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 书名:嗜爱 作者:弱水千流 文案: 遇到封霄之前, 田安安是一个浑浑噩噩的小迷糊。 遇到封霄之后, 小迷糊的修饰语多了两个: ①看到床就腿软; ②超级超级有钱。 入坑须知 1、男主腹黑洁癖心理不正常,不喜勿入。 2、女主傻白甜小包子,不喜勿入。 3、轻松小言(= ̄ω ̄=)1V1,SC。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甜文 天之骄子 主角:封霄,田安安 ┃ 配角:酱油君。 ┃ 其它:弱水千流 金牌推荐: 明星助理田安安在拉斯维加斯遭遇绑架,机缘巧合之下被封氏总裁所救,从而展开了一段浪漫诙谐的爱情故事。从美国到中国,横跨整片太平洋,安安神经大条欢脱幽默,封霄高冷偏执占有欲强,两个思想性格迥异的人谈恋爱,乐趣多多。 作者文笔流畅幽默,笑点与泪点并重,将娱乐圈、婚恋、豪门恩怨等诸多元素,繁而不杂地融入文章当中。剧情跌宕,温馨的日常甜蜜中穿插种种惊现的危机,令读者少女心澎湃,是一部标准的都市轻松甜宠爽文。 =================   ☆、Chapter1   霓虹灯在黑夜中闪烁,叫嚣着这座城市的繁华与糜烂。汽车的鸣笛声很刺耳,碾压过泊油路,水花被车轮带得四处飞溅。路灯下一对男女正在热吻,暧昧的呼吸声灼烧了空气,极尽颓靡的气息在这条街区里肆意蔓延。   女人有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卷发,五颜六色的指甲在男人宽阔的背脊上缓慢敲打,男人的大手摩挲着她的手臂。大红色的灯光从广告牌上投下,女人媚眼如丝,卷发在空中甩出一道妖异的弧度。   忽然,金发的葡萄牙女郎察觉了什么,越过男人宽阔的肩膀,她看见街角的阴影里站着一个女人。确切地说,是一个瘦小的亚洲女孩。   与此同时,亚洲女孩也在看她,以一种诧异到接近惊恐的眼神。   女人轻蔑又嘲讽地与亚洲姑娘对视。身上的衬衫破了几道口子,裙子下的双腿有乌青,女人判断,这是一个入行不久的丫头。或许才做过一笔不愉快的买卖,所以吃了些苦头。   该死,又多一个抢生意的家伙。   身上的男人似乎感到不满,箍住女人细腰的手用力收拢,女人吃痛,低低骂了句脏话,红唇贴近男人的耳畔,用不大流利的英语说:“亲爱的,别这么粗暴,否则我会收你两倍的价钱。”   田安安干巴巴吞了口口水,赶忙拉高了衣领快速朝前走。   大街上就能做这种事,外国人民的作风果然豪放得教吾等社会主义人民望而生畏。   拉斯维加斯,全球最著名的赌城,荒凉沙漠中的不夜之星。这座位于美国内华达州的城市,夜夜狂欢,超级巨星的秀场表演、刺激的拳击冠军争霸赛、灿烂炫目的赌场,以及各式各样的交易,吸引着全球无数的富豪到这里一掷千金。   四处都是嘈杂的人声,充斥着各种语言,各式各样的脏话。这是拉斯维加斯的黑街区,穷人的地狱,富人的天堂。   安安脑袋埋得很低,几乎将本就娇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零。即便不抬头,她也知道街道四处都是赌徒,他们人种不同,肤色各异,可是有两个共同点,男人,并且是穷凶极恶的男人。   鼻子酸酸的,有些想哭,可是她憋着一股劲忍住了,攥紧了衣领竭尽全力朝着街区的出口走。不能停下也不敢停下,一旦吸引了那些男人的注意,她的下场就凶多吉少。自己现在要做的是马上去警|局,或者找一个电话亭报|警,赶紧把江薇那个大姐救出来。   安安迎着风向前走,心中骂了句流年不利,用力咬紧下唇。   这几天的种种,回忆起来简直就是噩梦。三天前她跟着江薇来拉斯维加斯出席活动,在回酒店的途中被一群身份不明的人绑架,关到了一个废弃的工厂里,后来她才知道,绑架她和江薇的是当地跺跺脚就能变天的大人物。   其实用脚趾头也知道,对方的目标是天后江薇,她这个小助理只是顺手一绑。田安安欲哭无泪,不知道江天后什么时候招惹上了这种人物,同时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到家了,万分后悔过年的时候没去庙子里烧高香……   不过也有万幸,她和江薇分开关在两个房子里,那群人的注意力又都在江薇身上,这才给了她可乘之机逃走。   安安不自觉地伸手搓了搓双臂,伸手触碰破皮的嘴角。即便不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此刻有多狼狈。衬衫被人扯烂了,如果不是另一个人突然闯入,在那个黑暗肮脏的房子里,她不敢想象自己会经历什么……   她拿手背揩了把脸,吸吸鼻子,小巧的鼻头被夜风吹得通红一片。大爷的,不知道是不是她头发长见识短,这个地方的黑暗和危险,程度完全超出了她过去二十一年的所有想象。   她其实很怕。她想回家,她甚至决定救出江薇就辞职,尽管这份工作来之不易,可是用生命给天后保驾护航,她觉得自己没那么伟大。   正想着,后头却有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逐渐逼近,田安安呼吸一紧,只觉得胸腔里的心跳几乎停止跳动。她听见几个不算陌生的美式口音传来,惊喜又暴戾的口吻:“在那儿!我看见她了!”   慌乱在那刹那间席卷起身,下一刻,田安安拔腿,卯足了劲儿开始狂奔。   她疯狂地奔跑,拼尽全力,大张的嘴里呼呼灌进了冷风,喉头很快便尝到了一丝腥甜。裙下纤细的小腿被冻得发青,迈步间牵扯了伤处,钻心的疼痛。可是她顾不上了,跑,跑,跑!不能被抓住,否则就不只是小命不保了,恐怕还会死得极其难看!   背后那群人的来头不小,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对江薇动手,不用说也知道不是简单角色。求救是不指望了,这条街上没几个好人,她可不想招来更多禽兽。   这时的田安安是真的无助极了,对她来说,拉斯维加斯纯粹是网上的图片和新闻,街头逃窜更是港片和好莱坞电影里的镜头,她就像只无头苍蝇,又气又怕,很快就发现自己跑进了一条灰墙堵死的巷道。   背后的脚步声靠近,男人们也累得气喘吁吁,一个留络腮胡的朝地上啐了口,骂道:“看着这么小,没想到跑得还挺快!”说着望向她,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噙满淫|欲,“累了哥们儿这么久,不好好补偿补偿恐怕不行。”   “……”安安抽着嘴角后退,后背抵上了墙。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衬衫蔓向全身,她双腿没出息地发起软,瘦弱的双肩隐隐发颤。可是输啥不能输气势是田安安做人的原则,于是她装作很镇定的样子,说:“大哥,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成年人,别乱来……”   “说什么?”满头红发的男人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掏出把瑞士军刀拿在手上把玩,“什么是乱来?”说着刀尖一挥在白色的布料上划了道口子,“这叫乱来么?”   田安安退无可退,警惕地抬手捂住胸,心里隐约已经明白这些男人想做什么了。   此时此刻,她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前所未有的慌乱像潮水一般将她淹没,漫过口鼻,几乎窒息。   会死么?恐怕也差不多了。   这也忒悲催了吧,想她一个毕业没多久的大好青年,还没来得及投身建设祖国的伟大事业……竟然就要去见耶稣了?   与此同时,男人们兽性大发,视线放肆在少女身上打量。   典型的亚洲女人,娇小的身躯白皙的皮肤,五官小巧精致,一双大眼睛灵动逼人汽,更加催发他们肆意蹂|躏她的念头。视线下移,及膝裙下两截白生生的腿,纤细得不可思议,用力就能折断似的。   “看看,我们的助理小姐也是个漂亮的美人。”男人们淫笑着赞叹,其中一个动手摆了摆她的裙子,惹来她疯了似的躲闪,顿时眼中亮起病态的光:“助理小姐这么害怕,一定是处女!”   “太棒了!我喜欢处女!”其他人立刻兴奋地附和,狼一样的眼光死死盯着眼前的亚洲女孩。   田安安发现,自己镇定的脸皮已经岌岌可危。这几位大哥真是绝了,外观杀马特也就算了,心理居然还这么猥琐,简直刷新了她对美利坚合众国人民的认知。   她整个人都快要斯巴达了,皱紧眉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先说,我已经报了警!你们别乱来,警察马上就到!”   男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个猛地伸手将她推倒在地,欺身压上去,喘着粗气讽刺说:“警|察?小妹妹,你连说谎都不会。我想你需要确认一次,这里是拉斯维加斯的黑街区,OK?”边说边伸手摸她的小腿,惊叹:“真滑!”   安安反胃,恶心得几乎要吐出来,趁着这时,她用尽浑身的力气往男人的眼睛踢了过去。那个卷毛男人吃痛,鬼叫了一声跌坐在地上,她眼底闪过一丝希望的光,当即手脚并用从地上爬了起来,正要开跑,纤细的胳膊却被人一把捉住了。   力气很大,她吸了口冷气,痛得眉毛拧到了一起,怀疑手臂已经断了。   “该死!”被偷袭的男人暴跳如雷,站起来狠狠往她脸上甩了一记耳光,“嘶”的一声,她的衬衫被扯烂了,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在夜色下莹莹生光。   田安安始料未及,吓得尖叫了一声,一时间什么也不顾了,低头狠狠一口咬在捉住她的大手上,那人吃痛,擒住她的手松了开。绝望似乎能激发人的潜能,她用力挣开几个白人,一鼓作气猛地冲出了暗巷。   街区人来人往,男人女人厮混的声音不绝于耳。所有人都目睹了方才那一幕,可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声张正义。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在这个地方,有钱有权,就是正义。无依无靠的亚洲女孩,是只能是被生吞的弱肉。   田安安眼眶发红,刚才耗费了全力,她体力不支,踉跄了几步跌倒在地上。背后的脚步声逼近,她挣扎着抬眼,视线里映入一双锃亮的黑色男式皮鞋。   那是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五官英俊而冰冷,金丝眼镜后头的眼眸深邃沉静,目光凛冽得教人望而生畏。干净而优雅,仿佛中世纪的贵族绅士,与周围肮脏黑暗的所有都格格不入。   纯黑色的西装做工考究,笔挺精细,几乎与背后浓烈的夜色融为一体。仰视的角度,她看见他下颔的弧度曲线倨傲,俯视着她,视线冷淡地在那副衣衫不整的白皙躯体上扫视一周。   “先生,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两个小时。”一个同样穿西装的亚裔男子在他身旁恭敬道。   中文!是中文!   那一瞬间田安安感动得想唱国歌,她眼底燃起了希望的火焰,苍白的唇开合,发出了两个中文音节,“先生……”   然而不等她说完,男人已经满脸冷漠地收回了视线,提步,左腿从她的手臂上迈了过去。   田安安才刚燃起的希望在瞬间破灭,她慌了,竟然一把捉住了男人的裤脚,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救救我,求你救我……大家都是中国人!同胞万岁……”她显得语无伦次,忽然定定地说:“只要你救我一次,我感谢你八辈子,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你!”   男人的动作稍顿,微微俯身,戴着白色手套的修长右手挑起她的下巴。   她被迫抬头,目光对上那双冰凉的眼。他审度她,居高临下,快速地度量这张脸和身体具有的交换价值,最后薄唇微勾,“带她上车。”   ☆、Chapter2不要指望逃走   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对濒临绝望的田安安而言,无疑砸下来一道金光闪闪的免死金牌。   她原本抱的希望不大,毕竟过了相信全世界都是真善美的年纪,见义勇为这种事存在,可几率和费玉清不污一次同样小,她没有那个自信自己遇得上。   然而出乎意料,这个男人真的愿意救她。那一瞬间,往夸张了说,安安激动得想跟他连磕仨响头。她喜极而泣,晶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欣喜异常的光芒。   惊讶的当然不只是田安安一个人。   喧闹的大街有刹那的死寂,夜风带着沙漠边陲特有的干燥凌厉,仿佛酝酿着一场亟待摧毁一切的风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不约而同地注视着那个站在亚洲女孩身前的男人,西装笔挺,纤尘不染。   像黑街区这种地方,权力和金钱统治着一切。没有背景的女孩是绝对的弱者,没有人会愿意管这种闲事,毕竟拉斯维加斯是一座被黑势力主宰治安的城市。可是很显然,这个雕像一般的男人是个另类。   赌徒流莺们兴致勃勃,一双双颜色各异的眼睛闪动着病态的热切,他们兴奋地低声议论,笃定今晚会有一场好戏要上演。   这时那群白人已经追了上来,其中一个体型巨硕的壮汉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扭着脖子活动手指,发出刺耳的咔咔声。他在冷笑,目光里有种鄙夷的意味,“小子,滚回你的国家再去管闲事,这是拉斯维加斯,分清谁是这个地盘的主人。”   “对,不要多管闲事,亚洲人。”红毛扯了扯嘴角,视线看向地上衣衫破烂的少女,蓝色的瞳仁中兽|欲翻涌,咬牙切齿挤出几个字:“这个小东西是我们的。”   与此同时,后头几个体型高大浑身肌肉的白人已经走了上来,摩拳擦掌目露凶光,纹身遍布的手臂狰狞恐怖。   田安安忐忑不已,半晌没有听见男人的答复,她慌了,生怕这个免死金牌反悔,战战兢兢地仰着脖子看他。   和众人的预料截然不同,处于风暴中心的主角却冷漠异常,仿佛身边的一切都事不关己。他威严而冷硬,金丝眼镜下的眸子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不言声,身后的亚裔男子则恭敬地上前几步,拉开了一辆通体漆黑的轿车车门。   男人优雅地上了车,从始至终没有看过那群叫嚣的白种人一眼。   见他要走,田安安顿时紧张,手脚并用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这时,男人低沉冷凝的嗓音再度从头顶传来,语调淡漠,淡漠得教人不寒而栗,“处理干净。”   长时间的高度紧张使安安的脑子成了团浆糊,她本就不是智商多高的人,当然听不懂他说的话。然而,她却听出了这句话背后的戾气和可怕的冷静。   蓦地,后头一个男子抱起了安安娇小的身子,她满脸目瞪口呆,下一瞬被一把扔进了黑色轿车的后座。   手臂和膝盖都带着伤,即便柔软的真皮沙发也能引起一阵剧烈的疼痛。安安觉得倒霉,在拉斯维加斯遇到的所有男人似乎都看她不顺眼,她痛呼了一声,反射性地地蜷住光裸的小腿。   司机徐徐发动了汽车,引擎声将混乱的思绪重新拉回现实。田安安从疼痛中回过神,隐约听见背后传来古怪的巨响,撕裂天际一般。她皱眉,试着转头往后面张望,然而脖子将将转过某个角度,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便闯入了视线,猝不及防。   她浑身一僵。   轿车价值不菲,内部空间也很大,纯白的世界应当是开阔的,那个人的存在却使这片天地压抑万分。   和远观与仰视不同,这一次,男人的脸很近,近到使她生出触手可及的错觉。   安安咽了口唾沫悄悄打量他。这是一张无懈可击的脸,麦色的皮肤光整而硬朗,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眸子微合着,似乎在……闭目养神?   她皱眉,拉拢敞开的衣领,思索着怎么开口与他搭话,再借他的手机来报警。这个男人身上的压迫感太强烈,强烈到没由来地使人惧怕。她的小胆包子症发作了,纠结东纠结西,半晌才咬咬牙,拳头一握决定豁出去了。   江薇那位姐还在那群人手上,救人如救火,再者说了,他再怎么样也是她的救命恩人,能从黑街区救人的人,心肠还能坏到哪儿去!   安安深呼吸了一次,默念三十遍神请给我力量,抬起颤抖的右手朝他伸了过去。   就在她纤细的五指碰到黑色袖口的前一刻,男人的眸子睁开了。田安安的小手僵在了半空中,看见他的视线微转落在自己身上,清明而冰冷,锐利如剑。   他垂眸,冷漠地扫过她沾了泥灰的五指。   安安尴了个结结实实的尬,悻悻将小手缩了回去,朝他挤出个干瘪又抱歉的笑容,结巴道:“对、对不起……打扰先生了……”然后才想起来自我介绍,“你好,我叫田安安。种田的田,天安门的安。”   男人脸色仍旧冷漠,可还是礼尚往来,“封霄。”   封霄?安安在心里记了一遍这个名字,接着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继续高歌感激之情:“封先生,非常感谢您能拔刀相助,真的非常感谢!人间自有真情在,万水千山总是情!”然后话锋陡转,“我、我可以借用一下您的手机么?因为我还有一个朋友在那群人手里,拖得越久越危险,拜托拜托!”   田安安说这几句话的同时,男人的目光已经在她身上重新打量了一遍,最后落在那张开开合合的唇上。   小巧的嘴唇,形状暧昧微薄,没有任何点缀,天生带着一种稚嫩的粉色,不算性感,可是却足够漂亮,足够撩人。   镜片下的眸子划过一丝嗜血的兴味。   而那张勾人的小嘴还在自顾自地絮叨,诚挚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人两命就是十四级,积少成多,总有一天修成正果……”   “抱歉小姐,我对造浮屠没有兴趣。”封霄微屈食指推了推眼镜,就连打断人说话都能离奇地绅士与优雅,只是面容冷漠,嗓音没有温度,“并且,我不认为你的身体值两条命。”   “……”田安安愣住,一时没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能干笑着哈哈道:“封先生,您真会开玩笑。”   封霄轻笑,她从他冰冷的眸子里却看不到一丝幽默的痕迹。   后座有片刻的死寂。少女浑身上下的暖意在一寸寸褪尽,她小脸煞白,瑟缩着朝后退了退,看他的目光从最初的满怀感激变成“哔了狗”。   神天菩萨,她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惊恐是随后涌来的,田安安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自己出了苦海,却转身跳进了另一个更可怖的火坑。男人的薄唇弯成了一道弧线,他身子后仰,神态慵懒,饶有趣味地欣赏着她的恐惧。   两相沉默,前座的司机至始至终都闷头开车,副驾驶的西装男子也毫无反应,俨然都将后头发生的一切都视作了空气。   安安满脑子都是飞驰的草泥马,后悔到极点。这个男人的来路虽然不明,可是敢在黑街区明目张胆地与当地黑帮动手,她再笨再傻也能回过神,自己这是惹来了天大的麻烦,比那群白人更加可怕千万倍的角色……   安安怕极了,心中默念着镇定镇定镇定,可是不太有用。恐惧的情绪丝罗密布将人笼罩,扼住她的喉咙,令她几乎窒息。   攥紧领口的五指发力收拢,她习惯性地咬住下唇,很用力,用力到舌尖尝到腥甜。   忽然下颔处传来剧痛,田安安松开牙齿溢出一声痛呼,眸子抬起来,同一双冷漠凌厉的目光相对。她这回没有闪躲,略带几分强硬地同他对视,眼底倔强而隐含愤怒。   封霄的黑瞳浮起极寡淡的笑色,安安毛骨悚然,下一刻,他的指尖离开了她的尖俏的下巴,转而抚上了她沾着血沫子的唇。   指腹是粗粝的,摩挲过细嫩到极点的唇,带来一阵不可抑制的颤栗,她这才发现男人不知何时摘下了手套。   惊惧引起了颤抖,少女背脊僵硬,孱弱的双肩同白皙的脖颈形成一种脆弱而妖异的美态。   他垂眸,镜片下的瞳孔里映入一张精致小巧的唇。他看见自己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抚过她的唇,将鲜红的血液涂满两张唇瓣,妖冶不可方物。   田安安眸光微动,浓密的长睫轻轻发颤,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诡异的幽深。   没多久,封霄的指尖离开了她的唇。她皱眉,下意识抬起手背在嘴唇上擦拭了,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听见他面无表情地开了口,语调沉静,“会议推迟三天,直接回酒店。”   前面两位大哥恭恭敬敬地应声,“是,先生。”   不祥的预感升腾而起,田安安的双手在身侧用力地握成拳。随后,她听见副驾驶座的男人拨通了一个电话,而司机则在一个拐角处掉了个头,黑色的轿车箭一般穿过拉斯维加斯斑斓的夜景。   车停在了一个金碧辉煌的酒店门口,车门被人从外拉开,田安安看了眼外头站着的两个高大男人,没有动。   这里是繁华的闹市区,如果呼救……逃脱的可能性有多大?她心里快速盘算起来。   “不要指望逃走。”封霄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冰冷而淡漠,“我是个脾气很不好的人,希望田小姐没有机会验证这句话。”   “……”安安发现,自己的身体又没出息地开始发抖了。   她左手撑着座位缓慢地下了车,抬头看,酒店的大厅装修得富丽而堂皇,映入她眼中却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怪兽巨口。   两个金发女郎迎上来,脸上带着标志性的微笑,一左一右扶着她往电梯走。田安安试着挣了挣,发现两个女人的力气极大,她绝望,看来也是那个男人手下的人。   电梯门开了,两个金发女人半扶半拽地将田安安拖了进去。   “将她洗干净,带到我房间去。”封霄在电梯外驻足,脸上没有表情,醇正流利的美式英语低沉悦耳。   两个女郎微低着头,“是的,先生。”   他的视线落在她敢怒不敢言的小脸上,语气淡漠地开了口,声音清冷,“田安安?”   从暗处来到明处,他的五官愈显得冷厉完美。电梯小姐已经摁下了按钮,她那时的脑子一定被门夹了,因为在电梯门合上的前一刻,她也鬼使神差喊了声他的名字,“……封霄。”   ☆、Chapter3吻我   霓虹灯下的罪恶之城,四处都充满极尽诱惑的气息。酒店门前的喷泉美观壮丽,洪峰不过一瞬,很快,水柱从七十多米的高空狠狠坠落,泉花在玻璃幕墙上溅起道道水痕,以极缓慢地速度下滑,暧昧肆意蔓延。   田安安鸵鸟似的蜷缩在巨大的浴缸里,手臂牢牢地抱紧膝盖。温热的水流从莲蓬头里喷洒出来,兜头淋下,顺着她光洁的额头和脸颊滚落。水珠在尖俏的下巴处汇聚,最后不堪重负,一滴一滴落入浴缸。   她皱紧了眉头捏眉心,脸上一副吃了翔的表情。   嗯……这几天来的种种,都是一场噩梦吧?   拉斯维加斯,废旧黑暗的工厂,粗暴残忍的美国壮汉,以及那个叫做封霄的冷戾男人,其实都是一场梦吧?她目光里闪烁着一丝希冀,下一瞬用力地闭上了双眼。   是的,一定是的!只是梦而已!再睁开眼,她会回到中国,回到那座不大却时时徜徉阳光的房子,回到贴满了艺人海报的房间。那才是她的世界,普普通通,有爸妈,有时常唠叨的奶奶,还有那条上日天下日地中间日空气的小泰迪……   安安心头胡七八糟地安抚自己,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了双眼。   然而,一切没有任何的变化。哗啦的水流声几乎将她的理智打垮。   她身子颓然地下沉,痛苦地将脑袋没入水面。不是梦,水流漫过头顶的滋味这样真实,无法获得空气的痛苦也这样真实,逼迫着她面对残酷至极的现实。   她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绑架了,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似乎还想对她做什么禽兽不如的事。   最关键的是,大爷的,她没有反抗的余地!   浴缸的水面咕噜噜地冒出几个泡,田安安在窒息的前一秒钻出了水面。缺氧使肺部疼痛。她大口呼吸着久违的空气,猛地,浴池的门被人从外头一把推了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安安被吓了一跳,骂了句中文的法克,慌不迭地将赤|裸的身子往水里藏,满眼惊恐又警惕地瞪着忽然闯入的金发女人。   “我想你已经洗得足够干净。”金发女郎的声音很平静,平铺直述,音节断句没有丝毫的起伏,仿佛一个冰冷的机器,“先生在等,没有时间了。”   她警惕着后退,下一刻却被两个女人蛮横地从浴缸里提了出来,以一种不由分说的强硬姿态。   金发女郎们的动作很快,甚至能称得上是神速。从田安安离开水面到套上衣服被推出门,实木立钟上的分针只将将移动了五格。   她在门关上的前一刻看了眼立钟指向的时间,凌晨三点二十五分,这或许是一个很值得纪念的时刻?纪念自己被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绑架,纪念自己经历了一回好莱坞电影里才有的剧情桥段?   人在极度恐慌时总爱胡思乱想。安安的思绪飞乱,一个念头在心脏里蠢蠢欲动,连带着心脏也疯狂地跳动,似乎下一刻就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被送进那个男人的房间,她实在无法想象自己今后的命运会变得多奇形怪状。   眼底的恐慌愈渐浓烈——是的!所以她不能坐以待毙,逃走,一定要想办法逃走才行!   思索着,安安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往四处观察了起来,脚下的步子刻意放缓,留意着这个环境内部的构造和出口方向。   不得不说,这个酒店的华丽与奢侈已经超过了田安安对“奢华”这个词的所有理解。身处这座高楼的第四十八层,透过玻璃墙,城市绚烂的夜景几乎尽收眼底。闪烁的灯海为这个不夜城镀金润色,纸醉金迷,欲|望无边。   她低着头,视线却悄悄在周围东瞟西看。一旁的金发女郎面无表情地善意提醒,“请不要试图逃走,小姐,否则先生会不高兴的。”   这话只说了一半,至于不高兴的后果是什么,她只字未提。   田安安的小脸骤然一片白。就好比最残忍的事不是死刑,而是被人极度麻木地宣判死刑。脑子里划过那双深邃却冰冷的眼,她额头突突地跳,想起封霄那句轻描淡写的警告。   至今为止经历的种种,让她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不会是单纯地吓唬她而已。   脚步声被地上的波斯地毯吸收得干干净净,和刚才一样,田安安被强行推进了电梯。手臂被瘦高个头的金发女人死死攥住,她皱眉,看见满脸微笑的电梯小姐伸出食指,摁下了“49”这个数字。   心脏仿佛被人用手握紧了,田安安呼吸困难,怔怔看着电梯门上方的数字从48滚动成了49。“叮”的一声,门开了,左右两个金发女人挟着她走出了电梯,最终在一间房门前停了下来。   女郎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目光中,分针将好指向了某一个刻度,不迟不早。她心头稍稍松口气,下一瞬,门锁发出“咔噔”一声轻响,房门已经被人从里头打开了。   安安被开锁的声音吓得缩了缩脖子,左边的女郎越过她伸出手,扭转门把,开门,将娇小的少女一把推了进去,最后重重关上了房门。整套动作很流利,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大力的推搡使少女踉跄了几步,拖鞋掉了,白嫩的小脚踩在地上的绒毛毯上,细绒搔过细腻的脚背,激起一阵战栗。   房门合死了,最后一道亮光也被阻隔殆尽。田安安的眸光微闪,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进入一个没有一点光明的世界。   黑暗笼罩着一切,甚至连窗外的霓虹也没有一丝投射进来。她内心的惶恐和不安几乎堆积到顶点,下意识地掉头,打算不顾死活地夺门而逃。   然而就在她碰到门把的同时,一声金属的清脆打破了死寂,似乎有人在把玩打火机。接着,低沉的男声从背后传来,熟悉的嗓音,只是语调里多了几丝慵懒的意味,“想去哪儿?”   扣住门把的五指忽地收拢,很用力,金属的冰凉几乎勒进了柔嫩的掌心。安安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内心念了十句阿门二十局阿弥陀佛,尽量用最淡定的姿态转过了身。   万暗中有一点淡淡的红,像阴森的鬼火。她差点儿被吓得坐到地上,可还是硬着头皮挤出一句话来打招呼,干笑道,“封、封先生,你也在啊。”   不知在何处的男人有片刻的沉默,随之继续发号施令:“往左走三步,灯的开关在你左手的位置。”   田安安没有犹豫,迅速照着他的指示走了几步。黑暗令原本就肆意蔓延的恐惧愈发膨胀,她飞快地抬起左手,摸到了开关,迅速按了下去。   没有预想中刺目的亮光,昏黄暧昧的灯光从头顶上方徐徐投落,极缓慢地将黑暗吞噬。安安就地站着,转头看,只见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色衬衫,领口的纽扣松开了两颗,黑色的领带松垮,手臂处完美的肌肉线条隐隐可见。   田安安眸光微动,这才发现刚才的红色是他指尖点燃的雪茄。脱去手套,她第一次正经端详他的双手,干净修长,竟然漂亮得不可思议。   封霄靠坐在沙发上,神态慵懒,金丝眼镜下的目光却冷厉凛冽,毫无温度地在她身上打量。   少女的身体因为恐惧而有轻微地颤抖,白皙的皮肤被灯光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橙色,看他的目光充满着警惕和探究的色彩。他的视线掠过白皙的小腿,掠过纤细的腰肢,掠过精致的锁骨,掠过脆弱的脖颈,最后落在那张小巧漂亮的唇上。   干净了,很好,让他更有食欲。   男人的薄唇上弯出一道淡淡的弧度,身子微动将雪茄在烟灰缸里熄灭,眼神玩味,声线冰凉,“过来。”   田安安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重复了一次,“过来。”   “……”他的语气和之前相比没有变化,安安却读出了危险的信息。她纠结了瞬,最终还是妥协下来,认命似的挪着步子朝他走近过去,心跳极度紊乱。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似乎不言而喻。   她是个成年人,面对这种事应当淡定一些,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想活命,除了这个也没有第二条路走了。   安安在心里不住地宽慰自己,尽管她心里一直矫情地认为第一次应该给最爱的人,尽管她还悲催的没谈过一次恋爱……   男人慵懒地坐着,她站在跟前,第一次发现俯视人会有一种类似亵渎的罪恶感。她强自镇定,一脸慷慨赴义的绝然。   然而出乎人意料的,封霄只是扔过来了一个东西,淡淡吩咐道:“涂上。”   田安安怔了怔,垂头一看,只见白嫩小巧的掌心里卧着一个类似口红的东西。   她呆若木鸡。   What are you 弄啥嘞?大半夜把她劫到这儿来,只是为了送她口红?这位大哥,你是不是平时X生活不协调……   心头数万草泥马再次呼啸而过,可是又不敢违逆他的意思,安安只能硬着头皮旋开旋钮,连颜色也没看就往嘴唇上抹了上去。快速涂完之后看向他,战战兢兢地等着下一句话。   少女的肤色很白,五官小巧却立体精致,嘴角起菱的唇形状暧昧,在复古红的映衬下妖艳无比,瞬间唤醒了他所有的感官。   冰冷的血液仿佛瞬间变得灼热,在四肢百骸里肆意流窜。封霄注视着她,修长干净的右手徐徐摘下了眼镜,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离开了金丝眼镜,他身上的暴戾同冷硬愈发显而易见,携带着浓烈的侵略感扑面而来。   田安安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身子后仰,望着她,深邃的双眸勾起一丝玩味的痕迹,“接过吻么?”   “……”啥玩意儿?   “吻我。”   ☆、Chapter4后悔了?   田安安几乎能确定这人真的有病了。   他的声音冷冽而淡漠,那一刻,她只以为是自己耳朵出毛病了。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瞳孔因为诧异而轻微放大:“你说啥?”   封霄将少女身体的骤僵收入眼底,冷漠的视线注视她的红唇,那样妖异的美丽,是鲜血的颜色。他修长的五指随意地扯下领带,微挑眉,刀锋削出的唇吐出一句话,“在你进入这个房间的十分钟里,这已经是第二次。”   “……”安安白皙的面容一怔,两只小手在身后不安地绞了两绞。恐惧同慌乱早就使大脑进入休眠状态,她发誓,自己没装傻,而是的的确确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这个反应在封霄的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会在黑街区向他求救,足以证明这个漂亮稚嫩的小东西并不聪明。   男人薄唇的曲线略微上扬,眼底却注满严霜,声音出口没有丝毫温度,“我不喜欢相同的内容重复两次。所以,田小姐,你确定刚才没有听清?”   不喜欢?   田安安不由皱眉。   似乎但凡同这个男人沾边,这个词的使用频率便很高。从她进入酒店以来,这三个字就时常出现在那几个金发女郎嘴里。一个总是凭喜好行事的人,必定是狂妄自大的,而如果这人的喜好能令所有人畏惧服从,那就说明,他有绝对的资本目空一切。   她的呼吸有些失序。   如果没有记错,他刚才说的是……吻他?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奇葩的奇!这算什么呢?羞辱她还不够,还打算彻头彻尾耍她?   心头涌起一种难言的羞耻,安安愤怒,同时也很颓丧。虽然不愿承认,可这个情况下,她确实不敢对男人的命令作出任何反抗。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拒绝,每根神经都紧绷到了极致,可她还是挪着步子磨蹭着朝他走了过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说到底,命最重要。   封霄靠坐在白色的真皮沙发上,好整以暇,姿态舒展。胸膛处麦色的肌肤从白衬衫里露出一隅,他俊美而优雅,像一只慵懒的猎豹,浑身上下都透出一种颓废危险的美。安安紧张得手心冒汗,咫尺的距离,低头看,却发现那双深邃的眸子正冷厉地盯着她。   男人的身材极高大,即便是坐姿也只比她矮出一小截。   安安目光闪烁。这样的距离,亲吻这个动作完成起来并不难,只需要她略微弯腰,低下头,将自己的唇印上他起菱的薄唇。   身体上的确简单,可是心理上,安安很有些迈不过这道坎。   田安安出身在南方的一个城市,普通工薪家庭,爹妈的思想也属于旧社会式的保守,是一个真正的传统教育下长大的姑娘。撇开性格不提,她从小也是娇滴滴水灵灵的美人。幼儿园开始就有小男孩排队送玩具,小学时情书堆成山,中学时甚至几次被人堵在校门口告白,大学更是追求者无数。   虽然嘴巴上时常冒些荤段子,可她思想是真保守,能在在桃花运好翻天的情况下,守身如玉了二十一年,这恐怕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安安从没谈过一次恋爱。虽然理论知识丰富,可毕竟都是纸上谈兵,要她对着个陌生男人做那么亲密的事,艰难程度不亚于让她直接与东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胸腔里激烈地天人交合,她纠结得像在选甜咸粽子,垂着头,站在那儿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男人的耐心消磨得所剩无几,身子微动,蓦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田安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步,然而纤细的手腕却被一股大力扣住,触感冰凉却强势不容悖逆,令人心惊胆战。   她惶惶咽了口唾沫,随之下巴被人捏住抬了起来。   心跳漏了一拍,田安安呼吸困难。两个人的距离前所未有的近,他高大挺拔的身躯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她娇小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发抖,微微仰头,发觉这人实在太高,她的头顶只能勉强够到他的胸口。   封霄漠然打量着掌心里的这张脸,尖俏的下巴被钳在他指尖,雪白和麦色形成浓烈夺目的对比。他看向少女的唇,两弯漂亮的朱红,像盛开在雪地里的梅,微微颤栗,媚态横生,催生他用力撕碎她的冲动。   田安安被男人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毛,手腕挣了挣,下一瞬,双脚却忽然离开了地面。腾空带来的不安席卷全身,她不受控制地惊呼了一声,这才发现他的两只大手将她高高抱了起来。   她吓得脸色大变,瞪大了眼睛正要说话,迎上来的却是一张冰凉的唇。她在瞬间僵硬成了石雕,大脑停止了运作,只知道他的气息如兰似桂,缱绻淡雅将自己整个笼罩。   他吻她的唇,由下而上的角度有种膜拜的错觉。小巧的唇瓣颤抖得异常剧烈,他眸色渐深,舌尖细腻地描绘她唇瓣的形状,薄而柔软,香奈儿口红的味道混合着少女的幽香清甜,像最致命的罂粟,极尽撩人却又食髓知味。   嘴唇传来诡异的触感,她猛地回过神,心里骂了句死变态,两手并用地推搡他,脑袋后仰试图挣脱。   毫无疑问,少女的挣扎打搅了封霄的雅兴。他略蹙眉,抱着田安安往卧室的方向走,踢开虚掩的实木门,修长的右腿在背后一勾,房门“砰”的一声重重合上。   卧房没有开灯,一片漆黑中她看见他的眼眸中有幽沉的流光。   他的吻是蛮横的,强硬不容拒绝。舌尖从两片红唇之间挤进去,撬开牙齿,长驱直入探入她的口中。   田安安如遭雷劈,男人沉重的身躯压迫得她喘不过气,她皱眉,感受到他的舌在她的嘴里霸道强势地攻城略地,细腻地滑过她的每一颗牙齿,勾惹纠缠着她的舌与他共舞。   她眉头紧紧皱起,强装的镇定崩溃殆尽,最终还是没能从容地面对一切。身体的保护机能因为强烈到可怕的入侵而完全开启,双手抬起来用力推他,可是衬衣下的胸膛极为坚韧,肌肉线条隐绰,宛如一面铜墙。   安安眼底的神色灰暗几分,下意识地挣扎,男人的大手却一把捏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她脸色惨白,带着薄茧的指掌抚过光洁的面颊,五指收拢,轻而易举箍住了她的脖子。与此同时,他停止了动作,长臂一伸旋开了床头的水晶灯,垂眸冷淡看着她,“后悔了?”   “……”暗光中,那张无懈可击的脸近在咫尺,她的声音略微颤抖,结结巴巴问:“封先生……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后悔了,会怎么样?”   她怀疑,这个人会掐死她。   “很简单。”封霄面无表情,声音是与她截然相反的平静,“你从哪儿来,我就送你回哪儿去。”   恐惧如潮水将人淹没,她欲哭无泪,明亮的双眸霎时黯淡得像死灰。沉默了片刻,随后垂了眼帘一脸革命烈士的慷慨赴义,“那当我没说过,您继续。”   男人的目光饶有趣味地在那张漂亮的小脸上端详。方才失控的吻弄花了唇膏,妖异的红色凌乱地涂抹在唇瓣周围,她蓬软的长发凌乱,有种柔弱而破碎的美。   封霄眼色一深。   这副样子,让他想狠狠撕碎她。   未几,他撑起手臂,身子微动从她的身上离开了。   田安安微怔,目光惊异地看向男人挺拔的背影,心想这人良心发现了?   只见那人坐在床沿上,修长的左手拉开了床头巨大立柜的第一个抽屉。她心头大为吃惊,看见抽屉里是规置得整整齐齐的领带,按照色系由浅到深排列,数不胜数,同时也一丝不苟。   封霄清冷的视线在各排各列逐一扫过,最后停驻在一条底色暗红的刺绣领带上。他伸手取了出来,接着缓缓推上了抽屉门。   安安的脑子蒙了,不明白这人想做什么。不过这个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波澜不惊,言简意赅的一个字:“手。”   他是个优雅的人,仿佛天生就应该高高在上,所以就连命令的口吻都能很难让人生出反感。   安安惊恐地瞪大眼,抬眼一看,封霄的视线也刚好看向她,发丝垂落几缕在那双深邃的眸子前,她看见他的目光清冷之中闪烁着一丝病态的笑意。她几乎不可置信,什么情况,都说了不挣扎了还这样?至于么……   她已经预见了悲伤的结局,可是没有想到还有这么奇葩的过程,急忙道,“大哥咱们凡事好商量,你把东西放下,我保证言而有信可以么?”   他十指的动作稍顿,眸子看向她,“是么?”   田安安惊恐地点头又点头。   封霄微挑眉,好歹还是没有真的把她绑起来。安安松一口气,下一刻,她看见他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衬衫的纽扣,当着她的面大大方方将衣服脱了下来。   “……”   这一幕太过震撼,甚至令游泳都不敢多看男生一眼的田安安忘记了闭眼。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实在难以想象那身笔挺的西装下包裹的躯体是这副模样。男人的身材极佳,肌肉分明却并不突兀,匀称得恰到好处。左臂上烙着一片面积不小的纹身,形状独特,似乎是佛教菩萨的法相,和一朵莲花。   不过最令安安震惊的,是他背上的那道伤疤,狰狞可怖,从背脊一路蔓延到腰部。   安安来不及猜测这个伤疤的来路,他高大的身躯再次充斥视野。   封霄摁住她的两手高举过头顶,她唇微张,他顺势低头吻上去,接着狠狠在颤抖的红唇上咬了一口。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里弥漫开。   田安安吃痛地皱紧眉头,连衣裙在男人的指掌间变成了碎片。皮肤接触到微凉的空气,她剧烈地颤抖,下一刻他露出冰冷的微笑。   额头冷汗涔涔,她咬紧了下唇拼死忍住能将人撕裂的疼痛,然而一只有力的大手箍住了她的下颔骨,迫使她松了口。   “痛就别忍着。”   恍惚迷离间,她听见他的声音低哑微沉,仿佛能蛊惑人心。   ☆、Chapter5过来   将田安安从昏睡中叫醒的不是梦想,也不是闹钟,而是这个城市清晨的第一道光。细碎的微光从落地窗投落进来,纯白色的床帘隙开一道缝,光线侵入,取代了漫无边际的黑暗,不偏不倚照在她的脸上。   眼睛习惯了黑夜,即使是柔和的晨光也能带来一阵微弱的刺痛。床上的少女皱了眉,抬起右手略微遮挡,缓缓试探着睁开了双眼。从昨晚昏沉沉睡过去,到醒来,间隔的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显然,这样的睡眠时间很短缺,尤其对她这种晚上11点睡觉第二天11点起来都觉得困的特困生来说。   思绪是混乱的,她有些迷茫,视线微转看向四周。   大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封霄不知去向。   这是黑白交错成的一个世界,家具墙壁,吊灯摆设,所有的一切都是黑白色系,四处都干净得纤尘不染,透出近乎麻木的冰冷。   安安感到奇怪。   这个套房的装修风格和整个酒店大相径庭,似乎是完全被独立在外的另类,每一个角落都格格不入。处于顶楼,有专程的直达电梯,她将所有的信息归纳了一下,用现在反应略迟钝的大脑做出了个总结。   这是超级VIP贵宾层。   田安安抬起手背覆在额头上,对于这个发现已经不再惊讶了。尽管常识告诉她,在拉斯维加斯最顶级的酒店里拥有超级VIP贵宾卡,是一件多么难得又不可思议的事。   毕竟任何匪夷所思的事一旦和那个男人沾边,似乎都会变得平常。   她试着动了动,一阵难以启齿的不适却袭来,瞬间唤醒关于昨晚的种种记忆。   白皙的双颊浮起异样的绯红,漫向耳根,再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全身。安安浑身无法控制地轻微发抖,她想起男人漂亮却冷冽的眼,看着她,在黑暗中闪烁着幽沉的光。她想起他薄而微凉的唇,接近蛮横地啃噬她,咬破她的唇瓣,贪婪却优雅地舔舐她的血液。她想起他高大完美的身体,碾压整个世界,肆无忌惮地侵占和掠夺。   被凌迟了整夜的身子已经疲惫到极点,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堪,只想迅速逃离这个勾起人无数回忆的地方。   离开拉斯维加斯,离开这操蛋的美利坚,趁着那个男人不在!   她迫切地渴望回家,渴望呼吸故乡的空气,她甚至觉得故乡的雾霾都无比可爱。至于在这个地方发生的一切,就当做了个春梦加噩梦。而那个特殊嗜好一大堆的叫封霄的变态,田安安用最积极乐观的心态灌输自己:就当真的日了狗。   安安裹着棉被艰难地下床,在房间的各处找自己的衣服。然而很可悲,她发现自己的连衣裙在昨晚光荣牺牲,被男人撕成了破布,穿了和没穿的差别并不大。   袒胸露怀有碍市容,于是田安安只能壮着胆子,将目光投向那个纯白色的衣柜。   滑开推拉门,映入田安安眼中的是一整排男士衬衫,同样只有黑白两种色系,熨烫得一丝不苟,看上去像是崭新的。她抿了抿唇,有些胆怯有些犹豫。   排除昨晚上的负距离接触,她和封霄仍旧算是陌生人。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能够觉察到,他或许有洁癖,并且程度还不会轻。至少在安安的认知中,正常人可不会随时都戴着一副白手套。   她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咬咬牙,昨晚上自己连圣洁的灵魂都被玷污了,她玷污一下他的衣服算什么?于是横了心,随手抓出一件白衬衣笼在身上,接着便拉开了卧室的门光着脚跑了出去。   客厅很大,仍旧是冷沉沉的黑白色,不过却并不使人觉得单调,能将黑白色运用出这种效果,设计师的功力可见一斑。可是这个时候再漂亮的风景都无法让田安安驻足,她没空欣赏,也没空给设计师点赞,她满脑子都是逃命,没头没脑地就往大门冲。   然而命运总是爱和弱者开玩笑,尤其智商有点欠费的那种。   在她纤细的五指扣上门把的同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背后毫无防备地传来了,一如既往没有温度,“田小姐在赶时间?”   七个字组成了一个问句,却没有丝毫疑惑的语气,冰凉淡漠。   她娇小瘦弱的身子蓦地一僵,恐惧和慌乱几乎是瞬间便从内心深处升腾起来。脖子一寸寸往后扭,她看见黑色实木办公桌后坐着一个男人,西装笔挺,五官英俊却冷硬,镜片背后的眸子冷冷淡淡地看着自己。   他干净而优雅,这副出淤泥而不染的模样和淡漠的眼神,让田安安生出一种昨晚都是她在做梦的错觉。   甚至在发生过那种事后,这个男人还客套疏离地称呼她,田小姐。加诸了尊重的语调,彬彬有礼。   然而错觉真的只是错觉。   安安精致的脸蛋蓦地惨白——妈蛋,之前构思的种种瞬间奔流到海不复回,从始至终,封霄就没有离开过这个房间!   她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两步,看着他,晶亮的眼睛写满恐惧和防备,顿了顿,鼓起勇气开口,嗓音却略微发抖:“封先生,请问我可以离开了么?”   能发生的都发生了,她遵守了诺言,用自己的身体换了一条命。他这样的人物,总不会言而无信吧,江薇也不知道被救出来没有,她恨不得马上从这个地方飞出去!   男人的目光清冽,不着痕迹地在少女身上打量。   蓬松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白皙的皮肤在日光照耀下莹莹生光,身上穿着他的衬衫,松松垮垮大得离谱。也许穿得匆忙,纽扣没有扣完,敞开的衣领下露出雪白的脖子,烙着吻痕,嫣红欲滴。修长纤细的双腿大面积暴露在空气中,膝盖处微微发红,流露出一丝暧昧的气息。   视线挪移,落在她的有些破皮的漂亮双唇上。   封霄眼神一黯。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田安安身上的每根寒毛都倒竖了起来。她一副看鬼的眼神,两只小手不自觉地攥紧了白色的袖口,紧接着,她听见他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可以帮我倒杯茶么?”   “……”   田安安无言以对。她满脸莫名其妙,看见封霄的余光扫了眼她旁边的茶几,上头摆着一个紫砂壶,旁边配套几个小杯,看上去精致而昂贵。   她下意识地想拒绝,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接着咬了咬牙,弯下腰,拎起茶壶倒茶,淡淡的竹叶清香蔓延开。   领口因为这个动作往下坠,露出浅色的内衣,还有雪白饱满的大片风景。   他面色沉静,修长的食指抚过薄唇,微微弯曲成一个漂亮的弧度,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田安安毫无所觉,已经端着茶杯走过来了,她尽量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淡定,走到办公桌前将杯子放下,推到他面前,语气生硬,“封先生,你的茶。”   封霄面无表情,薄唇吐出两个字,“喝了。”   “……”她皱眉,不确定道:“我吗?”   他冰凉的视线威严而冷漠,不置可否。   安安深呼吸,用最缓慢地速度将紫砂杯端了起来,送到唇边。逼她喝茶?为什么?炫耀他超有钱,买得起她闻都没闻过的茶叶?   脑子里一通胡思乱想,温热清香的水流已经从两片薄软的双唇间漫进了口腔。她迟疑着不敢下咽,男人又继续说话了,仍旧淡漠却不容忤逆的语气,“漱口,吐出来。”   田安安已经肯定这个人在耍她了。   头顶仿佛有一排乌鸦扑着翅膀嘎嘎飞过,她一脸古怪,转过头将嘴里的茶水吐出来,心想吐了总比吞了好,谁知道这茶里有没有毒呢。   她直起身来拿手背擦了擦嘴,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对面端坐的男人,皱眉道:“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现在我只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封霄的嗓音冷凝而平静,“你没有护照,身无分文。还是说,田小姐准备身体力行,游过太平洋?”   这张脸,实在很难和字句里的冷笑话融合在一起。田安安嘴角一抽,出口反驳道:“我是江薇的助理,我可以去找团队的其他人,大家会帮我想办法的,不劳您挂心。”   他唇角勾起一道弧线,仿佛在嘲弄她的无知,冷漠道:“你似乎忘了,自己是怎么到这儿来的。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出了这个门,你的下场会很难看。”   “……”安安用力地收握小拳,愈发希望自己赶紧从噩梦里醒过来。她开口,语调由于恐惧和愤怒而显出几分自嘲的味道,“封先生这话,是说我能活到现在,全仰仗您老人家的洪福,并且回国之前不能离开您,不然我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沉默片刻,少顷,修长的右手拉开第二个抽屉,取出了个东西。她悚然一惊,看清又是一只口红,透明盖子里的颜色是暧昧的紫红,妖异而魅惑。   田安安抽了抽嘴角,以为又要叫自己涂上,然而男人只是漠然说了两个字,“过来。”   她迟疑着走近了几步。   他看了眼整洁的办公桌,言简意赅,“坐上来。”   ☆、Chapter6别动   男人话音落地,田安安几乎下意识地脑补了一句很常见的台词——自己动。   她甩了甩脖子将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开,回过神,看了眼封霄,又看了眼那张巨大的黑色实木办公桌,整个人成了大写的懵逼。   有个伟人说得好。一个人做的事变态,这不难,难的是这辈子做的事就没一件不变态。安安觉得,姓田的伟人说的就是自己面前这位哥。听过让人上天的,让人上桌的还是头一回,封霄这个人,简直完美诠释了“衣冠禽兽”这个词的最高语境。   她咽了口唾沫抬起头,两只大眼睛圆圆地看着一脸漠然的男人,悻悻挤出几个字眼:“不上行么?”   男人俊美冷硬的面容还是没有表情,凌厉的视线隔着镜片与安安对视,嗓音稍沉,“田小姐觉得呢?”   “……呵呵。”安安内心把卧和槽连读了十次,心道觉得个ball,这句话请问哪个字给了她考虑的余地啊?   深邃的双眸好整以暇地盯着她,未几,少女白皙光裸的双腿迈动,挪也似的磨蹭到了办公桌前,崴身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一股强烈的不适立刻袭来。   昨晚给安安的心理和生理都造成了严重的创伤,她粉嫩的小脸一白,柔软白皙的身子僵硬了瞬间。屁|股底下是冰冷坚硬的实木,唤醒记忆,复苏疼痛。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哀悼自己失去的东西,男人的声音又在空旷的空间里响起,不含任何情绪的命令:“坐到我面前。”   田安安看了眼自己的位置,几乎快哭了。面积极大的办公桌是一段可怕的鸿沟,她在这头,封霄在那头。她身上不舒服,他难道不清楚?话只说一半,是不是所有的变态都这样?她简直怀疑这个人是故意的。   如果安安脾气再差些,性格再强硬些,这时候就应该抄起一摞文件砸在那张英俊迫人的脸上。   可惜没有如果,安安不仅有寻常美女的小手小脚,还有一副与生俱来的小胆,跟封霄叫板,她确实,勇气有那么一丁点儿……不足。   少女小肩膀一垮,纠结着是下地绕过去,还是从桌子上蹭过去。没多久,理科生姑娘就做出了自认为很明智的选择,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田安安身上不舒服,于是撑起了身,用膝盖着力,手脚并用,朝着男人的方向用最快的速度挪了过去。   封霄把玩口红的修长五指略顿,视线从水平线上下移了几度,将白衬衣底下的风光尽收眼底。精致锁骨下拥雪成峰,纤腰不盈一握,果然很有撩人的资本。   她在他眼皮子底下端端正正地坐好,谨慎地拉好衬衣遮住大腿上部,装出副淡然无畏的模样,语调平平地问:“坐上来了,然后呢?”   漂亮的薄唇微勾。   田安安表情一僵,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光彩。她心头霎时害怕起来,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封霄的修长有力的五指在她纤细的右踝上收拢。她一惊,紧接着,他扯着她的右腿往上轻轻一提,安安猝不及防,顿时由坐在桌子上变成了躺在桌子上。   少女胸膛急剧起伏,惶骇的眼睛里映出男人完美无瑕的五官,他两手撑在她的脑袋两侧,垂眸,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安安呼吸一滞。   深邃的眼睛太美,像是藏了混沌深海,注视着她,欲望一寸一寸蓄满。   安安吓傻了。   如果鸣人体内封印着九尾,她觉得封霄体内肯定封印着泰迪。她急了,慌忙抬起两手警惕地在胸前比了个×,结巴却满脸严肃道:“……封先生有话请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昨晚已经……已经那个过一次了,请你遵守承诺。”   他面无表情,带着薄茧的指尖轻轻拂过她发颤的嘴角,“什么承诺?”   装傻么?赖账么?她瞠目结舌,瞪大了眸子满脸不可置信,也没来得斟词酌句,冲口而出道:“睡一次就放了我,难道封先生打算言而无信么?”这也忒跌份了吧!   封霄修长的手指抚上她微颤的唇瓣,“田小姐可能有些误会,因为我并不记得自己承诺过这种事。”说这话的同时,男人冰凉的指尖触到了她唇上破皮的红肿,他记得这张唇瓣的柔软,记得她血液的甘甜,记得他创造这个伤口时她身体的颤抖。   田安安皱起眉,随之唇上一阵刺痛,他在她的伤口上轻轻地摁压了一下,凝固的伤口再次涌出鲜血,丝丝缕缕。他轻笑,森然的眼底却没有笑意,“另外,我很好奇自己的哪句话让你产生了这种误解。”   安安手肘撑在实木桌上勉强支起上身,视线与他对视,带着几分疑惑。这个人很善于让人陷入一头雾水的境地,因为他有一个习惯,说话永远都只说一半。她脸上很淡定,内心却默默给他比了个凸,沉默了片刻问道:“什么误解?”   他微挑眉,薄唇里头轻描淡写吐出三个字,“睡一次。”   成功人士说话很有技巧,三个字,却能毫无偏差地表达出两层意思。田安安发现,他的停顿在“睡”字后面,“一次”是重音,她脑子再抽也能听出来,毫无疑问,封霄强调的是后面那个数字和量词。   安安两道眉毛往下垮,漂亮的五官成了个白底的囧字。不是一次?那是几次?听过买房给首付尾款分期的,没想到这种事也可以分期付款?   她调整思绪快速从震惊中回过神。   这下算是看出来了,和谁讲道理都不能和封霄讲道理,再有理都会变成没理,因为他就是道理。她应该成为一个识时务的俊杰,这个节骨眼儿上,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全都发生了,拧巴其它的没有用,还是先搞清楚总款是多少比较靠谱。   要她还款,也得先告诉她目标数字,否则她会觉得黑暗的人生真的没奔头了。   于是田安安深深吸气再吐出,拿出高考场上蒙理综选择题的勇气和封霄对视,照着他的样子面无表情道:“那麻烦封先生给我一个准话,您——准备什么时候让我回国?我又需要怎么做?”   安安不愧是给演员当助理的,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装模作样起来其实挺像那么回事。不过很可惜,这么气势汹汹的一句话,因为这身暧昧勾人的男士衬衣而大打折扣。更何况,还是香肩半露半躺在办公桌上的姿势。   封霄目光稍斜,瞥过不远处的立钟又收了回来,声音极度平静,“你离开麦卡伦机场的时间在今天晚上八点二十七分,至于你需要怎么做,”他食指微动将桌上的口红勾到了掌心里,视线从白皙纤细的两条腿一路往上,看向她聒噪的唇,淡淡道:“先闭嘴。”   真是可笑!绑架她欺负她,这会儿还不让她说话?还有没有天理了!她心头义愤填膺,攥紧了拳头血脉贲张,然而抬起眸子对上他冰冷的眼,安安只硬了瞬间,接着萎了下去。   ……算了,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衡量一个变态。毕竟这是一个心理有病的病人,异国他乡的,她要关爱同胞,她要把正能量播撒到世界的每个角落。   田安安当真不再说话了,只是拿一双明亮灵动的眸子瞪着眼前衣冠楚楚的男人,强自镇定的目光下慌乱暗涌。   演艺圈最不缺的就是好皮相,她见过的帅哥多如过江之鲤,可使不得不承认,他的容貌和身材比例都堪称毫无瑕疵。   一个男人长了副极其漂亮的五官,稍有不慎就会流于女气。他却刚硬冷厉得像一块寒铁,一丝不苟的西装革履下自然而然流淌出的,是浓烈到令人无法忽视的威严和强势。   嗯,真是白瞎了这副好皮囊。   她警惕而防备地看着他。视线中,封霄轻轻旋开了唇膏的旋钮,动作一如既往的从容优雅,紫红色的膏体一寸一寸升出,从修长干净的指间。   随后,男人有力的左手箍住了她的小脸,力道适中,刚好将粉嫩微肿的唇瓣挤得嘟起。   “唔……”安安惊愕地瞪大眼,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别动。”   封霄面无表情,紫红色轻轻触碰到她上嘴唇的中部,接着均匀涂抹起来。慢条斯理,像最耐心的画师,描绘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安安娇小瘦弱的身子僵硬,眸光微闪。咫尺的距离,她看见他镜片下的目光专注得近乎深情,视线落在她的脸上,诡异地柔和。   她一动不敢动,只能躺在桌子上任由他替她涂口红。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什么是度日如年,呃不,是度秒如年。   不知过了多久,封霄终于停止了对她精神的摧残。膏体移开了,他的目光饶有趣味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   田安安呼吸变得困难,未几,他捏着她的下巴微微一抬,俯身吻了下去,高大的上身完全将她禁锢在冰冷的办公桌上,能投到她身上的所有阳光都被遮挡殆尽。   身体两侧的双手陡然一僵,随之立刻举起来推搡他。男人含住她柔软的唇瓣轻轻吸吮,左手扣住她的两只手压在头顶,薄唇抵着她发抖的嘴角,语气冷淡而低沉,“我只喜欢,绝对服从的活人,知道么?”   “……”田安安以前看见大人物就腿软,进入娱乐圈工作之后,这种症状稍有好转,可是眼前这个男人,显然把她的什么毛病都引复发了。   那双沉静的眼这么近,清晰得前所未有。她磕磕巴巴挤出几个字:“知、知道了……”   他微笑,薄唇里吐出几个冷漠的字眼,“再推就把你泡进福尔马林。”   ☆、Chapter7谢谢他全家。   最后的最后,安安没有被泡进福尔马林。封霄兑现承诺,在当天下午五点十五分,她留在酒店的护照身份证以及行李被一个穿黑西装的高个青年送了过来,八点二十七分,拉斯维加斯往旧金山的航班准点起飞。   至此,田安安彻底挥别这座纸醉金迷的城市,也和那个留给她惨痛回忆的男人分道扬镳。   阴影已经造成了,再难过懊悔都于事无补,安安想得挺开,能捡回一条命就算万幸。她心中百分之九十九的情绪还是欢呼雀跃的。离开拉斯维加斯,那就意味着她噩梦的终结。再过不到十八个小时,她就能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呼吸久违的故乡新鲜空气……嗯,雾霾。   经历了一段不堪回首的时光,想到能回国,田安安心中的喜悦之情犹如黄河泛滥。然而还没来得及一发不可收拾,江薇那张脸就猝不及防地在脑海中浮现。   她眼底一黯。   废弃的工厂,黑暗潮湿的房子,大块头美国壮汉,还有江薇惊恐的眼神和尖叫一一浮上心头。天后是个骄傲的人,从来都高高在上,认真回想,她从没有见过江薇那个样子。   田安安眉头微皱皱眉,自己是和江薇一起被绑架的,这会儿她已经坐上了离开赌城的航班,江薇却还是生死未卜,似乎不大仗义。   挫败感袭来,田安安皱眉,心中涌起一丝无奈。   其实认真说,她和江薇的关系并不算多好。她对江天后的过去了解不多,只知道这位超一线国际咖的成名之路很离奇,少年时练武术,十九岁时进了林家班做武术指导,一直是幕后人员。后来机缘巧合,江薇被人推荐演了一部中美合拍的电影,一连拿了四个国际大奖,于是彻底咸鱼翻身。   天后成名之前受的气不少,一朝大红,自然排场大架子大。除了这些表面的东西,田安安还知道,江天后极其善变,阴晴不定,对她更是从没好脸色。   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希望江薇脱险的心情。给江薇做实习助理已经三个月,就算是阿猫阿狗,养上三个月还会有感情,安安觉得自己对江薇的同情和怜悯都很正常。   可是,这种希望也仅仅只是“希望”而已。田安安心知肚明,那伙绑架她们的人来头很大,究竟有多大不清楚,反正和封霄一样,是她这种小老百姓惹不起的。救自己尚且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还想救江薇,那她估计只能拿命来换了。   想起那个代价,田安安表示这辈子都不想再来美国了。她从小受的的教育是睡了一张床就要负责,然而很显然,这个教育对被她睡的人不适用。她只能用最乐观的心态面对一切,抛开过去向四处看,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嗯……如果身旁这位先生不是封霄的人,世界会更美好。   安安在座位上试着动了动身子,拿余光瞄了眼身旁坐着的西装男士。青年浓眉大眼,五官是透着几分英气的俊秀,黑西装穿在他身上有种军人的端正。   田安安悄悄打量了他一阵,心头又悄悄叹了口气。唔,好好的一个帅哥,上错贼船,跟着一个变态算是白瞎了。   拉斯维加斯没有直达B城的航班,需要在旧金山转一次机,所以这趟行程前前后后需要十八个小时。十八个小时就是一千零八十分钟,要田安安这个话痨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保持沉默,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挑战。   又僵持了五分钟,安安有些坐不住了。她清了清嗓子,打算和邻座的这位先生进行一次轻松愉悦的对话,打发打发时间。于是她思索了瞬,决定从自己一直都很好奇的问题入手,堆起笑容道:“大哥,你们封……”   不料话没说完,旁边的西装青年就面无表情地开了口,“田小姐,有关封先生的事,没有他的允许,请恕我无可奉告。”   “……”田安安无言以对。大哥你知道自己的扑克脸,和这副彬彬有礼的语气,有多么不和谐吗?而且她明明还什么都没说……卧槽,虽然她是有些想打听打听来着。   未几,他看了他一眼,用疑似解释的口吻补充一句:“我不能擅作主张,请你谅解。”   “……”安安默,顿了顿才呵呵一笑,“封先生给自己的定位……挺神秘的哈。”   交谈很不成功,话头还没提出来就别噗噗掐灭了。田安安再接再厉,不能问封霄,问问其它的总没问题吧?于是略思忖,又清了清嗓子,道,“不透露老板的隐私,这个做法是正确的,我很赞同,嗯……那你贵姓?”   青年回答:“免贵姓李,李昕。”   听了这话,田安安粉嫩嫩的小脸上以迅雷之势绽开抹笑容,她拍了拍手,盯着李昕一脸大喜过望:“那可巧了,我有个大学同学也姓李!中国有十三亿人口,可见我和李先生缘分不浅!”   “……”   一向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李昕被呛了一下。   见过套近乎的,没见过这样套近乎的。李是中国最常见的姓氏之一,大学同学姓李,这实在不能称为有缘分。李昕的俊脸有瞬间僵硬,不过好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他很快调整过来,仍旧没什么表情,微微点头,“相逢即是有缘。”   “是啊。”她哈哈笑了两声,转头看了眼窗外被墨水浸透的云层,随口找了个话题道:“对了李哥,我看你一直都跟着封先生,怎么撇下他老人家,自己回国了呢?家里有急事儿?”   李昕摇头:“没有。纽约总部有急事需要处理,先生走不开,我是被派遣来的。”   田安安疑惑地挑眉,调转视线看向身边的人。这张俊脸上似乎很难做出一些表情,不生动,没有生气,看上去机械而僵冷。她开始怀疑封霄是绝代双骄看多了,公司也是一个类似移花宫的邪教组织,所以手下人这么死气沉沉……   安安甩了甩头将乱七八糟的思绪抛开,心头隐隐升起一个不祥的预感,重复道:“派遣……来?”她一直以为这个人只是顺路和自己一道,原来不是么?脑子里疑云丛生,“派你来干嘛?”   “确保田小姐毫发无损地回到B市。”李昕朝她露出一个勉强算是微笑的表情,“在此期间,我全权负责你的安全。”   白皙的小脸上表情骤僵,田小姐背上的寒毛瞬间倒竖了一片。   心道你还不如不安慰,这句话简直令她生出命不久矣的感觉。良久,田安安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欲哭无泪道:“封先生想得这么周到,替我谢谢他,谢谢他全家。”   李昕一板一眼地颔首,“田小姐的感激,我一定替你转达到位。”   “……”   田安安心头一排面条泪,半点说话的心情都没有了。暗道大哥你这么没有幽默细胞,将来是没有女孩子会喜欢的。当然,也不会有男孩子。   在旧金山搭上回B市的飞机,之后的十几个小时,安安采取了人类逃避灾难最直接的应对措施——睡大觉。   连着两天没有休息好,此时精神稍稍松懈,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在光怪陆离的梦境中沉沉浮浮,机翼从黑暗流云中穿行而过,从西半球穿行至东半球。   不知过了多久,田安安被一阵甜美的嗓音吵醒了。空姐抄着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说:“Ladies and Gentlemen,We will be landing at B市airport in about 15 minutes.The ground temperature is 27 degrees celsius. Thank you! ”   她眼睛亮了亮,顿时精神一振。   十五分钟之后,飞机平平稳稳在机场跑道上着陆。田安安忙不迭地松开安全带下飞机,一旁的七分哥也跟在她背后走了出去。两人取完行李,只带了一个公文包的李昕先生很绅士,主动帮大包小包的田安安拎箱子。   安安霎时感动起来,看着李昕的大眼睛泪光闪闪,觉得这位小哥虽然上错了贼船,可心眼儿还是不错的。   这种感动的情绪一直持续,直到李昕把她带向了一辆通体漆黑的商务车。   她微微惊讶,连忙摆着手道:“李哥太客气了,我自己打个车就回家了,不用送!真的不用!”   李昕已经一把拎起她的行李扔进了车里,“我无法确定你在这途中没有危险。”   安安成了个大写的囧。   没想到封霄还挺善始善终,拿车绑了她,也同样拿车将她送回家……这种事都能包接送么?不过她没那么傻,好不容易跳出火坑,怎么可能再自投罗网!这伙人尼玛一个个跟黑社会一样,让他们送回家,那她的家庭地址不就暴露了么!   田安安心头惶然一惊,思索了瞬,接着就朝李昕的右耳凑了上去。她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在那只耳朵旁道:“李哥,封先生人又不在这儿,你不用什么都照他说的做,真不用!”   “田小姐……”李昕的神色略微变化。   “我知道你怕被封霄发现,不会的!”她拿小手拍拍李昕的肩膀,给他指了条明路,“李昕先生,其实我看你条件挺好的。我们华宜是内地一等一的大公司,不如你跳个槽,让咱公司给你包装包装,姐们儿里头有人,捧你红不是难事!”   李昕:“……”   她四下张望了一番,抬起右手稍稍掩住唇,神神秘秘道:“我告诉你,你们老板心理变态,你最好不要再跟着他混了!”   “……”李昕抬眼,略微怜悯看了看那张眉飞色舞的小脸,取下蓝牙耳机递了过去,“田小姐,封先生请你接听。”   安安蒙了。接听……啥?   他面无表情,继续说:“三分钟前,我接了封先生的电话。”   “……”   当头一道雷劈下来,安安一双小细腿没站稳,差点儿脚软摔地上去。   ☆、Chapter8看来是天意   清晨时分,机场附近的人却已逐渐增多,车水马龙,往来不绝。夜晚刚刚落幕,朝晖下是肆意的风声,这座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城市迎风矗立,微凉的风从林立的高楼大厦中穿堂而过。   通常智商状态不稳定的人,很容易在关键时候做错事,说错话,比如田安安。   如果面前有一块豆腐,田安安一定已经撞上去了。有句话说得好,人一倒霉喝水都塞牙缝,田安安觉得,这句话是自己的真实写照。   这通隔着大洋的电话,简直完美解释了成语“阴魂不散”的深层含义。   安安无语。她郁闷得要死,那哀怨满满的目光地瞪着拿着蓝牙耳机的李昕,心道大哥您也太不够意思了,亏她把他当好人,接了封霄的电话也不提前说一声,眼睁睁看她往万丈悬崖跳么!过分!   也许是这道目光的怨念太强,李昕被她看得略略皱眉,语气透出几分机械化的僵硬,道:“我之前准备提醒你,可田小姐说得太投入,打断了。”   “……”她脸皮一抽——呵呵,怪我咯?   田安安挎着双肩沉默了三秒,伸出右手,从李昕手里接过了耳机。蓝牙耳机轻飘飘的,在她手里却变得千斤重,安安欲哭无泪,心道这哪儿是耳机啊,分明是敲响她末日的丧钟。   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她按捺着失序的心跳,小心翼翼耳机挂在了右耳朵上,动作庄重。须臾,万分艰难地挤出了一个字:“……喂?”   片刻的延迟之后,耳机里传来了一道低沉冷凝的嗓音,口吻随意,轻描淡写,确定她的身份,“田小姐?”   男人的语气陌生而熟悉,毫无阻隔地穿过外耳道,直入大脑,低沉的嗓音异常地近,近到使她呼吸一滞。   掌心里不自觉地泌出一丝冷汗,安安白生生的脸蛋上绽开抹干笑,“封先生,是我是我,田安安。”   电话那头须臾无声,对方沉默。   不知为何,只是眨眼的功夫,田安安背后的寒毛却全都竖了起来。   她心头毛毛的,顿觉不寒而栗。也许是出于伟人的直觉,虽然看不见封霄那张脸,可是第六感告诉她,他在笑,她见识过无数次的那种,薄唇弯起轻微弧度的冰冷微笑。   不祥的预感隐隐升起,安安如临大敌,果然,封霄的声音再次从耳机里传了出来。语调冷淡沉稳,却令她毛骨悚然:“田小姐对我的助理感兴趣?”   “……哈哈,先生真会开玩笑。”田安安欲哭无泪,天知道她都快被吓痿了,哪儿还敢对什么感兴趣,“没兴趣没兴趣,我不敢对封先生的人有兴趣……”   “企业之间存在竞争关系,挖人没有错,对贵公司来说,田小姐是一个合格的员工。”耳机里的声音冰凉得没有温度,透出骇人的冷静,“可是这种行为,我不太喜欢。”   和这人的接触不多,可安安知道,“不喜欢”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那就是极度不祥的征兆。   封霄生气,后果不用想也知道,绝对是她生命力不可承受之严重。田安安向来珍爱生命惜命如金,闻言赶忙拿出就业以来学会的溜须拍马,诚恳道,“封先生真的误会了,您英明神武,李助理在您手底下,那前途妥妥的不可限量,我怎么会有那种歹念呢!刚才一定是先生您听错了!”   “哦?”电话那头的人嗓音低沉,醇厚得像法国庄园82年的拉菲红酒,无从分辨喜怒,“看来田小姐对我心理状况的判断,也是我听错了。”   心理状况的判断……判断……不就是“变态”么?   田安安仿佛看到了乌云在她头顶笼罩,哗啦啦一声雷,劈得她外焦里嫩。她双膝一软几乎要给蓝牙耳机跪了,哭丧着脸道:“真的、真的是听错了……”   “上车。”   撂下两个没头没尾的字眼,封霄彻底切断了电话,盲音嘟嘟传来。   安安摘下耳机,愣在原地cos蜡像,整个人呆若木鸡。一旁被确认了身份的助理李昕上前,径自将耳机拿了回来,拉开车门,说,“田小姐,请。”   田安安:“……”   大爷的,你只是助理,不是封霄的远程遥控机器人好么?配合得这么天衣无缝,跟她炫耀你们的企业文化多优质还是咋地?   她腹诽,在心中把大洋彼岸的变态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个遍,接着才认命地上了车,坐在了中间那排的右方。李昕随后跟了上来,坐在了田安安旁边的位置,背脊笔直,坐姿端正得像个军人。   驾驶座上的司机大哥梳着大油头,居然同样也是西装革履。她嘴角抽了抽,试探着扯了扯李昕的袖子,道:“哥,你们的工作服挺气派,待遇也不错吧?”   李昕侧目看了她一眼,冷漠道:“田小姐不用劝了,我不会改行。”   安安无言以对。谁特么又劝你改行了……   他就算真有改行的心,她也没有把他推荐给华宜的胆了啊。   引擎发动,纯黑的商务车缓缓驶上了高速公路。安安透过半透明车窗朝外看,每辆汽车以B城简称开头的牌照都闪着金光。路牌路标上的中文大字,几乎令她感动得想流泪,出过一次国,更觉祖国妈妈实在亲切伟大。   她内心默默小粉红了会儿,忽然想起了一件奇怪的事。他们没问她的家庭地址,怎么把她送回家?于是打着小算盘迟疑道,“李助理,我家住得偏不好找,你们把我扔在XX路的万达就行了,我自己走回去……”   然而话音未落,李昕就面无表情地对司机说了个地址,非常详细,甚至准确无误地报出了单元楼和门牌号。   田安安整个人惊呆了,觉得封霄还真是不愧对他变态的称号,那么大一人物,还有兼职查户口的爱好么?   **********   东西半球的经度带来了十几个小时的时差,与B城破晓时分的微光不同,纽约的午后明媚耀眼。   封霄微仰着头靠在椅子上,金丝眼镜下的眸子微合,正在闭目养神。戴着白手套的五指纤长,把玩着一只钢笔,黑与白的对比诡异地和谐。   实木办公桌前站着一个白人,与黑色西服的冷硬不同,铁灰色的西装带出一丝西方人的儒雅气质。他态度恭谨而从容,沉声道,“目前,许多集团都在积极投资影视行业,这是全球影视行业近五年来的分析报告,请封总过目。”说着,他将手里的文件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封霄徐徐睁开了双眸,眼帘微垂,视线冷淡地扫过桌上的文件,最后落在那人身上,淡漠而冰冷,“我只关心我能得到什么。”   话音落地,一旁的金发女郎侧目看了眼立钟,低声提醒:“先生两小时后的飞机回国,史密斯先生,您还有十分钟的时间。”   史密斯从容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心头隐隐烦躁起来。为了见封霄一面,他在背后费的功夫可不少,如果无功而返,回去是没法儿交差的。他皱紧了眉头,往前走了两步,道,“这部电影打算采用中美合资的形式,背后的利益巨大,只赚不亏的买卖,封总何必与钱过不去?”   转动钢笔的五指稍顿,封霄唇角勾起一丝冷漠的笑意,“史密斯先生何必把贵公司说得那么伟大。据我所知,DC目前资金周转困难,如果封氏投资,另一种意义,就是帮了DC一把,不是么?”   被如此不留情面地拆穿意图,史密斯脸色变得不大好看。DC盛极一时与封氏也有过合作,他抱着一丝侥幸说:“希望封总能慎重考虑我的提议,一亿美金对您来说只是很小的数目。”   “的确如此。”他薄唇弯起一道冰冷的弧线,声音淡漠,“可是我的规矩你们应该知道,只做利益交换,不帮人。”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无疑给濒临绝境的人判了死刑。史密斯的脸色惨白,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手机却震动了起来。他烦躁不堪,正要摁拒听键,却被屏幕上闪动的号码吸引了注意。   “……抱歉。”史密斯保持了基本的礼貌,几步走到旁边接了电话。   黑白基调的办公室空荡开阔,形成一种干净的冰冷。偌大的空间极度安静,只能听见立钟分针移动的咔哒声。一个女人的嗓音从史密斯的听筒里传了出来,惊喜道:“中方的投资商已经确定了,是中国内地首屈一指的华宜集团……”   话音未落便被史密斯打断,他的语气不大好,脸上的表情却还是舒展了几分,说,“那就好,现在不方便说话。”接着挂断了电话。   美国男子长长叹了口气,显得有些颓丧,然而这时,一个声音却从背后传了过来,试探又莫名的语调,“中方投资商,是华宜?”   史密斯有些惊讶,转过头来怔怔看向办公桌后的男人。他面无表情,金丝眼镜下的双眸深邃而冷厉,食指习惯性地敲打着纯白的实木桌面,浑身上下都透出凌厉的气息。   “是的……”史密斯摸不准他的心思,迟疑地点头,“华宜。请问有什么问题么?”   封霄微屈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冷沉光。修长的右手拉开办公桌下的抽屉,垂眸,数十只颜色各异的唇膏排列得整整齐齐。   他唇角冷漠地勾起一丝笑。   看来是天意。   ☆、Chapter9这位大哥也太有钱了……   B市晨间的雾很重,万物都仿佛隐匿在一片若有若无的轻纱背后,晨光从最初的橙色过渡到了薄金,笼罩一切。夏末转秋的季节,空气里带着稀薄的微凉,街道上一些枯黄的落叶被偶尔拂过的风带到半空,最终打着旋儿缓缓坠落。   在田安安的以死相逼下,李昕终于同意将车停在她家小区对面的那条街,目送她进门。   安安惴惴不安。她家住在老小区,居民都是慈祥和蔼的爷爷大妈,这辆车如果开到门口,势必引起天王巨星级的轰动,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她奶奶还有高血压呢。   车还没停稳,安安就以最快的速度解开了安全带,一把推开了车门往外钻,娇小的身板前所未有的矫捷。   李助理在座位上动了动身子,开口道,“田小姐,封先生说……”   “我知道要说什么。”李昕话还没说完,田安安就硬生生打断了。她趴在车窗上给李哥甩了个小眼神,脸上故意摆出副世故的表情,“放心吧,那天晚上的事当没发生过。这什么时代了,封先生这种人物,我还能让他老人家负责吗?”   李昕俊脸黑了一半,“其实封先生的意思是……”   安安竖起白白的手掌,“我明白了。”   差点儿忘了有钱人的德行,什么都喜欢拿钱摆平。安安想起八点档电视剧里的那一套,男主或者男主他妈把一张支票往女主脸上扔,女主再一脸不屑地扔回去。   田安安决定直接一点,她捋了捋头发,语气轻松,“封先生是打算给支票还是现金?”   “……”李先生另一半的脸也黑完了。不过他说话的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先生在飞机上,我现在没有办法和他联系。田小姐不如把你的银行卡号留给我,等我请示了先生,再把钱转到你的卡上。”   银行卡?嗯,这个主意不错。   自己吃了那么大亏,有经济补偿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她点点头,掏出纸笔快速写下一长串数字递过去,然后笑眯眯地抱了抱拳头,“李哥,后会无期。”   “……再见。”接着助理先生挥挥衣袖去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看着那辆黑色商务车渐行渐远,很快没入了车流,田安安紧绷了几天的神经才总算松懈下来。她长舒一口气,转身过马路,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走进了小区。   门卫处几个大爷围在一起下象棋,她笑嘻嘻地依次打招呼,那一刻竟然觉得鼻子酸。   结束了,在拉斯维加斯的那场惨绝人寰的噩梦,终于结束了。从此她的人生回到正常轨道,那个时候,田安安是真的这么以为的。   她卯了劲儿,吃力地扛着东西上三楼,掏出钥匙打开锁,一只咖啡色的小泰迪顿时嗷嗷扑腾了过来。   安安家的神兽是用颜色来命名的,它短短的小尾巴不停地摇,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满怀期待地盯着安安。   “乖咖啡,没给你带吃的。”田安安有些疲惫,一面换拖鞋一面往客厅里看,喊道:“爸妈?奶奶?我回来了。”   少顷,她妈拴着围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见她时似乎大松一口气,道,“你这死丫头死哪儿去了?你们公司的人往家里打了十几个电话,说你手机一直打不通,给我急得够呛!你赶紧给人回电话!”   公司……Oh my god!江薇!   记忆如潮水倒流,田安安如梦初醒,东西也没来得及提,当即趿着拖鞋奔到了客厅里。手机被那群白人摔坏了,她只能用座机,于是连忙跪在沙发上拨了个号码。   嘟嘟的连线声传来,安安皱眉,拿起桌上的平板翻网页,只觉得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把几大主流媒体网站和微博看了一遍,并没有江薇在美国被绑架的新闻。田安安浑身一松,华宜是内地娱乐企业的龙头老大,危机公关也是一等一的好,看来这回老板为了保江薇这棵摇钱树,砸了血本。   没多久,连线声中断,与此同时一个惊天动地的尖利男声就传了过来,照着田安安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田安安!老子还以为你丫死了呢!回国了也不和咱们联系,害老子们白担心一场!都打算去你坟头烧纸了!”   安安被吓得魂都离体三秒,她呲着牙把听筒挪远十公分,等那头的哥发完火才悻悻地笑了笑,说,“对不住啊亲爱的,出了点儿意外,我也想第一时间和你们联系的……”   尖声尖气的男人叫陈锐笙,是江薇经纪团队里的一把手。上回去拉斯维加斯,陈锐笙因为家里人生病请了假,所以改由另一个经纪人带队。谁知会出这么大一件事,他在国内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一面担心两个姑娘的安全,一面还得想尽办法堵媒体的嘴,同时还得应付高层的重压,简直苦不堪言。   陈哥搬家以前和安安在一个小区,家里父母都认识,也算青梅竹马的好基友。后来陈哥在高二的时候学了艺体,于是便正式踏足娱乐圈。几年之后的现在,他已经风生水起,混成了这一行里响当当的人物,安安能有这份工作,全拜这位坏脾气的好gay蜜所赐。   安安抱着电话赔笑脸,忽然想起了什么,猛道:“江薇跑出来没?她没死吧?”   “那祖宗要是死了,我还跟你在这儿电话呢?我特么坟上都冒青烟儿了!”陈锐笙的语气恶劣如初,缓了缓才道,“那伙人的头子是她以前的老情人,没真把她怎么样。她十分钟前给我打过电话,说十个小时后的飞机回国。”   “……”老情人这三个字,无疑一记重磅炸弹,炸得田安安头晕目眩。   我勒个去,这算什么?天后大姐年少无知时欠的风流债,怎么报应到她身上了!给她身体上迫害是一时的,可幼小心灵上的阴影恐怕一辈子也消散不了了……   电话那头的陈哥见她半天没反应,连着喂了两声,“你又死哪儿去了?”   “……嗯。”田安安消沉无比。   陈锐笙这才继续说,“你现在在家?”   “是啊。”安安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要让她马上回公司上班?不是吧,她还想睡一觉来着……   万幸的是陈锐笙说,“算了,这段时间你先好好休息。”   她大眼睛一亮。接着又听见电话那头道:“等江薇回国了你再上班,和我一起去机场接她。”   大眼睛里的光芒噗噗了两下,瞬间熄灭了。   呵呵……还以为这厮良心发现打算给他放长假呢!尼玛就一天,还不够她睡一觉再吃一顿呢好吗?   她一脸生无可恋,嗻了一声说:“小的遵命。”   “哦,对了。”陈锐笙继续说,“公司刚谈下来一个大项目,中美合资。美国那边儿这几天可能要过来几个大人物,我提前跟你说一声。到时候你可能得跟着一起吃饭啥的,给老子机灵点儿,知道不?”   安安无言以对。这语气,怎么听都像逼良为娼。她很无语,纠结了会儿才艰难道,“虽然我知道自己貌美如花,可咱公司漂亮的艺人妹子那么多,你怎么每回都拖上我啊?”   陈哥呸了一声,“老子是担心自己喝多了往别人身上扑,你在旁边能拉着点儿!想啥玩意儿呢?”   “……”田安安沉默了片刻,“不去。”   “加班费。”   “OK!”   一笔金钱交易迅速达成,安安果断地挂了电话。田妈一把抄起睡衣和浴巾扔在了她脸上,往闺女屁股上踹了一脚催促道,“赶紧洗澡去。”   安安腻上去,抱着妈妈的肩膀酸溜溜道,“妈,看到你真好。”   田妈心疼闺女,听了这话眼眶微微一红,面上却还是凶巴巴的,轻轻拧了她的胳膊一把,“脏兮兮的别碰我,赶紧洗洗睡一觉,你难得放天假,休息休息。”   田安安瘪着小嘴点头,游魂似的飘进了浴室,三两下快速解决完回房间。咖啡迈着四只小短腿跟了进来,她垂眸一看,只见小泰迪眼巴巴地盯着自己,抱着书桌桌脚狂摆小屁股。   安安默,很快蒙上被子倒头睡了下去。连日以来的疲乏在刹那间席卷全身,被窝里有阳光的味道,她白生生的小尖脸在被子里惬意地蹭了蹭,很快坠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已经下午三点多,她顶着鸡窝头打开房门,可悲地发现家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她挠了挠脑袋,洗漱完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匆匆出了门。在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人没有钱可以,没有移动设备是万万不行的。   安安被摔坏的手机是苹果6,是刚出来的时候买的,一下子扔几千大洋出去,对于用了三年4s的抠神来说,无疑生生从身上挖了一坨肉。这下倒好,去了趟美国,见识倒是涨了不少,可又失|身又失手机的,忒得不偿失了。   营业厅的人不多,补办电话卡也没花多长时间。安安回到家,拿出旧手机将卡安上去,接着就开始昏天黑地地看韩剧刷微博。   不知过了多久,叮的一声,短信提示音响起。   田安安怔了怔,戳开短信信箱一看,发信人是95588,信件内容:您好,你尾号为XXXX的储蓄卡账户8月19日03点29分收入50000000.00元,活期余额XXXX元。   “……”   被窝里的安安来回数了几遍零的个数,瞬间懵逼了,掐了自己一把,发现不是在做梦。又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半。   她想起今天李昕的话:封先生在飞机上。   难道……这钱是封霄转来的?他下飞机了?下哪儿呢?中国么?卧槽,那不是又和他同处一片天空下了!尼玛,新鲜空气还没呼几口呢,这么快就又被污染了?   ……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位大哥也太尼玛有钱了吧?把她算斤两切了卖也没这个数啊……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短信提示音再度响起。   田安安吓了一跳,赶忙将内容点开,却是陈锐笙发来的:安啊,老子特么又失恋了!那杀千刀的背着老子在外头乱搞!搞的还是女人!你出来陪老子嗨!   “……”   安安无力扶额,想了会儿给他回复了过去:“摸摸头,等明晚上接了江薇,姐们儿陪你嗨。”接着看了看时间,准备关机。   然而就在这时,又一条短信发了过来。她皱起眉,暗道陈哥今天是不打算让她睡觉了?不情不愿地戳开信箱,这次的信息却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注意查收。”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没有称谓,也没有署名,干净得让人觉得冰冷。   安安呆愣了三秒钟,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寒意。她惶惶不安惊疑不定,僵硬着手指输入回复内容,想要印证自己的猜测:……请问你是O(∩_∩)O?   短信发过去了,然而石沉大海,对方始终没有再回复。   ☆、Chapter10田小姐还没有完全   没有了拉斯维加斯的阴影,田安安睡了个难得的好觉。   一夜昏睡,在小泰迪咖啡第十次抱着她的腿施展日天神功的时候,安安终于掀开被子起了床。   开机看时间,已经下午两点半了,同时手机上还有一条陈锐笙发来的短信:尼玛关机!你特么是猪么睡那么久!江天后的航班大概凌晨一点到B市,老子晚上过来接你!收到放个屁!   田安安翻了个白眼,大早上的就骂人,她怀疑,陈锐笙这位哥已经提前几十年进入了男性更年期。   单手摁键盘回了个“噗”,她扔下手机进了洗手间。客厅里看电视的奶奶听见了响动,圆滚滚的身子在太师椅上歪了歪,探出个脑袋看向孙女,“安安,你爸妈都出去了,给你留了饭。不过估计都凉了,奶奶给你热一热?”   “唔嗡……”安安咬着牙刷含含糊糊地应声,吐出泡沫擦了擦嘴,“奶奶你歇着吧,我自己来就行。”   打开微波炉将饭菜放进去,田安安随手翻了翻微博。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身为一个合格的艺人助理,时时关注八卦新闻是她的职责所在。   今天热搜头条上是一个名字,金雯。   安安挑了挑眉,点进热搜话题一看,果不其然,全是一堆发捧文的营销号。金雯是最近华宜大捧的一个艺人,这姐姐出道几年一直不温不火,去年拍了部热IP改编的电视剧,直接红透了半边天,连带着身价也翻了好几倍。   这都买几次热搜了?趁着江薇不在国内,炒得这么厉害,看来有什么猫腻啊。   田安安皱了皱眉。   虽然她入行不久,可好歹也跟着陈锐笙混,基本的职业触觉还是有的。娱乐圈这一行,不同公司的艺人之间存在竞争,同一个公司的艺人之间也是存在竞争的。她想起陈锐笙说过的那个大项目,中美合资,难道金雯的团队有想法?   安安若有所思,不知不觉就扒拉进了两碗大白饭。吃完东西洗完碗,她又把家里的卫生顺带打扫了,接着就坐到沙发上陪她奶奶唠嗑。下午六点多的时候田奶奶开始张罗晚饭,她起身回房间,准备换衣裳出门。   由于工作环境特殊,田安安打扮自己一向有个原则,那就是怎么安全怎么来。以致她见到陈锐笙后听到的第一句就是红果果的嘲讽。   陈哥满脸看见翔的表情,瞥她一眼道,“大姐,你菜卖完了?生意好不?”   田安安当然听得出,他在嫌弃自己穿得土。不过好歹是发小的情谊,她已经对这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免疫了,坐上副驾驶扣好安全带,呵呵笑了两声,“陈哥今儿个容光焕发啊,这花衬衣不错……”说着瞄了眼牡丹盛开的裤子,“哟,还整一套呐?”   “你懂个球!”陈锐笙往她后脑勺上敲了下,白白净净的脸上很鄙夷,一面发动轿车一面哼哼,“老子这是Armani!你丫把自己卖了都买不起!”   “……”田安安脸皮一抖,想起自己现在银行卡里的余额,暗搓搓地想我把自己卖了明明可以买几千个穿着Armani的你,连衣服带肉!虽然……虽然她内心深处不太敢花这个钱就是了。   数字太庞大,安安骨子里的属性就一怂包,她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很有些hold不住,直觉告诉她,这惊人的额度背后,必定隐藏着什么可怕的陷阱!   嗯,还是暂时不要花那个钱好了,稳住稳住,就让它留在卡里慢慢下崽,崽再下崽,崽崽崽。   陈哥当然不知道安安真把自己卖了,还是被强买的那种。他的目光扫过少女身上的衣裳和牛仔裤,觉得有些无语,不明白好好的一个美女为什么要白瞎自己那张脸。   这乱七八糟的鸡窝头,灰扑扑的像军大衣的外套,洗得发白的裤子,就像在那张白白净净的脸上写了两个大字:穷逼。   夜已经深了,机场高速上的车辆已经很少,陈哥风骚的小奥迪飞驰起来呼呼响,气势极其如虹。   每回坐陈gay蜜的车,安安都会有种装逼的负罪感。她顶着这种负罪感默默暗爽了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道,“亲爱的,你说你的法国男朋友出轨了?”那个汉子安安见过,又高又壮肌肉结实,估计巴掌一挥就能拍死她。   孔武有力,很符合陈锐笙这厮一贯的审美。   听了这话,陈哥瞬间拉下脸,呸了一声骂道:“这孙子,提起来老子就气!老子大把大把的钱养着他,吃老子的用老子的,还特么在外头偷|人!”他愈说愈激动,翘着兰花指气急败坏道,“偷汉子也就算了吧!还特么偷女人!真给老子丢脸!”   安安听得有些难过,拍着陈锐笙的肩膀宽慰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还是个又直又弯的法国花,你想开点儿吧!”   陈哥嘴巴毒,在圈儿里也算有手腕的人物,不过对田安安却是真的好。所以她还是很心疼他的,这位gay蜜的情路就没顺当过,成天不是被劈腿就是被出轨,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一路安慰陈锐笙到机场,等江大天后窈窕的身影出现在VIP接机口时,安安小4S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二十五分。   高跟鞋踏在地面上,发出好听的哒哒声,天后一袭黑色长风衣,行进间,修长的双腿隐隐可见。看见田安安和陈锐笙,她伸手扶了扶墨镜,骄矜的气质从举手投足间流淌出来。   江薇是真的美人,即便没有脂粉礼服的点缀,她仍旧惊艳夺目,浑身上下都是名流巨星的气场。武术指导的出身为她增光添彩,江薇与寻常女星的娇弱不同,她眉宇间透出英气,高傲不可方物。   安安不大喜欢这个天后,可还是挤出个灿烂的笑容迎了上去,悻悻道,“江薇姐!来来来,一路辛苦了,我来帮你提!”边说边帮她箱子拖了过来。   江薇墨镜下的眸子睨了睨她的小狗腿样儿,冷笑道:“田安安,在拉斯维加斯把我一个人撂在狼窝,你跑得挺快啊?试用期不想过了吧?”   安安脸上的笑容一僵,没料到这位大姐会一见面就找她算账。不过天后说的倒是实话,自己确实跑了……虽然是从狼窝跑进了狮子洞。   迟疑只是片刻,论起瞎掰扯田安安是个好手,她当即大呼冤枉,小脸上写满诚挚:“江薇姐您误会了!我从工厂跑出来之后一直被那伙人追杀,要不是有个好心人帮我回酒店拿东西送我回国,我指不定死多惨呢!”说完眨了眨眼,有意无意道:“江薇姐,我压根就不认识他们,您说那伙人为啥抓我啊?”   原本赶过来解围的陈哥在心头竖了个拇指,这丫头脑子转得不算慢,几句话,提醒江薇,她田安安被抓全是受江天后的连累。   果然,江薇脸上的表情瞬间微变,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扶了扶墨镜冷哼一声,“我看你毫发无损嘛。”   “……呵。”安安干笑,心道她损的多了去了,可惜你丫儿看不见。   不过这话也只能想想,田安安是万万不敢得罪江天后的。毕竟自己还没过试用期,虽然有陈哥罩着,可要是她明着和天后闹不愉快,工作可就真的丢定了。   江薇不愧是工作狂,一上车就开始和陈锐笙聊中美合资的项目。田安安在旁边听得直打瞌睡,隐约听见这部戏是美国那边出男一,中国这边儿出女一,毫无疑问,江天后要拿女一的角色。   安安脑袋一点一点的,坐在后排小鸡啄米,很快就不堪重负睡了过去。等醒来之后已经在天后住的高档小区门口了,她观察了一下附近的状况,基本确定没有狗仔,这才屁颠颠地下来给天后提行李。送到家门口松一口气,跟着陈锐笙重新回到了车上。   “那啥……”田安安清了清嗓子,肚子里打了几回草稿,斟词酌句试探着开口:“这么晚了,不如咱们改天再嗨?”   虽然今天下午才起床,但是她真的好困……   “你咋不让那贱人改天再劈腿!卧槽!”陈哥白了她一眼,“今儿个喝酒宵夜泡牛郎,老子都给你包了!咋滴?老子对待你大方不?”   卧槽,简直是大方,就差没拿一沓沓的钞票砸死她了!安安无力,都快给这个gay蜜哥跪了,“宵夜我吃,牛郎我吃不消啊……”   “老子给你买健胃消食片!”   说完无视安安的抗议,驱车往贝勒坊去了。   贝勒坊里当然没有贝勒,那是一个地名,是B市最著名也最昂贵的一条夜蒲街区。   黑夜降临,华灯初上,白天安静如死城的街区完全苏醒过来。就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使命,它负责在夜幕之下勾画奢侈,渲染纸醉金迷,负责为整座城市的名流提供一系列的消遣,各色各类。   这是一条很长的大道,街道左侧靠近江边,右侧矗立无数风格独特的建筑,灯红酒绿,奢华夺目。   当陈锐笙把田安安拖进一间会所时,她看了眼招牌:Miu C。   安安几乎傻了眼,心中疯狂鼓掌——这条街上的消费都高得离谱,Miu C更是离谱中的离谱,出入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大人物。陈哥把自己往这儿带,果然是这些年赚了大钱了。   Miu C的装修风格很独特,属于中西结合的那种。这里的消费按楼层划分,一二三搂都是舞池加卡座类型的,同其它夜蒲没有太大的差异。而四楼的风格则偏向于新中式,古典中融合现代气息,华雅精致。   而当陈锐笙要了会所的四楼包间和四个金牌帅哥时,安安才终于明白,gay蜜不是钱多得没处使,也不是非常看得起自己,而是纯粹被劈腿打击得疯了。   这个判断很快得到了证实。   洋酒瓶子散了一桌,全是空的,安安听着卫生间里惊天动地的呕吐声,难受得都快跟着吐了。   被叫进来的四个帅哥都满脸无语,其中一个栗色头发的朝安安开了口,尴尬的口吻,“小姐,你朋友还好吧?”   “应该……还好吧。”田安安扯了扯嘴角,探首往卫生间张望了一眼。   谁知门突然开了,陈哥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他两颊通红满脸的泪,醉醺醺的眸子看向一个小哥,蓦地骂道:“老子特么哪儿对不起你……你特么劈腿,你特么说话啊!”   安安吓了一大跳,连忙扶着陈锐笙把他拉住,吃力道:“哥你不太清醒,不然……您进去再吐会儿?”   “……妈的一地都是,谁特么这么恶心!”陈哥在洗手间门口骂骂咧咧。   “……”   陈锐笙嫌弃地捏鼻子,推开她,偏偏倒倒地拉开包间门往外走,“老子去外头吐……”   安安自诩是个讲义气的好少年,见状当然追了出去。开玩笑,走廊上随便一个花瓶儿都是古董,那厮要是不小心撞翻一个,估计她俩下半辈子都只能在这儿洗盘子了。   陈哥一步一翩然,吓得田安安连忙去抓他的手臂,然而这厮发起酒疯来力气奇大,竟然一把将她娇小的身子甩出老远。   安安步子出于惯性地往后退,忽地脚下被什么绊了一跤,整个身体以离弦之势直接扑进了对面的包间里。   她重重落地,疼得呲牙咧嘴,周遭的光线同时暗了下来。   “……”田安安欲哭无泪,卧槽,为什么不关门,为什么还不开灯!她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扯出个悻悻的笑容抬头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   后头的话音戛然而止。   与走廊上的明亮不同,包间里昏暗得像另一个天地,一片无声的死寂。壁画上的纹路华丽而暗沉,真皮沙发上靠坐着一个男人,与整片黑暗的世界相辅相成,相得益彰。西装笔挺,威严冷漠,五官面容隐在暗处,使人看不太清。   带着白色手套的五指纤长,指间火星暗红。   这一幕落在田安安眼中,冲击力丝毫不亚于火星撞地球,毫不费力与深深烙进脑子里的记忆重合。安安的脸色有瞬间惨白,瘦弱的身体不可抑制地轻微发颤。   她确信,世上没有第二个人能拥有这样极致的凌厉与优雅。   须臾,男人指尖的香烟燃到了尽头,高大的身躯微动,稍稍前倾,夜色般深沉的双眸盯着她,溢满侵略的色彩,然而嗓音出口却是清冷的,淡漠没有波澜。   “看来,田小姐还没有完全记住我。”   话音落地,香烟也随之被戳熄在烟灰缸里。   田安安满世界的阳光刹那间被黑夜吞噬得彻彻底底,她称霸荤段子界已久,当然能瞬间听出他话里的暧昧。   顿时,田小姐整个人都被烈火点燃了,她几乎被吓尿,双膝一软差点儿跪地上去。深呼吸再深呼吸,迟疑着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哪儿能呢……封先生。”   封霄这个名字,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忘。   ☆、Chapter11我的东西   安安内心的一群小人开着小火车呼啸而过,它们的名字叫做宽面条泪君。   包间的光线极其阴沉,没有开大灯,只有雕花墙面上的壁灯投落几丝暗光。男人坐在房间里侧的沙发上,高大挺拔的上身略微前倾,暗光流转,为那副伟岸的身躯勾勒出淡淡的剪影。   沉稳冷漠,浑身上下都透出拒人千里的疏离。   有的人天生能令人感到威胁,哪怕只是一个眼神。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封霄在看她,镜片后的目光清冷锐利,带着能穿透一切的魔力。   田安安猜测,自己此时的表情一定很难看,因为她看见自己连手指都开始发抖。男人的个子极高,即便坐着不发一言,浓烈的压迫感也能轻而易举左右她的呼吸。   安安一向很畏强权,她垂下头cos鸵鸟,毫不夸张地说,真的恨不得立马晕过去。这个人的出现,毫无疑问勾起了在拉斯维加斯的所有记忆,那个她这辈子都不愿意再记起的夜晚,冲破了时间和空间的巨墙,重新回到了她的眼前。   天知道她多想一巴掌拍死自己……和陈锐笙。   如果不是陈锐笙失恋,她就不会被拖到这个地方来,如果不是陈锐笙发酒疯,她就不会被甩进这个包间,如果她没有进这个包间,就不会遇见封霄……大爷的,说来说去,全特么是陈锐笙的错!这个死温桑!   安安很想四十五度忧伤望天,想问天问大地,中国有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啊,她为什么会再次遇见这个人,这是特么的什么奇葩孽缘!我靠!   她不敢抬眼,更不敢去看封霄的面容与表情,视线里是铺满了整个地面的米色地毯,一双男士皮鞋也在这个范围,往上些许,长腿笔直,修长有力。   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安静站着,无声无息,如果不留神,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的存在。封霄一个眼神示意,他们一言不发,以最快的速度退了出去,合上了房门。   “……”   听见房门在背后合上,安安真的要哭了。尼玛现在才关门,早干什么去了!这个举动传达的信息显而易见,那就是封霄不打算让她离开,至少短时间内。   隔着不远的距离,引起恐慌的始作俑者好整以暇,安静端详着局促不安的少女。   拉斯维加斯一别,迄今不过两天,可少女的身上却有惊人的变化。牛仔裤和运动鞋的搭配打扮随意,宽大的外套使这副身躯更加娇小青涩。和那时的苍白脆弱不同,此时的她显得朝气蓬勃,透出年轻鲜活的生命力。   她的拘谨和恐惧都显而易见,垂着头,他看不清她的脸。   知道他注视着自己,安安听见自己的心跳紊乱到了一个境界。两只手的掌心都开始出汗,她紧张地捏着衣摆,下意识地咬住嘴唇。   半晌,她听见对面淡淡的声音传来,熟悉到令她心尖发紧的冷漠语气,“抬头。”   田安安两只小细腿发软,几乎快开始打摆子了。命令式的口吻似乎是他的习惯,威严不容置疑,她承认自己欺软怕硬,面对封霄,她萎得没有反抗之力。   仔细想想,她和这人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如今见了面,像个陌生人那样似乎也说不过去。算了,就当熟人见面,她大度一点,不要和他见识好了……   内心自我安慰了会儿,安安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抬起了头,将好对上那双暗沉的眼。   封霄如墨的瞳仁里映入她的脸,和记忆中一样,白皙如雪,不施脂粉,干净得透彻。每一处的五官都长得恰到好处,精致灵动,面上强自维持着镇定,慌张不安却从眼神里流露出来。   漂亮的双唇没有涂唇膏,呈现出健康的粉色,淡淡的,看上去很清新。   他沉静的目光中掠过一丝异样的光彩。   田安安呼吸一窒。心头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因为她捕捉到了男人眼底病态的兴奋。再被这种视线打量下去,自己不被吓出心脏病才怪。   她弯起眼睛悻悻挤出个笑,鼓起勇气,尝试着改变这种古怪的氛围,于是道:“没、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封先生,挺巧的哈,呵呵。”   封霄漠然地勾了勾唇角,“的确。”   “……”田安安不知道怎么接话了。正常人说话,都是你来我往才能进行交流,这人却很另类,这么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将后面的一切话头都堵死了。   不说话,那就只能干笑,这种笑容持续了很久,直到安安看见沙发上优雅如猎豹的人身子微动,慢条斯理地脱下了手套,她的笑容才彻底僵在了有些苍白的小脸上。   他的十指暴露在空气中,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安安不明白这个举动的用意,却记得这双手在她身上留下的种种印记。背上的冷汗瞬间浸了出来,包间里的空调似乎温度太低,凉意使她毛骨悚然。   远离危险是人的本能,她咽了口唾沫,干笑着结巴道:“封、封先生要是没什么事,我就不打扰您了啊……”说完就迈着步子往后退,两只汗津津的小手挥了挥,“下次有机会请你吃饭啊,拜……”   第二个“拜”字还没出口,男人低沉的嗓音再度响起,淡漠的语调,声音不大,却重重敲在她心里。他说:“脱了衣服,过来。”   “……”   田安安当场石化,感觉这个人仿佛在逗她玩。过去就过去,脱衣服是个什么鬼?她愣在了原地,圈儿里约|炮的还没有一见面就上的呢,他把她当什么,炮|友?难道这位大哥觉得给了她五千万,她就得卖身?   泥煤啊!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安安瞠目结舌瞪着他,“封先生,我觉得您恐怕有点误会。我是说,虽然咱俩第一次见面就那啥了,可是……”她吃力地抡着舌头组织语言,“可是不代表每次见面都得那啥,我们可以唱唱歌,聊聊天……”   显然,封霄没有耐心听她喋喋不休。   他起身朝她走了过去,安安下意识地掉头就跑,他微蹙眉,长臂一伸将她拦了下来。浓烈的男性气息夹带着侵略感袭来,她吓傻了,紧接着被男人拦腰抱了起来。   她吓了一大跳,忍不住低呼了一声。他冷硬的五官没有一丝表情,坐回沙发,紧扣着她娇小的身躯坐到了自己腿上。   田安安惊呆了,这个姿势实在很羞耻,自己两只手腕被反擒在身后,他修长有力的双腿挤在她的两腿间,带着绝对的强势,丝毫不容反抗。   她浑身僵硬得像石头,背脊笔直一动不敢动。   面对面,男人的五官隐在阴暗中。安安抬了抬眼,看见他的双眸沉静无波,并没有那种可怕的幽沉。她略松一口气,浑身稍微放松几分。   忽地,他笑了,嗓音低沉,“不脱,这样也行。”   田安安怔了怔,来不及反应这句话的意思,男人的五指已经从她的衬衣里伸了进去,粗粝的指腹抚过光洁无瑕的皮肤,带起阵阵颤栗。   “……”双手被牢牢禁锢,动弹不得,也无法挣扎,她瞳孔惊恐地放大,瞪着他道:“封先生,我觉得咱们很有必要把话都说清楚!”能不能不要这么莫名其妙,好歹让她死得明白点行吗……   带着薄茧的双手毫不留情地检查着她全身的每一处肌肤,封霄的目光淡漠而清冷,透过镜片落在她惊恐的小脸上,问:“没有其它男人?”   “……”您老每次能不能把话说完整,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谁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啊!田安安一脸生无可恋。   封霄漠然看着她,冰冷的五指检查完上身,开始转战下一个目的地,巡视领土一般严谨冷静。   瘦弱娇小的身躯骤然一僵,安安用力地咬紧牙关,让自己无视他的动作,然后颤声说:“拉斯维加斯那晚之前,我连男朋友都没有……”然后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当然之后也没有。”   他唇角勾起一丝笑,点头道,“很好。”   “……”安安此时的表情就像吞了个死蚊子。她惊惶惶地瞪着他,身子不自觉地往后瑟缩了下,估摸着这人的心理已经不是一般的“变态”能形容的了。   少女的眼眸晶亮,虽然仍旧胆怯,可是与之前相比已经生动了许多。从她身体青涩紧绷的反应来看,封霄判断她没有说谎。   检查完所有,可怕的十指终于从她身上离开。然而尽管如此,田安安仍然丝毫不敢懈怠,面上的神态如临大敌,随时提防他的下一个举动。   未几,尖俏的下巴被捏住,她被迫抬头,惶惶迎视男人的目光。   粗粝的指腹抚上柔嫩的唇,安安的眼中错愕交织,听见封霄漠然道:“不要让其他人碰我的东西,记住了么?”   田安安一脸懵逼,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我的东西”,是指她的嘴唇。   震惊只是刹那,随之男人冰凉的薄唇覆了上来,她瞬间抖得像筛糠,身体被他完全地控制束缚,连躲闪都无能为力。   封霄低头吻她的唇,舌间舔舐着她的唇瓣,然后强硬地探入口中,肆意侵|占纠缠挑逗,黑眸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混乱的呼吸,不可抑制的颤栗,逐渐潮红的白皙双颊。   心脏砰砰砰地跳动,似乎下一刻就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田安安几乎要窒息了,缺氧的大脑也即将进入休眠状态,然而,就在她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晕过去的前一秒,一阵敲门声响起了,不轻不重,恭谨有度。   “砰砰砰——”   混合着淡淡烟草味的清冽气息,离开了她被啃咬得嫣红的唇。   与此同时,安安猛地睁开眼,呆了几秒钟之后羞愤得想上吊——大爷的,原来自己是个抖M么?竟然……被亲得差点睡着……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目光却与封霄的不期而遇。他英俊冷戾的五官尽在咫尺,淡漠的视线透过镜片落在她脸上,淡淡道,“什么事?”   “?”   紧接着门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语气恭敬,平稳没有起伏,“先生,华宜的于总和金雯小姐到了。”   ☆、Chapter12封先生!   安安惊呆了,一度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外头那道声音在她脑海里形成了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余音回荡:华宜的于总和金雯小姐到了……到了……了。   华宜,于总,金雯,这三个信息如果单个出现,那可以用巧合来解释,但是像现在这样同时出现在一个句子里,就绝不是巧合。安安大脑里霎时一片空白,忽然觉得恍惚像在做梦——于总和金雯来见封霄,Excuse me?逗她么?   其实不能怪田安安惊讶。在她心中,封霄就如同来自另一个次元,而于总和金雯却都是和她一样的正常人,二者如果在某一个时间点碰了面,等同于打破了次元壁,等同于两条始终平行的直线交汇在了一起。   这也意味着,田安安这辈子都不想再打交道的人,正式侵入了她的正常生活。   “请他们进来。”   封霄的语气平静,瞬间把田安安的思维从震惊中拉回了现实。她调整了一下僵硬的面部表情,这才发现自己还坐在他腿上,赶忙慌慌张张地想起身。然而这个念头刚升起,付诸行动不到一秒就被无形镇压了。   修长有力的五指在她纤细的胳膊上微微收拢,力道不重,可是透出极强的控制欲。   安安浑身一僵,感受到他的左手抚过她的发,分明是缓慢而轻柔的动作,却令她背上的寒毛全都竖了起来。她怂了0.5秒,随之斗志重燃——开什么玩笑,于总和金雯都是老熟人,这种情况下见面,她还混不混了!   拿回平等的人权,变得刻不容缓。   田安安默念了三遍社会主义万岁,终于小拳头一握,鼓起勇气朝封霄……挤出个讪笑,盯着他定定道:“封先生,我在这儿杵着,您……不方便见客人啊。”   “田小姐多虑了。”封霄的声音波澜不惊,她乌黑的发丝从他的指缝间穿拂过去,触感微凉柔软,“我方便。”   “……”安安心头涌泪,暗道您这身份当然没什么不方便的,可是她不方便啊!于总和金雯都认识她,这种场合打照面,尼玛还是这种姿势,给她十张嘴巴也说不清好么?   她不死心,内心挣扎着继续道,“封先生,你们这些大人物见面,我这种菜鸟,又不认识人家,在场多不合适!”   他微微勾起唇角,镜片背后的目光淡漠而随意,落在她战战兢兢的白皙脸庞上,“如果我没有记错,田小姐是华宜的员工。”   田安安笑容瞬间凝固,只觉得这记耳光打得啪啪的,只好僵着脸干笑说:“于总是公司的高层,金姐是大明星,我都没和他们说过话……”   这句倒不是纯粹的瞎扯。华宜这种大公司,肉多狼多,生存在其中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高层分派明显,各自手下都有力推的艺人和对应团队,为了抢资源,明争暗斗时常有之。   金雯是于总力捧的人,和江薇是直接竞争关系,安安身为江薇团队的一员,当然和他们没什么来往。公司里见了面,顶多恭恭敬敬打个招呼,同样的,他们也不屑于搭理田安安这种小角色。   不过安安也不在意。进入娱乐圈工作之前,她对明星的认知一直停留在颜好钱多上,后来通过陈锐笙当上江薇的实习助理,她才知道这一行的黑暗和混乱。   其实田安安长得很漂亮,五官样貌美得柔和温婉。陈锐笙介绍她入行时,原本是准备将她当做新人打造,因为没有攻击性的美貌能够轻松收获观众缘和人气,然而安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她没有想过,也不打算往上爬,因为了解这一行的很多潜规则,她表示豁不出去。   田安安沐浴在社会主义的圣光下长大,是彻头彻尾的根正苗红接班人,她浑浑噩噩胸无大志,但是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和基本的原则。   小角色的生活挺好的,毕竟天塌下来,那也是大人物撑着不是?   男人沉静的双眸注视着怀里的少女,目光中似有探究的意味。   白皙干净的身体,在床上的反应青涩而又热情撩人,他清晰地记得她意乱情迷时的每一个神态和表情。   微凉的指腹轻轻滑过柔软的唇瓣,感受到她在他指尖的颤栗,封霄冷淡的视线中流露出一丝难抑的兴奋。   她有一张很漂亮的嘴唇。无论弧度还是色泽,都是他喜欢的。   安安背脊僵硬笔直,在这样的注视下一动都不敢动。坐在他腿上,两个人之间距离为零,她能够清楚地察觉到这个男人一些暧昧而可怕的变化。   白皙的脸颊上青红交错,她吓得脑子开始短路,与此同时,皮鞋落地混合着高跟鞋的哒哒声,从隙开的包间门外依稀传了进来。   “有劳了,先生。”悦耳轻柔的话语随之响起,她听出,这是金雯的声音。   安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她呼吸发紧,没有办法再去思考于总和金雯为什么会来见封霄。她惶惶的,纤细的十指不自觉地抓紧了封霄纤尘不染的袖口,银色的金属袖扣陷入温热的掌心,传来冰凉的触感。   田安安开口,语气仓皇急促,只有三个字:“封先生!”   他将她不安的神态收入眼中,微微挑眉,未几,松开了禁锢她的双手。安安如蒙大赦,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了下来,身子微动,逃也似地离开了那副冰冷坚实的怀抱。   白皙的面颊滚烫,红潮一路蔓延到了耳朵根。田安安退开几步远,属于他的气息才稍稍远离出她的世界,她懊恼地蹙眉,一言不发地转身往大门的方向走。   包间的实木弹力门被人从外头推开,黑色西装的男子立在门前微微抬手,请进来两个人。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走在前,中山装下的将军肚呼之欲出。后面则跟着一个高挑妖艳的美女,细白的五指间是镶钻手拿包,着酒红色深V晚礼服,傲人的曲线毕露。   田安安将头埋得更低,将大外套的帽子扣在了脑袋上,闷头闷脑地只顾往外走。不用抬眼也知道,进来的是华宜的副总之一于司泽,还有金雯。   她紧了紧帽子,白皙的小脸彻底淹没在毛茸茸的领子里,和金雯擦肩而过,险些被coco小姐的香水味熏得打喷嚏。   鼻子发痒,安安咬牙忍住了,娇小的身子健步如飞,快速从还来不及合上的门缝里钻了出去。   房门在身后重重合上,发出轻微的一声“砰”。   重新回到光明的世界,田安安双腿一软,差点儿朝着走廊上的水晶大吊灯跪下去。她欲哭无泪,只觉得浑身像打过仗一样无力,回过头正打算朝那扇门竖中指,一个穿黑西装的男士却重新推开门走了出来。   田安安吓了一大跳,还没来得及比划出来的姿势生生顿住,形成一个极其滑稽的手势。   出来的助理反手合死房门,看了她一眼,“小姐还有什么事要跟封先生说吗?”   “……”安安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满脸惊恐状地摆手:“没有没有。”说个屁……问候他祖宗算么!   助理微点头,“正好,封先生有话要我转告小姐你。”   她一愣,换上副吃了大蒜配洋葱的表情,心道大哥,前后两句话有半毛钱联系么?那句“正好”是什么鬼,你语死早么……   不过腹诽归腹诽,安安到底还是没敢得罪这位大哥,只是神情紧张道:“封先生……有什么话?”   这位助理的神情倒是比之前的李昕柔和多了,他笑了笑,道,“封先生说你看上去气色不好,下次出门记得涂口红。”   “……”安安无语望天。她怀疑封霄那个变态是口红控,不止喜欢吃口红,还喜欢给她涂口红,这特么心理得多阴暗,才能有这种诡异的怪癖……连她自己涂不涂口红都过问,管真宽啊……呃不是,管得真宽啊!   她气色不好哪儿是因为没化妆,纯粹被他老人家给吓的好么!   心理一番激烈的翻江倒海怒斥痛骂,田安安的脸上晕开一抹狗腿的笑容,“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哥替我谢谢封先生的关心。”说完挥挥小手,转过身拔腿就往四楼洗手间的方向狂奔。   妈蛋,这地方是不能待了,得赶紧把陈锐笙抓回来然后离开!又是封霄又是于总金雯的,田安安想哭,暗道今后出门必须翻黄历,否则再遇几次牛鬼蛇神,她这条小命就算玩儿完了!她还没来得及孝敬她爹妈和奶奶呢,必须珍爱生命!   徐助理立在门前,默默望着那抹急急如风的娇小背影,然后朝胸前的微型话筒报告:“先生,她现在往洗手间去了,跑得非常快,从种种迹象判断,应该是憋了太久,快憋不住了。”   ☆、Chapter13他   淡淡的龙涎香气息,在昏暗的包间内四溢弥漫,空远的香气笼罩黑暗,有种难以言说的况味。   华宜的副总和女艺人一前一后进了屋,黯淡的光线令视线不甚清明,抬眼看,只见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着黑色西装的人,眉目隐在阴暗中,修长的四肢舒展随意,不发一语,周身的气息沉稳而冷漠。   翡翠矮几上摆着一个兽耳香炉,袅袅的轻烟升腾而起,男人修长的十指戴着白手套,正慢条斯理地往里面添着香屑。   于副总和金雯不由自主地对视了一眼,彼此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自在,似乎紧张,又似乎惴惴不安。不过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物,两人很快便镇定下来,笑容满面地朝沙发上的男人走了上去。   他们既然会出现在这儿,自然很清楚面对的是什么人。于司泽是华宜的副总之一,能混到那个位置,没有点人脉和关系网是不可能的。他很清楚,今晚的这个投资商极其特殊,所以务必谨慎再谨慎。   思索着,于总已经客客气气地开了口,笑盈盈道:“封先生,久闻大名,百闻不如一见!”边说边礼貌地伸出右手,“我是华宜集团的副总,于司泽,幸会。”   沙发上的男人没有动身,静默了片刻,抬眼,视线冷淡地扫过两人,口吻客套并疏离,“幸会,请坐。”   于总的右手僵在了半空中,金雯美艳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气氛一时间诡异至极。   于司泽在国内也是有地位的人物,如此冷待还是头一回,不过他很快便将手放了下去,笑了笑,转身,带着身边的美女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两个漂亮的金发女助理款款入内,送来了两盏清茶。   金雯用英文向她们道谢,面上的笑容落落大方,只是微湿的掌心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和紧张。   这部电影是中美合资,美方的投资商除了知名的DC外,还有一个陌生的集团:Feng。来这里之前,于司泽跟她交代过这个跨国企业的背景。除了许多明面见得光的生意外,封氏在美国的家族历史悠久,堪称大名鼎鼎的军火世家,并且与意大利黑|手党有密切的关系。   这样的背景摆在那儿,没有人会不提心吊胆。   金雯捧起茶杯抿了一口,暗自做了一次深呼吸。她现在正是关键时期,急需一部有力的作品来巩固在公司和圈里的地位,这次的机会千载难逢,难得于总愿意帮忙,她当然要好好把握。   混娱乐圈这一行的,几乎人人都有为“艺术事业”献身的自觉,毕竟圈子里的规则自古如此,机会总是留给豁得出去的人。对于女演员来说,想要接到一部好戏,获得一个好角色,光有实力和演技是远远不够的。   金雯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只要能彻底取代江薇,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一旁的于司泽还在滔滔不绝,说的无非也是那些冠冕堂皇的面子话,什么能与封氏合作是天大的荣幸,什么智慧的头脑相碰撞,必定创造全球票房奇迹,二十亿美金不在话下,什么相信封氏投资的眼光,希望今后能在影视行业多多合作。   封霄的表情从始至终没有变化,他淡漠而平静,极偶尔地点点头,大多数情况下都保持沉默。未几,华宜的副总顿了顿,他面上的笑容不减,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视线状似不经意地扫了眼身旁的妖艳美女。   接收到了于司泽的眼神信息,金雯调整了一下坐姿,抬起头看向对面安静的投资人,眼中掠过一丝惊艳的流光。   显然,这个封先生的容貌和长相令她大感意外。她没有想到,对方会是如此出色英俊的男人。   金雯的心跳微微加快,妆容精致的脸蛋上染开一丝妩媚笑容,端起桌上的高脚杯柔声道,“封先生您好,我是华宜的女艺人,金雯,很高兴认识您。”   封霄冷漠的目光从女人脸上掠过,没有多余的停驻,淡淡道,“今天是斋戒日。”   “……”金雯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信佛的人斋戒日不饮酒也不吃荤,面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尴尬。她将酒杯放了下去,笑道,“抱歉,我不知道先生有佛教信仰。”   听了这番对话,于司泽也显得有些诧异,随口笑道:“封先生常年在美国,接触佛教文化恐怕不太多,这倒是很难得。”   他寥寥一笑,语气沉冷疏离,“封家当年移民是生意需要,我对中国的传统文化很感兴趣。如今中国内地各行各业的发展迅速,我也很乐意回国投资。”   “哈哈,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于司泽附和了几句,忖了忖,终于开始切入正题。他清了清嗓子,试探着道:“封先生,据我所知,咱们这部电影的女主角是准备启用中国艺人?”   封霄未言声,不置可否。   于总戴了金戒指的两手交叠在一起搓了搓,似乎斟词酌句,半晌才笑着继续说:“封先生,咱们华宜既是中方投资商,又是业内的龙头公司,旗下的女艺人各方面的实力都很不错,这女一号,十有八|九也得在咱们华宜里头选吧。”   话音落地,包间里陷入了一阵难耐的死寂。不知过了多久,沙发上的美丽女人站了起来,她的面容平静,微垂着头,伸手将身上的一体式晚礼服褪了下去。   白皙光洁的肌肤在一片暗色中很突兀,知名女星曼妙的胴体几乎大半裸|露了出来,纤腰丰|胸,长腿纤细。   兽耳香炉里的龙涎香屑燃了大半,烟雾背后是那副无懈可击的五官,冰冷而麻木。   封霄的视线冷漠地扫过金雯的女体,显然对这样的行径已经司空见惯。他漠然地勾起唇角,目光随即看向华宜的副总,淡漠道,“我拿一亿美金陪你们玩儿,于总的待客之道就只是这样么?”   金雯面上的表情骤然大变,她有些难堪,求助般望向于司泽。于总烦躁地点了支烟,皱眉道:“封先生的话,我不大明白。”他看了眼愣在原地的漂亮女人,无论长相还是身材都是一流,他有些诧异,“封先生……不喜欢我们金雯?”   金丝镜片背后的眼神透出一丝讥诮的笑意,他微勾唇,声音冰凉,“今天的见面很愉快。”说完站起身,两个黑衣男子拉开大门,他提步,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于司泽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人会就这样走了,赶忙追出去道:“封先生,封总,请留步!封总!”   徐助理抬手将他拦了下来,看了他一眼冷漠道,“我劝于总还是带着这位小姐离开,如果今天不是斋戒日,结果就不是这样了。”   “我……”于副总满头雾水,又是气愤又是无奈,刚才还好好儿的,怎么突然说翻脸就翻脸?他摸了摸脑门儿,满脸懊恼:“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封先生。”   徐助理道,“于总也是有身份的人,请封先生出来见面,却连他的喜好都不打听清楚,这实在不明智。”说完留下不明所以的于总,兀自转身去了。   费尽心机制定的计划,还来不及实施就夭折,华宜的于副总和金雯自然懊恼得想死。同一时间不同地点,同样懊恼得想死的还有刚刚死里逃生的田安安。   陈锐笙喝得烂醉如泥,被安安从洗手间扒拉出来时,金牌经纪人陈先生正对着镜子斗地主,一口一句“四个二”,一口一句“王炸”,最后还惊天地泣鬼神地跟一句“boomshakalaka”。   田安安真的是死的心都有了,她被陈锐笙的大嗓门儿震了个结结实实,连忙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他拖进电梯,直接摁下B2。   “哎哟我去……”将烂醉的gay蜜扔在地上,田安安都快累成狗了,这小子看着瘦,个子却足足有一八五,这个身高对于娇小的安安而言,无疑是一只比熊要扛起一只拉布拉多,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她靠着镜面墙壁喘气,听见“叮”的一声,接着才扛起陈锐笙的胳膊,深吸一口气,嘿作嘿作地走近了停车场。凌晨时分,地下空间的冷气更是嗖嗖的,她艰难地走到车位前,从陈锐笙裤兜里摸出了钥匙,快速打开车门将那厮给甩了进去。   “Jerry!Jack !Deep!”陈锐笙闭着眼睛满脸陶醉状,一把拽过安安,噘着嘴就要亲上去。   10公分,5公分……   “卧槽你大爷的!”田安安吓得一哆嗦,被那股酒气熏得差点儿没吐出来,她气急,一个大耳刮子就往那张白净清秀的脸蛋上招呼了上去,骂道:“臭死了,给姐老实点儿!听见没!”   尼玛,发春就发春吧,一连喊三个名儿是咋地?喝醉了做梦都还玩儿这么刺激的,这位大哥也太饥渴了吧!   安安皱紧眉头,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室,转动车钥匙发动汽车,颤抖着双手握上方向盘,口里念叨道:“姐们儿才拿的驾照,刮了撞了都不赖我哈,全是你自作自受,知道么?”   边儿上的陈锐笙已经睡得呼呼响。   “……”她忖了忖,掰着gay蜜的脑袋上下点了点,然后掏出手机录像,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嗯,这可是你说的,我有证据就不怕……”   话音未落,一股极大的冲击力袭来,安安吓了一大跳,身体由于惯性往前猛地一倾……   妈蛋……不是吧!真撞了?   她惊魂未定,抬眼惶惶地朝前一看,只见自己身处的小轿车与前方一辆镀了一层宝蓝磨砂的跑车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安安一愣。   看了眼那辆车的标志,她掐了自己一把,下一瞬立刻掏出手机百度对比,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兰博尼基!泥煤!   ☆、Chapter14人生真是处处有惊……   霉运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兰博基尼这样的超跑,向来只存在于田安安浏览的网页里,她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和这种名车来一次如此亲密,以至零或负距离的接触。   因为像这种车,别说直接撞上去,哪怕只是上面留下了点刮痕,护理费也绝对是安安望而生畏的数字。她目瞪口呆,坐在座位上震惊了3秒,紧接着,前面的兰博基尼驾驶室门就开了。   一双大长腿出现在了安安的视野中。   男人的身形修长而挺拔,茶褐色短发柔软服帖,身上穿着式样简单的开衫和浅色长裤,看上去年纪不大,浑身上下徜徉着一股懒散桀骜的气息。他双手抄在裤兜里,走路的姿势闲散,绕到车尾察看了一番,脸色霎时乌云密布。   能开得起这种爱驹,车主自然非富即贵,田安安默默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架。   嗯,逃避不是办法,该面对的迟早还是要面对,虽然她怂了点,但起码的责任心还是有的!常言道,欠债还钱撞车就赔,天经地义天经地义……   田安安给自己打了打气,深呼吸,准备推门下车面对一切。然而五指刚刚扣上门把,兰博基尼的车主就抬腿在陈锐笙的轿车上踢了一脚,语气三分恶劣七分轻蔑:“能躲到天上去?还不滚下来,要爷亲自来请你啊?”   不大标准的国语,带着浓浓的港味儿,平翘舌音区分得不算清楚,田安安由此判断,这位大哥可能不是大陆同胞。看年龄可能和她差不了多少,二十几岁就能开得上这种车,妥妥的二代。   很快,安安的猜测就得到了印证。   这时那辆豪车的其它车门也开了,几个打扮前卫的男男女女跟着走了下来。一个趿着人字拖的男人过来看了眼,顿时惊乍乍地叫了起来,表情夸张:“哇,受灾唔轻啊,秦少,这辆车系你上个月才从意大利空运过来嘅吧?”   人字拖男说完,最先下车的男人脸更臭了,其余人顿时嘻嘻哈哈地笑成了一团,纷纷看向背后的那辆小奥迪,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戏谑神态。   田安安被这几道声音弄得心头发毛,身上的动作却不敢耽搁,推开门,小身板儿颠颠地跑了过去。中国有句老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她面上笑得很阳光很灿烂,赔笑道:“这位哥……”   “瞎他妈喊什么呢?谁是你哥?”那位车主瞥了她一眼,目光上下打量一遭,声音不大却透出浓浓的嫌弃。   “……”安安沉默了1秒。不是哥难道是姐卧槽?二代很多,但是有修养的二代少,有修养又善良的更是少之又少。她想起刚才那句拖鞋男喊的“秦少”,便连忙跟着喊道,“哦,我有眼不识泰山,秦少,秦少。”   秦少洋点燃一支烟,夹在指缝间吸了一口,唇微张往她的小脸上喷了口烟,道:“挺机灵的啊,改口倒快。”   “一般机灵,一般机灵。”。   秦少洋叼着烟看了眼身后的车,身子微动斜倚上去,看向她抬了抬下巴,“说吧,把爷的车撞了,怎么办。”   田安安盘算了下这辆车的修理费,捂着干瘪的钱包咽了口唾沫,挤出句话来,“您说吧……咋整?”   这时后头一个蹬高跟儿的长腿美女扭了过来,她瞄了眼田安安,嗤笑着用不大流利的国语说,“这丫头全身上下都是地摊货,秦少,看来让她赔是不可能的了。”   “……”卧槽,她好歹也是天后的助理,虽然是实习的……但再次也不可能穿地摊儿货吧!你家地摊儿货几百大洋一件啊!你家地摊儿货能花人半个月工资啊!她要是穿地摊儿货,丢自己的脸事小,丢华宜的脸事大知道么!你没见过的牌子就是地毯货?看你这小腚飘轻的,你咋不上天呢!   妈蛋,最瞧不起有钱就他妈装大尾巴狼的!有钱了不起!有钱你菊花都比正常人多一个还是咋地!   心头暗搓搓地怒骂了一通,田安安觉得舒服多了。她抽了抽嘴角,脸上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微笑,“请问这辆车的修理费,大概要多少?”边说边伸手掏钱包。   那位秦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视线微转看向她,显得有些诧异,挑眉,“你要赔?”   “……”那不然呢?田安安也挑了挑眉,反问:“你不要我赔?”   秦少洋被这句真诚的问话噎住了,他清了清喉咙,食指微动抖了抖烟灰,往旁边的拖鞋男递了个眼神,“韩仔,去估个价,告诉她。”   这人显然是这群二代里的领军人物,说的话分量也很重。那位嚣张的拖鞋男点了点头,趿着那双看似价值不菲的人字拖走到了跑车后头,弯腰检查了一番,然后扑扑手直起身,“小靓妹,你勇气可嘉哦。”   拖鞋男的国语比那个美女的更蹩脚,田安安忍受着耳朵的伤痛,尽量使自己心平气和,“请问大概需要多少钱?”   韩仔打了个响舌,目光询问性地望向秦少洋,看他没什么反应,这才转过头朝田安安报出一个数字。   “……”呵呵,老子还以为要再去卖次身呢。   安安原本很忐忑,听他说完却松了口气。   幸好卡里还有封霄那个变态给的钱,只是没想到,才刚下定决心不用,这会儿就得拿出来应急救命了。她觉得脸略疼,不过脸疼总比肉疼好。毕竟这笔钱就像飞来横财,真用出去也没有割肉的钝痛感。   见田安安沉默,那伙人只以为她是被这个数字吓傻了。韩博文平时就自诩怜香惜玉,加上这妞长得又漂亮,不由动了些心思,上前几步一把就勾上了她瘦弱的小肩膀,抄着一口港式普通话说:“哎呀,不要担心啦!葛格资道你赔不起,酱紫,你陪葛格去呲个夜宵,这点钱葛格就帮你付了,怎样?”   一股浓浓的古龙香水味扑鼻而来,田安安虎躯一震。被人调戏和吃豆腐也不是头一回,她对这种事已经有了基本的免疫力,只是干笑着把那位大哥的手往旁边掰,“葛格你真是太好了,不过我最近消化不好,宵夜恐怕不能呲……”   “哟,你很叼哦?”   “哈,一般般啦。”   田安安配合了会儿,手上已经麻溜麻溜地掏出了钱包,然后又拿出手机打开支付宝,这才望向始终一言不发的那个车主,“你支付宝账号多少,我转给你。”   “……”   秦少洋被呛了一下,手腕一转把烟在墙壁上戳熄,眼皮子掀起来看向她,正要开口,一阵刺耳的引擎声就从停车场深处传了过来。包括田安安在内的几人都有些诧异,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辆银白色的跑车以迅雷之势直直地朝着几人冲了过来。   几人吓了一跳,往旁边避闪了瞬,田安安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那辆突然出现的跑车甩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漂亮尾,稳稳停下。   “卧槽,冇长眼睛咩?”几个二代吃了一嘴的灰,纷纷骂骂咧咧地瞪着那辆车。   韩博文呸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朝秦少洋低声道:“普通赛车手都冇咁样嘅技术吧,恐怕有来头?”   秦少洋微蹙眉,打了个手势示意韩仔噤声,只是目光不善地盯着那辆银白跑车。   夜已经极深,Miu C负二层的停车场灯光惨白,照得那辆银色跑车犹如来自地狱,周遭的气氛忽然变得极其诡异。   安安干巴巴地咽了口唾沫,双腿没出息地开始打摆子,颤抖着双手扯了扯秦少洋的袖子,道:“大哥,你快把账号告诉我啊……”转完账我好撤啊,老子这么无辜,不想卷入你们这些二代混乱的私生活啊亲!   回应她的是一记恶狠狠的目光,“闭嘴。”   尼玛……闭你大爷!你特么不要钱,老子还要命啊!田安安欲哭无泪,脚下的步子挪也似的往后头的轿车走,然而就在这时,那辆银白色的跑车,门开了,下来一个戴头盔的高个男人,后头还有两个穿黑西装的男士。   安安猥琐地蹲在柱子后面探头看,只见那位哥们儿身上的打扮很像赛车手,身形莫名有些眼熟。   很快,这个疑惑被解开了。   那位仁兄将头盔摘了下来,一张俊秀的脸孔暴露在空气中。安安几乎瞬间就想跪了,卧槽,竟然是封霄的助理李昕!   人生还真是处处有惊喜……   好端端的,李哥你说你装什么逼呢?大半夜的这副打扮,想迷倒谁呢?泡妞也得往路上去,在地下停车场你耍个屁的帅啊……   那头助理李先生缓缓下了车,韩博文的目光里掠过一丝诧异,沉声道,“流光。”   蝉联了五届黑市赛车手冠军的流光。   这个人怎么会在这儿……秦少洋心头生疑,未几,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抬眼定定看向银色跑车的后座,却只能看见黑色的车窗。   李昕走了过来。田安安判断,这群人是认识他的,因为他们的眼神都很警惕。少顷,李先生走到了兰博基尼车主面前,面无表情道,“秦少,我们先生让我来问问,这辆车是您什么时候买的。”   “……”秦少洋有些莫名其妙,顿了顿才寒声道,“上个月刚提车。”   李昕点点头,扶了扶蓝牙耳机朝电话里的人据实汇报,片刻后,他说了个是,然后朝车主道,“先生说,他愿意支付全款赔偿。”   几个二代面面相觑,都是一头雾水。   紧接着李助理转身,吩咐另外两个黑衣男士,“砸吧。”   ☆、Chapter15天天看见你   身为围观群众的田安安很茫然,不知道那句“砸吧”是什么意思。只见李昕说完,两个穿黑西装的高大男士点了点头,接着就不约而同地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安安瞬间懵了,搞啥玩意儿?怎么朝她走过来了?   两个黑衣男人长得极其高大,据田安安目测,两人的身高都超过一八零,五官立体深邃,看上去不像单纯的亚洲人。两人气势汹汹,在田安安躲藏的大柱子前停了下来,她警惕地瞪着面无表情的两位男士,挤出个干笑打招呼:“Hey man……”   然而两人并未多看她一眼,径自弯腰,拿起了倚在柱子上的两根刚棍子,接着就直冲冲朝着那辆兰博基尼走了过去。   事情发展到这份儿上,即便傻子也能猜到他们想干什么了。田安安的脸色瞬间成了斑斓的小彩虹,一阵青一阵白一阵黑,最后惊诧着惊诧着反而淡定了下来。转念想想,有钱人什么事干不出来?之前看新闻,一些脑残还烧人民币点烟呢,在有钱人眼中,钱就是纸,凡事不就图一个乐呵么?   妥妥的人傻钱多,天生爱作。这是一场钱与钱的大角逐,脑残和脑残的大比拼,沐浴着社会主义光辉长大的田安安无法理解这种快感,所以当即决定趁机溜之大吉。   她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几个二代显然就没这么淡定了。见李昕等人要砸车,秦少洋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韩博文拿粤语骂了句,手上烟头一扔就挡在了两个黑衣男人面前,眉头大皱:“妈的,这车是秦少的,今天谁敢动这辆车,就是和我过不去!”   李昕的表情仍旧冷漠,淡淡道,“韩少爷刚才可能没有听明白。我们老板的意思是,会全额赔偿。”   “我们和封家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无缘无故的,封先生为什么要为难我们?”秦少洋说话的语气稍沉,扫了眼那辆银色跑车道,尽力使自己心平气和,“据我所知,封先生才刚回国,和气生财的道理大家都懂,何必给彼此找麻烦。”   话音落地,回应他的是一记刺耳的闷响,两个大汉手中的钢棍已经在超跑的车顶狠狠砸了下去。   田安安刚刚走到陈锐笙的车前,闻声惊诧地回头,只见两位壮士手起棍落手起棍落,砸凹了兰博尼基的车顶,砸碎了兰博基尼的车窗,片刻的功夫,那辆世界级豪车就变得破破烂烂满目疮痍。   呼呼一阵冷风吹过去,安安扶额,觉得自己有点凌乱——作孽啊,劳动人民心血和智慧的结晶啊,竟然就被这几个有钱的大爷说砸就砸了……   同样凌乱的还有那几个美女,娇滴滴的大小姐显然没见识过这种阵仗,一个个花容失色躲到了一旁,徒留那个拖鞋男和车主立在原地,两张俊脸黑得堪比锅底灰。   韩博文气得肺都要炸了,转头看向秦少洋,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莫名其妙,这群家伙欺人太甚,秦少,咱们就这忍着么?”   “这伙是封家的人,”秦少洋脸色铁青,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能抑制住暴怒,压着嗓子沉沉说:“暂时不能轻举妄动。”   “难道就算了么?”韩博文一脸惊诧,“这儿又不是美国,他们凭什么这么嚣张?简直不把咱们放眼里!”   “封霄不是咱们招惹得起的。”秦少洋半眯了眼,“至少现在还不行。”   “卧槽!”   韩博文抓着头发骂了一句,转身狠狠一脚踢在墙壁上,走到了一旁。   那头田安安琢磨了会儿,伸手碰了碰距离自己最近的漂亮二代。那女人被吓得不轻,抖了抖回头瞪她,恶狠狠地拿港式国语质问:“做什么?”   “美女,你看那车都这样了,也有人愿意全款赔……应该没我什么事儿了吧?”她试探着道。   漂亮女人气恼地翻了个白眼。她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秦少洋约出来,好好的一个晚上就被这个冒失鬼给毁完了。如果不是这个死丫头,他们就不会遇到这群人,也不会无端端生出这场祸事,真是个瘟神!   她满目的嫌弃和鄙夷,巴不得这个冒失鬼分分钟消失,于是道:“早就没你事了!还愣在这里干什么?等咱们送你出大门啊?”   田安安忖了忖,还是掏出了手机,道:“你还是把你的支付宝给我吧,一次转不过来,我回去记得多转几次,你再替我转交给那位车主。我现在……”她战战兢兢地看了眼秦少洋那张死人脸,“我现在,可能不大方便过去找他。”   “让你走就走,哪儿那么多废话?”那女人有些生气了,不耐烦道:“那点儿钱只有你这种人才会放在眼里,赶紧给我消失!”   田安安不是个矫情的人,既然当事人之一都这么说了,她也没有上赶着把钱往外送的道理。毕竟有钱就是天是地是空气,当然有任性的资本。是以她笑着挥了挥手,“那我先走了啊,姐姐你们玩儿高兴哈,拜拜!”   说完,安安拉车门,弯腰钻进驾驶室,转动车钥匙发动引擎,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抬头看,车窗外头赫然是李昕的一张俊脸,面无表情像个机器。   田安安傻了。   她的脸皮有些僵硬,愣了两秒钟后挤出一个字,“嗨……”随之颤抖着朝一身装逼赛车手打扮的李助理招了招小细胳膊,“李哥好,几天不见,您……”目光在李昕身上仔细打量一回,“逼格又提升了哈。”   李先生礼貌地扯了扯唇,“我刚参加完一个比赛,直接过来的。”   难怪刚才在封霄的包间里没见到他,当时她还纳闷儿来着,原来是参加比赛去了。之前还觉得这厮装逼过头来着……嗯,看来是她误会李哥了。不由又感叹,封霄不仅本人的兴趣爱好广泛,还身体力行影响了身边的一代人,就连助理小哥都兼职着赛车手,果然是大人物才有的影响力。   感叹了会儿,田安安并不打算和这个李助理多聊,毕竟不熟,对方又是封霄的人。李昕在这儿,封霄的阴影也仿佛笼罩在头顶。   天都灰了。   安安望了望头顶,当即决定以最快的速度开溜,于是看了眼那辆就像从车祸现场扒拉回来的兰博基尼,道:“李哥现在挺忙的哈,我就不打扰你了。”说着想起了什么,从车窗来探出脑袋好心补充了一句:“你是来接封先生的吧,他老人家就在四楼,不用谢,再见。”   然而还没等田安安的运动鞋踩上油门,李昕的声音就再度从车窗外飘了进来,“不,先生是让我来接你。”   “……”安安脑子瞬间的死机,以为自己听错了,“我?”   李昕点头。   “……”不是吧,还真是送走了豺狼迎来了虎豹,这剧情也转得太快了吧?逗她玩儿呢?田安安干巴巴地咽了口唾沫,一副惊恐脸,“接我上哪儿?干嘛去?”   “封先生在等你,请你配合我。”   等他大爷的祖宗!她是卖给他了还是咋地?随叫随到,把她当啥了?田安安心头气呼呼的,面上却不敢有所表露,只是顿了顿,道:“呃,李先生,现在这么晚了,封先生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改天再约时间……”说着目光扫了眼副驾驶座上昏睡如死狗的陈锐笙,忙道:“你看,我哥们儿醉成这样,我要是不把他送回家,多不仗义啊。”   李助理沉默了须臾,猛地一把拉开了车门。她被这个举动吓得一哆嗦,缩在座位上惶惶瞪着李昕,“……李先生,这儿是中国,法治社会,依法治国,你不要冲动……”   李昕并没有下一步举动,只是冷漠道,“这是先生的意思。请你跟我们走,否则我们将无法确保陈锐笙先生的生命安全。”   “……”尼玛,知道的还真不少哈,查户口的本事挺强嘛!还拿陈锐笙威胁她,这帮牛鬼蛇神也太过分了吧!她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战战兢兢道:“我哥们儿他……”   “只要田小姐配合我们,自然会有人将你的朋友安全送到家。”李昕说完往后退了一步,指了指那辆银白色的跑车,从始至终没和她有任何肢体接触,“请。”   田安安仿佛被当头打了记闷棍,敢怒却不敢言,又磨蹭了会儿,这才怂不拉叽地钻出了驾驶室,在李昕半强迫式的引领下,上了那辆银白色的张扬跑车。   韩博文将方才的一幕收入眼底,把玩着金属打火机看向秦少洋,脸上有些不可置信:“那丫头什么来路,不对劲啊,封霄不是不沾女人么?上回东南亚有人往他床上塞了个美女,那衰仔可差点被废了。”   秦少目送着银白跑车徐徐从停车场驰出,摇了摇头,“不知道。”   夜幕下,银白的颜色醒目而突兀,离弦的箭一般撕裂黑暗,往郊外的别墅区驶去。跑车的速度配合着车王的技术,那滋味儿简直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田安安窝在后座上奄奄一息,等车子在一栋欧洲中世纪风格的别墅前停下时,她的三魂六魄都飘出去了大半。   浑浑噩噩地下车,浑浑噩噩地被一个金发女郎引入别墅上三楼,整个过程她都恹恹的,压根儿没有丝毫观察新环境的欲|望。   直到主卧的门被推开,田安安才瞬间惊醒了过来,眸子瞪得如同牛铃大——   率先映入视野的是一副精壮赤|裸的上身,麦色的皮肤肌肉匀称,肩背宽阔,腰线修长柔韧,足以令任何女人脸红心跳。显然,安安对这副身体不算陌生,她的每个细胞都记得被这副怀抱紧拥束缚的感觉,不由呼吸微乱。   “……”在自己家就能不穿衣服么……说好的黑西装一丝不苟呢……耍流氓么……   冷色调的地板,立柜,书桌,床,卧室的所有布置都冰冷而干净。田安安背上的寒毛倒竖,步子不自觉地朝后退了退。   封霄黑色的西裤还在身上,他似乎刚刚才脱完衬衣,瞥了她一眼后摘下了眼镜,墨玉般的瞳孔深邃暗沉,淡淡道,“听李昕说,田小姐不是很想来见我。”   安安心道这不废话么,您老人家就跟活阎王似的,谁敢来见你……不过面上却悻悻一笑,干巴巴道:“没有啊,我巴不得天天都看见封先生您呢。”   他勾了勾唇,视线扫过偌大卧室的某处,声线寒凛中沾染笑意,“想天天看见我,那很简单。”   她不明所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黑色地板上静静地躺着一条银白色的金属链子,崭新,在黑暗中泛着幽冷的光。   ☆、Chapter16 想我么?   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蔓延上来,田安安毛骨悚然,目光顺着那条金属链子看过去,只见尽头处没入了黑色大床左边的纯白墙面,透出莫名的诡异与阴森。   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脑子里莫名其冒出了些类似“囚禁play”的神奇字眼,不由打了个冷战搓了搓双臂,甩了甩头将那些诡异的想法抛开,这才勉强挤出个笑来,“封先生打算养宠物么?放卧室里好像不大卫生就是了……”   封霄无声地笑了,笑容说不出的诡异,没有镜片遮挡的眼眸深邃如夜色,盯着她,溢满侵略的流光,“通常情况下,我不会限制你的人身自由。”   田安安不是傻子,他话音落地,她立刻反应了过来这句话的深层含义。显然,那条金属链子是为她准备的,一旦她悖逆了他的心意,那条链子就会成为剥夺她自由的工具。这个认知令她浑身的寒毛都倒立了起来,愕然瞪着眼前的男人,整副脑子都被恐惧填满。   她被吓住了,孱弱的双肩有轻微地颤抖,话音出口有些破碎,道,“封先生……这个玩笑并不有趣。”   男人薄唇扬起优雅的弧线,“这是不是玩笑,田小姐可以试试亲自验证。”   这下田安安彻底笑不出来了。封霄嘴角含笑,笑意却没有渗进眼底,他眸色锐利而冰冷,漠然注视她,像是等待捕食猎物的猎豹。   暗沉的床头灯犹如来自幽冥的鬼火,昏黄而旖旎,勾染出一丝丝颓靡又暧昧的气氛。全冷暗色调的卧室,使得那盏灯成了冰凉中唯一的暖色。   忽然敲门声响起,得到允许后,一个亚裔脸孔的中年妇人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将手中东西放下,接着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房门在背后合上,走廊上投入的亮光也随之消失,田安安仿佛听到了地狱的丧钟。   封霄朝她走近了几步,高大挺拔的身躯迫近,席卷着浓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她出于本能地朝后退。   他审视她,居高临下,这样的角度使她的身体显得更加娇小,宽宽的大外套松垮地罩在双肩上,白净的脸孔上是不加掩饰的恐惧和胆怯。她很害怕,粉嫩的唇瓣轻微颤栗,这一幕使他眼底漫上一丝难抑的兴奋。   田安安勉强也算个过来人了,深更半夜,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呆在同一个房间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是不言而喻的。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浑身的血液却在瞬间凉透,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头脑里蔓延开。她对这个男人的恐惧深入骨髓,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一直都是。   尽管两个人之间已经有过男女升华层次最高的关系。   封霄打量了她片刻,接着便回身坐回了沙发上,淡淡道,“去把自己洗干净。”他点了一支烟,袅袅烟雾后的目光随意一扫,落在刚刚被佣人送进来的衣物上。   田安安嘴角一抽,看了看那些衣物,看了看封霄,又看了看那根静静躺在地板上的金属链子,最后只能选择认命地妥协。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欢乐的日子总会来临……总会来临。她现在还没能力除暴安良为民除害,且让这个变态再嚣张一段时日,小不忍则乱大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卧槽,不就睡一觉么,眼睛一闭一睁也就过去了,虚个ball!   自我催眠了两秒钟,田安安深吸一口气吐出来,接着便大义凛然地过去拿换洗衣物。垂眸一看,安安顿时目瞪口呆。只见紫檀木雕花托案上躺着一件纤尘不染的男士衬衣,在灯光下几乎透明。   “……”她被哽住了,抬起眸子怔怔望向沙发上好整以暇的男人,斟词酌句艰难开口“……封先生,没有睡衣么?”亏大爷你那么有钱,连件睡衣都拿自己的衬衫凑数,咋这么抠呢!   然而男人的表情平静没有一丝波澜,淡淡道,“这就是你的睡衣。”他靠在沙发上姿态随意,盯着她,声音冷冽没有温度,“有什么问题?”   “……呵呵,没有问题。”就是你真的太尼玛变态了。   田安安在心头为自己画了个十字架,这才低着头捧起衣物进了浴室。洗澡的过程中,安安也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给自己做心理辅导的机会,一会儿背毛.泽东思想,一会儿背马克思主义,直到把自己的思想完完全全从阴暗绝望掰回了积极向上,她才鼓起勇气关了水龙头。   哗啦啦的水声戛然而止,静谧之中,她听见自己的心跳比惊雷更响。   用最缓慢地速度擦完身上的水迹,安安换上了干净的内衣和那间纯白男士衬衫。她不敢抬头照镜子,只咬咬牙,吹干净头发便英勇就义一般走了出去。   出乎意料的,封霄已经洗完了澡。田安安眸光微闪,看见男人安静地坐在床沿上,全身上下只有一条式样简单的黑色家居裤,光裸精壮的上身在灯光下是黯淡的麦色,手臂处的佛像莲花纹身透出诡异的妖冶。   几滴水珠顺着倨傲的下颔滑落,淌过柔韧起伏的胸膛线条,腰背上的伤疤陈旧,却仍旧触目惊心。   安安骤然将呼吸一窒。   听见门开的声音,男人微抬眼,墨玉般的瞳孔中映入她略微惨白的小脸。视线下移,淡淡扫过白衬衣下的纤细双腿,最后回到她的嘴唇上。嗓音低沉却平稳,“把桌上的东西拿过来。”   她心跳极度紊乱,咽了口唾沫,不敢违背他的命令,只好战战兢兢地往桌子的方向走。驻足垂眼,只见上头摆着三只颜色各异的口红和对应的唇刷,崭新精致。   之前见识过封霄的独特爱好,田安安并未显得多惊讶。她只是略皱了皱眉,心里默默画了个诅咒的圈圈,接着就拿起东西返身回了床前。   片刻的静默,安安正要开口,男人宽大的手掌已经握住了她纤细的腰肢,轻而易举地将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她浑身骤然僵硬如石,下意识地想要挣扎,然而低沉的声线从头顶传来,“如果这样不行,我会选择另一种让你永生难忘的方式。”   说着,封霄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掠过床头边的链子。田安安察觉了,顿时一动也不敢动,两条纤细的长腿分开在他腰际两侧,跪在柔软的床榻上。   他垂眸,目光随意地在几只唇膏上扫了扫,“喜欢哪个?”   “……”田安安一怔,没想到他会问这么句话,视线对上他幽深的眼,顿时心头一慌匆匆低下头,结结巴巴道:“……我很少化妆,对唇膏没有研究,随、随便吧。”什么颜色有区别吗,反正最后不也是被你吃了……   封霄勾了勾唇,纤长漂亮的右手捏住她的下巴抬了起来,灼灼的视线落在她轻颤的粉嫩唇瓣上。他目光淡漠,端详了一阵后松开她的下颔,选出了一只梅色的口红,接着五指轻动,旋开了口红盖。   妖冶的膏体是黯淡的红,在修长的指节间显出一种触目惊心的美。他用崭新的唇刷蘸上口红,两指捏住她的下巴,徐徐在轻颤的双唇上涂了上去。   柔软的刷子拂过唇瓣,带着若有若无的挑逗意味。她背脊挺得笔直,眼睛死死瞪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五官英俊冷厉,深邃的眸子里眼神极其专注,类似一种程式化的绝对严谨。   浓烈的男性气息充斥了呼吸,她的双手不安地收拢绞紧,紧张得连额头都沁出了涔涔冷汗,柔软的发丝被打湿了,黏腻地贴在脸上。两人的线条紧密贴合,她已经能清晰地察觉他身体的异样。   她双颊蓦地漫上红云,暧昧的潮红以风卷残云之势爬满了整张脸。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漫长的折磨才终于结束。然而田安安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倒愈发局促起来,心乱如麻。   小巧精致的红唇微张,呼出的气息带着一丝水果糖的甜香,封霄眼色一深,薄唇欺上去贴近她颤抖的唇瓣,嗓音低哑:“很怕我?”   田安安感受到那双扣住自己腰肢的大手用力收紧,以完全占有的姿态。她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艰难的挤出几个字,“……没有啊,您多和蔼可亲又圣洁啊。”   封霄低笑,反身一把将怀里的少女压在了身下。田安安脑子一懵,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瞬他已经重重吻了上来,高大沉重的身躯将她完全禁锢,禁锢得她没有丝毫抗拒挣扎的空间。   极其火热的一个吻。薄唇含住她的唇瓣用力吸吮,狂风暴雨一般,她吃痛,喉咙里溢出一声低低的闷哼,在即将窒息的前一秒他才终于离开,重新将新鲜空气施舍给她。   田安安呼吸大乱头昏目眩,一片迷蒙中,男人抱起了她娇小纤白的身躯,她听见他的声音浑浊低哑在耳畔响起,“想我么?”   “……”她睁开眼莫名其地看他,盯着那张毫无瑕疵的脸迟疑道,“可是……我们不是几个小时前才见过么?”卧槽,难道Miu C的偶遇是她在做梦么?   他轻笑,修长的五指拂过光洁白皙的面颊一路往下,“我是说,这里。”他不染纤尘的指尖滑向某处。   “……”田安安瑟缩了下,脸红得能滴出血来。她调整呼吸,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墙上的挂钟,顿时一惊,赶忙试探着拿小手拍了他两下,干巴巴笑道,“时候太晚了,封先生,我明天还要上班,不如咱们抓紧时间?”   话音方落,男人高大有力的身躯已经占据了安安的所有感官。封霄低头,在嫣红的唇瓣上狠狠咬了下去,舌尖尝到了淡淡的腥香,他才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想念她柔软干净的身体。   “李助理会帮你向公司请假。”   “……”卧槽!   ——————————我是我们要关灯的分割线(= ̄ω ̄=)——————————————   整整一夜,田安安都是在声嘶力竭的哭喊中度过的。   封霄极尽所能地挑逗她,占有她,像是要在她身上全都烙下印记,微凉的薄唇吻遍了她的所有,甚至包括十根纤细柔软的手指。安安泪眼汪汪的,被折磨得几乎崩溃,可是他却始终沉稳,冷静,攻城略地,步步为营。   这场毫无悬念的战役,以封先生异常持久的正式攻击结束,而战役的结果,就是安安在第二天发现自己嗓子哑了,眼睛也肿了,更可怕的是双腿沾地就打摆子,必须借助外力才能勉强站稳。   和上次在拉斯维加斯一样,卧室里又只剩下了田安安一个人。她揉了揉红肿的大眼睛,坐在床上努力地和瞌睡虫做生与死的搏斗。毕竟田安安这辈子唯一拿得起放不下的就是筷子,唯一陷进去就出不来的,就是床。   五分钟后,瞌睡虫败北逃亡,安安挠了挠乱蓬蓬的鸡窝头,混沌的思绪终于逐渐清明了过来。   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显示的时间是上午九点一十五分。   田安安愣了三秒,和挂钟大眼瞪小眼,回过神后立刻脸色大变——卧槽卧槽卧槽,公司公司公司!她心里惶惶然,忙不迭地下床,双腿发软站不稳,只能连滚带爬地去翻包包里的手机,攥在掌心里一看,几个大字触目惊心——   您的电量已不足百分之十。她松一口气,庆幸还没关机,然而0.5秒之后,小4S闪了闪,紧接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黑了屏。   “……”   安安扶额——尼玛,说好的百分之十呢?欺骗人的感情是很无耻的好吗?她深呼吸,调整心态说服自己不要焦躁。好吧,小4S跟了她好几年,电池老化也是不可避免的,嗯,她要以一颗善良的心去包容,去谅解。   自我调节了会儿,卧室的房门却忽然开了,她吓了一跳,不自觉地紧了紧身上的被子,回过头,见来的人是昨晚上送白衬衣的中年亚裔阿姨。   “……”两相对望,一时无言。安安嘴角抽了抽,盯着那张秀丽却面无表情的脸庞,愣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阿姨你好,有什么事么?”   妇人的目光在少女身上来回打量一遍,眼底平静无波,态度平和而恭谨有度,“先生让我来看看小姐能不能下床,如果不能,我们会把早餐送进卧室。”   “……”送早餐就送早餐吧,尼玛前面那句附加条件是什么鬼?田安安嘴角一抽,接着就看见那位阿姨转过身,对着房门外说道,“把东西送进去吧。”   话音落地,一个金发女郎就走了进来,将一件叠放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放进了浴室。妇人的目光重新看向田安安,继续道:“小姐,先生在楼下等你吃早餐,请你尽快下来。”说着顿了顿,补充问道:“请问需要我们帮你清洗身体么?”   田安安被口水呛了呛,忙忙摆手说不用不用,接着就几步上前关上了房门——清洗身体都能帮,以为是给狗洗澡么?还得一个人放水一个人摁爪子一个人搓毛?我靠!   安安捂了捂心口,觉得这个别墅就是阎王殿,真是一刻都不能多呆了,于是连忙迈着发颤的双腿跌跌撞撞进了浴室。开龙头放水,温热的水流缓缓从白皙的皮肤上流下,淌过遍布全身的嫣红吻痕和青紫。   她羞窘得浑身都快冒烟,只能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眼观鼻鼻观心,将脑子里浮现的动作片回忆抛开,打泡沫冲水,三下五除二地快速搞定。   妇人这次送来的倒不是白衬衫,而是一件墨绿色的长袖连衣裙,前胸是排扣设计,裙摆处是忍冬纹刺绣,将英伦与中国两种元素完美无缺地融合在了一起。   田安安的衣品并不见得多好,但是不打扮不代表不会欣赏,她跟在江薇身边三个月,还是跑过好些个秀场,她看得出,这条裙子的设计一定是出自时尚大师之手。   唉,富豪的生活果然不是一般地奢侈,这件裙子估计得是她好几年的工资吧,不加奖金的话……   脑子里一通胡思乱想,安安手上的动作还是没耽搁,快速换好衣服,连镜子都没照就抓起包包跑下了楼。   昨天来时浑浑噩噩,没来得及观摩这栋别墅的内部构造,此时阳光缱绻,微风和畅,她才发现这间屋子……实在大得太JB离谱了。简约欧式的风格,简单却不单调的黑白色运用,使这个空间显得异常开阔。这个屋子就和它的主人一样,每一处都显得那么干净,整洁,冰冷没有生气。   田安安下了楼,楼梯口有一个漂亮的外国女郎端然站立,看见她,女郎露出柔和的微笑,礼貌地伸手,将她带往了用餐的饭厅。安安不是一个善于观察的人,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注意到了女郎宝蓝色紧身衬衣下的手臂,隐隐有肌肉起伏的线条。   她怔了怔,也没有深思,一路跟着漂亮的外国美女到了饭厅。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纯白色的长形餐桌,安安的目光落在桌面上,只见上头摆着一些清新精致的小菜和小米粥……还有一双戴着白手套的修长双手。   她脸皮一僵,视线往上挪了挪,昨晚给她留下惨痛记忆的男人正看着自己,面无表情,黑色西装一丝不苟,沉稳冷硬。   田安安吓得双脚更软了,条件反射地讪笑了下,招招手,“封先生,早上好。”   封霄淡淡嗯了一声,“早上好,坐。”   安安战战兢兢地嗳了一声,下意识地选择了一个距他最远的位置,然而与此同时,之前和安安见过一面的徐助理,已经很自觉地拉开了封霄左手边的椅子。   “……”这是表情瞬间凝固的田安安。   “……”这是显得有些诧异的徐助理。他动作稍顿,目光带着询问意味看向正在用餐的男人。   封霄放下了手里的餐具,冷冽的目光从镜片背后投射过来,不偏不倚落在了田安安脸上。他仍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冰冷模样,不言声,却莫名令安安感到浓烈的威胁意味。她拉椅子的双手不自觉地发抖,仿佛听见了一排小天使在自己头顶高歌哈利路亚。   怂包身体的反应永远比大脑更快,等安安回过神时,她的双脚已经自动走了过去,弯腰,低头,微笑,以最庄重恭敬地姿态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   男人收回了目光,垂下眼,继续自顾自地进餐,不再搭理她。   昨天的宵夜因为陈gay蜜的酒疯风波而落空,加上一整夜劳心劳力,田安安的肚子早就大唱空城计了。人在饭菜前,不得不低头,安安看着丰盛的早餐默默泪目,心道有生之年,我特么终于也能享一回资本主义清福了!   中年妇人替她盛了小米粥,她礼貌地道谢,接着就捧起甜白瓷小饭碗,以吃穷封霄的崇高理想为方针目标,开始吃早饭。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比陈锐笙还骨感。田安安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料到,在她正准备大展拳脚的时候,边儿上那位黑眸沉邃的英俊男人却忽然开了口,嗓音清冷,淡淡道,“深色系的裙装很适合你。”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无疑是对她今天穿着的评价,客观而随意。   田安安被嘴里的蟹黄酥噎住了。她惊诧诧地转头,看向封霄的目光写满了不可置信——刚才那句话,她能不能曲解成……来自阎罗王的诡异赞美?   视线落在那张毫无瑕疵的侧脸上,安安的目光鬼使神差地下移,扫过男人西装下曲线优雅而修长的腰线,脑子里蓦地浮现出一幕幕粉黄色画面来:豹一般高大完美的身躯将她压在身下,在她声嘶力竭地尖叫中沉默地侵.略,攻击……   卧槽!   刹那之间,田安安连耳根子都烧起来了。她慌不迭地移开眼,埋头猛灌进一大口小米粥,这才艰难地把哽在喉头的蟹黄酥咽下去。   她别过头拿干咳了一下,谦虚地表示,“是那位阿姨眼光好。”   话音落地,始终立在一旁的妇人开了口,波澜不惊的语调,“是先生选的,我只负责送进房间。”   “……”田安安再度被哽了下,半晌才悻悻挤出个干笑,望向封霄,道:“是封先生眼光好。”   封霄连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只是淡淡吐出两个字,“谢谢。”   “……”谢你大爷的鬼啊!你特么会不会聊天!这种时候正常人不都应该说:不,是你皮肤好,或者不,是你长得好么?卧槽……你这么欠扁是找不到对象的造么?造么!   她内心汹涌滂湃了两秒钟,面上呵呵了两声,“封先生太客气了,不谢不谢。”   吃穷封霄的计划险些夭折在腹中,田安安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筷子重整旗鼓。等她碗里的小米粥见底时,身旁优雅的男士已经从容地用完了餐,独自起身离开了餐桌。   他一走,安安只觉周围凝滞的空气瞬间正常流通了,她松一口气,张望了一番后看向身边的徐助理,“哥,饭在哪儿?我没吃饱,能再添点儿么?”   徐助理被呛了一下,默默伸手将空空的小碗接了过来,复又默默递给了那位中年妇女。   安安坐在餐桌前等了会儿,这才终于又想起了上班的事,顿时脸色大变,朝徐助理道:“哥,我公司那边儿……”   “已经请过假了。”   “我的朋……”   “陈锐笙先生凌晨三点半已经准时到家。”   “那我什么……”   “至于你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徐助理接过妇人递来的碗放到了她面前,面上是和蔼可亲的微笑,“这个要看先生的意思。请问小姐还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呵呵,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宝宝呢大哥。   田安安无言以对,沉默着低下头,一看,面前的甜白瓷是刚才的两倍大。她嘴角抽搐,听见徐助理很贴心地解释,“是先生吩咐的,给小姐换个大点的碗。”   “……”   ——————————我是默默看着大胃安吃饭的分割线————————————   吃过早饭,田安安就开始打算盘想溜。想想也是这个理,她莫名其妙被带到封宅,还浑浑噩噩地当了一晚上人肉撞击抱枕,怎么说也该功成身退了吧。思忖着,安安暗搓搓地朝徐助理招了招手,“哥……”   徐助理笑得一如既往亲切,八颗雪白的牙齿在日照下闪闪发光,嗓音柔润,“我姓徐,单名一个梁字。”   “哎呀老巧,我家楼下有个烤猪蹄铺,挨着XX大学,在微博上特别火,就叫徐梁烤蹄!和徐哥的名儿一个字都不差呢。”她满脸的欣欣然,白生生的小手扯了扯徐梁的袖子,一副“你懂的”的眼神儿,“我一定要做回东,请徐哥去搓一顿。”   “……”徐助理脸上的笑容僵硬了0.3秒,继续道,“那我先谢谢小姐的一番美意。”   田安安套近乎堪称一绝,任何八竿子打不到的东西,在她那儿都能强行凑一堆。她白皙的面容笑得灿烂,抬起手在徐助理硬.邦邦的胸膛上捶了下,挑着眉:“好说好说,你也不用太感谢我,只要你马上送我离开这儿,咱们立马就去吃,想吃多少吃多少。”   这儿是郊外的别墅区,群众的代步工具不是豪车就是超跑,安安琢磨过了,自己身为一个出门不是甩火腿就是乘公交的穷阿汪,如果要凭一己之力走回公司或者家,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少女话音方落,徐梁的嘴角抽了抽。他在心中默默抹掉额上的黑线,用最快的速度将面部表情调整为正常状态,和蔼道:“田小姐,这个不是我能决定的事,如果你急着离开,可以去请示封先生。”   田安安殁,呃……默。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眼看着大立钟短粗短粗的时针又溜达了一圈,呆坐的田某人终于忍不住了。仗着窗外二十八度温暖阳光赐予的神奇勇气,她准备去找阎罗王进行一次心与心的对话,灵魂与灵魂的交流。   俗话说得好,一切反动势力都是纸老虎,战胜阶级敌人,是每个小粉红义不容辞的职责。   心中高呼了几十遍毛.主席万岁,田安安感到浑身上下都涌动着革.命的力量,她站起身,表情凝重地扭了扭脖子,活动活动手指,心道输啥都不能输气势,封霄每次都冷着张冰块脸唬人,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牛什么啊!   于是面无表情地看向徐助理,语调平平问道:“封先生在哪儿?”   “三楼主卧。”徐助理笑得憨态可掬。   “……”   田安安昂扬的斗志还没来得及升空,瞬间被一根无形的针啵啵戳破了。三楼主卧这四个大字,在她堆满了荤段子的脑海中秒变放映机……安安回忆了会儿昨晚的战况,满腔的战斗热情和热血都奔流到海不复回。   嗯,地点略危险,需调整作战方针,谨慎行事,还是不要太高调了……   她清了清嗓子,将洪荒之力重新收入体内,咽了口唾沫,仰头深呼吸,迎着徜徉的阳光缓缓上了楼梯。拖鞋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在安静得死寂的空间里发出突兀的声响,一阵阵折磨着人的耳膜,敲击着人的魂魄。   在二楼拐角处,一个年轻的棕发姑娘迎了上来,朝她微微笑道,“正要下楼请小姐呢,先生在卧室等你。”说完比了个请的手势,态度恭敬,却不给人考虑的余地。   “……”又等?卧槽!封霄身体里的泰迪已经突破封印了吗?吗!   田安安吓得不轻,这回不只是腿,她浑身都开始发软了。然而棕发姑娘茶褐色的眼睛定定看着她,见她略微迟疑,又笑盈盈地重复了一遍,嗓音甜美轻柔,只是这回语言切换成了汉语:“请。”   安安无力扶额,心道大姐,我听得懂英语,这么简单一个“please”啊!无言以对……好歹我大学毕了业,过了四级啊……   她想了想,然后就掏出手机递了过去,朝那外国姑娘道:“帮我充下电,谢谢啊,我等会儿过来拿。”说完吸气呼气,调整了一下呼吸,迈开步子朝三楼走去。   三楼的采光比下面两层更好,走廊上的窗户洞开,缱绻的金色带着久违的暖意,洒遍了屋子里的每个角落。田安安踟蹰着步子前行,尽量使自己的动作轻柔,抬眼打望,主卧室的房门虚掩着,没有合严实。   她忐忑了一瞬,咬咬牙,五指扣住门把推开了房门。   与平日的冷厉不同,封霄坐在窗前,温暖的橙色勾勒在他身体四周。金色的日光流转,使他冷峻的线条轮廓显出几分柔和的意味。因为暖色调的渲染,磨平了稍许锋利的棱角,他姿态随意,面色沉静,目光望向窗外,如墨的瞳孔里缀满闪熠的薄金。   听见脚步声,男人的视线掉转看了过来,淡淡落在她身上。   田安安脸上在微笑,眼底极力掩藏着不安的情绪。她单手将背包挂在了一旁的架子上,努力使自己的声线平稳,“封先生找我么?”她笑了两声,站在门前同他遥遥相望,“正好我也想来找您……请问我现在可以离开了么?”   何其相似的情景,何其相似的对话。这一幕,简直没有丝毫偏差地复制了拉斯维加斯的那个白天。   封霄微微合了合眸子,摘下眼镜揉摁眉心,沉声道,“到这儿来。”   安安没有犹豫多久,依言走了过去。等她走近,男人睁开眼,目光灼灼,没有多余的言语,直接抱起她轻盈娇小的身子扔到了柔软的大床上。   “……”   她吓得魂飞天外,眨眼的功夫,他已经欺身压了上来。   田安安抖如秋风扫落叶,慌慌张张地挪着往后退。你大爷的,有话不能好好说么?为什么每次都直接把人往床上扔,仗着绝对的身体优势对无辜群众进行打压,无耻!下.流!她结巴道:“又、又要?”   修长的五指松下领带,他有力的左手轻而易举地钳住她两只纤细的腕子,扣在头顶,淡漠的眸子觑她,“不愿意?”   “……”傻B才愿意呢好么!尼玛,臭不要脸!   他神色淡漠,兀自替自己宽衣解带,俯视着她仓皇的小脸道,轻描淡写:“田小姐既然来了,当然要让你饱腹而归。”   “……”田安安瞠目结舌,反应了会儿才明白过来这句话的意思。饱腹而归、饱腹……她想起自己之前说的“没吃饱”,顿时羞愤得想拿把刀自戕。   这位仁兄,简直是荤段子界的种子选手。   她咽了口唾沫,目瞪口呆地注视着他露出野豹般漂亮的腰背,觉得喉咙略微发干,然而还是维持着清醒提出条件:“……这次之后,请封先生让我离开,并且今后都不再来骚扰……呃不对,并且今后都不再让我玷污您圣洁的灵魂和躯干……”   话音未落,他已经重重亲吻了下来,那件田安安估价是她几年工资的大师手笔,转眼皱成了一团咸菜。   几个小时后,清理完一切的田安安才拖着残躯离开了封宅。   这回驱车的是之前的老熟人李昕,她身心饱受摧残,窝在后座奄奄一息,羞愤得连头发丝都快红了。须臾,驾驶室的李助理面无表情道,“田小姐,是去公司么?”   安安有气无力地点头,抱着背包蔫头耷脑,只觉全身都被重型器械碾压过一样。这时李昕将充满电的小4S递了过来,她眼睛一亮,立马接过来开机。   屏幕闪了闪,开机铃声过后,十来条未读信息跳了出来。她皱眉,颤抖着手指把短信信箱戳开,除了广告和两条10086催话费的短信外,其它的分别来自陈锐笙和江薇。   江薇:“手机关机,不来也不请假,试用期不想过了吧?扣工资!”   陈锐笙:“安啊,哥们儿头痛欲裂,你到家了么?”,“卧槽我家锁被撬了!来贼了么!”,“这也没丢东西啊,喂喂,你睡死了还是咋地?给个话儿啊”,“……人事部的说你请假?我咋不知道?”,“……你丫儿没在家啊?一直关机关机,你那破电池!换个新手机会死啊!死没死放个屁!”   安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回复过去:“鶸,姐们儿命硬着呢。”接着放下手机,她忖了忖,又想起了什么,赶忙问李昕说,“李哥,今天你们帮我跟公司请假,理由是啥啊?”得通个气啊,否则穿帮了怎么办?   李昕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回答:“腰酸背痛,起不来床。”   “……”   李助理又继续说,“先生没有吩咐怎么请,所以我们只能据实以告。”   “……:)”   告个ball!你们公司能这样请假么!   田安安生的意志更消亡了。这下好了,她不仅身体残了,回公司之后还得去领导面前背书,好好解释解释这个清奇瑰丽的请假理由从何而来。   ☆、Chapter17 幸会   在田安安生无可恋的心绪中,李哥驾驶的小黑车飞速前行。B市在晴好的日光中舒展身姿,很快,黑色商务车驶入了城区,车窗外的景致不再是单一的别墅区与面积极广的绿化圃,林立的高楼大厦徐徐漫入视窗。   城市繁华而忙碌,安安身残而志坚。   华宜是国内一等一的娱乐集团,办公地点自然也不寒碜。老总一掷千金,直接买下了位于B市城中心中环广场的一栋甲级写字楼,田安安坐在车里仰头望天,庞庞然的大厦矗立眼前,仿佛一个伟岸的巨人,一根脚趾就能踩死她的那种。   她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来,这才伸手推开车门。这时李昕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询问道:“需要送小姐上楼么?”   田安安脸皮一抖,忙不迭地摇头摆手下车,脚下生风往写字楼大门跑,头也不回道:“谢谢李哥送我回来,李哥你好,李哥再也不见!”紧接着一鼓作气,一头钻入了她的革命根据地——华宜总部。   一个穿宝蓝色连体裤的时尚女郎款款而出,刚刚推动旋转门,耳畔便有一阵疾风匆匆刮过。美女一怔,挑起眉毛回头张望了一眼,只见一抹娇小的身影在电梯前停了下来,似乎在和电梯小姐交谈,几十秒后,那抹身影飞驰进了电梯,镜面门徐徐合上。   她眼神中不由露出几分诧异之色。   时尚女郎是公关部的副经理唐婧,她步子稍顿,抚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刚才那个小姑娘,长得挺漂亮,以前怎么没见过?新签进来的新人?”   “哪个?”答话的是一个戴大黑框眼镜的姑娘,她抚了抚眼镜,半虚着眸子探首往后头张望了一番,“唐姐在说谁?”   “就是穿PRADA秋季新款的那个啊。”唐婧的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   姑娘迟迟地哦了一声,然后接着说:“哪个是PRADA秋季新款?”   “……”唐大美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垂眸觑她,半带轻蔑的嗓音袅袅飘过来,“朱莹莹,你和你那好朋友田安安不仅名字格式一样,连智商都一样——”   戴眼镜的小姑娘脸皮轻微抽搐。   “低。”   唐婧说完扯了扯唇,细高跟一蹬,甩了甩妩媚的波浪大卷发,转过身施施然地去了,徒留朱莹莹满头黑线。   “……”她呆立在原地几秒钟,想了想,随之便从包包里掏出了手机,边走边拿细细的指头摁信息:“田安安,老娘认真思考过了。认识你三个月,我的智商已经被无数人践踏过了,所以,老娘要和你这个傻福绝交!”   过了十来秒,对方的信息回了过来:“傻福?手残?”汉字后头还跟着一个举问号的小人和一个敲打的小人。   朱莹莹得意一笑,抱着文件过马路,回复:“说你蠢你还不自知!老娘今后决定做一个文明的人,不说脏字了,比如逼,老娘要用福字代替!反正俩字儿长得也像,比如你妈福,傻福,听起来无比吉祥!涨姿势了吧?蠢福,呵呵!”   很快,手机又响起了信息提示音。朱莹莹垂眸一看,只见屏幕上赫然几个大字:   那我祝你福如东海:)。   “……”   迅速KO掉来挑衅的无知少女,田安安麻溜麻溜地将手机放回包里。一路疾驰而来,天知道她酸软的浑身更痛了,然而点儿背不能怨社会,命苦不能怪政府,安安立在玻璃门前定定神,酝酿了会儿社会主义接班人的积极情绪,这才战战兢兢地推门走了进去。   门一开,喧闹的人声便传入了耳朵,她抬眼一看,只见同僚们全都很忙碌,或捧着电话与媒体交涉,或捧着电话与狗仔吵架,唾沫横飞兢兢业业。   她咽了口唾沫,脚上的动作尽量放到最轻,甚至巴不得自己立刻变作一缕轻烟,穿过大厅直接飞进陈锐笙的办公室。   然而这种念头很快被扼杀在了摇篮里。下一刻,一位胖墩墩的少年就注意到了那抹溜进大门的猥琐身影,他怔了怔,圆圆的脸上是鼓得圆圆的眼睛,“哟呵,田安安?”   三个不轻不重的音节,字正腔圆,掷地有声,成功地令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电光火石之间,无数道视线齐刷刷地射向了玻璃门,只见一个着藏青长袖裙装的年轻女孩儿面色骤僵,两秒钟后,她惨白着小脸朝众人招了招手,挤出三个字:“大家……早。”   说完,田安安无视一切或探究或诧异的目光,埋着头就往陈锐笙的办公室冲,然而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小胖墩少年又开口了,这回的语气仍旧很真诚很关切,道:“你今天不是请假么?腰酸背痛来着,能下床啦?”   话音落地,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变成了迷之暧昧。   “……”   如果现在面前有一根面条,安安确信,自己一定已经上吊了。   热心肠的小胖子叫彭研嘉,是和田安安一起进公司的小助理,负责的艺人是公司新捧的韩系帅哥吕希遥。小彭助理生性活泼好动,心眼儿不多,加上长得憨态可掬,他在公司里的人缘不赖,和安安的关系也不错……   大爷的,看来平时的老实巴交都是假象,彭哥,我特么什么时候招惹过你,你非得众目睽睽之下,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田安安都快哭了,然而面上却还是努力憋出个微笑,朝小胖子君讪讪道:“昨晚上蹦蹦岔来着,一不留神儿蹦久了,所以腰也酸了背也痛了,呵呵……”   彭研嘉点了点头,换上副很了然的眼神朝她微微一笑,“我知道,大家都懂的啦!”   数道目光瞬间更暧昧了。   “……”懂?你们懂个球啊!龟儿笑得这么淫.荡,大哥大姐你们的思想很危险啊……   田安安努力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催眠自己他们都是白菜他们都是白菜,接着就失魂落魄地挪进了陈锐笙的办公室。   一个年轻帅哥拿原子笔戳了戳身边的人,压着声儿笑道,“果然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身儿衣裳一穿,还挺不错的嘛。”   后面办公桌上的女人嗤了一声,说话的口吻颇有几分阴阳怪气,道:“从前进个百货都像能要她的命,突然变了个似的,你们也不想想是为什么。”   女人之间,八卦是百聊不厌的话题。这话出口,一旁好几个女人都凑了过来,盯着她兴冲冲道,“曹姐,你这话中有话,难道你知道是为什么?”   “这一行的路子不就那几条么?”曹晴霜扯唇一笑,整理好资料放进文件夹,站起身理了理修身旗袍,轻描淡写吐出一句话,“她跟着江薇,能见到的有钱人不少,看那一身打扮,八成儿是被人包了呗。”   这番话她们聊得毫不避讳,毕竟在这个圈子里混,干干净净的人少之又少,女人被大款包养是寻常不过的事。   刚刚进门的朱莹莹听得大皱其眉,她上前,将手里的几杯咖啡送到几个前辈的桌上,面上勾起个灿烂笑容,语调松快:“曹姐,昨天晚上我在八福酒店附近碰见你和姐夫了,当时你们走得匆忙,我没能过去打招呼。”说着顿了顿,眼中浮起几丝疑惑,“对了曹姐,怎么姐夫和上次看到的时候不大一样呢?感觉短短两周,胖了好多啊,曹姐的厨艺一定很好,养人。”   话音落地,曹晴霜的脸色倏忽大变,一旁几个女人相视一眼,皆是心照不宣的神态。   朱莹莹笑得很从容,抚了抚黑框大眼镜,旋身施施然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未几,她掏出手机跟安安发消息:一进门儿就听说我家蠢福被包养了,从实招来,谁特么瞎了狗眼看上你了?   另一头的田安安看着手机屏幕几欲自绝。她挠了挠头,只觉连毛.主席的光环都没法儿拯救自己的意志了。同时也开始新一轮的自我反省,自己平时到底是有多不修边幅,以致穿了件好衣裳,就招来如此惨无人道的流言蜚语……   包养?包养你大爷啊!人家最多卖身,她明明是在卖命……   手上的动作也不闲着,回了过去:别闹,自求多福=_=。   朱莹莹盯着手机呆滞了足足十秒,终于反应过来:尼玛……自求多福……福……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今儿个算是见识了。   这时,办公室内的洗手间门开了。   陈锐笙甩着两手踱了出来,眼也不抬地讽刺道:“行啊田安安,现在学会跟老子玩儿失踪了是吧?江薇那边都快把房顶给掀了,你不知道她今天有个活动啊?电话也不接,知道你爸妈多着急么?”   田安安听了面露愧色,杵在门边儿支支吾吾道,“昨天晚上出了点儿意外,我真不是故意的……”说着目光在那厮身上打量一遭,见他没缺胳膊断腿儿,长舒一口气。看来李昕还算讲信用,是把他平平安安弄回家了的。   陈哥拿毛巾擦了擦手,这才调转过头看田安安,视线落在她身上时却蓦地一滞。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一身藏青色刺绣裙装的少女肤白如雪,平日里蓬乱的鸡窝头在脑后松松挽起,插着一支别致的雕花发簪,看上去格外的古典清雅。   他抽了抽嘴角,瞪大了眸子迟迟道:“你丫儿这行头……抢银行了?”   安安听了更受打击,如果不是裸奔有碍市容,她真想把这件姓封的裙子扒拉下来扔了!泥煤,但凡沾上封霄,果然诸事不利,连个裙子都这么不省心不正经!唉!她皱起眉,试探着朝陈哥走近了几步,“真的……很奇怪么?”   “不奇怪。”陈锐笙一副看见鬼的眼神,半晌挤出下一句话来,“只是很可怕。”   “……”卧槽,怕你个腿儿!她伸出右手扶额,又见陈锐笙摇了摇头,继续道,“算了,你这衣裳的事情咱们押后再审。我问你,你昨晚上把我送回家之后,去哪儿了?”   “呃……”田安安脸色猛地大变,干笑着将目光看向窗外,支支吾吾道,“没、没去哪儿啊,呵呵。”   “没去哪儿?”陈锐笙对这个回答简直嗤之以鼻,哼了一声朝她逼近几步,“没去哪儿你不来上班?帮你打电话去人事请假的还是一男的!给我老实招了,那男的谁啊?”   “就、就一朋友。”   “朋友?”陈哥精心描画的飞眉高高挑起,阴恻恻地又靠拢些许,道:“那他说你腰酸背痛起不来床?”   “我昨晚做运动来着……”这话也不算撒谎吧……她吞了口唾沫悻悻一笑,弯腰煞有其事地揉了揉膝盖骨,“不仅腰酸背痛,我腿还抽筋儿呢。”   连衣裙的领口因为这个动作稍稍下移,陈锐笙的目光落在闺蜜的脖子上,第一眼匆匆掠过,后头回过神,视线落上去目眦欲裂,惊诧诧道:“卧槽,田安安,约.炮就约.炮呗,做运动!床上运动还是活.塞运动?脖子上草莓印子都露出来了,还跟老子鬼扯呢?”   安安一听这话,登时吓得差点儿坐地上去。她骇然失色,慌忙拉开洗手间的门冲进去,站在镜子细打量,果不其然,斑斑吻痕已经在领子外呼之欲出——大爷的!   她吓得双手发抖,连忙将领子拉高,绞尽脑汁哭丧着脸解释,“这真的是蚊子叮的……”   “你丫嗓子也哑了,蚊子叮得你喊了一晚上?”   “……”尼玛,荤话讲一句就够了,用得着这么补刀么!安安心如死灰,终于知道瞒不下去了,只好用坦然的态度面对人生。她深吸一口气,淡定地理理衣裳,理理头发,转身十分端庄地走到了陈锐笙面前,微笑。   “没错,老子厮混去了。”   “卧槽!你特么居然吃独食!都不带上我!亏老子刚刚还帮你冲了两百话费!”   “……”Gay宝宝的思维果然不是正常人跟得上的。   田安安四十五度角悲伤望天花板,然后朝一旁正义愤填膺的陈大经纪人道,“哥,你还是赶紧让我回到江薇大姐身边吧,我觉得那样的话,自己可能还活得久一点。”   陈锐笙闻言,说,“你半天不来公司,江姐难道还等着你么?华宜这么大,谁特么敢让她等?”说完他聊了聊橘色西装的下摆,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脸色稍稍凝重几分,“咱俩这关系,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了。你知道,江薇一直不是很喜欢你,留你在身边儿也全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这回让她逮了把柄,恐怕有些难搞。”   安安满脸无语,翻了个白眼道,“这什么世道啊?我在她身边儿三个月,任劳任怨做牛做马,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差点儿把命都丢了,无缘无故的,她怎么就看我不顺眼啊?”   “江薇就那德性,这不赖你。”陈锐笙站起来拍拍她的肩,道,“这样儿,等她回来我去跟她说说,如果实在不行,你就去吕希遥的团队,那边儿缺人。只是他是新人,工资肯定比你现在的低,应该没问题吧?”   “……”田安安回忆了一下自己银.行卡里的余额,笑得毫无压力,“没问题。”   两人正聊着,一首极其风骚的《fantastic baby》蓦地响起。陈锐笙挑了挑眉,摁下了手机接听键,面上微笑,“薇姐。”   一听这两个字,安安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在沙发上坐下来,听见身旁的好gay蜜不住地点头称是,间或应答几句。五分钟后,陈锐笙挂了电话,目光看向她时透出一丝愉悦的光芒,道,“姐们儿,上头谈好了,明晚上请美国那边的大老板吃饭,在碧乐宫。”   安安嗅见了一丝不祥的气息,警惕地半眯了眸子,道:“然后呢?”   “啥然后然前的。”陈锐笙显得很高兴,照着她瘦弱的小肩膀拍了下去,“明儿来公司穿周正点儿,嗯……”视线在她身上浏览了一遭,点点头,“这身就挺合适。晚上的时候咱们跟着薇姐直接过去,要是谈成了,她心情一好,没准儿就不为难你了呢!”   “……”不不不,我求她为难我……安安清了清嗓子,“那个锐笙啊,我觉得……”   “嗯,就这么说定了。”陈哥自顾自地颔首,忽然目光微变,像是想起了什么来,又压低了声音朝她说,“我知道你的性子,昨晚上擦枪走火,喝多了吧?”   安安印堂发黑没吱声。   前言不搭后语的,尼玛,怎么又绕到这上面来了……   陈哥向来都是打心眼儿里关心她,毕竟是发小的情谊,在他心里,田安安就像亲妹妹一样,复试探道:“预防措施啥的……做好了吧?”   田安安俏丽的小脸早就通红一片了,觉得跟人聊这个话题,实在太TM尴尬了。她勉强回忆了一下拉斯维加斯和昨晚的细节,强自镇定着朝陈锐笙挤出个干笑,“应该……没问题吧。”   话虽然这么说,田安安心里还是很忐忑的。江薇不在公司,也没有明说要她赶去伺候,所以整整一天安安都在公司里无所事事。偷偷摸摸用电脑百度了好一些内容,安安才放下心来,暗道幸好幸好,不会闹出人命。   好容易捱到下班,她和陈哥朱莹莹几人打完招呼后就奔出了公司,一头往家里冲。之前已经打过打电话报平安了,可甫一进门,田妈仍旧劈头盖脸就是顿痛骂,并且放了狠话,下次再不声不响地彻夜不归,就不许进田家的门。   安安对母上的情感向来惕惕然,闻言当即给跪,胡乱鬼扯了些话来解释衣服的来路和昨晚的住宿地点,又是赔笑脸又是捏腿,等田妈气消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田小姐身心俱疲,逗了会儿咖啡便睡下了。一夜不安稳,在光怪陆离的梦境中沉沉浮浮,以致第二天起床时,她成了活脱的国宝大熊猫。   晚上要陪江薇应酬,田安安心中十二万个不愿意,然而受陈哥所托忠陈哥之事,她还是很尽心地把自己拾掇了一遍,在镜子前仔仔细细地扑粉描眉毛画眼线。那条姓封的裙子是不敢再穿了,安安在衣柜里翻了半天,找出去年表姐结婚时买的蓝色礼裙换上,蹬上小高跟儿就出了门。   华宜极其重视这次的中美合资项目,所以夜里的饭局也是很重要的。最有分量的高层都要来,同时还钦点了几个当红女艺人,除了一姐江薇之外,金雯和最近人气不错的顾惜青都在名单中。   显而易见,三人都准备竞争这次电影的女一号。   响应国家号召,华宜高层将用餐地点选在了碧乐宫。在B市里,碧乐宫的装修在一众酒店饭店中不算是最奢华的,价格也不是最昂贵的,可味道却绝对一等一。田安安仰着脖子看着眼前的碧乐宫三个大字,有点想哭。   尼玛,陪饭阵容如此豪华,自己一个菜梆弱鸡,根本就没地儿坐好么?最关键的是,用餐名单里有“田安安”这三个大字,高层竟然也没给剔出去,陈锐笙的面子什么时候大到这份儿上了?我靠!   安安一阵腹诽,妖娆的天后已经婀娜地进了大门,陈锐笙在后面推了她一把,道,“想什么呢?走。”   她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们上五楼,进了一个名为春意闹的雅间。   古色古香的雅间里已经有人先到了,比如说,金雯和她的经纪人,顾惜青和她的经纪人。大牌无论做什么,那都得有大牌儿的驾子,江薇是超一线咖,按照国际惯例最晚到。   三个超级大美女同时出现,情景无疑养眼到爆表。不过安安没有什么心情欣赏,因为三人的气氛实在僵硬得……她都替她们尴尬。没有人说话聊天,三个女演员就像完全的陌生人,谁都不搭理谁。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终于,包间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难耐的死寂被打破。   引路的酒店服务员走在最前头,面容清秀动人,挂着标准的八颗牙微笑。田安安跟着几个大人物一道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等着门外的贵宾。   “封总,请。”   话音落地,门开了,华宜的几个高层走在一旁,簇拥着一个伟岸挺拔的男人缓缓入内,仿佛众星拱月。   田安安犹自震惊于那句封总,还来不及抬头,身旁的几个美女已经笑盈盈地开了口,纷纷道:“封总,幸会!”   目光悄然往上,安安看见男人英俊的面容上有一双漂亮的双眸,漆黑如墨,眼底的冰冷熟悉得令人胆战心惊。   “幸会。”   他声音微凉,嘴角勾起淡淡的笑,锐利的目光却掠过所有人,精准无误地落在她身上。   ☆、Chapter18 先生,田小姐   此时的春意闹雅间,云集了中国娱乐圈最著名的一群人。精致华丽的陶瓷灯在头顶熠熠生辉,照耀下,美人们或娇俏可爱,或妖艳妩媚,男士们或气度不凡,或珠光宝气,然而此时,在田安安眼中,这群举足轻重的人物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唯有封霄那张无懈可击的面孔,清晰而真实。   陶瓷灯倾泻的光华如流水,惶惶如画,沿着那英俊的轮廓淡淡勾勒,他暗沉的双眸比夜色更深,眼底坚冰般冷静,周身上下都是沉稳冷漠的气息。   安安胸腔里的心脏停滞了一秒,紧接着开始疯狂跳动,浑身暴露在他的注视下,她几乎能听见自己血液逆流的声音。   与那双眼睛对视只有0.1秒,很快,她见鬼似的别过了头。   此时田安安的感受,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你就这样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带给我惊吓……   有一种孽缘,叫田安安和姓封的人形泰迪。   来吃这顿饭之前,安安心理其实是有准备的。之前陈锐笙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务必拿出高中理综考试时抄物理大题的机智劲儿来,因为今晚的大老板,来头很大很大,对公司很重要很重要。   她身为陪饭小分队中,最没地位的一员,需要做的就是静静卖脸,偶尔发挥发挥溜须拍马的专长,适当时候帮陈锐笙挡点酒,再及时制止那厮发酒疯就行。   对于今晚,安安给自己制定了详细的任务:大人物谈事她就微笑,大人物吃饭她就微笑,陈锐笙喝不下了她就挡,陈锐笙喝高了她就抽,嗯,完美。   然而紫霞仙子说得好,她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局——尼玛!谁来告诉她,为什么今晚饭局的大人物姓封,还居然单名一个霄!玩儿她么?   天晓得田安安都快哭了,她面上的笑容僵了个彻彻底底,扯着嘴角将身体微微左.倾,话音出口压得极低,几乎咬着后槽牙:“大老板叫封霄,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陈锐笙站在江薇身后,脸上灿烂的笑容丝毫不减,嘴里却小声地回她,“人家是大老板,和你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的知名人物,你管人家叫什么。”说完还很轻蔑地嘁了一声。   “……”见过坑闺蜜的,没见过坑了之后还这么恬不知耻的。陈哥其人,简直是厚颜无耻界的仙玉奇葩!什么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她睡了这位大人物整整三次好么?呃……整整四次!   安安郁闷,纠结,抓狂,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抑制住抽陈锐笙一记大耳刮子的冲动。她悲痛欲绝,同时心中飞快地琢磨起来,眼下这个节骨眼,封霄到了,领导们也都来齐了,自己一没病二没残,开溜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骑虎难下……那就只能不下了。   她默默回忆了下十三届三中.全会的精神与思想,内心的小红人高高举起社会主义大旗,吸气,呼气,壮起胆子,小胸脯一挺,重新抬头看向那个带给她无边无际噩梦的人形泰迪。   显而易见,所有人都明白这个男人对华宜有多重大的意义。上至公司高层,下至陪同的艺人经纪人,无一不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这时,三位美丽的女演员已经落落大方地跟他打过了招呼,除了金雯面上有些诡异的尴尬外,江薇与顾惜青的眼中都不约而同地掠过了一丝惊艳。   黑西装是大多男士的寻常穿着,可是在他身上,黑色有太致命的吸引力。男人的身姿高大挺拔,辉煌灯光静静勾勒,他唇角挂着寡淡的微笑,客套疏离,镜片后的目光却极冷冽,教人不敢亲近。   毋庸置疑,即便不看脸,这位投资商也足以使人移不开目光,更何况,他还有一副完美无缺的五官。   不过此时的田安安没有心情欣赏这张脸。所有人都已经和封霄礼貌地打过了招呼,偌大的雅间里,只剩下这个小角色还一言未发。   空气仿佛有刹那的凝滞,江薇面色微变,朝陈锐笙递了个眼神,陈哥会意,当即不着痕迹地撞了撞安安的肩膀,压着嗓子催促她:“愣着干什么,喊人啊。”   田安安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咬咬牙,催眠自己这不是封霄这是毛.主席,这不是封霄这是毛.主席,然后迈步上前,朝黑衣男人微微鞠躬,垂着头,视线落在他银白色的金属袖扣上,态度十分端正地道:“封总,您好,我是江薇小姐的助理,田安安。初次见面,请多指教。”说着,她下意识地伸出了右手。   这个举动令所有人的面色微微一变,陈锐笙一眼见了,顿时吓得冷汗出了一背。此前高层就交代过,这个封总有严重洁癖,从来不和其他人有肢体上的任何接触。他皱了眉头暗呼不妙,百密一疏,忘了叮嘱他姐们儿这么重要的事,卧槽!   世界有霎时的寂静,田小姐无所觉,仍旧鞠躬垂首,白皙纤细的右手举在半空中,向美国友人展示我大礼仪之邦的传统礼节。   江薇的反应算快的,她回过神,皱了眉头开口,道:“田安安,你……”   之后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那个雕像般冷肃的男人静默了几秒钟,脱下手套,露出修长漂亮的指掌。伸出,有力的五指牢牢握紧了少女举在半空的右手。   粗粝的指腹与柔滑的手指相触,微凉的触感传来,熟悉又陌生,田安安指尖微微发抖,心口蓦地一紧。   低着头,她听见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淡漠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彬彬有礼,“认识你是我的荣幸,田小姐。”   “……”呵呵,荣幸你大爷的蹦蹦岔!   感受到他的五指逐渐收拢,田安安的脸皮有轻微地抽搐,讪笑着一边儿点头哈腰,一边儿忙不迭地把右手给抽了回来。   小插曲很快翻篇儿,紧接着开口说话的是一个目光精明的中年人,罗继勇。罗总是华宜的一把手,等众人都向封霄打过招呼后,他笑盈盈道,“封总,碧乐宫有全B城最好的大厨,您在美国,吃中国菜的机会可能不多,一定得尝尝这儿的手艺。”说着客客气气地抬手一比,指向圆形餐桌的主位,“请坐。”   那头大人物们纷纷落座,田安安暗搓搓地拿起湿巾揩手,一旁陈锐笙走过来狠狠拧了她一把她的细胳膊,压着声儿斥道,“你丫儿狗胆包天了,那么多人跟封总打招呼,你看谁和他握手了?咋这么不机灵呢!”   安安吃痛,又不敢叫出声,只能皱紧了眉头怒踩陈哥一闷脚,“少特么说风凉话,老子完了再跟你算总账!”尼玛,天晓得她都要吓尿了,哪儿来的闲情逸致观察周边事物?握个手都那么扭捏,死变态!   她义愤填膺,骂完陈锐笙,腹诽完封霄,这才端庄地旋过身,堆起笑容往餐桌的方向走。刚一迈腿儿,江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语气不大好,吩咐道:“磨磨蹭蹭的,去,把我的手机拿过来,我刚刚给落车里了。”   “……”卧槽,老子是你的助理又不是你的老妈子,你是腿断了还是咋地?放车里了不会自己去拿么?而且当着这么多人对老子呼来喝去,几个意思啊?   田安安心头很不爽,蹙了蹙眉正要开口,陈锐笙就在后头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提醒道,“刘总在这儿,别和她争,否则吃亏的只会是你。”   她皱眉,迟疑了会儿还是将车钥匙接了过来。这个雅间里既有公司领导又有外人,自己如果和江薇翻脸,那无疑是丢华宜的脸,介绍她进来的陈锐笙也会受连累。算了,她还是别和更年期妇女一般见识。   忖度着,安安不甚情愿地转过了身,然而刚刚走出雅间的菱花大门,一张熟悉的面孔就映入了眼帘。   “……”她愣了0.5秒,脑子一时没转过弯儿,“徐哥?”您不跟着封泰迪,跑这儿瞎晃悠啥呢……   徐梁助理还是那副笑容满面的和善模样,和蔼地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你们车的车位号是多少?”   “489。”田安安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紧接着手里的车钥匙就被徐哥拿走了,她呆若木鸡,盯着徐梁芝兰玉树的背影几乎石化,“……哥,你干啥玩意儿呢?”无端端的抢车钥匙,一个保姆车而已,您都不放过,忒丢你们封先生的脸了吧……   “我正好要下楼,小姐回去吧,江小姐的东西我会替她取回来。”   徐哥撂下这句话后,笑眯眯地朝满脸呆滞的安安招了招手,笑眯眯地摁下电梯按钮,最后笑眯眯地进了电梯。   “……”人世间,果然还是有真善美的。   田安安心头默默感动了会儿,接着就转身重新回了春意闹。由于圆盘餐桌的主位正对雅间的菱花门,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她却走得举步维艰,因为打从她进门起,封霄的目光就定定投了过来。   暗沉,清冷,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探究意味,直看得安安浑身发毛。   她悻悻地咽了口唾沫,朝男人挤出个笑容,接着便低下了头,战战兢兢地坐在了陈锐笙旁边,端起面前的茶杯灌进去一大口。   江薇瞥了她一眼,面上透出几分古怪。   饭局最重要的人物沉默寡言,气氛一时有些僵硬。不过罗继勇很快回过神,笑盈盈地亲自倒了杯红酒,递到了封霄面前,率先打破了沉默,“封总,这一次,华宜能和封氏合作,实在是我们的荣幸,希望这次经历能给我们双方留下愉快的记忆。影视行业是块肥地,发展前景好,利润也大,我们华宜在国内娱乐业的地位独一无二,时间会证明,封总选择和我们合作,是明智的决策。”   老大开了腔,华宜的众人自然紧跟着媚笑附和,各色目光注视下,封霄寥寥一笑,不置可否。罗总的热情不减分毫,高脚杯轻轻碰击玻璃圆盘,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双手提杯朝封霄说:“我敬封总。”   话音落地,众人皆是屏息凝神,一直低着头的田安安也莫名紧张起来,眼皮子悄然一抬,定定望向对面那个安静的男人。   短暂的沉静后,只见封霄面上勾起一丝淡漠的笑容,端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   “……”田安安头顶霎时出现了满排的黑线。   她确信,在封霄薄唇抿红酒的那一刻,老总罗继勇的眼中,掠过了一丝丝的不快。   不过这种不快并没有持续到三秒以上,很快,罗总有些尴尬地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红酒,面上犹自笑着,微侧目,视线从另几位副总脸上扫过。   几人当即心领神会,纷纷端起酒杯过来敬酒,一个个脸上笑得春光灿烂。一番神吹鬼扯的面子话后,几个副总先干为敬,封霄却从头到尾不置一词,仿佛眼前种种都事不关己。他就像一个局外人,自始至终冷眼旁观,眼底一片漠然。   这副情景,无疑令高层们心中颇不自在,这人的脾气古怪,他们之前是知道的,可没想到会古怪到这个地步,着实很不妙。这次的合作,封氏投入的资金占了整整百分之七十,加上这个集团向来的霸权主义作风,如果不和这位爷搞好关系,华宜后期的分红就会成为大问题。   生意场上,利益至上。   罗继勇微微皱了眉,略忖度,复又将视线落在几位美丽的女艺人身上,以眼神示意。   方才的情景,三位美人都看在眼里,不由都有些紧张。   江薇的掌心微湿,不过天后毕竟是天后,风里来雨里去,见识过许多大场面,这种场合自然也没有怯场的道理。她面上勾起一丝端丽明艳的笑容,举起酒杯道,“久仰封总大名,我先干为敬,封总随意。”   说完,天后扬起脖子将高脚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她起了头,余下的金雯和顾惜青也坐不住了,当即起身过来敬酒。   然而两位美人还来不及开口,一道低沉寒凛的嗓音便响起了,“江薇小姐成名前,在美国发展?”   说着,金属打火机“砰”的一声扣上了,男人纤长两指间的雪茄,静静燃烧。   江薇没料到他会忽然和自己说话,面露诧异,旋即又有些喜出望外,面含微笑道,“是的,我在美国跟着林老做了好几年的武指。说来,我也算半个美国人,和封先生勉强称得上半个同乡。”   三言两语就扯上了就把两人的关系拉成了同乡,金雯和顾惜青两张俏脸均微微变色,却未做声,只沉默着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袅袅烟圈背后是男人英俊却冰冷的脸,他的嘴角漫开寡淡的笑色,嗓音冷淡,“我的国籍是美国,可祖上都是中国人,这一点,恐怕和江小姐称不上同乡。”   不咸不淡的几个字,仿佛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瞬间在雅间里激起了不小的风浪。   在座的每个人,都听出了字里行间的讽刺,丝毫不留情面。   江薇的微笑僵在了脸上,陈锐笙的面色也变得不大好看,金雯和顾惜青相视一眼,眸中浮现讥诮的笑意。   “……”田安安悄然掀了掀眼皮,扫过瞬间鸦雀无声的雅间。   大人物之间的明争暗斗唇枪舌剑,自己还是不要参与了,反正也参与不进去。一桌子丰盛的美食没人动,实在暴殄天物。她要将红色思想贯彻到生活的每个细节中,光盘行动,从你我做起,从现在做起。   思忖着,安安默默夹起一块东坡肘子咬了一口,觉得今晚陈锐笙带自己来也是对的,不然这一桌子的菜真的要倒去喂猪了……   不过还真没看出来,封泰迪还挺拥护她们泱泱种花家,嗯,恶感度减去0.01。   这时菱花门从外头被人推开了,着绛朱色旗袍的漂亮服务员比了个请,徐梁提步缓缓入内。徐助理神色恭谨,朝主位上的男人投去询问的视线,得到回应后,他面上勾起一丝笑,将手机递给了江薇,“江小姐,你的手机。”   江薇勉强挤出个笑容回应,“谢谢。”说完便接过来,放进了手拿包里。   须臾的光景,封霄将雪茄在青花瓷烟灰缸里戳熄。他面色淡漠,背靠着官帽椅,姿态闲适而随意,淡淡道,“给江小姐倒酒。”   众人不明所以,田安安挑了挑眉,侧目一望,只见徐梁取来了两只玻璃高脚杯。他开了一瓶白酒,依次在杯中注满,面上含笑道,“江薇小姐是内地娱乐圈赫赫有名的千杯不醉,封先生早有所闻,还望江小姐,千万赏个脸。”说着,修长的五指将两只高脚杯推到了江薇面前。   话音落地,华宜数人的面色均是变得五花八门儿。有幸灾乐祸的,如金雯,也有不明所以的,如氧气美女顾惜青,也有目瞪口呆的,如坐在天后旁边的金牌经纪人陈锐笙,更有整张花容月貌黑如锅底的,如当事人江天后。   几个高层面面相觑,每人眼中都极为诧异,不知道江薇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封霄。   高脚杯中的透明液体微微颠荡,芳烈的酒香浓郁至极,在雅间中肆意弥漫开。   田安安这下彻底吃不进去东西了。她放下筷子,看了眼那两个满当当的高脚杯,又看了眼江薇,神情说不出的怪诞。虽然不知道江薇何时招惹过那个人,可这两大杯白的下肚,估计不死也得丢半条命吧……   真狠……   与此同时,江天后正竭力使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没有异样,她唇角勾了勾,含笑望向封霄,妩媚的嗓音有些走调:“封总……怎么忽然有这种兴致?”   “如果连这个面子都不肯给,”他轻笑,声音却冰凉得没有温度,“那么我会重新审视贵集团合作的诚意。”   田安安听了嘴角一抽。   虽然江薇平时对她不好,虽然江薇时常对她呼来喝去,虽然她现在暗爽得快憋出内伤,但是,天后好歹也兢兢业业和她建设了三个月的社会主义,所以秉承着博爱的胸怀,安安默默在内心深处为娘娘点了一排蜡,阿门江姐,上帝love you。   然而过了不到两小时,事实就证明,上帝实在是不靠谱。   江薇在洗手间里吐得昏天暗地,几乎连胆汁都要呕出来了,只听得田安安浑身都难受。她讨厌江薇,可是见死不救的事情还是做不出来的。于是在天后面脸通红地奔向洗手间时,她还是追了出来。   眼看着天后漂亮的脸蛋儿从赤红转为惨白,安安有些不忍心,一面递湿巾一面不甚情愿道,“江薇姐,你还好吧?要不我下楼给你买点儿药?”   “……”江天后只觉胃里翻江倒海,她眼睛一斜看向田安安,如花似玉的面容十分扭曲,捂着胃部口齿不清地挤出几个字来,“我、我问你……”   这副模样,看来已经喝大发了。安安皱眉,别过脸避开扑鼻的酒气,“问啥?”   “你、你之前……”江薇一双明眸已经迷离了,她头痛欲裂,伏在洗手台上吃力道:“你之前是不是认识封总?”   田安安虎躯一震,舌头瞬间抡不圆了,“不、不认识啊……”   “骗鬼!”这两个蹦出来,天后又是一阵疯狂地呕吐,她摸索着打开水龙头,醉醺醺道:“那他、那他为什么会叫助理帮你拿手机!”   “……”田安安几乎给跪了。卧槽……大姐,什么是帮我拿手机,日妈明明是你的手机好么……她捏了捏眉心,“江姐你喝多了。”   “谁喝多了!”江薇猛地推了她一把,扶着门框跌跌撞撞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想阴我是吧?都想爬我头上去是吧?做梦!你个死丫头片子,你害我……就是你害我!”   “……”爷爷个熊的,老虎不发威,你特么当老子是Hello Kitty!安安脚下一个趔趄,站稳后朝着江薇怒目而视,“江薇,你太不讲道理了!老子忍你多久了你知道不!被封霄整了也他妈赖我头上,冤有头债有主这个道理你妈没教你啊?我和那个死变态一点儿都特么不熟!听见没!”   怒气冲冲一通吼,压抑多年的积怨终于爆发,田安安心中顿时盛开了多多畅快的小红花。同时也不打算搭理这位大姐了,反正是陈锐笙的祖宗,他爱供就供,反正她是伺候不起了。   思忖着,安安给陈锐笙发了个信息,接着便潇洒地甩了甩头扑扑手,回身拉开洗手间的门。外头赫然一张人脸,她一惊,顿时吓得后退三步。   “田小姐,我是李昕。”李助理提醒道。   “……呵呵,李哥好。”安安双脚莫名发软,忽然想起了什么,顿时面色大变:“你、你刚刚一直在这儿?”   李昕颔首。   卧槽……她倒吸一口凉气,小小声地试探道:“你、你刚刚没和封先生打电话吧?”   “没有。”   “……”田安安长舒一口气,小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悻悻一笑,“幸好没有。呵呵,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封先生走了吧?”   李助理忖了忖,脖子旋转90度,看向不远处面色冷沉的男人,神色恭谨,“先生,田小姐找你。”   “……:)”   谁TM在这儿修堵墙的?   ☆、Chapter19 什么关系?   世间有几大悲剧,一曰农夫遇久旱不雨,二曰读书人名落孙山,三曰汪峰这辈子都上不了头条,四曰……田安安总是偶遇封霄。   真是蜜汁猿粪。   听高冷帅气的扑克脸李哥说完那句话,安安只觉脑子里嗡嗡的,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她开始思考自己存在于世间的价值,除了为她妈带来十个月的麻烦和为她爸带来无数次被请家长的荣耀外,兴许还能增加一条。   那就是默默为俯瞰世界的满天神佛,增加很多无形的欢乐。   人体雷达检测到封霄的存在,田安安的大脑自动进入卡壳状态。   背后是吐得几乎日月无光的天后江,面前是一张俊容毫无生气的助理李,安安第一次切身实地体会到,经常出现在高考语文中的“进退维谷”,其语境是何等教人生不如死。   见面前的少女半天没反应,李昕俊气的眉宇微蹙,视线望向飞罩下那抹挺拔如劲松的高大男人,神色是绝对的恭谨有礼,询问式的目光:“先生?”   走廊顶上的灯光是昏黄的,在男人伟岸的身形四周描摹了一圈光影。封霄的侧脸掩在飞罩的阴影中,他五指稍动,取出了一方纯白的手帕,微微掩住口鼻,声音出口冷肃而漠然,“田安安。”   低沉清冷的男性嗓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的语调,组合成了她的名字。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只是她第二次从封霄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第一次则是在拉斯维加斯那个酒店的电梯口。她感到诧异,因为两人从认识至今,见过好几次面,也进行过好几次很有深度的交流,他却向来都客套疏离地称呼她田小姐。   田安安的世界有刹那的安静。下一秒,她鼻子有点儿酸。   她妈当年十月怀胎,生她的时候险些难产,在医院折腾了一天一夜才把这个悲催的女宝宝憋落地。眼见小家伙又瘦又小只,田爸急得不行,生怕闺女今后养不活。后来,全家人一合计,索性给这小东西取名叫安安,巴望她能平平安安,稳稳安安。   名字的寓意是不错的,全家寄予的关爱也是令人动容的,可这并不能改变田安安从小到大被耻笑的命运……   大学时上高数,萍姑大妈节节点名,这位伟大的人民教师普通话很不标准,于是阶梯教室总是能回荡一句响亮的话:天呢?倒了霉?田安安每次都无语望天:卧槽,你才倒霉,你全家都倒霉!   二十一年来,安安头回发现,自己这个很走心不走形的名字,被封霄的嗓子喊出来,竟然如此悦耳动听。   她仍在怔忡,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了,隔着一堵雕花墙面,可是出奇的低沉而清晰,“出来。”   田安安终于如梦初醒,蓦地想起自己刚才骂江薇时惊天骇地的几嗓子——卧槽,她刚刚说啥来着?记忆倒流,诸如“封霄那个死变态”之类的字句浮现在眼前,安安顿时惊得腿摇身颤,脑子里蓦然唱响了哀乐主题曲。   李助理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如死灰的少女,只见她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小身板迅速蔫了下去,抬头,满目希冀地望着自己,唇瓣微微开合,似乎准备说什么。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李昕就很从容地往旁边让了两步,整洁的黑西装长臂微微抬,朝一个方向比划,“这边走。”   “……”我走你大爷的jio……安安险些被喉咙里的唾沫噎死,她忖了忖,终究还是放弃了向李哥求助的念头。毕竟这位大哥向来跟着封霄为虎作伥惯了,还不如和烤蹄同名的徐梁呢。   她恹恹的,小细腿儿刚抬起来又顿住了。琢磨着不对啊,为啥封霄让她出去她就得出去?虽然这里头……味儿不大好,但是总比出去觐见阎罗王强啊。而且这是女厕,她不出去,她就不信姓封的还能冲进来!   如是一思索,田安安眨了眨眼,瞬间弯腰捧腹满脸痛苦状,朝李哥道:“哥我肚子疼,最近特别不舒坦,您和封总先走吧,我改天请他老人家好好吃一顿……”   李昕皱了皱眉,面露几丝难色,看上去有些迟疑。   安安竖起耳朵,却半天不闻那堵墙后传来声响,她忐忑不已,伸手煞有其事地掏出卫生纸,打算直接奔隔间里去,用行动表明态度。   然而行动无法实施了。只见李助理往后退了两步,田安安目瞪口呆,立在门前的小身板还没来得及往后撤离,一片阴影就朝着她的头顶笼罩了过来。   “……”   封霄就站在她三步远的位置,冷厉的视线透过镜片俯视她,没有温度,同样的,他脸上的神色也冷如寒冰。   他靠近过来,熟悉的男性气息再度入侵田安安的世界,几乎是眨眼之间,她全身上下的神经细胞都进入了警惕状态。   安安还保持着弯腰摸肚子的动作,昂着脖子怔怔仰视那张沉静英俊的脸和挺拔的身躯,咽了口口水,“封先生,你好像走错门儿了……”同时,白生生的小手抬起来,往对门儿的男洗手间指了指。   男人冰冷的目光在她妆容精致的小脸上停驻,唇角勾起一丝笑。   他未做声,沉默不语,没有下一步的命令和动作。然而安安的身体却再一次替她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抬腿,提步,很郑重地走出了洗手间大门,走向了封霄。   “肚子好像突然就不痛了呢,”这是安安面对男人时唯一能想到的一句解释,说完,加了阵很真诚的笑声,“呵呵。”   李助理朝少女投去一记关爱傻孢子的眼神。   封霄朝田安安身后瞥了一眼,国际知名天后正浑身无力地跪坐在洗手间的大理石地面上,迷离的醉眸朝门口的方向看过来,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和浓烈的震惊。   男人冷淡的视线没有在娇弱的美人身上停留超过两秒钟,很快,他重新看向眼前这张堆满媚笑的小脸。   她穿着蓝色礼裙,长袖和立领的设计将好挡住了手臂和下半截纤细的颈项,挡住了他留在她身上的所有烙印。白皙的面容上了淡妆,微挑的黑色眼线拉长了本就纤长的眼尾,使她灵动的眸子显出了几分往常不具有的媚态,的确是个美人。   可是明媚的色调使封霄觉得刺眼,他沉冷的眸底透出几分不悦。   男人灼灼打量她,眼神中的侵略欲甚至没有丝毫的掩饰,田安安觉得浑身都针扎一样难受。这个节骨眼儿,此情此景,她实在没办法再把他想象成伟大领袖毛.主席了,毕竟润之君是无辜的,自己不能再这样玷污可爱的伟大领袖。   封霄似乎在生气,这是田安安从他微抿的薄唇上看出来的。优雅的唇线紧抿,浑身的气质冷硬得教人想退避三舍。   她猜测是那因为那句“死变态”,顿时恨不得找根裤腰带去自挂东南枝。暗暗做了几次深呼吸,安安还是决定对自己进行最后的挽救,于是低着头开了口,字句有些磕巴,“其实、其实刚刚是……”   “又是我听错了?”他淡淡道。   “……”好吧,看来这次得换个理由。她悻悻地笑,娇小的身体瑟缩在墙边,“没有没有,封先生的听力水平世界第一,哪儿能是您听错了呢?是我口误,口误。”   那厢饭局已经散了,华宜高层们见封霄离席,也都各自乘车离去。刘总脸色极难看,跟陈锐笙撂下句“去看看江薇”后便也跟着罗继勇出了门。陈锐笙心头正烦躁,怎么也想不明白江薇是怎么开罪的封霄。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事,惹了那么大一尊佛,别说这部戏的资源,恐怕娘娘今后在国内国外的发展都要受限制。   琢磨着,手机响了。陈哥滑开屏幕一看,见短信是田安安发来的,简短的几个字:江薇在女厕,即将卒,自个儿来领。句号后头还跟着一把菜刀和一颗炸弹,显示发信人的情绪必定极不稳定。   陈锐笙登时挑了眉。坏了,江天后一直看不惯他姐们儿,这会儿娘娘喝了酒,别不是发酒疯了吧!   忖度着,陈哥再也坐不住了,连忙扔下手里的烟头就往五楼洗手间的方向走。走廊上的光线敞亮,走马灯投落下些许流影,他急急穿行而过,转过弯前行几步,眸子一抬,顿时整个人都懵逼了。   只见女洗手间几步远的地方,两个人影异常醒目。男人的个子极其的高,身形挺拔,黑色西装下的腰背曲线完美优雅,背对着看不清脸。而那人的身前站着一个瘦弱娇小的姑娘,白白的皮肤漂亮的脸蛋儿,缩着小肩膀一副惊恐脸——卧槽,这不是他姐们儿么!   金牌经纪人的取向不正常,但是骨子里爷们儿的血性还是有的,见状当然不能忍。陈锐笙整个人都斯巴达了,江薇这两个字眨眼间就飞到了九霄云外,他皱紧眉头,抬高了音量开口,道:“安安?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这句话仿佛是一片混沌雾霭中的一记闷钟,田安安听了面上发怔,小脖子一歪绕过封霄朝后望,看见gay蜜俊秀的面庞后,她差点儿给吓跪——卧槽,早不来晚不来,死温桑!   陈gay蜜打小就满脑子粉黄.色思想,被这小子看见她和封霄在一块儿,一番脑补,那简直是十张嘴也说不清卧槽!   安安心中万分悲恸,几乎是下意识地想把眼前硕大只的人形泰迪藏起来,然而目光对上那道冷冽的视线,她秒怂,愣在原地形同木鸡。   这时陈锐笙已经走过来了,然而,在距离两人三步远的位置,一个一身黑衣的高个男人抬手,毫不留情地将他拦了下来。   陈锐笙抬起眼帘,觉得眼前这张扑克脸十分眼熟,几秒钟后,陈哥想起,这人是今天那位封总的助理,约莫姓李。   “……”思及此,他骤然有些蒙神,未做声,惊诧的目光重新望向田安安面前那位背对的男人,觉得这身形莫名眼熟。愣了会儿,金牌经纪人终于后知后觉地回过神——他姐们儿,居然TMD和封霄站在一起?还靠那么近?搞啥玩意儿呢!   陈哥心里焦躁起来,在他的印象中,田姐们儿打小就缺弦少筋,虽然没闯过什么大祸,可是自带“见了大人物就腿软,总是被大人物嫌弃”的光环。   这个时候,看见田安安和封霄站在一堆,且那丫头脸上还是如此忧伤悲痛的神情,陈锐笙下意识地认为,是她闯了大祸了。   陈锐笙面上的神色变得焦灼。尽管知道封总惹不起,可田安安是他发小,如果见死不救,那他成什么了?这一行里的真感情很少,但是他和田安安的友情绝对算一份,无论如何也不能放着不管。   心中一番激烈的翻江倒海,他已经朝李昕露出了笑容,平和道,“李先生,那位小姐是我的朋友,请你让我过去。”   李助理面上仍旧冷漠,视线微转看向沉稳安静的男人,得到允许后,他将手放了下来。   田安安已经紧张舌头都开始打结了。举目所及,陈哥行进的步子又急又快,面上的神色很不好,她一怔,暗道这丫怎么了,怎么一副要撩袖子动手的架势?逗比么?   她瞠目,当即挤眉弄眼地跟陈锐笙递眼神,示意那厮此地不祥,赶紧撒丫子撤。然而陈锐笙仿佛没看见似的,长腿交错迈过来,几步就到了两人面前。   然而陈哥到底还是没动手。   “封总,您好。”他面上勾起礼貌的微笑,嗓音柔润,“刚才我们已经见过一面了,我是江薇小姐的经纪人,陈锐笙。”   封霄微微侧目,目光随意地在眼前俊秀的青年身上审度一遍,唇角勾起淡漠的笑意,“陈先生,你好。”   男人的面容是年轻的,可是身上徜徉的却是不同于年龄的沉稳与冷硬,凌厉得足以教人心生畏惧。   陈锐笙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摸爬滚打了多年,也算阅人无数,盛气凌人的影帝天王,年少有为的青年企业家,家财万贯的富豪大亨,却没有一个人拥有这种刚硬又极度危险的气质。   他想起关于封氏在美国的地下生意,心头隐约了然了几分。   沉默只是片刻,未几,陈锐笙回过了神,仍是那副从容淡定的微笑,“封先生,江薇小姐喝多了,我和安安要送她回家。”说着,他比女人更纤细美丽的五指已经扣住了田安安的手腕,“先告辞了。”   男人不置一词,只是垂眸淡淡看着田安安。   安安对封霄的了解不多,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他绝不会是个好人。两道视线淡漠却冰冷,带着无形的威慑。她咬了咬唇,直觉告诉她,如果自己跟陈锐笙离开,这个死温桑很可能会有麻烦。   忖度了一瞬,田安安面上勾起个悻悻的笑容,掰开陈锐笙的右手道,“陈哥,你先送娘娘走吧,我和封总还有事情没谈完,你快走快走……”日妈再不走就走不了了,你这个蠢福,平时卖队友卖得酣攒劲,咋关键时候犯蠢呢!   陈锐笙听了飞眉大皱,拽她手腕的右手力气更大,瞠目道:“你丫儿脑子没抽吧?你和人封总有什么好谈的?赶紧跟我走!”说着声音压得更低,瞪着田安安道:“别找麻烦,这人你八辈子都惹不起,嫌命长么?”   “……”卧槽嫌命长的明明是你这个死温桑!大爷的!   安安头顶乌鸦排成行,现在的情形变得蜜汁诡异。当着封霄的面,她和陈锐笙进行了一场灵魂与智商的拉锯战。   男人冷冽的目光落在她纤细白皙的手腕上,那个干干净净的,只属于他的地方,正握着另一个男人的手。   她纤细的五指正试图挣脱,牢牢将那只手攥在掌心里,“陈哥,我和封先生真的有事,很重要的事,江薇姐在里头快翘辫子了,你赶紧救人吧……”   陈锐笙心道管它三七二十一,老子先把你丫救了再说。于是干脆伸手揽住了安安的肩膀,将她瘦小的身躯再自然不过地拉到了身边,朝面无表情的男人道:“封总,那我们就先走了,再见。”   “……”再见个屁啊……如果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田安安真的想一个大耳刮子就给陈锐笙扇过去。她都快哭了,娇小的身板拗不过185的gay蜜,只好试探着朝封霄挤出个笑容来,“那封总,那我就先走了……”   封霄推了推金丝眼镜,薄唇勾勒出一道优雅的弧度,“陈先生似乎有些误会,你不和你的朋友解释清楚么?”   他嗓音低沉微凉,听得安安毛骨悚然。一旁的陈锐笙也一滞,低下头看向臂弯里的田安安,朝着那张仿佛吃了翔的漂亮脸蛋道,“什么误会?安安,到底怎么回事啊?”   “……”周遭忽然变得极其安静,她望向封霄,只觉心惊胆战,“解释……什么?”   “你和我,”男人的语调随意,带着几分好整以暇,镜片后的目光饶有兴味地落在她惶惶的面容上,“是什么关系。”   这番话飘入耳朵,田安安顿时如遭雷劈。她做梦也没想到,这个人会说出这么一句话。她和他,是什么关系?   安安白皙细腻的脸皮有轻微抽搐,忽然悲剧地发现,她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啊……卧槽,炮.友?这也太难以启齿了吧……   她犹豫了半天没做声,陈锐笙的眉头却深深皱起,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脑子里疑云遍布——什么鬼?大名鼎鼎的封氏当家和他的姐们儿,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儿的俩人,竟然TMD有关系?   “安安,说话啊。”陈哥有些不耐烦了,松开了扣住她肩膀的右手,催促。   “……”   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毛.主席就像那金色的太阳,多么温暖多么慈祥……田安安默默给自己打了打气,终于声若蚊蚋地开了口,呵呵两声,说:“我、我前天晚上……是和封总在一起。”   原谅她吧,搜肠刮肚冥思苦想,她把吃奶和憋翔的劲儿都统统使出来了,只能挤出这么句解释来……   安安静静的走廊,洗手间里的天后已经扶着墙壁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门口,听完这句话,江薇惊诧得隐形眼镜都要爆出来了。娘娘满脸震惊,陈哥的面色也好不了多少,他瞠目结舌,怔怔瞪着田安安,好半天才憋出一个字来:   “……哦。”   “……”哦你妹,卧槽……这下真的完了。   安安欲哭无泪,唇角讪讪的笑容几乎要挂不住了。暗搓搓地觑了眼封霄,只见他面色如常,看不出是喜还是怒,也看不出对她的回答是否满意,整个人沉静而冷漠,像一口兴不起波澜的古井。   须臾的静谧之后,封霄转身,步履从容地走进了VIP电梯,身后李昕沉默地跟了上去。   田安安见他离去,顿时整个人都松懈下来,正要开口,目光却对上了男人的眼睛,看见他正无比锐利而冷厉地看着自己。   他们进了电梯,然而门却一直没有关,像在等什么。   安安浑身一僵,读出了封霄眼神中无声的命令。迟疑了片刻,她捋了捋刘海,又整了整裙装,面上浮起一个适度的微笑,转身,朝陈锐笙张开了双臂。   “……”陈哥嘴角抽了抽,下一瞬,他姐们儿豪情万丈地抱了过来,拍拍他的背,在他耳畔低声淡定道:“如果我死了,记得给我烧纸。”   “……走好。”陈锐笙面色暧昧地挥了挥手。   田安安跟随封霄一行离去。   城市的夜幕已经降临,街道华灯璀璨,晃得人眼花。   安安坐在黑色商务车里,只感到浑身的细胞都被冷凝的气压禁锢住了。车内极其安静,李昕沉默地驾车,副驾驶座上则是徐梁,而使周围空气凝滞的罪魁祸首,就坐在她的旁边。   从市中心到郊外,安安战战兢兢,看着窗外变成了陌生又熟悉的景物,无语凝噎——她这一辈子,到底要进多少次阎王殿……   心中的恐慌和悲伤逆流成河。   安安在这条泪河里飘来荡去了好半晌,车终于停了下来,几个黑衣男子上前,恭恭敬敬地拉开车门,封霄下了车,至始至终没有看身边的少女一眼。   她嘴角抽抽,需要用尽全力才能克制住给那个挺拔背影比中指的冲动。拽拽拽,这么高冷,拽个屁啊!你大爷的!   和上次的情景几乎如出一辙。   中年妇人上前领着田安安上三楼,她被带进主卧。抬眼一望,封霄身上的西装外套已经脱了,衬衣下隐隐可见手臂上的隐绰的肌肉起伏。   他站在浴室门口,面无表情,以眼神示意田安安过去。她浑身毛毛的,迟疑了会儿才挪着步子走过去。   等少女靠近,男人面色沉冷,朝她伸出双手,下一刻,安安听见了身上的布料撕裂空气的刺耳声响。   “……”裙、子、很、贵、啊……   田安安呆若木鸡,大脑一时根本无法思考。紧接着封霄有力的双臂一把抱起了她娇小的身子,踢开浴室的门走了进去,单手托着她的翘臀,将她放在了琉璃台上,五指微动,打开了花洒。   哗啦啦的水流声唤醒了思维,她眸子瞪得堪比牛铃,条件反射地抱住双膝将身体蜷成一团,结结巴巴道:“封、封总,封先生,封哥!我自己洗可以么?不、不带这么玩儿的……”卧槽,这么重口她hold不住啊!   男人挑眉,纤长的十指解开衬衫的纽扣,褪下,露出坚实柔韧的胸膛,嘴角勾起冷漠的笑容,手臂撑在她身体两侧俯视她,“那你想怎么玩儿?”   ———————————————   做了些删减,于是字数不够了……   所以奉上一个小剧场——————   安安:大家好,我是宇宙超级无敌小邋遢,田安安。   今天的作者有话说被我承包了\( ̄︶ ̄)/  首先,听作者菌说有人吐槽本宝宝性格幼稚,没亮点   本宝宝只想说:   是的:)   我也这么觉得,所以封先生你特么是瞎了狗眼吗   求放过〒▽〒   我这么鱼唇真的配不上您!真的!   封先生:那条链子绑手腕上,你意下如何?   田安安:……我错了:)请你继续不要命地狠狠爱我。   封先生推了推眼镜:好的。   ——————————————   ☆、Chapter20 你愿不愿意   水柱哗啦作响,衬得白色的浴室空间更加寂静。咫尺的距离,男人高大的身躯微俯,修长有力的双臂撑在田安安娇小的身体两侧,完全将她限制在只属于他的空间里。   浓烈熟悉的男性气息笼罩全身,她不自觉地往后退,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没有蔽体的衣物,她出于本能地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琉璃台冰冷而坚.硬,毫无温度的触感使内心的忐忑扩大到了极点。   安安的呼吸不受控制地变得混乱。   目之所及,男人麦色硬朗的肌肉线条映入眼帘,她干巴巴地咽了口唾沫,视线掠过性.感的下颔,柔韧的胸膛,最后定定落在八块醒目完美的腹肌上……卧槽,这身材不去拍点爱情动作片简直白瞎了……   在鼻血喷溅而出前,她及时地制止了悲剧的发生,抬头,视线重新落在封霄的脸上。浴室的灯光是昏沉的暗橙,从镜面旁边的壁灯上静静投落,他半边脸隐在暗处,眼窝深邃鼻梁高挺,轮廓线条犹如工笔勾勒,刚毅而不失柔润。   “……”尼玛……看脸更容易流鼻血……   田安安嘴角一抽,强迫自己盯着他的脖子看,修长的颈部曲线下方,两道锁骨缓缓起伏。她乱跳的心脏稍稍安稳几分,言语功能终于勉强进入可使用状态,于是讪笑着道:“不、不玩儿行么?”   封霄俯视她惶惶的小脸,不言声,唇角极缓慢地浮起一丝笑。   安安被这种阴森的笑容弄得毛骨悚然,下意识地挪着往后退了退。   这个男人在生气,并且程度很不轻,甚至连平日里迟钝如木鸡的田安安,都能察觉到那种静静蔓延的愠怒。她心中莫名地惶恐,一面又觉得很古怪,不知道这位大哥的怒意究竟从何而来……   这么容易生气,简直跟有病似的。她想起封霄人前的清心寡欲和人后的欲求不满,觉得这人十有八九是气血不调,她妈有段时间没吃太太静心口服液,也是喜怒无常天天骂人,症状和他极其类似。   如是一思索,田安安觉得心中豁然开朗。   她将自己的身体抱得更紧,尽量做到和.谐社会要求的不坦胸也不露怀,将关键部位遮挡住。脖子高扬,仰着小脸很真诚地望着封霄,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封先生,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浑身有股无名的火气在窜,感到十分暴躁?”   男人灼灼的视线盯着她,微挑眉。   见他不开腔,安安全当他默认了,于是换上副过来人的表情,状着胆子拍拍他的胸,宽慰的语气:“你别怕,这种病我妈也得过,看过中医,大约是什么邪气亢盛,气血充盈,喝点中药调理调理也就好了。”   他勾起唇角,幽沉的双眸注视少女开开合合的柔嫩唇瓣。在他的印象中,她的脸总是不施脂粉的,白净而素洁,一个不化妆的女人,涂口红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然而今天,她妆容精心,小巧精致的嘴唇染着淡淡的橙红色,在昏沉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饱满娇艳。   微凉的指捏住了小巧尖俏的下巴,这个举动瞬间将田安安的话匣子关得严严实实。她面上的笑容骤然凝固,下颔传来的力道强势不容悖逆,迫使她抬起头,对上那双沉静得令人心惊的眸子。   心跳漏了大半拍,安安心头一慌,看见了他眼底那抹熟悉的神采。   她感到万分地悲伤,隐隐猜到恐怕马上就又要卖命了。尼玛,资本主义光环下照耀大的人民果然和她不一样,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都不是一个段数的。她在心中默默替美利坚的体育教育点了个32个赞,迟疑了会儿,决定还是再濒死之前抢救一下自己。   于是她蹦出一句话:“封、封先生,我们每次在……那啥之前,可以先聊聊天么?”日妈每次都这么直接,她很有可能会有阴影,以后X冷淡怎么办……   出乎田安安意料的,封霄这次竟然没有拒绝。他嘴角勾起淡淡的笑,点头,“好,我和你聊聊。”   “……”安安的长睫毛眨了眨,呆滞了0.5秒后,她仿佛看见了金灿灿的日光穿破了乌云,直直照亮了悲惨世界。   心中欢欣雀跃,这种喜悦简直堪比2008年时看北京奥运会,她精神一震,眼底燃起了希冀的火花,连忙调整了一下坐姿定定望着他,心道既然你丫都退一步了,姐们儿也不是扭捏的人,于是豪气万千道:“你说吧,聊什么!”   封霄微微低头。   “安安?”少时,他的薄唇贴着少女微红的耳垂,嗓音响起,低迷中透出几分沙哑,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刷过柔软的红唇,牵引出她微微的颤栗,“那个男人叫你安安,你们很亲密?”   他冷硬淡漠的口吻依旧,却又比往常多了几分令人惶遽的阴沉。   田安安脑子转不过来,被这句话弄得一头雾水,瞬时间,她心中呼哧呼哧跑过了一群草泥马——卧槽,这是你想聊天的态度么,不动手动脚,摸摸搞搞,难道你真的会死吗……   男人的气息喷在耳垂后面的位置,安安寒毛乍立,不由自主往旁边躲了躲。反应了刹那,她终于意识到他口中的“那个男人”,是陈锐笙。   顿时,她的嘴角不可控制地抽搐了一瞬,“陈、陈锐笙?”   男人的大手就轻而易举将田安安娇小的身躯拉了回来。   指尖离开了颤抖的唇瓣,转而轻轻抚上了她柔滑的面颊。微凉与温热相触,他的动作带着几分诡异的轻柔,安安觉得心口仿佛被什么攥紧了,抱住双膝的胳膊更加用力。   修长的五指持续下移,以最温柔的力道轻轻箍住了柔软纤细的脖子,她听见他的嗓音极低,薄唇印在她的嘴角处,吐出三个字,“回答我。”。   “……”说好的聊聊天呢……   她咽了口唾沫,细软的嗓音出口是颤抖的,艰难道:“他是我的哥们儿……”说着隐约察觉了什么,复又补充说明道:“陈哥打小取向就非比寻常,他喜欢男人,在他眼里,我是同性。”   封霄嘴角牵出冰冷的微笑,微凉的指掌覆在安安的脖子上,清晰地感受她动脉的起伏,血液的流动。她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这人一个不顺心就掐死自己,须臾,她察觉他的另一只手顺着她的长发滑了下去,细细摩挲。   像是抚摩一只宠物。   “所以他碰过你哪些地方?”   她浑身都僵硬如石,他粗粝的指腹摩挲过光洁无暇的手臂,低沉的嗓音再次传来,冰凉得毫无生气,“你抱过他。”   话音方落,他已经将花洒一把扯了过来,温热的水柱毫不留情地喷洒在她光.裸的手臂上。   此时的田安安——已经完全吓成了狗。   这个举动太过突然,她惊呆了,甚至忘了躲闪,娇小的身躯很快被打得湿透。   男人眼中蓄满冷漠与阴暗,安安唬住了,唇瓣一阵开合正要说话,他的左手却已经箍住了她脆弱的下颔骨。冷冽的视线扫过溢满恐惧的双眸,小巧挺翘的鼻尖,看向被迫张开的唇瓣,眸色渐深。   她大脑进入全方位短路状态,怔怔望着封霄。他漠然地勾唇,俯视她,话音出口,语气低得危险,“吻过他么?”   如果不是被掐住了双颊,田安安相信,她的嘴角一定都开始抽筋了。吻陈锐笙?卧槽,真是想想都恶寒,太可怕了!他那张嘴不知道亲过多少外国壮汉和他们的XX……呃……   思索着,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口齿不清地嗡哝出两个没有单韵母的字音:“ei ou……”   话还来不及说完,封霄的唇已经狠狠印了上去。蒸蒸的雾气弥漫,她坐在琉璃台上,双肩发抖,光洁的后背靠着冰凉模糊的镜面,他有力的双臂牢牢将她抱在怀里,紧贴自己宽厚温热的胸膛。   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近在咫尺,田安安瞪大了眼,冰凉的唇舌在她柔软的唇瓣上辗转碾压,勾缠着慌乱的小舌暧昧地挑逗。她呼吸失序,被动地接纳他的掠夺和攻占,大脑逐渐陷入缺氧的迷蒙。   有力的指掌抚过他留下的每一处印记,他啃噬着她的唇瓣,疾风骤雨一般灼热炽烈,她惘惘的,身上软成了一团烂泥,需要依附着他的手臂才能勉强在光滑冰冷的琉璃台上坐稳。不知过了多久,他抱起她,长腿一迈跨入了浴缸。   温热的水流中,他离开了她的唇,大手徐徐摩挲着她耳后柔嫩的肌肤。田安安恍恍惚惚回过神,忽然想起了什么,顿时羞愤得想以头抢地,惊惶惶道:“等下!封先生!我们总是这个样子……是不对的!”   封霄捉紧她推在他胸前的两只小手,面上淡漠,“这个姿势有什么问题?”   “……”卧槽姿势是什么鬼,她说的是这种行为,这种不道德不纯洁的行为好吗……田安安无力扶额,她皱起眉,不争气的舌头开始打结,“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有除了这个之外的……其它交流方式……”   他手上的动作没有片刻的停顿,淡淡吐出两个字,“比如?”   “比、比如,”安安眨了眨眼,然后惶惶然道:“吃个饭,约个会,看个电影什么的?最近有部片子特别火,好莱坞进口,我请你去看……”   然而话音未落他就将她硬生生打断了。封霄的嗓音低沉,仿佛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这些都可以略过,反正,我是个变态。”   “……”呵呵,果然是在报复她的实话实说吗。   安安欲哭无泪,小肩膀一垮,继续做垂死挣扎,“封先生,你每次都这么……这么霸气生猛,从来没问过我愿不愿意。老实说,身为当事人之一,我觉得自己很没面子。”   他抓起安安纤细的手臂放在自己肩上,漠然道,“你愿不愿意,不重要。”   她愿不愿意,不重要。   因为两人之间的实力悬殊实在过大,无论哪个方面。比如指掌中的这条胳膊,他稍稍用力就能轻易拧断,她不敢反抗,也没有资本反抗。   封霄笃定这一点。   “……”见过不给面子的,没见过不给面子到这个程度。田安安被迫坐在他修长有力的腿上,她一副被翔噎住的表情,迟迟挤出几个字:“封先生,我想请问一件事……我难道已经卖给你了?”   “你愿意怎么理解是你的事。”他手臂收拢,使两人的身躯紧密贴合,嗓音出奇地冷淡。   她瞠目结舌,眉毛瞬间挑得老高,“封先生,虽然这话可能会让您很不高兴,但是我还是想说……”   “既然知道会让我不高兴,就闭嘴。”他漠然看着她,目光扫过她被热水蒸腾得发红的皮肤,左手抚上她温热的颈动脉,“今天的事不要有下一次,你应该很清楚,陈先生的事业晋升到现在这一步并不容易。”   安安起先没反应,回过神后悚然一惊。这话里的意思……难道是要对陈锐笙不利?大爷的,gay蜜这枪躺得,简直惨绝人寰……她吓了一跳,纤细的十指不由抓住了他的肩膀,白生生的脸蛋上堆满惊恐,“封先生,我向你发誓,陈锐笙是个老实人,他小时候家庭条件不好,有今天全是靠命拼出来的……”   他的笑容冷漠,“看来那个男人对你很重要。”   “我们是青梅竹马的好哥们儿,当然很重……”   之后的话语尽数被封霄的薄唇堵了回去,他狠狠在她柔软的唇瓣上咬了下去,贪婪地舔.舐她唇上殷虹的血珠。舌尖的腥甜令清冷的眼底漫上了一丝热切,他听见她喉咙深处的闷哼,只觉浑身的血液都重新鲜活了起来。   安安吃痛,下一瞬被男人狠狠压在了冰冷光滑的瓷砖壁上,有力的大手轻柔地抚摩她蓬蓬的长发,一下一下,缓慢而诡异。她被唬住了,目光呆呆地瞪着他。封霄低下头,薄唇贴近她娇红的耳垂,“再问你一次,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他的声音很低,沉静沙哑,窜入耳朵,田安安听见胸腔里的跳动更加剧烈,像有几千只小鹿在大跳霹雳舞。   什么关系……卧槽,这个问题不是问过了么?她用迟登登的大脑反应了会儿,明白过来——看来,这位大哥对她之前的回答……不是很满意?   田安安咽了口唾沫,眸子怯生生地觑着封霄阴沉沉的脸色。他离得近,呼出的气息淡雅而芬芳,直熏得她脑子晕乎乎,她心惊肉跳地望着他深邃的黑眸,迟疑了半天憋出几个字:“……没什么关系?”   说出这五个字之后的结果,就是田小姐离开浴室的时候根本没法走路,是被封先生抱到卧室大床上的。   一番辛勤劳动卖力卖命,安安疲惫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躺在柔软的黑色大床上,棉被和枕头上全是封霄身上的味道,淡淡而清雅的男性气息,熏得她混沌的大脑……更困( ̄o ̄).z Z了。   男人似乎还未餍足,高大沉重的身躯覆上来,重新将她禁锢。田安安吓得瞌睡都醒了,掀开疲乏的眸子木呆呆地瞪着他,讪笑着满面关切,说:“……封先生,纵.欲过度很危险啊,你要注意身体。”   然而出乎田安安的意料,封霄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只是安静地垂眸看着她,淡漠的视线在她醒目优美的锁骨处细细打量,闻言勾了勾唇,嗓音不咸不淡,“你很关心我?”   安安听不出他这话是询问还是讽刺,只好深吸一口气,严肃脸:”伟大领袖毛.主席说过,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我和封先生您……虽然国籍不同,性别不同,连阶级都不同,但……还是可以互相团结的。”   封霄轻哂,目光离开了她的锁骨,视线上移,直直看向她还有几分迷离的大眼睛,淡淡道,“转过去。”   “……”啥?   见她没反应,男人微蹙眉,大手钳住圆润的肩头,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纤弱娇小的身子翻了过去。   田安安的脸陷入了软绵绵的枕头里,她趴在床上,心头没由来的有些慌乱,紧接着,微凉的指掌撩开了她颈后的长发。后颈处的皮肤触到他偏低的体温,她不由瑟缩了一下。   封霄垂眸端详她漂亮的后颈,乌黑浓密的长发下是雪白的皮肤,光滑得没有一丝瑕疵。他俯首,薄唇吻了上去。   田安安轻微地颤栗,男人的唇并没有在她的后颈处停留多久,这时房门被人从外头叩响,一个不算年轻的女人嗓音隔着实木门传来,仍旧是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恭敬道:“先生,她们到了。”   她眼中掠过一丝诧异,紧接着是封霄冷淡的声音,“稍等。”   纯黑色的桑蚕丝被将田安安光裸的背脊遮挡住,他换上黑色家居服,戴上薄如蝉翼的手套,淡淡说了句“请进”,房门推开,中年妇人引领着两位年纪更长的女人进了屋。   “先生您好,”其中一位着中式旗袍的盘发女人开了口,面上浮起礼貌的微笑,“请问就是这位小姐么?”她的目光看向田安安,淡漠平静。   “……”安安脸皮微抖,不自觉地将棉被裹得更紧,心道大妈请问您哪位,我认识你吗……   封霄微点头,那个妇人的笑容又浓了几分,她姿态从容,从随身携带的文件袋里取出了一本装订精致的书册,翻开到其中一页,双手递了过去,语气平和而礼貌,“按照先生的要求,这是我们设计的花纹与样式,请您过目并挑选。”   他从妇人手中接过书册,清冷的视线迅速审度了一番,然后放到了田安安面前,淡淡道,“喜欢哪个?”   安安不明所以,探首在那页纸张上浏览了一番,目光中划过几抹惊异。   页面上是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图案,设计或简单,或繁复,却都无一例外的精美细致。一眼就能认得出,那些图案,都是简体或繁体的同一个汉字:封。   “……”安安想起了天桥下那些20块一个的设计签名,觉得有点凌乱。   所以说变态就是变态,连一个签名都这么能作。专门拿到她面前来炫耀,秀什么啊?钱多了不起?钱那么多不如去非洲扶贫……   田安安一阵腹诽,心头略琢磨,故意选了个看起来最复杂的“封”字,纤细的指尖指了指,很诚挚地望向封霄,道,“我觉得这个不错,高端大气上档次,奢华,有范儿,很符合封先生您的身份!”   他低头随意地扫了眼,目光重新看向她,漠然道,“你确定?”   安安点头如捣蒜,趴在床上给他递了个很了然的眼色,“我的眼光你得信,好歹我也是个艺人助理,见过多少签名啊,这个字儿好,就它了。”   男人颔首,扔下一句“开始吧”就走到床前坐了下来,修长的五指牢牢钳住了安安纤细的两只手腕,目光中饶有趣味,定定落在她脸上。   田安安瞬间就懵逼了。   开始?整啥呢?怎么还把她的手给摁住?她骇然失色,举目去看,那两个妇人已经戴上了消毒手套,提着一个箱子,面容平静地朝自己走了过来。   一股寒气从脊梁骨攀上来,瞬间席卷了全身上下,安安慌了神儿,忙忙抬起眸子看向封霄,“……封先生,这是要干什么?”   他唇角勾起微笑,眼底却一片冷漠,“你马上就知道了。”   “……”卧槽,笑得这么阴森森……生怕谁不知道你是死变态吗……   未几,两位著名的纹身师已经将工具准备妥当,恭敬地等着男人下一步的命令。他的五指以最轻柔的动作拂开了她颈后的长发,指尖从雪白的后颈皮肤上滑过,冷淡的目光看向两个女人。   一位女士微微点头,朝安安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小姐请放心,我们的技术是一流的,希望您有一次愉快的纹身体验。”   “……”愉快你妹……   田安安欲哭无泪,出于本能地扭动双手,惊慌道:“封先生,这个、这个不卫生,容易得病!”   那位阿姨又笑眯眯道,“不会的小姐,我们有很成熟的消毒技术。”   “……”阿姨你不说话其实没人当你哑巴呢……安安几乎绝望,鬼使神差的,她纤细的五指忽然握住了封霄冰凉的大手,哭丧着脸道:“不纹行么?”又不是过了安检的猪肉,还兴盖个戳么?oh no!   “不行。”男人拒绝得毫不留情。他薄唇弯起一道弧线,捉住她颤抖的指尖落下一个冰凉的吻,眼底染上几丝森然的笑意,“这是让你记住,我们的关系。”   ☆、Chapter21 每天晚上,我……   被强迫盖个戳,田安安觉得整个人生都灰暗了。她内心在反抗与不反抗之间挣扎了半天,最终妥协——尼玛,她倒是想拿起武器搞斗争来着,然而,并没有武器。   在专业纹身师采取了一系列麻醉措施之后,疼痛已经减轻了许多,然而她还是趴在床上冷汗涔涔,内心懊悔不已,大肠小肠全都青透了。   早知道是往自己身上刻,就选个笔画最少最简单的了……实在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两位中年妇人的手法很娴熟,消毒,纹线,上色,清洗,描轮廓,阴影处理,每个步骤都严谨得一丝不苟。安安不敢乱动,也没办法去看挂钟上的时间,只知道这是一个极度漫长的过程,后颈处的疼痛持续,她的肌肉甚至出现了轻微地痉.挛。   从始至终,封霄都握着她的手。   他的五指冰凉却有力,牢牢将她纤细的两只爪子攥在掌心里。指尖的触感令安安莫名其心惊,她发现这个男人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实在是强到了一种很可怕的程度。   这个认知令田安安心惊肉跳。   纹身一直到几个小时后才结束。两个气质独特的妇人做好了最好的的处理工作,将器械工具都收了起来,面含微笑地叮嘱道,“三个小时才能拆膜,这段时间请记得每天上药,不能洗桑拿或者游泳,尽量少沾水,保持后颈部位干燥。”   交代完注意事项,纹身师便起身离去,田安安听见外面传来依稀交谈声,很快,房门重新合上,偌大的主卧里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刚刚经历了一次挑战痛觉神经的折磨,她浑身还有些无力,然而仍旧咬着牙关微微抬起头,看向坐在床沿上的男人,勉强露出微笑,“封先生,请问我现在可以走了么?”   封霄面容漠然,闻言没有回答她,只是从容站起了身。安安皱眉,听见脚步声渐远,等他重新回到大床前时,她看见那只漂亮修长的右手中,多了一把精致的象牙篦子梳。   这什么情况……一大老爷们儿喜欢口红就不说了,屋子里还有这么精致的梳子,这个画风也太清奇了。   安安有点凌乱。   少顷,男人手中的梳子落在了她的头上,沿着乌黑浓密的发丝徐徐梳理。他是极其轻柔的动作,却令田安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蹿了起来,她的大脑里迅速拉响了一级戒备警笛,进入备战状态。   柔滑乌亮的发丝从指缝间穿过,柔软而微凉。他冷厉幽沉的视线此时显得十分专注,替安安将凌乱的长发梳理规整,挽起一个松松的发髻,修长五指取出一只式样别致的白玉发簪,将那一头乌发固定在她脑后。   于田安安而言,这副模样的封霄,无疑是对她灵魂与精神最极致的折磨。   心头莫名慌乱,她白皙的双颊飞起两朵红云,迟疑着,支支吾吾出几个客套的字眼,“谢、谢谢封先生。”   “不用谢。”男人的声音淡淡从后头传来。他脸上神色淡漠而随意,放下象牙篦子,紧接着长指微动,掀开了盖在田安安身上的黑色蚕丝被。   “……”田安安吓得差点儿从床上跳起来,她惶惶的往后退缩,这番动作拉扯了后颈刚刺上的纹身,疼痛使她倒吸一口凉气。舌头开始打结,她的声音抖得厉害,“封、封先生,我脖子上还有伤呢……”   他冰冷的指尖落在她光洁如玉的脚踝上,漠然道:“分开。”   见过耍流氓的,没见过耍个流氓还这么高冷的,我勒个去……田安安小脸一阵青红一阵白,抽着嘴角不可置信道:“封先生,我下面这句话绝对是出于为你的人身健康着想——你真的不怕英年早逝么?”   就算你不怕X尽人亡,可她怕肾亏啊……   封霄给予的回应简单而粗暴,有力的指掌捉住两只纤细的脚踝,微微使力。   一个是经过最高强度体能训练的男人,一个是从小体育就不及格的女人,力量的悬殊惨不忍睹。田安安惶然地皱起眉,紧接着,他仿佛沾染着隆冬寒意的指尖覆了上去,她面色大变,背脊骤然挺得笔直。   冰凉的膏体仔细地涂抹,她俏丽的小脸红得能滴出血来,然而男人落在她腿间的目光却是清冷的。半晌,他寒声开口,淡淡道,“可以消肿。”   安安怔了怔,反应了会儿才意识到,这句话大约是他很为难得的解释。这倒是个新奇的发现,她莫名有些感动,因为这位大爷向来惜字如金,对她解释还是破天荒头一次。然而眼下的情景和姿势,感动只占据她思维的冰山一隅,她大部分的情绪,还是羞窘的。   田安安双颊赤红,根本不敢去看男人的脸,只好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封霄兀自替她上药,少时,冰凉的指尖拿开了,安安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长舒一口气。她悄悄抬了抬眼,只见他神色淡漠地褪下了手套,拉开抽屉,取出一副崭新的白手套戴上,动作从容而优雅。   安安的视线从那张令人脸红心跳的面孔上移开,不经意间扫向墙上的挂钟,上头的时间,显示的是凌晨一点十分。   “……”她直起身,眨了眨眼,下一刻眸子惊愕地瞪大——卧槽,这么晚了!田妈才警告过她不能一声不响彻夜不归,隔了两天不到就犯同一个错误,这回真的是润之兄都没办法拯救她了……   心中惶然失措,田安安咬咬牙,鼓起十二万分地勇气,朝那个高大挺拔的背影挤出一句话,以最诚恳的语气道,“封先生,请问……能帮我递一下手机么?”   男人冷冽的目光看了过来。她抬起小手,怯怯地指了指沙发上的单肩包,不大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在包包的小包包里面。”   封霄打开单肩包,看见里头装着零零散散的几颗水果糖和一包纸巾,白色的手机和一只章鱼钱包静静地躺在夹层里。他取出那只跟着安安风里来雨里去几年都没退休的4s,视线冷淡地扫过金属边缘的磨损和斑驳,然后将手机递给了床上不着寸缕的少女。   “谢谢谢谢,封先生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年轻女孩儿脸上的讪笑很狗腿,忙不迭地双手接过手机道。   “……”   田安安滑开手机解锁,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垂眸看,果不其然,未接来电足足有九个之多。她瞬间吓得脸色发白,颤抖着细细的食指戳开绿色提示栏,然而据显示,九个来电中,竟然只有两个分别写着“母上”与“和谐之家”,其余七个全是来自一个名字:江薇。   安安的嘴角抽了抽,点开短信信箱察看,下意识地忽视了江天后的一系列名字,然后点开了陈锐笙的信息。   第一条:“你家里那边儿我去过电话了,说朱莹莹病了你去她家照顾,别穿帮。”   第二条:“……安啊,出大事儿了……你慢慢侍寝,先忙,不过明儿早上记得给我回电话,一定啊!”   田安安扶额。侍寝你大爷,忙你祖宗……   剩下的未读短信都是江薇发来的,她也不打算看了,怀抱着一丢丢的小感动给陈哥的机智点了个赞。得亏这哥们儿机灵,不然她妈估计杀猪刀都磨好了,于是回复道:“谢谢锐笙!我今日大难不死:),明天联系你。”   信息发送成功后,安安随手将小4S放在了枕头底下,抬头一看,封霄一声不响地站在床边,垂着眸子,目光淡淡地看着他。   “……”卧槽这么阴森森的很容易把人吓出心脏病好吗……她脸皮一抖,娇小的身板儿往后仰了仰,咽了口唾沫迟疑了下,还是战战兢兢道,“封先生,我后颈还很痛,您身形太过高大威猛,我仰着脖子说话略吃力……”   封霄思考了须臾,有力的长臂一捞,托着安安的小臀将她连人带被子抱了起来。她一惊,下意识地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被他抱到办公桌前坐了下来。   田安安发现,封霄对这个坐姿真是情有独钟……坐在他腿上,她的背脊挺得笔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僵持了几秒,她试探着将抱住他的细胳膊收回来,然而男人低沉的嗓音淡淡传来,“别动。”   “……”她当着不敢动了,白皙的双手掌心汗湿,不安地绞在一起。   这时房门被人从外敲响,封霄说了声进来,随之,房门开启的声响传来,同时伴随着一阵皮鞋叩响地板的脚步声。安安没有回头,却能从说话的声音分辨出进来的是徐梁,平稳恭敬的语调,“先生,西班牙那边要求和您交涉。”   他的五指轻轻在少女柔滑的腰线处摩挲,几缕发丝垂落在深邃的双眸前,看上去随意而闲散,嗓音出口冰冷彻骨,道,“具体时间。”   徐梁答道,“我已经检查了密封系统,不会有问题,连线随时都可以接通。”   “那就现在。”他淡淡道。   徐梁颔首称是,紧接着,桌上的电脑屏幕微闪,段时间沉静的黑色之后,切换为了视频连线模式。画面中出现了一个着深蓝色西装的中年男人,五官立体,看见画面中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女人,他阴厉的目光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语调出口却还是平缓而稳重的,“封先生。”   这种散漫随意的态度,对他们的轻视根本丝毫不加掩饰。显然,西班牙一方看出了这一点,中年男人眼底隐现薄怒。   安安没学过西班牙语,自然听不懂这句话。不过这道发音方式很独特,夹带着浓浓的异域味,应当十分地道。   她面色一僵,觉得这个姿势简直不是一般的尴尬,视频谈判什么的,封霄抱着她坐在这儿是几个意思……逗比吗……   忖了忖,田安安微微转头,朝着男人的左耳贴近了几分,压着嗓子小声道,“封先生,我杵在这儿不合适吧?有点不尊重人来着,不如您赐我件衣裳,容我先撤?”   “我觉得合适。”这是封霄言简意赅的回应。   “……”你叼你说了算……   他冷漠的视线淡淡抬起来,看向液晶屏幕,淡淡道,“布鲁诺先生,关于前天傍晚在发生洛杉矶的劫货事件,我很乐意听贵方的解释。”   也是西班牙语。田安安微微皱了皱眉,判断他应该是知道她听不懂他们的交谈内容,才会这么堂而皇之地让自己当旁听听众。虽然这个做法没什么问题,但是……这种莫名被鄙视了一记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中年男人脸上露出歉意的微笑,“抱歉,封先生。我的下属并不知道那批货是您的,我愿意为此承担相应的责任。”   封霄冷漠地勾唇,声音极度冰冷,“从来没有人敢动我的货。布鲁诺先生处理这件事的态度,如果只是简单的管教不严,恕我不能接受。”说着,他修长的指尖抚过怀里少女柔嫩的耳垂,继续道,“你还有五分钟的时间,给我一个满意的解决方案。”   布鲁诺眉头大皱,声音较之前低沉许多,“我想您应该很清楚,这次冲突,我的损失绝对比封家大。您抓去的人当中,有一位年仅十九岁的孩子,希望您将他完好无损地释放,其余人要怎么处置,我不会过问,另外我还会无偿奉送给您一笔可观的费用。”   他寥寥一笑,眼底透出几分玩味的色彩,“奥斯坦丁·皮特,你的小儿子。”   西拔牙人的脸色有瞬间的铁青。   “你不必担心,奥斯坦丁先生被照顾得很好。”封霄上扬的嘴角是寒凛的,平平道,“这种安全的状态会继续维持三个小时,你有充分的时间准备我要的东西,布鲁诺先生。”   “……”布鲁诺有刹那的沉默,从屏幕里可以看出,他交握在腹前的双手已经紧紧攥成了拳头,半晌才沉声道,“请问您想要什么东西?”   “我要你们,退出东南亚市场。”他徐徐戴上了金丝眼镜,修长的指节敲击着黑色的实木桌面,发出嗒嗒的闷响,在寂静的深夜格外突兀,“那个地方,有一个军火商就足够了。我不喜欢与其它势力合作,向来如此。”   话音落地,偌大的主卧中陷入了一片寂静。田安安置身状况之外,可还是察觉得到这种迷之诡异和尴尬,她转了转脖子,目光半狐疑半期待地看了眼那张线条轮廓毫无瑕疵的侧脸,眼神里写着:什么情况?好想知道!   封霄注意到了,侧目在那张满是期待的小脸上端详了一阵,十指在她纤细的小腰肢上收握,淡淡道:“又想要了?”   “……”尼玛你这是什么眼神解读能力……   她虎躯一阵,连忙摆着两手惊恐脸,讪笑着道:“您继续,当我是空气……”   布鲁诺的注意力被屏幕中少女的背影吸引。长发高挽,露出后颈位置的纹身,依稀可分辨是一个中文封字。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目光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封霄从来不碰女人,这一点在这条道上几乎人尽皆知,以致许多人都以为这位使人闻风丧胆的封氏当家,性取向或者身体状况有问题。   这时,那道低沉冷凝的嗓音又响起了,这回的语气低沉得教人不寒而栗,“布鲁诺·皮特,我不喜欢任何人窥伺我的东西。”   西班牙军火商神色稍变,移开视线重新看向封霄那张毫无温度的脸,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艰难颔首道,“我同意。希望封先生遵守承诺,放了奥斯坦丁。”   “这是一次令人愉悦的交涉。”   扔下这句话,封霄嘴角勾起礼貌的微笑,中断了视频连线。   始终静静站在一旁的徐梁不待他吩咐便上前,沉声询问,“我会即刻安排人将奥斯坦丁送回西班牙,那么余下的十七人怎么处置?”他说着稍顿,又面露难色补充了一句,“似乎都是皮特手下的精英。”   “你不需要在意他们是不是精英。”他面容淡漠,声音清冷而随意,“不守规矩的人,只能让上帝去原谅。”   徐梁点头,转身走出了房门。   只能让上帝去原谅……田安安吃力地用大脑解读这句话的深层含义。过了几秒钟,回过神,她这才反应过来是送他们去死的另一种优雅的说法。   毋庸置疑,这个含义令她十分震惊。安安忽然意识到了这个正温柔把她抱在怀里的男人是多么可怕,蔑视人命,这简直是刷新了社会主义小粉红三观的下下限。   他不是个企业家吗……美国的企业家都牛到可以送人去见上帝了?   她内心惊惶交错,小脸上浮现几丝难掩的恐惧,这时封霄微凉的指尖抬起了她的脸,他将她面上的惶遽收入眼底,露出优雅的微笑,“现在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了么?”   他分明在笑,可是眸子是冰冷的,嗓音令她浑身都发凉。安安双肩没出息抖了抖,挤出个悻悻的笑容,“封先生是我心中的红太阳,照耀我人生前进的道路和方向。”   封霄的指尖轻轻滑过她柔腻的脸蛋,游移到后颈纹身的边缘轻轻摩挲,淡淡道,“每天晚上记得过来上药。”   “……”安安嘴角一抽,干巴巴道,“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封先生,我的意思是您可以直接把药膏拿给我。你这身份和逼格,哪儿能纡尊降贵做这个呢……”   他食指滑过她脖颈的曲线,往上游移,两指慢条斯理地把玩她尖俏的小下巴,微微低头,薄唇在下巴留下一个轻如蝶翼的亲吻,“每天晚上,我要在这间卧室看见你。”   “……”于是是直接无视了她刚才的那句话吗?   田安安的印堂隐隐发黑,沉默着不知道该说啥了。半晌,她看见封霄拉开了办公桌后左手边的抽屉,无数只排列整齐的口红映入眼帘,色彩各异,妖艳夺目。   她背上的寒毛再度稍息立正站了起来。   然而出乎田安安意料,封霄这回没有强行给她涂口红。他垂眸,目光从各式唇膏上掠过去,吩咐说:“选你明天用的。”   安安想问能不能不选。不过答案一定是否定的,所以她咽了口唾沫,从抽屉里一排排的口红里随便选了个低调的深粉色,“呵呵,就这个吧。”然后把唇膏规规矩矩地摆在了桌子上。   他淡淡瞥了一眼,接着便收回了目光,抱起她重新放到了那张黑色大床上。   田安安:“……”   身体陷入柔软的棉被,她有些慌神,舌头打结口齿不清地望着他提醒道,“刚、刚刚才涂了药!”   封霄抱着她侧身躺下来,温热的胸膛抵着她的光.裸的背脊,有力的臂膀箍紧纤细的腰肢,一个完全占有的睡姿。熟悉的男性气息将她笼罩,安安胆战心惊,磕巴道:“封先生……”   “睡觉。”   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威严不容置疑。   “……”安安一滞,只好僵着身子闭上眼,开始数羊。   难得睡了一个好觉,次日醒来,田安安神清气爽,仔细拿头发遮住纹身,确保不会被人发现后才下了楼。   封霄不在别墅,她吃早餐时听问了问徐梁,他和善地回答,“封先生去X城处理一些事情了。”   处理事情?安安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花,心道阎罗王不在,也就意味着她今晚上不用受死了!   然而下一秒,徐梁就将她的美梦毫不留情地打碎了,“小姐想念先生么?没关系,先生晚上就会回来了。”   田安安整张脸皮都抽搐了,干巴巴道,“呵呵是啊,真是一秒不见如隔三秋呢……”   徐哥你从哪儿看出来我的表情不是欢喜是想念,你和你老板一样是蛇精病吗卧槽?她扯了扯唇,埋着头匆匆吃完饭,接着就坐上了李昕的车回公司上班。   徐助理望着远去的黑色商务车,俊气的面庞上是满满的微笑。他接通了电话,扶着蓝牙耳机诚恳地汇报:“先生,田小姐很想念你,说一秒不见如隔三秋。”   那头安安还不知道自己又被慈爱和善的徐梁卖了一次。她拿出手机给陈锐笙打电话,嘟嘟了两声,陈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听上去极其疲惫,“喂,安安。”   她听出了不对劲,连忙皱眉道,“你这生无可恋的语气……咋了?”   陈锐笙的声音消沉到极点,“昨天有人动过江薇的手机。拿她的微博发了很多她成名前在美国的照片……现在热搜撤不下来,公司高层全都都要炸了。我担心她想不开,让朱莹莹寸步不离地守着呢。”   美国的照片……   田安安面色大变。天后在美国的时候……尼玛听陈哥的语气,难道是艳.照?   她眉头深锁,连忙打开微博,果然,铺天盖地的搜索全是“江薇 私照”,“江薇成名前”,“江薇微博   “锐笙你别慌……”她有些混乱,一面翻微博一面安抚陈锐笙道,“总会有解决办法的,刘总人脉那么广,再另想法子吧。”   “妈的,到底是谁动过江薇的手机?”   “我也不知……”蓦地,田安安话音一滞。她想起昨天去替江薇拿手机的哥们,想起那张总是笑盈盈的俊脸……卧槽!徐梁?   ☆、Chapter22 怂,不代表蠢   很快,李昕驾驶的黑色商务车驶入了滚滚车流。入秋的空气沾染着几分凉意,许多树叶的新绿都淡褪了,隐隐有裹上枯黄的趋势。偶尔吹起一阵风,少许秋叶挣脱了树枝的束缚,随风而舞,打着旋儿缓缓从车窗外飘过。   田安安不是个伤春悲秋的人,也从来没有一双观察生活点滴美的眼睛,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里除了江薇艳.照门这件事,根本就装不下其它东西。   陈锐笙那头已经挂了电话,她抱着手机窝在后座上,细细的指尖不停地滑动滑动,翻页翻页,一双大眼睛瞪着屏幕,目眦欲裂。   那条惹出泼天大祸的微博已经删除了,可是显然,在网民朋友强大的力量下,这种措施没有任何补救效果。照片,铺天盖地的艳.照几乎要把微博淹没,话题区也凭空多出了许多类似“江薇私生活混乱”,“江薇滚出娱乐圈”,“江薇肉.搏美国壮汉”等字眼。   在如今河蟹至上的政.策号召下,微博上是不允许传播不纯洁图片的。虽然田安安心中确实有那么一滴滴的好奇,但是很快便被按捺了下去。没有点进某些很可疑的老司机发的很可疑的链接……   认真说,昨晚上自己和江薇也差不多算闹掰了,可幸灾乐祸还是不厚道,毕竟都是老熟人了,那位娘娘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和陈锐笙恐怕都有麻烦。再者说了,自己还没有正式脱离江薇经济团队,顶着天后助理这个头衔,她觉得自己不能逃兵,很有必要飞嚓嚓地奔回公司与父老乡亲并肩作战。   安安握拳:嗯,这或许是华宜成立以来最大的公关危机。   下一刻消沉地挎肩:居然让她遇上了,这是TNND什么狗屎运……   她咬了咬唇,将小4S锁屏后放进了随身的小包包里,微微抬眼,视线看向前方安静驾车的黑衣青年。   在封霄身边的一群人中,她和李昕的接触算是最多的,与春风和煦的徐梁不同,李昕给人的感觉像是隆冬,一言一行总是透出迷之高冷,话少笑容也少,简言之,就是想和他搞好关系的难度系数,是仅次于封泰迪的四颗星。   不过这个节骨眼儿,再胆怯也得硬着头皮上,因为——事情实在太过巧合了。   田安安很清楚江薇的习惯,她几乎从来不让任何陌生人碰自己的东西,更不提重要的通讯设备了。平时出席活动或者通告,她的手机都是由陈锐笙亲自保管,所以安安判断,昨天接触过江薇那个风骚玫瑰粉的人,除了天后本人和陈哥之外,就只有一个人了。   “我正好有事要下楼,小姐回去吧,江小姐的手机我会替她取回来。”   脑海中不自觉地回响起徐梁温和的一番话,真诚的笑容,儒雅的语调。安安抚了抚额,思绪逐渐变得混乱。   江薇的手机是有密码锁的,按理说没有指纹,不知道密码,任何人都不可能操作的了她的手机。更何况,她不认为江天后会留着自己的不雅照,还存在手机相册里,那这智商也忒捉鸡了。   此时徐梁不在,而李昕是他的同伙……呃不是,他的伙伴,虽然这厮不一定说实话,可她初步打听打听情况总可以吧。   如是一忖度,田安安调整了一下歪歪扭扭的坐姿,脖子身前朝那个养眼的后脑勺凑近几分,清了清嗓子:“呃那个李哥……”   然而田安安的话还没说完,前方静静驾车的青年就开了口,“我知道田小姐想问什么。”他修长的五指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透明的指甲在日照下泛着健康的光泽,面无表情淡淡道,“关于国际影星江薇小姐的艳.照门?”   安安嘴角抽搐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常,悻悻挤出个干笑,“李哥……李哥果然神机妙算。”说着顿了顿,从包里飞快地掏出了手机点开新浪微博,“李哥微博名儿叫啥,来来来,我搜一记,咱俩互粉。”   李昕理所应当地无视了她后面这句话,面上仍旧是淡漠的神情,道,“其实你想的没错,照片的确是徐梁使用江小姐的账号发布出去的。”   “……”田安安现场表演了一记半秒石化。她脑子一懵,最初的反应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千算万算,怎么也算不到这厮会不打自招地认罪……说好的斗智斗勇迂回战术呢……   “啥玩意儿?你说大点儿声呢。”   李助理的目光冷漠地望着前方堵塞的车流,垂眸扫了眼金属腕表,“就在徐梁替江薇取手机的时候。”说着,他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已经呆若木鸡的漂亮少女,“田小姐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安安吃力地消化着耳朵接收的信息,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可是……可是那些照片哪儿来的?”   “是拉斯维加斯那帮人发送到了她的手机上,不知是出于威胁还是敲诈。徐梁正好看见了,据他所说,是顺手存进了微博发件箱,顺手定了个时。”   车身前方是拥堵的堵车长龙,一眼望不到头。李昕的声音透出几分不耐的情绪,他两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忽然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田小姐公司早晨的上班时间,是九点整?”   “……这是有头脸的领导的上班时间,我们这些小助理通常最晚八点五十就必须到。”田安安抚着额头回话。尼玛,顺手发微博?徐梁咋不上天?就差一窜天猴了!   她感到十分惊讶,顿了顿才继续问:“可是、可是江薇的手机有密码……”   “在封先生身边,徐助理负责的是网络安全系统,他曾经带领手下的团队在很短的时间内攻陷阿拉伯地区的政府安全网。我想,江薇小姐手机的密码对他而言,应该没什么保护作用。”李昕俊朗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   腕表上的时间,显示的是清晨八点二十八分。他思忖了瞬,打方向盘调转车头,往另一条道路驰去,“要换一条路,否则小姐你会迟到。”   他是这么解释的。   田安安整个人还陷在那句“攻陷政府安全网”里无法自拔,脸上赫然写着个大写的震惊。等她回过神后,李哥已经踩着油门将车看向了另一条柏油马路。   她甩了甩头努力地回过神,看着车窗外的景物诧异地提醒:“李哥,这条大路要绕很远!反正都逃不过迟到的宿命了……”她还不如甩火腿呢= =。   李昕的回答却很简短有力,“不会。”说着将修长的双手举起来,握住方向盘,好心提醒了她一句,“系好安全带。”紧接着油门一轰,离弦之箭一般蹿了出去。   并不如田安安所料,黑色商务车没有走大路,而是在巷陌小道之间飞快且灵活地穿行。不算小巧的车身在逼仄狭窄的空间里穿梭,李昕的操作极其地熟练而冷静,后座的某人却惊愕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安安背靠着车椅背,死死抓紧扶手,生怕这哥们儿装逼过头出车祸,那自己可就绝户了……   十四分钟后,商务车平平稳稳停在了中环广场附近。   李助理脸色淡漠,转头看了眼后座上目瞪口呆的田安安,吐出两个字,“到了。”   “……”尼玛……刚刚那十几分钟,是Q.Q飞车终极华丽版吗……还是她在做梦……   见她怔怔的还没反应,李昕皱了皱眉,微抬左手看了眼腕表,十分好心地报时:“田小姐,你还有八分钟。”   终于,田安安从飞一般地感觉中回过了神。她抬起头,看向李昕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莫名的崇拜与敬畏,一边儿松安全带一边儿推车门,口里道:“谢谢李哥带我装B带我飞,带我体验急速的浪漫青春,拜拜!”   说完,她钻出去,反手一把扣上了车门,立在原地做正经招手状。   李助理摇下车窗,“按照封先生的吩咐,我会来接小姐下班。”说完机械地勾了勾唇,摇上车窗施施然驾车离去了。   田安安仰头望了望天,面上的神色还有几分云里雾里。   尼玛,赛车手就是赛车手,那小车开的,简直像要起飞似的,装逼耍酷是挺到位的,就是不知道违章没有……她默默在心中给李昕祈祷了一下,又想起那位号称攻陷过政府安全网的徐梁,得出了一个总结——   封家的那群哥子,还真特么都不是省油的灯。   田安安瘪了瘪嘴,紧接着转身就往中环广场的大楼跑。隔着不远的距离,依稀有喧闹熙攘的人声传来,拉扯着她有些脆弱的耳膜。她皱起眉头,背上单肩包绕到前门,探首一看,和预想的一样,楼底下早就被围堵得水泄不通了,保安人员艰难地维持着秩序。   媒体,狗仔,还有许多义愤填膺的粉丝。   话筒,闪光灯,还有一张张或幸灾乐祸或堆满好奇的嘴脸。   安安挑眉摇了摇头。这就是娱乐圈,可以在一夜之间捧你上天堂,也可以在一夜之间让你跌落云端。有时候云和泥,只有一张纸的距离。   感叹了会儿人生,该干的正事还是得干,该面对的惨剧还是得面对。她默默替江天后画了个十字,接着就避开耳目,偷偷摸摸搭乘员工通道电梯上了楼。电梯上行的过程中,她掏出了手机,同时心中琢磨起来。   从李昕的口中,她得到的有用信息不少。可是有一点不得而知,那就是徐梁这么做的真正目的。她可不相信一个技术逆天的高手做出这种事,会是单纯因为无聊。   难道……田安安攥小4S的五指收紧了几分。   又是封霄的意思?以那位大哥的心理变态和喜怒无常的程度来看,实在太有可能了。   毕竟看李昕和徐梁的态度,简直把他当祖宗一样供着。她揉着眉心细细思索。   招来这样一个无妄之灾,她怀疑江薇是不是刨过封家的祖坟……   脑子里恍恍惚惚的,电梯“叮”的一声到了17层。田安安提步走出电梯,四下张望,只见公司里的所有人都面色凝重,她一面拨通陈锐笙的号码一面和群众保持统一表情,小心翼翼地往自己的部门儿挪。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现在暂时不方便接听您的电话,请您……”   甜美的系统回复声传来,田安安一脸狐疑地摁下了红色电话按钮。正纳闷儿呢,背后一个人轻轻戳了戳她的脊梁骨。回首一看,一个戴黑框大眼镜的妹子正一脸诧异地瞪着自己。   “猪赢?”她眉毛高挑,赶忙拉着闺蜜的小手把人拖到茶水间旁边,压着声儿道:“我都听陈哥说了,现在各大网站都要炸天了,高层这边儿怎么说?江薇现在咋样?陈锐笙那厮怎么不接我电话?”   朱莹莹的目光从安安身上的黑红印花盘扣连衣裙上收了回来,话音出口有些怪诞,“你丫儿这两天的衣品咋这么突飞猛进呢……”说着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咦道:“还涂口红,你是不是抽风了啊?”   田安安下意识地摸了摸嘴唇。   口红是昨天晚上泰迪至尊让她选的,她今早上收拾的时候妇人专门提醒过她,让她不要忘记涂唇膏,最后照例补充了一句“不然先生会不高兴的”。迫于封先生的淫威,安安表示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口红看起来日妈的死贵,不收白不收,收了不用白不用。   她摆了摆手,一脸鄙夷:“你这人怎么抓不住重点啊?我问你话呢!”边说边举目四顾,“陈锐笙呢?出了这种事,他也会受连累吧?”   “你要么玩儿失踪,一出现就放闷炮似的问问题,老子总得一个一个回答啊。”朱莹莹压着她的肩膀低声道,“江薇陈哥都在和高层开紧急会议,她精神状态不是很稳定,昨儿晚上我守了她大半宿,今天看上去好些了。”   安安听了微点头,朱莹莹看了她几眼,挑眉,“你们俩平时关系不咋样啊,你这么担心她啊?”   “我哪儿是担心她啊。”田安安翻了个白眼,“我是担心这位祖宗一倒台,wuli陈哥也受牵连。”   “这个你不用怎么担心,你入行时间短,不了解门路。如果这次江娘娘真倒了,他肯定要受影响。不过咱陈哥谁啊?金牌经纪人,多的是艺人等着他捧,领导们还是很看重他的。”朱莹莹抱着文件袋拿手捂嘴,又想起了什么,笑嘻嘻继续说,“听说陈哥把你弄到吕希遥的团队去了,够哥们儿啊,这件事你算是抽身抽干净了,恭祝你福寿与天齐。”   安安一怔,没想到陈锐笙的动作这么快,顿时对gay蜜的感激之情泛滥成灾,觉得昨晚上为了他跟封霄扳那几句也没白瞎。她松了一口气,只要陈锐笙不受大波及,自己也无灾无痛,江薇今后如何就不是她能过问的了。   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   之后回部门,几乎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江薇的沉浮。据说艳.照爆出来之后,几乎所有广告代言都要求解约,这个大风波最大的受益者反倒成了金雯和顾惜青。江天后空出来的肥肉,很快就被两个大美人的团队瓜分了干净。   高层们的会议一直持续到中午,陈锐笙才带着江薇走出会议室。田安安跟他通了电话,从那副沉重至极的语气中听出,无论是江薇本人还是公司对这次事件的处理,都很不乐观。   这是一个需要偶像的时代。   而全民天后,显然不能是一个有严重污点的人。   “估计她要出国散散心,至于她隐私泄露的事,我们已经联系了警.方了。”陈锐笙的嗓音听来十分疲惫。江薇对他而言不仅仅是摇钱树,更像是一个有好几年交情的朋友,虽然看不惯她的许多做法,真见她跌入谷底,他心中还是不好受。   “被老子知道是哪个孙子干的,老子非得揍死他,卧槽!”电话那头的陈哥狠狠骂道。   “……”田安安捧着小4s一阵干笑,心道你拉倒吧,真查出来是谁,您也打不过人家徐助理。   不过安慰的话语是必须的,于是她温言细语道:“乖,摸摸头,这些年天后的钱也差不多赚够了,是时候给新人腾位置了不是?你淡定点,现在提倡的是传播正能量,你不能和国家的方针背道而驰啊是吧?”   “……泥煤!挂了!等老子吃午饭!”   嘟嘟的盲音传来,田安安脸皮一抽,悻悻挂了手机。   中午饭田安安和gay闺双蜜一起在快餐店随便解决,她一边咬卤蛋一边在心头琢磨。脖子上盖的戳还隐隐作痛,这段时间需要护养,住家里的话分分钟就会被她妈发现,结局必定是十分悲惨的。   她想了想,决定顺着昨晚陈哥的谎言将计就计,先住进朱莹莹她家,等纹身彻底恢复好了再搬回她的狗窝,那样被发现的几率也就能降低一些。总之今朝有命今朝活,能躲一日是一日……   整个用餐过程,陈锐笙都在旁边暗搓搓地偷窥安安。她察觉了,筷子一放横了他一眼,“看个屁。”   “是啊,看的就是你。”陈锐笙勾起嘴角阴恻恻一笑,扶了扶大墨镜,掏出钱包给朱莹莹递了过去,指了指点餐台,“去,再买几对鸡翅。”   等那丫头不情不愿地去了,他才朝安安阴区区地靠了上去,声音压得极其低,“姐们儿,咱俩铁成这样,你有事儿可不能瞒着我。”   安安被看得浑身起小毛毛,喝了口可乐往旁边瑟缩了下,“先森,你在说森么。”   “森么你大爷!”陈锐笙一巴掌呼在她脑门儿上,他两只眼睛里闪动着八卦的光芒,雀跃异常道:“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勾搭上封总的?”   “……”勾搭你个巴拉拉小魔仙……她被呛了一下,惶恐地摇头摆手:“不不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那样?那只是单纯……”陈锐笙抚着下巴瞄了她一眼,简洁明了的两个字,“睡了?”   “……”还真是一针见血……田安安再度被呛了一下,不搭腔,算是默认。   “来来来,姐们儿咱们好好聊一聊。”他眼睛里冒贼光,很小声地问了一句:“封总是不是特别猛?”   “……”这回她嘴里的可乐直接喷了出来。   于是等朱莹莹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一位185的高个子帅哥被一个娇小的美女狠狠踩了两脚。她挠了挠头,看了看闺蜜愤然离去的背影,又看向正疼得呲牙咧嘴的陈锐笙,暗暗得出个结论:   最近田安安十分不正常。   不正常的安安同学下午就去了新团队报道。   艺人吕希遥在S城出活动,和她见面的是经纪人王慕涵。王姐是个有120公分大长腿的气质美女,简单交代了几句吕希遥这个月的日程安排之后,她朝安安露出了个优雅的微笑,“希遥这个孩子比你大不了多少,他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怪了些。不过你以前跟着江薇,相信这一点对你来说不是挑战,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田安安面色骤僵,回了句谢谢王姐,接着就飘出了办公室。   尼玛……这种阴嗖嗖的不祥预感是从何而来……   刚刚从王慕涵办公室出来,安安就遇上了一个她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   只是一夜之间,这位昔日艳光照人的天后仿佛就苍老了好几岁。她素面朝天,肤色白皙,眸子下却隐隐有淡色的眼圈,看上去平添了几分憔悴。两人迎面走过,江薇显然也看见了田安安,霎时间,天后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这次事件的发生时间如此凑巧,她不相信和田安安毫无关联。   江薇唇角勾起一个冷笑,细高跟踩在地上缓缓踱过去,语气讥诮,“田安安,你不错啊,傍上了那么大一人物。平时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看不出还有这种本事。”   公司里人来人往,一时间,每个人的目光都投注了过来,四下霎时死寂。   田安安面上没有表情,她神色淡漠,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凉水,捧在手里却不喝,只是静静站着。   江薇扯唇,慢悠悠道:“那种男人你玩儿不起,姐姐是好心提醒你,别到时候哭都来不及。”说着,她高挑的身姿微俯,贴近少女的耳畔,声音也压得更低,“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江薇,别以为你这种货色能扳倒我……”   话音未落,一杯子凉水狠狠泼在了那张花容月貌上。   周围人群里瞬间传来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你……”江天后的脸色瞬间无比狰狞。   “你火气太大了,帮你灭灭火。”安安倚在墙壁上,淡淡看着眼前已经有些神经质的女人,“我跟在你身边整整三个月,对你怎么样,全公司上下都有目共睹。你脾气坏,为人挑剔,喜欢耍大牌,这些我都全他妈忍了,因为你是天后,你是娘娘,你是咱们华宜的顶梁柱摇钱树。可我就不明白了,都这时候了你还拽什么啊?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当着这么多人被羞辱,天后何曾受过这样的气。江薇浑身都在发抖,几乎声嘶力竭:“田安安!”   “你乐意喊就喊呗,姐这么优雅的名字你也喊不了几次了。”她微微一笑,将手里的杯子重重放到了桌上,潇洒地朝江薇挥了挥小胳膊,“我怂,可不代表我蠢,人这辈子说话做事可得凭良心。祝你在国外早日走出阴影,顺便治好你的被害妄想症,天——后!”   偌大的大厅里死一样寂静,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瞪着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助理。   众目睽睽之下,田安安转过身,提步慢悠悠地走出了所有人的视野。   这段插曲在华宜内部掀起了蜜汁风浪,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记住了田安安这个名字。而一泼成名的田小姐毫不自知,磨磨蹭蹭捱到下班,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拖着刚收完东西的闺蜜飞奔出了中环,脚下生风一副被鬼追的架势。   一天下来她算是把什么都想明白了,封霄那伙人一定是黑.社会加黑色会,她惹不起,躲是必须的,哪儿有乖乖等着坐以待毙的道理。   她就不信他们连朱莹莹的家都找得到!   然而这种想法升起不到三十分钟,很快就被无情扼杀得彻彻底底。安安盯着朱莹莹家小区门口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陡然生出了一种人生艰难,命途多舛的悲壮感。   ……尼玛,居然真的找得到吗……   一个挺拔的西装青年端然站在树下,看见她,青年礼貌地招了招手。   “……”李哥,你跟着封霄学点啥不好,非得学他的阴魂不散吗……田安安欲哭无泪,仿佛听见末日的钟声在耳旁敲响。   见她傻站着不走,朱莹莹皱了皱眉,扯着她的袖子道,“你看啥呢?”说完顺着她的目光抬眼一望,不禁低呼了一声,“卧槽,那个帅哥在等你?”   “……”田安安尴尬地朝她露出个笑容,摸了摸闺蜜的脑袋和蔼道,“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儿,可能要晚点才回来。”   “那个帅哥真的在等你?卧槽,你个傻福有这么帅的男人追都不告诉我?你大爷的!”朱莹莹挑高了眉,接着就一脸欢喜地把她往商务车的方向推,“去去去,争取今晚就别回来了。”   “……”田安安欲哭无泪,心想大爷的,姐们儿可能真的回来不了了……   闺蜜在后头兴奋地目送,安安扶额,一步一艰难地挪到了李昕面前,挤出个僵硬的笑容,“李哥好,李哥你怎么会这儿……”   “我在你公司楼下等你,看见你上了公交,跟过来的。”李昕答得很从容。   卧槽,连第二个革命根据地都暴露了,你特么是跟踪狂吗……田安安抽了抽嘴角,回头看了眼闺蜜,见那厮正朝她挤眉弄眼地飞媚眼,顿觉一股恶寒。她颓然地耷下双肩,一边走向车门一边垂着头问,“直接回封先生家么?”   李昕拉开驾驶室的车门坐了进去,“这个要问先生。”   安安上了车,忖了忖觉得不对劲,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抬头一看,将好对上一张轮廓隐在阴暗中的侧脸,不甚清明,却令她记忆犹新。   “……”她吓得差点摔下车,磕磕巴巴蹦出几个字眼:“不、不是说晚上才回来么?”   封霄正仰着脖子闭目养神,淡淡道,“坐好。”   安安闻言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爬到车座上坐稳。身子死死贴着车门,眼观鼻鼻观心,巴不得和隔壁那位隔开一条恒河来。   李昕徐徐发动了汽车,沉声询问道,“先生,回老宅么?”   封霄嗯了一声,少时,他睁开眸子看向身边心惊胆战的少女,嗓音遥远而冰凉,“田安安,你敢躲着我?”   ☆、Chapter23 摸够了么   夜色已经沉了,繁华的城市浸泡在了绚烂的灯海中,红绿蓝白的各色灯火,在车窗外编织交错。间或一道光影打亮男人的脸,为那张英俊的面容渲染上清冷的光泽,他静静坐着,看她的目光冷漠,仿佛覆上了一层严霜。   田安安看着他紧抿的薄唇,只觉脑子里的弦蓦地便绷紧了。面对封霄,她一向比高考的时候还紧张,手足无措是常态,僵硬的笑容更是下意识的面部表情。   于是她悻悻地呵呵,一双大眼睛闪烁着真诚的光芒,扑闪扑闪望着眼前冷漠倨傲的英俊男人,“封先生怎么会有这种误会呢?”   片刻的沉寂之后,悦耳却森冷的男性嗓音再度传来,每一个发音都撕扯着安安的神经。他直勾勾的目光盯着她,淡淡道:“我昨晚对你说过什么,还记得么。”   “……”   昨晚他说的话,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安安心头涌泪如泉,如果不记得她瞎跑个什么劲儿。如果不是大哥你那句“每晚都要看见你”,她至于一整天都提心吊胆心惊胆战吗,至于一下班就不要命地往朱莹莹家躲吗?   田小粉红把这个行为定义为无产阶级的崛起,社会主义对资本主义的不屈,弱势群体对强权主义的无声抗争,更是她摆脱人生阴影的伟大第一步。不过很显然,这场伟大的革命,连第一枪都还没来得及打响,就被毫无悬念地镇压了……   卧槽。   男人的视线冰冷而锐利,给安安十个狗胆她也没勇气迎视,于是只好垂着头,绞尽脑汁,试图编织一个善意又具有说服力的谎言。未几,安安清了清嗓子,干笑着说:“我有点儿东西落在朋友家了,去拿而已,没有想躲着你……”   后头几个字音是飘的,因为她的声带已经不受控制地开始发颤。男人戴着雪白手套的五指已经抚上了她柔滑的脸颊,滑腻丝质的触感,冷得像寒冰。轻轻摩挲,无声无息,令她的心跳开始急速加快,流动的血液也开始逐渐凝固。   “封、封先生……”安安白皙的小手不自觉的绞紧裙摆,维持僵笑,试探着喊了一句。   “为什么要说谎?”低沉微凉的嗓音,沉稳得没有一丝涟漪。封霄嘴角微微勾起,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他抚摸她光洁的脸颊,力道轻柔得令田安安寒毛乍立。   “……”她的谎言真的有那么拙劣吗,连盘问的程序都省了就直接判定,简直是对她谎技的会心一击……   少女的身体僵硬而笔直,可是偏偏极其敏感,男人轻微的触碰都能带起一阵战栗。   沐浴着这道目光,田安安甚至连背心都开始发凉,与此同时,一股不祥的预感也升上了心头。她悻悻地咽了口唾沫,娇小的身躯朝后瑟缩了下,胆战心惊地望着封霄。   这个时候,承认对他撒谎,结局必然是十万分地惨烈。安安在心里小小地权衡了一下,决定当条汉子,敢做就要敢当,谎都撒下了,那就一定得一条道走都到黑……于是继续诚挚地道:“封先生,我从小就是个老实人,不会说谎的,我真没想躲你。”   丝质的手套裹着冰凉的指尖,男人的手指在她的脸蛋眉眼处游走,滑过挺拔的鼻梁,小巧圆润的鼻头,停驻于柔嫩的唇瓣,拇指极缓慢地左右滑动。   这个动作暧昧而拨撩,田安安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紧接着,他修长的五指滑向了她被遮挡在乌发下的后颈。   纹身的伤处还未痊愈,这样的碰触带起一丝轻微的疼痛。   她的肌肉抽搐了一瞬,连带着红唇微张,倒吸了一口凉气。封霄柔和地抚摩着她烙着他姓氏的皮肤,力道以极缓慢的速度徐徐加重,淡漠的目光注视着她,看着她的眉头越皱越紧,感受着她皮肤的颤栗越来越剧烈。   痛觉神经主宰了大脑,并且这种疼痛还在逐渐加剧,安安皱眉,需要用力咬紧下唇才能忍住痛呼。   冰凉的五指摁压的地方火烧火燎,她心中一时怒火翻涌。这么用力,鬼都知道这个人是故意的,他知道她对他说了谎,所以,这算惩罚?卧槽,动不动就掐人脖子这种不良嗜好是从哪儿学来的!变态!死变态!   封霄静静地观赏她眼底漫上的一丝薄怒,唇角勾起淡漠的笑容,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事一般,淡淡道:“只是提醒你,它的存在而已。”   “……”我还真是谢谢你全家……大爷的,成天莫名其妙地打压人,她招谁惹谁了!   不知是后颈处的疼痛赐予的勇气,还是无边的夜色激发了兽.性,现在的田安安格外义愤填膺,她甚至准备撩袖子抄家伙,本着不成功便成仁的信念和眼前这个衣冠禽兽干一架。虽然性别上毫无优势,体格上毫无优势,力量上毫无优势……呃,虽然压根儿就没一点有优势,但是她还是准备为革.命事业奉献自己的力量。   然而,这种热血很快就被浇得透心凉,齐飞扬。   因为封霄的五指离开了她柔软的脖颈,转而握住了那把纤细的腰肢,轻而易举提了起来,放在了他的腿上。   田安安瞬间呆滞。   你特么对这个坐姿的执念是多深……   然而僵硬也只在一瞬间,毕竟这个姿势和她也算老熟人了,安安很快就从慌乱中回过神。只是她觉得颇尴尬,用期待的眼神试探着瞥了瞥前座。只见驾驶室座上李昕沉默地驾车,目不斜视,对后座的一系列响动都充耳不闻。   “……”安安绝望地回过头。李哥斯人,真是为虎作伥界的小楷模。   这时封霄已经缓缓褪去了手套,一手搂紧她的腰,一手放在她露在裙摆外的光滑皮肤上,粗粝的指腹慢条斯理地游移。   这个动作令田安安面色大变。   薄而硬的茧,和细嫩至极的皮肤摩擦,这种折磨比之前的疼痛强上百倍。安安心惊胆战,背部甚至泌出了细细的汗珠,她是恐慌的,生怕那只冰凉的大手往更上面的地带游走,生怕他做出更惊世骇俗的壮举。   然而她害怕的一切并没有发生。   修长有力的手臂从腰上环过,束缚着她,不给她任何动弹的空间。男人的目光静静落在她漂亮的嘴唇上,那么柔嫩妖异,像绽放到极点的妖花,等人采撷。   安安战战兢兢地望着他,察觉到他在观摩自己的唇,察觉到他眼睛里那道不算陌生的幽黯。心口仿佛被人用手用力握紧了。   她以为他漂亮的薄唇下一瞬间就会重重落下来,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   然而男人这回只是神色淡漠地开口,“比起第一次,你应该有进步。”他垂眸俯视着怀里那张表情丰富的小脸,指尖勾起她的下巴,语气偏低,透出几分危险的暧昧,“吻我。”   田安安悚然一僵,瞪大了眸子盯着他,冲口而出道:“你丫开什么玩笑?”   话音落地,封霄冷静的眼底掠过了一丝暗沉。   跟着江薇混了那么久,安安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她捕捉到了这丝异样,瞬间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语气可能有点太……过于欠扁。   思忖着,她决定立刻采取补救措施,于是清了清嗓子换了种相对委婉的说法,压着嗓子朝他的耳畔凑近几分,严肃的口吻,“封先生,我思想行为都是很保守的那种。当着其它人做这个,我真的会害羞的。”   封霄静默了几秒钟,他神色淡漠不发一言,放在她大腿上的五指却毫无迟疑地往上,滑入了黑红渲染的裙摆。   “……”卧槽!   安安惊呆了,连忙摁住那只冰凉的大手选择妥协,“我亲我亲,亲还不行么?”你个磨人的老妖精,有话好好说,忽然动手算个毛的大丈夫!   在那双冷厉的目光注视下,她咬了咬牙,心头催眠了自己好几次李昕不存在李昕不存在,接着才战战兢兢地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勾住了男人的脖子。眼皮微抬,她的目光带着几分胆怯看向他的脸。   车辆驶入了一条街道,两旁灯光晦暗,他的面孔也显得朦胧阴沉。只是那双清冷深邃的眸子却从混沌中突围出来,无比的醒目而锐利。对上他的视线,安安心中的慌乱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她咬咬牙,两只大眼睛瞪着那张弧度优雅的薄唇,终于鼓起勇气吻了上去。   两人相识至今,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向他奉上亲吻。   青涩的红唇轻轻覆在微凉的薄唇上,封霄的眼神仍旧平静,镜片后的眸子微垂,淡淡看着怀里娇躯柔软的少女,等着她进一步的动作。   只有苍天大地才知道,安安此时……已经紧张得快狗带了= =。   他的气息是凉的,甚至连柔软的双唇都冷得像冰,她的温热触及冰凉,被冻得寒噤。颤栗的白皙双手在他后颈的位置交叠,汗湿滑腻。   动舌头,还是不动舌头,这确实是一个问题,田安安在脑子里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斗争持续了不到两秒钟,被她亲吻的对象就失去了耐心,替她解决了这一世纪性难题。   男人有力却冰冷的舌尖,撬开了她嫩嫩的红唇,强势地探了进来。她的瞳孔有刹那的放大,下一瞬唇舌间全部沾染上了他清冽的气息。瘦弱的双肩微微发抖,他察觉了,双手箍紧她柔软的细腰用力收拢,使她完全贴紧他的宽阔有力的胸膛。   封霄的吻一如既往,灼热激烈,狂风骤雨。   他含住她的唇吸吮,舌尖占领她口腔里的每一寸土地,然后捕获她慌张躲闪的小舌,纳入口中舔.舐缠绵。混乱的呼吸被他吞入口中,安安有些缺氧,身体的力气仿佛也在一点一滴流失,最终只能软绵绵地靠在男人坚实的怀抱里。   修长的双手握着柔软的细腰,带着薄茧的指腹隔着布料摩挲,少女晶亮的眸子渐渐萦上了薄薄的水雾。   良久,他终止了对她唇舌的侵略,指尖挑起她的下巴,视线在那张潮红的双颊上静静端详,嗓音低沉而平静,“喜欢么。”   新鲜空气窜入肺腔,田安安的眼神清明过来。听见这句话,她换上一副看鬼的表情看封霄,在大概揣摩清这位大哥想要什么回答之后,小腰杆儿瞬间挺得笔直笔直,坐在他腿上真诚地点头,竖起大拇指:“可喜欢了,封先生接吻技术真是世界第一!”   “……”前面默默开车的李昕嘴角抽了抽。   封霄的嘴角勾起一抹漠然的笑,五指顺着她柔滑的发丝轻轻抚过,滑过后颈,滑下脊背,像抚摩豢养的温顺猫咪,优雅而随意,淡淡道:“我不喜欢有人对我说谎。”   安安滞了下,被他眼底那抹阴沉唬住了,不自觉地就想往后退,然而他的手臂将她完全束缚。她心惊胆战,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答,或者说,不知道他希望自己怎么应答。   封霄似乎也没有打算要等她回话。   他握着那细细的小腰,将安安娇小的身体朝自己贴得更紧,薄唇欺近,贴上她涌动着温热鲜血的脖颈,那里脉搏起伏,温暖的馨香随着每一次跳动四溢。他眼底漫上笑色,寡薄却带着几分可怖的病态,低声道,“记住了么?”   “……”是错觉吗……咋觉得这个变态随时准备着一口咬死她……   田安安被吓得双脚都发软了,闻言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小手抓着那做工考究的西装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道,“记住了。从今天开始封先生说什么我记什么,脑子记不住,我就学习雷锋同志写日记,争取出一本封氏语录,将封先生崇高的精神理想发扬光大,流芳百世。”   李助理被嘴里的口水呛住了,连着咳了好几声。   黑色轿车从暗沉的夜色里穿射而过,安安坐在封霄腿上不敢轻举妄动,半晌没等来对方回话,抬眼看,却见他的眸子微微合上了。没有了眼神的威慑,那副向来冷厉威严的眉目间竟然透出了几分诡异的柔和。   呃……睡着了吗(⊙-⊙)?   她想起徐梁说的,封霄去X城处理事情。能劳驾这尊佛亲自动身,想必一定是件相当棘手的事,他在一天之内往返两座相距遥远的城市,感到疲惫也是正常的。   田安安万万不敢吵醒沉睡中的雄狮,她忖度了瞬,尽量用最轻柔的动作移动身体,准备从他的身上滚下去。毕竟泰迪是可怕的生物,更何况这只还是泰迪中的战斗机,和他如此紧密地贴合,危险系数实在太高了。   挪腾,挪腾,就在挪腾的范围快要肉眼可见时,圈在她腰际的两只冰凉大手下移,重重扣住了她圆润的翘臀。   “……”睡着了都能耍流氓?你大爷的!   她瞠目结舌,紧接着一道淡漠的嗓音在车内空间里响起,低沉地警告:“别乱动。”   安安起先没回过神,两道眉毛诧异地高挑,直到隔着两层衣料察觉了什么,她整张脸瞬间以风卷残云之势红成了西红柿。   都是人,不敢装神,都是水,何必装纯。好尼玛的尴尬……   这头安安僵硬着身板儿一动不敢动,前方充当老司机的李哥却接通了一个电话。清润的嗓音打碎了死寂,“喂。”   田安安挑了挑眉。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李昕在说出这个喂字的时候,一向淡定的语调出现了振幅偏小的波动。出于女人的直觉,安安认为,他接的电话有点问题。   然而这通连线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很快,李昕切断了电话。夜色黯淡中,他的脸色也讳莫不真,须臾的沉默之后,他沉声开口,仍是那副恭谨的语调,“先生,日本的事迪妃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处理完了,她请求尽快被召回。”   封霄眼也不睁,嗓音波澜不惊,“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李昕的神色有一秒的僵硬,未几,他回答:“就在B城的九州大道。”   摩挲腰线的五指游移到了纤细的手臂上,安安一动不敢动,只能任由男人像爱.抚宠物一般抚摸自己。她的脑袋被迫趴在他的肩膀上,西服的触感细致却冰冷,浓烈熟悉的男性气息从鼻腔一路蔓延至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召回她的时间,由你决定。”   出人意料的,封霄漠然地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安安眸光中掠过一丝诧异,侧目看驾驶室的李昕,却只能看见一张轮廓刚毅的侧面,下颔的线条紧绷。   她挑眉,眼神中绽放出几分八卦的光芒。高冷如李哥竟然也有这种浑身不自在的时候,看来这两人口中的妹子,和李昕有牵扯?正忖度着,一阵轻微的震动却从指掌下传来。   “……”安安一滞,两只手下意识地在男人硬邦邦的胸膛上摸了几摸,然后抬起头很热心地提醒:“封先生,你的手机在震动。”   “拿出来。”他合着眸子淡淡道。   “……”在你自己的衣服里都要老子帮你拿,你特么是手断了吗?找人帮忙,说个请字是不是会死是不是会死?忖度着,她猛然想起自己昨天晚上貌似请他递过一次手机,于是整个瞬间都斯巴达了。   我去,这位大爷还真是礼尚往来半点儿都不让自己吃亏,睚眦必报到这个地步,心眼儿是有多小?   田安安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拉开他的西装外套将右手伸了进去。指尖贴上温热的胸膛,隔着一层衬衣,她可以十分清晰地感觉到指尖下匀称柔韧的胸肌线条,不禁瘪嘴,暗道上苍不公。   给了一个男人泰迪的灵魂也就算了,日妈还给副雄狮的身板儿,简直是遗祸人间。加上这张脸,不知道要糟蹋多少黄花大闺女……   脑子里一通胡七八糟地走神,男人的声音又传来了,仍然沉静如一口古井,“摸够了么?”   安安干咳了两声,悻悻笑了笑,连忙从里衣袋里将还在狂热震动的手机君掏出来。她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屏幕,眸中瞬间掠过一丝惊异。   来电显示,是无。   惊讶只是瞬间,她很快就移开了目光,将手机双手呈递给了闭目养神的那位大爷。   这伙人是黑色会的猜测几乎能坐实了。这是安安坚定的第一个念头。   ……卧槽,如果这位大爷那天被惹火,她会不会被砍得四肢飞溅血肉模糊?这是安安惶恐的第二个念头。   看来以后能躲还是得躲,实在躲不过,就只能把封大爷当毛大爷来供奉了……这是安安消沉如狗的第三个念头。   确定加密系统没有纰漏后,封霄接通了电话。   简洁明了的一番交谈,从他接起电话到挂断,耗时还不到40秒。然而身为与封霄正零距离接触着的田安安,根本没有半点儿听墙角的勇气。有句话叫好奇害死猫,她隐约能猜测这伙人的身份和来头不正常,当然也没有窥探的欲望。   正常剧本不都那样写吗,知道得越少,下场就越好……   正思索着,封霄的薄唇勾勒出了一道弧线,捏着安安柔软尖俏的下巴抬起了她的脸,拇指摩挲过那张微颤的红唇,淡淡道,“今天的口红很漂亮。”   “……”呵呵,漂亮你大爷,刚刚啃那么久还有个毛口红,泥煤。   田安安抚了抚额头,按捺下内心给他狂竖中指的冲动,挤出个微笑,“谢谢封先生的赞美。”说着垂下头,琢磨了会儿又道,“封先生,以后你还是少夸我吧。我无德无能,实在配不上您……的夸奖。”还有,你最好彻底从我面前消失。我感谢一八辈儿祖宗。   微凉的指尖从乌黑浓密的长发下滑入,轻抚过她后颈处的刺青。封霄漠然道,“据我所知,你的工作出现了调整。”   “……”话题的跳跃度敢再大点么……安安嘴角一抽,点了点头,不大自在道,“是的,天后江薇星途危机,她的团队基本都解散了。”说着,她掀起眼帘偷偷打望了他一下,纠结迟疑了好半天,还是将困惑问了出来,“……江薇之前,得罪过封先生你么?”   “没有。”   “……”没得罪过,你还把人家整那么惨?   她长长地呃了一声,面上的神情活像吞了个死苍蝇,艰难道:“那这次的事……是为、为什么?”   封霄淡淡瞥了她一眼,“你认为呢?”   安安眸光微闪,狐疑地皱眉道,“我认为……”   忽地,平稳直行的轿车来了个急刹,安安的身子出于本能地往前倾,如果不是封霄有力的双臂将她抱在怀里,她怀疑自己能直接飞出九重天……   “抱歉。”李昕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是沉声地说了这两个字。   技术超凡的赛车手出现这种低级的失误,很明显,他此刻的心情必定极度失常。安安探究地望着他的背影,未几,耳畔响起一道冰凉的嗓音。   低沉,冷静,淡漠得没有丝毫温度。   “在我身边,不要让任何事物影响你的判断,流光。”   ☆、Chapter24 不玩儿了   不知为什么,安安听见这句话,心里隐隐升起了一丝奇怪的异样。   从认识至今,这个叫封霄的男人为她过往二十一年平静的人生,掀起了惊天动地的风浪。仔细想想呢,他和她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做了田安安预计得和未来的男票不知多少年才能达到的程度。   拥抱,接吻,甚至还贪婪地索取了更多。   田安安是个乐天知命的人,事后也没有往深的层次钻牛角尖,毕竟时代不同了,宁死不失身的精神已经变成了生命至上。用身体换一条命,她没有把这件事想得多严重。封霄不算强X,虽然过程让她痛苦了些,可正如他所说,这只是一笔等价交换。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她想得开,回国后更是为迎接美好的新生活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然而,令她万万没料到的是,这只泰迪至尊会阴魂不散到这种地步,从美国纠缠她到中国,从拉斯维加斯……身体力行地压榨她到B城。   ……还特么在她身上盖了个章。   田安安嘴角一抽,右手摸了摸后颈,头顶瞬间多出了一片黑线。   虽然她不知道封霄的具体背景和来头,但是从种种迹象不难看出,这个男人有极其强大并冷酷无情的内心,对待任何事或物,他都能做到沉稳果决,严谨冷静,无论何时,也无论在哪种情况下。   除了某些时候。   她耳根子忽然有些烫,脑海里滚动播出了某些少儿相当不宜的画面,顿时一张脸红得像打了鸡血。   这个男人,她实在看不透。就像江薇说的一样,看不透,也玩儿不起。   怀里小巧娇软的身体忽然变得滚烫,淡淡的馨香从印花盘扣裙下蒸腾起来,温热清新。封霄察觉了,指尖勾起她的下颔俯视她的脸,镜片后的目光冷冷清清,“很热?”   不轻不重的两个字,淡漠却有力,成功地将田安安脑子里扑腾着翅膀的小黄鸡拍了出去。她静默了两秒,然后朝冷厉俊美的男人绽开一个大大的微笑,干笑着道:“最近妖气重,都入秋了温度还这么高。”说完,煞有其事地拿两只手扇了扇。   驾驶室里的李哥已经重新发动了汽车,很难得地接了一句话,淡漠道:“现在的室外温度是23,是人体最适应的温度。”   “……”日妈要么不开腔,一说话就是插刀,李昕老子招你惹你了……   田安安的脸皮骤然僵硬,她忖度了一瞬,还是挤开个微笑,朝李助理的后脑勺咬着压根儿道:“呵呵,其实是因为车里有点儿闷。”   李哥稍顿,随之长指轻动,用行动解决了她的苦恼。他打开了空调。   呼哧呼哧的凉风袅袅送来清爽,田安安嘴角一阵抽搐,略微红肿的唇瓣微张,准备言不由衷地说个谢谢。然而第一个字刚落地,她便感到鼻子发痒,紧接着,一记震耳欲聋的喷嚏声响彻云霄。   车内的空间瞬间一片安静。   身为引起寂静的罪魁祸首,安安第一秒呆若木鸡,第二秒时心中升起了十分的尴尬与惶恐。   封霄是洁癖重症患者,狭小的空间里细菌很容易传播,带来细菌的源头还坐在他腿上……她有点方。   忖度着,田安安偷偷地朝保持沉默的男人瞄了一眼。   果不其然,他漂亮英气的眉头微蹙,面色不善。就在田安安做好了准备接受批评和审判时,封霄的嗓音从头顶淡淡传来,语气微沉,隐隐透出几分阴沉。   “流光。”   流光从十五岁起就跟在封霄身边,显然比田安安更加了解这个男人的习惯,自然能听得出,这是他不悦时才有的语气。李助理的面色忽然变得有些尴尬,他忖了忖,一面淡定地驾车一面伸手将空调关上,道:“抱歉。”   田安安听了微蹙眉,正要接一句没关系,孰料驾驶室里的那位仁兄继续将那句话补充了完整,“先生。”   “……”   那一刻,如果面前有把刀,安安觉得自己肯定会和李昕拼个你死我活。   因为空调的冷风被害打喷嚏的人,明明是她,为什么这位大哥道歉的对象是封霄?她究竟是多没有地位卧槽?世界人权宣言的第一条内容就是人人生而平等,你特么连这个都不知道还开赛车,也好意思?   田安安的逻辑思维陷入混乱,她皱眉,目光凶恶地瞪着李昕的后脑勺,随之,封霄微凉的大掌将她的头掰正了过去,使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他身上。   “我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应该忽略其它人。”他捏着她下巴上圆润的软肉,声音不咸不淡。   “……”你这种目空所有并且日翻一切的自信到底是哪儿来的?   她抽了抽嘴角,朝封霄敷衍地笑了笑,“我记住了。封先生您是电是光是唯一的神话。”   前头李昕又咳了两声。   封霄的面色一如既往地淡漠,他冷冽的视线从小巧微红的鼻头扫过,端详片刻,取出了随身携带的白色手帕,往她红红的鼻尖擦拭上去。   田安安娇小的身体瞬间僵硬,目瞪口呆的盯着那方雪白得不染纤尘的帕子,脑子里嗡嗡作响——   Excuse me?封霄竟然给她用他的帕子……   如果用受宠若惊来形容她此刻的感受,那真是再恰当不过,惊吓的惊。她一动不敢动,身板儿笔直地坐在男人身上,任由那方带着淡淡清香的帕子在鼻尖上扫来扫去。眸子狐疑地看向那张脸,只见他微垂眸,镜片后的目光深不见底。   窥探了几秒钟,封霄冷沉的嗓音轻飘飘地钻入耳朵,“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你丫全身上下有哪里是老子没看过的,装个屁的纯。   内心腹诽0.5秒,田安安心中升腾起了一个诡异的念头。或许是因为黑夜赐予她超常的勇气,又或许是此时的封霄神态平和,看上去攻击系数很低。   她这么想了,然后,也这么做了。   于是,安安俏生生的脸蛋上堆满了社会主义人民的真诚,小手一勾挑起了男人倨傲优雅的下颔,挑高了眉头换上副风流倜傥的语气,“封先生这张脸蛋儿,长得真是没得挑,面如秋月色若春花,实在让人移不开眼。”   “……”   短短几十分钟里,李昕的脸皮已经抽搐了无数次。他怀疑,再让后座上的那个女人多说一句话,自己就会患上肌肉麻痹症。   他希望田安安能闭嘴,显然,他的老板也是这么希望的。   因为在狗胆包天的田安安调戏了封霄之后,她几乎是瞬间就被狠狠压在了光滑冰凉的黑色后座上。   安安瞠目结舌,脑子里霎时懵成了一团浆糊。男人高大沉重的身躯并没有覆压上来,然而只是手臂的力量就能将她束缚得无法动弹。他俯视着那双惊慌失措的眼眸,镜片后的目光冰冷之中隐隐有涌动的暗流。   嗓音寒凛,话却是对驾车的李昕说的,平静道:“靠边,下车。”   李昕面上的神色没有一丝波动,说了个是,紧接着就快速打方向盘往一条黑魆魆的巷道开了过去。   月黑风高夜,泰迪行凶时?   “……”卧槽你大爷的泥煤……靠边停车什么鬼,这副泰迪主宰世界的架势又是什么鬼……难道她是传说中跌落人间的泰迪兽召唤师吗……   田安安惊呆了,隐约猜测到这个男人要做什么后,她甚至来不及害羞就开始扭动双手挣扎。眼看着李昕已经将车停在了路边,她吓得声音都变调了,惊恐道:“李哥!你可能不大熟悉中国的交通法,这条道上不能违章停车,抓到了很严重……”   李昕回应他的是一记闷闷的关车门声音。   安安心头的泪流成西湖的水,她哭丧着脸,怀疑自己刚刚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居然跑去调戏一只人形泰迪。终究是她太年轻,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复杂和险恶,更不知道为何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变身就变身了……   思忖着,她嘴上也没闲着,躺在后座上欲哭无泪道:“封哥咱们有话好好说,冲动是魔鬼,激动是色鬼,你这么高洁不染尘埃的人物,千万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有损你光彩照人的神圣形象!”   封霄的西装外套已经褪下了,高大挺拔的上身微微前倾。他一手扣住她纤细的两只手腕压在头顶,修长的五指拉扯着纯黑色的领带,居高临下地淡淡看着她,“敢挑衅,就要敢承担后果。”说话的同时,他摘下了眼镜。   这个动作是泰迪行凶前的必备信号。   安安恨不得一口把自己惹是生非的舌头咬下来,同时瞠目——挑衅是什么鬼?   她瞪着朝自己越发逼近的英俊面孔,一面挣扎一面惶恐道,“不不不,我胆小如鼠,绝对没有挑衅你的意思,我只是想活跃活跃气氛,你冷静点!”   他眼眸微垂,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她的眼神却透出几分莫名的阴沉,嗓音很低,“怎么,又不愿意?”   卧槽,这不是废话么?你特么又不是她男人,她能愿意才见鬼!   由于愤怒和紧张,安安胸口急剧地起伏着,长期以来的压迫导致的义愤在此时都爆发了出来。毛.主席有言,反动的东西,你不打他就不倒,有流血有牺牲的才是革命,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深深吸气又吐出来,瞪着近在咫尺的英俊男人,声音沉得有些冷,道:“是的,我内心十分地不愿意,或者说,我就没愿意过。”   封霄压着她的两手俯身,高大的身躯使车内的空间显得狭窄而拥挤。他冷冽的目光注视着她,直视那双愠怒毕现的眼眸,里头跳跃着灵动鲜活的光芒。   他冷漠地勾唇,“可是我说过,你愿不愿意不重要。”   “……”那你他妈问个球!   阴暗的一片天地,这条小街上没有路灯,虽然只是晚上八点左右,可是却诡异地安静。男人深邃的黑眸在黑暗中流溢着淡淡的光泽,俯视着她,沉静而冷漠。   安安深吸一口气。   语言上的反抗没有用,那就要身体力行。于是被他禁锢的双手竭尽全力地挣扎,直到一阵又一阵的疼痛袭来。封霄皱了眉,修长有力的五指微微收拢,沉声道,“给你三个选择。要么听话,要么拧断,要么绑起来。”   她怂了,因为手腕上传来的疼痛很剧烈,她丝毫不怀疑他会拧断她的双手。   封霄静静看着她停止挣扎,却并没有下一步动作,使得整个车厢里一片寂静。   Patek Philippe机械腕表的秒针在行进,滴答的响声在死寂中显得异常突兀。田安安稍稍冷静了几分,双眼中的愤怒逐渐再度被惶恐替代,与他对视,呼吸有些吃力。   半晌,晶亮的眼底掠过一丝黯淡,她缓缓闭上了眼,换上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算了,封先生你随意。”   然而男人还是没有动。良久,禁锢她双手的力道离开了,安安诧异地睁开眼,只见封霄已经恢复了一丝不苟的端然坐姿,慢条斯理地系衬衣领扣,修长的指节玉竹一样漂亮。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躺在后座上拿一双圆圆的大眼睛仰视他,试探着道:“封先生,不做了么?”   封霄神色冷漠,不置可否,只是沉默着拨通了一个电话。   “……”史上第一次魔爪逃生,安安有些生在迷雾中的不真实感。几秒钟后,一阵脚步声从车窗外传来,她回过神,当即如离弦之箭一般弹了起来坐好。   李昕拉开车门重新坐了起来,他神色如常,平静的眉目没有波澜,只是兀自发动汽车驶出了这条差点发生惨剧的小街。   身旁的男人一言不发,优雅的薄唇微抿,冷淡的视线直视着前方,冷硬而阴沉。出于为自己人身安全的考虑,安安决定离这个阴晴不定的大爷远一点,她抱着包包靠着另一边车门做好,时不时拿眼风偷偷朝左方瞄一瞄。   终于,在她第九次偷看的时候,封霄锐利冰冷的目光扫了过来,一言不发。   “咳咳,”田安安尴尬地呛了两声,忙忙别过头,伸出右手尴尬地捋了捋头发,故作正经道,“B市的夜景不错,虽然比不上拉斯维加斯和纽约……”   话音未落,安安的手腕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握住了。方才挣扎时磨出了印子,疼痛袭来,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男人垂眸,视线扫过那只白皙纤细的手腕,只见上头隐隐有几处充血的淤青。   她不明所以,微微使力把手抽了回来,唇微张正要开口,驾车的李哥却忽然道:“先生,我们先去九州大道接迪妃,请问可以么?”   得到封霄的首肯后,李昕调转车头将轿车开往了另一条大道。安安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却也没有开腔,只是窝在后座上静静地看着窗外。   大约二十分钟后,通体漆黑的轿车在九州大道附近停了下来。   这是一条十分繁华的商业圈,灯光璀璨,人声喧哗。田安安趴在车窗上巴巴地盯着一家热火朝天的火锅店,辣椒的香味在空气里四散,不住地刺激着人的唾液腺。   安安摸了摸瘪瘪的肚子,无语望天。   卧槽,八点多了都不打算吃晚饭,泰迪一家人都是神仙吗,不用吃饭吗……好饿= =。   李昕下车接人去了,车里只剩下田安安和封霄两个人。她艰难地看了眼那张工笔勾描出来般的侧脸,略迟疑,伸出一根细细的食指,戳了戳他修长有力的手臂。   封霄侧目看了她一眼。   “……”她面上勾起个大大的笑容,永远那副没心没肺的小模样,“封先生,你吃过火锅吗?”   “没有。”   “那真是太遗憾了!这家店全国有名啊,据说老板是地道的C城人,那味道,简直巴适得板!”安安一脸神往,忖了忖,凑过去朝封霄飞了个眼神,拍拍他的肩膀豪情万丈道:“反正咱们来也来了,封先生,走,咱们去搓一顿,我请客,你放开肚子敞吃!吃不完咱们还能打包,我和老板认识,还可以卖底料哟……”   话音未落,驾驶室和副驾驶室的两道车门都被人拉了开。安安一怔,直接无视了李昕,看向那个坐进副驾驶室的女人。   纯黑如墨的长发,长及腰际。女人一身的打扮和在封家见过的其它人一样,是干干净净的纯黑。黑色的职业衬衣,黑色的紧身裤,腿部不似寻常女孩儿的纤细瘦弱,修长而匀称,看上去就十分有力。   女人很快回了头,中分长直发间是一张白皙的脸蛋,妆容精致,眉眼清雅,浑身上下都徜徉着一丝温婉却精明的气息。   是个漂亮的姑娘。   安安诧异地朝她行注目礼,只见他们口中叫迪妃的美人朝坐在自己身旁的男人露出了一个适度的微笑,恭谨道:“先生。”   封霄面无表情,微微点头,口吻冷漠而疏离,“这趟远差辛苦了,你可以有半个月的长假。”   迪妃唇角的笑容不减,“替先生效力是我的荣幸。”说着,她的目光落在了后座的另一人身上,眼神中瞬间浮现出难以掩饰的惊诧,迟疑了会儿才道,“这位是……”   不等封霄开口,田安安已经很礼貌地伸出右手,笑盈盈道:“你好,我是田安安。”   迪妃眼中的诧异已经很快消散了,她的视线不着痕迹地从封霄冷厉的面容上扫过,很快,她朝田安安露出了灿烂并亲切的微笑,握着那只白皙柔软的手道:“你好,我是迪妃,很高兴认识田小姐。”   互相介绍完,就算是结识了一个新朋友,安安对此还是满意的。   封霄身边的人中,除了李昕徐梁和那位总拉脸的中年妇人外,都是外国人。这个迪妃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和自己的年龄差距不大,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代沟。   她心中琢磨着,黑色的轿车已经徐徐驰向了城区以外。   而在驱车回封宅的整个过程中,安安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那就是李昕和那位迪妃似乎有什么矛盾。至始至终,两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连对视的情况都没出现过。   田安安认为,这两个人之间应该不是单纯的朋友或者同事关系。   脑子里的八卦因子肆意弥漫,这种雀跃的兴奋冲淡了封霄在侧的不适,她一边猜测一边脑补,等车子在封宅外停稳时,她脑子里的剧情已经快到二十万字了。   照例有仆人来拉车门,封霄面无表情地下了车,田安安窝着没有动。   他眼皮子一掀,冷淡的视线从她的小脸上扫过。安安悚然一僵,当即麻溜麻溜地滚了下来,挪着步子蹭到他三步远位置的站定,一脸笑容。   一同回来的另外两个人也提步上前。迪妃含笑简单地与其余人打过招呼,接着目光就落到了徐梁身上。她思忖了瞬,朝徐梁走近几步,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庭院中最引人注目的挺拔背影,眼神中写满疑惑。   “……”徐梁知道她想问什么,然而给出的回答只是一个无奈地挑眉。   谁也不知道,先生把那个年轻女孩儿留在身边,是基于什么原因,又是出于什么目的。从拉斯维加斯那一晚上之后,所有的事都变得有些古怪。   几个人面面相觑。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这种古怪具体是什么。   夜色勾勒下,这座中世纪风格别墅惶惶如画,田安安仰着脖子观赏了会儿那满墙的爬山虎,升起一个念头——再不吃饭,她估计真的要去孝顺毛大爷了……   一个黑衣青年正在跟封霄汇报着什么,她站在一旁也不敢偷听,只能把注意力全集中在饥饿的肚子上。   好一阵儿,那个青年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离去了,封霄带着田安安进了别墅大门。   她探首张望了一眼,终于鼓起勇气扯了扯封霄的袖子,待他侧首,便用很诚恳的目光看着他,试探着道:“封先生,这个时间,饭点都快过了。”   一旁面无表情的中年妇人淡淡道,“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田安安见状心头一喜,赶忙就准备跟着那个阿姨往饭厅的方向走。然而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男人有力的长臂拦腰抱起,被迫紧紧贴在他宽阔冰冷的胸膛上。   田安安:“……”   “送到卧室。”   对妇人扔下这句话,封霄抱着大脑已经陷入空白的安安上了楼。长腿踢开主卧的大门,沉默着,一把将怀里僵硬的娇躯扔在了黑色大床上。   安安的面色微变,脚步声渐远又渐近,她仰了仰脖子,只见封霄手里多了一样东西。他面无表情,坐在床沿上拉过她的手腕,察看一番之后,将药膏涂抹了上去。   沁人心底的凉意从腕上传来,她的神情有瞬间的凝固,半晌,视线定定地注视着那张淡漠英俊的脸,话音出口,前所未有的严肃。   “封先生,我们……不玩儿了好不好?”   男人静默了几秒钟,抬眼看向她。   “……”田安安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憷。她尴尬地扯了扯唇,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彬彬有礼,认真道:“那笔钱我没有动,现在还给你。同样,封先生,您也不要再来找我了……可以吗?”   ☆、Chapter25 你这种   问完这句话,田安安屏息凝神,怀抱着当年查高考分数的紧张心情,等着封霄的回答。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昏沉的壁灯光芒渲染出一种诡异的氛围,男人高大的身形在墙上投落阴影,他的脸隐没在阴暗中,看不清表情,整个主卧里安静得可怕。   “不可以。”   良久,他的声音冷漠,平静地传来。   “为什么?”这三个字蓦地从嘴里蹦出来,几乎没来得及经过安安的大脑。她的双眼诧异地瞪大,愈发对这个男人异于常人的思维感到无法理解。   封霄松开了对她双手的钳制,药膏的冰凉从皮肤传来,他抬眸,满眼的冷漠几乎令她心惊。   “我以为你已经记住了。”男人英俊的面孔暗沉冰冷,看着她,喜怒难辨,“你是我的东西。”   这样一句毫无温度的话语,像一把锐利的匕首深深刺入人的心脏。田安安坐在床上,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回过神,不禁挑高了眉毛冲口而出道:“封先生,我想我需要很郑重地提醒你,我不是东西!”   ……为什么这句夹杂反抗怒火的话,听上去会如此古怪OTZ……   封霄的神色淡漠,坐在床沿上的高大身躯微动,她察觉到后心头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不料手上一个打滑,竟然直直从床上掉了下去。   屁股落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预想中的疼痛传来。田安安揉了揉腰背和胳膊,坐在地上懊恼地咬了咬唇——尼玛,好不容易造起来的气势就这么秒破了,她觉得此时的自己在封霄眼中,一定宛如一个智障。   安安蹙眉,坐在地上仰了仰脖子,看见封霄站起了身,挺拔的身躯冷硬笔挺,立在眼前像座高山。他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双手随意地插在西装裤袋里,神色慵懒而冷漠。   相较于她的狼狈,他优雅得像个贵族,镜片后冰冷的目光落在那张难得显出几分倔强的白皙小脸上,笑了,“田安安,有点意思。”   温顺的宠物试图反抗,很有趣。   这道嗓音醇厚而低沉,沉静的,透过空气毫无阻隔地钻入田安安的耳朵。灯光在高挺的鼻梁下方投下阴影,他的微笑很随意,但是令人毛骨悚然。   安安意识到,自己可能惹来了大.麻烦。   如果再继续争执,她的下场一定会很难看。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打退堂鼓似乎太没出息了些。后颈处的刺青还在作痛,痛觉刺激着压抑许久的积愤,这一次,她破天荒地不想妥协,一点都不想妥协。   妈蛋,凭什么他这么拽?他是她爸还是她妈,竟然敢蛮不讲理地宣告她的所属权,日妈宾语还是个“东西”,这种渣鸡炸天的自信是哪儿来的?这么莫名其妙的,她特么招谁惹谁了?   田安安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努力平复此时怒火中烧的心情。理智还是存在的,脑海中的怂安安不住地催眠,冷静点冷静点,反正都忍了那么多久了,多一次不多,少一次不少,反抗势必付出流血的代价。   可是那个安安瞬间被高举红旗的小人拍飞了。   是的,再怂就真的只能怂一辈子了,她要为了终身幸福着想,连个对象都还没处,总不能就这么任劳任怨地一直卖命吧?   她合了合眸子,唇角咧开一个微笑,尽力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不那么冲,“封先生,这样说吧。咱俩之间本无缘分,全靠那五千万苦苦支撑。我现在答应把钱还给您,从此咱们桥归桥路归路,恢复美利坚和大中华的建设性合作伙伴关系。我觉得自己的提议还是很有可行性的,您……稍微考虑一下?”   遥远的月色洒下清辉,从窗户外透进来,使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静谧而冰冷。封霄好整以暇地打量了她片刻,长腿微动,在黑色沙发上坐了下来。   打火机的猩红火光划亮幽夜,他点燃了一只雪茄,另一只手拿起一件东西朝她扔了过去,淡淡道,“你的。”   田安安因为怒意而晶亮的眸子朝下看,在瞅清地上的那个物品后,眸中的怒火瞬间被惊愕所替代。   男人静静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娇小身躯,他观赏她压抑着不敢爆发的怒火,观赏着她灵动鲜活的脸,观赏着她雪白纤细的身体,观赏她小猫般伸出白皙的爪子,试探地刨了刨地上的盒子,然后抬起头,诧异地望向自己。   “……”卧槽,无端端的扔个新手机是什么鬼?以为她这么好糊弄么?一个新手机就想把她的灵魂都收买了么?做梦!   这个举动太出人意料,田安安嘴角抽搐,声音出口竟然有些走调,“为什么突然想到给我这个?”   封霄垂眸,纤长的五指从她的包里取出了那只金属边缘已经掉漆的小手机,端详须臾给出一个评价,简单的四个字:“我不喜欢。”   安安脸皮一抖,还没来得说话,他已经伸手将她提起来放在了腿上。娇小柔软的身躯瞬间僵硬,他单手夹着香烟,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力道不重,但是冰凉的触感让她感到不适。她看着那双距离不过几寸的俊美脸庞,双手在身侧用力地收紧,微抿着唇,仿佛无声地抗争。   半晌的沉默对视,封霄勾了勾唇,捏住她下巴的五指转而箍住她的下颔骨,稍稍用力,可怕的疼痛就从面部蔓延向全身。她的眉头因为疼痛而皱起,听见一道沉静淡漠的嗓音从上方传来,“今天的事下不为例,记住。”   “……”所以这场革命就再次被镇压了?在她还完全不打算鸣金收兵的时候?呸,想都不要想!   田安安义愤填膺,两只纤细的爪子攀上去,拽紧他光整干净的黑色袖口,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封先生以为,我在和你闹着玩儿么?”   封霄熄灭了雪茄,淡淡的烟圈从薄唇里逸出,烟雾后的五官模糊了片刻。有力的手掌习惯性地抚摩她的后颈到背脊的那片皮肤,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光滑的肌理上逐渐遍布颤栗。   他开口,冰冷的嗓音竟然染上了几丝笑意,“不然是什么?”   这含笑的语气令安安不寒而栗。   他说,不然是什么。   从那双冰冷的眼睛里,她看到了不加掩饰的危险和威胁意味,这个发现仿佛一桶冷水,将她有些发热的脑子瞬间浇得冰凉。安安可以肯定,如果他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会死得很难看,或许还会连累身边的一众亲戚朋友,来个N杀团灭。   安安没有忘记,这个男人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家庭地址,公司地址,甚至陈锐笙和朱莹莹的家庭地址。更没有忘记,这个男人神秘,但是绝对黑暗的背景。   逞一时之快是爽的,但结果是悲伤的,两相权衡,她的身体已经比大脑更早一步做出了回应。   在封霄眼皮子底下,田安安完成了一秒从加纳利斗犬到小比熊的变身。她面上绽开一抹和蔼的微笑,小手伸出替他仔细地掸了掸西装上不存在的灰尘,呵呵道,“没有不然,我就是在和你闹着玩儿。”   “去洗澡。”他淡淡道。   “……”安安脸上的笑容骤僵。   他微凉的指尖拂过她精致醒目的锁骨,以最缓慢的速度往下滑动,“又想我帮你洗?”   话音方落,她以屁滚尿流之势从他腿上滑了下去,然后头也不回地抱起她的白衬衫睡衣冲进了浴室,“砰”的一声,门重重合上。   背靠着冰凉的门板,田安安用力地皱眉,消极的负面情绪几乎在瞬间就占据了大脑。一直以来,她都积极乐观,粉红向上,是正正经经的三好少年,老师让捐款就捐款,让义务劳动就义务劳动,读书那会儿,尼玛连一次值日都没逃过……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耍她。   在她原本光滑平坦得像飞机场的人生道路上,空降一次拉斯维加斯之旅,空降一只可怕的封霄。   安安有点想哭。   酝酿了十来秒没有泪水,她抚了抚额,看来是低估了自己小强一般抗摔耐打的顽强生命力。甩了甩头将乌七八糟的坏心情抛开,她开始洗澡,坐在浴缸里默默地一面自我安慰,一面琢磨着再平和地与外头那位谈一谈。   首先,她需要充分的人身自由。   其次,她不想每天都被半强迫式的XX……毕竟没有感情的XX,形同于强X。   田安安把这两个想法提出来时,她和封霄正面地面地坐着吃晚餐。   饿了太长时间,胃部空空作响。安安闷头和牛肉做对决,时不时偷瞄一眼对面安静用餐的男人,只见他的面色淡漠而平静,没有一丝咀嚼的声响,只能极偶尔地听见刀叉轻轻碰撞圆盘的清脆音符。   不习惯中餐,果然只是裹着中国皮的外国狗,呃,外国泰迪。她咬着叉子诡异地挑了挑眉,叉了一些生蔬吧唧吧唧嚼着。   沉默很难耐,她等了会儿,见他半天没有回答,终于有些受不住了,于是伸着脖子小小声道:“封先生,你有听见我刚刚说的话吗?”   封霄面上没有表情,眼也不抬道:“你的白天都很自由。”顿了下,又淡淡补充了一句,“目前,我暂时没有睡午觉的习惯。”   “……”睡午觉是什么鬼……开个黄腔都能这么从容淡定,你丫儿脸皮是特么地多厚……美利坚人民的X观念果然开放得可怕。   安安被嘴里的沙拉呛住了,她别过头咳了两声,接着扯出餐巾纸揩嘴,半晌才皮笑肉不笑道,“封先生,我觉得你的理解能力有点问题。”   镜片后的眸子微抬,扫了她一眼。   “呃,我是说,我刚刚的表达可能不是那么清楚。”安安一震,干笑着立刻改口,“我的意思是,我如果长时间住在这个地方,我家里人会很担心。在我毕业之前,我家的门禁时间是晚上九点,虽然我现在工作特殊,但是彻夜不归,很让人起疑。”   说完,田安安拿勺子轻轻敲了敲盘子,发出叮叮两声脆响,又鼓起勇气做出最大程度的让步,“封先生,我一周过来一次,可以吗?”   “不行。”   “……”安安抿唇,心头纠结了会儿,咬咬牙一跺脚,“一周……两次?”   “四次。”男人薄唇轻启,吐出两个清冷的字眼。   没料到他真的会让步,安安有些惊讶,试探着弱弱道:“……三次?”   封霄抬眼盯着她,在片刻的沉默后,唇角露出了一丝优雅的微笑,“田安安,你在和我讨价还价?”   “不不不,其实我刚刚说的是3Q,3Q。”她忙忙地摆手,生怕他改变主意,赶紧又确认了一遍,迟疑着道,“所以李昕先生,不会每天都在我公司楼下蹲点了吧?”   他没有说话,安安便当这是默认了,她有点高兴,擦干净嘴巴后便起身去拿手机。之前的小4S已经被强迫下岗了,她默默哀悼了会儿,转身在沙发上坐下来,戳开新手机的备忘录开始一笔一画地记录。   正字是五画,一周只用来四次,所以这个汉字排除。   田安安挠着脑袋琢磨半天,选中了一个简单又常见的汉字——日。然而正打算开始记下第一划,她的动作却顿住了,反应过来这个汉字博大精深的深层含义后,她脸皮抽搐,分分钟pass。   正纠结着该选哪个字,那头封霄已经进浴室了。几个漂亮的外国姑娘进来收拾餐具,出门前朝田安安露出甜美的微笑,“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   “……”呵,真是太美好了。   浴室里传来水声,她坐在沙发上如坐针毡,只觉每一秒都是对她精神的凌迟。摸着下巴思忖了会儿,她眸子里划过一道精光,戳开了网页开始细细浏览起来。   少时,浴室的门开了,安安抬眼,只见封霄赤着上身走了出来。麦色坚韧的肌理上还有水珠,黑发还有些湿润,紧贴着英俊冷厉的面庞,黑眸前有垂落的发丝,轮廓线条莫名柔和了几分。   ……莫名觉得,好有青春的朝气。   安安脑子里窜出个诡异的念头,不过转瞬即逝,下一瞬她眸子里闪闪的,迈开小细腿就朝他小跑了过去。   他冷淡的视线注视着她,觉得今晚的少女有些不同寻常。比如说,她竟然会主动走向他,并且眼神里没有一直以来的恐惧和惶遽,反而闪烁着几分异样晶亮的神采。   看上去,新鲜而灵动。   田安安捧着手机朝他走近几步,靠上前,娇小的身躯朝男人贴近几分,抬起右手稍稍掩口,很恳切地口吻,“封先生,你这么完美的人,挂在我这棵歪脖子树上实在太可惜了,森林很广袤,你应该将眼光放长远一点。”   说着,她眉毛一挑朝他飞了个小眼神,献宝似的将手机递了过去,拍拍金属边缘,神神秘秘道:“各式各样美女图,我都给你保存下来了。欧美的,亚洲的,连东南亚和印度的我都没放过,有环球小姐历年冠亚季,还有偶像明星,横跨老中青三代,丰满型骨感型气质型妖艳型,应有尽有。”   封霄淡淡看了她一眼,接过手机垂眸翻看了几页,然后就随手扔到了一旁。   “……”安安端详着他的表情,磕磕巴巴道:“不中意?不是吧!”   她一滞,连忙弯腰将手机捞了回来,捧在掌心里眉头深锁,咕哝道:“……就只有非洲一带的没保存了。”说着,抬起眸子三分狐疑七分震惊地看向他,“冒昧问一句,你喜欢黑壮黑壮的那种?”   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一把扛起她甩在了床上,高大的身躯覆上去,修长的十指握紧她纤细柔软的腰身,淡淡道,“我只喜欢你这种。”   “……”这么直接……   她十分尴尬地呃了一声,张嘴正要说话,他的唇已经重重落了下来。   次日去公司,田安安一双大眼睛底下有些黑圆圈,她打了个呵欠,靠在电梯的镜面墙壁上打瞌睡。脑袋正一点一点地,忽然额头被人用力地戳了一下。   没有指甲的尖锐,可是肉嘟嘟的指腹也令她有些疼痛,安安蹙眉,眸子不情不愿地睁开,眼前赫然映入一张圆圆的脸和一双圆圆的眼眸子。   她被吓得瞌睡都醒了,贴着墙壁差点儿滑到地上去,“彭、彭研嘉?”   “你醒啦?”小胖子彭研嘉笑得亲切又憨厚,背着超大型双肩包的肩膀很熟稔地撞了撞安安瘦弱的小肩,媚眼乱飞,“我都听说了,你调到咱们团队来了,今后和我们一起,跟着希遥哥哥。”   “……”这种诡异的笑容是什么情况。   听过逍遥哥哥,希遥哥哥还是第一次听。安安抽了抽嘴角,勉强朝他扯了扯唇,豪情满怀道:“是啊,今后希望咱们精诚合作,将希遥哥哥打造成亚洲第一偶像。”   她这番凌云壮志的话语并没有引起小胖子的共鸣。彭研嘉仍旧笑呵呵的,摆了摆手道:“这个是王姐的事儿,咱们负责的可不是这一块儿。”   “……”安安挑眉,忖了忖又点头,“也是,咱们只是拎箱子抱衣服的。”   彭研嘉肉嘟嘟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哎呀,不要这么消极嘛,我们的工作其实也不只这些啊。”他边说边开始给她细数,“希遥哥哥如果接了戏,不吃热干面是不开工的,所以我们还得负责去买热干面。希遥哥哥如果开演唱会,之前七天必须每天早上吃最新鲜的生鸡蛋,所以咱们还得去农贸市场蹲点儿,看准时机,专找那种刚刚下蛋的母鸡……”   “停。”   田安安竖起个两只手比了个“stop”,挑高了眉毛瞪着眼前笑盈盈的小胖子,艰难道:“你确定这不是在伺候皇帝?”   “就是伺候皇帝啊。”彭研嘉两只手掌一拍,面露喜色:“你真是聪明,新来第一天就连本质都看透了!”   “……”你这种欢欣异常的表情是什么鬼……   “叮”的一声,电梯终于停了下来。   安安咽了口唾沫,跟在彭研嘉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走出了电梯门。穿过走廊和大厅,她朝小胖子招了招手,接着就敲了敲王慕涵的办公室大门,“王姐,是我,田安安。”   “请进。”   田安安推开房门,抬眼看,一双黑丝大长腿交叠在一起,王慕涵戴着眼镜,目光专注地落在电脑屏幕上,戴着精致戒指的十指在键盘上敲击着,看上去十分地忙碌。她没有看安安,只是道,“希遥才下飞机回公司,在隔壁办公室休息,你去和他打个招呼吧。”   “哦,好的。”安安点头,转身重新推开大门,“那王姐,我先出去了。”   “嗯。”   她走了出去,站在过道上张望了一番,在彭研嘉的指示下看见了一个位于最边上的办公室。房门紧闭,门缝里没有透出一丝光线。   安安朝彭研嘉用嘴型说了个谢谢,接着就磨蹭着挪近了那间办公室,抬手,屈指轻叩,“砰砰砰”。   与此同时,大厅里的所有人都抬起了头,有些忐忑地看着这个新来的助理敲门。一双双目光或探究或好奇或幸灾乐祸,定定落在那道着藏蓝色裙装的背影上。   敲门声响起一阵了,里头没有任何回应。田安安皱眉,又锲而不舍地敲了几回门,未几,一道暴怒的嗓音就隔着门板传了出来,语气极其恶劣:“妈的谁啊!”   “……”这副语气,莫非是在睡觉……卧槽,刚来第一天就被人恶整了么!   安安脸色一僵,回头恶狠狠地朝彭研嘉瞪了一眼,只见那小子正捂着嘴趴在桌上无声地狂笑,圆滚滚的身躯恰似弹跳的皮球。   她扶额,愤愤收回了目光。这个情况,该面对的总归还是要面对的,躲避不是什么办法,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暗暗深吸一口气,安安微笑着回答了一句,“吕希遥先生你好,我是新来报道的助理田安安,以后会在你的团队工作,请你……”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大门就被人从里头猛地拉了开。门板狠狠撞击上墙壁,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安安额头硕大的冷汗摇摇欲坠。   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出现在了黑魆魆的房门前。   茶褐色的圆领毛衣搭配深色长裤,是一副极其随意的穿着,偏偏在他身上显得耀眼而夺目。大厅天花板上投落着白色的灯光,他的肤色显得有些苍白,眼窝深邃,鼻梁挺拔,面容俊美而细致。修剪精心的短发略微凌乱,一双线条柔和的眸子氤氲着一层慵懒的薄雾,看上去,的确是被吵醒的样子。   田安安认识这张脸。   她干笑着打了个招呼,“你好,吕希遥先生,我是……”   “滚进来说。”   压抑盛怒的四个字,语气极度不耐,吕希遥扔下这句话,接着就兀自转身,迈开长腿进了办公室。   ☆、Chapter26 封哥给我唱滑   这儿年头,年轻人的火气往往很大,尤其是那种,长得帅并且人气不错的年轻男艺人。没错,田安安说的就是吕希遥。   她和这人接触少,理所当然了解的也少。   这位号称华宜第一美男的希遥君脾气不好,这是王慕涵前一天才告知她的情报。不过诚如王姐所言,安安觉得,自己以前跟着炒鸡难伺候的江薇,尚且能苟延残喘一息尚存,现在来伺候吕希遥,难度应该不会太大。   可惜,事实再次证明,当年太美的想象,终究是因为太年轻。   吕希遥的个子很高,属于现在鲜肉圈儿里很吃香的长腿偶吧,安安跟在他身后进办公室,神色严肃目不斜视,右手却用最快的速度摁手机屏幕上的九宫格,给陈gay蜜发了个短信:   江湖救急!我在吕希遥办公室,这位大哥刚刚在打盹儿来着,让我给拍门儿拍醒了!求支招!Σ( ° △ °|||)︴!   这一次,陈锐笙回信息的速度前所有未的迅捷:祝你平安:)。   安安:“……”   前方身形修长的男人双手插兜,顶着一头稍显蓬乱的栗色短发,迈步的动作懒散而随意。他俊秀的脸孔堆满不耐,伸手在开关上随意摁了下,这间拉着深色挡光帘的办公室,霎时间灯火通明。   地中海装修风格的办公室,不显局促,不失大气。自然而柔和的色彩,在这个空间里自由地组合搭配,尽显这一风格流派的独特美学。   安安的目光从马蹄状的门窗上收回来,看向已经款款落座的吕希遥。   “田安安……”他重复了一遍,随手捋了把睡得稍乱的短发,两条修长的腿往办公桌上一搭,浑然天成的大爷姿态,“昨天慕涵跟我说,有个新助理要过来报道,就是你?往江薇脸上泼冷水的那个?”   安安一滞,下意识地自动无视了最后一句话,正襟危站道:“是的,吕先生。”说完,她又觉得这样的解释不够全面,于是又补充说:“我一直都是华宜的员工,只是以前在江薇姐的团队里做事……”   “如果这些东西王慕涵都没有告诉我的话,她的智商,可能就和你一样了。”吕大爷懒洋洋地抬起眸子睨她一眼,唇角笑容散漫,未几,五指微动,拿起了桌上的一份资料,“田安安,女,汉族,身高167公分……”   说着,那双漫不经心的眼睛在她身上扫视一周,挑眉:“你确定,这不是你在踩着5厘米高跟鞋的情况下,测量出的数据?”   “……”嚓的一声,尖刀直入心脏。   田安安嘴角陷入了一阵轻微抽搐,迟疑了会儿才勉强笑了下,“这是我大二体测时候的身高。”   “现在圈儿里夸女明星,都兴说逆生长。”吕希遥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嗓音慵懒,“放你身上也挺适用。除老年群体外,越长越矮的人,说实话哥还是第一次见。”   “……”噌,刀尖又深入三分。   田安安深吸一口气克制了下,微笑,“毕竟是学校,体测时用的身高体重仪,可能出了点儿故障……吧。”   吕希遥挑着眉点点头,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散漫的目光继续在资料上浏览,半晌,他的视线落在自我评价一栏,慢悠悠念道:“我从小乐观向上,遵纪守法,诚实友爱,孝顺长辈,大学期间努力学习专业知识,积极参与学生工作,以实现共产主义为终极人生目标,并愿意为之奉献终生?”   此时此刻,安安的心脏,已经被无形的利刃捅穿了。   为何如此阳光正能量的评价,落在纸上熠熠生辉,被这位二大爷念出来,就如此地傻福……   她额头的青筋突突跳了两下,少时,吕希遥插刀的工作继续深入开展。他说:“不得不承认,你的思想觉悟和境界令人动容。”然后顿了下,续道,“可是我认为,公司要求每位员工填写这个表格的目的,应该不是单纯让人抒发爱国情怀,毕竟这不是你的毛概试卷,也不是入.党申请书。”   “……”她的心,有一点累。   “所以,”吕希遥含笑对眼前新来的助理给出了个评价,“根据你今天的种种行为和回答,我完全有理由推测,田安安,你的EQ和IQ可能存在缺陷。”   “……”   我只是……不小心……吵醒了你睡觉而已……   “我不管你之前是谁的助理,只要你加入了我的经济团队,那就请给予你的艺人充分的尊重。”他继续笃悠悠道,“将人从睡梦中吵醒,这种行为已经不能用简单的恶劣来形容了。。”   “吕先生,其实我并不知道……”她决定尝试着抢救一下自己,开口解释。   “如果你继续狡辩,我只能认为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职和失误。”   “我只是想说……”   “你什么都不必说了。”无视小助理悲催的神情,吕希遥在椅子上动了动身,随手将资料重新扔回了办公桌,目光在她身上仔细打量了一遍后,绽开抹笑容,“其实我这人说话比较委婉,你以后就慢慢习惯了。这么告诉你吧,今天的初次见面,我真的对你很不满意。”   “……”呵呵,你真特么的好委婉。   直到此刻,安安终于发现,陈锐笙将她从水深中拉起来后,又毫不犹豫地将她推进了火热。前天后对她,顶多算是身体折磨精神打压。而这位吕氏长腿偶吧,简直是分分钟能把她强韧的小心脏爆成渣渣……   身处这个四处荡漾着大自然气息的办公室,田安安内心极度煎熬,以致在吕希遥轻描淡写让她出去的时候,她的心脏已经血流成河。一步两步,一步一步似爪牙,似魔鬼的步伐,她艰难地拖着残躯走出去。   身后,长腿偶吧的声音再度响起,嗓音柔润,还是那副懒散的语气,慢慢悠悠道:“我看你文采不错,这样吧,今天的事你写一份检查给我,希望你充分认识到自己今天的错误,有多愚蠢。”   闻言,田安安虎躯一震。   心头的火山隐隐有迸发岩浆的征兆,她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回头,勾唇,弯着月牙似的大眼睛真诚地看向那个神色慵懒的大爷,“吕希遥先生,王姐告诉我你在隔壁办公室休息,让我来跟你打个招呼。恕我确实不知道,当时的你正在睡觉。”   “不知道?”吕希遥挑眉,“所以呢?”   “……”所以你丫儿有病!   一个无心之过这么斤斤计较,安安怀疑吕希遥是猴子派来的逗比。嘴巴这么毒这么贱,心眼这么黑这么小,她简直想咒他永远拿不到好资源!卧槽!   大厅里的众人都悄悄探首张望着,无数道目光注视中,穿藏蓝色中袖连衣裙的漂亮姑娘面色从容。   本着关爱幼稚儿童的情怀,安安深吸一口气,嗓音出口依旧维持着基本的礼貌:“所以今天吵到了你休息,我表示十二万分的歉意……”   吕逍遥站起身,修长的双臂随意环胸,靠在书柜前挑了挑眉,睨着她,散漫又桀骜的神情。   “至于检查,不如就……”田安安刚刚开口,另一个声音却先她一步想响起了。   “至于检查就算了吧。”   她诧异地回头,只见一个身穿风骚深紫色休闲西装的男人推开了玻璃门,脸上笑容满面,正朝着她们的方向走来。   看见陈锐笙,安安心头长舒一口气,下一瞬间涌起一丝小感动。之前发短信,还以为这位大哥准备不管她死活了,看来世界还是充满了爱的。   忖度着,陈哥已经笑盈盈地走到跟前了,他的目光从田安安身上扫过,很快望向了斜倚着书柜的挺拔男人,和和气气地说道:“吕哥,田安安是我给慕涵推荐的人,她在江薇身边待过,有工作经验,做事也勤快,这次的事的确是她不小心,你大人大量,别真和她一小姑娘见识。”   陈锐笙是金牌经纪人,小至华宜内部,大至整个娱乐圈,几乎所有人都会给他三分面子。然而“几乎”毕竟不代表所有,很显然,吕希遥是极少的小部分人之一。   “行,既然陈哥都开口了,我也不为难她。”他笑得漫不经心,抬了抬下巴给出了个解决方案,“原本打算让她写三万字的,给陈哥三分面子,那就随便写个九千吧。”   “……”田安安嘴角狂抽,小脸上一副被苍蝇噎住的表情。   随便写个九千……吕哥不是一个随便的人,然而随便起来,真的不是人。   陈锐笙的脸色也微微一变,正打算再为他姐们儿撑些血量,不料吕希遥的声音再度袅袅飘来,他说:“陈哥,田安安现在是我团队的一员,作为她的上司,我要怎么处置自己的助理,应该不需要你过问。”   话音落地,整个大厅里都有瞬间的静谧,大家面面相觑,得出了一个非常统一的结论:惹到了希遥哥哥,田安安基本算是死定了。   小胖子彭研嘉心头有些愧疚,垂下头,摸了摸脖子上挂的十字架,心中默默给这位被自己坑成狗的漂亮小姑娘点了几只蜡。   吕希遥的话说到了这份儿上,陈锐笙不知怎么接口了。他说的没错,姐们儿现在是人家的助理,自己这身份顶多算个高一级的同事,想管想罩,确实是手长莫及。   见陈哥面露难色,安安也稳不住了,当着这么多人,吕希遥看样子是不会让步了。看来,结梁子已经不可避免,权宜之计只有一个,那就是她陪个笑脸忍辱负重,把检查写了……不然还能咋地,她哥们儿为她两肋插刀,她要是再让他为难,那也忒不仗义了。   暂时的忍耐是为了光明的未来。   实在不行,检查一交她就想法子换团队。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筋骨,劳其体肤,曾益其所不能。挫折使人进步,困境使人崛起……卧槽不就九千字么?写就写,人生没有迈不去的坎儿!   自我催眠了须臾,田安安已经做出了决定,她白生生的脸蛋上浮起一个真诚的微笑,“好的,吕先生我知道了,检查明天早上会准时交给你。”   吕希遥眼中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颔首轻笑,淡淡吐出两个字:“手写。”   “……”尼玛……   他转身进办公室,关门前似乎想起了什么,朝她挑了挑眉,“如果又写成入.党申请书,就重写,字数翻倍。”   “……”卧!槽!   陈锐笙的神色有些凝重,他摇头叹气,大手用力地拍了拍姐们儿瘦瘦的小肩膀,语重心长:“好歹命还在。”   田安安欲哭无泪。   十五分钟之后,抱着小电脑的安安坐在自己的位置前抠脑袋。鼠标点啊点,指头戳啊戳,她烦躁不堪,在百度页面栏里输入了几个字:吵醒上司睡觉之后的检查,怎么写?然后点了点搜索。   与此同时,背后一道压抑的笑声蓦地传来,“噗嗤!”   田安安脸色一僵,转头四十五度,小胖子彭研嘉正溜溜地看着自己。见她回头,小胖子君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他别过头咳了几声,强自将那抹欠扁的笑容憋了回去。   调整表情深呼吸,他换上一脸正气,肥嘟嘟的手掌将热咖啡放在了安安面前,道:“安安,这是我刚泡的,热乎着呢。”边说边十分熟络地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圆圆的眼睛闪闪发光:“我告诉你,这写检查可是门技术活。当年我大学那会儿翘课,最高纪录是一周之内写了20多份检查,什么高数啊大物啊教育心理学啊,应有尽有,熬夜的日子里全靠雀巢陪我走过,春夏秋冬严寒酷暑……”   “……”   安安无力扶额,毫不留情地将这个话痨胖子打断了,“彭研嘉,我劝你最好离我十米远,否则我怕等会儿打起来,他们拉都拉不住。”   小胖子圆脸上的笑容僵住,顿了3秒才悻悻一笑,“唉你不知道,一般新来的咱们都要照例开开玩笑嘛。”   “开玩笑?这种生死攸关的事是能开玩笑的么!”田安安瞠目结舌,白生生的爪子一把举起面前的白纸,满脸痛不欲生:“九千字啊彭哥!我是理科生!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天崩地裂日月无光银河爆炸!”   大学那会儿交论文,她永远都是全寝室写得最早交得最晚的,别说九千,九十都要老命啊我靠!   安安越想越难过,整个人仿佛霜打了的茄子,手中的原子笔“当当”地敲在桌面上,简直跟便秘似的难受,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十点多的时候王慕涵召集开会,又重新交代了一遍吕希遥近期的安排。明天有一个商演,后天有两个访谈,大后天要去试大导演方岩的史诗大剧男一号,总之整个一周除了今天,他的行程都满满当当。   进入了新环境,就要接受新领导和新工作,还有新的一位吕氏猪队友。   田安安默默抱着小笔记本记啊记,脑子里还在构思那篇检查。她决定采取总分总结构,先阐述一遍事情经过,再痛斥自己的恶行,最后深度剖析此次事件的深远影响和意义。神游着神游着,一个白天不知不觉就过完了。   六点多的时候朱莹莹上楼堵人,将安安壁咚在洗手间的墙上严刑逼供,让她老实交代昨晚的去向。   提起这个田安安就忧伤,她心中饮泣,随便糊弄了几句就将闺蜜打发了。转头看看窗外,金灿灿的日头已经只剩下了些许余晖,暮色婉柔,太阳已经半落下山。   昨天已经达成了共识,隔天去一次封宅,所以安安决定回一次家,两天没见到她爸妈和奶奶了,思念之情泛滥成灾。   思忖着,田安安用最快的速度将东西收拾好,刚刚推开玻璃门,八九个穿着时尚的年轻男女就把她拦了下来。安安唬了跳,抱着包包谨慎地笑了笑,“……彭哥,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是……”拦路打劫呢?   彭研嘉表情严肃,肥肥的大手伸出,拍拍她的肩,“我们想过了,今天的事要对你进行一番肉偿。”   安安瞬间懵逼,“肉、肉偿?”她一脸吃了翔的神情,大眼睛上下扫了扫小胖子,觉得神经有点崩溃,干巴巴道:“彭哥别逗了,我恐怕消受不起……”   “哎,别和咱们客气嘛!”小胖子露出标志性憨厚微笑,“你一刚来的,咱们几个请你吃火锅也花不了几个钱!”   火、火锅?   她怔怔的没回过神,紧接着就被几个人连拖带拉地拽了出去。   B市最地道的火锅位于九州大道,安安看着门前堆满了板凳和嗑瓜子群众的渝家人火锅店,觉得人生真是处处充满巧合。   ……昨天还和封霄说要请他吃这家店来着,今儿个就来了。   彭研嘉在这儿有认识的人,包间是提前定好的,所以她们幸运地摆脱了坐板凳嗑瓜子的命运。都是年轻人,很容易就能打成一片,大家伙嘻嘻哈哈的,自我介绍完就开始大快朵颐。   安安一边涮毛肚一边吃牛肉,怀抱着对今晚八千字(整个白天就搞定了一千←_←)的愤恨和长期以来被某人精神身体双重虐待的积郁,一顿饭下来,她仅凭一人之力,就干掉了八瓶果酒。   众人:“……”   小胖子看得目瞪口呆,拍着那瘦弱的小肩膀满脸关切:“安安,你还好吧?”   田安安仰起脖子喝完最后一口酒,杯子一撂面色如常,勾起嘴角豪迈一笑,“姐们儿是谁啊,区区八瓶,简直还不够我塞牙缝。”   边儿上几个年轻小哥拍案叫绝,“厉害厉害。”   “你们先聊着,我去去就回。”众人交口称赞中,安安淡定地笑了笑,然后淡定地点了点头,随之淡定地站起身,淡定地走向了洗手间……的男厕。   “……”   一个朋克头的妹子满脸黑线地站起身,皮裤长腿一迈,提着田安安的领子把她扔进了隔壁的女洗手间。彭研嘉在外头探首瞧,扯了扯荣颜的袖子,神色紧张:“这丫头没事儿吧,你要不进去看看?”   荣颜在镜子前补了个妆,闻言随意地摆了摆手,“这酒喝着甜,度数可不低,这会儿酒劲儿刚上来还算好的。再过十五分钟,你给陈锐笙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人。”边说边将眼线笔收起来,又随口感叹了一句,“喝这么多,估计这小丫头有心事。”   两人又等了会儿,里头的人还没出来,容颜皱眉,狐疑地走进去一看,洗手间里空空如也,分明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趁诸人不备,有心事的安安同学已经暗搓搓地在楼梯拐角处坐了下来。她觉得脑子晕乎乎的,鬼使神差就把手机给掏了出来。   手指似乎有自己的意识,她翻到一个号码,打了个酒嗝,迷蒙着眸子摁下了拨号键。   连线接通,嘟嘟声在安安的耳畔不大清晰地响起。片刻的等待之后,嘟嘟声没有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淡淡的三个字,“田安安。”   冷漠,沉稳,清晰真实。   店里热火朝天,辣椒的香气混合炉灶的炽热,将整个天地渲染得如炎夏。然而田安安感觉不到了,即便没有看见那张脸,光是嗓音她就感到不寒而栗。   只是不知为什么,她一点都不害怕,胸腔里堆积的压抑和愤怒几乎要将人整个点燃。她昏沉沉的,觉得自己像一只快要喷火的火鸡,迫切地需要找一个宣泄的出口。   嗯,就是他了。   封霄,这个阴魂不散蛮不讲理泰迪主宰灵魂的,碧——池——   “封霄。”她忽然很有勇气喊他的名字,全名全姓,然后义正言辞地道:“你特么就是个变态加色.魔!”   电话另一头陷入了一阵沉默,未几,他的声音再度传来,冰凉没有温度:“你在什么地方?”   脑袋越来越重了,安安闭上眼,微凉的小手覆上脸颊,稍稍减轻了几分皮肤的灼热。她口齿不清地咕哝了几句,“你管老子在哪儿?你管宽就能管得宽么?老子凭什么告诉你?”   “再问一次,你在哪儿。”   这回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沉,然而这时的田安安什么都听不出来。酒精的作用在发酵,俗话说,酒壮怂人胆,这句至理名言在今日今时被充分验证了一次。   “你听不懂人话还是咋地?说了不告诉你就是不告诉你!”她的嗓门儿提得很高,周遭嘈杂的人声让她不自觉地扩大音量,几乎是用吼的,“我真是他妈的受够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你平时是有多闲才会以折磨我为乐趣,你这么有闲心干脆去养条狗好么?养只泰迪开枝散叶,走向人生巅峰!”   片刻的沉默后,“她在什么地方?”   “九州大道的渝人家。”这个声音属于徐梁,迟疑了下才补充说,“是一家火锅店,不太干净。先生,还是让迪妃单独去把田小姐带回来吧。”   “我亲自去。”   “嘟嘟嘟嘟……”电话被挂断了。   田安安抱着手机蜷在沙发椅上,果酒的后劲已经完全上了脑,她甩了甩头,眼前的景物变得极其模糊。   耳畔有依稀的人声。   “这儿有个女人,好像喝醉了。”   “跟着谁一起来的?一个女孩子单独的话很危险吧。”   紧接着是彭研嘉的声音,“安安?你怎么跑这儿来了?陈哥来接你了,送你回家。”   恍惚中,有人拉起了田安安的手臂。她皱眉,吃力地抬起眸子,眼前是一张有重影的俊脸,眉目间焦急而担忧,怒冲冲地瞪着自己,是陈锐笙。   “你怎么喝成这个样子?这辈子没见过酒还是怎么地,老子平时是多亏待你?你个没出息的东西!”   陈哥骂骂咧咧地翻了个白眼,接着朝彭研嘉几人扔下一句“以后别带她出来喝酒”,随之抱起已经烂醉如泥的田安安转身出了大门。   车停在大道旁的小路上,灯光晦暗,行人稀少。陈哥摁了摁车钥匙,拉开车门,正要把他娇软小巧的姐们儿放进去,背后却传来一个声音,淡淡道,“放开她。”   低沉的男声,平静的口吻,透出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冷漠。   封霄立在夜色中,挺拔的身形如高傲的乔木,双眸漆黑如墨,锐利而冰凉。   陈锐笙的脸色大变,他目光中跳动着一丝犹豫,顿了下,沉声说道:“封总,安安喝多了,还是让我先送她回家吧,有什么事,等她清醒了你再找她……”   话音未落,冰凉的金属触感就从颈动脉席卷了他全身。   陈锐笙浑身骤僵。   迪妃清艳的面孔上笑容轻柔,淡淡道,“陈先生,谢谢你的配合。”   昏睡中的少女悠悠转醒,安安睁开眼,迷蒙的目光从周遭的景物中匆匆掠过,一面挣扎着下地一面咕哝道:“这是干啥呢……”视线扫过架在陈锐笙脖子上的瑞士军刀,咦了一声,“走到哪个片场来了?”   她步子偏偏倒到地往后退,陈锐笙嘴角一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姐们儿毫无所觉地撞上背后那个安静的男人。   封霄将安安抱了起来,修长有力的大手拖着她的翘臀,臂上用力,似乎要将她嵌进身体里。他垂眸端详那张潮红滚烫的小脸,眉微蹙:“喝酒了?”   她不舒服地动了动,树袋熊般挂在高大挺拔的男人身上。   盯着眼前这张令所有景物都沦为陪衬的面容,田安安怔了瞬,忽然笑了,小猫似的用脑袋蹭蹭男人的脖子,猥琐地嘿嘿嘿:“封哥,我要听你给我唱滑板鞋。”   ☆、Chapter27 等价回报   火锅的香料和红油气味沾了安安满身,头发,衣服,甚至因为醉酒而白里透红的皮肤。这种味道极其浓烈,用飘香十里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她脑子里晕乎乎的像团浆糊,猫咪一般窝在封霄怀里。他的手稳稳地托在她的臀部,她纤长的双腿下意识地缠住那有力的窄腰,脑袋在男人线条优美的脖颈处拱来拱去。一边拱,一边搂紧他的脖子撒娇:“泰迪!你给我唱滑板鞋好不好?月光下奔跑的那个!”   一旁两人:“……”   陈锐笙嘴角轻微地抽搐起来。万万没想到,神不知鬼不觉的,他姐们儿和封总的关系都发展到这一步了,竟然还有如此亲昵的爱称?   相较于陈锐笙和迪妃的僵硬,封霄的神色从容淡漠,修长五指隔着裙子,重重捏了下她挺翘的小臀,声音低沉,“闭嘴。”   3秒的静寂之后,田安安开始念诗了。   她酡红的小脸上挤出个奸笑,纤白的指尖缓缓从封霄的喉结上滑过去,迷离的大眼睛微眯,缓缓念道:“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陈锐笙默默地抬手扶额。说好的滑板鞋呢,怎么忽然就变成《致橡树》了。   这首诗和他是老熟人了。田安安高中的时候参加朗诵比赛得过第一,从那之后,吟诗就成了她每次发酒疯的必备表演节目。   只是,这回的表演地点,实在是颇有几分尴尬。   一阵夜风呼啦啦吹过来,田安安身上那股令人无法忽视的火锅味也随风逸散,此时此刻,迪妃的脸色,已经宛如噎了一只死蚊子。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怎么也无法相信,患有生理心理双重洁癖症的先生,会和一个浑身都是火锅味的小姑娘如此亲密地接触。最关键的是,那醉醺醺的姑娘还在对着先生念诗,念完一首又一首,而且还全部都是情诗……   迪妃险些被呛住。   此情此景,陈锐笙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担忧都是多余的。他看了眼树袋熊一般挂在封霄身上的姐们儿,心中默默地醋了醋。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有了老婆就忘了娘……呃不对,有句话是重色轻友,他觉得这说的就是田安安。   大爷的,之前还信誓旦旦说和封总没关系,转个背就开始众目睽睽之下秀恩爱,简直是闪瞎了他这种单身狗的钛合金狗眼:)。   陈哥艰难地扯了扯唇,朝一旁的黑长直大美人笑了下,“美女,你这玩意儿还是先收起来吧,我一老实人,误伤了可不好。”说着,他指了指那把比在自己脖子上的瑞士军刀。   迪妃挑眉,细长的五指将利刃甩回了刀鞘,语气仍旧不咸不淡,“不好意思。”边说边将军刀放回腰间。   陈锐笙的目光稍稍垂下,匆匆一瞥,却发现这姑娘细瘦的腰腹部绑了一个奇怪的东西,说不清是什么,上头挂满了型号大小不同的匕首和小刀,直看得人触目惊心。   他一怔,回过神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美女,你这是……”   迪妃笑了笑,口吻随意,仿佛这只是在自然不过的一件事,淡淡道,“我有收藏这些东西的爱好。”   这就是她给出的解释。   陈锐笙脸色一僵,不打算再和这个貌似有暴力倾向的美女多聊了。他眸子微转看向夜色中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面上勉强勾起个笑容,道:“那封总,田安安交给你,我就先走了……”说着一顿,又严肃地补充了一句:“这丫头喝高了就撒酒疯,您多担待担待。”   说完,陈哥礼貌地挥了挥衣袖,拉开车门驾车离去。   迪妃顿了下,收拾好方才尴尬震惊的情绪,面上的神色重新恢复了往常的淡漠镇定。她几步走到黑色轿车前拉开了车门,态度平和而恭谨。少时,高大的男人抱着怀里喋喋不休的小东西上了车。   晚上九点半,这个城市的夜晚才刚刚苏醒过来,霓虹灯的光华流溢,给漆黑的夜空平添了无尽的绚烂。   田安安浑身滚烫,酒精在脑子和身体里熊熊燃烧,这使得她的神经异常兴奋。接连背了两首情诗之后,安安同学开始声情并茂地朗诵《沁园春·雪》,当那句气荡山河的“啊,江山.如此多娇”蹦出口时,迪妃打方向盘的十指开始了轻微的颤抖。   三天后拉斯维加斯有场比赛,流光提前回美国做准备,这是今天的老司机由迪妃暂时担任的根本原因。   后座上安安还在用生命吟诗,时而皱眉时而展颜,浑然忘我狂放不羁。很快,毛大爷的诗朗诵完了,她觉得有点疲惫,脑袋一歪倒在封霄的肩上,闭着眼睛不满地咕哝:“此处应有鲜花和掌声……”   微凉的指尖捏住了安安的下巴,火热的皮肤受了刺激,她轻轻颤栗,皱眉,迷离的大眼睛睁开,里头映出一张神色平静的英俊面孔。她定定看了他一会儿,迟钝的大脑艰难地识别着这张十分熟悉的人脸。   封霄垂眸审度她,视线从酡红的双颊游走至迷蒙的双眼,沉沉一笑,“认出我是谁了?”   “……封泰迪?”醉酒的人说话不大清晰,她咕哝着,赶忙就手脚并用地要从他身上爬下去,嘴里自言自语道:“珍爱生命,远离泰迪……”   男人单手抓着她的腰将她扣了回来,臂上的力道强势,“敢躲?”   田安安动弹不了了,她身上没力气,只能耷拉着脑袋呆坐在他腿上。忽然,她抬起头,氤氲着水汽的眸子直直注视着他,身子前倾,凑近几分:“封先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can you?”   她看上去十分地淡定,脑子里却早已经醉得分不清东西南北。封霄淡淡注视着她,指腹摩挲着水嫩灼热的脸颊,语气平静,“你问。”   安安奸笑了两声,嘿嘿嘿了三声,“你是不是又想亲我?”   驾车的迪妃没有经验,被田安安这句话惊得差点儿把车开上绿化带。她嘴角一抽,定定神,强迫自己不去理会后座传来的所有言辞。   封霄微挑眉,没有回答。   然后他怀里的少女就双手捂嘴嘻嘻笑起来,俏丽的小脸上透出几分迷之猥琐,她挑着眉毛朝他抛个了媚眼,一副很懂的样子,“别害羞嘛,我知道,你最喜欢亲我了。”   他幽沉的黑眸里划过一丝异样的光,捏住她细腰的大手力道微微加重,“那你呢?”   安安埋着头认真地思考了会儿,然后瘪了瘪嘴,望向他很诚实地摇头,“不喜欢,我不喜欢亲你。”   话音落地,始终直线行驶的轿车有轻微地弧度偏移,驾驶室内,迪妃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起,周遭空气压抑,一股极为不祥的预感从心头窜起来。   封霄眼底掠过一丝薄怒,嘴角的笑容却漫不经心。他钳住她的下巴,视线灼灼在她沾染着浓烈醉意的面容上注视,嗓音冰冷,“这不重要。”   下颔的力道箍得她丝丝生疼,安安皱起眉,两手抗拒地推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西服滑腻冰凉的触感让人心惊。她挣扎着想要将下巴抽出来,嗡哝着道,“好痛……”   镜片后的眸色无比锐利,他盯着她看了几秒钟,寒声道,“只有疼痛能使人记忆深刻。”   田安安醉醺醺的,目之所是他轻微开合的薄唇,唇线优雅色泽健康,话语却是左耳进右耳出,压根什么都没听进去。她觉得很疼,两手并用地去掰他的大掌,口里含混不清道:“你这个变态,心理阴暗,童年是不是遭受过什么巨大的创伤……”   暗沉黑眸中的严霜层层密布,田安安挣了半天发现没什么用,忖了忖,干脆重新抱紧他的脖子,嘟起红艳艳的嘴唇就朝他闷了上去。   封霄箍死那把撩人的细腰,不许她乱动。   田安安见状怔了怔,嘟着红唇定定地看着他,“你不是最喜欢让我吻么?躲什么啊?来来来,吻个够!想怎么吻就怎么吻,要吻多久就吻多久!姐们儿今儿个陪你玩儿!”边说边锲而不舍地往他嘴巴上亲过去。   他沉静的面容上浮起一丝不耐,有力的五指扣住她的手腕反剪到身后,她背脊微弓,上身紧紧贴近他宽阔的胸膛,垂眸俯视她,“田安安,我再说一遍,闭嘴。”   这道嗓音和低沉,威胁的意味十足,安安撅嘴,小脸上委委屈屈,小声道:“你让亲就亲,你不让亲就不许亲,什么世道……”   封霄垂眸瞥了她一眼,“不干净。”   酒劲越来越大,田安安的胆量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闻言,她眉头皱得更紧,红霞遍布的面颊上忿忿不平,不满地咕哝道:“哪儿不干净了。”边说边低头在随便闻了闻自己身上,“是你不识货,闻着就很好吃啊!”   他静了一瞬,忽然笑了,“洗干净会更好吃。”   前头迪妃整张脸都快僵了,她不敢回头,甚至连看一眼后视镜的勇气都没有。一路战战兢兢,等黑色轿车在封宅前停稳时,她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次,封霄甚至没有等仆人来开车,抱起已经半昏睡状态的田安安就进了主卧。   妇人跟在后头上了楼,神色恭谨道:“先生,需要我们帮她洗澡么?”   “不用。”   妇人的面色如常,“好的。”接着便从容地合上了主卧房门。   酒疯发完之后,安安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脑子重得只想倒头就睡。她迷迷糊糊的,听见耳畔响起水流声,紧接着熟悉清冽的男性气息将她笼罩。   她浑身软绵绵的,连抬眼都懒得,直到迷蒙间一双带着薄茧的大手褪去了她的衣物,将她放进了蓄满水的浴缸。   温热的水流浸泡过皮肤,安安掀了掀眼皮,吃力地睁开眸子。   浴室的灯光通透明亮,薄薄的水汽如白雾,轻轻蒸腾在浴缸上方。她泡在清澈的水流中抬了抬眼,男人高大的身躯映入眼帘。   封霄就站在浴缸前面,轻薄的黑色衬衣半敞着,露出些许麦色柔韧的胸膛。他挽着袖子,手臂上隐绰的肌肉线条流畅完美,居高临下地垂着眸,俯视她有些呆滞的小脸。   “酒醒了么?”他的声音和目光一样沉静。   田安安没答话,雪白微红的身体沉在清水中,呆坐无言,既没有开口答话,也没有像以前一样抬手遮挡自己。显而易见,答案是否定的。   安安还处于醉酒状态,可是此时的眸子却异常的清亮晶莹,她仰了仰脖子,酒精麻痹了痛楚,可是她却鬼使神差地还记得后颈的刺青,于是道:“纹身还没好,不能沾水。”   “我知道。”他随口应了句,神色淡漠,大手捉住她瘦弱的肩膀将她转了个身。   粗粝的指腹轻轻划过柔嫩的肩背,他撩开了她披散的长发,将专用的透明胶膜轻轻覆上了她的刺青。他的手带着凉意,碰上她火热的皮肤,带起一丝不小的刺激。   安安下意识地躲了躲。   “疼?”他微皱眉,低沉的嗓音收尾上扬。   她背着身子傻笑摇头,呵呵道,“不疼啊,就是有点儿痒。”   替她包好伤口,封霄直起身,将身上的衣物脱了下来进了浴缸。感受到水流的波动,安安回头,视野中是男人麦色高大的身躯,宽肩到窄腰的线条完美,肌理匀称,健美却隐有伤痕。   以前他脱了衣服,安安都不敢仔细去打量,这回却破天荒的很有勇气。她的目光从修长的双臂扫视至腰腹,然后低低感叹了一句,“练出来一定很不容易。”   他目光幽暗,闻言没搭理她,手臂伸出将她捞近了几分。田安安这回倒是很顺从,坐在他身上,任由男人将她的长发打湿,然后抹上泡沫。   她眸子亮亮的,在灯光的照映下格外清明,抬头看着那副棱角分明的下巴,咦了一声道:“你在给我洗头吗?”   他看了她一眼,“不然呢?”   “其实不用这么客气,我可以自己洗嘛。”安安这时不感到害羞,她神经重新回到兴奋状态,状着胆子戳戳眼前硬邦邦的胸肌,然后啧啧道:“泰迪,我告诉你,你这身材可以兼职做模特,拍拍杂志封面什么的。”   “……”   “哎,”纤小白皙的手掌顺着胸膛往下滑,停在腹肌上,捏捏,语气里全是好奇:“听我们公司的男艺人说,胸肌好练,腹肌练起来就很困难,这八块……你练了多久?”   封霄一把捉住她肆虐的小手,嗓音微哑,“别动。”   她疑惑地仰脖子看他,灯光在头顶闪烁,连带着他凌厉的五官也多了分柔和的意态。他的五官是真的毫无瑕疵,深邃的黑眸沉静幽黯,高挺的鼻梁下薄唇优雅,他浑身的气质坚毅而硬朗,却没有一丝粗糙。   安安看得很认真,她闪闪的大眼睛注视着他的黑眸,柔软白皙的身体朝他坚实宽阔的胸膛更贴近了几分。   四目相对,极为难得的,她眼中没有惊恐和惶骇,格外专注。   沉静的黑眸中划过一丝诧异。   下一瞬,安安盯着他很严肃地问了句话:“封哥,你近视多少度啊?”   封霄顿了下,然后用打开花洒替她冲洗乌发上的泡沫,淡淡道,“我不近视。”   安安温顺地坐在他怀里,任由男人动作轻柔地替她清洗长发,然后歪着头颔首,道:“我知道了,所以戴眼镜只是为了装逼?唉,我猜也是,你们好像不懂装逼挨雷劈这个道理,这是至理名言,你们都应该注意一下。”   粗粝的大掌习惯性地在她柔软的腰窝上细细摩挲,田安安敏感地轻轻颤栗,听见男人低哑的嗓音从头顶淡淡传来,“镜片里有红外线装置。”   “……”红外线装置……虽然听不懂,但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田安安不明觉厉,也没有继续深问,温热的水汽和浓烈的男性气息熏得她有些懵,脑子里雾蒙蒙的,眼皮子再度开始打架。封霄环住她光裸的细腰收拢,使她丰满柔软的身体和自己的胸膛紧密贴合,双手极缓慢地替她清洗光洁如玉的后背。   他的抚摩令她无比地惬意和舒适,安安全身软软的,窝在他怀里渐渐闭上了眸子。   大约几十秒后,她的呼吸渐渐均匀起来,陷入了沉睡。   冰凉的吻轻轻落在她的额头。   在安安的记忆中,这是第一次两个人裸裎相对却什么都没发生,不得不说,这个经历给她的心灵带来不小的震撼,甚至为她今后的人生都带来了相当深远的影响。   两个小时后,宿醉醒来的田安安坐在主卧的大床上,有些身在云雾中的呆鸡感。   身上的感觉清爽整洁,换了干净的白衬衫,显然是洗过澡也洗过头了。她抚了抚额,皱着眉头开始回忆之前的种种事。下班之后聚餐,聚餐的时候喝果酒,八瓶下肚之后……我去,她似乎跟封霄打过电话来着?   回忆到此中断,不是因为记不起来了,而是因为不敢记起来了……田安安在心中提前给自己点了蜡,接着就麻溜麻溜地滚下了床。   脑子里还有些晕乎,她扶着墙壁站了会儿,抬眼观望,偌大的卧室里只有她一个人。昏暗的壁灯投落微茫,壁纸上是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细瘦的一条,看起来莫名有些可怖。   她咽了口唾沫,脑子里莫名冒出了些恐怖片开头的剧情。正胡思乱想着,房门被人从外头推开,脚步声沉稳,不疾不徐,安安侧目,只见封霄穿着式样简单的黑色家居服,高大挺拔的影子落在墙壁上,和她的融为一体。   暗沉的光线使他眉眼的线条稍显柔和,安安怔怔地和那双黑眸对视了会儿,终于讷讷地回过神,咽了口唾沫干巴巴道:“封先生……是你去九州大道接我的么?”   男人灼灼的视线盯着她,提步朝她走了过去。   安安眼中掠过一丝诧异,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然而他低沉的嗓音淡淡传来,语调不重,可是不容拒绝,“不许退。”   她僵住了,呆呆地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缓缓走来,在她面前站定。   封霄修长的五指中端着一个青瓷茶杯,他垂眸看着她,淡淡道:“这是菲利亚给你准备的醒酒汤。”   菲利亚,是那个华裔妇人的名字,安安曾经听别人那样称呼过。   ……为什么只是相敬如宾地洗了个澡,她会这么不习惯,甚至连看见他都觉得蜜汁尴尬?果然是抖M属性逆天了么?   心跳莫名有些快,田安安唇角勾起一丝笑容,尴尬地伸出双手去接杯子,“谢谢封先生……”   然而话还没说完,她就看见封霄将青瓷杯送到唇边,喝了一口气。她一怔,紧接着下巴就被男人抬了起来,还来不及有下一步的动作,有力的双手已经握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抱了起来。   田安安眸中急速地掠过一丝诧异,下一秒,他的唇狠狠吻了上来。   淡淡的酒气,他也喝了酒?   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壁,她的惊呼被男人悉数吞入腹中,清冽夹杂酒香的气息充斥着口鼻,紧接着,他的舌尖撬开了她的牙齿,一股带着中药味的苦涩液体送了过来。   “……”她皱了皱眉,被迫吞咽下他口中的汤药,两只手不自觉地用力收紧。   这次的亲吻……很不同。   男人的动作前所未有的柔和,和从前的热烈如火截然相反,他轻柔和缓,舔.舐着她嘴里的每个角落,牙齿,舌头,甚至口腔壁的每一寸土地,呼出的气息熨烫了她的神经。   安安心跳如擂鼓,混乱的呼吸和他的交错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良久,男人抬起头,薄唇上覆了一层淡淡的水光,看上去莹泽性感。她白皙的脸颊由于短暂的缺氧显得潮红,雾汪汪的眸子瞪着他,有些戒备有些警惕。   这种眼神隐隐令他不悦。   封霄勾了勾唇,抱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来,单手环着她的腰,另一只手缓慢地抚摩着她乌黑柔顺的长发,姿态格外熟稔自然。   这种古怪的氛围使田安安全身紧绷,她不敢轻举妄动,甚至连看一眼他的勇气都没有,只是微微咬着唇,潜意识地觉得,他有话要对她说。   片刻的静默之后,封霄的声音波澜不惊地响起,他说:“田安安,今晚我心情愉快。”   “……”所以哥你是喝醉了吗……   安安滞了下,挤出个很受宠若惊的表情来,垂着头回话:“愉快就好,愉快就好,呵呵。”   他捏住那尖尖的小下巴抬了起来,她背脊骤然一僵,直视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心惊肉跳。   这双眼睛很锐利并且清醒,又像是没有醉意。她有些疑惑。   他沉默了会儿,淡淡道,“你要尽快喜欢上和我拥抱,接吻,上床,以及做其他所有事。田安安,你要清楚,这不是希望,是必须。”   “……”   在过去的人生中,田安安一直以为,从来只有她呛别人的份儿。然而今天却在阴沟里翻了船,她被封霄这句话呛了个结结实实。   “……”她嘴角一抽,“封先生,我喜不喜欢,不影响什么吧?”反正也是眼睛一闭一睁的事,你管她喜不喜欢,连精神都要绑架么,哪儿有这样的?   “因为我喜欢和你做这些,相同的,你必须等价回报。”他的嗓音淡漠而平稳。   “……”田安安悚然一惊。   她发现在这个男人眼中,似乎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只分为两种。他喜欢的,和他不喜欢的。前者占有,后者清除。   而他刚才那句话,如果简单地缩略一下,感觉剩下的关键信息貌似很可怕啊……   安安瞠目结舌,被这个诡异的念头吓出了一声冷汗,说话也开始结巴:“我说,封先生,这种话你最好不要乱说,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今晚,我愿意尊重你的想法。”他低哑的声音贴着她的耳畔响起,薄唇微张,轻轻含住小巧白皙的耳垂,满意地感受她在他唇下的颤抖,嗓音低沉微浊,“告诉我,你最喜欢什么姿势?”   “……”   不问则已,一问还真是令人垂死病中惊坐起:)。   田安安默了几秒钟,房门被人叩响了。   她试探着看了眼封霄,接着便站起身过去开房门,抬眼一望,一身黑衣打扮的漂亮女人表情严肃,她一怔:“迪妃?有什么事么?”   迪妃眉宇间的神情萦绕着几丝凝重,她的目光越过安安看向背后安静冷漠的男人,声线恭谨却隐隐发颤:“先生,我想我们得尽快去一趟旧金山,流光可能出事了。”   ☆、Chapter28 情诗   迪妃的眉头微拧,神情冷静中透出几丝难掩的焦急。依据安安察言观色的本事,她认为,流光,也就是平时那位总是臭脸的李昕,遇到的麻烦不容小觑。   她是怂,可是不笨也不蠢,当然知道这群都不是和自己一样的普通人。这间别墅里的所有人,除了她之外,都不是简单角色。李昕徐梁,包括才认识不久的迪妃,甚至连楼下那些肤色各异的外国人,他们能够跟在封霄身边,一定都有独特的过人之处。   迪妃立在门前,神色恭谨,看向封霄的目光却很坚定。   田安安看了她几眼,大约知道是自己退场的时候了,她没有忘记那份八千字的检查,更不敢好奇有关封霄的所有事。于是干笑着回头,挥挥手,道,“那封先生,你们先聊着,我出去写点儿东西……”   说着,她步子微动,打算抱起电脑识趣地回避。   然而手刚伸出去,指尖还没碰上电脑包,封霄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来了,淡淡道:“不许走。”   他语气平静,不咸不淡的几个字,却令安安大感诧异。她以为这种情况,他是不希望自己在场的,所以才会那么自觉。   田安安的动作一僵,滞了下,接着才抬起眸子看向他,皱眉很不确定道,“可是……你们不是要谈事情么?”说着,她的视线从迪妃身上扫了过去。   封霄没有给她迟疑的时间。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安安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滑过去,自己就落入了一个熟悉宽阔的怀抱。他回身在沙发上坐下,将她放在自己腿上,一手搂她的纤腰,使她光裸纤细的双腿置于他修长的长腿间,然后看了眼门口的女人,“进来。”   迪妃面上的惊诧已经消逝了,她恭敬地点头,提步走近了主卧。   抓着电脑的十指微微发抖,安安不自觉地咬唇,抬了抬眼,视野中映入那副线条优雅却倨傲的下颔。与此同时,粗粝的指腹从她的白衬衣下伸了进去,缓缓抚过光洁滑腻的腰线,熟稔而自然。   安安浑身一僵,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电脑,强迫自己忽略腰背上酥.痒的感受。   “先生,从流光离开B市到现在,我们一直都没有和他取得过联系。”迪妃立在黑色沙发五步远的位置,眉头轻锁,“他在几个小时之前就已经抵达旧金山,手机却始终处在关机状态,这很不正常,不是么?”   封霄没有回答。   迪妃继续开口,这回的语气与之前相比,多了几分焦躁,“这次的比赛非同小可,几乎所有势力都想去拉斯维加斯分一杯羹,流光的存在,显然威胁到了很多人的利益。”说完这番话,她稍稍一顿,接着才沉声道,“我们怀疑,他在旧金山被人扣了下来,有人不希望他代表封家出赛。”   须臾的光景,安安听见他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沉静而冷漠,“你的怀疑,是在质疑流光的能力,还是在质疑我选人的眼光?”   话音方落,迪妃的表情瞬间凝滞了瞬,随之垂下头道,“我没有冒犯先生的意思。只是流光失联已经超过3个小时,很难不让人往坏的方面设想。”   修长微凉的手指滑过安安腰上的敏感位置,引来她一声压抑的吸气声,他勾起唇,冷淡的视线看向黑衣女人,漠然道:“我应该教过你们,不要随意臆测或者妄断所有事,迪妃,沉稳睿智一向是你的优点,不要因为任何事受到影响。”   “我为我的唐突和鲁莽道歉,可是先生……”黑衣美人的面色稍变,迟疑了会儿才继续道,“如果流光真的遭遇不测,我们或许会错过最佳的支援时间,或许,您会失去一个十分得力的部下。”   封霄眼中急速地划过一丝冷厉,语气淡漠,“如果连这种事都应付不了,他回来的意义不大。”   冷凝悦耳的嗓音,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田安安浑身的每一寸皮肤都随着他的话语而凉透。她背景僵硬而笔直,十指轻轻放在键盘上,目光死死瞪着屏幕,几分钟里却连一个字都没写出来。大脑混乱得像倒进了一通浆糊,她甚至连思考都吃力。   两人的话语都简洁精炼,只言片语却都是关键的信息。她用不大灵光的脑子组合拼接,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李昕在旧金山遇上了麻烦,而封霄和这个叫迪妃的美人,正在谈论需不需要派出支援。   显然,封霄给出的答案是否定的,毫不犹豫的否定。   田安安有些无法理解。对一个朝夕相处了那么长时日的人,这个男人,竟然可以做到这么绝情,着实教人匪夷所思。   着实是……再次颠覆了她的三观。   相较而言,封霄对她做的所有事都谈不上过分了,毕竟他的行为没有威胁过她的生命。安安悻悻地咽了口唾沫,心里涌现出对李昕的无限同情和怜悯——可怜的李哥,就这么被老板毫不留情地舍弃了,希望他能凭一己之力平安无事地回来……   得到了封霄的回答,迪妃眸中的神色有刹那的黯淡。她和李昕徐梁,以及在华盛顿驻守的另两个华裔,都是十几岁开始就跟在先生身边,当然对他的脾气性格有基本的了解,所以这个答案,其实也在意料之中。   封氏是最有威望的军火世家,全球各处,只要有矛盾和冲突,就会有从封霄手里卖出去的军火。一个十九岁就从父辈手中继承家业的次子,一步一步走到今日,心狠与手辣,缺一不可。   在封家的生存之道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所有人看见你的价值,你活着的价值。一旦哪天这种价值失去了,那就意味着,你生存的意义也一并失去了。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究竟有多残酷。   迄今为止,迪妃从没见先生对谁心软过,除了……   她的视线里多了几分探究的颜色,看向男人怀中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的小姑娘。年轻而美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朝气蓬勃的生命力,很普通,有时甚至普通得市井。   趋炎附势贪生怕死,这是徐梁对这个女孩儿的评价。田安安,实在和他们太不同了,就像两个世界的人,永远都那么格格不入。   迪妃有些好奇,想知道先生为什么会对这个女孩子心软多次,这也是所有跟随先生回国的封家人,目前为止共同的疑惑。   “出去。”冷淡的命令,低沉,隐含一丝无遮无掩的不悦。   迪妃面色一滞,意识到这种不悦源于自己对田安安窥探的眼神,当即蹙眉恭谨地点头,垂眸道:“不打扰先生和田小姐了。”说完就准备转身离去。   右手刚刚口上门把,男人冷漠的嗓音再度从身后传来,平稳沉静,“再等4个小时。”   安安面色一怔,目光触及那棱角分明的下颔,听见他淡淡道:“4个小时之内还是没有回音,我准许你和徐梁动身。”   迪妃原本已经不抱希望了,听了这话,顿时大喜过望,她回身朝封霄礼貌地微笑,“谢谢先生。”   话音落地,黑衣美人转身走出了主卧,“砰”一声,顺带反手合上房门。   高跟鞋落地的声音渐远,安安留意到,这次的脚步声比之前节奏稍缓,明显多了几分愉悦松泛的情绪。她挑眉,心道果不其然,什么都逃不过自己这双火眼金睛。   李昕因为这个美女乱开车,这个美女又因为李昕来求封霄,加上之前两人那副夫妻冷战的姿态,果然是奸.情满满。她一面感叹李哥艳福不浅,一面又赶他那厮不知道惜福,多漂亮的一个美人啊,丰胸纤腰大长腿,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他还和人冷战……   脑子里习惯性地开始胡思乱想,令田安安的思绪回到正轨的,是男人沾着寒意的手指。微凉的指尖已经离开了宽大白衬衣的束缚,缓缓地,抚上她衬衫下光滑白皙的左腿。   她低喘了一声,左手离开键盘,摁在了那只准备继续肆虐的大掌上,很用力,颤抖的嗓音加上商量的口吻:“封先生,我有东西没写完,可以让我写完么?”   封霄捏住她的下巴抬了起来,笑了笑,声音低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咦?   田安安一愣,大脑卡壳了会儿,记忆自动往回倒流。迪妃进来之前,她和他似乎在聊天来着。   聊啥来着呢?她用宿醉之后还不大清明的脑子想了想,猛然脸上一热,看他的眼神变得极其尴尬:“……没什么好回答的吧。”   了解她喜欢什么姿势,这也能算尊重她想法的表现么……安安觉得很无语,之前他这么问,她只以为他是酒喝多了脑子抽,可刚才种种又全然不是那么回事。那副神色冷漠喜怒难辨的模样,和问她问题时根本判若两人。   所以,他现在很清醒。然而清醒状态下这么不正常,似乎更加恐怖了成千上万倍。   封霄将她的电脑扔到了一旁,捉住那把纤腰轻轻往上一提,在安安的低呼中,他分开她的双腿放到窄腰两侧,摆弄成自己最喜欢的坐姿。   视线触及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眸,安安心跳大动,腰肢被他有力的指掌钳握着,断绝了她所有躲闪退避的念头。他垂眸注视着她,目光灼灼,低沉道:“我有兴趣了解你的想法。”   “……”然而她没兴趣说啊……   田安安干笑了一下,“换个问题行么?”   “不行。”   他拒绝得很干脆,安安皱起眉,愈发觉得这个男人今天很奇怪。看得出,他是个喜欢安静的人,向来惜字如金寡言少语,今晚这么有乐趣和她聊天,稀奇程度无异于天降红雨。   她认真努力地思索了会儿,终于定定看着他,试探性地问出了一句话,“呃,封先生,我今天喝得有点多,我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把你怎么样了?”   封霄静默了几秒钟,没有言声。   安安端详他的面色,悲催地发现这等同于默认,顿时垮着小脸继续追问:“真的吗?我做什么了?”她回忆了会儿陈锐笙之流对自己醉酒之后的描述,干巴巴道:“我……让你唱歌了?”   他没做声。   “……你唱了?”她惊愕地瞪大眼。   他英俊的面庞背着光线,看着她,嗓音竟然带着几分笑意,“你觉得呢?”   这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成功地令木偶写奇怪的想象滚出了田安安的脑海。她干巴巴地赔笑脸,呵呵了两道,“我觉得自己想多了,您别往心里去。”说完干笑着,乖乖地将第二第三第N个问题全都吞进肚子里,再不敢开口问任何东西了。   男人微敞的领口露出麦色的肌理,在暗沉的灯光下隐有光泽。她白皙的双腿微屈,跪在他腰际两旁的柔软沙发上,他一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带着薄茧的指掌抚上了她的脸颊,触及一片滚烫。   “很紧张?”他定定看着她,音色低而醇厚,“你必须习惯。”   习惯他毫无理由的欺压和索取,还是习惯……他是个变态?   当然,田安安不敢真的把这两句话问出来,没有酒精的摇旗助威,没有特殊的引火线,她和他对峙的勇气几乎不存在。于是只能声若蚊蚋地哦了一声,艰难地点头,“我尽量。”   “不是尽量,”他淡淡道,“是必须。”   “……”   她嘴角一抽,身体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哦。”   察觉到她躲闪的意图,封霄微挑眉,修长的双臂将怀里娇小温热的身体抱得更紧,迫使她紧紧贴着自己。他勾起她的下巴,黑眸中夹杂一丝玩味,嗓音微哑,“安安,最喜欢什么姿势?嗯?”   “……”这位大爷还真是锲而不舍呃呵呵……   安安不知道他对这个问题的执念从何而来,只觉得这种事,实在难以启齿。在床上他总是完全占据主导权,从来没有征求过她的意见,同样的,她每次都羞得想刨个坑坑把自己埋起来,试问哪儿来的闲情逸致琢磨什么姿势的问题……   她双颊火烧火燎,支支吾吾着挤出一句话来,“不回答可以么?”   “可以。”他唇角勾起个淡漠的轻笑,指尖暧昧地在她脖颈处滑动,纤细白皙,修长优美。她仰起头呼吸不稳,听见他的声音再次低低传来:“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   田安安一愣,等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深层含义后,她整个人顿时僵硬如石,迟疑了会儿,终于红着脸道:“为什么?”   封霄幽沉的眸子微抬,视线从她的锁骨看向那张布满疑惑的娇艳面容。   安安努力调整了下呼吸,然后抬起双手,纤细的十指用力地握住那只微凉的大手,带离了她的脖子,然后望着他定定道:“为什么一定要是我?”   难得他有说话的雅兴,田安安不打算放过这个刨根问底的机会。   他这样的人,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她可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能让这个男人一见钟情。最初只是一笔交易,可是之后呢?从拉斯维加斯到B市,她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么执着地禁锢自己,从身体到心。   她目光如炬地看着他,屏息瞪着他的回答。   须臾的寂静过后,是男人仍旧波澜不惊的声音,淡淡道:“不需要理由。”   “……”我靠……   田安安默了瞬,清了清嗓子继续再接再厉,看着他,尽量换上一副柔和温顺的语气,试探着道:“你这么对我,觉得很好玩儿么?”   他微凉的大掌反手握住她的,将两只柔软纤细的小手包裹在掌心,慢条斯理地揉捏把玩,“我不否认。”   那一刻,田安安真的有种哔了狗的无力感。这位大爷的思维实在太怪诞了,异于常人,她皱眉,努力地想将自己的两只爪子拯救回来,一边状着胆子继续道:“你……你是不是很喜欢口红?”   封霄暗沉的目光落在她粉嫩的唇上,眼底稍黯,“你涂口红的样子很漂亮。”   “……”这种转移话题的方法,简直是拙劣!但是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有点不好意思……   安安白皙的双颊没出息地红了红,扭着双手正要继续说话,余光却扫见了静静被冷落在一旁的电脑。瞬时间,一盆冷水兜头盖脸浇了下来——八、千、字!   她面色大变,再一瞄墙上的挂钟,顿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受,挣扎的动作更加剧烈了,一面哭丧着脸道:“封先生,你赶紧松开我,我还有检查没写完,明天就要交给领导看,都这么晚了……再不写我真的写不完了……”   封霄搂紧怀里的温香软玉,视线瞥了眼她的电脑,“什么检查。”   “就是我明天要交给上头的检查……”安安一双小手将他光整的的衣领捏得皱皱巴巴,语气几欲自戕,哭兮兮道,“我不小心吵醒了领导睡觉,领导太贱,罚我写九千字的检查,我好难过……”   封霄抬起那只小下巴,垂眸在那张皱得像包子的脸蛋上打量了片刻,微俯身,薄唇在她的嘴角落下一吻,嗓音带着几分诱哄的意味,“不喜欢就不写。”   他突然的温柔亲吻把安安吓了一大跳,她朝后躲闪了一下,“不写不行吧,说不定以后的折磨变本加厉……”后头的话音戛然而止,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晶亮的大眼睛定定看着他沉沉的黑眸,“封先生,你身边的人应该都是高材生吧?”   他挑了挑眉。   她眼眸中里闪动着莹莹的光芒,满脸堆起讨好的笑容,双手破天荒地主动抱住他的脖子,目含期许,真诚道:“你看,都这么晚了,我时速100,写到明天早上都写不完……能不能请你帮我找个人,代写一下?”   封霄嘴角勾起个寡淡的笑,握着她柔软的细腰,微点头,“可以。”   “……”今晚果然是被神眷顾的夜晚,连泰迪都变得这么通人性了……安安心头感动得想流泪,一句谢谢挤在齿缝里,然而在她说出口前,男人低沉的声音又平静地传来了,“你拿什么交换?”   “……”交换交换,什么都是交换,你大爷的。   安安嘴角一抽,打算打消找枪手代写的念头,封霄却已经替她做了决定,他托着她圆润的翘臀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摁通了座机。   “先生。”徐梁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来,语调恭敬。   “给你个任务。”   “请您吩咐。”徐助理的声音忽然多了几分严正以待的意味。   封霄扯开她的衬衣,低头,薄唇欺近,嗓音微微低哑,“写一份九千字的检查,明天早上八点之前完成。”说完,他在白皙如雪的肩膀上狠狠啃咬了下去。   安安毫无防备,红唇里溢出一声低吟,电话那头的人瞬间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她羞红了脸,想起了什么,赶忙补充了一句:“题目是‘我不该吵醒领导睡觉’,其实也不用九千,我之前已经写过一千了,徐哥你写个八千就差不多了,真的,也不用太多呵……”   电话那头的徐哥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随之才很艰难地应答了一句,“是。”   刹那之间,封霄摁断了电话,他一把将她抱到了黑色大床上,高大的身躯沉沉覆上去。安安脸皮连带着全身都一僵,紧接着,他翻过了她娇小的身子,大手托着细腰往上一提,使她双膝跪在了床上。   “这是我最喜欢的姿势,记住。”男人的嗓音低沉性感,带着几丝暧昧的沙哑。   “……”她能不能不记住……   田安安不受控制地颤抖,他的吻从后面落在她红润的耳垂上,嗓音微哑地命令道:“继续,向我念你的诗。”   “……”安安疑惑地睁开眼,水汪汪的眸子里迷离一片,感受到他的指尖抚在自己嘴唇的位置,颤声道:“什、什么诗?”   他抚摩着她柔软的双唇轻轻滑动,沉沉吐出两个字,“情诗。”   “……”   ————————我是关灯(= ̄ω ̄=)分割线——————————   于是这次八千字的交换内容,就是田安安嚎了一晚上的诗。   从舒婷的《致橡树》,到林徽因的《仍然》,她搜肠刮肚,几乎把以前朗诵比赛上背过的所有情诗都拉出来溜了一遍,等第二天清晨时分醒来,她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得说不出话了。   双腿虚软没有力气,安安侧躺着身子连读了几遍卧槽,接着就准备起床去上班。然而还没来得坐起来,腰上有力的手臂就将她重新捞了回去。   光裸的背脊贴上温热的胸膛,她愣了愣,听见男人慵懒沙哑的嗓音从背后传来,“醒了?”   田安安一秒变呆鸡。   往常情况,这位大哥不应该早就不见人影了吗……今天是怎么回事,不按剧本走么卧槽……   正怔怔地发呆,腰上的手臂又收拢了几分,她回过神,连忙伸出两只爪子去掰他的手,沙哑道:“封先生,我上班要迟到了……”   “帮你请过假了。”封霄将她娇小温暖的身躯完全圈抱在怀里,合着眸子语调慵懒道。   “……”田安安霎时间一脸黑线。   早说要请假,徐哥也不用写八千字了好吗,好吗?   她抽了抽嘴角,扯过被子努力地将自己裹成粽子,转了个身,战战兢兢地瞪着那张眉目如画的睡眼,“为、为什么忽然要给我请假?”   男人深邃的黑眸掀开,眼底极缓慢地蔓延一丝笑意,“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Chapter29 封先生的嘴很……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洒落,淡淡的金色,给这个暗沉基调的卧室增添了一丝难得的暖意。男人背着光,英俊的容颜隐在阴暗里,有力的臂弯中是田安安娇小的身躯,她怔怔地仰着头,灵动的大眼睛闪过一丝惊讶。   “好玩儿的地方?”她抽着嘴角重复这句话,视线定定地看着那张略带几分慵懒的面容。他口中好玩儿的地方,莫名其妙就让人觉得恐怖。于是安安艰难地干笑了两声,“封先生,我真的觉得我还是去上班比较好……”   封霄的右手从黑色蚕丝被下探入,精准无误触摸到少女腰窝的位置。五指和掌心处的薄茧在柔嫩的皮肤上轻轻摩擦,他放肆地摩挲着她的柔软和敏感,淡淡注视着那张缓缓漫上红云的小脸。   “不行。”他摇头,嗓音带着几分性感的沙哑。   安安扭动着身子躲闪,被狠狠疼爱了整夜的身体经不起任何拨撩,他的任何举动都能轻易地让她浑身颤栗。   面对大清早就发.情的泰迪,姑息纵容是不行的,田安安想了想自己昨晚的悲惨经历,下定决心,一定要做个顽强不屈的抗日战士。   忖度着,她纤细的右手绕到了后背,用力地抓住他肆虐的大掌,话音出口呼吸不稳,道:“封先生,通常情况下我是不会无辜旷班的,请你尊重一个艺人助理的职业道德。”   他反手将她的手掌用力握住,低下头,高挺的鼻梁缓缓滑过她修长的颈项,淡淡道,“那份检查,徐助理没有写完。”   田安安一惊,“不可能!”说好的高材生呢,说好的必须完成任务呢!   “我让他不用写了,”温暖的香气随着她颈部的脉动扩散,封霄薄唇微张,力道轻柔地咬住她的脖子,哑声道:“就在你睡着之后。”   “……”卧槽!   心中对徐梁的怜悯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安安欲哭无泪,霎时间一点都不想去公司上班了。她有些生气,压抑着低喘,愤愤地冲口而出,“封先生,你说话不算话,还是爷们儿么!”   埋首在她颈项处的男人动作一顿,静默了两秒钟,淡淡道,“你竟然有这种质疑。”   安安一愣,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他便蓦地一个翻身,高大挺拔的身躯眨眼间将她牢牢压制,动作快准狠,仿佛征讨敌营一般毫不留情。   她的呼吸几乎已经被完全夺走了,战战兢兢地瞪着体格健美如野豹的男人,他目光中的慵懒散漫已经褪尽,取而代之的是锐利如鹰的清明。   双手被他用力地钳制住,她恨不得一口咬下自己惹是生非的舌头,悻悻朝神色倨傲的男人挤出个微笑,语气小心翼翼:“我、我刚刚是开玩笑的,封先生别往心里去……”   封霄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深邃的黑眸灼灼盯着她,忽然一笑,“一个成年人,必须为自己说的每句话负责。”   “……”暴露在他幽沉的目光下,安安顿时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她被摁在枕头上的两手分别收拢,纤细的长腿下意识地微微扭动。天知道此刻她有多尴尬,没见过连目光都随时充斥荷尔蒙的,简直了……   安安有了些反应,0.1秒后,她生出一种挖个坑坑把自己埋起来的冲动。   黑色蚕丝被被不由分说地扯到了一旁,他垂眸,视线一路从她羞怯的面庞下滑,肆无忌惮。掠过白雪上的点点嫣红,他注意到了她的反应,微凉的指尖往下一探,眸色便愈沉了几分,语气愉悦,“很好。”   “……啊?”   他俯身,吻重重落了下来。她吓得赶紧去捂嘴,躲避着他的薄唇慌张提醒:“等等,我、我没刷牙也没漱口……”   这句话对于洁癖重症患者而言,显然是很有效的。   封霄逼近她嘴唇的动作稍顿,幽沉的黑眸中极快地滑过一丝迟疑。安安见状舒了口气,十分庆幸自己的脑袋瓜子好用,不然以他离奇的嗜好和可怕的体力,她估计自己会被强迫朗诵情诗,继续声嘶力竭几个钟头……   然而这种庆幸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下一刻,他的唇落在了她吻痕密布的颈窝上,低哑的嗓音传来,甜蜜地折磨着她的神经和感官,“喜欢吗?”   她被啃咬得气喘微微,脑子里的思绪霎时凝滞,迷离的目光迟钝地看向他,“什么?”   “和我上床。”他的语气十分淡定而平稳。   “……”每天不开句黄腔你真的会死吗?   田安安顿了下,觉得整个人都快要烈火烧成灰烬了,半晌才语调轻颤道,“封先生确定要听实话么?”   他低低嗯了一声,薄唇顺着羊脂玉般白皙滑腻的肌肤游移。她咬着唇忍住快要溢出口的喘息,艰难地集中注意力思考起来,然而还不等她开口,他已经重新回到了她眼前。微凉的五指扣住她的双手举过头顶,吻着她的嘴角低声兀自道:“我很喜欢。”   安安的心跳漏了一拍,胸口处的悸动强烈到史无前例,她脑子晕沉沉的,很快就什么也无法思考地臣服了。   两个小时后,田安安浑身无力地躺在封霄怀里,被他抱进浴室清理身上的罪证。她奄奄一息几乎被耗尽了所有力气,然而对方却神态从容面色沉静,丝毫没有一点疲累的痕迹,亲身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安安简直想跪下来唱征服了。   泰迪至尊就是泰迪至尊,不仅泰迪,还至尊,果然一年都有三百六十五个日出。   ……嗯,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不出意外的话,安安害羞地认为是肯定的。   虽然没有比较,但是荤段子看了那么多,基本的常识和理论知识她是很丰富的。封霄在床上的时候其实和平时一样,掌控欲很强,但是不得不承认,他霸道而细腻,令她十分地愉快。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   过去这个男人从不会顾忌她的感受,昨晚,包括今天早上,他的表现都很反常。田安安大眼睛半眯,阴恻恻地瞄了眼封霄,决定将事情弄清楚。毕竟攸关自己的生死和自由,她可不能当糊涂虫。   她一面忖度一面闷头狂吃,经历了两次伤亡惨重的战役,流失的体力必须赶紧补回来。   在安安的努力下,两碗热腾腾的小米粥很快见了底。她拿干净柔软的纸巾擦了擦嘴,眼皮一掀,目光谨慎地望向对面那个威严沉肃的男人,迟疑道:“封先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不可以。”   “……”被拒绝得如此干脆,田安安瞬间愣住,大眼眸子吃惊地瞪大了几分,“为、为什么?”   封霄抽出餐巾擦拭嘴角,未几,黑眸微抬看向她,目光从那两张粉红色的唇瓣上扫过,随之五指微动,将桌上盛了清茶的茶盏推了过去,没有说话。   安安微怔,有些不明所以,目光在那张淡漠的面容上端详半天,迟登登的脑子终于回过神,他是要自己把茶喝了。她眨了眨眼,也没有多想,端起茶盏就抿了一口,温热清苦的水流从唇缝里漫入,她微微皱眉,不大喜欢这种茶叶微微的苦涩味道。   封霄静静注视着她,等她缓缓将茶喝完后,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摘下手套往桌上一扔,朝她勾起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过来。”   田安安目光微闪。虽然他的笑容有些让她害怕,可是经过昨晚,她对他的恐惧已经减轻了些许,不至于像避退毒蛇猛兽。她没有迟疑太久,随之站起身,缓缓走到了那个高大挺拔的男人身前。   封霄的视线在她身上打量了一遍。   肤色白皙的面容,两颊氤氲着淡淡的暧昧的红润,穿着他的衬衣,松垮的衣领使她的身躯显得更加娇小玲珑。裙摆下两条白皙纤长的腿,上部内侧缀满嫣红,全是他留下的印记,美丽而颓靡。   暗沉的目光看向她的粉红色的双唇,小巧精致,唇瓣上沾着淡淡的水光,看起来饱满可口。   安安被看得有些忐忑,他西装笔挺的模样很冷肃,五官的凌厉被纯黑彰显得淋漓尽致。正要开口询问,男人却握住了她柔软纤细的右手,以最轻柔的力道将她拉得更近,令她娇小的身躯置于他修长的双腿间。   靠得太近,他身上的气息搅得她脑子发蒙,她紧张起来,两只掌心不自觉地泌出汗水。他察觉了,抬起她的下巴,黑眸俯视那张明显不安的小脸,淡淡道,“田安安,怎么才能让你完全习惯?”   “……”习惯你?不是她吹,是真的好困难……   田安安心口一紧,沉默,不知道怎么回答。   粗粝的指腹在柔嫩的掌心暧昧地摩挲,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然后他有力的左臂搂住她柔软的腰肢,强势地揽了过来。   她步子一阵踉跄,紧接着他冰凉的唇毫不迟疑地压了下来。蛮横的舌在她温热的口中掠夺,长臂微拢,他坚实宽阔的胸膛紧贴着她一身的水嫩,压制得毫无悬念。她眸子惊诧地睁大,愣愣地盯着这张距离极近的俊脸,两只手僵硬地悬在半空。   封霄吻她的姿态像征讨一个国度,攻势凌厉,毫不留情。在他面前,她向来没有任何招架之力,他下颔的线条随着唇舌的每个动作缓缓起伏,她在这种起伏中很快就脑子发蒙浑身无力,两只小手不自觉地抱紧他的脖子,软软的身躯几乎摊在他怀里。   呼吸愈发困难,她喉咙里溢出了一声嘤咛,不自觉地朝后躲闪。他有力的十指稳稳地托在她背心和腰部,不给她任何逃避的机会,她痛苦又愉悦地皱眉,几乎窒息。   良久,他停止了对她的攻占,舌尖意犹未尽地舔.舐红肿柔软的下唇,在她的唇舌间沉沉一笑,“好甜。”   她懵懵地抬起水汪汪的眸子,愣了下,“可、可是,我觉得那种茶很苦……”   “我说你。”他抵着她的唇嗓音微哑,“你尝起来好甜。”   “……”田安安觉得自己可能会成为世界史上,第一个因羞涩和窘迫而死的人。   她脸皮滚烫一片,一秒都不敢再面对那张成熟性感的脸,忙忙推搡着他的肩膀,干笑了两声很诚恳地回口称赞,“封先生的嘴也很甜。”   “……”   他没做声,少时的沉静后,主卧门被人从外头叩响,随之是菲利亚的声音,恭谨传来:“先生,东西准备好了。”   封霄淡淡嗯了一声,“进来。”说完,他点燃了雪茄,习惯性地抱起她放到腿上,五指在火热滑腻的小脸上徐徐抚摩。安安浑身都要燃起来了,房门开启的声响传来,她红着脸回头,只见华裔妇人送进来了一条连衣裙,随之便沉默不语地收拾好餐具退了出去。   田安安晶亮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异样,紧接着男人高大的身子微动,抱着她站了起来。她吓了一大跳,双腿下意识地缠紧冰冷西装下的窄腰,两只胳膊将他抱得更紧。他单手托着她的臀,另一只手将雪茄在烟灰缸里戳熄,这才提步走向衣帽间。   她浑身虚软无力,全身大部分的重量其实都压在他的左手上,安安有些忐忑,担心他一个不小心把自己摔地上,于是仰着脖子试探道,“不然……把我放下来?”   他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淡淡道,“腿有力气?”   “……”这是在嘲笑她还是在夸自己……   田安安羞涩不已,脸都要起火了,滚烫的面颊深深埋进他的颈窝,任由他抱着自己继续朝前走。   这一次,菲利亚送来的是深蓝色中袖长裙,长度及踝。封霄将怀里浑身滚烫的小东西放到桌子上坐好,接着将长裙取了过来。他神色淡漠,端详这条裙子片刻,接着就开始动手脱田安安的衣裳。   这个举动令她吓了一大跳,两手抬起来用力护住前胸,“我、我自己换……”   “拿开。”他的黑眸看向她,声音很平静。   “……”她皱眉,然后两腮气呼呼地鼓了起来,最后在他沉静的注视下,迫于强权,很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攥紧衣领的十指。   封霄开始替她脱衣裳,慢条斯理地替她解开扣子,微凉的指尖滑过脖颈处和锁骨的肌肤,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田安安赤红着双颊垂着脑袋,甚至连抬眼的勇气都没有,即便不看,她也能感受到他灼灼的视线在肆意游走。   她咬了咬唇,双手试图遮挡,却被有力的五指轻松钳住,她听见他的语气十分沉稳,淡淡给出了一个评价:“很漂亮,我很喜欢。”   “……”真是欣赏这种只会说老实话的人。嗯,如果没有后面那句话,这番称赞她就会欣然接受了……   田安安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思忖了瞬,唇角挤出个尴尬的笑容,“谢谢。”说着一顿,重新又补充了一句,“你的身材也很好。”   “我知道,”相较于她的羞涩,封霄的反应出奇地平静。他将目光从她光裸的身体上移开了,拿起长裙替她换上,语气波澜不惊道:“你昨晚说过。”   “……”安安大吃一惊,一面配合着他伸爪子伸脑袋穿衣服,一面不可置信地瞪眼:“我……除了这个,我还对你说什么了?”难怪这个人这么不正常,难道又是这张嘴惹的祸么?   如是一思忖,她当即便垮下小脸很诚恳地跟他解释:“封先生,我喝多了之后不正常,除了夸你身材好之外,其它的所有话一定都是瞎话,你千万不要当真。”   半晌过后,男人修长有力的五指捏住了她的下巴。   “……”安安抬头战战兢兢地看着他,像等待宣判的死囚一般忐忑。   封霄微微俯首,灼灼的目光盯着她的眼睛,两人的距离,相隔不过两指。她屏息凝神,双手在身侧紧张地收握成拳,良久,她听见他低沉的声音传来,薄唇开合,微凉的气息拂过她俏丽的鼻尖。   “无所谓。”   他嘴角勾了勾,无视田安安瞬间僵硬的神态同表情,稍稍退后了几步,目光在她的身上静静审度。   深蓝色的中袖长裙,长度及踝,看上去保守而得体。腰身的位置却紧紧收拢,勾勒出少女曼妙撩人的腰胸曲线,纤腰上的丰腴,随着每次呼吸微微起伏。   这件裙子,和她极为相衬。   封霄眼中露出难得的一丝满意神色,她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这件礼服做工精细而又简单大方,看来他说今天要带她出门,并不是一句玩笑。   然而未几,安安的眉头就微微皱起了,她抬头,晶亮的眸子定定看着他,试探道:“封先生,这条裙子很漂亮,但是不大适合我……”她纠结了下,继续道:“我个子不高,长裙很显矮……”   封霄挑了挑眉,下一刻,微凉修长的五指从裙摆底下伸了进去,她低呼了一声,感受到男人粗粝的指腹拂过了自己的膝盖。他的唇贴近她的左耳,嗓音低得极其暧昧,沉沉道:“我没有兴趣让人观赏。”   “……”安安瑟缩了下,回忆了下昨晚的过程,顿时无言以对。她耳根子发热,只好拿一脸“你高兴就好”的表情看向封霄。   一阵手机震动的声响突兀而起,田安安的目光落在黑色的西装内袋里,他看了她一眼,她挑眉思索了下,顿时心领神会,当即麻溜地将小手伸进他的西服,摸啊摸,接着取出手机递了过去,整个过程极其地流畅熟稔。   他垂眸看了眼屏幕,接着就勾起她的下颔,低头,薄唇轻轻吻上她的鼻尖,“口红在抽屉里,自己涂。”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主卧。   田安安望着那道高大挺拔的背影微微一怔,接着回过神,连忙跳下桌子拖着疲软的双腿去拿自己的手机。翻看了一番,只见短信箱里赫然好几条未读消息。   她战战兢兢地戳开,看一眼,差点儿惊得晕过去。   陈锐笙:呵呵,你丫儿不错啊,都快被你家泰迪扶正了,还特么瞒着老子!   安安很凌乱,她抚了抚额,有种一头撞死在墙上的冲动。琢磨了会儿,她颤抖着手指给陈锐笙回复了过去:别逗,不同种族之间是不会有爱情的。   信息发送成功,她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接着才甩甩脑子将一系列诡异的念头抛开,提步走向办公桌,照封霄吩咐的选出口红然后仔细地涂抹。   收拾好一切后下楼,正好与一位清艳动人的美女迎面相遇。安安热情地打了个招呼,迪妃露出微笑,“田小姐,先生临时有事出了门,要傍晚时分才会回来,原话是让你自己玩儿,不要离开这里。”   “……”安安被那句“自己玩儿”雷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更关键的事情上,她神色紧张,沉声道:“迪妃,李哥……哦,我是说流光,和你们联系了么?”   迪妃眼中的光芒有须臾的黯沉,她笑了笑,语气淡漠,“没有什么大问题。两天后的比赛会照旧进行,田小姐不必担心。”   安安闻言也算松了口气,笑道,“没什么大问题就好。”   迪妃没有告诉她,在他们的世界里,只有人还有一条命,就都算不上大问题。任何一个普通小姑娘,恐怕都不会接受自己的身边存在那么阴暗的世界。   简单聊了几句,田安安就抱着电脑拿起纸笔,继续锲而不舍地奋斗开了。既然徐梁指望不上,那就只能靠自己。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检查迟早都要交,长痛不如短痛,她决定一鼓作气趁着封泰迪不在的白天把东西都写完。   化悲痛,为力量。   迪妃沉默地看着窝在沙发上满脸悲痛的人,语气沉着地朝电话里的人回报,道:“先生,她正在写检查。”说完顿了顿,面上露出几分迟疑的神色,试探道:“今晚您真的打算带她去么?可是先生,我不认为她能接受我们的生活方式。”   未几,平静淡漠的嗓音,静静传出,强硬不容置疑。   “她没有选择。”   迪妃闻言眸光微闪,挂断电话后,她抬眼望向正一根一根拔自己毛的田安安,略微思忖,上前几步,面上勾起一丝温婉的笑容说,“田小姐在写东西?”   安安有气无力地掀了掀眸子,语气期期艾艾,“是啊,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明天必须交过去了。”说完很怅然地摇了摇头,感叹道:“所以说遇上一个变态上司,一辈子都毁完了。”接着凑上前,伸出爪子拍了拍迪妃的肩,“我知道,你一定对这句话深有体会。”   “……”   黑长直大美人嘴角一抽,又听见田安安很好奇地问,“哎,迪妃,你知不知道今天封先生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啊?”   迪妃勾了勾唇角,说:“A城今晚有一个拍卖会。”   “拍卖会?”她皱眉。   “嗯,地下拍卖。”   ☆、Chapter30 怕?   A城的地下拍卖会?这倒是很出乎田安安的意料。   她只知道那座城市的博.彩业很发达,几乎是整座城池的支柱产业,却没想到拍卖会也十分有名。毕竟能吸引封泰迪不远千里地前往,拍卖的东西一定很有价值。   安安听后也没有多想,点了点头便继续和八千字检查做搏斗。又是翻知道又是翻贴吧,好容易才东拼西凑了一些内容。她聚精会神地将那些内容复制粘贴到文档,扫一眼字数,刚好是7888。   ……还挺吉利。   田安安静默了会儿,回忆了下朱莹莹的以“福”代“逼”理论,然后戳着指头在最后一行补充了一句很诚恳的祝福语:恭祝吕希遥先生在人生道路上福如东海,福气满满,成为一代福星。   大致基本成型,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这些东西都手动誊抄到纸上。她趴在桌子上休息了会儿,然后就撩起袖子开干,抄啊抄,写啊写,正战得昏天黑地,手机“叮”的一声接收到一条短信。   她眼也不抬地去摸手机,戳开短信信箱一看,发信人那一栏赫然写着几个大字:驴啸。   “……”安安手指一软,吓得差点儿把手机扔地上,战战兢兢将内容点开,一股贱气便以雷霆之势扑面而来:听说你今天请假?   她想了想,赶紧抱着手机跑过去找迪妃,询问这次的请假理由。迪妃美人闻言抬眼,目光从电脑屏幕落到她身上,想了会儿才道,“就是事假吧。”   安安闻言松了一口气,心道还是徐哥思维正常,比李哥靠谱多了,想想上回的请假理由,简直是往事不堪回首……她一颗心落进肚子里,连带着整个人都有了自信,回起信息来小指头飞快,摁在九宫格上当当响,“家里有事,望谅解。”   少时,信息对话框里的气泡多了一个,“写不完检查就请假,你行啊。明天交不过来,你就直接去人事部办离职手续。”   卧槽!   安安体内的小宇宙到了爆发与崩溃的边缘,鲁迅说得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安安不想灭亡,所以,她怀揣着十二万分的怒火当当当地摁九宫格回信:吕希遥先生,我是正当事假,希望您能给予助理充分的体谅。   过了十来秒,对方的消息再次回了过来:今天有访谈,这边基本忙不开,你给你的艺人体谅了么?   安安无力扶额。   随之又是一条消息弹了出来,针对她的旷工事件,吕希遥做出了很简单明了的处理:明天把检查交过来,有错别字就扣工资,一个字一百,自己看着办。   “……”我办你个巴拉拉!   田安安很无语,不明白一个大男人的心眼儿怎么会这么小,吵醒他睡觉而已,至于这么赶尽杀绝么?这辈子没睡过觉还是怎么地?不是炒鱿鱼就是扣工资,这种威胁人的手段也太低级了!呸!   忖度着,她鼓着腮帮子怒冲冲地回复:……好的我一定注意O(∩_∩)O!   扔下手机往沙发上一趟,安安简直心如死灰,终于理解到第一次见面时,王慕涵那种敬佩勇士的目光是为何而来了。呵呵,脾气刁钻成这样的男艺人,整个圈儿里估计也没几个。一面又不由感叹,她们大华宜不愧是捧出了无数超级咖的圣地,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她这是做了什么孽= =……   由于无良上司的阶级压迫,田安安不得不集中全部的注意力抄检查,一笔一捺一勾一画誊得无比认真。中午的时候菲利亚准备好了午餐,她火速将食物扫荡完便再度投入战局。   一整篇检查抄了大概四个小时,之后她还是担心错别字,自己核对了两遍不放心,又腆着脸让迪妃帮着看了一遍。   帮人看检查这种事,对迪妃而言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她没有拒绝,放下手里的工作,将那厚厚的一沓信笺纸接了过来,目光仔细地在上头浏览。   安安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一面紧张兮兮地探首张望,一面尴尬地笑,忽然又好奇道:“美女,你们跟在封先生身边做事,工资待遇怎么样啊?”   迪妃被这句话呛了呛,沉默了会儿才道,“先生对我们很好。”   她啧啧了两声,白皙的小脸上一副很不相信的样子,盘着双腿凝重说:“资本家都是很可怕的,吃人不吐骨头,他现在对你们好,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翻脸了,你们要随时提高警惕啊。”她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封先生那清奇的性格,你们没少写检查吧。”   “没有。”迪妃抬眼看了看她,嘴角勾着一丝礼貌的微笑,朝她扬了扬手里的一沓纸张,“我们从来没写过这种东西,所以田小姐,我觉得你的生活其实很有趣。”   “……”这回换安安被呛住,她目瞪口呆,一副吃了翔的表情瞪着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忽然就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迪妃面上的笑容浅淡柔和,纤长的五指翻动,将沉甸甸的九千字检查完整地看了一遍,眼底笑色渐浓,道,“我的中文口语还行,字面上的功夫就不怎么样了。在我看来,田小姐的这份检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田安安听了面色一喜,紧绷了整整一天的神经总算稍稍放松。她笑起来,“那就好。反正尽人事知天命,我认认真真写了,就看我那个猪队友给不给面子了。”说完就将检查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到包包里收好。   拉好拉链合上外扣,安安觉得有点无聊,抬眸往迪妃的电脑屏幕上扫了几眼,只见清一色的英文字母有序排列,是外网。她有些惊奇,凑过去定定地盯着屏幕看,道,“迪妃,你和徐梁李昕,都和封先生一样,是美籍华裔对吧?”   美人微微点头,“是的。因为生意需要,我和徐梁的祖辈,是跟着封先生的祖辈一同移民的。”   安安大眼睛一亮,“你们是世交?”   “不,我们和先生不是朋友。”迪妃否认,“一直以来,我们两家和封家,都是上级和下属的关系。”   “……”这么非主流杰克苏的话,你是怎么做到这么淡定地说出口的……   田安安生出一种误入了豪门世家剧的片场的错觉,她很想笑,当着迪妃的面又不敢真的笑出声,于是只好奋力憋住。未几,又故意用很严肃的语气道,“那李昕呢?莫非是家族传承的赛车手?”   “不是。”迪妃眼底有几不可察的一丝波动,垂下眸子摇头,“流光十五岁的时候开始跟着封先生,在这之前,他和你一样。”   安安长长地哦了一声,不怎么想和迪妃继续聊这个了,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鼠标轻移,点开电脑云盘里保存的韩剧资源,转移话题:“哎,那你平时看不看韩剧什么的?”   “不看。”   “那你追星么?”她眼睛里闪烁着一丝惊讶,“有没有很喜欢的哪个艺人?”   “没有。”   “……美剧总追吧。”安安脸皮在抽搐,“支持你们国产啊。”   “不追。”   “……”她有点无言以对了,顿了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迪妃,你没有什么爱好么?平时除了工作,你都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么?”那这生活也太枯燥了。   迪妃闻言很认真地思考了会儿,她轻点着额头微微皱眉,迟疑着道,“不会啊,我当然有自己的爱好和娱乐。”   安安顿时好奇起来,“是什么?”   “搏击,格斗。”   “好……特别的爱好,真是棒。”她在心里给这个美女比了个手动再见,然后默默垂下头看韩剧。有钱人就是有钱人,连个爱好都这么与众不同,吾等P民简直不敢仰望……呵呵。   从昨晚到现在,这是田安安第一次在这个别墅里待这么长时间。   她默默地看着韩剧,过了会儿就浑身不自在起来,因为这个地方实在太安静了。明明四处都有人,却几乎没有任何交谈的人声,寂静得很冰冷。也正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韩剧女演员欢脱夸张的笑声,显得异常突兀。   众人不约而同地抬眼看向沙发,朝田安安行注目礼。   安安:“……”   群众的声讨是可畏的,所以剧是不能看了。她尴尬地扶额,然后就很自觉地关上了电脑,侧目看了眼立钟,上头显示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多。据迪妃说,封霄要傍晚才会回来,现在距傍晚还有大约两个小时,时间漫漫,还是睡觉吧。   既不吵人,又补充能量。   思忖着,她抱着靠枕就在沙发上打起了盹儿。未几,迪妃的声音便从上方飘飘渺渺地传来,拍拍她的手臂,道:“田小姐,去卧室休息吧。”   “……”她摆了摆手,边翻身边嘀咕了两句,“你不懂,我要远离战场。”   “……”   睡得迷迷糊糊的,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菲利亚的声音从大门的方向恭谨传来,自然而然的美式英语,“先生,她好像有些累,在沙发上睡着了。”   对方淡淡地嗯了一声,随之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在沙发面前停了下来。   田安安蜷得像只虾米,两只纤细的胳膊抱着大靠枕,娇小的身躯软软地陷在白色毛绒沙发里。她睡得不算沉,很快就被脚步声吵醒了,惺忪迷蒙的大眼睛缓缓睁开,瞅见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背着光,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她的大脑滞了几秒钟,显然还有些没回过神,脸上的表情也木呆呆的。   未几,安安头顶逐渐被庞大的阴影笼罩,西装笔挺的男人微俯身,修长有力的双臂撑在她脑袋两侧,黑眸安静地看着她,淡淡道,“要我抱你起来?”   这句话仿佛一支穿云箭,万马丛中过,顿时给了田安安会心一击。   她瞬间灵台一片清明,扯着唇角挤出个干笑,靠枕往边儿上一丢连连摆手,“不用不用。”然后就屁颠屁颠地从他臂弯底下钻了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起身,眼观鼻鼻观心,端正站好。   男人的手指像过去的很多次一样,捏住她的下巴抬了起来。安安心跳微乱,目光对上镜片背后幽深的双眼。   他的视线微微垂,显然是在端详她的嘴唇。   这个发现让她有些紧张,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   黯淡深沉的红色,将那张原本就很白皙的面容衬出一种近乎妖异的妩媚,她温热的肌肤在他的指尖轻轻颤抖,很脆弱,也很诱人。   封霄的薄唇弯起一道优雅的弧度,给予评价,“颜色不错。”   不知道为什么,得到这句赞美,田安安心中的感受除了微微的欣喜外,大部分是松了一口气。这种滋味很离奇,就像小时候交作业,不知道正确答案是什么,最后被老师画了一个勾,并且给了一个A+。   她朝他笑了笑,支吾道,“只是随便选的。”   微凉的手指从下巴处离开,轻轻拂过她有些发热的左颊,继续往后,触到了她十分敏感的后颈。   安安瑟缩着躲开,白皙的小脸顿时红成了苹果。这也太尴尬了,客厅里众目睽睽,他脸皮的厚度可能是正无穷,竟然当着大家的面做出这么亲昵的举动……   思忖着,男人有力的五指已经握住了她细细的手臂,力道向前,她心跳越来越快,被半强迫性地拉着朝他走近几步。   “封、封先生……”她试探着喊了一句。   “去拿簪子来。”低沉醇厚的嗓音淡淡从传下。紧接着,迪妃点了点头,转身朝楼梯走去。很快,她折返回来,手中多了一只漂亮精致的白玉发簪。   安安隐约知道他要做什么了。这时后颈一凉,修长的五指已经撩起了那把乌黑微卷的长发,他的姿势柔和而优雅,慢条斯理地将她的长发挽起,用白玉簪固定在脑后。   刺青被完全暴露了出来,她心头一惊,下意识地想要抬手遮挡。   封霄颀长的身躯微动,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神色平静,“不许遮。”   纤细的手在半空中僵硬顿住,缓缓垂了下来。她不敢违背他的话,只能抬了抬眼,看他的目光有些疑惑。   男人嘴角缓缓勾起,颀长的身躯微动,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安安心口一紧,视野中那只修长漂亮的手伸出,将自己微凉柔软的五指捏在掌心,慢慢牵引着往他靠近。她无法拒绝,上前几步,被他长臂一举放在了腿上。   “……”你把旁边的所有人,都特么当空气吗……天知道,此刻的她有多想死。   他吻了吻那印在雪白皮肤上的姓氏,薄唇贴着她的温暖馨香的颈窝开合,嗓音低沉,“这么漂亮的刺青,不许遮。”   你叼,你说了算。   田安安嘴角一抽,呵呵了两声,两只小手举起来推搡他坚实的胸膛,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忙道:“封先生,不是要去A城么?是时候出发了吧!”再不走她真的要羞得燃起来了……   徐梁尴尬地咳了两声,低头看了眼腕表,很配合地附和点头,道,“先生,我们确实可以出发了。”   安安悄悄转头看了眼立钟,五点四十分。外头的天色已经从蓝白过渡成了暗色的橙,夕阳的余晖毫不吝惜地洒满天地。   “我已经查过了,”迪妃的声音倒是很平静,她合上电脑,目光淡淡地望向沙发上的如雕塑一般的男人,“这次的拍卖会引来了不少佛爷,看来是有些好货。”   徐梁刚开始没什么,几秒种后心生狐疑,视线落在迪妃清艳的面容上,道,“你怎么查的?”   迪妃挑了挑眉没做声,徐梁见状大皱其眉,一向和善含笑的脸孔上阴云密布,“迪妃,我记得咱们有条规矩,未经允许不得擅动别人的私人物品,你这么做,这不把先生的话当回事,还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当然是后者。”   “你……”徐梁气得瞪了瞪眼,“这都是你第几次动我电脑了,我告诉你,别再有下回,否则我绝对不客气了。”   这两人争执,无疑令安安很是吃惊。他们给她的感受向来不大好,一个笑面虎一个不易亲近,封霄身边的所有人,她都没拿正常眼光看待过,乍一见这么接地气的场景,毫不夸张地说,安安有些回不过神。   迪妃笑了下,仍是那副不冷不热的高傲语气,“不客气?你能怎么不客气?”   “你觉得我打不过你?”   “不是觉得,而是事实。”   两个人的火药味渐浓,隐隐有剑拔弩张的架势。安安有些紧张,壮着胆子扯了扯封霄的袖口,压着嗓子在他耳边低低道,“封先生,他们万一打起来怎么办?”   “这是解决矛盾最直接的办法。”他淡淡道,掌心在她腰线和背脊一带缓缓游走。   她强迫自己无视他的动作,心口却突突地跳个不停,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道:“刚才迪妃说的‘佛爷’,是什么?”   “窃贼。”   “窃贼?”   “嗯。”他指尖勾起她的下颔,微凉的唇吻了吻那尖俏白皙的小下巴,“今晚或许会让你十分难忘。”   夜里22点45分,田安安走出了国际机场,虽然说出来有点丢脸,但是,这的确是她首次踏上这片以博.彩业闻名世界的土地,大名鼎鼎的全球四大赌城之一。   跟随封霄走出VIP通道,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似乎已经等候多时。徐梁扶着蓝牙耳机简单地说了几句,不多时,驾驶室的车门打开,一个瘦高的男人走了下来。   随意的黑色夹克,劳改犯般的头型,诡异的耳环唇环,这个英俊青年浑身上下都是颓靡的痞气。安安抽了抽嘴角,绕开他,下意识地往迪妃身边躲。   青年上前几步,神色恭敬地向她身边的男人打招呼,“先生。”   威严沉肃的男人神色冷漠,闻言只是微颔首,并没有多余的言语。   田安安神色警惕,迪妃看了觉得有些好笑,朝她介绍道,“这是罗文,也是我们的自己人。”说完跟那青年打了个招呼,“这是田小姐。”   罗文面色狐疑,却还是在迪妃的示意下跟安安打了个招呼,“你好,田小姐。”   “嗨,你好。”她尴尬地扯了扯唇,正要继续说话,一道低沉微寒的嗓音却传来了,淡淡道,“过来。”   她哦了一声,朝罗文抱歉地笑了笑,接着就跟随封霄一道上了车。   罗文一头雾水,摸着银色的唇环困惑地看向迪妃,“这小丫头以前没见过啊。”说完半眯起眼评头论足一番,低低道,“长得倒是不错,就是瘦了点儿,什么来路?”   迪妃朝他扯出个冷笑,“她是先生的女人,我劝你管好自己的眼睛,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吧。”说完提步,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他挑眉,视线朝那深蓝色的纤细背影望去,注意到了那后颈处妖异的刺青,不由惊诧地打了个响舌。   A城的夜景,明亮而璀璨。马路,建筑,各色灯光齐齐绽放,四处惶惶如画,无一不彰显着这座赌城的繁华和绚烂。   车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封霄半阖着眸子闭目养神,罗文安静地驾车,徐梁和迪妃也不发一言。安安有点无语,只能自顾自地趴在车窗上看外面的夜景。   景物变化不息,逐渐,商务车驶入了A城最繁华的区域。无数张外籍面孔交错闪过,不多时,车停了下来,安安眸光微闪,只见那是一处灯火辉煌的娱乐场,建筑风格带着浓浓的葡萄牙风情,几个身着暗红色制服的年轻男子上前,恭恭敬敬地拉开了车门。   徐梁出示了邀请函,一个年轻男子接过来察看,之后面上浮起一丝灿烂的笑容,抬手一比,十分恭谨的口吻,“请跟我来。”说完便转身,领着一行人走进了娱乐场大门。   安安回头看了眼停了满排的超跑豪车,觉得略凌乱。   愈往里走,愈能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纸醉金迷。这间娱乐场的内部空间极大,装修基调几位豪奢,金色成了整个大厅的主打,硕大的水晶吊顶悬在头顶,照耀着一座巨型的女神雕像,四处都弥漫着金钱的铜嗅气息。   身旁不时走过衣香鬓影,名流绅仕,田安安谨慎地观望着他们,忽然腰上一紧,一股大力将她带了过去,冷毅挺拔的男人眉目清冷,沉声道,“跟在我身边。”   田安安以前从不知道,原来她也会有这么依赖封霄的时候。她畏惧他忌惮他,但是在这种陌生又令人惶恐的环境中,这个男人却是唯一能令她感到安心的存在。   于是她点头点头,没有一丝的迟疑,甚至很主动地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一面暗搓搓地四处看了眼,压着嗓子道:“封先生,不是参加拍卖会么?怎么到赌场来了,我虽然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可是,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害怕……”她伸出小拇指,比出很细微的差距。   他的目光瞥了眼她缠紧自己手臂的小手,勾起她的下巴淡淡道,“有我在,你怕什么?”   “……”她顿了下,耳根子微微有些发热,呵呵道:“主要是……我胆小如鼠。”   封霄静默了瞬,蓦地伸出长臂微微俯身,一把将她娇小的身子抱了起来。   安安低呼了一声,下意识地抱紧了他的脖子,正要说话,一个男人的声音却先她一步响起了,不达标准的国语,“封先生大驾光临,是我无上的荣幸。”   她侧目,只见一个高个的中年男人带着好几个黑衣男子走了上来,他相貌端正,着中山装,面上分明在笑,笑容却让人十分不舒服。   笑里藏刀。安安脑子里忽然蹦出这个词。   “秦先生,你好。”封霄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封先生能受邀前来,真是令我这儿蓬荜生辉。”秦志晖脸上的笑容愈绽愈盛,他吸了口手上的雕花烟斗,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问身后的人,低声用粤语道:“少爷呢?”   秦、蹩脚的国语。   这两个关键信息窜入脑海,安安微微皱了眉,将脑袋埋在封霄的颈项处,思索了会儿忽然面色大变。视线越过男人宽阔有力的肩膀往后,她看见一个穿浅灰色修身西服的高个儿男人,五官俊秀,神色从容,正随意地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田安安瞬间懵了。   世界果然是小,那位仁兄不就是前些时日被李哥砸了兰博基尼的……倒霉二代秦少洋么?   她心头一沉,连忙埋下脸,这时那个中年男人已经走远了。她皱眉,双手搂着封霄的脖子,“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拍卖会?你不知道这人的儿子被你的手下砸过车?”   徐梁笑了下,“田小姐,那件事是先生的意思,李助理只负责执行。”   “……”卧槽……   秦家那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虽然他们也不是= =,但是在A城人家是老大,他们这是自己过来挨千刀么?   封霄抱着她进了一间隐秘的直达电梯,美丽的电梯小姐礼貌地微笑,在检查过邀请函等物品后,女郎摁下了-3层。   安安的眉头越皱越紧,压着嗓子忐忑道,“这儿是人家的地盘,万一秦少爷打击报复怎么办?”   封霄默了一瞬,垂眸,暗沉的双眼注视她,“怕?”   “呃……”她干笑,“有点吧。”   他低下头,高挺的鼻尖亲昵地拂过她的小鼻子,神色平静得有些倨傲,“没人有那个胆子。”   ☆、Chapter31 很乖   封霄的举动令安安脸上一热。她有些不好意思,垂下头不再说话,只是略微忐忑地等着电梯将他们送往目的地。   在田安安的印象中,他一直威严冷肃,严谨沉稳,然而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他的性格因子中还存在着一种倨傲,像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东西,自然而然,所以从不会使人觉得反感。   至少……她不反感。   思忖着,电梯已经下到了-3层,端庄美丽的电梯小姐朝他们鞠躬,露出八颗牙的标准微笑,声音甜美,国语流利,“今晚的拍卖将在凌晨0点整正式开始,请稍作等候。”说完抬手比了个请,丝质制服下隐隐可见小臂的线条,纤细却肌理分明,十分有力。   田安安心头一沉,不自觉地抬眼,望向安安静静站在封霄身后的迪妃。直觉告诉她,这个电梯小姐应该和迪妃有相同的兴趣爱好。这个地方,显然很不正常。   这时罗文吹了个口哨,他从衣兜里摸出一颗糖,拆开糖纸放入口中,漫不经心道,“看来今晚很热闹。”   安安闻声侧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扇巨大的磨砂玻璃门,镜面像蒙着一层雾,看不清里面的景象。两个穿长旗袍的美人款款立在门旁,高开叉的红色绸缎下包裹着曼妙的胴体,长腿笔直,修长匀称。   她有点尴尬,趁着徐梁上前出示邀请函的当口,她身子微动,暗搓搓地朝封霄的耳畔凑了上去,压着嗓子道,“封先生,我仔细地想过了,这样被抱来抱去实在太尴尬了。出门在外,你还是要考虑一下我的面子问题,是吧?”   他静默了少顷,似乎是认真思考,然后淡淡道,“我考虑过了,不用。”   “……”尼玛……   田安安抚了抚额,深吸一口气面上勾起个灿烂的笑容,大眼睛弯成两道长长的月牙,“放我下来吧,我是认真的,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对你做出什么事。”   封霄眉毛都没动一下,“比如?”   这种王之蔑视的表情是什么鬼……安安的自尊心倍受打击,腮帮子顿时气呼呼地鼓了起来,正打算和他谈谈人生,那道巨型磨砂玻璃门却往两盘缓缓分开了。   门开,人声喧哗,灯光耀眼而迷乱。   轻摇曼舞的音乐声,渲染出极度荼蘼松弛的气氛,旋律并不激昂,却隐隐带着几分蛊惑人心的力量。   田安安的眸中掠过一丝诧异,没想到在这个娱乐场的下部,会暗藏着一个如此巨大的地下空间。圆形的大厅,四周设有高高的看台,中部位置微微陷入,形成一个类似角斗场的围场,周围用最坚固的混凝土与钢筋浇筑包围,漆上哥特式的彩绘,颓靡而幽冷,只留下一个能容大约两人并排通行的出入口。   围场四周是环绕的原型舞池,像普通的夜蒲酒吧一样,设有卡座,独桌以及吧台。   安安有些吃惊,不知道那个围场是用来做什么的。她战战兢兢地举目四顾,只见四方的高看台上还没有人,一阵阵喧闹的人声都从围场旁的舞池里传出,无数肤色各异的人种云集,谈笑风生,一张张面孔上全都带着一丝异样的热切。   巨大的浮雕挂钟分针游走,显示的时间是23点40分,距离拍卖会正式开始,还有将近20分钟的时间。   舞池里中人群的热情逐渐高涨,仿佛迎接他们的不是一场拍卖,而是一场盛宴。   她嘴角一抽,想象中的高大上拍卖会现场图在脑子里啪啪碎了一地。泥煤……这儿哪儿是拍卖场,简直和陈锐笙最喜欢的贝勒坊街区差不多……   田安安目瞪狗呆。她仰起脖子看了眼头顶上方的男人,只见封霄神色冷漠,显然对周围颓靡恣意的种种都漠不关心,倒是一旁的徐梁皱了眉,上前几步低声道,“先生,这里太吵了,我们需要先上看台么……”   话音未落,一行人却已经朝着他们走了过来。安安看了一眼便脸色大变,瞬间将头埋了下去,只见来人是这场拍卖会的主办方,之前已经见过一面的秦志晖,以及,和她发生过交通事故赔偿纠纷的秦少洋。   仇人相见,必定分外眼红。田安安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上回撞车的时候只知道这厮是个二代,却没想到还是个这么有头有脸的二代,亲爹开得起这种娱乐场,请得起世界各地的富人,必定是个很大的人物。   她忽然觉得这只泰迪的思维着实离奇。   莫名其妙强买人家的车,买了还砸了,砸了还敢跑人家地皮上晃悠……果然,有钱就是爸爸,好任性。   脑子里胡思乱想了一大通,秦氏父子已经含笑走来了。秦志晖握着雕花烟斗吸了一口,透出精光的眼眸里盈上几分歉意,客客气气道,“实在不好意思,刚才处理了一点私事,没能亲自招呼封先生,还望您海涵。”   封霄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秦总客气了。”   秦志晖还是笑盈盈的,咬着烟斗微微转身,目光看向自己身旁的年轻男人,介绍道:“少洋,还不过来跟封先生打招呼。”说完重新望向封霄,笑容满面道,“封先生,这是犬子少洋,不成器,今后如果有机会,希望封先生多多指点。”   安安额头冒出一滴圆润的冷汗,见过坑爹的,没见过当爹的坑儿子的,上回是砸车,再指点指点估计命都要哦豁了。   那头秦少洋已经缓缓走了上来,一副极闲适的姿态,信步走到封霄跟前,面色照旧从容不迫。   秦少是高个子,可封霄却比他还要高出些许。于是他抬了抬眼,目光微仰看向面前威严沉肃的男人,笑道,“封先生,您好,我是秦少洋。时常听父亲提起您,十分敬佩。”   “你好。”封霄冷淡却礼貌地回应。   简单地打过招呼,田安安心头这才放松几分。他们这些大人物之间明枪暗战,她是万万不敢掺和进来的。虽然不知道上次砸车事件的起因,可秦家小爷的车废了是铁打的事实,自己身为掺和其中的当事人,稍有不慎就要炮灰。   万幸,秦少洋貌似没有把她认出来。   然而,命运总是善于在关键时候给田安安迎头一击。就在她稍稍松懈下来的0.5秒后,她听见对面传来一个凉凉的嗓音,语气中夹杂几丝莫名的玩味,“这位小姐看上去十分眼熟,不知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她悚然一僵,脑袋埋在男人修长的颈项处,纤细的十指不自觉地收拢,抓住他质地冰凉的西服。   片刻的沉默。   迪妃和徐梁相视一眼,面上的神色都稍稍沉了几分,就连一向吊儿郎当的罗文都皱起了眉。秦家这位少爷忽然说这句话,显然出乎所有人意料。毕竟他们的先生一贯手段强硬无法无天,从来没人敢过问他的事。   关键是秦少这句话问得很自然,既不唐突也不冒犯,这种询问礼貌而适度,他们甚至连不悦的理由都欠缺。   不光他们,秦总的脸色也微微一变。封霄独身多年,身边忽然多了个女人,这确实很令人惊讶。不过惊讶归惊讶,企图探听这个人的私事,光是这种念头就很不明智。秦志晖忖度了一瞬,准备跳过这个不太礼貌的话题。   然而就在这时,低沉醇厚的嗓音平静地响起,“和他们打招呼。”   轻描淡写的几个字,令几个人都是一怔,包括正埋在他怀里cos鸵鸟的田安安,没人知道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又是对谁说的。   安安愣了愣,仰起脖子望向他,黯淡的光线将他的轮廓勾勒得雕塑一般,冷峻而凌厉。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眸色如墨,静静注视着她,眼神中透出不容悖逆的命令意味。   “……”她大脑卡壳了几秒钟,言语功能终于迟迟地恢复到能正常使用的状态,不由惊恐地瞪大眼,指着颤声道:“我、我?”   那张英俊的面庞上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然后他修长的双臂微动,将还处于云里雾里中的田安安放到了地上。   封霄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可是这个举动对于此刻的安安而言,不是解脱,而是另一种压迫。她转过了身,整个人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了秦氏父子已经更多人的注视下,她清楚地注意到,秦少洋在看清她的脸时,眼中浮现出一种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神色。   距离拍卖会开始还有最后的8分钟,娱乐活动暂时中止,音乐声消失了,原本喧闹的巨大场厅逐渐安静了下来。   今夜,在这个四处弥漫着金钱与颓废气息的地方,汇集了全球各地的顶级富豪和最有头脸的名流,然而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到了舞池边缘,一个只有微弱暗光能隐约照亮的位置。   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矗立的,是最赫赫有名的人物。   从封霄进门的那一刻起,舞池里的人不提,看台与卡座上的所有视线便都投落了过来。这场拍卖会由X城的秦家主办,秦志晖能请来封家,无疑令所有人都诧异。然而诧异也只是片刻,他们的注意力很快被他怀里的女人吸引。   关于这个男人的传言不胜举数,人们很难把他和任何女人联系在一起。   一时间,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田安安。探究的,好奇的,漠不关心的,艳羡嫉妒的,各式各样,仿佛针芒一般扎在她全身上下,令她……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打招呼……安安嘴角抽搐,有种把那位大爷的脑子剖开的冲动,她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奇葩的脑回路才会让这只人,呃,这个人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安安努力地吸气再吐气,强迫自己无视那种被无数眼神凌迟的感受,挺胸,抬头,迈步,面上浮起一个端庄得体的笑容,朝秦志晖父子礼貌地说,“秦总,秦少你们好。我和秦少的确曾有过一面之缘,我是田安安,请多指教。”   中年男人眉目平和,闻言点了点头,“你好,田小姐。”   与自己父亲相比,秦少洋的反应倒是生动多了。他目光中夹杂了一丝趣味盎然的味道,挑了挑眉,视线不着痕迹地掠过她背后那个高大挺拔的男人,语气闲散,“你好,田小姐。”说着顿了顿,换上副很好奇的口吻,“田小姐和封先生是朋友?”   “……”少问几句话你丫的喙是不是要长疮?   安安嘴角一抽,面上的笑容有瞬间的僵滞,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朋友……貌似也算……反正缩写都是PY= =。思忖着,她干笑着点了点头,“是……”   然而“的”字还没出口,一道低沉的嗓音便响起了。尾音稍稍上扬,勾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似乎在质疑,“朋友?”   是封霄。   不知为什么,他的语气很平静,可是她却闻见了极其危险的气息。身子稍转,她仰头望向那双幽沉得近乎冰冷的双眼,心头忽然突突地开始狂跳。   显而易见,自己的回答让他很不满意。   周围的所有都有些迷蒙失真,只有他雕像般完美的五官清晰异常,让她在任何情况下都没办法忽视。田安安有些茫然,白皙精致的小脸惘惘地看着他。   然后,男人伸出手,微屈的食指关节从她光滑温热的左颊上缓慢地抚过,姿态轻柔,镜片背后的视线却冷漠而强硬。   他暗沉的眸子静静注视着她,安安甚至连躲闪都不敢,然后看见他微微笑了笑,“告诉秦先生,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提问的是秦少洋,可是她的话语却会被所有人听见。田安安感到十万分的不解和困惑,他想做什么?当着这么多陌生人逼她回答,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简直是莫名其妙。   她皱起眉,用困惑的目光看着他,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田安安。”他淡淡吐出三个字,语气平淡,沉静的黑眸定定注视她。安安知道,每次他全名全姓喊她的名字,就意味着……这个人要生气了。   事实再一次证明,比熊永远都是比熊,打扮得再华丽都成不了加纳利。于是,田安安陡然一怂,悻悻朝面色沉冷的男人挤出个笑容,然后转过身,再度抬眸看向秦氏父子。   昧着良心说话会遭天打雷劈,但是……晚死总比早死好,还是先苟且偷一下生好了。   “我和封先生……”思索着,她支支吾吾地开口,顿了好几下才吃红着脸艰难道,“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   这话说出来,安安其实万分地忐忑。   虽然封霄针对这个问题教训过她很多次,但是从来没跟她具体挑明过。好比是小时候作业写错了,被老师狠狠批.斗了一顿,最后却被告知正确答案必须自己翻书找……这种做法,她特么还能说什么?   安安的嗓门儿不大,细细柔柔的声音很轻,可是却令整个会场都陷入了几秒的死寂。   如果刚才没听错……斜后方貌似还有倒吸凉气的声音?她印堂发黑,心道这是哪个大哥这么奇葩,这演技也太浮夸了,只能给差评,有这么不敢相信么?   ……虽然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说了什么:)。   正胡乱想着,男人修长有力的手臂就从纤细的小腰上环了过来,臂上的力道强势不容拒绝,一把将那娇小香软的身子搂了过去。田安安毫无防备,踉跄了一下撞在男人硬邦邦的胸膛上,翘翘的鼻头紧贴光整冰凉的黑色西服,熟悉浓烈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严丝密缝地笼罩。   安安粉嫩的小脸已经红透了,紧接着,粗粝微凉的手指抚上了她的脖子,在后颈刺青的位置轻轻摩挲。   这个举动令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那块面积不大的漂亮刺青。众人面面相觑,神色说不出的古怪。   然而他们很快便又回过了神,收回视线,不再过多地窥探。秦志晖,越过秦家小爷,上前几步朝封霄笑道。“封先生和田小姐的座位在三楼的雅间。”说完给身旁的一个制服美女递了个眼色,那美人何等乖觉,当即笑盈盈地比了个请,“先生,小姐,请跟我来。”   “……”安安脸皮一抽,鄙夷地瘪了瘪嘴。   刚才这位秦总连她是谁都不屑于问,这会儿态度大变,竟然把她和封霄摆在同一高度了,简直是见风使舵界的翘楚,年轻时候一定没少拍领导马屁。   她一阵腹诽,身旁高大挺拔的男人已经搂着她的腰往高处的看台走去了。不算长的一段路,行进的过程中他却一直牢牢握着她的腰,迫使她紧贴着他冷硬的黑色西服,压制性和控制欲丝毫不加掩饰。   安安悄悄抬眼,盯着那线条倨傲的下颔线,有些忐忑地小声道,“封先生,我刚刚有没有说错话?”   他神色平静目不斜视,大掌抬起来她揉了揉毛茸茸的脑袋,淡淡道,“没有,你很乖。”   “……”田安安心头一沉。   没有说错,意思就是她说的就是正确答案。所以在这个男人眼中,他们的关系一直是男女朋友么?她被结结实实地震住了,面色极为古怪地瞪着那张线条棱角分明的侧脸,半晌都挤不出一句话来。   与此同时,迪妃和徐梁也相视了一眼,目光中不约而同地弥漫上一丝复杂的色彩,然而都选择了一言不发保持沉默。   秦志晖为他们准备的雅间,其实并不是一个密闭的包厢,而是以层层珠帘阻隔开,透过窗户和珠帘,中部的角斗场一览无遗。   穿着红色制服的漂亮女人引领他们进入后便打开了壁灯,幽蓝的光泽在不大不小的空间里流转浮动,愈发渲染出颓靡的气息。   “有看中的物品,请直接输入价格竞拍,谢谢。”她笑容甜美,将竞拍器交给徐梁后继续道,“如果还有其它服务,可以随时呼叫我们,祝各位愉快。”说完推开门走了出去。   徐梁看了眼手上的仪器,取出一副眼镜戴上,然后开始仔仔细细检查,确认再三后,他摘下眼镜,将东西递给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先生,没有问题。”   封霄一个眼神示意,徐梁手中的东西便送到了田安安面前。她正窝在沙发的另一头玩儿消消乐,余光瞥见后一愣,一面接过来一面谨慎地封霄凑了几分,灯光在大眼睛里闪闪发亮,“这个……给我干嘛?”   他看了她一会儿,不等她缩回去便伸手握住了她的腰,提起来放到自己怀中。五指习惯性地在她背脊和腰线一带抚摩,勾了勾唇,“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东西。”   “……”她娇软的身躯骤然一僵,呃了一声不确定道,“你要送我礼物么?”   他嗯了一声,看她的目光有些黯沉,声音也低低的,“想要么?”   “……”只是讨论买东西你都能这种眼神……   田安安脸皮一抽,干笑了两声随口敷衍,“好啊。”   钟声敲响了,0点整,一位金发碧眼的高个子外籍帅哥走到了大厅中央,向莅临本场拍卖会的所有贵宾表示热烈欢迎。简短的几句开场后,进入了重头戏。会场的灯光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只剩下角斗场头顶的那盏惨白的聚光灯。   周围一片黯淡,唯有那个围场成了唯一的亮光。安安呼吸一滞,注意力完全被吸引到了那个位置,片刻的等待后,第一件拍卖品亮相。   她诧异地瞪大眼,只见红色的托盘上盛着一枚三彩翡翠水石,质地细腻,明莹洁净。通过正中央的大屏幕,可以清晰地看见兰叶上的脉络纹理,纤毫毕现。   解说员含笑道,“‘福从天降’三彩翡翠,起拍价,一千万美元。”   罗文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吐了个烟圈儿漫不经心道,“秦家的这帮人有点儿本事,这玩意儿是慈禧墓里的东西,后来倒出来后流到了意大利,他们竟然也弄得回来。”   “今天各路朋友都来得挺多,希望咱们得手之前,别处什么大乱子。”徐梁弯腰将捆绑腿,然后抬眼瞧了瞧已经准备妥当的迪妃,微微皱眉,“流光那边怎么样了,明天就是比赛,他的伤要不要紧?”   迪妃撩起风衣最后检查了一遍短刀和匕首,顿了下才摇头,“我不知道。应该没事吧。”说完无声地笑了下,“这个时候别跟我提他,我也不愿意去想这个事。”   “你们就是爱折腾。”罗文挑了挑眉,叼着烟往一旁扫了眼,“看看人家封先生,多直截了当,我欣赏。”   “所以你没脑子。”迪妃冷笑了一声。   罗文顿时皱眉,“你什么意思?”   “田安安的所有后路都被断完了。”她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声音沉得发冷,“封家树敌无数,要是哪天她敢离开先生,后果如何还用说么?”   “……”   屏幕上不断有人竞价,数字也不停地在往上攀升。安安不由皱紧了眉,转头道:“这些东西不是文物么……可以拿来卖?那个角斗场是做什么用的?这里还卖动物么?走.私?”   他微凉的五指轻轻撩开她滑落耳机的发丝,指腹在耳后娇嫩的肌肤上轻轻拂过,笑了下,“不止这些。”   她慌忙地躲闪着,目光在屋子里张望了一番,这才发现另外三个人不知道何时已经不见了,她隐约察觉了什么,目光定定望着封霄,“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这些都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他俯首,薄唇勾惹着她柔软敏感的耳朵,在她呼吸微乱的时候,抬起她的下巴狠狠吻了上去。   竞价愈发地高,报价的声音已经接近激昂了,这些声音在田安安听来却遥远飘渺得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昏暗的看台雅间中,她娇小的身躯被高大的男人紧紧禁锢在怀里,他放肆而热切地吻着她,唇舌折磨得她气喘吁吁双眼迷离,随之,冰凉的手指往下进犯。   水汪汪的眸子无比惊恐地瞪大,他黑眸幽深,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越来越撩人的神态和表情,深深吻住她的红唇,吞噬掉一切可能的声音。   她快要崩溃了,想逃避却被堵死了所有躲闪的空间,纤细的十指用力抓紧他的金属袖扣,眉头用力皱起,在他的唇松开钳制的时候尖叫了出来。   一切平静下来,安安虚软无力,靠在他的宽阔胸膛上平复呼吸,羞窘得浑身上下都成了薄薄的粉色。   他神色沉静,慢条斯理地取出白色手帕揩拭手指上暧昧的残留,然后挑起她的小脸静静端详,唇微勾,“喜欢吗?”   “……”你!妹!喜欢个ball……   她又羞又恼,瞪着他半晌才摇头,半眯了眼道,“然而并不。”   他沉沉笑起来,双臂收拢,薄唇朝她欺近。   电话响了。   男人接起电话的同时,低头咬住她的脖子,细细的吮吻起来。她娇软地喘息,咬紧下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听见听筒里传出徐梁的声音,十分平静道,“先生,解决了。”   ☆、Chapter32   浮雕指针就在正对方游走,咔哒,咔哒,每移动一格的声音都无比清晰。隔着珠帘,田安安听见围场中央传来了高跟鞋踩踏地面的刺耳声响,与此同时,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清瘦却美艳的女人。   五官深邃,眉目分明,是妆容精致的外籍面孔。身上穿着暗红色的中世纪欧式复古长裙,栗色的长卷发很浓密,打理得十分柔顺。她妖娆地站在围场正中央,神色冷漠,眉眼间萦绕着几丝慵懒,两指间的细长的女式雪茄袅袅升起白烟。她吸了一口,红唇中吐出淡淡的烟圈,视线环顾一周,目光随意散漫,而又带着些许玩味。   这样一个气质独特而又貌美的女人,足以吸引任何人的眼球,也能够轻而易举地催生男人们得到她,并征服她的欲.望。   安安惊讶地瞪大了,心中隐隐冒出一个念头。很快,这种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直到主持者用淡然得甚至带着笑容的语调,朝各位介绍:“今天的第五件拍卖品,是莱拉小姐。”   莱拉,显然是一个人名,并且毋庸置疑属于围场中央那个美艳的女人。   背上的寒毛在刹那间一根根倒竖起来,田安安无法相信,这个诡异的拍卖会竟然会这么堂而皇之地贩售活人,并且被贩售的对象还是如此冷漠平静的样子。   三观被颠,一瞬之间。   很快,竞价的呼声此起彼伏地响起,那名叫莱拉的女人随意地抖着烟灰,眼神麻木而颓败。安安低低地骂了句法克,又在心中握了十把草。不得不说,这种只在电影里看过的场景真实地浸入生活,震撼力还真是大到不可思议。   她不关心这个女人的去向,更不关心这个女人被买走之后是什么结果,此时此刻,她只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太诡异了,今晚的所有事都太诡异了。   田安安算不上多聪明,但是好歹智商也过了一百,属于正常人的范畴。她绝不会单纯地认为,这个变态带自己到这儿来,纯粹是图个好玩儿。   她想知道原因,很想。   将安安思绪唤回的是拉链划破空气的声响,与此同时,她肩背上的温热的皮肤接触到了冰凉的空气,不禁打了个冷战。紧接着,他同样微凉的唇印了上去,沿着柔美的肩部曲线流连亲吻,田安安触电般地颤栗。   灯光晦暗,偌大的会场虽然不至于喧哗,可四处都有交谈的人声。隔着一层珠帘,楼上楼下都全是人,这个男人怎么能这么肆无忌惮?就算他不要脸,可她要脸好么?   前一秒还在思索正事,转眼就又要开始和泰迪做抗日保卫战,安安简直是无语了。   她扭动着身体试图挣脱他的双臂,压抑着低喘认真道,“……封先生,我跟你说个事。你这种症状我查过,中医里叫阴虚火旺,X欲过强是病,得治!”   “是么?”男人手上的动作顿住了,抬起头,黑眸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嗯嗯!”肩膀背部重获自由,她大松一口气,一边将衣服穿好一边认真道,“不容忽视,必须抓点中药好好调理!我在老巷胡同认识个老中医,可以介绍给你,让他给你诊诊脉开点药,保管药到病除。”   治好了他就是救了自己,田安安在这一点上是想得十分通透的。   男人目光沉沉没有说话,她却又想起了什么,壮着胆子凑上前,用更恳切地口吻继续对他说,“……没准儿还不只身体有病,要不,咱们再试试去看下心理医生?”   封霄沉默了须臾,然后将她从腿上抱起来,放到了沙发上。安安下意识地朝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目光有些警惕,也不再开腔。   这回的拍卖品显然很抢手,好几分钟过去了,竞价越拍越高,落锤的声音却迟迟没有传来。屏幕上的数字在滚动,金发男人彬彬有礼地报读着上面的价格,而那个神色淡漠的女人却始终面无表情,置身事外一般漠不关心。   这个画面和情景虽然诡异,但好歹还是平静有序的,然而却令田安安的每根神经都被拉扯。越是平静有序,越显得无比可怕。社会主义人民实在不能接受,一群人将另一个人,当做货物一般看待,买卖。   她甚至怀疑,就连那个女人本身,都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货物。   背上不自觉地泌出一层冷汗,安安皱了皱眉,忽然听见身旁传来一声金属脆响,微微侧目,原来是封霄打燃火机点了一支烟,猩红的火星在一片黯淡中醒目突兀。   男人姿态闲适地坐在沙发上,两指间的雪茄成了幽黯中唯一的亮光。他身躯挺拔如画,气质威严而淡漠,即使静坐不语,也有一种倨傲逼人的气势。   “田安安。”忽地,他淡淡喊了一声。   被点名的人顿时正襟危坐,贴在另一方的沙发扶手上战战兢兢地转过头,看向那个眉目沉静却丝毫不减锋芒的男人,低声道,“你说。”   他随意地动了动身子调整坐姿,修长的右手搭在沙发靠背上,看她的目光有些意味莫名。未几,平静的声音传来,“你觉得我是好人么?”   “……”安安嘴角一抽,觉得他仿佛是在逗自己笑。置身这种情景,她连胡编乱造拍马屁的话都都挤不出来,斟词酌句了好半天,终于道,“你也知道,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从本质上来说,价值观差异就巨大,所以即使我觉得你不是好人,你也不一定……真的不是好人,呵呵。”   “我确实不是好人。”他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同样的,你认为我会做好事么?”   “……”她滞了下,然后说出两个字,“不会。”   男人唇畔的笑在肆意地扩大,英俊沉冷的面容微微抬,在她充满戒备色彩的脸孔上注视着。几秒种后,他伸出右手,习惯性地抚过她长发下敏感雪白的左耳,嗓音低沉而冰冷,“的确不会。”   “……”她避开他的触碰,目光探究地在那张毫无瑕疵的面容上打量,半晌才道,“封先生,你究竟想说什么?”   “这个世界很公平,任何给予都应该得到同等的回报。”他指尖微动,细微的烟灰从火星尾部落下,淡淡道,“你的命是我给的,你的所有都应该属于我,包括目前以及未来的人生。”   田安安的瞳孔有刹那的收缩,血液里有种压抑的愤怒在流窜,然而理智尚存,迫使她保持了基本的平和与冷静。   安安皱紧眉,呼气吸气好几回,在确定自己一张嘴不是问候他祖宗之后,沉声道:“封先生,我觉得你真的很有必要去看心理医生,回B市就去吧,我们国家对心理健康问题是很重视的。你这病情,估计得尽快。”   这心理问题已经不是变态了……尼玛简直是个神经病好么?   他沉黑的双眸中划过一丝笑意,高大挺拔的身躯前倾,将雪茄在烟灰缸里熄灭,兀自道,“所以你必须尽快习惯我。”   “……”直接无视有关心理健康的那句话了吗……   他神色平静,继续补充了一句:“和我身边的一切。”   “……”凸   一股火气蹭蹭往上窜,田安安气得想打人,拳头一握正要继续和他理论,房门却被人敲响了。她皱眉,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带了“关键时候就有人敲门”的设定,紧接着便听见一个清冷的女声恭谨道,“先生,是我们。”   “进来。”   说完这两个字,封霄不由分说地将田安安重新抱回了腿上。然而这回她却不再乖顺,钢铁一般有力的双臂将她死死压制,她莫名地愤怒,开始竭尽全力地挣扎,拼命地想要挣脱禁锢自己的囚笼。   一个细胳膊细腿的女人,反抗的力量几乎可以忽略。他双臂收紧,喉间溢出醇厚的低笑,低下头,冰冷的呼吸喷在她温热的耳畔,“乖乖的,有好玩儿的东西。”   他嗓音含笑,低沉而悦耳,安安却没由来地寒毛乍立。房门开了,徐梁迪妃和罗文的身影映入视野,只是与最初不同,他们还带回来了另外两个人。   迪妃走在最前头,眉目平和地汇报,“先生,人带回来了。”话音落地,只听砰的一声,两个重物分别被徐梁和罗文扔在了地毯上。两个脸色惨白的白种男人倒在地上微微抽搐,腿部的关节微微变形,显然已经错位了。   “……”我靠……这特么得多大的仇,才能下这么狠的手?   田安安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她的目光挪移,离开了地上的两个物体,重新看向那三位衣冠楚楚面容姣好的青年男女。   显然,这是他们的作品。也正是这时,田安安终于深刻地体会到了迪妃那位美女的爱好,为什么会是搏击和格斗了。   地上的两个人看上去极为痛苦,周正的五官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微微扭曲,他们艰难地抬了抬头,看向了沙发。田安安被那眼神中的惊恐摄住了,随之,她听见他们颤声地喊出一个英文单词,“先生……”   由于角度问题,那两道充斥着恐惧与绝望的目光仿佛就落在她身上。田安安心头一惊,切身实地体会人的绝望,实在是一件太挑战人心理极限的事。视觉听觉上的感官很快转化成一股压抑,令她反感到极点。   男人微凉的指掌绕过了纤细的脖子,轻轻抚上了安安的面颊,她遍体生寒,冰凉的双手用力抓紧了裙子的下摆。随之,低沉冷漠的嗓音在耳后响起,“允许你们解释。”   “先生,那批货物的运送是我们负责,出现这种失误,我们自责万分……”一个男人趴在地上支支吾吾道。   “失误?”罗文冷笑了一声,马丁靴狠狠踩在那人已经扭曲的关节上,发出咔哒几声脆响,他在男人的痛哼中寒声道,“如果只是失误,为什么会出逃?心虚什么?”   “请饶恕我们,我们的确不是故意的……”   徐梁见状摸了摸下巴,一副很无奈的神情,“看样子骨头挺硬的。”   “是么?”迪妃挑眉,提步上前,俯身将其中一个的左臂以超越人类极限的弧度拧到了后背,声音淡漠,“故意引起我们和布鲁诺一方的冲突,是谁的意思?”   田安安身子一僵,她相信那个男人的手臂肯定是接不回去了。   外头喧哗的人声和挑战她三观的拍卖还在继续,然而似乎都越来越远了,眼前的严刑拷打才真实得让人心惊。徐梁三人显然对这种事已经轻车熟路,他们面无表情地对两个背叛者施加折磨,而从始至终,封霄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的表情从最初的震惊到现在,已经趋近平静了。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正也是和她非亲非故的人,施以援手是万万不可能的,她可得罪不起这些大爷。再者说,这应该是江湖传闻中的清理门户……只是,为、什、么、要、在、她、面、前?   握草……   田安安觉得十分之无语。   封霄之前那句话果然没有错,他说过,今晚会令她十分难忘,的的确确,这种心理阴影估计一辈子也消散不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既不想观摩行刑现场,也不想再度刷新三观和下限,思量再三,只好摸出手机打算给陈锐笙发短信。   看这情形,明天想不迟到是不可能了,她忖了忖,正要开始输入文字,一直静默不语的男人却开口了,淡淡道,“这个会场屏蔽了手机信号。”   “……”田安安狐疑地抬起眸子,皱眉,“不对啊,你刚刚都接了电话……”之后的话就没说了,大爷的手机不用想也是手机中的战斗机,她很识趣地关闭了信息栏,然后指头一转,戳开了消消乐。   冰凉的指尖抬起了她的下巴,她目光上移,对上那道暗沉探究的视线,第一次没有任何躲闪。   “气定神闲?不害怕了?”   田安安知道他指的是面前的种种。她呵呵了两声,忍住爆粗口的冲动朝他道,“提前声明一下,封先生,我接下来的这句话是在夸你。自从认识了你,我的下限已经被刷得都要不存在了。”   他勾了勾唇,修长的五指慢条斯理地抚摩着她脖颈和锁骨的位置,嗓音平和,“觉得他们可怜么?”   “可不可怜其实和我关系不大。”她面上十分的镇定,音调平缓,起伏适度,前所未有的淡然,“更何况,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虽然这番话是在装逼,但是真实性还是很高的。田安安打小成长在社会主义的大旗下,秉承的价值观一直是乐观向上精忠报国,然而本质上来还是个普通小市民。和自己的无关的人和事一概漠不关心,被欺负了该忍就忍,有机会了该打击就打击报复。   对待当初的江薇如是,对任何人,都如是。   一时的忍耐都是为了美好的将来,权衡利弊,审时度势,这是目前新生代刚就业的大学生必须学会的生存之道。   脑子里一通琢磨着,封霄的眼中却露出一丝极难得的满意之色,随之对她的回答表示赞许,淡淡地评价:“说得不错。”   “……”难道是因为她说自己也不是好人,于是这位大哥找到了安慰么?   田安安嘴角抽了抽,不等她回话,他却已经先一步开口了,暗沉的目光扫了眼两个奄奄一息的男人,看向徐梁,神色极度平静,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和起伏,“不用问了。”   简短的四个汉字,却已经是最后的宣判。田安安原先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她看见地上两个男人绝望地闭上了双眼。这时,她已经知道这两个可怜叛变了革命的可怜虫,大概会是多惨的结局了。   封霄憎恶谎言,顺理成章,他一定也非常憎恶背叛。   田安安心头稍稍沉了几分,脑子里的念头却丝毫没有因为这个发现而打消,她的双手愈发用力地收握,几秒种后,徐梁和罗文将两个烂泥一般的白种男人弄出了屋子,却并没有交代他们会被如何处置。   安安看了眼这个干净如初的雅间。   珠帘,壁灯,地毯,矮几。   因为没有动用刀具利器,刚刚那么惨绝人寰的情景,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有留下来,干净整洁纤尘不染。她心头觉得很好笑,暗道这群人真是极为尊重他们变态老板的洁癖。   忽然,她的目光看向了放在腰间的那只收。十分的修长漂亮,骨节分明。   田安安想起几十分钟前,就在这个沙发上,这个男人对自己做的事情。瞬间,她白皙的一张小脸红得彻彻底底。   有洁癖还这么……生猛狂野,不拘小节?   封霄察觉到了她目不转睛地观望,微抬眸,调转视线和她对视。安安一怔,紧接着,她看见那只漂亮的右手抬了起来,他幽黯的目光盯着她,嗓音压得有些低,“意犹未尽?”   “……”她神色骤然一僵,赤红着脸蛋和他大眼瞪小眼,那表情仿佛在看一个怪物——好想知道,这个男人开黄腔的下限究竟在哪儿。   短暂的凝视后,他收回了目光,将田安安放开了。得到了自由,她慌不迭地站了起来走动几步,离沙发几米远。   “比起手,我更喜欢用其它地方。”淡淡扔下这句话,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微动,从沙发上站起来,从容优雅地走出了大门。   “……”下限这东西,于泰迪之尊而言,果然只是身外之物:)。   ☆、Chapter33 睡觉   雅间里的第三个人很忧伤。迪妃默默扶额,早知道会被这么猝不及防秀一脸,就应该不怕脏不怕累,主动和徐梁罗文一起出去XX的。   在迪妃美人暧昧的注视下,田安安朝她干笑了一下,再一下,整张脸已经烫得能煎鸡蛋了。   会场中的拍卖会还在继续,不断有点爆人沸点的“物品”被送上来,不过安安是看不见了。她跟随着封霄走出了娱乐场大门,坐上黑色商务车直奔机场。   夜越深越迷乱,A城仍旧灯火辉煌,无数的酒吧娱乐场在车窗外一闪而过,却没有断绝。直到罗文将车驱出市中心,驰上了通往机场的高速公路。   一整晚被颠覆了几次三观,安安表示身心俱疲。她有些累,脑袋靠在车窗前看手机,屏幕上的数字显示,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据迪妃说,回B市的飞机将在凌晨三点多起飞,算一算时间,她悲催地发现了一个事实。   如果明天既不能请假也不能翘班,她就连一个小时的睡眠时间都没有,彻夜不眠对战吕贱人,这是一项难度系数很高的任务。不过转念一想,难度系数再高,也比对战泰迪要好,对吕希遥至多是费神,对封霄简直是又伤脑力又耗体力,还容易肾亏……权衡再三,她做出了明智的决定。   明天打死都要去上班。   默默思忖了会儿,她叹了口气,翻到电话簿里的一个名字摁了拨号键。   嘟嘟声很快传来,却好一阵儿电话才接通。随之,听筒里传来一个极不耐烦的男声,显然对方是被从睡梦中吵醒的,含混不清地骂道:“大半夜打电话是犯法的你知道不?”   车厢里本就安静,愈显得这道声音突兀不和谐。靠着后座闭目养神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黑眸静静注视她,隐在昏暗中的英俊面容阴晴不定。   田安安生出一种先掐死自己,再钻进电话掐死陈锐笙的冲动。   然而在她和陈哥决一死战之前,安抚泰迪的工作还是必须得做的。忖度着,安安朝身边儿那位一言不发的男人挤出了个微笑,怀揣着十万分的敬意,指着手机说:“请问,我……可以打个电话么?”   封霄没吱声,不置可否。   ……嗯,应该是默许。安安自动把他的眼神解读了一下,这才将手机重新贴向耳朵,要开口之前想起了什么,又望向封霄说,“封先生,我可以稍微大声一点么?”   “可以。”他重新合上了眸子。   得到了允许,田安安打电话的底气足了很多。另一头陈锐笙还在很不耐烦地催促,骂道:“大半夜打过来又不说话,你丫儿是不是有病?再不说话老子挂了!”   “唉唉哎别别,”她赶忙道,“陈哥别激动,是我啊。”   那头的人沉默了下,紧接着一阵更加惊天动地的吼声震耳欲聋:“老子当然知道是你!除了你个死温桑谁会这么晚了扰人清梦!有屁就给老子放!”   这番话落地,田安安有些悲伤地举目四顾,只见除了她身边的那位外,车里的其它三个人都抽了抽嘴角。   被gay蜜丝毫不给面子地痛斥了一顿,安安内心是愤怒的,一连串反击的脏话几乎到了嘴边,险些冲口而出。然而好在她没有冲动,在努力平复了下情绪后,这些词汇都化作了言简意赅,字正腔圆的一句话,“我正和封先生在一起呢。”   电话那头霎时间鸦雀无声。   田安安的嘴角微微上翘,形成一个漂亮又优雅的弧线。   几秒种后,陈锐笙的声音重新传来了,这回的态度与之前相比,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先是淡淡一笑,然后很亲切客套地喊了一句“安安啊”,再然后便道,“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呢?多伤身体啊,你打小身子就不硬朗,得多多保重,不要让我们这些做好朋友的担心。”   安安十分肯定以及确定,在她认识陈锐笙的这十几年来,他从来没有这么礼貌地和自己说过话。   呵呵,果然不出她所料,只要搬出泰迪的大名这温桑就吓蔫了,啧啧,咋这么没出息呢!根本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欺善怕恶!她对陈锐笙的做法和心态都极其鄙夷,瘪了瘪嘴才继续道,“打电话给你,主要是想让你帮我请个假。”   陈锐笙的声音有些走调,“……又请?”他顿了下,口吻略微严肃几分,道,“安安,一周就七天,虽然你只是单休,但是六天上班你就请两天假,不太好吧?”   “你听我说完啊。”安安翻了个白眼,“我今天晚上在外地,三点多的飞机回B市,再回去收拾收拾,估计到公司得迟到几个小时,你帮我跟吕哥好好说一说,省得那贱人又发疯。”   “外地?”陈锐笙的语气有些惊讶,随之有些打趣儿的意味,嘿嘿道,“封先生带你出去玩儿了?”   “……”问就问吧,你这么猥琐的语气是什么鬼?   回忆了一下今晚的所见所闻,田安安的额头瞬间滑下几滴硕大的冷汗。她拿着手机微微侧目,打算偷瞄一下身旁的大爷有没有注意自己,谁知目光刚一扫过去,便同两道幽沉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显然,他已经看了她很久了,并且目光专注。   田安安心头一惊,抽着嘴角憋出个讪笑,朝封霄抬了抬小手,接着才僵硬地转过脖子回答陈锐笙,“是啊,封先生带我去A城玩儿了。”   问世间gay蜜为何物,直道是坑死人不偿命。陈锐笙听了很是雀跃的样子,一点儿都没了刚才被吵醒的懒气,欣欣然道,“A城?我去过两回,外国小哥多,而且长得还正,你觉得好玩儿不?”   她面色一阵发灰,呵呵两声道,“不是一般的好玩。”   “那……”   一听电话那头的人还想说话,田安安赶紧打住,将gay蜜来不及出口的话语全都扼杀在了摇篮里。她说,“好了不打扰陈哥休息了,陈哥拜拜明天见。”接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摁下了红色电话按键。   陈锐笙的声音消失了,整个世界重新归于一片宁静。安安抱着手机长舒一口气,正要将手机放回包包,一道醇厚低沉的嗓音便从左方传来了,“为什么坐那么远?”   “……”呃?   安安一滞,大眼睛抬起看向封霄。夜色深浊,这段高速公路也很暗,他俊美的面庞隐在一片暗色中,只有一双深邃的眸子璀璨无比。她视线下移,打量了一下两人在后排的位置。他坐在左方靠中,而自己却完全趴在另一头的车门上……   似乎,是离得有些远。   其实田安安是故意的。难得这个男人不对自己动手动脚一次,她当然能离多远是多远。听他这么问,只好干笑着随便找个借口,道,“我怕挤着封先生你,这样挺好的,活动空间大。”   “坐过来。”他淡淡道。   “……”她一怔,呵呵了两声摆摆手,“不用不用,我不觉得挤。”   “过来。”   “……哦好的。”   几秒种后,田安安娇小的身子一挪一挪地从车门挪到了封霄身边,背脊挺得笔直,目光平视前方,摆出了个极为端正的坐姿。   他的目光在那张白皙姣好的侧颜上静静打量,未几,右手微抬,轻柔地抚上她乌发盘绕的脑后。与此同时,安安的身体瞬间僵硬起来。   男人身上清淡的微香和男子气息窜入肺腑,她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一动不敢动,只能任由那只大掌宠爱小猫一般抚揉着她的脑袋。   “今天开心么?”他的嗓音低沉,带着几分慵懒的沙哑,静静从耳畔传来。   “……”以为她是你么?看到两个人被打得半死不残还能开心?   安安嘴角一抽,审时度势,最终还是决定昧着良心趋炎附势。她精致的小脸上勾起个甜甜的笑,冲着他十分恳切地点头,“开心。”   封霄威严清冷的目光中沾染了笑意,明显,她的答案令他心情不错。不多时,修长的右手抚向了那只雪白柔软的耳朵,在娇嫩的耳垂上轻轻揉捏,带起她敏感地颤栗,下意识地想往一旁躲。   下一刻他将她抱起来放到了腿上,直接切断了她试图躲避自己的所有退路。粗粝的指腹捏住她的下巴,他垂眸,幽沉漆黑的眸子中映出她难掩慌张的容颜,忽然笑了,“告诉我,为什么开心?”   “……”安安静默了会儿,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他明明是个话很少的人,什么时候也学会刨根问底了?开心就开心啊,哪儿来什么为什么……不过如果自己真这么说了,她估计会被直接提着领子扔出去。安安想了想,为自己在一堆瞎话里选了最不可能出错的一个原因。   她微仰着脖子,一双大眼睛里闪闪发光,“有封先生在我就开心,我只要一看见你就特别特别开心。”   一个人说谎时,如果表情能逼真到让自己都分不清真假,那么就足以令人原谅这种谎言。   他的双眼暗沉,像夜色下的古井,沉默地看着她。田安安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心头打鼓,琢磨着难道这句谎扯得过了头,连拍马屁都不管用了……   正胡思乱想着,男人炽烈的吻已经毫无征兆地印了下来。   安安喉咙里溢出的低呼被他尽数吞了进去,高大的身躯箍紧她柔软的四肢和身体,用力到要将她陷进身体里。她脑子里有些怔忡,发现这个男人身上的地雷实在太多了,随便说句话都能惹出事。   不过封霄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就会,他加深这个吻,唇舌的力道温柔而强势,迅速令她浑身都软了下去,猫咪似的伏在他宽阔的胸膛上。   前座的三位助理面色如常,细看却整副身躯都僵透了,不敢动也不敢发出声音,只能挺直着被自己强迫自己忽略背后的所有动静。   罗文清了清嗓子,指尖微动打开了音乐,用以转移注意力。   重重的一个吻好半天才结束,男人的唇从她已经红肿的唇瓣上离开,她的大脑处于迷糊的晕眩之中,还有些分不清西东。   他欣赏了会儿她迷离动人的神态,然后低下头,微凉的薄唇抵着那温暖的嘴角开合,低声道,“明天要去公司?”   她有气无力地点头。   他勾起唇,低低道,“那么现在睡觉。”   这个点儿,正常人的确都该睡觉了。   安安起初不觉得,被他狠狠亲过一遍之后脑子缺氧,所有的困意都席卷了上来。她软软地嗯了一声,也没有多想,脑袋埋进他温热的颈窝拱了拱,找寻着最舒适的角度。少时合上眸子,呼吸渐渐均匀起来。   他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有力的指掌柔和地轻抚她纤瘦的背脊,冷淡的视线落在某处,低声吐出两个字,“关掉。”   “……”罗文神色一僵,不敢有违,连忙伸手将音乐关闭。   车厢里恢复了绝对的安静,只有轻浅却均匀的呼吸声微微起伏。罗文皱眉,视线看向身旁的徐梁,目光里全是不满。在这个女人醒过来之前,可能他们连最基本的交流都只能用靠文字了。   实在是太累,田安安只在登机的时候醒过一次,其余时间一直都窝在封霄怀里呼呼地睡。飞机在B市降落的时候,浓黑的夜色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东方微薄的金光,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逐渐照亮整个城市。   安安迷迷糊糊地被男人抱上了车回封宅。   将她完全从睡梦中唤醒的不是手机上调好的闹钟,而是全身的皮肤接触到空气传来的凉意。衣物都被褪尽了,她雪白柔软的娇躯陷在黑色大床上,形成一种鲜明而妖异的对比。他眸色愈发地深,俯身亲吻她的身体,一点一点,从额头到红唇,从脖子到脚踝,细细地疼爱每一寸柔媚的皮肤,掠夺每一丝勾人的湿润。   直到她娇弱无助地哭出来,他才重新回到她眼前,高大精壮的身躯覆上去,接近蛮横地攻击侵占,次次都强悍而决绝,令她身上还来不及淡退的所有烙印都更加鲜艳。   厮磨了不知多久,在田安安第无数次哭泣哀求的时候,封霄终于意犹未尽地停下,抱起浑身吻痕密布的她去浴室清洗。   田安安这下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气得想骂人,对这种趁人睡觉进行偷袭的行为嗤之以鼻。她软软地蜷缩在男人温热宽阔的胸膛前,喘息了好一会儿,体力才稍稍恢复了几分。   她柔嫩红肿的唇瓣微张,他眼神暗沉如夜,俯身含住那微张的唇瓣,沉默地吻了一遍又一遍,在情形再度失控前才带着她离开浴室。   等田安安马不停蹄地赶到中环广场时,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   她抚了抚额,深吸一口气握握拳,这才一股脑地冲进了电梯。一面掏出手写的检查一面在心里给自己做心理辅导,在电梯门开的一刻,她面上已经勾起了十分标准的职业微笑。   从大厅里穿行而过,几张熟悉的面孔顿时映入眼帘。不知为什么,那一瞬间,安安竟然感动得想流泪,第一次发现彭研嘉圆圆的脸蛋是如此的亲切美好。   是的,这是一种从黑暗重新回到光明的感觉。   封霄就是带给她黑暗的源泉。田安安不喜欢黑暗,她喜欢阳光和光明。   然而令安安没想到的是,她朝同事们露出带着十二万分感动的微笑,得到的回应却是一副副见鬼的表情。   她抽了抽嘴角,看见小胖子彭研嘉圆滚滚的身躯朝自己弹了过来。他神色古怪,眉目间满是忧虑的样子,拍拍安安孱弱的小肩膀问道,“安啊,今天心情怎么样?”   “……”安安呃了一声,“还行吧。”   “那就好,等下如果挨骂挨狠了,你应该不至于想不开。”小胖砸朝她露出个鼓励的笑容,接着将她娇小的身子一转,推着往最边上的办公室前行,“去吧,希遥哥哥在等你,祝你好运。”   “……”好运你大爷……   田安安满脸黑线,被半带强迫地推到了吕希遥的办公室门前。她皱了皱眉,涂了梅子色口红的漂亮唇瓣微抿,回首望,只见一屋子的同事都满目同情地看着自己。   霎时间,她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深呼吸再吐出,吐出再深呼吸,安安打打气,终于抬手敲了敲房门,“砰砰砰”。   很快,屋子里传出一道慵懒的男性嗓音,低低沉沉,带着几分散漫的意味,“谁?”   “是我,田安安。”她战战兢兢道。   里头的人似乎沉默了会儿,然后开口,语调里面竟然带着几分诡异的玩味,“田安安?前天欠我一份检查然后昨天就请假的那个?”   “……”呵呵,你特么是画外音么说得这么清楚?以为谁记不住剧情还是咋地?   安安抖着脸皮将手上的包包微微上举,挡住那扑面而来的贱气,呵呵地干笑,“是啊……是我,吕希遥先生。”   万幸的是这回那位贱兄没有再口出贱言,他懒懒散散道,“进来吧。”   得到了允许,安安微微松了口气,虽然进门可能也是死,但是总好过当这么多人被奚落死好。思忖着,她抓紧了手里夹着检查的文件夹,推开了房门。   办公室内没有开灯,然而金灿的日光却从落地窗外洋洋洒洒地投入,照得一室极为明亮。高个子男人懒散地倚在窗前,背对着她,身着浅灰色连帽衫和修身运动裤,整个人显得十分蓬勃而张扬。   安安瘪了瘪嘴。目光暗搓搓地在这位韩系帅哥身上打量一遭,暗暗摇头,果然人太欠了就是不好,连颜值都拯救不过来。   怎么看,怎么是个大写的贱。   听见响动,高个子男人回头,精致的五官在日光下熠熠生辉,视线懒洋洋地在她身上扫一周,笑了,“我让你写的东西呢?”   田安安收拾好情绪堆起满脸的笑,走上前,双手将文件夹呈了过去,“吕希遥先生,这是我写的检查,字数我数了很多遍,不加标点符号的话,有9012个字,希望能衷心地表达我的歉意。”   吕希遥扯起一边嘴角笑了下,颀长的身躯站直,将手里的咖啡杯放回了桌上。接过那个文件夹翻开一看,挑了挑眉,“我不该吵醒上司睡觉……你这题目挺接地气啊。”   “……”安安被抢了下,干笑着解释,“浅显易懂,浅显易懂。”   这份检查,田安安前前后后写了十几个小时,然而吕希遥看起来却只花了几分钟。他的目光匆匆掠过,接着便合上文件夹随手扔到了桌上,回身椅子上坐了下来,“既然写了这么多,上回睡觉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安安先是一喜,接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说话就不能说完整一点么,什么是睡觉的事?加个“吵醒”会死么?   正腹诽这位大哥没什么文化,那厮又开口了。吕希遥修长的五指间转着原子笔,视线似笑非笑地地落在她身上,“我们来谈谈你昨天请假的事。”   “……”田安安皱起眉,平复了一下心绪才道,“昨天是正当事假,是跟人事部说过的,工资也会照常扣。”   “你是给人事部工作的么?”他嗤了一声,“请假不告知上司,你这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   “我……”   “你以前跟着江薇,经纪人陈锐笙是你的好朋友,我知道。”吕希遥不等她说完就打断,笃悠悠地继续道,“可是我希望你搞清楚,现在你负责的艺人是我,所以麻烦你今后都按我的规矩来办事,OK?”   “……”田安安静默了会儿,然后点头,“我知道了。”   “以后请假,请你先告知王慕涵,然后告知我,最后才给人事部打电话。”吕希遥拿原子笔尖敲了敲桌面,漫不经心道,“否则下回绝对不是写检查那么简单。”   “……”卧槽,大爷的……   他低头看了眼金属腕表,挑了挑眉,“今天下午有个通告,你知道吧?”   田安安听了眼睛一亮,心道调过来这么几天,总算有正事儿干了。于是面含笑容点了点头,“之前王姐开会时交代过,我马上就去和大家一起准备你要用的东西。”   然而吕希遥却竖起根食指摇了摇,“不,你不用去。”   安安一滞,“为什么?”   “因为经过昨天,我已经深刻地体会到,我的团队即便没有你,也能照常运转。”他朝她微微一笑,“所以你另外有任务。”   “……什么任务?”   吕希遥微垂眸,摁下笔头在纸上写着什么,很快将纸张扯下来递给了她,道,“这些是我以前用的QQ号微博号还有贴吧账号,以及对应的密码。王姐担心有人把这些翻出来,你等会儿挨着登了,清理一下。”   “……”年少无知的时候是个非主流吧,担心黑料被扒么?呵呵!   安安暗地里翻了个白眼,点了点头,这才不情不愿地将那张纸接了过来,转身蔫头耷脑地飘出了办公室。   午饭之后,团队的大部分人都跟着吕希遥出去了,只剩下安安和另外一个眼镜男独自在根据地镇守。眼镜男长得有些猥琐,属于看一眼就让人没有说话心情的类型,她摇头叹气,只能认命地拿电脑挨着登那些账号。   首先是Q.Q。   这种事安安以前也帮江薇做过。替艺人清理黑历史,其实也是门技术活,直接锁了或者删完都不明智,反而会让人觉得欲盖弥彰。成功的处理方式应该是去糟留精,删除不当的言论,不上镜的照片,适当保留一些积极向上又美好的,这样就算被扒,也能圈粉无数。   安安托着小下巴木呆呆地盯着电脑屏幕,戳进空间,挨着检查吕希遥年少无知时的说说和相册。   眸子一扫,一排极其诡异的火星文映入眼帘。   莪鍀芯,伱卟嬞。   “@#¥%&……”果然是个非主流= =。   所以这位大哥是忘记自己这段往事了,还是脑子被门夹了,竟然敢让她来清理,这新仇旧恨的……   田安安嘴角狂抽,几乎是颤抖着手指点了点删除键,忖度了瞬,她眼睛里划过一丝精光,赶忙掏出手机将这些罪证都备了个份。   正拍得不亦乐乎,忽然一个陌生号码打来了电话。   安安愣了愣,担心是什么诈骗电话,想也不想就给摁了。几秒种后,对方锲而不舍地打了过来,她连摁了几次之后皱了眉,在这个号码第七次闪动的时候,她迟疑着滑开了接听键。   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些总是对的。   思忖着,她捏着嗓子试探了一句,“yo bo se yo?”   片刻的沉静之后,电话里传出一个清冷低沉的男人声音,熟悉至极,依稀透一丝出不悦,“你没存我的号码?”   ☆、Chapter34 夫人   “你没存我的号码?”男人嗓音的依稀透出一丝不悦。   田安安吓了一大跳,神色巨变,捂着话筒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的确是一个陌生号码无疑……不对啊,她明明存过封霄的号码,上头的备注还是泰迪呢。   思忖着,安安皱起眉,清了清嗓子将捂住话筒的手拿开,微笑着试探道,“封先生,你换号了?”   另一端沉默了片刻,随之,她听见他的语气平缓了几分,淡淡道,“这个号码只和你联系,存起来。”   就连田安安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封霄说完这句话,她一张脸蛋会离奇地热了热。   心头忽然不好意思起来,她耳根稍红,垂下头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才继续发问,“你……你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   一边打电话一边接着删吕希遥账号里的火星字,安安白皙的小脸隐有红晕,神色倒是如常,只是握鼠标的纤细五指却在轻微地发颤,暴露了她此时莫名紧张的心情。   “在忙?”他低沉清冷的声音静静传出。   封霄的国语很标准,但是每句话收尾却带着一种美式口语的习惯,不别扭,也不突兀,只是声带摩擦得有些暧昧,不知无意,还是有意。   手机听筒与她的耳朵紧密相贴,让安安有种他就在自己身边的错觉。她平时脸皮比城墙倒拐还厚,这个男人却总能轻而易举地让她面红耳赤,安安对封霄的敬佩之情顿时更上一层楼。   “没有,”她垂眸看了看手上的工作,噘着嘴有一搭没一搭地拖鼠标点左右键,“今天艺人出通告,我在公司留守,工作不多。”   闻言,男人淡淡嗯了一声,“晚餐想吃什么。”   “……”What?   安安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几秒钟后,她将手机听筒往耳朵上又挤了挤,不确定道:“不好意思封先生,我这边可能有点吵……Pardon me ?”   他的音调依旧平稳而沉静,重复,“晚餐想吃什么。”   这回田安安彻底听清楚了,然后整个人也瞬间懵逼了。分明是如此自然又正常不过的一句话,被封霄说出来,却有一种蜜汁诡异。以她的了解,这个男人虽然表面上绅士而冷淡,骨子里却极其强势,对任何事物都有很强的控制欲,他是绝对的独.裁者,从不会征求任何人的意见。   除了,上一次她喝醉之后的那个晚上。   脑子里忽然浮现出男人野豹般漂亮的腰背曲线,伏在她身上强势地攻城略地,晶莹的汗珠顺着麦色硬朗的肌理缓缓滑落……卧槽!好劲爆!大白天的,她特么的在想些啥?   田安安脸上的温度陡然升到了燃点,她面颊一片滚烫,懊恼地抬手捂住双眼,甩甩头,将那些十分不健康的画面统统甩出十万八千里。   清了清嗓子,捋了捋头发,在不远处的眼镜男看怪物般的目光中,她再度开口,尽力使自己的语气没有异常,“封先生要和我一起吃晚餐?”   对方沉默没有回答。安安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废话,连忙有些尴尬地掠过,跳到下一句,“……在封宅,还是出去吃?”顿了顿,她白皙精致的小脸上浮起一丝难色,迟疑着试图和他商量,“可是封先生,我晚上想回家住,都好几天没回去过了,今天就算了吧。”   说出来可能有点儿孩子气,但是她确实有点儿想她爹妈和奶奶。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钟,封霄似乎在思考,少顷,他淡淡道,“吃完饭就送你回去。”   “呃……”田安安被口水噎住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开口,“单纯吃饭?”   “不然你想做什么?”   他是十分自然的语调,田安安听后却嘴角一抽,呵呵了两声干笑道,“没有没有,我不敢想做什么,没什么事的话……请问我可以挂电话了么封先生?”   “下班不要乱跑。”   他语气平静地扔下这句话之后,电话就挂断了,只有嘟嘟的盲音从听筒里传出,一声一声刺激着田安安已经十分衰弱的神经。   她皱起眉,视线一寸一寸地往下移,落在手机屏幕上,一副回不过神的震惊脸。今天吹的是什么妖风,泰迪竟然要和她单纯地吃个饭,实在是……不可思议。   石化了大约3秒钟,安安的大脑重新恢复运转,她咽了口唾沫,强行收拾好自己震惊同狐疑相交织的情绪,将这个属于他的号码存进了电话簿。添加,输入,在存备注名的时候她思考了下,回忆了一番男人的话后,当当敲出几个大字:只和我联系的泰迪。   存好之后,田安安抿了抿唇,还是决定礼貌地告知一下。她心跳没由来地有些失序,摁九宫格的指头甚至有些颤抖,好一会儿,一条带着大笑脸的信息才发送了过去:封先生,已存O(∩_∩)O。   发送完之后,她生出一种古怪的忐忑,两只大眼睛木呆呆地盯着手机,像是在等待什么。没过多久,手机发出“叮”的一声,她眸光闪了闪,垂眼看,只见对话框里男人的回复只有一个字,干干净净言简意赅:乖。   “……”   胸口里的东西砰砰砰地跳动,节奏和频率明显比正常情况要快。田安安瞪着那个“乖”字看了好一会儿,小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有些古怪。她想起昨天晚上那场众目睽睽下的宣告,他毫不手软地逼迫她,亲口说出两人的关系。   男女朋友……男女朋友?   那不就是恋人的意思么?   安安后知后觉,琢磨着这几个字,蓦地悚然一惊——难道他真的觉得,他们的关系是男女朋友?可是怎么可能?这个关系中,封霄是占据主导权并绝对强势的一方,她没有反抗的余地,所以才不得不奉陪到底。   他兴致高昂,她尽力配合,没有一丝一毫感情的关系,也能称之为恋人?   田安安被呛住了。虽然她没谈过恋爱,可好歹也是看着言情小说电视剧长大的人,基本的理论知识还是有的。大学时候身边朋友那些小男女处对象,哪个不是郎情妾意要死要活的,随便找一对也不像他们这种啊。   左手托腮,安安皱紧了眉头开始细细地思索。   综合对比了性格,家庭情况,成长环境,以及朋友圈子之后,她觉得自己和封霄就算拿八根杆子来打,那也绝对成不了恋人关系。   如果非得把炮.友这个层次往上升华一下,那顶多就是固定炮.友。田安安摸着下巴认真地思考,封霄是个心理变态,也许从小没看过什么爱情诗词啊书籍啊什么的,所以才会有这么严重的误区。   今晚,她一定要把这种危险并怪诞的认知给他纠正回来,所以那个饭,不管是不是鸿门宴,自己都吃定了。   忖度着,田安安一咬牙一跺脚,鼓起勇气拿起手机,给只和她联系的泰迪又发了个信息:封先生,我们今晚好好地谈一谈吧!   然后瞪着屏幕等了会儿,好一阵过去了,杳无回音。她瘪了瘪嘴,估摸着他也许在忙,也没有多想,撂下手机就开始继续清理吕希遥的账号。大概半个小时之后,一条未读消息弹了出来,来信显示:只和我联系的泰迪。   她心突突地一跳,有些忐忑地戳开信箱,看见如下一个字:好。   ……还真是惜字如金。多打一个字都舍不得,生怕有失高贵的逼格么?   安安一阵腹诽,放下手机整理整理思绪,开始专心致志地工作,暂时将这件心事放到了一旁。不停地重复着拍照,删除,拍照,删除这两个动作,一整天下来,她怀疑自己手指头零件都快错位了。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番坚持不懈地努力,安安终于在下午五点之前清理完了吕希遥所有的账号。   然后下线,清除登陆痕迹,最后将那张记录了艺人隐私的白纸毁尸灭迹,这项任务总算圆满地完成。   田安安伸了个懒腰,起身去茶水间泡咖啡,一面打豆子一面翻手机相册,毫不留情地耻笑着吕希遥当年的许多无知言论。   剥开颗水果糖扔进嘴里,她正边看边傻乐,背后冷不丁地响起一个声音,喃喃将她手机上的图片文字给念了出来:“嬞莪的人,不必解释。不嬞的人,何必解释,这什么玩意儿……”   田安安被呛住了,一颗糖没含稳,差点儿滑下喉管儿噎死。她满脸涨得通红,扶着桌子剧烈咳嗽起来,背后的朱莹莹原本还在笑,见状赶忙上前替她抹背顺气儿,憋着笑道,“吃个糖都能被噎,说你是傻福你还真是傻福啊。”   好一会儿,安安才把那口气顺过来,她转头,目光惊诧地在陈锐笙和朱莹莹面上扫视,惊魂不定道:“我去,你们俩怎么不声不响的想吓死谁啊?”   陈锐笙扯起唇角勾起个阴恻恻的笑容,上前两步,一把拉开朱莹莹,长臂“啪”的一声撑在了田安安背后的墙壁上,摆出个标准的壁咚pose。   安安被gay蜜185的个头唬了跳,紧贴着墙,一副惊恐脸战战兢兢道:“……这又是在装什么福?”   陈锐笙冷哼了一声,半眯了眸子居高临下地觑她,“田安安,今儿个你不老实招了,老子们对你大刑伺候。”   “招、招啥?”她有些结巴。   朱莹莹这时也在边儿上煽风点火,她皱起眉,满脸痛心疾首的表情,“田安安,我一直把你当老实人,没想到你丫儿藏得这么深。陈哥什么都告诉我了,如果他不说,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这什么跟什么啊?她愈发地茫然,“能说人话不?”   “得了吧,还跟咱们装傻呢?”陈哥一嗤,精心描画的飞眉高高一挑,朝她抛了个媚眼,“说吧,你和封总进展到哪一步了?”   田安安一哽,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在逼问自己什么。0.5秒后,那张俏丽的脸蛋神色大变。   果然,纸是包不住火的,她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和封霄有关系,偏偏天不遂人愿。她很无语,没想到陈锐笙的嘴会这么大,竟然在短短的几个小时里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朱莹莹。说好的保密么?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安安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暗自感叹了会儿人情冷暖,这才瘪着嘴支支吾吾道:“你们不是都知道了么,那还问什么?”   陈锐笙皱起眉,压着嗓子朝她问道:“我当然你们知道你们肉体的情谊已经升华到极致了,我们关心的不是那种肤浅的层次。我们的意思是……你和封总在精神上,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什么发展不发展的,陈哥,你脑子抽了么?”她面上很是莫名其妙的样子,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困顿不已。   朱莹莹有些狐疑,凑近几步问道:“什么意思?难道你们没谈?”   “这不是废话么?”她靠在墙上冲口而出,“当然没谈,也不可能谈!”   听田安安说完,陈哥一向吊儿郎当的俊脸此时却极其严肃,他抚着下巴打量自己姐们儿一会儿,面上的神情变得困惑,“不对吧,我看封总那样子,好像挺喜欢你的。”   “……”那你还真是瞎了狗眼。   安安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端起咖啡杯就一股脑地往外冲,隐约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没什么事的话,我准备收拾东西下班了,拜拜。”   两人看着那道背影愣了下,朱莹莹皱着眉头没有吭声,忽地,倚在一旁的陈锐笙却开了口,面色有些凝重,“咱仨之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你今天交个底,省得往后我们俩成天都替你担心。”   那娇小的身影步子顿了下,回首问道:“什么底?”   陈哥斟酌了会儿字句,迟疑道,“你对封总究竟是不是认真的?”   话音落地,田安安面上的神情有刹那的僵滞,下一瞬,她用关爱傻孢子的眼神看向她提出这个奇葩问题的大高个儿男人,“你这不是废话么?我和他能认真么?”尼玛,说话之前过过脑子好么?   话音落地,两个面貌出众的年轻男女都陷入了少时的沉默。未几,陈锐笙点了点头,勾起唇朝她竖起大拇指,一副钦佩至极的神情,“姐们儿,认识你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这么佩服你。连封霄都敢玩儿,你厉害。”   “……”她额头刷刷滑下几道黑线,干笑着呵呵,打算将自己认识封泰迪的前因后果,以及之后被迫卖命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跟这两人交代一番,以证自己的清白:“其实,我想你们好像有点误会……”   然而陈锐笙比出个手掌将她打断了。   “好了,你不用说了。”他垂着头叹了口气,上前几步拍拍她瘦弱的小肩,压低了声音语重心长道:“都是成年人,我懂。封总一看就很猛,你年轻气盛沉迷一段时间,我理解。”   “……”   ……你懂个屁!这话完全说反了吧!   安安相当无语地静默了几秒,正要开口反驳,陈哥又说话了,这回倒全是肺腑之言:“我劝你还是早点跟封先生说清楚,不然拉豁之后绝对会有麻烦,大.麻烦。说白了,你跟那种男人有牵扯,我们都怕你会引火自焚。”   “……”怎么自焚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你到底是在劝她还是在咒她……   在田安安无比消沉的情绪中,gay闺双蜜挥挥衣袖,施施然地飘出了茶水间。她翻个了白眼,回到座位上边吃糖边偷偷摸摸看韩剧,半个多小时很快便从指缝间溜走了,公司里的同事都各自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安安去了趟洗手间,然后就颠颠儿地抱着小包包冲入电梯下楼。走出大厦抬眼看,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附近,仿佛已经等候多时。她深吸一口气定定神,这才提步往那辆车走去。   拉开车门,驾驶室里的英俊青年微微回头,有些不耐地扫了她一眼,随之发动了汽车。   田安安:“……”   自打封霄开始让人接她下班,驾车的老司机就一变再变,从李昕,到迪妃,再到现在的罗文,掐指一算,加上她自己,都能凑一桌麻将了= =。   她胡乱思忖着,终于还是朝前头那个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桀骜不羁的男人挥了挥小手,打招呼道:“罗文先生你好。”   罗文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开口,“你好,田小姐。”   她礼貌地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挑眉道,“之前我上班,都是李昕来接我,说起来也好几天没见到他了。他大概什么时候能回国?”   “比赛已经结束了,他晚上的飞机,明天上午就能到B市。”罗文一边儿驾车,一边儿习惯性地摸了摸唇环,笑了笑,纠正她的说法,“不是回国,是来中国。”   “……”田安安怔了怔,随之才想起他们和自己国籍不同。她思索了会儿,忽然眼睛一亮,试探道,“罗文先生,你知不知道,封先生大概什么时候会回美国?”   罗文摇头,“不清楚,我之前都在A城,才被调过来。”   “他这次来中国,只是为了投资一部电影么?”安安觉得很不能理解,那么大一领导,没必要事事都亲力亲为吧,这么大老远的跑一趟不嫌累么?   罗文面上露出几分不耐,从后视镜里扫了她一眼,道,“这些话田小姐完全可以直接问先生,不是么?”   “……哦。”   显然,罗文不想和她多说话。田安安识趣,闻言笑了笑,接着便安安静静地不再多言,只是坐在后座上埋头玩儿手机游戏。   其实说话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不得不承认,她十分地紧张,甚至有些无法控制。然而她却已经逐渐习惯这种情绪了,或许很正常,毕竟对方,是被无数人都忌惮并敬畏的封霄。   一路缄默,直到黑色轿车驶入封宅外围的铁门,安安的目光才从消消乐上离开,转而望向了这个修筑于青山之中的浩然大宅。   今天似乎和往常不同。   田安安挑眉,留意到了许多没有见过的车辆,而宅院中沉默站立的黑衣男人,也比往常多了很多陌生脸孔。她从后视镜里观察罗文的神情,却见他面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异样,心中才稍稍安定几分。   车停稳后,有高大的黑衣男人上前开车门,恭恭敬敬地请她下车。田安安有些不自在,这种礼遇向来只见封霄享受过,骤然落到自己头上,她很有几分承受不住。   心头尴尬,可是面上不能表现出来,安安唇角的笑容不减,款款下车。迪妃立在别墅门前等候,看见她,那张清艳美丽的面庞上勾勒出一丝微笑,上前道,“田小姐。”   比起另外几个人,迪妃给她的感觉要亲切许多。她稍稍放松几分,跟在迪妃身后进别墅,迟疑道,“外面有五辆不认识的车,和大约九个陌生人。”   话音落地,迪妃的眼中急速地掠过一丝异光,显然,她没有料到这个平日里人畜无害的小姑娘有这种观察力。她的目光落在田安安身上,不禁想起昨天,她面对那种情景时,平静得有些冷漠的反应。   看来,他们都小看了这个年轻女孩。   迪妃轻笑,引领着她往前走,“小姐的眼神很好,的确,今天有客人在。”   “客人?”田安安怔了怔,脚下的步子瞬间便顿住了,“那我……我需要在什么地方等封先生?”   “先生交代我直接带你过去,”迪妃道,“请这边走。”说完右手微抬,礼貌地指向偌大的会客厅方向。   封霄要带她一起见客人?   田安安被震住了,几乎下意识地就想要拒绝,抬起眼,视线对上迪妃含笑却坚定的目光,她心头一沉,已经明白自己没有选择了。只能微微点头,跟随着美艳高挑的黑衣姑娘走近了会客厅。   封宅的会客厅是安安不曾涉足过的领域,提步迈入,开阔的空间令人有种天清气朗的感受。正前方是一面巨大的流水落地窗,潺潺波纹之后,群山起伏的轮廓都能被一一收入眼中。她的目光从客厅中摆设的假山巨石上扫过,望向中部的黑色沙发。   左右两侧都坐着穿西装的青年,除了徐梁之外,另几个对她而言都是全然陌生的面孔。正中央的长沙发上坐着一个极为英俊的男人,纯色的黑衬衣与黑西装,神色冷漠,浑身上下都透出极致冰冷的疏离。   她穿着高跟鞋,鞋跟落地发出的声响有些突兀,几个男人停止了原本的交谈,纷纷抬眼,视线投射了过来。   “先生,田小姐来了。”迪妃含笑淡淡道,随之便朝田安安递了个眼色,示意她过去。   “……”如果不是她脸皮绷得紧,估计现在都要开始抽筋了。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单肩包的肩带,朝众人的注目还以礼貌有度的笑容。   封霄抬眼,视线在她身上静静停留了几秒钟,然后淡淡道,“坐。”   田安安笑了笑,硬着头皮迈出最端庄的步伐,视线扫过,悲哀地发现已经没有空余的沙发了。无可奈何,她只能屏息凝神坐到封霄身边的位置。   抚平裙摆施施然落座,她保持微笑,心头暗暗骂了一声娘。   他似乎不打算将其它人介绍给她认识,也不打算将她介绍给其他人,这令田安安稍微安心了几分。毕竟和他往来的,应该都不会是什么好人,她不想认识这些人,也不想这些人记住她。   可是她不知道,昨晚在秦家的拍卖场上,田安安这三个字已经十分出名。   出名到不需要问,也不需要介绍,所有人就都心知肚明,她就是脖子上刻着封霄姓氏的女人。   短暂的中断之后,交谈继续,封霄是聆听者,他安静而淡漠,其余几个男人则依次开口,神色恭谨地跟他说着什么。田安安坐在旁边微微垂着头,自动忽略那些口音各异的英语,眼观鼻鼻观心,只一味思索着等会儿要怎么和他交谈自己想了很久的问题。   半个小时之后,这场会客结束,其余几个男人站起身,准备离去。封霄坐着没有动,面容甚至没有一丝表情,只是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田安安浑身别扭,没办法像他一样气定神闲,于是含笑站起身来送客。   一个着铁灰色西服的青年朝她露出礼貌地笑容,神态真诚道:“夫人,您十分美丽。”   “……”田安安嘴角一抽,正要解释,背后的人却先她一步开了口,淡淡道,“感谢你的赞美。”   安安浑然石化。   几个男人被迪妃和徐梁送出了会客厅,她听着渐远的脚步声,忽然发现这次的谈话可能等不到吃晚饭的时候了。   回身,抬眼,田安安的目光首次毫无所惧地看向那个气质冷硬的男人,一贯轻柔的嗓音此时显得有些低沉:“封先生,不知道你怎么看待这种误会。至少我不喜欢被人这么误会,并且非常非常不喜欢。”   ☆、Chapter35 你的   封霄静静注视着她。   此时站在他眼前的田安安,和躺在他怀里的时候非常不同。从最初认识到如今,她大多时候都是十分乖顺的,没有棱角也没有尖刺,娇柔得像只被豢养的猫咪,几乎从来没有露出过这种目光。   困惑,愤怒,压抑,更多的是倔强。   诸多交织的情绪点亮了这双清澈的眸子,折射出一种比过去的温顺妩媚更加夺目的灵动,群山连绵的轮廓和透明涓细的水流都在她身后,她的神色镇定而平静,这是在面对他时前所未有的。   这是第一次,封霄觉得女人生气的面容也十分美丽,也是第一次,他想看她更加愤怒并剑拔弩张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男人修长的五指摘下眼镜,随后便点燃了一只雪茄,带着几分探究意味地目光落在她象牙色的脸蛋上,他勾起唇角沉沉一笑,淡淡道:“不喜欢又怎么样?”   不喜欢又怎么样?   他问她不喜欢又怎么样,以这种恣意而傲慢的神态,以这种散漫而满不在乎的语调。   安安心头一沉,目光中愤怒的光芒却愈发地炽烈。一直以来,她像只宠物一样被这个男人禁锢在身边,没有话语权,没有反抗余地,在这个黑色的世界里,她根本就没有自由也没有最基本的人权。   她想,这种怂不拉几的忍耐终于到达极限。   这只随时出于发情状态的美利坚泰迪,以绝对专横的手段侵占了她的身体,卧槽,现在居然还变本加厉,试图染指她伟大圣洁的社会主义小粉红灵魂?做他的青天白日梦!耍她很好玩儿么,还特么什么男女朋友,下辈子都不可能!   田安安心中怒火翻涌,蹭蹭的怒气直直冲向脑门儿,体内的洪荒之力也已经蓄势待发。她对上他深邃黯沉的双眼,没有躲闪也没有逃避,坦然而镇静,“封先生,虽然我知道,在你面前要求地位平等是不可能的,但是我认为,起码你还是要尊重一下我的想法吧?”   男人沉默了几秒钟,回答时的声音极度平静,“我当然会给予你尊重。”   “……”So what?所以就是莫名其妙地让人误会她是你老婆?你这么不讲理你妈知道么?   “只是尊重的范围和内容,全部由我决定。”他继续道,   “……”握!草!   田安安已经逼近抓狂的边缘,她实在不明白,这个男人怎么可以专断强权到这种地步。这也再次有力地佐证了她的观点,那就是她和他的价值观差距实在太大了,这是民族文化和社会环境造成的结果,是人类和泰迪的种族间隔,是大自然的规律,这辈子都无法逾越的鸿沟!   安安白皙纤细的双手在身侧用力握拳,竭力使自己冷静冷静,合了合眼重新睁开,她笑了一下,“封先生,我想我必须再这里跟你清楚明白地解释解释。”说着顿了顿,她步子微动走到左侧的沙发前坐了下来。   封霄两指间的雪茄安静燃烧,他淡淡看着她,修长的左臂随意地搭在沙发靠背上,从容不迫好整以暇。   尽管隔着一段距离,两个人没有任何肢体的触碰,可是田安安依然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他的抬眸,勾唇,甚至是轻敲烟灰,任何细微的动作都能让她心神不定。那道沉静如湖的视线像一张巨网,无形之中就将她笼罩,束缚,不费吹灰之力地拿捏住她的每次呼吸。   掌心里沁出了汗水,她的十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裙摆,望着那个安静淡漠的男人低声道,“封先生,你的认知里面似乎有一个盲点,那就是你并不明白男女朋友意味着什么。”   他嘴角微微勾起,“洗耳恭听。”   “……好吧。”她深呼吸再深呼吸,开始压抑愤怒,耐着性子给他认真解说,“两个人如果要成为男女朋友,首先是需要感情基础的。”   男人淡淡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只是示意她接着说。   田安安见他没有反驳,反而听得很专注的样子,瞬间胆子也稍稍大了几分,连忙再接再厉,诚恳道:“其次,需要综合考虑很多因素。”说着,她比出个白生生的手掌开始掰着指头历数,“像什么成长背景,家庭条件,工作环境,朋友圈子,还有外貌啊,收入什么的一大啪啦,你……明白什么意思了么?”   说完,她半带期待地看向靠坐在黑色沙发上的高大男人。   远处暮色中的山川线条成了他身后的背景,封霄一脸平静,挺拔如画的身躯微微前倾,将还剩一大截的雪茄在烟灰缸中熄灭,不置一词。   看样子是不明白。田安安瘪嘴。   她无可奈何,只能再次平复一下躁动的心情继续开口,“封先生,虽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但是我还是决定为你牺牲一下,希望你真的要把我的话听进去。”随后,她开始就刚才提到的一系列因素,详细地把他们两人进了一个对比。   “成长背景,我们一个接受的是社会主义教育,一个接受的是资本主义教育,中美文化差异不是一般地大,呵呵。”她干笑了两声,然后继续道,“再说家庭条件,我们家就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和你们家……”她指了指周围,“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封霄静默了几秒钟,然后微微颔首,“继续。”   “工作环境和朋友圈子,这个我觉得可以直接略过,连对比都不用做了。”安安说得十分认真,“接下来是外貌。封先生您这个头,层高矮点儿估计都快撞天花板了。所以我们俩连最最基本的体型和身高都不搭,你——这下总明白了吧?”   话音落地,她几乎是屏住呼吸在等男人的答案。她希望自己的这番言辞没有白费,就算不能带来实质上的改变,只让他不要再试图侵略她的思想也是好的。   这一次封霄没有令田安安失望。他眼帘微抬,漆黑的双眸看向她,半晌之后竟然笑了,笑容里甚至有些亲切友善的意味。   不知为何,安安骤然遍体生凉。   她直视着那双深邃的眼睛,天已经黑了,夜幕上头没有星光,他的眼睛却比夜色更加暗沉漆黑。未几,他沉静无波的嗓音低沉传来,“我明白你的意思。”   “……”明白,所以呢?   她眸光微动。   “你刚才的分析和说法都没有问题。”他寥寥含笑,淡淡给出一个十分客观的评断,然后继续道,“可是这些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田安安皱起眉,声音霎时便沉了下去,“这只是对你。对我来说很有所谓,我很介意,非常地介意。”   “我知道。”他平静地看着她,“所以你更应该让自己尽快习惯,习惯我,习惯我做事的方式,习惯我的所有。”   这种逻辑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安安惊呆了,瞬间的愕然之后,她内心的小宇宙已经到了爆发的临界点。就是这种让人厌恶的感觉,他禁锢她的身体,现在还要控制她的思想,为什么?凭什么?他恣意妄为到这个地步,真觉得她人傻好欺负么?对群众进行无耻打压是要报应的知道么?   你!大!爷!   “……”田安安深吸一口气吐出来,蹭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身,抬眼,目光如炬地瞪向封霄,直接拒绝,“我不要。”   他勾了勾唇,“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她气得肺都开始痛了,一双明亮的眸子全被愤怒的火焰点燃,一连串忍了太久的字句连珠炮似的冲口而出:“你知不知道这种行为和做法真的让人很反感?我招你惹你了,你要这么对我?我上辈子是做了多大的孽这辈子才遇得到你!”   会客厅里骤然爆发出这么一道嗓子,刚刚折返回来的迪妃和徐梁皆是一惊。他们面色大变,杵在原地有些迟疑,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   这阵仗这声势,显然,他们的先生和那个小丫头在吵架。   徐梁脸皮子一抽,头回对那个小姑娘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侧目看了眼脸色同样不好的迪妃,压低声音道,“怎么办?”   “能怎么办?”迪妃白了他一眼,接着便转身准备远离火药味依稀弥漫的会客厅,提步边走边道,“不想死就离远点儿。”   徐助理和田安安认识的时间长一些,对那小姑娘的印象不好不坏,闻言挑眉,一面跟着转身,一面若有所思道,“当初在拉斯维加斯,先生出手救她,我还觉得有些奇怪。”   迪妃挑起唇角,“你什么时候见过先生做善事?”   “没有。”徐梁耸肩笑了笑,似乎觉得有点儿滑稽,“我根本想象不出来。”   “所以先生不会做善事。换一种角度来看,田安安是自己送上门儿的,怨不了任何人。”迪妃淡淡道。   徐梁听后微微点头,觉得这番话说得十分在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无论结果是什么,都应该自己承受。他忖度着,心中又生出几分感叹来,说道,“可是很明显,她内心是非常抗拒的。”   “抗拒又如何,不抗拒又如何,反正结果都一样,先生不是一个在意过程的人。”   迪妃语调冷淡地说完这句话,接着回过头,有些怜悯地扫了眼会客厅的方向,这才迈开大步走出了别墅大门。   会客厅中,内心非常抗拒的人已经完全爆发,所有的火气都在这一刻迸射而出。田安安感受到了一股空前的迷之勇气,她此时的胆子甚至比上回醉酒之后还要大,怒目,挑唇,冷笑,每个表情都极其到位。   她极其的生气,这股怒火来势汹汹,甚至连自己都不清楚是为什么。她只是迫切地希望封霄这个名字从自己的生活中彻底消失,只是迫切地希望他能停止对她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压与掠夺。   “我就不明白了,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就不肯高抬贵手放过我呢?”她疑惑而恼怒,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就算你很喜欢睡我吧,那我拜托你不要影响我的正常生活好么?我需要自由,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   然后极其郑重地用他的母语复述一遍,一字一顿:“I need freedom, whether physical or mental!”   男人的视线幽暗深沉,他神色平静,坐在沙发上任由她气急败坏怒火迸发,仿佛这些词句和这场争执都和自己无关。   田安安发泄完了,说完一番话,她的声带由于过大的响度而隐隐作痛,呼吸不稳,丰满的前胸随着每次呼气吸气缓缓起伏。   她怒冲冲地盯着她,起初还十分不甘示弱,渐渐的,她看见那双漂亮暗沉的眼睛里隐隐漫上了一丝笑意,诡异得触目惊心。她手臂上鸡皮疙瘩起了一层,不由毛骨悚然,半晌,她看见他竟然笑了,低声道,“你生气的样子很漂亮。”   “……”卧槽卧槽卧槽。   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这位大哥,说好的吵架呢!关注的点能不能别这么奇怪!   安安由硬转萎只在眨眼之间。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仿佛一根针,噗的一下就把她愤怒的皮球戳爆,她神色忽然变得十分古怪,别过头移开眼,不去看他,清了清嗓子才沉声道,“封先生,请你不要试图转移话题。”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田安安狐疑地侧目,只见男人不知何时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光整考究的西服外头搭在手臂上,他上身只着黑色衬衣,头发一丝不苟,威严沉肃,不必言语就能使人感到威胁。   安安看他脱了外套,几乎被口水给呛个半死,在她惊诧的目光中,他迈着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后退几乎已经成了条件反射,她喉咙有些发紧,然而这次却强迫自己站着,不许动,不要退缩。   晶亮的眼睛,硬生生看着他一步一步逼近。   很快,封霄到了眼前,和她隔得十分近,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淡雅的清香,和她已经十分熟悉的男性气息。近到她能看见那双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眼眸深处,冰冷的暗潮。   “闹够了就去吃饭。”他的嗓音平稳,带着几丝寒凛的意味,从头顶静静传下来。   所以,他觉得刚才的所有话,都只是她在闹么?田安安更加愤怒,她仰着脖子,有种寸步不让的意味,仰视着眼前比自己高大很多的英俊男人,道:“请你正视我刚才的所有言论,封霄先生。”   “我说,吃饭。”他面无表情,低沉地命令。   田安安咬紧牙关,双手在身侧用力收握松开,收握松开,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迈着沉重的步伐,地往饭厅的方向走去。   今天菲利亚准备的晚饭,是出乎安安意料的中餐。   她和封霄面对面而坐,由于刚刚起过一次争执和冲突,两人似乎都没有交谈的想法。她看了眼桌上精致清淡的菜肴,却连一点胃口都提不上来,只是手持碗筷埋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进食。   难耐的死寂最终被一阵手机铃声打破。   田安安微微皱眉,拿出手机垂眼看,屏幕上赫然闪动着“母上”两个大字。她心头一惊,身子一动就准备到别处去接电话。   然而还没等她站起来,对面一道低沉的声音毫无预警地响起,语调漠然,不留余地:“哪儿也不准去。”   安安诧异地抬眼,落地窗外的天色已经浓烈如墨了,他就连坐姿都挺拔如画,冷漠的面容俊美而凌厉,清冷的目光平平落在她脸上。   “……”这只泰迪对她的压迫,已经变态到连接个电话都不能离开他的视线了么?   安安觉得这个认知无比惊悚,她不敢再想了,赶忙埋下头,有些不安地滑开了接听键,沉沉道:“喂,妈?”   田妈的声音很快从听筒里传了出来,那一瞬间,田安安的鼻子都在发酸。也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世上真的只有妈妈好……   “丫头,在莹莹家呢?”田妈一直以为这段时间她住在朱莹莹家里。   “是啊……”田安安呵呵干笑了两声,指尖迅速将手机侧面的听筒音量调小,希望不被对面那个脸色喜怒难辨的男人听见,继续道,“在吃饭呢。”   “莹莹到底是什么病啊?你带她去医院了没?”田妈关心道。   “……哦,不严重,就是点儿小毛病,你不要担心。”她喝了口汤随口敷衍。   “那就好。那孩子一个人在B市,平时生了病也没人照顾,你去陪陪也可以,不过得注意身体,不要没把人家照顾好,自己也跟着病了,知道么?”   她心头一暖,连连点头,“嗯嗯,妈妈我知道了。”   田妈嗯了一声,然后就很快切入正题,她的语调较之前要上扬几分,明显心情雀跃:“妈妈跟你说,你方阿姨家的儿子从英国留学回来了,小时候还和你一起玩儿过的那个,记得不?”   安安皱起眉,狐疑道,“记得啊,叫顾青明,你提他做什么?”   田妈妈笑了好几声,清清嗓子道,“丫头,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大学都毕业快一年了,也是时候谈个朋友了。”田妈顿了顿,续道,“青明那孩子我见过,个子高高的,斯斯文文,是你喜欢的类型。我都你方姨都说好了,明天晚上让你们俩见面——嗯,相个亲,看对眼了就好好处,了咱们一桩心事。”   “……”她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支吾着艰难开口,“妈,不急吧,我还没到22呢……”   她妈的语气瞬间沉了几分,“你就说去不去吧。”   “……好的妈妈我知道了。”安安瞬间屈服于她妈的淫威之下。   田妈很满意,又叮嘱了几句明天打扮漂亮点儿什么的,接着就挂断了电话。嘟嘟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安安稍稍怔了怔,随之一咬牙,十分坦然地抬起了头,看向对面神色漠然的安静男人。   “封先生。”她喊了一声。   封霄手上动作顿住,微微抬眼,冷漠的脸在背后夜色的映衬下如雕像一般沉冷。   胸腔里的心跳在疯狂地加速,她努力地维持表面的冷静,然后低下头沉声道,“我妈给我安排了相亲,咱们两家人都知根知底,事情十有八.九会成……”她顿了下,右手死死握紧两只筷子,继续说,“我有个请求,如果以后我有了男朋友,请你无论如何,都不要再来打搅我的生活。”   田安安以前不知道,自己对封霄怕到什么程度,而此时,她说完这番话后,竟然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死一样的沉寂。   立钟的秒针游走着,偌大的饭厅里只有指针异动的诡异声响,对面的男人很安静,安静到让她全身的寒毛都乍立起来。   良久之后,她终于率先耐不住了,抬起眼,目之所及,封霄的面容却出乎意料的平静。他眉目是舒展而平和的,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慢条斯理地抽出湿巾揩拭嘴角,姿态优雅而闲适。   “……”   不知为什么,他越是平静,田安安越觉得不寒而栗。她埋下头,胡乱地将碗里的汤喝完,接着起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封先生,我吃完了,你承诺过今晚会让我回家,希望你不要忘记。”   半晌之后,封霄冰冷的嗓音在这个开阔的空间里响起,简单的几个字,音调没有丝毫波澜,“抱歉,我不记得了。”   田安安一惊,眼睁睁看着男人缓缓起身朝自己走近,她很诧异,心中莫名升起一丝可怕的慌乱,瞪大了眸子道,“你竟然不守信用?”   “你不是也对我说了谎么?”   他轻轻笑了,这笑容在安安眼中可怖到无以复加,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掉头就想跑,然而还没迈出一步,一股大力就拽住了她纤细的胳膊,在她的惊呼中,男人长臂一揽将她抱了起来,脸色阴沉地往楼梯走。   会死……   田安安冷汗都惊出来了,她觉得自己可能会死。   上到二楼时和徐梁迎面遇上,安安已经不敢挣扎了,她浑身僵硬地躺在封霄怀里,听见他步子不停地朝徐梁扔下一句毫无温度的话,“给她的公司递交辞职信。”   徐梁一怔,愣了下才说了个是。   “你要做什么?”她眉头用力皱紧,声音几乎在颤抖,“我不要辞职,你没有权力剥夺我的工作!”   他冷笑,踢开主卧的房门将她狠狠甩在了床上,反手关门,咔哒一声上锁。   田安安头晕目眩,还来不及开口,他高大沉重的身躯已经重重压了上来。身上的连衣裙刹那间被扯成了破布仍在一旁,他十指的动作蛮横得接近凌.虐,她吃痛,出于本能地蜷缩成一团,双眸无比惊恐地盯着他。   封霄抬起眸子,沉静地注视着自己身下雪白娇小瑟瑟发抖的女人,唇角勾起一丝笑,指尖轻轻滑过她的脸颊和脖颈,“记得我说过什么。”   “……”她脸色惨白,定定望着那双漆黑的瞳孔里映出自己的惊恐的面容。   “只有疼痛能使人记忆深刻。”他笑得森寒彻骨,有力的手臂毫不留情地将她压制,沉声道,“你属于我,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希望今天能让你永远记住。”   没有任何预警,干涩带来撕裂一般的疼痛,几乎令她尖叫出声,然而随之,他冰冷的唇落了下来,缄封住她颤抖的唇瓣,啃咬舔舐,蛮横而狠戾,吸吮着她唇上涌出的血珠。   田安安几乎被逼到绝境。   他的眼神炽烈而布满阴霾,甚至带着几分压抑的病态和疯狂,有力的双臂和身躯将她柔嫩的四肢狠狠压在床上,野兽对待猎物一般折磨啃噬,她在他的唇舌下稍稍适应了几分,一片迷蒙与昏沉之中,终于反应过来,这其实是一次惩罚。   这是第一次,他令她如此疼痛。   汗珠从他的额头落下,滑过棱角分明的下颔,最后落在她不断颤栗的雪白脖颈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开始哭泣,认错,求饶,然而他的眸色却愈发地幽沉狠戾,在她身上愈发蛮横肆意地征伐。   两只纤细的手腕被男人单手钳制住,力道极大,疼痛不住传来。安安的眼泪一直在流,自己都分不清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快乐,封霄低下头,吻去她每一滴苦涩清澈的泪水,高大的身躯微俯,将身下娇软的小东西抱了起来。   一片迷蒙之间,田安安无助地抱紧他的脖子,感受到他在走动,然后将她抱到了衣帽间的落地镜前。   封霄甚至没有退出去,粗粝的指腹在她满是泪痕的面颊上轻柔摩挲,然后扣住她脆弱的下颔骨,转向了透明的镜面。   她惊恐地瞪大眼,不敢相信镜子里浑身青紫红痕交错的女人是自己。   他低低地笑了,舌尖滑过白嫩的耳垂,“漂亮么?”   “你一定是个疯子……”安安颤声道。   “告诉我,你是谁的?”他勾起她的下颔,目光灼灼地俯视她。   安安艰难地回答: “你的。”   “还敢忘记么?”   她闷哼了一声将他抱得更紧,声线颤抖道:“……不敢。”   与此同时,他的动作终于缓和下来,薄唇在她汗湿的小脸上落下细密的吻,一路从额头到下巴,然后抱着她重新回到大床。她在这种强势却轻柔的压制下几近崩溃,任他予取予求,甚至主动吻上他微凉的唇。   得到她娇柔的回应,他眼色一深,将她完全锁进温热坚韧的胸膛,埋首在她敏感雪白的肩窝处重重流连亲吻。   田安安的思维越来越混乱,目眩神迷中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突然响起了,低低的,柔柔的,靠贴在他的耳畔,“你……你是不是喜欢我?”   ☆、Chapter36 答案?   如果是平时,在十分理智的情况下,这种非主流台言范儿的话,田安安打死都说不出口。然而刚刚经历了一场生与死的搏斗,她全身都极度疲乏,连带神经也是放松的,所以说出什么来都不足为奇。   话一出口,就好比覆水难收,安安现在能做的只有沉默着等待,等待此刻沉默不语的男人,给出一个答复。   封霄有刹那的停顿,他抬了抬眼,黑眸俯视着那张双颊潮红眼角含泪的小脸,短暂的凝视之后,他低下头,狠狠吻住了她溢出娇喘的红唇。高大挺拔的身躯几乎将她纤瘦的身体完全包裹,肆意攻占。   她的大脑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了,所有的尖叫和嘶喊都被他毫不留情地吞入,他禁锢她纤细的双手,将她抱起来压在了墙上,刚刚柔和下来的动作再度变得激亢,仿佛不知餍足,用力到要将她陷进身体里。   最后田安安已经疲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她双眸中萦绕着暧昧的迷离,趴在他汗湿温热的胸膛上,感受到男人有力的左臂在腰上收拢,紧紧束缚,甚至让她有轻微的疼痛。另一只手徐徐在她光滑的背脊上抚摩,由上而下,力道轻缓。   他没有回答,所以没有答案。   好像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安安没有精力去思索了,她闭上眼,很快沉沉入睡。   听见逐渐均匀轻浅的呼吸,封霄翻身,大手托着田安安的后背,轻柔地将她放到了床上,扯过薄被盖住两人紧密交缠的身体。   他静静看着那张沉睡中的脸,想起她不久前暴怒的样子。不得不说,十分的新鲜。她柔顺时很乖巧,像只时时刻刻都被喜悦充盈的猫咪,愤怒时却截然不同,这是第一次,她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田安安眉眼冷静的样子很动人,可是那些急于划清界限的言辞却令他极度不悦。她已经是他的女人,而但凡属于他的东西,都绝不允许逃离和背叛,哪怕只是一个念头。   都不允许。   等安安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阳光已经极其耀眼,金辉从远处的山峦一路照亮整个天地。入秋了,这种晴空万里的天气分外难得,她的目光通过玻璃眺望着远处,几只斑鸠从花园的矮丛中飞起,直冲霄汉,很快化为了天边的两个墨点,消失得不留痕迹。   封霄按照惯例不在卧室。   这一点丝毫不令她意外。这个男人虽然时常黑白颠倒,但是骨子里却十分自制,作息严谨,就连睡觉的时间都有严格的控制。   安安睁着两只惺忪的大眼睛躺在床上,浑身上下都极其酸软,像被重型器械囫囵碾压过一般。她垂眸,视线匆匆掠过自己被子下的身体,毫无意外,处处都是他肆虐之后的印记,暧昧青紫红痕在雪白的皮肤上交错,看上去极其暧昧颓靡。   她拉高被子盖住脑袋,脸颊上的温度飙升至沸点。   封霄的体力和精力实在旺盛得不像人类,她记不清昨晚被他折腾了多久,多少次,只记得他像疯了一样地一遍遍爱她要她,次次都把她逼到崩溃的边缘。   整晚上几乎没有睡觉,第二天还那么早就起床,封霄其人,已经不是简单的人形泰迪了,这一刻起,他在她心目中升级成了一只泰迪精。   默默表达了会儿对泰迪精的崇高敬意,她又开始思考昨天晚上那场第N次失败的革命。   昨晚自己鼓足了勇气与他交涉,交谈很彻底,然而结果却是很可悲的。对方非但没有伸出和平的橄榄枝,还大有将战争的火焰越撩越烈的架势。   对于他三句话没说完就把人往床上甩的做法,田安安表示,她深恶痛绝,她很反感,她想直接咬死他。   还有那个问题,很难回答么?答案要么是肯定要么是否定,直接腔不开气不出是几个意思?打压人可耻,利用身体优势打人更是可耻中的可耻。她的希冀是两个人能开诚布公谈得明明白白,这样一拍两散之后也不至于给各自添麻烦,可是很显然,她的希冀是不被允许的。   从昨晚封霄的种种言行和表现来看,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要放了她,在他的心目中,她已经完全是他的私有物,只属于他一个人……   这个认知令安安感到有些惶恐。   正讷讷地出神,忽然房门开了,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一怔,虚软无力的身躯在床上艰难地挪动,抬起头,恰好对上那道沉静的视线。   封霄就站在床前,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衣和长裤,领口的位置微敞,露出小片性感的麦色皮肤,长腿笔直而有力。他静静看着她,高大挺拔的身躯十分伟岸,雕塑一般笔挺。原本照过来的阳光被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他淡淡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背着光,男人无比英俊的面容看不真切,可是那双深邃的眸子却极其醒目。暗沉如水的目光背后,隐藏着他对她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田安安心头忽然一慌。   对望凝视了片刻,封霄身子微动,在黑色大床的床沿上坐了下来。深邃的黑眸微垂,他的视线在她身上随意地掠过。掠过雪白纤瘦的双肩,掠过精致的锁骨,掠过纤细优美的脖颈,薄被上方露出的每一处都烙着红梅般的吻痕,娇艳欲滴。   感受到他视线的游走,田安安几乎想立刻把自己藏起来,然而她最终还是没有任何动作。她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潮红渐褪的脸蛋上没什么表情,迎接他的注视,强自将心中的所有慌乱忐忑都掩藏好。   她没有忘记,两个人目前还在吵架。   就这么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了几秒钟,封霄挑了挑眉,修长的右臂微抬,朝她伸了过去。安安一滞,条件反射地往旁边躲,神色警惕道:“做、做什么?”   他没有说话,只是随手就覆在她身上的薄被扯到了一旁。这个举吓得她低呼了一声,连忙环抱双臂收拢双膝,将不着寸缕的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冷淡的表情瞬间变得又羞又气,瞪着他道:“你又想干什么?”   封霄挺拔的身躯稍稍前倾,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禁锢在只属于他的空间里。田安安呼吸瞬间就乱了,他幽沉的注视令她喉咙发干,甚至连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都开始轻微颤抖。   “拿开。”他扫了眼她两只纤细的小胳膊,淡淡道。   安安想也不想地回了两个字,寒声道:“不要。”   话音落地,封霄的脸色阴沉了几分,捉住她的手腕往上一提,使她完全暴露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她瞬间火了,压抑了几秒,最终忍无可忍,左腿一抬就往他踢了过去。   他蹙眉,五指轻而易举捏住她细细的脚踝,却没有使力,低沉的嗓音传入安安耳中,略带不悦:“乖一点。”   “……”乖你爷爷的腿儿!   田安安怒了,她蹬着左腿想挣开他的钳制,嘴里咬着后槽牙冲口而出:“封霄,你特么就是个混蛋!”   骂完这句话之后,她以为他会生气,然而出乎意料的,封霄根本没有搭理她。他沉默而平静,两道清冷的目光在她纤白娇小的身躯上专注地大梁,凝视。扫过紫红和淤青时,他眉头微蹙,低头,微凉的薄唇蝶翼般轻柔地落了上去。   她呼吸一滞,晶亮的大眼睛里浮起浓烈的诧异。   感受到怀中娇躯的僵硬,他粗粝的指腹落在她娇嫩的肌理上,在她的低喘中一寸寸摩挲轻抚,带着几丝歉疚的意味,嗓音传来,低沉微哑,“抱歉,安安,昨晚让你有了一次不大愉快的经历。”   “……”他说……啥来着?   “什么?”她愕然地问了一句。   封霄的唇轻轻从她的颈窝处拂过,带起一阵沾染凉意的酥.痒,然后落在她的嘴角,细密地吻着,道,“我为昨晚的事向你道歉。”   ……道歉?   田安安骤然愣住了。他一向高傲,无论在任何时候,无论面对任何人。他会因为昨晚的事跟她道歉,这是安安完全没有想到的。太过突然,令她颇有几分措手不及,尤其……还是这副温柔而诚挚的口吻,和昨夜相比完全判若两人。   那一刻,安安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   咦这种迷之尴尬是什么鬼……   刚刚她以为他又发情,所以才气急败坏地骂了他一句,现在看来,封霄只是想察看她身上的淤痕而已。   她抽了抽嘴角,好一阵儿才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支支吾吾:“……其实、其实也还好,就是刚开始痛,封先生也不用太自责,呵呵。”   卧槽,为什么明明干坏事的人是他,她在不好意思些什么啊……   他抬起头,深邃的黑眸看着她,有些专注的味道,嗓音淡淡传来,“现在还痛么?”说话的同时,带着薄茧的五指往她的腿间滑去。   “不、不痛……”她喉咙发干,慌忙躲开他的手指,然后扯过棉被三下五除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双大眼睛定定地看着封霄放大的俊脸。未几,她带着几分诧异同疑惑开了口,很认真地问道:“封先生,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   男人没说话,回应她的是一个强势而炽热的吻。   他含住她柔软的唇瓣吮吸,破皮的伤口传来一阵刺痛,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察觉了,力道立刻和缓下来,细致而温柔地舔舐描摹,最后有力的舌尖撬开她的牙齿探入,牢牢地纠缠着她,不给她任何躲闪的余地,亲得她气喘微微脑子发晕。   好一阵子,这个令人晕眩的热吻才结束。   田安安软软地侧卧在大床上,被子底下纤白发红的娇躯弓得像只虾米。封霄戴上白色丝质手套,拉开床头的抽屉,将一只软膏取了出来。黑眸抬起,看向那个裹成一团的小粽子,“过来。”   她怔了怔,看清他手上拿的东西后稍稍放下心,这才一挪一挪地蹭了过去。   男人看了她一会儿,见她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似乎没有耐心了,伸出右手去扯她的被子。安安唬了一大跳,一面同他进行被子保卫战一面道,“不不不,盖着挺好的,别扯别扯!”   他静默了几秒钟,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嗓音低沉平缓,“拿开,我要帮你上药。”   “我知道啊……”安安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他现在这个样子和昨晚的鬼畜形象差距实在太大了,她调整了好半天才将心态平复,笑着道,“就这样吧,上哪儿才露哪儿,我平时还是挺保守的。”   封霄挑眉,低下头朝她欺近了几分,静静注视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低沉醇厚的嗓音有些诱哄的意味,“你这么害怕做什么,我不碰你。乖,拿开,这样不方便。”   “……”她嘴角抽搐,神色极其地警惕并戒备,显然很不相信,“真的么?”   “嗯。”   “可是……”安安还是很纠结,就算他不这样那样,她也不想老是在他面前光溜溜的啊,又不是暴露狂。   而且!明明还在吵架啊,为什么他老人家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莫非昨天晚上的争执和冲突全都是她吃多了做的梦?   田安安十分困惑,然而就在她纠结并困惑的当口,男人有力的指掌已经将她赖以生存的被子君剥夺走了。   紧接着,他开始在她身上的青紫处涂抹药膏,戴着手套的指尖是冰凉的,在温热滑腻的肌肤上缓缓游走。起初田安安还没觉得有什么,直到男人的举动越来越暧昧越来越拨撩,她才终于赤红着小脸蛋恍然大悟——   尼玛,这只泰迪精哪儿是想上药,他明明是想上她好么!   事实证明,安安在某些方面的预见性和觉悟是很好的。等上完药之后,他摘下手套站起身,然后毫不迟疑地开始脱衣服。等她反应过来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封霄已经低头吻了下来。他是这样的温柔而强势,仿佛要覆盖昨晚给她造成的疼痛一般,抚摸并亲吻她的全身,就连占有她的动作都轻柔到空前。   面对这种攻势,她根本就毫无招架之力,很快就沉溺得意乱情迷。   厮磨了不知多久,封霄终于抱起她离开大床去洗澡。等他替她换上裙装并挽好发髻,挂钟上的时间显示,已经是中午11点25分。   安安怔怔地望着指针呆愣了会儿,猛然想起他昨晚对徐梁交代的事,不禁骇然失色。递交辞职信,昨晚他似乎是这么说的——他要剥夺她的工作么?为什么?   心头越来越觉得慌乱,她蹙眉,看向那个走在前方的挺拔背影,忍着双腿的酸软加快步子追上去,道:“你不会真的让徐梁给我辞职了吧?”   前面那位器宇轩昂的男士没有回答,甚至连脚下的步子都不曾停顿。   她霎时恼了,也不知哪儿来的胆子,一把伸手拉住了他修长有力的手臂。男人驻足,她深吸一口气定定神,绕到他身前,仰高了脖子定定望向那张神色淡漠的俊美面庞,沉声严肃道:“封霄同志,你如果真的莫名其妙害我丢了工作,我会非常非常生气的。”   他沉默了片刻,接着就迈开长腿绕过她下楼梯,平静的声音在空旷的三楼过道上响起,语调淡漠,“我暂时不会让你失去工作。”   她怔住,有些莫名地看着那道正在下楼梯的挺拔背影。   不到两秒钟,便听他很为平静地补充完下一句,“前提是你不要再惹我生气。”   “……”   封霄面色漠然,走路的姿态也闲适而随意,修长的五指慢条斯理地扣着金属袖扣,嗓音却透出令人胆寒的冰冷,“如果昨天的事再有下一次,”他抬起眼,深邃漆黑的眸子淡淡看向她,“我会把你关起来。”   听他说完这句话,田安安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尤其是在经过昨晚,见识过他能多么疯狂之后,她丝毫不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与可信度。封霄这个人,大概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她心头一沉。   自己究竟是……招惹上了一个怎样的变态加疯子?   田安安愣在原地与他对视,目光中带着几分压抑的愤怒和困顿。为什么,他对她的执念究竟从何而来?为什么?   她直视他,那双漆黑的眼眸是这样深邃,沉静,没有镜片的遮挡,显得更加璀璨漂亮。看不透,永远都看不透,她永远都不知道这个男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捉摸不定,令她有种未知的恐慌,也有种古怪的悸动。   封霄静静地看着她,半晌他勾起唇,竟然笑了下,嗓音十分平和,“累了这么久,不饿么?”   “……”安安差点被呛死。   仙人板板,这位大哥……刚才是在和她开玩笑么?简直不要更惊悚了好么?她一阵恶寒,摸了摸扁扁的肚子,这才瘪着嘴提步,跟在他身后下楼去饭厅觅食。   封霄用餐时没有说话的习惯,所以吃午饭的整个过程都极其安静,安静到让田安安觉得,自己如果嚼东西的声音稍微大点儿,那都是对他的亵渎。   她一面缓慢地进餐一面归纳总结。昨晚的谈判不成功,大部分的原因应该是她说话太冲了,后来还用相亲之类的话刺激了他,这才导致了后面那灿烈得让她不忍回忆的后果。   今天泰迪精的心情似乎不错,吃饱喝足,神清气爽。她或许,可以试着更加委婉地提一提。毕竟付出了泪与血的代价,绝对不能真这么算了不是。   正思忖着,对面的人却冷不丁地开了口,淡淡道,“今天是周末,你不用工作,应该也没有其他安排。”   安安正在默默地扒米饭,闻言一愣,白皙的小脸从同样很白的小碗里抬起,有些诧异地看向他。这句话听上去是一个问句,但是他语调平稳没有半点转折,显然,他不是在询问,而是在陈述。   她长长地呃了一声,将包在嘴里的大米仔们咽了下去,这才道:“应该是……吧。”晚上还有个相亲来着,不过她是根本就不敢提的。   回忆了一番昨晚的恐怖经历,她觉得自己如果真的去了,那么封霄会先杀了顾家小哥,再掐死她。   为了所有人的生命安全,田安安决定识相地把这句话咽进肚子里。   然而令她没料到的是,她打算闭口不提的话题,封霄却连半点回避的意思都没有。他低沉悦耳的嗓音再度从对面平静传来,每个字都淡漠平稳,“你昨晚说,你的母亲替你安排了相亲,相亲对象和你家关系密切。”   “……”你丫专门踩痛脚吗?   田安安嘴角一抽。昨晚上就是这个话题招来的杀身之祸,她在心里权衡了0.1秒,飞快看向封霄,作答,“不去,不去。”   他平日给她的印象威严沉肃,凌厉如利剑,此时缱绻的阳光在他身上流淌,竟然平添几分眉目舒展的况味。同样的优雅,同样的威严,但却不令她觉得多么可怖了。   心头突地一跳。   她大眼睛的注视似乎太过明显,封霄微抬眸,两道目光毫无预警地撞在了一起。沉静如水,对上慌乱如麻。   安安没料到他会忽然抬头,竟然凭生一种被捉赃的窘迫感,忙忙垂下眸子别过脸,闷头就往嘴里刨了一大口米饭,嚼,嚼,嚼。   他没有说话,只是垂眸看着她,目光沉远而安静,田安安忍不住佩服自己,竟然能在这种注目下如此豪情万丈地吃了满满一大碗米饭。   午餐快要吃完时,外头的院子里传来几道交谈的人声,田安安听出其中有李昕的声音,顿时眸子一亮,抬起头就朝大门的方向张望了过去。   虽然李哥和她平时的交流不多,但好歹也算这群人里最早认识她的人,又给她当了好机会老司机,安安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在危难时刻,向他展示一下中国人民的友好与关心。   正探头探脑,一只大手却毫无征兆地将她的小脑袋掰了回去。   “吃饭。”   男人的声音漠然而强势,依稀透出几分不满。   田安安眨了眨眼,盯着他认真地问道,“是不是李昕回来了?”   封霄的眸光沉下去几分,“忽略他。”   “……哈?”   他面无表情,看着她十分平静道,“除了我以外的其它男人,你都应该直接忽略。”   安安瞬间无语,简直想回一句那我爹呢,不过忍住了,然后点头,“……哦。”   很快,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很快就到了饭厅外。迪妃和徐梁几人步子顿住,只有流光一人径直朝里,在长形餐桌前顿住,神色恭谨语调平稳,道,“先生。”   封霄清冷的视线从几个人面上逐一扫过,淡淡吩咐,“去二楼的书房等我。”   几人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接着便掉头直接上了搂。田安安埋着头默默将碗里的汤喝完,想起刚才李昕那张俊脸上斑斑伤痕,不由有些心惊。   吃完东西放下碗筷,她抬起眼看向对面那个挺拔如黑色乔木的男人。他用晚餐好一会儿了,却一直安静坐在那儿等她,直觉告诉安安,他应该是有什么话要跟她说。   “过来。”低沉的声音传来。   她站起身,缓缓走到男人跟前。   封霄长臂一伸,环住她的细腰将她拉得更近,垂眸俯视她,“相亲不许去。”   “……”安安皱眉,嘀咕道,“不是已经说了不去了吗。”   他捏住她的下巴抬起那张小脸,静静端详了一阵,声音透出几分寒意:“失望?”   田安安摇头,“没有。”顿了下,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才补充一句,“只是觉得……你真的很莫名其妙。”   他直接无视了她后面那句话,指尖从她光滑的面颊游走到后颈,绕上一丝乌亮的黑发,嗓音低沉轻柔,“准备用什么理由拒绝你母亲的好意?”   “……”这个她还真来不及想。安安迟疑了下,道:“随便找个理由吧。”   “实话实说。”他薄唇里淡淡吐出这四个字。   “啊?”   实话实说?开什么玩笑?惊吓她一个人还不够,这只泰迪精居然还想去吓她爹妈,逗福么?田安安瞬间化身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瞠目结舌地瞪着他。   封霄的神色十分平静,继续道,“我不认为自己见不得人。”   “……”   她已经确定了:这位大哥,他仿佛真的不知道自己在说什= =。   正怔忡地回不过神,他已经将她抱在了膝盖上,低头重重吻了下来。她大惊失色,下意识地伸出两手勾住他的脖子,在那种充斥着清冷气息的甜蜜亲吻中几近窒息。   “不要三心二意。”他在她的唇舌间低声道,“我作出最大的让步,相同的,你必须给我最完整的回报,不管是身体还是其它。我给你的已经是最大限度的纵容,这就是答案。”   ☆、Chapter37 尊重   美国人民似乎很喜欢亲吻,安安以前看美剧,觉得那些演员动不动就亲来亲去十分夸张,直到后来认识了泰迪精,她才知道,什么是小污见大污。他对接吻的热衷程度可能丝毫不逊于他的洁癖程度。   换言之,封霄有多爱干净,就有多爱吻她。   一个热吻结束,安安已经晕得要找不着北了。他扶着她软软的细腰站起身,确定她能自己站好之后,俯身,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她泛着隐隐水光的唇瓣,接着才转身去了二楼的书房。   她靠着酒柜调整呼吸,略微迷离的双眸望向那道英挺伟岸的背影,竟然有点……卧槽,有点舍不得?   田安安嘴角一抽,觉得自己大约是疯了。她干巴巴地咽了口唾沫,别过头移开眼,抬起两手往脸上抹了抹,滚烫一片,这温度,放两个鸡蛋估计就能熟了。   胸腔里的心脏跳动得很急,连带着全身血流速度也在加快,她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捂着左胸以龟速踱步至客厅,然后坐在了沙发上,开始发呆。   这就是答案。他说,给她的已经是最大限度的纵容,这就是答案。   安安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结合她昨晚上问的问题,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勉强理解这番词句背后的含义。似乎,约莫,大概是——封霄对她除了床笫之间的欲.望外,好像的确有那么点儿……其它的意思?   最关键的是,那位大哥让她跟她妈实话实说是什么意思?   几分钟之内接收到了太多重磅信息,安安的脑子一时陷入卡壳状态。她有些震惊又有些惶恐,慌慌忙忙从包包里掏出手机,琢磨了会儿。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方式有本质上的不同,只有男人才最了解男人。   所以她决定,针对这句话询问询问她的男性蜜友,陈锐笙。   鉴于被嘲笑了多次不会使用聊天软件,田安安这回没有发短信,而是直接戳开微信,从好友列表里翻出陈锐笙,在对话框里发过去一个目瞪狗呆:在么?   很快,陈哥的回复就弹了出来,他发过来一个大大的震惊暴漫脸:世界好可怕,你都用微信了……   安安默了几秒,戳过去一大串敲打的表情,然后言简意赅,切入正题,直接就把今天封霄的一系列怪异言辞原封不动地给gay蜜发了过去。最后发过去了一个头顶冒问号的小圆人:你说,泰迪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对话框里寂静了良久。   两分钟后,田安安皱起眉,纤细的指头当当当地打字:死了?   又过了一分钟,对话框上方开始显示对方正在输入,随之,一行灿烂的嘲讽微笑脸弹了出来,并配字:恭喜,马上就转正了,狗富贵,勿相忘。   “……”田安安一脸懵逼,一字一顿地回复:什么意思?   这回陈哥很直接,直接弹出来就是一行语音,安安忽然有些忐忑。她左右四顾,朝几个漂亮的外国美妞挤出个微笑,接着便关闭了扬声器,将听筒紧紧贴上耳朵,只闻陈哥十分具有磁性的嗓音传出:你特么还骗老说封总对你没意思?你咋这么不老实呢?说句实话会死还是咋地?人家明显是准备直接去见你爹妈啊!   这短话越到后面越尖声利气,直听得安安小心肝儿一颤一颤。她惊呆了,见她爹妈?封霄要去见她爹妈?不是吧!他又不是班主任,还兴请家长么?   戳键盘的小指头微微发颤,她万分艰难地回了一个:rio?你逗我呢?   “真是蠢得跟猪一样。”陈哥的语音发过来,语气痛心疾首,“我劝你别磨蹭了,赶紧打电话回家里说一声,叔叔阿姨都不说了,你奶奶年纪大了,老人家可经不起吓,你自己抓紧时间。”   “……”田安安一脸吞进个死苍蝇的表情,摁住语音键颤颤巍巍地挤出一句话:“陈哥,虽然男人最了解男人,可是……你和封先生的款式类型差距略大,会不会理解有偏差啊?”   陈锐笙静默2秒,回复三个字:哥屋恩。   安安的不耻下问就这么阴死倒阳地结束了。她惶惶然,陈哥那句“明显是准备去见你爹妈啊”在她的脑瓜里形成了四面环绕式音响回荡……   好悲伤,明明之前还信誓旦旦地告诉陈哥莹莹,她和封霄只是单纯的炮.友关系,如果封霄想的和陈锐笙说的真是一个意思,那这脸打得可不是一般疼。   田安安叹了口气,抱着沙发靠枕仰面倒下去,定定地瞪着大吊灯出神。   自从认识封霄以来,她都没有正儿八经地审度过两人这段关系,在她看来,他们的起始只是一个交易,再往后走,也跳不出交易这两个字画下的怪圈。   事实证明,她的想法也不完全错误。至少就目前看来,他们的地位仍旧是十分不对等的。   封霄太过强势,占有欲与控制欲都强大到极点,安安很笃定,这样一个男人,哪怕他真的喜欢她,也不会给予她尊重与平等。   与其说她是他的恋人,不如说她是他的宠物,虽然被宠爱被照顾,但是也被禁锢被压制,如果两个人要往更进一步发展,面临的问题实在太多了   其一,性格问题。   其二,国籍问题。   其三……尼玛,他的生活日常和她简直是两个世界。   想想上回在A城赌场的见闻,再想想刚刚李昕满脸的伤,呵呵,分分钟崩三观。很显然,封家那群人每天的生活,就算不如枪战片枪林弹雨那么惊险夸张,但危险指数很高是必定的。安安表示自己既没技能又没Chinese Kongfu,还贪生怕死……   拉倒吧,肯定搞不成。就算她极其勉强地同意,她爹妈难道还会允许她嫁去美国么?   就算这些全都克服了,也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们两个人这种类似主人和猫猫狗狗的关系。没有尊重,没有平等,那就什么都不会有。   琢磨着琢磨着,田安安发觉自己越想越远了。她皱眉,烦躁地拿靠枕盖住脸。人家究竟有没有那个意思还不确定呢,她在这儿瞎操心什么呢真是= =。   封霄离去前叮嘱她不许离开,皇命不可违,所以安安只能乖乖听话。仆人们保持沉默立在远处,她则窝在绒毛沙发上兴致勃勃地玩儿联机三国杀。于是空旷偌大的客厅里便响起了十分悠扬的三国杀背景乐,间或响起几句“杀一下”,“万箭齐发”等。   几个外国女郎相视一眼,精致深邃的脸孔上全是大写的无语。   连着输了几局,安安简直痛不欲生,眼看着胜率一跌再跌,她大怒,跑进1V1场就准备大杀四方。然而刚刚选好英雄,一阵脚步声就从楼梯的方向传了过来,她一怔,举目去望,只见开完会的几个人已经施施然下楼了。   她的目光没有丝毫的迟疑和偏差,落在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身上,然后怔了怔。   无论哪种环境,无论周围的人如何光彩出众,封霄永远都耀眼到极致。即使沉默不语,即使面无表情,即使他身上……破天荒的,不再是一丝不苟的冷硬黑西装。   田安安的语言功能,在看见男人的一刹那全部丧失。   纯色的毛衣其实略显单调,但是针织纹路却完美地调和了这种乏味感,下搭深色长裤,有史以来第一次,他的穿着不令她感到冰冷彻骨。黑色的短发服帖着英俊完美的脸庞,最普通寻常的衣饰,在他身上却显得英挺炫目。   安安的目光依次扫过长腿窄腰宽肩,眼睁睁看着封霄缓缓朝自己走近。他的面色淡漠如水,双手散漫地插在长裤口袋中,平添几分慵懒不羁,镜片下的眼睛深邃而锐利,注视着她,眸色如墨。   “……”卧槽,开个会而已,怎么画风都变了?换装会么?   田安安呆若木鸡,连游戏系统里不住的催促声都听不见了,只是仰着小脖子定定望着已经在沙发前站定的俊美男人。   封霄垂眸,视线冷淡地扫过她捧在爪子里的手机,淡淡提醒:“该你了。”   “……哦哦。”安安这才愣愣地回过神,清了清嗓子干咳干咳,低下头,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认认真真地大杀四方报仇雪恨。   他近在咫尺,身上淡淡的清香漫入她周围的空气,几乎包裹得她无从遁形。她莫名感到紧张,在他沉默的注视下,她甚至连点摁屏幕的手指都在发颤。未几,头顶一阵阴影晃过,他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她一僵,躺在沙发上下意识地往里侧缩了缩。   男人的体格十分高大,即使是坐着也有很浓重的压迫感,她呼吸忽然有些发紧,赶忙眼观鼻鼻观心,集中精神杀杀杀。然而下一刻,他就握住她的腰将她抱到了腿上。   “……”   田安安心中颇有几分无语。   但凡和他待在一起,自己不是在他怀里就是在床上,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从未改变,而她竟然也逐渐见怪不怪。修长有力的左臂从她的腰肢环过,紧紧收拢,使纤瘦的背脊紧紧贴靠在他温热宽阔的胸膛上,另一只手绕到前方习惯性地抚摩她滑腻的脸颊。   不知何时,客厅里的其他人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这个举动……还算能接受= =。   见他没有更出格的行为,安安稍稍放心几分,仰起脖子看他,目光从棱角分明的下颔线往上,望向那双深邃的黑眸,小声试探道:“你,你要看我玩儿游戏么?”   他脸上勾起一丝清淡的笑容,随意地嗯了一声。   闻言,安安瞬间有种被热血点燃的感受。三国杀这游戏她是很拿手的,大学入学玩儿到现在,在系统里的等级已经是三位数了。她很雀跃,有种终于可以显摆一回的兴奋感,面上绽放出个大大的笑容朝他解说,“我告诉你,这个游戏叫三国杀,你们美国没有,是我们中国特产。”   封霄将她小脸上的兴奋收入眼底,挑了挑眉。   “没玩儿过吧?”她吊儿郎当地朝他飞了个眼色,然后一副很懂的样子拍拍他的肩,指着屏幕道,“现在我玩儿的这个模式是1V1,虐人专用,如果在什么五人场啊八人场遇到了傻福,该出手时一定得出手。来来来,我虐狗给你看。”   边说边飞快地转回脖子低下头,选英雄摸牌出牌,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十分熟练。安安的运气不错,连着三局都把对面KO,她十分愉悦,最后的结局就是对方在对话栏敲出个SB,然后气急败坏而逃。   对于这种打不过就骂人的行径,安安极其鄙视,不过连赢几句她心情大好,也不打算和那人见识了,点了点退出游戏。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距离方才封霄坐下,已经过去了21分钟。   她骤然一滞。   细想来,真是太诡异了。自己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酣畅淋漓地打了几局三国杀。   田安安有点凌乱。   抚摩她头顶的大手挪到了她的脖颈处,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带起一阵阵难抑的颤栗。她不自觉地缩着脖子试图躲闪,然而他低头,薄唇在雪白的后颈吻了上去。   安安蹙眉,片刻的迟疑后,他抓住他的手掌转过头,晶亮的大眼睛定定注视着那双漆黑的眸子,沉声试探道:“封先生,你今天那句话,我可以理解成……你对我有想法么?”   封霄的声线淡漠而平静,“怎么理解是你的事。”   哦,默认。   她有点儿被噎住了,随之就低下头,默默地不再说话。   默认了,也就意味着她今天想的那些并不是白想,她的顾虑,   他注意到了她身体的僵硬以及眼神的变化,食指和拇指捏住那尖俏的下巴抬了起来,漠然注视着她,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你很不高兴?”   端凝清冷的眉眼近在咫尺,田安安和他对望了一会儿,起先很胆怯,到后来反倒淡定了。她抿了抿唇,然后才开口道,“封先生,希望我下面的所有话不会又令你生气。认真来说的话,我觉得我们不能在一起。”   “你觉得?”他单手扣着她的腰肢,力道加重,两指钳着她的下颔抬得更高,低下头逼近俯视,嗓音极沉,“继续。”   她看着那双暗沉无波的眸子,顿了顿才道,“就像昨天晚上说的那样,我要求绝对的尊重和平等,不管是在肉体上还是精神上。但是很显然,这个我们正常人看来十分基本的要求,封先生给不了。”   他勾了勾唇,嗓音却冰冷得没有温度,“田安安。”   又是这样,又要生气了,只要她有一点悖逆他心意的举动或言辞,他就会毫不留情地进行镇压,蛮横暴力。然而这一次,田安安不准备退缩,她觉得这个人的思维果然是奇怪到了顶点。   他如果喜欢她,那请问到底在拽什么?真正该拽的不应该是她么?   于是这一次她不甘示弱地回击,晶亮的眼睛死死瞪着他:“封霄。”   男人的脸色沉了下去,阴森如布严霜,他唇角挑起一丝笑,眼底的暗流却汹涌异常,扣着她的下巴寒声道,“胆子越来越大了。”   她抿唇,晶亮的双眸中也浮起几丝压抑的恼意,向他十分郑重地强调:“如果封先生真的有意愿和我往进一步发展,那你务必明确一点,那就是我不是你的下属,更不是你养的宠物,男女朋友这四个字,意味着恋人,意味着一段平等的关系。”说着,她停顿了一下,然后面上浮起一丝微笑,“你明白么?”   田安安这番话说完,封霄半晌都没有再出声。   他沉默地看着她,目光中的薄怒已经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暗夜般的沉静与冷漠。这个平常看起来软弱好欺的小东西,竟然向他要求绝对的平等和尊重?   有点儿意思。   她被看得浑身发毛,咽了口唾沫,视线却没有丝毫的躲闪。   不知这股勇气的来源是何处,可她就是敢,敢和他对视,敢冷静低沉第和他谈条件,敢承受有可能立刻就会随之而来的怒火。   不知过了多久,他长臂微动,见她从腿上抱了下来,放到沙发上。她微蹙眉,定定地注视着他的面部表情,希望从中看出哪怕一丁点儿的变化或端倪。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他乔木一般站立着,面色是如此淡漠平静,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眸色深沉。   “你要哪方面的尊重?”他淡淡道。   “……”安安眼睛亮了亮,这么问,是妥协了?她并没有犹豫太久,回答道,“所有方面,包括我要不要来你家住,哪几天来你家住,包括我和朋友相处的方式,包括我想做什么事,你不能干涉。”   “不可能。”封霄几乎连半秒钟的思考都没有,他脸色沉静,“你是我的女人,理所应当听我的话,服从我。”   “……”这是什么奇葩的观念诡异的思想?   那一瞬间,天安安几乎是目瞪口呆,她瞪大了眸子盯着他,“不要跟我提什么服从,我已经说了,自己不是你的下属也不是你养的宠物!”   “不,你当然是宠物。”他语调平稳,高大的身躯俯下,两手撑在安安身体两侧,将她娇小的身子完全被限制在他的胸膛与沙发靠背之间,薄唇贴近,有些暧昧地滑过她的脸颊,低沉道,“让我爱不释手。”   田安安瞬间眉头深锁。   难怪总是抱着她,原来真的把她当小猫小狗!她火气蹭地蹿了上来,脖子后仰避开他拂过自己嘴角的唇,语气非常不好:“那我觉得你应该去动物收容所找对象。”   封霄眼中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修长的五指钳住她的下颔骨,微微使力,她皱着眉微微张开嘴唇,他立刻俯身吻了上来。温热的舌在她口中蛮横地掠夺侵袭,她想要抗拒却无法移动,最后鼓起勇气,狠狠在他的舌尖上咬了下去。   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开,他挑眉,非但没有退出去,反而更加强势地扫荡她小嘴里的每一寸土地。他的鲜血几乎涂抹了她口腔所有角落,甚至被迫她吞咽下去,她几乎喘不过气,被他压制得动弹不得,狠狠陷入柔软的靠背中。   不知为什么,安安忽然很难过,难过得有点想哭。   但是她向来不是个描画悲伤的人,即便难受也能掩藏得十分完美,所以当他沉重的身躯覆上来时,她几乎是面无表情地就躺好了,目光盯着天花板,沉默不语。   五指在她身上熟练地游走,他很了解她的身体,也很了解她的反应,而此时,她明显在压抑什么,一向娇软的身躯僵硬到前所未有。虽然嘴上没有任何话语,但是身体却在抗拒,毫不掩饰地抗拒。   封霄眼色一凛,掰过她的脸打量片刻,那张白皙精致的面孔很平静,平静到没有一丝鲜活灵动的色彩。   “这么不高兴?”他低声问。   田安安咬了咬牙关,抬起眸子很淡定地看他,风轻云淡地复制他的观点,淡淡道:“重要么?我是你的东西,理所当然服从你的命令,听你的话,所以我的情绪,重要么?”说完扯起唇角一副二流子无赖样,大张双手躺平,阴恻恻道,“要上就上,废什么话。”   封霄忽然有点想笑,然后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直起身,长臂伸出就将她一把捞起,摁进怀里抱紧。   她面露几丝嫌弃之色,扭动着挣扎了会儿,发现自己的力量在男人面前只是九牛一毛之后,她放弃了,脑袋埋在他颈窝的位置,从鼻子里发了一个音:“哼。”然后似乎还不够发泄,又非常小声地骂了句,“泰迪精。”   男人静默了2秒钟,一把挑起她的下颔俯视她,黑眸深邃,视线锐利,“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样子么?”   “……”啥玩意儿?田安安呆滞了下。   “愤怒的样子。”他薄唇勾起一丝优雅的弧度,“很漂亮。”   “……”所以,就要每天都让她不高兴么?死、变、态!   安安眸子怒睁,正要说什么,一阵尴尬的咳嗽声却从一个方向传来。她心头微惊,连忙伸手将有些凌乱的衣裳整理规整。封霄一脸平静地站起身,取出白色手帕擦拭唇角残留的血迹,微抬眼,看见罗文站在玄关的位置,眉宇间有几分凝重之色,“先生,纽约那边有十分紧急的事务,要求视频会议。”   封霄神色如常,点头,“通知徐梁准备。”说完低下头,重重吻了吻她的脸颊,“今晚迪妃会送你回家,不要忘记我跟你说的事。”   “……”送她回家?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他跟她说的事……什么事?   一句话引出她好几个疑问,安安由衷敬佩。   在她半诧异半好奇的目光中,封霄十分淡漠地补充了一句,“有急事要处理,你在,我难以集中注意力。”   “……”当着其它人说这么不要脸的话,真的没关系吗?   田安安脸上蓦地通红,目光尴尬地扫了眼已经齐刷刷出现在门口的几个老熟人。李昕同迪妃似乎都习惯了,徐梁唇角浮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只有罗文,脸皮抽搐得跟羊癫疯似的。   下午四点半左右,田安安与迪妃一道走出了封宅的别墅大门。两人一路没有什么交流,她不着痕迹地扫了眼那张清艳冷傲的面容,再联想到罗文说话时略微沉重的神情,心头不禁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如果没有记错,纽约似乎是封家在美国的大本营,紧急事务……可能很有几分严重?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能操心的,帮不上忙,操心也是白操心。   坐在后座上,田安安靠着车窗沉默地观赏着这个逐渐被暮色渲染的城市,天边悬着一轮夕阳,摇摇欲坠。很快,夜色就要来临了。   车厢里很安静,迪妃寡言少语,也没有开车听音乐的习惯,这一点倒是与李昕如出一辙。安安挑了挑眉,心道两人还真是挺默契。对等的关系,和平的相处,闹别扭了会冷战,彼此关心彼此牵挂,这才是正常的恋人。   似乎察觉到了背后那道探究的目光,极为难得的,迪妃打破了沉默。她从后视镜里看了眼田安安一眼,低低道,“田小姐和先生在闹别扭?”   “……”安安嘴角一抽,干巴巴地呵呵,“不敢,不敢。”   迪妃一面打方向盘一面开口,漫不经心的语气,“其实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和先生纠结那么多呢?先生对你很好,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田安安闻言沉默了几秒,未几,她深吸一口气道,“迪妃,如果流光时时刻刻都掌控着你的人生,禁锢你的思想,限制你的自由,要求你的世界里只能有他一个人,你不觉得很可怕么?”   迪妃从后视镜里朝她微微一笑,“田小姐之所以这么反感,其实是因为不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   “在先生看来,人得到的回报和付出是对等的。”她的声音淡漠而平和,“只有足够强大的人,才能获得地位和尊重,因为这两样东西都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   田安安眸光微闪,没有答话。   “田小姐,恕我直言。”迪妃淡淡道,“你如果太过弱小,离开了封先生,别说别人的尊重,你或许连能不能好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Chapter38 你好香   迪妃一席话说完,田安安先是一惊,再然后,她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许多困扰她多时的疑惑,都有迷雾消散的趋势。她怔忡地抚了抚额,脑子里飞快地回忆着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很多事。那一晚,封霄带她去A城秦家赌场的目的和用心,她一直在揣度猜测,却始终没有结果。   然而此时,结合迪妃的那番话,他的用意,已经昭然若揭。   田安安皱眉,用力地合了合眸子。   她真的太傻了,为什么之前没想到呢?封霄在那种场合宣告她的所属权,根本是不准备给她留任何后路。在他看来,她现在和将来的人生都必须由他掌控,安安有些惶恐,因为她发现这不仅仅是他的一句话。   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他已经把它变成了现实,她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忽然感到十分无助与无奈。不久之前她还在认真地思考,要不要试着和他处一段时间对象,看两个人到底合不合适。现在看来,这种想法简直是太特么舔针了,就像迪妃说的,离开他,她的处境必然会变得极其危险。   处个锤子……请问她还有选择的余地么?平等与尊重自己去争取?说得尼玛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深呼吸再深呼吸,田安安竭尽全力压制着内心的怒火,语调沉沉道,“迪妃,你们封先生好像挺喜欢把人往绝路上逼啊。”   黑色轿车从马路上急急驰过,闻言,迪妃清艳的面庞上勾起一丝淡淡的微笑,“其实田小姐也不用害怕,先生既然已经把你纳入了势力范畴,就没有人能威胁到你以及你家人朋友的生命安全,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安安嘴角抽搐,“然后呢?”   迪妃挑了挑眉,从后视镜里淡淡看着她。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是这个意思吧。”田安安听见自己的声音非常平静,稍稍停顿,忽然笑了起来,“他就那么自信,一定可以保护好我?还是说我的死活他并不在意?”   “迄今为止,在我的记忆中,先生的判断和决策没有出现过失误。”迪妃的目光从车水马龙与行人商铺中游离而过,车头微转,将轿车停在了一处老小区的对面,继续道,“田小姐对先生不够了解,希望不久之后你能和我们一样,绝对地信任封先生。”   车停稳了,安安却坐在位置上没有动。   她有时脑子迟钝,但是不意味着她愚蠢。这个漂亮女人说了那么多,她听得出来都是好意,然而这层层叠叠的好意底下却又有句潜台词:不要试图逃离,否则你的下场会极其,非常地难看。   田安安甚至丝毫都不怀疑,如果哪一天封霄出了什么事,他会毫不犹豫地带着她一起死。那个男人,绝对做得出这种事。   迪妃见后座的人迟迟不动,也没有催促,只是伸手降下了车窗。   处于安静之中太久,突然传来的嘈杂人声有些突兀,也令安安感到莫名的亲切。她看了看周围熟悉的街道和店铺,紧绷的神经骤然便放松了下来。思索了会儿,终于看向迪妃,有些不自在地开口:“你们老板在美国有老婆吗?”   迪妃嘴角蓦地一抽。   此前见田安安不下车,她便猜到了这丫头一定有话想问自己。然而如此这般一句话,着实令她始料不及。   须臾的沉寂后,驾驶室里的黑衣大美女清了清嗓子,道,“没有,先生不喜欢和女人过多接触。”   话音落地,后视镜里的那张白皙小脸骤然一僵。迪妃有些尴尬地顿了下,补充说明:“除了你。”   “……”卧槽。   不喜欢和女人多接触?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之前连个女朋友都没谈过?不是吧!田安安目瞪口呆。她只是想稍微打听打听那只泰迪精的基本情况,却没想到会挖出这么重磅的料。   她脑子里蓦地炸亮了一道白光。没有女朋友,不和女人多接触,日妈难道在拉斯维加斯那晚之前……他还是个处.男?不可能啊,那行云流水的,天赋异禀么?   安安被这个诡异的念头吓了一大跳,她神色变得格外古怪,盯着迪妃好半晌才又挤出一句话:“封先生……没有交过女朋友?”   “是的。”迪妃回答得理所应当,“大家都知道他不喜欢女人。当然,除了你。”   那一刻,田安安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折翼的天使,所以这辈子才会被上帝格外地眷顾。   天降狗血,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洒了她兜头盖脸。   安安已经被这几句话雷得外焦里嫩了,她很混乱,在迪妃淡定随和的目光注视下,万分艰难地道出一句溢美之词:“看不出来,你们老板还挺纯的哈。”   迪妃:“……”   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田安安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离奇的平衡感。她心里快速地琢磨着,随之翻出手机看时间,屏幕上显示着几个醒目数字,17:15。田妈安排的相亲时间是晚上八点整,所以她回去阐明真相的时间还是充分的,一头忖度一头打开备忘录,安安继续提问:“请问封先生多大了?”   迪妃怪诞地看了她一眼,回答:“应该是28。”   二十八……年龄差七岁,还算在可接受范围之内。她摁下两个数字,眼也不抬地接着提问,“封先生爸妈是做什么的?”   “……”迪妃被呛了一下,顿了顿才说:“关于封先生的家庭状况,田小姐可以自己去问封先生,这些东西我并不方便回答。”   安安无言以对,也不好再为难这个美女,只好将东西都收回包包推门下车,“拜拜,谢谢你送我回来。”   迪妃升起车窗朝她一笑,“田小姐太客气了,再见。”说着一顿,又笑盈盈地补充了一句,“如果还是想不开,可以和你家里人好好聊聊,毕竟你最信任他们。”   “……嗯。”   招招手,转身过马路,田安安瞬间化身追风少年奔回小区。好些天没回来了,她觉得就连门卫室里养的小土狗都变得异常可爱。健身设施旁照旧有一群熟人大妈大叔在下棋打牌,她礼貌地挨个儿打完招呼,随之便火速冲进了自家单元楼。   当那扇贴了春联横幅的防盗门映入眼帘时,一股恍如隔世的感叹顿时油然而生,出门在外几日,回头才发现,还是自己的狗窝最好。   她心情瞬间松快了许多,从包里掏出钥匙开门锁,嘴里高声道:“爸,妈。奶奶,我回来了。”   房门刚刚推开,她家的咖啡就乐颠颠地扑了过来。毛茸茸的小身子围着她不住地蹦跶来蹦跶去,伸出粉色的小舌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漆黑明亮,溢满期待。   见识过了泰迪精,安安现在看见泰迪都怵得慌。   她甩了甩头,将那张英俊冷厉的面容从脑海中抛出去,这才弯腰把她的小神兽抱了起来,笑嘻嘻道:“乖乖,这几天在家里捣乱没有?”刚说完,一股不大好闻的异味就钻入了鼻息,她皱起眉,将鼻子凑近咖啡嗅了嗅……十分酸爽。   田安安无语了,赶紧抱着咖啡往厨房的方向走,锅铲碰撞摩擦的声响不绝于耳,她探头一瞧,“妈妈?”   田妈正拴着围腰炒菜,闻言转过身,看见她时眼睛一亮,连忙撂下铲子走出来,“还以为你打算继续住莹莹那儿呢,她病好了?”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安安随口敷衍,接着便不满地嘀咕:“咖啡多久没洗澡了,你闻闻——”边说边举着小咖啡往她妈脸上凑   田妈面露嫌恶,一巴掌将那小东西呼啦开,“这不正等着你回来给它洗么?养小狗也要有责任心,别什么都指望你妈,多大个人了。”边说边在她身上细细打量,眼底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来,点头称赞,“嗯,知道晚上要相亲,打扮得挺漂亮。发工资了?买了新衣裳。”   听见“相亲”两个字的瞬间,田安安额上滑下了两道黑线。   迟疑了会儿,她放下咖啡,伸手在那小屁股上拍了拍,那家伙顿时撒开蹄子跑出了老远,抱着饭桌桌脚就开始疯狂耸动。她默默别过头,站起身看向她妈,换上副讪笑的表情,腆上去挽着田妈的胳膊道:“妈妈,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等会儿说,我赶着做饭呢,你爸和你奶奶过会儿就回来了。”边说边把她凑上去的脑袋拂开,皱眉,“又闯什么祸了?”   安安唬了跳,赶忙摆手,“没有闯祸。”   “没有?你是我生的,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想做什么!”她妈拉着脸子瞪着她,见她支支吾吾半天不开腔,最终叹了口气,转身关了火就把闺女拉到客厅里坐下,道,“什么事,说吧,你妈听着呢。”   分明之前已经鼓起了勇气,做好了决定,可是当真的和她妈面对面时,安安表示,真是太难启齿了。   拒绝相亲的理由可以有很多,但是思来想去,她还是打算跟她母上坦白。这个决定和封霄的叮嘱与交代无关,而是在这样一个纠结彷徨又矛盾的情况下,她希望听听她妈的意见,毕竟这个女人给予了她生命,以及全世界最无私的爱,虽然田妈嘴巴毒还爱碎碎念,但是安安很爱她,也愿意毫无保留地相信她。   接连平复了几次心绪,田安安握了握拳,道,“妈,我今晚不能去相亲。”   “昨晚上咱们打电话的时候不是都说好了么?”田妈一脸的莫名其妙,“为什么忽然不能去了?”   “……”安安抿了抿唇,纠结了几秒钟才悻悻道,“妈,你先别激动,听我慢慢把话说完,我的理由是很充分的。”   “嗯,你说,我不激动。”   “那个……其实吧,我目前的感情状态,不算单身。”她两手死死地绞紧衣摆,斟词酌句艰难交代。   她妈眸光闪了闪,一面将围腰取下来一面发问,狐疑的神色,“不算单身?什么意思?”说完蓦地回过神,大惊失色:“你有对象了?”   安安虎躯一震,“算、算是吧。”   “什么时候的事儿?”田妈蹭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眸子惊瞪如牛铃,“处对象这种事多大啊,你怎么能瞒着家里呢?从小教你的东西都记狗肚子里去了?对象是谁啊?多大年纪在哪儿工作怎么认识的?”   头顶噼里啪啦一阵放闷炮似的,每一句都轰炸得安安体无完肤。她额角的冷汗摇摇欲坠,赶忙站起身进行安抚,一面压着田妈的肩坐下,一面磕磕巴巴道,“不是让你别激动么?”递过去一个杯子,“妈,喝口水。”   田妈半眯了眼,接过水杯重重地放回茶几,严刑逼供的架势:“给我老实说,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   “……哎呀,”她烦躁地抚了抚额,“我还没正式答应呢,告诉你,就是也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田妈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她忖度了一瞬,接着目光定定地看向女儿,神色严肃,“你的做法是正确的。年轻人遇着难以决定的事,当然得来咨询长辈,妈妈很欣赏你。说吧,遇着什么难处了?”   “呃……”安安打扫了一下喉咙,快速地开始组织语言陈述事实,“是这样的妈。我现在的那个对象,他是个美籍华裔,生意做得很大,各行各业都涉及,然后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各方面条件都特别好。”   田妈愣了下,然后古怪地皱眉,试探道:“丫头……你是不是搞网恋遇到骗子了?”   “……”到底是有多难以置信……   安安沉默了瞬,然后正色道,“不,妈妈,我很严肃。他是我们公司今年电影项目的美方投资商,上次招待他吃饭,全公司所有高层都来了,伺候得跟大爷似的,不是骗子。”   她妈妈皱着眉头认真地思考了会儿,然后道,“丫头,妈妈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这种男人条件这么好,怎么会跟你处对象呢?”   “……”这是亲妈问得出来的话么?   田安安扶额,“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他眼瞎心也瞎吧。”   她妈默了会儿,几秒钟后才继续道,“对方今年多大?”   “28,姓封名霄。在我之前,没有女朋友,也没有亲密来往的女性。”她自动补充作答。   “年轻有为,还不沾花惹草?”田妈觉得更古怪了,“喜欢你?”   安安有些不好意思,半晌才艰难点头,有些尴尬道:“貌似,是这样。”   “对你好么?”田妈声音沉了几分,目光锐利,似乎对这个问题相当关心。   她回忆了一下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迟迟地呃了一声,“还不错吧。”   田妈妈把这些信息快速地归纳整合,心里大概备了个底,然后道:“接下里的这个问题很重要,你认真思考一下再回答。”她稍作停顿,“他喜欢你,那你喜欢他么?”   话音落地,田安安刹那间怔住了。少时的功夫,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儿以摧枯拉朽之势红成了个小番茄。   ……卧槽,自动脸红是什么bug……   那丫头半天答不上来,田妈端详一阵儿自己闺女的神情,心里却已经有数了。她叹了口气,再说话时,声线平静而柔和,“妈妈不会过多地干预你的感情生活,只要对方对你好,不让你受委屈,我没什么意见。”   只要自己闺女好,其它的所有立场都能随时调整,任何做母亲的心态都是如此。   没意见……   田安安嘴角一抽,想跟她妈说一下两人目前最大的平等问题,又怕她妈担心,只能冥思苦想换了种委婉的询问方式,道:“妈,处对象的话,怎么样才能避免地位不平等的情况啊?”   田妈思索了一阵儿,“两个人在一起,如果其中一个太过优秀,确实很容易出现问题。像我们女人,首先应该有自己的事业,经济独立,这样你的自信才能由内而外。”说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蹙眉道,“丫头,妈妈先提醒你,处对象的时候不能老让男方花钱,时间久了显得咱们小家子气。”   有事业,经济独立,由内而外的自信。   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迟疑道,“他时常送我东西,还不能不收。”   嗯,还有卡上的那笔钱。不过考虑到她妈的承受能力,安安决定闭口不提。   “一个男人舍得为你花钱是好事,不过你得还礼,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知道么?”田妈说得很诚恳,她家丫头从小到大一个朋友都没谈过,要教的东西还多得很。忖度了瞬,复又十分郑重道:“还有,交往期间得注意把握分寸,听说美国人比较开放,你得注意一点,以后分手了才不吃亏,咱们家很保守的。”   “……”明明是来征求意见的,怎么就开始传授处对象心得了?   安安糊里糊涂地将还礼这一项记了下来,随之就别后头那番话结结实实地震住了。美国人的确很开放,如果被她妈知道,自己和封霄的革命感情已经升华到了最高点,估计会提把刀直接砍死她……   田安安脸色瞬间僵硬。   田妈注意到了,顿时警觉起来,半眯了眸子沉声道:“安安,你和那位封先生,没怎么样吧?”   “没、没有啊……”她干笑,举起杯子就往嘴里灌了口她妈泡的枸杞茶,“什么都没有,没有没有。”   “没有就好,我……”   田妈话音未落,家里的座机就就响了起来,她一怔,连忙起身去接电话。安安见状大松一口气,暗道这通电话打得真是时候,不然以她妈对她的了解程度,估计再拷问个几句就全部得和盘托出。   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那头田安安犹自情形,这边田妈已经走到了座机旁。垂眼一瞧,来电显示是一串很陌生的号码,她狐疑地蹙眉,伸手接起电话,试探道:“喂?”   听筒里传出一道低沉醇厚的嗓音,语调恭谦,彬彬有礼,淡淡道:“伯母您好,我是封霄,是安安的男朋友,她应该跟您提起过。”   “……”田妈的面部表情刹那间凝固。她有些回不过神,举着电话看了眼正窝在沙发上啃鸡爪的闺女,艰难地哦了一声,尽量使语调平缓,“你好,请问有什么事么?封先生。”   听见那个称谓,田安安叼着鸡爪瞬间石化。   卧槽卧槽卧槽,神不知鬼不觉的,泰迪精居然都把她家的座机号查出来了?还特么的在跟她妈妈讲电话?OMG,天还没黑完呢演什么恐怖片!   她吓了一大跳,慌乱了片刻后连忙包着鸡爪冲过去抢电话,却被田妈一道凌厉的眼神制止。   隔着不远的距离,电话另一头的声音仍然十分清晰,语调淡漠却柔和道,“安安的手机关机,只能打到家里来,抱歉伯母,打扰了。”   田安安嘴角猛烈抽搐。   这么清风朗月又温文尔雅的语气,尼玛真的和她认识的是一个人?一个人?   很显然,田妈对这个素未蒙面的年轻男子印象不差,她笑了笑,语气比之前柔和了许多,“没有打扰没有打扰,封先生太客气了。我们丫头平时糊里糊涂的,手机可能没电了。”然后笑了下,“我把电话给她,你们聊吧。”   说完,田妈把电话递给了已经目瞪狗呆的女儿。   田安安神游天外。   她妈一个眼刀扫过来,她嗖的一下回魂儿。清了清嗓子活动活动筋骨,她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接过了这通仿佛跨越了一个厚厚次元壁的电话。   “……喂?”话音出口,安安的声音有些跑调。   田妈暗搓搓地凑上去,竖起两只耳朵听得极其认真专注。   “你的耳环找到了,”他的嗓音低沉而清冷,静静传出,“在卧室的床下,菲利亚打扫房间的时候发现的,我先帮你保管。”   “……”   一阵风吹过,田安安已经震惊得话都不会说了。   她的第一个念头:耳环……什么鬼?她什么时候让他帮着找过耳环?这只泰迪精又在发什么疯?   她的第二个念头:完了。   一寸一寸地转头九十度,田妈原本阳光灿烂的脸色,已经快速晴转多云,多云转雨,雨转大海上的暴风雨。   吓得打摆子,这句话用以形容此刻的田安安,丝毫都不夸张。   这时掀起狂风骤雨的男人仍旧十分平静,他沉声道,“还有别的事么?”   想砍死你咬死你掐死你,算事么?可以么?   “没有。”她有气无力地回答。   “再见。”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淡淡传出,说完,电话就挂断了,徒留安安举着传来盲音的电话cos狼牙山壮士。   大眼瞪小眼,半晌无言。田安安战战兢兢地看着她妈,屏息凝神,仿佛犯了重罪在等待法官宣判结局。显然,她妈就是那个拉着脸子无比可怖的法官。   过了不知多久,田妈妈终于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掷地有声的话语:“找个日子,把人给我带回来见面,再选个日子去民政局扯证!”   “……”   被她妈下了死命令,田安安根本无力抗争。而直到她看见根本没有关机的小手机时,她才彻底顿悟,自己再一次陷入了一场精心设计的圈套。让迪妃送她回家,对她进行思想灵魂上的循循善诱,让她主动跟她妈坦白从宽。   而最后的那通电话,就是真正的致命一击。   天底下但凡长得好看的妖孽,全都是祸水。狐狸精如是,泰迪精,更是如是中的如是。   她琢磨着吧,自己这辈子走过的最长的路,大概,就是封霄设下的套路。   卧!槽!太尼玛阴险了!   顶着成千上万牛的压力,安安在当天晚上和家中的三位长辈进行了一次很长时间的灵魂对话。田妈妈威逼利诱,硬是逼着她将和封霄的所有事全都讲了一遍。   当然,安安还是有理智的。该讲的讲,不该讲的,她一个字都没提。沟通完灵魂已经到了深夜,她给自己和咖啡洗了澡,接着就进卧室上床睡觉。   家里的被褥浅色的小碎花,与封宅主卧里的十分不同,让人觉得温暖又惬意。她裹着被子翻来覆去,愣是半天也没睡着,反而越想越气。   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她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把那个“只和我联系的泰迪”改成了“坑死我的泰迪精”,然后发短信:凸凸凸凸凸凸凸!   几分钟后,对方回复过来:?   她冷哼了一声,摁九宫格的手指极其用力,宣泄一般:气得睡不着,如果你在我面前,我一定砍死你:)。   对话框里很快多了个气泡:是么?   她皱眉,正要回复,一个气泡又冒了出来:miss U so much,too.   大脑自动翻译了一下这句话,安安双颊蓦地绯红。前面也就算了,后面加个too做什么?那位大哥对中文的理解能力着实是堪忧。   她瘪嘴,也没回复,只是拉高被子蒙住头,闭上眼睛认认真真地数羊。忽然下腹处传来异样,她变了脸色,赶忙去洗手间里处理。   一个月一度亲戚终于来了。   安安心中忽然感到……很欣慰,因为这样的话,她至少有一周左右的时间不用卖命。怀抱着前所未有的愉悦心情,她窝回被子里继续数羊。   过了不知多久,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从枕头底下传出,瞬间将田安安从周公身边拉了回来。   她皱紧眉头摸出手机,迷蒙的视线往屏幕上一扫,指头微动滑开接听键,迷迷糊糊道:“大哥,这么晚了有何贵干?”   “下楼。”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安安起先没回过神,后来蓦地一惊,什么瞌睡都没了。几步上前拉开窗帘,一抹笔挺的身影几乎与背后浓厚的夜色融为一体。   她无言以对,顿了顿才道,“等等。”然后挂了电话。   这个男人似乎永远不会按常理出牌,大晚上跑到她们家楼下来,这也太……纡尊降贵了。        田爸田妈和田奶奶都睡着了,整个屋子里雅雀无声,田安安穿着睡衣披了件外套,拿起钥匙便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今晚云层很厚,没有月亮,小区里黑漆漆的,只有一盏黯淡的路灯发出几丝昏黄的光。   男人高大的身影立在阴暗处,安安试探着走近,只见夜色在他身后形成漆黑暗沉的背景。而那双注视着她走近的眼睛,却比墨色的天空更加幽深。   她忽然有些紧张,走近后仰高脖子看她,夜风吹得有些冷,她搓了搓手臂,诧异道:“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注意到她细微的举动,封霄将她纤细的娇躯用力抱进怀里,低下头,埋首在她柔软的长发间,低哑道:“你好香。”   身上被他难得的温热体温熨暖,她耳根子微微一热,“因为刚刚洗了澡。”   他沉默了会儿,忽然一把抱起她就往停在一旁的黑色轿车走,田安安惊呆了,没料到这位大哥会大半夜直接把她从家里劫出去,顿时瞠目结舌,挣扎道:“等等!封先生!有件事很重要!”   封霄微蹙眉,清冷俊美的面庞在也色中有些暗沉,“什么?”   “我这几天真的不能去你家……”她小手捉着他的前襟声若蚊蚋,一张俏脸快滴出血来一般,“例、例假……”   ☆、Chapter39 手给我   田安安的声音很小,最后两个字音拖出喉头,声带几乎在发颤,不难看出,她很紧张也很慌乱,更多的是难以遮掩的羞涩。   那双墨色的眼睛在夜色中依旧幽深而明亮,封霄步子顿住了,视线仍旧牢牢锁在她绯红的小脸上,半晌开口,清冷的嗓音十分平稳,“这不妨碍我抱着你睡觉。”   安安怔住了。下一刻,她浑身都像被火点燃一般微烫。   她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回答。   她知道他的精力比正常人旺盛许多,或许是因为过去不喜欢和女性接触,所以爆发起来尤其惊人。而自己对他有着怎样的影响力,安安当然再清楚不过。很多时候,她不经意的一个动作,眼神,甚至只是发呆的表情,都会毫无预警地触雷。   对此,安安格外地娇羞,也非常地……无语以及无奈。   和封霄在一起,她的精神无时无刻不处于紧张紧绷状态,必须随时提防他把她抱起来往床上摁的壮举。   这是一只随时出于发情状态的泰迪精,只是抱着她睡觉?这不是给他自己添堵么?   田安安默了会儿,俏生生的小红脸上挤出个干笑,望着他悻悻道:“封先生,还是算了吧,我出来都没跟爸妈打招呼,就这么走了,他们起来看不到我,会担心。”   “是么?”他漆黑的眼底一片暗沉,垂眸看她,平静地陈述道:“我似乎记得,你的上班时间比你父母都晚,通常他们出门后你才会起床,而在这几个小时里,他们没有打扰你睡觉的习惯。”   安安霎时呆若木鸡。紧接着,她背上的寒毛再次纷纷抬起了头。   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他竟然已经掌握了她全家人的生活作息规律,甚至连她爹妈的上班时间都一清二楚,这是一个什么概念?这意味着……她以后如果想对他说谎,那下场必定无比惨烈。   在她震惊的目光中,封霄面容沉静地下了个结论,“所以你现在跟我离开,不出意外,没有人会察觉。”   “可是……”她嘴角狂抽,两只小细胳膊习惯性地勾住他的脖子,一副极其为难的眼神,“明天要上班,我出门匆忙什么都没准备,怎么去公司?所以还是算了吧,等再过几天我给你打电话。”   一口气将这番话说完,安安停顿了下,看他的目光带上些试探的味道,“你觉得,这提议怎么样?”   封霄清冷的眉目在夜景中显得舒展而平和,英俊的侧颜仿佛浮雕一般。他静默了大约五秒钟,似乎在认真思考她的提议,然后给出了答案:“不好。”   安安陡然一囧。   刚刚看他想得那么认真,还以为有戏……果然还是这么蛮不讲理么!她心头又有些不高兴了,眉头皱起来,小脸上浮起显而易见的不悦。   然而下一刻,他低头在她微撅的小嘴上啄了一口,嗓音低沉淡漠,“我很想你,并且睡不好,只有这一个解决办法。”   这次的亲吻和过去的每一回都不同,他的唇覆上来,蜻蜓点水一般触碰了下,很快便离开了。她面色一滞,写满诧异的大眼睛将好对上他低垂下来的目光,深邃,暗沉,幽若古井,专注而认真。   这种词句如果是别人说出来,那必定是情意绵绵的甜言蜜语。   可是田安安对封霄有基本的了解,他从不会为了讨她欢心而说情话,但凡从他嘴里说出来的,真实性毋庸置疑。   他只是安静地陈述了一个事实,却瞬间令她的心跳快要突破极限。   不可思议……她从这双黑眸里看到的,除了少许晦暗的情.欲光芒外,还有,一点都不隐晦的思念。   他说很想她,看来是真的很想她。   心口的地方莫名像被熨烫了,安安白皙的脸颊红得更加厉害,这样的封霄,实在让她……不好意思拒绝,也不想再拒绝了。   他垂着眼看了她一会儿,见她不再挣扎,唇角勾起一丝轻淡的笑容。随之迈开长腿,抱着她上了那辆等候多时的黑色轿车。   落座后,安安窝在封霄怀里抬了抬眼,有意无意地扫过驾驶室里的黑衣青年。当那张俊秀冰冷还带着多处擦伤的面庞映入眼帘时,她印堂隐隐发黑,心头对李哥的愧疚与同情,都油然而生。   此前代表封家去拉斯维加斯比赛,途中,流光遭遇了绑架,最终却在没有任何支援的情况下逃了出来,并且还没耽误赛期,实在非常难得。不过这个传奇历险记并不是安安震惊的真正理由,毕竟封家藏龙卧虎,有本事的人很多,一抓一大把。   她敬佩的点,在于李哥身为鼎鼎大名的世界级赛车手,竟然会如此不分昼夜任劳任怨地替他们先生充当老司机,着实兢兢业业,堪称司机界的劳动小楷模。   小楷模神色冰冷一如往昔,熟练地把住方向盘轰踩油门,将轿车从小区后门驶离。现在的时间已经接近凌晨1点,街道上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李昕勾了勾唇,轰踩油门,黑色轿车顿时如利剑一般疾驰了出去。   急风带起一阵强烈的气流,席卷着入秋之后枯黄落地的树叶,起伏旋转,打圈儿飘落。   安安原本在被窝里已经睡熟了,几天来的劳累酝酿了强大的困意,此时车厢内安静而舒适,男人的胸膛温热而宽阔,她的眼皮子理所当然地开始打架。她小猫一般蜷在封霄怀里,脑袋枕在他的颈窝,每一道呼吸都被他身上的气息充盈,有史以来第一次,她内心的感受不再只有单纯的忐忑与恐惧。   尽管车辆正以很快的速度往前飞窜,但是他的怀抱,让她感到十分安稳,惬意。   脑袋不自觉地又拱了拱,下一刻,带着薄茧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极其熟练的动作,然后抬起了她的头。   安安处于半梦半醒间,晶亮的大眼眸子此时有些迷蒙,困惑地望着那张英俊沉静的面孔。这么的近,近到她能从那双漆黑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那么清冷漂亮的一双眼睛,里面除了她之外,没有其它任何东西。   田安安眸光微闪。   他的视线沉静而专注,粗粝的指腹细细地摩挲着她下巴上娇嫩的软肉,然后微微低头,嗓音低沉,柔和,平静,呼吸微凉拂过她的鼻头,“安安,我可以吻你么?”   这是一个询问,破天荒的,他居然在询问?   安安瞬间愣住了。换做平时,他应该已经不由分说地亲下来了,今晚却格外不同,他灼灼地盯着她的嘴唇,竟然十分绅士地征求意见。她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怔忡了会儿才不确定道:“什么?”   他的目光更加暗沉了,微凉的薄唇欺近她,几乎要和她的贴在了一起,声音与之前相比更加低哑,也更加暧昧,“我想吻你,可以么?”   这回她彻底听清楚了。0.1秒的震惊过后,她顿时双颊滚烫,全身像刚从热水里捞出来一般温度炽人。目光迅速扫了眼正专心驾……飙车的李昕,她看向他,俏丽的脸蛋嫣红一片,低声疑惑道:“为、为什么忽然询问我?”   他楼在她腰上的手臂收紧,隔着外套和睡衣精准地找到她敏感的腰窝,五指轻轻揉摁,淡淡道,“这是向你表达我的尊重。”   话音落地,安安的眸中闪过刹那的惊讶。   然而还没等她回答,他似乎已经没有了耐心,低下头,微冷的唇狠狠吻上她温软精致的唇瓣,气息冷冽充斥她的口鼻。   嘴唇上的触碰显然无法使男人满足,捏住田安安下颔的两指微微使力,她下意识地张开了双唇,他有力却带着凉意的舌尖探了进去,和过去的每一次一样,风卷残云一般炽烈地亲吻她,挑逗她。   安安脑子有些晕沉,半晌,带来火焰的唇离开了。修长的双臂从她的背后环过,将她纤瘦娇小的身躯紧紧抱在怀里,像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男人埋首在她的肩窝处,少时,她听见低沉的嗓音从耳畔传来,“先回去。”   “……嗯?”她茫然。   “我们再继续。”   田安安:“……”   黑色轿车驶出了城区,夜色中的郊区风景显得有些可怖,树木一例成了黑色,远远望去看不真切,像张牙舞爪的怪兽。夜已经很深了,封宅的灯火从万千黯淡中突围了出来,成了这片区域唯一明亮的所在。   引擎声渐渐平息了,李昕将车平稳停在了院落中,正要推门下车,背后却传来一道低沉冷漠的嗓音,淡淡道,“迪妃的假期快要结束了。”   李昕眼中划过一丝异样。他静默了须臾,接着便恭恭敬敬地转过了头,看向后座那个威严冷峻如雕塑一般的男人,迟疑却恭谨地询问:“先生有任务要交给她?”   封霄沉静的双眸中冰冷而淡漠,“我从不过问下属的私事,只是这一次,你们的矛盾已经影响到了正常工作。流光,三天之内处理好,我不希望迪妃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有负面情绪。”   李昕滞了下,显然对这番话很是惊讶,顿了顿才道:“请先生放心,我会妥善地处理……也替迪妃谢谢先生的关心。”   “不。”他冷峻的五官上没有任何表情,指尖却轻柔地抚摸着怀里沉睡着的小东西,语调漠然而沉静,“我只是不允许任何人,让她觉得不愉快。”   “……是的,先生,我明白了。”李昕点了点头,道。   交谈声将田安安从睡梦中唤醒,她动了动身子,往温热的源头更贴近了几分,这才缓缓睁开了眸子。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放大版的俊脸,男人高大的身躯将她完全包裹,垂眸俯视她,目光幽幽,“高兴么?”   “……什么?”   她刚刚醒过来,脑子本就不大情形,又听见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更是一头雾水,只能仰着脖子疑惑地看他。   他露出清淡优雅的微笑,“醒来就看见我,高兴么?”   “……”   几秒种的呆滞后,安安的脸在几个小时内,第无数次红透了。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有些人即便没有经验,也能很熟练地掌握许多技能,比如XX,再比如,撩妹。   她没说话,涨红的双颊在昏暗之中像熟透的果实,显得鲜美可口。他低低地笑了几声,俯首在她柔嫩的左颊上咬了一口,这才抱着她下了车,径直往三楼的主卧走去。   封宅里一如既往的安静,只是这样的深夜,仆人们大多都休息了,使得这个空旷偌大的空间显得更加冰冷幽森。黑白基调的装潢,深沉暗色系的家具,使这个地方处处都透出无比的冷硬和凌厉。   真的……只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别墅而已。   田安安随意地扫了眼四周,也是这个时候,她下腹处隐隐传来几丝细微的酸痛,不甚明显,却令人很难耐。   很快,她双颊上的红润渐渐褪去,原本就白皙的皮肤甚至失去了血色。   ……好尴尬,竟然在这个时候,痛经了……   她身体的不适很快被封霄察觉,他垂眸,视线掠过那张隐隐有几分苍白的小脸,一路扫视,落在小腹的位置,她纤细白皙的左手摁在那里,攥着小拳头,约莫是在压抑并忍耐什么。   封霄蹙眉,快步走进卧室,将她放在黑色大床上,伸手拧开床头灯,俯身垂眸,两只手臂撑在她身体两侧,专注地打量审度。   几乎是下意识的,安安抱着小腹侧缩成了一团,娇小的身躯呈现保护姿态地弓起,像一只烤熟的虾米。   “不舒服?”他眉头越皱越紧。   “……嗯,”她回答的声音很小,有种难以启齿的尴尬。抬眼一看,见他脸色不好,不由换上副怅然又安慰的语气,抬手拍拍他的肩,挤出个笑容道:“别担心,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疼着疼着就习惯了。”   田安安的本意是微笑,然而隐痛使面部表情有些失调,这个笑容跑偏了,挤得比哭还难看。   封霄一把捉住她落在自己肩上的小手,脸色沉冷:“怎么缓解?”   “……”安安这辈子都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躺在床上,和这个男人讨论大姨妈的问题。她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有气无力地跟他扫盲,道:“可以吃药,不过对身体不好。也可以喝点食补汤,不过很麻烦。最靠谱又简单的,是热敷。”   话音落地,田小姐的科普扫盲讲学时间结束,封霄一言不发地放开了她,然后转身进了浴室。很快,哗啦啦的水声就依稀传出了。   安安直起身脱掉外套,然后就拉过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有句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泰迪精说了只是单纯睡觉,她还是觉得要防一防。   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懂。   为了安全起见,还是默默地睡觉好了。思忖着,安安蜷着身子捂住小腹,闭上了双眸。   然而与此同时,浴室的门说开就开了。   而此时距离田安安数羊,才刚刚过去十五只。她瞠目结舌,着实是震惊了,这位有洁癖的大哥,今天洗的是战斗澡么,这么快……   沉稳的脚步声踏在实木地板上,从后渐近,安安侧着身子不敢回头,忽然心生一计,于是她闭上了眼,开始了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般的伟大壮举:装睡。   合着眸子,视线之中是一片黑暗,其它的感官却变得格外敏锐。   很快,脚步声停了下来,紧接着,她身体左侧的大床,因为沉重的压力凹陷了进去。她心口蓦地发紧,紧接着她身上的蚕丝被被掀开了。   开了空调,室内温度温暖如春,所以即使不盖被子也不令人感到寒冷。田安安咬咬牙,一动不动。   “……”淡定,你已经睡着了睡着了。   再然后,她的睡衣下摆被掀了起来,光滑雪白的小腹裸露在了空气中,随之而来覆上的,是男人温热宽大的手掌。   “……”这是在——热、敷?   灼热的温度使隐痛瞬间缓解了许多,她身体稍稍放松,连带着微皱的眉宇也逐渐舒展。心跳却蓦地加快了,砰砰砰像是随时都蹦出嗓子眼儿。   安安仍旧闭着双眸,不多时,面前似乎有一片阴影笼过来,紧接着,熟悉清冽的气息拂过柔嫩微红的面颊。   她呼吸有些不稳了。   即便不睁眼,她也知道,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就伏在她的上方,从他呼吸喷洒的位置来看,他或许……正准备亲吻她?   正胡思乱想着,这个猜测便得到了证实。封霄的吻落了下来,不过不是在她的唇上,而是,她柔软白皙的颈窝,极其熟练地逐寸流连吸吮舔舐。   “……”   这睡没法儿装了。   说好的单纯睡觉呢?这么单纯?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田安安皱了眉,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眸子蓦地便睁开了。她压抑着低喘攥紧了小拳头,一面躲闪他的亲吻一面道:“封先生,冷静,冷静!”   他啃咬她脖子的动作顿住了,微浊的呼吸沿着贲发着馨香的颈动脉,徐徐往上游走。唇微张,他咬住她娇红柔软的小耳朵,嗓音带着几丝沙哑:“装睡?”   田安安当然不敢承认,“没有没有,才醒呢,呵呵。”   他侧身躺下来,麦色坚韧的肌理在灯光下隐有水光,修长的手指绕起她黑色的发丝把玩。注视着她,深邃的黑眸勾勒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紧贴着她的耳畔道:“那是被我吻醒的?”   “……”安安一震,旋即只能干笑,一副“你开心就好”的表情。   覆在小腹上的温热指掌轻轻动了动,他嗓音低哑得有些撩人,沉沉开口,语调却十分关切:“这样好些了么?”   “……”   安安觉得,自己恐怕要冒烟烟了。   好害羞,真是又羞又囧,大写的羞囧。   她全身逐渐变得滚烫,甚至比他的右手温度还高,两只细胳膊抱紧他的脖子,然后娇小的身子一挪一挪,缩进他温热宽实的胸膛里,点了点头。   她羞怯娇柔的模样格外动人,封霄眼底一黯,勾起她的下巴便吻了上去,唇舌的力道深而重,仿佛要榨干她所有只属于他的甜蜜和悸动。   疾风骤雨般的吮吻持续了很久,后来逐渐柔和了,他开始细腻地描画她的唇形,轻舐她的舌尖,每一个举动都和煦轻柔,惹出她小猫般娇软的叹息。   安安被亲得神魂颠倒,男人的沉重的身躯压了上来,几乎令她深深陷进大床里。然而他竟然十分细心地……避开了她的小腹。   应该是真的很喜欢,才会如此温柔缱绻吧。   她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眸光微闪,忽然就冒出个念头来。纠结了几秒后。她决定付诸行动,于是用怯生生的舌尖,尝试着舔了舔他漂亮优雅的薄唇。然后抬起头,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学着他一贯的口吻,问道:“开心吗?”   封霄幽深的黑眸中掠过一丝诧异,未几,那种诧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浑浊的暗沉,灼灼盯着她,侵略气息逐渐重新变得浓烈。   “……”只是想,感激一下而已……   田安安嘴角一阵抽搐,知道自己貌似是弄巧成拙了,连忙躺好,拉高被子翻了个身,背向他蜷成一团,闷闷的声音从被褥底下传出,“封先生晚安,明天见。”   修长有力的双臂从纤细的腰肢处环上,往后一拢,她瞬间被他完全抱入怀中,娇小的身躯几乎男人高大的体格完全包裹。   “……”   睡姿其实挺温馨的,然而温馨之中也有不足,那就是——抵在她腰上的,是个什么鬼?   田安安浑身一阵僵硬,躺在他的手臂上一动不敢动。好半晌,她在他怀里艰难地开口,清了清嗓子道:“封先生,你是不是很难受?”   他搂紧她合上眸子,略显压抑地嗯了一声。   “……哦,”安安点点头,抬起小手安抚行地摸了摸他肌理分明的小臂,“对你表示心疼。”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咦了一声继续道:“不是说每个男同胞都是天生的射手座么?你不如自己来一发?去洗手间吧,我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   身后的男人静默了良久,然后作出回应,寥寥两个字:“闭嘴。”   “……哦。”   安安意识到自己可能说了不中听的话,于是也不再多言,乖乖闭上了嘴准备入睡。然而令她极其无语的是,此刻痛经淡去,原本混沌的大脑,竟然迷之神清气爽。她努力了会儿没效果,然后便睁开了眼,戳了戳脑袋下的手臂,“你睡着了吗?”   “没有。”仍旧低沉压抑的嗓音。   “我也没有。”见他真的不打算把她这样那样,她的心算是落回了肚子里,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笑了笑提出个建议,“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封先生,我们来聊天吧。”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长发,低哑道:“聊什么。”   聊什么?想想看。   琢磨了会儿,田妈的叮嘱瞬间从脑子里冒了出来。安安一怔,这才想起自己今天被他坑得体无完肤,霎时怒了,转过身仰起头,怒冲冲地瞪着那双暗沉微浊的黑眸:“我问你!你为什么要给我家里打电话?”   封霄勾了勾唇,“这样最直接,也最有效。”   “……”她一脸懵逼。   “你定时间。”他抬起她的脸吻了上去,薄唇开合间摩擦着她娇红的左颊,“安安,记住,你是我一个人的。”   她慌乱躲着他的唇,一面道,“什么时间?”说完蓦地回过神,颤颤巍巍的小手指着他,瞠目结舌:“你是天蝎座的吧!看我老实巴交的就成天阴我,你出门在外,一言一行代表的是一个国家,你这种行为很容易让我仇美你知道么……”   话还没说完,他就一把捉住了她的小手,强硬不容拒绝。   “……做什么?”田安安眨了眨眼,试探性地将爪子往回抽,然而却被他握得死死的。   “手给我。”他灼灼的黑眸俯视着她,将她面上的震惊,慌张,诧异,以及浪潮般的羞涩收入眼底,牵引着她颤抖的纤细五指伸向了某处。   事实再次证明,只要和泰迪精待在一起,安安的下限就没有最低只有更低。这一晚的经历,直接导致了她新的一层心理阴影,那就是只要一看见自己的手,她的大脑就会进行一系列怪异的联想。   这种联想……实在是可怕了= =。   第二天清晨天刚亮,田安安甚至一分钟的床都没赖,直接如离弦之箭一般从床上弹了起来,三下五除二地穿好衣裳就准备冲出这个泰迪窝。   菲利亚的表情十分为难,一面看着她换鞋一面道,“小姐,吃了早餐再去吧,现在时间还很早。”   她呵呵地干笑,“不用不用,我去公司楼下吃馄饨,拜拜!”然后边退边招手,掉头就直奔李昕同志的小黑车。   一走出别墅大门,安安浑然生出一种冲出了亚马逊的成就感。然而拉开车门往里看,带给她无穷阴影的某人坐在后座上,垂眸浏览时报,冷峻的侧颜线条在熹微的晨光中无比流丽,也无比……让她想死。   安安大惊失色,囧道,“……你做什么?”   封霄闻言顿了顿,视线微抬看向她,镜片后的黑眸深不见底,淡淡道:“去你公司楼下吃馄饨。”   ☆、Chapter40 裙下之臣   田安安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刚刚他说,要去她公司楼下吃馄饨?她呆滞了几秒钟,旋即换上副吞了苍蝇的诡异神情,颤声道:“封先生,我吃的那个馄饨,可能和你以为的不一样……”八块钱一小碗,十块钱一大碗,打包盒还另算五毛……   封霄抬起黑眸看了她一眼,神色平静,语调不咸不淡,“上车。”   安安呆滞地立在原地。   他继续淡淡道,“不走就回去睡觉。”   “……”卧槽,都睡了一晚上了你不累么?你不累她的手很累啊。   她唬住了,连忙以最快的速度爬上了后座,关上车门,然后乖乖在他身旁的位置坐好。听见背后的响动,李昕发动了汽车,打方向盘驶出封宅外围的铁门,驰上了大马路。   田安安看了眼车窗外,只见交通状况畅通无阻,不禁有些诧异。翻出手机看时间,原来才七点十几分,还不到早高峰时段。于是,她的心情更加忐忑了。   公司的上班时间是八点半,这也就意味着,她在进公司前,还需要和身旁这个从里到外全是黑并且全天候发情的泰迪精,相处整整一个多小时。   几乎是下意识的,安安低头看了眼自己白生生的两只爪子。一时间,昨晚某些生动形象的画面如走马灯一般划过脑海。男人浑浊的喘息,隐忍压抑却又极其热烈的亲吻,还有被她主宰掌控的……   小黄鸡扑腾着翅膀在脑子里来回盘旋,她双颊一阵红,赶忙甩了甩脑子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昨晚和封霄一番交手,更加深化了他在她心中威猛霸气的泰迪精形象。   安安有点想哭。   之前亲戚造访她还十分庆幸,如今看来,果然是太傻太舔针。   一面思忖一面偷偷往旁边瞄,封霄微低着头,清冷的目光在手中的报纸上掠过,眉目间神色沉静而淡漠。晨光剪影,窗外掠过的远山树木,都是无声的衬托,他高大挺拔的身躯坐姿随意,有种身在画中的倨傲与疏远,却令人不敢逼视。   无论是封家令人胆寒的地下生意,还是他处事时暴戾铁血的做派,都彰显出一点,那就是这个男人绝非善类。他冷漠并且傲慢,对待身边的人和事,都要求绝对的服从和忠诚,不容许一点沙子。   她无法忘记,他下令杀死那些西班牙人时的冷漠,也无法忘记,他在A城时处置叛徒的阴狠残忍。   然而也偏偏是这样一个人,却能在她面前展露最极致的细腻和温柔,以及那份……丝毫都不加掩饰的沉迷与喜爱。   忖度着,安安在惊诧疑惑的同时,脸上微微一热。   她打量他的目光几乎入神,封霄有所觉察,食指微屈推了推眼镜,然后黑眸抬起,沉静的视线落到她脸上,“在看什么?”   低沉却清冷的嗓音飘入耳朵,刹那间令她回了魂。安安一怔,原本就泛起红云的脸蛋顿时温度炽人,她忙忙将目光从他的俊脸上挪开,转而望向窗外,十分镇定地干笑:“今天天气挺好啊,风和日丽,远山如黛,我在看风景。”   “是么?”   他面容沉静如深水,微微侧目,顺着她飘忽慌张的眼神看向窗外,淡淡道,“坐到这儿来,你看到的风景会更好。”   安安闻言愣了愣。坐到那儿去,他要和她换位置么?她狐疑地蹙眉,视线看向身旁高大挺拔的男人。他盯着她,沉黑的双眸中幽深一片,像是无声的邀请,也像是无声的命令。   她怔住了。男人雕塑班的身躯一动不动,显然,他并不准备和她交换位置,他的意思,是让她坐到他的腿上。   这无疑令田安安感到诧异。他很喜欢抱着她啃来啃去,这个她一直都知道,所以只要两人共处一室,她大部分的状态都是被他抱在怀里的。如果是以前,他早就一把将她捞过去了,根本不会有这句给她选择权的话。   几秒钟的震惊过后,安安心中,升起了一股甜丝丝的感动。那次在封宅的争执,似乎并不是毫无用处的,他虽然没有给出正面的承诺或者答复,但是她感觉得到,他极其细微,又令她无比悸动的变化。   坐到他腿上,这种亲密对她而言丝毫都不陌生。她涨红着脸迟疑了会儿,在男人沉静的注视下,朝他伸出了纤细的两只小胳膊,一双大眼睛定定地望着他,期待,忐忑,羞涩,多种情绪交织闪现。   这个举动无疑取悦了封霄。他深邃的黑眸中掠过一丝笑意,修长有力的双臂一把握住安安的细腰,将她放到了腿上,收拢揽紧。左手捏住尖俏的下颔,抬起,低头俯视她,眸光幽沉,“风景如何?”   ……嗯?   田安安小脸上浮起怔忡的神色,仰着脖子,眼前是他无懈可击的面孔,离得很近,微凉清雅的呼吸羽毛似的拂过她的面颊,有些痒。她没反应过来他的话,只是木呆呆地与他对视,“什么?”   “喜欢你看到的风景么?”他清冷的面容依稀透出几丝倨傲,嗓音低沉平静,缓缓道。   片刻的呆滞,少时,田安安浑身上下都变得滚烫一片——风景,这个男人口中的风景,竟然是他自己?她眸子有瞬间的睁大,把自己比作风景,得是多么傲慢狂妄的人,才能如此淡漠平静地说出这种话。   还真是,不要脸得让她好羞涩……   安安半晌没开腔,他灼灼的黑眸却定定地注视着她,显然是在等她的回答,也不催促,十分地有耐心。半晌之后,她赤红着双颊垂下头,极其紧张地,鼓起很大勇气地,朝他轻柔颔首,低声道:“喜欢,封先生很好看。”   对方没有出声。   她静默了片刻抬首看他,那双暗沉的眼睛盛入车窗外细碎的薄光,看上去无比的璀璨漂亮。   封霄低下头,田安安还没回过神,他线条优雅的薄唇已经印了上去,微凉的温度,对她来说已经十分熟悉。她没有任何抗拒的念头,乖巧地仰着头准备迎接他一向具有掠夺性的吻,然而出乎安安的意料,他的唇贴上来之后,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腰上后背的手臂同时收拢,她几乎完全嵌进他的身体里,胸腔里的空气因为严密的贴合被挤出去了大半,她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给我回应。”他垂眸注视着她,嗓音低低沉沉。   安安闻言一滞,内心迅速进行了一番思想斗争后,她攥紧了拳头将心一横,做出了个决定。随之,粉嫩的舌尖迅速伸出,以一种极其生猛的架势探入他的唇,打算一鼓作气长驱直入,然而却被闭着的牙关阻挡了。   她挑眉,抬眼,然后清晰的看见,男人漆黑的眸子里一怔,明显是没想到她会这么主动与直接。   不得不说,这个发现令田安安暗爽到内伤,她及时遏制住咧开嘴偷笑的冲动,然后亲昵地用舌尖,轻轻划过他闭合的两排光洁整齐的牙齿。   有史以来第一次,她觉得自己可以翻身把歌唱了,离她远去多时的人权,似乎就在不远处遥遥招手。她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然而曙光照耀不到三秒就熄灭了。扣在她腰上的大手用力收拢,下一刻,他坚定地反守为攻,用力含住她慌忙欲退的小舌,带着几分蛮横而歇斯底里的意味用力吻她。   这下缺氧的情况更严重了,田安安皱起眉,所有的呼吸几乎都被他夺走,他太过高大,紧紧束缚她的四肢身体,以致她周围的空气里也全是他身上的味道。   大腿的位置触感变得异常,她僵住了,彻底不敢再动,只是乖乖地窝在他怀里接纳迎合。   这个或许能称之为早安吻的吻结束,安安已经完全不敢再去看驾驶室里的流光了。可以想见,李哥那张平静冷漠的脸皮,必定又开始了新一轮高频抽搐。不过她无暇顾及了,全身没什么力气,只能趴在封霄怀里调整呼吸。   男人修长的五指在背后抚摩,隔着一层不算薄的秋装布料,却依然传来熟悉的微凉。她靠在他硬邦邦的宽肩上头,目光略微迷离地扫过车窗外,原来已经驶入城区了,有些朦胧的天色已经全然透亮,朝晖耀目。   她动了动身子抬起头,看见封霄清冷英俊的面容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淡漠,只是注视着她的目光仍旧有些浑浊,显然忍得略微辛苦。   安安有点想笑。他真的很奇怪,宁肯自己禁欲也必须和她呆在一起,难道不懂眼不见心不烦这个道理么?   真是个黏人的泰迪精。   “封先生,我们这几天不要见面吧。”她蓦地开口,十分真诚而体谅的语气,盯着他道:“我是为你的身体着想,。”   “谢谢。”他的口吻淡漠而安静,看她的眼神很幽沉,然而却是平和的,没有凌厉的攻击性,显得绅士礼貌,风度翩翩,淡淡道:“但是我拒绝。”   “……”安安愣住,几乎脱口而出:“为什么?”   “让你继续工作是我的极限。”他的话语和字句都极其平稳,脸色淡漠,仿佛只是在阐明一件自然而然的事,嗓音清冷传来:“安安,一天以内,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超过十小时。”   田安安眸光微动。   十小时……从早上八点半,到下午六点半,她工作的时间刚刚是十个小时。他说,十个小时,是她离开他视线的极限,所以今天早上才会莫名其妙地跟她一起出门,说要去她公司楼下吃馄饨?   其实只是想送她来上班,因为舍不得她么?   心脏的位置忽然漫上一股暖流,缱绻温煦,一直从胸腔里熨烫到四肢,同时还带起一阵电流般的异样。安安忽然发现,这只泰迪精虽然霸道强势讲不通道理,但是似乎……真的很喜欢她。   昨晚她出门匆忙,衣物,鞋子,随身用品都没有带,可是后来她才发现,封宅里什么都一应俱全。   封霄的主卧衣橱里有很多精细考究的女装,全是他喜欢的暗色系,勾花,刺绣,暗纹,风格类型十分丰富,就像过去的每件衣服一样,穿在她身上非常合适,简直像量身定做。   护肤品,化妆品,搭配服装的包包,甚至连女性日用品,都相当齐全,这一度让她有种被彻底叼进了狼窝的感受。而狼窝的主人是一只泰迪狼,拥有让她毛骨悚然的强烈占有欲,同时也能令她感到无比安心。   矛盾的感受,但是很奇怪,田安安竟然不再那么排斥。尽管他刚才那句话,让她非常地……想打人。   沉默了几秒,她提出了异议,顿了顿道:“呃,封先生,你刚刚那句话的深层含义,我是领悟的。但是每天只离开你十小时,这个不现实啊,我还得回家呢。”说着清了清嗓子,双颊微微泛红,继续说:“就算在不远的将来,我们进一个家门,也不排除公司聚餐啊什么的情况。而且我是一个艺人助理,如果负责的艺人去外地出差,很有可能要随同。”   “随同?”封霄面色冷了几分,重复。   “是的。”她察觉到他好像不高兴,琢磨了会儿,壮着胆子往他贴得更紧,搂着他的脖子轻言软语道,“所以这个事情,你先不要单方面决定,等我下班之后……咱们再商量商量?”   “这个工作不好。”他嗓音低沉柔和,两指抬起她的下颔,指腹拂过,然后钳住,力道不大却透出不容拒绝的强硬,“换掉。”   田安安惊诧地瞪大眼,“那我重新做个什么工作?没必要吧,每个公司的上班时间都差不多,而且都会派公差啊。”她说着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尴尬道,“我大学选专业的时候脑子进水,毕业之后工作不好找,托关系才进的华宜……”   封霄捏着她的下巴往上一抬,成功使她后面的话音戛然而止。他低头轻轻地吻住她的左颊,漠然道,“那就不要工作,你只需要陪着我,其它一切都无关紧要。”   她眉头瞬间皱紧,火气有些冒起来了,躲开他的唇想也不想便道,“不可能。我要工作,无论如何都要工作,你没有权力强迫我辞职。”   “我没有?”他眸色沉下去,嗓音仍旧低沉温和,却透出十足的威胁意味,在她白皙的耳垂旁响起:“你是我的女人,我当然有权要求你做任何事。”   拳头蓦地收紧,田安安寸步不让,瞪着他道:“你太不讲道理了!你明明答应过不会剥夺我的工作!”   “那个承诺依旧成立。”他的声音平静得波澜不惊,忽然捉起她的右手落下一个亲吻,然后勾起唇角,“只要你乖乖听话。”   吻手礼是老牌英国贵族的礼节,被他做出来却格外地自然优雅。田安安脸上一红,慌忙抽回五指,瘪嘴蹙眉思忖了片刻,才道,“……好吧,我会尽量跟公司申请,少出差。”   “不是尽量少,”他眉目沉静地纠正,面上威严而冷肃,“是必须没有。”   他态度强硬,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安安眉头皱得更紧了,好半晌才不甚情愿地点了点头,“好吧,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争取。”   说完,她垂下头呆坐着,不再抬眼也不再说话,眉心的位置拧着一个结,看上去极其地不开心。男人的手掌在她背后不疾不徐地抚摩,将她的小脑袋摁进怀里,手臂在腰上牢牢收拢,温热的体温伴随着清冷的气息不住传来。   他甚至连一个拥抱的姿势,都透出这么强的独占欲。   田安安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却十分地不安。说是努力争取,但实现的可能性几乎趋近于无。吕希遥三栖发展,又正值事业的上升期,跑外地是经常的事,凭那位大爷刁钻的性格,听见她不想出差,估计会直接让她卷铺盖走人。   ……真是悲伤逆流成河。   沉默了好半晌,她带着些哀婉缠绵的语气开了口,却是在提问,而且问的内容与自己语气十分不搭:“你真的要和我一起去吃馄饨么?你准备吃大份还是小份?”   前头李哥嘴角一抽,差点儿把油门当刹车轰下去。   封霄的反应却十分平静,他垂眸,看了眼如小猫咪般窝在自己胸膛上的女人,“不生气了?”   “……”已经自我调节好了,毕竟你是神经病嘛,和你见识个铲铲。   她抬起头呵呵笑了两声,“还好,不是很生气。”分开时间不超过十个小时,安安觉得自己或许该庆幸,至少他没直接拿主卧那根链子把她拴起来。   车在中环广场停稳时,时间刚好是八点十分。封霄最终还是没和她一起吃馄饨。   安安对此丝毫不意外,他洁癖严重,绝不可能在那种人来人往的街边摊吃东西。于是她迅速推开车门跳了下去,挥挥手,接着就头也不回地奔向了那家千里香馄饨。   她是这家店的常客,走进去都不用开口,老板就下锅了一小份馄饨煮起来。安安姨妈期间体寒,一顿热食吃得身心都十分舒适,随后起身结账,找零,转身往不远处的中环广场走去。   正在街口等红绿灯,手机极收到了一条短信。她垂眸挑眉,滑开屏幕戳进了信箱,于是以下一行内容映入眼帘。   坑死我的泰迪精: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你。   “……”   安安眼中划过一道异样的光芒。这是卞之琳《断章》中的一句,无端端的,他怎么会给她发这个?   红灯变绿,她跟随着人潮一道前行,蓦地便想起了两人之前在车上的那番对话。他说自己是风景,她在看风景……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田安安转过头,目光直直看向刚才李昕停车的位置。果然,那辆通体纯黑干净光亮的轿车,还在那个地方,他们还没有离开。   OMG,封霄竟然还没离开?那个距离那个方位,自己刚才大战清汤小馄饨的模样,岂不是全被他看见了?她为了赶时间吃得很快,根本就毫无形象可言,那吃相,简直不敢想象。   黑色的车窗玻璃隔绝了所有,单向透视,他看不见里面的人,里面的人却可以清晰地看着她,一直看着她……   意识到了这一点,田安安心头阵阵慌乱,连忙转过身,逃也似地躲进了中环大楼,与此同时,那种被人安静注视的窘迫感才渐渐消失。   她低下头,扫了眼短信里的那句诗,觉得自己的心跳,可能马上就要突破200了。   他说她是他的风景,是这个意思么?一句优雅的——赞美?她之前给他念过一晚上的《致橡树》,所以这句诗,算是回礼么?   脑子里忽然晕乎乎的,她捂了捂滚烫的双颊,神情恍惚地跟着大部队走进了电梯,就这么心神荡漾地开始了一周的新生活。   忙碌的周一,华宜的大部分员工都焦灼郁闷,然而在这个大环境中,偏偏有一个人画风清奇独树一帜,于是引来众人纷纷侧目。   彭研嘉端着牛奶从茶水间里走了出来,瞥了眼不远处正在哼小曲儿的娇小背影,接着便走到了荣颜的座位旁,飞了记眼神儿:“哎,都傻乐一天了,这丫头抽风了吧?”   “我也觉得是抽风。”荣颜一面整理文件一面瘪嘴,压着嗓子道,“一进公司就被希遥哥哥骂了一顿,她的心情还能这么好?简直不正常!”   边儿上一个戴眼镜的姑娘凑了过来,快速加入话题,“据我的判断,这丫头八成儿是脱单了。”边说边竖起一只原子笔,隔空对那田安安比划,道,“瞅瞅,眼带桃花,面色红润,嘴角上扬,连歌都能哼了一首接一首,我觉得极有可能——是脱单了!”   “脱单?”彭研嘉霎时眼睛一亮,兴冲冲道:“有了男朋友必须请客啊,走走咱们过去问问。”   几人边说便起身,然而还没来得及迈出一步,背后就响起一道低沉悦耳,却极其不耐的男声:“都没事儿干是吧?”   三人悚然一惊,悻悻地转身,喊了句希遥哥,接着便赶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埋头不语。   吕希遥精致的五官上面无表情,冷淡的目光扫过角落处那个正在电脑上弄文稿的身影,不悦地皱了皱眉,“田安安,公司里哪条规定说了上班可以唱歌?”   轻快悠扬的调子蓦地中断。   “……”你丫在办公室里,老子哼个歌招你惹你了?卧槽。   安安抚了抚额,转过身朝背后的大爷挤出个微笑,正打算态度很好地承认下错误,他却回身进了办公室,砰的声将房门重重甩上了。   大厅里骤然鸦雀无声。   王慕涵听见了响动打开门,踩着细高跟缓缓踱了出来,狐疑道:“谁又惹这祖宗不高兴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表示不明所以地耸肩。   田安安瘪了瘪嘴继续在文档上敲字,心道疯子发疯,和她们家泰迪精发情一样,都是大自然的规律,不需要理由。   午餐时分,依照国际惯例,心情愉悦的田小姐和gay闺双蜜一道在快餐店解决。三人一边吃东西一边神啦鬼吹地闲聊,吐槽吐槽各自的艺人,再分享分享第一时间掌握的圈内八卦,眉飞色舞兴高采烈。   中场休息的时候,安安将自己以后不能随同艺人出差的想法告诉了陈锐笙,果不其然,换来了陈哥一记大大的白眼,“大姐,你别异想天开了,如果吕希遥听见这番话,你估计就不止写九千字检查了。”   “我也知道很不合理啊。”她很苦恼,撑着下巴一脸痛不欲生,“可是没办法,如果我以后还是得出差,工作就岌岌可危了,他根本不许我出远门。”   凭借着gay的敏锐触感,陈锐笙听出了端倪。他挑眉,和同样疑惑的朱莹莹对视一眼后,半眯了眸子凑上去,“他?谁啊?谁不让你出差?”   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田安安面色骤僵,连忙干笑着抱起橙汁吸了一大口,打了个哈哈打算敷衍过去,“不是谁啊,你们听错了……”   “听错了?”朱莹莹一字眉挑得老高,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橙汁往桌上撂,“我就琢磨着不对劲,你这都傻笑大半天了,你说,是不是谈恋爱了?敢骗我们试试!”   威逼利诱,胁迫再三,田安安最后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将她和封霄的新关系公诸于众。陈哥听了抚掌而叹,一副极其雀跃兴奋的姿态,“什么都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说扶正就扶正了,封总的手段果然高明!”   安安皱眉,“你们俩能不能正经点?我在和你们商量正事儿呢!”她苦恼地抓了抓头发,趴在桌上不住唉声叹气,“怎么办,出差丢工作,不出差也丢工作,简直是不给我留活路了嘛!”   朱莹莹在一旁听得很鄙夷,嗤了声道,“我告诉你,你这个思想从本质上就有问题。现在时代不同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必须勇敢地对这种极端大男子主义说NO!你怂成这样,革命能成功才怪呢。”   “你不懂。”她一脸悲恸,“革命的号角早就吹响了,然而我和敌人武力值脑力值都悬殊太大,每次结果都惨不忍睹。”   “那是你方式不对。”朱莹莹朝安安抛了个媚眼,纤细的食指伸出去,勾住她的下巴,“聪明的女人可以通过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你丫这张脸蛋够本儿了,按我教的做,你男人迟早是你裙下之臣。”   田安安嘴角抽搐。   陈锐笙更是一口汽水喷出老远,边呛边道,“猪赢,你丫儿是不是中邪了?”   “你懂个屁!”朱莹莹一巴掌把陈锐笙呼开,然后就拉过安安朝她附耳,认认真真地讲解叮嘱了起来。   陈哥面色极其古怪,眼睁睁看着他姐们儿的小脸从青变成白,从白变成红,又从红变成黑。最后,等朱莹莹一番话说完,安安的面颊已经滚得快要煎鸡蛋了。   “太不靠谱了……”她声音都在发抖,“虽然我也有这些理论知识,可是,我觉得纸上谈兵的东西,不能付诸行动。”   “再不行动就只能永远被动了!”朱莹莹恨铁不成钢,拍拍她的肩,“加油,我看好你!如果你刚刚没听清,我找我哥给你传点资源?影音同步教学,估计学起来更快。”   她吓得连连摆手,“不、不用!我自己慢慢摸索,我相信自己可以的。”   “这其实也是个法子,男人嘛,那种时候都是有求必应的。”陈锐笙扯了扯嘴角,然后敬了他姐们儿一杯橙汁,嘿嘿嘿道:“祝你顺利推倒封总!”   ☆、Chapter41 没感觉到?   在gay闺双蜜的鼓励和怂恿下,安安做出了人生中极其重大的一个决定,那就是登陆Q.Q,接收了朱莹莹发来的超高H文合集。在这个过程中,闺蜜还十分贴心地咨询了要不要再顺手发点影音资源,安安听后虎躯一震,赶紧婉拒了。   在这个污水横流的世界,总归还是要给自己的心灵留点净土。所以XX什么的,见过一只就足够了,何况她家那只还尺寸惊人极其可怕= =。   文件接收完毕,下载,解压,导入手机,然后在电脑上删除,整个过程耗时不到五分钟,田安安做得极其熟练,显然和闺蜜两人进行这种交易并不是第一次。一切搞定后,莹莹郑重其事地拍拍那只小手机,“多年存货都在这儿了,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   安安抹了抹额角的冷汗,“万分感谢。”   “咱仨这种关系,说谢谢多见外啊!”朱莹莹一把搂过她的小肩膀,五指收拢捏捏,挤眉弄眼道:“事成之后请我和陈哥吃顿饭就行了。”   “……”算盘打得倒是挺精呵呵。   田安安扯了扯嘴角,做贼似的夺回手机放进包包里,随口敷衍:“战争如果胜利,革命的果实当然要和你们一起分享,到时候咱们一条龙。”   “这可是你说的啊!”陈锐笙坐在她办公桌上挑了挑眉,然后抬起手腕看时间,“哟,开工了,下午还得陪我们杜哥去见刘导,那部戏竞争有点儿大,我得提前跟他打声招呼。”边说边挥手往外走,“see you!”   “拜拜!”   这时朱莹莹也起身准备撤退,边拿包边随口道,“我晚上的飞机陪金雯去C城录节目,大概三、五天的样子才回来,你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哦哦好的,”她站起身招招手,“你去忙吧,回来咱们再联系。”说着不忘嘱咐几句,低声道,“你现在被调到金雯那边去了,那位姐姐也不好伺候,自己小心点儿。”   朱莹莹补了个粉,接着才重新将眼镜戴回去,道:“你自己这碗水都没端平,暂时别操心我了。”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眉头微皱,似乎纠结了会儿,最后才拉过田安安附耳,道:“傻福,那个合资电影的女一号,你能不能帮金雯争取一下啊?”   安安滞了下。   这段时间专注于抗日友谊生活,她都差点儿把这个电影的事忘了……帮金雯争取?她蹙眉,想起那张向来妖艳又高傲的脸,心中霎时变得不大自在。迟疑了会儿道,“这么大的事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朱莹莹一把拉起她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四下环顾见无人,这才接着道,“这个电影所有东西封总都能一锤定音,你都马上是封夫人了,当然有发言权!听陈哥说封总喜欢你得很,你跟他撒个娇,这事儿铁定能成。”   田安安还是很纠结,“人家搞投资就是为了赚钱,当然要考虑利益最大化了。”她声音愈压愈低,面色严肃:“那晚上的饭局他只字不提,说不定心里另有打算呢?我跑去跟他推荐,这怎么都不合适。再者说,他也不一定会听我的啊。”   朱莹莹听后略琢磨,点点头,“也是。那就算了吧,反正我和她关系也没多好,顶多她资源好了,我福利多点儿而已,还是顺其自然吧。”   “嗯。”安安挽着闺蜜的胳膊送她出吕希遥这边的工作间,一面走一面忍不住感叹,“你现在也不错了,能跟着金雯跑动跑西,证明团队是认可你的。不像我,来这儿一周了还在打酱油。”   朱莹莹拍拍她的肩,“别灰心嘛,再干一段时间。吕希遥这个人心眼儿其实挺好的,他就是脾气怪,过几天等他气消了,肯定会给你派活的。”   “心眼儿好?”她嘴角一抽。   好到第一次见面就把她骂得狗血淋头?还让她写了九千字检查?简直了……   朱莹莹不住地点头,“真的。现在这个社会,明星做好事儿大部分都是作秀,可是你们吕哥不这样。”她说着一顿,比出个左手一一历数,“捐款的时候,全公司他捐得最多;每个月都去探望老兵,还从来不让媒体知道;上回听彭研嘉说,他还从路上见了只流浪猫回家呢。”   “……”真是人不可貌相,吕希遥不可斗量。   田安安听得目瞪狗呆,愣了好半晌才艰难地呃了一声,讪讪笑道:“完全看不出来……那位大哥,还挺正能量的哈。”   “是吧。”朱莹莹的眼神变得很是坚定,鼓励道:“所以你就跟着他好好干吧。只要不再招惹他,没准儿前途还一片光明呢。”   她干笑,呵呵了两声,“我只希望自己能平安地活下去,生活中不再有九千字的检查,别的没有指望。”   闲聊着将闺蜜送出玻璃门,安安看了眼时间,已经一点半了,于是赶紧回座位继续弄王慕涵交代的东西。不多时,其余人也纷纷吃完午饭回来了,边谈笑边推门进来,准备开始下午的工作。   按照上午王慕涵的指示,这周吕希遥的行程安排十分紧张,从今天下午到周末,几乎都没有什么空余。田安安看了眼牛皮本上的内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周一下午两点半,吕希遥要去录制新专辑的主打曲目。   她随意浏览了会儿,接着就重新将本子合上了。反正任何行程也和自己无关,那位毒舌大爷现在不待见她,根本不可能带她出门儿。   大爷的,她还不稀罕呢。   田安安瘪了瘪嘴,十根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嗒嗒敲打着,仿佛发泄一般。她觉得自己其实有点可怜,以前跟着江薇,虽然忙前忙后还受气,但好歹很受重用,现在跟着吕希遥,自己在公司的地位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从一个积分80的贫农,瞬间变成了积分为负的包身工。   正默默地黯然神伤,背后却有脚步声传来,安安侧目,只见吕希遥已经在造型师的拾掇下完全换了身行头。长腿,窄腰,米色的棉麻毛衣,圆领位置露出浅灰色衬衣的领,再往上,是十分修长并且线条优美的颈项。   田安安挑了挑眉,忽然有些明白,公司为什么会给吕希遥的脸投下一笔数额巨大的保险金。   他的皮肤很好,甚至比女孩子的更加细腻光泽,在灯光与阳光的共同遥映下,干净而白皙。上了薄粉,可是并不显得女气,深邃的眼窝,鼻梁挺拔,嘴唇是健康而阳光的薄红,眉眼随意,漫不经心,却格外的俊秀细致。   不得不承认,闭上那张十分恶毒的嘴,他很温和,也很养眼。   然而这种春风般的感觉只维持了不到三秒钟,下一刻,吕希遥已经提步走了过来,双手插兜神色散漫,就朝着田安安的方向。   她怔住了,下意识地开始回忆自己有没有做错事。目光飞快扫一眼电脑屏幕,是很正常的文档界面,没有小黄文,也没有斗地主,一切都规规矩矩,应该没有错处可以挑。   安安抿了抿唇,目光很平静地看着吕希遥由远及近,看着他在自己满前驻足,站定,居高临下投来一道目光,玩味含笑。   大厅里的所有人都诧异地抬眸,纷纷往那个不起眼的办公桌注目。刚刚推门出来的王慕涵一怔,也是一头雾水的表情。   “吕希遥先生,请问有什么事么?”田安安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安静的大厅里响起,轻柔和缓,带着疑惑,却没有一丝的畏惧和胆怯。毕竟自己一没哼歌儿二没玩游戏,身正不怕影子斜,会怕他找茬儿?   与此同时,安安身子微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然而和所有人预想的不同,吕希遥打量了她片刻,接着就转身往外走了,漫不经心的嗓音遥遥飘来,“等会儿有首歌要录,跟我去。”   她诧异地瞪大眼,一时半会儿竟然没反应过来。   脚步声在身后徐徐远去,王慕涵皱了眉,连忙跟在吕希遥的身后朝外走,路过田安安时压着声儿催促,“傻站着干什么?准备当一辈子打字员么?”然后就踩着细高跟噔噔噔地推门出去了。   “……”不是她不明白,是生活变化太快,派活这种事,之前还遥不可及,没想到才一天的功夫,竟然说来就来了?   彭研嘉被那一阵高跟儿落地的声音惊回了魂,连忙抱着大背包就往外跑,跑到一半儿了折返回来,肥嘟嘟的手掌拉住田安安纤细的胳膊,带着她一起冲了出去,边冲还边朝她挤挤眉,“恭喜恭喜,被希遥哥哥从给小黑屋里放出来了。”   安安还有几分云里雾里,随口说了句谢谢,然后便忙不迭地将包包拉链扣好,跟着彭研嘉一道走进了电梯。   华宜的录音棚设在大厦顶楼,划分得很精细,分为对白录音室、音乐录音室、音响录音室、混合录音室。艺人的专辑歌曲,影视插曲主题曲,按例都会在音乐录音室进行录制。等田安安进录音室的时候,吕希遥已经在隔声门的另一端了。   控制室内几个录音师都是清一色的长发帅哥,或站或坐,人声细微不断,似乎在交谈着曲目需要做出的效果,都没有搭理两个小助理的意思。   对于这种无视,田安安和彭研嘉显然都习以为常了。两人不以为意,见歌曲还没开录,连忙推开隔声门走了进去。   不算大的一个空间,却有中国最顶级的声学装修,无论是四周的复合墙还是门窗,都做到了最完美的隔绝密封效果。室内灯光是橙色的,依稀有些昏暗,田安安的目光从支架和电容话筒上掠过,看向那个坐在椅子上的年轻男人。   吕希遥微蹙着眉,修长的五指中攥着几页歌词简谱,目光前所未有的沉静专注,显然正在识谱。   安安有些诧异地挑眉,没想到这人平时又拽又贱,工作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彭研嘉从大背包里取出一个保温壶打开,往杯子里倒了些,蒸蒸的热气从水面上升腾而起。他笑眯眯的,上前将杯子递给吕希遥,低声道,“哥,喝水。”   吕希遥眼也不抬地接了过来,目光仍旧落在简谱上,微点头,“谢了。”   “跟我客气什么呢。”小胖砸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接着便退到了一旁不再出声打扰。   隔音室内雅雀无声,极度安静之中,时间过去了大约五分钟,外头的录音室抬了抬下巴,“希遥,可以了么?”   吕希遥颔首,颀长的身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电容麦前站定,挺拔的身躯在墙面上投下一道淡淡的光影。   录制开始了,隔音室里不能有任何闲杂人等。安安自觉地将那把椅子放回原处,接着便和王慕涵彭研嘉一起走出了隔声门,乖乖地站到了控制台后方。   隔着一方巨大的透明玻璃,他的容颜显得格外安静,白皙的皮肤沐浴在暖橙色的灯光中,柔和稍暗,像褪色的阳光在上方无声浮动。   录音的过程对于艺人而言其实有些煎熬,因为华宜拥有最严苛,最要求完美的录音师。音准,节奏,音色,甚至是情绪的把握,都必须完美无缺。吕希遥的唇在开合,可是控制室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录音室的监听耳机可以听到他的干音。   十分难捱的几个钟头,除了偶尔进门送水之外,田安安几乎都处在神游状态。她有些无语,陪同录歌这种差事很简单,其实只有彭研嘉一个人就足够了。那位大哥叫上她,很明显,只是他心血来潮的一个举动。   不过安安还是心满意足了。身为助理,能被艺人带在身边是好事,她认为这是情形好转的一个象征,至少,吕希遥应该不会再莫名其妙针对她了。   下午五点半左右,那首专辑的主打曲才算正式录制完毕。安安打了个哈欠,站在控制台前悄悄搡了搡彭研嘉的肩膀,道,“一首歌录三小时,他嗓子受得了么?”   “你不懂,希遥哥哥很认真的。”小胖砸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崇拜,他一面拍照发微博一面回话,“这都算好的了,上次录歌,他觉得自己感觉不到位,从傍晚一直录到晚上12点,比这夸张的多了去了。”说着朝她笑笑,“以后你就知道了。”   两人说着话,隔声门已经从里头打开了,吕希遥双手插兜走了出来,眉目间隐隐带着一丝疲态,望着录音师挑了挑眉。   长发帅哥指尖微动,干音公放了出来。   一道极有磁性的低沉嗓音,在控制室里徐徐响起,穿破了空气和所有浮尘,有些空灵,却极其悦耳动人。   “想看你笑,想和你闹,想拥你入我怀抱……一次就好,我带你去看天荒地老,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开怀大笑,在自由自在的空气里吵吵闹闹,你可知道我唯一的想要。世界还小,我陪你去到天涯海角,在没有烦恼的角落里停止寻找,在无忧无虑的时光里慢慢变老,你可知道,我全部的心跳,随你跳。”   嗯,唱得挺好的。田安安在心里默默点了个赞。   录音师点了点头,“这遍只需要后期稍作处理就能用了。”然后看向吕希遥,十分满意地微笑,“希遥发挥得挺好。”   “辛苦关老师了。”王慕涵上前跟关杰握手,“专辑的其它歌曲还得劳烦您多费心,合作愉快。”   大人物们开始打官腔,安安暗搓搓地退后三步,在包包里摸索了一阵翻出手机,时间显示,17:48,不由皱眉,估摸着李昕或者迪妃可能已经到附近了。琢磨了会儿,她扯了扯彭研嘉的袖子,压着声儿低低道,“研嘉,录完歌之后有没有其他的事?”   小胖砸还没来得及开口,背后就传来一道凉飕飕的声音,吊儿郎当的语调:“怎么,你赶时间?”   安安悚然一惊,转过头,朝那面无表情的仁兄挤出个笑容,“呵呵,也不是很赶时间,家里有点事而已……”   正说着,王慕涵已经和三位音乐人聊完了。她笑容满面地提着包过来,伸手拍拍吕希遥的宽肩,“保持这种状态,下回帮你拿一个歌手类的综艺。今天辛苦了,好好养养嗓子。”然后朝两个小助理道,“没什么事儿了。”   听见放行令,安安稍稍松了口气,说了句大家再见便转身往门外走。然而脚下没留神,被地毯绊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地上去。   左臂被人一把握住了,温热有力。她嘴角疯狂抽搐,抬眼,将好对上吕希遥十分嫌弃的目光,“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我不伸手扶你,你打算直接投怀送抱?”   “……”卧槽,这是什么奇葩诡异的假设?投怀送抱?哥们儿不是她吓唬你,如果她不慎真的扑你怀里去了,那你的下场,绝对超乎你想象。   她和你虽然真的有仇,但是还不至于赶尽杀绝。没扑进去是上天垂怜你,怜悯你的嘴虽然贱,但是命不该绝。   田安安忙不迭地退后避开他的手,小脸上先是副见了鬼的表情,再然后开始暗暗庆幸。   吕希遥打量她片刻,脸色不善,拉着脸子道:“连谢谢都不会说?”   她干笑了两声,“谢谢。”说完招招手,转身提步,啧啧感叹着走出了录音室,徒留剩余三人面色各异。   出了中环广场,安安背着小包包一番张望,很快就锁定了目标:那辆停在街边的,已经和她成为老相好的黑色轿车。   她条件反射地四下张望起来,试图确定周围有没有人注意自己。张望着张望着发觉不对劲,她和封霄都是快合法的关系了,再藏着掖着也没什么必要。   如是一思忖,田安安挺了挺背脊,十分从容优雅地走到了轿车旁边,习惯性地拉开了后座车门。   然而,令田安安千万个没想到的是,今天来接她下班的,既不是李昕,也不是迪妃,甚至不是罗文,而是这几位老司机的顶头上司,泰迪精本尊。   她瞬间傻了。   “坐我旁边。”低沉的声音传来,封霄侧目,清冷深邃的黑眸透过镜片,静静看向她。   “……哦。”安安从震惊中回过神,机器人一般关上拉开的后座车门,然后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双膝并拢,背脊笔直,两只小手放在膝盖上,目光平视前方,举止拘谨,像幼儿园等着发红花的小朋友。   即便不转头,她也能感觉到他沉静的注视。几秒钟后,她的余光中看见他发动了汽车,那双修长漂亮的十指,毫无意外地,被白色丝质手套包裹,看上去那么优雅干净。   难以想象,他竟然亲自开车来接她。   她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变急,变乱,变得像一千头小鹿在跳舞。   几分钟的沉默之后,她意识到他不打算说话,于是主动开口,很小声道,“其他人呢?李昕,迪妃……”   “他们有自己的私事要处理。”他回答的语调很淡漠。   私事?安安忖度了会儿,大概知道是什么私事了,可心中还是不解,又道:“那……罗文呢?”她可没有忘记那个才从A城调回来的英俊青年,尽管他每次出场的杀马特造型,都令她有些不自在。   封霄的嗓音仍旧很平静,醇厚低沉,甚至还有几分柔和的味道,“你不喜欢他。”   “……”她眸光微闪。   的确,他没有说错,虽然罗文也是自己人之一,但是她确实对他没什么好感。或许是因为那些古怪的银色唇环,或许是因为他劳改犯一般的发型,不羁得有些粗野的眼神,总而言之,她确实不喜欢罗文。   可是这一点,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为什么他会知道?   “你怎么知道?”她转头看向他,灵动的大眼眸子里写满疑惑,视线专注地看着那张毫无瑕疵的侧脸。暮色暗了,亮起的路灯华影似乎都在勾勒那张轮廓,少了几分凌厉,看上去格外精致。   “你喜欢的和不喜欢的,我感觉得到。”他淡淡道。   “……”安安怔住了,眼也不眨地继续瞪着他。   在这样的注视下,封霄沉默了几秒钟,目不斜视地开口,十分淡漠平缓道:“我在开车,不要让我分心。”   “……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什么意思?   他作出如下的解释:“你的眼神,会让我分心。”   听完这句话,田安安的脸颊瞬间红成了番茄。她刹那之间移开了目光,甚至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狼狈,羞窘,还有心底无以复加的震撼与波动。她喜欢的和不喜欢的,他都感觉得到?   这是多么甜蜜而又令人不寒而栗的一句话。   他的意思是,他能轻而易举地看穿她的心事么?她想起那种几乎从不离开她的注视。没错,只要她在,他大部分时候都会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格外专注,收纳她的所有表情和神态,或许,就连最细微的一个眼神,他都会记得非常清楚……   后背紧紧靠着座椅,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不那么慌乱。田安安果然一眼都不敢再往左边看,极其安静的车厢里,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就像装了电动马达,一次比一次更加剧烈。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的影响力大到了这种地步。随便的一句话,就可以撩得她心神不宁……安安窘迫,羞涩,悸动,甚至还有些沮丧,她觉得泰迪精实在太祸水了,否则自己过去二十多年修炼成的厚脸皮,怎么会一夕之间就崩溃瓦解得干干净净……   真,丢人。   封霄驾车与李昕迪妃等人都完全不同。不及赛车手们的飘逸,黑色轿车在他的掌控下十分地沉稳,严肃,甚至是刻板。单调的直线行驶,也没有随便超车的习惯,他的姿态随意,显然极其熟练,可是偏偏又有严苛的自制。   一路回封宅,两人的交流少得屈指可数,在快到之前,始终沉默的男人终于说话了,淡淡道:“告诉你母亲了么?”   安安正垂头看手机,登时被他突如其来的问句吓了一跳。小手下意识地锁了手机屏幕,她声音微颤,干巴巴回话:“我跟她说要去外地。”说完怕他不高兴,又自动解释道,“我们家的思想比较保守,和你们美国不一样,妈妈很反对婚前X行为。”   这几句话落地,田安安已经把手机放回包里了,双颊诡异的红云越来越浓。   封霄神色漠然,没有开口。   她打量他看不出怒意的俊脸,心头暗暗庆幸,估摸着这人应该是没有生气,一面又暗搓搓地戳开手机看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朱莹莹的确是污妖王级别的人物。但凡从她手里流出的东西,那就全是限制级污术。小半本高H看完,她简直瞠目结舌,深深地被那种细致入微的描写所折服,深深地被那些超高难度的战斗方式所震撼。   ……猪赢的意思,是让她把这些招式全部用到泰迪精身上?尼玛,真是想想都够了,可怕!   她一面鄙夷一面脸红心跳地继续看,指头不住地左右上下翻页,看得聚精会神,丝毫没有注意到黑色轿车已经驶入了封宅大门。   车停稳了。   引擎声蓦地消失,田安安如梦初醒,顿时“咔”的一声锁上屏幕,抬头,侧目,封霄就坐在旁边沉默不语地看着她,暗沉的黑眸深不见底。   她条件反射一般将手机往背后藏,干笑道:“呵呵……到了啊。”   “手机里有什么?”他沉声道。   田安安脑子里瞬间警钟长鸣:“什、什么都没有啊……”   “拿来。”封霄的口吻沉静,俊美的五官在阴暗中有些模糊。   “……”这种东西,被他看见,她还有命活么?   安安护住手机继续装傻,顽强不屈地抗争:“真的什么都没有……”然后争辩,“而且不能随便看人家的手机,这是侵犯隐私权。”   “在我面前你没有隐私。”他淡淡道,然后伸出左手,很平静地重复:“拿来。”   面对这种无法抗拒的情况,田安安愣住了,几秒的呆滞后,鬼使神差的,她攥紧手机直起了身。   封霄平静的双眸中掠过一丝轻微的诧异,然后更加幽黯深沉。   安安直接跨坐到了他身上,纤臂一揽勾住他的脖子,压低,红唇距离他的薄唇不到两指,心跳如雷,轻语呢喃:“不看我的手机,就吻你。”   他的双臂握住她柔软的细腰,缓缓抚摩,“压住了。”   “……什么?”她不解。   “你压住我了。”他的嗓音微低沙哑,“没感觉到?”   ☆、Chapter42 喜爱   如此明显又熟悉的反应,她当然感觉到了。   0.1秒的呆滞后,田安安瞬间回过了神。身下异样的触感十分肯定地提醒着她:自己可能又招来大.麻烦了。   “……”呵呵,还能够再尴尬一点么?   她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在那双深邃沉静的眼眸注视下,安安窘得想死,口里干巴巴地跟他道歉:“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然后悻悻地干笑,接着便撑着他宽阔的双肩起身,准备逃离现场。   然而扣在细腰上的大手微微使力,重新将她拉了回去,他低哑的嗓音竟然透出一丝慵懒的性感,紧贴着她细嫩的耳廓肌肤响起,淡淡道:“坐好。”   她只好有些僵硬又有些羞窘地坐在他腿上,一动不动。   耳朵和脸颊都被他温热的气息灼烫,她试图躲闪,却被他的双臂死死禁锢,根本没有丝毫逃脱的可能性。   两个人共处在驾驶室的位置,男人的身躯太过挺拔也太过高大,霸占了大部分空间,她被他强硬地扣在怀里,那一刻,田安安有种错觉,她甚至觉得自己成了待宰的羊羔。他清冷的黑眸愈发地暗沉,这么近的距离,她可以清晰地看见里头的暗流涌动。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她的脑子却习惯性地开始缺氧,开始晕头转向。   她已经很了解这种眼神了。这意味着,他想吻她,狠狠地吻她。   这个念头冒出来,安安的双颊更加滚烫炽热,连带着浑身都有些躁动不安起来,似乎焦灼,又似乎很期待,喉咙干涩,惴惴不安。   夜色已经低垂了,没有星空也没有明月,浓黑一片,像此刻封霄注视她时的眼睛。   深如墨潭,锐利而具有极强的侵略性。   “不看你的手机。”低沉的嗓音响起,,平静中带着几分诱哄的口吻。   十分平和的几个字眼,却令安安柔软的娇躯僵硬如石。因为他说这句话的同时,原本放在她腰上的大手往上一滑,缓缓抚上了她的纤细优美的脖颈。   粗粝的指腹引起十分敏感的颤栗,她回过神后转头躲闪,封霄却薄唇微涨,轻轻咬住了她雪白柔软的耳垂,低哑道,“所以,吻我。”   极低的语气,低得沙哑而又暧昧,安安心跳如擂鼓阵阵,恍惚中,gay闺双蜜那几番豪情万千的叮嘱浮上脑海。几秒钟后,两只小手在他的黑色衬衣上攥紧,她定定神,咬咬牙,以一种慷慨就义般的姿态,掰过了他的脸。   学着他一贯的动作,伸出手指,捏住那棱角分明的下巴,稍稍抬高。   其实这个动作,安安做得非常忐忑,他骨子里太过强势霸道,应该会十分抗拒这种带着些许挑衅的举动。然而出乎她的意料,他表现得非常平静,抚摩她肌肤的十指带着薄茧,慢条斯理,暗沉的视线牢牢锁住她。   “继续。”他低沉地命令,或许还带着一丝鼓励性质。   田安安眨了眨眼,眼也不眨地盯着那张漂亮的薄唇,一寸寸的,极其缓慢地,将嘴唇覆了上去。这不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但紧张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因为他看她的眼神,侵略感实在太过强烈了。   青涩稚嫩的唇印上他的,火热触碰微凉,极端的诧异却引起异常强烈的电流。她的全身都在发抖,不自觉地将他的脖子抱得更紧,一副完全依赖的姿态。   他们经常接吻,可是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完全主导,她适度配合,有时甚至连回应都很笨拙。安安按捺着飞快的心跳,开始模仿他吻她的步骤。粉嫩的舌尖羞怯地探出,描画他薄唇的轮廓,柔软微冷。   很清晰的,她感觉到握住她纤腰的右手在收紧,箍得她有些疼。   属于她唇齿的甜香窜入鼻息,封霄眼色愈发深沉,修长的五指摁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更用力地压向自己。   他的呼吸在很徐徐变重。   她发现了,眸光微动,晶亮的大眼睛里掠过一丝得逞的光芒,撬开他的唇将小舌头送进去,找到他的,试探性地舔了舔,然后很快就缩了回去,像谨慎的猫咪。然而下一瞬,他有力的舌强势地探出,捉住她使坏的小舌,然后勾入嘴里,封住她诧异的低呼。   封霄重重地吻她,缠住她娇软的舌头亲密缠绵,舌尖几乎扫荡完她嘴里的每个角落,细腻地滑过每一处。安安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凌厉的攻势令她毫无招架之力,浑身虚软,如果不是他有力的双臂紧紧抱着,她甚至没有办法坐稳。   他吻得十分用力,狠狠地吮吻舔舐,像一只不餍足的野兽。清新夹杂淡淡烟草味的气息,被他微凉却强硬的舌尖喂入,铺天盖地般席卷了她的唇舌。她无法呼吸了,勾住他脖子的胳膊力气尽失,几乎仰躺在他的手臂上任凭他深吻掠夺。   封霄的唇缓缓下移,离开了封堵,田安安像是重新回到水里的鱼,用力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她的眼眸中氤氲着湿气,呼吸急促大乱,蓦地脖子一痛,他咬了她,竟然十分用力地咬了她一口!   “唔……”   她溢出一声痛哼,蹙眉,正准备忿忿不平地骂他几句,他却双臂一拢将她重新抱进了怀里,死死箍住,用力到她喘不过气。   脸颊紧贴着他光整的黑色衬衣,温热的体温从衣料下传来,她可以感受到下方那片匀称平滑的胸肌,还有十分沉稳有力的心跳。   有些……显而易见的急促。   看来,这个男人此时此刻,很兴奋。   田安安窝在他怀里眨了眨眼,脑子里钻出个恶作剧的念头。于是她伸出小手抚上他的胸膛,隔着薄薄的一层意料,轻轻地……画起了圈圈。   封霄一把将她的手捉住,捏住她的下颔往上抬起,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目光中的浑浊还未褪尽,低沉道:“你想做什么?”   他嗓音低得十分危险,安安瞬间怂了,不敢再造次,只是朝他挤出个笑容讪讪道:“摸一摸而已,呵呵,随便摸摸。”   他又低头重重吻了她一下,这才抱起她下了车,迈开长腿径直往别墅里头走。   田安安缩在他怀里微抬眸,只见好些黑衣青年立在不远处,面容平静而严肃,像一株株面无表情的木头桩子。她嘴角一抽,脑袋偏了偏看向大门的方向,果不其然,菲利亚等人就在那里静静地恭候,神色从容。   安安隐约觉得,自己可能再也没脸见人了。   尼玛……他们早就回来了,停着车厮磨了那么久,就算没有当众表演,但是这群全都是老司机,谁会猜不出来她和封霄在做什么么?   田安安心如死灰,摸了摸滚烫红肿的嘴唇,有种直接闷死在他怀里的冲动。   “先生,小姐。”菲利亚端庄的面容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语气十分的恭谨,道:“晚餐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用餐。”   他淡淡点了点头,将她放下来后微微垂眸,语调又恢复了一贯淡漠清冷,问道:“饿了么?”   “……”她在他身旁站定,摸了摸瘪瘪的肚子,然后点头,“吃东西吧。”   跟随封霄一道进了饭厅,安安扫了眼长形餐桌,顿时目瞪口呆。上头琳琅满目的中式菜肴极其精致,甚至不逊色于B市任何一间高档酒店,且都是滋补清淡型的菜系,看上去很是健康。   她瞪大了眸子坐下来,视线微转,看向对面那个沉默不语开始进食的英俊男人,迟疑道:“我们两个人……这么多菜?太多了吧?”   封霄眼也不抬,淡淡道,“女性生理期需要进补。”   “……”她嘴角一抽,着实震惊了。   生理期需要进补,所以才让菲利亚准备这么多菜……她心头蓦地升起一丝异样,有些甜甜的感动,又有些无语——这份儿心意的确难能可贵,可是这么多菜,他这是在把她当猪喂么?   安安干咳了两声,拿起碗筷开始吃晚餐。由于他用餐时喜欢绝对的安静,所以整个饭厅里十分地静谧,仆人们立在一旁静默不语,就连呼吸声都很是轻浅。   她咬着筷子抬了抬眼,封霄垂着眸子,面容淡漠而沉静,两腮轻微地动着,显然是在咀嚼食物,却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专注地打量了片刻,她有些感叹,觉得他真是一个格外优雅的人,言行举止都像从中世纪走出来的欧洲贵族。不禁有些好奇,如此优良的家教,这个男人的母亲和父亲,会是什么样的人?   不过好奇归好奇,关于他的家庭,他不主动提起,她还是没那个胆子问东问西的。   菲利亚做中餐的手艺丝毫不逊色于烹制西料,一顿晚饭吃下来,安安很是心满意足。撂下筷子喝了些汤,她忖度了瞬,然后低声朝对面的人挤出两个字:“谢谢。”   封霄抬眼,沉黑的双眸看向她。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注视她的目光中,总是夹杂一丝隐隐绰绰的炽热,尽管表面上,那双眼睛看上去如此清冷平静。她心头微微有些慌乱,移开眼不再看他,只低下头,又喝了一口碗里的汤。   封霄还在看她。   “……”只是个谢谢而已,真的有这么惊讶么?   田安安思索了会儿,这才想起来,认识他这么久,她似乎还是头一回发自内心地对他表示感激。   她被他看得很不好意思,余光里扫见菲利亚,便笑了几声加以称赞,试图转移对面某人太过专注的注意力,“菲利亚,你的手艺很不错。”   菲利亚的面部表情仍旧没什么波澜,闻言勾了勾唇,礼貌地答道:“小姐真是太客气了,这些都是我前不久才刚学的中国菜,应该还有很大的改良空间。”   “你太谦虚了,”安安笑得十分真诚,指着手里的汤碗诚恳道:“这道莼菜汤我在碧乐宫吃过,那儿的大厨算是B市最好的了,我觉得还没做你的好吃呢。”   菲利亚含笑道,“谢谢小姐的夸奖。”   说完,安安笑盈盈地收回了目光,正要继续喝汤,手一摸去捞了个空。她微怔,抬眼一看,只见封霄手里拿着她的汤碗,沉默地低头抿了一口,面色从容如常。   “……”为什么要用她的碗,为什么要喝她的汤?你面前明明有一盆啊大哥。   田安安嘴角一抽。   在她定定的注目下,他优雅地将白瓷碗放在了桌上,拿起消毒毛巾揩拭嘴角,深邃的眼回望她,淡淡给出了个评价,“味道很好。”   一旁的菲利亚微笑,“谢谢先生。”   “……”关注的点为什么永远都不一样?   安安面上的笑容僵了僵,战战兢兢地伸手,将他面前的那个属于自己的小碗阴区区地拿了回来。低头,垂眸,审度一眼,喝她的汤用她的碗,这种感觉,简直像是间接接吻。   脑子里蓦地想起他一贯充满着侵略气息的深吻,田安安的小脸,再度不争气地红了红。   总觉得这个男人是另有所指,味道很好,是说汤,还是在说……她?   夜里八点半左右,因为解决私事而请了一天假的迪妃李昕驱车从外面回来,刚刚推开车门,罗文和徐梁就提步走了过来。罗文叼着烟,吊儿郎当地摸了摸唇环,视线在两人面上来回扫过,挑眉,“和好了?”   迪妃清艳白皙的面容上红云隐现,提起这个话题,她似乎很尴尬,清清嗓子,将视线掉转到李昕面上,很是正经严肃的表情:“今天挺愉快的,耽误了你一整天,很不好意思。”   李昕的神情也十分沉稳,“我也很愉快。”   “嗯……”迪妃颔首,伸手指了指灯火通明的别墅,“先生说有新任务要交给我,我先进去了,晚点再联系。”   “好的,你去吧,提前祝你一切顺利。”李昕道。   “……再见。”   “再见。”   十分僵硬地道完别,迪妃扯了扯唇角,转身朝大门的方向大步迈去。夜色如水倾斜满地,那抹清丽高挑的背影迎风前行,怎么看,怎么都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院中的其余两人:“……”   徐梁尴尬症都要犯了,他别过头干咳了两声,走上前,伸手在李昕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语气柔和,“流光,不是我说你,你平时板着脸不爱说话,这没什么。可迪妃是你女人,你和她相处的时候得试着改变改变,不能总像同事一样啊。”   “是啊,玩儿电脑的说得在理。”罗文吐出个烟圈儿,将烟头扔进垃圾桶里后折返回来,附和道,“女人嘛,你不能老对她客客气气的。”说着稍顿,语气压得很低,似笑非笑道,“根据兄弟我的经验,迪妃这种又冷又正的妞,大多喜欢狂野点儿的,兄弟你明白不?”   李昕背脊笔直地立在原地,面上神情淡漠,没有作声。   “哎咱们跟你说话呢。”罗文微微皱眉,把玩着打火机满眼桀骜,“亏你们俩还是搞赛车的,一点儿激情都没有。”   徐梁面上也很是狐疑,上前绕着流光打量一圈儿,眉头皱得更紧,“大家都是过命的交情,你们俩一直闹着,我们谁心里都不好受。这个样子,到底是和好还是没和好?”   “七次。”蓦地,李昕口里蹦出了两个字。   两人一头雾水,“什么七次?”   他冷漠的面容上依然冰雕一般严肃,沉沉没有生气,漠然道:“我和她今天做了七次。”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别墅大门。   罗文和徐梁相视一眼,彼此的脸色简直如彩虹一般绚丽好看。   显然,迪妃作为封霄手下武力值最高的女人,体力方面自然是不用说的。和流光搏鸡了整整一个下午,她虽然疲乏,但是依然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去老板面前报道。   然而步子刚刚走进客厅,一阵类似游戏背景音乐的声音就从沙发的方向袅袅飘来了。迪妃神色微变,侧目看了眼立在旁边的菲利亚,打了个手势以示询问。   菲利亚的回应则是十分平静的一个颔首,淡淡道:“请你暂时不要过去。”末了补充一句,“先生有吩咐,明天早上七点之前,除非紧急事务,否则不可以打扰。”   迪妃十分尴尬,愣了会儿才挤出个笑容,语调倒是一如既往的平稳沉着,“好的,我知道了,有劳你了菲利亚。”说完转身,大步踏出了客厅。   三位高大英俊的男士与她迎面遇上,徐梁挑了挑眉,很是不解的模样:“怎么了?不是要去领任务么?”   迪妃无奈地摇头,“先生和田小姐在一起,交代明天早上之前都不可以打扰。”   男人们怔了怔,心头霎时一片了然,于是便一同打道回府。罗文走在最后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朝身旁的徐梁递了个眼色,压着声儿好奇道,“我才过来不大了解……封先生和那小丫头一直都这样么?”顿了顿,挤出个很蹩脚的中文成语:“这么的,如胶似漆。”   徐梁很平和地点头,“看得出来,先生非常喜爱她。”   从晚餐之后到现在,田安安一直窝在沙发上玩儿游戏,或者说,是封霄坐在沙发上,她窝在他怀里,肢体交缠,不言不语。   一连开了几局三国杀,安安都毫无例外被杀得片甲不留。这倒不是因为她的技术在一夜之间就退步回到了解放前,而是因为整个过程,她的大脑根本就无法思考——他一直在亲吻她的脸颊,耳后,脖颈,逐寸流连,格外地细腻轻柔。   虽然客厅里没有别人,可巨大的玻璃幕墙让她感到强烈的羞涩和不安,漆黑的夜空仿佛就在头顶上方,她实在是太窘迫了。原本是心疼他禁欲辛苦,想着亲一亲摸一摸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都是这种关系了,再推拒也没必要。然而事实证明,她真的错了,姑息忍耐没有换来她希望的果。   对这个具有极强占有欲又侵略成性的男人而言,没有适可而止,只有得寸进尺。   终于,在封霄的左手又准备往她腿上摸的时候,田安安怒了,一把扔开手机将他的手压住,赤红着双颊低声道:“和我在一起,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想着摸摸亲亲?而且你不是有洁癖么?总是这样亲来亲去的你不嫌脏么?”   她上了一整天的班,连澡都还没洗,这位大哥竟然也能啃得下去,是有多饥不择食多饥不择食?   封霄眼底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俊美的面容沉静而清冷,仿佛和刚刚热切吮吻她身体的不是一个人。他缄口不语,并没有答话。   那双沉静的黑眸定定注视着她,像是非常专注并带有思考的审度。从上到下,从头到脚。安安被这种认真得有些骇人的目光看得既羞涩又紧张,不自觉地皱眉,“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他的嗓音低沉而醇厚,极其平静地道:“你很漂亮,白皙干净,我从来没有排斥过和你接触,任何时候。”   田安安刹那间怔住了。   分明是一句溢美之词,可是他的语调却没有一点谄媚的嫌疑,沉稳平缓,丝毫不像在对她由衷地称赞。几秒的困惑后,她明白过来。这句话只是他在陈述一个主观认为的事实,因为她提问,所以他就给出答案。一个在他看来,合情合理,自然而然的答案。   怔忡之后,安安的脸蛋更红了,这个答案,真是怎么听怎么像赞美,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在他心里,她的形象是如此美好。难怪他不介意和她握手,不介意用她的碗进食,不介意和她接吻,不介意和她肌肤相亲。   不,不只是不介意,应该说,是相当喜欢。   她心头莫名有些羞赧,思忖着,娇小的身子前倾,亲昵地拿面颊蹭蹭他颈窝和脖子一截的皮肤,纤细的指尖轻缓滑过他性感的喉结,试探着问道:“你……你想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我是唯一一个让你不排斥的人?”   封霄抬起她的下巴重重吻了吻,目光扫了眼立钟,然后高大的身躯从沙发上站起,抱着她娇小轻盈的身子上楼,淡淡道,“不是。”   “那是为什么?”田安安脱口而出。   这个问题她想问很久了,就像她妈说的那样,这个男人各方面条件出众到极点,无缘无故的,为什么会对她情有独钟?他从来不是好人,那么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为什么会救下她?   他的神色没什么变化,垂眸俯视她,嗓音低沉而柔和,“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想亲吻的人。”   “……”所以第一次见面就想吻她了么?还真是诚实……   得到这么古怪的一个原因,安安有些无语,搂着他的脖子微微蹙眉,迟疑了会儿才继续问道:“那你总是喜欢帮我涂口红,还有穿衣,梳头,打扮,这些是为什么?”   “你是我的女人,必须按照我的审美来装扮。”封霄说这话的语气,十分地理所当然。他抱着怀里的小东西进了主卧,合上门,径直走进浴室,然后才将她放下来。转身打开花洒,替她调试水温。   看着那抹笔挺高大的背影,安安心头生出几分郁闷的情绪来。   自从她住进封宅以来,几乎每天穿的衣裳都是由他亲自挑选。她还记得那个巨大的衣橱,他的衣裳只有简单的黑白色系,除了家居服和屈指可数的休闲装外,绝大部分都是熨烫得一丝不苟的纯黑西装。而她的衣服,却极其地繁多,材质不同,花式各异,却有两个共同点。   它们都是十分保守的长袖及膝立领连衣裙,并且,都是极其暗沉的深色系。   她是个喜欢暖色和亮色的人,虽然他挑选的服装都很漂亮,但是确实,不大合她的心意。   田安安垂着头思索着,打算把这件事跟他好好说一说。连穿衣风格都必须严格遵照他的命令,这令她不大愉快。因为这样,会让她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自己真的是被封霄豢养的宠物。   他已经调试好水温了,转身走到她面前,沉默地打量了会儿,接着就开始给她脱衣服。   意识到他又要帮她洗澡,安安唬了跳,连忙攥紧衣领后退几步,挤出个笑容干巴巴道:“我自己洗自己洗,你出去吧。”乖。   ……大姨妈期间和他一起洗澡,大爷的,那画面太美,她简直想都不敢想……   好在他这回并没有为难她,闻言颔首,又俯身吻了吻她羞红的脸颊,接着便转身走出去,甚至还贴心地反手,合上了浴室门。   大约十分钟后,田安安换好了睡衣从浴室走出来,抬眼一瞧,却见封霄已经坐在床上了。床头壁灯的光芒很昏暗,依稀投落在那副精壮挺拔的身躯上,他没有穿上衣,麦色的皮肤在暗光下透出一种侵略感十足的野性。   而那双幽黯的双眼定定注视着她,从她推门的那一刻开始,他的视线就不曾从她身上离开。   安安莫名有些诧异,他在等她……他居然在等她?   她扶额,嘴角一阵抽搐,挪着步子上前几步,在距离黑色大床几步远的位置站定,迎着男人暗沉的眸子,艰难道:“封、封先生,我要不要再去洗个手?”这情形,大约双手又难逃一劫了,唉。   “过来。”他的声音极其平静,听不出任何情.欲或是喜怒。   田安安眨了眨眼,衬衣下纤细光裸的双腿迈开,走到了他面前,“怎么了?”   他沉默了须臾,然后一把捞起她的腰抱到了腿上,右手托着她娇软的小臀,另一只手微抬,灼灼视线盯着她,道:“这是什么?”   “……”安安不明所以,抬起眸子往他左手扫一眼,顿时吓哭——她的手机!他竟然翻了她的手机!卧槽,竟然还是她今天看的高H文界面!   “你你……”她目瞪口呆,小手用力推搡他光整的胸肌试图远离,红着脸斥道:“你竟然翻我手机!过分!可耻!你不能做侵犯我隐私的事!”   “我不能?”他挑眉,修长有力的手臂将她死死箍紧,手机递过去,言简意赅的一个字,低沉有力:“念。”   —————————修了文字数不够,所以奉上小剧场——————————   某日,安安走在大街上,忽然看见一个海报   于是开心大呼:啊啊啊(≧3≦)我的男神XX耶!好帅好帅啊!   封霄淡淡看了眼那张海报,拨通电话:姓名是XX,国籍中国,职业是演员,处理干净。   安安给跪:不不不我刚刚什么都没说,老公最帅最完美!老公才是我男神!   封霄低头吻了吻她的鼻尖:乖。   ☆、Chapter43 我是你的   念?念什么?   田安安呆若木鸡,如果可能的话,她甚至希望自己能一口把自己的手机吞进去,消灭证据毁尸灭迹。真是醉了,看小黄文被逮个现行,这已经够尴尬了,这只变态的泰迪精居然还让她念?念个ball!   短短几秒钟内,她俏生生的小脸已经熟透了,小手抵着封霄的胸膛干巴巴一笑,呵呵道:“封先生喜欢有声小说?网上可能有资源,你把手机还给我,我帮你谷歌谷歌,找那种声音最甜最好听的,包你满意……”边说边伸出只爪子去抓她的小手机。   他的手臂十分修长,微微往上一抬,她的爪机瞬间就变得遥不可及。   眼睁睁看着手机越来越高,安安简直绝望了,白皙的脸蛋上一阵青红一阵白,正欲哭无泪,他却低头咬住了她柔软的耳垂,舌尖卷住轻轻吸吮,低哑道:“乖,我只听你念。”   “……”能不能不要老是舔来舔去的,动舌头简直犯规好么!你只是泰迪精不是真的泰迪啊!属狗么?   她被他亲得浑身发软,一面躲闪,一面不忘垂死挣扎,怀揣着十万分的羞涩和十二万分的正气,小拳头一握,义正言辞开口,“这种文字简直有辱斯文,怎么能念出来!”   全是些细致入微的画面描写,各种X位还有主人公们的各种反应,念他大爷!   封霄勾了勾唇,一个翻身将她放到了床上,肌理分明的手臂撑在她脑袋左侧,上臂处的法相纹身在灯光的勾勒下有些妖异。他微微低头,呼出的气息喷在她的鼻尖,沉声问道:“为什么看这些?”   昏暗之中,他眼底幽黑的光泽似乎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她极其紧张,一双晶亮的大眼睛瞪着那张放大的俊脸,半晌没做声。   为什么?怎么回答?直接说是学来推倒他的么?这种想法和行为简直无异于造反,她确信,如果自己真这么说了……下场不忍想象。   “不说?”他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往上一抬,见她不开口,于是换了种说辞,十分平静道:“我大致翻了一下,37本,每本字数不低于15万,都是从哪儿来的?”   田安安嘴角一抽——你确定你只是大致翻了一下?   “嗯?”低沉醇厚的嗓音从薄唇里传出,他俯身,高挺的鼻尖亲昵地摩擦她柔滑细腻的脸颊,“哪儿来的?”   她战战兢兢地咬了咬下唇,干巴巴地回答:“好、好朋友传的。”   他的唇细密落在雪白柔软的耳根处,浅啄流连,哑声道:“哪个朋友?”   “朱莹莹。”安安绯红着双颊娇喘吁吁,被他折磨得大脑短路没法思考,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   “你为什么要她传这些?”他随手将她的手机往旁边一扔,埋首在她的颈项处啃咬,一手抱紧她的细腰,一手解她衬衣的纽扣,嗓音极度低哑,有些疑惑:“我不能满足你?”   田安安吓了一跳,丝毫不理解他是如何得出的这个结论。不过解释是必须的,如果放任他这样误会,估计以后卖命的日子会更加惨不忍睹。   忖度着,她已经摁住了那只意图不轨的大手,潮红朵朵的小脸仰起望着他,非常认真严肃的表情:“不是,绝对不是!封先生能满足我,我很满足,简直不能更满足了!”   男人的黑眸深不见底,解她扣子的动作稍顿,低眸注视着她道:“我要知道原因,必须知道。”   如此锲而不舍,看来不问出个所以然,他是不会罢休了。   “因为……”安安皱起眉冥思苦想,蓦地,她脑子里灵光一闪,于是涨红着小脸说出了如下一番话来:“因为听说学点知识能够让你身心愉悦,我、我只是希望通过学习相关知识,让你更加愉悦,呵呵……”   封霄眼底一黯,捏住她的下巴定定盯着她,极缓慢地重复,“让我更加愉悦?”   “嗯嗯嗯,”她压抑着羞涩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鬼扯,满目真挚,就差指天发誓了,“我对封先生一片赤诚天地可鉴。”   然后,田安安极其清晰地看见,男人沉黑深邃的眼眸中,划过了一丝明显的笑意。然而只是一刹那,她还没来得看清,后脑就被他用力地扣住了,眼前一晃,封霄低下了头,重重吻住了她不断微喘的红唇。   异常激烈强势的一个吻,他在她无措的唇舌间不断肆虐,修长有力的双臂铁索一般紧紧抱着她。安安目眩神迷,即将缺氧晕过去的前一秒,他抱起她反身躺下,瞬间就将两人的位置颠倒。   十指滑下,一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轻柔地摩挲纤细的手臂。她软软地趴在他怀里,浑身仿佛要融化一般。几秒种后,他放开她的唇,捏住她的下巴垂眸打量,目光中的炽热几乎能将她燃成灰烬。   封霄黑眸浑浊,嗓音出口沙哑得让她心惊,“学了多少?”   “……啊?”她晕沉沉的不明所以,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你的专业知识,”男人粗粝的指腹摩挲她的唇瓣,来来回回滑动,低沉的嗓音近乎命令,“安安,展示给我看。”   田安安起先一愣,在他灼烫的注视中终于回过神,不禁骇然失色——展、展示?卧槽,她才学了一点点,这么快就到了展现真正技术的时候了么?然而问题是,她根本就什么都不会啊……   正要找说辞委婉地拒绝,可对上男人沉黑中夹杂隐隐兴奋的目光,她忽然又有些不忍心说出口。   仔细想想,他在床上虽然极其强势又霸道,但每回都是令她十分享受的。安安觉得自己不能做一个只会享受的人,他那么喜爱她,又对她那么好,她理所当然应该给予一些适当的回报。尤其在这种……他看起来憋得相当难受的时候。   而且毛主.席说得好,把敌人的经验变成自己的,那自己就强大了!就像朱莹莹说的那样,征服世界,要从征服她家这位几乎无所不能的泰迪精开始。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展示就展示!   掌心不由自主出了一层细汗,田安安的心跳剧烈到无以复加,缓了缓,终于深吸一口气下了决心。   她的双手在颤抖,伸出,轻柔地抚上他光整有力的胸肌,雪白和麦色形成浓艳的对比,然后将他轻轻推到床上躺好。   “我必须提前跟你说一声……”她小脸通红,全身上下的皮肤都羞成了淡淡的粉色,带着些撩人的扭捏窘迫,俯视着他,正儿八经道:“常言道,实践出真知,我没有什么经验,也不像你天赋异禀,所以咱们慢慢实践,可以么?”   封霄喉间溢出一阵低声的沉笑,带着薄茧的指掌抚摩她滚烫的脸颊,嗓音沙哑至极,“放轻松,安安,我是你的。”   他的掌心有点微微的凉意,触摸上火烧一般的皮肤,安抚鼓励一般,稍稍舒缓了她内心疯狂的焦灼和忐忑。而他轻描淡写有低沉有力的四个字,瞬间令她无比动容与悸动。   他说,他是她的。   一阵难言的感动和酥麻从心尖一路蔓延至四肢,她的唇角抿起一抹羞涩的笑颜,第一次从这样的角度俯视身下的男人。英俊完美的五官,充满力量与野性美的高大身躯,这是,她的男人。   安安心头一热,深吸一口气吐出来,然后极缓慢地,十分不安地埋下了头。   片刻的功夫,封霄喉咙深处漫出一声压抑的低喘,她听见了,心头顿时升起一股极大的满足感,然而还没等她得意洋洋,他就一把将她捉了回去,牢牢压在了身下。   “……”卧槽这种眼神是什么鬼……   田安安瞬间下成了狗,在他沉重的身躯下挣扎推搡,两只纤细的小胳膊牢牢护在胸前,赤红着双颊磕磕巴巴道:“封先生,冷静冷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不能靠嘴和手解决的!你镇定点!”   他的眼神幽深浑浊,直勾勾地看着她,令她心惊肉跳。未几,他开口了,语气居然很轻很平静,宣布:“我要吻你。”   “……”吓卷了,还以为要干嘛呢,吻她干嘛一副要吃她的表情……   “哦。”安安闻言松了一口气,定定神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将红艳艳的唇微微撅起,很乖巧道:“好啊霄宝贝,想亲哪儿?”   经过这一晚的实践,田安安倒是没得出什么真知,反而又发现了她和封霄之间的一个交流障碍。泰迪精再次证明了人与动物之间很有代沟,他说的吻她,根本不是单纯指嘴唇,脖子,或者任何一处。   而是,她的全身。   直到次日清晨将近八点的时候,泰迪精才意犹未尽地将怀里的小东西放开。田安安用打仗一般的速度收拾好自己,接着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封宅。   太可怕了……她已经决定了,这几天必须回家住,死也必须回家住。封霄对她的蹂.躏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亲亲摸摸动手动脚就不说了,竟然还不许她睡觉!简直是不能忍!   至于那个什么十小时的规定……呵呵,见鬼去吧。   面对这种连姨妈期群众都不放过的反动势力,屈从就意味着狗带,她必须再次扛起反抗的大旗……为自己争取好好睡个觉的权力= =。   拼死拼活赶到公司,田安安仍旧十分悲惨地迟到了几分钟。意料之中,王慕涵将她劈头盖脸批.斗了一顿,之后,安安耷拉着脑袋去了趟洗手间。   洗完手照镜子,里头的女人穿着一袭束腰连衣裙,腰胸的线条被勾勒得纤毫毕现,白里透红的脸蛋,氤氲雾气的眼眸,看上去妩媚而娇艳。她谨慎地整理衣领,将点点嫣红的吻痕全都藏好,这才转身回自己的部门。   吕希遥今天没来公司,明天早上要飞X城,开始宣传他即将上映的一部新电影。安安战战兢兢,生怕突降一个让自己随行的通知,然而生活对她还不算太绝情,一个上午过去了,毒舌男连个屁都没放一个,看来是不会让她陪同了。   安安有些庆幸又有些忐忑。昨天才被从小黑屋放出来,今天如此安静,总有种黎明前暴风雨的感觉。有点不详,又有点,古怪。   由于gay闺双蜜都不在,所以午餐时分,安安有些孤苦无依,随便让彭研嘉打包了些食物就随便解决了。吃完午饭,她开始尽心尽力地伪装大粉鼓舞粉丝,怂恿大家去给吕希遥的新电影N刷票房,正聊得不亦乐乎,朱莹莹的微信就发过来了。   戳开一看,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个奸笑的表情,配字:怎么样,前方战事如何?   “……”安安一阵无语,她捏了捏眉心,想起自己昨晚是怎么被封霄扒得只剩内内,怎么被他亲吻过每一寸肌肤,顿时欲哭无泪,只能有气无力地回复:呵呵,粮草被敌人烧毁殆尽,我方元气大伤。   朱莹莹:Σ( ° △ °|||)︴如此凶猛!!!   她发了个哭泣的表情艰难扣字:〒▽〒泰迪猛于虎。   接下来是朱莹莹的一段语音,严肃又宽慰的语气:“傻福别怕,书删完了没关系,我马上给你传几个avi!”   话音袅袅在大厅里飘荡,田安安的嘴角开始疯狂抽搐,因为所有在午休的同事全都被最后三个字母震慑了,纷纷抬眼,极其诧异又暧昧地看向了她。   安安默,几秒钟后,她给朱莹莹发了个手动再见:谢谢你的好意。   泰迪连她看文字里的其它男人都不允许,如果被他知道,她背着他看成人电影,那估计脚盆国的支柱产业会被封霄直接血洗一遍。   安安勉强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毛骨悚然,Oh no,XX满天飞,太血腥了。   那头田安安无所事事,封宅里的人们却丝毫不及她的悠闲。徐梁大清早就和李昕一道被派回了纽约,一同离去的还有不少封家的精英,于是B市这边的老宅人手大减,原本就冷清的宅院显得更加冰凉森寒。   迪妃坐在客厅的长桌前,垂眸快速浏览着内网上的一系列动态,十指敲打飞快,眉头越皱越紧,脸色看起来十分不好。罗文又点了一支烟,叼在嘴里朝黑衣美女走近几步,递过去一支,“抽不?”   “别烦我。”迪妃眼也不抬,声音出口冷冽入骨。   罗文高高挑眉,一面将烟收回烟盒一面在她旁边坐下来,吊儿郎当道:“我告诉你,要不是看你长得漂亮,又是流光的女人,老子早就动手收拾你了。”   迪妃报之以一声冷笑。   “哎,我说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狂啊?”感受到她不加掩饰的蔑视,罗文霎时恼了,皱紧了眉头瞪着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成天腰上绑一排刀,生怕谁不知道你有暴力倾向还是怎么?先生说入乡随俗,在中国就得守这儿的规矩,你看哪个中国女人像你这样?”   “我从不炫耀。”迪妃侧目瞥了他一眼,“但我的身手是最好的,这点毋庸置疑,也不允许任何人轻视小看。”   “没人敢小看你。”罗文漫不经心地摸了摸银色唇环,目光透过落地窗看向外头的天地,入秋了,青山的苍翠已经逐渐淡退,沾染上几丝凋零的金黄,他吸了口烟又吐出来,袅袅烟雾后的唇开合出声,有些疑惑,“先生来中国有些日子了,最近纽约出了那么大的事,咱们是不是也得准备回去了?”   迪妃摇头,“先生的事不是我们能过问的。我们只需要服从,其它的一概不用管。”   罗文听了微微颔首,将烟头戳熄在烟灰缸里,道,“也是,没什么差事轻轻松松,就当度个假。”说着一顿,又道,“我喜欢东方脸,中国的妞普遍都比美国的正,这儿还是挺好的,就是有点儿无聊。”   “你觉得无聊?”   “……对啊。”罗文扫了她一眼。   迪妃思忖了会儿,然后扣上了笔记本电脑,面色从容淡定,起身,右手极快地从从腰间摸出一把瑞士军刀,十分平静地看向满脸震惊的英俊男人,语调淡漠:“正好。我现在很担心流光,心神不宁,来,转移转移注意力。”   边说着,她将锋利的匕首往上方抛起,转了几个圈儿又接回来,稳稳握住刀柄。   罗文戏谑的眼神掠过一丝诧异,蹙眉起身,谨慎地朝后退了三步,有些不可思议:“你开玩笑的吧?”   “不是。”她神色沉稳而冷静,眼风一扫看向庭院,拿军刀指了指,眸子睨向罗文,“是男人就跟我出去。”   罗文觉得自己有点儿倒霉,一面从马丁靴里拔出匕首一面感叹,“你担心流光,关我什么事?我招你惹你了?”然后扫一眼各自手上的武器,表情更加古怪,“赤手空拳就得了吧,还动刀?”   迪妃正要开口,一阵脚步声却从楼梯的方向传来,沉稳有力,不疾不徐。两人面色微变,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手中的武器收了起来,神色恭谨而严肃,上前几步,用英文喊了句:“先生。”   封霄是一贯的西装笔挺,金丝眼镜下的眼眸沉静冰冷,像是一座冷漠且毫无生气的雕像。他冷淡的视线扫过两名得力的下属,话音出口同样是醇正的美式英语,毫无波澜的语气,“狼如果一段时间不吃生肉,会退化成家犬,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这是好事。”   他的每个字句都没有起伏,醇厚低沉的嗓音在偌大的客厅里响起。两人抬眼,只见他们的老板脸色沉冷地坐在了沙发上,戴着白色手套的手点燃了一支雪茄——除了在田安安面前,他几乎从不会脱下那副冰冷的手套。   火星在修长的两指安静燃烧,蓦地,封霄随手拿起一本书册朝迪妃扔了过去。她伸出两手接住,打开翻阅几页,面上浮起几丝惊讶的神色,听见男人毫无温度的嗓音冰冷低沉传来,“你的格斗与近身搏击是最出色的,我相信你的眼光。”   迪妃的视线在形形色.色的短刀匕首图集上扫过,然后望向封霄,思忖了瞬道:“先生要送给田小姐?”   他不置可否,身子微微后仰,长臂随意地搭在沙发靠背上,面容冷漠,“听着,一个月之内让她入门,完成基础力量训练,我会亲自检验成果。”   迪妃蹙眉,迟疑了会儿才道,“先生,教授田小姐搏击与格斗,我很乐意效劳。可是恕我直言,学习近身搏击,伤痛是无可避免的,程度轻重则要依据个人的体能素质以及悟性,您确定……要让田小姐学习这个么?”   封霄静默了片刻,“尽量减少。”   “……好的。”迪妃颔首,接受了这个有些奇怪又有些特殊的任务,“那么从什么时候开始?”   “等她生理期结束。”他淡淡道。   “是。”   等两人交谈完,迪妃和罗文一道走出了大门。她面上的神色犹自疑惑,琢磨了会儿,终于将心头的疑惑说了出来,道:“教授近身搏击会有肢体接触,这个任务我来负责,这当然很合适。可是众所周知,先生的格斗术,无论是力量还是搏杀技巧,都远远高出我们所有人,他应该十分乐意亲自给田小姐授课才对。”   罗文摇头,“说明你太不了解男人了。”   “什么意思?”   “当然,我接下来的解释并不是质疑先生的自制力。”罗文的声音压得有些低,眼底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戏谑,“不过以先生对那小丫头的喜爱程度,如果真由他亲自负责,进度也许会异常缓慢。”   “你是说……”   “可能每次训练不足五分钟,先生就会直接把她往床上摁,嗯,或许也不需要床。”罗文摸着下巴由衷地感叹,“其实你不知道,每次他们俩在我面前的时候,我都十分紧张,很怕他们直接当着我的面就开始做,我的思想相对来说还是很保守。”   迪妃:“……”   当天下午将近17点时,安安终于耐不住了。说到底,她还是没那个胆子直接不声不响地放封霄鸽子,毕竟见识过那位大爷发飙,恐怖程度无异于世界末日。   她琢磨了会儿,终于还是掏出拿起手机给他发了个信息,说明今晚不想回封宅住。文字表述很委婉,还加了无数个卖萌表情符,她点了个发送,然后就开始战战兢兢等回复。   过了几分钟,信箱里收到了他的回复。   田安安怀揣着十分忐忑的心情点开了信息,不由诧异地瞪大眼,竟然,是很简洁的一个“好”字?   脑子里一时回不过神,她很震惊,不明白泰迪精今天怎么会这么好说话。忖度片刻又明白过来,那个男人的欲.望和精力都旺盛到极点,这段时间她姨妈期,他明显一直都在克制洪荒之力,今天大发慈悲放过她,有可能是……憋出病了?   这个猜测令安安唬了一跳,她皱起眉,捧着手机思来想去地琢磨怎么询问。几秒种后,她小心翼翼地摁了几个字过去:封先生,你还好吧?   等了会儿,令安安没有想到的是,他直接给她回了个电话过过来。手机忽然剧烈震动起来,她一滞,看了眼时间,还没有下班,于是连忙起身进了洗手间,这才深吸一口气,缓缓滑下了接听键。   她想,等待她的,或许是一顿极其强势的质问。   电话接通了,男人的嗓音从听筒里静静传出,清冷低沉,没有一丝情绪的波澜,淡淡道,“晚上八点整,在家等我。”   “……”安安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呃了一声才道:“八点整?等你做什么?”   他的嗓音仍旧沉稳平缓,“你母亲跟你叮嘱过,希望我尽早登门造访,你似乎忘记了。”   “……”叮嘱?拜访?什么鬼?   安安瞬间懵逼,0.1秒后,她后知后觉隐隐回过神,握手机的右手几乎开始发抖,颤声道:“封先生,虽然你是国际友人,但是不能随便开国际玩笑,我一不注意就会当真。”   对方静默了几秒钟,低声说了三个字:“田安安。”   “好的我知道了,你没有开玩笑……”安安无力地扶额,心头数万只草泥马列队甩正步而过。太突然了,实在太突然了,她妈妈的确要求过她早点把他带回去,可是她完全没做好心理准备啊!他怎么能单方面决定这么重要的事,尼玛!   她咬了咬唇,纠结了半天终于编出个理由,很诚恳道:“不不,封先生你听我说,我爸妈都去外地了,他们不在,你来了也见不到!而且、而且奶奶也和老年协会旅游去了!”   “你父母现在都在回家途中,你的奶奶正在小区里散步。”他毫不留情拆穿她的胡扯,嗓音低沉得有些冷,“安安,永远都不要试图欺骗我。”   “……”我勒个去,知道得这么清楚,你是在她家和小区里都安了针孔摄像头么?   田安安沉默了几秒钟,决定软的不行来硬的,于是语气严肃几分,攥紧了小拳头正气凛然道:“你都没有和我商量过!太突然了,我拒绝你进我家的门!拒绝!”   封霄的回应只有一句话,“我只是在通知你,晚上八点见。”然后挂断了电话。   “……”凸(╯‵□′)╯︵┻━┻!   她在洗手间里呆立了几秒钟,终于认命地叹了口气,随之拨通了她妈妈的手机,哭丧着脸饮泣道:“妈妈……什么你在买菜?哦哦我知道了。我就是跟你说一声,晚餐稍微弄清淡些,不要太重口味了,封霄不吃辣椒……”   ☆、Chapter44 小封   安安话音落地,她妈妈那边儿喂喂了好几声,接着才继续说:“什么?丫头你大点儿声,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这边吵得厉害!”   “呃……”她隔着屏幕都能听到自由市场中鼎沸喧哗的人声,不禁合上眼艰难地捏了捏眉心,提高了嗓门儿重复,“我是说,你准备晚餐的时候不要做辣菜,封霄不吃辣椒。”   这回,安安确定她妈已经彻底听清了,因为电话另一头沉默了好几秒钟,随之,她妈的妇女之力彻底爆发,十分震惊地高声道:“带人回来,提前怎么不说一声!你这死丫头,专程杀你老娘一个措手不及是吧!”   田安安觉得自己很无辜,心道我也是几分钟前才被告知的这个消息,明明已经是第一时间就跟妈妈你说了呢。不过事实太过残酷,她不打算把自己毫无地位的事实暴露给田妈,毕竟她的泰迪还没跟她妈见过面,她有责任也有义务维护他的第一印象。   于是沉默了几秒钟后,安安同学做出了一个很伟大的决定,将泰迪先生的擅作主张之罪全部一力扛了。于是她换上副严肃的表情,正色朝话筒道:“不,妈妈,我没有杀你措手不及。现在才五点半,他八点到咱们家,你的时间很充分。”   “田安安!”她妈怒吼。   “……哎呀我错了妈妈,”安安瞬间怂成弱鸡,语气软下来,朝她妈干笑着胡诌,“他平时工作太忙了,今天难得有空,你稍微体谅一下。”   电话另一头的田妈还是有些窝火,朝闺女儿道,“但你得提前跟我说啊。幸好你爸今天没出差,你奶奶也在家,不然人家来了谁都见不着,咱娘俩陪他斗地主啊?”   “……”呃,封霄斗地主?妈妈不要讲这么冷的笑话好么= =。   安安嘴角一抽,脑子里下意识地想象下那个画面,顿觉浑身恶寒。她瘪着嘴默默手臂,终于使出了杀手锏,捏着嗓子又软又甜地跟她妈撒娇,“我真的是忘了,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对不起嘛妈妈。”   田妈心软下来,哼了一声便不再跟闺女计较了。电话另一端有片刻的安静,未几,她妈的声音再度传出,有些疑惑,“你说他不吃辣椒?”   安安点点头,一面对着镜子理头发一面道,“是的,他口味很清淡,平时都是吃西料,中餐最近才开始吃,而且从来不吃辣椒。”顿了顿,复又兴冲冲地补充,“对了妈妈,你可以做番茄牛腩汤啊,这是你的拿手菜,又清淡又好喝,简直不能更棒!”   “得了吧。”她妈嗤了一声,“是做给人家吃,还是做给你吃啊?小丫头片子,净说些自己爱吃的。”   田安安瘪嘴,暗搓搓地小声嘀咕,“差不多嘛,我的口味代表大众审美。”   “行了行了别贫了。”她妈的语气有些不耐烦,说着想起了什么,又叮嘱道:“这个点儿你马上就下班了,到时候麻溜麻溜滚回去,把你那狗窝好好拾掇拾掇。人家第一次来咱们家,丫头你上点儿心知道不?女孩子的房间,得整洁,干干净净。”   安安闻言大皱其眉,“什么意思?我的房间怎么了?”   “哦,忘了跟你说。”她妈的语气很是理所当然,“咖啡昨晚上钻你衣柜去了,衣裳裙子都扒拉得乱七八糟,估计够你忙活一阵。”   她手臂一僵,嘴角隐隐抽搐,压抑着涌动的洪荒之力,十分平静地开口:“妈妈,咖啡怎么可能自己钻我柜子里去?是你拿了东西忘关门了吧。”   “没有啊,妈妈怎么可能那么粗心大意呢,就是它自己钻进去的。”她妈淡淡道。   呵呵!逗她么!小蠢狗如果有这种智商,那就不是她田安安的狗了!   “……”咦为什么她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安安扶额。众所周知,爹妈说啥都是对的,哪怕爹妈说月亮是方的,那也必须是方的。她几招之内被她妈秒得片甲不留,瞬间心如死灰,耷拉着双肩无力道,“好的,我知道了妈妈,马上就回去收拾。”   田妈颇满意,又交代了几句之后挂断电话。   田安安又悲伤又忐忑地走出洗手间,悲伤是因为小泰迪咖啡弄乱了她的房间,自己得赶快回去收拾。忐忑是因为还有不到两个半小时,大泰迪封霄就要宣布正式占领她的人生领土,剥夺她的领土主权。   卧槽,她和泰迪这种生物还真是有不解の缘分:)。   六点整,同事们纷纷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一个个喜笑颜开地打招呼道别。安安背着小包包起身,刚走了两步,却见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定睛看,原来是彭研嘉和荣颜勾肩搭背地将自己拦了下来。   小胖砸身形魁梧,荣颜也是瘦高身条中性美十足,两个直逼180的个头往安安跟前一站,宛如两头松狮拦住了一只小比熊。   两人摸着下巴一脸奸笑,直看得比熊……呃,直看得安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半眯了眸子退后两步,下意识地抱紧包,“作甚?”   彭研嘉挑起嘴角,肉嘟嘟的两颊被挤出一道褶子,嘿嘿嘿道:“上回就想问你了,安安,是不是脱单了啊?”   话音方落,荣颜紧随其后,一把上前将她的小肩膀勾了过来,“我告诉你,咱们团队有个规矩,脱了单必须请客吃饭。嗯,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我们不说你也应该知道吧?”说完重重在她的脊梁骨上拍了一把,“革命靠自觉啊姐们儿!”   田安安被这一巴掌呼得虎躯一震,白皙如玉的小脸上挤出个讪笑,悻悻道:“是是是……告别单身,的确挺值得庆祝的哈,呵呵。”   “这就对了,你有这种觉悟,我们俩作为哥们儿,相当感动。”小胖砸眼睛骤然一亮,肥肥的大掌拍拍安安的左肩,很是善解人意的表情,“这样,为了不让你破费,我们就不大张旗鼓地宣传了。就咱仨,择日不如撞日,走,渝人家搓一顿!”   没见过蹭饭,还蹭得这么理直气壮的,真是无言以对。   安安默了几秒,然后忙不迭地挥开那只大爪子,道,“彭哥,今天家里有事,搓不了,明天,明天一定给你们补上!”   荣颜失望地皱眉,“明天我和胖子都要跟希遥哥哥去X城,好几天才回来呢。”   “反正也要回来的嘛!”为了尽早脱身,田安安将胸脯拍得邦邦响,“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啊?下次一定请你们吃大餐!就碧乐宫吧!”说完就脚下开溜,一边挥小手一边朝电梯那头奔,“拜拜先走啦!”   两人面色尴尬,只见在电梯门合上的前一秒,那抹娇小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进去。   彭研嘉摸了摸下巴,侧目看向荣颜,挑眉,“刚刚那丫头说,请咱们吃哪儿?”   “……碧乐宫。”   “你信么?”   “……不太信。”   “不行,为了不让这丫反悔,咱们得留个证据……”小胖砸若有所思道,少顷,他从裤兜里摸出了手机,然后点开微信,发了一条朋友圈:田安安脱单了,要请客吃碧乐宫。   荣颜往嘴里扔了颗口香糖,“赶鸭子上架,这样是不是有点不仗义啊?”   “一顿饭而已,能花几个钱,实在不行帮她负担负担嘛。”彭研嘉笑盈盈的,一面将手机揣回裤兜一面道,“希遥哥哥不大待见她,团队里其他人和她也不熟,请个客正好勾兑勾兑感情。这你就不明白了吧,我这可是用心良苦。”   荣颜嗤笑了一声摇摇头,慢慢悠悠往电梯的方向边走边道,“希望你不要弄巧成拙。”   彭研嘉皱眉,从后头追上去几步,“什么意思?什么弄巧成拙?”   “唉,我也不知道。”她摁了电梯之后蹙眉思索,半晌抬起头,看向小胖砸的眼神带着几分疑惑,半眯了眸子道:“我总觉得,希遥哥哥对她,有点儿奇怪……他是不是对她有意思啊?”   彭哥回之以一记无情的白眼,“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天马行空胡思乱想。”   “……哦。”   由于在公司里被拦截了几分钟,田安安原本制定出的时间计划被严重打乱。她看了看手机,无奈之下只能放弃坐公交的念头,抬手拦下了一辆出租,坐了上去。   下班高峰交通拥堵,安安乘坐的小出租移动得异常缓慢,等晃到她们小区门口的时候,已经将近七点了。她暗道一声糟糕,奔回家门口胡乱踢了鞋就冲进了房间,垂眸看,果然,满目狼藉不忍直视。   她扶额,看了眼在自己脚边,正叼着她的吊带裙颇是兴奋的小咖啡,生平头一回产生了虐狗的念头。   静默了几秒钟,田安安蹲下身,将自己的吊带裙从咖啡嘴里扯了出来,小泰迪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盯着她,一脸的无辜可怜。她阴恻恻道,“怎么,想告诉我是吊带裙先动的手?”   “呜……”小神兽撒了个娇,毛茸茸的身子在地板上滚了一圈儿,站起来,短短的小尾巴摇啊摇。在田安安十分无语的目光中,它屁颠屁颠抱住了她的腿,小屁股一甩,开始施展日天神功。   田安安握拳,指了指客厅,“……出去,不然老子可能要宰狗。”   几秒钟后,小泰迪被提着颈子扔回了狗窝,安安扑扑手,回身开始整理凌乱得像进了贼的卧室。叠衣服,扫狗毛,摆相框,扔垃圾,一个扫除做完,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这时又听锅铲乒乓的厨房里传出田妈的声音,嚷道:“你爸回来了,去开门!”   安安应了一声,擦了把汗过去开门。房门一开,田爸就站在门口,神色间带着种莫名的古怪。   她皱眉,目光在她爹脸上扫了好几圈儿,终于忍不住开了口,“爸爸,你不舒服么?脸色好难看。”边说边过去扶田爸的胳膊,“是不是感冒了?”   “没有没有。”她爸清了清嗓子,在玄关的小板凳上坐下换鞋,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安安,你妈说,说你男朋友要过来吃晚饭是吧?”   “对啊,”安安替她爸将皮鞋放好,扫了眼她爸脚上的拖鞋,皱起眉,“爸爸,你是不是很紧张?”   “胡说什么?”田爸满脸淡定,“该紧张的是你男朋友,我有什么好紧张的,真是。”   “可是……”她指了指她爸的脚,“你穿的是奶奶的拖鞋。”   片刻的寂静。   她爸哦了一声,很淡定地将拖鞋换回来,接着很淡定地起身,复又很淡定地走进了主卧,“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七点半左右,田奶奶终于打麻将归来,进门后,她拉着孙女的手一番问东问西,接着便回了房间。安安狐疑兮兮地看了眼两扇紧闭的房门,挪着步子走进厨房,一面围观田妈做饭一面道,“妈,爸和奶奶怎么了?越看越不对劲,他们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做什么呢?”   田妈熟练地滚油,下料,眼也不抬地说了两个字:“打扮。”   “……”她嘴角一抽。   “看着锅。”田妈的语气波澜不惊,将手里的锅铲交给她,然后转身走到洗菜盆前理青菜。   安安一面挥舞锅铲一面往那个方向偷瞄,背对着,她看不清田妈的表情。不知为什么,她觉得极其古怪,她的话痨属性完全遗传自她妈,平常打个电话都得唠几十分钟的人,这会儿竟然这么安静,太不正常了。   忖度着,她试探地喊了一句,“妈,你怎么不说话?”   田妈没有回头,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嗓音听上去有些沉闷,似乎颇不耐烦:“说什么?不要影响我的发挥。”   田安安皱眉,几步走到田妈身旁,垂眼一看,却见她妈的眼眶通红,竟然在偷偷掉眼泪。一时间,安安非常凌乱,她慌了神儿,皱紧了眉头一把将她的胳膊握住,道,“你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啊?谁惹你不高兴了?”   “谁哭了,净瞎讲。”田妈拿围腰随便往脸上抹了一把,瞪了她一眼,“被烟熏的。”   “骗谁呢?”安安眉头越皱越紧,“你就是在哭,快告诉我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儿了还是怎么?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田妈拗不过,只好叹了口气,转身一面炒菜一面开口,语调哽咽,“家里能有什么事。你妈我就是舍不得。你出息,找了个那么条件那么好的男朋友,爸妈和奶奶都替你高兴,可是人家是美国人,你以后肯定要跟着出国。美国多远啊,坐飞机都得十几二十个钟头,都不知道一年能见几次面……”后头的话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就说不下去了。   田安安越听越难受,看着她妈掉眼泪,简直比往她身上剜肉还要疼。她鼻子也跟着开始发酸,吸了口气才道,“别瞎想了妈妈,我不会离开你们的,我永远都不要跟你,爸爸,还有奶奶分开。”   田妈刚刚把菜起锅,听她说完觉得好笑,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妈我多精明一个人,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傻丫头。”她伸手戳了戳女儿的脑袋,“以后你嫁了人,就有自己的家庭了,老是跟我们黏在一起怎么行?”   “不是这样的……”她瘪着嘴要哭要哭的表情,嘟囔道,“我舍不得你们,我们才是一家人,其它都是外来入侵分子。”   田妈笑得更厉害了,抹去泪花儿摸了摸女儿的脸蛋,“听着丫头,咱们没那么自私,你的丈夫才是会和你共度一生的人,妈妈爸爸和奶奶,迟早会提前很多年离开你,你过得好,这才是最重要的。”   “离开个屁!”她忽然就哭了,毫无征兆的,眼泪珠子断线似的流下来,“说了好多次不能咒自己,你怎么老不听呢!”   田妈妈有些无语,连忙拍着闺女的肩膀安慰她,口里道,“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幼稚,你妈又没说错。”   “你还没完没了了?”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安安将脸埋在她妈怀里来回蹭,心头升起一丝莫名的惊惶来。她妈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封霄虽然现在暂居中国,可毕竟是个美利坚合众国公民,如果以后他们真的扯证结婚了,难道她要跟着他去美国?背井离乡漂泊异域?   ……想想都够了。   怀揣着这种极其纠结复杂的心情,田安安开始遵照田妈的嘱托打下手。少时的功夫,一桌子的凉菜热菜基本就位,她打量一番口水直流,暗搓搓地捻起块什锦虾仁儿放嘴里,换来她妈一记爆栗。   “吃吃吃,客人都没来呢!”田妈满脸嫌弃,边说边将围裙取下来挂在了一旁,面色有些忐忑,迟疑道,“安安,咱们这些家常菜,也不知道你男朋友吃不吃得习惯,毕竟人家那么金贵一少爷,天天肯定都是锦衣玉食……”   “哎呀,你要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嘛!”安安很鼓励地拍拍妈妈的肩,“我相信你,没问题的。”   正说着话,已经收拾妥当的田爸和田奶奶已经从房里出来了,安安一眼扫过去,差点儿被嘴里的虾仁儿噎死。只见她爸一袭十分周正笔挺的灰色西装,脚下皮鞋锃亮,她奶奶也穿得十分鲜艳夺目,一双母子往那儿一站,就跟要去参加年会一样。   安安脸皮不可抑制地抽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田爸很淡定地回望她一眼,“表示对未来女婿的尊重,嗯,尊重。”   “……”呵呵,都还没进她家的门呢,面子就大成这样了,以后还得了?   安安觉得,自己在家中的地位愈发岌岌可危。   她无力地撑了撑额头,终于忍不住地嘀咕几句,“你们能不能稍微平常心一点?他又不是什么领导人,至于么?”   “就是,”田奶奶听了从旁附和,“现在这个社会,长得帅气的精英小伙多了去了,咱们都镇定一些。”   “……”那你还穿得这么花枝招展?   田安安已经不想开口说话了,垂眸扫了眼时间,不禁眸光微闪,显示的时间,是十九点五十九分。   泰迪精一向守时到变态的程度,这个点儿,估计已经在上楼了。   掌心不自觉地沁出一层薄汗,她抿了抿唇,原本规律的心跳在刹那间乱了节奏,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正在这时,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门铃响了。   “叮咚——”   一时间,客厅里安静无声。田爸田妈和田妈妈都不自觉地心口一紧,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安,纷纷起身,不约而同地转头,朝安安递了个眼神,“开门去。”   胸腔里的心跳强烈到极致,直到这一刻,田安安才发现,原来最紧张的是自己。她定定神,小心翼翼地走到大门前,拨动防盗锁,咔噔一声,打开了房门。   楼道的声控灯亮着,不甚明亮的灯光下,矗立着一个雕像般伟岸挺拔的男人,深灰色的西装笔挺,俊朗沉毅。他高挺的鼻梁投下淡淡的阴影,薄唇微抿,眉眼永远沉静而不失锋芒,镜片后的黑眸从上而下地俯视她。   封霄。   真的是封霄……   田安安呼吸都要被夺走了。他高高大大站在她面前,使得她家的楼道显得异常狭小,那一瞬间,他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视野和思想。她木呆呆地仰望着他,甚至忘记了打招呼问好,甚至连身后传来脚步声都没有察觉。   背后三位长辈缓步上前,只见门前站着一个极其出色英俊的年轻男人。气质沉冷而稳重,五官深邃,眸色如墨,甚至令田爸田妈和田奶奶有瞬间的凝滞。   之前听丫头说过,她的男朋友很英俊,然而这个男人的外形和气质,仍旧超出他们的预期太多。   而且……田妈的视线在封霄身上极快地打量一遭。   真的是,太高大也太挺拔了,简直可以一只手就把她家娇小的丫头拎起来……这种身高体型差,打起架来的话,她的安安实在太吃亏了。   诡异的寂静之后,一道低沉的男生毫无预警地响起,封霄唇角勾起淡淡的笑容,“伯父伯母,奶奶,你们好,我是安安的未婚夫,封霄。”   一句话瞬间令所有人的思绪都飞了回来。安安起先在微笑,等他说完,她的笑容已经僵在了脸上,完全没想到这个男人这次竟然会以未婚夫自居——说好的男朋友呢?怎么自动就给自己升级了……   相较之下,田爸田妈倒是淡定多了,纷纷含笑说了声你好,接着赶忙拉开拦路的女儿,将这个画风和她们家颇有些格格不入的男人迎了进去。   安安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余光一瞥,瞧见他手里还拎着一大堆东西,内心顿时升起莫大的感动。   没有戴手套,漂亮的十指中是给她爹妈奶奶提的礼物。对于一个洁癖严重到极致的患者来说,今天晚上,注定令他十分难熬。   想着想着,她忽然有点心疼,因为那张俊脸上的神态是如此平和沉静,看不出来一丝一毫的异样。尽管她知道,他内心必定十分排斥。   排斥,但是却在忍耐,掩饰得完美无缺。   她微微蹙眉,却见她妈已经满脸笑容地客套起来了,一面请他在餐桌前坐下一面道,“小封你看你来就来,带什么东西呢?实在是太客气了。”   安安刚刚在封霄旁边落座,旁的没注意,却被“小封”两个字呛得喷了出来,咳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妈妈别乱喊好么,你还是叫他封先生吧……”   “让你说话了么?”她妈白了她一眼,“叫封先生多生疏啊,是吧小封。”   田安安几乎给她妈跪了,抚着额十分无语地看了眼封霄,却见他的神色十分平静,望着她妈淡淡一笑,语调低沉柔和,“伯母说的很对。”   田妈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一面用公筷给他夹菜一面道,“小封啊,这些菜都是你伯母胡乱做的,你凑合着吃,看看合不合胃口?”说完笑盈盈地坐下来,“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这些都是家常菜,不要嫌弃。”   安安暗搓搓地往嘴里扒进一口米饭,皱眉看着她妈,伸出碗可怜巴巴道:“妈,我也要。”   “就在你面前,你不会自己夹么?”   “……”卧槽!到底哪个是你生的啊?之前还抱着她在厨房里哭得昏天黑地的,这会儿见了封霄,态度简直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   她义愤填膺,恶狠狠地刨饭,目光十分凶恶地瞪着那张无懈可击的侧颜。几秒钟后,碗里多了一块鸡肉,她凶恶的表情骤然一僵。   封霄抬眸看了她一眼,伸手替她清理干净沾在嘴角的饭粒,“慢点。”   田安安脸上一热,连忙羞红了两颊埋下头,盯着那块白生生的鸡肉,声若蚊蚋地朝他说了个谢谢。   田爸田妈对视一眼,面上神色各异。   这时田奶奶忽然开口了,她的目光来来回回在封霄面上打量,然后笑成了一朵花儿,十分欢喜道:“小封这长相真是越看越好,棱角分明,五官也没得挑,旺妻!”   “噗……”   安安一口牛腩汤没忍住,直接喷了出来,咳得眼泪汪汪道:“奶奶!”这种话怎么能当着人家的面说呢,简直是……太雷人了。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她旁边那位仁兄的的反应十分平静,他唇角的笑容优雅而清淡,彬彬有礼道:“谢谢奶奶。”   “……”这么会演,今年的奥斯卡怎么没颁给你?   田安安往嘴里塞了口虾滑,一边咀嚼一边听她妈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封霄话。一顿饭吃到一半,田妈和田爸交换了一番眼色,终于含笑试探着问出了重点,“小封啊,你和安安,打算什么时候扯……”   “妈妈!”意识到她妈要说什么,安安赶紧硬生生打断,涨红着小脸道:“能不能不要一来就提这个事,还早着呢!”   “随时。”   一道低沉沉稳的嗓音淡淡响起。   众人一滞。   田安安有些诧异地转过头,将好对上那双深邃幽黑的眸子,里头竟然有一丝淡淡的笑意,他淡淡道,“只要田安安愿意,随时可以。”   ☆、Chapter45 报答   晚餐的整个过程,田妈都在不着痕迹地观察这个男人。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神态,表情,都被她一丝不落下地看进眼底。   无疑,这个年轻人十分地有教养,沉默安静,却又彬彬有礼,田妈阅人无数,瞬间就感觉出,自己这位未来女婿是个极其不简单的人物。   田妈妈起初很忧心,自家闺女和封霄比起来,丝毫无异于兔子和狼。然而愈到后来,她的顾虑就渐渐消除了,因为很容易就看得出来,他实在太喜欢她的女儿了。晚饭吃了将近一个小时,他沉静的目光几乎很少从田安安身上离开过。   一个男人非常喜爱一个女人的表现,是她的一举一动都让他移不开眼,显而易见,封霄对他们安安,已经到达,甚至高出了这个程度。   田家父母眼神上你来我往了一阵儿,眼神中的满意之色愈加明显。而相较于田爸田妈的静水深流暗暗观察,他们闺女这边就显得坐立难安了。   封霄是一个连视线都能令人感到威胁的人,被他一直注视,这是种怎样的感受?安安最开始还能维持基本的镇定,然而愈到后来,她就愈发地紧张,甚至连端碗的小手都开始轻微发抖。   不知为什么,他分明很平和地与她的家人交谈着,她却总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似乎无所不在的视线。   终于,在吃完晚饭,异常艰难地又捱了半个小时后,田安安坐不住了。她决定拯救自己于水火,将这只和她家十分格格不入的泰迪精尽快请出这座小庙。   画风的违和感,实在是强到了她不忍直视的地步。   忖度着,她深吸一口气,将削了一半的苹果放回了盘子,然而还没开口,身旁的男人却像已经看透了她的心事,高大挺拔的身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主动请辞道别。长辈们笑盈盈地一番寒暄客套之后,田奶奶道,“安安,刚吃了晚饭得出去散散步,吃了不活动很容易长胖的,你去送送人家,顺便运动一下。”   “……”运动……   奶奶你知道这句话的歧义有多大吗,你不知道泰迪精一撩就着火么?   安安嘴角一抽,略微尴尬地朝她奶奶挤出了个微笑,“哦。”其实这句话根本不用说,就算长辈不主动让她送,她也非常断定,封霄准备了几百种法子把自己弄出她家的门,理由的话,大约是长期身体力行喂养泰迪之后,练出来的直觉。   临出门前,封霄去了一次洗手间。田安安背靠着墙壁默默等候,耳畔依稀可闻哗啦的水声,间歇不断,持续了至少三分钟。   这种声响并不明显,几乎被客厅里的电视声淹没,除了她之外,没有任何人注意得到。   毋庸置疑,封霄在清洁自己的十指。她几乎可以想象,他会怎么近乎残忍地对待自己那双漂亮修长的手。   安安不由蹙了蹙眉。   几分钟后,两人一道离开了田家。身后防盗门发出了轻微的一声“砰”,她合上了大门,转身,跟在封霄的身后下了楼,缓缓行至地下停车场的入口附近,一路缄默不语。   小区这一截的路灯坏了很久了,年久失修,孤零零的一盏白灯悬吊在高杆上,极轻微地摇曳,以最小的幅度。前头那抹高大笔挺的身影步子一顿,安安呼吸都仿佛随着凝滞了,只好也跟着他停下来。   几乎只是片刻的功夫,她十分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气压恢复到了她最熟悉的那种状态。   压抑,冷冽,难以亲近。   安安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这是第无数次,她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难测和可怕。   也是这时,她忽然反应了过来,刚才那一个半小时,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演出。他主导一切,完成得天衣无缝。与她父母交流时的每个微笑,每个表情,每个神态,他都十分用心,完美地塑造了一个沉稳内敛,良善持重的好男人形象。   可是他怎么会是好人?   正思忖着,前头的封霄却已经脱下了深灰色的西装外套。安安眸光微动,又见他转过来身,手臂上随意地搭着灰色西服,黑发一丝不乱,整个人看上去极其地沉肃威严。   安安抬了抬眼,目光对上那双万年古井一般的黑眸,半晌不语。未几,男人轻轻笑了,薄唇勾勒的弧度一如之前那样清淡优雅,却令她有些毛骨悚然。   他笔直修长的长腿迈出,朝着她走了过来。这一瞬间,她想后退,不知道原因或许也没有原因,她时隔多日之后,又一次在他身上看见了令她不寒而栗的恐惧。   然而封霄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骨节分明的左手伸出,以最轻柔的力道捏住了她的下巴,微微抬起。他端详着她略微苍白的小脸,低头,微凉的唇蝶翼一般拂过她柔嫩的唇瓣,嗓音很轻,很平静,“喜欢刚才的我么?”   这种距离,他温热的气息几乎是毫无间隙地渡入她的双唇。安安有些忐忑地眨了眨眼,半晌,艰难挤出两个字,“喜欢。”   他眼底流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咬了一口她软软的粉色下唇,哑声呢喃,“当然,你必须喜欢全部的我。”   安安没有躲闪,也不敢躲闪,迟疑了会儿,终于试探着问道:“封……封先生,你是不是,很不喜欢我的家人?”   话音落地,男人静默了片刻。   蓦地,田安安只觉腰上一紧,他有力的长臂已经从背后死死箍了上来。这个拥抱和他指尖的柔和截然相反,不由分说地搂紧她,甚至夹杂几分蛮横的意味,将她带往了路灯光芒照射不及的角落。   眼睛刚刚触及黑暗,她还有些不适应,隐约中只有他深沉的黑眸璀璨明亮,成了她视野里唯一的光。   短暂的凝视之后,男人重重吻了下来,省略了前面的步骤,直接一来就撬开了她的唇齿,捉住她的小舌头狠狠地舔舐吸吮。她有点疼,唇舌间溢出一声压抑的低呼,却被他完全吞入口中,他吻她的姿态强势而炽烈,甚至还有些不留余地的狠戾,像是无声地宣泄。   腰上的十指用力地收紧,她皱起眉,两只小手抵在他的胸膛上轻轻推搡。这个拒绝的举动令他眼底划过一丝不悦,单手钳住她的两只手腕反剪到背后,这样的姿势使她娇嫩妖娆的曲线更加紧密地与他贴合。   田安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这个时间点,周遭依稀还有不断的人声,她却被他抵在阴暗的角落里肆意地狂吻……如果被路过的大妈大爷看见,以她们小区群众的思想保守度,她基本上算没脸见人了。   意识到她的分心,他在她的粉舌上咬了一口,疼痛使她推搡得更加用力,一面躲一面低声含糊不清道,“放开我,被人看见怎么办?”   封霄重重咬了一口她的唇瓣,她痛吟了一声,破皮的伤口被他含住轻轻舔舐吮吻。好半晌,他终于意犹未尽地离开,箍住她的下颔骨轻轻抬高,低头轻吻她流淌着温热血液的颈动脉。   田安安十指收拢,不自觉地攥紧他光整的黑色衬衣,眸子里掠过一丝惶恐。   今天他伪装压抑了那么久,看起来,这种经历令他极其,非常地不愉快——所以,现在他是在用她补偿自己?   脑子里思绪很混乱,男人粗粝的手指徐徐在她后颈的刺青处缓慢游走,带起丝丝敏感的颤栗。安安咬紧了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他解开了她领上纽扣,吮吻加深,她不再挣扎,纤柔的十指插入他的黑发,然后用力收紧,粉嫩的双颊越来越红。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吻落在了她娇红的脸颊上,十指轻柔地替她理好凌乱的衣裳,然后亲吻她埋在黑发间的耳朵,嗓音低哑得近乎赞叹,“好干净。”   她有些难过又有些心疼,两只小手抬起来,柔柔地包裹住他有力的指掌,温声低柔道,“其实没有必要吧……”就算她的父母知道他有洁癖,知道他冷漠难以接近,以他的手段,很容易就能让他们就范才对。   封霄将她娇小的身子死死抱在怀里,极其用力,沉吟了片刻才淡淡说出一个理由,十分简单的几个字,“为了你,我的安安。”   “……”忽然,有点想哭是怎么回事……   田安安心头一暖,钻进他怀里,两只胳膊用力抱紧他的窄腰,小猫似的用脸颊蹭蹭他温热坚实的胸膛,甜软道:“虽然你骗了我爸妈,但是看你嘴巴这么甜,长相又旺妻,我大发慈悲地原谅你好了。”   他抬起她的下巴低眸审度,幽黑的眼睛深不见底,低低重复:“旺妻?原谅?”   “……”安安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危险意味,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然后呵呵干笑了两声,“开玩笑,开玩笑。”   封霄嘴角勾起一丝寡淡的笑容,低沉平缓的嗓音传来,“你的父母对我应该十分满意。”   “……”你演得好,你叼你叼。   “因为他们是你的父母,所以我会保护他们,善待他们。”他说话的语气极其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尽管,我对他们并没有好感。”   田安安原本还有些动容,听了最后一句话瞬间小脸一垮,嘟囔道:“怎么可以这样。”直接当着她的面说对她爹妈没好感,脑子缺根弦么?Are you OK?   “你是唯一的,我喜欢的。”他浅吻她的唇,低哑道。   “……”虽然听上去暖暖的羞羞的,但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安安忖度了瞬,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身子后仰避开他流连忘返的轻吻,眸子瞪得大大的,“封先生……我不能是唯一的,以后如果——我是说如果!呃,如果有了小宝宝,你也要把自己的喜欢分一些出来啊。”   “……”他沉黑的眼中掠过一丝怔忡,随之眸色愈加黯沉,咬着她的小耳朵道:“你想和我生孩子?”   “……”喂喂我明明说了是如果呢= =。   她脸蛋瞬间红成了熟透的苹果,歪着头呵呵两声,“假设而已,假设假设。”   “不会的。”封霄的嗓音淡漠而沉静,在她略微惊讶的目光中低柔道,“你喜欢的话,孩子当然会有。但是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和你相提并论,你是唯一的,其它所有人都不重要。”   田安安一时无语,心道谁倒了八辈子的霉才投胎成你的宝宝,将来爹不疼,极有可能还不许娘爱,心理阴影面积估计会直接达到正无穷。   她琢磨了会儿,觉得泰迪精实在太变态了。   又被封霄啃来啃去了好一会儿,安安才终于从那副宽阔的胸膛里挣出来,极其严肃地要求他离开。陪着他重新走回停车场,她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番,霎时脸红心跳。这位大哥的身材实在太好了,黑衬衣下的胸肌线条隐隐约约,充满了男性魅力。   偷偷瞄了几眼,她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于是皱眉道,“你的西装外套呢?”   他淡淡回她两个字,“扔了。”   田安安瞠目结舌。那个西装一看就价格不菲……算了和他谈钱简直自取其辱,但是直接把衣服扔了是什么鬼?蛇精病么?她漂亮的两道秀眉用力皱紧,十分不解道:“秋天晚上多冷啊,平白无故的,你把外套扔了干什么?”   封霄侧目看了她一眼,“不喜欢。”   她闻言一怔,呆滞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的确,认识他以来,她从来没有看见过他穿黑色以外的西装。今天,的的确确是个例外,天大的例外。   难道……安安眸中掠过一丝惊异。   因为黑色给人的感觉太过冰冷,所以……他才故意选择了自己从来不穿的深灰色么?   心头霎时淌过一丝浅浅的暖流。也许是夜色太过深沉,也许是内心格外感动并悸动,于是,田安安做出了一个,自己平时连想都不敢想的举动。   她拉住了封霄的衬衣袖子,金属纽扣陷入掌心,触感是微微的冰凉。   他脚下步子顿住,垂眸俯视小心翼翼拽住自己袖口的女人。她小脸通红,亮晶晶的大眼眸子里闪烁着胆怯同期待,然后,她努力地垫高了脚尖,纤细的胳膊勾住了他的脖子,一个带着淡淡甜香的吻便落在他的嘴角。   她害羞得连脖子都成了淡淡的粉色,浅尝辄止,匆匆挨了一下就离开了。然而他却一把扣住了她的腰,薄唇微张,狠狠一口咬在了她原本就有些破皮的唇瓣上,惹来她一声娇呼。   “唔……”尼玛,属狗么!   他松开唇,垂眸灼灼盯着她,低沉的嗓音收尾稍扬,“勾引我?”   “……”大哥你真的想太多了。   安安沉默了几秒钟,竭力劝告自己冷静冷静,要以人类的思维对一只妖孽进行感化,关爱世间的一切生物。   于是她笑了笑,耐着性子跟他解释这个十分温情的吻,“是为了表达,对你的感激。”然后点点头,很鼓励地拍拍他硬邦邦的胸肌,学着那些导演鼓励演员的口吻,正经道,“今天确实不容易,戏不错,辛苦了!”   封霄挑眉,俯首在她耳畔低低道,“那就等生理期完了好好报答。”   “……”报答你大爷!   事实再次证明,和泰迪精讲温情,那就相当于是对牛谈情,因为面对她时,他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时间都是在用下半.身思考:)。   领泰迪进家门的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回到家中,安安身心俱疲,客厅里她妈她爸和奶奶还在热火朝天的讨论,她心头隐隐有些不舒服,随便聊了几句就洗澡进屋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不断地回忆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想想也是神奇,她竟然把封霄……领家里来了。算算时间,他们俩从认识到现在,也就小一个月,这发展速度,简直是扶摇直上九万里的节奏……   她抱着枕头翻了个身,目光静静地观望窗外的夜色,不自觉地想起封霄的那番话。保护,善待,但是没好感,也不喜欢,这就是他对她家人的态度。虽然让她略微心梗,但总的来说,还是很坦诚的。   安安瘪嘴。   琢磨了会儿又想通了。像他那种人,说不定和自己爹妈都毫无感情,能配合她一次已经很难得了,她实在没有理由强迫他像喜爱她一样,喜爱她的家人。   算了,能不甩脸色不高冷已经上高香了,她还是安分守己一点比较好。忖度着忖度着,困意就袭来了,安安打了个哈欠,掏出手机随便看了眼,却见上头闪动着无数条未读信息。她一愣,随便戳开了一条。   猪赢:卧槽,你丫怎么这么高调?果然有个财大器粗的老公就是不一样!   田安安扶额,已经不想纠结那个迷之错别字了,只狐疑地回复了一句:怎么啦?   朱莹莹的回复很快就过来了,直接是:自己看朋友圈,炸!天!   安安一怔,惊疑不定地伸出白白细细的指头,戳开了微信,果然朋友圈里几十条“与我相关”。她呆滞了瞬,戳进去一看,霎时面色大变。   风波的掀起者正是平常对她还算不错的小胖子彭研嘉,他发了条动态,直接就把自己顺口说的脱单请客的消息给曝光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底下的赞已经突破了显示极限,甚至还有成百条留言,清一色统一队形:见者有份。   安安在被窝中凌乱。   呆滞了一会儿后,她回过神,决定以勇士的姿态来面对悲惨的世界。忖度了会儿,她在彭研嘉那条消息底下回复了一个嘲讽气满满的微笑:明天还要出差,请你们认真工作,蹭饭之事押后再议。   几分钟后,又一条相关消息弹了出来,她垂眼一瞧,觉得那个回复的头像十分眼熟,不禁蹙眉,带着几分莫名的忐忑点了进去。   吕希遥:行啊。   极其意味深长的两个字。   安安一时略微懵逼,半天没参悟透其中的深意,只好带着困惑的心情关了微信,打算蒙被子睡觉。然而刚刚调好闹钟,微信就又多了个未读消息,她无语,不情不愿地戳进去一看,却见发来消息的正是刚刚装了个福的毒舌妇。   是一段语音,漫不经心的语气:“听说你单身21年,刚刚调来我团队就脱单了,果然是受我福泽荫蔽。恭喜啊。”   田安安抽了抽嘴角。   这番话,怎么听都像自吹自擂,外加红果果的讽刺。不过驴啸是上司又是大爷,安安还是不想得罪他的,于是回复了一个和善的兔斯基:谢谢希遥哥哥。   接下来是一段文字:不谢,去碧乐宫记得请我就是了。   安安盯着那段话投去一记鄙视,不情不愿地摁手机回了个哦,心道那么大一明星还学人蹭饭,拽个什么劲儿。   次日去公司上班,由于吕希遥去了外地,连着要跑几天,所以留守人员们都显得无所事事。快午饭的时候安安跟陈哥联系了下,得知gay蜜要陪艺人去见个导演,于是乎,她再度沦落到了只身一人吃午餐的可怜境地。   随便去吃了点东西,田安安回到公司无聊地刷微博,意外看见一条内容:天天闹腾,昨晚上又有人在街头被枪杀了,唉,美帝啥时候也禁一禁枪支流通?   安安挑眉,看了眼博主的ID,记起是比自己低一级的高中学弟,高中那会儿追了她挺久,拒绝了几次之后死心了,但是互相留了联系方式成为了朋友。后来那哥们儿高考发挥失常,就去了美国上学。   她琢磨了会儿,然后在底下给他评论了一个:珍爱生命,尽早回国。   下午的时候依然事情很少,除了一个劲儿地冒充粉丝四处给吕希遥圈粉外,安安还去逛了逛几大主流论坛网站。她的工作很简单,看见黑吕希遥的,洗白,看见黑得过分的,动用粉丝群洗白,看见捧的,加大力度顶贴。   身为一个十分不得宠的助理君,安安觉得,自己对毒舌妇真的是以德报怨的典范。快下班的时候接到王慕涵的电话,说是团队问好几个营销号买了推位,宣传吕希遥的新电影,有几个收了钱还没发博,让她催一催给落实一下,顺带去网上发点黑竞争对手的帖子。   接到了几个新任务,安安挂完电话之后有些无语。催一催营销号倒没什么,发黑帖就有点儿不仗义了。然而军令如山,不从者斩,她无可奈何,只能认认真真按王慕涵交代的做。等她在天涯等一系列地方发完黑帖,外头的天也跟着黑了。   安安十分惬意地享受着下班之后坐公交的生活。   难得泰迪精大发慈悲同意她这几天回家住,她开始对一月造访一回的亲戚产生了一种浓烈的感激与依恋。   常言道,欢乐的时光总是匆忙,逍遥自在的小日子晃悠着,五天很快就跐溜跐溜地过去了。这天是周末,安安不用早起上班,于是便窝在被子里和毛大爷探讨共.产主义核心价值观问题,蓦地手机铃声乍响,吓得她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滑开手机屏幕,上头果然写着几个意料之中的大字:坑死我的泰迪精。   她心头一沉,隐约猜到等待自己的将是一场大餐——用餐的是封霄,她就是他的餐。   悲催地哀悼了会儿离自己远去的姨妈同志,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接起了电话:“喂,封先生?”   听筒里传出的嗓音仍旧低沉醇厚。他的语气平缓柔和,淡淡道,“睡够了么?”   胸腔里的心脏又开始扑扑乱跳。安安觉得自己很没出息,这几天明明每天晚上都会和他打电话,她仍旧每次都会紧张。   ……妖孽就是妖孽,随便说句话都能撩得她心神不宁。安安觉得自己有必要给他再升个级,从此摆脱精级,直接晋升为泰迪界的老祖宗,泰迪祖。   田安安腹诽了会儿,揉着乱蓬蓬的鸡窝头打了个哈欠,声音软软懒懒的,很诚实道:“没有。”昨晚上看韩剧看到凌晨两点,现在才九点不到,她能睡够才怪。   听完她的回答,封霄淡淡道,“正好,我也没睡够,过来一起睡。”   “……”安安嘴角一抽,惊得差点儿朝手机磕三个响头,连忙道,“不不不我睡够了,十分神清气爽,灵台一片清明。”   虽然同样是睡,但是她说的睡,和封霄说的睡,显然有本质上的区别。一个是延续性动词,一个是非延续性动词,动的频率和力道还能依据某人的心情随时进行调整,呵呵。   末了稍顿,安安又明知故问了一句:“有什么事么封先生?”   “你的生理期已经结束三天了。”他淡淡道。   “……”安安白生生的小脸瞬间就红了,羞得在软绵绵的被子里打了几个滚儿,嗡哝道,“嗯。”   “我请教过医生,三天之后,你的身体已经复原,可以开始进行剧烈运动。”仍旧是十分低沉清冷的嗓音。   “……”卧槽,这种事你还跑去问医生,你特么到底是多饥渴……安安扶额,耳根子都要跟着烧起来了,扭捏了会儿才低低柔柔道,“是么,呵呵。”   封霄嗯了一声,“流光已经到了,你下楼之后就能看见他,直接过来,你今天要学习的内容很多。”   “……”安安娇羞的小模样瞬间石化。   学习的内容……什么鬼?那种运动,他难道还专门找了人来给她教学?尼玛,这得多变态的人才做得出来这种事……   她扶额,纠结了会儿,朝电话悻悻一笑,“封先生,这种事我们自己摸索就行了,干嘛麻烦别人?而且……”她声音压下去,小手揪着被子支支吾吾着道,“而且你已经很厉害了,不用再学了。”现在就已经很恐怖了,再学,她以后还能起床?   “不是我学,是你学。”   “……”她静默了一会儿,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这种事我有什么好学的!反正一直都是你在动!”   极为难得的,她话音落地,封霄那头竟然陷入了片刻的寂静。   半晌之后,他开口,“我安排了迪妃教你基础搏击。”然后顿了下,嗓音低沉暧昧,“如果你希望的话,今晚我允许你来动。”   ☆、Chapter46 好美(味)   动个巴拉拉!   还有基础搏击……基础搏击?那是什么鬼?   田安安一怔,脑子里顿时冒出了无数个举着问号的小人儿。稍时的呆滞后,她浑身“刷”的一下红成了只煮熟的小虾米——原来他说的剧烈运动,是让迪妃教她基础搏击?OMG,自己积极学习的红色思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粉黄了……   泰迪祖的影响力,果然不容小觑。   此时安安尴尬得想撞墙,她赤红着小脸皱起眉,将脑袋整个儿埋进了被子里,半晌才极其小声地朝电话说了个哦,故作镇定道:“不好意思,我的理解出现了稍许偏差。”然后干笑了几声。   电话另一头的男人语气没什么变化,淡淡嗯了一声,“尽早过来。”然后又低沉着嗓子补充,“不要让我等太久。”   极其诡异的,安安的脸红得更厉害了。封霄那句话分明很正常,但是她总觉得有点儿其它的意思。细细算来,他的确等了七八天了呢……   未几挂了电话,她扔下手机将自己蜷成一团,又羞又囧地在床上翻滚了好几圈,接着才顶着鸡窝脑袋起床。   拉开窗帘朝外看,阳光晴好万里无云,初秋的味道丝丝渗透进了城市的每个角落。枯黄的落叶,微凉的空气,略带萧瑟气息的风,小区里提菜篮子的居民,落在她眼中都成了很不错的风景。   好奇怪,明明干了件糗事,为什么自己的心情还这么好,她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OTZ。   田爸田妈周末必过二人世界,田奶奶也要和广场舞小分队去郊区游玩,所以当田小姐哼着小曲走出卧室时,家里毫无意外只有她一个人。   刷完牙洗完脸,安安简单地打扫了一下房间,接着便从衣柜里翻出封霄送她的长袖连衣裙换上。细心地挽起长发抹上口红,她对着镜子里肤白貌美的女孩儿微微一笑,接着便提起包包出了家门。   封霄喜欢她盘发,喜欢她露出刺青,喜欢她涂明艳的唇膏,喜欢她穿深色的裙装。虽然这些安安都不怎么喜欢,但是她却愿意为了他做一些改变。毕竟,泰迪祖魅惑人心的道行实在太高,田安安悲催地发觉,自己在很短的时间里,已经被资本主义敌人彻底攻陷。   真实是,好喜欢好喜欢他呢= =。   踩着小高跟儿当当地跑下楼,抬眼望,果不其然,一个身形挺拔修长的黑衣青年站在轿车旁等候。五官俊秀,气质沉稳,一副万年不变的面瘫脸,正是安安自认为已经很熟,事实上却怎么也熟不起来的流光。   田安安习惯性地礼貌微笑,提着包包上前,笑容满面道:“李哥好。”   “田小姐好。”李昕淡淡回了一句,接着便替她拉开了后座车门,比了个请,示意她上车,姿态恭敬有礼。   安安小脸上的笑容有瞬间的凝固。   之前李昕对她也算客气,却鲜少有服务得这么周到的时候,在她的记忆中,能劳烦流光亲自开车门的人,普天之下应该只有他们老板一个。这种金光闪闪的待遇突然掉到自己头上,安安表示,有点受宠若惊,有点方。   惊讶了0.1秒,李昕见她不动,英气的剑眉微微一蹙,“田小姐,有什么问题么?”   “……”她挤出个笑容,赶忙摆摆手,自己扶着车门坐进去,客客气气的口吻,“李哥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呢,熟脸熟人的,你叫我安安就行了。”   流光冷漠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径自坐进了驾驶室,打方向盘发动汽车,淡淡道,“不是客气。”   “嗯?”安安不解。不是客气,那是什么意思?   流光修长的五指随意地敲着方向盘,清冷的视线静静望着前方,目不斜视地替她解答了疑惑,语气平静道:“先生向我们强调过,你不是封家的客人,而是封家的女主人。那么顺理成章,你对我们所有人而言,是上级,尊重你不是客气,是义务,不能违背。”   “……”   话音落地,安安瞬间有些蒙神。   封家的女主人,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升级到这个段数了吗……尊重她不是客气,是义务?田安安蹙眉,脑子里忽然想起不久前她和他起过的几次冲突,她数度向他要求平等和尊重,所以,这算是他作出的回复?以这种,最直接快速,也最强权主义的方式。   她面色微变,坐在后座的位置抬起眼帘,目光望向流光的后脑勺,迟疑了会儿才道,“李哥,你知道封先生要迪妃教我搏击的事么?”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这两者之间有着某种关联,否则平白无故,她实在想不出他怎么会忽然心血来潮。   流光的回答没有片刻的犹豫,他微微颔首,视线仍旧落在前方的车流街道上,“先生亲授的甲A级任务,期限一个月,如果田小姐在一个月内没有办法完成基础训练,会有惩罚措施。”   安安唬了一跳,仰靠在靠背上的娇小身板微微前倾,粉嫩的小脸蛋浮起一丝紧张的神色,“惩罚措施?什么样的惩罚措施?”   “田小姐不用过问这些。”流光十分平静地道,“这是迪妃的任务,如果你没有完成,受惩罚的是她,和小姐你无关。”   “……”她完不成,迪妃受罚?   果然是封霄才拥有的奇葩神逻辑。   安安悚然一惊,大眼睛里的光芒噗噗两下全灭了。之前打电话得知这个消息,她还完全没往心里去,估摸着随便敷衍敷衍就完事,结果现在告诉她,这是迪妃的任务,完成不了还有惩罚措施,excuse me?什么情况?泰迪祖到底在想什么?   她眉头微拧,垂着头细细地琢磨起来。蓦地,出乎她意料,前头李昕竟然主动开口了,他的语气和嗓音仍旧麻木而冰冷,漠然道,“这其实很容易想通。”   田安安眼底划过一丝异样,盯着他,没有吱声,只静静等着李昕下文。   流光极其飘逸地将轿车驱上了笔直的公路,微微提速,各方面性能都极佳的轿车十分平稳地前行。他随意地理了理袖扣,目光从腕表上扫过,淡漠道,“封先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想田小姐现在应该基本了解了。”   安安的面色很镇定,秀丽的眉宇间却萦绕着淡淡的凝重,思索了片刻,沉吟道:“之前迪妃跟我提过。所以,封先生是希望,把我变成和他一样的人么?”   冷漠,铁血,以暴制暴?打打杀杀?卧槽,不是吧,如果真是这样,那封霄也太看得起她了……   “坦白说,我们从不会去揣测先生的想法和做法,他的命令我们只需要执行,其它的一概不用过问。”流光寒声道,“但是在我看来,让你学习基础搏击,这是非常好的。”   安安抿唇,“为什么?”   “封家的女主人如果连基本的自卫自保都没法做到,这会是个天大的笑话。”他淡淡道。   “……”用你们美国黑色会的标杆,来衡量她这个社会主义小粉红,真的大丈夫?   流光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竟然十分神奇地继续开口,道:“田小姐,恕我直言,封先生的女人不是那么好当的。所以请你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接受为期一个月的搏击基础力量训练。”   “……”她嘴角一抽。   “希望田小姐全力以赴。”李昕微微侧首,目光很郑重地看向她,“不要让迪妃受罚。”   “……”所以这才是这段对话的重点么?   田安安默默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位仁兄为了自己媳妇也是蛮拼,平常跟木头人一样,这会儿却绞尽脑汁地给她洗脑,就为了让她好好努力不要连累迪妃……着实令人动容。   她咬了咬牙,攥着小拳头有些气恼地开口,压抑道:“李哥,我看起来那么像会不顾朋友死活的人么?”就算你不说,她也会尽力而为的好不好!   李昕闻言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点头,“是的。”   “……”你大爷的。   安安内心的小宇宙瞬间爆发,她咬牙,撩起袖子就准备和这位大哥好好谈人生,然而余光一扫,却见李昕修长结实的手臂上隐隐渗出了一些暗褐色液体,看上去,很像是……血?   她一怔,蹙眉道,“你手臂受伤了么?”   流光垂眸瞥了一眼,面上淡漠如初,漠然道:“伤口崩开了而已。”   “……李哥又被人绑架了?”安安试探道。怎么才几天不见,感觉这个人身上又多了好些大伤小伤各种伤,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李昕答道:“前些天纽约出了点事,我和徐梁被派遣回去处理。”顿了顿,面无表情地补充说明:“徐梁受的伤比我严重。”   话音落地,她额角瞬间滑下一排黑线。徐哥的伤比你重,有什么值得炫耀的,是想表明李哥你身手比他好么?   从她家到封宅的一个多小时里,田安安又归纳总结出了一些有用没用的信息:一、李哥不是一个话多的人,李哥话多起来不是人。二、李哥和迪妃感情真不错。三、封家众人对封家男主人的敬畏和崇拜,几乎已经达到了眼瞎心瞎的盲目地步。   于是封家的新晋女主人,陷入了一种蛋蛋的忧伤。   拥有一个各方面都出类拔萃到极点的男人,这种感受很骄傲,也很幸福。然而事物都存在两面性,做封霄的女人,那就意味着,她不仅每天要耗费是常人好几倍的精力和体力,还得时时刻刻顶着巨大的压力。   安安表示,未来老公的光环太耀眼,都要把她闪瞎了……心疼自己= =。   到了封宅已经将近十二点,迪妃笑盈盈地站在大门口等候,田安安下车过后东张西望,一面跟着迪妃进屋一面问:“封先生呢?”   听了这话,黑长直大美人微微一笑,“先生出门了,大概晚上的时候回来。”边说边领着她往饭厅的方向去,继续道,“午餐结束后两小时,我们开始今天的训练,田小姐先用餐吧。”   安安闻言点点头,也没有多想,接着便坐到桌子前。垂眸看,菲利亚今天准备的中餐仍旧十分丰富,菜式精致而清淡,一看就令人食指大动。不过只有她一个人,这一桌子的菜……真是怎么看怎么浪费。   ……泰迪的日常生活实在太奢侈了。   她一边儿吃一边儿攥了攥小拳头,决定等封霄回来后,好好跟他灌输一下勤俭持家这种思想。   这时罗文叼着烟从外头进来,吐出口烟圈儿,银色的唇环在阳光照耀下泛着几丝亮光。他走路的姿态闲散随意,慢悠悠踱到迪妃身前站定,侧目,往餐桌那头扫了一眼,压低声音道:“这小丫头细胳膊细腿儿的,你打算怎么教?”   迪妃的表情十分从容,淡淡道,“格斗最关键是看下肢力量。第一周先练股四头肌,深蹲,蛙跳,腿法。”   “我好心劝你,悠着点儿。”罗文别过头又吐了口烟圈,朝她微微靠近,“这小祖宗是先生的心头肉,别给她弄伤了,否则先生心疼,遭殃的是你”   烟味惹得迪妃大皱其眉,她面露嫌恶地朝旁边走近几步,“她的安全我当然会保证。但是学习搏击不可能不受伤,先生说过,不需要完全避免,只尽量减少。”说着顿了顿,又道,“今天是第一天,我会将强度减到最低。”   罗文嗤了一声,伸手将烟头熄灭在烟灰缸里,懒散道,“你和流光都是一根筋,难怪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什么意思?”   “按我说,你今天就把强度加到最大,让这小丫头好好吃些苦头,她一定就扛不住了。”他嘴角勾起个笑,语调慵懒,“晚上到先生那儿撒个娇诉个苦,只要她说一句不想学,你这差事不就没了么?麻烦能少一桩是一桩。”   迪妃闻言琢磨了会儿,面色犹是迟疑,“这么做……行么?”   “有什么不行的?”罗文把玩着打火机,发出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先生让你教,也没规定你怎么教,让田安安知难而退,你这担子才卸得下来。否则一个月之后她没学好,你不是遭殃了么?这法子万无一失。”   迪妃沉吟了片刻,目光望向餐桌前埋头苦吃的娇小身影,挑了挑眉,“好,就照你说的办。”   午后用完餐,田安安休息了两个小时,接着便跟随迪妃一道下楼,缓缓步入了封宅的地下室。   沿着实木楼梯下行,尽头处是极其开阔的一个空间。隔绝阳光,阴暗森冷,透出几分莫名的可怖。空气中的凉意带着寒霜的味道,她白皙光裸的小腿暴露在空气中,渐渐起了一层鸡皮,不自觉的加快步子,往走在前方的迪妃靠得更近。   察觉到她的不适,迪妃笑了笑,伸手将头顶通亮的白炽灯打开,一时间四处敞亮,白光下的地下空间异常地干净,白色地砖上纤尘不染,愈发显得冰冷毫无生气。   安安的目光谨慎地环顾四周,只见地下室中央是一方空地,四周则是各个房间,坚固的密码门紧闭,寂静无声。   她脑子里想起了许多变态杀人狂电影里的场景,不由抱着双臂打了个寒噤。   “地下室的温度比外面低,你觉得冷很正常。”迪妃在一扇紧闭的房门前站定,含笑开口,柔和的嗓音在偌大的空间中回荡不休,“不过等会儿就不会冷了。”   田安安点了点头,抬眼瞧,只见迪妃已经快速地摁下了一串密码,只听“滴”的一声,门锁开了。迪妃握住门把转动,推开,身子稍稍往边上一侧,道,“请进。”   她提步入内,头顶感光灯亮起,将屋子里的种种照耀得异常清楚。   安安着着实实被入目的景象震惊了。原本以为这个房间会是一个类似健身房的地方,然而完全不是。这里四周都是排列整齐的刀架,各式各样的军刀,匕首,长剑摆放其上,鞘身分离,每一把利刃上都抹着防氧化的刀油,晃动着丝丝幽冷的光。   “这些都是先生收集的,如果不是必要,我们尽量不要碰这些刀。”迪妃的嗓音淡淡传来。她一面跟田安安解释,一面动手脱下了黑色皮衣外套,只着紧身背心同长裤,双臂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性感而又充满力量美。   安安的衣服是之前就换好了的,她垂眸,有些自卑地看了眼自己……决定还是不要自取其辱地对比了。   “今天我们要进行下肢力量训练。”迪妃说着,抬起双臂随手将长发高高束起,道,“不过在此之前,先生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   田安安面上划过一丝诧异。   未几,迪妃提来了一个箱子,拨动一番打开,只见里头静静卧着一把闪烁着寒芒的短刀,刀身线条流畅而凌厉,看一眼便令人背脊发凉。   “封先生……”她上前几步,低下头细细打量,试探着伸手将那把刀拿起来,挑眉,“送了我一把刀?”   “请你随身携带。”迪妃轻笑,“这是个很好的习惯,田小姐慢慢就知道了。”   没由来的,安安背后的寒毛全都竖了起来,心中升起了一股十分不祥的预感。   几个小时后,这股不祥的预感得到了非常充分地应验。在做了不知多少组深蹲和蛙跳后,她的双腿和双手已经麻得没什么力气了,这种痛苦很难形容,相较而言,高中大学时候的军训,都变得不值一提。   ……封霄这哪儿是要她学搏击,准备要她的命还差不多……   实在太累太疲乏,田安安浑身都跟散了架似的,甚至连晚饭都没吃就爬着回到三楼主卧,洗完澡换上睡衣,蒙上脑袋开始呼呼大睡。   身体的酸软疼痛蔓延到了睡梦中,这一觉,她睡得极其不安稳,光怪陆离的梦境持续不断。后来沉浮了不知多久,她醒了。   被一个火热到令人窒息的吻弄醒的。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屋子里没有开灯,一片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牢牢禁锢,熟悉浓烈的男性气息蔓延在她周围的空气中,瞬间令她眸子里的惊恐和慌张消退殆尽。   是封霄,他回来了?   安安眨了眨眼睛,他的舌头放肆地在她的口腔里舔舐着,然后缠住她的小舌狠狠地吮吻。她尝到了他嘴里的酒味,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不由蹙眉,一双小手在男人的宽肩上轻轻拍打,含混不清道,“有点疼……”   带着薄茧的大手从白衬衣底下探了进去,她滑腻的皮肤一触就颤抖,敏感到极致,不由羞红着小脸躲避着,道,“等一下,你还没洗澡……”   封霄的动作一顿,锐利的双眸穿透黑暗直直注视她,嗓音低沉微哑,“敢嫌我脏?”   田安安嘴角一抽,瞬间给跪,“不敢。”   他灼灼俯视她少顷,高大的身躯微动,在旁边躺了下来,一手打开壁灯,一手将她娇软的身子捞过来搂紧,吻着她的脸颊沉声道,“今天学得怎么样?迪妃说你很用功。”   提起今天下午的课程,安安简直是死的心都有了。她小脸一垮,可怜兮兮地抬起小胳膊在他眼前晃一晃,十分委屈的口吻,“好疼,手和脚都要断掉了呢,你实在太狠心了。”   他抓过她的手腕轻轻咬了一口,然后细密地浅吻流连,她觉得痒,忍了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抬起她的下巴狠狠吻了上去,好一会儿才将她娇喘吁吁的红唇放开,哑声道:“不学了。”   “……”What?   安安以为自己听错了,脖子一歪往旁边闪了闪,目瞪狗呆地瞪着那张俊脸,“不学了是什么鬼?你逗我么?”   封霄沉默了须臾,长臂伸出,将她纤细的两只手腕拉了过来。他垂眸打量了片刻,粗粝的指腹在隐约的红痕淤青上轻轻抚过,淡淡道,“心疼。”   刹那之间,田安安俏丽的双颊已经着火了。   见过直白的,没见过直白起来还这么镇定的。   她觉得他实在很奇怪,大部分男人都不喜欢表述自己的情感,他倒好,平时寡言少语,可是却丝毫不吝啬于表达对她的情感,喜欢啊心疼啊张口就来,每回都是若无其事的样子……难道不知道这样她会炒鸡害羞么?么!   安安心头一暖,沉吟了会儿道,“其实没关系……虽然确实非常累,但是也还没有受不了的地步。”她仰着脖子很严肃地看着他,继续说:“而且我觉得吧,你战斗力逆天,我如果战斗力为0,实在太不和谐了。所以还是学着吧,反正迪妃又不收钱。”   封霄挑眉,沉黑的眸子略带探究地注视她,淡淡道:“锲而不舍,这么有毅力?”   她干笑了两声,“和你差太远,也不好啊。”   ……虽然学了也还是会差非常远= =。   他沉吟了半晌,指腹慢条斯理地揉捏她下巴上的软肉,幽黯的眸子里浮现出一丝异样的光芒,“为了我?”   “……”你一美国人,这种中译中的能力从哪儿get来的?   安安一阵无语,在这种灼热的注目下,她明白,摇头就是死路一条,于是十分乖巧地颔首,理所当然的语气:“对啊。”   然后迎接她的又是一个沉默炽热的吻。   好一阵儿,她都快被亲窒息了,男人才终于将她的舌头放开,抵着她不断溢出喘息的红唇低沉道:“起来吃晚餐。”   安安原本就疲乏,被他狠狠啃了一顿之后脑子缺氧,累得眼睛都不想睁开。于是八爪鱼似的赖在他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在他颈窝的位置蹭啊蹭,撒娇软声道,“好累,不想走路也不想动,我好像被床封印了。”   他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容,托着她的小臀将人抱了起来。她低呼一声,小手下意识地抱紧他的脖子,接着就被他抱到了卧室里的餐桌前坐好。   菲利亚将晚餐送了进来,田安安看了一眼,见是清淡的粥点,便拿起碗筷随便吃了一些。没有胃口,再好吃的东西都如同嚼蜡,于是胡乱喝了半碗粥就放下了筷子。   封霄放下手里的文件,抬眸觑一眼她面前的小碗,“吃好了?”   “嗯。”她点头如捣蒜,满脸认真:“很饱很饱。”   闻言,他微微颔首,摘下眼镜就过来抱她,淡淡道,“吃好了就上床。”   “……”卧槽,你说话能不能委婉一点……   田安安被口水呛住了,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瞪着他满脸惊恐:“封先生,我、我忽然又觉得没吃饱,准备再吃半碗!”   于是在强权暴力地压迫下,她最终硬是把一大碗粥全都喝了个精光,顺带还吃了一些糕点。整个用餐过程,他都坐在旁边静默不语地看着她,视线专注,直盯得她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田安安忽然有点紧张。   她很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对于和封霄上床,她不陌生,不排斥,就目前她对他的情感来说,她应该还是很喜欢的。   然而,他的视线,实在令她不安。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毕竟这只泰迪禁了一周多的欲,她实在不敢想象今晚会是如何的血雨腥风惨不忍睹。   正惴惴不安,高大挺拔的纯黑身影已经站了起来,不由分说抱起她走进了浴室。田安安的心跳几乎突破极限,她有些慌张地抱住他,结结巴巴道:“我、我洗过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把她放进了巨大的浴缸。   寂静的空间里,安安听见自己胸腔里不断传出砰砰砰的响声,一声比一声大,一阵比一阵急促。   ……真是,都睡了那么多次了,为何还是不能从容面对……   苦恼着苦恼着,她悄悄抬了抬眼,只见封霄已经褪下了衬衣,麦色柔韧的胸膛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她面前。田安安面红耳赤,目光顺着他结实的胸肌往下,落在八块腹肌上,再然后,她不敢看了。   分分钟要流鼻血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她觉得自己实在太没出息了,刚刚准备坦然点抬头面对,一道冰凉的液体却从头顶上方淋了下来。她吓了一大跳,战战兢兢地仰起脖子,却见他手里拿着一瓶红酒,暗红色的酒液极缓慢地流出,一滴不漏地洒在了她身上。   “……”卧槽,变态么,这是干什么!   安安呆若木鸡,白色的男士衬衣湿透了,黏黏腻腻地紧贴她纤白妖娆的曲线,勾勒得极其撩人。她浑然不觉,只觉得身上很不舒服,又羞又慌道,“封先生,酒很贵,不拿来喝太浪费了!”   “当然要喝。”   他灼灼地目光打量她,勾了勾唇,随手将空酒瓶子扔到一旁,高大的身躯俯低,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地亲吻她的唇和身体,哑声道,“好美。”   “……”呵呵,这两个字后面是不是还少个“味”?   田安安彻底无语了。   男人压抑的低喘成了她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偶尔睁眼,她会看见他沉静炽热的眼睛,那样专注认真地看着她,点滴不漏地记录她所有表情和神态。   很快,她就无法思考了。   身心都被野豹般的男人毫不留情地狠狠占据,她思维极度混乱,不知过了多久,在她几乎沉沉睡去的时候,封霄替她擦干净身体,抱着她重新回到了黑色大床上。   她以为结束了,然而他有力的十指却握住了她的细腰,在她耳畔哑声道,“允许你在上面。”   “……”   安安趴在他精壮的胸膛上欲哭无泪,非常委屈地道,“明天还想起床……”   ☆、Chapter47 告白?   经过一整晚的剧烈运动,田安安十分悲伤地总结出一件事,那就是以后绝对不能因为姨妈就搬回家里住。几天不投喂,她的男人简直已经变成了一只野兽,勇猛可怕程度超出常人想象。   以致次日早上,她意料之中地没起得来床。   腰酸背痛,体力透支,浑身就跟要散架似的,安安睁开眼睛后几乎绝望。无故旷班,这种罪名再多担几次,她估计很快就要被领导提着领子扔出华宜了。   怀揣着这种忧伤心情,她拖着疲软的四肢在床上翻了个身,封霄放大的俊脸便映入眼帘。窗帘拉得很严实,整个主卧里光线有些暗淡,她打量着那张俊美硬朗的面容,小心翼翼地凑近几分。   他还在睡。   锐利沉冷的黑眸静静合着,呼吸轻浅,与往日相比,少了几分凌厉,显得很安详,也很无害。安安小脸蓦地微红,菲利亚曾经告诉她,封霄是一个睡眠非常浅的人,任何轻微的响动都能令他立即惊醒。   然而只有她知道,每次抱着她入眠,这个男人会睡得很沉。   试探着伸出纤细的五指,她很小心翼翼地,用最轻的力道抚上他的脸颊。与她娇嫩的指腹不同,他的皮肤柔韧,却明显比她硬朗粗糙许多,下颔处有少许新长出来的胡茬,摸上去很有些扎手。   摸一摸,嗖的一下收回来。   安安屏息凝神,注视着他的睡颜,见他没有转醒的征兆,便壮着胆子凑得更近,试图抚摸他柔软浓密的长睫。   然而,就在她细细的指尖距离他的睫毛,只有几公分距离的时候,那双漆黑的眸子睁开了。   她起先一滞,0.1秒后回过神,顿时吓了一大跳,想也不想地便将小手往回收,挤出句欲盖弥彰的解释:“没摸。”说完似乎觉得这句话太蠢,又换了种说法:“呵呵,还没来得及摸……”   话音未落,封霄已经一把捉住她的右手扯了过来,将光溜溜的小身子捞到胸膛上紧抱着,修长的五指慢条斯理地轻抚她的腰窝,嗓音出口,带着几分慵懒的沙哑,“精神很好?”   “……”   安安隐约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还不等她开口回答,男人已经咬住了她极其敏感的耳垂,带着薄茧的大掌也开始在她身上四处游走。   此情此景,她简直是爆粗口的心都有了,一面奋力地躲闪,一面吃红着脸正色道:“封先生,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少年不知X子贵,老来望床空流泪!你应该节制一点,晚年生活才能没有肾宝!”   封霄动作稍顿,捏着她的下巴俯视她,淡淡道,“你说什么?”   “……”看来对外国人民来说,天.朝群众的打油诗还是很深奥的。   田安安静默了会儿,然后两只小手握着他的一只大掌,认真道:“亲爱的,你不觉得自己的体力和精力……太好了么?”昨晚那种惨烈的战况,这位大哥竟然还能发得动情?简直够了。   他嘴角微勾,低头轻吻她白嫩嫩的小爪子,“喜欢么?”   安安耳根子一红,干咳了两声掩饰尴尬,直接跳过了这个问题,继续语重心长道:“我跟你讲,现在的年轻人很容易纵.欲过度,这是不对的!老了以后很可怜,腰膝酸软,四肢乏力,身体被掏空,那种感觉——我真诚地希望你一辈子都体会不到!”   封霄闻言微微挑眉,极低极缓慢地重复,似乎在重新确认:“你,掏空我?”   “……”   她身子骤然一僵,反应过来自己又说错了话,连忙干笑着改口,“不不不,你掏不空,掏不空。”   半个小时后,田安安躺在黑色大床上奄奄一息,几乎连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而令她精疲力尽的罪魁祸首已经穿戴齐整,纯黑西装笔挺沉肃,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愈发衬得他倨傲冷漠,拒人千里之外。   她用被子将自己包成一团,只露出个脑袋,十分气愤又羞恼地瞪着那只衣冠楚楚的禽兽。平日里严肃冷漠的英俊男人,眉宇间,分明带着几丝神清气爽的满足。   安安想杀人。   无视田安安愤怒抗议的眼神,封霄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嗓音低沉传来,“累就继续睡。”   她伸出两只光裸的手臂抱住男人的脖子,声音出口还残留着几丝暧昧的沙哑,道:“你要出去?”   他在她的黑发间淡淡嗯了一声,“有事情要处理。”   不知为什么,田安安忽然就想到了李助理手臂上的伤。蓦地,她眸光微动——流光前些天回过一次纽约,也是说的处理事情,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口中说的应该是同一件事。流光和徐梁都是封家数一数二的精英,封霄派遣他们亲自回纽约,可以想见,需要处理的事情必定相当棘手。   而且,昨天封霄也是整个白天都不见人影。   在她回家住的几天里,他也一定是这种状态。   忖度着,安安在那张淡漠冷冽的面容上打量了一阵,然后试探道,“封先生,你们最近是不是都很忙?是不是美国那边出了什么事?”顿了顿,继续道:“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告诉我?”   他粗粝的指腹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将滑落的一缕长发捋到耳后,沉静地注视了她半晌,忽然笑了:“把这些事交给男人,你没有必要知道。”   安安蹙眉,觉得这番话总有些轻视自己的意味,不由反驳:“怎么会没有必要?你说出来,就算我不能帮什么忙,好歹可以替你分担一下嘛。”   一个人孤独着强大久了,真的不会累么?   其实田安安这句话只是随口一说,她把他当成未来的丈夫,理所当然地希望为他分担烦恼和忧虑。然而这寥寥几个字,却令封霄的动作骤然顿住。   薄唇离开了她娇柔的肌肤,他低着头,眼神探究而暗沉地盯着身下的女人。   安安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不由皱眉,回忆着自己刚才是不是有哪句话说错了。忖度了会儿毫无头绪,她撅起小嘴,勾着他的脖子将他稍稍拉低,柔声道:“怎么啦?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封霄沉默了少顷,然后俯身重重吻住她的唇,又将她亲得目眩神迷脑子发胀后,他抵着她的唇低沉道,“你是我的女人,只用享受快乐,其它一切都交给我。”   安安通红着小脸还在喘气,闻言心头微惊,有些感动又有些心疼。这个男人实在太自信也太骄傲了,从其它人的态度和反应来看,毫无疑问,他是封家每个人心中的神,永远不会做错误的决定,永远不会被任何困难阻挡。   背负这种绝对的信任和依赖,可以想象,他的内心强大了到什么地步。   可是安安却愈想愈难过,抱紧了他的脖子道,“不要这样。关于你的烦恼,我希望知道,必须要知道。”   她认真严肃的模样几乎令他想发笑,于是他低低笑了起来,埋首在她香软的脖颈处轻轻咬一口,低哑道,“像以前一样乖巧,完全地信任我,依赖我,这样就足够了。”   边说着,他粗粝的大掌探入了蚕丝被,抚上了柔滑无瑕的肌肤。安安吓得娇呼了一声,连忙摁住他的大手气急败坏道:“我很严肃呢!”   “我也很严肃。”他高挺的鼻尖蹭着她的鼻头,嗓音低哑微沉。   “……”严肃你奶奶个腿儿!   田安安快抓狂了,拼尽最后一丝残留的力气将他从自己的身上推开,伸出只白嫩的小脚狠狠朝那张俊脸踢了过去,怒道:“封霄!我没跟你开玩笑!你不能什么事都瞒着我!”不是说她是女主人么,尼玛,谁家把女主人当猪养!   有力的五指瞬间钳住了她的脚踝,他垂眸觑她,嗓音平静得让人听不出情绪,“再过一段时间,我会带你回纽约。”话音微顿,他脸色冷了几分,连带着目光也透出几分狠戾同阴沉,“等我处理好这件事之后。”   他的话像是一记闷锤,狠狠敲在了她的天灵盖上。   纽约……果然要带她去纽约么?安安来不及为自己即将奔赴异国他乡的命运哀悼,因为他眼底的冰冷实在触目惊心。她心中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蹙眉正要追问,他却再次强硬至极地封住了她的嘴唇。   吻得蛮横而深切,强势不容丝毫反抗。   她在他的唇舌间几乎被剥夺了呼吸的权力,半晌,他松开唇,大发慈悲将新鲜的空气放入她的口鼻。   “我会给你最好的一切,但是绝不允许你违抗我的话。”他低沉地命令,英俊冷漠的脸在黯淡的光线中有森森的寒意。   “……”卧槽!   “所以这个问题,到此为止。”他淡淡道,接着便站起身,松开了对她双手的压制,俯视她隐含怒火的小脸,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菲利亚说,你觉得一个人吃午餐无聊?”   安安还在生气,别过脸,不理他——这个霸道蛮横狂妄自大的泰迪祖!   他视若无睹,伸手在她白嫩柔软的小脚上重重捏了捏,“迪妃会陪你用餐。午后,我允许你和她出门走走。”末了意料之中地补充一句,“但是,我回来之前,你必须已经在。”   男人说完便转身离去了,她窝在床上一肚子鬼火,听着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蓦地坐起来,抄起手边的枕头就往房门扔了过去,怒吼:“封霄你大爷的!”   从门口经过的年轻女郎们一顿,闻言皆是脸色大变,惴惴不安地望了眼那抹高大挺拔的纯黑身影,神情极为忐忑。   封霄沉静的面容上却没有一丝表情,一面下楼一面用英文吩咐,“夫人心情不好,早餐给她准备甜点。”   “是,先生。”   这几句话将好被二楼的罗文听见了,他瞠目结舌,转头不可置信地望向身旁的徐梁,压着嗓子道,“我是不是听错了?先生的脾气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   徐梁俊秀的面容上挂了几处彩,他神色如常,十指飞快敲击着键盘,眼也不抬道,“很正常。在我看来,田小姐就算要天上的星星,先生也会绝对会给她摘下来。”   “这丫头本事还挺大。”罗文摸着唇环道。   徐梁侧目扫了眼罗文,不冷不热道:“我好心劝你一句,不要找这丫头麻烦。如果她知道昨天的高训练强度是拜你所赐,你说会怎么样?”   罗文沉默,没搭腔。   “只要田安安一句话,我绝对相信先生可以一枪崩了你。”徐梁面含微笑,补充。   “……”   几分钟后,暗搓搓在二楼嚼舌根的两位助理先生跟着他们的顶头上司走出了封宅大门。   照例是罗文驾车。   安静的车厢里鸦雀无声,只能听见电脑键盘被飞快摁动的声响。半晌之后,徐梁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转头一看,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静静坐在后座,神色冷漠,低眸,镜片后的目光漠然地在报纸上浏览着。   徐梁沉吟了瞬,道,“先生,我已经查过了,近半年来,与意大利那边有生意往来的中国方,只有秦家和韩家。”说完,他顿了下,神色似乎迟疑,“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他们是站在瑞希一方的人。”   始终沉默不语的男人看向他,平静的面容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那就是敌人。”   闻言,徐梁思索了下,又道,“先生,劳伦从纽约发来的消息。他向您询问,如果查证了瑞希的确是封刑,需要怎么处理?”   封霄冷厉的目光从徐梁面上扫过,直令俊秀的青年有些尴尬地移开眼,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十分愚蠢的问题。   他推了推眼镜,黑眸中徐徐漫上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给出了一个冰冷的答案:“竭尽全力捕杀。”   罗文与徐梁心头一沉,默默点头,恭恭敬敬地说了一个是。   冷滞的空气在刹那间似乎降到了冰点,两人相视一眼,纷纷挺直了背脊端坐在椅子上,丝毫不敢往身后张望。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震动声却在死寂的空间中响起。徐梁同罗文都下意识地摸了摸手机,很平静,不是他们的。   片刻的功夫,身后无比冷硬的男人已经接起了电话,十分平静,甚至有些柔和的语气,“喂。”   对方静默了几秒钟,话音出口几乎咬着后槽牙,忿忿不平地质问:“我的证件呢?你把我的身份证那些弄哪儿去了!”田安安简直要疯了,她起床之后气冲冲地打算回家,结果一翻包包,身份证银.行卡钱包什么都不见了!尼玛!   他淡淡道,“我帮你保管。”   安安霎时炸毛,憋了好几口才忍住朝他怒骂的冲动,强自镇定微笑,道:“封先生,私自扣留人的证件,不太好吧。”顿了下,她决定智取,于是口吻极其温柔道:“而且你不是让我和迪妃去逛街么?我身无分文,怎么逛啊。”   “主卧床头第三个抽屉里有一张卡,密码是你的生日,你可以随意使用。”低沉淡漠的嗓音随之传来。   “……债!贱!”   恶狠狠地撂下这两个字后,田安安挂断了电话,嘟嘟的盲音从听筒里传出,封霄勾了勾唇。   他的小猫咪,胆子越来越大了。   ************   封霄是封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而在他执掌庞大的地下军火世界之后,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基本上已经从这个地球上彻底消失。他对女人的排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没有印象。   也许是天生,也许是,十一岁回到封家时,那场带着浓烈羞辱意味的鞭刑。   和一个女人上床,眷恋一个女人的身体,这是他过往的铁血生涯中从不曾有过的事。直到那晚在拉斯维加斯,这个娇弱而美丽的中国女人,拽住他的裤脚,以类似膜拜的姿态。   她眼底的绝望和希望对比强烈,耀眼夺目,颤抖的嘴唇破皮淌血,肆意地勾引着他品尝她鲜血的欲.望。   他喜欢她漂亮小巧的嘴唇,喜欢她娇柔干净的身体,逐渐便滋生出彻底侵占这个女人的念头。她看上去十分软弱,面对他时总是胆怯的,温顺而乖巧,偶尔的爆发反抗也像闹脾气的猫咪,轻而易举,就能完全镇压。   然而她骨子里有种倔强。   他看得出来,她讨厌与他上床,讨厌与他接触,讨厌与他有关的所有事。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没有人会去在乎一个宠物的想法。然而那一次的醉酒,她彻底在他面前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热情,温柔,大胆,开朗。   封霄发现,他更喜爱这样的田安安。在他的世界里,征服意味着强大,他要征服这个女人的身体,也要征服这个女人的心,比起掠夺和暴戾,他更喜欢,给她最极致的宠爱。   今天的天气没有昨天好,雾蒙蒙的有些压抑,浓重的铅云萦绕在远处,似乎随时都等着蔓延过来,降临入秋以来难得的一场大雨。   被扣了证件的安安十分郁闷,坐在餐桌前默默地吃东西。旁边坐着的则是奉命陪同用餐的迪妃,她也很沉默,只是埋着头安静地进食。   没有任何交谈,午餐结束得非常快,田安安沉默地看着菲利亚带着其他仆人收拾餐具,接着站起身,坐到了沙发上。   迪妃斜倚在酒柜前看着她。   很显然,这个丫头在生气,虽然她的面容十分平静,但是眼睛里的怒火却遮掩不住。迪妃淡淡看着不远处那张精致美丽的面容,忽然发现,自己似乎真的小看了这个年轻女孩。   昨天下午的训练强度非常大,像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姑娘,几乎没有可能吃下这种苦。原本以为今天就会收到取消教授田安安搏击术的通知,然而出乎迪妃的意料,什么都没有发生。   先生没有发话,甚至连田安安自己,都没有向她传达过一句怨言。   约莫是察觉到了那道探究的视线,沙发上的人抬起了头,目光直直望向那个高挑的黑衣美人。四目相对,田安安勾了勾唇,面上露出了一抹柔和的微笑,“封先生说,下午我可以和你出去走走。”   迪妃微微点头,转身拿起车钥匙,一边儿朝大门的方向走,一边儿道,“田小姐想去什么地方逛?”   “什么地方都可以么?”安安跟上去。   迪妃笑了笑,“在绝对安全的范围内,都是可以的。”   “……”绝对安全的范围,还真是个笼统又奇怪的说法。   安安靠着车后座皱了皱眉,半晌才道,“随便吧。”说着稍顿,继续道,“迪妃,我只是想约你出来聊聊天,你随便把车往哪儿开都可以。”   迪妃闻言颔首,打着方向盘徐徐将轿车开出了封家庭院,视线随意地在周边扫视一圈儿,下意识地确定周围的安全情况。   田安安沉默了会儿,习惯性地伸手去拿手机,却蓦地面色大变,连忙惊惶惶道:“迪妃,今天我没有去公司,封先生有让你们帮我请假么?”   “已经请过了。”迪妃唇角挂着一丝清淡的微笑,又道,“田小姐很在意那份工作么?据我所知,你在华宜的薪资待遇并不是多高。”   “……”如此平静淡漠地鄙视她的工资是几个意思?   安安嘴角一抽,抚了抚额头道,“这不是在不在意的问题,是仗不仗义的问题。我那工作是好哥们儿介绍的,他在华宜有头有脸,我要是干不好,丢的是他的面子。”   迪妃沉吟了会儿,嘴里念出一个名字:“陈锐笙?”   她一滞:“你认识他么?”   “上次和封先生一起去渝人家接你,和陈先生见过一面。”迪妃说话的语气万年不变的漠然,勾起嘴角,“田小姐很讲义气。”   安安闻言干巴巴一笑,“一般一般,肯定没你们超社会的讲义气。”   迪妃:“……”   又随便闲扯了几句,田安安有些耐不住了,纠结再三,斟词酌句,终于望着那黑发柔顺的背影试探道:“迪妃,听说,前些日子流光和徐梁回了趟纽约,回来的时候还都带着伤?”   “嗯,是的。”迪妃平静地回答,“徐梁受的伤比流光受的重。”   “……”你和李昕还真是最佳夫妻档,连强调的重点都一样= =。   安安沉默了会儿,继续再接再厉,“纽约那边儿……不是封家的根据地么?他们怎么会受伤?”一想到流光手臂上的伤,她脑子里就不自觉地浮现出电影里的街头枪战片段,怎么想怎么奇怪,以这群大爷的势力和手段,还有人在他们的地盘上找茬不成?   迪妃淡淡道,“和其它势力起了一些冲突。”   “其它势力?”安安怔了怔,YY了一下九十年代港片里的古惑仔镜头,下意识地猜测:“抢地盘儿?”   黑长直美人几乎被她这句有些幼稚的话逗笑了,“田小姐可以自己去想象并理解。”   田安安无言以对。   原本打算套话来着,结果得到的答案是让她自己脑补……   迪妃侧目看了她一眼,见她垂着头脸色不佳,极为难得地开解道:“田小姐对封家的事很好奇,这点我十分理解。不过请你稍安勿躁,等先生处理完手上的事,相信他会很乐意让你正式接触。”   “不是。”她眼帘垂得有点低,使人看不清里面的神色,声线平静:“我不是好奇封家的事,我只是很担心封先生。最近一段时间你们非常忙碌,我看得出来,一定有什么事正在发生。”   “……”   “坦白说,我根本不关心你们手上做的是什么生意,你们究竟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可是封霄不一样,他是我未来的丈夫,我不能忍受对他的事情一无所知。”她转头看了眼窗外川流不息的马路,低矮的云层压得越来越近,几乎紧贴上了远处的高楼,“尤其是,我认为可能威胁到他安全的事。”   迪妃眼底划过一丝异样,沉默地倾听着,没有做声。   田安安抬起眼帘,目光从后视镜里直直地与她对视,晶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异常坚定的色彩,“他莫名其妙让我学习搏击,也和这件事有关吧?封先生希望,当他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也有能力保护自己,是这样吧。”   “……”迪妃笑了一下,“你的确比我们想象的要敏锐,聪明。”   “这不是我聪明。”她合了合眼,“而是当你真正开始在意一个人的时候,你会留意他的所有。所以迪妃,我要知道究竟出了些什么事,一定要知道。”   “很抱歉。”迪妃的回答很直接,“我不能告诉你。先生的话,没有人可以违背,包括田小姐你。”   “为什么?”   “不需要理由。他的话,我们从来不会质疑,也不会询问理由。”迪妃的声音沉了下去,这是第一次,田安安如此直观地看见这群人对封霄的忠诚和信心达到何种地步。她继续道:“田安安,你融入封家的第一步,就是学会绝对地信任封霄,绝对服从他的话。”   须臾的沉寂后,安安摇头。   “不对,不一样。我不是他的下属,我对他的情感不只是忠诚。我爱他,我希望替他分担所有的烦恼,所以——”   所以,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迪妃!   说完,她满目期待地盯着那张清艳动人的面庞。   迪妃眸子里掠过一丝诧异,旋即消逝,很了然地颔首,道,“所以,田小姐的告白,我一定原封不动转告给先生。”   “……”你这抓的是什么重点?   ☆、Chapter48 全部的你   整整一个下午,田安安都在努力地从迪妃口中套话,软硬兼施旁敲侧击,然而最后的结果是不幸的。她发现,迪妃虽然是封霄身边几个精干助理中,唯一的一名女性,嘴巴却是几人中最为严实的。   从始至终,黑长直美人的回答都礼貌而恭谨,给予了她这个女主人充分的尊重。而除了尊重之外,迪妃的话语中没有任何实质性内容。   流光徐梁的伤,纽约的冲突,封霄的忙碌,她统统三缄其口避而不答,最不耐烦的时候,她便会搬出一句十分有分量的话:“田小姐,这些东西请恕我无可奉告,如果你真的那么想知道,我可以立刻向先生请示。”   对此,田安安只想对她手动再见。   “……”如果封霄会同意告诉她,那她还用消耗一个下午的宝贵时间和你斗智斗勇么?   真是愚忠,愚不可及!安安很愤怒,然而愤怒了一会儿又理所当然地蔫了下来。细想一番,她虽然被封霄强行定义为了封家的女主人,然而却并没有什么乱用,在这群人心里,他仍然是独一无二的主宰,她……呵呵,估计就是来搞笑的。   无权得知封家的所有事,甚至无权得知,关于他的所有事。   忖度着,安安愈想愈觉得难过,难过着难过着,内心的小宇宙就被点燃了。她其实很清楚,封家这群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他们表面上尊敬她,善待她,完全是因为封霄的一句命令。说到底,离开了封霄,她就什么都不是。   这种感觉令田安安很不舒服,不多时,她暗暗做了个决定,那就是一定要更加努力地和这群人接触,融入他们的生活圈子,走进他们所在的那个世界。   只有这样,她才能更好地和封霄在一起,才能够去分担长久以来,一直都被他孤独背负着的责任。   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安安生出了这种念头。   她希望自己越来越强大,毕竟她的男人,是那样的耀眼优秀。   驱车回封宅的途中,田安安难得地一路沉默,迪妃从后视镜里不着痕迹地端详着,只觉年轻女孩儿的眉目间多了几分坚毅的神色。与往日的慵懒倦怠不同,她背脊笔直,两只手放在膝上微微收拢,容色平静,似乎正在认真地思考什么。   迪妃清漠的明眸中划过一丝轻微的惊异。   刚才那一瞬间,她脑子里产生了一种错觉。田安安眼角眉梢的神态,竟然和他们的先生有略微的相似。沉静,坚毅,有种无坚不摧的意味。而那双晶亮的眼睛仿佛被洗涤过,透彻明亮。   然而错觉终究只是错觉。下一秒,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便疲乏地合了起来,安安伸了个懒腰,娇小的身子小猫一般蜷在后座上,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迪妃,到了叫我。”接着便开始闭眼大睡,不到一分钟,她的呼吸就变得均匀而细长。   “……”迪妃嘴角一抽。   竟然会觉得这个丫头像封先生,她一定是脑子被门夹了。   由于前一天的下午接受过高强度训练,晚上又被某人吃得骨头都不剩,安安身心俱残,这一觉也睡得很沉。沉到回到封宅后,迪妃叫了半天都没叫醒的程度。   两辆黑色轿车相继驶入宅院,前后间隔时间不超过3分钟。迪妃听见汽车引擎声,抬眼一望,只见徐梁和罗文依次推门而出,紧接着徐梁步子稍动,姿态恭谨地拉开了后座车门,一身笔挺黑西装的高大男人从车里下来。   紧接着,冷漠的视线就落到了黑衣美人身上,注意到她面上隐隐可见的为难,淡淡道:“怎么了?”   迪妃顿了下,恭恭敬敬地如实回答:“她在车上睡着了,叫不醒,看上去很疲惫。”   他没有言声,漠然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长腿迈出,走到了黑色轿车的后座车门前。黑眸微垂,一张恬静安详的睡颜便映入其中。   男人高大身躯微俯,修长的双臂撑在车门同椅背上,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沉默地,安静地看着她。   似乎察觉到了那两道灼灼的视线,安安秀丽的眉轻微蹙起,动了动身子,俨然有转醒的征兆。不多时,那双漂亮的大眼眸子缓缓睁开了,惺忪一片中,她梦中一直出现的人就站在眼前,神色淡漠,高高在上,俊美的五官在暮色中显得暗沉深刻。   安安怔了怔。   仰视的角度,令她生出一种世间万物于他而言都很渺小的感受。   刹那的怔忡后,她已经被那副坚实宽阔的胸膛抱入了怀中。他的姿态和动作都熟稔到极致,单手托着圆润挺翘的小臀将她抱起。   安安忘了几个小时前才吵完架,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几乎是下意识地抱住封霄的脖子,纤细的双腿环住他的窄腰,树袋熊一般紧紧贴在他身上,柔嫩的粉颊蹭蹭他的脖子和下巴,满意地咕哝几句:“没喝酒,好好闻。”   他抬手掰过她的脸,重重朝那娇艳的两瓣红唇吻了下去。   被完全当成了空气的助理先生小姐们陡然石化,纷纷抬起眸子相视一眼,然后十分识趣地别过头。   罗文刚刚点燃一支烟,几乎被眼前一这幕惊得呛住,转过头目瞪口呆地看了眼徐梁,以眼神示意:法克,猝不及防就被秀了一脸。   徐梁回他一个安慰的眼神:习惯就好。   迪妃完全不打算参与两只单身狗的对话,清了清嗓子便转过身便朝别处走去,只头也不回地朝两位同僚留下一句话,轻描淡写:“我去看看流光,他手臂上的伤该换药了。”   罗文嘴角一抽。   徐梁叹了口气摇摇头,伸手拍拍罗文的肩膀,淡淡道,“咱俩是时候找个女人了。”   罗文闻言深表赞同。   先生和他的心肝宝贝每天秀成那样就不说了,随时还得提防流光迪妃夫妇的出奇一击,这滋味对于两个血气方刚的单身男人来说,简直难以形容。   这时的田安安已经睡意全无了,猛然记起两人正在吵架,不由蹙了眉,小手拽着男人冰凉光滑的西服推搡了一番。不过这种挣扎并没有持续多久,他火热的唇舌掠夺着她的,宽肩长臂完全地将她禁锢在怀中,攻势凌厉,毫不留情。   不得已,她只能将心头堆了一天的懊恼暂时抛诸脑后,青涩而又热情地回应这个吻。眼前只有他,世界里只有他。   用完晚餐,在封霄又准备将她抱回主卧之前,田安安忍无可忍,积压了好几个小时的怒火都燃了起来。她捉住他的手臂,明亮的眼眸定定望着他,义正言辞地说出了盘旋在脑海里好一会儿的念头:“封先生,我决定了,要认真地学习搏击术!”   粗粝的指腹捏住她软软的下巴,他低眸审度,目光在那张坚定认真的小脸上扫视一圈,淡淡道:“这个想法很好。”   “嗯嗯!”得到了他的鼓励,安安十分地欢欣雀跃,一面挣扎着从他怀里钻出去一面道,“事不宜迟,反正离睡觉还有几个小时,我找迪妃!”说着就准备掉头逃跑。   可惜刚走了没两步,身后的男人就一把将她扯了回来,大手握住她的腰往上一提,放到了自己腿上。田安安瞬间有些僵硬,仰起脖子一看,却见他目光沉静,并没有满溢那种令她心惊肉跳的侵略色彩,心头这才稍稍松一口气。   他只是垂眸盯着她,嗓音低沉而平缓:“太晚了,明天再学。”   安安闻言嘴角一抽。她想好好学搏击是真心实意的,但是逃离他的魔爪也是真心实意的,明天吕希遥和王慕涵就要回B市,她可不想再被吕希遥提着领子骂一顿。昨晚留下的阴影实在太重了,今天晚上,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必须反抗到底。   思前想后好一阵子,安安有些犯难。以这个男人的脾气和性格,直接拒绝是行不通的,只能曲线救国。她趴在他怀里忖度来忖度去,蓦地,脑子里灵光一现。   于是她用小手扯了扯封霄的袖子,柔柔地试探道:“封先生,听迪妃说,你的格斗很厉害?”   男人没有否认,也没有说话,只是低头贴近她馨香柔软的脖子,鼻尖滑过寸寸滑腻的肌肤。安安慌张地歪头躲避着,蓦地一把握住他结着薄茧的大手。他抬眸,沉冷的目光直视那双写满期待和好奇的大眼睛。   只是瞬间,他就看穿了她的意图。修长的指尖勾着她的下巴往上一抬,嗓音低沉清冷:“胆子不小,要我给你表演?”   “……”卧槽,一猜就准,咋不上天呢?咋不和太阳肩并肩呢?   安安腹诽了几秒,稍稍迟疑,然后就凑了上去,抱住男人的手臂软着嗓子撒娇:“不是表演,就当示范一下。”然后凑上去,捏着他硬邦邦的肩膀义正言辞道,“你让我学搏击,我都没见过,练功这种东西全靠脑补,很容易走火入魔的。你看过射雕英雄传没有?里面的欧阳锋多可怜,疯得连自己儿子都不认识。”   封霄静默了半晌,随之半眯了眸子,语气很低,俯视着她问:“打的什么主意?”   田安安只能继续干笑,在他暗沉的视线注目下,她红着小脸定定神,凑过去,狠狠在他的左颊上亲了一口,发出啵的一声轻响,抱着他的脖子沉声道:“我想认识全部的你。”   话音落地,他低头狠狠在她的耳垂上咬了一口,然后放开她站起身,清冷的目光看向立在楼梯口的两个漂亮女郎,漠然道,“通知罗文,带十个人去地下室等我。”   “……”十个人?他是准备刷大龙开团战么……   安安默默在心中给罗文点了一排蜡,接着便开始暗搓搓地高兴起来。消耗泰迪祖无穷无尽的体力和精力,需要从身边的点滴小事做起。   二十分钟后,封宅的地下室大厅内灯火通明。白惨惨的灯光从头顶上方肆意挥洒,透亮得生冷而刺目,光滑的实木地板依稀反光。   没有进任何一个房间,偌大的大厅中站着矗立着十来个身形高大壮硕的男人,面孔外籍东方交杂,上身赤.裸,麦色或者古铜色的身躯肌肉纠结,看上去狰狞而充满爆发力。   来地下室之前,她想象了无数种即将目睹的画面,却没有一种和眼前的一切重合——如此众多充满力量的男性身躯,将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围在正中,他同样赤着上身,麦色的胸肌腹肌线条完美起伏,英俊的面容上淡漠而平静。   有一种,漠不关己,或者……轻蔑倨傲的意味。   她的心口蓦地一紧,两只小手不自觉地绞紧衣裳下摆,忽然有些后悔向他提出这个要求。她那番话半开玩笑,甚至带着些捉弄他的意味……可是这种阵仗,他似乎丝毫都不打算敷衍了事。   此时,周围十来个男人已经摆出了攻击的姿势,罗文更是死的心都有了,不明白他们的先生为什么会忽然心血来潮想亲自指导他们格斗。心头纠结了会儿,罗文开了口,恭谨地询问道:“先生,可以开始了么?”   封霄微微颔首,淡漠道,“开始。”   话音落地的同时,周围无数道重拳便狠狠挥击了过去,力道之重几乎令在旁围观的田安安心惊胆战。   而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竟然毫不费力地敏捷避过,各个方向的进攻在他那里都落了空,男人们露出几分懊恼的神色,下一瞬,比他们更加深重狠戾的拳头重重还击了回来,不留丝毫情面。   汗水在一副副纠结的肌理上凝结,滑落,巨大的空间里充斥着浓郁的男性荷尔蒙气息,无数人倒下,爬起,爬起,倒下,封霄英俊的面容与高大的身躯上也汗水密布,然而从始至终,他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冷静,漠然,闪避,还击,无论是力量还是技巧都远远超出其余所有人。以至于那些健硕的肉体伤痕累累时,他甚至只有背部多了两处淡淡的淤青。   安安蹙眉,如果没有记错,那两道淤青是罗文留下的。   迪妃曾经告诉她,罗文拥有一等一的格斗技术。而此刻,那位一流的大哥已经伤痕累累,俊秀的面庞四处都是淤青肿胀,看上去颇有几分狼狈。不过与其他早就倒下的壮汉相比,他的确已经十分难得了。   她的脸色不自觉地有点发白。   倒地的男人们神情都极其痛苦,没有动刀,所以他们身上看不出血迹,然而每一副身躯上都淤痕遍布,红的,青的,甚至有些已经成了黑紫色,足见攻击的力道有多狠多重。不血腥,却恐怖得触目惊心。   她抬起眸子,望向正垂眸俯视周围的男人,看着那汗水淋漓的男性身躯,面无表情的俊脸,阴沉冷漠的目光,忽然觉得心尖发颤。   这才是封霄真正的样子。   强势,暴戾,冷漠,狠得教人心惊肉跳,却是毫无疑问的王者。   田安安忽然开始理解,迪妃那种敬畏到几乎膜拜的目光,究竟是因何而来了。她抿了抿唇,意识到之前他对她的惩罚,其实根本不叫惩罚,因为他的本性比之前她以为的,还要恐怖数百倍。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封霄侧目看了过来。她实在太过于震惊,立在原地甚至忘了移开眼,未几,便见他朝她大步走了过来。   一股浓烈到极点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安安还来不及反应,便被男人一把抱了起来。她讷讷地回过神,两只爪子贴在他的胸口,掌心下一片湿与滚烫,全是他身上的汗水,脸蛋蓦地通红一片。   他的黑眸定定注视着她,低头往她的唇上吻去,却被她往旁边躲开了。她面红耳赤,小手捏着他结实的手臂支吾道,“你、你身上全是汗……”   封霄低低地笑了一声,赤着上身将她抱上三楼主卧,然后便顺便将她带进了浴室。理所应当的,这次的澡洗得非常漫长,等男人意犹未尽地将她抱出来时,田安安已经后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场格斗非但没有剥削泰迪祖的体力,分分明明,他还更加激动了……   她极其疲乏,几乎是一沾着床就缩进了被子,下意识地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将将闭上眼,细碎轻浅的吻就在脸颊耳朵上落了下来,安安吓尿,连忙挪动着粽子似的身躯往大床里侧躲,委屈兮兮地道道:“好累,我要睡觉。”   他躺下来,一手置于她的脑袋下,一手从她纤细的腰肢上环过,死死地圈抱在怀里,合上眸子淡淡道,“那就睡觉。”   “……”咦今天居然如此善解人意?   安安觉得很奇怪,眨着大眼睛有些狐疑地盯着他,未几,低沉微哑的嗓音淡淡传来,“你的告白我接受。”   “……”她脸皮骤然僵硬,呵呵干笑了两声试图解释几句,“封先生,其实迪妃可能有点没理解到我今天的意思。虽然我没有说假话,但是、但是我真的没想跟你告白来着……”   话没说完,他就将她打断了,沉声道,“我喜欢你的告白。”   “……”   他漆黑的眸子睁开,咫尺的距离,定定注视着那张潮红未退的小脸,蓦地心念一动,贴上去又是一个极其热烈的吻。   他湿濡地纠缠着她甜软的小舌,沉默不语,攻城略地。她被亲得神魂颠倒,恍惚之间,微凉修长的指尖往下探入,她惊恐地瞪大眼,喉咙里溢出近乎呜咽的沙哑闷哼,慌乱躲着他的唇含糊不清地怒道:“骗子!说好的睡觉呢!”   第二天清晨,安安拼死拼活地从泰迪窝里滚了出来,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直奔中环广场。不幸中的万幸,虽然她又意料之中地迟到了几分钟,可王慕涵和吕希遥都还没有回来,所以便侥幸逃脱了一次批.斗。   整个上午无所事事地混了过去,吃完午餐,她正暗搓搓地用公司电脑斗地主,不多时便听见一阵脚步声从外头由远及近。   田安安顿时警觉起来。   听声辨人的本事是从初中就练成的,几十年如一日,屡试不爽,所以她几乎是瞬间便判断出,这是毒舌妇带领着远征大军光荣归来了。   这个念头升起的几秒种后,玻璃大门被人从外头推了开,安安抬眼一瞧,果然,一个人高马大的俊朗男人施施然入内,身后还跟着万年不变的细高跟儿黑丝王慕涵,前几天因为一顿饭就把她彻底出卖的彭荣二人组,以及其它几个她连名字都不大熟的同事。   见几人进来,她连忙将键盘推进抽屉站起身,微笑致敬打招呼:“希遥哥,王姐!”   王慕涵淡淡点了点头,一面朝前走一面安抚式地鼓励她,“这几天你虽然没有跟着我们一起出公差,但是交给你的差事还是做得挺好的。”说着,王姐明艳的俏脸上绽出一抹微笑,夸奖道:“你在那论坛上发的黑贴我都看了,写得很好,歪曲是非无中生有,看来你以后很适合负责这一块儿的工作。”   “……”你这,真的是在夸奖?   安安嘴角一抽,讪笑了两声表示谦虚,“一般适合一般适合,王姐太抬举我了。”老子明明很干那种勾当,适合个蹦蹦岔啊……   “不要谦虚。”王慕涵伸手拍了拍她弱不禁风的小肩膀,“我以前一直在想你能胜任那一块的工作,现在总算找到了,不错!”   “……”卧槽。   王慕涵一番发自肺腑的夸奖听完,田安安进入了生无可恋的状态。她的远大抱负是从助理成为经纪人,再从经纪人晋升为陈锐笙一般的金牌经纪人,捧大腕干大事,然而现如今,一切都将化成泡沫……   果然梦想这东西,一触就破,呵呵。   这边儿她在感慨人生,刚刚舞着小手挥别了王慕涵,一道散漫却夹杂明显敌意的男声却从头顶上方传了下来,语调低沉,“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说了要请客。”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吕希遥话音方落,整个工作间内的所有脑袋都伸长了三公分。众人相视一眼,都是神色欢欣愉悦的样子。之前陪同艺人出远差,都把这丫头要请碧乐宫的消息给忘了。如今提起来,当然说什么都不能让她赖掉。   沐浴着诸多包含期待的眼神,安安默默捏了捏拳头,抬头朝吕希遥挤出个灿烂的微笑,“是的吕希遥先生,你没记错,不过我……”   “什么时候?”他打断道,神情漫不经心中夹杂几丝冷意,“不如带上你男朋友一起来,给大家见一见。”   田安安脸皮子一抖,正要委婉又和蔼地拒绝这个提议,几个咋咋呼呼起哄的就来了,纷纷道:“是啊田安安,听说这是你初恋!咱们这些同事也算娘家人,怎么都得跟把把关。不然你也不好意思往家里领啊是吧?”   她尴尬地笑了下,“他已经见过我父母了……”   “动作挺快啊田安安。”吕希遥挑起个意味不明的微笑,“那更要带来看看了。”   *******   黑色的房间,黑色的窗帘,黑色的一切。   卧室中部的大床上纠缠着两具光裸的身躯,男人的体格健硕而高大,涔涔汗水顺着短发滑下,滴落到白皙秀美的北欧女人身上。不知过了多久,得到了满足的男人停止了疯狂,抽身离开,进了浴室。   漂亮的美人躺在床上剧烈地喘息,显然已经疲惫到极点。几分钟后,浴室哗啦的水声停止,一个英俊挺拔肤色却有些苍白的混血男人走了出来,腰间围着一条白色浴巾,整个人看上去阴冷彻骨。   卧室门被人从外头敲响了。   “砰砰砰”几声过后,男人上前拉开了房门,几个五官深邃的意大利人立在眼前,神色间平静得近乎冷漠。   “瑞希先生”,其中一个黑衣青年沉稳开口,用意大利语道,“如您所知,上次在纽约给我们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如果下一次,您不能保证封家的损失比我们大,就尽量避免和封家发生正面冲突。”   男人轻轻笑了,斜倚在门框上曼声道,“用点脑子,没有付出是不会有回报的。封霄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没有人比我更想看他一败涂地的样子。”   几个意大利人相视一眼,交换了一番眼神后点头,“希望下一回,您的计划能更加完美。”   瑞希精致的眉眼透出一丝莫名的兴奋,勾着唇角淡淡道,“人总是在挫折中不断进步的,这是一个十分有趣的过程。对了,上次让你们确认的事怎么样了?”   “已经确认过了。”青年的语调十分平稳,“封霄身边的的确确多了一个女性,一个毫无背景的中国女人。”   他挑眉,略微思索了一会儿,道,“给我一份这个女人的完整资料。”   “瑞希先生打算用这个女人威胁封霄?”   “怎么会呢,我从不会做这么粗鲁的事。”男人笑得温和而冰冷,嗓音没有丝毫温度,“事实上,天底下没有任何人比我更了解自己的亲弟弟,女人对他而言没有任何用处,所以你的威胁一说,无法成立。”   “那是为什么……”   封刑点燃了一支烟,淡淡给出了一个简单的答案:“好奇。”   杰西闻言笑了一下,伸出右手,后方立即有人递过来薄薄的一沓文件。他将东西递给苍白阴冷的高个儿男人,话音出口,半带几分戏谑的玩笑:“亲兄弟会有同样的嗜好么?”   封刑接过资料随意地浏览几眼,面上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口味不错。”   ☆、Chapter49 她的男神   在过去,田安安同志秉承着社会主义爱国敬业艰苦勤俭的信念,当了二十一年的抠神。但是常言道,抠不代表穷,尤其在遇到封泰迪之后,她的小金库已经完全达到了一个小富婆的标准。   富婆是不畏惧请客的,虽然请碧乐宫,她还是会肉痛,但俗话说得好,长痛不如短痛,反正卡上那么多个零,安安表示区区一顿碧乐宫,自己还是可以承受。   于是乎,面对着如狼似虎的蹭饭大军,安安沉吟了会儿,一横心一跺脚,点头答应下来,“好吧,既然大家的热情都这么高涨,那我们就找个日子把饭吃了吧。”   此话一出,一室雀跃。除了吕希遥全程扑克脸阴晴不定外,同事们都表现得非常欢欣,嘴上一边儿不住恭喜一边儿询问具体的蹭饭时间。安安在这种空前的热切注目下没顶住压力,干笑着交出了话语权:“……大家什么时候有空?”   “什么时候都有空!”众人的口径前所未有的统一。   彭研嘉笑盈盈地凑上去,屁股一挪倚在了安安的办公桌上,胖胖圆圆的伟岸躯干瞬间在她头顶形成了一片阴影。安安嘴角一抽,又见小胖子朝自己抛来个小眼神儿,乐呵乐呵道:“安安,就今天晚上,择日不如撞日嘛!这段时间都在跑外地,可把咱希遥哥累惨了,你就当接个风洗个尘,明天就首映,顺道预祝票房爆啊!”   “肯定爆肯定爆,希遥哥的戏光刷脸票房就能爆。”众目睽睽,她非常识时务地不住附和,竖起个大拇指摆出副极其看好的表情,望向立在不远处的高个子男人,恳切道:“希遥哥千万不要有压力。”   无视她的溜须拍马,吕希遥冷淡的视线收了回来,踱着步子缓缓进了休息室,扔下一句轻描淡写的话:“下午2点和我去见林导。”   “……哦。”   大厅内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少许,众人屏息凝神,观望着那道实木门被拉开,又被重重一声合上,发出沉闷的一记响声。   导致气氛跌落的罪魁祸首消失,一众小助理小公关复又重新兴高采烈起来。几个姑娘端着咖啡靠拢过来,围着田安安便开启了一波明显为了套近乎地闲扯。   “安安,你的裙子好漂亮啊。”   “安安,你男朋友是做什么工作的啊?晚上会带来吧,请客请在碧乐宫,收入肯定很高吧?可以先看看照片么?”   “都见过父母了,哈哈你动作真快。什么时候谈上的啊?怎么以前从没听你提过呢?”   “……”   耳畔叽叽喳喳响个不停,安安疲于应付又不能不搭理人,只好随口敷衍。心头不免又有些感叹,这个世道真是太炎凉了。   之前她进团队,因为吕希遥不待见她,这些同事们大多都不怎么搭理这个新来的菜鸟。没想到,如今只是因为一顿即将到来的饭,情况就出现了三百六十度的大逆转。请客吃饭,这不足为奇,关键是请客请在碧乐宫,还一次性请那么多人,这就值得重新审度掂量了。   安安无言以对,果然,有钱就是爷。   感叹了会儿生活,该干的活计还是一样不能落下,她打发完蹭饭团队的几个妹子之后便看了眼时间,一点半,距离吕希遥说的出门见导演还有半个来小时。忖度着,她暗搓搓地摸出手机准备来一局三国杀。   刚刚进入游戏,肩膀被人狠狠拍了一把,直吓得田安安差点儿把手机扔出去。   抬起眸子一看,面前赫然是彭研嘉弥勒佛似的和善嘴脸,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十分和蔼道:“安安啊,我碧乐宫里有朋友,要不要提前帮你定一个包房?”   “……”这顿饭说白了就是你丫给老子捅出来的,不仁不义出卖队友,还好意思对她笑得这么春光灿烂?你大爷的!   田安安嘴角一抽,抱着手机将身子转了个方向,悻悻道,“谢谢彭哥了,你高兴就好。”   然而刚刚转过去,荣颜妆容精致的面庞便映入眼帘,与此同时,一只涂着黑指甲的纤白左手伸出,勾住了她尖俏的下巴。安安十分警惕地朝后仰了仰,“做什么?”   “安安,你是不是觉得咱俩特别不仗义啊?”荣颜攻气十足地坐在办公桌上,低下头,呼出的香气丝丝缕缕拂过田安安的鼻头,面上的笑容带着些帅痞气息,勾了勾唇,声音压低几分,“我告诉你,彭哥发那条朋友圈,完全是为了你着想,用心良苦啊。”   她半眯了眸子凑近几分,呵呵:“觉得我钱花不完,帮我分担?谢谢你们。”   “我说,你这脑筋怎么转不过弯呢?”彭研嘉听了大挑其眉,一巴掌就往安安脑袋上呼了过去,低声道:“你得罪吕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破财消灾你懂不懂?咱们团队大部分人都是看希遥哥哥脸色行事,这样将来你才有好日子过,you know?”   安安扶额。   这话说得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小胖子和荣颜的出发点当然是好的,只可惜,就刚才吕希遥那副臭脸来看,她想要借一顿饭和吕希遥搞好关系,可能性几乎为零。   思忖着,她的眉头也跟着深锁起来,怅然叹道,“有没有好日子过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特么冤死了,就因为头天报到吵醒他睡觉,至于记恨我这么久么?”   荣颜闻言思索了会儿,脑子里一直以来的猜测再度浮现出来。她四下张望了一番,见没有人注意他们,又抬眸看了看紧闭着那扇紧闭着的办公室兼休息室房门,这才压低了嗓子道:“你们注意到没有,刚才希遥哥哥的脸色特别难看。”   田安安嗤了一声,拿起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口,含混不清道,“对啊,所以说嘛,就算请他吃了饭也白搭。”完全就是喂不熟的毒舌狗。   “没有吧。”小胖砸挠着脑门儿很狐疑的模样,“他不是还专门问你什么时候请客么?希遥哥哥的面子多大啊,你以为谁请客他都能去?人家一大明星,肯赏光都不错了。”   “我真是服了你了,就这眼色还能在华宜混下去,你祖坟埋得是多好!”荣颜埋汰他一句,接着目光微转看向田安安,略迟疑,顿了顿才十分谨慎地道,“安安,关于希遥哥针对你的事,我有个大胆的推测,你想不想听一听。”   安安被她看得一阵恶寒,悻悻含着吸管道,“推测就推测,你这副眼神是什么鬼?说来听听。”   “我觉得吧……”荣美人的神情骤然严肃几分,一字一顿道:“希遥哥这么做,很有可能是想吸引你的注意力。”   彭研嘉脸皮抖了抖,“神经病吧你。”   安安也瞬间被这话逗笑了,噗了一声道:“没事儿吧你。人家是活在闪光灯下的国民偶吧,微博粉丝两千万,需要吸引我的注意力?”   “至今没交过女朋友的人没资格参与话题。”荣颜白了小胖砸一眼,接着便郑重地拍了拍田安安握着牛奶盒子的手背,表情肃穆:“安安,虽然我也觉得不大可能,但是就目前来看,除了这个,我真的想不出其它理由了。”   “……哈?”   “吕哥他老人家,八成儿看上你了。”   话音落地的同时,啪嗒一声,安安手中的牛奶盒子应声落地,她保持着最初的姿势就地石化,半晌没有任何反应。   被驱逐出讨论组的小胖砸瘪了瘪嘴,默默捡起已经空了的盒子扔进垃圾桶,抬起头来撂下一句话,“别搭理她,偶像剧看多了,喜欢YY。”   “彭研嘉你找抽是吧!”荣颜恶狠狠地骂了一声。   几秒种后,面部表情僵硬的某人回过了神,大脑开始继续正常运作。她淡定地摸出手机,淡定地看了眼时间,接着便淡定地朝两位同事开口,很平静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准备跟那位大爷出门了。”   荣颜一愣,拽着那白嫩嫩的细爪子瞠目结舌,“……你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安安怔了下,“我刚刚很惊讶。”   “……就完了?”荣颜面上非常诧异,一把拉近了她道:“那可是全国少女的梦中情人啊,知道他可能对你有意思,你除了惊讶就没有别的情绪了?”正常反应不该是惊讶惊喜,然后悔不当初谈了个男朋友么?   虽然以她对这丫头的了解,转投吕哥怀抱的可能性很不大,但好歹也表现出点受宠若惊的样子才对吧!   田安安坐在椅子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抬眸,“还应该有什么情绪?”   “……被那么标致一男人喜欢,你的少女心难道就没有蠢蠢欲动么?虚荣心就没有膨胀一丢丢么?”   她蹙眉想了想,摇头,“没有啊。”   “你对你那男朋友还真是从里到外的忠贞不二,好样的。”荣颜由衷地敬佩,瞥了眼那扇仍旧紧闭着的办公室大门,又低低地感叹,“替你可惜,多大一樽男神,说错过就错过了。”   “……”男神?经吧,还是个配备毒舌属性的超级神经病。   安安嘴角一抽,正打算开口说话,休息室的门就被人从里头拉开了。一个身姿挺拔的俊秀青年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面上罩着墨镜,Polo衫搭配休闲长裤,整个人看上去随性而时尚。直直穿过大厅,走出了大门。   紧接着,王慕涵那扇门也开了,她一手提包一手拿电话,笑容满面道,“是的,请转告林导,我们已经在路上了,大约20分钟之后就能到。好的,谢谢,一会儿见。”经过田安安时递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跟上去。   见状,安安不敢耽搁,连忙跟同事们打了招呼就抓起包飞奔了出去,玻璃门关上之前,依稀还能听见彭研嘉高亢的呼声:“我现在就帮你定包间点菜,晚上见!”   “……”为了敲她一顿竹杠,小胖砸果然煞费苦心。包宣传包订房还包点菜,简直是浑然天成的一条龙服务。   怀揣着对彭哥的暗骂同腹诽,她小跑到了停车场,行至公司专配给吕希遥的保姆车前。拉开车门,王慕涵同吕希遥分别坐在中间的两个座位上,那位被荣颜YY暗恋她的国民偶吧投来一道冷冽的目光,似乎很不满她姗姗来迟的行径,俊秀的眉宇微微蹙起。   安安尴尬地一笑,接着便小心翼翼地爬到最后一排坐好。   汽车发动,徐徐驰上了大路,片刻的沉默后,一道漫不经心的男声缓缓响起,“田安安,你的腿很长么?”   “……”她微怔,觉得这个问题相当莫名其妙,顿了下才挤出个笑容如实回答:“……不长。”   吕希遥摘下墨镜闭目养神,沉声道,“既然知道自己腿短,走得慢,那为什么不早点下楼?你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耽误我和王姐的时间。”   “……”一天不找她的茬你是不是浑身皮痒?就晚了那么一两分钟,至于嘴巴这么不饶人么?   田安安沉默了少顷。与毒舌妇争辩是枉然的,这一点她早在前几回的交锋中就深有体会,对付驴啸的最好方法,就是忍。你愈解释,他反而愈有打压你的兴致。   于是她诺诺地点头,道,“下次我一定会提前出门,谢谢希遥哥传授我为人处世的道理,指引我人生前进的方向。”   吕希遥静默了几秒钟,然后侧目,瞥了她一眼。   安安照旧以不变应万变,低眉顺目,一副随时准备聆听教诲的姿态。   吕哥嗤了一声,回过头不再搭理她了。   吕希遥下午见的导演名为林政,是新生代青年导演中的鬼才,拍摄过多部票房口碑双丰收的优秀作品。吕希遥要试的角色,是林政新电影中的男一号,为了替他争取到这份资源,华宜可谓是投入了巨大的财力人力。   田安安很清楚林政的作品对于年轻演员来说意味着什么。   如果这次的试戏成功,吕希遥或许就能走出演艺生涯中至关重要的一步,完成他从一个偶像明星,歌手,到演员的晋升。   虽然毒舌妇表面上十分地平静淡定,看上去散漫随意。   安安抱着吕希遥的外套在化妆间里安静等候,不多时,换衣室的门开了,她侧目去看,只见那个高个子男人已经换好了初定戏服,一身戎装出现在她面前,俨然一代名将的风华气度。   这种孤绝傲然的气质,在化妆师替他完成了基本造型之后,升华到了极致。   飘摇兮若孤山之远立,眉目清冷,气质孤傲。   ……还挺像那么回事儿。安安不由赞叹。   王慕涵走上前,伸手替那挺拔的身影整理了一下明光甲,然后拍拍吕希遥的肩,道,“好好把握这个机会,林政做历史正剧的口碑在圈里很好,拿下这个角色,你就能证明演技,成功转型。加油。”   吕希遥点了点头,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立在一旁的娇小身影,没有言声,径自拉开化妆间的门就往外走。   “那个……”蓦地,田安安在背后喊了一声,笑了笑道:“吕希遥先生,放轻松,你刷脸都能过。”   须臾的默然后,他勾了勾唇,回头朝她投来一道懒散的目光,“承你吉言。”   安安笑了笑,目送他出门,接着便有些忐忑地跟了出去。   虽然她和这位大哥交情不咋地,但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个道理还是懂的。如果一定要有一个新人凭借这次机会一飞冲天,她诚恳地希望,那个人是吕希遥,这个嘴巴毒,工作态度极其认真,在娱乐圈里很不擅长左右逢源的毒舌妇。   不多时,几位试戏的男艺人都分别拍完了定妆照,开始在导演班子面前过试戏的本子。安安对抱着水啊衣服啊一类的东西坐在小板凳上,沉默不语地看着不远处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大约一个半小时后,试戏结束,她看见林政把王慕涵单独喊到一边旁说了些什么,王姐美艳的面孔上笑容愈绽愈烈。   安安心头隐约有了个数。   关于试戏的结果,林政这边给的说法是要讨论几天再定论,然而依王慕涵同这位大导演相聊甚欢的情形看,这个戏,吕希遥差不多已经拿稳当了。   对此,田安安心中滋生出了两种喜悦。其一是单纯替吕希遥高兴,其二,是这位大哥心情一好,应该就不会那么孜孜不倦地找她麻烦了。   正庆幸着,吕希遥换回了私服从化妆间里出来了,他似乎洗了头还没有吹干,栗色的短发上还沾着几丝水珠,素面朝天的俊脸依然毫无瑕疵。   她定定神,连忙上前替他提东西,由衷道,“就我这个外行来看,你的戏是最好的,应该十拿九稳。”   吕希遥闻言步子稍顿,转过头来看向她,嘴角勾起一丝淡漠的微笑,不冷不热道:“不是说我刷脸就能过?”   “……”安安干笑了两声,阿谀奉承张口就来:“吕希遥先生既能靠颜值,又能靠实力。”   另一头王慕涵已经和林政那方说完了事情,她眉眼含笑,看上去心情极佳,几步过来朝吕希遥投去一记赞许的目光,“表现很好。”然后又看向田安安,“听说你脱单了今晚要请客,正好,给希遥好好庆祝一下。”   “……”她脱单请客,给吕希遥庆祝个什么劲儿……   于是乎,晚上在碧乐宫的入画堂包间里,那顿大餐的主角就神神叨叨地从田安安,变成了吕希遥。   眼瞅着同事们都纷纷举杯朝吕希遥祝贺,安安觉得有点凌乱——尼玛,这是什么情况,用着她的钱朝贺吕希遥,这群禽兽的如意算盘也打得太好了吧!   她心中简直呕得要出血,对于这种喧宾夺主的行为表示深深的鄙视。正郁闷兮兮地埋头夹菜,彭研嘉的嗓音就从旁边传来了,咦了一声道,“安安,你男朋友还没到么?”   “……”田安安一滞,从青花瓷碗里抬起头环顾四周,却见所有人都因为这句话停止了交谈,仿佛终于想起她才是这顿饭的真正东家。   不到片刻,各种询问的声音都响起了,男男女女,竞相交杂,“是啊,安安,不是说了要带男朋友过来见娘家人么?”,“安安男朋友是做哪行的?该不会是你爸妈给你相亲认识的吧?”,“你们都见过父母了,有没有结婚的打算?   五花八门儿的问题潮水般扑面袭来,田安安嘴角一抽,瞬间就有些后悔了。   之前她也想过要不要给封霄打电话,可后来终究还是悻悻作罢了。她家泰迪是她们公司的超级大客户,威名赫赫如雷贯耳,她倒不怕人家说闲话编排她傍大款,她就是觉得……那位大哥的气场和她们实在太格格不入了。   一起吃饭?   那画面,真是想想都毛骨悚然。   然而面对这种铺天盖地的八卦询问,她开始极度想念她的封泰迪。如果他在的话,往那儿一坐就是一座巨型冰山镇定剂,场面一定极其清新淡雅,宁静安详。   安安心头琢磨着,嘴上仍旧礼貌地回答一众同事的问题,笑容满面道,“他是美籍华裔,做生意的。”   在田安安回答问题的过程中,荣颜都在一旁默默观察着吕希遥的神情。果然不出她所料,田安安每答一句,吕哥的俊脸就沉一分,说到最后,那张迷得一众少女神魂颠倒的脸,几乎已经完全看不见试戏大获成功的喜色了。   她朝彭研嘉甩去一道眼神:信了吧。   小胖砸狠狠咬了口八宝鸭,回视:我看你就是闲的蛋疼。   巴拉巴拉满足了一众八卦男女的好奇心,安安离席去洗手间。解决完生理问题后将将要推门,几道熟悉的嗓门儿就从隔间外传进了她的耳朵。   “美籍华裔?”这是一道尖锐的年轻女性声音,话语中透出几丝浓烈的酸味,“能随随便便在碧乐宫里请这么多人吃饭,估计是抱上金大腿了。”   “可不是么?她以前在江薇那儿的时候名声就不大好。”又一个女人阴阳怪气道,“好像本来还挺穷酸的,莫名其妙就跟捡了金砖似的,全身行头都换了一遍,包养她的男人还真舍得花钱。”   “就是嘛,被包养就被包养呗,还硬说是自己男朋友。真是男朋友会不敢带出来见人?”   一个女人闻言笑了起来,“你心里知道就行了呗,人家乐意撑这个面子,你管得着么。”   “……”卧槽,吃老子喝老子,还在背后说老子坏话?真是一群婊砸。   田安安听得火冒三丈,正要推门而出,另一道十分熟悉的女人嗓音就跟着响起了。那声音妖娆柔媚,夹杂几丝莫名的笑意,道,“江薇的助理?你们在说谁?”   年轻女人们闻言一滞,惊诧诧地回头,只见背后一位着深紫色修身长裙的妖娆美人款款而来,竟然,是她们华宜现在力捧的一姐之一,金雯。   背后说闲话被人听见,两个年轻女人都很是尴尬,讪笑着喊了句“金雯姐”,“您怎么在这儿啊?”   “我陪几个朋友过来吃饭。”   那两个年轻女人点点头,这才继续道,“我们在说田安安,她今天在碧乐宫请大家吃饭,说是脱单祝贺。”   “田安安?”金雯精致的面容上浮起一丝疑惑的神色,忖度了会儿想起了这个人,哦了一声道,“我知道那个丫头。”   “金雯姐认识她?”   “以前见过几次。”金雯对着镜子补了个粉,随口道,“她的事我也听过,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她那种出身的女孩子,从小没见过什么世面,进了这一行,被包养太正常了。你们也不用这么大惊小怪,都是家庭和教育的问题,爸妈没教好。”   “说的也是。”其中一个女人面露讥诮,“哪个正经人家出来的姑娘会走哪条路?这种家庭……”   “砰”的一声巨响,一扇隔间的木门被重重地推了开,在墙壁上来回弹动,螺丝扭的位置发出刺耳的吱嘎声。   几个嚼舌根的女人被吓了一跳,将将回眸朝身后张望,一个冰冷彻骨的嗓音就沉闷地响起了,“几位,过分了吧。”   最先的两个年轻女人面色微变,似乎有些心虚,显然是没料到田安安也在。相较而言,金雯的反应则相当漠不关己,她补完妆,将粉扑睫毛膏等物收回手提包,接着便转身走出了洗手间。   然而刚刚走到走廊上,一股大力就从背后拽住了她的胳膊,力道又狠又重,金雯吃痛,回过头愤怒得目眦欲裂,“你竟然敢对我动手!”   田安安满脸漠然地看着她,勾起唇:“对于我们这种家庭出生的人,扯个胳膊压根就不算动手。”她的神色十分平静,“身为一个公众人物,在背后给人泼脏水,这已经够品行不端了,还顺道骂我爸妈,你算什么东西啊?”   金雯明显一怔,显然没料到这个平日里又软又好捏的柿子会忽然有这么大的胆子,不禁怒极反笑,上下打量她一番,道:“不错啊田安安,爬上大款的床之后是不一样了啊,之前敢朝江薇泼冷水,现在敢对我大呼小叫,真把自己当回事儿。”   洗手间里的两个女人已经回到了包间,几秒钟后,吕希遥团队里来吃饭的所有人都走出了包间,纷纷围在了一起,目瞪口呆地看着走道上争执不休的两个人。   田安安闻言笑了笑,语调淡漠,“那也不像某些人,衣服脱完了都要吃闭门羹。”   金雯面色大变,脑子里蓦地便反应过来她话中所指,顿时又惊又恼,“你说什么!”抬手就准备往她脸上打下去。纤细的五指在半空中被人截住,田安安挑眉,“哟,被我踩了痛脚,恼羞成怒了?”   眼前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吕希遥蹙眉,上前几步捉住田安安的胳膊,下意识地将她护到身后,垂眸看向盛怒的金雯,寒声道:“师姐,在这儿闹起来不好看,有什么误会咱们私下解决。”   金雯妖娆的容颜上勾起一丝讥诮的笑,“私下解决?她诽谤我的事就这么算了?我告诉你吕希遥,今天田安安不道歉,这事儿绝对没完。”边说边捋了捋披在肩头的长卷发,“有娘生没娘教的野丫头。”   是可忍,孰不可忍!   田安安怒不可遏,用力地去掰吕希遥握住自己手臂的大掌,“你再说一句试试看!”   彭研嘉和荣颜早就惊呆了,回过神后连忙过来拉人,压低嗓子道,“安安,金雯背后是于总,再大的篓子都能给她公关了。大家都在看你笑话,闹成这样你吃大亏,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忍忍吧!”   “大爷的!”她气得眼睛都红了,“这个婆娘骂老子的爸妈!这特么怎么忍!”   “那就不要忍。”   一道低沉醇厚的嗓音,突兀响起。穿透了议论纷纷,窃窃私语的人声,极其清晰地响彻每个人的耳膜。   田安安听见这个声音,那一瞬间竟然鼻子发酸。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同一个方向,围观的人群自动往两旁避让开,人墙尽头,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沉着脸从远处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容貌出众的青年。   剪裁精良的纯黑西装,在那副宽肩窄腰上折射出异样的璀璨,沉毅笔挺。他的五官英俊而冷厉,神色淡漠,金丝眼镜后的视线越过所有人,精准无误落在田安安倔强的小脸上。   那一刻,田安安的感受无法形容。   灯光人群都是他身后的陪衬,在场所有人都眸光闪动,男人们探究,女人们惊艳,有些好奇又有些疑惑,纷纷注视着这个无比冷硬又俊美迫人的男人。   道道视线中,男人优雅地抬起了双臂,就在众人不解的当口,一抹娇小的身影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扑过去,完全依赖地钻进了他怀里。   所有人同时大惊失色,吕希遥的目光骤然冷下去,金雯的花容瞬间失色,眼中写满不可置信。   荣颜艰难地合上嘴,扯了扯身旁小胖砸的袖子,低低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安安对她的男神这么忠贞不二了。”   万籁俱寂中,封霄低头轻吻她的额角,修长的手指抬起了那尖尖的下颔,视线在那双微红的大眼睛上审度一番,语气低得愈发沉冷,“谁欺负你?”   ☆、Chapter50 封哥哥   田安安小的时候看电视剧,和大部分少女一样,总是幻想有朝一日自己陷入困境的时候,会有一位身披金甲脚踏祥云的英雄拯救自己于水火。后来年岁增长,这种幻想也随之慢慢消失。   生活毕竟不是电视剧,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所以封霄的突然出现,对于这时的安安而言,是超出所有预料的惊喜。内心的感受很复杂,诧异,惊讶,喜悦,还有内心无法抑制的悸动。   在最无助最难堪的时候,她没有指望过谁来救场,可是他来了,毫无悬念地令她欣喜若狂。她想她成了平凡生活中为数不多的幸运儿,这辈子,遇到了自己的英雄。   他的指尖带着她最熟悉的温度,捏住她的下巴微微抬起,微红的眸子对上那双漆黑黯沉的眼,她听见他的声音冷如寒霜,淡淡道:“谁欺负你?”   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却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心头一沉,周围的空气仿佛都低下去好几度。众人在听完这句话之后的第一个反应是心惊,第二个反应,则是不约而同地望向那位美艳动人的华宜一姐。   金雯那张平日里足以颠倒众生的脸,已经惨白得毫无血色。   她当然认识这个男人。   封霄,华宜高层都竞相巴结,不费吹灰之力就令江薇从云端跌落,粉身碎骨,轻而易举就能让内地娱乐圈重新洗牌的投资商。   田安安的男朋友,竟然……是封霄?金雯的十指不自觉地在身体两侧收拢,精心描绘的红色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传来一阵刺痛,内心不安与惊慌交织,膨胀到极点。   包间外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认出了几个公众明星,纷纷拿出手机开始拍照,却被金雯团队的人员第一时间制止。   人潮中心的区域却鸦雀无声。   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容,安安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她没有哭,没有任何表达感动或喜悦的字句,抱住男人窄腰的纤细胳膊却越来越紧。这种拥抱的姿势无比亲昵,而短暂的注视后,男人作出了强硬热烈数倍的回应。   微凉的薄唇毫不犹豫地吻住了她,舌尖探入,疾风骤雨一般侵袭她的唇舌。安安晶亮的眸中划过一丝诧异,然后就合上眼,乖巧温顺地接受他带着浓烈占有欲的禁锢和吞噬。   四周更加安静了。   她知道周围有无数道围观的视线,稠人广众,众目睽睽,可是封霄从来肆无忌惮目中无人,根本不会在意其他人的目光。   大庭广众之下做这么火热的举动,安安很羞涩,内心却没有一丝反感,她双颊越来越红,小手捉紧他光整冰凉的黑色西服,很快就被亲得呼吸不稳气喘吁吁,脑子也有些晕眩。   这一次的亲吻没有待续多长时间,封霄放开了她的红唇,长臂环过细腰往身前一带,将她完全搂在怀里。他习惯性地抚摸她十分敏感的腰窝,垂眸看她一眼,目光沉静如水,“脱单请客?为什么不告诉我。”   听他这么问,安安有些窘迫,小脸红彤彤的,迟疑了会儿才胡编了个理由,“以为你最近很忙,应该有事来不了,所以没跟你说。”   “没有任何事比你重要。”低沉平缓的嗓音淡淡传来。   “……”你还能再直接一点吗?   面对这种无遮无掩近于告白的词句,田安安实在没有办法再淡定了。她滞了下,面上的红潮几乎蔓延到雪白的脖子,正要提醒他一下这里人很多,有什么更撩人的回家再说,封霄却迈开长腿,单手搂着她往前走了几步。   华宜的一众人呼吸一顿,目光完全被眼前的男人女人吸引,怔怔看着他们,似乎还没有回过神。   男人沉冷的视线在一张张神色迥异的面孔上扫过,话音出口,冷漠而疏离地介绍自己,“我是安安的未婚夫,封霄。”   掷地有声的几个字,传入所有人的耳朵。   华宜的大部分员工都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只是简单地告诉众人,他是田安安的未婚夫,却莫名有种凌厉迫人的气势。普通员工不大清楚封霄这个名字,然而却极其清晰看见,这句话落地的一瞬间,金雯和吕希遥以及一些稍有地位的同僚,面色皆变得五花八门。   彭研嘉暗暗皱起眉,只觉得封霄这两个字极其耳熟,冥思苦想了半天,蓦然眸光一闪,不由压低了声音朝身旁的荣颜诧异道:“今年中美合资电影的大老板?”他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那个平日里和他们勾肩搭背的田安安,会有硬到这种程度的后台和背景。   听他说完,荣颜也后知后觉地回过神,一拍脑门儿道:“对,我想起来了,之前开大会的时候听过这个名字。美籍华裔……对,一定是。”   小胖砸缓了缓才从极度震惊中回过神,不由摸着下巴低低感叹,“看来,安安平时很低调啊。”   是的,实在是太低调了。   否则几分钟前,华宜的现一姐绝对不会是那种不可一世有恃无恐的嘴脸。两人有些幸灾乐祸地看向那位花容月貌的美人,只见金雯起先还十分嚣张的气焰已经消失殆尽,她妆容精致的面孔强自镇定着,只有微微颤抖的长睫暴露出内心难以掩饰的惊恐。   人潮里逐渐兴起议论,间或夹杂不可置信的吸气声。   吕希遥深邃的眼眸中极快地闪过无数情绪。   震惊,诧异,怀疑,失落,最后归于一片死寂。他沉默地看着眼前沉肃威严的男人,少时,面容含笑伸出右手,语调平淡而毫无畏惧:“久仰封总大名,您好,我是吕希遥。”   封霄勾起淡漠的微笑,搂住田安安的右手却纹丝不动,淡淡道,“你好。”   修长的五指僵硬在空中,显得进退为难。吕希遥的神色微变,安安注意到了,当即含笑朝他解释,“希遥哥哥,实在不好意思,封先生没有和人握手的习惯,请你见谅。”   闻言,吕希遥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重新转过身看向已经浑身僵硬的金雯,漠然地提出了一个问题,“师姐,还闹么?”   还闹么?   看热闹的一群人甚至想发笑。女明星们的德行大家都知道,欺善怕恶欺软怕硬,之前金雯敢出言侮辱田安安,完全是仗着这个丫头惹不起自己。虽然是吕希遥的助理,可是她比吕希遥资历深地位高,完全没有必要打狗看主人。   可是如今情形完全不同了。   田安安身后突然多了一个封氏的封总,结局如何,根本就不言而喻。金雯怎么敢不依不挠,怎么敢继续闹?   果不其然,吕希遥问完这句话,金雯那两道韩氏一字眉便不由自主地蹙起。封霄是她乃至整个华宜都得罪不起的人物,她当然不会笨到和他过不去。今天的事情说到底还是自己理亏,再拧着不放,恐怕对自己很不利。   忖度着,金雯已经快速做了决定。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女明星,金雯很快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面上勾起一丝礼貌的笑容,朝眼前人高马大的同门师弟道,“今天的事确实是个误会,就到此为止吧。”   “……”先出言不逊的是你,大放厥词的也是你,现在倒好,一句到此为止就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这副宽宏大量的嘴脸摆给谁看?真特么恶心。   眼瞧着金雯想拍拍屁股走人,安安蹙眉,正要开口,一道低沉的嗓音却先她一步响起,从头顶上方沉稳冰冷地传来:“你需要弄清楚一件事。”   田安安微怔,看见男人寥寥含笑的薄唇,还有镜片背后暗沉漆黑,毫无温度的眼眸。她柔嫩的掌心不自地泌出一层薄汗,然后,被修长有力的五指紧紧握住。   很显然,这句话是对金雯说的。   人群里又恢复了之前死一般的安静,深紫色的曼妙身姿动作一顿,转身,有些惊讶又有些惶恐地看向田安安,以及,她身旁那个黑色雕塑一般的高大男人。   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金雯露出了美艳大方的微笑,上前几步站定,竭力稳住发颤的喉头缓缓道:“封总,今天的事完全是一场误会,之前我和田小姐情绪都不稳定,双方都有错。不如各退一步,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话音方落,一阵略微急促的脚步声便随之响起了。闻讯而来的人是华宜的副总于司泽,众人看一眼便心照不宣。金雯和于总的关系在华宜内部几乎是公开的秘密,这个节骨眼儿过来,明显是想救场。   果然,于司泽的目光快速扫视一周后沉了下来,他走到封霄身前,面上绽开一抹十分和气友善的微笑,客套道:“没想到在这儿会遇见封总,这缘分可不浅。这样,今天晚上我做东,请封总和田小姐赏脸吃个便饭。金雯和田小姐都是一个公司的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误会说开了还是朋友。”   于总是华宜的高层,在整个娱乐圈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说出的话分量很重,几乎所有人都会给他几分面子。   然而几乎只是几乎,总会有些例外。   封霄微微勾起嘴角,黑眸似笑非笑地看着面色难看的金雯,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于副总的话。只沉声重复:“双方都有错?”   众人一滞,包括田安安在内,都不明白他说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粗粝的指腹抚摩着那张柔滑的脸颊,他垂眸注视她,嗓音极轻极淡,甚至有些低柔的意味,“告诉他们,你有错么?”   “……”安安略微忐忑,抿了抿唇,清亮的大眼睛直直看着那双深邃的黑眸,心中的忐忑瞬间便消失了。于是她很干脆地给出一个回答:“没有。”   有他在,她不可能有错。   话音落地的同时,她从男人的眼睛里看见了满意的神色。   封霄唇角的笑容加深,透出浓烈的恣意与随性,视线漠然地落在金雯身上,语调平静而森寒,“听清楚了?”   “……”金雯,以及她身旁的于总,脸色都黑如锅底。   无视周围人诧异的目光,封霄再度开口,面色沉静倨傲,口吻冰冷稀松平常,仿佛谈论天会下雨一般自然,“我的未婚妻说她没有错,所以金雯小姐的说法不成立,那么之后的一切解决方式也都不可行。”   周围的人群也十分诧异。一句话就定论一个事实,这种行为毫无章法,也狂妄无理到极致。然而,偏偏没有任何人敢对这个人的话提出质疑。   金雯的背脊都开始发凉,她与于司泽相视一眼,对方以眼神示意,瞬间令她心灰意冷。迟疑了瞬,这才重新看向封霄,甚至是带着几分颤音道:“封总想怎么解决?”   “不是问我。”封霄嘴角的笑容冷漠,“不过,我的未婚妻很乐意告诉你答案。”   “……”金雯用力地握紧拳头,眸光微转,看向从始至终安静站在他身旁的娇小女人,勉强勾出一丝笑来,“田小姐,请问你希望怎么解决今天的事?”   田安安精致的五官在水晶等下熠熠生辉,她站在封霄身旁,目光淡漠地与眼前这个向来对自己趾高气昂的美丽女人对视,微微一笑,“我记得,你刚刚说道歉?我认为这个提议不错。”   闻言,那张美艳的面庞出现了轻微的扭曲。   当着那么多华宜的员工,甚至还有无数在此处就餐的名流精英,要一个大明星向一个平日对自己低三下四的小助理道歉,这无疑极其打脸。金雯咬咬牙,切身地感受到,无数道或同情或幸灾乐祸地眼神都在瞬间朝自己投了过来。   安安冷眼看着她,内心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与波澜。   被嘲笑,被人当做小丑一样围观,这种滋味当然很难受。她太清楚了,因为就在几分钟之前,金雯才毫不留情地将这一切都加诸在她身上。一报还一报,很划算,她不指望赚,但也绝对不能亏。   毕竟她的男人这么给力,现在决定权交到了自己手里,她总不能给他丢面子。   田安安平静地与金雯对视,不消多时,对方的目光闪烁了一瞬,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别过头,压着嗓子不情不愿地挤出一句话,“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我道歉。”   她哦了一声,勾着唇角淡淡道:“金姐知识分子家庭出生,有娘生也有娘教,难道你妈就是这样教你道歉的?”   话音方落,彭研嘉和荣颜都暗暗比了大拇指,用口型朝她大声说了个“漂亮”。   自从江薇被封杀之后,这个金雯在华宜简直是横行霸道,仗着于总力捧人气飙升,鼻子都快仰到天上去了。刚才信口雌黄污蔑他们田安安傍大款,还损人家没教养,如今这么一出,简直是大快人心。   人群里甚至有人低低笑了起来,金雯气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她见识过封霄的手段,见识过国际天后是怎么在他手上被毁于一旦,她承认自己害怕,她不想自己变成下一个江薇,她还很年轻,事业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封霄招惹不得。   而今时今日的田安安,从吕希遥的助理,摇身一变成了封霄的未婚妻,当然也成了她,乃至今后的整个内地娱乐圈,都得罪不起的人之一。   思忖着,金雯咬了咬牙,低下头沉声道,“对不起,是我出言不逊冒犯了你,希望田小姐原谅。”   “……”这态度还算真挚,你诚心诚意,她当然也会大发慈悲。   安安心头酥爽无比,正要开口说句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一道寒凛冰冷的男性嗓音却从后方传来,李昕面无表情道:“先生,已经联系好了。”   联系……联系什么?   她一怔,仰起脖子,目光诧异地盯着那张倨傲淡漠的英俊面容。封霄略低头,捏住那尖尖软软的小下巴轻轻抬起,低沉道,“开心了?”   “……”安安眨了眨大眼睛,瞬间就明白过来。他喜欢安静,向来十分反感出入这种人多的场合,于是柔柔握住那只抬起自己下颔的大手,捏捏,“要回家了么?等等,让我先去把账结了。”请客吃饭,总不能忘记买单。   然而徐梁却淡淡道,“已经结过了。”   “……”卧槽,泰迪钱包简直不能更棒o(≧v≦)o。   省了一大笔,安安心中十二万分的愉悦,唇角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抱着她家泰迪的胳膊蹭蹭,甜着嗓子软软地撒了个娇,“封先生对我最好了呢。”   几分钟后,在碧乐宫完美掀起一场轩然大.波的两人离去,徒留被喂了满嘴狗粮的华宜众人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彭研嘉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沉吟了会儿,然后望向身旁的荣颜,试探道:“你说,咱们要不要去安慰一下希遥哥哥?”   荣大美女嘴角一抽,“……不用吧,我看吕哥反应挺平静的啊。”边说边抬眼往不远处张望,那抹挺拔俊秀的身影背着光,脸隐在暗处,看不清面上的表情,也看不出所思所想。   从碧乐宫出来,安安生出一种整个世界都焕然一新的感受。她觉得天更黑了,空气更清新了,甚至连流光始终板着的冰块脸都更顺眼了。   不得不说,大仇得报的滋味实在很爽,从小到大撕过那么多次福,为哥们儿为艺人为自己,这回算撕得最爽。   她越想越觉得开心,然而开心着开心着,新的一层担忧就浮上了心头。今天泰迪光华万丈地将她从水火中拯救了出来,这种行为狂霸酷炫吊炸天,逼格十足,男友力爆表,然而也为她以后的事业埋下了一个隐患。   ……所有人都知道她男人是封霄了,那就意味着,从明天上班开始,她很可能就要应付一大堆想要抱大腿求带飞的男男女女或者不男不女。   经营人际关系这种事,想想都好累= =。   思忖着,她趴在后座上用年纪轻轻的脸叹了口七老八十的气,抬起眸子看向身旁黑衣笔挺的俊美男人,小小声道,“从明天开始一定有好多人想抱我大腿。”随后又换上副疑惑的小表情,“封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在碧乐宫?”   今天她只说公司有聚餐,根本没有对他说过具体地点。这都能找到?难道他们的感情已经发展到心有灵犀一点通,磁场共用的地步了?   封霄看了田安安一眼,摘下眼镜,修长的双手刚刚握住那把细腰,她就伸出细细的胳膊勾住了他的脖子,非常自觉地分开双腿坐到他身上,调整姿势趴在他的温热的颈窝里,乖巧地汇报,“抱好了。”   男人沉默地看着她,未几低下头,微凉的气息一路从她的脸颊耳朵滑下,她痒得想躲,却被他死死扣住腰肢。她心跳如雷,被他禁锢得没有丝毫躲避的空间,然后,他薄唇微张,在她柔嫩敏感的颈项处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流光面无表情地平视前方,副驾驶座上的徐梁则默默戴上了耳机。   安安轻颤了一瞬,两只爪子捏住封霄紧韧有力的手臂,压低了声音气息不稳道,“封先生,我在问你话,能不能正面回答一下?”   他吮吻她白嫩柔软的耳垂,低哑的嗓音紧贴着她的耳畔传入,淡淡的两个字,“定位。”   “……”定位?什么东西?   她疑惑地皱起眉,被他暧昧拨撩的亲吻弄得心神不宁,认真想了想之后恍然大悟——卧槽,难道是手机?他送她的那个手机?不由瞪大了眸子结结巴巴道:“手、手机里有定位系统?”   男人没有否认,低低嗯了一声,掰过她的下巴就要吻上去。   “……”尼玛,居然真的给她装定位?跟踪狂么?好变态……   安安抬起手坚决地捂住小嘴,瞪着他正色嗡哝道:“封先生,你这样做会不会有点不妥?”   “不会。”他做出的回复十分冷静,俯视着她淡淡道,“我要随时知道你在什么地方,确定你是否安全。”   闻言,安安小脸一热,又想起他今天的突然出现,那种震撼与甜蜜几乎能从心脏里溢出来。内心若有若无的愤怒顿时被铺天盖地的感动覆盖,她撅着嘴想了想,然后就将捂住嘴唇的爪子放了下来。   “好吧。”她一副很大方的嘴脸,粉嫩精致的唇朝他嘟起,娇羞又豪迈地说了三个字:“奖励你。”   封霄挑眉,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须臾,带着薄茧的大手往下探去。安安吓了一跳,耳根子都红透了,一面摁着他的手一面羞恼道,“奖励不包括这个!”   他低头狠狠吻住那张喋喋不休的红唇,然后沉沉笑了,抵着她柔软的唇瓣低哑道:“你吻我,才是奖励。”   安安双颊滚烫一片,略微迟疑了会儿,接着便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轻轻舔了舔他微凉漂亮的薄唇,然后怯生生地探入他的唇齿,在他的舌头上轻轻勾了一下,然后很快收了回来。   田安安有些忐忑又有些紧张,亮晶晶的眸子定定直视那双愈发黯沉的眼,想起了一个自己一直以来都有些纠结的问题。于是她贴近了他的耳朵,声音压得低低的,生怕被前面两只超大型电灯泡听见。   “封先生,我、我技术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进步?”   淡淡的馨香不断窜入鼻息,封霄眼色一深,握住她纤腰的大手愈发用力,低低道:“我很喜欢。”   很喜欢?   这个回答令她倍受鼓舞,连忙搂紧了他的脖子锲而不舍地追问,羞羞怯怯地低声道:“那你每次是什么感觉?”   他的呼吸稍稍一重,咬着她的耳朵哑声说了两个字。   “……”:)   卧槽……她说的是接吻啊你大爷的(╯‵□′)╯︵┻━┻!开黄.腔也要注意个尺度好么?好么!胡言乱语个巴拉拉啊!   田安安嘴角一抽,浑身都羞涩得快要冒出粉红泡泡,然而还没来得及纠正泰迪祖的不健康思想,一个无比炽热的吻就落了下来。她的呼吸和唇舌都被他吞噬,有力的舌在她的小嘴里热切纠缠翻搅,她被亲得头昏脑涨,甚至连车驶入了封宅都不知道。   这个吻持续了非常久,热烈,深情,宣泄。   恍惚间娇小的女人被西装笔挺的高大男人抱下了车。安安浑身都是软的,双腿甚至连勾住他腰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完全窝在他宽阔的胸膛里承受这种如火的热情。唇舌都被吮舐得痛了,可是他仍旧没有放开她的打算,一面前行,一面强势地将她抱在怀里疯狂深吻。   从庭院到大门,从大门到楼梯口,随之一路上楼进主卧,安安皱起眉,第一次怀疑这个男人打算直接把她亲到窒息而亡。   主卧的房门合死了,她迷迷糊糊地睁了睁眼,那张冷硬俊美的脸就近在咫尺,而那双漆黑的眸子一直注视着她,仿佛从来没有移开过视线。她莫名有些心颤,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比以往更加灼烫的占有欲。   ……很可怕,像只凶猛的野豹。   安安有些诧异,隐约感觉出来他的情绪比往常略有波动。可是这种情绪的波动是什么,从何而来,因何而起,她都一头雾水。   思考很快被中断了,男人将她放在卧室里侧的黑色大床上,安安一滞,在他的唇舌间找到一个空隙,艰难提醒道:“不、不洗澡?”他不是有洁癖么?   封霄单手扣住那双纤细的手腕,低头,居高临下地注视她。她眨了眨眼,心头十分地不解,之前都还温和轻柔,为什么转眼就……好像生气了?   她蹙眉,喘着气试探地问他:“……封先生,你在生气么?”实在莫名其妙。   粗粝修长的指掌轻轻抚摸着她细腻的皮肤,男人的目光暗沉无比,静默了片刻后,他扣住她手腕的大掌极缓慢地抚摩那圈淡淡的青紫,语调沉稳而平静,“另一个男人留下的。”   安安楞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   她和金雯起争执的时候,吕希遥用力拽过她的手腕……留下痕迹了?他生气,因为在她身上看到了另一个男人留下的伤痕?   他眼底的黑焰和沉静如水的面容对比鲜明,直令安安感到诡异而又慌张。她软声朝他解释:“当时他担心我对金雯动手,所以才拉我的。”   封霄低眸看着她,沉默须臾,忽然低低地笑了,嗓音平静得令她毛骨悚然,“宝贝,他喜欢你,不是么?”   安安闻言神色一僵。   只是几分钟的一次见面而已,可见这个男人的洞察力和细腻程度,都恐怖到极点。   不等她开口,他已经低头吻住了那纤细手腕上的淤痕,沉重的身躯覆上来,将她死死压制禁锢,低沉道:“我说过很多次,不要让任何男人碰你。”   封霄话音中的冰冷让安安有些害怕。她望着那张俊美冷漠的面孔,猛地记起,之前陈锐笙抱她,他也是如此地震怒。   田安安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脑子里飞快地盘算起来。半晌,她迟疑着开口,安抚而哄慰的语气,柔柔轻声道:“我错了,你不要生气……”说着,她纤白的五指握住他的大手,缓缓地,缓缓地放到心口的位置,红着小脸宣告:“这里只有你,我是你一个人的。”   掌心下传来她的心跳,一声一声,规律而柔和。封霄静静俯视着她,将那张小脸上的羞涩与真诚收入眼底,半晌之后,他眉眼间冷凝的霜雾才逐渐融开,低下头,用力在她娇软纤细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安安吃痛,压抑着闷哼了一声,下一瞬他就细密地轻吻起来。感受到他的动作重新变得轻柔,她心头这才大松一口气。   ……虽然生起气来很恐怖,但是,确实也十分好哄,果然对她毫无招架之力,撒个娇告个白就好了= =……   温柔湿濡的亲吻很快印遍了她的全身,这个过程结束,安安晶亮的眸子已经蒙上了浓浓的水雾。就在她神思混沌的时候,低沉清冷的嗓音沉稳传来,隐隐带着些危险的意味,语调莫名:“那个男人是希遥哥哥,我是封先生?”   她脑子转得很慢,水汪汪的大眼睛睁开,迷惘地看着他明显昏暗几分的黑眸,好半晌才说出一句话:“大家都那样叫你啊……你不喜欢我叫你封先生么?”   男人没做声,她就当做默认了。琢磨了会儿,安安鬼使神差生出种逗他的念头,于是白嫩嫩地小手在那副麦色坚韧的胸肌上轻轻地摩挲,故意软着嗓子娇嗲道:“封哥哥?”   封霄一把捉住她使坏的小手,咬着她雪白柔软的耳垂低低道,“乖。”   戏弄泰迪的下场,自然惨烈无比。   安安在《致橡树》之后,再度开启了自己夜间朗诵的新领域,那就是喊一整晚“封哥哥”。在她娇柔沙哑的呢喃中,他似乎也格外激动,强势至极,狠狠拥抱她娇嫩的身躯,碾压每一寸只属于他的雪白领土。   她在昏沉之中温柔地回应,所有他索取的都毫无保留地给予,身体与灵魂都被他完完全全地侵略并占领。只喜欢他,只热爱他,只接纳他,只属于他。   抵死缠绵了一整晚,第二天的结局,当然不言而喻。   安安浑身疲软,懒洋洋地裹着被子翻了个身,有史以来第一次,她翘班翘得如此坦然淡定。毕竟经过昨晚上那顿饭,她非常确信,自己以后在华宜可以横着走了。   头顶准封夫人的闪耀光环,她十分心安理得地蜷成一团,赖床。   封霄不在,卧室里只有安安一个人。她打了个哈欠,光裸纤细的手臂从被子底下探出,在床头的柜子上摸索了一阵,然后迅速将她的小手机捕捉回被窝。   打开屏幕扫一眼,微信同事群里有好几十条未读信息。她挑眉,顺手点开了一看,入眼第一条的内容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大山深处一颗去你妈的大西瓜:卧槽,金雯最近是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得罪了封夫人不说,和于总去酒店开个房还被偷拍。   萝卜卷卷:……我真的觉得,这两件事有直接关联。   粗大的绅花:如果真是这样,那安安的老公真是狠。   欢脱的小胖砸彭彭:拉倒吧。看看江薇,那才叫狠,咱们安安这次已经很心软了好么?   荣帅颜:我比较关注于总。他老婆大清早就来公司闹了,估计得离。   “……”睡了一晚上泰迪,醒来世界都变了?   安安怔了怔,飞快地将这些信息归纳整理,回过神后叹了口气。当小三的不值得被可怜,对于这种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安安半点儿同情心都燃不起来。   正翻无聊兮兮地翻着手机,卧室的门开了,田安安抬了抬眼,只见一身简单的黑色家居服的高大男人缓缓走了进来。   封霄的眉目清冷舒展,英俊的五官半边在明,半边在暗,细碎的晨光将凌厉冷硬的轮廓勾画得异常柔和。他走到床前俯身,修长的双臂撑在安安头顶两侧,浓烈的压迫感几乎令她心口一紧。   她抿了抿唇,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金雯和于总……是你让人去拍的?可是昨天她已经道歉……”   他的薄唇轻轻拂过她的鼻尖,嗓音很轻很低柔,嘴角悄无声息地勾起,像微风一般和煦,“让你讨厌的所有东西,都不值得被原谅。”   ————————我希望不要再误锁,明明没有任何脖子以下描写————————   ☆、Chapter51 大招   所有她讨厌的,都不值得被原谅?   听见封霄的回答,安安晶亮的明眸中划过一线诧异,发觉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过睚眦必报。之前有江薇,现在有金雯,两个都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美人,令无数男人神魂颠倒趋之若鹜,然而在他这里,她们却连一丝恻隐之心都无法获得。   其实也不奇怪,封霄,从来都不是好人。   江薇和金雯的境遇令她心惊,可是一想到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安安胸腔里便蓦地涌起无尽的暖意与甜蜜。   白天,他用最暴力铁血的手段治理与她完全隔绝的地下世界,晚上,却能及时出现在她身边,给予绝对的纵容与保护。并在之后,贪婪强势地一次又一次彻底疼爱她的身心,眼中流露出丝毫不予掩饰的情潮与沉迷……   田安安的双颊微微发热,心念忽动,勾下男人的脖子,将柔软精致的唇瓣贴了上去。他黑眸中的目光稍稍一滞,随之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长臂收拢,单膝跪在床上将她用力抱进怀里,细腻地配合了片刻,然后坚定地反客为主,用他的方式炽热回吻。   安安今天难得的主动献吻,完全是情之所至。这段时间以来,她对自家泰迪的感情可谓是呈一次函数直线狂飙,越相处越喜爱。她不知道自己喜爱他到什么程度,只知道有时他随意一个眼神,就能让她的小心肝儿噗噗乱跳。   毕竟撩妹这种事,她觉得封霄非但无师自通自学成才,还已经修炼到泰斗级了。   陷入恋爱的安安同学很幸福,她觉得满世界都是鲜艳夺目的粉红泡泡,一心一意专注地和封先生么么哒。然而就在下一秒,她的粉红泡泡就被毫不留情地戳破了。   一只微凉的大手从她的被子里伸了进去,极其熟练地抚上了她光溜溜的细胳膊。   温情脉脉的节奏转眼就乱,安安吓了一大跳,脑袋一偏就从他的唇舌中挣脱开,涨红着脸蛋嚎着哑嗓子抗议:“封先生,你能不能稍微温情一点?”如此温馨的气氛渲染,他竟然还想着欺负她!尼玛!   封霄手上动作一顿,微微挑眉,低沉的嗓音清楚传入安安的耳朵,沉静听不出喜怒,“你说什么?”   这句话他说得很平淡,她以为他是真的没听清,于是便捂紧了被子重复:“我说,封先生,你能不能温情一点?”   真是给这位大爷跪了。   对其他人高冷得一逼,又清心又寡欲,对着她时却成天需索无度,两副面孔无障碍自由切换,咋不上天呢?咋不和太阳肩并肩呢?   田安安话音落地,男人的脸色便稍稍沉了几分。他垂眸审度她,黑眸在那张白皙粉嫩的小脸上端详一遭,然后右手微抬,在安安疑惑的目光中,隔着一层黑色薄被,不轻不重地……打了几下她圆翘的小臀。   被打了屁屁的田小姐脸色一僵,随之白软的身子以摧枯拉朽之势羞成了浅粉色。她羞恼不已,然而还没来得及痛斥这种恶行,男人的嗓音又淡淡响起了,“叫我什么?”   “……”看你年纪也不大,怎么说耳背就耳背了呢?   安安嘴角一抽,忖度了会儿回过神,顿时恍然大悟,一双大眼睛圆圆地瞪着封霄,在他面无表情的注视下开口,十分艰难道:“难道以后,真的要一直叫你……封哥哥?”她觉得很尴尬,有些羞窘的意味,“可是大家都叫你封先生。”   封哥哥……   她摸着良心说,这三个字,也就只有晚上自己才好意思叫出口。而且昨晚被胁迫地吼了一整夜,这个称谓给她造成了的心理阴影面积,实在很大。   封霄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微微俯身,英俊的脸朝她欺得更近几分。安安没有躲也不敢躲,四目相对了须臾,他忽然伸出手,握住她白皙纤柔的五指送到唇边,印下了一个吻,“你是独一无二的,和所有人都不同。”   “……”下次撩她之前,能不能稍微给点提示,这么猝不及防一记猛撩,信不信她羞晕给你看?   闻言,田安安娇羞得想把头往被子里钻,只觉头发丝儿都要被熊熊烈火点燃一般。男人看她的目光沉静而凝注,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张滚烫滑腻的小脸,半晌后,他低沉地命令,嗓音低哑轻柔,“安安,叫我。”   一个冷漠的男人如果只对你一个温柔,那么这种温柔,在何时何地都令人无法拒绝。安安掌心里泌出了薄薄一层汗水,只觉自己的双颊越来越热,好一会儿才认真地说出几个字:“封哥哥就算了,不如,以后我叫你……霄宝贝?”   不知是不是错觉,当那三个字从她红唇里轻柔溢出的时候,神色淡漠而清冷的英俊男人,有瞬间的僵硬。   她却丝毫没有察觉,犹自认真思考地着这个爱称的可行性,精致白皙的脸蛋上似乎有些兴奋,小手抚着他修长有力的手臂,很认真地咨询他的意见:“我想了半天才想出来的,你觉得怎么样?”   “……”男人沉默。   “呃,不喜欢么?”见他不说话,安安皱起眉,嘟着小嘴默默地对手指,又思考了会儿,蓦然眼睛一亮:“那不然……霄霄?”   封霄似乎有些听不下去了,高大的身躯将田安安压在床上,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吮吻,彻底将她尚未出口的一系列言辞都堵了回去。   自然而然的,安安脑袋瓜很快就开始发晕,迷迷糊糊被他翻了个身,细密的吻顿时铺天盖地落在了后颈和肩背上。她呼吸大乱,两手抓着被子吃力地回头,皱着眉头嘟囔:“不是还没讨论完么……”   纤细的十根指头在黑色薄被上用力地收拢,再后来,她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了。   等到和泰迪纯洁清新的青晨时光结束,已经是一个钟头之后的事。田安安全身酸软吻痕累累,等到力气稍稍恢复几分,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抄起枕头,气急败坏地砸向令她差点死过去的某人。   倒没有预想中的枕头大战,由于男女双方无论是体型还是力量,都悬殊巨大,安安迅速完败,被封霄扣紧了腰肢放到胸膛上乖乖趴好。   她攥紧了小拳头,愈发坚定了要努力学习搏击的想法。就算不能成为一代高手,学来强强身健健体也是不错的,不然以后的日子只怕更加劳心劳力= =。   细嫩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整的肌肉线条上滑动,安安觉得疲乏,于是合上眸子准备再睡个回笼觉。然而闭上眼不足两秒钟,她的眸子便重新瞪大,抬起头,眼神惊恐地望向那张英俊平静的脸。   男人黑眸微合着,从呼吸来看应该没有睡着,只是在闭目养神。   她面色不好看,哆嗦着小手戳戳身下紧韧的麦色皮肤,细柔的嗓音略微发颤,想也不想地冲口而出:“泰迪,你这几天……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啊。”   封霄睁开眼,锐利的视线落在她隐隐发白的面颊上,指腹上的薄茧轻柔地摩擦过她细腻的肌肤,沉声说了三个字,“安全期。”   话音落地,田安安明显一怔,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顿觉心头一块巨石落地,不由拍着心口长舒一口气,讷讷道,“差点儿吓尿。”   封霄看了她一会儿,未几伸出右手,将她的发丝拂到耳后,淡淡道,“怕怀孕?”   他说话的语气波澜不惊,令人听不出任何情绪。安安盯着他点点头,很理所当然的样子,“是啊,我们还没扯证呢!”   虽然他们的关系已经亲密至极,但毕竟还没结婚,人命这东西可不是能闹出来玩儿的。安全措施十分必不可少,否则以这位仁兄的身体素质,估计分分钟中奖……   少顷,男人的面上浮起一丝淡淡道的笑意,黑眸一瞬不转地注视着她,嗓音低沉醇厚:“我说过,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   安安似乎有些诧异,闻言呆滞了瞬,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于是她唇角绽开一抹吊儿郎当的微笑,学着他的样子,伸手轻轻捏住了他的下颔,抛了个媚眼,“你说这话,是不是有其他的意思?嗯?”   这种挑衅又带着强硬气息的动作引起了封霄的不满。他反手一把握住她的五指,拉到嘴边咬了一口,沉沉道,“胆子不小。”   她阴区区地瘪了瘪嘴,嘀咕了一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接着不甘示弱地扬起下巴,自信满满道:“我知道你话里是什么意思。”   他挑眉,“哦?”   “当然。”安安颇有几分自得。沉吟了几秒钟后,她勾起唇角轻轻一笑,柔媚的娇躯往前倾,纤细手臂轻轻勾住了他的脖子,晶亮的大眼眸子微眯,语调故意带着些勾人的味道,“你一定很想娶我,是吧?”   他沉黑的眼眸十分明亮,静默了片刻后,指尖沿着她优美的颈项线条往上滑,挑着她的下巴,嗓音清冷低沉,“婚姻是让你成为我的合法妻子,只是一种形式。我从来不喜欢形式上的东西,但是我非常喜欢你,所以你想要的所有,我都会满足。”   “……”不喜欢形式,但是非常……喜欢她?   安安原本是想逗他一下,这个回答大大出乎她意料的。她脑子瞬间有些嗡嗡作响,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句“但是我喜欢你”上头,有些费劲地消化着他没有任何预警的……类似告白的一番话。   封霄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字句间的语气却透出绝对的强势,“不管有没有一纸婚姻,你是我的女人,这个事实永远都不会改变。”   他很少有突然说这么多话的时候,田安安努力地听清从他口中说出的每个字,然后放在大脑里分析解读,最后得出的结论却令她有点无语。   表达的第一个意思:他不在乎婚姻,只在乎她,结不结婚对他来说无所谓。   表达的第二个意思:她想要的所有他都满足,婚姻也包括在内。   ……婚姻是她想要的?为什么听起来那么奇怪?卧槽,她平时的表现是多明显,竟然让他觉得她很渴望嫁给他么?   安安无力扶额,眨了眨眼睛清清嗓子,说:“亲爱的,那个……你的这些话,我听了之后其实还是很感动的。但是……”她顿了顿,继续小小声道,“你为什么觉得我很想嫁给你?没道理嘛。”   他低低一笑,“我记得,你说过最爱我。”   “……”她目瞪狗呆,“什么时候说过,我怎么不知道!”   封霄面容平静地帮她回忆,“昨晚说的,并且音量很大,就在我和你……”   “够了够了!”经他一提醒,安安连耳朵和脖子都红霞遍布,连忙面红耳赤地打断他,羞窘道:“昨晚上是你逼我说的,那种情况生不如死,我……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他盯着她极缓慢地重复,略沉吟,然后很果断地将她重新压回身下。   安安再次用生命诠释了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她为那句脱口而出的“不记得”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封霄不仅让她完全回忆起了昨天晚上的点点滴滴,还极其认真地给她加深了印象,非常非常,深刻的印象。   一整个上午都在床上暗无天日地度过,田安安拿刀砍人的心都有了,甚至生出一种以后自己都搬去其它卧室,和封霄分房睡的念头。   以前起床困难,是因为懒。   现在起床艰难,是因为身边多了一只体力极佳精力旺盛,又格外磨人的泰迪祖。   然而分房睡的想法也只能是个想法,真要实施是不现实的,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安安觉得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在封宅吃过午饭,磨人的泰迪祖便带着罗文和徐梁出了门。   她站在大门前挥挥小手,目送着泰迪祖几人的轿车驶出,接着便转身回了别墅。掏出手机看时间,显示的是午后一点二十分。她挑了挑眉,如今自己的身份不同了,果然待遇也跟着不同了。   换做以前,这个点儿,她的手机早就该被王慕涵彭研嘉几人的电话轰炸成渣了。哪像此时,未接来电没有,短信收件箱里也一片风平浪静,华宜的众人,根本没有半点儿催促她,责难她的意思。   这种变化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现在全公司上下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和封霄的关系。   虽然是沾着她男人的光飞黄腾达,不过安安对此还是十分满意的,毕竟翘班没人敢管的感觉,真的不是一般爽。   窝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刷微博,和她预料中的不一样,今天的热搜竟然被金大美人完全承包了。“金雯小三”,“金雯勾搭有妇之夫”,“金雯开房视频”,“金雯黑历史”等字眼充斥着热门话题,铺天盖地的谩骂声几乎形成了一种可怕的暴力。   田安安极其诧异。   金雯和于司泽开房被偷拍,这个消息当然是一记猛料,手上有东西的媒体将事情曝光,这不足为奇。可是众所周知,华宜的公关水平在整个圈子里都数一数二,加上金雯背后还有一个于副总,撤热搜这种事轻而易举,绝对不至于令她沦落到当年江薇的死境才是。   可是偏偏,事实摆在眼前。   敢明目张胆地和华宜对着来,爆料的媒体公司背后,必定有一股比华宜更加强大数倍的力量。田安安就算是用脚趾头想,也想得出到底是谁在给那家媒体撑腰。   ……她家的泰迪,实在是太过凶猛了。谁惹了他,隔天就该开始为自己操持后事,相较于挣扎和反抗,那才是最明智的应对之举。   她在软软的绒毛沙发上翻了个身,摇摇头叹口气,退出了微博。   今天不去公司看来是正确的,刚刚上位的一姐闹出这种事,牵连的人员还有公司高层,势必在华宜内部引爆核弹级别的连环效应。她还是别去凑这个热闹,乖乖待在泰迪窝里玩儿游戏比较靠谱。   忖度着,刚刚点开游戏,朱莹莹的电话打了过来。   安安愣了愣,猛然一拍脑门儿,想起闺蜜如今是金雯的助理,心头瞬间沉了几分。不是怀疑闺蜜会来为金雯求情,而是全公司都知道她和朱莹莹是好朋友,金雯这儿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不敢对她怎么样,没准儿会挑朱莹莹下手来出气……   越想越觉得慌张,她蹙眉,赶忙接起电话:“喂?猪赢!”   很快,朱莹莹熟悉的嗓门儿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语气松泛,听上去很正常,打头第一句就损道:“傻福今天又没来上班,怎么,和你们封总滚床单又没起得来床?”   “……”生龙活虎,看样子是没什么事的。然而滚床单没起得来床是什么鬼,竟然会一猜就准?她在朋友们的心目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OTL……   安安嘴角一抽,干笑了两声直接跳过那个问题,试探道:“金雯那边儿……怎么样了?她没有发疯为难你吧?”   “出了这种事,你说她会怎么样。”朱莹莹的语气冷淡中带着几丝淡淡的嘲讽,“公司里闹得是人仰马翻,大清早罗总就把于司泽和金雯叫过去狠狠骂了顿。热搜撤不动,消息也封不了,罗总基本上已经半放弃金雯了。”   她听后反应不大,既不幸灾乐祸也不心生悲悯,反倒关注起了朱莹莹平淡到极点的态度,“哎,我说你的艺人受了这么大冲击,你怎么这么淡定啊?”   朱莹莹笑了起来,“和她关系本来就不怎么样,她怎么样我不关心。昨天晚上还敢欺负你,得亏老子不在,要是在的话非得上前抽死她。”   安安听得一阵感动,柔声道,“也是。反正现在陈哥还在,要把你往其他团队调也不困难。这其实也是好事,你本来就讨厌金雯,这下总算能脱离魔爪了。”   “听你这意思我还得感谢你和你老公是吧?”朱莹莹呵呵了两声,“算了不提那个碧池了。倒是你,昨天晚上你们封总在碧乐宫英雄救美,这件事都快传成一段佳话了,小的在此恭贺封夫人大喜,还望夫人今后好好罩着我。”   “罩罩罩,绝对带你装福带你飞,行了吧?”她握着手机,在沙发上调整了一下趴姿,又问道,“你打电话过来就为了让我罩你?”   “大部分原因是这个。”电话另一头的猪赢答道,“是这样的安安。咱们俩这关系我就直说了,你还记得那部中美合资的电影不?”   她闻言一滞,坐直了身子蹙眉道,“……记得啊,怎么了?”   朱莹莹似乎有些迟疑,干笑了两声才道,“安安,我说这话你千万别多想,量力而为,我只是建议一下。现在电影的主创班子基本上已经定了,可是咱们这边儿没定下来女一,美方那边儿也没定下来男一,不如,你和你老公说说,让华宜这边儿出男一,美方那边儿出女一?”   她听了一头雾水,十分不解地道,“你怎么会忽然跟我说这个?哪边儿出男一,哪边儿出女一,这个和咱们有什么关系?你操心这个做什么?”   猪赢这回沉默了好半晌,安安隐约听见听筒里传出吸气的声音,良久,那头才道,“安安,这部戏,我希望吕希遥能上。”说完不等她开口询问,朱莹莹便兀自道,“其实我也琢磨了挺久,只是跟你建议建议,怎么决定在你。吕希遥已经拿下林政的戏了,如果中美这一部也拿下来,他在圈子里的地位瞬间就不一样了。”   安安想了想,赞同地点头,“是啊。但是你怎么这么关心他啊?”   “呃……都是一个公司的同事嘛,”猪赢支支吾吾地敷衍,“而且他是你的艺人,你难道不想帮他么?”   公司那么多同事艺人你不关心,骗鬼呢?   她一阵无语,“你暗恋他啊?”   “……卧槽,能不能委婉一点!”朱莹莹爆了句粗口,听得出来十分不好意思,迟疑了会儿才道:“这件事我就只是跟你说一声,你觉得行就跟你们泰迪提。如果觉得不行,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别为难自己。”   安安琢磨了半晌,很有些犹豫地答应下来,“……好吧,我试试,但是不一定成功,封霄或许不会听我的呢。”   听见她的首肯,朱莹莹顿时大喜,高亢的嗓门儿从电话那端遥遥飘来:“你同意?那真是太好了!封总被你迷得七荤八素的,这么简单个要求他肯定想都不想就同意了!”   “……”卧槽,那是你不知道驴啸对她的那点儿心思!   接着那头有人喊了一声,便听猪赢继续道,“好了我这儿有事了,晚点联系!么么哒加油!”   “……我试试。”   刚刚挂完电话,安安还沉浸在无尽的忧虑中,一个微信就发了过来,是一段来自驴啸暗恋者猪赢的语音:   “那些对付男人的路数,你还记得吧?哦!如果实在没把握,还有大招!”   她小脸上掠过一丝狐疑,戳过去两个字:“大招(⊙?⊙) ?”   对方回复:“情.趣内衣。”   ☆、Chapter52 尾巴   盯着屏幕上四个闪闪发光的大字,安安生出一种冲动,那就是化身暴漫表情钻进手机,掐着朱莹莹的脖子,把她龟儿子neng死。   她无言以对,扶着额头琢磨了会儿闺蜜的脑回路,隐约是这样的:我要追吕希遥,你帮我追吕希遥,你和你老公都一起帮我追吕希遥……卧槽,去你大爷的,小坑货。还特么怂恿她开情趣内衣的大招,简直是丧心病狂。   根本不把她的生命安全当回事么,呵呵。   安安在毛茸茸的软沙发上趴了会儿,略思忖,然后给朱莹莹大姐回了过去:我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再见][再见][再见]   闺蜜应该在忙,好半晌都没再回消息。她等了会儿觉得无聊,于是就点开三国杀嘿作嘿作地选英雄。将好把号称贱遍天下无敌手的双乔和貂蝉收入囊中,微信又震动了。她蹙眉,趁着对手还在选英雄之际,戳进了聊天页面。   猪赢:[微笑][微笑]你对我的爱呢,已经荡然无存了吗?   安安:[微笑][微笑]我只爱wuli封封。   猪赢:[微笑]果然是王的女人。王的女人记得跟你陛下好好说道说道,我相信你必定不会让人民群众失望。   田安安嘴角一抽,挠了挠脑门儿,琢磨了下才给闺蜜回复。先是一个日狗的表情,再接一颗乌漆墨黑的炸弹:猪赢,你丫够狠啊,为了追男人不惜插姐们儿两刀!   猪赢:得了吧,真插两刀的人可不是我。   “……”一夜之间,为什么全世界的人民都学会了开黄腔?   安安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良久才打字:你这种污婆不适合和我这种小清新做朋友,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带驴啸装逼带他飞吧[再见]。   一番激烈的唇枪舌剑之后,闺蜜意料之中的败给了如今有钱有势有老公的田安安。猪赢和她闹了一会儿,终于又重新换上一副严肃的口吻,语音内容如下:“安安,我真不想为难你,要是你不好办的话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过,千万别委屈自己。”   田安安这姑娘有两个优点,一个是身体软,一个是声音软。也有两个缺点,一个是耳根子软,一个是心软。在人际交往这件事上,她一贯秉承着吃软不吃硬的理念,谁强权压迫,她就极度抗拒,就算偶尔表面上迎合,内心也是万万不接受的。反之,谁关心她爱护她,她就会毫无保留地用心回报。   这种性格特点,被她对待封霄的前后态度差异,诠释得淋漓尽致。   而此时此刻,猪赢虽然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令她心头很有些动容。那丫头和她的关系虽然没有和陈锐笙铁,但是往夸张了说,如果她有个什么事,猪赢绝对是敢撩袖子上去拼命的那种。   虽然她提的这件事确实有点令自己为难,但是她绝对相信猪赢没有任何恶意。这丫和她一样当了二十几年单身狗,有事没事儿爱看小黄文,偶尔还找她哥百度云一下种子资源,成天摩拳擦掌地希望将自己的所有理论知识发扬光大。认识朱莹莹这么长日子,她是第一次听见她有喜欢的人。   安安想起不久之前的一件事。   那时她还非常讨厌吕希遥,闺蜜就跑到自己面前把毒舌妇胡夸海夸了一大通,说他看望老兵,捡流浪猫流浪狗,做好事不让人知道,简直是新世纪活雷锋等balabala。看样子,她家蠢福暗恋毒舌妇,应该有一段日子了。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喜欢的人活得越来越好,这种心态,她十分了解。猪赢想通过她让驴啸上大电影,这种心态和做法都顺理成章。其一:闺蜜喜欢驴啸。其二:驴啸本身就是她田安安的艺人。其三:确确实实,这就是泰迪一句话的事。   然而此刻,她还是有些许纠结。那就是驴啸对她貌似真的是有意思,并且好死不死,这种歹念还让她家泰迪一眼就看出来了。   ……很显然,小猪赢还不知道这个尴尬又悲桑的噩耗。   区区一个驴啸,当然不足以令她和猪赢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安安对此还是有信心的。虽然尴尬肯定有,但是基础根基打得牢,高楼大厦垮不了。她纠结的点,在于如果自己真跑去封霄面前替驴啸争取角色,以泰迪祖的性格和手段,他估计会直接把驴啸碎尸万段:)。   唉,这么一想吕希遥还真是挺可怜,好不容易身为助理的她可以让他抱一记大腿,尼玛这位哥还必须顶着生命危险。   琢磨来琢磨去,她皱了皱眉,给朱莹莹回过去一条消息:姐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么?答应了你要去试试,肯定得试试。最后配上一个得意的小圆人。   猪赢:么么哒(≧3≦)亲爱的!   “……”这只根本就是一大脑简单的蠢孢子= =。   怀抱着关爱傻孢子的宽广胸襟,安安开始为她的艺人兼暗恋嫌疑人思考争取角色的事。认真想想,吕希遥要颜值有颜值,要演技也有演技,除了脾气臭不大会处事之外,几乎样样都是跻身一线的标配。   安安忽然觉得自己肩上的扁担有点重。   ……这种驴啸的未来都系于她身上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前有林政的历史剧证明演技,再来一部中美合资大电影狂吸人气,如果吕希遥真能成为那部电影的男一号,他今后非但能一飞冲天,说不定还能直接进军好莱坞。   现在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怎么样说服封陛下,让他帮吕希遥这个忙。   田安安半眯了眸子,绞尽脑汁冥思苦想,最后决定将希望寄托在自己出类拔萃的三寸不烂之舌上。同一件事,用不同的言辞,在不同的情景下说出来,达到的效果就会大不相同,一切就看怎么说,和在什么情况下说了。   思忖着,田安安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回手机屏幕,细细的小指头无意识地往下拖动,将聊天界面拉回了最顶端。   “情.趣内衣”四个大字,赫赫然映入眼帘。   她小脸蓦地滚烫一片。如果真的开这记大招,以封霄对她身体的喜爱迷恋程度,他应该还是会很高兴的……吧?   这一天的下午,封宅的众人亲眼目睹了如下几幕。第一幕:他们漂亮迷人让先生爱不释手的小夫人,独自在沙发上翻滚了整整一个钟头。于是奉命守在家里保护夫人安全的妃李夫妇,纷纷掏出手机如实向他们先生回报。   李昕发送的:她在沙发上滚了一个小时,看上去很烦躁,先生。   迪妃发送的:她在沙发上辗转反侧了一个小时,看上去很想你,先生。   第二幕:伴随着一阵凄凉的音乐声,娇滴滴的小夫人欲哭无泪地收起了手机,几秒钟后,她从沙发上爬了起来,鬼鬼祟祟地将菲利亚叫到了一边,似乎在询问叮嘱什么,俏生生的小脸红扑扑的。   迪妃的汇报信息:她刚才在玩儿一个叫做Q.Q斗地主的中国国产纸牌类游戏,欢乐豆告罄,现在在拉着菲利亚说事情,很小声,具体交谈内容听不见。   李昕的汇报内容:与迪妃一致。   侧目扫了眼流光的手机屏幕,迪妃脸色一僵,沉着脸面无表情道:“就算和我的一致,你也可以把我的内容复制并粘贴,直接发这五个字,先生会质疑你的工作态度。”   听媳妇说完,李哥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于是他发送过去的信息内容如下所示:复制并粘贴迪妃的汇报内容。   迪妃:“……”   约莫过了两分钟,安安已经跟菲利亚交代完了所有事,她心口砰砰砰直跳,抱着手机便暗搓搓地去了主卧。关上房门踢飞拖鞋,她在黑区区的棉被里戳开了网页,进入两性健康知识论坛,开始又羞涩又好奇地认真学习起来。   一楼的菲利亚沉默地目送那抹娇小的背影远去,然后接起了一个电话,面色淡漠而平静,用英语如实相告:“是的先生。她刚刚向我询问了一些您的日常习惯与爱好,最后吩咐我准备一套兔女郎情.趣睡衣。”   于是乎,当天随同在外的徐梁与罗文都累成了狗。   原本需要十个小时的工作任务,被封霄一句话强行压缩成了三个小时,以致当晚回到封宅时,两位优秀的助理先生基本都陷入了奄奄一息的状态。看着面如菜色的罗文与徐梁,妃李夫妇在心中默默地庆幸起来。   相较于直面超高强度的威压,还是向先生汇报夫人的日常更轻松,愉快数百倍。   挂钟上的指针显示,现在是晚上的八点四十分。   田安安瞪着主卧里的那个大钟,只觉得心跳已经直奔180了。忐忑,紧张,害怕,还有一丝……隐隐的兴奋。   独自一人吃完晚饭,休息了半小时后,她就悄悄咪咪地上楼回了卧室。菲利亚的办事效率非常快,下午拜托她准备的东西,早就已经熨烫妥帖地摆在了那张黑色大床上。   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安安悻悻上前,伸手拿起了那件特别的睡衣。只看了一眼,她浑身的血液就被烈火点燃,并且逆流而上,将她的脸蛋脖子和耳朵全都染得红透。   纯黑色的布料少得可怜,分成上下两件,十分轻薄,另外还配套着一对毛茸茸的白色长耳朵,臀部的位置也设计有一截圆圆短短的尾巴。   “……”发明这种东西的人,真特么是新世纪的尖端人才。   视觉冲击太大,安安甚至连多看这件衣服几眼的勇气都没有,纠结迟疑再三,眼看着挂钟上的指针不断游走转圈,她终于下定决心咬咬牙,抱着战走进浴室。   打开花洒放洗澡水,她褪下衣衫,眼观鼻鼻观心地进浴缸给自己洗白白。整个过程其实很难捱,一想到等会儿要穿成那样出现在封霄眼前,她羞得想一头闷死在温水里。打泡沫的十指有些发颤,她甩甩脑子闭上眼,全程背诵毛大爷语录强迫自己镇定。   用毛巾擦完身上的水,安安看了眼摆在一旁的睡衣,深吸一口气,几乎是抖着双手将两片布裹到自己身上,然后卡上兔耳朵。   穿戴完毕,她下意识地将目光避开面前的镜子,垂下头,又羞又窘地换上之前准备好的红色细高跟。拾掇好一切之后,纤细的五指伸出,搭上浴室门把,深呼吸十次,最后鼓足了勇气将门拉开。   有句话说得好。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颗会吃到什么,此时的田安安就有这种感受。   开门的一刹那,她吓得魂飞魄散,两条小细腿一软差点儿坐地上去,只好用力地扶着门框勉强站稳。   卧室里的大灯不知什么时候被关了,只有昏黄暧昧的床灯还亮着,投落出丝丝暗沉的光线。一个高大的黑影静静地立在不远处,无声无息,面孔五官全部隐在暗处,教人看不分明。唯有一双璀璨明亮的眸子十分醒目,灼热黯沉的视线,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   田安安骤然心慌意乱。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一开门就要直面阎罗王?尼玛,剧本的跳跃幅度也太大了,连个小小的过度时间都不给她留,心理准备什么的完全没做好啊!   男人的目光放肆地在她身上打量着。   紧身上衣包裹着饱满的雪峰,由于布料太少,大片雪白的风景就裸呈在空气中,嫣红的吻痕经过热水的浸泡变得更加鲜艳。往下是无遮无掩的纤细腰身,白生生的两条腿,红色高跟鞋将原本就十分流畅的曲线拉伸得毫无瑕疵。   白色柔软的兔子耳朵,可爱的短圆尾巴,和惹火的身段装束反差巨大,形成无声的视觉冲击。看上去青涩无辜,却又极其矛盾地性感,撩人。   封霄没有做出任何举动,然而只是视线的游走都令安安浑身上下滚烫一片。她紧张得几乎晕倒,精致的小脸上神情紧张而忐忑,两只小手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掌心不断地沁出汗水。   这种眼神她实在太熟悉。   炽热而又幽黯,平静之下翻涌着黑色火焰,这代表他很兴奋,尽管他此时没有任何动作。   这种僵持持续了片刻,终于,田安安反应过来了一些不对劲——今天晚上是她对他使美人计,主场明显在她这边才对!所以她究竟在害怕心绪个什么劲儿啊卧槽?都怪这只泰迪的气场太唬人,差点儿主次颠倒。   如是一思忖,安安顿时觉得硬气了不少,连带着小腰杆都挺得更直了些,晶亮的大眼睛硬着头皮同那双沉沉的黑眸对视。   又等了会儿,封霄没有下一步动作,这令她略微焦灼起来。他不过来,那就只能由她主动出击。嗯,其实也没什么不妥的,早上晚上反正都是上,谁先上谁就占据主导权。   她回忆了下学了几个小时的各种知识,小拳头一攥,决定有史以来第一次地去夺取战役的主导权。   昏沉的灯光在雪白的皮肤上印下淡淡光影,田安安勾起唇角,先是捋了捋柔顺的长发,接着便迈开纤细的长腿,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扭地朝男人走了过去,姿势十分妖娆,走位极其风骚。   他黑色西装笔挺如画,仍旧是冷毅威严的模样,不言不语,却足以令她心脏的跳动突破极限。   安安不停地告诫自己要冷静,要优雅,用尽全力克制着身躯不颤抖,面部表情不僵硬。一段不长的路程,她由于太过紧张,花费了比平常多几倍的时间。   好一会儿,她终于扭着纤腰款款走到了男人身前。他个子着实太高,以致她踩着十厘米高跟都必须抬着脖子仰视,短暂的凝视之后,她柔柔地笑了,纤细白皙的五指勾住他的领带轻轻往下一拉,他顺势微微低头。   虽然是个很简单的动作,但是天晓得,做出来几乎耗光了她所有的勇气。   田安安听见胸腔里疯狂跳动的心脏,暗暗呼气吸气,然后含笑对视那道沉静灼热的视线,声音轻轻的,甜甜的,依稀带着点挑逗的意味,“封哥哥,要我帮你洗澡么?”   封霄勾了勾唇,下一瞬高大的身躯微俯,她晶亮的大眼眸子里划过一丝诧异,紧接着就被男人托着小臀单手抱了起来,径直往浴室走。   “……”卧槽,看了那么多小黄文,大哥你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剧本!她准备了一箩筐的台词全没用了吗?吗!   安安脸红得快滴出血来,忽然十分后悔自己从诸多桥段里选出了帮人洗澡这一出,简直是肠子都快青透了。   她万分紧张,两只小手下意识地搂紧他的脖子。蓦地,修长有力的手掌轻轻捏了捏她衣服上短短的白色小尾巴,她听见他的嗓音微哑含笑,低沉得无比暧昧,“喜欢你的尾巴,我的小兔子。”   田安安瞬间羞得头都不敢抬了。   情.趣内衣战术的结局意料之中的惨痛,她光是被封霄压在浴室的墙壁上就做了好几次,等到她累得浑身力气全无,他才抱着她回到床上继续狠狠地欺负。安安感觉得出来,她的男人很激动,很兴奋,心情也非常地愉快,因为这一回,他的话比过去每一回都多,低哑地赞美她身体的每一寸,毫不掩饰对她的热烈喜爱。   对此,田安安只想手动再见再加一个凸   把她拆得骨头都要散架了,他当然高兴了,呵呵哒。   不过愤怒归愤怒,该办的正事她却一直记得很清楚。尽管脑子疲倦得想就此一睡不醒,她还是强打起精神,抱住还埋首在她颈项间的男人,娇娇嗲嗲道,“哥哥,有件事……我想请你帮个忙。”   依陈锐笙的说法,男人在这种时候耳根子最软,百依百顺,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闻言,封霄抬起了头,尽管沉黑的眸子里还有几分暗浊与昏沉,嗓音出口却是十分沉稳平静的,俯视着她淡淡道,“什么事?”   “……”这种语气,和平时貌似没什么区别啊……卧槽,陈锐笙果然不靠谱!   安安嘴角一抽,努力维持着大脑清醒,准备锲而不舍地再接再厉。于是她伸出小手轻轻地在他硬邦邦的胸肌上画圈圈,软着嗓子道,“是这样的。关于那部合资的电影,我有个小小的建议,希望你听一听,看看能不能采纳。”   他抱着她翻了个身,将她放在自己怀里趴好,大手有意无意地捏着那只毛茸茸的尾巴,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挑眉:“说来听听。”   她沉吟了片刻,然后将自己打了半天的腹稿回忆了下,换上副忠心耿耿的表情,慷慨激昂道:“依据目前国际电影市场的形式来看,大多合资片都是采用亚洲女性和欧美男星的搭配。如果这部电影还是这么个组合,那实在太没新意了,实在不符合您一贯的风格。”说着微顿,继续道,“反正现在电影的女一男一都没定,不如,咱们采取颠倒一下,让美方公司找女一,中国这边儿找男一?”   听她鬼扯了一通,封霄的面上仍旧很平静。他盯着那张认真的小脸看了会儿,忽然低低笑了起来,薄唇欺近吻了吻她的小嘴,“你觉得高兴就可以。。”   居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安安滞了滞,随后唇角止不住地往上扬。然而一时的胜利并没有冲昏她的头脑,很快,她就重新严肃起来在,知道进入关键话题了,迟疑着继续道:那……男一的话,不如就定吕希遥吧?”   话音方落,男人眼底的神色便骤然一冷,捏着她的下巴,语气极低极沉,“你很关心他?”   田安安当即吓尿,忙不迭地表明清白,“不是我,是我的好朋友朱莹莹,你应该有印象,就是发了我一堆高H书的那个!”她抱紧了他的脖子循循善诱,“只是你一句话的事,帮个忙嘛。”   他不为所动,面色淡漠道,“我从来不帮人。”   安安闻言大失所望,鼓着腮帮子一脸生无可恋——尼玛,那今天她不是白忙活了?   然而接着他便咬住了那白嫩小巧的耳垂,低哑性感的嗓音携带着温热的呼吸钻入她敏感的耳朵,“想要角色,必须用对等的利益来换。或者是他本人,或者是他的公司,只要价钱合理,我不拒绝你的建议。”   “……”果然任何时候,都是利益至上么:)。   不过也算……成功了一半(⊙?⊙) ?   ☆、Chapter53 惩罚?奖励   金雯被爆出小三丑闻之后,形象大跌,虽然不至于像江薇一样直接被整个娱乐圈封杀,但是之前一段时间积聚起来的人气和社会影响力基本是全部付诸东流了。不过因为于总的关系,华宜对她尚算留了些情面,没有彻底放弃,仍旧给她配备经纪人与团队。   不过在华宜这种地方,什么样的兵拿什么样的剑,她现在大不如前,团队的人员以及公司投入都相应锐减了许多。在这种大政策下,朱莹莹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金娘娘,在陈锐笙的帮助下,顺利地打入吕希遥内部,成为了他的助理之一。   以上种种,都是田安安从gay闺双蜜那里听来的。   那天晚上她得了封霄的口谕,次日就将原话给朱莹莹回复了过去,顺道还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王慕涵。忙帮到这个份儿上,安安觉得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她家泰迪已经松口了,只要利益交换合理,吕希遥拿到角色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结果会如何,只能靠王慕涵和公司那方好好交涉,后续的话,她是怎么都不打算再插手过问了。毕竟她男人的嫉妒心和占有欲一样强,她如果过分关注另一个男人的事,结果简直不敢想。   为了驴啸同志的生命安全,也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田安安向猪赢表明了决心,宣布在闺蜜追吕希遥的漫漫长路上,自己只能陪到这一步,后面驴啸和她这么发展,自己都不再过问。   之后,猪赢的回复也十分令她满意:能帮到这一步,朕已龙心大悦,田爱妃可以光荣退场了。   而这时,安安正捧着小手机躺在沙发上,一双大眼眸子瞪着吊顶上璀璨的水晶灯,忽然发现,自从上次的兔女郎play后,自己和华宜根据地已经阔别了十好几天。   对此,她无语凝噎,四十五度忧伤望天。   不是因为她仗着自己如今后台硬,不将公司的规章制度放在眼里,也不是因为她觉得同时面对驴啸和猪赢很尴尬,而是因为,白天一下午的时间都得学习搏击,晚上还得整夜整夜地实践搏鸡,她上午起得来个巴拉拉啊……   正忧思满怀地感叹着,掌心里的手机却忽然“叮”了一声,她眨眨眼,戳开短信信箱,只见发信人是95588,内容是:您的尾号XXXX卡30日10:22工商银行收入(代发)XXXX元,余额**,***.**元。   安安盯着短信愣了半天,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今天是一月一度领救济粮的日子。但是,她这个月不是请了那么多假么?工资一分钱都没少,这是为什么?   华宜的财务部职工全都是名校精英,误发的可能性不大。她琢磨了会儿才渐渐顿悟,如今全公司都知道她是封家的准夫人,身份不一样,地位不一样,待遇自然也会跟着不一样。或许“封夫人”的光环buff之一,就是请假也不扣薪水?   再联想到这几天除了陈锐笙和猪赢照例的骚扰外,公司没有一个同志催问过她何时上班,推测基本上能够坐实了。   安安发觉,俘获了封泰迪一只,就等同于同时get了又粗又长的金大腿和金手指,她的人生,好像已经正式进入了开挂阶段。   开挂的人生,真是让人暗爽到内伤。   然而没爽上多久,一道清冷低柔的嗓音就将她的思绪从八百里外的井冈山上拉了回来,十分恭谨的语气,道:“小姐,两点了,你今天必须把昨天教的内容记熟,所以我们得尽快开始。”   “……”开挂的人生,为什么就不能让她自动获得搏击技能呢?   默默惆怅了会儿,安安点头,扑腾着从软绵绵的沙发上爬了起来,一边儿趿拉拖鞋一边儿仰起脖子,视线看向立在不远处的高个子大美人,悻悻地出声提醒,“迪妃,昨天教的东西……貌似很多啊。”   才几个小时,要她一个刚入门的弱鸡记熟那么多格斗要点,还特么得熟练运用,姐姐你真是太看得她了……   然而迪妃的表情却十分平静,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样子。她将手里拿着的露指皮手套戴好,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容,朝安安解释:“抱歉田小姐,今天的课程任务是先生出门前吩咐的,我们必须完成。”   “……”仙人板板,封霄他大爷的,晚上往死里压榨她就不说了吧,现在变本加厉,连白天的体力也要给她剥夺得一干二净?这种报复社会的心理也太黑暗了吧!   闻言,安安嘴角一阵抽搐,只觉得整张脸都黑了一半。   那头迪妃已经戴好了皮手套,纤长有力的十指都包裹在黑色皮革制下,看上去性感而又充满力量美。   随之,她侧目看了眼一副生无可恋脸的漂亮女孩,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哦了一声,为自己刚才的那番话做了个补充说明:“对了,先生还说过,今天白天的训练成果,他晚上会亲自验收,希望田小姐认真对待。”   “……”安安另一半的小脸也黑透了。   迪妃的补刀却还没结束,她微笑着继续道,“如果验收结果不尽如人意,先生会对你做出相应的惩罚,引以为戒。”   “惩……”她的言语功能出现了0.1秒的障碍,瞪着迪妃极其缓慢地重复,“惩罚?”   “是的。”   简简单单的一个汉语词汇,却骤然间在安安脑子里激荡出了一首抗日进行曲,慷慨激昂,气吞山河。她原本黑如锅底的脸色转眼红成晚霞,脑子里的小黄人自动点开了放映机,将之前他“惩罚”她的所有场景都迅速回放了一遍。   地点五花八门,囊括浴室,卧室的床,甚至阳台,花样百出,荡气回肠……   噢漏,实在太恐怖了。   田安安吓得一哆嗦,甩着脑袋将脑子里的十八禁画面拍飞,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严正以待,握紧小拳头朝面前的大美人正色道:“迪妃,事不宜迟!我们尽快开始吧!我相信在我们共同的努力下我今晚一定能有一线生机!”说完转过身,叮叮咚咚跑上楼换衣服去了。   目送那抹打了鸡血一般的娇小背影,迪妃唇角勾起一丝无奈的笑容,回身坐在了一侧沙发上。这时一阵脚步声从客厅入口的方向传来,她眸光微动,从这熟悉到极点的步伐中听出了一丝沉重的意味。   清艳动人的面孔划过一瞬的诧异,她回头,看向已经站在自己身后的挺拔男人。流光英俊的面容迎着窗外不算和煦的阳光,冷漠平静一如从前,然而迪妃却十分敏锐地注意到,那淡漠的眉眼间隐藏的异样。   她微微蹙眉,从沙发上站起,低柔的声线骤然便沉了下去,“有消息了?”   李昕看了她一眼,颔首,面无表情道:“徐梁侵入了意大利航空公司的内部系统,如果不出意外,瑞希三天前应该已经踏上了中国的土地。”   “瑞希……”迪妃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低低地重复这个名字,半晌才半带戏谑地道,“他在意大利隐姓埋名了这么多年,会不会,连自己本来的姓氏都已经忘记了。”   “如果忘记了,他就不会再回来。”李昕的语气波澜不惊,平平道,“七年前他如同过街老鼠一般逃亡到罗马,改头换面,用另一个身份活到现在,就是在等这一天吧。”   话音落地,迪妃的笑容渐渐变得讥讽,字里行间透出几分轻蔑的意味,眸光明亮,“可是即便过去七年,一切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中国有句成语叫成王败寇,他应该认命。”   李昕侧目看向她,“可是中国也有一个历史典故,叫做勾践灭吴,一切都不能大意,不能掉以轻心。”   “中国有几千年的历史,勾践却只有一个,封刑不是勾践,也成不了勾践。”迪妃眸子里火光逐渐有愈发炽烈的趋势,戴着精致皮手套的十指在身侧收拢,她的声音严霜一般冰冷,“七年前他逃脱,我就发过誓,如果有朝一日他重新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要亲手把他折磨到死。”   察觉到她巨大的情绪波动,流光的眉头蹙起,伸手一把女人散发干爽清香的身体抱进怀里,有力的双臂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收紧,极其用力,携带着无穷无尽的怜惜与炽热的爱意,“你有我。”   迪妃浑身都因为愤怒而无声地颤抖,半晌后,她合了合眸子,迅速将脑海中那些不忍回顾的记忆深深掩埋。等眼睛再睁开,里头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淡定。她伸出双手回抱他,要用尽整个生命一般,沉声道,“是的,我有你,也只有你。”   李昕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沉默,箍紧她的手臂却没有丝毫放松,半晌,他低头在她的额上落下重重一个吻,嗓音难得地柔和几分,带着些安抚的意味:“等这些事结束,我们就一起去旅行,你想去的地方,我都会陪着你一起。”   他是极其沉稳内敛的性子,向来沉默寡言,几乎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情话。此时此刻,迪妃才发现,这种偶尔的温柔与呵护,给自己带来的竟然是难以抑制的喜悦和甜蜜。   她鼻子有些发酸,抱紧他的窄腰轻柔地嗯了一声,点头,“好。”   流光心念微动,挑起她的下巴便深深吻了上去……   于是,刚刚换完运动装下楼的田安安,将好就撞见了非礼夫妇旁若无人的紧拥接吻。很显然,两人吻得十分投入,唇舌纠缠在一起,深情而又火热,丝毫没发现旁边儿多了个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   安安目瞪狗呆。   这个深吻与封霄和她的相比,火辣程度远远不赶不上,她是过来人,按理说,面对这种场景应该十分地坦然淡定。换做其它情侣,抱一下亲一下,哪怕再惹火一点她都觉得正常。然而,做出这种举动由一对以腼腆冰块脸著称封家的夫妇做出来,震撼力,实在是太大了。   她很尴尬,踩着运动鞋蹑手蹑脚地下楼梯,生怕闹出响动打扰了他们。然而这时,迪妃的余光却已经看见了她。   两道目光在空气中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安安嘴角一抽,条件反射地对她笑了笑。迪妃的面色僵滞了一瞬,下一秒,她猛地伸手将李昕推了开,别过脸捂着嘴干咳了两声,借以掩饰尴尬。   高大的男人明显有些怔愣,平复心绪后反应过来,回首,望向背后比他们还尴尬几十倍的年轻女孩。   同样是被人撞见亲热,流光的反应则比迪妃淡定多了。他神色平静,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又细心地替自己的女人理了理长发,接着回眸,朝田安安微微颔首,很淡漠的口吻:“预祝田小姐下午的训练顺利。”   安安干笑了两声,“……谢谢李哥。”   流光淡淡地扔下一句不客气,接着目光重新落回迪妃身上,语调平缓而又稀松平常:“先训练,晚上我们再继续。”   迪妃点点头,朝他笑得略有几分羞涩,“好的。”   田安安:“……:)。”   趁她老公不在就狂虐狗吗?亏她还觉得你们俩是正经人,果然人不可貌相,平时看着越正经的十有八.九都污力涛涛!   见识完非礼夫妇的实力秀恩爱,接下来的午后时光,安安都是在地下室的训练间里度过的。   经过小半个月的高强度训练,她的双腿仍旧像以前一样白皙,纤细,柔韧度却明显比过去好了很多(顺便也被解锁了更多X位,夜生活愈发地丰富多彩←_←)。加上她幼年时学过舞蹈,有个三五年的基本功功底,腿部攻击层面上的侧踹,边腿,侧踢,速度与高度已经基本合格,现在就只差攻击力量的强化。   格斗通常没有固定的身法和招式,大致只分为拳法,肘法,腿法,以及缠斗。实战对敌,大部分时候都是靠反应力,耐力,以及爆发力。   为了强化田安安对学习内容的记忆,今天下午的训练,迪妃没有让她对着沙包练习,而是亲身上阵进行指导。格斗高手亲自指(抽)点(打),效果当然比狂K一只沙包要好,所以两三个小时下来,安安白嫩嫩的皮肤上虽然挂了些小彩,但内心还是相当满足的。   时值深秋,晚上七点左右,穹窿的颜色已经完全黑透了,宛如浓墨染就一般。   地下室训练间里只有安安一个人。   半个小时之前菲利亚来找过迪妃,之后她就有些匆忙地离去了,只留下安安一人还在辛勤地泼洒汗水,狠狠地挥舞小拳,将无辜的沙包想象成封霄的脸来狂揍。   身上每一寸皮肤几乎都被汗水浸透了,她气喘吁吁,停下动作后抬起胳膊随便抹了把额头。步子微动,绕开一件件冷冰冰的刀架去喝水。一连灌下去大半杯子,她顿时感到身心舒爽,满足地砸砸嘴后,准审准备离开。   然而将将伸手拿起毛巾,一阵脚步声就从密码门外依稀传入,她略微诧异地挑眉,紧接着就听见摁动密码的滴滴声,然后咔哒一声,门锁开了。   以安安穿平底鞋的直视角度,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副麦色宽阔的胸肌,有力的肌肉平滑起伏,往下则是精壮的腰身与腹肌,透出极致的野性和随意。   “……”卧槽!鼻血……   她刚刚喝进嘴里的水被包住,瞬间一口喷了出来,清亮的液体甚至有几滴飞溅到了男人的胸膛上,在白色灯光下泛起淡淡的光泽。   封霄垂眸看着她,冷厉的眉宇微微蹙起。   “……”安安瞬间吓卷,想起这位仁兄的洁癖,赶紧拿起毛巾手忙脚乱地替他擦胸,汗涔涔的小脸涨得通红,呵呵干笑:“对不住对不住,真不是故意的。你看你回来了也不打声招呼,早知道我就去大门口迎接你啊!”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微动,提步走进了训练间,然后在安安极度震惊的目光中,他抬起修长有力的手臂,慢条斯理地合上背后的密码门。   这个举动令田安安很有些惶恐。   ……只穿一条拳击短裤就进来了是几个意思,又想解锁新场地吗吗吗……   她被这个念头雷得虎躯一震,收回捧着毛巾的两只小手,晶亮的大眼睛抬起,对上那双暗沉淡漠的黑眸,说话不自觉开始结巴起来,扯起唇角:“你要练?好好我让你,你练,慢慢练。”接着就埋着头准备绕过他开溜。   然而还没等田安安步子迈出去,男人精壮结实的麦色胸膛就横在了眼前。她眸子陡然惊瞪,浓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几乎将她完全笼罩,与此同时,他朝她走近几步,她小心肝儿噗噗乱跳,下意识地往后退。   退了不到三步,背后就传来了密码门冰凉的触感。   封霄黑眸低垂着,视线落在那张红扑扑的脸蛋上,修长有力的双臂撑在她娇小的身体两侧,将她完全禁锢在自己的空间里。微微俯身,低沉的嗓音淡淡传来,“躲什么?”   清雅的气息几乎就吹拂在她的鼻尖,夹杂淡淡的烟草味,刹那间令她的呼吸都要禁止了。   安安瞪大了眼,后脑勺往后仰,紧紧贴着背后冰凉的门板,试图在可行范围内最大程度地与他拉开距离,磕巴道:“……没、没躲啊。”   封霄嘴角勾起一丝清淡的笑容,上身俯得更低,无懈可击的俊脸距离她的脸蛋越来越近。   她屏息凝神,两只小手抓着犹如救命稻草一般的白色毛巾,有些羞涩又有些紧张,缓缓闭上眼,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准备迎接他强势炽热的吻。   闭着眼睛等了大概5秒钟,他的唇却一直都没有落下来,安安微愣,睁开眸子有些诧异地望向他,却分明看见那双幽沉的黑眸底下,有一丝掩不住的笑意。   ……沃日。   田安安气结,仰起脖子气呼呼地朝他怒目而视,恶狠狠道:“逗我玩儿呢?”不吻她干嘛撩她,泥煤!   她气急败坏的小表情让封霄有点想笑,然后他低低笑了起来,粗粝的指腹极缓慢地滑过她滑腻柔软的脸颊,“想我吻你?”   “……”呸!想你大爷。   他勾起她的下巴,薄唇轻轻贴上她柔软的唇瓣,亲昵地上下摩挲,“嗯?”   封霄撩妹厉不厉害,安安不知道,但是安安知道,他撩她是一撩一个准,百发百中无虚弦。前一秒她还有些忿忿不平,这时她已经羞要着火了,颤着嗓子轻轻嗯了一声。   她的诚实令男人心情大好,薄唇微张,在她甜软的小嘴上咬了一口,低沉着嗓子道:“等验收完。”   验、收?   这两个字钻入耳朵,瞬间令安安想起了今天迪妃说过的话,似乎,的确说过他会回来检查她训练成果来着……卧槽,她竟然以为他专门来解锁新场地的,OTL。   她着实被自己越来越粉黄的思想震惊了,下一刻胸腔里翻滚起浓浓的羞窘浪潮,还夹杂几丝愧疚——嗯,这次是自己误会泰迪了,是她污,他是无辜的。   如是一思忖,田安安瞬间严肃起来,攥着小拳头很认真地看着他,道:“我练得很认真呢,随时准备为组织争光!”然后顿了顿,“怎么验收啊?”   他低声说了两个字:“打我。”   “……啊?”What the fuck?她呆住。   封霄握住她戴着格斗专用皮质手套的小手,缓慢牵引着朝后退了几步,走到空旷的场地中央,然后松开,垂眸,淡淡道:“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这回她算是听明白了。   只是没想到验收成果的方式如此简单粗暴……   安安瞪着不远处矗立着的伟岸身躯,目光从纠结匀称的肌肉线条上略过一遭,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细胳膊小细腿,实力差距……还是不要估算了,越对比,越伤害:)。   心头隐隐有些发虚,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朝他摆出了攻击的姿势,蓦地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于是小声试探道:“封哥哥,你……应该不会还手吧?”砂锅一样大的拳头,往她身上来几下,估计她直接就能去孝敬毛.主席了。   “舍不得。”他淡淡道,“来。”   “……”卧槽这么回答是故意的,扰乱对手心智什么的……   田安安干咳了两声定定神,目光坚毅,蓦地便挥出了一记前手直拳,直直朝着男人的眉心位置落下去。他神色淡漠,一个侧身就敏捷地避开了,然后面无表情地评价:“出击之前有迟疑,速度也不够快。”   她蹙眉,反手就是一记勾拳,又被避开。随之一道清冷低沉的嗓音在空旷的训练间里响起,“有进步。”   安安咬牙,接下来便开始用尽全力,将迪妃教授她的一系列拳法腿法一一往男人身上扔,却无一例外,全都被他极其轻松地山避开。几分钟后,她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微微弯下腰撑着膝盖气喘吁吁,他的面容却始终沉稳冷漠,连一滴汗都没有出。   “不来了……”天知道她都快累成狗了,一面抹汗一面有气无力道,“来不起了。”   封霄上前几步,长臂一揽将还在喘气的小丫头抱进怀里,吻了吻她被汗水湿透的额头,“总体不错。”   总体不错……那就是合格?   得到了他的肯定,安安内心瞬间涌起一阵小小的喜悦同激动。与此同时又十分地庆幸,因为所谓的惩罚措施应该也能避免了。   她裂开嘴角绽开抹大大的笑容,湿漉漉的脸蛋在封霄干爽温热的胸膛上蹭了蹭,却蓦地被捏住下巴抬起了脸。他的黑眸幽深暗沉,视线在她被汗水湿透的白嫩身子上扫过,低头吻了吻她的唇,“好多汗。”   “……”她有些尴尬,正打算说先用毛巾擦,吃完饭在洗澡,他的吻却猝不及防地落在了她的脖子上。   薄唇吮吻着她敏感的耳垂和颈窝,细腻品尝着。他的嗓音透出暧昧的低哑,“味道不错。”   “……”哥哥你还真是变态啊……   安安脸红得快滴血,小手推搡着他紧韧坚实的胸膛,抗议道:“我肚子饿了……”   “正好,我也饿了。”   他掰过她的小脸重重吻上去,肆意贪婪地吞噬她娇软的唇舌与甜腻的呼吸。她被吻得晕乎乎的,等回过神后,已经被他高大的身躯压在地板上了。   “……”她羞得踢了他一脚:“说过合格就没惩罚的!”   修长漂亮的左手捏住纤细脚踝,他埋首热切地亲吻她汗淋淋的娇躯,低哑呢喃道,“这是奖励。”   田安安:“……”   果然新场地什么的,注定会被解锁。   ☆、Chapter54 减肥   在封宅,田安安每天的日常基本可以总结为以下几点:   吃饭,训练,睡觉,睡泰迪。   在这种巨大的运动量面前,她的饭量也不负众望地与日俱增。从最初的一碗,变成一大碗,随之还得添半碗,最后到了如今的两大碗,完全呈正比例一次函数直线上升。   望着空空如也的饭碗君,准封夫人心头生出了一丝隐隐的诧异。   安安属于很不易胖体质,当年高三时所有家长都给自家娃狂补身体,田妈也不例外。为了给自家娇娇弱弱的小树苗补充养分,田妈每天晚上都会给安安投喂超多既补脑力又补体力的健康食物。   田同学吃得比大家多,学的比大家少,然而等高考结束后的黄金暑假来临时,她脱下校服换上夏装,仍旧是纤腰翘臀大长腿,以致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们班都流传着田安安是心机婊,考完马上吃减肥药的说法。   对此,安安无语了好长一段时间。   沐浴着种种羡慕嫉妒恨的小眼神儿长大,二十一年来,田安安从来都没有关注过自己的身材问题,因为无论怎么吃怎么懒,自己的体重波动绝对不会超过±2公斤。   然而此时此刻,她默默捏了捏小肚子上那层隐隐约约的软肉,惊讶生出一个猜测:她好像……长胖了?   面对小腹上多出来的二两肉,从来没享受过增重乐趣的安安同学感到十分新奇。她放下饭碗离开饭厅,接着就暗搓搓地进了洗手间,捏捏这儿摸摸那儿,将浑身上下每一处的手感都试了一遍,然后将刚刚的猜测证实。   没错,她真的长胖了。   这种新奇的感受并没有维持多久,几秒种后,安安又陷入了一种森森的恐慌——过去那么好吃懒做都没养起几两肉,这段时间运动成这样,竟然能长胖?WTF?什么情况?这种违反自然规律的现象,难道是要倒大霉的前兆?   安安嘴角一抽,被自己脑子里的这个猜测吓了一大跳。   大眼眸子一抬,她极其认真地在镜子里仔细端详,镜中的女孩儿五官精致,肤色白皙,粉嫩的双颊明显比从前要丰腴了几分,看上去竟然多了些肉嘟嘟的意味。   看着骤然从瓜子脸进化为嘟嘟脸的自己,她小眉毛一皱,做出了在每个女孩的人生中都必不可少的一个决定——减肥!   于是当天下午,迪妃明显感觉到她们的小夫人在接受搏击训练时,极其认真,格外拼命,浑然一副红军不怕远征难的悲壮架势。看到这种形象,一贯对封霄忠心耿耿的迪妃美人很高兴,很欣慰,有一种亲手养大的猪终于学会自己跑了的欣慰感。   安安的决心是令人动容的,态度也是值得尊敬的,只可惜,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常言道,胖起来容易瘦下来难。虽然拼死拼活了整个下午,她却还是没能一举歼灭凭空冒出来的肉肉大军,而是十分悲催地把胳膊给拧了。   一记后手拳刚刚朝迪妃挥过去,谁知力道太猛,她脚下又一滑,顿时重心不稳硬生生摔了下去。一道轻轻的“咔擦”声就在空气里凭空乍起,很轻微,几不可闻。   安安重重落地,先是一滞,0.1秒后皱眉痛呼,收回手臂痛苦地抱在胸前,整张小脸瞬间血色尽失冷汗涔涔。   ……卧槽,果然是要倒大霉……   那头迪妃见状面色大变,冲口而出道:“怎么了?”边说边疾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拉过她僵硬而微微颤抖的手臂,察看了一番后尴尬地扯了扯唇,在安安痛不欲生的注目下,艰难地说出几个字:“小姐,你摔脱臼了。”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安安嘴角一抽,生出种将自己一巴掌拍死的冲动——长肉就长肉了呗,为什么要去作死减肥呢?减肥就减肥,为什么不少吃点而要运动呢?   手臂上的疼痛钻心一般,经过这件事,田安安发誓,这辈子就算胖死,她也绝不会再滋生减肥的歹念。   一面哭丧着脸忍疼,一面由迪妃扶着上楼,安安边走边盘算,觉得自己最近这么霉,很有可能是犯小鬼,得选个日子去庙里面拜神拜佛,清清霉气。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转移注意力,不多时,迪妃已经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走进了主卧。   她将脱臼的胳膊微微托高,在迪妃的帮助下缓缓上床躺下,菲利亚也从后头跟了进来,拿干净的毛巾替她额角细密的汗水。她有气无力,勉强朝容貌清秀的妇人勾起一丝笑,“谢谢你。”   “没有照顾好小姐,是我们失职。”菲利亚的表情仍旧平静,只是眉眼间却透出一丝关切之色,依稀,不易令人察觉。她熟练地替田安安做基本的冷敷处理,沉声道,“我们已经联系了唐杨医生,他过来最多三十分钟,比前往医院更快,请小姐暂时忍耐一下。”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菲利亚在安安心中的印象已经越来越好。她发现,这个面瘫大妈其实并不是自己之前以为的那样冷漠不近人情。在封家这个构成奇特的大家庭里,她像一位稳重内敛的家长,操持家务与一切后勤工作,沉默而忠诚,永远尽心尽力地为每一个人服务。   田安安从小就是她妈的小棉袄,当然很容易就能理解到长辈们话语中的深层含义。   她听出了这些话里透出的关心和担忧,于是那张苍白的脸蛋上绽开一抹笑容,忍着疼痛嗓音虚弱,语气却十分松泛欢脱,“别把我想得那么娇气,我小时候骑车上学,踝骨都摔裂过,还照常上学考月考呢。没关系,都是小事儿。”   迪妃的面色却有些沉重,她立在床前,垂首端详着安安略微变形的肘部,眉头深锁:“先生交代过要尽量避免让你受伤,无论如何,这件事我难辞其咎。”   安安脸皮子一抖,暗道大姐你也太耿直了,什么罪名都往自己身上扛,分明是她自己扭伤了,关你ball事啊……   “这件事和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哪儿来什么难辞其咎。”她觉得自己有点可怜,身为伤员还得负担起安抚群众的艰巨任务,忖了忖又道,“你怕封先生罚你?这个别担心,你把我手机拿来,我打过去亲自跟他解释。”   迪妃闻言摇头,“不用。”   “……嗯?”   “不用电话。”身着黑色紧身背心的漂亮美人微微勾唇,身子微动,朝窗前的位置走了几步,视线看着楼下道:“先生已经回来了。”   “回来了?”田安安躺在床上呆若木鸡,话音出口,舌头打结:“他、他晚上不是要飞A城么?”之前封霄说过,是一趟远差,大概会去好几天。   “临时取消了。”迪妃回答。   安安闻言微怔,几分钟后,主卧的房门就被人从外头推了开。她以为来的人是封家的私人医生唐杨,然而眸子一抬,却看见一抹十分高大挺拔的黑色身影,熟悉,英挺,眉眼俊美而迫人。   大概是刚刚才忙完,封霄的眉宇间沾染着一丝淡淡的疲惫。黑色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他身上只着一件同色衬衣,纽扣领带一丝不苟,沉冷而威严。   几乎是在他进屋的一瞬间,她就感觉到了那道沉静专注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关节处的疼痛似乎有短暂的停歇,她圆圆的大眼睛看着他,有些诧异又有些慌乱,像是做错了事被大人发现的小朋友。   封霄也在看她,对视了两秒钟后,冷厉的目光下移,看向她纤细白皙的手臂,手肘的位置关节微微扭曲。他的脸色沉了几分,将外套随手扔给身后的罗文,迈开长腿,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屋子里的气温骤然跌倒了零点,原先还有几分温馨的氛围荡然无存。   迪妃和菲利亚的脸色比之前更加沉重,微微垂首,恭敬地喊道,“先生。”   男人笔挺的身躯在床边站定,低眸审度着床上虚弱的女人,脸色沉冷得骇人。半晌之后,低沉平静的嗓音在偌大的空间里淡淡响起,他看向迪妃,“怎么回事?”   “……”安安无语。   受伤的是她,这位大爷问迪妃做什么?   封霄这个男人,喜怒从来不行于色,有时他愈平静,或许代表他愈生气。   她了解这一点,不由蹙眉,生怕他不由分说就对迪妃下手,于是连忙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来,边道:“今天下午训练的时候弄的,是我自己不小心,和她半点儿关系都没有!”   这个举动令封霄眉头蹙起,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她身上,俯身握住她的肩膀将人压回去,嗓音低沉,仍旧是命令的口吻:“躺好。”   训练时穿的是运动背心,她的肩膀和胳膊都大片大片暴露在空气中,男人修长的五指覆上去,竟然冻得她一个冷战。   可能担心碰到她的伤处,他的动作仍旧是轻柔的,可是指尖的温度却冰凉得前所未有。很冷,透着隆冬一般的寒意。   安安有些被唬住了,只能遵从他的话乖乖在床上躺好,不敢再乱动,也不敢再多说一句。   整个主卧里有片刻的死寂,未几,迪妃垂着眸子沉声开口,带着几分愧疚之意道:“先生,我不会逃避责任,关于田小姐手上的伤……”   “都滚出去。”清冷低沉,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   屋子里的几人相视一眼,很快便颔首,“是。”接着便纷纷转身,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主卧房门。   菲利亚走在最前面,她没有和身后的两个年轻人交谈,只是沉默地下楼去准备之后要用的热水等物。罗文长身立在门前,侧目扫了眼屋内,视线重又看向旁边神色平和的美丽女人,一面转身,一面压着嗓子说出了句像解释又像安慰的话:“封先生今天心情很不好。”   “发生了什么事?”   “纽约那边的消息……”罗文一贯吊儿郎当的容颜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点燃了一支烟,叼在嘴里吸了一口才继续道,“多拉夫人去世了,就在三小时前。虽然对先生来说,她从来不是合格的母亲,但是……”   但是如何,他没有继续说。   迪妃的眸子里瞬间兴起巨大的波澜,她别过头,快速地接纳并消化这个消息,半晌微微颔首,“主会善待她。”   其余人都走完了,由于还在等待医生,所以主卧的房门虚掩着,并没有合死。   整个房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男人始终沉默,挺拔如画的身影立在窗前,一言不发地看着田安安。她被那双黑眸注视得有些心慌,也是这时,痛觉神经似乎变得格外敏感,关节错位的疼痛从手肘处肆意蔓延,直令她的脸色越来越白。   安安倒吸了一口凉气。   封霄蹙眉,蓦地俯下.身,拉过她略变形的手臂仔细查看,然后拨出了一个电话,语气冷漠至极:“唐杨先生,我的耐心最多还能坚持五分钟。”   挂断后,他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锐利的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仍旧不和她说话。她被看得越来越心虚,强忍着疼痛朝他挤出个讪笑,气息不稳道:“……对不起嘛,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会小心。”   沉冷的目光依次扫过她额头的细汗,苍白的脸色,还有为了忍住疼痛而无意识咬紧的唇,封霄低头朝她欺近了几分,沉声道:“训练的时候弄的?”   “……”她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面前放大的俊脸,有些尴尬地艰难一笑,支支吾吾说:“今天练得,好像有点过。”   男人握住她另一只没有受伤的左手,温热柔软的触感与他的冰冷对比强烈,他看她的目光中多了几丝探究的意味,呼出的气息几乎拂过她光洁如玉的颊,声音很低,很沉,语调淡漠:“听说了什么,这么心急?”   “……”什么听说了什么,你在说What?   田安安愣住了,完全不知道他这番话想表达个什么意思,只好皱紧了眉头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听说什么?我就是觉得自己长胖了,想减肥。”   “……”   封霄静默了几秒钟,随之抬起她的下巴重重吻了上去。   安安惊愕地瞪大眼,完全没料到他还在这个时候吻自己。他的吻来势汹汹,趋近凶残地掠夺她粉嫩柔软的小舌,含入口中用力吸吮,力道很重,仿佛在宣泄某种压抑的情绪。她完全不明所以,一只手受伤,一只手被他死死握住,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   唇舌纠缠了少顷,一阵礼貌的敲门声响起,紧接着是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礼貌,悦耳,却带着明显的尴尬情绪:“二位,请问我可以进来么?”   封霄放开了她的舌头,抬起头,目光冰冷地看向房门,沉声说了两个字,“进来。”接着便起身让到了一旁。   田安安的脸颊还透着异样的潮红,有些羞恼又有些愤怒,只觉得他今天格外的莫名其妙。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情绪很不稳定,至于这种情绪是什么,她不得而知。或许是愤怒,又或许是其它。   她猜不到。   正思忖着,俊朗阳光的男医生已经含笑走到了她面前。唐杨放下医药箱,朝床上的美丽女人彬彬有礼地介绍自己,“你好小姐,我是唐杨,是封先生一直以来的私人医生。”   安安有些诧异,很难在封家这种环境中看到那么明媚的笑容。她正要礼貌地回话,手臂处却蓦地传来一阵剧痛,几乎要把她硬生生撕裂般,疼得她冷汗直冒,咬紧下唇直接低吟了一声——   这个医生在敲打她脱臼的手肘!   长臂托着她的背将她扶了起来,剧烈的疼痛使安安眼前有些模糊,只能感觉到自己颤抖的身躯被拥进了一副宽阔温热的胸膛。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她神经一松,眼眶都湿了,哑声自嘲似的勾唇:“这比摔裂踝骨的时候痛多了……”   尼玛,真心痛尿……   唐杨曲起食指点了点下巴,道,“脱臼了,得接回去。”   安安吓得一抖,躲在封霄怀里颤颤巍巍道:“怎么接?”   “……”唐医生一副很理所当然的表情,回答道:“拧回原位就行了。”   她面如死灰:“……你不如直接给我一刀,可能痛快点?”   封霄一般将她的脑袋摁进怀里,冷厉的黑眸看向一副风轻云淡样的医生先生,沉声道,“戴上手套。”   大手捂在她的眼前,遮挡住了一切视线,田安安越来越害怕了。刚刚那种钻心的痛楚仿佛还在脑海里重温,她实在无法想象,要把手肘旋转一定角度扭回去,会是如何的剧痛……   她的身体不自觉地发抖,躲避一般不断往男人怀里缩,蹙紧了眉头道:“这也太痛了,唐先生,能不能、能不能换一种大家都能接受的方式?”   话音落地的几秒后,冰凉的丝质手套就覆上了她痛得痉挛的皮肉。她脸色发白,左手死死揪住封霄的黑色衬衣,只觉得全身都被恐惧占领。   感受到她柔软的身体绷得僵硬,精致的脸蛋也越来越惨白,他薄唇紧抿,在她额上深深吻下去,“我向你保证,很快。”   “……”黑暗中听见他的声音,竟然有种神奇的魔力,诡异地稍稍安抚了她烦躁紧张的情绪。   安安咬紧了嘴唇略定神,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在唐杨的十指用力之前,她试探道:“就没有麻药什么的么?”   唐杨笑了出来,“麻药损害神经,除必要外,当然不能随便使用。封先生当年受了那么重的刀伤,那时条件有限,只能无麻药缝合,先生可一声都没吭。”   “唐杨。”一道低沉冷硬的嗓音响起,带着浓烈的威胁意味。   “……”医生先生回之以抱歉的笑容,“好的,我闭嘴。”   她闻言一愣,一时间竟然有些回不过神。   刀伤,应该是指他腰背上的那道——那么长又那么深的伤口……无麻药缝合?田安安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顿时震惊不已。   换做其它人,恐怕在那种剧痛下直接痛死过去,而他竟然一声都没吭?她心口忽然开始发紧,仿佛被人用手死死握住了,越收越拢,越来越疼。   不过这种心疼的感受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很快,手肘处就袭来了狂风暴雨般的剧痛。她全身一颤,必须死死咬紧下唇才能抑制痛苦的呻.吟。   恍惚间,微凉的大手拂过她大汗淋漓的额头,她听见他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清冷低柔,像是最温柔地安抚:“不用忍,你可以叫出来。”   这话听在她耳朵里,几乎让她升起流泪的冲动。然而她深吸一口气,愣是从始至终都安安静静,极其倔强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唐杨的医术出类拔萃,将脱臼的关节接回原位,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困难的事。   一段不长的时间后,这个令田安安痛不欲生的过程终于结束,她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虚软无力地靠在封霄怀里,任由唐杨替自己处理。   先是敷药,再是用绷带将固体板和她的手肘固定在一起,缠过脖子,吊好,然后再打上一个蝴蝶结。   “……”大哥你这什么恶趣味?   田安安嘴角一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夜色是深沉的浓黑,天幕下方,万家灯火宛如轻纱笼罩着整个城市。   替她整个处完伤势,英俊的医生先生施施然离去,前脚刚走,后脚菲利亚便将晚餐送进了卧室,然后沉默恭谨地返身退出。   安安现在整个成了一残疾人,右手受伤吊着绷带,生活完全无法自理。盯着一桌子香喷喷的饭菜,她简直欲哭无泪,眨了眨大眼睛抬起头,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颔映入视线。   封霄垂眸看了她一眼,然后就横抱着她到餐桌前坐下,捏着小下巴轻轻一抬,淡淡问道,“怎么吃?”   田同志在食物面前一贯没有尊严。于是她朝他讨好地笑笑,仰起小脸在男人脖子和下巴处小猫咪似的蹭来蹭去,轻声道:“你喂我。”   于是,在泰迪祖的喂食下,安安十分享受地吃完了一大碗米饭。她觉得人生真是前所未有的幸福,自己已经达到了真正的饭来只用张口的境界。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爪子今后可能都没用了。   甜白瓷碗见了底,他粗粝的指腹在她细嫩的下巴上轻轻摩挲,准备继续往他的小猫咪嘴里喂东西。然而就在这时,安安别过头表示拒绝,坐在他腿上一脸义正言辞道,“不吃了。”   封霄挑眉。   她在他沉静的注视下清了清嗓子,双颊蓦地浮起一丝淡淡的红云,“从今天开始,我要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食量。”   他扣住她的后脑手,薄唇在她的唇上亲吻了一瞬,轻声道,“怎么忽然想减肥?”   “……”这问的简直是废话。   安安无语,有些不高兴地蹙眉,喃喃道:“因为胖。”她伸出左手捉住他的大掌,放在自己细细的小腰上捏了捏,有些哀怨的小语气:“你看,多了一层肉!”然后吸了口气鼓起腮帮子,“你看,脸大了一圈!”   他低头在她肉嘟嘟的脸颊上咬了一口,然后贴近她柔嫩的耳朵,低哑着嗓子道,“伤好之前不能做。”   ……咦?话题为什么会忽然变成这样?   田安安瞬间呆了,抽着嘴角道,“所以?”   封霄抱紧她,埋首在她香软的肩窝处,嗓音低沉柔和,某一个瞬间,她甚至听出了几丝眷恋沉迷的意味:“不要勾引我。”   “……”谁勾引你了,这么纯情的举动都能误解成伸橄榄枝,大哥你的思想太危险了:)。   她正要对男人不纯洁的思想表示抗议,他却已经将她抱了起来,往浴室走去,“不吃就洗澡。”   安安闻言耳根子骤红,想拒绝却又不能拒绝。唐杨说她右手的伤起码得养3周,这段时间……她无论是吃饭穿衣还是洗澡,都没办法独立完成。   忖度了会儿还是坦然了。   迄今为止,泰迪替自己穿过很多次衣服,洗过很多澡,如今连饭也喂过了,技艺已经十分娴熟。把自己完全交给他打理,安安羞涩归羞涩,心头却是满满的甜蜜安心。   进了浴室褪去衣物,田安安乖乖地坐在浴缸里任由封霄替自己清洗,他的眸色极其暗沉,却始终没有对她有太过分的举动。   这个阶段结束,安安既感动又心疼,等他将她抱上床后,她伸出左手勾住他的脖子,晶亮的大眼睛定定看着他沉静俊美的面容,然后就主动吻了上去。   男人的热情极度压抑,她很快被反守为攻地亲得全身发软。他在情势失控前松开了她的唇,轻柔地避开她受伤的右手,长臂在她软绵绵的细腰上环过去,黑眸专注地看着她。   吃过止痛药,安安手肘的痛楚已经轻了一些,她枕在他的手臂上,静静与他对视,忽然娇娇柔柔一笑,“看着我做什么?”   他欺身吻住她的额头,修长的手指将小小的左手包裹在掌心,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哑,语意莫名道:“安安,你一定会是一个好母亲。”   ☆、Chapter55 董眠眠   如今这个社会,做任何事都离不开劳动,离不开勤劳的双手。所以手臂扭了的田小姐非常消沉,她觉得自己基本上已经废了,肩不能抗,手不能动,生活完全无法自理。   常言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唐杨说了,她的手臂想拆绷带起码得三周,想完全复原起码得三个月,对此,她真的是心塞塞。   几乎已经可以想象未来的生活是什么样了:)。   除了睡就是吃,除了吃就是看电视,不是坐着就是躺着,不是躺着就是在封霄的怀里趴着——尼玛,这种养膘的日子她分分钟想手动再见好么。   ……不对,现在的她连手动再见都没法完成了……   思及此,安安同学大眼睛里的火光噗噗熄灭,小肩膀一垮,更加地消沉无比。   于是在她扭伤手臂的第三天夜里,田安安扑在她家泰迪怀里嘤嘤嘤地撒娇,拿幸存的一只小手轻轻在男人麦色紧韧的胸肌上画蘑菇,眨着大眼睛真诚道:“封哥哥,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呢。”   封霄将她纤柔的爪子一把攥在掌心,俯身就在她的唇瓣上吻了下去。这一次安安格外主动,不仅乖乖张开小嘴迎接,还在某个时候,主动伸出粉嫩嫩的小舌头,在他微凉的唇舌间小猫似的舔来舔去。   感觉到搂在她腰上的手臂越来越紧,她唇角不自觉地往上勾了勾,显然很享受这个主动对封霄表达爱意的过程。他的味道带着极淡极淡的烟草气息,清新怡人,牢牢占据着她此时所有的思维。   安安心一横,亲得更加认真卖力。   几秒钟后,男人眸色愈发地深,反客为主,勾住那只小舌用力地吮吻,重新将主导权夺了回来。须臾,她气喘吁吁,他在她香软的唇舌间哑声开口,带着几丝难以纾解的热情道:“什么事?”   田小姐暗搓搓地盘算了一下,觉得殷勤应该献得差不多了,于是红着小脸朝他道:“我明天……我明天想出一次门,可以么?”   自从她受伤以来,他这几天都没有出过门,一直寸步不离守在她身边。抱她上楼,喂她吃饭,哄她睡觉,陪她看电视,事无巨细,全都亲自伺候。对于这种行为,安安当然万分感动,可感动之余又有点小郁闷——   泰迪祖已经完全剥夺了她出门的权力,原话则是:哪儿都不许去。   听安安说完,封霄几乎连片刻的迟疑都没有,他暗沉的目光仍旧透出对她的沉迷和渴望,嗓音也是沙哑的,然而说出的字句却十分冷静,拒绝道:“不行。”   她挎着小脸大失所望,“为什么?”   “外面不安全。”他微合起眸子,低头在她气得嘟起的脸颊上轻吻,语气沉静,轻柔,坚定,“只有在我身边,你才安全,只有我才能保护你。”   “……”   安安面色一僵。   看来这次她把自己的手臂弄脱臼,在她家泰迪心里造成了不小的阴影——他觉得都是因为他没有在她身边,她才会受伤?所以现在才要剥夺她的自由么?   有些极端,有些疯狂……但是也十分令她感动。   一丝甜甜的味道在四肢百骸里悄悄蔓延,她心头温暖不已,转过头么么他的脸颊,兴高采烈地提出一个解决方案:“那这样好不好?你和我一起出门,到哪儿都陪着我,这样也能保护我啊,对吧?”   那句“哪儿都不许去”,已经在田安安的脑袋瓜里完成了深入解读,其实封霄想说的,估计应该是“去哪儿都不许离开我”。   果不其然,她提出这个建议后,他静默了片刻,俊美迫人的面容沉静,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安安发觉了他黑眸中的松动,霎时大喜过望,知道有戏,于是连忙更加拼命地呼呼吹耳旁风,软着嗓子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绝对不会离开你半步的。所以明天我们一起出门走走吧,晒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接触大自然,感受人文文化……”说着一顿,迟疑了下才继续道,“顺便你也能散散心啊。”   闻言,他唇角勾起一丝清淡的笑容,捏着她的下巴淡淡开口,波澜不惊的语调:“我为什么要散心?”   为什么?安安一阵无语,翻了个白眼脱口而出:“心情不好当然得散心,老在家里闷着,迟早憋出病来。”   这段时间他的情绪明显一直不对劲,尽管那张冷硬英俊的面容,展现在所有人眼前的,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冷静,自持。可是她是和他关系最为亲密的人,如果连自己男人心情如何都感觉不出,那她是有多蠢多迟钝?   其实不止是封霄,安安能够察觉出,三天以来,封家的所有人似乎都情绪低落。迪妃是姑娘家,在情绪克制上不如男性,时不时会流露出一丝类似难过的眼神,排除太过忙碌见不着人影的流光和徐梁,就连向来戏谑的罗文,都变得严肃寡言起来。   田安安推测,封家一定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件……也许令人悲伤的大事。   听她说完,封霄捏住她下巴的手指微微使力,低眸,沉冷的视线直直注视着她精致的脸蛋,嗓音极低极沉,语调意味不明:“你觉得我心情不好?”   这种探究的眼神令安安有些不舒服,他的眼睛长得很漂亮,深邃如墨,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柔软的左手抬起,覆上他冰凉一片的大掌,细嫩的指尖温柔地摩挲着粗粝的指腹,老气横秋:“少年,永远不要小看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非常非常喜欢你的女人。”   男人静默了一瞬,忽然笑了,欺近,狠狠在那开开合合的小嘴上咬了一口,在她的惊呼中淡淡道:“有心计了。”   “……”卧槽,大哥你的心思也太细腻了吧,她自认为十分隐蔽的情话战术就这么暴露了?   安安嘴角一阵抽搐,咧开嘴,朝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换上副认真脸,道:“不不,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我对封先生的爱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爱你就像爱大米!”   话音刚落,又一个炽热的吻落了下来。一吻结束,封霄抱着她陷入一阵沉默,一只手穿过她柔软微凉的发丝,另一只手在她背脊腰窝的位置轻轻抚摩,黑眸沉静,却璀璨得像吸入了漫天星辰。   她平复着呼吸,隐约觉得他可能有话要说,于是便乖乖趴在他怀里,听着挂钟上的指针滴答滴答地游走。   半晌之后,低沉平静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寥寥几字:“一个女人去世了,三天前,在纽约。”   田安安微怔,愣了几秒才蓦地回过神——他在向她解释?解释这几天,他心情不好的原因?   那么平稳淡定的语调,却令她莫名地心尖发酸,她抿了抿唇,纤细的五指使力,用力握住他轻抚她长发的大手,轻声问:“很重要的人么?”   有力的指掌反握住她的,极其用力,甚至令她感到了丝丝疼痛。他久久地沉默,然后闭上眼在她额头上重重吻下去,淡淡的三个字:“不重要。”   “……”明显的,心口不一吧。   安安胸腔里的酸涩有种膨胀的趋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然而下一刻,他的声音就继续响起,仍旧是十分沉稳平和的,在她耳畔道:“明天想去什么地方?”   “……哈?”她怔忡了瞬,下一刻高兴得差点儿从床上弹起来,连忙翻身去抱他的脖子:“你答应了!你竟然……唔!”动作太生猛牵扯了右臂,她乐极生悲,顿时呜咽了一声,痛出一层冷汗来。   他蹙眉,翻身将她平放到床上后,修长的五指在圆翘的小屁股上重重打了一下,“不许乱动。”   “……”阵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安安来不及声讨他打她屁屁的可耻行径,大脑完全被喜悦的情绪充斥,望着他兴冲冲道:“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出去玩儿呢!”然后就满脸憧憬地琢磨起来,若有所思道:“第一次约会,必须好好定个地方,一定得有十分重大的意义,对我们的人生有深刻影响才行!容本公举好好想想。”   封霄挑眉,修长有力的手臂撑在她头顶两侧,眸子直勾勾盯着她,“我随时可能反悔。”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随时反悔还这么嘚瑟,泥煤!   安安无语,连忙说出了一个心中的理想地点:“我们去大慈恩寺拜菩萨吧!”她嘟着小嘴好委屈的样子,期期艾艾道,“我告诉你,去年正月里我没有烧香,从拉斯维加斯开始就一直在倒霉,我琢磨过了,必须从根源上消除霉运。大慈恩寺是最灵的,求什么来什么!你们做生意的也该好好拜拜,财源滚滚嘛!”   “……”   男人俊美无铸如雕塑的面容一僵,然后低沉道:“没有其它选择?”   “不想去烧香吗?”安安失落地叹口气,一副半鄙夷半轻蔑的小表情,“佛学文化博大精深,你不是信佛的么?连陪我去庙里烧香的诚意都没有?算了,还是去吃甜品吧,听说杜小姐的厨房出了好多新品呢,吃点甜食调整心情。”   “……”封霄沉默。   她咬住粉嘟嘟的小唇,端详着他十分不情愿的神色,哼了一声做出最后的让步:“我也不想为难你,那就去烘焙屋吧,虽然我做不了,你还是可以给我做份爱心蛋糕什么的,满满都是爱。”   “……”   他终于听不下去,低头狠狠吻住她的唇,啃咬舔舐好半天。   安安被亲得绵软无力几乎窒息,死命地扭开头道:“快选!”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别想通过这种方式不了了之!   “……去烧香吧。”   她心满意足,小脑袋在男人硬邦邦的胸肌上磨蹭来磨蹭去,娇声软语地叫了声哥哥,“你最疼我了。”然后就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均匀。   泰迪祖十分的一言九鼎,第二天清晨,流光就接到了来自他们先生的通知:查询封宅到B市著名景点大慈恩寺的最佳路线。因为,他们先生要带着他们最近越来越被宠上天的小夫人,去烧香。   封先生交代这番话时,面容冷漠,语气平静,是一贯的下达命令的口吻。然而立在一旁面色恭谨沉稳的李昕,却在听完之后,脸皮几不可察一抖。   对此,封宅上下所有人都是一个表情:Σ( ° △ °|||)︴。   与其余人震惊万分的情绪不同,田安安今天很早就醒了,扭来扭去撒娇打滚,很快就吵醒了身边的泰迪。   泰迪祖隐隐有些起床气,慵懒的黑眸微掀,用力将欢脱不已的小猫咪压在床上吻了半天,接着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于是,准封夫人在娇喘微微中开启了一天的新生活,起床享受封先生帮刷牙帮洗脸,帮梳头帮换衣服的至尊服务。   她乖乖巧巧地坐在衣帽间里,任由封霄替自己挽发。澄明的镜子里映入他英俊的面孔,神色平静,视线专注,修长的手指在她的黑发间轻柔拂过,很快就盘好了一个精致俏丽的发髻。   安安对着镜子里的美人勾了勾唇,十分满意自家老公愈发娴熟的梳头手艺。   ……这头梳得,比她自己梳不知道好看多少倍……唔,以后伤痊愈了也他梳好了。两相对比,她觉得自己的一双爪子简直枉为手= =。   等封霄开始在巨大的橱衣柜里替她挑选衣物,安安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于是转头提醒道:“我奶奶说过,去寺庙里不能穿裙子的。”   他侧目看了她一眼。   安安意识到这几天自己可能得意忘形了,于是一秒怂如鸡,“……呵呵,你高兴就好,随便选,随便选,我佛慈悲胸怀宽广,应该不会计较那么多。”   半晌之后,田安安走出了主卧,从走廊上路过的罗文徐梁一眼扫见,竟然怔了怔。   那丫头一身白色女士衬衣,胸前点缀着一个精致的蝴蝶结,很好地改善了纯色衬衣的单调,下着黑色阔腿长裤,式样简单,质地精良。很简单的色彩搭配,却折射出一种与往日很不同的美感。   配上珊瑚红的唇膏,她看起来,似乎平添了几分成熟,妩媚,精干。   面对此般情形,两位男士同时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对他们先生的敬佩之情霎时间更上一层楼,纷纷称赞道:“小姐今天真漂亮,先生用心了。”   “……”明明是她底子好!为毛什么功劳都是泰迪祖的?你们简直是被猪油蒙了心,难怪一把年纪了也没女朋友!   田安安攥紧了小拳头,驳斥的话语在嘴边还没出口,封霄已经西装笔挺地从主卧里走了出来,看了她一眼后淡淡道,“什么时候出门?”说着上前几步,习惯性地将她搂到怀里,俯身吻了吻她的红唇。   罗哥徐哥两个都是单身汉,二十好几血气方刚,见状自然识趣,游魂似的飘下了楼梯。   那头安安想了想,笑盈盈道:“现在吧!大慈恩寺旁边有一家红烧牛肉面,味道特别好!正好去吃午饭!”   男人闻言点点头,“嗯,吃完午餐出门。”   田安安:“……”   于是乎,她YY中的和心上人一起大快朵颐吃小吃的梦想,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唔,原来他还记得自己有洁癖啊:)。   ********   大慈恩寺是B市极富盛誉的千年古寺,坐落于B市内二环的文庙坊景区内,历史悠久,中外驰名。一年四季都有从世界各地慕名而来的游客,香火极其鼎盛。   文庙坊是一条步行长街,本身也是著名景点之一。长街上有许多全国各地驰名的小吃店,也开设着许多兜售古玩、金银玉器、佛具等的店铺,每天往来行人游客络绎不绝,是当之无愧的鱼龙混杂之地。   “寺庙边儿上,香烛店和佛具店都是标配,这些都没什么可说的。”   田安安坐在封霄腿上,紧贴着冰凉的西装面料和银扣,一张俏丽的小脸上闪烁着无限期待神往的光彩,朝车厢内静默不语的其余五人耐心地讲解着。   蓦地,她眸子半眯,换上副神秘兮兮地口吻,压着嗓子道,“其实文庙坊里,还有许多高人隐士。”边说边掰着指头开始细数,“各种大仙在那儿都有庙邸,还有好多算命先生呢,都准得不得了!”   说完她咧嘴一笑,望着封霄沉静的俊脸兴冲冲道:“我妈说过,结婚之前都得合八字,走走走,那儿有个瞎子大师姓董,我表哥啊表姐啊,结婚的时候都去那儿算过,很厉害的。咱们也去算一记!”   他推了推眼镜,目光淡淡落在她雀跃的脸蛋上,“八字?”   安安反应过来,于是很耐心地跟国际友人解释,“就是出生时的干支历日期,这些都不用自己查,你只用告诉大师,自己是几几年几月几日出生,出生在几点钟。”她朝他飞去一记小眼神儿,挑着眉毛拿左手拍拍他的肩,“新奇吧?带你去合八字,顺便让你们,都开开眼界。”   封霄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修长的十指在她细细的小腰上轻轻抚摩,沉沉黑眸注视着那双晶亮的大眼睛,“很开心?”   “对啊!”安安用力地点头点头,小脸上乐出一朵花儿来,“我们全家都很信这些的!”   粗粝的指腹轻轻捏了捏娇软的脸颊,他十分享受她的快乐,清冷低沉的嗓音透出柔和宠溺的意味,“那就继续开心。”   说完,他的视线扫过副驾驶座上的迪妃,不用等他开口,迪妃便沉声恭谨道,“附近的情况暂时无法确定,不过请先生放心,无论有任何突发状况,一切都会在控制中。”   他淡淡嗯了一声,眼底却冷沉如冰,“随时保持警惕不是习惯,而是生存的本能。”说着,他微凉的手指在安安娇嫩的下巴上左右滑动,低沉道:“你也要学会这种本能,就算我在你身边。”   安安从那双深邃的眼眸中读出了命令的意味,然后颔首,认真道:“你说的每句话,教我的每件事,我都会牢牢记住的。”   随时保持警惕,就算有他在。   努力地学习格斗,就算有他在。   始终贴身带着他送的短刀,就算有他在。   田安安每件事都很努力地在学习,记忆,因为谁都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她必须确保一点,那就是如果某天他不在她身边,她也要有本事有能力,自己保护自己。   人,总是需要成长的。   由于是步行街,黑色商务车停在了街对面的停车场。   下车后走上大街,耳边立时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汽车鸣笛声,种种错综的声音都无比亲切,安安的心情,顿时更加愉悦了。   今天是周三,不是法定节假日,文庙坊内的游客虽然不少,却绝没有达到国庆或春节时摩肩接踵的程度。不过尽管如此,四位尽职尽心的助理先生小姐仍然没有掉以轻心,锐利的视线在周围的行人身上警惕扫过。   封霄面无表情神色冷漠,显然已经十分习以为常,然而安安却很尴尬,她蹙了蹙眉,小声道,“大家放松点,不要把气氛弄得这么紧张。”尼玛,她简直分分钟觉得自己在演谍战片= =。   四位俊男美人都没有说话,半晌,徐梁才勾起一个微笑,朝她耐心解释,“小姐,我们必须绝对确保你和先生的安全。”   “……”我们国家治安明明很好。   她无语了0.1秒,然后保持沉默。   安安的小模样周周正正,平时一个人走大街上也有不低的回头率,然而今时今日,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身上汇聚的目光绝对已经达到了人生中的巅峰。而为她吸引如此多注目的源头,毫无疑问,就是她身边那位高大挺拔,气质冷硬的英俊男人。   有一个长得太好看又太man的老公是一种什么体验?   安安:想在他脸上贴个标签:我的:)。   越靠近大慈恩寺的地带,周围的行人游客便越多,注视他们的目光也随之多上加多。   千百视线中的一道,在几人身上快速地打量一圈后收了回去,佛具店前的高个子男人勾了勾唇,回头吩咐身后十三四的小少年初中生,懒懒散散道:“去,把你眠眠姐叫出来。”   在田安安的示意下,罗文和徐梁已经购置好了进庙要用的香烛和莲花灯等物。   就在几人准备入大慈恩寺的当口,一道轻柔软甜的嗓音却从不远处传来,有些诧异又些了然的语气,字里行间,带着几分与年轻嗓门很不符的老气横秋:“欲识三元万法宗,先观帝载与神功。坤元合德机缄通,五气偏全定吉凶。这位姑娘,我看你印堂隐有黑气,近来十分不顺吧?”   闻言,安安抽了抽嘴角,抬眼一瞧,只见不远处是一家规模不小的佛具店,透过玻璃墙,能看见里头装潢大气物件齐全。   而在那家店铺的兽头门柱上,姿态闲闲地倚着一个女人。   或者说,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女孩。   一袭简简单单的素色棉麻衫,乌黑柔亮的发丝松松地绑在脑后。身形娇小纤弱,肤色白皙,五官之中挑不出什么瑕疵,精巧娇艳,尤其一双眼睛格外漆黑清亮,眼底世故老成与诚挚纯真矛盾地交织,夺目无比。   安安愣了愣,被这女孩儿刚才的说辞结结实实震住了,瞪大了眸子脱口而出道:“敢问阁下何出此言?”   那女孩儿抚了抚挂在胸前的长命锁,娇丽明亮的眉眼间漫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浑然世外高人的超然味道,“如果我说的没错,你最近一段时日,身体状况不佳,工作也略有不顺,还犯小人儿,对么?”   安安心头一琢磨,顿觉颇是这么回事儿,当即佩服得五体投地,步子一转就要往那女孩儿的店铺走。   然而身旁的高大男人一把扣住了她的细腰,力道不重,却其实强势,低沉的嗓音有些不悦的意味:“去哪儿?”   她仰起脖子对上那双深邃的黑眸,竖起个小手暗搓搓道,“这丫头年纪轻轻,好像有两把刷子,待我去探探虚实!”   封霄想也不想,漠然撂下两个字,“不行。”   “我……”   这时那漂亮女孩儿又开口了,半感叹半惋惜,“我日行一善,见姑娘你面相有佛缘,才想免费替你算一次的,唉,看来是我自作多情。”说着挥挥衣袖转过身,“我还是继续回去睡觉了,债见!”   “你等等啊!”安安有些急了,接着便开始苦口婆心地给封家的几位大爷做思想工作,“随便一个大师给合个八字都是几大百,免费呢,多难得!我看她身上还挂着长命锁,没准儿是哪门哪派的嫡传弟子呢?恐怕是个高人。”   徐梁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姐,你确定那不是骗子?”   “不确定啊,所以才要去看看。”   人的心理都是这样,被人一语道中近况,安安当然没法释然。她有些惊讶又有些惊惶,小手扯着封霄的袖口软声哀求,“你不放心的话,就把她叫出来,我们不进她们店里。”   悄悄扶在门边阴区区张望的少女眼睛一亮,转过头朝店里的两人笑了两声,“稍崩会儿,差不多了,有戏。”   十三四的小初中生一脸崇拜:“眠眠姐,啧啧,那气场,那打扮,大肥羊啊。”   “……”董眠眠摸着下巴笑得一脸无赖样,精致的小脸摆出副吊儿郎当的表情,“这不废话么?姐们儿是谁啊?一抓一个准。”   坐在柜台里的男人耸肩,酸溜溜道:“跟着爷爷在外头招摇撞骗久了,你这神婆的骗术果然是越来越精进。”   “一边儿去。”她翻了个白眼,压着声儿很严肃地说:“我这是弘扬传统文化。”   ☆、Chapter56 封(刑)先生   经过一番不懈努力,安安的软磨硬泡神功起了作用,封霄勉强同意,给那位来路不明的少女五分钟时间,让她“一试身手”。   听见一阵渐行渐近的脚步声,躲在门背后的女孩儿瞬间清清嗓子正了容色,换上一副从容淡漠的大定仪态,背着手慢悠悠往内室踱。   几秒钟后,“当当当”的闷响传来,柜台后的高个子男人抬了抬头,只见一个着黑色西装的挺拔青年正伸出右手,叩动了古色古香的紫檀木雕花门。   而在店铺前的廊檐下,则立着几位容貌气质都极其出众的年轻男女。   岑子易挑眉,拨弄算盘的五指稍顿,面上勾起了一丝生意人的精明微笑:“哟,这位先生,想买点什么啊?”边说边吩咐正在扫地的小初中生,吩咐说,“萝卜头,去,给客人倒水。”   小初中生白白净净的脸儿一垮,扔下扫帚哼了一声,一面往饮水机走,一面咕哝:“别叫老子萝卜头,老子叫贺楠!”   “别在这儿跟我瞎掰扯,”岑子易作势就要踹小贺楠一脚,压着嗓子恐吓,“赶紧倒水!”   说完,他搓着双手笑盈盈地往门口走了几步,客客套套,“先生,我看您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生得一副大好的面相啊!哎哟喂,您来咱们董氏佛具行啊,是来对了。小至整个B市,大至全中国,但凡懂点儿行的,提起咱们董老爷子,那都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打头阵的流光面无表情,冷淡的视线落在他热情洋溢的俊脸上,张口欲言:“我们先生的意思是……”   “您等会儿!”   岑子易骤然将李昕的话语打断,他咧嘴一笑,戴着金镶玉古董扳指的修长五指伸出,一把将几步远外的麻衣少女拽住,攥紧那细细的小胳膊将人拖过来,往流光面前一推,“我给您隆重介绍一下,这位是董眠眠小姐。您别看她年纪小,可是董老爷子嫡传弟子,什么阴阳八卦,五行祸福,样样信手拈来!”   董眠眠蹙眉,转过身,带着几分斥责的口吻语重心长道:“子易,你怎么这么调皮啊,师傅他老人家云游前交代过,要咱仨乐善好施,低调处事!你跟人家说这么多做什么?”   店门口处,一身纯黑西装的冷硬男人微微蹙眉,显然耐心快要尽失了。而他怀里的漂亮女孩儿却听得一脸神往,甚至还满脸笑容地伸出左手,朝流光高大的黑色背影举起小胳膊,用力挥了挥:“董小姐!”   呃,被挡住了?   眠眠心头一喜,白皙柔软的脖子往左边一歪,将视线里的庞然大物(李昕)移了出去,目之所及,和她年纪相仿的姑娘正欣喜地看着自己。   两道视线在空气中碰撞,摩擦出了蹭蹭的火花。   安安心头无比地雀跃,扯着封霄的袖子小声道,“董大师的弟子啊,之前我跟你提过的那个,特别特别准。”   董小姐在心头倏地乐了,快速地和岑子易交换一个眼神,接着便很淡然地道,“咦,是你啊有缘人?”说着就提步,绕过流光走过去。   几乎是她试图接近年轻女孩儿的一瞬间,她极其清楚的感觉到,一道冰冷锐利的视线霎时落在了自己身上。探究,审度,充满令人心惊胆战的敌意和威慑感。   董眠眠蹙眉。   视线来源是少女身旁的那个男人。纯色黑西装剪裁精良,凌厉的五官,冷厉迫人的气质。   他修长有力的手臂从少女腰间环过,透出极强的占有欲,和绝对的保护,似乎是在警告她远离他的领地以及他的所有物。   这个人,看起来冷硬无比,也极其地精明。   ……貌似,不大好糊弄啊?她心头暗暗盘算起来。   封霄扣在田安安腰上的五指收拢,锐利冰冷的视线在那名少女身上从头到脚审度一番。特制眼镜里没有看出任何异样,于是迅速判断,这个女人并没有携带武器。   迪妃和徐梁几乎是同时挡在了他们的先生和夫人身前,面上神色沉冷,仿佛两具冰冷没有情感的机器。   这些眼神,这些行为,都无声地宣告了一个事实,明明白白的告诉董眠眠:   离我们萌萌哒的夫人远一点坟蛋(╯‵□′)╯︵┻━┻!   “……”6666666。   眠眠跟着她爷爷董大师走南闯北,替无数达官显贵定过风水宝穴,见过无数国内国外有身份有地位的大人物,也勉强有点见识。根据几年的工(行)作(骗)经历,她思来想去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这帮子人,不大好招惹。   正思忖着,田安安又开口了,一双晶亮的大眼眸子望着她,很是期待的样子:“董小姐,你刚才说,日行一善,今天可以给我们免费算一次,是吧?”   “……”呵呵,有钱拿才是大师,没钱我只是路过的好么?   董小师傅面色几不可察一僵,很快,她调整好了情绪,小心翼翼地拨开迪妃和徐梁两座美丽的高山,挺直了小腰杆儿定定神,竭力无视那女孩儿身边气势逼人的高大男人,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挑达一笑:“相遇即是缘分。”   安安小脸上的笑容绽得更加灿烂,忙不迭地点点小脑袋,“是啊是啊,果然修道之人的逼格不一样,金钱如粪土嘛!”   “……”真的好喜欢粪土肿么破……   董眠眠嘴角一抽干笑了两声,然后便撤开身子引几人进店,“几位,不如跟我去内室详聊,遇上我,包管你们趋吉避凶,逢凶化吉。”边吩咐岑子易,“子易贺楠,给贵客们看茶。”   “好嘞!”岑子易笑盈盈地应了声,接着便准备拉着贺楠去厨房里烧水。一大一小两个人阴恻恻地相视一笑:大鱼上钩了。   正是这时,漂亮女孩儿身旁,从始至终静默不语的高大男人却开了口,低沉冷淡,毫无温度的两个字:“不用。”   两人动作一顿,连带着面上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安安蹙眉,仰起小脸一副可怜兮兮的小表情,小声地撒娇恳求:“哥哥,跟董小姐进去吧,没关系的。”然后竖起个白嫩嫩的小手掌微微挡住小嘴,低声道:“你看,她身板儿和我差不多,屋里其它就只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学生,不用担心呢。”   贺楠那小子离得近,耳朵又尖,听了顿时火气蹭蹭串,内心OS:摔!老子是初中生!不是小学生啊大姐!   董眠眠神色微变,岑子易也是一愣,笑盈盈地上前道,“几位先生小姐,咱们是做生意的,这么多人在店里杵着,您看……也不大好啊是吧,还是进里屋说吧。”   封霄垂着眸子看向怀里的女人,嗓音低柔,却透出不容违逆的强势,轻声道,“乖,听话,我们不进去。”   安安了解她家泰迪的脾气,知道说服他的可能性不大,只好有些抱歉地看向董眠眠,阳光之下,少女的皮肤白如若冬雪,白得近乎透明。她朝少女道:“很抱歉董小姐,请问,你可以跟我们出去一下么?”   “……啊?”眠眠一时愣住了,“跟你们出去?”   岑子易的反应极快,他眼珠子一转,顿时满脸笑容地上前几步,挡在董眠眠身前,朝那一行面色沉冷的男男女女含笑道,“别急别急,跟你们出去可以,但是你们上门是一回事,董小姐出外差,那就得再论一道了。”   闻言,迪妃唇角勾起一丝讥诮的笑容,双手换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一身麻衣容貌清秀俊气的男人。   “刚才我也给大家介绍了,董小姐不是一般的算命先生,她是董老爷子的嫡传弟子,虽然在业界的地位不及老爷子,可如今老爷子云游在外,放眼这文庙坊,眠眠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啊。”岑子易笑得十分从容淡定,少顷搓了搓双手,目光扫了眼几人,伸出手比划比划,“算一回的费用咱们可以不要,但是这出山费嘛……”   “哦哦,你放心,规矩我懂!”安安一副了然的态度,连忙就要伸手去摸自己的小包包,准备掏钱。   边儿上迪妃实在看不下去了,沉着嗓子低声道,“小姐,这吹得天花乱坠的,我们也没法子查实,算了吧。”显然是几个江湖骗子,浪费时间还浪费金钱。   “来都来了,总不能无功而返。”安安神色坚定,“董大师很有名,你们是外国来的,不了解而已。”   董眠眠耳尖,将这番话一字不落地听了去,当即挑眉,“哟,华裔啊?”顿时一拍巴掌豪气万千道:“国际友人,岑子易,给他们打个八折!”   四位助理:“……”   安安十分开心:“(≧3≦)谢谢董小姐!”   “哈哈,”眠眠摸着长命锁笑嘻嘻地摆手,“有缘人嘛,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   四位助理:“@#¥%……&”   流光徐梁罗文:卧槽,先生一定是疯了,竟然让夫人这么胡闹!   迪妃:卧槽,先生为了讨夫人欢心连这都能忍,厉害厉害!   几分种后,李昕已经面无表情地到柜台处付完了款,董眠眠面上的笑容很灿烂,她回过身,朝封家一众人说道:“你们定地方,我进屋准备点儿东西。”说完朝小初中生递了个眼神儿,“萝卜头,进来帮忙。”   今天又进账一大笔,岑子易笑得合不拢嘴,一边儿拨算盘一边儿招呼道,“各位稍等片刻,几分钟就好。”   等待的过程有些无聊,安安在佛具店里头闲逛起来,拿小爪子摸摸这儿摸摸那儿,然后笑盈盈地仰起脖子看向身旁的高个子男人,将手里的转经筒拿到他眼前比划,“我看西藏那些大德都拿这个,据说每天转几圈儿,功德无量。”   封霄低下头,和煦的日光从透明的玻璃窗外照入,安安浑身沐浴在阳光下,唇角的笑容羽毛一样拨撩他的心。   她剔透肌肤白皙而健康,透出薄薄的粉色,整个人带着一种意态朦胧的柔美,粉团似的软软糯糯,让人想抱紧怀里狠狠品尝。   他很少看见她晒太阳的样子。   他习惯夜晚,习惯黑暗,习惯所有压抑的深色,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固执地剥夺所有属于她的阳光和明丽,甚至连浅色明亮的服饰都不允许她拥有。   然而今天的此时,这种强硬的态度出现了稍许松动。   封霄勾了勾唇,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臂,十分轻柔地,带着些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进了怀里。   黑色西服冷硬冰凉的触感贴上娇嫩温暖的脸颊,田安安有些诧异,明显感觉到了他的柔软温和。很突兀,没有任何缘由的……温和。   她在他怀里眨了眨眼睛,扬起小脑袋往上望,映入视野的却只有一张线条分明的下颔。属于他的气息丝罗密布将她笼罩并禁锢,强势而又甜蜜,让她心头十分地温暖。   安安像一只乖巧的小动物,安静温顺地窝在男人怀里,任由他有力修长的大手缓缓抚摩自己的长发,颈项,脊背,身心都在这种抚触下彻底放松。   那种他身上自带的冷漠冷淡的抑郁低气压,在她面前,很多时候几乎轻微到不存在。   忽地,低柔醇厚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沉沉的,轻轻的,意味不明。   “这样也很喜欢。”   阳光明媚的样子,也令他无比心动。   她怔住了,疑惑地蹙眉,“什么?”   他的吻落在她的额头,拥抱她的手臂徐徐收拢,变得非常用力,依旧是那副要将她嵌入整个生命的强硬姿态。话音出口却很柔和,淡淡的几个字:“这样的你,我也很喜欢。”   “……”这样的她?   安安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过了会儿反应过来,以为他指的是自己今天的穿着,于是壮着胆子开他玩笑,“封哥,您这是在自卖自夸么?”她有时甚至觉得,自己像他十分喜爱的洋娃娃,被他控制着每天的穿衣打扮。   而他,显然非常地乐在其中。   封霄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在她的红唇上轻啄了一口,黑眸之中目光专注,“你喜欢亮色鲜艳的服饰?”   “……嗯?”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安安有点懵,觉得自己越来越跟不上这只巨型泰迪的思维了。   他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是转身吩咐一旁的迪妃,淡淡道:“明天去新购置一批亮色的衣物,交给菲利亚,打理干净后送进主卧。”   “……”她没听错吧,他用的量词,竟然是——批?   田安安被硬生生震住了,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了迪妃去各大高端服装店买东西,随后用蛇皮口袋运回来的场景……OTL。   在她震惊的当口,迪妃已经淡定地应声了,“是,先生。”稍顿了下,补充询问:“小姐的服装,您需要亲自过目么?”   “不用。”他低头,亲吻怀里小东西的鼻尖,“她自己选。”   单身二十二年的董眠眠刚一出里屋门,就被外头这对超高颜值夫妻虐了一脸血。她嘴角一抽,挎着大包包使劲儿往肩上背了背,呵呵地干笑,“……我准备好了,走吧。”   封家众人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接着便转身走出了董氏佛具行。   眠眠拔了插头,将正在充电的手机君拿在掌心里握好,压着声儿朝岑子易飞了个眼色,“微信联系,有不懂的我就问你,别特么又玩儿消消乐!上回那次就差点儿让你害死,听见没有!”说完,照着岑帅哥的脑门儿就给了一下。   岑子易捂着脑袋吃痛一声,蹙眉道,“上回赖我么?老爷子睡觉叫都叫不醒,想问他也没辙啊!”紧接着翻了个白眼,“赶紧跟着去,你也不是一窍不通,这些外国人什么都不懂,随便说点儿东西就成了。”   她听了稍稍放心,点头行了个礼,“那我去了,请组织放心!”说完手一扬,又跟贺楠打了个招呼,这才迈开踏着帆布鞋的小细腿,朝几人追了上去。   目送着那抹娇小的背影飘出视野,岑子易觉得有些不对劲,抬起俊脸,摸着下巴琢磨起来。未几,他看了眼又开始操持扫地大业的贺楠,“我问你,她带了哪些东西去啊?”   贺楠侧目瞥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掰着指头历数:“红布,黄符,墨汁,桃木剑,黑狗血。”   岑子易无力扶额,“她这是去给人家算命,还是去跳大神?”   “行了吧,这都算好的了。”小初中生翻了个白眼,“上回去给人家看风水,她连罗盘都没带呢。”   “……”   贺楠扶着扫帚禁不住感叹,“所以说,这一行还是得靠一张嘴,饭碗都得靠吹。”   “那伙人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我这不是担心她出岔子么?”岑子易埋头拨算盘,眉宇间隐隐有一丝忧色,半晌停下来揉了揉跳动的眼皮,蹙眉道:“眼皮子跳个不停,别是惹来什么麻烦了吧。”   他一面思忖着,一面捏眼皮,蓦地,边儿上贺楠用力扯了扯他的袖子。   岑子易眼也不抬,“烦着呢,别闹。”   “子易哥……”贺楠还处于变声期的嗓音传入耳膜,甚至还带着几分轻微的发颤,干巴巴道:“子易哥,又有客人来了,好多客人。”   话音落地的同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没由来的,岑子易背上的寒毛根根乍立,他抬起眸子一瞧,却见门外进来了十来个着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容貌一看就是欧美人,五官深邃立体,面容冰冷而沉默,木桩子一般矗立在佛具店中。   和普度众生的气息格格不入。   和周围喧嚷吵闹的人气,也格格不入。   岑子易心头一沉,视线在这群黑衣男子身上扫了一圈儿,强迫自己挤出个和善的笑容来,试探道:“Can I……help you?”   几分钟后,哗啦一声巨响,佛具店玻璃墙上方的挡光卷帘被狠狠拉下,刺耳的声音划破空气,也撕裂耳膜。一个黑西装的高大壮汉上前几步,将暂停营业的公告牌竖起,立在了行人熙攘的店门口。   返身,锁上了大门。   佛具店的内室空间不大,约莫四十平,是平日里董老爷子帮人看命理断阴阳的根据地,装修得十分古色古香。   四扇雕花梅兰竹菊四君子大屏风,冷冷冰冰地站在中部,供奉的观音像旁亮着两盏猩红的灯光,于是变成了一室之内唯一的明亮。   入秋之后的白昼,此时,分明显得比隆冬深夜更加可怖。   高大强壮的黑衣男人们沉默地立在一旁,悄无声息,像毫无生气的机器,也像毫无温度的尸体。岑子易和贺楠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就站在如意矮榻中式沙发的正前方。   光线太过昏暗,使得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四周实在太安静,唯一能听见的,只有两人明显不稳的呼吸声,还有,一阵格格不入的,非常突兀的,游戏音乐。   播放出音乐的物品,是一个手机。   而那个手机,正被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握在掌心。   贺楠与岑子易警惕地看着前方,中式沙发上,坐着一个高大挺拔,肤色苍白得有些病态的男人。他正专注地低着头,玩儿着手机游戏。   昏暗的灯光使男人的五官模糊,偶尔一个角度,使手机屏幕的光芒照亮他的脸,一副极其俊美干净的五官便刹那展露。混血人种,英秀俊美,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女气。   只是男人身上的气质,实在诡异。   就连见惯了死人和诸多离奇怪事的佛具行两兄弟,都感到阴森,阴冷,阴沉。   时间就在那种格格不入的游戏声中缓缓流逝,岑子易心头发紧,脑子里升起了无数个念头。这群人的身份是什么,来意是什么,又是什么将他们引来的?   佛具行是老爷子开的,已经有二十多个年头。董老是风水大拿,走南闯北,结交的权贵也不在少数,这个店开了这么多年,几乎从来没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找茬。   显然,这群外国人来者不善,而且岑子易判断,这伙人很有可能,是被今天那几个男男女女招惹来的。   ……甚至,这个混血青年,和今天那个冷硬无比的男人,在神态眉宇间还有几分相像。只是前者更阴沉,后者更凌厉,硬朗。   不知过了多久,游戏音乐声终于暂停了下来,显然,一局已经结束。   岑子易与贺楠都莫名紧张了几分,贺楠年纪小,见了这种阵仗难免手足无措。岑子易微微蹙眉,嗓音在死寂的空间内响起,甚至还有几分不真切的回音,他语气沉沉,用英语道:“请问阁下,究竟有何贵干?”   话音落地,未几,沙发上的男人抬起深邃的眼,看向两人的目光竟然十分礼貌,用非常流利的中文道:“你好,岑先生,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自己,我姓封,单名一个刑字。”   这种笑容满面的表情,却令岑子易和贺楠都感到心惊。   然而不等两人开口,封刑便轻笑了一声,垂下眸子拿出一支雪茄,点燃之前礼貌地询问:“你们店里可以抽烟么?”   岑子易颔首,“封先生请便。”   闻言,封刑的眸光中竟然掠过了一丝怔忡,他很快恢复如常,苍白修长的两指间夹着燃烧的香烟,嗓音非常和善,“很久没有听到有人这样称呼我了。”说完,他勾起唇角望向眼前神色警惕的帅气中国男人,解答了他的疑惑:“我这次来,是因为两个小时前的几个人。”   “……”岑子易半眯了眸子,“果然如此。”   封刑笑容不减,再度语调平和道,“我们要抓一个女人,守了很多天,才发现她进了你们这家店,于是只能请你和董小姐帮个帮。”   在如此平静地说完这番骇人听闻的话之后,他甚至还礼貌地微微垂首,“很抱歉,有冒犯岑先生的地方,希望您和这位可爱的小朋友,见谅。”   贺楠一阵恶寒,皱紧了眉头往岑子易身后躲了躲。   看见小家伙警惕无比的眼神,封刑笑得有些无辜,摊手道,“别这样,我的性取向十分正常,当然不会对男童感兴趣。”   两人蹙眉死死瞪着他。   封刑呼起,吐出一口烟圈,随手将香烟戳熄在面前的雕花矮几上,淡淡道,“有点累了,所以我们抓紧时间,来谈一个合作。”   *******   傍晚时分,董眠眠从封宅走出,在田安安的授意下,由罗文亲自开车,送回到了文庙坊中的董氏佛具行。   忙活了一个下午,又是合八字又是帮封宅看风水,她累得浑身都是软的。   走进店里抬眼看,岑子易正坐在柜台里沉默地发呆,不禁挑眉,打趣儿道:“哟,思春呢?”边说边将包随手扔到椅子上,乐呵呵道,“我告诉你,那家人特别特别有钱,我今儿个留了一后手,长线都放出去了,可以将那小姑娘发展成固定客户!”   岑子易勉强笑了一下,起身替她倒了一杯水,道,“那是,你虽然脑子不好使,但嘴皮子可是出了名的厉害。”   她接过来喝了一口,咽下后咂咂嘴,这才发现他嘴角有些乌青,额头也有破皮,不禁咦了一声,“你脸上怎么了?打架了?”边说边四处张望,“小萝卜头么?又上哪儿玩……”   话音未落,岑子易将她硬生生打断了,他定定看着她,道,“眠眠,这儿有笔大买卖,我想和你商量商量。”   “大买卖?”眠眠眼睛一亮,“说来听听?”   岑子易的声音极度平静,只有微颤的长睫泄露了内心的一丝情绪,“今天来了一群人,跟我们开了三千万的价……定金付了一半。”他的脸色微微发白,“只要你在三天之内,想办法把田安安单独约出门,另一半马上就能到账。”   “三、三千万?”董眠眠惊得差点儿笑出来,舌头打结道,“开什么玩笑。”   他却一把摁住了她纤弱的肩膀,一字一句道,“我没看玩笑,眠眠,只要你把那丫头约出来,三千万就是你的。”   眠眠面上的笑容一寸一寸褪尽,她定定注视着岑子易的俊脸,眼中的神色也一分分冷了下去。   未几,她将茶杯放在了桌上,别过头淡淡道,“谋财害命的勾当不干。老子爱钱,取之有道,那丫头是个好人。给老子三个亿都不干。”   “这怎么是谋财害命呢?”岑子易皱紧了眉头,“那伙人应该不会伤害她……”   “就算不害命,那也必定居心叵测!都找到咱们头上来了,难道约她出去吃必胜客,你当老子蠢啊?”董眠眠蓦地震怒,一巴掌往岑子易脑门上招呼过去,“你是不是疯了?连江湖道义和良心都没了!”   岑子易一把擒住她的手腕,赤红着眼厉声道:“你讲道义,你有良心,你知不知道贺楠被那伙人带走了?报警撕票,三天之内见不到田安安,也撕票!”他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几乎哽咽,“他是我们的弟弟,你想为了个不相干的外人,送他去死么?”   ☆、Chapter57 胆大骑龙骑虎   听完男人的这番话,董眠眠的面色剧变,她瞪大了眸子站起身,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声音几乎从齿缝里挤出来:“你、说、什、么?”   岑子易平日里是个油嘴滑舌又戏谑的人,此时此刻,他的面容笼罩在一层浓烈的哀恸和愧疚中,勾起唇,笑容十分苦涩,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是我没用,没有保护好贺楠,他们人多势众……呵,老子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   “……”仿佛兜头一盆凉水浇下来,董眠眠只觉浑身冰冷。她转过头不再看岑子易,步伐微微踉跄着朝一旁挪动,未几,伸手撑住花梨桌站稳,深吸了一口气。   “爷爷年纪大了,这件事我会处理,”她垂着眸子道,“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眸子用力合上,纤细的十指也收握,眠眠迅速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贺楠被一伙来路不明的人带走,这个消息无疑令她心乱如麻,可是这个时候,慌乱与自责都于事无补。当务之急是将贺楠救出来,他才十四岁,人生都还没有开始,她绝不能让他出一点事。   岑子易抬起头,定定望着那双肩微颤的背影,“怎么处理?不照那个男人说的做,贺楠就会有危险。眠眠,你没有其他选择。”   “……”   几秒钟的沉默之后,她柔细的嗓音再度响起,带着几分压抑的凝重,然而却极其地沉着,坚定:“不,贺楠要救,但绝对不是这种方法。”   男人听后竟然笑了,笑容有些讥诮,又有些不可置信,“讲道义讲良心,你丫什么时候这么伟大了?姓田那丫头你才认识多久,她怎么样和咱们有什么相干?用她换贺楠,这笔买卖根本算都不用算!”他眼底隐隐有几分泪光在浮动,嗓音却吊儿郎当起来,“咱们打开门做生意,飞来横祸,你自己人不操心,跑去护着外人,脑子没事儿吧?”   董眠眠寒声打断他,道:“贺楠的命重要,其他人的命就不重要了?岑子易,我知道自己不是好人,但是谋财害命的勾当干了,会遭天谴!”   “我看你是疯了!”岑子易勃然大怒,赤红着双眼狠声道:“你不想伤天害理,你为不相干的人着想,谁为你着想?你想立什么名啊,每年拿那么多钱给那破敬老院,谁给你发奖章了还是咋地?说到底,贺楠是因为那群人被绑的,冤有头债有主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别掰扯其它的。要不是咱们惦记人家几个钱,会出这种事?”她眉头深锁将这个说法驳斥了回去,“岑子易,该咱捱的,咱得认,将所有都推得一干二净,那成什么玩意儿了?”   话音落地,岑子易挂彩的俊脸上一阵青白,双手撑腰转过身,发泄一般,狠狠一脚将椅子踹翻在地,发出一阵突兀的声响。   墙上的挂钟游走流逝,滴答的声音清脆得有些刺耳。除此之外,整个佛具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过后,董眠眠转过身,抬手用力揉了揉太阳穴,看向情绪激烈异常的男人,再开口时声音比之前更加平静,道:“老岑,你冷静点听我说。我之所以不肯同意,除了心里过不去以外,还有很重要的三个原因。”   岑子易已经渐渐冷静下来,侧目,探究地审度她。   眠眠白皙如雪的面容极其平静,字字句句清晰有力,“其一,今天我去过封家,那儿所有人都是道上的,而且都是好手中的好手。田安安身上有伤,她男人又寸步不离,我根本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把她弄出去。”   “其二,很明显,这两边都是大人物。如果我乖乖按照封刑说的去做,事成之后,就算他能遵照约定将贺楠还回来,我们也和封霄成了敌人。”她勾了勾唇,声音半带戏谑,却没有一丝温度,“恐怕田安安一失踪,咱们几个就得去阴曹地府伺候祖师爷了。”   她想起进入封宅时,那种冰冷华丽的感受,只觉得莫名心惊胆寒。一个能将自己的住所布置得如此毫无生气的人,内心有多阴暗冷漠,可想而知。   岑子易倚在墙壁上静静听着,未几颔首,沉声道,“……你说得没错。之前是我心急,没有考虑那么多。不是三个原因么?还有一个是什么?”   董眠眠道,“最后一个原因,是最重要的。”她面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睛却极其黑亮沉静:“封刑,那种连孩子都能下手的人渣,你真的肯定,他会信守承诺放了萝卜头?老实说,我一点儿都信不过他。”   “……”   这番话之后,岑子易垂着头静默了少顷,似乎是在认真思考。   须臾,他掀起眼帘道:“所以,你心里有对策了么?打算怎么做?”接着苦笑了一下,“左边是豺狼,右边是虎豹,你选哪边估计都没有好果子吃。”   她习惯性地抚摩胸前的长命锁,精致的红唇开合,有些故作轻松的语气,“这年头日子难过,能有果子吃都不错了,谁还嫌好坏呢?咱们混口饭吃不容易,飞来横祸也是命中注定,认栽呗。”   岑子易戴着金镶玉扳指的右手抹了把头发,将她这话咂弄一番,品出些不对头的意味,复半眯了眸子,试探道:“二选一的节骨眼儿,你可得想清楚。”   “已经想清楚了。”   董眠眠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是董老爷子一手拉扯大的。她性子爽利,不拖泥也不带水,决定的事从来没有更改的余地。一边儿伸手将包提了起来,一边儿朝老岑挤出挑达随意的笑容,眠眠道:“胆大骑龙骑虎,胆小骑个爆鸡母。我要去——通风报信。”   他一滞,捂着破皮的嘴角眉头微蹙,“估计那两边儿斗得鸡飞狗跳的,你跑去投诚,万一让人家当奸细灭了怎么办?”   “赌一把咯。”她白皙的小手握紧包包肩带,眉眼间很洒脱,也有一种诡异的老气横秋,“这都是命。买定离手,希望这回没押错。”   那抹娇小的身影迎着夜色便朝外走,岑子易十分担心,追上去几步一把拉住她细细的小胳膊,眸子里神色严肃,“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大老爷们儿活就活个仗义,我陪你一起。”   “一起个球!我今天进封宅,安检都过了两道,比搭飞机还严,你啊,老实在店里呆着!”她翻了个白眼,胳膊一甩将他的大掌呼啦开,拍拍他的肩膀,很宽慰的口吻:“放心,那个田安安人挺好的,应该不会有事。”   “应该?”这说法听得岑子易发憷,他摇头,愈发坚定了要陪她一起前往的决心,“不行,我必须陪你去,贺楠已经出事了,你再有个好歹,等爷爷回来我只有以死谢罪!”   “要死就死远点儿。”她不耐地挣脱他的手,皱着小眉毛一脸嫌弃,“又不是去阎王殿,别搞得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走了几步想起了什么,回首正色问:“那个叫封刑的,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会再联系咱们?”   岑子易回忆了下,点头,“他给了你考虑时间,说第二天零点整的时候,会给你电话。”   零点整,意味着一个新的开始。   ……那个封刑,还真是够怪诞诡异的。萝卜头在他手上,也不知道会不会吃什么苦……简直是纠结!   她暗暗将这个时间点记在心中,合上眸子定定神,疾步走出了董氏佛具行。小跑着穿过长街来到大马路,拦下一辆出租车便往郊区的方向赶去。   垂眸看了眼手机,此时此刻,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晚上八点整。   距离第二天的零点,还有四个小时。   眠眠心头一沉,抬起眸子看向驾驶室,瞪着司机大叔土豆似的光头,昧着良心催促:“这位很帅的大哥,我赶时间,麻烦你快点儿!”   ********   白天来过一个外人,于是乎,封宅的仆人们多了一个工作——将外人接触过一楼客厅,整个都重新清理一遍。大至家具地板,小至酒柜上的装饰品,全都在众人的精心擦洗下焕然一新。   尽管,它们本身已经足够干净,非常非常的干净。   面对着这种情景,田安安心中非常地内疚。她从不知道封霄的洁癖严重到这个地步,也是这时才从菲利亚口中得知,只要这个别墅里来过封家以外的人,那么客人接触过的所有东西都必须或更换或清洗。   这种心理和精神的洁癖症,显然已经达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她一面心疼,一面又有些酸涩的甜蜜,因为这些症状在她面前,竟然从来不存在。和她在一起时,封霄甚至比正常人还有热情数倍。他喜欢亲吻她,喜欢拥抱她,喜欢触碰她,她不止一次在他的眼睛里看到,那种热切得近乎沉迷的目光……   那种目光,仅仅只是回忆,就能令她脸红心跳。   思忖着,安安白皙的小脸上浮起两片红云,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房门口。   实木门没有关严实,透过一道不算狭窄的门缝,她抬眼看过去,只见一个挺拔的黑色身影坐在办公桌后。   透明的窗户外是漆黑的天穹,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沉沉如深潭,封霄黑眸微垂,视线沉静地落在面前的显示屏上,看上去十分地安静,专注。   像一幅,色泽深沉的画卷。   两人相处了很长一段时日了,安安已经基本掌握了这个男人的生活习性。他骨子里是个非常内敛自制的人,有极其严格的作息规律,什么时候该完成什么事,全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安安蹙眉。   他很少在晚上办公,看来,是今天下午的外出,以及接待董小姐,扰乱了他一贯规律严谨的计划安排。   看到封霄因为自己晚上加班,田安安心中的愧疚感,瞬间深重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唔,看来以后每次出门,都必须提前一周跟他说,免得又打乱他的计划。   ……也不能再随便带人回家,免得又给菲利亚她们增添不必要的家务劳动OTL……   就在这时,封霄转过头,看见了站在屋外的娇小身影。纤细,白皙,脖子上还吊着绷带,看上去有些滑稽,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四目交接,她一愣,大眼睛里划过一丝慌乱,生出种窥伺被人发现的窘迫感。他的眸光却淡漠而平静,甚至连一丝诧异都没有。   难道,他早就知道她在外面了?   ……卧槽。   安安十分尴尬,目光同男人深邃平静的眼眸对视须臾,然后便清清嗓子,故作镇定地抬起左臂,朝他挥了挥,嗓音轻柔地试探道:“……打扰你了?”   “没有。”封霄淡淡道。   说完,他颀长挺拔的身躯微动,从椅子上站起,绕过实木桌径直朝她走了过来,“找我有事?”   低沉柔和的嗓音落地,同时,封霄已经伸出长臂将她横抱了起来,返身回到办公桌前坐下。   安安脸蛋红彤彤的,娇嫩的皮肤紧贴着他冰冷光滑的西服,呼吸间也全是他身上淡雅的男性气息,她的心跳又开始不自觉地加快,只能干咳了两声笑笑,“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忙完没有。”   刚刚偷看被逮了个正着,她羞窘至极,垂着小脑袋,甚至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可惜这种逃避没能持续上多久,很快,封霄轻轻地捏住了她的下巴,抬起,低眸在她的脸上静静端详   。一朵朵动人的红云映入视野,他眸色微深,粗粝的指腹摩挲她细嫩的唇,动作温柔,像抚摩一件完美的珍藏,“为什么在外面看我,嗯?”   未几,他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内响起。醇厚,低沉,尾音略微上扬,透出某种暧昧又挑逗的意味。带着薄茧的指尖,往她滑腻的脸颊轻抚上去。很柔和的举动,却没由来地令她觉得心慌。   安安看着封霄的眼睛。平日里幽深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眸子,此时却分明闪动着一丝异样的兴奋。   兴奋?为什么?难道被她偷窥……他觉得很兴奋?   呵……好奇怪的兴奋点。   她腹诽的同时,内心却不受控制地紧张起来,甚至连白嫩的掌心都沁出了一层薄汗,娇红着两颊羞怯怯地回答,很诚实,声音轻轻的,娇软的:“因为很难看到你晚上办公,觉得有点心疼……”   之后的话音来不及出口,他的薄唇就落了下来。   她羞得浑身都是烫的,连带嘴唇也火热一片,被他微凉的唇瓣一碰,强烈的温度差激得她轻轻颤抖了下。这个敏感娇弱的反应在他的黑眸中引起了燎原大火,有力的手臂紧紧环住她纤细柔软的小腰,避开她伤臂的同时,朝她尽可能多地宣泄热情。   她微微皱眉,喉咙里牵出一丝小猫般的嘤咛,蜷在他怀里娇软地迎合,这个无比压抑的热吻。   温度偏低的舌尖,在舔舐完她柔软的唇瓣后,长驱直入,舔过她的每一颗贝齿,然后缠住她试图躲闪的小舌辗转碾压,纠缠挑逗。   很快,安安被亲得气喘吁吁,胸腔里的小心脏也越挑越快。她能感受到他克制并压抑的热情和欲.望,事实上,自从她受伤开始,他一直都很小心翼翼,晚上不会碰她,就连拥抱她的姿势都十分轻柔谨慎。   她感动不已,同时又很心疼,于是用左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更加充满爱意地热烈回吻他。   须臾,他似乎还觉得不甚满意,于是大手托着她柔软的腰背,将她娇小的身子轻轻放在了面前的办公桌上,扣住她的下颔重重地吮吻。   男人高大的身躯挡去了所有灯光,她被笼在他的阴影下,只觉得脑子越来越晕,连呼吸都变得滚烫一片,所有气息都被他毫不留情地吞噬。   过了许久,久到她的意识都开始模糊了,封霄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的唇舌。   安安昏昏沉沉的,迷离着薄雾的大眼睛缓缓睁开,他俊美冷厉的面容尽在咫尺,目光灼灼地俯视着自己。   她心慌意乱,弱弱地捉住他的袖口,细嫩的指头无意识地抚摩刻着暗纹的金属袖扣,传来凉凉的触感,鼓足了勇气娇滴滴道:“不然,今天晚上……我们那个吧(>_<)!”   禁欲的泰迪好可怜,她都要看不下去了= =。   封霄黑眸中划过一丝诧异,然后低笑了几声,舌尖舔舔她红肿诱人的唇瓣,嗓音低得有些沙哑,“想要?”   “……”你真是想太多了。   她嘴角一抽,连忙摆着幸存的小爪子替自己正名,严肃道:“不是不是,我向来对那啥那啥不感兴趣呢!”好不容易能休息一段时间,天知道她做梦都能笑醒好么?   然而封霄却微微挑眉,他捏住她尖尖的小下巴,指腹使力,嗓音低得有些危险,语调暧昧:“你确定?”   “……”卧槽为毛是这种色兮兮的眼神,伦家明明很纯洁,很清心寡欲好么!   安安毫不犹豫地点头,嗯了一声道:“是啊是啊,很确定。”说完不满地鼓了鼓腮帮子,浑然苦心被误解的忧桑模样,“我看你很辛苦的样子,所以才这样建议的呢。”   少时的安静后,男人薄唇弯起的笑容,比外面的夜色更加深沉醉人。   他低下头,在她粉嘟嘟的脸颊上轻轻一咬,然后习惯性地吻住白嫩泛红的耳垂,“你身体还有些虚弱,再等等。”   她觉得暖暖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上弯,最后绽放成一朵大大的笑容。细嫩的脸颊蹭蹭他的颈窝,然后往上,蹭蹭他的脖子,最后蹭蹭他棱角分明的下颔……咦?有点疼?   安安眨了眨大眼睛,伸出纤细的食指轻轻划过男人的下巴,感受着指腹下粗粝揸手的触感,不满地嘀咕,“胡茬……”   他呼吸一滞,捉住了她的小手举过头顶,低头又是一个深吻。   这次的火放得略凶猛,田安安有些自作自受的无力感。因为在这个吻之后,他温柔地用唇舌疼爱遍了她的全身,使她每一寸娇嫩的皮肤都为他盛开到极致。   几十分钟后,封霄替娇软无力的小东西将衣服穿好,抱着她坐在沙发上看文件。   安安浑身都软绵绵的,双颊上暧昧的潮红还未褪,缓过气后,她攥紧了小拳头愤愤不平,仰起脖子,在他性感的喉结上咬了一口:“再也不来你书房了!”   呵呵,以后,看到那张办公桌都有阴影了:)。   他的目光仍旧落在手中的文件上,随口嗯了一声,在她薄汗未消的额头落下一个吻,安抚小宠物一般的语气,“乖,很快就抱你回卧室。”   “……”谁要回卧室,谁是这个意思啊(╯‵□′)╯︵┻━┻!   她无言以对,只好不说话了。安静了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眸光微动,扯了扯封霄的袖子道,“差点忘了,我是来跟你道歉的呢。”   他微微点头,修长的五指抚摩她柔软的腰窝,仍旧在看文件,“嗯。”然后随口问了句,“道什么歉?”   安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今天看到菲利亚她们打扫一楼会客厅……我以后,尽量不带外人到家里来。”说着稍顿,又艰难地补充了一句,“就算带来了,我也尽量不让你知道。”   话音落地,封霄便微微蹙眉,挑起她的下颔垂眸审度,未几,薄唇吐出三个沉沉的字眼:“董眠眠?”   她尴尬地笑,盯着男人有些沉冷的脸色,试探着挤出一句话,“你……很不喜欢她么?”   “不喜欢。”他回答得毫不犹豫,沉声道,“我只喜欢你。”   “……哦。”还以为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呢= =。   两人正说着话,当当两声,书房的门被人从外头叩响了,然后迪妃低柔清冷的嗓音,透过门板传了进来,恭谨而又沉稳:“先生,小姐,董小姐来了,说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们。”   安安先是诧异地挑眉,再是嘴角抽搐,心中骤然便升起了对一众外国女郎们的无限同情。   看来又要彻底打扫一次了。   几分钟后,封宅的所有仆人都退出了会客厅,巨大的黑色真皮沙发上,封家的主人和女主人端端坐在主位,身旁则立着四个面色沉冷的助理。   而大晚上造访的客人,正面无表情地坐在对面。   田安安的目光略带探究地在董眠眠身上审度。   仍旧是白天那张脸,仍旧是白天那个人。可是很明显,比起下午的欢脱可亲,她此时的心情,有些沉重。   尽管她的表情十分平静,然而微微发白的脸色,却在不经意间暴露出了情绪。   察觉到这一点,安安不由有些心惊。   自己的观察力,不知不觉已经练到这个境界了么……   脑子里胡乱思索着,对面的年轻女孩儿已经抬起了头。她的五官沐浴在璀璨明亮的水晶灯下,看上去精致,艳丽,却又带着一丝异样的坚毅同漠然。   安安注视着她,她的目光也注视着安安,对视了片刻后,她的视线看向了安安身旁,沉肃威严的男人。   然后,她勾起唇笑了。笑容随意,甚至有些漫不经心,淡淡道:“封刑这个人,封先生应该认识吧。”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董眠眠话音落地不足三秒,四把冷冰冰的消音枪已经同时对准了她纤柔身躯的要害。安安脸色一沉,对流光四人如此激烈的反应感到诧异,面上却不动声色。   “……”   “哟,几个哥们儿这么激动啊,别急啊,听我说完。我知道他是你们的死对头,也知道你们很想抓他。”   目光淡淡扫过四个黑洞洞的枪口,董眠眠挑眉,直视那对出众的男女,面上没有丝毫惊惶胆怯的意味,一字一句沉声道:“我有办法。”   ☆、Chapter58 封刑   如此有力的四个字,被一副极其柔软的嗓音说出来,显得突兀而不和谐。话音在偌大的会客厅里空空荡荡回响,夜色在巨大的落地玻璃外肆意勾勒。   董眠眠的表情很从容,她说这句话,从发声到尾音,语调没有丝毫起伏,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她就那样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这个如同黑色乔木般,冷硬而安静的男人。   会客厅陷入了一片死寂,四把新式消音手.枪举在半空中,不发生任何位移,动也不动,似乎随时都在等着某个命令的发出,再无声无息地终结一个生命。   眠眠十分地清楚,下一秒等待自己的,很有可能就是死亡。然而她面容镇定,没有一丝一毫的胆怯和惊惶,只有叠放在膝上的白嫩双手,掌心处滑腻一片,已经被汗水打湿透了。   事实上她快吓尿了,但是却坚决不能后退。   已经走到这一步,除了一条道走到黑,她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   安安微微蹙眉,视线从少女身上收回,重新看向身旁的封霄。他俊美迫人的面容比夜色还要冷漠坚硬,沉默地平视前方,目光锐利,毫无温度。   寥寥数字,只言片语,可是却凝练出了好几个有用的信息。田安安的目光飞快地从四把手.枪上头掠过,在心中重复了一遍从少女口中听见的名字:封刑。   能令几位一向沉着冷静,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助理,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就拔枪。那么正如董眠眠所说,这个叫封刑的人,必定是封霄,也就是整个封家的死敌。   太过的安静的一片空间,连人的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没有封霄的指令,封家众人也就没有进一步动作。董眠眠额角蒙上一层薄薄的细汗,那个男人只是安静地坐着,就令她感到无穷无尽,极其强烈的压迫感。   内心的惶恐堆积起来,她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置自己。   或许是给自己一个继续说话的机会,也或许,是直接送她去见祖师爷。四把手枪上的消音器,可以完美掩饰这场发生在月黑风高下的枪杀。   董眠眠抿了抿唇,艰难地等待着给自己的宣判。   就在这时,那个冷硬无比的男人转过了头,沉静的视线淡淡落在身旁的田安安身上。他抬起手,修长漂亮的五指抚摩着女孩柔滑白皙的脸颊,旁若无人一般的亲昵,恣意。   “……”这种紧张的时刻,不应该很专心地处理事情么?摸她做什么……   安安柔软的娇躯有瞬间的僵硬,转过头正要说话,他却握住她的腰肢轻轻提起,将她放在了自己腿上。她瞬间连耳根子都红儿,视线尴尬地瞥过对面的漂亮少女,果然,董眠眠目睹此景,顿时抽了抽嘴角。   安安和少女对视了0.1秒,自动解读那种囧囧的眼神:你们这个时候秀恩爱,真的合适么?   她十分地不好意思,抬起头,男人线条冷厉的下颔映入眼帘。她缩在他怀里小小声道,“把我放下来吧,这样很尴尬呢。”这么严肃的场景,太出戏了……   然而下一瞬,封霄低低地笑了,再然后,他做出了一个令安安始料不及的举动。   他面上的神情很平静,接过身旁罗文递来的手.枪,放到了她的手中。她瞬间诧异地瞪大眼,紧接着,那只宽大微凉的大掌将她的小手包裹起来,握着她拿枪的左手,举起,枪口正对不远处的漂亮女孩。   田安安心口一滞,听见他的声音从头顶,极轻,极轻地传来,低沉醇厚,“或许,今天可以教你用枪。”   他的五指修长有力,钳住住她的左手,强势至极,令她没有丝毫松动的空间。   她心慌了,视线对上董眠眠的眼睛,在那一瞬间,她从里头看出了那快速涌现的慌乱和绝望。保险栓打开了,她浑身都止不住地微微发抖——他要杀了这个女人?难道是怀疑这次的拜访别有用心,或者……今天在文庙坊的整个见面,都是那个叫做封刑的男人,处心积虑的安排?   刹那之间,无数个念头和猜测在脑海中划过,她咽了口唾沫,背景朝后紧紧贴上男人冰冷的黑色西装。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娇嫩的耳垂,激起一阵阵的颤栗,随之,她听见他沉声道,“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是在问她么?   金属的寒意渗透进皮肉,生平第二次距离死亡这么近,田安安心中感到莫名的慌张。她咬了咬下唇,强迫自己迅速冷静,脑子里一面思索,一面抬起眼眸,仔细端详那张精致雪白的脸蛋。   半晌,她心中有了决定,对上董眠眠的眼睛,漠然道,“先让她把话说完吧。”   封霄面沉如水,并没有对这个决定表示否决,只是将抢扔回给罗文,沉默地看向那名少女,视线锐利而冷漠。   暂时捡回了一条命,董眠眠的神经稍微放松几分,她在黑色沙发上调整了一下坐姿,接着才开始讲述今天发生的所有事,用尽可能简短精炼的言语。几分钟后,事情基本交代完毕,她抬起眸子,“关于封刑找我办的事,前前后后,就是这样。”   会客厅安静了片刻。   她说话的过程中,安安一直都在仔细地听,极其专注,没有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很快,安安觉察到了这些话语中的不合理之处,于是蹙眉道,“你说封刑找上了你家,绑走了你的弟弟,要挟你帮他抓我?”她死死盯着董眠眠,“可是我们也完全有理由怀疑,从今天下午开始的所有,都是你们的一个计划……现在你到封家来,或许也在计划之中,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说完这番话,抚摩田安安长发的大手往前游移,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粗粝的指腹左右摩挲那块细嫩的阮柔。   她仰起脖子看他,晶亮的大眼眸子和暗沉的视线不期而遇,她注视着他英俊冷厉的脸庞,心中有点小小的忐忑,勾了勾唇,试探着小声问道:“我说的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低沉的嗓音安静传来,他低头,薄唇轻吻她的鼻尖,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很有进步。”   安安小脸一红,然而还没等她开口,他便看向了对面沙发上的女人,声音便再度响起,沉稳冰凉,“你的怀疑很有道理。”   闻言,董眠眠唇角微勾,面上随意而淡然,“可是在我和田安安接触的过程中,你们一定已经查过我的身份和背景,我和那个叫封刑的男人,之前根本就不可能认识。”   “可是有一点你无法解释。”   董眠眠抬起头,看向突然开口的黑衣青年,他的语气轻松,字里行间却透出一些轻蔑的意味。   罗文继续道,“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封刑不可能不派人守着你。你能想到来通风报信,难道他就想不到么?”   听完这番话,眠眠的脸色蓦地沉下去,她皱起眉,明丽的眸光中划过一丝恍然同惊诧——是啊,她能想到的事,为什么封刑会想不到?是他大意,还是他笃定,她为了贺楠,惊慌失措之下,根本想不到其他办法?   又或者……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面色稍变。   “或者,你到这里来,是在封刑的意料之中。”迪妃半眯了眸子寒声道,“他故意没有派人守着你,就是为了给你留一个机会,让你来这里,将这件事告诉先生?”   清冷低柔的嗓音,穿破空气传入每个人的耳膜。这个猜测很疯狂,但是封家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可能绝对存在,并且可能性非常地高。   安安被迪妃的话弄得浑身都不自在。   给董眠眠过来报信的机会,这种做法实在匪夷所思,正常人是绝对干不出来的。又或者,胁迫她来抓自己,这并不是那个叫封刑的男人的真正目的?他到底想干什么?这究竟是太过自负,还是太过愚蠢?   就在她皱着眉头冥思苦想的时候,一道清冷低沉的嗓音响起,沉静,淡漠,和所有人狐疑不安的情绪形成鲜明的反差。   “这并不奇怪。”   安安疑惑地抬眼,看向那张凌厉俊美的脸。   与此同时,四把冷冰冰的手.枪,却离奇地放了下来。   封霄的表情那样平静,没有任何意外或是诧异,他的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森森阴冷,“他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提醒我,他还活着,他还存在。”说话的同时,他粗粝的指腹轻轻游走在她纤细柔软的脖子上,然后抬起她的下巴,语调波澜不惊,“好奇么,想知道封刑是谁?”   看见男人眼底的黯沉,以及那种病态的笑意,安安只觉心惊胆战。她极缓慢地,极缓慢地点了点头,抬起小手温柔地覆上他的手背,“他是谁?”   封霄静默了几秒钟,然后轻声道,“他是我的亲哥哥。”   “……”亲哥哥?噢天。   闻言,田安安着实是震惊了。她明亮的眸子里惊讶和慌张交织闪错,他的语气那么平静,低缓,看她的眼神甚至还带着几丝温柔,可是没由来的,她只觉得不寒而栗,就连背后的寒毛都根根站立了起来。   亲兄弟?   ……如果封刑是他的亲兄弟,那么再多难以理解的事,都能理解了。   大爷的,身上流着一样的血,这两兄弟,或许连变态的性格,都如出一辙吧。   安安艰难地消化着这个信息,视线定定注视着他英俊沉静的脸孔,然后覆在他手背上的纤细五指收起,将他带着薄茧的指掌握住,带着些安抚的意味,“没事的。现在董小姐把什么都告诉我们了,不会有事了,你不要担心。”   她的小脸在他的指掌间,尖俏的下巴显得更加柔弱。晶莹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仿佛蕴蓄着所有的爱意和温柔。   黑眸中勾勒起笑意,封霄勾了勾出,低头轻吻她红艳艳的两瓣小嘴唇,薄唇摩擦着她的唇,嗓音微低,“我不担心。”   我不担心。   我只是想立刻杀死封刑,杀死所有,可能威胁到你的存在。   对面的董眠眠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她皱起眉清了清嗓子,艰难开口:“抱歉,打扰一下。封先生,田小姐,我看得出来你们的夫妻感情非常好。”她神色沉重下去,道:“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你们的危机已经解除了,我的弟弟却还在封刑手中,原谅我没有办法,像你们一样气定神闲。”   封霄投来的视线中,还依稀残留着某种沉静的柔和,然而很快就消失不见。他淡淡地看着神色紧张的白皙少女,勾起唇,语气绅士而又儒雅,仿佛谦谦君子:“你的弟弟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温和有礼的音调,却组合成了如此冷漠残忍的一句话。   流光四人面容沉静,显然对这种结果丝毫不意外。然而安安却面色一变,还没来得及开口,董眠眠冰冷夹杂怒火的嗓音已经传来了。   一字一句,不卑不亢,有种一往无惧的意味。   “封先生,我之所以选择你们,是因为不相信一个连孩子都不放过的人渣。我的弟弟贺楠,是一个孩子,他才是十四岁,卷入这场风波,他是最无辜的一个人。只要找到封刑在什么地方,我相信你们有能力把他救出来。”   话音到最后,竟然夹杂了一声喉头的哽咽,安安有些听不下去了,沉声安抚她,“董小姐,你先不要着急,你来告诉我们这个消息,我们不会将你弟弟置之不顾。”   说完转头,小手轻轻攥紧封霄的西装袖口,压低了声音说:“哥哥,他们莫名其妙被牵扯进来,很无辜……”她寻找着合适的说辞,然后眼睛一亮,欣喜道,“而且找到了封刑,顺手就将她弟弟带回来,咱们也不吃亏啊,举手之劳嘛。”   男人俯下.身子,盯着她小小的,带着些期冀又真诚的脸,看上去柔弱而动人。   他轻轻捏了捏她脸颊上的软肉,然后随口问出一句话,“你有什么办法。”   这是一个问句,然而却无法令人从中听出好奇的语气。死水一般沉静,没有波澜,令田安安生出一种错觉,似乎他根本不想知道答案,也不在乎答案是什么。   她疑惑地蹙眉。   为什么?封刑不是他的死对头么?他难道不想尽快抓住对方,解决这个麻烦?   这种疑惑的情绪并没有持续上多久,因为董眠眠已经开口了,她沉声道,“我家人和封刑约定,会在凌晨零点整,给我电话,向我确定我最终的选择。”说着,她的目光从四位容貌出众的黑衣年轻男女身上扫过,眼色一沉,“我可以尽量拖延时间,延长那通对话,给你们尽量多的时间,确定他的位置。”   听了这话,罗文微微挑了眉,朝身旁的徐梁扫了一眼,打了个响舌:“老徐,定位地点,这是你的强项。”   这时流光又道,“可是封刑的手机有极强的加密装置。”   董眠眠听了笑了一声,“不是吧哥,你跟我说搞不定?”然后视线半带鄙夷地扫过徐梁——尼玛,连这点儿本事都没有,那也忒跌你们老大的份了。   迪妃沉着脸色道,“徐梁,你需要多长时间?”   “顶级加密措施,五角大楼里的人做这种事,需要至少20分钟。”徐梁耸了耸肩,“我来的话,5分钟。”   安安嘴角一抽,忍不住朝徐哥竖了个大拇指。   ……叼叼叼,出其不意就装了一手好福:)。   董眠眠却有些为难,喃喃自语道:“一通电话,打个5分钟?就算我嘴巴能说,这还是有难度啊……”   众人齐刷刷的目光都看向徐梁。   在这种注目礼下,徐哥有些艰难地摸了摸高挺的鼻梁,清俊的眉宇微蹙,顿了下又道,“……2分钟,我尽量。”   安安乖巧地窝在封霄怀里,闻言,她朝徐梁投去一记同情的眼神,然后就侧目看了眼立钟。现在的时间显示,是晚上23点45分。   距离封刑约定来电的时间,还有一刻钟。   董眠眠调整了一下呼吸,将手机拿了出来,牢牢地握在有些汗湿的掌心。徐梁打开电脑在她身旁坐下,十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开始做准备工作。   从另一种层面来说,这通电话顺利与否,直接关系到能不能得知贺楠的下落。这是一场豪赌,她心知肚明,可是除了赌,她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或许通话顺利,封家的人顺利将贺楠解救出来。   或许封刑有所察觉,对贺楠不利……   背上的棉麻衣被冷汗湿透了,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咬紧下唇,只觉得一颗心都被攥得死紧。异常难熬的十五分钟,仿佛等待她的,即将是末日的宣判。   终于,在分针划过12这个数字的刹那,一阵欢脱的手机铃声撕裂了死寂的空气。   徐梁将装置接入完毕,抬起微微布上薄汗的俊脸,朝董眠眠点了点头。   她死死瞪着来电显示上的那个“无”字,深吸一口气,半晌,划开了接听键,一开口便是气急败坏的语气:“喂?大爷的,是你捉了我弟弟?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一室众人都默了片刻。就连一直在演员身边的混的田安安,都忍不住在心里点了个赞——尼玛,这表情,这语气,这焦急彷徨又大惑不解的口吻,这个董兄,简直是潜藏的民间影后。   民间影后还在声泪俱下地演着。   几句话过去,对方的语气和言辞都很正常,看样子,并没有发现她已经通风报信的事情?   董眠眠稍稍放心几分,拿着电话,语气里有哭腔,“你说的事情我记住了。但是你得答应我,事成之后必须把我弟弟完好无损地放回来,一根毫毛都不能碰他的!”   男人的声音,很冷,很沉,从听筒里传出,令人不自觉地遍体生寒,“董小姐放心,封刑先生是一个很讲信用的人。”他像是极警惕,很快便要求挂断电话,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哎哎哎!”眠眠霎时急了,忙道,“你让我听听我弟弟的声音,不然我怎么知道他是死是活!”   那头的男人沉默了会儿,几秒钟后,一个少年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道:“眠眠姐,我没事,你和子易哥哥别担心。”   这是是一种分明害怕,却倔强,很有男子汉骨气的语调。尾音稍稍发颤,听上去坚强得让人心疼。   她最初的哭腔是装出来的,这时眼眶却蓦地便红了。贺楠越懂事,她心里就越难受,然而又不能多说,只能有些哽咽地,豪气万千地叮嘱,“萝卜头,你别怕,姐我一定罩着你,很快就接你回家。”   少年迟疑了一下,“我不怕……”   后面的声音就听不见了,眠眠只觉得心被无形的手攥得疼痛,撕心裂肺一般。随之是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冷冷冰冰,“好了,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我会再联系你。”接着便切断了连线,盲音嘟嘟传出。   董眠眠咬紧下唇,将内心翻腾的悲伤咽回肚子里,看了眼通话时间:1分57秒。   她看向徐梁,片刻之后,徐哥摘下了耳机,沉声道,“在北郊。”   迪妃的面容沉冷比,她看向沙发上,那个从始至终,沉默不语的男人,恭恭敬敬而又寒意凛然道:“先生,封刑已经现身,我建议派出足够的精英人员。如果他抵抗的话,请允许我们就地格杀。”   安安心头微惊。   这是第一次,她从迪妃脸上,看到如此浓烈的杀意。   封霄微微颔首,紧接着,流光迪妃已经收好武器转过身,迈开大步走出了会客厅,徐梁也紧随其后,依照惯例,由罗文留守,负责封宅的安全。   极深极浓的夜色中,汽车的引擎声相继响起,无数黑色车辆驶出了封宅外围的铁门。一束束车灯撕破暗夜,游悬的浮尘在光火和黑暗下苟且偷生。   田安安目送着封家的精英们携带各式武器,心头莫名地发紧。隐约觉得,今天晚上,会有一场恶战。   思忖着,她抿了抿唇,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对面沙发上坐立难安的少女,忍不住出声安慰:“董小姐……”   董眠眠心神不定,只是敷衍地扯唇,“别客气了,叫我眠眠就行。”   “眠眠,你不要担心,迪妃和流光他们都很厉害,一定把你弟弟平安带回来的。”安安搜肠刮肚地找寻宽慰人的说辞,最后却只能挤出这么一句有些苍白的话。   其实她很清楚,让董眠眠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如果换成她的家人,自己恐怕会更加悲痛欲绝,根本没办法像这个丫头这么冷静,淡定。   这次的行动,她并没有因为着急就要求一同前往。   足见,她很理智,也有十分清醒的头脑。   安安知道,除了让贺楠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董眠眠面前,其它一切的言语和行为,都没有任何意义。   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亲人团聚更加重要。   听完她的话,董眠眠勾起嘴角笑了下,再抬眼时又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挑达嘴脸,“哎呀没有,我知道不会有什么事儿的,那几位哥哥姐姐多牛逼啊。刚才他们拿枪指着我,我还以为穿到神盾特工局里了。”说完,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接着又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安安低低叹了口气,心头的焦灼不安愈演愈烈。她将脑袋埋进男人的颈窝,熟悉的男性气息窜入鼻子,逐渐令她平静了几分。   未几,她窝在他怀里轻轻开口,试探道,“抓到之后真的要……就地格杀么?”虽然不知道这两兄弟有什么恩怨,但是出手就要人命,太狠,狠得让她有点心颤。   封霄点燃雪茄,一手夹着香烟,一手捏起她的下巴,目光暗沉,意味不明,忽然笑了笑,“宝贝,你真的觉得,这次能抓到封刑?”   袅袅烟圈升起,他英俊沉静的面孔有些模糊,只是那双深邃的黑眸,却异常专注地看着她。   田安安一滞,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问道:“难道不能?”   两个小时之后,徐梁拨入了一通电话,语气沉沉地冰冷汇报:“先生,那个屋子是空的,除了那个孩子,没有任何人。封刑应该已经离开多时。”   封霄沉默了片刻,似乎对无功而返丝毫不感到惊讶,他脸色冷漠,沉声道:“那个孩子呢?”   “在车上,昏过去了。”徐梁道,“我们正带着他回来。”   “检查他的全身。”他嗓音低沉冰冷,命令道。   董眠眠和田安安相视一眼,双手死死抓紧衣摆,焦灼得心脏都快爆裂。   电话另一头的人明显怔了怔,不过很快,徐梁就应了一声是。安安听见仪器扫描身体发出的滴滴声,大约两分钟后,徐梁的声音再度传来,这一次,他的语气恭谨,沉稳,却莫名地凝重。   “有微型炸弹,在脑子里。”   电话的声音不大,然而由于会客厅太过安静,所以字字句句都清晰地传入了两个女人的耳朵。   安安捂住口低呼了一声,下一瞬,她看向封霄沉静冷漠的脸,隐约明白了过来。   难怪他不好奇,难怪他说会问她那句话。   从始至终,他冷静漠然,几乎完全没有参与这次的事。因为他早就知道,这只是封刑的一个游戏,和他的一个游戏。   他,应该早就预见这个结果了吧。   封霄黯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语气沉稳而冷静,朝电话另一头的徐梁沉声道:“带他回来。”   安安的指尖甚至都开始发抖,颤声道,“……你的哥哥,真是个疯子。”   董眠眠目眦欲裂,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她的视线不知怎么变得模糊,颤抖着食指划开接听键,里头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轻柔,儒雅,彬彬有礼,“董小姐,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然后顿了下,低声轻笑,“亲爱的弟弟,希望这份见面礼,你喜欢。”   ☆、Chapter59 我轻轻的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瞬间令田安安的脸色惨白到极点。那个叫封刑的男人,把这称为一个见面礼,一个给封霄的见面礼?   她浑身的血液都有种凝固变冷的趋势——用一个无辜孩子的命,来玩儿游戏,这特么得多丧心病狂的人才能做出来?   安安脑子开始混乱,她瞪着眼睛定定地注视着封霄,晶亮的眸子里隐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的面容那样沉静,冷漠,清冷的眉眼间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这种事对他来说,实在稀松平常。   也是在此时,她才忽然意识到一点。   封霄和自己,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一直以来,都是两个世界的人。   死亡这两个字,对她这种普通人来说,实在遥远而令人胆怯。可是于他而言,却早已再平常不过。黑暗暴力,这本来就是他们的家常便饭而已。   只是过去,至少在今天之前,他都没有将这些展示出来而已。   田安安眸光微闪,终于明白了多日之前,她询问封霄忙碌的原因时,迪妃为什么会三缄其口。原因太简单了,这个黑暗的世界太过血腥,他们所有人都知道,那些东西会远远超出她的心理承受范围。   的确,她还没有做好准备,面对那个世界。   她半天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不语地看着他。他漂亮的右手以最温柔的姿态摸上她的脸颊,触感粗粝,冰凉,缓缓向上,轻抚她的眼睛。   安安抿了抿唇,下一瞬,她听见他的声音传来,淡漠,甚至带着几丝阴冷的意味,“不要这样看着我。”他微微勾起嘴角,“我不喜欢这种眼神,很陌生。”   “……”确实,自从他们确定关系,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看过他了。   生疏,戒备,陌生,就像看一个怪物。   田安安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快速整理思路调整情绪。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引起了他的不满,她别过头试图看向别处,不大自在地说出几个字,“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然而他一把将她的小脸掰了回来,指掌强硬有力,俯视着她,嗓音低低沉沉,听不出情绪,“很害怕?”   安安对视那双冷沉的黑眸,只感到微微心惊。这种平静的语气和表情,底下的隐藏暗流有多汹涌,其实是令人无法想象的。   田安安了解这个男人。   以他的骄傲和控制欲,绝对不会允许,她对他生出一丝一毫的反感和排斥。所以她必须尽快地调整过来,尽管无法否认,她现在……确实有点排斥。   忖度着,那张白皙娇俏的小脸上勾起了一个甜甜的笑,伸出左手,轻轻捏住了他硬朗有力的手臂,“你会救那个孩子的,对吧?”   毕竟那么无辜,毕竟那么年幼,只是一个初中生。她想起自己初中的时候,每天上课躲在抽屉里看小说,每天借同学的作业抄抄抄。十四岁是最无忧无虑的年纪,可是那个叫贺楠的孩子,却莫名其妙卷进了封家的恩怨。   甚至连生命都受到了威胁。   脑子里装了微型炸弹,这听起来多不可思议。她没有功夫深思这种听起来就很高端很牛X的技术如何实施,她只知道,如果他置之不顾,那个孩子就死定了。   ……封刑这位仁兄,已经不能用简单的疯子来形容了。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他何止是疯子是变态,尼玛,简直禽兽不如……   安安知道她的男人从来都不是正直善良之辈,可是她希望,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决定不会让她心寒。   封霄仿佛洞悉她的想法,低眸注视她须臾,然后轻笑道,“我不会做善事,但是会做让你开心的事。”   安安先是一怔,意识到他的话等同于肯定回答,于是晶亮的大眼睛里浮起浓烈的喜色。然而还不等她开口,对面沙发上的少女却低低笑了起来,她抬眼去看,只见董眠眠双眼微红,唇角的笑容无比苦涩。   “怎么救?动手术把炸弹取出来?来得及么?”她咬紧了下唇忍住眼泪,仿佛用尽了全力才能抑制住崩溃,“我都要急死了。”   安安看得心里难受,忍不住道,“这个时候急也没用,等流光他们把人带回来把。炸弹虽然放进去了,这不是还没爆么……”说完她微微蹙眉,似乎想到了什么,仰起脖子看向封霄俊美冷厉的脸,“如果要手术,得尽快通知唐杨。”   “不开刀。”他淡淡开口,粗粝的指腹习惯性地摩挲她细嫩的唇,“有其他办法。”   罗文在一旁沉声道,“先生,需要我准备什么?”   “心脏起搏器。”他淡淡道。   “是。”说完,说完站起身,罗文收起手.枪,朝楼梯口的方向大步去了。   起搏器?   安安微微一滞,转过头和董眠眠相视一眼,都是诧异又不解的表情。   人命关天,流光等人自然不敢有片刻耽搁,万幸的是深夜十分马路上车辆不多,使他们能够全速飞驰而不受阻挠。等徐梁抱着昏迷不醒的小初中生走进封宅时,沙发上的少女几乎是立刻便起身冲了过来。   “萝卜头!”董眠眠的声音夹杂了一丝哭腔。   几道黑色人影紧随其后快步走入,流光和迪妃的表情都十分沉重,细密的薄汗密布在几张精致的面孔上,很显然,众人的心情,都非常不佳。   安安跟着封霄起身,上前几步察看,只见今天下午还活蹦乱跳的少年,此时却脸色苍白双眸紧闭,看上去脆弱得没有一丝生气。她蹙眉,目光在少男白净清秀的脸庞上扫过,注意到他鼻子周围隐隐的血迹。   封霄只低眸看了一眼,便沉声道,“平放。”   几人心领神会,当即就地将小初中生放在了冰冷的地板上。迪妃的声音极度平静,冷冽,低沉,“是国内最新型的微型炸弹,从鼻孔射.入,不用直接进入大脑,只需使其停留在鼻窦上方,即鼻周围的骨性空腔。炸弹一旦引爆,会直接炸穿颅骨。”   田安安听得毛骨悚然,当然知道她们说的国内,是指他们的故乡美国。   徐梁用英语低声骂了句脏话,接着便迅速伸手将贺楠上身的衬衣解开,董眠眠心急如焚,跪在地板上紧紧握着贺楠的手,见状蹙眉,“打算做什么?”   这时罗文已经去而复返,李昕侧目看了一眼,冷冽的眸子里微微一闪,低声道,“先生想用电击?”   “这种炸弹由遥控器操控,内部有天线。”低沉的声音,仿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在偌大的空间里响起。   几秒种后,屋子里的大部分人都明白过来。   唯有田安安还有云里雾里。   还好迪妃的眼睛一亮,面露喜色地解释了起来:“天线的话,只要用足够高的瞬时外部电压,使其内部产生较高感应电压,就能击穿炸弹的控制电路……”她勾起唇角,“这样既能避免炸弹爆炸。”   安安:“……”   之前说封家这群是高材生,她还一直有点儿不相信,直到这一刻,她才彻底明白过来,这就是学霸和学渣的差距:)。   这种丰富的物理知识……简直令她这种高中一毕业,就连电流电压的表示字母都忘完了的人,受到了森森的伤害。   不过理论知识是一回事,救人又是另一回事了。安安虽然渣,但是基本的生活常识还是有,她小眉毛一皱,试探性地朝几人提出了一个疑惑,“那种电压,真的不会对人的身体造成伤害么?”   “会。”流光面无表情地回答,神色冷静道:“通电之后,炸弹线路被击穿,这孩子也极有可能会直接被电死。”   “……”卧槽,那你们说个锤子……   安安嘴角一阵抽搐,这时一直跪在地上的董眠眠终于听不下去了,她赤红着双眼道:“几位大哥大姐,能不能别聊了利索点儿?这人还跟这儿躺着呢!电击可能直接电死,那有其它办法么?”   安安在她肩膀上轻抚了一下以示安慰,然后眸子一抬看向封霄,嗓音低得有些发冷,“还有其它法子么?”   轻柔的声音落地,整个屋子里人都抬起了头,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个面容沉冷的男人。仿佛,在等待他最后的决定。   几秒钟后,他勾了勾唇,清冷低沉的嗓音传来,很平静,“电击只会造成假死,能不能再醒过来,只能看他的运气。”   看运气……这个说法足够令人心惊肉跳了。   安安脸色一僵,她不自觉地看了眼跪坐在小初中生身旁的女孩儿。似乎压抑了太久,她已经开始流泪了,没有哽咽没有抽泣,孱弱的双肩却很轻微地颤抖着。泪水不停地从眼眶里滑落,又被她很快地抹去,她沉默,似乎难以作出选择。   田安安深吸一口气,然后蹲了下来。   她伸出左手,轻轻握住了那略微发抖的柔肩,然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四平八稳地响起,很坚定,“眠眠,没有什么好犹豫的,这是唯一的办法。”说着,她看了眼已经握住手柄的罗文,又坚定道,“请你相信罗文,也相信你弟弟贺楠,他会醒过来的。”   董眠眠抬起头,略微模糊的视线中,映入那张精致的面孔。她抿起唇,握住少年的双手越来越用力,似乎内心在疯狂地挣扎。   就在这个时候,那只苍白纤瘦的右手动了动,轻轻用力,反握住了董眠眠的手。安安抬眼,只见贺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他清秀白净的脸庞,带着几分稚气未脱的俊秀,眉宇间,却有一种属于男子汉的坚韧。   他脸色苍白,声音很轻,显得有气无力,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容,“你哭个屁,我这不是还没死么……”接着就要伸手替她抹泪。   董眠眠含泪给了他一下,挡开他的左手,骂道:“臭小子,别特么乱动。”   小初中生面上笑容很灿烂,扯了扯董眠眠的手,道:“我觉得,这位漂亮的大姐,说得没错。”他微微抬手,指了指蹲在董眠眠身旁的安安。   “……”漂亮就漂亮,大姐是什么鬼……   安安几乎要被气笑了,又看见贺楠的两颊浮起了两朵诡异的红云,盯着自己,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说,“大姐,我跟你说个事,我怕今天你们一电电下去,我就挂了……”   她鼻子越来越酸,笑了下道,“你跟我有什么事说?”   “……你长得,真的挺好看的。”小初中生的笑容看起来青涩而又腼腆,咳嗽了几声才道,“要是……要是我今天醒过来了,你能不能亲我一下?”   “……”WTF?   田安安打转的小泪花儿就那么僵在了大眼睛里,她先是一怔,再然后整个人目瞪狗呆。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身后的男人,果然,她家泰迪的俊脸已经在刹那之间沉了下去,扫她一眼,目光中浓烈的威胁意味不言自明。   ……小子,你毛都没长齐吧,竟然想调戏她,你大爷的……   安安彻底无语了,她毫不怀疑,只要这个小初中生在口出狂言一句,她男人估计会直接把他提着领子扔出去。   为了防止这种人间惨剧发生,她当机立断做了个觉得,那就是飞快地伸手拍了拍少年的小脸,硬着头皮道:“乖,等你醒过来,爷一定啵你一口。”然后便看向罗文,大眼眸子里隐隐闪烁泪光,“动手。”   董眠眠闭上眼,用力握紧了贺楠的右手,眼角是湿润的,嘴里仍旧不忘损他几句,“平时少跟着岑子易看些色彩严重的片儿,小小年纪想入非非,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然后将头埋了下去,低声道,“萝卜头,只要你醒过来,过年时候抢你的红包,都还给你,我再也不占你便宜了。”   迪妃调试着仪器,目光紧紧盯着上升的数字,几秒钟后,她沉静的视线看向罗文,点头道,“可以了。”   罗文微拧眉,做了次深呼吸,然后看向田安安。   安安会意,赶紧弯下腰将董眠眠拉起来,站到了一旁。清场工作结束,他跪下.身,将起搏器往小初中生瘦弱的胸膛上招呼上去,快挨到的时候,贺楠忽然开口了,“等等!”   “……”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小初中生笑了下,然后目光微转看向董眠眠,轻声道,“你喜欢的那些漫画,都在我床底下,你想看的时候,自己去翻。”   她狠狠瞪着他,“滚你大爷的!要是你醒不过来,我就掐死你!”   “……”这个逻辑,也是无力吐槽……   贺楠翻了个白眼,然后就看向罗文,清了清嗓子扯出个干笑,“这位哥,我还没早恋过呢……拜托了。”   罗文挑眉,狠狠咬牙,将起搏器重重压上了少年的胸口。   安安立在一旁观望,只见小初中生瘦弱的身躯随着每一次的电压而无法控制地抽搐,几下之后,便再没了任何动静。   她忽然心口一紧,只觉得浑身都紧绷起来。   整个封宅的会客厅都鸦雀无声。   “……萝卜头?”一道发颤的轻柔嗓音试探地响起,在宽阔的空间里响起一阵轻轻的回音,却没有任何人回应。   所有人都沉默了。   安安眼眶瞬间湿透,转过身,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修长的两指间,火光猩红如鬼火。而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已经留下了至少三个烟头。   身旁的少女一把挣脱了她的双手,几步扑倒在小初中生的身上。那干净的,瘦弱的身躯,一动不动,他闭着双眼,面容平静而安详。   像是睡着了,但是也像,永远不会再醒过来。   “贺楠!萝卜头!”董眠眠开始撕心裂肺一般地痛哭,娇小的身躯将和她差不多高的少年抱进怀里,眼泪如潮水般狂涌而出。她的双臂死死收拢,用力到自己的身体都感到疼痛,嗓音都嘶哑了:“你丫说话不算话,你大爷的!”   安安抬起左手,用力地捂住嘴,将即将出口的哭声堵了回去,湿润的眼眶里泪水却缓慢淌出。   在田安安二十一年的人生中,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悲伤,无力,自责。眼睁睁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流逝在自己面前,这种痛苦太过巨大,直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就在这时,一股大力转过了她发抖的身体,将她嵌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封霄身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道,她闻着他身上熟悉好闻的气息,眼泪却顺着光洁的面颊不住滑落。她将头深深埋进他的颈窝,纤细的左臂死死箍紧他的窄腰,然后发泄一般,张开隐隐苍白的唇,在他紧韧光滑的颈部咬了一口。   很用力。   他的双眼漆黑幽深,暗沉得一望无底,修长有力的双臂收拢,要将她狠狠嵌进身体里。   熟悉的冷漠,高傲,狠戾,强势,却又分分明明,带着安抚抚慰的意味。   安安在他怀里咬牙闷哼,就在她强忍的哭泣声即将溢出双唇的时候,一阵虚弱微哑的嗓门儿,却在董眠眠疯狂的哭声中掺杂响起。   “……你抱得太紧了……”萝卜头脑子还有些昏沉,只觉得肺里的空气都被这个女人全部挤了出去,吃力道,“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空气似乎都有了刹那的滞流,紧接着,董眠眠欣喜若狂,她抬起头,嘴角止也止不住地往上扬,再接着,她一巴掌往小初中的脑门儿上打了一下,骂道:“你个死温桑,竟然装死吓我!”   力道不重,贺楠挨了一下也不觉得痛,只是有气无力地扯了扯唇,然后视线一转,看向田安安,“说好的……亲一下呢?”   “……”呵呵。   安安心中欣喜的情绪还来不及翻涌,便被这句话给浇了下来。她男人淡淡看了她一眼,她当即虎躯一震,从他怀里抬起头,有些尴尬地干笑两声,敷衍道:“改天,改天。”如果真的过去啵一下,估计刚刚就白忙活了。   ……少年,你要珍爱生命,我这尊的是为你好= =……   虽然给小萝卜头电击时,罗文掌握着分寸,但还是或多或少给那孩子的身体造成了一些损伤,只能等身体各方面基本复原,才能动手术将已经失效的炸弹取出。   对此,田安安表示十二万分的歉疚之情。   将董眠眠和她的伤员弟弟送出封宅大门,外头的天基本都快亮了。一宿没睡,安安漂亮的大眼睛有些失神,脑子里也有些晕乎乎,只能强打起精神和两个新朋友依依作别。   泰迪和助理小分队的男同胞们都去了书房,大门前只有安安和迪妃出来送可怜的董小姐。   夜风呼呼吹,望着戚戚零零的送行队伍,田同志有点凌乱。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道:“眠眠,我们已经联系了唐杨医生,这段时间会由他亲自照顾你弟弟,你家附近已经有人保护起来了,放心,不会有事了。”   “给你们添麻烦了!”眠眠将贺楠小心翼翼地扶进后座,这才直起身,朝安安勾起个大大的微笑,然后张开双臂抱抱她,轻声道,“谢谢你,安安。”   董眠眠身上有种与众不同的清香,类似藏香和檀香混杂,淡雅怡人。她觉得好闻,不由多闻了几下,回抱她,拍拍她柔软的小肩膀,郑重道:“说我们给你们添了麻烦才对,还差点儿害得你弟弟……”   正说着,车后座的小初中生清了清嗓子,探出个脑袋朝两人瘪嘴,咕哝道:“大姐,改天是多久啊?”   “……”你特么再叫一句大姐试试?   田安安默,攥紧了拳头微微一笑,走上前弯下腰,看着小萝卜头清秀白皙的脸蛋儿,估摸着这厮长大了也是一祸水。腹诽了会儿,她勾起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贺楠同学,我叫田安安,你可以叫我安安姐,也可以叫我,田姐姐。”   小初中生认真地记了一下,“好的大姐,我记住了。”   董眠眠一巴掌给弟弟呼了过去,然后就把安安拉到了一旁,似乎纠结了会儿,然后暗搓搓地掏出一张卡,给她递了过去,小手拍拍那张卡,道:“安安,我跟你讲,这张卡里是你和你老公在我店里消费的钱,都在这儿了。”然后阴区区地往她身后张望了几眼,一副很懂的样子,“你老公那么凶,你一定没啥私房钱吧?来,收好,以后经济上有困难的话,”她将自己的小胸脯拍得邦邦响,“找我!”   “……”原来泰迪,看起来这么抠么:)。   最后的最后,尽管眠眠同学义薄云天盛情难却,那张卡,安安当然还是没有收的。   ……开玩笑,真收了还得了,那不就是坐实她家泰迪抠了么?不行不行,她的泰迪,她要维护他的名誉:)。   忙活了一个晚上,安安身心俱疲,只能身残志坚地靠意志爬回了三楼主卧。推开房门朝里看,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坐在办公桌后面,垂着头,正专注地看着手里的文件。   她累卷了,迈开小细腿走过去往他怀里钻。   封霄将文件随手往桌上一扔,然后就将她抱到腿上坐好,捏住她的下巴,低头正要吻上去,眉头却忽地一皱。   她合着眸子软软地等了半天,然后疑惑地睁开眼,呃了一声,“怎么了?”   男人的脸色不大好,埋首在她颈项处轻轻嗅了嗅,眉头越皱越紧,“什么味道。”   安安不解,也低头在自己身上闻了闻,这才恍然大悟,“哦哦,刚刚和眠眠抱了一下,可能是她身上的香味。”忍不住又使劲闻了几下,心满意足,“真好闻。”   封霄瞥了她一眼,单臂抱起她的臀就往浴室的方向去,修长的五指重重捏了一下她圆翘的小屁股。   ……好像有点不高兴?   安安蹙眉,乖乖地趴在他怀里让他帮自己洗澡,等气喘吁吁躺床上了才后知后觉,他应该是不喜欢在她身上闻到其他人的味道?   脑子里迷迷糊糊地思忖着,等男人微凉的唇舌游走到某个位置,她终于低呼了一声,潮红着双颊捉住他肌肉结实的手臂,雾蒙蒙的眸子有些迷离,娇软道:“……要那个么?”   男人动作不停,仍旧埋首在她滑腻白软的娇躯上亲吻流连,甚至连十根纤细的手指都被他细细地吮吻。   他低低嗯了一声。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说好的过段时间呢?男人的话果然信不过……   安安脑子越来越模糊,趁着还有工夫思考,便用白嫩的小脚丫子踹了他一下,“不是说我身体还虚弱么!”   高大精壮的麦色身躯将娇小白皙的女孩儿紧紧压在身下,轻柔地抬高她受伤的右臂,薄唇含住她柔软敏感的耳垂,激起她轻轻地颤栗。   他的目光幽沉一片,嗓音低沉沙哑,“我轻轻的……”   ☆、Chapter60 小嘴真甜   由于安安手臂上的伤还没好,这一晚,封霄的确极尽温柔之能事。   他细腻地亲吻她,沉沉的黑眸蓄满暗色的火焰,灼灼注视着她每一个动情的神态,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然后霸道而又轻柔地将她完全占据。   白昼将近了,主卧里夜色却正浓。   封刑的忽然出现,贺楠的死里逃生,晚上发生的每一件事,无疑都给她带来了不小的阴影。可是这些所有,似乎都在男人强势细致的疼爱中被冲淡,被安抚。安安的脑子无法思考,她的世界是迷乱的,只能闻到他身上浓烈怡人的男性气息,听到紧贴着耳畔传来的,他性感低哑的嗓音。   他在叫她的名字,带着些呢喃低语的意味,“安安,安安,我的安安。”   田安安脑子晕得厉害,纤细的五指在他肌肉结实的手臂上轻轻收紧。此时此刻,她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这只一贯强势冷硬的泰迪在这方面温柔起来,真的是,非常地令她没有招架之力。   不知沉沉浮浮了多少次,等田安安从疲乏至极的昏睡中转醒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左右。   通宵未眠,她的脑子还是晕沉的,躺在床上艰难地翻了个身。黑色的挡光窗帘隔绝了阳光,使室内的光线仍旧如夜晚一般昏沉黑暗,一度给她造成现在仍是深夜的错觉。   安安打了个哈欠。   转头看了看身边,黑色大床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眨了眨眼,猜测他应该已经开始工作,毕竟这几天,封家的所有人手上的事情都非常多。加上暗处多了一个随时可能干出疯狂举动的疯子大哥,她想,他们会更加忙碌。   昨晚封泰迪要了她很多次,直到她太过疲乏沉睡过去时,外头的天恐怕都放亮很久了。安安双颊红彤彤的,一面害羞,一面又非常感叹——睡了那么短的时间就起床,泰迪祖不愧是泰迪祖,精力简直旺盛得非同小可。   昨夜的抗日战争,尽管敌人改变了战术,在方式和技巧上做出了很大的调整与让步,然而十分可悲的是,战役结果对田同志而言,仍旧很惨重。   ……尼玛,管他是轻轻的还是重重的,反正最后都会让她昏过去,有什么区别:)?   田安安拿小左手抚着额头,独自陷入了一种蛋蛋的忧桑。   身子太软,她懒得动都不想动,于是也不急着起床,只是睁着大眼眸子木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开始发呆。   唔,她其实是在想事情啦。   第一,那个从天而降的变态大哥……算了,她除了知道那人叫封刑,是泰迪的大哥以为便,其它的一无所知,火门都没摸到,操心也是白操……   这条掠过。   第二,前段时间骗她老妈自己要陪艺人去国外取景拍戏,一晃眼便过去了半个来月。分开了这么些日子,说不想念是不可能的。安安觉得,最近怎么着也得回家看看爸妈和奶奶,顺便给长辈们买点东西回去。   第三,不工作白拿钱的事,干多了有点儿良心不安,她琢磨着吧,自己和华宜这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孽缘,应该来一个最终的了断。   那么到底是继续工作还是辞职呢?   封霄现在几乎不允许她离开他的视线,从客观上来说,她继续在华宜上班的可能性貌似几乎是零。那么新的问题就来了,田妈曾经非常坚定地告诉过她,女人必须有自己的事业,如果她真的辞职,势必又要开始找新的工作。   安安同志俏生生的小脸一垮,瞬间感到极其的苦恼。   新工作必须满足以下两个条件:①能满足她坑来飞起的专业。②能满足泰迪24小时保护她的护犊子心理。   忖度了半天毫无头绪,她有些纠结,只好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给已经好几天没联系的gay蜜发出了求助信号弹:〒▽〒锐笙啊,有没有什么工作既不限专业,又能让我随时都和我家泰迪在一起捏0>_<0?   过了不足十秒,陈哥的回复就弹了出来:[微笑]大爷的,你这个重色轻友无情无义的叛徒,真要辞职啊?   安安囧,细细的左手小指头有些别扭地戳九宫格:〒▽〒我考虑半天了……现在辞职,应该对你没什么负面影响吧?   陈锐笙:没有啊,你别胡思乱想,不喜欢干就别干了。   现在整个华宜都知道田安安是准封夫人。陈哥如今的身份,从“金牌经纪人”变成了“大老板未婚妻的gay蜜”,事业畅通无阻,可谓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状态。   给gay蜜带来了鸿运的安安同学虽然不自知,但是在她看来,自从自己和封霄的关系在大庭广众之下曝光,公司不堪僧面看佛面,怎么着都不会太为难她几个朋友。   安安并没有对gay蜜的话表示怀疑,只是继续刚才的问题,发过去了一段语音:“嗯,我也这么觉得,这个工作反正我也不是很喜欢,只要对你没影响,换就换了。”   语音发送出去之后,对话框里沉默了好一会儿,约莫一分钟后,上方才显示出“对方正在输入”。   未几,陈哥熟悉又亲切的低沉嗓门儿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十分鄙夷的语气:嗓子哑成这样,你丫昨晚上战况惨烈啊。   “……”卧槽,竟然泄露了这么重要的军情……   田安安嘴角抽了抽,吓得手一抖,差点儿将小手机掉床上。她一边折服于陈哥敏锐至极的洞察力,一边转移话题,很明智地放弃了方便的语音交流,重拾汉字:严肃,严我跟你说正事儿呢。有没有什么工作,同时满足刚才我说的两个条件的?   锐笙君回复:有啊,你问问你家老公还缺私人助理不,啥都不会只管生活的那种。   安安:= =工资从他钱包到我的钱包,那创造了个屁财富!(而且生活助理这四个字,不知为何,她真的觉得,好污。)   陈哥发来一个惊恐脸:封总需要你创造财富?安啊,别逗,不装逼还是朋友。   她攥紧了小拳头,怒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也许是陈锐笙隔着屏幕都嗅到了她的火药味,也许是掀桌的表情带来了无形的威慑力,这一次,他的回复竟然十分正经,十分的……具有可行性?   安安一双晶莹的大眼眸子蓦地瞪大,看着对话框里简洁明了的“开网店”三个字,摸了摸小下巴,陷入沉思。   仔细想想,好像的确挺靠谱的。开店的话,首先需要资金,安安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卡上余额,表示无压力。再然后的话……需要大把的时间?嗯,她现在断着手每天闲得发霉,正好能打发无聊的光景。就算以后痊愈,要继续学习格斗什么的,她也可以花钱在外面雇员工呢o(≧v≦)o。   如是一思索,她只觉浑身都涌起了一股创业的斗志与力量。要努力开店,认真赚钱,为封家创造财富,显示出自己的价值来!嗯!   陈哥的建议仿佛是混沌中的一道闪电,瞬间将她脑子里的迷惘纠结冲散不少。安安很开心,不由连发了九个[亲亲]过去,然后是一记飞吻:谢谢陈哥,谢谢你八辈儿祖宗!   陈锐笙:……[微笑]我替我祖宗谢谢你。开店倒是不错,想好卖什么了么?   田安安闻言一滞,缩着光溜溜的小身子在被窝里认真思考,然后灵光一闪:卖衣服!我连模特都是现成的!   陈哥隔着屏幕抖了下脸皮,不可置信地回复:……你该不会,打封总的主意吧?   “……”封霄?虽然泰迪的身材长相全都堪比顶级男模,然而,让他给她当模特?你借她一千个狗胆差不多……   安安无语,发过去了几个手动再见:你想多了。今天谢谢陈哥,陈哥你忙吧,拜拜!   陈锐笙:卸磨杀驴,禽兽。   安安:本来还想请你吃顿饭的:)。   陈哥:(= ̄ω ̄=)安宝最美。   闲拉鬼扯了几句,田小姐和陈gay蜜的晨间聊(si)天(bi)告一段落。她扔了手机,抱着断臂在床上打了半个滚儿,开始十分憧憬地畅想自己的网店老板未来。日进斗金,发家致富,成为一代商场传奇!   就在田安安斗志昂扬之际,紧闭的房门忽然开了。她裹着被子望了一眼,看见一身黑色家居服的高大男人推门而入,反手,合上门,接着便迈开修长笔直的双腿,朝大床的方向走过来。   室内光线不算明朗,他俊美的五官也隐在暗处,黯沉的黑眸直视着她。没由来的,安安心跳漏了一拍。   她双颊一热,条件反射地将身上的被子裹好,只露出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盯着男人走近。等那挺拔如画的身影来到床前,她朝他笑了下,弯弯的唇角像沾着三月的蜜糖。   喊了声“哥哥”,娇软的嗓音有些沙哑,又带着几丝,撩人的味道。   封霄俯身,长臂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娇小的身躯禁锢在自己的阴影下。那双沉黑的眸子静静注视着她,她被看得耳根发热,正想说些什么来活跃活跃气氛,男人修长微凉的手指,却轻轻地,缓缓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尖。   这种姿势这个距离,莫名使她生出种错觉,他要亲吻她。   安安白皙的小脸蛋憋得通红,然而没过多久,他低沉醇厚的嗓音便淡淡传来,“醒了,为什么不起床?”   她闻言一滞,有些羞赧又有些尴尬,拉高了蚕丝被挡住半张小脸,低声支支吾吾道,“等你回来,给我穿衣服。”   封霄沉默了一瞬,蓦地低头,朝床上的女人欺近,捏住她的下巴轻轻抬高,灼灼注视着她。然后,他薄唇微张,轻声问出了一句语调平稳的话:“昨晚弄疼没有?”   “……”   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之后,她被子下的娇躯羞得滚烫一片。   唇与唇之间的距离,相隔不过两指。他微凉的气息在唇瓣上拂过,属于他的淡淡烟草味和清冽气息也随之窜入她的肺腑。安安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开始回放昨晚那些光是回忆,就令自己脸红心跳的画面。   她想起他是如何收敛起一贯的暴戾与蛮横,温柔地亲吻她,疼爱她,令她无数次神魂颠倒……   小黄鸡又开始在脑袋里欢脱地大跳霹雳舞,安安虎躯一震,连忙甩了甩头,将那些少儿不宜的镜头从脑子里删除删除。   须臾,她盯着他干笑了两声,呵呵道:“没……”   后面的“有”字来不及出口,他的唇就重重落了下来,将她的呼吸与唇舌一并吞噬殆尽。和从前的狂风暴雨般的亲吻不同,这一次,他极有耐心。含住她的唇轻轻吮吸,松开,再含住,轻吻舔舐,往来反复几次,像是试探又像是引诱。   安安心口发紧,不由自己地闭上眼回应他。在他微凉的薄唇又一次贴上来时,她主动吻了上去,光裸的手臂探出,轻轻从他的脖子上环过,然后勾住。微微使力,将他朝自己拉下来。   她其实不知道,对男人而言,这个动作无异于最热烈的邀约。   昏暗的卧室,香软的娇躯,还有带着清甜味道的小舌,令封霄漆黑暗沉的眸色越来越深。他单膝跪在床上,长臂伸出,将不着寸缕的小东西从床上捞起,扣到胸膛上紧紧抱住,随之有力的舌尖纠缠着她的小舌,炽热地加深这个吻。   不消片刻,她呼吸变得困,不由用小手推搡男人紧韧的胸肌,在他密不透风的攻势下头昏脑涨。   白嫩的手掌下,有力的肌肉线条平稳起伏,男人的呼吸也微微重了几分。安安一愣,等她反应过来不对劲时已经晚了,他一个翻身躺了下来,修长的手指捏住她柔软的下巴,黑眸幽深,似乎有些迟疑地做了个决定,低哑道:“你在上面。”   “……啊?”她呆若木鸡,什么鬼?   封霄淡淡道,“那样不会压到你的手臂。”接着便握住她纤细的腰身,粗粝的指腹沿着滑腻滚烫的脸颊放肆游走。   又是一番暧昧的亲昵厮摩,在她脑子越来越昏沉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新一轮的征伐了。   缠绵了约四十分钟,他才终于十分勉强地撤身,抱起她娇软无力的小身子,进浴室替彼此清洗。   田安安气得想骂人,全身上下最后的一点力气都被这只泰迪榨干了,她现在累得只想一睡不醒。   洗完澡去衣帽间换衣服,她自己选了半天,最后挑出一件米色的连衣裙。他接过后眉头微蹙,显然对这种明亮色彩的服饰不甚满意,看她一眼,小家伙晶亮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自己,精致的唇瓣微抿着,一副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的小模样。   封霄静默了几秒钟,然后将安安抱起来放在梳妆台上坐好,替她穿衣,盘发,然后在指尖涂上护肤品,给她抹脸。   他的手长得十分漂亮,骨节分明,修长有力,透出些许微凉,沾着乳液从她柔滑的脸颊上划过,酥酥麻麻,痒痒的。   安安忽然有些动容。这是一双铁骨铮铮的手,此时此刻,竟然如此轻柔地替她抹女孩子家家的玩意儿……忖度着,她心头不自觉地漫开一丝暖意,仰起脖子望向他,那张英俊冷厉的面容神色专注而沉静,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垂眸,“看我做什么?”   她笑了一下,有些腼腆地挤出几个字:“谢谢哥哥。”   他微挑眉,俯视她半晌后低下头,微微抬高她的下巴,在那张红唇上轻轻一吻,轻笑,“小嘴真甜。”   “……”此时,她只能娇羞N次方。   自从手臂受伤,每天清晨的梳洗打扮就成了安安既享受又煎熬的日常。封霄亲自伺候她,这种服务堪比帝王级,她享受得十分理所当然。煎熬是因为,每回抹完了唇膏,他就会扣住她的下巴近乎疯狂地亲吻她。   深邃的黑眸中,带着几丝病态的兴奋,吻得她昏天暗地找不着北。   对此,田安安只能妥协——这个男人非常喜爱她的嘴唇,而且格外喜爱,她涂了艳色口红的嘴唇。   她双颊潮红未退,将小脑袋深深埋在男人温热的颈窝处,由他抱着下楼,走进饭厅吃午餐。   整个过程中,安安都没有从封霄怀里离开过,他用刀叉将碟子里的牛肉分切成小小的一块,然后喂入她的小嘴。她乖巧地咀嚼,咽下,等喂她吃完东西,菲利亚才将属于他的那份牛肉端了上来。   安安只低头看了一眼,就觉得有点恶寒。   很多血丝,看上去和生肉差不了多少,她以前倒是没怎么注意过,原来他吃东西的口味,和在某方面的口味一样重。   她咽了口唾沫,眼睁睁看着那双修长漂亮的十指,以最优雅的姿态切下牛肉,放入薄唇,缓缓,缓缓地咀嚼。她几乎能想象那些血丝,会如何在他雪白齐整的牙齿上残留下道道殷红。   “……”莫名觉得很恐怖……   也许是她看牛肉的眼神太过专注,以致在几秒钟后,封霄切下一小块送到了她的小嘴边上,淡淡道,“张嘴。”   呃……这是以为她想吃么?   田安安唬了一大跳,坐在他怀里忙不迭地摇摆小左手,笑得有些狗腿:“不用不用,我吃得好饱呢,没想吃。”   万幸封霄没有真逼着她吃,否则那么鲜血淋漓的一块肉如果咽下去,她估计自己会直奔卫生间大吐特吐,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正胡思乱想着,一道低沉清冷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没有丝毫情绪的起伏,道:“生肉,可以使动物保持野性,人本来也是动物的一种。”   保持野性?   安安嘴角一抽,心道你身为一只泰迪,本来就已经够man够野性了,再野一点她这副小身板儿就真的要game over了……   腹诽的内容不敢表露,于是她悻悻一笑,用三分真诚七分拍马屁的口吻,朝他恳切道:“我明白我明白,都说吃什么就像什么,你们国外的人从小吃牛肉,所以才一个个壮得跟头牛一样!”   迪妃几人刚刚迈入饭厅,听了这话,面上的表情骤然变得有些僵硬——说他们的先生像头牛?这个说法还真是破天荒第一次听,实在闻所未闻。   封霄的反应却很平静,他优雅地进食,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后,用雪白的餐巾轻轻揩拭嘴角,低沉道,“难怪。”   她很不解,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臂,大眼睛亮亮的,“什么难怪?”   这时背后响起李昕一贯淡漠冰冷的嗓音,很热心地补充了一句:“田小姐从小到大的主要肉食,是猪肉。”   “……”卧槽,瞎接什么话?说谁像猪呢:)?   田安安无语了会儿,在心中给李昕比了个凸,蓦地反应过来什么,不禁万分诧异——她家这位一向高高在上冷漠倨傲的泰迪同志,刚才,好像、或许、大概……是在跟她开玩笑?   她结结实实地震住了。   就在她还没回过神的当口,迪妃的声音却又传来了。她神色恭谨而严肃,清丽的眉眼间透出些沉重的意味,朝封霄低声道,“先生,意大利那边还是不同意我们的条件。”   闻言,安安虽然不解却也没有做声。她猜测,这极有可能与封刑有关,便窝在封霄怀里静静地听。   男人的大手在女孩长发和背脊的位置轻轻抚摸,他沉默了片刻,沉冷的黑眸中眼霜遍布,语气却极度平静,淡淡道:“谈判解决不了的问题,当然应该依靠武力。改过自新的机会只有一次,十分遗憾,他们错过了。”   这段对话结束得很快,几分钟后,四位助理就已经分别领了各自的任务。就在他们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一个细柔而微微沙哑的甜软嗓音却从背后传来了。   安安想起了什么,赶忙道:“哎等等!”   待几人不解地回头,她才勾起个笑容,朝四位俊男美人笑盈盈道,“我打算把工作辞了,在网上开个服装店,你们几个能不能业余当一下模特,说不定还能混成网红呢!”这几个都是标标准准的衣服架子,要脸有脸要腿有腿的资源,不好好利用太可惜了。   四人浑身一震:“……”   田安安见他们不说话,不禁抬头,求助般的小眼神儿看向封霄,小手在底下轻轻捏了捏他带着薄茧的大掌,可怜巴巴:帮我说一下嘛,拜托拜托!   他眼底漫开一丝笑意,反手握住她的,沉声吩咐道,“照夫人说的做。”   四位助理悚然大惊,差点儿给他们娇滴滴的小夫人跪下去——他们是什么人物,跑去给你当淘宝模特?蛇精病么?   内心一通地翻江倒海,不过君令如山,有违者斩。于是乎,在泰迪的大力支持下,她为尚还存在于自己想象中的网店,找到了四个优秀的模特。   助理小姐,和三位助理先生十分抑郁地离去了,安安很兴奋,于是开始在心中构建出一幅幅美好蓝图。   蓦地,她男人说话了,突兀道:“明天。”   “……”安安愣住,不明所以地重复:“明天?”   “你考虑的时间已经足够久。”封霄俊美的面容沉稳而淡漠,口吻,仿佛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他说,“明天去公证,婚礼回纽约再举行。”   “……”什么玩意儿……公证?婚礼?   她惊呆,不明白话题怎么会忽然飞跃到这上头来,瞬间舌头都有点儿轮不圆了,“太、太突然了吧?不然我们再好好考虑……”   “我没有和你商量,”他打断她,声线平静,强硬不容置疑,“只是告知。”   ————————改了文,送上小剧场————————   剧场发生的时间在很久之后。   某日,安安带着两只小包子出门逛街,路上偶遇卖糖人的,于是哭着闹着求之。   安安眨着大眼睛:拜托拜托!   陪同保护的罗文无可奈何,只能掏出钱包。   小包子们十分开心,蹦蹦跳跳地回到封宅。   包子们:爸爸!你看我们在吃糖人(∩_∩)!咻咻咻~   封霄(抱住安安的手臂一僵):……哪儿来的?   安安:啊,是罗文在街上给他们买的(=^o^=)。   罗文背脊一阵发凉,生出种不祥的预感……   封霄(微微一笑):乖,这种东西不干净,扔了。   几分钟后,罗哥被下令痛扁一顿。   罗文:卧槽!关我什么事!(T▽T)   ☆、Chapter61 唯一能让我低   B市的秋意已经十分的深浓,枯黄的落叶散布大街小巷,天边刚泛起白,便有辛勤劳作的环卫工阿姨拿起笤帚嘿作嘿作地清扫。竹条子捆成一把,从泊油路上刷过去,发出很有规律的沙沙声。   伴随着路灯次第熄灭,沉睡了整夜的繁华之城逐渐苏醒。   与这个城市一道醒来的,除了忙碌不休的上班族以外,还有在头一天被封先生强制下达了“扯证令”的田小姐。   坦白说,对于封霄单方面做出的公证结婚这一决定,安安内心,有些不满。   婚姻是人生命中非常重要的大事,它意味着一段人生的结束,另一段人生的开始,意味着两个人的爱情终于可以开花结果。在她看来,婚姻应该非常的庄重并神圣,男女双方在对待这件事时,都应该拿出最高的敬意,最诚恳的态度。   她家泰迪的性格一贯专断独.裁,是以,安安压根儿就没奢望过什么浪漫又戳心窝的求婚。在她的想象中,这个过程maybe十分的简单,或许只有一个戒指和一句简单的“嫁给我”。   然而事实再次证明,她不仅舔针,还很鱼唇。   戒指请求什么的只能靠脑补,而对于求婚这件大事,封霄采取的措施既直接又暴力——直、接、略、过。   不仅如此,他宣告扯证日期的态度之专.制,口吻之强硬,简直令安安生出一种错觉来。仿佛他说的不是“明天,我们去公证结婚”,而是“明天,你必须还我钱”。   ……去你大爷的。   田安安纠结,抑郁,无奈,抓狂。只觉自己这哪儿是要嫁人,分明是要签订终身制包身工合约,一辈子被囚禁在泰迪窝里卖萌卖命。哦,不光这样,她还会多一项义务劳动,那就是合情合法地,给他免费生小泰迪……   唉,真是越想越无语,越想越方。   于是乎,安安沉浸在了一种纠结郁闷的小情绪中,浑然不知,身旁野豹一般的男人已经醒了过来。她心里不高兴,白皙精致的小脸上也怏怏的,柔滑白皙的娇躯蜷成一团,看起来像只柔弱可怜的虾米。   蓦地,放在她腰上的长臂轻轻抬起,从那缩起的小肩膀上环过,收拢,将她完全圈抱进怀里。   黑色大床上,女孩儿弓起的身子形成一道小小的圆弧,而外围,是男人挺拔修长的身躯。她的背脊紧贴着他结实紧韧的胸膛,严丝密缝,贴合得没有空隙,彼此的体温在静谧之中流淌。   封霄的薄唇落上她柔软微凉的黑发,寸寸流连,然后吻上她藏在发间的雪白耳垂。吻起先很柔和,逐渐就变得密密麻麻炽热灼人。   带着薄茧的大手,将安安的下颔骨完全包裹,固定住她的小脸,黯沉的黑眸灼灼注视了片刻,然后就重重咬住了那张柔软可口的唇瓣。   唇舌纠缠了片刻,他察觉到了什么,放开她的嘴唇,精壮挺拔的上身支起,俯视她,以一贯居高临下的角度。   田安安漂亮的脸蛋上没什么表情,大眼睛垂得低低的,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   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他。   她近乎冷淡的反应,瞬间令封霄面色一沉。他捏住她的脸抬起来,俊脸俯低,朝她贴得更近,近到彼此的呼吸都拂过对方的脸颊。他开口,语气透着隐隐的寒意,“不高兴?”   “……”呵呵,是啊是啊,有本事你打我啊。   安安沉默了片刻,然后清了清嗓子,像许多和男朋友吵架的女孩儿一样,说出口是心非的回答。   她轻描淡写道:“没有啊,炒鸡高兴呢。”然后顿了下,补充,“今天要公证嘛,以后就是夫妻了,封先生请多指教。”   田安安不知道,自己阴阳怪气的小嘴脸,在封霄看来极其刺目。   他低眸看着她,锐利的视线仿佛能穿透人心。短暂的沉默之后,她听见他的嗓音沉沉传来,悦耳,醇厚,口吻却越发冷,“不想嫁给我?”   安安听出了这句话里,那种不加掩饰的危险意味。与此同时,他捏住她下巴的修长五指,也微微使力。   她觉得有些疼。   小嘴微微嘟起,安安被他神色冷沉的样子吓住了,只好摇着小脑袋否认,声若蚊蚋地挤出三个字:“不是啊。”然后眉头轻蹙,有些抗拒地想脱离他粗粝的指掌,“疼……”   闻言,男人眼底的严霜淡退下去,重归一片沉静,钳住她下颔的两指也在瞬间松开。她抬起左手摸了摸被他捏痛的地方,漂亮的大眼眸子掀起,有些哀怨又有些可怜地看向他,娇声娇气道:“肯定都有印子了。”   话音落地,封霄冷厉的眉微皱,指尖轻挑,将她的小脸微微抬高,察看方才自己捏过的那团软肉。果然,她细嫩至极的皮肤根本经不起一点野蛮,他控制着力道,可那下巴上白生生的软肉还是泛红了。   他静默了须臾,然后低头,轻轻吻住了她尖尖的小下巴。只是从那张薄唇中吐出的字句,语气还是稍稍偏冷,“为什么不高兴?”   这几个钻入安安耳朵的瞬间,她甚至想翻白眼。为什么不高兴?这还用说么?任何女孩子对婚姻都有憧憬,她是个普通人,虽然不会要求鲜花啊广告横幅啊之类的非主流形式,但是你起码得有个求婚的样子吧?   直接通告一个日期,用教导主任的语气跟她说去公证,鬼大爷才能高兴呢!   安安无言以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虽然说,我自己也不是个特别注重形式的人,可是……你真的急不打算,跟我求个婚么?”   听完她这番明显欲盖弥彰的话,封霄静了静,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修长有力的手臂将她柔软的身躯抱得更紧,黑眸注视着她,里头盛着几丝笑意,使得那双原本就幽深漂亮的眼睛,比平日,更多了些星光般的璀璨。   他的笑容,没由来的令她感到心慌。   安安耳根子一红,感到极其的羞窘,有种问大人要糖吃被拒绝的感受,于是皱着眉毛道:“你笑什么?”   男人的唇就在这时印了上来,重重在她的唇瓣上落下一个吻后,他嘴角微勾,食指从她的脸颊上滑过,“只要你高兴的话,可以。”   “……咦?”她一怔。   封霄的眼睛直直看着她,视线沉定而坚毅,低沉醇厚的声音在她的耳膜与心脏间来回激荡,很清晰,也很有力。   他说:“无论时间是否蔓延,无论世界是否灭亡,我对你田安安的爱,永远不会结束。”   “……”安安当场被震慑住了。   就在她诧异又慌乱的当口,他俯身,薄唇轻轻贴上她微颤的唇瓣,沉声低哑道,“在这个世上,唯一能让我低下头的理由,是吻你。”   没有任何征兆的,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得像个二傻子。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泪腺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在万千情绪涌上心头之前,突破了眼眶这道屏障。   世界上最骄傲的男人,告诉她,唯一能令他低头的原因,是吻她……田安安哭成了狗,原因很简单,她实在是快要感动炸了。   封霄从来不是一个擅长花言巧语的人,可是他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却总能毫无偏差地深入她心底。强势,刚毅,却又诡异的温暖无比。   毫无疑问,清晨天刚亮的光景,头发乱鸡窝一般的人,哭得像花猫一样的脸,这种画面绝对不会有什么美感。……这种时候,正常的剧本走向,大约是女主人翁深情款款地向男方表达自己的感动和爱意。然而天晓得,她哭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以前从没指望过他的告白惊天动地震撼人心,可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她却发现自己已经期待了很久,很久。   田安安从不知道自己也有这么多眼泪,有点小矫情,又有点小甜蜜。   隔着朦胧的泪眼,她发现自己一时半会儿竟然哭得停不下来,不由心生窘迫,慌忙地就想歪头,躲避他专注沉静的视线。   然而他固定住她的后脑勺,唇轻柔地落下,羽毛一般拂过她的眼角两腮。是那样温柔怜惜地,吻干净了她的泪水。   过了好半天,安安才从巨大的感动和欣喜中缓过来。她趴在他怀里抽泣了一下,两只大眼睛红红肿肿,吸了吸鼻子含糊不清道:“我们是最萌身高体型差。”   封霄挑了挑眉。   “……所以你亲我要低头啊。”安安趴在他胸膛上,小脸上的笑容有些呆呆的,然后,她定定望着他,严肃道,“这样就不用了。”   他沉静的黑眸中掠过一抹怔忡,下一刻,她异常霸气威猛地扑了上去,张开小嘴一口就将他的唇整个含裹了起来。心跳急剧加速,近在咫尺,她看见他一贯波澜不惊的眼睛里,有丝丝的惊诧。   她双手紧张得全是汗,却仍旧咬咬牙将心一横,抱住他的脖子用力地吻了上去。以他一贯对待她的方式,蛮横地啃噬,用力地吮吻,唇舌疯狂纠缠,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表达自己此时澎湃到无以复加的情动。   这个求婚,准老婆安安表示可以给一百分,多的一分,不怕未来老公骄傲。   清早索吻的结局是意料之中的丢盔弃甲,足足被泰迪摁在床上折腾了四五十分钟,田安安才又哭又求地起了床,任由她看起来格外心旷神怡的泰迪,替自己洗脸刷牙穿衣打扮。   简单地吃过早餐,封霄抱起吊着绷带的小女人上了黑色轿车,迪妃拉开驾驶室的门坐进来,接着便驱车往市区里安安家的位置而去。   要公证,户口复印件是必不可少的,加上昨晚,安安小姐巴巴地表露过自己想念爸爸妈妈的心情,封先生理所当然地要带着小媳妇回娘家。   第一个目的是看望丈母娘,第二个目的是拿媳妇的户口本。   早上劳心劳力一番,安安很累,眼皮子重得连牙签都撑不开,只能坐在封霄腿上小鸡啄米似的打瞌睡。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手指却蓦地传来一丝凉意,激得她瞬间清醒过来。   惺忪的大眼睛还有些迷蒙,封霄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捉起她的小手轻轻一吻,“喜欢吗?”   刚睡醒的人思维还处于云雾中,田同志迟迟地眨了眨眼,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不知何时已经套上了一个精致的钻戒。   ……好漂亮,简直分分钟闪瞎她的钛合金狗眼……   安安蓦地一震,几秒钟,她嘴角绽开一个十分欣喜的笑容,很认真地朝他点点头,“喜欢。”然后竖起个嫩嫩的大拇指,“哥哥的眼光真是太好了!”   前面的罗文投去一记鄙夷的目光:你真的不是在变相夸自己么?   田安安从小没有戴首饰的习惯,一方面懒得保养护理,一方面自己也不是很喜欢戒指啊项链什么的。从小到大也收过不少首饰类的生日礼物,却都被她拿去压箱底了。   然而此时,安安看着无名指上那个闪闪发光的戒指,却觉得满心都是喜爱。   于是总结出来一个道理。   不是她不喜欢首饰,只是因为以前,送首饰的人不对。   安安出门前给家里去过电话,说了自己要和封霄回家吃午饭的事,也顺道告诉了她妈,他们今天就准备去扯证。田妈那边没什么意见,毕竟生米都煮成熟饭了,老辈人的观点当然是认为越早领证越好,是个保障。   等田爸田妈的小棉袄带着他们姑爷回到家里时,小棉袄大老远就闻到了香喷喷的油辣子味儿。   离家数日,这才是家的味道啊!   好些日子没吃过辣椒的安安极其兴奋,两下踢了小高跟儿换上拖鞋,接着就直冲冲地飞奔进了客厅。徒留,玄关处一大一小的两只泰迪。   咖啡有些警觉。   上次封霄来田宅,它被自己坑爹的小主人关进了狗窝,所以这位新姑爷对咖啡来说,全然是个超大型的陌生存在。   封霄面无表情地垂眸,淡淡看了它一眼。   “嗷呜……”原本还雄赳赳的小咖啡瞬间吓尿,撒开小短腿儿就奔客厅里找安安去了。   那头田安安正在跟长辈们解释手臂受伤的事,乍见小蠢狗打着摆子冲过来,顿时诧异地蹙眉。她弯腰,伸出在摔跤事故中幸存的左手,摸了摸咖啡的小脑袋。   望着它惊恐兮兮的小眼神儿,安安静默了会儿,然后抬眼,颇是震惊地望向在她对面落座的高大男人。   他唇角含着一丝清淡的笑容,坐姿随意,贵族似的气质却从举手投足间流淌出来。   咖啡内心在咆哮:嗷嗷嗷主人快帮我讨回公道!   安安的目光捎带了几分鄙夷。   连只小狗都不放过,亏你们还是同类,简直是以大欺小,丧心病狂!   封霄察觉到她的眼神,沉静的视线微转,落在她身上,嗓音低沉传来,淡淡道:“有话要跟我说?”   田爸和田奶奶的目光纷纷投了过来。   安安脸蛋儿一抽,在他微微一笑萦绕出的清风朗月中,干笑了两声:“没有没有,我就想问你……”边说边拿起桌上果篮里的苹果递过去,“吃不吃水果?”   “不用。”   “……哦。”   咖啡黑亮的大狗眼睛透出浓烈的鄙视:耙耳朵,没出息,汪汪汪!   在安安离家在外的日子里,田妈的手艺又实现了质的飞跃。   长辈面前,喂饭这种举动实在太过亲昵,安安极其不好意思,所以这个重任理所当然就落到了她妈妈身上。   她一边听着妈妈在耳旁又心疼又嫌弃地数落,说她这么大人了还这么不小心巴拉巴拉,出个差也能把手摔脱臼巴拉巴拉,一边大快朵颐地吃,只觉人生夫复何求。   封霄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见她几乎以一人之力扫光整盘辣子鸡后,他垂下了头,沉默不语地安静进食。   等田安安拿着户口复印件,和爸妈奶奶依依作别走出家门后,她发现,泰迪看自己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安安十分不解,上车之后习惯性地往男人怀里钻。他的反应也很正常,长臂一伸,将她娇小柔软的身子放在腿上,抱着她乖乖坐好。   然而,在田同学嘟着嘴巴要亲亲时,她十分清晰地感觉到,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有几不可察的僵硬。   她惊呆——   卧槽,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他对她的投怀送吻表现了一丁点的不情愿……   “……”安安端详那种俊美无铸的面容,迟疑道:“怎么了?”   封霄觑她一眼,如画的眉眼间,分分明明,带着一分为。他沉默了须臾,然后道:“你吃了很多辣椒。”   田安安:“……”   感谢辣子鸡,让她在这个世界上,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嘲笑这个男人的理由——居然这么怕辣吗哦哈哈哈哈哈哈哈~\(≧▽≦)/~ o(*≧▽≦)ツ┏━┓。   瞬间,吃辣非常厉害的田安安,感受到了无穷无尽的自信。   民政局和安安家分别在B市的两个方向,罗哥驾车一路穿城而过,丝毫没有悬念地,被堵成了狗。   “……”改革开放以来,国家越来越强盛,人民群众也越来越富裕,这本来是很好的现象,只可惜……交通状况真是越来越令人烦忧了,唉。   感叹着感叹着,某人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吃饱就犯困的大自然规律,她打了个哈欠,趴在封霄怀里就呼呼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时,车已经听在民政局门口了。   安安头都还是昏的,迷迷糊糊地跟着封霄下车,又迷迷糊糊地跟着他走进民政局,接着便到了结婚登记处。   前面还有一对情侣在办理,于是安安拉着她家泰迪在大厅里坐下,呆坐了会儿觉得无聊,于是她将他漂亮的右手拉了过来,开始玩儿那五根骨节分明的手指。   封霄勾了勾唇。   正津津有味地把玩着,边儿上却有人轻轻扯了扯她的裙子。安安狐疑地侧目,看见身旁的位置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年轻妹子。   那妹子五官不算出众,胜在皮肤白净,也显得十分清秀。她脸上笑盈盈的,朝安安压低了嗓子道,“美女,你老公长得好帅啊!”   安安被呛住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她回了一个耿直的笑,十分谦虚的表示:“一般帅,一般帅。”   那妹子身旁的小帅哥似乎不满,扯了她一把道,低声道:“人家老公帅不帅,关你什么事?”   “哎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懂不懂?”那妹子朝她男人翻了个白眼,十分不耐道,“玩儿你的部落冲突去。”   汉子摇了摇头,接着就不再搭理她了。   一旁的田安安看得很羡慕,朝那妹子暗搓搓道,“美女,你平时都这么吼你老公么?”   “对啊。”妹子回答得理所当然,压着声儿跟她道,“我跟你讲,男人啊,就是贱,你不能对他太好了!你对他好一天,他觉得你好,你对他好两天,他觉得你烦,你要是对他好上三天,那你的地位可就荡然无存了!常言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   安安摸下巴,觉得很有道理。   难怪她在泰迪面前一直都被压一头,原来是因为她对他一直很好么?不行不行,这种局面必须马上调整,都要扯证了,一日被压也就算了,一世被压那真是不能忍!   思忖着,那头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喊下一对了。   她回过神,连忙有些紧张地站起来,跟着封霄走了过去。   美籍华裔在中国登记结婚,需要大使馆出具的单身证明,以及十分精确的中文译制版本,外加一份护照复印件。   而当这些很繁琐的文件资料,被罗文面无表情地一样一样拿出来后,安安终于发现,她家泰迪应该很久之前就把东西准备好了。   思忖着,她小脸微微一红。   走完一系列流程,过了好一阵子,两个看上去规规矩矩的红色本本发了下来。安安拿着结婚证,浑然有种极其不真实的感受。   她和封霄,竟、然、真、的……扯证了。   这种浑浑噩噩的感觉持续了很久,直到安安走出民政局坐上车,罗文一声十分恭谨有礼的“夫人”,才将她飞远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夫人什么的,还真是好不习惯,感觉瞬间老了好几岁咦……   脑子里一通胡思乱想,她攥着自己的那个红本本,捏得手心出汗。迟疑了好半天,她才终于转过头,望向身旁那张棱角分明而冷厉的侧脸。   “呃,”她犹豫着怎么开口,“……哥哥,你到底为什么,忽然想来公证啊?”   封霄粗粝的指腹抚摩着她白白嫩嫩的脸蛋,淡淡道,“这样,夫人才能名正言顺地怀孕。”   ☆、Chapter62   “这样,夫人才能名正言顺地怀孕。”   这道话音落地的一瞬间,安安差点被口水呛住。她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大眼眸子瞪着封霄,好半晌才十分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你不是不喜欢小孩子么,怎么忽然这么说?”怎么转性转得这么快,真是我伙呆。   他看她的目光幽深而平静,左手将她的下巴轻轻捏住,粗粝的指腹习惯性地在柔滑的肌理上轻轻抚摩,传入她耳朵的嗓音,低沉而清冷。   “这是为了保护你。”   淡淡的五个字,却莫名有种无比郑重的意味。田安安眸光中掠过一丝怔忡,盯着眼前这张放大的俊脸,只觉心头微动。   难道是因为……她受伤之后的这几次,没有做防护措施?   思忖到这一点,安安觉得有点懵逼。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觉得泰迪的未雨绸缪的确十分有必要——都说身体越好的男人后代质量越好,令女方受孕的可能性也越大。封霄这种款式的,质量必定是国际级的免检水平。   ……并且很有可能,现在都已经中奖了……   脑子里窜出这个念头的一刹那,田安安虎躯一震。她有些惶惶然,小手无意识地去捂肚子,白皙精致的脸蛋上起先一滞,随之而来的,却是铺天盖地的红云。   两个彼此相爱的人,一旦结合,会孕育下一代是理所应当的事。只是之前他一直表现得很反对,所以安安也没有往那方面考虑。可是此时此刻,当这个话题被明明白白地摆上了台面,她却发觉,自己内心除了震惊和慌乱外,还夹杂着一丝,似有似无的悸动。   她很多时候脑子一根筋,毫无保留地去喜欢一个人,就会巴不得为他奉上自己的所有。她喜欢他依赖他,当然不会排斥为他生儿育女。非但不排斥,她甚至,还有些隐隐的期待……和喜悦。   纤细的五指在小腹上微微收拢,安安盯着他看了半天,然后娇小的身子偎上去,整个嵌进他宽阔微暖的胸膛。接下来,她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口吻,似乎有些忐忑又有些不安,在他的耳畔小声道:“……霄霄,如果我怀孕,你会高兴么?”   男人有力的长臂在她细细的小腰上环拢,沉默了几秒钟后,温柔的亲吻便密密地落在她雪白柔软的耳朵上。他温热的气息吹拂着她敏感的耳后,这种姿态和距离,亲昵得像他们是一个人。   他沉声道,“不高兴。”然后感受到怀里的娇躯有明显的僵硬,顿了下,又补充了一句:“也不排斥。”   “……”你还真是诚实。   安安虽然无语,但也不算太意外。这个男人的占有欲一直很强,强到只允许她的世界有他一个存在。之前两人也曾讨论过孩子的问题,他甚至直言过,子嗣只是她和他的附加产品,可以有,也完全可以没有。   封霄一贯反感所有占据她思想和精力的其它东西,如今对可能到来的包子不排斥,她其实已经很欣慰了。   看这情形,扯证之后,他应该是完全不准备采取防护措施了。安安趴在他怀里做了个深呼吸,慢慢接受自己随时可能从一个美少女晋升为包子妈的事实。   思绪一来就有些刹不住脚,安安一会儿琢磨未来包子的性别,一会儿琢磨未来包子的成长环境。以泰迪的性格,她笃定,如果今后她家包子的性别和包子爸一样,那包子今后的生活一定十分地水深火热……   忖度着,她脑子里忽然记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于是拿小手轻轻扯了扯他的黑色衬衣,试探道:“……以后,真的要回你们那儿定居么?”   他们那儿,指的当然是封家所有人的家乡,和B市相隔了一整片太平洋的美国纽约。   一想到今后要背井离乡,坦白来讲,安安心中是很有些不好受的。毕竟她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从小沐浴着社会主义圣光,背着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长大,骤然要去面对一个资本主义环境,她一时半会儿很难消化。   再者说了,她的家人朋友全部都在中国,一旦去了美利坚,那就真的可能一年半载都见不了一次面了,真是想想都难受。   许多人都渴望拥有一张绿卡,移民美利坚甚至是现在许多人的毕生的追求。田安安不觉得这种想法有错,只是人与人之间的观念不同,她从小接受的教育中没有崇洋媚外的成分,在她心中,确实没有任何国度能够比得上她们种花家。   加上之前在拉斯维加斯,受江薇连累而经历的那场阴影,田安安对美国,那真是半点好感都提不起来。   封霄沉静的视线在她的面容上审度,未几,他盯着她沉声开口,“不想和我回美国?”   “……”田安安静默了大约两秒,然后勾了勾唇,笑容中竟然夹杂几丝苦涩的意味,她说:“不,你应该说‘去’美国。”   她唇角的笑容竟然令他觉得刺眼,这种无意识流露出的难过没有伪装,也没有修饰,虽然她已经尽可能使语气显得轻松,但是他仍旧能感受到那丝压抑的悲伤。   对他而言的回国,对她来说,却意味着和家人朋友,和祖国的相隔千里。   田安安情绪的起伏不甚明显,却足以令他冷硬刚毅的内心,掀起波澜。他大部分时候都在克制自己对她的情感,只是收效甚微,她对他的影响力,随着每一分秒的时间流逝,剧增并蔓延。   “不许难过。”   他的嗓音低沉有力,还是那种命令式的口吻,只是音色比往常要柔和许多。   “……”   安安嘴角抽了抽,几乎被这个人蛮横无理的安慰气笑了。然而还不等她开口说话,他骨节分明的五指便捏住了她的脸,然后低头,强势地吻了上去。   一番重重的吮吻之后,他放开她的唇,扣住她的后颈将她摁进怀里,带着薄茧的手指在后颈上刺青的位置缓缓抚摩。   她从始至终都很安静,乖巧地窝在他怀里,只是晶亮的大眼睛里有隐隐可见的薄雾。   在这种静静蔓延的悲情色彩中,不多时,她听见他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清冷而随意,淡淡道:“如果你十分抗拒,定居地点可以适当调整。”   “……呃?”她怔住,愣了几秒钟后猛然抬起头,诧异兮兮地盯着他,“适当调整?”这是什么意思?是说他也可以接受长居中国么?   她眉眼间跃动着兴奋的神采,几乎是冲口而出:“我们可以把家安在中国吗?”   前头默默驾车的罗文神色一滞,下意识地透过后视镜,朝后座的两人扫了一眼,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然后,他俊秀的眉宇微微拧起一个结,心中瞬间升起了丝丝不祥的预感。   田安安的话说完,封霄深邃的黑眸中极快地掠过一丝诧异,未几,他薄唇轻启,淡淡道,“家?这个说法不错。我们可以有两个家。”   “……”两个家,是指在中国美国两边跑么?   安安反应了会儿,很快接受了他做出的让步。一个美国人和一个中国人的婚姻,这种处理方法,其实也算最合适的了。   毕竟泰迪是美利坚人民,她的家人朋友在中国,他的家人朋友(如果存在的话= =),包括封家庞大的地下大本营,却都在美国,他能够为她退一步已经十分难得,她很知足,也懂得感激。   不使用强硬的暴力手段强迫自己妥协,安安觉得,泰迪在自己的调.教下,进步已经非常大了。   她面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举起左边胳膊给了他半个熊抱,脸颊贴在他的颈窝和下巴上蹭来蹭去,“I love you so much。”然后谨慎地瞄了眼罗哥的后脑勺,嗓门儿压得低低的,“Taidi。”   男人微微挑眉,五指捏捏她的小屁股,嗓音低沉醇厚,“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嗯?   她不解地抬眼,“什么什么意思?”   他半敛眉眼,俯视着她淡淡说出两个字:“泰迪。”   田安安嘴角一抽,盯着那双镜片后,沉寂时如墨,璀璨时如星的深邃双眼,瞬间换成一副惊呆脸。   她很是不可置信的样子,在他沉默的注视下,尴尬又窘迫地干咳了两声,口吻非常怀疑:“你知道是什么意思?rio?”   安安以前翻过他的手机,连社交软件都只有一个推特,一个连本国的FB都不用的人,会明白这种博大精深的中国网络用语?唬她玩儿么呵呵!   盯着她颇不信任的小模样,封霄嘴角微勾,面上浮起一丝清淡的笑,嗓音低沉道,“这个称呼,我当做你对我能力的肯定。”   “……”能力的肯定?什么鬼,还真明白泰迪的深层含义么……可是她这分分明明是红果果的鄙视加嘲讽啊,国际友人的中文理解能力实在差得可以啊喂。   不过这种理解偏差,对她而言没什么坏处。就是没看出来,这只泰迪对自己的X能力还真是自信百分百……   安安索性将错就错了,干笑着拍拍他的肩,鼓励小学生的口吻:“肯定肯定,绝对肯定。”   驾驶室里的罗电灯泡心生狐疑,趁着两人说话没注意自己的说话,他掏出手机,默默在浏览器搜索栏里输入了两个中文:泰迪。然后认真思考了一下,又补充输入了后面几个字:的深层含义。   几秒种后,弹出来了满屏幕的信息。   罗文单手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底下暗搓搓地点进去,漂亮的眼睛往下垂,粗粗扫了一遍。几秒钟后,罗哥的脸皮子一僵,差点儿将黑色轿车开飞到天上去。   ……他们的先生和夫人,真实好有情趣。   回到封宅的途中,安安心中还是在思考小包子的问题。她忖度了会儿,实在按捺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好奇心,于是乎,在轿车从一家药铺前路过的时候,她请罗文暂时靠边停车。   暗搓搓地推开车门,她正要往外钻,封霄修长有力的五指却在她纤细的手臂上收拢,眉头微蹙,“做什么?”   她报以一个尴尬的笑,“没什么没什么,我去买点儿东西,两分钟就回来。”   他没有片刻的犹豫,“我陪你去。”   闻言,安安的脸蛋瞬间涨得通红,慌慌忙忙道:“……不、不用!我真的马上就回来,你们在这儿等我就行!”她边说边使劲儿地挣,他的力道不大,又怕把她弄疼,五指出现了微微的松动。   与此同时,田安安趁机脱离他的束缚,一头就往药店里窜了进去。   看着身手矫捷如兔子的娇小身影,罗哥忍不住小声感叹了一句,“迪妃的训练果然有用,夫人身手渐长。”   封霄冰冷的黑眸扫了他一眼。   罗文顿时一滞,意识到自己对田安安似乎关注得多了些,连忙别过头,视线调往别处,眼观鼻鼻观心,再也不敢睁着眼睛乱瞅了。   金属腕表上的指针有规律地游走,在死寂的车厢里,声响异常清晰。未几,小兔子去而复返,涨红着白嫩的小脸从药店里走了出来。阴区区地四下张望一阵,确定没人注意她之后,往停在街边的黑色轿车走来。   封霄低眸看了眼时间,距离她离开他的视线,过去了1分32秒。   拉开车门坐进去,安安的呼吸还显得有些急促。正微喘着调整呼吸,一道低沉醇厚的嗓音就从旁边传了过来,道,“买了什么?”   她一滞,转过头朝他悻悻一笑,嘿嘿嘿了三声矢口否认,“没什么啊。”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她微红的脸蛋,紧张的双眸,然后伸手,将她放在手边的小包包拿了过来。   田安安整个人都斯巴达了,她小脸一僵,小鸡护食一般用左手将包包带子扯住,瞪大了眼:“随便翻人的包包是不行的!侵犯隐私!抗议!”   他黑眸盯着她,将那五只纤细柔软的指头一根根掰开,淡淡道,“我说过,在我面前你没有隐私。”话音落地的同时,他打开了她的小手包。   安安脸红得快滴血了,左手扶额,时刻准备着拿靠枕把自己捂死。   ——OMG,她买的验孕棒啊,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尴尬的事吗?吗!   几秒种后,泰迪祖已经精准无误地完成了对自己所有物的隐私检查工作。他黑眸微抬,目光透过镜片落在她羞愤欲绝的小脸上,说话的嗓音十分平静,“我安排了唐杨定期给你做全身检查,这个毫无必要。”   “……”这种诡异的口吻是怎么回事,就不能稍微像个正常人么?面对她肚子里可能已经有娃的事实,你这反应也太冷静了把。而且,有私人医生很了不起?   安安无语了。   她然后伸手将自己的包包用力夺回,放在胸前紧紧抱住,小声道,“我乐意,管得真多。”   “你说什么?”   “……呵呵,没什么。”   刚一回到封宅,安安就偷偷摸摸地缩进了主卧的洗手间,掏出验孕棒仔仔细细地阅读上头的使用说明。在浏览到“房事后6到11天左右使用,验孕效果最佳”后,她眨巴了下大眼睛,掰着指头数了数日子,然后将东西重新收了起来,准备等时间到了再用。   华宜那边,迪妃已经帮她递交了辞职信,所以从今天起,田小姐正式成为了一个无业游民。她被自己的新身份压得摇摇欲坠,连忙握紧了小拳头给自己加油打气——开网店,刻不容缓。   对于夫人准备开个网店卖衣服的事,封家四位忠心耿耿的助理,破天荒地表现出了极其反感的情绪。然而反感归反感,该办的事却一样不能落。   安安右手受伤没法操作电脑,于是申请店铺的重担就落到了徐梁头上。   望着客厅里一脸生无可恋的徐哥,其余三人的目光中,不约而同地流露出明显的怜悯加同情:店铺一开,就意味着他们四个要开始进军模特加网红界,这实在是个悲惨的故事。   而亲手为自己开启悲惨人生的徐哥,在那一刻,得到了三位同僚前所未有的崇高敬意。   淘宝开店程序非常简单,注册,验证身份,考试,提交保证金,完善店铺信息,在徐大神的熟练操作下,没多久功夫,一个属于田安安的小衣服铺就诞生了。   安安盯着电脑屏幕雀跃不已,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未来叱咤商场的雄伟英姿。   摸摸这儿看看那儿,她笑盈盈地抬起头,看向立在一旁面无表情的黑衣冷艳大美人,“迪妃,明天封先生他们有事情要出门,你陪我去勾兑几家服装生产厂吧。”   迪妃整张俏脸已经快僵完了,迟疑道:“……服装厂?”   “嗯嗯。”她一脸严肃,很正经道:“我已经查过了,你们封氏还没有涉及服装产业这一块儿,我已经决定了,先以身涉险,给你们打个头阵。将来发家致富,还得靠同志们共同努力啊。”   迪妃扶额,心道夫人你语死早么,以身涉险这个成语是这样用的么?   咦,吐槽的内容貌似有点不对……大美人的脑子有些混乱,目光无意间扫过三位男士,只见三个高大挺拔的英俊男人不约而同地捂住嘴咳嗽了两声,眉眼间,分明有不加掩饰的笑意。   迪妃默。   一个大麻烦尚未解决,这段时间,他们封家的每个人神经都绷成了一条弦,心情沉重到无以复加。他们在明,封刑在暗,时刻得提防对方再采取什么极端的行动,在这种巨大的精神压力下,众人发现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这个木呆呆的小夫人在某些时候,还是很能调解人心情的。   傍晚六点左右,安安的泰迪先生和助理小分队进了会议室,和纽约那边的封家留守精英进行视频会议。   落地玻璃外的天幕有些昏黄,投入丝丝橘色的柔光,为冷硬冰凉的会议室增添了几分难得的暖意。李昕上前几步将挡光帘拉下,黑色瞬间占据了整个空间,一声开关被摁动的声响过后,一室通明,冷沉的白光打亮所有。   徐梁检查好一系列装置后,会议开始。   封霄看着屏幕上各国的黑色势力盘踞图,眼沉如水,视线专注而沉静。未几,他话音出口,极其流丽并醇熟的美式英语,“进展如何?”   纽约那边的一名与会人员眉目凝重,回答道,“意大利一方的意思是,如果我们不肯撤出中东地区,他们依然会大力支持封刑。”   “可笑。”罗文抚着下巴冷笑了一声,“中东的石油是一块大肥肉,他们未免太得寸进尺了。”   那边黑发碧眼的男青年沉默了片刻,语调恭谨道,“先生,如果要正面与意大利那边发生武力冲突,我们涉及的交易来往太多,恐怕不方便自己出面。”   “不自己出面?”迪妃挑眉,“奥雷,你的意思是要寻求其它帮助?”   “不,奥雷的意思不是寻求帮助。”李昕面无表情地摇头,“他只是想花钱聘请一帮人。”   “聘请?”   她清艳的面孔上掠过一丝惊诧,眼帘微垂沉吟了会儿,蓦地顿悟,半眯了眸子道:“EO的雇佣军?”然后摇头,神色极其严肃,不赞成道:“虽然价钱不是问题,可若非必要,我绝不建议招惹EO那帮疯子。”   奥雷耸肩,提笔将记录本上的其中一项划去,“当然,我只是提议。”   “既然支持封刑,他们和我们就不再是朋友。”徐梁轻轻点了点额头,“我觉得没有必要顾忌太多,当务之急,是清理门户。”   谈话出现了争议,众人都陷入了一阵沉默,纷纷抬眼,数道目光齐齐看向了主位上威严沉肃的黑衣男人。   “告诉他们不要痴心妄想,需要石油,可以向我们购买。如果继续支持封刑,我不介意让意大利黑手党从世界上消失。”他神色淡漠,漠然道,“利益寸步不让。奥雷,黑手党如果执迷不悟,给你二十天的时间。”   奥雷点头,定定道,“是的,先生。”   会议结束之后,几人相继走出会议室,五分钟后,他们的手机同时响了:XXX,安安安安将您加入了微信群聊。   群名称:封家大宅的红包乱飞群(づ ̄3 ̄)づ。   众人:“……”   ☆、Chapter63 老公   四位助理同志十分肯定以及确定,在他们手机发出提示音的同时,他们先生的手机,也发出了同样的响声。   助理们目瞪口呆。   没想到连face book都从来不用的先生,会这么接地气,原来喜欢中国的微信这种款的吗。也不知道先生的Q.Q号是多少,等级是几个月亮几个星星,说不定还有太阳呢……   几人的思维同时陷入了一阵混乱。   与几人惊诧万分的表情不同,封霄面沉如水,他锐利的视线扫过手机屏幕,然后抬起右手,微微捏了捏眉心。   如果没有记错,昨天小猫咪拿着他的手机玩儿了一晚上,傻笑兮兮不亦乐乎。至于手机上那些凭空多出来的“微信”,“QQ”,和一款名为“奇迹暖暖”的奇怪软件,应该是她用他的手指核对的指纹,然后在商城下载的。   封霄清冷的眉眼间浮起几丝淡淡的无奈,察觉到四人惊异的目光后,他黑眸微抬,视线冷淡地从几张或英俊或美艳的面容上扫过,“有事?”   一位助理小姐和三位助理先生脸色骤僵,只觉一股凉意从背脊阵阵往上窜,几秒钟后,四人不约而同地垂下眸子,面色镇定而恭谨,眼观鼻鼻观心地走了楼梯。   他锐利冷冽的视线重新回到手机屏幕,修长的手指微动,将Q.Q,奇迹暖暖和其它闻所未闻的奇怪软件全部卸载,就在他准备删除“微信”时,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消息来自微信群“封家大宅的红包乱飞群(づ ̄3 ̄)づ”,消息内容,是一个微信红包。男人微挑眉,迟疑了会儿,伸手将那个内容点开。接着便弹出来“你抢到安安安安的红包:18.15元”,附加一行小字,是他的小猫咪留的言:   (≧3≦)抛砖引玉,求红包!   此时此刻,田安安正躺在主卧的大床上艰难地扣字。右手受伤,她不得不苦练左撇子敲九宫格的技术,一个拼音一个拼音地艰难输入。好不容易,几个中文汉字终于敲打完,她长舒一口气,点击了一下“塞钱进红包”。   其实安安以前发红包特别抠,一次最多20块,然而这种数额的红包,在封家这群土豪面前显然是登不了台面的。于是她一咬牙一跺脚,横了心塞进去50RMB。   唔,好像也没多多少咦?   红包发出去不足五秒,就被“泰迪泰迪”这个用户名抢走了第一个。   昨晚她玩儿封霄的手机来着,发现他的手机上干干净净,连社交软件都没几个,于是便大发慈悲地给他下了好些个,顺道为他注册了相应的账号。   泰迪泰迪,就是她给她老公注册的微信号名称。   人生中第一次被封霄抢红包,安安此时的感受很复杂,有些新奇,有些兴奋,又有种迷之骄傲感。她心里突突直跳,戳进去看领取红包详情,发现群里的另外四个人也相继领取了红包。   泰迪泰迪:18.15元,手气最佳。   迪妃DF:3.20元   李昕LX:2.24元。   徐梁:3.60元。   L罗文:2.81元。   田安安看得目瞪口呆,一双大眼眸子睁得极大,拿细嫩的左手小食指发了个惊呆脸,然后戳字:封先生手气太好了,大家的红包都是个位数呢(⊙v⊙)。   难道微信红包也趋炎附势?真是没想到啊,微信红包,竟然是这种红包。   安安内心有点狐疑。   群里安静了几秒种,她屏息凝神,再然后,看见四个助理同志的大红包齐刷刷地冒出了出来,附的字句出奇一致:谢谢夫人!   看见红红的大红包在屏幕上闪闪发光,安安大眼睛一亮,面上霎时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乐颠乐颠地依次将红包戳开。   相较抠神田小姐,封家的四位精英人士就显得阔绰多了,微信红包单笔最高200RMB,而这四个红包,无一例外都是满额。她小小地囧了囧,算是见识了封家众人用钱交流的内部行规,再然后,她分别从这四个红包里抢到了四十多,六十多,八十多,七十多。   安安开心不已,觉得这辈子从来没抢红包抢得这么爽过,几秒钟时间,微信零钱瞬间进账二百五。   她发送了一个“谢谢”,然后就开始愈发期待泰迪同志的红包雨。   在期待又忐忑的心情中等待了会儿,群里却一直没什么动静。田安安皱眉,有点不高兴了,于是@泰迪泰迪,发了个迷之嘲讽微笑:该你了封先生:),抢了我的手气最佳红包,就准备销声匿迹了吗。   这条消息发送出去之后,群里秒弹出四个排成列的省略号,分别来自流光迪妃徐梁罗文。   安安挑眉。   四位助理君步调出奇一致,她开始怀疑,他们四个现在肯定呆在一个地方。   这个猜测没有任何问题。   因为四位出类拔萃的精英同志现在正在一楼客厅里正襟危坐,一个个双手捧爪机,目光专注,神情肃穆。天知道他们跟在先生身边这么多年,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和他老人家的距离如此接近,这种三分激动七分不安的心情,旁人是无法理解的。   莫名的方。   就这么七上.八下了好一阵子,一条来自“泰迪泰迪”的消息破天荒地从聊天界面里弹了出来,竟然,真的是一个红包。   文字内容是空白。   众人相视一眼,面上的表情极其精彩。   罗文摸了摸银色唇环,英俊痞气的面容浮起一丝为难的神色,“先生给夫人发的红包,我们能不能抢呢?”   “还是不要吧……”徐梁想也不想就立马否决,然后颇是鄙夷地扫了眼好友:“你缺钱缺成这副德行了么?”   “谁缺钱了。”罗文满不在乎地白了他一眼,“我是在想,先生发个红包我们都不抢,不是显得先生很没面子么?”   话音落地,助理小分队全体成员都陷入了0.2秒的沉默。然后,众人不约而同地移动手指,将那个红包拆了开。迪妃随意地扫了眼自己抢到的23.56元,接着便点开了红包领取详情,于是接以下的一组数据映入眼帘。   迪妃DF:23.56元   李昕LX:90.24元,手气最佳。   徐梁:15.60元。   L罗文:69.72元。   安安安安:0.88元。   所有人:“……”   一时之间,整个群里陷入了相当微妙的一阵沉默。过了大约五秒钟后,已经囧裂宇宙的田安安抓狂了,她瞪着那个0.88,眼珠子都差点儿掉出来。   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后,她嗷呜一声咬住了被子,截了个红包领取图发到群里,然后就是一大串的泪水狂飙表情,并艾特了她老公。   一楼的几个助理憋笑憋得胃痛,直到徐梁终于忍不住破功,他捂着嘴一阵咳嗽,然后往群里发了一串文字,欲盖弥彰的一句话:[微笑]夫人,我们真的没有笑。   “……”200的红包领到8毛8,这得多低的概率多有问题的人品才能遇上?关键是这群毫无良知的人非但不同情,还报以嘲笑,简直不能更过分!   安安愤怒又伤心,发了个微笑表情加一个“哦”后,她捧着受伤的小心脏沉默了会儿,然后忖了忖,开始给她向来非常大方的老公发私聊:[哭泣][哭泣][哭泣]泰迪我好可怜啊!求安慰!滚来滚去求!   界面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几秒种后,她老公那边的消息弹了出来,文字内容是“在卧室?”,然后,文字内容是红包的附加消息。   她呆了呆,被这种拿红包聊天的方式着着实实震惊了,连忙领取了红包,给他回复文字消息:[发呆]是啊。   “喜欢红包?”这句依然是一个微信红包的附加文字。   盯着不停弹出来的红包,安安戳得手指头都发软了。她笑得合不拢嘴,将自己裹成一团粽子在床上打滚,然后回复了一句“是啊是啊,红包什么的最喜欢了”。   又连着领了不知多少个大红包后,安安心满意足,正兴高采烈地察看自己的零钱余额,聊天栏里又弹出了好几条消息。她疑惑地挑眉,垂了眸子细细一瞧,只见发来消息的是四位刚才和她抢红包抢得十分欢喜的助理小分队成员。   清一色的,红包雨。   安安目瞪狗呆。   当天晚上泰迪回卧室后,给了她一个货真价实的实体红包,做工精美,厚厚一沓,沉甸甸的,被男人随手仍在黑色大床上,压下去一个小小的凹坑。   小老百姓出身的田同志再一次被震慑。   她娇小雪白的身子跪趴在床上,神色惊诧地看了眼那个钱包,然后伸出白嫩的小爪子,猫咪一般刨了刨。仰起脖子,望向站在床边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高大男人,惊呆了。   “……给我的?”她黑亮的大眼睛里写满惊诧,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封霄幽深漆黑的眸子灼灼盯着她,单膝跪在床上,挺拔的身躯微微下俯,朝她贴得更近。对视了片刻后,他伸手捏了捏她挺翘圆润的鼻头,嗓音淡然而柔和,听不出任何情绪,“嗯,给你的。”   安安拿起红包端详了会儿,然后望向他,笑容有些尴尬,迟疑道:“微信抢红包只是觉得好玩儿嘛。”又不是真的想让你给她送票票,这样有点不好吧。   她跪在床上的姿势十分撩人,白色衬衣的领口很大,从他的角度望下去,恰好能将她胸前丰满撩人的雪景收入眼底。   男人眸色微深,粗粝的指腹顺势抚上她纤细优美的脖颈,低头吻住她柔嫩的唇角,嗓音低沉传来,“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然后在她微惊的注视下,他捏住她的下巴微微使力。她吃痛,张开小嘴溢出声娇呼,他的舌就顺势探了进来,强势地缠住她的小舌舔舐吮吻。他吻得十分细腻而情动,她很快就被亲得浑身发软,毫无招架之力了。   直到那副精壮的胸膛从后面覆了上来,安安神色一僵,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迷迷糊糊哄得要卖命了,于是连忙反手推搡他,精致的脸蛋涨得通红,娇喘吁吁道:“不要……”   封霄从背后抚上她的脖子,迫使她高高仰起头与他对视,声音极低,“安安,我不允许你拒绝我。”   “……”问题是她都算好时间了啊,那验孕棒的使用日期不是又要往后推了OTL……噢漏。   田安安无语了,前几次那个都没有做什么措施,很有可能真的已经怀孕了啊……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伸出小手捂住小腹,摆出副保护的姿势,“万一里面已经有宝宝了怎么办?会不会伤到它?”她的泰迪每次都那么激动,真的没问题吗= =。   他和她距离很近,主卧里的光线很幽黯,她所有的视野里,最明亮的就是他的眼睛,像是黑暗中的两点繁星。   听完她的话,封霄的动作却顿住了,他沉默地注视她片刻,握住她腰肢的双手却逐渐松开了。   安安一滞,从那张俊美无瑕的面容上看到了一丝诡异的怔忡。   他看她的眼神,忽然变得十分古怪。   为什么?   她不解地望着他,试探性地伸出左手,在一片昏暗中,轻轻地抚上了他的脸颊,柔嫩的指腹下,他麦色的肌肤硬朗而紧韧。她微拧着眉头端详着他的面色,迟疑道:“怎……怎么了?”   封霄低眸审度着她,未几,他将她轻柔地放在了床上。然后,粗粝的大掌握住了她轻抚他脸颊的小手,微微低头,薄唇在她的额头和脸颊上落下几个吻。   “你很喜欢孩子?”这道嗓音低沉清冷,没有任何波澜和起伏,听起来有些淡漠。   安安尴尬地扯了扯唇,“……不是很喜欢熊孩子。”说着,她娇红的脸蛋红得更加厉害,望向他俊美冷厉的面庞,道,“但是自己的孩子不一样嘛,肯定很喜欢啊。”   封霄高大的身躯微动,在她的旁边侧躺下来,注视着她的黑眸显得更加幽黯。他的指尖绕起她乌黑柔亮的一缕长发,微凉的触感在指缝间滑过,带起一阵淡淡的馨香。   在这种目光中,她十分地羞窘,微侧过脸不敢和他对视,只是小声继续道,“如果以后有了孩子,我希望无论是男孩儿女孩儿都像你。”   他的神色十分平静,淡淡道:“为什么?”   “因为像我不好啊。”安安回答得很理所当然,她嘴角勾着个淡淡的微笑,轻柔而恬淡,“我从小性格有点软,呃,虽然也不是经常被欺负就是了。”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古怪,原因很简单,她心头有些窘迫,又有些紧张。   封霄侧躺在她身边,双手轻柔地将她抱在怀里,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安安有些疑惑,歪着脑袋打量他,那双幽深的眼睛漂亮得不大真实,里头很沉静而清亮,竟然非常难得的,没有任何情.欲的色彩。   他面上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嗓音十分地温和低柔,“继续。”   继续……什么?她皱起眉毛,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不惊诧异地挑眉,“你想和我聊天?”   男人低低嗯了一声,在她的长发上落下一个吻,“我想知道更多你的事。”   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独处,大部分时候都是用行动代替语言的,他破天荒生出聊天的雅兴,她却越来越窘迫。   头一次发觉和人聊天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安安顿了下,“我的童年,我的生活,我的人生……都非常简单。”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扯着他的衬衣,隔着一层不料,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底下结实有力的胸肌线条,“我的爸妈很爱我,奶奶也很爱我,我们家是最普通的工薪家庭,但是生活得……很幸福。”   他的手指静静抚摩着她的背脊和腰窝,沉默地倾听。   “我爸妈以前是高中同学,很神奇吧。”她自己说着觉得好笑,然后就捂了捂小脸低低笑了起来,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温度很高,“以致有段时间,我一度升起过早恋的念头。”   她讲了很多事,关于自己的小时候,关于她的家庭,整个过程中,封霄一直都认真地听着,从始至终沉默不语。   等到后来,她说得有些累,于是躺在他的长臂上微微抬眸,黯淡的光线中,他的面孔像是浮现在夜色中的精致浮雕,看上去英俊而冷硬。   她伸手摸摸他的脸,目光认真地端详了一瞬他幽沉的眼睛,试探道:“老公,你呢?”   我其实也想知道很多关于你的事,你的童年,你的家庭,你的人生。虽然我从来没有问过,但是不代表我漠不关心。   封霄的表情仍旧波澜不惊,静默了须臾后,淡淡道,“我是我父亲的私生子,一直和母亲生活在一起,过最底层,最肮脏的生活。”他说话的语气十分淡漠,淡漠得像是故事的主角和自己毫无关联,“直到我十一岁时,回到封家,一切才发生改变。”   平铺直叙的一段话,字里行间都透出丝丝冰冷。   田安安眼中掠过一丝浓烈的惊诧,过去由于好奇,她勾画过无数种他的童年,他的家庭,却没有一种能与真实情况重合。   一个豪门家族的私生子,在认祖归宗之前,和母亲一起生活。最底层,最脏脏,那是怎样的一种环境?她心疼到极点,甚至不敢去想象。   封家这种地方,恐怕“亲人”两个字,对他而言只是无比形式冰冷的一个单词。没有情感,没有温暖,只有恩怨和利益。   一阵又一阵的酸楚上涌,她懊恼自己问起这件往事,于是抿了抿嘴,倾身吻上了他优雅的薄唇,声音低得有些发哑,“对不起。”   他回吻她,好一阵子才将她放开,“为什么道歉?”   “不该问你这个的。”她答道。   封霄黑眸之中漫出一丝笑意,他勾起唇角,指尖摩挲她漂亮的唇瓣,沉沉道:“好奇封刑这个人么?”   安安一滞,不明白他问这句话的意图是什么,只是诚实地摇头,“很可怕,不想去了解。”然后顿了下,她眨了眨眼,疑惑道:“我只知道他是你的哥哥,这个人心理有问题吧,他很重要么?”   他毫无迟疑地摇头,嗓音极度冷漠,“不重要。”   这双眼睛里的冰冷使她微微心惊,勾起唇角温柔地抱住他,娇小香软的身躯紧紧依偎进他宽阔的胸膛里,轻声道,“那就不要提他吧。”   上一回那个人往贺楠脑子里放炸弹的事,她实在心有余悸。   “嗯,”他轻柔地亲吻她的额头,“不提。”   这种温馨亲昵的气氛令安安十分惬意,她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趴在他肩窝处拱来拱去,缓缓合上了眸子准备入睡。   就在她迷迷糊糊即将进入梦乡之际,他忽然低头吻住了她,与她激烈地唇舌纠缠。她一一愣,有些迷蒙的大眼眸子困惑地睁开,视线中他黑眸中灼热如火,几乎要将她点燃一般   “……”什么情况?   安安愣住了,被动地热吻了好半晌,然后,在他支起挺拔的上身时,她有些慌乱地开口,双颊潮红兮兮,“这、这么突然?”   “既然你喜欢我们的孩子,那就应该尽快让你怀孕。”他含住她细嫩的耳垂轻轻吮吻,声音低得令她脸红心跳。   “……”她呆了呆,一面往旁边躲一面道,“万一已经怀上了呢?”   封霄动作不停,“没有影响。”   “……”好吧她承认自己的生物学得不好。   田安安有些尴尬,脑子几乎晕成了一团浆糊,他对他的身体一贯轻车熟路,娴熟地拨撩挑逗,不消片刻,她的世界里除了他就再没有任何东西了。   次日清晨,封霄果然带着流光等人出去了。等田安安浑身疲软地从睡梦中转醒,封宅里只剩下她,迪妃,以及菲利亚等人。   吃完早餐后,安安开始和迪妃计划着去服装厂探风的事,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垂眸一看,来电显示上是几个醒目的大字:母上大人。   安安眨了眨眼,连忙滑开接听键,“喂,妈妈,怎么了?”   电话那一头的声音有些杂乱,人声,脚步声,女人略显急促的喘息,以及一丝,压抑的抽泣。   田安安整颗心沉到了谷底   很快,她妈低哑的嗓音从那头传来,“安安,你爸爸今天出门儿上班,路上、路上被车撞了……”   她悚然大惊,手里捏着的笔应声落地,骤然就慌了神:“严不严重?在哪个医院?”   田妈终于忍不住开始捂着嘴流泪,哽咽道:“第二人民医院,在抢救……安安,你快过来,妈妈真的好害怕。”   “别急,妈你别急……我马上就到。”   说完,田安安立刻挂了电话,迪妃在一旁听完了所有,眉头越皱越紧,这个时候也没工夫思考更多,只是跟着起身去拿车钥匙,“我送夫人过去吧,顺带保护你的安全。”   她心急如焚,只是微微点头,一面将包挎在肩上,一面吃力地用手机给封霄打电话。   豆大的汗珠子顺着白皙的面颊往下流淌,嘟嘟几声后,男人低沉清冷的嗓音从那头传来,“安安?”   她起先还在忍耐,在听见他声音的一瞬间,眼眶却湿得彻彻底底,压着嗓子道,“我去第二人民医院了,爸爸出了点事,你……你忙完就过来吧。”   ☆、Chapter64 一切交给我   一路从封宅赶往第二人民医院,田安安心乱如麻。   田爸车祸的消息来得实在很突然,对安安而言,这丝毫无异于一道晴天霹雳。和封霄通话的过程,她一直在无声地流眼泪,听见男人清冷低沉的嗓音从听筒里传出,仍旧十分地冷静沉稳,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先去医院陪着你母亲,我尽快过来。”然后顿了下,语调柔和得像冰天雪地里的一缕暖风,他说,“乖,别哭。”   “……嗯。”她吸着鼻子点头,艰难地抬起吊着绷带的右手擦眼睛,支支吾吾道,“我就是有点儿着急,我爸热心了一辈子,好人会有好报的,他不会有事。刚才我妈被吓到了,我有点儿受影响而已,你放心,他不会有事。”   安安的思维有点混乱,说到最后,竟然反过来安慰他。   电话另一头的封霄静默了几秒钟,然后嗯了一声,声音重如千斤,“没事的,一切有我。别哭了,听话。”   田安安不住地点头点头,豆大的泪珠子却从眼眶里簌簌滚落,滴在白色绷带上,渲染开几团淡淡的水迹。她用力地吸了口气,然后就准备挂电话了,哽咽着挤出个笑容,道,“你不用太急着过来,先忙,家里的事我能搞定,没问题的。”   “嗯,知道你最乖。”他仍旧是温和低柔的声音,然后又轻声道:“你现在和谁在一起?”   她老老实实地回答,“迪妃,她在开车,我们正在往医院赶。”   封霄又道,“电话给她。”   安安嗯了一声,然后转过头看了眼正专心驾车的迪妃,抽了抽鼻子将手机递了过去,低声道:“迪妃,封先生要和你说话。”   迪妃眸子里掠过一丝惊诧,很快恢复如常。她点点头,单手把住方向盘,另一只手将电话接了过来,放到耳边,指尖不着痕迹地调节音量,将听筒的声音降到最低,然后恭谨地开口:“先生,我是迪妃。”   男人的声音是和之前截然相反的冷硬疏离,语气极低极沉,“我要清楚地知道车祸的来龙去脉,以及肇事人员的身份背景。”   作为封家为数不多的女性精英人员之一,迪妃的智商与语言解读能力都是一流。她很快反应过来封霄的弦外之音,沉声回道:“先生放心,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您答复。”   封霄的声音冷冰得没有丝毫温度,“最重要的一点,务必确保我的田安安毫发无损。”   “是,先生,我会用生命保护夫人的安全。”迪妃答道。   安安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沉默地垂着头,面上的表情有些木讷,似乎在出神。未几,迪妃侧目看了她一眼,微微蹙眉,将手机递了过来,“夫人。”   她毫无反应,仍旧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迪妃叹了口气,这次的声量微微抬高,“夫人。”   “……”田安安如梦初醒,恍恍惚惚地抬起头,看了眼迪妃,又看了她递过来的手机,这才回过神,哦了一声将电话重新放到耳朵边上。由于刚才的哭泣,她向来细柔甜软的嗓音有些刺耳的沙哑,竭力勾出个淡淡的微笑,道:“喂,老公。”   “我大概两个小时之后到。”醇厚的嗓音沉稳有力。   “嗯,我知道了。”她点点头,“你忙吧,不打扰你了,拜拜。”   挂完电话,田安安抬手覆住额头,斜靠着椅背静静地看着窗外。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和煦万里无云,浓秋的萧瑟仿佛都淡去了,整个城市盛了满满一池金光,显得那么温暖,美好。   然而安安此时的心情,却与这种晴好的天气反差强烈。   人如果沉浸在了悲伤的情绪中,思维就会变得杂乱无章。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就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每一件每一帧,都有她爸的身影。   田爸骨子里很严肃,在安安小时候的记忆中,爸爸总是不苟言笑的。她初中有段时间喜欢上了玩儿炫舞,成绩一落千丈,她爸每次去开家长会都是臭着一张脸,活像全世界都欠他一样。   那时候,安安心里对田爸其实有些排斥,甚至怀疑过自己是她妈一个人喝了女儿国的水然后才生下来的,和她爸没什么关系。   这种奇葩的怀疑甚至一直持续到了高二。   安安高中读的市重点,她们那届有点倒霉,刚好赶上了学校要申请评省重,于是开始疯狂地抓学生成绩。在这种大政策的倡导下,高二高三全体学生的晚自习放学时间,都延到了晚上九点整。   孩子放学太晚,家里人当然不放心,于是很多家离学校远的家长坐不住了,掀起了一股接送孩子上下学的风潮。   原本吧,田安安觉得这股风潮和自己是没什么关系的,毕竟她家离学校走路也就十五分钟。她回家后将晚自习的时间一说,田爸田妈都没什么反应,于是乎,安安就乐颠颠地在自己家和高中的那段马路上独自穿梭到了毕业。   直到高考完,她妈才告诉她,她爸每次都是以晚饭后去锻炼为理由,在她背后跟了整整两年,风里来雨里去,下雪都无阻。   父爱很多时候没有母爱那么细腻,那么容易被人体察,可是天底下绝没有第二个男人,比父亲爱你更多。   想起一些往事,田安安觉得鼻子又开始发酸了,她做了个深呼吸,打开手机翻到相册,将她和田爸唯一的一张合照翻了出来。   镜头里的她还是个地地道道的十四岁少女,穿着一身白蓝相间的校服,笑容有些傻又有些腼腆。她爸高山一般站在旁边,有些拘谨地隔着一步远,视线定定落在她身上。   安安的指尖无意识地抚摩着屏幕,画面里的田爸还不到四十,五官俊秀神情严肃,高大挺拔像一棵顶天立地的劲松。   一旁的迪妃见她眼也不眨地盯着手机,不由垂眸看了一眼,随口问道,“是夫人和你的父亲?”   “嗯。”她的视线略微模糊,唇角浮起淡淡的微笑,“初三的时候拍的,就在我们初中门口。”说着稍稍一顿,语气里增添了几分悲伤的情绪,“B市五中,前年搞改建,拆了,学校也搬去和高中合并了。”   小时候的好多东西,都没了。   迪妃见她终于开口说话,稍稍舒了一口气,心情也微微松泛了几分,勾起个淡笑道:“夫人的爸爸长得很英俊。”   田安安闻言抹了把眼泪,竟然笑出声来,“我爸要是听见有大美女这么夸他,心里一定偷着乐。这照片都是好几年前的了,和现在不一样。”   迪妃试着帮她调节情绪,于是顺着这个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是说女人年纪大了变化才大么?男人也这样?”   “大啊。”她仔仔细细地回忆着她爸现在的样子,眸子定定地盯着屏幕那个英俊高大的短袖青年,低低道,“以前爸爸很高,现在腰椎颈椎都出了问题,看上去有很轻微的驼背。以前爸爸的头发很黑很亮,现在都发白了,还有脸上的皱纹也多了……”   毕竟已经过了将近八年。   她都长大成家了,她家老爸,也是真的老了啊。   安安头靠着椅背合了合眼,左手无意识地将手机贴到心口的位置,五指收拢,攥得死紧,目光静静地平视着前方。   老天爷有时候还是很善良的,今天从郊区到三环内,竟然奇迹般地没怎么堵车。这在B市来说,的的确确十分难得。   迪妃驾车飞驰,以最快的速度将田安安送到了第二人民医院里。停好车后,两人松开安全带推开车门,直奔住院大楼而去。   下车之前安安和田妈通过电话,得知田爸已经从手术室出来了,算是脱离了生命危险,这会儿在住院部的骨科病3-308病房。   田安安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回肚子里。   只是医院这地方,她向来非常反感,白色主基调的一切,混合着浓烈的消毒水气味,很容易就令她联想到不好的东西。这个环境中,每天都有生命的降临,也有生命的离逝,无数人在这里欢天喜地,也有无数人在这里伤心欲绝。   总体来说,实在是负能量满满。   第二人民医院在B市很出名,据说主治医生大部分都是医学界的泰山北斗,所以每天来这里求医问药的患者数不胜数,连带的,这里的电梯也十分拥挤。   田安安看了眼电梯口前堵着的大部队,当机立断,拔腿就往楼梯冲去。迪妃紧随而上,一面往前跑一面提醒她看路,沉声道,“夫人别担心了,既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那么痊愈康复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她身体素质比不上迪妃,跑了几步之后就开始喘气,脚脖子酸得发疼却半步都不停,上气不接下气道,“不是这个问题。我爸伤得那么重,我妈肯定都急死了,我巴不得飞到她面前去呢。”   迪妃愣了下,然后眸子里浮起淡淡的笑意,“夫人真是孝顺。”   她想也不想地冲口而出,“这些都是本分,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丢了还是人么?”跑了几步又免不了感叹几句,带着些义愤填膺,“经常看网上爆些人渣,对长辈不好,那种傻逼只有下地狱的份儿。”   两人一前一后疾步冲进3-308,田安安大口喘气抬眼一望,只见两人间的病房干净整洁,外侧的一张床空着,里侧的一张上,躺着一个紧闭着双眼的中年男人。脸颊眼角都有多处擦伤,左边腿部打着石膏,脑门儿上也缠着好几圈纱布。   田妈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清秀的面容上残留着些许泪痕。在看见闺女的一瞬间,她眼眶就又开始泛红了,道,“丫头,你来了。”   “妈,你千万别又哭了,医生不是说都脱离生命危险了么?没事儿的。”安安弯下腰,伸出左边胳膊抱了抱她妈,安抚的语气,“等爸醒过来看见你这样,他会担心的。”   她妈嗯了一声,别过脸拿纸巾揩了揩鼻子,这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不由微怔,“这姑娘是……”   迪妃面上勾起礼貌的微笑,朝田妈道:“伯母您好,我是封先生公司的助理,我叫迪妃。”   “你好你好。”田妈朝她笑了下,然后就起身给迪妃拉椅子,客客气气道,“你坐吧,阿姨给你削个苹果。”边说边伸手去拿水果刀。   迪妃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伯母您歇着,不用管我。”   安安也一把将她妈摁回椅子上坐好,皱着眉头道,“你都忙大半天了,歇着,迪妃又不是外人,你这么客气做什么?”   说完,她的视线掠过病床前挂着的几大瓶药液,沉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忽然出车祸呢?”   说起这事,田妈的表情变得十分气愤,她道,“今天早上我调休,你爸车子又限号,我就送他去外面的公交车站。刚过马路呢,一辆车就从斜后方蹿过来了……”她喉头哽咽了一下,“你爸把我推开,自己没来得及躲。”   田安安听了大皱其眉,“不是让你们遵守交通规则,不要闯红灯吗?”   “谁闯红灯了?”她妈怄得厉害,“酒驾!本来还想逃逸来着,让热心人挡下来了。后来交警到了现场,敲开车门,那司机一身都是酒味儿,估计是在哪儿喝了个通宵,都要把我气死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儿?你爸也是够倒霉的。”   “这些人真不是东西,不关个十年八年的长不了记性,完全不拿人命当回事,简直过分!”安安忍不住骂了几句,然后就伸手拍了拍她妈的肩,宽慰道:“妈妈别气了,那种人没有好下场。”   说着,她拿起放在柜子上的CT照粗略浏览了一遍,又听见田妈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忧心忡忡,“丫头你不知道。撞你爸的车是辆保时捷卡宴,那小伙子年纪轻,一身名牌货,估计是个二代,这事儿咱们恐怕只能吃暗亏。”   听了这哈,安安面色一沉,抬眸看向她妈,“吃暗亏?有人来找过你?”   田妈有些无奈,抹了把脸,好半晌才微微点头,“是撞你爸那人的朋友。”她脸色隐隐发白,“说承担你爸的所有治疗费用,拿钱私了。”   “刑事责任不能私了,更何况那丫还是酒驾,私了?长得丑还想得那么美?那我爸白被撞成这样了?”安安冷笑。   “酒驾是不能私了,可是如果人家后台硬,咱们也没辙啊。”田妈拿起水果刀开始削苹果,边削皮边叹道,“你爸这事我还没跟你奶奶说呢,小老百姓,多的是招惹不起的人。如果咬着不放,说不定还有别的麻烦找上门来。”   “……”   安安将CT片原封不动地放回牛皮带,抬眸,视线定定地望向她妈,“妈,你别担心,现在咱们家不怕事。你和我爸当了一辈子老实人,再老实下去就要被人欺负到头上了。”   田妈听了脸色大变,一把握住闺女的胳膊道,“丫头,那伙人非富即贵,咱家惹不起。妈妈话说在前面,你如果冲动,我要生气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忍个ball!”她挑高了眉毛冲口而出,“妈,咱们老田家已经今非昔比了,谁欺负你和我爸,我宁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   “……”边儿上迪妃沉默。   夫人的成语用法真是越来越令人堪忧了……   田妈直接无视了闺女的那句话,将削好的第一个苹果给迪妃递了过去,笑道,“来迪妃,吃苹果。”   迪妃面上一阵怔忡,未几回过神,连忙伸出双手将苹果接过来,有些不自在地开口:“……谢谢伯母。”   “别客气,我们安安平时笨手笨脚的,出门在外,全靠你们这些朋友包涵,帮助。”田妈妈含笑道,接着便开始削第二个苹果。   田安安嘴角一抽,沉声道,“我说,妈,我是认真的,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和爸爸奶奶。”   正说着话,病床上的田爸却缓缓从昏睡中转醒过来,安安察觉了,顿时大喜过望,凑上去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老爸你醒了啊?”   她爸吃力地掀开眼帘,闺女精致的脸蛋首先映入视野。那张满是伤痕的面上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使得眼角的细纹明显加深,他缓缓开口说话,声音依然很虚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早被你吵醒了。”   “呃……”安安尴尬地扯了扯唇,有些不好意思道,“吵到爸爸了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田妈倒了杯热水拿到床边,放进去一根吸管,给田爸递了过去,低声道,“喝点水?”   田爸摆手,视线仍旧定定落在自家闺女的小脸上,沉吟了片刻道,“安安,听你妈妈的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不是多一事还是少一事的问题,爸,我们没有必要忍气吞声。”她皱起眉,“我知道你们是怕惹麻烦,可是现在和以前不一样。”   “没有什么不一样。”田爸的声音很虚弱,语气却十分地平和,“你在你妈和我眼里,没什么改变。”然后他笑了下,“那天你妈还在说,你晚上要掀被子,在家里的时候她每天凌晨都要给你重新盖一遍。这么个小丫头,一转眼竟然都嫁人了。”   “……”她鼻子蓦地就酸了,抿着唇低低地笑几声,垂下头,“爸,你在我朋友面前揭我短,合适么?”   她爸也跟着笑起来,不多时,他面上的神情稍稍严肃几分,道:“安安,别什么事都望着人家小封,他工作那么忙,别什么事都去麻烦人。”说着稍顿,缓了缓气才继续道,“麻烦这东西,能不添就不添,能少添就少添。咱们家里和人家家里差距本来就大……爸爸说这些你别不爱听,我和你妈全是为了你好。”   安安不住地点头,眼眶和鼻头都红彤彤的,“嗯嗯,我知道。”   我知道,世界上最爱我的男人,娶了我的妈妈。   十分普通寻常的一家人,却令病床旁的迪妃心头无比动容。她不自觉地勾起唇角,眼底不由自主地流露一丝微不可察的向往和羡慕。   然而这种情绪的波动来得突然,去得也很快。未几,迪妃的眸子里已经重归一片平静,她悄无声息地起身,快速离开了病房。   田爸车祸的事,田妈并没有告诉安安奶奶,毕竟老人家年纪大了。中午十一点左右,田妈得赶回家替田奶奶做饭,于是病房里就只剩下了安安一个人继续蹲守。   不多时,迪妃已经将车祸的前因后果都查清了,的的确确,只是一场很单纯的意外事故。她一面回病房一面摁信息,将来龙去脉以及肇事人员的信息一五一十地跟他们先生汇报了过去。   几分钟后,她去而复返,重新回到了田安安父亲住的3-308病房。   田爸已经重新睡着了,安安坐在病床旁看着她爸发呆,又过了不知多久,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从外头的走廊上传来,由远及近。   她微怔,转过头朝身后一看,熟悉的挺拔身影已经在病房门口了,身后还跟着徐梁和罗文。   “……”安安朝他笑了下,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竖起根食指在唇边:“爸爸睡着了,说话小声一点。”   封霄英俊沉静的面容波澜不惊,他握住她的小手轻轻捏了捏,然后望向病床上正沉沉好眠的田爸,低声道,“迪妃都告诉我了。”   他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柔嫩的掌心,田安安脸上一热,迟疑着小声道:“……爸爸妈妈很坚持,我家的事,还是不麻烦你好了。”   他注视着她,嗓音低沉有力,“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一切交给我,我会处理。”   “……”她小脸蓦地一红,盯着他的俊脸看了须臾后,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盈如蝶翼的吻,“谢谢你。”   他沉静的黑眸中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伸手刮了刮她挺翘的小鼻头,“饿了么?”   “……嗯?”   徐梁将手里的提着的花梨木食盒往上一举,微微笑道,“夫人放心,以后老爷子和你的饭,我负责送,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她勾起个大大的笑容,兴冲冲道:“这段时间我都要在医院守着我爸,徐哥要陪着一起?那敢情好,我妈喜欢斗地主,我们三个刚好凑一桌!”   徐梁:“……”   ☆、Chapter65小别   田妈决定将田爸车祸的事向田奶奶隐瞒到底,对于这个决定,安安当然举双手双脚支持。毕竟老人家心脏不好,如果得知儿子受了那么重的伤,指不定会出什么问题。   于是安安和她妈妈一起编织了个善意的谎言,那就是田爸去外地出差了,大概得一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回B市。这段时间,由目前是无业游民状态的安安担任主要陪护人员,她妈和徐梁迪妃从旁打副手。   尽管是自己劳心劳力,可是安安觉得,在田爸住院这一事件中,作出了突出贡献的人却是她最近忙得飞起的老公大人。   封霄来过医院后,她爸的主治医生从一个普通大叔,直接变成了专家级的副院长大叔,病房也从普通双人间转到了偏居家式的舒适单人间,不仅配备陪护人员休憩用的小床小沙发,还有单独的淋浴装置。   而她和她爸每天的早餐午餐晚餐,也全都由徐梁从封宅里直接送来,出自大厨菲利亚之手,清淡可口,营养健康。   对于新姑爷各方面都极其周到的照顾,田妈和田爸觉得很贴心,不约而同地在心中为封先生点亮了五颗星。   听着爹妈每天都把她的泰迪往天上夸,安安内心温暖不已的同时,其实还很震惊。   她知道,他骨子里铁血冷漠,却也言出必行极有责任心。能为她的家人做到这个地步,必然是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他曾说过会为了她,尊重并保护她的家人,他丝毫没有食言。   安安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心中的感受。   封霄这个男人,分明大多时候沉肃寡言,却又总能在不经意间打动她的心。她承认自己是个容易感动的人,这样的他,令她切切实实地喜欢进骨子里。   田爸住院的第三周周二,田安安脱臼的右手基本上复原,清晨时分,英俊儒雅的唐杨医生走进了第二人民医院的住院部,尽职尽责,亲自替他们封先生的心肝宝贝拆除绷带。   望着唐杨那张在异性面前相当讨喜的帅气俊脸,封夫人非但没有心情欣赏,反而觉得,怎么看都有些恐怖兮兮。   一个月前的接骨复位,仿佛还历历在目,安安向来不是个矫情的人,可是那种切骨之痛给她幼小心灵留下的阴影,实在是太深了。   于是,当唐杨那双戴着消毒手套的修长双手,以最轻柔的姿态触上她裹得像木乃伊一般的小细胳膊时,田安安吓得脸都白了。她心中惊涛骇浪,瞪大了眸子下意识道:“等等!”   唐杨动作骤顿,与此同时,屋子里几道视线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田妈坐在病床边儿上打毛线,见闺女一脸神色紧张,不由蹙眉,语气怎么听都有几分嫌弃的意味:“拆个绷带而已,弄得像要你上刀山下油锅一样,瞧你那点儿出息!”   “阿姨说的对,你磨蹭什么啊?拆个绷带就几分钟的事,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说话的是来探田爸爸病的陈锐笙,他咬了口苹果,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瞥田安安一眼,阴柔俊美的面容上满是鄙夷。   “你晓得个球,闭嘴!”安安对gay蜜冷嘲热讽的语气相当不满,她白眼乱飞,然后清亮漆黑的大眼眸子才定定看向唐杨,很郑重地问出一句话:“唐先生,真的不会疼吗?Are you sure?”   听了这话,唐杨一阵无语。   天晓得,在他数年的行医生涯上,救治的伤员病员绝大多数都是封家精英中的精英,无麻药缝合,无麻药取子弹,这些鲜血淋漓的案例举不胜数。他毫不夸张地表示,封夫人的的确确是封家人员中另类中的另类——   尼玛,连拆个绷带都怕成这样,简直是有损他们先生英明神武的威名!   默默腹诽了几秒钟,唐医生表面上还是十分恭谨有礼的。他朝这位娇滴滴的小夫人挤出个略带僵硬的微笑,很恳切地回答:“夫人,我向您保证,真的不疼。”   “……”呵呵,上回你丫不也这么说吗?谁把她的手臂拧得要死不活的,疼得她差点儿没一口气背过去。过去是她年轻不懂事,现在算是明白了,天底下当医生的没几个不是骗子,说的话,顶多信一半。   安安扯了扯嘴角,余光往四周环顾了一遭,只见病房里的所有人都古怪地看着自己。道道目光中,有鄙夷的,诸如陈锐笙;有恨铁不成钢的,诸如她爸妈;有嫌弃得要死的,诸如徐梁和迪妃。   她囧,一时间也不好意思再磨蹭了,只能咬咬牙将心一横,豪气万丈道:“行,那你拆吧!只要别又逮着我手臂往死里拧,我和唐医生还能做朋友。”   唐杨默了会儿,然后再三保证,“只是拆绷带。”再然后,那双戴着手套的双手开始小心翼翼地替她解开缠绕了一圈又一圈儿的纱布,等雪白纤细的手臂全都暴露在空气中后,他很淡定地补充了一句,“检查的时候我也会很轻。”   “……”你大爷的,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呢?   眼睁睁看着他的十指握住自己的手肘一截,田安安真是吓得脸色都白了。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想念过封霄,他不在,她觉得头顶的天都灰了……   胡思乱想着,唐医生已经开始敲打她脱臼之后接回去的手肘了。   几指头敲下去,安安背上的冷汗涔涔直冒,却没有预想中钻心彻骨一般的剧痛。她稍稍放松几分,紧绷着的神经和肌肉也松泛下来,任由唐杨东敲敲西摁摁,替她的手臂做恢复情况检查。   几分钟之后,简单的检查工作已经完成。在封夫人万分忐忑的注目下,唐杨道,“伤处已经基本愈合,可以不用再吊绷带了。”   话音落地,田安安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总算落地。她很开心,吊着绷带冒充了将近一个月的残疾人士,如今骨头愈合,自己又是一条四肢健全的好汉!   思索着,她面上勾起一丝笑容,开始试探着弯曲手肘。嗯,虽然还是会有点疼,但是比之前动一下就痛得撕心裂肺的程度已经好太多了——终于,可以重新感受到自己刷牙自己洗脸自己沐浴自己吃饭的快感了OTL。   拆完绷带,唐杨又给了她一些有助痊愈的治疗药物,然后叮嘱,“虽然绷带已经拆除,但是这段时间,建议夫人还是不要提重物,不要频繁弯曲手肘,也不要进行剧烈运动。”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他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坐在旁边的迪妃。   安安当即顿悟,明白这话的意思是不能太快就恢复搏击训练。   迪妃微微颔首,朝唐杨露出一个微笑,很客套并礼貌的语气:“谢谢唐医生,你交代的事我们会记住的。”   唐杨点头,接着便提起医药箱准备离去,他站起身,目光望向一旁的安安爸和安安妈,沉声笑道:“那么我先告辞了,祝伯父早日康复,再见。”   “唐医生一来就开始忙,水都没喝上一口呢,怎么就急着走呢?”田妈一脸感激,连忙从果篮子里拿了些苹果梨子给唐杨递了过去,脸上笑盈盈的,“来,吃些水果。”   唐医生自然百般推辞,向来热情的田妈自然盛情难却。两个人就这么推来推去了好一会儿,安安终于看不下去了,她站起身,一把将她妈手里的水果夺了过来,不由分说就塞进了唐杨随身带着的包包里,淡定道,“唐医生今天的确辛苦了,我妈给你的你就拿着,虽然这些果子值不了几个钱,但都是好品种,味道巴适得很。”   徐梁和迪妃相视一眼,相顾无言。   唐杨扶额,“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不喜欢这些?”安安恍然大悟,于是又拿起几根皇帝蕉塞进他包里,拿小手拍了拍,“这个呢?”   唐医生给跪,只能无可奈何地妥协:“谢谢夫人,谢谢伯母……”   几分钟后,田安安和她妈一起站在病房门口挥挥手,两张脸上都笑得很是灿烂,“唐医生慢走!”   他僵笑着朝两人礼貌地点头,然后才转过身,走进了电梯门。   有史以来第一次收到病人手里收到水果的唐医生,很有几分凌乱。他一面瞪着楼层数字缓缓滚动,一面静静地思索。未几,他摸出手机一五一十地向他们的先生回报拆绷带的情况。   在讲述完全过程后,他很诚实地补充了一句:夫人送了我一个品种很好的苹果,一个品种很好的梨,还有两根品种很好的皇帝蕉。   短暂的等待后,对方回复了过来,简简单单的七个字,透出浓烈至极的威胁意味:你收她送的东西?   唐杨脸皮子一僵,当机立断:先生放心,我马上把这些水果全都送到封宅去。   此次事件发生的两个小时后,封家内部兴起了一个新的不成文的规定:小夫人送你的东西不是你的,是封先生的。小夫人给你的食物不是你的,是封先生的。   简而言之一句话,小夫人的什么都是封先生的。   差点给唐医生招来杀身之祸的田安安丝毫不自知,她还坐在病床旁陪她爸唠嗑,神吹鬼吹不亦乐乎。接近中午左右,请了半天假的田妈离开医院,准备回单位上班,病房里除了安安以外,便只剩下了陈锐笙和迪妃徐梁。   田爸吃完午饭后便开始睡午觉,安安蹑手蹑脚地替她老爹将被子盖好,然后目光扫过屋子里的另外三人,心头暗暗打算了一番。   没片刻的功夫,她暗搓搓地从带来的收纳箱里,摸出了一副,微型麻将。   “就是这个了。”安安半眯了眸子阴恻恻一笑,将手里的微型麻将往桌上一摆,十分熟练地拉开了架势,小声道:“四个人斗地主得两副牌,幸好我早有准备,来来来,我们来打小麻将,一块的吧。”   边儿上陈哥正在喝牛奶,闻言被呛了个结结实实。   他瞪大了眸子看向自家姐们儿,脸上的表情比吃了翔还精彩,凑过去沉声道:“田安安,你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让封霄的两个高级助理陪打一块钱的小麻将,尼玛,亏她想得出来!   迪妃整张脸都黑得差不多了,她嘴角一抽,转过头,看向边儿上同样满脸无语的徐哥,压低了嗓子十分压抑道:“前段时间都是你在这儿陪守,也陪着夫人打麻将?”   “不是,”徐哥摇头,满脸沧桑,“我陪着斗地主。”   “……”迪妃沉默,不知怎么接话了,只能以眼神向这几天奋战在第一线的徐梁表示同情:心疼徐哥。   徐梁回她一个眼神:你还是心疼自己吧。   那头安安还在和她家gay蜜秘密会谈。见陈哥满脸鄙夷加不可置信,她认真思考了下,拿起块五筒的小麻将在他面前比划比划,试探道:“不然……两块?”   “两块你大爷!”陈锐笙低低骂了她一句,大手一挥就往她脑袋上给了一下,“你咋这么缺心眼儿呢!成天不是斗地主就是打麻将,你的人生一点儿意义都没有,我实在是为你感到悲哀!痛心!”   田安安静默而了两秒钟,然后道:“五块,不可能再多了。”   “好,就五块,但是得加番!”   徐梁和迪妃:“……”   当天傍晚时分,在医院里守了田爸整整十几天的封夫人收到了来自封先生的一通电话。彼时,安安刚刚喂她爸吃完晚餐,将将坐到麻将桌前准备继续酣战。   当看到来电显示是“泰迪老公”时,她内心微微一沉,莫名升起一股十分不祥的预感。怀揣着丝丝忐忑不安的心情,她接起了电话,小小声道:“喂?”   “在做什么?”清冷低沉的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唔……”安安将小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摸了张七筒打了出去,很诚恳地道,“嗯,在打麻将,和陈锐笙。”   陈哥虎躯一震。   边儿上迪妃和徐梁长舒一口气,心中无比庆幸——还好还好,夫人良知尚存,没有将他们两个供出来。   然而这种庆幸很快就化成了阳光下的泡沫,因为安安继续跟她老公继续补充:“哦,还有迪妃,还有徐梁。”   两人精致出众的面容瞬间黑如锅底。   封霄那头沉默了好一阵子,再开口时,仍旧是平静淡漠的语调,他问:“我不在你身边,你很高兴?”   “唔……唔?”她出牌的小手骤然顿住,刹那之间警觉了起来,回答的嗓门儿莫名有些低,听起来颇有几分做贼心虚,道:“没有啊……”   这半个多月,封霄非常地忙碌,她又坚持要在医院照顾她爸,仔细算算,她在医院暂居的十几天里,两人见面的次数一只手就数得过来。她心里当然很想念他,只是也不得不承认,被放养在外的生活,实在是太惬意太随心所欲了。   ……好吧,说不高兴,那是不可能的……   忖度着,封霄低沉醇厚的嗓音再度从听筒里传了出来,他淡淡道,“我问过你父亲的主治医师,他的病情已经稳定。”   “呃,是吗?那太好了呵呵。”她抱着鸵鸟心态装傻。   他的声音沉沉的,“今晚迪妃会在医院,你必须回家。”   又是一贯的命令式语气,安安听着略微有点儿不舒服,也不敢拒绝,只能讷讷地点点小脑袋,“……哦,我知道了。”   封霄大概听出了她声音里的不情不愿,顿了下,低声继续道:“我很想你。”   淡淡的四个字,瞬间令田安安内心的小情绪荡然无存。她双颊飞起两片红云,两只掌心都被汗水打湿得滑滑腻腻,连小麻将都握不稳了一般,小声地嗯了一声,羞涩不已,“我知道了,我晚上……会回来。”   风和日丽天朗气清的白昼宣告结束,黑夜降临在晚上六点半左右。城市华灯初上,医院里有些冰冷的白光将整栋住院大楼打得通亮一片。   封霄说要她回去,那么毋庸置疑,安安今晚当然必须回封宅。如他所言,迪妃留下来继续守着田爸,对于这位替班的护理人员,安安心中还是很满意的。迪妃虽然拳头硬身手好,但的确也是个很细心的姑娘,由她照顾田爸,安安很放心。   简单叮嘱了几句后,田安安在徐梁的陪同下走出了病房。在上电梯之前,她走进了四楼的洗手间,负责保护夫人安全的徐梁保持着高度警惕,他上前几步,在距离洗手间五步远的位置站定,静静留意着周围的情况。   解决完生理问题,安安推开隔间门走了出来,到男女共用的洗手台前清洗双手。刚刚弯下腰,背后却传来了一道低沉微冷的男性嗓音,很轻,低柔温和,“小姐后颈的刺青,十分漂亮。”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猛地抬起头,只见正前方的镜子里映出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穿着白蓝相间的病号服,应该是这里的病人。   肤色带着些病态的苍白,白色口罩覆盖住大半张脸。   安安眸光微动。   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是欧美血统的深邃,浓密的长睫似乎缀上几丝薄光,流转进眼底,非常地璀璨明亮。   是混血人种,却说着一口极其流利的中文。   她嘴角勾起,露出一个和腼腆的笑容来,五指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位置的刺青,算是解释道:“这是我丈夫的姓氏。”   男人幽深的眸子里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田安安朝他礼貌地点了点头,接着便转身,绕过男人高山一般挺拔伟岸的身影,走出了洗手间。   在外头等候的徐梁见她出来,含笑随意道,“夫人去了挺久。”   “刚刚洗手的时候耽搁了会儿。”   她回答的同时,脑子里那双深邃漂亮的眼睛一闪即逝,很快就将那个赞美过自己刺青的病人忘记了。   田安安回到封宅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多,得知封霄还没有回来后,她独自一人回到主卧,打开壁灯,进入浴室洗澡。   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虽然日用品都是家里带去的,可毕竟在外面,或多或少还是很不习惯。回到熟悉的环境中,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他身上淡雅怡人的气息,使她多日以来的疲劳仿佛都被一扫而光。   洗完澡换上睡衣,她躺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困意袭来,于是裹着被子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半夜的时候忽然惊醒过来,一片黑暗之中,男人带着淡淡烟草味的唇舌正纠缠着她的小舌。她诧异了一瞬就镇定下来,双手抱住男人的脖子,娇媚的身躯妖娆热情地缠了上去。   然而封霄却不打算直接就进入主题。   带着薄茧的大手轻轻握住了她柔软的腰肢,她已经被吻得有些昏沉了,当他的唇离开时,她微微惊诧地睁开眼,看见男人正双手撑在床边,低头俯视着自己。   “……”安安有点困,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含混不清道,“看我干什么?”   他捏住她的下巴,嗓音低哑,轻声道:“离开我半个月,你玩儿得很开心?”   安安滞了下,回过神后吓尿,想也不想地矢口否认,神情严肃眉眼真挚,就差指天发誓了:“没有啊,我一点儿都不开心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每分每秒都在思念你,恨不得和你长在一起呢!”   封霄挑眉,静静注视了她半晌后,左手扣住她两只纤细的手腕压在头顶,他低头,薄唇在她香软清新的小嘴上摩挲,低哑道,“舌头。”   她怔了怔,不大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舌头,”他在她的唇瓣上轻柔地舔吻,“伸出来。”   “……”伸舌头做什么,呃……   安安有点无语,只好依言将粉嫩嫩的小舌头伸了出来。然后,他顺理成章地将送到嘴边的果肉含进了嘴里。用力地吮吻舔舐一番后,他微微使力,在她柔嫩的小舌头上咬了一口。   “唔……”她吃痛,睁大了眸子怒视他,躲开他的唇娇喘吁吁道:“你咬我干什么!”   他的衣服已经脱下了,露出精壮结实的麦色胸肌,她看得面红耳赤,有点害怕地往大床里侧躲,却被他一把抓回来,扣在胸膛上紧紧箍住。   “惩罚。”封霄低沉醇厚的嗓音有些沙哑,然后一点点细腻地亲吻她娇嫩潮红的脸颊和脖子,“半个月了,想我怎么吃你?”   ☆、Chapter66 歌剧   泰迪禁欲半个月,对于田安安来说,的确不算一件好事。一个挚爱她又精力旺盛到极点的男人,压抑得越久爆发起来就越恐怖,整整一个晚上,她几度怀疑自己可能会死在他炽热的胸膛上。   封霄表达情感的方式一贯直接而充满野性,安安虽然身体感官非常愉悦,但是体力的消耗实在太大了。   她几乎成了他的一场盛宴。   她男人占有她的方式近乎疯狂肆虐,娇嫩的身躯被彻彻底底地疼爱了无数遍,全身上下都再度烙上了只属于他的印记。整个晚上的后果很悲伤,那就是她双腿软得连下床都很困难。   累得起不来床,当然也没办法早早地赶去医院。好在迪妃大清早的时候来过一通电话,告诉她徐梁已经准时将早餐从封宅送到了田爸跟前,他们俩伺候着田爸吃完早餐,接着就推着腿部骨折的老爷子去做每日的理疗了。   她脑子还有些晕乎,闻言放下心来,话音出口却有些含混不清,软声道:“迪妃,实在太麻烦你和徐哥了,你跟我爸爸说,我午饭之前肯定过来。”   电话另一头的迪妃笑了下,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平静,“田伯父这边有我和徐梁照顾,夫人不必担心。”然后顿了下,又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先生和夫人分开了那么久,小别胜新婚,你一定很累,我们都理解的。”   还整个蜷在被窝里的安安悚然一惊,瞬间被这番话硬生生吓醒了过来——卧槽,她没听错吧,冰山大美女竟然在调侃她,竟然在调侃她!世界究竟怎么了,这儿年头,连迪妃都学会正儿八经地胡说八道了……   她扶额,干笑着随口敷衍两声,紧接着便挂断电话,将手机随手扔在了枕头底下。   身子疲软得厉害,每个细胞都叫嚣着没睡够,于是乎,安安在起床和继续睡之间挣扎了三秒,然后果断闭上大眼眸子,准备继续在梦中和毛.大爷探讨共产主义核心价值观问题。   迷迷糊糊的睡过去,过了不到十分钟,她就又醒了。   这一次,是被封霄弄醒的。   修长有力的五指捏住了她的脸,随之便落下一个火热的吻。他高大挺拔的身躯完全覆盖在她上方,薄唇将她柔软的唇瓣含进嘴里,野兽一般重重地吮吸舔舐,像是真的要将她完全吞进肚子里。   他吻得很用力,安安皱眉,感受到了舌根处传上来的淡淡疼痛,不由下意识地伸出小手推搡他,喉咙里溢出一声嘤咛,口齿不清道:“轻一点……”   她的声音还带着几分慵懒的沙哑娇媚,听在封霄的耳朵里,怎么都是勾人十足的味道。他低低一笑,唇舌往下徐徐流连,在她涌动着温热鲜血的颈动脉处浅啄轻吻,低哑道,“昨天晚上弄疼没有?”   话音落地,安安脸蛋瞬间就红了个底朝天。   她虽然平时爱看也爱说些内涵段子,但骨子里却相当保守,怎么都没法儿做到淡定坦然地和他讨论床上问题。他这么问,她又羞涩又甜蜜,光溜溜的小身子缩进他怀里,娇滴滴地腻上去,小声道:“有一点点……不过没什么关系。”   她的脑袋就枕在他左心房的位置,沉稳有力的心跳传入耳膜,男人温热的胸膛几乎灼烫了她的皮肤。她依恋这种温暖也依恋这种气息,在他怀里,她会有种天塌下来也和自己没关系的安心感觉。   封霄的黑眸灼灼盯着她,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过她纤细柔嫩的右手臂,停留在手肘的位置,用最轻的力道捏了内,低声道,“这里呢,还疼不疼?”   他手指触摸过的每一寸皮肤都变得滚烫,她有点不好意思,老实道:“只要不碰就不疼,碰到了还是会疼的。”说着,她视线微抬,看见他冷厉如画的眉眼透出几丝阴鸷,连忙伸出只嫩嫩的小手抚上他线条完美的胸肌,宽慰的语气:“还没有完全康复嘛,这些都是正常现象,你不要担心。”   封霄沉默了须臾,随之捉起她的小手吻了吻,然后薄唇落在她的额头上,“我当然知道这很正常,唐杨的医术是值得信任的。”   她眨了眨大眼睛,忽然嘴角勾起个甜甜的笑,冲他嘿嘿嘿了几声,道:“哦,你没有担心,只是心疼?”   这副得意洋洋的小模样十分讨喜,他黑眸之中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然后在她的脸蛋上重重亲了下,“嗯,我心疼。”   男人承认得很大方,倒是有些出乎安安的意料。   她囧了,被这诚实的回答弄得耳根子都开始发热,愣了会儿才挤出一句话:“……没事的,只是有一点点疼而已,不会影响正常生活的。”   闻言,封霄眸色一深,手指缓缓往下探去,亲吻着她娇软的耳垂道,“这是邀请?”   “……”邀请你大爷,什么吧唧理解能力?   安安脸上差点儿着火,又羞又急地摁住他颇不老实的大手,涨红着脸蛋道:“你真的想太多了!”尼玛,昨晚上差点儿没把她的命折腾掉,还邀请?他是把她当女版小泰迪么?   封家的男人都有最高强度的体能训练,她那么纤细的一条胳膊,他稍微用力就能轻而易举折断,脆弱得不堪一击。   推拒毫无用处,封霄单手扣住她的两只小手,另一只大掌肆无忌惮地往下,摩挲了一阵后眸色渐深,俯身,薄唇贴在她的耳畔哑声道,“口是心非的小东西,还说不是邀请?”   她羞得要冒烟,支支吾吾道:“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刚才那句话,真的没有你以为的那个意思……”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污的人看什么都污,这简直是封泰迪的真实写照。一句“不影响正常生活”,多么正常又纯洁的一句话,他竟然也能理解成那样,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田安安还在又无奈又鄙夷地腹诽,封霄的吻却已经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她被亲得头脑昏沉,只依稀听见他说了句“今天不去医院,要带你出门”,再然后,他就完全摧毁了她大脑的思考能力。   缠绵厮磨了接近一个小时,男人才将她放开。   安安窝在大床上奄奄一息,懒懒地掀开眸子一看,只见封霄已经穿戴完毕,高大笔挺的身躯立在窗前,看上去极其地璀璨夺目。   黑色衬衣黑色西装,修长的十指上还戴着白色手套,俊美的面容冷硬沉静,衣冠楚楚,神清气爽。   这副禁欲又高冷的模样,实在很难和床上那个野兽一般需索无度的男人重合在一起。   不知怎么的,她想起一段定义禁欲系男人的话:穿上西装认真做事,脱下西装认真做.爱,用一万种方式睡同一个女任。   这段话用来形容封霄,那简直是贴切得不能再贴切。   脑子里一通胡思乱想,她木呆呆地盯着他看,只觉这个男人实在养眼。剪裁精良的黑西装将高大健美的线条勾勒出来,衬衣下,他隐隐起伏的肌肉线条十分有力,浑身上下的每一处都充满着一种力量美。   不知是不是这种打量的目光太过专注,封霄很快就察觉了,他整理着金属袖扣,黑眸却直勾勾地盯着她。未几,他俯身,修长有力的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嗓音透出几分暧昧的沙哑:“这样看着我,还想要?”   “……”还真自以为是得可爱呢:)。   你再这样曲解她的眼神,会很容易失去她的好么?   田安安无言以对,不过也不打算否认了。和泰迪在一起这么久,她算是把他的套路和脾气都摸清楚了。他认定的事没有转圜的余地,跟他争辩是非常愚昧的兴味,不仅没法儿解释清楚,还很有可能被冠上一个“口是心非很不老实”的罪名   忖度着,安安决定直接无视他的这句话,眼珠一转就将跳过了这个话题,笑盈盈地甜声道,“哥哥要出门?”   “嗯。”他将她连人带被子抱起来,放在腿上紧紧搂着,嗓音低沉而清冷,“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午餐自己吃。”   安安一滞,这才想起来他刚才那啥前说的话,不由疑惑地蹙眉:“你说今天不让我去医院,因为要带我出门?什么时候出门?去哪里?”   封霄轻抚她柔软黑亮的长发,嘴角勾起个清淡的笑容,淡淡道:“带你去听一个音乐会。”   “音乐会?”她大眼眸子里掠过一丝怔忡,两条光裸纤细的胳膊从黑色蚕丝被底下伸出,抱住他的脖子,好奇道:“什么音乐会?”   “一个歌剧。”他面容波澜不惊,漆黑幽深的眸子里却有些意味不明的神采,沉声道:“乖,再睡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冰凉的丝质白色手套摩挲着她的小臂,安安觉得凉,躲闪着将胳膊抽了回来,嘟着小嘴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不回来陪我吃午饭么?”   他沉沉一笑,高挺的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精致挺翘的小鼻头,提出一个建议:“让迪妃回来陪你?”   安安连忙摆手,“不要不要,这段时间她帮着我照顾爸爸,我已经很感激了,不能什么事都麻烦人家的。”   封霄定定注视着她,冷厉俊美的面容上神情微冷,沉声道:“你是我的夫人,也是封家的女主人,我不希望再从你这里听到‘麻烦’这两个字。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封家的任何人。我不喜欢,记住。”   自从两人公证结婚,他已经很少用这种严厉冷漠的语气和她说话了。   田安安心头一沉,知道他说“不喜欢”,那就一定是真的对自己的行为或者说法不满。   她有些尴尬,见他趁着脸色不大高兴的模样,忖度了会儿,于是壮了壮胆,小手缠着他的脖子一通撒娇,“我没有拿你们当外人,老公不要生气。”顿了下咬咬牙,一副做出了个重大决定的慷慨嘴脸,“唔,我今晚、今晚帮你洗澡嘛……”   说完这句话,她俏生生的脸蛋儿唰的一下就红透了。   在两人的夫妻生活中,安安其实也总结了不少对付泰迪的秘籍。就她的了解而言,封霄最喜欢的人是她,最喜欢的东西也是她,最喜欢的事也几乎全部和她有关。并且,他似乎尤其喜欢她帮他洗澡。   毕竟浴室这个场所,就像某种X位一样,都是她家泰迪极其热衷的。   对于安安而言,提出这种建议,那基本上就等于摁R开大招,势必一击必胜。   她对封霄的了解到底还是没出什么错,这个提议落地之后,过了不到两秒,男人冷沉的眉眼间就浮起了几丝若有若无的兴味,黑眸盯着她道,“帮我洗澡?”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也没有往回收的道理。安安娇小白皙的身子羞成了煮熟的小虾,脑袋埋在他怀里,声若蚊蚋地嗯了一声。   他没有片刻的迟疑,颔首,“好,等从歌剧院回来。”   “……哦。”   田安安悄悄抬眼端详了一番封霄的面色,见他眉目间的戾气已经褪尽,便知道他已经不生气了,不由稍稍松了口气。   封霄离开主卧之前,安安的全身又被他亲了个遍,等他离去,她早已经疲惫不堪,躺在床上很快就重新入睡。   再次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左右。   起床洗漱后走出卧室,菲利亚便将早餐送了出来。她打了个哈欠在餐桌前坐下,拿起碗筷开始认认真真地喝粥。   之前她手臂脱臼,吃饭洗脸穿衣刷牙全都是封霄亲自照顾她,如今自己动手吃饭,这种感觉暌违已久,甚至让她觉得有些新奇。   同时,她有一点点不习惯。   不过,这种不习惯的滋味刚刚升上心头便被田安安扼杀了。她甩了甩脑袋,攥紧了小拳头默念了几遍“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她对自己的好逸恶劳的心理表示森森的鄙视,这才享了几天的资本主义清福,竟然就滋生了如此可怕的惰性,实在是不能饶恕!   默默给自己做了会儿心理辅导,不多时,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大旗的田粉红打到了只图享乐的田富婆,安安将心一横,当即摸出平板,开始谋划自己网店的飞黄腾达之路。   之前徐哥已经帮她把店铺申请好了,她如今双手能用,剩下的事宜当然得靠自己完成。   安安决定用双手创造美好的未来,于是乎,怀抱着这种崇高的信念,她打开了网页,在众多店铺装点模板中仔细搜寻起来。   窝在沙发上找了好半天,她挑中了几个心仪的模板,保存后,她点进了国内外一些知名时尚杂志的主页和论坛。   开服装店最主要就是跟着潮流走,当然得了解这段日子的流行风尚标。   她拿了个小本本出来,一面认真抄录,一面拿手机拍照,一直学习到中午12点左右吃完午餐。下午四时许,外出了几个小时的泰迪先生终于施施然归来。   彼时,田安安正扎着一个丸子头盘腿坐在沙发上,鼻梁上架着一个大大的框架眼镜,抄抄拍拍忙得不亦乐乎。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她仰了仰脖子,大眼镜滑到了鼻梁骨的下方,伸手推了推,“这么早就回来了?”   封霄面容淡漠而沉肃,视线在她身上扫过一周后,眼底稍稍柔和几分。他在她身旁坐下来,垂眸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淡淡道:“在忙?”   安安伸了个懒腰,将东西往沙发上一放,道:“没有,打探打探行情而已。”   他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接着长臂伸出,一把将她从沙发上抱了起来,提步往楼梯口的方向走。她咦了一声,目光透过200度近视眼镜片望向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道:“要准备去听音乐会了吗?”   封霄嗯了一声,上楼之后走进卧室,直接把她放在了衣帽间里的梳妆镜前坐好,然后转过身,在一排精致典雅的礼服中挑选起来。   她抱着膝盖蜷在椅子上,定定地望着他挺拔如画的背影,忽然笑了,“老公要给我打扮么?”   话音落地的同时,他已经取出了一件熨烫得平整的墨兰色礼裙,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替她将身上的卡通家居服脱了下来。   为安安换衣服的过程,男人始终都很安静,神情专注而认真,似乎这是一件极其重要的大事。   墨兰色礼裙的腰身非常贴合曲线,勾勒得她一把纤腰婀娜动人,色彩上面也十分提衬肤色,使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欺霜赛雪。不得不说,这个男人为女人选衣服的眼光,真是好得无可挑剔。   安安有点臭美,正对着镜子照来照去,封霄低沉醇厚的嗓音就从头顶上方传来了,他道,“抬头。”   她怔了下,仰起脖子才发现,他修长漂亮的五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只珊瑚红唇膏。见状,她面色一僵,干笑了两声道,“音乐会总不能只涂口红,你先等等,我化个妆。”然后就从桌子上跳下来,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捣鼓起来。   田安安平时人懒嫌麻烦,化妆的次数屈指可数。后来认识了封霄,他又很喜欢在她脸上吻来吻去,所以她化妆的机会就更加少了。不过化得少不代表不会,她大学时候旁听过公关礼仪协会的老师教化妆课,基本的化妆知识还是很具备的。   打底,上妆,描眉毛画眼线,一个简单的淡妆化完,时间也就过去了八分钟。这段时间里,封霄一直站在旁边安安静静地注视着她,仿佛看她化妆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田安安大囧。   “……”盖上睫毛膏,她侧目,十分尴尬地看了看自家老公,来了一记没什么水平的自嘲:“都说女人化妆就是换脸,呵呵,至理名言。”   安安的皮肤很白,打底之后更加显得毫无瑕疵,精致动人的眉眼也在眼妆的点缀下愈发妩媚。封霄对女人的脂粉味向来反感,然而她妆点一新呈现在眼前时,他漆黑幽深的眸子里,却掠过了一丝不加掩饰的惊艳。   她的五官精致温婉,妆点一番,别有风情。   “你很漂亮。”封霄低低道,“我见过的女人里,你最漂亮。”   “……”   听见她家泰迪红果果的称赞,安安心里瞬间升起一股飘飘然的感觉。不管是因为他见过的美女太少,还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的话都令她非常开心。   她嘴角的笑容轻浅而温柔,朝他软软道,“脸上有粉,今天不能随便亲了。”然后她转过身,抬起小脸定定地望向他,微微嘟起小嘴,“帮我涂口红。”   他灼灼盯了她半天,然后伸出左手固定住她的下巴,将口红仔仔细细地涂抹在了她漂亮柔软的唇瓣上。   等口红抹好,安安眨了眨眼,下意识地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唇。   封霄眸色越来越深,扣住她的后颈用力地压向自己,薄唇覆上去,密不透风地吮吻啃咬她红艳艳的两片唇瓣。   一个热吻结束,她娇喘吁吁,有些气愤又有些羞恼地打了他一下,然后夺过口红,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补唇妆,顺便威胁:“不许又给我弄花了!不然我就生气!”   他眸光里头饶有兴味,静静地注视着她对着镜子抹口红,高大的身躯从背后紧紧抱住她,覆了上去。   “嗯……”   等男人终于感到满足之后,田安安终于双眼迷离地被他抱出了主卧。   她一双大眼眸子亮晶晶的,双颊潮红,看上去格外地娇媚动人。封霄将她抱进黑色轿车里坐好,视线在她身上扫过一周,然后轻轻吻了吻她的耳垂,压着嗓子低低道:“走得了么?”   “……”她回他一个白眼,涨红着脸拧了他一下:“出门在外注意影响!不许欺负我!”   封霄挑眉,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半眯了眸子,“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有本事你打我啊:)。   田安安只觉得疲累,趴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好一会儿,终于调整到了最舒适的姿势抱好。蓦地眸子里划过一丝诧异,道:“老公,你说是去听歌剧,什么歌剧?”   他挑起她的唇吻了一下,嘴角微勾,沉声道:“歌剧,蝴蝶夫人。”   “……”她一滞,反应了会儿恍然大悟,“哦,我知道那个歌剧,很有名呢。但是怎么忽然想带我去听歌剧呢?”   “带你出门玩儿而已。”封霄淡淡道。   驾驶室的罗文面色如常,一面打方向盘一面低头看了眼手机,信箱里静静地躺着一条来自迪妃的信息:乐谱在副驾驶室抽屉里,时间点已清楚标注。   ☆、Chapter67 怜爱的酸臭味……   田安安是个俗人,没什么特别高雅的情操,她日常的娱乐活动和所有少女一样,也就看看小说看看电影,偶尔去KTV和朋友们唱唱歌。音乐会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娱乐项目,安安暂时还没有解锁。   今晚泰迪要带她听音乐会,安安很开心,毕竟这是两人从认识到结婚以来,第一次正经八百的约个会。   今晚上演《蝴蝶夫人》的大剧院坐落于于B城最繁华的闹市区,当夜色从天的尽头一路弥漫而来,大剧院已经灯火煌煌。   那是一座相当庞大恢弘的建筑物,风格偏向于巴洛克式,外观典雅,左右两侧各有一个造型别致的喷泉。而大剧院的内部更是奢华无比,有号称全中国最现代化的设施。   夜幕下,田安安立在长长的阶梯下仰起脖子观望,满目只有四个字:金碧辉煌。大剧院从一片沉沉黑色中突围而出,宛如一个浑身金光璀璨的巨人,将欧洲新浪漫主义的建筑色彩与音乐之魂复刻到了东方的土地。   有演出的夜晚,客人们往来不绝。   大剧院中有明文规定,观众必须着正式礼服才能入场,达官贵人们穿戴齐整,言笑晏晏,陆续从金色大门款款走入。男人们大多是国内外身份赫赫的达官显贵,器宇轩昂衣冠楚楚,女人们年龄各异,但同样的妆容精心举止大方。   只消一眼,安安就可以确定,这是一个只为上流社会提供消遣的场所。   她过去跟着江天后走过南闯过北,见识的大场面和接触的大人物都不在少数,然而面对这种情景,她内心仍旧生出了几丝紧张的心绪。那一刻,安安觉得自己很乱入,这种感觉实在很诡异,仿佛高贵典雅的狼群中,莫名其妙就混入了一只纯天然无公害的比熊,显得很有些格格不入……   心中犹自忐忑着,安安挽在男人臂弯间的小手微微收握,悄悄做了个深呼吸,试图调整一下有些失序的心跳。   封霄轻轻捏住她柔软的下巴,黑眸低垂,在那张精致娇媚的小脸上打量一番,将她目光中略微的慌张收入眼底。他勾了勾唇,低头在她的唇上轻吻了一下,“怎么了?”   她一双大眼眸子亮晶晶的,两只小手同时握住他捏住自己下巴的大掌,然后小小声地老实交代,说道:“老公,我以前没听过音乐会……有点紧张。”   他轻笑,长臂一伸将娇滴滴的小东西搂进怀里来,粗粝的指腹在她柔滑微烫的脸颊上轻轻抚摩,嗓音低低沉沉,“要我抱你进去?”   田安安囧了。   泰迪貌似将她的肺腑之言当成了撒娇,她瞬间无语——抱个巴拉拉,这么大个人了老是抱来抱去,他不嫌累她还嫌丢人呢,尤其还是这么高大上有逼格的场合。   “不要不要,”她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羞红着脸蛋妥协:“算了,我们进去吧。”她老公的日常生活和她根本就不是一个画风,也是她太傻太天真,竟然指望他能get到她紧张的点,唉。   作为一个从小就以建设社会主义为己任的小粉红,听一场天价音乐会,她真的会有负罪感啊泰迪= =……   安安小眉头微皱,漂亮的脸蛋上颇有几分惆怅的小情绪。封霄注视着她微微撅起的小嘴,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容,随之搂过她的细腰,转身走向了大剧院正中的大门。   巨大的玻璃门两旁立着两名高个迎宾先生,她跟着封霄缓步入内,瞬间感受到了许多视线,大多数来源于那些名媛贵妇。而很显然,她们瞩目的对象,是安安身旁伟岸如雕塑的黑衣男人。   大厅内巨大的水晶灯头落下金色的华光,在那副伟岸挺拔的高大身躯上勾勒出淡淡的光影,愈令他显得威严难以亲近。而那纯黑笔挺的身姿旁,柔弱地依偎着一个纤白娇弱的女孩儿,温婉与冰冷,在这对组合身上得到了极致的诠释。   很快,安安就察觉到那些女人的目光看向了自己。艳羡,探究,轻蔑,种种都有。莫名其妙就招来人恨的田小姐十分无语,她有些哀怨地抬眼,望向自己身旁,永远都出众夺目得令人无法忽视的英俊男人。   她抿唇,小手不自觉地将他挽得更紧,大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几个字——我的我的,我一个人的。   大剧院门檐装饰着吹敌人的雕像,室内整体都以金色为主调。罗文向演厅入口处端庄美丽的检票员出示了门票,着暗红色制服的检票小姐在检查无误后,面上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礼貌道:“祝您们今晚愉快。”   说完,检票小姐侧目,朝一旁的制服女郎投去一道目光,道,“A区贵宾雅座。”   那年轻女人点点头,美丽的面容上绽开一抹微笑,抬手微微一比,朝几人道,“请各位跟我来。”   安安眨了眨眸子,挽着封霄的手臂跟着他提步入内,走进了大剧院内室的演厅。   放眼环顾,巨大的演厅一望无际,单是普通座位就差不多有三千个,演坛背后,矗立三排巨大的金色风琴乐管,正厅两边金色墙壁前,肃立十六尊大理石雕像的音乐女神。二楼两翼的包厢雅座的金色大门口,安放着欧洲历代音乐大师的金色胸像。   庄严而无比华丽。   女郎将几人引导至二楼的A区雅间,安安抬眸看向四周,发现这个地方位于舞台对面的正上方,投目而下,整个演厅内的所有景物尽收眼底,显然是最佳的观剧位置。   田安安知道,这家大剧院的观众大多非富即贵,如A区贵宾雅间这些黄金地带,多数是被有身份有地位的显贵常年包断,价高者得。她家泰迪来中国的日子也就两三个月,显然不可能是这所剧院的常客……   那么这个位置的价格会有多昂贵,她已经不敢去想了。   莫名觉得肉疼= =。   她胡思乱想着,漂亮的引导小姐已经很贴心地为他们拉开了观景帘,提醒道,“如遇紧急情况,请摁下左边第二个按钮升起防弹玻璃墙。”   安安一滞,不由上前几步,扶着及腰栏杆仔细地观望了片刻,又听见那女郎甜美柔软的嗓音继续传来,道:“演出会在十五分钟后正式开始,请您耐心等待,有什么需要请摁服务按钮,我们会在第一时间赶到,祝您愉快。”   罗文微微颔首,“有劳了。”   引导女郎朝他笑了笑,接着便退出了雅间,反手合上房门。   观景台下,演奏人员已经陆续就位,舞台那方的暗红色幕布还拉得死死的。田安安在雅间里一番转悠,东摸摸,西看看,只觉什么东西都非常新奇。   雅间的左面墙壁上是十分精致的浮雕,上面雕刻的内容安安不认得,只看得出是一段段五线谱,雕工精细,一看便知是出自大师之手。   第一次听音乐的安安同学很兴奋,她伸出右手,细嫩的指尖在粗糙的墙面上轻轻拂过,那一瞬间竟然生出一种错觉,仿佛正被自己触摸着的,是无数欧洲音乐大师的灵魂。   摸着摸着,背后冷不丁冒出一个慵懒低沉的嗓音,道,“夫人喜欢莫扎特?”   她瞬间懵逼,回过头一脸呆滞地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高个子青年。   罗文挑眉,俊秀的面容浮起一丝无奈之色。他用余光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高大男人,只能耐着性子跟这位宛如土包子一般的小夫人解释,沉声道,“墙上雕的是莫扎特的《后宫诱逃》与《费加罗的婚姻》选段。”   田安安一脸黑线。   “……”你这种鄙视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她又不是学音乐的,怎么可能知道这是什么曲子的乐谱!卧槽。   腹诽了一阵,她最终还是将这些话悉数吞进了肚子里。   封家这群哥子平日里打打杀杀,没想到对情操的陶冶也很看重,安安自认自己见识浅薄没文化,只能干笑,“哦,罗哥懂得真多。”   罗文看了她一眼,很认真地问了句,“夫人平时除了玩儿斗地主和三国杀,是不是就没有其它的爱好了?”   “……”损她就损她吧,这么正儿八经的语气算怎么回事?你大爷的。   安安一滞,只能回他两声呵呵,换上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骄傲神态,“不啊,我还玩儿消消乐,最近还准备开始玩儿开心泡泡猫。”   “……”罗文嘴角一抽,被这小丫头十分诚恳的回答呛了个结结实实,半晌才挤出个笑容,朝她凑近几分,声音压得有些低,“先生平时喜欢听音乐会,夫人不打算好好了解一下这些东西么?有个词是‘共同语言’,夫人应该听过吧。”   共同语言?   田安安闻言愣了下,仔细想了想,竟然觉得这位大哥说得很有道理。她和泰迪如今已经是合法夫妻了,可是两人最多的交流却依然是床上运动,安安琢磨着吧,这的确不利于长期发展。   她皱着小眉毛忖度了会儿,然后暗搓搓地朝罗文凑近几分,小声道,“罗哥,不如等今天回去,你帮我列一个封先生喜欢的作曲家名单,我去挨着听听?”   罗文闻言颔首,一副“孺子可教”的眼神,“夫人有这个觉悟,我代表封家上下感谢你。”只要今后不要莫名其妙拉着他们斗地主打麻将,不要随时一进家门就听见Q.Q斗地主的有些背景音乐,他们真的会感谢她一辈子。   两人正聊着,一道醇厚安静的嗓音却蓦地响起,淡淡道,“安安,过来。”   田安安应了一声,然后伸出小手拍了拍罗文的宽肩,挤眉弄眼小声道,“那我先谢谢罗哥了,咱们回去再好好交流。”说完转身走向了雅间里的黑色沙发。   封霄静静坐着,修长如玉的两指间,雪茄顶部燃着猩红的火光。   她走过来,他将手里的雪茄在烟灰缸里戳熄,十指握住那细细柔软的小腰提起来,放到自己的腿上,全然将一旁的罗文当不存在。   罗哥摸了摸高挺的鼻梁,非常识趣地别过头,催眠自己“我是一团空气我是一团空气”。   泰迪走哪儿都喜欢抱着她,对于这种随身抱枕的生活,安安其实早就习惯了。只是他能完全不管罗文,她却没法儿做到那么淡定地在第三个人面前和他卿卿我我。   正犹豫着要不要鼓起勇气试着推拒一下,封霄却忽然开口说话,嗓音低沉清冷:“刚才在聊什么?”   他说话的同时,手指沿着她滑腻纤长的脖子轻轻抚摩,带着薄茧的指尖肆意享用她的柔嫩。她被摸得痒痒的,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一面往后躲闪,一面老老实实道:“罗文说你喜欢听音乐剧,让我了解一下相关知识,好和你有共同语言。”   封霄低头吻了吻她尖俏的小下巴,沉声道,“你不喜欢的事,不用勉强自己。”   安安小脸红彤彤一片,羞涩不已地摁住他准备撩她裙子的大手,有些气急败坏地小声道,“泰迪你根本不是来听剧的!”你分明只是想换个地方欺负我!呸!   他钳住她的两只小手落下重重的一个吻,笔挺的黑色西服之上,他抬起的脸庞神色倨傲,眉眼如画,他抱紧她,迫使她柔软傲人的线条紧贴着他冰冷光滑的西服,嗓音低低沉沉,“宝贝,任何时候都不能拒绝我,知道么?”   “……”呵呵。   田安安嘟着小嘴巴一脸嫌弃,纠结了会儿,终于状着胆子怒目道:“封霄同志,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特别特别色?”   “没有。”他淡淡道。   安安一时愣住了,有那么一瞬间被这个答案堵得哑口无言。她扶额,过了好半晌才语重心长道,“那是因为你身边的人都不忍心伤害你脆弱的小心灵,少年,表达情感的方式有很多种,你其实不用每次都那么直接生猛的。”   他黑亮的眸子灼灼注视着怀里的小猫咪。视线中,两张红艳艳的唇瓣在暗色的灯光下开开合合,他低头吻上去,在她诧异的目光中舔吻她的唇瓣,然后撬开她的贝齿,有力的舌尖强势探入,在她的小舌头上来回舔舐挑逗。   田安安整个人都成了个大写的懵逼。   她不是正在教育他要清心寡欲,学着用委婉柔情的方式表达情感么?大爷的,怎么两句话没说上又亲上来了?   她皱眉,对他无视自己抗议的行为感到森森的不满,于是用力地将他带着淡淡烟草味道的舌往外推。   察觉到她的抗拒,封霄微挑眉,捏住她的下颔骨稍稍使力,将她粉嫩嫩的小舌含进嘴里狠狠地吮吸。她疼得小猫般嘤咛了一声,心中升起了一个恶作剧的念头,大眼睛亮亮的,将心一横,蓦地闭合牙关,准备恶狠狠地咬她一口。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舌离开了,她上下两排整齐的小牙齿磕在了一起,发出脆嘣嘣的一声响。   “敢咬我?”男人灼灼俯视着她,粗粝的指腹在她娇软的皮肤上左右滑动,语气低沉。   安安觉得很好玩儿,不由咧开嘴朝他傻乎乎地笑了笑,脑袋一埋钻进他怀里道,“逗你玩儿嘛,最喜欢老公了。”   他双臂收拢,将她柔软的娇躯箍得紧紧的,吻着她雪白的耳朵哑声道,“最喜欢我什么?”   “最喜欢……”她吻了吻他的喉结,小声道,“你爱我。”   演坛之上,指挥师已经面朝观众席鞠了一躬,霎时间,偌大的演厅之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掌声过后,鸦雀无声。   封霄轻柔地亲吻她的额头,脸颊,嘴唇,沉黑的眸中眼色却透出莫名的寒意。   罗文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转过身,缓缓打开了从车上带下来的黑色公文包。安安将头枕在封霄肩上,只见罗文从里头拿出了一本《蝴蝶夫人》歌剧乐谱,以及,一管金色的精致小号。   她大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瞬间令她再次生出了乱入好莱坞大片的错觉——罗文从装小号的盒子夹层里,取出了两枚子弹,再然后,他修长的十指快速动作,速度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几十秒的时间,安安见证了一管小号如何被拆分,又如何被组装成一把精致到极点的新型枪.支。   枪?   田安安惊呆了,一股凉意顺着脊梁骨一寸寸爬上来。她小脸微微发白,十根纤细的指头捉紧封霄的黑色衬衣,面上惊疑不定。   封霄抬起她的下巴,视线在她的面色上静静端详,忽然轻轻笑了,“这么害怕?”   她抱住他,身躯朝他贴得更紧,试探道,“……确实不是单纯来听歌剧的。老公,你们要做什么?”   罗文往嘴里扔了个口香糖,一边咀嚼一边将枪管从栏杆下方支出寸许,大半截枪身完全隐在兰金色的帘布下,从外看,只是一个男人微弯着腰身专注地观赏歌剧。   演员们依次登台,舞台的璀璨流淌的华光之下,媒人拍了三下巴掌,立刻,三个仆人出现在美国军官,他们的新主人面前。仆人们恭恭敬敬跪下行礼,随后,铃木微微抬头,按照日尔本人的习俗,恭维平克尔顿:   “啊,大人,您的微笑如鲜花一般美丽。神说过,微笑能够征服一切艰难险阻……”   次女高音在空旷浩大的大厅内响起,高亢悦耳。   田安安没有任何心情去欣赏这一出世界名剧,封霄没有答话,她的眉头越皱越紧,小手将他胸前的衬衣抓扯得皱巴一片,沉声道:“哥哥,你们要杀人?”   “杀人”两个字,她几乎是颤抖着嗓音从双唇只见抖出来。   “只是一个警告。这不值得你恐惧,”男人轻轻扶住她软软的细腰,感受到她娇弱的身子在怀中不可抑制地轻颤,他将她抱得更紧,有力的指掌在她纤瘦的背脊上抚摩,“也不值得你怜悯。”   田安安浑身的血液有瞬间的冰凉,他冰凉光整的西装冷硬无比,她抱紧他的脖子,颤声道:“警告……谁?”   他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安安蹙眉努力思索,未几,她眸光微动,“封刑?你想警告封刑?他在这里?”   封霄深邃的眼眸中暗沉一片,唇角笑容清淡,眼底却越来越阴沉。   那一头,罗文紧随着演员歌唱家们的步调,手里的乐谱缓缓翻动,第四页的一个咏叹调下方,清楚地用红色三角形箭头,做出了一个清晰的标记。   他将嘴里的口香糖吐了出来,然后拨弄了一下耳机的话筒,低低用英语开口,很埋怨的语气,“这标记谁做的?为什么非得在和尚唱的时候动手?我最讨厌男低音。”   未几,流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冰冷没有丝毫温度,“迪妃做的。”   “废话真多。”迪妃压着话筒快速估量着封刑一方带来的人手数量,微微蹙眉,沉声道,“已经可以确定封刑不在了,这里只有杰西和他手下的人,剧院里里外外大约十个,看来并不知道我们打算在这儿对他动手。”   “可惜了。”罗文吊起一边嘴角哂笑,“要是那个家伙在,我可以一枪爆掉他的脑袋。”   “杰西是克里斯托最得力的部下,让他出事,是给克里斯托的警告。”迪妃一头黑亮柔滑的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一袭朱红色的晚礼服雍容而妖娆。她一面低低地说着,一面在大厅中的一个空位上坐下来。   她的神色从容淡然,拿出粉扑打开,举起,镜面调整到某个角度后,里头映出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身影。一身铁灰色西装,面容英俊,正专心致志地观赏歌剧。   “你的八点钟方向,距离动手时间点,还有大约五分钟。”迪妃面上笑容温和,压着嗓子淡淡道。   流光的声音突兀传出,“你怎么这么清楚杰西的行踪?”   这话语里头隐隐透出些酸味儿,迪妃无视,沉声道,“杰西是这个剧团的铁粉,每场演出必到,你这是质问我?”   罗文扯下耳机骂了句脏话,侧目扫了眼背后的先生和夫人,暗暗嘀咕,“全世界都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只有我散发着单身狗的清香。”   ☆、Chapter68 封哥好可爱   舞台上的演员们仍旧声情并茂,没有任何人察觉,一场精心设计的行刺正在悄无声息地进行。   安安内心非常紧张。   死亡和鲜血是他们的家常便饭,但是对她而言却十分陌生。她对封霄的爱足以令她接受他的所有,然而接受不等同于习惯,在彻底融入封家这群人的伟业上,田同志觉得,她恐怕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她的眸子一瞬不眨地盯着罗文的背影,两只纤细的胳膊将封霄抱得很紧,忖度了会儿,然后贴近他的耳畔小声好奇道,“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杀他?”   “是封刑的伙伴。”封霄低头吻在她的小脸上,辗转一番之后寻到她的唇,重重亲了上去,在她的唇舌间道:“专心一点。”   这种节骨眼上,她当然没有办法专心。   安安被他吻得呼吸困难,歪着头不住地往边儿上躲闪,喘着气含混不清道,“在这个地方杀人,得手之后怎么脱身?万一对方察觉,我们只有三个人,走得了么?外面有没有人接应?”   她的专业知识虽然不够分丰富,但是胜在看过的电视剧和电影多,无数桥段显示,一场暗杀行动无论成功或者失败,主角们都会经历一次惊心动魄的逃亡之旅,安安倒是不担心她老公和罗哥的身手,只是这两人单独是一回事,加她一个拖后腿的猪队友又是另一回事。   封霄黑沉的眸子牢牢盯着她,捏着她的下巴道:“你质疑我?”   “不是……”安安脸蛋忽然就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我担心你,我很担心……自己太弱,会连累你。”   话音落地,他静默了须臾,忽然沉沉笑了起来,指尖羽毛一般拂过她细嫩的颊,“我接受你的担心。”然后手指往下轻轻抚摩她裸露在空气中的精致锁骨,嗓音低沉有力,“身为一个男人,保护你是我理所应当的责任。”   田安安闻言心中一暖,两只小手抬起来,轻轻覆上他捏着她下巴的大手,以最温柔的姿态,细嫩的掌心将他的手背柔软包裹,低声道:“下次有这种事,还是不要带上我了吧。”说完顿了下,又害怕他误会,连忙补充了一句解释道:“我绝对没有贪生怕死背离组织的想法,我真的很怕自己会拖累你。”   她的声调细软而轻柔,是东方女孩儿特有的温婉嗓音。语气低低的,小脸上的表情很是郑重。这副严肃又正经的小模样,竟然令他觉得有点好笑,又十分可爱。   封霄薄唇的弧度不自觉地上扬。   逐渐的,他漆黑幽深的眼眸里浮现出淡淡的笑意,看她的眼神灼热而黯沉,直令安安的脸颊越来越红。   不难看出,这个男人此时心情很好。   她瞬间有点蒙神——他很高兴?为什么?她说的哪句话取悦了他?真是好奇怪呢。   诧异不解的当口,他已经埋下了头,找到她雪白柔软的小耳朵,轻轻在耳垂上咬了一口,嗓音低低沉沉,“你不是拖累。身为一个男人,保自己的女人是理所当然的事。”   安安的耳朵很敏感,她轻颤着直往边儿上躲,一面红着小脸道:“虽然有时我非常不愿意承认,但是……你们确实很厉害,我也确实,差你们一截。”确切的说是一大截,一好大好大截呵呵= =。   封霄静静看着她,手臂将她抱得更紧,嗓音低沉传来:“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时时刻刻都陪在我身边。安安,我永远将你的安全放在第一位,绝不会做让你冒险的事。如果没有万全的把握,我不会带你来这里。”   听完他的话,她胸口温暖不已,仰起脖子亲吻他的喉结,嘿嘿笑了两声,软着嗓子道:“老公最疼我了,最喜欢老公了。”   封霄的大手扣住她的下巴,低头用力吻了下去,微凉的唇舌紧紧缠住她,她闭上眼睛全心全意地回应,学着他的方式轻轻舔吻他探入自己嘴里的舌头。   她被他亲得昏天暗地,就在这时,微凉的薄唇离开了,冷沉的视线快速扫了一眼罗文,说了两个字:“十秒。”   “是。”   罗文半眯了眼,俊秀精致的面容前所未有的凝肃。漆黑清亮的瞳孔中映入斜对面的一抹铁灰色身影,修长的手指轻轻扣在金色扳机上,指尖隐隐有往后扣拢的趋势。   十秒……还有十秒,就要动手了。   田安安紧张得手掌心都沁出汗水。之前心中被焦灼和不安充斥,真正到了关键时候,这些情绪反倒全都平息了下来。她娇小的身躯窝在男人宽阔温热的胸怀里,潮红一片的小脸紧贴着他的胸膛,隔着一层薄薄的黑色衬衣,她能清晰地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一声一声,传入耳膜,安抚人心。   安安莫名有些兴奋。   她以为这些场景和画面只会存在于电影电视剧那些虚拟世界中,却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身临其境。   毫无疑问,这种感受对于田同志这种平民老百姓来说,非常地刺激。   弯身在栏杆前的罗文眯了眯眼,目光刹那之间如鹰一般锐利,大厅之中的迪妃微微抬眸,视线悄然往A区方向张望了一眼。层层兰金色的帘布将金色枪支完美地掩盖粉饰,金色的枪管,正对着杰西。   微弱的红色定点激光,投射在那铁灰色身影的要害位置。   田安安注意到了即将在这次行动中于遇害的对象。那是个深邃俊美的高大男人,西装笔挺,气质非凡。他专注地观赏着台下的歌剧,对自己即将到来的厄运丝毫没有察觉。   低沉的男低音即将收尾,完整这一幕的唱词。舞台之上,妆容精致的演员们还在认认真真地表演,观众席上,达官显贵们聚精会神,享受着这场来自国际一流大剧团带来的视听盛宴。   迪妃美艳动人的面庞上笑容优雅,她眸子微垂,看向手中的粉饼镜,紧盯着杰西等人的一举一动。   扮演和尚的歌唱家唱出了最后一个音符。   “动手。”封家几人几乎同时开口。   电光火石之间,罗文舔了舔银色唇环,扣动了手中的扳机,消音器将这场谋杀完完全全地掩盖。一枚子弹从枪管里激射而出,不偏不倚,没入了杰西的眉心。   前一秒还生龙活虎的人,瞬间成了瘫坐在椅子上的一具尸体。安安有点感慨,罗文下手又快又准又狠,恐怕那个叫杰西的人,直到死的那一刻也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B区雅间中除了杰西的尸体外,还有另外三个高大的意大利男人,他们后知后觉,回过神后俱是大惊失色。然而还没等他们做出任何回应,罗文吊起一边嘴角挑起个笑,神色讥诮冰冷,手中的子弹例无虚发,将三人迅速击毙。   “漂亮。”   封霄嘴角微勾,沉声道。   乐曲还在高昂飘扬,歌声悦耳,演厅之中的所有观众都专注地沉醉在巧巧桑的悲剧人生中,浑然不知一场屠杀已经完美落幕。   透过观景台往外看,斜对方的B区雅间里静静地躺着四具冰冷的尸体,罗文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他面上含笑从容不迫,缓缓直起身,将手里的小号枪重新拆卸,收入盒子里放好。   眼睁睁看着一贯枪支重新变成了一把小号,安安啧啧称奇,视线微站望向观众席,只见一位身子傲人的名媛款款起身,转头抬眸,朝他们雅间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安安眸子一亮——竟然是迪妃。   “罗文,告诉先生,杰西手下的人每过十五分钟会进雅间为他添一次茶,距离他们发现杰西死亡,大约还有七分钟。”迪妃压着嗓子低低道。   罗文将乐谱小号等一系列物品全部归置妥当,转身看向端坐在黑色沙发上的男人,神色恭谨沉稳,“先生,还有七分钟杰西的人就会发现他们老板的尸体,流光已经在剧院外接应了,我们是否需要立即撤离?”   封霄抚摩着田安安的脸颊,低声道:“继续看歌剧,还是回家?”   “……”发生了这种事,她哪儿还有心情看剧,以为她的心理素质和你们一样一样好么?   安安无语,沉吟了会儿朝他悻悻一笑,“这个剧结局太悲惨了,看完我心理肯定有阴影……算了,我们还是回家吧。”   五分钟后,她被封霄抱出了大剧院。   田安安埋首在他宽阔坚韧的胸膛里,只觉十分羞窘。他态度强势不容抗拒,她拒绝无果,只能无奈又乖巧地窝在他怀里,任由他抱着一路前行。刚刚从门口出来,制服女郎们虽然笑容端庄礼貌,但是她们眼中暧昧的笑意,简直令她羞涩得想晕过去。   泰迪一贯目中无人我行我素,丝毫不会在意旁人的眼光。可是她不同,她是个女孩子,从小到大脸皮就薄得厉害,自从认识了他,她几乎随时都生活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中。   仔细算一算,在碧乐宫的同事聚餐,在A城的秦家赌场,还有很多很多地方,他都肆无忌惮地跟她秀过恩爱。   对于两人这种时时刻刻都开启秀恩爱模式的行为,除了泰迪夫人本人羞羞羞外,单身狗罗文也表示相当不满。   罗哥简直想跪了。   自己身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单身男人,每天得面对两对如胶似漆感情特别好的情侣,这种滋味,醉人程度无以言表。他跟在两人身后默默观望,只见他们可爱的夫人宛如一只小树袋熊一般挂在先生身上,两只小手在先生的脖子背后抱得紧紧的,又温顺又依赖。   ……好虐:)。   罗文皱着眉头移开眼,视线落向别处。   剧院外,流光驾驶的黑色商务车已经安安静静地等候多时,罗文上前几步,恭恭敬敬拉开车门,封霄高大的身躯微动,抱着怀里的小女人坐了进去,然后低头吻吻她的小嘴巴,“有点晚了,困就睡一会儿。”   安安拿柔嫩的脸颊蹭蹭他的脖子和下颔,亲亲那棱角分明的下巴,赖在他怀里撒娇,“不要我不困。”   刚刚见证了一场现实版的暗杀行动,她神经活跃得很,睡得着才是怪事。   又被猝不及防秀了一脸的罗哥嘴角一抽,他身子微动,瞬间打消了自觉坐到后排的念头,转而拉开了副驾驶室的车门。   驾驶室里的李昕侧目看了他一眼,冷冰冰道,“后面去。”   罗文丝毫不予理会,径自坐好,关上车门系上安全带,一副巍然不动的大爷姿态。   流光俊秀的眉宇微蹙,神色极度不善,又重复了一遍:“后面去,这个位置是迪妃的。”   “我不。”罗文扫了他一眼。   李昕眉头越皱越紧,沉声道:“为什么?”   “我晕车。”   “……”流光忍住好兄弟动手的冲动,语气越来越低,“我认识你超过十年,你什么时候晕过车?”   罗文摸着唇环一脸无赖样,“今天啊,now,此时此刻。”   话音落地,流光还来不及说话,副驾驶室的车门就被人从外头大力地拉开了,两位英俊的男士不约而同地抬眸,只见夜风中端然立着一个腰肢纤细长腿笔直的大美人,正冷冷看着他们。   迪妃觑着罗文,红唇微启,轻描淡写地吐出三个字:“滚出去。”   罗哥被这股强大的女王气场震了震,悻悻挤出个笑容来,打商量的口吻,笑了笑道:“我真的晕车。”   五秒钟后,人高马大的罗先生被迪妃拎着领子扔了出去。   身后副驾驶室的车门“砰”的一声重重合上,罗文立在风中无比凌乱,最后只能默默叹口气,认命地爬进最后一排坐好。   罗文内心:〒▽〒坐最后一排,全程都得目睹两对情侣秀恩爱卿卿我我。尤其是先生和夫人这一对,卿卿我我也就算了,每次的尺度都还大得惊人,简直不给他这种孤家寡人二十几年的单身汉留活路。   安安趴在封霄怀里,这个角度刚好能将后边儿罗文的嘴脸收入眼底。望着那副羡慕嫉妒恨的小眼神儿,她觉得很好笑,不由咧开嘴角打趣儿道,“罗哥没有女朋友么?”   听见夫人对自己说话,被当着先生的面翻了牌子的罗哥十分方张,他忖度了顺,然后换上一副非常严肃正经的表情,摇摇头,用最冷淡又恭谨的语气回答,“没有。”   她将下巴搁在封霄的肩膀上,小手在他紧韧结实的手臂上捏来捏去地玩儿,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罗哥枪法好准,简直是狙击手级别,你是不是也能八百里开外一枪干掉一个鬼子?”   “……”干掉鬼子什么鬼……   罗文直接无视了后面那句话,却差点儿被这副崇拜向往的语气吓哭,他嘴角一阵抽搐,视线悄然扫过封霄冷厉的眉眼,话音出口有些微微的发颤,道:“夫人过奖了。我的枪法和迪妃的格斗术,都是先生教的,先生比我们厉害多了。”   安安大眼睛里眸光一闪,抬起头定定地望向封霄。车厢里光线暗暗的,他俊美迫人的五官隐在暗处,神色沉静而淡漠。   她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伸出两只小手捧住他的脸,小手往中间挤挤,他微微蹙眉,薄唇被她的小手挤得微微嘟起,镜片后的目光灼灼盯着她。   田安安端详他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道:“啊,封哥哥好可爱(≧3≦)!”   一股阴嗖嗖的冷风在车厢里吹拂过去,话音落地,一室之内瞬间鸦雀无声。   三位助理神色一变,脸色被这石破天惊的几个字吓得微微发白,罗文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坐,前面沉默驾车的李昕的身躯也有瞬间的僵硬。迪妃干咳了两声,故意小手一抖,将包里的粉扑扔到了地上,然后赶紧弯腰去捡。   封霄垂眸看着她,沉着嗓子一字一顿,“松、手。”   “……哦。”   安安脸皮子一抖,悻悻地将两只小手从他脸上挪开,干笑:“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真是太小气了,挤个脸就用这种眼神看她,这只泰迪看着高冷得一逼,没想到偶像包袱居然这么重= =……   蹂躏泰迪俊脸的乐趣还没体会到,就被毫不留情地扼杀在了摇篮里。安安同学十分地消沉,趴在他怀里坏心眼儿地摸摸这儿,摸摸那儿,香软娇小的身子很不安分地扭来扭去。   封霄呼吸微重,伸手狠狠在她的小屁股上捏了捏,嗓音很低很沉,透出几分威胁的意味:“老实点。”   “……”呵呵谁让你凶老子,憋死你:)。   田安安心情愉悦,仰着小脑袋一副很傻很天真的表情,咦了一声压着嗓子道:“你脸色不好看,身上绷得好紧啊,不舒服么?”   封霄半眯了眼,沉声道:“田安安,你挑衅我?”   “没有啊。”她眨着大眼睛很真诚的样子,忽然拍着脑门儿恍然大悟,紧贴着他的耳畔小声道:“哦,你想要啊?”   面对这种得寸进尺的行为,男人抱住他的手臂用力收紧,然后低沉的嗓音骤然响起,很突兀,语气很平淡,“靠边下车。”   助理们虎躯一震,颤抖着嗓子应道:“……是,先生。”   “……”卧、槽!   田安安一秒石化,她瞪大了眼,吓得声调都变了,慌慌忙忙道:“封总,封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开个玩笑而已,干嘛这么当真!”   她柔软的身躯紧贴着他冷硬光滑的黑色西服,小下巴高高抬起,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封霄微微勾起唇角,声音很轻很低柔,“你的话提醒了我,我们还没试过在车上。”   “……”在车上……在车上做什么,搏鸡还是斗地主?   安安整个人成了个大写的懵逼,眼睁睁看着三位同车群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车上跳了下去,她觉得自己的人生,确乎是有点灰暗。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是这样。   封泰迪从来不分时间场合这个事,她一定是脑子短路才会忘记吧:)。   不过不幸之中也有万幸,虽然新地图令某人十分兴奋,但毕竟空间有限,比起平时来说,这场抗日战争并没有持续上太久。   几十分钟之后,安安已经浑身酸软吻痕密布,她累极,软绵绵地趴在封霄温热坚实的胸膛上,生无可恋奄奄一息。等他替她重新将小礼服整理好后,她非常严肃并郑重地说了一句话:“今晚帮你洗澡的那句话,我收回。”   “嗯。”他离奇地没有丝毫异议。   安安一滞,怀疑自己听错了,吃力地掀起眼帘望着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说话?”   他淡淡道,“我帮你洗。”   “……”呵呵,可以说不用么?   三位被驱逐出境的助理去而复返,田安安将头垂得很低,几乎连看他们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好在几人对这种现象都习以为常,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流光驾车驰向封宅,迪妃将车上的皮衣外套搭在了肩上,转头沉声道,“先生,奥雷十三分钟前来过电话,杰西死亡的消息已经传回意大利了,只可惜,和克里斯托的最后一次谈判还是没有成功。罗马时间三天后的凌晨两点,奥雷会正式开火。”   封霄闻言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他颔首,面色沉冷道:“克里斯托的两个儿子都在东京,必须一起处理干净。”   迪妃颔首,这时罗文却蹙眉道,“克里斯托在日本朋友不少,要抓到他的两个儿子,恐怕免不了得和日本人起冲突。”   “不惜一切代价。”封霄的声音冰冷彻骨,“既然动手,就要斩草除根。”   三人齐声应是,李昕忖度了瞬,又道,“先生,罗马只有奥雷和亨特两个人,需要我和迪妃过去帮忙么?”   封霄淡淡道,“迪妃必须留下来照顾夫人的父亲。”   田安安嘴角抽搐,又听见他继续吩咐,说,“流光,你明天就和罗文一起去罗马走一趟。”   “……是。”   安安内心相当过意不去,沉吟了会儿道,“让李哥和迪妃一起去吧,我爸爸那边有我和徐哥,妈妈每天也会过来,没什么问题的。”   迪妃侧目看她一眼,细长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怔忡。   她尴尬地笑了下,定定地望着封霄,“每次流光出任务,迪妃都很担心,以后……你尽量不要把他们分开吧。”   车厢里又陷入了片刻的沉寂。   须臾,封霄缓缓道,“那就照夫人说的做。”   迪妃心头蓦地一动,看向田安安,低低地挤出两个字:“……谢谢。”   ☆、Chapter69-70.前面的一章合并……   在车上被她男人恶狼扑食一般地折磨了几十分钟,安安整个人都不好了。腰膝酸软,头晕目眩,脑子昏沉得厉害,以致她在回封宅的路上没抗住,直接窝在封霄怀里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主卧的浴室里了。   全身上下没有衣服,泡在热水里。   “……”什么情况?   她大脑还没有完全恢复思考功能,坐在浴缸里呆滞了两秒后,一双修长笔直的大长腿映入视线,出现在浴室门口的位置。   田安安抬眸,果然看见封霄沉静俊美的面容,以及挺拔高大的身躯。   她抽了抽嘴角,目光不自觉地顺着他的脸往下游移,宽阔有力的双肩,肌肉匀称线条优美的胸膛,精壮窄瘦的腰,还有,那在灯光的映照下,醒目异常的八块腹肌。他没有穿衣服,腰间的白色浴巾是他身上唯一的遮蔽物。   安安瞬间羞得浑身都红了。   在没有认识封霄之前,她喜欢的男生类型偏向于清秀白净,完完全全的高中时期少女心。白衬衫少年,柔软的黑色短发,修长清瘦的身材,淡淡的,温暖的眼神……然而命运总是比皂化还弄人,她的丈夫和她中意的男生类型简直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   就像是她一直向往一条柔顺温婉的萨摩耶,老天却给了她一头强势无比的野豹。   但是有一点不得不承认,那就是这个男人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都性.感得要命,足以令任何女人脸红心跳。   看着男人高大精壮的麦色胸膛,她不自觉地想起很多两人在床上的情景。他一贯强势,在任何事情上都喜欢完全掌握主导权,当然也包括和她在床上的时候。他对她的渴望和迷恋几乎有些病态,在那种事情上,她向来没有拒绝的权力,就算板命地拒绝,也基本没什么鸟用。   安安是个正常人,体力和精力大部分时候是跟不上泰迪的节奏的。最初也尝试过起义,然而无一例外被蛮横镇压,并且镇压的结果都是第二天整个上午下不了床。久而久之,她也学乖了,她老公的心理本来就不正常,自己越反抗,他就越兴奋:)。   所以面对欲.求不满的泰迪祖,她现在基本上出于予取予求的状态,只要不是太过分,她都尽量说服自己配合配合配合。   当然,另外也有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他虽然只有她一个经验,但是无论从各方面来说,都非常地天赋异禀,无论是武器还是战术方针都是纯一流。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同时,封霄已经沉入了水中,长臂一伸将她抱过来。高大的身躯微俯,将她压在浴缸边上狠狠吻了下来。   安安被他亲得越来越晕,恍惚之中,他的唇舌热情地亲吻着她雪白微红的脖子和耳垂,所经之处带起阵阵敏感的颤栗。她清澈的大眼睛逐渐变得迷离,他修长有力的双臂从背后抱紧她娇软的小身子,左手带着她的小脸往后方微转,重重吻住她微张的红唇。   他熟练地拨撩挑逗,等她娇喘微微意乱情迷时,却没有更深入的举动,只是黑眸灼灼俯视着她,低哑道:“想要么?”   “……”安安迷迷糊糊地掀了掀眼眸,轻轻捏住他肌肉起伏的小臂,粉嫩的小脸涨得通红,“……还好。”   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下巴,封霄低头在她脸颊的嫩肉上轻轻啃咬,“喜欢我怎么爱你?”   “……”我能不能选择一巴掌扇死你?问这些做什么?   田安安简直要给他跪了,她双颊通红挤出个干笑,十分尴尬地哑声道:“都行……吧。”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很认真地道,“明天早上还要去医院,今晚最多一次,好不好……”跪求封哥给留条活路。   他含住她的耳垂吮吻,手臂从她的身前环过,将她完全禁锢在自己的胸膛上,唇舌往下游走,嗓音低低沉沉,语气却强硬得没有商量的余地:“不好,至少两次。”   “……”泥煤。   安安无言以对。这个时候他兴致正高,如果和他讨价还价,结果必定非常地凄凉。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于是她选择了妥协,哦了一声,一副“您老人家高兴就好”的表情,“那就两次。”   然而,事实再次证明,男人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这一晚封霄的确只要了两次,可是是他的两次……他的两次等于她的多少次,田安安已经不想去算了。半夜的时候她累成了狗,躺在床上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了。   男人翻了个身将她放在胸膛上紧搂着,她长发湿漉漉地黏在额头上,闭着眼睛,未几,他的吻轻盈地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骗子……”她有气无力地控诉,哭丧着小脸非常悲催地道,“不行,明天一定起不来,你必须负责叫我起床!”   红艳艳的小嘴在眼皮子底下开开合合,封霄心头微动,抬起她的下颔又吻了上去,在她甜软的唇舌间沉沉嗯了一声。   次日清晨,他的确很守诺,很早的时候就把她从周公老爷子身边拽回来了。   安安迷迷糊糊地被他吵醒,惺忪的大眼睛睁开,看见封霄英俊的面孔近在咫尺,黑眸锐利而清明,显然醒了好一会儿了。她困得要死,视线扫过墙壁上的挂钟,起床气登时蹭蹭蹭往上窜:“为什么七点半不到就叫我了!不是八点半才去医院吗!你失眠?”   她明明还能多睡半个小时啊!而且昨晚上她睡着的时候他都还在她身上亲亲啃啃,为毛这么早就醒了?这位大哥都不需要睡眠时间么?他是咸蛋超人吗!   封霄捏住她的小脸细密地流连亲吻,低低道,“我尽快。”然后不由分说就将她压在了身下。   她气急,险些没一脚给他踹过去,“不要!”   他牢牢将她的两只小手扣在头顶,亲亲她气鼓鼓的小脸,低沉的嗓音带着些慵懒沙哑,“不能拒绝。”   “……”不能你大爷!   撒过气之后,安安的脑子已经差不多清醒过来了。她蹙眉,很认真地对他说了一句话:“老公,等会儿要去医院,还有半个小时我就要起床了。”   “嗯,”封霄面容沉静,“所以我尽快。”   泰迪夫人心中欲哭无泪——你缩短总体时间,势必加大单位速度和强度,那特么的她还能起床吗?   三十分钟之后,她浑身上下几乎是被拆卸完又重新组装了一次。   腰酸背痛,体力透支,好像身体被掏空了一样。田安安顶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和乱蓬蓬的鸡窝头从床上爬了起来,滚进卧室洗脸刷牙。盯着镜子里自己泛着暧昧潮红的双颊和眼眸下淡淡的一层青黑,她嘴角一抽,迅速冲进衣帽间扒拉出一件秋装长裙换上,准备给自己化个淡妆。   抹完水和乳液,快速地上底妆涂BB,安安相当仔细地遮盖着大眼睛底下的青黑。这种纵.欲过度的象征必须立刻消失,她爸妈都是过来人,如果被二老看见,那种尴尬的情形简直令她不敢想象。   就在这时,一道性感沙哑的嗓音从左边方向传了过来,淡淡道,“我帮你?”   安安握着眼线笔的小手一抖,差点儿画歪。她侧目,看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斜倚在衣帽间门口,穿着式样简单的黑色家居服,姿态随意,面容沉静而清冷。   这副冷静自持的模样看得她嘴角一抽,想也不想地拒绝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她已经决定了,从今天开始,除必要时刻,她决定随时和那只可怕的泰迪祖保持三米的安全距离。否则的话,她年纪轻轻,可能真的就要面对吃肾宝的生活了……   封霄迈开长腿,面容漠然地朝她走来。他的体格十分高大,即使是不言不语也令人觉得气势迫人。他在她旁边站定,黑眸低垂,沉静专注的视线静静注视着镜子里娇娇悄悄的小女人。   见他还算规矩,似乎没有动手动脚的企图,安安略微放心几分。握着眼线笔掰起上眼皮,仔仔细细地沿着眼部轮廓勾画眼线。   男人看着她上妆,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安静而沉默。然而即便如此,他身上的压迫感仍旧强烈到令人难以忽视。   安安起先还能勉强维持镇定,几分钟后却紧张得掌心都开始发抖,她将眼线笔的盖子盖上,又飞快地涂好睫毛膏,对着镜子察看一番,确定自己的双眼看不出一丝劳累过度的端倪后,收拾好东西转过头,有些疑惑地望向她家泰迪,“老公,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这段时间不是每天都忙得飞起吗,今天尤其闲?   封霄淡淡道,“我在等你。”   她大眼睛里掠过一抹怔忡,“……等我干什么?”   他嘴角勾起一丝轻笑,大掌伸出握住她的小手,带着她缓缓站起身,随之将她白嫩嫩的两只小爪子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沉声道,“等你帮我换衣服。”   他掌心的温度透出几分难得的温暖,安安脸颊蓦地红了,有些害羞又有些好奇,软声道:“今天要去什么地方?”   “和你一起去医院。”他低头亲了下她挺翘的小鼻尖,“下午才有工作,上午去看看你父亲。”   安安小脸上展开个微笑,抱住他的窄腰贴上去,脸颊在那副宽阔紧韧的胸膛上猫咪似的蹭来蹭去,开心不已道:“那今天我帮你选衣服。”说完转过身,视线扫过一排排熨烫得十分光整的衬衣和黑色西服,囧了。   衬衣不是单调的黑色就是单调的白色……有个毛的选头:)。   她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撅着小嘴不满道:“从男士的角度来说,你的衣服还是挺多的,但是都长得没什么差别啊。”   封霄从背后搂住她的细腰,棱角分明的下巴放在她毛茸茸的头顶,淡淡道,“所以?”   “所以,你应该买新衣服了。”安安摇头叹气,指尖在白衬衣那一栏拨来拨去,拎出一件,然后又随身拎了件西装出来,转过身,将手里的衣服挂在了一旁,晶亮的大眼睛瞪着他,“脱了换上啊。”   他抱住她,嗓音低低沉沉,紧贴着她柔软的耳垂响起:“你帮我脱。”   “……”这尼玛……怎么令她有一种他在撒娇的凌乱感?   田安安整张脸一秒红透,男人黑沉沉的眸子定定注视着她,直令她一句拒绝的话都没法说出来。   深呼吸再深呼吸,她伸出小手,开始解他冰冷的纽扣。锁骨下,小片麦色的肌肤从敞开的衣领中露出,随着扣子解开得越来越多,他线条完美的胸肌呈现在她眼前。   如果没有记错,这是她第一次给他脱衣服……   安安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流鼻血了。   喉咙一阵发干,她清了清嗓子,然后将他的衣裳全部褪下,麦色精壮的上身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柔嫩的掌心触碰到他紧韧的肌肉,温度微凉,和她的滚烫对比强烈,她咬了咬下嘴唇,觉得浑身都羞得要起火了。   封霄微抬手,覆上她雪白柔软的手背,“你很热?”   “……秋天转冬的季节,细菌容易滋生,空气不流通,我有点闷。”一本正经毫无逻辑地胡说八道完,她还附上了一个很诚恳的微笑。   他黑眸里漫上一丝笑意,嗓音却很清冷,“温度越高,越适应细菌生存。”   “……”秀个ball啊,这点儿生活常识她难道会不知道么?需要你再来假惺惺地提醒一遍么?   田安安回他一个呵呵,飞快将两只爪子从他的手掌下抽离开,然后将黑色衬衣从衣架子上扯了下来往他身上笼,面无表情的高冷脸:“我知道啊,我生物一直都very good。”   他垂眸,看了她一眼。   这种学神鄙视学渣渣的眼神,森森刺痛了安安的心。她虎躯一震,仿佛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炸了:“封霄同志,我跟你讲,你们美国念的书和我们中国的比,真的非常简单!你知道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么?得奖的大部分都是中国人!你奉劝你最好不要鄙视我的智商,我可是很有脾气的人!”   封霄淡淡嗯了一声,捉了她的小手放到自己的窄腰上,“还有裤子。”   “……”卧槽,裤子都要帮你换?你断手吗……   安安整个人目瞪狗呆,磕磕巴巴道:“老、老公,裤子自己穿怎么样?我们要快点去医院,已经没有时间吃早餐了……”   “好。”他毫不迟疑,黑眸幽深一片,低低道,“老婆,你帮我脱。”   这娇撒得,简直让她无法呼吸:)。   今天早上的泰迪祖,浑然化身成了磨人的小妖精,安安总算理解了朱莹莹大姐在她单身的时候说的那句话:再强势的男人有些时候也像小朋友。   对于帮自家老公换衣服这种事,安安虽然羞羞的囧囧的,但一点都不会排斥。毕竟他经常帮她换衣服帮她洗澡,知恩图报这个道理她还是知道的,偶尔帮他换次衣服,就当是报答他在她断手期间辛勤照料的大恩大德了。   所以当他提出那个要求时,安安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屈从了。   她颤抖着小手轻轻覆上他精瘦的窄腰,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在他灼灼的目光注视下,一咬牙一跺脚,开始替他脱裤子。   封霄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田安安,看见她的小脸越来越红。   ……尼玛,好尴尬又令人浮想联翩的动作……   缓缓褪下他的长裤,视线之中顿时映入男人修长笔直的双腿,她紧张得小心肝噗噗直跳,连忙眼观鼻鼻观心,移开眸子飞快地站起身,将那条做工考究的黑色西裤唰的一下递到他面前,“脱都帮你脱了,自己穿总行吧!”   她羞答答的模样令男人觉得隐隐有些好笑,他低低笑了起来,捏住她的小下巴抬了起来,饶有兴味地垂眸打量,“又不是没见过,这么害羞?”   田安安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圆圆地看着他,眨巴眨巴,嘴角勾起个十分窘迫的笑容,干巴巴道:“毕竟第一次帮你换衣服嘛,我有点尴尬。”   “不可以尴尬。”他双臂在她的小蛮腰上收拢,将她揽到怀里紧抱着,吻了吻她粉嫩的小耳朵,道:“我早就说过,你必须习惯我的所有。”   男人有力的双手在她纤瘦的背脊上轻轻抚摸,安安瞬间警觉起来,时刻留意着他手指的动向。不多时,在他的指尖沿着她的腰窝往下游走时,她用尽全力从他怀里挣了出去,逃也似的往门外溜,很镇定地道,“老公大人换衣服吧,小的出去恭候,你别着急,慢慢换,想换多久换多久。”   小东西一溜烟从他怀里蹿了出去,封霄看了眼那抹落荒而逃的娇小背影,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被泰迪缠了一早上,安安根本没有时间吃早餐,她从餐桌上随手拿了两块小切片面包就朝别墅大门的方向冲了过去。背后菲利亚微微蹙眉,喊道,“夫人,请等一等。”   她刹住步子回头张望了一眼,小嘴里叼着块面包含混不清道,“怎么了菲利亚?”   “这是刚送来的鲜奶。”菲利亚朝她递过去了一个随身杯,面上的笑容温婉和蔼,“带在路上吃吧。”   安安小脸上绽开一抹大大的微笑,将杯子接过来放进自己的小包包里,道:“谢谢你!”说完转身往外走,蓦地又想起了什么,又冲回去拿了几块面包,还贴心地抹了点牛肉酱,然后才头也不回地奔了出去。   一名金发女郎默默看着她的背影跑远,用英语感叹道,“夫人实在太能吃了,每天的早餐中餐晚餐,都比先生吃得多。。”   菲利亚也点头,“的确很能吃。”   女郎精致的面容上一副羡慕的表情,“夫人吃得多不运动,却不会长胖,中国女孩儿体质都这样么?”   “不。”菲利亚很淡定地开始收拾餐桌,“夫人每天的运动量非常非常大。”   几名年轻女郎咦了一声,面上都有些诧异,相视一眼后回过神,眼底不约而同地浮起一丝暧昧的笑意。   其实菲利亚和女郎们猜错了,安安另外三片小面包并不是帮自己拿的。封霄刚刚出门,便看见他娇滴滴的小夫人挥舞着手里的面包朝他扑了过来,他蹙眉,握住她的纤腰一把将人抱了起来,弯腰上车,沉声道,“不许吃,脏。”   安安叼着块小面包还没来得往下咽,闻言顿时小脸一垮,换上副愤怒的小表情口齿不清道道:“@#¥%%……”   他眉头越皱越紧,修长的十指将她的小杯杯拧开,递到她面前。   田安安仰起脖子喝了一口鲜牛奶,终于将面包咽了下去。封霄一手搂着她的细腰,一手取出一方雪白的手巾给她擦嘴,她夺过手巾胡乱地抹了抹唇角,小眉毛一皱,将手里的面包递到他面前,委屈道:“你不是也没吃早餐么,我帮你拿的啊。”   封霄黑眸里明显掠过一丝怔忡,然后蹙眉,伸手在她的爪子上打了一下。   安安五指松开,手巾便重新回到了他手上。   他神色专注,仔仔细细地将她唇角旁的面包屑拂落,淡淡道,“我吃过早餐了。”   “……”尼玛,难怪力气那么大,一个吃了饭的人欺负她一个没吃饭的人,好意思么大哥?   她无语了,愤愤地攥紧了小拳头,“为什么不早说!”说完将面包往他面前一摊,撅着小嘴不满道:“我还专门给你抹了牛肉酱呢,我自己吃的都没肉。”   封霄:“……”   安安对手指,小声咕哝道,“你还嫌我拿的面包脏,真是过分。你不爱我了,我已经有小情绪了。”   前面开车的徐梁抽了抽脸皮——夫人简直是神逻辑,自己吃面包不抹牛肉酱都要怪先生么?先生真是可怜,心疼。   封霄冷厉的眉眼间,徐徐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神色,他垂眸扫了眼她手上皱巴巴的面包,静默了几秒钟,然后沉声说了四个字,“那你喂我。”   话音落地,前头的徐哥十指一抖,差点儿将方向盘掰下来。   田安安有点凌乱。   ……泰迪这是准备把撒娇进行到底?   她半晌无言,瞪着他俊美的面容愣了好一会儿,终于试探着将手里的面包递到了他嘴巴旁边,眨眨眼睛咳嗽了一声,干笑道:“老公,其实我和你开玩笑的,你有洁癖,还是不要吃了……”   话还没说完,他就薄唇微张,就着她的小手咬了那块面包一口。   安安内心的感动瞬间逆流成河。   下一秒,她做出了一个伟大的决定:看望了爸爸之后,就去给泰迪买衣服好了,她要发挥自己搭配小达人的神奇作用,将她老公冷冰冰的黑白色衣橱进化成彩虹堂:)。   ☆、Chapter71 森冷可怖   安安和封霄到医院的时候,病房里,田妈正端着个小瓷碗喂田爸喝青菜粥。听见脚步声从房门的方向传来,田爸抬眼一瞧,面上顿时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朝田妈使了个眼色,道,“闺女和姑爷来了,去洗点水果。”   闻言,田妈将手里的瓷碗放到桌上,站起身转过头,只见一对璧人从病房外缓缓入内。男人面容英俊身姿笔挺,一袭纯黑色的西服衬得他气质冷硬,甚至比军人还要威严沉稳。她家娇娇小小的闺女亲昵地挽着男人的手臂,小脸上妆容精致,看见他们后笑得很开心,“爸爸妈妈。”   田安安松开封霄的手臂上前几步,帮着她妈一起将盛了青菜粥的保温桶盖好,又伸手将小瓷碗拿起来,一边儿挽袖子一边儿道,“你们先歇着,我去把碗洗了。”   谁知她妈一把将碗夺了过来,按着闺女在椅子上坐下,笑盈盈道,“你往哪儿走,在这儿陪你爸爸说会儿话,我去洗,顺便给你们洗点苹果和梨子。”边说边侧目,有些不自在地看向高高大大沉肃冷硬的女婿,仍旧是笑,“小封,随便坐。”   封霄礼貌地点头,薄唇勾起个淡淡的笑容,“这段时间辛苦您了。”   “辛苦你了才是。”自从田爸出车祸住院以来,田妈对自家这位女婿的的印象就越来越好,笑容满面道,“你工作那么忙,前段时间老往医院跑,现在你爸也没什么问题了,你和安安偶尔来一次就行了,别老往医院跑。这儿消毒水味道重,你不喜欢。”   田安安闻言愣了下,拿纸巾使劲儿擦椅子的动作骤然一顿,直起身,干笑了两声后挪过去,捉住封霄修长漂亮的左手轻轻捏了捏,小声道,“擦干净了,你坐,我和妈妈去洗点水果。”   她原本还想加一句“你陪爸爸聊聊天的”,想想又将话咽了下去。她的泰迪除了和她在一起话比较多之外,平时的状态基本就是个高冷的面瘫,她爸大病未愈,还是不能让这只人形泰迪把爸爸吓到。   于是安安又朝提着保温桶的徐梁说了一句,“徐哥坐,陪爸爸聊聊天。”   徐梁颔首,将菲利亚做好的午餐和晚餐放到了桌上,拖了个板凳在病床前坐下来,笑道,“伯父今天精神挺好啊。”   田爸挺喜欢这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闻言嘴角扬起,道,“这几天觉得好多了,就是腿还不大便利,不然我都想出院了。老在这儿住着,怪不自在的。”   他说着笑了笑,视线一转,看向不远处英俊沉默的女婿,斟词酌句开口,“小封,我都听安安说了,你最近工作忙,我这儿挺好的,工作要紧。前段日子太麻烦你了,二医院在B市一床难求,又是转病房又是找专家,辛苦你了。”   封霄面上的笑容彬彬有礼,淡淡道,“这些都是我应该的,你只用安心养病,其他的事我会处理好。”   外头依稀传来说话的人声,安安轻轻掩住热水间的房门,将手里拿着的果篮子递给她妈。田妈拧开水龙头洗碗,完了后开始水果篮子,眼也不抬地随口道,“姑爷最近忙完了?”   “没有啊。”安安用干净毛巾将小碗和勺子上的水擦干净,放进柜子里收好,低低道,“他过会儿就要走,专程挤时间过来看爸爸的呢。”说着一顿,觉得她妈这句话有点不对劲,不由动作一顿,蹙眉道,“妈妈,你该不会不高兴吧?封霄是真的特别忙,他没有不关心爸爸啊。”   田妈翻了个白眼,“你妈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么?姑爷为了你爸的事没少费心思,我怎么会不高兴?”她将洗得干干净净的篮子放到安安手上,然后低下头洗苹果,笑道,“其实我挺惊讶的,他对咱家的事情这么上心。”   安安接过洗干净的苹果放进篮子里捧好,眨了眨眼,“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妈,他是你女婿,和我们是一家人啊,对自己家里的事当然得上心。”   “说得也是。”她妈蹙着眉头略微思索,半晌点点头,“你说得挺对。主要是你找的这个条件太好了,你妈我总觉得有点儿高攀人家。”   安安呃了一声,挠了挠脑门儿,“……是有点儿高攀。”   “不过你俩现在婚都结了,那孩子人品没得说,我还是很放心的。”田妈洗好了个梨放进篮子里,说着想起了什么,不禁咦了一声,眉目间浮起一丝忧色,“你见过他爸妈么?”   母上发问,安安只能老老实实回答:“……没有。”   田妈眉头顿时就皱紧了,若有所思道,“这婚都结了,还没见过他家的父母?万一他爸妈不喜欢你怎么办?”   “啊?”安安唬了一跳,迟迟道,“应该不会吧。他们家是美国人,美国人不是一般不干涉孩子的婚姻吗?我没怎么听他提起过他爸妈,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田妈看了她一眼,叹口气,“我告诉你,婚都结了还没见家长,这事怎么都说不过去……不过我看那孩子性格挺强势的,应该不至于因为家里人让你受委屈。”   她闻言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妈你想太多了。他对我特别特别好,让我受委屈,他才舍不得呢。”   “哟。”田妈被闺女骄矜自得的小模样逗笑了,不住笑道,“你倒是不害臊。谁看不出来封霄宠你,不过我是你妈,考虑的事情当然比所有人都多,你自己警醒点,千万不能让人家养着你。除非以后有了孩子得在家呆几个月,其余时候,你必须老老实实给我挣钱,听到没?”   听到“孩子”两个字,安安整张脸都红透了,羞涩不已道,“我知道了妈妈,我还这么小,孩子不急吧。”   “都结了婚了能早到哪儿去?”田妈蹙眉,“我可警告你,千万别学那些什么丁克不要孩子,就为了自己轻松自己好玩儿,那样很自私。咱们虽然是小老百姓,但好歹也看过电视剧。封霄那种家庭是真真正正的豪门,你有个孩子一定是好事,我反正还是那句话,爸爸妈妈话不一定顺你的心,但是绝对为了你好。”   之前泰迪也跟她提过孩子的事,安安越想越觉得有点怕,她连二十二都不到,如果这么早要孩子,想想还是很方的……   她眨了眨大眼睛,有些尴尬道,“妈妈,封霄其实不是很喜欢小朋友。”   “不喜欢?”她妈笑了一下,“全世界除了你,他有没有其它喜欢的东西?”   安安目瞪狗呆,放下果篮子又惊又疑地瞪着田妈,声音有些发颤,“妈……你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你妈已经四十多了,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什么事瞒得过我的眼睛?”田妈的神情很平静,“第一次见面演得挺好,差点儿连老娘都骗过去了。要不是你爸生病住院我和封霄见面多,估计真要被你们俩骗了。”   “……”卧槽,妈妈你还玩儿无间道吗……   田安安已经完全懵逼了。   未几,又听她妈淡淡道,“你老实跟妈妈说,封霄性格是不是特别不好相处?”   安安干笑着摆摆小手,“不是不是,没有啊。”   田妈横了她一眼。   安安一秒痿如狗,抽着嘴角抓了抓头发,呵了一声,“……是有点儿。”   她妈妈继续道,“他是不是还特别爱干净,爱干净得有点过分?”   “这你都知道?”安安瞬间震惊了。   “这不废话么?”田妈抬起湿淋淋的右手在闺女脑门儿上戳了一下,“说你这丫头缺心眼儿,你还真不机灵。正常人坐个椅子要人来来回回擦半天,你以为我没发现,医院的一次性水杯他碰都没碰过,口袋里随时带着副白色手套,我说错没有?”   田同志给跪,抬起两手拍案叫绝,啧啧称奇道:“母上大人果然观察入微,明察秋毫,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啊。”   “少在这儿贫。”她妈将将最后一个苹果喜好放进篮子里,又拿干净的纸巾将水迹挨个儿擦干,叹息道,“不过这些都没什么,日子是你们俩过,只要他对你好,其它我也没什么意见。更何况那孩子对咱家也挺好的,我挺稀罕他。”   安安帮忙擦苹果,忖度了会儿瞬间恍然大悟:“你之前不想让我麻烦封霄,是不是已经觉得点儿不对劲了?”   “那时候还好,就见过两面,看不出什么来。”田妈侧目看了安安一眼,伸手将她垂落的发丝捋到耳后,道,“咱家姑爷心思重,你这丫头又这么傻,我什么都不担心,就是怕以后你不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受了欺负没人护着你。”   “不会的妈妈,他真的对我特好,我在家里有时候连脸都是他帮我洗。”她心头一阵动容,握住她妈的手道,“妈你别胡思乱想了,我已经跟封霄商量过了,以后中国和美国两头跑,不会离开你们的。”   田妈听了眸光微动,面上浮起一丝惊喜之色来,“真的?”   她不停地点头点头,“当然是真的,我说了不想离开你们,他不会强迫我。”   田妈妈大喜过望,之前一直以为女儿今后会跟着女婿一起去美国定居,如今听到女儿这样表态,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她笑得合不拢嘴,揉了揉女儿毛茸茸的小脑袋,道,“那敢情好,留在国内,我和你爸还能帮着你们带孩子。”   “……”卧槽,妈妈你还真是三句话不离孩子,你到底是多想抱外孙= =。   安安嘴角一抽,正要说话,她妈的声音又响起了,道:“丫头,那你和封霄得抓紧,不然以后我和你爸老了,想帮你们带孩子都带不动。”   “哎呀,老妈你不要操这种心好不好……”她简直无语了,“他家里里外外全是仆人,而且我这儿准备开网店,你还怕没人带孩子么……”而且为什么今天的母女话题一定要围绕着孩子展开,结了婚就必须马上生娃吗,噢漏。   田妈回过神,迟迟地哦了一声道,“有仆人也挺好的,我这不是怕你们夫妻俩累吗。”边说边端着果篮子往外头走,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管你呢,要自己带就自己带,我还省心呢。”   “妈……”她挑眉,追在后面连着喊了几声,“妈妈……”   然而她妈妈头也不回,直接将端着水果篮子放到病床旁边儿去了。   “……”真是小气。   安安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只好跟着走了出去。举目望去,她爸躺在病床上和徐梁两人聊得兴高采烈,徐哥手舞足蹈眉飞色舞,她眼睛都看直了——之前一直知道徐哥性格平易近人又善谈,可没想到,健谈到这个程度……   她爸本来就有点严肃,现在还是受伤住院期间,心情有多抑郁就不用说了,他竟然能和她爸聊得这么开心,厉害厉害。   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初封霄会吩咐徐哥来送饭了。   心中默默赞叹了会儿徐哥,这时,田妈向她递过来了一只苹果和一把小刀,笑盈盈道,“安安,给小封削苹果。”   “哦哦,好的。”   安安搬了个小板凳在封霄旁边坐下来,拿起水果刀仔仔细细地开始削皮。封霄垂眸静静地注视她了会儿,语气微沉,淡淡道:“你会么?”   “……”这种质疑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田安安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了几句:“你把我当傻子么,连削个苹果都不会。”   他微蹙眉,伸手将她滑落的长发轻轻捋到耳后,“小心一点。”   “我知道。”她仰起脖子朝他绽开个甜甜的笑,然后想起了什么,眨眨眼道:“你等会儿什么时候有工作。”   封霄低眸扫了眼腕表,然后看向她,“问这个做什么?”   安安拿出之前洗好的小盘子,小心翼翼地将去皮的苹果分成好几瓣,然后拿起一块儿苹果给他喂过去,大眼睛亮亮的,兴冲冲道:“等会儿下午的时候,我想去给你买衣服。”   他就着她的小手吃苹果,优雅地咀嚼,咽下去,然后才微微挑眉,重复了一遍:“买衣服?”   她再接再厉地给他喂苹果,很认真的样子,小声道:“对啊,你的衣服实在太单调了,黑白色会让人心情不好。”说着一副很豪爽的模样,拍拍胸脯道,“姐好歹也是跑过好多时装周的人,穿上我给你选的衣服,包你穿了一次就再也不想脱下来。”   他幽深的眸子里漫上一丝淡淡的笑意,“好,我安排人保护你。”   泰迪答应得很爽快,安安笑盈盈的,想起她妈让她回礼的事,然后做了个郑重的决定,道:“嗯,你放心,下午给你买衣服,姐掏钱,不用谢!”她盘算着自己上班几个月存的工资,然后上下打量他一眼,心头微微打鼓。   她老公的西装都是意大利纯手工,价格不菲啊……她抿了抿唇,暗搓搓道:“你,有没有什么比较喜欢的品牌?”   封霄低低说了三个字。   安安眨了眨眼,只觉得这个牌子很陌生,思索了会儿,她阴区区地掏出小手机开始搜索。在点开网页浏览了一圈儿后,她虎躯一震,将额头豆大的冷汗抹掉,干巴巴地笑:“我认真思考了下,天气马上就要转凉了,我还是送你一条围巾吧!”   衣服什么的,还是用泰迪给的小金库好了:)。   他静默了几秒钟,沉声道,“我不喜欢围巾。”   “……”她呃了一声,“为什么啊?”   封霄沉默,没有说话。被秀恩爱的暴击破坏得神思都恍惚了的徐梁,回光返照一般地醒过神,他抬眼看向田安安,很小声地帮他们先生解释了一句,嗓子压得低低的:“夫人,先生一直都觉得,围巾有点女性化。”   “……”哦,所以是不符合他一向man炸的形象吗?   她打消了送围巾的念头,正忖度着,那头的田妈已经喂田爸吃了药,笑盈盈道,“安安,你爸吃了药又要睡了,你和姑爷有什么事儿就先走吧。我今天调了休,可以在医院照顾你爸,你们明天过来换班就行。”   田爸勾起唇角,声音比起之前,中气足了许多,“这个病房有专门的护士,你们啊,谁都不用来。”   安安走过去给他爸掖被子,道,“爸爸你先睡,我明天上午过来。”   和田爸田妈打过招呼后,安安领着她家泰迪走出了病房。几秒种后,田妈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徐梁留下来帮着照看田爸的好意,将他拎了出来。   出了医院大门,一辆黑色商务车已经停在了路边。安安看见车子边儿上立着一个个子高高的中年男人,五官十分立体,是偏向于中东地区的长相。   封霄搂着她的细腰往黑色商务车的方向走,她抬头望着他精致俊美的侧脸,沉声道,“你不是有事么?先走吧,我等会儿给朱莹莹打电话,让她陪我去给你买衣服。”   他毫不迟疑地拒绝,冷声道,“不行,你不能一个人。”   安安囧——和闺蜜逛街的愿望就要这样破灭了吗?她还想顺道扒一扒朱莹莹和吕希遥的进展情况呢……   她很不死心,只好退一步,捉紧了他的手臂继续恳求,“那就让徐梁和我一起,你总该放心了吧。”她一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冲他卖了个萌:“我好久没逛街了呢,拜托拜托。”   “可以。”他黑眸暗沉,嗓音却透出丝丝冰冷的凉意,“但是必须有人跟着你。”   安安指了指杵在边儿上的高个子年轻男人,竖起大拇指:“就是徐哥了,专业陪逛五十年,没差。”   徐梁无语:什么鬼称号?   然而一向对她撒娇卖萌没有抵抗力的男人,这一次却丝毫没有心软和动摇。他面色沉静而漠然,嗓音清冷传来,“徐梁一个人,不行。”   安安眉头越皱越紧,正要继续争取,却听见那中东男人炒着一口带着浓郁地方气息的英语道:“先生,时间快来不及了,我们必须尽快。”   封霄冷眼看向徐梁,嗓音冰冷没有温度,命令道:“先送夫人回家,等罗文回来之后,再带她出门。”   徐梁恭谨应道:“是的,先生。”   等他交代完,田安安一双大眼睛带着些淡淡的哀怨,抬眸,看向男人英俊冷厉的脸。他高大的身躯微俯,在她的唇瓣上重重吻了吻,沉声道:“先回家。”   “……”她蹙眉。   李昕和迪妃已经启程去罗马了,罗文一道清早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出任务这种事根本说不清时间吧,等罗哥回来,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卧槽。   安安嘟着小嘴,“可是我……”   他的声音更低了几分,锁在她腰间的手臂用力收拢,态度极其强势:“安安,听话。”   “……”基本是没商量了。   田安安只能妥协,目送着封霄离开后,耷拉着小脑袋转过身,跟在徐梁的身后去停车场。   B市第二人民医院在全国都负有盛名,每天来这个地方求医问药的寻常百姓很多,达官显贵也不在少数。   停车场里光线幽黯,温度很低,安安的目光在许多豪车上头掠过,啧啧摇头。   徐梁去开车,她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卫生间,便朝徐梁道,“徐哥,你等等我,我去一下洗手间。”说完转身,背着小包包跑进了女洗手间。   “夫人?”徐哥蹙眉,见洗手间的距离和自己所在的轿车大约只有三十米,便稍稍放下心来,眸子紧盯着洗手间,注意着周围的动向。   安安背着包包走出隔间,拧开水龙头清洗双手。这时背后却传来一阵高跟鞋踏地的清脆声响,她微侧目,只见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美人款款从左边第二个隔间里走了出来。   注意到她的目光,美人朝她露出一个亲切的微笑。   “……”安安怔了下,然后也朝她一笑。   女郎眼角的笑意逐渐加深,纤长秀美的左手微抬,拧开一枚戒指的小帽,尖锐针头在灯光下泛起银光,森冷可怖。   安安洗完双手抬起头,目光将好望向面前的玻璃镜,只见那名美艳动人的外国女人,已经无声无息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她瞬间警觉,下意识的去摸腰间的匕首,然而电光火石之间,她后颈一阵袭来针扎一般的刺痛,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Chapter72 游戏   她的世界一片黑色。   后颈处的麻醉药剂药效未退,田安安整个人都还有些恍惚。但是她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一只冰冷彻骨的手掌,在她柔滑温暖的脸庞上轻轻抚摩着。额头,眉眼,鼻梁,脸颊,依次往下,轻轻抚上她精致小巧的唇瓣。   那只手的指腹带着些微薄茧,从她的唇上拂过,带起一阵淡淡的,极轻微的酥.痒。   安安脑子很重,一片迷离间,浑身上下都袭来寒意。睡梦中的眉微微蹙起,她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抱紧双膝,小小的身子条件反射般摆出保护自己的姿态。   那只停留在她唇上的手,再度缓缓下滑,轻轻地,轻轻地捏住了她尖俏柔软的下颔。   一个蝶翼般的浅吻,落在她唇角的位置。与此同时袭来的,还有一阵带着薄荷味的呼吸,喷洒在她细嫩的面颊上,与那只手带给她的冰冷感觉截然不同。   温热,浅淡,像吹拂自盛春的微风。   田安安的眉头越皱越紧,再然后,她被嵌入了一副温热宽阔的胸怀。由于冷空气而微微颤抖的娇小身躯,出于本能地朝热源贴上去,纤细的双臂抬起,从男人精瘦强健的腰肢上环过,驱逐身体的寒冷。   她以为是封霄。   可是紧接着,安安的脑子里嗡了一声,瞬间骇然失色——同样紧韧坚实的肌肉线条,却不属于一个人。她闻到了男人身上,那股淡雅的男士香水味。和记忆中极其熟悉的味道不同,这种香味,有点偏女性化。   田安安确信,以她男人的性格,绝对不会使用这种阴柔的男士香水。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从这副怀抱里挣脱出去,小脸发白,眸子几乎是惊瞪开,璀璨明亮的眸光,在一片黑暗中,闪烁着无比警惕与戒备的光芒。   一个黑影映入眼帘,看不清脸,只能看出那副极其高大挺拔的身形轮廓。   她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光线极其昏暗的房间里,而她背脊之下紧贴着的,是一张质地冰冷的大床。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之前在医院停车场遇袭的一幕幕,走马灯一般在脑海里浮现回放。   美丽动人的金发女郎,纤长秀美的手指间,那枚特制戒指。   针头尖锐,应该事先浸泡过麻醉药剂,否则她不可能在几秒钟的时间内就完全失去意识。   田安安的十指在床单上一寸寸用力收拢,黑亮的大眼睛死死瞪着立在床前的高大身影,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她被绑架了。   “你是谁?”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四平八稳地响起,在偌大的空间里,音波在冰凉的空气中静静穿透,竟然冷漠得没有一丝起伏,“为什么抓我?”   话音落地的刹那,她几乎就反应过来了——用这种手段将她抓过来,要么是想取她的肾拿去卖,要么就是,封霄的敌人。   两种可能都有,一时之间,安安难以作出判断。她的身体往大床的里侧更缩进了几分,死死盯着那个体格高大的黑色身影。   几秒钟的寂静后,一阵低笑打碎了沉默。   那个男人轻轻笑了,高大的身躯微动,朝她的方向欺近了几分。田安安几乎是反射性地将右手伸向腰间,时刻准备着给他一刀。   然而预想中的袭击没有出现。   他修长的左臂伸出,从她的头顶越过,缓缓旋开了墙壁上的一个开关,床头柜上的一盏台灯徐徐亮起,昏黄暧昧的火光从一片黑色中极缓慢地渲染出来,照亮他的脸。   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容,肤色略微苍白,五官立体,竟然出乎意料的,干净,俊美,细致。   那双眼睛十分漂亮,是这副五官中最出众的一个部位。线条柔和,瞳仁如墨,沉沉的眼底,透出几丝恣意玩味的笑色,莫名的暧昧。   是一个混血儿。   田安安的眉头紧紧皱起——这双眼睛,她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医院的洗手间!是的,她见过这双眼睛,见过这个男人。她拆绷带的第一天,在她父亲病房外的楼层公用洗手间,那个穿病号服戴白色口罩的高个子男人!   “田小姐,你好,很高兴以这样的方式让你认识我。”低沉含笑的嗓音传来,男人垂着头,视线似笑非笑落在她精致的小脸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自己,我是封霄的同父异母的大哥,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   他的音量不高,醇厚低沉的嗓音甚至是十分悦耳的,却令安安浑身上下的血液在一瞬间冰冷得彻彻底底。   这个男人说自己是封霄同父异母的大哥,那么,他的名字也没有丝毫悬念了。   她背上的寒毛根根乍立,深吸一口去又徐徐吐出来,竭力维持着镇定,沉声,吐出了两个字:“封、刑。”   男人的笑容很友善,甚至疏风朗月一般地和蔼,缓缓点头,语调轻浅:“是的,我是封刑。”   一股恐惧顺着脊梁骨往上攀爬,田安安必须用尽全力,才能克制住身体的那种轻微颤抖。封刑这个名字,她当然不会陌生。就是这个人,威胁董眠眠诱捕自己,并在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头部射.入微型炸弹,无法无天,丝毫不将人命当一回事。   只不过她之前没有想到,一个如此丧心病科的恶魔,会有这种英秀俊美的长相。气质阴冷,笑容亲切。   田安安十分戒备地盯着封刑,时刻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男人在她相当不友善的目光中勾了勾唇,颀长挺拔的身躯微动,竟然在床的一侧坐了下来。大床由于压力往一侧下陷,安安被吓到了,猛然记起几分钟前,那阵令她毛骨悚然的抚摩。   她抿了抿唇,视线不自觉地往下,看向那双修长苍白的双手。   封霄从来不许任何人碰她。如果被他知道,封刑的双手曾经触碰过她的脸,甚至用抱过她,他会有多生气?   她想起那张冷厉英俊的面容,顿时升起一股流泪的冲动——事情实在太糟了,她被他的死对头绑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根本不敢去想象。   会死么?有可能吧。她见识过封刑的手段,那样病态又可怕的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吧。   恐惧潮水般涌上来,田安安咬紧下唇,逼迫自己冷静。她明亮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瞪着封刑,只见他伸手点燃了一只雪茄,袅袅烟雾从修长苍白的两指间升腾而起,隔着朦胧的白烟,他的面孔异常柔和。   封刑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她,半晌,低沉的嗓音传来,道:“听说,我弟弟和你已经在中国公证结婚了?”   这副语气很怪诞,竟然平淡得像在拉家常。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和封霄有多势不两立,田安安甚至会以为他们是一对感情不错的亲兄弟。   此时,她的生活者死全部都掌握在这个男人手里。安安不敢触怒他,于是只能按捺着恐惧微微颔首,低声道,“是的。”   封刑姿态随意,深邃的双眸静静看着她,将她面上的戒备同难以掩饰的恐惧收入眼底,挑了挑眉,“我让你觉得这么可怕么?”   “……”呵呵,毕竟你是一个连十四岁的小孩子都能下毒手的变态。   田安安僵硬地扯起唇角挤出一个笑,“……还好。”   封刑吸了一口雪茄,视线在她娇小却凹凸有致的身体上审度,未几,目光回到她的脸上,和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静静对视,忽然低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   安安背脊挺得笔直,没有说话。   他忽然笑了,将手里的雪茄在烟灰缸里戳熄,沉声道:“看来,你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封霄。”   田安安此时的感受真是难以形容,这番诡异的对话,着实令她内心的恐惧不断地翻涌升腾。他越是表现得平易近人,亲切友善,她就越是觉得不寒而栗。   不等她开口,封刑便紧盯着,沉声续道:“封霄比我,要残忍很多,很多很多,只是他比我更虚伪。”   “……”   这种带着诽谤性的言辞令她蹙眉,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   封刑的目光牢牢锁住她,片刻的注视后,他乌黑的眸子里浮起一丝寡淡的笑意,在田安安惊恐交织而又警惕的视线中,他修长有力的左手忽然伸出,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   尖锐的指甲深深陷入柔嫩的掌心,安安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一般:“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唇角的浅笑有种意味深长的况味,指腹在她下巴上的软肉上揉捏把玩,引来她极其厌恶的皱眉。   “听说我弟弟很喜欢你,我只是有点好奇。”说话的同时,封刑俯低了身体朝她缓缓靠近,呼出的气息喷在她脸颊上,带着烟草味,和淡淡的薄荷清香。他的声音低低沉沉,十分标准的汉语发音:“只要你听话并配合,我不会伤害你。”   听话并配合?那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些东西,田安安暂时都无法思考,内心被巨大的厌恶充盈,因为这种暧昧的触碰,实在令她反感到极点。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对另一个男人够分亲密的动作,如此排斥。   安安的声音极度冷漠,隐藏着压抑的怒火:“放手。”   她眼底的盛怒照耀起明亮的火光,竟然十分璀璨。封刑竟然觉得十分有趣,不由笑道:“生气了?因为我不是封霄?”   田安安已经有些忍不下去了。男人靠得越来越近,身上浓烈的男性气息几乎将她完全包裹,却不是她所熟悉的,能为她带来安心与愉悦的感受。   她抿了抿唇,双手抬起来用力地去掰封刑的五指,内心的恐惧和愤怒都在一刹之间迸射而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也对你和我丈夫的恩怨不了解,我只希望你,不——要——碰——我。”   他挑眉,蓦地一个使力将她的双手扣住,翻身压了上去,将她娇小的身躯死死禁锢,眼底笑意莫名:“资料上说你很柔软温顺,看来有点错误。”   安安压制得动弹不得,封刑的脸离她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她愤怒得想杀人,猛然抬起左腿朝他踢了过去,怒道:“说了别碰我!”   然而封刑却毫不费力地擒住了她纤细的足踝,他一手扣住她两只纤细的手腕,一手微微使力,疼痛瞬间从足踝的位置蔓延向四肢百骸。   田安安吃痛,却倔强地咬紧下唇,一声不吭地怒视着他。   “对封霄也这么野?”他低低笑道。   “……”她想骂人,话到嘴边却又被强行压了下去。不行,她要冷静,虽然身体的每个细胞每根神经都在叫嚣着抗拒,可是理智尚存,她知道,封刑和善的笑容只是面具,如果激怒他,自己的下场会非常堪忧。   忖度着,田安安微微垂了眸子,强压着盛怒沉声道,“封刑先生,如果你抓我来,是为了威胁我的丈夫,那未免太无耻了。”   封刑半眯了眼,抬起了她的下巴俯视她,嘴角微勾:“我当然不会这么做。”他微微俯身,唇贴上她的耳垂,暧昧地吻了吻,她瞬间愤怒地低吼了一声。   “我说过,我对你很好奇。”他冰冷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紧紧皱起的眉心,声音很轻,温和有礼:“封霄身边从来不会有女人,你本事很大。”   “……”好奇?你特么到底是多变态,光是这样就把她抓来?   田安安几乎要将一口银牙咬碎,愤怒地歪着头躲开他的吻,身躯恼怒地在发抖:“我没有什么本事,封刑先生,你完全没有必要对我感到好奇。”   “其实见到你的第一眼就令我十分惊讶。”他嘴角浮起的笑意,嗓音低低沉沉,语气里有些讥诮,有些不可思议,“封霄的女人,脆弱得不堪一击。”   安安皱起眉,用尽全力想挣脱,可是男人沉重的身躯不动如山,她几乎绝望,咬着下唇厉声道:“上次在医院,也是你?”   那句“你后颈的刺身很漂亮”,如今回想起来,简直成了一个噩梦。   封刑修长有力的左腿死死压住她裙装下纤细白皙的双腿,粗粝的大掌抬起,几乎温柔地摩挲她细嫩的脸颊,在缓缓往下,轻轻地抚上了她的脖子。   田安安心头突突一跳,背上的衣裳瞬间被冷汗湿透。   和阴沉俊美的形象不同,这个男人的手指很有力,她一点都不怀疑,只要他想,她的脖子会瞬间在他的指掌下被拧断。   她一动也不敢动。   “我和封霄的审美一直很接近,枪支,短刀,他总是觊觎我的东西,并且总是强盗一般毫不犹豫地掠夺。”封刑的嗓音微冷,他钳住她的下颔微微抬高,低头,薄唇轻轻在她柔软的下唇上扫过。   安安全身都凉透了,她蹙紧了双眉转头躲避,心中的恐慌前所未有。   她一点都不认为封刑对她有什么兴趣,他如今这些出格的举动,毋庸置疑,只是因为她是封霄的女人。封霄掠夺他的所有,所以他将她抓过来,应该只是一种报复。   然而下一刻,封刑将她的脸掰了回去,她目眦欲裂,被迫和他乌黑深邃的双眸对视。   田安安的眸光微动。   他和封霄的确是亲兄弟,这两个男人,五官其实有很多相似之处,比如说,漂亮得像侵染了满天繁星的双眼。   只是封霄的眼睛会令她脸红心跳,封刑的眼睛,只会让她厌恶得想死。   未几,封刑轻声道,“我忽然有点想吻你,请问可以么?”   她吓得脸色都变了,想也不想便摇头:“不,不可以……”   “拒绝了?”他眸子里掠过一丝淡淡的遗憾,下一瞬却又笑了,“那我只能硬来了。”说完,他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安安愤怒地低吼被男人完全封堵,双手双腿都被钳制,她无法推拒,只能死死咬紧了牙关。封刑的舌尖在她的唇瓣上舔舐,她觉得很恶心,浑身上下仿佛被一桶隆冬的凉水兜头淋下。   他将她被怒火点燃的表情收入眼底,捏着她下巴的指尖使力,安安吃痛,紧闭着的两排牙齿一松,他的舌尖顺势探入,强吻得更加深入。   她快要气疯了,脑子一热,狠狠在封刑的舌头上咬了下去。尖锐的牙齿刺穿了柔嫩的皮肉,鲜血沁出,血腥味瞬间在唇齿间蔓延开。   安安觉得更恶心了。   如果现在能让她摸到她的匕首,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给这个疯子一刀。   舌尖的疼痛瞬间袭来,封刑离开她的唇,视线在她沾着自己殷红鲜血的嘴角旁掠过。然后,他松开了对她四肢的禁锢,下了床在旁边站定。   田安安几乎是立刻就将腰间的匕首拔了出来,白惨惨的刀身泛起幽光。   然而这个充满威胁意味的举动却被封刑完全无视。他的指尖轻轻拂过自己的唇,伸出舌尖舔了舔上面的血迹,嗓音低沉含笑:“我的技巧应该比封霄好,如果你同意和我上床,我保证你会非常愉悦。”   她抬手抹去嘴角边上的鲜血,冷笑,语气十分讥讽:“谢谢封刑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不用。”   他眼底笑意不减,淡淡扫了眼被她的两只小手握在掌心的匕首,“如果你有信心可以袭击我,并且成功,我会十分期待。”   “……”真尼玛,是个大写的贱。   安安下唇越咬越紧,晶亮的大眼睛愤怒到极致。封刑微微低头,目光定定看着她的小脸,沉声道,“我不喜欢强迫女人,但是你给我的感觉不错,田安安。”   “……”咬了他一口,感觉不错?这种诡异的逻辑是封家男人独有的么?   她眉头深锁,从他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顿时觉得更加惶遽不安。又看见他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起了一个东西,淡淡道,“这段时间,这个由我替你保管。”   是她的手机!   田安安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迟疑了会儿,寒声道:“这段时间……是指什么?”   封刑眼底透出几丝森森的寒意,嘴角却依旧含笑,“封霄从这里把你带走,或者,我先杀死他。”   说完,他又向她靠近过来,安安往后退了退,听见他低低笑道,“听说他很爱你,我想了一个很不错的游戏。”   她心头一沉,强迫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什么意思?”   他眼底蔓延开一丝病态的兴奋:“如果他最爱的女人,怀了我的孩子,是不是会很有趣?”   田安安毛骨悚然——这一定一定,是个疯子。   就在这时,房间门被人从外头轻轻叩响。封刑抬眸,站起身,迈开长腿走过去,拉开了房门,一个五官立体的高个子男人一脸沉重地立在门外。   “发生了什么事?”   那高个子男人声线有几不可察的轻颤,用意大利语道,“瑞希先生,凯洛尔和她手下的人在十五分钟前和我们失去了联系,应该已经被抓了。”   “是么?”封刑轻轻笑了,回头看了眼神色警惕的田安安,然后收回视线,沉声道:“罗马那边情况如何?”   “封家的人最近十分安静。”那个意大利人说,“先生有下一步的打算么?”   封刑沉吟了几秒钟,然后道:“封霄不是会退让的人。秘密联系EO,告诉陆家的人,如果两方开火,他们必须优先接受我们的雇佣。”   那人的神色显出几分为难,迟疑道,“先生,封家和陆家一贯联系密切,恐怕很有难度。”   “不用担心。”他笑了,“只要价格开得合适,一切都好说。雇佣军是一群野狼,他们眼中没有道义也没有民族,只有利益。”   “是的,我会尽快和他们联系。”意大利人点头,又道,“我们是否需要派出人手营救凯洛尔?”   “来不及了。”他眉眼间透出几分遗憾和惋惜,叹道。   封宅地下室内,白晃晃的灯光将周遭的一切打得惨白一片,美艳妖冶的金发女人神色傲然地端立着,双手被反绑,在她的身旁,还捆着五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   蓦地,凯洛尔的后膝被人痛击了一瞬,她闷哼了一声,连同着其它人一道被迫跪了下去。   他们的正前方,是一个黑色真皮沙发,脸色冷凝的英俊男人垂眸,面无表情地扫过几张或平静或恐惧的面容,嗓音极低极冷,“说吧。”   凯洛尔朝他露出一个笑容,嗓音柔媚,“封先生,我是帮阿拉伯人做事的,你的女人失踪,可不能随便栽到我头上。”   罗文立在一旁冷冷一笑,“凯洛尔小姐,你和封刑的暧昧关系保持了半年以上,请不要愚弄我们。”   她丝毫不为所动,“我说了,不知道。”   “不知道?”男人熄灭手里的雪茄,站起身,走到他们身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人,淡淡道,“再问一次,田安安在什么地方。”   凯洛尔不言声。   他没有片刻的迟疑,拔出枪对准其中一个的眉心扣下了扳机,修长的右臂微移,眨眼之间,凯洛尔身旁的五个男人全都倒了下去。   鲜血从冰冷的尸体下流淌开,瞬间将冰冷的大理石地砖染红。   无声无息的暴怒藤蔓般蔓延,罗文看了眼垂头不语的徐梁,心中隐隐担忧起来。跟在封先生身边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看见,先生愤怒到这个程度。   尽管他的面上,沉静如水。   封霄从始至终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嘴角微微勾起,黑洞洞的枪口,以最优雅的姿态对准了脸色越来越惨白的美艳女人,轻声道,“凯洛尔小姐,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Chapter73乐趣   封刑最后对田安安说的那句话,成了萦绕在她头顶的一片噩梦。她忽然意识到,如果自己继续被那个疯子囚禁在这个地方,事情的发展必定会不堪设想。   抬起双手抱住脑袋,她用力地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只亮着一盏壁灯的昏暗卧室,冰冷的深色床单,这里的一切都微妙地复制了某种惊人的相似,可是她不觉得熟悉,她只感到恐惧,无与伦比的恐惧。   安安纤细的十指从黑发丝间穿插而过,她握紧双手,胸口的位置翻江倒海。   不,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想方设法地逃走!   忖度着,田安安咬了咬牙,抬眸往紧闭着的房门方向看了一眼。如果没有猜错,这个屋子应该是封刑的卧室,因为这张床上全是那个男人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阴沉,柔和,却令人寒毛乍立。   一想到这张床平时是是封刑在睡,安安顿时感到无比地厌恶,几乎是立刻就从床上跳了下去。   卧室的地面铺着上好的实木地板,安安看了眼摆放在床边的黑色高跟鞋,瞬间打消了穿鞋子的念头。高跟鞋的鞋跟踩在地板上,需要很小心的动作才能保证不发出太大的声响,此时此刻,她没有办法顾全到这么细致的层面。   光裸的双脚落地,地板冰冷光滑的触感几乎令她倒吸一口凉气。安安屏息凝神,目光首先在房间里关顾了一周,只见不远处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固定电话,她眼睛一亮,顿时垫着脚尖小跑了过去。   然而十分不幸,电话线是断的,无法使用。   她蹙眉。   座机打不出去,手机也不在身上,那就意味着,她根本没有办法和封霄取得联系。既然无法向外求助,那就只能靠自己的双手脱困了OTL……   田安安咬了咬牙,返回去将高跟鞋穿上,清了清嗓子理了理头发,硬着头皮走到房门处,抬手扣上门把,拉开。   门外赫然是两个人高马大面无表情的外国男人。   看见她,两人纷纷蹙眉,抄着一口稍显别扭的英语道:“小姐,瑞希先生有交代,没有他的允许,你不能离开这个房间。”   “……”田安安心头一沉,眼珠子转了转,飞快地回想了下电视剧里的情节。被人关押囚禁的剧中人物,在面对关押自己的小厮时,大约都是找一样的借口。于是她沉着嗓子脱口而出,道,“我想上厕所,这总没什么问题吧。”   谁知那高大挺拔的青年指了指她背后,面上神色冷漠,看不出丝毫情绪,道:“卧室里有独立洗手间,请小姐自便。”   “……”她一定是太紧张,脑子被门夹了才会说出这句话……   安安嘴角一抽,只能干笑着朝那青年点了点头,呵呵道:“刚才没注意,谢了。”说完甩手,砰的一声合上了房门。   她背靠着门板深吸一口气,然后视线微转,看向了被两道黑色挡光布遮挡住的窗口,快步走过去,一把将窗帘往两旁拉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极其坚固的金属栏杆。   田安安神色一滞,几乎不敢相信——封刑为了防止她逃跑,竟然在窗户外围安装了金属栏杆?这是什么意思,打算一直把她关在这里直到死么?   胸口的绝望和怒火瞬间齐齐冒上来,她咬牙,一脚将边儿上的欧式灯具踹翻在地,伸手推开窗户,十指伸出,用力在金属栏杆上死死握紧。   目之所及,天幕已经呈现出淡淡的昏黄,显然正是日薄西山的光景。夕阳将半边天空勾描成了一片薄金色,云层间投射出丝丝光芒,照亮了倦鸟归巢的漫长路途。   遥望着几只黑色的鸟雀从穹顶中飞过,安安遥望它们的小背影沉默了会儿,忽然鼻子有点发酸。   她从小到大很少哭,以前小学的时候打预防针,全班小朋友看到针头就吓哭了,就她一个人抱着牛板筋吃得一嘴都是油。只有针扎下去的时候,安安呼着冷气掉了一滴眼泪花。其实还是被牛板筋给辣的。   一个不善于描画悲伤的人,其实很难得流一次泪。田安安向来觉得自己很坚强,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也会成为那种伤春悲秋的小文艺,看着几只鸟扑着翅膀飞回家都能难过得想哭。   安安真的很想回家,回她的泰迪窝。   她眼睛里浮起几丝无助的神色,垂眸向下看,三层高的别墅似乎依山而建,矗立在半山腰的位置。远处的蜿蜒着一条潺潺溪流,玉带一般在山峦间连绵起伏。秋转冬的季节,没有满目的苍翠,只有枯黄的落叶在草坪上铺起厚厚的一层。   田安安发现,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握紧栏杆的十指收得更拢,极其用力,骨节处泛起青白。   封刑是怎么做到从徐梁的眼皮子底下将自己绑走,又是怎么摧毁封霄安装在她手机里的定位系统,她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思考了。   房门口有人守着,窗户也被完全封死,她逃不掉,也就是说,接下里的时间里,她必须面对那个心理极其不正常的封刑。   脑海中又回响起那番诡异的字句,她小脸隐隐发白。   他把她关在自己的卧室里,这意味着什么?田安安看了眼越来越暗的天色,神经倏地紧绷成一条线——意味着,晚上,他要和她睡在一起?   ……实在是太可怕了。   背上冷汗涔涔,安安愤怒地咬紧下唇,浑身都被未知的寒意同恐惧包裹。   封刑之前的种种行为,已经足够令她相信,他不是一个只会嘴上说说的人。他说的那个游戏,她一点都不怀疑,他随时会将之付之于行动。   不,绝不可以。   如果真的要面临那种情形,真的要背叛封霄,她甚至宁愿去死。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自己没有办法给她的男人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可是人活着,总要有些价值,她必须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这段感情的绝对忠贞。   安安向来很软弱,但是在她心中,有些事情,不能做出丝毫的退让。   忖度着,她抿了抿唇,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匕首,眼底神色微凛。   就在这时,房门却依稀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田安安神色如常地转过身,听见外头的人恭敬地喊了句瑞希先生,紧接着,实木门被人从外头推开。   封刑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装,姿态闲散地倚在门框上,深邃的眸子淡淡看着她。   看见那张脸的一刹那,田安安眉宇间的神色冷了下来,晶亮的眸子里再度涌现出强烈的戒备之色,注视着他,如临大敌,一言不发。   她警惕而防备,他却对这种充满了敌意的眼神丝毫不以为意,黑眸浮起一丝笑意,道,“下楼吃晚餐。”   田安安微微抿唇,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提步朝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里不是封家,她如果绝食,根本威胁不了任何人。以为她是封霄的女人,所以封刑现在对她稍微起点兴趣,可是她不认为他会很在乎她的死活。为了保持体力,她必须进食,就算是强迫自己,也必须进食。   她深吸一口气吐出来,精致的小脸上神色如常,走到房门的时候,她蹙眉,眼帘微抬,发现挡在面前的高大身躯,没有任何让道的意思。   安安很讨厌封刑身上的香水味,更讨厌和他近距离接触。于是,她在距离他几步远的位置站定,微微仰头,迫使自己挤出个微笑,“封刑先生,麻烦你让一下。”   封刑垂眸看着她,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她微微颤动的长睫。的确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五官精致,温婉美艳。看得出来她在害怕,可是唇角的那丝浅笑,却有竭力掩饰着内心的恐惧。   矛盾的两种表情,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很有趣。   他伸出右手,在田安安惊愕的目光中,一把搂住了她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肢。男人带着淡淡香味的温热气息从身侧逼近,眨眼之间,她已经被完全扣在了他坚实宽阔的胸膛里。   几乎是本能,田安安的身躯瞬间僵硬,用力地挣扎起来。   封刑埋首在她温热的颈窝,轻轻吸了一口气,淡淡道,“看来我亲爱的弟弟没有调.教好他的女人,我劝你最好不要总是反抗我,那会让我很兴奋。”   “……”兴奋你大爷个腿儿。   田安安合了合眸子,推搡的双臂瞬间顿住,然后很缓慢地,十分压抑地垂了下去。这个男人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从今天的种种反应来看,的确是她越抗拒,他越来劲。   思忖着,她索性低垂着头静默不语,刻意作出十分柔顺的模样,果然不再有进一步反抗的动作。   他眸子里露出一丝满意的笑色,冰冷的指尖拂过她后颈处的肌肤,她厌恶地蹙眉,需要用尽全力才能让自己不飞起一巴掌扇到他脸上去。   未几,在安安怔忡并惊异的目光中,封刑抬高了下巴,低头,轻轻吻上了她的唇。   和之前的那次一样,她浑身都反感到像要死过去。可是这一回她没有太激烈地反抗,只是僵直着身体立在原地,被动地接受这个亲吻。   和封霄的绝对强势不同,他细致而轻柔,是那样温柔地舔舐着她的唇瓣,撬开,往内勾描她玲珑雪白的两排牙齿。她的牙关闭合得紧紧的,虽然眉目平静而温顺,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无声地抗拒。   封刑挑眉,倒是没有更进一步的胁迫。毕竟不久之前,她还在他的舌头上留下了一个伤口,鲜血淋漓,疼痛未消。   安安的两只小手在身侧用力地攥紧成拳头,仰着脖子麻木地任由他亲吻,闭上眼,心中催眠自己这是一条狗这是一条狗。   须臾的光景,他的唇离开了,她长舒一口气,僵硬的脖颈稍稍放松。   男人粗粝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颔,往上寸许,在她柔嫩的唇瓣上来回抚摩,轻轻地勾起一个笑容,嗓音低沉含笑:“田安安。”   他莫名其妙喊她的名字,令她难以克制地蹙眉,“有什么事?”   “没有。”他黑眸之中笑意加深,“只是忽然觉得,这个名字不错,很动听。”   安安抽了抽嘴角,没有吭声。   封刑修长的手臂揽住她的腰肢,带着她一道往楼梯口的方向走。他的大手放在她的腰背上,令她极其地不自在,僵着身子迈动双腿,朝前走了几步后,他的嗓音从耳畔传来,低沉柔和,“你不用这么拘谨。”   田安安心头一沉。   他唇畔浮起一抹笑意,低声道:“我希望这段时间,我们能相处得愉快,毕竟你也算是我的弟妹,和自己的兄长不必这么生疏。”   “……”你这梦也是做得挺好。   安安被他面上的浅笑弄得毛骨悚然,没有言声,接着便被封刑带着往一楼客厅走去。从卧室到饭厅,他从始至终都搂着她的腰,这样的姿态,和他口中“兄长与弟妹”的关系完全不同,太过亲昵,更像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   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西式餐点,她抬眼看向四周,迅速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和封宅一样,这所宅院中,里里外外的黑衣男青年不少于十五人,且都人高马大身强力壮。除了客厅方向的大门,这个宅子,没有第二个出口。   田安安不着痕迹地皱眉,心头越来越觉得焦躁不安——每一扇窗户外都竖着坚固的围栏,各个通道口都有专门的黑衣人把守,单凭她一己之力想要逃出去,可能性几乎为零。   她的视线在几个黑衣人身上扫过,然后再次得出一个结论——如果自己和这帮人动手,凭她那点儿半路出家的三脚猫功夫,分分钟就会被毫无悬念地KO。   脑子里快速盘算着,忽然左手被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握在了掌心,她心头突的一条,被封刑带着坐到了餐桌旁。   安安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把手抽走,然而又忍住了。   她在思考,或许自己应该表现得像一个妈的智障,才能让封刑半点碰自己的兴趣都没有?反抗会令他兴奋,所以,她还是稍微屈从一点比价好。   田安安一面忖度,一面拿起了桌上的刀叉,视线悄然上移,看了眼封刑。他在她对面的椅子上优雅落座,干净俊美的面容在夕阳下显得棱角分明,线条柔软。那双幽深的黑眸,点缀着点点光影,竟然显得很温暖。   他含笑看了她一眼,骨节分明的纤长十指,握住刀叉,淡淡道:“希望能合你的胃口。”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埋头,刀尖微动,开始切盘子里的牛肉。叉起一块,刚刚要放入口中,却又顿住了。   封刑注意到了这个细微的小动作。   他优雅从容地进食,目光肆意而玩味地落在她身上,“怕我下毒?”   “……”她沉默。   封刑竟然低低笑了起来,仿佛她的举动是一件极其滑稽可笑的事情,“如果我想杀你,你几个小时之前,根本醒不过来。”他垂眸将手里的牛肉切得整整齐齐,然后将自己那份缓缓推到她面前,“你可以吃我的这份。”   安安神色微变。   她宁肯被毒死,也不可能吃封刑盘子里的东西。今天她和这个男人肢体上的接触已经太多,如果再吃了他碗里的东西,封霄会有多生气,她根本无法想象。   脑子里浮现那双冷厉沉静的双眸,她心头一酸,别过头笑了下,“不用。”说着,将他切好的牛肉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低下头,自顾自地吃东西。   封刑挑了挑眉。   其实从某种角度,田安安觉得,自己应该感谢封刑。在这之前,她只接触过封霄一个男人,从来没有和除他以外的任何异性有过亲昵的拥抱,甚至被强吻。   如果不是封刑的存在,她不会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有多爱封霄。   他的气味,呼吸,手指,怀抱,甚至是一贯强势到极点的眼神,都令她十分喜爱并沉迷。然而同样的举动换到另一个男人身上,她发现在自己一点都不能接受。尽管对方同样高大英俊,尽管对方的某些习惯和面容,几乎与他相似。   她不能接受除封霄以外的任何人,碰自己。   拥抱,接吻,以及更深入的其它。   吃完晚餐,封刑派人将她送回了卧室。田安安沉默地走在前方,余光不着痕迹地往后瞄,扫过两张端庄柔美的女性脸孔。   她的心脏飞快地跳动起来,目之所及,黑衣男人们似乎正在进行交接班,正是警惕性最低的时候——如果她出手偷袭身后的两个女人,再趁那些男人不备,冲进庭院驾车逃走,有可能成功么?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只是概率小得可怜。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必须试一试!   思忖着,她猛地转身抬手,手掌狠狠在两个女人的颈部劈下去。两个穿制服的女郎似乎没有防备,竟然真的往后退了几步。   安安咬牙,拔腿死命地往大门方向狂奔了过去。   或许是她的动作太过突然,又或许是黑衣人们来不及反应,再或者是其它的什么原因。她眸子里划过一丝惊喜的神色,竟然一路通畅通无阻冲到了大门口。   就在她即将夺路而逃的前一秒,一只冰冷的大手,从背后狠狠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臂。   “……”她皱紧了眉头,回眸一望,视线里映入封刑的脸,一如既往的俊美恣意,俯视着她,竟然没有丝毫的怒意。   田安安忽然反应了过来——他是故意让她逃到大门口的?然后毫不留情地捉住她,将她的希望彻底粉碎?这个男人究竟有多变态,以欣赏人的绝望为乐趣么!   她瞬间怒不可遏,竟然曲起手肘狠狠往他的左胸袭击了过去。出乎她意料的,封刑不躲不闪,硬生生挨了她一下。   这时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反抗的力量,究竟是多么微不足道。   “田安安,好玩儿么?”他低眸看着她,声音低沉,轻柔没有棱角,璀璨的黑眸熠熠生辉。   “……”她几乎被气成狗,已经忘记了要保持柔顺,反手就是一巴掌朝他挥了下去,愤怒不已地冲口而出:“好玩儿你大爷!”   纤细白皙的手腕在半空中被人狠狠钳住,男人的大手肤色苍白,指关节的力量却极其惊人。他笑了,居然是心情很愉快的样子,攥着她的手腕轻而易举地一扔,将她甩给了面无表情跟上来的两个制服女郎,道:“带她去我的卧室。”   那一瞬间,她着实无助得想流泪。   回到那个深色暗沉的卧室后,一名女郎送进来了干净崭新的女式睡衣。安安立在床边一动不动,等几个女人悄无声息地退出去后,她侧目,视线从那件睡衣上扫过。   丝绸质地的白色裙子,腰间盘绕着一朵夸张的白色玫瑰,妖冶,美艳。   她冷笑了一下,收回目光,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面上神色漠然。未几,又将腰间的匕首取出,放在了枕头底下。   封刑回到卧室的时间,大约是凌晨两点。天色已经黑暗到极致,浓烈的黑,吞没了正片天地。远处山峦起伏的线条,黑魆魆的,显得有些莫名的可怖。   强打着精神等了大半夜,安安的神经已经十分疲乏。然而尽管如此,在听见脚步声逼近的一刹那,她仍及极其警觉地半眯了眼。   房门开启,合上,紧接着被人从里头锁住。一抹高大挺拔的英挺身影,渐渐逼近,在距离她三步远的位置站定。   封刑垂眸俯视着她,须臾,他五指微动,将领带扯开,语气很自然,也很轻描淡写:“脱衣服,上床。”   田安安勾了勾唇角,嗓音冰凉:“封刑先生,作为弟妹,我想自己没有义务,陪你这个兄长上床。”   话音落地,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后,低低地笑了起来,“今晚之后,我想我们的关系会变得不一样。”说完,他一把扣住她柔弱无骨的手腕,翻身上床,将玲珑柔软的娇躯压在了身下。   安安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男人冰冷的唇舌,在她的脸颊和脖颈处游走,每经过一个地方,都会引发她从灵魂到肉体的极度抗拒。   在封刑咬住她柔软的颈窝时,一阵森然的幽光划过,他冷笑,用力扣住了她紧握锋利短刀的右手。   “想杀我?”他几乎被这种幼稚的反抗逗笑。   “也不尽然。”她眼底十分倔强,精致的小脸上绽开笑容,决绝而坚定:“只要你碰我一下,我杀了不了你,那就杀了自己。”   封刑微微蹙眉,仿佛十分地不解,歪着头打量她,语气十分不善:“田安安,所以,这是你的威胁?”   “我没有威胁你。”她不甘示弱地回视他,“而是说到做到。”   他忽然感到一丝莫名的怒火,脸色阴沉,口吻轻蔑讥诮,勾着唇道:“你怕自己和我做过之后,封霄不要你?这的确很有可能,他的洁癖从小就非常严重。”   田安安哂笑,“和你解释这些有鸟用么?我不会做背叛他的事,绝不。”   “你对他这么忠诚?”他语气极沉,“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她低声道。   偌大的主卧陷入了一阵死寂,片刻之后,封刑忽然伸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深邃的眼眸定定看着她,道:“我也能得到你的忠诚么?”   “……”这种突然转变的语气和画风是什么鬼?   她脸色都惊得发白了,皱着眉头颤声道:“什么意思?”   封刑却忽然直起身,高大的身躯松开了对她身体的禁锢。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淡淡道,“如果你死了,我和封霄之间会少很多乐趣。”随之轻轻一笑,眼色暗沉:“我怎么舍得你死呢。”   “……”   说完,他低头在她的长发间落下一个吻,然后转身,从容不迫地走出了卧室。   ☆、Chapter74 他值得   主卧的房门开启又合上,一道光线投落进来,又很快被隔绝殆尽。封刑离开了,田安安躺在床上长舒一口气,紧握着短刀的右手微微松开,眼眶蓦地便红了。   无声的泪水从眼角的位置滑落,她翻了个身,面朝窗口的方向侧躺着,清澈的一行水流顺着没入底下的枕头,然后消失不见。   如果被一直囚禁在这里,不能再回到封霄身边,安安想自己或许真的会死。她可以忍受分离,可以在没有他的时候努力坚强,只因为团聚是支撑她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   将脸深深埋进柔软的枕头,簌簌的泪水不知地涌出,无声无息地被丝质布料吸收进去。夜晚时分,人比任何时候都要脆弱,她需要暂时卸下伪装,需要一场没有任何声响的宣泄。   被一个陌生的,甚至令她厌恶的男人几次三番地拥抱,强吻,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让自己嫌恶……   躺了一会儿,她抬手抹干净泪水,掀开棉被下床,走近浴室,打算彻彻底底给自己洗一次澡。   封刑之前并没有说假话。他和封霄的很多习惯和审美,真的十分接近。   大到整个别墅的装潢,小到浴室瓷砖上诡异压抑的哥特式纹路,都有种微妙的相像。她鼻子一酸,深吸一口气将泪水憋回去,洗了把脸,然后锁好浴室门,拧开了花洒开关。   安安洗了一个很漫长的澡,直到身上的皮肤都被热水浸泡得鲜红欲滴,她才终于走出浴缸。封刑房间的浴室,毛巾一类的东西当然也是他用过的,田安安用柔软的纸巾擦干身上的水渍,换回自己的连衣裙,然后旋开门把走出浴室。   刚刚走了没几步,她忽然发觉了些不对劲,蓦地抬眼,大床边上多了一个沉默不语的高大人影。   是封刑,他去而复返了。   一时之间,安安吓得脸色都变了,她震惊万分地瞪着他,昏沉的光线中,那张苍白俊美的面庞看不真切,只依稀看见淡淡的烟圈,和两指间妖异的火星。   他不是离开了,难道反悔了?又准备实施那个变态到极点的游戏?   她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几秒种后,听见自己的声音冷冽地响起:“这个屋子很大,一定有多余的房间,封刑先生,麻烦你再腾出一个空房间给我。”她打死都不想和这个神经病睡在一张床上。   封刑的坐姿十分随意,他背脊微弓,挺拔的身形此时看起来很慵懒,抬眼看她,笑了:“田安安,我劝你不要得寸进尺,乐趣这种东西,有当然很好,没有也只是很小的遗憾。”说话的同时,他另一只手微微抬起,修长的五指微动,把玩着一把明晃晃的利刃。   是她的匕首!   田安安的脸色越来越白。   不多时,他又开口了,声音低沉而平静,“我说过,自己没有强迫女人的习惯。你既然这么不愿意,我不会碰你。”   “……”他的话可以相信吗?   她死死盯着他,目光落在他五指间的匕首上,沉声道:“那你,把我的刀还给我。”   封刑漂亮深邃的眼眸与她对视,眸色似笑非笑,一手将还剩大半截的烟头熄灭在烟灰缸,一手将短刀朝她轻轻扬起,淡淡道,“过来拿。”   安安被他的目光看得浑身发毛,静了一瞬,两只小手在身侧攥紧成拳头,然后才提步,警惕而缓慢地走到了大床边上。她站在距离封刑两步远的位置,抬起右手,摊开,冷冷道:“递给我就好。”   封刑唇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她蹙眉,来不及思考这个笑是什么意思,男人有力的指掌,已经十分强硬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她大惊失色,下一瞬,被他大力拉了过去,踉跄摔到了柔软的大床上。   田安安暴怒,发出了一声小兽般的低吼,四肢被男人高大的身躯死死压在床上,动弹不得。他轻而易举地压制她,低眸饶有趣味地审度她愤怒到极致的小脸,低低一笑,“这么快就装不下去了?”   她心头的火几乎能从双眸中迸出来。确实,她真的没法儿再装成个孙子,这个男人简直贱得超乎她想象。内心的狂躁和愤怒翻江倒海,她毫无所惧地和他对视,忽然冷笑了一瞬,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听说你被封霄从纽约赶了出去,隐姓埋名在意大利躲了七年?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会输给我男人了——”   她表情轻蔑而讥诮,每说一个字,封刑的眸光便阴沉一分,他嘴角微勾,右手温柔地抚上她纤细雪白的脖子,轻轻扣住,嗓音低沉含笑:“再说一个字,我杀了你。”   钳住她脖颈的五指在微微收拢,安安的呼吸逐渐变得困难。她红唇微张,脸上的笑容却越绽越烈,一字一顿道:“你这种连孩子都不放过的人,有哪一点,比得上他?”   话音落地的瞬间,封刑竟然低笑了起来,“骨头挺硬啊。”   扼住她喉咙的力道越来越大,由于缺氧,田安安的小脸涨得通红,她死死瞪着他,倔强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求饶,没有退后,甚至连目光都没有一丝一毫的闪躲。   这个贱人是她家泰迪的死对头,如果她贪生怕死对他求饶,那不是太丢封霄的脸了么?   她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明媚的大眼眸子去却无比晶亮。封刑好整以暇地俯视她半晌,忽然,松开了扼住她脖子的右手。   “咳咳……”田安安捂住喉咙,歪过头剧烈咳嗽起来。   半晌,封刑轻声道:“愿意为了封霄去死?”   距离的咳嗽令她眼中蓄了少许泪水,她抬了抬眼,神色警惕而戒备地看向他。蓦地,封刑一把将她扛上了肩,拉开房门大步而出,直接上了楼梯。   守在门口的两个黑衣青年相视一眼,面上皆掠过一丝诧异,紧步跟了上去。   安安被扛在封刑的肩上,身上的血液似乎都在往大脑倒流,难受得让人想死。然而她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从始至终都保持着绝对的沉默和安静。   这栋别墅的最顶楼,是一片天台。这样令她痛苦不堪的夜晚,竟然十分讽刺的天悬星河,繁星璀璨。闪烁的星海在云层上方连绵成片,漂亮得不可思议,而远处乌漆墨黑的山峦轮廓沐浴在星光之下,竟然也变得柔和美丽。   可这种种景致落在田安安眼里,都变得十分可怖。   封刑将她从肩头放了下来,她下意识地往后退,然而却被两个高大的黑衣男人扣住了双肩。   双手被反剪在背后不能动,她垂着头,竭力说服自己不要慌张。就在这时,一股大力抬起来她的下巴,迫使她对上那双幽深阴沉的眼睛。   “……”她抿唇和他对视。   封刑的唇角扬着一抹优雅的微笑,开口说话,嗓音却冰冷,很平静的几个字:“把她从这里扔下去。”   瞬间,田安安心头被一桶凉水浇下来——果然,她激怒了他,他准备杀了她?或许这样也不错,总比被这个神经病毁了清白要强上很多倍。   心头思忖着,两个黑衣男人已经沉声应了个是,然后便不由分说地架起她的双臂,大力压迫着她往天台边沿的位置走去。   已经快进入冬天了,夜风已经沾染了几丝初冬的凉意,从安安脸颊上拂过,带来一阵刀割般的刺痛。   她咬紧了牙关,一头长发在夜风中被吹得四散凌乱。   两个高大强壮的意大利人,已经在她身后站定。田安安垂眸,栏杆下方黑黢黢一片,建在山上的别墅,人如果从这里摔下去,必定会粉身碎骨。   会死么?就这样死了么?   几个月之前在拉斯维加斯,她也曾这样命悬一线,那个时候如果不是封霄,她恐怕早就死了。这一次,还有会不会有谁来救她?   安安被巨大的悲哀和绝望所笼罩,天知道,她多么希望他能来救自己。   可是她明白,这个想法仅仅只是一个希望。   封刑能和封霄对峙这么多年,无论从各方面来讲,他的实力都一定和封霄旗鼓相当。他既然敢把她关在这里,恐怕是笃定了封霄没办法找到她……   这次,好像是真的死定了OTL。   背后被一股大力推搡了一下,她一个趔趄,差点从栏杆处摔下去。安安的心跳急速加快,迎风而立,口鼻间充斥着一种山间的青草泥土气息,很原生态,也很自然。   她想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以这种不算伟大,却堪称壮烈的方式,葬身于这片青山绿水之间。   站在田安安身后的意大利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微微点头,提步,准备直接将这个娇小的女人抱起来,扔下去。   然而两人的手指还没有碰到她的衣角,一个低沉悦耳的嗓音便突兀响起,“等一等。”   安安合上的眸子再度睁开,没有回头,也没有动,听见封刑在她的身后沉声道:“只要你求我放了你,你就不会死。”脚步声渐渐逼近,男人挺拔的身躯在她旁边站定,低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田安安笑了一下,转头看向他:“求你……”   如果是你,会怎么做,我最爱的封先生。   她唇角的笑容逐渐变得十分灿烂,在封刑冷冽的目光下,继续说完后面的话,“呵呵,我为什么要求你?还是……”她挑眉,“你真的舍不得杀我?”   封刑眼色一凛,长臂一伸猛地见她打横抱起,上前几步,使他半个身子都悬在栏杆之外,弯起唇角:“田安安,死,或者求我,你自己决定。”   晚间的山风凛冽彻骨,她的身体支出栏杆以外,整个上半身几乎仰躺在男人修长有力的手臂上。只要他稍稍松手,她立刻就会从这里摔下去。   死亡当然会令人恐惧,尤其对于一个从小胆小如鼠的人来说。安安害怕得嘴唇都在轻微发颤,可是她仍旧面色从容,沉声道,“我不会求你。”以封霄女人的身份,她不允许自己去哀求一个敌人。   他的笑容变得阴鸷,手臂微微下移,她的心脏几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紧,死命咬紧下唇克制即将出口的尖叫。   封刑沉默地看着她压抑的恐惧和倔强,心中略微不解,忽然微微皱眉,道:“我只是希望封霄痛苦,并没有真的想伤害你。”   “……”安安眉头深锁,盯着他,漫天繁星在他身后成了一片海洋。她不明白,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他的嗓音继续传来,很低沉,很平静,“我可以向你承诺,只要你和我上一次床,无论封霄对你态度如何,你都可以留在我身边。”   田安安觉得很可笑。他这番话,竟然使用了一种类似恩赐的语气,真是太特么奇葩了,他把她当成什么人,又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不跟着封霄,就跟着他,脑子有问题吧。   她笑了,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封刑,我真为你感到悲哀。我和封霄之间是什么感情,你这辈子可能也不会明白。”   “女人的清白没有你想得那么重要,”他对她的讥讽充耳不闻,淡淡道,“为了这个牺牲自己的性命,很愚蠢。”   “我倒是不反对你的话。”安安面色沉静,“在几个月之前,我也这么觉得,并且也做过这样的选择。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之前在拉斯维加斯,她的内心还是一片空白,当然可以在性命和清白之间做出明智的选择。那个时候她还不认识封霄,她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会出现那么一个人,让她能够完全地奋不顾身。   未几,封刑眼底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挑眉:“所以你这种行为是什么,为了爱情,放弃自己的生命?你们中国女人都和你一样蠢么?一点都不值得。”   “爱情不值得我不顾死活。”她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可是他值得。”   封刑微微一怔。   两人之间有过那么多次交谈,这是第一次,田安安毫无第一地跟他说话。她的眼角眉梢都变得柔和,唇角一抹甜甜的笑容,整个人无声地流露出丝丝温柔的气息。从两人见面到现在,她一直表现得和资料上所描述的截然不同。   这有这一刻,她显得那样柔软温和。   因为封霄?   她压抑的盛怒和暴躁似乎都在瞬间荡然无存,柔和清澈的眼睛里,居然跳动着幸福的神光。几乎只是刹那之间,封刑改变了主意。   他沉默了须臾,然后手臂往回一收,将她抱起放了下来。   “……”田安安惊魂未定,被这个突然转变的举动惊住了,抬起眸子,有些诧异地瞪着他。   封刑勾着唇角,竟然是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田安安,封家的人一定没有告诉过你,封霄如今拥有的一切,原本都应该是属于我。”   她皱眉。   “如今,所有的东西我都要拿回来。包括过去的,”他笑了,“和现在的。”   安安瞬间毛骨悚然——现在的?是指什么?   男人淡淡道,“把她带回卧室,没有我的允许,不能让她离开半步。”   “是,瑞熙先生。”   两个高大的意大利人恭敬道,然后就一左一右扣住她的胳膊,不由分说便将她往楼下带。安安心头又惊又慌,只能埋着头沉默不语地往前徐行,对自己的未来感到更加地担忧无助。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却从楼梯口的方向传来。   一名容貌端庄秀丽的女人在封刑面前站定,低眉顺目,音色温婉,低声道:“先生,凯洛尔小姐回来了,请求立刻见您。”   封刑神色微变,沉吟了须臾,微微颔首,“我知道了,带她去二楼的客房等我。”   夜色极深极沉,两个高大的黑影以最快的速度无声无息地潜入了山腰别墅的外围。庭院之中,凯洛尔驾驶的酒红色跑车鲜艳夺目。   妖娆美艳的金发女人下了车,和院中的仆人交谈了几句后,神色从容地走进了别墅大门。   两人沉默地观望着方才的一切,未几,一个压抑的嗓音低低响起,嘴唇对住了耳麦,问道:“检测完了么?有什么异样?”   未几,一个吊儿郎当的男声打了个口哨,从听筒里传出,戏谑含笑:“真舍得下本钱,别墅周围全是美式军备最新型的炸弹,妈的,这个量,可以瞬间把这个屋子炸成平地。”   罗文闻言皱眉,和徐梁相视一眼,伸手微微掩住通话口,低声用中文交流道:“罗马那边已经开火了,看来封刑有所察觉,打算用这种方式将先生引过来。”   徐梁挑眉,迟疑地挤出一个成语:“同归于尽?”   “唔,这个词用得不错。”罗文摸着唇环表示称赞,“在中国待了这么些时候,徐哥汉语水平越来越好了。”   “徐哥”两个字令徐梁微微蹙眉,他面上沉重,道:“别成天跟着夫人学这学那,她人还没救出来,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这不是苦中作乐么?”罗文打了个响舌,接着便朝话筒,重新恢复英语交流,道:“黑熊,给个准话,你拆得了么?”   那男人笑了几声,“玩儿爆破,老子这水平不说世界第一,前十总排得上号。要是这玩意儿都拆不了,那也太给咱老板丢人了。”   徐梁皱眉,用中文朝罗文道:“这个爆破兵废话真多,直接问他拆这些要多久?”   罗文依言问了。   代号黑熊的雇佣军迟疑了会儿,语气仍旧吊儿郎当的,“老板派任务的时候可没告诉我是这个量,拆可以,加钱。”   “你这小子掉钱眼里去了?”罗文皱眉。   “咱们这一行,你又不是不知道规矩。”黑熊语气懒洋洋的,“中东那边天天抢水抢石油抢地盘,我放着大钱不赚过来帮你忙,哥们儿感情好归好,价格也得公道啊。”   “钱不是问题,老子再问一次,你拆这些得多久?”罗文不耐烦了。   “只要价格合适,时间可以调整嘛。”黑熊慢慢悠悠地戴上手套和一系列装备,道,“里里外外这么些个,三十五分钟吧。”   “好,就三十五分钟。”   罗文切断连线,眸子微抬,看向身旁的徐梁,“三十五分钟。”   “够了。”徐梁将计时器调好,沉声道,“只要三十五分钟之内,封刑不将炸弹引爆,这件事就能正式结束了。”   罗文点了点头,“是的。”然后抬眼,看向星空下火光通亮的山腰别墅。   忖度着,徐梁将连线切换到另一个频率,沉声恭谨道:“先生,如你所料,封刑在这间别墅周围埋置了大量新型炸弹。雇来的EO爆破兵精英正在进行拆卸,请再耐心等待三十五分钟。”   一个沉稳有力,却没有丝毫温度的嗓音传出,淡淡道,“没有必要。”   闻言,两人均是诧异万分的模样,蓦地,罗文回过神,惊道:“先生的意思是说,外围有炸弹,别墅里面也有?”的确,以封刑那样极端的性格,很有可能会在别墅内部也埋置大量摧毁力极强的炸弹。   很显然,他已经知道了意大利一方已经自顾不暇,所以准备剑走偏锋。   徐梁皱紧了眉头,忽然发现事情比他们两人预想的要棘手许多,不由低声道,“先生,我再次为自己的失职道歉。”如果夫人没有被捉,没有成为封刑手上的一个筹码,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控制这间别墅中的一切。   封霄低沉的声音淡淡传出,“我没有时间听你忏悔,两分钟后在别墅门口等我。”他顿了下,字字冰冷,“七年,身为弟弟,的确应该亲自拜访,并看望自己的亲兄长。”   徐梁沉吟了一阵,道,“先生打算怎么处置封刑?恕我无礼,如果他用夫人相威胁……”   他薄唇弯起一道优雅的弧线,沉静道,“事情只会有一个结果。那就是田安安永远留在我身边,至于封刑,必须死。”   宅院二楼的客房中,凯洛尔神色柔和地立在房间正中央,她转过身,将颈后的金色长发捋到了一旁。   封刑面无表情,修长的五指微动,轻抚过拉链顶端的微型追踪器,嘴角轻轻勾起,“很好,他应该已经到了。”   说完,他打开房门朝一名女郎吩咐,“把田安安带到会客厅去,就说,我有礼物送给她,她一定很喜欢。”   ☆、Chapter75 团聚了,重逢了   说是“请”,其实安安很清楚,这不过是“押解”的另一个委婉说法。美丽动人的制服女郎优雅地跟在她身后,一左一右,分别压制着她的双臂,钳制并有些逼迫意味地,推着她往一楼的会客厅走。   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外头的星空黯淡了。仔细去看,才发现是浓重的云层漂浮过来,将繁星点点遮挡在后面。整片天地,成了压抑的黑色,深沉,阴暗,风很凛冽,与不久前的清风朗月截然不同。   像是压抑着一场风雨,滚滚欲来。   “瑞希先生让小姐去会客厅,说是有一份礼物,您一定会喜欢。”脑海中不自觉地回响起那个女人的话。   这里的仆从到底还是和封家的不一样,与菲利亚等人的持重冷漠不同,这里的每个人,都显得更有生机与活力。果然是什么样的上司,就会培养出什么样的手下,这里的仆人们身上,几乎都或多或少的有些封刑的影子。   笑容和善,眼底却无比阴森。   安安的心里在打鼓。封刑的礼物?摸着良心说,她真的是半点都期待不起来。这群夜猫子一样的人物,作息时间和做派风格都太诡异了。   大半夜让人把她押到会客厅,送她礼物?还有比这更莫名其妙的事么?   她的不解和疑惑堆积到极点,沉默地埋头前行,下楼梯,转过拐角,一步一步被半推半搡地走进灯火通亮的会客大厅。璀璨的巨大水晶灯悬挂在头顶,映衬得整个厅室华光流溢,深色地板,在脚下反射出亮光。   田安安抬眼,矮几左边的黑色沙发上,坐着一个体格高大的英俊男人。他手里端着红酒杯,暗红色的液体在里头微微摇晃,看上去妖异,冶艳,配上那种苍白得有些阴柔的肤色,使他从某种角度上,像中世纪的欧洲吸血鬼。   封刑低头抿了一口红酒,深邃的眼眸视线微转,看向立在不远处的漂亮女孩儿。   短暂的对视之后,安安将写满防备的目光移开,不再看他,只是挺直着背脊低声道,“让我来,究竟有什么事?”   他微微勾起嘴角,颀长的身躯从沙发上缓缓站起,迈开长腿,朝她走近了几步。安安脸色几不可察地微变,下意识地往后面退开。   察觉到她细微的动作,封刑微微蹙眉,一时间意兴阑珊,别过头淡淡道:“都说了,我有礼物送给你。”话音落地,他向她行了个很诡异的法国绅士礼,修长白皙的右手摊开,伸到她面前,“今夜必定十分精彩,愿与你一同度过。”   “……”卧槽,度过你大爷!   田安安已经确定这位仁兄精神不正常了,她抽了抽嘴角,条件反射般地避开封刑朝她伸出的右手。   他却眼色骤凛,五指攥住她的手腕微微使力,将她拉扯着紧贴上他的胸膛。   男人身上阴柔淡雅的香水味扑鼻而来,安安厌恶地蹙眉,胸口被迫紧贴着他的深色衬衣,微敞的衣领下露出小片雪白却光整的肌肉。她有点怀疑,再被这个贱人这样动来动去,自己会恶心得吐出来。   田安安浑身都很僵硬,生怕他又要强吻自己。   然而封刑却只是打量了她片刻,接着便强硬地搂住她的腰,带着她坐到了黑色沙发上。她被被迫坐在他身边的位置,垂着头,感受到他冰凉的五指,很轻柔地把玩着她披散在耳后的黑色发丝。   她心中越来越疑惑了,一点都不知道封刑究竟想做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的意大利男人从厅外紧步入内,安安听见脚步声后微微抬眸,看见那人脸上闪动着一丝诡异的紧张。他用意大利语道:“瑞希先生,果然和您预想的一模一样,封霄来了。”   封刑嘴角的笑意蔓延开,像一朵黑夜中绽放的俊美鸢尾。他侧目看了眼田安安,只见她神色警惕,表情上却没有太大的反应,起先倒是诧异,后来反应过来——这个小丫头,听不懂意大利语。   难怪,这么神色自若。   他眼角微微抬起,含笑的嗓音听上去令人如沐春风,道,“封先生是贵客,快,把他请进来。”   意大利男人沉声说了个是,接着便转身,往会客厅外走去。   安安看着那个男人离开,下意识地觉得有些不对劲,不由蹙眉,看向封刑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封刑竖起纤长的食指在唇间,另一只手臂,却仍旧牢牢锁在她的腰际,他说:“别着急,我可爱的弟妹,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对你来说,一定十分惊喜。”   田安安被这个恶心的称呼弄得眉头深锁,正要扯出冷笑讽刺他几句,一阵脚步声,却从大门的方向徐徐传了进来。   她从封刑眼中看见了一丝异样,与此同时,那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越来越显得清晰。   怔愣只是刹那,很快,安安眼中萦绕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内心被难以言说的巨大狂喜所吞噬,淹没。   当你对一个人熟悉到极点,你甚至能够听出他的脚步声,   安安抬起头,只觉全身血液都在凝固,全身经脉都在僵硬。视线略微有些朦胧,她看见一个很熟悉的高大身影,从正对她的方向走来。   长久以来咬牙坚忍的泪水,在看见封霄的一刹那,几乎要夺眶而出。分别只有十几个小时,可是对她而言,却漫长得像走过了半个世纪。经历过距离死亡最近的时刻,和内心难以言表的痛苦挣扎。   他的身影映入眼帘的刹那,她在恍惚中生出了一种错觉,仿佛所有的时光都没有流逝,她看见他,像是第一次在拉斯维加斯的黑街区的初遇。   修长笔直的两条长腿,往上,黑色西服挺括冷硬,五官深邃,眉眼清冷,英俊凌厉得像远古的雕塑品。水晶灯的光芒为他的五官镀上一层暗影,那么的倨傲完美。   只是这一次和那时不同,在他走进这个会客厅的同时,那双暗沉如夜的眼眸,定定看向了坐在黑色沙发上的她。和初见时的冰冷麻木不同,她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漆黑火光。   这是她最爱的泰迪啊,她心心念念多时的人终于出现了,神祇一般站在她眼前,天知道她有多激动,再看见他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受过的所有委屈都烟消云散。   这种团聚重逢的场景,在半天多的时间里,已经在她的脑海中预演了无数次,每一次都令她心酸到无以复加。她想自己的祈祷还是有用的,他来了,她来救她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她身子微动,想不顾一切地扑到他怀里去。   然而封刑的手臂在她腰上死死收拢,力道极其地大,禁锢得她动弹不得。安安的目光中浮起几丝浓烈的愤怒与无助,她抬眸有些惊恐地看向封霄——他那么讨厌其他人碰她,看见她被封刑这样亲昵地搂抱着,一定会生气到极点。   事实和田安安预想的,没有任何出入。   封霄缓步入内,整座大宅里的人都如临大敌。人们不自觉地握紧了随身的武器,满目戒备地盯着这个面容沉静的男人,危险到极致的寒意,在屋子里悄无声息地恣意蔓延。   他面无表情,高大挺拔的身躯在距离黑色沙发几步远的位置站定。黑眸微转,视线中,他最爱的小猫咪娇娇柔柔地坐在那里,神色无助,被另一个男人,亲昵地搂在怀里。   封霄的清冷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沉而狠戾,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看着田安安和她身旁的封刑,漠然开口,极其凛冽的流利美式英文,很直白,也很冷漠:“把她还给我。”   他长得十分高大,立在水晶灯下方,看上去格外的肆意而狂妄。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令安安有些诧异,如今这种情形,其实也算是深入虎穴了吧,他身边只有罗文和徐梁两个人,面对瑞希宅子里的那么多高手,他竟然如此傲慢无礼?   而且从某种程度来说来说,安安竟然诡异地有点害羞。   他那句话,实在是有点太直接了。   然而这种羞涩又甜蜜的情绪并没有持续上多久,显然,和她一样诧异的还有封刑。他愣了下,接着竟然低低地笑出了声,仰在沙发上调整了一下坐姿,手臂仍旧将她搂得死死的。   “令我惊讶,你竟然真的为了她来了。”他沉沉含笑,“众所周知,我们的家教十分森严。这么多年没见,你面对哥哥时的第一句话,实在是有点欠缺礼貌。”   封霄沉默了几秒钟,勾了勾唇,十分从容地在对面的沙发上落座,淡淡开口,“在大哥这里欠缺的礼貌,我很乐意,加倍奉送给艾丽莎夫人。”说着,他唇畔的弧度加深,镜片后的黑眸浮起一丝森寒的笑意。   他的目光太过暗沉,危险气息也太过浓重,田安安不知道“艾丽莎夫人”是谁,但是从封刑骤僵的表情来看,一定是某个相当有分量的重要人物。   隔着一方低低的矮几,两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沉默地对视。一个神色玩味,一个眼底凝重。几秒种后,封刑嘴角浮起一丝哂笑,用英文道:“没有必要骗我。艾丽莎在什么地方,只有我知道,你不可能找得到她。”   仆人们很自觉地奉上了精致的茶果点心,田安安皱紧了眉头,被这种表面平静,暗地里且剑拔弩张的气氛弄得浑身冷汗。   就在这时,封霄低沉醇厚的嗓音继续传来,他轻轻勾唇,“我亲爱的哥哥,有时,你盲目的自信令我觉得很可笑。”   封刑的面色越来越阴沉,薄唇紧抿,注视着封霄,一言不发。就在这时,徐梁立在一旁沉声开口,朝封刑道:“和您一样,您的母亲在过去的七年中,一直受到意大利黑手党保护,然而十分不幸,半个小时前,意大利人将她作为交换,救了昂莱特家族嫡子的命。”   “……”封刑眸光骤凛。   和过去的大多时候一样,徐梁面上的笑容很随和,继续道:“很不幸,您和您的母亲都被意大利人出卖了,瑞希先生。”   徐梁说完后,田安安明显感觉到,封刑扣住自己腰肢的大手蓦地收紧,丝丝疼痛从被她钳握的位置侵袭上来。   片刻的僵持之后,封刑冷笑,抬眸看向对面神色冷漠的英俊男人:“这就是你对付我的手段么?我亲爱的弟弟。”   “这只是礼尚往来,只要你现在放开田安安,你的母亲不会有生命危险。毕竟,我对老弱病残的命没有兴趣。”封霄的语气十分平淡,仿佛在谈论日落日出一般稀松平常,淡淡道:“现在,选择权在你手上。”   田安安心头擂鼓阵阵。   封刑静默了须臾,忽然笑出声来,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将一把冰冷的新式手.枪抵在了田安安的下颔处。冰冷的金属触感,使她温暖柔软的肌肤微微颤栗。   她倒吸一口凉气,仰起脖子,感受着死亡又一次地迫近。   封刑的声音很轻很淡,从她头顶上方传下来,道:“我知道这个女人对你很重要,亲爱的弟弟,你不敢和我赌的。”   他要杀她?安安眸光微闪,旋即又觉得很不对劲。他曾经说过,捉她并不是用来胁迫封霄,而且如果他真有这种意思,没有必要等到听见艾丽莎夫人出事后才拔枪。   从几个小时的相处来看,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甚至觉得,这个疯子对她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好感。   就在她胡乱思忖的当口,封霄冰冷的黑眸看向封刑,嗓音清冷低沉,淡淡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只要引爆炸弹,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死。”他眉目沉静如水,“可是有时候,死不一定就是唯一的选项。”   封刑冷冷看着他,没有言声,冰冷的枪口仍旧抵在田安安的脖子上。   她晶亮的大眼睛定定地望向封霄。   他俊美冷厉的面容那样沉静,可是她却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眼神。沉寂的幽黑中似乎有暗涛汹涌。虽然两人之间没有交流,可是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喜悦,愧疚,以及压抑到极致的盛怒。   那双黯沉的黑眸璀璨如昔,她疯狂跳动的心脏,莫名安定了几分。   封刑沉吟了半晌后,凛声道:“你想说什么?”   “你处心积虑这么多年,目的就是赢我。”他修长的五指微动,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里的金属打火机,神色淡漠含笑,“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封刑静了一瞬,然后笑了几声,“封霄,知道么,我最讨厌你狂妄得不可一世的样子。你凭什么认为主动权在你手上?不要忘了,这里是我的地方,就凭你和罗文徐梁,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如果我没有资格,你的人早就动手了。”封霄面沉如水,语气阴冷,却又夹杂一种类似轻蔑的笑意,“事实上,这间别墅已经在我的控制之中,你当然可以选择引爆炸弹带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可是整整七年,我亲爱的兄长,你甘心么。死,并且赔上你母亲的性命?多么可怜年迈的老人。”   这种低柔,平和的口吻,令田安安背上的寒毛纷纷倒竖起来。一股子凉气顺着脊梁骨往上窜起,她往喉咙里咽了口唾沫,忽然发现,封刑没有骗她。   论起阴险狡诈心狠手辣,封霄和他相比,的确是有过之无不及。或者是带着自己最在意的母亲一起去死,或者是接受一个强加的赌局,封刑会怎么选?   为了夺走封霄手上的一切,封刑隐姓埋名逃亡到罗马,受过的煎熬与屈辱不言自明。答案,似乎昭然若揭。   封刑的脸色越来越冷,清冽的目光中已不复从前的优雅温和,显得戾气极重。   几分钟后,死一般的寂静被打碎,他勾起唇角,笑容阴森而病态,“好,我接受你的提议。那让其他人都离开,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安安表情一滞,看着会客厅里的其余意大利人神色复杂地转身,从会客厅里退出,直接转身走出了大门。   夜色昏沉的别墅外,无数把黑洞洞的重型枪支正对着他们。十余人脸色一僵,或惶恐或不甘,放下了手里的武器,被封家的人捆绑住双手双腿,拎破布似的甩上了停在盘山公路上的轿车后备箱。   天幕下,别墅的灯火成了唯一的光,将山峦的一小片照亮,暗色的树木排排矗立,肃杀的气氛在天地间肆意渲染。   会客厅中,水晶灯的火光仍旧熠熠生辉。封霄微垂着头,如画的眉眼间冷厉沉静,淡淡吩咐道,“都出去。”   罗文和徐梁相视一眼,有些迟疑:“先生……”这间别墅毕竟是封刑的住所,很难保证不会有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   “出去。”他沉声重复了一遍,眸色冰凉。   两个高大的身影僵滞了一瞬,终究还是点头,转身,提步走了出去。   田安安看着偌大的会客厅变得空空荡荡,不自觉地吸了口凉气。未几,她眸光微动,发觉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枪在缓缓下移,然后,在她诧异的目光中,封刑松开了紧扣她腰肢的手臂。   他垂眸看了她一眼,神情竟然有些柔和的意味,低声道,“田安安,你也出去。”   安安慢慢地抬起头,视线落在封刑白皙俊美的面容上,正要开口,一个清冷低沉的嗓音就从背后传来,低声道,“过来。”   这个声音响起的刹那,她没有丝毫的迟疑,转身提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扑进了她男人坚韧宽阔的怀抱里。   修长有力的大手狠狠将她圈紧,禁锢着她纤弱的身体和疯狂跳动的心脏,极其用力,像是要硬生生将她柔软的娇躯嵌进身体里。   她纤细的双臂用力抱紧他的脖子,用尽全力回抱他,脑地深深埋进他的颈窝,眼眶又红又湿,声音开口,很轻,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惊碎一场眷恋的美梦。   安安不是故意的,但是这时,她真的说了一句电视剧里十分常见的,狗血台词,抽泣道:“泰迪,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心疼她进骨子里,低头轻柔地亲吻她,将她眼角的泪水一一吻去,然后吻了吻她的唇,“别哭,没事了,一切有我。”   她低低地嗯了一声,仰起脖子亲了亲他性感的喉结,娇滴滴地腻在他怀里舍不得离开。   这一幕在封刑眼中莫名刺目,他的脸色阴沉,五指下意识地拂过左手的金属袖扣,嗓音冰冷:“封霄,我劝你让她离开这里,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书房的地毯下有音波炸弹,他发现自己,有点不希望这个女人死。   他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捏住她的下巴微微抬高,黑眸低垂,俯视她残留着几丝泪迹的精致脸蛋,嗓音低沉轻柔:“你要离开我么?”   离开他?这三个字简直令安安有种心酸欲碎的感受。她想也不想地摇头,两只纤细的小手抱紧他结实的手臂,很坚定道:“不要,我哪儿都不去。”   他捏住她尖俏的下巴,重重地吻住她的红唇。微凉的舌尖舔了舔她的唇瓣,低哑道,“那就留在我身边。”   封刑在对面脸色越来越难看,长臂微抬,黑洞洞的枪口瞄准对面,冷冷地勾唇道:“就算死都要带着她一起?封霄,你才是疯子。”   安安被亲得晕头转向,未几,他放开她,双手环在她腰间轻轻笑了,低声在她耳畔道:“我们回去再继续。”   “……”她迷离的大眼睛困惑地眨了眨,不大清楚泰迪为什么有这种自信——他们一定能活着离开?   正有些不解,便听见封刑沉声道,“你刚才说的机会,是什么?”   封霄不着痕迹地扫了眼腕上的金属腕表,黑眸抬起,蓦地拔枪对准了封刑,一字一句道:“都结束了。大哥。”   封刑霎时凛目,指尖迅速扣动扳机,与此同时,田安安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抱紧封霄,挡在他面前。   然而一道空饷划破空气,整个会客厅里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安安紧闭上的双眸徐徐睁开,大惊失色地回眸,看向脸色极度难看的封刑——怎么回事,他的枪有问题?   “……”   男人握紧手枪的五指略微颤动,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暴喝:“凯洛尔,你背叛我!”   封霄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仿佛打量一具死尸,“你不值得任何人的忠诚。”   这话仿佛一把利刃,狠狠刺进封刑的心底,他抬眼,漂亮的双眸被怒火点燃,“……都是你计划好的?”蓦地眸光微闪,“刚才只是在拖延时间,如果我没有猜错,二楼的音波炸弹,也已经拆除了吧。”   没有人回应他。   “姓陆的和你一起耍了我?”封刑又沉声质问,然后一字一顿道:“该死的佣军。”   “我只是支付了比你高出五倍的报酬。”封霄英俊的面容寥寥含笑,“陆简苍是军人,也是生意人,当然知道怎么做才能令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他很明智,不是么?”   半晌之后,封刑忽然放肆地大笑起来,好一会儿,他趋于平静,转身在黑色沙发上优雅落座,漂亮的眼眸中深不见底,“不要伤害艾丽莎,她亏欠你的,由我偿还。你等这一刻也等了七年,动手吧。弟弟。”   封霄沉默了须臾,随之将手枪递给怀里的已经脸色发白的小东西。低头,在她的耳畔薄唇微启,呼出的气息轻轻拂过她敏感的耳后肌肤。   命令的语气,嗓音低沉有力,不容置疑:“宝贝,杀了他。”   ☆、Chapter76 你只属于我   从小生长在禁止枪支流通的国家,田安安敢指天发誓,她这辈子都没有摸过手.枪。   和封家的人不同,安安不认识手.枪的型号,无法一眼就判断出枪支的火力与性能,此时此刻,那快冰冷刺骨的金属体就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凉凉的,很光滑,看上去甚至十分精致。   她只知道,只要扣动扳机,子弹就会从黑洞洞的枪口激.射而出,瞬间贯穿封刑的身体,夺走他的生命。   那么这场噩梦,就真的结束了。   安安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模仿着封霄一贯握抢的动作,将手.枪举了起来,正对坐在黑色沙发上的俊秀男人,他沉默而安静,微垂着眸,混血深刻的五官在灯光下显得异常柔和。   杀了他?   当然应该杀了他。他是她男人的敌人,只要封刑活在世上一天,永远都是封霄的威胁。无论在任何时候,她都应该毫无疑问地站在封霄身边。   这个人是封霄的死敌,心理变态手段极端,并且无数次想置封霄于死地,只有封刑死了,封家内部的巨大隐患才会消失。杀了他,是最明智也最正确的做法。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枪交给她?她没有杀过人,甚至从来没有握过枪……让她杀了封刑,excuse me?出于什么目的?   安安的五指死死收握,然后又松开,几秒钟的沉默后,她蹙眉,转过看向立在她身旁静静等待的高大男人。   封霄的容颜英俊而清冷,察觉到她的迟疑和犹豫后,笔直的长腿迈开,在她身后站定。她感受到他清淡怡人的男性气息从背后靠近,修长的双臂抬起,绕到她的身前,包裹住了她握抢的双手。   他的十指冰凉,她手背的温度几乎都被这股凉意驱离。   这是一个十分亲昵的姿势,他棱角分明的下颔,就轻轻地抵在她的头顶,她娇小的身躯被完全圈抱在他怀里,她甚至能听见他胸膛下规律而有力的心跳。安安心头微微发窘,由于慌乱而显得苍白的小脸,有些发热。   “……”微颤的小手被冰冷的大掌握得紧紧的,她看了眼封刑越来越沉的脸色,忽然有些不忍,迟疑了瞬小声提议,“我没有杀过人,还是你来吧。”万一一不留神没打中要害,弄个半死不活的,封刑岂不是太可怜了么?   他也算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临到头,或许不应该再让他承受不必要的痛苦吧。   正思忖着,男人低沉微凉的声音却静静响起,漠然道,“安安,这件事必须由你来完成。现在,杀了封刑。”   “……”安安的眸光微动。   必须由她来完成?这是为什么?她以为这只是封霄心血来潮的游戏,却没有想到,是有特别的原因么?她很困惑,这时枪口正对面的封刑却挑起唇角,漂亮的双眸里蔓延开一丝了然的笑意。   须臾的诧异后,他的面色重归一片平静。幽深漂亮的眼微抬,看向田安安:“你应该听他的话,杀了我,那样会为你带来很多的好处。”封刑顿了下,接着复又继续道,“清理门户的事由封家的女主人来做,当然再合适不过。”   封刑是如此的坦然和从容,那张脸上的笑色几乎在某一瞬间,刺痛了安安的眼睛。她也曾经几次面临死亡,却永远无法像他这样镇定自如。仿佛他面临的不是死亡,而是一场名流荟萃的舞会。   仿佛是鬼使神差,安安微微蹙眉,听见自己低声问了一句话:“你也不怕死?”   那个“也”字其实有点微妙。封刑注视着她,不由想起几个钟头前,他准备把她往天台底下扔的场景。他问过她同样的一句话,现在,这个女人原封不同地反问自己?有点儿意思。   封刑勾起唇角,“成王败寇而已,没什么可怕的。”他往后仰靠在沙发上,即使面临死亡时也无比高傲,眉头微扬,笑意更浓,这一回却是朝封霄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悦耳醇厚:“动手,痛痛快快的,让我像封家高贵的嫡子一样死去。”   嫡子……   安安心头一沉。原来封刑是封家的嫡子,这么说来,他之前那些令她莫名其妙的话也都能解释了。封家嫡子,理所当然是庞大家业的继承人,只是七年前那场变故之后,封霄成了高高在上的王者,而他一败涂地,甚至不得已流亡到罗马,以“瑞希”的身份苟延残喘地活着。   他在等,一个让自己东山再起的机会,杀死封霄,夺回封家的所有。   田安安无声地叹了口气。只是很可惜,无论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封刑都输了,这一次甚至比上一回还惨。   因为她笃定,封霄会置他于死地。在这个男人眼中,所有威胁到她的存在,都应该被彻底地毁灭。   更何况,封刑刚刚的那句话其实很愚蠢——他明知道封霄是他们父亲的私生子,还强调自己嫡子的身份,这何尝不是一种丝毫不加掩饰的讽刺?是死到临头让他神经短路,还是……他是故意的?   他希望封霄愤怒,不这么轻易地杀了他,然后给自己留存一线生机?   会是这样么?   安安的眸光骤然一凛——封刑,他根本是一头无比狡猾的狐狸!她仰起脖子,晶亮的目光落在封霄脸上,她的男人神色冷漠,薄唇勾起的浅笑十分优雅,就像一个正统的中世纪贵族。   很显然,封刑的伎俩在他面前不值一提。他扬起的唇角森然含笑,嗓音低低的,沉沉的,竟然十分地轻柔温和:“封刑,你不知道,你的命对我的田安安来说有多重要。”   封刑脸色微变,却并没有被轻易看穿心思的狼狈和窘迫。他微微抬起下巴,璀璨的眼眸毫无所惧地与封霄对视,平静道,“愿赌服输,既然我当初敢回来,就有承担任何后果的准备。动手。”   封霄黑眸冰冷地注视着他,淡淡道:“如你所愿。”   话音落地的同时,安安明显感受到,他握住她双手的十指略微收拢。晶亮的大眼眸子里划过一丝惊色,电光火石之间,“砰”的一声轻响已经乍起。   尽管早就有心理准备,可是当扳机真的扣动的瞬间,田安安还是被吓呆了。她眼睁睁看着封刑深邃的眼睛闭上,高大挺拔的身躯在沙发上重重一震,然后歪倒下去,仿佛一颗参天笔直的乔木,应声倒地。   落地窗外的无数封家人的目光,都无声地注视着一切。   死了……他死了?   安安惊愕地瞪大眼,几乎不敢相信,就在几秒钟之前,自己的双手开枪,结束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尽管她知道他该死,尽管她知道,他必须死。   恍恍惚惚中,她听见封霄的嗓音在空荡荡的会客厅里响起,像一个最后的宣判,冷凝而沉稳有力,朝耳麦道:“告诉所有人,封刑已经被夫人就地格杀。”   高度紧绷的神经在刹那之间松懈下来,她脑子空白了一瞬间,蓦地天旋地转,陷入了一片沉重的黑暗。   封霄将她软绵的身子一把抱起,转身面无表情地走出了别墅大门。徐梁和罗文神色凝重地迎上来,视线在昏过去的田安安脸上流转一遭后,抬起,看向封霄,神色恭谨而严肃:“先生。”   两人的目光看向会客厅里的黑色沙发,相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他抱紧田安安,迈开大步走向停在庭院中的黑色轿车,眼也不抬地沉声下令:“封刑的尸体,带走。”   当一切风浪平息时,弥漫在夜色之中铅云终于不堪重负,电闪雷鸣之后,落下了豆大的雨滴。连绵成串,珠玉一般簌簌落下,冲洗着整座山头,整个世界。   深秋以来,第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雨,就这么不期而至。   喧嚣的B市在大雨的冲刷下焕然一新,仿佛一切黑暗与罪恶都会被冲得干干净净,日升月落,再重新到日薄西山,太阳和星月周而复始地重复着亘古不变的规律,送走旧景,迎来新生。   距离田安安昏迷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白天,封宅主卧的黑色大床上,白皙娇小的女孩儿双眸紧闭,安安静静地躺着,脸色略微苍白,秀丽精致的眉目无意识地紧皱,像是陷在一场梦魇当中。   私人女医师来过,诊断的结果并无大碍,只是高度紧张之后神经不堪负荷,所以才会陷入久久的沉睡。她身上虽然有多处淤青和伤痕,但是没有被侵犯的痕迹。   封霄沉默地坐在床边,微凉的指腹一遍遍地抚摩她柔滑的脸颊。   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帮她清洗身体,手腕上的淤青,甚至脖子和耳后的齿痕,都像是一记重拳硬生生打入他的心脏。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封刑,为达目的,封刑一贯无所不用其极。   很显然,他那位兄长曾经试图染指田安安,最终没有得逞。   封霄可以想象,面对封刑,她是做了怎样激烈的反抗,才能保住清白。   他薄唇紧抿,低头在她的眉心处落下重重的一个吻,然后起身,脸色阴沉地走出了主卧房门。下楼梯,径直走向封宅的地下室。   与往常的冷清不同,地下室里端立着两个面容沉肃的高大黑衣男人。端着突击步.枪,神色冷漠地立在地下室最里侧的密码门前。罗文捧着一个游戏机坐在单人沙发上,听见脚步声后抬起头,顿时恭恭敬敬地起身:“先生。”   封霄表情冷淡,冷冽的视线落在那扇密码门上,低声道:“醒了么?”   “四个小时前,麻.醉枪的药剂就已经过了。”罗文恭谨答道,“他十分安静,醒来之后没有请求过见任何人,也没有要求食物和水,甚至没有说过话。”   封霄淡淡嗯了一声,罗文往旁边让开一步,密码门的两个黑衣人低低地喊了声先生,随之,其中一个转过身,快速地在密码锁上按下一串数字,锁“咔哒”一声开了。高大的黑衣青年推开房门,恭恭敬敬地比了一个手势。   光影一闪即逝,房门开启,又合上。   与大厅里惨白通亮的世界不同,密码门的另一端,光线黑暗压抑到极点。这个屋子的地板颜色不一,黑色地板上,有些地方呈现一种偏黯的褐色,像是被鲜血浸泡过。屋子里的摆设简单得过分,一盏黯淡的白灯,悬挂在天花板的正中央。   往下,是一把质地坚硬的金属座椅,上头坐着一个男人,四肢被缚,神色讥诮。   封霄眸色冰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呵……”封刑低低地笑了一声,抬眼,目光仿佛在看一只怪物,“你骗了所有人,究竟想做什么?冠冕堂皇地宣告我的死刑,又不打算真的杀我?封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慈手软。”   英俊的男人脸色漠然,短暂的沉寂后,他冷冷一笑,拔出腰间的配枪扣动扳机,消音器掩盖了枪声,只听一阵闷响,几颗冰冷的子弹已经从封刑的左右手臂上穿射而过。   汩汩血水顺着伤口流出,封刑痛得冷汗涔涔,却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良久,他抬起苍白的脸庞勾了勾唇,嗓音透出几丝虚弱,“我的手抱过她,也摸过她,另外你一定不知道,我还吻过她……”   两声轻微的闷响之后,子弹从封刑的肩胛骨穿透出去。封霄语气冷到极致,“不用急着逼我杀你,这只是早晚的事。”   所有的伤口都不在要害位置,汩汩鲜血顺着几个弹孔流出,将他身上的黑色衬衣染得暗红一片。封刑诧异的挑眉,强忍着身上各处的疼痛低声道:“你究竟在等待什么?”忖度了一瞬后眸光微动,“你不希望我真的死在田安安手上?”   封霄面无表情,静了一瞬后并不反驳,淡淡道:“你能活到现在,只是因为,我不想她有阴影。”   封刑一阵怔忡,然后不可思议地笑了起来,半晌过后,他长眉微挑,“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在她醒来之后让她看见我活着,并没有被她杀死,让她不承受任何心理负担?我感到非常惊讶,封家的女主人惧怕杀人,你竟然能容忍?”   “她很好,很干净。”他沉声道,“只要她希望,她就会一直这么干净下去。”   “我无法理解。”封刑冷眼看着他,“大费周章做这种事这为了保护一个女人,封霄,你变得越来越不像我认识的你。封家的男人根本不需要爱情,那种东西愚蠢得可笑。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里,也没有这一项。”   封霄微微弯起唇角,“刻板铁血的道路有时太过无趣。不过十分遗憾,我亲爱的哥哥,你的路已经到尽头。”他暗沉深邃的黑眸一寸寸冷下去,“七年前的事情不会再发生,这一次,你必须死。”   田安安是在一个噩梦中被惊醒过来的。   窗外的大雨还没有停歇,雨珠子重重击打着窗户玻璃,像阴森鬼魂的手臂挥舞撞拍。她惊动地瞪大眼,身体不自觉地蜷缩起来,将自己抱成小小的一团。   察觉到她醒来的瞬间,环在她细腰柔肩上的修长双臂用力收拢,迫使她的背脊紧贴着背后那副宽阔坚毅的男性胸膛。   安安吓了一大跳,几乎是本能地开始挣扎。然而抗拒的动作刚刚摆出来,头顶就响起一个低哑的嗓音,“安安,是我。”   她身形一顿,这才想起他已经把自己救了出来。她回家了,回到了她熟悉的房子,熟悉的卧室,回到了封霄身边。   眼眶蓦地一红,田安安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开始流泪,他将她娇小的身体翻过来正对自己,粗粝的指腹轻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哑声道,“怎么又哭了。”   在安安的认知里,喜欢哭的女孩儿不是太娇气就是太矫情,她一贯不是泪腺发达的人,这时却破天荒地收不住眼泪。她说不出话,这半天的时间很短,但是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他轻柔地将她嵌在怀里,手掌在她的脊背上轻轻抚摸,细密的吻轻柔地落在她的眼角眉梢。然后在她低低的抽泣中,抬起她的下巴,找到她的小嘴吻了上去。   田安安抽了抽鼻子,之后的呜咽声就全部到他嘴里去了。他轻轻含住她的唇瓣来回啄吻,然后舌尖往里探入,柔和并挑逗地勾了勾她钝钝的小舌头。   她轻轻颤抖了一下,他清冷的眼底情.欲渐浓,翻身将她安全禁锢在了身下。重重地一番吮吻啃咬之后,薄唇游移,亲吻她的耳朵和脖子。   安安迷迷糊糊的,只感到他捏住她两只手腕的大手越来越用力,有种愤怒的意味。她猛地回过神——封刑差点强了她,她的身上一定留下了很多痕迹……   封刑!封刑死了?   脑子里嗡了一声,她浑身一僵,在山腰别墅的一幕幕无法克制地浮上心头。她浑身开始剧烈的发抖,脑子里的画面停留在黑洞洞的枪口,可封刑倒下的身躯上。   ……她杀了封刑,她杀了人,她杀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就在不久之前,一个鲜活的人命,在她手里消失。   田安安的脸色越来越惨白,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对他的亲吻抚摸表示抗拒,只是躺在床上的妩媚娇躯,是那样的僵硬。   未几,封霄英挺的眉蹙起,从她的颈窝处抬起头,低眸俯视着她。沉默了片刻后,他看着她难看到极点的脸色,嗓音低柔道,“封刑没有死。”   “……哦。”她讷讷地应了一声,0.5秒后回过神,不禁目瞪狗呆,捉住他的前襟惊诧道:“哥哥,你刚才说什么?”   他的手指轻轻握住她放在自己胸前的小爪子,吻了吻道,“是麻.醉枪,他没有死,至少,现在还没有。”   田安安愣了几秒钟,呆滞的大眼睛中重新燃起了晶亮的神光,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真的么?他没有死?我没有杀死他?”   “嗯。”他低头重重亲在她的唇角,沉迷地一点点吻过她小脸上柔嫩的肌肤。   安安心中却还是有些迟疑,喘着气慌慌忙忙地往旁边躲,认真思考了下,才道:“我能不能见封刑一面?”然后急急忙忙地补充:“我绝对没有不相信你,也绝对没有关心他,我只是……”   只是有点良心不安OTL……   她支支吾吾地不好开口,封霄倒是很了然的模样。他静默了须臾,随后长臂一伸将她打横抱起,下了床朝门外走去。   ********   从地下室回到主卧,封霄几乎是迫不及待将她压到床上重重地亲吻。   田安安脑子还是懵的,想起封刑苍白如纸的脸,和浑身的伤口血迹,只觉心头微惊。虽然和封刑的接触不多,但是很容易看出,那是一个相当骄傲的人。如今被囚禁在封宅的地下室,沦落得那样狼狈,恐怕对他而言,比死还难受。   封霄会不会杀他,她没有问。   安安从来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她大部分时候脑子不灵光,但是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还是没掉过链子的。   封刑活一天,对她家泰迪而言都是巨大的威胁,她虽然不想杀人,但是毋庸置疑,他死,比他活更好。   她对封刑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那抹清淡的笑容上,他说,“田安安,你给我的感觉很好。”   思索着,男人柔软的黑色短发轻轻扫过她雪白的颈项,安安颤栗了一下,然后伸出小手,轻轻捏住了他结实的手臂。   “艾丽莎夫人……”她迟疑着开口,“你会放了她吧?”毕竟,这似乎算是封刑最后的遗愿。   封霄低低地嗯了一声,接着便抬头吻住了她的唇,好一番厮磨过后,他的唇舌才离开,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她的唇瓣,轻声道:“我答应你,会杀了封刑。”   田安安脸色微变。   他认为她希望封刑死?因为他曾经几次三番对她动手动脚?但是……其实她心里虽然排斥得很,但也不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当然了,这种话她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封霄修长漂亮的十指在解她身上白色衬衣的纽扣,安安有些分心,不知怎么的,生出了几分伤感。   封刑的确做过一些让她极度反感的事,但是却没有给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从他和封霄对峙时的反应来看,她甚至觉得,他应该有些关心她。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泰迪的性格她很清楚,就算撇开多年的仇恨恩怨,单是封刑摸过她吻过她这一桩,就足够封霄把他碎尸万段了。   正迟登登地走着神,他却轻轻在她的脖子上咬了一口。安安呼吸急促,这才发觉自己已经不着寸缕了。   她其实有些尴尬。   白皙的手腕,脖子,手臂,甚至足踝,都有淡淡的淤青和红痕,她垂下头,下意识地抬手遮住自己。那些是,另一个男人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男人的黑眸却灼灼地盯着她,扣住她的手腕居高,埋首热切地吻了上来。   他一点一点地吻着她身上的每一处,使她的每一寸皮肤都重新烙上他的吻痕,安安心头一紧,鼻子不知不觉又发起酸。   一天之前,她还以为自己会死在封刑手上,以为他们会生离死别〒▽〒。   ……她老公真是太给力了o(≧v≦)o。   她嘴角慢慢浮起一丝羞涩的,甜甜的笑容,双手用力地回抱他,缠住他,热情地给予她所有的一切。   “我是你的。”安安在他耳畔软声开口,嗓音娇媚得能掐出水来,“你一个人的。”   封霄黑眸中炽热的火焰越来越盛,嘴角却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低头用力地咬住她的唇瓣,沉声道:“当然,你只属于我。”   ☆、Chapter77 承诺   在床笫之事上,封霄虽然一贯强势,但落到实处都是很温柔的。这一晚的前半夜和过去没什么区别,他细腻地亲吻疼爱,然后柔和地占据她的所有感官。只是到了后半夜,等她已经完全适应之后,他的动作却变得蛮横而暴戾。   沉重的男性身躯几乎将她完全捆缚,疯狂地在她娇柔白嫩的身躯上肆虐。扣紧她的四肢,吻住她的唇舌,像一头野兽,用最极端的方式确认伴侣的存在。   她被这炽热的烈焰燃烧得脑子发白,恍恍惚惚晕过去,又在不久之后醒来,反反复复多次,等她双眸红肿嗓子发哑时,男人仍旧不知疲乏地征伐着。   第二天醒来,田安安骨头都要散架了。   她疲乏到极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睁开眸子,墙上的挂钟显示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左右,毋庸置疑,外头的天肯定已经大亮了。然而目之所及,主卧之中仍旧光线昏暗。窗户被挡光帘遮得严严实实,整个屋子里,俨然还像黑夜。   纤细白皙的手臂从被子底下探出,安安打了个哈欠,两只小手揉了揉大眼睛,艰难地支起上身,去扯拉窗帘的绳子。   就在她细嫩的指尖要碰到绳子君的前一秒,一只大掌握住了她的手。安安嘴角一抽,紧接着就被一股大力轻轻松松地扯了回去。她低呼了一声,小小的身子踉跄着跌进男人怀里,下巴将好磕在硬邦邦的胸肌上,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结实柔韧的手臂在安安的细腰上环拢,封霄黑眸掀开,右手习惯性地在她的柔滑的背脊上抚摩,嗓音慵懒微哑,“醒了?”   “……”本来还很困,直接痛醒了:)。   田安安吃痛,眉头皱得紧紧的,小手捂住下巴抬起眼,瞪着眼前放大的俊脸,怒道:“幸亏我的下巴不是做的,不然肯定假体都碰飞了,你能不能温柔一点?”昨天晚上把她搓扁揉圆都不说了,大清早地还差点儿把她下巴撞歪,不知道她很怕痛吗?吗!   他将她捂着下巴的五指拿开,低头,轻轻一口咬在那块微红的软肉上,接着就开始细密地亲吻,未几低声道,“还疼不疼?”   疼倒是不疼了,就是泰迪的胡茬蹭着她软软的脸颊,很有点痒,囧……   安安嘟着小嘴任他啃来啃去,亲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手抬起来去推他的俊脸,哈哈哈道,“好痒,停,我好想笑……”   笑着笑着,她就笑不出来了。   封霄漆黑幽深的双眸沉静而炽烈,薄唇一点一点地沿着她敏感的娇躯游走。安安呼吸不稳,迷迷糊糊的什么都没法思考,直到他将她抱起来压在了墙上,她才终于猛然醒过神,惊呆:“……哥哥,我很认真地告诉你,如果你再这样强行消耗我的体力,我们爱情的巨轮很容易说沉就沉!”   他眸色越来越黯,闻言低低笑了下,“我温柔一点。”   “……”   整整一个上午,田安安同志都是被强迫在床上渡过的。中午十一点左右,身上的最后一点力气也被某人榨干殆尽,她奄奄一息,趴在大床上,只觉得身体仿佛被掏空一样。   一瓶肾宝,全家安好。喝了以后,比刘翔快,比姚明高。一瓶提神醒脑,两瓶永不疲劳,三瓶长生不老。   嗯,她决定了,等会儿必须去网购个一大箱。照封泰迪这种惊人的需索强度,她再不好好补一补,真的就要英年早逝了……   脑子里胡思乱想了一通,软绵无力的身体已经被男人抱了起来。她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乖巧地窝在他怀里蹭了蹭,懒洋洋地抬手抱住他的脖子,小小声道,“太累了,你必须向我保证,洗澡的时候你会很纯洁。”   他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含住那两瓣红艳艳的小唇,碾吻了好一阵才放开她,嗓音低沉含笑,“下午有工作,所以今天先放过你。”   安安给跪,差点儿高呼一句谢主隆恩。   清理完身上的痕迹,封霄照例将她抱进衣帽间,换衣裳挽头发。为了防止新一轮战役吹响号角,田安安相当明智地拒绝了他给她涂抹唇膏的提议,而是自己给自己简简单单地化了个淡妆。   泰迪下午有工作,她也要像往常一样去医院陪护。当封霄抱着她来到一楼时,客厅里的两个高挑出众的年轻男女,但是令田安安眼前一亮。   青年一身黑衣挺拔伟岸,女子容貌端庄落落大方,正是消失了好几天的迪妃和李昕。   看着两人平安无虞地再次出现,安安唇角往上扬,面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笑容。之前迪妃和流光被封霄派往罗马,帮助奥雷一道与意大利黑手党交火,如今他们两人完好无损地归来,那就充分说明了一件事。   这场不小的风波,已经彻底平息了。安安心中悬着的巨石重重落下来,打心眼儿里松了一口气。   助理们坐在沙发上,听见脚步声后不约而同地抬头,看见他们英俊挺拔如黑色乔木一般的先生,以及,先生怀里娇滴滴的小夫人。   四人眼角一抽,很开调整完面部表情站起身,恭恭敬敬道:“先生,夫人。”   安安发现自己还被封霄抱在怀里,不由小脸一红,凑到男人耳旁低声道,“放我下来,这样你们不好说话。”   封霄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抱着她一起坐到了沙发上,修长有力的手臂箍得紧紧的,没有丝毫要放开她的打算。虽然泰迪这种公然虐狗,猝不及防秀人一脸的行为,安安已经见怪不怪,但是面对四双很正经很严肃的眼睛,她仍旧又羞又囧。   安安坐在他腿上,浑身都有些不自在。他倒是十分从容漠然的样子,一手抚摩她的长发,一手点燃一支雪茄,黑眸微抬扫过几人的面容,淡淡道:“纽约那边情况如何?”   罗文道:“局势已经完全稳定,凌晨时奥雷已经完成了罗马那边的善后工作,已经启程回纽约。”   听见这么严肃的话题,田安安的神经也莫名跟着紧张起来。她柔顺乖巧地趴在封霄胸膛上,小手捏着他的前襟,全部的注意力却都集中在几人的谈话上。   封霄静默了片刻,指尖微动,往烟灰缸里抖落烟灰,接着才沉声道:“艾丽莎夫人安顿好了么?”   徐梁颔首,“已经遵照您的吩咐安顿妥当,会有专人照料艾丽莎夫人的起居,直到她自然死亡。”   安安听了眸光微动。   封霄曾经告诉过他自己的身世,在不久之前,她又得知了封刑是封家的嫡子,而艾丽莎是封刑的生母,那么理所当然是他们父亲的正室夫人。一个正室夫人,会怎么对待一个十几岁才被家族找回的私生子?   这种狗血的剧情几乎每天都会在电视上上演,从她家泰迪的性格来看,他在自己家族中度过的童年,必定极其不愉快。   而这种不幸,只怕和那位名叫艾丽莎的正室夫人脱不开干系。   田安安有些诧异。她料到了他会放过艾丽莎,却没有想到,他会安置那个女人的晚年。很显然,这种类似以德报怨的举动和这个男人一贯的行事作风,实在太有出入了。   她眨了眨大眼眸子,小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封霄却轻轻捏住她的下巴,黑眸低垂,沉声问她:“想说什么?”   安安心头突地一跳,抬起眼眸对上他黯沉的视线,不禁有些窘迫——这个男人实在太了解她,在他面前,她根本就藏不住任何心事。   忖度着,她干笑着扯了扯唇角,仰着脖子小声道,“没什么没什么,你们先说正事,不用管我,我想说的话对你们来说,应该什么意义的。”   这群大人物说话,她哪儿插得上嘴……   然而话音落地,封霄捏住她下颔的指尖却稍稍用力,嗓音低沉平静地响起,清晰地传入所有人的耳朵,他道:“记住,你是我的妻子,是封家的女主人,没有任何人敢质疑你的话没有意义。”   安安懵了一瞬,快速琢磨着他话中的含义,未几,大眼眸子一闪,亮晶晶地盯着他,小声试探道:“你是说,以后都有你罩着我么?”   他低头,亲吻她粉嫩的脸蛋,低声道:“我是说,以后任何事都有我给你撑腰。而即便没有我,封家的每一个人,都会给予你,与我等同的尊敬。”   ……与他等同的尊敬?   田安安一滞,无意识地转过头,视线从四张年轻出众的脸庞上扫过。李昕,迪妃,徐梁,罗文,这四张面孔她再熟悉不过,只是安安明显能察觉出,他们看她的眼神不同了。   过去,他们服从她尊敬她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是封霄的女人。   而现在,此时此刻,她从那几双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发自内心的尊重。她起先不解,随后心头蓦地一震。   是因为她面临死亡时表现出的无所畏惧,还是因为,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手刃”了封刑?   无数疑团似乎都在此刻疏理开。安安抿了抿唇,瞬间明白了封霄要她亲手杀死封刑的原因:他是在通过这种方式,给她一个彻底融入封家,并且得到众人认可的机会。   而那把麻.醉枪,很显然,是为了不让她在之后的人生中有任何的心理阴影。   原来如此。   之前遭受的所有屈辱和痛苦仿佛都烟消云散。她内心汹涌澎湃,感动得险些落下泪来。原来他替她谋划好了一切,那么的体贴,那么的细致入微。这一刻,她生出一种离奇的感受。   那晚在山腰别墅,即使她真的为了这个男人死去,那也是值得的。   指尖无意识地摸了摸封霄棱角分明的下颔,安安心中涌起强烈的悸动。她眼底微微发红,唇角绽放出一朵大大的笑颜,搂着他的脖子娇娇怯怯地,一字一句道:“老公,我爱你。”   流光迪妃相视一眼:“……”O__O "…   徐梁罗文相视一眼:“……”(╯‵□′)╯︵┻━┻   莫名其妙又秀了众人一脸的田小姐毫无所觉,告白完,在封先生略微诧异的黑眸注视下,她嘟起红艳艳的小嘴,在他的下巴上吧唧落下一个吻。然后将小脑袋埋进他的颈窝,深呼吸深呼吸,毛茸茸的脑袋蹭来蹭去。   封霄呼吸一重,箍住她腰身的手臂微微收紧,半眯了眸子俯视她,“这是邀请?”   “……”卧槽,邀请个ball。   田安安一阵无语,心道我这么纯洁又充满诚意的告白,大哥你能不能稍微配合一下?哪怕回一句“I love you too”也行啊。   眼睁睁看着先生和夫人开启了无下限虐狗模式,罗文和徐梁欲哭无泪,只觉得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罗哥扶额,朝身边的三位同僚扫视一周,然后掏出手机,点进了只有他们四个人的微信小群,指头飞快地摁下一串简写英文:“这种状态,还能愉快地谈正事吗?”   徐哥摸了摸下巴,俊秀的脸庞上颇是焦虑,回复:“封刑这个麻烦已经解决,接下来也没什么正事了吧。”   迪妃抬眸扫了一眼先生和夫人,指头当当当地敲击键盘:“我比较关心这次的假期有多久,在罗马给我们累得够呛,必须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放假的问题,也是正事吧。”   罗哥和徐哥眸子一亮,同时在对话框里发了个大拇指:赞。   这时聊天界面里又弹出了一段话,发信人是李昕:徐梁弄丢了小夫人的事还没有后文。前几天正是用人之际,先生没有处罚徐梁,如果不了了之,那可是坏了规矩。   迪妃:“……”   罗文:“哈哈哈哈哈。”   徐梁满脸黑线:“……Fuck U,流光,我招你惹你了?”   三行字刚刚弹出来,接着便听见流光冷冰冰的嗓音在偌大的空间里响起,语气十分地漠然并严肃,恭恭敬敬道:“先生,徐梁的惩罚措施还没有下来。”   话音落地,整个客厅里都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死寂。   安安从封霄怀里抬起头,看看一脸生无可恋的徐哥,再看看面无表情的李哥,霎时目瞪狗呆——这种时候背后来一刀,这是多大仇?说好的相亲相爱四人组呢……她和封霄爱情的巨轮没有沉,他们友谊的小船怎么就这样翻了……   那头罗文憋笑憋得胃痛,他捂住嘴干咳了两声,别过头尴尬地咳了又咳。好容易止住笑,他眼皮子一掀看向身旁的迪妃,小声道:“喂,流光这是干什么?徐梁什么时候惹过他?”   迪妃清艳的脸庞上也很疑惑,她忖度了会儿,讷讷地反应过来,不由万分尴尬,呃了一声道:“在机场接我和李昕的时候,徐梁好像,抱了我一下……”   罗文:“……”   被小伙伴出卖了的徐哥陷入了一阵浓浓的悲伤当中,他无语且无奈,只能沉默地认命,接受来自最高领导的审判。   对于徐梁失职弄丢了自家媳妇一事,封霄给出的惩罚措施相当直接:扣半年薪资,顺便派遣常驻黎巴嫩。   徐哥无语凝噎。扣薪水事小,常驻黎巴嫩事大,那个地方是难民集中营,治安混乱不堪,派他去那儿常驻,这简直无异于流放。徐哥哀怨地扫了眼神色淡漠的流光,只觉自己的心非常累。   不过不幸之中也有万幸,很快,小夫人的一句话就将已经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徐哥拯救了出来。   安安当然不能看着徐梁因为自己的事被流放,她小手捏了捏封霄的大掌,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兮兮道,“哥哥,徐哥还得帮着我一起开网店呢,而且他们四个都是模特,你把他派到黎巴嫩去,我的网店怎么办……嘤嘤嘤。”   徐梁嘴角一抽——为什么忽然有点想去黎巴嫩了:)。   最后的最后,在安安同学的撒娇卖萌软磨硬泡下,她认为,徐梁身上的重刑得到了很大程度的减免,又扣工资加流放,变成了扣工资加帮助田安安将网店做得红红火火。   罗文忽然非常地同情徐哥:堂堂一个世界级的黑客,帮人开淘宝店……难道是通过各种手段破坏其它网店的交易么?Excuse me?这种惩罚其实更加惨绝人寰吧。   尽管内心宽面条泪流了一排,徐梁仍旧很诚恳地向田安安道谢,“谢谢夫人。”   “不客气不客气。”安安豪气冲天地摆摆小手,朝徐哥攥紧了小拳头道:“以后我和徐哥精诚合作,争取早日将开拓出封氏在服装领域的一片天地!”   其余三位助理不约而同地啪啪啪鼓掌:“徐哥我们看好你!”   徐助理:OTL,我这是造了哪门子的孽。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封霄突兀开口,沉声命令道,“迪妃,记得通知奥雷,我和夫人的婚礼要在纽约举行,不要让我等太久。”   田安安惊愕地张大了嘴,迪妃也是有些诧异的模样,迟疑了下才问道:“先生,婚礼筹备需要时间,您的期限是?”   安安已经完全惊呆了,瞠目结舌道:“不忙不忙……”她皱眉,小手拍了拍封霄硬邦邦的宽肩,不大高兴的模样:“怎么举行婚礼这样的事也不提前告诉我?”   封霄直接无视她,朝迪妃淡淡道,“最多十天。”   迪妃面色有些尴尬,迟疑了会儿才道,“是,先生,我会把您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奥雷。”   十天时间筹备一场盛大的婚礼,这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   眨眼之间,助理们同情的对象从徐梁,秒变成了远在纽约的另一位同僚。   等菲利亚将丰盛的餐点摆上餐桌,流光等人已经十分识趣地退了出去。封霄用餐时要求绝对的安静,当然也不喜欢和其他人一起吃东西,安安虽然喜欢热闹,但还是打消了留几人一起吃午餐的念头。   坐上餐桌抬眼一望,满桌子竟然都是她爱吃的中餐菜肴。她运动了一上午,又没吃早餐,早就饥肠辘辘了,看着琳琅满目的精致佳肴,不由胃口大开。   一顿午餐吃完,安安又大肆赞美了一番菲利亚的手艺,直将菲利亚夸得唇角上扬,笑道:“先生在很久之前给过我一份菜谱,都是按照夫人的口味列举的。我向中国厨师学了一段时间,只是勉强小有所成。”   安安心头暖暖地一甜,抬起眸子看向身旁,只见仆人递过去一方干净雪白的消毒毛巾,封霄接过后擦拭嘴角,微垂的眼眸浓睫缀满碎金,侧颜如画,优雅同尊贵从浑身各处流淌出来。   想到他口中的婚礼,她骤然生出一种不大真切的感受。   ……这么优秀的男人,竟然真的是她的丈夫,全心全意爱着她的丈夫。   察觉到她直勾勾的眼神,封霄微微侧目,视线落在那张正在出神的小脸上,沉声淡淡道:“为什么看着我?”   田安安瞬间红了脸,干咳了两声抽出纸巾佯装擦嘴,悻悻笑道,“因为你长得很好看啊。”   封霄沉静的视线专注地看着她,良久,他微垂眸,用另一块毛巾擦干净双手,低沉有力的嗓音打破了沉静。他说,“田安安,我向你保证,不会再让你陷入那样的险境。”   安安心里还在害羞,乍然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有些蒙神。抬起大眼睛望向男人俊美无铸的面容,她滞了下,没回过神:“嗯?”   他抬起黑眸看向她,面色沉得发冷:“今后,所有会对你造成伤害的人和事,我都会一一清除。这次的事,绝对不会发生第二次。这是我身为一个男人,对你做出的承诺。”   一股甜甜的暖流从心底蔓延开,在他专注的凝视下,安安耳根子都要红了。她抿了抿唇,赤红着小脸,鼓起了巨大的勇气道,“封先生,请问……我、我现在可以吻你么?”   封霄锐利的黑眸愈发地灼热锐利,薄唇勾起个浅笑,接着伸出右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强势地吻了上来,哑声道:“我的荣幸,田小姐。”   微凉的薄唇覆上来,含住她的唇瓣重重地吸吮,她双手略微发颤,抬起来,捧住他的脸,再然后,羞怯粉嫩的小舌头迅速从他的唇齿间钻了进去,在他的舌尖上暧昧地划过。   0.1秒的凝滞后,他终止了她试图反客为主的举动,唇舌炽热地吞噬着她甜美的呼吸,左手配合着,在她敏感雪白的耳垂上轻轻抚摸。   一个吻结束,安安面色潮红娇喘不已,几乎连站起来都困难。   男人粗粝的指腹在她被亲得红肿的嘴唇上左右滑动,低哑道,“让迪妃陪你去医院,知道么?”   她娇娇柔柔地嗯了一声,在他的脸颊上又落下一个吻,“你去忙吧,我去看看爸爸就回家,等你。”   ☆、Chapter78 尽我所能   对于封家长期驻守纽约的奥雷同志而言,“十天之内筹备出一场盛大的婚礼”这个要求,简直是一道晴天霹雳。   奥雷哭丧着俊脸无语望天,掰着指头算了好一阵子,终于非常艰难地给电话另一头的迪妃大美人回话。语气里,带着几分忧桑的哭腔:“迪妃,你确定,先生说的是十天?”   那头的迪妃含混不清地应了一声,口吻稍显不耐:“我非常地确定以及肯定。”   奥雷吓哭,“可是……迪妃女士,我诚恳地认为,这非常地不现实。”说着,他开始跟大家历数婚礼需要准备的很多事宜:“我们得准备请柬,坦白说,就算动用大部分人力来完成。光这一项起码就得两周,更何况我们手上还有很多善后工作。”   而且,光是邀请意大利设计师为夫人定制婚纱,那前前后后也得花费半个来月。再者说,婚纱这东西难道都不用夫人自己回来选么?奥雷十分地心累,他忿忿不平——这几个混蛋总是能跟着先生出外差,到中国公费旅游不说,还把所有难料理的摊子全部甩给了自己,真是禽兽!   有中国血统就这么高贵么?鄙视他们这些纯种白人吗,尼玛!   然而,面对同僚的悲催埋怨,迪妃的回答显得非常漠然,她催促道:“我只负责传话,有任何异议,麻烦奥雷你,直接向先生提出。行了,挂电话了。”   接着就听见听筒里传出了另一道雀跃的细嗓门儿,连声道:“迪妃到你了,赶紧的,摸牌!”随之电话就被挂断了,盲音从寒冷的深夜传来。   “嘟嘟嘟……”   奥雷心中狂掀了一万张桌:呵呵,以为老子听不懂中文吗:)。   挂完电话,迪妃沉着脸色如临大敌,纤长秀美的五指伸出,从排列整齐的灰色麻将尽头摸了一张牌,额角冷汗都要滴出来了。   田安安往嘴里扔了颗葡萄嚼啊嚼,吹了下脑门儿上贴着的两张扑克,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道:“哎,搞快点儿打撒,都等你呢迪妃,再摸也不能把二筒变成八万啊!”   迪妃咬了咬牙,一横心将手里的麻将“哐当”一声放上了桌,低低道,“六条。”   “我胡了!”对面桌的罗文爆发出了一阵共产主义笑声,修长的指尖微动,摸起桌面上的六条,然后一伸手,把脑门儿上唯一的一张扑克撕了下来,笑道:“等你老半天了,这张牌一过,我可就不差你们钱了。”   安安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大眼镜,指了指面前的几个杠,呵呵冷笑:“罗哥记性太差了,你被我杠了整整三次,革命靠自觉,听没听过欠钱不还脚丫子烂完?”   罗文被这句话雷得外焦里嫩,干咳了一声之后悻悻笑了笑,十分尴尬地去掏钱包,抽出几张红红的毛大爷往田安安跟前一送,“夫人别生气嘛,不用找了。”   嗯,这才对嘛!   安安朝罗哥投去一记满意的眼神,小手伸出,隔空拍了拍罗文的肩膀,赞道:“孺子可教,我欣赏你!今后打牌就跟着我混,包你想什么来什么!”说着嘿嘿嘿了三声,一边儿将毛大爷往小包包里收,一边神神秘秘道,“我告诉你们,打麻将的时候,往自己桌子面前摆串儿黄果兰,准不输。”   迪妃抬起美眸哀怨地看向乐呵乐呵的田安安同志:“……夫人,你为什么不早说?”   安安干笑,暗搓搓地将面前的黄果兰收起,换上副很关心的眼神:“迪妃,今晚上你输了多少?”   “……”迪妃沉默。   徐梁默默地抬眸,默默地抬手,又默默地将迪妃贴了一脑门的扑克牌扯了下来,最后默默地数了数,深沉道:“不然,这笔账,还是让流光帮你还吧,他的薪资比你高一些。”   一时间,数道视线齐刷刷地扫向了一直坐在大美女身旁静默不语的英俊男人。   安安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李昕的俊脸,顿时拍拍迪妃的肩,换上一副宽慰地语气道:“take it easy!你看,至少李哥买马没怎么输啊!”   几秒钟的静默后,流光优雅地将衣兜里的一沓扑克放在了桌上,淡淡道,“听说,在中国麻将这一领域,新手都会有新手运,看来很不科学。”   于是乎,酣战了几个小时的结果,就是第一次摸麻将的非礼夫妇,钱包几乎被洗劫一空。   田安安数钱数得手软,一面还不忘小声鄙视罗文和徐梁,“你们俩真是太过分了,让打的时候都说不会,结果6得飞起,真是太虚伪了!”   闻言,徐哥大呼冤枉,一边数钱一边尴尬地笑,“夫人,我可没骗你。我这手功夫,都是你和陈锐笙先生调..教有方,可能前段时间在医院陪护,练出来了吧。”然后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不过罗文肯定不是新手,他以前常驻A城,博..彩之都啊,麻将扑克样样都信手拈来。”   罗文直接翻了个白眼,摸着唇环阴恻恻道:“徐梁,你从小到大数学满分的事不用我告诉大家吧?”   安安才刚喝了一口咖啡,听了这话,险些没一口喷出来:“数学满分?”   ……我勒个去,和数学爆好的一起打麻将,那简直是在找虐啊……   徐哥捂着嘴咳嗽了两声,“还好,还好。”   她大镜片下的眼眸子微微眯起,压低了嗓子凝重道:“徐哥,你看一眼桌面,就知道我们手上有什么牌,要什么牌吧?”   “唔……”徐梁抚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下,“一眼当然不行的,还得观察你们每个人放麻将的习惯,总共算下来……起码五、六眼吧。”   “……”卧槽,你还真谦虚啊大哥。   田安安无力扶额,须臾,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顿时眸子惊瞪——OMG,已经十点半了,泰迪规定她十点之前必须回卧室来着,迟到了半个小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她越想越觉得惊惶,连忙趿拉上小拖鞋站起身,抱着钱包一溜烟地从房间里蹿了出去,边跑边头也不回道:“今天很嗨皮,谢谢迪妃李哥徐哥罗哥,我们改日再约战(≧3≦)!”   叮叮咚咚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迪妃如释重负,拿出手机发送了一条简讯:先生,夫人今晚赢了不少,玩儿得很开心。   很快,他们的boss回复了过来,简洁干净得有些冰凉的两个字:很好。   罗文端起自己的咖啡杯抿了一口,视线从迪妃的手机屏幕上收回来,面色十分同情,“也是不容易,今晚你们夫妇出血了。”边说边拍了下她的肩。   迪妃白了他一眼,暗道还真是典型的猫哭耗子假慈悲,正要把那只手从自己的肩膀上甩开,一阵杀猪般的叫声已经响彻云霄。   罗哥那张颇受年轻姑娘喜欢的帅痞脸五官扭曲,倒吸着凉气不住道:“李哥,有话咱们好好说,毛主..席说过,君子动口不动手。”   听了这话,徐梁嫌弃地皱眉,“不是告诉过你么?不要学夫人那些莫名其妙的口头禅。再说了,这句话并不是毛主..席说的。”   李昕冷冷瞥了罗文一眼,这才将拧着他胳膊的五指松开,面无表情道:“再碰她一下,你的手臂就归我了。”   “对,而且我提醒你们——”迪妃清丽动人的面容很严肃,一字一句道:“下次打麻将,换你们输钱给夫人。”   当田安安抱着鼓鼓的小钱包,踮着脚尖战战兢兢地回到主卧时,办公桌上的台灯仍旧亮着。   主卧很大,办公桌的位置和房门也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安安没看仔细,见灯亮着,便猜测封霄还在工作,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小手拍了拍心口,蹑手蹑脚地关上房门摘下眼镜,接着就准备悄无声息地钻进被子,假装自己已经回来很久了。   然而,就在她刚刚放好钱包的刹那,浴室的门开了。   安安嘴角一抽,脑子一寸寸地转过九十度,便看见封霄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   水蒸气氤氲起一层淡淡的薄雾,男人挺拔精壮的麦色身躯上,依稀残留着一些水滴。黑色短发滴落着水珠,沿着棱角分明的硬朗线条滚落,她呼吸都要被夺走了,目光不自觉地往下移,扫过匀称紧韧的胸肌腹肌,在精瘦的腰腹处及时顿住。   噢,漏漏漏,再往下半分,就要长针眼了……   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嗖的一下转过身,背对着他将钱包放好,十分镇定而平静的语气:“哦,你在洗澡啊?其实我很早之前就回来了,绝对没有想偷偷跑上床假装没回来迟的样子。”   然后小手往一旁摸索了半天,背着递过去一条家居长裤,笑道:“来来来,哥哥赶紧穿上,别冷坏了……”   咦这句话为什么听起来那么奇怪= =……   封霄迈开笔直的大长腿,绕到她面前,萦绕着淡淡水雾的黑眸低垂,注视着她,淡淡道:“和迪妃他们玩儿得高兴么?”   说话的同时,他将她抱起来,笔直朝着卧室里侧的黑色大床走去,轻轻放下。   他的吻温柔地落在她的脸颊上,安安有些害羞,但还是很认真地点点头,一面微喘一面兴冲冲地答道:“高兴啊,迪妃和李昕的牌技实在太烂了,要不是我手下留情,估计他们俩连手机都得输给我呢。”   她说话的语气很愉悦,还带着一丝丝莫可名状的小骄傲,封霄漆黑的眼眸中慢慢浮上一丝笑意,吻着她的小耳朵道:“干得不错。”   他的夸奖使安安的心情更好了,她哈哈笑了几声,伸出两只小手抱紧他的脖子,大眼睛亮晶晶的:“我是不是很厉害!”   男人低低嗯了一声,嗓音带着几分难耐的沙哑,“很厉害。”   安安被他亲得昏天暗地,想起了什么,不禁伸手捏住他的手臂,嗓音软得厉害,道,“老公,今天我听见迪妃和奥雷打电话了。婚礼只准备十天……会不会,会不会有点匆忙?”   他正专注地亲吻她的柔软,闻言动作一顿,昏暗的黑眸微抬,看向她,“会么?”   “……呃,”换她愣住,“不会吗(⊙⊙) ?”   封霄静默了几秒钟,然后翻了个身,将她放到胸膛上紧抱着,修长的五指隔着白衬衣,轻轻摩挲她的滑腻白皙的肌肤,沉吟道:“那你认为,筹备多久合适?”   “……”然而她认为并没有森么卵用啊,这句话不应该去问奥雷么?心疼那位可怜的大哥五秒钟……   安安脸皮子一抖,开始认认真真思考起来。十天筹备婚礼确实强人所难,但是以泰迪的性格,如果自己劝他不要为难奥雷,造成的后果必定极其恐怖。思来想去了会儿,终于找到了一个完美的说辞。   于是乎,她那嫩嫩的指尖轻轻挠了挠他麦色紧实的胸肌,小声道:“不然这样,爸爸大概还有半个月就能出院了,我们等他出院了再回纽约办婚礼,你看如何?”   封霄低眸沉思了须臾,然后捏住她的下巴吻上去,在她混乱的呼吸中沉声道:“可以,那就二十天,这是极限。”   安安觉得有点好笑。他们已经这么亲密了啊,结婚证也领了,床单也滚了(数不清多少次 = =),婚礼更像是一个形式。他不是一向不注重形式么?怎么忽然变得比她这个大姑娘还在意了?   她伸出双手抵住他的胸膛,挣扎着将自己的嘴巴从他的薄唇里释放出来,支吾道:“其实真的不用着急,只是一个婚礼嘛,什么时候举行都可以啊。”   粗粝的指腹钳住她的下巴,抬起来,她略微迷离的眸子对上那双昏沉漆黑的眼睛。   封霄沉声道,“我说过会给最好的一切,包括婚姻,也应该很完整。包括婚礼,包括你提过的所有。”他的目光仿佛盛满醉人的月色,低低补充:“尽我所能。”   安安越听脸越红,总觉得这句“尽我所能”有种微妙的深层含义。   然而还来不及深思,她就尖叫了一声,拍着他宽阔的肩膀抽泣道,“我靠,你能不能让我有点心理准备!”   封霄低低笑了起来,握住她的细腰,动作随性而强悍有力,吻住她的唇舌低声道,“这种时候,你应该专心致志地享受。”   “……”享受是是享受,就是看到床就腿软的毛病,恐怕这辈子都好不了了……话说她的肾宝还没到货呢〒▽〒。   ☆、Chapter79 甜甜甜的小短章   在过往的近二十二年当中,安安一直身体壮壮,属于那种就算淋了冷雨也很少感冒的猛牛体质。然而事情总有意外,在被封泰迪叼在嘴里宠来爱去了几个月之后,田小同志的体质已经发生了一些很轻微的变化。   其中一项,就是她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娇贵了。   下午两点半左右,安安软绵着小身子躺在黑色大床上,小脸蛋红扑扑的,一副生无可恋的绝望表情。菲利亚面色沉重,将冰镇过的消毒毛巾小心翼翼地放上她的额头,直冻得安安一个哆嗦。   她在发烧,浑身上下的温度都很高,被这么一冰当然会有些受不了。然而为了退热,她也只能咬咬牙忍了——真是透心凉,齐飞扬……好讨厌的感觉〒▽〒。   安安咬着被子嘤嘤嘤,略微迷离的大眼睛抬起来,非常哀怨地看向守在她床边的男人,小小声埋怨道,“都怪你,我着凉了呢。”要不是昨天晚上爱爱的时候泰迪忘记开暖气,她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没暖气加持也就不说了,还一战就战大半个晚上,他倒是壮得跟头野豹似的不怕冷,她呢?考虑过她的感受么?不仅如此,还老是喜欢把她抱起来压墙上,这种诡异的X位配合温度差,她不感冒才奇怪呢!   俗话说得好,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安安觉得自己不是一般地亏,为了爱情,她这回连革命的本钱都全部赔进去了OTL……   越想越难过,安安一时间更加消沉了。   她俏丽的小脸蛋上氤氲着丝丝病态的红晕,整个身子都热得烫手,封霄英挺的眉越皱越紧,捉起她的小手,送到唇边落下轻轻的一个吻,然后埋首亲吻她滚烫的脸颊,嗓音沉静而低柔,“是我不好。乖,先忍耐一下,唐杨马上就来了。”   安安的脑子晕乎乎的,听他说话也不是很清楚,耳朵里零碎地飘进去几个词,“不好……忍耐……唐杨……”她用发着烧的小脑袋努力了半天,还是没能将这些词拼凑成完整的句子,不由更不开心了,嘟着小嘴哭兮兮道:“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微凉的薄唇从眉心的位置往下游移,羽毛一般扫过小巧挺拔的鼻梁,圆润尖俏的鼻头,最后轻轻一口,咬在她干得快要冒烟的小嘴上,“我说你很可爱。”   “……”她虽然烧,但是还没烧傻好么?那几些词有哪一个能和这个意思联系在一起啊?   安安小眉毛一皱,被他轻柔地压在床上亲了好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艰难地抬起小手推搡他,嗓音有气无力,却非常地严肃:“感冒了不能亲亲,我会传染哥哥你的。”边说边很郑重地捂住嘴。   他深邃漂亮的眼眸黑亮一片,顺势吻上她热乎乎的白皙手背,低沉的嗓音有种暧昧诱哄的意味:“有我陪你一起生病,不好么?”   陪她一起生病?也太够意思了吧……   田安安愣了下,很迟钝的大脑反应了好半天,然后才坚定地摇摇头,有些虚弱道,“不好不好,我不要哥哥陪我生病,你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重要。”   封霄静默了一瞬,眼眸中却燃起了一丝漆黑的火苗。有力的大手轻柔地撑在她脑袋两侧,他俯首,刚要吻上她的额头,一阵尴尬的咳嗽声就从房门的方向传来了。   “咳,”唐杨假得不能再假的咳嗽了一声,曲起食指敲了敲房门,目光飘忽:“先生,听说您找我?”   安安烧得得很迷糊,大眼眸子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瞧见一个斜倚在门框上的高个子男人。一身干干净净的白大褂,容貌俊秀,神色戏谑而温和,正是有好些日子都没有见过的唐杨。   她应该是脑子太晕了,这种时候竟然忘记了害羞,只是咦了一声道,“唐医生,你怎么来了?泰迪不是让你去照顾眠眠的弟弟了么?”   唐杨闻言愣了下,然后有才耐着性子跟她解释:“夫人,你不是生病了么?先生不放心其它助理医师的医术,特地把我叫回来的。”   嗯,对哦,她生病了,怎么都忘记了……囧。   眼看着小夫人开始说胡话,一旁的菲利亚愈发地担心了,忍不住催促唐杨道:“唐医生,夫人情况有点糟糕,估计得输液。”   唐医生点点头,接着便将医药箱放在桌上,打开,翻出一系列医药用具,口中例行问诊:“夫人,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舒服的?”   安安昏沉沉的,两只小手抱着封霄修长漂亮的大掌捏来捏去,闻言反映了好半天,然后答道:“早上的时候好像有点头晕,吃了午饭之后,就更晕了。”   唐杨颔首,接着便将测量体温的温度计从箱子里取出,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寸步不离守在床前的英俊男人,道,“先生,给夫人量个体温吧。”   封霄面沉如水,接过温度计后,黑眸冷冷地扫了唐杨一眼,提醒:“手套。”   唐医生无语,沉默了会儿还是依言拿出干净的手套戴好,暗地里却翻了个白眼,心道:以为人人都和先生你一样吗,成天对你老婆不是摸就是抱,不是抱就是啃,别说他不敢,就算他有贼心有贼胆,田安安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啊!   虽然这小姑娘长得漂亮,身段貌似也不错,可太小只了吧,尤其和如此高大的先生您比起来:)。   唐杨默默腹诽。   “安安,抬起左手。”封霄沉声道,口吻像在下达命令,语气却十分的低柔且温和。她木呆呆的没有动,仔细去看,才发现小家伙已经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他嘴角微微勾起,伸手将她的小胳膊轻柔地抬起来,然后将温度计顺着她微敞的领口放入,送到她咯吱窝的位置,低声道,“夹住。”   玻璃的温度凉悠悠的,和她滚烫的体温对比鲜明。安安不大舒服地皱了皱眉,红艳艳的唇瓣无意识地呢喃道,“很冰呢……”   男人微凉的指尖滑过她烫手的皮肤,他动作轻柔和缓,抚过她的眉心,一下又一下,两道皱起的小眉在这种抚慰下极缓慢地舒展开。   几分钟后,他微凉的大掌重新从她的领口探入,将温度计取出,垂眸扫了眼,嗓音沉得发冷,“三十九度,必须尽快退烧。”说完视线微转看向徐梁,目光冰凉,透出浓烈至极的威胁意味。   唐杨被吓得手一抖,差点儿将吊瓶扔地上去,只能干笑着抹了把额头,“先生不用担心,这只是小问题,输了液马上就能退烧的。”   封霄淡淡嗯了一声,“尽快。”   “……”时间快慢,应该和夫人的体质有关吧,催他也没用啊……唐医生内心涌起一排宽面条泪,决定今后要多给夫人配一些强身健体的补品。不然今后,这小丫头每回生个病,先生估计都会要了他的命。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安安都是在昏睡中打着吊瓶度过的。   等她的脑子终于清醒几分,从睡梦中悠悠转醒时,窗外的天幕已经快黑了。转了转脖子举目四顾,主卧里光线暗暗的,吊瓶没有了,唐杨不见了,就连菲利亚都出去了。   安安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正要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腰间却蓦地一紧。她大眼眸子微闪,低头三十度,看见腰上环着一只修长结实的男性手臂,与此同时,一个柔和的吻落在她仍旧泛着微红的左脸上,“醒了?”   她脖子往左转,视线里瞬间映入一张放得很大却仍旧毫无瑕疵的俊脸。封霄侧躺在她身旁,一手从她的腰间强势环过,黑眸定定地看着她,安静而专注。   安安心头一惊,忽然结巴了:“你……你一直都在这儿么?”   “嗯。”他贴着她的耳朵低声道,“我一直都在。”   温热的气息轻轻喷在她的耳垂上,安安的脸蛋顿时红得更厉害了——从她不舒服到现在,已经整整一个白天了,而且看这情形,他也丝毫没有离开她身边的打算。   安安很感动也很羞涩,大眼睛看着他,柔声道,“没有其它的事情么?我也不严重,你应该有很多工作要处理吧。”   封霄捏住那软软的小下巴,支起上身定定地俯视她,嗓音低沉平稳地传来:“你在生病。这对我来说,是非常严重的事。”   闻言,安安心里一甜,朝他露出个软软的笑容,“还好啦。”然后嗓音忽然低了下去,涨红着小脸支支吾吾地说:“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下次那个那个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开暖气呢……”   她娇羞的小模样看得他眸色一沉,微微颔首,欺身又重重地吻了上去。好一会儿,他终于放开了她微微红肿的唇瓣,粗粝的指腹在她柔嫩的下唇上左右滑动,哑声道:“饿了么?”   田安安一怔,脸颊顿时羞红了个底朝天,小手叉腰,又羞又窘道:“我都这样了,你能不能纯洁一点!”   他幽深暗沉的眸子里明显怔了下,忽然觉得想笑,接着便埋头在她的颈窝处低低笑了起来。   安安更加窘迫了,“笑、笑什么>o<!”   男人在她的红扑扑的脸蛋上重重吻了下,淡淡道:“我问你肚子饿不饿,你想到哪儿去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思想变得这么污力涛涛了OTL……   她大囧,瞬间羞成了只煮熟的小虾米,掀起被子就把自己藏了起来,嗡哝道:“与您对话的用户已睡着!”   ☆、Chapter80   在封霄细致入微的照顾与呵护下,小感冒君很快就彻底地败北逃亡,一贯生龙活虎的田安安再度动如脱兔起来。   马上就要回纽约了,这段时间,封宅上上下下的国际友人都陷入了一种淡淡的返乡之喜中。这些返乡之喜,表现在菲利亚每次做早餐时,煎出来的鸡蛋都是糖心;女郎们打扫卫生时,会非常温柔并友善地向田安安道好,并加上一句“夫人您今天看起来真美”;就连平时吊儿郎当说话也不着调的罗文,都开始对田安安格外地恭敬有礼起来。   在这种异象中度过了好几天,安安的心情也从最开始的依依不舍,变成了后来的紧张雀跃——毕竟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婚礼,身为一个豪门准新娘,她表示自己压力好大……   倒没有预想中的苦背家规家法,相较其它的豪门准太太,安安在待婚的一小段时间里过得相当舒适惬意,并且闲。   除了迪妃偶尔会跟她说一说婚礼筹备进度,以及让她选过一次婚纱款式之外,她每天的生活过得就像一只幸福的小米虫,什么心都不用操,甚至连收拾行李这种事都由她老公列出清单,交给菲利亚和迪妃来完成。   她的日常,就属于白天玩玩游戏打打三国杀,晚上被泰迪叼回卧室彻底地浇灌疼爱,对此,安安虽然每天睡觉前都累得呼哧呼哧,但内心的幸福感真是秒秒钟要溢出来。   这一天的清晨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熹微的晨光从大地的尽头缓缓升起,温暖铺洒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湿润润的风轻轻扫着,从落地窗外穿了进去。封宅之中的黑白世界,被淡白温柔的天光轻轻占据,为每个角落都涂上了一层幻梦般的薄金色。   昨晚上又被封霄折腾了大半宿,安安虽然舒服得想死,但是体力透支实在太大了。于是乎,她默默地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接着就将被子一拉,蒙住小脑袋准备继续补觉。   再然后,她就悲催地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补觉的计划,可能,大约,应该,一定不能实施了。   细密炽热的亲吻落在她敏感娇嫩的后颈皮肤上,安安瞬间心慌意乱,短暂的思考后,她决定眼观鼻鼻观心,装睡到底。成为封夫人以来,她其实也偷偷地看过一些关于夫妻间XX的小知识,虽然每回都看得她脸红心跳,但是不得不承认,收获还是有的。   据说在这种事上,男人都会有一种征服欲,越强势的男人征服欲也越强。他们很享受自己的女人在自己身下臣服并失守的快.感,通常女人反应越大越热情,他们的兴致越高涨。   想到这一点,安安装睡的决心更加坚定了——嗯,她应该表现出内心毫无波动的样子,如此一来,她家泰迪应该就会觉得索然无味,放弃大早上压榨她的念头了吧,是吧是吧!   思忖着,后颈处传来的酥.痒感却越来越强烈,他温热撩人的气息,也有逐渐往她的蝴蝶骨蔓延的趋势。   安安整片背脊都是敏感点,她吓尿,当然不能再放任这种恶行。于是乎,她很淡定地睡梦嘟囔了一声,翻了个身,仰面朝上地躺好,将自己纹了刺青的后颈从男人的唇舌下解救了出来。   然而事实证明,她真的是傻得可爱。   封霄黯沉的眸子里掠过一丝笑意,然后低下头,细腻地亲吻起她滑腻粉嫩的脸颊。浅啄轻吻着,然后微凉的薄唇下移,微张,轻轻咬住她尖俏柔软的小下巴。舌头在她下巴处白嫩的软肉上轻轻滑动描摹,热切地舔吻着。   安安印堂一黑,觉得更痒了。   不行,她不能动,她要继续装睡。她太了解这个男人的性格了,无论她是愉悦还是难耐,只要给予他一丁点回应,都会令他极其兴奋。为了今天能顺利起床,她要催眠自己她是一条咸鱼她是一条咸鱼,必须忍住,嗯!   田安安把心一横,继续认真地呼呼大睡。   封霄直起身来低眸俯视她,灼灼的视线从她已经明显浮起暧昧红晕的双颊上掠过,微挑眉,指尖向下一探,顿时眼色更深。这种敏感到极点又扭扭捏捏的反应,对他来说简直无异于催化剂。   沉静如水的黑眸,瞬间漫上了一丝难抑的兴奋。   她屏息凝神地等待了会儿,见他迟迟不再有下一步的动作,以为他准备放弃,顿时心里一松。然而庆幸喜悦的情绪没能持续上多久,身上的被子就被人完全掀开了。   白嫩妖娆的娇躯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空气中,柔软的每一处都有深深浅浅的吻痕。她吓了一大跳,紧闭着的双眸蓦地惊瞪开,对上一双幽深而灼热的漂亮眼眸。   安安心头一慌,有种无法呼吸的感受。   而他有力的五指扣住她的手腕轻轻拉高,反扣在头顶的位置,俯视着她,嗓音低沉含笑,“还装么?”   她被这种视线盯得浑身羞红一片,只能朝他挤出个软软的干笑,很小声地求饶:“哥哥我错了,今天早上……我们不如纯洁地一起补个觉,下午还要去接爸爸出院呢。”这个男人每天早上都兴致高昂,而他兴致高昂的直接结局,就是她整整一个下午双腿都会处于发软状态。   软着腿去见她爸妈……噢漏,实在是可怕。   封霄抬手,轻轻地抚摩过她滚烫的脸颊,另一只手的指尖,细腻地探向她最柔软羞涩的肌肤,低哑道,“乖,就一次,给我。”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不拒绝是死,拒绝更是死上加死。安安默,她十分地确定已经肯定,如果自己斗胆说不要,他不仅还是把她吃干抹净,并且那句承诺的“一次”,也会长着翅膀飞走。   忖度了几秒种后,她认命了,只是眨着大眼睛轻轻抱住他的脖子,“……说话算话,一次哦?”   他低低嗯了一声,接着就埋头热切地吻了下去。   好长一段时间之后,田安安浑身都酸疼得像被重型卡车碾压过一次,她疲惫到极点,趴在男人宽阔的胸膛上气急败坏地痛斥:“骗子!过分!可耻!友谊的小船马上就要翻了!”尼玛,说好的一次呢?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封霄沉静英俊的面容上,带着几分餍足后的神清气爽,抱起她软绵无力的小身子去浴室清洗,淡淡道,“我的一次。”   “……”卧槽!手动再见。   在封宅吃完午餐之后,李昕便驾驶黑色商务车,载着封霄和田安安去市第二人民医院接田爸爸出院。   停好车走出停车场,安安推搡了半天,严肃拒绝了某人要抱自己上楼的提议——开什么玩笑,在她老爸老妈面前抱来抱去,他倒是无所谓,考虑过她这个脸皮薄如纸的人的感受么?虽然她腿真的有点软= =……   安安忿忿不平,两只小手却很自觉地抱住她老公的手臂,挽着他进了电梯。等封家一行人走进病房时,陈锐笙和朱莹莹已经到了好一会儿了。   听见脚步声,陈哥和朱莹莹抬起眸子,只一眼便虎躯一震,猛地从床上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挤出个干笑,异口同声:“封总好。”   封霄淡淡嗯了一声,面容清冷如玉,“你们好。”   田安安:“……”   她翻了白眼,上前一巴掌往两个基友脑门上而招呼过去,压着嗓子道:“你们俩有病吧?这点儿出息。”说着抬眼一瞧,只见田爸爸坐在病床上,身上的病号服已经换下了,一把崭新的拐杖斜斜地倚在墙上。   “爸爸,东西都收拾好了么?”安安上前几步,察看着放在柜子上的中号行李箱,接着办听她妈的声音传来,“别慌,等我把碗装进去就好了。”   “妈妈!”安安面上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看见她妈从热水间里走出来,连忙颠颠儿地跑上去,接过碗筷拿干净毛巾擦干水迹。   封霄嘴角轻勾,笑容清淡而带着些微疏离,“爸,妈。”   田爸爸笑着应了一声,在陈锐笙的搀扶下拄着拐杖起身,笑道,“姑爷平时工作忙,出院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用亲自来接。”   “就是就是。”田妈也在边儿上一个劲儿地附和,说着想起了什么,看向闺女红扑扑的小脸蛋道,“明天的机票回纽约,行李那些收拾好了么?”   安安小脑袋猛点,“好了吧。”   “你这丫头从小都丢三落四的,你妈我一点儿都不放心。”田妈咕哝了一声,然后道,“要不是你爸腿伤了,我必须得跟过去守着。”   她被田妈说得不好意思,小声道,“妈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不要操心。而且婚礼办两场,我在纽约那边最多呆一个月,很快就要回来的。”想了想,又补充道,“B市这边的婚礼是罗文主要在负责筹备,妈妈要是不放心,就一起呗。”   “嗯。”田妈将行李箱扣上,“你们年轻人嘛,考虑事情有时候难免欠周到,我帮你督导督导。”   罗文在后头嘴角一抽,只能挤出个悻悻的笑,内心饮泣,道:“好的,伯母,我感到十分荣幸。”   收拾好行礼,门外的主治医师和护士长便来欢送了。安安看着一张张格外热情洋溢的脸庞,只能无语望天:果然是她家泰迪的面子,她爸出个院,副院长都跑来送,这待遇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被一路送到医院大门口,副院长圆滚滚的脸庞上仍旧笑容满面,他挥挥手,朝封霄道:“封总慢走,有什么需要请随时吩咐!”   安安听了脸皮子一阵抽搐,暗道真希望这辈子都不会再需要您呢院长……   走出医院,陈锐笙和李昕去停车场开车,田安安正抱着封霄的胳膊和她妈妈说订哪个酒店的事,忽然肩上被人拍了拍,她侧目,“咋啦猪赢?”   朱莹莹掏出手机,往她面前一递,“我和陈锐笙的机票在后天早上,这是航班号,到时候记得来接我们。”   “啊?”安安狐疑地皱眉,“你们俩怎么不和我们订一班呢?”   莹莹曲起食指弹了弹她的额头,“你忘了?明天晚上是《第五纪元》的开机仪式,我和陈哥得去守着驴啸啊。”   她闻言挑眉,暗搓搓地试探道,“你们俩……成了?”   朱莹莹摊手,“没有啊。”边手便攥紧拳头扬了扬,“不过我有预感,应该快了!”   “嗯。”安安拍拍莹莹的肩,“加油少年,我看好你。”   两人正说着,安安的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从包包里翻出小手机,垂眼瞄了瞄来电显示,然后滑开接听键,“喂眠眠?”   “安安。”董眠眠细柔的嗓音从听筒里传出,似乎在跑步,有些气喘吁吁,“纽约那边的婚礼我可能来不了,这几天要去一趟泰国。我还是参加一个月之后B市的这场吧。”   “哦哦,好的。”   眠眠又说:“嗯!你放心!我红包都给你准备好辣!”   安安囧:“这不是重点呢……”   微风拂面,初冬柔和的阳光在她身上温柔流转,封霄沉静的视线长久停驻,未几,田安安挂断电话,眸光一扫,和他专注的目光不期而遇,不禁眨了眨大眼睛,下意识地摸脸颊:“我脸上有脏东西么?”   男人冷厉俊美的面容逐渐变得柔和,他薄唇微勾,嗓音低沉,语气温和,带着一丝淡淡的喜悦:“没有。” ☆、Chapter81   在封先生日以继夜的辛勤浇灌下,田小姐终于不负众望,在婚礼之后的第二个月,她被唐医生检查出怀上了小宝宝。   再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进一步的检查结果显示,她不仅怀上了宝宝,还一次两只。对此,在怀孕期间陪伴她左右的陈锐笙感叹过无数次,“我早就说过封总不一般了,这能力,买一送一,一箭双雕啊。”   Gay蜜打小语文水平就在及格线以下,这种乱用成语的行为,安安已经见怪不怪。怀孕期间的准妈妈通常情绪波动较大,为了未来两只泰迪宝宝的健康,她忍住了一巴掌拍飞陈锐笙的冲动,面上挤出了一个很温柔的笑容,“陈哥,你如果实在闲得慌,我建议你去楼下找朱莹莹玩儿。”   陈锐笙嗤之以鼻,俊脸上颇是不屑的样子,“我才不去呢。自从她和吕希遥好了之后,我和她的友情的小旗就倒了。”说着摸摸下巴,酸溜溜的语气,“成天在老子面前秀恩爱,不知道秀恩爱分得快么?鬼火冒。”   安安闻言一囧,玩儿平板的动作顿住了,伸出只小手拍拍陈哥的宽肩,道:“摸摸头,我在精神上对你表示安慰。”   “然而精神上的安慰并没有什么卵用。”陈哥一把拂开闺蜜的小白手,半眯了眸子阴恻恻一笑,换上副打探惹隐私的表情,低声道:“安啊,你们家有脸又有型的汉子那么多,一个弯的都没有?”   田安安认真思考了一下,将脑海中那些棱角分明五官立体的俊脸挨个儿过了一遍,然后挠挠小脑袋,“好像有吧……你要我给你介绍么?”   陈锐笙有些不好意思,干笑着哈哈了两声,“热血洒江山,不留外人田嘛。怎么说咱也算半个自己人,总不能把一个个如花似玉的汉子拿去便宜了外头的野男人啊。”   “……”这清奇的逻辑也是无言以对。   安安回了句呵呵。   在陈哥的软磨硬泡再三要求下,向来心软的田小姐终于松了口,妥协地点点头,“好吧,我让迪妃在纽约帮你物色物色,有合适的我就给你们安排安排,相个亲。”说着想起了什么,小指头戳开备忘录,很认真地道:“来来来,你给我具体说一下,中意哪种款式?”   陈锐笙半握了拳头干咳了两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顿了下才继续道:“我个子有一八五,对方只能比我高,不能比我矮。肤色我喜欢麦色的,腹肌得有八块儿,嬉皮笑脸的不要,最好稍微高冷点……”然后猛地一拍脑门儿:“就你老公那种!”   田安安:“……”   十秒钟后,陈哥被三个抱枕直接砸下了楼,躲闪的同时也不忘给自己争辩几句:“哎,我开个玩笑嘛,开玩笑你当什么真呢!”   回应他的是一记重重的“砰”,房门被用力甩上了,与此同时传出一声怒吼:“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别出现在老子面前!”   安安简直是给跪了。尼玛,难怪说人的一生必须防火防盗防gay蜜,万万没想到啊,陈锐笙竟然把她老公当成择偶标杆,真是想想都可怕……   从小学到工作,田安安仔细回忆了一下过去的人生,发现了一个离奇的相似点,那就是她身边,从来都没缺少过gay。如今这世道,越来越有往大同发展的趋势,放眼古今中外,多少英雄豪杰都被掰弯。   琢磨着,她心里忽然咯噔一声。   在遇到她之前,封霄不近女色……会不会,其实不是因为洁癖,而是因为,他骨子里是个弯的?   这个念头冒出来,田安安顿时虎躯一震,当即握紧了小拳头做出个决定——从今往后,陈锐笙这个眉清目秀身材一流的诱受,必须离她老公十米远,防患于未然!   当天晚上,外出归来的封先生,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他挺着大肚子的夫人,看他的眼神变得很有几分古怪。   吃晚餐时,她会捧着碗筷时不时偷瞄他;他抱着她看电视时,她也时常故作不经意地偷瞄他;他在书房办公,而她在旁边玩儿游戏时,她还是动不动就偷瞄他。   终于,在这种几次三番的勾引下,封先生沉默了两秒钟,然后就一把将田安安抱上了床,面容沉静地扯领带:“已经五个月,我咨询过唐杨,可以了。”   田安安一脸懵逼,目瞪狗呆地盯着他在自己面前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肌腹肌各种鸡,呃不是,各种肌……霎时凌乱。   “等一等!”她吓得直往大床里侧挪,声调都变了:“哥哥,这是做什么?”   封霄黑眸低垂看了她一眼,高大的身躯微俯,两只修长有力的手臂将她禁锢在自己的空间里,淡淡道:“你暗示了这么多次,作为一个男人,我理应给你最热情的回应。”   “……”回应个ball啊!他哪只眼睛看到她在暗示啊!好不容易在两只泰迪宝宝的庇护下神清气爽了几个月,这种逍遥自在每天起床无障碍的日子她还没过够好么?   安安无语了,一边推他的手臂一边抢救自己,解释道:“不不不,老公你真的误会了!我没有暗示!我真的没有在暗示!”   男人淡淡嗯了一声,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吻上去,“不是暗示,是明示。”   “……”噢不,误会真是越来越严重了……   她吓尿,死命拽住自己的衣领,两只细细的小胳膊在身前比划出一个大叉,“也不是明示!我只是想找个机会和你好好聊一聊!纯聊天,最纯的那种!”   几秒钟的沉默之后,封霄五指微动,松开了握住她胳膊的大手。虎口脱身,田安安内心感动得流了一排宽面条泪,连忙手脚并用地从床上爬起来,在距离他一米远的位置抱着被子坐好。   他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聊什么?”   安安保持着两人之间的安全距离,斟词酌句地想了半天,终于挤出一句很严肃的话:“老公,你觉得……陈锐笙怎么样?”   这个问题引来封霄古怪的一个侧目。   田安安干咳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可能问得有点没头没尾,于是换了一种更具体的说法:“……我是说,你觉得,陈锐笙长得怎么样?”   封霄微蹙眉,伸手将她抱到腿上坐好,沉声道:“问这个做什么?”   “唔……”安安支吾了一下,悻悻挤出个笑容:“就单纯问问嘛。”   他静默了须臾,然后缓缓摇头,“没印象。”   “……啊?”没印象?你脸盲么?   她一滞,小眉毛挑得老高:“可是……你们不是老早就认识了么?怎么会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印象呢?”   他的嗓音微沉,隐隐透出些不悦的意味,“我为什么要对他有印象?”   安安还在纠结弯和直的问题,不死心道:“可是……”   “田安安。”他低声喊了一遍她的名字,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黑亮的眸子里却眼色不善,“你确定要继续和我讨论另一个男人?”   “……”她秒怂,讪笑道:“我错了我错了,这个话题掠过。”   据她所知,陈锐笙这一款在gay圈儿里是很吃香的,相传,只要不是高速公路,很难得会有1不被他那种0吸引。既然她家泰迪连gay蜜长什么样都不知道,那他应该是比高速公路还直的直男……吧。   忖度着,封霄一手抚摩着她柔软的长发,一手放上她比普通同期孕妇大一圈儿的小腹,隔着一层布料,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只手掌的温热。   昏沉如暮的壁灯将两人的身影轻轻笼罩,安安心头莫名地生出一丝感动,仿佛她的人生都在这一刻变得很圆满。   她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微笑,抱紧他的脖子,将脑袋枕进他的颈窝,呼吸间全是他身上清新淡雅的男性气息。蓦地,小腹处传来了一丝异样,她低呼了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捂住隆起的小腹。   封霄蹙眉,眉眼间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紧张:“不舒服?”   田安安摇了摇头,抬眼看向他,眸子里灵动不已:“你没感觉到么?”她的笑容比过去的任何时候都温柔如水,将手覆上他的手背,嗓音轻柔:“他们踢我了啊。”   窗外月华如水,他注视着她恬静温婉的面容,蓦地心头一动,俯身轻轻吻上她的唇,“辛苦了,老婆。”   她心里甜甜的,抱住他的手臂轻轻摇头,“不辛苦,我很开心。”   为你孕育我们的孩子,我很开心,也很幸福。   封霄忽然抬头亲了亲她的耳朵,沉声道,“我已经安排菲利亚去学习相关内容了,等他们出来,就交给菲利亚和你母亲。”   “……哈?”安安满腔的柔情蜜意瞬间凝滞,她抬头,瞠目结舌地瞪着他:“我很闲啊,我完全可以和我妈一起带宝宝啊!”   “不,”他眉目清冷,淡淡道,“你是我的。任何东西都不能占据属于我的时间和精力。”   安安嘴角一抽,“那个……老公,这两只是我们的宝宝,不是东西……”OMG,她在说什么……   然后一顿,又忧心忡忡地提醒道:“等他们出来之后,你要像爱我一样爱他们哦。”   凝视着她闪闪动人又恳切的大眼睛,封霄沉默了会儿,只好很艰难地做出让步,淡淡道,“我承诺,对他们的喜爱,会仅次于你。”   “……”我替两只小泰迪谢谢你……   田安安扶额,有这种爸爸……真是心疼她的娃〒▽〒。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到现在,将近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很开心,你们能陪我一路走到今天,陪伴《嗜爱》从开始到结局 见证封霄和田安安的爱情。 很感动,感谢一路上有你们。 今天是《嗜爱》正文部分大结局,内心感慨万千,很多话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所以还是只能谢谢,谢谢你们对老水的支持,和包容。 包容我这个第一次写现代言情的新手,写出这样一个不算完美的故事。 群么一个!爱死你们了(≧3≦)! 希望我们下本文还能有缘再见! 爱你们(づ ̄3 ̄)づ╭ 这段旅程结束了,希望我们能一起看更多的风景。 ☆、Chapter82   事情发生在田安安和封泰迪在B市的婚礼结束后的第四年。没错,这一天,就是传说中的泰迪夫妇四周年结婚纪念日。   封霄最近的工作很忙,坐标位置在24小时经常会变化两次,纪念日的前夕,当他从A城回到B市,已经是凌晨时分。看着卧室大床上,小妻子恬静柔美的睡颜,他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下轻轻的一个吻,很难得地决定压抑一下自己的天性,让他媳妇好好睡觉。   然而这种压抑的直接结果,就是泰迪夫人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被弄醒了。   迷迷糊糊的,安安在睡梦中皱起眉,只感觉到火热的吻正细细密密地落在她脸上。等她混沌的脑子稍微清醒几分后,男人暗沉的视线将她牢牢锁住,捏住她柔软的下巴哑声道,“今天是结婚纪念日。”   安安眨了眨眼惺忪的大眼睛打了个哈欠,咕哝了几句,“是啊,是结婚纪念日……”边说边伸出小手推搡他硬邦邦的胸膛,掀起眼帘看了看还黑漆漆的窗外,跪了:“为什么这么早就把我弄醒了,天都没亮呢!”她好困……   他含住她的嘴唇吮吻,然后舌头伸进去,热情地缠着她,舔着她,嗓音低哑:“乖,”长指捏了捏她羞红的小脸蛋,“分开。”   “……”分开个毛啊……   起床气加持,安安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竟然将双腿并得拢拢地顽强抵抗,皱起小眉毛抗议道,“不要不要,我等会儿还要送泰泰和迪迪去幼儿园!”   尼玛,这只泰迪精昨晚上回来的时候她都睡成猪了,所以才能幸免于战,关键是昨晚上战役的号角没有吹响,今天战况势必相当惨烈!难道要顶着一对明显纵.欲过度的熊猫眼去送两只小包子上学么?想想都可怕……   然而这种娇滴滴的反抗,在封霄看来和欲迎还拒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他灼灼俯视了她几秒钟,然后淡淡道,“既然不同意,那我只能强迫了。”   安安嘴角一抽,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精壮有力的麦色胸膛就挡住了她的所有视线。   纤细白皙的十指在被子上用力地收紧,她水光迷离的眼睛半阖起,只能一阵呜咽,咬住他的肩膀将所有的声音都吞进肚子里。   在某人勇猛沉着的正式攻击下,十五分钟之后,田安安就已经扛不住了,她脑子晕得像糊了浆糊,然而还记挂着要送两个娃上幼儿园的事,不由断断续续地拿哭腔道,“泰泰和迪迪还要上学……”   她的分心令封霄极度不满,扣住她的下巴狠狠吻上她的唇,嗓音地沉重带着几分暧昧的沙哑,不悦道:“我记得我说过,那两个家伙在你心里只能摆在第二位。”   安安尖叫了一声,抱紧了他的脖子艰难开口,就差跪下来给他指天发誓了:“哥哥绝对是第一位,毋庸置疑的第一位!”   封霄将她捞进怀里紧紧抱住,埋首在她的耳畔沉声道,“送他们上学,有菲利亚和李昕足够了,你没有必要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天知道,这种时候她需要做出多大的努力才能思考其它的事,只能断断续续道,“我基本上每天都送了的,今天当然不能例外……”   他脸色越来越沉,捏住她下颔的大手微微使力,“我说不行。”   后来封霄还说了什么,田安安就完全听不清了。   清晨八点钟左右,主卧外,一阵轻轻盈盈的脚步声从楼梯口的方向徐徐靠近卧室房门。然后顿住,砰砰砰地敲了两声,一个小小的背影开口,软糯的嗓音甜而温暖,仿佛能融化冬天的冰雪,“妈妈?不要睡懒觉,你该起床了哦!我和哥哥要去上学啦!”   男人后背结实贲张的肌肉瞬间僵住,田安安浑身都快散架了,听见这个声音,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我靠!迪迪来叫我起床了!”边说边抬起虚软的小手掌推他,哑着嗓子软声哀求,“出去,赶紧出去……”   封霄一张俊脸瞬间冷沉了几分,无视她的推搡,一把钳住她两只小手扣在头顶,嘴里低声用英语说了句什么。   从他压抑着暴怒的表情判断,安安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平时优雅得像贵族绅士的男人,他,好像,约莫,大概,真的是骂了一句脏话。   安安大囧。   ……这大概是唯一一个因为自己的儿子喊自己老婆起床而愤怒得爆粗口的男人吧……呃。   看着身下双眼迷离两颊潮红的小猫咪,封霄眼底一热,低头重重吻住她柔软红嫩的唇瓣,接近蛮横地啃咬吞噬。她的尖叫和呼吸都被他吞进嘴里,只能惊愕又诧异地瞪大眼,用尽全力从他的唇舌下挣脱出来,又羞又怒:“我要送两个宝宝去上学!快出去!迪迪在外面呢!”   这句话差点令压抑了四年的盛怒爆发。   封霄静默了几秒,然后更加蛮横地在她柔嫩的娇躯上挞伐,大手紧紧握住她纤细的两只手腕,压着嗓子扔下几个字,“让他等着。”   房门外,迪迪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堆着满满的疑惑,他脖子仰得高高的,大眼睛盯着面前紧闭着的实木门,小手挠挠脑袋——咦,爸爸妈妈在里面做什么?难道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吗?他应该再接再厉继续敲门吗?   思忖着,封家的小少爷攥紧粉嫩粉嫩的小拳头,邦邦邦地敲门:“妈妈!爸爸!我和哥哥要迟到啦!我们……唔……”   后头的话被另一只粉嫩的小手及时地堵了回去。   一个同样稚嫩软糯,语气却沉稳许多的嗓音从迪迪身旁传来,冷淡的口吻,道,“如果你不想被爸爸提着领子从三楼扔下去,你可以继续吵。”   迪迪眨了眨大眼睛,转过小脑袋,看向背后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精致面容,“咦?哥哥为什么这样说?”   泰泰沉默地注视了会儿紧闭着的房门,然后摇了摇头,伸手捏住弟弟的小手拉着他下楼,很平静地道,“妈妈今天应该不会送我们了,走吧。”   二包子听了几乎要哭了,一副伤心得不得了的模样:“啊,妈妈又被爸爸霸占了吗?Oh no,我好难过,难过得要扶摇直上九万里了!”   大包子无语,抬起小手摸摸弟弟的小脑袋,“摸摸头。迪迪,别傻了,咱们是争不过爸爸的。”然后顿了下,很淡定地补充一句,“以后不要跟着妈妈学说话,幼儿园的其它小朋友会笑话你的。”   迪迪咬着小手帕饮泣,一边儿被哥哥拎着领子下楼,一边儿对着主卧房门比划尔康手:“啊,妈妈你真的不送我们去上学吗,昨天说好的一起吃煎饼果子和卤蛋呢……”   房门仍旧关得死死的,纹丝不动。   小包子绝望了,“妈妈也睡得太沉了吧/(ㄒoㄒ)/~~……”   大包子拍拍他的小肩膀,淡淡道,“不,应该是因为爸爸太沉了。”   “(⊙0⊙) ?”   “:)。”   等封霄终于觉得满足,时间已经将近十点。   投喂大泰迪的工作结束,安安几乎累得只剩下了一口气,她趴在他宽阔温热饿得胸膛上奄奄一息,对着小手指埋怨,“心塞塞,迪迪肯定好伤心呢,昨天答应了他要带他去吃煎饼果子和卤蛋的呢。”   短暂的静默之后,封霄一把捏住她的小下巴抬了起来,黑眸不善,语气缓慢而低沉地重复:“煎饼果子和……卤蛋?”   安安点点头,“对啊,每天早上都会路过的一家路边摊,味道巴适得板!”   封霄脸色越来越沉,拇指在她娇嫩的唇瓣上轻轻抚摩,口吻却十分地轻柔平静,“宝贝,你带封琮和封弋去吃路边摊?”   抗日战争结束后的田安安,通常脑子就是个摆设,思考能力几乎为零。如果是平时,她当然能敏锐地嗅到她老公话语里的危险气息,然而此时,她完全就没听出来。   于是乎,田小同志很开心地点点头,充当起了“胖妈早餐”的移动宣传机:“是啊是啊,那家老板人很好呢,而且她家的卤水是老卤水,你是没吃过,那简直千里飘香。据说还是祖传秘方呢!”   她男人微微一笑,轻柔地抚摩她软软蓬蓬的长头发,“自己找的?”   “不不不,”安安非常谦虚并且够义气地将所有功劳都让了出来:“是罗哥给我推荐的!他对B城那些大街小巷的美食了如指掌,还说下次带我和泰泰迪迪去吃一家伤心凉粉,传说中的正宗C城味道!”   作为一个重度洁癖患者,封霄脸色越来越沉,终于忍不住,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住那张开开合合的小嘴,将她后面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几分钟后,纽约总部的财务室接到上级通知:罗文薪资扣减半年。   被猝不及防坑了一脸的罗哥捶地望天:“是夫人逼着我带她和少爷们去的啊(╯‵□′)╯︵┻━┻!” ☆﹀╮========================================================= ╲╱=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