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特有钱？》 作者：三无是萌点 文案： 莫黎黎在星级酒店外遇到一位颜值问鼎、气质逆天、却孤傲乖僻满身带刺的服务生 母胎solo 的苦逼程序员有个大胆的想法 “你能假装陪我谈个恋爱吗？我工作忙不会浪费你太多时间…会付工资的！你要多少都行。可以…吗？” “包养我？你是不是特有钱？” 林家的小公子脱单了 他让一个程序员包了 ———— 林故，生辰八字里刻着富贵骄奢，京城纨绔天团绝对ACE，二世祖中的扛把子。跟那帮只会包小明星、搞网红模特的太子爷不同，林故盛世美颜，学神附体，甚至随便玩个游戏，都能轻轻松松打到全服前排。 最近，这位人生赢家终于遇到致命挫折—— “怎么样能让我像个为五毛钱折腰，勤工俭学出卖皮相的穷学生？” 勤工俭学没有这一项，而且雇主不需要啊！ “这是满赠服务。实在不行，我倒贴。” 美而不自知的温软程序员×感情需求极重的戏精小少爷【网游主研发×超神主播】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甜文 主角：莫黎黎、林故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12月31日。 　　可能是为了告别惨烈的旧年，呼啸寒风送霜雪漫天，披银裹素的清冷了整个城市。 　　阴霾乌压压沉到当空，皎白的雪花落在开了暖气的公司外玻璃上，迅速融化成星星点点的透明水珠。 　　莫黎黎推开窗，小脑袋探出去，狠狠做了两次深呼吸，让冰冷的空气夹杂新鲜的PM2.5灌进肺里，冲淡堆积的阴郁。 　　第四次了。 　　她提交的新游戏研发案第四次被驳回了。 　　之前领导只是说‘不尽如人意，还有很大进步空间’。这次大概是终于差到忍无可忍了，主任直接把研发案摔在莫黎黎面前—— 　　‘我每天从马桶里冲掉的东西都比这玩意优秀！’ 　　领导真是高素质有内涵，骂我做得东西比屎还糟糕，还得绕个弯说。 　　莫黎黎踮起脚趴在窗框上，悠悠叹了口气。 　　“不行不行！不能叹气！” 　　莫黎黎迅速反应过来，用力的拍了两把脸，捂住脖子下方夸张的吸了口气，妄图把吐出来的哀愁吸回肚子里。 　　叹气会老十年的！她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 　　莫黎黎还有几个月过本命年，因为怕走厄运遇到倒霉事，迷信的她早早买好了红内衣和转运珠，碰到庙就要进去烧炷香，连送子观音和天蓬元帅都不放过。 　　然而即使做足了准备，倒霉事还是前赴后继，把她变成常驻非洲大陆的部落酋长。 　　就比如新游戏研发这事。莫黎黎本科就读于外省某非重点大学计算机系，大三时，跟同班几位同学做了个叫《烈焰》的谋略战斗类游戏作为毕业设计，后来被首都最大的网游公司——深蓝，买下版权进行改造，成为火爆至今的大型网游。 　　托福，莫黎黎毕业后被深蓝公司破格录用，正式变身为令人羡慕的大公司程序员。可大概真的是能力有限，工作至今一年，莫黎黎没有拿出任何成功的企划案。 　　“呼，果然还是应该自己玩玩游戏，找点灵感啊…”莫黎黎冷静完毕，轻声嘀咕着，把随身物品装进包包里收拾好，带上围巾打卡下班。 　　走出公司的途中，听到搞前端两个同事抱怨。 　　“天天工作已经够忙了，还要回家应付我妈的催婚，咱们程序员哪有时间谈恋爱啊？” 　　“我家还不是一样？我实在烦得厉害，直接给他们说，等我将来赚到钱了，就去南大包养个妹子。” 　　“南大都是学神，哪有妹子随随便便给你包养？而且我见过南大校草，颜值扔到娱乐圈都是拔尖的，好像叫林故。要是有女的能包养到他…” 　　后面的话莫黎黎已经听不到了，她那点工资不够睡人家校草一晚的，也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 　　公司外的积雪没过鞋底，莫黎黎专找没有人踩过的地方，像个小孩似的留下一个个完整鞋印。 　　回家要搭乘地铁，最近的地铁站在南大，全国录取分数最高的学神集中营。每次站在南大正门外，莫黎黎总要停驻片刻，让学神光芒普照自己。 　　她在饮品店门口排队，脑子里还想着研发案的事。轮到自己的时候，莫黎黎心不在焉地说，“一杯咖啡，谢谢。” 　　林故从正门东侧的教学楼里走出来，穿着黑色的薄风衣，里面有件同色短袖。下面的单裤和鞋也是纯黑的。 　　几片雪花落在他墨黑的睫毛上，林故眨了下眼，雪花抖了抖，躺在睫毛微翘的弧线中。 　　两片雪花非但没有被他体温融化，反而更冷了些。 　　有了雪做对比，林故的肤色白得跟漫天冰雪融为一色。他眉眼干净，下颚线流畅，浑身带着清冽寡淡的气息，与周围鲜活噪杂的校园气氛格格不入。 　　黑白分明的把轻慢骄矜，颜值问鼎诠释到了极致。 　　旁边有个扎丸子头的小姑娘看直了眼，拉着旁边短发妹子小声问，“那是谁？” 　　“林故啊，搞房地产娱乐业那个林家的小儿子，咱们的大三学长，金粉加钻石末揉成的满分学神，你居然不认识？”短发妹子递给她个见识浅薄的眼神，“知道‘人不如故’是什么意思吗？” 　　丸子头姑娘回答，“人还是旧的比较好？” 　　“呵呵，在南大，人不如故的意思是…”短发妹子高深莫测的说—— 　　“全世界的人加起来，都比不上林故。” 　　林故没听到两个女生的议论，也许是听到懒得理会。 　　他走出学校向右拐，被饮品店长长的队伍堵住前路。 　　林故抬眼，淡漠的扫过去。 　　正在窗口前排队是个戴眼镜的小个子女人，身体裹在厚厚的衣服里。她模样长得挺小，像高中生，圆圆的脸上架着大眼镜，透过镜片水汪汪的杏眼清澈干净。 　　女人披着头发，围了条厚围巾，围巾扎得有些紧，把头发撑出一朵香菇伞，蓬松的让人想揉一把。她脸上化了不合相貌的淡妆，衣服颜色素淡老气，打扮明显不是学生。 　　大概是等得太无聊了，她低头用高跟鞋的鞋尖把脚底下的积雪踢成一团，滚成圆圆的小球，面上还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好，奶盖咖啡。”店员从里面把打包好的咖啡送出来。 　　林故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挪开脚步打算绕过这条队伍。 　　“啊？奶盖？”莫黎黎惊讶的抬头，才想起刚才点咖啡的时候没有提要求。 　　她踮起脚尖伸长胳膊接过咖啡，带着歉意说，“麻烦重新帮我做一杯，黑咖啡，不加奶不加糖。” 　　倒不是讨厌甜味，可程序员的工作经常熬夜加班，需要提神的时候总喝黑咖啡，莫黎黎已经很久没有试过带甜味的咖啡了。 　　她捧着奶盖咖啡犹豫了会，觉得不喝又浪费了。眼珠子转来转去思考，余光正好落在旁边男生的胸前。 　　男生很高，穿了两件非常单薄的衣服，拉链还没拉，隔着衣服能看到结实的胸膛轮廓。 　　莫黎黎忍不住抖了下，没敢抬头看他的脸怕忍不住跪下。这已经不是美丽冻人，而是为风度把自己脑补成拥有二百五十层皮下脂肪的北极熊了。 　　这么大的雪，肯定很冷吧？ 　　得快点用热饮暖暖身，否则怎么受得了？ 　　见男生往队伍后走，似乎打算去后面排队的样子。莫黎黎连忙把手里的咖啡塞过去，替他节约时间。 　　“这是我刚刚买错的，还没喝，不介意的话送你吧？” 　　她跟人说话的时候会无意识的微笑，嘴角有好看的酒窝和梨涡，眼睛眯成两条缝。 　　带着不属于她年龄的可爱温软。 　　和不属于这个寒凉季节的阳光。 　　林故接过热咖啡，垂眸望着比自己矮一头的女人，无波无澜的眸底起了一丝涟漪。 　　莫黎黎见他没有推拒，也没有说谢谢，只当是祖国栋梁接受了自己的好意。 　　她从窗口内接过自己的黑咖啡，转过身留下个深藏功与名的背影。 　　… 　　莫黎黎回到35平方米的小出租屋内，把咖啡和包放在电脑桌上，踢掉折磨了自己一整天的高跟鞋，摘下围巾钻进洗手间，把披肩的中长发扎成朝天的小揪揪，挤了点卸妆液痛痛快快把脸上的职业妆彻底销毁。 　　洗完脸，她对着镜子照了照，在眼角下看到两根被化妆品折磨出来的淡淡细纹。 　　二十三岁的职场女性已经开始长鱼尾纹了吗？她绝望地挪开视线，从柜子里翻出面膜糊在脸上，走出洗手间坐在电脑前。 　　打开之前研发案的文档，进行长达几个小时的遗体美容。莫黎黎还是没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烂糟糟的研发企划案被她修修补补，依旧惨不忍睹。 　　“果然，还是应该玩游戏，感受一下玩家的需要吗…”莫黎黎崩溃地把修改的步骤全部撤销，关闭文档，开始漫长的思想挣扎。 　　她向来不喜欢玩游戏，无论是大型热血网游还是小型换装手游，甚至连全民游戏王者荣耀都没玩过。 　　因为她玩游戏的技术和运气都太差，早年玩扫雷总是能在简单模式下，三步踩雷。从此她效仿伟大的周树人先生，在桌上刻下‘远离游戏’几个大字，再也不自取其辱。 　　现在工作需要，座右铭只好连同被破坏的公物一道喂狗。莫黎黎在游戏大厅里选了又选，最终还是决定从自己参与的网游《烈焰》开始。 　　虽然都没玩过，起码这个游戏自己知道所有的隐藏技能，还有NPC和宝箱道具的位置，相当于活体攻略加外挂。 　　按理来说，在新手局里，她是无敌的！ 　　莫黎黎信心满满的想着，万万没想到，自己的flag不到三分钟就回收了。 　　《烈焰》是很典型的战斗策略网游，主要就是层层打怪升级，套路满满。不过跟其他游戏建号开始就在同一个世界不同，《烈焰》在新手时期有‘对抗模式’，系统会随机匹配另一个小号进入双人pk场，获胜能得到高额的积分奖励。 　　莫黎黎用了2分50秒给角色选外形取名、录资料。 　　用了十秒被砍死。 　　她带着最强的新手装备诞生在游戏中，还没反应过来应该按那个键，就被对手三个技能飞过来直接送了人头。 　　“要不要这样啊，我是不是进了哪位大佬的冒险局吗？”莫黎黎傻傻睁大眼，觉得整件事实在太突然了。 　　《烈焰》这个游戏上市两年，货真价实的新玩家已经不多了。游戏里的新号很多是老玩家为了寻求刺激与快感建的小号。 　　《烈焰》为了提高注册数，推出具有官方效力的冒险局，类似于经典的真心话大冒险形式。 　　在冒险局中把其他玩家杀死后可以提出惩罚条件，比如强制收徒或强制结为情侣。 　　只要赢家开出条件，输的那一边必须强制执行。因为现在都是实名制注册，大号小号相互关联，除了退出游戏外根本躲不过去。 　　莫黎黎心惊胆战的瞅了眼右上角，果然看到对抗模式后跟了个小小的骷髅头。 　　她两眼一黑。 　　早知道就选普通模式了，说不定还能多活一集。刚注册就遇到三招秒人的超级大佬，怎么会有人倒霉成这样啊？ 　　莫黎黎正暗搓搓的抱怨呢，对话框里弹出一条信息。 　　QL：真新手？ 　　阿狸狸呦：嗯，大佬求放过QAQ 　　QL：唱个歌 　　咦？ 　　唱歌？ 　　好像不是特别难的条件，甚至不在系统强制执行的范围。 　　莫黎黎没想到大佬这么好说话，愣了下。 　　阿狸狸呦：那个…我会的歌很少…还跑调 　　莫黎黎倒不是为了逃避惩罚，她从小跑调超级厉害，不敢学唱歌辣别人耳朵。导致长这么大，根本没有几首歌能完整唱下来的。 　　三招大佬几乎是秒回。 　　QL：没关系，唱吧。 　　对面纵容成这样，莫黎黎没脸再要求什么，拔下小揪头发甩甩，硬着头皮上。 　　她清清嗓子，选了首唯一能顺着唱完整的歌，把面子抹到地上，鼓足勇气很小声的唱——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屏幕那边的林故关闭直播间刷疯了的弹幕，认真听着她调跑到东南亚的歌声，手指在冰冷的墙面上无意识打着节拍。 　　他记忆力很好，看过的人、听过的声音很长时间不会忘记。 　　在莫黎黎开口的瞬间，他就听出这是今天学校门口，送给他咖啡的女生。 　　生日快乐啊… 　　原来世界上真会有这么凑巧的事。 　　其实，林故名字的由来并不是什么‘人不如故’，而是因为他生在12月31日，故年的最后一天。 　　‘故’代表过去。 　　永远被遗忘的过去。 　　林故没有朋友，也很少对谁提起自己的生日。 　　以前生日，总是孤零零的挨过去。冷冷清清，形单影只，他习以为常。 　　而今年，却得到了一杯咖啡，一首歌。 　　来自一个陌生的女人。 第2章 　　凭借一首调跑到大气层外的生日快乐歌，莫黎黎居然成功勾搭到三招大佬，死赖着让人家收她为徒。后面几盘莫黎黎跟着QL在游戏里摸索，渐渐体验到除了送人头之外的乐趣。 　　临睡前在游戏里投了十几次胎，关上电脑时已经到后半夜。她撕拉下干在脸上的面膜，双臂大张瘫倒在床上，歪过头累到秒睡。 　　旁边孤零零躺在枕头边的手机屏幕明明灭灭，领导在微信群里通知明天临时加班的事情，全公司员工整齐划一的回复收到。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莫黎黎醒来。 　　看到99＋的群消息，她翻了翻，脑子里懵懵的，一片空白。 　　新年遇到的第一件倒霉事，真是糟糕透了。 　　业务能力差，对工作还不上心，这样下去年初裁员的名单肯定有她。莫黎黎顾不得再想太多，跳下床翻找衣服。 　　情急之下她没时间考虑成熟稳重的职场穿搭，直接拿了大学期间买下的宽版粉白羽绒服。 　　羽绒服是中长款，能把她整个人裹进去，帽子上还缀着两个毛茸茸的线团。 　　她在里套了件同色的卫衣套在里面，下摆垂下来盖住半截大腿。莫黎黎低头瞅了瞅，觉得再穿裤子，会显本来就短的腿更加渺茫。 　　人矮真是硬伤啊。莫黎黎找了条黑色打底裤，踩上高跟鞋简单洗了把脸，随便涂上口红跑出门。 　　“现在才八点，八点半打卡不算迟到…”莫黎黎边跑边小声嘀咕，内心还怀有一丝期待。 　　直到她踏雪匆匆忙忙跑到地铁站，远远看到地铁站外人山人海。 　　查了运营号的公告，才发现地铁停运了。昨天下了场大雪，现在路上结了冰，很多人怕危险选择搭地铁。结果早高峰期地铁承受不了过多负荷。 　　莫黎黎抱着包站在地铁站外，鼓起腮帮子脑子里疯狂计算剩下的时间。从她住的地方搭乘地铁过十分钟，乘公交需要绕路，需要二十分钟…勉强能赶上打卡时间。她心里迅速做出判断，掉头跑向公交站。 　　可她能想到搭公交，其他人当然也会想到。莫黎黎刚到公交站，一辆搭满乘客的公交跟她擦肩而过。站外的人焦急的伸长脖子像鸭子似的引颈张望，车上挤到变形的人五官扭曲的朝他们呲牙咧嘴的招手，示意上不来。 　　莫黎黎追着车跑了会，被尾气呛得睁不开眼。 　　雪后的首都异常冰冷，满街都是还没有化的积雪。她掏出手机看时间，发现自己的指尖红彤彤的。工作后过于忙碌营养不足，她惹上贫血的毛病。冬天身体供血不足，手脚总冷得跟石头似的。 　　“新年的第一天，我这个非酋还是没有偷渡到欧洲啊。”莫黎黎把手机塞到口袋里，认命地接受了肯定会迟到的事实，攥紧拳头给自己打打气，迈开腿朝公司的方向跑。 　　天寒地冻，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一路踩着积雪，跑到公司时脚冻得几乎失去知觉。 　　气喘吁吁的踩上公司的台阶，身体还没放松下来，沾了雪水的脚底打滑，整个人重心不稳摇摇晃晃的往后倒，快要栽倒在沾满泥污的雪地中。 　　“小心！”闫明从后面扶住莫黎黎的腰，稳稳的撑住她关切的问，“没事吧？” 　　“啊…”莫黎黎扶住他的胳膊摇摇晃晃稳住身体，看清闫明天生温和明朗的脸，迅速松开手退后半步跟他拉开距离，客气又生疏的说，“谢谢。” 　　闫明是她大学同学，到现在认识五年。他也是参与毕业设计，被深蓝破格录取的小组成员之一。跟莫黎黎不同，他进公司后成绩傲人，连续研发了好几款成功的项目，是领导着重培养的对象。 　　莫黎黎疏远他，倒不是因为眼红闫明的业绩。而是于类似见到分手不久的前男友，听到这人的名字都觉得尴尬。 　　更糟糕的是，他们之前并没有交往，而是在据说‘最朦胧美好的’暧昧期就被单方面判定了不合适。 　　闫明说，“我妈想…让我找个顾家的姑娘。” 　　有时候话不需要说的太明白，意思的到了就行。程序员一心扑在工作上，怎么可能顾家？ 　　“黎黎…”闫明注意到她的闪躲，低头犹豫了下收回自己的手，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跟她寒暄，“怎么跑得这么着急？今天又不打卡。” 　　“啊？”冒着严寒跑过来的莫黎黎满脸风霜。 　　“今天加班是其次，主要是领导要请咱们吃饭。”闫明温和的笑笑，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语气问，“你没看到吗？” 　　“我…”莫黎黎早上起来，满脑子都是迟到了要完，哪还顾得上想其他事。 　　她不想跟闫明解释，怕话题扯远了又纠缠不清。 　　“研发案还是不顺吗？”闫明看她没接话，主动挑起话题。 　　见莫黎黎眼睑下有淡淡的黑眼圈，明显有些憔悴。 　　他开口提议，“你还是多接触游戏吧，要是不会玩，我可以带你。” 　　“不用，有人带。”她摇摇头，别扭的低头望着不合脚的高跟鞋，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脚腕有些疼，大概是刚才栽下楼梯的时候崴到了。 　　“是吗…”闫明语气失落。他顺着看到莫黎黎的脚。 　　她的天生骨架小，脚只有35码。穿高跟鞋要再小一码。而商场里高跟鞋都是36码起，上次闫明陪着她逛了三条街也没买到合适的鞋子，只能买大码的鞋子垫几双鞋垫。 　　试鞋的时候闫明看过莫黎黎的脚丫，小巧白嫩，脚趾圆润玲珑，跟她本人一样可爱。 　　她站在那里，打扮的还像大学时期美好温暖。 　　举手投足，言谈举止，都仿佛是偷穿大人高跟鞋的小女孩般。姑娘低垂着脑袋满脸仓皇，样子特别让人招人心疼。 　　闫明瞬间松动了，似乎母亲的反对并不是那么重要。他试探性的向前走了半步，想要把莫黎黎抱进怀里。 　　感受到闫明靠过来的温度和气息，莫黎黎立刻警惕的退后保持安全距离。她迷茫又复杂的看了闫明一眼，朝他鞠了个躬转身，踢踢踏踏跑到办公室。 　　到底不是正式上班，办公室的人都在说说笑笑。莫黎黎把包放在桌面上，打开电脑继续做研发案。 　　早上没吃东西，胃疼的厉害。她手压在小腹上，根本无法集中精神构思研发案。耳朵里都是同事的交谈声，絮叨鸡毛蒜皮的破事。 　　“昨晚我回去相亲了，遇上的姑娘挺漂亮，说话声音特别温柔。” 　　“怎么样？能发展吗？” 　　“发展屁啊，人家一听我是程序员，朝五晚九每周加班八天，咖啡都没喝转身就走。” 　　“唉…果然，看开点吧。谁让咱们是搞研发的程序员呢？” 　　“是啊，程序员不配谈恋爱，搞研发的更要孤独终老！” 　　入职后听过频率最高的一句话。 　　程序员啊，不配谈恋爱，就应该左拥ja|va右抱Python，在代码世界中风流到猝死。 　　上午工作刚结束，深蓝公司领导组织他们参加开年酒宴。 　　“…本来元旦没有安排活动，但是总公司那边临时通知，说是为了替大老板的儿子补过昨天的生日。总之，你们准时到场啊。” 　　高层都发了话，他们这些小员工当然不敢缺席。莫黎黎手紧紧压住抽疼的胃，跛着脚赶到宴会现场。 　　她饿了很久，开席后默默的缩在角落里吃东西垫胃。可谁都知道，这种场合根本不是为吃饭而来。即使她躲得很深，也还是在周围同事起哄中灌了两杯酒。 　　等散场走出酒店时，她喝高了点，圆圆的小脸红扑扑的。 　　冷风一吹，脸上的红晕颜色更深了，像是熟透的草莓。 　　这边附近都是高级酒店，微醺的莫黎黎脑袋模模糊糊，不认识路。晃着脑袋，裹紧羽绒服慢吞吞走在冷风中醒酒。 　　不时的打个嗝，一股果酒混甜奶油的味道让她喉间发腻。 　　才走了五分钟，口袋里手机响起来。 　　她掏了半天才摸出手机，屏幕上出现一个大鱼缸，五彩斑斓的热带鱼在里面游来游去。 　　莫黎黎接起电话，“鱼啊…” 　　“什么鱼啊？你们好好叫我全名吗？”那边的声音活泼开朗，仿佛游来游去的热带鱼。 　　莫黎黎反应慢了半拍，叫出她的全名，“你好，许哆鱼。” 　　来电的人是她闺蜜，大名许哆鱼小名鱼鱼。 　　许哆鱼本身不喜欢这个名字，又没办法改，所以给自己取了英文名。 　　“莫黎黎小姐，请你对我放尊重点，叫我Fish好吗？”许哆鱼正经严肃的提醒了道。停了会，她丧丧地说，“黎黎，我跟你说，我失恋了！” 　　“哦，”莫黎黎反应非常平淡，前进的速度都没变，“第几次了？” 　　“二十七次！”许哆鱼咬着牙回答，可怜兮兮的控诉，“黎黎，你都不安慰我！” 　　“你都恋爱二十七次了…”莫黎黎让她这么刺激，酒清醒了一点，慢吞吞的说，“我还一次都没有。” 　　通话沉寂了几秒。 　　“呼…每次失恋跟你打个电话，心情就好多了。”许哆鱼长长呼了一口气，明显愉悦很多。她问，“之前那个闫明呢？” 　　“已经吹了啊，”莫黎黎吸了吸鼻子，闷闷地说，“他家嫌我是程序员呗。” 　　“果然…所以你当初为什么要报计算机？哪怕跟我一样，当空乘多好，混进头等舱还能邂逅外国帅哥。”许哆鱼第无数次吐槽她的职业，恨铁不成钢地说，“黎黎你听我一句劝吧，要是不转行，这辈子都别想脱单了。” 　　“谁说的，我肯定能！”莫黎黎酒醉时经不起激怒，负气的说，“立刻、马上、现在就能找到男朋友！” 　　“你别以为养个公狗，或者在路上捡只公猫就算男朋友了。”许哆鱼非常有先见之明的断了她的后路，“你家里那只在冬眠的乌龟也不算。” 　　莫黎黎话赶话说，“你够了，我肯定会找到年轻英俊肢体健全的人类雄性！” 　　“梦里？” 　　“再见！” 　　莫黎黎挂断电话，气愤的鼓起腮帮子把许哆鱼的号码拖进黑名单了。 　　她停下脚步，抬头望着无星无月的天空，感觉自己的未来也像今天的月色般，黑暗而迷茫。 　　寒凉的风刮过，莫黎黎视线顺着风偏移，越过人行道旁的绿化带落在旁边的星级酒店门口—— 　　站着的男人身上。 　　他披了件酒店服务生的制服，匀亭的肌骨把制服穿出高级定制的金贵。 　　那人相貌年轻而精致，估摸着应该还在读书的年纪，却因为种种原因，沦落到来这里当服务生了。 　　看情况，还遇到了很麻烦的事情。 　　对面站着两个人，凶神恶煞的明显是找茬。 　　他倨傲的望过去，目光凛冽，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即使如此，也还是英俊好看，仿佛童话里的小王子。 　　这个寒凉的晚上，他肩膀上落着从天而降的星光。 第3章 　　市中心的别墅顶层内，目之所及满地狼藉，到处是是玻璃碎片、木块碎屑和撕碎的书本。 　　林故叼着最后一根香烟，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咔嚓’点亮，猩红的火光映亮他好看的侧脸，眸底在火光中依旧冰冷一片。 　　点了烟，林故合上打火机盖子扔到楼下。金属砸在碎玻璃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他坐在三楼窗沿，两扇窗户只剩下一片，窗框的遗骸中残余几角碎玻璃，半截窗户在寒风中吱吱呀呀的飘摇，摇过来拍打在修长结实的小腿后，又很快弹开。 　　他靠着窗户脱落的那侧墙框，曲起左腿踩在边沿的楞上，右腿在空中垂着，整个人摇摇欲坠。 　　吐出浑浊的烟圈，恹恹的垂下目光，修长匀亭的手指在笔记本前盖上的积雪上划过一道，揭开电脑，轻车熟路进入直播间。 　　今天直播开晚了，刚进去观众都在刷‘失踪人口回归’‘终于等到你’之类。 　　林故拿起旁边早就没了温度的咖啡杯，顿了一两秒，又放下。 　　这是今天唯一收到的东西，四舍五入也算是生日礼物。 　　他直播时用的ID叫【79】，玩游戏范围很宽泛，从扫雷连连看到大型在线游戏，大号在各大网游排行榜前排都能找得到名。 　　这种厉害的神级玩家，即使从来不说话互动依旧有人供着。只要随便秀个操作，得到的打赏就能超过首都人均工资。 　　他这会儿情绪比往常暴躁，进入游戏后直接注册新号，选择对抗模式。 　　直播间一片欢呼，就喜欢大佬玩这种紧张刺激的。结果却让人失望，匹配到的目标大概是在挂机，一动不动让人砍。 　　仿佛鼓足力气却打到厚厚的棉花，特别没劲。林故得知对面是真萌新后，生出一丝丝欺凌弱小的愧疚。 　　算了，林故想把人放过，可却在听到她声音时僵住了。 　　那个…下午送他咖啡的人。 　　还真是巧，对面的姑娘听到林故的要求后，唱了首生日快乐。 　　他忽然感受到世间的寒凉和温暖。隔着网线传过来歌声，带着熨帖的温度，抽走他周围稀薄的空气。瞬间，黑压压的天地冷得可怕。 　　林故关了喧嚷的直播弹幕，搭上整晚时间陪彼端陌生女人在新手区打怪升级，对话框里敲出的字都透着让人胆战心惊的耐心和温柔，让整个直播间震惊到疯狂刷礼物，跪求大佬别突然变了态。 　　再这么下去，明天游戏论坛头条肯定是：79整晚带妹！细数那些沉迷网恋的神级大佬 　　阿狸狸呦：谢谢大佬带我打游戏，我该去睡啦，新年快乐！ 　　QL：同乐 　　林故这才注意到，电脑右下的时间显示00:00，突如其来的新年。 　　他有些恍惚。 　　每年都很难熬的一天，居然这么轻松就…过去了？ 　　退出直播间，林故端端坐在窗台，叼着的烟蒂早就燃尽，冷掉的尼古丁熏得他肺疼。 　　隔了天知道多久，旁边高楼上的灯火熄了。楼下传来踩到碎玻璃的声音和高亢的尖叫。 　　楼梯间的灯管都碎了，林峰摸黑到三楼，推开半掩的房门。 　　林太太又被他屋里的景象吓得惊声尖叫。 　　“林故！”林峰望见坐在床边的儿子，赶到一阵无力的头疼，“小畜牲又发什么神经？我跟你妈带林燃去看病的功夫，瞧瞧你把家里砸的！孽障…” 　　话没说完，剩下的硬生生憋回去。 　　林故在窗沿上站起来，手松松垮垮插在兜里。 　　一阵风刮过拂起他的衣角，似乎再用点力就能把林故整个人吹下去，稀碎在那堆烂玻璃上血肉模糊。 　　昏黑的夜色中，他眸底幽暗清冷，结了冰。 　　林太太连忙拉住林峰，生怕他再说什么过分的话刺激到林故。 　　林太太在烂糟糟的东西里找到能落脚的地方，“林、林故啊，有话咱们好好说，你先下来行吗？” 　　林故没说话，看着对面仿佛陌生人的夫妇。 　　从记事开始，这两位他应该称为父母的人，眼里从来没有容下过自己。 　　他们关心的，从来只有哥哥林燃的病和家里的生意。 　　小时候林故以为是自己不够优秀，所以爸爸妈妈注意不到。 　　他努力学习、做家务，拼了命乖巧懂事。可即使他高考拿到第一，进入全国最好的大学，‘家人’依旧漠不关心。 　　后来林故才知道，自己的生命只是别人的附属品。 　　别墅楼底下有人喊。 　　“林——故——！” 　　林峰听到声音，气得血压骤升，“你怎么还跟那几个不学好的鬼混？” 　　林故倾过身探出窗户，顺声看过去。 　　喊话的几个是首都知名的纨绔天团，年纪小脾气坏家里有钱，吃喝嫖赌为所欲为。 　　而林故现在是那个团的ACE，换个说话就是二世祖公会的扛把子。 　　几个人傻钱多的富二代看见他，站在红色奔驰的车顶招手，“大佬，到元旦了，出来呗？” 　　他们跟林故处久了，知道这人的臭毛病，每年最后一天说什么都不敢招惹了，硬是在他家屋外冒雪守到零点。 　　虔诚的跟邪教仪式似的。 　　林故从窗边跳下来，目不斜视的往外走。 　　林峰见他这么傲，气得铁青着脸，“畜牲，你给我站住！再走一步就别回来了，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听到后半句，林故当真站住了，转过头凉飕飕的看了他一眼，迈开长腿顺着楼梯下去。 　　下到二楼，林燃还在扶着栏杆往上爬，苍白的脸色在晚上跟鬼似的。 　　他想跟林故打招呼，结果他一步没停往下走。林燃的手举在当空，又失落的垂下望向弟弟的背影。 　　林峰走到楼梯口，气急败坏的骂，“满身都是毛病，我到底为什么生他？” 　　“为了配型，换我一条命…”林燃气喘吁吁的扶着栏杆，原本苍白的脸更加苍白了。他低声说，“昨天，是…小故二十岁生日。” 　　“你们又忘了。” 　　… 　　守在门口的二世祖们见林故出来，比过元旦还要兴奋。 　　张乐凑过去，腆着脸说，“林故，这奔驰坐不下咱们五个，能从你家车库里借一辆吗？” 　　林故寡淡的目光扫过去，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扔给他。 　　张乐接过来，欢天喜地的开了辆玛莎拉蒂出来，载着林故到顶好的KTV包厢，叫了四个‘公主’。 　　林故坐在中央，埋头置身事外的玩着手机。 　　他向来看不上这里的女孩，另外那些没敢得罪这位大佬。剩下的几个人唱着小黄歌，还要跟妹子搂搂抱抱十八摸，裙子都撩到大腿根就差直接干了。 　　有个不识相的‘公主’看林故长得好，气质也比其他几个出众，拿着话筒凑过去，“帅哥，唱个歌吗？” 　　林故没吭声，头也不抬。旁边的张乐吓得连忙抢过话筒，打发那姑娘，“你出去，换个规矩的进来。” 　　真是不要命了，居然敢怂恿林故唱歌？他们给林故当腿部挂件多年，都知道他只是赏脸跟他们混，一直不怎么参与吃喝嫖赌的各项活动。 　　有回他们谋划着想逼林故献声，结果实在惨烈，至今他们都不愿意回想那段在医院惺惺相惜的日子。 　　度过荒诞淫|乱的一晚，他们从KTV唱完出来已经是下午了。张乐请示过林故，把车开到市中心的星级酒店，谄媚地让林故坐在正中，给他点了根烟。 　　几个人都能瞧出来，林故心情不是很好，昨晚到现在跟哑巴似的，整个人目光和气质都特别淡。厮混了这么些年，他们多少有了点真情实感，掏心窝子想让林故过得舒坦点。 　　奈何，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不如意的事。 　　两个小时后，他们站在被掀翻的桌前，错愕的看着林故慢条斯理的脱下罩在外面的薄外套，慢条斯理挽起单衣的袖子，露出紧实流畅的手臂线条。 　　对面有四个人，三男一女。三个男的个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女的染了个绿头发，敞开外衣露出半个胸，打眼看就知道是混哪的。 　　为首的男人口气很大，“我妹妹跟你搭讪，那是看得起你。只是碰了下衣服而已，瞧瞧你什么反应？” 　　另外两个人附和，中间站着的绿头发女生垂涎的望着林故脱下衣服后，露出来匀称紧实的上身，遗憾地想刚才应该再多摸两把，最好让他把里面那件也脱了。 　　林故萧瑟的扫视他们，目光中闪过些微的肃杀。他拎起拳头，照着男人的太阳穴砸过去。膀大腰圆的男人没有防备，踉跄两步，头晕目眩。 　　酒店的人连忙围过来劝架，领班眼见看到林故扔在地上的衣服，使了个眼色让后勤送了套新的服务生制服过来。星级酒店的服务生制服都是定做的，款式算好看的。 　　林故接过衣服披在身上，头也不回的往出走。 　　剩下几个二世祖留着处理纠纷，绿头发的女人完全没料到这场变故，带了个人急匆匆赶过来。 　　“你打完人，惹了事就想跑吗？”女人高分贝的声音划破夜空，“今天不把帐清算了，我们跟你没完！” 　　林故停下脚步，握住右手腕慢吞吞的活动两下，望着他们的目光满是倨傲。 　　对面的人见识过林故拳头的威力，忍不住有些发憷，男的往后退了半步，被女的捏住上臂拧了把，不体面的嚎叫出声。 　　实际上女的也在怕，她只是在酒桌上随便相中个挺好看的男人，想勾搭回去养着。结果遇到个不是善茬，听说还是个有身份的。 　　他俩凭借满腔冲动跑出来，实际上都是纸糊的老虎，心里想了一百种方式退缩。 　　正当他们构思一百零一种时，旁边冲出来个小姑娘。 　　“你、你们想做什么？”穿着粉白色大羽绒服、跛着脚的女生一瘸一拐跑过来，娇小的身躯挡在林故身前，害怕的打了个嗝，声音里带着细微的颤抖，“不要乱来…嗝…我已经报警了！” 　　都什么时代了，大过节的还给警察叔叔添麻烦。 　　林故诧异的看过去，从后方看到女生散乱的长发被风拂起，鼓起气的脸泛着微醉的晕红，天生带着笑意的杏眼蒙了层水汽，毫无威胁力。 　　对面的男女愣了下，顺势放了几句狠话，溜回酒店处理残局。 　　小个子的女人转过来，打了个喷嚏，抬眼望着他。目光看到林故身上的服务生制服，顿了顿，歪过头微微皱起眉，两只手紧张的绞紧背在身后。 　　熟悉的脸。 　　明明才见过两次，恍惚认识好久了。 　　“那个…”她缩了缩脖子，藏在袖子里的手不安的揪紧扣弄指甲。半张脸埋进羽绒服里，露出一双圆圆的杏眼流转着波光，“你想换一份兼职吗？” 第4章 　　“你能假装陪我谈个恋爱吗？我工作忙不会浪费你太多时间…会、会付工资的！” 　　莫黎黎声音又软又绵，含糊地像是嘴里塞了块糖。她缩在袖子里的手抬起来，伸出两根冻得红红的手指揪了下自己的头发，眨了眨圆圆的杏眼，红彤彤的鼻翼缩了两下。 　　“你要多少都行，肯定比当服务生工资高……可以吗？” 　　林故没想到她会出现，还提出这种荒谬的要求。 　　由于酒醉和寒风，女生的脸有些晕红，看上去倒像是害羞了。 　　半天没有等到回答，莫黎黎以为林故不同意，悄悄抬起眼难过地偷看他。 　　年轻的男人眼睛特别好看，瞳孔清冽澄澈，眼尾有些微上翘的弧度，是标准的瑞凤眼。 　　瑞凤眼的人天生带笑，他眼底却冷冰冰的，一定是因为刚才唐突的请求让他生气了。 　　莫黎黎怯懦地缩回视线，揪发尾的手没留神太用力，拔下来两根，疼得她倒抽冷气，“嘶…” 　　莫黎黎怕疼，心里又正难过呢，眼前迅速蒙上水汽。她怕惹那人更加生气，扁扁嘴没敢哭出来，委屈巴巴缩回手藏在袖子里，垂着脑袋糯糯地说，“对不起呀…” 　　“刚才，你是打算包养我？”林故的声音跟他人似的，低润好听甚至有些温和的意思。又带了些对什么都无所谓的自持和漠然。 　　他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问，“你是不是特有钱？” 　　仗着钱多企图包养他的人，林故遇到过很多，网上和现实中都有。 　　没想到她也会是这种人，林故有点说不清楚的失望。 　　“特有钱？”莫黎黎迷茫的侧过头，被酒精麻醉的小脑袋迟钝地思考他的话，隔了几秒才慢吞吞摇摇头。 　　林故手无意识攥紧，安静的望着她，萌生出些微的期待。 　　莫黎黎抿紧唇，伸出舌头沿下唇线舔了圈，滑到口腔最右边撑起腮帮子。她认真想了会，说话语调很慢，“我每个月工资加补助有6000，交不出业绩所以一直没有提成。我可以给你四…不，五千。” 　　不能委屈这么好看的人，莫黎黎咬咬牙，最大限度的想要满足他。 　　六千，还不够自己一晚上的打赏。林故本来应该不屑一顾，像往常那样转身离开。 　　可看她亮闪闪满含期盼的目光，林故顿了顿，做了件非常掉身价的事—— 　　“六千都给我。” 　　林家的小公子、当下最火的人气主播，试图跟人搞价。 　　“啊？可是我每天都要搭地铁在外面吃午饭…”莫黎黎为难地垂下脑袋望着脚尖，懊恼自己为什么这么穷。 　　午饭倒是可以省下用面包饼干代替，可是交通费…莫黎黎盯着不合脚的高跟鞋看了会，怯生生的跟他商量，“五千五可以吗？” 　　连你也没有办法给我全部吗？ 　　林故朝她伸过手。 　　莫黎黎吓得闭上眼，以为林故嫌价钱太低，生气的要打她。 　　结果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林故帮她把刚才无意识揉乱的头发整理好，自带笑意的瑞凤眼温柔又暧昧的弯了下，墨黑的眼睫毛像片羽毛轻轻扇了扇。 　　“很晚了，今天我先送你回去吧？”林故低润的嗓音中忽然揉了蜜，他叫，“亲爱的。” 　　“咦？”前后两句话的时间，他变得仿佛换了个人。 　　莫黎黎用迟钝的脑袋想了会，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还想再跟我呆一会吗？”林故手伸进这女人的包里，抽出她身份证扫了眼上面所有信息，全部背过后又镇定的放回去。他用温和满分温柔无比的声音唤，“阿黎。” 　　好听到能让耳朵怀足球队的声音，亲昵的叫着自己名字，春天好像一瞬间到来了。 　　莫黎黎瞬间丢弃疑虑，说服自己一切正常。 　　即使他用十级盗贼的水准把手伸进她包里，还拿出钱包跟变态似的看了身份证上的信息，也都很正常…吧？ 　　酒精让莫黎黎变得混沌，迷迷糊糊跟在林故身后。 　　他腿长，步子又急又大。莫黎黎迈开小短腿踢踢踏踏小跑两三步，才勉强跟上他的脚步。 　　看长相和打扮，他的年纪大概比自己小…一岁？两岁？ 　　怎么会长这么高，难道是吃菠菜长大的吗？ 　　莫黎黎追着他的背影，乱七八糟胡思乱想着。 　　走在前面的林故发现她跟不上，配合莫黎黎的速度放慢脚步，走在她身边忽然说，“林故。” 　　“嗯？” 　　“你男朋友的名字。”林故倾身过去。 　　浅色的薄唇距离她耳朵只有五厘米，微微开合，灼热的气息煨过莫黎黎的耳廓。 　　“即使假装谈恋爱，也应该记住我的名字吧？”林故说话时，看到她冒出发隙的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红。 　　果然，她以前没有谈过恋爱，完完全全的白纸一张。 　　林故心情愉悦不少。 　　这世上找不到会给予他百分之百的人，比起给不到百分之十的亲朋，这位雇主愿意分给他百分之九十。 　　他再努力点，或许莫黎黎眼里心里世界里，就只剩下自己了。 　　而且，这只小姐姐挺可爱的。 　　回家的路上，莫黎黎意识都处在将而未醒的状态中，糊里糊涂给林故指路，还互相透露了很多私密信息。 　　“工作？我是普通的程序员，你呢？”莫黎黎问完才意识过来，“啊，你是服务生对吧？” 　　林故低头望着身上的衣服，毫不犹豫的点头，“是啊。” 　　要是说实话，可能自己上岗没几分钟就该失业了。 　　“你看样子，年纪很小啊…” 　　“比你小一点，二十…二。”林故已经摸清楚未来金主的性格，怕说小了她要退货，眨眼的功夫让自己老了两岁。 　　“才二十二啊…”莫黎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小声嘟囔，“这么小，不合适呀。” 　　“没什么不合适的，根据调查男性心智比女生小，理论来说年下才是最理想的状况。”林故接过话，眼睛一直在看莫黎黎的反应。 　　见她依旧没有释怀，又补充道，“反正我们只是假装谈恋爱，不用考虑那么多。” 　　况且，我只是年纪小了点。 　　该大的地方还是挺大的。 　　“也是。”莫黎黎放心的点点头，“你还这么小，要一直在酒店打工吗？” 　　林故并不想在那种地方打工，巧妙地回答说，“我今天得罪客人，已经被开除了。而且我还在读书，打工是兼职。” 　　莫黎黎疑惑地问，“在酒店兼职？你们学校允许吗？” 　　“我瞒着学校的，”林故面不改色的编故事，“其实我们家很穷，我不打工就没有钱交学费了。” 　　莫黎黎轻易相信了他毫无破绽的话，怜惜地说，“你太不容易了…” 　　弯弯绕绕，终于拐到莫黎黎的小出租屋外。 　　她停在楼下轻快的转过来，两只手背在身后十指绞紧。 　　普通男朋友送女朋友回家后，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莫黎黎不太清楚，她背着手踮起脚尖，亮闪闪的眼睛紧张地看着林故，“那个…晚安？” 　　“嗯，晚安。”林故忠实扮演着温柔体贴、完美男友的角色，朝她挥挥手，“上去吧。” 　　真的有恋爱的感觉啊！莫黎黎羞怯地看了他一眼，转过去磨磨蹭蹭的进电梯上楼。 　　留在楼下的林故没有急着走，挪到斜对电梯的角度看着上面的数字跳动，最终停止在7。 　　他仰头望着单元楼七层，半分钟后，中间的屋子亮起来，隔着窗帘映出娇小的身影。 　　七楼三号，窗台上有两盆小花。 　　… 　　新年的第二天，张乐在宿舍补觉。 　　他昨天跟几个朋友鬼混，最后还替林故收拾烂摊子到后半夜，怕两天没回家要挨骂，干脆躲到宿舍。 　　四人间的宿舍很宽敞，另外三张床都干干净净，仿佛从来没睡过人。同寝的二世祖不是在家里别墅住，就是天天在外面酒店潇洒快活。 　　这帮人能进南大，除了林故是凭实力考进来的外，其他几个都是家里托关系走艺术生，塞进南大镀金的。 　　张乐在安静的宿舍里正睡得昏天黑地，蓦得被轰轰烈烈踹门声震醒。 　　他裹着被子一个驴打滚，光溜溜从床上翻起来，扯着嗓子正准备把不识相闯进来的人骂得狗血淋头。 　　看清楚林故那张能当流通货币使用的盛世美颜，张乐照着胸口死命捶了几下，把咒骂斥责的话都咽回去。 　　“你怎么来宿舍了？”张乐殷切的接过林故的电脑包，“宿舍条件差，你不是一直不肯过来吗？” 　　林故淡漠的目光扫过去，卸下背着的书包扔到下铺床上，“从今天开始，我住这里。” 　　“啊？”张乐愣了。 　　这爷不是被家里扫地出门了吧？应该不可能啊… 　　“为什么啊？”张乐赔着小心问。 　　林故用脚尖勾出凳子坐下，撩起眼皮翻了他一眼，言简意赅的回答，“入戏，取材。” 　　学习怎么成为一个需要打工的普通学生。 　　与此同时，宿醉的莫黎黎跪坐在床上，瞪大眼睛望着手机屏幕。 　　微信好友列表里多了个人，并且擅自改了备注。 　　她看到的时候，对方已经发了好几条消息。 　　你亲爱的男朋友：早安，阿黎。 　　你亲爱的男朋友：还没醒吗？ 　　你亲爱的男朋友：你昨晚又喝酒又吹风，醒来肯定很难受，记得喝杯牛奶，下午我来接你【心】 第5章 　　莫黎黎两眼一黑。 　　天呐… 　　我昨晚到底做了什么啊？！ 　　生命可以重来吗？ 　　莫黎黎女士，现年二十三周岁，目前从事游戏开发行业，程序员。 　　总结过去的二十三年，主要可以概括为平凡、普通、不显眼…还有母胎solo。 　　按照事物发展的正常规律，在新的一年中，莫黎黎应该按照剧本继续当一只单身的程序员，结果喝了点酒，她…脱单了。 　　居然雇了个男朋友，我到底哪根筋抽了啊？莫黎黎跪在床上，把脸埋进厚厚的棉被里，高高撅起屁股妄图逃避现实。 　　她喝醉酒思考速度和反应能力都会变得非常迟钝，可意识非常清晰。 　　清晰到闭上眼，就能看到夜色中，男人肩膀上停落的星光。 　　世界安静下来，耳边就会响起那声低润清朗的‘亲爱的’。 　　看来，没办法逃避了。莫黎黎挫败的从被窝里钻出来，伸长胳膊去够放到旁边的手机。碰到手机外壳，她手指缩了下猫成爪，在床单上挠了挠，轻轻吸了口气。 　　莫黎黎鼓足勇气，抓过手机，打开微信，确认林故真的给自己发了消息，还说下午要过来接她。 　　“接我做什么啊，又没约定什么…”整个人清醒过来后，莫黎黎因为一时的冲动陷入极端恐惧。她紧张地眨眨眼，手指都在颤抖，半天才在对话框里打出几个字。 　　阿狸狸呦：那个…我昨晚喝醉了，真是不好意思 　　你亲爱的男朋友：醒了？我知道你昨晚喝醉了，让你喝牛奶有没有乖乖听话？ 　　对方几乎是秒回，那么一长串字似乎根本不需要速度。莫黎黎盯着他回复过来的消息，内心更加恐惧。 　　“先把备注改了吧，记得他是叫…” 　　莫黎黎凭借记忆打出‘lingu’，输入法自动联想出‘林故’两个字。 　　她朋友中没有姓名相同的，应该没打过这两个字才对啊？ 　　莫黎黎正想着呢，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从她手里抖到床上。莫黎黎吓得哆嗦了下，看过去。 　　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林故。 　　昨晚她明明没有把手机拿出来，电话号码和微信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莫黎黎顾不得多想，急忙接起来。 　　“怎么半天不回我？”林故声音隔着电话，依旧低润好听。尾音直接钻进耳膜，莫黎黎觉得自己耳朵真的要怀孕了。 　　“我…”在想怎么婉拒你。这话已经到嘴边了，可莫黎黎就是说不出来。 　　总觉得林故说话的时候有点委屈，要是拒绝他，搞不好会害得他更委屈。 　　那么可怜的孩子呢，还比自己小一岁，真是想想就觉得有负罪感。 　　“你怎么？难道一觉醒来忘记我了？”林故刚才只是有点委屈的意思，说这句时已经是明目张胆的委屈了，“喝醉了就能不负责啊…” 　　“我我我…我没想不负责！”莫黎黎真怕他难过。 　　人家一个年轻好看的孩子，辛辛苦苦从小城市奋斗到首都来，孤零零在这边求学。结果勤工俭学还被顾客欺负让公司开除，实在太可怜了。 　　要是渣了这么努力上进的孩子，别说天理，莫黎黎都无法原谅自己。 　　“那就好，”林故的声音瞬间明媚，带着阳春三月的暖意，“我还有点事要忙，下午在你家楼下等你，再见。” 　　说完，不等莫黎黎应声，他就直接挂了电话。 　　天呐，这个假男朋友服务太到位了！ 　　莫黎黎崩溃地重新把头埋进被子里，绞尽脑汁想到底怎么把这件事摆平。 　　昨天提出那个要求，说白了完全是酒壮怂人胆。清醒状态下，莫黎黎根本做不出雇酒店服务生当男朋友的事。 　　何况对方年纪还那么小，吃嫩草什么的… 　　“呼…”莫黎黎烦躁的抓了抓散乱的中长发，决定直面惨淡的人生。 　　她直起上身半跪半坐，双臂交叠揪住睡衣下摆撩起从头上脱下。 　　这套睡衣系上扣子后，领口特别小。莫黎黎又懒得解开，头发被整个裹在睡衣里拢起，随着睡衣离开身体泻落而下，披散在背部遮住内衣底带。 　　莫黎黎把头发挽到脑后用手腕上的皮筋扎成丸子头，拉过旁边灰白的衬衣和短毛衣罩上，钻进洗手间仔细洗漱化妆，把自己倒腾成能见人的模样。 　　说起来，她昨天居然以那样不合年龄的造型见林故，还提出雇佣他的请求。现在林故的心里，一定觉得自己是个邋遢又猥琐老女人。 　　老女人啊…想到林故的年龄，她只能挫败的承认这点。 　　拾掇完毕，距约定的时间还有些时间。 　　莫黎黎走到窗台边，小心翼翼的揭开盆栽旁边的毛巾。 　　柔软的毛巾里躺着一只硬币大小的乌龟，通体绿油油的，缩在壳里一动不动。 　　“小金鱼，”莫黎黎戳了戳乌龟的壳，“你到底要冬眠到什么时候啊？” 　　独自在首都上班，莫黎黎觉得独居寂寞，想要养个容易照顾，生命里顽强的宠物。 　　这只乌龟是莫黎黎跟许哆鱼一起买的，当时她念叨许哆鱼的英文名，干脆给乌龟起了个洋气的物种名。 　　“明明是乌龟，你非要叫人家鱼，它不要面子啊？”许哆鱼愤怒的吐槽。 　　“那…”莫黎黎犹豫了下，“我给它取个英文名，叫fish？” 　　许哆鱼当场炸了，“滚，再见！” 　　养乌龟真的很容易，它不吵不闹不粘人，只需要定期换水喂食就行。首都的冬天很冷，老楼房暖气不是特别热，乌龟早早就进入冬眠状态了。 　　莫黎黎按照网上教的办法，把它裹在湿毛巾里放在空气流通的地方，几天检查一次，倒真的非常省心。 　　只是太省心，想要个宠物陪着自己的初衷好像也变质了。每天回到家，只能对着一只乌龟自怨自艾。 　　瞧，人家都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到她这里是‘你尽管念经，连王八都不听’。 　　真是非常符合她空巢老人的现状了。莫黎黎无奈地想着，给小乌龟放上新鲜的食物，把毛巾重新包起来，给上面撒了点水。 　　刚伺候完爱宠，外面响起敲门声。 　　“谁啊？”莫黎黎警惕问。 　　她在首都很少有朋友，公司里只有闫明知道她住处。按照他们现在的关系，闫明不太可能过来。 　　“送外卖的。”说话的人声音像被什么东西闷住，瓮声瓮气的。 　　独居女性都有基本的防范意识，莫黎黎走到门边，踮起脚透过猫眼看向外面。 　　外面的人有意站在很偏的地方，从猫眼只能看到他身上黑色的衣服。 　　即使大半天，莫黎黎还是不敢开门，从电脑桌上捞过根发黑变软的香蕉握在手里当武器，强装镇定的说，“我没点外卖。” 　　“你是叫莫黎黎吧？”外面的人姿态非常专业，确定过名字又把手机号背出来，“单子上留的你家地址，可能是别人替你点的。备注上说送过来的时候牛奶一定要热，你要不问问朋友？” 　　如果是入室抢劫，应该不可能知道她姓名和电话。还有…牛奶？ 　　林故在微信里似乎提过，要她醒来喝热牛奶，或许外卖是他帮忙点的。 　　莫黎黎放松警惕，连忙握住香蕉打开门，“抱歉抱歉，可能是我朋友…林故？” 　　他兼职范围这么广吗？ 　　出现在门口的‘外卖小哥’个子很高，黑色风衣裹住匀称修长的身体，两条腿又长又直。 　　“惊喜吗？”林故举起手里的热牛奶在她眼前晃了晃，“我真的是来送外卖的。” 　　“你…”惊喜谈不上，惊悚倒是够了。莫黎黎盯着林故看了会，连忙打开门，“你怎么穿那么薄啊？快进来吧，别冻到了。” 　　已经穷到连买衣服的钱都没有了吗？这是莫黎黎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第二个念头是—— 　　妈妈，你女儿活了这么多年，终于把活生生的男人带回房间了。 　　林故把牛奶和还带着热气的早餐交给莫黎黎，“趁热吃，凉了伤胃。” 　　莫黎黎从来没被这么照顾，别别扭扭接过来，局促地跟他说，“…谢谢啊。” 　　“应该的。”林故说完就安静了，用目光注视着莫黎黎，催促她快点吃早餐。 　　莫黎黎在莫名强大的压迫感下，避开视线，小口小口吸着牛奶，心里乱糟糟的。 　　林故盯着看了会，收回目光，从口袋里摸出新换的二手机老人机，低头给张乐发了消息。 　　守在楼下的张乐趴在方向盘上等了半晌，才接到林故大佬的回信。 　　林故：走 　　“操！这都什么事啊…”补觉到一半被吵醒来，任劳任怨给林故当了半天跑腿小弟，又是买二手报废手机又是当司机陪人送早餐，结果就换来一个字。 　　张乐认命的朝上面不知道哪层翻了个白眼，“我该高兴你没说滚吗？” 　　旁边过路的人跟看猴子似的绕着他转了两圈，“哇！玛莎拉蒂啊！” 　　七楼。 　　莫黎黎磨磨蹭蹭吃完早饭，开始没话找话。 　　“那个，这灌汤包是在南大门口买的吗？” 　　林故回答，“嗯，喜欢吃吗？” 　　“喜欢，我上班路过南大，经常去那边吃东西。”提到吃，莫黎黎明显活泼不少，眼里亮晶晶散发吃货之光，“那么远，辛苦你绕路过去啊。” 　　“不绕路，”林故和善的回答，“我在南大读书。” 　　“呃……”莫黎黎剩下的话卡了壳。 　　南大读书＝金光闪闪的学神。 　　长得好，性格温和，学习还倍棒。我到底雇了个什么人啊？ 　　莫黎黎胆战心惊的想着，灵魂都在打哆嗦。她颤着声试探地问，“那个…我现在后悔，行吗？” 　　林故微笑，“当然不行。” 第6章 　　“这么出尔反尔耽误你，我真的很抱歉很抱歉。我昨晚喝得多了点，说话不经过大脑…”莫黎黎把屋里唯一的椅子让给林故，站在他跟前手无意识的揪鬓角散落的头发。 　　这应该是她习惯性动作，焦急或紧张时都会不自觉的玩头发。 　　林故成功登堂入室，大摇大摆坐在她一室一厅的小出租屋内，眸底翻涌着浓如墨色的海潮。 　　“我年纪比你大好多，也不是很优秀的人。你长得那么好看，又在南大读书…”莫黎黎吞吞吐吐跟林故忏悔，强烈的负罪感几乎要把她淹没。 　　早都知道自己酒量差，当时就应该想办法躲过去。喝醉了现在头疼难受不说，还耽误人家国家栋梁。 　　“那、所以…”莫黎黎怯生生抬眼，轻声嗫喏，“就当我什么都没说，算、算了吧？” 　　林故眼中的潮涌渐渐平息，微光渐渐熄灭，顷刻漫天的小星星都坠落了。 　　他垂下眼睫，声音低得发苦，“因为我不好吗？” 　　“不不不！”莫黎黎实在不忍心看他露出这种表情，又摇头又摆手跟他解释，“你很好！特别好！是我…” 　　“肯定是我做得不够，以后我会继续改进的。”林故眨了下眼，微微仰起头跟她对视。目光中有些温驯的意味，如同看到饲主的大型野兽，“可以继续雇我吗？” 　　这个人实在是太高了，手长脚长，身高应该超过了一米八，甚至可能过了一米八五。 　　莫黎黎站着，只比他坐下时高出一点，视线稍微压低点，就能跟林故平视。即使身高差如此悬殊，林故温和的气息没有给他一点压迫感，周身气息无比温和。 　　他的脸实在无可挑剔了，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唇锋，流畅的下颌弧线。 　　不笑的时候整个人清清冷冷显得薄情，笑起来又温柔得要命，简直让人无法抗拒。 　　让他难过，整个宇宙肯定都不答应。 　　“我…”理智让莫黎黎狠下心来，不要再耽误人家学神鎏金镀银的康庄大道。 　　可颜控的本能操纵她的身体，婉拒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莫黎黎左右为难，洁白整齐的上齿咬住下唇，深得都留下了印子。 　　她今天打扮和昨天不大一样，从妆容到衣着都透着浓浓的社会气，没有昨天让林故驻足的可爱鲜活。 　　原本林故还有些失望，看到她咬唇，心底又柔软了一下，更加不想放过小姐姐了。 　　这么软萌好捏的傻白甜很少了，捡一个不容易，得好好套牢。 　　“我昨天丢了工作，现在已经没有收入了。”林故张口就是一串鬼话，语气可怜地跟真得似的。 　　“你如果需要钱的话，答应的那部分我可以给你，资助你读完大学。” 　　莫黎黎有轻微圣母人格，经常被许哆鱼吐槽是观音菩萨转世来救苦救难。 　　她听林故缺钱，二话不说决定做慈善。 　　“可是，我没办法白拿你的钱。” 　　“那算我借你的？”莫黎黎提出解决方案，“等你毕业再还我。” 　　“我家里就是因为高利贷…”起家的。林故巧妙略过一半，“所以，我不能借你的钱。” 　　“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提前的。” 　　原来是因为高利贷追债，才落魄到必须勤工俭学的地步。 　　想到首都的生活压力，莫黎黎更心疼林故了。 　　“那怎么办啊？”莫黎黎糯糯地说，尾音急得都快带上哭腔了。 　　“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林故握住她的手腕，诚恳地说，“雇我吧？” 　　他的手修长干净，指节匀亭，看上去挺像是娇生惯养出来的。 　　莫黎黎很少跟异性亲密接触，手腕不自然的缩了下，感受到他指腹明显的薄茧。 　　看来，他过的真的很辛苦啊。莫黎黎脑子里转过这个念头，更可怜这样的林故了。 　　林故注意到她态度松动，又端出让人无法抵抗的姿态，“好吗？” 　　“你…我…”莫黎黎脑内进行了疯狂的思想斗争。终于，她咬咬牙，露出被欺负狠了的表情，怯生生睁着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微弱地点了下头，“那就…” 　　… 　　要搬进宿舍倒不麻烦，所有东西都用现成，缺什么直接让张乐去买。 　　得知林故准备住学校宿舍，男寝楼下打扮的花枝招展乱转悠的姑娘明显增多了。她们在同样的位置来回徘徊，还有干脆守在马路边，盯着男寝里面眼巴巴张望。 　　从下午到黄昏再到深夜，林故始终没出现。 　　此时，他站在林峰正对面，桀骜地望着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 　　“在外面游荡了两天，终于知道回来了？前天给你补办生日会，我让总公司分公司集体开宴，你还架子大的请不动。”林峰坐在红木太师椅上，愤怒地拍旁边桌子，“林故，你眼里到底没有这个家？” 　　林故把他的怒气看在眼里，没放在心上。他目光寡淡漠然，唇抿成一条笔直的线。 　　林夫人捂住隐隐作痛的胸口，蹙起柳眉眉望向儿子。忽然记起，似乎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听过小儿子的声音。 　　林夫人看见他刻着凉意的眼眸，心更慌了，“林故…”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说，林故终于冷清地开了口。 　　“两天而已，”林故避开视线，语调平板，“我活在世上二十年，每天都是孤儿。” 　　“畜牲！”林峰抓起桌上的古董茶杯朝他砸过去，“没心没肺的东西！知道我跟你妈费了多大的劲才把你生出来！” 　　林故侧过身躲闪开，茶杯砸在后面墙上，碎片溅的到处都是。 　　“嗯，辛苦你们做试管了。要是能回溯，你把我射进马桶里多好。”他话里每个字都带着刺，语气中没有对父亲该有的尊重。 　　只有失望。 　　读幼儿园他拿到小红花，欢欢喜喜回家想给父母看。父亲却一甩手把林故推到旁边，带着哥哥急匆匆出门。 　　小学时老师布置作业，给父母洗脚。 　　他从放学等到上学，都没有等到他们回来，第二天只好因为没完成作业被老师罚站。 　　等他长大了点，爸爸妈妈终于注意到林故，和颜悦色要他抽血给哥哥。 　　看到父母的笑容，林故终于意识到。 　　他是个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的，孤儿。 　　“林故！”林峰气得脸色铁青，“我在物质方面从来没亏待过你，无论是房、车还是你喜欢的其他什么。你爷爷走的时候，还给你分了股份。我们一大家子，怎么养出你这种白眼狼？” 　　“嗯，确实是你们一家。”林故双手插在薄风衣口袋，换了个懒散的站姿，露出十足讥讽的表情，“跟我这个外人说话，真是耽误您时间了，林先生。” 　　林峰记忆中，林故应该还停留在高中时期。乖巧听话，带人有礼，成绩优秀，还特别省心，随时提起都是自己的骄傲。 　　才几年的功夫，他怎么变成这种性格？ 　　林峰气愤又难过，浑身发抖说不出话，眼睁睁看林故上楼收拾了仅有的东西，斜挎个黑书包下来，头也不回的准备离开。 　　听到动静，林燃硬撑着走出房间，虚弱地唤住他，“小故…” 　　林故步子顿住，没转过来，只给他一个背影。 　　“我…没立场跟你说什么，你的悲哀都是因我而起。” 　　到底是经过基因选择的兄弟，林燃长相跟林故有八成相似。可惜脸总是苍白，明显带着病态，说话也没什么气力。 　　“我会想办法扭转现状，到时候，你还愿意回来吗？” 　　林故沉默片刻，跟他说，“你撑不住要血要肾的时候再联系我。” 　　林燃身形虚晃两下，扶着墙苦笑，“抱歉，我明明是哥哥，却没办法护着你。你在外面，要是能遇到可以照顾你的人…就好了。” 　　林故稍稍偏过头，“放心，我已经找到了。” 　　… 　　莫黎黎脑袋埋在办公桌上，抱住头陷入深深的自我嫌弃中。 　　她下午来公司加班，结果对着电脑发呆了好几个小时，头发都快秃了也没敲出几行代码。 　　脑袋里乱糟糟的，想的都是林故的事情。 　　早上，她明明已经想好了，要斩钉截铁、不留情面的拒绝林故。结果让他三两句话说下来，轻易就改变了立场。 　　“那就…先试用两个月？”上午，立场很不坚定的莫黎黎这么说了。 　　试用个鬼啊！这种模棱两可好像把人家当备胎的话是闹哪样？莫黎黎非常崩溃，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大的坏蛋。 　　恶棍！人渣！十恶不赦！ 　　莫黎黎非常唾弃自己，可即使这样，也没办法改变现状。 　　她，一个二十三岁高龄的单身程序员，用自己微薄的薪水包养了个水灵灵的南大学生。 　　闫明准备打卡下班，路过莫黎黎桌前，见她在电脑前垂头丧气。 　　“怎么？研发案还是没有思路吗？”闫明体贴的建议，“我把之前总结的调查报告发给你吧？” 　　听到他的声音，莫黎黎立刻进去戒备状态，坐起来客套又生疏地说，“谢谢，不必了。我想自己做市场调研。” 　　“黎黎…”她的态度过于刻意，让闫明皱起眉，走过去，“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好，没有顾忌你的心情。希望那件事没有影响到我们的关系…” 　　“闫明，”看他越凑越近，莫黎黎警惕地起身后退，跟他拉开距离，“我不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从始至终，我们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谈什么影不影响的？” 　　闫明看她流露于表面的疏离，眉宇锁得更紧，张张嘴刚想说话。 　　摆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上面显示来电人—— 　　你亲爱的男朋友 　　闫明瞳孔收紧了一瞬，“这是谁？” 　　“是…”莫黎黎不知道怎么回话。 　　啊啊啊！他又是什么时候改掉备注的？！ 第7章 　　桌上的手机坚持不懈震动，催促她快点接起来。 　　闫明被屏幕上的几个字灼伤，紧逼上来追问，“到底是谁？你闺蜜吗？” 　　莫黎黎脾气出名的好，绵软好捏，这时却因为闫明的追问有些生气。 　　别说现在，即使之前两人暧昧时，关系也不清不楚的。 　　他有什么资格用这种语气质问？ 　　莫黎黎一字一字，咬得很真切，“闫明，你凭什么问我？” 　　跟她认识五年多，闫明第一次听到莫黎黎这么强硬，带着些恼的语气。 　　他愣了下，目光更加深沉。 　　她都发脾气了，看来打电话的人对她很重要。闫明原本没放在心上，现在却不得不在意。 　　他了解莫黎黎，清楚她有多么努力上进，性格和脾气多适合当女朋友甚至是妻子。 　　可现在，这么一直在自己狩猎范围，囤着当备胎的姑娘，却被别人抢先截胡。 　　莫黎黎毫不示弱的对着他的目光，清晰干脆地说，“请你以后跟我保持普通同事的距离，免得别人误会。” 　　说完，她飞快收拾了包挎在肩上，接通电话匆忙往外走。 　　“喂，林故？” 　　“怎么半天才接，工作很忙吗？”林故声音徐徐缓缓，带有奇异的魔力，轻易抚平了莫黎黎的焦躁，“我假期也结束了，明天下午要上课。” 　　“元旦应该放三天啊，你们学校这么辛苦？”莫黎黎惊讶，没想到当学霸这么不容易。 　　林故法定节假日只有两天，还要四处奔波打工。 　　“嗯，我们专业课程紧张，选修只能安排在周末。”林故语气轻松的回答，俨然很习惯这样的生活。 　　就仿佛每周十节课翘九节，剩下那节课也只是晃个点名就走的人不是他似的。 　　“我以前读大学的时候，周内都能空下很多时间。” 　　说话间，莫黎黎走出公司，看到街上很多跟她一样为生活奔波的人们满面风霜，忽然意识过来。 　　“抱歉，我读大学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你应该没兴趣听。” 　　“别总是道歉，你经历过的事我都想知道。”这是实话，林故音色中带着温柔又风流的暧昧，“我明天上午有空，需要陪你吗？” 　　“不用不用！”莫黎黎立刻拒绝，“我还要上班，清早就要起来。你别大清早冒着冷风过来，还是多睡会吧。” 　　想起两次见林故，他总是那副谁看到都觉得冷的打扮。莫黎黎犹豫了一两秒，“我过两天就发工资了，到时候你拿去买两件厚衣服吧，冬天还有好几个月呢。” 　　“……嗯。”林故应下。 　　他每年冬天都穿得很薄，再冷得天两层衣服就能混过去。 　　并不是因为追求形象，而是他真的不觉得冷。 　　或许是因为体质好火气旺，或许是因为身边始终没有知冷知热的人。 　　原来被人关心的感觉是这样。 　　通话一直持续到莫黎黎回到家，说得都是很琐碎的事情。莫黎黎起初觉得尴尬，怕这些鸡毛蒜皮破事浪费林故拯救地球的时间。 　　可对方听得耐心又专注，间或接上一两句，完美扮演温柔男朋友的角色。 　　莫黎黎歪过头，用脖子和肩夹住手机，从包里翻出钥匙打开门，跟电话那边说，“你跟我打这么长时间电话真的没问题吗？不要太迁就我，耽误自己的事情。” 　　“没有什么可耽误的，陪你是最重要的事情。而且我现在正处于试用期，当然要好好表现，免得不能转正。”林故听到那边传来开锁声，适时地说，“你到家还要忙吧？工作别太晚，早点休息。” 　　林故端坐在自己床上，两条长腿交叠，面无表情地用轻柔温和的语调叮嘱两句，挂断电话。 　　把旧手机扔到旁边，从抽屉里摸出之前用的新款苹果机。 　　张乐胆战心惊的坐在他对面，害怕地抱住枕头，总觉得听完林故打电话下一秒就要被灭口。 　　“林故，你…”张乐蠢蠢欲动想跟他打听八卦。 　　“嗯？”林故头也没抬，飘出一个音，还是在冰箱里冻了八十年的冷淡。 　　“没什么！”张乐吓得立刻止住话题，缩回床上，在那帮二世祖拉的群里发消息。 　　张乐：兄弟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郑之岚：咱宿舍闹鬼了？ 　　薛义：你肾虚了？ 　　姜子期：上大号便血？哥们，去肛肠科挂个号吧 　　整个群只有四个人，都在线，很快给出回复。 　　他们几个都是独生子，因为家里生意认识，并称为京城F4。闲来无事总聚在一起吃喝嫖赌，日常嘴贱互怼。 　　林故虽然跟他们几个走得近，但又不同。 　　F4成员家里再怎么有钱，大部分都握在父母手里，可林故实实在在占了股份。加上他本人又能赚钱，各方面都特别优秀。 　　几个人都挺羡慕林故，从接触开始就不自觉的对他保持敬畏。即使京城F4天团因为林故的加入，光芒减弱变成四大护法，他们还是跟在林故左右马首是瞻。 　　张乐：滚滚滚滚，都会说话吗？跟你们说个特玄幻的事，我刚看到林故用特温柔的语气跟人打电话。就像你们平常吊妹的语气，比那还要苏点。太恐怖了，他还跟人家说你是我的全世界！ 　　姜子期：醒醒，天还没黑呢 　　薛义：乐乐你最近精神压力有点大吧？要不我跟伯父求个情，你还是回家呆着呗 　　张乐：我说真的！你们相信我！林故真撩妹了！他就坐我对面满脸全世界欠了他五百亿的表情撩了人家妹！ 　　郑之岚：乐乐，愚人节还有四个月呢，我们不约啊 　　余下F3对张乐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嘲讽，继续该干啥干啥。独留惊吓过度的张乐，三观尽毁的缩在小床上，跟这两天吃错药的林故大佬灵魂对视。 　　林故没搭理他，翻出电脑开启直播间。 　　昨天没顾得上直播。他是个守约的人，每次遇到这种事，他都会在次日补上双倍直播时长。 　　直播结束，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他关游戏时手滑切换了账号，登陆新注册的‘QL’，发现莫黎黎状态显示在线。 　　大半夜挂机？ 　　林故顺着找过去，见她慢吞吞在游戏里晃荡。旁边跟了个小人，是个等级不低的男号。 　　之前打电话还说明早要上班，现在又大半夜不睡觉，瞎勾搭什么呢？ 　　林故盯着游戏里的小人，露出难以捉摸的表情。 　　把他的表情翻译过来，应该用两个字概括：捉、奸！ 　　冬夜的小出租屋内，莫黎黎捂着抽疼的小腹，咬牙在键盘上敲下两行代码。 　　下午胡思乱想耽误了许多工作，原本想带回家里熬夜补上，结果发现自己偶尔会搞突袭的亲戚造访了。 　　读书时寝室几个姑娘或轻或重都有痛经的毛病，唯独莫黎黎侥幸躲过去，即使生理期碰凉水吃冰淇淋做剧烈运动都没感觉。 　　兴许是那时候作死太多，加上现在工作压力大，每次到那几天，都疼得像是生了十八个孩子。 　　莫黎黎非常怕疼，平常能注意尽量注意。可这次临近年底事情都压下来，她一时疏忽又是喝酒又是大半夜吹冷风，导致现在孽力回馈，小腹疼得跟十八个孩子同时难产似的。 　　莫黎黎死死压住抽疼的小腹，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编程语言根本看不进去。 　　但是今天不处理工作，压到未来两天会更受不了。她硬撑着坐起来，决定先进行比较轻松的游戏实操。 　　登录游戏。天真的莫黎黎以为有了上次经验，这会即使她单枪匹马也能多活几分钟。 　　凌晨正是修仙大佬活跃时间，莫黎黎上线十分钟被杀了七次，吓得她拼命往人少的森林里躲。 　　钻进森林里没多久，旁边闪现一个玩家。她以为大佬又要砍自己，差点没出息的跪地求饶。 　　看清楚来人的ID，才发现是闫明。 　　他是研发人员，可以查到用户注册信息，肯定是认出自己才过来的。 　　清风：黎黎，你大半夜做游戏调研吗？ 　　之前明明都把话说清楚了，他怎么还来啊？莫黎黎不太想理他，可闫明主动来搭话晾着又不合适。 　　她敷衍的打了个‘嗯’，操纵角色往远走。 　　闫明化身涂了十瓶502的狗皮膏药，紧紧跟过来。 　　清风：一个人玩游戏很无聊吧？之前说有人带你，怎么没看到？要是他没有时间，我来教你吧？ 　　阿狸狸呦：不必了 　　生理期本来就比平常容易焦躁，莫黎黎觉得闫明实在太烦人，纠缠不清的把之前的好感全部磨灭了。 　　清风：黎黎，我现在只是站在同事的立场上对你表达关怀。我是最了解这款游戏的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莫黎黎看着他的话，焦躁上升到极点，小腹也疼得更厉害。 　　她咬牙趴在桌上，一个字一个字的打。 　　阿狸狸呦：闫明，这个游戏我了解的不比你少 　　《烈焰》原本是莫黎黎单独的设计，她完成构思和框架后发现一个人做太勉强，才请同班几个人来帮忙。 　　结果，跟深蓝公司谈判时，闫明却说设计方案大部分是他的功劳。 　　莫黎黎内向又口拙，加上还是个不玩游戏的女孩，即使自我分辨也没人听。 　　后来进公司后，主设计闫明理所应当受到重用，而她自此一蹶不振。 　　其实不愿意回忆，莫黎黎退出游戏关掉电脑，趴在书桌上被疼痛侵蚀。 　　谈判结束，闫明说他是为了把游戏卖出高价，莫黎黎相信了，依旧跟他保持朋友关系，甚至还在他几次示好下动了那种心思。 　　拨开迷雾，才发现当初自己傻得厉害，真是蠢爆了。 　　腹部痛得越来越厉害，莫黎黎甚至产生了自己会死的错觉。 　　屋外传来很轻的敲门声，她咬着牙想撑过去开门。 　　肚子实在太疼了，根本动不了，钝钝的难受。 　　过了会，房间内清晰传来锁扣开启的声音。 　　撬锁这么利落？难道是专门袭击单身女性的变态杀人魔？ 　　莫黎黎惨白一张小脸，费力地看过去。 　　林故把拉链扣重新装回衣服上，一拉到底。他看过来好整以暇跟莫黎黎对视，弯起好看的眼睛。 　　“你不允许我明早过来，我只能夜袭了。” 第8章 　　陈旧的出租屋供暖系统严重老化，冬天夜里的寒气丝丝渗进房间里。 　　轻度贫血的莫黎黎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敲了好几个小时键盘，猝死之前终于等到林故。 　　刚才光顾着难以忍受的生理痛，现在缩进温暖的被窝里，莫黎黎才觉察到自己手脚冷得像冰块。 　　她揪住被角，把半张脸埋进柔软的棉被中，猫着爪子揪紧被角，头发松散的洒在枕边。 　　留出两只眼睛，滴溜溜凝视林故。 　　“你怎么突然来了？”莫黎黎气虚，声音飘乎乎的。 　　“我都说了，来夜袭。” 　　林故把刚烧开的热水灌进从她小屋子里翻出的暖水袋里，试图掀开棉被。 　　莫黎黎连忙伸手过去压住，脸埋得更深，软软的抗议，“别…” 　　她八字里的桃花大概都换成了霉运，在幼儿园里都没有小男生愿意跟他手拉手玩过家家，长大后更是跟所有同龄异性形同陌路。 　　好不容易出现个闫明，还没开始呢就已经结束了。 　　把男人放进家里，让他看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在莫黎黎短暂又漫长的二十三年人生中，还是第一次。 　　她目光落在林故手上，羞耻感将莫黎黎整个人裹在其中。 　　女生的力气不大，何况还处在最虚弱的时候，那点阻碍根本算不上什么。 　　平常总是肆意妄为的林故却撤了力道，没有强硬的把被子掀开。 　　他把暖水袋塞到莫黎黎手里，“给你，自己捂着肚子。” 　　说这话时，林故声音淡淡的，有点像他本来的性格，透出些不容反抗的意思。 　　半夜自家雇主在拒绝自己之后，跟别人在游戏里勾勾搭搭，眉来眼去，林故抱着类似捉奸的心态半夜赶来。 　　敲开门锁，却发现雇主团巴团巴缩在电脑桌前，白着小脸可怜兮兮的。 　　她疼得声音都在颤抖了，看到的第一句却是，“这么冷的晚上，你搞夜袭也多穿两件啊…” 　　啧，真不知道她时时刻刻关心人的毛病是怎么养成的。 　　林故看她把被子掀开小小的缝隙，飞快的把暖水袋塞进去，柔顺的黑发中冒出红彤彤的耳尖。 　　仅仅是个暖水袋而已，莫黎黎刚捂上就觉得没有那么疼了。 　　她把棉被拢起来捂住身上，软糯糯地说，“谢谢…” 　　“我在你家找到了红糖，冲了点水你等会喝些。”林故把水杯放在她旁边的柜子上，拉过电脑桌前的板凳。 　　莫黎黎租的房间很小，只有一室。她在书桌和床之间拉了个帘子。 　　上次林故来的时候帘子是拉住的，还保留了一丝私密感。 　　而现在，单身女性最后的尊严也没有了。 　　莫黎黎自暴自弃的抱紧暖水袋，咸鱼翻了个身，直面更咸的人生。 　　林故姿态从容的坐在旁边，忠实扮演着完美男友的角色，“不过红糖这种东西，得平时喝才有用。到这会，能发挥的功效只有心理安慰。要真疼得厉害，还是喝中药调理吧。到药店抓点当归白芍…那里肯定都有药方。” 　　“你怎么知道这种事啊？”莫黎黎惭愧，她这个真女人，知道的都不如林故专业，“你还能看出来我贫血…是学医的？” 　　“不是，偶尔蹭过几节课。”林故不想提学医的事，“我主修法律。” 　　“法律要背得的东西可多了！”莫黎黎肃然起敬，“南大法律专业分数超高呢，我那届高考查各高校录取分，南大法律比我最后考上的学校录取分多一百五十分，你好厉害！” 　　林故居然学法律，让莫黎黎的好感度又上了一个台阶。 　　他肯定是想学好法律，将来成为律师报效祖国，真是个努力勤奋，理想远大的寒门学子。 　　“靠勤快而已，也不是很厉害。”林故认真贯彻勤工俭学的好学生人设，演技淋漓尽致的发挥到每个细节。 　　他是典型的犯罪型人格。 　　学法律是为了知己知彼，便于让自己全身而退，实在退不了，到法庭上还能自我辩护，争取轻判。 　　比如深夜撬锁侵入单身女性居所后，他也能完美的用各种证据，力证他的行为合理合法，符合社会主义的核心道德观。 　　幸好莫黎黎也没有报警的意思，还对侵略者心存感激，“今晚真是太麻烦你了，大半夜还要照顾我。可这里只有一张床，没有办法留你睡…要不然我再躺半个小时，然后换你上来睡，怎么样？” 　　电视剧或小说里出现这种桥段，两个主人公肯定会顺水推舟睡在一起。 　　莫黎黎天生没有主角光环，实在无法接受跟尚不算熟悉的男人同床而眠。 　　即使林故帅到晃眼也不行！ 　　林故婉拒，“不用，我明天早上没课，可以回宿舍睡。” 　　“可是熬夜很伤身体的，你还在发育期呢。”莫黎黎忧愁。她已经是开败的枯枝烂叶、被怕死在沙滩上的前浪了，倒无所谓。可林故还是茁壮成长的国家栋梁，要是落在病根怎么办啊？ 　　“亲爱的。”林故听到她的话，危险的眯起眼睛。 　　“那个，”莫黎黎听了几次，还是没办法接受这个称呼。她眨眨眼，为难地说，“你能换个叫法吗？” 　　“好，你想听什么？”林故用好听的嗓音，暧昧又蛊惑的问，“宝贝儿？” 　　“别、别…”虽然这个叫法真的很让人心动，但莫黎黎还是觉得膈应，没办法坦然应下来，“你叫我名字好吗？我还比你大呢。” 　　“行，阿黎姐。”林故同时满足她两个要求，在莫黎黎开口之前，他径直问，“你对别人也这么好吗？” 　　莫黎黎张嘴想要驳回他的称呼，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林故问题堵住。 　　她蹭了蹭枕头，斟酌着轻声说，“不算是对别人吧…只是遇到认识的人，会比较热心一点。因为这个，我闺蜜还总吐槽我圣母呢。” 　　确实挺圣母的。 　　他们才认识几天，莫黎黎对自己的关心已经比其他人加起来还要多了。林故贪婪的享受她的体贴，又自私的想要她只在乎自己一个。 　　看来还需要再接再厉。林故暗地里得出结论，面上依旧无害温和，“那是你性格好，她嫉妒。” 　　“她才不会嫉妒呢，我闺蜜很漂亮，情商又高，好多男人排着队追她。”莫黎黎卖力的夸奖许哆鱼，还热情的跟林故说，“等她休假回首都，我介绍你们认识。” 　　“再说吧。”这么热情的要把漂亮的闺蜜介绍给男朋友，心也是大。 　　要不是林故清楚莫黎黎的性格，还以为雇主存心考验自己。 　　“对了，”林故记起来意，“你这么晚不睡觉，做什么？” 　　“我…”莫黎黎想起在游戏里的悲惨遭遇，把脸埋进被子里，“在做市场调研，玩游戏，但是我技术很渣，要是有人能玩给我看就好了。” 　　“这样啊，我知道一个玩游戏特别厉害的主播，ID是79。下次把他的平台链接发给你，你可以看着他玩。”林故很不要脸的安利了一发自己，故作随意的说，“现在已经很晚了，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睡。” 　　“嗯，可是我睡了你怎么办啊？干坐在这里很无聊的。” 　　莫黎黎还记得他之前的嘱托，撑起上身端过旁边的红糖水，捧着尚带热度的杯子，眼睛隔着透明镜片看向林故，整个人笼罩在浓稠的满足感中。 　　“等你睡着我就走，学校晚上有人值班，大门不关。”林故说得滴水不漏，又催促几句让莫黎黎快去睡。 　　莫黎黎丝毫没有意识到把他留在房间是多么危险的事。她点点头，听话的漱了口乖乖躺下。 　　原本以为有林故在旁边，睡得很艰难。事实上她刚放松下来，身上的疼痛渐渐停息，睡意就立刻袭来。 　　林故坐在旁边看了半个小时，听见莫黎黎平稳均匀的吐息，知道她是睡熟了。 　　他起身靠过去，替莫黎黎把眼镜摘下来。 　　“唔…”莫黎黎迷迷糊糊觉得有人碰她，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无意识哼哼唧唧叫了几声。 　　林故听到她声音，动作不自觉放轻，生怕惊醒她的美梦。 　　隔了会，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拨开她散乱的发丝。 　　第一次见莫黎黎，她脸上带了不合气质的职业妆，牵强的伪装出成熟的模样。 　　现在摘下眼镜，林故才看清楚她原本的长相。 　　巴掌大的圆脸，脸上肉肉的应该挺好捏，唇形很饱满，嫩嫩的粉色。 　　自己的金主，有这么可爱吗？ 　　其实林故对女生相貌并不在意，从小到大周围聚集了各式各样的美女，他对那些千遍一律的美丽已经看腻了。 　　单纯评价颜值，莫黎黎的脸可爱多一些，算不上美到惊艳，撑死值八分。 　　只是她平常的模样太普通，扔到人堆里瞬间就被埋没，即使原地跳高也冒不出头。 　　两相对比，卸了妆后的睡颜简直可爱到想让人把她举高高捧上天。 　　林故甚至看得有些愣，举着她的宽边黑框眼镜不知道放到哪。 　　回过神又想，她这么可爱，平时却总非常穿那些素淡老气的衣服，把自己搞成褪色的蒲公英，给万紫千红做陪衬。 　　他把眼镜折起放在书桌上，忍不住又转过去看莫黎黎。 　　莫黎黎习惯侧睡，两只手像猫爪似的缩在胸前，揪住被子的角角搂在怀里，小小的身体整个团起来。 　　嘴微微张开，能窥见洁白的齿列和淡粉的舌尖。没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不磨牙不打呼也不踢被子。 　　这个睡姿很适合从背后搂住，抱在怀里。她又小又软，感觉肯定很好。林故冒出这个念头，把自己吓得不轻。 　　他刚刚是真的想要抱住莫黎黎，为她温暖剩下的冬天。 　　甚至有个瞬间，林故想要放弃周密详尽的部署，直接挑明意图让她完全属于自己，眼里心里世界里都只有他一个。 　　这样很危险。在计划中，他应该先让莫黎黎彻底离不开自己。 　　林故避开目光，撤出房间。他已经习惯把期待值降到最低，对所有人和事都不抱希望。 　　一旦有了希望，接踵而来的肯定都是失望和绝望。可现在，他却对莫黎黎充满期待。 　　如此可爱的样子，要是只有我看到就好了。林故在回学校的路上想—— 　　今晚，月色真美。 第9章 　　节后收假，‘勤奋好学’的林故照例逃课。 　　“废物。”林故居高临下俯视张乐。 　　“苍天可鉴，这次真不是因为我废物，实在是专业不对口啊。” 　　张乐委屈的辩解。 　　“你让我搞个《论如何挥霍掉亿万家产》的学术报告，我肯定随随便便给你写部长篇巨著。可研究勤工俭学的论文…我认识的几个人你也知道，他们打球打麻将打飞机…就是不打工啊！” 　　林故对张乐的辩解无动于衷，依旧用看垃圾似的目光望着他。 　　他抬起腿踩在张乐岔开的双腿中央，差一点就能送他终身制断子绝孙套餐，“看来，要你没用了。” 　　“祖宗！饶了我儿子！”张乐紧张地咽下口水。 　　草草一算，他跟林故认识有十几年。林小少？爷一直金贵完美，优秀到头发丝都自带闪光特效。 　　熟起来是这两年的事。 　　看似熟悉，实际上都是张乐他们一头热。林故是个拎得很清的人，在他这里谈义气友情都没用，只有确确实实能被他用上，才能在大佬的世界中留下苍白的剪影。 　　结果他第一次吩咐下来的事，难度就超纲了。 　　“林哥…林爷！” 　　张乐叫了两声，被林故瞪了一眼。他想起林故不喜欢别人用乱七八糟的称呼叫他，又改回来。 　　“林故啊，我觉得吧，咱们的交友圈有点窄，没有深入人民群众内部。要不这样，我明天就上山下乡到群众中间去，体验贫困地区最本质的风土人情！” 　　“开私人直升机去？”林故嫌弃的瞥了他一眼，简单一句话怼的张乐没话说。 　　“呃…”张乐是这么打算来着。他一个娇生惯养的少爷，总不能真得吃草根啃树皮，再来个徒步两万五千里吧？ 　　场面还没来得及尴尬，林故的小破老人机哀鸣了两下。 　　这种山寨机内存小反应慢，唯一的好处就是喇叭特清亮，死了都要爱爱爱的嘹亮歌声回荡在宿舍里。 　　林故掏出那部怎么看都掉价的手机，气定神闲的接通电话。 　　会用这部手机联系他的只有一个人。 　　“林故，”莫黎黎还在上班，打电话的声音压得很低，“我今天发了工资，已经给你转到微信上了。过两天要下大雪，你收到之后记得去买两件厚衣服穿。” 　　隔着电话，莫黎黎的声音还是又软又轻，让人听到就觉得浑身暖洋洋。 　　宿舍里瞬间变了画风。 　　“嗯。”林故声音温柔下来，丝毫听不出刚才骂张乐废物的冷漠，“还不到一个月呢，你就把工资给我了？” 　　“那个…你表现很好…现在又被酒店开除…啊，因为我们之前说好了啊。” 　　莫黎黎怕伤害他的自尊，前言不搭后语支吾半天，才总算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总之你收下吧，下个月工资发了我还会给你的。” 　　被包养的林故没有任何羞耻和愧疚，面上表情平静如常，只是声音里透着怜惜，“都给我了你怎么办？” 　　这种演技，全世界都欠你一张电影票啊！ 　　张乐见他的表情和声音仿佛分开在两个国度，惊讶地目瞪口呆，他默默打开群视频功能，给其他几个人实况转播。 　　原本不信张乐鬼话的其他F3在看到视频里的情景后，集体沉默了。 　　“…我吃得很少，公交卡上个月已经充过了，剩下五百块钱够用。” 　　莫黎黎以为林故真的不好意思，还安慰了几句。 　　“首都物价这么高，给你的五千五可能买两件衣服就没有了。都是我没业绩工资低，等我做好下个项目，拿到提成可以多给你一点。” 　　“我不缺。你别总是熬夜，再像上次那样倒在家里。”林故连忙稳住她，这回是真情实感，生怕她再出什么事。 　　林故发挥服务精神，温和的跟她说了几句调情的话。 　　莫黎黎听得耳根发热，急匆匆以还要上班为理由挂了。 　　张乐赶紧趁他不注意结束直播，群里另外几个人从震惊中缓过来，开始疯狂刷屏高呼恐怖，要张乐尽力把林故从彻底变态的深渊中拯救出来。 　　“林故，你…”张乐从他们的通话中，总算明白过来林故这两天又是住宿舍，又是勤工俭学为了什么。 　　张乐捂住胸口，难以置信地问，“你欺骗一个工资只有六千的穷鬼，良心不会痛吗？” 　　林故打开微信，干脆利落的按下确认收款，顺带甩给他一个蔑视的眼神。 　　“好吧，你没有良心那种正常人类的东西。”张乐秒怂，小声嘀咕，“真是同情人家妹子，手里就剩五百怎么在首都活下去？你的人性呢？” 　　他没有良心，哪有人性？ 　　林故没搭理多管闲事的张乐，收起手机打开电脑继续看之前的青春偶像剧，借鉴取材学习怎么成为完美男友。 　　视频里，男主角时不时壁咚亲亲公主病，随叫随到宠上天。 　　张乐眼睁睁看林故大佬越来越反常，感到一阵头疼。他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开了口，“那个，我能提个建议吗…” 　　“说。” 　　“你现在这种撩妹模式…有点假啊。”张乐顶着巨大的压力，肩负全F4纨绔团的希望，冒死进谏，“影视剧本来就是脱离现实的，你从里面借鉴，各方面都表现太优秀了。将来要是人家妹子发现你的本性…” 　　“我本性怎么了？”林故略一挑眉。 　　“你本性很好！和谐民主爱国明礼！我什么都没说！”张乐瞬间背叛组织，怂得差点给林故跪下。 　　林故目光落回屏幕中，眸底闪过一丝波动。 　　本性啊…不给她知道就好了。 　　… 　　莫黎黎挂断电话，看到屏幕上的转账记录，再次意识到自己的贫穷。 　　一定要好好工作才行，不然有什么资格养林故啊？ 　　她暗下决心，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总是沉浸在阴霾中了，要在冬天结束之前构思出最好的游戏方案！ 　　再点开微信，林故很快确认收款，作为答谢还发来一张自拍。 　　看照片背景是在学校的宿舍，他微微笑着，好看的瑞凤眼弯出漂亮的弧度。 　　背后的床上只有一床被子，整个宿舍没有任何摆设，甚至衣橱都空荡荡的。 　　没有闲钱布置宿舍吗？莫黎黎又陷入对寒门学神的怜惜。 　　“莫黎黎，你跟谁打电话呢？”坐在旁边的同事探头过来。 　　莫黎黎连忙扣下手机，心虚的回答，“跟一个朋友。” 　　“哦，我听你说转账买衣服什么的，还以为是跟你家亲人呢。” 　　办公室座位离得近，中间没有挡板，那个同事显然是听到了她刚刚打电话的内容，摇着头叹息。 　　“你那个朋友是怎么回事，居然找你要那么多钱。我还想着要是家人，这也太过分了…” 　　莫黎黎听着他的吐槽，尴尬地笑了笑，没好意思说什么。 　　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包了一个南大学神，试图用自己微薄可怜的薪水供他读书吧？ 　　按照林故的条件，每个月包养费5500，这优惠力度怕是已经打到骨折了。 　　聊了会，到午饭时间。 　　莫黎黎没有跟往常要好的同事一起去公司食堂，拿着饼干独自到楼顶天台上。 　　元旦过后阴了四五天，今天倒是出太阳了。可雪还没消透，推开楼道门迎面刮来的冷风带着凛冽的清寒。 　　莫黎黎绕过融雪汇成的小溪流，在角落靠栏杆处找了个位置坐下，挨不到地的脚丫一晃一晃，悠闲地晒太阳。 　　公司天台上经常有公司抽烟晒太阳，所以老板在围栏旁边放了几条长凳，天暖和的时候经常有很多人围坐在这里，现在天寒地冻，偌大的天台非常安静。 　　莫黎黎撕开饼干，拿起一片塞进嘴里，鼓起的腮帮子像是屯粮的仓鼠。 　　她买的是最便宜的早餐饼，三块钱一大袋，可以吃很长时间。 　　可惜便宜与口味无法兼得，莫黎黎吃了两块，感觉像是在嚼烂木头，满嘴干燥的饼干屑让她有些口渴。 　　艰难的咽下嘴里的饼干后，莫黎黎才发现上来的时候忘记拿水杯。她把饼干袋封起来收好，起身顺着楼梯到办公室拿水杯。 　　这个时间，公司上下都忙着吃饭，办公区域没几个人，只有莫黎黎捧着饼干往回走。 　　她元旦时崴了脚，伤到筋了，这两天都穿得是平地运动鞋，走在地板上没有声音。 　　莫黎黎悄无声息的推开办公室的门，扶了扶眼镜看向自己的座位，赫然发现椅子上坐了个人，正对着自己的电脑研究什么。 　　“闫明？”莫黎黎立刻加快脚步走过去，皱着眉望着他，“你在做什么？” 　　她办公电脑有密码，平时离开后都是锁上的。 　　可现在密码已经被破译了，闫明滑动鼠标浏览电脑里私密资料和使用程序。 　　“我看你研发案总做不出来，想帮你看看，修改修改。”闫明说的冠冕堂皇。 　　“谁要你帮忙了！”莫黎黎扑过去，夺过鼠标用快捷键关闭所有页面，咬着牙愤怒的斥责，“你这是侵犯个人隐私，知道吗？” 　　她脾气温软，很少这么生气。喊话的时候嗓子干的更厉害，刚才咽下去的饼干噎得莫黎黎有点哑。 　　刚才在天台上吹了半天风，莫黎黎鼻子红红的，让她看起来更加委屈。 　　坚强又弱小，目光干净清澈，招人怜惜。 　　“黎黎，是我不好。”闫明压过去，手撑在桌沿把莫黎黎半围进怀里，“别生气，我真的是好意。” 　　“不需要！”莫黎黎对眼前这个人再没有丝毫好感度了，她望着闫明，干脆地说，“闫明先生，从今以后请你离我远一点，我不想跟你有任何关系了！” 　　“多年同学，你说断就断，是不是有点过分了？”闫明看她气鼓鼓的模样，觉得生动又可爱，让他更不想放过莫黎黎，“你以前是喜欢我的。” 　　“那是以前！”莫黎黎现在开始讨厌他了，用手肘抵住他胸膛保持距离，鼓足力气想要推开闫明。 　　她越推，闫明靠得越近，几乎要贴着莫黎黎了。 　　“黎黎，”他亲昵叫了声，试图套话，“林故是谁？你转给他那么多钱，其他人知道吗？” 第10章 　　莫黎黎早早回到小出租屋，失魂落魄的把包扔到桌上。 　　午休时，莫黎黎跟闫明闹得很不愉快。 　　她没想到老同学能够无耻到这种地步，居然在她电脑上翻看隐私，还借机要挟。 　　莫黎黎牙齿无意识的咬住下唇，气得浑身发抖，爆发出全身力气推开闫明，痛痛快快把自己能想到最恶毒的话都骂出来。 　　“我非常讨厌你，你要是再缠过来，我、我肯定会诅咒你的！” 　　她很少生气，更不会骂人。 　　莫黎黎胡乱发完脾气，再没有继续工作的心情，干脆跟老板请假回到家里。 　　到家后，隔了几分钟才冷静下来。 　　莫黎黎想起还没有完成的市场调查和林故之前安利的主播，打开电脑搜索‘主播79’。 　　根据搜索结果，79开直播固定在每晚七点到九点，白天从不直播。 　　莫黎黎没办法收看直播，退而求其次打开下面的技术分析视频。 　　“…本期为大家推荐的主播想必大家都很了解，可以说只要你玩游戏，看相关直播，必定听过他的大名——79。 　　下面，就跟随小编一起领略神级主播的风骚走位，跟随79开启联机网游的主宰屠杀模式吧。” 　　视频刚开始是主持人一段拖沓的介绍词，简直要把那个79捧上天。莫黎黎开始还认真听了两句，后面觉得实在离谱。 　　她身为开发者，都无法做到完全主宰游戏，一个玩家哪会有那么神？ 　　就算玩得不好，技术渣渣，可她师傅打游戏很厉害的。 　　那个79肯定比不上QL！ 　　莫黎黎骄傲的想着，伸了个懒腰站起来。 　　身上的毛绒家居服下摆被撩开一些，露出瘪瘪的小肚子，胃适时的发出一串咕噜噜，怒刷存在感。 　　今天中午只吃了两块饼干，根本不耐饥。她扁扁嘴垂下头，揉揉自己可怜的胃。 　　这个月只剩五百了，根本吃不起外卖和餐厅的饭。 　　她天生学不会自给自足，甚至连泡面都煮不好…莫黎黎绞尽脑汁想了会，才记起家里还有之前买来应急的麦片。 　　早餐麦片食用方法很简单，用热水一冲就能喝，温暖美味还带着甜甜的奶香。 　　莫黎黎下午任性的请了假，不用担心吃了甜食会想睡觉的问题，欢欢喜喜翻出麦片给自己冲了一包。 　　她端着水杯再次回到位置上，主播冗长的介绍词终于结束，开始播放79的直播节选。 　　莫黎黎捧着暖融融的杯子慢慢嘬饮甜甜的麦片，眼睛盯着屏幕看了会，不服气的嘟囔，“倒要看看你多厉害，反正肯定比不上我师父。” 　　半分钟后，她完全看入了迷，忘记跟闫明争执，忘记肚子饿，甚至忘记要喝麦片。 　　她看着屏幕里流畅的操作，帅气的打斗，很多连开发者都想不出来的技能组合，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太厉害了！我要给他打赏！ 　　就算只剩五百，也要打赏！ 　　… 　　为了帮助林故大佬脱离变态深渊，F4难得在学校进行回归演出。 　　他们集体搬回宿舍，试图用四大护法的神秘力量，解决两个可悲的灵魂。 　　可他们还在收拾宿舍呢，罪魁祸首衣袖都不挥一下，转身准备离开。 　　“林故，你去哪啊？”郑之岚叫住他，“又不在宿舍住了？” 　　“你不是吧，这才几天啊。”男生宿舍不让异性进，没办法请家里阿姨帮忙的薛义艰难的铺好床，见他要走，顿时急了，“你就不能在我铺床之前说吗？我好不容易把床单撕拉的跟狗啃似的。” 　　这边住不下，只能搬到对面的姜子期探进个脑袋，“啥？林故病好了。” 　　林故推开姜子期，“我去考试。” 　　没多一个字，再看过去只有林故的背影。 　　元旦假期结束，南大正式进入考试周，校园里每个角落都布满临时抱佛脚的小可怜。 　　事实证明，即使在重点学校，学渣依然存在。 　　南大考试时座位不固定，同学们形成默契，每次都提前来几个小时占个边角的位置。 　　尤其是他们专业，提前占座位的特别多，还都是打扮的花枝招展娇滴滴的小姑娘。她们占了位置，还都要用书在旁边留个空。 　　导致来晚的几个男生没地方做，眼巴巴守在妹子旁边伸长脖子张望。 　　林故踩点踏进教室，进门的瞬间感受到几十道灼热的目光。 　　男生如同看到救世主。女生们纷纷收起书，矜持端庄笑不露齿，饥渴的目光却顺着林故的脸舔上领口露出的锁骨。 　　要是视线能构成强|奸，首都的局子的牢饭怕是不够分。 　　几个没位置的男生无聊讨论，“喂，你们说他会坐哪啊？” 　　“上次是坐校花旁边吧？校花拍照发微博朋友圈，炫耀了好久呢。这次应该也是…什么时候我才能挨着校花啊！” 　　“醒醒，你是林故吗？” 　　“喂，你们说，我改叫王故，是不是也能攀上‘人不如故’这个词啊？” 　　“亡故？你怕不是想过清明。” 　　其实不止是女生，中间夹着几个旁边有空座的男生也想跟林故大佬坐。 　　谁都知道他专业分高，考试就算没拿到满分也差不到多少。 　　要是能从学神那里抄到几道题… 　　林故到考场，没有像往常那样随便找个位置坐。 　　他仔细观察同班同学，用衡量货品价值的目光停留在他们脸上。 　　南大作为全国顶级的高等学府，收纳各省市的人才，其中不乏有偏远山区家境困窘的。 　　林故默不作声的观察几分钟，最终选中前排最像寒门子弟，左脸写着勤工右脸写着俭学的男生，坐到他旁边。 　　男生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整个人原地弹了一下，抬头望向林故好看精致的脸，正好对上他难以捉摸的眼睛。 　　林故长了标准的瑞凤眼，不笑自喜。 　　他瞳色幽深，定定望着谁的时候，看起来有意无意带了些深情。 　　脸上的惊恐慢慢变成羞怯，常年驻扎在面部的青春痘也散发着春光。低头一笑，犹如霸王鳄鱼不胜十八级台风的娇羞。 　　“你哪天有空，带我去你打工的地方。”林故大佬轻慢惯了，即使请求也是用命令的语气。 　　只是说话的声音不像平常那样清冷，带了些温和的意思。 　　这已经是莫大的殊荣了，其他人看傻眼，之前因为林故坐在她旁边，炫耀了整整两个月的校花气到变形，五官扭曲的都快脱妆了。 　　男生含羞带臊的偷偷瞥了林故一眼，矜持的点点头，“好。” 　　“妈呀，瞎了瞎了！这是什么剧本啊。” 　　“灰姑娘玩腻了，这是要开始灰王子剧本吗？这对我一点都不想站，太辣眼了！” 　　林故照例没有理会他们的议论，气定神闲的跟男生打听了几句他平常的衣食行。 　　“衣服从家里带了两件厚棉袄，换着穿。首都衣服太贵买不起。吃饭都在学校食堂，平常出门…” 　　男生感受到来自大佬的‘体贴关怀’，立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什么都交代了。 　　他看着林故手腕上卡地亚的机械表，顿了顿才说，“我刚来首都报名的时候，在二手自行车市场淘来一辆老式二八，才150块钱。骑了三年还没坏，现在我还骑着那个车打工，每个月能省几百块钱交通费。” 　　自行车他知道，二八是什么？ 　　林故的知识储备还没涵盖这个范围，根据他的表述，应该是代步工具的一种。 　　原来勤工俭学的寒门子弟应该这样，林故思索着，解开手上价值几千个‘二八’的腕表推过去，“把那个二八给我。” 　　“啥？”男生目瞪口呆。 　　他真的成为霸道男神的灰小伙了吗？ 　　怎么感觉哪里不对，霸道男神要一个快散架的老式二八做什么？ 　　林故没有多解释，当然也不会在意他愿不愿意。 　　隔了会监考老师进来发卷子，他还像平常那样早早答完，提前交了卷。 　　临出考场前，林故还惦记自行车，问旁边的男生，“车钥匙呢？” 　　“什么车钥匙？”男生从题海中抬起头，茫然的看着他伸出来的手盯了会。 　　这手真好看啊，适合拉住…他脑子里浑浑噩噩想了会，才反应过来，“哦？你说我的车子是吧？就在宿舍楼车棚里，最破的那个就是。买来的时候就没锁，一直也没人偷。” 　　林故得到有用信息，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转身走了。 　　留着满教室人脸脸懵逼，心想林故大佬放着后宫佳丽三千不撩，要什么自行车啊？ 　　从考场出来，林故到宿舍楼下，首先去车棚找那辆高价换来的二八。 　　本来还以为要费点功夫，结果刚进去，就被一辆灰黑间杂，硬生生比周围轻型自行车魁梧一圈的大家伙挡住去路。 　　见到实物，林故才想起他很小的时候，在街上见过这玩意，都是些年龄大的老人在用，后来就绝迹了。 　　相比普通自行车，二八车撑是一个方形支架，每次停车时还得把沉重的后座抬起来。 　　座位前面还有一道横杠，腿短的人跨上去保准卡档，整个车体反人体力学的笨重设置，透露出强烈上个世界解放前的乡土气息。 　　我真的要骑这个玩意儿吗？林故产生了一瞬间的怀疑。 　　过了几秒，他放弃了思考。 　　今天莫黎黎还在上班，即使他骑了也见不到。 　　林故回到宿舍，无视多出来几个麻烦的人，翻出电脑开始今天的直播。 　　直播很顺利，他随便玩了会，满屏送礼物的提示已经刷疯了。林故抽空扫了眼，赫然发现某个熟悉的ID。 　　【阿狸狸呦赠送满天星】 　　林故看到这条提示，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过去，手底下动作停住，随随便便的给小兵送了个人头。 　　观众难得看到79嗝屁，而且挂了大半天也不复活。 　　唏嘘过后，纷纷猜测他是不是觉得丢人，没脸继续玩了。 　　守在屏幕前的莫黎黎有些担心，害怕他出什么事，连忙又充值送了一个礼物。 　　【阿狸狸呦赠送满天星】 　　平台每送一次满天星，需要整整一百块钱。眨眼的功夫，她生活费只剩下三百了。 　　莫黎黎顾不得心疼贫穷的自己，不安地等待林故继续直播。 　　等了很久，79依旧没有复活。 　　屏幕后，林故盯着莫黎黎的ID，危险的眯起眼睛。 第11章 　　林故快速查了后台记录，确定支付账号是莫黎黎的，整个人变成一个愤怒的事逼儿。 　　没办法给我全部，但是可以打赏主播，好生气啊！ 　　难道我不能成为你的唯一吗？ 　　我不能满足你吗？！ 　　生气的林故陷入蛮不讲理的黑化模式，选择性忽视79是自己安利给莫黎黎这个事实，疯狂钻牛角尖。 　　他脑子里迅速浮现出不少于二十种囚禁莫黎黎的办法，让她从此以后世界里只有自己。 　　林故好不容易把自己从违法乱纪的深渊中拉回来，再次回到平台，正准备装出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继续直播。 　　可莫黎黎仿佛怕他火气不够旺似的，又刷了三个满天星，还带了留言。 　　阿狸狸呦：大神大神，我很喜欢你的直播，要加油啊！ 　　很喜欢…林故视线落在这三个字上，眼睛虚虚眯了眯。 　　她对自己没说过喜欢。 　　看来什么交通费午饭费都是骗人了，这个女人只是想留着钱包养其他野男人。现在工资全都败光了，看你这个月怎么办？ 　　这才第一次看直播，居然就‘很喜欢’了。 　　好生气啊！ 　　林故秒开黑化模式，周身笼罩着浓重的阴暗，吓得宿舍里其他四个人抱作一团，瑟瑟发抖。 　　“林故啊，”郑之岚哆嗦着叫了声，“冷静、冷静！你要是杀人进去了，我们几个怎么办啊？” 　　薛义做作的抹了把眼泪，“对啊，ACE没了，难道要我们单飞吗？” 　　张乐和姜子期蠢蠢欲动想要跟着说点什么，被林故一个眼神扫过来，瞬间安静了。 　　怕再说下去，林故生吞活剥的杀意就不是对着屏幕对面，而是转移到内部了。 　　幸好，虽然林故是标准的犯罪型人格，但自我调节能力超乎常人，很快就恢复正常状态。 　　他望着礼物榜中的ID，匀亭修长的指节在电脑桌上轻轻敲了两下，思索应该用怎样的方式才能让莫黎黎在意他，更在意他，把一切心甘情愿的交过来。 　　我也不是一无所有，林故想，我还有一辆高价买入的二八自行车，也是时候让它物超所值了。 　　… 　　冬天早晨，天明的很晚，早上六点东方还是灰蒙蒙的一片。 　　南大校园里，几个刻苦的同学捧着书在学校早读，呜哩哇啦的一串英语单词，伴随着白色的雾气升腾到半空中。 　　旁边飞快的闪过一道黑色的影子，夹杂着呼啸的寒风闪过去，冻得他们打了个寒颤。 　　早读的学生抬起头顺着风的方向看过去，只来得及看到男生扬起的衣角。 　　“我刚才是不是看到了…咱们校草？”有人不确定的问。 　　“是啊，好像还骑了辆…旧自行车？”另外一个人咽下因为张嘴太久、结了冰碴的口水，不确定的回答。 　　林故向来觉少，早上五点多就醒了。他把支离破碎的自行车推出来，研究了半天才打起脚撑。 　　林故迈开长腿跨上去骑了两圈，差点摔了他金贵的身子骨。 　　倒不是林故不会骑单车，实在是这种古董级别的破烂反应太迟钝，骑上去吃力又摇摆不定，很难操控。 　　他废了点时间，总算掌握了上个世纪劳动人民的生活技巧，骑着那辆不按铃也响的自行车，一路叮叮当当驶出学校。 　　掐着时间，赶到莫黎黎家楼下，正好看到她垂头丧气的走出单元楼。 　　昨晚冲动消费，把这个月仅剩的五百块钱打赏给主播，现在莫黎黎口袋里只剩公交卡和仅有的31块5了。 　　当时她只想着安慰大神主播，抱着舍己为人的崇高精神刷礼物。 　　今天早上醒来才意识到，这个月才刚开始呢，她就已经穷的只能卖身乞讨了。不能随便动用存款，接下来的几十天要怎么熬啊？ 　　现在让主播退钱还来得及吗？退五十就行！ 　　脑子里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莫黎黎就否定了。她不认识主播，也不好意思让人家退钱。 　　她郁闷地低着头，步伐非常沉重，运动鞋底摩擦着地面，浑身上下都透出不想上班的丧气。 　　以后每天都要步行去公司，好远啊。莫黎黎无意识的嘟起嘴，眉皱成八字，委屈地跟被硬生生夺走小鱼干的猫似的。 　　刚走出单元楼，一抬眼，看到楼下莫名其妙多出来一辆几乎快在首都街头绝迹的旧自行车。 　　林故长腿一撑，斜斜支住自行车。他还是穿着很薄的衣服，不觉得冷，甚至还因为刚才骑了半个小时自行车身体发热。 　　见莫黎黎出来，他做作的把手拢在嘴边哈了两口热气，转过去眼睛亮闪闪的望着他，因为过度运动发红的脸倒真像是被冻坏了。 　　“早啊。”林故刻意用打颤的声音问候她，然后拿掉搭在车头的羽绒服，露出藏在下面的豆浆和汤包，“我给你带了早餐，怕凉了，你快来吃吧。” 　　莫黎黎立刻心疼了，慌忙跑过去，“你买了衣服怎么不自己穿啊？冷不冷？” 　　她伸手想摸摸林故的脸，被他仰头避开了。自己脸上还带着热度，又不能当着莫黎黎的面找点冰水洗脸，这么一摸肯定露馅。 　　“身上冰，别冻到你。”林故把豆浆和灌汤包塞到她手里，温柔体贴的煞有介事，像是两个人真的在谈恋爱。 　　他把从商场淘来的平价羽绒服套在身上，感觉自己分分钟要变成大火炉。 　　“吃完我送你去公司吧，昨天刚买了新车。” 　　“新…车？” 　　莫黎黎怀疑的看着他屁股下面沾满尘土，螺丝钉摇摇欲坠，车把手也锈迹斑斑的破铜烂铁。 　　实在没办法把这东西跟‘新’联系起来。 　　林故顶着她怀疑的目光，坦然说，“这是我去二手车市场淘来的，看来看去就这辆便宜，才一百五。” 　　“那是挺便宜的…”莫黎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轻易的被林故说服了。 　　她咬了口灌汤包，美味的汁水极大程度的满足了舌苔跟味蕾。一整天没好好吃饭，这一口简直幸福的要上天啊。 　　林故还没学会怎么优雅从容的把破车撑起来，只好继续坐在位置上凹造型。他温和地看着莫黎黎。 　　天蒙蒙亮了，她站在冬天的初晨中好像会发光似的，让世间仅有的温暖都聚过来。莫黎黎低头小口小口咬着包子，吃得很急。 　　可是她嘴张不大，只能尽力多吃几口，把两边脸颊撑得鼓鼓的，像是屯粮的小仓鼠。 　　一阵清晨的冷风吹过来，莫黎黎挡在眼镜后的杏眼反射性闭起来，缩在右手里的袖子捂住耳朵，左边的头发被风吹起散落到空中，扬起到空中划出一线弧度。 　　林故顶着她看了会，鬼使神差的伸过手，把她脸上有碍观瞻的大眼镜摘下来。 　　“唔…”世界立刻变模糊了，莫黎黎抬起头，不知所措的望着林故。她眼睛非常明亮，瞳孔清澈干净，根本看不出近视。 　　事实上，莫黎黎从小学就开始戴眼镜，常年修行下来度数非常高，几乎已经跨入睁眼瞎的级别。这会她眼里除了林故的脸，其他什么都看不清。 　　“你做什么啊？”莫黎黎像是被他突然抱到空中的猫，极没有安全感，又软又轻的说了句。她低下头，揉揉自己的眼睛，糯糯地抗议，“眼镜给我啊…” 　　她属于特殊体质，揉了两下眼睛就变红了，眸底水润润的升起雾气，迷茫而无辜的样子看起来很好欺负。 　　还是这个样子比较可爱，要是有卸妆油能糊她一脸，还原素颜就更好了。 　　不行，会被女人杀掉的。 　　林故脑子里想着，终归没有真的丧心病狂付诸现实。 　　他把眼镜装进口袋里，接过莫黎黎手里的塑料袋，还有意无意在她手背上抚摸了两把。 　　“风大，等会把眼镜刮掉就很麻烦了。”林故仗着她脾气好无力抵抗，搬出冠冕堂皇的扯淡理由。他把塑料袋丢进垃圾箱里，“走吧，我送你去上班。” 　　“我…”莫黎黎开口刚想要拒绝，记起昨天打赏给79的五百块钱，还有她一卡通内惨淡的余额，到嘴边的话转了个意思，“那就谢谢你了。” 　　“应该的，毕竟你是我的…”林故顿了顿，伸出温暖的手握住莫黎黎，光明正大的占她便宜。 　　“雇主…”莫黎黎半天没等到林故的下文，默默的替他补全后文。 　　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有点闷。 　　仿佛被什么压得喘不过气。 　　大概是祸害祖国未来栋梁的负罪感吧，莫黎黎这么劝说自己。 　　她眨了眨眼睛，低头望着自己脚尖，感觉压抑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整个都都陷入某种不清不明的委屈中。 　　因为她付薪酬，林故才会对自己这么好。他只是在履行自己的工作义务，多么伟大的敬业精神。 　　莫黎黎低垂着脑袋，闷闷不乐的绕到车后座，扑腾着小短腿想要爬上去。 　　旧式自行车反人体力学，后座出奇的高。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跨上去。 　　她累兮兮的叉着腰，决定换个姿势，像别人家女朋友那样斜坐上去。 　　她伸出缩在袖子里的小手，用食指和拇指捏住车座底端，想要踩个弹簧跳上去。 　　欣赏完这幕独角戏的林故快被蹦蹦跳跳的小兔子可爱疯了，他脚一蹬，车往后推了半个车身。莫黎黎在这个时候跳起来，刚好撞到林故怀里。 　　“后面有风。”林故顺势环住她的腰，把她抱到自行车前面的横杠上。 　　“呀…”莫黎黎身体忽然失衡，她吓得慌忙揪住林故的袖子，然后整个人就被抱到横杠上。 　　“坐到这里可以暖和点，我帮你挡风。”林故手环住车把，牢牢把莫黎黎圈在怀里，让她无法挣脱。 　　莫黎黎平生从来没有跟男生这么近距离接触过，感受到林故的温暖还有身上淡淡熏人欲睡的香气，吓得她浑身僵硬，动都不敢动。 　　“那个、我不习惯这样。”莫黎黎低着头，从发丝中钻出来的小耳朵红的要滴血。 　　“不急，马上就到了。”林故不给她挣脱的机会，就着把莫黎黎圈在怀里的姿势，慢吞吞的蹬起脚蹬。 　　车速比她走路还慢，怎么可能马上到啊？莫黎黎不安的晃了两下脚，很想挣脱林故跳下去。 　　林故把速度压得更慢，每次蹬动车轮的时候，小腿有意无意的蹭着她的腿，低润清朗的声音拂在她耳边，“别着急，我给你挡风。” 　　莫黎黎这才发现，骑了这么久，向来体寒的她没有感受到冬天应有的清冷，偎着他的怀，温暖的如同阳春。 　　“毕竟你是我的…”林故接着刚才没说完的话，压着声音暧昧的补充，“女朋友。” 　　三个字，听得莫黎黎心底猛地颤了下，变成柔软香甜的果冻。 　　她动作安分下来，扒住林故扶着把手的胳膊，羞耻的转过去把头埋进自己怀里，怂哒哒的自我催眠，假装自己有隐身术，全世界都看不到。 　　这个躲在大学男生怀里的女人一定不是他莫黎黎，一定不是！ 　　去公司的途中，闫明的车停在红绿灯前，觉得有些闷。 　　他放下车窗透气，转过头看到旁边破破烂烂的自行车横杠上，缩着的那团生物有些眼熟。 　　小小的、温软的、能够被整个抱在怀里团起来的姑娘… 　　“黎黎？” 第12章 　　离上班早高峰还有几十分钟，首都三环内川流不息的车流已经开始拥堵了。 　　闫明停在红灯前，摇下车玻璃把外面新鲜清冷的雾霾换进来。 　　红色的秒数缓慢倒计，闫明烦躁的偏过头，看到停在旁边自行车道、跟他并排的旧式二八。 　　“什么年代了，还有人骑着种车。”他鄙夷地扫视磨损严重的车轱辘，把轻蔑目光上移，“哦，原来是学生啊。” 　　学生穷倒挺正常，毕竟首都物价这么高，不是谁都像他这样，工作两年就能买得起车了。 　　闫明虚伪的同情了几秒钟，目光落在旁边穷学生的脸上停了会，发现他长得倒好看，是现在小姑娘喜欢的那种。 　　正巧，他怀里就搂了个小女生。 　　好看有啥用，又不能当饭吃。一个两个的，都是外貌协会。 　　闫明长得不差，仔细倒腾还挺人模人样的。可跟那些底子好的比较起来，他实在不够看。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莫黎黎才不愿意理他。 　　闫明用仇恨的目光瞪了男生几眼，把视线转到他怀里搂住的姑娘身上，无端觉得有些眼熟。 　　娇小的、柔软的、看后脑勺都非常乖巧温顺的姑娘，还有她身上那件熟悉的衣服。 　　“黎黎？”闫明惊讶又愤怒的叫了声，那个瞬间甚至忘记用平常的语气伪装自己，开口的声音尖锐又刻薄。 　　林故顺着声音转过去，轻易从陌生男人脸上看到仇恨和敌意。 　　他从来没见过这个男人，不可能结仇。加上刚才他叫的是黎黎，根据推断应该是冲着莫黎黎来的。 　　林故迅速得出结论，把刚要抬头的莫黎黎按回怀里，非常有技巧的侧身挡住他的视线。 　　莫黎黎闷在他怀里，几乎透不过气。她挣扎着用小手抵在林故胸前，腾出空隙抬起脑袋，“我好像听到有人叫我…” 　　“幻听吧，叫黎黎的那么多。”林故单手扶车把，腾出一只手揉了揉莫黎黎的头发。 　　他掌心的温度很高，怀抱也很热，在寒凉的冬天带来春风般和煦。 　　莫黎黎越来越容易收到蛊惑，居然真的觉得她刚才听到的那声是错觉，后面紧跟着好几声都是错觉，只有林故说得是实话。 　　红灯转绿，机动车道还堵得严严实实，前方的车都跟蜗牛似的缓慢蠕动。 　　反而因为天冷，自行车道这边很松，林故长腿一蹬，迅速跟旁边黑色奥拓拉开距离。 　　他手往下移，按在莫黎黎的腰部，隔着厚厚的羽绒服依旧感受到她的纤细柔软。 　　林故回头，递给闫明一个寒凉的眼神，一骑绝尘。 　　离公司还有两个路口，莫黎黎爪子揪住林故衬衣领口，“你把我放在前面吧。” 　　“不送你到公司吗？”林故问，他再次发挥演技装出委屈模样，“因为我骑自行车？” 　　“不是不是！”莫黎黎并不介意，更害怕伤到他自尊，连忙解释，“是因为，如果被别人看到我们在一起…影响不好。” 　　林故长得太显眼，还是南大高材生。如果公司同事看到… 　　他们每天做梦都想包养南大学生，撞到了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林故不知道会有什么影响，不过莫黎黎抗拒的这么明显，他也没多坚持，“那好吧，你明天休假吗？” 　　莫黎黎点点头，低下头的时候半张脸都埋在大围巾里，“嗯，怎么了？” 　　林故说，“我这段时间在打工，想请你过来看看。” 　　“你怎么还在打工？”莫黎黎皱着脸，担忧地说，“因为我给你的钱不够吗？等年终奖下来…” 　　“不是，我现在打工是小时制的，不影响学业。”林故事先做过调查研究，假话编的非常有可信度，“我跟店长说过了，你过来我可以用店里的东西招待你。” 　　免得让你饿死在家。林故还在生气莫黎黎背着他打赏男主播的事，虽然被打赏的男主播正好是自己。 　　即使生气，他也不能让身无分文的雇主挨饿受冻。 　　他活蹦乱跳的良心会痛。 　　“好，那等我回家后跟你联系。”林故这么又上进心，莫黎黎非常开心，有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优越感。 　　同时又愧疚，他那么优秀，却迫于家境要因为几千块钱被自己包养。 　　要对林故再好一点才行！莫黎黎心想着从自行车横杠上跳下来，拿下脖子上的粉白色厚围巾，踮起脚仔细替林故围了两圈。 　　“从这里到南大很近，你快回去吧。路上风大，不要着凉了。”莫黎黎说话时眨了眨眼睛，觉得有点不太习惯，好像漏了什么。 　　她没太在意，又催促了林故几句，迷迷糊糊转过头往公司方向走。 　　“等等。”林故叫了声，握住她从袖子里露出来的手指。 　　“啊呀。”莫黎黎被他掌心的温度烙了下，像是兔子收到惊吓，软软的叫出声。 　　“你这就走了？脑子里装的是小金鱼吗？”林故腿一斜撑在原地，从口袋里摸出莫黎黎的眼镜。 　　莫黎黎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难怪总觉得看东西都失真呢。 　　“不是小金鱼，”莫黎黎说，“小金鱼现在冬眠呢。” 　　“咦？”金鱼需要冬眠？林故不知道她是记错了，还是来卖萌的。 　　林故撩起穿在里面的衬衣角，仔细把眼镜擦干净，架到莫黎黎的鼻梁上。 　　她头发被镜架压住了几根，林故拨出来，整理柔顺，用拇指和中指并起来轻轻捏了捏莫黎黎的鼻子。 　　“啊呀…”莫黎黎又叫了一下，声音更软了。她没躲，藏在镜片后面的杏眼滴溜溜望着林故，“你为什么捏我啊？” 　　“没捏你，就是揉揉。”为了加强可信度，林故恶劣的捏了下她的小圆脸，算是‘揉揉’。 　　莫黎黎缩了下，“你就是捏了。” 　　“好好好，”林故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的语气，搞得好像莫黎黎无理取闹似的，“你该上班了，快去吧。” 　　莫黎黎点点头，吸吸鼻子，转身慢吞吞的往公司走。 　　林故目送她身影消失在拐角，才翻出口袋里震个不停的手机，报上位置。 　　三分钟后，郑之岚和张乐开了辆敞篷兰博停在旁边。 　　“快回学校吧，你们班主任找你两天了。”张乐说着，替他打开后车门。 　　林故没动，踹了脚兰博前轮，“喂，把车弄上去。” 　　“车？”郑之岚下车绕着他转了两圈，“你说这破自行车？我怎么给你弄回去啊！” 　　“塞后座。”林故坐进前面，言简意赅的吩咐。 　　“不是…塞后座？”郑之岚难以置信的瞪成了大小眼，“你考虑过兰博的感受吗？” 　　几百万的豪车用来载旧式二八，兰博的眼泪回荡在整个首都。 　　林故淡漠的扫了他一眼，“你去扶着。” 　　“我…！”在家里金山倒了都不扶的太子爷傻眼，“你知道我身价吗？” 　　林故懒得理，收回视线拿出二手老人机跟莫黎黎发短信。 　　郑大少爷很有骨气的在冷风中站了十秒钟，认命的抬起二八塞进兰博后座，稳稳当当的扶住，“反正这是你的车，你要在里面撒尿都行。” 　　… 　　莫黎黎刚迈进公司，先看到守在自己位置上的闫明。 　　“你…”莫黎黎张开嘴，刚想让他让开。 　　“莫黎黎同事，”闫明用整个办公室都能听到的声音说，“进公司到现在，你没有交出过成功的研发案吧？” 　　其他同事正在享受上班前的闲暇，听到他的话，纷纷把目光转过来看向这边，视线像刺似的扎在莫黎黎身上。 　　“上半年内，如果再交不出合格的研发案，就请你离开深蓝。” 　　闫明因为表现优异，上个月升了职，变成莫黎黎的组长。虽然还没有交接完毕，但是现在完全有资格管她。 　　“我知道了。”莫黎黎不知道他忽然受了什么刺激，要这么给自己难堪。涉及到工作，她干脆地应下来，倔强的回答，“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开除我的。” 　　“呵，那就期待你的表现。”闫明没等莫黎黎赶，起身离开。 　　闫明盘算周密，不急于这一时。她选中的男大学生那么穷，满身寒酸气。等到莫黎黎穷困潦倒时，她肯定会转过来哀求自己。 　　莫黎黎在大家的注视中坐下，沉默的打开电脑。 　　望着桌面上《烈焰》的标识，她咬紧牙关，想起之前被人夺去的创意和荣耀，身体止不住的发颤。 　　不能在这么下去，永远沉浸在过去的阴霾中一蹶不振。 　　她要做出比《烈焰》更优秀的游戏，夺回应该属于自己的那些！ 　　整整一天，她沉浸在新游戏构思中，连午饭都忘记吃。 　　直到下班后，所有人的离开了，她还呆在办公室扯了张空白稿子写写涂涂。 　　市面上各类的战斗策略游戏太多，玩家见多了套路，再推出新游戏也吸引不到他们。 　　要想在网游市场杀出一条路，必须得换个思路，让大家觉得新鲜才行。 　　“…啊呀！”莫黎黎终于绕出死胡同，松开绕在手里玩弄大半天的发梢，“游戏不一定非要打打杀杀，我可以设计一款养成类游戏啊！” 　　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紧接着游戏场景，框架模式，还有人物形象都变得清晰起来，世界一片豁然开朗。 　　“主人公原型可以按照林故的模样设计，他的身高、体重、还有人际关系和爱好兴趣…”莫黎黎兴奋的嘀咕着，拿起笔想把灵感记录下来。 　　笔尖压在纸面上，久久无法落下。莫黎黎意识到她根本不了解林故，内心无比愧疚，自言自语的声音越来越小。 　　认识好几天了，除了他叫林故，在南大上学，其他信息莫黎黎一概不知。 　　哦，还有他家里欠了巨额高利贷，每天都要被追债人威胁。莫黎黎记起刚开始讨论工资时，林故说过的话，在少得可怜的已知信息中加了一条。 　　明天要去他打工的地方，到时候要仔细问问。林故现在可不只是她资助的大学生，还可能成为未来游戏的主角原型呢。 　　而且、而且…算了，没有而且。 　　莫黎黎实在无法厚着脸皮吃嫩草，‘男朋友’刚冒出来一个苗头，就被她果断扼杀了。 　　林故那么优秀完美，以后肯定会遇到跟他相配的女生。 　　现在只需要资助他上完大学…本来事实如此，莫黎黎也一直是这么打算的。 　　可只要想到过了这几年，林故的未来跟自己毫无关系，她心里就闷闷地，有点难受。 　　莫黎黎捏紧笔杆，指关节用力的都发白了，像是在跟自己怄气。 　　她埋头没低落了几分钟，伴随着叮叮当当的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空会议室门被推开，许哆鱼携着夏威夷热带的阳光出现在莫黎黎面前。 　　“莫莫！”许哆鱼热情鲜活的呼唤她，“给你介绍我二十九任男朋友？” 　　“鱼，你回来了！”莫黎黎惊喜的站起来，总觉得她这个开场白有些奇怪。 　　元旦那天，许哆鱼给她打电话，明明说是跟第二十七任男朋友刚分手。 　　所以—— 　　“第二十八任呢？”莫黎黎疑惑的眨眨眼。 　　“莫黎黎小姐，请你放尊重点叫我的英文名fish。” 　　气温零下十三度，许哆鱼身穿低胸小裙子，不怕冷的露着大白腿，脸上妆容精致妩媚。她嫣然一笑，挎着旁边男人的胳膊说。 　　“我跟你打完电话，遇到了一个男人。刚跟他确定关系，现在的darling就出现了。”许哆鱼用‘服务员麻烦给我换根黄瓜’的语气，轻松的说，“所以，我跟前任分手，正式跟现在的男朋友甜甜蜜蜜了。” 　　莫黎黎盯着她纤细的小蛮腰，暴露在冷空气里性感的巨|乳，还有天生妩媚惹火的表情，第无数次怀疑闺蜜是九尾狐成了精。 　　“fish，”莫黎黎忍了又忍，还是压抑不住好奇心，仰头睁大眼睛望着他，诚恳地发问，“你们海洋生物倡导一妻多夫制吗？” 第13章 　　许哆鱼打发了男朋友，带着满面忧愁形容憔悴的莫黎黎到旁边咖啡厅吃东西，顺便询问她近况。 　　莫黎黎有什么事瞒不住她，半杯咖啡的工夫，她就把闫明和林故的事情全部交代了。 　　“什么？！”许哆鱼听她讲完，激动的倾身靠过来。 　　她动作太大，没注意撞到桌沿，温热醇厚的现磨咖啡全部都灌进她的乳|沟里，钻进裙子沿大腿淌出来，周围听到动静的男人眼睛都黏在她身上了。 　　“啊呀！”莫黎黎比服务生反应更快，连忙从包里掏出纸巾帮许哆鱼擦擦。 　　许哆鱼浑身上下散发着苦咖啡的涩味，米白色的裙子沾满湿乎乎的土色，看上去特别狼狈。 　　她顾不得打理形象，握住莫黎黎的手腕，气得吊起一双狐媚眼，含嗔带怒瞪她，“你继续说，什么叫‘玷污了一个大学生’？” 　　“就、就是我包养他啊，每个月给钱的那种…”莫黎黎这几天一直在为这件事愧疚，低着头不敢看许哆鱼，近乎忏悔的自我剖白。 　　许哆鱼气呼呼，“一个月多少？” 　　“五千五…”莫黎黎郁闷地补充，“都是我工资太低了。” 　　“五千五还低？那小白脸是想在二环内买房还是要收购人民大会堂啊！” 　　许哆鱼愤怒地浑身发抖，很想把闫明和林故两个渣男拖出来挫骨扬灰。 　　她深深呼入两口气，勉强稳住情绪，脱掉湿漉漉的咖啡味的外套，单穿一件半土半白色的小裙子，叉腰撑住身体数落莫黎黎。 　　“我说你啊，要是真的想谈恋爱，我可以给你介绍男朋友啊。你长得不差，还有正经工作，随便拾掇拾掇京城里的高富帅随便泡，为啥要走歪门邪道？” 　　“鱼，我长得普通，学历不高，工资只能拿底薪，真没你说的那么好。” 　　莫黎黎听她要把自己夸上天，连忙揪住尾巴把牛皮扯下来。她藏在眼镜后面的杏眼眨了眨，傻白甜的给闺蜜安利。 　　“林故真的很好，长得帅又体贴，早上还送我上班呢。” 　　“那是因为你给钱！” 　　虽然是这个原因…莫黎黎觉得扎心，换了个角度说，“他很可怜啊，孤零零来首都求学，家里还扯着高利贷呢。” 　　“扯上高利贷就更不能招惹了，指不定催债的人就缠上你了。” 　　许哆鱼不为所动，心里对林故的印象差到极点。 　　“我说莫莫啊，你想做慈善，每个月贡献五百块钱，能让十个孩子抱着你大腿喊爷爷！” 　　“我不想当爷爷…”莫黎黎被她骤升的声调吓得缩了缩脖子，内心动摇了一瞬间。 　　想到落在林故肩膀上的星光，贴在肚子上的暖水袋，还有今早吱吱呀呀的车辙，她又重新坚定了信念。 　　“林故真的很好。”莫黎黎望着许哆鱼说。 　　“你啊！”许哆鱼对上她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 　　莫黎黎性子犟，决定的事情很少回头。这回怕是真得陷进去了，喜欢上那个每个月要吸干她血的骗子大学生。 　　“鱼，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莫黎黎朝许哆鱼笑了笑，手揪住她裙子上的腰带晃了晃，绵绵地跟她说，“我知道什么人该相处，什么人该疏远。你看，我都没有给闫明机会了。” 　　“那是他渣，你应该把之前的事抖出来，让他身败名裂！”许哆鱼懒得浪费口舌评价闫明。 　　“这不是因为…证据都没有了吗？”莫黎黎喏喏的辩解。 　　其实她还真没想过让闫明无法翻身，只希望他能够放过自己。 　　“不过林故真的、真的是个好人！”莫黎黎跟她保证。 　　“他好不好难说，你中了邪倒是真的。”许哆鱼翻了她一眼。知道莫黎黎性子倔，眼下情形八成是劝不住。 　　只能从那个不要脸吃软饭、跟踪尾随讹诈、还半夜敲锁的变态小白脸身上入手了。 　　莫黎黎不知道她的想法，以为许哆鱼接受了林故，开心的问，“鱼，你现在住哪个酒店啊？跟男朋友住吗？” 　　“说了多少次，别叫我鱼！还有，我今天不去酒店了，带我去你家，明天咱们一起去见林故。”许哆鱼咬着牙，一字一字恶狠狠的说，“我倒要看看是谁不要命了，这么讹我家小可爱。” 　　林故？ 　　隔着一道屏障，坐在后面脸色苍白的男人听到这个名字，不自觉注意她们的谈话。 　　目光转向窗边，遥望相携而去的两个姑娘。 　　林故被那个姑娘包养了吗？ 　　… 　　“…已经到大三下学期，是时候为以后做打算了。”班主任在林故宿舍楼下等了好几天，终于守到他。 　　苦逼的班主任在所有大姑娘小伙子的引颈张望中，把镀金镶钻的林故大佬请到办公室，苦口婆心絮絮叨叨跟他进行心灵沟通。 　　“你是咱们专业成绩最好的学生，代课老师这边都希望你能继续深造。” 　　林故进办公室后，始终一言不发。 　　即使班主任委婉的表示了‘希望他继续读研’的意思，林故依旧淡漠地坐在位置上，心不在焉听着他的话，眼睛盯着手机屏幕。 　　人家班里的好学生都勤奋刻苦，乖巧听话，怎么到他跟前，就成了分分钟会被抓进去的坏孩子了。 　　班主任十分忧心。如果哪天林故凡事被抓了，按他这眼高于顶，各种不服的性格，怕是整个南大法学院替他辩护，都救不回来。 　　他实在太欠法制教育了，关进去绝对普天同庆。 　　“我知道，你可能还没有考虑这件事。”班主任为了缓解尴尬，强行跟他互动一波，开始走煽情路线，“法律是一门严肃深奥的学科，当初你选择学法律，肯定是为了伸张正义，大展宏图。” 　　林故总算给出反应，抬眼给了他一个荒谬的眼神。 　　“难道不是吗？”班主任小心翼翼的问。 　　林故清冷地说，“有六种情况下杀人无罪。” 　　学法律三年，他知道各种规避刑法责任技巧。 　　要是林故哪天想不开去搞连环杀人，怕是会成为举国上下的噩梦。 　　还好林故现在并不想研究犯罪了。 　　他只想好好扮演勤工俭学的寒门子弟，把小姐姐抓紧自己的笼子里，让她全心全意信赖自己。 　　林故声音里带着与生俱来的寒凉，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班主任却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林故扫了眼屏幕上的时间，望他，“有事直接说吧。” 　　“叫你来确实有事，”班主任抚着胸口，蓦得开始提心吊胆。他掂量措辞，“咱们专业有两个保研名额，直升南大研究生部。院里老师讨论过，觉得你条件合适，让我来问问你这边的意思。” 　　“哦，”林故淡淡的应了声，仿佛摆在面前的不是人人趋之若鹜的南大保研名额，而是门口饭店的招聘宣传单，“我不要。” 　　班主任料想到这结果，本来应该就此打住。 　　他可惜林故的资质，多劝了两句，“学法律只读到本科远远不够，即使是南大毕业，工作也挺难找。你如果不想读南大，想换个环境考其他学校，咱们院上也有名额，我可以给你写推荐信。” 　　“不用。”林故把他后话全部堵死。 　　“那你想出国深造吗？”班主任问。 　　林故沉默了下，顿了一两秒才回答，“以前想过。” 　　班主任眼前一亮。以前想过，兴许现在还处于考虑中的。以林故的家境，到国外肯定能上最顶级的大学。 　　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伟大的理想抱负，班主任看到了希望，阳光豁然明媚起来。 　　“总之，别管我。”林故留下这句话，径直离开办公室。 　　走出来，张乐还在继续发微信消息。 　　张乐：店已经买下来了，但是你真的要在这里打工吗？这里事特别多，收银、炸薯条、擦桌子非常麻烦。 　　你要想演戏，咱们换个更装逼的工作，比如拉个小提琴弹个命运交响曲、或者跳个钢管芭蕾什么的？ 　　林故没回复，懒得理这二货。小提琴课动辄成百上千，根本不是穷人家孩子会学的技能。 　　演戏要谨慎，表演吹口哨倒还差不多。 　　也不知道小姐姐喜不喜欢听口哨。林故给莫黎黎发信息：你喜欢听什么歌？ 　　等了几分钟没得到回复。 　　这个时间莫黎黎应该下班了，大概又忙着工作。真是个圣母附体玛利亚转世，普渡众生却压根不珍惜自己的蠢女人。 　　还好她够蠢，才值得毫无保留的信任。林故把手机塞紧口袋，慢悠悠往宿舍走。 　　他生来自带桀骜不群的气质，走在校园里招来万千瞩目。 　　之前考试时被林故拂了面子的校花远远看见林故，眼前一亮。她连忙从包里掏出腮红和唇膏，仔细补好妆容后又拿出玫瑰花味的香水，朝着自己喷了好几百下，硬生生把她腌到四肢入味。 　　她抱着厚厚一摞书，目测好路线，露出完美的浅笑呈三十五度角低下头，装成睁眼瞎朝林故撞过去。 　　路过的学生都看出校花的意图，停下来意图见证这场浪漫的邂逅。 　　距离目标还有两米，校花加快速度假装脚扭了下，同时发出做作娇俏的‘哎呦喂…’。 　　然而并没有倒进目标怀中。林故被她身上的香水呛得侧开身，让校花结结实实扑了个空，踉跄两步差点摔倒在地。 　　“哈哈哈哈哈！” 　　周围爆发出热烈的哄笑，校花难以置信的转过头，看到林故冷漠的侧颜，难堪的红了眼眶。 　　怎么会这样啊，电视剧里恶毒的女二号待遇都比她好多了！校花委屈地咬着下唇，泪眼汪汪的用目光谴责他。 　　林故视线落在她唇上，带了一渺怜惜的意思，“别总咬。” 　　美丽的校花眼睛一亮，以为有了希望，娇滴滴的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关心。” 　　“嗯，”林故敛起视线，慢悠悠的说，“唇膏影响智商，你会更傻。”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与此同时，莫黎黎还在坚定的给许哆鱼洗脑安利，“林故真是个好人！” 第14章 　　清亮的女高音划破首都清晨的寂静。 　　“…你现在觉得他好，是因为林故在你身上有利可图。看着吧，等我过去随便勾引一下，他就露出真面目了。” 　　“他不会的。”莫黎黎坚持替‘好人林故’辩护。 　　“真是傻到没救。”许哆鱼嫌弃的瞪了她一眼，决定用事实让她回头是岸。 　　说话间，她们到目标快餐店门口。许哆鱼风姿绰约的推开玻璃门，千娇百媚的迈着猫步踏进店内，“请问，你们这里有个叫林故的人吗？” 　　她昨晚住在小鸡笼里，仅有的一套衣服脏了，大清早没办法去商场买，只能穿莫黎黎的衣服将就。 　　裹在地摊上买来的大众款服装中，许哆鱼就是有本事，凭借傲人身材穿出让人移不开眼的性感。 　　她找了件莫黎黎平常上班穿的衬衫，扣子只扣中间两个，下摆撩起在肚脐上方打了个结，稍微动一下，松松垮垮的领口立刻顺着肩膀滑下去。 　　许哆鱼拉好衣服，露出丰腴的胸线。 　　在店里帮林故照应的姜子期看直了眼。 　　他阅女无数，还没见过这么带感的。难怪林故会性情大变，处心积虑讨好人家小姐姐。 　　“林、林故，你老婆来了。”姜子期咽下口水，胳膊肘撞了下林故。 　　正在捣鼓收银机构造的林故立刻抬头。看到来人，他眼中刚挂上的喜气立刻淡下去，凝成冰霜。 　　卧槽，见到老娘失望这么明显？！ 　　许哆鱼从未被这么漠视过，觉得有些稀奇。 　　第二眼注意到林故的外貌，长得真不是一般好看。要是五千五能包到这种货色，她得养上七八个圈在家里。 　　“鱼…”守在外面的莫黎黎不放心，探进来个脑袋。 　　既怕林故不理闺蜜，她觉得尴尬。又怕林故高高兴兴的理了，那自己就… 　　绿了。 　　“你来了啊。”林故看到穿着白色羽绒服，戴着毛球围巾的莫黎黎，立刻从收银台后面绕出来。 　　接过莫黎黎手中的电脑包，摆在靠窗采光最好的位置，林故拿过桌上的传单让她点菜。 　　小白脸还挺忠心的啊。 　　许哆鱼放心了一点，正要过去呢，猛地觉得哪里不对。 　　她是空乘，在飞机上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已经练出了通过气质判断身份的能力。 　　林故虽然穿着服务生的衣服，身上没有值钱佩饰。但他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透着奢糜骄矜，一看就是个鎏金镀钻的主。 　　手指上倒是有茧，看位置应该是学弦乐留下的。要真像莫黎黎说的他是寒门子弟，哪来的资本学一节课小三百的弦乐？ 　　许哆鱼绞尽脑汁想了会，恍惚记得，曾经跟某个前任参加上流酒会时，隐约听过林故这个名字。 　　记得林故好像是…首富林峰的小儿子？ 　　卧槽！神他妈包养？！ 　　忽然真相的许哆鱼觉得无力，原来有钱人家小少爷都喜欢这种玩法了，假装穷困潦倒试探对方，力证你爱的是而我不是的钱？ 　　“…我喝豆浆就好，快餐店工资很少，你还是省着点吧。”莫黎黎点了最便宜的早餐，歪过来问，“鱼，你要吃什么？” 　　“我不饿。”许哆鱼当机立断，决定给闺蜜制造机会，为她铺平嫁入豪门的前路，“我男朋友等我呢，先走了。” 　　“哎，你刚才还拒绝…”莫黎黎话还没说完呢，许哆鱼已经扭着小蛮腰，袅袅娜娜的离开了快餐店。 　　路过这扇窗时，她给林故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林故知道她看出来了，不过无所谓。 　　只要那个女人不乱说，自己小姐姐这么蠢，肯定猜不出来。 　　知道莫黎黎其实挺喜欢甜食，林故让快餐店后面的厨师，和带他来这里的某男同学给豆浆里加了双倍糖。 　　把豆浆和刚出炉葡式蛋挞放在托盘里，林故亲自盛了碗皮蛋瘦肉粥，几乎把锅里的瘦肉都挑出来。 　　莫黎黎刚从电脑包里拿出笔记本，林故端着餐盘过来，把热热的豆浆塞进她手里。 　　“先吃点东西再工作。” 　　“我今天看你，不工作。”莫黎黎手暖了，看到他端来的食物，担忧的问，“点了这么多，你今天是不是白打工了？” 　　“不会，店里的员工不收钱的。”林故睁着眼睛说瞎话。 　　“那就好。”莫黎黎点点头，舀了一勺粥。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她总觉得这家店的粥，比其他地方良心太多了，好多肉呢。 　　此时，厨师和店长望着一锅没肉的皮蛋粥，躲在小隔间里相拥而泣。 　　吃完早饭，林故敬业的来收拾餐盘。 　　“你坐在这里无聊，要不要我陪你？”林故问。 　　“你工作忙，不用管我。”莫黎黎按下开机键，体贴的说，“我昨晚下了很多79的直播屏录，可以看一整天呢。” 　　又是79？林故遭受到驱逐，第一次觉得自己的ID如此刺耳。 　　之前莫黎黎想看别人玩游戏，最快的方式当然是通过直播。比起让她乱找喜相中别人，林故‘不经意’的给小姐姐安利了自己。 　　结果，莫黎黎仿佛中了蛊。一有时间就看79 的直播屏录不说，还把仅有的500块钱打赏出去。 　　就不能直接给我吗？ 　　林故闹完别扭，忽然意识到另外一件事。直播和游戏他都用本人身份注册，只要随便查查就能串起来。 　　实在是疏忽，也不知道会不会掉马。林故转念又想，莫黎黎那么蠢，应该不会发现… 　　还没想完呢，正在看视频的莫黎黎叫了声。 　　她似乎发现了新大陆，声音雀跃了五个节拍，“林故，这个79——” 　　这么快就掉马甲了？林故心脏瞬间悬到当空，曜黑深邃的目光露出驯服，看过去静静凝视她，企图萌混过关。 　　希望小姐姐看在自己颜值的份上，不要计较。 　　由于惊喜过度，莫黎黎过于惊动，拖长调子来了个大喘气，半晌才说出后半句，“是我师傅！” 　　她打开电脑，翻出下载好的视频里，点开‘百年难见的79带妹，超温柔！’。 　　女性大概与生俱来就有所谓的少女心，对温柔难以抵抗。 　　莫黎黎看到标题，心里怀着些微的期待，想看看自己的新晋男神怎么带人打游戏，又是怎么个温柔法。 　　然后，毫无征兆的看到熟悉的ID。 　　QL 　　那晚秒杀她，又带她玩了一整晚游戏的三招大佬！ 　　“我元旦前刚接触游戏，他带我晚了一整晚，当时我就觉得很厉害了。”莫黎黎盯着屏幕里，出现在对话框内的提示和安抚，眼里的崇拜几乎要溢出屏幕，“原来这么厉害啊！怎么办，好想给他打赏啊！” 　　我要是有钱该多好，可以肆无忌惮的包养男神。 　　莫黎黎紧紧盯着屏幕里的小人，更坚定了努力工作的念头。 　　“哦，是吗。”林故冷冰冰的说。这种掉马方式体验感非常差，还不如有人蹦出来，直接告诉莫黎黎79就是林故呢。 　　现在看她对那个主播的崇拜，搞不好下个月就变成打赏5500，剩下500包养自己。 　　自己的地位，瞬间从90%降到10%。 　　打个游戏而已，能有多厉害？那时候只是随便带你一下而已，我现在明明用心多了。 　　“其实我也会玩游戏，比79还厉害。”林故试图挽回存在感，很不要脸的踩了自己马甲一脚。 　　“咦，真的？”莫黎黎明显有些怀疑，“你们比过吗？” 　　林故：…… 　　我要怎么比？左手跟右手玩互搏吗？ 　　林故感受到失宠的危机，靠过去屈尊降贵的倒水擦桌子，疯狂刷存在感。 　　然而莫黎黎眼睛始终在屏幕上，压根没有临幸自家包养的小白脸。 　　“啧。”林故垂眸望着她的发旋，用拿过抹布的手报复性的揉了揉。 　　“怎么了啊？”莫黎黎头也不抬的问。 　　“少看点视频，伤眼睛。”林故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企图转移莫黎黎的注意力，“你饿了吧，我给你准备午餐？” 　　“我早餐还没吃完呢。”莫黎黎抬起脑袋，晃了晃暖手的甜牛奶，朝他笑出好看的梨涡和酒窝，软糯糯的催促，“你快去工作吧，别光顾着我，让店主看到扣你工资。” 　　工资无所谓，我现在分分钟面临失业危机。 　　林故看她又埋下头，沉寂在直播屏录里，本性中根深蒂固的偏执险些又要发作。 　　看来真的要失宠了。他眯了下眼，越过莫黎黎往小隔间走。 　　莫黎黎又看了会直播。 　　面前来了个人，她余光看到细瘦的两条腿，鼻息间嗅到熟悉的味道。 　　“你怎么又…”莫黎黎以为是林故，抬头看过去，“抱歉，我认错人了。” 　　站在她旁边的人跟林故有些三分像。只是脸比林故更白，近乎病态。 　　他身上气质相当温和，不同于林故强大的存在感，这个男人毫无攻击性，像是随时会没入背景中的剪影，寂静任飘摇。 　　“我能跟你拼桌吗？”男人几乎是用气音说话，能听出的他身体虚得厉害。 　　即使如此，这人还是笑眯眯的，眉梢眼底透出点柔和的意思。 　　“当然可以。”莫黎黎连忙答应下来，忍不住伸手想要扶他一把。 　　不等她扶，来人已经施施然坐下。看到莫黎黎的手，感激的笑笑，“谢谢你。” 　　病弱的大美人，礼貌温和，还很自强。见面半分钟，莫黎黎轻易的给他下了定论。 　　伪装收银员的姜子期发现情况，连忙溜去小隔间给林故报信。 　　“林故，有个男人坐到你老婆对面了！” 　　“哦，赶去别桌啊。”林故随意的说了句。 　　他探出头，往小姐姐对面扫了眼，目光定住了。 　　日了狗。 　　怎么是林燃？！ 第15章 　　“你还没有点餐吗？”林燃温和无害的目光落在她前方的桌上, 状似不经意的扫过莫黎黎的电脑屏幕。 　　她在看直播, 看进度条应该看了很长时间。在快餐店还这么专注, 大概是真的喜欢弟弟吧。 　　林燃心下明了, 恪守礼节的询问，“我正要去点餐, 需要帮忙吗？” 　　莫黎黎桌上只有她带来的电脑，刚才吃过的餐盘和纸杯都被林故收起来了。留她干坐在快餐店占了最好的位置, 像是特意来蹭店里wifi和空调。 　　“不用不用，我之前已经吃过早餐了。” 　　莫黎黎脸皮薄，做不出连饮料都不点，死皮赖脸蹭店里暖气这种事。 　　她慌张解释, “我认识的人在这里打工, 我是来看他的。” 　　“能让你在这样的天气出门…”说到这里，林燃顿了下，看向窗外。 　　冬天到了该冷的时候，天乌压压阴了半截, 呼啸的寒风卷起半张旧报纸萧瑟在首都街头。 　　气温零下十几度, 传说能在这种天气约出门，一定是生死之交。 　　“是男朋友吗？”林燃苍白的笑了下, 问话的语调和声音拿捏的非常好, 听起来仿佛是顺着莫黎黎的话来的。 　　咦？男、男朋友？！ 　　坐在对面的病美人开玩笑的八卦一句，让母胎solo, 专业单身二十三年的莫黎黎浑身血液凝滞了一瞬, 紧接着沸腾燥热, 温度瞬间涌上脸，烧得她耳根疼。 　　“不是…”她实在没有勇气，在陌生人的面前承认自己包养大学生这事。 　　何况这个陌生人，跟林故长得真有几分相似。 　　要不是他衣服穿得很厚挺暖和，看起来也有钱多了，莫黎黎还以为他跟林故有血缘关系。 　　莫黎黎捧着脸，手指绞紧衣角，水汪汪的眼睛滴溜溜乱转。她胡乱想了些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眼神挪到其它地方用手给自己扇风降温，声音飘乎乎的像蚊子嗡嗡，“只是、普通朋友。” 　　“这样啊，能当你朋友真好。”林燃没有把意外表现出来，转而柔声恭维。 　　他动作很轻，语速很慢。 　　生活在快节奏的首都，过着废寝忘食、衣不解带的生活，莫黎黎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 　　言谈徐如春风，超脱淡雅。跟他相处的时候，仿佛整个人都平静下来，被他的话吸引过去了。 　　忍不住想跟他交朋友，活成他那个样子。我要控制自己！莫黎黎抿了下唇，小手在桌下紧张的揉搓口袋上的兔耳朵。 　　打住、打住！这个人看起来特别、特别有钱，不是林故那种给五千五，就能委曲求全给你当男朋友的人，莫黎黎你清醒一点！ 　　她乱七八糟的想了会，充当镇定剂的‘廉价男友’林故携了满身寒气，凝固这桌的春风。 　　“先生，”林故甩给林燃一个冰冷锐利的眼神，“请问你要点什么。” 　　弟弟假装不认识自己，大概是不想认。林燃识相的没有多说话，看着桌上的传单说，“要一份A套餐，谢谢。” 　　“A套餐有薯条。”林故下意识的说。说完，才意识自己失言。 　　林燃不能吃所有油炸食品，其他食物也不能放太多调味料。快餐店的食物，对他而言跟鹤顶红差不多。 　　“早上不供应薯条吗？”林燃递了个台阶过去，从善如流的改口，“那要两份热牛奶吧。” 　　“好。”当着莫黎黎不好说话，林故装模作样记了两下，绕到她背后给林燃比了个手势。 　　“抱歉，我去下洗手间。”林燃给沉迷直播屏录的莫黎黎打声招呼，跟上林故走到厕所中。 　　快餐店提供的单人厕所很小，两个成年男人站进去，门几乎关不住。 　　“你来做什么？”林故双手环抱，斜倚着厕所隔间的挡板，皱着眉烦躁的扫视林燃。 　　“我知道你在这里。”林燃坦白回答。 　　林故更加烦躁，耙了把头发，“调查还是跟踪？” 　　“都有。”林燃顿了顿，把昨天偶遇莫黎黎的事情大致讲了。 　　林燃平静的看着他，沉默了十几秒。 　　难得外出一趟，到咖啡馆写生，听后面有人说‘包养林故’… 　　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情？ 　　林故盯着他看了几秒，看出林燃没有说谎。 　　这个人也不可能说谎。他跟自己完全不同，性格好身体弱，谦逊明礼，招长辈喜欢怜惜，所以才能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夺的渣都不剩。 　　即使，那些不是出于他本意。 　　“…你现在能外出了？”林故问。 　　这算是关心我吗？林燃听到他的话，微微流露出惊讶。 　　林故以前非常讨厌自己，说是恨之入骨也不为过。到底转变要有多大，才会主动过问这种事？ 　　“嗯，前几次手术效果很好。” 　　“那还这么病怏怏的？”脸白得跟鬼似的，走路摇摇晃晃，出门随时会被车撞死。 　　“自身排斥反应造成的后遗症，现在还没有完全消失。”林燃没有提漫长而痛苦恢复过程，浅淡的朝他笑了下，“医生说再过五年，就能和正常人一样了。” 　　五年，还真是很漫长，无论对谁而言。 　　顿了顿，林燃轻声说，“谢谢你。” 　　“谢什么，又不是我主动的。”林故挪开视线，打开厕所隔间门，低声说，“而且，我是为此出生，救你也是应该的。” 　　林燃眸子骤然黯淡。他知道林故说得没有错，也知道想补救两人之间疮痍的兄弟情，除非等奇迹发生。 　　“叨扰，我这就走。”林燃不想碍他眼，擦着林故肩膀走出厕所隔间。 　　林故看他身形飘摇，摇摇欲坠的，心底的嫌恶更明显。 　　这人病还没好透，半死不活的，没事到处瞎跑个啥。 　　“喂，”林故叫住他，“先把你牛奶拿着。” 　　林燃侧过头，看向林故，定定几秒，笑了。 　　几天不见，他心底的冰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大概是因为，遇见自己的春天了吧。林燃朝他意味深长的笑了下，忽然觉得奇迹应该也可以发生。 　　对面那个病歪歪的美男上厕所回来，点的两杯热牛奶刚好送上。他拿了其中一杯急匆匆离开，还留下一杯给莫黎黎。 　　莫黎黎跟他道了谢，惋惜的望着林燃推门出去。好可惜啊，没办法跟这种仙气飘飘的人成为朋友。 　　她可惜了几秒钟，注意力被屏录中79 的一系列操作吸引过去，顿时什么都顾不得想了，全神贯注看大佬玩游戏。 　　期间林故绕着她转了几次，一点都没有引起莫黎黎注意，气得他想砸了电脑，或者隔着电脑切断当时自己的网线。 　　直播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你再不理我，明天…不、今天79就停播！ 　　79大佬赌上作为游戏主播的职业生涯威胁，终于让莫黎黎的脑袋抬起来了一瞬间。 　　林故眼睛一亮，正准备冲过去刷存在感，让雇主注意到自己。 　　结果下一秒，他失望的发现莫黎黎的注意力压根没在他身上停留。 　　“哇！”莫黎黎双手攥成拳压在自己膝盖上，一双水汪汪的圆杏眼紧紧盯着屏幕，紧张的微微张开嘴，洁白的牙齿咬得死紧，眼里流露出显而易见的紧张。 　　不知道她平常用什么刷牙的，一口牙齿又齐又白，左边犬牙冒出个小尖尖。看得林故想伸出胳膊凑过去，让他咬一口盖个章，看看圆不圆。 　　他以前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种变态的癖好，怕是废了。 　　莫黎黎看得这场录屏是79 的经典战役。他操纵的角色只剩几滴血了，对方还有五六个人，简直分分钟要重新投胎的节奏，场面十分惊险。 　　虽然看过评论区剧透，知道是79赢了，莫黎黎还是替他紧张，小声打气。 　　“加油、加油！”为了不影响店里其他人，莫黎黎极力控制自己的音量，声音小的除了自己，只有林故能听到。 　　坐在她对面，完全得不到关注的林故盯着莫黎黎看了会，更生气了。 　　她平常上班散发、职业妆。在家里会换上睡衣、把头发扎成鼓鼓的丸子头。 　　林故以前喜欢她丸子头的样子，看起来年轻鲜活。今天改了，因为莫黎黎扎了马尾。 　　她脸上淡淡打了腮红，扎马尾的样子特别好看。像是自己少年懵懂时，出现在梦中的那样。 　　梦里的姑娘只属于自己一个，现实中的莫黎黎心心念念都是7、9！ 　　“耶！赢了！”看屏幕里出现win的字样，莫黎黎激动到忘乎所以。她叫了声，瞬间意识到不合适，忙抿起嘴巴用手死死捂住，抬眼偷看周围人的反应，生怕打搅了谁。 　　撞上她小鹿般温驯乖顺的目光，林故心狠狠的颤了下。 　　“对不起哦，”莫黎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怯生生捂嘴巴的手，猫起爪子放在桌上，脑袋一低磕在手背上，摆出叩首求饶的架势。 　　她带了些讨饶的意思，软软的说，“我安静点看，肯定不发出声音了！” 　　林故被他萌到说不出话，唇抿成一条线。 　　见他没有反应，莫黎黎伸出裹在羽绒服宽大衣袖中的手，用食指和拇指小心翼翼的扯了下林故的衣袖。 　　她歪过脑袋，眨了下眼睛，“要是打扰到你的话，我提前…离开？” 　　林故捂住鼻子歪过头，闷声闷气应了声，“不用，现在店里没人。” 　　艹！小姐姐可爱的太犯规了。 　　他在心里飚了串脏话，决定以后79的ID还是正常直播吧。 　　被无视就被无视吧，谁让她喜欢看那个来路不明的野男人呢？ 　　小姐姐高兴就好。林故果断抛弃原则，纵容地想。 　　吃过午饭放晴了，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莫黎黎身上，营造出很适合冬眠的温暖气氛。 　　昨晚跟许哆鱼住在一起，久别重逢，姑娘们总有说不完的话。 　　莫黎黎整晚没睡着，净跟她扯了些有的没的。 　　现在快餐店暖洋洋的空气中，看了几个小时视频，莫黎黎迷迷糊糊的，趴在桌上缩成一团，呼哧呼哧打着小呼噜睡着了。 　　林故听她呼吸均匀，粉嫩的唇一张一合吐泡泡，真像是小金鱼。 　　原来小金鱼需要冬眠啊。 　　林故脱下外套披在莫黎黎身上，停下假扮服务生的游戏，从姜子期口袋里摸出他的怀表，在莫黎黎耳边晃了晃，凑过去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莫黎黎手臂收紧，脑袋蹭了蹭胳膊，睡得更像家里的小乌龟了。 　　姜子期看得目瞪口呆，“林故，你还会巫术？” 　　“什么巫术？催眠而已。”林故把怀表扔还给他，冰冷的视线扫过周围，“今天收工，把店门关了，去把我的车开过来。” 　　“…哦。”姜子期同情的看着莫黎黎。 　　被林故盯上，她上辈子肯定造了不少孽。 　　姜子期不敢违背林故意思，打发了几个正在用餐的食客，帮他们把食物打包又送了点小赠品，和和气气的劝人离开。 　　林故拉开凳子坐在莫黎黎对面，看她睡得安稳，散乱的刘海松软的覆盖前额。 　　仿佛哺乳动物的幼崽，本能的朝向阳光寻求温暖。 　　忍不住伸手过去，在粉嫩她脸上戳了下。 　　“唔…”莫黎黎轻声哼了下，在睡梦中叫，“鱼。” 　　“我不是鱼。”人类潜意识中，呼唤的永远是自己目前最亲近的人。林故对她叫出的名字不太满意，又庆幸还好不是哪个男人。 　　想到男人，林故想起昨天送她上班时，路上遇到的那个奥拓男。要是没看错，那货肯定惦记她的小姐姐。 　　干脆套一波话。 　　“阿黎，”林故没有叫姐，还一下下戳着她温热柔软的脸，趁着人处在催眠中不清醒，无耻的问，“你周围有没有追你的人。” 　　莫黎黎听到声音，意识从深度睡眠转到浅度睡眠，可就是醒不来。她朦胧顺着林故的话想了想，“没有啊。” 　　平常她说话声音很软，像棉花。现在更软了，像是一坨棉花糖，甜丝丝的。 　　居然没有？林故换了个问法，“那最近有没有跟你走的很近的男人？” 　　“你呀…”莫黎黎抽抽鼻子，受了委屈似的。她向来没有桃花运，哪有男生跟自己走得近。 　　“揉揉，不难过啊。你有我还不够吗？你真是贪心。” 　　我比他们加起来都好。 　　听过‘人不如故’吗？ 　　林故没想到，有天他也会把这个梗搬出来。他揉了揉莫黎黎的脸，附在她耳朵低低描绘了几处景色优美的风景。 　　莫黎黎这种不设防的人，催眠起来根本没有难度，只要让她处在容易入睡的环境，想象出容易入睡的情景，把她偷偷带回家恐怕人都不会醒。 　　“啊，还有。”莫黎黎意识混沌了些，回答倒变得清晰了，“…闫明。” 　　闫明？林故暗暗记下这个名字，问，“他做了什么事情？” 　　“唔嗯…”莫黎黎似乎想到不开心的事，皱起脸苦恼地说，“…缠着我，好讨厌。” 　　闫明应该就是那个奥拓男了，能让莫黎黎说出讨厌，看来除了纠缠，他肯定做过更过分的行为。 　　“他还要开除我，”莫黎黎委屈地说，“如果没有工作…” 　　啧，死奥拓比他想的还要过分。看来得尽早处理掉，免得小姐姐没有工作，付不起包养费。 　　林故想着，听见莫黎黎含含糊糊的说。 　　“…我就，不能给79打赏了。” 　　“啧，”林故脑袋上的青草更绿了，“我问你，79重要还是林故重要？” 　　莫黎黎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他的话，在梦里迷迷糊糊，近乎执念般呓语，“要打赏…” 　　林故气得呼出一口气，朝着她磨了下牙。 　　打赏、打赏，他在你心里到底有多重要？自己都活不下去了，还要给79刷礼物，谁稀罕你那点？ 　　林故结束催眠，看着熟睡中的莫黎黎，陷入宠爱即将被剥夺的危机感。转念一想，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得到过小姐姐的宠爱。 　　“林故。”姜子期把车开到快餐店外，推门进来，看林故忧心忡忡，仿佛看到股票崩盘、家道中落、世界大战、终身不育的表情，吓得问，“你怎么了？” 　　“没事。”林故收起脑内疯狂的想法，走到莫黎黎身边拉起她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另一只手绕过她的腿弯把她环抱起来。 　　“唔…”莫黎黎身体娇小，身体腾空后本能的靠过去，在林故怀里蹭了蹭，像没断奶的小猫咪似的充满依赖。 　　林故把她放进车后座，自己小心翼翼坐进去，让莫黎黎枕着自己大腿，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给姜子期使了个眼色。 　　姜子期狗腿的接过司机差事，把车内温度调高几度，闭着嘴一句话都不敢说话，生怕惊扰大嫂的美梦。 　　要不是亲眼见，姜子期绝对不敢相信，林故会对个女的又是公主抱又是膝枕，宠得跟疼女儿似的。 　　印象中，林故应该走霸道总裁路线，一言不合拿钱甩脸才对。 　　世界真是玄幻。 　　回程赶上下班高峰，路上堵车。外面声音街市的声音嘈杂，姜子期绕到七八环外选了条最安静的路，四十分钟车程应是被他拖成四个小时。 　　林故对此很满意，腿被枕得发麻，心里倒是挺乐呵。 　　上次看觉得莫黎黎安分，不踢被子不磨牙，今天观察久了才发现，小姐姐睡觉特别黏糊。 　　时不时就要吧唧两下嘴，胡乱的蹭蹭，无处安放的爪子搭在林故膝盖上，抓抓挠挠的，红扑扑的小脸看的人心痒痒。 　　她肯定谎报年龄了，哪里有二十三啊？明明才两岁三个月。 　　姜子期绕过大半个首都，避无可避的回到南大校门外。 　　正赶上放学时间，刚下课的学生们抱着书本走出校门，一路吵吵闹闹。 　　学校前惯例要慢一些，一条路七八个红绿灯。路过正门外饮品店时，林故忽然让姜子期停车。 　　“买两杯咖啡，一杯加奶盖，一杯纯黑咖啡。” 　　“在这里？”姜子期犹豫的瞅了眼设立在校门外的小店。 　　顶上广告牌充满少女心，粉红闪亮的大字写着：咖啡5元。 　　这也太廉价了，比他家的漱口水还便宜。 　　姜子期虽然长得没有林故酷炫，可也是学校里知名度颇高的风云人物，草根灰姑娘嫁入豪门的备选人物之一。 　　要是这会在人最多的时候，排队买两杯五块的咖啡，等他拿到手高富帅的人设就在校园论坛上崩成渣了。 　　“林故，这里咖啡不好喝，我知道前面有家店现磨…”姜子期垂死挣扎，试图自我挽救。 　　林故冷眼扫过来，他瞬间怂了，圆润的滚下车到店门口排队。 　　“姜子牙！”有跟姜子期处过的妹子凑过来，“你家终于倒闭了？来这里买咖啡。” 　　姜子期眼睛一亮，塞给他一张整钞，“妞，帮哥哥排个队呗。” 　　姑娘抓过整钞，朝他勾了勾手指。 　　姜子期掏出钱包，又递了五张整钞过去。心里愤愤的想，这笔钱一定要让林故报销。 　　女生接过钱，搂住姜子期送上热辣的吻，“子牙哥哥最大方了，我买好给送过去。” 　　姜子期如蒙大赦，松了口气坐回车上。 　　“子牙哥哥怎么想到喝咱们学校的洗锅水了？”过了会妹子跟朋友送咖啡过来，往车里随意扫了眼，惊讶地喊，“擦、林故！” 　　莫黎黎听到动静，睫毛颤了下，将而未醒。姜子期连忙朝她比了个‘嘘’。 　　这帮女的都对林故有意思，偏偏又睡不着，心里总惦记着。他怕姑娘吼两声，呆会妹子都围过来车开不出去了，急匆匆说，“我晚上找你，先走了。” 　　姜子期关上门窗，驶出老远，把价值六百块钱的咖啡递到后座。 　　莫黎黎被吵醒了，伸了个懒腰坐起来，四处看看才发现自己在车里。车布置的挺好，萦绕着淡淡的香气。 　　她说不上来具体什么味，就觉得闻着很淡，尾香又带着甜，跟林故身上的味道很像。 　　“再有几分钟就到了，给。”林故把奶盖咖啡递给莫黎黎，自己捧着什么都不加的黑咖啡。 　　经过几天观察，他发现小姐姐很喜欢甜味。所以刚开始那天把奶盖咖啡换成黑咖啡，肯定是为了勾引我了。林故笃定的想。 　　事实上，莫黎黎拿到奶盖咖啡的瞬间犹豫了下，觉得晚上不用上班，奶盖就奶茶吧。她又记起之前好像在哪里，也买过一杯奶盖，不知道后来忘到哪里了。 　　回忆好久，死活没想起当时随手送咖啡的男生，更没把他跟林故联系起来。 　　“哪来的车啊？”莫黎黎问，“你朋友的吗？” 　　“怎么可能是我的？这车…”姜子期刚想回答这兰博是那天从林故家开出来，一直没还回去的。从后视镜里看到林故的目光，吓得他默默闭嘴。 　　“是我…叫的网约车。”林故找了个非常靠谱的理由。他晃了晃手机，“我刚才叫的，比出租便宜。” 　　尊贵的兰博在扛了二八之后，又被你说成网约车，兰博不要面子啊？ 　　姜子期不知道兰博要不要面子，身为网约车司机的姜太子爷是彻底颜面扫地了。他甚至在想，以后家里真破产，起码自己还能经营个副业，开着林故的兰博到街上接客去。 　　“就算比出租便宜，那也很贵啊。”算了下价钱，估摸怎么也要几十块钱。小气吧啦的莫黎黎心疼，小声跟他说，“你应该让他停在南大的，不然现在停下吧，我可以走回去。” 　　这么冷的天气，林故哪舍得让莫黎黎孤零零往回走。 　　“要不我让他开回去，我骑车送你？” 　　“不了，骑车有风，更冷。” 　　莫黎黎觉得林故打工结束，约个车回学校很正常，不用受冷。可顺道送她就很浪费钱，本来他就很穷了。 　　她懊恼地说，“早知道我应该留点钱付车费的。” 　　林故憋了一天，听她提前这个话题，立刻追问，“你没钱了？” 　　“啊，之前…”莫黎黎歪过头，想了会，老老实实的说，“打赏给79了。” 　　竟然真的承认了，还这么坦荡？在我面前说打赏别的男人，我还是你唯一的男朋友吗？ 　　林故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酸劲又返上来。 　　“都给他了？要是错误操作，可以通过平台追回。”林故‘善意’的提醒。 　　“不是操作错误，我本来就要打赏给他的，79真的好棒啊！”莫黎黎认真地说。 　　捧着咖啡，升腾的雾气沾在眼镜上，恰到好处的隔开林故眼底越来越冷的冰霜。 　　接下来的路程，莫黎黎真情实感的称赞79的技术，用理工科女生能想到全部赞美的话歌颂79，把他夸得天花乱坠。 　　临到家前，她诚恳地对林故说，“谢谢你把他介绍给我。” 　　听语气，就像是感谢媒人似的。 　　“阿黎…姐，其实你想玩游戏，我真的可以带你的。”林故诚恳地说，“马上要放寒假了，我有很多时间。” 　　“咦？”莫黎黎扇了下浓密的睫毛，黑亮清澈的眼睛滴溜溜望着他，“你寒假不用打工吗？” 　　林故噎住了，他刚才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有打工这个人设。 　　“嗯？”莫黎黎歪了下小脑袋。 　　“……”林故憋着气回答，“要打工。” 　　我到底为什么要加这场戏！ 　　“你还是好好打工吧，我先走了哦。”莫黎黎捧着咖啡，朝他挥挥手，打开侧门。 　　姜子期停稳车，望着莫黎黎走下车，踏着凛寒夜色钻进单元楼内。 　　他斟酌措辞，小心翼翼跟面色不善的林故说，“老大，我觉得大嫂情况不太对啊？” 　　林故收起在莫黎黎面前的温柔，吝啬的一点都不分给别人。 　　他淡漠地望着姜子期，示意他继续说。 　　“我怎么觉得，她其实不喜欢你呢？”姜子期感受到林故的杀意，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拍拍胸口的豹子胆继续说，“你想想，她看你工作，关心你衣食起居，还给你钱，这像是男女朋友的正常交往方式吗？” 　　“那是什么？”林故冷冰冰的问。 　　“是给你…”当妈啊！ 　　剩下的话，他再加两个豹子胆也不敢说。 　　姜子期谨慎的问，“老大，嫂子她是不是嫌你年纪小？” 　　林故抿了下唇，没说话。 　　“年纪小这算啥，我以前勾搭过好几个御姐呢。只要在床上够给力…”姜子期顿了下，意识到什么，问，“林老大，你床技怎么样？” 　　“……”林故抿起唇，摆明了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 　　“难道还是处？”姜子期瞎猜。这两天总算跟林故熟了些，以前不敢说的话肆无忌惮的冒出来，“不至于吧？你都二十了。好像看你平常对女的都没兴趣…是不是那方面又问题？” 　　“滚。”林故骂他。 　　… 　　白天在快餐店时困得昏昏沉沉，不留神睡太久。 　　莫黎黎回到住处喝完咖啡，瞬间来了精神，仿佛能够做二百个仰卧起坐，再上山去打大老虎。 　　她按照习惯先卸了妆，照镜子的时候发现左边脸上有浅浅的红痕，应该是回来时，在林故的牛仔裤上压出来的。 　　“天呐…”莫黎黎揉了揉自己的脸，揪住脸上的肉扯了扯，懊恼的嘀咕，“怎么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这像什么样子啊？” 　　而且还跟猪似的睡了一路，恐怕自己在林故心里的形象全毁了。 　　丝毫不知道自己在小男朋友心里，年龄已经变成两岁三个月的莫黎黎想。 　　敷完面膜从浴室走出来，莫黎黎心情愉快的跟着手机里伴奏，哼了首跑调的歌。之前收到林故信息，问自己喜欢什么歌。 　　莫黎黎不好意思告诉林故自己是音痴，为避免到时候丢人，她现在一有时间就练习唱歌，争取在他要听的时候，不至于丢人到唱一首五音不全的生日快乐。 　　她伴随着音乐的旋律晃着小脑袋，手背到脑后把马尾挽起扎成小圆丸子，走出洗手间从书桌上挑了根笔，斜斜的从挽起的发包中穿过去。 　　莫黎黎揉揉脸，坐在电脑前熟练的开启直播间。结果79没有开直播，旁边公告栏显示他今天请假。 　　“真的出意外了吗？”想到他昨天不自然的送人头，莫黎黎奇怪的嘀咕着。 　　知道喜欢的大神是自己师傅后，莫黎黎心情有一丝说不清明的…荡漾。 　　像是自己爸爸是首富似的。她摇摇头，甩掉脑子里荒唐的想法。 　　莫远同志是个穷苦的教书匠，这辈子跟首富搭不上边了。 　　除非她努力点，嫁给首富的儿子，否则下辈子也没办法叫首富爸爸。 　　“可是我又不是认识他儿子…”莫黎黎觉得自己想法荒谬。她连首富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从79身上联想过去了？ 　　大概是想钱想疯了，淡泊名利知足常乐的莫黎黎连忙甩掉脑子里疯狂的邪念，常常呼出一口气。 　　“不行不行，我以后要跟喜欢的人结婚。才不要为了钱…可是我真的很缺钱啊。”莫黎黎挫败的嘟囔两句，再次向金钱势力低头。 　　其实莫黎黎本人喜好匮乏。程序员工作繁忙，很少逛街，她为数不多的衣服和化妆品都是网购来的。 　　每个月六千工资，其实在首都连人均都达不到，到莫黎黎这里非但活的滋润，而且还有富余能存起来。 　　可那是以前了。现在莫黎黎上有79等她充值信仰，下有林故要她资助学习。看来，是时候考虑买张彩票，给自己一个暴富的机会了。 　　“算了，我还是好好工作吧…”非洲人莫黎黎打消买彩票的念头，登陆《烈焰》游戏。 　　远在南大宿舍的林故同学，还不知道自己在莫黎黎心中的地位，已经远远落在79之下。 　　此时没有直播的他，操纵QL的小号，守到莫黎黎进入游戏，立刻传送过去跟她打招呼。 　　没有守到直播的玩家撞到大神小号，纷纷驻足合影。 　　正想问大神为啥不直播呢，就发现他上赶着撩妹。 　　就为这点破事停播，无数句MMP！祝你年年都扫不到敬业福！ 　　阿狸狸呦：师傅！！！ 　　莫黎黎上午才知道79是自己师傅，晚上就在游戏里遇到了。 　　激动的她三个感叹号飞出来，糊了屏幕对面的林故一脸。 　　QL：怎么这么开心 　　阿狸狸呦：见到师傅就开心！师傅你是那个超级大神79吧？我看到你直播了！ 　　……你见到我本人都没有那么开心。林故重重的敲打键盘，让无辜的电脑配件承受自己的怒气。 　　QL：嗯，你还给我打赏了 　　阿狸狸呦：你看到了啊？我还以为礼物那么多，你应该注意不到呢！ 　　没想到能在那么多刷屏中脱颖而出，莫黎黎心里涌现出被偶像翻牌的骄傲。她自豪的挺起胸膛，斩钉截铁的跟79保证。 　　阿狸狸呦：可惜我这个月没剩多少钱了，等下个月发了年终奖，我肯定给你多多打赏！ 　　年、终、奖！林故歪过头，生无可恋的想，可能要不了多久，她分给79的就比给自己的多了。 　　到底是谁每天给你送三餐，处心积虑害怕你受委屈啊？ 　　啧，小姐姐真难讨好。林故又进入事逼模式，胸腔内燃烧你熊熊火焰，让整个宿舍温度硬生生高了八度。 　　打出来的文字倒是相当平和。 　　QL：原来你已经工作了？如果紧张的话，需要我把之前的打赏退给你吗？ 　　快退、快退！林故隔着屏幕用心灵感应催促。 　　阿狸狸呦：不用不用，你玩游戏这么厉害，得到打赏也是应该的 　　《烈焰》是莫黎黎的心血，看到有人能把这个游戏隐藏细节都开发出来，她感到由衷高兴，恨不得立个牌子把79供起来，怎么可能让他退钱？ 　　林故不知道其中深层缘由，只觉得自己被一个花心的女人绿了，头上开满了绿树青草。 　　没有开灯的宿舍里，林故脸映着幽幽电脑的光亮，眉头微微皱起，唇抿成一线，像是主宰生死的神明，冷静又残酷。 　　“呼…”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林故很清楚，自己的犯罪人格已经形成某种精神类刺激，虽然还达不到病的程度，可要是不正确疏导。 　　他和这个世界，总有一方会死。之前他从来没有想着压抑自己，活得像是个不定时引爆器。 　　遇到莫黎黎后，他的脾气从灵魂深处蔓延到表象，生气的次数越来越多。 　　相应的，他意识主动疏导的情况也越来越多。 　　先前以为永远不会驱散的迷雾，透过一渺微光。 　　QL：谢谢 　　莫黎黎见师父没说话，默默啃了一包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零食，才等到这两个字。 　　她有点惊讶。潜意识中，79应该不是多话的人，说‘谢谢’实在太崩人设了。有土豪几千几万的打赏，他都没出过声呢。 　　阿狸狸呦：不用谢不用谢，都是应该的！ 　　她字打完发过去，那边紧跟着发来问题。 　　QL：你有男朋友吗？ 　　怎么突然问男朋友？今天是怎么了，大家如此关心我婚恋状况。 　　虽然以前也经常被提到找对象的话题，但今天这三个字出现的实在太频繁了。 　　男朋友啊…莫黎黎下意识揪住头发，手指绕着发尾，脑袋里飞快的想要怎么回答。 　　她目前处境十分尴尬。如果是男朋友的话，林故应该算。可他又不是单纯因为想要跟自己谈恋爱，才跟自己这种人交往的。 　　莫黎黎有些闷。其实上午那个跟他拼桌的男人问出来的时候，她很想回答‘我是来看男朋友的’。 　　但要是其他人知道，传到林故学校去，被其他人信以为真就很糟糕了。莫黎黎经过艰难的思想斗争，在键盘上敲下。 　　阿狸狸呦：没有… 　　‘咔嚓——’ 　　适才平息的怒火再度爆发。 　　键盘上按键掉落的声音清晰的回荡在宿舍，躺在床上打游戏、撩骚、看新闻的三个人同时停下手中的差事，紧张兮兮的盯着林故。 　　今天陪林故打工的姜子期没在这边宿舍，剩下的F3都不了解情况，不知道为啥林故老大又为啥黑化了。 　　“没有？”林故勾唇，露出十足阴冷的笑。 　　仿佛想要隔着屏幕，把莫黎黎揪出来按在膝盖上，狠狠打她屁股。 　　没有男朋友是吧？ 　　很快你就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男朋友了。 　　QL：你已经工作了？看你打游戏还以为是中学生呢 　　阿狸狸呦：师傅QAQ…你在拐弯抹角说我技术差吗？ 　　QL：没，夸你年轻呢 　　阿狸狸呦：技术年轻也算夸吗？ 　　莫黎黎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79大佬身后，开启他打怪秀技能扫清前路，自己补刀坐收人头的模式，几个小时下来经验嗖嗖，等级跟刮大风似的疯涨。 　　跑地图的间隙，两个人打字聊聊天。莫黎黎隐约觉得79跟上次比换了个人，总是有意无意怼他。 　　好像自己是抓在他手心里的小兔子，蹦蹦哒哒跑不掉，有种被暗撩的错觉。莫黎黎抓了把发尾，被自己脑袋里的幻想逗笑了。 　　她看过直播，知道79有多么受欢迎，想进他笼子里的小白兔能从首都二环排队到珠穆朗玛峰顶，哪轮得到她这个技术渣？ 　　她晃了晃脑袋，没扎紧的丸子包摇散了，乌亮柔顺的头发洒下来。莫黎黎低下头，举起胳膊重新拢起头发。 　　游戏的消息提示音响了两声，79接连发来消息。她捡起皮筋咬在嘴里，眨巴眨巴眼看过去。 　　QL：抱歉，只是想不到你已经上班了。听声音很年轻啊，做什么工作的？ 　　QL：能把当月的工资都打赏主播，你家里肯定特有钱吧？ 　　莫黎黎扎好头发，嘟囔，“跟家里有什么关系啊…” 　　阿狸狸呦：我工作之后，就没有跟家里要过钱了 　　她是独生女，家境很普通，爸爸莫远同志是个普通教书匠，在老家的村子里每个月拿四五千死工资。妈妈是普普通通的学校会计，工资姑且够家里生计。 　　莫远同志是女儿奴，总害怕莫黎黎在首都活不下去，隔三差五想给她汇一笔赈灾粮款，被灾民很有骨气的拒绝了。 　　林故看到莫黎黎的回答，以为她也总被父母忽视，心口一瞬间涌上同病相怜的柔软。 　　QL：那以后，我来照顾你 　　消息发送出去，宇宙影帝林故才发现自己串号了，演艺生涯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在游戏里，79只是莫黎黎崇拜的主播、跟她玩过几次游戏的师傅，远远达不到‘照顾’的标准。即使换个身份，现在说这种话立场也不对。 　　林故很少让自己陷入为难中，他脑子里飞快的思考半晌，补了一句话。 　　QL：在游戏里 　　好吧，这种画蛇添足的说法更可疑了，林故想。 　　“呼…原来是在游戏里啊。”莫黎黎轻易相信师傅的说法，松了一口气。 　　刚才她还以为，79大佬真的打算撩自己呢。莫黎黎知道游戏里的套路，自然不可能真的以为打两次游戏，人家超一线主播就能对她这个小手残有好感了。 　　只是，如果79也是那种处处留情撩骚、随意在网上勾搭妹子的人，莫黎黎肯定会超级失望。 　　言多必失，林故没再继续套话，带着莫黎黎又玩了几个小时游戏，直到后半夜两人才各自下线。 　　昨天睡得很晚，第二天醒来，莫黎黎一点都不觉得困，状态特别好。 　　她卷起被子在床上骨碌碌滚了半圈，麻溜的跳起来换好衣服，化好妆往外跑。 　　打开单元楼，冬天里强烈的冷风灌进来，劈头盖脸的吹下来。莫黎黎裹紧羽绒服，手脚瞬间变冷，只有心窝还暖呼呼的。 　　可能是因为跟79玩了一晚上游戏，她又捡起对游戏的热爱，现在满脑子都是新研发案的创意和思路，恨不得马上飞奔到公司，把想法记下来。 　　莫黎黎脑子里这么想，实际上也照着做了。她顶着风，迈开腿跑出去五十米，被后面的喊声叫回来。 　　“喂，嫂子！”张乐刚起了个头，嘴被姜子期捂住。 　　“哎，你是莫黎黎吧？我们昨天见过的。”姜子期扯着嗓子把莫黎黎叫回来，打开后面车门，“上来吧，林故让我送你上班呢。” 　　莫黎黎手缩在袖子里，两根手指扒住车门，犹犹豫豫探着脑袋往里面看了眼，“他人呢？” 　　昨晚玩游戏到后半夜，没起来呗。 　　林故大佬有低血压，起床气相当严重，他们跟这活体炸|弹住一个宿舍，每天早上起床都跟蚂蚁似的，蹑手蹑脚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惊扰到金贵的太上皇休息。 　　事实他们只敢心里想想，就算再有几个胆，也不能告诉莫黎黎。 　　姜子期的外号没白叫，立刻想到借口，“林故昨晚打工太累了，还睡呢。” 　　“就是就是，”张乐从他手里夺回话语权，啄米似的点点头，“早上翻墙进来的，可辛苦了。” 　　“他半夜打工？酒店的工作不是辞退了吗？”莫黎黎脑子不是很灵光，但是记性好，很快捕捉到他话里的矛盾，“还有，你们学校晚上不关门啊，翻什么墙？” 　　姜子期没想到她看着挺软，居然这么能怼。果然是在职场历练过的小仙女，思维清晰逻辑缜密… 　　重点是—— 　　林故！ 　　林大爷你到底说了多少假话！ 　　“还有，”莫黎黎昨晚只顾着蹭林故的膝枕，没有看清车里的构造。乍见姜子期看到这么金贵的车，意识到有些诡异，“这是你的车？” 　　她对跑车不了解，更不知道兰博的四座需要定制，有钱也很难买到。 　　单纯根据以往经验，这种车肯定不便宜，起码比闫明那个奥拓值钱多了。 　　“不是，怎么可能是我的车？”车确实不是姜子期了，可现在回答是林故的，赶回去肯定会被林太上皇分尸。姜子期眼睛滴溜溜的转，寻思要怎么瞒过去。 　　没想到莫黎黎在林故面前软萌娇，一副智商只有25的样子。怎么到自己这里瞬间变成柯南附体，智商拔高到250了？ 　　难道因为我的脸激发了她的智商？ 　　“你别在冷风中站着啊，先上来上来。”张乐见冷场，连忙嬉笑着打圆场。他人如其名，长了张快乐的脸，谁看到就高兴，适合演喜剧，很能缓解气氛。 　　莫黎黎意识到自己问题太多，有些咄咄逼人了。这两个是林故的朋友，来接自己也是好意。 　　“谢谢。”莫黎黎坐进车里，弯起眼睛给他们道谢。她脸上酒窝浅浅漾开的同时，车内的花都绽放了。 　　车里的两个人顿时理解林故，为什么放着花园里娇艳的花不要，要从路边拔个草当宝贝。 　　这姑娘鲜活明丽，自强聪明，对所有人怀着善意，让人不由自主的喜欢。 　　“车是我朋友的，他暂时不用，我就借过来了。”姜子期不想对她说谎，隐晦的吐露事实，同时祈祷莫黎黎早日挣脱魔爪，重见天日。 　　张乐打开车载保温箱，把之前林故交代过的早餐递过去，“先吃点东西吧，早上可能会堵车。” 　　莫黎黎来首都快两年，还是第一次切实感受到宾至如归。她接过张乐递来的早餐，心里更是暖融融的。 　　“太谢谢了。林故还有你们这些朋友啊，”莫黎黎弯起眼睛，笑出两个浅浅的酒窝，“那我就放心了。” 　　真好，起码不用当空巢孤寡小孩了。 　　此时，南大空荡荡的宿舍内回响起敲门声。‘空巢孤寡小孩’从熟睡中醒来，恹恹地盯着门板看了几分钟。 　　宿舍其他几个人大清早就出门了，他们知道自己的习惯，不会贸然敲门。他们宿舍特殊，宿管和查寝同学不可能来，到底是谁敲门？ 　　他从床上下来，随手抓了抓睡乱头发，满脸冰冷的打开门。 　　出现在外面的是一张让人睡意全消的脸。 　　“林故，你胡闹够了没有？”林峰久居上位，开口就是习以为常的命令语气，“跟我回去。” 　　旁边的林太太见小儿子眼里露出薄凉，怕他又生气，连忙惊慌的劝，“在家不是说好的吗？有话要好好说啊，你怎么又这样了。” 　　大清早看到这张脸，真是比见了鬼还倒霉。 　　林故身子一歪，靠在门框上，抿起唇勾出个嘲讽的笑意，冷眼盯着这场荒唐的闹剧。 第16章 　　林故身上披了件薄外套, 歪歪坐在床边, 两条长腿随意交叠。 　　他点了根烟, 烟雾升腾燎得空气中一片朦胧。微启薄唇, 吐出尼古丁和烟焦油混杂的气体漂浮到空气里，结结实实糊了坐在对面的林峰一脸。 　　林峰呛得扭开脸。 　　这些天他想来想去, 还是不明白，回忆里那个乖巧懂事、无比优秀的小儿子, 怎么会变成眼前这副痞子流氓的模样？ 　　静默蔓延了很长时间，林故抽完半根烟，把剩下半根按灭在桌角，从烟盒里又拿出一根夹在手指中, 火光亮了又灭。 　　他剩下的那截烟还有大半, 挺扎眼。 　　林峰第一次见这种抽烟方式，拧着眉看他。 　　“你没抽完呢，怎么又点一根？” 　　“烟草中有害物质大概三千多种，我不想死那么快, 每次只抽半根。” 　　他日常自我克制, 克制表现在各种细节。 　　林故曲起左腿，踩在床沿, 胳膊搭在膝盖上, 在林峰眼前掸掉灰白烟灰。 　　“看到你烦，又加了半根。”林故冷声说。 　　“你…！”林峰轻易被他的态度激怒, 嗖的站起来, 手指头隔空戳着林故。 　　林故头也没抬, 态度淡漠，跟不认识这位首富似的。 　　“你快坐下，”林太太连忙拉住他，强逼林峰坐下。她小声提醒，“记得心理医生怎么说的吗？林故到了叛逆期，只要顺着他，两年就好了。你在家明明好好的，怎么到这里又冲动了？” 　　林峰铁青着脸坐下来，咬着后槽牙拼命让自己冷静。 　　林故听他们说话，只觉得想笑。 　　叛逆？真讽刺。 　　他压灭剩下的烟，修长的手指慢慢拉下外套拉链，露出匀称结实的上半身。 　　腹部有道泛白的疤，历史悠久。是小时候给林燃采血时，因为怕疼躲了下，被林峰推搡着拉住，不小心撞到手术刀口上落下的。 　　伤到之后，林峰并没有关心他伤情，而是惋惜的看着那些血，遗憾没有流进林燃的体内。 　　那时这两个人不管自己是否叛逆，现在倒想起来了。 　　“小…林故。”林太太见林故慢条斯理的换衣服，无端有些心慌。 　　大儿子状况稳定下来，她分开精力，才想到照顾小儿子。结果每次想要关切，却发现林故躲得越来越远，根本抓不住了。 　　林故穿好衬衣，低头系袖扣。 　　林太太想帮忙，他躲了下。 　　“找我有事吗？”林故平淡的问，“难道林燃又快死了？我昨天见，他明明活蹦乱跳的。” 　　“你昨天见林燃了？”林峰瞬间敏感起来，问，“你见他想做什么？报复吗？” 　　林故甩给他一个嘲讽的目光。 　　对上小儿子的眼睛，林峰才意识到自己的过激。他要是真的想加害，林燃早都死无数次了。 　　“是他来找我的。”林故翻出件外套披上，语气充满讽刺，“就算在你们看来我是神经病，到法庭上，我还是需要负刑事责任。我得留下来恶心你呢，没那么快送人头，放心。” 　　听他说‘放心’，林峰更不放心了。偏偏林故怼人的水准太高，他根本无法反驳。 　　“两位慢慢体会大学生的宿舍风光，我就不打扰了。”林故装起钱包，转身准备离开。 　　“小故！”林太太叫住他，声音带着悲天悯人的哭腔。如同陈年老电影中，母亲看他即将走上刑场的儿子般强行煽情，“过去总忽视你，现在我们知道错了，快回家吧，我跟你爸爸肯定好好弥补你。” 　　“啧。”林故听到母亲的声泪泣下，只觉得演技浮夸虚伪，根本激不起任何动容的情绪。 　　我大概没有心吧，林故这样想着，只给他们两个人留下一渺背影。 　　刚关上门，听到里面传来支离破碎的声音，也不知道林峰砸了谁的东西。 　　反正与他无关。 　　学校里人流量异常的大，到处是抱着书本的同学来去匆匆。只有路过林故身边时，才会停下来有意无意的看上两眼。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林故这才发现到午休了，难怪这么多人赶着去食堂。 　　也不知道莫黎黎那个穷鬼吃了什么，是时候再次假装外卖小哥了。林故顺手点开收到的新邮件，漫不经心扫了两眼。 　　发件人是他在直播平台的联系人，先是问林故是不是因为身体原因停播，而后给他发过来一个邀请函。 　　深蓝公司要举办《烈焰》线下活动，想邀请几位著名的大佬和主播镇场，79的ID排在邀请函第一个。 　　‘深蓝公司这两年没有推出比较火爆的新游戏，这次活动应该是想蓄力找素材，听说他们公司研发部都要临场观摩呢，你去吗？’ 　　要在现场打游戏啊，林故考虑了两秒钟。 　　‘不去’ 　　‘为什么？有任何问题我们可以协商解决啊！还是你有安排，要跟朋友聚会？’ 　　‘不，我寒假要打工’ 　　收到回复的负责人觉得自己瞎了。 　　他拿过林故的签约资料上看下看，确定他真的是那个富二代究极进化版，京城纨绔天团的钻石会员。 　　负责人满脸冷漠的发短信。 　　‘请问，林家今天倒闭了吗？’ 　　... 　　办公室空调开到30°C，在清冷的寒冬早晨，很好的维持了这群苦逼程序员的工作热情。 　　就好比在跑轮上放颗瓜子，让仓鼠不知疲倦的追逐，形成简易的生物永动机。 　　永动仓鼠之一的莫黎黎在瓜子诱惑下，发挥出满分的热忱。 　　她整个上午都扑在电脑前做新研发案，思路无比顺畅，几个小时已经构建出大概的基础模型。 　　忙到午休时间，莫黎黎专注到顾不得挪位。 　　同办公室几个男同事伸着懒腰，张罗去吃饭。才走出几步，身形在莫黎黎的余光中凝固了。 　　旁边响起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气声，仿佛米国总统莅临访问，或者老板通知每个人加薪五百万似的。 　　“嘶——” 　　“好漂亮啊！谁的女朋友？” 　　“得了吧，咱们程序员要能交到这种女朋友，我宁愿加班到头秃！” 　　“呵呵，要是真搞到这种女朋友，还顾得上加班吗？怕是你半分钟不看好，头上就顶了一片森林！” 　　莫黎黎听他们说话，知道应该是哪家姑娘来了。 　　身为单身至死的程序员，她的同事都是母胎solo，见到美女就眼睛发直。作为整个研发部唯一的女性，莫黎黎却从来没有被正视过。 　　做人真是失败。 　　大概是因为混在他们中间，潜意识被当成汉子了。莫黎黎感慨呢，结果下一刻她就在美艳狐妖的波及下，享受到了同事的万众瞩目。 　　“莫莫！” 　　许哆鱼伸长白皙优美的脖颈在办公室门口张望，看到莫黎黎，她高兴的叫了声，踩着二十厘米的细高跟婀娜绰约的进来，映着阳光的细长耳饰随着她的步伐摇曳，看得人心生荡漾。 　　办公室里挺热，许哆鱼顺手脱掉罩在外面的小外套。她里面穿了件浅色打底吊带，露出锁骨和一片凝脂玉般的胸器。 　　准备去吃饭的男同事全坐下了，眼睛直勾勾盯着许哆鱼。 　　漂亮又非常慷慨的美女，即使搞不到手，养养眼也是好的。 　　许哆鱼把手里的保温盒递给莫黎黎，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 　　被选中的男同事瞬间眼冒红心，只是这种程度的间接接触，他就连以后结婚要给多少彩礼都考虑到了。 　　“喏，给贫困人民送温暖的。”职业需要，许哆鱼早适应了周围的目光，毫不在意的开启和莫黎黎的私聊模式。 　　苦逼的小程序感动的泪眼汪汪，“鱼…” 　　“停、以身相许就免了。”许哆鱼打开保温盒，把热气腾腾的饭菜摆出来，又从小包里拿出颗焦糖布丁。 　　她的小包里居然只装了一颗布丁，大牌奢侈手包的用途约等于塑料袋，怕是设计师想要跟老板抱头痛哭。 　　“你快吃饱，好好工作。赚到钱才能养你家小白脸。”许哆鱼没有拆穿林故大佬的伪装。 　　她以前沉迷无聊偶像剧，知道其中的套路。 　　富家子弟装成穷鬼，借以考验两个人之间的爱情，证明‘你爱我并不是因为我的钱’这种俗套剧情，八百年前许哆鱼就知道了。 　　要是其他人搞这种套路，许哆鱼肯定觉得他有病。改革开放春风多少年了？还沉浸在旧社会的思想中。 　　可林故不同—— 　　他长得贼好看！ 　　好看的让人想骂两句脏话，咒骂造物主为什么心长歪了。 　　以前许哆鱼听到‘人不如故’这种说法，还以为他们想巴结林家想疯了，什么话都拿出来恭维。 　　等真的见到林故，才发现‘人不如故’根本不夸张，他真配得起这四个字。 　　“我跟你说了吧，林故真的是个好人。”莫黎黎两只爪子捧着焦糖布丁，小心翼翼的舔了舔边沿，尝到柔滑甜蜜的味道。 　　“也就只有你觉得他是好人…”她没跟林故接触过，仅凭借初映象和直觉就能断定他挺难惹，不是个善茬。 　　长的好看跟当坏人并不冲突，林故身上阴冷的气质，他每天被通缉都不奇怪。 　　许哆鱼把骂她傻白甜的话憋回去，转见莫黎黎用小勺往嘴里塞了大半颗布丁，嘴里鼓囊囊的。 　　她连忙夺下来，“甜点要饭后吃，你肚子塞了布丁，还怎么吃饭啊。” 　　“好啦好啦，”莫黎黎咬着勺子，眯眼朝她笑笑，“鱼，这个布丁很好吃，你要尝尝吗？” 　　“才不要，我在减肥呢。”许哆鱼义正言辞的拒绝，把营养均衡荤素搭配的午饭推给她，“快吃吧，喜欢我下次还买这家，把你喂得胖胖的。” 　　沦为宠物的莫黎黎毫无吃胖的危机感。她天生吃不胖，为此许哆鱼天天嘀咕，眼红的要命。 　　莫黎黎咬着勺子，感动的望着感动全国的好闺蜜，“鱼，你真好。等研发案做出来发了项目奖金，我请你吃大餐！” 　　“别别别，都说了我减肥呢，还有别叫我鱼。”许哆鱼随手撩起散落的大波浪卷发，浑身散发出跟莫黎黎浑然不同的性感妩媚，“你的大餐，留着给那个吃软饭的吧。” 第17章 　　“…根据上层领导的安排, 咱们公司将会针对目前大热的游戏, 举行线下玩家体验活动。时间预定在周末, 活动期间会请到几位大神主播, 来为我们深蓝…” 　　周三下午，公司惯例举行例会。部门主任端出小领导的架子, 站在前面滔滔不绝挥斥方遒，罗里吧嗦的讲解未来一周的工作安排。 　　底下坐着的员工都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老油条, 早就熟练掌握‘在领导讲话时开小差’的基本技能。 　　连平常最乖巧听话的莫黎黎，此时手都缩在下面办公桌下面跟林故聊微信。 　　阿狸狸呦：你找到寒假要打工的地方啦？不在快餐店继续工作了吗？ 　　林故：正在找。快餐店工资太低了，平常兼职可以，寒假再去那边很浪费时间 　　莫黎黎轻易的相信了林故的鬼话。毕竟他的话逻辑缜密, 有理有据, 让人想怀疑都挑不出错。 　　阿狸狸呦：那你要做什么啊？ 　　林故：到时候再看吧，总会找到工作的。这周末我要给朋友帮忙，可能没时间陪你。到下周我没什么课，你如果有空, 可以来我们学校 　　去南大？ 　　那个每片砖凝学神光辉, 每块瓦聚知识分子精华的地方？ 　　莫黎黎每天上下班都要路过南大，却因为工作忙, 总没时间进去看看。 　　她很想答应林故, 但临近年末公司事情很多，她现在又被组长闫明针对, 大概腾不出时间… 　　“莫黎黎, 你在发什么呆？” 　　莫黎黎刚打算回复呢, 主任当众叫她的名字。 　　“到！”莫黎黎连忙站起来。 　　被叫到名字有些急，忘记手机还放在她腿上呢。猛地站起来，手机砸在地面上，轻微的‘咔嚓——’。 　　玻璃屏裂开，发出令人心碎的声音。 　　“啊呀…”莫黎黎弯腰捡起手机，用袖子擦擦碎裂的屏幕，眼睛眨了两下，祈求面前发生的都是幻觉。 　　然而她蹭了又蹭，那道裂痕仍旧顽强不屈。 　　“呃，”主任没料到这种变故，态度缓下来提醒，“你下次应该放桌子上玩。” 　　“我知道了…”莫黎黎耸拉脑袋嘀咕了声，可怜巴巴望着桌上残破的手机，盘算换掉它的可能性。 　　我真穷啊。 　　“咳、”主任干咳了声，生硬的转移话题，“那什么，刚才我说的事你应该听到了吧？周末举行《烈焰》线下活动，研发部的人都得去。你作为咱们研发部唯一的女将，就负责接待请来的主播吧。” 　　本来这事应该分给公关部，可公关部的姑娘周末都要逛街约会当小仙女，让她们腾出时间怕是难。 　　“咦？我不行的。”莫黎黎软软地说。 　　她不擅长跟陌生人打交道，总是三两句后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怎么敢负责接待？ 　　主任知道莫黎黎的性格。 　　要是能做测试跟人打交道，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为什么要来搞后端研发呢？ 　　可纵观整个研发部，除了莫黎黎，那些个五大三粗肚里怀胎头顶冒油的男人根本拿不出手。 　　“放心，主播们都是宅男，肯定话也不多，到时候你带着找个位置就行了。”主任在她开口拒绝前，抢先说，“算你加班，给你发三倍加班费，怎么样？” 　　加、班、费！ 　　还是三倍！ 　　饥寒交迫的穷苦少女莫黎黎瞬间心动了。她的倔强坚持了两秒钟，瞬间垮下来，犹豫的问，“真的只用带路吗？” 　　“那当然，这次请来的主播挺有名的，你找到人把他带进会场，慕名而来的主播粉丝肯定不会让场面冷下来。”主任翻了下安排表，漫不经心的说，“人家79平台粉丝都成百上千万呢。” 　　“等等、你说谁？”莫黎黎怀疑自己耳朵瞎了。 　　“79啊。”主任若无其事的重复了一遍。 　　莫黎黎手一松，刚刚才捡起的手机‘啪嗒’又摔了一次。 　　彻底碎了。 　　... 　　“林故，你真要参加深蓝的游戏线下活动啊？”郑之岚稀奇的问。 　　林故用79的ID当主播已经好几年了，周围跟他熟悉的人都知道这事。 　　他不露脸，不出声，直播风格高冷神秘，赚足了噱头。期间多少游戏公司三顾茅庐声泪泣下的找他参加线下活动，都被他毫不留情的拒绝。 　　“嗯。”林故合衣躺在床上，盯着手机屏幕随便应了声。 　　从他发出消息到现在，莫黎黎已经五分钟没有回复了。 　　应该是开会时分心，被领导点名了吧。 　　“为啥啊？”张乐探出个脑袋问。 　　“他们给钱。”林故言简意赅的回答。 　　前天他跟负责人说自己要打工，那边沉默半晌，飞了个电话过来，用诡辩的方式强行把游戏线下跟打工画上等号，还许诺给林故高额薪水。 　　林故经过思考，觉得勉强说得过去，就答应下来了。 　　“靠！这都行啊？”姜子期扒着他们宿舍门框，低骂了声。 　　认识林故这些年，他头一次从林大佬身到看到一丝丝‘平易近人’的气息。 　　用钱就能搞定，你居然是这样的林故？ 　　京城二世祖天团的扛把子啊，尊严呢？ 　　“哎，那我给你钱，你跟我打工呗？”薛义不怕死的提议，“考完试我们几个要开个游轮趴，约学校里几个妹子出海玩两天，你带着小姐姐来呗。” 　　林故冷漠的给他一个眼神，想都不想的否决了薛义这个提议。 　　他们说的‘玩’，肯定不止是字面意思。 　　“这个主意太棒了啊，我认识的几个妞都想见林故呢！到时候你再随便炫个技能…”张乐兴致勃勃说到一半，对上林故凉飕飕的目光，把剩下的话都憋了回去。 　　惹不起、惹不起。 　　小宿舍里静下来，安分过了好几天校园生活的天团F4心里痒痒，思维早就飘向寒假、美女、大海。 　　要是游轮party能叫上林故，即使在冬天，肯定也有一堆热情火辣的美女争抢着贴过来献身… 　　正想着呢，林故从床上翻起来，站在薛义床前。 　　“我答应了。” 　　“啥？”薛义被他没头没脑的一句搞懵逼了。 　　“你们什么时候租游轮？”林故问。 　　“哎…不是，你刚才还不同意呢。”姜子期呲溜钻进来，目瞪口呆的问，“咋就忽然答应了？我们四个还没商量好呢。” 　　“找看着文静点的姑娘，船上不准有过激的举动。”林故完全没把他的话听进去，直接专|制独|裁，“明天去联系人，租不到游轮用我家的。你们几个应该下周四就考完了，聚会放在周四晚上。” 　　“等等，这么赶的吗？”张乐试图阻止林故，“周四考完试，我们晚上肯定要休息，没精力搞妹子啊！” 　　“啧，”林故用看废物的目光盯着他，目光扫过张乐的□□，大慈大悲的改口，“那周五。” 　　周五我们的鸡儿也缓不过来啊！ 　　郑之岚张张嘴想要说点啥，又觉得这次不把握机会，下次再想跟林故混日子就难了。 　　“行吧，那乐乐联系妹子，把那几个大小姐请来装个门面。我跟雪姨定船和目的地。姜子牙你…”郑之岚想了会，一时不知道该让姜子期干啥。 　　“你陪我买个手机。”林故接过话。顿了一两秒，他说，“结束的时候，你们把手机当做工资交给我。” 　　林故慢慢暗下去的手机屏幕中，阿黎发了个可怜巴巴眼睛哭成荷包蛋的表情。 　　阿狸狸呦：我刚刚把手机屏摔碎了，两次… 　　卧槽，简直神操作，剩下的F4想。 　　既能带嫂子旅游放松游山玩水，还能替她换个手机，同时保证‘寒门子弟’的人设不崩。 　　林故大佬这智商演技，不去写剧本当影帝，真是电影界的重大损失。 　　... 　　六点，工作党下班时间。 　　林故骑着旧二八停在街口，远远看到莫黎黎的身形，他换下冰冷露出恰到好处的和煦微笑挥了挥手。“阿黎姐！” 　　“抱歉抱歉，我收拾东西慢了点。”莫黎黎迈着两条小短腿，抱着小包急急忙忙跑过来。 　　她跑的太急，刚到林故跟前，大眼镜框从鼻梁上滑下来，松松挂在鼻尖上。 　　林故顺手摘下她的眼镜塞进口袋，成功把莫黎黎变成睁眼瞎。 　　“啊，你怎么又这样啊？”莫黎黎伸过手去抢，什么都没摸到扑了个空。她眨巴眨巴眼睛，软软的抗议。 　　“少戴眼镜，可以帮助视力恢复。”林故一本正经的胡扯。 　　知道她怎么捏都不生气，肆无忌惮的凑过去揉了揉莫黎黎的脸，空出车前杠让莫黎黎爬上来。 　　周围来来往往都是人，兴许过几分钟，同事就要从这里路过呢。要是公司里的人看她爬上男大学生的单车…莫黎黎有点犹豫。 　　“想什么呢？”林故没给她犹豫的机会，拦住莫黎黎的腰把她抱上来，稳稳放在位置上。 　　“呀！”莫黎黎惊呼一声，本能的抓住林故的衣角，跟他一起摇摇晃晃的驶入拥堵的车流中。 　　下班高峰期，路上行人和车辆都很多，平常二十分钟的路，硬生生能被磨成一个小时。 　　莫黎黎坐在横杠上，硌的屁股疼。她挪了挪，随便找了个话题。 　　“对了，这周末79要参加深蓝的线下活动！”这是莫黎黎脑子里转过的第一个念头，她为此兴奋整整一个下午呢。 　　绿灯转红，林故觉得原本的绿色应该落在自己头顶上了。他捏下刹车，破旧的二八反应了一会才停下。 　　林故稳住身体，错愕的看向莫黎黎。 　　怎么忘了，她现在已经是79脑残粉了。自己用主播的身份接下工作，莫黎黎有很大概率得到消息。 　　只是没想到，她会为了见79牺牲大好的周末时间。 　　“所以，你周末也要去参加深蓝线下活动？”林故问的咬牙切齿，“为了79？” 　　“是啊。”莫黎黎点了点头，回答前半句。 　　即使不为79，也躲不过去。 　　迎面刮过来一阵风，她怕冷，本能的朝林故怀里缩了缩。 　　“你要去吗？”莫黎黎半个人埋进林故怀里，揪住他衣服，抬起头眼睛隔着雾蒙蒙的迷茫，目光楚楚动人。 　　莫黎黎问完，就反应过来了。 　　“哦对，你要帮朋友的忙，应该没有时间。”她重新低下头，埋回林故的怀里，整个人因为这种程度的亲密接触，害羞到浑身发热。可又不敢松开林故，害怕自己摇摇晃晃摔下去。 　　坐在我的怀里，一直念叨野男人，真是过分。 　　林故这时才切实明白过来，莫黎黎对自己大概真的没意思，明撩暗撩都没反应。 　　难道真的嫌我年龄小？ 　　“阿黎…”林故郁闷的叫了声。 　　“唔，”莫黎黎蹭了蹭，嘟囔着，“你以前都叫我阿黎姐啊。” 　　看，果然是嫌我小！ 　　林故冷漠的想，总有一天让你知道我有多大。 　　... 　　“原来你就是79？”莫黎黎隐忍的望着林故，噙着泪退后半步，“所以那些话都是假的，你一直骗我，对吗？” 　　“阿黎…”林故向前一步，拉着莫黎黎的手腕想跟她解释。 　　莫黎黎捂住耳朵，泪眼汪汪的跑开，带着哭腔头也不回的喊，“我讨厌你！” 　　林故从梦中睁开眼睛，感受到料峭的清寒。他余光扫到窗边，天将而未亮，原来又下雪了。 　　他从镜子里看到自己下巴上冒出的胡茬，和还未褪去的满脸惊慌。 　　真是个噩梦。 　　林故慢条斯理的把冒出来的胡茬刮干净，宿舍卫生间的门震得山响。 　　“林故，你搞好了没有啊？”张乐捂住裆，忍受着膀胱爆炸的风险在外面焦急的跳脚。 　　在他濒临失禁前，林故大佬终于慢悠悠的走出来，站在墙上的等身镜前。 　　“我说，你已经够帅了，还有什么危机感啊？” 　　薛少爷迷迷糊糊的在床上翻了个身，眼屎蹭在昨晚流出来的哈喇子上。要是让他追的几个女神看到，分分钟拉入黑名单。 　　“我要是有你的颜，追妹子起码轻松一半。” 　　“何止是一半啊，怕是妹子要主动倒贴。” 　　郑之岚从床上坐起来，穿着条裤衩站在林故跟前。衬得林故更帅了，幽深的眸子含着星辰大海。 　　林故偏过视线，面无表情的说，“黑眼圈。” 　　“祖宗，你皮肤白皙光滑有光泽，哪来的什么黑眼圈？”郑之岚想给林大爷跪下。 　　正吐槽着呢，听到里面张乐在厕所里放了串连环屁，自带混响，两个人嫌弃的同时避开。 　　“你瞧，我听张乐拉屎放屁，每次都挺嫌弃的。但是我想不出来你拉屎放屁，要你真那么做…”郑之岚想了会，诚恳地说，“林故，我觉得你放屁都是香的！” 　　林故冰冷的评价，“你这个马屁太刻意了，差评。” 　　“我这马屁没拍对吗？”郑之岚挠挠头，盯着林故的脸又看了会，“没有啥黑眼圈啊，反正我看不出来。再说你又不是女的，那么注意干啥？” 　　林故摸出手机，用屏幕左右照了照，很不要脸的说，“因为我能被包养，就靠这张脸。” 　　郑之岚闭上嘴，他不敢怼林故，虽然林大佬的脸只值五千五，平均下来每天还不到两百。 　　南大姿色普通的女大学生一晚上都叫价两千了。 　　因为手机屏是黑的，林故没瞧出黑眼圈。他随便摆摆手，“我走了。” 　　宿舍剩下三个都愣住了，张乐放到一半的屁都停住了。 　　天了噜，林故大佬居然主动报备，怕是今天太阳…哦，今天下雪，看不到四面八方升起的太阳。 　　姜子期起个大早，坐在林故的新款卡宴里等了五分钟，见他打开副驾驶坐进来。 　　“先去找嫂子？”姜子期问。 　　“不了，她今天搭地铁。”林故昨天接莫黎黎下班，顺便帮她买了早餐和地铁单程票。 　　要张弛有度，黏得太紧，小姐姐肯定会烦。 　　“好吧，”姜子期有些意外，“那这么早，咱们去哪里？” 　　“去深蓝公司，”林故回答，“我有事跟他们商量。” 　　“商量啥啊？打游戏吗？” 　　“商量怎么捂好我的马甲。” 第18章 　　“林故, 我觉得这地方有点眼熟啊。”姜子期按下车窗, 探出脑袋瞅了眼, “前两天送嫂子上班, 她就让停在这边的。” 　　“这边是软件园，前后左右都是搞编程的, 她一个程序师，在这里不奇怪。”林故随口回答。 　　他只知道莫黎黎是程序师, 在软件园这边上班，具体哪家公司没问过，也不想查。要是动手调查她的资料，事件会上升到侵犯个人隐私的层面。 　　虽然, 他已经侵犯过不止一次两次了。 　　“那你过来, 不会遇到她吗？”姜子期提醒，“嫂子今天要上班啊，肯定已经到了。” 　　林故不以为意，“我去深蓝谈个事就走, 又不上天下地到处乱跑。” 　　软件园这么大, 哪有那么巧遇上？ 　　此时，深蓝公司大堂内, 承办线下活动的公关部经理临时给莫黎黎进行培训。 　　“那天你穿正装来, 把前面的刘海用小卡子别上去，能显得成熟点。” 　　公关经理看莫黎黎一张娃娃脸, 觉得再怎么改造, 也不可能化腐朽为神奇。 　　“正装啊…”莫黎黎抖了下身体。 　　公司发的女士正装是西装短裙, 短得吓人，长度还不及莫黎黎的膝盖。 　　因为莫黎黎做研发，不需要见顾客，所以夏天里她都没穿过。现在零下十几度的天气，只要脱下秋裤，风湿骨痛关节炎开始向她伸出魔爪。 　　“会场有暖气，肯定冷不死你。想想补助的工资，忍忍就过去了。”经理绕着把自己裹成球的莫黎黎转了两圈，伸手在她头顶虚虚比划了下，“看你的身高，应该不到一米五吧？回去找双跟高的鞋子，要是没有我借你。” 　　“有的。”莫黎黎脚腕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觉得平地运动鞋穿着舒服，才一直没换。 　　站在将近一米七还穿高跟鞋的经理跟前，显得她更矮了。 　　停了一两秒，她可怜巴巴的说，“我有一米五的。” 　　“五几？”经理好奇的问。 　　莫黎黎低下头，揪住衣角目光闪烁的说，“…五四。” 　　其实是五三，可是自尊心作祟，让她虚报了一厘米。 　　再多说，肯定没人信。 　　“一米五四？”前凸后翘大长腿的经理瞅了眼比她矮大半头的姑娘，表示怀疑，“好吧，四舍五入下来，也就一米五。” 　　“不要随便抹零啊…”莫黎黎眨了下眼睛，委屈兮兮的抬头看她，“我也不想的，我每次做地铁，都要够拉环顶上的横杆，希望能把自己拔高一点。” 　　“看来是没效果了。”经理冷不防被她萌了一下，板不下去严肃的脸，和声和气给软糯好捏的莫黎黎说，“那天研发部的人都去呢，你穿鞋和裙子不方便，有事情都交给他们去做。” 　　莫黎黎想了下，乖巧的点点头。 　　“说起来，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不来我们公关部呢？”经理打量她圆脸，和小巧的身材，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哦对，公关部要求165的。” 　　“经理，”莫黎黎蔫蔫的叫了她一声，软绵绵的说，“我知道我矮了，你就不要扎心了。” 　　“抱歉抱歉，你样子挺可爱的…”经理正想着怎么安慰他呢，旁边过来两个人。 　　姜子期进到深蓝公司，看大堂站了两个人，想都不想的过去，“美女，请问第二会议室怎么走？” 　　“右拐，左手第三个房间就到了。”莫黎黎反射性回答完，转过来，对上姜子期错愕的脸。 　　林故听声音就认出来了，迅速的撤回步子，几乎是逃出深蓝公司，藏在玻璃门外的死角处暗中观察。 　　“你怎么来我们公司了？”莫黎黎惊讶的问。 　　姜子期把脱口而出的‘嫂子’咽下去，余光看见林故躲开了，不动声色的挪动步子挡住莫黎黎的视线，“路过来上厕所…” 　　上厕所问会议室，好像有些奇怪。 　　“…顺便喝口水的。”姜子期生硬的补充。 　　“你要在厕所喝水吗？”林故不在时，智商瞬间拔高十倍的莫黎黎无意识怼。 　　姜子期失语。 　　“他是你朋友啊？”公关部经理认出了姜子期。在他的位置上，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公子哥，她都得认得。 　　“嗯，是啊。”姜子期尬笑着，向经理递了个眼色。 　　人精似的经理搞不懂什么情况，但也很识相的说，“那莫黎黎你负责接待吧，我还有事，先去忙了。” 　　“好，谢谢经理。”莫黎黎目送经理，转过来给姜子期说，“我带你去会议室吧。” 　　“不…”林故没跟进来，他去会议室跟人谈屁啊？姜子期脑子飞快的运转，顺着刚才的话说，“你还是带我去厕所吧。” 　　“厕所在会议室旁边，顺路。”莫黎黎说，“你要去喝水吗？” 　　去厕所喝水，听着跟那啥似的。姜子期又没办法怼，咽下气生无可恋的说，“我不想喝那边厕所的水，你带我到楼上吧。” 　　“现在电梯检修，爬楼梯很累的。”莫黎黎试图让他节省体力。 　　“不，我喜欢爬楼梯。”姜子期为了给林故制造机会，豁出去了说，“我想去最高层的厕所喝新鲜的水。” 　　莫黎黎觉得他大概是傻了，公司里供应自来水，哪有什么区别？ 　　林故在外面站了五分钟，从天而降细碎的雪沾在他头发上，卷翘的睫毛呈了两片雪花，把他整个人融入寒冷的风景里。 　　他一直知道莫黎黎是程序员，却从来没想过她会在深蓝工作。 　　深蓝是全国最顶级的游戏公司之一，隶属资产雄厚的林家企业，让多少计算机编程专业的学子趋之若鹜。 　　深蓝公司凭个人实力招聘，连南大的应届毕业生，都没办法轻易拿到深蓝的职位。 　　莫黎黎才毕业一年，就已经是深蓝的老员工了。 　　原来，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优秀得多。 　　林故眉眼细微的弯了下。周围几个路过的人看到他的样子，忍不住惊艳的多看两眼。可仔细看，发现男人脸上没有任何笑意，平板的比冬雪还要清冷。 　　趁姜子期把莫黎黎引开，林故到第二会议室跟主承办人谈判。 　　“林先生，您的意思，是不愿意在活动时暴露身份，对吧？”承办人战战兢兢的问。 　　“嗯。” 　　现在这个当口，再请其他主播也来不及。况且就算请来了，他们名气比不过79，难免会被赶来的观众骂。 　　还好宣传时并没有提过79会露脸的事，大家普遍认为他是个宅男，没几个人期待过本尊的颜值。 　　更重要的是，大老板的儿子，他根本得罪不起啊。 　　承办人权衡再三，很快得出结论，“好的，我们肯定安排妥当。” 　　“嗯。”林故发出冷冰冰的单音节，算是知会。 　　负责人紧张的揣摩思量，暗想他看上去真难相处。要是让露脸了，怕是会惹来许多麻烦。 　　“对了，”林故打断他的思考，“跟你打听一个人…” 　　九楼，研发部的办公室。 　　莫黎黎让姜子期坐在自己位置上，给纸杯里续上热水。 　　含着钻石耳钉出生的姜少爷从来没试过速溶咖啡，捧着盛满黑褐液体的纸杯，不知道怎么下口。 　　“你快喝完，我还要工作呢。”莫黎黎没有位置坐，蹲在旁边缩成一团，小声催促他。 　　“别急别急，有点烫。等咖啡凉了，我喝完就走。”姜子期偷偷给林故发了条消息，问他谈完没有。 　　短信刚发出去，眼前笼罩了一片阴影。 　　“外来闲杂人员，不能进公司内部。”闫明上下打量姜子期，确定不是上次遇到的那个。 　　换得挺快，难道是上次那个不中用了？ 　　他转向莫黎黎，“我不想干涉你糜烂的私生活，但是别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公司里带。” 　　莫黎黎本来不想理他，可听闫明说‘乱七八糟’的人，小小的身体里憋了一肚子气。 　　“闫明，作为上司你可以批评我，但是说我的朋友就太过分了！”莫黎黎瞪大眼睛，扬起头很有骨气的瞪他，“你应该给姜子期道歉。” 　　闫明轻蔑的说，“我管你是应该的，道什么歉？” 　　才见几次面，就已经是朋友了。姜子期想嘲笑她的‘友情’廉价，胸口却切切实实被温暖了。 　　闫明？好像听林故提过。姜子期眼珠子一转，手底下打哆嗦，整杯滚烫的速溶咖啡顺着闫明脖子，贴身灌到底。 　　“啊！”闫明烫得跳起来，整张脸都狰狞了，“你做什么？” 　　“啊呀，天冷手抖，真是不好意思。”姜子期其他本事没学好，这些年寻仇滋事报复的功夫一等一，他站起来打了个哈欠，吊儿郎当的说，“你好歹是个小领导，应该不会跟我这种‘乱七八糟’的人计较吧？” 　　闹出大动静，办公室其他人看了过来。 　　“你…！”闫明好面子，瞪了莫黎黎一眼，到旁边的洗手间整理仪容去了。 　　莫黎黎觉得挺解气，又后怕。 　　“你得罪他做什么啊？”莫黎黎头大，“那个人很小气的，特别坏。” 　　“放心放心，他嚣张不了几天了。”姜子期知道闯了祸，连忙腾出位置让莫黎黎坐，“你不是要工作吗？我帮你开电脑啊。原来你是搞游戏研发的，做过什么游戏…” 　　姜子期话卡到中途，看见她屏幕上的文件夹—— 　　《烈焰》原始素材 　　姜子期膝盖一软，想跪在地上，求莫黎黎大神给他写个外挂。 　　发现莫黎黎是《烈焰》主研发师，嚣张的姜公子瞬间安静如鸡，守在旁边看她构建场景模型。 　　隔了十分钟，林故发来消息。 　　“大神，我该走了啊。”姜子期给莫黎黎打了声招呼。 　　莫黎黎把电脑设成待机加密模式，“我送你下去。” 　　“我怎么敢让你送我。”死忠玩家姜子期这会对她非常崇敬，瞬间变成狗腿小弟。说着不要送，实际在下楼途中跟莫黎黎打听了很多隐藏技巧。 　　“…还有这种操作！”姜子期打开了新世纪的大门，“姐，你真的不能给我写外挂吗？” 　　“公司不允许啊。”莫黎黎眨巴眨巴眼睛，为难地说。 　　“好吧。”姜子期无可奈何的跳下最后几层台阶，拐过楼梯间看林故还站在大堂。他连忙挡住莫黎黎，“姐，外面冷，你快回去工作吧。” 　　“嗯，好的。”莫黎黎点点头，“那你回去遇到林故，让他下午别来接我了。这么大雪，骑车容易打滑。” 　　林故那人气火旺血热，从来没怕过冷。姜子期朝欺骗大神的林故翻了个白眼，忙不迭的答应，“行，我回去告诉他。” 　　“嗯，麻烦你了。”莫黎黎绵绵的说了声，又下了层台阶，“我把你送到外面吧。” 　　刚拐过楼梯口，莫黎黎瞧见个修长笔挺的背影，有点眼熟，像是她资助的大学生。 　　“不用了！”姜子期吓得推搡莫黎黎，把人挤回楼梯间，“我自己出去就行！” 　　“那就…”莫黎黎话还没说完呢，姜子期就没影了。 　　他飞快的跑到林故身边，小声跟他提醒两句，准备一道离开。 　　他们还没走出去，莫黎黎总觉得刚才挺拔匀称的背影眼熟，折回来多看了眼。 　　正好林故惦记着家养小姐姐，慢了半步视线飘向楼梯口。 　　四目相对，时光凝固在此刻。 　　得，全毁了，功亏一篑。 　　姜子期想着，有点幸灾乐祸，搓搓手兴奋的围观林故掉马甲。 　　“林故，真的是你啊。”莫黎黎刚才就想着是他，倒没觉得意外，“你来我们公司做什么啊？” 　　“我来…”林故迅速换上柔和的表情，眼底眉梢染上些许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炫酷天上皇秒变落魄秀才，“找兼职。” 　　卧槽，林故影帝666啊！ 　　你做游戏主播真是浪费，应该进军娱乐圈的！姜子期连忙跟他拉开距离，满脸敬畏和拒绝。 　　“找到了吗？”莫黎黎关切的问。 　　“嗯，跟他一起在这里打杂。”林故指姜子期，说得很像那么一回事，顺便连工资都编出来了，“一天五十。” 第19章 　　“所以, 放寒假咱们真的要在这破公司打工吗？” 　　直到走出深蓝, 姜子期仍旧无法接受这个毁灭性的打击。 　　他姜大少爷生来就是混世小魔王, 打架打麻将打飞机, 啥时候打过工？ 　　“这不是破公司，”林故‘和蔼’地辩解, “深蓝目前国内最顶级的游戏公司。” 　　“我当然知道，你家的企业当然是国内顶级的！”姜子期停在卡宴前, 没急着钻进资本主义的囚牢，站在冰天雪地中跟林故对峙，“我是说，你就为了区区五十块钱把我出卖了？” 　　林故坐进车里, 修长匀亭的双手十指交扣相叠, 优雅的放在膝盖上，端出霸道太上皇威严，“你要觉得工资低，我们可以商量。” 　　“这哪是工资的事？” 　　这关乎他姜大少爷的面子啊！ 　　姜子期扒着门, 秉承谈事情时坚决不踏入敌人领土的原则, 孤傲的戳在风雪中凌乱，“这关乎我的面子。” 　　林故一眼看穿, “你提条件。” 　　“让他们三个也来！”姜子期咬牙, 拖其余F3垫背。 　　要死大家一起死，大难临头谁都别想单飞。 　　“好。”林故答应的相当干脆。 　　灌了一嘴风的姜子期连忙坐上车, 瞬间换上春风迎面的表情, 尽职尽责给林故大佬当御用司机。 　　“对了林故, 你知道吗？莫黎黎是《烈焰》游戏的研发师…” 　　... 　　眨眼的功夫，周末在莫黎黎的拒绝中，快马加鞭的降临了。 　　其他人还在温暖的被窝里享受假期的时候，莫黎黎早早爬起来，抱着工作正装到许哆鱼下榻的酒店。 　　经过前几天的培训，莫黎黎终于认清现实。就算现在回炉重造，自己也难以胜任接待的工作。 　　她口拙怕生，读书时有轻微的社交恐惧症。 　　工作后社恐的毛病好了些，但因为在公司研发部门，不需要接触太多陌生人，同事间沟通也没有太多弯弯绕绕，所以口拙怕生的缺点一直都在。 　　忽然让她接待成百上千的游戏玩家，对莫黎黎而言简直是公开处刑。 　　幸好，休年假中的许哆鱼有空，听她说了之后，主动帮莫黎黎拦下这活。 　　“放心，接待引荐是我的本行。你在旁边跟着，遇到专业问题再出面。”许哆鱼换上莫黎黎的工作服。 　　由于身高差异，莫黎黎的衣服到她身上小一号，衬衫的扣子系不住。 　　严肃死板的正装被她穿出色气性感。裙子短了一截，两条白皙的长腿惹火诱人。 　　“鱼，他们看到你，或许就没有专业问题了。”莫黎黎把两只手缩在羽绒服袖子里，真诚的问，“你不冷吗？” 　　许哆鱼把衬衣领口往下扯了扯，露出一片凝脂的高耸胸部，挑起精细描摹的柳叶眉，坦然的回答，“冷啊，我冷得快死了。” 　　把自己裹成小圆球的莫黎黎目光下移，落在她不着寸缕的腿上。 　　“正是因为冷，大家都裹得跟你一样，我才必须这么穿。如此，他们更觉得我漂亮。只有取悦…”许哆鱼见莫黎黎镜片后面的眼睛透着迷茫，伸手捏了把她温热的脸，“你不懂就算了。咱们处境不同，你不用活得像我这么辛苦。” 　　莫黎黎似懂非懂的眨了下眼。以前初高中时，女生们总觉得素颜是最美丽的，化了妆就是‘不正经’。 　　后来到大学，才发现会化妆的女生简直是小仙女！ 　　可惜莫黎黎这个小手残，跟着美妆视频都能化得一塌糊涂，这辈子都跟仙女无缘了。 　　“你带件厚衣服吧，这样会冻坏的。”莫黎黎心疼地看着闺蜜。她每年冬天都穿得很薄，现在年轻可能不觉得怎么样，落下病根过两年肯定要受罪。 　　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有心疼她的男人出现啊。 　　“别，就这样吧。”许哆鱼不肯纵容自己。 　　只要温暖过一次，贪恋上那样的感觉，以后就无法适应寒冷了。所以，她不能纵容自己沉溺。 　　“快到点了，走吧。”她带莫黎黎出门，坐上等在酒店外的某追求者的车内。 　　车里温度很高，莫黎黎稍微安心些许。 　　随着与活动会场的距离渐渐逼近，她又紧张起来，心悬到当空，整个人坐立难安。 　　“怎么了？”许哆鱼看她紧张地都开始搓手手揪头发了，问，“你男朋我也要过去？” 　　“什么男…”莫黎黎想了会，浆糊脑子才反应过来说的是林故。她撒开揪发梢的手，靠过去抓住许哆鱼的胳膊，“不是的，林故今天要去帮朋友忙。” 　　许哆鱼更觉得莫名其妙，“那你紧张什么？” 　　难道黎黎的桃花不开则已，一开就是两朵并蒂？ 　　“我、我要见到我师父、见到我男神了。”早上忙得都快忘了，行驶在路上，莫黎黎才记起来，今天的线下活动79会到现场。 　　虽然只是看过几场直播，跟他打过两次游戏，可在莫黎黎心中，79大佬已经上升到偶像级别，四舍五入约等同于信仰了。 　　见闺蜜秒变迷妹脸，搞得跟追星似的，许哆鱼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白眼。 　　小姑娘真没节操，攀上林故那匹小肥羊不好好宰，勾搭什么肥宅游戏主播啊？ 　　她们赶到线下活动的会场，距离正式开始还有些时间。 　　“谢谢你送我们过来啊。”莫黎黎跟许哆鱼的追求者道过谢，挽起许哆鱼顺着员工通道走进会场。 　　内部已经基本布置完毕，研发部的男同事们懒洋洋靠在体验桌边，抽烟喝酒扯扯淡。 　　听见外面传来动静，料想是莫黎黎来了，几个男人都没动，眼睛斜斜看过去。 　　见到许哆鱼，他们全体起立站直，殷切的簇拥过来嘘寒问暖。 　　“美女，你今天来帮忙啊？” 　　“怎么穿这么少，我帮你把暖气温度调高点。” 　　“要衣服吗？热乎着呢。” 　　莫黎黎被挤开，无奈地退到旁边，隔着人墙看向许哆鱼。 　　许哆鱼给她递了个颜色，游刃有余的跟旁边的人周旋。 　　莫黎黎点起脚，努力伸长脖子张望了两分钟，确定围在人堆里的许哆鱼被同事们伺候的很好，才松了口气。 　　会场内暖气有些热，她脱下厚外套，抱在怀里绕着几张摆放电脑的体验桌转了圈，没找到能塞衣服的地方。 　　看来，要放到嘉宾们所在的休息室了。 　　她紧张的抿了下唇，紧张地干咽口水。 　　怀着某种隐秘的心思，莫黎黎绕到后面给主播们准备的小房间前，站在挂了79的牌子前。 　　应该来了吧？还有半个小时活动就开始了。 　　不知道79长什么样子啊，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无论他是什么样子，都是自己的男神！ 　　为了躲开莫黎黎，林故大清早就来到会场，避开所有人躲进休息室测试远程操控。 　　根据之前得到的消息，莫黎黎负责前场接待，应该不会来后场。他只要躲在休息室里，肯定不会被发现的。 　　林故算盘打着响当，直到他在监控设备中，看到站在门口犹豫徘徊的莫黎黎，目光瞬间凝固了。 　　啧，早知道真应该直接拒绝。 　　不能被莫黎黎发现自己在房间里，否则真的洗不清了。即使要坦白身份，也不能在这种混乱的时候。 　　林故当机立断丢开鼠标，打量周围构造，思考怎样才能不动声色的瞒天过海。 　　“79先生，你在吗？”莫黎黎声音打着颤，小心翼翼地说，“冒昧打扰了，我是你之前带过的…一只小菜啾。” 　　莫黎黎清楚自己水平，不敢大言不惭说是79的徒弟，思来想去选了最自谦的称呼。 　　菜啾跟菜鸟大概是一个意思。 　　里面没有回应，恍惚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莫黎黎暗觉古怪，抱着外套又叫了声，“79先生？” 　　仍然没听到回答，大概是还没有赶到吧。莫黎黎失望地垂下脑袋，心底无尽失落。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正打算离开呢，突然在走廊彼端看到熟悉的身影。 　　林故？ 　　他怎么在这里？不是要帮朋友忙吗？ 　　还有，他为什么要跑啊？ 　　莫黎黎来不及细想，身体比思维动的快，立刻追过去。 　　绕着后区走廊跑了一大圈，颠簸着两条小短腿跑了好久，终于在休息间的门前拉住林故。 　　“林、林故…”莫黎黎揪住林故的袖子，一手扶住膝盖，气喘吁吁的直不起腰，“你、你跑什么啊，我追你好久了。” 　　她声音很轻，因为运动过度而气息不稳，带了些委屈的意味，又像是撒娇。 　　林故登时就心软了，忘了要躲着小姐姐这茬。伸手扶着她，顺势推开旁边小房间的门，拉莫黎黎躲进去。 　　为什么要藏起来？莫黎黎抬头仰视他。 　　“阿黎…” 　　“黎黎！”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林故用食指压住上唇，比了个嘘的手势，让莫黎黎不要出声。 　　“黎黎？”许哆鱼打发掉围在她身边的玩家，一转头发现莫黎黎失踪了。她问了好几个人找过来，也没看到人影。 　　“奇怪了。”许哆鱼嘀咕着，顺手搭上旁边小屋子的门锁。 　　听见锁扣开启的声音，莫黎黎缩在林故怀中，没由来的一阵紧张。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可却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紧张，内心里涌出类似‘奸情即将被撞破’的慌乱。 　　林故左手拥住她，腾出右手压紧门缝，脑子里飞快地构思对策。 　　正此时，外面响起男人和煦的声音。 　　“你好，我有点事情想要咨询。” 　　“抱歉我现在没空…”许哆鱼正忙着满世界找莫黎黎，正想回绝他。转头看见男人的脸，目光凝住了。 　　他们兄弟长得挺像，打眼看过去就能辨别出这人的身份。 　　“可是，我遇到的事情只有你能解答。”林燃站在后台走廊中，身形微微摇摆。他苍白的笑了下，“真荣幸，又见面了。” 　　外面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脚步声渐渐远去。 　　直到确定他们走远，林故才卸下压在门上的力道。 　　‘我已经全部安排好了，您在后台休息室里远程操控，绝对没有人打扰。’ 　　来之前，承办人再三向林故保证，花言巧语把小休息室形容成比尔盖茨家的保险柜，隐秘到连苍蝇都飞不进来。 　　此时活动还没开始，所谓的秘密基地已经热闹的可以撑起一桌麻将了。 　　许哆鱼闲来无事陪莫黎黎来有情可原，林燃那个病秧子，到底怎么晃过来的？而且听他俩之前的对话，似乎以前见过面。 　　林故左思右想构思了无数种可能，仍无法把这两个生活在不同星球的人联系起来。正冥思苦想呢，怀里娇小的莫黎黎些微挣扎了下。 　　“林故，”莫黎黎用双手抵在林故胸膛前，在他臂弯里撤后半步隔开距离，“你怎么来了啊？” 　　休息室空间还算宽敞，可门边到墙角挺狭窄的。莫黎黎被他堵在墙角困进怀中，断绝了所有退路。 　　可怜的囚徒也没有逃跑的意思，她手还揪着林故的袖子，扬起小脸，刚才追着他跑了好久，脸上带着绯色。 　　“我…”林故垂眸对上她镜片后干净的瞳孔，脑子里飞快盘算对策。 　　幸亏他刚才翻窗跳了出去，没有在79的休息室内被发现，否则真就无法解释了。 　　可眼下情况也没好到哪去，他之前跟莫黎黎说要帮朋友忙，现在却出现在会场，要是再用‘打工’当借口就很牵强的。 　　同样的坑摔两次，即使莫黎黎迟钝，肯定会觉得疼。 　　“哦，你是被叫来打工的吧？”莫黎黎没等到他回答，自行替林故找了个借口，“今天忙，肯定是公司把你们叫过来了。” 　　“嗯，是啊。”林故顺着台阶应下。 　　他错了，不应该太高估莫黎黎的智商。 　　小姐姐就是那种在一个坑里摔倒无数次，都不觉得觉得疼的笨蛋。爬起来的时候，还会亲切的问挖坑人辛不辛苦。 　　林故暗想着，被他扯出会场帮忙，心里涌上淡淡的—— 　　负罪感。 第20章 　　上午九点, 深蓝公司线下活动正式开始。赶来体验游戏的玩家纷涌至会场外，持票陆续进场。 　　而原本负责接待他们的许哆鱼, 此刻却在空闲的待客室内, 不动声色的观察坐在对面的林燃。 　　高瘦的男人穿着卡其色外套, 里面还有一件米白色的格子毛衣, 衬衫领从里面翻出来, 衣扣整整齐齐的系到最上面的那颗。 　　跟林故满身棱角，锐利张扬的模样不同，他身上气质非常柔和温暖。 　　细软的碎发颜色偏浅, 却不像是染过的。应该是在病痛的折磨中, 剔过又长出来, 结果养分都跟不上才导致的。 　　外界传闻林家大儿子重病缠身，看来是真的喽。 　　林燃看起来谦恭儒雅, 温润又不风流。太正经了, 是许哆鱼最不擅长应付的类型。 　　“林先生，我见过你吗？” 　　“应该说, 是我单方面，贸然遇见过你。”林燃解释，“前些天，我在咖啡馆听到你跟莫小姐谈话，后来在快餐店又见了一次。” 　　林燃打听到快餐店的位置, 早早过去等着, 坐在车里看许哆鱼进去又出来。在冬天里穿短裙的女人, 让人想不记住都难。 　　林燃从钱夹里拿出名帖, 双手递到许哆鱼面前，主动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林故的哥哥，林燃。” 　　许哆鱼垂眼，素白名帖上印着他的名字和联系方式，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头衔。 　　“呵…”她明显嘲讽的笑了声，“你说你不是林故的家人，我倒还觉得意外呢。” 　　即使没有职位，林燃身份依旧尊贵。他打开钱夹的几秒，许哆鱼看到里面几张黑卡和整钞，眼里闪过一瞬间的刻薄。 　　站在金字塔顶端、能够为所欲为的有钱人。她出身贫寒，父母离异，拼命妆点自己攀附那些有钱有权的人，才换来勉强苟活的生活。 　　而那些人，不过是把她当应景玩物罢了。许哆鱼一直过着挥之即来的生活，不想让莫黎黎也卷入漩涡中。 　　“林公子，你找我是想干涉林故的事？”许哆鱼斜斜往后一靠，漂亮的桃花眼虚眯，樱桃唇勾起弧度，轻蔑地说，“要想拿钱砸人的话，我劝你还是请回吧。” 　　林燃微怔，跟林故如出一辙、含着喜气的瑞凤眼望着她看了半晌。他略微思索，理清楚前因后果，眼睛弯起露出温和熨帖的笑意。 　　“你大概误会了，我没有干涉林故生活的意思。”他会出现，只是想了解林故现在是否尽兴，仅此而已。 　　林燃一直知道弟弟直播的事，听说他要参加深蓝公司的线下活动，所以来捧场。结果刚到，就撞到那副场景。 　　“我叫住你是因为…”林燃停了一两秒，如实相告，“林故和你朋友在里面，我想他们应该不愿意被人打扰。” 　　“啊？”许哆鱼蒙了。 　　林故怎么会来发布会？ 　　他来就来，怎么跟莫黎黎搞起小黑屋play了？ 　　青天白日的，搞得这么有情趣吗？ 　　“我弟弟还有个身份，他是游戏主播79，这次应邀来参加深蓝公司的活动。” 　　林燃非常干脆的出卖林故，博取许哆鱼的信任。 　　他思考片刻，补充说，“我想，他应该不像让莫小姐发现，所以才逃开绕了几圈，又在你来时藏起到房间里的。” 　　原来是这样？！ 　　许哆鱼恍然。刚才那种情况，她要是推门进去，分分钟会变成捉奸的修罗场。 　　前因后果讲清楚，林燃叫住她原来是好意啊。许哆鱼正要放下对他的成见呢，忽然觉得奇怪—— 　　“所以，他们跑来跑去的时候，你一直看着？”许哆鱼脑补那个场面，难以置信的问，“看着你弟弟跟他的雇主，玩幼儿园级别的躲猫猫？” 　　林燃没有回答，苍白的唇勾起浅淡清润的笑。 　　会场内，来参加线下活动的人比想象中还要多，莫黎黎负责接待，望着蜂拥而至的人有些手足无措，还好身边有林故帮忙。 　　到场玩家的提出问题大同小异，其实关注的焦点根本不在游戏本身。 　　“你好，请问79什么时候开始直播啊？” 　　“我男神真的来了吗？” 　　“79到底会不会出现啊？你们宣传册不要骗人，否则我会满地打滚哭给你看的！” 　　“79先生应该是来了的…”莫黎黎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面对紧逼的玩家群体，她紧张的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林故适时挡在莫黎黎身前，言语柔和，目光凌厉，“肯定会播的，各位稍安，勿躁。” 　　他后面四个字刻意咬重，赶来问话的人看他相貌气场，吓得不敢逼近，一时间都没话问了。 　　莫黎黎得空，藏在林故身后抚着胸口松了一口气。看他尽心尽力，事无巨细，莫黎黎忍不住暗骂小气吧啦的公司。 　　这么尽责的大学生，一百块都不给，太过分了！ 　　“真是辛苦你了。我实在不擅长跟生人打交道，本来鱼要帮忙接待的，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莫黎黎小声嘀咕着，踮起脚尖四处张望。她身体重心不稳，摇摇晃晃的想扶住林故的胳膊。 　　林故觉察到她的意图，调整姿势，握住莫黎黎的手指，貌似不经意的和她十指相扣。 　　莫黎黎骨架小，手也很小，轻轻一握就能被包在手掌中。十指细软，指腹圆润。因为没有羽绒服裹着，温度有点冰。 　　温暖从交握的手掌间传过来，莫黎黎站稳缩了缩，想要把手抽回来。可不知道怎么的，忽然贪恋林故给的温度，想多汲取些暖意。 　　“那个…”莫黎黎眼神偏护，看见正在会场内跟陀螺似的转来转去的玩家们，顿了会说，“他们之前应该安排好了，可能没通知到79，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播，我去看看吧。” 　　“你留在这里，我去看吧。”林故放开她的手，分离的时候，不动声色的在她掌心捏了下，“你要是走了，万一他们有专业问题，我答不上来怎么办？” 　　“哦。”莫黎黎赞同的点点头，轻轻推林故的上臂，“那你快去吧。” 　　推在胳膊上的力道很轻，几乎感受不到。林故对上莫黎黎全然信任的目光，活蹦乱跳的良心沉沦一下，被什么刺到似的。 　　唉，又骗她了一次。 　　林故去后方休息室找79，莫黎黎留在会场内安抚玩家。没一会，主体验区的屏幕亮起来，页面变成‘等待玩家联机’的模式。 　　场内广播里，传来年轻男人清凌的声音。 　　“各位好，我是79。” 　　“啊啊啊我听到男神的声音了！真好听的耳朵都要怀孕了！” 　　“嗷嗷嗷值回票价，我要排队跟男神联机！” 　　原来79真的来了啊。莫黎黎站在满场躁动的玩家粉丝中，反应异常平静，没有自己想象中听到男神说话的激动。 　　要比声音的话，其实还是林故说话更好听些。 　　而且，她莫名觉得，79的嗓音不该这么…浑浊。 　　像是经过处理，加了两层混音特效似的。 　　“莫莫。”许哆鱼叫了声，踩着高跟鞋，急匆匆走过来。 　　“鱼！”莫黎黎仿佛见到解放军的灾区人民，就差两眼泪汪汪表示感动，“你去哪里了？” 　　许哆鱼敷衍地说，“刚才遇到个人，随便说了点事。” 　　跟在她身后的林燃主动跟莫黎黎打招呼，“你好。” 　　“是你啊！”莫黎黎看到林燃，露出惊喜的表情，“没想到又见面了。” 　　“我听说这里举行游戏线下活动，就来了，真是巧。”林燃转过去望向主体验区，玩家们排队在跟79玩联机。 　　短短十分钟，79已经完成一穿七的壮举了。输了的七位玩家并不觉得沮丧，还在旁边兴冲冲分享给男神送人头的快感。 　　莫黎黎意外的看着林燃，“你也喜欢玩游戏？真是看不出来啊。” 　　像这样满身病弱气、儒雅稳重的林燃，实在无法想象他坐在电脑前打打杀杀的样子。 　　真是人不可貌相，莫黎黎连忙捡回职业素养，说，“我是这款游戏的研发小组成员，在游戏过程中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咨询我。” 　　“谢谢。”其实林燃不打游戏，不过经常看直播，该懂得都懂。 　　他看向莫黎黎胸前挂着标牌，记住自己的弟媳有个很可爱的名字。 　　林燃思考片刻，觉得这种时候不适合互相认识。否则自己报出家门，一说姓林，可能要坏了林故的事。 　　“莫莫，他是我刚认识的…” 　　许哆鱼帮忙介绍，说到一半卡住。她想了会，觉得自己擅自说‘朋友’，人家林大少爷肯定觉得高攀，可是其它说法又不合适。 　　她顿了会，自暴自弃的说，“叫他燃燃就行。” 　　“哦…”莫黎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认识这么久，她还没听过许哆鱼对自己以外人用昵称呢。还是这么亲近，丝毫不符合形象的叫法。 　　被他叫做燃燃的、看起来温柔正经的男人也一副应允的样子，明显是同意这个叫法了。 　　莫黎黎灵光一闪，激动的问，“他是你的三十号先生吗？” 　　许哆鱼像是被踩到尾巴，激动的反驳，“胡说什么呢？！” 　　见鬼的三十，就算她男朋友交到2999，也排不到林燃啊。 　　太惊悚了。 　　“请问，”林燃温和无害的插话，“三十号…是什么意思？” 　　... 　　活动非常成功，参与的玩家无论输赢，脸上都带着兴奋和喜悦。相互交流聊起游戏里的内容和操作，时不时会心一笑，因为三两句话轻易的成为朋友。 　　莫黎黎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观察他们，忽然记起自己当初想要设计游戏，是想做自己想做的事，让大家都得到轻松和快乐。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升职加薪项目奖。为了保住工作，不让领导苛责。 　　前行的道路荒芜贫瘠，才更能让人不管不顾，一路前行。 　　待两旁花叶满枝桠，一路风景锦绣，赶路的人总想停下来折花摘果，反而忘了自己原本的目标，只是一往无前。 　　流程结束，会场内的人陆续离开，莫黎黎还站在位置上若有所思。 　　林故悄无声息走到她身边，“想什么呢？” 　　“我在想啊…”莫黎黎下意识的回答，“是不是应该停止了。” 　　“什么停止？”林故心里‘咯噔’，以为小姐姐智商忽然上线，决定结束他们之间的雇佣关系，不愿意每个月出五千五包养他了。 　　怎么办？角色互换来得及吗？我可以出五万五的！ 　　“现在这样的状态啊，”莫黎黎盯着自己的脚尖，轻声回答，“当初拿到深蓝职位的似乎，我真的很高兴，以为自己终于得偿所愿了。可是现在，我发现自己在公司里，根本没有办法好好做游戏。” 　　“是这个意思啊…”原来在想这回事，林故松了口气。 　　上次在深蓝里见到莫黎黎，他跟公司里的人打听了几句，姑且算是了解情况。 　　莫黎黎刚升上大四，就进入公司实习。开始几个月表现非常亮眼，是个很有才气的姑娘，公司方面对她寄以非常大的期盼。 　　在《烈焰》游戏全面上市，迅速占领市场份额，成为大热网游后，莫黎黎却像是被封印了，交出的方案都十分平庸。 　　公司里的人都不知道原因，林故本来也不知道。听姜子期说了办公室那摊事，他稍微想想，大概搞清楚了。 　　每天在那样环境中，面对处心积虑针对你的人，能写出好的游戏才见鬼。 　　小姐姐是个很优秀的人，凭她设计出《烈焰》足以证明。林故以前觉得她可爱，温软，好欺负。 　　而现在，她更想好好珍惜莫黎黎，让她为自己喜欢的事情发光发热，不要在困扰颓靡中慢慢凋落。 　　“阿黎姐，你觉得每天闷在公司里，就能写出好游戏吗？”林故问。 　　“不、不然呢？”莫黎黎回答的有些心虚。 　　“你想做出有受众广，让玩家喜欢的游戏，首先要深入了解玩家群体吧？”林故的分析十分有理有据，比莫黎黎更像是专家，“现在，学生党占游戏玩家群体的大头，你来我们学校调查，肯定是最合适的。” 　　林故完美的在三两句话中诠释了何谓颠倒黑白，轻巧的把南大的学霸们形容成沉迷游戏、无法自拔的网瘾少年。 　　莫黎黎在他面前，原本该有的智商和逻辑通通下线，轻易地相信了林故的说法。 　　况且他说的的确有道理，即使是高等学府，打游戏的学生也有很多。加上以前莫黎黎写《烈焰》，也是在学校里得到的思路和素材。她不玩游戏，所有的游戏经验都是从玩游戏的朋友和同学身上获得的。 　　现在脱离他们那么久，加上工作一直不顺心，难怪没有思路。 　　“可是，真的不打扰你吗？”她抿了下唇，内心跃跃欲试，“我年假还没休。下周可以跟公司申请几天，如果你方便的话…” 　　林故计谋得逞，连忙接话，“下周是考试周，没有课。我很方便，随时欢迎你来。” 　　莫黎黎眨了下眼，“那、那就…” 第21章 　　冬日清晨雾蒙蒙的。 　　莫黎黎提着大二时买的粉白色帆布电脑包, 裹了件以现在的标准评判，无比装嫩幼稚的日系少女披风式外套。 　　她简单的扎了个双马尾, 站在南大校门口犹犹豫豫。时不时朝校内探进个小脑袋, 慌张地眨巴着眼睛张望。 　　林故收到消息出来接人, 还没到校门口呢, 老远对上她乌溜溜的眼睛, 冷不防被可爱的小姐姐迷住了，加快步子小跑过去。 　　旁边人见他如此急切，纷纷露出撞了鬼似的表情, 远远避开这尊活体武器, 给他让开道。 　　“林故林故！”莫黎黎看到他, 眼睛顿时亮起来，仿佛看见观音在世普度众生。 　　到她跟前, 林故无比自然的接过莫黎黎的手提包。注意到拉链锁扣上有个蓝色的凯蒂猫的钥匙扣, 晃来晃去刷存在感。 　　小姐姐居然喜欢这种哄小女孩的装饰品，还总自以为成熟, 真是好玩。 　　“你到这么早啊？我以为休年假，你会多睡几个小时的。” 　　莫黎黎手上没了东西，怕冷的缩进披风袖子里，没底气的替自己辩解，“我、我不赖床的。” 　　起码, 今天不赖床。 　　“嗯, 你最勤快了。”林故看破不说破, 把电脑包换到右边, 腾出左手包住莫黎黎缩进去的爪子。 　　可怜的小羔羊微弱的挣扎了下，立刻被机敏的猎人发现企图，抓得更紧。 　　“别怕，在学校里牵手很正常。”林故弯了下好看的眼睛，薄唇微微开合，低润的嗓音透出暧昧蛊惑，“你是我的女朋友，害羞什么？” 　　“可…” 　　莫黎黎张张嘴想要辩解，记起之前林故的话。 　　‘南大学校可以自由出入，但是图书馆、教学楼、还有寝室只允许家属进。阿黎姐来我们学校，可要好好贯彻女朋友的身份。’ 　　男女朋友学校内拉手，好像每所大学都挺正常的。小树林随地打、打啵的都一个加强营呢，拉手算啥啊，又不会怀孕！ 　　“…哦。”莫黎黎自我开解完，低低应了声接受他这种安排。 　　两人拉手走在校园里，来来往往路过的学生看到，十分惊恐，纷纷把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他们诧异的盯着莫黎黎看来看去，似乎想用眼睛自带的X光给她做个由身体到灵魂的透视。 　　哎妈呀，姑娘长相没达到玉环回魂、西施附体、貂蝉在世、昭君重生的标准啊。难道林大佬注重涵养，喜欢内在美？ 　　可是她看起来，也不像是惊天大学神啊。就算成绩好，怎么可能比得过林故本人呢？ 　　感受到周围的目光，莫黎黎缩了缩脖子，半个身子躲进林故背后。 　　“林故，我这样是不是很奇怪啊？” 　　“哪里奇怪？”林故反问。 　　小姐今天特别可爱啊，打扮的乖巧萌软，让他很想按在旁边墙上亲一口她淡粉色的嘴，尝尝有没有草莓唇膏的味道。 　　“强行装嫩啊。” 　　莫黎黎一下下揪着发尾，低头审视自己少女披风配牛仔裤的模样，怎么都觉得奇怪。 　　再过三个月，她就二十四岁了，还穿这些带毛团子的浅色衣服，真给职场女性丢人。可她打扮成平常模样，谁都能看出她比林故大。 　　等明天，整个首都都知道她老草吃嫩牛。 　　“不会，我觉得挺好。”林故知道是周围的目光，让莫黎黎觉得惊慌。他拉着莫黎黎，从旁边花园中的小路里穿过去，压着嗓子温声安抚，“他们看你，是觉得你可爱呢。” 　　“谁可爱啊…”莫黎黎小声的嘟囔了句。 　　南大的男生宿舍不允许女生进。下面开门的楼管是个中年大叔，铁面无私棒打无数鸳鸯。但凡遇到想带女朋友偷渡蒙混进去的，无论是谁统统哄出去。 　　林故带莫黎黎钻出来，远远看见楼管在外面站着。 　　“你在这里等会，”林故让莫黎黎坐在旁边的长椅上，“我先跟他说好，然后过来叫你。” 　　莫黎黎终于从林故温暖的手掌中抽出自己的爪子，软声答应下来，乖巧坐在长椅上看林故跑过去，背对她跟楼管大叔交流。 　　“那个人，看起来好凶啊。”莫黎黎扬长脖子，挺直腰坐起身，努力越过林故的肩头看那个脸色凶恶的大叔，偷偷嘀咕，“林故不会被骂吧？” 　　要是大叔嫌贫爱富，欺负穷人家的学生，就很过分了。莫黎黎蹙起眉，担忧的朝那边张望。 　　路过小花园的男生叫她，“学妹？学妹！” 　　早就脱离‘学妹’时代的莫黎黎迟钝地反应半晌，才惊慌的转过来问，“啊？叫我吗？” 　　叫住她的男生高高瘦瘦，脸上架了副酒瓶底，一看就是斯斯文文的学霸类型。 　　“是啊，这里只有你啊。”近看，这个女生更可爱了。男生顺势挨着她坐在长椅上，生硬的随便找个话题跟莫黎黎攀谈，“你是哪个专业的啊？” 　　“我、我…”莫黎黎意识到，男生是把自己错认成本校学妹了。她慌乱的想了半天，支支吾吾的回答，“我是计算机专业。但、但不是南…” 　　“真没看出来啊，计算机专业都是大神。”男生见她脸红揪衣角，更觉得可爱了，按捺不住想要撩一把，“我是文学院的，刚才在读一首诗。人生若只如初见…” 　　诗刚念出半句，头顶上传来冰冷料峭的淡漠声音。 　　“人生若只如初见，相逢何必曾相识啊？”林故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略微挑起眉锐利的目光扫过前来搭讪的男生。 　　小姐姐今天打扮真是太可爱了，惹得什么苍蝇蜜蜂都扑过来嗡嗡嗡。 　　“你怎么随便…”男生认出了林故。南大里关于他的传言到处都是，‘人不如故’比校长名号还响当。加上他脸太有辨识度，想不知道都难？ 　　看林故的态度，他立刻猜出来自己捅了马蜂窝。男生不敢多呆，灰溜溜的站起来，螃蟹似的横着退开几步，撒开腿跑远。 　　直到身影消失在天际，男生都没想通。说好的林故对女生没兴趣呢，怎么今天想起勾搭小学妹了？ 　　“阿黎姐，”林故转向莫黎黎，瞬间换了张脸，温柔和煦如三月春风，“走吧，我跟他说好了。” 　　莫黎黎站起来，颤巍巍的看了眼依旧表情很凶的楼管，“他没有骂你吧？” 　　“你猜？”林故故意不回答。把刚才威逼、利诱、挖坑、算计的过程全部省略。 　　楼管大叔见他带着个长相可爱，看上去像未成年的妹子过来，气得哼了两声朝天花板翻个白眼。眼不见心不烦，谁让他惹不起呢？ 　　“他看起来脾气不好啊，”莫黎黎路过大叔身边时，放轻脚步，轻声问林故，“他真的没有骂你吗？” 　　林故眼里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隐忍，坚强的说，“没关系，挨两句骂不要紧的。” 　　刚刚遭受肉体和灵魂多重打击的楼管大叔：…… 　　苍天可鉴，到底是谁应该忍啊，这工作真是干不下去了！ 　　林故的寝室在七楼，宿舍楼里没有电梯。总是坐在电脑前、没体力的莫黎黎爬到五楼，累得腰酸腿软，步子渐渐慢下来。 　　林故发现她气息混乱，体贴的问，“我背你上去？” 　　“不不不！”莫黎黎极力拒绝。她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好意思让小弟弟背，“只剩两层了，我…啊！” 　　话还没说完，林故松开拉着她的手，把电脑包塞进莫黎黎怀里，胳膊绕过她腿弯把身形娇小的姑娘打横抱起来，迈开长腿大步跨上楼梯。 　　“你不要我背，抱总可以吧？”她身体又软又轻，即使穿着厚厚的衣服，抱在怀里也没多少分量。 　　隔着胸口薄薄的衣服，莫黎黎清晰听到他心跳声，节奏有力。 　　“我也没想让你抱啊。”莫黎黎小声嘟囔。 　　林故装做听不到，稳稳迈上台阶，体贴的叮嘱，“搂住我，别掉下去。” 　　按照影视剧里正常的姿势，现在这种状况，她应该搂住林故脖子。莫黎黎脸皮薄，被异性这么抱在怀里已经很羞耻了，实在做不出搂林故脖子这么放荡的举动。 　　林故刻意颠簸两下，弄出摇晃的动静。 　　“哎呀。”莫黎黎软软叫了声，伸出两只手紧紧揪住他胸膛前的衣服，整个人往他怀了缩了缩，怕不小心掉下去。 　　她不记得上次在快餐店的事，以为林故是第一次用这种抱法。他也太熟练了，大概这样抱过很多人。应该都是小学妹吧？如果让别人看到… 　　“林故！”在楼梯口探头张望的姜子期叫了声，吓得莫黎黎差点滚滚滚。 　　剩下F3听到叫声，连忙从宿舍冒出来，拥在走廊里期待大嫂真容。 　　他们听到莫黎黎的存在，早就好奇了。林故虽然没有把人掖着藏着，却也明令禁止，不允许随便打扰小姐姐生活。 　　这段时间，只有张乐和姜子期见过传说中的小姐姐，剩下几个人只能通过他们的形容，构思这位把林故吃得死死的大神。 　　张乐压低声跟没见过的俩人说，“你俩做好心理准备，其实长得真没多好看，打扮挺老气的。个子也矮，身材嘛…她拿衣服捂着看不到。总之，你们看到人，别把失望表露的太明显。” 　　“放心，林故看上的姑娘，就算歪瓜裂枣我都能吹成天仙！”薛义豪迈地拍拍胸脯，又奇怪的嘀咕，“你说，既然长得那么差，林故看上她哪点了？” 　　“你懂啥！”郑之岚煞有介事的说，“林故自己长得太好了，就想找个丑…我艹！” 　　他眼睛直勾勾盯着前面，骂出一句脏话。 　　薛义顺着望过去，也跟着骂了句，“你丫的眼睛埋裤|裆里了，这叫没多好看？” 　　张乐傻了眼，委屈的辩解，“我上次送她上班的时候，人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莫黎黎听到姜子期叫，连忙挣扎着跳下来，臊得耳根发热，想找个洞钻进去。 　　“姐，你来了啊！”这种冲击性的画面，姜子期上回在快餐店见过，已经习惯了。他热络的叫了声，让开道给莫黎黎引路，“宿舍里其他几个都等着你呢。” 　　他态度自然亲切，可莫黎黎还是觉得尴尬，避开林故伸过来的手绕过楼梯拐角。 　　刚进七楼走廊，打眼看到叠三个罗汉似的扒住宿舍门框，一个脑袋挨一个脑袋打量她的男生。 　　“你、你们好。”这三个人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看起来有点不正常呢？ 　　原来，南大也收这种二货啊？ 　　见到漂亮姑娘就犯傻的薛义率先反应过来，推开另外两个人跳起来，小跑到莫黎黎跟前，殷勤的介绍，“莫黎黎是吧，我叫薛义。” 　　他话刚说完，捂住脑袋嗷呜叫了声，跳起来质问，“姜子牙，你打我干啥！” 　　姜子期朝他露出无辜的表情，指了下旁边拿眼睛戳着他的林故。 　　“放尊重点。”林故冷冰冰的扔出几个字，目光里威胁的意思很明显。 　　要是敢惦记莫黎黎，赶明太监制重新启动，绝对有自己一个名额。薛义读懂他目光里的意思，吓得闪到旁边干咽口水。 　　有小薛子的前车之鉴，郑之岚收起造次的想法，秉承只可远观的礼节问候莫黎黎，“我是郑之岚，你好。” 　　瞅着莫黎黎双马尾，大风衣，仿佛中学生女友养成游戏女主角的造型。郑之岚萌得心肝随着她发尾一颤一颤，那声‘姐’怎么都叫不出来。 　　“你们好。”莫黎黎朝他们鞠了个躬，由于使用太久有些松的眼镜框顺着鼻梁滑到鼻尖，水汪汪的乌亮杏眼毫无隔阂的出现在他们视线中。 　　莫黎黎扶起眼睛，笑出浅浅的酒窝，“林故说，你们愿意给我提供素材，今天要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刚刚背地里把莫黎黎形容成老女人的张乐态度积极，妄图借此将功赎罪。他打开宿舍门，诚挚的邀请莫黎黎，“快进来，我们都准备好等着你呢！” 　　四个男生簇拥莫黎黎进入宿舍里，林故落下半步跟在后面，定定凝视莫黎黎一步步踏进属于自己的世界，渐渐融入其中。 　　但愿等你看到我的全部，还能够像这样欣然接受， 第22章 　　莫黎黎在他们的极力邀请和欢迎下, 踏入宿舍里。 　　宿舍内部经林故亲自监工，F4细致入微的布置, 完全符合穷苦大学男寝的标准。 　　在莫黎黎要来的前天, 林故监督他们把手边价值在三位数以上的饰物、摆设、电子产品全都藏起来, 连床上铺的床单被套都是从批发市场淘来, 大功率洗衣机折腾两次搞旧的便宜布料。 　　要是可能的话, 林影帝甚至会在他们左脸刻上没钱，右脸刻上没权，脑门横批挂四个字：穷困潦倒。 　　昨晚, 三个锦衣罗榻养大的娇惯二世祖, 睡在砂纸般粗糙的床上, 辗转反侧。睡不着的同时，他们愤怒咒骂住在对面宿舍逃过一难的姜子期丧尽天良。 　　听仨人轮番咒骂, 林故怕他们小本本上记得仇不够多, 又把寒假打工的事提了两句，着重强调姜子期拖他们下水的事。 　　于是漫漫长夜, 姜子期都在打喷嚏中挨过。 　　清早醒来，林故大佬去法律专业其他人宿舍‘借’来五台旧电脑，扔给他们用。 　　F4还没来得及吐槽电脑的破旧程度，林老大收到信息，匆匆忙忙赶去校门口接他家小姐姐。 　　现在, 莫黎黎踏进他们寝室, 扑面而来感到一股寒酸。摆设极其简陋, 整个宿舍连像样的装饰都没有。 　　哪像是大学生宿舍啊？分明是难民集中营！ 　　记得上次, 她明明看张乐和姜子期打扮的挺好，还有闲钱学驾照开车呢，怎么今天成了等待国家补助的穷孩子。 　　而且姜子期车还很高级，不像是… 　　莫黎黎智商上线了半分钟，还没等推测出真相，林故走过来。 　　“你刚都累了，别站着了。”作为人肉屏蔽器，林故完美的阻碍她的脑电波，把小姐姐又变成软萌的傻白甜。 　　他拽出宿舍里唯一带软垫的板凳，让给身娇体软的莫黎黎坐。 　　其他人傻了眼。他们跟林故混了三四年，没见这爷伺候过人，震惊的以为昨晚的噩梦没醒。可就算身处在噩梦中，他们也不敢随便说话揭穿林故。 　　先前林故说了，他们都得假扮穷苦大学生，安安分分打游戏。要是说漏嘴让莫黎黎察觉到什么—— 　　‘今世咱们的友情走到尽头，麻烦你们去阎王面前给我占个位。’ 　　林故说话时，目光冰冷凉薄，手底下锐利的小刀闪着寒光，明显不是闹着玩玩。F4天团齐齐打了个哆嗦，怂得一个比一个应承的快。 　　宿舍有张长桌，竖在正中央，左右能坐下两个人，两端再各坐一个。莫黎黎占了最前面的位置，F4自觉的围着她坐下，把对面最佳观察据点留给林故。 　　他们几个平常倒是搞搞娱乐圈的小明星，砸钱约出来玩玩，却没想过演戏，也不知道怎么表现没钱人的气质，都僵僵的戳在凳子上手足无措。 　　林故无比自然的落座，气氛微妙紧张，严肃的好像三堂会审。 　　“啊，抱歉，你们不习惯我在这里吗？”莫黎黎注意到诡异的氛围，以为几个学霸不习惯有外人在宿舍里呆着。她转头打量周围，企图把自己藏在某个角落降低存在感，“不然我去外面…” 　　“阿黎姐，没事。”林故叫住她，睁着眼睛开始编谎，“他们几个都是宅男，见到女生害羞，等会就好了。” 　　宅男？见到女生害羞？你确定说的是我们几个没长毛就学会花天酒地，四处撩骚的败家子？ 　　F4被林故满嘴瞎话的水平惊呆了，吐槽的时候顺便把自己骂得彻底。三两句搞下来，他们倒也忘记紧张，打开电脑联机玩游戏。 　　薛义等了三分钟，笔记本才启动。他抱怨，“这电脑真难用啊，什么便宜货。” 　　姜子期在桌下踩了他一脚。薛义‘嗷嗷’嚎叫两声，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他害怕的望着林故，对上他冷冰冰的目光。 　　完了，也不知道去阎王那边要拿啥东西占座啊？赶明儿要提前给自己烧几个亿纸钱，到了下面继续当土地主。 　　薛义暗想着呢，旁边伸过来一只又细又软的手，搭在鼠标上。 　　“电脑用太久是容易卡，我帮你检查一下吧。”莫黎黎到底是踏踏实实学过几年计算机的，虽然电脑配件不会修，但是系统和软件都很熟练。 　　她三两下把不必要的系统垃圾文件手动删除，把设置调节成适合游戏的模式，运行速度骤然提升。 　　莫黎黎在帮薛义检查的时候，目光专注，瞳孔里潋滟着微光，看起来岁月静好与世无争。可手底下动作快，敲键盘的手几乎带出残影。 　　十分钟，薛义的便宜电脑用起来顺手多了。他崇拜的看着莫黎黎，“我听林故说你是计算机专业的，还以为混个文凭呢，原来这么厉害啊！” 　　“小瞧了不是？”姜子期得意洋洋的炫耀，“她可是《烈焰》研发组的呢。” 　　《烈焰》上市至今，热度居高不下，这几个沉迷游戏的人都玩过。听到这话，纷纷露出震惊的表情。 　　“大神，求外挂！” 　　林故看他们四个一脸想绿自己的表情，伸出修长匀亭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可以开始了吗？” 　　“够了够了！”几个人立刻识相的停止惯性撩妹，乖巧地登录游戏。 　　莫黎黎想看他们打游戏，并不是为了找bug调整游戏参数，而是想观察他们玩游戏的倾向性，从中获取新素材。 　　接下来要做的游戏，她之前已经有了大概思路，以林故当主角的原型。之前以为不了解林故，游戏背景和人设过于单薄，所以项目就被她搁置了一段时间。 　　现在到林故的宿舍里，接触到他生活。莫黎黎观察他们几个，脑子里构思越来越清晰，打开文档飞快地把这些都记录下来，密密麻麻写了好几页。 　　“呀，光顾着玩游戏呢，这都中午了。”张乐注意到时间，觉得肚子有点饿，顺嘴跟林故提议，“咱们去市中心那家七星饭店吃大闸…” 　　‘蟹’字还没出来，他被林故带大鳌的眼神蛰了下。 　　经他提醒，莫黎黎这才注意到确实该吃饭了。她收拾好东西站起来，腼腆的朝林故的几个朋友们笑笑，“今天真的麻烦你了，你们想吃什么，我请客。” 　　请客？林故合起电脑靠过去，附在她耳边轻声问，“你哪来的钱？” 　　资助的大学生关心我了，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莫黎黎颇为感动，立刻实话实话，“上周末的加班费，给了三倍工资呢。” 　　按照深蓝开出底薪算，三倍工资大概有六百。林故无奈地看着她，领到加班费不自己留着，请什么客啊。 　　……等等，林故转过念头，意识到奇怪。按理来说，他应该想办法把莫黎黎手里的加班费骗过来，让她彻底依附自己。 　　怎么忽然善良了。林故清醒的活了二十年，终于搞不懂自己了。 　　“请客好啊！”莫黎黎的狗腿子二号热情附议，“我们不挑食，什么都吃！” 　　“哦对对！”再次闯祸的张乐赶忙补救，“学校食堂的小馄饨就挺好吃的，汤底特别鲜！” 　　郑之岚配合的起哄，“走喽走喽，吃小馄饨！” 　　他们几个跟莫黎黎走出宿舍，热热闹闹的去食堂吃小馄饨。 　　姜子期慢了半步，若有所思的望向低头沉默的林故。 　　“林故，”姜子期叫住他，意味不明的问，“你知道，作茧自缚是什么意思吗？” 　　林故抬眼，曜黑的眸底深邃平板，无波无澜。 　　“那你知道，画地为牢是什么意思吗？”姜子期又问。 　　林故正乱，没心情跟他打哑谜，“你有话直说。” 　　变得这么沉不住气，显然已经弥足深陷。姜子期有些同情林故，他把世上的东西衡量的太透彻，明码分类标上价钱，通过自己拥有的筹码换取一切。 　　却唯独没有把感情算进去，因为标价时他没有感情这玩意。等情到深处，再想回头，却发现一环套一环，早就把自己绕进去了。 　　所谓作茧自缚，画地为牢。 　　“你想让她走近你，就应该知道，有些事你没办法骗她一辈子。”姜子期顺手从上铺抽出一盒藏起来的烟，扔到林故面前。 　　里面还有他接到信息时，顺手掐灭的半根烟蒂。 　　“恐怕她在你怀里的时候就闻到了。即使这样，也没有对你有半点怀疑。”姜子期弯弯绕绕，旁敲侧击，就是不肯挑明，“你应该清楚吧？” 　　林故当然知道。两个人接触的机会越多，他的谎言暴露的越快，很多事已经昭然若揭。 　　可莫黎黎是逃避型人格，一旦跟她取得信任，即使疑点重重她也不会怀疑。 　　但逃避只会让矛盾逐渐累积，一旦爆发—— 　　万劫不复。 　　“林故，我不知道你怎么衡量我们的关系，可我当你是朋友，所以劝你一句。” 　　姜子期手压在烟盒上，把方形的烟盒压扁，目光忽而凛冽。 　　“如果我发现自己关心维护的人，跟我相处时嘴里没有一句实话。那我即使不睚眦必报，也不会原谅。” 　　他松开手，褐色的烟丝盘踞在黑色的桌面上，像一道道蜿蜒的旧伤疤。 　　“你捡着好欺负的捏，确定到最后，不会孽力回馈报复到自己身上？”姜子期缓缓退后，丢下四个字，“好自为之。” 　　林故在宿舍里定定坐了半分钟，按照自己习惯的方式做出权衡。 　　他之前的所作所为，比姜子期知道的还要过分。现在莫黎黎知道的信息，除了名字外没有一项真实。如果她知道真相—— 　　会炸。 　　即使自己现在坦白，跪下来哀求，她照样会愤怒生气难过。林故没见过莫黎黎生气，可他知道，如果小姐姐生气，肯定很难哄。 　　“作茧自缚啊…”林故焦躁地挥开烟盒，转身迈开步子追赶他们几个。 　　事情太乱太杂，他一时半会想不到两全的办法。但有些补救的措施，他愿意尽量试试。 　　比如，从现在开始。 　　说实话。 　　... 　　南大是全国录取分数最高的学校，学校里都是千里挑一的学霸。可即使在这样的高等学府中，也难免有几个特例。 　　比如艺术专业有几个塞钱进来的富二代，张扬跋扈走路横着，在学校没少散播‘有钱就能为所欲为’的负能量。平常他们几个都是仰着头拿鼻孔怼人，今天稀奇，一个两个都低着脑袋往饭堂走。 　　原因很简单，他们围在中间的姑娘，她矮。 　　“莫黎黎，你真的有一米五四吗？”郑之岚看姑娘眼睛最毒，精准的堪比卸妆水加米尺的结合体。他站直身体随便一比较，笃定地说，“我猜你多说了一厘米！” 　　向来不会撒谎的莫黎黎被他拆穿，丧气地说，“是啦。” 　　没人敢堵他们的道，几个人说笑着到食堂，找到个风水宝座。 　　“嫂…莫黎黎，南边灶上的鸽子汤不错，你要尝尝吗？”张乐在学校呆了好几年，多少也吃过食堂，知道哪个灶可以凑合。 　　“啊，等等。”莫黎黎伸长脖子朝食堂门口张望，“林故还没来呢。” 　　晚半步过来的姜子期接话茬，“他快到了，你先看看要吃什么吧。” 　　“你们先吃吧，不用管我了。我等等林故。” 　　莫黎黎还记得要请他们吃饭的事，在收银处办了张临时卡给他们，歉意的笑了下，跑到外面去等林故。 　　小姐姐乍看挺普通的，接触下来才发现她特别体贴温柔，对谁都报以最大的善意。跟她相处，仿佛一缕暖阳，照进污浊潮湿的阴霾处。 　　“林故到底哪里挖到的宝贝啊。”郑之岚望着莫黎黎，小声的嘀咕。想到这姑娘被林故揉来捏去，真让人觉得可惜。 　　几个人叹息一番，正准备去搞点吃的呢，食堂外传来骚动。 　　有个同学刚打了热热的饭菜，撩开保暖的厚帘子正要往出走呢。冷不防有人从外面匆匆进来，和他撞到一起，菜汤溅在来人的衣服上。 　　看清那张精致好看、整个南大无人不识的脸。撞人的同学眼睛一黑，脑门里飘过两个大字—— 　　要完 第23章 　　林故是谁？ 　　南大响当当的‘人不如故’, 平日里冷血暴虐脾气差出了名。而且家里有权有势，整个学校没人敢得罪。 　　听说林故大一军训时, 有个特种兵出身的教官看不惯他的做派, 搞事挑刺, 结果被林故卸了两条胳膊, 哀嚎着到校医室治肩膀脱臼。后来教官的兄弟找林故理论, 四打一也没能教训林故，回去还因为恶意滋事挨了处分。 　　追忆林故的丰功伟绩，撞到大佬的同学瑟瑟发抖, 双腿发软的往后退了两步。 　　饭堂里正准备吃饭的同学们放下餐具, 捧起手上的瓜, 津津有味的等林故大佬为寒凉的冬日，送上火热的燥怒。 　　现场剑拔弩张, 一触即发。正此时, 守在旁边的莫黎黎跑到林故面前，顶着众人崇敬佩服的目光把林故拉进食堂里, 从口袋里掏出包印着卡通兔子的纸巾。 　　“林故，你没烫到吧？”莫黎黎仔仔细细帮他把胸口的汤汁擦干，望着衣服上那片脏渍，轻声说，“大冬天的, 隔着衣服应该烫不到。等下吃完饭, 你回宿舍换件外套吧。要是没有换洗的, 我看旁边有几家服装店, 帮你买新的。” 　　她声音温软，听着里非常舒服。寒冷的冬日里，要是有人这么体贴备至的关怀几句，肯定是打心窝里暖和。 　　莫黎黎帮林故擦干净汤汁，转向旁边捧着饭盒，差点沦为背景板的同学。 　　“真是不好意思，他不知道有人要出去。”南大食堂开了两边门，左进右出。 　　刚才林故从右边进，撞了人肯定是他不对。莫黎黎虽然心疼，可出于原则，她没办法偏袒，代林故道了歉。 　　“你等等，我重打一份饭。”莫黎黎说着，正要去食堂那边。 　　姜子期已经把打包好的饭拿过来，塞到发愣的同学手里，“我帮你打好了，林故他不是故意的，同学你消消气，别放在心上啊。” 　　撞人的同学看到姜子期背着人，皮笑肉不笑，表情怪可怕的，哪还敢说半个字，接过来他手里的饭盒道了谢，急匆匆走出饭堂。其他人察觉到风云突变，连忙扔掉手里的瓜，识相的专心吃饭。 　　莫黎黎跟林故走到他们占好的桌前，歪过头凑过去，又帮他左右擦擦，“衣服沾了菜汤很难洗，不知道洗洁精有没有用啊？你要是洗不掉我帮你吧。现在大冬天，你要是没衣服…” 　　没有衣服换，怕是只能穿单衣了。怕冷的莫黎黎设身处地想了下，替林故觉得冷。她絮叨的嘀咕了半天，眉梢眼底都是关切。 　　林故握住她的手腕，垂眸盯着莫黎黎看了半晌，瞳孔深处藏了一片翻涌的海。 　　隔了会，林故认命地移开视线，坐直身体把脏了的厚外套脱下。他里面穿着黑色的薄外套，内搭长袖标价够两个月工资。 　　底层群众莫黎黎看不出牌子，旁边其他四个人纷纷停下手里动作，望向林故。这人总害怕他们露馅，现在自己搞啥子呢？ 　　“阿黎姐。” 　　林故叫了她一声，扣住她手腕的手顺势下滑跟她十指缠绕。 　　“嗯？”莫黎黎应了声，低头看他的手。 　　真的好暖和啊，林故的手总是这么热。 　　“其实我体质好，天生血旺，冬天根本不怕冷。”林故拉起她的手，贴住自己的脸，“你可以摸摸，我全身都是热的。” 　　“咦？”接触到的皮肤确实很暖。林故皮肤光滑细腻，比每天敷面膜的自己脸部触感好多了。莫黎黎忍不住多摸了两下，眼睛惊喜的凉起，“真的很热啊！好羡慕，我体寒，每年冬天都觉得冷。” 　　“以后我给你暖。”林故顺着她的话接了句，暗想小姐姐怎么抓不到重点呢？他凑过去任莫黎黎揉捏，无奈地提醒，“我的意思是，你不用给我买衣服了。” 　　“那不行，该穿还是要穿的。”怕冷星人莫黎黎一本正经的教育，“你现在年轻不觉得，要是落下病根，过几年怎么办？” 　　捂了几天、已经快长出痱子的林故觉得心很累。他原本打算以此事作为契机，抽丝剥茧选择性坦白。结果小姐姐对自己太信任，压根没察觉之前自己的话是骗她呢。 　　早知道脱马甲这么难，当初就不捂那么紧了。照这么下去，怎么坦白才能让莫黎黎相信，并且接受。林故长到二十岁，终于在顺风顺水的人生中体会到进退两难的感觉。 　　旁边的F4不约而同的翻了个白眼，内心丝毫不同情的林故。 　　当初你自己作的死，现在遭到报应了，真是活该。 　　吃完饭，张乐蔫蔫的问，“下午怎么安排啊？还在宿舍打游戏吗？” 　　食堂的小馄饨是挺好吃，可比起他们平常的伙食比肯定差远了。张乐是个吃货，一顿没吃好脑心挠肺的难受。 　　见他们无端端露出不情愿的意思，莫黎黎思考了几秒，才说，“素材我差不多已经收集到了，下午不麻烦你们了。我想在学校和周围随便转转，还有林故的衣服脏了，我给他买件新的。” 　　“阿黎姐，你不用…”努力洗白中的林故想要拒绝。 　　转念想她这个提议，四舍五入等于两个人校内约会。认识这么久，莫黎黎工作一直忙，他们还没有约会呢。 　　于是话锋一转答应下来，“行，我带你到学校里参观，你们几个回去吧。” 　　忘恩负义的林故用完就扔，毫不留情的打发走他们四个，带莫黎黎往宿舍反方向走。 　　F4对他此番行为进行了一致的谴责和鄙视。 　　薛义忍下朝林大佬竖中指的冲动，“我以前觉得林故聪明、优秀，跟我不是一路人呢，没想到他无耻起来真他妈可恶。” 　　“何止是可恶啊，简直灭绝人性！”郑之岚见他把人家姑娘骗得团团转，愤怒咬着牙痛骂，“现在开始，林故在我这里的人设彻底崩塌了！” 　　张乐配合的骂了几声，顿了会问，“哎，你们有没有觉得，林故现在跟咱们几个关系亲近挺多的。我说得不是像以前那种…反正感觉变了。” 　　这话说到重点了。以前林故跟他们混，可明显感觉没有玩到一起。现在他变得苛刻、无耻又事逼，倒有了朋友之间的感觉。 　　“应该说…”姜子期转过去，看林故牵着莫黎黎的背影，高深莫测的说，“他终于变得像个人了。” 　　... 　　“…喏，南大最好的三座楼。”莫黎黎要参观南大学校，林故当真带她走在校园内，尽职尽责的把各个地方指给她看，“教学楼，行政楼，图书馆。” 　　莫黎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图书馆好大啊，看上去人真的好多。果然，你们学校都是刻苦的学霸。” 　　“平常没有这么多人，因为现在到考试周了。”林故解释。 　　原来他们也要在考试周之前临时抱佛脚啊？莫黎黎本来还想进图书馆看看，见这么多人围在里面，她灰溜溜缩回林故身边。 　　“你不复习吗？”莫黎黎抬起头，费力的仰视比她高很多的林故。 　　有了周围的学生对比，莫黎黎发现林故长得真的很年轻。没有少年白，发际线也很安全，根本不像二十二岁该有的样子。 　　“我只剩两课考试了，不用复习也能过。”林故回答。 　　每学期刚开始，他早早把要读的书和资料提前预习完，连可有可无的引申材料都不放过。因此即使天天翘课，该学到的东西已经学过了，考试成绩总能稳住专业第一。 　　林故以前是名副其实的优等生，刻苦律己是自幼养成的习惯。即使高中后期放松了，原来的学习方式方法还延续至今。 　　“哇！”莫黎黎弯起圆杏眼，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脸，不好意思的说，“我大学时特别蠢，偶尔还翘课。除了几门专业课，其它考试都是考前突击的。” 　　听她讲大学的事，林故脑补大大的图书馆里，抱着一堆厚重的书，藏在书山后连夜苦读的莫黎黎。 　　“学人家悬梁，头上绑着用卫生纸扎成的带子，上面写着挂科胖十斤，现在想想真是不吉利啊。”莫黎黎鼓起腮帮子追忆往昔，没忍住把自己都逗笑了，“结果那科还是差点就挂了。” 　　“这算是立flag。”林故带她慢悠悠绕着学校走，顺便继续没营养的话题，“你后来胖十斤了吗？” 　　“没有啊，教授给我加了两分，真是非常感谢他了。那位教授给我带过两年课，大一和大三…”说到这里，莫黎黎忽然想起他还没问过林故学习状况，“对了，你现在大几？算年龄，应该大四或者读研了吧？” 　　在莫黎黎的认知中，林故今年应该22岁。 　　悔不当初的林故同学跳过自己挖的坑，老老实实回答，“大三。” 　　“大三吗？”莫黎黎低头掰手指重新算了下。 　　她自己读大三的时候，才二十岁，班里年纪小的刚十九岁，再大点也就二十一，还是因为复读一年。 　　难道林故复读两年，才当上南大学霸？ 　　复读两年才考上南大，那还是学霸吗？ 　　她的想法实在太容易猜测，林故光看表情，就知道了。 　　正好两个人走出校门，他停下步子带莫黎黎坐进旁边的饮品店，要来两杯热奶茶。付钱的时候，顺便从钱夹里抽出身份证摆在莫黎黎眼前。 　　处于职业本能，莫黎黎对数字类的信息很敏感，心算能力超强。她注意到林故的出生日期，半秒后知道他真实年龄。 　　原来资助的大学生才20啊，真嫩，还不够法定结婚年纪呢。 　　还好我很安分，没动过什么歪念头，否则真祸害祖国栋梁了，莫黎黎庆幸的想着，又有点难以言说的郁闷。她接过林故递来的奶茶，眼神飘来飘去转移注意力。 　　“你身份证照片真好看。”莫黎黎多看了两眼。 　　众所周知，身份证照片往往会成为公民最想抹去的黑历史。莫黎黎拍身份证照时，因为要求露出额头要她把刘海鬓角全部撩上去，结果照出来脸圆圆的，像个滚滚的包子。 　　林故以为她没注意到，手指敲了敲个人信息那边，“你看这里。” 　　莫黎黎顺着看过去，注意到他修剪整齐的圆润指节，健康的半月牙弧度特别漂亮。她有轻度手控属性，见到他完美的手形，很想扑过去舔舔。 　　冷静！冷静！人家才二十岁，不要做那么变态的事情。 　　莫黎黎拉回自己理智，漫不经心的扫了眼他指的信息，“原来你是首都本地的户口啊，我还以为你是外地过来的呢。” 　　在林故面前，莫黎黎智商从来没在线，出于本能的不怀疑‘林故说谎’的可能性。 　　所以压根没想一个首都户口价值多少万，还在傻白甜的捧着热乎乎的奶茶，叼着吸管憋住气，努力想把卡在里面的椰果粒吸出来。 　　“嗯。”林故没有唐突地强调他户籍地址在市中心，怕掉得太快兜不住。他手指挪开些，试图让莫黎黎注意到重点，“我是97年尾的，刚过完二十岁生日。” 　　幸好幸好，没有复读两年，是枚纯种学霸。莫黎黎以为他想强调这个，点点头把身份证推回去，“我知道啦。” 　　你知道什么了？林故警惕地望着她，横竖没瞅出她看出什么了。 　　莫黎黎两只胳膊都放在桌上，半个身体趴着，叼着吸管随着饮品店内的音乐摇头晃脑。 　　店里的椅子都是酒吧常见的高脚椅，她坐上去脚挨不到地，垂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两条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小幅度飘摇，看上去活泼明快。 　　而且幼稚、蠢。 　　要被你蠢哭了。 　　“那个，我是说我二十岁。”林故再次提醒，甚至翻出之前黑历史，“我上次告诉你二十二岁。” 　　“哦！”莫黎黎恍然大悟，坐直身体看着林故，虚心求教，“你老家这边是怎么算虚岁的啊？我们那里都多一岁，你们怎么多两岁啊？” 　　“……”林故准备好的说辞讲不出来，噎在喉间，憋得他想吐血。 　　见鬼的虚岁！ 第24章 　　从南大侧门右拐, 往前走五十米外有条卖平价衣服饰品的小胡同，胡同里有零星几间门面房。巷子里空下的地方, 围满了密密麻麻摆摊的人, 在冬天的冷气中, 裹紧军大衣挥舞小手绢朝过路人吆喝。 　　廉价胡同街没有丁点贵族气质, 林故近水楼台, 可从来没在这里捞过月。倒是吃土青年莫黎黎经常来淘宝贝，对这片地方相当熟悉。 　　大冬天的，胡同里人来人往热热闹闹, 大家不觉得怎么冷。莫黎黎拉上林故, 挨个服装摊转过去, 给他挑过冬的衣服。 　　“这里衣服好多啊，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风格…” 　　平常工作累成狗, 莫黎黎连逛街给自己买衣服的时间都没有。 　　程序员不配谈恋爱这话不是说假的, 她从来没交过男朋友，也没有来往密切的男闺蜜, 更不用提给异性选棉装了。 　　早知道就带许哆鱼来了，她有经验。莫黎黎走了好几个摊，看得眼花缭乱，又不能随便选一件糟蹋林故，把他弄得像村头老王家的小伙子。 　　“要不, 你自己选？”莫黎黎揪住他衣角轻轻晃了晃, 抬头小心翼翼的问。 　　即使用最毁颜值的仰角看, 林故的脸依旧无可挑剔, 下颚线流畅漂亮。要他真是自己男朋友，这脸就够舔一辈子的，莫黎黎脑袋里忽然冒出个念头。 　　要是他穿东北大花袄，会是怎么样的效果？应该也很高级吧，把东北大花袄传出乡土风格的国际范。 　　想归想，莫黎黎可不敢付诸行动，真买件东北大花袄给林故。否则传出去，以后他的女朋友会嫌弃的。 　　他以后会有真正的、学历好、并且互相喜欢的小女朋友啊。 　　“…我宿舍里还有两件外套，没必要买了。阿黎姐，我是真的不热。”再捂就真的要长痱子了。 　　弄脏的那件是林故唯一的厚外套，原本买来忽悠莫黎黎的。往常冬天再冷，他穿单衣照样活蹦乱跳，横行霸道。 　　林故正准备解释，转头扫了眼，发现莫黎黎埋头用发旋冲着自己，头顶的乌亮细软的黑发看上去很好摸。 　　不知道摸上去怎么样。 　　他是个行动派，思维还没彻底到位，手已经摸上去摸了两把。经过大半天的折腾，原本梳顺服帖的头发乱了点，蓬松顺滑，触感比想的还要好。 　　像是养了只可爱的小动物。宠物女友，想想真是萌。 　　林故多揉了两把，声音都随着她发梢的触感柔和了，“想什么呢。” 　　“呀，不要摸我的头。”莫黎黎傻乎乎让他顺了一会毛，本来就下线的智商跌倒负数。 　　她脑电波忽然短路，没想到往旁边跑躲得远远的，而是原地蹲下，拉起披风外套上带着的帽子，低头两只胳膊牢牢护住脑袋，免得他跟撸猫似的摸自己。 　　林故低头，看她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蹲在当街原地转圈圈。 　　忍了会，林故偏过头。 　　“噗——哈哈哈！” 　　“你笑什么啊…”莫黎黎也发现这个举动傻气幼稚，臊得脸上发热。 　　她慢吞吞的收回胳膊，抱住膝盖。脸埋在两腿中间蹭了蹭，侧过脸用一只眼睛偷看林故。 　　他还在笑，太讨厌了。 　　我都二十四了，怎么能随便让小弟弟摸头啊。 　　这个动作太亲密了，他又不是真的男朋友。真是过分… 　　“乖，大街上呢，别这么可爱。”林故笑够了，把她拉起来扯下帽子，帮莫黎黎整理好头发，顺势又摸了两把。 　　小姐姐有多可爱，只有我知道就好了。 　　在莫黎黎炸毛之前，林故识相的收回犯罪的魔爪，牵起她的手沿着胡同往里走。 　　胡同街除了卖衣服，就是卖首饰文具的。饰品摊的小玩意很多，发箍、发夹、手链、耳钉什么都有。 　　莫黎黎典型小女生性格，天生喜欢仙女风花里胡哨的小饰品。 　　买回家即使不用，拿来收藏也很开心。她今天用来扎双马尾的皮筋，就是大学时买的收藏品，两只很可爱的小兔子。 　　莫黎黎走过三个摊，看到同一款银色点缀着浅金叶脉的藤蔓发夹，忍不住停下来拿起藤蔓发夹问摊主。 　　“姐姐，这个怎么卖啊？” 　　摊主热情的回答，“128，你诚心想要，给120就行。” 　　“哦…”莫黎黎放下发夹，遗憾的多看了两眼，转身跟林故说，“走吧。” 　　“你不要吗？”林故沿途都在观察小姐姐，她经过三个摊位，来来回回盯着同样款式的发夹看了几十次，心里明明很想要。 　　“太贵了，我还要给你买衣服。”说完，莫黎黎不想让林故有负担，补充说，“而且我年龄带这种饰品已经不合适了，就算买了，那么花哨也不敢在公司带，很浪费。” 　　“这样啊。”林故跟莫黎黎继续往前走。 　　其实莫黎黎眼光挺好，刚才那个发夹，她带上一定像小仙女。 　　小姐姐去上班时总穿很土气显老的颜色，化故作成熟的妆。她长了减龄的娃娃脸，眼镜后的一双杏眼很漂亮，明明淡妆会好看很多。不好好打扮，真是暴殄天物。 　　林故忽然停下，松开莫黎黎的手，“我看前面有洗手间，先去方便一下。你慢慢走，不急啊。” 　　“你要纸…这么急？”莫黎黎还没问完，林故已经远远跑出去了。 　　她望向林故的背影，轻声嘀咕，“是不是穿太少，受凉了啊？” 　　‘受凉’的林故没有腹泻。他在前面的首饰摊上，找到了同款藤蔓发卡。 　　“这个150。”摊主见一个男生来买首饰，猜他不懂行情，把价钱抬高了几十。 　　林故清凌的目光盯着发夹，仔细考究，凭借过人的记忆力判断跟刚才见到的是否同款。 　　摊主看他长得精明，不像好宰的样子，心虚地把价钱压回去，“小伙子送给女朋友吧？那给130…不，120就行。” 　　底价相同，应该是同款了。判断完毕，林故摸出两张整钞交给摊主。 　　“等会我给你装啊，要礼盒吗？”摊主乐乐呵呵的收过钱，低头给他找零。 　　“不用。”林故没有接，指了下来的方向，“等会我跟一个女孩过来，她问你价钱，你告诉她五块。” 　　“啊？”摊主有点懵逼。 　　这又是个啥操作？现在的小年轻送个礼物，开始走含蓄路线了？ 　　“听到了吗？”林故冷声跟他确认。 　　“知道了、知道了！”四舍五入下来，卖个发卡能赚一个亿！又不费什么功夫，摊主连声答应下来。 　　林故干脆，两句话解决完，折回去找到莫黎黎。她人矮腿短，即使加快步伐，也没走多远。 　　“我没看到哪里有洗手间啊，他真的去了吗？”莫黎黎古怪的张望，沿路找林故说的洗手间，没看到。刚想找个人问呢，林故已经过来了。 　　“走吧。”林故无比自然的要去拉她的手。 　　莫黎黎缩了下，把手背到身后，扑闪扑闪扇子似的睫毛，“你洗手了吗？” 　　“……”没洗。 　　可是我也没上厕所啊。 　　林故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思量着要不要再骗她一次。 　　胡同里来来往往人多，走在后面的姑娘正跟旁边人说话，没注意前面人停住了，冲过来撞了莫黎黎一把。她身子娇小，往前栽了半步稳稳撞进林故怀里。 　　林故手疾眼快环住她的腰，稳稳把人接住。 　　莫黎黎站稳，瞬间忘了林故没洗手这茬，拉住他的手跟旁边满脸歉意的女生说，“没事没事，你走吧不用管我。” 　　两个人拉着手往前逛，没给林故选到合适的衣服。 　　“这里衣服不合适的话，我们去商场吧？”胡同里摊点多，但每个摊款式类似，再逛下去耽误人家学霸‘为中华崛起而读书’的时间。 　　林故把人拉住，“再往前走走吧。” 　　还没到我刚去的地方，要这么走，二百块钱白扔了啊。跟莫黎黎呆久了，变得小气吧啦的林故想。 　　“那好吧，不过前面也没什么好衣服了。”莫黎黎边走边说。 　　林故成功把人拐到摊前，示意莫黎黎看发卡，“你想要那个吧，问问价？” 　　莫黎黎分析能力很强，对于林故以外的事情毫不马虎，“这里商家都是通的，定价肯定差不多。” 　　怎么变得难忽悠了？林故维持镇定，怂恿莫黎黎说，“我又不买衣服。你那么喜欢，省下钱干脆买了吧？” 　　“那怎么行。”莫黎黎还是担忧林故的身体。 　　可她真的喜欢这个仙女风的小发卡，要放在以前，她肯定毫不犹豫的买下。 　　争执持续了半分钟。临时群演摊主没等到说台词的时机，决定主动出击。 　　他叫住莫黎黎，“姑娘，喜欢这发卡呀，五块钱卖给你？” 　　便宜六十倍？打折力度也没有这么狠的。莫黎黎存有疑虑，拿起发卡难以置信的问，“真的五块？” 　　“真的！”摊主斩铁截钉的说。做生意久了，个个跟人精似的。他确认过林故的眼神，连忙说，“天气太冷了，我想早点回去过年，这两天做活动。刚好剩最后一件了，便宜卖给你。” 　　发卡虽然不是真金白银，但做工精巧，卖五块钱肯定是赔到骨折。莫黎黎没有再犹豫，干脆的买下来，抱着盒子脸上都是兴奋。 　　真搞不懂女人。买了又不戴，有什么可高兴的。林故望着莫黎黎，更搞不懂自己。看她高兴，自己整个人像是吃了棉花糖，从里到外的甜。 　　又装模作样的走了一段路，还是没有选到合适的衣服。两个人原路折回，在校门外吃了碗热乎乎的麻辣烫。 　　南大外的麻辣烫远近闻名，特别够味。莫黎黎要的微辣，吃出了一脑门的汗，直想吐舌头散热。又碍于面子不敢，只好露出舌尖吸溜。 　　林故看她快被辣哭的样子，又可怜又好玩。取笑了两句，才买来不辣的涮菜把那份换下来。 　　一顿饭，吃到万家灯火亮起。莫黎黎看外面天黑下来，急急忙忙要赶回家。 　　林故回宿舍拿了电脑，态度强硬的要送她回去。 　　“都快考试了，我不能再耽误你时间。”莫黎黎回顾今天毫无营养、纯属浪费时间的行程，“再这么下去，你会挂科的。” 　　“这么不相信我？”林故拎着她的电脑包，腾出左手拉住她，盯着万千目光往校外走。 　　“没有不信任啊，只是你现在学习最重要。”莫黎黎说完这话，顿觉自己又老了二十岁。印象中，学习重要都是莫远同志那个年代的人，才会经常挂在嘴上的话。 　　“学习没有送你回家重要。”林故不为所动，把她的小手紧紧包在手掌中，制止莫黎黎的一切妄动，“有你督促，我肯定不会挂科，放心吧。” 　　莫黎黎还想再说什么，可已经走出老远了。 　　晚上温度比白天还要冷，这个季节冷冰冰走在路上太孤独了。莫黎黎决定自私一下下，让林故陪她再走一段路。 　　街灯亮起，隔五步路有一片阴影。中间两个灯的影子互相交叠，组成一个小小的叉号。莫黎黎看着挺好玩，踩着柱子的阴影往前走。一步一步，幼稚的如同长不大的小女孩。 　　林故轻笑几声。 　　莫黎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无措的辩解，“那个，我是、是…” 　　“别怕，没人能看到。”林故憋笑，一本正经的说，“平常工作压力大，适当的做些减压运动对身体好，我不会笑你的。” 　　只是，减压运动似乎没有幼儿园等级的‘踩影子’。 　　“有点道理啊。”莫两岁小朋友天真的歪过脑袋，轻信了怪哥哥的诱哄。 　　莫黎黎忘却真实年龄，低下头踩着路灯的影子，蹦蹦跳跳往前走。两根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上下起伏，从发隙穿透而过的灯光影影绰绰，照在后面提电脑包的林故身上，他目光里满满都是柔和的纵容。 　　他们一前一后走着，时不时交谈两句，仿佛真的是两个因为热恋而变蠢的傻瓜情侣。 　　临到家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莫黎黎看了眼来电人，立刻站直身体端正态度，又恢复工作中的模样。 　　电话是研发部主任打过来的，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正题，“莫黎黎啊，年底了公司里其他人腾不出时间。你这几天抽空，找上次来参加线下活动的主播做个反馈调查。” 　　莫黎黎听完他交代的任务，为难的说，“主任，线下活动我只跟了一个会场，不认识那些主播啊。” 　　“我知道，你跟的是79的会场。”主播轻快欢乐的说，“你联系79就行，处理掉这个烫手刺头，剩下的都好处理。” 　　‘烫手刺头’本尊右眼皮跳了下，心底涌起不详的预感。 　　“可是，我也没见过79啊。”莫黎黎委委屈屈的说，“我连他真名叫什么都不知道，只有游戏好友，怎么采访啊？” 　　而且，游戏好友还是小号。莫黎黎想到这层，更加绝望了。 　　主任停顿了两秒，欢快的语气瞬间低落，透出一股恨员工抱不上大腿的嫌弃，“要知道真名还不容易？你可以登录后台，查用户的注册资料啊。” 　　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犹豫的问，“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太好？”主任满不在乎的说，“你又不倒卖他的资料，有什么可怕的？再说，那几个神级玩家的资料，公司高层早就人手一份，传印的比茅厕纸还多。你要是不想查，我明天寄…” 　　他们通话声音不大，可在寂静的冬夜里，旁边的人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林故按在她的手，挂断电话。 　　“阿黎。” 　　“你怎么挂我电话啊？还没听完呢。”那可是领导的电话啊！莫黎黎挣扎试图抽回手，拨回去跟领导道个歉，再问问79资料的事。 　　她反抗，林故握得更紧。一轮凉薄的白月下，男生的脸映着路灯昏黄的光晕，眸底的瀚海凉了一片。 　　“别问了，也不要查。”林故浓墨的睫毛覆盖住深邃的眼眸。 　　比起让莫黎黎通过其他渠道知道，他宁愿在时机未到时坦白。 　　林故声音比冬夜还要冰冷，“79是我的ID。” 　　莫黎黎的挣扎停住了。 第25章 　　浓墨色的冬夜降下, 笼罩莫黎黎的小出租屋。 　　淅淅沥沥的水声在房间里回响的二十分钟，终于停了下来。 　　莫黎黎抱着枕头坐在床边, 想起回来之前发生的事, 攥紧枕头角闷闷的生气。 　　“阿黎姐, 我洗好了。”林故从狭小的浴室里出来。 　　莫黎黎租房里附带的洗漱间很小, 浴室和卫生间紧挨着, 还没有浴缸。林故折腾了三分钟，终于研究出怎么放水，结果出来的水还是冷的。 　　林故就算血热, 也经不起大冬天搞个冷水澡。这会站在莫黎黎面前, 从里到外的冷了个透。 　　往常, 莫黎黎肯定早就嘘寒问暖了。这会他站了半天，小姐姐头都没回。 　　“阿嚏——”见莫黎黎没应声, 他偏过头打了个喷嚏。 　　坐在床边、抱紧枕头生闷气的莫黎黎抬眼, 从下到上打量林故。看清他的打扮，目光定住了。 　　林故下半身穿着刚才的牛仔裤, 腰带扎得挺紧，看起来端正规矩，两条腿又长又直。 　　他上面什么都没有穿，肩膀上挂着莫黎黎新买来还没用的粉色毛巾，头发湿漉漉的, 水珠顺着精致漂亮的脸庞滑过下颚, 沿脖颈落入锁骨。 　　流畅优美的锁骨凹陷处盛满小水洼, 透明的水淌出来, 沿着他结实的胸肌往下，勾勒肌理匀称的腰腹线条。最后顺着两撇人鱼线，隐没入漏出一线的铁灰色内裤边。 　　平常看林故挺清瘦文弱，没想到他脱下衣服，身材这么好。 　　莫黎黎不由得盯着他腹肌多看了两眼，数清楚是六块还是八块后，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猥琐的事情。 　　不行不行，我还得继续生气呢。他牺牲皮相色|诱，让莫黎黎立场瞬间不坚定了。 　　“你、你怎么不穿衣服。”莫黎黎慌忙别过头，问话的声音很没底气，连刚才好不容易酝酿出的严肃都没了。 　　“我衣服脏了，没的换。”林故无辜的回答。 　　... 　　半小时前，林故送莫黎黎回来的途中，听莫黎黎接了个电话，要她从后台注册资料里找79的讯息。 　　无奈之下，林故主动向她坦白。 　　“79是我的ID。” 　　“咦？”莫黎黎愣了会，“你说什么啊？” 　　林故选择坦白之前，已经猜到她不会轻易相信。 　　“我是说，那个叫79的游戏主播、还有你游戏里的师傅QL，都是我用过的ID。” 　　他简单粗暴的解释完，撞上莫黎黎难以置信错愕的眼神，胸口钝钝的疼了下。 　　“我说你不信，是要等公司把主播的资料发过来才肯信？”林故站在夜色里，两边的路灯同时黯淡，把他拉入浓稠的黑暗中。 　　莫黎黎脑子有点乱。 　　林故为什么会变成79？他们八竿子打不着，怎么可能是一个人。上次在活动会场，分明… 　　想起上次活动，一片灵光闪过，莫黎黎终于记起，上次活动时79迟迟不出现。直到林故消失，79才开始正常直播。 　　满会场那么多工作人员，没有一个人对林故的出现表示疑惑。 　　仔细想想，其实很明显，因为他是主角啊。 　　真相昭然若揭，莫黎黎心里忽然沉重，一刹那涌上太多复杂的情绪。 　　她说不清具体，只是这种强烈的被玩弄的感觉，压抑的喘不过气。 　　“阿黎姐。”林故看见莫黎黎阴下去的脸，就知道她肯定要生气了。他连忙叫了声，跟过去半步。 　　莫黎黎甩开他的手，低头盯住自己脚尖看了会，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想起之前种种。 　　打从看过79直播后，她在林故面前提过很多次。尤其是线下直播前，她还兴奋的告诉林故自己要去。 　　林故明明有很多机会告诉她事实，但是他没有。还在将要暴露之际，选择欲盖弥彰把自己耍的团团转。 　　记得最开始，79是林故安利给自己的。 　　或许这是一场计划好的、预谋已久的欺骗。可能他只是想看自己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的傻乎乎迷恋他的样子而已。 　　莫黎黎越想越觉得难过，转过身拔腿就跑。她现在思绪太乱了，没想好要怎么面对林故。 　　大概，她永远都不想面对林故了。 　　“阿黎！”林故没料到她突然跑了，连忙叫了声。 　　听到他的声音，莫黎黎脚下打了个绊子，没留神踩在旁边积雪融汇的污水坑中，脚底一滑险些栽倒。 　　“啊呀…”她重心不稳往前扑去，险些倒下时，被林故从后面拉住。 　　天旋地转，等莫黎黎再反应过来时，她结结实实躺在林故的身上。而充当肉垫的林故微微皱眉，整个人跌进脏水里，脸上还溅了两滴乌黑的冰水。 　　冬天雪水不仅脏，而且很冷，渗着寒气。林故早上弄脏衣服没买到合适的，身上总共就两层，全湿透了。 　　“啊呀，你没事吧？”莫黎黎连忙爬起来，顾不得计较林故隐瞒她的事，把林故带回出租屋塞进浴室里。 　　... 　　然后到现在，他满脸纯良的光着上半身，保持半裸姿态站在莫黎黎面前。 　　出租屋内虽然有暖气，但不太热。他光着身子站太久，肯定会着凉的。 　　莫黎黎抱着枕头站起来，低头不看林故，走到小衣柜旁边，从里面翻出条厚厚的绒毯递过去，伸长双臂递过去。 　　“喏。” 　　林故感受到关怀，嘴里冒出的话又乖又甜，“谢谢阿黎姐。” 　　莫黎黎没应声，到洗漱间里拎起林故脏兮兮的衣服，扔到洗衣机里，加上洗衣液开启电源。 　　…那个牌子衣服只能干洗来着。算了，她高兴就好。 　　林故留在外面，把毯子展开。 　　她没有男生穿得衣服，只好拉出平常午睡用的毯子。浅色的少女风格毯子正面是粉白条纹，背面是大波点，可爱的跟主人一样。 　　应该庆幸她买的毯子上面，没有什么小兔子大头猫吗？ 　　林故围起毯子，在上面闻到淡淡的香味。像是刚才用过的，牛奶沐浴露的味道。 　　莫黎黎走出来，闷声说，“等会我帮你把衣服吹干，你穿上快走吧。” 　　她没说太严厉的话，语气相对柔和。 　　林故听着心里一沉，知道这是要开始了。 　　莫黎黎下完逐客令，坐在床边重新抱起枕头，低着头不看他。 　　气得不理人了？ 　　林故披着少女风的毯子，仿佛马上要变身魔法少男拯救世界似的。他走过去跟莫黎黎僵持了会，在她面前蹲下，自下而上仰视莫黎黎。 　　林故刚洗了头发，只是用毛巾擦了擦，没有吹干，这会还湿漉漉的。他双腿并拢抱膝蹲在地上的样子特别温驯，像是刚洗完毛的大型犬类。 　　“阿黎姐。”低润的声音打破沉默。林故拉起莫黎黎的手偏过头，浓墨的睫毛眨了两眼，明亮的瞳孔看上去十分无辜。 　　他修长的手指扣进莫黎黎的指缝间，讨饶似的晃晃，说话刻意拖长调子，带了些撒娇的意思。 　　“生气了吗？” 　　莫黎黎不肯说话。唇抿成一线，唇角下压，脸颊微微鼓起，像只生气的小金鱼。 　　她倒希望真的变成冬眠中的小金鱼，藏进壳里面。这样就可以不用面对林故了。 　　崇拜尊敬、把他视为动力和源泉的主播，居然跟资助的大学生是一个人，世上原来还有这么巧合的事？ 　　更过分的是，林故什么都知道，一开始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还刻意隐瞒自己。 　　莫黎黎讨厌被人骗。她感觉自己是寓言故事里，又蠢又笨的农夫。在冰天雪地里捡到冻僵的蛇，傻乎乎的用体温暖它，结果被毒蛇狠狠咬了一口。 　　“别气，是我错了。”林故从小到大没认过错。没想到第一次服软，话就能说得这么顺畅。 　　罢了，反正在她跟前，早就没什么底线和原则了。而且，林故有远见的想，这肯定不会是自己第一次认错。 　　小姐姐只是知道自己游戏ID，就气成这样。那以后… 　　真让人头大，还是先把这波哄好吧。 　　林故裹住她的手，顺势靠过去挨着莫黎黎坐下。 　　他凑过去深深凝望莫黎黎，妄图出卖皮相让莫黎黎原谅自己。林故哑着嗓子，轻声暧昧的颠倒是非，“阿黎，你是不是气我让你在直播的时候唱歌。” 　　“才不是呢！”莫黎黎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飞快的收回视线别过脸，用后脑勺冲向林故，显然没有受到他色相蛊惑。 　　唱歌是他们认识之前、自己输掉游戏的惩罚。莫黎黎愿赌服输，不会青红皂白生这个气。林故明明知道她气什么，还故意乱说，更讨厌了。 　　“我知道错了，以后肯定不在游戏里欺负你。” 　　林故实力歪曲事实，委委屈屈的模样，仿佛他才是受害方。 　　“要不然，我还一首歌给你，要是好听，你就原谅我。”林故凑过去，整个人几乎要贴在小姐姐身上。他凑近莫黎黎的耳朵，用气音低声确认，“嗯？” 　　还什么歌？我又不过生日。莫黎黎气闷的想，不愿意理会林故。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林故把厚颜无耻的发挥到极致。他维持着半靠在莫黎黎身上的姿势，拉住她的手，用口哨吹出前奏。 　　清亮的口哨声钻进莫黎黎耳膜里，即使她没什么音乐细胞，仍觉得这个调子很好听。干净明快，如春天般温和。 　　前奏很短。林故随便吹了两声，音准毫无偏差。他以前学弦乐，虽然达不到世界巡回演奏会的水准，糊弄两首歌绰绰有余。要是手边有吉他之类的，就更好了。 　　没有也无所谓，还好他唱歌的水平不错，起码不会比莫黎黎那首生日快乐难听。 　　‘你温柔的长发，在风中划过嘴角。’ 　　歌的旋律跟前奏一样柔和，没有太大起伏。舒缓安静，像是初恋的声音。 　　莫黎黎还在闹脾气，本来想捂住耳朵，把他的歌声当王八念经，结果刚听了个开头，就忍不住陷进去，竖着耳朵等待林故继续唱。 　　见她耳朵动了动，像是可爱的小白兔。林故弯起唇，接下来半段都带着笑意。 　　‘感谢你，那样沁人心脾的美丽。 　　感谢你，让我回忆也变得甜。’ 　　恍惚记起冰天雪地中，他们相遇的情景。见到她的瞬间，整个世界亮起来了。 　　要不是遇到莫黎黎，自己大概还是一样，漠然寡淡的面对这个世界。林故不自觉的靠紧，另一只手虚虚环住莫黎黎的腰。 　　‘感谢你，出现在那里。’ 　　干净宁和的尾音落下，房间里安静了几秒，能听到风拍打玻璃的呼啸。 　　“阿黎，阿黎姐。”林故轻轻叫她，小心翼翼的看过去，有些紧张的问，“说好的，我唱歌你就不生气了。” 　　林故死皮赖脸的缠着莫黎黎。还没准备好坦白的方式，更没想好怎么哄。临场发挥到这种程度，已经黔驴技穷束手无策了。 　　要是莫黎黎还生气…林故担忧的想，他现在把键盘拆下来跪着，痛哭流涕请求原谅有用吗？ 　　莫黎黎还是很气。尤其是想到之前公司活动，林故把他哄得团团转，郁闷的这辈子都不想原谅他了。 　　但被林故哄着求着好半天，她轻易地心软了。想想也是，刚认识的时候两个人不熟悉，她又像个怪阿姨似的向人家提出胡闹的请求。他会防备，不说实话也挺正常的。 　　林故和79对她而言，都是很重要的存在。现在他们合二为一，应该变得更加重要才对。 　　况且，我要比他大三岁呢。莫黎黎纠结的想，跟小弟弟这么计较闹脾气，还要人家哄，真的太不成熟了。 　　“唔…”莫黎黎从他掌中抽出手，猫成爪子用另一个手捂住。别别扭扭的转过来，眼睛飘飘忽忽转了两圈，生硬地找了个台阶，“那个，什么歌啊。” 　　林故淡色薄唇微启，欲言又止。他定定凝视莫黎黎，顿了两秒，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 　　“你，猜猜？” 　　连歌名都不愿意说？气还没消的莫黎黎又闹上了，推开林故，恼怒的说，“你走！我不猜！” 第26章 　　南大某男生寝室内, 林故和F4对面而坐，严肃的像是要迎接经济危机。 　　“…你别往前冲, 躲我后面释放朝他们技能。” 　　游戏里, 林故见莫黎黎奄奄一息的, 连忙赶过去保护她。 　　“什么技能！在哪里呀！”莫黎黎使用电脑的技术完全没体现在游戏中, 十指搭在键盘上不自觉摆出标准指法, 压根忘了哪个键可以发动林故说的技能。 　　看屏幕里局势如火如荼，她又急又怂，躲在林故后面胡乱捣鼓。 　　“就是我刚告诉你的两个快捷键, 你同时…”林故话还没说完, 原本得到控制的局势出现惊天大逆袭。 　　他沉默的看胜利的旗帜飘到对面, 深刻体会到什么叫—— 　　猪、队、友，带、不、动！ 　　莫黎黎小心翼翼的问, “他们挂了吗？” 　　“没, 我挂了。”惨遭游戏生涯中最大挫折的79大佬回答。这要是传出去，他明天就得在直播界flop, 糊穿地心。 　　坐在对面的F4抱着电脑，击掌庆贺他们完成对神级玩家的又一次虐杀。 　　“你怎么死的。”莫黎黎茫然地瞅了眼回放，发现她刚才发动的是无差别自爆技能，自己死的同时带林故陪葬了。 　　屏幕里，蹦跶的张乐头上出现对话框：殉情哈哈哈哈哈哈！ 　　薛义：这叫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哈哈哈哈！ 　　郑之岚：N杀林故真他妈痛快！小姐姐真是世间珍宝, 什么时候你再来南大, 我们几个请你吃大餐！对了, 林故今天挂了多少次啊 　　姜子期：也不多, 就十几次吧。正好把他前几年没输的局都补回来再乘个二百五 　　活着的几个人笑得没心没肺，莫黎黎更加愧疚。 　　这几天，林故带着他跟宿舍其他人联机打团战，结果因为莫黎黎的技术和设备限制，他们俩硬是没赢过一次。 　　而且，每回林故都是因为扑过来保护她，才送了人头。 　　林故凛冽的目光约过屏幕，望着对面嬉笑的几个人。他们还在疯笑，没有收敛的意思。 　　林故懒得再管，问莫黎黎，“还玩吗？” 　　“不了，”莫黎黎委委屈屈的说，“我今天死够了。” 　　“那明天继续。”林故说完，顿了会，“我尽量让你少死几次。” 　　要是你每次都拉我自爆，那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苦肉计用到这份上，我真的竭尽全力了。林故在心里默默补充。 　　昔日神级大佬沦落到这种境地，宿舍里其他四个觉得乐呵，捂着肚子笑得快要抽筋了。 　　林故没有退出游戏，还保持语音状态，柔和的问，“你下午有事吗？” 　　莫黎黎盘腿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打哈欠的声音透过耳机传进林故耳朵里。 　　“等下鱼要过来。”莫黎黎回答。 　　目前在莫黎黎心中，许哆鱼的排名大概是高于自己的。林故清楚这点，仍忍不住自取其辱，“那我不能去找你了吗？” 　　“我们两个女的聊天，你来做什么啊？”自从掉马甲后，林故在游戏里说话不用变声。 　　隔着网线传来的声音低润动听，有些蛊惑的意思，让莫黎黎很想枕着他的低语入睡。 　　醒醒！他不仅是比你小三岁的南大栋梁，还是迷弟迷妹万千的神级主播啊！ 　　猥琐的怪姐姐收起乱七八糟的想法，莫黎黎找回资助者的立场，老气秋横的说，“你明天还要考试呢，在学校好好复习，知道了吗？” 　　林故不情不愿的应了声，正想再说什么。屏幕中显示队友退出游戏，语音切断。 　　用完就扔，莫黎黎你好样的。记仇的林故默默在小本子上记了一次。 　　他摘掉耳机，另外四个人笑得扔了电脑满地打滚。 　　作死的张乐一骨碌爬起来，清清嗓子模仿莫黎黎的语气，“在学校好好复习，知道了吗？哈哈哈哈真是太可爱了，我真没想到会有人用这种口气，跟林故说话哈哈哈哈！” 　　“最骚的不是林故答应的那句‘我知道了’吗？感觉这种语境下你叫一声妈完全不违和。”郑之岚爬起来，擦掉笑出来的眼泪，拍了拍林故肩膀，“老大放心，我再也不对小姐姐有企图了。毕竟我受不了对象天天催我学习，怕是以后你俩真成了，上个床还得让你做两套模拟题背十条知识点。” 　　“滚。”林故拍掉他的手，沉下脸的骂，“嘴放干净点。” 　　之前他们取笑，林故虽然不太高兴，但肯定没生气。 　　可现在的架势，像是下一秒就会撸袖子跟郑之岚打一架。 　　郑之岚缩回去，不知道自己哪句说错了，“怎么了啊？你难道不想跟她处对象？” 　　“我觉得你后面那句话踩雷了。”薛义提醒，“林故可能不喜欢你意/淫他女人。” 　　林故默不作声的关掉电脑，从柜子里翻出书包，把崭新的复习资料塞进去。 　　“呃，我嘴快，你别放在心上。”郑之岚会玩，说话经常荤素不忌，没避讳过。 　　他以前在林故面前说这些，林故从来没啥反应，他还以为林故不介意呢。 　　郑之岚憋了会，没忍住问，“你是不想跟她上床吗？” 　　“想。”林故拉上书包拉链，抬眼看他，眼里明显有警告的意思，“但我不会抱着这样的幻想跟她接触，也不希望这种事成为你们的谈资。” 　　说完，他背上书包准备离开宿舍。 　　“你真去复习？”姜子期问。 　　居然听话成这样了，姜子期愣了会，起身跟过去，“我跟你一起，咱们商量出海的事。” 　　“延后几天吧，我现在还没计划好。” 　　姜子期是个通透的人，瞬间就反应过来，“你不是打算在船上招供，让她生气也没地方跑吧？” 　　“不行吗？”不然小姐姐撒开小短腿跑得没影，我哭都没地方。 　　“你确定她不会游泳吗？” 　　他们俩谈话声渐远，从水平到垂直两个方向消失。宿舍里，张乐和薛义望着捅娄子的郑之岚。 　　“太可怕了，”郑之岚双手捂住胸口，仿佛将要失身的良家少女，“你们见林故的眼神没？我以为他要跟我干一架呢？” 　　“哪是干一架啊，要以前他露出那表情，我现在就给你联系骨灰放置处了。”薛义为剩下殡仪费松了一口气。他兴致勃勃的问，“喂，我觉得林故脾气好多了。咱几个嘲笑了半天，他都没生气。” 　　“这波可以吹一年了！”张乐雀跃欢乐的补充，“等明天，咱们按林故的头，让他跪下来叫祖宗！” 　　“…你去试试？” 　　... 　　莫黎黎趴在窗台边跟冬眠的小金鱼打招呼。 　　“小金鱼，你想不想姐姐啊？” 　　她戳了戳乌龟绿油油的壳，莫黎黎给它换上新鲜的龟粮。刚把毛巾包好，小金鱼的姐姐在外面按铃。 　　“鱼！”莫黎黎欢快的跑去开门，高高兴兴把许哆鱼迎进来。 　　许哆鱼进门，脱掉披在外面的卡其色大衣，仔仔细细叠好。 　　莫黎黎很少见她穿厚衣服，多看了两眼，发现那是一件完全不符合她尺寸的男款。 　　“难民你好，还活着呢？”许哆鱼在她小单间里转了圈。闺蜜的小窝还是一如既往的朴素，连首都人均生活标准都达不到。 　　“嘻嘻。”莫黎黎接过许哆鱼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煞有介事的说，“我这里哪算难民啊，你肯定没见过真的难民。” 　　“是是是，你生活条件真好，首富都比不上你。”许哆鱼早就习惯她的没出息，懒得跟她继续讨论。 　　莫黎黎是个物欲很淡的人，不像自己，要追求奢侈的衣服、鞋子、包包、还有高档化妆品。 　　莫黎黎最懂得知足常乐，即使在这样的小房间里，也能把屋子妆点的很温馨，一人一龟活的精致惬意。 　　以前这样也就算了，你现在可是抱上林家大腿、马上嫁入豪门的人，能不能有点追求？ 　　许哆鱼想到林故那个层层伪装的吸血鬼，心里来了气，更坚定之前的想法。 　　不管林故有什么打算、什么计划，她要把事情真相告诉莫黎黎，不能看她这么被蒙在鼓里了。 　　莫黎黎跟自己不同，她有自强自立有骨气，凭什么给他们有钱人当玩物？ 　　“莫莫，我跟你说…” 　　“对了，鱼…”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你想说什么啊？”莫黎黎问。 　　许哆鱼还没想好措辞，顺势把话推过去，“你先说。” 　　“哦，”莫黎黎应了声，捧着脸兴奋的跟她说，“鱼，你知不知道，林故就是主播79？” 　　许哆鱼愣了下，没想到在自己之前，还有人揭发林故的丑恶嘴脸。 　　“你怎么知道？” 　　“他告诉我的！” 　　莫黎黎把那天的事情给她讲了一次。 　　“这样啊。”没想到他会自己坦白。许哆鱼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决定再观望几天，看他到底有什么企图。 　　“你刚刚想说什么啊？”莫黎黎探过头来问。 　　“打个岔忘了，”许哆鱼收起念头，指着她提来的纸袋，“我给你买了蛋糕。” 　　“是吗？”莫黎黎惊喜的拆开纸袋，从里面捧出包装精致的千层蛋糕，感动的眼泪汪汪，“鱼，你真是我亲闺蜜！” 　　“行了行了，别凑过来。”许哆鱼推开妄图以身相许的莫黎黎，嫌弃地说，“不要喂我，减肥呢！” 　　莫黎黎闹够了，捧着蛋糕坐在旁边，小口小口满足的吃蛋糕，幸福感直线上升。 　　“哎，我问你啊。”莫黎黎吃到一半，想起个事情。她咽下嘴里甜丝丝的蛋糕问，“林故唱的歌是什么啊？我不知道歌名，翻了好久一直没找到。” 　　“那首啊，”追求许哆鱼的男人很多，各种情歌她都不陌生。许哆鱼想都不想的回答，“歌名是，《写给我第一次喜欢的女孩的歌》。” 　　莫黎黎啃蛋糕的动作停了下。 　　有个念头冒出来，她拼命压下去，用残存的理智贴上封条，写上大大的不可能。 　　“我就问问，挺好听的。”莫黎黎目光闪烁，仓皇的低下头，用食物堵住自己的嘴。 　　都怪你都怪你、好端端的，问什么问啊！ 　　许哆鱼奇怪的盯了她一眼，“怎么？林故没跟你说过？” 　　“说过什么啊，”莫黎黎眼神飘忽，不敢看许哆鱼仿佛洞察一切的表情，“他就随随便便给我唱了个歌，为了赔罪吧、对，为了让我原谅他。” 　　肯定不是那个意思，一定、绝对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莫莫，你别是真不知道吧？”许哆鱼完全不指望莫黎黎的情商能察觉林故的诡计了。她直接挑明，问，“哎，你难道真的看不出来，林故他喜欢你？” 　　那小子眼神、举动、明示暗示这么明显，就差贴脑门上了，莫黎黎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出来？ 　　这要是真的，许哆鱼都忍不住同情林故了。 　　情窦初开，遇上笨蛋。 　　满腔柔情，献给石头。 　　莫黎黎手一抖，手里的叉子戳在蛋糕上，把顶端用来装饰的爱心草莓酱捅得稀巴烂。 　　那大概是林故的少男心了，许哆鱼怜悯的想。 　　始作俑者满脸无辜，“我没想过，怎么可能啊…” 　　她长相、性格各方面都非常普通。过去二十三年，一直没走过桃花运。好不容易有点征兆，还遇上个渣男。 　　这样的自己，林故怎么会喜欢。莫黎黎在短短半分钟内，罗列出自己身上二十多条缺点，想的头都大了，也找不到值得林故喜欢的地方。 　　他那么优秀，还是神级主播。 　　而且…比我小三岁，一千多天呢。 　　“你现在知道了，”许哆鱼双臂环抱，这个姿势显得非常强势。许哆鱼扬起下巴，直接了当的问，“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啊…”莫黎黎心乱如麻。 　　按照正常情况，她应该拒绝林故，免得耽误人家小少年报效祖国的前程。可真要拒绝，莫黎黎又犹豫了… 　　只是想到林故喜欢自己这件事，莫黎黎忍不住高兴，整颗心轻飘飘的，仿佛要飞起来。 　　她考虑再三，没得出确切的结论。莫黎黎无奈的呼出一口气，模棱两可的说，“我先避开他吧。” 　　许哆鱼翻了个白眼。避开？你也得能避呀！ 　　说要避开，莫黎黎真就避了。她以让林故好好备考为由，躲了他整整两天。 　　周五，休假结束的第一天。刚走进深蓝公司大门，打眼看到公司大堂内，戳着个熟悉笔挺的身影。 　　莫黎黎右眼皮跳了下，感受到危险的气息，本能的朝后退了半步。 　　“阿黎姐，我考完试了。”林故看到她，快步走过来，半是愉悦半是委屈的说，“这下，你不用再躲我吧？” 　　“林、林故。”莫黎黎举起包挡在面前，不敢看他精致好看的脸，没底气的说，“我没躲你。” 　　唯恐多一眼，没出息的颜控本能作祟，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疏远他的打算又崩塌了。 　　“你怎么在这里啊？”莫黎黎问。 　　首富家的小公子露出和煦的笑容，步步逼近，一字一顿的回答，“我来、打工。” 第27章 　　“喂喂, 咱们公司新来了几个打工的小帅哥，你听说了吗？” 　　“当然啊。大清早的整个公司弥漫着粉色的泡泡, 办公室和前台几个女同事脸上的妆都娇艳了, 怎么敢不听说？” 　　“几个男的而已, 至于吗？” 　　“你这种男的肯定不至于, 看看人家新来的, 哪个不是四九城里有头有脸的富二代。还有为首那个林故，知道是谁不？那可是名副其实的林家太上皇，咱公司未来老板！” 　　引发深蓝公司上下动荡、备受议论的林故正带着其他四个苦命的打工仔, 跟在莫黎黎身边参观各级办公室。 　　“…研发部在9楼, 这里主要是负责游戏方案和基础建模的。底下两层是编程组, 研发部建模完毕，他们做细节程序。这三层是公司里的小黑屋, 平常除了上下班和中午吃饭, 很少有人进进出出。”莫黎黎把他们带到顶层，仔细讲解。 　　原本这件事不该她负责, 可是林故和几个朋友坚持说跟莫黎黎熟，赖着要莫黎黎带他们熟悉公司。 　　算上实习期，莫黎黎参加工作两年，分得清公私。 　　她接到任务，顾不得还要躲林故的事, 带林故从下往上直到顶楼研发部, 每处都讲解的很细致。 　　“九楼比起下面, 安静多了。”林故探头看向办公室里, 一眼认出莫黎黎的座位。 　　在紧张繁忙的工作环境下，其他人桌面文件乱飞，摆设杂乱，打眼看都觉得烦躁。 　　只有她收拾的整整齐齐，桌角还有很小一盆睡莲。睡莲枝叶翠绿，养得很好。 　　“公司以前没有招过寒假工，具体要做什么你们去总务…”介绍完公司，莫黎黎转向林故，轻声软语的让他们找总务处安排工作。 　　话还没说完，身后猛地传来刻薄的叱骂。 　　“莫黎黎，上班都多长时间了？这个月工资要不要了？”闫明大清早发现莫黎黎没来，卯足劲想给她下绊子。他守在门口等了二十分钟，总算看到人。 　　非但如此，还看到上次泼他咖啡、还有大街上瞪他的两个小子。 　　除开这俩，后面还跟了三个人模人样的男大学生，浩浩荡荡跟天团巡回演出似的。 　　“我…”莫黎黎尝试替自己辩解。 　　“呵呵，就说怎么迟到嘞，你这是把后宫搬到公司里了？”闫明朝她冷笑两声，不等莫黎黎开口辩解，刻薄地讽刺，“一个两个满足不了，还弄了五个…” 　　话还没说完，闫明对上莫黎黎身边男生的眼睛，剩下的话在他的寒凉中凝成冰，卡在喉咙中，整个人手脚发凉。 　　男生并没有用目光威胁，只是某种带着清冷的戏谑，似有似无瞥了眼闫明。 　　目光对上的瞬间，闫明感受到强大的压迫感，恍惚觉得自己只是他掌中的蚂蚁，稍微用力就能捏死。 　　姜子期认出闫明，往前挡在他身前伸手帮闫明顺气，堆着满脸笑说，“哦呀，原来是伟大的组长啊！组长你别误会，黎黎姐没迟到，他刚才带我们参观公司呢。你千万别误会啊…” 　　说到这里，姜子期顿了顿，压在他胸前的手揪住闫明领带，倾身靠过去凑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痞痞的说，“我劝你啊，长点眼力劲，你还能死慢点，留个全尸。” 　　“你！”闫明近两年事业有点起色，周围的人见他都是恭维，养的他心高气傲。猛地听到这样的挑衅，他气愤地半晌说不出囫囵话。 　　林故恹恹地收回目光，垂眼见莫黎黎正在以从未见过的凌厉嫌恶的表情瞪着闫明，唇紧紧抿着，唇角下压，目光决绝凛然，显然是气得恨了。 　　林故顿时清醒了，忽然一阵后怕。还好我没真惹到她，要把莫黎黎气成这样，怕是负荆请罪都哄不好了。 　　剩下几个人懒得搭理闫明。他得罪林故，肯定活不久了。 　　林大佬碍于莫黎黎在场，没当面动手，然而并不代表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林故这人要是搞起阴的，比明面上弄死你更恐怖。 　　“阿黎姐，大清早的真是辛苦你了。”林故移开话题，扶着莫黎黎的肩，把人推到位置上，“你不是说今天要研究新游戏吗？快去工作吧，别为不知名的阿猫阿狗动怒。” 　　骂谁是阿猫阿狗呢？闫明刚想转身质问，领带还被姜子期扯着，差点没勒死他。 　　“啧，不识相。”姜子期撒开他的领带，把手在闫明的衬衫上蹭了蹭，极没诚意的说，“冒犯了啊。” 　　林故没急着走，守在莫黎黎桌边看了会，见她工作进程步入正轨，才悄无声息的带其他四个扯出研发部办公室。 　　没给莫黎黎使成绊子，还颜面扫地的闫明压着怒火，随便找个由头到莫黎黎办公桌前。 　　正在起草新游戏的莫黎黎完全没注意到他，全神贯注的把之前收集的素材和灵感记下来，编进游戏中。 　　闫明看清屏幕上渐渐成型的内容，停住脚步，虚眯起眼露出阴险。 　　隔了半分钟，他回到位置上，在自己电脑上噼里啪啦敲键盘。 　　... 　　为了让‘打工’的理由落实，林故在深蓝人事处填了一份正式的兼职合同，准备正儿八经留在公司打工。 　　人事处的主任认识林故，递给他文件的时候整个人战战兢兢的。 　　林故把签好名字的临时工合同递过去，指着后面四位少爷，“他们几个也要打工。” 　　“那还要合同吗？”人事处刘主任问。深蓝没招过临时工，刚才这份还是他下载模板现编的，没留底。 　　“不要不要，”张乐连忙说，“我们就来凑个热闹。” 　　薛义白他一眼，“会不会说话，凑啥热闹啊？你这种面试态度，肯定要被人家淘汰。” 　　交际花郑之岚站出来，“刘主任，我们想在寒假找份工作好好锻炼自己。合同就算了，工资你发不发都行，有什么事情尽管使唤我们。” 　　刘主任右眼皮一跳，觉得他这么真情实感肯定没好事。 　　“就是我有个请求，”郑之岚搓搓手，色眯眯的说，“你把我安排在那个，美女最多的公关部行不？” 　　“卧槽！你真奸诈！”薛义连忙说，“我也要去！” 　　张乐不甘示弱，“还有我！” 　　林故懒得管他们，收好备份合同说，“我去九楼。” 　　“等等，我跟你一起。”姜子期追上他进电梯。 　　林故古怪的盯着他。 　　“别看，我去八楼转转，肯定不打扰你。”姜子期连忙撇清干系，免得林故以为自己想绿他，“你把我们几个叫来，不就为了照应你吗？” 　　林故转开眼，“你倒是活雷锋。” 　　“这不是…”姜子期犹豫了下，带着疑问的语气说，“朋友吗？” 　　林故听出他的意思，眼睛盯着电梯上显示的楼层数，没说话。 　　姜子期也没吭声，心里嘀咕自己火热的屁股，是不是又贴了冷脸。 　　直到停在8楼，踏出电梯之前，他清楚的听见林故的声音。 　　“嗯。” 　　这算是，正式承认他们的友情了？ 　　姜子期意外的转过头，透过慢慢合起的电梯门看到林故淡漠的表情。要不是确认过眼神，他还以为刚才的话是自己听错了。 　　姜子期摇摇头，边往编程组偶组边吐槽，“真是出息了，还学会了傲娇。” 　　... 　　九楼，走廊上的电子钟显示十点半，正是工作党早上最忙碌的时刻。 　　林故还没靠近研发部办公室，远远听到有人吆喝。 　　“莫黎黎，你有时间帮我改一下这个bug成吗？” 　　“怎么运行不出来啊，莫黎黎你快来帮我看看！” 　　“哎哎，忙完还有我这边，建模效果跟我想的不一样，莫黎黎你帮我调试一下。” 　　夹在在一片焦躁的男声中，莫黎黎软糯舒缓的声音像是涓涓清流。 　　“别急，我先给他修Bug。哦，你程序里符号没切换语言，改一下就能运行了。方工，你建模本来想要什么效果？” 　　怎么所有人都在叫小姐姐？ 　　她遭受到新型职场暴力了吗？ 　　林故停住在办公室外，疑惑地偷听。 　　对面是研发部主任的办公室。主任刚打开门，看外面杵个人，吓了一跳，以为是对头公司明目张胆派卧底来偷核心资料。 　　仔细看发现是林故，连忙把他叫进来。 　　“林…林故。”主任犹豫了会，用原名叫他，“您怎么来研发部了？是为游戏的事，还是林董有什么交代？” 　　这尊神年纪轻轻，可又是帮他们公司宣传的主播，又是顶头老大的儿子，真是不好供奉。 　　“我来打工。”林故言简意赅的说。 　　“啥？”主任掏了掏耳朵，满地找自己的助听器。 　　林故懒得解释，问，“那边为什么都要莫黎黎帮忙？” 　　主任仔细听，发现漫天遍野高呼莫黎黎的声音。 　　成吧，耳朵没问题。 　　他连忙解释，“是这样的，我们研发部只有莫黎黎一个女工程师，剩下都是毛躁的大老爷们。你大概不知道，修bug调数据搞原创人设这种事，得要个细心的来。莫黎黎刚进公司，他们就跟得到宝贝似的，处处找她帮忙，久而久之都习惯了。” 　　四舍五入，小姐姐还是被欺负了。 　　林故护短，遇到这事自然介意。他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压下唇角明显不太高兴。 　　主任沏了杯茶给她，继续说，“前几天莫黎黎请假，他们就跟废物似的。现在人回来的，当然都争着让她帮忙。本来按照规矩，在公司半年没交出合格的研发案，就得开除。可因为研发部了离不开莫黎黎，她破格留了一年多…” 　　林故懒得听下去。小姐姐那么优秀，你们也没给她涨工资。 　　而且，每天工作时间被叫来叫去，怎么可能静下心写你们要的研发案。 　　这么欺负小姑娘，你们良心不会痛吗？ 　　一恍到快午饭时间。莫黎黎记挂着林故在公司，早早把电脑加密，走出办公室。 　　正要去找林故，路过茶水间时，闻到股突兀的烟草味。 　　公司的茶水间时禁烟的，她探头往里面看了眼，见林故站在垃圾桶旁，曜黑的眼睛无辜的眨了两下，像是做了错事被主人发现，企图萌混过关的大金毛。 　　“阿黎姐。”林故听出她的脚步声，连忙灭了烟扔进垃圾桶。还没来记得散味，莫黎黎已经探出来个小脑袋。 　　莫黎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招呼他，“该吃饭了，我带你去饭堂。” 　　“好。”林故洗干净手，走出来跟在她旁边，侧过头看到莫黎黎的发旋，伸手想去拉她。 　　手还没碰到，听莫黎黎状似无意的说，“走廊最里面的楼梯可以通到天台，下次去那里。” 　　林故没抓到莫黎黎的手，停在半空愣了下，“啊？” 　　莫黎黎以为他没听懂，解释说，“公司里面是禁烟的，下次记得去天台，天台上有专门的吸烟区。” 　　“你、知道啊？”林故没由来的一阵心虚。 　　“知道什么？你抽烟的事吗？”莫黎黎凑过去，用鼻尖在他衣服上轻嗅两下，皱起小脸认真地说，“我属狗，鼻子很灵的。” 　　他身上总有股烟草香，谁闻不到啊？ 　　“噗——”林故不想再委婉盘旋，伸手过去拉起她问，“狐狸犬吗？” 　　“大狼狗呦！”莫黎黎一本正经的说。 　　林故憋住笑，没好意思吐槽。 　　看体型，她这辈子也当不了大型犬。 　　“那个，”林故想了想，还是问出来，“你不介意我抽烟这件事吗？” 　　“介意啊，”莫黎黎飞快的回答，语重心长的说，“这样对身体不好，很容易致癌的。” 　　…你难道不应该介意抽烟不是好孩子吗？ 　　“那你以前怎么不说？”林故疑惑。 　　午休时间，公司里来来往往的人多。莫黎黎没有带他做电梯，而是顺着安全通道一级一级蹦下去。 　　她站在下面那层台阶上，向后仰头，眼里带着亮亮的光，“我没立场。什么都管，你肯定会觉得很烦。” 　　林故看见她的眼睛，心里一动，接下来的话不假思索的说出口。 　　“如果我愿意让你管我呢？” 　　这已经是某种意味上的变相告白了。 　　林故喜欢我？林故不喜欢我？这个问题显然已经有了答案。 　　莫黎黎仰头看着男生好看的脸越来越近，几乎要吻过来。 　　她连忙躲了下，仓皇的避开林故。 　　“可是，我不想管。”莫黎黎低头，甩开林故的手，急匆匆跑下几层台阶。 　　她腿短，还没跑出去就被追上了。一双胳膊环过腰，整个人栽进温暖的怀抱里。 　　“阿黎姐…” 　　林故把下巴搭在她肩膀上，呼出的温热气体全部灌进莫黎黎耳朵中。 　　“你知道了，所以才躲着我，对吗？”林故低润的声音徐缓轻柔，缱眷痴缠，“主动招惹，现在又不要了，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狠心’的莫黎黎僵在他怀里，承受着林故的指责，自觉非常无辜。 　　可怜巴巴的林故还在控诉，“我从里到外都是你的人了，你要对我负责呀。” 第28章 　　“我们公司食堂的饭菜很好吃, 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的？”莫黎黎把林故带到公司食堂，尽地主之谊帮他排队打饭。 　　之前憋在心里的事情被他摊开说出来, 莫黎黎感觉卸下负担的轻松, 面对林故的态度也自然了很多。 　　虽然, 商定的处理方式并不尽如人意。 　　“我不挑食的, 什么都吃。” 　　林故跟前跟后守在她身边, 顺势接过莫黎黎手上的餐盘，俨然是个乖巧听话的狗腿子。 　　“阿黎，你忙了一上午肯定很累了, 我来打饭, 你快去坐着吧。” 　　他接餐盘时碰到了莫黎黎的手, 被小姐姐反手轻飘飘拍了一下。 　　林故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故意摸了几下。 　　“啊呀…”莫黎黎软软叫了声, 抽出自己的手, 不满的抱怨，“你以前都叫我姐的。” 　　林故理直气壮的回答, “那是以前了。” 　　现在追求人家，一口一口姐叫着，她肯定更嫌我小了。 　　“可是我比你大。”莫黎黎认真的纠正。 　　“好好好，我知道了。”林故敷衍的赢了两声，嘴里承认莫黎黎的‘大’, 可手底下的动作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在莫黎黎发顶上揉了两把, 揉乱小姐姐披散在肩头的碎发。看她护住脑袋蹦跶着远远躲开, 没心没肺的笑出声。 　　这个人真是越来越讨厌了！莫黎黎从打饭的队伍跑开, 看林故大摇大摆霸占了自己本来的位置，气呼呼的想。 　　之前以为他是好人，肯定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觉！ 　　“我帮你排队，快去那边坐吧。”林故秒变听话懂事的小弟弟，温和无害的轻声催促她。 　　莫黎黎气鼓鼓的隔着镜片瞪他一眼，转身走到成排的桌椅间，占了个角落的位置。 　　食堂里其他人目光游走在他们之间。 　　这里面有认识林故的，有虽然不认识但是被他陌生的清俊相貌吸引呢。员工们把注意力放在这段小插曲上，暗自小声哔哔。 　　‘有男/女朋友了不起啊？满食堂都是恋爱的酸臭味，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单身狗不要面子吗！饿着肚子吃一把82年的狗粮，真是齁死。’ 　　林故在他们的怨念中，很快买了两份饭，在莫黎黎对面坐下。 　　深蓝的食堂饭菜确实好吃，价格还便宜。林故尝了两口菜，味道比有些酒店还可口。 　　林峰先生深谙收买人心的道理，只有给手底下的人提供物质满足，让他们有幸福感，员工们才能尽职尽责替管理者创造经济效益。 　　所谓，小恩小惠收买人心，以最低成本换来最大利益，真是优秀的管理模式。 　　奸商。林故简单粗暴的一言蔽之，回过神发现自己米饭旁边堆了两块大排骨。 　　莫黎黎食量不大，在食堂吃饭很少奢侈的买三荤一素。 　　她把土豆炖排骨里的大块肉都挟给林故，“你正在长身体，多吃点。” 　　“我已经过发育期了。”林故压住她的筷子，认真纠正她的想法，“不要总把我当小孩。” 　　“可…”你是真的小啊。 　　林故在她打击自己尊严前，开口强调说，“我比你高。” 　　莫黎黎不说话了，埋头气鼓鼓的扒饭。 　　长得高了不起啊！天塌了，你们都是首批受灾群众！ 　　“你想逃避事实，我下次不说了。”林故看她炸毛的样子，觉得好玩。 　　他勉强作出积极认错的态度，把青豆炒虾仁里的青豆全挑出来，虾仁拨给莫黎黎。 　　莫黎黎没有真的动怒，脾气消得很快。她看到盘子里多出来的大虾仁，低声说，“我吃不完…” 　　“剩下给我。”林故无比自然的接话。 　　“我都吃过了，怎么能给你？”莫黎黎避开视线，小声嘟囔，“我们又不是情侣。” 　　互相交换饭菜这种事，实在太亲密了。仔细想想，好像是自己先开始的。 　　都怪林故，非要给她打这么多菜。还说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话，害她不由自主的路乱烦恼。 　　“很快就是情侣了。”林故固执的把虾仁都拨过去，叫了声，“阿黎。” 　　“你不叫我姐了…”莫黎黎嘀咕。 　　林故伸长胳膊，越过桌子捏住她的脸，强迫莫黎黎抬头跟自己对视。 　　“等你什么时候答应跟我交往，想听多少声都没问题。你要是不记得我说过的话，我可以多重复几次，直到你记住为止。” 　　林故曜黑深邃的眸子凝视莫黎黎，清凌的眸底映出莫黎黎的倒影，专注而深沉。 　　“我喜欢你啊。” 　　林故松开捏莫黎黎的手，用手背蹭了蹭捏过的地方，讨好的说，“你狠心的不肯答应我，总不能连追你的机会都不给吧？” 　　“我到底哪儿狠心了啊…”从来没遭到如此控诉的莫黎黎觉得委屈。 　　“不狠心，你最好了。”林故顺着她的意思恭维完，眨了两下眼睛，讨好的说，“可以答应我了？” 　　莫黎黎干脆的回答，“拒绝！” 　　“呵，”林故啃了两颗海鲜味的青豆，摇头叹息，“无情的女人。” 　　从狠心变成无情的莫黎黎咬着虾仁，鼓起腮帮子用力咀嚼，把嘴里食物想象成林故。 　　吞下去后，她目光闪烁，含含糊糊的抱怨，“你真讨厌。” 　　明明这么讨厌了，她却不想推开，不舍得让林故难过。 　　真是，更讨厌了。 　　冬天没有午休时间，吃完饭员工们又投入紧张的工作。 　　林故在底下楼层转了圈，发现跟他来的四个少爷都翘班了。幸亏他们没签劳务合同，否则每天的工资还不够扣的。 　　“林故。”姜子期提着两个打包盒，从公司正门进来。看到林故，他跑过去扬起手里的打包盒，“给你带了饭。” 　　“我吃过了。”林故回答完，顿了会说，“在饭堂。” 　　姜子期用敬佩的目光看着他，“你没被毒死？” 　　林故是他们中间少爷脾气最大的，衣食住行处处讲究。 　　放以前，别说吃食堂了，就让他从学校食堂旁走过闻到味，林太上皇都会表现出满脸嫌弃。 　　“挺好吃的。”现在的林故回答。 　　“你果然是被魂穿了…”姜子期摇摇头，顺手把外卖盒送给前台值班的小姑娘，三两句话哄得姑娘花枝乱颤。 　　他留下四四方方的糕点盒塞到林故手里，“喏，拿去给你的小姐姐当饭后甜点吧，听说他喜欢吃这个。” 　　“你怎么知道？”盒子摸上去有些冰，应该是现做的糕点。 　　我都没给她投过食呢，这货怎么打听到的？林故眯了眯眼。 　　“我冤枉啊，我挖谁的的墙角也不敢绿你啊！”姜子期举起双手做投降状，飞快的招供，“刚吃饭的时候遇到你哥，他告诉我的。” 　　林燃？他怎么知道的？ 　　林故把这个问题暂且搁置，带着糕点盒进电梯。 　　姜子期跟进来，犹豫了会才说，“你哥跟我打听，我说你在这边打工…他会不会跟踪你啊？” 　　“不会，林燃不至于那么无聊。”林故想都不想的否认这个可能性。 　　再说，林燃那个病歪歪的身体，即使他想跟踪硬性条件也达不到。 　　隔了会，林故说，“我今天回去问问他。” 　　他跟不跟踪都是小事，主要是林故得弄清楚，他怎么知道莫黎黎喜欢吃小蛋糕的？ 　　“哦。”姜子期若有所思的盯着林故，“我以为你跟林燃关系挺差，看来你俩没有到水火不容的程度啊。” 　　林故偏过头，用看白痴的眼光瞅他。 　　“我是神经病吗？” 　　姜子期连忙摇头。 　　“那我为什么跟个药罐子过不去？” 　　所以，外界传闻林家兄弟因为家产反目、争锋相对素性不和的新闻，都是瞎编的？姜子期正要问，电梯停在九楼，林故捧着小蛋糕急匆匆跑去找狠心无情的小姐姐。 　　办公室里还是很热闹，莫黎黎刚帮旁边的同事测试完软件，收到林故递来的小蛋糕。 　　“你每天都这么忙？”林故瞥了眼旁边人，说话声没有放低，清楚的能让整个办公室听到，“这不是你分内工作吧？” 　　“嗯，无所谓啊，我又不介意。” 　　莫黎黎喜滋滋的捧着新鲜的蛋糕，含了口甜丝丝的奶油，声音都跟着带了糖。 　　她忽然想到什么，从抽屉里翻出速溶红茶包放进两个纸杯里，去饮水机旁接热水。 　　林故怕烫到她，连忙端过纸杯。 　　“搞研发也好，编程也好，都是非常辛苦的工作。很多时候当局者迷，他们找不到错误点，会因为这种小事加班到半夜。”莫黎黎跟林故回到位置上，从抽屉里翻出一颗柠檬，切成片放进纸杯里，又拿出一小罐蜂蜜。 　　…你到底藏了多少东西？你是屯粮的仓鼠吗？ 　　“帮他们也是举手之劳，况且同事间不交流，原本无聊的工作就更无聊了。” 　　莫黎黎把位置让给林故，旁边的同事立刻有眼色的拿起烟盒准备去天台，把椅子推给莫黎黎。 　　莫黎黎跟他说了谢谢，继续跟林故解释，“有的公司不是会请程序师鼓励员吗？我现在的工作性质可能跟鼓励员差不多。” 　　“鼓励员可不用改程序。”吐槽归吐槽，林故没有再干涉莫黎黎的工作。 　　她在职场也有段时间，肯定知道怎么跟同事相处。自己随便插手，像是多管闲事。 　　林故打量莫黎黎的办公环境。 　　桌上的睡莲盆栽，抽屉里各种各样的饮品零食，甚至连装抽纸的盒子都有暖色的外罩。种种细节表示，她在这里过得精致又惬意，看样子挺开心的。 　　莫黎黎知道林故护短，觉得她工作辛苦。 　　“其实我觉得，这样挺舒适的。同事们虽然不算很亲近，可人都挺好。”莫黎黎真诚的群发好人卡。 　　好人卡刚发完，秒遭拒绝。闫明进办公室，抓到莫黎黎偷懒，阴着脸朝她逼近。 　　“莫黎黎，你的下午茶时间什么时候结束？”闫明张嘴，一串阴阳怪气的嘲讽。 　　尤其是看到她跟林故头抵着头，亲密无间的分享红茶蛋糕时，那股妒火更加旺盛，仿佛痔疮未愈又发现隔壁老林给自己头上种了一片草原似的。 　　闫明还没说出第二句，林故慢悠悠站起来，揉了揉久未活动的手腕。 　　“闫组长，”林故比他高半头，站直身体的瞬间，压倒性的气场扑面而去，“领导让我叫你过去。” 　　“是吗？”闫明退后半步，觉察到危险的气息，怀疑的问，“哪个领导？” 　　“来就知道了。”林故淡淡回答完，迈开长腿走出几步，侧过脸别有深意的扫视闫明，“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闫明是典型的凤凰男，气傲经不起激将，暴躁地跟林故走出办公室。 　　“啊嘞？”莫黎黎眨巴眨巴眼睛，目送他们走出办公室。 　　什么情况？ 　　他们哪像是找领导，明明是去打架啊！ 　　... 　　寒假开始，林故搬出学校宿舍。 　　他向来不喜欢酒店的疏离感，带着仅有的几样东西回到林家在市中心的公寓。 　　三楼之前被他砸的稀烂的房间已经重新装修好，家具也焕然一新，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安排的。 　　林故把书包往床上一扔，盘腿坐在绵软的地毯上，发消息给林燃。 　　‘我回来了。’ 　　十分钟后，门外传来细微地动静，林燃推开门进来。 　　屋里中央空调的温度很高，林故穿短袖觉得要热疯了。 　　林燃还套着茶色厚毛衣，拎了两个流线型的透明玻璃瓶。 　　“你能喝酒了？”林故问。 　　“不能。”林燃毫不介意的席地坐在林故房间的地毯上，把其中一瓶放在林故面前，指着瓶身的标签说，“葡萄酒。” 　　把另一瓶放在自己这边，指着说，“白葡萄汁，陪你做做样子。” 　　林故拿起葡萄汁扫了眼，确定没有酒精成分也没有乱七八糟的添加剂，这才拧开瓶盖，转身去橱柜里拿出两个杯子。 　　即使是葡萄汁，林燃也不能喝太多。 　　他尝了两口，把杯子放在旁边，温和的说，“你有话问我吧？” 　　林故咕咚咕咚灌下两大杯葡萄酒，觉得不太痛快，干脆举起瓶子灌下去大半瓶。 　　来不及吞咽的澄澈液体顺着他漂亮的下颌线，浸湿深色的短袖。 　　“你只给我一瓶吗？”林故扔掉空酒瓶问。 　　“我房间还有一箱。”林燃说完，拦住要去拿酒的林故，无奈地问，“你叫我来，不是为了讨酒吧。” 　　“哦。”林故不情不愿的坐下，顿了会，“是有点事。” 　　“你雇主的？” 　　“嗯。”林故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你怎么知道？” 　　“许小姐告诉我的。” 　　那蛋糕应该也是她告诉的，所以你跟许哆鱼到底怎么勾搭上的？ 　　林故重新坐回地毯上，盯着林燃看了会，没从他脸上瞅出什么情绪。 　　“你有什么想法？”林故问。 　　林燃正把葡萄汁分给林故，听到他问话，停下来把玻璃瓶放到旁边。 　　“要我说，”林燃规规矩矩坐正，手放在膝盖上，端正而诚恳的说，“你是个人渣。” 第29章 　　“……”林故让他的话噎住了, 闷闷地接过葡萄汁，扬起脖子灌进嘴里。 　　我是个人渣？ 　　林故琢磨了几秒, 觉得林燃这话跟他表情一样诚恳, 可信度非常高。 　　至少在对待莫黎黎的事上, 他确实挺渣。 　　只是周围的人忌惮他的性格作风, 没谁敢直白明了的说出来。 　　“行, 算是你说的对吧，”林故扶着桌沿站起来，仿佛受到了打击, “你难道不能委婉点表达吗？” 　　“林故, 逃避现实没有用, ”林燃扬起头，目光随林故约过房门, “你去哪里？” 　　“你伤害到我了, 我要去拿两瓶酒来。”林故回答。 　　“好吧，”林燃仍规规矩矩坐在地毯上, 面朝半瓶葡萄汁认真思过，“等你上来，我想个委婉的表达方式。” 　　林故很快回来，抱着林燃房间整箱的葡萄酒，重重扔在墙角, 从里面拿出两瓶摆在桌上。 　　“我想了想, ”林燃主动开口说, “按我个人看法, 你欺诈工薪人群，诱拐无知女生，侵犯公民生活的一系列犯罪行为有失妥当。根据刑法规定…” 　　“你偷看我课本了？”林故打断他，懒洋洋坐下，膝盖随意的曲起，胳膊搭在膝盖上，有些痞气的说，“你这一系列罪状描述下来，我好像是个彻头彻尾的大人渣。” 　　林燃温和的露出个苍白的笑，“我很委婉了。” 　　“行了行了。”林故不耐烦的摆摆手，懒得看他。 　　外界、甚至包括他们的父母都以为林家两兄弟关系不好，以为林故记恨林燃。 　　事实并非如此，因为林燃身体的缘故，两人很少有机会接触。 　　林故天性冷漠疏离，自然不可能对哥哥表现的多么亲近。他分的清是非，过去的事，归根究底不该是林燃的错。 　　“说起来，我从没想过，能跟你这么坐着聊天。”天色渐渐暗下来，林故在昏晚中看向依旧苍白的林燃，“你明示暗示，让我来找你，该不是为了骂我人渣吧？” 　　林燃慢吞吞举起酒杯，毛衣里露出一截枯瘦的胳膊。 　　他声音很虚，没什么精气，“不然呢？我总不能说‘想帮你’这么大言不惭的话啊。” 　　“你能活着，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了。”林故冷冷地接了句，带了些讽刺的意思。 　　林燃温和地笑笑，没生气的意思。 　　隔了会，他问，“你真的想帮我？” 　　“嗯。”林燃应了声。 　　他抬眼看向林故，“我出生，周围是四面狭窄的玻璃。后来长大了，变成四面狭窄的墙。要是没有你，我根本不可能走出来。所以，你无论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 　　林故没想到他抱着这样的想法，皱了下眉，“那不是我本意。” 　　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若是林故不愿意，林燃现在根本不可能坐在这里。 　　林燃没跟他继续纠缠这种无聊的话题，他换了个舒适的坐姿，跃跃欲试地向他试探，“你愿意跟我说说吗？” 　　“你不都知道了？”林故莫名其妙的看他。 　　“采访下当事人。”林燃回答的一本正经。 　　“啧，原来你挺八卦啊。”林故嫌弃。 　　到底是给林燃艹的人设，让大家都觉得他是低调斯文、不谙世事的药罐子？ 　　林故这段时间跟他接触下来，发现这货是个天然黑，没比他好哪去。 　　窃听、跟踪、走群众路线。真是个败类。 　　想想也是，他都是个人渣了，林燃跟他基因有90%相似度，变成败类也不奇怪。 　　林故想了会，简单把跟莫黎黎相遇接触的事情提了几句。 　　林燃两条胳膊交叠撑在桌上，下巴放上去，听得很认真，还时不时催更，“然后呢？” 　　“没了。”林故看见他那张跟自己八分相似、却露出傻白甜表情的脸，不耐烦的说，“就这些。” 　　“哦，”林燃坐正身体，有条有理的总结，“你没有纠正错误，坦白身份，还想借打工的名义把人追到手。被拒绝之后，仍旧在莫小姐的身边死缠烂打…” 　　“啧，”林故听着话觉得不对劲，“怎么觉得你又在拐弯抹角骂我渣。” 　　“我希望你深切意识到这个事实。”借着窗外的灯光，林燃真挚的看着他。 　　林故拒绝接受，采用消极抵抗政策。 　　“人…”林燃打算强调。 　　“停。”林故打断他。 　　“让我说，倒也不是无可救药，”林燃顿了顿，语气忽然正经起来，“一辈子还有那么长，你连跟她走到底又不怕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林故抿紧唇，垂眼望着酒杯底部的细小气泡，思考他的话。 　　“感情的事情没有你想的复杂，没必要步步算计，层层伪装。”林燃抬手，点在他胸腔左方，“不过，你要为自己做过的每件事负责。” 　　林故皱起眉，若有所思。 　　如果世界上还有人了解林故，那肯定是林燃。 　　“林故，”林燃叫住他，声音很轻，却又非常沉重，“你本性没有那么坏，不要害怕。” 　　林故仿佛是定住了。 　　他从微怔中反应过来，仓皇的挪开眼。 　　“你真的没那么坏。”林燃留下这句话，缓缓站起来，温和的俯视自己的弟弟，“或许，原本的你更值得喜欢。” 　　... 　　其他几个人的打工生涯只撑了两天。 　　这帮娇生惯养的少爷实在受不了朝九晚五，被人使唤的生活，纷纷找借口翘班。 　　倒是林故在熟悉工作流程后，有模有样的在研发部帮忙打杂，替莫黎黎分担了不少额外工作。 　　他身为游戏主播，比很多业内人士还有熟悉电脑。而且林故天生心思缜密，做事细致。加上他学习能力强，行事干脆利落，三两天就取代了莫黎黎原本的职能，成为合格的打杂人员。 　　研发部有几个知道林故家境底细的，开始还顾忌林太上皇的身份，不敢让他帮忙。 　　经过一段时间观察，发现这少爷工作期间当真没架子，挺好使唤，顿时放下顾虑，肆无忌惮的物尽其用。 　　“…这里的宽度应该缩小零点五厘米。” 　　“编程我没系统学过，应该是这里语句出错。” 　　“文件复印好了，一式三份，你检查。” 　　忙到下班时间，莫黎黎叫住正蹲在桌子下面修主机的林故，“林故，该下班了。” 　　“好，你等我一下。” 　　林故飞快的拧好螺丝钉，从桌下钻出来，拍了拍沾满的灰土。 　　莫黎黎按下开机键，那台电脑很快反应过来。 　　她敬佩的望着林故，“你还会修电脑啊，太厉害了！” 　　“以前没事的时候，总喜欢瞎鼓捣，动手能力还算可以。”林故拍了两下，手越弄越脏，“我去下洗手间。” 　　“嗯。”莫黎黎带上随身的东西，进跟在他后面，守在洗手间外等着。 　　这两天她明显感觉到林故的变化，不像之前那样无理取闹、胡搅蛮缠，身上气质明显沉稳许多，工作也很认真。 　　搞得莫黎黎差点以为之前油腔滑调、撒娇无赖的林故是她的错觉。 　　原本她还因为林故在这里打工觉得发愁，他只是个大学生，在企业里工作肯定不适应。 　　结果几天下来，整个研发部因为他，工作效率大大提升。尤其是莫黎黎，没了同事打扰，她新游戏的规划写的相当顺利。 　　“唉…”莫黎黎叹了口气。 　　林故实在太优秀了。 　　他表现的越完美，莫黎黎心里越觉得混乱，不知道要拿他怎么办。 　　舍不得他走，又不能耽误人家，两股矛盾在心里冲撞，让她浑浑噩噩看不清自己的想法。 　　“阿黎，”林故叫了一声，湿漉漉的手朝她脸上弹了下，洒了莫黎黎满脸水，“在想我吗？” 　　“呀，”水珠溅到镜片上，模糊了视线。莫黎黎反射性闭起眼睛缩了半步，闷闷地说，“才没有呢。” 　　刚觉得你优秀，你就变得这讨厌了。 　　莫黎黎被他闹得模糊，都不知道自己认识多少个林故，怎么跟孙猴子似的，会七十二变。 　　“口是心非，你越来越善变了。”林故叹了口气，在她的‘罪状’中加了一条。 　　他自然而然的摘掉莫黎黎眼镜，从口袋里掏出眼镜布擦干净，顺势用眼镜布裹着放进口袋里，拉起莫黎黎的手。 　　莫黎黎闷闷地让他拉着，低头看着脚底下。林故的腿长，步子很大。刚开始她怎么追都追不上，现在两个人步调非常一致，连频率都完全相同。 　　真是可怕的变化。 　　“阿黎…”走进电梯里，林故叫住她刚想说话。电梯门关闭的瞬间，余光忽然看都一个人影闪进办公室。 　　他按住开键，整个九楼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隐约有机器运作的声音。 　　林故扫视长长的走廊，危险的眯起眼。 　　“怎么？”莫黎黎问。没有眼镜，她视线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林故关起电梯，淡淡的说，“没什么，我眼花了。” 　　走出公司外，旁边的便利店传来喜气洋洋的歌声，一句词里面有八个恭喜。 　　临近新年，到处都开始张灯结彩。 　　粗略一算，是快到农历春节了。林故对过年无感，可他知道国内对这个节日有多么重视。 　　“今天已经腊月十九了，公司腊月二十六就放假了。”提起放假，爱岗敬业的莫黎黎兴奋的两眼冒光。 　　“你过年要回家吗？”林故问。 　　“嗯，我一年只有这么一次长假，我当然要回去。”想到能吃到莫远同志亲手做的饭，莫黎黎开心的想转圈圈。 　　林故看她乐成这样，差点想在大街上摸她的头发。 　　莫黎黎高兴地跟着林故走了一段，想起放假之前要做的事，紧张地一下下揪自己发尾。 　　“对了，公司里二十五号要做年度总结会，你那天还来吗？”她说完，又嘀咕着补充，“年会好像只让正式员工参加，你肯定不来。” 　　林故这几天跟她一起工作，立刻反应过来，“你的新游戏研发案要在那天提出来？” 　　“嗯，已经写完，只剩修改了。”研发案只是制定游戏的大致方向，不用写的太细，等通过之后才会补充细节。 　　莫黎黎进公司两年，糊里糊涂交出好几份失败的研发案，均以未通过告终。现在手边这份，是凝聚她心血的、寄以厚望的作品。 　　而且，她之前还跟闫明放过话，年底之前必须交出一份合格的游戏研发案。 　　“阿黎，别紧张。”林故抓住莫黎黎的另一只手，防止她把自己头发全部揪下来，导致青年秃顶。 　　莫黎黎三秒前还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中，现在越想越觉得紧张。她晃了晃脑袋，拼命想把紧张的念头甩出去。 　　可人就是这样，越想放松下来越容易紧绷，原本不在意也搞得在意了。 　　林故的安慰没有起到作用，还适得其反。他叹了一口气，抬眼望旁边看了看，扣住莫黎黎的两只手腕，把她按在旁边的墙上。 　　壁、壁咚？ 　　还是双手投降的姿势？ 　　莫黎黎浓墨的睫毛忽闪两下，忐忑的抬眼的望着他，乱七八糟的想法顿时飞走了。 　　“你别皱眉啊，”林故低头跟她对视，闻言软语的哄，“我看着心疼。” 　　莫黎黎紧张的咽了下口水，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合适。 　　“要真那么紧张…”林故松开右手，手背擦着莫黎黎的脸颊，怜惜的把她的揉乱的发梢理顺，压低声音问，“周末，要不要跟我去海边玩？” 　　海边？莫黎黎放空的脑袋失神的想，首都四面八方，靠哪个海啊？ 　　... 　　凌晨，四周昏黑。 　　首都大多数人已经进入睡梦中，深蓝公司的电梯停在九楼。 　　一道人影踏进研发部办公室，手里忽上忽下抛掷着什么。 　　他走到右边的独座电脑桌前，指缝中闪过银色的光芒，房间内回荡着轻微金属碰撞的声音。 　　紧接着，幽蓝的屏幕光亮起，映照出男人的侧脸，和捏在手里把玩的金属U盘。 　　三分钟后，资料备份完毕。 第30章 　　年底工作堆积如山, 周六理所应当的需要加班。 　　莫黎黎清早来到公司，研发部的其他同事还没有到。 　　她先摘下挎包放在办公椅上, 按住桌沿踮起脚, 往种睡莲的盆子里看。 　　睡莲下面是一沓摆放整齐的文件和资料, 硬生生把小盆栽架的比莫黎黎还要高。 　　“你要看, 直接拿下来。”林故停好他的旧二八, 慢了几步上来。见莫黎黎费劲的伸长脖子，以为是她够不到，走过去要拿下瓷花盆。 　　“等等, 先别动。”莫黎黎止住他, 扶正眼镜, 仔仔细细研究上面的浮沙。 　　她从手机里翻出照片，确定浮沙的分布完全相同, 才把盆栽拿下来, 从文件的最中间翻出她要用的文件。 　　莫黎黎把文件摆在电脑前，用拇指轻轻蹭了下电脑的开机键, 指腹立刻沾上淡淡的粉。 　　林故看她小心翼翼的观察手指，看清楚指腹上粉渍，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立刻反应过来。 　　莫黎黎是通过这种方式，确认有没有人翻过她的文件、动过她的电脑, 还真是细致入微。 　　名侦探黎黎。 　　莫黎黎从笔筒里翻出根铅芯, 挑断USB接口上的透明须线, 打开电脑的同时跟林故解释, “我电脑里有新文件的企划，所以这两天都要谨慎。虽然公司门禁很严，但还有有人能混进来，加上内部…” 　　提起内部，莫黎黎顿了顿，显然想到了某些讨厌的人和事。 　　“总之，前车之鉴。”之前《烈焰》的事情，已经让闫明坑得够惨了。 　　这回说什么，莫黎黎都得防着他。 　　还有前车之鉴？感情他做这种龌龊事还不止一次！林故微皱起眉，暗想之前让闫明停职真是太轻了，应该让他身败名裂，把吃进去的全部吐出来。 　　他正想，忽然听到莫黎黎磨了下牙，上下齿清晰的摩擦声传过来。 　　莫黎黎调出电脑内的拦截记录，脸上再次露出凌厉愤怒的表情。 　　“怎么了？”林故连忙看过去。 　　只见屏幕里显示，昨天傍晚下班后，莫黎黎的电脑里有六次内网入侵的记录。 　　五次拦截成功，一次失败，内部资料遭到窃取。 　　莫黎黎连忙打开几个加密和隐藏的文件夹，查看访问记录，发现均有被打开过的痕迹。 　　她在工作上向来谨慎，文件藏得很深，只有了解她的人才能轻易找到这些。 　　“阿黎，”林故连忙扣住莫黎黎的肩膀，让她坐下，“先别气，你现在气也没有用。冷静下来，我们想想解决的办法。” 　　莫黎黎不安地扭动了下身体，从后面拽出硌屁股的包摆在桌面上。 　　她本来气得要炸，让林故这么一折腾，哄了两句，又觉得似乎没那么愤怒了。 　　随之而来，是更深的无力与茫然。 　　她深深呼吸两次，轻声跟林故说，“我留在电脑里的文档只是基本框架，核心细节都在家里那台电脑上。我早就切断网线了，没有人能拿走。即使动了我这边的电脑，资料也是安全的。” 　　游戏框架固然重要，像是建筑中的钢筋结构，能够奠定整体的形状轮廓。然而没有细节补充，空有结构，只能成为废弃垃圾。 　　还有这种操作？ 　　林故看她努力自我调整，松了一口气，捏捏她的脸，“阿黎这么聪明啊？” 　　听他哄孩子的语气，莫黎黎低头看着自己磨出薄茧的手，吸了吸鼻子。 　　林故蹲下来，半跪在莫黎黎脚边，看到她泛红的眼。 　　极致的愤怒褪去，深深的委屈袭来。 　　莫黎黎本来也不想变得这么脆弱无能，之前那次，她都能坚强的装作若无其事，一个人扛起所有事情。 　　可现在旁边有人安慰，她忽然就变得纤细娇弱，只想让人安抚。 　　活在世上，独自一人面对这个世界的寒凉，实在太难了。 　　林故就半跪的姿势凑过去，缓缓把莫黎黎揽进怀里，整个人抱进怀里，轻轻拍抚她瘦削的背。 　　小姐姐果然又小又软，揉进怀里还能闻到她身上牛奶的香气。 　　林故温柔的替她顺了会气，感受到一双胳膊绕过脖颈，紧紧的搂住自己。 　　毛茸茸的头发蹭在颈侧，耳边传来低低的呜咽。细声细气的，像是没有断奶的猫。 　　“为什么啊！”莫黎黎委屈极了，带着哭腔问，“我曾经、那么信任他。为什么啊，总是这么对我…” 　　信任…啊。 　　林故琢磨这个词，把她抱得很紧，轻声哄了两句，直到人在怀里安分下来，哭声慢慢减弱。 　　“阿黎，”林故小声问她，“你会原谅他吗？” 　　莫黎黎扶着他肩膀，睁大一双红彤彤的兔子眼睛，可怜的鼻尖都红了。 　　“怎么可能！”莫黎黎正在气头上，想都不想的回答。 　　果然。 　　林故虽然料到答案，心还是猛地沉了下。她不原谅闫明，那自己…会不会更惨？ 　　“如果他跟你认错，认错态度很良好呢？”林故试探的问。 　　“那也不行。”莫黎黎打了个哭嗝，闷闷地说，“我才不要原谅骗我感情、还总偷我东西的人。” 　　妄图骗感情，还厚颜无耻欺诈她工资的林故同学觉得一阵绝望。 　　这算是彻底判死刑了？连个缓刑都不给？ 　　真是狠心又无情。 　　莫黎黎平复好情绪，办公室其他同事陆续到岗，投入工作状态。 　　莫黎黎继续完善新游戏的研发案。 　　她切断了公司内网，写完的文件全部拷贝备份到硬盘中，而后粉碎性删除原始文件，一点底子都不留。 　　不知不觉忙到下班时间，优秀的临时工林故打印完最后一份资料，停在莫黎黎桌前。 　　“等等，我把文件夹再格式化一下，清除备份。”莫黎黎迅速操作完最后几个指令，改了防护措施关闭计算机，起身收拾桌面上的东西。 　　她把所有文件摆整齐，最新用过的几份夹在中间，然后把睡莲放在最上面，用手机留了照片。 　　“你为什么不带回家？”林故问，“如果真的很重要，带回家比较安全吧？” 　　“不是什么重要的文件。” 　　莫黎黎从抽屉里翻出盒色号特殊的粉底，用小刷子涂在电脑开机键上。 　　“办公室里有监控，我电脑自带的录像设备也开着，停电的时候还可以正常运行。” 　　林故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她补下的诱饵。 　　如果有人光明正大偷资料，她可以第一时间发现并且调取监控记录作为证据。 　　真聪明啊，幸亏她没用这些手段对付我，林故后怕的想。 　　“闫明知道我的习惯，所以他不会过来。”莫黎黎补充说。 　　“那你还费这个力气？”林故疑惑的问，看她从笔筒里翻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很细的白线。 　　林故好奇的拿过来摸了下，发现这东西又硬又脆，一碰就断。即使有人插U盘进去，也感受不到阻力，轻易的陷入她的警戒线。 　　莫黎黎把线沾在接口处，指着给林故解释，“这是晒干的玉米须，用麦芒效果差不多。光线稍微暗点，不会有人看出来的。” 　　“还可以这样用啊？”五谷不分的林故没见过麦芒，他再次被小姐姐的聪慧震撼了。 　　防备的这么细致，还真是不留一线机会。林故碾碎手里的玉米须，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担忧了。 　　“莫远同志教给我的，他们学校有学生偷考卷，他就用这种方法。”莫黎黎随口说了句，补充道，“哦，莫远同志是我爸爸。” 　　“原来是岳父大人，”林故脸大如盆的恭维，“岳父大人真机智，难怪会生出你这么聪明可爱的女儿。” 　　莫黎黎刚拿起挎包，让他的话吓得差点扔回去。 　　“叫谁岳父呢？”她红着脸，瞪了林故一眼，“你、你不要乱说。” 　　莫黎黎反驳的声音很没底气，听起来有点像撒娇。 　　她也想拿出气魄，义正言辞的反驳林故。可早上才在他面前丢脸的哭过，莫黎黎装不出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没有胡说，等我们结婚了，你父亲当然是我岳父啊。”林故本来随口一说，话刚出来，他瞬间脑补出莫黎黎穿着大红嫁衣，等待自己迎娶的样子，“阿黎，婚礼你想要什么样的？” 　　西式婚纱倒也好看，只是她人小，怕是撑不起来大裙摆。 　　“谁要跟你结婚啊。”莫黎黎细声细气的嘟囔。 　　“你早上还抱着我不肯撒手呢，现在就不给我名分了？”林故顺势帮莫黎黎背着包，拉起她的手走出办公室往公司外面走，同时还不忘控诉，“你这么过分，我会去各大论坛开贴挂你的。” 　　“我哪里过分啊？”莫黎黎跟他沿着楼梯走下楼，累得有些喘，气息不稳的问，“挂我什么啊？” 　　“挂你始乱终弃，不跟我结婚。”林故察觉到她累了，停下步子俯下身一捞，把莫黎黎稳稳抱在怀里。 　　“呀…”霎时天旋地转，莫黎黎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横了过来，又被林故抱起来了。 　　她又不是娇滴滴小女生，不好意思挣扎喊叫，害怕引来公司里其他人围观。 　　僵硬的抵抗了半分钟，莫黎黎放弃挣扎，屈辱的揪住林故的衣服，以免被他颠下去。 　　“我又没做什么，为什么非要跟你结婚？”说完，莫黎黎躲在他怀里偷偷嘀咕，“你还不够领证的年龄呢。” 　　“意思是，我年龄够了，你就可以跟我结婚吗？”林故发挥颠倒黑白的本事，曲解莫黎黎意思，“还有两年，很快了。等今年春节，陪你回家跟岳父大人提亲吧！” 　　“不、不行！”怎么说着说着，就要提亲了？莫黎黎被他逼得节节败退，无力的拒绝林故的死乞白赖。 　　“口是心非，我就当你同意了。”林故大言不惭的说。 　　“我才没有同意。” 　　顺着楼梯下到一楼，莫黎黎怕被同事看见，软软的要林故把她放下来。 　　两人走出公司，莫黎黎才意识到有些奇怪。 　　“等等，你自行车不要了吗？” 　　“等下周再来拿吧。”林故无所谓的说。他自然的抬手，揽上莫黎黎的肩膀，带她拐过弯。 　　街角停着黑色的卡宴，张乐百无聊赖的坐在驾驶位上玩手机，显然等了有段时间。 　　“明天周末，我们说好要去海边玩的。”林故替她打开后座的车门，“上去吧。” 　　“怎么换车了？”莫黎黎好奇的打量车身，犹豫了下才坐进车里，问放下手机准备开车的张乐，“又是你朋友借的吗？你那个朋友是土豪吧？” 　　“我朋友…”张乐通过后视镜看了林故一眼，没敢随便回答。 　　莫黎黎扶着前排的座椅，探过去看了眼，发现张乐今天穿得比上次好多了。 　　莫黎黎不认识名牌，但从用料也能看出这身不便宜，起码得要四五百，有可能更贵。 　　林故上来，适时的转移话题，“要去的地方比较远，你有晕的交通工具吗？” 　　“不晕。”莫黎黎摇摇头，疑惑地眨了下眼，“要去哪个海边啊？首都附近有海吗？” 　　“临省的海边。”林故回答。 　　“临省很远，我们要开车过去吗？”莫黎黎算了下时间，忧愁的问，“我周一还要上班，来得及吗？” 　　“来得及。”林故扣住她手腕，温驯的看着莫黎黎，“开车只到机场，我们坐飞机过去。” 　　莫黎黎转过来看向林故，对上他的目光，觉得有些古怪。怎么看样子，搞得像要被人凌迟似的。 　　实际上，林故真觉得自己要被凌迟了。莫黎黎多问一句，就像多把刀子戳他一下。可他避无可避，别无选择。 　　要为自己过去作的每一份死负责，坦白从宽，挨打立正。 　　否则再这么不清不楚的拖下去，林故想，到那时他后悔也没用了。 　　“那，你们买机票了吗？”莫黎黎算了算时间，如果周一晚上连夜飞回来，勉强能赶上工作。 　　时间太紧张了。可她之前答应要跟林故出去玩，就不会在这种时候反悔。 　　“也不知道现在的机票紧不紧。”莫黎黎嘀咕着，刚要拿出手机，就被林故扣住手腕，十指相扣握进手里。 　　“不用买。”林故指着前面说，“快到了。” 　　莫黎黎顺着看过去，发现他们所在的位置不是机场，而是一个小型的私人停机坪。 　　停机坪中央有架私人飞机，构造跟常见的客机差不多，只是长度短了许多。 　　莫黎黎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东西，惊奇的多看了好几眼。 　　忽然发现机翼上有个熟悉的标致，她在公司里经常能看到。 　　记得这个小火苗图案，应该是总公司的logo。 　　“林故！”姜子期朝他们挥挥手，远远的喊，“快来，驾驶员已经进去了！” 　　“我们要坐这个去？”莫黎黎惊讶的问，“你们的朋友，连私人飞机都肯借？” 　　即使在首都，家里有私人飞机的富豪也没几个，何况还是带着总公司logo的飞机。 　　莫黎黎再迟钝，多少也察觉到不对劲。 　　真相昭然若揭。 第31章 　　“来吧, 阿黎。”林故从后面绕到另一侧, 拉开车门执起莫黎黎的手，带她走到降下的舷梯边。 　　从下车开始，他一直在观察小姐姐的反应。从她的表情判断，肯定是开始怀疑什么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在过去的相处中，莫黎黎给了他足够的信任, 所以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可这并不代表，她蠢得不会怀疑摆在眼前的线索。 　　“说好周末陪我去海上玩, ”林故微低着头, 轻声跟她说, 温声里带了点央求的意思, “你答应我的。” 　　“哦哦, 对。”莫黎黎连忙应下来，小幅度晃了下脑袋, 甩掉乱七八糟的荒谬念头。 　　或许真有个土豪又大方的朋友, 愿意把私人飞机也接给他们。她没有真实凭证就胡乱猜测，实在太不礼貌了。 　　说到底，这里的人怎么会跟那个logo扯上关系？即使莫黎黎不太关注商场的事, 也知道深蓝公司之所有会有火苗logo，是因为隶属于一个很厉害的公司, 据说总公司董事长，目前是国内首富。 　　再说, 她之前答应林故, 要在放长假前陪他出海放松, 不应该在这个节骨眼迟疑，把气愤搞得那么沉重。 　　“快去吧，这里好冷啊。”莫黎黎裹紧衣服，拉住林故的手轻微晃了两下。 　　舷梯比平常楼梯陡峭，莫黎黎谨慎的爬上去，等在机舱口的张乐和姜子期扶了一把，带她往里面走，殷勤的给她介绍飞机设施。 　　林故跟在后面上去，留在外面的薛义叫住他。 　　“该安排的都已经安排好了，按照你的要求，除了驾驶员，不相关的人一个都没带。”停了两秒，薛义遗憾的补充说，“郑之岚听说你不让带妹子出海，疯了似的满地打滚闹腾，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的。” 　　林故没有对郑之岚的反应做出任何评价。要是任凭那个浪货带妹子来玩，他安排好的旅行肯定会变得糜烂不堪。 　　“他人呢？”林故问。 　　难道因色忘义，因为这点破事要跟我绝交？ 　　“岚岚昨天先过去了，港口那边要有人照应。他让我带话给你。” 　　“什么话。” 　　薛义清清嗓子，模仿郑之岚那爱妹子不要命、吊儿郎当没正形的强调，“等林故那丫干成事，老子必须把他扒光捆起来，压到首都妞最多的学校给我吊妹子！” 　　林故听完，就猜出这是郑之岚私下数落，让薛义记下跑到自己跟前告状来了。 　　“那我得能干成。”林故现在一点把握都没有，甚至有种上刑场的感觉。 　　薛义脑门一亮，机灵的发问，“你的意思是，干成了就出卖肉体给哥几个吊妹子？” 　　“想什么呢？”林故漠然的瞥了他一眼，“事干成，我就是有主的人了。” 　　意思很明显。到那时候都脱单了，谁跟你几个单身狗乱搞。 　　你们嫂子会生气的。 　　“行，知道你专一，伟大！”薛义听他半点玩笑都不开，翻个白眼边往里走边嘟囔，“你怎么不给自己搞个项圈？” 　　“她买我就带。”林故坦然回答。 　　“再弄个狗牌？”薛义难以置信的问。 　　“阿黎高兴就好。”要是小姐姐不生气，别说狗牌了，吃狗粮都… 　　也不知道狗粮能不能吃，林故发愁的想。 　　机舱内部布置极尽奢华。 　　穷苦人家出身的普通青年莫黎黎只在过年回家的时候，乘过民航客机经济舱。那里跟沙丁鱼罐头似的跟好多人挤在小小的位置上，拿条带子把自己绑起来。飞行途中想上厕所，挤出去时还要担心会不会踩到旁边人的脚。 　　进到这里，她仿佛打开了新世界，一切都跟她之前的认知迥然不同。飞机里不但又柔软舒适的长沙发、单间隔开的休息区域，甚至还有电视音响、和一个小小的吧台，吧台上摆了两瓶装在紫檀木盒子里葡萄酒。 　　如果不是她身临其境，有人指着照片说这是谁家的小别墅内景，莫黎黎肯定会相信。 　　“…这架是新买的公务机，可以进行洲际飞行。内部原配备浴室、卧房、会议室还有餐厅。后来把会议室拆了，改成吧台和放映室。”姜子期带莫黎黎前前后后参观，尽职尽责的给她解释。 　　他谨慎措辞，生怕透露出什么，惹莫黎黎当场走人。 　　毕竟按照林太上皇现在的意思，摆明想让莫黎黎当这架私人飞机、还有他名下巨额家产的女主人。 　　“嗯。”莫黎黎的反应并没有很热情，她礼节性跟姜子期转了圈，而后安分的坐在位置上，眼睛都没有到处乱看。 　　张乐瞅着她的反应，憋了又憋，没忍住问，“你不满意吗？” 　　这可是林峰为了办公，下了血本买回来的大家伙，他们几个从小穿金戴银的公子哥看着都眼馋，总撺掇林故拉出来溜溜。 　　莫黎黎初次过来，居然表现的满脸冷淡，仿佛她屁股底下坐得地方，是买两块钱票能绕首都转三圈的公交车，真是暴殄天物。 　　“又不是我的，为什么要我满意？”莫黎黎奇怪的问。 　　她是个本分的人，向来界限分明。莫黎黎家虽然不富裕，但总归没穷到揭不开锅。 　　莫远同志尽最大能力给女儿提供最好的物质生活，让莫黎黎过的衣食无忧。 　　在家里时，莫远同志始终教育她人要有骨气，见到富贵人不仇不媚，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活得精彩漂亮。为人处世重得轻失，多感激自己拥有的，否则总盯着得不到的东西，人生该有多累啊。 　　“你说的挺有道理…”张乐张张嘴，想着应该怎么接话。 　　她的性格倒好，视钱财如粪土。可按照目前的情况发展下去，林故想用钱打动她，根本是做梦呢。 　　真是同情，让人发愁。 　　张乐正头大，林故从后面跟过来，顺手捞起吧台的葡萄酒瓶，在拿来两个玻璃杯。 　　他使了个眼色，旁边几个人连忙找借口溜走。半分钟的功夫，整个空间里只剩下林故和莫黎黎。 　　莫黎黎看他拿着酒走过来，问，“谁的酒啊？” 　　不打招呼拿别人东西，似乎不太好。 　　林故走过去坐在她旁边，对上莫黎黎琥珀般澄澈的眸子，里面清晰的映着自己的倒影。温温柔柔，静好安宁。感觉不用喝酒，自己就能醉死在她眼里。 　　“我从家里拿来的，”林故回答，“我哥给的。” 　　“你还有哥哥？”莫黎黎朝他靠过去些，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在陌生的环境里，她难免会觉得紧张。 　　还好林故来了。 　　“嗯，你见过我哥的。” 　　“见过吗？那可能我没注意吧。”莫黎黎轻声接话。她低下头，一下下揪自己的发尾。 　　因为刚从公司出来，她没有换衣服，头发也来不及整理。一天工作下来，披肩的中长发微微凌乱。 　　“下次见面介绍给你。”希望她看到林燃的时候，下手能轻点，给自己留个全尸。 　　林故像是变魔术似的摸出个暖色的星星发绳，利用身高和臂长优势按住莫黎黎，把她毛躁的头发理顺拢起，扎了个简单的马尾。 　　莫黎黎挣不开，只好任凭他揉捏。她趴在林故腿上，乖乖的像是小兔子，磨着爪子软糯糯的抗议，“不要总是摸我头，我比你大三岁呢，你应该尊重我。” 　　“是是是，”扎完头发，林故才放开莫黎黎，没诚意的应两声，“在人前我绝对不摸你头发。” 　　“私下里也不要啊！” 　　挣扎间，鬓边头发全被扎起来，清晰露出玲珑的五官和可爱的耳垂，一双眼睛乌亮亮的盯着自己看。 　　“有暖气，你穿那么厚肯定很热吧？”林大灰狼诱骗黎黎小红帽，“把外套脱了吧？” 　　“可是，等会下去会冷啊。”怕冷星人一本正经的说。 　　“那就下去再穿。而且船上也有暖气，肯定不冷。”林故忍着没有动手帮她脱衣服。 　　小姐姐还没答应自己，这会上手怕是不合适。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兔子精生气，怕是会用胡萝卜戳我。 　　“哦，也对啊。”莫黎黎点点头，把披在外面的深棕色大衣脱下来。 　　林故近乎贪婪的注视尚且温软的莫黎黎，唯恐等真相大白，看不到她毫无防备的模样。 　　她里面穿了件纯白色的中领短款毛衣，袖子处荷叶边敞口设计，看上去像小公主。从领口露出弧度漂亮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脖子上光秃秃的，没有带饰品。 　　林故之前就注意过，她耳垂圆润，肉肉的没有打耳洞，手腕和手指上也没有带任何饰物，只有大学时的电脑包上挂着钥匙扣。 　　她现在的打扮太素了，带饰品应该很好看。从上次逛街的情况看，小姐姐应该挺喜欢饰品。 　　等阿黎同意结婚，提亲的时候一定要多给她送几套饰品。林故同学陷入日常妄想，甚至连婚戒的款式都考虑到了。 　　“你经常喝酒吗？”莫黎黎晃了晃瓶子。 　　玻璃瓶很漂亮，细长的流线型，瓶身有雕刻的花纹。看情况，应该很贵。 　　林故的哥哥很有钱吗？那他怎么穷的自行车都要买旧的？ 　　“葡萄酒而已。”林故乖巧坐，浓密的眼睫毛忽闪两下，“你要是介意，我就不喝了。” 　　她转到标签。虽然是葡萄酒，酒精度数也有十几度。 　　“适当饮酒能养生，你喝吧。”话说完，莫黎黎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站在了‘管林故’的立场。 　　回想之前的话，她好像做了件很不负责任的事。 　　林故注意到，唇角弯了下，没有揪住这点死乞白赖。他拧开酒瓶，先要倒进莫黎黎的杯子里。 　　“我不要了。”莫黎黎把酒瓶扣到，连忙说，“我酒量很差的，会醉。” 　　他们最初能认识，就是因为莫黎黎喝了两杯低度数的啤酒，醉得一塌糊涂。 　　林故顿了下，没再强迫莫黎黎，自斟自饮一杯就停下。跟她随便聊两句，直到抵达目的地。 　　下飞机前，林故叮嘱莫黎黎把衣服披上。打开舱门，外面一阵冷风灌进来，凉飕飕的。 　　冬天不适合出海，往甲板上一站，三分钟后就能冻成新鲜的冰雕。 　　可在内陆江河湖都冻成冰的隆冬，想要看水只能到外海了。 　　而且这样的天气，只要到船上，怕冷星人莫黎黎即使非常生气，也肯定不会跑到外面惹人担心。林故扯了条毯子裹紧莫黎黎，心虚的想着自己的阴谋。 　　他可以任打任骂任发泄，希望小姐姐别真气得太狠了，做出什么冲动的事，让自己追悔莫及。 　　要是不生气就更好了。 　　“阿嚏——”莫黎黎打了个喷嚏。 　　港口四面八方的海风喧嚣，刮在脸上仿佛开了刃的刀。莫黎黎受不得冷，没一会就冻得瑟瑟发抖，眼泪都快结成冰了。 　　林故探手过去摸她的脉，生怕给人冻感冒了。 　　守在船上的郑之岚连忙跑出来，扶他们上去，这才终于解救了风中凌乱莫黎黎。 　　登船之前，她注意到船帆上也有个小火苗的logo。 　　跟来时乘坐的私人飞机一模一样，是那个首富家里的标志。 　　莫黎黎抿了下唇，扶着旁边的栏杆进入内部。 　　里面布置的同样奢侈。船舱比私人飞机的可用空间大，装潢当然更加豪华。 　　刚踏进去，对面的屏幕正在播放实时风向新闻。右上角有目前的时间，才刚过八点。 　　五点她从首都的公司里出来，短短三个小时，仿佛换了个世界。 　　莫黎黎站在屏幕前，心里的涌现的不安和陌生感更加强烈。 　　“阿黎。”林故望向她的背影看了会，发现莫黎黎始终没有动。 　　林故连忙站过去，才发现她的肩膀轻微的颤抖着，没有哭，看样子只是在紧张。 　　林故心里发慌，又叫了声，“阿黎？” 　　“其实，我早就想问了…”莫黎黎转过来，抬头看他，眸底露出深深脆弱和迷茫。 　　她声音很轻，带着浓重的不确定，“你让我跟你走，从公司到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跟我说啊？” 　　“我…”林故欲言，张开嘴才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开口，想好的措辞都成了浆糊。 　　他想要不顾一切，却懦弱的没有勇气，自欺欺人的想要逃避再久一点。 　　林故躲开莫黎黎的目光，“先去吃饭吧，你肯定饿了。” 　　旁边四个人感受到气氛的凝重，连忙嘻嘻哈哈、插科打诨，试图缓和环境让莫黎黎先去吃饭。 　　“船要开了，别在这站着，我们先进去啊。” 　　“吃饭吃饭，我快饿死了！” 　　“有什么事吃完饭说也来得及，我为了等你们守在这边饿了大半天呢！” 　　他们吵吵闹闹，莫黎黎像是没听到。她在漫长的等待中，目光慢慢黯淡下去。 　　林故咬咬牙，重新跟她对视。认识这么久，他见过莫黎黎各种样子。 　　无论何时，她都活泼开朗，充满朝气，对世界抱有最大的乐观和善意。 　　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 　　失望。 　　“先进去好不好，”林故握住她的手晃了晃，近乎祈求的低声说，“返程之前，我肯定把该说的都告诉你。” 第32章 　　游轮内的餐厅比五星级酒店还要奢华许多, 餐厅正中央摆着电视里中世纪贵族偏爱的长形圆边餐桌, 上面铺着大红滚浪桌布，中间敞口花瓶中炙热的玫瑰散发馨香。 　　莫黎黎进到餐厅里，感觉非常不自在。周围的摆设实在太陌生了，不是她习惯的样子。 　　其他几个人坐下，他们的菜品很快齐, 却没有人开动。 　　林故还躲在餐厅外打电话。 　　“…我知道，所以才来问你。” 　　“可是, 我并不了解莫小姐, 怎么知道让她不生气的办法。”林燃在电话彼端温和又无奈地说。 　　“废物。”林故骤然捏紧手机, 冰冷而漠然的问, “你就没有事先调查下, 把她的资料背景都查清楚吗？” 　　按电视剧的套路，他还应该掏出一沓支票, 让莫黎黎离开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想法跟许哆鱼不谋而合的林故脑内吐槽。 　　“没有。”林燃回答的很干脆, “侵犯公民个人隐私是犯罪行为，刑法…” 　　“停！”林故才不相信他那么遵纪守法，但林燃这么回答, 怕是真没有调查过。 　　林故退而求其次，问, “你认识阿黎的闺蜜，她怎么说？” 　　“许小姐得知此事非常高兴, 拍手称快, 说你命中该遭此报应。” 　　“林燃, 我不想听她怎么骂我。”林故烦躁的抓了两把头发，侧身探进去看了眼。 　　莫黎黎双手放在膝盖上，规规矩矩端坐，目光失焦，显然陌生的环境又让她紧张了。 　　林故再次捏紧饱经磨难的手机，心跟着揪了下。 　　他现在越来越见不得小姐姐受委屈，得快点过去才行。 　　可仔细想，怕是自己会让她受到最大的委屈。 　　“许小姐说，目前的情况要让莫小姐不生气，概率等同于0。”林燃话语平淡，可林故无端从中听出些许幸灾乐祸的意味，“她还说，莫小姐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建议你必要的时候牺牲色相，忍辱负重。” 　　“怎么牺牲？”林故纠结地问。 　　我这张脸她都看腻了，上半身上次也用了。 　　“我也不清楚，”林燃说完，顿了顿，补充道，“不然你等会，让我想想办法。” 　　“我怕了你的等会。”林故磨了下牙，见莫黎黎等得焦躁，他急忙跟林燃说，“先挂了，回头再说。” 　　林故借死角优势，给姜子期比了个手势，返回去离开餐厅。 　　“咦，林故怎么走了？”莫黎黎瞥见他的背影，不安扩大到极点，唰得站起来伸长脖子张望。 　　“他可能是…去厕所喝水了，等会就过来。”姜子期随意找个借口稳住莫黎黎，让她回到位置上，“别管他，林故肾虚喝水时间久。” 　　余下F3敬畏的仰望他。 　　敢在嫂子面前编排林故的肾功能，怕不是等会就要被扔下去喂鲨鱼。 　　“喝水跟肾有什么关系？”莫黎黎问。 　　姜子期擦擦脑门上的汗，“代谢太好了，喝完就流向膀胱内。” 　　“高中生物学会，排尿频繁主原因是激素分泌。”莫黎黎一本正经的说。 　　四个学渣哪知道高中知识？纷纷避开目光，暗自嘀咕。 　　小姐姐看起来真的不太好惹，林故大佬我们真的尽力了，你自求多福啊。 　　出于礼节，莫黎黎没有坚持起身找林故，坐立不安的在位置上僵了几分钟，一只修长干净的手餐厅半掩的门。 　　“林故！”莫黎黎惊喜的叫，音色都清亮了。 　　林故踏进餐厅，春天仿佛提前降临在这个世界。 　　清风伴随着花香，袭人欲醉。 　　莫黎黎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林故，像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从认识到现在，林故气质偏冷，衣服清一色的纯黑，身上连暖色调的商标和印花都找不到。 　　要不是他生的白，从头到脚乌漆嘛黑的样子分分钟打入非酋部落当卧底。 　　而现在，他穿着纯白色的西装，衣角熨帖，肩线紧和，完美勾勒出林故出挑的身形。明亮的颜色，给他天生清冷的模样平添许多温柔的意思。 　　林故往常碎发肆意张扬，总是懒得打理。他发质很硬，炸在脑袋上像是一根根刺。这会用发蜡仔细的固定整齐，梳成二八分的大背头，额角散下几缕。 　　不同于平时帅的放荡随性，总透着三分痞气的模样。 　　现在的林故优雅而英俊，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如同故事里杜撰出的皇室王子。 　　林故走到莫黎黎旁边，拉起她的手，优雅的弯腰印下一吻，而后撩起桌布拿出早就摆在那里的小提琴，搭在肩上扣上琴弦。 　　餐厅内的光昏黄柔和，林故拉的曲子同样舒缓柔和。 　　流淌的音符中，泄下满满的月光。 　　姜子期终于记起来。最开始他觉得林故跟自己不是一路人，是因为林故这孩子实在太优秀，优秀的过于耀眼了。 　　林故含着连城玉，背靠金银山出生，却没有沾染上富家子骄奢纨绔的毛病。 　　他从小除了长得招人，文化课成绩优异，私下里跟老师学的弦乐、礼仪、武术都有模有样。人随便往哪一戳，就是气质温润如玉的好少年。 　　姜子期曾经想过，他那么懂事，一定很辛苦吧？ 　　记得最初见林故，是在某大型晚宴上。当时林故的爷爷还在世，骄傲的把九岁的林故带出来介绍给众人。那年林故乖巧懂事，按照吩咐逐个问候过各家长辈，站在正中娴熟的拉了首曲子。 　　倘若林故按照那种模样长大，现在肯定五讲四美、品学兼优，是人中完人。 　　大概是造化不允许这么完美的人存在，高中毕业，他就义无反顾的朝邪路踏上去，从此步入时时刻刻想犯罪的深渊。记忆中的林故，就那样消失了。 　　姜子期差点忘记，林故以前是多么完美无瑕的人。 　　幸好，那样的林故快要回来了。 　　乐器这玩意，只要疏忽了，再拿起时肯定会生涩。 　　林故没有冒险选太难的曲子，思来想去，选了首小提琴版的《致爱丽丝》，献给自己喜欢的姑娘。 　　莫黎黎是个没有艺术细胞的人，音乐造诣停留在初中认五线谱的水准。 　　即使如此，她能品出这首曲子的温柔，悦耳动听。 　　兴许是太好听了，惹得莫黎黎不想考虑林故为什么会小提琴这件事，也不愿意追问他怎么穿着这样子。 　　他怎么变了个人呢？莫黎黎缩回目光，拒绝思考这个问题。 　　林故没有变，他始终都美好干净，干净的如同初见时。 　　他睫毛上落过的雪花，肩膀上载过的月光。那晚温柔的歌声，还有今天舒缓的琴音。 　　林故拉完整首曲子，把小提琴放到旁边。许久没练技术果然退步许多，没有琴托差点撑不住小提琴。 　　他站在莫黎黎旁边，端过她面前的那份牛排，“凉了，我给你换一份。” 　　“不要。”莫黎黎小声说着，用餐刀压住盘子，抬头看他，眼底混乱仓皇，漂泊无依。 　　“别怕，我在这里。”林故没有再去动她的餐盘，扶住莫黎黎的脖颈，低头碰了下她的前额。 　　再靠近点，仿佛就能够吻上。 　　莫黎黎唇微启，红润的下唇沾着水色，勾引林故的视线。 　　可是林故知道，现在的自己没资格亲过去。 　　他坐在莫黎黎旁边，侍者适时的送上他的食物。 　　林故仔细的把整块牛排切成合口大小，把莫黎黎那份换过来，替她倒上醇香的红酒。 　　“喝一点吧，”灯光照下来，林故偏过头，半张脸没入黑暗中，“醉了，就当是一场梦。” 　　梦吗？莫黎黎捧起酒杯，像幼猫喝水似的小口小口吞下去。 　　要是可以选择，她情愿自己在做梦。 　　晚饭结束夜已深沉，莫黎黎躲在房间里修改程序。不得不说，林故准备的实在周到，还提前到她家里把电脑也拿出来了。 　　林故在外面轻叩两下，推开门进来。 　　莫黎黎脱了外套，盘腿坐在床上，头发扎成鼓鼓的小丸子。 　　“阿黎。”林故轻轻走过去，斜坐在她床边，往屏幕上看了眼。 　　从她回房间到现在起码半个小时，莫黎黎只看了三行字，其中还包括标题。 　　显然是心里搁了事。 　　“你不要这样。”林故凑过去，闻到她身上牛奶味的甜香，“是我不好，你别难受自己闷着，我看着心疼。” 　　莫黎黎沉默了会，软软的说，“你别这么叫我。” 　　“呼…”林故望着她看了会，改口说，“阿黎姐。” 　　事情慢慢回归原位，或许再分开，他们就不会有交集。莫黎黎隐约预感到这种事，她扣起电脑，垂着脑袋小声说，“别吊着我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你让我说，但是我害怕。”林故捧起她的脸，望着莫黎黎。 　　他发现，自己第一次看不清这个姑娘了。 　　“等我都说了，你生气，肯定打算再不理我了，是吗？” 　　莫黎黎拍掉他的手，躲开林故的视线，“那要看你说什么，我可能不会生气…吧。” 　　说的很没底气，莫黎黎自己也不清楚，面对林故自己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上次他说自己是79，莫黎黎都没怎么生气。这回只要不过分… 　　她实在不想看林故委屈的样子，好像自己成了受害方似的。 　　可是，到现在为止的种种迹象，都让她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和林故从认识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很可能都是他布下的骗局。 　　莫黎黎不愿设想这种可能性，也不敢相信林故会这么做。 　　她不安又忐忑的等待，等林故否认这个猜测。 　　“可是我说了，你肯定会生气。”林故清楚莫黎黎的性格。 　　平常小姐姐性格软萌，好说话容易捏，是因为你没有踩到她的底线。如果触碰到莫黎黎的底线，她生气起来，比谁都难惹。 　　林故做的事实在过分，他自己都没办法宽恕，偏偏奢望莫黎黎能够原谅。 　　所以他才犹豫惶恐，一直不敢据实相告。 　　可再怎么躲藏，罪行总有曝光的那天。 　　林故咬咬牙，豁出去的说，“你想知道，我什么都告诉你。” 　　顿了会，他小心翼翼的试探，“你就算生气，别躲着我，别不理我，给我个赎罪的机会，好吗？”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赖啊？”莫黎黎埋怨似的嘀咕了句，暗暗居然松了一口气。 　　幸好，还会死皮赖脸，是以前的林故。她真怕林故坦白之后，就变成全然陌生的另外一个人。 　　林故注意到她的转变，曜黑的眸子亮了一下。 　　莫黎黎还愿意用这种语气说话，这大概是凌迟转到死缓的意思，他表现再良好点积极改造，说不准就改判婚内无期了。 　　婚内无期，想想真是美好。 　　林故再接再厉，整个人靠过去，把莫黎黎半圈在怀里，继续发挥无赖的本事，“我知道自己做错了，可这不影响我追你吧？你就算怪我，也要给我正当追求的机会吧？” 　　“你这是什么歪理。”莫黎黎显然不承认。 　　“阿黎，你看看我啊。”林故想起之前林燃提醒的事，死乞白赖出卖色相，“我长得好看吧？” 　　莫黎黎是个诚实的好姑娘，她盯着林故的脸看了会，点点头。 　　“那看在我这么好看的份上，你是不是应该选择原谅我？”林故无害的眨了下眼睛，试图萌混过关，“就算不原谅，也应该从轻发落吧？” 　　“真是强盗逻辑。”莫黎黎哭笑不得，实在不知道该拿林故怎么办。 　　“阿黎。”林故贴过去，揉揉她的头发，诚恳地说，“看在我喜欢你的份上，呐？” 　　林故卖萌的时候已经不想考虑面子里子的问题了，只要先让气氛轻松下来，莫黎黎不生气，那些形式主义都见鬼去吧。 　　“我又没让你喜欢我。”莫黎黎嘟哝了句，被他缠得没办法，整个人都无法正常思考了。无奈之下，她糯糯地说，“你让我原谅你，我也要知道你做什么了吧？” 　　林故顿了下，灰溜溜的缩回床边，表情变得郑重。 　　“对不起。”他虔诚的开了个头。 第33章 　　豪华游轮行驶在波澜四起的海面上, 游轮里某个房间内, 正经历风浪前最后的安宁。 　　“还有，每天接送你上下班的自行车，也不是150买来的。” 　　林故坦白态度非常良好，没有遗漏半点细节。 　　唯恐现在坦白不彻底，等事后莫黎黎发现马脚追究起来, 闹出更大的动静。 　　“自行车是我用手表跟同学换的，还有外面那四个货…”林故指其他几个人住的方向, 干脆利落的卖队友, “他们不是什么学霸。家里塞钱进南大当艺术生的, 成绩一个比一个差。” 　　“你也是吗？”莫黎黎问。 　　她声音很平, 听不出太大的情绪起伏。 　　“我是考进去的！”这是林故说过为数不多的几句实话, 为了能减轻自己的罪行，林故揪住这个话题补充道, “学历肯定是真的, 我是前两届首都高考的第一，现在还能查到当时的新闻。” 　　从她阴云密布的脸上，明显看出小姐姐有多生气。林故凭借自身感应系统计算莫黎黎的愤怒值。 　　要是把她的怒火转成数字, 这会怕是高到超出显示区域了。林故心虚的往床沿挪了挪，觉得是时候替自己点一首《凉凉》了。 　　目前情况, 怕是《凉凉》也不足以形容，得换成《求佛》。 　　“前两届？”莫黎黎粗算了下, 高考在六月份, 今年还没开始。 　　林故现在大三, 确实是前两届高考的。 　　四舍五入，他勉强算鲜嫩的小少年。 　　莫黎黎阴着脸问，“所以，你最开始说22岁，是存心骗我的？” 　　“呃…” 　　怎么过去的事还要提啊？这还带翻旧账的！ 　　作死挖坑的林故蹲在坑底无可奈何，闷闷地承认，“是。可那是有原因的，我怕实话实说，你会觉得我小。” 　　“我现在也觉得你小！” 　　超级小！人和心眼都很小！ 　　莫黎黎瞪他，气愤地追问，“还有呢？” 　　“还有？”家世、履历、人际关系都交代了，还有什么？ 　　林故绞尽脑汁回想，终于记起还有最关键的问题没坦白。 　　“那什么…最开始在酒店外，你看到我穿服务生的衣服。其实我是刚打完架把自己衣服弄脏了，并不是在那边打工。” 　　莫黎黎紧紧抿起唇，强压住想要揍他的愤怒，倔强的抬头望向林故，一言不发，等待他给自已一个合理解释。 　　为什么他会接受自己胡闹的请求？为什么从开始，就对自己一骗再骗？ 　　“那天，我没想到能遇到你啊。”林故看到她脆弱的表情，想要伸手揉揉莫黎黎。 　　别露出那么难过的表情，我会心疼。 　　可手举在半空中，触摸到清冷的空气，林故硬生生的收回来。 　　她那么温暖，但自己已经没办法坦然把她拥入怀中了。 　　“或许你已经忘了，酒店外的那次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更早之前，在南大校外的时候，我们见过。”林故想起那天，眸底深处闪过无奈，“你送过我…一杯奶盖咖啡。” 　　起初明明那么美好自然，她送过咖啡，自己道谢，而后理所应当的陪她走一段路，互相交换联系方式，从朋友开始接触。 　　为什么本来应该很正常的局面，会闹成现在这副局面？ 　　林故瞳孔深处的海泛起涟漪，他很快找到原因。 　　当时那样的自己，怎么可能正常的跟莫黎黎搭讪。 　　莫黎黎冥思苦想半晌，发现似乎是有这件事。 　　她买错了咖啡，顺手给了旁边的男生。那天太冷了，她缩在围巾里不想抬头，甚至没有看清楚男生的脸。 　　原来是林故啊，真是奇妙的缘分。 　　“那天是我生日，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收到过生日礼物了。”林故说话声渐渐变低，陷入寂寥的回忆中，“接到你送的咖啡，我想肯定是巧合吧，本来我也不想太在意。结果晚上开直播的时候，又遇到你了。你还给我唱了首生日歌，真是好难听啊。” 　　“喂！” 　　这么严肃的场面，你居然嫌我歌唱的难听！难听你别听啊！ 　　莫黎黎生气的别过脸，不想理他。 　　“当时我忍不住开始在意你，甚至冲动的打算每天守在饮品店旁边等你。结果我还没想好遇见你的方式，你就自己送过来了。那种情况下，我真的没有准备好。”林故凝望莫黎黎的小丸子头，目光变得深情缱眷，“我不想把偏执、满身刺、充满阴暗面的自己给你看，害怕把你吓跑。” 　　“你怎么知道我会跑？”说完，莫黎黎暗骂自己没出息。 　　都什么时候了，为什么还要同情林故，因为他的话心软。 　　可仔细想想，林故确实特招人心疼。 　　依附哥哥降临的生命，富贵人家常年遭到忽视的小儿子，无依无靠孤零零长到二十年，他该有多难过啊。 　　不行不行，莫黎黎你清醒一点！或许这些话是他故意说出来博同情的，首富家的小儿子，家世显赫，哪会有那么可怜？ 　　“阿黎，阿黎姐，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林故摸过去揪住莫黎黎的衣袖，小幅度晃了晃，死乞白赖的跟她撒娇，“生气了吗？” 　　“当然生气！”莫黎黎噘嘴鼓起腮帮子，气得成了充气的小金鱼，“你走吧，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你都说了原谅我的。”林故睁大眼睛，无辜的眨了眨。 　　他想挤出两滴眼泪，痛哭流涕的哀求莫黎黎。 　　努力试了几次后，林影帝发现自己没有带眼药水，无法完成这项高难度任务。 　　眨眼次数太多，搞得像卖萌，认错态度极其不端正。 　　“我什么时候说原谅你了？”莫黎黎恼怒至极，偏偏现在林故挡在床边，她即使想跑也爬不下去。 　　再说，就算跑出房间。船在海面上航行，她总不能潜入海底跟鲨鱼玩捉迷藏吧？ 　　莫黎黎有理由怀疑，林故把她带到船上，肯定是故意的！ 　　过分！讨厌！ 　　“阿黎，你不理我，我怎么追你啊？”林故见她没有气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暗自窃喜的快要飞起来了。 　　表面还装出受尽欺辱、委屈巴巴的样子。 　　林故倾身凑过去，湿漉漉的眼睛驯服的望着莫黎黎，活似凝望饲主的大金毛。 　　“我都那么喜欢你了，你对我别这么残忍啊。” 　　“我怎么残忍了？”莫黎黎气得脖子都红了，整张脸粉嫩嫩的，倒像是在害羞。她抽回自己的手藏在背后，嫌恶的说，“不要你追，我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这么绝情？ 　　虽然知道她这是气话，林故心里还是狠狠揪了一下。 　　“一点余地都没有吗？”林故耷拉下脑袋，看着委屈极了。他讨好的拉过莫黎黎衣角，期盼的小眼神不断朝小姐姐发射求怜爱的讯号，“死刑犯都能上诉呢，你好歹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莫黎黎想都不想的说，“上诉驳回，不会给你机会的！” 　　“我请求高级法院二审！”林故怕她再驳回，飞快的补充，“根据规定，我符合好几项再审的条件。比如原被告人达成一致，请求撤诉…” 　　谁跟你达成一致了？莫黎黎没有专业知识，争不过他，气得直瞪林故，“你学法律，就为了做这种辩护吗？” 　　“以前不是，”林故露出温和的笑意，委婉回答，“但从现在开始，我要为自己争取合法权益，比如追求你。” 　　莫黎黎揪了两下发尾，不小心用力过猛，拔下来几根头发，疼得她缩了一下。 　　林故连忙按住她的手，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放弃所有投机取巧的方式，屈服的说，“你有气跟我撒，想打想骂都可以。要是怕手疼，你逼我自己体罚都行，别折磨自己。” 　　不听不听！这都是敌麻痹自己的糖衣炮弹！ 　　莫黎黎垂眼，看他把掉下来的几根头发仔细绕在指尖，收在从口袋摸出来的一个红香囊中，不知道要做什么。 　　她还要生气，又不好意思问，只能拿眼睛疑惑的望林故。 　　“他们说北山有个很灵验的月老庙，我来之前去求个姻缘签，庙里人给了我香囊，让我把两个人头发装进去，会得到姻缘庇护。”从不迷信的林故仔细封好香囊，说得认真正经，“头发在古代叫青丝，又叫情丝。传说只要把头发放在一起让月老庇佑，两个人就能白头偕老。所谓结发夫妻，就是这么来的。” 　　听他说得煞有介事，好像月老做了法，两个人真会绑在一起似的。 　　莫黎黎脸上一热，赶忙要把头发抢回来，“我才不要跟你结发，你快还给我。” 　　“来不及了。”林故把香囊藏在身后，腾出手稳稳的接住莫黎黎抱在怀中，带着笑意说，“等你答应我，我每年去还愿十次。” 　　“……”莫黎黎想要拒绝他，不知怎么开口，咬着下唇陷入乱七八糟的思考。 　　月老庙的位置莫黎黎听同事提起过，在北山的山顶，爬上去起码得两个小时。还愿十次，还不得累死啊？ 　　况且现在还是隆冬，他求签的时候肯定很冷，也不知道去的时候有没有穿厚衣服。 　　“我还生气呢。”莫黎黎轻声说。 　　她暗骂自己不争气，被他骗的团团转，这会还得替林故操心。 　　真是天生劳碌命。 　　“对不起。”林故瞬间坐端正，认错的话说的非常顺溜，“我会好好表现，努力改造，请组织宽宏大量，再给我一次机会。” 　　莫黎黎陷入懊恼中，沉默了好几分钟。 　　林故安静的等着，没有催促。等待过程非常煎熬，甚至长过了他过去二十年的寂寥。 　　“你、你不是要二审吗？”莫黎黎别扭的支吾，声音小的几乎听不到，“一个月。” 　　林故眸底渐渐浮上温度和笑意，得了便宜还凑过去不依不饶的追问，“什么意思啊？” 　　“看你表现，一个月。”莫黎黎咬咬牙，狠下心给出期限。她对上林故的眼睛，目光坚定而决绝，“林故，你不要骗我了。” 　　林故胸腔深处狠狠的疼了下。她这种性格刚的人，愿意踩下原则再给自己一次机会，有多不容易。肯这么说，代表愿意撕开血淋淋的伤口重新信任自己一次。 　　林故伸手过去，把她抱到怀里，拍了拍莫黎黎的背。 　　“嗯。”他想说出更多的承诺，可什么誓言都显得苍白。林故只能答应她一次又一次，恨不得把余生都捧出来给他。 　　莫黎黎挣开林故，跟他拉开距离，垂着头小声的说，“我没有原谅你，也没有答应你。我现在很乱，你太狡猾了，不让我好好生气。” 　　林故看着她的小发旋，声音发苦，“我是很狡猾啊。我怕你自己气啊气，就彻底不要我了。” 　　“你现在得逞了，可以离开了吧？”莫黎黎在床上半跪，撑起身体把林故往外推，“快走，我要生气。” 　　“你生气可以在我…喂！”林故还想垂死挣扎两句，人已经被莫黎黎推到房门外。他赶着关门前的扒住门框，慌张的问，“你刚才说的那些，不是为了骗我放松警惕，好把我赶出来吧？” 　　“谁像你一样？”莫黎黎扬起小脸，不悦的瞪林故，“只是我这几天不想理你了。” 　　“阿黎，我觉得…”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万一你等下得空仔细想想，觉得我做的事很过分，重新恢复死刑怎么办？ 　　林故怎么想都觉得危险，抵着门想要挤进去，进行二轮辩护。 　　“放开，”莫黎黎关不上门，压低声音说，“你再这样，我肯定不理你了。” 　　林故连忙高举双手摆出投降的姿势，退后半步。莫黎黎的房门立刻在他眼前合上，从里面传来落锁的声音。 　　林故对着紧闭的门板，定定站在房间外思过三分钟。他翻出手机，给里面人发了条消息。 　　林故：很晚了，早点休息，别生气太久，对身体不好。 　　系统提示：阿狸狸呦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她的好友。 　　呵，善变、无情又残忍的女人。 　　林故捏紧手机，开始后悔刚才自己怎么没跟进去。 　　旁边传来震天动地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目睹全过程的F4笑得一个比一个丧心病狂。 　　“林故，你也有今天！”郑之岚笑得直不起腰，捂住胸口差点心肌梗塞，“真是大快人心！” 　　“哈哈哈真是太爽了，林太上皇在自己游轮里被甩，明天绝对是头条啊！”张乐不怕死的说。 　　薛义擦掉笑出来的眼泪，“你们刚才拍视频没？拿去给迷恋林故的妹子看，秒脱粉啊！” 　　“行了，你们意思意思停吧。”姜子期憋住笑，到林故跟前问他，“你打算怎么办啊？” 　　“不怎么办。”林故恢复平常的淡漠，把手机放到口袋里，隔着门板默默跟里面的小姐姐对视，“自找的，受着。” 　　郑之岚问，“你不怕她逮住机会往死里虐你？” 　　“她虐我那是应该的。”林故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话里隐约带了点笑意，“这辈子还长，我连跟她走到底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第34章 　　腊月二十四, 深蓝公司召开年度总结会。 　　这天，研发和编程部苦逼的单身狗们, 总算能从顶层小黑屋解放，跟其他部门的员工共襄盛举。 　　清早比平时冷。莫黎黎昨晚熬夜赶部门大会要用的调查资料，早上醒来晚了, 眼瞅着要迟到。 　　“完了完了！”她从柜子里翻出公司发的正装匆匆忙忙换上, 在外面套上厚厚的羽绒服, 站在浴室的洗漱镜前仔细化妆盘发。 　　今天她要面对的, 不是研发部那几张熟面孔，而是整个公司的人。 　　作为研发部唯一的女性生物, 她不能太邋遢，让其他部门觉得研发部都是大老粗。 　　虽然研发部确实是大老粗, 莫黎黎无奈的想，工作两年下来, 她差点觉得自己要变成威武雄壮的男人。 　　长相普通, 毫无魅力，没有人追…等等, 现在倒是有人追了。 　　虽然追求她的人，非常、极其、特别讨厌。 　　莫黎黎竭尽全力用最快的速度收整完毕, 距上班还有十五分钟, 跑去坐地铁不能直达, 肯定会迟到。 　　她暗暗计算着, 推开单元楼的铁门, 凉飕飕的冷风灌进来。 　　“阿黎。”林故温声叫住莫黎黎, 迎过来接过她手里的电脑包，把她搭在脖子上来不及围的厚围巾绑好，浓墨的睫毛动了两下，透出乖巧的意思，“你今天睡懒觉了吗？我等你好久啊。” 　　还抱怨？你哪来的脸抱怨？ 　　莫黎黎还记得他那些过分的黑历史，气鼓鼓的仰头瞪他，见林故耳垂红了点，大概是真的冷到了。 　　“我又没让你等我啊…”莫黎黎气势瞬间软下来，烦躁的一下下揪发尾，“怕冷你多穿两件，别在外面了啊。” 　　“多穿两件就不帅了，”单穿新款春装，袖子挽到手肘露出肌肉线条的林故吸了下鼻子，委屈的说，“有人告诉我，你喜欢好看的人。我打扮的不好看，你会生气的。” 　　“我为什么要为那种事生气啊？”莫黎黎不懂这个逻辑，她从长长的袖子里伸出手指，摸了下林故小臂上的皮肤。 　　碰到的瞬间，莫黎黎很快缩回手，后知后觉的觉得他身上凉。 　　真是傻子。他脸长得那么好看，就算裹着东北大花被上街，肯定都特别好看。 　　莫黎黎嘟起嘴推了把林故，闷闷地说，“你要是感冒发烧，就不要在我眼前晃了。” 　　“别气别气，我明天把自己裹起来。”知道她心疼，得逞的林故没有把得意表现出来。牵起莫黎黎的手走向停在单元楼外的银白宾利，替她拉开车门，“车上有暖气，不冷。你快进来，不然上班要迟到了。” 　　莫黎黎犹豫了三秒。 　　余光瞥见被林故挟持的电脑包，又想了想所剩无几的打卡时间，认命的坐进去。之前的坚持，瞬间毁于一旦。 　　“每次都是这样，你真狡猾。”莫黎黎嘀咕。 　　林故肯定是属狐狸的，身上比别人多长了几百个心眼，否则怎么可能奸诈到这种地步，逼得自己一再屈服。 　　出了趟海，寒门子弟林故摇身变成骄奢金贵的土豪林。每天穿得笔挺精致，散发着人民币的铜臭味，搞各种她卖身卖肾都买不起的奢侈跑车，等在她的小出租屋前。 　　惹得周围租客都以为，这里要办豪车展，每天早上排着队参观。 　　莫黎黎本来不是个仇富的人，让他花式炫富闹得，忍不住想诅咒这位纨绔二世祖。 　　“怎么能算狡猾呢？我在追你，当然想把自己拥有的全部都跟你分享。”林故顿了顿，可怜兮兮的说，“你要是喜欢二八，我以后都骑它来。只是冬天风大，骑自行车很冷的。” 　　歪理，你以前骗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冷？ 　　莫黎黎歪过脑袋靠在车窗上，隔玻璃望向外面人来车往川流不息，不想再搭理林故，并且在他的罪行本中又加了一条。 　　一直到深蓝楼下，停稳车，莫黎黎都没有再跟林故说话，夺过电脑包冲进公司，直奔研发部的大会议室。 　　根据公司的安排，全公司的大会在下午。上午召开各个部门会，总结之前的业绩，并且制定长假结束后的工作方向。 　　直白的讲，就是考核员工过往的成就。 　　如果之前拿不出业绩，部门会上有提不出可行的新研发，在此之前也没有大热的旧作，那么很可能被公司裁员。 　　莫黎黎踩点打卡进入会议室，其他人已经落座了。 　　她找到最角落的位置打开电脑，把昨天打印的研发案纸稿版拿出来。 　　刚准备好，有人走过来站在她旁边，尖酸刻薄的讥讽，“哎呦，准备的挺完善呀。” 　　听到阴阳怪气的腔调，莫黎黎根本不用猜是谁。她嫌恶的皱了下眉，还没说话，旁边的位置上摆了份企划案，几天没出现的闫明大摇大摆坐下，挑衅的看过来。 　　不是说闫停职了吗？他怎么来开会了？ 　　莫黎黎原本尚可的心情瞬间沉到谷底，尤其是看到他企划案的标题，更是压抑不住心底的躁怒和激愤，手在桌下握成拳，指节用力的发白。 　　过去曾经经历过的黑暗，再次重现。 　　“你想问我怎么会来？我是你的组长，部门开会怎么能缺席？”前段时间停职的事，显然对爱面子的闫明造成不小打击，他彻底撕破脸皮，口不择言的攻击莫黎黎，“你以为勾搭个临时工，到主任跟前打打小报告让我停职两天，就真的自己能耐了？想让我离开公司？做梦吧！” 　　莫黎黎气得发抖，紧咬住下唇，强忍住拿电脑砸他的冲动。 　　闫明刻意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就是为了激怒她，让莫黎黎发怒，借此抢占先机。 　　可莫黎黎是个极度自持的人。现在是部门会议，主任正讲话，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种时候发脾气，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 　　而且，就算动手，她大概也打不过闫明。 　　莫黎黎气得眼前出现虚影，浑身从头冷到脚，整个人颤得厉害。 　　闫明刻薄的声音还在哔哔个没完，“莫黎黎，看到这份企划案没有？只要我早一步交上去，你就全完了！识相的话，趁早跟我道个歉服个软。” 　　莫黎黎咬紧牙，呼进胸腔内的气像是锋利的刀刃，割得她全身疼。 　　“…接下来开始制定明年的工作方向，有哪位同事有意见？”主任终于结束冗长的讲话，往下面扫了眼。 　　“我有。”全场员工只有闫明举起手。 　　记起之前上司的交代，主任往会议室外扫了眼，支吾的说，“闫明，你来吧。” 　　“谢谢主任。”闫明整整领带，带着企划案，神气活现的走到最前面。 　　他把资料投映在大屏幕上，调整情绪坦荡的开始解说，“明年我打算推出一款养成类的游戏，让玩家能在游戏中感受到轻松和甜蜜。根据我的想法，初步设定主角是女中学生，身体尺寸可供玩家自由装扮，乳、房和腰围大小也能够自由设置，服装也有比基尼和…” 　　听他介绍，莫黎黎觉得可气又讽刺。 　　闫明的基本设定跟自己基本相同，但把主角性别改了之后，整个游戏充斥着满满的违和感，剧情一塌糊涂。 　　为了弥补细节上的瑕疵，闫明设计让主角和她的女性朋友以及同学大尺度暴露身体，还有不忍直视的后宫情节，好好的恋爱游戏让他改的低俗无比。 　　莫黎黎忍无可忍，出声打断他，“等等，我有话说。” 　　她实在不想让自己的游戏，以这种方式被呈现。 　　莫黎黎站起来，毫不客气的说，“这种三观不正、影响青少年身心健康的游戏，绝对不能上市。按照原本游戏设定，基调是成长和救赎，相互治愈期待美好的明天，应该是具有正能量和引导意义的。” 　　闫明没想到，向来口拙不善言辞，好欺负的莫黎黎赶在公开场合怼自己。看来经过一年多职场历练，她确实改变很多，不再是以前懦弱好欺负的小白兔了。 　　他表情僵了一瞬，立刻换上虚伪的假笑，“莫黎黎，听你口气，好像对我的游戏很了解？” 　　“了不了解你心里没点数吗？”莫黎黎气到极点，反而笑了。 　　她瘦小的身体站在那里，像是堵坚不可摧的城墙，带着坚毅与决然。 　　莫黎黎嫌恶的瞪向闫明，冷静又锐利的说，“你盗取我的框架，强行更改设定和性别，做出一滩黄色垃圾，还好意思拿出来显摆。” 　　周围同事低头窃窃私语。 　　毕竟大家同在大办公室，平常左右有什么动作都能看到。莫黎黎写的游戏企划他们就算不知道细节，大概脉络还是清楚的。 　　“我记得，莫黎黎的养成游戏写了很久了吧？” 　　“我上个月就看她在规划，起码有一个月了。” 　　“看情况，闫组长窃取人家企划案啊？喂我之前听到高层间有传闻，原本《烈焰》的主策划其实是…你们懂的。” 　　闫明听到他们越来越大的讨论声，慌忙大声斥责，“安静点，现在是开会时间！公司里风言风语乱传，根本不值得相信！” 　　看他气急败坏，面目狰狞的丑陋模样，莫黎黎冷笑。 　　她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一再轻信闫明。可惜就算悬崖勒马，回头又上了一条人渣的贼船。 　　林故。想起这个名字，莫黎黎心沉了一下。本来还以为有了能够交心的人，清醒时自己还是形单影只。 　　“莫黎黎，你说我窃取你的框架，有证据吗？”闫明见形势不利，自己做的游戏非但没有得到认可，还惹来质疑，干脆鱼死网破咬住莫黎黎，“拿不出证据，你就是造谣！” 　　“我…”莫黎黎语塞。 　　她电脑里有六次拦截记录，显示公司内网入侵，却没办法查证来源，根本无法作为证据。 　　人不要脸还真是天下无敌，她皱起眉，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反驳闫明。 　　寂静蔓延。 　　忽然，办公室半掩的门从外面开启，一双又长又直的腿迈进来。 　　“要证据？”林故右手食指上绕了个钥匙扣，在空中像竹蜻蜓似的转圈。 　　他把钥匙扣抛到空中，摊开手干脆利落的在空中一横，U盘稳当的攥进手中。 　　林故眼尾略挑，慢条斯理的说，“有啊。” 　　“我们部门开会，你来做什么？”闫明看到林故，没由来的一阵紧张。他连忙驱赶，“你没有正式编制吧？本场会议涉及公司机密，闲杂人等不得参与，快滚过去！” 　　“让我滚？你怕是没弄清楚，到底谁是闲杂人等。”林故挑衅的用小指掏了下耳朵，把手里银亮的U盘丢给等在旁边的主任，而后径直越过众人走到莫黎黎身边，戳了下她的脸。 　　“阿黎，少生点气。”林故凑到她耳边，低声安抚，“不要怕，我马上帮你解决他。” 　　霎时天地回暖，周围瞬间有了依靠。莫黎黎强撑的坚强瞬间垮下来，几乎站不稳。林故从后面扶了把，搀着她坐到位置上。 　　“乖，我在呢。”林故温和的安抚她，用身体挡住其他人的视线，拍了拍她的后背，这才转过来。 　　主任已经把U盘连接好，里面有五分钟的监控录像和工作记录。 　　闫明看到缩略图，顿时面如死灰。 　　“惊不惊喜？”林故恢复淡漠平板的嗓音，无趣的跟他解释，“这是你停职后的下午，我从你电脑里调出来的资料。为了防止你冤枉别人碰你电脑，我调取了最清晰的监控录像，连你看到文件发绿的眼睛都拍的很清楚。” 　　闫明扶着桌沿，勉强稳住身体。 　　面对下面那么多双眼睛，过剩的尊严不允许他倒下。 　　即使证据确凿，闫明仍嘴硬的说，“我看过又怎么样？作为组长，我检查部下工作也有错吗？” 　　“呵。”林故嘲讽的讥笑，怼都懒得怼。 　　主任面色凝重的说，“闫明，停职那天我跟你说过，组长职位和权限已撤销。” 　　“你、你们…”闫明眼白漫上细细的红血丝，近乎疯狂的瞪大眼睛，“因为这个临时工告状？他说我什么了？” 　　“什么临时工，”主任同情的摇摇头，打算让他死的瞑目，解释道，“林故是总公司董事长林峰先生的小儿子，直接持股5%，有权参与公司任何决策。” 　　闫明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隔了会，他呲着牙咒骂，“该死的富二代！仗着你爹有权势，践踏别人的努力！” 　　守在外面的姜子期听不下去，走进来叹息的看着他，“如此正能量的话让你说出来，才是糟蹋，到底是谁践踏谁的努力啊？” 　　其他人纷纷把目光投到莫黎黎身上。 　　她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低垂着脑袋，看不出在想什么。 　　“还有，林故可不是富二代。”为了让闫明做个明白鬼，姜子期好心提醒，“我们几个私下都叫他林太上皇，知道为什么吗？” 　　闫明眼红的要滴血，带着杀意瞪向破坏自己财路的他们。 　　“林故爷爷去世时，把名下股份5%直接留给林故，余下交给目前的董事长林峰代管，本质上持有者还是林故。”姜子期摸了摸下巴，总结道，“也就是说你们、还有总公司那批人，都是给太上皇打工的。” 　　林爷爷只有一个儿子两个孙儿，他早就看出林峰在对待孩子方面的偏见。害怕自己走后，家里的区别对待会让林故心态失衡，干脆把所有能给的全部留给小孙子。 　　反正林燃身体太差，即使把公司交过去，他也没办法管。 　　出身卑微的闫明仇富心理严重，听到这话，对林故的敌视更加明显。 　　“哈哈，你不过是个只能仰仗家里的狗！有本事，凭你自己的能力对付我啊！” 　　他的样子实在难看，林故恹恹的闭上眼。 　　“自己的能力…吗？” 　　下一刻，会议室门洞开，在外面站了两位身穿制服，拿着银亮手铐的警察。 　　“闫明先生，林故先生作为深蓝公司和莫黎黎小姐的委托人，现以窃取技术财产等21项罪名起诉你，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闫明再也撑不住，跌坐在地，眼睁睁看着手铐套进自己的手腕中。 　　林故睁开左眼，漫不经心的说，“忘了介绍，我是学法律的。” 第35章 　　南大高材生林故拟定的诉讼状上, 二十一项控诉条条有理有据。警察们给闫明带上手铐，把人拖出会议室。 　　闫明还在外面挣扎，满嘴咒骂粗鄙不堪的话。 　　传到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没听到似的, 专心研究手底下的会议资料，仿佛刚才所有的事情都不曾发生。 　　他们心里平常，在游戏公司领域中，深蓝确实是国内顶级没错, 可要跟总公司比规模, 相差何止一点半点？ 　　何况研发部只是深蓝底下的一个小部门，相当于总公司偌大的后花园中一朵蔫不拉几的小油菜花, 压根不起眼。 　　现在总公司的太上皇戳在前面，随时能把他们当成手心的蚂蚁捏死。这群不知死活的, 前些天还把人家当牛当马的使唤。 　　想到这事，研发部的员工人人自危，噤若寒蝉。 　　好在，林故并没有打击报复的想法。他斜倚在墙边目送闫明狼狈的末路。 　　警局和法院那边, 他早就打点好了, 二十一项罪名他哪一条都跑不了。其中还有包括《烈焰》主研发所属权的问题, 闫明从莫黎黎那里夺走的，必须一样不少的还回来。 　　候外面安静下来，林故欠身而起, 瞬间恢复平常的模样, 不冷不热, 只有看莫黎黎时目光里透出点温和柔情。 　　“阿黎？”林故叫了声，最后一排的莫黎黎没有答应。 　　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林故的角度往过去，看到她卷翘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晶亮的水汽。 　　啧，又哭了。林故连忙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和后背，贴在莫黎黎耳侧温柔的安抚两句，在她圆润的耳垂上轻吻了下。 　　“别为那种人难过啊，你妆都哭花了。” 　　她的眼影明显被晕开了些，跟黑眼圈揉在一起，变成委委屈屈的大熊猫。 　　林故翻出纸巾帮她擦了擦，见其他人还在等待继续开会，目光若有若无的瞟过来。 　　他不想继续冷场让小姐姐难堪，把纸巾塞到莫黎黎手里，揉了揉她的头发，顺势抽走桌上的企划案，端起电脑走到会议室前面。 　　“抱歉，刚才发生意外耽误大家开会了。下面，请允许我代替莫黎黎小姐汇报她的新游戏方案。”林故已经很久不在公开场合正式演讲了。 　　最开始站到台上，看到下面一双双注视自己的眼睛，他甚至觉得不太适应。 　　在曾经的记忆中，自己经常做这种事的。毕竟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在各种场合发表讲话心得再正常不过。 　　到底因为什么契机，导致人生轨迹开始偏离的？林故懒得追忆无聊的往事，把莫黎黎的方案投映出来，仔细认真的给其他人讲解。 　　“如大家所见，未来阿黎打算设计一款恋爱养成游戏，涉及青春、情感、还有治愈。”林故顿了顿，骄傲地向他们宣布，“对了，主角原型是我。” 　　恋爱的酸臭味弥漫在整个会议室，主任没憋住，代替广大找不到女朋友的单身程序员说，“知道你在秀恩爱了，下一个。” 　　“游戏目前设置到第五个剧情点，主要分为第一章节，初见。第二章节，纠葛。第三章节，拯救。第四章节…欺骗。”林故翻到游戏设定的第四页，冷不防被刺了下。 　　莫黎黎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的赶进程，原来是为了把这里加进去。 　　真是记仇。林故抿了下唇，往后翻了页，眼睛瞬间亮起来。 　　“还有第五章节，曙光！” 　　曙光啊。 　　隆冬之后，春天也该到了。 　　部门会议结束，莫黎黎低垂着脑袋飞快的躲进卫生间。 　　她拧开水龙头，把脸上花了的妆洗干净，凑近镜子仔细看自己的脸。 　　眼睛没有哭肿，也没有红，只是眼睑下的黑眼圈实在难看。早上走得急，没有带补妆盒。 　　下午公司年会，她总不能顶着一张素淡的脸去参加吧？作为研发部唯一的女人，素颜出席年会，也太丢人了。 　　“等下去公关部借一下吧，她们应该有带化妆包。”莫黎黎挫败的叹了口气，深感自己作为职场女性，失败到了极点。 　　她低下头，仔细搓洗自己的双手。 　　灼热的温度从后面贴过来。 　　莫黎黎刚想抬头，一条胳膊约过自己的肩膀压在镜面上，后背骤然烙上熟悉的体温，鼻息嗅到淡淡的烟草味。 　　莫黎黎慌忙看向周围，紧张的说，“这里是女洗手间，你怎么进来的？” 　　“怕什么？”林故流氓的光明正大，“九楼整层只有你一个女生，不会有人进来的。” 　　“可是我还在呢，你不应该闯进来。万一…”万一我在上厕所怎么办？ 　　莫黎黎羞恼的赶他走，说了好几声，林故都不为所动，还变本加厉的环住她的腰。 　　林故把人整个揉进怀里，用下巴蹭了蹭莫黎黎的发顶，“恭喜研发案通过，发了奖金是不是应该请我吃饭啦？” 　　莫黎黎在他怀里抬起脑袋，看见林故的微微凸起的喉结。 　　“不请。”之前的气还没消，莫黎黎干脆的拒绝林故，“我生气，还不想跟你吃饭。” 　　顿了顿，她软着声说，“刚才的事情，谢谢你。” 　　生气归生气，今天林故确确实实帮了自己。 　　要没有他，在那种局面下莫黎黎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按照自己的性格，怕是会豁出去跟闫明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我做这些天经地义，你跟我说什么谢谢？”林故微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落下浅吻，“真想谢我，以身相许如何？” 　　什么以身相许啊，他肯定是早就设计好，就等自己说这句话呢！莫黎黎气鼓鼓的嘟起嘴，贯彻不理他的真谛。 　　“不吭声我当你答应啦。” 　　在小姐姐抗议之前，扣住莫黎黎的肩膀，让她转过来，变魔术似的摸出一个化妆盒。 　　莫黎黎惊呼，“你怎么有？！” 　　“我让郑之岚帮忙买的，他经常送女孩化妆品，知道什么东西适合你。”林故打开化妆盒，半哄半吓的说，“阿黎不要乱动，我从来没有捣鼓过这些。你要是不配合，年会的时候只能上台唱京剧，或者昆腔了。” 　　四四方方的化妆盒有A4纸那么大，整个用红木雕刻而成，散发着淡淡的木料香气。打开盒子，里面整整齐齐摆了三层，粉底遮瑕眼影齐全，光口红就有七八个色号。 　　林故按照刚才背过的基本化妆步骤，用亮色的粉底给她打了层底妆。 　　他学技巧类东西挺快，尤其在面对莫黎黎时更加小心翼翼。底妆涂得虽不算匀称，倒也差强人意。 　　莫黎黎用刷子匀了匀，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忧愁的皱起眉。 　　“颜色太亮了，会不会显得很白啊？” 　　“你本来就不黑，别总把自己刷的像个黄橙橙的橘子。” 　　莫黎黎工作两点一线，周末几乎不出门，皮肤捂得非常白。 　　偏偏她上班时为了装成熟，非用点黄脸婆的粉底折腾自己。 　　林故早都看不下去了，逮住这个机会疯狂吐槽，“还有你的口红，非要弄得那么暗吗？像中毒似的。” 　　说着，他选了樱粉色的腮红，仔仔细细在她脸上刷了层，把黄橘子变成一只可爱的水蜜桃。 　　莫黎黎知道自己手残，化妆技术糟糕的要命。 　　即使如此，她也是要面子的！ 　　被还在读书的小男生批评，实在太丢人了。 　　“我就愿意当一只中毒的橘子！”莫黎黎气鼓鼓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吓了一跳。 　　眼前的十六岁少女是谁？没事不要乱跑，会被身后的怪男生抓走的！ 　　“噗…”林故放下腮红，戳了戳她的脸，顺着莫黎黎的意思说，“好吧，在我眼里，你永远是一只中毒的橘子。” 　　呸呸呸！谁要当橘子？ 　　莫黎黎想要辩解，可话已经说出去了，没办法更改。她闷闷的生气，由着林故像玩换装游戏似的，把她当成娃娃打扮。 　　林故选了鲜嫩的樱桃色唇釉，仔细替她涂上一层。看着小可爱娇艳的模样，他满意的端详半分钟，拆开莫黎黎挽起来的盘发，替她梳顺头发，从化妆盒底部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发夹。 　　莫黎黎多看了两眼，发现林故手里的东西，跟他们之前逛街时，五块钱买个那个很相似，区别在于做工明显精致很多。 　　“好像有件事忘记坦白了，”林故顺着看过去，也想起来那件事，“那天的发夹，其实是我提前跑过去，让店主告诉你五块钱。” 　　“哼哼。”莫黎黎不悦的哼哼两声。 　　“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林故道歉的话说的顺溜，显然练习了千百遍。 　　他帮莫黎黎把头发扎起来，额角别上小发夹，满意的欣赏自己的杰作。 　　“谁家的小妹妹啊，这么可爱。”林故眨了眨好看的瑞凤眼，用标准诱哄孩子的语气说，“让我亲一口，我就给你买糖吃。” 　　“不给亲。”莫黎黎盯着镜子看了会，忐忑的转过来，低头揪紧衣角，不安的嗫喏，“我这样不太合适吧？显小…” 　　又是小。因为小天天遭到嫌弃的林故心塞。 　　他强迫莫黎黎抬头跟自己对视，盯着她的眼睛说，“阿黎，你的样子很漂亮。” 　　莫黎黎干净乌亮的眼睛凝视他，眨了两下，把天上的星光都比下去了。 　　“真的非常漂亮，没有不合适的。”林故把化妆盒收起来交给她，捏捏莫黎黎的鼻尖，“这个送给你，以后别糟蹋自己了。长得这么好看，还总藏起来，真是小气鬼。” 　　“哪里小气，我真的很普通啊。”莫黎黎在他的注视下，紧张的抱住化妆盒，不安的缩了缩身体，看样子是想变成隐形人，“我这样子穿工作服很奇怪呀。” 　　林故上下打量了她的衣服。深蓝公司的工作服仿正装款式，纯黑小西服内搭白色衬衫。衬衫前搭下两条白色的带子，绑成可爱的蝴蝶结。底下是及膝A字裙，露出白皙光滑的小腿。 　　“挺好的啊。”林故把目光落在她小腿上，疑惑的问，“哪里不合适？” 　　莫黎黎悲伤的捂住胸，侧过身不想说话。 　　林故注意到她胸前第二颗扣子跟其它不同，似乎是上次被许哆鱼撑爆，重新找扣子缝上去的。 　　“阿黎，”林故诚恳地安慰，“不小，真的。” 　　骗子！莫黎黎难过的抱着化妆盒蹲下，“我不想听你说话。” 　　公司年会的流程总是大同小异，吃饭，讲话，抽奖。 　　研发部的众人跟别的部门接触少，坐在一起也没有许多共同语言。于是整个年会期间，他们除了听领导讲话，就是低头吃饭。 　　莫黎黎没吃两口就饱了，坐在位置上发呆。恍惚中，感觉周围总有人偷偷看自己，大概是今天的妆实在太违和了。 　　主任绕过来，轻声说，“莫黎黎，你跟我过来一下。” 　　莫黎黎连忙起来，踩着小高跟鞋叮叮当当跟他到偏僻处说话。 　　主任简单问过她过年的打算，还有未来规划后，简单明了的切入主题，“之前闫明的事你知道，现在一组项目组长的位置空下来，公司意思是让你顶上去，给你分几个人帮忙做新游戏。” 　　“我、我不行的。”莫黎黎连忙拒绝，“我性格很内向，可能没办法胜任。” 　　主任不赞同的反驳，“你刚进公司的时候性格内向，可现在不是好多了吗？而且研发部的同事你都熟悉，来回就那么几个，有什么没法胜任的？” 　　“但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突然，莫黎黎觉得混乱，耷拉下脑袋问，“我不想因为人际关系，以私谋权。” 　　“还以私谋权，一个理科生瞧你文艺的。”主任不给面子嘲笑两句，耿直的说，“你要是真的动用林故的关系，能只升为组长吗？怕是得连跳三级，踩在我头上喽！” 　　莫黎黎仔细想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你的工作能力很棒，之前游戏的事情大家都了解，新的企划案又是全票通过。按理说，早就该给你升职了。”主任没给莫黎黎机会，斩钉截铁的说，“就这样，年后上任，好好干，知道没？” 　　“我…好的！”还真是赶鸭子上架，可怜莫小鸭无奈的应下来。 　　正要折回去，远远听到周围几个同事议论。 　　“喂，你们有没有发现莫黎黎变漂亮了？” 　　“哪是变漂亮了，简直是脱胎换骨堪比重生啊！” 　　“你们说，我现在追人还来得吗？” 　　“妄想啥呢？知道前几天在研发部打工那个小帅哥是谁不？老板的老板盯上的人，你现在动心了？慢慢想着吧！” 　　莫黎黎停下脚步，一时间非常尴尬，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回到位置上。 　　刚巧这时候公司里大大小小的老板讲完话，到大家都非常期待的抽奖时间，负责抽奖的秘书抱着箱子到处跑，撞在了莫黎黎身上。 　　秘书热情的邀请她，“来抽奖吧，运气好的话，能抽到一部新车呢。” 　　“我运气很差的，肯定连安慰奖都抽不到。”莫黎黎朝她笑笑，顺从的把手伸进纸箱中，摸出来一张小卡片。 第36章 　　莫黎黎遵从秘书的话，机械性把手伸入抽奖箱里拿出卡片, 还没翻开看清楚里面的字, 眨眼的功夫已经被秘书小姐夺走。 　　“恭喜！你抽到特等奖了！”秘书小姐把卡片藏进口袋里，激动又兴奋的宣布, 同时把状况外的莫黎黎带到最前方奖品公布牌前。 　　之前一二三等奖都有人抽到过，原本覆盖在上面的胶带已经撕开了。只有最上面特等奖后面黑漆漆的, 搞得相当神秘。 　　“什么啊？”沐浴在其他同事羡慕又嫉妒的目光中，莫黎黎迷茫的眨了下眼, 恍惚间有些不知所措。 　　她从小运气差, 买彩票连五块钱都没中过, 特等奖怎么可能砸在自己头上？ 　　刚才抽出来的瞬间, 她匆匆瞟了眼，敢确定那张纸上, 没有写任何文字。 　　现在是什么情况？ 　　莫黎黎歪过头皱了下眉, 脑瓜里迅速萌生出某种解释。 　　“特等奖的奖品是什么呢？”兼任年会主持人的秘书小姐拖长调子, 可以吊起众人的好奇。她扯着盖在上面的胶带纸, 慢吞吞扯下来, 露出明显是临时加上去的字。 　　字是用黑色马克笔写的。因为贴胶带时墨水还没干, 字迹整个晕开，但也能看出写字人笔迹很好看, 笔锋硬挺走笔利落，标准的学霸体。 　　林故。 　　“果然…”莫黎黎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 就知道中奖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秘书小姐还在尽职尽责的配合表演, “特等奖！送完美男朋友一位！让我们有请本场最豪华的奖品！” 　　什么奖品！明明是群发狗粮！ 　　深蓝苦逼的员工们稀稀拉拉鼓两下掌, 带着满脸吃撑的表情看向莫黎黎。不公平，为什么连程序员都有男朋友了，他们还是单身？ 　　林故从后台探出个脑袋，观察莫黎黎的反应。 　　对上她了无生趣的目光，林同学知道自己露馅了。难怪，小姐姐现在开启满级控场模式，用小手段想让她感动，难度实在太高了。 　　林故整理好仪容，从后面走出来，全场掌声立刻热烈而真诚。 　　年轻的男人一身裁熨合身的米色西装，精致英俊的脸在暖色灯光下带了些柔和的意思。 　　他朝向莫黎黎，眉眼弯出弧度，比怀中的一大捧玫瑰还要娇艳。 　　“阿黎。”林故蹭到莫黎黎身边，把玫瑰递过去，温驯的凝视她，“新年快乐。” 　　“新年还有好几天呢。”莫黎黎气闷的嘟囔，还是伸手把林故手里的花接过来。 　　一大捧玫瑰，她差点要抱不住。 　　林故改口说，“那情人节快乐。” 　　他垂下眼。莫黎黎睫毛上沾着灯光，微微脸红的惹人心动，想咬一口她的水蜜桃。 　　莫黎黎斜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无论是当众收礼物，还是收到男人送的玫瑰花，都是第一次。虽然跟想象中的情况不同，但女生幻想满足的瞬间，内心难免有些羞涩。 　　“情人节在年后呢。”莫黎黎小声说。 　　“你记错了呦，”林故俯身在她额角轻轻落下一个吻，认真地纠正道，“看到你的每一天，都是我的情人节。” 　　... 　　腊月二十五，首都机场。 　　“鱼！”莫黎黎从林故的车上下来，隔着人群远远朝许哆鱼挥手。 　　“莫莫快点，已经要登机了！”机场广播已经通知她们的班次检票，许哆鱼焦急的催促莫黎黎。 　　“马上马上！”昨天发生很多开心的事，企划通过，公司放假，还有林故。 　　晚上莫黎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回想，不小心把自己搞失眠了，早上还是林故闯进房间，把她硬从被窝里扒拉出来的。 　　林故拿出莫黎黎的行李箱，腾出手扣住莫黎黎的手腕，带着她跑过去，看了下时间，“应该来得及，你们快去检票吧。” 　　“你不去？”许哆鱼意外的挑眉，难以置信的看着林故，目光里带着明显的敌意。 　　联想到林故过去的所作所为，许哆鱼很难对他和颜悦色。 　　“我走得急，他没买到同一趟航班的票啦。”莫黎黎替林故解释两句，拉拉许哆鱼的袖子，小声说，“再说，我也没说要带他回家呀。该登机了，我们快走吧。” 　　“你啊！”许哆鱼朝她脑门上戳了一指头，怨她不争气。 　　这么轻易又跳进林故的套路中，以后肯定会被他捏得死死的。 　　“不是，他已经…等会我在飞机上给你说。”莫黎黎不好当着林故的面，跟闺蜜讨论那些事。她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连声催促许哆鱼登机。 　　许哆鱼翻了林故一眼，踩着高跟鞋拉起莫黎黎，头也不回的往检票处走。 　　莫黎黎走出几步，回头朝林故挥挥小手，断断续续的说，“我、我先走了。你回…” 　　“走啦，别管他。”许哆鱼催促，强迫莫黎黎回过头，绝尘而去。 　　林故目送莫黎黎过了安检处，消失在登机通道，才折过身。 　　他没有直接去停车场，而是绕过大半个机场到角落的休息区。 　　休息区最内排，林燃规规矩矩坐在长椅中间，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像是谁家走失的孩子。 　　“喂。”林故不耐烦的叫住他。 　　“你来了啊。”林燃扬起头看过去，温和的朝他露出微笑。 　　他扶着椅背慢吞吞的站起来，脸色在冬日的阳光下仍旧苍白。 　　比起之前，明显多了几分血色。 　　“体检报告呢？”林故伸手过去。 　　乖宝宝林燃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两张纸，像交成绩单似的递给林故，等待他检查。 　　林故随意扫了眼。他大学期间自学了系统医疗，看化验单毫无压力。 　　林燃各项指标还是低于正常值，血小板含量只有几十，离安全线有一大截。 　　可跟之前的数据相比，恢复情况相当良好。 　　林故折好体检表塞回他的口袋，扣住林燃手腕。他脉象仍旧虚得厉害，倒还算平缓。林故翻开他随身携带的药盒，确定该带的药都带着。 　　“你真要去？”林故粗算了下，再次提醒，“从首都开车过去，大概要十四个小时。” 　　“嗯。”林燃直条条杵着，朝林故鞠了一躬，“麻烦你了。” 　　高空飞行会给他身体造成巨大负担，只能拜托林故送。林燃知道自己要承受很大风险，可自己身体一年两年好不了，总不能把其他事也一年两年耽搁着。 　　林故盯了会，朝林燃背上重重拍了把，“跟我来，病秧子。” 　　“嗯。”林燃抱起药盒，跟在林故身后坐进车里，好奇地打量跑车内部构造。 　　“看什么呢。”林故坐进驾驶座，在控制板上设置导航。 　　还好他刚见面时，就背过了莫黎黎的身份证，上面有她老家的地址。否则遇到这种情况，怕是不知道要怎么找。 　　“我第一次坐你的车，”林燃戳戳车顶上敞篷控制器，神奇的说，“你知道的，我以前出门，爸爸都要把我关进带全套医疗设施的放车里。” 　　林故皱了下眉，“不要提那个人。” 　　林燃目光骤然暗下来，“抱歉。” 　　“你道个什么歉？”林故莫名其妙的看向他，“你没什么错，又不是你自己想当药罐子。” 　　“我要是身体快点痊愈，你也不至于这样。”林燃偏过头，从后视镜中看自己瘦削惨白的模样。 　　病歪歪的，真是个累赘。 　　“你应该想想，你要没病，我不可能活在世上。算起来，你给了我一条命。”林故打开车载音响，放出舒缓的纯音乐。 　　林燃在小提琴的旋律中慢慢合起眼，轻声说，“无论出于什么因素，我没办法给你生命。是爸爸…” 　　“啧。”林故骤然踩下刹车，两个人身体猛地前倾。 　　他转过去，磨磨牙警告林燃，“你再提一句，我就把你扔下去。” 　　林燃捧起自己的药盒，默默挡住嘴。 　　四小时后，飞机抵达终点。 　　莫黎黎跟许哆鱼从机场出来时，还在没完没了的议论。 　　“就算这样，你原谅的也太快了。”许哆鱼磨牙，恶狠狠的说，“应该晾他个一年半载，看那小子以后还敢不敢骗你！” 　　“一年半载也太久了…”莫黎黎小声嘀咕。 　　她本来打算用一个月时间冷静冷静，结果林故总纠缠在左右，还没几天冷战计划就失败了。 　　“你真是心肠软，便宜林故了。”说话间，他们走到机场外。 　　春节是返乡的高峰期，机场附近来来往往都是人，周围连个空闲的出租车都没。 　　她们的家乡在隔壁市的远郊小县城，从此处根本没有可以直达的车，捎人的司机听见目的地，全不愿意去。两个女孩提着行李箱，搭公交车非常不方便。 　　“每年回家，感觉像西天取经似的。”莫黎黎眼睁睁看着三辆车从面前飞走，愣在路边感慨。 　　在利益面前，许哆鱼的色相没发挥该有作用。也不知道怎么的，她最近包裹的越来越严实，今天还穿上厚厚的毛衣，傲人的身材裹得滴水不漏，难怪周围的男人没有全部围上来，臣服在许哆鱼的高跟鞋下。 　　“八戒，你还有心情取经。”许哆鱼烦躁的折回来，瞅了眼腕上的手表，叹了口气，“现在已经中午了，要是打不到车，咱们今晚得留在这边了。” 　　“可是现在急也没用啊。”莫黎黎同样忧愁，她望着同样拥挤在路边打车的人群，偏过头看到许哆鱼手腕上的表，“你旧手表呢？” 　　她原来那块表是她高中时候，在饭店打工两个月，攒下钱给自己买的。带太久表带都已经久了，许哆鱼却舍不得换。她说要用这块表提醒自己，将来必须努力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不能让自己的女儿也因为买不起好看的饰物，而被迫供人使唤。 　　“送人了啊。”许哆鱼漫不经心的说，“他买了新的跟我换。” 　　“咦？”莫黎黎想到许哆鱼最近的改变，好奇的问，“是你的三十号吗？” 　　许哆鱼正想解释，“不是，他…” 　　旁边多出一辆车，车窗摇下来，姜子期从里面探出脑袋，“姐，真巧啊。” 　　“你怎么在这里？”莫黎黎疑惑的打量姜子期，几乎一眼就认出来车是林故的。 　　林故喜欢买各种各样奢华的代步工具，车钥匙加起来，能够绕地球一圈。 　　“我来X市旅游，正好遇到你了。”姜子期睁着眼睛就是一串瞎话。 　　可惜现在莫黎黎没那么好骗。一个人来旅游，还专门开林故的车？她拖长调子逼问，“说实话！” 　　“好吧，我招。”姜子期没有坚持，立刻缴械投降。他下来打开后备箱，帮莫黎黎和许哆鱼把行李箱放进去，扣好之后斜斜靠在车上，跟莫黎黎解释，“嫂子，林老大让我提前过来等着。” 　　莫黎黎早就猜到，没觉得意外。她纠正，“我不是你嫂子。” 　　“成，你喜欢听什么，我就叫什么。”姜子期顺从的改了口，隔了会又补充，“不过在心里，我还会叫你嫂子。” 　　莫黎黎正要坐进去，听到这话，恼怒的看了他一眼。 　　姜子期痞痞的笑了下，秉持粉身碎骨也要为兄弟送助攻的精神，涎着脸说，“林故以前做的事不地道，我们帮着他犯罪，全都有错误。可是我拿命给你保证，他特别喜欢你，不掺假那种。” 　　莫黎黎没有谁会，缩回车里，挨着许哆鱼坐下。 　　姜子期跟过来坐进驾驶位，倒趴过来看着莫黎黎，真情实感的说，“林故小时候，家里没把他当个人对待。后来他长大当然就不像个人了，因为没心，他把那玩意挖走藏起来了。后来遇到你，他才刨开自己胸膛，找了个心重新塞进去。” 　　莫黎黎听到这里，抬眼看姜子期，眼底湿漉漉的。 　　“我没求你原谅他，林故搞得那事真他妈缺德，一点都不值得原谅。”姜子期骂了两句，话锋一转，近乎虔诚的向莫黎黎祈求。 　　“只是吧，你气归气，怨归怨，千万别不理他。” 　　“那小子刚开过膛，你再把他装进去的心撕裂带走…” 　　“林故他受不了那样，你要是走了，他就肯定不算是个人了。” 第37章 　　途中遇到大堵车, 行驶速度还没蜗牛爬行快。姜子期脾气爆, 懒得在路上磨蹭, 干脆停在路边，找个小饭店请她们吃东西。 　　三个人都不怎么饿, 说是吃饭，其实聊天的成分居多。 　　莫黎黎之前在林故诱导下, 错以为他是寒门学霸, 对姜子期理解和印象存在偏差。 　　他身上明显带有富家子弟的娇生惯养，却并不愚钝, 反而脑子挺灵活。要是他当真努力学习，指不定真能当学霸。 　　姜子期以前贯彻言多必失的准则，没敢跟她多说什么。现在没了顾忌，顺着莫黎黎的话，说了挺多家里、还有林故的事。 　　“我们家主要经营影视行业, 拍拍戏培养小明星，算是有点钱吧。首都的有钱人喜欢物以类聚, 所以我、还有张乐他们几个家里熟, 原来跟林故经常见面。” 　　莫黎黎问, “所以你们是发小吗？” 　　“算不上，他以前没跟我们混。”姜子期干脆的回答。 　　光吃菜觉得无聊，他想要瓶酒，刚准备招来服务员, 看见对面俩如花似玉的妹子, 又把手放下了。 　　酒驾容易出事。他可以无法无天不要命, 但不能扯上别人垫背。 　　姜子期咂咂嘴，晃晃装满茶水的玻璃杯，跟莫黎黎解释，“林故小时候真的乖，根正苗红，和我们不是一路子的。” 　　“是吗？”许哆鱼表示怀疑。在她的观念中，有钱人没几个好东西，他们的后代更是张扬跋扈，哪会生出根正苗红的种。 　　“别怀疑，他以前还真是好孩子。我们小时候都上贵族学校，在里面跟家世差不多的孩子结交，搞事泡妞混日子。 　　那时林故去了市重点小学，后来从小学到高中，他成绩一直特别好，中考高考全是市状元。 　　我当时就在想，这老天爷忒不公平了，给他好看的脸，有钱的家世，还让人生得那么聪明。” 　　姜子期灌了口茶，小餐馆的苦荞茶并不难喝，进嘴有点甜，像是吃饼干。 　　可他说出的话发苦，“我听他家里医生和佣人聊天，才知道林故原来挺可怜。他不是天生聪明不用学的类型，而是卯足了劲学，为了保持成绩起早贪黑。 　　这还不算啥，私下里他还得跟着家教学音乐、书法、绘画、骑马、散打，乱七八糟啥都发展，还都搞得有模有样。” 　　说到这里，姜子期没了羡慕嫉妒恨，言语里带着淡淡的同情。 　　“后来听说林家大儿子，我才明白，他累死累活，只是想让他家里知道，能多看看他。” 　　“他家里…”莫黎黎听林故提起过家里对他的忽视，却不知道具体。现在听姜子期说，她心沉了一下。 　　到底遭到多大的忽视，他才会拼成那个样子？ 　　“林故他哥身体特别差，刚生出来剪断脐带直接进了重症监护室，不知道为啥得了稀奇古怪的病，凝血功能差得几乎没有，治了几天还搞得恶化。林伯父和伯母跟他配型不匹配，配型库更找不到合适。为了救林燃…也就是他哥，这才有了林故。” 　　“林故是通过基因优选的孩子，生出来聪明好看又健康。正事因为他太健康了，生命力顽强，不需要费心思照顾，所以爹妈全部的关注力都放在病歪歪的林燃身上，没工夫管他。 　　林燃病了多少年，林故就被忽视多少年。只有林燃需要血细胞或骨髓移植时，他们才会记起林故。我甚至怀疑，哪天林燃需要心肝脾肺肾了，他们也会把林故绑上手术台。” 　　原来林故过去经历这种事？莫黎黎倒抽两口冷气，面前的食物变得寡淡无味。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干涉别人的家事，可听了姜子期的话，莫黎黎忍不住怨恨那对不负责的父母。即使是为了救大儿子，也不能对亲生骨肉不负责。 　　莫黎黎害怕的轻声问，“现在呢？他还要…那样吗？” 　　姜子期还没说话，旁边的许哆鱼抢先回答，“不用，他哥已经进入康复期了。其实当时情况，怪不得林燃。” 　　“我知道，可、可是也太过分了。”莫黎黎捂住抽疼的胸口，不敢想象林故是怎么过来的。 　　小孩子最需要照顾，最渴望亲情的时候，他却拼命努力却无法得到夸奖。 　　即使再怎么优秀，在父母眼里，只是个活体细胞库而已。 　　林故发现这件事的时候，他该有多绝望啊？ 　　姜子期慢悠悠接着说，“后来高三临考试前，他转到贵族学校，跟我们成了同学，大家勉强混的熟。 　　那时候他开始抽烟酗酒打架，满身坏毛病，脾气差得一点就炸。林故从小学习散打，身体素质刚刚的，跟他打架谁都得吃亏。 　　现在南大传言说‘人不如故’，以为他是因为家里有钱，才落下的臭脾气。只有我们几个打小见过他的，知道林故这是长歪了。” 　　姜子期把空杯放在桌边，侧过头望向悠远的天边，眼底露出深深的无奈。 　　“我想过劝他，让人回到正道上去。可他当时根本劝不住，听不进去别人的话。后来他在那个破学校还拿到市状元，风风光光考进南大，看样子像是还有救。 　　这两年林故搞什么妖魔鬼怪，我们都能忍能顺着他。” 　　姜子期收回目光，落在莫黎黎脸上，带着某种隐秘的诉求，“他已经没亲情了，总得有点其他的补上吧？” 　　“我…”莫黎黎听出他话外之意，浑浑噩噩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听完姜子期的话，莫黎黎一度心软的想要原谅林故，甚至想去到他小时候，找到那个扎着止血带蜷缩在角落里，用寂寥目光凝望家人的小男孩，轻声安慰给他温暖。 　　但莫黎黎知道，这不应该是原谅林故的理由，也不是自己接受林故感情的原因。 　　假如未来他们真的恋爱、结婚，那份感情也不该基于同情。 　　“你别露出苦脸啊，有些事林故他肯定不愿意告诉你，我跟你说了，回头遇上还会挨他骂。不过啊…”姜子期抽出两张整钞压在杯子下，扶着桌沿站起来，压低声说，“我请求你在考量他之前，先排除年龄、家世、背景之类无关紧要的因素，认认真真品评他这个人。要是你觉得他不够好，不配做你男朋友，我肯定二话不说带他走，永远不再纠缠你。” 　　莫黎黎安静半晌，吸吸鼻子，有些憋屈的说，“你们那些人，都是这么狡猾吗？一个林故，还有你，真是太过分了。” 　　姜子期抓着脖子，歉意的说，“对不起，你们俩摆在天平两边，我没得选，只能偏向林故。” 　　“他哪里算狡猾啊，你没见过更厉害的。”沉默半晌的许哆鱼吃完食物，放下餐具转过去抱了快哭出来的莫黎黎一下，认命地叹息道，“算了，我也不继续做恶人了。” 　　莫黎黎看向她，眼里透出茫然。 　　“林故真不是个好人，但未必不是个好男朋友。”许哆鱼拉莫黎黎起来，替她裹紧围巾，笑了下，认真地说，“阿黎，选择得你自己做。记得，我衷心的希望你能够幸福。” 　　“怎么你也帮他说话了。”莫黎黎软软的嘟囔，搞不明白为什么全世界都在替林故说话。 　　我又没有虐待他，也没有不原谅他啊。莫黎黎揪住发尾，扯得有些疼，没人来按住手腕让她不要糟蹋自己。 　　莫黎黎觉得有些冷清和寂寞。她忽然想见林故，问问他，是不是施了什么魔法。 　　即使不出现，自己周围也全是他的痕迹。 　　刚动完念头，走出饭店的下一秒，在路边看到干扰思维的某人。 　　林故还穿着早上来送自己时那身衣服，仿佛从天而降般站在她故乡的街头。 　　他斜倚在火红色跑车旁，定定望向莫黎黎，脸上挂满疲惫，可怜兮兮的。 　　“阿黎。”林故叫住他，伸开双臂委屈的邀功请赏，“我开了十个小时的车，很累，你抱抱我好不好？” 　　莫黎黎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整个人瞬间轻松起来。 　　卖萌！多大的人还卖萌！莫黎黎不耻他卖萌装可怜的行为，可身体却很诚实，磨磨蹭蹭走过去，犹豫了下，扑过去环住他的腰，轻轻抱了下。 　　温暖的手掌在脑后轻轻抚摸，浅淡的烟草味夹杂林故身上的香气袭来，合成让她安心的气息。 　　他们在街头相拥，场面一度温馨的像是偶像剧。莫黎黎感受到旁边的目光，正准备挣脱出林故的怀抱。 　　后面的车门从里面推开，走下来个挺眼熟的男人。 　　“他不是开车，而是在低空飞行。” 　　十四个小时行程，硬生生变成十个小时。 　　林燃脑袋发昏，脸色更白。他抱着药盒堪堪站稳，朝莫黎黎笑笑，“你好，我是林燃。” 　　林燃似乎是…林故的哥哥！ 　　原来是他？！ 　　莫黎黎慌忙从林故怀里撤开，仓皇的打量林燃。 　　刚才听姜子期的说法，她对林燃有些埋怨，现在见到，却没有想加怪他的想法。 　　莫黎黎还记得之前他们见过的两次，林燃本身是个温润宁和的人，周身透着与世无争，淡然素净。 　　原来是因为生病啊，也不知道严不严重，什么时候能恢复。莫黎黎连忙向他打招呼，“你好啊，我、我是…” 　　她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完整。 　　“莫黎黎小姐，我之前就想认识你了。”林燃接过话，代替她说完。 　　林燃走到林故旁边站定，伸出苍白枯瘦的手，朝她眨眨眼补充道，“可惜之前林故不让。” 　　莫黎黎僵硬的跟他握手。知道这是林故的哥哥后，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她偷偷瞪了林故一眼，磨磨牙。 　　让你瞒我，让你不提前告诉我！ 　　林故对上莫黎黎的目光，乖顺的垂下头，做忏悔状。 　　身后两个人过来，许哆鱼看到林燃，瞳孔明显收缩了一瞬，急急跑过来接住林燃手里的药盒，皱着眉上上下下打量他。 　　“这边离北京一千多公里，你怎么来的？身体有没有事？”许哆鱼看出林燃面色发白，紧张地手脚冰凉，严厉的数落，“既然知道自己有病，就别整天乱跑，还要不要命了？” 　　“要命啊，”林燃和气的回答了句，“没命怎么找你啊。” 　　咦，他们两个人…莫黎黎惊恐的睁大眼睛，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林故早就猜到是什么情况，懒得管那边，缠住莫黎黎问，“你们过年有什么习俗吗？我见岳父应该带点什么？喂，阿黎你快看看我！” 　　“不要看你！”想到林故瞒着自己那么多事，莫黎黎赌气的挤兑。 　　林故担忧的问，“为什么？难道你喜欢林燃那种类型的，所以不肯看我了？” 　　看来有必要搞个病弱造型了，我身体素质太好，这要怎么装病啊？林故有些发愁。 　　他说话声音不加掩饰，显然林燃和许哆鱼都听到了，好奇的看过来。吓得莫黎黎连忙反驳，“谁喜欢那种类型了，你不要乱说！” 　　“那你就是喜欢我这样的。”林故厚颜无耻的接话。 　　姜子期觉得自己出现在这幅画面中不但多余，还发亮。他内心有些悲怆，甚至想去找个女朋友。不过在此之前，先要把这边安顿好。 　　“那个，林燃哥。”姜子期跟林燃不熟，猛地叫住他觉得别扭。 　　林燃讲话气虚，听着柔声细语，没什么脾气，“你叫我名字就可以。” 　　“行，林燃！”姜子期觉得他能承受林故的低空风行，估摸应该没那么脆弱，便主动请缨，“你来坐我的车吧，把黎黎姐换过去，我送你们一程。” 　　林燃没什么意见。三个人留下莫黎黎的行李箱，绝尘而去，留下她跟林故站在街头。 　　“所以我应该买什么年货啊？总不能空手登门吧？”林故锲而不舍的问。 　　“那个…”莫黎黎犹豫了下，问，“你真的要跟我回家吗？” 　　林故沉默了会，眼里的星辰慢慢黯淡下去。 　　“你要是不愿意，我在附近等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莫黎黎连忙摆手。林故千里迢迢过来，她说什么也不能把人赶出去。 　　只是… 　　“我家地方小，而且有些乱。”莫黎黎想到家里那点地方，不安的揪紧衣角，“我爸爸是中学老师，年年带毕业班，春节前几天要组织学生在家里补课。现在回去，可能没有落脚的地方。” 　　只要她不拦着，什么都好说。林故眼睛重新亮起来，“没关系，我不嫌地方小。” 　　“但真的很乱啊。”莫黎黎嘟囔。伟大的人民教师莫远同志爱学生胜过女儿，补课不收钱，但凡想考个好成绩的同学都过来蹭课，闹得家里人满为患。 　　“要是那么乱，岳父大人肯定忙不过来。”林故拍拍胸脯，诚恳的自我推销，“我可以帮他分担，帮忙补几门课。” 　　“你？”莫黎黎表示怀疑。 　　他脾气那么差，难道不会揪住小孩腿揍一顿吗？ 　　“嗯。”林故让她看自己认真地目光，正儿八经的说，“我成绩还不错。” 　　“好像是…”高考状元，南大学神，补个课肯定没问题。莫黎黎被他说动了，有些犹豫。 　　林故拉起莫黎黎的手，愉快的说，“先决定了，我们去给岳父选礼物吧！” 　　“别急，还没商量好呢。还有，谁是你岳父啊！” 第38章 　　“喵喵大礼包买一送一啦！” 　　“花生瓜子糖便宜卖, 走过路过进来看看啊！” 　　“自家做的腊肠腊肉, 无污染无添加安全放心，称两斤回家年夜菜不用愁！” 　　狭窄的街道里, 来来往往人群拥挤，街道两边满是店铺，摊主站在路边努力的吆喝叫卖。 　　“好热闹。”林故跟在莫黎黎身边慢吞吞往前走，左顾右盼看到街边各类店铺, 觉得十分新奇。 　　他以前买东西只知道去大超市或者商场，长到二十岁, 还是第一次来类似年货街的地方, 很多店也是初次遇到, 总算意识到原来过年能搞出挺多名堂。 　　“礼盒、干果、腊卤…全是我们这边过年常见的东西，家家户户都会买的。”莫黎黎仰头费力的看向林故, 联想到他的身世，歪过头问, “你家里过年肯定是用装在礼盒中, 很贵很高档的东西吧？” 　　林故垂眸, 配合她的身高矮下一截，温顺乖巧的摇摇头回答，“我不过年的。” 　　“呃…”莫黎黎瞬间意识到, 自己问了个不应该的问题。 　　“抱歉啊。”周围仍旧喧闹熙攘, 莫黎黎却难以融入, 心里几分低落。 　　林故知道自己又让她难受了, 用温暖的手掌揉揉她的头发, 拉起小姐姐往前走，边安抚道，“瞎想什么呢？富贵人家过春节，无非是聚在一起联络生意互相攀比。他们不带我去，也没什么值得遗憾。” 　　听他的话，莫黎黎非但没觉得轻松，反而更加心疼了。 　　她回握住林故，在他掌中轻轻捏了下，用肩膀贴过去，想要分给林故一点温暖。 　　林故抽回手，在莫黎黎还没反应过来时，搂住她揉进怀里，脑袋侧过去在她发顶上蹭了蹭，认真的说，“我说过再也不骗你，刚才的话都是真的。如果前半生的留白，是为了等你来填满，那么我毫无遗憾，甘之如饴。” 　　他声音低润动听，惹得莫黎黎耳朵都红了，闷闷的说，“你每天吃糖吗？只会说甜言蜜语。真是…” 　　林故顺着她的话，帮忙数落自己，“嗯，没错。你属狗，我属狡猾，是全天下最可恶的人。” 　　莫黎黎偷偷看了眼，小声说，“也、没有那么可恶啦。” 　　“噗…”林故被她想生气又心软的样子可爱到了，低头亲了亲莫黎黎的额角，用下巴蹭蹭小姐姐沾满牛奶香气的头发，重新把她小手严严实实包在手掌中，继续往前逛，“快要天黑了，我们快点给岳父大人选见面礼吧。” 　　“喂，你不许叫岳父了！”她强调很多次，林故还是不肯改口。 　　莫黎黎气恼地想甩开他，可手被攥得太紧，压根甩不开。 　　“我当面绝对不叫岳父。”林故态度良好的认错讨饶，没等莫黎黎态度缓和，他飞快的补充，“等我们结婚了再…那时候应该随你叫爸爸吗？” 　　“谁要跟你结婚啊！”莫黎黎转过头嘟囔。 　　当然是你啊。要不是我年龄不够，早就偷你户口本去领证了。 　　林故心里偷偷念叨，面上还装出乖巧听话的样子，没有把真话说出来，怕惹得莫黎黎当街把他踹成二手男朋友。 　　虽然自己目前还没成功上任，还是崭新的待领养状态。 　　林故扣住莫黎黎的手，轻轻嘀咕，“你什么时候让我到岗报道啊？” 　　“什么？”莫黎黎正在跟旁边店主问价，没听清楚他的话。 　　“没什么。”林故探过头，望着她指向的茶叶，顺口说，“茶叶我买过了。” 　　莫黎黎疑惑的问，“你不是什么都没准备吗？” 　　“我的意思是，没按你们这边的习俗准备，但是烟、酒、茶叶、燕窝保健品之类见长辈要送的礼物，我准备了很多。”林故把她拉出茶叶店，选了个人少的地方，给她报自己买来的东西清单。 　　“太多了，我每年回家都没准备过那么多东西。”莫黎黎知道自己不该挑三拣四，得了便宜还卖乖。可见林故准备一堆东西，忍不住唠叨两句。 　　“怕有缺漏，干脆多买了些。”林故呈忏悔状，检讨自己的败家，“我以前没有置办过年货，也不知道要准备什么。” 　　林故表面轻松，第一次登门拜访，其实他心里非常紧张。 　　“家里年货莫远同志会准备，我回家只给他们买几样礼物而已。”莫黎黎语气柔和下来，长长呼出一口气。 　　她踮起脚想摸摸林故的头安慰，奈何身高有限，只能拍拍他的肩膀。 　　“以后来的时候，别带太多礼物，他们真的用不了。” 　　她的重点在东西，而林故的重点却在以后。 　　“以后还有机会来？”林故接受到某种暗示，死赖着要求莫黎黎给个回答。 　　莫黎黎没有装傻，斜了他一眼，无奈地说，“总不能让你继续孤零零的守岁吧？我爸爸很喜欢热闹，肯定不介意年夜饭上多一双筷子。” 　　林故没有见过传说中的莫远同志，却由衷的感谢他，教出如此温暖柔软的莫黎黎。他蹲下去靠在莫黎黎腿边，把脑袋凑过去，大方的说，“喏，给你摸头。” 　　你还蹲下！谁让你蹲的！身高遭到无情鄙视的莫黎黎退后半步，“谁要摸啊！” 　　“咦，你刚才一副很想摸的样子。”林故纯良的望着她，见小姐姐确实不打算摸，失落的站起来控诉，“善变的女人。” 　　“哼！” 　　莫黎黎闹性子，兀自走出十几米，停在一家店前，朝里面大大小小的塑料盒中张望两眼。犹豫半分钟，走了进去。 　　林故晚了两步跟过来，被人流冲散。他在原地转了两圈，没看到莫黎黎的身影。 　　“阿黎？阿黎！”林故提高声音喊，声音很快埋没在旁边的吆喝声里。 　　“花鸟宠物来瞧一瞧看一看啦！” 　　“芦柑橘子便宜卖啦！” 　　林故没找到莫黎黎，顿时涌上焦急烦躁的情绪。他眼底泛起阵阵冰冷，又迅速的消退散尽。 　　他应该学着冷静平和，不能遇到事就想毁灭地球。 　　林故站在原地停了会，情绪趋于稳定，连周围的吵闹都可以忍受。 　　他正准备继续找莫黎黎，背部传来奇怪的触感，似乎有人拿指头戳了一下。 　　林故转过身，发现要找的人藏在身后，手里托着个绿油油的未知生物。 　　“喏，送给你。”莫黎黎捧高小东西，凑到林故跟前，“新年礼物。” 　　那东西石绿色椭圆形的壳上，布满多边形纹路，旁边隐约能看到四条爪子，间或颤动两下。林故俯下身认真瞅两眼，发现它小脑袋缩在壳中，样子非常安详。 　　求知欲旺盛林故戳了戳它的背部，确定这玩意儿是只普通乌龟。 　　大过年的，未来老婆送我一只绿头龟是什么意思？ 　　“阿黎。”林故展开想象的翅膀，一本正经的寻求答案，“你想骂我是王八吗？” 　　莫黎黎愣了下，皱起眉。 　　“当着小乌龟的面说什么呢！”莫黎黎捂住乌龟脑袋，哄孩子似的说，“乖宝宝不听不听啊，他瞎说的，你才不是王八。” 　　“我…”哪里瞎说？乌龟明明就是王八。 　　林故看她哄小王八比对自己亲近，顿时又嫉妒又委屈，耷拉耳朵站在她跟前。 　　“它是乌龟妹妹，现在正冬眠，等到三月份就醒来了。我家里还有乌龟弟弟，可以凑一对。”莫黎黎摸摸乌龟壳，给他解释，“我刚去首都的时候，一个人特别无聊。鱼让我买宠物陪自己说说话，选来选去买了小金鱼…就是我家的乌龟弟弟。可能是心理原因吧，有了它每天在家里守着，还真的不寂寞了。” 　　原来如此，她是怕我寂寞啊。 　　林故很是动容。小心翼翼接过乌龟，单方面跟它对视片刻，郑重的说，“我应该给乌龟妹妹取个名，让他跟小金鱼做伴。” 　　莫黎黎扬起头，期待的望着林故，希望他取出可爱的名字给乌龟妹妹。 　　林故成绩那么好，脑袋也聪明，取出的名字肯定文艺又好听。 　　“就叫小王八！”林故愉快的决定。 　　“喂！” 　　小王八不要面子啊！ 　　... 　　临近过年，祖国某个犄角旮旯里，优秀的人民教师莫远同志还奋斗在补课的第一线。 　　“高考大题肯定有椭圆方程，所以你们得下功夫学这部分。做题的时候要注意…” 　　从清早补到傍晚，莫远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借着昏黄的灯光看课本上芝麻大点字，视线有些模糊。 　　讲着讲着，他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时间。 　　“已经这个点了？今天先结束吧，大家回去注意安全，别在路上磨蹭。” 　　“好！” 　　莫远合起书，把他们送到屋外，跟学生们挥手告别。 　　目送学生走上回家的路，莫远捶捶久坐酸疼的腰背进到屋里。 　　妻子徐淑娴正在厨房准备饭菜，食物的香味飘满整个房间。 　　莫远探头瞅了眼，发现徐淑娴把炸好的大肉丸捞出空干油，扔到滚烫的油锅里复炸。金黄酥脆的炸肉丸二次出锅，勾起人肚子里的馋虫。 　　累了大半天，莫远早就饿坏了。 　　他溜到厨房捏起丸子扔进嘴里，边喊烫边往肚子里吞。 　　徐淑娴看他猴急猴急的没出息模样，摇摇头数落，“急死你，就不知道吹吹？” 　　“好吃！你手艺真棒！”莫远咽下丸子，打量桌上的蒸鱼、烧排骨、枸杞鸡汤。奇怪的问，“晚饭准备太丰盛了，咱们俩怎么吃的完啊。要不我把学生叫回来，一块吃点？” 　　“学生学生，你就想着学生。”徐淑娴把丸子摆进盘中，打掉莫远还想偷吃的手，瞪过去佯装生气的质问，“我问问，你还知道自己有个女儿吗？” 　　“好像是有个，我记得叫…”莫远假意想不起来，看妻子满脸风雨欲来的表情，连忙认怂高举双手认错，“马上要高考了，我给他们补补课，又不耽误事。黎黎今天要回来，我一直记着呢。” 　　徐淑娴面色稍霁，嘴里还在数落，“记着有什么用？也没见你给孩子准备什么，光顾着给学生补课！” 　　“时间不是还早吗？她路上要耽搁…”莫远还打算解释，外面传来敲门声，三轻一重，是莫黎黎惯用的方式。 　　夫妻俩对视一眼，慌忙熄了火跑出去给宝贝女儿开门。 　　“爸！妈！”莫黎黎看到久违的父母，激动的扑过去抱住他们。 　　“黎黎啊，快让妈妈看看，怎么瘦了这么多？”徐淑娴心疼的拉住女儿胳膊，上上下下打量，“在外面工作肯定很辛苦，看你都瘦没了。” 　　“我胖了两斤呢，没瘦。”莫黎黎认真的纠正。 　　徐女士还是老样子，只要她出远门，回来即使胖成猪，徐女士也会觉得她瘦了。 　　“你是我女儿，我还不清楚？肯定是瘦了，老莫你说呢？”徐淑娴说着，用胳膊肘怼了下莫远。 　　“瘦了，是瘦了！”莫远拗不过妻子，连忙附和。 　　“对啊，我的小可怜呦。过年多呆几天，妈给你做好吃的补补身体！”徐淑娴连忙把女儿往屋里招呼，视线一偏，才发现屋外站了个高高瘦瘦的小伙子。 　　小伙子长得特别俊俏，模样精神，身段也笔挺，是徐淑娴年轻时喜欢的那款。 　　她盯着人看了半晌，背过身，刚从厨房出来的还没洗的油手在莫黎黎脑袋上戳了下，压低声数落，“你真有出息！带男朋友回来，连个招呼也不打。” 　　“啊呀。”莫黎黎可怜巴巴的捂住脑袋，试图解释，“妈，他不是…” 　　进入战斗状态的徐淑娴女士已经迎过去，带着丈母娘选女婿的一百二十分挑剔上下打量林故，硬生生没找出什么毛病。 　　她瞬间换上热情好客的表情，把林故请进房里，跟他打听，“小伙子你是黎黎的朋友吧。一起回来过年也不说一声，害得阿姨没准备多少菜。你叫什么名字？跟我们黎黎一个公司的吗？” 　　“阿姨您好，我叫林故。黎黎说您手艺特别好，我才缠着她跟来的。”林故走到房间，放下手里大包小包堪比搬家的礼物盒，把上面名贵的保养品和护肤品送给徐淑娴，嘴甜的说，“您真漂亮，我刚才都不敢乱叫。” 　　徐淑娴轻易被他哄得开开心心，嘱咐两句回厨房继续炸丸子去了。 　　深谙他套路的莫黎黎翻了他一眼。 　　狡猾的林故，刚才又把第二个问题糊弄过去了。你敢告诉徐女士自己还在读书，保准她下一秒就挥舞擀面杖棒打鸳鸯。 　　呸呸、他们才不是鸳鸯！ 　　莫远才从‘女儿带男朋友回家’‘养大的姑娘要嫁人’的悲伤中走出来，恍惚的招呼林故，“先坐吧，我给你倒杯茶。” 　　林故连忙说，“叔叔，我带了茶叶。” 　　“哦，先放着吧。”莫远头也不回的应了声。 　　他反应太冷淡，林故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把求救的目光递向莫黎黎。 　　莫黎黎不明白是什么情况，连忙跟莫远同志过去，叫他一声，“爸？” 　　“嗯。” 　　莫远低沉的应了声，在莫黎黎记忆中高大的背影，仿佛忽然颓靡了。 　　莫远望着沸腾的水壶，近乎叹息的说，“时间过得太急了，我还没准备好送你出嫁啊。” 第39章 　　“时间过得太急了, 我还没准备好送你出嫁啊。”莫远没有看莫黎黎, 说话声轻的几近呢喃。 　　莫黎黎动作顿住。 　　记忆中，莫远同志为人处事总是游刃有余，举手投足间满是运筹帷幄的气势。 　　而此刻, 莫黎黎却从爸爸的话语里听出脆弱和迷茫。 　　世上不愿意送女儿出嫁的父亲, 大多是同样的心情。 　　“什么出嫁啊, 你不要瞎讲。”莫黎黎轻声嘟囔两句, 反驳他的话。凑过去, 抱住莫远的胳膊晃了晃，露出小女儿神态跟他撒娇, “我才不要结婚呢，我留下来陪你和妈妈一辈子。” 　　“到底谁瞎讲？你都二十四了, 一把年纪不找个对象, 还想骚扰我跟你妈？”莫远听到她撒娇, 意识到女儿即使找到男朋友, 也还是自己疼爱的丫头。 　　她还在身边, 惦记着家里, 已经足够了。 　　“说起来, 莫黎黎同志，你讲讲自己多久没回过家了？”莫远顿时轻松了些，职业病立刻发作, 抓住自家姑娘科普常回家看看, 对家庭和社会稳定的贡献。 　　“现在到处提倡关爱空巢老人, 号召子女应该及时尽孝, 莫让等待成为遗憾，明白吗！” 　　“好啦好啦，”莫黎黎知道爸爸是心疼自己在外面孤零零没人照顾，可同样的话听太多，她耳朵都快起三层茧子了，“我肯定相应组织号召，等明年工作稳定下来，多回来看你们几次。” 　　父女俩在里屋磨蹭时间有点长，回到客厅时，徐淑娴女士已经凭借她走十里串八乡、门前嗑瓜子唠家常培养出的交际能力，跟林故聊的热火朝天。 　　莫黎黎刚从房间里出来，见徐淑娴拉着林故亲亲热热坐在一起，看样子他俩倒像是亲母子。 　　“妈！”莫黎黎怕徐淑娴女士说那些家常里短鸡毛蒜皮的事，林故一个城里高材生听不习惯，连忙跑过去拉拉徐女士的衣服，“我都饿瘦了，你快看看。” 　　徐淑娴头也不回的甩开莫黎黎的手，“等会等会，我正跟小林说话呢！” 　　失宠的莫黎黎：…… 　　真心塞，这么快就从‘小伙子’变成‘小林’了？ 　　重点是林故还应了声，明显认可了新称呼。莫黎黎双手捂住脸，把头埋在膝盖里，努力想要逃避现实。 　　亲爱的母亲大人，你知道旁边被你抹了满胳膊面粉的人，是未来的首富吗？ 　　恰好徐女士顺嘴问了句，“小林你家是干啥的？” 　　“开店做点小生意。”林故从善如流的回答。 　　莫黎黎分开手指缝，警惕的露出眼睛瞪过去，唯恐前科累累的林故再次踏入歧途。 　　林故耸耸肩，露出无辜的目光，用口型跟她说，“我说的是实话。” 　　他家里经商，可不是做生意的吗？ 　　好像有点道理。莫黎黎忿忿的磨了磨牙，重新把脑袋埋进膝盖里，假装自己是只还没孵化的小鸡，拒绝面对如此尴尬的局面。 　　“开店挺辛苦，要起早贪黑的，你不容易。”徐淑娴自动把林故当做帮家里照顾店的苦力，同情的问，“你家给开工资吗？” 　　林故老老实实的回答，“会给我分利润，但是挺少，还不到一成。” 　　徐女士估了下县上小卖铺月利润的一成，顿时更可怜林故了，“你累死累活，也没多给点。分一成也太少了，你家是不是还有兄弟啊？” 　　莫黎黎耳朵动了动，怜悯徐女士的无知。少？ 　　你怕不知道他家5%，换成现金能绕地球多少圈。 　　林故顺势回答，“有个哥哥。” 　　“难怪，你爸妈肯定偏心哥哥。”徐女士感慨两句人情冷暖，拍着胸脯说，“以后尽管把我们家当成自己的，我跟她爸照顾你！” 　　“谢谢阿姨。”林故充分发挥皮相的魅力，露出笑容说着恭维的话，把徐淑娴哄得服服帖帖。 　　莫黎黎在母亲背后，斜斜瞪了他一眼，闷闷不乐的坐在饭桌边吃饭。事实上，林故刚才回答的每句话都是真的，挑不出错。 　　可他就有本事，让听话的人产生他清贫穷苦，还饱受家里压榨的错觉。徐女士在饭桌上对林故格外热络，不断给她夹菜。 　　吃完饭，莫黎黎本来要帮忙跟着洗碗筷，被徐女士赶出来。她走到客厅，林故来到她跟前，低头做忏悔状。 　　“我错了。”林故主动承认错误，跟莫黎黎交代罪行，“我不该让岳母产生错误的认知，借此博取她的好感。” 　　徐女士和莫远同志在厨房里忙碌，里面的水声清晰传出来。 　　莫黎黎往里面看了眼，怕他们听到什么，轻轻踢了林故一脚。 　　“你跟我过来。”莫黎黎推开左边门。 　　里面非常打扫的干净，床上褥子也是新换的，莫黎黎喜欢的摆设都在原来的位置。 　　林故跟进来，贪婪的打量她以前住的房间，想象曾经莫黎黎过着怎样的生活。 　　“不要乱看。”莫黎黎推他一把，指着床边的位置，像对待犯人般，“你，坐过去。” 　　“好的，主人。”林故应了声，赶在莫黎黎反应过来之前，坐在她床边试了试柔软度。 　　徐淑娴显然非常疼爱女儿，莫黎黎床挺大，床垫非常柔软。上面的褥子都是新晒过的，棉花里一股阳光的味道，像这个家给人的温暖。 　　“胡叫什么呢？”莫黎黎好不容易装出来的气势，让他的称呼全都吓跑了。她烦躁的抓了两把头发，跟着坐过去，扁扁嘴问，“刚才，你什么意思？” 　　“为了顺利跟未来丈母娘搞好关系，所以采取了一些不应该的手段。”林故老老实实交代完，解释道，“阿黎，我知道自己在作死，而且肯定会惹你生气。可我没办法，要是实话实说，岳母即使不把我赶出去，对我肯定不亲近。” 　　林故说话时可怜巴巴，耳朵和眼角都是耷拉的，看起来委屈极了，仿佛他身世有多见不得人。 　　仔细考虑下，林故身世确实很麻烦。 　　他若是小富小贵，徐女士只当女儿攀了高枝。除了态度再热情点，余下也没啥。 　　莫远同志满身穷书生脾气，视钱财如粪土，并不会因为他身世改变态度。 　　可林故他家里不止富贵，而是小县城装不下的豪门。 　　徐淑娴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灰姑娘变凤凰的戏码，都会吐槽戏中情节太理想化，跟她讲豪门生活要应付妯娌亲戚，有多不容易。要是给她知道林故家境，肯定会二话不说唱黑脸，充当恶毒丈母娘的。 　　莫黎黎捂住脑袋，觉得脑壳疼。 　　她正苦恼，林故却笑了。 　　“阿黎，你怕岳母不接受我？”林故凑过去，一直手压在床沿，脑袋几乎枕在莫黎黎膝盖上，“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带我回来，真的是让我见家长啊？” 　　他从下面望着莫黎黎，两个人眼睫毛碰到，纠缠在一起，气息互相晕染。 　　距离近到只要莫黎黎头再低点，他们就会交换一个亲吻。 　　莫黎黎没说话，静静凝望他。 　　林故撤开胳膊上的力道，放任自己躺在她膝盖上。磨蹭两下，他翻过身环住莫黎黎的腰，无赖的说，“刚才岳母问我是不是你男朋友，我承认了。她问我们在一起多久。” 　　“承认？你果然又说谎了…”莫黎黎抬起胳膊，没有推开林故。她想了想，做出上午一直想要做的事情。 　　她摸了林故枕在膝盖上的脑袋。 　　刚开始只是轻轻摸了下发梢，指腹像是被坚硬的刺扎到。莫黎黎手缩了下，愣了几秒才重新摸上去。林故头发很硬，好像发质硬的人脾气会特别差。 　　他头发不太长，刚刚及耳。逆毛摸会觉得扎手，顺毛摸又很柔顺。 　　像他这个人一样，在逆身于世界为敌时，满身刺尖锐的可怕。可一旦有人转过来接纳他，林故又比谁都柔顺驯服。 　　“没有说谎。元旦那天，你问我能不能做你男朋友。”林故隔着衣服在她怀里蹭了蹭，蛮不讲理的说，“我答应了，算起来我们交往一个多月了。” 　　莫黎黎捏捏他的发梢，拧着眉毛说，“我那时候醉了，意识不清楚，怎么能算？” 　　“可是我没喝醉啊，”林故在她怀里抬眼，让莫黎黎能看清他眼底的星辰，还有那晚上的月光，“我是真的在答应你。” 　　莫黎黎剩下的话被堵回去，颇为动容。 　　在得知真相以前，莫黎黎总觉得奇怪。林故那种条件的人，即使出卖色相假装别人男朋友，肯定也有许多人愿意出钱，怎么轮得到自己头上？ 　　后来了解的越多，才知道当时他同意的时候，抱着怎样的郑重和心情。 　　莫黎黎还不清楚自己的想法，是否后悔那晚上的相遇。可林故要凑过来的时候，她却没有丝毫要躲开的意思。 　　“我不会拖太久。离开之前，肯定会坦白一切，争取让你家里接受我。”林故扣住莫黎黎的胳膊，撑起上半身渐渐逼近她，歉意又温柔的说，“对不起。可即使我想竭尽全力，也要有个借力点。我不想再重蹈覆辙，更不想因为额外的阻力失去你。” 　　“你让他们怎么接受啊？”莫黎黎让他堵得无话可说，慌乱的问了句。 　　“暂时保密哦。”林故已经吃准了她的脾气，赶在莫黎黎别扭前凑近，眼瞅距离他垂涎已久的滋味仅仅只差几厘米—— 　　正此时，敲门声响起，伴随徐女士焦急的催促。 　　“黎黎，你在里面做什么？”徐女士洗完碗筷，走出来发现未来女婿带着宝贝丫头逃跑了，记得她赶忙来敲莫黎黎的门。 　　林故顿住，眼里划过被打断的不甘心，周身温度瞬间冰冷下来了。 　　莫黎黎看他仿佛受到欺负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徐女士看里面没吭声，害怕出事，锲而不舍的继续敲门，“小林啊，你在里面吗？客房我给你准备好了，快出来吧！” 　　阿黎床这么大，还睡什么客房！林故闷闷地想，深觉跟丈母娘搞好关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快去吧。”莫黎黎憋着笑抱紧枕头在床上滚成一团，颤声补刀说，“晚安呀。” 　　... 　　昨天遭到打断，林故睡的不是很好，闷到第二天清早。 　　莫黎黎看他的样子，主动要求带林故出门散步。 　　县城的早上非常安静，前面的小路上没几个人，两边是堆着雪的农田，清幽安静的像是时光倒退了二十年。 　　林故没有亲眼见过农田和庄稼，过去也没有见过成堆出现的低矮砖瓦房。 　　莫黎黎注意到他脸上的新奇，思考了几分钟，开口说，“我生活的地方，跟你的世界不一样。” 　　“嗯？”林故转头看过来。 　　天气尚且清冷，哈出的气体全是牛奶白。莫黎黎缩在围巾里，脸冻得发红。 　　“你看到了，这里没有首都繁华。”她轻声说，“但是我喜欢这里，喜欢自己的家和父母。即使看过大城市的风景，我也不会因为钱或者别的，抛弃自己的故乡。” 　　话没有说明，林故却清楚意识到，莫黎黎言语中‘别的’，应该包括了自己。 　　自己在莫黎黎的心里，远没有养育她的土地重要。林故有瞬间失落，可往常过剩的独占欲却并没有作祟，冒出来叫嚣什么。 　　他跟随莫黎黎的脚步，慢吞吞走过一程，深深呼吸这个县城里带着人情味的空气。没有大城市的雾霾味，涌入体内沁人心脾。 　　“阿黎。”林故了解莫黎黎的意思，叫了她一声。 　　小姐姐是个谨慎聪明的人，有着近乎完美的忧患意识和长远目光。在做决定之前，肯定会考虑到将要面对的问题，和将会带来的后果。 　　幸运的是，她也不希望两个人的未来，会被多余的阻力干扰。 　　他们正在向同样的方向努力，没有什么比现在更美好了。 　　“我也喜欢你成长的地方，以后你想回来，我就陪你。”林故停下脚步，郑重的向她保证，“我不会强迫你做出任何改变，你还可以按照喜欢的方式，过任何你想要的生活，一切都会维持原样。” 　　莫黎黎静静听他说话，没有吭声。 　　林故目光浓稠眷恋，沉重的情感降临，却用最温柔的方式流露于表象。 　　“我会接受并喜欢你的一切，努力适应你习惯的生活。”林故眨了下眼，捧起莫黎黎的脸，偏过头谨慎而严肃的问，“你愿意接受我全部感情吗？” 　　我感情需求很严重，总怕全部露出来会吓到你。可我现在控制不住了，因为翻腾于胸腔的爱意，鼓噪喧嚣着，要奔向未来的主人。 　　全部是个很可怕的词，同时又非常美好。莫黎黎凝望着他，看了会，踮起脚尖环住他的脖子。 　　冬天的早晨很清冷，林故身上却非常温暖。温热的气息通过紧密纠缠的唇透过来，融入血脉中，连同他无处安分的感情。 　　莫黎黎几乎被他整个抱起来，揉进怀里，羞耻的全身都热起来了。她脑袋晕晕乎乎，感觉嘴都快被亲麻了。刚想推开林故，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说，你们俩打啵，能不能躲电线杆后面去？” 第40章 　　听旁边说话声带着熟悉的雅痞, 莫黎黎吓得连忙推开林故，脸上还带着被撞破的仓惶, 羞耻的捂住脸无颜见人。 　　“啧。”林故眯起眼, 看向不识相冒出来的姜子期, 目光露出寒凉, 冷冰冰的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言下之意很清楚，你可以滚了。 　　为林大佬鞠躬尽瘁的姜子期挂着黑眼圈，心塞的捂住胸口控诉，“林故，你良心肯定被狗吃了！” 　　他千里迢迢过来，居然换来这么一句，真是世风日下。 　　“问我要良心？”林故搂过害羞到不敢见人的莫黎黎, 嗤笑的反问，“我有那玩意？” 　　“得得得, 你厉害, 牛叉！”姜子期明显烦躁的翻个白眼, 顺手抓两把睡得毛毛躁躁的头发, 满脸憔悴，耳边的碎钻耳钉都歪了。 　　林故重问之前的话, “你怎么还没走？” 　　刚说完，姜子期瞬间炸了。 　　“我早就想走了, 你以为我愿意呆在这里当电灯泡吗！”姜子期抱住脑袋, 崩溃的诉苦, “我昨天送你哥，鱼姐的爸妈以为我是她男朋友，二话不说拿鸡毛掸子朝我身上抽，说我长得流里流气打眼瞅就特没出息。你说说，我长得不好吗？” 　　“还行。”林故注视他的卷毛和耳钉，还有写满狡诈奸猾的脸，补充道，“但长得帅跟流里流气不冲突。” 　　莫黎黎偷偷扬起脑袋，看了姜子期一眼，也觉得他打扮挺浪荡，身上气质充满了二。 　　“行吧就算我长得太帅惹人嫉妒，也不能打人啊！我隔着衣服挨了两下，都让她爸抽肿了！”姜子期委屈的撸起袖子，胳膊上果然有道红印。 　　看着虽然不严重，可姜公子从小到大受尽宠爱，他爹都没戳过他一指头，哪忍得了这个。 　　稀奇的是，他硬生生忍下来了。 　　“打我也就算了，但后来他们做的太过分了！”姜子期露出满脸怀疑人生的表情，皱着眉跟林故说，“后来你哥进来，他爹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夸林燃长得好气质好。还跟我道歉，说打错人了，非要留我住一晚上。结果整个晚上，我都听他们夸林燃！你们评评理，我长得难道不好吗？！” 　　林故思考了会，如实回答，“跟林燃比起来，你长得确实挺磕碜。” 　　“林故，你狠！”姜子期身形飘摇两下，明显受到很大的打击。他拍拍林故的肩膀，沉痛的说，“兄弟再见，咱们绝交吧。” 　　“好走不送。”林故凉凉的说了句。 　　“啊，你去哪啊？”莫黎黎分不出玩笑话，连忙拔出脑袋担忧的问了句。 　　“回首都，找个媳妇陪我过年！”姜子期挥了两下胳膊，忿忿的说，“林燃那边谈婚论嫁，你俩当街打啵，真当单身狗没人权啊！” 　　莫黎黎听她重新提起打啵，脸更红了，抬起双手捂住眼睛，企图逃避现实。 　　“乖，没事。”林故脸皮厚，搂住莫黎黎的胳膊往回家的方向走。 　　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还给没走远的兄弟姜子期身上插刀，“别放在心上，姜子期肯定转头就忘了。他那个人特别没节操，高中的时候特别能玩，哪会把这种事记住。” 　　莫黎黎反应了会，才知道‘特别能玩’是什么意思。 　　“可是，他不是没有女朋友吗？” 　　“因为没有女朋友，才玩的很开啊。”林故不想解释太多，没把他们搞得龌龊事抖出来。 　　莫黎黎以前听过风声，大概是懂了。 　　“他跟女生亲近，却不谈恋爱，是吗？”莫黎黎想到林故曾经，抿了下唇，闷闷的问，“你也一样吗？” 　　“我没有。”林故否认的很快。 　　莫黎黎看过来，似乎是在判断他有没有说谎。 　　“真的。”林故前科累累，现在可算是尝到苦头，他顶着怀疑的目光，努力为自己辩解，“我从来没有招惹过其他女生，话都没说过。” 　　“为什么？”莫黎黎问。 　　“因为，我要等你出现。”说话间他们回到家里，林故推开门，温暖从里面涌来，把他们两个人裹在其中。 　　林故替莫黎黎解开围巾，揪住又厚又长的围巾两边，挡住小姐姐还未褪去红晕的脸，低头在她额头上轻吻。 　　莫黎黎感受到他的体温，还有唇上柔软的触感，心底泛起丝丝缕缕的甜意。 　　“咳。”听到动静过来的莫远同志尴尬的咳嗽了声。 　　莫黎黎反应过来迅速弹开，还差点被揪在他手里的围巾勒死。 　　“没事吧！”林故连忙给她顺气检查，看莫黎黎害羞到想钻地缝的样子，他无奈地说，“可能咱们没看黄历。” 　　打个啵而已，前后被撞到两次，真是日了狗。 　　莫远撞到他家亲昵，难免别扭。他板着脸说，“那啥，我学生来了，你们注意影响。” 　　“这么早？”算上俩人出去兜圈的时间，现在才过七点。莫黎黎探头看向客厅，发现里面果然坐满了学生。 　　“要考试了，时间紧张。”莫远让开道，叹了口气给他们说，“现在学生不容易，我当年考试的时候，都没他们辛苦。” 　　林故把莫黎黎围巾挂起来，想起自己的使命，问，“要补什么课？” 　　“我带高三文科班，语文数学还有文综都教。”莫远回答完，发愁的说，“本来还要教英语，可我高考的时候英语占分不多，也就没下功夫学。” 　　“要是不嫌弃，我来帮忙吧。”林故含蓄的夸奖自己，“我之前考过雅思和托福，成绩还行。” 　　雅思和托福？那不是出国才考的东西吗？ 　　莫黎黎奇怪的望向林故，不知道他莫名其妙考那些做什么。 　　莫远像是遇到了救星，连忙把他带到学生面前，让他们有问题请教林故。 　　林故长相和气质都挺冷淡，看起来十分难相处。 　　同学们刚开始有些发憷，后来试探性问了几个问题，才发现他讲题很有耐心，而且思维灵活，比莫远反应还快。 　　渐渐学生们抛弃可怜的莫远同志，把英语之外的题也拿来问林故。 　　“小林老师，帮我看看第16题。” 　　林故刚处理完语文阅读理解，旁边又凑过来一套英语卷。他接过来看到第十六题，挺熟。 　　“这道题是我那届高考的，先确定题干给的数列信息…” 　　旁边忽然闲下来的莫远听到这话，想什么事，走到旁边的书架上翻出一沓报纸。 　　莫黎黎端了两盘切好的水果，从厨房出来，看到莫远正靠在书架旁看他那堆宝贝似的旧报纸。 　　“爸，你干什么呢？”莫黎黎把左手边的果盘递过去，“喏，吃水果。” 　　“随便看看。”莫远把报纸收回去，望向客厅中央，被孩子们团团围住的林故，悠悠地说，“你朋友不简单，他讲课厉害，将来要是能当老师就好了。” 　　莫黎黎也没想到林故讲课这么有耐心，要是他以后当老师教孩子，应该挺合适。可转念想到他的专业和性格，要林故当老师怕是在做梦。 　　“他学法律的，可能会当律师吧。”莫黎黎不确定的回答。 　　莫远没说什么，拿了个西红柿堵住自己的嘴。 　　莫黎黎过去给林故送果盘，他正忙着讲题，腾不开手，见到莫黎黎委屈的直冒泡泡。 　　林故陷在沙发里，毫无形象的张开嘴，“喂我。” 　　“你…”莫黎黎想发脾气，可周围太多人看着，她实在不好动怒。 　　“我想吃橘子。”林故望着果盘里的水果，舔舔嘴别有深意的说，“跟你像的最好。” 　　林故心里疯狂的想，我要吃你。 　　莫黎黎忍无可忍，拿起用牙签扎着串成小块的苹果，塞到他嘴里，“闭嘴！” 　　旁边自觉拿起水果吃的同学看到他俩互动，纷纷哄笑。莫黎黎脸皮薄，瞪了林故一眼，躲进房间不肯出来。 　　林故慢吞吞咽下嘴里的苹果，沾着莫黎黎的味道，余味一直甜到心里。 　　小姐姐还是这么可爱。 　　接吻的时候尝了尝，她的嘴巴果然比苹果甜好多，要是能天天吃就好了。 　　转眼到中午，徐女士招呼学生们去吃饭。 　　林故瘫在沙发上，望向泛黄的天花板。当初话说的太满了，给高三生补课比他想的还有难度。教材考纲不断整改，而且由于省份不同，重点范围偏差严重。 　　整个早上下来，林故边学边讲，感觉又经历过一次高考复习。事实上，他高三那年并没有这么努力。 　　高三前的暑假，学校要召开家长动员会，总是缺席的父母毫无意外的又没到场。林故失望的回家，在屋外听到父母忧愁的议论。 　　林夫人抹眼泪说，“燃燃的病又恶化了，今天做胸透，隔着玻璃看得我难受，你说他得有多疼啊。” 　　“孩子都没哭，你哭什么？”林峰面色铁青，脸上挂满胡茬，因为担心儿子整晚没睡好，“医生跟我说情况不乐观，可能要提前准备手术。” 　　林夫人惊讶，“提前？不是说要等林故十八岁吗？” 　　“他已经十七岁，还等什么等？”林峰过度担忧大儿子，急切的口不择言，“生他本来就是为了燃燃的病，现在白养十几年派不上用场，跟废物有什么…” 　　他话说到一半，转过头看到拿着学校回执单的林故，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隔了两周，林故配合做完手术，提出转学要求，还从家里别墅搬到位于市中心的公寓。之后一年高考，他过的浑浑噩噩，压根没有进行所谓的死亡复习。 　　回忆起过去的事，林故顿觉烦躁。他在口袋摸了摸，翻出烟盒点了根，猩红的火光明明灭灭。 　　逼叨叨几个小时，再抽完半根烟，林故口干的厉害，按灭烟蒂想要找水喝。 　　眼前恰好出现温茶，递到他手中。林故顺着看过去，莫远在他旁边坐下。 　　“林故，”莫远带上老花镜，整个人有股书卷气。 　　到底是当老师的人，自带威严。他刚出个声，林故就不由得坐直身体，把半根烟偷偷拨进垃圾桶。 　　莫远仿佛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静静等林故喝完茶，才问，“你还没毕业吧？” 　　糟糕。林故搁茶杯的动作顿了下，拼命想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你刚才举例的高考题，是两年前首都卷的。”莫远说话声很淡，没多少情绪。他顿了顿，继续分析，“你用那套卷子，应该是首都本地考生。看你讲题的样子，成绩肯定不错，应该是南大的学生，现在读大三吧？” 　　全部都猜对了。 　　他说的不动声色，林故却听得心惊肉跳，暗想难怪莫黎黎思维缜密，逻辑清晰，原来全都是遗传。 　　未来岳父真是太恐怖了，什么都瞒不过去。 　　“是。”林故放弃抵抗，干脆承认下来。 　　“看你打扮，家里不像是做小生意的。”莫远目光落在林故手上。他有双明显没出过力的手，指头比平常人长一点，“乐器还学的不错。” 　　林故心越来越凉，硬着头皮说，“马马虎虎而已，叔叔如果有兴趣，我可以给你露一手。” 　　莫远盯着他看了会，摊开底牌说，“你姓林，跟两年前首都高考状元同名。我带毕业生的，每年各地的高考状元都会了解一点。” 　　林故抿了下唇，追忆高考那年关于自己的报道。他没有接受任何采访，可记者还是有本事扒出林家，在报纸上大肆宣扬。 　　现在莫远这么说，八成是知道了他的情况。 　　“叔叔，你赢了。”饶是林故心眼比别人多了八百个，面对莫远，也只能乖乖认怂。 　　可输归输，他并不想用莫黎黎当筹码。 　　“我知道自己的伎俩在你面前没用，但无论如何，我都想跟阿黎在一起。”林故认真地看着他，请求道，“请不要阻拦我们。” 　　“阻拦？”莫远奇怪地反问，“都二十一世纪了，你们小年轻处对象，我没事阻拦什么？” 　　林故愣住，“那你刚才问我家底，是什么意思？” 　　“哦，”莫远拍了把大腿，愉快的回答，“见到活生生的高考状元，有点激动！” 第41章 　　“爸, 林故。”莫黎黎帮忙安顿好家里吃饭的学生，又端出两碗面条出来，看到两个大眼瞪小眼的男人。她疑惑的走过去问，“你们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林故率先站起来，接住莫黎黎端过来的碗, 坚决不想招供刚才一系列丢人脑补。 　　回想刚才, 自己真是蠢爆了。 　　莫远有生之年见到会蹦会跳，还会给他学生讲题的高考状元, 心满意足的哼着小曲, 接过状元亲自递过来的碗, 顺嘴朝莫黎黎夸道, “你朋友交的不错。” 　　“咦？”莫黎黎没想到补个课的功夫，林故就轻易搞定了她难糊弄的亲爹。 　　莫远同志从事教育行业二十余年，江湖人送外号现代狄仁杰。他的侦查推理能力直逼死神小学生，只要有蛛丝马迹，他就能抽丝破茧找出真相。 　　平常往校门口那么一戳, 就是学生们最大的噩梦, 再能撒谎的小孩到他跟前，也只能老老实实认罪伏法, 回头是岸。 　　看情况, 亲爸大概是知道林故家里背景了。见莫远没有露出反对的意思，莫黎黎松了口气, 又疑惑林故用了什么方法。 　　她问了两句, 林故埋头专心拌面, 拒绝回答小姐姐的问题。 　　毕竟他什么手段都没用，只亏当年学习好点。刚才岳父问话的时候，他居然连只有狗血剧里会出现的‘请不要阻拦我们’都说出来了，真是怎么想怎么羞耻。 　　莫黎黎问了两句，见他只顾吃面不肯理。她凑过去些，闻到淡淡的烟味，“你抽烟了？” 　　“半根而已。”林故老老实实招供完，乖巧的说，“你不喜欢，我明天就戒。” 　　“那你还是戒了吧。”现在换了立场，莫黎黎有资格管了，顺着说两句。 　　林故无所谓的应了声，低头继续扒面。他生来克制，没有成瘾，容易戒。 　　莫黎黎看他只顾吃面，撇撇嘴嘟囔，“有那么好吃吗？” 　　“有。”林故咽下口中面条，“岳母做得饭特别好吃。” 　　“你又偷吃蜜了？嘴这么甜。”莫黎黎嘀咕完，跑到厨房让徐淑娴再下点面。 　　林故望向厨房，里面母女俩有说有笑的下面条。旁边莫远哧溜哧溜扒完，嚷嚷叫老婆再捞点面。围在厨房外的蹭饭的小萝卜们每人捧着碗，瞅上去特别乖巧懂事。 　　寻常人家从未有过的生活气将林故包围，他融入这副温馨的场景中，总算知道普通父母是什么模样，看到孩子时会露出什么表情。 　　林故慢吞吞挑起几根面条，送入口中珍惜的品尝。 　　徐女士手艺真的很棒，从林故来时吃的第一顿饭就能品出来。 　　虽然今天为了喂饱学生，只能做大锅饭，没办法像平常那样精细，味道比昨天差点。林故断奶粉开始就吃的金贵，尝过各大知名餐厅的招牌菜，小时候家里厨师都是从米其林三星请来的，单论卖相和口感，手中这碗面条确实排不上号。 　　可是，只有它能够给林故来自家庭的烟火和幸福感。 　　林故捞完面条，又把汤都喝干，由衷觉得美味。他平生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的面条，以致于塞的特别撑，还找莫黎黎要第四碗。 　　“你很饿吗？”莫黎黎接过空碗，想了想林故平常的食量。 　　徐女士怕小男朋友吃不饱，找了家里最大的碗，每次都结结实实挑大半碗，浇上肉酱菌类熬出来的卤汁，分量实在，起码比外面饭店两碗要多。 　　“我还想吃。”林故轻声回答。 　　莫黎黎犹豫了下，伸过手隔着衣服轻轻揉了揉他肚子。他身体很热，轮廓分明的腹肌下，胃部鼓鼓胀胀的，再胡吃海塞下去，怕是要积食。 　　“没有了。”莫黎黎把林故推出厨房，对上他可怜兮兮的表情，哄道，“晚上还有一顿呢，也是我妈做的。她最喜欢做各种各样好吃的，你在这里呆几天就能吃几天，别搞得一顿吃伤了。” 　　“好吧。”林故不情不愿的回到客厅，继续给吃完饭的同学讲题补课，心里却盘算着什么时候到晚上，他在这边留多久，还能吃几顿饭。 　　要让以前认识的人知道，聘请林故任教的薪酬只是一碗面，他们怕是要惊讶的瞪出眼珠子。 　　徐淑娴看林故身影落寞，像没讨到肉骨头的大金毛。转过身，数落自家苛刻的女儿，“小林没吃饱，再给他下一碗啊。人家千里迢迢跟你回来，你让他饿肚子，真是没心没肺。” 　　以前林故控诉自己无情残酷就算了，现在到亲妈面前，还落了个没心没肺。 　　莫黎黎委委屈屈的解释，“他哪是饿啊。林故没吃过家里做的饭，可能…我要不拦着，他能吃光咱家面粉。” 　　“不至于吧？他妈怎么回事？连饭都不给孩子做。”徐淑娴洗碗的手顿了下，试图将心比心换位思考。 　　打从莫黎黎生下来，家里就特别宝贝，吃穿都给最好的。丫头小时候学了坏毛病，喜欢吃外面小摊上的食品，急得徐淑娴整天琢磨手艺，力求比所有小摊卖的东西都美味，让孩子吃上自家健康卫生的饭。 　　是要有多狠心，才不给自家儿子做饭啊？ 　　“林故他妈不会做饭吗？”徐女士问。 　　莫黎黎回忆了下，说，“没听他提起过，他父母都不怎么管他。” 　　“他家啥情况？”徐女士气得碗都不洗了，湿漉漉的手叉着腰质问，“那么乖的孩子，怎么能不管啊？” 　　莫黎黎简单把他家里事情提了提，告诉徐女士林故的悲惨童年。 　　得知未来女婿小时候那么可怜，心肠软容易感动的徐淑娴眼睛都红了。 　　她撩起围裙摸了摸眼睛，泪眼汪汪的说，“你每次考班里前十，我都能高兴死了。小林年级第一，他爸居然不问！简直太过分了，等我见到他爹妈，肯定好好教训教训！” 　　他爹是现在的首富，你说教训就教训？ 　　“妈…”莫黎黎刚准备说话。 　　“不行！”徐女士思来想去，中气十足的吼了声，脱掉围裙套上林故买来的大衣，雄赳赳气昂昂的说，“我出去买点菜，给小林做点好的！” 　　“喂喂，妈！”莫黎黎追出来，只见徐女士提着她新得到的大手提袋，火急火燎的冲出屋子。 　　他不缺吃的啊…本来最近就吃得多，你再塞，林故过完年非得胖二十斤不可。莫黎黎忧愁的脑补了下胖二十斤的林故，似乎还挺好看，果然颜值才是重点。 　　莫黎黎惆怅的转过身，林故走过来拉起她的手，把硬硬方方的东西放到她手心里。 　　“什么啊？”莫黎黎低头看了眼，是个红色的烟盒，和造型很别致的打火机。 　　“上交。”林故摸出身上的口袋，让她检查，“我没有私藏。喏，钱包也给你。” 　　“你做什么啊？”莫黎黎捧着他的烟盒还有钱包，有点懵。 　　“戒烟啊，不是你要求的吗？”林故回答完，飞快的在她唇上啄了下，得逞似的说，“作为奖励，我以后犯烟瘾了，要亲你一口。” 　　“凭什么？戒烟明明是为你好。”什么强盗逻辑？莫黎黎把手里的东西推回去，“给，你别戒了。” 　　“我都给出去了，你不能打击我的积极性。”林故说得一本正经，言辞煞有介事，“而且还有这么多学生呢，我要以身作则，给他们带起不抽烟的好榜样，是不是？” 　　“是！”后面小同学们集体回答，还有起哄让他们再亲一个的。 　　“你真是…”莫黎黎本来就口拙，哪里斗得过奸猾的林故？三两句让他噎得无话可说，闷闷地坐在小凳子上，边听林故讲课边玩他的打火机，还挺好玩的。 　　下午过半，林故还在讲课，莫家父女守在旁边听。 　　门口钻进来一股冷空气，风风火火冲出去的徐女士回来了，满脸挂着阴鸷。 　　莫黎黎和林故注意到，相视一眼，彼此都看出对方的慌张。 　　莫远许久未见过妻子露出这副表情，赶忙放下茶杯站起来，提前结束今天的课程，把无辜的学生打发离开。 　　莫远同志刚要去哄老婆，徐女士提着空荡荡的大包砸在林故面前，素来和婉的声音明显带着怒气，声调高了八度，“你快走！” 　　“怎么回事？”莫远连忙拿起砸到林故腿上的提包，转头见徐女士正准备脱衣服摔在林故脸上，吓得赶忙抱住她，“你搞啥呢？有话不能好好说？” 　　“老莫你给我放开！”发怒的女人特别恐怖，战斗力急剧飙升。徐淑娴挣开莫远，一指头戳着林故给他说，“你知道不？他想骗你女儿！” 　　此话一出，其他三个人全愣住了。 　　“骗啥啊？”莫远摸不着头脑，“咱女儿没钱没色，脑子还不好使，有啥好骗的？” 　　亲、亲爸吗？ 　　莫黎黎猛地抬头，感觉受到伤害。 　　说好的我是你的小可爱呢？原来你心里一直这么评价我！ 　　“哼，你问他，自己要骗啥？！”徐淑娴瞪他一眼，指着手提袋说，“我提着包去买菜，人家老李媳妇给我说，这个包要卖两万块钱！” 　　“哦。”视钱财如粪土的莫远同志还是有物价概念的，他摇摇头说，“长得太像塑料袋了，不值。” 　　“哪是值不值的问题！”徐淑娴揪住外套，躁怒的继续说，“这件衣服要三万呢！” 　　莫远面无波澜的扫了眼衣服，“挺好看的，就是你太矮了，撑不起来。” 　　“莫远你把话说清楚，谁矮了！”徐淑娴憋了满肚子火，准备往林故身上撒，结果让丈夫三两句话搅和了。 　　刚才还处于水深火热中的林故忽然安心下来，有岳父大人顶住，这关肯定不会很难过。 　　“所以，林故到底骗黎黎啥了？”莫远听她嚷嚷半天，也没闹明白，认真地问。 　　“你没听出我的意思吗？你瞅瞅那包、那衣服、是咱们寻常老百姓家能买得起的吗？刚才老李的儿子还说了，咱家门口的车，没个几百万到不了手！”深受狗血电视剧荼毒的徐女士痛心疾首，戳着林故脑门愤怒的说，“他肯定是有钱的大老板，想把咱闺女骗过去，当小三！” 　　林故语塞。 　　自己原配都是刚刚配上的，找什么小三？再说小姐姐这么可爱，他只想天天缠着她亲亲抱抱举高高，找哪门子小三啊！ 　　“妈，你先冷静下来。”莫黎黎试图劝住徐女士。 　　没想到她生那么大火气，是为了这个原因，真是让人啼笑皆非。林故感情需求那么重，除了自己傻乎乎的，还有谁肯跟他？ 　　“冷静什么啊，你别被他骗了！”徐淑娴年轻的时候没少看豪门绯闻，那些乱搞的少爷给她造成了太大的阴影。她护住莫黎黎，泪珠珠滚落下来，哽咽的说，“有钱人家最喜欢搞未婚妻啥的，举行商业联姻。你找的对象肯定早都结婚了，我女儿怎么这么命苦啊！” 　　“妈、妈，你先别哭。”莫黎黎连忙抱住母亲，慌张的不知道怎么安慰。 　　“阿姨…”林故再次挖坑埋了自己，悔不当初。 　　他刚想解释，莫远同志算了算日子，坚定的说，“不可能，他比咱们黎黎小三岁，还没到年龄呢。” 　　徐淑娴的眼泪像拧紧的水龙头，瞬间停了。她连忙坐正，惊恐的问，“你说什么？” 　　林故诚恳的说，“没错，我还有两年才能结婚，家里也没有给我安排未婚妻或者联姻。” 　　“现在没有，以后…”徐女士思维拧不过来，还局限在之前的圈里，“你真的没结婚？” 　　“妈！”莫黎黎无奈的叫了声，拿出林故刚塞到手里的钱包，从里面抽出他的身份证递过去，“喏，他是97的。” 　　徐淑娴接过身份证，见鬼似的看了会，觉得有些丢人，气势瞬间就弱下去了。 　　“抱歉，我之前没有主动交代。”林故瞅准机会，把所有的事抖出来说，“我叫林故，家里是经营集团企业的。今年刚满20，在南大读法律专业。” 　　“南大倒是个好学校…”徐女士浑浑噩噩的念叨。 　　“他还是高考状元呢！”莫远同志激动的补充，满脸见了偶像似的激动。 　　“我先冷静冷静，你别说话。”徐淑娴望着身份证仔仔细细看了会，这才发现那小子钱包身份证全在莫黎黎怀里。 　　现在的世道，给钱都是敷衍，只有肯押证件才是真爱。 　　徐淑娴稍微放心了点，还是有些不安的问，“你家真的不会给你安排结婚。” 　　莫黎黎捂住脑袋，不明白她为啥总纠结结婚。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还讲商业联姻，怎么不说和亲呢？况且林家那种阵仗，谁联得起啊？ 　　“不会。”林故顿了下，解释道，“我在家里是多余的，父母不怎么管我。” 　　徐淑娴看他说话时神情落寞，瞬间想起之前莫黎黎说过他家里的事。 　　面对爹不疼娘不爱，从小就得给哥哥供血的林故，徐淑娴顿时圣母的本性冒出来，怜爱的望着这个孩子。 　　林故暗暗庆幸。还好岳父岳母跟小姐姐很像，尤其是岳母，心软的舍不得难为人。 　　沉默了五分钟。 　　“那啥，大过年要喜庆，别的咱们先不提了。”徐淑娴重新站起来，给自己找台阶，“你俩的婚事也别着急，我还得考虑考虑。” 　　她总在电视剧和新闻里，冷眼那些嫁入豪门变凤凰的姑娘。现在轮到自家了，徐女士一时半会还真反应不过来。 　　“嗯。”林故知道这是有戏，答应的很迅速，“到时候结婚，还得请爸和妈帮忙安排，我俩不急。” 　　林同学改口非常利索，爸妈叫的连磕绊都不打。 　　莫远瞅了瞅身份证，扶着老花镜说，“也没法急啊，至少还得两年呢。” 　　“走走走，就你话多！”徐女士抢过大手提袋，转身重新往外面走，“瞧我，忘记买菜了。你们在家里等着，晚上我做几道拿手菜。” 　　莫远朝她喊，“你不把那个两万多的包换了，打算还背着买菜啊？” 　　“不换，我未来女婿送的，该用就得用！”徐女士已经走出屋子，声音远远的飘进来，“我非得背着它，让那些嚼舌根咒我家黎黎的羡慕去！” 第42章 　　坦白之后, 林故不用刻意隐藏自己的事情, 接下来的日子明显轻松很多。 　　每天给小同学们补完课后, 还能抽空在莫家客厅来个久违的直播, 赚赚彩礼钱。 　　莫黎黎以前只能看他线上直播, 第一次亲眼见到现场版, 骨子里对79的崇拜冒出来, 偷摸摸守在旁边眼里冒小心心。 　　结果被林故发现，把小姐姐叫过去坐在他怀里, 就维持那个姿势整整播了半个小时，莫黎黎温顺的没有任何想反抗的意思。 　　要不是中途莫远同志看不下去他们扰乱社会和谐的行为，怕是时间会持续更久。 　　事后林故见莫黎黎蹲在墙角反思，好笑的凑过去捏捏她的脸，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对敌宝具。 　　说, 你到底喜欢79还是喜欢我？ 　　我跟79同时掉…算了，我跟他好像没办法同时掉。 　　转眼到了腊月三十。 　　除夕夜，年年又年年。 　　林故坐在莫家的饭桌上, 看到他们忙忙碌碌准备一整天, 摆了满桌子各种菜色, 感觉非常奇妙。 　　孤零零飘荡了二十年的灵魂, 突然有了停靠的港湾。空荡荡的胸腔，都要被填满了。 　　过完年他们又呆了五天, 家里和和气气, 相敬如宾。 　　莫远同志和徐女士都是好人, 即使知道林故性格家世都不适合当女婿, 却并没有怎么难为他。 　　感情总归是两个人的事，做父母再怎么样，却不能代替儿女的人生。 　　他们只是私下里给莫黎黎嘱咐，让她在感情中要硬气些，不要觉得低人一头。 　　做父母没办法给女儿提供显赫的家世，却也没把光宗耀祖的担子架在她肩上，非要她为了嫁给有钱人家谄媚憋屈。他们把孩子养大，并不是因为想利用孩子婚姻获得利息，而是衷心希望他们能够幸福。 　　大年初五，该是离开的时候。 　　深蓝公司初六要上班，开年研发部的各项工作都以莫黎黎的新方案为主，策划那边已经开始赶工了，她没办耽误。 　　莫远的学生们听说小林老师要走了，依依不舍的送上各种小礼物，围住他的豪华跑车把两个人送到街口，约他明年再见。 　　“明年你们都毕业了吧。”林故皱了下眉，望向这几天熟悉的小脸，“打算复读？” 　　“没有没有！”学生们连忙摇头，生怕惹小林老师生气。 　　“好好考，复读就别来见我了。”林故到底没有莫远那么好的脾气，话说的毫不留情，看起来也对学生们没有什么眷恋。 　　只是隔了会，他顿了顿又补充，“你们要是考到首都南大，我亲自去接你们。” 　　“哇！”小同学们兴奋的围住他叽叽喳喳，仿佛全国录取分数最高的学府，已经近在眼前。 　　莫黎黎跟父母告完别，跟随林故跟故乡告别。 　　熟悉的风景被留在故乡，渐渐看不到父母挥手的背影。她收整起离别的情绪，侧头望向林故的侧脸。 　　“我觉得，你好像变了一点。”莫黎黎望向他收在置物台上的各种小礼物，觉得林故肯定是变了。 　　他变得更温柔，有耐心，愿意平常的跟人相处了。 　　“嗯，我不是说了吗？会爱你所爱的一切，包括你家乡和这边的人。”林故目光落在琐碎的铃铛、护身符、铅笔上。 　　想到小同学们送给他这些不值钱的玩意，还跟送宝贝似的表情。 　　他嫌弃的说，“那些小孩挺烦的，教题怎么都不会。” 　　“你教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明明很有耐心。”耐心到莫黎黎以为自己遇到了假林故，三观都被重塑了。 　　“我是为了讨好岳父。”林故说完顿了顿，投降似的说，“他们都叫老师了，我得敬业点啊。” 　　莫黎黎捂住嘴，还是没憋住笑，眉眼弯成小月牙。 　　从相遇开始，林故一直在努力改变，像只想要翻身的刺猬，卸下满身尖刺，露出柔软的肚皮，可以随意抚摸。 　　其实，他原本是温柔的人啊。 　　许哆鱼上班还早，还要在家里留两天。 　　他们到机场时，看见林燃坐在休息区，抱着涂鸦本安静的涂涂画画。 　　“喂。”林故拉着莫黎黎的行李箱，走到他跟前停下，抽出林燃手里练习用的涂鸦本。 　　莫黎黎觉得他这样不太礼貌，却不知道怎么说。他们兄弟的事情，自己实在不好插嘴。 　　林燃没有任何生气的样子。他慢吞吞站起来，温和的跟莫黎黎打招呼，“你好，又见面了。” 　　“你、你好。”得知林燃是林故的哥哥后，莫黎黎便无法轻松的面对他，态度非常拘谨。 　　林故随意翻了翻前面用过的本子，发现涂鸦本大半都被用过了，“看来你挺闲啊，画了这么多。” 　　“能给我看看吗？”莫黎黎有些好奇，要过本子，征得林燃同意后翻开。 　　涂鸦本上大多是他家乡的速写，有街道、建筑、农田，还有来来往往的人。 　　莫黎黎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家乡可以这么美，在他的画中每一个人都带着笑意，庄稼地里的白雪下覆盖着将要破土的麦胚，一切都那么生机勃勃，充满希望。远处地平线接连着天际，前方还有锦绣华年。 　　原来，他眼里的世界如此美好。 　　画的最后一页，是他们刚才从外面走出来的情景。 　　高挑的林故左手提着行李箱，右手拉着矮一头的莫黎黎，步伐整齐一致。 　　莫黎黎围着厚厚的围巾，露出一双眼睛看向旁边。林故低头望着他，眼中的情感无法藏匿。 　　他们在别人眼中是这种样子啊？林故看过来的目光，有那么温柔吗？ 　　莫黎黎羞耻的把脸埋在围巾里，双手把涂鸦本递给林燃，轻声说，“你、画的很好看。” 　　“谢谢。”林燃接过涂鸦本，把最后一页私下里交给莫黎黎，朝她笑了笑。 　　莫黎黎红着脸，难为情的收下了。 　　他们在机场汇合前已经商量好了，莫黎黎搭飞机返程，他开车送林燃。 　　莫黎黎没想到林故会用这种方式来，所以回家之前早都买好了返程的机票。加上坐车实在辛苦，林故强硬的不同意她退票。 　　恋恋不舍的把莫黎黎孤零零送上飞机后，林故拍拍林燃的肩膀，“走吧，回去了。” 　　林燃跟他坐进车里，后视镜里照出他们的脸。 　　林故猛地发现他们俩长得还真是相似，跟双胞胎一样。 　　这个发现让他觉得微妙，却谈不上高兴与否，默不作声的把车开向高速。 　　见前方路途平稳，林燃主动起个话题问道，“你在这里过的怎么样？” 　　“挺好的，你呢？”林故问。 　　“很好啊，没出什么意外。”林燃仰头靠在位置上，露出一段苍白的脖颈，纤细的青色血管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狰狞盘踞在他纤瘦的脖子上。 　　任谁看了他这个样子，都会觉得同情。 　　“我已经成这幅样子了，她家里看到也不舍得难为。”林燃说着，装模作样咳嗽了两声，把病入膏肓演得更加逼真了。 　　“行了行了，”林故知道这货德行，不耐烦的打断他，“你又不想要人同情，装什么装？” 　　“不是我要装啊，她们看到我的身体状态，会本能的心生怜悯。”林燃望着自己的手，指甲上的半月形很模糊，看上去就不健康。 　　他现在的样子只会让人同情怜悯，敷衍的感慨世道不公。 　　这具虚弱的身体，绝对让人产生不出来依赖感，也不可能让父母放心的把女儿交过来。 　　林燃默默的收回手，没觉得有多遗憾。 　　世上很多事情需要人为努力，无法一蹴而就，感情亦是如此。 　　他能活下来，已经是最大的幸运。即使现在满身伤病，幸好上苍没有剥夺他追逐和努力的权利。 　　“看来莫小姐家里伙食很好，”林燃收起思绪，转向林故真诚地说，“你胖了。” 　　林故难以置信的腾出手，摸了摸自己腹肌，“很明显？” 　　“嗯。”林燃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一圈，冒死进谏，“你起码胖了十斤。” 　　林故手下打滑，差点握不住方向盘。 　　林燃望着他明显圆润到快长双下巴的脸，心痛的说，“也可能二十斤。” 　　哪有那么多！林故难以置信的心中咆哮。但是想了想最近的一天八顿饭，又不太确定了。 　　“要是你再呆十天，以后大街上发健身卡传单的人，肯定拼命向你介绍。”林燃收回目光，遗憾地说，“当年你明明很瘦。” 　　“我现在也很瘦。”林故辩解。 　　林燃挑眉，反问，“二十斤？” 　　“嘶！”林故生气的靠边踩下刹车，撸起袖子质问，“来啊，你是不是想打架！” 　　他袖子撸到一半，忽然感觉卡住了。 　　林故稍微用了些力气，袖子上的纽扣掉下来，滚落在车里，发出细微的声音，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记得来之前，他能轻易的把袖子挽过手肘。 　　林故难以置信的看向纽扣断掉的袖子，终于撑不下去，崩溃的趴在方向盘上思考人生。 　　完了，胖这么多，那个颜控的小姐姐肯定嫌弃死自己。 　　“不要难过，我会监督你减肥的。”善良并且无害的林燃拍拍林故的肩膀，安抚两句，“等回首都，我帮你定减肥餐。” 　　林故发誓，他在亲哥语气中听出了幸灾乐祸。 　　“她家把你喂得这么胖，应该对你很满意。”林燃显然知道林故的软肋在哪里，轻轻一戳，他立刻平静下来了。 　　林故重新发动车，正想摸出根烟，这才记起来他的存货全部上交了。 　　他无奈地从置物台摸了个不知道谁送的薄荷糖，含在嘴里，含含糊糊应了声。 　　“通常来说，到家里见完家长以后，应该要谈婚事了。”林燃说完顿了顿，同情的看向弟弟，“当然，你才二十岁，结婚离你还很遥远。” 　　“喂！”到底谁瞎了眼觉得林燃是好人的？ 　　跟这货聊天分分钟能气死人好吗？ 　　“你可以祈祷法定结婚年龄调整一下，不过即使现在通知调整，等落实了也轮不到你获利。”林燃为难的叹了口气，重新强调，“你才二十呢。” 　　林故嗤笑，“你才比我大几天？” 　　“嗯，没大几天。”林燃在随身带来的小箱子里摸了摸，翻出个暗红色的小本本，翻到自己那页戳了戳上面的出生日期，“两岁而已。” 　　林燃的生日在隆冬，二月初的日子，现在正好过了22岁生日，够去民政局扯张证了。 　　扎心。 　　“你怎么会有户口本？”林故腾出手抢过来，发现这个户口本挺新，批下来的时间在前不久。 　　林燃拿回户口本收好，神秘的说，“我说旧户口本丢了，爸爸去派出所补办的。” 　　“你不是打算……？”先斩后奏？ 　　林故惊了，没看出来林燃能搞这种事。这人疯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疯。 　　“没办成。”林燃遗憾的说，“民政局放假了。” 　　原来还有这一招，林故抿了下唇，心里打起各种各样的小算盘。 　　转念想他怎么算计都没用，即使自己偷到户口本，也会因为年龄不够，被民政局赶出来。 　　啧，我为什么不早生两年？林故捶了下方向盘，开始怀疑人生。 　　林燃安慰道，“不要难过，两年后我借给你。” 　　“滚！” 　　... 　　旅程结束，莫黎黎拉着行李箱，按照之前约定好的那样，停在外面等林故来接。 　　她刚走到机场大堂，看到正中央直直杵立着一对夫妻，旁边围着好几个机场工作人员。 　　中年男人面色铁青，暴躁的声音隔老远都能听到，“查！给我查！” 　　“抱歉，令公子真的没有在我们机场登机的记录。” 　　“司机都说把人送到机场了，难道他在这里消失了？”林峰愤怒的眼睛泛起血丝，暴躁的如同发怒的雄狮，“我只要结果，今天之内，务必找到人！” 　　“燃燃那孩子也是，身体差还乱跑。”旁边的林夫人保住手机，不断拨打同一个电话号码，难过的声音哽咽，“电话也不接，这两天都只发邮件，问他出什么事也不肯说。” 　　林峰气哽在喉中，担忧的拧紧眉，为几天没见人影的大儿子担忧。 　　他过年期间天天应酬，等想起来回到市中心的公寓，发现两个儿子全都不见人影了。 　　林故还好说，他浪惯了肯定能照顾好自己。 　　可是林燃根本没出过什么门，他现在身体还没痊愈，随行必须有人照料。 　　“你说，会不会是小故…”林夫人想到某种可能，焦急的向林峰求证，“他把林燃带走来了？” 　　林峰也意识到这个可能性，脸色冷的如同三九寒天。他咬着牙生硬的说，“林故他敢！” 　　莫黎黎听到林故的名字，硬生生停住脚步，转身疑惑的望着那堆被人簇拥起来、衣着光鲜的夫妻。 　　旁边束手无策的机场工作人员再次核实过，焦急的说，“抱歉，林董事长，令公子…” 　　林故？林董事长？ 　　莫黎黎瞬间明白过来，停住脚步，选了个隐蔽的位置坐下，偷偷听他们谈话。 　　“查、继续查！”气疯的林峰铁青着脸，沉声说，“再查查林故的行程。” 第43章 　　回程林故稍微压了点车速, 但远远看过去依旧是低空飞行。 　　仅仅过了十一小时, 他们已经从高速路上下来，驶入通往机场的方向。 　　“喂, 醒醒, 快到了。”林故叫醒旁边抱着小箱子, 睡得浑浑噩噩的林燃。 　　“唔…”林燃缓缓睁开眼睛, 迷茫的望向窗外熟悉的城市，又低头瞅瞅腕表，抱住脑袋问, “我到底经历了什么？” 　　“蹭车的没资格抱怨。”嘴里说着，林故还是降下车速。 　　搭载林燃的困难度相当于送人上天，不知道啥时候会出意外。 　　怕是放眼他们的交际圈, 只有林故肯揽下这摊事。 　　林故想起什么, 问, “你出来的时候，跟家里说了吗？” 　　“没有，说了我也不可能出来。” 　　家里对他跟犯人似的, 平常想去附近画画, 父母都要找几个人跟着。 　　林燃晃晃脑袋, 把箱子里的仪器测套在手上, 想了想回答，“但是我每天都发邮件报平安了。爸…他们过年都有应酬, 注意不到我。” 　　“啧。”林故对他的的话表示不屑。 　　按照林峰的做派, 他逢年过节注意不到自己正常, 可林燃是他捧在掌中含在嘴里的，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正想着，机场出现在眼前。 　　两旁停靠的车中间，有几个特别熟悉的，尾号也跟他们记忆中相似。 　　林燃往外看了眼，立刻认出来，脸色霎时惨白。 　　林故顺着看过去，也发现了家里登记的车，上面还有林峰惯用的小火苗—— 　　是根据林燃名字制作的logo，林峰用来当做公司标识，用了二十几年，足见他对林燃多么重视。 　　“停，我先下去。”林燃按住林故握住方向盘的手，准备去解方向盘。 　　林故扫到他手腕上的测试仪，上面数字骤然升高。 　　“别动，好好坐着。”林故制止林燃的举动，笔直的开到机场正前方才停下。 　　他摆过林燃手腕看了眼上面的数字，笑骂出声，“艹，看到老头子车把你吓成这样，出息呢？” 　　林燃皱了下眉。 　　他并不怕林峰，偷跑之前已经设想过最坏的结果。可无论如何，他不该把林故牵扯进去。 　　林故往里面看了眼，通过层层叠叠的人群判断出到场的人，正是他名义和血缘上伟大的父亲。 　　林故踹了下车轮，朝里面喊，“别下来，屁大点事，理他去死。” 　　手机正在此时响起，林故摸出来接起。 　　莫黎黎发短信、微信那边都没回。 　　她不想在对方开车的时候打扰，可见里面没办法，她只好拨过去，压低声音提醒，“林故，你别来接我了。” 　　“为什么？”林故手随意的插进口袋，边往机场里走边问。 　　“因为…”莫黎黎不太舒服，不想说出来让林故更加不舒服。她轻声说，“总之，你不要来。” 　　莫黎黎担忧的催促林故，忽然手机里传出切断通话的声音，林故声音在头顶响起，“你说晚了。” 　　莫黎黎蹲在机场的大柱子后面，听到这话连忙站起来，担忧的望向林故。 　　林故看向场中间，伸手揉了揉莫黎黎的头发，在她鬓边印下亲吻，拉住小姐姐的手带他往外走。 　　林峰在机场里又等了几个小时，得到小儿子也没有出行记录的消息，咬紧牙面色青紫。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每一分钟，脱离他们照顾的林燃，都可能出现意外。 　　他正准备让机场工作人员继续查当天出入旅客，忽然听到旁边妻子叫了声，“小故！” 　　“在哪？”林峰带着巨大的怒火看向前方，林故牵着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孩，左手拉起行李箱，大摇大摆往外面走。 　　“林故，你给我站住！”林峰大吼一声，推开旁边围着的人，大步走向林故。 　　林故当真站住了，把莫黎黎护在身后，转过身来敷衍的望向林峰。 　　林夫人踩着高跟鞋跌跌撞撞跑过去，慌忙挡在他们中间，劝说道，“你冷静点，别对他这么说话，旁边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小故你也是，过年出去怎么不跟家里说一下。” 　　“呵。”林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讥笑的问，“两位百忙之中聚在这里，应该不是要关心我过年去哪吧？” 　　林峰听他话里有话，瞬间炸了，“你哥果然是你骗走的？林故，你心肠真是太歹毒了！” 　　“才不是！”莫黎黎忍了又忍，彻底听不下去。她从林故后面出来，出于礼节朝林峰点点头，语气强硬的说，“林先生，你没有搞清楚事情之前，妄加揣测恶意质问，这种态度不合适吧？” 　　他久居高位，只手遮天。大家忌惮他，谁敢在林峰面前这么说话？ 　　“你是谁？”林峰正烦躁，看到莫黎黎正准备让她滚开，对上姑娘坚定决绝的目光，剩下的话忽然说不出来了。 　　“想跟林先生打交道的人肯定很多，我一个小员工，就不用你知道了。”莫黎黎话说的谦恭卑微，态度倒是刚强，腰杆挺得笔直仰头瞪着林峰，护犊子的姿态显露无疑，“我只想请问林先生，你在毫无凭证的情况下，为什么觉得林故心肠歹毒？” 　　小姐姐超凶，奶凶奶凶的。 　　林故明明应该因为林峰态度生气，可他见莫黎黎这么维护自己，顿时什么气都没有了，反而因为她的举动觉得温暖。 　　想亲亲抱抱。 　　“我是他爸爸！能不了解他是什么人吗？”林峰想起这几年听到林故的消息，在他心里林故完全变成了为非作歹，无恶不作，危害社会的暴民了。 　　“他讨厌林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种冷血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林峰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口不择言的说，“肯定是他想报复我们林家，所以…” 　　“林峰！”林夫人听得心惊，连忙打断他的话。这两个月，她总在想怎么能让林故融入家里。 　　可现在林峰一句‘我们林家’，使得原本就水火不容的的关系更加泾渭分明。 　　虽然生林故是为了大儿子，迫不得已才做出的选择，可到底是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林夫人多少对他还有点感情。 　　可林峰却全然不顾，只把林故当成给林燃准备的零件！ 　　林峰意识到失言，慌忙憋住下面的话，脸色还是非常凝重。 　　“林先生用的理由真好，”林故把注意力从莫黎黎身上挪开，敷衍的鼓了两下掌，算是对刚才的总结，“既然你了解我，那么按照你的想法，我会把林燃怎么样呢？” 　　“林故！”想起林燃可能出意外，林峰情绪又濒临失控。 　　“我会把他扔到荒郊野岭，还是干脆到深山里，杀了抛尸？”林故懒得看他，垂眸看莫黎黎满脸的生气和心疼，他从后面曲起手指抓了抓她的头发，漫不经心的又假设几种方法。 　　林峰越听越心惊，颤抖的抬起手抽过去，“你这个畜生！”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似乎按下暂停键，整个机场过年陷入短暂的寂静。 　　莫黎黎慌忙看向林故，他手伸到半空，似乎正准备格挡，却被人推了一下。脸上错愕未消，望向赶过来的人，压下唇角。 　　林燃皮肤很白，导致脸上的红印分外狰狞。他虚晃两步，堪堪站稳，朝林峰鞠了一躬，“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我不是让你别下来吗？”林故停在半空的手转移方向，烦躁的抓了把头发，看到林燃脸上的巴掌印，觉得实在刺眼。 　　他让林燃留在外面，是为了刺激林峰，顺便让自己找回熟悉的、没心没肺的感觉。 　　却没想林燃还是下来了，还硬生生挨了一巴掌。那个病秧子平常走路都不稳，这下别被打脑残了。 　　“抱歉。”林燃转过来，又朝林故鞠了一躬，认真地道歉说，“我拖累你了。” 　　“哪拖累了？不就是让陌生人骂两声畜牲吗？”林故斜眼看向林峰，转过来说，“我又不在意那些。” 　　“燃燃，你去哪了？”林夫人看到失踪好几天的大儿子，激动的握住林燃的手，泪珠子瞬间滑了下来。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年前有重要的事情，需要离开一趟，所以才任性的拜托林故…” 　　他絮絮叨叨的解释，林峰听完有些尴尬，复杂的看了眼林故。林故翻了个白眼，低头跟莫黎黎说两句话，带她离开机场。 　　那一家人情深义重，他个外人凑什么热闹？ 　　莫黎黎知道林故的想法，心疼的握住他的手，揪住他的衣服，忍不住为过去的孤零零被排除在外的少年红了眼。 　　那是他的父亲啊！可林故面对他的时候，冷淡锐利满身寒凉，是莫黎黎从来没见过的模样。 　　临走出机场时，他们还能远远听到林燃的声音。 　　“…即使我出现意外，你也不该责怪林故。他救过我很多次，完全有处置我性命的权利。而且他是我的弟弟，是跟我亲缘最相近的人。” 　　林故脚步顿了下。 　　“我前半生没能照顾好林故，给他带来太多不幸。余下的人生里，我想让自己的弟弟过的轻松些。”林燃声音很轻，总是没什么精气。可措辞中，带着不容侵犯的坚决，“请不要伤害他，即使你是我的父亲。” 　　“林故…”莫黎黎晃了晃他的胳膊，轻声说，“你还有亲人的。” 　　“药罐子自作多情而已，谁承认了。”林故意味不明的说了句，拉住莫黎黎继续往外走，“别看了，走吧。” 　　接下来全程沉默，直到回到莫黎黎的小出租屋。林故拿出裹在卫生纸堆里的小王八，跟莫黎黎回到久违的房间。 　　小金鱼还在睡觉，林故把小王八放在旁边，让两只乌龟凑一对。两人望着相互依偎的两只龟，半晌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林故打破沉默。 　　“吓到你了？”林故揉揉她，颇为无奈的解释，“林峰更年期到了，总是那样跟疯狗似的。” 　　莫黎黎摇摇头，犹豫了下，还是问道，“你小时候，他也…” 　　“那倒没有。”林故有些烦躁，习惯性摸口袋，两边都空空的。 　　莫黎黎翻出他的烟盒，摸出一根连打火机递过去。 　　林故接过来，犹豫了下。这里是莫黎黎的房间，冬天很少开窗，烟味很难散去。 　　“没事。”莫黎黎低着头，轻声给出许可。他现在心烦，适当宽容点还是可以的。 　　林故点燃烟，烟草味瞬间蔓延开。他抽了一口，隔着烟雾看到小时候的自己。 　　“小时候他没有现在这么暴躁，连话都不跟我说，看我的样子也不像看个人。”林故歪过头，无趣的说，“林峰看我，可能就像看桌子板凳之类的。人会跟桌子板凳交流吗？” 　　莫黎黎以前不敢相信，会有父亲这么对待儿子。亲眼见过林故之后，她真的无话可说。 　　“我知道，你以前想过让我跟家里缓和。不止你，姜子期，张乐他们也想过。”林故望向手里的烟蒂，扯出个讽刺的笑容，“可是我没办法啊。” 　　“别说了…”莫黎黎打断他，深深为自己之前的想法后悔。她以为林家没有那么过分，以为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以为林故能回到渴望的家庭中。 　　“抱歉，我真的不可能原谅他。”林故顿了顿，望着莫黎黎，歉然的说，“我们婚礼的时候，你也没有公公婆婆出场。” 　　“不要说了。”莫黎黎握住林故的手，拿下他的烟蒂按灭在垃圾桶里，郑重地说，“没有就没有吧，我以后不想听到他们的事。” 　　林故愣了下，笑出声来。他也不想说，只是怕莫黎黎还心存介怀。 　　按住他手腕的力道出奇的大，林故把人环在怀中，半真半假的说，“你今天好凶啊。” 　　凶凶的莫黎黎坐回去，刚才被林故揉乱的黑亮头发披散在肩上。 　　“奶凶奶凶的。”林故想到她在机场时袒护自己的样子，还是觉得心里暖融融的。从相处到现在，莫黎黎始终在无意识的照顾自己，偏袒自己，无论什么时候，都坚定的站在自己这边。 　　遇到她真好。林故发现自己这次见到林峰，早就没有以前那样烦躁。渐渐的，那个人在自己生命里，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因为他的余生，有了更值得在意的人。 　　“阿黎。”林故叫住她，靠过去，淡淡的烟草味道整个笼罩莫黎黎。 　　“现在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了…”林故靠过去，诱哄道，“你应该把之前欠下的补给我了吧？” 　　“我欠你什么了？”莫黎黎知道林故还在介意之前，每次亲昵都被打断的事。看他满脸委屈，莫黎黎笑着指了指窗台的方向，“可是，小金鱼还在看呢。” 　　“…他们在冬眠。”林故说着，盘算是不是该把两只乌龟丢进炖锅里。 　　“万一中途醒来呢？”莫黎黎一本正经的说，“春天到了呦。” 　　“啧。”林故才不管这么多，压过去，无理取闹的说，“春天到了，所以你要每天多亲我几次。” 　　“噗，你会开花吗？” 　　“你多给我浇点水啊。” 第44章 　　“怎么办, 我这个设计图稿感觉有点问题, 但是我不敢叫林故过来帮忙。” 　　“我还发愁呢，这次市场调研的数据统计结果有点误差，琢磨了一早上不知道怎么开口叫他帮我核对。” 　　“我也…以前使唤都没觉得什么，现在特别怂。” 　　初六正式上班, 年假堆积的工作繁多, 公司上下都异常忙碌。 　　林故学校还有十天才开学，他呆在家里无聊, 干脆跟随莫黎黎坚守在临时工的岗位。 　　结果由于没人敢使唤，他趴在莫黎黎旁边清闲的渡过了大半个早上, 安逸到昏昏欲睡。 　　毕竟林故现在可是他们未来的老板，研发部的同事再没有危机感, 也不敢贸然使唤这位太上皇。 　　按理说以前还有莫黎黎可以帮忙，但是开年之后，她升上组长，工作中肉眼可见的忙碌，其他人也不好意思给人添堵，导致整个办公室工作效率大大降低。 　　“呼…”莫黎黎处理完剧情设置, 抬起脑袋，注意到他们的犹豫, 呼出一口气, 拍了拍脑袋埋在臂弯中打瞌睡的林故, “别偷懒, 去到处转转, 看有没有人找你帮忙。” 　　“哦，好的。”林故慢悠悠应了声，干脆的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往出走的时候路过莫黎黎身边，顺手在她头发上揉了揉，把小姐姐扎好的头发揉乱了些。 　　经过上次年会后，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以前的妆容有多么不适合自己，总算放下中毒橘子的打扮，换上亮色衣服和适合自己的妆容。现在整个人看起来鲜活可爱，闹得林故哪都不想去，只想趴在她身边睡觉，当然更想睡她。 　　但是分内的工作还是得做，不能给未来老婆添麻烦。 　　林故绕到后面，等待救赎的同事们冒着星星眼，崇拜的望着他等待援助。 　　没多久，同事们发现林太上皇还跟原来一样，有求必应特别好使唤，又开始心安理得的差使他做事。 　　于是，工作时各自忙忙碌碌，直到临下班他才得空，揉揉蓬松的头发等莫黎黎收拾东西。 　　“走吧。”现在方案已经公布，没什么需要防备的。 　　莫黎黎很快整理好文件，拿起要用的资料跟在林故身后。 　　下班时电梯总是拥挤，两个人顺着楼梯往下慢吞吞的走。莫黎黎落后两阶停住，站的位置让她视线堪堪高过林故头顶。 　　“你头发是不是长了点啊？”莫黎黎伸长胳膊，用手指在他鬓角戳了下。 　　刚开始认识时，他两边头发剃得很短，只留了薄薄一层发根。现在已经长出来了，看起来有些像偏短的碎发。 　　“嗯？”林故停住，揪住脑袋前面的一撮盖住眉毛的头发瞅了瞅，“是有点长了，你要不喜欢，我回家剃掉。” 　　“没有不喜欢，这样挺好看的。”以前头发太短，看着跟刺猬似的。 　　现在过长的黑发搭下来，微微挡住他锋利的眉毛，让林故的气质显得有些温柔。 　　“等回去，给你摸头。”林故没再提剪头发的事。虽然他高中后，就再没有留超过两厘米的头。 　　莫黎黎扶着林故的胳膊，跳下两层台阶，玩笑似得说，“男生的头不能给人乱摸，你没听过吗？” 　　“我没有给人乱摸，”她说的好像自己挺没节操，林故反驳了下，认真地说，“你是我女朋友，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莫黎黎顿了下，仰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羞怯。 　　之前他们没有明确的表示什么，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两个人确实是情侣了。第一次被他称作‘女朋友’，莫黎黎不太适应。 　　“一个月没到呢，我还不是你女朋友了。”莫黎黎轻声说。 　　原来她还记得二审的事。林故搂住莫黎黎的腰，带她往下走，顺便算了下时间。 　　“怎么办？再过十天我该开学了，到二审那天可能还要上课。”林故委委屈屈的说，“万一你因为我不到场，不肯减刑怎么办？” 　　“没得商量。”莫黎黎现在已经摸清楚他的性格，才不会因为林故的卖惨而软化。 　　同情林故，只会让自己吃亏。 　　顿了顿，她问，“你现在是大三下学期了，要准备的事情应该很多吧？” 　　林故带她走出公司，坐进莫黎黎认不出标志的车里，随口回答，“还行吧。” 　　莫黎黎说，“嗯，反正你都在逃课。” 　　“逃课是因为老师讲的我都会，考试成绩你都看到了。”为了博取未来老婆的好感度，林故今年查成绩当着莫黎黎的面，结果出来时那个总排名1 的大字，狠狠拉了一波仇恨。 　　学霸了不起啊！ 　　事实证明，学霸还真是了不起，莫黎黎绑安全带的时候思索了两分钟，诡异的被林故说服，竟然觉得逃课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大三要准备的事情还是很多，应该决定之后是工作实习还是考研了。”莫黎黎很少过问林故读书的事情，毕竟专业不同，再说原来的她也不能干涉林故什么。 　　现在却必须过问了，毕竟按照林故的性格，不主动问，天知道他会隐瞒多少事。 　　“你准备工作还是考研？” 　　林故知道自己的信誉值所剩无几，因此每当遇到法官提问，回答总是特别积极。 　　“我打算读研，但应该不读法律了。”林故顿了会，自我夸奖道，“之前老师联系我，说要把本专业的保研名额给我，但是我没要。” 　　“所以你想自己考啊？”莫黎黎大学没想过考研的事情，但同宿舍有考研的同学，每天起早贪黑，过的特别忙碌。 　　“你考研应该很轻松吧，你那么聪明。”莫黎黎小声嘀咕着，她不想林故太辛苦。 　　林故望着她的侧脸看了会，终究还是没把自己要考的科目说出来。他不打算考本专业的研究生，因此考研换专业的时候，要比别人付出更大的努力。 　　可那都是自己的事，小姐姐工作已近够忙了，没必要让她跟着瞎操心。 　　今天路况非常良好，回程途中居然没有塞车。林故见时间还早，顺便停在小出租屋附近的大型超市前。 　　莫黎黎看到大超市，茫然的问，“你要买什么？” 　　这个超市离她家有个五百多米，还是算远的。她平常没有太多需要东西，基本楼下便利店都能解决，很少到大超市来。 　　林故替她打开车门扶了一把，正儿八经的回答，“买点日用品，还有水果蔬菜。” 　　莫黎黎听到蔬菜两个字，以为林故在自己家，让徐女士的手艺养刁了。 　　她为难的小声嗫喏，“其实吧…” 　　“嗯？” 　　“我不会做饭，压根没有遗传到我妈的手艺。”莫黎黎羞耻的回答。 　　“哦，看出来了。”每次徐淑娴让莫黎黎进厨房，都只让她帮忙切菜，还切的歪歪扭扭不成形状。 　　“那你还来买菜？”莫黎黎想到某种可能，拽住他的袖子摇了摇，“难道…你会做饭？” 　　“会一点。小时候很羡慕同学们可以在家里吃饭，所以在厨师指导下学过煮面条之类的。”林故淡淡的回答。 　　没有提后来自己被热油烫伤，住院两天，结果父母根本没来探望的事情。 　　再后来，他意识到即使做出来美味的食物，也没有家人陪同，就放弃学做饭的想法。 　　莫黎黎捏捏他的手心，无声安慰。 　　林故朝她笑了下，满脸无所谓的样子。 　　“都过去了，而且我买蔬菜不是为了做饭。”林故从旁边推了辆购物车，走到超市的零食货柜前停下，捏了捏自己的肚子，不情不愿的说，“林燃说我胖了。” 　　“……”莫黎黎望着他明显圆润的脸看了会，别开头望向旁边打着清脂瘦身招牌的几种梅果，陷入沉思。 　　“他说我胖了十斤。”林故皱起眉，满脸的苦大仇深。 　　“啊…”莫黎黎突兀的叫了声，感慨道，“你哥哥还是挺善良的。” 　　“什么意思？”林故危险的眯起眼。 　　莫黎黎踮起脚拿起货架顶端的整盒梅果，放进推车里，视线对上林故的腰。乍眼看还是很细瘦，蕴藏着充沛的精气与活力。只是跟之前程度相比，明显的圆了圈，两层凹陷的腰线也被撑平了一点，不知道他的腰窝是否健在。 　　“我觉得你起码胖了二十斤…”莫黎黎小声哔哔。 　　“你说什么？”林故危险的眯起眼。 　　“什么都没说！”莫黎黎听出他言语中威胁的意思，怂得非常迅速，立刻从零食货架跑开，溜到旁边卖日用品的地方。 　　望向架子上整排的纸巾，莫黎黎忽然记起家里的纸还有其他东西快用完了，便仔仔细细挑选起来。 　　林故追过来，见她细致的比较两款卷纸。 　　“随便拿一个呗。”金粉和钻石末揉出来、没跟平民买过日用品的林故怂恿。 　　“唔…左边这个贵五块钱，但是重200克。右边虽然质量轻，但是卷数多。”莫黎黎经过细致的比较，把右边的放进推车内，跟林故解释，“不能随便拿的，要知道穷人的字典里，最大的两个字就是：便、宜。” 　　“噗——”林故看她说的无比认真，仿佛谈成了五百万的生意，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姐姐精打细算的样子也很可爱，娶到如此会过日子的老婆，爷爷在天有灵肯定不用担心林家到他手上垮掉。 　　他们绕出来，面前出现整排的洗漱用品，其中还有很多是成双成对的。莫黎黎顿了顿，走过去飞快拿起货架上最贵的牙刷和漱口杯。 　　林故一直没有在家里留宿过，可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吃饭什么也在她的小出租屋里。所以，该准备的日用品还是要帮忙准备的。 　　“怎么？现在不想着买便宜的了？”林故知道牙刷是给自己买的，看莫黎黎飞快迅猛的动作，他追着多问了两句。 　　“你跟我不同，我自己贪便宜，总不能强行把你拉到跟我一样的生活线上啊。”莫黎黎没想过跟林故锦衣玉食，也没想林故随她吃糠咽菜。 　　两个人生活在不同的环境，在一起要互相包容，而不是彼此迁就委屈自己。即使在交往中，也该保留自己的生活方式。 　　“我觉得你的生活方式很好啊。”林故的话完全没有谦虚，字字发自肺腑。他两个月来死乞白赖跟在莫黎黎左右，丝毫没觉得有不适应。 　　诚然，莫黎黎的生活水平，跟他往日奢侈腐败的作风有天壤之别，可她就有办法，把生活过的舒适温馨，处处充满自如和惬意。即使住的房间不大，工作时的办公室也要跟别人公用，可小姐姐的家里永远干净整洁充满清新啊，桌面永远是办公室里最整齐的，种下的植物生机蓬勃。 　　如果能选择，林故宁可按照她的方式生活。 　　超市是个神奇的地方，能找到很多平常不觉得需要，但是多看两眼就觉得必须买下的东西。莫黎黎转了两圈，给林故买了洗脸巾、沐浴露等各种日用品，还选了块可以放在浴室外，踩上去暖融融的地毯。 　　林故购物风格明显干脆，很快找到要买的蔬果蔬菜，不管不顾什么都往里面放。 　　结果，小推车被他们塞满了零碎的东西。两个人去结账时，在收银台前排队，自然而然看到摆在前台的成人用品货柜。 　　林故低头看了看莫黎黎，又转过去望向各种品牌和型号的小雨衣，产生某种大胆的想法。 　　他戳了戳莫黎黎的腰，指着那边认真的说，“阿黎，我觉得咱们家里应该备一盒。” 　　“呀！”谁跟你咱们啊？莫黎黎看到的瞬间，脸红的叫了声。她意识到声音有点大，捂住嘴压低分贝问，“你、你什么意思？” 　　“你想了什么糟糕的事情？”明明是自己提出来的，林故还保持满脸正直，认真地说，“我只是觉得，有备无患。” 　　“你…”莫黎黎天生口拙嘴笨，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种羞耻的局面。她咬住小嘴唇，气闷的说，“不需要！” 　　“唔…”林故变相求欢遭拒，脑袋上的耳朵耷拉下来。他想了想，可怜巴巴的跟莫黎黎说，“我二十岁了。” 　　“那也不行！”莫黎黎毫无回转余地的驳回他的请求。 　　她都快二十四了，也没有亲眼见过那玩意的具体构造，连初吻都是跟林故… 　　我还是个小姑娘，才不要用那个呢！ 　　“阿黎，我的意思是…”林故冒着重新改判死刑的危险，认真地跟莫黎黎说，“不准备的话，如果发生什么事情导致你怀孕了，我没办法立刻跟你结婚，他们会骂我是渣男的。” 　　林故说话没有刻意降低分贝，后面的人疑惑的看过来。 　　莫黎黎羞耻的捂住脸。 　　林故还在正直诚恳的阐述，“怀孕肯定要结婚的，我不想成为那么不负责的人！到时候我们必须转国籍…” 　　“停！你不要说了！” 　　这个人诡辩技能满点，把小小的问题上升到了道德的高度上。接下来，他又开始科普婚前避孕的重要性，让莫黎黎缩的不能再缩，终于放弃抵抗，眼睁睁看他伸出了罪恶的魔爪。 　　决定了，等回家就扔马桶里冲掉！ 第45章 　　莫黎黎拎着又沉又重的大号购物袋, 艰难从口袋里翻出钥匙，打开出租屋房门。 　　跟在后面的林故左右各提两个大购物袋, 那架势非常容易减肥。 　　单间小屋子里，可用空间实在太小, 他们只好把五个袋子堆在床上, 面对面坐着, 开始整理买回来的东西。 　　“咦，牙刷怎么多出来一套啊？”莫黎黎把两根样式相同，但颜色不一样的牙刷拿出来摆在床上，冥思苦想几分钟, 确定自己只拿了林故那份。 　　“另外那支是我拿的, ”林故没有直接说他想用情侣款, 反而理直气壮的找了个合适的理由，“你的那根早就该换了，我顺便帮你买了。” 　　林同学满脸写着夸我、快夸我。 　　莫黎黎思考了两秒，“我上周才换, 而且我也不用这个牌子的牙刷啊。” 　　“牙刷是消耗品，迟早要换的, 你可以用这款试试。”林故丝毫没给莫黎黎拒绝的机会, 把牙刷和漱口杯，还有她给自己挑的毛巾全部选出来放进浴室里。 　　莫黎黎拦不住他, 无奈地继续整理剩下的东西。 　　买的时候没觉得, 回来才发现自己带回家很多不必要的东西, 而这些不必要的东西, 大多都是林故选的。 　　“红酒开瓶器？家里又没有红酒。还有蟹八件，我连螃蟹都吃不起。还有什么东西啊，我看看…婴、婴儿安抚器？”莫黎黎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摆出来，顿时头疼。 　　摊上根本不会过日子的小少爷，她预感到以后的生活中，自己可能要面对无数次这样的情况，心累。 　　“林故，你买婴儿安抚器做什么？”莫黎黎举起手里小海马形状、面前有颗红心、按下去就会自动播放音乐的玩意。 　　她看了眼标签，发现这坨毫无用处，长得也不可爱的东西，居然要168！ 　　168买什么不好？ 　　莫黎黎对林故的生活水准没有意见，可如果他要把这些东西摆在自己家里，问题就非常大了。 　　家里没有小孩，要安抚器作什么？ 　　“哄你睡觉啊，安抚器可以模仿胎音，对入睡很有帮助。”林故从浴室里走出来，接过小海马拆开包装，按下音乐凑到莫黎黎耳边，“你听。” 　　舒缓的音乐声中，夹杂着微弱的水流声，看设计似乎是模拟母胎情景。 　　“即使没有…”莫黎黎正想说他睡眠质量很好，不需要用什么安抚器。转念想到什么，问林故，“是你用的？” 　　没记错的话，姜子期提起过，林故的精神衰弱非常严重，已经到了整夜整夜连续睡不着的地步。 　　林故把小海马抱在怀里，湿漉漉的目光温驯的望向莫黎黎。 　　需要照顾的林小宝宝… 　　莫黎黎凑过去靠近林宝宝，认命的拍了拍他的脑门，“乖，很晚了，快整理吧。” 　　“嗯。”林故把小海马放在莫黎黎的枕旁，解开另外一个塑料袋，把里面的蔬菜水果拿出来，摆在旁边的书桌上。 　　摸到某个暗红色的小盒子，林故挑了下眉，拿出那个长方形的盒子跟莫黎黎邀功，“阿黎姐，这个放在哪里？” 　　“放在…”莫黎黎抬头扫了眼，看清他宝贝似的捧在手中的东西，立刻臊红了脸，“你、你把那个扔了！” 　　刚还觉得你是个宝宝，怎么瞬间就变污了？ 　　“你说过要勤俭节约，怎么能随便扔东西呢。”林故怕莫黎黎动手抢走冲进马桶里，伸长胳膊把盒子举高，按住莫黎黎认真检查说明。 　　虽然买的时候娴熟从容，非常像老司机。可事实上，林故也是第一次仔细观察这东西。 　　“原来还有保质期啊，”林故翻过来检查完生产日期，轻巧的说，“快过期了，咱们抽个时间早点用完吧。” 　　“你胡说！”莫黎黎红着脸，伸长胳膊，想把那东西抢过来。碍于身高劣势，她根本碰不到，只能眼睁睁看林故拉开床边的抽屉，把东西扔进去，像是丢了个定时炸|弹。 　　莫黎黎低下头，脸红的要滴血。 　　那个东西又不是食物，怎么可能有保质期？她非常怀疑这种说法，可碍于害羞不敢拿出来确认，恼怒的掐了林故一把。 　　“嘶…”林故腰上一疼，扣住莫黎黎肩膀，啃上她的嘴巴，把小姐姐的唇亲的红红的，这才满意的放开她，哼着欢快的调调开始处理买回来的蔬菜。 　　莫黎黎让他闹得不想理人，可林故唱歌实在好听，她忍不住想要多听点，立场瞬间就不坚定了。 　　林故真的、非常、无比狡猾，永远让人没办法好好对他生气。 　　林故把蔬菜沙拉拌好，取出整包面条，问莫黎黎，“家里没有厨具吗？” 　　“我不会做饭，没有准备厨具，只有个煮泡面的小锅。”莫黎黎回答的同时，抬眼看过去。 　　林故正斜斜靠在桌边。他进门时脱了外套，身上单薄的衬衣因为刚才几下折腾，敞开领口露出一截漂亮的锁骨。 　　好看的男人微微眯起眼，拇指贴在唇边，他伸出舌尖，轻佻的舔掉指腹上沾着的乳白色酱汁，玫瑰色的舌头，仿佛舔过心间。 　　态度暧昧，眼神蛊惑，性感的无可救药。 　　莫黎黎捂住鼻子，让他撩的心慌眼乱，匆忙避开目光，从桌子下面的小柜子里翻出个自加热的小锅，闷不做声的摆在林故面前。 　　靠近时，他身上清甜的香味夹杂着烟草味道，席卷男性荷尔蒙，毫不留情的迎面袭来。 　　明明才二十岁的年纪，散发出的魅力已经让人难以招架。莫黎黎怕再靠近些，会激动的流出鼻血。 　　颜控真是没出息，她在心底唾弃自己。 　　把买来的东西全部整理好，林故正蹲在地上倒腾小锅。莫黎黎走到窗边透气，顺便戳了戳脑袋挨着脑袋，呼呼大睡的两只小乌龟。 　　天气渐渐回暖，再过半个月，它们的冬眠该结束了。 　　莫黎黎把两只小东西换了个方向，捧着脸跟它们说话，顺带数落林故。 　　“小金鱼什么时候醒来啊？你已经睡小半年了。” 　　“林故家的乌龟妹妹来陪你了哦，你醒来以后不要欺负它。” 　　“你还不认识林故吧？他是要把你炖成乌龟汤的坏人。” 　　“喂！”林故听那边造谣，连忙打断莫黎黎接下来的话，免得她继续说下去，将来小金鱼冬眠结束后会排斥自己，夜里爬来咬自己脚趾。 　　虽然他真的想过，把两只小龟炖成一锅汤。不过它们现在太小，身上没几两肉。 　　再等等吧。 　　林故找出新买来的碗筷，冲洗干净，把煮好的面条捞进去，放上现成的卤蛋和切好的细葱花。 　　“饿了吧？过来吃饭。”林故把面条送过去，“有点烫，你尝尝味道。” 　　莫黎黎端过碗，食物浓郁的香气霎时扑面而来。 　　她挑起一根送进嘴里，味道远比她想的好很多。汤底放了花甲和青虾，熬煮的很鲜，调味也恰到好处，配上软硬合适的面条，比自己猪爪子搞出来的泡面，口味好上太多。 　　“好吃！”莫黎黎不吝赞美，狠狠夸了几句，埋头吃面。刚刚还不觉得，第一口下肚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真的饿了。 　　林故捧着装蔬菜沙拉的碗坐在她旁边。 　　莫黎黎一眼扫过去除了鸡胸肉外，整盘都绿绿的，她咬下一口卤蛋，觉得心里升起些许罪恶感，好像自己欺压林故。 　　“你只吃那个啊？是不是因为我的锅太小了？” 　　“不，我要开始减肥。”林故认真地回答，“岳母每天八顿饭，把我喂得太胖了。” 　　“还不是你每顿饭要吃三碗…”莫黎黎嘟囔一句，捧起碗喝了口汤，烫的她一直呼气。 　　“慢点，你想吃我下面…”林故说完才意识到这话太黄，是郑之岚那货天天挂在嘴边的。 　　他轻咳一声，改口说，“你想吃面条，我可以每天给你煮。我其他菜做不好，煮面可是专业的。” 　　莫黎黎吐出舌头晾了会，含含糊糊的说，“不好吧？你快开学了。” 　　“开学要等元宵节那天。”幸亏学校离她学校很近，否则林故辍学的心都有了。 　　他看了眼日历，发现元宵节正好是个周末。 　　“你要不要送我去学校报名？”林故问。 　　“咦？”莫黎黎仓鼠似的飞快咀嚼几口，吞下食物，应下来，“好啊。” 　　她答应的太干脆了，反而让林故产生怀疑。 　　打从自己坦白之后，小姐姐还是温软可爱，只是在很多事情上没有之前那样千依百顺。 　　莫黎黎放下碗，对上林故疑惑的视线，好笑地说，“你知道自己刚才的表情，像什么吗？” 　　“什么啊？”林故问。 　　“歪！”莫黎黎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憋着笑模仿道，“别的小宝宝都有家长送，你什么时候送我去上学啊？” 　　她声音原本就清亮，刻意提高调子，听起来更加可爱。 　　林故舔了下唇，目光幽深，定在莫黎黎的脸上，“你才不是我家长。” 　　莫黎黎意识到什么，连忙往后缩了缩。 　　林故扑过来，毫不留情的捕食这只毫无招架能力的小白兔。 　　“是家属哦。” 　　... 　　正月十五元宵节，正巧公司放周末假。莫黎黎大早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吃完林故带来的汤圆之后，陪他去学校报名。 　　大学里，学费都是按年度缴，而且早就换了自动缴费系统。所以，下学期报名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步骤，无非是所有人在这天重回学校，聊聊自己的新年见闻。下午再去班级开个会，宣布新学期正式开始。 　　上午，南大校内已经有很多同学聚集在正门处。 　　缓缓驶进来的鲜红跑车穿过人群，理所应当受到关注。 　　全校上下几千学生，会开跑车到处招摇的没几个。其他同学好奇的望过去，在驾驶位上看到张熟悉的脸。 　　林故？ 　　他居然能把车速开得这么慢，看来新学期果然会发生很多稀奇的事。 　　他们没想到，发生在林故身上的稀奇事不止这点。 　　红色跑车停稳后，传闻中眼高于顶的‘人不如故’、他们金粉和钻石末和成泥揉出来的、高贵冷淡的校草林故从车上下来，身上穿了件相当温暖的短款厚外套，盖过眉毛的头发让他五官更加精致柔和，整个人气质比放假前柔和许多。 　　林故从驾驶座绕过去，打开旁边的车门，从里面扶出来个娇小可爱，黑亮的眼睛闪着灵动的小姑娘。 　　妹妹？还是侄女？ 　　姑娘快跑！你会被他祸害的！ 　　所有人心里正在疯狂的呐喊，想要拯救可怜的小姑娘，紧接着他们所有话都说不出来了。 　　只见林故眼睛弯了一下，俯身在女生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表情举动都是肉眼可见的温柔。 　　恍惚间冰消雪融，春暖花开。 　　难得准时来学校报到的京城纨绔天团见到林故，纷纷凑过来，恭恭敬敬跟女生打招呼。他们身上，半点没有平常张扬跋扈的样子。 　　这样的场景，他们上学期在饭堂见过一次。不过那时候波及范围不大，少数目击者被群众打上妄想症的标签。而且在那时，他们几个人态度也不像现在这么……狗腿。 　　眼前的情况，分分钟可以上演南大版流星花园了啊！ 　　“好久不见，新年快乐。”莫黎黎跟他们几个人打了招呼，跟随林故往教学楼方向走。 　　林故彻底放飞自我，不用装穷苦学生，宿舍楼那边自然是空下了。 　　途中有很多人或明或暗看过来，莫黎黎大概明白他们目光中的意思，感觉真是奇妙又沉重。 　　郑之岚朝路过的美女抛了个媚眼，愉快的拆台，“托你的福，他们才能看到林故。” 　　“林故平常不来学校，别说报名了，考试他都爱去不去的。”薛义补充道，“我记得大二下学期，他跟家里吵架，二话不说出国溜了小半年，期末两门课没考试，差点重修。” 　　“啊？”莫黎黎想过林故会旷课，没想过他居然直接逃学，“后来呢？” 　　“班主任好说歹说，代课老师同意给他单独出题重考，那两科才算过了。”姜子期帮忙解释完，想起什么，给默默跟在后面的林故说，“对了，法律专业的班长又在找你。” 　　“嗯？”林故没什么兴趣示意他继续说。 　　“听说又是你那个班主任，要跟你讨论毕业的事。”姜子期他们几个只是来镀金的，领到毕业证就万事大吉。 　　可林故不同，他成绩好，各科老师都牵挂他未来的出路。 　　毕业有什么事？他不是要考研吗？莫黎黎疑惑的看过去。 　　林故嗤笑，“上次谈过了啊，还有什么可谈的。” 　　姜子期见莫黎黎没什么反应，以为他们通过气了，继续说道，“我帮你问了一下，那边说你之前雅思托福成绩都不错，符合好几个外国院校的招生标准。你们班主任的意思是他给你写举荐信，通知你直接到那边院校报道…” 　　后面的话，莫黎黎听得模模糊糊，脑袋里转着两个大字：留学。 　　林故不声不响的，要出国了？ 第46章 　　“给我写举荐信？”林故蹙起眉仔细思考了三分钟, 没明白这是个什么操作。 　　班主任上次来的时候，他已经明明白白表明了自己决定自考的意愿，怎么那老头又开始折腾了。 　　理解能力有问题？ 　　“等等, 我去找他一趟。”林故把带来的东西全部砸进姜子期怀里，从口袋里翻出手机, 把班主任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拨通，边往教学楼走边问，“老师，你在哪？” 　　“我立刻过去。” 　　哎呦喂, 林故竟然规规矩矩叫老师了！ 　　这些别说是旁边的吃瓜群众，连F4的几个都觉得难以置信。 　　大学三年, ‘尊师重道’四个字从来没有在林故大佬的日常中体现过, 他哪次遇到老师不是用鼻孔怼人？ 　　姜子期摇摇头，见莫黎黎还傻站着。 　　姜小弟立刻肩负起照顾偶像兼嫂子的任务，狗腿的招呼道, “林故找老师可能要等会才回来，咱们去找个教室, 坐下来喝杯奶茶慢慢等吧？” 　　“嗯, 好的。”莫黎黎轻轻应了声, 没什么太大情绪。 　　直到姜子期把她带到空教室, 安置在最后一排, 手里塞了杯热奶茶, 莫黎黎都没有反应过来, 脑子里一片恍惚。 　　得知林故要去留学的消息，她心底顿时很多思绪涌上来，闹得莫黎黎思维混乱情绪复杂。 　　莫黎黎并没有钻牛角尖，不会跟苦情剧女主角似的，认为林故去留学，就会抛弃自己。 　　当前城市交通那么发达，林故又不是穷的叮当响的寒门子弟。国外假期多，隔三差五还能回来看看。 　　撇开必须要面对的分离，仔细考虑整件事，对林故大有好处。按照他的学习能力，在国外肯定能得到更好的深造，从长远来看利远大于弊。 　　莫黎黎想的很清楚，把林故未来可以达到的成就，以及在国外会受到的教育统统考虑进去，很快接受了他要去留学的事实。 　　只是摆在面前必须要面对的远隔重洋，成了她心里绕不过弯。淡淡的不舍涌起，莫黎黎捧着渐渐失去温度的奶茶，睫毛轻轻颤动两下。 　　论能力，林故真的是个很优秀的人。 　　无论站在什么立场上，她都不应该干涉林故的决定。即使未来两个人会发展成亲密无间的关系，毕竟还是不同的个体，有各自的人生轨迹。 　　莫远同志从小教导她看事情要全面，导致她现在实在太清醒了。 　　清醒的哪怕现在林故站在面前说自己要留学，几个月甚至几年不回来，莫黎黎都能立刻送上祝福，叮咛他在国外注意身体，一切安康。 　　莫黎黎有些讨厌自己的清醒。 　　假如她年轻几岁，假如她还在不管不顾，可以放肆任性的年纪，或许就能冲林故撒娇，闹着求他不要走。 　　四个男生在旁边调侃说笑，闹了半晌，才意识到女生从始至终都没插话，低头缩在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子期朝妇女之友郑之岚使了个眼色，让他帮忙哄哄。 　　郑之岚吓得直往后缩，说什么都不敢绿林故。 　　没出息的怂货。 　　姜子期瞪了他一眼，打算亲手给兄弟送绿…不，打算亲自安抚小姐姐时，电话铃声响起，林故在那边问他们去哪了。 　　“四号教学楼一楼，进门左手边的教室。”姜子期回答完，偷偷瞄了眼莫黎黎，隐约看到她睫毛有点湿。 　　他走出教室门去接林故，同时压低声音跟他说，“你快过来吧。” 　　“怎么？”林故听出异样，没由来揪了下，飞快的迈开腿，推开四号楼的玻璃门，看见朝他招手的姜子期。 　　“你家小姐姐不太对劲。”姜子期琢磨了下，说，“她好像有点难过。” 　　难过？ 　　她早上吃汤圆的时候还挺高兴，足足吃了两碗呢。 　　林故思来想去，没琢磨出莫黎黎难过的原因。他眯起眼，危险的打量姜子期，“你对阿黎做了什么？” 　　姜子期体会到吕洞宾的心情，朝咬他的林故竖起中指，“艹，我倒是敢对她做什么！” 　　搞得半分钟前，想给兄弟戴绿帽的不是他似的。 　　“也对，你没我帅。”林故对自己颜值还是有信心的，即使现在胖了二十斤，勾引小姐姐还是没问题。 　　莫黎黎那个颜控有了自己，肯定看不上别人。 　　姜子期嫌弃的做了个呕吐的表情，赶在林故发怒前，举起双手投降。 　　“我觉得吧，黎黎姐难过，可能是因为你留学的事。”姜子期虽然学渣，但头脑绝对够用，轻易就推测出前因后果，“你要留学，没给她说过吗？” 　　“谁说我要留学了？”林故懵逼的问。 　　“不是…我艹，你不打算留学，那班主任满世界找你，说要给你写出国举荐信？” 　　刚才通过林故的连串表现，姜子期都以为他要去国外喝洋墨水了。 　　“还有你不打算留学，刚才走得那么急，连老师都叫出来了？”吓得姜子期以为留学举荐信那么难搞，连林故都要抱老师大腿。 　　“那个是…”林故张张嘴，听到教室里嘈杂声。他不耐烦的推了把姜子期，“回头跟你说，总之我不去留学。” 　　教室里挺热闹。 　　余下F3发现莫黎黎情绪不太对，拿出浑身解数想要逗他开心。 　　“我来讲个笑话啊，有天下雨，花坛里所有花都淹死，只有菊花开了，你知道为什么吗？”薛义是全场最污的，张嘴就是黄段子。 　　妇女之友郑之岚受不了的推开他，骂骂咧咧的说，“滚滚滚，别堵这边恶心人！” 　　薛义情商低到爆，人家姑娘正难过呢，他开口就是一架高速动车，也不看看场合。郑之岚唾弃薛义，可面对莫黎黎这种类型的，他猛地也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哄。 　　“莫黎黎，”张乐岔开腿，倒坐在椅子上扶着靠背，认真凝望她的双眸，真挚而又诚恳的说，“忘记林故吧，我偷家里黑卡养你！” 　　“滚！”薛义和郑之岚齐声骂过去。 　　“噗嗤——”莫黎黎笑出声来，弯起眉眼望着他们。 　　这几个人平常张扬跋扈，为非作歹，但本质上都不是特别坏的人。 　　“谢谢，你们不用哄我。”莫黎黎绵软的跟他们道了谢，糯糯的说，“我没有什么想不开，也没有你们想的那样脆弱。总之很感激你们，愿意陪林故。” 　　少年们平常经常收到唾骂和斥责，真情实感的道谢没听过几次，乍还有些稀奇。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教室门被沉沉推开，林故斜靠在门框上，给他们比了个手势。 　　男生心里躁动的火焰瞬间平息了，一个比一个乖的溜出教室，把空间腾出来让给他们。 　　“林故。”莫黎黎在刚才那段时间里，调整好所有情绪。所以此时看到林故，她还能保持温柔的笑意。 　　“嗯。”林故走过去，拉开刚才张乐的凳子，坐在她对面，“阿黎。” 　　“那个…”莫黎黎想着要给林故道贺，让他毫无负担的去参加留学。 　　刚起了个声，后面的话被林故打断。 　　“停，我先说。”林故就斜坐的姿势撑在桌沿，脑袋瞬间支在胳膊上，坐姿歪歪扭扭有些不正经，看莫黎黎的目光也懒懒散散的。 　　比起他正经时的样子，这种剔了骨头的姿势，反而更有魅力。 　　毕竟林故还是个宝宝。 　　“我不去留学，今年不去，明年不去，以后也不回去。”林宝宝开口，就是一串任性的无理取闹，“非要长时间出国的话，应该要等你愿意陪我去国外度蜜月的时候。你想去哪里？夏威夷还是巴厘岛？” 　　“呃，林故。”莫黎黎原本已经想好要怎么开口叮嘱，却让他三两句闹得，又开始混沌了，“你为什么不去了？” 　　林故把手平放在桌上，脑袋压住手背放在桌面上，像条泥鳅似的拱过去，凑到莫黎黎下巴处，抬眼往上瞅了瞅，朝她吹了口气。 　　莫黎黎额前蓬松的刘海被吹起时，她都不敢相信—— 　　林故居然可以这么幼稚？！ 　　“哈哈，”林故玩得挺开心，笑得肆无忌惮。他挑了下眉，反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去留学了？” 　　“你没说，可你班主任不是要给你写举荐信吗？” 　　“他自作多情，我已经推了。”林故终于撑起身体，给莫黎黎解释上次的意外。 　　“…结果他没理解清楚，以为我想去国外留学。” 　　“他好像也没理解错，你说以前想过啊。”莫黎黎认真分析半晌，总觉得他的话有歧义。 　　“那现在呢？”莫黎黎问。 　　“我现在要跟你谈恋爱，留个屁。”林故骂了句脏话，回答的非常坦率。 　　莫黎黎不是很赞同他的想法，“别因为我…” 　　“阿黎，你真的忍心让我到国外，一呆好几年？”林故用目光平静的盯着莫黎黎看了半分钟，无声控诉她的冷血残酷无情。 　　莫黎黎羞愧的低下头，破天荒的觉得林故指控的非常到位。 　　“你刚才就没想过，哭着闹着让我别走吗？”林故揉揉她的头发，半真半假的说，“哪怕我真的要走，你一哭，我也会留下。” 　　被猜中心思，莫黎黎拍下他的手，埋头不肯说话。 　　林故笑了下，抬腿踩住旁边的凳子，手搭在膝盖上，仰头透过窗望向远处的蓝天白云。 　　“其实我以前真的想留学，想尽可能远的逃开这个地方。要是可以的话，我甚至想逃离整个世界。”林故顿了顿，把视线用遥远的天际拉回来，定在莫黎黎脸上，缓缓开口说，“现在不想逃了。” 　　他在这个世界里，有了值得眷恋的人。 　　莫黎黎听出他话外的意思，再次意识到林故感情的沉重。奇异的是自己沉溺在如此沉重的感情中，居然完全不想逃避。 　　“可惜了。”莫黎黎转开话题，轻轻说。她仍旧不打算干涉林故的决定，但难得的名额，实在浪费。 　　“没什么好可惜的，他写了举荐信，我也没办法用。”林故耸耸肩，无所谓说，“他即使推荐，也只能介绍法律专业的导师。我之前跟你说过，读研的话我不想考法学。” 　　“嗯？”莫黎黎想起这茬，迷茫的望着他。 　　“读研的话，我想报医学相关的专业，参加自考。”林故从大一开始蹭医学专业的课，显然是早就决定好了，却从来没有对人提起过。 　　现在告诉莫黎黎，心情莫名的感到轻松。 　　原来分享自己决定的事情，没有想象中那样恐怖。 　　莫黎黎显然很惊讶，“你要当医生吗？” 　　“不是，我不打算从事这方面的职业。而且我自考医科研究生的话，目前只能报药学，要当专业医生很难。”医学是需要系统学习的专业，即使林故能力惊人，也没办法掌握其中复杂庞大的理论体系。 　　林故学法律，或者医药，都不是为了以后工作。毕竟他出身摆在那里，爷爷去世时有委以重任，他以后的工作方向早就定下了。 　　现在想要读书，一方面是趁着闲暇，做些兴趣使然的事情。另一方面… 　　“那为什么啊？”莫黎黎歪过脑袋。 　　他学法律，是为了自我辩护。学医，又是为了什么？ 　　“你…”莫黎黎脑子里闪过一阵灵光，猛地意识到什么，难以置信的望着林故，“…我以为，你会讨厌你哥哥。” 　　“你们都是什么脑回路？我好端端讨厌林燃，神经病吗？”林故翻了个白眼，重新趴在桌上，恹恹地解释道，“林燃从来没有对我做过分的事。他记得我生日，了解我喜好。从小到大，只要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就会画画给我。” 　　“我只记得，你没叫过他哥哥。”莫黎黎羞愧的小声说。因为林故总是用‘病秧子’或者‘药罐子’称呼林燃，导致她一直觉得林故不尊重哥哥。 　　“称呼而已，他又不介意。”林故曜黑的眸子泛起些许涟漪，不知道回忆起什么。 　　“其实，我是最希望他康复的人。”林故声音很低，几乎听不真切。 　　小时候，他总在想，只要林燃康复了，父母就能看到自己了。 　　后来长大些，想法有所改变。 　　林燃是整个家中，唯一把他看在眼里的人。他会冲自己笑，送给他各种各样的东西，对千方百计照顾他。 　　他不想看林燃在病痛的折磨中步履蹒跚，所以更加希望他快点康复。 　　从很早开始，林故就下定决心，以后无论如何，要试着学一下医药方面。即使没办法成为医生治好他，起码可以让唯一的兄长别那么痛苦。 　　这些他从未跟人提起过，周围的人，包括父母在内，都以为他非常讨厌林燃。 　　我又没得精神病，为什么要讨厌自己的哥哥？ 　　“抱歉。”莫黎黎揉了揉他越来越柔软的头发，指腹触摸到他身上的温暖。 　　差点忘了，他是比世界上所有人，都渴望被爱的孩子。 　　只要有人给予温暖，林故就会紧紧抓住，仿佛抓住救命的浮萍，不肯撒手。 　　“林故，我忽然发现。”莫黎黎俯下身，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你真的是很温柔的人啊。” 第47章 　　过了元宵节，三月里天气渐渐回暖。早春的天空湛蓝, 吹来的风微微还有些凉。 　　莫黎黎躲在林故怀里, 手指不安分的揪紧他衬衫前襟的布料, 耳边鼓噪嘈杂的声音, 都是自己的心跳。 　　林故揽住莫黎黎的腰，俯身先是啄了口她的眉心, 朝小姐姐的眼睛里轻轻吹了口气，趁她闭眼的空档, 在阖起的眼睛上落下浅浅的吻。 　　公司的天台虽然只有他们两个，但毕竟属于公开场合，随时可能有同事上来, 发现他们两个。 　　怀里的人因为羞耻和紧张微微颤抖, 整个人散发热度，林故却对此非常满意，坏心眼的想要多逗弄她。 　　毕竟, 只有这种时候，莫黎黎才乖巧温顺，任他予取予求。 　　林故用力箍紧莫黎黎的腰，矮下身体, 鼻尖抵住她的鼻尖，缓缓敷上她微微张开的、像是三月桃花的唇, 牙齿轻轻咬了下她的嘴角。 　　仿佛吃到棉花糖, 又软又甜。 　　林故腾出手拖住莫黎黎的后脑, 慢条斯理的加深这个吻, 品尝她嘴巴里的味道。 　　莫黎黎在他的引导下，不自觉踮起脚尖。 　　混沌的脑袋在迷迷糊糊中，疯狂怀疑自己是吃错什么蘑菇了，为什么会没有在林故诱拐她上天台的时候，就果断的拒绝。 　　接吻大概持续的一个世纪，林故终于暂且满足，微微拉开距离，用拇指蹭去她嘴角明显的湿渍。 　　占了便宜的林同学不知道什么叫收敛，笑眯眯的刺激莫黎黎，“阿黎好甜啊，为了让我亲你，偷偷吃糖了吗？” 　　“没有…”莫黎黎恼怒的推开他，捧着发烫的脸垂下脑袋，目光闪躲。 　　嘴那么甜，到底是谁偷吃糖？ 　　“那明天我带糖给你，咱们再亲三次。走吧，该回去工作了。”林故揽住她的肩膀，暧昧的弯起好看的瑞凤眼，“离开太久，他们会以为我们不是去亲亲，而是…” 　　“你、你不要说话了，闭嘴。”莫黎黎重重推开他，从林故怀里逃出来，飞快的跑回办公室。 　　跟林故呆在一起实在太危险了，明明自己已经在过第二个本命年了，却还会因为他的言语和动作，不由自主的少女心泛滥，真是可怕。 　　春天真是容易泛滥的季节。 　　主任拿着两张刚打印出来的纸，从办公室出来，见莫黎黎飞快的从眼前晃过去。 　　“几岁了啊，还在走廊里乱跑。”主任嘀咕两声。 　　回头见后面林故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顺着楼梯走下来，脸上还挂着愉悦的表情，跟平常冷淡的模样天差地别。 　　秃头主任忽然萌生出自己其实在偶像剧拍摄现场的错觉。 　　“喂，林故。”主任叫住林故，把两张纸塞给他，“有个临时工作，你看你能不能接一下？” 　　“嗯？”林故接过来，大概扫了眼。 　　年假结束，各大公司、中小学生都投入紧张繁忙的课业中，连大学生都因为课业忙得焦头烂额。 　　毕竟像林故这种，为了追老婆每天翘课来帮人打工的人，实在是少数中的少数。 　　所以深蓝公司旗下的各大网游，都因为开工流量骤减。为拯救营业额，公司打算推出几项新功能，带动整体数据。说到宣传游戏，少不了知名主播。 　　主任收到任务的瞬间，就想起了林故。 　　虽然从上个月开始，79的日播习惯彻底崩盘，经常隔日播或者干脆周播，可在游戏主播的圈内，他的人气还是顶尖。加上由于直播的不稳定，群众难道看到他直播，热情会更加澎湃。 　　主任算盘非常响亮，结果林故看完直接把纸推回去，冷淡的回绝，“不。” 　　“……”林故在办公室里明明有求必应，今天怎么踢到铁板了？ 　　秃头主任脑门上稀疏的汗毛又掉下来几根，他挠了挠头，斟酌措辞问，“您是对工资不满意，还是因为下午有事？” 　　“都不是。”林故往里面比了比，指向莫黎黎说，“我要陪她。” 　　秀！你再秀！ 　　恋爱的光芒闪瞎，比主任脑门还要亮。 　　主任无语的沉默了几分钟，投降道，“知道了，我立刻去安排。” 　　... 　　普大喜奔，佛系主播79终于诈尸了！ 　　观众们纷纷翘班逃课涌入79的直播间，发现他今天换了套粉色背景，一闪一闪往外冒泡泡。 　　盗、盗号了？ 　　正当吃瓜群众陷入猜测时，哑巴主播的音响设备破天荒的打开，低润清朗的男声煨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穿过网线，跟他们问好，“各位好，我是79。” 　　于是，大家再也没工夫思考盗号的事，主播间弹幕分分钟刷的飞起。 　　‘嗷嗷嗷世界上已经没有我了！男神的声音好苏好苏吼吼听哇！’ 　　‘艹！我以前还以为79是个中年死宅，不敢出声是因为声音难听！妈的脸好疼！’ 　　‘刚才那是笑了吧笑了吧？声音好温柔啊呜呜呜，跪求多说几句话！’ 　　79简单的介绍完自己，没有像其他主播那样瞎哔哔游戏怎么怎么样，而是径直登录自己的账号。 　　他没有关麦，隔着网线能够清晰听到敲击键盘的声音，还有非常奇怪、什么东西慢慢挪动的响动。 　　莫黎黎见他已经进入游戏了，不安的扭了下腰，想从他怀里钻出去。 　　可林故环的太紧，几乎是把自己整个固定在大腿上，根本没有能逃跑的空档。 　　音响还开着，莫黎黎不敢说话让大家听到声音，捂住嘴摸索了半天，没找到能逃脱的地方，只好拽了拽林故的袖子，无声的求助。 　　林故已经进入地图了，感受到动静，放开握鼠标的手在莫黎黎头发上揉了揉，宠溺的说，“乖，别那么粘人，等我打完这局陪你玩。” 　　清晰的‘啵唧’声传出来，明显是亲吻时才会发出来的。 　　观众的注意力瞬间从游戏和操作上跳开，疯狂追问79身边的人。 　　‘男神是养狗了吗？’ 　　‘我觉得是小猫咪嗳…’ 　　“猫不粘人的，肯定是狗啦！” 　　根据以往经验，79向来注意不到弹幕，他们也没想印证答案。 　　没想到下一刻，低润的男声响起，隐约带了点不明显的警告，“你们说我女朋友是猫，她要是生气，我只能把你们请出直播间了。” 　　“嘤！”莫黎黎羞耻的捂住脸，极力想要逃避事实。 　　她只是个兢兢业业努力工作的小员工，为什么主任要让他跟过来，坐在林故大腿上看他直播？ 　　更过分的是，全公司上下看到她受如此侮辱，没有人肯伸出援手。 　　连没有多余板凳的理由都找出来了，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整个直播间安静了半分钟，紧接着像是被按下启动键，集体爆发。 　　‘靠！说好的打游戏的都是单身狗呢？大佬你这么秀会遭报应的！’ 　　‘直播内容引起不适，举报了举报了。’ 　　‘你已经不是我敬爱的79大佬了，狗粮主播，取关取关！’ 　　“各位，冷静点。”林故声音不咸不淡，并没有因为大规模‘转黑’而受到影响。 　　他操纵角色躲进安全区域，索性不再继续操作，轻轻拍抚莫黎黎的背，朝全直播间炫耀道，“你们吓到我家宝贝了，她现在缩在我怀里，小小一团，真的超级可爱。” 　　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愤怒的咆哮。 　　大概是同场有其他人也在看直播，无比精确的朝林故缩在方向丢了个技能，把他炸的粉身碎骨。 　　群众表示非常解气，直播间全是哈哈哈哈。 　　“咦，我死了。”林故瞬间换上弱小无助又可怜的语气，低头蹭了蹭莫黎黎，把下巴搭在她肩窝上，委屈的卖萌，“阿黎，他们杀我。” 　　莫黎黎抿紧唇，磨了磨牙。 　　要不是还在直播中，她真的想代替月亮制裁林故。 　　然而屏幕外的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能听到79倾情演出的虐狗互动。 　　“我已经躺倒了，要你亲亲抱抱才能醒来。”林故双手得到解放，顺便握住莫黎黎的爪子，捏了捏她手心，贴在她耳边带着笑意继续说，“举高高就算了，你要是想，我可以把你举高高，然后接住。最好再…” 　　“够、够了。”饶是莫黎黎脾气好，对此也忍无可忍，打断林故的话，“你快放开我，好好播游戏。” 　　“啧。”林故明显还没玩够，捏了捏小姐姐的脸问，“生气了吗？” 　　“非常、非常生气。”莫黎黎嘟起嘴，回答的非常认真。 　　她推开林故，想要用眼神震慑对方。 　　结果还没调整好状态，就被林故低下头，腻歪的亲了一口。 　　“喂！”莫黎黎用尽力气，也没办法从他怀里挣脱。 　　想要发火，可狡猾的林故总是不让她得逞。 　　莫黎黎越是挣扎，听起来越像打情骂俏。 　　直播间声称要点举报的人数已经多达＋1314520，她还是没能摆脱林故，还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林故把她按在怀里，边哄边顺毛，认错态度非常积极，“别生气啊，都是我的错。” 　　莫黎黎生无可恋，只想装死。 　　闹够了小姐姐，林故调整好姿势，退出游戏换了个号，用户名是两个英文字母：QL。 　　莫黎黎盯紧屏幕，眼睛亮了起来。 　　她尊敬的师父啊！ 　　“开始游戏之前，给大家讲个故事吧。”林故声音很淡，没有太多情绪。他停在角色页面，提起之前从未说过的话题，“你们总以为，我叫79，是因为我出生在7月9。” 　　莫黎黎知道林故的生日，怎么推算都得不出79。 　　她也好奇林故为什么会用这两个数字当做ID，毕竟按照他的性格，不可能随手乱打。 　　之前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询问，也不敢多问，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 　　“其实是很简单的谐音，7还有9，被遗弃的，还有破旧的。在从前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自己是被遗弃的人。”林故说话时，眼中带了些许迷茫。 　　那个执念扎得太深，深到他现在都不确定自己是否彻底走出来。 　　“我从前个性消极，脾气也差，可以一拳打倒十个小朋友。”林故说完，顿了会补充道，“现在也能，我最近胖了点，有体重优势。” 　　莫黎黎上一刻还在心疼，听到这话又不确定该露出什么表情。 　　林故得意说，“谈恋爱果然会让人心宽体胖！” 　　‘举报举报，我受不了这个垃圾主播了！’ 　　‘汪汪汪，110吗？这里有人虐狗！’ 　　‘大家都取关吧，79再见，你已经不是我喜欢的那个单身男主播了。’ 　　再经过一波骚操作后，79直播间观看人数暴涨，关注数反而跌了好几万。 　　他并不在意，还在坚持秀自己的恩爱。 　　“胖了没多少，也就一二十斤吧。我岳母太心疼我，每天给我做挺多好吃的，还要把女儿嫁给我。”林故揉了揉将要嫁给自己的莫黎黎，愉悦的说，“不娶岳母都不答应，整天催我们快点结婚。要不是我年龄没到，现在就该请你们喝喜酒了。” 　　“我二十啊，别急，等年龄一到我就去扯证。”林故顿了顿，跟怀中的小姐姐确认，“听说其他国家结婚都早，不如我们转国籍吧？” 　　莫黎黎捂住耳朵，闭起眼，不看不听，消极抵抗。 　　“我未来的老婆长得特别可爱，工作也很厉害，还会魔法，让每个见到她的人变得开心。”炫妻狂魔林故狠狠的夸完，停了会，语气急转，“不过，我之前惹她生气了。” 　　“她到现在还没有原谅我，明明期限已经到了…”林故拖着调子，委屈的快要哭出来了，像是得到承诺又没兑现的小孩，委屈的跟宝宝似的。 　　莫黎黎这才想起来，约定好的‘二审’，似乎就在今天。 　　…怎么办，我不想原谅他了。 　　莫黎黎细数今天林故的所作所为，找不到任何值得原谅的理由。 　　狡猾的林故肯定猜到了，才会想用这种方式，让直播间的群众施压，逼迫自己，实在太讨厌了。 　　“阿黎，”林故握住她的手，亲昵的握紧晃了两下，讨好的意味非常明显，“你该答应我了。” 　　“答应你什么？”莫黎黎闷闷地说。 　　她心想林故要是提原谅，或者让自己当女朋友的事，肯定要好好拒绝。 　　否则，这人以后只会越来越过分。 　　“答应嫁给我啊。”林故理所当然的说了句，挪开手，莫黎黎手指上突然多出一抹银亮，在室内的灯光下闪的挪不开眼。 　　莫黎黎惊讶的望着那抹光芒，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情况？他怎么随随便便就套上了？ 　　“抱歉，我真的太急，没耐心按部就班循序渐进。” 　　林故按住她的手腕，防止莫黎黎生气恼怒，摘下戒指砸自己脑门上。 　　“我过去从没见过春天，孑然一人等了二十年…” 　　林故声音很轻，夹杂着早春的清风，丝丝缕缕，沁人心脾。 　　“遇到你，春天就来了。” 　　世界骤然安静了，只有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还在跳动。 　　‘小姐姐，我求你快答应79吧，狗粮再吃下去我也会胖二十斤的！’ 第48章 　　79大佬在直播过程中求婚的消息, 立刻蔓延开, 引得广大群众奔走相告, 纷纷涌入狗粮直播间等待结果。 　　可在经历过短暂的沉默后, 直播遭到强行切断，留下黑黝黝的屏幕, 映出他们懵逼的大脸盘子。 　　谁也不知道女主角到底有没有答应画风突变、疑似该吃点药的79。 　　三月阳光明媚, 大多数人忙于踏青约会，享受春光。 　　市图书馆的最偏僻的小阅览室里, 只有一对情侣坐在角落位置。 　　桌面上摊放着几本厚厚的考研辅导书, 全部干净如新。 　　林故歪歪撑住脑袋，嘴里叼根笔上下左右瞎晃，眼神时不时往对面瞟两下，生动形象的演绎了一个沉迷恋爱, 无心读书的厌学少年。 　　小姐姐真可爱真可爱, 想亲想抱想举高高！林故沉浸在偷看女朋友的甜蜜中，天大的事都置之脑后。 　　莫黎黎在键盘上敲完一段文字, 调整下僵硬的坐姿, 手搭在肩膀上揉了揉。 　　两边肩膀上很快多出几分不轻不重的力道, 缓缓的替她按摩放松。 　　林故殷勤备至的声音，带着滚烫的热度, 得意洋洋的邀功, “满意吗, 主人？” 　　“你又乱叫。”莫黎黎扬起头, 见林故又跑来自己身后。 　　她拍掉林故乱摸的爪子, 扶着桌子坐直身体，约过电脑屏幕看向对面桌子，发现几本书摆设位置仍旧跟之前类似，草稿本干干净净，看来某个说要复习的人压根没有翻过。 　　“你明天还是去学校自习室复习吧，我不跟你浪费时间了。”莫黎黎估算了下他的学习效率，再想想距离考研剩下的天数，果断决定以后要跟林故保持距离，以督促他认真学习振兴中华。 　　否则高考状元、南大学神考研落榜，传出去多丢人？ 　　“阿黎。”林故荡漾的脸色沉了一瞬，明显不肯接受她的提议。 　　“阿黎小姐姐——”林故换了个称呼，拖着尾音撒娇似的。 　　他搭在莫黎黎肩膀上的双手顺势前滑，绕过莫黎黎的脖颈，整个人爬过去贴在她背上，亲昵的吹起她鬓角散乱的碎发。 　　莫黎黎觉得有些痒，却因为被他固定在怀里，无法逃开。 　　“你要始乱终弃了？”林故贴着她的脸蹭了蹭，哑着嗓子抱怨，“你现在已经是我妻子了，不要妄想躲开我。” 　　即使知道这间阅览室锁了门，不会有人进来，莫黎黎还是羞涩的红了脸，微微挣扎。 　　“我没想躲开你，只是你跟我在一起，没办法专心复习。”莫黎黎推了半天，没能挡开林故。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偏过头看向林故，“再说，我也不是你妻子。” 　　她还没答应跟林故结婚呢。 　　就算没能彻底拒绝，可领证之前，怎么都不能算夫妻关系。 　　林故瞅准她转过来的空档，凑过去亲了一口。 　　正式确定关系后，莫黎黎发现他对情侣间所有亲近的举动都非常熟练，瞅准机会就要讨点小便宜，得心应手出神入化，让人非常怀疑他到底有没有谈过恋爱。 　　“好吧，我可以再忍耐两年。可你是我正式女朋友，总没错吧？”林故粘人的厉害，完全密不透风的腻住莫黎黎，“不准躲开我，也不能三心二意喜欢别人。” 　　“我没有喜欢别人啊。”莫黎黎犹豫了两秒，以为林故是在说闫明那档破事。 　　事实上，林故完全没有把闫明放在眼里。他问，“我跟79你喜欢谁？” 　　“别闹…”都是一个人，这要怎么选。 　　“啧，善变的女人。” 　　“…怎么你又在控诉我。”三天两头遭到林故控诉的莫黎黎已经麻木了，无奈地问，“你越来越过分了，是不是以后跟其他男生说话都不许？” 　　“那倒不至于，我没有那么幼稚。”说话时，林宝宝凑过去埋进莫黎黎怀里，腾出手把她长袖的领口拉开些，露出小姐姐精致好看的锁骨。 　　鼻息间萦绕熟悉的香气，林故目不转睛的盯着看了几分钟，喉结难耐上下滑动。 　　他凑过去，张开嘴咬住莫黎黎的脖子，没有用力，只是留下浅浅的牙印和一滩口水。 　　莫黎黎嫌弃的避开，翻出纸巾擦干净，嘟囔道，“还咬人，你是狗吗？”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以后我发现跟别的男人说话，我就咬你，让你全身都是我的味道。” 　　林故脑补了一下，突然很想让莫黎黎多跟别人说几句，让她有机会把他从上到下咬个遍，留下自己的印记。 　　还说不幼稚呢？莫黎黎擦干净口水，在他脑门上戳了一指头。 　　林故配合的仰起头，望向屏幕上的文字，“处理完了？” 　　“今天的部分做完了，不过这只是很小的一个部分。做新项目很麻烦的，即使公司所有部门全力合作，等推出也要小半年。”莫黎黎合起电脑，装进电脑包里。 　　林故闹够了站直身体，自觉接过电脑包，摇着不存在的尾巴说，“我们回家吧，我下面给你…” 　　“喂。”莫黎黎已经听懂这个黄段子了，扬起头瞪了他一眼。 　　“…煮面条吃。”林故堪堪改口。 　　“你那些作业怎么办？”莫黎黎指向他的桌子。 　　林故僵了一瞬，用慢动作扭过头去，扫视比字典还厚的考研资料，厌恶的皱起眉。 　　现在决定不考，还来得及吗？ 　　“林、故。”莫黎黎叫他的名字，有些生气的意思。 　　“好吧，我回去会补上的。”林故不情不愿的掏出手机，翻出姜子期的微信，召唤来自己的小弟，发送定位过去。 　　姜子期：大好的周末，你让我去图书馆帮你做考研题，你他妈是不是人？ 　　林故：我妈不是人 　　姜子期：……你狠。 　　林故发完微信，成功的把不想写的作业推出去，再看向莫黎黎仍是满脸纯良。 　　“我让姜子期帮我把书拿回去，我今天回去写完，明天拿给你检查。”林同学诚恳地向小莫老师保证。 　　莫黎黎觉得有些古怪，林故听话的有点稀奇。 　　可她说不出哪里奇怪，慢吞吞跟在林故后面走出图书馆。 　　迎面而来的风夹杂细小的柳絮，看起来像是飞舞的雪花。莫黎黎头发上落满白色的絮状物，她蹭了蹭，半晌没弄干净。 　　林故偏过头拨弄两下，那玩意还是不动如山的贴在她头上。林故拉住莫黎黎停下，朝那坨东西吹了口气。 　　‘咔嚓——’ 　　远处响起快门声，两人同时看过去，发现是个脖子上挂着照相机，到处采拍春景的青年。 　　“抱歉抱歉，我看你们在一起的画面太美好，忍不住就拍下来了。”青年跑过来，把名片递给莫黎黎，“我是一名摄影师，正在准备摄影展。两位如果愿意，可以给我当模特吗？” 　　摄影师说着，把刚才拍的照片拿给他们看。 　　照片里，莫黎黎在阳光中微眯起眼，唇角挂着漂亮的笑容，显然是沐浴在爱情中的模样。 　　旁边林故欠身，靠得很近。他长相偏冷，平常即使笑起来，也带着三分凉薄，没有笑意的时候更显得难亲近。可这样的人，在照片中表情专注，目光深切，微微鼓起腮帮子朝莫黎黎吹气，样子有些可爱。 　　只要看到照片的人，绝对不会怀疑他们是一对相爱的情侣。 　　“谢谢，照片拍的很漂亮。可是当模特就…”莫黎黎很少拒绝人，说话犹犹豫豫的。 　　“不了。”林故话说的很干脆，毫无回转余地。 　　他冷淡的瞥了摄影师一眼，夺回莫黎黎手里的名片塞回去，拉起小姐姐的手说，“走吧。” 　　“咦？哦！”莫黎黎连忙迈开短腿，小跑着跟在林故后面，没明白他怎么有些生气。 　　直到走出老远，转头看不到摄影师影子了，林故才停下来，眯起眼盯着莫黎黎。 　　莫黎黎对上他苦大仇深的目光，有瞬间反应不过来，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林故的事。 　　“你擅自跟其他男人说话，回去要让我咬一口。”林故怨念的说完，目光落在莫黎黎手上，磨磨牙愤愤地说，“他还摸你的手！” 　　“等等，什么时候？”我肯定是失忆了，否则怎么不记得那人摸了手。 　　“递名片的时候。”醋王林故无理取闹的说，“他肯定是想趁机摸你的手，才递名片的！” 　　“我们根本没碰到啊…”莫黎黎弱气的辩解。由于林故说得信誓旦旦，导致她对自己的记忆产生怀疑。 　　“不要狡辩。”林故靠过来，“鉴于你行为不端，回家之后要亲我五下。” 　　趁机敲诈，原来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莫黎黎瞬间反应过来，受不了的推开林故。这个人真是讨厌，索吻还搞出一串套路，弄得她心生愧疚。 　　后半程两个人吵吵闹闹，十分钟的路程硬是折腾了半个小时。从电梯里出来，站在家门口前，莫黎黎手摸进口袋，脸色变得煞白。 　　“我…我忘了带钥匙。”莫黎黎平常出门，总会把钥匙放在包里。可今天情况特殊，早上走的着急，忘记从包里把钥匙翻出来。 　　“有没有在电脑包里？”林故拉开电脑包，朝里面看了眼。除了笔记本电脑和无线鼠标外，里面只有几根皮筋小卡子。 　　“没有，真的是忘带了。”莫黎黎记忆力不错，能够回想起早上出门的时候，只是随手把门拉住，并没有上锁。 　　为了安全起见，出租房的门锁只能从里面打开，外面是完全固定的。 　　“我备用钥匙在公司里，今天周末应该有人值班，实在不行的话只能请人来撬锁了。”莫黎黎紧张的抿了下唇，转过身就要往楼下跑。 　　刚跑开两步，被林故从后面拉住了。 　　“不用那么麻烦。”林故拉住莫黎黎，把电脑包搭在膝盖上，从里面翻出莫黎黎的长条状小发卡，将电脑包塞回莫黎黎怀中。 　　莫黎黎看他轻巧的把发卡掰直，又弯成奇怪的形状塞进锁孔中，上下晃了晃，略微施力扭动。 　　空气中，门锁转动的声音异常响亮。莫黎黎觉得这副情景有些眼熟，好像又回到两人刚开始认识的时候，她腹部感到熟悉的钝痛。 　　林故以前逃学懒得翻墙，所以自学了全套开锁技能。他轻易的打开那个用来当摆设的门锁，转过身发现小姐姐捂住肚子蹲在地上，表情有些可怕。 　　“我错了。”林故大佬条件反射功能启动，非常诚恳地说，“对不起。” 　　虽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可看她难受的样子，还是先道歉比较好。 　　莫黎黎仍旧蹲在地上，额角渗出冷汗，看样子像是被人殴打过。 　　林故盯着她看了几分钟，脑门上亮起小灯泡，终于意识到自家宝贝是怎么了。 　　大概是最近工作忙，压力过重，忽然袭来的疼痛非常迅猛，让莫黎黎措手不及。她抱住电脑蹲在地上，想等那阵子缓过去再站起来。 　　灼热的气息扑过来，把她整个围起来。林故公主抱做得越来越熟练，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他进到屋里顺便用脚勾住门，轻柔的把莫黎黎放在床上，在柜子里左右翻翻，嘴里念叨，“我记得你上次买来，放到…” 　　“啊，”疼痛让莫黎黎重新变得又软又乖，她小声叫住林故，把半张脸埋进被子里，羞耻的说，“你不要找了。” 　　“有了！”林故终于找到需要的东西，像是没听到似的，转过去又抱起莫黎黎，把她带到卫生间里，放下马桶盖，将那玩意拆开递过去。 　　二十四岁的莫黎黎，体会到比初次发现自己生理期更羞耻的情况。她揪住衣角，紧紧咬住下唇，局促的不知道应该怎么把人赶出去。 　　相比之下，林故态度非常坦荡，似乎已经习惯了。 　　“我帮你煮点姜糖水，你换好了叫我。还需要什么吗？”林故无视莫黎黎的害羞，上网搜了一下，念叨着走出去，“还要个暖水袋。等你空出时间，我们还是去看看中医吧。” 　　我不要看中医，我不要见人了！ 　　莫黎黎臊得厉害，甚至想要逃避现实。 　　可眼下情况还亟待处理，莫黎黎迅速换好衣服，把自己整理好，正酝酿要怎么自然的走出去。 　　仿佛算好的时间的林故推开门，走到她身边，弯腰把莫黎黎抱起来放回铺好的床上，在她小腹上压了个灌好的暖水袋。 　　“乖，很疼吗？”林故帮她揉了揉肚子，怜爱的望着可怜的小姐姐。 　　莫黎黎摇摇头，把半张脸埋进温暖的被子里。 　　“我要是你替你就好了，”林故忧愁的说，“我现在都这么心疼了，以后生孩子的时候怎么办啊？” 　　“谁要生孩子啊…”我还是个小仙女呢！ 　　林故听她还有力气反驳，大概好转了些。他凑过去捏捏莫黎黎的鼻尖，试探性的问，“我看网上说，这个生完孩子就不痛了，要不然…我们…？” 　　“要生你去生。”莫黎黎闷闷地翻了身。 　　林故碰了个冷钉子，盯着她的背看了几分钟，投降似的说，“好吧，就算我生，你也要先跟我进入繁殖程序啊。” 第49章 　　特殊时期的女性攻击力格外彪悍, 林故让莫黎黎推搡着挠了一爪子, 无可奈何的暂时收起生小孩的想法，专心照顾自家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小姐姐。 　　莫黎黎疼得汹涌, 好在闹的不持久，大概是林故照顾的好缘故，第二天还能爬起来继续坚守工作岗位。 　　可状态到底是受了影响，她疲于应付工作，压根抽不出时间督促林同学写作业。 　　等她恢复，腾出空闲, 已临近第二个周末。林故甩出几本做完的练习册, 摇着尾巴求表扬。 　　“你看，都写完了啊。我们明天不要去图书馆了，去找地方约会吧？”林大佬乖巧的说。 　　“那就…”受人照顾的莫黎黎理亏, 想要顺势应允下来。 　　她翻开练习册检查两页，瞬间意识到突兀之处。 　　练习册上的笔记歪歪扭扭, 像是狗爬的。记得林故从小练书法，字工整又大气，用脚写都比这个好看。 　　她又翻了几本, 找到直接证据。 　　“林故，这是你的字吗？” 　　“啧。”小姐姐又被福尔摩斯附体了？ 　　林故凑过去看了眼，顿时起了油炸姜子期的心。MMP, 写的啥破玩意。 　　他稳住情绪, 辩解道, “…可能是写的比较急。” 　　“这本怎么又整齐了？还挺清秀, 女生写的吧？”莫黎黎把几本练习册摊开，发现笔迹全都不同，而且答题态度极其不端正，连莫黎黎懂的时政常识都乱写。 　　“林故！”莫黎黎仰头瞪过去，“你说过不骗我的。” 　　“我没有骗你，”林故自知糊弄不过去，开始胡搅蛮缠模式，“你回忆下，我说都写完了，有说主语吗？” 　　“不要找理由！”让别人代写作业！还好意思玩文字游戏！莫黎黎体会到莫远同志带学生的感受，真是恨铁不成钢。 　　她把练习册拍到林故身上，决绝干脆的说，“拿回去重写。” 　　“明天…”还要约会呢。林故试图挣扎。 　　好不容易盼来的周末，他并不想陪厚重的练习册一起度过。 　　“没得商量。”莫远同志的继承人异常果断，甚至下达了最后通牒，“你要是再不好好复习，以后就不要来找我了。” 　　“……”你狠。 　　于是，春光明媚的大好周末，林太上皇守在学校里补作业。 　　他周身气压低沉，闹得被叫过来的F4心惊胆战，生怕稍有不慎，林故就要跟他同归于尽。 　　“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学习，为什么非要拉我的当垫背的？”两个周末遭到祸害的姜子期怨念很深，坐在林故对面，憔悴的仿佛一夜苍老二十岁。 　　“你好意思问？”林故提起就来气，翻出上次乱七八糟的练习题质问，“你找谁写的？” 　　“从某宝上买来的代写作业服务啊。”姜子期回答的理直气壮，“大哥，我连幼儿园拼音都没认真抄过，你难道真指望我给你写考研复习题？” 　　他给出的理由说服力很高，噎得林故沉默片刻。惹了会，他说，“你好歹找一个人吧，这每本笔迹都不同。” 　　“你给的时间太赶。而且，我哪知道他们是团队工作！”姜子期无辜的辩解。 　　“噗嗤！”郑之岚听明白前因后果，没忍住笑出声，“女朋友还检查作业，你们恋爱方式真够小清新的。” 　　“是啊哈哈哈哈，我没想到林故谈恋爱是这种画风！”薛义丧心病狂的捧住肚子，笑得全身都在抽抽。 　　他本来想说妻管严，看见林故阴冷的表情，超怂的把后半句憋回去。 　　只有粗神经的张乐还在继续嘲讽，“约会的时候写作业，你们是不是还没有拉过手啊？” 　　“啧。”林故恹恹的扫过去，扶着桌沿慢吞吞站起来，挽起袖子，拎起张乐的衣领往外拖，“你跟我来一趟。” 　　“嗷！”张乐无力的挣扎一下，像是毫无攻击力的小猫，被林故叼着后颈拖走了。 　　从教室外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夹杂张乐惨绝人寰的嘶吼尖叫，场面一度非常混乱。等到重新回来时，林故神清气爽的从他们脸上扫过。 　　“还有谁？”林大佬问。 　　惹不起，惹不起。 　　幸存的F3左右看看，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忐忑。 　　“不是，我说林故啊。”姜子期把桌上练习册合上，扫了眼封面上高深的标题，不耐烦推到旁边，直言进谏道，“你就算恼羞成怒把张乐打一顿，也没办法改变你俩连手都没拉过的事实啊。” 　　林故阴下脸，转了转手腕手指掰得咔嚓响，看架势很想把他送下去，跟张乐做个伴。 　　“冷静、冷静！”姜子期制止住他的意图，求生欲非常强烈，“你饶我不死，我们可以帮你出出主意，让你早点结束处男身。” 　　林故盯着他看了几秒，想到在座每个人的丰功伟绩，收起送他们上路的想法。 　　他重新回到位置上，拿着笔转了两圈，仿佛在进行灵魂深处的挣扎。 　　“手还是拉过的…”林故不情不愿的说。 　　“哦哦！”另外几个听得很真切，连张乐都从外面爬回来，扒住门板偷听。 　　“发展到哪一步了？”郑之岚追问。 　　林故脸一黑，不太愿意把自己的事拿出来给他们八卦。 　　“不如我们来做问答游戏吧，有你就点点头。”薛义提议完，问，“拥抱？” 　　林故手里的笔脱离原本轨迹，掉到地上。他别扭的想了会，慢吞吞点头。 　　郑之岚问，“接吻呢？” 　　“有。”林故回答。 　　姜子期嫌问的着急，掰着手指替他数，“公主抱，去她房间，见家长…你们现在是不是就差最后一步了？” 　　林故偏过头，没有回答，表情明显是默认了。 　　“那就好办了，”郑之岚兴致勃勃的给出提议，“按照我的经验，只要气氛到了，这种事情完全水到渠成。要是没有遇到合适的机会，你可以给她适当的暗示。” 　　暗示…林故想到那盒买回来之后，从来没有见过天日的小雨衣，面色更加复杂。 　　几个资深撩妹高手还在叽叽喳喳的分析。 　　“可能是你们现在相处模式太没情趣了。” 　　“是啊，约会去图书馆，真够厉害的。” 　　“对啊，我以前说你上床要先做题…”郑之岚话说到一半，想起上次就因为嘴贱惹林故生气，于是默默憋回后话，正经的提议道，“你们试试大人之间的约会模式？” 　　林故没什么兴致的翻他一眼。 　　“先去游乐园，或者看场电影，然后逛街买买买，她要什么你给什么。让对方拿你东西理亏，顺理成章的答应烛光晚餐加情侣套房一条龙服务。”这套流程是郑之岚通过多次试验得出来的，他说的非常得意。 　　然而林故听完没有多大反应，甚至原本激起些许的兴致都淡了。 　　他能够肯定，那样的招数在小姐姐身上不管用。而且就算她迫于什么其它因素答应了，林故也高兴不起来。 　　相处最重要的是两情相悦，双方开心。他希望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能够遵循她想要的生活方式。 　　林故前半生玩过太多套路，自然有办法挖坑让莫黎黎跳进来，可他并不愿意。 　　未来的人生还很长，没有捷径的话，他想铺成一条平坦的路，让小姐姐毫无阻碍的跟自己走下去。 　　“停。”林故打断还在兴致勃勃，讨论应该用什么酒灌醉女生合适的几个人，淡漠的说，“你们走吧。” 　　郑之岚惊讶的望着林故，“怎么，你等不及要行动了？” 　　林故捡起笔，俯身拿回练习册，低头翻开书页的同时回答，“不，你们在这里，打扰我写作业。” 　　“不是吧？”张乐吃惊的望着林故。要不是被他踹过的屁股还疼，张乐肯定觉得林大佬被人魂穿了。 　　“不写完作业，我女朋友会生气的。”林故飞快的填上答案，头也不抬的说，“你们这群没有女朋友的人，肯定不会懂我的感觉。” 　　扎、扎心了。 　　四个身经百战，却到现在依旧是单身狗的男人同时脸色发白。 　　... 　　周末没有林故纠缠，终于体会到难得的自由，按理说莫黎黎应该觉得轻松。 　　她早上睡醒，从床上翻坐起来，望着安静的房间，觉得空荡荡的。 　　林故果然没有再撬锁进来，本来应该是很正常的事，可莫黎黎却觉得不太适应。 　　没有那个人在身边聒噪，仿佛整个世界都错乱了，感觉什么都很虚。 　　她走进洗手间，刷牙的同时随意扫了眼镜子，才发现自己的表情变得非常…孤单又落寞。 　　“不行不行！”莫黎黎晃晃脑袋，飞快的喝了口水漱干净泡沫吐出来。 　　她应该更适应这样的生活才对。 　　之前独自呆在首都一整年都熬过来了。现在怎么可以变成没有林故，就寂寞到不知道要做什么的状态？ 　　难得周末没有太多要忙的工作，莫黎黎收拾好东西，决定出去随便转转，用其它事分散的自己的注意力。 　　首都的周末到处车水马龙，异常繁华，稍微知名点的店，外面都会排起长队。 　　莫黎黎漫无目的到处走走停停，等她意识过来，才发现自己停下的位置左边有个咖啡店，前方是南大校门。 　　“怎么又到这里来了…”莫黎黎出门的时候没有定行程，往那边走都是根据脑内潜意识。结果兜兜转转，走到南大外。 　　她脑内潜意识在想什么，简直昭然若揭。 　　“算了，”莫黎黎认命的叹了口气，“还是进去看他有没有好好学习吧。” 　　反正来都已经来了，要是再绕过去，显得自己多么心虚似的。 　　再说，莫黎黎确实很想看到林故。 　　还没等莫黎黎打定主意走进去，旁边温和的男声叫住她。 　　“莫小姐。”林燃抱着木制大画板，歪过头朝她笑了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出来写生的吗？”莫黎黎没想到会在南大外遇到他，连忙问候道。 　　“嗯，最近天气风景都好。”林燃把画板递过去给她看。 　　画上是春天的南大正门风景图，旁边两排树春意几乎要透过画纸飘出来。 　　按照画中视角，他刚才应该坐在街对面，莫黎黎走过来时，却完全没注意到。 　　想必林燃早就看到她了，可能连自己的犹豫也看在眼里。 　　莫黎黎想着，无端觉得羞耻。 　　“你来找林故吗？”林燃仿佛不经意的问。 　　“不、不是的。”莫黎黎摆摆手，自己都没办法相信。她无力的解释，“我只是…恰巧路过。” 　　林燃听到她的回答，目光纯良，态度真挚，“既然不是的话，陪我喝杯茶好吗？” 　　“咦？”莫黎黎想到认识几个月，他们却还没有好好交谈过，思来想去，答应道，“好啊。” 　　深受林燃外表蒙蔽，并不知道他是弟控天然黑的莫黎黎，在经过林故的千锤百炼后，又掉进林燃挖的坑里。 　　然而她现在还并不知情。 　　“附近有个很安静的茶馆，我带你过去可以吗？”林燃段位或许比林故更高，挖坑的同时还处处给莫黎黎留了拒绝的余地，并不施加压迫感让她警惕。 　　“好的，麻烦你了。”莫黎黎难得体会到意见被采纳的感觉，受宠若惊。 　　林燃跟缠人的林故不同，他是个好人！真单纯的莫黎黎感动的想。 　　因为生病原因，林燃没有驾照，两个人只能步行前往那个茶馆。好在路途并不远，两旁景色正好。他们散步的同时，间或交谈一两句，并没有出现很尴尬的局面。 　　“上次机场之后，我们就没见过了。”莫黎黎对机场遇到的林峰夫妇感触颇深，后怕的问，“你父母没把你怎么样吧？” 　　“按照我目前的状态，他们能把我怎么样呢？”林燃虚弱的笑了下，苍白的脸在阳光下接近透明，纤细的身体很容易激发旁人的同情。 　　也是，他还病着。莫黎黎望着他的样子，担忧的想这个人，过去的经历肯定不会轻松。 　　“抱歉，我没有让你担心的意思。”林燃仿佛看透他的心思，说话很温和。 　　他们到茶馆里，上到二楼包厢，四周环绕着竹子围得屏障，果然清幽雅致。 　　林燃显然是精通茶道的，为莫黎黎倒茶的手法很专业，品茶姿势也非常标准。 　　他浅浅抿了一口热茶，放下茶杯，这才接着刚才的话悠悠的说，“相比起来，我反而更担心林故。” 　　“林故？”莫黎黎疑惑的端起茶杯，含了口茶在嘴里，混沌的想也是，林故遇到那种事，肯定会… 　　莫黎黎还没脑补完家庭伦理剧本，听到林燃后半句话，惊得茶水差点喷出来。 　　“林故最近，感情似乎不是很顺利。”林燃端端正正的坐在位置上，笑眯眯望向莫黎黎，云淡风轻的说，“他女朋友周末不肯跟他约会，反而来陪我喝茶，真是奇怪。” 　　莫黎黎慌忙避开他没有攻击力，却让人忍不住惭愧的视线，默默把刚才认为林燃是好人的话撤回来。 　　他们两个是兄弟，亲的！ 第50章 　　一“恕我冒昧的问一句, 莫小姐不肯跟我弟弟约会，难道是因为他做了什么事得罪到你了？”林燃态度诚恳, 语气郑重, “如果真是这样，请容我替林故道歉，还请莫小姐见谅。” 　　“不、不是这样的…”莫黎黎吞吞吐吐的否认。 　　虽然在相处的过程中, 林故确实做过很多胡搅蛮缠，让她气恼无奈, 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的事。 　　可平心而论，那样的程度并没有严重到需要家长出面，代为道歉的地步。 　　而且林燃无论是气质、举止、还是谈吐都文雅又舒缓，往那里一座自带让人舒畅愉悦的气场, 实在没办法对着他抱怨什么。 　　“你不要想太多，我跟林故之间, 没有出什么问题。”不过是他缠人又不听话, 脑子里还总想些乱七八糟的事，不肯好好学习而已, 真的一点都不、严、重！ 　　莫黎黎说完才意识到，明明林故已经做得那么过分了, 她却觉得这些‘罪行’没什么大不了, 完全是两人之间的情趣。 　　真可怕…她大概是跟林故相处时间太久，受他影响, 变得三观不正。 　　“没有就好, 我可以放心了。”林燃把茶点推给莫黎黎, “茶馆的桂花糕是他们家招牌，甜而不腻入口即化，你尝尝如何？” 　　“嗯嗯，好的。”莫黎黎跟林燃独处时，总顾及他是林故的‘家长’，难免有些紧张，不由自由按照他的建议拿起桂花糕，囫囵塞进嘴里。 　　还没尝出味道，对面林燃施施然开了口。 　　“既然你们之间没有不愉快，为什么莫小姐不肯同意嫁给林故呢？”林燃真挚诚恳的问。 　　嘴巴里还没咽下去的大块桂花糕，因为激动卡在喉咙中，噎得莫黎黎不上不下，反驳的话根本没机会说出口。 　　“或许你在顾虑家里还有公司没办法接受你们？”林燃故意瞎猜，胡乱假设，趁莫黎黎不能开口的时机，自顾自解释道，“关于此事你完全不用担心，莫小姐和林故的婚事，我个人会给予全力支持。父母和公司也不会有任何人反对，你可以放心嫁给林故。” 　　“我…”莫黎黎狼狈的捧起茶杯，总算用茶水把桂花糕冲下去，呛得眼眶微微发红。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燃打断，“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必太激动。” 　　“啊？”我只是被呛得难受，还什么都没说呢，你知道什么了？ 　　“你跟林故的婚事我会负责操办，尽快把所有事情安排妥当，衷心祝愿你跟林故举案齐眉，平安喜乐。”林燃在不知不觉中，混淆概念。几句话的功夫，仿佛他们两个结婚已经变成理所应当的事。 　　喵喵喵？莫黎黎瞪大眼睛。终于遇到比林故还蛮不讲理的人，她惊讶的不知应该如何反应。 　　林燃从容的抿了口青瓷杯中茶水，目光落在她的铂金项链上，意有所指的说，“戒指很漂亮。” 　　“你怎么知道…”莫黎黎捂住胸口围住，仿佛随时随地都在发热的圆环硌的她手心生疼。 　　收到戒指后，她不好意思带上，林故便了个铂金链，非要拴住莫黎黎。 　　这件事她给许哆鱼都没说，林燃怎么知道了？ 　　林燃没有回答，继续绕回刚才的话题，“莫小姐觉得，婚期定在后年初春如何？这个季节风景很好，非常适合办婚礼。” 　　…而且，林故年龄也到了。 　　所以，我到底什么时候答应要跟林故结婚了？ 　　莫黎黎目瞪口呆，偏偏找不到能够反驳的话。 前言收回，林燃才不是什么好人。 　　林故都比他可爱多了！ 　　短短几分钟内，将莫黎黎‘弟妹’的身份落实后，林燃又恢复以往与世无争，超脱淡然的模式，跟莫黎黎简单聊了两句近况谈谈人生，这才心满意足的起身告辞。 　　转身，留下了深藏功与名的背影。 　　根本无力招架的莫黎黎非常疲惫，随林燃走出茶馆，站在初春温暖的阳光中，竟有恍如隔世的错觉。 　　她忿忿拒绝林燃送她的要求，按照原路，返回南大校外，认真思考一个问题。 　　林燃今天找到她，说了那样一番话，是不是因为林故授意？ 　　念头刚出现，又很快被莫黎黎否定了。林故性格独，大概不会借助别人的力量。即使林燃是哥哥，他也不愿意提出要求。 　　还是进去找找林故吧，经历过刚才的风波，莫黎黎现在觉得林故每根头发都可爱起来了。 　　莫黎黎正准备进到南大里，忽然看到正朝她走过来熟悉身影。 　　“林故。” 　　“啊？”林故做了半个小时考研题，始终专心不下来，心里想的都是莫黎黎。 　　终于，他打定主意推开没写多少练习题，打算去找莫黎黎说说情，把原本定好的约会讨回来。 　　大好的周末，他怎么能在学校浪费时间？ 　　林故走出教学楼，学校里到处是情侣，四周弥漫的春天味道让他有些烦躁。他随手摸进口袋里，翻出张乐孝敬给他的烟盒，叼了一根在嘴里。 　　刚点上，耳边听到熟悉的声音，叫自己名字。 　　他以为是自己心生愧疚，出现幻听。他定睛细看，果然在前方看到莫黎黎。 　　“阿黎。”林故连忙跑过去。 　　嗅到烟味，莫黎黎皱了下眉，扬起头望向林故。 　　林故迅速掐灭烟，塞到烟盒里，连同打火机全部扔到垃圾桶里，眨眨眼开始装无辜。 　　“你…第几次了？”莫黎黎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皱眉问。 　　“第一次。”林故连忙招供。 　　“说实话！”莫黎黎逼问，一点都不给他糊弄的机会。 　　一“真的是第一次，刚才张乐…”林故回想张乐递他烟盒的画面，骂道，“艹，那孙子想害我！” 　　“省省吧，他又没给你塞到嘴里。”莫黎黎不接受这个理由，却也没有过多追究，转身走在林故身边，慢慢走出南大。 　　大学时酝酿恋爱的地方，到处都是黏糊糊的情侣，散发爱情的酸臭味。 　　刚才林故还满脸嫌弃，现在他却成了最闪瞎的一个，惹得路过的单身狗群情愤怒。 　　“你来找我吗？”林故陪她走在路上，带着笑意问，“想我了？” 　　“才没有，我就是路过。”莫黎黎不想让他那么雀跃，嘴硬的辩解了句。 　　隔了会，她补充说，“刚才我看到林燃了。” 　　“哦。”林故平淡的应了声，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 　　“你不觉得意外吗？”莫黎黎说，“林燃在你学校周围啊，他明明不住这里。” 　　“我在学校，他晃荡是正常的。那家伙变态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什么好惊讶的。”林故淡淡的回答，随口跟莫黎黎解释，“林燃那货经常在我附近晃荡，跟踪、侦查、监视，天天暗中观察，已经没救了。” 　　“他原来是这种人？”莫黎黎惊讶。从林燃文质彬彬的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来他能做出这种极端的事。 　　林故会做还差不多。 　　“那算什么，你别以为林燃是多好的人。”林故语气非常不屑，“林燃是身体不好，没去学校读过书，看起来特别无害。但是他从小跟家教学习，懂得并不少。诡辩、驳论、骗供、诱供、偷换概念糊弄人这些最拿手了。” 　　诡辩、偷换概念。莫黎黎想起刚才悲惨的遭遇，顿时非常苍凉。 　　“你跟林燃混熟就知道了，以后千万要防着点。跟他说话，绝对能气死。而且他那个人吧，跟蜘蛛似的。看起来距离很远，给你足够的空间。事实上，他早就结网把你黏住了。”林故最近在林燃跟前吃过不少亏，对他非常有怨念。 　　除了每次在他那里碰钉子之外，其实林故倒挺喜欢目前的相处方式。 　　如果林燃每次对自己感激涕零，处处迁就，他反而会觉得不自然。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莫黎黎知道真相，生无可恋的说。 　　“怎么了？”林故狐疑的盯向她，“林燃给你说什么了？” 　　“你还是别问了。”莫黎黎想起他们谈话内容，拒绝回答。 　　林故摸出手机，“你不告诉我，我就去问林燃了。” 　　“别！”莫黎黎连忙扑过去，想要去抢他的手机。可林故反应快，又有身高优势，她根本摸不到，气得腮帮子鼓鼓的，“不准问！” 　　莫黎黎磨了磨牙，扬起小脸瞪向林故，无声威胁。 　　“既然你不想告诉我，那也可以。”林故慢吞吞收起收起，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陪我约会一天。” 　　反正他不问，林燃也会主动说。 　　莫黎黎认真地提醒，“你作业还没写完呢。” 　　“啧，见鬼的作业。”林故演技浮夸的伸长胳膊，故意的说给她听，“啊呀，真知道你跟林燃聊了什么，我来给他打个电话。” 　　“你、你、你…”莫黎黎今天第二次觉得，自己思维方式出现了问题。 　　林故这个人，真是一丁点都不可爱。 　　迫于无奈，她答应林故约会的要求。 　　十分钟后，莫黎黎坐进林故的新车后座，迎面而来的十里春风，吹拂起她的长发，路两边风景在视野中飞快倒退。 　　车速太快，她害怕的抱住林故的腰，贴在他后背上，小声的问，“你怎么会想到买自行车啊？” 　　明明他那么喜欢收集死贵死贵的跑车。 　　“你不是喜欢吗？”前方开始拥堵，林故转过弯，从旁边狭窄的胡同中穿过去。 　　他以前确实不喜欢自行车，但之前骑过几次二八，便改变了观点。 　　在这种时候，自行车不但方便，还能增加两个人亲密度。感受到莫黎黎搂在腰上的双臂，林故甚至错误的以为自己能长出翅膀飞起来。 　　莫黎黎靠在林故的背上蹭了蹭，轻轻嘀咕道，“我没说喜欢啊。” 　　“可是你每次坐我的车，都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反而以前坐二八比较高兴。”林故听出她的口是心非，纵容的解释，“我只好换种方法取悦你了。” 　　“谁要你取悦了？”这个词用的奇奇怪怪，让莫黎黎有些哭笑不得。 　　“可是，我现在奋斗的目标，就是为了取悦你啊。” 　　从巷子穿出去，眼前风景从繁华变为幽静。 　　莫黎黎从来不知道，在喧闹的城中还有这样的地方，平坦的路两边种着绿树红花，望前是低矮的别墅群，每家每户前面都有个小院子。 　　林故骑车停在其中的一栋前，扶莫黎黎下来，两个人推开大铁门走进去。 　　“这里是你家吗？”莫黎黎问。 　　“我的房子，暂时还不算家。”林故回答。 　　等女主人住进来，才算是家。 　　他带莫黎黎走进院子里，两旁月季开的娇艳。 　　林故顺便拔下来一朵，递到莫黎黎手中，带她踩过石子路铺成的小路，绕到独栋的房子后。 　　后面是一片绚烂的花海，迎面吹来的风夹杂馨香。莫黎黎看到，险些以为自己回到了故乡，面前是邻家的油菜花田。 　　“这栋房子以前是我爷爷的，他很喜欢种花。他去世，名下的不动产和股份全部留给我，连同这套房子。”林故指向那边花田，解释道，“这里，其实是他为我奶奶打理的庄园。我奶奶去世早，留下我爷爷孤零零活在世上十多年。只要身体允许，他就会为我奶奶种花除草。” 　　莫黎黎先前听过，林故爷爷去世时，把所有东西全部留给林故。 　　她小心翼翼的问，“你跟你爷爷，关系怎么样？” 　　“不算亲近，也不算疏远。”林故斟酌了下，回答，“他对我跟林燃都很好，但远远没有对待他的花悉心。在我爷爷心里，可能重要的永远是奶奶。” 　　莫黎黎望向旁边的小花坛，里面的花全都是新种的，可围栏和铺在旁边的鹅卵石明显有些年头，能看出来之前主人的用心。 　　“他把房子留给我，让我好好照顾它的花。以前我懒得管，让这里荒废了好几年。”林故语气中带了些愧疚。 　　当年他并不懂爷爷种花时的心情，现在才明白那种深沉的思念。 　　“不是你的错…”莫黎黎捧着月季，凑过去闻了闻，感慨道，“好香啊。” 　　“以后我住过来，每年给你种。”林故说着，从那位去世的老人身上，继承到最重要的东西。 　　莫黎黎脸让月季染红了些，“你吃糖了吗？” 　　嘴真甜，说出来的情话让人忍不住心动。 　　“你亲一口，就知道有没有吃了。”天天吃糖的林故拉起莫黎黎的手，愉快的说，“走吧，我们去约会。” 　　“去哪里？”莫黎黎跟他晃了圈，茫然的问，“我们不是来这里约会的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带你参观咱们的未来的房子。” 　　“我没说要跟你住啊…”莫黎黎抗议。 　　“你不喜欢这里，我们可以换个地方，你喜欢哪个国家哪座城市，什么装修风格？” 　　莫黎黎被他抱起，重新放在单车后座上，无奈地说，“重点是我不想跟‘你’住。” 　　林故选择性失聪，撑起单车驶出去，“想去游乐场还是动物园？” 　　“为什么要去那里，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是啊。”林宝宝理直气壮的说，“去游乐场吧。” 第51章 　　午后两点, 正是一天当中最炙热的时候。 　　林故骑了整整九十多分钟自行车车，终于带莫黎黎来到位于城东的大型游乐场前。 　　他血热，冬天保暖, 再怎么浪都不会觉得冷。 　　可春夏两季非常难熬，林故会比别人更容易觉得热, 稍微运动一下就满身都是汗，停下的时候整个人湿漉漉的, 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莫黎黎搂住他的手心和胳膊内侧也染满了汗水，她翻出纸巾擦了擦, 又用同一张纸蹭蹭林故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林故稍长的头发, 和浓密纤长的睫毛湿漉漉的，看起来比平常还要乖巧。 　　“才春天, 你怎么出这么多汗？”望着他被汗水浸湿的白衬衣，男人精壮匀称的身体透过薄薄一层布料, 轮廓清晰可见。 　　林故俨然已经习惯自己鲜嫩多汁的样子, 无所谓的接过莫黎黎用完的纸巾, 丢进旁边垃圾桶中, 顺便在广场前的饮品店买饮料。 　　“柠檬汁可以吗？要不要加冰？”林故问。 　　“嗯, 加冰。”莫黎黎跟过去，忧愁的盯着林故看了几分钟，表情凝重的问，“你是不是体虚啊？” 　　她措辞刻意委婉, 没有直接说肾虚。 　　“啧。”林故从店员手里接过纸杯时, 力道重的差点把饮料捏出来。 　　他插好吸管递给莫黎黎, 愤愤揉了把她的脑袋。 　　“你又嫌我小，又嫌我虚，是逼我立刻证明自己？”林故叼着吸管，歪歪斜斜站着，问话很不正经。 　　莫黎黎连忙低头默不作声喝饮料，吓得不敢说话。 　　周末游乐场客流量相当大，随处可见带孩子来玩的爸爸妈妈，还有来此处约会的情侣闺蜜。 　　林故牵起莫黎黎的手，走到售票厅前买了两张套票。 　　“两位有学生证吗？现在学生可以享受半价优惠。”售票的服务小哥公式化的问。 　　放在以前，林故肯定不在意那点优惠。 　　可他最近深受小姐姐同化，不知不觉开始勤俭节约，听到这话立刻掏出学生证。 　　“你读南大啊，那边都是学霸。”服务小哥夸道。把林故的学生证扫完，给了他一张半价票。偏过头看向后面，“你女朋友的呢？” 　　“我…”莫黎黎往林故身后缩了缩，刚准备解释她已经毕业了。 　　林故抢先回答道，“她们高中没发学生证。” 　　“哦。”现在青少年早恋实在太常见，高中生处对象的一大把。 　　服务生小哥没有任何惊讶的点点头，给莫黎黎开了张全票。 　　走进游乐场，莫黎黎小声问，“你刚刚胡说什么呢？” 　　“夸你长得年轻漂亮，活泼可爱。”林故从善如流的回答，“难不成，你要我说你已经二十四了？” 　　莫黎黎揪住他的衣角扁扁嘴，无言以对。停了半天，她糯糯的解释，“我才二十三…” 　　林故弯起唇笑了下，“快过生日了。” 　　“你怎么知…”说到一半，莫黎黎想起来，“你偷看过我身份证。” 　　“嗯。”林故大大方方承认了，带莫黎黎走到长长的队伍末尾，低头研究票面，“游乐场设施挺多的，你怕高吗？” 　　“应该…不怕吧？”莫黎黎回答的非常不确定。她期待又害怕的望向远处的过山车、大摆锤、还有急速迫降等设备，心情变得兴奋起来了，“我没有玩过这些。我家里那边没有大型游乐场，后来到首都，又不好意思去。” 　　林故也是第一次来游乐场。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看周围多少大人？”林故让她看前面的队伍。 　　这里是摩天轮的队列，前面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 　　“那个是首都最大的摩天轮，又被叫做城市之眼。”林故顿了顿，像是觉得羞耻似的，用蚊子的声音嗡嗡，“听说谈恋爱的人坐上去，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这台词，老套的像是十年前的偶像剧。 　　莫黎黎听完，震惊的望着林故，“你还相信这个？” 　　“宁可信其有啊。”林故说完，俯身眯起眼锁定莫黎黎，“说，你愿不愿意跟我上去？” 　　“……”莫黎黎觉得林故现在非常幼稚，决定暂时不搭理他。 　　“果然，比起我你更喜欢79。”林故大概是疯了，开始疯狂跟自己闹别扭。他捏了捏莫黎黎的手心，威胁道，“你今天如果不跟我上去，我就结束79的直播生涯。” 　　“我说，你稍微…”莫黎黎对上他的眼睛，才发现林故并没有开玩笑。 　　他是真的幼稚，胡闹，蛮不讲理。 　　“我知道了，走吧走吧”莫黎黎无奈又纵容的说，隐约觉得他们两个相处方式不太对劲。 　　按照常理，恋爱中女生是被照顾的一方，到他们这里，她却要处处迁就林故。 　　奇特的是，莫黎黎居然非常享受现在的状态。 　　算了，谁让我比他大呢。莫黎黎绝望的想。 　　队伍虽然看起来长，可摩天轮一趟能搭乘上百人，没一会就拍到了。 　　莫黎黎和林故面对面坐进去，随着机器运转，慢慢升上空中，俯瞰这座繁华的城市。 　　林故没有看向外面，他的目光始终落在莫黎黎脸上。 　　小姐姐表情温柔宁和，盛满对这个世界的温柔眷恋。 　　“林故，其实我应该谢谢你。”莫黎黎靠在玻璃边，突然开口说道。 　　“咦？”林故认真思考了三分钟，没明白她怎么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 　　“我来首都的时候，其实很害怕。在这里呆了一年多，也没有了解这座城市，没有丝毫归属感。” 　　摩天轮升到最高点时，莫黎黎收回目光，望向林故。外面是锦绣山河，她眼里却只装着林故，弯起眉眼，笑意如同四月的桃花。 　　“非要说的话，其实最开始，是我招惹你的。”从她无意识递出的咖啡，到她迷迷糊糊靠过去，胡闹的要求林故接受自己的雇佣。 　　如果换个人的话，怕是会以为遇到了神经病。 　　“还好遇到的是你啊…”莫黎黎拖着下巴，歪过头仔细望向林故精致好看的的脸。 　　林故多了会，伸手过来捏了捏她的脸，揉搓两下，手背搭在莫黎黎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 　　“没有中暑吧？”林故皱起眉，“怎么像是吃错药了？” 　　“喂！”难得她想感性一次，结果林故一句话全毁了。 　　莫黎黎有些气恼，别过头不愿意理他。 　　摩天轮正在从最高点往下降，城市的风景在莫黎黎视线中慢慢缩小。 　　“抱歉抱歉，你重新来一次吧。”林故坐直身体，态度良好的说，“我努力绷住不笑。” 　　莫黎黎气得不想理他，等摩天轮停下来，她甩开林故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她还在赌气，走得急，没注意脚下。 　　猛地碰到个软乎乎的小东西，紧接着有什么东西抱住她的腿，耳边穿来响亮的哭声。 　　“哇呜呜呜…”看样子只有三四岁的小孩抱住莫黎黎，哭得肝肠寸断，仿佛她抢了自己的糖果。 　　跟过来的林故吹了个口哨，“呦，你被碰瓷了。” 　　“要怎么办啊？”莫黎黎是独生女，没有哄孩子的经验。 　　四处看了看，没有在附近发现疑似孩子父母的人。 　　她蹲下去，无措的问，“小朋友先别哭，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抱住莫黎黎的腿，用手背胡乱抹了把小花脸，可怜兮兮的问，“姐姐，你要拐卖我吗？” 　　旁边的人听到这话，立刻投过来警惕的目光。 　　无辜的莫黎黎连忙摆摆手，力证清白。 　　她拿这个哭泣的宝宝没有办法，抽出纸提小孩擦干净泪水，软下声问，“我不拐卖你，我养不起啊。先不要哭，你叫什么名字，爸爸妈妈呢？” 　　她不说还好，安慰了以后小孩的哭得更凶，惹得游乐场附近的工作人员注意过来。要不是她长得软萌可爱没有攻击力，恐怕现在都有人报警了。 　　莫黎黎用尽办法，还是不能达成沟通。她慌张的转过头，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林故，“怎么办？” 　　“打一顿就好了。”林故活动活动拳头。 　　莫黎黎吓得连忙护住小孩，“你冷静点，不要乱来啊！” 　　“啧。”林故注意到她的动作，眯了眯眼，控诉道，“你当着我的面，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太过分了。” 　　别的男人？莫黎黎无语的望着怀中的三岁小孩。 　　小孩的醋都吃，这个人真是没救了。 　　林故拎着莫黎黎的衣领，把她拉起来丢到旁边，修长匀亭的手伸到小孩面前，打了个响指。 　　小孩抽泣的看着这个很凶的大哥哥，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噙满泪水。 　　“看好了。”林故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手里什么都没有。 　　他晃了晃，又举到空中握成拳，拳心朝下凑到小孩子眼前，翻过来张开手，手掌里多出来一只粉红色的小兔子。 　　“哇！”小男孩立刻停止哭泣，惊喜的接过小兔子。 　　那玩意大概是他刚才叠的，叠兔子的纸是一张崭新的整钞。 　　“好厉害！”莫黎黎没想到他还会变魔术，忍不住又捡回当初对林故的评价。 　　他是个，很优秀的人。 　　“哥哥，我要吃炸鸡！”小男孩玩了一会兔子，轻易的高兴起来，朝林故提要求。 　　“不行，我正在跟女朋友约会，不想带电灯泡。”林故毫无余地的回答。 　　小男孩扁扁嘴，看样子又快要哭出来了。 　　莫黎黎害怕他又哭得惊天动地，让周围人把她当人贩子，立刻说道，“炸鸡是吧？我带去餐厅！” 　　说好的约会呢？林故投来怨念的目光。 　　“他父母不知道去哪里了，一个人在游乐园很危险的。我们先带他吃点东西，帮小孩找到父母。”莫黎黎连忙安抚林宝宝，甚至做出屈辱的承诺，“下周！下周我陪你好吗？” 　　林故仍旧不情不愿，可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下来，坐地起价说，“你起码要陪我约会一个月。” 　　“你在敲诈？”莫黎黎问。 　　“那还是把他扔了吧。”林故作势要把她跟小孩分开。 　　“好好好，一个月就一个月！”莫黎黎护住可怜的小豆丁，连忙答应。 　　三个人到游乐场里的儿童餐厅，给小男孩要了份儿童套餐。 　　吃饭的时候知道他名字叫壮壮，莫黎黎立刻联系园区工作人员，进行全场广播，并留下了联系方式，让壮壮的父母听到之后，能立刻联系自己。 　　结果直到吃完饭，孩子的父母也没有打电话过来。 　　离开父母的小孩也是心大，秉承有奶就是娘的真理，也不闹着要找爸爸妈妈，黏黏糊糊缠上莫黎黎。 　　吃完饭，又非要跟他们玩游乐设施。 　　莫黎黎本来想在原地等，可票买了不用实在浪费，加上壮壮又闹得厉害。她只好遵从孩子的意愿，选了些可以带小孩参与的项目，两个人玩得相当开心。 　　林故就不那么愉快了，全程脸色很臭。有好几次，莫黎黎都以为他要把孩子丢到垃圾桶里。 　　从午后到日暮，天色慢慢暗下来。 　　莫黎黎带孩子从旋转木马上下来，手机终于响起，陌生的女人打电话过来，焦急的语无伦次问她的位置。 　　十分钟后，壮壮的爸爸妈妈跑过来，一副急得要哭的表情。 　　“谢谢、谢谢！真是非常感谢！”壮壮爸爸看起来非常年轻，一见到莫黎黎又是鞠躬又是塞钱。 　　壮壮妈妈抱起孩子，激动的哽咽。 　　原来他们夫妇跟小孩同样心大，看电影过于投入，没发现孩子丢了。期间广播通知时，他们也没注意到，直到散场才发现娃跑了。 　　莫黎黎拒绝他们的答谢，在壮壮一家的千恩万谢中送走他们，感觉整个人憔悴了许多。 　　两个人招呼了半天熊孩子，实在没力气再骑回市内。林故找人开车过来，把他们送回莫黎黎的小出租屋中。 　　打开房门，两个人瘫在床上，躺的直条条的，谁都懒得动。 　　隔了会，林故翻了个身趴过来，手搭在莫黎黎的腰上，把脑袋靠过去埋在她脖颈间，轻轻蹭了蹭。 　　“阿黎。”林故声音带了点哑，低沉而性感。 　　近距离传到莫黎黎耳中，让她身体整个过了道电。 　　“我今晚能留下吗？”林故睫毛刷过莫黎黎的脸，有些痒。他手抱得很紧，半个身体几乎都压了过去。 　　莫黎黎累得不想动，意识倒还很清晰，立刻警惕的问，“你…你想做什么？” 　　林故张嘴，送上一串否认三连。 　　“我什么都不做！” 　　“纯睡觉！” 　　“你相信我。” 　　十年前的搞笑段子上，这几条是男人口中最不能相信的话前三名。 　　莫黎黎艰难的挪过脑袋，跟林故保持距离，翻了他一眼。 　　林故身上的汗水湿了又干，黏黏糊糊的，贴过来的时候让她有点不舒服。 　　“你…先去洗澡。”莫黎黎推了一把，翻个身，挪到床的另一边。 　　林故撑起身体，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这是同意的意思。 　　“我现在后悔来得及吗？”林故小流氓不要脸的靠过去，眨巴一双真诚无害的大眼睛，“我还是想做点什么的。” 　　“我现在后悔来得及吗？”莫黎黎脸埋在枕头里，无力的挥了挥胳膊，“我现在不想留你了。” 第52章 　　林故第二次借用莫黎黎小出租屋里的浴室, 比起之前那次强行掉马，惹莫黎黎生气、自己还摔了一跤的狼狈，他现在心情愉悦的飘到云端。 　　等会洗干净出去，喜欢的人就在床上等他, 人世间大概没有比这更快乐的事情。 　　小姐姐房间的浴室实在太小，他个子高骨架大，最近还胖了二十斤，站进去几乎没有转身的空间。 　　好在，林故上次用的时候已经很习惯浴室的构造。拉开旁边放清洁用具的抽屉，看到里面新毛巾和浴巾叠的整整齐齐, 还有上次莫黎黎特地给林故挑的洗发水和沐浴露。 　　未来老婆果然很细心。 　　好像一辈子住在这样的地方，有莫黎黎照顾，也是很幸福的事。 　　林故日常恋爱脑幻想着，很快冲完澡, 擦干身上的水珠走出来，莫黎黎正躺在床上, 背朝着他刷手机，看样子是在了解目前游戏行业的状况。 　　身上的棉被掀开一角, 一具带着水汽, 年轻而滚烫的身体靠过来，将她整个包围住。 　　莫黎黎僵了一下, 有些不适应现在的状况。 　　从后面伸过来的手臂环住她的腰部, 紧接着把她整个人带入怀中。 　　林故没有穿上衣, 隔着单薄的布料, 莫黎黎能用后背感觉到他身上的触感。 　　肌肉结实，怀抱温暖，没有上次那么硌人。看来，胖点还是有好处的。 　　“阿黎。”林故脑袋埋在她颈边，深深吸了口气，发愁的问，“你说以后我们买床要大一点，还是小一点的？” 　　“怎么提起买床啊，大小有区别吗？”莫黎黎不解的问。说话时，她身体慢慢放松下来，软在林故怀里，偷偷想他是怎么了，话题居然变得这么日常，不像平常的作风。 　　“我现在才发现啊…”林故把莫黎黎抱紧，贴着她笑出猥琐的声音，“床小点，你就只能贴着我了。” 　　“原来你在计划这个？不正经！”莫黎黎气恼的推他，没推动。 　　“但是，床大点方便运动，可以换很多姿势。”林故正直的说着很荤的话。 　　“够了，你再说一句，我就要赶人了。”莫黎黎板起脸，努力装作严肃的样子。 　　其实她脸上泛红的样子，丝毫没有威慑力。 　　林故腾出手捏捏她的脸，“好，我不说了。” 　　“呼…”莫黎黎艰难的呼出一口气，终于觉得没那么紧张了。 　　跟林故睡在一张床上，好像努力努力也能接受，再进一步的话… 　　莫黎黎想事情的时候有些小习惯，比如揪头发，比如在床上翻来翻去，辗转反侧。 　　她无意识的翻了个身，面朝着林故，前半身紧贴着他光裸的胸膛。 　　林故随她调整姿势，垂眸望着不知道想什么的莫黎黎，作死的想法又忍不住冒出来。 　　“阿黎，我发现…” 　　“啊？” 　　“你其实，也没有那么平。”林故眼睛克制的没有向下瞟过去，只是大略感受了一下，诚恳的说，“还有有弧度的。” 　　“……”莫黎黎意识到他再说什么，脸顿时红透，也不知道羞得还是气得。 　　“虽然没有馒头大，但比起烧饼…”林故努力安慰道。 　　“你不要说话了！”莫黎黎爆发出一股力气，推开坐起来，想要跨过林故下床。 　　由于腿短，她跨了一半卡在林故身上，形成诡异羞耻的姿势。 　　林故温顺的躺在他身下，曜黑的瑞凤眼盛满笑意，仿佛对现状非常满意。 　　“阿黎这么主动啊，等不及了想要自己来？”林故调侃了句，看小姐姐快要因为羞耻自爆了，才停下来，把她按在旁边，轻声说，“乖，睡吧。” 　　莫黎黎胳膊缩在身前，脸靠过去把自己整个人蜷起来，形成了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林故环抱她，低头缠绵缱倦的在莫黎黎额上印了个羽毛般的浅吻，低声说，“晚安，亲爱的。” 　　房间里灯暗了下来，不多时，相继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倒是挺和谐。 　　林故居然遵从了他说的话，神奇的什么都没有做。 　　莫黎黎在他怀里睁开眼，借着月光小心翼翼的打量他的面容，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失落。 　　第二天早上，莫黎黎在透过窗帘照进来的阳光中清醒，用手背揉揉眼睛，睁开眼看到林故的脸。 　　“早安，该起床了。”林故昨晚睡得很好，连困扰他多年的神经衰弱都治愈了，一觉到天明，期间似乎还做了个美梦。 　　床上多出来一个男人，她居然不觉得意外。莫黎黎惊讶于自己的适应能力，她坐起来打了个哈欠问，“现在几点了？” 　　“七点半，还来得及。”林故翻身下床，抽开旁边的柜子替莫黎黎拿衣服。 　　莫黎黎看过去，他还是没有穿上衣服。 　　林故腰身精壮紧实，蕴含充沛鲜活的力气。他稍长的头发睡一晚上有些乱，看上去又是另外一种英俊。 　　这个人是如何做到在早上起来，脸上没有任何睡痕，还保持英俊的诱人状态啊？ 　　莫黎黎正想着，林故已经把搭配好的衣服扔过来了。她拿起衣服，犹豫了下。 　　“我去刷牙，然后下楼给你买早餐。”林故躲进洗手间之前，暧昧的说，“放心，我不看。” 　　想法完全被他猜透，莫黎黎抿了下唇，这才开始换衣服。 　　里面的林故声自带混响，传出来，“反正，昨天已经摸过了。” 　　摸过了？什么时候摸过了？我怎么不知道？莫黎黎把脸埋进衣服里，崩溃的倒在床上，怨念的想—— 　　真是信了你的什么都不做！ 　　... 　　周一，又要开始繁忙的工作。 　　莫黎黎今天到公司比平常晚，踩着点打了卡，办公室其他人早已经开始忙手边的事了。 　　现在，深蓝全公司上下都在配合制作莫黎黎新企划的游戏，明显是把新游戏当做年度力推。 　　上周，策划那边把具体规划和游戏剧本写出来大概，又重新反交过来。 　　莫黎黎大概翻了翻，发现具体走向是按照他之前设想的那样，可细节有些奇怪。 　　故事的男主人公，性格跟林故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接过礼物是因为天生的礼貌？ 　　答应雇佣关系是因为心地善良不舍得拒绝？ 　　之后选择隐瞒是为了保护对方，不舍得给她造成阴影，更不想让家庭背景成为恋爱过程中的阻碍？ 　　什么鬼，林故根本不是这样的！ 　　旁边的同事看不下去，过来解释道，“其实吧，他们真的是按照你说的原型制作的。” 　　“林故确实很有礼貌，有善良乐于助人啊。” 　　“没错，他天天在咱们办公室，帮我们修改错误呢！” 　　“你们对林故有什么误解…”莫黎黎痛苦的捂住脑袋，不知道要怎么跟他们解释。 　　转念想，林故在外人眼中，似乎就是那样的形象。 　　而且他还是公司未来的大老板，其他员工以他为原型制作时，肯定会慎重些。 　　“不行，我要去跟策划谈谈。”莫黎黎拿起企划案，下楼走到制作部门，跟负责游戏剧本的人沟通。 　　负责剧本的小王听完她说的话，感觉吃到一袋82年的狗粮。 　　“所以，你是觉得游戏中体现的曲折和羁绊不够深吗？”小王诚恳的问完，自己答道，“也是，主角表现的太客气有礼，后面两个人之间的爱情会显得很生硬。” 　　“我是觉得，主角前期应该有层层面具作为伪装，还有几个朋友帮他打照应。然后玩家在玩游戏的时候，通过蛛丝马迹拆穿他的谎言，这样比较有意思。”莫黎黎建议。 　　“听起来是很棒，但是我们为什么要制作一个三观有点歪的男主？”小王有些为难。 　　“因为…”主角本来就是那样的。 　　莫黎黎剩下的话卡住，显然她也意识到，如果按照真实过程，这个游戏很可能不会过审。 　　毕竟男主是个撬锁、私闯民居、还有跟踪癖好的变态。 　　两个人讨论了很长时间，没能在游戏方案上达成一致。但他们形成共识，目前的方案不行！ 　　最后小王无计可施，建议道，“国内做这种剧情类的养成游戏，经验还是少，不如你去擅长这类游戏的隔壁岛国考察一下，他们应该有具体方案。” 　　莫黎黎不太玩游戏，却因为行业原因，对游戏界的现状摸得很清楚。 　　隔壁岛国在养成剧情类游戏的历史，已经有二十多年，整体模式运作相当成熟，也有专人解决养成类游戏的各种问题。 　　莫黎黎听得有些心动，很快又陷入忧愁。 　　“可是，我年假已经用掉了。” 　　“跟年假有什么关系？既然是为了给新游戏取材，完全可以申请公费出差啊。”小王抱着资料站起来，摇摇头笑看老实人，“你啊，真是太踏实了。你看公司里其它部分，哪年没有几次公费旅游的？” 　　“这也可以？”未来老板娘陷入对公司前景的担忧中。 　　“当然，”小王正准备走之前，想到什么，朝她眨眨眼，“对了，现在岛国樱花开的正好，你可以叫上你男朋友呀。” 　　“樱花啊…”莫黎黎想起周末，林故带她看得那片花海。要是没认错，小路两旁粉嫩嫩会飘花瓣雨的树，应该就是樱花树。 　　幸好前期是准备游戏人设和服务器的工作，暂时还用不到剧情模块的细节内容。莫黎黎下班前跟部门主任提了出差的事，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快的让莫黎黎有些措手不及。 　　“工作中为了完善细节，到其他地方讨教经验，是很平常的事。”主任说完，又补充道，“想办法公费旅游，在职场上也是很常见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莫黎黎辩解。 　　主任回答，“嗯，我知道，你不需要公费。” 　　根本洗不清的莫黎黎退出主任办公室，心想以后要不要让林故低调点，别在公司里晃悠了。 　　出差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时间在后天。公司审批效率非常快，下午莫黎黎就办完了相关手续。她跟别的同事打听了下，意识到公司批假如此干脆是不正常的。 　　基本来说，这种跨国交流起码要提前一个月申请，方便公司安排时间。 　　可莫黎黎刚提出这事，公司那边居然把岛国那边，要提供技术支持的公司都找好了，只等莫黎黎过去请教。 　　更诡异的是，他们给莫黎黎定了两张票，一张是她自己的，另外一张是林故的。 　　其中的阴谋，简直昭然若揭。 　　莫黎黎拿着机票和信函走出公司，林故果然在外面等着了。 　　她坐进车里，还没开口，林故率先问，“怎么想到去岛国玩？” 　　“我不是去玩，同事说养成游戏那边发展完善，水平也是业内顶尖，让我去借鉴经验。”同样的话莫黎黎解释了一个下午，然而所有人都觉得她要去公费旅游。 　　巨怨。 　　“这样啊，”林故点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莫黎黎接到机票的时候，就知道林故会跟他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啊？”他们又不是真的要度蜜月。 　　林故没有回答，反问道，“你英语怎么样？” 　　“六级低空飘过。”莫黎黎回答完，意识到什么，紧张的问，“是不是他们那边，都要说英语沟通啊？” 　　“不是哦，他们的英语，说出来你也听不懂。”林故善意的提醒，“他们有本国话的，你学过岛语吗？” 　　“我学过乌龟语…”莫黎黎绝望的说。 　　“你看，你还不想带我。”林故指着自己，得意的说，“免费翻译呦！” 　　翻译？莫黎黎奇怪的看着他，“你会？” 　　“以前学过一点，因为有几本教材是岛国语的。他们那边不仅游戏，R18行业发达，医学也在亚洲排在前列。”林故稳稳的开着车，想了会，补充道，“你喜欢的美少女战士，也是他们国家主流行业之一。” 　　“我不喜欢美少女战士。”莫黎黎嘴硬的说。 　　“你小学时候的闹钟，都是水冰月的。”林故很不给面子的拆台。车停稳在莫黎黎的小出租屋前，林故从后面拿下来一个大背包。 　　“那是我妈买的，我又不喜欢。”莫黎黎解释了句，看到林故的背包，好奇的问，“什么？” 　　“我的衣服，还有常用的一些东西。”林故边进电梯，边给他解释，“咱们不是要去度蜜月吗？所以我提前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看他的架势，不知道的以为是来同居的。 　　莫黎黎连忙撇清关系，“谁说要度蜜月啊？我还没答应和你一起去呢，再说你考研题写完了吗？” 　　林故一副早就料到的表情，在掏出钥匙打开门的同时，从背包里翻出几本书，“我带去那边写。” 　　莫黎黎的关注点却在其它地方，“你为什么有我家钥匙？” 　　“为了防止你下次再不带钥匙，我配了一把。”林故诚恳的回答。 　　“……”果然，自己应该坚持原本的立场。 　　林故就是个危险的、可怕的、狡猾的、除了脸一无是处的男主角。 第53章 　　“护照、机票、证件。还有换洗衣物、到那边要用保养品、送给岛国游戏公司的特产…” 　　出发之前, 莫黎黎再次清点出差要带的行李, 确保万无一失后,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应该…没有忘记什么吧？”莫黎黎把所有东西摆在行李箱, 转过身对上一张写满幽怨的脸。 　　“有啊。”林故倒坐在椅子上, 伸手指了指自己，“你忘记亲我了。” 　　他昨晚送莫黎黎回来，顺利成章赖在她床上，抱着软绵绵的小姐姐睡了一整晚。 　　说来也奇怪, 只要跟她睡在一起, 自己失眠的毛病就能不治而愈。 　　只是…按照常理，自己侍寝那么卖力, 早上起来应该会得到亲亲抱抱。 　　结果莫黎黎只顾着收拾行李，把林故毫不留情的打入冷宫。 　　林宝宝觉得很委屈。 　　莫黎黎仿佛没听到林故的抱怨, 自然而然的切换话题，“你不是要跟我一起去吗？东西准备都好了？” 　　“你还没亲我呢。”林故不依不饶的说。他丢开身上的被子, 裸着上身凑过去，非要向莫黎黎讨个迟来的早安吻。 　　莫黎黎连忙避开, “你还没刷牙！” 　　“啧…”林故不知道她这是害羞还是穷讲究。昨晚睡在一个床上, 分享彼此呼吸整晚, 都没有觉得嫌弃, 今天早上反而开始在意。 　　可现在自己还没吃到手, 不好为所欲为, 只好反身下床走进小洗手间刷牙。 　　精壮的腰身从莫黎黎眼前晃过, 留下满满的肉色, 闹得她有些微窘迫。 　　她虽然不是懵懵懂懂的小女生，但遇到过的事也没多少，还达不到大清早忍受一个男人光着上身在家里晃，仍然无动于衷的地步。 　　“你为什么总脱上半身啊…”莫黎黎轻声问。 　　林故刷牙的动作一顿，抽出牙刷含了满嘴泡沫，含糊不清的说，“你要是愿意，我把下半身脱了。” 　　“……小流氓。”莫黎黎憋了半天，骂出来这么一句。 　　小流氓笑了笑，有些得意。 　　林故洗漱完毕走出来，莫黎黎已经把行李全部收拾妥当，随时准备出发。 　　她看林故打开背包，扯出一件黑色的短袖套上，扒拉两把头发一副随时可以走的样子，问，“你真的收拾好了？没有什么东西忘带吧？” 　　“唔，我想想…”林故盯着莫黎黎看了会，眼前一亮，“不如把抽屉里那盒东西带上吧，再不用就过期了！” 　　抽屉里能有什么？还不是林故上次死乞白赖要买的小雨伞！ 　　莫黎黎假装没听到，生硬的转移话题，“走吧，否则要来不及了。” 　　哼，脑子里就知道想乱七八糟的，真是流氓。 　　莫黎黎在心里唾弃，又忍不住想—— 　　林故跟自己睡了两天，却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什么都没有做。 　　听许哆鱼说，男人如果真正喜欢一个女人，会时时刻刻想要睡她，根本不可能把持住。 　　但林故忍了两天。难道是因为… 　　我身材有那么差吗？不过是矮了点，平了点… 　　其实也没有很平！ 　　林故听说的背上自己的包走出来，到门口发现旁边的人没有跟过来，转过身看向莫黎黎，“阿黎，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们快走吧！”莫黎黎迅速回答一句，跑出房间锁上门，顺着楼梯下去，把林故甩出老远。 　　擦肩而过的时候，她耳垂红的要滴血。 　　林故注意到，眼里酝酿出几分意味深长。 　　春天是旅游高峰期，去岛国看樱花的人很多。 　　莫黎黎赶到机场，周围的人都穿得非常明艳，到处都是露出白花花小腿的仙女们。 　　夹在人堆里的莫黎黎，拉着行李箱，看起来还像是个学生。 　　她怕冷，穿着带帽子的白色纯棉长袖，很基本的样子，两根红红的带子垂在胸前。 　　下面穿了非常普通、几乎没有款式可言的牛仔裤，混在一堆出国旅游的仙女中候机，让她有些自卑。 　　人家出门都是艳压群芳，只有她是被群芳艳压。 　　距离登机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林故先去机场里的餐厅买来两包牛奶，慢了两步走过来，一眼从人堆里看到莫黎黎。 　　比旁边人矮了一头的小姑娘，好奇的左右看看，像是混在社会人队伍里的小妹妹，等待怪叔叔诱拐。 　　林故带着诱饵走过去，把其中一杯多放糖的热牛奶递给莫黎黎。 　　见到他，莫黎黎总算心安了一点，靠过去小声说道，“我这样打扮是不是很奇怪啊？都二十四了…” 　　“才二十三，不奇怪。”林故揉了揉她的头发，“特别可爱。” 　　“不要随便揉我头发，”莫黎黎拿下他的手，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更像是没毕业的中学生。 　　她偷偷瞄了眼旁边、明显是大学生旅游团，却个个花枝招展、前凸后翘、妆容精致的姑娘们，再次对自己的魅力陷入怀疑。 　　不，应该说她根本没有魅力。 　　莫黎黎还在自我唾弃，林故好笑的守在旁边，叼着吸管慢吞吞喝牛奶。 　　旁边的两个女生看到林故，窃窃私语的交流道。 　　“那边的男生好帅呀，你看他的眼睛，我最喜欢这种类型了。” 　　“帅是很帅啊，可人家明显有女朋友了。” 　　“旁边那个说不定是他妹妹呢，你见过谁给女朋友喝牛奶？” 　　“似乎也有点道理，不然咱们去搭讪试试？” 　　莫黎黎喝完甜甜的热牛奶，心情好了那么一点点。 　　她摘下眼镜擦了擦，刚打算叫住林故，忽然眼前笼罩了一片阴影。 　　凑过来的两个姑娘长得很漂亮，明艳的妆容下能看出她们很年轻，大概是刚刚高中毕业的年纪。 　　左边金色大卷发的妹子穿着半透的雪纺短袖，里面黑色裹胸紧紧抱住傲人的身材，非常大胆的装扮。 　　就是跟许哆鱼还差点…莫黎黎偷偷想着，没由来觉得心底有些发酸。 　　这年头的学生看起来都比她成熟。 　　“嗨，这位先生。”金发姑娘的目标明显是林故。她露出暧昧的微笑，态度很大方，“你们也是去岛国的吗？坐在几号舱啊？” 　　林故叼住吸管，慢吞吞把剩下半杯奶喝完。听到姑娘的话，他连个眼神都没给。 　　姑娘有点尴尬，旁边妹子拉了她一下。可金发姑娘不服气，再接再厉道，“我也是去看樱花祭的，方便的话，咱们搭个伴？” 　　林故终于把牛奶喝完，回过神接过莫黎黎的纸杯，揉成团，精准的砸进前面的垃圾桶里。 　　“真厉害，你会打篮球吗？”金发妹子仿佛意识不到林故的冷淡，拼命制造话题。 　　“那个…”莫黎黎实在看不下去，开口解释道，“我们不是去看樱花的。” 　　姑娘愣了下，迅速调整表情，礼貌的问莫黎黎，“那你们去做什么？” 　　“我要去那边工作，他…”莫黎黎指了下林故，犹豫着应该说保镖还是翻译。 　　“我要死皮赖脸跟过去，随时随地取悦女朋友。高兴时陪她亲亲抱抱，无聊时给她当宠物逗主人开心。”林故语速飞快的说完，看向两个姑娘的目光还是很冷淡。他打了个哈欠，恹恹的说，“你们可以走了吧？再这么骚扰下去，我女朋友会吃醋。” 　　没想到这两个人真的是情侣，金发姑娘碰了个钉子，灰溜溜的退后半步。 　　她们还没走开，林故就已经自动屏蔽她们，转过去给莫黎黎说，“不是我招惹的。” 　　“我知道啊…”莫黎黎还不至于是非不分，吃这种小女生的醋。 　　“你不要生气，我以后会安分点的。”林故还在继续刚才的话题，他顿了顿，说，“不然你给我买个项圈吧。” 　　之前，郑之岚曾经调侃过他。当时林故回答，只要莫黎黎买，他就带，那句话并没有骗人。 　　“够了，我真的没有生气。”林故声音不高不低，附近的人都听到，向他们投过来狐疑的目光。莫黎黎缩了缩脖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故靠过来，环抱住莫黎黎，像个大号的狗皮膏药，说些无关痛痒的事情逗她。 　　后来候机的半个小时里，再没有不识相的过来搭讪。 　　公司定的机票是头等舱，他们说因为时间太赶，经济舱已经没有位置了。 　　可莫黎黎拿到林故的机票时，就知道肯定是太上皇不愿意委屈自己。 　　她叹了口气，跟林故找到对应的位置，愣了下。 　　两个人座位号是连着没错，可中间隔了个过道。林故旁边是个不认识的中年人，西装笔挺，大概也是要去出差的。 　　林故盯着座位分布看了会，欠身过去，跟那个中年人说，“叔叔，换个位置吧。” 　　“纳尼？”中年人露出困惑的表情，像是听不懂他说的话。 　　林故又重复了一次，发现他听不懂中文，便切换成岛国话跟他沟通。 　　中年人倒挺好说话，点点头邀请莫黎黎过来坐。 　　“你真的会说岛语啊？”莫黎黎有些惊讶的问。她本来以为林故当翻译也只是业余水平，没想到他刚才能跟那个人说那么长一串。 　　“那当然。”林故如愿换好座位，得意洋洋的靠过去，紧紧贴着莫黎黎，像个撕不下来的狗皮膏药。 　　两人按照提示绑好安全带，飞机开始起飞，莫黎黎手指揪住林故的衣服，有些紧张。 　　林故顺手握住她，轻声问，“怎么了？” 　　“其实，我没有出过国。”莫黎黎咽下口水，小声的问，“听说外国的月亮比较圆，是真的吗？” 　　没想到她在紧张这事，林故愣了会，笑着揉揉她的头发。 　　“外国的月亮圆不圆我不知道，但是祖国的男朋友比较帅。”林故恬不知耻的凑过去，亲了她一口，“你看我帅不帅？” 　　“帅，很帅。”莫黎黎无奈的夸了句，奇迹般的不觉得有多紧张了。 　　“你以前经常出国吧？都去哪里？”莫黎黎问。 　　“不算经常出，但每次出去都会很久，几大洲都去过。”林故想了会，回答，“但仔细想想，在那些地方都没有归属感，一个人容易觉得…” 　　“寂寞？” 　　“应该吧。”林故在她肩膀上蹭了蹭，轻声问，“以后陪我去，或者我陪你去。” 　　“嗯。”莫黎黎伸手过去，揉了揉粘人精的头发。他头发生长速度特别快，现在已经能盖住眼睛了。 　　“你头发要不要修一下？”莫黎黎揪住他刘海，“有点长了。” 　　“嗯？”林故顺着她的手看过去，“你不是喜欢我留长点吗？” 　　“这也太长了，都够扎小辫子了。”莫黎黎绕着他的头发，在手指尖转了两圈。 　　“你要喜欢我就扎起来。”林故毫无原则的说。 　　两个人声音不大，举止也勉强在安全范围里，并没有做任何让公众觉得不舒服的事。偏偏周围注意到他们动静的人，脸上都是欲言又止的表情，仿佛极力压抑着什么。 　　妈妈，他们给我塞狗粮，心好累。 　　因为两个国家距离很近，飞行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 　　莫黎黎从飞机上下来，已经到了另一个国家的领土。她好奇的四处看看，谨慎的打量这个陌生的国度。 　　“你以前来过吗？”莫黎黎问。 　　“来过，不过没怎么转。”周围都是赶来参加樱花祭的人，穿着漂亮的和服。林故扫了眼，目光又落回莫黎黎身上。 　　“我们也不是来玩的，得快点去工作。”莫黎黎拿出公司给的信函，确定上面定的旅馆。她看到旅馆名字后，注意到一个细节。 　　“林故，”莫黎黎转向他，“房间是你定的？” 　　“嗯。”林故拉着莫黎黎的行李箱，坦然的承认下来。 　　“只有一间房？！”莫黎黎炸了。 　　“那有什么，又不是没睡过。”林故非常不要脸的承认下来，带莫黎黎往定好的旅馆走。 　　莫黎黎还是觉得想不通，虽然睡过是睡过，可那个时候跟现在完全不同。 　　公司给的信函还带有翻译，所以莫黎黎注意到旅馆后面还跟了几个字：特级蜜月情侣套房。 　　跟普通的一间房，区别很大的啊！ 　　林故对她，到底有没有什么想法？莫黎黎发愁的想着，连不知不觉已经到旅馆里都不知道。 　　林故从旅馆大堂接过房卡，给莫黎黎解释，“岛国地少人多，所以居住空间有限。普通的旅馆，你住进去可能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只有定套房或者民宿，空间才稍微大一点。” 　　说着，他们上到房间所在的楼层。 　　这是个相当有地方特色的旅馆，带领他们的服务员穿着和服，行为举止都是电视或者动漫里能看到的，独具风情的样子。 　　两边挂着好看的纸灯笼，推开门能看到地上有一块榻榻米，上面摆着矮桌子，桌上有时令水果和特色小吃。从窗外看过去，能看到后面有一片温泉，让人瞬间融入当地特色中。 　　服务生交代了几件事，就离开了，留下莫黎黎和林故大眼对小眼。 　　“工作的事别着急，我们才刚过来。”林故压下她研读信函的手，凑过去轻声说，“阿黎，我们…” 第54章 　　“嗯？”莫黎黎声音很低的应了一下。 　　林故凑得太近, 整个人几乎紧挨着她, 滚烫灼热的气息袭来。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因为是蜜月情侣套, 周围摆设装饰四处洋溢着暧昧的气氛。 　　尤其是身后摆了张偌大的双人床床, 顶上掉下来一层粉色的床幔。大床上摆放着盛开的玫瑰花, 围成心形。玫瑰花正中，端端正正放了各种情趣用品。 　　虽然那些东西的用途, 莫黎黎不太了解。可看大概样子，基本能猜出来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莫黎黎以前跟林故亲近惯了, 并没有觉得这样的距离有什么不对。 　　可这会在环境的烘托下，显得过分暧昧了。 　　她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往后缩了缩, 声音有些颤，“你想…做什么啊？” 　　“我们, 是不是…”林故话说的很慢, 尾音刻意上挑，越发的蛊惑诱人。 　　仿佛是公狐狸成了精。 　　“是…怎么啊？”莫黎黎紧张的盯着他，设想林故要是真的打算做什么的话，该怎么办。 　　我能打赢他吗？ 　　好像打不过。 　　看来只有躺平享受了。 　　“噗嗤…”林故忍不住笑出声。 　　小姐姐脸红的样子实在可爱, 看样子怕是脑袋里又在胡思乱想奇怪的事。 　　林故觉得有趣, 倾身靠过去，在她唇上柔柔印下一吻。 　　莫黎黎僵硬的跟他接吻, 周身笼罩的危机感越来越强烈。 　　如果是林故的话, 似乎也可以。跟其他人恋爱, 有可能没办法走到最后。但跟林故在一起，白头偕老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 　　混沌中，她冒出这种意识。 　　“阿黎真可爱。”林故轻笑的推开距离，把她从榻榻米上拉起来，揉揉莫黎黎的头发。 　　莫黎黎垂着脑袋，目光闪躲。 　　“我刚才想说，难得来一趟，我们是不是该去参加樱花祭。”林故把刚才落在的话补充完，立刻对上莫黎黎恼怒的双眸。 　　糟糕，会错意了。 　　好羞耻！ 　　“你一个人去吧，我还要工作！”自作多情的莫黎黎恼羞成怒，暂时并不想理林故。 　　原来他并没有那种意思，自己刚才的表现看起来，倒像是迫不期待。 　　莫黎黎自觉丢人，想找个坑把自己埋进来。 　　同时心里笼罩的失落越来越浓烈。 　　他原来，没有那个意思啊… 　　那个什么冷淡吗？ 　　还是我真的太平了？ 　　莫黎黎忧愁的低头，扫了眼，考虑是不是应该多买几斤木瓜补补。 　　林故现在应付莫黎黎生气的情况，已经得心应手，撒个娇卖个萌，两句就把莫黎黎哄好，带出房间。 　　这一整层都是情侣间，迎面走过来一男一女，靠得很紧，面对面有说有笑，还打了个啵。 　　明亮的光从窗外传过来，落在他们身上。莫黎黎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唇上立刻多了几分温热的触感。 　　“不要羡慕别人，我也可以随时亲你。”林故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凑过去又亲了一口。 　　“我才没有…”莫黎黎象征性躲了下，睁大眼睛无措的看着他。 　　张开嘴，又闭上，欲言又止的。 　　“天还亮着呢。”林故没头没脑的说了句，牵起她往外走。 　　“嗯？”莫黎黎疑惑的问了声，跟随他的步伐走出酒店。 　　外面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林故这才说，“坏事要留到晚上做。” 　　否则没办法得手。 　　白天她会害羞的。 　　“你…”莫黎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假装没听到。 　　尝到甜头的林故还不放过她，步步紧逼，“你现在跑也许还来得及。” 　　... 　　岛国的樱花相当出名，每到花季，总会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把此处围得分外热闹。 　　莫黎黎初到此处，语言不通，只能紧紧跟在林故身后。 　　道路两边都是盛开的樱花，走过时，花瓣会下雨似的落在身上，带着甜美的馨香。 　　放眼看过去，到处都是三五成群的朋友，或者成双成对的情侣。 　　两个人慢慢悠悠漫步其中，也品到些许岁月静好的意味。 　　林故带莫黎黎走进一家店内，墙上挂着各种各样花色绚烂，制作精良的布料。 　　店里聚集着许多年轻漂亮的姑娘，围着衣服仔细挑选。 　　“这里是和服店吗？”莫黎黎看从试衣间出来的女生，都换上了极具民族特色的衣服，小声凑过去问林故。 　　“嗯。”林故一米八几的高个大男生，站在店里居然丝毫不觉得违和。 　　周围的姑娘投过目光，全都被他屏蔽的彻底干脆，眼睛紧紧盯着自家小姐姐。 　　这间店很大，涵盖古典和流行各种款式风格。 　　林故简单扫了眼各个区域的招牌，把莫黎黎带到靠右侧的货架前，拿了一件粉色带糖果图案的衣服，在莫黎黎身上比划两下。 　　“这件好看，要不要穿上试试？”林故眼里闪过诡异的光，积极的怂恿莫黎黎去试衣间。 　　“颜色会不会太鲜嫩啊？”莫黎黎被动的让他推着，抱着衣服试图跟丧失理智的林故进行沟通。 　　“不会，肯定适合你。”林故信誓旦旦的说，态度积极的有些诡异。 　　莫黎黎正想在说些什么，林故已经拉上帘子，把她封印在里面。 　　奇怪，不就是一件衣服吗？他怎么表现都有些迫不及待。 　　莫黎黎怀疑的多看两眼，翻来覆去不知道应该怎么把这坨布料穿在身上。 　　正当莫黎黎烦恼时，有人在外面说了两句她听不懂的话，掀开帘子走进来两个身穿和服的姑娘，看样子是来帮莫黎黎换衣服的。 　　姑娘们看到她选的衣服，明显楞了一下，才展开衣服示意莫黎黎穿上。 　　她注意到这个细节，觉得奇怪，可因为语言问题无法沟通，只好把疑惑藏在心里。 　　等在外面的林故又在那排货架旁看了两圈，店里的服务人员走过来，热情的跟他解释这类衣服的设计风格。 　　“我们的儿童款和服有各种设计和尺寸，非常适合给小朋友们穿。请问先生，您是给妹妹买吗？”店员问。 　　林故目光落在各种小兔子、小雨伞、小星星图案的可爱衣服上，淡淡的应了声，“嗯。” 　　虽然不是给妹妹买。小姐姐长得那么可爱，穿儿童款式的和服肯定超级合适。 　　林故在计划来之前，就脑补了莫黎黎穿这类小衣服的模样。 　　害怕莫黎黎不答应…不，她肯定不会答应，所以林故才会在没有告知的情况下，连哄带骗把她弄过来。 　　在专业人士的帮助指导下，莫黎黎很快把衣服穿好。 　　她走出来，有些不安的看向林故，小声问，“怎么样啊？” 　　林变态的脸一下子亮起来，内心深处某种‘把女朋友打扮成小可爱’的隐秘又猥琐的诉求得到满足。 　　莫黎黎有先天的身高优势，大码的童装在她身上正正好合适，根本看不出来是大人偷穿小朋友的衣服。上面的糖果图案衬着她圆嘟嘟的小脸，怎么看都觉得可爱软萌。 　　店里服务非常到位，旁边店员找来两个带星星的小皮筋，帮莫黎黎梳了经典的萌系双丸子头，还给她找了个搭配的香囊手袋，黑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惹得人怦然心动。 　　“好看，特别好看。”林故走过来，围着她转了两圈，一连说了好几个好看。 　　女朋友现在的样子，真的特别像动漫里的萌系美少女一样。 　　林故原本并不是特别喜欢萌系的妹子，遇到莫黎黎，仿佛整个人三观都被重塑了，喜好也跟着偏向她这种类型。 　　“我觉得有点奇怪啊，”莫黎黎嘟囔着嘴，扯着衣袖和领口，“好像有点紧？” 　　她看别人穿得衣服，明明看起来非常合身，甚至还有些宽松。 　　怎么到她身上，就紧的离谱？ 　　林故还没来得及解释，旁边店员殷勤的凑上去，用标准流利的中文说，“你好，这件衣服是儿童款，所以胸和腰臀部位可能会让你觉得不适应。你如果喜欢这套衣服，我们可以安排帮你修改尺寸。” 　　岛国作为旅游大国，国内经常接待来自各地的游客，所以每家店都会有一两个擅长外语的，负责跟外来顾客沟通。 　　林故脸色一变，暗叫失策。 　　“儿、儿童款？”莫黎黎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才惊觉这套花纹和配色有些幼稚，跟旁边那些纯色、或者带有华丽图饰的款完全不同。 　　莫黎黎抬头看向林故，磨了磨牙。 　　“但是你穿真的很合适，特别可爱！”林故爆发出强大的求生欲，赶在莫黎黎动怒之前，先主动的走过去，嘴上抹蜜的说，“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需要捧在掌心的小仙女。” 　　莫黎黎早就不吃这一套了，沉下脸说，“林故，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解释。” 　　“啧。”时光真是把杀猪刀，把软萌可爱的小姐姐变成不好对付的大姐姐。 　　林故发现甜言蜜语没什么用，非常无赖的破罐子破摔。 　　他扣住莫黎黎的肩，把她带到镜子前，站在后面整个人贴过去，下巴搭在她头顶上，戳了戳莫黎黎像小苹果的脸。 　　“我啊…”说话的时候，镜中的林故一脸你奈我何的咸鱼样，捏了捏莫黎黎的脸说，“就是那种喜欢花式打扮女朋友，让自己喜欢的小姑娘变成全世界最可爱的人，然后藏起来谁都不给看的变态。” 　　这番自我剖析实在精准又犀利，堵得莫黎黎无话可说。 　　林故还在继续发表他的流氓言论。 　　“我女朋友长得超级可爱，我每天都想把她打扮成漂亮的洋娃娃，然后搂在怀里亲亲抱抱，摸遍她的每一寸皮肤。” 　　还好这里是国外，能听懂林故话的人不是很多，所以并没有群众掏出手机报警。 　　即使如此，莫黎黎依旧让他下流无耻的话，噎得心口隐隐作疼。 　　“你…是变态吗？”莫黎黎无奈的问，“萝莉控？那啥癖？” 　　“当然不是，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林故松开她，牵起莫黎黎的手说，“我对萝莉、幼女没有兴趣，只喜欢你。” 　　那为什么…莫黎黎痛心疾首，很想问问他到底怎么从一个潜在的犯罪分子，成为变态的。 　　“因为你长得小。”林故捏起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下。 　　气得莫黎黎扁扁嘴，拍掉他的手。 　　“阿黎，你就穿着这套衣服跟我去看樱花吧。”林故扯了扯莫黎黎的袖子，亮出手里的发、票，“我已经买过单了。” 　　这个世界套路真是深不可测。 　　再次掉进坑里的莫黎黎终于深切意识到一个世界，林故就算偶尔乖巧那么几天，懂事那么两次，他的骨子里，仍旧是个根深蒂固的套路狂魔。 　　和服穿一次很麻烦，脱下来也不太容易。莫黎黎闹得没有办法，只好穿着一身糖果色的衣服，提着小孩子款式的小香囊包，扯着林故的衣服去附近公园，参加那里举办的樱花祭。 　　她原本腿就短，穿上木屐更是走不快，连带林故也跟着放慢脚步，时不时低下头跟她说两句话。 　　林故长得原本就显眼出挑，旁边莫黎黎也非常可爱，自然惹来许多人频频侧目的视线，还有不少跃跃欲试试图搭讪的群众。 　　没能他们开口，从旁边远远跑过来一个人，凑过去在林故肩膀上拍了把，兴奋雀跃的说，“嗨！” 　　林故皱了下眉，准过去看清他的脸，嫌弃表露的非常明显。 　　“你怎么来了？”林故问。 　　“喂喂喂，你在异国他乡看到我，都不觉得亲切吗？”姜子期大概做久了电灯泡，已经产生了绝缘体质，丝毫不觉得打扰别人约会有什么不对。 　　他看到莫黎黎这身装扮，笑眯眯的把彩色棉花糖递过去。 　　“你最好有正当理由。”林故眯起眼，透出些许危险的意思。 　　他捏捏拳头，考虑是不是应该让这人，从此深埋异国他乡。 　　姜子期跟林故混熟，危机意识显著提高，连忙收回手投降道，“我是来旅游的，刚巧遇到你们，你能接受这个借口吗？” 　　“你觉得呢？”林故凉飕飕的问。 　　他们才刚到岛国第一天，怎么可能就这么巧，姜子期偏偏挑这个节骨眼旅游，还正好跟他们选了同样的地方。 　　要知道，岛国虽然不大，可也分为好几个区域，论赏樱花的地方，他们所在的区域绝对不是最佳景点。 　　“好吧，”姜子期知道糊弄不过林故，坦白的承认，“你哥拜托我来跟踪你的。” 　　又是林燃那个跟踪狂，自己没办法坐飞机，就搞起远程监控了。 　　林故翻了个白眼，问，“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兄弟，这个我真不能说。”姜子期眨眨眼，朝莫黎黎挥挥手，“你们快去玩吧，我确定你俩的行踪，就可以回去复命了。” 　　“你不打算继续跟踪了吗？”莫黎黎举着棉花糖，纯良的问。 　　“不了。”姜子期已经走出老远，朝他们挥挥手，“我还要去找女朋友呢！” 　　真可怜。林故怜悯的望着从过年找到现在，也没搞到女朋友的单身狗。 第55章 　　目送姜子期背影走远, 莫黎黎和林故对视一眼，默契的决定当做无事发生, 继续往举办樱花祭的小公园那里走。 　　午后春光正好, 公园里到处都是人, 还有住在附近的人来此处占地方野餐。 　　旁边两侧路上, 随处可见的樱花树肆意盛开, 风过时刮起粉色的花雨。 　　他们两个都不是节日情节很重的人, 平时什么节日都能马马虎虎的过去, 更不用说凑热闹过什么洋节。 　　可看到风景和周围人的笑颜, 忍不住融入其中, 连带着享受起来。 　　旁边大叔推着小推车, 正在卖当地特色的烤糯米团。 　　莫黎黎向来喜欢甜品, 曾经上班后压抑过一段时间。后来托林故努力投喂福，她又捡回这项嗜好, 见到甜食就忍不住眼睛放光。 　　“喏。”见莫黎黎想吃，林故立刻买了两串递过去。 　　“哇！”莫黎黎开开心心接过烤团子。 　　店家的烤糯米团加了蔬果汁，用一根签子穿了三个颜色不同的团子, 一口咬下去能尝到脆脆的糯米锅巴, 和甜糯米还有裹在其中的红豆馅，甜而不腻, 特别好吃。 　　她刚把团子吃完，林故又递过来一个小盘子。盘子里装着晶莹剔透跟果冻似的东西, 果冻正中有粉粉的樱花瓣, 看上去仿佛是精巧的琥珀艺术品。 　　“这个是什么啊？”莫黎黎接过盘子, 想伸手过去戳戳透明漂亮的表面，试试手感像玻璃还是果冻。 　　“吃的东西，不要用手碰。”林故止住她的动作，递过来一个小叉子。 　　“这是食物？”莫黎黎惊讶的举起嵌进樱花的透明水晶团，鼻子凑过去小心翼翼闻了闻，果然有香甜的，有点像糕点。 　　“嗯，这个也是特产，店主说叫水信玄饼。”林故翻出百度，总结道，“用白凉粉做出来的，所以看起来像水晶。店家说这不仅好看，吃起来还很好吃。里面裹着糖渍樱花，应该很甜。” 　　莫黎黎把目光冲洗挪回盘子里，望着传说中的水信玄饼。 　　“它长得太好看，让我顶头上都愿意，怎么忍心吃啊？” 　　“里面没加防腐剂，你不吃的话就馊了。”林故威胁。 　　浪费食物是最大的犯罪，莫黎黎这才用叉子切下来一点，放进嘴里，冰冰甜甜的，入口即化，吞下去满满都是幸福感。 　　口口声声‘不是公费旅游’的莫黎黎来到祭典现场，立刻忘记职业操守和原本的坚持，在林故的投喂下开开心心的看风景，赏樱花。 　　直到公园里的磨蹭到当地夜宴结束，两人才慢悠悠回到酒店里。 　　莫黎黎还穿着那套儿童款的糖果和服，今天路上遇到很多人，都以为她是林故的妹妹。 　　要是林故长得老成点，怕是能提前升级当爸爸。 　　她第一次穿木屐，有些不习惯。玩得时候还不觉得什么，现在回到住处，才觉得脚有些疼。 　　林故盘腿坐在榻榻米上，小心翼翼脱下莫黎黎的木屐，揉了揉她让鞋子磨破皮的脚背。 　　“早知道就不穿了。”林故心疼的说。 　　“没关系啊，今天玩得很开心。”莫黎黎试图把脚缩回来，可林故握得太紧。她只好维持这个别扭的姿势，安慰道，“我以前穿高跟鞋，即使不合码，也会磨到脚的。可能是我体质问题吧，太容易受伤。” 　　“那以后我护着，不让你磕着碰着。”林故托起莫黎黎的脚，握在手里估摸了一下。 　　“你脚真小，跟身高成正比吗？”林故问，仿佛不皮不开心似的。 　　“喂！”莫黎黎抗议。 　　瘫在榻榻米上聊了会，莫黎黎从疲惫的状态缓过来，正准备去洗澡。 　　她刚翻过身，林故已经先站起来，俯身抱起她。 　　平常的气氛骤然变得暧昧。 　　“啊呀…”莫黎黎连忙环住他的脖子，刚叫了一声，林故的吻压下来，让人有些无力招架。 　　两个人亲吻的次数太多，多到莫黎黎已经数不清了。 　　可她能感觉到，今天的吻明显不太一样。 　　比起之前，林故表现的更有侵略性，让她忍不住缩在他怀里，不敢妄动。好像一动就会被他连皮带骨吞进肚子里。 　　林故把她抱到床边，掀开床幔放在柔软的床榻上，倾身压过去，手指勾住莫黎黎和服腰带，缓缓转了半圈，把胳膊整个环住她的腰。 　　莫黎黎伸手抵在林故胸前，发现他比自己以为的更加强壮，根本推不开。 　　论年龄这人明明比自己小三岁，还在上学，但毕竟是个成年人，与生俱来自带的荷尔蒙，让人无力抵抗。 　　林故显然对这套衣服的构造很了解，他慢悠悠的扯开腰上的结，原本贴身的衣服立刻散开，松松垮垮的挂在莫黎黎身上。 　　虽然依旧包的很严实，可这种不周整的感觉，还是忍不住羞耻遐想。 　　“小妹妹。”林故用诡异的称呼叫了她一声，仿佛化身猥琐的怪哥哥。 　　他压低声音，清润的嗓音暧昧又蛊惑，“今天吃饱了吗？” 　　“啊…嗯。”莫黎黎点点头。 　　今天从下午吃到晚上，她早都撑了。原本都不想吃了，结果看到林故递过来的糕点，还是忍不住大快朵颐。 　　“你倒是吃饱了，可是，我还饿着啊。”林故意有所指的说了句。 　　莫黎黎被逼着节节后退，渐渐挪到床中央，压到那一堆心形的玫瑰花瓣。 　　手往后摸，碰到硬硬的盒子。她偏过视线看了眼，发现是入住时店家送的小礼物，各种各样的小雨伞散了一堆。 　　服务能不能不要这么到位啊？莫黎黎欲哭无泪的想。 　　“我现在非常饿，就想吃小孩子。”林故已经忍耐了足够长的时间，也给够了莫黎黎准备的时机，“像是你这样可爱的小孩子，我最喜欢吃了。” 　　能等到现在，林故自己都觉得意外。他是个偏执的人，非常认死理。 　　从遇到莫黎黎的时候起，他就没想过这辈子要放过她。只是在小姐姐没有喜欢自己前，林故不敢贸然做出什么是事，害怕吓到小姐姐。 　　还好，现在已经无所顾忌了。 　　“记不记得我之前给你说的话？”林故凑过去，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了一句。 　　“什、什么话啊？”他说过那么多，莫黎黎怎么知道是哪一句？ 　　“你现在跑还来得及。”林故重复一遍，顿了顿说，“但是现在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是什么意思？ 　　莫黎黎混沌的想着，感受到面前传来的巨大压迫感。之前跟林故睡了两晚，他都没有让自己觉得任何不适应，仿佛是个性冷淡般。 　　恐怕，那时候他极力压抑自己身上最原始的兽性吧。 　　毕竟，像他这种禽兽不多了。 　　莫黎黎知道他要做什么，天生的矜持和羞涩告诉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拒绝。 　　两人还没有结婚，理论上来讲，不能做那些不可以让小孩子的知道的羞羞事情。 　　奇特的是，当事情真要发生时，莫黎黎丝毫没有想拒绝的想法。她双手抵在林故胸膛前，红着脸偏过脑袋，轻声说，“我、我想要先洗个澡。” 　　“不行。”林故变态兮兮的凑过去，在莫黎黎身上闻了闻，“你现在已经很好闻了，我想吃原味的。” 　　见鬼的原味！是不是还要蘸点草莓果酱呀！莫黎黎还想说些什么，让林故保持理智。 　　但向来蛮不讲理的林故压根没给她机会，欺身靠过来，又来了个让人窒息的亲吻。 　　情侣蜜月套房，不做点什么，真是对不起房间名。 　　... 　　晨曦透过窗帘，洒进来昏黄的光晕。 　　莫黎黎睁开眼睛，感到浑身酸得厉害，仿佛昨晚跑了一夜的马拉松。 　　她再次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个奔三的人了，真的经不起折腾。 　　同时，更加坚定自己原本的认知。 　　林故他果然不是人，应该是个永动机吧？ 　　“阿黎，早啊。”林故牌永动机充满活力的向他打招呼。 　　“早…”莫黎黎有气无力的应了声，立刻得到了充满激情的早安吻。 　　这一次，她实在懒得计较林故没刷牙这种事。 　　“你怎么起这么早？”莫黎黎记得，昨晚她累得不行，睡（昏？）过去之后，林故仍旧保持精力充沛的状态，拉着她讲感受。 　　而现在，莫黎黎在生物钟的作用下醒来，才刚过七点，林故明显已经清醒有一段时间了。 　　“我昨晚没睡。”林故抱紧她，把莫黎黎环进怀里。 　　昨晚到最后，他抱着迷迷糊糊的莫黎黎去洗澡，这才发现浴室里的沐浴露是薰衣草味道的。 　　不是小姐姐喜欢牛奶味，真可惜。林故惋惜了几分钟，后来发现其实薰衣草味也挺好闻的，有种大人的味道，非常甜美。 　　听说林故昨晚没睡，被他折腾惨了的莫黎黎立刻消了火，紧张的问，“怎么？是不是又神经衰弱，失眠了？” 　　林故埋在她肩颈处，摇了摇头，哑着嗓子说，“可能太兴奋了。” 　　莫黎黎愣了下，不知道该因为他的回答高兴还是羞涩。 　　“你睡着后，我盯着你，想了很多事情。” 　　林故纤长的睫毛在莫黎黎脸色刷了两下，跟羽毛一样轻，声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温柔。 　　“我想到以后，我们会每天睡在一起，直到两个人白发苍苍。那时候我们肯定会有自己的孩子，也许会有好小孙子绕着我们跑，然后我就可以给他们讲故事，讲他们的奶奶年轻的时候非常漂亮，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小姑娘。” 　　“什么小姑娘啊，我比你大，你老了我肯定也老了。”莫黎黎嘟囔着，眼前居然出现他描述中的画面。 　　两个人满头花白，走都走不动了，互相搀扶着躺在摇椅上，旁边小孩子玩耍嬉闹，承欢膝下。 　　“可是你在我眼里是小姑娘，现在是，以后也是。”林故抬起头，睁开一双湿漉漉的眼，浓墨色眼底藏着漫天星辰，和悠久的未来。他笑了下，“忽然觉得人生圆满了。” 　　莫黎黎慢慢适应这种状况，吐槽，“你这就圆满了？目标真低。” 　　“哪里低了？”林故满不在乎的说，“我有个很可爱的老婆，就这种程度已经超过世界上90%的男人了。” 　　“那剩下10%呢？”莫黎黎问。 　　“你要是现在跟我结婚，我就可以超越100%了。”林故想到两个人还没落实的夫妻之名，有些郁闷的凑过去咬了莫黎黎一口，在她肩膀上留下完整的牙印。 　　好生气！ 　　“啊…”莫黎黎无奈的瞪他，“你是小狗吗？”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林故毫无原则的说。 　　顿了会，他整个压过去，怂恿道，“听说岛国结婚早，咱们刚好在，要不要去领证？” 　　“不要胡思乱想，我还没答应嫁给你呢。”莫黎黎一本正经的教训。 　　林故立刻反驳，“你都同意林燃…” 　　他说到一半，才意识到有些不对立刻停住，开始擅长的装傻。 　　然而莫黎黎已经非常敏锐的捕捉到关键词。 　　答应林燃？答应了什么？ 　　莫黎黎爆发出小宇宙，一把推开林故，愤愤的质问，“你果然还是去问林燃了！” 　　“你听我解释！”林故立刻替自己洗白道，“是他主动告诉我的，我什么都没有问。” 　　这可能是实话，但莫黎黎已经不想搭理他了。 　　她推开林故，翻身下床，准备开始今天的工作。 　　结果刚掀开被子，立刻被自己身体状况震惊了。 　　瞥去腰酸腿疼的问题，她身上还有各种各样暧昧的青青紫紫，看上去惨兮兮的。 　　临近夏天，衣服都比较轻薄，这一身痕迹要怎么出去见人？ 　　“……”莫黎黎终于开始后悔了。她真的是疯了，昨天才没有坚定的拒绝林故。 　　“阿黎！”林故注意到莫黎黎渐渐冰冷的表情，立刻爆发出强大的求生欲，替自己解释道，“这只是看着…嗯，其实衣服能遮住。” 　　“嗯？”莫黎黎眯了眯眼，用冰冷的目光扫射向林故。 　　林故厚颜无耻的靠过去，抱住莫黎黎，“大不了今天别去了，咱们到处转转。你难得出一次国，不要满脑子想工作。” 　　“到处转转？”莫黎黎生气的推开他，裹着床单把自己抱住，恼怒的说，“你这样，让我怎么出门？” 　　“我觉得很好啊。”林故正直的说，“你身材挺好，又白又软…” 　　莫黎黎彻底听不下去他乱七八糟的荤话，拿着枕头精确的砸在林故脸上，世界从此安静了。 　　她飞快的溜进厕所，小心翼翼的把床单掀开一点，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伤情’。 　　还算林故有分寸，虽然身上看起来斑驳，脖子倒没有留下什么印子，看来还是能正常工作的。 　　工作狂莫黎黎飞快的摘下床单，换好衣服洗漱整齐，确定没有流露出什么不该有的印记，才拖着异常疲惫的身体，慢悠悠走出来。 　　见她一副要走的架势，林故感觉受到了伤害。 　　“你要去哪里？”床上的林宝宝委屈的问，“你这么抛下我，良心不会痛吗？” 第56章 　　“抱歉, 本来昨天就应该来拜访的，结果有事情耽误了。”临近晌午，莫黎黎才赶到要去勘察得公司, 把带来的礼物特产递过去, 歉意的问候专程等候她的特派专员。 　　害怕对方听不懂, 莫黎黎轻轻扯了下旁边林故的衣袖，“喂，快帮忙翻译下。” 　　“好…”一大早没能在床上跟小姐姐的温存, 林故非常不满, 回答时调子拖得老长闹脾气。 　　没等林故回答, 对面的专员率先开口, 从咬字都强调都是非常标准的普通话, “莫小姐你好, 我叫刘武。这次你来日本公司参观，主要是我负责。” 　　连名字也是富有那个年代特色的中国风。 　　“咦？”莫黎黎没想到他会说中文，反射性的先瞪了眼林故。 　　要你何用？跟过来除了拖延我时间外, 根本就是个花瓶。 　　林故皱了下眉, 心情更加烦躁, 冷冰冰的视线扫过去, 惹得刘武颤抖了下, 不懂怎么惹到他了。 　　“刘先生你好, 我是深蓝公司派来学习的莫黎黎, 你叫我名字就好。”莫黎黎连忙问候。 　　“那你也别叫我先生, 叫刘哥吧。”刘武刚说完, 感觉他旁边那个男生的目光更加危险。 　　叫刘哥？调戏老子女朋友，怕是不想活了。 　　“哈哈…”莫黎黎扯了扯林故的袖子，总算让他稍微收敛了一点。 　　刘武害怕的颤抖了下，继续解释道，“我以前也是深蓝公司的，不过后来被外派到岛国，在这里呆了三年。” 　　“外派可以到国外公司吗？”莫黎黎觉得有些神奇。 　　“当然可以，两个国家的互联网和游戏公司一直有技术和市场上的合作，而且深蓝公司和我现在呆的会社，都用共同的股东参股，所以我才会被外派过来的。”刘武解释完，邀请莫黎黎进入公司，殷勤的说，“机会难得，我带你先参观公司吧。” 　　“好的，麻烦你了。”莫黎黎连忙说。 　　深蓝公司的股东只有林家，那这边参股企业应该也是… 　　她疑惑的看了眼林故，后者露出茫然的表情，明显不知道林家参股这边的事。 　　说起来也正常，公司的事情几乎都是林峰打理，林故向来不太过问，以免招来不必要的猜疑。 　　刘武先带他们到技术部门，一边参观一边给两个人解释。 　　“岛国这边行业发展历史悠久，所以各个部门分工相对明确。除了你们熟悉的策划、研发、编程部门，这里还有几个根据市场需求细化的部门。”刘武停在一间办公室外，轻轻推开门让他们朝里看。 　　办公室里，每个人都守着一台电脑，乍看像是研发或者搞编程的。 　　仔细看，才发现他们手边都有厚厚的稿纸和数位板，员工们熟练操作这些仪器，在屏幕上绘制出点线面。 　　“这里是原画部门，游戏中角色的人设、动作分镜、以及背景和过场动画，都是这里设计的。” 　　刘武解释完，轻轻关上门，指着对面有轻微声音传出来的房间。 　　“那里是游戏配音部，这边游戏台词几乎都有专人配音，让玩家能更有真实感。因为岛国动漫行业发达，带动了动漫声优行业的发展和壮大。所以游戏给配音的人，全部都是专门的动漫声优。” 　　动漫声优？莫黎黎脑门一亮，激动的问，“那，水兵月的配音也会配游戏吗？” 　　刘武笑了笑，“那些都是老前辈，堪称殿堂级声优了，应该不会轻易配游戏，因为请他们的预算实在太高了。” 　　“也是啊…”莫黎黎遗憾的垂下脑袋。 　　“啧…”林故不爽的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个人，危险的眯起眼。 　　小姐姐明明说不喜欢美少女战士的，骗人！ 　　参观完技术部门，刘武找到空会议室，带莫黎黎坐进去，商量她在新游戏制作中遇到的问题。 　　莫黎黎大概描述过具体问题，林故守在旁边，满脸复杂。 　　小姐姐这种反复、多次、坚持不懈扒人黑历史的行为，真是让人无奈。 　　偏偏林故又没办法抗议，毕竟先作死的是他。所以林同学只能百忍成钢，装出一副大无畏的样子。 　　刘武听完他的叙述，似乎明白了什么，目光有意无意落在林故身上，又被他吓回去。 　　思索片刻，刘武才斟酌措辞说，“具体技术问题，你需要等专门的司职人员空下时间，跟他们讨论。我只能提几点小小的意见，你愿意听吗？” 　　莫黎黎当然愿意，连忙说，“愿意，你请讲。” 　　“游戏素材来源生活没错，但我认为游戏是一种艺术，艺术需要对素材适当的加工。”刘武望着这对甜蜜的小情侣，笑着说，“玩游戏和谈恋爱差不多，都是为了让人觉得喜悦和幸福。无论结果怎样，开心就足够了，不是吗？” 　　莫黎黎顿了片刻，觉得非常有道理。 　　林故冷哼一声，面色总算稍微缓和了些，把刘武从心里的‘记仇小本本’挪出来。 　　莫黎黎在异国遇到本国的同行，激动的跟他就两国差异，方方面面探讨了很多。两人得出一致结论，岛国虽然在某些方面，确实比国内水平高。 　　但是他们国家，目前在飞快的发展和进步，未来可期。 　　“出国之前，想着能来发达国家，觉得肯定会非常美好。来了之后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这里再怎么好，都没办法让我产生归属感，心里总惦记的还是家长和祖国。”刘武一个大男人，提起祖国，眼睛居然湿润了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家了。 　　“嗯。”林故由衷的赞同。他以前并不懂什么是留恋，长到二十岁，慢慢懂得家的味道，有了眷恋。 　　刘武得到认同，激动的继续说，“其实我经常会上国内的网站，看阅兵或者记载国内科技的是。看到评论或者弹幕上有人刷‘此生无悔入华夏’，都会觉得非常激动。无论是体育、军事、还是科技，我们都能努力做到最好。在游戏行业中，用不了多久，咱们国家也会达到世界顶级水平。” 　　“会的，肯定会的！”听他人在国外，依旧心系国家行业发展。 　　莫黎黎重重的点点头，承诺道，“我、还有很多投身游戏行业的人，肯定会让本国游戏越来越优秀，争取能占据世界最大比重的市场份额！” 　　“那就好，那就好。”刘武扶着桌子站起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自嘲道，“看我，一把年纪了，还改不掉瞎热血的毛病。” 　　“怎么能这样说，我觉得你很令人敬佩！”多亏他的一番话，让莫黎黎想起最初投身这个行业的初心。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快下班了。”林故提醒。 　　之前刘武提过，要等其他部门午休时，才能引荐莫黎黎跟那些专业人士见面。否则打扰到正常工作，他们可能要晚上加班。 　　“哦，是到时间了，我这就带你过去。”刘武整理好仪态，走出去之前，他像是想起什么，转过来说，“忘记告诉你们，今天有高层股东来公司考察。你们等会见到他们团队，不要觉得意外。” 　　“股东是指…国内参股方吗？”莫黎黎犹豫的问。 　　“啊呀，我刚刚没说吗？”刘武带他们走出去，来到公司大堂停住，转过来面对他们。 　　背后楼梯上，正好下来几个人。 　　恹恹的林故看到从楼上下来的一堆人，目光骤然冷下脸，周身散发出强烈的肃杀。 　　“我们公司跟国内大企业有合作，所以他们会派人定期考察。不过这次，来的是董事长。”刘武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大老板，有些兴奋的说，“董事长带团队过来的，已经呆了有三四天了。” 　　被簇拥在人群中的男人身穿名贵的西装，腕上的手表足够很多老百姓努力一辈子。 　　他从头发到衣服打理的非常整齐，举手投足间，有股运筹帷幄的王者气概。 　　直到他目光扫到某处，脸上表情出现细微裂痕，而后慢慢扩大。他抬手让后面的人都停住，自己走到旁边，眉宇间法令纹紧得能夹死苍蝇。 　　刘武背对着他们，还在滔滔不绝的讲，“股东的名字你们也听过，国内首富，姓林，叫…” 　　“林峰。”林故漫不经心的接了句。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刘武忙不迭回答完，眼睛往后一扫，剩下的话憋了回去，蔫蔫的退后半步跟林峰问好。 　　莫黎黎看到走过来的人，偷偷扯了扯林故的胳膊，想带他离开这里。 　　“来不及了。”林故扯了下嘴角，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 　　确实来不及了，林峰直直走过来，冷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抱歉，不知道是你家开的。”林故极度敷衍的回答了句，搂住莫黎黎的腰，把她带到身后，免得小姐姐受到波及。 　　莫黎黎担忧的望着他。这两天林故太乖了，可以肆意捏扁搓圆。 　　以致于莫黎黎都快忘了，林故原本是个满身棱角，冰冷残酷，懂得怎么用言语最快激怒对方的人。 　　林峰轻易被他惹怒，脸上表情极度难看。这次林夫人没有跟着出来，旁边的员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过去劝架。 　　岛国的员工有些懵逼，不知道林故是谁，小声的跟旁边人打听。 　　林故在此刻开口，漫不经心的说，“哎呀，我怎么忘了。林先生这是在给我打工，真是辛苦了。” 　　“林故，你别以为自己持有股份和遗嘱，就能翻天了！”林峰没想到几天不见，小儿子又变得更加纨绔，甚至搬出背后的股份来压制自己。他不悦的说，“公司现在都靠我撑着，没有我就是一盘散沙，你那点股份还能分到多少钱。” 　　林故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转向莫黎黎问，“阿黎，你中午要吃什么？” 　　“啊？”莫黎黎没想到他们吵着吵着，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她想了想，回答，“我想吃寿司。” 　　“那等会你忙完工作，我们去店里吃。”林故完全无视气到要爆炸的林峰，居然跟莫黎黎闲话家常。 　　讨论完中午食谱，一副要走的架势。 　　“林故，”林峰叫住他，咬紧牙，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你真的以为，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林故停下脚步，回过头，冰冷的笑了下。 　　“林先生这话，是不是说反了？”逆光处，林故瞳孔深处冷淡的可怕。 　　“你现在能坐这个位置，只是我不屑于要而已。你以为的和睦喜乐，是我懒得插手。要是…”林故顿了一两秒，隐去后面的话由他猜测，继续说，“好自为之，别让自己晚节不保。” 　　林峰气得浑身颤抖，丝毫没有刚才的气势。他忍了半天，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骂道，“畜牲！” 　　已经口口相传，得知林故身份的众人听到这话，愣住，不知道怎么阻止这场狗血伦理剧。 　　莫黎黎原本不打算参与，可听到林故被这么叱骂，忍不住辩驳道，“林董事长，你有什么资格责骂一个你从来没有抚养过的孩子？” 　　林峰这才把注意力挪到莫黎黎身上，认出她是上次跟林故牵手离开的姑娘。 　　“你到底是谁？”林峰俯视她，不耐烦的问。 　　他目光里有明显的高高在上和轻蔑，显然是因为过剩的钱财，让他尊贵惯了，总带着高人一等的倨傲。 　　莫黎黎在他目光中，丝毫没露出怯懦。平日里软萌的姑娘，此刻仿佛变得无比坚强可靠。 　　“我是林故的女朋友。”莫黎黎这次没有避讳，直接了当的回答道。 　　林峰看她的目光立刻变为审视，“你想要钱吗？” 　　“喂！”一直处变不惊的林故恼了，气得差点撸袖子，搞出点大逆不道的事。 　　莫黎黎拉住小狼狗的手，在他掌心捏了捏，无声的安抚。 　　“嗯，我是想要钱。”莫黎黎大大方方的承认道。没等林峰开口嘲讽，或者用支票砸自己前，莫黎黎又开口说道，“可我想要的，是通过自己努力赚到的，能让我生活相对安稳的钱，不是你甩来的分手费。人生在世，小富则安，贵在知足。像林董这样坐拥万贯财富，却视亲生儿子如仇敌的人，大概并不懂知足常乐的写法。” 　　“我怎么拿他当敌人？又怎么没有养他了？”林峰对这个三番五次顶撞自己的小姑娘非常不满，他转向林故，“你找的什么人，一点教养的都没有。快点跟她分手！” 　　“我的教养和礼仪，是为了尊重同样有教养的人，而不是为了迁就蛮不讲理的人！”莫黎黎大概是被林故传染了，怼人愈发伶牙俐齿。她质问道，“林董知道养育过程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吗？你真的以为是钱，是各种物质吗？” 　　林峰听到这话，噎得无话可说。 　　莫黎黎护住林故，轻蔑的扬起头，非常具有气势的瞪过去，“你亏欠林故最重要的东西，这么多年没有补偿的意思，还堂而皇之的指点他的人生。恕我直言，林董根本不配为人父。” 　　林峰：…… 第57章 　　林峰混到现在的地位, 有权有势，什么都不缺，尊称他一声土皇帝都不为过。平日里养尊处优，虽然不至于横行霸道横行霸道，但也没有受到谁戳着脊梁骨斥责。 　　何况还是个瘦瘦小小的姑娘，看起来一只手都能捏死那种。 　　偏偏对方说的句句在理，林峰根本无力反驳，只能憋着气瞪大一双眼，眼白泛起细细的红血丝。 　　周围陷入死寂, 旁边站着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毕竟有点眼力劲儿的人，都应该明白明哲保身。人家父子俩上演豪门恩怨，他们这帮小员工, 还是别送过去当炮灰了。 　　死寂沉默良久, 被林故的轻笑声打断。 　　“噗嗤…”林故这次见到林峰，倒没有觉得有什么奇异的情感，甚至连原本的厌恶都淡了很多，仿佛那个人真变成了他生命中一个无所谓的存在。 　　反倒是重新看到莫黎黎护犊子的模样, 让他觉得特别好玩。 　　小姐姐又变得奶凶奶凶, 超级可爱。 　　他凑过去揉揉莫黎黎的发顶, 在她额头上亲昵的啾了一下，轻声哄道, “乖, 我们走吧, 不理他了。” 　　莫黎黎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 也不知道的是为了自己还是林故。 　　她拉起林故的手，声音很轻的说，“走吧。” 　　两个人牵着手，大摇大摆离开公司，留下愤怒的林峰和一堆不知所措的小员工。 　　林峰明显气的不轻，定定杵立片刻，沉声问旁边，刚才跟他们说话的刘武，“刚才出去的那个女人，她是谁？” 　　“是、是…”刘武吞吞吐吐，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大老板。 　　突然发生这种意外，下午的工作算是泡汤了，然而莫黎黎并不觉得遗憾。 　　比起那些，刘武说的那番话，更能引起莫黎黎的共鸣感，从中受益颇多。 　　她拉住林故的手，漫无目的的走了一阵子，被他带进旁边装修精致的店里。 　　“还往哪走啊？不是想吃寿司吗？”林故带他坐在竹木编成的小板凳上，召来服务员，按照莫黎黎的口味，点了一份全熟的寿司套餐。 　　莫黎黎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睫毛在空气中忽闪了两下，仿佛吹拂在他心间的两把小扇子。 　　林故伸出胳膊，凑过去捏了捏她的脸，稍微往上提了点，强迫莫黎黎挤出一个笑，还露出两颗洁白的大门牙，像兔子。 　　莫黎黎脸让他捏的有点疼，却没有反抗的意思，乖巧安静的不像话。 　　“不知道林峰还要考察多久，如果你不想在这里呆着的话，我们早点回去吧？”林故提议。 　　他倒是无所谓，反正最后生气的肯定不是自己。可小姐姐不喜欢林峰，还是能避则避吧。 　　“可是，我还有工作…”莫黎黎为难的说。 　　没等她说玩，林故接过话说，“工作不用担心，明天跟这边主负责的专业人士沟通一下，可以让他们提供远程指导。” 　　原来这样也可以？既然可以远程指导，那他们千里迢迢过来还有什么意义？ 　　莫黎黎盯着林故看了眼，忽然觉得琢磨出些许端倪。 　　“所以，我这次出来的意义何在？”莫黎黎质问。 　　“蜜月旅行啊。”林故回答的非常干脆，丝毫不在意自己的阴谋诡计被暴露的事实。 　　果然是这个样子！ 　　莫黎黎有些气恼林故的套路，却又无可奈何，心底的气也因为他的话，消了一点点。 　　两个人难得出来玩一趟，没有必要，因为不相干的人影响他们的心情。 　　况且，身为当事者的林故都不介意了，她为什么还要因为不值得的人，那么生气。 　　恰好此时，侍者送上金枪鱼寿司，莫黎黎化悲愤为食欲，夹起一个全部塞进嘴里，撑得两边腮帮子鼓鼓的。 　　比起国内吃到的料理，有股微微刺激的辣味，却比普通芥末酱味道淡，口感特别新奇，而且很好吃。 　　“他们店里，芥末是用山葵现磨的。这边刺身和贝类寿司比较出名，我怕你吃不习惯生的食物，所以才让他们做成全熟。”林故自觉的担任解释职责，搞得像是刚才根本没有遇见林峰，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们来这里，真的为了度蜜月。 　　莫黎黎吞下寿司，舔了舔嘴边的沙拉酱。想了会，她说，“再呆两天吧。” 　　虽然工作很忙，但两天应该是能抽出来的，大不了回去多加点班。 　　“嗯？”她说的含糊，林故没太听清。 　　“我说，再呆两天啊！”莫黎黎扶着桌子，半撑起身体，趴在他耳边，大声的重复一遍。 　　林故这次听清了，露出得逞的笑意，“你果然想跟我度蜜月。” 　　是你想跟我度蜜月才对！莫黎黎埋头继续吃寿司，没有再理会他。 　　... 　　第二天，莫黎黎起了个大早。 　　虽然林故说可以提供远程技术支持，但本职的工作还是要正常进行。 　　公费旅游实在让人心虚，莫黎黎天生的职业道德和使命感不允许她成为一条咸鱼。即使掉进盐罐里，也要努力的学会翻身！ 　　她上午来到外派的公司，找刘武报道，为昨天的失约道歉。 　　刘武见到她时，表情明显有些愧疚，目光闪躲，仿佛不好意思见到莫黎黎。 　　“你怎么了？后来发生什么事了吗？”莫黎黎问。 　　都是因为他们的关系，让刘武失去工作，那就太糟糕了。 　　“黎黎啊，我对不住你。”刘武惭愧的低下头，把昨天他们走之后，发生的事给莫黎黎讲解了下。 　　原本，刘武并不打算出卖莫黎黎的消息，所以任凭林峰怎么逼问，都没有说出半个字。 　　可深蓝公司外派员工，自然是提前发过资料的。公司里其他人知道莫黎黎的底细，把详细资料告知林峰。 　　林峰知道莫黎黎只是公司的小员工，家里没有任何背景，脸色阴晴不定，哼了声拂袖离开，今天一直没有出现，把原本的行程都全部推掉了。 　　“他会不会针对你啊？可能你回去深蓝，已经被开除了。”刘武担忧的说。 　　“原来是这个啊，你别担心，没事的。”莫黎黎好脾气的笑笑，显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深蓝是国内游戏公司的顶尖水平没错，但并不是唯一的游戏公司，同行业还有许多规模相当的集团。 　　要是因为这个原因被开除，大不了重找工作。莫黎黎虽然不愿意离开深蓝，可她更不愿意为这种公私不分的人效命。 　　“那他要是威胁你家里，逼你们分手呢？”深受偶像剧荼毒的刘武又问。 　　林故想到这种可能，觉得林峰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脸上凝重了几分。 　　“哈哈哈哈，这个就更不可能了。”莫黎黎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爸爸莫远同志别的本事没有，迂腐是出了名的，整天觉得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不可能受这种程度威胁。我妈虽然贪点小便宜，可是在是非问题上，从来没有含糊过。” 　　“倒也是。”林故想到岳父岳母的性格，放心下来。 　　可林峰毕竟是个隐患，按照他的脾气和势力，天知道会闹出什么破事，不得不提防。 　　刘武稍微放心下来，松了口气。 　　开始跟莫黎黎讲解游戏幕后制作遇到的问题，又带她见了几位昨天没见到的人。 　　不得不说，借鉴前人经验是很重要的事，莫黎黎在跟他们沟通中，发现很多深蓝乃至全国公司都没有重视的细节。 　　岛国的游戏很多，许多游戏能够运营十年以上甚至更长，在过程中仍旧保持非常高的热度。 　　而本国游戏，往往只能掀起短时间热度，后继无力。 　　“我建议你可以用分章的形式，来表现你想要做的养成游戏。到固定时间再开放第二章节，这样可以避免有用户早早通关，抛弃游戏的现象。还有抽卡活动，可以不定期推出新角色，开放新的卡池…”刘武讲的很细，都是现在游戏常用的套路，然而随意照猫画虎很容易得到反效果。 　　莫黎黎把要点全部用笔记下来，一个上午收获颇丰。在告别刘武后，他又去制作部门偷偷参观两圈，才恋恋不舍的跟随林故走出公司。 　　“我本来以为，深蓝公司已经很大了。现在看来，公司里欠缺的部门还是很多。”事业心非常重的莫黎黎叹了口气，忧愁的问，“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拥有这种规模和团队啊？” 　　“昨天你还信誓旦旦的，今天怎么就蔫了？”林故意外看到莫黎黎的另外一面，给他打气道，“加油，你可是要成为游戏王的女人！” 　　莫黎黎没反应过来路飞的梗，不解的问，“游戏王是谁？你吗？” 　　“什么？”我为什么会变成游戏王？林故绕了会，才意识到她的重点在游戏王的‘女人’。 　　这算是间接承认是我的女人了？林故心情大好的搂过小姐姐的肩膀，换了个梗，“好吧，你要代表月亮消灭岛国。” 　　“为了两国和平，你能不能别说这么引战的话。”莫黎黎无奈的抗议。 　　他们走出公司，阳光正暖，旁边风景静好。 　　林故望着穿着花裙子，从旁边飞舞过的大姑娘小妹妹，骚动的心情按捺不住。 　　毕竟现在春天到了，他可是在蜜月中呢。 　　“我们下午去哪里玩？你想去鬼屋吗？”岛国的鬼屋出名的吓人，说不定进去之后，小姐姐会一边颤抖，一边扑过来紧紧贴住他。 　　日常妄想的林故脑补了一下，觉得那样的场景非常美好。 　　“回去旅馆吧，我今天了解到的东西想要整理一下。”莫黎黎说完，顿了会补充道，“还有，你来了这么多天，作业还没写过呢。” 　　“……”林故表情僵硬了一瞬，仿佛终于想起世界上还有作业这种事。 　　早知道，就应该把考研资料故意忘在国内。他都已经是有未来老婆大学生了，为什么还要被人天天催作业！林故非常不满意。 　　然而莫黎黎在某些方面非常固执，行动作风都有他父亲的派头，丝毫不给逃避的机会，拒绝林故要出去玩的提议，扭着耳朵把人拎回房间，强迫他坐在桌前，拿出带来的资料书。 　　原本带来装样子的考研资料被铺平在矮桌上，林故歪歪扭扭坐在榻榻米上，把笔抵在上唇和鼻子中间夹住，怨念的目光无声控诉莫黎黎。 　　冷漠、无情、又残酷的小姐姐。 　　莫黎黎把要点整理完，看林故还没有开动的意思，磨磨蹭蹭的，像是小学生面对暑假作业，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开工。 　　她叹了口气，感觉家里好像多了个叛逆期的孩子。 　　“你想报医药相关的专业，复习难度很大。药学这两年国家线一直再升高，去年总分线已经到295了，更不用说南大的录取线。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能考得上呀？” 　　林故听完他的话，愣了下，“你怎么知道录取线？” 　　他从小学习考试，都是一个人努力。 　　即使家教会关心成绩，为的不过是自己的工资，而不是担心他的前途。 　　现在猛地有人对他考试情况这么关注，林故恍惚中有些无法适应。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甚至还觉得有些温暖。 　　终于有人在乎了。 　　“知道你要考，我就查了下。”莫黎黎随口回答后，继续教训道，“现在已经快六月份，其他考研的小朋友早都开始复习了，你还在磨磨蹭蹭的，如果考不上怎么办？” 　　被当成小朋友的林故哼哼两声，好歹是坐端了，把笔拿下来握在手中，不情不愿的开始读题。 　　“你打算考南大，去年录取分比国家线多出五十分，几乎每年都是这个标准。”莫黎黎看到某考研生的学习态度，非常忧愁的问，“你暑假还有实习，时间够用吗？” 　　“莫黎黎…”林故停下笔尖，难得连名带姓叫住她，“你为什么对我的事，这么了解，是不是我班主任联系你了？” 　　莫黎黎满头雾水，“你班主任联系我做什么？而且他怎么会有我的联系方式？基本所有的学校，都是大三下学期实习啊，难道你们不是吗？” 　　林故有些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小声说，“以前并没有人关注过这些，复习也好，考试也好…” 　　“所以你想说我是第一个？” 　　林故居然也有这么多愁善感的时候，莫黎黎没忍住笑出声。 　　她跪过去，摸摸他的头发，“放心好了，以后我会关注和参与你人生中大大小小的事。现在你已经是有家长督促的林宝宝了，记得要好好做题，不能让大人失望！” 　　她说话时板起脸，装出认真严肃的小大人模样。 　　林故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肩膀微微颤抖。 　　哭了？不是吧，我明明没说什么煽情的话啊。以为自己把林故惹哭了，莫黎黎吓得连忙蹲在他旁边，小心翼翼看过去。 　　结果—— 　　看到林故憋笑的脸。因为忍的太辛苦，他肩膀在轻微的颤抖。 　　“你真的，太可爱了。”林故抬起头，带着满满的笑意看向莫黎黎，“可爱的让我想把你吞下去。” 　　吞？怎么吞？ 　　莫黎黎意识到什么，警惕的退后半步，试图跟林故保持距离。 　　然而已经晚了，还没等她想办法逃出去，彻底抛弃节操的林小流氓抢先扑过来，把可爱的小姐姐压在柔软的床上，低头吻下来。 　　“所以…我说…”在密集接吻的间隙，莫黎黎意志力不坚定的推拒着，说话断断续续的，“你的作业…” 　　“啧。”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想着作业，肯定是我不够卖力。 　　林故坚定了这个认知，再度俯身压过去，丝毫不给莫黎黎喘息的机会。 　　“你…考不上…”莫黎黎妄图挣扎。 　　就只能回家搬砖了，可能因为脾气太差，搬砖都没有人要，莫黎黎在心里默默的诅咒着。 　　林故似乎读懂了她的意念。 　　“别咒我，我肯定能考上的。”林故紧紧贴住小宝贝，急切的像个变态，“但是我现在没有能量，急需充电。” 　　真是瞎说，你明明满身都是力量。 　　莫黎黎欲哭无泪的感觉到身体燥热，事情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林故原本是个狼，即使再怎么装，都变不成狗。 　　他以前缩着尾巴装乖太久，导致莫黎黎忽略了他禽兽本性，以为是无害的食草动物。 　　现在彻底爆发出来，真是无力招架。 　　本来就是，二十岁的男生正是精力最充沛的年龄，他又刚开荤，能节制到哪去。 　　“哪有这种充电的方式啊…”快要沦陷的莫黎黎欲哭无泪，愤怒的纠正道，“人家充电都是插、进去的。” 　　“……”林故动作顿了下，目光幽深的望向她，“你跟谁学的黄段子？” 　　“什么黄段子？”莫黎黎刚想辩解，突然领悟过来，自己说的那话却是停污，车开的她瞬间红了脸，甚至忘记抵抗。 　　“以后不准说那种话，”林故无耻的压下来，啃了一口，“否则我会惩罚你的。” 　　你比我污那么多，怎么好意思惩罚我？莫黎黎想要辩解，然而控方律师根本不给他机会。 　　“你说了十个字，要惩罚十次，今天先罚一半吧。”林故说。 　　这货绝对不是人。 　　他是个不知疲倦的，永动机。 第58章 　　结果，在岛国的后两天, 他们没有出去走走看看欣赏风景, 全部都在酒店里虚度时光。 　　最后, 莫黎黎消受不了, 一把推开毫无节制的林故。 　　还好本次出国的行程只有五天, 公费旅游的假期结束, 她收拾行李返程。 　　“所以, 我们真的…”林故从被子里钻出来，露出光裸的上半身, 满脸慵懒餍足的赖在床上，慢悠悠开了口。 　　“不能！”在他开口之前，莫黎黎已经预料到他要说什么，想都不想的堵回去。 　　再呆下去, 她跟林故绝对会死一个。 　　鉴于林故不是普通人, 所以累死的那个肯定是自己。 　　她还年轻, 不能因为这么丢人的理由，客死他乡。 　　“你快起来穿衣服，不要赖床。”莫黎黎把衣服扔给林故, 板起脸催促道，“否则我就不要你了。” 　　“啧。”林故揪住劈头盖脸扔过来的衣服，“你最近越来越凶了。” 　　自己绵软可人的小姐姐去哪里了？林故套衣服的同时，绝望的想。 　　“你再说一句？”任何人在经过高负荷的运动之后, 脾气都不会好到哪儿去。也不想想, 到底是谁害她变成这个样子的？ 　　林故不敢惹莫黎黎生气, 按照她的意思换好衣服，拨弄两把稍长的碎发。 　　见莫黎黎已经把行李箱全部准备好了，他问，“要我叫私人飞机过来吗？” 　　“公司不是给了机票吗？”莫黎黎眨巴眨巴眼，抗议道，“你不要那么浪费啊。” 　　“可是客机不方便…”林故皱起脸，委委屈屈的说，“人太多了。” 　　“嗯？”人多怎么了？ 　　林故理直气壮的说，“都不能对你做坏事…” 　　话还没说完，一个布偶迎头砸过来，彻底剥夺了林同学的发言权。 　　这个人还是闭嘴的时候比较可爱。 　　莫黎黎提起行李箱走出房间，刚到走廊拐弯处，手边的重量一轻，掌心煨上几分温暖。 　　林故站在她身边，收起私下里流氓不正经的模样，又变回人前有些冷淡的形象。 　　他们下楼退房，店主说了两句本地话，林故接过话也用莫黎黎听不懂的话回答了。 　　店主笑着把他们送出房间，旁边服务员欢迎他们下次光顾。 　　“你跟他们说了什么啊？”莫黎黎问。 　　“没什么。”林故顿了顿，回答，“只是夸奖他们。” 　　“嗯？”莫黎黎迷茫的歪了歪脑袋。 　　“道具准备的很齐全。”林故意有所指的说。 　　“……”果然不该理他的。 　　返程的人同样很多，全部拥在机场里等候。 　　这次没有人跟林故搭讪，因为他全程紧紧挨着莫黎黎，明明没有链子，却还像被她牵着温顺乖巧的不像话，所以再没有人把他们误当兄妹。 　　“我刚刚去给同事买了礼物，你要不要也带点特产回去啊？”莫黎黎问。 　　“不要，”林故趴在他身上，懒洋洋的说，“我买来送给谁？” 　　“你哥啊。”莫黎黎提醒。 　　“啧。”林故不乐意的皱了下眉，理所当然的拒绝，“不了，姜子期肯定会给他带的。” 　　莫黎黎想想也是，她差点忘了姜子期也来岛国。只是在见过那一次之后，声称去找女朋友的姜子期再也没有出现。 　　“说起来，后面几天都没有见过他啊。”莫黎黎忧愁的问，“他提前回去了吗？” 　　“怎么可能，怕是转为暗中观察了。”那货有眼力劲，肯定不会三番五次凑过来，当电灯泡。 　　林故总结道，“他怕死。” 　　莫黎黎没懂这话前后逻辑是什么，也懒得问。 　　正巧在这个时候，机场广播已经通知他们登机了，她连忙跟在大批旅客的身后，往登机处走。 　　返程的机票依旧是头等舱，这次两个人位置总算连在一起了，而且还在相对隐僻的角落，正好称了林故的心意。 　　还没起飞呢，林故的咸猪手已经不受控制的摸过来好几次，趁人不注意，肆意抚摸她的手心和大腿。 　　顾虑旁边有人，莫黎黎不敢出声叫嚷，红着脸小幅度推拒。 　　林故丝毫不被这种程度的反抗影响。逗她正起劲，忽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旁边检查安全设施的空乘人员用对待垃圾的语气制止道，“这位先生，公共场合请文明点好吗？” 　　这位空姐的声音有些耳熟。林故停下动作，顺着她的空乘制服看上去，眼前果然出现一张熟悉的脸。 　　“鱼！”莫黎黎没想到能看到好久不见的许哆鱼，激动的叫住她，“你居然是这趟航班的！” 　　“嗯，是啊。”许哆鱼朝莫黎黎笑了笑，轻声说，“航班上有规定，我现在没办法跟你多说什么。等飞到北京，你在机场等我半个小时。” 　　“嗯嗯！”莫黎黎连忙点头答应下来。 　　他乡遇到故，两眼泪汪汪。 　　“两位，飞机即将起飞，请系好安全带。”许哆鱼公事公办的提示完毕，用眼睛狠狠剜了眼林故，这才款款走向下一排检查。 　　“你闺蜜负责国际航班吗？还是头等舱？”林故惊讶的问。他没想到许哆鱼年纪不大，居然能混到这里。 　　按照国内空乘界不成文的潜规则，长得漂亮的姑娘会被安排在头等舱。 　　按照许哆鱼的颜值和身材，这倒是不意外。客户大多喜欢赏心悦目的美女，这些姑娘也想借此机会认识更多上流社会的有钱人，趁此寻找到合适的金主，或者运气好点嫁入豪门。 　　如此双赢的好事，怎么会有人不乐意？ 　　可普通空乘都要飞几万公里，在国内呆四五年，才能来到国际机场。 　　许哆鱼看起来跟莫黎黎差不多，应该参加工作没几年，怎么能在国际航班上坏他好事？ 　　“嗯，是啊。”莫黎黎愉快的回答，“鱼十八岁就在航空公司上班，去年就已经开始飞国际航班了，她很厉害的！” 　　莫黎黎显然非常珍惜自己的闺蜜，一有机会就花式吹捧。 　　“那么早？”林故算了下，十八岁应该的是高中刚毕业的年龄，许哆鱼居然已经上完空乘培训学校，开始正式工作了。 　　“嗯，她没有读正规高中，直接去了培养空乘的职业学校。鱼的家里…”莫黎黎侧过脑袋，望着许哆鱼礼貌得体的背影，有些惆怅的回忆，“她家境非常不好，小时候父亲生了很严重的病，家里没有经济来源，还要筹钱给他的爸爸治病。” 　　话题似乎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鱼初一下学期就因为实在没钱交学费，就提前辍学了。其实她的成绩很好，每次都能考年级前十，比我厉害多了。辍学之后在镇上边打工补贴家用，边读技术中专，后来进入空乘的高职学校。” 　　林故安静的听着，一直没有插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从小最不缺的就是物质财富，所以完全无法体会十几岁的姑娘，没钱读书是什么样。 　　“她是个很自强的人，工作的时候自己读夜校，想去考成人大学。后来考上了，但是工作忙没有时间去，只能自己偷偷在不忙的时候，从网上下载的教材，学习外语。” 　　莫黎黎越说越觉得难过，沮丧的说，“可惜，那时候我也没办法帮她。鱼要是好好读书，肯定会从事比现在更加轻松的工作。” 　　现在她所做的工作外表光鲜，实际根本不是鱼喜欢的。 　　“别想了。”林故伸手把她揽进怀里，轻声安慰道，“或许现在这样的生活方式，对她来说更合适。” 　　莫黎黎抿了下唇，露出浅淡的笑，“对啊。鱼以前跟我说，所有压不垮她的，都会成为她往上爬的阶梯。” 　　阶梯啊… 　　林故听到这句话，心情有些复杂，似乎明白林燃为什么会选中许哆鱼。 　　两个人真的非常相似，即使生命给予不同的坎坷，也都不肯放弃，努力让未来绽放出不同的绚烂。 　　或许才会因此互相吸引吧。 　　飞机起飞后，许哆鱼又在他们身边转了几圈，趁机跟莫黎黎聊了几句。 　　“你出国是为了工作？”许哆鱼听完，嗤笑的扫了眼旁的林故，“你猜我信不信？” 　　林故压抑住躁怒的冲动，努力露出和善的表情，刚才对她的同情一扫而空。 　　天知道为什么，小姐姐的闺蜜总像是跟他有仇，见面不是爱答不理，就是针锋相对。 　　“我真的是为了工作才去的。”莫黎黎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还跟她说了去那边公司考察的事。 　　许哆鱼听完，还是半信半疑。 　　不是她是非不分天生多疑，想要怀疑林故，挑拨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实在是因为林故的劣迹斑斑，还有林燃那么个可怕的亲哥，一点都不值得相信。 　　“算了，等到那边机场之后，我再跟你仔细说。”还有工作在身，许哆鱼没说太多，便离开他们的位置，继续给其他人提供帮助。 　　莫黎黎把之前调查到的资料拿出来，想要趁着在飞机上的几个小时，整理出一份报告，到时候在公司里汇报演讲。 　　她刚把东西摆出来，林故就像没骨头似的靠过来，黏糊着她。 　　“我觉得，你朋友讨厌我，你也没有帮着我说话。”林故委委屈屈的抱怨，“她跟我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 　　“别这么幼稚。”莫黎黎捧着资料，四平八稳的打断他，“你们两个同时掉进水，我肯定救她。” 　　谁让你一直往死里折腾我！ 　　林故受到一万点伤害，蔫蔫的缩在位置上。 　　两国离得很近，飞行过程没有持续多久。 　　到达目的地后，莫黎黎按照之前约定的那样，跟林故在机场等候了半个小时。 　　许哆鱼疏通完旅客，跟机组人员打了招呼，急匆匆跑过来。 　　“我们去机场那边的咖啡厅喝杯咖啡吧。”许哆鱼看了眼腕表，抱歉的说，“我下午还要随机组开会，中间只有两个小时空闲，没办法陪你逛街。” 　　“你现在这么忙啊？”莫黎黎问。 　　“最近是比较忙，正常来说，国际航班结束，会有两天轮休。现在没办法，旅游旺季到了。”许哆鱼无奈地耸耸肩，“而且，我还得攒钱。” 　　“你现在攒钱？”这两年，许哆鱼已经攒钱给父亲治了病，给家里盖了房子，短期内应该没有急用钱的地方才对。 　　“是啊，我打算在首都买房。”许哆鱼话说到一半，看到跟在旁边装木头人的林故，蹙起柳眉说，“我们去咖啡厅谈吧。在此之前…” 　　林故感受到她投过来敌意的目标，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并不记得自己得罪过许哆鱼，为什么这女人看他像是杀父仇人？ 　　“你男朋友应该回避吧？”许哆鱼毫不留情的说，摆明了对林故的偷听非常不欢迎。 　　“啧…”林故咂了下舌。他还没有嫌弃这个人霸占她女朋友呢，对方倒是先不满了。 　　林故眯起眼盯着许哆鱼，瞳眸深处流露出类似野兽嗜血的星芒，仿佛草原上最大的野兽，看到要跟他争夺领土的同类，深埋于骨血中的兽性濒临爆发。 　　危机似乎一触即发。 　　许哆鱼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没有露出丝毫惧怕的模样，反而有些嫌弃。 　　这两兄弟偏执的毛病还真是一模一样，独占欲强的要死，也不管对方受不受得了，非要把喜欢的人牢牢掌握在手中，根本不懂盈满则溢的道理。 　　无声的对峙持续了几分钟没隔了会，林故深吸一口气，转向莫黎黎。 　　“我先把你的行李送回去，谈完给我发消息，我再过来接你。”林故说完，转身离开机场。 　　“哦。”莫黎黎刚应了一身，转身就发现发现林故已经走远，背影萧瑟，颇为寂寥。 　　仿佛被遗弃了一般。 　　相处至今，林故这么不声不响离开，没有黏黏糊糊赖半天，真是难得。 　　莫黎黎觉得有些奇怪，朝他离开的方向多看了两眼。 　　许哆鱼更觉得稀奇，态度总算缓和了些，跟莫黎黎说，“你倒是厉害，居然能制住他。” 　　“什么制住？”莫黎黎露出迷茫的表情。 　　“别跟我装了，真以为谁看不出你们进展到哪一步，做了什么？”许哆鱼翻了个白眼，带莫黎黎走到机场旁边的咖啡店里。 　　莫黎黎是真的不懂，跟在她后面连续问了好几声。 　　终于许哆鱼不耐烦了，按住莫黎黎的肩膀扶她坐在位置上，指了指她领口，“喏，你出门一点都不注意吗？” 　　莫黎黎的领口坐下时微微敞开，从上方可以看见她的锁骨和胸前一片，牙印和吻痕斑驳，让人想忽视都很难。 　　“你说你，让我说什么好？”许哆鱼坐下，瞪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的说，“你以前明明乖的手都不肯跟男生拉，怎么能让那个小子随随便便就得手？” 　　“咳咳…”莫黎黎呛得疯狂咳嗽。 　　她没想到刚才在飞机上，许哆鱼居然看到了这些。 　　莫黎黎羞耻的捂住领口，脸臊得通红。 　　“不是…我…”莫黎黎轻声嗫喏，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 　　这其实是惩罚play，你信吗？ 第59章 　　“你什么你？”许哆鱼打断他的结结巴巴, 觉得有些膈应。 　　乖巧温软的闺蜜, 一不留神就被那种混蛋吃掉了, 真的难受。 　　她不耐烦的中止这个话题，“算了, 别说林故了。既然你选择跟他过，那就对他多防着点。林故感情需求实在太重了，你肯定会觉得很辛苦。” 　　“我知道的。”说话时, 莫黎黎抿了口咖啡, 被不加糖的苦涩口感噎到了，又立刻放下杯子。 　　许哆鱼注意到她的动作，古怪的问, “你不喜欢喝咖啡了？” 　　“嗯，我现在比较想喝奶茶。”莫黎黎扁扁嘴, 老老实实回答。 　　人真是可怕，才短短几天, 她口味已经产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许哆鱼盯着她面前的咖啡杯看了会, 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装作不经意的问, “你跟林故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我没说要跟他结婚啊。”莫黎黎弱气的辩解。 　　声音软绵绵的, 一点都没有说服力。 　　“得了, 我能不知道你？”莫黎黎看起来软萌好摆布, 实际上性格是最强硬的，非常认死理。 　　她既然现在选择跟林故在一起, 肯定会和他结婚, 走到最后。 　　莫黎黎知道事情瞒不住她, 悻悻地说，“那…大概后年，初春吧。” 　　许哆鱼听到这个日期，愣了下，“是不是林燃定的？” 　　“你怎么知道？”莫黎黎诧异。 　　“他喜欢春天，尤其是初春开花的时候，说是这个季节能感受到万物萌发。”许哆鱼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那个人非常的理想主义，特别梦幻化，看到的事物都是最积极的一面。” 　　听她提起林燃，莫黎黎觉得好奇，那个男人实在太神奇了。 　　莫黎黎忍不住多问两句，想知道许哆鱼对林燃的看法。 　　许哆鱼染了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捏起咖啡匙，慢悠悠搅了搅，眼睛盯着杯中的泡沫，仿佛在思考什么。 　　窗外的春天临近尾声，夏天迫不及待的开始喧嚣，炙热又滚烫。 　　“林燃看上去跟林故是全然相反的类型，实际上他们骨子流淌同样的血，也有同样的性格和坚持。”许哆鱼放下银亮的小勺，托腮望着窗外，被日光模糊的风景，没有什么兴致的说，“就像是溺水之后，所有人都放弃挣扎，他们两个却还是会努力挥动双臂，想要抓住浮萍。” 　　许哆鱼收起目光，叹了口气。 　　“非要说的话，他们都是不幸的人吧。”许哆鱼自嘲的笑了下，指了指莫黎黎，“被他抓住的你也是。” 　　... 　　“他们都是不幸的人，被他抓住的你也是。” 　　许哆鱼已经离开好几分钟，桌上咖啡已经凉透没有热气，莫黎黎仍旧坐在位置上思考许哆鱼的这句话。 　　“不幸…吗？” 　　或许事实真的是许哆鱼说的那样。 　　经历漫长的思考，莫黎黎扶着桌沿站起来，拿起包包慢慢走出咖啡厅。 　　已经到五月中，午后阳光骄炎。 　　莫黎黎踏出机场，抬眼就看到站在台阶下面，沐浴着阳光的林故。 　　他周身镀着一层金色的光芒，仿佛受到了全世界的眷恋，无比耀眼。 　　莫黎黎静静站在台阶上，望着他看了会。林故也没动，站在温暖的光晕中。 　　周围人和风景似乎全部都消失了，只留下他们两个，隔着不长不短的台阶对望，眼中只有彼此的身影。 　　分明才分开没多久，两个人却像是很久没见过似的。 　　莫黎黎跌跌撞撞往下走，林故也迈开腿跳上台阶，他们在中途相遇，紧密相拥。 　　嗅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莫黎黎顿时觉得安心下来，不顾周围目光环住林故的腰，同时心里某个想法渐渐变得坚定。 　　或许，他们真的都是不幸的人。或许，过去和现在有太多的不应该。可是他们在此刻彼此坚定，互相喜欢。 　　也许负负得正，可以中和强加在身上的不幸呢？ 　　未来的路还有那么长，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走下去，该有多寂寞啊。 　　林故走到莫黎黎跟前，没有问她刚才跟许哆鱼聊了什么。 　　他懒腰抱起小姐姐，三两步带她跨下台阶，放在单车的后座上。 　　两人一起驶向前方，路上留下淡淡的两行车辙。 　　... 　　出国几天积压了许多事，不但苦逼的工作党莫黎黎来不及休息，要整理资料做各种大小汇报，还有安排合格协调工作，连无业游民林故都腾不出空。 　　当莫黎黎忙了好几天，工作算是进入正轨，能偷出闲暇分神关注周围的事，才发现到林故已经好多天都没来公司了。 　　这段时间，林故每次都是把她送到楼下，就急匆匆的赶去学校。 　　倒也正常。六月临近大三期末，他不但要应付各科专业考试，还得准备暑假实习的事情。 　　在南大的大四课程安排中，实习也算是一项考核分。无法通过考核的话，很可能没有办法顺利毕业。 　　下班后，忙碌一整天的林故照常来接莫黎黎。 　　她坐进车里，看后座上还摆着各种考研资料，看起来扑面而来的辛苦感。仿佛记起自己当年高三时，备战高考的样子。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莫黎黎在心底唾弃。 　　“所以你实习的公司找好了吗？”莫黎黎问。 　　“嗯，等考完试就去报道。”林故回答的有气无力，看样子很想逃避现实，“这两天断断续续考了些考查科目，题都出的特别难。” 　　“你翻车了吗？”莫黎黎担忧的想，要是林故挂科该怎么办。 　　“怎么可能？我还不至于在这种地方翻车。只是下周到考试周了，考的几门课怕是出题会更难，我这几天都在学校复习。”林故说到这里，疲倦的打了个哈欠，歪过脑袋温顺的看向莫黎黎，“本来我不打算当法务工作者，挂不挂科无所谓。可是我怕挂了科，你会追着打我屁股。” 　　“……怎么可能。”莫黎黎忍不住吐槽。 　　他哪敢打林故？反过来才差不多。 　　“当然可能了，你那么凶。”车稳稳停在莫黎黎单元房楼下，这段时间，林故都赖在她这里住，俨然要同居的架势。 　　推开门，房间里属于林故的东西越来越多。 　　莫黎黎看他把书本堆在自己小小的书桌前，佝偻腰伏案苦读，怎么看怎么觉得委屈。 　　“要不然，你以后别来这里了。”莫黎黎皱着眉，环视这个小房间。 　　三十平方米的房子，被她用帘子隔成两个空间，一个人住已经很勉强了，现在还多了林故。 　　窗边上，两只小乌龟躺在小小的鱼缸里，挤得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真是彻彻底底的蜗居。 　　“你要赶我走吗？”林故听到这话，抬起头皱着眉说，“我警告你，始乱终弃是不对的。” 　　“乱想什么呢？”莫黎黎走过来，靠在他旁边，抬头望着天花板说，“我是觉得，现在自己工资涨了，每个月提成也不少，应该可以租个大点的房子。” 　　“要搬家啊。”林故暂时停下笔，看向莫黎黎，促狭的问，“终于垂涎我的美色，准备找个金屋子把我藏起来了吗？” 　　莫黎黎脸一红，不知道怎么辩解。 　　她是个知足的人，即使工资涨了，也没想过要换环境。现在冒出租大房子的想法，完全是因为林故住着不方便。 　　听起来，真像是邀请他同居。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我们换个大房子吧？还有两个小乌龟，也该买个大鱼缸。” 　　“嗯。”林故答应的很干脆，这种事他本来就求之不得。小姐姐主动提出同居的请求，看来是时候给自己争取位分了，“不用租，我在首都有很多空闲的房产，你选一套吧。” 　　莫黎黎张了张嘴，刚想说话。 　　林故继续道，“你要是觉得位置或者户型不合适，重买也可以。” 　　真的是相当壕无人性了。 　　莫黎黎闭上嘴，觉得自己应该开始练习仇富，否则肯定会被资本主义腐蚀的。 　　林故仿佛看出她想什么了，抬眼望着她，“要不然，你来管钱吧。我负责赚钱养家，也负责貌美如花。” 　　你可真够无耻的。莫黎黎气得在他脑门上戳了一下，“那我负责做什么？” 　　“享受我的财富，占有我的美貌。”林故摸着下巴想了想，补充，“还有喂饱我。” 　　“你不要随随便便开车啊，让小朋友知道多不好！”莫黎黎嚷嚷了句，也知道跟林故讲不通道理。 　　她挫败的叹了口气，算了算，说道，“这个房间是半年结一次房租，下次交房租应该在七月，我们等房租到期再搬吧？” 　　“嗯，不然怪浪费的。”勤俭持家的好男人说。 　　一个可以动不动拿黑卡砸人的大少爷，跟她开始计较几块钱的优惠，开始贪图五折优惠，开始在意没用完的房租，真是太堕落了，一点都不像喝香槟吃牛排，橄榄油都要用82年的太上皇。 　　莫黎黎偷偷想着，凑在他旁边看了会，拿起林故的练习册翻了两页，想起什么。 　　“你考研复习的怎么样？” 　　“亲我一口就告诉你。” 　　“那你还是不要告诉我了。”莫黎黎已经训练出来，完全不肯上钩。她把练习册从头翻到尾，说，“我看到很多考研复习班已经开始招生了，林小朋友你要不要去报名？” 　　复习班？从来没报过这种的林故满脸茫然。 　　对待考研这回事，显然莫黎黎比林故自己还要更上心一点。他刚表示出想要去看看的意思，第二天大早，莫黎黎就带他推开XX教育的玻璃门，带林故坐在咨询处。 　　咨询处的负责老师立刻过来，递过来两杯茶水，询问道，“请问，你们是想要报考资格证书、公务员，还是研究生。” 　　林故向来不太搭理外人，莫黎黎代为回答，“考研。” 　　“考研现在报名啊，可能有点晚了。不过也来得及。”负责老师坐下，把考研的大致流程和前景给莫黎黎分析了一下，“…也就是说，今年国家会降低研究生录取率，竞争比较激烈。你是打算考哪个学校呢？” 　　“南、南大。”莫黎黎听得竞争激烈，暗暗替林故捏了一把汗，咽了下口水问，“南大现在容易考吗？” 　　“呃…”老师扶起黑框眼镜，诚恳的回答道，“南大什么时候都不容易考。你知道国家分数线吗？南大的各个专业，基本都比国家分数线高五十左右。” 　　莫黎黎沉默了会，觉得林故能考上的机会更渺茫了。 　　她的未婚夫真的要去搬砖了！ 　　老师看她消沉下去，连忙安慰道，“但起码，是比中彩票的概率大的！起码高个二十倍左右。” 　　“噗——”这个安慰的方式真会666，林故都憋不住笑出声。 　　“我不买彩票…”理科生莫黎黎给他算了算，更加绝望，“所以我中彩票的记录是0，即使高二十倍，几率也是0。” 　　“不能那么算，你来我们这里上课，两个月肯定能提高…”负责老师看她长得不是很聪明的样子，硬生生把承诺的话憋回去。否则考不上，到时候就很尴尬。 　　“你做过模拟题吗？现在大概能考多少？”老师问。 　　“咦，不是我考啊。”莫黎黎用手比了下林故，“要考研的是他。” 　　“哦哦哦！”负责老师连忙把注意力转移到林故身上，猛地被他扑面而来的学霸之气震住了。 　　这气质，这模样…似乎有那么点眼熟。 　　“他姓林，叫林故，今年大三。”莫黎黎指着林故简单介绍了下，“准备参加十二月的考试，老师你看剩下的时间能帮忙提高多少分？” 　　“林故？名字好像挺熟悉…”负责老师绞尽脑汁想了会，突然反应过来，“南大的那个林故？” 　　即使他是补课机构的老师，可对目前首都各高校的生源情况也有了解。 　　林故当年几乎满分考到南大，惊动了全体教育界，让人想要忘记都难。 　　“嗯。”林故淡淡的应了声。 　　老师膝盖一软，差点给他跪下。 　　学、神！ 第60章 　　经过短暂的沟通交流, 莫黎黎在征求林故意见后, 替他报名参加考研辅导班试试效果。 　　填写报名表的时候, 林故双手支棱在膝盖上，拖着脑袋瞅她认真的在纸上写下的信息资料。 　　感觉真是奇妙。 　　“阿黎，”林故叫住他, 认真的说, “别的小朋友第一节课, 家长都会陪读的。” 　　他最近玩这个梗似乎上瘾了。 　　莫黎黎笔尖停下来, 侧过头看了眼，想都不想的说, “别的小朋友晚上不跟家长睡。” 　　“啧。”真狠。 　　林故发愁的想, 小姐姐成精了啊。 　　怼是怼了, 不过开课当天，莫黎黎还是陪林故来蹭了第一节课。 　　林故讨厌人多的地方, 所以他们报的是最小的班，俗称精品班。整个班里连老师加起来, 只有十个人。 　　即使如此, 林故走进班里, 仍是引发不少的轰动。 　　XX教育面临全首都招收学生, 来这里读书的不仅有南大, 还有其它几个大学的同学。 　　看到林故，他们脸上都流露出震惊, 小声问旁边的同学。 　　“喂喂, 那是不是你们学校那个…” 　　“对对对, 他是林故。” 　　“我差点以为他姓人，叫人不如故。这学神怎么会来参加考研班？” 　　“陪女朋友来的吧…” 　　“真的假的啊，他女朋友到底什么来头？” 　　班里寥寥无几的人窃窃私语，小声的交流。 　　林故听得有些烦躁，冰冷的目光扫了眼，世界整个清净了。 　　莫黎黎坐在旁边，安抚似的顺了两把毛，从他书包里把发下来的教材拿出来，翻开，用娟秀整齐的字迹，工整的写上林故的名字。 　　“在班里要跟同学…”莫黎黎教育的话说到一半，顿了下。 　　让林故跟同学好好相处实在太难，还不如从现在开始教小乌龟爬树。 　　她把后面的话憋回去，依旧拿出家长的态度，继续说，“要跟同学保持和平，不能恐吓他们，知道吗？” 　　林故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觉得好玩。 　　和平共处什么的，他们生活在世界大战时期吗？ 　　这节课是考研数学，负责讲课的老师很快拿着名单进来。 　　“上课之前，我们先来点个名。”兼职代课的老师大概是某所学校的导师，还保留在学校的习惯。 　　他一丝不苟的把其他几位同学名字都点过去，视线停留在最后两个字上，表情变得非常复杂。 　　“林故。”导师叫出这两个名字，抬头盯着最后一排的男生问，“是南大法律专业1602班的林故吗？” 　　“嗯。”林故淡淡的应了声，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代课老师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捏紧名单，深深呼出一口气，质问道，“能告诉我，你不肯上本学校专业课，却来这里补课的理由吗？” 　　“咦？”莫黎黎觉得奇怪，小声用手肘撞了下他，用眼神问林故认不认识台上的老师。 　　林故扫了眼那个没啥特色的中老年男人，搜寻记忆库，露出满脸茫然。 　　“…我是带法律专业大学三年级应用数学的老师，这堂课从开始到现在，我点名41次，每次都没有见过你。”老师感觉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学生不肯参加自己讲授的课程，却跑来外面补课机构培训，简直是对他职业生涯的否定。 　　“哦…”林故这才想起来，似乎是听班主任还是谁提起过，应用数学的老师是个点名狂魔，上课点一次，下课点一次，严格的要死，班里没人敢旷他的课。 　　除了林故。 　　莫黎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南大来兼职的老师，还当众点名批评旷课的林故。 　　她像个给淘气孩子开家长会的老姐姐，羞愧的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同样羞愧的还有代课导师。 　　他是个在岗多年的老教育家，一丝不苟，眼睛里揉不下沙子，更无法忍受学生耽误大好青春不认真学习。 　　“在你的补课结束后，今天下午还有最后一节的应用数学的加课，给你们画考试重点，我希望你能准时到场。”顿了顿，老师严厉的说，“不要小看这门课，不认真听，你肯定无法通过期末考试。” 　　“啧。”放在以前，这种程度的威胁，林故肯定不以为然。 　　但今天，还有凶巴巴的小姐姐守在旁边，虎视眈眈。他只好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放学我跟你一起回学校。”导师留下这句，像只战胜的小狮子，雄赳赳的翻开教材开始讲课。 　　林故蔫了吧唧的趴在桌上，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参加补课。 　　这下好了，明明是用来约会的周六，今天下午又没办法跟小姐姐在一起了。 　　其他同学被周围气氛，闹得有些紧张不知所措。 　　可在老师开讲之后，他们的情绪立刻舒缓下来，第一次知道，原来数学还可以这么搞。 　　既然能在最高学府任职，还留校多年，这位导师当然有两把刷子。讲课风趣幽默，低开高走，把知识点抽丝剥茧分析的非常细致，引人入胜。连林故这种典型厌学的人，都听得非常专注。 　　只有莫黎黎有点懵，重积分是啥？曲面积是啥？级数又是啥？ 　　学渣根本听不懂啊！ 　　无聊之下，莫黎黎只好掏出小本本，随便涂涂写写。 　　画着画着，纸上不知不觉出现林故的侧脸。 　　莫黎黎看到自己无意识画出来的东西，先是一愣，继而有些害羞。 　　仿佛回到初高中最懵懂的时候，喜欢电视里长得好看的小明星，上课听不进去，就在纸上随便画人家的样子。 　　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坐这种少女的事啊？ 　　莫黎黎唾弃着自己，同时小心翼翼的把纸撕下来，想要毁尸灭迹。 　　还没等他动作，林故已经抢先一步，按住她的手抽出那页纸，“让我看看，阿黎同学上课不专心听讲，偷偷画什么呢？” 　　“不给！”莫黎黎情急之下，做了小时候被同学抢东西都会做的动作。 　　她整个人趴在桌上，用上半身护住那张纸。 　　林故手背上骤然多出温软的手感，他眸色渐渐深沉，复杂的望着傻乎乎的小姐姐。 　　小笨蛋，倒是很懂得怎么把自己送入虎口啊。 　　“不给是吧？”林故幼稚劲也上来了，伸手在她腰上掐了把，闹得莫黎黎哈哈直笑，松开了手上的力道。 　　他趁机抽出被护在身下的纸，一眼认出自己的模样。 　　女生显然没有特意学过画画，笔触很稚嫩，比例不太协调，画出来的眼睛很大，脸圆圆的，像是Q版人物。 　　“我又不考研，上课画画你怎么了？你快认真听讲，把那个还给我。”莫黎黎板起脸，伸手找他要。 　　“归我了。”林故收起纸，揉揉他的头发，“都下课好久了，你没注意到？” 　　莫黎黎往旁边看了眼，才发现确实下课了，周围同学都在收拾东西。即使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也没人看过来。 　　也正常，整个教室的单身，就他们俩成双成对。但凡稍微正常点的人，都不想凑过去吃人家狗粮。 　　刚才上课的导师探头进来，叫住林故，明显还记得抓他回学校上课的事情。 　　林故明显不情愿，奈何莫黎黎催促。 　　“那你自己一个人回去，不要乱跑，不能跟陌生人说话，知道了吗？”林故交代道。 　　“好了好了，你快走吧。” 　　他慢吞吞站起来，手插在口袋里走出教室，懒洋洋的跟导师自首。 　　目送他离开，莫黎黎松了口气，收拾东西离开补课机构。 　　林故粘人的本事实在太厉害了，她难得可以一个人走走，感觉倒是新奇。 　　莫黎黎听话的没有乱跑。顶着初夏的阳光，慢吞吞的踩着树叶影子往自己出租的小房子走。 　　粘人精林故即使没有缠着她，电话和消息也没停，不断追踪莫黎黎的行踪。 　　直到该上课了，莫黎黎才终于把林故打发掉。 　　收起手机，正好路上遇到卖冰淇淋的店，她兴冲冲的去买了个甜筒，边走边小口小口咬着吃。 　　因为天气热，冰淇淋融化速度过快，让他吃得狼狈不堪，满手都是滴下来的奶油。 　　吃完冰淇淋，莫黎黎拐了个弯，站在熟悉的路口。 　　顺着回到自家楼下时，莫黎黎正低头用纸巾擦黏糊糊的小爪子，一抬头，跟环绕单元楼转圈的妇人对上眼。 　　小单元楼的绿化做的很敷衍，旁边都是蔫不拉叽的叶子，花坛上还有几片来不及收拾的卫生纸。 　　可这些，丝毫没有影响到站在前面那个女人的气质。 　　妇人个子全是高挑，看起来非常漂亮，脸上没有皱纹，但从打扮上观察，明显已经不年轻了。 　　她穿了件浅棕色的一字裙，黑亮的头发高高盘起，撑了柄镂空的遮阳伞，脖子上的项链和腕上的手链明显价格不符，无名指上的钻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妇人气质相当高贵，身上具有没十几年养尊处优养不出来的气质。 　　即使现在已经不年轻了，依旧能看出曾经姣好的长相。 　　她看到莫黎黎，显示警惕的从头到脚审视一番，看到她夹住包包，从里面翻纸巾的狼狈样，微微蹙起眉，又很快的放松下来，露出和蔼温婉的模样。 　　“你就是莫黎黎莫女士吧？”妇人问道。 　　莫黎黎扣上包包，站直身体，小小的个子比穿高跟鞋的妇人矮了不少。 　　她不是第一次见这位高贵的女人，也不知道上次在机场时，对方有没有对自己留下印象。 　　“你好，林夫人。”莫黎黎淡淡的叫了声，不是很热络，也没有过分冷淡。 　　虽然林故跟家里不亲，但他的母亲姑且算是自己的长辈。 　　对方没有流露出过分的敌意之前，该有的礼仪他还是要遵守的。 　　林夫人应了声，追问道，“看来你认识我，小故跟你提过吗？” 　　“不是。”林故甚少提家里的事，仅有的几次，经历也不太愉快。 　　林夫人脸色慢慢黯淡下来，勉强的笑了下，“也是…哦，这里不太方便说话，我提前定了午餐，莫…黎黎你不介意跟我一起享用吧？” 　　莫黎黎犹豫了三秒钟，答应下来。 　　她清楚的知道，林夫人根本没有给自己拒绝的机会。 　　“那好，我让司机送我们过去。”林夫人话音刚落，旁边开来一辆加长的房车。莫黎黎在司机和侍者的招呼下坐上去，消失在公寓楼前。 　　远处，帮大佬盯梢的F4傻了眼。 　　薛义紧张的咽下口水，“刚才那个是林伯母吧？她找嫂子干啥？” 　　“我记得林阿姨脾气挺好，应该不会把嫂子怎么样。”张乐想当然的说，“你看，刚才那两人还笑着呢。” 　　“真是活该你找不到女朋友！”郑之岚翻白眼骂他，“判断女人，怎么能从笑或者不笑来看？你瞅瞅刚才林伯母的表情，那是标准的笑里藏刀啊！你别以为脾气好，就代表好对付了。林伯母要真的容易解决，林故的野生兄弟怕是能上演九子夺嫡。” 　　“你那么了解，也没见过去阻止啊。”姜子期烦躁的揉揉头发，觉得目前的事有点不收控制。 　　灰姑娘被老巫婆抓走了，他们要怎么回去交代？ 　　“喂，你们说这事要给林故说吗？”薛义忐忑的问。 　　“说啊，当然要说。”姜子期不假思索的回答，“不然林故追究起来，咱们都付不起责任。” 　　“可是，咱们告诉林故，也是死路一条啊。”张乐板起脸，装成林故生气的样子，眯起眼扫视一圈，压着嗓子说，“我让你们盯人，你们盯成这样，还想要全尸？” 　　想到林故可能真的会说出这种话，四个人齐齐发抖。 　　“他不会真切了我的小丁丁去喂乌龟吧。”张乐忧愁的说。 　　玻璃酒店的顶层非常安静，昂贵的价格限制此处的客流量。 　　服务员过来点单的时候，目光落在莫黎黎还没他们工作制服贵的衣服上停留三秒，又落在她不值钱的包包上。 　　莫黎黎注意到服务员的目光，不舒服的并拢腿。 　　服务员眼尾露出轻蔑，收回目光转向林夫人，恭敬的问，“夫人，您还跟往常一样吗？” 　　“是的。”林夫人指着莫黎黎，优雅的朝服务员吩咐，“给她也来一份。” 　　“好的，美丽夫人。”负责点单的服务员悄无声息的退下，另外一位立刻走过来，为他们送上餐前的果酒。 　　酒杯摆在莫黎黎面前时，动作明显没有给林夫人奉酒那么恭敬谨慎。后来负责布餐具的服务生也一样，给莫黎黎放餐刀时，不小心踩了她一脚，也没有道歉。 　　如此明显的区别对待，莫黎黎自然是感觉到了。 　　上流社会跟平民百姓的生活还是有差距的，所以莫黎黎毫不意外他们带有色眼镜看人。 　　只是有些好笑而已。 　　林宝宝，你的监护人，遇到鸿门宴了。 　　林夫人还是装作和蔼的样子，温婉的问，“黎黎，你跟我家小故在一起多久了？” 第61章 　　“黎黎, 你跟我家小故在一起多久了？” 　　林夫人问话的语气，像是邻家普通的长辈。 　　莫黎黎因为她故作熟稔的态度, 感受到些许不自然。 　　碍于教养, 还是敷衍的回答，“有段时间了。” 　　“有段时间具体是多久, 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林夫人注视对面的女生, 纹成柳叶的眉微微压低些许。 　　这个小姑娘，比想象中难对付不少。也是，能骗到她儿子的，肯定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了解的善茬。 　　莫黎黎感到她目光和态度中的虚伪，没有再回答, 目光转向窗外。 　　撇开服务态度和林夫人带来的难堪, 这家酒店的环境实在没得挑剔。 　　她们坐在四百多米的高度, 透过旁边一整个曲面玻璃墙俯瞰，能把整个城市的风景收入眼底，感觉像是上次做摩天轮的时候，又比小小的摩天轮的眼界更为开阔，能看到的地方更远。 　　看来, 有钱人果然是最懂得享受的。 　　跟她以前生活的世界完全不同。 　　见莫黎黎没有理她, 林夫人面上没有露出生气的意思, 自顾自的说, “我是林故的妈妈, 想来你也知道了。我们家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 你肯定也了解。否则, 你怎么会千方百计，处心积虑跟小故在一起？” 　　好一个千方百计、处心积虑。 　　她跟林故交往历程，还真的可以用这两个词概括。不过千方百计的不是她，处心积虑的也不是她。 　　莫黎黎心里想着，并没有说出来。她清楚，即使自己说了，对面的人也不会相信。 　　林夫人的娘家同样是大富大贵，地位显赫。 　　她出生在那样的环境，后来又跟林峰结为夫妻，思维方式难免趋于商人的利益化。在亲情之外，她把所有的人，都用金钱明码标价。 　　而莫黎黎这种，在她眼里是最不值钱的那一类。 　　一个出身卑贱，梦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心机婊。 　　服务生端上两个餐盘，分别摆在她们面前。 　　掀开盖子，里面是一个很小的盘子，里面摆着酱油色的、圆圆的东西。 　　莫黎黎偏好中餐，林故配合她，两个人在一起大多去川菜馆，没来过这种地方，也没见过这样圆溜溜的东西。 　　林夫人看出她的为难，没有伸出援手的意思，反而好整以暇的望着莫黎黎，摊开手说，“你先请。” 　　旁边的服务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摆明是等着看她笑话。 　　莫黎黎视线从小盘子上慢悠悠的挪开，心底非常平静，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她又不是电视剧里精雕细琢的玻璃女孩，一点屈辱都受不起，抱着可笑的尊严等待救世主拯救。 　　跌打滚爬活着的人，哪会因为这点破事心怀芥蒂。 　　“抱歉，能给我介绍一下这道菜吗？”莫黎黎平静的转过去，问旁边的服务生。 　　服务生愣了下，侧头看了林夫人一眼，见她没有反应，这才解释道，“这是开胃菜，冷盘熏鲑鱼子。” 　　“谢谢。”莫黎黎镇定的跟他道过谢，盯着盘子看了会，拿起旁边用来吃开胃菜的小餐叉，谨慎的品尝一口，把餐叉恢复原位。 　　生食果然不适合她的口味。 　　她的动作不是很规矩，却没有失礼的地方。想等着嘲笑莫黎黎的人没能得逞，悻悻的离开。 　　顶楼又只剩下他们两个，莫黎黎实在不想继续跟林夫人消磨时间。 　　最近工作本来就紧张，有这个功夫，不如回去加会班。 　　像我这样的工作狂，大概这辈子都没办法体会精致的贵妇生活了。 　　莫黎黎悲哀的想着，还是把话挑明，“林太太，我的资料你肯定早就查了。我出身在普通家庭，没有考上很好的学校，现在工作也非常普通。非要说的话，确实是高攀了您儿子。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如果你用支票砸我，麻烦不要对准脸…莫黎黎想了想，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因为对面林夫人脸色已经开始崩坏了，她怕气死对方。 　　“黎黎你既然是个爽快的人，那我就直接说了。”林夫人堪堪稳住脸上的假笑，语重心长的开始讲述家里的情况。 　　只是从她嘴里冒出来的，跟莫黎黎知道的，仿佛…不是一个版本。 　　... 　　林故正在上应用数学，同班学生看到他跟老师一起进来时，全部惊呆了，甚至有人短暂丧失了语言功能。 　　他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无所事事的听课，其实台上导师讲的什么，林故压根什么都没听进去，脑子里记挂的都是莫黎黎。 　　也不知道小姐姐到家没有。 　　林故慢悠悠想着的同时，摸出手机给莫黎黎发了个消息、对方没有回应，大概是还在路上，或者工作正忙，再或者知道自己没下课，所以不乐意回复。 　　压根没想到会有不可抗外力出现的林故趴在桌上，连着发了好几条，即使没得到回复也乐此不疲。 　　一堂课终于结束，什么都没学到的林同学伸了个懒腰坐起来，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 　　小姐姐几分钟没有理他也就算了，这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了，怎么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林故正准备把电话拨过去，问问莫黎黎正在做什么。 　　忽然教室外面冒出几个脑袋，叫道，“林故。” 　　林故偏过头，看到是他们几个，“你们怎么来学校了？” 　　他明明让这四个去守着莫黎黎了才对。 　　“我们已经看到嫂子了，所以来学校跟你汇报。”薛义扯谎不眨眼，没等林故反问，又说，“咱们今天难得聚起来，去打球吧？” 　　“不。”林故冷漠的拒绝，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林故，你真的变了。”张乐悲伤的说，“脱单以后，就不能我们玩蛋…” 　　张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故挥舞过来的拳头吓住了。他连忙缩回去一点，捂住胸口庆祝自己还没挂掉。 　　“跟我玩是吧？”林故露出残忍的小，磨着牙说，“如果你输了，我就让你当太监。” 　　张乐吓得往后缩了半步，欲哭无泪。当太监跟丢小命比，到底哪个比较惨啊？ 　　“对了，”林故环视他们几个，问，“姜子期呢？” 　　“找女朋友去了。”郑之岚回答的非常迅速。 　　那个可怜的，还是没能够脱单的单身狗。林故同情的想了想，丝毫没有怀疑。 　　当然在他发现自己被骗之后，这几个合伙蒙他的人，下场不是一般的凄惨。 　　... 　　姜子期跟踪林家的房车，抵达莫黎黎跟林夫人谈话的餐厅外。 　　他默默的计时，心想要是莫黎黎两个小时之内没出来，就只能向林故坦白了。 　　他也是脑子抽了，怎么会同意其他三个人这种搅屎棍的做法。 　　姜子期正绝望的想着，从饭店里走出来一个瘦瘦小小的姑娘，穿着普通的短袖牛仔裤，跟周围衣着华贵的人格格不入。 　　她却并没有自卑的意思，脊梁挺得笔直，脸上没有笑意，却也看不出受到过打击。 　　“嫂子！”姜子期激动的叫了声，像看到救命恩人似的扑过去。 　　吓得莫黎黎退后半步，警惕的看着他，“你怎么了？又替林燃跟踪啊？” 　　“呸，我替林燃跟踪你干啥。”姜子期连忙否认。 　　莫黎黎想想也是，改口问，“那你替林故跟踪吗？” 　　“呃……”姜子期没办法否认。只是这话听得，怎么好像他只会跟踪似的。 　　“我觉得，你以后还是不要做这种事了。”莫黎黎看他一副默认的态度，语重心长的劝道，“否则，你肯定会找不到女朋友了。” 　　扎、扎心了。 　　疯狂想要脱单的姜子期觉得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我先送你回去吧…”奄奄一息的姜子期打开车锁，替莫黎黎开门。 　　莫黎黎不知道回去的路，林夫人也不可能再送她。 　　所以她没拒绝姜子期，道谢之后坐上去。 　　发动的瞬间，车内传来悠扬的音乐。莫黎黎仔细辨认了会，听出这应该是之前林故拉过的小提前。 　　“林伯母大概做了些让你不愉快的事情吧？她那种地位和处境的人，做事难免会有些…不近人情。其实要说的话，手中持有的财富多了，人情味似乎自然而然就淡了。”姜子期说完，偏过头，看她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一个人静静吗？”姜子期问。 　　“嗯。”莫黎黎淡淡说了声。 　　“好吧，那我闭嘴。”说完，他真的闭了嘴，一路把莫黎黎送到单元楼下，都没有出声。 　　“谢谢你送我回来。”莫黎黎说完，推开门准备下去。 　　她临下车前，姜子期探出脑袋，“最后有句话，我必须要提醒你。” 　　“嗯？”莫黎黎转过身问。 　　“迁怒不是个好习惯。” 　　“这话，你之前说过了。”莫黎黎眨了眨眼，脸上的表情明显不是很开心，却比上车时缓和不少。 　　停了两秒，她轻轻的说，“你放心吧，我不会因为别的什么人，就疏远林故的。何况，林夫人也没有对我做什么。” 　　姜子期松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你快…” 　　他话说到一半，眼睛飘到单元楼里，看到守在电梯口的男人，仿佛见了鬼似的。 　　莫黎黎顺着他目光看过去，见到一身黑衣，头发上挂着汗水，眸子在光线黑暗的楼梯道内闪着幽暗光芒的林故。 　　他紧紧抿着唇，短袖的领口微微敞开，脖颈优美的弧度连到锁骨，肩膀上印下三道指甲印。 　　那指甲印是莫黎黎无意中印上去了，他现在看着林故，觉得非常陌生。 　　几个小时不见，他又从温顺乖巧的小奶狗，变成草原上孤傲的头狼。 　　姜子期吓得腿都软了，颤巍巍的叫，“嫂子，我想当一个好人。” 　　“你别贫了，快走吧。”莫黎黎丢下一句话，急匆匆跑到楼道里。 　　背后姜子期露出敬佩的目光。面对那样的林故，还敢跑过去，真乃勇士。 　　“林故。”莫黎黎停在林故面前，扬起头叫了他一声。 　　林故微微站直了些，目光冷淡的扫过莫黎黎，跨出半步按下电梯。 　　他从来没有用这种态度对待过自己，目光也没有那么冷淡过。莫黎黎有些不安，跟进电梯里追问，“林故，你怎么了？” 　　“我没有怎么，按照你的要求去学校，跟同学和平相处，然后回来。”林故哑着嗓子回答，极力压抑着什么，“有什么的不是你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黎黎听出他话外之音，解释道，“我本来打算直接回家，但是中途出现意外，所以才耽误了。” 　　“因为要坐别的男人的车？”林故目光平视前方，没有看她，冷淡的说，“那真是挺意外的。” 　　莫黎黎刚刚遭遇林夫人阴阳怪气的态度，现在又被林故如此对待。 　　原本稍微平息的烦躁又漫上来，她懒得解释，“林故，你别这样。那是你朋友…” 　　“是啊，我朋友。”林故唇角一勾，流露出嘲讽的意味，“所以你对待他，也跟对待我一样喽？” 　　想到他回来面对空荡荡的房子，而莫黎黎却堂而皇之的从别人驾驶座上下来，林故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仔细想，另外三个人今天肯定是有意拖住自己，好争取时间。 　　争取什么时间？林故心里冷了一片，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冷过。 　　莫黎黎受到他这种侮辱，抿起唇垂下脑袋。 　　她知道林故没有安全感，知道他感情需求重，只是没想到，他连这么点信任都不肯给自己。 　　半晌，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在电梯中。 　　“我不想因为无所谓的事情跟你吵架。”莫黎黎声音很轻，和平常一样，软的仿佛棉花。 　　林故立刻慌了，找回原本的理智，道歉的话毫不犹豫的说出口，“抱歉，我…” 　　“你闭嘴。”莫黎黎红着眼睛瞪向林故，态度强势又决绝。 　　“我不想跟你吵架，不代表不生气。”莫黎黎深深吸入一口气，把眼泪憋回去，解释道，“我回来的时候，林太太在楼下等着我，带我去了个根本不认识的地方。” 　　“什么？”林故没想到，林峰自己不上，居然狠毒的派他老婆过来。 　　更没想到，自己会以为这点破事，差点误会莫黎黎。 　　“我离开的时候不认识路，姜子期才送我回来的。”莫黎黎解释完，越过林故按下电梯的开门键大步走出去，隔着一道线跟他说，“我不想知道你误会了什么，也不想知道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 　　“阿黎…”林故有些慌，叫住她的名字想要跟过去，“你别生气。” 　　那瞬间，他差点以为莫黎黎要提出分手。 　　“你，现在。”莫黎黎指着他，扬起下巴指向旁边的楼梯间，气呼呼的说，“抱我上去。” 　　“……”林故愣了下，连忙滚出来，没等她反悔之前，麻溜抱起莫黎黎，拐进旁边的楼梯间。 　　搂住她纤细的腰，看自己的小宝贝缩在怀里，林故偷摸摸的想，我的小姐姐真会想惩罚方式。 第62章 　　实际上, 莫黎黎提出要求的下一秒，就开始后悔了。 　　刚才两个人在电梯里，谁都没有去按楼层, 现在他们还是停在一楼, 爬上去要好几层楼呢。 　　她虽然不重，也有□□十斤，把林故累坏怎么办？ 　　然而，林故并没有给她后悔的机会, 一弯腰利索的抱起莫黎黎，顺着楼梯稳稳当当往上走。 　　怀里的女孩很轻, 像坨棉花似的。 　　夏□□服只有薄的一层，两个人紧紧贴着, 互相依偎，心跳声靠的很近。 　　“你抱住我，别掉下去了。”林故托着她的腰，踩上两级台阶，嘱咐道。 　　“啊…”莫黎黎怕晃, 连忙搂住林故的脖子, 整个人贴了过去，眼里露出退却的意思，软糯糯的说, “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即使之前, 被林故抱过很多次, 可莫黎黎还是不太习惯在楼梯道这种半公开场合, 跟他做有伤风化的事。 　　万一等会邻居下来看到呢？她还要脸呢！ 　　“你要是觉得害羞，就把脸捂上，他们肯定认不出你。”林故弯起唇笑了下，并没有要放手的意思，还振振有词的解释，“这可是你给我的惩罚，我当然要好好遵守。” 　　“嘤…”莫黎黎捂住脸，后悔。 　　林故抱着她上了好几层楼梯，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毕竟现在人都懒，有电梯的情况下，谁愿意舍近求远走楼梯？ 　　楼梯间因为使用频率低，所以没有声控灯，夹在狭窄的过道旁，显得非常幽暗。 　　只有在每次拐弯的时候，从旁边走廊传进丝缕的光，能让眼前视野稍微开阔一点。 　　莫黎黎怕黑，不自觉的把林故抱紧，颤着声问，“到了没呀？” 　　“还有三层，别急。”明明是自己选的路，还吓成这样，小姐姐真可爱。 　　就像她明明知道逃不过，还总狠不下心拒绝自己留宿的请求一样。 　　“要是害怕的话，就把眼睛闭起来。”林故说。 　　“闭起来不就更黑了吗？”自认为很聪明的莫黎黎辩解道。 　　“你想想，你睡觉的时候闭起眼睛，都不觉得害怕，现在肯定也是一样的。”林故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道，“你可以贴在我身上啊。” 　　莫黎黎觉得他说的不太对，又挑不出什么毛病。 　　她将信将疑的闭上眼，贴在林故身上，被温暖的体温包围起来，耳边听到林故沉稳有力的心跳上，打着节拍，不知不觉真的没有那么害怕黑暗了。 　　过了没几分钟，耳边响起林故的声音。 　　“到了。”他踏上最后一层台阶，停住，俯身在莫黎黎额头上浅浅吻了下，“主人，还满意吗？” 　　莫黎黎睁开眼睛，果然看到熟悉的走廊。她立刻撒开手，推了林故一把，“叫什么主人，你快放我下来。” 　　“不行，还没到家呢。”林故摆出谦恭的姿态，任她怎么推搡都不肯放手，“我要显示出我良好的认错姿态。” 　　“…你也知道自己错。”莫黎黎嘟囔。 　　“嗯，大错特错，无可救药那种。” 　　平心而论，他今天那种态度，莫黎黎要怎么生气都不为过。 　　林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回到家没看到小姐姐而已，就随随便便脑补一堆破事，把狗血剧里所有的可以出现的剧情都想过了。 　　阿黎明明答应过要准时回家的，她到底去了哪里？是遇到什么人了吗？ 　　跟谁在一起，才会那么彻底的忽视自己？各种念头在他脑子里盘旋，导致最后林故看到她从姜子期车上下来时，情绪失控的很彻底。 　　即使知道莫黎黎跟姜子期之前不可能存在什么，他依旧忍不住闹脾气，真是蛮不讲理，无可救药。 　　翻出钥匙打开锁，林故抱着莫黎黎走进房间。 　　整整七层楼梯爬下来，林故没有丝毫喘息的迹象，体力好的出奇。 　　想到他在某方面的表现，莫黎黎觉得也可以理解。 　　林故直直走到床前，就着公主抱的姿势坐下，依旧把莫黎黎搂在怀里，温驯又歉疚的望着她。 　　“对不起，是我不好。”林故这句话说得次数太多，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我每次都在犯错，每次都在道歉。” 　　“也不能全部怪你…”莫黎黎跟林夫人用餐的时候，林故打过电话。 　　可她当着林夫人的面不好意思接听，干脆狠狠心把手机调了静音。 　　后来从饭店出来，因为心情不好，也懒得看手机，估计那时候林故已经试图联系她好几次了。 　　“本来是我答应回家等你在先，出现意外应该跟你解释清楚…”后来见面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也是先稳住林故，并没有解释。 　　按照林故幼稚、独占欲极强的性格，会生气并不意外。 　　而且他也努力克制了，并没有把姜子期从车上拉下来揍一顿。 　　“你没有错，不需要这么纵容我。”林故捏了捏她的脸，叹了口气，“别太乖啊…” 　　“你不喜欢吗？”莫黎黎问。 　　“不，我很喜欢。”大概是中了毒，莫黎黎的脾气性格长相，一切的一切，林故都无可救药的喜欢。 　　不过喜欢是一回事，他并不希望，莫黎黎永远这么，毫无底线的纵容自己。 　　“你太乖，我会忍不住欺负你的。”林故蹭了蹭她的脸，深切的感受到，自己是个非常幸运的人，能够被人如此喜欢着。 　　提起欺负，莫黎黎撇撇嘴，别开脸避过林故蹭过来的下巴，“那你不要欺负我啊。” 　　“这个不是我能控制的。”林故贴着她，低低笑了下，转而认真地说，“如果我做错事，你可以对我发脾气，可以打我骂我，怎么都好。” 　　说的倒是好听，明明知道她做不出这些事。莫黎黎气恼的瞪了林故一眼，天生的娃娃脸让她看起来很没有威慑力。 　　她抓起林故的胳膊，在手臂上咬了一口，尝到微微的咸味，大概是林故身上的汗。 　　“呸、呸！”莫黎黎连忙挣扎着跳开，去旁边漱口。 　　林故笑得更没心没肺了，追着她闹着把胳膊伸过去，要莫黎黎再咬一口，多盖几个牙印。 　　“把你的爪子拿开啊，真恶心，小乌龟都比你干净！”莫黎黎吐槽。 　　又是小乌龟？他为什么总要跟两只王八争宠！林故转过去看向窗台上的鱼缸。 　　乌龟需要晒背补钙的，所以莫黎黎把它们放在阳光能晒到的地方。两只小东西每天亲亲热热抵在一起，荡漾在阳光下甜蜜，感情明显非常好。 　　“等它们生了王八蛋，我是不是在家里就彻底没地位了？”林故担忧的问。 　　“说什么呢？那叫乌龟蛋！”莫黎黎板起脸教训，“而且，他们还太小，现在不能生蛋的。” 　　林故不清楚乌龟长到什么时候算大，听莫黎黎这么说，他反问，“所以，它们在早恋？” 　　“…你为什么要质疑小金鱼和乌龟妹妹之间纯洁的友情。” 　　“它俩天天打啵，这还算友情？”林故反问。 　　经过两句插科打诨，两个人之前气氛彻底缓和下来，之前闹得不愉快立刻烟消云散。 　　林故把身上的汗臭味冲掉，换上跟莫黎黎同款的睡衣走出来，爬上床抱住软绵绵的小姐姐，黏糊糊的亲近。 　　虽然风波是过去了，但问题还没解决。 　　林峰的老婆来找莫黎黎，肯定没做什么好事。 　　到底认识二十年，没有人比林故更了解林夫人了。 　　她看上去温婉慈悲，甚至还有些懦弱，在家里供了佛灯。 　　其实心眼比别人多了八百个，最擅长勾心斗角。如果说林峰是电影中的大反派，林夫人就是反派中的军师。 　　小时候，林故还天真的以为，母亲是爱他的，只是碍于父亲忽视才经常忘记自己存在。 　　后来才知道，母亲眼里第一顺位是父亲，第二顺位是他的大儿子，自己在她心里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偶尔会施舍一点关心，两句问候，程度跟逗宠物差不多。 　　在林故继承爷爷的遗产后，林峰因此震怒，林夫人倒是开始装慈母的样子。 　　夫唱妇随，倒是虚伪。 　　“你今天跟那谁去了哪里？她对你说什么？”林故揽住莫黎黎，轻声询问，“别怕，都告诉我。” 　　“没什么好怕的，她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你看，我又没受伤。”莫黎黎先安抚林故的情绪，紧接着思考了一会，觉得这种事不应该瞒着林故，就老老实实全部告诉他了。 　　林故听完，露出嗤笑。 　　“还以为怎么了，她又开始玩这种小儿科的把戏，也不看看都什么年代了。”林故脸上露出明显的轻蔑，言语间都是不屑，“她以前劝退林峰身边的小三，用的都是这种招数。” 　　莫黎黎没觉得有什么意外的地方，看林夫人做得那么熟练，旁边人又配合，明显是早就经过预先排练的。 　　在那种地方，她虽然觉得不自在，却并没有感到难堪。 　　毕竟，从开始，莫黎黎就没有想过要融入所谓的上流社会，坐在顶楼享受风景喝下午茶。看到别人活得轻松惬意，也不至于羡慕到眼红。 　　林故猜到她的想法，揉了揉头发想了会说道，“我以前过的生活，可能是你所认为的那种，奢靡无度，挥金如土。” 　　“嗯？”莫黎黎在他怀里抬头，问，“你是想说，你过那种生活并不快乐吗？” 　　“怎么会，不快乐肯定是假的。你想啊，做什么都有人伺候，谁看到你都唯唯诺诺，毕恭毕敬，肯定是件很快乐的事情。但是…”林故凑过去贴着她，没有接吻，唇和唇的距离只有一线，“我觉得现在更快乐。” 　　莫黎黎跟他面对面躺着，两人身上有同款牛奶沐浴露的味道。她没有体会过他所说的那种生活，可体会过他口中的‘更快乐’。 　　“你如果想要，法国大餐、玻璃餐厅、顶级酒店…无论什么地方，我都可以带你去，然后我亲自为你服务，肯定不会让任何人瞧不起你。”林故往前凑了凑，在她嘴巴上舔了一下，“如果你还不放心，我们去做婚前公证吧，我所有的财产，连那辆二八自行车都送给你。” 　　“谁要你的二八啊，破破烂烂的。”莫黎黎推开他，弯起眼睛笑了笑，反身想要背对着林故。 　　还没翻过去，就被人捞了回来，按住胳膊压在身下。 　　林故倾身靠过来，眸光渐渐深沉，涌起说不清明的波澜。 　　“我很怕你受伤啊，怕你不理我…”林故深深凝视他，声音很轻，微微带点慌。 　　“所以啊，都说我的自尊心没那么脆弱了。”没想到他也会如此患得患失，莫黎黎觉得好笑，又觉得心疼。 　　他肯定压抑着很多过于深沉的感情，所以才会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比如把二八自行车送给自己。 　　莫黎黎叹了一口气，跟他说，“林故，我真的不是你以为那种，受不起伤，抱着可笑的尊严的不敢被人触碰的人。我不到二十二岁自己来到首都，在这里独自生活了两年，受尽了人情冷暖，被指责根本是家常便饭。那种时候我都熬过来了，所以这种程度的白眼，根本没什么。也不会因为其他什么外界因素，重新界定我们之间的关系。” 　　无非是那个人是林故的母亲，自己未来的婆婆，所以才觉得异常难过罢了。 　　“我不想让你熬，更不想因为自己带给你伤害。”林故固执的看着她，仿佛莫黎黎遭受了什么非人的对待，“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处理好所有事情，不会让他们再来打扰你。” 　　他一忍再忍，却无路可退。 　　“你要回去？回那个家？”听出林故的意思，莫黎黎非常惊讶。 　　林故没说话，态度明显是默认。 　　“其实，今天林太太…她想让我帮忙缓和你跟家里的关系。”顿了会，莫黎黎继续说，“她说，只要我能让你重新接纳他们，就不反对我们在一起。” 　　林夫人在她面前全程趾高气扬，优雅又轻慢，只有说这句话的时候，带了些祈求的意思，态度非常真挚。 　　莫黎黎不明白，她想要缓和关系，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当事人。 　　“可笑。”林故毫不留情的评判道，“她以为自己现在还能改变什么？” 　　深埋的裂痕已经太长太深，早就到了无可弥补的地步。 　　林故清楚这点，所以早就不对此抱有什么希望了。 　　莫黎黎缩在他怀里，睫毛颤了两下，没有说话。 　　林故觉得有些异样，连忙追问，“你不会答应了吧？” 　　“啊？答应什么了？”莫黎黎心虚的反问。 　　“答应帮忙调解…”林故刚才听到这话，只顾着嘲笑，根本没来得及细想。 　　对小姐姐来说，得到父母祝福，大概是非常重要的事。 　　林夫人来找林故，这事肯定没戏。她大概算准小姐姐心肠软，这才提出这种要求。 　　如果她真的答应了…林故思考这种可能性，忽然觉得身体一阵阵发冷。 　　“你答应了吗？”林故再次问道。 　　莫黎黎看着他冰冷的表情，张张嘴回答，“我…” 第63章 　　“我其实很想答应…”莫黎黎犹豫了下, 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以为，无论出于什么契机, 你母亲愿意缓和关系，终究能成为一件好事。” 　　母亲愿意缓和关系, 其实并不是因为所谓的亲情，而是其中的利益链作祟。 　　林故没有把真相告诉莫黎黎，不忍心破坏她心中的认知。 　　林故沉默安静的望着她, 等待莫黎黎继续往下说。 　　“呼…但是我没有答应。她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 好像是要挟似的。我不想用感情去赌什么，也不想为此牺牲什么。”莫黎黎一口气说完, 不敢看林故。 　　她紧张的抿了下唇，补充道, “可是我也没能彻底拒绝林太太…这么优柔寡断举棋不定的,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主见啊？” 　　结果尚在意料之内，林故悬着的心放下来，怜爱的揉揉她的头发, “怎么会呢？你本来就不擅长拒绝人呢。” 　　莫黎黎想了想，好像也是。 　　她生来有点圣母病，因此没少被周围人训。 　　“要是你会拒绝，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了。”林故感慨似的说了句, 觉得莫黎黎现在这个脾气也挺好。 　　虽然软了点, 不懂得拒绝。 　　但是除了自己, 也没有人敢欺负她。 　　自己的小姐姐, 一定要永远生活在宠爱中，至于那些来骚扰的无关人士… 　　“林故，”莫黎黎注意到他的目光，皱着眉问，“你怎么了？眼神好可怕啊。” 　　“没什么。”林故贴过去，压低嗓子问，“对了，阿黎…” 　　“嗯？” 　　“我知道你不会拒绝我的，所以…” 　　“不行！”只有这种事，莫黎黎能毫不留情的说出推拒的话。 　　毕竟相比之下，还是自己的小命比较重要。 　　“呵，口是心非的女人。” 　　... 　　林氏集团涉猎广泛，几位高层都在富豪榜能排上名，董事长林峰更是稳居第一。 　　林峰投资了许多房产，单单在首都就有三处。他平日里，最常住在距离公司最近的高级小区楼内。 　　为了对得起业主巨额的物业费，小区的安保设施非常完善，会对没有出入证和预约的人仔细盘查。 　　即使米国总统过来，也要进行搜身。 　　然而，今天小区保安在工作过程中，受到了极大的阻碍。 　　从外面开进来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价格不菲，却没有出现在业主登记表上。 　　保安尽职尽责的拦住那辆车，想要请车主配合盘点，然而无论他们怎么沟通，车主都不肯下来，还在里面点了根烟，架势特别酷炫。 　　烟刚点燃，年轻的车主似乎想到什么似的，连忙又把烟掐灭，还紧张的打开通风设备散味。 　　所以，你刚才点烟的意义何在？ 　　装逼吗？ 　　保安无奈地继续问，“请问，您有预约吗？” 　　“您要进去找谁？” 　　“先生，您能听到吗？再不回答的话，我们只好采取武力措施了。” 　　林故当然是听到了，可一点都不想说自己找谁。 　　他烦躁的坐在车里，朝着手哈了口气，闻到淡淡的烟味。 　　到底是哪个混蛋把烟盒放在车里的？等他回去，肯定要把人揪出来揍一顿。 　　希望小姐姐别闻到了… 　　保安用尽办法，也没办法把迈巴赫的车主请下来。 　　他们正打算采取特殊手段时，后面又跟过来一辆车。 　　林燃在车里，看到前面停得那辆车有些眼熟，似乎是林故新买的。他查了下车牌号，发现确实登记在林故名下。 　　林故居然肯来这里？林燃觉得诧异，连忙下车叫住保安，敲了敲车窗。 　　车玻璃缓缓降下，露出林故那张不耐烦的脸。 　　“你好，请问你是我弟弟吗？”林燃一本正经采访道。 　　“少废话，快让我进去。”林故来找林峰本来就压抑着巨大的火气，停在这里又被当成猴子似的围观了半天，态度自然不可能好到哪去。 　　林燃转过去，不好意思的朝保安道歉，“这是我弟弟，放他进去吧。” 　　“嗷嗷，好的！”小保安没有再为难，连忙把这位大爷请进去，几个人在旁边偷偷议论。 　　“就说那车贵，放过去得了。让你拦，让你拦，这下好了吧？得罪了姓林的！” 　　“我哪知道那会是林家的车啊，再说林家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怎么又多出来了？” 　　“有钱人家在外面，总有那么几个私生子，说了你也不知道…” 　　林故把这些议论听进耳中，没什么反应。林燃坐进他车里，眸光黯淡了一瞬。 　　车平稳的驶进小区，林故自从他们搬过来之后，就没有来过这里，并不知道林峰住在哪个单元楼。 　　“右拐。”林燃给他指路，见林故真的顺着那个方向开过去，诧异的问，“你怎么想到回来了？” 　　按照弟弟和家里的关系，林燃不敢相信他是回来探亲的。 　　“我不能来？”林故反问。 　　“你…没什么。”林燃看到前面熟悉的单元楼，让他停下，推开车门前，轻声说了句，“我现在，还是没办法保护你呀。” 　　林故动作顿了顿，看林燃慢吞吞的下车。 　　从他出生到长大这些年里，林燃努力过无数次，想让父母注意到自己，想让他融入家庭中。 　　只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强调了多少次，父母都记不住林故的生日，也记不住有这么个儿子。 　　后来爷爷死后，林故变得乖张暴虐，林峰有几次试图对他动手，都被林燃用病歪歪的身体拦下来。 　　当时他行动已经很费劲了，根本做不出更多的事。 　　那是林燃留纸条告诉他，让林故躲起来，躲得越远越好。 　　直到自己有能力跟父母抗衡那天，再为他打开家门。 　　“所以，你为什么觉得我要依靠你啊？”林故不屑的问。 　　“因为我是你哥哥啊。”林燃站定，等林故走下来。 　　“…呵呵。” 　　进去之前，林燃不放心的问，“你真的要找他们吗？” 　　“不然呢？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事吗？”林故挑了他一眼，没什么感情的说，“你妈去找我女朋友了。” 　　林燃按密码的手顿住，侧过头看了林故一眼，替他打开家里的大门。 　　林故低头看玄关处的鞋柜，两个人看样子都在家。 　　“林故，”林燃叫住他，叮嘱道，“别冲动。” 　　怎么可能不冲动？林故用看白痴的眼光盯着他。 　　林燃耸耸肩，提醒，“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你懂得啊。” 　　“放心，要是跟他们说不通，我就打你一顿出气。”林故丢下这番话，顺着楼梯往二楼书房走。 　　豪华公寓的装修非常别致，丝毫不逊别人家的小别墅。 　　楼梯上铺满了柔软的小羊毛地毯，林故踩上去，印下一个个灰色的脚印。 　　林燃换好鞋，无奈地绕开他的脚印跟上去。 　　地毯缓冲了上楼时的脚步声，房中的两个人毫无察觉。 　　直到林夫人抬头，看到小儿子的脸出现在书房门外，震惊的直接尖叫出声。 　　有人看到自己儿子，跟见鬼似的，也是好玩。林故慢悠悠的想着，踱步走进去。 　　林峰也注意到林故，露出敌意且戒备的表情。 　　“你来做什么？终于想到认错了吗？”林峰不愧是久居高位的人，无论处在什么情况中，都能调整态度，摆出高高在上来。 　　林故直直走到他书桌前，看到旁边厚厚的文件档案，从中抽出一份，大致扫了眼，重新扔回林峰面前。 　　“这份合同的预定利润比例跟最终结果算下来，相差0.015%，你难道一点都没看出来？” 　　林峰脸色变了下，连忙拿起自己处理过并且签好字的合同检查，认真核实后，发现比例真的差了0.015%。 　　这个数字虽然小的微不足道，但是在巨大的基数面前，会导致公司出现巨大的损失。林峰平日里，都会让手下的人仔细审核，然后自己复查一遍再签字。 　　最近因为烦躁，所以没有审核，就被林故找出这么严重的错误。 　　“你不是学法律的吗？”林峰质问。他记得很清楚，当初林故考取高分后，他要求小儿子学金融，来公司帮他打理。 　　结果，林故想都不想，就把那些报考指南摔在林峰的身上，说了很多大逆不道的话。 　　那是林故第一次激怒林峰，也是林峰第一次好好正式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学什么不重要，林董在位闹出这种疏漏，真是让我担心啊。”林故扶着桌沿，斜斜坐上去，居高临下俯视林峰，强调道，“毕竟你是给我打工。” 　　林峰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瞪大一双眼看他。 　　林故被他瞪过多少次，早就不怕他这副表情。他懒洋洋的抽出刚刚带出来的档案袋，从中抽取出一份文件，语气随便的，“喏，签字吧。” 　　“小故，你拿的什么？”林夫人缓过神，连忙凑过来，发现林故递过来的是一份监护人股权转让书。 　　林老爷子去世时，把所有东西全部留给林故。 　　因为当时林故没有满十八岁，所以才让林峰代为处理，后来他接任董事长，管理整个林氏集团，没有收到任何阻碍，以致于公司里的人都差点忘记，他们还有个太上皇。 　　现在，林故已经年满二十岁，按理来说，早就可以拿回属于他的那份财产。 　　除去林老爷子的股份，仅凭林峰手里那点家底，目前的地位岌岌可危。 　　而林故，却可以摇身一变，成为公司最大的持股人。 　　“你什么意思？”林峰铁青着脸问。 　　“完成你爹的遗愿呗。”林故吊儿郎当的说，“他本来就希望由我来接管公司，正好我快毕业了，马上就能取代你的位置，试试当首富是什么感觉。” 　　家里除了林燃，大家都不知道林故要考研的事。 　　林夫人一下慌了，她知道公公把家产都留给小儿子，所以这两年才更加重视小儿子，为了弥补母爱之余，更想让他把手里的股份乖乖贡献出来，巩固丈夫的位置。 　　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感化林故，养不熟的狼就已经开始咄咄逼人了。 　　“林先生平常总把孝道挂在嘴边，这种时候，总不会自己违背老人家意愿，做出点不忠不孝的事吧？”林故语气很随意，云淡风轻的，实际上每句都夹枪带棒，把林峰往死路上逼。 　　林峰久居高位，习惯发号施令的感觉。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股份被夺，遭到股东们强行革职，会是什么感觉？ 　　他瞪着那份转让书，仿佛要把那张纸瞪出火花来。 　　林故跳下桌子，整整压皱的衣服，又从档案袋里摸出一份律师函。 　　“林先生不愿意签字也可以，这封信你收下，到时候咱们法庭上见。反正我无恶不作，没皮没脸惯了，也不在乎什么形象。”林故顿了顿，偏过头，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只是不知道，私吞财产，还把持有者赶出家门，与其反目成仇这种事，够不够让林先生颜面尽失。” 　　“你…你…！”越是有钱的人，越要面子，林峰也不例外。他气得连话都说不完整，愤怒的瞪向林故。 　　林夫人更加晃了，打眼看到林燃在外面，记得这两个兄弟似乎能说上几句话，连忙招呼道，“燃燃，快过来帮忙拉住你弟弟啊！” 　　林故看他走进来，先把自己咄咄逼人的气势收敛几分。 　　他倒是好奇林燃要怎么做。 　　一边是父母，一边是弟弟，林燃夹在中间，为难是肯定的。 　　他走到林故身前，盯着那封信和转让书，皱了下眉，“林故，我觉得你请律师这个举动，不是很明智。” 　　林夫人眼前亮起一丝希望，期盼的等待大儿子继续说。 　　“你自己就是学法律的，不要给学校丢人。”林燃想了会，说道，“你们学校应该要做毕业设计，你用这个议题就很不错。” 　　“够了！”林峰重重的拍了把桌子，站起来，愤怒的全身颤抖，指向林燃骂道，“我千方百计给你治病，没想到居然养出来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是不是想学林故，也跟我断绝关系？” 　　“父亲，我不是那个意思。”林燃叹了口气，无奈地解释，“只是根据事实，你确实霸占林故的那份家产，而且这么多年，也没有还回去的意思。” 　　林夫人脸上表情有些难看，她连忙解释，“燃燃，爸妈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啊！你想想，家里的财产都给小故了，你以后怎么办？” 　　“可是我早就说过，我什么都不需要。而且…”林燃转过去，看了眼自己的弟弟，坚定的说，“小故从来没有跟家里断绝关系，是你们不要他的。” 　　“我们怎么不要他了？是他自甘堕落，良心被狗吃了！”林峰气得口不择言，连林燃一起骂，“你今天非要跟这个畜牲一起气我吗？” 　　见林燃没说话，一副默认的态度，林峰气得更厉害。 　　“早知道，当初你生下来，就应该让你死在医院里！”林峰骂。 　　“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林燃身形晃了晃，想到一句话。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第64章 　　“抱歉…”林燃无力的道歉, 也不知道是向谁。 　　具有血缘关系的四个人静静的杵立在书房中央,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了很长时间。 　　隔了会, 林故先有了动作。 　　他堪堪站直身体, 目光在林燃脸上停留了几分钟，轻蔑的嗤笑。 　　“你为什么要道歉？”林故问。 　　林燃对上他的目光，苍白的笑了笑，没说话。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存在是错误，许多悲剧因此而生。 　　林故知道他的想法。自己一直没有责怪林燃的意思，奈何他总生活在自我为难里。 　　这样畸形的家庭里，不幸的何止是自己？ 　　可制造一切悲剧的主谋, 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还因此堂而皇之, 沾沾自喜，仿佛自己变成伟大的救世主。 　　真是讽刺。 　　“燃燃, 你身体不好, 先回去吧。”林夫人看大儿子脸色越来越差, 害怕他出什么事，关切的说道。 　　还没等她说完，林峰严厉的呵斥，“不要管他，这两个都是畜生, 应该让他跟林故一起滚出去！” 　　“呵, ”林故冷笑, “林先生真识时务, 这么快连大儿子也不认了。请问在你看来，现有的地位和自己妻儿比，哪个更加重要？” 　　林峰噎了下，明显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沉下脸，开始打感情牌，“林故，我待你不薄。” 　　他说的真情实感，嗓音还隐约有些颤抖，听上去跟真得似的。 　　可这么点技术，在林故跟前压根不够看。论戏精的程度，他可是专业的。 　　他淡淡的质问道，“怎么个不薄法？” 　　“我…”林峰生硬的开口，刚准备回答。 　　林故先接过话，问道，“因为你给了我钱？地位？还是生命？” 　　林峰铁青着一张脸，险些咬碎了一口牙。 　　林故轻慢的斜睨，悠悠反问道，“林先生，这中间哪一样，是你愿意给我的？ 　　你指望我孝顺恭敬，对你百依百顺之前，起码自己先得拿出点慈蔼的意思，敷衍敷衍吧。 　　瞧你现在的目光，知道的我在跟你谈判，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杀了你全家。” 　　这话实在大逆不道，林夫人忍不住呵斥，“林故，怎么跟你爸爸说话的？” 　　林故把目光转向她，眸底的寒凉让林夫人退了半步。 　　“很高兴，你终于记住我名字了。” 　　林故薄唇微微勾了下，没有笑意，声音里明显带着警告。 　　“希望林夫人以后能保持这种状态，不要随随便便跟人套近乎。我倒无所谓，只是我女朋友很不喜欢。” 　　听她提起女朋友，林夫人似乎有些明白过来，林故今天为什么要来这一趟。 　　“果然是因为我去找了她？”林夫人难以置信。 　　“你去找谁了？”林峰质问。 　　林夫人没想到，自己以为高明的手段，居然惹得林故登门对峙。 　　她以为林故这些年都没计较过，应该还是多少在意父子亲情的。没想到，却因为一个女人，反目成仇。 　　“就是那个勾引小故的…”林夫人正准备骂，对上林故威胁的目光，把后面话憋了回去，老老实实跟林峰汇报之前的事。 　　林峰听得频频皱眉，显然没想到，自己夫人居然会如此冲动。 　　林故有些懒散的阖起眸，懒得理会他们这出荒唐的闹剧。 　　直到他们说完，林故才不紧不慢的转过身，抽走那份合约，留下包在信封中的律师函。 　　“既然你不愿意和平解决，我们只好走法律途径了。林先生是大忙人，时间肯定紧张。开庭之前，我会提前通知公司安排时间的。”林故说。 　　他语气不强硬，但意思很明显。 　　如果要打官司，肯定不可能风平浪静，至少闹得全公司都知道。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 　　“小故…小故！”林夫人叫了两声，见林故没反应，咬咬牙叫，“林故！” 　　林故停在门口，没转过来，淡淡的问，“还有事吗？” 　　“别做的这么过分，虽然你爷爷是把财产都给你了，可林家这么大，你一个人肯定打理不过来。现在闹僵，偌大的家业会毁在你手上的！”林夫人看似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实际上是端出已经仙逝的林老爷子威胁。 　　“你怎么知道会毁在我手上？”林故提醒道，“别忘了，林家的产业达到巅峰，是在爷爷还健在的时期。 　　林峰这两年所做的，只是勉强维持公司运作，并没有特殊贡献。 　　而且据我调查，现在公司股价已经停滞，怕是过不久就该下跌了。” 　　这是事实，林峰听得脸色一阵发白。 　　本来公司股价的涨幅已经停滞了，现在闹出大新闻，肯定要暴跌。到时候清算下来，他怕是没办法替林家保住首富的位置。 　　林故看似指出选择，实际根本没有给退路。 　　“你…滚回来！”林峰咬牙道。 　　“林先生就这么跟未来老板说话的？”林故没动，轻轻挑了下眉。 　　林峰气得深深吸入一口气，努力稳住身形，好悬没有上去揍他。 　　实际上根据林故之前留在武术教练那里的数据，他即使动手，也打不过林故。 　　“林故…”林峰起了个头，艰难的说，“请你回来。” 　　“啧。”林故皱了下眉，并不喜欢听他叫自己的名字。 　　站在旁边的林燃走过去，扯了下林故的手腕，把他带到书桌前。 　　林故脸上露出明显的戏谑，看自己的手下败将，居高临下的说，“考虑清楚了？” 　　“你想怎么样，说吧。”林峰第一次尝到落败的感觉，不甘的做出退让。 　　“放心，我暂时没有打算搞垮你。”林故把刚才那份资料递过去，示意林峰签字。 　　林峰签下自己名字时，每一笔都很用力，几乎要划破纸页。 　　候他签下名字，林故拿回合约检查核对完。 　　伸长胳膊拿过公司的公章和林峰的私章，在林峰勉强晃了两下，盖下鲜红的印记。 　　看清楚烙在名字上的章印，林峰颓然的跌坐回椅子上，再也没有往常盛气凌人的架势，仿佛老了十岁。 　　他知道林故的能力，只要他愿意，绝对能让公司兴旺鼎盛。 　　而他，最终会成为被强行逐出林家的笑柄。 　　林故把合约装回档案袋里，又抽出一份人事合同，摆在林峰面前。 　　“喏，给你。”把文件递过去，在他细读前，林故压低声音说，“这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放你一条活路。” 　　林峰看清合同的内容，大概是聘请他做执行董事长，每年享受固定工资。 　　职位没有变化，对外还可以威风凛凛，只是不再持股，没有大事决定权罢了。 　　有这份合同在，林峰还是董事长，可以对外说是他主动让权给儿子，起码能保住面子。 　　林故懒得跟他纠缠，封好档案袋转过身，看向脸色难看的林夫人。 　　林故晃了晃手里的档案袋，“我不喜欢威胁，基本都直接动手。” 　　“你…”林夫人这才想起来，小儿子之前受过太多气，却从来没有用遗嘱压过他们。 　　这回第一次拿出来，就上演了夺权的大戏，彻底断绝他们的后路，从此把林家牢牢变成他的东西。 　　“希望你以后也不要搞什么小动作，妄图让谁看清楚差距，知难而退。”林故没明说，可意思已经到位了。 　　在离开之前，他最后丢下句，“要是你们再打阿黎的主意，我还会登门拜访的。” 　　林峰和林夫人傻站在房间里，半天没反应过来。 　　“我送你。”林燃跟林故走出房间，顺着楼梯下去。 　　到门口，林故坐上车，看到站在旁边挥手的林燃，皱了下眉，“你跟我一起走？” 　　今天他激怒了林峰，按照林峰那种性格，他没办法对付自己，很可能施加到林燃身上。 　　“不必，我不会有事的。”林燃笃定的说。 　　林故想想也是。 　　这人要是黑起来，全世界都找不出比他手段更高明的。 　　林峰跟他比，压根不是对手，没办法奈何林燃。 　　他稍微安心下来，摇上车窗正准备离开。 　　“林故。”林燃叫住他。 　　“嗯？”林故偏过脑袋看他。 　　炙热的骄阳落在他苍白的皮肤上，让林燃的脸看上去白的近乎透明。 　　旁边树叶的影子斑驳的落在他衣服上，这个人仿佛受到自然的眷顾，带了几缕仙气。 　　不经意之间，他早已长成出色又动人的模样，不再是记忆中走路都不稳当的药罐子。 　　林燃偏过头，在温暖的风中朝他笑，温和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喜悦，“你今天叫我哥，我很开心。” 　　“我什么时候…”林故反射性追问。 　　话出口的同时，他想起之前跟林峰对峙的时候，说过一句‘这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放你一条活路’。 　　不过是顺嘴一提而已。 　　林故看他笑得有点傻的模样，忍不住骂，“蠢。” 　　林燃低低的笑着，没有辩解，目光温柔的望向他。 　　“我走了。”林故发动引擎，把刚才升到半截的玻璃按上去，几不可闻的叫了声，“再见，哥哥。” 　　黑色的迈巴赫消失在眼前，林燃还怔在原地。隔了会，他捂住嘴，眼底露出控制不住的明显喜悦。 　　弟弟还是那样，可爱、单纯、又善良。林燃折回去，慢慢走回屋中—— 　　那么，更加残忍的事，只好让当哥哥的帮他做了。 　　... 　　“顺利的话，六月末游戏第一章就可以开始内测！” 　　莫黎黎刚到公司，收到这则消息，感觉工作都充满了干劲。 　　虽然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参与制作的游戏，却是第一个完完整整属于自己的游戏！ 　　工作间隙，她忍不住把这个消息分享给林故。那边消息很快回过来，林故提议今晚找地方庆祝。 　　阿狸狸呦：只是内测，有什么好庆祝的？现在各方面还没完善，首波宣发都没开始呢。 　　你的未婚夫：内测已经很厉害了，必须要庆祝 　　阿狸狸呦：你只是想找个借口约会吧… 　　你的未婚夫：阿黎越来越聪明了 　　阿狸狸呦：是你的居心太明显了！而且，这个该死的备注到底什么时候改的 　　你的未婚夫：我错了，我下次改成你老公 　　阿狸狸呦：……林故，我以后肯定不会让你碰我手机了 　　无奈，莫黎黎在小流氓跟前，压根没有反抗的能力。忙忙碌碌工作了一天，刚走出深蓝，就被早就守在外面的狼崽子一口叼进车里。 　　刚见面，莫黎黎敏锐的发现，林故今天心情不错，看上去比平常要好很多。 　　“发生什么事了吗？”莫黎黎问完，想了想说，“你逃课了？” 　　“没有，我逃课老师会给家长打电话的。”林故非常乖巧的说，“今天只有下午四点的课，老师讲的要点我都记笔记了，回去给你看。” 　　“乖。”莫黎黎顺了顺毛，奇怪的问，“那你为什么这么高兴啊？” 　　“我高兴就一定是因为逃课吗？你把我想成什么样了。”林故抗议了两句，高兴的说，“我顺利的解决了一件很麻烦的事。” 　　什么事，能让你乐成这样？莫黎黎皱着脸思索了会，好像明白什么，没有多问。 　　车在路上行驶了很久，眼看就要离开首都，林故才终于停在一栋类似民家小院的宅子前。 　　“这是农家乐吗？”莫黎黎不确定的问。 　　“你想象力真丰富，农家乐哪有这么安静？”林故带她走进去，里面厅堂是非常正规的酒店式前台。 　　“你好，林先生。”服务员赶过来，示意林故跟她走，“你定的房间在后山，我这就带你过去。” 　　莫黎黎好奇的跟在旁边，走出前厅，这才发现后面是一整座山林，在夜色笼罩中轮廓不是很清楚，倒也能看出山势巍峨险峻。 　　“这是一间自然生态酒店。”林故解释道，“这边有各个风格的建筑，很多是在半山腰上，风景好又安静，还可以看到很多小动物，想来工作或者……都很合适。” 　　“你刚刚是不是省略了什么话？”莫黎黎问。 　　“没有，你听错了。”林故正直的反驳。 　　服务员把他们带领到定好的房间，便离开了。莫黎黎好奇的四周打量，惊讶的叫了声。 　　“哇…好漂亮。” 　　这间房名字叫‘竹林贤居’，整栋房子都是用竹子盖成的，里面座椅板凳甚至餐具都是竹制品。 　　两个人坐在院子里，透过竹叶的间隙，能看到夜幕月光和漫天小星星。风吹过来，哗啦啦竹叶的声音特别悦耳。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啊？”莫黎黎期待的转过去，“是要求婚吗？” 　　“求婚？”已经进入已婚模式的林故有些反应不过来，诚恳的问，“我们之前需要吗？” 　　“不需要吗？”莫黎黎奇怪的问，“那你带我过来做什么？” 　　林故抿了下唇，认真地回答，“你看，这边是山里，周围都没有人，还是半开放空间。” 　　“嗯？” 　　林故挑明说，“我们可以打野…” 　　“拒绝！” 第65章 　　“拒绝！”莫黎黎想都不想的说。 　　野你妹的战啊！孩子都快考试了, 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好的！ 　　她气恼的走进竹屋里, 发现里面的布置比想象中更加精致。 　　旁边有张竹子做的床，为了配合青翠的颜色, 上面的床褥和旁边的帷幔都是荷叶色的。 　　小女生性格的莫黎黎看到这种布置，非常喜欢, 忍不住走过去拨弄床上的帷幔。 　　帷幔整个垂落下来，覆盖住整张床, 朦朦胧胧仿若仙境。 　　“林故, 这个会不会太严实了？”莫黎黎问。她记得看人家电视里的帷幔，都是露出个三角形的弧度，看起来特别高端。 　　“本来就要严实啊。”林故走过来，把薄纱帷幔中间的缝隙捂严实, “你把蚊帐放下来, 是现在要睡了吗？” 　　“这是蚊帐？”难道不是那种公主床的装饰吗？ 　　“是蚊帐啊。”林故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奇怪的事，解释道, “山里的蚊子很多，而且特别大，咬下去的包又痒又痛几天都消不下去。所以，每间房都有蚊帐。” 　　“那我们为什么要来？”莫黎黎无语的问。 　　“其实我来之前, 也没想过蚊子的事。”林故耿直的回答，“我以为可以野…” 　　“停！”莫黎黎打断他。 　　没多久，莫黎黎亲自体验到山里蚊子的毒辣。 　　天气越来越热, 大家身上的衣服也越来越薄。 　　莫黎黎今天穿着单薄的藕色短袖, 配七分裤, 胳膊和小腿都在外面露着，吃饭的时候总有蚊子在旁边嗡嗡嗡。 　　胳膊倒还好，总至少在明亮处，没多少蚊子敢明目张胆送死。 　　藏在暗处的小腿就非常凄惨，简直像是特意来喂蚊子的。 　　“别动。”林故轻声说了句，埋到桌子下面，噼里啪啦打死了好几只。即使如此，余下的蚊子也同样猖狂，坚持不懈的围在莫黎黎腿边。 　　“算了，快点吃完吧。”莫黎黎无奈地说，“我家在农田边，上下学的时候浇地的水沟边都是蚊子，我已经被咬习惯了。” 　　“不行，我都舍不得咬你，怎么能便宜它们。”林故看见莫黎黎腿上密密麻麻的蚊子包，皱起眉。 　　“点个蚊香吧。”莫黎黎放下饭碗，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蚊香和火柴，熟练的把两盘蚊香拆开，支在蚊香架上点燃。 　　点好蚊香，她一转过头，看到林故正在解皮带扣。 　　莫黎黎：…… 　　“我都说了，不会同意的。”莫黎黎强调。 　　“嗯。”林故随口应了声，还是把长裤和上衣都脱下来，露出精壮年轻的身体。 　　林故用上衣绑住莫黎黎双腿，穿着件小裤衩坐在桌边继续吃饭。 　　“你又染上什么奇怪的癖好了吗？”莫黎黎嫌弃的问。 　　救命，家里养的小狼狗越来越奇怪了。 　　“没啊。”林故把碗里的鸡腿肉撕下来，放在莫黎黎碗里，认真地说，“这样蚊子就不会咬你了。” 　　“……”莫黎黎这次反应过来，之前因为林故穿长裤长袖，所以山里的蚊子才都攻击自己。现在他脱了衣服，相当于活体血包，蚊子全都聚过去了。 　　“你别这样，蚊子那么多，你喂的过来吗？”莫黎黎叹了口气，觉得林故也是够蠢。 　　谈恋爱果然能够让人类的智商降低。 　　两个人都不想继续喂蚊子，吃完饭飞快的躲进蚊帐里。 　　莫黎黎翻出酒店提供的清凉油风油精花露水等各种驱蚊药水，让林故选择。 　　“我要宝宝金水。”林故回答。 　　“噗…”莫黎黎拿起包装很萌的宝宝金水，吐槽道，“你还真的变成宝宝了。”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林故说着，趴在竹板木床上背对着莫黎黎，慵懒的躺下，要她给自己擦宝宝金水。 　　莫黎黎看了下那玩意的使用说明，确定大人也可以使用，才谨慎的打开包装。 　　林故上身平常总裹在厚厚的衣服下面，大夏天也很少穿短袖，皮肤非常白净。 　　借着微微泛黄的灯光，几坨蚊子包狰狞的分布在他的肌肉上。 　　“疼吗？”莫黎黎看得一抽一抽，难受的问道。 　　“不疼，这才哪跟哪啊。”林故也是受惯大伤小伤的人，自然不会因为蚊子咬得这点喊疼。 　　不过看到莫黎黎心疼的样子，让他非常受用。 　　林故风骚的摆了摆自己的腰胯，暧昧的扇动纤长的睫毛，哑着嗓子说，“要不然，你给我吹吹？” 　　吹什么吹？莫黎黎正在抹宝宝金水，听到这句不正经的话，顺手在他后腰上轻轻抽了下。 　　力道不重，跟挠痒痒似的。林故装模作样叫了声，还没等爬起来回击，忽然感觉到微弱的气流吹拂在腰上。 　　莫黎黎扶着床沿，弯腰靠近林故的后腰。呼出来温暖的气吹在刚刚涂过药水的蚊子包上，又麻又痒，还带了些凉意。 　　林故偏过头看着她，隔了会，伸出胳膊挡住自己的眼睛，沙哑的说，“够了。” 　　“怎么？”莫黎黎疑惑的问，“真的很疼吗？” 　　“不是，”林故偏过头，没有看她，小声的说，“你太可爱了，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 　　莫黎黎感觉到危险，敏锐的退后些许，又觉得好笑。 　　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客气了。 　　“呼…”林故盘着腿坐起来，看向扒在蚊帐上嗡嗡嗡的蚊子，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选这里了，还以为气氛这么好，你会很感动呢。” 　　“我现在也很感动，真的。”莫黎黎安慰道。 　　林故摆明不信，他想了想，拉开旁边的凉被裹住莫黎黎，揉揉她的头发。 　　“下次吧，我找个气氛更好的地方，咱们再…” 　　“不准说那两个字！”莫黎黎警告。 　　林故从善如流的改口，“我再向你求婚。” 　　怎么变成求婚了？莫黎黎愣了下。 　　“看你好像很期待的样子。”林故说道。 　　“我才没有期待呢！”莫黎黎用被子蒙住脑袋，把自己藏起来，被林故整个人带棉被拥尽怀中，哄小孩似的晃了两下。 　　求婚啊…好像也可以。 　　... 　　法律专业1602班的最后一刻考试是应用数学，天气热得可怕，外面蝉鸣聒噪，隐约营造出压抑恐怖的气氛。 　　实际上确实恐怖。应用数学在本学期占到五个学分，老师严格的可怕，每节课至少点名两次，翘课的话会扣平时成绩。 　　而且更恐怖的是，这次题目全都是他自己出的题，复习时做过原题的概率基本等于零。 　　1602班的同学在压力沉重的情况下，提早赶到考场内，忐忑不安的等待发卷子。开考前二十分钟，整个教室只剩下前排一个空位。 　　林故大佬依旧踩点，稳得不能再稳。他先跟几个朋友斗了两局地主，压榨的他们走投无路，这才神清气爽的在旁边人簇拥下往考场走。 　　“这一刻结束你就放暑假了，准备去哪里实习啊？”张乐问完，补充道，“我们专业也要实习，不知道艺术生到底有什么好实习的。你去的时候，顺便带上我们呗。” 　　“我说，你能不能有点眼力劲啊？”郑之岚无奈地看向被揍了好几次，依旧愉快作死的张乐，“林故明显要去深蓝找他女朋友，你过去凑啥热闹？” 　　上赶着当电灯泡，真是蠢爆了。 　　“可以啊。”林故随随便便答应下来。 　　反正深蓝公司那么多部门，到时候把他打发到其它地方。 　　“真的啊！”张乐抱到大腿，愉快的跟薛义击了个掌。 　　姜子期不远不近跟在他们后面，一路上沉默的可怕。 　　直到考场门外，林故赶他们去参加自己专业的考试，在人要走前，叫住姜子期。 　　“有事？”姜子期停在他面前，等待林故交代。 　　林故望向校园内的一颗槐树，犹豫了会，才说，“上次的事，误会你了。” 　　“你跟我道歉？”姜子期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尊太上皇居然低头了。 　　真是奇迹。 　　“我说啊…”姜子期无奈的强调，“你道歉对象不应该是我，毕竟你没对我做什么，我也不会因为你瞎猜忌觉得受伤。” 　　“我知道，我跟她说过了。”林故目光转过来，揉了揉头发，“一码归一码。” 　　“唉…”姜子期摇摇头，盯着林故看了会，悠悠开口道，“其实吧，这个世上，感情是最经不起消耗的。” 　　林故明白这个道理，定定的看着他。 　　“别作，否则有你哭的时候。”姜子期提醒道。 　　“啧。”林故轻蔑的看着他，“我发现啊，你最近越来越嚣张了。” 　　姜子期骄傲的挺起胸膛，“是啊，可能过两天我吃点豹子胆补补，就敢把你按地上揍一顿了。” 　　“你试试啊。” 　　“你等着啊。” 　　两个人贫完嘴，对视一眼，两个拳头撞在一起。 　　姜子期上楼去艺术生考场，参加大三结束前的最后一科考试。 　　林故走进教室里，坐在前排正中的空位上，上课铃正好响起。 　　班里其他同学看着他，敬佩的想，大佬就是大佬，面对地狱般的考试难度，也能做到无所畏惧。 　　正巧，他旁边的是上次换自行车给林故的男生。 　　一个学期下来，他生活条件显然改进了不少，起码有像样的衣服穿了。 　　“林、林故。”男生紧张的叫住林故，“你的表我还留着，你需要的话…” 　　“不用，送你就是你的。”林故打断他的话，径自问道，“比起这个，你之前复习没有？” 　　要是没记错，这个男生成绩每次都稳居专业第二，每门课都是全勤。 　　“复习了、复习了。”男生连忙回答。 　　“很好，”林故点点头，无耻的要求，“借我抄抄。” 　　虽然他之前姑且预习过，可根据这门课老师的尿性，还是找个大腿以防万一。 　　“呃…”你一个学神，考试居然作弊，还坐在最前排作弊，南大的面子都被你丢光了。 　　即使心里充满了吐槽，正式考试开始，男生还是非常听话的把自己的答案给林故看了。 　　因为对自己出的卷子有信心，所以老师来监考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压根没带其他巡考老师。 　　又因为班里那些爱逃课、不好好听讲的学生都集中在后排，所以老师从始至终都站在后面，让那些大清早来占位置的学生心里充满了泪水，仿佛看到自己注定要挂科的未来。 　　而前排，凭借视力优势的林故，轻易的抄完了整张卷子。 　　大三彻底结束了。 　　林故走出考场，看到等在外面的班主任。 　　班主任看到‘引以为傲’的学生，热络的过来招呼，顺便询问他考试情况。 　　“大三暑假事情都，你还要忙着考研，肯定很紧张吧？”班主任用其他学生的状态对待林故，想当然的以为这个暑假，他会面对秋招、实习、备考等各种事情。 　　“嗯，是挺紧张的。”林故最近态度缓和不少，起码不会当老师是空气。 　　见他浪子回头，班主任深感欣慰。 　　欣慰的余韵还在，就听林故说，“暑假有两个月呢，不知道应该带女朋友去哪里玩。” 　　“呃…”大三这么重要的时候，你脑子里就只有这事吗？ 　　大学生年纪已经不小了，确实足够谈恋爱。班主任没有立场阻止，更不应该为林故摇旗助威我，愣在原地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隔了好半天，他才像是找到自己的声音，问道，“那你考研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之前听应用数学的老师说，你还在外面报了班？” 　　“对啊，我女朋友给我报的。”林故回答的很痛快。 　　又是女朋友，班主任觉得自己嗅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哈哈，是吗，那就好。”他干笑两声，觉得这天聊不下去了，便跳过考研的事，开始关心他的工作问题，“实习单位找好了吗？我知道几家相关事务所，要不要介绍你过去。” 　　“不用，我去深蓝的法务部。”林故拒绝了他的好意，补充道，“我女朋友在深蓝上班，我要跟她离得近一点。” 　　女朋友这个字眼已经第三次从林故嘴里冒出来了，班主任听得有些麻木，深深觉得跟林故聊天不是个明智的举动。 　　他试图结束这场强塞狗粮的谈话。 　　然而林故像是上瘾似的，开始疯狂炫妻模式。 　　“之前开学，老师你找我的时候，实际上那天我女朋友来陪我报名，本来应该让你们见一次了。我考研报药学这件事，女朋友也知道，并且非常支持…” 　　够了、够了！一大把年纪的班主任内心悲壮的嘶吼。 　　“还有…”林故正想说什么，口袋里手机响起来，他看完来电显示后立刻接起，边往外走边搭话。 　　“阿黎，我考完了。” 　　“还行吧，没有我想象的难。” 　　“没关系，不会的题我作弊了。刚才看到我们班主任，他非要找我聊天。” 　　谁要找你聊天！班主任在内心中愤怒的咆哮完，又觉得不对—— 　　林故刚刚说什么作弊？真是翻天了！ 第66章 　　周三例会, 深蓝法务部门满座沉静，苍蝇嗡嗡的声音都能在空气中激荡出回响。 　　台上，副经理旁边站了个男生, 长得特别好看, 真应了那句风姿无双。 　　他浓墨色的睫毛轻微颤动两下, 眸中闪过些许微冷的星光。 　　视线所到之处，没有人敢发出声音。 　　副经理战战兢兢的介绍, “这位是法务部新来实习的员工, 林故, 大家欢迎。”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表示对这位实习员工的欢迎。更多的人还沉浸在太上皇亲自降临的害怕中, 忘记拍瑟瑟发抖的小手。 　　副经理面对如此尴尬的场面，束手无策。毕竟，他见到林故也很害怕。 　　前几天，顶头最大的董事长林峰忽然宣布, 把属于林故的股份全部转让给他，现在已经传得全首都全知道了。 　　林峰还是整个集团的董事长，但首富易主, 已经是迟早的事情。 　　林故已经不是金粉钻石末揉成的二世祖了，是24K纯金加纯度最高的钻雕成的首富本富。 　　“嗯。”林故面对他们的欢迎，淡淡的应了声，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 　　打完招呼, 他转过身问旁边副经理, “我现在有工作吗？” 　　“啊？”副经理愣了下, 不确定这尊大神是正儿八经来上班的，还是只想混个学分。 　　他斟酌了几分钟，忐忑的询问道，“你想去工作吗？” 　　“不想。”林故回答的很干脆，“我想去九楼。” 　　法务部在三楼，离莫黎黎太远了。 　　那你刚才问我有工作吗，是什么意思？副经理心里嘀咕，但是怂的没敢问出来。他连忙说，“你想怎么样都行。” 　　毕竟是你家开的。 　　“嗯。”林故漠然的点点头，似乎对他的安排很满意。 　　顿了会，他交代道，“如果有人跟你打听我的动作情况，就是我本职工作已近完成了，知道没有？” 　　“知道知道！”副经理连忙点头，思量着现在的学校查暑假实习已经这么严格了吗？难道还会派人来公司实地专访？ 　　林故终于摆脱压抑又沉闷的法务部，乘电梯轻快的来到九楼。 　　他蹑手蹑脚溜到办公室外，莫黎黎背对他守在实时监控前，正在查看游戏内测情况。 　　第一批内测都是非公开的，只在公司内部和合作公司的员工中展开测试，为了听取专业的改进意见。 　　到中学生也开始放暑假的七月，才会开始正式内测。 　　看到同行们新颖好玩、让人感到放松、游戏设置非常精巧成熟等赞同的评论，莫黎黎松了一口气。 　　身体放松下来的同时，感觉有只手搭在自己肩膀上。 　　掌心过于灼热的温度，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林故。”莫黎黎头也不回的反手扣住他手腕，不悦的质问道，“你的实习地点在法务部吧？” 　　“阿黎。”林故顺从的让她钳制住，伸出手指在莫黎黎掌心挠了两下，轻笑着说，“我想你了。” 　　“呼…”莫黎黎无奈的叹了口气，扬起头靠在椅背上，自下往上看他的下巴，圆圆的眼睛盯着林故，“上班时间，你就不能自律点吗？” 　　她松开手，林故从旁边抽了个椅子过来，耸耸肩毫无羞耻感的说，“你知道的，我就是来混实习学分。” 　　“装样子起码装的像一点啊。”莫黎黎吐槽。 　　林故不想继续讨论这个没营养的话题，他凑过去，看屏幕上各种关于游戏的评论，问道，“怎么样？” 　　“挺好。人物背景画的漂亮，音效和BGM（背景音乐）都很好好听。而且第一章节奏把持的不错，悬念和伏笔设置的很棒，大家都想要继续玩下去。”提到自己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游戏，莫黎黎眉梢眼底都是得意。 　　“真厉害，接下来就是等公测了？” 　　“嗯…”提起公测，莫黎黎明显有些胆怯，“现在只是内部人评论，不知道真正的玩家觉得怎么样。” 　　“别怕，大家肯定会喜欢的。你看一宣的反应不是很好吗？”林故揉揉她的头发，想了会说，“内测的时候肯定要请游戏主播造势，扩大知名度。阿黎，我觉得我还有点用。” 　　“你要出山了？”莫黎黎问。 　　79最近直播频率连周更都不能保证，闹得粉丝都以为他去养老了。 　　实际上林故还是经常上游戏，保持手感，只是很少再开直播。 　　之前直播，是因为生命过于无趣，想找别人分享自己的无聊。 　　现在遇到莫黎黎之后，每天陪她时间都不够，没有过多的闲暇跟别人分享。 　　“如果你需要，我肯定愿意发光发热。”林故靠过去，用下巴在她手心蹭了蹭，干脆侧过脑袋把半张脸枕在她手心中，懒洋洋的说，“我的意思是，内测的时候，我们可以做一次双人直播。” 　　“双人直播？你确定要带上我这个非酋手残？”莫黎黎认真的想了会，犹豫的说，“而且这不是联机游戏啊。” 　　“两个人用同一视角玩游戏，也算是双人直播。”林故理直气壮的说，“我们可以发狗粮！” 　　“你真是够了，嫌粉丝掉的还不够多吗？”莫黎黎吐槽。 　　“啧。他们都是抖M，口口声声喊着取关，我开直播照样过来看。”林故嘟囔了句，明显有些不满足现在的模式。 　　直播中能发的狗粮毕竟有限，还总只有他一个人，搞得粉丝都以为那个‘宇宙无敌超级可爱的小姐姐’是林故单身久了，随随便便杜撰出来的，真是生气。 　　“唔…”莫黎黎无意识的挠了挠林故的脖子，沉思要不要答应下来。 　　“阿黎小姐姐，”林故温顺的叫了声，利诱道，“你答应陪我直播，到时候游戏正式公测，我帮你宣传。” 　　“你要上街发传单？”莫黎黎忧愁的想了下，“那还不如板砖呢。” 　　“发传单效率太低了，还有你为什么总觉得我会去板砖。”林故坐直身体，朝她眨眨眼，高深的说，“我刷脸帮你宣传。” 　　堂堂一个霸总级别的学神，沦落到刷脸打广告的地步，出息呢？ 　　看出莫黎黎眼中的轻蔑，林故使出杀手锏，愤怒的威逼道，“不然，我明天就不去补课班了。” 　　“林故，你是小孩子吗？” 　　“是的！”林故大言不惭的说。 　　莫黎黎让他闹得无奈，刚想答应，摆在桌上的手机开始震动。 　　林故伸长胳膊，从莫黎黎的办公桌上捞过来，看到来电显示：莫远同志。 　　“我岳父。”林故作势要接起。 　　“不要乱来！”莫黎黎连忙跳起来，抢过电话，接通的同时走到办公室外，压低声音轻声和那边沟通。 　　细微的声音飘了进来。 　　“这两天应该有空，我最近工作不是很忙。” 　　“我想过要回去啊…这不是才过了小半年吗？” 　　“是是是，我不孝。你们要是真的想见我，可以飞过来啊。”莫黎黎自暴自弃的吐槽。 　　那边回了两句话。 　　莫黎黎声调骤然提高八度，惊喜的问，“真的？什么时候！” 　　听到声音，林故跟着走出去，胳膊伸长约过她的肩头，按在莫黎黎背后的墙面上。 　　“我、我…”莫黎黎在这个类似于‘壁咚’的动作下，骤然有些紧张，说话开始打绊子。 　　那边莫远同志似乎听到什么，追问了两句。 　　林故靠得很近，能听到电话那端，莫远和徐淑娴的话。 　　“你要是工作忙不方便，那我们就不去了。”怕耽误女儿时间的莫远同志说。 　　林故见怀里的姑娘有些害羞，捏紧电话紧张的害怕有同事出来，看到两人亲近。他腾出手捏了捏莫黎黎的脸，拿过她的电话。 　　“伯父，我是林故。你们放心过来，倒时候我去接你。” 　　林故跟那边寒暄了两句，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回给莫黎黎。 　　“岳父大人什么时候来？” 　　莫黎黎仓皇的从他胳膊下面钻出来，瞪了林故一眼。 　　“什么都不知道，你也敢乱答应？”数落完，她回答道，“说是现在高考结束了，没什么事，我方便的话，他们明天就能过来。” 　　林故点点头，“明天我应该开哪辆车？” 　　“可是，明天不放假，还要上班的。”莫黎黎扬起头，盯着林故认真地说，“实习第二天就翘班，很不好。” 　　看着她正经的样子，林故觉得好笑，压下头要亲莫黎黎，被她避开了。 　　显然是闹脾气了，真麻烦。 　　“知道了，我这就回去工作。”林故无奈的做出妥协，趁着莫黎黎不注意，凑过去在她唇边亲了一口，这才满意的撤开，“不过，我今天把工作全部搞定，明天你必须跟我去接岳父，一言为定。” 　　“谁跟你…喂、喂！”莫黎黎正想抗议，单方面达成共识的林故已经远远离开，顺着楼梯回去法务部。 　　旁边，主任探出来脑袋，轻声问，“林董走了？” 　　“主任？你躲在那边做什么？”莫黎黎茫然的问，“还有林董是谁？” 　　她以为主任说的是林峰，可是林峰基本不会来深蓝，即使来了，也不会上九楼啊。 　　“林故啊。”主任揉揉胸口，后怕的说，“他迟早要当上大老板的，我怕电灯泡次数做多了，明天就该卷铺盖去天桥下面贴膜了。” 　　莫黎黎：…… 　　你们，就不能有点出息？ 　　... 　　说是工作，其实法务部压根没敢给林故安排什么。 　　原本按照规定，深蓝公司法务部是不招实习生的。可是林故家境显赫，随便动动嘴皮子，公司大门就朝他敞开了。 　　他坐在办公桌前，打打游戏看看电影，顺便做了两套考研题，终于混到下班时间。 　　莫黎黎刚从人事部办完请假手续出来，撞到在后面疯狂摇尾巴的林故，叹了口气。 　　“我怎么觉得，自从认识你之后，我好像天天请假呢？” 　　“每天放假不好吗？”林故问。 　　“才不好呢，我的事业怎么办？”莫黎黎无比担忧。 　　“最近都是后期工作，又没什么好忙的。”林故三两句话把她忽悠过去，怕莫黎黎继续计较，又搬出长辈，“岳父和岳母好不容易来一次，你忍心抛下他们不管吗？” 　　“这个…”莫黎黎无言以对。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两个按照平常的节奏，在外面吃完晚饭，买了点零食和日常用品，然后回家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开始林故最喜欢的运动时间。 　　事后，鲜嫩多汁的林故湿哒哒的抱住小姐姐，不依不饶的在她身上黏糊时，迷迷糊糊的莫黎黎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等等，我父母来了以后，你应该搬回家吧？”莫黎黎说。 　　林故黏得正起劲，听到这话，不情不愿的问，“为什么啊？” 　　因为怕开了空调，莫黎黎吹太久感冒，所以两个人在家里时，大多数时候不会吹冷风。林故原本就燥热，听到这话更加受不了。 　　莫黎黎受不了他灼热的体温，把林故推开些，解释道，“我父母你都见过，他们两个人都非常传统，肯定受不了我们结婚前都住在一起。” 　　“所以，我们现在应该结婚？”林故得出这个结论。 　　真是神奇的脑回路。莫黎黎盯着他看一会，没忍住攻击道，“小朋友，你想什么呢？” 　　“小…”林故被戳到痛点，不顾莫黎黎的抵抗凑过去，磨蹭着又要再来一次，“我让你试试小不小。” 　　“啊啊啊…”莫黎黎吓得卷起被子躲开，吓得带了哭腔推拒道，“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林故见她怕成这样，又想到明天要过来的岳父母，无奈地停下动作，挫败的说，“那怎么办？” 　　“都说了，你搬走啊。”莫黎黎看他又要闹脾气，连忙说，“他们肯定不会呆多久，只要两三天！” 　　“那好吧，”林故不情不愿的答应下来，想到未来两天抱不到温软的小宝贝，整个人都蔫不拉几的，“还有呢？” 　　“还有就是…”莫黎黎欲言又止的把视线上移，望着他湿漉漉的头发，“你头发太长了，我妈妈会觉得你不是正经人。” 　　林故觉得非常委屈。当初是莫黎黎喜欢，他才开始留的。 　　没等他辩解，莫黎黎凑过来，轻轻摇了摇林故的胳膊，“剪了吧，呐？” 　　她歪过头，水汪汪的眼睛盯着自己，整个人散发着甜甜的味道。 　　毫无底线的林故立刻答应下来，“好。” 　　顿了顿，他说，“你帮我剪。” 　　“我…”莫黎黎有些犹豫，她自己都不敢随便剪刘海，哪有替林故剪头发的技术？可看他不肯妥协的样子，只好硬着头发答应下来，“好吧，剪坏了，你不准嫌弃。” 　　第二天，莫远同志携妻子来到首都机场，还没来得及感慨这里的风土人情，先看到一颗毛刺刺的大脑袋。 　　“怎么几个月不见，这孩子变成了和尚。”徐淑娴嫌弃的说。 　　“夏天到了，凉快。”顶着和尚头的林故一张口，刮出冷飕飕的风。 　　“哈哈…”莫黎黎别开视线，尴尬的笑。 第67章 　　“凉快是凉快, 但是看着怪不正经的。”徐淑娴皱起眉，还想说些什么。 　　“妈！”怕再说下去，本来就闹别扭的林故生气, 罪魁祸首莫黎黎连忙叫住徐女士。 　　她昨天从家里翻出剪刀, 想要给林故修个时髦的小鲜肉发型。 　　奈何技术不到位, 左一刀右一刀，硬生生把林故的脑袋搞得像狗啃过一样, 怎么看怎么怪异。 　　林故自己倒不在意, 表示要顶着这个发型, 去见岳父岳母。 　　莫黎黎实在不愿意把自己的‘杰作’公之于众, 所以, 一大清早就带他到附近理发厅，把头发剃了干净，只留下了一层薄薄的发根。 　　于是，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你路上辛苦了, 我先带你们去酒店吧。”莫黎黎连忙转开话题，接过徐淑娴手中的大行李箱，挽住她的胳膊往机场外走。 　　旁边林故不动声色的接过行李箱, 拉起莫黎黎空下的手，跟后面永远充斥书卷气的男人打招呼。 　　“爸，你好。” 　　“嗯。”莫远同志显得有些不太淡定，激动的左右张望, “南大离这边远吗？” 　　“南大在市区, 还有一段路呢。”莫黎黎回答。 　　莫远同志点点头, 又问，“那世大呢？” 　　“世大跟南大就隔了两条路，也在市区。”莫黎黎回答完，似乎明白过来莫远同志的意图，“爸，你说来看我是假的，过来参观高校才是真的吧？” 　　“什么参观学校，”莫远板起脸，认真地说，“那叫圣地巡礼！” 　　…什么圣地？ 　　“你倒是学了个时髦的词…”莫黎黎抽抽鼻子，深感受伤。 　　果然，她在自己父亲的心目中，永远比不过教育事业。 　　“行了，你不嫌丢人。”徐淑娴朝莫远数落几句，转过身安慰女儿，“别难过，还有妈呢。” 　　莫黎黎激动的看向徐女士，脑海中响起‘世上只有妈妈好’的旋律。 　　就听徐女士激动的问，“我听说，首都有好多景点，你到时候可得给我照相啊！” 　　徐淑娴女士，一个典型的中老年农村妇女，热爱在各大旅游景点留念。 　　莫黎黎还没感动完，又被深深的捅了刀。 　　莫远同志还在跟林故打听，“南大让进吗？现在放暑假，我进去能看到教授吗？” 　　“你不是说来看我的吗？” 　　“你有什么好看的？”老两口异口同声的反问。 　　真是典型的，爹不疼，娘不爱。莫黎黎表示，非常的辛酸。 　　把行李箱都放到后备箱后，四个人坐进车里。 　　林故开了辆空间很大的车，后座还有给两位老人准备的水和零食。 　　莫远同志坐进豪车中，身体笔直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屁股下面的是村里收麦的拖拉机。 　　徐女士没坐过设备这么齐全的车，激动的左看看右瞧瞧，乐得合不拢嘴。 　　林故绑好安全带，载他们去市区。定的酒店在公司附近，为了讨好岳父岳母，林故忽视小姐姐意见，定了间星级套房。 　　窗外的风景从繁华到更加繁华，到处都是小县城不能比的兴盛。 　　“大城市就是好啊，眼界开阔。你瞧瞧那个首都广场，要是拿来跳广场舞，多气派啊！”徐淑娴女士提起广场舞，眼睛瞬间亮了，恨不得打个电话把小姐妹都叫过来，围在这边扭秧歌。 　　莫黎黎探出头，看到她说的那个‘广场’，哭笑不得道，“妈，你要去那里跳广场舞，会被抓起来的。” 　　“这么严格？”徐淑娴无奈地收起大胆的想法，悻悻说到，“看来，你们城里也没那么方便。” 　　好端端的大城市，怎么能让你跳舞扰民呢。莫黎黎无奈。 　　林故还帮腔道，“对，这边跳广场舞是挺不方便的。” 　　莫远同志对繁华的建筑，和城市设施没兴趣。只有看到某某学校的校区，眼睛会亮一下。 　　就连听到导航中‘前方经过学校路段’这句话，都会让他激动好久。 　　车上其他三人想：真是一个容易糊弄的中年人。 　　体会了半个多小时来自大城市的拥堵，他们终于赶在下班高峰期之前成功抵达目的地。 　　“就是这里，我已经把房间定好了。”林故停在酒店前的车位上，先招呼莫黎黎下车，然后像个标准的停车小弟似的，替岳父和岳母拉开车门。 　　莫黎黎抬头打量酒店，惊讶的发现—— 　　“这不是…”他们遇见的时候，他误会林故做服务生那家。 　　林故朝她眨眨眼，用口型问，“惊不惊喜？” 　　…谁会觉得惊喜啊！ 　　“哪家啊？”徐女士听不懂他们的悄悄话。她走进酒店里，非常有刘奶奶进大观园的既视感，看到什么都觉得气派，“这里装修的真豪华，一晚上怎么不要个四五百。” 　　精打细算的徐女士非常心疼。 　　“不止。”熟悉物价的莫黎黎无视林故递来的眼色，简单算了下，回答道，“应该上千了。” 　　首都物价高，星级酒店套房随随便便上千。 　　在他们那个小县城，一千块钱够普通人家过小半个月了。 　　徐女士和莫远同志工资加起来，一个月也领不到一万，哪能住得起这种地方？ 　　“这么贵？”平常买两块钱的西红柿，都必须让菜贩子送两根韭菜的徐女士非常肉疼。 　　她抬头打量酒店屋顶，犹豫的问，“这里能退钱不？要不咱们…” 　　林故料到这种情况，正想说话。莫黎黎抢先道，“退钱的话，店家要扣手续费，几百块钱就白送给人家了。” 　　“还能这样？”徐女士进退两难，发愁的考虑了半晌，终于咬咬牙说，“那就住吧。” 　　这话刚出来，莫黎黎和林故一左一右，配合默契的把徐女士推进电梯里，压根不给他反悔的机会。 　　莫黎黎得意的朝林故竖起大拇指，沾沾自喜。 　　她太熟悉亲妈的习惯了，知道这里一晚上的价钱后，即使林故磨破嘴皮子炫富，告诉她自己不缺这点钱，徐女士都未必肯住进去。 　　可只要知道不住会带来损失，她社会主义小老百姓的墙根肯定就不坚定了。 　　林故正要按楼层，发现莫远同志还在外面站在，皱眉沉思什么。 　　好不容易搞定一个，现在另一个又闹上了？ 　　林故有点头大，早知道就交代莫黎黎，不要说价钱，假装这酒店是99包夜，第二天半价，能省好多事。 　　“爸，你想什么呢？”莫黎黎叫了声，把莫远同志的魂召回来。 　　莫远缓缓走进电梯里，叹了口气，感慨道，“住一晚，能买多少书啊。” 　　果然，多少纸醉金迷，在这个迂腐的老头眼里都形容虚设。他压根没有金钱概念，心里只惦记科学教育。 　　“明天陪你去买书。”莫黎黎说。 　　莫老师一本正经的拒绝，“不行，明天要去南大拜访老教授。” 　　“那后…”她想要换个时间。 　　“后天要跟我去爬…呸，拜访山脚下的书院。”徐女士说。 　　他们来之前，林故听说岳父和岳母只计划来首都呆五天。 　　现在看来，计划都是拜访周围的学校书院，压根没把注意力放在莫黎黎身上。 　　莫黎黎显然也注意到了，试探着问，“除了参观学校，你们还有没有别的计划？” 　　“有啊！”徐女士高兴的说，“我琢磨着你们已经在一起有段时间了，所以…” 　　该举办婚礼了？两个人脑子里冒出同一个念头。 　　电梯正好在此时抵达入住的楼层，徐女士打个岔，把后面的话忘记了，扬起脖子看到周围的摆设布置都觉得非常新奇。 　　“别说，不亏是大城市的酒店，这布置就是精巧好看。”徐淑娴赞不绝口的走到房间前。 　　林故掏出房卡刷开锁，带他们走进去。 　　三室一厅的大套间，还有宽敞的落地窗，从外面能看到城市的万千灯火。 　　莫远走进来转了一圈，评价道，“太喧闹了，不适合静下心做学问。” 　　“学问、学问，你心里就那么点学问！”徐淑娴数落两句，打开带来的行李箱，把里面大大小小的塑料袋拿出来，“小林啊，这次我们过来辛苦你招待了。” 　　“不辛苦，都是我应该的。”林故接过几个塑料袋，打开都是大大小小的保鲜盒，透过盒盖看到里面装了满满的炸肉丸、酱肘子什么的。 　　“从家里过来，也没有什么好带的，你不是喜欢吃我做的饭吗？”徐淑娴说着，又拿出两大袋子糕点馒头，不由分说的塞进林故怀里，“这都是我熬夜做的，你慢慢吃。要是不够啊，找个能开火的地方，我再给你整点。” 　　“这也太多了吧？”莫黎黎看得目瞪口呆，隐隐觉察到失宠的危机。 　　“瞧你说的，哪多了？”徐淑娴说完，用手肘怼了怼莫远，“你看，小林是不是瘦了。” 　　“是瘦了。”求生欲强烈的莫远同志连忙附和。 　　“那是因为他过年回来的时候，胖了二十斤。”莫黎黎近乎崩溃的说。她可不想眼睁睁看着林故，再胖个二十斤了。 　　然而，人家俩夫妻一唱一和，林故丝毫没有配合莫黎黎的意思。他感动的接过那堆东西，高兴的说，“谢谢妈。” 　　“有啥好谢的，你先拿去吃，等走的时候，我再给你搞点。”徐女士豪爽的说。 　　莫黎黎痛苦的捂住脸，仿佛又回到被林故一天五餐的恐怖食量支配的日子。 　　安顿好老两口，林故和莫黎黎跟他们寒暄两句，正准备离开。 　　临走前，徐淑娴仿佛想起什么，叫住林故。 　　“对了，刚才说到一半。我们这次来呢，主要是想你们也交往有段时间了，应该抽个空，让两家见个面。”徐淑娴说。 　　她的话仿佛晴天霹雳，让林故定在原地。隔了会，他才转过来，嘴角明显的下压。 　　“你们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陪着。如果见他们，还是算了。大老远来一趟，我实在不想让你们闹得不愉快。” 　　“是啊，妈。”莫黎黎连忙提醒，“林故跟他家里…” 　　“我知道，我并不是来让他家里和解的。”莫远打断女儿的话，站在窗边，仿佛镀了一层边，凝浩然正气，“只是，既然你要嫁过去，我就要让他们家知道。人活着，肩上要挑一担子责任，才能走的稳当。他该尽的义务，必须尽到。” 　　“对，我可不想你嫁过去，遭到公婆刁难。”徐女士跟着说，“我徐大美生出来的女儿，绝对没有受人欺负的道理！” 　　莫黎黎感动的吸吸鼻子，提醒，“妈，你叫徐淑娴。” 　　徐女士立刻翻脸，“怎么得了？还不许人家有个艺名？我好歹是镇上一枝花，叫徐大美怎么了！” 　　亲妈气势太厉害，莫黎黎抵挡不住，带着林故滚出房间。两人抱着大大小小的塑料袋，回到车里，莫黎黎发愁的看了眼，“你真打算带回去吗？” 　　“当然，那是咱妈对我的关爱。”林故说的非常严肃，“我会努力吃完的。” 　　“好不容易才瘦下来…”莫黎黎嘟囔两句，没心情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她无力的靠在副驾驶位上，崩溃的问，“我就知道，他们这次来，肯定没那么简单。你说老了老了的两个人吧，怎么还是异想天开啊？” 　　“哪异想天开了？我觉得爸妈说的都很有道理。”事实上，在林故中二的年代，也曾希望过，有个像莫远的盖世英雄，能替他伸张正义。 　　现在不想了，英雄却出现了。 　　“你别对我爸抱有什么希望，他就是空有正义感，实际上只是个穷教书的，什么能力都没有。”莫黎黎摇摇头，言语间，倒是挺为父亲骄傲。 　　她感谢自己父亲从来没有因为钱权折过腰，才能把自己培养成现在的样子。 　　即使生活不尽如人意，也能永远朝着远方，一往无前。 　　“没关系，他们要见就见好了，我安排个时间。”反正林峰那摊，他已经彻底搞定了。要是林峰企图威胁小姐姐的家人，他肯定会彻底掐灭那个人的气焰。 　　“剩下的咱们回家再谈。”林故说。 　　“回家？回哪里？”莫黎黎警惕的说，“不是说好你这几天住出去吗？” 　　“爸妈不是没去家里查岗吗？我住着怎么了？” 　　“我给过他们单元楼地址的，万一他们明天来怎么办？”莫黎黎不敢让家里看到自己跟林故同居的样子，坚定的拒绝，“不行，你还是住出去吧。” 　　“你太狠心了，居然让我流落街头。”林故用拳头捂住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露出难过的表情。 　　“你家房产那么多…” 　　“我只有你一个归宿，你却要抛弃我。”他一张嘴，就是一段狗血台词。 　　莫黎黎：…… 　　最后，莫黎黎还是磨不过林故，勉强同意他住下，结果又被脱下狗皮的小狼崽，啃了一遍又一遍。 　　导致第二天她醒来时，意识尚且不清楚，模模糊糊的接通电话，“喂，哪位啊？” 　　“你妈！”徐女士愉快的说，“我们已经到你的房子下面了，在哪一层啊？” 第68章 　　“我们已经到你的房子下面了, 在哪一层啊？”徐女士在电话中欢快的问。 　　“在七…”莫黎黎迷迷糊糊回答到一半，翻身碰到个体温远高于正常人类的身躯，骤然睁大眼睛, 彻底清醒了。 　　完了, 她爹妈已经到楼下了，自己床上还有一个奸、夫！ 　　“大清早的, 谁…”林故昨晚运动过于卖力, 现在还没到他清醒的时间, 有点起床气, 不满的跟莫黎黎抗议。 　　低血压的林故话还没说完, 嘴就被莫黎黎狠心的捂住了, 睁大眼睛疑惑的看着小姐姐。 　　她翻身坐起来, 用脖子夹住手机，胡乱套上内衣, 一只手绕到背后试了两次都没扣上系扣。 　　“我还没起呢，你们先等会，我下去接你们。”莫黎黎声音有些慌，唯恐父母忽然跑上来。 　　赖床倒是小事，问题是她屋子里还有那么个大活人。 　　“都七点了，你还没起啊？”徐淑娴没想到闺女变得这么懒散，唠唠叨叨的数落道，“要是回咱们家, 看你的样子, 买菜都挑不到新鲜的！” 　　“是是是, 我知道。”莫黎黎认命的应下，手又滑了几个。她一着急，夹着的手机差点滑落。 　　被捂住嘴的林故撑起来，拿开她的手，乖巧的抿起唇示意自己不会乱说话。 　　莫黎黎将信将疑，警惕的看了眼，挪开手扶正摇摇欲坠的手机。 　　灼热的气息从后面靠过来，林故灵巧熟练的帮她系好内衣扣，环住莫黎黎的腰，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光明正大的偷听莫黎黎打电话。 　　徐女士数落完，缓了口气说，“你快收拾，我跟你爸在楼下等着。” 　　“我洗脸刷牙还要一会儿呢，要不你们去旁边转转？”莫黎黎试图挣扎。 　　“旁边都是楼房，没有菜摊子，有啥好转的？”徐淑娴不耐烦的拒绝这个提议。 　　也是，两个老人家刚来首都，对地形不了解，确实没有能转的地方。 　　挂断电话，莫黎黎满脸死灰，转向活生生占地面积好大一坨的林故，思量现在把他从楼梯上扔下去还来不来得及。 　　“你要把我藏起来吗？”林故毫无危机感的问。 　　“你瞧瞧我这里，像是能藏人吗？”莫黎黎环顾自己小小的房间，连衣柜都只有半人高，真是欲哭无泪，“早知道，就提前搬家了。” 　　“至于吗？爸妈又不会吃了我。”林故趴在小姐姐身上，温软香玉在怀，快乐似神仙。 　　“至于！”莫黎黎认真地说，“我家里的家教很严格，小时候我跟男同学说句话，路上让我妈知道，她就要叨叨好久呢。” 　　林故点点头，凑过去蹭了蹭莫黎黎的脸，恍然道，“我好像知道你母胎单身的原因了。” 　　莫黎黎似乎也瞬间反应过来。不过现在情况紧急，不是讨论她单身原因的时候。 　　莫黎黎飞快的换好衣服，掀开床单，看到下面大大小小的箱子。又检查书桌下面，发现柜子抽屉里完全没办法藏人。 　　……要是林故会缩骨功就好了。 　　她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急得耳垂有些泛红。最终，她停在窗台前，盯着鱼缸问，“你能不能变成小乌龟啊？” 　　林故捡起昨晚脱下来，揉成一团的短袖，慢吞吞套在身上，瞄了眼异想天开的莫黎黎，“你怎么不问问，我能不能变成小虾米，干脆跳下去喂你的小金鱼呢？” 　　“倒是也可以…” 　　“啧，残忍。”自己在这个家，真是没地位。赶在莫黎黎把他剁吧剁吧包饺子前，林故先说，“行了，你快去洗漱吧。等会我先出去。” 　　去哪？莫黎黎张张嘴，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想说些什么。 　　“他们在楼下，又不是走到门口了，你为什么非要把我藏在房间里？”林故智商压榨，嘲讽蠢透了的小姐姐，解释道，“等会你坐电梯，我走楼梯下去。隔几分钟再来，就说是早上来接你的。” 　　“还有这种操作！”莫黎黎终于反应过来，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问题解决，莫黎黎飞快的洗漱完毕，跟林故一起出门。 　　到门口，他强迫小姐姐停住，交换了一个黏糊糊的亲吻才肯离开。 　　莫黎黎边擦口水，边走进电梯中按下一楼。 　　电梯停止，莫远跟徐淑娴就在一楼等着。 　　莫远同志穿着青白色的短衬衣，胸前大口袋别着一根钢笔，头发全梳到后面，眼睛上挂着大黑框老花镜，仿佛上个世纪的知识分子。 　　徐淑娴打扮的非常鲜艳，一身自己缝的绵绸碎花裙，红红绿绿的辣眼睛。 　　莫黎黎把两个人画风清奇的人接进来，嘟囔着问，“你们怎么一大早就来了？” 　　“哪里早？公鸡都打鸣三次了！”徐淑娴说。 　　“要是在学校，现在第二节早读都开始了。”莫远同志说。 　　“好好好，不早，不早。”莫黎黎受不了他们的数落。 　　大概是县城的人都勤快，小孩也活力充沛，很少又赖床的。 　　所以，莫远同志并不能理解像莫黎黎这种工作狗，放假时对床的依赖。 　　“这楼有点旧，房间肯定小，不如咱们家里敞快。”徐淑娴还没走到房间里，就开始惯例的评头论足。 　　“是小，不过一个人足够了。首都房价贵，将就住呗。”莫黎黎没说自己打算搬家的事，按照原来的想法跟他们解释。 　　“我觉得挺好。”莫远同志说，“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行了，别拽你的文绉绉了。”徐淑娴受不了推开他，走件莫黎黎的麻雀小屋里，四处打量了下，“也还行，你一个人确实够住了。” 　　其实看到莫黎黎住的小出租屋，老两口反而放心了些。 　　女儿在异地他乡，过得比想象中好一点。看房间收拾摆设，就知道她平常没太委屈自己。 　　而且，他们还有些担忧。害怕林故太有钱了，莫黎黎跟他处对象会觉得物质差距，两个人相处不自由。 　　来时看到那么大手笔的酒店，他们甚至准备好女儿被林故金屋藏着，经济极度不平等的状态了。 　　“看到了吧？我房子小，也没什么好看的。”莫黎黎让他们瞧得心虚。虽然林故的衣服都收拾起来了，可这间小屋子到处都是两个人相处的印记，连窗台的小乌龟都是成双成对的。 　　她怕再看下去，被父母瞧出什么端倪。 　　“咱们下楼吧，我带你们去附近逛菜市场。爸，你今天不是要去南大吗？坐地铁很快就到了…”莫黎黎急切的想让他们先离开，叽里呱啦说了好长一段话。 　　徐女士觉得有些奇怪，质问道，“你急什么啊？房间还不能给爸妈看了？你小时候，尿布都是我给洗的，有啥不能看的！” 　　徐女士有个毛病，只要发生争执，就一定要把莫黎黎的黑历史翻出来溜溜。。 　　“没啥，没啥。”莫黎黎说不过亲妈，立刻认怂。 　　“我跟你爸大老远过来，你连杯水都不给倒啊？”徐女士继续数落，“怎么教你的，越来越没规矩了。” 　　莫远同志默不作声的坐在床边，盯着叠好的杯子瞧了会，手在床褥上摸了摸，又慢吞吞的收回来。 　　“好，你别生气，我这就给你们泡茶去。”没把人赶走，还起了反效果，看来只能寄托于影帝林故了。 　　莫黎黎无奈的想着，从柜子里翻出茶叶。 　　“我上个厕所，是这边吗？”徐淑娴指了个方向，得到莫黎黎肯定后进去。 　　刚用电水壶接了水烧上，莫黎黎按下开关，听到厕所里传来尖叫声。 　　她吓得水都洒了，惊恐的顺着看过去。 　　徐女士气呼呼的拿着林故的漱口杯和牙刷走出来，摔在桌前，手插着腰，一指浴室的方向，“莫黎黎，你怎么回事？” 　　看到那个漱口杯，莫黎黎就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她僵硬了一瞬，结结巴巴的解释，“那个，是、是我的…” 　　“怎么可能是你的？”她才说了一句，徐淑娴连珠炮似的质问就冒出来了，“你需要两套漱口杯，两个牙刷，两条毛巾，还要男士洗面奶？” 　　“我、我…”莫黎黎‘我’了半天，直到水都快烧开了，她还没‘我’出个所以然。 　　徐淑娴出离的愤怒，没想到女儿能做出这种事。 　　“你交男朋友，妈妈不反对。但是谈恋爱得有个度，你们还没结婚呢，他就在你家进进出出，这像是什么样子？”徐淑娴气得直拍胸口，拉过莫黎黎的椅子坐下来，严厉的质问，“说吧，他什么时候会过来，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莫黎黎缩了缩脖子，不敢回答。 　　否则，徐女士知道他们每天都在一起，怕是下一刻，自己就得联系医院。 　　而她们母女俩正在争执，后面莫远同志像没事人似的，自觉走到烧开的水壶旁边，拿放好茶叶的杯子给自己沏茶。 　　“茶叶陈了。”莫远同志闻着茶香，不太高兴的评价。 　　“莫远！”徐淑娴气得叫住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茶叶！看看你闺女，都成什么样了！” 　　“哦。”莫远放下茶杯，扶了扶老花镜，盯着莫黎黎瞅了会。 　　莫黎黎更是心虚。从小到大，他最怕父亲的打量。 　　仿佛让他一看，自己什么事都瞒不过似的。 　　“黎黎。”莫远叫她名字，语气很平静，没有生气的意思。 　　莫黎黎瑟缩的不敢答应，朝后退了两步，唯恐他下一刻就大发雷霆。 　　然而并没有，莫远只是说了句让她浑身冰凉的话—— 　　“把小林叫回来吧。大清早的，你把他赶出门，让他去哪呆着啊。” 　　“什么？”徐淑娴气得一口老血，“林故在哪里？” 　　“呃…”莫黎黎尴尬的伸手，指了指外面。 　　三个人齐齐看过去，门锁在他们的眼前转了半圈，骤然开启。 　　门口出现林故的脸，没什么愧疚的走进来，站在莫黎黎旁边。 　　徐淑娴两眼一抹黑，靠在莫远身上，质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小林的车不就在楼下停着吗？”莫远提醒道，“你想想，就是昨天送我们那辆车啊。” 　　徐淑娴当时光顾着看小区的花，压根没想起什么车。现在回忆下，好像后面确实有个挺眼熟的车。 　　“而且你看，黎黎床上的枕头、被子都是两套。”莫远悠悠品了口茶，带着一切尽在掌握的镇定，“我刚才摸，床两边都热乎着。” 　　福尔莫远，惹不起、惹不起。 　　莫黎黎没想到，自己早就被亲爹看透了，一阵心虚的垂下脑袋。 　　倒是林故早就猜到瞒不过，大大方方的站在他们面前，朝岳父母鞠了一躬。 　　“抱歉，其实早就应该告诉二老的。我跟阿黎，已经开始同居了。”林大佬说话时，语气特别嘚瑟，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 　　好像是拱了白菜的猪，还要把白菜叼给老农瞧瞧，生怕到时候挨揍不够狠似的。 　　徐淑娴气得翻白眼，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端端坐着的莫远喝完一杯茶，才缓缓问，“你们一直住这里？” 　　“嗯。”林故坦然的承认，“阿黎说这边房租七月份才到期，到时候她换个大点的租房。” 　　莫远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徐淑娴和莫黎黎同时看过去，不懂莫远放心个什么劲。 　　莫远悠悠把茶杯放回去，直起身。他个子瘦高，站在林故面前，气质居然没有弱下去多少。 　　“我是个教书的，以后肯定也成不了什么气候，衬不起你显赫的家世。但我的女儿，她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并不比你低一等。”莫远直直看向林故，语重心长的说，“你们结婚时，聘礼就不要了，该给的陪嫁我都会让黎黎带着。婚后的事情，我们能力有限没办法干涉。起码在那之前，我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在感情中，觉得弱势。” 　　“是，我知道。”林故明白莫远的意思。他是个读书人，平生最重气节，自己视钱财如粪土。 　　可在女儿面前，他只是个普通父亲。 　　没有哪个父亲，希望自己女儿因为家里穷，所以在爱情中忍让迁就。 　　“黎黎，”莫远转向莫黎黎，感慨似的说，“你都这么大了。” 　　“爸…”莫黎黎叫了声，剩下话仿佛哽在喉中。 　　“都是爸不好，非要搞教育，没办法让你跟他门当户对。”莫远说话时，有些遗憾。 　　他半生从未后悔过为教育付出，现在却因为女儿所要面对的巨大贫富差距，觉得担忧。 　　“说什么呢，你当老师，我才觉得高兴。”莫黎黎抹了把眼睛，过去挽起莫远的胳膊，“你也是我最大的骄傲。” 　　“我跟你妈这次来，其实主要呢，也想帮你把把关。”莫远怜惜的拍拍闺女的胳膊，叹了口气，继续说，“别难过。就算你结了婚，有了孩子，也永远是我疼爱的女儿。” 　　“嗯。”莫黎黎点点头，记起小时候，牵着父亲的大手缠着他买糖果的日子。 　　转眼二十几年，有人长大，有人变老。 　　唯独那份源于骨血的依靠，从始至终。 第69章 　　有莫远同志搅和，徐淑娴即使生气, 也没啥好说的, 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让这件事情过去。 　　现在不比他们当年, 城里的小年轻都特别开放。 　　两个人既然已经开始琢磨结婚了, 住在一起就住… 　　不行，她还是很生气！ 　　徐女士非常生气, 去南大的路上一直给林故使脸色, 莫黎黎怎么哄都没用。 　　要是换其他人，脾气差劲的林大佬早就爆发了。 　　可眼前是未来丈夫娘，林故不但要忍, 还得小心讨好, 别提多委屈了。 　　住处离南大不远，这条路林故非常熟悉，很快就载他们来到南大校外。 　　已经放暑假了，但学校并没有封校，留下来打工、复习的同学还是很多。 　　看到林故的车, 大家不约而同的奉上注目礼，停在原地看他替传说中的‘高中生女朋友’打开车门后，从后面接下来两个中年人。 　　“那是谁啊？” 　　“林故的爸妈吧。” 　　“不是说林故跟他爸妈关系并不好吗？而且你看他俩乡下人的打扮，怎么可能是首富夫妻啊。” 　　“难道是岳父岳母？不会吧, 这么磕碜？” 　　“所以我们看到了现实版的霸道总裁爱上我？” 　　他们议论声依旧不知遮掩, 非但林故听到了, 连刚下车的两位长辈都听得非常清楚。 　　原本就生气的徐淑娴看过去, 刚想发脾气。 　　注意到那帮学生的年纪打扮，又看看自己身上土气的小碎花，把话憋了回去。 　　好像，确实挺磕碜的。 　　她经常看电视，也知道现代流行的风气打扮。 　　只是乡下随意惯了，没那么多讲究。刚好这套绵绸衣服穿着凉快，所以就穿了出来，一时间忘记进到城里，会给女儿跟未来女婿丢人的事。 　　林故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锁上车门扶住徐淑娴，自然的叫道，“妈，你看那块石头上面有我们学校的名字，我帮你跟爸合个照，怎么样？” 　　“好啊。”求知若渴的莫远同志立刻答应了，不顾徐淑娴的反应，带着他站在石头边。 　　林故翻出手机给两人拍了好几张照片，收起手机时，有意无意往旁边斜了两眼。 　　“好了，咱们去里面吧。”林故招呼二老往里面走。 　　旁边的人哪见过林故如此‘乖巧’，吓得匆匆顺着墙角溜走。 　　莫远如愿以偿见到大教授，还问候了两句，整个人高兴的年轻了十岁。 　　林故陪他走出教授办公室，看到徐淑娴拉莫黎黎躲在角落里，悄悄问她哪里有买衣服的地方。 　　“我基本都是网购的，不太清楚。等会林故出来，让他陪你去吧。”莫黎黎回答。 　　“不行，咱们可不能再给小林丢人了。”徐淑娴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以后他同学怎么看他，会不会欺负他？” 　　“你最近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欺负林故？做梦吧。林故不欺负别人，已经不错了。 　　徐淑娴在她脑门上点了一下，“唉，你这孩子真是粗心。不跟你说了，等会让他们先走，你陪我买几套衣服。” 　　莫黎黎捂住额头，委屈的说，“你早上还夸衣服舒服，要给我做一件呢。” 　　“舒服是舒服…”徐淑娴发愁的望着身上的绵绸，不懂城里人的想法。这么舒服的衣服，他们怎么都很嫌弃的样子。 　　林故听明白他们两个讨论的事，停在原地思考了两分钟，远远叫道，“阿黎，你在那里做什么呢？该走了，快过来。” 　　“哦！”莫黎黎连忙应了声，带着徐女士往出走。 　　徐淑娴拉了她一把，小声说，“刚才咱们的事，你可不要告诉小林。” 　　“为什么？”莫黎黎低声问。 　　实际上，按照林故的感官能力，怕是早都听到了。 　　并不知道真相的徐女士振振有词的解释，“否则，他以为我专门来占他便宜呢。之前你爸要把住酒店的钱给小林，他都不要，咱们可不能再贪人家的了。” 　　“……好。”实际上已经贪的不少了，莫黎黎没好意思说。 　　从他们来到现在，林故人力物力财力没少出，比自己这个亲女儿还上心。 　　圆了莫远同志多年来的心愿后，他们离开南大，原本定好找个地方吃饭。 　　中途，林故停在某大型商场门前，装作不经意的跟莫黎黎搭话。 　　“阿黎，我今年还没买衣服。”林故突兀的说了句。 　　“你缺衣服吗？”要是没记错，林故刚入夏就添了好几次衣服，把自己打扮的非常骚包。 　　按照他的说法，自己现在从事以色侍人的行业，当然要多注意穿衣打扮，免得莫黎黎嫌弃他年老色衰。 　　毕竟，林宝宝要负责赚钱养家，也要负责貌美如花。 　　现在怎么又没衣服了？ 　　“不缺，但是该买新款了。”林故说着，转向后排，“先陪我逛逛，行吗？” 　　“行。”莫远答应的非常干脆。对于学校以外的地方，他没什么兴趣，只当是陪小辈们随便转悠。 　　莫黎黎却明白过来了，蹙眉看了他一眼。林故歪过头，眨了下右眼，朝莫黎黎笑了下。 　　刚认识的时候，这个人表情僵硬的跟面瘫似的，浑身上下冷淡的可怕。 　　现在才知道，他原来有这么多小表情。 　　莫黎黎拿林故向来无可奈何，再说，她确实不知道适合买衣服的地方。 　　“也是，该给你买衣服。”她睁着眼睛说了段瞎话，陪林故下车。 　　徐淑娴跟下来，觉得有些蹊跷。怎么刚聊过买衣服，林故就带她来买衣服了？ 　　不过林故是给自己买的，徐女士也没想太多，跟着进去。 　　市中心的商场大多高级，衣服贵的吓死人，连带里面的店员都培训出来了，能看出谁能卖的起这里的衣服。 　　打眼看到两个穿着朴素的中年人，店员猜出他们是乡下来旅游的，原本没打算搭理。 　　可往旁边瞅瞅，看到旁边男人的打扮穿戴，表情立刻热络起来，招待他们里面瞧瞧。 　　徐淑娴到里面瞅了瞅，被标价吓了出来。 　　抢钱呢，一条围巾就要两千多？她回家扯快抹布，都比这玩意质量好。 　　林故仿佛没注意到她的反应，态度平静自然的让徐女士帮他参谋衣服。 　　只要徐淑娴说个好，林故眼都不眨立刻刷卡。 　　实际上林故底子好，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徐女士刚开始还因为他大手大脚花钱，觉得心疼。 　　转念想想好像没什么不对，人家有那个经济能力，会花钱也是理所应当的。 　　在首都这么个大都市，想要活的轻松自在，可能就得像林故一样，拥有花钱的能力。 　　不得不说，徐淑娴的性格跟莫黎黎挺像，都不是仇富的人，反倒觉得林故能消费也是理所应当。 　　“辛苦妈帮我挑这么多衣服。”林故提着大袋小袋，把徐淑娴带到一家风格相对成熟，适合她的店里，“既然来了，我给你买两件衣服吧。你要带好几天呢，总要点换洗的。” 　　“我就算了，穿什么都是穿。”徐淑娴害怕这里的物价，连忙拒绝。 　　“嗯，我觉得你身上绵绸料子挺好。可惜现在城里买衣服都是工厂做的，找不到你那种。”林故不动声色的拿起一件深棕色短袖，在徐女士身上比划两下，“我看这衣服样子挺好，你凑合穿吧。” 　　凑合…旁边店员憋了一口老血。他们可是国际知名品牌，顶级的设计师制作出来的衣服，到他口中居然成凑合了。 　　“不错是不错，只是价钱有点…”林故眼光挺好，衣服非常衬林故的气质。可是想想自己一个月小三千的工资，徐淑娴非常发愁。 　　“这里可以试穿，你先看看样子。”林故听她说好，不由分说的把徐淑娴请进试衣间。 　　莫黎黎无奈的在旁边帮腔，“对啊，试穿又不要钱。” 　　他俩配合忽悠着，用同样的方法让徐女士穿了好几件。 　　不得不说，这衣服一上身，加上她风韵犹存的姿色，一点都不比城里打扮时髦的老太太气质差。 　　林故顺手挑了几个能搭配的包，一眼不眨的刷卡结账。 　　听到刷卡机的提示音，莫黎黎抖了下。 　　“别怕，不让你还。”林故非常壕的晃了晃账单，说道，“妈给我带来那么多好吃的，我孝敬她几件衣服，应该的。” 　　“徐女士心脏承受能力不好，我怕你会吓死她…”莫黎黎说。 　　“她应该早点习惯豪门贵妇的生活，毕竟有我这么值钱的女婿。”林故洋洋得意。 　　徐女士从试衣间出来，知道林故已经结过账了，又是数落他又是嘀咕琢磨能不能退钱。 　　林故油嘴滑舌，两句就糊弄过去，把徐女士哄得服服帖帖。 　　怕是过两天，徐淑娴连女儿都要卖给林故了。 　　莫黎黎叹了口气，看林故停在男装店前，望向旁边衣着朴素的莫远同志。 　　莫远同志老神在在，气定神闲，一副穷且志坚，壮志凌云的架势，坚决不为五斗米折腰。 　　刚才对付徐女士的手段，在他面前肯定无效。 　　莫黎黎看了林故一眼，想瞅瞅他还有什么办法。 　　“爸，咱们打个商量。”林故走到莫远同志身边，亮出杀手锏，“明天，我带你见南大的校长。” 　　莫远同志表情瞬间亮了，“真的？” 　　“对，首都几个大学的校长，目前正在开教育研讨会。我知道地方，能带你去看看。不过…”林故顿了顿，吊了半天胃口，才说，“那里场合比较正式，你得有两身体面的衣服。” 　　莫远同志点点头，伸手去摸自己钱包，“我算算…” 　　“别算了，买不起。”徐淑娴瞪了他一眼。 　　莫远同志委屈的垂下脑袋，又不甘心放弃能看到偶像的机会。 　　终于，他在金钱面前，折了腰，任凭林故拿钱羞辱他。 　　林故购物上瘾，体会到一掷千金的快感。本来打算再给莫黎黎买几件夏装，奈何熟悉套路的小姐姐说不通，大家又肚子饿，只好作罢。 　　临走出商场时，后面传来高跟鞋急促的声音。 　　妇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气急败坏，追着叫，“林故！” 　　林故听出是谁，压根不打算理会。他脚步停都没停，笔直往停车场去。 　　倒是徐淑娴听到名字，好奇的回过头，被后面追来的女人扯住手腕。 　　“林故，你怎么在这里？他是谁？”赶过来的妇人咄咄逼人的问。 　　林故还没出声，莫黎黎先有了动作。她跑过去，拉开纠缠的两个人，用小小的身躯护在徐淑娴面前，皱着眉看向来人。 　　“林夫人，麻烦你对我妈妈尊重一点。” 　　“你妈妈？”林夫人和蔼的表象彻底挂不住，嫌弃的看着徐淑娴的打扮，还有她手里各种购物袋，阴阳怪气的说，“我就说是哪跑来的，原来是你家的人。刚攀上高枝，就这么沉不住气。” 　　她刚准备继续说，剩下的话就在林故看过来的目光中憋回去了。 　　林故眼神十分冷淡，带着些许轻蔑的不屑。 　　“有问题吗？”林故声音冷飕飕的，把旁边镇定自若的莫远同志都吓了一跳。 　　林夫人吓得瑟缩了下，反射性缩回手。 　　刚才的林故太温和，让她有些得意忘形，险些忘记前些天，这个孩子如何咄咄逼人。 　　林故把买来的东西，连同徐淑娴手中的购物袋都扔进车里甩上门，好整以暇的靠在车身上，冷冰冰的望着那个跟她有血缘关系、表情渐渐变狰狞的女人。 　　“你面前的这位，也就是我的岳母，马上拥有一个身价不凡的女婿，来买两件衣服有错吗？”说完，林故顿了顿，看向始终高高在上的林夫人，“倒是林太太买这么多，让我觉得奇怪。请问你丈夫的年薪，支持你这么挥霍吗？” 　　“你…”林夫人没想到，林故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不给面子，气得维持不住慈母的假象。 　　徐女士听到他们的对话，觉得奇怪，小声问护在前面的莫黎黎，“这是谁啊？” 　　“哈、哈哈…”莫黎黎干笑两声，无奈地回答，“你们想见的人。” 　　“什么？”莫远同志惊讶的反问，“他是小林的妈妈？” 　　莫黎黎点了点头。 　　“哼。”林夫人不屑的冷哼一声。 　　老两口难以置信的看向这个打扮高贵，却处处咄咄逼人，明显不好相处的女人。 　　都说从孩子身上，能看出父母的缩影，倒也未必。莫远觉得有些后悔。 　　“你现在知道了，有些时间已经不能用你当年的常识判断了。”莫黎黎小声劝道，“喜欢一个鸡蛋，不一定要看到下蛋的公鸡。” 　　林故皱眉，“你说谁是鸡蛋？” 　　“谁是下蛋的公鸡？”林夫人刻薄的质问。 　　……为什么是公鸡？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关键时刻，战斗力爆表的徐女士站出来，拿出当年镇上一枝花的气魄，挺直腰杆站在林夫人跟前，嚣张的说，“为了我女婿，今天我要跟你好好谈谈！” 　　莫远和莫黎黎同时露出为难的表情，心里开始祈祷。 　　徐女士要是生气，还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第70章 　　两个衣着光鲜的女人在高级商场外争执, 旁边疑似父女的老少离他们至少半米, 开启吃瓜模式强势围观。 　　战火圈内的年轻人原本打算拉一下偏架, 后来看清楚战况, 干脆转身加入吃瓜二人组。 　　徐淑娴女士年轻时性格是出名的泼辣，非但骂街功夫一流, 撕头发挠脸的打架本事也不含糊，十里□□没人敢招惹。 　　后来她跟书生气质的莫远谈恋爱，又有了性格乖巧的女儿，在家里人怀柔政策下，脾气才稍微收敛些许。 　　但收敛多年, 并不代表她就提不动刀了。 　　这会，徐女士手往腰上一掐，另外一只手戳着林夫人鼻尖, 脸不红气不喘的把她从人品道德, 批判到社会影响。 　　林夫人大家闺秀，身份尊贵, 别人跟她说话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客客气气。 　　她也习惯玩阴的斗心机, 难见过这种撕破脸皮的场面？没两句话，就落了下风, 在路人的围观中，被骂的眼睛都红了。 　　“呦？哭了？既然知道哭, 我看你应该有点人性啊, 怎么就不会干人事, 说人话啊？” 　　徐淑娴没有怜香惜玉的特质，看林夫人气得鼻尖泛红，眼角含泪，也没有停止攻击的想法。 　　她骄傲的扬起脖颈，轻蔑的用鼻孔怼她。 　　“刚才我看你挺嘚瑟的，还好意思骂我闺女磕碜。咱们先不提我你那儿子配不配的上我家的宝贝闺女，先来说说你这个当妈的——” 　　徐女士嫌弃的上下打量她，连着摇了好几下头，明显的嗤之以鼻。 　　“要素质没素质，要教养没教养。浓妆艳抹的拿几个臭钱逞势，自以为很了不起是不？女人到这个年纪，重要的不是皮相，是内涵！” 　　“你、你…”林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摘下抱抱砸过去，骂道，“你这个泼妇，哪来的内涵？” 　　战斗力无敌的徐女士扯住她包包背带，轻松达成武力压制，稍微一扯，就让林夫人站不稳，踉踉跄跄往前走了好几步，摔下台阶。 　　“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能帮女儿斗恶毒婆婆，怎么没内涵了？”徐淑娴来到大城市两天，现在才终于找到自己的主场，志得意满的教训道，“比起你这种每天到处惹事，生了孩子不好好养的，我不知道有内涵多少！” 　　“谁说我没好好养？”林夫人气急败坏，指向林故，“你看，我儿子长的那么出色！” 　　意外躺枪的林故淡漠的扫了她一眼，凉飕飕的说，“跟你有关系吗？” 　　林夫人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再也说不出辩驳的话。 　　徐淑娴大获全胜，像只鲜艳的孔雀，穿过围观人群，带着丈夫和女儿女婿，骄傲的离开。 　　林故第一次见哪位尊贵的林夫人，在人前失态到这种地步，忍不住觉得好笑。 　　莫远同志坐在车上，思索了几分钟，说道，“依我看，未来的亲家，是不用见面了。” 　　还没正式拜访呢，就已经得罪成这样了。 　　“见什么见？你没看他们什么态度？自以为生出孩子就了不起，可以主宰孩子的生死存亡了。要我说啊，这种人真的不配做父母。”徐女士明显还有气，张嘴又数落了一堆。 　　莫黎黎后怕的说，“幸亏你没见到林董事长。” 　　“他怎么了？”徐淑娴扒着车座问。 　　莫黎黎回过头，望着车顶想了会，伸手给她比划，“他比林太太还要过分这么多。” 　　莫远和徐淑娴听到，纷纷扭过脖子，把同情的目光转向林故。 　　真可怜。 　　原本，几个人打算去定好的饭店吃饭。 　　结果由于徐淑娴见过林夫人后，母爱忽然泛滥，硬是拉着他们买菜买肉，要回酒店给林故搞点好吃的。 　　套间里没有厨房，林故让酒店腾出五星级标准的后厨，给徐女士表演，还请来许多特级厨师给她打下手。 　　厨师们表示委屈。 　　晚饭，林故照例发挥出猪一般的食量，让莫黎黎看得甚是担忧，伸手过去摸摸他圆滚滚的肚皮。 　　“饭后多做点运动就好了。”林故握住她的手腕，坦然的说。 　　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运动，莫黎黎挣扎着想要抽回手，嚷嚷道，“不要啊，你去跑步！” 　　林故力气很大，看样子并不打算放过小可爱。 　　“天黑了，我跑步的时候遇到坏人怎么办？” 　　“你遇到坏人，那个坏人真是可怜。” 　　“那你来当坏人好了。” 　　莫黎黎挣脱不开，只好自暴自弃的放弃挣扎，跟随林故向父母告别。 　　早上在房间里已经被两位长辈抓到了，林故脸皮厚过城墙，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自然而然的说要跟小姐姐一起回去。 　　徐淑娴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盯着他看了会，终究没有阻止。 　　“你们…注意一点啊，没结婚呢。”徐淑娴心情复杂的提醒。 　　“我知道的，你放心吧。”林故信誓旦旦的保证，“我不打算今年要孩子。” 　　莫黎黎用空闲的那只手捂住脸，觉得以后，她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脸联系父母了。 　　林故还在继续发表他的人生计划，“我想等过两年，跟阿黎计划看要不要小孩。如果要的话，想生两个，一个太孤单了。” 　　莫黎黎羞愧的想要钻进地缝中，小声嗡嗡道，“要生你生…” 　　“要是可以的话我来，不想让你受疼。”林故正经严肃的提醒，“在此之前，我们要先…” 　　进入繁殖程序。 　　知道他要说什么，莫黎黎赶在他开口之前，抢先跟父母告别，拉着林故就跑，免得他发表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吓到思想传统的父母。 　　两个人跑出酒店，外面的月光洒在前面的空地上，远处两道绿化带郁郁葱葱。 　　林故停下脚步，隔着马路看过去，又转头望向酒店里。 　　似乎在瞬间，就懂了恍如隔世的意思。 　　“你记得这里吗？”林故松开莫黎黎的手，转到她面前问。 　　“嗯？”莫黎黎回想一会，才记起元旦聚会，她醉酒的那天。 　　晚上很冷，月光却很明亮。 　　她隔着马路看过来，远远见到男生肩膀上，停留的月光。 　　…那是一段孽缘的开始。 　　“记得啊，你当时在这里跟人闹事。”莫黎黎左右看了看，指着林故身后半米处的位置，“大概就在那里。” 　　林故扭过头，右腿撤后半步，挪到她指的那个位置上。 　　“你当时还装服务生呢。”莫黎黎想起那时，林故的衣服，笑着说，“其实，你穿服务生的衣服挺好看的。” 　　“没装。”林故无奈的说。 　　莫黎黎只是笑，没理他。 　　“你当时还要包养我呢。”林故提醒道，“醉酒社会人士，意图包养穷苦大学生，死缠烂打软磨硬泡，你都不怕上热搜。” 　　“谁死缠烂打了？”莫黎黎停下嘲笑，踮起脚尖气呼呼的望向林故。 　　林故垂眸看过去，男友视角的小姐姐越看越可爱，软绵绵的一只。 　　当初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把自己裹成一个球。现在穿着荷叶边的短袖，露出来的锁骨和藏在衣服中一把细腰，散发诱人的蛊惑。 　　“林故，你把话说清楚，谁软磨硬泡了？”莫黎黎气得鼓起腮帮子，非要让他给出解释。 　　林故戳戳她的脸颊，“你啊。” 　　莫黎黎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被小狼狗轻轻咬住。 　　林故低头，凑过去亲了一口，坏心眼的逗弄道，“不然，你把当时的话重复一遍，咱们来个场景还原？” 　　“还原就还原！”莫黎黎为了力证清白，答应他无理的请求。她低头盯着脚尖努力的想了会，回忆当天的情景。 　　“你能不能…”说出口的时候，语气过于自然。毕竟两个人已经太熟悉了，早没有当初的青涩忐忑。 　　莫黎黎清清嗓子，重新整理好状态，说，“你能假装陪我谈个恋爱吗？我工作忙…” 　　“当然可以。”没等她说完，林故答应的很干脆。 　　莫黎黎台词被打断，疑惑的看过去。 　　“我怕答应晚了，惹你生气。”林故摇了摇不存在的耳朵，欢快的邀功，“不用假装，我真的可以陪你谈恋爱，你想怎么谈都行！” 　　当初她怕自己会耽误林故时间，结果，后来都是林故耽误自己时间。 　　遥记当初站在这里的男生，浑身冰冷，眸底透着寒凉，仿佛桀骜孤高的野狼。 　　几个月的时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把自己变成一只随时随地摇尾巴的狗崽子。 　　莫黎黎扁扁嘴，瞪过去，“不是你要场景还原的吗？还玩吗？不玩我回家了。” 　　林故立刻竖起小白旗，“玩、玩、你继续吧。” 　　莫黎黎咳嗽两声，重新酝酿情绪，模仿当初的语气念出台词，“你能假装陪我谈个恋爱吗？我工作忙不会浪费你太多时间…会付工资的！你要多少都行。可以…吗？” 　　林故记性挺好，起码还记得自己当初说过的混账话。 　　“呃…”林故转开视线，望着浓墨色的夜空，追溯自己当初作过的死—— 　　“包养我，你是不是特有钱？” 　　按照正常的流程，接下来莫黎黎应该开始跟他算工资了。 　　结果，莫黎黎眉眼弯弯，带着笑意凝视他，回答道，“是啊。” 　　林故：…… 　　你在跟谁说你有钱？ 　　“我特有钱。”莫黎黎重复了一遍，凑过去问，“你要不要让我包养？” 　　“要！”林故回答的非常迅速，毫无节操。 　　两个人相视而笑，开始讨论如果初遇是这样的模式，会变成什么情景。 　　“那我可以转身就走，或者用钱砸你。”林故想了会，更正道，“我身上不怎么带现金，也可能用黑卡砸你。” 　　“真棒，我捡了你黑卡就跑。”莫黎黎点点头，张开双臂豪迈的说，“然后，我就一夜暴富了。” 　　林故嫌弃的嘴角抽搐，“你这么没节操啊？” 　　“节操能当饭吃吗？”莫黎黎反问。 　　“我的意思是，你看到我这么好看的人，不死缠烂打软磨硬泡，反而去捡黑卡，这么没节操？” 　　“好看又不能当饭吃呀。” 　　“啧，”林故被她的理论反驳的无话可说，顿了会，找到个更合适的理由，“我说你有了我，还担心没钱花吗？” 　　“你不是穷苦学生吗，哪来的钱？”托福，莫黎黎又想起林故的黑历史。 　　自己挖坑的林故：…… 　　难受，小姐姐也学会套路了。 　　... 　　接下来几天，莫远没再提拜访林家父母的事，专心于参观科教之旅。 　　莫黎黎公司最近正忙，没办法请假太久，之后的旅程全部都由林故陪同。 　　本来以为让林故陪长辈逛景点，他肯定会觉得烦闷。谁知道几天下来，林故非但不觉得无聊，还在莫远同志熏陶下，几乎成了他的半个儿子。 　　莫远这个人乍看穷酸迂腐，是个没前途的乡下老师，每个月领着仅够温饱的死工资。 　　实际相处下来，才发现老先生的精神世界极其富有，上知天下下通地理，一双眼睛能看透万事万物。 　　林故多么伶牙俐齿，头脑聪敏的人，在他跟前非但讨不到便宜，还总能被制住。 　　奇特的是，即使莫远从来没给他留过面子，林故却不觉得生气，反而感觉现在的方式更符合他的设想。 　　在林故的想象中，父亲大概就是这种样子。不太发脾气，但非常有威严，能够在细小的方面教导他做事做人。 　　可惜，相见恨晚。要是能够选择，林故宁愿出生在普通家庭，有一个像莫远这样平凡而伟大的父亲。 　　莫远听完他的话，放下茶杯，转向林故，幽深的目光盯着他看了会。 　　“你现在的成长，人生际遇，未必像你想的那样糟糕。唯有经历坎坷打磨，才会变得更耐雕琢。 　　再说，富贵是所有人都追求的东西，因为你拥有了，才会觉得无所谓。当你真的生在普通家庭，可能又会因为贪心眼红，又对世事不满。”莫远移开目光，悠悠的说，“你觉得黎黎现在的生活怎么样？” 　　“很好。”林故回答。 　　“那是因为她知足。”莫远点出关键所在，顿了会，又说，“但你不是个懂得知足的人，所以即使换个境遇，依旧不会觉得满足。” 　　林故沉默了半分钟，仔细想，觉得是这个道理。 　　“我没有批评你的意思，不知足也有不知足的好处。古往今来朝代更替，社会变迁，都是众数不知足的人推动起来的。”莫远跟他说话时，语气不算严厉，但意味很深，仿佛真是个父亲教导自己儿子，“知足常乐虽好，但只有心怀凌云壮志，才能成就大事。这两种人，是两种不同的生活状态，只看你怎么选。”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选？”林故问。 　　“我不能替你选择。，毕竟我也无法替你过完下半辈子。”莫远扶着石壁，慢悠悠站起来。 　　林故扶了一把，被他避开了。 　　“林故啊，”莫远视线从下往上，看着他，“别总生活在过去的阴霾中，你不该是池中物，眼界应该放长远。” 第71章 　　惦记着学校里新一批升上高三的学生还要补课, 莫远在首都没留几天, 拜访完各个学校后，又急匆匆赶回去。 　　林故送走岳父岳母，刚回到深蓝法务部, 还没开始打酱油混工作, 又听说公司推出的新游戏《一见如故》开始正式内测。 　　这款游戏的名字是前几天才定下来的，本来有很多个版本, 比如《爱你对对碰》《养成霸道男友》和《掌上小甜心》等。 　　最终，林故力排众议，执意要选择莫黎黎提出的《一见如故》。 　　公司里其他员工本来颇有微词，后来仔细品评这个名字后, 觉得非常有内涵高大上, 立刻全部改变主意, 给新游戏名点赞。 　　可实际上，莫黎黎想到的这个标题，跟他们以为的完全不是一个意思。 　　前前后后经历整整半年的研发测试，游戏终于开始测试，首批开放5000个名额。 　　莫黎黎有些紧张, 准备守住论坛等反馈。 　　还没等用户开始反馈，主任从外面走进来，敲了敲莫黎黎的桌子，“你出来。” 　　“主任, 怎么了？”莫黎黎站起来, 眼睛还盯在屏幕上, 解释道，“我正在等用户反馈呢。” 　　“我知道，那个不急。”主任强行把莫黎黎叫出来，让她进旁边的会议室，“你现在还有别的工作。” 　　有什么工作，能比及时查阅反馈更重要？ 　　莫黎黎茫然的进到办公室里，探进脑袋瞅了瞅，立刻明白了。 　　偌大的U形桌空空荡荡，只有最前面的桌上躺了个大活人。 　　办公桌只有一米上，林故躺在桌上有些勉强，左手踩在桌沿，右腿悬空晃啊晃。 　　懒懒散散的样子，真的很像天桥下面混吃等死的流浪汉。 　　所以说，男人一旦感情安定下来，就没有什么形象可言了。 　　林故枕着自己一条胳膊，笔记本电脑摆在肚子上，屏幕正亮着。 　　看到莫黎黎进来，林故用手划拉两下，屏幕上的内容投映到旁边多媒体屏幕上，正是79直播间。 　　依稀记得，林故曾经说过，要搞一次双人直播。 　　在这里？ 　　林故懒洋洋坐起来，跳下桌子，声音含糊的跟直播间里的人打招呼，“嗨，大家好，你们的狗粮主播又来了。” 　　‘汪汪汪，79大佬你终于正确认识到自己的定位了？’ 　　‘发狗粮，取关了。’ 　　‘警察叔叔，就是这个人天天虐狗！’ 　　79这个曾经稳居神坛的ID，仅凭几次直播，就彻底摘掉神秘的面纱，落得人人取关的地步，不是没有道理的。 　　林故非常嘚瑟的显摆，“我今天带了可爱的女朋友一起。” 　　正准备瞧瞧退出去的莫黎黎，脚停在半空，不情不愿的收回来，赶过去含糊的说，“大、大家好！” 　　‘嗷嗷嗷！声音好甜是我的错觉吗？’ 　　‘真的超级可爱，萌吐奶！大佬我可以跟你们抢女朋友吗？’ 　　“不可以。”林故干脆的拒绝他们要绿自己的请求，从后面抽出一条凳子。 　　怕莫黎黎看屏幕不方便，让她背对着瞧大屏幕上的投影。 　　“今天来玩一款还在内测的游戏，《一见如故》，是个手游。我提前下载了安卓模拟器…”提起游戏，林故的态度端正了不少，迅速打开模拟器进入游戏页面。 　　即使天天发狗粮，林故的技术和策略都很出色，是主播中拔尖的。 　　能见到他打游戏、还是有解说的玩游戏，观众们异常兴奋，又开始在直播间里给79刷礼物打call，把之前取消的关注又加回来。 　　现在手游发展壮大，规模已经跟网游差不多了。 　　可79之前直播时，从来没有玩过手游，第一次接触就是个还在测试的游戏，让大家充满了期待，伸长脖子等待进入游戏。 　　模拟器反应有几秒钟迟钝，黑屏过后，怀揣着期待几百万观众同时看到—— 　　一张精致的扉页图，男人站在月光下伸出手，眼里露出几分狡黠，仿佛是要带领无知少年和少女踏入未知的深渊。 　　紧接着，游戏名带着闪光特效，出现在下方。震惊的观众被bulingbuling特效闪瞎眼，纷纷开始吐槽。 　　‘卧槽我是不是瞎了？这少女漫画的风格是怎么回事？’ 　　‘79接推广了？哪个不识相的找他推广恋爱少女手游啊！’ 　　‘…大、大佬，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游戏跟你的画风，不太搭？’ 　　在以前的直播中，这位技术帝玩得游戏很杂，但基本都是热血格斗类型的，再不济也是益智小游戏，啥时候接触过画风如此清奇…咳、少女的类型。 　　林故无视弹幕中满满的槽点，转向莫黎黎问，“阿黎，这个游戏要怎么玩？” 　　“总、总之先开始游戏吧。”莫黎黎盯着扉页图，有些紧张。 　　游戏最终呈现的效果，比她设想中还要精致，不知道观众会不会喜欢。 　　“呦…吼…”林故点下开始，进入人物设定的页面。他扫了眼，忍不住吐槽，“什么情况，这不是男友养成游戏吗？为什么还要选玩家性别？” 　　“万一有男性玩家呢。”莫黎黎解释。 　　“这么少女的游戏，怎么可能用男性玩家啊。”林故吐槽着，用鼠标按下♂这个蓝色的选项。 　　观众一片‘哈哈哈哈’‘出现了，玩男友养成游戏的男玩家！’。 　　设置完性别，接下来还有其他数据。 　　林故给主人公取名时，想都不想的打下四个字：阿狸狸呦。 　　还记得这个ID的老观众似乎发现了什么，开始起哄。 　　“喂！”莫黎黎忍不住抗议。 　　“这个名字可爱，特别可爱。”林故安抚。 　　页面已经跳转到游戏引语，主要是针对背景的介绍。攻略对象虽然是按照林故的数据设置的，但玩家的设定可以有各种各样的变化。 　　林故选的是24岁的普通工作党，跟莫黎黎很相似。 　　刚开始几张图，都是一个正在工作中，轮廓模糊的…呃，青年男人。 　　青年男人？林故盯着多看了两眼，发现那真的是个男人。 　　寸头、蓝色衬衣，骨架身材没有半点婉约之处。 　　“还真有男的啊，这个就是我的角色吗？”林故嘴角抽搐。 　　这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说好的他跟小姐姐恋爱游戏呢？ 　　“你选的性别是男啊。”莫黎黎解释道，“我们这个游戏会按照你输入的不同条件，自从生成不同性格，长相的主人公。” 　　“也太智能了，现在怎么办？”林故有些控制不住。早知道，他就提前试玩一下，再来直播。现在已经开始了，总不能当着大家的面重来吧？ 　　“不怎么办啊，该开始剧情了。”莫黎黎看不下去他磨磨蹭蹭的样子，伸手过来，帮他按下next。 　　青年男人在熬夜加班后，回家的路上路过小巷子，遇到正在跟不良少年打闹的主人公，触发剧情。 　　林故原本是打算按照正常情况，给观众展示这款游戏的。可因为选错了性别，之后的事完全超出他控制范围。 　　最终，林故操控的男青年在几次选错答案后，被脾气暴躁的主人公翻了几个白眼，果断拒绝，第一章结束。 　　“BE啊，你打出悲剧线了。”莫黎黎提醒。 　　“你们这个有HE线吗？”天才玩家林故难以置信的问。 　　“有是有的。”莫黎黎看他把游戏打得乱七八糟，痛心疾首的说，“不过你可能打不出来了。” 　　‘哈哈哈哈，来自女朋友无情的嘲笑！’ 　　‘虽然大佬玩得特别差劲，但是我觉得这个游戏蛮好的，设定很灵活不会太套路，画面精致漂亮，那个男生一脸欠扁的样子看上去就让人想攻略他啊’ 　　‘＋1，很想看这种类型的男人沉迷于我的样子！不行我要下载出来，看看选择男性能不能打出HE线’ 　　‘下载带我！’ 　　‘下载＋520，不过现在是内测，要等几天才能下载吧’ 　　观众们热热闹闹开始讨论下载的事，莫黎黎看到他们的反应，骤然松了口气。 　　还好，付出能得到回报，就是她最开心的事情。 　　公司方面又联系了其他主播，按照正规流程进行了游戏的宣传。内测结束之后，游戏正式开始公测，仅仅用了两周，下载量就在游戏领域达到第一，甚至还压过几个大型社交app。 　　玩过游戏的人，纷纷表示游戏轻松治愈，画面精致。 　　虽然没有打打杀杀那么刺激，但在现在快节奏的社会中，是很好的解压选择，能够满足各种类型女生的少女心。 　　而且更难得的是，游戏的原画、配音、设计、制作等等，所有环节都是国内完成，没有借助任何国外公司的外包商。出来的效果比起国外养成游戏毫不逊色，反而还更优秀。 　　游戏发行后，可谓是口碑流量双丰收，还有不少广告商要求合作，深蓝公司市值都因此涨了一大截。 　　八月，游戏第二章节公布，热度又攀升到新的高度。 　　莫黎黎作为最大的功臣，自然是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 　　顺便搞个大房子，包养努力复习备考的林故小同学。 　　她抱着小鱼缸，带两只小乌龟参观他们的新房子。 　　新租的房子在南大西门后面，距离公司只有两条街。坐北朝南，两室一厅还带厨房卫生间，地段和环境都比之前优越不少，相对的，租金也翻了好几倍。 　　幸好，莫黎黎现在手里有游戏的分成，生活已经完全达到小康水平，房租还是付得起的。 　　搬来的行李还没有收拾，客厅里到处是大大小小的箱子。莫黎黎跨过满地纸箱，把鱼缸放到阳台上，走进主卧找林故。 　　林故把柜子挪到合适的位置，询问莫黎黎的意见。 　　莫黎黎点点头，感慨道，“本来以为没多少东西呢，没想到搬出来挺多。” 　　“你东西已经很少了，等我把行李拿过来，你就知道什么叫多。”林故满不在乎的说。 　　“咦，你要把行李也搬过来吗？”莫黎黎想到林故之前学乐器，怕是还有钢琴什么的，很占地方，于是说，“要不然，你住隔壁的房间？” 　　林故抗议，“想都不要想，我拒绝分居。” 　　“也不是分居…要不然，留着给你当书房好了。” 　　“给我当书房，你怎么办？”林故问，“你平常回来加班的话，肯定也需要工作的地方，书房给我用了，你去哪里。” 　　“呃…”莫黎黎犯了难，“本来以为这个房子挺大的，没想到还是不够啊。” 　　明明两个人之前，在她的麻雀窝都过的很好。 　　林故拍掉手上的灰，抱起莫黎黎往新买的大床上一扔，整个人压下来，伸出舌尖色气的沿下唇舔了一圈，“现在知道了，养我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莫黎黎让他碰到痒痒肉，扭着腰躲了下，咯咯咯笑着说，“知道了知道了，你别压着我，快去收拾东西。” 　　“你都不帮忙，光让我搬。”林故伸开胳膊，呈大字躺在莫黎黎身上，无赖的说，“我累了。” 　　哪里累了？明明某个地方非常精神！ 　　莫黎黎意识到危险，想要抵抗。 　　林故已经蛮不讲理的抱过来，湿哒哒的蹭了莫黎黎一身汗。 　　“要充电。” 　　“都说，充电……” 　　“阿黎你又讲黄段子，我要惩罚你。”啾咪。 　　“我还什么都没说！” 　　等林故没羞没臊的折腾完，一天的时间又浪费了。 　　屋里乱糟糟的也不适合吃东西，他们下楼去南大西门的美食街，抱着盆解决了两份小龙虾。 　　离开的时候，店主送给他们两颗彩色的玻璃糖。莫黎黎小时候经常吃这种糖，剥开含进嘴里。 　　林故看她吃得开心，把自己的糖收好，拉起莫黎黎在旁边路上转悠消食。 　　“一眨眼就八月了啊，好快。”莫黎黎想到什么，笑了下，“我好像就是八月到首都的。” 　　“那有三年了？”林故问。 　　“是啊，本来打算在首都工作两年就回家，随便找个工作呢。”莫黎黎偏过头，糖把她右边脸撑起了一个圆圆的小包，“当时觉得在这里工作好累，撑两年肯定是极限了。” 　　“那现在呢？”林故问。 　　“现在啊…”莫黎黎拖长调子半天，还是没有说什么，晃晃悠悠往前走。 　　现在不打算离开，因为这里有她留恋的人，还有事业。 　　莫黎黎没有说出口，林故却明白她的意思，跟在她后面，走上一条幽静的小路。旁边的路灯照下昏黄的光，蚊子围在他们嗡嗡嗡。 　　实在不是浪漫的情景，可只要旁边人是对的，无论何时都会觉得幸福。 　　“阿黎。”林故拉住她的手，声音在风里飘的很轻。 　　“嗯？”莫黎黎还沉浸在喜悦中，回过头，风吹起她的长发。 　　林故帮她整理好长发，握住莫黎黎的手，把一颗裹着彩色玻璃纸糖果放在她掌心中。 　　“生日快乐。” 　　“咦？”莫黎黎微微睁大眼睛。最近太忙，她差点忘记，已经快到自己生日了。 　　“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呦，”林故眨眨眼，“猜猜是什么？” 第72章 　　“礼物是什么？”莫黎黎顺着他的思路和正常情况想了想, 剥开糖纸问道，“你自己吗？” 　　“才不是, 我有那么俗套吗？”林故立刻反驳。 　　莫黎黎歪过脑袋想了想，怀揣赤诚的回答, “有的。” 　　林故：…… 　　莫黎黎表示无辜，她只是实话实话而已。选在自己生日这天, 设计一场无比浪漫的约会，然后在气氛最好的时候, 拿出准备好的钻戒求婚，把他的余生送给自己, 这真的很像林故会做的事情。 　　“哼哼, ”林故嘴硬的辩解，“我早都是你了，还送什么送。” 　　“是啊, 你这个黏糊精。”莫黎黎说完, 把剥开糖纸的水果糖凑到林故嘴边，“喏，张嘴。” 　　林故反射性含进去, 对上她含笑盈盈，洒了星光的眼。 　　“甜吗？”莫黎黎问。 　　“甜，”林故回答的同时, 慢慢靠过去跟她拉进距离, 暧昧而蛊惑的回答, “你嘴里的, 肯定更甜。” 　　最后的话隐没在相互贴合的双唇间，莫黎黎踮起脚，环住他的脖颈。 　　林故环过姑娘纤细的腰肢，揉进自己怀里。 　　用力到仿佛要把她的余生，揉进自己的生命中。 　　第二天，是莫黎黎的二十四岁生日。 　　事实证明，她之前猜测的并没有错，林故确实准备了一场浪漫旖旎的约会。 　　大清早，莫黎黎迷迷糊糊醒来，毫无拘束的伸了个懒腰，才发现平常总前前后后粘着她，即使大热天睡觉也要贴在一起的林故已经消失了，床的另外半边冷得彻底。 　　“搞什么鬼啊？”莫黎黎嘀咕两句，慢吞吞爬起来，环顾空荡荡的房间。 　　她套上睡衣走进洗手间洗漱，对着镜子刷牙时，看到镜面上用樱粉色的口红写的大字。 　　‘阿黎小仙女，早安。’ 　　字写得很大，还画了个笑脸。莫黎黎差点把牙膏沫咽到肚子里。 　　她迅速漱干净嘴巴，拉出洗手台底下用来放化妆品的小格子。 　　两个人才刚刚搬进来，东西都是昨天临时收拾的，莫黎黎只来得及把常用的保养品放进洗手间。 　　而现在，格子里有各种各样成套的化妆品，还都是莫黎黎以前绝对不会买的奢侈大牌，光香水就有四五个系列礼盒。 　　抽屉里最明显的位置，摆了根口红。莫黎黎拧出来在手背上试了个色，发现正是林故用来在镜子上胡乱画的那根，已经用掉了小半。 　　那个浪费东西的男人。 　　莫黎黎嫌弃的吐槽两句，对着镜子开始替自己上妆。樱粉色涂在他原本粉粉嫩嫩像果冻的唇瓣上，非常合适，水水润润，仿佛随时等待亲吻的样子。 　　上妆完毕，她给自己扎了个简单少女的丸子头，对着冲洗干净的镜子叹了口气。 　　二十四岁的女人，还在天天装嫩，真是没救了。 　　走出洗手间，莫黎黎站在衣柜前，看到缝隙中加了张纸条。 　　‘穿蓝色露肩那件，么么哒！’ 　　么么哒什么？还学会卖萌了！ 　　纸条背面，也有个歪歪扭扭的笑脸，跟他的字迹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我什么时候有露肩的衣服啊？”莫黎黎嘟囔了一声，打开衣柜。昨天只放了几件衣服的柜子，忽然之间变得满满当当。 　　而且更恐怖的是，里面装的都是轻薄夏装。 　　想起之前他们去商场，林故要给自己买衣服被拒绝的事，莫黎黎顿时后怕。还好没答应，这人八成是个购物狂吧。 　　夏天才那么几个月，他搞这么多衣服，是要捐献给父母不在身边的孤苦少女吗？ 　　莫黎黎吐槽的同时，还是按照林故的要求，翻出蓝色的短袖。 　　短袖设计非常巧妙，是个大大的斜领，一边像是普通短袖的样子，另外一边却露在外面，粉蓝的少女色系俏皮又性感。 　　“露的太多了吧…”莫黎黎轻声嘟囔两句，还是按照林故的意思换好衣服和搭配的小凉鞋。 　　她走出房间，绕过堆在客厅里的箱子，在地上看到一行小小的标识。 　　‘我可爱的小仙女，出门请左转，你的小矮人们在等你。’ 　　“小矮人？”莫黎黎想到林故一米八几的身高，默默咬碎了牙。 　　讽刺谁呢？已经二十四岁，可还不到一米六的莫黎黎非常委屈。 　　她走出新租的小区，刚转过弯，远远看到一辆车体纯白，后视镜上缠了几圈缎带，搞得像是要去接亲的车。 　　远远看到她，蹲在车旁边的姜子期憔悴的挥挥手，“嫂子，这边这边！” 　　莫黎黎看到他，脚步顿了下，才走过去，疑惑的四下打量，“怎么是你？” 　　“我们几个之前惹了林故，今天被抓来当壮丁。”姜子期往车里指了下，剩下三个人也满脸无精打采的，挤在后座玩游戏。 　　“我四点就被林故吵醒了，”薛义打了个哈欠，精神恍惚的说，“今天之前，我从来没看过凌晨四点的月亮。” 　　“那么早？”莫黎黎想了想，昨晚他们大概过了十二点才睡着，因为林故非要争着给她说第一声生日快乐。 　　“四点算什么啊，林故三点出现在我家门口，我还以为自己精尽人亡，看到了上帝。”郑之岚痛苦的抱住脑袋，记起晚上的事，还觉得自己沉浸在噩梦之中，“他直接站在我床前，掀开我被子，吓得昨晚陪我的小学妹脸都红了。” 　　“呃…”原来他三点就离开了。什么都不知道的莫黎黎对自己睡眠状态，表示出极大的忧愁。 　　“那个小学妹真可怜。”姜子期坐进副驾驶中，拿掉挡住视线的布偶递给莫黎黎。 　　“有啥可怜的？她刚开始红了下脸，后来看到林故，感觉像是做春梦似的呢。”郑之岚明显受到打击，冷哼着扭开头。 　　张乐倒跟平常没啥区别，扒在副驾驶的座位上，脑袋凑过去朝莫黎黎笑，“嫂子，生日快乐。” 　　“谢谢。”莫黎黎也朝他笑了笑，好奇的问，“你没被林故吵起来吗？” 　　“没有，我非要跟过来，还被他打了一顿。”张乐委屈的指着眉骨上方，一条芝麻大点的伤口，控诉道，“你看，我还受伤了。” 　　莫黎黎仔细瞧了瞧，“是挺可怜的，他为什么打你啊？” 　　“是吧？林故就是个暴力狂。”张乐叹了口气，像模像样的感慨，“都是我太优秀了，长得比他帅。” 　　车里响起一阵啧啧啧，表示对他的不屑。 　　“说真的啊，嫂子。”张乐枕在驾驶座的椅子上，歪过脑袋说，“抛弃林故跟我私奔吧，我贴膜养你。” 　　莫黎黎：…… 　　好像知道你为什么被打了。 　　“咳、咳…”姜子期干咳两声，提醒道，“乐乐，林故在车上装了监控，等会你下车，怕是又要被打。” 　　“什么？！”张乐触电似的弹开，立刻跟莫黎黎保持距离，正襟危坐。 　　瞧他的怂样，莫黎黎也没忍住嘲笑两声，这才开始仔细打量他们四个。二世祖天团平常就穿金戴银，把自己收拾的人模人样，这并不奇怪。 　　可今天他们四个齐齐穿着西装，甚至规整的打好领带，这就很稀奇了。 　　反观自己清凉的短袖和短裤，还有细带凉鞋，莫黎黎有些奇怪，不懂林故到底在闹什么名堂。 　　姜子期开车一直驶出市区，又往前直直走了老远。 　　两个小时后，莫黎黎眼前出现一片碧蓝的海岸线，举目望去海天同色。 　　他们走下车，周围没有人们喧嚣，安静的只能听到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莫黎黎四处看了眼，旁边只有黄色的沙滩，不见半个人影。 　　“这边是林家的私人海滩，圈起来的，平常不会有人来打扰。”姜子期解释。 　　“今天太阳有点大啊，你带防晒霜没有。”妇女之友发挥本色，从口袋里摸出一管防晒霜殷勤的献过去。 　　还没递到莫黎黎跟前，凭空伸出一只手。张乐夺过防晒霜，不由分说的挤了一大坨，“哇，晒死我了！” 　　“张乐你个黑皮，抹什么防晒霜？”郑之岚暴躁的跳起来，冲过去要跟他抢。张乐当然不给，两个人在沙滩上愉快的开始追逐站。 　　薛义松了松领带，问出莫黎黎心里想的问题，“林故呢？” 　　“没准备好吧。”姜子期说。 　　“这里光沙子，连个棚都没有，他准备了啥？”薛义热的蹲在地上吐舌头，斜了姜子期一眼，“你是不是带错路了？” 　　“没有啊。”姜子期让他那么一说，自己也不确定了，摸出手机准备查地图。 　　手机适时响起，姜子期按下免提。那边林故问，“你们到了。” 　　“到了，你在哪？”姜子期反问。 　　“往上看。”林故言简意赅的说完，挂断了电话。 　　沙滩上的几个人同时扬起脑袋，顶着晃得人睁不开眼的太阳，往天上瞅过去。 　　远处飘过来一个小点，紧接着越来越大。 　　莫黎黎心脏随着那个点，跳的越来越快，鼓噪的震耳欲聋。 　　“好像是无人机啊。”郑之岚伸长脖子张望半晌，确定的说，“是无人机。” 　　“咦？”那林故呢？莫黎黎心里莫名的觉得失落。 　　远处无人机很快飞过来，盘旋在他们头顶上，继而落下，精确的停在莫黎黎手边。 　　无人机顶上有个红色的按钮，旁边简单粗暴贴了两个字：戳它。 　　“到底是什么啊？”莫黎黎颤巍巍的伸手过去，轻轻戳了下。原本空旷安静的的海滩瞬间热闹起来，前方两块礁石后伸长出两道线，飞快的连在一起，刚才他们来的地方，有许多穿得花花绿绿的人跑过来。 　　远处的人跑近，两跟线上的横幅垂下来，凑出一句话。 　　海滩夕阳红团队恭祝莫黎黎女士24岁生日快乐！ 　　穿着各种颜色沙滩裤的大爷大妈们非常精神，把几个人围在中间，兴高采烈的唱生日快乐。 　　莫黎黎还好，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可苦了其他几个公子哥，尤其是被大妈搂着跳舞的郑之岚，满脸的生无可恋，甚至决定从此开始戒色。 　　最喜感的是，他们每个人身上，都穿了和这副画面完全不搭配的黑色西装。等大爷大妈们挨个给莫黎黎道完贺，几个人身上的西装全部蔫不拉几，跟咸菜似的。 　　“报复…”让花露水熏得晕晕乎乎的张乐倒在沙滩上，痛苦的伸出手指，在旁边写了个故，奄奄一息交代遗言似地说，“一定是林故的报复！” 　　“艹！”薛义爆了句粗，捧着脑袋崩溃的说，“林故那个孙子！” 　　其他人也跟着应和几句，非常同仇敌忾。 　　他们正准备继续对始作俑者展开攻击，耳边响起清冷淡漠的声音，“骂谁呢？” 　　听见声，二世祖天团骂人的声音都停下了，闭上嘴看向过来的人。 　　莫黎黎连忙顺声看过去，几个小时不见，她已经非常想念这个人了。 　　林故穿着白色短袖，干净简单的蓝色牛仔裤，打扮的随意又清爽。 　　他看到莫黎黎，还没说话先露出笑意，迅速走过来，俯身抱了她一下。 　　“惊喜吗？”林故问。 　　“老实说，惊吓比较多。”莫黎黎抚住胸口，后怕的说，“我开始还以为，你会选个酒店，搞得像童话里那样。” 　　结果，居然闹了一出乡村爱情。 　　“你以为什么？我做事还能被你猜到？”林故骄傲的哼了一声。 　　他才不承认，自己是因为被莫黎黎猜到了意图，才临时转变风格的。 　　“好吧好吧，你真厉害。”莫黎黎夸了句满脸写着‘求表扬’的林故，踮起脚尖揉揉他的头发，哄道，“现在我们可以回家了吧？刚搬过来的东西，还没收拾呢。” 　　“急什么？这只是个开始，我还有别的安排。”林故朝她眨眨眼，神秘的说，“生日要过一天呢，好好期待吧。” 　　刚接受过大爷和大妈们的爱护，倒在地上生无可恋的四个人表示瞎了眼。 　　他们造的什么孽，耗时耗力，还要吃狗粮。 　　“行了，你们可以走了。”林故高抬贵手，大发慈悲的说，“你们几个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我说，林故啊。”郑之岚溃败的抱住脑袋，混沌的问，“你半夜三点爬我的床，只是为了把我叫起来整一顿？” 　　林故啧了两下，轻蔑的说，“谁爬你的床？说话注意点，我眼睛没那么差。” 　　“呜呜呜，我被玩弄了。”张乐捂住胸口，痛心疾首的说，“太过分了，林故你真的是个禽兽。” 　　厚颜无耻的禽兽任他辱骂，始终无动于衷。 　　“黎黎，你不要跟他在一起了。”张乐爬起来，转换目标道，“跟我偷渡吧，我拔林故的腿毛养你。” 　　“滚。”林故忍无可忍的踹了他一脚，抓住莫黎黎沿着海岸线，往前走。 　　“我们要去哪里啊？”莫黎黎问。 　　“到前面的公共区域，那边这两天有活动，很好玩的。”林故回答完，偏过头亲了一口，向莫黎黎承诺，“我保证，会让你生日过的很开心。” 　　莫黎黎看着他的眼睛，居然跟着期待起来了。 第73章 　　盛夏天, 海滩上非常热闹。 　　从各处赶来玩水看海的游客聚集在这里，把沙滩上围得严严实实。 　　沙滩上还有许多嗅到商机围过来的商家，支起小摊开起店。他们别出心裁，为了能让旅客开心的同时, 让自家生意兴隆，于是推出了各种各样专属于夏天的活动。 　　莫黎黎刚来到公共海滩区域, 就知道林故为什么要带自己来了。 　　由于最近，成双成对来海边玩耍的情侣越来越多。所以, 这边很多个水上挑战项目，全都是情侣的。 　　连旁边小店举行的活动，都是针对成双成对的旅客。 　　比如情侣夹爆装满水的气球，或者用长勺子互相喂对方吃冰的比赛，既满足情侣之间秀恩爱, 又满足大众看热闹的心态，可谓是两全其美。 　　只是苦了一个人说走就走的单身狗们。 　　周围人来人往, 流量非常大。林故怕莫黎黎走丢, 紧紧牵住她的手，把人拴在自己旁边问, “你会游泳吗？” 　　莫黎黎摇摇头。 　　她住的小县城不依山特傍水，唯一接触的水域是家门前用来浇地的沟渠，根本没地方学游泳。 　　后来大学选修, 倒是鼓起勇气报过游泳课。但运气不好, 每次上课都要下雨, 最终只下水扑腾过两次而已, 连狗爬都没学会。 　　“正好，今天我来教你。”林故又get到了一个乐趣，对莫黎黎不会游泳这件事非常满意。 　　“其实我不是很想学呀…”莫黎黎微弱的抗议。 　　然而抗议没有什么用，林故已经跑到旁边去给她买游泳圈了。 　　莫黎黎站在原地等候，旁边到处是搂着小腰打情骂俏的情侣。 　　“咱们去玩双人滑道好不好？” 　　“不好，那个垂直的弯道太危险了，我害怕。” 　　“害怕你就贴着我，抱紧点，老公保护你！” 　　“还没结婚呢，你就想着占我便宜…” 　　整个海滩散发着浓烈的恋爱的酸臭味，对单人人士来说极其不友好。 　　莫黎黎左右打量，发现来往的人要么穿着泳衣比基尼，露出36D和大长腿，要么就像她这样打扮的非常清凉。 　　看来，林故带她来这里，果然是早有预谋。 　　“阿黎，”心机深沉的林故跑回来，叫了她一声，晃晃手里的东西问，“小兔子喜欢吗？” 　　他手里拿了个粉色的、带有两个大大兔耳朵的游泳圈—— 　　儿童款。 　　可爱是可爱，但是画风明显不对。莫黎黎无奈地叹气，“你为什么总给我买小孩子的东西？” 　　“因为可爱啊，适合你。”林故走过来，不由分说的把游泳圈套在莫黎黎头上。 　　周围人来来往往，向她投来瞩目的目光，仿佛对成年人还用小孩的东西表示无声嘲笑。 　　莫黎黎在大家的目光中，羞耻的用脚尖在沙滩里挠出个洞，想钻下去。 　　羞耻心淡薄的林故丝毫不觉得惭愧，反而觉得小姐姐套上这个游泳圈再合适不过，热切的怂恿莫黎黎套着游泳圈下水。 　　莫黎黎已经过了爱玩水的年纪，并不是很想学游泳，在林故的催促下，还是试探着进入海水中，脚一下子陷进绵软的沙滩中，被温热的海水冲过小腿，感觉非常神奇。 　　“来来来，海里很可怕的，你要溺水就糟糕了，快抱紧我。”林故游泳技术不错，但绝对不是个好教练。 　　打着教女学员学游泳的名义，实际上做出许多骚扰的举动。 　　“你确定能教会我游泳吗？”莫黎黎问。 　　“不确定，”林故耿直的回答，“但是你如果溺水了，我可以第一时间给你做人工呼吸。” 　　“……再见。” 　　在水里闹了一阵，林故又拉莫黎黎去玩旁边各种水上项目。 　　过双人滑道那个传说很可怕垂直转弯时，她觉得自己整个人被从上面丢了下来，被迫在空中进行自由落体，吓得她惊声尖叫。 　　林故趁机凑过来想接吻，结果却被咬到舌头，下来后捂住嘴，半天没说话。 　　莫黎黎在旁边笑的幸灾乐祸。 　　到下午两三点，太阳特别炙热。灼烤着大地。 　　海滩上的人都躲进阴凉的地方避暑，林故带女朋友到附近订好的海景房，拉开窗帘，就能碧蓝一片的海接着天幕。 　　莫黎黎累得四肢发软，进到房间后冲完澡，就直接瘫倒在床上，在海水的浇灌下变成一条咸鱼。 　　房间很宽敞，床也很绵软。 　　她躺了一会，有些昏昏欲睡的意思。 　　耳边传来悠扬的琴声，舒缓安静。莫黎黎抬眼，才注意到屋子角落，刚才用窗帘覆盖的位置，摆了一架三角钢琴。 　　林故坐在钢琴前，十指翻飞舞动，流淌出动人的旋律。 　　难怪人家都说，会音乐的男生特别苏。 　　莫黎黎盯着林故，深深觉得他弹琴的时候，要比平常帅气那么一点。 　　如果没有光着上半身，眼睑处挂着黑眼圈，就更帅了。 　　明明他以前睡得再晚，第二天早上也没有黑眼圈。 　　“说起来，你昨晚几点醒的啊？”莫黎黎问。 　　林故手指已经在琴键上翻飞舞动，同时还能分神回答，“没睡，等你睡得跟猪一样，我就悄悄的离开了。” 　　“什么叫跟猪一样…”莫黎黎睡眠质量好，熟睡后基本不会注意旁边的动静。可即使如此，也不至于‘跟猪一样’吧？ 　　“可爱的小猪猪。”林故解释了一遍，越描越黑。 　　莫黎黎翻他，开启互相伤害模式，“你以后还是别熬夜吧，我怕你再这么搞下去，迟早会肾亏。” 　　林故听到这话，漏了一个音，剩下后半段全乱了。他停下弹奏，拨了把刚长出来的、湿漉漉的头发，朝莫黎黎逼近，“你刚刚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莫黎黎觉察到危险，连忙转过身，奋力想要逃脱。 　　还没来得及跑，林故已经以泰山压顶的姿态跳到床上，牢牢桎梏莫黎黎，手从衣服下面探进去，挠她的痒痒肉。 　　莫黎黎怕痒，很快笑得花枝乱颤。 　　“让你说我，知道错了吗？”林故用非常‘残忍’的手段惩罚完小姐姐，压在她身上严肃的询问。 　　“错了、错了。”莫黎黎擦掉笑出来的泪水，连忙讨饶。 　　林故哼哼两声，勉强算是满意，侧躺在莫黎黎身边，把她搂进怀里。 　　“睡一会吧，你肯定很累了。”莫黎黎心疼了揉揉他的黑眼圈。 　　“嗯，你陪我睡。”林故把她搂进，埋头在莫黎黎肩颈处蹭了蹭，“等傍晚天凉点，海滩上会有夜市，我带你去吃大餐。” 　　“好。”莫黎黎揉揉他的头发，应下来。 　　林故确实很困，闻到莫黎黎身上香香的牛奶味，意识就开始迷糊了。 　　他强打起最后一丝精神，问，“我是不是，还没有送你礼物啊？” 　　“你要送我什么？”莫黎黎声音很轻，像哄孩子睡觉似的。 　　“我把自己送给你。”林故缠着她，腿习惯性压住莫黎黎的小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不接受退货。” 　　果然是这样啊，莫黎黎有些哭笑不得。 　　她望着林故熟睡的眉眼，想起他刚才用来形容自己的话。 　　“……跟小猪一样。” 　　林故没睡多久，在傍晚夜市开始之前便醒过来了。两人换上林故之前早就准备好的衣服—— 　　沙滩风格的情侣装，配黑白人字拖，非常接地气。 　　天将而未暗，沙滩上已经挺热闹了，人全部围在沙滩上乘凉。 　　林故带莫黎黎坐在海鲜烧烤的摊位前，“吃海鲜要喝啤酒，你要不要？” 　　“要！”莫黎黎回答的非常干脆，忘记自己是个一杯倒的事。 　　林故也不拦，任她自己咕咚咕咚灌了两杯。 　　桌上摆满了烤鱿鱼须，麻辣八爪鱼，爆炒花甲之类的当地海鲜，旁边海水拍打沙滩，飘过来咸涩的味道。 　　周围所有人带着笑意，高谈阔论，都很开心的样子。 　　在这种氛围里，莫黎黎不负众望的喝得有点醉，软在林故身上，撒着娇要求再来一杯。 　　林故拒绝她的要求，“你醉了。” 　　莫黎黎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靠在林故身上，看着他笑。 　　林故怕小姐姐这么可爱，继续在外面呆着会出事，便喂她吃了点耐饥的东西，带莫黎黎沿海岸走了一截，越过线来到自己地盘。 　　海风远远吹过来，总算让酒醉的莫黎黎稍微清醒一点，意识没那么混沌。 　　不过看起来还是傻乎乎的。 　　“阿黎，这个是几？”林故举起手。 　　“5！” 　　“这个呢？”林故比了个耶。 　　“2！” 　　“再看看这个。”林故把手指全部收起来。 　　莫黎黎欢快的回答，“10！” 　　“啧。”醉了还这么机灵。 　　林故看她走得踉踉跄跄，停下来把莫黎黎扶到旁边，让她坐在一块平坦的礁石上。 　　远远还能看到那边灯火纷繁，听到人声鼎沸。 　　莫黎黎光脚坐在大大的岩石上，听着嘈杂的声音，一下下踢着脚下温凉的海水。 　　“其实，今天跟我想的不太一样。”莫黎黎恢复一点神智，笑了下说，“我以为，你肯定会闹出很大的阵势。” 　　“那样你会觉得压力，未必感到开心。”林故从她旁边跳下来，提着鞋赤足站在沙滩上，勾起唇定定凝视莫黎黎，“你的生日，当然你最大了。” 　　莫黎黎眉眼弯弯的笑了。 　　跟林故在一起，有很多时候，能让她觉得自己真切的被珍惜、被宠爱着。 　　“本来考虑过，要不要搞个回忆杀，让你感动的一塌糊涂。想了想还是算了，比起让你哭的稀里哗啦，我更喜欢看你笑得傻乎乎的样子。”林故捏了捏她的鼻子，压低清润的声音问，“今天高兴吗？” 　　“高兴！”又醉了的莫黎黎高举双手回答，溅了林故满脸水。 　　林故抹了把脸，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也跟着傻笑起来。 　　他长得好看，即使傻笑的是时候，模样也非常动人。 　　莫黎黎盯着他看了会，勾勾手指，让林故凑过来，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我超级——开心的！” 　　“你开心就好。”林故转过眼，跟她脸凑得很近。 　　本来准备换个场合说的话，自然而然问出口。 　　“呐，阿黎，你要不要嫁给我？” 　　“嗯？”莫黎黎歪过头看向他。 　　林故在口袋里摸了摸，翻出一个闪闪发亮的大戒指。 　　他把戒指凑过去。用一种拿糖诱拐小朋友的语气说，“嫁给我吧，我有大戒指。” 　　莫黎黎盯着戒指看了会。这个比上次直播时，林故送她那个大多了。切面精致的钻石折射出月光，看起来特别漂亮。 　　尤其是戒指后面，林故曜黑深邃的眼睛，看起来更是动人。 　　莫黎黎一把握住戒指，套在自己的手指上，愉快的说，“好啊！” 　　这么随意？林故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表情。 　　他顺势靠过去，用脑袋抵住小姐姐的额头，发出恶魔的呢喃。 　　“收了我的戒指，以后可不能后悔了。” 　　莫黎黎开开心心的欣赏自己的大戒指，天真的回答，“不后悔。” 　　真蠢，通常来说求婚这种事，起码要男方单膝下跪才行。 　　小姐姐也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懒得计较，这么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卖掉了。 　　“既然不后悔，那你叫我一声。”求婚成功的林故抱住未婚妻，死皮赖脸的要求。 　　“林故。”莫黎黎仰头，很听话的叫了声。 　　话音刚落，林故在她腰上拍了一把。 　　“啊…”莫黎黎软软的喊了下，委屈的看过去。 　　“不对，想想你应该叫我什么。”林故比她更加委屈，眼里控诉意味十分明显。大有你再敢叫错，我立刻躺下打滚的意思。 　　莫黎黎迟钝的想了会，才明白林故的意思。她捂住刚才被揍的位置，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的叫，“老公…” 　　揉了蜜的声音又软又糯，甜丝丝的，一直暖到心窝里。 　　“乖，老婆。”林故满意的贴过去，在即将吻到她的时候，用近乎叹息的声音低语，“我爱你啊…” 第74章 　　“唔…”莫黎黎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由于宿醉, 脑袋有些昏沉。 　　眼前是自己新房间的屋顶,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床上，明媚而多骄。 　　她身体动了一下, 感觉到有颗毛茸茸的脑袋埋在胸前。 　　林故之前剃了头发，最近新冒出来的发根又黑又硬, 薅起来还扎手。 　　这会埋在莫黎黎身上, 闹得她身上发痒，连忙推开黏糊在她身上的人。 　　“早啊…”林故让她折腾醒了, 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 揉了揉眼睛, 声音沙沙的。 　　原先, 林大佬起床气很严重。 　　但凡有人敢扰他清梦, 下场势必很惨。 　　可打从跟莫黎黎睡在一起后, 他的脾气迅速被磨平了，变得又奶又乖还黏糊。 　　“…老婆。”林故用小奶音叫她。 　　因为早上起来，嗓子还没恢复状态, 尾声拖了几个音，像是在撒娇。 　　或者说，他就是在撒娇。 　　林故叫完, 拱起身子往她跟前凑，还撅着嘴索要早安吻。 　　“你乱叫什么呢？”莫黎黎侧头想避开, 但腰被他环着, 无处可逃, 还是被糊了满脸口水。 　　“没有乱叫，你都答应我了。”林故埋在她肩颈蹭了蹭，满足的深深吸了口气，嗅她身上的味道。 　　“什么时候答应…”话没说完，莫黎黎记忆回笼。 　　她酒量很差，昨天确实喝得有些晕乎。有的人喝醉后，会什么都忘记，但莫黎黎是那种记忆很清楚的人，所以她清楚的记得，昨天自己是怎么傻乎乎答应林故，还抢着给自己手上套戒指的。 　　那个戒指现在还在她指头上，成了最好的‘罪证’。 　　莫黎黎盯着戒指瞅了两眼，心情无比复杂。 　　“你都收下了，不能后悔。”林故满脸得逞的表情，从背后伸出手，握住莫黎黎带了戒指的那只爪子，“现在，你可以发表感受了。” 　　“什么感受？”莫黎黎望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微微失神。 　　“成为我老婆的感受啊！” 　　“你年龄还没到呢。”莫黎黎无情在他胸口戳了一刀，推开林故，“放开，我要起床了。” 　　林故无奈的解除桎梏，再次后悔自己生不逢时。 　　要是早生两年，现在都可以领证了。 　　莫黎黎套了件宽松的短袖当睡衣，懒得找裤子，走出卧室准备收拾搁置三天的行李。 　　走出房间，她微微怔住。 　　原先满地放杂物的箱子全都消失了，周围布置摆设很整齐，连一些小的佩饰都呆在合适的位置。 　　他们昨天离开时，家里明明乱得跟猪窝一样，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你收拾的吗？”莫黎黎回头问。 　　“阿黎，你不知道，有种东西叫家政吗？”林故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淡淡的回答，“我请了全首都最好的家政公司，满意吗？” 　　“……”满意是满意，同时莫黎黎也被巨大的贫富差距冲昏了理智。 　　看来她得努力赚钱了，否则怎么养得起林故？ 　　其实，四舍五入下来，莫黎黎现在已经迈入全面小康了。 　　《一见如故》上市后，占有市场份额一天比一天高。 　　老玩家还保持对游戏的新鲜度，同时因为游戏口碑和热度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大，不断有新玩家入坑氪金。 　　莫黎黎作为主研发，光是游戏分成就能拿到不少。 　　更别说她最近还升了职，成为深蓝最年轻的部门经理，工资也涨了许多，前途一片平顺。 　　升职后，她需要适应新的职位，原本繁杂的工作更加忙碌。 　　一不留神，差点错过林故开学的时间。 　　燥热的夏天结束，九月，林故正式进入大学最后一个学年。 　　学校里，关于‘人不如故’的传闻还在，只是换了个版本。 　　学长和学姐滋滋乐道，绘声绘色的给新来南大的报道的学弟学妹安利这个活招牌。 　　“咱们南大有个校草级别的学神，你们入校之前应该听过吧？” 　　“听过听过，林故学长高考成绩超高，还拿了三年的专业第一，实在太厉害了。不过，听说他特别凶…” 　　“你听的是哪年的传闻？林故以前是不太理人，但是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他是我们专业的，等会我见到他，带你跟人打招呼。” 　　今天正好是新生报到，学校里到处是勾搭学弟觊觎学妹的。 　　莫黎黎好不容易腾出半天时间，匆匆忙忙赶到南大，安抚自家宝宝。 　　她穿着浅粉色的卫衣，搭配米白的百褶裙，个子小小的从人群中钻过。 　　刚躲过某大型林故安利群，又在前方撞到宣扬林故精神的邪教运动。 　　“你们几个新来的吧？知道人不如故是什么意思吗？” 　　新生们摇头。 　　“你们既然来到南大，这个必须得知道。喂，那边的新生，停一下。” 　　“啊？”被叫住的莫黎黎茫然的指向自己，“你叫我？” 　　“对对，你知道人不如故是什么意思吗？”叫住她的学姐问。 　　“我不是新生啊…”莫黎黎小声嘟囔。人不如故她听姜子期几个人说过，但一直不知道具体意思，这会被问到，她懵了会才说，“难道是…做人不能如林故，否则躲雨雷劈树？” 　　瞧自己解释的水平，还押韵，莫黎黎真相给自己点个赞。 　　“呃…”学姐没听过这么清奇的解释，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 　　几个新生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左顾右盼交流感想。 　　莫黎黎正沾沾自喜，脑袋上响起熟悉的清润嗓音。 　　“啧，才一会没盯住，你就在背后这么造谣我。”林故揉揉她的头发，另一只无比自然的牵起莫黎黎，“其实本来意思是，嫁人不如嫁林故呦。” 　　还呦，卖什么萌？ 　　莫黎黎当着人面，不好甩开他的手，只好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吐槽，“呵呵，你真够无耻的。” 　　林故全然不在意的朝前面几个新生笑了下，“你们好。” 　　他唇抿起清浅的弧度，刹那冰雪消融，万籁俱静。 　　新生看到他的脸，愣了下，直到人走远，才反应过来，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 　　“嗷嗷嗷，太帅了吧？！” 　　“我来之前听他们说校草林故超帅，本来是不信的，没想到帅的惨绝人寰！” 　　“怎么办啊，他缺女朋友吗？” 　　“你看人家刚才的样子，像是缺女朋友吗？” 　　“麻麻我失恋了，嘤嘤嘤…” 　　莫黎黎跟他走出老远，躲进教学楼的一个间空教室中，才停下来。 　　关上教室门，林故把她压到旁边墙上，扣住莫黎黎肩膀凑过去，俯身要了个亲吻。 　　“刚才你还没回答呢。”林故说。 　　莫黎黎捂住唇，垂下眼问，“回答什么？” 　　“嫁给我吗？”今天的林故同学依旧在求婚。 　　“年龄够了再说好吗？”莫黎黎好笑的推开他，走向后排摆满书的桌子。 　　再次被婉拒的林故大佬感到无比受伤，他顺着看过去，注意到莫黎黎无名指上还带着戒指，这才感到些许安抚。 　　“你马上该考试了，准备怎么样啊？”莫黎黎拿起满桌的练习册，翻了两页。 　　林故做题态度认真，补习显然也专心听了，很多地方还做了笔记。 　　“还有三个月呢，不急。”林故顿了顿，又说，“比起那个，快到国庆节了。” 　　“国庆节怎么了？”莫黎黎放下练习册，坐在位置上抬头看他。 　　“今年国庆和中秋一起，你们公司放几天假？”林故问。 　　提起放假，莫黎黎倒在桌上，举起手竖起可怜巴巴的四根手指。 　　“才四天…”林故明显不太满意，目光幽暗几分，低头沉思四天时间可以去哪里。 　　“而且，放假我可能还要加班。”莫黎黎无力的躺在林故的练习册上，感慨人生真是不容易。 　　林故失望的走到她旁边，靠在后排桌上，替莫黎黎捏了捏肩膀，“真辛苦。” 　　最近她工作肉眼可见的忙碌，连周六和周日都很难好好休息。林故心疼她的忙碌，好几次的都想让莫黎黎干脆辞职，别搞得那么累。 　　可想归想，林故却终究没有开口，也没有试图阻挠。他很清楚，莫黎黎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野心。 　　所以，自己不该成为她的绊脚石。 　　“还好，因为国庆要开启第四章节，所以会比较忙，那之后会好些。”莫黎黎知道他的意图，也清楚林故做出的让步。 　　她有些歉疚的扬起脑袋，抬手搭在林故胳膊上，“我可以调休，咱们长假后再去，好吗？” 　　林故旷课成性，时间自由。 　　听到这话，想都不想就说，“好。” 　　莫黎黎松了一口气，心里负罪感降低了一丝丝。 　　“对了，趁你今天有空。”林故飞快把桌上摊开的书本收进书包中，拉着莫黎黎的手把她拽起来，“跟我去见下导师吧。” 　　“导师？是上次补课的那个？”莫黎黎问。 　　“不，是我的研究生导师。”林故顿了会，补充道，“班主任给我介绍的。” 　　“你们班主任倒是挺关心你，不过现在还没考试，为什么要见导师？”莫黎黎没有考过研，也不了解研究生的情况。 　　在她观念中，导师要等成绩出来才开始联系，或者跟大学时一样，是由学校分配的。 　　“导师要自己提前联系，我准备的晚，其他人年前就开始撒网了。”林故耸耸肩，似乎并不太在意这些。 　　要不是班主任通知，可能他并不会想主动联系导师。 　　“哦。”莫黎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意识到问题的严肃性，“那我们快去找吧，需不需要买什么礼物啊？” 　　“送礼物，你以为是走亲戚吗？”林故哭笑不得的揉揉她的脑袋，安抚，“不用担心，只是去沟通下意愿。你知道我脾气差，万一得罪导师人家不要我怎么办？所以啊，我才带着你的。” 　　“…可你的导师，迟早会知道你脾气差啊。”莫黎黎非常忧愁。 　　林故现在情况比原来爱答不理的模样好很多，姑且能装出和蔼好相处的表象。但骨子里的本质还是没变，依旧不太会跟陌生人打交道。 　　“没关系，只要让导师收下我就行。”林故大言不惭，“到发现时候，就不能退货了。” 　　真是有够无耻的。 　　“嗯，当初你就用这种方法套路我的。”回想起来，真是非常辛酸。当初自己怎么那么傻，看不出林故的套路。 　　林故打了两句哈哈，推莫黎黎走出教学楼。 　　研究生院在学校最里面，相对外面嬉闹喧嚷，这里明显安静许多。 　　因为今天新生报到，所以院里的老师都在办公室。林故按照指示牌，找到医学专业的楼层，停在药学导师办公室前，敲了两下门。 　　“报告。”莫黎黎替他喊。 　　她不自觉的站得笔直，有些紧张，仿佛重新回到学生时代，被老师滴溜到办公室的时候。 　　“请进。”里面传来颇为威严的低沉嗓音，听起来有些偏中性，一时间分不清男女。 　　莫黎黎推开门，跟在林故身后走进去。 　　整个办公室只有一个人，是个五十岁上下的女老师，鬓边有些微花白，却并不影响气质。 　　她身上有股子中药味，整个人仙风道骨。 　　“林故是吧。”女老师看到他，淡淡的自我介绍，“我是药理学主任教授，兼南大医学院副院长，刘平，你随便怎么称呼都行。” 　　她介绍的很简单，云淡风轻的。莫黎黎却忍不住站直身体，神经有些紧绷。 　　替林故查资料时，遇到过这个人。 　　毫不夸张的说，刘平是目前国内药理学最顶级的专家之一，能成为她的学生，该是多大荣耀？ 　　“刘教授好。”林故朝她微微鞠躬，以示尊重。 　　刘平从旁边抽出一份资料，是林故大学三年的考核成绩和个人资料。 　　“既然你是王老师推荐来的，我就开门见山，有话就直说了。”刘平把资料摆在桌上，双手交叠，目光直直看向林故，“我现在，暂时不能收你。” 第75章 　　“我现在, 暂时不能收你。”刘平教授开门见山的说, 没有留丝毫余地。 　　仿佛面前的学生不是南大引以为傲的活招牌, 也不是未来执掌林家的首富候选似的。 　　莫黎黎冷不到听到这话，微微一怔，心里充满了担忧。 　　而林故倒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外, 平静的望着眼前的老教授, “嗯, 我知道。” 　　班主任会提前推荐他过来，肯定是因为这位教授的门生不好当。否则按照林故的分数, 肯定是被导师们哄抢的对象。 　　刘平点点头，解释道，“你成绩很好, 但整个三年里学习态度不端正, 没有表现出良好的学习积极性。而且, 也不是医学相关的专业出身, 摸不清实际基础。” 　　莫黎黎听得心慌，害怕老教授真的不肯收下林故，连忙解释, “他基础很好的，之前一直有自学。” 　　“我知道, 之前我在大学部那边上过几堂公开课，都看到过他。”刘平看向有些惊慌的莫黎黎, 表情软化了一些, 安抚道, “我说暂时不能收，也没有说不收。” 　　“那是什么意思？”莫黎黎抓住希望，赶忙追问。 　　“通过成绩来看，你确实是个好学生，自主学习能力很强。我以前没有收过外专业的研究生，倒也不是不能破例。” 　　刘平凝神思索了半分钟，拉开旁边的抽屉，拿出两本厚厚的装订册子，递给林故。 　　“这是从我当研究生导师开始到现在，带过研究生做过的课题汇总。你要当我的学生，至少得了解我研究的方向和习惯。离考试还有段时间，等研究生考试结束，我会针对册子上内容，对你进行特别考核。只有通过我的考核，才能入我门下。” 　　“好。”林故接过题册，感到入手的重量有些沉。 　　这是面前这位老教授任教几十年的精华汇总，怎么可能不沉？ 　　只是这么些内容，要林故在几个月内了解并且熟练掌握，实在太难为人了。 　　“还有，你作为外专业考进来的，门槛必须比医学院的学生再高些。本专业录取线基本在350左右，但我给你的分数线是400。”刘平说。 　　研究生考试总分才500，能达到400以上的人少之又少，何况林故还是跨专业考试。 　　“当然，你想考其他老师的研究生，条件肯定不需要这么苛刻，还是正常分数。”刘平顿了顿，问，“有问题吗？” 　　“有，”林故扬起头，居高临下看着他，眼里露出几分轻狂太低了，“你给的线太低了。” 　　莫黎黎拉了他半天，还是没堵住林故的话，挫败的转身捂住脸。 　　林故果然还是那个林故，知道怎么说话最得罪人。 　　从始至终都很严肃的刘平脸上，总算露出些许赞赏的笑，她注视这位未来或许会落到自己手上的学生，“拭目以待。” 　　“不负你望。”林故丢下这几个字，带着莫黎黎离开了。 　　走出导师办公室，莫黎黎望着他怀里厚厚的资料，觉得有些绝望。 　　“要你考四百分，还要读完这些资料，条件也太苛刻了吧？”莫黎黎绝望的说。 　　“她是副院长，条件肯定会苛刻。”林故解释的时候，皱了下眉。 　　虽然刚才答应的很干脆，但转念细想，刘平开出的两个条件，都不容易达成。 　　“听她的语气，以前好像只收医学院考进来的研究生。”莫黎黎觉得脑壳疼，仔细想想老师倒也没错。 　　毕竟外专业和医学院的相比，少说也差了四五年基础，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弥补的。 　　“别发愁，我会努力的。实在不行…”林故盯着资料看了会，决定另辟蹊径，“不知道，她收不收贿赂。” 　　老子有的是钱，买通教授还不容易？即使买不通，还可以通过高层施压。 　　“林故，你能走正道吗？”莫黎黎一脸正色的让他打消念头。 　　由于突如其来的压力，林故的复习工程骤然紧张起来，每天起早贪黑两点一线，甚至连原定的国庆后的行程也取消了。 　　正好莫黎黎工作到了最忙碌的时期，根本腾不开时间调休，假期便顺理成章的推到林故考试结束以后。 　　待到十月末，她工作状态稳定下来，总算能忙里偷闲关注下家里的考生。 　　林故依旧废寝忘食，悬梁刺股，每天除了做考研题，还要抽空琢磨刘平给他的研究生课题，忙得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个来用。 　　莫黎黎知道他高中前，有段刻苦学习的日子，只是没想到，林故能够刻苦到这种地步，努力得让人心疼。 　　时间在书页翻动中溜走。今年的秋天很短，夏天刚结束，气温轰轰烈烈的降到个位数，晚上风一刮，路上的行人冻得不停打哆嗦。 　　窗外夜色浓稠，莫黎黎热了杯牛奶，翻出一盒补充体力的巧克力放进托盘里，端给还在客厅里盘腿做题的林故。 　　“休息一下吧，你已经保持那个姿势五个小时了，腿不麻吗？”莫黎黎把零食端给林故，拉过他刚写完的测试卷，对照参考答案用红笔把错题标出来，在旁边仔细写上正确的答案和步骤。 　　为了帮林故腾出点时间，改错抄笔记这些事，莫黎黎总是想方设法的帮他完成，好让他能够轻松一点。 　　飘逸刚劲的字旁边，紧紧挨着两行娟秀工整的红色小字。 　　林故捧起牛奶杯，曲起腿换了个姿势倒在柔软的地毯上，从后面望着莫黎黎的背影。 　　“还好，其实我不觉得累。”林故舔掉嘴边的奶沫，盯着莫黎黎笑。 　　“怎么会不累呢，你那么辛苦？”莫黎黎对完答案，从旁边扯过草稿纸，开始帮学神算分。 　　距离考试时间越来越近，成绩也渐渐成型。 　　林故目前状态已经趋于稳定，每次做完模拟题后总分算下来，都能保持在四百上下。 　　失分原因基本都是懒得些过程，或者读题不仔细，知识积累倒没多大问题。 　　考虑到他是法律专业出身，这个成绩已经让人望尘莫及了。 　　医学专业庞大复杂，本专业人都不一定能考上，何况是外专业的。 　　可两人都清楚，这种程度，距离刘平的要求还有差距。 　　林故当初放话时态度轻狂，事到如今，总不能轻易认怂。 　　“自己作的死，怎么都得受下去。而且，我真的不觉得辛苦。”林故靠过来，从后面环住莫黎黎的腰，没骨头似的闭上眼睛贴过去，“真好。” 　　几年前，林故确实觉得学习的时间难熬，甚至产生了厌学情绪。 　　他努力学习，考出好成绩，无非是想让周围人看到自己。 　　一旦意识到，他所有的付出都是在做无用功后，那些坚持变得非常可笑，自然而然失去了执着了理由。 　　可现在不同，会有人嘘寒问暖，端茶送水。只要一转身的距离，就能抱到所爱的人。 　　林故非但不觉得辛苦，甚至还有些享受目前充实的状态。 　　“其实你是抖M吧？”莫黎黎算完分，用笔杆在他脑袋上敲了下，“给，拿去改错吧。” 　　“嗯。”林故维持着环抱她的姿势，接过卷子，草草看了两眼，伸了个懒腰重新倒回莫黎黎身上。 　　客厅墙壁上的挂钟显示，已经过了凌晨。 　　“今天就到这里吧，该睡觉了，剩下的明天再学。”莫黎黎站起来，催促道，“你快去洗澡。” 　　林故扣住她手腕，问，“一起。” 　　因为两个人都忙，所以有好长时间没有亲近过了。 　　莫黎黎原本打算矜持的推拒，转念想，都已经进入老夫老妻的状态，确实没什么好害羞的。加上林故最近辛苦，是应该好好犒劳。 　　她放弃抵抗，很快就被大灰狼叼着拖进狼窝里。等重新回到床上，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莫黎黎困得睁不开眼，推开不老实意图蠢蠢欲动的林故，“快睡吧，不然天该亮了。” 　　“好吧。”林故悻悻的抱住她躺下，却没有睡意，盯着天花板看了会，感觉自己现在幸福感多的有些奢侈。 　　即使已经这么幸福，他却还是贪心的想要索取更多。 　　“阿黎。”林故在黑暗中叫了声。 　　“嗯？”莫黎黎缩在她怀里，声音含糊。 　　“我想跟你结婚，”林故认真地说，“还想要两个孩子，一个跟你姓，一个跟我姓。” 　　莫黎黎呼吸均匀绵长，看样子已经睡了过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的话。 　　“我想要个家啊。”林故歪过头，在她脑门上啵了一口。 　　因为成长环境限制，曾经有很长时间，林故都以为自己此生没办法拥有所谓的‘完整家庭’。 　　即使以后会结婚，也挤不出所谓的爱意。 　　可造化弄人，偏偏莫黎黎出现在那里，毫不留情的踩碎他坚守的堡垒。 　　如果是他们两个人的小孩，林故想，应该会很可爱吧。 　　应该不会跟自己一样，孤独又阴鸷吧。 　　今年的第一场雪来的措不及防，莫黎黎在某天早上推开门，冷风卷着细小的冰晶迎面刮过来。 　　紧随其后的林故跑过来，用围巾裹住怕冷的莫黎黎，把她护在自己怀里。 　　林故眨了下眼，雪花落在他睫毛弯，很快就消融了。 　　时隔一年，这男人好看的更加过分。 　　“你又穿这么薄。”莫黎黎把围巾往上拉，遮住下半张脸，盯着林故身上简单的外套和打底衫，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是真的不怕冷。”林故无奈的解释，“而且教室有暖气的。” 　　“那你路上跑快点，不要磨蹭，马上考试，你别感冒。”莫黎黎在原地跺跺脚，背起包包准备冲向雪中。 　　“真的不要我送你？”林故问。 　　“别了，你下周要考试，不许再耽误时间了。”莫黎黎踮起脚拍拍他的肩膀，板起脸严肃的说，“好好学习，振兴中华。” 　　林故无奈的笑了笑，“知道了，老婆大人。” 　　考研时间已经定下来了，12月28号，今年的最后一个周末。 　　而考完试的第二天，是林故的生日。 　　他终于要告别自己的二十岁，开始进入21岁了。 　　虽然，还是不够法定领证年龄。 　　雪天道路湿滑，到处都在拥堵。莫黎黎踩着雪花，不紧不慢的走到公司。 　　提前到岗的前台小姐笑着跟她打招呼，“莫经理，早。” 　　“早安，辛苦了。”莫黎黎回了个温暖的笑意，简直能融化冰雪。 　　这位经理脾气果然很好，见谁都笑眯眯的，看到她就能让人心情变好。刚上岗几天的前台小姐探出头，好奇的问，“你男朋友今天没送你吗？” 　　整个公司都知道，她有个英俊的小男朋友。莫黎黎毫不避讳，大方的回答，“他要上课，快考试了。” 　　“哦哦！”前台点点头，没有多问。她想到什么，笑了下说，“莫经理最近也很忙吧？听说过两天，游戏第七章就要开放了。” 　　“是啊，你也在玩啊？”莫黎黎好奇的问。 　　妹子朝他竖起大拇指，“当然，我还安利周围的人一起玩。她们本来还说剧情一般，现在都沉迷了，莫经理真的很厉害。” 　　“都是大家的功劳。”莫黎黎听到玩家喜欢，觉得很开心，跟她多说了两句，才搭电梯到九楼。 　　她现在有单独的办公室，不过莫黎黎更喜欢在原来的位置。分配工作的时候，同事们把她当上司，平常却不太拘泥细节，工作环境越来越融洽。 　　走进办公室时，已经有几个人提前到了，正在闲聊。看到莫黎黎，他们随意打了个招呼，继续原来的话题。 　　“快到圣诞节了啊。” 　　“是啊，今年也该过完了。” 　　“发生了挺多事，还挺舍不得的。” 　　确实，发生了许多事。莫黎黎赞同的想着，拿起放在电脑边的日历，在昨天的日期上画出一道斜杠，又数了数距离28号的天数。 　　顿了会，她拿出红色马克笔，笔尖停在31号那天，画了个红色的小心心。 　　林宝宝的生日啊… 　　要怎么过呢？ 第76章 　　12月28, 考研当天是个周六, 莫黎黎没有去公司加班，起了个大早亲自送林故去了考场。 　　他们考试的地方就在南大，用来考试的教室已经提前封闭了，只允许考生凭准考证进入。 　　还没到入场时间, 莫黎黎站在外面伸长脖子, 朝里面张望两眼，轻声嘀咕, “怎么感觉像是高考一样。” 　　“像吗？”林故随口搭了句, 没什么特殊感觉。 　　“我高考的时候，莫远同志就是这么送我，然后被挡在门外的。”顿了会，莫黎黎补充说, “他是毕业班的老师, 每年都要送一程。” 　　林故高三转到贵族私立学校，里面大多数学生准备大学时出国, 小部分留在国内的，成绩也不算太好。 　　学校整个不算重视高考, 所以林故参加高考时形单影只，踩着点孤零零进去了，并没有感受到任何仪式感。 　　现在回想那些, 他并没觉得有多大感触。现在生活每天像蜜里调糖, 他犯不着总想点不顺心的, 给自己找不痛快。 　　莫黎黎想起莫远高考前的例行叮嘱, 比照他的语气跟林故交代，“考试的时候别紧张，心态放松，做题细心点，拿出平常的水准就行，知道吗？” 　　小姐姐明明没有考过研，甚至连这个想法都没有，说起来却一套一套的。林故觉得好笑，一一应下，准备进去考试。 　　“你别在外面等，这里冷。”约过黄线，他不放心的嘱咐。 　　莫黎黎晃了晃手里的电脑，指着校门外的方向，“我去找家店坐坐，加会班。等你快出来，我再守在这边等你。” 　　林故本意想让她回家，看她计划好了，便没有多说，挥挥手跟莫黎黎告别。 　　其它学生早就进去了，只有他还在磨蹭。负责检查准考证的外校老师看他俩依依惜别的样子，多问了一句，“你妹妹送你考试吗？” 　　林故否认，“不，那是我老婆。” 　　今天的狗粮依旧很香。 　　早上第一科考政治理论，对于理科学生来说很不友好，而且时政部分占比重颇大，复习时难度随当年发生的世界大事浮动。 　　还好林故专业选的法律，本来就要密集接触国家政策，了解各种新型案例，所以复习答题还算比较轻松。 　　中午有几个小时空闲时间，跟莫黎黎吃完饭随便逛了逛，又该进考场被关起来。 　　下午考外语，简直是赶上门送分。林故以前学习刻苦，从小有各国外教辅导，外语成绩非常好。后来他高三开始，总喜欢往国外飞，接触到国外的语言环境。久而久之，现在的英语已经可以直接考英语专业的研究生，或者做口译。 　　顺利的结束完第一天考试，林故走出考场，一眼就看到提着电脑包，安安静静站在前方的莫黎黎。 　　他跑过去，用手托住莫黎黎冰凉的小脸。 　　“等很久了？” 　　“没有很久…阿嚏。”莫黎黎打了个喷嚏，冻得直往林故身上缩。 　　林故帮她揉了会，裹紧围巾，带着人往外走。 　　原本，考试结束比较忌讳询问答题情况，以免影响后面的考试心情。可莫黎黎没问，林故却主动提了。 　　“这两颗应该还可以，看明天的专业课了。” 　　“报考医学类居然有两门专业课啊，”莫黎黎嘟囔了一声，回忆之前的事，小声嘟囔，“我还让你学了几天数学，哪知道不考。” 　　林故轻笑了下，没吱声。他早就知道药学不考数学，却没有告诉过小姐姐，任凭她替自己报了数学。他不介意浪费几天时间，来换小姐姐的关心。 　　“考完试还得去找刘平教授…”莫黎黎越说越觉得头疼，恨不得替林故去参加考试。可是她清楚自己的实力，要是真的替考，怕是没被抓出来也肯定通过不了。 　　林故揉了揉她的脑袋，带人回到温暖的小窝。 　　窗台上，两只小乌龟早都开始进入冬眠，脑袋抵着脑袋，睡得特别香。 　　“真羡慕小乌龟啊，无忧无虑的，还能做个伴。”莫黎黎坐在客厅里温暖的地毯上，靠过去依偎林故，调整自己的情绪。 　　林故还要考试呢，自己不能传播负能量了。 　　“你饿不饿，我给你做点吃的吧？”莫黎黎问。 　　“别了，我明天还要考试呢。”林故清楚她毫无长进的厨艺水平，主动站起来往厨房走。 　　“想吃什么？” 　　“面条！”莫黎黎回答的非常迅速。林故无论学什么，都又快又好。两个人住在一起，不能总跑去外面吃饭。久而久之，他慢慢掌握了各种人夫技能。 　　“啧，你就那么喜欢吃我下面。”林故开了个黄腔。 　　莫黎黎忍着没揍他。明天要考试呢，打坏了可不好。 　　冬夜中，昏黄的灯光下，两个人对面捧着碗，吸溜完香喷喷的面条，连面汤都没放过。 　　莫黎黎揉揉肚子，拿出手机看了眼，还有两个小时，就该到29号了。 　　林故把餐盘丢进洗碗机中，走过来俯下身，在莫黎黎额头上亲了一口，温柔的说，“你今天也累了，我们早点睡。” 　　“嗯。”莫黎黎顺从的勾住他的脖子，应了声。 　　“等我考完试再吃掉你。”林故舔了舔下唇，望着怀里的人，仿佛是看到美味的食物。 　　莫黎黎被他丢在床上，扬起脖子倒着看过去。 　　站在床前的男人扯开拉链，脱掉衣服露出精壮的上身，走进洗漱间。 　　“林故。”莫黎黎叫了声。 　　正在刷牙的林故含含糊糊应了声。 　　“你快过生日了。” 　　林故动作停下，从里面探出脑袋，含着满口白沫说，“我知道啊，你不是早就开始准备了吗？” 　　原来他发现了？莫黎黎愣了下，转念想也是。两个人朝夕相处，要是没有发现才奇怪。 　　“好吧，我只是想问问…你现在需要什么？”顿了会，莫黎黎犹豫的说，“我害怕自己准备的礼物，你不会喜欢。” 　　“咕噜咕噜…”林故仰长脖子漱干净嘴，把水吐出去，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脸，走出来挨着莫黎黎坐下。 　　跪坐在床上的姑娘还是小小一只，眼里闪过些许忐忑。 　　“放心，你准备的我都喜欢。”林故指了下窗台，“你送的王八我都收下了。” 　　“都说了，那是乌龟妹妹。而且你拿到以后，都是给我养。”莫黎黎嘟囔似的抗议两句，又开始陷入忧愁。 　　沉默了几秒。 　　林故慢悠悠启唇，问，“真的想让我喜欢吗？” 　　肯定是真的啊。莫黎黎不明白林故怎么突然这么问，扬起头看向他。 　　“我之前回答过了，可是你没有听到。”林故欺身靠近，无赖的要了个吻，控诉道，“你真是无情啊，装作听不到，实际就是不想给我。” 　　“我哪有？”背负多项罪名的莫黎黎非常无辜，她努力想了很久，也没想起林故什么时候说过自己的需求了。 　　隔了会，她靠过去趴在林故身上，软着声问，“是我不好，我真的想不起来了，你再说一次吧？” 　　林故转身，用背脊朝着她，像是个赌气的孩子，“我说了你就会给我吗？” 　　“会……吧。”莫黎黎很想答应下来，又觉得按照林故的套路，这八成又是什么阴谋诡计。 　　相处这么长时间，莫黎黎终于学会分辨他的套路了。 　　“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会尽量帮你实现的。”莫黎黎思索再三，给出了这么一个回答。 　　“哼。”林故冷冰冰哼了声，明显对她的说法不是很满意。 　　莫黎黎好脾气的靠过去哄他，挠挠林故的腰，强迫他转过来。 　　说好要睡觉的两人，在床上又闹了好一怔。 　　“所以你到底想要什么啊？”莫黎黎坚持不懈的问。 　　“我…”林故静静凝视她，眉眼里温柔满的快要溢出来。昔日含在他眸中的漫天星辰，汇成了莫黎黎的轮廓。 　　“我想要个家了。”林故重复道，“还要两个孩子。” 　　莫黎黎慢慢收回动作，敛起笑意。 　　她记起来，某日半梦半醒时，确实听林故提起过。 　　他还说自己想要两个孩子，一个跟他姓，一个跟自己姓。 　　原来，执念已经这么深了吗？ 　　林故平静的盯着她，也不催促，静静等待莫黎黎给出的答案。 　　“等…”隔了半天，莫黎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等你考研结束吧。如果考中了…” 　　考中了，然后呢？她没有说完，意思却不言而喻。 　　得到许诺的林故抱着被子转过身，不自觉地露出笑意。他想要摘下的月光，终于降临在身边，停留在肩头。 　　... 　　考研第二天，气温在原本很低的基础上再次骤减，早上起来刮得风像是带了刀刃，割得莫黎黎脸疼。 　　“太冷了，你呆在家里吧。”莫黎黎一直怕冷，林故并不想让她跟着受冻。 　　“不行。”莫黎黎缩在厚厚的羽绒服里，露出一双眼睛，拒绝他的提议，“别的小朋友都有家长陪，你也要有。” 　　“我马上就要当爸爸，是大朋友了。”林故辩解。 　　“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呢…快走吧。”莫黎黎脸红的催促。本以为恋爱那么久，自己已经没那么害羞了。结果他一闹，莫黎黎还是臊得厉害。 　　风嗖嗖刮了一天，林故也考了一天。走出考场的时候，他表情非常冷淡，比冬天的天气还要冷。 　　“阿黎。”林故加了他一声，表情显得有些凝重。 　　莫黎黎心立刻提起来。今天考的是专业课，林故之前即使蹭过课，毕竟没有系统学习过，有天然劣势。 　　刚才听路过的几个学生说，这次考研题难到变态，好多人答完第一科直接放弃，准备明年再战。 　　看林故的表情，怕不是… 　　莫黎黎顾不得多想，连忙迎上去，“怎么了？是考试…” 　　不理想？没考上？莫黎黎琢磨半天，不知道应该怎么措辞更合适。 　　“嗯。”林故知道她的意思，淡淡赢了下，目光黯淡，“考的不怎么样。” 　　风肆虐的在耳边呼啸，莫黎黎仿佛失去了言语能力，定定的看着他。 第77章 　　“没、没关系。”隔了半晌, 莫黎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安慰道，“还有机会呢。” 　　听到林故没考好，要说不失望, 不难过是假的。 　　可莫黎黎没有责怪林故，她也不应该责怪林故。 　　这个人已经那么努力了, 他比谁都想要做到最好。 　　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 没有办法尽如人意。 　　考完第二天，林故独自去找刘平进行约定好的考核。 　　莫黎黎上班时全程心不在焉，忍不住思考林故的事。 　　之前陪他复习那么久，莫黎黎很清楚林故的水平。 　　他说没考好, 肯定不是指没过线，而是指没过自己理想的标准, 也可能是没达到刘平要求的程度。 　　林故再怎么差, 肯定也过南大的分数线了。凭他在学校里的知名度，肯定有导师愿意收下。可按照林故的傲气, 怕是不愿意轻易屈服。 　　是明年再考？还是随便将就？面对这个两个抉择，莫黎黎也开始头疼了。 　　下班回到家，林故依旧保持着这几个月熟悉的姿势, 坐在矮桌上看书，脸色看起来非常冷淡。 　　大概是考核也不理想，没通过。依照林故的心性，决定明年重新考。莫黎黎没敢多问，摘下围巾后, 从后面抱住林故。 　　“不要难过，我会陪你的。”莫黎黎轻声说。 　　“还要好久…”林故微微皱起眉，显露出些许懊恼。 　　“没关系，一年两年三年，我都会陪你。”莫黎黎把脸埋在他背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是最棒的！” 　　由于发生了这种事，第二天林故生日，莫黎黎庆祝的兴致也不是很高。按照原定的计划陪他约定了一整天，然后送给林故一块刻着79的手表。 　　手表样式很普通，蓝色表盘银色表带，表盘上该有的时间刻度都是用小点表示，只有79两个熟悉用花体字标出来，看起来并不违和，反倒让人觉得这个表本来就应该这么设计。 　　乍看没什么特色，但林故见惯了奢侈品，知道它的售价。 　　这个品牌的表只能定制，价格奇贵。而且普通人即使有钱，也很难预约到名额，她八成是通过林燃才拿到的预约。 　　小姐姐现在即使有提成，还加了薪，怕是也要把大半年的工资搭上去。林故把表套在自己手腕上，真切的意识到—— 　　我可能真的被包养了。 　　“你要给我送钟？”林故问。他并不觉得送终是个多么不吉利的词，反而两个人互相送终，也是白头偕老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才不是呢，你不是要个项圈吗？”莫黎黎解释，“带项圈太扎眼了，所以用这个拴住你啊。” 　　林故点点头，“哦，那还要个绳子，可以让你牵出去溜。” 　　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会毁气氛，莫黎黎懒得搭理他。 　　送情人手表，难道不是情有独钟的意思吗？ 　　今年的春节稍早，公司业绩好，索性给几个主力员工提早放了假。才二月初，莫黎黎就带林故回到了老家。 　　林故上次来，还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小男朋友，时隔一年，他真切的得到了新女婿回门的待遇。 　　徐女士大概是在家这些天，终于进行了自我说服，见到林故时没什么太激烈的反应，该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要他帮忙拎东西准备年货，简直当成半个儿子来用。 　　途中遇到小姐妹，难免有人问。徐女士得意跟周围人炫耀，“我女婿，城里来的。” 　　“你女婿长得挺俊啊，啥时候结的婚？” 　　“还没结呢，不过快了。到时候我们在家办一桌，请你们都来喝喜酒！” 　　乡下办酒席不比城里奢华，但是特别热闹。戏班子往门前一搭，附近十里八乡的人都过来给个祝福讨个喜庆，比大酒店的酒宴更有生气。 　　林故始终跟在她后面，该付账该叫人绝不含糊，给徐女士撑足了面子。 　　前前后后折腾下来，林故还没发出抗议呢，倒是莫黎黎先心疼了。这尊贵的太上皇平常到哪都被人供着，哪受过这种差使。 　　“你看你，瞧你那点出息？找个男人本来就应该多使唤，让他显摆。你非要把人哄着护着…”徐女士摇摇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不过人家小两口的事，她也懒得插嘴。 　　晚上吃过饭，她早早把林故和莫黎黎赶去睡觉。安排的房间是原来莫黎黎的卧室，没有让两个人分床的意思。 　　莫黎黎没觉得有啥奇怪，她跟林故住一起惯了，睡一间房很正常。 　　丈母娘肯放他跟闺女同住，还能是个什么意思？林故瞬间领悟过来，徐女士是彻底认下自己这个女婿了。 　　房间里家居摆设都是原来的样子，徐淑娴在家经常收拾，房子里非常干净，还是莫黎黎熟悉的模样。 　　唯一不同的，是自己的那张床。原来的单人小床换成标准的双人床，床上摆了两个枕头，铺着滚红翻浪的褥子，被罩上休了一幅龙凤呈祥。 　　莫黎黎坐在床边仔细瞧了瞧，拉起绣花的图案跟林故说，“这是我妈绣的。” 　　“咱妈还有这个手艺？”林故原先只当是徐女士考虑的细致，听到这话多看了两眼，发现龙凤呈祥图针脚紧密，繁复的色彩都是用不同线勾出来的，确实不像是机器后期燃料的产物。 　　“对啊，我妈什么都会做，所以才会把我惯成一个废物。”莫黎黎叹了口气，想到什么，跟他说，“我挺小的时候，莫远同志还没入编，工资少的可怜。我妈没事做，绣鞋垫补贴家用，那时候我最喜欢看我妈刺绣。她绣的荷花、牡丹，都特别好看。我问她什么时候给我绣，她说要等我结婚的时候，给我绣一床被子。” 　　林故静静听着她说，眼前仿佛出现个小小的女孩，蹲在母亲脚边一边看她绣花，一边追问的情景。 　　“后来乡上盖起来学校，莫远同志有了正式编制，我妈就没再绣过鞋垫。过去这么久，我还以为她忘了呢。”莫黎黎手抚在鲜红喜庆的龙凤上，笑着问，“好看吗？” 　　“好看。”林故发自肺腑的回答。 　　“徐女士那个人啊，特别好面子，性格又泼辣，看起来总是凶巴巴的。实际上，她心比谁都软。”莫黎黎想起今天的事，糯糯的跟林故说，“你别怪他。” 　　“我为什么要怪她？”林故疑惑。 　　“她那么使唤你…”莫黎黎叹了口气，觉得徐女士做的实在过分，简直没办法洗白。 　　林故理直气壮的说，“我是她女婿，她把宝贝女儿都嫁给我了，使唤我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莫黎黎：…… 　　你果然是个抖M吧？ 　　在家里相安无事呆了几天，日子过得非常安逸。林故抽空给那些小豆丁补补课，从他们口中得知，去年还真的有个他补过课的小豆丁，考中了南大，整个村子敲锣打赌，可把莫远得意坏了。 　　补课之余，他还要抽出时间看带来的资料。莫黎黎看他争分夺秒为明年复习，总觉得有些难受。 　　腊月二十八，莫远同志从外面回来，叫住林故。 　　“你之前不是考研吗？成绩出来了，快查查。”莫远还没来得及拍去身上的风霜，就急匆匆喊林故查成绩。 　　“爸！”莫黎黎急得叫了声。 　　林故这次没考好，肯定不愿意看。大过年的，有什么事不能等到过年后说。 　　“哦。”林故把手里的书倒扣在茶几上，摸出手机打开查成绩的页面，输入准考证号。 　　怕他受打击太大，莫黎黎连忙蹭过去，坐在他旁边，手搭在林故肩膀上，准备随时给他安慰。 　　大概是由于查分人数太多，页面反应了半分钟才出现结果。林故看到分数，抿了下唇，看起来不是太高兴。 　　莫黎黎紧张地拍抚他的背，“别、别太在意，明年还有机会。” 　　“呼…”林故挫败的叹了口气，看起来并不是很难过，只是微微有点遗憾，“明年我又不考。” 　　“啊？”莫黎黎愣住了。他最近天天看书，难道不是准备明年考研吗？难道是想通了，决定将就将就？ 　　“你准备选哪个导师啊？”莫黎黎咽下口水，小心翼翼的问。 　　“刘平。”林故四平八稳的回答，“之前的考核，我已经通过了。她给了我很多资料，让我提前开始学习。” 　　林故指了下桌上的书，莫黎黎顺着看过去，才发现那确实不是考研资料，也不是相关参考书。 　　“可是，刘平要求你成绩过…”莫黎黎拿过他手机，扫了眼。 　　政治89，外语97，专业课262，总分：448。 　　她感觉自己智商受到了侮辱，感情受到了欺骗。 　　“没上450，最后有个地方算错了，检查发现之后时间来不及。”林故非常遗憾的说，“考的不是太好。” 　　“林、故…”莫黎黎捏紧他的手机，愤怒的快炸毛，“我以后，肯定不会相信你的鬼话！” 　　林故满脸无辜，“我又做了什么？” 　　小姐姐真是过分，他没考好，也不来安慰，难受。 　　看到分数，莫远同志非常高兴，一连表扬了好几声，吃饭时还给林故加了个鸡腿。 　　... 　　隔两天，又是除夕夜。 　　四个人围住桌子，凑成了团圆美满。 　　守岁到十二点，莫黎黎带林故回到房间，两人都没有立刻睡去的意思。 　　“林故，你之前说过想要个家，现在还想吗？”莫黎黎问。 　　林故在夜色中凝视她，郑重的点了点头。 　　“假如、假如我给你的，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好？”莫黎黎问。 　　“没有假如，”林故拉过她，圈进怀中，沉声说，“你给的，就是最好的。” 　　莫黎黎贴在他怀中，听到林故稳健的心跳，内心的想法也跟着坚定了。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林故问她，“包养我，你是不是特有钱？” 　　当时莫黎黎意识迷糊，也很慌乱，不知所云的说了一大堆，回忆起来简直好笑。 　　时隔一年多，转念在想，那个问题其实有个标准答案。 　　“你是不是特有钱？” 　　“是啊，我特有钱，所以我要包养你啦。” 第78章 完结章 　　又是12月31日，旧年的最后一天。 　　南大研究生院，刘平带领的研究生小组怨声连天。 　　“元旦还要留校做课题，咱们教授果然灭绝人性。” 　　“别提了，我明天本来打算去看电影的，结果刘教授说没有正当理由，不能请假。” 　　几个人围坐抱怨呢，突然旁边桌上的林故合起观察手册，脱下制服大褂放进脏衣柜，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林故你去哪啊？还没到午饭时间呢。”有人朝他喊。 　　“我下午请假。”林故半只脚已经迈出了实验室，随口回答了句。 　　刚才没请到假的小苦逼连忙问，“你用什么理由？” 　　已经走远的林故声音飘过来，只有淡淡两个字，“结婚。” 　　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 　　这个借口真的很强大，学不来学不来。 　　研究生院距离正门挺远，林故急匆匆从学校里跑出来，莫黎黎已经在校外站了半天，冻得一直在搓手手。 　　她穿着宽松的大衣，用围巾把自己裹得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抱歉，我有点晚。”林故连忙跑过去，拉起她的手捧在掌心哈了口气。 　　周围人看他们撒狗粮，纷纷避开，满脸早就习惯的生无可恋。 　　“我也没有等太久啊。”莫黎黎软着声说了句，任由林故牵起手，坐在停靠在路边的车里。 　　“莫小姐，你好。”坐在副驾驶的林燃回过头，温和的向她打了个招呼，顿了顿又改口道，“弟妹。” 　　这个人真的黑到无可救药了。莫黎黎因为他刻意的改口，有些尴尬，红着脸叫，“哥。” 　　坐在前排的姜子期吐槽，“你们有完没完了？撒狗粮也就算了，还要搞这么一出！” 　　“我今年之内，一定会找到女朋友的！”姜子期绝望地大喊。 　　“今年已经是最后一天了，”林故挨着莫黎黎坐下，冷笑着说，“开你的车吧。” 　　车停稳，林燃把户口本递出来。两个人手拉手走进民政局，里面排队等待办理手续的人相当多。 　　林故抽了号，扶着莫黎黎到角落人少的地方坐下，揉揉她即使藏在衣服下面，也明显隆起的弧度。 　　“还好吗？难不难受？”林故担忧的问。 　　“还好啦，医生说现在是稳定期，没有那么脆弱。”莫黎黎有点哭笑不得。 　　自从验孕棒出现两道杠之后，林故就觉得她是脆弱的陶瓷娃娃，需要捧在手心里细致呵护。 　　果然，即使听到她说还好，林故还是不放心，在她肚子上轻轻揉了两把，一脸严肃的说，“我觉得还是很危险，你明天开始不要上班好了。” 　　“林故，你清醒一点，还没有到可以休产假的时候。” 　　“我给你提前放。” 　　“才不要呢。” 　　两人吵吵嚷嚷说了一阵，号码叫到他们这里。莫黎黎应了声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林故没有跟上，还停在座位上，脸色发白。 　　“林故，到我们了。” 　　“嗯。”林故应了声，却还是没有站起来。 　　“你不会是…”莫黎黎想到某种可能性，难以置信的问，“紧张的站不起来了？” 　　林故：…… 　　南大活招牌林故大佬，今天终于满了22岁，达到领证年龄。 　　然后，丢脸的在民政局，紧张到腿软。 　　... 　　夏天正燥热的时候，林故放暑假，每天躲在家里相妻教子。 　　孩子免疫力太差，怕以后落下什么毛病，所以林故不敢开空调。他是怕热的体质，在室内二十几度的高温中，很快出了满身汗。因为懒得一次次换衣服，他干脆脱掉短袖，光着膀子给两个小豆丁做牛做马。 　　之前他跟莫黎黎要求，要生两个孩子。开始准备的前几个月，小宝贝一直没动静，吓得林故还去查了男科，被人无情的赶了出来。 　　“才备孕三个月就来看医生，你是想砸场子吗？” 　　没多久，莫黎黎成功怀上小宝宝。林故激动的带她检查时，医生说，他家小可爱的肚子里有两个成型的胚胎。 　　后来，就有了这两个小豆丁，龙凤胎。 　　哥哥叫莫小明，妹妹叫林初初，当父母的两个人，在起名上真是随意到了极点。 　　“八！”莫大宝正在牙牙学语的阶段，爬过来在林故腹肌上拍了把，又叫，“八！” 　　林故把他爪子拿开，正色道，“我纠正过很多次，是爸爸。你下次再叫不准，还是别认我当爸了。” 　　莫大宝抓住他的手，放进嘴里用刚长出的门牙啃，糊了林故一手口水，还笑得特别开心。 　　沙发上的林二宝艰难地爬过来，揪住林故的头发稳住小身体，奶声奶气的叫，“麻…麻！” 　　林故立刻转变态度，表扬道，“是、是，初初说的真好。” 　　还在儿童阶段的莫大宝，就感受到了来自亲爹的嫌弃。 　　半岁的小孩精力旺盛，累得也快。林故熟练的给他们冲了奶粉，喂两个祖宗喝下，成功把他们哄去睡觉，自己惹得趴在凉席上吐舌头。 　　莫黎黎回到家，看到客厅中央瘫了个大型不明物体，忍不住嘲笑他，“你要是热，去卧室吹空调啊。” 　　两个宝贝白天不会去他们卧室，那里成了家中唯一凉快的地方。 　　“我在等你啊…”林故仰头，哀怨的看向莫黎黎，朝她伸出胳膊，“要举高高。” 　　“别闹。” 　　“你儿子一直缠着我举高高！”林故悲愤的控诉。 　　“你又被他们欺负了？”莫黎黎产假休了半年，上个月开始回到岗位。虽然她已经有意调整工作时间，每天只上半天班，但林故还是为此遭受不少罪，每天都要在家里陪两个混世大魔王。 　　“初初没有欺负我，她很乖。”想到可爱的小女儿，林故更加委屈了，“所以啊，为什么要生个男孩。” 　　“这是我能决定的吗？”莫黎黎蹲在他旁边，摸了摸林故的头，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好啦，你辛苦了。” 　　“嗯。”林故湿哒哒的抱住莫黎黎，凑过去亲了一口。 　　还是老婆好，又香又软，比那个麻烦的破儿子好多了。 　　莫黎黎抱住他，在林故背上蹭了一手汗，嫌弃的把人带到卧室，打开空调让他先进去冲澡。 　　林故洗了个凉水澡，感觉像是重新活过来，拉莫黎黎躺在床上，一拱一拱蹭到他身边，开始告亲儿子的状。 　　“…他咬我，还用脚踹我，真是特别欠揍！” 　　你那么大个人，跟他计较，也挺欠揍的。莫黎黎没说出来，转而问，“你是不是后悔要孩子了？” 　　林故想都不想的说，“怎么会呢！” 　　即使吵吵闹闹，每天都有很多琐碎的麻烦事。 　　但，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