情不怨你,怨我,怨我太物质了。” “笔。” 周安递给他,他将桌上的所有啤酒和酒杯全部一抹,杯子碎裂的声音,伴随着悦悦的一声:“烧烤来了。”全部停顿在那里。 悦悦见状,也不敢上前,端着烧烤站在一旁,不敢吱声。 陈北刚刚写下第一个字,就将比掰成两段,冷笑着拿起桌上的打火机。 火苗顺着边角开始燃烧,一直烧过‘感情破裂’,又到了离婚协议的抬头。 周安大惊,站起身来:“你做什么?”想来抢那份已经烧得差不多的稿子。 陈北递给她,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这里面的条款我不答应,请你的律师再重新拟制一份。” 周安:“你到底想怎么样?” 陈北大吼:“那你想怎么样?要离婚啊,做梦。” 说完,陈北绕过桌子,走上前,一把拉起周安,离开了烧烤店。 远处悦悦皱眉,无奈地摇摇头,兴许他们俩这种别扭已经有十几年了,她也习惯了。 陈北拉着周安走到路边拦了一辆的士。 “北城中学。” 周安抬眼看他:“去学校干嘛?” 陈北不吭声,周安想下车,被陈北拉住动弹不得。 “停车。”周安狂喊。 陈北对司机说:“我媳妇跟我在吵架,如果你停了车,我跟我媳妇就要离婚了,你拆散人家姻缘,不太好吧?”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陈北,脸色不太好,又听见陈北这样说,踩了一脚油门,轰隆一声,车子在马路上奔腾起来。 原本二十分钟的车程,硬是只开了十五分钟就到了。 现在是晚上八点,北城中学的好几栋教学楼都灯火辉煌。学生们大都还在自习,学校静悄悄的。 陈北将周安带到篮球场,球场上还有学生在打球。 篮球滚落到陈北脚跟前,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走过来:“同学,要一起打球吗,我们正好差一个。” 同学? 周安想兴许是那人见陈北一身运动装,样貌也极显年轻,误会他是北城中学的学生了。 陈北将外套脱了递给周安,只穿一件黑色体恤,几步跑到球场中央,回头看了一眼周安,笑着跟身边的几个学生击掌示意,加入了队伍中。 周安叹了口气,好好的一场离婚,怎么演变成了在球场看他耍帅? 过了十几分钟,陈北已经是大汗淋漓,像钢条一样的短发桩子此刻爬满了豆大的汗珠,顺着耳鬓流到脖颈。 周安突然想起那一年,陈北要她来看球赛,周安却因为有事耽搁了,等到了赛场的时候,比赛已经结束,陈北那一队获胜,所有人都抬着陈北往上抛,周围更是有无数的女孩儿围着给他递水。 周安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想到这里,周安的眼睛有些酸涩,其实那天,她是想把蒋芳淑找她的事情跟他说的,可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而当时,男孩儿在最后的时候看见了已经转身的周安,他犹豫了,最终没有开口。 那一个转身,竟然将两人耽搁了十几年。 想着陈舟的话,周安发现陈北的处境真的不容乐观,如果他真的被踢出董事会,他怎么对得起他最爱的爷爷? 再看着此刻的陈北,也许他们真的是错过了,也回不去了吧? 周安将陈北的外套工工整整地放在座位上,起身往门口走去,正在这时候,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大喊:“周安,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仿佛又回到那一年,阳光甚好,五彩斑斓的年少时光里,到处充斥着青春的味道。 球场中央,男孩儿被很多人围着,他们都在向胜利者表达自己的崇拜。 有人给他递水,来人含羞带臊,脸颊微红,但他却始终没有等到自己心仪的那个女孩儿。 那一瞬间,男孩儿看见了刚刚转身的周安,眼看着她就要离开球场,他大叫:“周安,我赢了,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此刻,陈北站在球场中央大喊:“周安,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其他男生顿了顿,仿佛瞬间打成默契,跟着陈北喊:“在一起好不好?” 这天晚上的月亮像是抹上了一层银光,将漆黑的夜照得通亮,周安甚至都可以看到他身上的汗浸湿了衣衫,全身的肌肉脉络凸显无疑,陈北慢慢地向周安走过来。 “当初,我们有勇气说出这句话,以至于未来的十几年都在后悔。于是,我想弥补,后来的日子里,我恨不得一天八百遍地说爱你,我一月不计其数地向你求婚。我甚至幼稚地想,只要不停地表达爱意,我就可以再次重新追回你。直到那场大火,我仿佛整个人的心态都变了,我开始不是那么强烈地想要跟你在一起,而只是想好好地保护你。你需要我时,我随时都在,你不需要我时,我就默默地存在。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我他妈这辈子也爱不上别人了。如果你要离婚,我可以答应你,但我能不能陪在你身边,能不能让我一直待在你身边?”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北已经站到周安面前。 周安看着他,满眼泪水。 她想哭,因为对方的情话真的很感人。 她又想笑,因为像自己这样一个女人,不曾为他付出什么,他为什么还要? 只是下一刻,已不由得她哭还是笑,陈北的唇已经附上她的眼,吻去了泪水,掏走了心。 既然心都跟着走了,那么人还执着又有什么用? “陈北。 “嗯?” “陈舟……” 陈北将周安拥到怀里:“周安,你是不是脑残?” 周安不明所以。 “你以为答应了陈舟和我离婚,她就会真的兑现诺言吗?你第一天认识她吗?” 周安沉默不语。 陈北跟那几个打篮球的男生挥手告别,周安心想,这大概就是注定吧。 回去的路上,陈北给周安讲了很多很多事。 这些故事里涉及刘齐名,涉及陈北的爷爷,也涉及陈舟。 周安听得很认真,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陈北说完以后,周安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所以,你在美国确实有失忆过一段时间。只是后来好了,但你仍旧装作失忆,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让刘远山对你不再那么防备?同时,又能暗地里寻我,不让他们对我下毒手?而且……刘齐名入狱,也是你的杰作吧?” 陈北皱眉:“我怎么娶了你这么聪明的媳妇儿,一点就通。” 周安白了他一眼:“你不会早就知道圈圈是你的孩子了吧?” 陈北指天誓日:“我绝对不知道,因为当时陈舟回来跟我说圈圈不是我的孩子,是你跟张志安的,我当时是不信的,还专门派人去重新调查了一番,结果竟然和陈舟说得一模一样,而且我自己也偷溜了回来一次,那个时候,确实是张志安在为你奔波。” 周安着急解释:“那个时候,我无依无靠,他很热心,我实在不忍看见我妈那么辛苦,才没有拒绝的。” 陈北叹了口气:“我没有怪你,因为当我看见圈圈的模样,其实心里就已经开始怀疑了。后来我怀疑陆潇,又联想起都是他调查的结果,就知道这件事肯定被人做了手脚,而那个人很可能就是陆潇。只是,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什么让他潜伏这么久,竟然不着痕迹地布下这所有的陷阱,确实太可怕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你要做的,就是一直陪在我身边,等我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去哪儿?”周安一说起旅游就两眼放光。 陈北笑道:“你想去哪儿?” 周安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去冰岛好不好?我听说那里有北极光。” “好啊,就去冰岛。” * 周末的时候,陈北约了周安和圈圈去游乐场。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圈圈太久没有看见妈妈,即使再懂事,也难免会闹小情绪。 索性带着他们母子去散散心。 这是北城新开的游乐场,全亚洲也没有几个,游戏项目非常刺激,人自然也是巨多。 好在陈北已经提前买好票,不用在单独花时间去现场买票。 等了一个小时,才排完一个安检的队,进到入口,竟然还是长长的队伍。 陈北直接打了一个电话:“杨东,你他妈开的都是什么游乐场,安检和园区入口不能设置到一起?不能提供自动扫描的机器,还得人工在电脑里把票拖出来,浪费了多少时间?” 圈圈眨巴眨巴眼睛:“还有多久啊?” 陈北想了想说:“圈圈乖,要实在不想等,咱们跟杨东叔叔说一声,让他给工作人员打个招呼,咱们就能提前进去了,好不好?” 圈圈摇了摇头:“哎,你这样插队,很不礼貌哦。” 陈北语塞,周安扶额:“赶紧排吧。” 又过了半个小时,才终于进到园区。 圈圈兴奋极了,拉着陈北和周安到处跑。 很多时候,项目排队太多,陈北就悄悄问黄牛买了快速通行证,通行证的票价快抵上正票的一半价格了。 在游戏的世界里,孩子们好像是瞬间解放了天性,连着大人也跟着开心快乐起来。 回家的路上,圈圈手里一直拿着在游乐场用拍立得照的全家福。 圈圈心中窃喜:“还好不像周安,样子好看多了。” 周安:“……” 陈北笑得前仰后合,抱起圈圈:“儿子,你爹给你取了一个相当霸气的名字,想不想听?” 圈圈点头如捣蒜。 陈北像是皇帝要公布谁是下一任太子的模样,义正言辞道:“我就赐你一个陈意安如何?” 周安皱眉:“这太像女孩儿的名字了吧?” 陈北不作声,圈圈高兴地拍手:“我喜欢这个名字,感觉爸爸在向妈妈示爱。” 周安扶额,圈圈的脑回路到底有几圈? 夕阳拉长了身影,余光下三人的身高依次递减,但却显得相当融洽。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陈北抱起圈圈走到前面,周安在后面跟着他们两父子,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在寒冷的冬天,贴上了一片暖宝宝,温度不是很强烈,但却足以让人暖心。 * 周一上班的时候,周安起晚了。 到了陈氏大厦,已经迟到了半个小时。 刚想进公司,却跟最不想看见的陈舟撞了个满怀。 陈舟抬眼看着周安,周安完全没有兴趣跟她多说,因为她已经想通了,离开陈北才是对他最大的打击,只要两人在一起,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能这么想,自然不会害怕她的任何威胁和恐吓。 陈舟冷笑道:“连上个班都不能准时,我看你待在陈氏也没有任何意义,不如离婚之后就离开陈氏,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钱,够你花一阵子了。” 周安挑眉:“我可没说要离婚,我这婚才刚结,新鲜劲儿都没过呢,早上陈北太腻歪,我起晚了,大不了扣我的工资,陈总监不用客气。” 陈舟气得脸色发青:“哼,看来你还真的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女人。亏得陈北对你那么好,想不到养的是一头白眼狼。” 周安不搭理她,侧身往里走,却被拉住:“我话还没说完。” 周安回头看了一眼她抓住自己胳膊的手,转而抬眸盯着陈舟,语气平淡,不露任何情绪:“我没话跟你说。” 陈舟皱眉,一副下一秒就要炸裂的模样,死拉住周安不放:“周安,你耍我!” 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周安生吞活剥。 周安也不紧张,看着她那副气极的模样,反而有些觉得好笑,唇角勾了勾,说道:“就耍你了,怎么?” 陈舟伸手就是一巴掌,正要往下使劲儿的时候,却被一双大手拦了下来。 这下不止是陈舟,连周安都被吓到了,陆炎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肌肉紧实,臂膀有力,陈舟被他捏得眉毛皱成了川字。 他声音低沉:“打人不好吧?” 陈舟死死地咬住下嘴唇,声音狠狠道:“你是哪来的野男人?” 陆炎脸色不对劲,像是丢弃一袋自己非常厌恶的垃圾,陈舟穿着高跟鞋,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倒在地上。 陆炎不管陈舟在一旁怎么指着鼻子骂,只是关切地问周安:“你没事吧?她有没有伤着你?” 陈舟挣扎着站起来,瞪了陆炎一眼:“你等着……” 周安摇摇头:“没有,谢谢你,只是她……” 陆炎冷哼一声:“她有本事,就去找陆潇开除我。” 周安皱眉:“我们无亲无故地,你何必为了我……” 陆炎:“你晚上有没有空?” 周安:“嗯。” “我帮了你那么多次,你不得请问吃一顿饭?” 周安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提出这个要求,但转念一想,人家提的要求合情合理,几次三番地帮她,吃个饭也没什么。 只是突然想起陈北的眼神,似乎他是介意这个人的。 犹豫间,陆炎轻笑道:“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周安叫住他:“没事,你想吃什么,今晚我请客。” 陆炎勾了勾唇:“下班以后,我在金明路红绿灯口子上等你。” 周安“哦”了一声,男人已经走进了保安室。 周安上楼以后,路过陆潇的办公室,听见陈舟在跟他抱怨先前的事,周安本来还很担心,但听见陆潇那不紧不慢的语气,心里顿时放下心来。 最后,陈舟丢下一句“要我嫁给你,你做梦”之后摔门而走。 下午下班以后,周安如约往金明路走去。 红绿灯口,看见陆炎笔直地站在路口。 他换了一件灰色的卫衣,裤子也是灰色的,穿着一双黑色的乔丹。 周安心想,这可比成天穿着背心好看多了。 不过背心显身材,这样一套起来,只能感觉得到他很高。 周安走到陆炎背后喊他,陆炎回头,周安笑着说:“这身儿挺休闲啊,还挺好看的。” 陆炎没想到周安会说这话,明显有些尴尬,脸色也是微微泛着红晕,周安忍不住偷乐,多大岁数了还害羞? 陆炎带着周安过了人行道,右拐了几十米之后,在一个巷子里停了下来。 陆炎说:“就在这里吃吧。” 周安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不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面馆。 周安有些不敢相信,抬头看向陆炎:“你确定就在这儿吃?” 男人点头,然后往里走,周安也只得跟着走进了这家“孙婆婆面馆”。 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奶奶看见陆炎,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拉着陆炎就是一顿打,而且是打在屁股上。 周安看着尴尬,陆炎也不好意思地说:“孙婆婆,旁边还有人。” 孙婆婆这才注意到站在陆炎身后的周安,兴许是因为陆炎高大的身材挡住了瘦弱的周安,孙婆婆起初并没有注意到。 这下看到是个姑娘,孙婆婆一张嘴笑得合不拢,连连招呼周安坐。 她的这家店不算大,但也还凑合,比一边的面馆装潢得要好一些。 来往的客人不算太多,但也不少。 待周安和陆炎对面坐下之后,孙婆婆走到周安面前,和气地说:“姑娘,吃点什么?今天婆婆请客。” 周安有些难为情,她看了一眼陆炎,才转头对孙婆婆说:“他平时吃什么,我也照着来一份就可以了。” 孙婆婆扯着嗓子喊道:“两碗卤肉面。” 厨房师傅应了一声:“两碗卤肉面,稍等就来。” 周安笑了笑:“别看她年纪那么大了,精气神还挺好。” 陆炎说:“这老太太就是心态好。” 周安挑眉:“你是不是不好意思让我花钱啊?” “嗯?” “才带我来这里,现在婆婆又说请客,搞得我多不好意思。” 陆炎点了一根烟,周安急忙说:“这儿抽烟多不好,老年人最不喜欢看见人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周安突然想起以前学校有一个余婆婆,经常数落那些爱抽烟打架的学生。 陆炎此刻已经点燃吸了一口:“没事,她知道我抽烟。十几年了,戒不掉了。” 周安没再过多纠结,她四下望了一眼这面馆:“你跟孙婆婆什么关系啊?亲婆婆啊?” 陆炎微眯着眼睛,透过烟雾看她。 周安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你干嘛这种眼光看着我?” 陆炎将烟灰弹了弹:“我不是北城本地人,当年被迫来到这里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甚至还当了一段时间叫花子,其实也不是真正的叫花子,就是沦落到睡街边,有路人经过还会给我丢几枚硬币那种。” 周安没有想到陆炎还有这种遭遇,忍不住皱眉。 陆炎继续说道:“后来,我一个人流浪到金明路一带,站在这家面馆面前,当时特别想吃一碗面。” “孙婆婆刚好买菜回来,看见我这副模样,竟然把我领了进去,还给我煮了很大一碗卤肉面,那是我吃过最香最好吃的卤肉面。” 周安问:“那你后来又是怎么去到陈氏做保安的?” 陆炎冷笑道:“上天可怜我,觉得我不该这么早就死在这里。后来我找到了我弟弟,他……帮我拖关系进的陈氏。” 周安惊讶:“你还有个弟弟,亲弟弟还是堂弟什么的?” 陆炎说:“我曾经以为他是我亲弟弟,结果我才是那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周安听着陆炎这一席话,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烦躁。 她总觉得,陆炎不是那么普通的一个人,但没想到他的遭遇竟然这么惨。 “我爸爸也死得早。”周安双手托腮,“那一年我才九岁,跟着妈妈从可可西里回到北城,也是跟你一样算是比较幸运吧,遇到了一些人,是因为他们,我才没有变成一个自闭的小孩。” 如果没有遇到陈北,没有跟杨东成为好朋友,也许在北城中学这三年,以至于后来大学四年,她都无法想象自己会怎样度过。 人跟人的际遇就是这样,因为相遇,所以改变。 因为改变,所以幸运。 “你什么时候嫁给陈董的?” 周安没有想到陆炎的话转变地这么快,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陆炎又问了一遍:“你们还有一个孩子?” 周安说:“我跟他领证没多久,孩子是四年前就生的。” 陆炎皱眉:“什么?” 周安感觉到陆炎的语气不对,急忙解释道:“那会儿出了意外,他差点死了,不怪他。” 陆炎说:“什么意外?” 周安说:“瓦斯泄露遇上明火,房子被炸了,当时还播新闻了吧,闹得挺大。” 陆炎的声音有些颤抖:“四年前?哪个小区?” 周安说:“西雅烟雨,我当时买的一套一。” “吃面了。”孙婆婆端上两碗面,周安看着热气腾腾,瞬间来了食欲。 陆炎埋头吃面,周安吃了几口笑着说:“果然块头大,就是吃得多,你看你几口就没了。” 陆炎这才意识到,自己吃得太快,碗里的面没剩几根,想是刚才出了神。 “不好意思啊,我吃得快。” 周安笑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 两人吃完面之后,陆炎说要送周安回家,周安拒绝了,她深知,陈北今晚会回来,要是被他撞见了,又该引起误会。 陆炎似乎也是有心事,问了一句,对方没答应,就没再强求了。 周安说是要自己散散步,消消食,然后一个人离开了面馆。 陆炎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不禁皱眉。 孙婆婆走过来看了一眼,笑着说:“喜欢那姑娘吧?多大岁数了,别再耽搁自己了。” 陆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喜欢啊,可是已经晚了。” “喜欢一个人,明白了就不会晚。” “可是时间没对上,再不甘心也没办法。” “试一试,婆婆支持你。” 陆炎想着周安说的话,心里一沉:确实来不及了。 * 周安沿着马路边走,陈北给她打了个电话,她又给圈圈打了个电话,确定陈北有给圈圈洗澡吃饭,这才放心地慢悠悠散起步来。 刚走没多久,就看见一群人从一个酒店出来。 为首的正是陆潇,身后还跟着张志安,其他几个人周安就不认识了。 然后,陆潇上了车,张志安跟一个女人往周安这边走过来,其他一些人都分别开车离开。 周安本想躲,却被张志安刚好看见。 他几步上前,拉住周安:“你怎么在这里?” 旁边的美女有些不高兴了:“张总,她是谁啊?” 张志安没搭理美女,美女气得直跺脚,又不敢出声,只能一脸怨妇地站在一旁。 “放开。”周安瞪了一眼张志安。 张志安看了一眼酒店门口,陆潇已经上车离开。 “你都看见了吧?”他说。 周安问:“看见什么了?” “陆潇啊,陈北的好哥们儿陆潇。” 周安轻哼一声:“我眼睛不瞎。” 张志安说:“陆潇一直是格林集团的老总,而我只不是他的幌子而已,他待在陈氏不过就是要把陈家人全部赶出去,他要夺回原本属于他的一切。周安,陈北是斗不过他的,你跟陈北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周安觉得张志安说话很可笑:“那又怎么样?” 张志安似乎是觉得这个女人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又再次强调了一遍:“只要新的股东大会召开,陈北就会被赶出去,他会一无所有,你明白吗?” 周安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很恶心,一刻也不想跟他待在一起,甩开他的手:“那又怎样?他就是变成乞丐,也有我陪着。” 张志安见已经说不通,怒上心来,再加上多日不见周安,如今见面,却是心里有着一团火,即将熊熊燃烧。 于是,再也忍受不了,这个女人对自己如此冷漠哦和绝情。 张志安将周安推到墙边,俯身上去想要强吻。 一旁的美女气极,哼了一声就走了。 周安拼命地想要推开他,却始终无法摆脱已经猩红了眼的张志安。 他像尝到了禁果一样,无法自控,想要将这个女人生吞活剥。 周安实在没有办法,很咬了一口,张志安嘶了一声,这才发现,嘴唇已经被咬破了皮。 显然不会再放过她,男人再一次地向前,动作更加粗鲁,连呼吸都变得粗重。 这时候,突然有人喊道:“你给我放开他。” 周安侧头,看见杨东正往这边走过来。 他一把将张志安从周安身上掰开,然后一拳打了过去。 张志安踉跄站起,用舌头顶了顶右脸,见是杨东,哼笑一声:“我当是谁呢,你不是才死了孩子吗,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英雄救美?” 杨东一听见这话,像是一头发怒的野兽,径直‘扑向’张志安。 两人很快扭打起来,直到这片区的片警路过看见,才将两人生拆开。 张志安看见有警察,也不好再继续纠结下去,倒是杨东一直不依不挠,更像是挑事儿的那个人。 周安怕警察误会,急忙拉着杨东离开。 没走几步,杨东就停了下来,周安回头:“怎么了?” 杨东淡淡开口:“嫂子,我还有事,就先不去你们家了。” 周安看杨东如此颓废的模样,叹了口气:“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如果确实无力挽回,继续沉溺,就是执念了,懂吗?” 杨东嘴角勾了勾:“我没事儿,你们放心吧,我就自己一个人待一下就好了。” 周安大吼:“你要让许妍同时失去孩子和丈夫吗?杨东,你能不能振作起来?” 杨东听到孩子,眼泪又流了下来:“我连名字都取好了,就叫杨开心,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呵呵,虽然名字有点土,但我女儿肯定会喜欢。可是现在,她没了,她没了你懂吗?” 杨东说完这句话,掉头就跑了,周安想追也追不上,无奈之下,只得先回家。 这边,杨东走了以后,给陆潇打了一个电话。 “老陆啊,有空吗?好久没跟你喝酒了……” 杨东挂断电话以后,就去了跟陆潇约定的地点。 而车内,陆潇接到杨东的电话,哼笑一声:“妈的,傻逼。” 随后,他让司机停车。 * 等杨东赶到咖啡厅的时候,陆潇已经泡好了一杯咖啡,正悠闲地盯着进门而来的杨东。 杨东笑道:“大晚上的喝咖啡,也不怕睡不着觉。” 陆潇也笑道:“我不喝咖啡才会睡不着。你要喝什么,自己点。” 杨东叫来了服务员:“有没有酒?” 陆潇皱眉:“咖啡厅喝酒?” 杨东没搭腔,继续问:“有没有酒?” 服务员说:“我们只有洋酒。” 杨东说:“来一瓶。” 服务员:“好的,您稍等。” 陆潇放下咖啡勺,一只手撑着另一只手的手肘,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潇开门见山:“传言都是真的吗?你要召开股东大会,然后把北哥踢下台?” 陆潇回头,一脸惊讶:“这……没有什么不妥吧?我跟舟舟结婚以后,她的股权都会转给我,而我就是整个陈氏集团最大的股东,我自然有权利竞选董事长,不对吗?” 杨东哼笑一声:“陆潇,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病?北哥对你不好?你要想着法算计他?” 陆潇更惊讶了:“我做的那么明显,怎么叫算计?” 这时候,服务员拿来了一瓶伏特加和两个酒杯。 杨东接过酒,也不管陆潇,自己倒了起来。 闷着头喝了三杯以后,杨东的双眼已经有些虚。 陆潇不说话,一直盯着他,杨东突然开始絮絮叨叨起来:“你回国那年,我跟北哥去接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万更太累,周末想休息一下,不一定更,但是也说不准,因为我之前也说不更,结果还是更了。 我今天重新把最后的部分理了一下大纲,这个故事没剩多少了。 然后《亲爱的行长》也在存稿了,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让我多点预收,也有点信心嘛。嘿嘿 最后,谢谢你们喜欢我的文,我不要求啥,就希望每一本都比前一本好。 第49章 陆潇回国比陈舟早, 那年陈北和杨东即将大学毕业。 金融系的高材生, 华尔街的新贵,却被陈北招为职业经理, 也是让很多人瞠目结舌。 陈北刚刚接手父亲的一个新公司, 一向不爱这行当的陈北想到了一个办法, 找一个能力很强的人做职业代理经理,这样他就可以继续优哉游哉, 而又不用担心陈振华隔三差五地找他麻烦。 但是对外,他还是声称陆潇只是自己的助理。 陈北亲自去机场接陆潇, 杨东作为好兄弟一同前往。 等到陈北举着个牌子, 站在机场到达处的时候, 陆潇却站在他的身后喊了一声:“陈经理, 我是陆潇。” 陈北和杨东同时回身看去, 就在与他们相隔不到一米的距离,一个西装笔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长相斯文的男人站在面前,正微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杨东捅了捅陈北的胳肢窝:“行啊, 真让你请来了。” 陈北嘴角上钩, 万分得意的模样:“也不看看小爷是谁, 跟着我那肯定是吃香的喝辣的,小爷的公司招贤纳士,自然有人争着抢着来。” 杨东白了他一眼,你吹, 尽管吹。 实际上,陈北能找到陆潇还跟陈舟多少有点关系。 那会儿在陈舟的INS里,看到她发过跟这个男人的照片,标注就是:有幸在异国偶遇家乡人,华尔街新贵陆潇同志。 于是,陈北就立马去网络上找了一下这个人的资料。 他的履历果然让人大跌眼镜,不仅年纪轻轻就获得各类奖项,更是还没毕业就搞定了几个华尔街的大case,一举成名。 陈北心想,找这个人来做代理经理,再适合不过了。 只是,这样的人多半心高气傲,肯定瞧不起他这小公司,说不定都没打算回国。 按照陈北的性格,无论前方多少艰难险阻,还是得去。 后来,陈北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联系陆潇,跟他沟通之后,对方竟然毫无顾忌地就答应了他。 陈北想,果然打着他老子的旗号,就是好骗人。 经过跟陆潇接触,陈北发现他是一个做事非常细致的人,而且事无巨细地都会跟他做详细的汇报,且观点新颖,做事果敢,让他不得不佩服。 随着交流的加深,他跟杨东和陈北都成了很好的朋友。 男人嘛,都是注重情义。 其实陈北都还好一点,虽然也会冲动,但大事上还算冷静。 他跟杨东不同,杨东这个人没有太高的事业心,只觉得人生得一知己,再有三五兄弟能陪着喝酒就好。 简而言之,在杨东的心里,兄弟情很重要。 杨东还记得,有一次在酒吧,有个刚来的姑娘不懂事,被人摸了大腿,还一个劲地哭。这下惹恼了客人,被人拖到厕所灌酒。 杨东刚好从厕所出来,看不过去,就去帮了下忙,谁知对方竟然也是有点道上的关系,很快叫来了好几个人,看样子是要干上一架才罢手。 杨东再能打,也终究打不过对方那么多人。 就在关键时刻,陆潇出现了。 当然,最开始杨东也没有指望陆潇能帮得上忙。看他那个斯斯文文的样子,还掺和进来不是添乱嘛。 正想叫陆潇赶紧走,还可以帮他们报警,却没想到陆潇非但没走,反而把外套一拖,直接赤手空拳地加入了战役。 最后,虽然还是没有打赢,甚至闹到警察局才算了事,但杨东对陆潇的这份情算是种下了。 说着说着杨东的眸色就黯淡了下去,回忆一旦刻骨,现实就更加残忍。 陆潇全程都没有太多表情,好像对方是在说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故事,而且在他看来,这个故事相当无聊,没有任何可以吸引人的地方。 杨东没有抬头,所以看不到陆潇的表情,不过还好没有看到,不然连回忆都没有了。 “我去一下洗手间”杨东叼着根烟起身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这边,陆潇才喝了一口咖啡的功夫,陈舟就出现了。 陈舟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往陆潇的方向走过来,陆潇看了她一眼,不禁皱眉。 待陈舟走到面前,陆潇才开口:“你怎么来了?” 陈舟扫了一眼陆潇对面的咖啡杯,冷哼一声:“我们还没结婚呢,就已经忙着出轨了,做戏也得做全吧?” 陆潇扯了扯嘴角,语气淡淡地:“我可没想跟你逢场作戏,我对你的心那是比真金还真。” 陈舟哼笑出声:“是吗?” 陆潇终于被激怒,双手撑着桌子,将头凑到陈舟面前:“我对你到底如何,你心里清楚。” 很快,他又站直,语气不似先前:“我知道你跟我结婚,无非只是权宜之计,想趁着这个机会,逼周安跟陈北离婚。我劝你还是不要抱有幻想了,陈北这个人我太了解了,跟杨东一样念旧情,他对周安的感情,可不是你几句话就能破坏的。你只有跟着我,才能得到幸福,我对你也可以像陈北对周安一样,不离不弃。” 陈舟大笑:“你对兄弟都能下这么毒的手,亲手杀了他的孩子,我不过就是一个普通女人,还能劳烦陆董这么上心?” 陆潇脸色突然就沉了下来:“不要以为我喜欢你,你就可以恣意妄为。” “我说的难道不是真的吗?早产变难产,陆董够狠,这么心狠手辣,不怕遭报应吗?” 陆潇笑道:“报应?我就是来让他们遭报应的。” “你现在就跟我走,我有事找你。”陈舟拉着陆潇就往门外走。 陆潇看了一眼陈舟拉起他的手,又看向陈舟的背影,嘴角勾了勾,终是露出了一抹笑意。 两人走后,杨东歪歪扭扭地回到座位上坐下,将剩下的半瓶洋酒全部灌了下去,流到脖颈的已经不知道是酒还是眼泪。 一旁走过来一个服务员:“先生,先生。” 杨东抬眼瞅了她一眼,他好像看见了许妍,他听见她喊:“东哥,东哥……” 作者有话要说:  呀,你们还在,真好。 第50章 正是盛夏时节, 透蓝的天和让人有些压抑的天气。 这几天周安都没有看到陆炎, 下班的时候顺口问了一下老张,好像说陆炎家里有事, 请了几天假。 周安没有细问, 刚到门口就看见陈北的车。 车窗摇下, 男人探了个头出来:“美女,要不要搭便车?” 周安笑了笑:“谢啦。” 上车系好安全带, 陈北说:“今天去看看东子。” 周安愣了一下:“出什么事了?” 陈北耸耸肩:“说是有事跟我说。” 周安看了他一眼:“就要开股东大会了,你打算怎么办?” 陈北扯了扯嘴角:“先去看杨东。” 周安没再说话。 车子开到杨东住的小区, 停好车后看见杨东在逗狗。 陈北笑着对周安说:“看样子终于缓过来了。” 杨东抬头看见陈北, 跟他招招手, 示意他过去, 周安则被许妍叫进了屋。 杨东家养了一条阿拉斯加, 已经长得比很多人的个头都大,杨东很喜欢这只狗,给它取了一个特别骚包的名字叫“美丽”。 陈北点了一根烟, 杨东借着他的火吸燃说:“股东大会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陈北吐了一口烟, 皱眉道:“能怎么办, 要是陈舟真把股权转给陆潇, 我也没辙。” 杨东哼笑一声:“怎么,你真打算把陈氏拱手让人?不像你的作风吧?” 陈北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东子,你记得我曾经跟你提过, 我爷爷当年有一个儿子吗?” 杨东丢了一个飞盘,“美丽”很快追了过去。 “记得啊,好像是陈老爷子在早些年在上海的时候生的,跟你那个从没见过面的奶奶。” 陈北点点头:“要是我告诉你,我爷爷那个儿子,也就是我爸爸同父异母的哥哥生的儿子是陆潇,你会不会觉得这个世界真他妈扯淡?” 杨东顿住,眸光微闪,没有吭声。 陈北继续说道:“陆海带走了陈海生,陈海生生下了陆潇。但我就更迷茫了,如果陆潇也是爷爷的孙子,那为什么他还要跟我作对,跟陈氏作对?” “美丽”很快衔着飞盘回来,正得意洋洋地跟杨东撒娇。 杨东揉了揉她的头,很是温柔。 “北哥,我杨东的命是你捡回来的,我一辈子都记得。” 陈北将烟头丢进垃圾桶里,拍了拍他的肩膀:“少他妈矫情,你只要别再给我要死要活的,就算是不给我添乱了。” 这天,陈北跟杨东他们一起吃了一个晚饭之后就走了。 很多年后,陈北回忆不起来那天到底是什么情景,但他记得杨东笑得很灿烂,时间仿佛倒退回学生时代。那个时候,他们一起逃课,一起打架,一起抽烟,每次惹事之后杨东就会笑得跟傻子一样,对着陈北说:“跟着咱北哥,这点小创伤,那叫江湖经验。” 但是陈北知道,但凡有人给他拳头,杨东一定是第一个冲上去帮他受着的。 如果可以,他一定会再多说一句:“兄弟,谢了。” * 夜色酒吧。 音乐的轰鸣声混杂着汗液和呐喊在不太大的空间里相互交叉感染,人和人之间仿佛隔得很近,实则一直很远。 孟雪芙趴在酒吧前台已经有些发晕,调酒的小哥问她:“小姐,您是不是醉了?” 孟雪芙听见有人喊她,抬头微眯着眼睛盯着前方,言语有些含糊不清,好不容易才吐出几个字:“没,没醉。” 然后她又笑了笑:“再给我一杯龙舌兰。” 调酒的小哥没有任何表情,只轻声回答了一句:“好的。”然后转身拿出一个空杯子开始往里倒液体。 他也许看这种买醉的人已经习惯,问一句“醉了吗”也是习惯。 过了一会儿,水蓝色的液体在孟雪芙面前晃动着,她连眼睛都无法聚焦,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她突然瞧见那个一直在自己斜前方的男人:他也来了很久了,也一直在独饮。 颤颤悠悠地走过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诶,我说,一起喝一杯?” 杨东回头,看了看孟雪芙,哼笑一声:“我为什么要跟你喝?” 孟雪芙非常认真地坐在他旁边说:“你也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咱们这是缘分,必须得喝一杯。” 杨东笑了,没搭理她,继续喝酒。 孟雪芙见对方不理,一手抢过杨东手中的酒,一口喝完。 杨东嘶了一声,正想发脾气,却看见孟雪芙红着眼睛,竟是哭了。 “你哭什么啊?我他妈已经够烦了。” 孟雪芙哭得更凶了,杨东最见不得女人哭了,索性端起自己桌前的一瓶酒,给孟雪芙面前的酒杯满上,又给自己的酒吧满上,说:“我怕了你了,喝啊。” 孟雪芙就像演员一样,说不哭还真不哭了,端起酒杯跟杨东碰了一下,笑嘻嘻地说:“谢谢你啊,这是我留在北城最后一晚,没想到还能遇到一个酒疯子。” 杨东睨她,并不答话。 孟雪芙反倒自说自话起来:“我曾经爱过一个男人,我打见他的第一眼起就喜欢他。但是我知道我配不上他,于是我拼命地努力,拼命地让自己足够优秀,优秀到可以配得上他。” 杨东笑道:”然后呢,他终于被你感动了?” 孟雪芙嘴角微勾:“是啊,我以为他被我感动了。我曾经幻想过无数次跟他结婚,如果我们两个有孩子,一定要是女儿,因为肯定会特别像他。像他的话,那得多好看。” “然后呢?” 孟雪芙开心极了:“然后我们真的有了一个孩子,只不过他说那个孩子不好看,不准我生下来。” 杨东以为这个女人在说醉话,完全没有当一回事:“孩子还没生下来就知道不好看,他透视吗?” 孟雪芙说:“是个男孩儿,男孩儿像我。” 杨东说:“你长得也挺好看啊。” 孟雪芙的眼泪流了下来:“是啊,我觉得我挺好看啊,可是他觉得难看。” “所以啊,他让我堕胎我当然就没有去啊,然后他就帮我了。” 杨东刚拿起酒杯放到嘴边,突然顿住:“……怎么帮?” 孟雪芙沉默了一会儿,笑着说:“他一脚一脚踹这里……然后我好疼……” 孟雪芙指着肚子的地方,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好像此刻正在经历她所说的。 “你说,陆潇怎么会那么狠心呢?”她问。 杨东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正在这时候,孟雪芙突然站起来,冲出了酒吧,杨东急忙跟了出去。 刚走到巷子口,就看见一拨人站在前面,堵住了去路。 孟雪芙吓得连连后退,为首的一人笑着说:“老板叫你走你不走,现下恐怕是走不了了。” 孟雪芙转身看见杨东:“你跟着我干什么?” 杨东说:“刚才的话还没说完,你是不是孟雪芙?你躲了这么久,叫北哥好找啊。” 孟雪芙冷哼一声:“告诉陈北,我不会为他作证的,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杨东抬了抬下巴,指着前面那帮人说:“你的老板似乎要对你赶尽杀绝啊,你还要给他卖命?” 孟雪芙咬唇:“不管你的事,给我滚开点。” 杨东几步走过来,站在孟雪芙身边低声说道:“老陆这个人我了解,你没戏。” 孟雪芙深吸了几口气:“你走。” 那人已经不耐烦:“你们今天谁也走不了。” 话音刚落,一帮人拿着棍棒围了过来。 杨东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以前打架也是家常便饭,只是现下敌众我寡,显然没有任何胜算。 不过孟雪芙终于肯露面,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这个机会。 周围的人步步紧逼,杨东把孟雪芙推到一边,一个人跟四、五个人干了起来。 眼看形势愈演愈烈,其中一个人竟然亮出了一把刀,直直地往孟雪芙身上刺过去。 杨东几步跑过去,跟那人厮打起来,孟雪芙躲在杨东身后,表情木讷,也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正在双方都僵持不下的时候,杨东像突然看见了什么似的,表情非常诧异,先前那拿刀的人见机会来了,一刀捅了进去。 血液顺着刀口一直往下流,孟雪芙看见血,尖叫一声,趁着大家都没注意的时候跑了。 那人拿着刀一连捅了好几下,确认对方已经断气,这才起身。 警察是一个小时以后才到的,杨东的尸体被抬走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很快那一摊又一摊的血水顺着雨水就被冲进了水沟里,巷子里又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第51章 大结局 杨东的葬礼是由陈北一手操办的。 那个追悼会很简单, 陈北把平时喜欢跟杨东来往的狐朋狗友叫上总共不过十来个人。 杨东的父亲打电话给陈北说自己在国外,要回来也是第二天了,要他一定尽心办好。 而杨东的母亲,接了周安一个电话之后,就挂了,至今没有出现在葬礼上。 周安终于知道,为什么杨东对兄弟之前的情义看得那么重了。 他那个家, 一个将重心放在自己小儿子上的父亲, 一个凉薄的继母,他的死就像是平静的湖面被突然丢下一颗石子, 没过多久又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许妍开车到殡仪馆门口停下,她没有进去。 周安在葬礼上给她打电话, 许妍没有接。 陈北说, 算了吧。 周安明白,许妍的心此刻已经死了,她实在没有勇气面对杨东,那个已经成为一堆骨灰的杨东。 杨东的骨灰存放在壁葬墙里, 他们选了一个好一点的位置,很容易祭拜。 忙完所有的事, 回家的路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 还是周安最先忍不住问道:“杨东家……” 陈北从包里拿出一包烟,他轻轻磕了磕烟盒,从烟盒里取出一根吸燃, 透着薄薄的烟雾,说:“东子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后来他爸娶了个后妈,又生了一个儿子。他爸爸从来不管他,东子从小就没有家庭的温暖,他说他把兄弟情看得比命还重要,那是他觉得,除了我们他也再没有别的亲人了。” 周安说:“那他真是可怜。” 陈北淡淡地说:“他打小就跟在我屁股后面,我做什么事,他都要跟着,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嫌他烦,后来我发现,其实,我跟他之间,他照顾我居多。” 周安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落寞的陈北,好像有什么东西生生地从他身上被扯走。 他很痛,但是他无法做到像女人一样擅于发泄自己的情绪,而是默默地承受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否能承受得了的苦楚。 周安将右手穿□□陈北的掌心,十指相扣间,她抬眼看他,轻声地说:“杨东的仇,你一定会报对吗?” 陈北停下脚步,低头看她,良久不说话。 周安突然走到他的面前,紧紧地拥住对方:“答应我,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们还没有去冰岛看北极光呢。” 陈北将烟头夹在指间,侧头吐了一口烟,然后将左手揽过对方的后背,笑着说:“我答应你。” 而另一边,许妍站在杨东的骨灰前,照片中的男人依旧笑得无比灿烂,许妍说:“我要走了,下次来看你的时候,估计就是年底了,你要乖哦,等我回来陪你过春节。” * 几天后。 陈氏集团股东大会在希尔顿酒店召开,会议持续了两个小时,陆潇最终以80%的通过率成为了陈氏新任董事长。 离开会场的时候,陆潇叫住陈北。 “没想到,你这么容易被击败。陈北,你太让我失望了。” 陈北没有转身,他嘴角微勾,笑道:“你不是一直就想要当陈氏集团的董事长吗?连父亲都同意了,我还能怎么样?” 陆潇走上前,站到陈北面前,目光相对间,他看见陆潇的脸上泛起一抹狡黠的笑意,让人很是不舒服。 “可惜了,陈振华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他以为我是陈海生的儿子,所以才同意我当陈氏的董事长,啧啧,所以我才说,现代社会都是年轻人的天下,像他那样的老古板,还是早些退休了比较好。” 陈北皱眉:“什么意思?” 陆潇哼笑出声:“可惜我不是陈海生的儿子,我是陆海的亲生儿子,你们亲手毁了陆氏,我要陈氏改姓陆。” 陆潇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好似稍不注意,就无法表达清楚自己的含义。 但其实,陈北老早就听出端倪,他心里隐隐的忐忑果然没有错,陆潇并不是陈海生的儿子。 那到底谁才是陈海生的儿子? 他又问了一遍同样的话,可对方并没有打算回复他,因为陈舟突然走了过来。 陈舟站在陈北面前,陈北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正准备转身离开。 陈舟突然伸出手拉住他:“你去哪里?” 陈北回头,皱眉看着那只手,说不出来的厌恶;“放开。” 他的声音很低,但是很有力,陈舟突然有一丝心慌:“你,你只要答应和我结婚,我就收回股权,你仍旧是陈氏集团的董事长。” 陆潇走过来,拉住陈舟的胳膊:“舟舟,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 陈舟回头瞪他,陆潇满眼猩红。 下一秒,陈北甩开陈舟的手臂,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舟瘫坐在地上,陆潇一手扯开领带,来回踱步:“你他妈到底喜欢他哪里?他没结婚你追着赶着,他结了婚,你又想方设法让他离婚,离不了又打算靠这些东西让她跟你在一起,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陈舟的眼泪滴下来,她用手擦了擦,站起身,盯着陆潇:“你和我结婚又怎么样,我永远不会喜欢你,你跟我又有什么区别?” 陆潇抬起手,陈舟哼笑一声:“怎么?生气了?想打我啊?动手啊!” 青筋凸起,男人的嘴角都在抽动,显然是发怒到极致。 搁在半空中的手,最终还是没有落下去。 他走了。 陈舟往后退了几步,嘴里喃喃自语:“不行,不行,还有办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让小北哥哥回到我身边。” 她用的是“回”字。 可她从来不曾知道,自己从来有没有得到过,又怎么谈得上“回”? 从一开始,她就理解错了。 * 周安再次见到陆炎的时候,正抱着一个纸箱子。 他们两个在公司门口遇到。 一段时间不见,陆炎看起来更壮实了一些。 周安对他微微一笑,陆炎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要帮忙吗?” 周安说:“不用,我老公来接我,马上就到了。“ 陆炎说:“你……” “我辞职了,最近在准备教师资格证的考试,想当老师。” 陆炎皱眉:“我听说了,陈氏集团的新任董事长的事。” 周安说:“消息都传到你那里去了,网络时代就是发达。” 陆炎脸色暗了下来:“你不高兴?” 周安笑道:“没有,我先走了。” 正欲离开,陆炎突然把她抓住,然后递给她一张光盘。 周安正想说什么,对方却匆匆离开。 周安皱眉。 这时候,陈北的车停了过来。 陈北下车将周安的箱子放进后备箱,周安上车以后,陈北帮她把安全带系好。 周安把光盘递给他:“陆炎给的。” 陈北接过光盘,随手将它放到一旁。 车子发动引擎,开出去没多久,周安说:“陆炎和陆潇……到底是什么关系?” 陈北目光深邃:“兄弟。” 周安惊讶地看着他:“什么?” 陈北扯了扯嘴角:“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周安说:“我是猜到他们两个有关系,但没想到是这种关系。我问过人事处,陆炎是陆潇介绍进来的,而且对其颇有照顾,我心想没准是亲戚。可陆海……” 周安突然想起什么:“难道说,陆炎才是陆海的儿子?” 陈北嘴角上钩,伸出一只手揉了揉周安的脑袋:“你恰好猜反了。” 周安更加诧异:“难道?” 陈北点点头:“没错,陆潇是陆海的儿子,陆炎是陈海生的儿子,所以,陆炎才是我哥哥。” 周安叹了口气:“难怪陆潇那么处心积虑地待在陈氏,原来是想为陆家报仇。他以为当年那件事是陈氏害得陆氏破产。” 陈北说:“父亲早就说过,陆氏当年破产,跟陈氏没有半点关系,当初那一笔紧急资金,是被刘远山半路接了胡,所以陆潇找错仇人了。” 周安说:“他害了那么多人,到头来却是弄错对象,这个世界也真是扯淡。” 陈北的眼眸黯淡了下来:“最无辜的还是东子。” * 杨东死后,陈北配合警察查看监控视频。 当画面出现在34:05的时候,陈北终于知道为什么杨东一脸诧异,甚至连躲避都没来得及,就被那人一刀捅了下去。 因为画面里,巷子口拐角处,陆潇站在那里抽烟。 杨东看见了陆潇,估计心已经死了。 警察打算立即传召陆潇配合调查,毕竟他也出现在案发现场,也是嫌疑人之一,可陈北却让警察缓传,他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确定。 直到股东大会召开前夕,他终于收到了那条短信。 孟雪芙答应跟他见面。 他知道,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 三天以后,陆潇收到法院的传召书,以故意杀人罪被起诉。 一个月以后,北城第二人民法院开庭。 整个庭审的时间长达三个小时。 陈北走出法庭的时候,还听见审判长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厅。 被告陆潇,男,现年三十三岁……故意杀人罪宣告成立,多罪并判死刑,缓期一年执行。 那天的阳光很好,八月的北城天空透蓝。 * 陆潇入狱以后,孟雪芙就不见了。 周安看见她出庭时眼角有泪,但不知道是恨多一点,还是爱多一点。 * 陈振华知道陆炎就是陈海生的儿子以后,拼命地找他的下落,却始终没有找到。 有人说看见他在法庭外站了很久,又有人说他从来没有来过。 * 周安在一个月以后看见了张志安。 不过他们相互都没有打招呼。 * 格林集团宣布退出中国市场。 * 一年以后。 看守所的警察把陆潇带到接待室,陈北已经坐在那里等他。 陆潇看见陈北,哼笑一声,坐在他面前。 陈北还没开口,倒是陆潇先开口。 “知道我要死了,来看我笑话的?” 陈北抽了一根烟:“我可没那么闲。” 陆潇说:“哦,那就是帮着杨东来看我死了没?” 陈北的手顿住,随后他笑道:“你这句话猜对了。” 陆潇面容枯槁,连胡子也许久没有剃,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那又怎么样,他不也没命亲眼看见我死。” 陈北淡淡开口:“可我能让你生不如死。” 陆潇哼笑一声,没有说话。 陈北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做的所有这些事情,都只不过是为了替陆家报仇。你以为当初陆氏资金链断裂是因为陈氏不肯帮忙。但其实你不知道,我们的钱早就汇了过去,只不过被刘远山半路劫走。” 陆潇的脸色沉了下来,陈北继续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一年前不告诉你吗?那是因为,我不想让你有任何多余的时间来悔恨。你连忏悔都不配。” 陈北说完这些话就走了,留下陆潇一人呆坐在位置上。 他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但却依旧镇定自若:“想骗我,没那么容易,以为我是傻子吗?你他妈以为我真的是傻子吗?” 耳边不断地回响:老陆这个人,我最了解,看着面冷,其实心善。 * 尾声 北城中学高一·二班的下课铃声响起。 男人站在门外,背对着门口。他的身材颀长,一件修身白色衬衣将他肩宽腰窄的体型凸显得近乎完美。下半身是黑色的西裤,一双腿又直又长。 很多学生路过时,都忍不住侧目。 这是哪来的帅哥。 只是,这帅哥旁边站着一个小学生模样的男孩,是他的侄子?还是…… 周安走出教室,陈北回头,还没开口,就听见旁边一声:“周安同学,陈北硬要我们以这种方式出场,他说这样比较帅。” 圈圈站在离陈北不远处,背着一个小书包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周安笑着走过去,一把抱起圈圈:“他就是这样,我们不理他。” 说完就要走。 陈北几步跟上去,嘴里不停地念叨:“你们两个也太欺负人了吧,长得帅犯法吗?” 周安笑着没吭声,圈圈一副无奈地模样:“我最近也很苦恼,我同桌总是跟我说话,都影响我上课了。” 三人一起走到校门口,却看见同样是一家三口从面前经过,只是对方小孩还很小,正在推车里睡得香甜。 周安突然想起几年前在北城中学看见的那对情侣。 “诶,你倒是说句话啊,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要高考了……” “那高考后呢?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高考后还要上大学……” “大学还不能谈?那工作以后呢?” “你会喜欢我那么久吗?等工作了,也许你就喜欢别人了……” “你信我,我会一直喜欢你,一直等到你可以跟我在一起。” 还好,她信他。 所幸,他一直努力着。 亲爱的陈北,谢谢你一直那么努力地爱着我。 全剧终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终于讲完了,关于番外,应该很快会更新。 谢谢看完整个故事的你。 不知道此刻的你是否有找到属于自己的陈北,如果有请珍惜,如果还未遇见,也请不要着急,属于你的那个他,还在路上,也一定会如期而至。 我是絮墨如言,咱们江湖再见! 另外:再次宣传一下我的新文《亲爱的行长》,这个比较纯,没有太多勾心斗角,主要是图个开心,现言实在太凶残了,收藏不够我都不敢开新文~ 第52章 番外一 “听说了吗, 隔壁班转来一个超级大帅哥。” “有多帅啊?” “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 周一一大早,高二·五班就炸开了锅。事实上,整个北城中学高中部都沸腾了很久,只不过周安在五班,感受尤为明显。 此刻,周安正在做数学试卷。前几天的月考不是特别理想,她的双眉皱成了一座小山丘, 这要再考不好, 自己就要开始捉摸着打工的事情了。 哎。 突然,同桌的小林推她, 周安抬眸:“怎么了?” 小林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往窗户外看,周安顺着小林指的方向望过去, 陈北正抱着一个篮球和杨东向这边走来。 周安埋头继续写作业。 小林说:“陈北追你好久了吧, 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不过,我倒是觉得,像陈北这样的人, 咱们还是少招惹比较好,过完年就是高三了, 这个节骨眼儿谈恋爱那就是自断未来。” 小林一个人自言自语半天, 周安继续做她的数学试卷,高考对于她这样的普通女孩子来说,还是挺重要的。 没过多久, 小林就不吭声了,周安心想,这下终于消停了。 可下一秒,窗户外就有个脑袋探了进来。 陈北的额头上还有汗珠,声音还有些喘,但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诶,放学等我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紧接着杨东也嬉皮笑脸地附和:“嫂子,有惊喜哟。” 周安没好气地抬眼瞪他:“谁是你嫂子?” 杨东不吭声,仍旧满脸笑意,他已经习惯了,但要不叫嫂子,陈北得剥了他的皮。 与其忍受炮烙之刑,还不如被周安骂几句,心灵的摧残与身体的摧残之间,他宁愿选择心灵。 陈北扯了扯嘴角,将篮球抛给杨东,自己双手搭在窗户边框,满脸写着不怀好意:“今天我生日,我那帮兄弟可都等着看我笑话,太他妈缺德了,你不来我太没面子了。为了我你牺牲一下,可否?” 又是那双像小狗一样摇尾乞怜的眼睛。 周安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她没说话,陈北也不敢跟她一个劲地纠结,自己非常识时务地离开了。 他生日啊,可是来不及准备礼物呀。 最后一节自习课,周安谎称肚子痛,请了个病假,溜出了学校。 她在学校外的一条商业街瞎逛,看中了一个Zippo的打火机。虽然不喜欢陈北抽烟,但在他戒烟之前,送这个做礼物,他会不会开心呢? 买好单,专门找店员用礼物盒包装了一下,还在正面贴上了一个可爱的蝴蝶结。 周安刚出门,就看见一个中年女人站在她的面前。 巧了,上次开家长会,周安见过一次,这是陈北的妈妈。 出于礼貌,周安主动上前打招呼。 “阿姨你好,上次开家长会见过您,您是陈北的妈妈。” 蒋芳淑微微一笑,依旧端庄典雅的模样。 周安见她也不说话,有些尴尬,心想还是早点离开吧。 侧身而过的时候,却被蒋芳淑叫住:“你就是周安?” 周安愣住,转身:“阿姨,您有事吗?” 蒋芳淑上下打量了她足足有半分钟:“是有点事。” 周安皱眉,蒋芳淑接着说道:“听说你跟我儿子走得很近?” “我来是想告诉你,不要以为你长得乖巧可人,就可以妄想攀上我们陈家。陈北是老爷子最看重的孙子,也是陈氏的继承人,你还小不懂什么是继承人,你只需要知道,你跟他是不可能的,我们陈家也是不会接受你的。而且,小北高中一毕业就会出国,我可不想他因为一些不相干的人放弃这条路,孩子,你明白吗?” 周安双手捏住裙角,手心有些发汗。 过了一会儿,她笑着说:“阿姨,我想您误会了。是你们家陈北一直在追我,我可从来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即使是要离开,也是麻烦您管好你的儿子,让他不要三番五次地来打扰我学习。你们家有权有势,而我们家只是普通家庭,他不需要高考,可我需要。” 周安说完,也不等蒋芳淑开口,转身就走。 蒋芳淑设想过周安无数种回复方式,她甚至想过如果这个姑娘铁了心不放手,那她就直接去找校领导。 可没想到,对方的一席话,倒是把自己堵得哑口无言。 越是能说会道的人,越是坚定了她之前的信念。 蒋芳淑哼笑一声,这个女孩儿自尊心强,心高气傲,倒是让事情好办多了。 周安走了很远,恰好路过一个公交车站台,看也没看是几路,直接刷卡上去。 车子开了不到一个站,陈北的电话就来了。 周安一点也没有犹豫,直接挂掉了电话。 蒋芳淑的话犹在耳边,她心里就像是有根刺,即使与陈北无关,那也是因他而起,周安没来由地不想听见陈北的声音。 没过多久,电话又来了。 周安如此这般地挂掉几次之后,对方终于没再打电话,而是选择发短信。 『怎么挂我电话,我们在金明路的那家KTV,你不来我会一直等你的』 周安了解陈北,说到做到,如果他说会一直等,那就一定会等。 哎。 突然觉得,自己这脾气发得有些不公平。 周安看了一眼公交路线,也是巧了,恰好下一个站就是金明路,索性就去把礼物给他,然后再说清楚吧。 公交车到站以后,周安下了车。走了大概四百米左右,就到了一家名叫“新空气”的KTV门口。 杨东站在门口东张西望,远远看见周安,就跑了过来。 “嫂子,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北哥就要把KTV掀了。” 周安说:“他在哪儿?” 杨东说:“他订了一个大包,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周安跟着杨东来到陈北订的大包间,却在走廊拐角处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周安嘶了一声,就听见对方说:“对不起,撞疼了吧?” 是一个非常温柔的声音,周安一听这声音,本来就有些烦躁的心,也淡定了下来。 她抬头,一个满脸微笑的男生正看着她。 “你是……周安吧?” 周安哼笑一声:“你认识我?” 男生个头比她高了足足有半截身子,低头看着她:“你好,我是顾南。” 周安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那个让整个北城中学的女生为之沸腾的漫画小王子,顾南。” 周安仔细打量了一番,五官分明,细碎的刘海轻轻地附在额头,鼻梁高挺,一双桃花眼黑白分明。 是个帅哥。 这边,杨东也很诧异:“你们两个认识啊?” 周安侧眸:“什么意思?” 杨东笑嘻嘻地说:“顾南是北哥的小学同学,不过后来上初中的时候就出国了,现在又回国了,转到咱们学校也是个把月前的事,他爸爸跟陈叔叔也挚友。” 周安哦了一声:“陈北在哪儿?” 顾南抢先一步说:“他喝多了,这会儿不知道还有意识没有。” 杨东叹了口气,嘴里喃喃自语:还不是因为嫂子嘛。 周安说:“带我过去吧。” 杨东说:“必须带你去啊,再不去我真撑不住了。” 周安跟着杨东进了302房间,彼时房间里已经热火朝天,周安四处张望了一圈,看见陈北坐在角落跟一帮人玩儿色子。 他抬眼看见周安,眼神迷离,但嘴角依旧笑意不减。 从沙发上跳了出来,几步蹦到周安面前。 周安看见陈北,又想起蒋芳淑的那一席话,心里不是滋味儿。 恰好顾南站在身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气,直接握住了顾南的手。 顾南皱眉盯着周安,陈北却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两人交握的双手。 这下连杨东都尴尬了。 陈北哼笑一声,走上前,将周安拉开,回头瞪了顾南一眼。 杨东以为顾南会立马解释,却没想到对方不仅不解释,反而对陈北说:“陈北,你喝多了,别对周安那么凶。” 杨东心想,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陈北听见这话,冷笑道:“我管我自家媳妇儿,关你屁事。” 杨东暗自糟糕,太明显的一股火药味儿。 看刚才的情形,这顾南见周安也是第一面吧,怎么搞的跟久别重逢似的。 “那个,还没吃蛋糕呢。”杨东赶紧把房间的灯打开,“大家都静一静,寿星还没吃蛋糕呢。” 周围的人开始起哄,周安撇开陈北,走到一边,陈北心里更是火大。 杨东推来蛋糕,点上蜡烛,杨东问:“北哥,你多少岁来着?” 周围人又哈哈大笑起来,陈北没说话,一直盯着周安。 周安却好像故意似的,一直跟顾南讲话。 杨东咽了咽口水,祖宗们,可千万别搞事啊。 杨东未免尴尬,笑嘻嘻地说道:“咱北哥的花容月貌,估计几十年以后都是这么貌美。” 陈北还是不说话,杨东的笑点只有这么高,所幸不再吭声。 尴尬地吃完蛋糕以后,陈北想去找周安说话,周安却始终不理他。 不仅如此,还一个劲地跟顾南喝酒。 几个回合下去,桌上的一瓶洋酒已经没了。 顾南皱眉:“别喝了,你有事就说出来,别一个人喝闷酒。” 周安将最后一杯酒下肚:“我没事啊,我看起来像有事吗?帅哥,你是不是注意我很久了?嗯?” 顾南不说话,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此刻已经有些意识不清的周安。 周安没有听清楚他到底说的是还是不是,肚子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她起身往门外跑去。 顾南想跟过去,却被杨东拦住,陈北已经冲了出去。 周安在厕所吐了很久,出来之后歪歪扭扭地想回房间。 身后的男生一直跟着她。 KTV有两条走廊,周安也记不清楚到底是在哪个地方拐角。 随便选了一条路之后,越看越不对,但此刻的意识已经很不清楚了。 “新空气”算是金明路比较好的KTV了,不仅唱歌的音质很好,还提供一条龙服务,往左拐是打游戏的网吧,往右边则是宾馆,可供通宵的人临时休息。 周安晃晃悠悠地往右边走去。 她看了一眼房间号“302”,印象当中就是302,于是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 当走进房间的时候,面前不是一帮正在嗨歌的人,怎么布置得跟酒店一样。 估计是真的走错了,还是该左拐,转身正要离开,却被身后的人挡住。 陈北站在门口,他的个子很高,肩宽腰窄,整个人将门框堵得死死的。 周安看见陈北,以为是一堵墙,使劲往里钻,想钻出去。 “你跟顾南到底什么关系?”声音低沉,带着些许怒意。 周安觉得这个声音好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 她微眯着眼睛,抬头看他:“关……关你什么事?” 对面的人突然抱住她:“我还没追到你,你不可以跟别的男生亲亲我我,不可以。” 周安想推开他,可是明显没有力气。 她突然笑着说:“这个给你。” 陈北低头看着她手里拿个小礼物盒:“送给我的?” 周安摇摇头:“送给陈北的,拿了这个礼物,以后就不要缠着我,好好读书,早点出国吧……” 女生在怀里笑得很开心,男生看着她那张脸,两颊微红,像是一个熟透了的红苹果,喉结上下翻滚着,随后便堵住了她的唇。 可只一下,又突然站直,他扶住墙壁,嘴里念着:不可以,不可以这样。 可周安却突然踮起脚尖,轻轻地吻了上去。 她吻他的脖颈,一口一口地啄食,小心翼翼。 陈北终于忍受不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周安不说话,双手开始不老实。 陈北皱眉,将她推倒在床上,俯身下来的时候,他的声音就像是在偏远的山谷传来:“会有点疼。” 周安所有的意识都停留在那一刻,是真他妈的疼。 作者有话要说:  就是因为周安跟陈北的这一夜,才造就了他们十几年的错过,不然岂止是圈圈,孩子都可以组成一个足球队了。 所以我必须写一写。 第53章 番外二 杨东跟陈北的第一次见面很奇葩。 具体记不得是哪一年了, 只记得大概是初二的一个盛夏。 那个夏天真的很热,透蓝的天和干燥的空气,让人极其不舒服。 学生们不会管天气如何,该打球的继续打球,该抽烟的继续抽烟,而该打架的也会继续打架。 于是,在巷子口集结了一群小混混。也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 有些甚至已经辍学, 头发染得五颜六色,小腿或者手臂上的纹身面目狰狞。 他们围着几个穿着校服的男生, 表情诡异,让人不禁汗毛直立。 除了为首的那个男生,其他跟在身后的都有些本能地心虚, 毕竟敌众我寡的局面很难让人心态保持平和。 黄毛们冷哼一声:“打球的时候竟然故意撞伤我们老大, 我们可是从来井水不犯河水,陈北,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 那个时候的陈北名声非常不好,打架斗殴但凡有点阵仗的, 他都会出现。 校领导也没有办法,背景在那里, 惹不起。 平时开家长会的时候, 陈振华几乎不会出席,最多就是蒋芳淑来一趟,而班主任从来都只会捡好听的, 一个劲地夸他们家儿子陈北有多聪明。 但是陈北的名声,在学生当中那是传开了的,谁都不敢惹。 而今天这位,之所以这么招摇,无非就是因为对方也来头不小。 可以说,被撞的周野跟陈北还算是发小。他们父母双方都认识,逢年过节还会偶尔串串门,但这两小子一直不太对付,陈北觉得周野是真的有点野,幼儿园的时候就老爱欺负班上的同学,上了小学竟然趁别人不注意,把同桌的一个女生吊带后面的疙瘩解开,害得人家哭了一下午。 陈北觉得,欺负女生是绝对不能忍的。 于是,在班级联谊赛中,陈北故作“无意”地将这小子好好收拾了一顿。 周野并不是省油的灯,一眼就看出来陈北是故意找茬,哪里忍得住,气急败坏地把周围一带的不良少年都招了来,扬言要给陈北好看。 于是,放学的时候,在出了校门没多久的巷子口发生了这一幕。 陈北知道周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没想到他这么忍不得,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身旁有人问:“北哥,周野跟你不是挺熟悉吗?要不大事化小?” 陈北勾了勾嘴角,侧头回他:“我跟他可不熟。” 身后的人赶紧闭嘴。 黄毛们又发话了:“野哥今天有事没来,那是他不忍看见自己的发小被打成孙子,但是他说了,只要你承认错误,他就既往不咎。” 黄毛说得很得意,陈北本来还很严肃的一张脸听见这一席话之后笑得前仰后合。 黄毛纳闷,嘴里支支吾吾:“你,你笑什么?” 陈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在笑、周野怎么找了你们这一帮蠢材来。自己还当缩头乌龟,连面都不敢露,是怕我把他打残吧?”后面的他字加了重音。 身后的人听见陈北这番狠话,似乎有了底气,身板也挺直了,表情也不似刚才的怯懦,满脸写着,有老大在呢,怕啥。 黄毛气急,又一句话吐不出来,只得抬高音量:“我艹,兄弟们给我上。” 就像是热血高校一样,这帮才十几岁大的孩子,在巷子口开打了。 陈北平时爱锻炼,除了健身以外,最擅长的就是拳击,陈振华看他喜欢,还专门找了几个拳击教练带他,按理说以一敌五也不无胜算。 黄毛阵仗很大,见陈北丝毫不怯场,心里当即就慌了,只是此刻已经骑虎难下,就这么回去,周野那边也不好交代。 只能硬着头皮上。 几个回合下来,陈北已经大致估摸到对方的实力,心里也更笃定了一些。 只不过,在这个关键时刻,突然冒出来一个楞头小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了过来。 陈北一拳打黄毛,却碍着这小子几度失手。 “艹。”他低骂一句,“这傻逼是谁?” 愣头青嘴里大喊:“北哥,你先走,我殿后。” 陈北想哭,要不是你,我早解决这帮人了。 后来,打群架引来了街道巡警。 再后来,一帮人就被抓去了派出所。 房间角落里东倒西歪地蹲着七八个孩子,警察皱眉问打扮怪异的黄毛,把笔头在桌子上用力地敲了敲:“说说吧,都怎么回事?” 黄毛眼神恍惚,低头想了想,指着陈北说:“警察叔叔,都是他,是他先动手的,我们都是二中的学生,才初一呢,他们初二,仗着比我们大一个年级,就欺负人,还在打球的时候撞伤了我们老大。” 警察哼笑一声:“老大?你也知道你才初一啊,这么小就打架斗殴,赶紧给你们家里人打电话,不然全部拖牢房里待着去。” 警察这话一出,周围几个人都开始给骚动了,但大部分人还是不敢给家里人打电话,担心挨揍。 警察看这帮小孩不动,更是生气,急忙就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小王,把他们带进去,集体关黑屋,先关他个十天半个月。” 听到这里,已经有人开始耐不住,开始打电话给家里人。他们毕竟还小,比起回家挨父母一顿批,关进牢房似乎更恐怖。 所有人都已经通知了家人来保释,只剩陈北和那个突然杀出的愣头青,原封不动。 警察见陈北穿着还算得体,跟黄毛的印象就大不相同,问:“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叫你爸妈来。” 陈北淡淡开口:“你还是关我一段时间吧。” 警察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这年头还有人想要进牢房的? 回头一想:“你父母不会…”已经过世了吧 陈北笑道:“活得好好的。” 警察白了他一眼:“那你做什么不打电话?” 陈北叹了口气:“我们是未成年,你最多拘留个一晚上就得放了我,要让我爸妈知道,还不得上酷刑?没准我下一秒就得被送出国了。” 警察无语,斜眼瞧到角落里的愣头青:“你呢,你不会也是经常被父母打,不敢打电话回家吧?” 愣头青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爸经常不在,我妈…不会管我,打了也没用。我也跟着北哥待一晚上吧。” 警察语塞,陈北回头瞧了他一眼。之前忙着打架,也没看清这人是谁,再回头的时候,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确实不认识…但他北哥北哥地叫得多亲热。 随后,不断地有家长来拜访派出所,然后领着自己家的孩子离开。 有的一看就自己的孩子就是一顿臭骂,有的则是泪流满面,哎哟,怎么被打成这样哦,然后死命地瞪了陈北一眼。 最后,整个房间就只剩下陈北和那个愣头青。 连警察都不打算搭理他们,离开了房间。 陈北百无聊赖,从裤袋里摸了半天,一包烟已经有些皱皱巴巴,所幸还能用。 愣头青凑过来:“北哥,给我来一根呗。” 陈北将烟吸燃,睨了一眼那小子:“我跟你很熟吗?” 愣头青嘿嘿傻笑:打架那会儿还不熟,之后就熟了。” 他说完非常严肃认真的站到陈北面前:“北哥,我郑重向你介绍一下,我叫杨东,跟你一个学校,你是三班,我是四班。” 陈北吐了一口烟,没搭腔,意思就是杨东是谁? 杨东继续说道:“我之前就一直听说北哥你的大名,就特别想自荐当你的小弟,你看咱俩月黑风高的,又在一个屋檐下,这可不就是缘分嘛。” 陈北一口烟呛住喉咙,咳嗽了半天:“别别别,你这么说话我慎得慌。” 杨东嘿嘿一笑:“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哈。” 陈北:“…” “你干什么要当我小弟?” 杨东没有半点迟疑,仿佛这些话已经烂熟于心:“北哥打架很有名,我特别崇拜你。” 陈北扶额,这句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陈北收了一个小弟,叫杨东。 不过事情并没有陈北想象的那么顺利,蒋芳淑还是在后半夜找了来。 当时派出所的所长都被叫醒,半夜两点赶来派出所,陈北被保释走的时候,瞧了一眼杨东,他跟蒋芳淑说:“把他一起带走吧。” 蒋芳淑皱眉:“这谁啊?你同学?你还是想想怎么跟你爸交代吧,回去得剥了你一层皮,还有心思管别人。” 陈北说:“早晚都得挨打,不冲突吧。” 正说着,杨东立马站起来,走到蒋芳淑面前:“阿姨好,我叫杨东,刚跟北哥拜了把子。” 蒋芳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我怎么瞧着你这么眼熟,你爸叫什么?” 杨东的脸色暗淡了下来:“杨国安。” 蒋芳淑恍然大悟:“原来是小东啊,小北的爸爸跟你爸爸可是很熟,最近他们在合作一个项目,很是融洽呢。” 杨东没说话,蒋芳淑跟所长打了个招呼,连同杨东一并带走了。 出门的时候,蒋芳淑说:“你爸爸真是大忙人哦,好像又出国了吧?” 杨东点点头,仍旧没有怎么说话。 从那天之后,杨东几乎每天都跟在陈北屁股后面。 他们两个临班,隔得又很近,除了晚上回家睡觉,可以说是形影不离。 后来陈北遇到周安,开启了疯狂的追求模式,杨东心里五味杂陈。 哎,我的北哥啊,我当初那么崇拜的北哥,怎么成了这个怂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一会儿还有一更。。。 第54章 番外三 大年三十的晚上, 北城大街小巷随处可见一派灯火通明的景象。 与其他大城市相比,北城算是一股清流,即使现在非常流行春节外出旅游,但北城的人依旧喜欢待在自己家里。 哪怕只是在除夕的晚上放几筒烟花,或者在初一的时候上寺庙拜一拜,只要家人在一起,就会觉得很快乐。 这天, 陈北下班比较晚, 集团的年夜饭本来应该是二十九的晚上吃,但因为各种突发的原因, 临时改到三十的晚上。 陈振华和蒋芳淑年前就去了英国,万青回了青海,今年过节难得的一家三口, 却遇上陈北公司的事, 难免有些让人郁闷。 晚上十一点钟的时候,圈圈就困了,本想等爸爸回来一起倒数,似乎那瞌睡虫怎么也不肯听话。 周安把圈圈抱回房间, 给陈北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对方过了很久才接。 “在做什么呢?”那边轻声问,周安听得出来, 言语间有些微薄的醉意。 “什么时候回家啊?圈圈本来等你回来倒数的, 实在太困,就先睡了。” 没过多久,周安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人声:“陈董, 敬你一杯,先干为敬啊。” 过了一会儿,应该是喝过那杯酒,陈北才说:“你等我一下,大概二十分钟就到家。” 周安哦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过了十几分钟,还没到二十分钟,屋外就传来开门的声音。 周安站起来,陈北已经进屋换鞋。 周安看他两颊通红,看她的眼神也有些恍惚,就知道他喝了不少。 周安几步走过去,将他的外套挂起来,然后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你这是喝了多少,全身都是酒味儿,臭死了。” 陈北换好鞋,笑着说:“你确定不是男人味儿?” 周安白了他一眼,自恋得可以。 陈北走过来,将周安轻轻地抱入怀里。 他的下巴抵着对方的头顶,虚无缥缈的声音从头顶慢悠悠地传来。 “安安,我醉了。” 周安:“……我知道啊。” 陈北深呼吸了一口气:“你说怎么这么奇怪,我一喝醉酒,就特别想亲你。” 周安:“……” 还未等周安回复,下一秒,男人的唇就附了上去。 周安闭着眼,他睁着眼,两人之间都有些呼吸粗重。 陈北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仔细看过她的脸,那个正闭着眼睛和自己接吻的女人。 他突然开口:“安安,圈圈想要有妹妹了。” 周安突然睁眼,正对上他那双漆黑的瞳眸,陈北嘴角勾了勾,轻声在她耳边低语:“你想不想在这里?” 周安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陈北倒是有些僵住,因为他看见不远处卧室门口,正站在一个小东西。 圈圈站在门口,捂着脸,露出两个小眼睛,又想看又不好意思看得模样。 陈北咳嗽了一声:“那个,你,进去。” * 第二天是初一,周安跟陈北一起去墓地看杨东。 那天的天气还算不错,没有下雨,也出了点太阳。 杨东的骨灰盒前放了一朵小小的雏菊,周安知道许妍来过。 她永远都忘不了,杨东葬礼那天,她在不远处,看着许妍,竟然没有掉一滴眼泪。 周安说:“东子,你不要难过,原来你媳妇一直都没有忘记你呢。” 陈北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周安每次跟他来墓地他都是不怎么说话的,只是看着杨东的照片发呆。 周安知道,陈北在心里已经跟杨东进行了无数次的对话,每一句话里都一定会问一句:东子啊,你好不好啊? 杨东相框里的照片是大学时期的,嘴角有一个酒窝,头发很短,笑得很灿烂。 * 那天从墓地出来以后,周安在门口遇见了陆炎。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带着墨镜,倒还显得有些气质。 当时周安也很诧异,能再相遇已经很奇怪,相遇的地点又是杨东的墓地,就更是让人奇怪了。 陆炎很有礼貌地跟周安点头,周安回礼微笑。 陆炎再没有别的话说,周安挽着陈北离开之后,回头看了一眼,陆炎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尽头。 周安问陈北:“陆炎怎么来这里了?” 陈北说:“他也许是来看杨东的,也许……是来为陆潇找一个地方。” 周安心里突然一怔,陆潇死刑的时间快到了。 * 初八一上班,当所有人已经开始一整天的忙碌时,北城死刑注射室内格外安静。 三个警察,一个医生。 围着一个已经被绑好在架子上的犯人前。 这个医生叫专业通道人员,“专业通道人员”将针头扎入静脉血管,这与平常打吊针时进行的静脉注射完全相同。该过程在执行过程中被称为打“通道”,打“通道”的人即被称为“专业通道人员”,他们经专门培训上岗,基本保证万无一失。此步骤是整个执行中唯一采用人工操作的步骤。 之后,启动注射泵,执行人员对其进行适当调节。待执行号令一发,执行人员的手指在“注射键”上向下用力,“1号药”即刻进入死刑犯体内,随着注射泵压力器的起伏,“2号药”也紧随其后注射进死刑犯体内。几秒钟后,电脑显示屏上的脑电波从有规律的波动变成几条平行的直线。“嘀---”紧接着,仪器里发出连续不断的电子声。此时,打印机开始工作,脑电波的前后变化被清晰地印在纸上。这将作为死刑报告的主要内容。 最后,由法医进行确认。 整个过程持续时间只有一分钟。 陈北接到一个电话之后,只轻轻地嗯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周安问:“怎么了?” 陈北说:“已经执行完毕了。” 周安将陈北抱紧:“你说,他后悔了吗?” 陈北沉默了很久,才回:“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后悔,但我知道他肯定有遗憾。” 是有遗憾,在最该相信人的年纪就开始骗人和自欺,人生已经太无趣。 * 一年以后,周安在妇幼保健院顺利生下一个女儿。 陈北全程陪同。 当孩子放到他手上的那一刹那,周安笑了,以前生圈圈的时候她就一直在幻想,要是当时陈北在身边,会是一种什么情景,他是会开心地笑起来,还是会激动地哭出来。 今天,她把眼睛睁大,亲眼看见这个男人,她最爱的男人,看见自己的孩子出世,原来不是哭也不是笑,而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像个傻子。 终章 尼采有一个非常著名的永恒轮回说。 假定宇宙已经存在过无限漫长的时间,而宇宙的组成部分却是有限数量的原子或者“力量子”以及有限的能量,那么很自然,只可能存在着有限数量的不同组合方式,因此,同样的事件组合就不可避免地会发生永恒轮回。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行长》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 本书由 静宜0919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