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旋-律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土著老公好像来自外星 作者:熊有成竹 文案: 孟伊夏因错过与某明星的婚礼,引来一场海啸般的社会舆论。 为避风头,她去了乡下支教。 路上竟遇到野山里的土著人,还被土著人抢去当新娘。 回到都市后,记者问她是如何找到失踪已久的夏氏集团的继承人。 她内心波涛汹涌地看向身旁的老公。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婚恋 甜文 主角:孟伊夏,霍赟 ┃ 配角:孟伊尚,落星河,言肖肖,薛美人 ┃ 其它: ===================== ☆、乡下支教   咕噜村位于国内非常偏僻之地,隶属某省,却几乎与世隔绝,加上交通不便,环境较为原始,通上电都是勉强。   孟伊夏坐了一天的飞机,又在海上坐了三天的大船。再次回到陆地又坐了一天一夜的客车,最终来到一个偏僻的小县城中。   大城市住惯了,突然来到荒凉的小县城,孟伊夏又激动又充满好奇。在县城逛了一天后,第二天收拾行李叫了辆计程车。   司机是个满脸胡子的中年男子,一听要前往咕噜村,脸都吓白了,用着略带奇怪口音的普通话问:“看你年纪轻轻的,又长得这么漂亮,不去大城市发展,怎么想去咕噜村?那里又不是什么风景区,还住着一群怪人。看你也不像那里的人。”   孟伊夏微笑道:“不瞒您,其实我是去支教的老师。”   司机闻很惊讶,“原来你是老师啊。没想到还有这么年轻漂亮的老师。您是大城市里的人吧?”   孟伊夏有些不好意思,“算,算是吧。”   路渐渐陡峭崎岖起来。   回过神时,孟伊夏才发现车已经行到了群山之间。   葱葱郁郁的山脉拔地而起,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下极是壮观。   司机摸着车盘哼了会奇怪的曲子,再次聊起:“您为什么想到来这穷乡僻壤支教呢?”   孟伊夏一怔,心想回答因为城市太喧嚣想静静可能教旁人更简单易懂吧?虽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为了逃避舆论。   一个月前,一条名为某帅气明星向女教师求婚的消息成为网络热搜。   不出十天,男明星逃婚、女教师新娘吃安眠药自杀的消息以更多的搜索量成为又一个热搜。   紧接着该明星爆出与女教师交往过程中多次被女教师虐待的消息,轰动了整个娱乐圈。   很不幸,三次的女主角都是她。而那三条新闻,将她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女教师变成了人民的公敌。   明星叫落星河,不久前因出演一部火遍各大卫视的电视剧他很倾城里的配角,从默默无闻的跑龙套一跃成为大明星,同时也是哥哥的高中同学。   她是在落星河没有成为大明星的时候与他认识并交往的,所以落星河向她求婚的消息确实属实,而且她当时还十分感动。   结婚的前一天,她在试婚纱后回去的路上突遭绑架,并被强行灌了安眠药。醒来的时候,身上衣服安好无损,也没有损失钱财,只是睡了一天一夜。   她顾不得身体的不适,穿上婚纱匆忙赶到结婚现场,但还是迟到了两个小时。   然后在无数媒体的镜头前,她被告知,新郎跑了。   之后,她因为因食用过多安眠药,住进了医院。而这个消息经过某人暗中操作,到了娱乐新闻那里就变成了她要自杀。   她还没来得及解释清楚真相,一系列炒作的幕后凶手就放出了下一招,公开说她与他交往时虐待他,并出示身上的伤痕作证。   她这才明白,自己成为了明星落星河炒作热度的工具。   此后,她再多的解释都会被纷涌而来的网络指责湮没,就连走在大街上都会被人指指点点,甚至被一些激进分子扔石子。再不久,她理所当然地就被当时所任职的学校开除了。   至于为什么选择来咕噜村支教?除了她想到乡下静一静,还有一些巧合。   她有个大学闺蜜叫章小花,是个漫画家,为响应学校的号召,陪男友一起报名支教。结果男友没被选中,她被选中了。   章小花要支教的村子正是咕噜村。   正巧她那时正处在特别想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安度晚年的状态,于是与来和她哭诉不想去支教的章小花一拍即合——由她代替章小花去咕噜村支教。   想到这里,孟伊夏深呼了口气,还是决定回答,“因为我想远离城市的喧嚣,来大山里寻找一片安宁。”   司机师傅显然被这个回答震慑到了,暗暗竖大拇指,不愧是来老师,说话都这么文艺!   路途实在太漫长。   正当孟伊夏看着窗外连绵不绝的山脉快要打瞌睡时,司机又问:“你是一个人过来的吗?这边有没有亲戚照应?”   孟伊夏下意识地回答:“这边有一个亲戚。他是咕噜村的村长。”   亲戚是她的三叔,名叫白天明,是个冒险家,也是个作家,常年在外冒险,并把经历写成书大卖。   七年前,三叔突然来信和爸妈说,他在那个叫咕噜村的地方娶了漂亮媳妇安了家,还成了村长。   她之所以能安心来咕噜村支教,多半也是因为三叔。   原以为咕噜村就在这群山之中,可车子很快出了这片大山,在一片荒芜的草地上又驰行了会,最后停在一波光粼粼湖边。   司机抬手指着湖水对面的一片葱郁的山林,“穿过那片山林,就到咕噜村了。我只能送你到这。接下来需要您徒步行走。”   孟伊夏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吓了一跳,连忙问:“没有别的路了吗?我不会游泳。”   司机默笑,“这个湖只是表面看着像湖,其实只是个浅水滩,湖底全是坚硬的石头,你徒步就可以走过去。车费我本应该收你五百的,不过我很敬重老师,所以给您打个八折,给四百就行。”   孟伊夏自然知道自己这是被敲诈了,不过也不想在这廖无人烟的地方和一个彪形大汉发生矛盾,连忙给了他四百,下了车。   司机似乎不放心什么,又从车里伸出脑袋,“忘了提醒你。前面那座山林里住着一群吃人的土著人。您可要小心点,别被他们抓着。”   孟伊夏怔怔看着司机开车远去,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这儿还有吃人的土著人!   手机自入山开始就没有一点信号。   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   回头无望,她得在太阳下山之前到达村庄。   也就是说,她还有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要穿过这片湖以及湖那边的山林。   孟伊夏深吸了口气,脱下鞋,卷起裤腿,提着行李箱,向湖中走去。   如司机所说,这片湖泊只是个浅水滩,水深只到她的小腿。湖水凉凉的,加上湖底小石子按摩着脚底,让人一下仿佛回到了大自然的怀抱,无比舒畅。   行李箱隔水,不用担心湖水会弄湿里面的衣物。   在湖泊另一边的滩面上,一个蓬头垢面、身着兽皮的少年趴在地上,警惕地看着湖中那个向他这里走来的人影。   待看清来人是个长发飘飘的女人时,他蓝色的眼眸颤了颤。   一个奇妙的想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决定娶她!    ☆、遇到野人   孟伊夏用了足足一个半小时才走出这片浅水湖泊,脚都被湖水泡麻了。   刚刚踏上陆地,一阵冷风沿着湖面吹来,冻得她猛打了个喷嚏。   已然筋疲力竭,需要歇息会才能继续赶路。   她将行李箱搁置一旁,然后坐到湖边一块大岩石上,吹晒一双湿漉漉的脚。   目光扫了会周围的环境,突然注意到不远处躺着个穿着奇怪的人。   悄悄走近一些看,那人身上似乎裹着的是兽皮,露出的皮肤上还染着奇怪颜料,蓬头垢面,有点像人猿泰山。   不会是什么土著人?   孟伊夏心中咯噔一下,又往后退了两步。   躺着的怪人始终一动不动,像是昏了过去。   风卷着湖水扑向陆地,将怪人往湖中拖了些距离。   孟伊夏忍不住想,如果他一直不醒,会不会就这样淹死湖中?   时间争分夺秒地流逝,她没有时间继续观察,得赶路去咕噜村。   转身,看向不见尽头的山林,她突然又有了另外的想法。   会不会那个人是咕噜村的村民?   虽然穿着原始了些,但也许他们的服装风俗就是这样。   一个连网络都没有封闭村落,什么可能没有。   如果能有个咕噜村的村民带路,那就太好了。   不知道他死了没。   孟伊夏穿上鞋,跑到昏迷的少年身旁,小心翼翼地把他往陆地上拖了几步。   肌肤还温热,有呼吸,心跳有点快。   很好,他还活着。   由于脸上被用颜料涂满了奇怪的画,看不清其面目,只隐约辩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他虽然浑身都被湖水打湿,身上的颜料画竟一点也没有洗掉。   “醒醒。”   她喊了几声。   没有回应。   可能严重休克了。   幸而她以前学了点急救方式。   她撸起袖子,解开他的兽皮衣服,准备对他的身体做一番急救按摩时,却发现他的腹部有一道细长的伤口,还在往外一点点渗血。   伤口覆盖在兽皮衣服下,她先前才没发现。   他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管不了那么多,救人要紧。   孟伊夏连忙大开行李箱,从里面取出远行必备药箱,取出了消毒水、止血药以及纱布。   一番清洗包扎。   最后用纯净水将消炎止痛药强行灌入他嘴中。   终于,他有了反应。   孟伊夏见他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他的眼睛竟然是漂亮的蓝色,如同琥珀一般。   不会是外国人吧?   如果擦去脸上的油彩,他应是个十分好看的少年。   她连忙激动地自我介绍:“你好,我是过来支教的老师。请问……”   话还没说完,少年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露出野兽般龇牙咧嘴的模样。   她吓呆了。   少年却仿佛听不懂她的话,凑过来在她身上到处嗅,最后目光定格在她放在胸口的手臂上。   孟伊夏下意识道:“不要吃我,我救了你。”   少年却猛然张嘴咬住了她的手臂。   一阵骨肉撕裂的剧痛。   鲜血顺着少年的嘴流出来。 ☆、奇怪的他   孟伊夏终于清楚自己遇到的不是咕噜村人,而是吃人的土著人。   再不反抗,就要被吃了。   “啊啊啊啊啊!”   她尖叫着,拼命推开了野兽少年,拿出以前在大学社团学习的跆拳道,一脚狠狠踢在了他的腹部伤口上。   少年发出凄厉如同野兽受伤的嘤嘤哭声,转身逃入森林。   孟伊夏长长松了口气,抬起右手,可以看到手腕上赫然两排被咬出血的牙齿印。   没想到这个年代竟还真有吃人的土著人,仿佛噩梦一般。   给手臂包扎好伤口后,天边只剩了落日的余晖。   手机显示时间,傍晚五点三十二分。   已经没有时间在天黑之前穿越山林了。   她得在湖边住上一晚。   她以前常看三叔写的冒险书,受三叔影响,她的骨子里多多少少也有些冒险精神。   这种情况,她并不是十分害怕。   趁着天没黑,她四处找了许多枯枝落叶,足够燃上一晚。   太阳落山后,天很快黑了下来。   她点燃了一堆篝火,从背包里拿出在县城买的零食罐头,将就着吃了晚饭。   之后,她从行李箱里拿出了睡袋,钻了进去。   依靠着火堆,数着星星,她很快入睡,还做了个美美的梦   直到第二天,她一觉醒来,看着陌生的土牢似的环境,以及牢门外一群身穿兽皮、头插羽毛的土著人,才意识到自己昨晚被绑架了。   他们用着她听不懂的语言,咿咿呀呀争吵不休,甚至其中几个像大猩猩一样挥舞着粗壮的手臂示威。   这些土著人不会真的要将她生吃了吧?   那他们在争吵什么,难道是在讨论要将她蒸着吃还是煎着吃?   趁着他们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孟伊夏手脚利落地解开睡袋,起身走到牢门前。   牢门很矮,只有她的一半身高,是粗糙的木头所做,而且……   她轻轻推了下。   竟然没有上锁。   牢门外的土著人都身形十分高大,而且愈吵愈烈,就快动手打起来了。   没有人注意到孟伊夏推开牢门爬了出来。   孟伊夏弯着身子,蹑手蹑脚,奇迹般顺利走出了这间奇怪的茅草搭建的土屋。   到了外面,她才知道自己被绑到了土著人的老巢。   清晨的阳光穿透树叶,照射在山林中央一片依靠着树木建设的土屋上。   这儿仿佛一个原始的小村落。   除了孟伊夏刚刚逃出的那间土屋比较大设施也比较复杂之外,其余的土屋则显得窄小而简单,甚至有的连墙壁都没有,只有一个茅草顶。   土著人也比想象中的多。他们三五成群地在一起,有带孩子的,有背着木箭准备去林中打猎的,有散步的,竟然还有唱歌跳舞的。   每个人脸上身上都画满了黑的白的绿的油彩,衣服都是兽皮,或赤着脚,或穿着草鞋,有的头上插着羽毛,有的头上则插着树叶或野花。   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穿越了。   更令她惊讶的是,这些土著人看到她时,竟一点也不吃惊,也没有要来抓她的意思,还有的会冲她露出微笑,似乎在示好。   即便如此,她也要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孟伊夏不分方向地跑着,突然一不小心被路上的树藤绊倒在地。   然后,她在一颗粗壮的大树下看到了自己的行李箱。   行李箱的上方,昨日她在湖边救下的少年土著人正坐在树干上,微笑着看着自己。   比起那些高高壮壮如同没进化完全的土著人,这个少年无疑显得又瘦又小,身形更接近正常人类。   不过,似乎也更凶悍可怕,像头没长大的狮子。   为了拿回行李箱,她顾不了太多,一口气冲向树下。   与此同时,少年也从树上跳了下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明白语言不通,孟伊夏只好拼命用手势告诉对方,那个行李箱是她的。   少年只是微笑着看她,在她做完手势后,一把抓住她的右手。   “你想做什么?”孟伊夏下意识地问。   少年并没有露出昨日那样凶悍的表情,也没有吃她的意思,只是温柔地解开她手腕上缠着的纱布,然后看着上面他咬的牙印,嘻嘻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更添了人的样子,却也更加让人毛骨悚然,简直就像妖怪。   孟伊夏正想再次飞起一脚把他打退,却被他一把拉住往前跑。   他这是想把她带去哪里?   她此刻竟然不想着逃,还好奇这个问题,真是疯了。   只跑了几步便停了下来。   面前是一栋稍微像点正常人住的茅草屋。而且茅草屋的门显然是经过人工处理雕琢而成,充满了现代工艺感。   难道这里还住着正常人么?    ☆、她是新娘   少年把她向门推了去。   门没有锁,碰一下就开了。   屋中站着一个身形高大如土著人却穿着正常人类布衣赏的中年男子。   这大约是她目前见到的唯一没有在脸上涂画颜料的正常人了。   中年男子正在用铁刃削着手里的木头,看到推门而入的孟伊夏时,愣了下,用着标准的普通话道:“有事吗?”   见到终于可以交流的人,孟伊夏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有了着落。   她连忙跑上前询问:“请问您是咕噜村人吗?”   中年男子一边继续削他的木头,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是也不是。我是土著人,但从小在咕噜村长大,受过教育。所以,我既懂土著语,也会说你们的普通话。”   孟伊夏连忙道:“可否请你把我送回咕噜村。你们不能吃我,我是来支教的老师。”   男人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活,怔怔打量孟伊夏。   作为曾经受过老师悉心教导的土著人,他对老师抱有一份独特的爱戴情怀。   “我叫星期五,给我取名字的人特别喜欢鲁滨逊漂流记,所以给了我这个名字。”他说,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孟伊夏以为遇到救星,激动不已。   “我叫孟伊夏。星期五大哥,您可以把我送回咕噜村吗?”   然而,救星却说:“我不能把你送去咕噜村,但我可以把你送出这里。”   孟伊夏被弄糊涂,“为什么?”   星期五突然面露难过,“咕噜村的人,杀老师。”   孟伊夏有点被吓到,“你是听人说的还是亲眼见到的?”   一直站在门外不进来的少年却发出嘻嘻的诡异笑声。   星期五仿佛陷入了痛苦的回忆,口中喃喃:“阿音老师非常善良,教孩子们写字读书唱歌,还给星期五取名字,不嫌弃星期五的大个子,教星期五说话。可是有一天阿音老师突然消失了。村里的人说阿音老师回家了,可阿音老师说过不会和星期五不告而别的。阿音老师一定是被咕噜村的人杀死了……”   门突然再次被推开。   少年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打断了星期五的话。   星期五看到少年时,突然惶恐地匍匐在地,似乎在跪拜他。   孟伊夏刚刚弄明白星期五为什么说咕噜村的人杀老师,暗想原是个误会。   此刻眼前的一幕,又让她陷入了迷茫。   星期五为什么下跪?难道这个少年是土著部落的王公贵族?   少年先前还气势汹汹龇牙咧嘴,此刻又仿佛换了一个面孔,微笑的模样仿佛牲畜无害的妖精。   他俯下身,在星期五宽大的脑门上划了个米字。   星期五立刻犹如受到宽恕般感恩戴德地磕了一个头,从地上爬起来。   孟伊夏有点目瞪口呆,看向少年,“你到底是什么人?”   星期五似乎吓了一跳,手舞足蹈,“不可以,不可以和山神这么说话。”   山神?   孟伊夏彻底懵了。   那是什么?他的名字吗?   少年又发出诡异的悉悉声。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臂,走到星期五的面前,把他昨日咬的牙印给星期五看。   星期五看着孟伊夏手腕上的牙印,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捂着脑袋蹲到了一边。   孟伊夏以为少年这是要吃她的意思,才吓坏了星期五,连忙抽回手臂,冲星期五急道:   “拜托你,把我送去咕噜村。就是被咕噜村人杀死,也好过被他们吃掉。”   “吃?”少年似乎很吃力才吐出这个音,然后仿佛品味什么般眯起了狭长的眼睛。   星期五这时恢复了冷静,蹲在地上抬脑袋看向孟伊夏,解释:   “山神不是要吃你,这里的人不吃人。”   “可送我来的司机说你们吃人。”   “外面的人在说谎!”   星期五气红了脸。   孟伊夏愣住,看向微笑的少年,“那他为什么咬我?”   星期五支支吾吾似乎不想回答。   山神少年发怒般低吼了一声。   在山神灼灼目光中,星期五浑身打着颤儿回答:“那是山神给你的新娘印记。你已经成为山神的新娘了。”   新,新娘?   孟伊夏怔了怔,看了看手腕上的牙印,又看向正在望着自己恐怖微笑的少年。   这种感觉,就好像古代良家闺女遇到强娶豪夺的强盗。   这个强盗还是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孩子。   五味杂陈。   她用着无比严谨的态度回应:“我是来支教的老师,不是来跟你们过家家的。且不说年龄问题,你们是土著人,我是新世纪人类,格格不入,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山神少年混不在意地嘻嘻笑着。   星期五则自顾自开启了科普模式。   “我们山鬼部落自三百年前形成至今,有个山神流传下来的传统。部落的族长必须要与外面的女性人类成亲。换句话说,只有拥有外面人类新娘的人才可以成为族长。且族长的新娘一旦死去,就会开始选举下一任族长。昨天早上,上一任族长的新娘因年迈生病去世。部落里想要当族长的人应该都已经开始到处寻觅外面的新娘。第一个寻觅到新娘并在新娘身上留下印记的人就会成为族长。给新娘的印记就是牙齿咬过的痕迹。”   孟伊夏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被绑,以及那些土著人为什么争吵得那么凶,原来是在争新娘,也就是争族长之位。由于她裹在睡袋里,他们没有发现她胳膊上的牙印,不知道她已经被做了记号。   他们追求爱人竟然用咬的,真是不可思议!无论如何,她无法接受。   星期五看了看山神少年,又害怕般缩回目光转而看向孟伊夏,接着道:“山神一向不喜争任何事,不知为什么这次抢了新娘。他已在你身上留下印记,你就是他的新娘。我不能违背神的旨意,不能把你送走。” ☆、山神娶亲   “如果他骗了你们,不是山神呢?”孟伊夏抬手指着少年道。   她想星期五似乎把这个奇怪的土著少年当做了神。   如果她能向星期五证明这个少年不是神,星期五一定会勃然大怒,转而愿意帮助自己。   山神少年一脸疑惑地看着她指着他的手指,愣了一下又仿佛收到什么信号般开心地嘻嘻而笑。   星期五连忙跑过来,企图捂住孟伊夏的嘴,却被山神少年从中间拦住。   山神少年龇牙咧嘴露出极其可怕的表情,模糊不清地吼了一声:“滚!”   星期五惊惶地后退,看着孟伊夏道:“不可以说山神坏话,不可以!”   孟伊夏将一根筋的精神发挥到底,纵身一推,将少年扑在地上,回头与吓得发呆的星期五道:“我这就给你证明他不是山神。神是不会受伤的,可是他受了伤。”   山神少年一点也不抗拒,用着暧昧而喜悦的神情看着坐在自己身上的女人。   孟伊夏也毫不客气地脱下了他身上穿着的兽皮,然后看着他完好无损的腹部,惊呆了。   竟然没有伤口!   如昨日那样的伤口,最起码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痊愈,不可能这么快痊愈得连疤痕都不留。   难道这个人不是昨日她救的那个少年?亦或者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可他对她手腕上的牙印有反应,说明他是认识她的。   而且,她才发现他没有涂抹颜料的肌肤是这样白皙有质感,一点也不像土著人。   难道其实他是咕噜村的人,只不过从小被土著人抚养长大?   可就算是咕噜村人,也是国人。国人都是黑眼睛,他却是蓝眼睛。   联系到土著人的族长会娶路过的外面女子。   难道他是某个土著人族长与外国女人的孩子。   如果他还有个关系很好的双生兄弟。   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山神传闻很可能就是这两孪生兄弟暗地里装神弄鬼。   如果能找到他的孪生兄弟,一切真相不攻自破。   可眼前莫说戳穿他的阴谋,她自身已经泥菩萨过河。   “新娘……嘻嘻嘻嘻嘻……”少年模糊不清地吐着几个音节,伸出手企图触碰孟伊夏的脸。   孟伊夏下意识地连忙起身后退,看着少年脸上不能理解的微笑,愈加觉得毛骨悚然。   她想用自己的力量逃出这片山林。   可由于一直处于神经绷紧的状态,加上身体劳累虚弱,头开始晕眩,眼前阵阵发黑。   “总之,我不能留在这里……”她喃喃着,晕倒在地。   山神少年似乎被孟伊夏突然晕倒吓了一跳,连忙爬起来去看她,熟练地伸出手去试探她的鼻息。   虽然确定她还活着,他却再笑不出来。   他蹙着眉头,目光深沉,似乎在愧疚和反思。   他在想,是不是吓到她了?   明明,他一直在微笑向她示好。   是示好的方式不对么?   星期五匍匐在地上往这边爬了爬,企图伸手去摸孟伊夏,却被山神少年一个冷冽的目光吓退了回去。   她是他的,谁都不能碰!   外面响起了紧急木鼓声,是土著居民在召唤山神的信号。   他们大约已经发现新娘不见了,所以要向山神询问。   收到信号的山神抱起昏迷的孟伊夏,走出了星期五的屋子。   作为居住在山林中的土著部落,他们拥有着对于山神无比崇高的敬仰。   他们用最好的木头在山上最高的地方建造了山神居住的木屋,每天三餐定时奉献上新鲜的水果和食物。   作为回报,他们可以向山神祈祷,询问天气,甚至获得一些他们从未见过的器具。   山神有时候也会以人类的形态出来帮助他们劳作,照顾孩子和老人,找回丢失的东西。   此时,十几个身强力壮的青年土著人齐齐站在山神木屋前,敲打着用来召唤山神的木鼓。   不多久,山神用人类的姿态,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怀里还抱着他们一直在寻找的外来女人。   看到一直寻找的新娘在山神那里,青年土著人都高兴地欢呼起来。   山神却用土著语告诉他们,他已经不再是山神。他抱着的这个女人已经是他的新娘。   他将孟伊夏的右臂上的牙印给他们看,证明他没有说谎。   其余土著人都愣住了。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从山神的木屋里走出来。   正是负责帮土著人与山神联络的巫师。   巫师跪在地上,用着土著语呐喊:“山神已转世为人。从今日开始,他将带领我们走向明天。新族长万岁!”   所有土著人闻言,纷纷跪在地上。   这夜,山鬼部落的所有人聚集在篝火旁跳舞唱歌,摆满美食,欢迎着新族长继位。   虽然新族长年纪小了点,身体也不如其他土著人强壮,但毕竟是山神,没有人敢质疑他的地位,甚至比对上一任族长更加恭敬。   孟伊夏被外面的热闹声吵醒。   屋子里燃着火把,床头摆了一桌的水果和烤肉。   来不及思考,她先下床拿起水果和烤肉填饱了肚子。   然后她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时换了一身软软地兽毛衣服,像是从白狐狸身上拔下来的。   再摸脸上,不知何时被抹了一层和土著人一样的油彩。   而她的头上,插满了漂亮的孔雀羽毛。   床边放着她的行李箱。   智能手机就放在行李箱上。   她拿起手机,开启照相机功能以及照相机功能里闪光,用着最好的角度很认真地自拍了几张。   想着哪天带回去给爸妈哥哥朋友看。一定惊呆他们。   接下来,她才认真地考虑起逃生的问题。   天色已黑,现在逃出去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万一遇到老虎狮子,可就麻烦了。   星期五说过她已经是山神的新娘,土著人肯定不会对她怎样。   至于那个山神少年,看着年纪小小的,应该也不会对她怎样。   综上,她在这里至少安全。   屋外有脚步声传来。   孟伊夏连忙回到床上躺好装睡。   火光中走来的正是山神。 ☆、神秘少年   当土著人都围绕篝火旁吃喝玩乐时,他们的族长悄然回屋。   他要去看他的新娘。   走入屋中,看到被啃了一半的水果和烤肉,他眯起了眼睛,欣喜。   太好了,他的新娘醒了,还吃了东西。   他放轻了脚步,来到床前,静静打量着床上的女人。   她真好看。   即便是打扮成土著人的样子,也好看。   孟伊夏努力地装睡,同时微睁眼睛,观察敌方动静。   他为什么一直盯着她看?   他想干什么?   山神这会终于有了动静。   他俯下身子想要亲吻她,可又没吻,伸手擦起了她脸上的颜料。   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也很脏。   想起那片干净的浅水湖泊,他欣喜不已,推了推床上的人,想喊她一起出去洗澡。   孟伊夏瞬间全身神经都绷紧,紧闭着眼睛。   山神见怎么推她也不醒,有些捉急,便将她抱了起来。   比起他曾经抱过的部落里其他女人,她并不重,还很轻。   圆润的明月照得山间犹如白昼。   他抱着她在山间行走,速度又快又稳。   孟伊夏陷入了疑惑。   他想带她去哪里?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继续装睡,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山神抱着孟伊夏一路行到第一次见面的湖泊前,正想叫醒怀里的人,突然一个咳嗽声从身后传来。   原来他被人跟踪了。   转身看去。   来人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是土著人的巫师。   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人,往后退了两步,生怕新娘被对方抢了去。   巫师神色微微颤抖,抬起满是皱纹而尖长的手指,指着他,用土著语道:“有人要杀了你,也会杀了她。”   山神并不吃惊,他早就知道有人要杀他,先前在湖边受伤,便是遭人暗算。若不是孟伊夏相救,他很有可能就死在湖泊里。   想到会给孟伊夏带来危险,他突然有些犹豫。   他能保护好她吗?   巫师又开口道:“把她送回人类村子。那里比这里安全。”   他怒了声,“住口!”   巫师害怕了般,转身离去。   夜风从湖面飘来,带来阵阵白日里的余温。   孟伊夏缓缓睁开眼睛。   她正躺在一片柔软的沙面上。   一胳膊之外的距离,是被风吹得阵阵波浪的湖面。   她爬起来环顾四望,确定是她之前越过的浅水湖边。   心中好奇山神把她带到这里后去了哪里?   周围不见任何人影,一片孤寂。   难道山神决定放过她了?   可她的行李箱,她的手机,还在他们手上。   孟伊夏蹲在湖边洗了把脸,然后看着倒映着月光的湖面,怔怔出神。   身份证,入职资料,钱包,换洗的衣物,全在行李箱里。   她必须把行李箱拿回来。   以一人之力显然有去无回。   只有等到天亮,回到咕噜村,找三叔帮忙。   突然,远方有哗啦啦的水声传来。   孟伊夏顺着水声望去。   只见湖面上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人影。   那个人像是正在洗澡。   孟伊夏从不相信世上有鬼怪,自然也想不到水怪之类的传说。   她站起来冲那个人大喊:“喂,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洗澡的人转头向她望了会,然后从远处渐渐行来。   不多久,湖中洗澡的人便来到了孟伊夏的面前。   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头略长的黑发,高挺的鼻子,轮廓分明的脸庞,一脸迷人的微笑,帅气得像童话里的王子。   就是,没穿衣服……   孟伊夏看得有点呆,回过神时脸上红了一片,战战兢兢地问:“你,你的衣服呢?”   少年摇了摇头,似乎是说他没衣服。   孟伊夏连忙解下身上裹着的狐皮大衣给少年套上。   还好那些土著人给她穿狐皮时没有脱下她原有的衣服。   “你是咕噜村人吗?”   少年轻轻点了下头。   孟伊夏又惊又喜。   “真的?太好了!我是来咕噜村支教的老师,你可以带我去咕噜村吗?”   少年再次点了下脑袋。   这时,他们身后的山林从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孟伊夏不经意往身后一瞥,竟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蹲在丛林中,不由一阵寒意。   她正想去看清那个人影是谁,又被一道亮光闪进了眼睛。   是一把长刀在反射月光!   躲在丛林里的人拿着武器!   难道是山神并没有打算放过她,还要杀了她!   “快,带我去咕噜村!”孟伊夏脸色苍白,下意识地和少年轻声道。   少年也意识到了危险,一把拉住孟伊夏的手,往山林一边的小径跑去。   身后传来沉重而快速的脚步声。   持刀的人果然追了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   孟伊夏知道逃不掉,想是自己招来的祸端,不能连累旁人,松开了少年的手。   少年不解地回头看她。   “你快走。”孟伊夏道,然后转身一脚踢向持刀砍来的人。   不偏不倚,正好踢中了那人的手腕,将他手里的长刀给踢飞了出去。   她这才看清那人并不是山神,而是一个块头极大的土著居民。   经她这回旋一踢,看呆了身旁的少年。   大块头土著人似乎也被吓呆了,不等孟伊夏再次出手,一溜烟没了踪影。   竟只是个胆小鬼。   孟伊夏觉得自己无缘无故把人家卷入危险十分不好意思,“真对不起,我遇到了点麻烦。不过我真的是来支教的老师,你还可以把我带去咕噜村吗?”   少年冲她微笑点头。   那一瞬间,孟伊夏突然想起了山神。   如果山神擦去脸上涂抹的颜料,会不会也是这么帅气的少年呢。   她很快抛弃了这个想法。   “我叫孟伊夏。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只是微笑着,并不回答。   她打了个寒颤:不会又遇到什么怪人了吧?   少年则似乎很高兴和她同行,时不时转头看她,仿佛怕她跑了。    ☆、终于进村      在少年的带路下,总算有惊无险,在天边亮起第一缕晨光时分,来到了咕噜村。   一排排拥挤的房屋,冒着烟的烟囱,推门而出的人,各类圈养的牲畜,鸡鸣声,狗吠声,小孩的哭声。   宁静中带着一丝吵杂,平凡中透着屡屡温馨,如同进入了一个新世界。   少年仿佛知道她要见什么人,一直拉着她前行,最终停在一栋好似小型别墅般的房子前。   两人刚刚站稳,房子的门便被拉开。   一个满脸胡渣的中年大叔打着哈欠出现在他们面前。   目目相望,都有些惊呆。   “伊夏?”   “三叔!”   数年不见,印象中意气风发的青年三叔已经被岁月磨去了戾气,除了脸上的胡渣,也胖了不少,黑发间隐隐几根白发戳眼。   他穿着一身朴素的农民衣裳,满满的乡村气息,分外和蔼可亲。   劫后余生又遇亲人的激动,教孟伊夏再也克制不住自己,跑过去,紧紧抱住了三叔。   一旁的少年看着这一幕,发出嘻嘻的笑声。   白天明轻轻拍着可爱侄女的背,似乎能够感受到她这一路的艰辛,亲切地询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孟伊夏抬手指向身后的少年,满怀感激,“他把我带过来的。”   白天明看向孟伊夏身后站着的少年,怔了怔,“这不是山神大人吗?”   山神?孟伊夏一愣,连忙转身看向那少年,这才注意到少年蓝色的眼眸,瞬间惊呆了。   白天明十分高兴,热情地走上前打招呼。   “山神大人,好久不见,快请屋里坐。”   山神却走到孟伊夏身边,抓起孟伊夏的右手臂,给白天明看手腕处的牙印,微笑着说出两个字,“新娘。”   咕噜村就在土著人居住的山林旁边,两边虽各自说和各自的语言,生活习惯也截然不同,如同生活在两个世界,但终究是邻居。   白天明作为咕噜村的村长,又是好奇心极重的冒险家,对临近的土著部落有过不少探查和研究。   土著族长留牙印做新娘记号的传说,他很早就有所耳闻,但没想如今摊在了自己侄女身上,一时愣住。   孟伊夏也有点懵圈,眼前这个漂亮的少年竟是那个土著山神。   她连忙抽回胳膊,“你带我回来我很感激,但请不要胡说八道!我不管你们土著人的规矩,现在是文明社会,你们那套强取豪夺在我们这是不合法的!”   山神突然面露一丝委屈,嘴角还努力地扯着微笑。   这时,屋内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声音。   “老公,谁来了?”   话音将落,一袭大红衣裳进入孟伊夏眼帘。   她就是传说中三叔的老婆。   身材挺苗条,中等个子,白白的皮肤,弯月眉,大眼睛,双眼皮,高鼻梁,樱桃红唇。   上半身艳丽的红色衣裳,下半身则淡灰色到脚踝的半身裙。   画风如同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港剧里的女主角。   很美,如同玫瑰。   白天明连忙介绍。   “伊夏,这是你婶婶,香港人,和我一样喜欢冒险,相识相知后最终选择在这里定居。”   又与妻子介绍伊夏。   “之桃,这就是我常常和你提起的我那个侄女孟伊夏。”   李之桃皱着眉头看了看门前站着的一身脏兮兮的女青年,脸上并没有露出欢迎的笑容,反而在看到女青年身旁的少年时,开心了起来,招呼道:“快请进,我昨个包了许多饺子,马上给你们下饺子吃。”   三叔作为村长,又来自大都市,房子整修得自然不同一般乡下人家,干净整洁,朴素中又显典雅,一点也不像乡下的房子。   孟伊夏十分喜欢屋中的摆设,忍不住四处欣赏。   除了这栋漂亮而精致的房子和一个漂亮的老婆,三叔还有一个六岁的儿子和一个还在襁褓里的女儿。   儿子名叫白鹿,长得很像三叔小时候,又调皮又可爱,拿着他爸雕刻的木头飞机满屋子跑。   女儿名叫白春,由于太小,孟伊夏看不出像谁,只觉得长大了一定是个了不得的美人。   白天明拿来了几件自己的衣服给山神穿上。   看到穿上正常人类衣服的山神,孟伊夏愈加怀疑他不是土著人,但也不像是正常人类。   她不由怀疑,他不会真的是山神吧?   山神笑嘻嘻地走向孟伊夏,似乎在炫耀自己的衣服。   这样我就和你一样啦,你可以当我的新娘了吗?   白鹿十分喜欢山神,见山神穿好衣服,连忙跑过来拉着他,要他陪他玩飞机。   意外的,山神竟答应了,而且显得非常开心。   他竟似乎很喜欢小孩子。   白天明看着自己的孩子和山神一起玩的身影,一点也不担心。   妻子还在厨房忙着烧水下饺子。   他便拉着孟伊夏闲聊。   “伊夏,你和伊尚在大都市发展怎么样?怎么想到一个人来这里玩?”   孟伊夏将代替朋友来支教的事说了一遍。   为了不让三叔担心,并没有说自己陷入社会舆论的事。   白天明听到她来支教,顿时整个脸色都黯淡了,陷入了沉默。   孟伊夏见三叔好似不开心的样子,好奇道:“三叔您怎么了?”   白天明回过神,叹道:“其实这个村子自七年前来过一任教师后,很久没有老师了。上一任村长也年年尝试向上头请求派遣教师过来。然而年年没有回音。你知道为什么吗?”   孟伊夏回答:“因为村子太偏僻?”   白天明却摇头,“因为上一任来支教的老师来了之后没有再回去,生死不明。”   孟伊夏心中一颤,想起星期五说的话,“那个老师是不是叫阿音?”   白天明吃惊,“你怎么知道?”   孟伊夏道:“有个叫星期五的土著人与我说的。”   白天明目光微颤,“上一任村长临死前告诉我,阿音老师是被村子里的人杀死的,案子至今未破。你确定还要在这里支教吗?” ☆、村委会      孟伊夏想到这个偏僻村子的状况,想到永远困在村子里的孩子,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为老师的重任。   她重重点头,认真道:“我确定。”   白天明十分感动,“那好,我会全力帮助你。”   孟伊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自己丢在土著部落的行李箱和手机。   白天明愣了愣,“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   不一会。   热腾腾的饺子很快上桌。   孟伊夏吃了一口,是韭菜馅的,还有鸡蛋花和碎碎的油炸馓子,美味得让她不由想起了小时候。   看到对面的山神熟练地使用筷子夹着碗里的饺子吃,孟伊夏忍不住问:“三叔,他真的是山神吗?”   白天明呛得咳嗽了几下,一边看着山神一边道:“我知道你不相信世上鬼神之说。其实我也不信。不过他确实不像正常人类,也不像正常的土著人。”   孟伊夏连忙道:“三叔觉得他哪里不正常?”   白天明赞赏似的笑道:“首先,他虽然与土著人一起生活,模样却不似土著人,比正常人又漂亮些,有着中国娃娃似的脸,老外似的眼睛。再者,他很聪明,虽然不大会说普通话,却能听懂普通话。而且他很会看天气,是我们这里的天气预告员。你知道我们这里偏僻得厉害,不久前才通上电,至今连电视机都没有,这些年来都是他每天用在木头上的画告诉我们天气。偶尔,他还会给我们一些神奇的农作物种子,让我们种出的东西比正常的种子种出来的大而且多。所以我们公认他是山神。”   孟伊夏惊讶地看向山神,“原来你能听懂我的话?”   山神抬起头,冲她露出牲畜无害的微笑,迷得孟伊夏脸上一红。   明明只是十六七岁的孩子,怎么笑容能这么撩人……   白天明喝了口妻子递过来的烧酒,接着道:“他还有个更加不似正常人的地方。这在村子里甚至土著部落里都是公认的不可对外公开的秘密。不过既然他认定你是他的新娘,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一下。但你一定要为他保密,就算回到都市,也万不可和别人说。”   孟伊夏十分好奇,“好,我绝不和别人说。”   白天明这才道:“说来我自己都不相信。我七年前来到这里的时候,山神就是现在这个模样。七年里,他一点也没有变化。而他的实际年龄,没有人知道。”   孟伊夏觉得三叔一定是在一本正经地开玩笑。   可三叔为什么要同她开这个玩笑。   她悄悄看向坐在三叔身旁的三婶。   三婶正在专心抱孩子,对此似乎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三叔说的是真的?   这山神不会是变异的土著人吧?   想到山神可以听懂自己说话,孟伊夏一把拉住他离开饭桌,一直来到屋外。   山神一脸迷惑地看着她。   孟伊夏皱着眉头,神情严肃,“你不要再装了。快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山神嘻嘻笑着,说了一句土著语。   孟伊夏扶额,竟忘了语言不通。   来回踌躇了一番,计上心头。   “你很想我做你的新娘对不对?”   山神连连点头。   “我可以做你的新娘。”   山神一听睁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花开。   孟伊夏语气一转,“但是——你必须乖乖上学,和我学习普通话和认字。而且,你必须听我的话。我说什么你都要照做,不能违背我的意愿,不能做坏事。”   只要教会他说话,便可以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   一举两得。   山神再次点头,毫不犹豫。   孟伊夏不由怀疑他是否真的能听懂她说的话。   死马当做活马用。   抬手指向房子对面不远处的山林。   “现在,请你回山上,把我的东西拿回来给我。”   山神神情落寞地往山上走去。   孟伊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个听话又能干的手下也不错。   去土著部落拿行李的事解决了,白天明便带着孟伊夏去参观村子。   全村共三千七百多人,分为上村和下村两部分。   上村地势比较高,居住的村民一般较为富有。   下村地势则较低,居住的村民则较为贫寒。   也因此,上村的人极其看不起下村的人,下村的人则仰慕上村的人,就好似贵族和平民的区别。   村子里除了村长,还有副村长,村委会,治安队。   村委会包含村长、副村长以及村事议员共九人。治安队则类似警察的存在,由村委会任命,由一名治安长和六十六名治安员组成。   虽然只是个小小的落后村落,却在管理上有着这么严谨的队伍,孟伊夏着实有些吃惊。   白天明只带着孟伊夏在上村游历了一圈。   很多村民看到白天明时都热情地打招呼,似乎一点也不排斥这个外来村长,反而很喜欢他。   由于村民的语言都带有极其浓厚的地方音,孟伊夏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白天明显然早已习惯这里的语言特色,用普通话回复村民,村民们显然也都能听懂。   临近中午的时候,二人来到了村子村委会办公的地方。   走在路边远远便可以看到一个写着咕噜村村委会的标杆。   一座墙面被刷得雪白的四合院,院中两栋三层小楼,便是村委会办公的地方了。   治安队办公地就在村委会旁边,亦是一座四合院,不过里面全是平顶房,时不时可以听到里面治安员操练的声音。   白天明先带孟伊夏去了副村长办公室见了副村长。   令孟伊夏很意外,副村长非常年轻,看样子不过二十来岁,戴着一副眼镜,皮肤很白,文绉绉的,有点像民国时期的书生。   白天明介绍说副村长名叫袁以之,家中历代接任副村长之位。因为村子里只有他一家历代都识字。   袁以之听说眼前这个漂亮的长发美女就是来支教的老师,十分高兴,立马要给她安排教师资料登记。   孟伊夏十分尴尬,将自己来时遇到土著人的事再次简单叙述了遍。   袁以之微笑表示理解。   之后由副村长将议事员以及治安长全部召齐开会。   毕竟村子里已经很久没有老师,学堂也荒废许久,终于来了个支教的老师,算是村子里很大的事,需要开个会做个公布。   人都到齐后,纷纷坐在了会议室的圆桌旁,   七名议事员都是年过半百之人,且都为男性,高矮胖瘦齐有。   治安长却是个面目很凶的年轻人,也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瘦瘦高高的,剃着光头,脸上还有一道跨越鼻梁骨的伤疤。   除了村长和副村长,其余人的目光都放在孟伊夏身上,有惊喜有沉思有疑虑。治安长那张向来凶巴巴的脸竟微微泛红。   白天明作为村长,起身咳了咳,开始发言。大约是说不久前得到国家回应派了教师过来支教,而他身旁坐着的这位就是来支教的老师。   接着是孟伊夏做自我介绍。   毕竟是代替人来支教的,孟伊夏自我介绍时不能用自己的名字,便将章小花的一番详细信息介绍了番,例如名字年龄祖籍学历,之后再加上她自己的教学经历。   由于紧张,她说得有点不顺畅,然而讲话结束后还是获得大量掌声。   再接着便是各位议事员和治安长的自我介绍。   七位议事员分别叫周老乐,王大锤,冯山,吴启,梁申和,柳有油,黄疯子,都家住上村,是上村里极具威望的人。   治安长名叫龙阙,二十六岁,也是上村人。   白天明悄悄告诉孟伊夏,龙阙其实是个混混,蛮横霸道,之所以为治安长,是因为没有人打得过他,村里人没有人敢招惹他,所以让孟伊夏也尽量少与他说话。   最终,副村长提议,晚上要在村里开个全村会议,将学堂要重开的消息告诉所有人,好让大家带着孩子来学堂报名。   至于学堂,还用以前的那个地方,最多教人打扫一下。   会议结束后,孟伊夏便随着白天明一起回家。   刚刚出了四合院,治安长龙阙突然拦在二人面前,眯着眼睛道:“村长,我可以单独和这位老师谈谈吗?” ☆、参观下村   白天明皱眉道:“龙大队长是负责村子治安的,与教课的老师有什么可谈。老师跋山涉水来到这里已经十分劳累,需要早些回去好好休息,你快让开。”   龙阙一脸玩世不恭的笑,“如果有人要杀老师呢?这可就关系到治安问题了,你说我该不该与老师聊一聊?”   白天明怒道:“龙阙,薛阿音老师的事已经过去七年了,这里没有人再会杀老师,你莫信口雌黄!”   龙阙却一转身来到孟伊夏身后,凑到她耳边,“村子里确实有人要杀你哦,如果你想活命,就来找我好好聊聊。这个村子里,只有我能保护你!”   孟伊夏被他这一说原本就不平静的心格外忐忑,看向三叔,见三叔摇头示意不要听他的,回答:“多谢治安长好意。治安长要负责整个村子的治安,真是辛苦了。”   龙阙哈哈大笑离去。   默默走了一会,孟伊夏忍不住道:“三叔,您就没想过查一查七年前阿音老师的案子。”   白天明叹道:“不是三叔不想查,而是不能查。前任村长逝世前,一再交代我,千万不要调查阿音老师的案子,不然会给全村带来灭顶之灾。即便如此,我也曾想违背前任村长的交代,秘密组织人员去查一查。结果调查此案的十二个人,包括来自县城的警察,除了我,全部死于非命。此外,村子里也连续死了几十个人。再后来,我妻子怀了白鹿,为了他们娘俩,我不得已放弃调查,从此村子就恢复了太平,再也没有人死于非命。所以我想,大家的平安远比真相重要。”   孟伊夏再次陷入了沉默。   白天明拍了拍她肩膀,“怎么?怕了吗?怕了的话现在退出还来得及,我会安排你回家。当然如果你愿意留下来教课,三叔可以用自己的性命保证你的安全。”   孟伊夏有些心乱,毕竟她也是怕死的。   突然,她想起了山神,想起了那夜追杀她和山神的土著人。   难道杀人的其实是土著人!   如果这件事和土著人有关,或许只有山神可以阻止。而她是山神认定的新娘,也就是说只有她可以做到破解这个村子的老师危机,还大家一个真相。   冒险精神再次点燃了孟伊夏的斗志。   “三叔,我还是决定留下来!”她无比坚定道。   白天明十分欣慰,“我知道了。等山神把你的行李都拿来,我们便去县城里置办书籍和学习用品。国家早已经将书本发下来,只是一直没有老师,那些书都堆积在县城里的教务处。”   孟伊夏点头,“嗯!”   看了看天空明晃晃的太阳,孟伊夏有些不太想现在就回去,于是缠着白天明道:“三叔,可以带我去下村看看吗?”   白天明有点犹豫,“那里很脏很乱,我怕你不适应。”   孟伊夏拍拍胸膛,“我什么都能适应。”   白天明有些不信地看她。   顺一条下坡道一直走,再穿过一条河流,便到达了所谓的下村。   刚刚从河岸走到路上,孟伊夏便一阵阵恶臭熏得无法呼吸,耳边还伴有苍蝇嗡嗡叫的声音。   原来下村的人因为土地少,大部分人家都以饲养牲畜贩卖给上村为生。   所以这儿遍地都是牲畜的粪便气味。   路上很泥泞,分不清是泥还是粪。   孟伊夏几乎想要放弃,可想到之前与三叔的承诺,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这里的房子都又破又小,虽然天边阳光明媚,却给人以阴暗的气息。   家家户户房门紧闭,只有几个好奇的孩子从窗户伸出脑袋,看着他们嬉笑。   同一个村子,不过一上一下之隔,却仿佛天壤之别,着实有些奇怪。   白天明与孟伊夏道,下村的人都十分胆小,思想比上村的人还要封闭,见不得外来客,就是对他这个村长,也十分见外。   无论如何,孟伊夏抱着瑟瑟发抖的心,硬着头皮与三叔将下村给逛完了。   天边已经黄昏,二人准备回家。   突然,一个骨瘦如柴、衣衫褴褛的男子从屋中冲了出来,一把拉住孟伊夏,用着浓重的乡音可怖地吼道:“供(滚),供(滚)出城(村)子!”   孟伊夏惊魂未定,那个男子已被另一个人一脚踢飞了出去。   是治安队长龙阙。   龙阙摸着下巴笑道:“美女老师,我们又见面了。”   白天明也被刚才的一幕吓得不轻,此刻刚刚回过神,连忙去扶那个被龙阙踢倒在地的村民,质问:“你是怎么回事?她是来支教的老师,为什么要她滚?”   男子无比惊恐地看向孟伊夏,抬手指着她,低吼,“会有人杀了你,会有人杀了你!”   龙阙大怒,欲再给那村民一脚,被白天明拦住。   “够了!”白天明喝道。   龙阙嗤了声,走到孟伊夏的面前,一把拉住她的手,“怎么,我的小美女?吓着了?别怕,我会保护你。”   孟伊夏欲抽回手,却被他捏得更紧,急道:“你放开我!”   龙阙吻了下她的手,笑得灿烂,“不放,你能拿我怎么样?”   孟伊夏抬起一脚,狠狠踢在了他的腹部。   龙阙抱痛后退了几步,咬牙切齿地看向孟伊夏,“美女老师有两下子。喂,我可是刚刚救了你,你不以身相许,还恩将仇报,什么道理?”   孟伊夏揉了揉差点被捏断的胳膊,抬眼瞪了瞪他,没有说话。   龙阙丝毫不避讳刚刚送村民回来的白天明,又向孟伊夏走去,“你看,这里真的会有人杀了你。你得需要我的保护,所以不要这样子对我,好不好?”   这时,一个清瘦的少年突然跑到孟伊夏面前,冲着龙阙低吼了一声,“滚!”   竟然是山神。   山神回来了!   孟伊夏惊喜地看着面前穿着三叔衣服的少年,询问:“我的东西都拿回来了吗?”   山神回头看了她一眼,点头。   龙阙似乎被眼前突然出现的少年吓着了,“山……山神?您老怎么会在这里?”   山神只是龇牙咧嘴犹如野兽般可怖地盯着他,嘴里模糊吐出三个字,“杀了你!”   龙阙脸色大变,慌慌张张地离开了。 ☆、三婶的话   白天明走到孟伊夏面前,关切道:“你没事吧?”   孟伊夏摇了摇头,“没事”   白天明疑惑道:“伊夏,三叔记得你以前总是喜欢打扮成男孩子,怎么这回来这穷乡僻壤,倒打扮成女孩子了?”说着往山神身上瞅了瞅,哎,都是对他侄女心怀不轨的家伙。   孟伊夏愣了愣,想也许是时候做回从前的自己。   山神一直默默走在孟伊夏身后。   孟伊夏十分好奇,“治安长为什么好像很怕你?”   山神一副少年稚嫩模样,一米七几的个子,没有治安长高,也没有治安长壮实,更没有治安长凶,怎么就能把凶神恶煞的治安长给吓跑了?   山神嘻嘻笑了几声,轻轻道了句土著语。   意思是说,我很厉害吧?你可以做我新娘了吗?   孟伊夏意识到语言不通,转而问白天明。   “三叔,治安长为什么会怕山神?”   白天明笑了笑,“因为龙阙只能打得过村里人,却打不过土著人。记得大概是三年前,那时候龙阙还不是治安长,自诩打架高手无人能敌。心高气傲的他竟到山上找山神切磋,结果还没碰到山神,便被山上的土著人揍了个半死。从此以后,他就再也不敢招惹山神了。”   村子里虽然不久前在村长的努力下终于通上了电,但由于村子实在偏远,加上路途不畅,四面环山不说,山中还住着一群破坏力极强又被国家保护的土著人,线路安装可谓极其艰难,由此村子里的供电也极不稳定。   时亮时暗的灯光中,三婶李之桃早已做好一桌香喷喷的饭菜等着他们。   刚刚踏进家门,六岁的白鹿喊着爸爸扑入了白天明的怀抱,喊着:“爸爸,妈妈今天教我写字。”   白天明十分高兴,摸着白鹿的脑袋,“鹿鹿喜欢写字吗?”   白鹿点了下头,“喜欢。”   然后白鹿又跑到山神面前,张开双臂,“山神抱抱。妈妈说,山神抱抱可以长寿。”   山神毫不犹豫地把他抱进了怀里。   孟伊夏看到堆在屋子角落的她的行李箱和手机,连忙跑去查看。   幸好,手机没有损坏,行李箱里的东西也一样不少。   她把章小花给她的资料全部给了三叔。   白天明说会尽快把这些资料都交付好。   饭桌上,孟伊夏看着白鹿白白胖胖的模样实在招人喜爱,忍不住问:“三叔,白鹿到了上学的年纪了吧?”   白天明脸色一暗,微叹,“是啊!”   “三叔有没有想过把孩子送到都市里接受更好的教育?”   村子里的人思想落后又没钱,自然不会想到把孩子送出山去接受高等教育。可三叔不同,三叔作为畅销书的作者,又是大都市的人,完全有能力把孩子送到大都市念书,或者为了孩子,直接一家都搬到都市。   李之桃闻言突然大声咳了咳。   白天明看着自己的妻子向自己使了个颜色,无奈道:“这不是孩子还太小,她妈担心孩子到了外面被欺负,不愿意么。关于孩子教育问题,我和之桃都商议好了,孩子小学到初中的知识都由我和之桃来教。等孩子长大些可以独立了,再把他送到大都市上高中。”   孟伊夏对于三叔夫妻俩这么执着于住在这个村子着实不解,还想在这件事上问到底,被三叔一个眼色制止。   白天明瞅了瞅孟伊夏,又瞅了瞅在旁边板着脸带孩子的妻子,示意孟伊夏她三婶不高兴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饭后,白天明问山神要不要在这里过夜。   山神连连点头,红着脸指着孟伊夏,意思要跟她一起睡。   白天明不晓得他的意思,只以为他是因为孟伊夏不想回山上了,虽然知道这小子心怀不轨,但还是很高兴山神愿意在他家过夜。   孟伊夏因为觉得山神将来能帮上自己的大忙,渐渐也不对他排斥,只好奇地问他:“你不是土著人的族长吗?你不回去,他们不会担心你吗?”   山神嘟哝了几句土著语,意思是他们要他来村子里把新娘带回去。   新娘不回去,他也不回去。   孟伊夏因为听不懂他的话有点头疼,真想早点教会他说普通话。   白天明与孟伊夏说村子里开了有关学堂新起的大会,鉴于她白日里跑累了,可以不用参加,问她可有什么想与村民说的,会上他会代为转达。   孟伊夏确实感到很疲惫,但还是想与村子里的人亲切互动一番,只是想到白日里的种种情形,还是放弃了想法,遵照三叔的安排。   她与白天明道,希望他能代她告诉村子里的人,要他们放弃固有的落后观念,把世界和未来还给孩子。   白天明笑说这样的说法村子里的人听不懂,他会将这句话的意义用村民们可以听得懂的方式说给他们听。   三叔是个作家,对这种咬文嚼字的事很是在行。   白天明走后,大家依次洗了澡,换上了三婶准备好的睡衣。   村子里虽然电量不稳定,给手机充电还是没问题的。   孟伊夏来到三叔给她安排的房间,看着明晃晃干净整洁的屋子,十分喜欢,一咕噜爬上床,抱着刚刚充满电的手机,玩起了单机竞技游戏赛车手。   玩到一半,三婶突然来找她。   孟伊夏到现在都没能正式和三婶说几句话,此刻见三婶来找自己,有些激动,连忙放下手机,询问:“三婶,找我有事吗?”   李之桃用着比之前更加阴冷的目光盯得孟伊夏有点毛骨悚然。   “离开这里,离开村子!”她用着不同平时的音调干巴巴道。   孟伊夏不解,“为什么?”   李之桃一字一顿道:“这里不欢迎老师。”   孟伊夏此时有些蒙圈,她大老远从大都市跑来支教,村民们不欢迎她罢了,连三婶也不欢迎她。   不过转念一想,或许是三婶在关心她的安危。   于是她下床跑到李之桃面前,握住她那双冰冷的手,安慰道:“三婶放心,我只是来支教的,没有人会杀了我。”   李之桃却把手抽回,恐惧什么般后退了几步,声音更加灼灼,“如果你坚持不回去,就好好当你的老师,万不要说你不该说的话,也不要去你不该去的地方,更不要做不该你做的事。”   她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孟伊夏楞在原地,一头雾水地打着转儿。   山神在把白鹿哄睡后,没有回白天明给他安排的房间,而是轻手轻脚推开了孟伊夏的门。   孟伊夏刚刚回到床上又见山神推门进来,吓了一跳,“这么晚不睡觉来我这里做什么?”   山神指了指孟伊夏身上的印有海绵宝宝的睡衣,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同款睡衣,微笑着表示她和他是一对儿。   孟伊夏哪里管他的意思,跳下床,三下两下把他推了出去,然后关门上锁。   山神在她门前很是伤心地徘徊了一会,最后抱着身子就地而睡。   孟伊夏玩了一会游戏也睡了去。   乡下的夜里比大都市要宁静。除了静悄悄的月光从窗户洒入屋中,几乎再没有任何声音,万籁俱寂。   半夜,孟伊夏被尿生生憋醒,连忙摸起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下了床。   这里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得教人心惶。   拉开门的时候,孟伊夏被门前睡成一团的山神差点吓出魂。   “喂……”她蹲下身子推了推他,又被他冰凉的身体给吓到。   “山神,醒醒,你怎么睡在这里?”   山神显然睡得很沉,听不到她的声音。   她实在憋不住了,索性回屋从行李箱翻出两件厚衣裳,一件塞到他身下,一件盖在他身上,然后迫不及待跨过他,奔向厕所。   孟伊夏回来的时候,山神还在睡着。   想着白日里没能有时间好好观察他,她便大着胆子将手机上的光照在他脸上。   山神的皮肤很白皙,眉清目秀的,就像瓷娃娃一般漂亮。   怎么看都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甚至可能还要更小些。   三叔说七年前他就是这个模样,那他怎么着也该二十多岁。   可他这个模样,年龄报出去谁信。   孟伊夏不由怀疑世上真的有神。   很快,她又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作为人民教师,接受了这么多年科学教育,怎么还能有这么愚蠢的想法。   这时,山神好像做了美美的梦,翘起了嘴唇微笑。   那模样,像极了漫画里的男主角。   她竟然被漫画里的男主角认定为新娘。   孟伊夏摸着小鹿乱撞的心,跑回床上,用被子捂住了脑袋。   真是,她在胡思乱想什么。   由于胡思乱想,孟伊夏忘了关门,给了山神可趁之机。   在孟伊夏不知道的后半夜,山神悄悄醒来,抱着她的衣裳开心地打了几个滚。   他悄悄进了屋子,走到她床边,伸出手在她的床上摸了一会,最后从被窝里摸出了她的手机。   他十分熟练地解开了手机上的密码,打开了手机上她之前玩的单机游戏,一直玩到天亮。   凌晨七点,孟伊夏被手机设定的闹钟铃声吵醒。她从床头很顺利地摸到手机,关掉闹钟,然后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单机游戏全部通关通知惊呆了。   这款单机游戏她可是连续玩了一个月也没能闯过一半关卡,就这么在她面前贴下告示:恭喜您已全部通关。 ☆、不许剪发   孟伊夏看着手机怔怔发呆。   她昨晚什么时候把游戏玩通关了?没有吧?   难道有人在夜里偷玩她的手机?   可她的手机设了密码。   再说,三叔和三婶也没理由在夜里悄悄盗她手机玩游戏。   除了三叔三婶,这个房子里也没人会玩手机了。   床上放着她昨晚从行李箱拿出来的衣裳。   山神不见了。   门大开着。   孟伊夏打了个寒颤。   白天明抱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走了进来。   “三叔早。”孟伊夏揉了揉眼睛打招呼。   “早。”白天明说着,将衣服放在孟伊夏床边,“我让你三婶连夜赶工把我以前的衣服修修,做成你可以穿的大小。你穿穿看适不适合。三叔还是喜欢你打扮成男孩的样子,漂亮的女孩子在偏僻的乡下总有诸多麻烦。”   孟伊夏心中激动,“谢谢三叔、三婶!”   “谢什么。你愿意留下来支教,三叔都还没谢谢你。今天我要去县城里搬运学生上课要用的书本,你要不要一起去?”   孟伊夏连忙点头,“要!”   “那快些起来吃饭,你三婶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孟伊夏再次点头,“嗯!”   三叔离开后,孟伊夏关上了门,开始换衣服。   一件印有国外商标的白色V领纯棉长袖衫,宽大又保暖。一条深色毫无褶皱的西服裤。一件朴素简单的黑色外套。   三婶的手艺很好,把衣服修改得大小正好合适。   她穿上后充满乡村气息,仿佛融入了这个村子。   为了看着更像男人,她觉得有必要把这一头长发给剪了。   她下了楼,看见山神正陪着白鹿玩耍。   山神看到她时,高兴地冲她挥手,想跑到她身边,被白鹿一双小手给拉住。   三婶在饭桌旁忙碌着盛饭。   没看见三叔,却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和三叔差不多大年纪,轮廓分明的脸上挂着青青胡渣,个头似乎比三叔高,身形很是壮实,有点像体育馆的教练。他衣着光鲜亮丽,不像是村子里的人。   而且,这个陌生男人一直用着暧昧的眼神望着三婶。   三叔从她身后的厨房里走出来,热情地介绍:“伊夏,这位是韩馆长。”   陌生男人看向孟伊夏,笑道:“想必这位就是来支教的老师了,果然如传闻中一样漂亮。”   孟伊夏有点懵,这个男人是三叔的朋友?   不等白天明再开口,陌生男人已迫不及待地自我介绍起来。   “我叫韩无围,住在县城里,经营着一家图书馆,算是馆长,您叫我韩馆长就好。”   出于礼貌,孟伊夏也做了自我介绍,“您好,我叫章小花,来支教的老师,大京市人。”   白天明接着道:“我和韩馆长因为七年前一起追求之桃结识,虽然最后是我成功追到了之桃,但韩馆长为人大度,不仅不计较,还与我成为了朋友,时常来我这里做客。”   孟伊夏终于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之前一直眼神迷离地看着三婶。只是,三叔这样大度真的好吗?   李之桃咳了咳,“快坐下吃饭,饭都快凉了。”   山神闻声,抱着白鹿跑到桌边乖巧地坐好。   韩无围似乎神色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山神,欲言又止,最后表情换成了无奈微笑。   孟伊夏一边吃着早饭一边不时瞅着韩无围,见他总是时不时把目光往三婶身上飘。   三叔一直无事人似的吃吃喝喝。   她实在看不下去,开口道:“韩馆长,三叔和我要去县城搬书。您要不要一路回去?我想到韩馆长的图书馆买几本书,还想请韩馆长做个向导。”   韩无围怔了怔,“我正有此意。我此番来咕噜村是为看望生病的表弟,已在村子里住了好些天,是时候回去了。”   孟伊夏记得小时候三叔为了给她秀他在国外学到的东西,曾给她剪过一次超棒的发型,于是饭后缠着三叔,希望他给她剪短发。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白天明都拗不过他的这个侄女。   当白天明拿着剪刀走到孟伊夏身后执起孟伊夏长长的秀发时,山神突然像受到什么刺激,猛然扑了过来,将白天明推到在地。   众人惊惶的目光中,他拾起地上的剪刀,冲着正从地上爬起来的白天明龇牙咧嘴低吼,“不——”   李之桃吓得连忙抱住自己的孩子白鹿。   韩无围站在李之桃面前,张开双臂,似在用身体保护身后的娘俩。   孟伊夏第一个反应过来山神是因看到三叔拿着剪刀对着自己而受到刺激。   在事情变得更糟之前,她连忙跑到山神面前,伸出手喝道:“把剪刀给我!”   山神收起了吓人的表情,转而用像是犯了错被主人训斥的小狼狗的表情,看着孟伊夏,死死抱着剪刀,就是不愿给她。   孟伊夏怒道:“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你要听话的吗?把剪刀给我!”   山神像是被吓到了,眼里含了层泪花。   所有人都被山神的这个表情吓住了。   原来山神也会哭!   孟伊夏一直以为他作为山神,被土著人和村子里的人敬仰,性格应当十分刚烈和高傲。   没想到,他这么爱哭鼻子。   白天明走过来拍了拍孟伊夏的肩膀,对眼前一幕解读道:“他这是不想你把头发剪掉。”   孟伊夏怀着忐忑的心情看向山神,“我向你保证不剪头发了。”   山神瞬间收回了悲伤,嘻嘻而笑,小心翼翼地把剪刀放到了孟伊夏的手上。   白天明凑到孟伊夏的耳边叹道:“他这是认定你做他的新娘了。”   孟伊夏看着山神脸上牲畜无害的笑容,竟觉得似乎也没有多糟。   李之桃三两下将孟伊夏的长发盘起,然后拿了顶草帽卡在她的头上,将她成功打扮成一个乡下小伙子。   白天明和韩无围都对李之桃的方法赞叹有加。   山神一直皱着眉头打量孟伊夏,表示对新娘的这个不美丽的打扮十分不满。   咕噜村由于路形极为不便,没有任何通达外面的车辆。村里的人想要到外面,要么纯靠步行,要么自己开车。   幸而,白天明就有辆车,是他七年前决定在村子里定居时于遥远的县城里买的。   车放在山林另一边的山洞里。   他们需先翻过山林。   如果步行,他们至少要走上两个多小时。骑自行车,则可以将时间减少一半。可家中只有一辆自行车。   最终,他们还是选择了步行翻山。   孟伊夏跟在白天明和韩无围的身后,顺着先前山神带她过来的小径向山中走去。   山神则跟在孟伊夏身后,时不时瞅着周围,警惕山上的居民出来打搅。   孟伊夏本不希望山神跟着,可白天明告诉她,路上有山神陪伴更安全,这才教山神跟了过来。   路上,白天明将昨晚开村里大会的情况大概与孟伊夏说了遍,表示村民对于新老师的到来基本都持欢迎态度。今天他们负责去县城里搬书,副村长则负责安排人打扫学堂和挨家挨户询问、登记孩子上学报名的事。   韩无围向孟伊夏爆料白天明以前追求李之桃的事,什么苦肉计,美男计,总而言之白天明为了追到李之桃,用了诸多常人意想不到的手段,出了许多令他都看不下去的洋相。   白天明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过去被曝光,反而跟着孟伊夏一起笑。   孟伊夏这才知道韩无围其实是个胸襟十分坦荡的一个人,直肠子有话就说,从不遮遮掩掩。这也是三叔为什么对韩无围如此放心的原因。   韩无围真拿三叔当朋友,只不过三婶只有一个,但这显然并不能妨碍到两个男人之间的友情。   一路说说笑笑,他们终于来到山的另一边。   白天明从山上一个极其隐蔽的山洞中开出了他的车。   是辆七年前十分流行的丰田卡罗拉,只不过由于常年驰骋于山野之间,外表显得破败不堪,有点不堪入目。   前座三叔的身旁竟坐着治安长龙阙。   孟伊夏几乎脱口而出,“你怎么会在这里?!”   龙阙推开车门跳下了车,径直走到孟伊夏面前,“我在这里等候你们多时了。” ☆、证明身份   原来副村长因为担心他们搬书人手不够,特地安排力气最多、最无所事事的龙阙来帮忙。   白天明有些忐忑,希望他不是来帮倒忙。   龙阙没认出面前的草帽小子,好奇道:“村长,你哪里弄这么个小白脸来帮忙?”一边说一边捏了捏孟伊夏的肩膀胳膊,“瞧这细胳膊细腿的,能干得了粗活吗?”   孟伊夏怎么也没想到,龙阙竟是个严重的脸盲症患者。   她几乎条件反射性地一手握住了龙阙神来的手臂,顺势将他手腕一扭。   咔嚓!   龙阙脸色一阵惨白,抱痛哭嚎着挣脱了手臂,往后退了两步。   山神这时将将从后面赶到,看着眼前的一幕,震惊了下,随后嘻嘻笑了起来。   他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软萌可爱又会武功的新娘了。   龙阙被惹怒了,挥拳想要回击,却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山神吓得缩回了手。   白天明勒令他们别闹了,赶紧上车,或许能在天黑之前赶到县城。   韩无围为方便与白天明说话,坐在了前座。龙阙、山神、孟伊夏一起坐在了后排。   孟伊夏坐在龙阙和山神的中间。   山神为此有点耿耿于怀,想要和孟伊夏换位置,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和她说,脸上一直挂着他不高兴的形容。   龙阙依旧没有认出孟伊夏,但也没空去想怎么报复方才的事,因为,他晕车。   车子先在浅水湖奋力行驶了一段时间,又在湖泊另一边的草地上奔波,最后终于到达稍微平坦的山路上。   作为铁骨铮铮的男儿,龙阙憋住了不吐也不说,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几乎昏厥。   其实他之所以答应过来帮忙,是因为听说新来的女老师也会一起去。   可美人没见到,却被一个草帽小子整得够呛。   孟伊夏看了看晕车晕的不行的龙阙,又看了看精神抖擞的山神,不由疑惑,如果两个都是山里长大的孩子,为什么一个晕车,一个不晕,天生体质吗?   又或者,这个山神也许不是山里的人?   联系到凌晨的手机事件,孟伊夏开始将嫌疑人目标转到山神身上。   为证实猜想,她将随身携带的手机掏出来,递给山神,“能帮我把手机密码解开吗?”   山神没有任何疑虑地接过手机,然后伸出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手机屏幕上的锁立即解开。   猜想得到证实。   孟伊夏惊呆,那款难度极高的单机游戏,就是被眼前这个人,用了半个夜晚可能都不到的时间,玩通关的!   大神啊!   她很快从崇拜的心情中冷静下来,疑惑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手机密码的?”   山神怔了怔。他该怎么用土著语告诉她的新娘,他见过一次她给手机解锁,无意中就记了下来。   二人彼此凝望,沉默了许久。   孟伊夏方反应过来,“你见过我给手机解锁,然后记了下来?”   山神微笑着点头。不愧是他的新娘,知道他在心里想什么。   孟伊夏点开赛车手游戏,接着问:“这款游戏是你玩全部通关的?”   山神再次点头。   孟伊夏还是有点无法相信,“可,可你不是山神吗?不是土著人吗?怎么会玩手机?怎么会玩这个游戏?而且还这么容易就给玩全部通关了?”   山神只是嘻嘻笑着,不摇头也不点头,似乎没有回答的打算。   孟伊夏却开始自己的猜想。   山神身上有太多疑点。   他与土著人混在一起,却一点也不像土著人,模样虽是标准的东方娃娃脸,却有着蓝眼睛,很可能是个混血儿。   他虽说土著语,却能听懂普通话,所以很大概率是会讲普通话的,且之前确实有几次勉强说了几个单词。由此说明,他要么是装作不会说普通话,要么是以前受到什么刺激导致无法用普通话进行正常交流。   他不晕车,会玩手机,甚至比一般人更精通手机游戏,分明是现代人的特征。   综上几点,山神只可能有两个身份,要么真的是神,要么是家境偏上的人因为某些缘故变成了这个样子。   世上没有鬼神,答案只能是后者。   那么这个变故是什么呢?车祸?坠崖?落河?   如果把他带去医院检查一番,或许真相就能不攻自破。   孟伊夏不由心中感慨,这个村子真是有太多的秘密。   而好奇心驱使着她想知道更多。   到了县城天色已经漆黑。   他们来到韩馆长家中住了一宿。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韩无围已年近四十,无妻无子,孑然一身,家中只有一个他聘请的保姆。   房子很大,在县城里算得上数一数二的豪宅。   保姆是个年纪轻轻的女人,大众脸,有些肥胖,为人十分和善。   吃了夜膳后,各自便在保姆安排的房间里休息。   孟伊夏生怕山神又夜里来打搅她,一进屋就把门反锁。   可想着昨晚山神一直趴在她门前睡觉,会不会今晚也这样,如此翻来覆去,竟教她无法入睡。   到了夜里十一点,她再也安奈不住心中的疑惑,推开门去看,然后松了口气。   门前什么都没有。   孟伊夏不知道,山神被安排了和龙阙睡在一个屋子里。   山神今晚要守在龙阙身旁,为了提防龙阙再去打扰他的新娘。   然而,龙阙因为晕车,下车后吐得浑身发虚,哪里还有力气去调戏孟伊夏。   休息了一夜后,所有人都有了精神,于第二日一早去了县城教务处搬书。   教务处负责招待他们的是个戴着厚重眼镜的中年男子,三叔显然跟他十分熟络,唤他张处长。   张处长见白天明来搬书表示十分吃惊,当听到咕噜村终于有了老师更吃惊,赞美这位老师的无私奉献、不畏生死的精神。   孟伊夏闻此不由背后一寒,为避免被龙阙发现女儿家身份,便一直默默搬书,没有说话。   白天明迎合着张处长的话,道只要这位老师能够在满一年的支教里平安无事,咕噜村有关老师之死的谣言就会破除,到时候咕噜村就再也不用担心没有老师了。   孟伊夏听后觉得肩负的重任又多了一个。   因为村子里无论多少岁的孩子都要先从一年级开始念书,所以他们先搬一年级的书籍。   车子后备箱已经装满,剩余的书他们就全部绑在了车顶。   吃了午饭后他们就准备回去。   可孟伊夏想带山神去医院看看。   为避免三叔担心,她借口要去超市买一些东西,拉着山神来到一处隐蔽的巷子里。   山神因为第一次被新娘主动拉手,异常兴奋,一直嘻嘻地笑。   孟伊夏鼓足了很大的勇气转身,用着自以为无比严肃的神情看着他,“给你最后的机会,用普通话回答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山神怔了怔,伸出手握住了孟伊夏的脸,然后凑上去吻她。   他要用行动告诉她,他是她的老公。 ☆、神秘BOSS   太阳微移,温暖的阳光偏入了静悄悄的巷子。   山神身高一米七六,孟伊夏身高一米六五,算不上最萌身高差,却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站在一处宁静美好。   他托着她的脸,出其不意地吻上了她的唇。   她的大脑突然炸开了,脑袋里一片空白,心脏如同最密集的鼓点一般,飞速跳动。   明明不是第一次接吻,却平生第一次被人这么样突袭,第一次有这样奇怪的感觉。   当然,她绝不认为这是对恋人的心跳,可能是被吓到,也可能是因为对山神身份的不确定。   奇怪的是,她竟没有条件反射地想揍他。   他的嘴唇非常柔软,开始冰凉,逐渐火热,不断地深入,仿佛要将她吞噬。   因为紧张,他一直闭着眼睛。   孟伊夏可以看到他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动,在眼睑下投入淡淡的影子。   这时,他终于放轻松微微睁开了眼睛,看着孟伊夏。孟伊夏也看着他。四目相对。   孟伊夏这才发现,山神漂亮的蓝色眼睛,目光是这样深邃,仿佛深藏着许多没有人知道的秘密。   那一刻,她惊然觉得他并不是没长大的少年,而是一个历经沧桑却保持童颜的人。美丽的外表将他的真实年龄隐藏,眼睛却是心灵的窗口。   因为年龄产生的隔阂,在这个瞬间崩塌,让她似乎终于可以平心静气地看待他与她之间的问题。   身体开始有点瘫软。   她想不能再继续了。   手攀上了他的胸膛,企图将他推开。   山神顿了一顿,舌尖不舍的舔了舔,灼热的唇终于放开了她的唇,心满意足地望着孟伊夏。   孟伊夏红着脸喘息了会,振作精神道:“吻也吻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了吧?”   山神只是默默看着她,并没有回答的打算。   孟伊夏有些生气,第一次被人吻了却连对方真实姓名都不知道,这种感觉实在不能更糟。   “你还是不愿回答?”她皱眉,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那我就当你是因为大脑受到什么创伤导致失忆和语言功能紊乱。跟我去医院,也许医生有办法治好你!”   山神方才还沉浸在吻了她的新娘的幸福中,这一刻却像是掉入了地狱,默默看着孟伊夏,眼中渐渐含了一层泪花。   他想用眼泪博得新娘的同情,让新娘放过他。   显然,孟伊夏已经不会再掉入他的陷阱,坚持要把他送去医院治疗。   孟伊夏以为他最多做做挣扎,最终还是会听她的话。毕竟,医院是给人治病的地方,有病无病去查查身体也好。   可出乎她的意料,山神一把将她推开,然后眼含泪水地一边看着她一边后退,最后转身跑远。   孟伊夏惊得呆了下,担心他到处乱跑在县城里迷路,连忙想追上去。   她刚刚出了巷子,眼前忽然一黑。   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被套入了麻袋里,然后被推上了车。   这种感觉好生熟悉。   难道落星河的粉丝都遍布到这里了?   随着汽车开动,一个沉沉的男子声音道:“想活命就乖乖地听话。我们老大找你想问点事。”   经典的黑社会电影里的情节。   由于被套着麻袋,孟伊夏看不清车里有几个人,一时也不敢动武。这不是动作电影,一旦动起手来出了车祸是真的要出人命的。   心中一番掂量,她选择了安静坐好,询问:“你们老大是谁?和我认识吗?”   男子回复:“正因为互相不认识,才要先了解一番。”   孟伊夏想了半天也想不通到底谁这么无聊,忐忑地问了句:“你们老大是大明星落星河的粉丝吗?”   对方似乎沉默了许久,回答:“我们老大不追星。”   “哦。”孟伊夏放心了。   车很快就停了下来。   孟伊夏被两个人推下了车,一直往前走,似乎踏过了一层阶梯,然后在空荡寂静得可以听见脚步声和回声的建筑物里,绕着弯走了十几分钟。   最后,她被推进了屋子,被按着坐在了一个极富弹性的沙发上。   身上的麻袋终于被拿开。她只来得及看一眼明晃晃的办公室似的房间,又被一条黑布蒙了眼睛。   有人拿绳子将她的双手拉到背后捆绑了起来。   从其生疏的捆绑手法判断,对方显然并不是个擅长绑架的人。   没有视线,孟伊夏只能凭着听觉来判断屋子里的人。   有两双脚步声越行越远,显然是把她送进来的两个人离开了。紧接着又有一双陌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看来很可能就是找她来的人。   那个脚步声到她面前时停止,然后听到轮椅旋转的声音,显然对方坐了下来。   不等对方开口,孟伊夏先发制人问道:“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吗?”   BOSS呵呵笑了几声,用着略带上海地方口音的话说:“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只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回答完了,我自会放你离去。”   孟伊夏一头雾水,“你问吧。”   BOSS端起旁边桌子上的茶杯喝了几口茶,才慢悠悠道:“你真的是章小花?”   孟伊夏心中咯噔一下,暗想果然是瞒不了这件事,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我们认识?”   BOSS干笑了一声,“我查过,大京市叫章小花的,只有两个人。一个男的,一个女的。无论是那个男的还是那个女的,显然都和你长得不像。”   孟伊夏暗想这个BOSS有点本事,继续硬着头皮道:“我去韩国整过容!”   BOSS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冷道:“你以为这些我没有想到?我已经查过,无论那个男的还是那个女的,都没有出国的经历,更没有整过容!”   孟伊夏被吓得有点懵,心想这他都能查清楚实在是厉害啊。   知道事情已经瞒不住,她只好坦白交代自己代替章小花来支教。   BOSS疑惑道:“你在大都市生活得好好的,为什么甘愿冒险代替你的朋友,来这偏僻的乡下支教?你真的只是来支教的?”   孟伊夏见话都聊到这个份上了,为了早点脱身,干脆什么都交代了。   “我在大都市生活得并不好。”她叹着气说。   BOSS产生了兴趣,“说说看。”   孟伊夏苦笑了下,“其实用不着我说。您拿起手机,上个网,搜一下我的名字,孟伊夏,曹孟德的孟,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伊,夏天的夏,保证您一目明了。”   BOSS从怀里掏出了智能手机,打开浏览器,输入关键词。   然后,他看着满屏孟伊夏心机婊变态狂的信息,极大地震撼了一番,对应网上的照片,确实是孟伊夏本人。   BOSS沉默了会,道:“所以你是在大都市混不下去了,才来偏僻的乡下支教的?”   孟伊夏点了点头,担心道:“您会揭发我吗?”   BOSS轻笑,“放心,我不会揭发你。就算揭发了,谁管这事。”   孟伊夏松了口气。   “您还有要问的吗?”   “没有了。”   孟伊夏大喜,“您可以放我走了?”   BOSS却从口袋里掏出一粒药碗放入了手中端着的茶杯中,晃了晃,确定药融入了水中后,将茶杯递到了孟伊夏的嘴边,“把它喝了我就放了你。”   孟伊夏惊恐,“您会不会在里面下药想毒死我?”   BOSS笑:“我还没蠢到在自己家里杀人。放心,里面只放了安眠药,药效比较强劲。你吃下后最多昏睡一段时间。在你昏睡这段时间,我会教人把你送回去。”   又是麻袋,又是安眠药,分明和之前绑架她让她在婚礼上迟到的人是一个手法,真不是同一个组织?   孟伊夏心中嘀咕着,连忙道:“您也可以直接把我送回去,不用再把我弄睡着。”   BOSS有些不耐烦,“需要我亲自动手灌你嘴里吗?”   孟伊夏知道安眠药必吃无疑,只好心中一横将递到嘴边的茶水喝了。   很快,她陷入了深度睡眠。   时间用它马不停蹄的速度,从上午到中午再到傍晚。   黄昏降临,天边只剩了太阳的半个脑袋。金黄色的阳光笼罩着这个名为七河的县城。   齐河县靠山,山中有着诸多飞禽走兽。其中有一部分被国家列为保护动物。这些保护动物不能猎杀,但放在山中又极大威胁着人类,所以从七年前开始,由县长提议建立了动物园,将山中那些危险性较高的动物猎捕回来关在动物园,又保护了动物,又可供大家欣赏从中谋取盈利。   动物园以县城名字命名,占地面积很大,分类关押了诸多危险性极高的动物,例如狮子、老虎、豹子。这些动物用高高的铁丝网围住,每日喂食生肉。   此时,七河动物园内,流动着少量的观赏动物的人,大部分都是因为老师要求来观赏动物的学生。   孟伊夏醒来的时候,正是在这个动物园中。   抬眼可见全是石壁的山洞,前面有光芒照射进来。   她揉了揉睡得生疼的脑袋,眯起眼睛,迎着光芒朝外爬了爬,看到一片被铁栅栏围着的荒地。   正当她准备爬出山洞时,被不远处两只正在交|配的成年猎豹吓呆了。   猎豹,速度最快的危险食肉类动物。   她以为是梦,于是拼命掐自己的胳膊。可怎么掐,胳膊都那么清晰地疼。   她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和猎豹关在一起!   她很快意识到,是那个抓她问话的BOSS干的。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一个都不认识自己的人这样对待。   难道和咕噜村有关么?   眼下,她已经没有精力去做猜想。   两只猎豹很快交|配完毕,开始四处散步觅食。它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野性,危险性可见一斑。 ☆、他的故事   白天明因为到处找不到侄女,急得快发疯。   龙阙跟在白天明身后,无所事事地打哈欠,“不就是个小白脸,还怕被人拐了不成?”   白天明为了多个人力寻找,索性告诉龙阙,那个戴草帽的小白脸就是来村子支教的美女老师。   龙阙一听,顿觉那还得了,撒开脚丫子找起人来,比白天明还要勤快。然而他有脸盲症,只能靠记忆里那飘逸的长发来找人,一路上惊坏了好些个长发姑娘。   来到十字路口,白天明选择往东,龙阙则往选择往南。   孟伊夏说过要去超市买东西,只有东南两个方向有超市。   两人从下午开始找,一直找到傍晚。   龙阙喊得口干舌燥,便去一家便利店买水喝,正好听到店里的老板娘和一个路人在聊动物园的事,说是有人闯入了关着猎豹的栅栏里,生死不明。   出于好奇,龙阙决定去动物园看看。   此时,七河动物园内。   无数人围在关押猎豹的栅栏外,用着无比惊恐地神情看着栅栏内的趴在石洞里的人。   动物园的管理员几乎抓狂。   栅栏内总共有十二头猎豹,可他们手上只有十一发麻醉针,且未必全都能射中。   负责射麻醉针的人大约经验不足,几乎快抖散架,毕竟,人命关天。   龙阙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很快来到栅栏边缘,往栅栏里面望去。   他虽然脸盲,但眼不盲,一眼便认出那熟悉的草帽和熟悉的衣裳,大惊失色,夺过旁边管理员手中的麻醉|枪,往栅栏里的猎豹射去。   第一发,中了!   第二发,也中了!   管理员们惊喜不已,连忙往里面投生肉,吸引猎豹靠近栅栏,方便龙阙射击。   十一发麻醉针全中,十一只猎豹也全部倒下。   龙阙因为怎么也射不出第十二发麻醉针,气得差点把麻醉前给砸了,众管理员连忙阻止和解释。   此时,剩余的一只公猎豹似乎察觉到同伴遇害,开始疯狂奔跑。   栅栏里,孟伊夏依然一动不动地趴着。   她知道外面的人终于发现了她并且在想办法救她,看到猎豹一个个倒下时,也曾激动不已,本奢望着最后一只猎豹倒下,她好快速起身离开,不想栅栏外迟迟不见动静,想到可能他们的麻醉针用完了。   唯一还清醒的这只猎豹发了疯乱跑,随时可能跑到她面前吃了她。   在做了一番生死觉悟之后,孟伊夏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命运的安排。   忽然,栅栏那边人群嗡嗡的声音消失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穿着橙色皮夹克的“少年”跃入了栅栏内。   龙阙本也想跃进去,刚刚爬到一半,便被那“少年”一把推了下去。   孟伊夏似乎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喊山神,连忙睁开眼睛,往前方望去。   她看到山神熟悉的身影,持着一把骨头磨成的匕首,如离弦的箭,冲向也正朝他奔去的猎豹。   几乎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一人一豹扭打在一起。   栅栏外的人要么看呆了,要么捂上了眼睛。   那是怎样血腥而可怕的一幕,豹撕咬着人,人拿骨剑刺着猎豹,分不清是人的血还是豹的血在空中挥洒,在地上流淌。   孟伊夏突然十分害怕,害怕山神会被猎豹咬死。   她一咕噜爬起,从地上捡了个粗粗的木棍,往山神与猎豹走去,要去助阵。   有那么一瞬,她觉得可能会与山神一起死去。   如果是那样,似乎死也不是件多么可怕的事。   她有这种想法,一定是又疯了。   当孟伊夏拿着木棍赶到山神身旁时,猎豹已经于山神的身下死去。   山神拎着生生割下的猎豹的头颅,仰天吼了一声,那是代表胜利的嚎叫。   作为在山上生活了近十年的人,他面临过多次这般与猎物搏斗,早已练就了一身捕杀猎物的本事。   只是,无论本事有多厉害,他还是会多多少少受些伤。   孟伊夏看着浑身是血的山神,吓得说不出话。   山神扔掉了猎豹的头,站了起来,然后将孟伊夏抱在了怀里。   他在想,新娘知不知道他方才有多担心。   孟伊夏被山神身上的鲜血抹了一身一脸,回过神来,连忙询问他有没有受伤。   山神微笑着看着她,摇了摇头。   可孟伊夏却在他摇头的时候,看到他正不停往外渗血的右肩膀。目光微微下移,又可以看到他撕裂的裤脚里赫然一片血肉模糊。   她手慌脚乱地从衣服里掏出手机要拨打120,正巧这时听到越来越近的急救车的声音。   身后有人喊道:“快开门,救护车来了!”   栅栏的门被动物园的管理员打开。   山神拉着孟伊夏走了出去。   救护车很快到了二人身边。   两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要山神躺下来,送他去医院治疗。   山神却像再次受惊,一把推开了医护人员,向远方逃窜。   众人皆惊愕,不明所以。   孟伊夏终于反应过来,可能出于某种原因,山神怕去医院。   她向医护人员要了清洗伤口的药水和包扎伤口的绷带以及消炎药和水,沿着山神落下的血迹找去。   龙阙终于从拥挤的人群中挤了出来,却只来得及看到孟伊夏追逐山神的背影。   天色越来越黑,公路上亮起了路灯。   孟伊夏最终在一家关闭的照相馆门前找到了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山神。   山神抬起血淋淋的脸震惊地看着孟伊夏。   孟伊夏则默不作声地蹲下身来,用消毒水为他清洗脸上肩膀上手臂上和腿上的伤痕。   之前看着挺严重的伤,经过清洗后才发现其实没有之前看上去那么严重,又仿佛之前那么重的伤在很短的时间内快速复合。   很快,伤口全部包扎好。   孟伊夏又拿出内服的消炎药,要山神吃下。   山神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孟伊夏的嘴,意思要她用嘴喂,他才肯吃。   孟伊夏念着他救了自己,便如他所愿,将药丸含在嘴里,然后吻上了他的唇。   他却在吃下药丸后,轻轻咬住了她的唇不放。   她被他推倒在地,用嘴唇尽情缠绵。   山神知道孟伊夏想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可他该如何告诉她,他那复杂的身世背景。   他是一位中国商人与一位国外的富家小姐结婚后创造出的混血儿。父亲姓夏,不仅是个成功富有的商人,也是个疯狂的科学家。   十六岁那年,出于好奇,他趁着父亲不在家,进入了父亲的实验室,在实验室的桌子上看到一颗淡蓝色的药丸。   他想了解父亲,想知道父亲一直研究的是什么,所以拿走了那颗药丸,想研究看看。   那时,他并不知道,这颗药丸是父亲多年来研究的唯一成果,且只有这么一颗。   父亲回来发现药丸不见,质问他有没有去他的实验室。   出于对父亲的恐惧,他撒了谎,并在父亲搜索他的房间时,悄悄把药丸藏在了嘴里。   药丸入嘴即化,他几乎没反应过来,已经吃下了药丸。   药丸不仅延缓了他的成长,还提升了他身体伤口痊愈的速度。   父亲因此要把他做成研究标本。   母亲将他从父亲的实验室里偷了出来,送到陌生的乡下,让他寄宿在一对没有孩子的老夫妻家里。   然而,那对老夫妻光鲜亮丽的外表却藏着黑暗的灵魂。   他们不仅贩卖毒|品,自己也吸|毒,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做,甚至用高价向到处寻找他的父亲出卖他的行踪。   他偷听到了他们在电话里的对话,及时逃了出来。   他一路漂泊,最后来到咕噜村山,遇到和自己一样怪异的土著人,阴差阳错被视作山神。   他用了三年的时间学会怎么做土著人,却几乎忘了自己本有的语言。   或许在潜意识里,他觉得做个土著人更快乐,不想做回文明人类。   孟伊夏终于承受不住那几乎窒息的缠绵,推开了山神,红着脸道:“这样,这样就算还清了你的救命之恩。”   山神只是回以微笑,表示事情没那么简单。 ☆、学生名单   龙阙找到白天明,二人一起开着车,终于在关闭的照相馆门前,看到了站在一起的山神与孟伊夏。   白天明已经从龙阙口中得知了动物园的事,下了车,借着路灯看到两人身上又是血又是伤,很是心痛自责,拉住孟伊夏关切地询问伤到哪了。   孟伊夏知道自己让三叔担心,十分愧疚,连忙说她一点伤都没有,倒是山神受了不轻的伤,只是山神不愿去医院治疗。   白天明看了看被包扎得像个粽子似的山神,神色微颤,叹道他确实不能去医院。   孟伊夏听三叔此话,想三叔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山神从方才就一副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甚至似乎都不知道痛,而依据伤口深浅程度判断应该可以自己痊愈。孟伊夏只好放弃坚持去医院的想法。   时间已经太晚,他们不好意思再去打搅韩馆长,便开车去寻个旅馆住一夜。   被问及如何会在动物园,孟伊夏有些犹豫该不该告诉三叔真相。   念及三叔有妻儿,不宜为她的这种事担忧,最终她回答是自己逛动物园时不小心掉进去的。   白天明有点不相信孟伊夏的话,但想谁还不有点小秘密,彼此都没事就好,便没有刨根究底。   孟伊夏想问山神是怎么找到动物园的,但想语言不通,索性把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抛之脑后。   龙阙继续晕车中,憋着苍白的脸一话不说。   第二天,天边将将破晓,他们便出发回村,下午三点时分抵达咕噜村山。   书籍太多,仅靠四个人的力量难以一次全部运完,更何况作为得力人手的龙阙因为晕车还在狂吐。   龙阙心中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再出村子了。   白天明提议干脆直接将车开进村里。   孟伊夏闻此出了一身冷汗,这山上丛林茂密,小径崎岖,车哪容易开过去,一不小心翻个车,全军阵亡。   最终,大伙儿把目光都放在了山神身上。   孟伊夏充分发挥了作为山神新娘的地位,抱住了山神的大腿,请他找几个土著人来帮忙搬书。   山神仰天一声狼嚎,一分钟后周围蹦出十来个身形高大穿着原始的土著人。   原来这些土著人作为部落里族长直属手下,借着山林地势,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们的族长与新娘的进展。   族长与新娘进展如此缓慢,部落里所有人都十分挂心。   十来个土著人最终留下五个人帮忙搬书。   书都成堆捆在一起,正好十二大捆。土著人力气大,一个人便可以提两大捆。剩余的两捆书,孟伊夏与山神合力抬一捆较轻的,白天明与龙阙合力抬另一捆。   孟伊夏担心山神的伤,想尽可能多承担重量,却发现手里轻轻的,书的重量全被山神承担了去。   她忧心地看向山神,山神也看向她。   他那仿佛受过滋润的脸色和一脸轻松的微笑,一点也不像轮到她关心的样子。   书本要直接运到学校。   夕阳西下的路上,遇到很多将将从田作中归来的村民。   村民们看到村长带着一行人提着书籍往学校赶,又震惊又高兴,对载着知识的书本似乎极为憧憬。   孟伊夏由此松了口气。怎么看这些村民都不仇恨知识,教学应该会很顺利。   咕噜村唯一的学校于十年前建立在上村与下村的中间,一个交叉的路口旁。   红色石砖搭建的拱圆形院子,仅一栋两层的教学楼,五间教室,一间办公室。   经过打扫和整顿,原本就没怎么用过的教学楼看上去如同翻新。   教室里都摆满了学生的课桌,倒是偌大的办公室只有一个办公桌和一个木椅。   他们便将书都放在了办公室。   副村长袁以之闻声赶来,在校门前看到五个土著人时,差点吓出了魂。   书籍已经安排妥当,白天明便带着孟伊夏、山神、龙阙准备回家,刚刚出校门,便看到副村长瑟瑟发抖地躲在远处。   龙阙指着副村长哈哈大笑,骂道胆小鬼。   白天明想副村长定是找自己有事,问山神能不能让他的手下离开。   山神知道白天明是新娘的长辈,也便等同于他的长辈,心中是尊敬的,转身说了句土著语,让他的五个土著手下回山上。   副村长这才敢走过来。   “副村长找我有事?”白天明打招呼问。   袁以之从身上背着的黑包里取出一叠名单交给白天明,说这是全村的人主动找他给孩子报名的名单。   学校五间教室可容纳的学生人数以最大计算,可容纳300学生。   白天明也由此作出预收学生为300名。   可报名的学生名字整整有十页纸。   袁以之告诉白天明,报名上学的人足足有六百多人,是预算人数的两倍。   袁以之问报名人数超出预算怎么办?   白天明借着昏暗的天光,睁大眼睛瞅了瞅名单,竟发现了几个二十几岁的人也报了名,再往下看还有几个三四岁的孩子,汗颜。   “名单交给我,我今晚会好好筛选一下,之后再将筛选的名单公布。”   袁以之闻此点了点头,目光瞥了瞥山神,有点不敢相信,苍白着脸回去了。   孟伊夏走上前,看着白天明手中厚厚的名单,疑惑道:“三叔,您之前不是说村里的人都不喜欢老师的,怎么这么多人主动报名?”   白天明这时也开始怀疑之前听到的有关村里人不想孩子上学的传说。   前任村长过世前亲口告诉他,村里的人讨厌老师,不想孩子上学,并非真的吗?   最终他答道:“或许这些年,村民的思想已经变了。”   孟伊夏和山神一起嘻嘻笑了起来。   与龙阙分道扬镳后,白天明、孟伊夏、山神很快回了家。   李之桃因为丈夫回来比约好的迟了一天,一直心中难安,看到他们回来时,跑上前一把抱住白天明,眼里噙着泪花,似乎很是担心。   白天明有点慌乱,拼命安慰妻子。   注意到山神和孟伊夏身上的血迹和撕毁的衣裳,李之桃皱着眉头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孟伊夏便趁着吃晚饭的时间,将自己在动物园的经历以荡气回肠的形式说书般讲了一遍。   李之桃显然不喜欢这个故事,倒是小白鹿睁大了眼睛听得津津有味。   饭后,孟伊夏从行李箱里取出备药箱,抓住山神,要检查他伤口的伤势,顺便重新上药换纱布。   山神十分欢喜地同意了。   孟伊夏顺利地解开了山神肩膀上的纱布,却看到昨晚还渗血的伤口今晚只剩了一道血疤。再打开腿上的纱布看,腿上的伤也只留了血疤。仿佛伤口已经愈合了三四个时日。可明明只过了一天。   这超出正常人几倍的愈合速度,令人叹为观止。   她忍不住摸了摸山神的脸,感叹:“你到底是人是神?”   山神也伸出手去摸孟伊夏的脸,露出牲畜无害的微笑。   白天明这时走过来,将孟伊夏叫到书房。   山神则被三婶叫去了洗澡换衣服。   台灯忽明忽暗的光芒中,孟伊夏接过白天明的学生名单看了看。   名单上关于学生的信息有名字年龄性别父母。   白天明道:“学校最多只能容纳300人,却有600人报名上学。这600人中最小年龄只有三岁,最大年龄竟有二十七岁。你是老师,看如何筛选?”   孟伊夏怔了怔,感叹村子里的人其实都挺好学,左右想了想,最终回答:“年龄太小肯定不合适,年龄太大也不合适。综合考虑,学生就能收七岁到十六岁之间的吧。然后在这个年龄之间,再分五个年龄层来分五个班级。毕竟,同龄的孩子好相处。”   白天明点了点头,“好,今晚我整理下,明天给你回复。除此,我还有个疑虑。五个班级,你一个人能带得过来吗?”   孟伊夏这才意识到自己精力问题,请求道:“三叔,可不可以请您派些人手给我。”   白天明道:“我是可以请村里的人给你当下手,可是他们都不是教师,甚至都不识字,怎么帮你?”   孟伊夏连忙解释:“我只要几个比较会管孩子的人在我上课的时候,管着其他班级秩序就行。”   白天明点头,“这个没问题。”   孟伊夏和三叔道了晚安,回屋睡觉。   忙碌了一天,整个身体快累崩了。   她眯着眼睛进了屋子,然后竟发现山神坐在她床上。   孟伊夏坚决要将山神赶出屋子。   山神被她推着往前迈了几步,从嘴里拼命挤出几个单词:“我……喜欢……”   不等他说完,孟伊夏一口作气将他推出屋子,关上了门。   山神愣在门外。他只是想与新娘说他喜欢她。   屋内,孟伊夏倚靠着门,捂着自己狂跳的心,有点不明所以。   她抬起手臂,只见手腕处的牙印已经渐渐变浅。   她想,山神最初仅是因想当土著人的族长,正巧她路过,他才会想要她当新娘。   他救过她的性命,又帮了她这么多忙,她不能再让他白白等待。   也许该给他一个回复了。 ☆、重开学堂   山神伤心准备离开时,孟伊夏的门突然打开。   从屋子里照射而来的光,又给了他希望。   他惊喜地转身,看着孟伊夏。   “我……喜欢……”山神再次努力地想要说出我喜欢你。   孟伊夏认真地道:“山神,对不起,我想我不能当你的新娘了。”   山神愣住,不解地看着她。   孟伊夏举起自己的右手,给山神看手腕上的牙印,“你看,牙印不久之后就会消失。到时候我就不再是你的新娘。你就可以选择其他人当你的新娘了。”   反正,只要选个不是土著人的女人当新娘,他就可以当土著人的族长。   山神怔了怔,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他嘻嘻笑了起来,抬手指了指牙齿。   表示,我的牙齿很健康,牙印消失了还可以再咬。   孟伊夏看明白了,他这是想咬她一辈子啊!   她下意识地收回手,怎么想也不能再继续当他新娘了。   “总之,我不喜欢你。之前说可以当你新娘,其实是骗你的。”   山神犹遭雷轰般愣在当场。   骗他的?   可明明之前他吻她,她都没有拒绝。   他以为她已经接受他了。   “为……为什……么……”他努力地,比告白更努力地说。   孟伊夏有点慌。   “你,你别伤心,也别生我的气好么?其实我之前是想你可以帮助我查出当年阿音老师的死,所以才答应做你的新娘。我知道我之前想法不对,现在和你坦诚交代,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她几乎用恳求的语气说。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慌乱,仿佛害怕失去他一般。   山神看着她,眼里渐渐泛起泪花。   她为了让他心甘情愿的帮忙,甚至明明不喜欢他,也愿意和他接吻。   这种女人未免太可怕了。   他的土著部落一向要求女子绝对忠贞。   如果她无法做到对他忠贞,他便不会再喜欢了。   “水……”他想说水性杨花的女人,可说不出口。   孟伊夏忐忑地凝望他,看着他理都没理她就转身离开。   虽然本没抱多大希望,可面对他离去的背影,心突然一抽一抽的痛。   她这一生没经历过多少男欢女爱,唯一处过的男友落星河也只是接过几次吻。   和落星河接吻的时候,她只是很欣喜,觉得能和这么帅的男人接吻真是福音。   此外并没有心跳的感觉。   落星河逃婚的时候,她除了失望和生气,也没有半分心痛的感觉。   所以,她不知道这心中一抽一抽的痛,是怎么回事。   她捂住了脸蹲在地上,拼命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   这夜,孟伊夏在一个接着一个的奇怪的噩梦中度过。   她梦到了山神带着很多土著人把她抢去了山上,强行结婚。婚纱是树叶做的,项链是果实串起来的,高跟鞋是树枝做的,戒指是草编织的。司仪是星期五担当的。   后来,她给山神生了很多蓝眼睛的小土著人,有的像欧洲人,有的像非洲人,还有的像狼人。   凌晨,孟伊夏满头大汗地被惊醒。   三婶给她送来新的改制衣服。   她连忙问,“三婶,山神呢?”   李之桃冷冷瞅了她一眼,“你昨晚和山神吵架了对不对?”   孟伊夏羞愧地点头,“嗯。”   李之桃道:“他昨晚就回山上了。”   “哦。”孟伊夏应了声,大约因那个可怕的梦,心痛的同时竟仿佛松了口气。   白天明已经连夜将学生的名单筛选完毕,正好剩余三百人。   孟伊夏接过三叔递过来的名单看了一番,确定可以,两人便一起前往村委会。   路上,白天明好奇孟伊夏昨晚和山神说了什么,竟把山神气走了。   孟伊夏难过道:“三叔是不是也觉得我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白天明笑道:“这倒不至于。改天,我们带些鸡鸭鱼肉上山去酬谢山神这几天的帮忙。”   孟伊夏点头,“也好。”   到达村委会后,白天明召集村委会所有成员开了个会,大概就是将学堂重开的事说了下。   白天明将筛选后的名单交给了村委会宣传委员王大锤,由他来将名单颁布下去,让孩子接到通知后立刻来学堂报名领书,并告诉他们书本都是免费的,后天正式开学。   因着孟伊夏的要求,白天明又让人事委员梁申和负责找两个普通话说得比较好且很会管孩子的人,帮助支教老师管理学堂。   之后,他们便各自忙开了。   孟伊夏作为老师,与其他村委会成员,负责在学校等候学生来报名以及发书。   副村长袁以之写得一手好字,便负责记录来领书的学生的名字。   当天下午两点开始,来领书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   几个人一直忙到很晚。   第二天,他们又十分辛苦忙碌了一整天,终于在太阳下山前,把所有书籍都分发完毕。   孟伊夏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去时,三叔带着一个瘦弱的青年走了过来。   白天明招手叫孟伊夏放下手中事物,过来一下。   孟伊夏只好放下整理了一半的原本用来捆书籍的绳子,来到白天明面前。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三叔找我有事吗?”   白天明道:“我担心你听不懂村里地方话,特地给你找了个翻译官,也就是你的教学助手。”   孟伊夏抬头看向那个三叔介绍的人,只见他大约十八|九岁模样,穿着一身泛白的复古长衫,瘦弱的模样有点像副村长袁以之,也同样有几分像民国时期的书生。   白天明介绍道:“他是副村长的亲弟弟,名叫袁小德,今年十九岁,和他哥哥一样都识字。我好不容易才想起这么个人可以当你的助教,连忙去了副村长家请求他帮忙。他也爽快,立刻就答应了。”   袁小德微微有些拘谨,抬头看了一眼孟伊夏,又连忙低下了脑袋。   孟伊夏微笑,伸出手道:“小德,很高兴认识你。”   袁小德在村子里就如同古代出生于书香门第的人,长这么大还没和女孩子握过手。   手伸了出去又想缩回来,被孟伊夏抢先握住。   虽然只握了几秒,袁小德还是觉得手像是被电了般阵阵发麻。   “以后……”他声音低低地道,“以后请老师多多指教。”   孟伊夏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我也请你多多指教。”   袁小德顿觉得肩膀也麻了。   回家的路上,孟伊夏遇到了龙阙。   自上次搬书一行,龙阙因为晕车,在家歇了好一阵才缓过神。   听说孟伊夏在学校发书,他便立刻找了过来。   不想孟伊夏又是男儿的打扮,而且身边还站着村长白天明。   就算再脸盲,他至少还能认出衣服,于是凭借着衣服认出了孟伊夏。   “好久不见。”他打招呼道。   毕竟与他有过共同的经历,孟伊夏对他的印象也有所变化,便也打招呼,“嗯,好久不见。”   说完,她便要走。   龙阙拦住她,嬉皮笑脸道:“跟我聊几句再走嘛。”   白天明咳了咳,“龙大队长,您为什么总是赶在不凑巧的时候。且不说老师忙碌了一天疲惫不堪需要休息,天色也不早了,大家都该回家吃饭了。”   孟伊夏也随机应变道:“有机会下次再聊。”   龙阙有些不开心,但还是让了路。   “那你记着,下次一定要好好聊一聊。”他冲远去的孟伊夏喊。   白天明感叹,“当初真不该告诉他你打扮成了男孩子,说不定他一辈子也认不出你。”   孟伊夏笑,“让他认不出我还不简单,换套衣服和装扮,不就好了。”   白天明恍然大悟,“对,我回家就教你三婶再给你多准备几套风格大不同的衣服。”   孟伊夏连忙道:“不用麻烦三婶的。您把车借我开下,我去县城里买就好。”   白天明笑道:“我那破车你想开随时可以开。”   连日来的辛苦终于迎来了成果,学堂正式开课。   第一天,孟伊夏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在五个班级,分别与同学作了自我介绍,交代了上课注意事项,安排了以后的课程。   考虑到每天要把同样的课程重复五遍,实在有点吃不消,她便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将五个班级的学生匀一匀,组成了四个班级。以后每上一节课,再将两个班级合并,虽然学生拥挤了些,至少保证了上课效率。   之后,她开始为每个班级选举班长和组长。   正如三叔所料,即便孩子的话,她也有点听不懂。   在助教袁小德的协助下,下午的课程总算圆满完成。   从第二天开始正式授课。   按照课程,上午用来教语文,下午用来教数学。   语文从拼音字母开始教。数学则从数数开始教。   课下再给他们布置作业。   乡下的孩子由于生活条件刻苦,不如城市的孩子调皮捣蛋。   他们都很乖巧,学得也都很认真。   到了课下,还有的学生会特地跑到办公室,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给孟伊夏吃。   孟伊夏简直快要被这些孩子的可爱萌化了。   因忙着教学,时间过得便也特别快。   转眼间,便到了周末。   这天,孟伊夏本打算借三叔的车去县城买衣服,被三叔拉住。   白天明拎着一堆鸡鸭鱼肉道:“还记得我说过要去山上感谢山神吗?”   孟伊夏脑海里又浮现出山神离别时的背影,连忙点头。   隔了这么些天不见山神,她时常会情不自禁地去想他。   孟伊夏特地回屋将自己收拾了一番。   鬼使神差地换上女装,穿上了裙子,散开了长发。   三叔对此有些惊讶。   不久,二人一起出了门。   白天明明知故问:“伊夏,我们只是去山上感谢山神,你为什么这副打扮?”   孟伊夏微微红了脸,反问:“三叔,如果我喜欢上了一个我不想嫁的人,怎么办?”   白天明愣了愣,笑道:“不想嫁,把他娶回家不就得了。”   孟伊夏顿时眼前一亮,豁然开朗。    ☆、喜欢上你   咕噜村靠山而活,从很久以前便有祭祀山神的传统。   每逢大小节日,村民都会在山神庙前放上贡品,祈求一年的平安和来年的收成。   山神庙也有好几个,但最大的,莫过于上村对面南山上的这座住着活山神的庙。   温暖的阳光普照山林,已是上午十点左右。   孟伊夏跟随着白天明行走在通往活山神庙的南山上。   山路很窄,宽度仅能容得下一个人行走,而且杂草丛生,一不留神都注意不到路在哪儿。   孟伊夏以为三叔这是要直接带她去土著部落找山神,一直心中激动。   待终于抵达目的地,她看着面前一座木头搭建如同神庙的房子,一脸迷惑。   神庙前摆放着用于参拜的木桩,还有一张用来放贡品的木桌。   白天明走上前,将拎着的鸡鸭鱼肉全放在木桌上,然后跪在木桩上极是虔诚地拜了拜。   三叔虽然念过大学,但作为冒险家,也会对牛鬼蛇神之说抱着敬畏的态度,以让自己在冒险时得到精神上的慰藉。   令孟伊夏目瞪口呆的是,三叔要感谢的山神不是那个活山神吗?怎么祭拜起山神庙了?   拜完后,白天明走到孟伊夏身边,“回去吧。”   孟伊夏惊讶,“这就算感谢山神了?”   白天明点头,“嗯。”   孟伊夏不能理解,“可我们不是来感谢他的吗?”她特意将他字加重了音。   白天明抬手指了指他方才拜的山神庙,“那就是他居住的地方。”   孟伊夏再次抬眸注视那座木头搭建的房子,有点不敢相信。   房子很大,确实可以住人。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也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样子。   她想进去看看。   白天明看出了孟伊夏的心思,连忙道:“除了土著部落的巫师,不得山神邀请,谁都不能进去。不然……”目光小心翼翼地瞥了一圈四周,“会得罪山上的人。”   山上的人,自然就是指土著人。   孟伊夏也顺着三叔的目光瞥了一眼四周,果然发现茂密的丛林中有几个躲起来观察他们的土著人。   但是,好不容易来一趟,她真的很想见山神。   “我可以在外面给他喊话吗?”她问三叔。   白天明心中明了,“可以是可以。只是我不确定他在不在神庙里。山神一向神出鬼没,除非他主动出现,否则没人可以找得到他。”   孟伊夏深吸了一口气,站在山神庙前喊道:“山神,我是孟伊夏。我想见你,想和你说几句话。”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   山神庙里突然传来一丝动静,似乎屋内有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虽然声音很微弱,还是教孟伊夏察觉出来了。   想他一定在里面。   孟伊夏抱着希望继续喊:“谢谢你那天不顾自己安危救了我,谢谢你选了我当新娘,谢谢你帮了我们这么多忙。那晚和你说不喜欢你,说的是以前。那晚和你坦白之后,我才知道我已经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你了!我知道我不再是你的新娘,也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会努力让你喜欢我。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山神一直站在关闭的神庙里,透过门缝看着外面,目光就不曾从孟伊夏身上移开。   听到来自孟伊夏大胆的告白,他忍不住地嘻嘻笑了起来。   他想看看,孟伊夏为了能够让他喜欢她,会怎么努力。   虽然,他本就喜欢她。   久久得不到回应,孟伊夏几乎快急出了泪花。   天知道她怎么会这么难过。   白天明想上前安慰她,突然,山神庙的门知啦一声打开。   山神站在门前,不言不语地望着他们。   孟伊夏听到动静连忙向山神望去。   四目相望,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白天明忍不住感慨,这些小年轻啊。   他轻轻拍了下孟伊夏的肩膀,提示道:“山神既然把门打开,便意味着你可以进神庙了。进去好好和他聊聊,我有点事先回去一趟,下午再来接你。”   孟伊夏木讷地向白天明点了下头,然后一步轻一步重地走向山神。   仿佛每一步,都在害怕前面的是个幻象。   终于,她走到了山神的面前。   山神伸出手,一把将她拉进了屋子。   神庙的门随之关闭。   孟伊夏吓得闭了一瞬眼睛。   睁开眼睛时,她被神庙里的景象惊呆了。   屋中一片明亮,而光芒竟是都是来自于屋顶的LED灯。   堆满角落的书籍。一张木椅。一台记录着一连串奇怪数字的台式电脑。一台微波炉。几排并列的木桌上摆放着几台显微镜和众多化学仪器。一旁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颜色的化学药剂,以及一个个装着不知名植物种子的玻璃瓶。两根粗粗的绳子吊着的床。还有几株稀有的盆栽。   这个空间布置,就仿佛好莱坞电影里深藏在野外的科学家的工作室!   她再度看向山神,用着不可思议的语气问:“你到底是谁?”   山神微笑着,没有回应。   “你是科学家?”她问。   山神摇了摇头。不算是。   “那这些东西是谁的?”孟伊夏抬手指向电脑等仪器。   山神指了指自己,意思是他的。   孟伊夏一头雾水,“可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山神脸色有些难看。   他不敢告诉他亲爱的新娘,这些都是他用偷来的钱在县城购置的。   他怕新娘生气不喜欢他了。   然而,孟伊夏还是猜到了,“这些……不会都是你偷的吧。”   山神脸色更加难看,点了点头。   孟伊夏有点头大,“可你从哪里偷来这么多东西?而且你偷这些东西做什么?做科学研究?”   山神见新娘似乎没有生气,嘻嘻笑了两声,再次点头。   孟伊夏想起三叔说过,山神偶尔会给他们一些神奇的农作物种子。   原来,那些神奇的种子就是他用这些仪器研究培植出来的么?   她突然觉得自己对他了解得太少。   看着山神一身土著人的打扮,又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她有很多问题,欲言又止。   山神这时在电脑上打下一行字。   我只是一个没有过去的土著人。   孟伊夏怔了怔,明白他这是不希望她问及他的过往。   又或者,他失忆了,真的没有了过往。   无论如何,他拥有着超出常人的知识和聪明才智,如果放到人类社会,一定是个稀有人才!   她决定了,一定要让他回归社会!   山神见她一会皱眉,一会严肃,又一会微笑,迷惑不解。   孟伊夏有些腼腆地问他,“你找到新的新娘了吗?”   山神第一次看到孟伊夏腼腆害羞的模样,眼中一亮,心中极是喜欢,连忙摇头,表示还没有找到。   “那我可以继续做你的新娘吗?”孟伊夏说着撸起袖子,眼一闭,将白皙的胳膊伸到他嘴边。   她已经做好被咬一辈子的思想觉悟了。   山神惊讶地看着她,忽然走上前捧起她的脸,在她的嘴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其实,他在离开之后就后悔了,不该与她生气,毕竟是自己先抢了人家当新娘。   如今,她好不容易发现了自己的心意,表示喜欢他,他想应该倍加珍惜。   孟伊夏瞪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你已经不生我气了吗?”   山神连忙摇头。   他不仅不生的她的气,而且更加喜欢她了。   她是这样甜美可口,真想快点把她吃掉。   孟伊夏忍不住开心,“那我们现在是朋友?”   山神怔了怔,纠正道:“是,新,娘。”   孟伊夏有些疑惑,指了指光滑白皙的手腕,“可我已经没有新娘的印记了。”   山神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微笑着表示,印记已经刻在了他的心上。 ☆、龙阙的家   两人持着各自的想法。   孟伊夏想着如何让山神恢复记忆,与她一起回归人类文明社会。   山神则想着如何让孟伊夏留下来,和他一起在这里定居生孩子。   他们都在想着如何征服对方,又这样彼此吸引和喜欢。   时间还早。   孟伊夏便一直陪在山神身边。   山神拉着她,给她看他的研究成果——一粒粒标着奇怪植物名字的种子,还有显微镜下他培育的各种神奇的细菌。   神庙外突然有动静。   孟伊夏想应该是三叔来接她回去,有些不舍地道:“对不起,我要回去了。”   山神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似乎在问不可以留下吗?   孟伊夏被他这样看着有些混不自在,慌乱地解释:“我毕竟是过来支教的老师,每周一到周五要给学生上课。周六周日还要抽出一天时间批改学生的作业。所以,我不可能天天和你在一起。   想了想,又连忙道:“你可以来学校当我的学生,这样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我知道你的知识肯定比我丰富多了,但我可以教你说话,就像我们当初约定的那样。”   山神想为了得到新娘,确实需要牺牲一些什么。   当她的学生似乎也不错,可以天天看着她,还可以保护她免受其他异性的骚扰。   看到山神点头表示同意,孟伊夏开心地再次红了脸。   太好了,这样就有更多机会说服他回归正常人类社会了。   两人一起出了山神庙。   外面没有三叔的身影,却有十个身形高大的土著人跪在外面。   山神用土著语问他们来这里有什么事。   其中,一个脸上画着大山符号的土著人站出来,用土著语告诉他:巫师生了重病即将死去,让我们过来请山神族长前去看他最后一眼。并且不能带新娘一起去。   山神神色苍白了一下,嘱咐道:你们在这里好好照顾我的新娘。   众人跪下,谨遵山神族长的命令。   山神按了按孟伊夏的肩膀,做了个他去去就回来的手势。   孟伊夏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见山神脸色十分不好,想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安慰道:“你走吧,我没关系的。”   山神点了点头,不舍地看了孟伊夏一眼,随着那个与他交流的土著人一同离去。   孟伊夏瞅了瞅剩下的几个土著人,有点害怕,想进神庙里坐一会,却被土著人给拦住。   一个土著人对她吼了一通,吓得她连连后退。   突然,身后又一个声音传来:“阿音老师,是你吗?”   孟伊夏吓了一大跳,心想谁会把她认作那个七年前死去的老师,转身竟看到治安长龙阙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龙阙仿佛失了魂般,走到她面前,抓着她的胳膊,几乎快哭的声音道:“我就知道,你还活着,这些年我好想你。阿音老师,快跟我回去,大家都很想你,不要再和这些怪人在一起了。这些怪人会伤害阿音老师,只有我能保护阿音老师。”   孟伊夏知道龙阙一向面盲,可没想到他会突然在这里,还把她认作别人,认作七年前死去的老师。   她有点毛骨悚然地后退了一步,正想解释,却感觉后脑勺挨了重重的一击,没了意识。   在一阵晕眩的黑暗中似乎度过了很漫长的时间,最终她挣扎着苏醒了意识。   睁开眼却看到一群土著人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面前还躺着被绑住昏迷的龙阙。   四肢不能动弹。   她这才发现自己竟也被绑了!   这儿也不是山神庙前,而是森林中的一片荒凉之地,周围竟一堆白骨堆积,像是原始的刑场!   有点像在做噩梦。   孟伊夏忍住了想吐的冲动,想在眼前的土著人中找到熟悉的身影,好让他们放了自己。   然而找了半天,也没看到熟悉的人。   这时,土著部落的巫师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个土著人。   孟伊夏不认识那巫师,只是觉得他长得很老,而且在一众土著人中穿得最花哨。   在巫师的身后,她认出了星期五,连忙想叫星期五救她,可星期五却小心翼翼地对她嘘了一声。   巫师用着孟伊夏听不懂的语言对她一阵狂轰滥炸,越说似乎越生气,最后愤然离去。   星期五也跟着走了。   孟伊夏缓了好会的神,渐渐冷静下来,努力想靠自己的力量挣脱绳子。   天边太阳还高高挂着,时间应该在下午四点钟左右。   孟伊夏终于快要把身上的绳子解开时,看到星期五折了回来。   待星期五走近,她连忙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   星期五也压低声音,告诉她,巫师说她勾引山神族长,玩弄山神族长的感情,要秘密将她处死。   孟伊夏连忙告诉星期五,她是被冤枉的,请他相信她。   星期五出于对老师的好感,点头表示相信,并告诉她,他回来就是想救她。   孟伊夏连忙请星期五把看守她的这几个土著人给引开。   星期五虽看上去憨憨的,却有一股土著居民少有的聪明劲。   只听他嘀哩咕噜与其他土著人说了什么,那些土著人便争先恐后地跟着他离去。   孟伊夏趁机从地上爬起,解开身上的所有绳子,然后来到龙阙身旁,一边解开他身上的绳子,一边小声喊他。见他怎么也不醒,索性使足了力气掐他人中。   龙阙身体猛然打了个颤,像是从噩梦中惊醒,迷茫地看着孟伊夏,喃喃:“阿音老师,我也死了吗?”   孟伊夏已经撤去绑他的绳子,急道:“我不是阿音老师!我们也都没死。快起来,带我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   龙阙听出了孟伊夏的声音,瞬间清醒,一咕噜爬起,看了看周围,吓得连忙拉住孟伊夏的胳膊往东边跑。   穿过一片片茂密的丛林,终于一条通往山下的羊肠小径出现在不远处。   二人互相望了一眼,欣喜万分,一起往那路上跑。   森林里到处都是土著人设下的捕获猎物的陷阱。   孟伊夏一不注意踩到了一个铁夹子,锋利的夹刃瞬间捆住小腿,陷入肉中。   “啊!”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喊了一声,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龙阙连忙停住脚步,转身看她,见到她小腿上血肉模糊,连忙蹲下身,奋力搬开铁夹子。   由于伤得太重,孟伊夏已经无法行走。   龙阙扯开了身上的衣服给孟伊夏的小腿粗略包扎了一下,然后将她背起,继续往小径跑。   终于,二人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山下平地。   太阳早已经下山,周围一片昏黑。远处可见家家户户亮起的时明时暗的灯光。   孟伊夏微弱地问:“你可不可以把我送到村长家?”   龙阙却道:“老师还是先去我家吧,我家离这里近。”   孟伊夏极力挣扎,“你把我放下来。”   龙阙坚持背着她,“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   孟伊夏再支撑不住,趴在龙阙身后昏睡过去。   咕噜村上村地带最西边有一栋两层破旧的小楼,那便是龙阙的家。   孟伊夏醒来的时候,正躺在一张动下便咯吱咯吱响的床上。   龙阙蹲在床边,将一团团绿色的泥巴涂在她小腿上的伤口处。疼痛随之奇迹般地消失了。   床头摆着一张陈色的桌子。两盏煤油灯跳动着火焰,将屋中照得通明。   屋中摆设都十分陈旧,似乎很久没人打理。   孟伊夏咳了咳,坐了起来。   龙阙欣喜,“你醒了?”   孟伊夏问,“这里是哪里?”   龙阙龇牙一笑,“我家。”   孟伊夏只觉背后一寒,待看清腿上被涂满了绿色的泥巴,瑟瑟发抖道:“你,你在我腿上涂的什么?”   龙阙将剩下的半盆绿泥端到孟伊夏面前,“这是可以让伤口快速愈合的药,名字我记不大清楚了,好像叫什么药泥,是我妈做的。我妈生前是村子里有名的大夫。”   孟伊夏松了口气,有些惊讶如龙阙这样的人竟有个大夫妈妈。   “怎么用煤油灯?你家没有通电吗?”   “嗯,电工来安电线的时候,我因为在外面忙,没在家,就错过了。”   “家里没有他人吗?”   龙阙突然沉默了下,“他们……都死了。”   孟伊夏怔了怔。   龙阙又恢复了精神,笑道:“你在这歇息,我去厨房做晚饭。”   孟伊夏看着他离去,真不敢相信他也会做饭。   目光瞥到床头柜上摆放的一张木框照片。   照片上是龙阙的一家。漂亮的妈妈,和蔼的爸爸,还有一个可爱的妹妹。那个时候的龙阙似乎才七八岁,笑得几分痞气。   这样一个幸福的家庭,是如何只剩了龙阙一人?   龙阙端着晚饭回来时,孟伊夏已经将照片放回原处。   晚饭是飘着青菜和鸡蛋花的面疙瘩,口感十分好。   孟伊夏一连吃了两大碗,把肚子都快撑破了。   孟伊夏好奇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山上?”   龙阙正在收拾碗筷,笑道:“还记得我先前和你说个要找个机会和你好好聊聊吧。因为你周一到周五要给孩子上课,我就没有去打搅你,想周六再去找你,却被告知你和村长一起去山上了。我只好去山上找你了。”   孟伊夏有些疑惑,“你怎么会把我认作阿音老师?”   龙阙愣了愣,如同回忆般道:“阿音老师和你一样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而且经常喜欢去山上与那些怪人一起。阿音老师是那样好的一个人,所有人都喜欢她,连山上的怪人都喜欢她。”   龙阙说着,如同颓废般垂着脑袋默默站立着,似乎在隐忍啜泣。   孟伊夏看着心情更加沉重,连忙转移话题,“你说想与我聊聊,想聊什么?”   龙阙走到孟伊夏的面前,俯身在她耳边喃喃:“杀老师的人至今还活着。他一定还会杀了你。如果你想在这个村子里活下去,就聘请我当你的贴身保镖。你可以和村长提议。我相信由你提议,他一定会答应。”   孟伊夏想起在县城被绑架事件,一阵毛骨悚然,疑惑道:“你为什么要当我的贴身保镖?”   龙阙嘴角微扬,“因为我想保护你啊。”   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龙阙一边去开门一边不耐烦:“谁活的不耐烦这么晚来打搅本队长?”   村长白天明站在门前,神色严厉道:“我。”   龙阙脸色一白,“您老人家这么晚来我这里做什么?”   孟伊夏听到熟悉的声音,高兴地大喊:“三叔!” ☆、门上的字   白天明一把推开龙阙,冲进屋子。   孟伊夏忍着腿上的痛,一瘸一拐地走到三叔面前,抱住了他。   白天明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没事就好。”   龙阙只能看着孟伊夏被白天明带走。   静寂无声的夜晚,白天明骑着自行车把孟伊夏带回了家。   白天明告诉孟伊夏,下午他去山上神庙前接她时,没有看到山神和她,却撞见了星期五。   星期五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了。   “我在家等不到你,就猜你被龙阙拐回了家。”他说。   孟伊夏听到拐这个字忍俊不禁。   白天明看了看孟伊夏腿上的绿泥,说确实是村子里常用的治疗伤口的药,可放心使用。   孟伊夏忍不住好奇,“三叔,龙阙的家人是怎么死的?”   白天明道:“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曾经一度想查出阿音老师之死的真相,因此不仅搭上了调查人员的性命,村里的村民也有被连累死了几十个人,其中就包括龙阙的家人。一家三口在家里被人生生砍死。其实三叔不想你和他有过多牵扯,也是怕他因为家人的死迁怒到我和老师的头上,会对你不利。”   孟伊夏听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阿音老师的死,真的不能查吗?   这夜因为疲惫,她很早就睡去了。   清晨,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将她吵醒。   是三婶的声音。   孟伊夏连忙爬起穿好衣服,去楼下看发生了什么。   已是日上三竿,三叔家的门前聚集了很多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三叔和三婶站在门前,脸色极其苍白,望着自家的门,似乎在发抖。   孟伊夏连忙走出去,顺着大家的目光回望三叔家的门,神色随之一颤,差点没站稳。   只见,门上一片猩红的液体,组成五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杀了你,老师!   似乎是个很恐怖的威胁信息,惊坏了所有人。   孟伊夏却从红色的液体里嗅到了熟悉的气味,像是药材的霉味。   显然,红色液体并不是血。   从气味判断,她似乎知道是谁干的。   为了安抚围观群众的心,她转身道:“这只是哪家不懂事的孩子恶作剧,大家不用担心。”   又走到三叔三婶的面前,安慰道:“没事的,把门重新刷一遍就好了。”   李之桃面色如纸,依偎在丈夫的怀里,几乎昏厥。   白天明倒是冷静些,与围观的人说,“没事了,散了,都散了吧!”   之后,白天明安抚了妻子,出门找了几个刷漆匠,将门重新刷了一遍。   孟伊夏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将学生的作业批改完毕。   学生都很乖,作业也都写得非常认真。   作为他们的老师,她十分欣慰。   腿上的伤奇迹般地好得差不多,已经完全不妨碍行走。   白天明正在付刷漆匠工钱。   孟伊夏站在一旁,看着白天明将刷漆匠送走,才走上前道:“三叔,有空吗?我想请你带我去找下龙阙,我有话想和他说。”   白天明笑看了她一眼,“你发现什么了?”   孟伊夏呆了呆,“三叔也发现了?”   白天明道:“那么浓的药材霉味,想不发现都难。正好,我也想去找他,问问他到底想做什么。”   两人到了治安所,并没有找到龙阙。   治安所的一位同志告诉他们,龙阙从昨天开始就没来上班,而且最近工作一直不在状态上,似乎有什么心事。   两人又来到了龙阙的家。   路过龙阙家附近的下水道口,可以看见正在往外排放红水。   不难想,龙阙此刻正在家销毁证据。   咚咚咚。   他们敲起了门。   屋里传来稀里哗啦东西碰撞的声音。   龙阙终于开了门。   他穿着一身宽松的运动装,手上套着皮手套,脸上微微有汗沁出。   看到白天明和孟伊夏,布着屡屡血丝的眼睛微微瞪大。   “村长,老师?你们找我有事?”他努力地掩饰自己的心虚。   白天明严肃地瞪着他,“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龙阙笑了笑,“睡觉啊。你把老师接走后,我就睡了。不然还能干什么?找女人吗?”   孟伊夏则凑上前嗅了嗅他手套上的气味,嘴角微扬,果断道:“是你昨晚在村长家的门上乱涂鸦的吧?”   龙阙慌忙收起手套,结巴道:“什,什么涂鸦?”   孟伊夏继续问:“你真的要杀了我?”   龙阙用鼻子努力吸气冷静,“我只想保护你,怎么会杀你?”   孟伊夏不慌不慢地问:“那你为何在墙上写下要杀了我的字?”   龙阙的眼睛渐渐红了,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孟伊夏索性直接戳穿他的阴谋,“你想用血字恐吓我,让我害怕,从而答应你,请你做我的贴身保镖,对不对?”   龙阙怔怔看着她,依然一语不发。   “你为什么要做我的贴身保镖?”孟伊夏继续分析,“是为了用我引诱当年杀害阿音老师的凶手,以为阿音老师报仇,甚至为你的家人报仇?”   “住口!”龙阙低吼了一声,一拳打在门上。   孟伊夏怔住。看来被她说中了。   白天明没想到自己的侄女能分析到这个地步,竟与他的猜想无二。   “对,你们说的都对。”龙阙终于承认,看向孟伊夏,“可我也想保护你啊。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一位漂亮温柔的老师在我们村子里死去。”   白天明这时厉声道:“那你就不该想调查阿音老师的凶手!只有什么都不做,才能避免灾难!你这样做,只会激怒凶手,将老师推入深渊!”   龙阙吼道:“所以就该让凶手逍遥法外吗?!”   白天明上前一把揪住龙阙的衣领,“龙阙,我警告你,不准再做你不该做的事。我作为村长,不想再看到无谓的牺牲,更不想把我的侄女卷入任何危险中。我只想她安安静静地完成这一年的支教,然后平平安安地回家!如果再让我知道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我会立马撤掉你的治安长之职,并把你关起来,直到你知错为止!”   孟伊夏第一次看到这么霸气的三叔,有些被吓到。   她开始为自己之前想查出阿音老师之死的想法感到心惊。   还好只是想想,不然以卵击石的后果可想而知。   她更加不明白,三叔为什么对这样一个可怕的地方这么执着,为什么不能走出这里,去过更好的生活。难道这里就这么值得他爱吗?   又或者,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衷?   龙阙这时终于乖巧了似的安静道:“好,一切听村长的,我什么都不做了。”   白天明哼了声好自为之,放开了他。   临走前,孟伊夏最后看了眼龙阙,见他颓废般靠着门边,心更加静不下来。   她只是想来支教,甚至还一度抱着一边支教一边游玩的心态,结果碰上一件接着一件不省心的事。大京市的家人和朋友如何能猜到她在这里过得多么精彩。   稍作感慨,她又振作了精神。   没事的,一切有三叔呢,还有山神保护她,管他什么妖魔鬼怪,她都不用在乎。   想着曹操,曹操就到。   孟伊夏在三叔家的门口,看到了山神。   他正坐在木头搭建的简单抬架上,由四个土著人抬着他。   旁边,还站着激动不安的星期五。   他们似乎等候多时,见到孟伊夏回来,连忙迎上去。   山神微笑着向孟伊夏伸出了手。   星期五在一旁担任起了翻译,“老师,族长想邀请你去山上一趟。”   孟伊夏惊讶地摇了摇头,“我明天还要上课,下次吧。”   星期五连忙说:“族长向你保证,会在天黑之前把你送回来。”   孟伊夏有些疑惑,“这么急着找我上山有什么事吗?”   星期五点头,“关于昨天的事,族长想给你一个交代。”   想到昨天自己差点被那些土著人秘密杀死,孟伊夏有些气愤。   也好,她就去看看,他怎么给自己交代。   她看向三叔。   白天明冲她点了点头,意思她可以去。   只要是和山神有关的事,三叔似乎就特别放心。 ☆、特殊学生   孟伊夏被山神拉到了担架上,因为恐高,紧紧抱住了他。   山神十分高兴她愿意这样依赖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星期五吼了一声,他们便开始往山上出发。   土著人身高腿长力气大,跑起路来又快又稳。   孟伊夏因为怕被颠下去,一直抱着山神,不明白他是怎么能做到不动如山的。   山神温柔的目光看着她,心中还在为昨天的事愧疚。   不一会,他们便到了山上,直接进了部落生活的地方。   中央有一片由树桩围城的空地,十几个土著人浑身被绑地跪在那里。巫师跪在最前面。   那是土著部落里真正用来裁决部落里恶人的地方,是为审判地。   担架被放在了审判地的前方。   山神让星期五把巫师等人的罪状说给孟伊夏听。   星期五遵命,与孟伊夏道,昨天巫师先以将死的名义欺骗山神族长,将山神族长骗去后,又企图用从山下随便抓来的女人来亵渎山神族长。又违背山神族长的意愿,竟大逆不道欺君犯上要将山神族长的新娘杀死。三罪并罚,理当处死。   原来山神竟是让她来亲眼目睹他处死犯人。   孟伊夏吓得眼皮直跳,有点怕怕地道:“他们只是欺骗了你,终究没有杀人,死罪有点太严重了。”   山神看着孟伊夏,说了一句土著语。   星期五连忙翻译,“族长问,新娘觉得应该如何处罚他们?”   孟伊夏有点惊讶山神会把怎么处罚他们的事交给她,一时有些慌乱,随口道:“随便抽他们几鞭子,然后将他们永远关着,大概,就这样吧。”反正只要以后不会祸害到她就可以了。   山神赞同地点了点头,便真的这般吩咐了下去。只是所谓的抽几鞭子,是指把他们吊在树上抽打三天三夜,让他们不死就行。然后将他们关押,永不见天日。   星期五悄悄与孟伊夏说,其实族长一直怀疑巫师背后还有势力,而且这股势力要杀族长。这般饶了巫师,族长正好可以在往后好好调查。   孟伊夏想起初见山神时,他受的伤,以及后来,追杀他们的土著人,才明白过来,当初那个土著人也许不是要杀她,而是冲着山神来的。   原来,比起她,山神其实处境更加危险。   想到这里,孟伊夏看着山神的神情掺杂了更多复杂的情愫。   她希望彼此都能好好地度过这一年,然后一起回家。   山神拉着孟伊夏,来到了他居住的山神庙里。   孟伊夏看着他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似乎想给她看什么。   终于,电脑屏幕亮起光芒,一个类似夜间监控的视频打开。   孟伊夏在视频中清楚地看到三叔家门口,龙阙提着一个小桶,拿着大笔刷,在墙上写下:杀了你,老师。   山神看到此龇牙咧嘴,发出生气的低吼声。   孟伊夏则把关注重点放在了他怎么会有三叔家门口的影像,质问他:“你在三叔家门口安装了监控摄像头?”   山神见她生气,有些害怕地点了点头。   孟伊夏再次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山神勉强说了三个字,“保,护,你。”   孟伊夏听到回答立刻消了气,转而十分感动,语气也放温和,“你还有在三叔家其他地方安装监控摄像头吗?”   山神连忙摇头,没有了。虽然曾经动过小心思在孟伊夏的房间里也安装一个,但立马否定了这个念头,甚至还为这个念头自责了好一阵子。   孟伊夏松了口气,“没有就好。门前你安就安吧。”平白多了个看门的人,其实蛮划算的。   山神这时指着视频中的龙阙,咬牙切齿道:“我,杀,了,他!”   孟伊夏连忙握住他的那只手,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总之这件事我来之前就知道了,也找龙阙谈过。他并无恶意,并且承诺不会再做了。所以你不要杀他。记住,你是文明人,不能乱杀人的。”   山神怔怔地看着她,突然伸出手托住她的脸,要去吻她。   孟伊夏后退了一步,有点不由自主地问:“你有没有对那个巫师给你的女人做什么?”   山神怕生误会,连忙解释:“我……我没……没有!”   孟伊夏见他惊慌失措的模样,微微欣喜,“真的?那女人呢?被你弄哪去了?”   山神再次解释,“赶……赶下山了。”   孟伊夏走上前,踮起脚尖在他的嘴角边轻轻吻了一下,微笑,“谢谢你。”   山神舔着嘴边余留的甜味,意外发现这比自己吻到她还要令他开心。   孟伊夏打量了下山神身上穿着的棕色兽皮毛衣,问他,“你不会打算明天穿成这个样子去学校上我的课吧?”   山神嘻嘻道:“不。”   孟伊夏迷惑,“不什么?”   山神捏了捏孟伊夏的衣服,“我,有,衣,服。”   孟伊夏松了口气。吓死她了,还以为他不去学校了。   想到山神拥有着这么间现代化摆设的屋子,有几件现代化的衣服应该也不稀奇。   她便没有多问,出门看了看天,“我该回去了。”   山神坚持要把孟伊夏背下山。   因为他听几个手下说,昨天看到那个叫龙阙的家伙背着孟伊夏下山。   孟伊夏怎么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跑过来要背她,一头雾水,拗不过他,只好爬到了他身上。   山神看着瘦瘦弱弱的,却不知哪里来的一股蛮力,一路走来,连个气都不带喘。   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   孟伊夏第一次有了心情去欣赏山上的美景。   难得的安宁,难得的幸福感。   山神一直把她送到三叔家的门口。   她想留山神过夜,山神却摇头。   他要回去处理山上部落的事。   关于她去了山上的事,三叔和三婶只字不提。   三叔只问了学校学生的作业情况。   她回答学生们都写得很努力。   之后关于在学校附近办个文具店和小卖部的事,三叔说已经找到商家了,正在装修店铺,预计两天后就可以正式开业。   第二天,依旧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孟伊夏一早就来到学校,分别和装修文具店和小卖部的工人道了几声早,然后看见负责看守校门的张大爷。   “张大爷早!”她微笑而爽朗地打招呼。   张大爷一边打开校门上的锁,一边道:“小花老师今个来得真早,看上去特别喜气,是不是今天有什么喜事啊?”   孟伊夏笑着点点头,“今天学校里会来一位特殊的新学生。”   张大爷连忙问是哪家的孩子,孟伊夏怎么能告诉他是山上的山神,只道以后再介绍给他认识。   到了办公室,孟伊夏先将一大包的作业本取出来,整齐分好,然后又扫了扫地,擦了擦桌子。   七点半的时候,助教袁小德和负责看管孩子的吴贵儿、罗明志一起走进了办公室。   吴贵儿和罗明志都是四十多岁的人,虽然不识得几个大字,但为人有点像古时候的先生,严肃而刻板。   袁小德羞涩地手伸出一半打招呼,“老师早上好。”   孟伊夏看着他们微笑,“早上好。”   八点的时候,随着上课铃声响起,学生们陆陆续续都到齐坐在了教室里。   孟伊夏没等到山神,有些失落,正拿起书本准备走出办公室时,门前出现了一个身影。   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头柔软的黑发,白皙的皮肤,蓝色的眼睛,五官精致得就像是动漫手办。他穿着纯白色的衬衫,银灰色的外套上还装饰有一圈金色的流苏,纯手工的风格剪裁,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黑色的裤子,白色的球鞋,整体像是校服,款式经典、简洁大方。   “请问你……”孟伊夏一边向他走去一边问,然后,找哪位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她吸了一口冷气,“山神?!”   山神微笑着看着她。昨天才见过,今天就不认识了么? ☆、篝火晚宴   孟伊夏大步走到他面前,捏了捏他身上的衣服,这布料,这质地,这裁艺,分明是大都市贵族学校才会有的校服。只是衣服上标着学校名字的胸牌不见了,所以看不出是哪所学校的校服。   “你从哪里弄来的衣服?”她惊讶地问。   山神一如往常地平静而微笑着看她,没有回答。   这件衣服是他念高中时学校颁发的三十件校服里他最喜欢的一件,离开家时,他特意带了出来。本只是留做个纪念,不想还能派上用场。   袁小德、吴贵儿、罗明志三人走了出来,看到山神时,不约而同地愣住。   在他们眼里,这个浑身散发着高贵气息的少年,简直就像是神明一般。   吴贵儿浑身发抖地问:“他,他是谁?”   袁小德苍白着脸道:“是山神!我见过他,一模一样的蓝色眼睛。”   罗明志扶了扶眼镜,如鲠在喉,“没错,是山神。”   孟伊夏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直接拉着山神进入了她正要上课的教室。   她将山神安排安排在十四岁到十六岁年龄段的教室。   面对同学们的质疑的目光,她努力冷静地介绍他。   她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任何背景信息,只好如实介绍他是山上的山神,来这里与大家一起学习。   此话一出,整个班级都沸腾了。   学生们不约而同地高喊:“山神,山神,山神!”   如同明星与粉丝的见面会。   孟伊夏好不容易让学生们安静下来,然后安排山神坐在靠窗的两个男孩的中间,和他们任何一个人共看一本书。   两个男孩纷纷把书往山神面前放,嚷嚷着,看我的,看我的。   见山神能这么快融入班级,孟伊夏松了口气,开始分发作业本,进行今日的课程。   第一节课是语文,教的一首诗。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反复读了几遍后,孟伊夏要求每个学生都要会背诵,包括山神,而且明天她要抽查。   对于学历高中学识连大学生也不能企及的山神来说,这么简单的儿歌他看一眼就会默写,但要用口背诵下来,着实为难他了。   为了不让新娘失望,他不得不和同学们一起努力地朗读背诵。   课间,孟伊夏正在办公室休息。   室外,学生正排着队要和山神握手。袁小德、吴贵儿、罗明志三个成年人竟也加入了队伍中。   看着外面的热闹景象,孟伊夏心中感叹山神的粉丝真是不少,不是明星,真可惜了。   山神终于挤出了重重人群,跑进了办公室,握住了孟伊夏的手。   孟伊夏吃惊地看他,“你这是做什么?”   山神微微笑。   他从来不知道有这么多人喜欢和他握手的,所以他要和新娘好好地握一下手。   第二天,孟伊夏在抽查了几个学生后,最终叫到山□□字。   前面几位学生都背诵得十分顺畅。   到了山神这里,山神每说一个字都要大喘气,孟伊夏抽紧了心。   最终,山神有惊无险地背诵完了整首儿歌。   背诵检查完,孟伊夏开始教下一首诗。   依然要求所有学生都会背诵,依然要抽查。   中午,学生都放学回家吃饭。袁小德等三人也回去了。   孟伊夏带了两份盒饭,给了山神一份,然后一边吃一边批改学生作业。   山神不知从办公室哪里找到一本书,指着书本上的两字向孟伊夏请教怎么读。   虽然他只是咿咿呀呀说了些听不懂的话,孟伊夏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学是好事,她自然要教他。   “这两个字读,老公,LAO老,GONG公,老公。”   山神眯着眼睛十分享受似地听着。新娘的声音实在太好听了,真想听一辈子啊。   孟伊夏发觉自己好像被算计了,红着脸继续批改作业。   下午一点的时候,袁小德第一个来到学校,看到办公室里,山神趴在孟伊夏的身边,有些惊讶。   他走进办公室,有些好奇地问:“老师,山神大人是您什么人?感觉和您关系不一般。”   山神一听来了精神,清晰地吐出两个字,“老公。”   他是她老公。   袁小德一愣。   孟伊夏捂脸。他还真会现学现卖。   平淡无奇的日子就这么度过了一周。   周六的时候,孟伊夏应山神的邀请,去了山上,参加土著部落的篝火晚宴。   所谓晚宴,就是夜里,大伙儿围坐在篝火旁,唱着歌儿跳着舞,吃着烤肉喝着酒。   虽然语言不通,孟伊夏也能感受到大家都很开心。   山神邀请孟伊夏跳舞。   孟伊夏正坐在篝火旁吃着果酒微醉,连忙摇头,“我不会跳你们的舞蹈。”   山神却坚持把她拉了起来。   在众人欢呼中,两人跳起了著名舞蹈,华尔兹。   这种舞蹈,孟伊夏只在大学毕业晚会上跳过,而且为了学会这个舞蹈,特地请哥哥陪她练习了整整一周。   察觉到熟悉的舞蹈旋律,孟伊夏惊讶地睁大了迷离的眼睛,酒意也清醒了几分。   山神一直微笑着,竟在口中哼出了华尔兹的旋律,非常动听。   孟伊夏感觉自己又醉了。   两人一起忘我地跳舞到深夜。   当所有土著人都散去后,孟伊夏和山神躺在篝火旁,看着天上的星星。   孟伊夏道:“山神,我想把你介绍给我的爸爸妈妈和哥哥,还有我的好朋友,他们一定也会非常喜欢你。明年这个时候,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山神微微吃惊。   蓝色的眸子倒映着天上的繁星,似乎陷入了沉思。   由于夜里玩得太疯,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山神还在睡着。好看的容颜在朝阳下显得愈加璀璨,散发着令人心动的光泽。   孟伊夏悄悄在他脸上亲了下,离去。   经过几次山中来来回回,她已经能够摸清下山的路。   今日村子安静得有些奇怪。   明明是周末,不见大人的影子也就罢了,竟连孩子也看不到。   看到一辆警车停在三叔家门口,孟伊夏连忙加快了脚步。   她心中疑惑,是不是村子里又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来到院子门口,两个警察迎面走了过来。   一个一边出示警察|证一边道:“我们是七河县重案组刑警。请问你是章小花老师吗?”   孟伊夏愣了愣,僵硬地点了下脑袋,心想:不会是代替老师支教的事被暴露了吧?这都能惊动刑警?   两个警察齐声道:“有人报警说你杀了人,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美人警长   孟伊夏呆了。杀,杀了人?!   三叔这时不顾院子里几个警察的阻拦,强行冲出来,气呼呼地吼道:“人绝不可能是她杀的,你们抓错人了!一定要抓一个人的话,你们抓我好了!”   孟伊夏看着三叔气急败坏的模样,依然一头雾水,到底谁死了?   这时,一个中年警察持着一个袋子从屋中走了出来。   他高举着手中的透明袋,宣布道:“找到作案凶器了,就在她的房间里!”   孟伊夏和众人一起看向他手中的袋子,只见袋子里装着一个血淋淋的兽骨磨成的匕首。   所有人都惊呆了。   白天明最先反应过来,大吼道:“这不可能!一定是有人栽赃!你们一定要好好查一查!查上面的指纹就知道了!”   没有人理会白天明的解释。   一个年纪轻轻的警察安慰白天明道:“村长您冷静一下,如果是栽赃,我们自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持着作案凶器的中年警察则走到孟伊夏面前,询问:“这个东西你熟不熟悉?”   孟伊夏抬起目光看着那个凶器。   怎么能不熟悉。数天以前,他们去县城搬书的时候,山神就是用这把兽骨匕首割断了动物园猎豹的脑袋,从而救了她。   可她明明说过让山神不要杀人,山神一向听她的话。   中年警察有着多年的查案经验,看到孟伊夏闪烁不定的眼神,便知道其中一定故事,叹道:“随我们去警局走一趟吧。”   孟伊夏看向白天明,脸色苍白道:“三叔,没事的。我没杀人,就去一趟警局,很快就能回来。”   几个警察押着孟伊夏上了警车,随着警鸣声远去。   白天明呆呆地立在门前。   李之桃抱着小女儿走出来,关切地询问:“天明,伊夏怎么说?真的是她杀了人吗?”   白天明狠狠瞪了妻子一眼,抬起手似乎想打她,看到女儿微笑的脸庞时,又缩回了手,只用着沙哑的声音道:“说,是不是你们干的?是不是你们又杀了人,故意栽赃到我侄女身上!我已经与你们说过,她只是来支教的,什么恶意都没有!支教完了,她就回去了!你们不是与我承诺过,不再杀人了吗?”说着,他满面痛苦地跪在了地上。   李之桃也红了眼睛,颤抖的声音道:“天明,你在胡说什么?”   警车一路颠簸地往山中开去。   孟伊夏心中着实佩服这些警察的车以及那开车警察的技术,竟可以在山林中这般横冲直撞还丝毫无事。换做普通的人和车,怕是早翻车了。   终于,警车开出了山林和湖泊,来到了平坦的大路上。   孟伊夏此刻的心境也平和了许多,开口问道:“请问到底是谁死了?”   坐在她身边的一个警察严肃道:“你杀了人,竟还不知道谁死了?”   孟伊夏迷惘道:“正是因为不知道才问。”   车内几个警察对了对眼。   另一个警察道:“死者已经于昨日被运到了警所,待到了警所你便知道了。”   又沉默了会。   孟伊夏再次忍不住问:“请问是谁报警说我杀了人?”   身旁的警察气呼呼道:“给我安静点!哪里那么多废话!”   再一个警察道:“有什么话到了警所好好说。我们只负责抓人,自有负责审问的人听你慢慢说。”   孟伊夏想,既然她没有杀人,那么报警说她杀人的人,一定有问题。   七河县警所中,一宗来自偏僻山村咕噜村的杀人案把局长给差点愁坏了。   死者是被人用并不锋利的东西割破了喉咙而死,浑身上下有多处很重的殴打伤,且死者身上沾染的指纹十分奇怪,输入数据库,竟查不到信息。   咕噜村因着七年前那件死伤无数却至今无果的惊天大案,让所有警察都再不敢去碰咕噜村的案子。   局长只好向市里发出请求,请他们派一名不怕死的高级刑警来帮忙调查此案。   市里当天晚上就给了回复,说薛美人警长正坐直升飞机连夜过去,大约早上七点到。   于是,一大清早,中年便秃了头的局长穿得整整齐齐,听到直升机的声音,携着一众手下,站在门口,等待迎接来自市里的美人。   所有人都以为要从市里过来的警长是个美人,满怀期待。   轰隆隆~   直升机停在警所上空。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一个身手矫健的男子乘着直升机里升降的锁链飞身而下,落在了大家的面前。   他热情地与众人打招呼道:“让大家久等了。”   局长上前握手道:“美人警长,我代表七河县所有人民欢迎你!”   一众男同胞警察愣住,可以听到彼此心中幻象破碎的声音。   下午四点左右,抓捕嫌疑人的警车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警所。   嫌疑人孟伊夏很快被带到了审问室。   负责审问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年龄接在三十左右的警察。   主要想问她从上周六到这周六都在做些什么,好从中捡拾漏洞。   孟伊夏满脑子都是山神的身影。无论对方问什么,她都一字不吭。   她不能在事情未弄清之前,把山神牵扯进来。   山神不会说话,牵扯进来有理也说不清。   何况,以山神的性格和地位,难免不会是一场文明社会与原始社会的激烈较量。   如果她开口回答他们问题时故意避开山神,则会出现一个又一个漏洞。对方会捡着漏洞进行更彻底的逼问。   她只能一个问题也不回答。   就在审问已经进行不下去的时候,孟伊夏终于开了口。   她问:“到底是谁被杀了?”   审问的两个警察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陷入了僵局。   依然没有人想回答孟伊夏的这个问题。   女警察气急,一脚踢在桌子上,怒道:“你杀了谁自己心里不清楚?”   孟伊夏冷静地回答:“我没有杀人。”   警局另一处房间里,薛美人警长正坐在椅子上喝着咖啡,一边看着审问室的监控录像,一边教人调出支教老师章小花的全部信息。   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警长,你看,这是章小花的照片,与嫌疑人一点也不像,是不是抓错了人?”   薛美人看了看电脑上的照片,又教人拉大了审问室监控录像镜头,想对比下两人的模样。   待看清审问室嫌疑人的模样,他微微愣住,连忙掏出手机,在浏览器上输入孟伊夏三个字。   看着网上一大堆有关孟伊夏的信息,他扬起了嘴角,喃喃:“原来是她。”   审问室中,两个警察再审问不下去,取了孟伊夏的指纹后,准备离开。   他们刚刚出了门,便看到薛美人警长走来。   薛美人问:“审问进行得怎么样?”   女警察因为第一次和薛美人警长这么近距离接触,微微红了脸,连忙道:“报告警长,她始终不配合调查。我们有必要采取非常审问手段!”   所谓非常审问手段,不外乎威逼利诱,展开心理攻势,打疲劳战等。   薛美人笑嗤道:“一个女人而已,我来搞定。” ☆、高中同学   孟伊夏安静地坐在审问室里, 大脑高速运转,想如何能在不牵扯出山神的情况下,还能证明清白脱身。   审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一个身材高大伟岸的男警察走了进来。   孟伊夏只略略看了他一眼, 觉得他似乎与其他警察有点不一样,便把头低下来, 没再多想。   薛美人挪动椅子坐了下来,静静打量着对面的女人。   这个女人, 他实在太熟悉了。不仅因为网络上的流言蜚语, 也因为她曾是他的高中同学。   都说女人如蝴蝶, 长大十八变。   几年不见,这女人果然长得越发好看。   “你不是章小花,你叫孟伊夏, 对不对?”他问,声音威严而洪亮。   孟伊夏微微吃惊,把头低得更深,微弱的声音问:“你怎么知道?”   薛美人将手机掏出来, 放在桌上,哼笑,“这年头会上个网的人都知道。”   “哦。”孟伊夏淡淡回了声。她早料到身份会曝光。   薛美人重重拍了下桌子, 冷道:“难道你就这么心虚?连抬头看我都不敢?”   孟伊夏这才意识到一直低着头确像心虚的表现,连忙坐正了身体,抬起头正视对方,看清了他的样子。   他没有穿警服, 黑色的风衣下,高大的身板有些单薄。端正刚强、轮廓深邃的脸庞显得英俊而气势逼人,褐色的眸子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在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如膺般的眼神。   薛美人突然被她这么眼睛不眨地望着,心中有些发毛,咳了咳,“好了,先自我介绍下,我姓薛,名美人,是上头派过来负责你这起案子的警长。你可以称呼我薛警长。”   不等他自我介绍完,孟伊夏已经扑哧笑出了声。   薛美人并没有因孟伊夏的笑声而生气,只是平静地问:“我的名字很好笑吗?”   他犹记得高中的时候,他刚刚转学到孟伊夏的班级,在讲台上做了自我介绍后,所有人都一而再地忍着笑,唯有孟伊夏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最后引起哄堂大笑,连老师也跟着笑出了眼泪。   所以,他料到这次的自我介绍,她也会笑。   正因为她笑了,他才能更加确定是她。   孟伊夏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捂住嘴,努力憋着。   薛美人道:“没关系,你可以笑。毕竟,男人取美人这个名字十分罕见。”   出于安慰,孟伊道:“你让我想起了我高中时的一个男同学。他也叫美人,也姓薛,是个真正的“美人”,瘦瘦弱弱的,唇红齿白,肤白貌美,最重要的是特别爱哭。上学迟到他哭,考试不及格他哭,甚至在食堂打不到喜欢的食物他也哭。因此,他还获得当仁不让的“林黛玉”称号。所以,名字怎样无所谓,重点是人品。”   薛美人眉头一再皱起,“你知道后来那个男生怎么样了吗?”   孟伊夏摇了摇头,“我高二的时候转学了,就没再联系。”   薛美人伸出手在桌子上敲了敲,若有所思道:“你长得这么好看,想必高中时一定有很多男生向你表白吧?那个男生难道就没向你表白?”   孟伊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那个时候是个假小子,怎么可能有人向我表白?”   薛美人再次问:“真的没有?”   孟伊夏疑惑起这个警察怎么不按常理出牌,竟问些和本案件无关的问题,难道想以此为突破口套她的话。   不好,她不能再和他说话了。   虽然决定不再说话,她却不由自主地再次回忆起高中。   那个时候,确实有人传言“林黛玉”配“假小子”,薛美人要向她表白。   为了杜绝传言,她特地找到“林黛玉”,告诉他,她不喜欢爱哭鬼,一辈子也不会喜欢他。   之后,就放了寒假。春天开学后,因为公主事件,她就转学了。   薛美人见她又把脑袋低下去,叹道:“我和你说一个故事。林黛玉版的薛美人默默喜欢上了假小子版的孟伊夏,在朋友的鼓励下,终于决定表白。可那天,孟伊夏凶巴巴地告诉薛美人,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他。薛美人大受打击,从此开始努力地想改变自己。他报了很多他曾经最不喜欢的运动班,甚至特地请了心理老师来治疗他软弱的性格。高中毕业后,他念了警官学院,如今已经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察。而孟伊夏作为犯罪嫌疑人,就坐在他的对面。这个故事,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孟伊夏听完反应过来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再次抬起目光看向薛美人,当真从他身上一点也看不到过去的影子了,分明换了一个人!   作为嫌疑人在警察局遇到熟人,她不知道该喜该忧。对方虽是曾经的同学,却也是曾经情感上被她伤害的人。   一番激烈的思想碰撞后,她只说了一句,“我真的没有杀人。”   薛美人哈哈大笑了起来,哼了声:“你这么说有意思吗?”   孟伊夏自然知道自己这么说没意思,又问:“到底是谁被杀死了?”   薛美人静静看了会她,最终答道:“咕噜村的治安长,龙阙。”   孟伊夏只觉得头皮瞬间炸了一般,瞪大的眼睛里隐忍着泪花,喃喃:“怎么可能是他?”   薛美人好奇道:“你和死者生前关系不错?”   孟伊夏点了点头,依然无法接受龙阙死了,明明不久前她还见过他,还和他说过话,   “他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她问,因为悲伤嗓子有些沙哑。   薛美人这下倒不犹豫了,利索地回答:“据法医鉴定,死者于11月5号即周日,下午三点左右被人殴打至重伤,下午四点左右被人割破脖子而死,凶器正是从你房间里搜到的兽骨短刀。根据村民的口证,有人在下午四点至五点这个时间段在山中看到你的身影。所有证据都有力地指明,你趁死者重伤昏迷之时,用凶器杀了他,之后把凶器藏于房间。至于报案的人,我们查不到他的来电信息,且声音经过多重处理,我们无从下手查找。这也是本案最大疑点。”   孟伊夏努力地消化了一下听到的信息,“那些殴打他的人呢?你们查出来了吗?”   薛美人耸了耸肩,“我都查过,龙阙这个人生前经常打架惹是生非,身上有些殴打伤并不可疑。而且殴打伤并不致死,致死的是被凶器划破的脖子。所以,我们首要任务是找出凶手,至于是谁殴打了他,后面自会慢慢查清,最多关他们几天。”   孟伊夏渐渐从悲伤中冷静下来,质问:“如果我真的杀了人,应该立刻把凶器扔进河里,为什么还要把凶器藏在家里等你们来找?”   薛美人道:“这谁知道,也许你是想留着做个纪念啥的。”突然回味过来,“不对啊,明明是我来审问你,怎么变成了你审问我了?你倒是够狡猾。”   孟伊夏心中冷嗤:是你太笨。   薛美人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得去吃晚饭了,你在这里好好反思一下,我待会回来继续审问你。如果你还是什么都不愿回答,那我们只能采取非常手段了。”   孟伊夏心中咯噔一下,弱弱地道了句:“你们想严刑逼供?”   薛美人笑了下,“未尝不可。”   孟伊夏看着薛美人走出审问室,一颗心快跳到了嗓子眼。   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回答才能不把山神牵扯进来?   她必须在他们吃完晚饭回来前,想好万全之策。   薛美人径直来到男厕所,点了根烟,一边吸着烟一边忍不住笑。   孟伊夏啊孟伊夏,没想到你也有落到我手里的时候!   虽然相信你没有杀人,不过怎么也要在释放你之前,好好地吓唬你一下。   谁让你三番五次地嘲笑我的名字!   此刻,观察室里,一众警察看着审问室里的监控录像,目瞪口呆。   这市里来的警长到底想做什么,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明明是去审问嫌疑人,到最后却被嫌疑人给审问了,真是难以让人理解!   不过谁让他是负责此次案件的老大呢,就算行为再怪异,也没人敢品头论足。   抽完烟后,薛美人走出了厕所,迎面看到了本应是负责此次案件的警长,杨贵飞。   杨贵飞三十来岁,是个胖子,挺着孕妇似的啤酒肚,戴着眼镜,表情常年不带笑。   此刻他正因到手的案子被一个新来的小子抢走了,而闷闷不乐,对薛美人爱理不理。   薛美人全不在乎,依然热情地打招呼,“哟,贵妃警长!”   杨贵飞最讨厌别人叫他的名字,气呼呼道:“叫我杨警长!”   薛美人于是笑道:“是,杨贵妃警长!”   杨贵飞气坏了,大步走进厕所,重重关上了门。   薛美人收起了笑容,来到了法医鉴定室前,敲了敲门。   一个穿着警服年纪轻轻的可爱女警察打开了门,见是薛美人,脸庞不自然地红了一片,笑嘻嘻道:“薛警长,我正打算找您,和您报告。”   薛美人点头道:“什么事你说。”   女警察将手中两张法医鉴定的资料信息给薛美人,“都在这上面了。”   薛美人看了看纸上一大堆信息,看得头昏眼花,道:“我看不懂,你直接与我说。”   女警察很是开心地道:“是,警长!根据法医鉴定报告,凶器上的指纹和死者身上的指纹百分百相符,且全都查不出任何个人信息。而嫌疑人的指纹与前两者指纹却完全不同,根据信息库资料查出,她并不叫章小花,是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的红人,名叫孟伊夏。我们特地查到了章小花的电话,并拨通询问情况,对方说是她要求朋友孟伊夏代替她来咕噜村支教的。所以,目前嫌疑人所有疑点都被排除,我们没有足够证据证明她杀人,也找不出她杀人的动机。我们应该把疑点放在那个匿名报警的人身上!”   薛美人听完风轻云淡地笑道:“小同志分析得不错,前途无量。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入职的?”   年轻的女警察再次羞红了脸,“我叫王月月,一个月前才入职,很多地方其实都做得不好。对了,看薛警长一点也不吃惊的模样,是不是早就料到了?”   薛美人没有回答,转身道:“我饿了,去吃饭了。你们也早点去吃饭吧。”   王月月高兴地喊道:“是,薛警长!”   走到审问室门前,薛美人突然想起了什么,吩咐负责看守孟伊夏的警察,“在我回来之前,谁都不允许进去审问她。”   警所附近有一家卖馄饨的老店,因着味道十分劲道,生意一直很火。   薛美人想起高中时孟伊夏最爱吃混沌,于是想去买混沌吃。   看到混沌店门前大排长龙,他皱起了眉头。   最终,他排了一个小时的队后,终于买到了两份馄饨。   薛美人拎着两份混沌回到警所时,看到审问室门前围了一堆人,似乎在争吵什么。   他好奇地走过去,拨开人群,可以看到杨贵飞警长正在和负责看守孟伊夏的警察大吵。   他大声咳了咳,喝问:“你们吵什么?”   负责看守孟伊夏的两个警察一脸委屈道:“杨警长要审问咕噜村杀人案的嫌疑人。”   杨贵飞气呼呼道:“怎么?难道我连审问犯人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薛美人狐疑地看了杨贵飞几眼,笑道:“您自然是有这个权利。只是如今案子交由我全权处理,您这一插手,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吗?教我的脸往哪搁?教上头派我来的人脸面又往哪搁?”   杨贵飞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有苦难言,哼了一声,气势汹汹地离去。   薛美人拍了拍负责看守孟伊夏的两个警察的肩膀,道声辛苦了,然后进入了审问室。   此刻,孟伊夏正因为早饭和中饭都没吃,饿得肚子咕咕叫,嗅到馄饨的香味,她猛然抬起了头,看到薛美人提着馄饨,拼命忍住口水。   她以为警长这是想用美食诱惑自己开口。   然而,薛美人将其中一份馄饨推到了她的面前,道:“饿了吧,一起吃。”   安静的审问室里,传来两个人吧唧吧唧吃馄饨的声音。   观察室里看着这一幕的警察,再次目瞪口呆。   孟伊夏碗里的馄饨还没吃到一半,薛美人碗里的馄饨已经连汤都被喝得一干二净。   他抹了抹嘴角的汤渍,默默看了会孟伊夏,缓缓道:“我听说咕噜村附近的山上住着很多原始土著人。他们就像动物一样过着原始的生活,而且受国家保护,就像国家保护的稀有动物。他们有着人类的指纹,却没有任何作为人类该有的信息资料。”   孟伊夏在心中一怔,依然面不改色地吃着馄饨。   薛美人自顾自接着道:“我此前征询过上头,如果是原始土著人杀了人,要怎么做?你猜上头怎么说?上头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孟伊夏知道他话中的含义。她依然不相信山神会杀人,也因此不敢冒然说话。   薛美人突然问道:“你应该与那些土著人关系不错吧?”   孟伊夏此时已经将馄饨吃完,一边擦嘴一边道:“谢谢款待。”   薛美人看了看她推过来的空碗,不解地道:“你为什么不愿说实话?”   孟伊夏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了,于是道:“如果你愿意放我自由,我会查明真相,给你们一个交代。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能给你们真相,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薛美人欣赏孟伊夏说的每一句话,叹道:“从前你就很聪明,是班上的学霸。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然很聪明,不仅聪明,还很狡猾。”   孟伊夏努力地微笑,“谢谢。”   这时,有人敲门道:“薛警长,有人来报案,希望你能过去处理一下。”   薛美人不舍地看了孟伊夏一眼,起身离去。   警所接待厅。   白天明和李之桃夫妻俩坐立不安。   有警察过来道:“你们两个谁要报案?”   李之桃连忙举手,“我。”   警察道:“随我来吧。”   白天明看着妻子,欲言又止。   李之桃微笑道:“别担心,我们一定能把伊夏带回家。”   不久,薛美人见到了来报案的人。   只见是个容貌极美的妇人,长得有几分像80年代香港电视剧里的女主角。   待对方坐下,他道:“你就是咕噜村村长的妻子?”   李之桃点头,“正是。”   薛美人笑道:“其实你们不来,我也正想去找你们问话。”   李之桃面色微微发白,“我突然想起一些事,想与你们说说,或许有助于你们查案。”   薛美人饶有兴趣道:“什么事?”   李之桃道:“上周日下午五点左右,我正在家带孩子,突然听到屋外一阵奇怪的叫声,有点像一大群土著人在外面乱喊乱叫。出于好奇,我连忙去外面查看。然而,我什么都没看到。待我回屋的时候,家里多出了一连串通往楼上老师房间的脚印,我以为是老师回来了,就没过问。大概快到六点的时候,我做好了饭,去楼上喊老师吃饭,却没见到人,下了楼,才看到老师刚刚从外面回来。我以为期间老师又出去了,所以没多想。现在想来才发现不对劲,例如出现的那一连串泥脚印明显比老师的脚印要大很多,例如我在做饭时并没有听到老师下楼出去的声音。老师是那样礼貌的人,不可能出来进去不跟我打招呼。”   薛美人道:“所以你怀疑有人在那个时候故意吸引你离开屋子,然后趁机把凶器放到老师的房间,栽赃陷害老师?”   李之桃连忙点头。   薛美人道:“脚印还在吗?”   李之桃羞愧道:“我是个爱干净的人,家里每天都要打扫一遍。脚印早已经被我用拖布拖干净了。但我说的句句属实,”   薛美人感觉好笑,“所以你是想要我们只听你一面之词?有这个时间你还不如去找律师。”   李之桃突然道:“我知道那个凶器是谁的。不仅我知道,村子里所有人都知道。”   薛美人愣了一下,“是谁的?”   李之桃道:“是山神的。那个杀人凶器,是山神经常带在身上的武器,村子里很多人都看到过。你可以去问村子里的人。”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薛美人有些惊喜,连忙问:“山神是什么人?”   李之桃苍白着脸摇头道:“我对他并不了解,只知道他和山上的人一起生活。我们和山上的人都称他为山神。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杀人,但绝不可能和老师有关系。还请你们放了老师,她明天还要给孩子们上课。”   薛美人起身伸了个懒腰,笑道:“我可以放了她。”   审问室里,孟伊夏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突然有人喊醒了她,告诉她,“你可以回家了。”   孟伊夏恍恍惚惚走出了警所,看着外面灯光下,等着接自己的三叔三婶,泪水不争气地哗啦啦落下。   三叔依然是那句话,“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虽然夜已经很深,他们还是决定连夜回去。   车内,孟伊夏因着精神实在疲惫至极,趴在后排的沙发上睡了去。   一觉无梦,直到被一阵警笛声吵醒。   孟伊夏睁开眼睛,看着车窗外一辆接一辆呼啸而过的警车,震惊地喃喃:“怎么回事?”   白天明也再忍不住困惑,问向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妻子,“之桃,你到底与警察说了什么?”   李之桃捂住脸瑟瑟发抖道:“我与他们说,说杀人凶器是山神的。因为只有这么说,才能让伊夏完全摆脱嫌疑。”   孟伊夏闻此睁大了眼睛。千般忧虑万般隐瞒,还是因为自己把山神牵扯了进来。   她有些生气道:“可杀人的也不可能是山神!那天下午我一直陪在山神身边!”   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再次趴回后座,喃喃了声对不起。   白天明安慰道:“放心吧,山神那么聪明,不会任着自己被冤枉。”   到达咕噜村山,天边已经破晓。   孟伊夏下了车就直奔山上。   她要赶在警察找到山神前,让山神躲起来,直到真相大白再出来。   一路没有遇到土著人,也没有遇到警察,山林安静得出奇。   终于来到山神居住的屋前。   注意到屋里灯光闪烁,孟伊夏惊喜地跑上前,推开了门。   屋内没有山神的身影,却有另一个人在翻看着屋里的东西。   是薛美人。   孟伊夏眼神一颤,下意识地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薛美人看了她一眼,笑道:“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孟伊夏走过去阻止他继续翻东西,生气道:“人不是我杀的,也不可能是他杀的。因为你说的死者死亡时间里,我正和他在一起。”   薛美人悠悠道:“难道是合伙谋杀?”   孟伊夏努力地冷静,“请注意你的身份和言行,凡事讲究证据,不是你的一面之词。”   薛美人反问道:“难道你不是一面之词?”   孟伊夏被反驳得无语。   薛美人叹道:“行了,是不是他杀的,我带几样东西回去查一下指纹便知。”   孟伊夏目光定格在了薛美人身旁的电脑上。   她想起了山神曾说过在三叔家门前安装了监控摄像。那么电脑里一定有那天的监控录像,看一下便知道究竟是谁栽赃陷害她,从而锁定目标。   她连忙走到电脑前,按了一下电脑主机的开关,然而等了好一会也不见电脑有动静,她又按了下开关。   薛美人扑哧笑道:“电脑是坏的。”   孟伊夏疑惑道:“怎么知道?”   薛美人道:“我检查过,电脑的主机烧坏了。”   孟伊夏被狠狠地打击了下。   薛美人道:“听说这里连个电视机都没有,这山上竟然还有这么间小屋,还有电脑和一大堆的实验研究的道具,实在不可思议。看来住在这里的人,便是所谓的山神了吧?他不是土著人吧?”   孟伊夏知道再瞒不住,索性道:“不管他是什么人,反正他是个好人!”   薛美人摸了摸下巴,“看来你和他关系很不错。”   孟伊夏没有回答,只冷冷地问:“你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薛美人一边把书籍和一些化学仪器装进随身携带的公安袋子里,一边回答道:“我来到山上的时候,看到一个行动有些诡异的土著人。我以为他就是山神,所以一路跟着他来到这里。”   孟伊夏连忙问:“你抓到那个土著人了吗?”   薛美人叹道:“我跟丢了。唯一的收获,就是找到了这里。”   孟伊夏转身要走。   薛美人连忙道:“等等我,一起下山。这里感觉怪可怕的,我一个人有点毛骨悚然。”   孟伊夏鄙视了他一眼,道:“你是警察,还会害怕?”   薛美人反驳道:“谁说警察就不会害怕了?警察也是人。”   孟伊夏:“……”   最终,薛美人还是与孟伊夏一起下了山。   路上,薛美人努力地想聊些山神的话题,然而孟伊夏始终一言不发。   到了山下,孟伊夏迫不及待地和他分道扬镳。   孟伊夏回到三叔家,已经十点多。   听到屋里传来袁小德的声音,她连忙跑了进去。   三婶刚刚从邻居家把两个孩子接回家,正在努力哄着两个在邻居家吓哭的孩子。   袁小德站在三叔的身旁,询问着案子的情况。   孟伊夏喊道:“三叔,我回来了。”   袁小德看到孟伊夏,顾不得腼腆,开心地迎到她面前,道:“老师,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孟伊夏道:“你不在学校看着学生,来这里做什么?”   袁小德道:“是吴贵儿和罗明志,还有全校的学生,他们要我来村长家里看看。大家都很担心你。”   孟伊夏闻此十分羞愧,“你回去告诉他们,我没事,下午就过去上课。”   袁小德连忙点头道好,开开心心地离开了。   白天明走过来道:“你才刚回来就去上课能吃得消吗?怎么也要休息一天。明天再去上课不迟。”   孟伊夏伸了个懒腰,“昨晚在三叔的车里睡得很好,下午上课没问题。”   白天明这时拍了拍孟伊夏的肩膀,指着楼上悄声道:“有人找你。”   孟伊夏下意识地想到是山神,连忙跑上楼去。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她推开了房间的门。   山神穿着平日里上学时常穿的衣服,坐在她的床上,拿着她的手机,似乎在玩游戏。   这时,他抬起头呆呆地看了几秒孟伊夏,随后放下手机,跳下床,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孟伊夏面前,抱住了孟伊夏,在她耳边喃喃:“对,不,起。”   都怪他没把自己的防身武器藏好,让它成了栽赃陷害新娘的道具。   都怪他没能保护好新娘。   孟伊夏抚摸着他的背,安慰道:“没事了,都没事了,不要怕,我在。”   虽然电脑坏了,监控录像没了,但薛美人警长是个好警察,只要他把山神的东西拿去验证指纹,就知道杀人的不是山神。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紧张地问道:“山神,你的防身武器上面是不是有你的指纹?”   她想她一定在问废话,山神天天拿着它,上面肯定有他的指纹了。   这下真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没想,山神摇了摇头。   孟伊夏有点不敢相信,“你摇头什么意思?”   山神伸出自己的双手,生生从手上撕掉一层皮。   孟伊夏吓得叫了一声。   山神慌忙解释,“假,假的。”   孟伊夏稍微冷静下来,抓起山神的手仔细端详,看着他的手像是蛇脱皮一般粘了一层肉眼几乎无法识别的皮,不可思议,“真是假皮?你是怎么做到的?”   山神只是微笑地回答,“哪里都……没,没指纹。”   孟伊夏更加不可思议,“原来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手上带着一层皮生活?”   山神点头。   孟伊夏道:“可你为什么这么做?难道早有预料会有今天?”   山神摇头。   孟伊夏脑都大了,索性不去追根究底,“总而言之,你没有杀人,也没有让你的手下杀人,对不对?”   山神再次点头。   孟伊夏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她长长松了口气,拉起山神的手,道:“我相信你没有杀人。那我们一起去找警察,把指纹给他们,证明你的清白。”   山神却挣脱了孟伊夏的手,躲到了床腿边,蹲了下来,瑟瑟发抖。   孟伊夏疑惑不解,“你怎么了?”   山神冲着孟伊夏摇了摇头,努力道:“不,不能。”   他这么多年手上一直戴着假皮生活,就是为了防止指纹泄露了身份。   好不容易平平安安隐藏了这么多年,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把身份泄露了出去。   他还想和新娘一起在这里定居生孩子。   孟伊夏哪里晓得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见他一听要见警察就很害怕的样子,怀疑道:“你不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过去吧?”   山神竟点头道:“是。”   孟伊夏呆了,“你以前杀过人?”   山神摇头。   “拐卖过小孩?”   摇头。   “抢劫过银行?”   摇头。   “欺骗过无知少女?”   摇头。   ……   孟伊夏喘了口气,换了个思路,“不是什么伤天害理、打家劫舍的事,对不对?”   他终于点了头。   “那你记不记得是什么事?”   他却不点头也不摇头了。   楼下传来三叔喊吃饭的声音。   孟伊夏想看来只有等以后慢慢问清楚他的过去了。   小心起见,孟伊夏让山神这几天甚至一个月都要躲在她的屋子里,直到连她屋子里也不安全了。   山神听话地嗯了一声。   孟伊夏来到楼下,经过三叔三婶的同意,从桌子上夹了些菜连同饭一起送到房间给山神。   临去学校前,孟伊夏一再交代山神,不能乱跑,就待在屋子里,无聊就玩她的手机。   反正她在来这里支教前,在手机上下载了十多款单机游戏,就算他两天玩通关一款游戏,也至少够他玩一个月的。   到了学校,孟伊夏才知道,学校已经成了警察重点蹲点的对象。   而且这些警察一点也不遵守蹲点的规则,穿着警服大摇大摆地在学校四处逛。   时间下午一点,学生都回家吃午饭还没回来。   办公室里只有袁小德一个人在吃着从家里带来的盒饭。   看到孟伊夏出现在门口,袁小德连忙收起盒饭,站起来鞠躬道:“欢迎老师回校。”   孟伊夏小声道:“小德,那些警察什么时候出现的?”   袁小德也放低了声音,“大约,早上。”   孟伊夏又问:“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吗?”   袁小德道:“我问了他们。他们说奉他们老大的命令在这里保护你和学生。”   孟伊夏道:“他们老大是谁?”   袁小德道:“好像是负责治安长之死案件的薛警长。”   孟伊夏已经猜到是他,想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   下午的课程和往常一样继续。   学生们都十分懂事地没有多问,只照常上课。   吴贵儿和罗明志也和往常一样几乎没有说什么话。   孟伊夏满脑子都是山神的安危,上完最后一节课就急匆匆地赶回了家。   黄昏时分,隔着院门,孟伊夏就听到三叔家里传来薛美人的笑声。   孟伊夏忍不住心跳,他怎么来了!   她尽可能表面平静地回到家,在看到坐在桌前逗着白鹿玩的薛美人时,嘴角抽了抽。   薛美人将怀里抱着的白鹿放下,径直走到孟伊夏面前,打量着孟伊夏的脸庞,“不错,半天不见,气色好多了。”   孟伊夏冷道:“你不是回去查指纹了吗?怎么在这里?”   薛美人道:“查指纹我就要回去吗?我只是把东西交给了我的手下,让他带回警所。至于我,白日里将村子粗略地逛了一下,然后饿了,想来村长家里蹭个晚饭。怎么,不欢迎?”   孟伊夏抬手拉起嘴角,扯了个古怪的笑容,“欢,迎。”   白鹿被她的表情逗得笑了起来。薛美人愣了愣,也跟着笑了。   “我三叔呢?”孟伊夏问。   薛美人道:“我来的时候他就不在家里。至于你三婶,在厨房里忙着做晚饭,你要去打个招呼吗?”   孟伊夏深呼了口气,走到厨房门口,道了声,“三婶,我回来了。”   李之桃虽然一直对孟伊夏态度十分冰冷,但想着厅堂里的薛警长,生硬地回了句,“嗯,我知道了。”   这是三婶第一次回应她,孟伊夏有些吃惊。   但也考虑到薛美人在,她努力地表现得很稀松平常,伸了个懒腰看向薛美人,“我先回房休息了,吃饭的时候再见。”   其实她急着回房看山神。   看薛美人的样子,应该还没发现吧?   薛美人目送孟伊夏上楼,微笑着晃了晃手。   孟伊夏无意间瞥到他的笑容,却觉得毛骨悚然。   她很快来到了卧室门前,门轻轻一推就开了。   她心中一咯噔,山神怎么没有把门锁上?   进入房间后,孟伊夏连忙把门反锁,然后转身望去。   屋中没有山神的身影,她的手机正躺在床头柜上充电。   山神不见了。 ☆、月亮真好   注意到有风吹进来, 孟伊夏连忙看向大开的窗户。   窗户上的窗帘不见了。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大步来到窗户前,向窗外望去。   三叔的家邻近山脚, 卧室的窗户正对着屋后, 一眼眺望全是山。   在屋后,还有一条歪歪斜斜的小路, 小路旁有一座屋顶被掀了一半的破屋。   借着夕阳的余光,可以看到破屋的一个角落,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趴在墙头往这边眺望。   孟伊夏果断地认出那人正是山神, 充满担忧的神情瞬间被喜悦代替。   山神果然聪明, 知道家里来了不速之客,所以立马借助窗帘从窗户逃了出去,又怕她担心, 所以躲在了最近又不易被发现的地方。   她微笑向他伸出手晃了晃。   山神也伸出手向她晃了晃。   楼下传来三叔回来的声音。   孟伊夏想立马出去看望山神,但为了不让楼下的薛美人起疑心,所以深吸了口气,装作平时的模样, 下楼去吃晚饭。   薛美人十分不客气地在白天明家大吃大喝,还抱怨山神太狡猾,真难抓。   白天明则有意无意提及山神种种对村民友善的行为, 提出山神为何杀人的疑惑。   薛美人道原因只有抓到山神才能知道了。   孟伊夏见话题都聊到这个份上,不在乎多说几句,于是问薛美人,“你们抓到山神之后会怎么做?”   薛美人喝了口小酒, 笑道:“当然是审问,难道直接定罪?”   孟伊夏连忙道:“自然是要审问,有了充足的证据才能定罪不是吗?所以,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薛警长?”   薛美人看向孟伊夏,“什么问题?”   孟伊夏缓缓道:“你能听得懂土著语吗?或者有个土著语翻译官也行。”   薛美人疑惑,“什么土著语?”   孟伊夏道:“就是山上那些原始土著人的语言,审问时很可能会用到。”   薛美人愣住。   孟伊夏已经吃完了碗里的饭,起身道:“三叔三婶,我吃饱了,出去散会步,你们慢吃。”   临走她又随手拿了块馒头,尽可能显得一切自然。   薛美人看着她走出去,嘴角微扬。   天色已黑,半圆的月亮挂在树梢。   孟伊夏很快来到屋后那间破屋前,打开了手机的照明功能,轻声喊道:“山神,你在吗?”   黑暗中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衣角。   她没有被吓到,只是冷静地转身,看着站在身侧的山神,把馒头递给他,“抱歉,我就只能带这个过来。”   山神没有接过馒头,而是抱住了孟伊夏。   他的新娘不知道,其实他这半天一直在做一个决定。   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他是不是不该再隐藏了?   毕竟,他不希望新娘继续因为他担惊受怕。   孟伊夏拍了拍他的后背,问他:“你怎么了?”   山神哽咽了下,努力地说:“我,爱,你。”   孟伊夏愣了愣,忍不住笑了下,装作听不见,“你说什么?”   山神再次努力地说,“我爱你,伊夏。”   这次说得十分流畅,仿佛他的语言障碍好了。   孟伊夏心中十分温暖,但还是继续装作听不见,“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她想多听他说几次,说不定还能因此彻底治好的他的语言障碍。   可这时,远处传来薛美人的喊声。   “孟伊夏,是不是你在那里?”   接着是薛美人往这边跑来的脚步声。   孟伊夏吓得一下子将馒头塞进了山神刚刚张开的嘴里,将山神推到了黑暗的角落,然后走出了破屋。   刚到破屋门口,便和薛美人撞了个满怀。   薛美人抱住了她,似乎很是害怕地问:“你不是出来散步的吗?怎么来这里?这里像个鬼屋,你不害怕吗?”   孟伊夏推开了他,努力远离破屋,反问道:“你跟踪我?”   薛美人连忙摆手道:“我才没有跟踪你。我只是吃得太撑,也想出来散散步。”   说着,他突然走过来拉起孟伊夏的手,感叹道:“伊夏,今晚的月亮真好啊。”   孟伊夏有些生气地缩回了手,回道:“月亮好你看月亮,盯着我看做什么?”   薛美人目光不安地歪向一旁,“因为你比月亮好看。”   孟伊夏愣住,一边后退一边道:“你是不是喝醉了?别吓我。”   薛美人鼓起了勇气,再次走到孟伊夏面前,看着比自己挨了整整一个脑袋的女人,脸庞微烧,哼道:“我没有喝醉。”   孟伊夏继续后退,谨慎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薛美人轻轻笑了下,“这句话我在八年前就该和你说了。孟伊夏,我喜欢你。我已经不是爱哭鬼了,你可以做我女票吗?”   孟伊夏眨了眨眼,僵在了当场。她似乎可以听到冷风卷着落叶飘过的声音。   呼~她的三观碎了。   黑暗里,山神悄悄握起了拳头,馒头在他的嘴里已经被嚼得粉碎。   竟然有人敢抢他的新娘,真是活腻歪了!   他再也没有任何犹豫,从破屋里冲了出来,不给对方反应时间,蹲下来一个扫腿,成功将薛美人放倒。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薛美人重重摔在了地上,山神则居高临下,对他龇牙咧嘴以示威胁。   孟伊夏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连忙拉着山神,将他藏在了身后。   然而,她忘了山神虽然看着是个少年,身子却比她高出半个脑袋。   薛美人吃痛地从地上爬起来,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向站在孟伊夏身后的人,哼哼道:“他,他就是山神了吧?”   孟伊夏急中生智,连忙道:“他不是!他是三叔家的远房亲戚,刚刚来到这里,少年心性,不懂规矩。再说了,山神是土著人,长得又高又丑,像原始人,怎么可能是他。”   山神看着眼前胡说八道的新娘,有些委屈地想:我有这么丑吗?   突然他想起之前没说出口的话,于是附到她耳边,轻轻呼了口气,再次道:“我爱你。”   孟伊夏一惊,脸上发了烧。   薛美人这时掏出了手机,打开了照眀灯功能,将光芒照在山神的脸上,道:“蓝色的眼睛,和村民说的一样,没错了。”   忽然,他愣住,这人怎么长得这么眼熟?   山神被他手机里的光照得睁不开眼睛,十分不爽,索性夺过孟伊夏的手机,也打开了照明功能,把光照在薛美人的脸上。   然后他也愣住了,这个人不是他家以前雇佣的那个保姆的孩子吗?   两人就这样用手机的光芒互相照着对方的脸,走向了彼此。   孟伊夏捉急得跳脚,这下子玩了!   薛美人终于认出了这张脸。   十多年前,他的母亲曾经应聘成为一个大富豪家的保姆。他因此得到允许可以在大富豪家的院子里玩耍,也因此认识了大富豪的儿子,那个大了他两岁的漂亮哥哥。   漂亮哥哥有着一双水汪汪的蓝色眼睛,就像女孩子们喜欢玩的娃娃。   他十分喜欢这个漂亮哥哥,所以有事没事悄悄跟在漂亮哥哥的身后,观察他的一言一行,发现他简直就是童话里的绅士,完美的白马王子。   然而,毕竟身份有别,最后他也没能和那个漂亮哥哥成为朋友,甚至没能和他说上一句话。   后来,那个漂亮哥哥丢了。大富豪十分生气,开除了家中所有保姆和家丁。   母亲失了业,他不得不和母亲搬家,转学去了孟伊夏的学校。   虽然时隔很多年,可这张脸他始终记得深刻。   眼前的这个人简直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山神也一直记得十多年前那个总是喜欢跟踪自己的男孩,那些日子对他来说简直是噩梦。   虽然眼前这个人长大了,壮实了,可这个感觉不会错。   他向来识人特别准。   终于,薛美人忍不住先开了口,“你是不是……”   不等他话说一半,山神一把捂住他的口,直把他逼到了墙边,压低声音道:“不,准,说。”   孟伊夏远远地看着二人,终于看出了端倪。   薛美人这是被山神给壁咚了!   她看向天上的月亮,不禁感叹,今晚的月亮真好啊。   天上的云彩被风刮散,遮住了月亮。   大概月亮在表示,这锅我真的不背。   那边的两人似乎还在秘密说着什么。   孟伊夏大声咳了咳,以突显自己的存在感,然后走上前询问:“你们俩以前认识?”   两人连忙放开。薛美人点头,山神则连忙按住薛美人的头,然后冲着孟伊夏摇头。   虽然如此,孟伊夏还是确定了薛美人以前一定认识山神,但山神显然有意什么都瞒着她。   出于报复,她说:“薛警长,他就是山神,你可以取他的指纹去查案子了。”   薛美人却道:“不用查了,杀人凶手不可能是他。”   孟伊夏呆了,“你怎么知道?”   在山神掐着脖子的威胁下,薛美人咽了口唾沫,笑了一下,“我就是知道。”   山神的危机就这么解除了。   孟伊夏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满腹心事地回了三叔家。   白天明看到三个人其乐融融地回来,一头雾水,连忙拉住孟伊夏问怎么回事。   孟伊夏摇头道不晓得,具体缘由只能去问薛警长和山神。   薛警长仅仅解释,“杀人凶手有待进一步查证。”   毕竟凶器和死者身上的指纹和山神对不上。如果指纹是山神的,那么山神的身份早就被查出来,甚至可能惊动世界。   山神这时道:“我们,一起,查。”   关于怎么查这个案子,山神没继续说,毕竟他能说的词字有限,而且说得结结巴巴不能连贯。   孟伊夏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回屋睡觉。   她趴在床上,越想越委屈。   她以为他什么都不能告诉她是因为失忆或者语言障碍,可现在怎么看都是他故意对她隐瞒。   她为他的事担惊受怕了两天,到头来却像个傻瓜。   突然敲门声传来。   孟伊夏连忙起身,努力地吸气,平和地问:“谁?”   屋外传来山神的声音,“是,我。”   孟伊夏再次裹入被窝,哼了声,“不见。”   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孟伊夏这才想起忘记锁门了。   山神穿着一身海绵宝宝睡衣走了进来,看着被窝里裹成一团的人,愣了愣。   “你,生气,了,吗?”他问。   孟伊夏一咕噜爬起,跳下床,一言不发地推着山神往外走。   山神却突然一个转身,让孟伊夏扑进了怀里。   孟伊夏吃惊了下,抬起脑袋看他,却见他把整张脸都贴了快来。   几乎眨眼的时间,他吻上了她的唇。   如何把一个女人变成自己的专属?   很久以前,母亲直白了当地告诉他,和她上床。   他想,他不能再等了,不能让新娘被他人抢了去。   她是他认定的新娘,只属于他。 ☆、我是侦探   因为房间不够, 白天明安排薛美人和山神睡一屋,也想让他俩借此机会培养培养感情,方便日后查案。   薛美人洗完澡换上李之桃准备的海绵宝宝睡衣, 来到房间, 却并没有看到山神。   意识到不对劲,他飞快地来到了孟伊夏的房间, 正好看到山神吻孟伊夏的一幕。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蹲下身子, 一个扫腿, 如之前山神对付他一样, 成功将山神撂倒。   山神重重摔在地上,薛美人则上前一步扶住了孟伊夏,关切地问:“他没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吧?”虽然亲吻已经很过分了……   孟伊夏看了看摔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山神, 又看了看面前的薛美人,脸上红了一片,下一刻,毫不犹豫使出跆拳道, 一脚将薛美人踢出了门外。再看向屋里时,山神已经不见了踪影。   算他跑得快!   她做了个收功的动作,不等薛美人再次走进屋子, 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薛美人怀着愤愤难平的挫败感回了屋子。   夜深人静时,孟伊夏发出唏嘘的熟睡声。   山神从孟伊夏的床底下伸出了脑袋,小声嘻嘻笑了两声,爬了出来。   他蹑手蹑脚地爬上了孟伊夏的床, 轻轻地把她搂在怀里,打了个轻轻的哈欠,一起睡了去。   孟伊夏感觉这夜睡得十分舒服,鼻尖总有股淡淡的清茶香缠绕,直到凌晨才渐渐消失。   醒来的时候,她看着大开的门,怔了怔。她明明记得昨晚把门锁了,谁把门打开的?   她下意识地拿起手机看了看,确定昨晚没人玩她的手机,松了口气。   因为要上班,她很快起床,换上了男装。   路过隔壁的房间,出于好奇,孟伊夏轻轻推开了门,可以看到屋内床上,薛美人正抱着山神睡得很香。   山神和薛美人颜值都很高,这一幕可以说十分香艳了。   孟伊夏没忍心打搅他们两个睡觉,悄悄下了楼。   吃过早饭,便匆匆赶往学校。   路上感受着凉风习习,脑海里却一再浮现薛美人和山神抱在一起的画面。   她忍不住感叹,今天的风好喧嚣啊。   学校里的警察还是没有离开,比孟伊夏还早地出现在校园里,如同鬼魂游荡。   孟伊夏完全无视那些警察,正常地完成了一天的课程。   傍晚时分,她刚刚走出校门,便被两个人截住。   一个是穿着学生装的山神,一个是穿着平民装的薛美人。   两个人像是约定好了什么阴谋,一人抬着她一只胳膊来到了学校的办公室,关上了门。   他们轰走了袁小德等三人,小心翼翼地瞅了瞅周围,确定没有外人偷听,方把门给锁上,回到孟伊夏面前坐定。   不等孟伊夏开口问怎么回事,薛美人抢先道:“我和山神已经商议好如何查案了,不过需要你的协助。”   山神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孟伊夏默了下,想着山神那说不完整结结巴巴的普通话,忍不住好奇道:“我有一个问题,你是怎么和他商议的?”   薛美人面色沉了下,瞥了一眼山神无奈道:“所以那么简单的计划才用了一整天商议啊,最后还是靠手写才成功收尾的。”   山神丝毫不在意薛美人鄙视的眼神,眯起了笑眼。   孟伊夏悄悄扑哧了一下,问:“什么计划?”   薛美人道:“山神说,他的手下曾看到村里的议事员王大锤在山下鬼鬼祟祟找什么似的身影。需要你去王大锤家里以老师家访名义去试探一下,说不定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线索。”   王大锤?孟伊夏想起了那个容貌有点像喜剧演员的议事员,怎么也不能把他和杀人案联系起来,不过既然山神和薛美人这么说了,她也许应该去看看。   她点头,“可以,今晚我就去,顺道蹭个晚饭。”   山神道:“我,也,去。”   孟伊夏不解地看着山神,“你现在可是正在被警察通缉呢,你去做什么?”   薛美人却道:“山神去也好,如有什么意外,有一个人保护你。”   山神连连点头。   孟伊夏想山神比她要更熟悉村子,需要他带路,于是同意了。   计划敲定后,山神便带着孟伊夏出了学校,来到了议事员王大锤家门前,敲起了门。   开门的是王大锤的女儿王小锤,八岁,是孟伊夏的学生,因为普通话说得不错,被孟伊夏选为年龄段最小的那个班级的班长。   看到老师和山神到访,王小锤十分开心,不问理由便请孟伊夏进屋。   王大锤因为忙碌公务还没有回来,家中只女儿和母亲两人。   王小锤高兴地和正在厨房里的母亲喊道:“妈妈,老师和山神来我家玩了!”   王大锤的妻子闻声连忙从厨房走出来,见真是山神和老师,激动不已。   是个三十来岁的普通妇女,微微有些发福。   毕竟是议事员的妻子,虽然普通话说得不好,但也能勉强说些,她热情地走上前道:“欢迎欢迎。”   孟伊夏连忙解释:“您好,我是来给孩子做家访的,想看看孩子在家的学习情况。”   王大锤的妻子十分高兴,“那感情好。我这边忙着做晚饭,您先和孩子聊,待会一起吃个晚饭。”   孟伊夏微笑着点头,“好,打扰您了。”   王小锤迫不及待地拉着孟伊夏和山神的手来到她的房间。   小孩子的房间摆设十分简单,一张床,一张写字桌,还有一个书架。   写字桌上摆放着书本和作业本,显然王小锤刚刚一直在做作业。   王小锤从书架上取了一本童话画册,拿到孟伊夏的面前,开心地道:“这是我爸爸几天前去县城里给我买的,很多字我不认识,老师可以读给我听吗?”   孟伊夏点头微笑,“当然可以。”   于是,她给王小锤读了一个白雪公主的故事。   山神不知从哪摸出一个木制相框,拿给孟伊夏看。   王小锤连忙道:“那是爸爸的宝贝,旁人不能乱拿的!”   孟伊夏接过相框,小声道:“老师就看一眼,然后就让山神放回去,不告诉你爸爸,好不好?”   王小锤想了想,点头,“好,那老师要再给我读一个故事。”   孟伊夏欣然同意,伸出手指道:“拉钩。”   相框里置着一张似乎隔了很久的照片,因为保存完好,至今看着还很新。   是张彩照。照片上有八个人。   孟伊夏认出其中七个人分别是村子里七个议事员,只不过显得都很年轻。   还有一个人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连衣裙,乌黑的长发飘扬,年轻靓丽,微笑的模样极是动人。   孟伊夏指着照片上的年轻女人,悄悄问王小锤,“你知道这个漂亮的姐姐是谁吗?”   王小锤点了点头,显得十分开心,“我知道,她是阿音老师。爸爸说我刚出生的时候,阿音老师还来医院抱过我。”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阿音老师。孟伊夏怔了怔,默默对死者表示崇敬。   “你爸爸和他的同事们以前和阿音老师的关系是不是特别好啊?”她装作有意无意的继续问。   王小锤眨巴着大眼睛道:“应该很好吧。妈妈说,阿音老师不知道被谁杀死了。爸爸一直因为没有找到杀死阿音老师的凶手而愧疚。”   孟伊夏摸了摸王小锤的脑袋,赞道:“这些你都知道,真厉害。”   王小锤害羞了下,又道:“我还知道,杀死阿音老师的凶手不久前已经找到了!”   孟伊夏一愣,“是吗?凶手是谁啊?”   王小锤压低了声音,趴到孟伊夏的耳边小声道:“我偷听到爸爸和妈妈谈话,说杀死阿音老师的凶手,就是村子里最近死掉的那个人。”   孟伊夏心中惊愕。   这时屋外传来敲门声,她连忙叫山神把照片放回原处。   王大锤看到孟伊夏和山神,有些吃惊,听到孟伊夏说明来意后,连忙招呼一起吃晚饭。   孟伊夏便毫不客气地坐在了饭桌旁。   王大锤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看着山神道:“早听说山神神出鬼没,模样千变万化,今天真正见识了。还记得上一次见到山神,山神还是如同山上的人那般打扮。今个穿着却像是个富家少爷。”   山神只是嘻嘻笑了两声,并没有回应。   孟伊夏连忙道:“王议事员可能还不知道,他现在是我的学生,是我让他这么穿的。”   王大锤眯着眼睛点了点头,“他这样穿不错,挺好看。对了,最近那些警察不知道抽什么风,要来抓山神,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孟伊夏道:“他们以为是山神杀了治安长,所以要抓山神回去审问。山神毕竟是山神,他们怎么可能抓得到。”   王大锤听到治安长三个字时,神色微微颤了下,忍不住笑道:“他们竟然以为山神杀人,真是天大的笑话。”   孟伊夏趁机顺话问道:“依您看,杀死治安长的会是谁呢?”   王大锤一愣,哼哼:“这我怎么知道。吃饭吃饭。”   从王大锤议事员家里出来后,孟伊夏对信息稍作整理,用女人的第六感认定王大锤和龙阙的死脱不了干系。   山神显得异常开心,对孟伊夏的处变不惊在心中竖起了大拇指。   因为调查是背着三叔保密的,所以到了家里他们只字不提调查的事。   到了晚上,薛美人因为问山神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去找孟伊夏。   然而,孟伊夏以她很忙为由将他拒之门外。   薛美人大为恼火,只得回去继续找山神请教。   孟伊夏在屋子里,拿出了所有学生名单信息,特地画出了七个议事员的孩子的名字。   一一做家访无疑效率慢而且容易打草惊蛇,不如先从他们的孩子下手。   哪怕用尽一切手段,她也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自己和山神一个清白!   她爬到了床上,摆出名侦探柯南的经典动作,轻轻吼道:“真相只有一个!”   床底下传来嘻嘻的熟悉笑声。   孟伊夏吓了一跳,连忙趴下来伸头望向床底,当看到山神趴在床底时,愣了愣。   山神:“……”    ☆、所谓真相   在孟伊夏看待怪物一样的眼神中, 山神如同犯错的孩子乖乖从床底下爬出来,努力地想要解释:“新娘,应该, 一起, 睡。”   孟伊夏因为刚才的举动还处在尴尬的凌乱中,此刻又陷入另一重尴尬的境地。   她跳下了床, 打开门,示意山神应该离开。   看在他是初犯, 且情有可原, 她决定原谅他。   作为补偿, 她在他经过面前时,踮起脚尖,在他的嘴角边轻轻吻了下, 然后在他耳边轻轻道:“下不为例。”   这对山神而言,是百分百的挑逗。   他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抗住了痒痒的内心,满面通红地离开了房间。   孟伊夏回屋躺下,双手捂住发烧的脸。   天, 她刚刚在做什么啊。一点也不像平时的她。   第二天孟伊夏起得更早,在山神和薛美人下楼吃饭前,便匆匆背着教师书包跑向学校。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 天空灰蒙蒙的,是个正正经经的阴天。   校园里没有警察的踪影。他们大约去了别处继续寻找线索。   上午上完第三节课后,第四节课安排了自习。   待袁小德三人离开去看管各自的教室后,孟伊夏将昨晚标好的几个孩子挨个叫到了办公室。   开始询问问题。   总共有十个议事员的孩子, 除去两个年龄最大的,其他七个年龄均在九岁左右,且正好每个议事员的孩子都在。   鉴于王小锤已经在昨天把她想要的答案,所以把王小锤也除去,那么就剩六个孩子。   她分别问了他们三个问题。   一,听说过音老师吗?   二,爸爸和阿音老师关系好吗?   三,知道杀害阿音老师的凶手吗?   虽然第三个问题对孩子们而言太过残忍,但得到的或许会是最接近真相的答案。   然而,她高估了自己的判断力。仅仅是昨日的一次家访,已经打草惊蛇。   孩子们口风一致地在第一个问题抛出时,就摇头说不知道。   六个孩子皆是如此。   但也正因为他们如此口风一致,让她更加怀疑七个议事员都和龙阙的死脱不了干系。   然而,线索断了,也仅限于怀疑。   孟伊夏趴在办公桌上叹气时,袁小德推门走了进来。   她连忙振作精神,拿起笔佯装备课。   袁小德默默回到办公位上坐好,忽然转身,与孟伊夏道:“其实我之前一直站在门口。”   孟伊夏心中一颤,努力地冷静,“你都听到了?”   袁小德点头,“老师您为什么想调查阿音老师的案子?就不怕,就不怕遭报应吗?”   孟伊夏浑身一怔,想起三叔说过调查阿音老师案子的后果,连忙解释:“我只是想查清治安长的案子,给天天在村子里转悠的警察一个交代。”   袁小德瞬间沉默了下来。   似乎犹豫了好久,他才鼓起勇气道:“我明白,村子里现在到处都是警察,确实给大家都造成了困扰。如果老师真的只是想查清治安长的死,我倒是有个线索可以给老师。”   这无疑是意料外的收获。   孟伊夏连忙问:“什么线索?”   袁小德道:“我哥哥,也就是副村长,他在家里偷偷养了一个山上的人。但是几天前,弄丢了。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其他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孟伊夏有些惊讶。她明明记得副村长袁以之十分怕土著的人,怎么可能还偷养。既然要养,为什么要偷养?   袁小德将这个作为线索告诉他,难道是指副村长也和龙阙的死有关?   案件越发扑朔迷离。   袁小德在说完后,就离开了办公室,甚至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直有意无意避开孟伊夏的视线,似乎怕她再问问题。   孟伊夏知道他举报他的哥哥压力已经非常大,她不应再继续追问。   左思右想,她决定去副村长家看访看访。   下午放学后,孟伊夏再次在门口撞见了山神,却没有看到薛美人。   她一把拉住山神,开心道:“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你认识副村长家吗?”   山神点了点头,“他,也在,那里。”   原来,警所里指纹检验师翻遍了薛美人教人送回来的东西,也没找着一个指纹。局长觉得这一来一回麻烦,干脆教指纹检验师带着道具跟着警车一起来了咕噜村。   不偏不巧,这天下午,在村子里到处巡逻的警察在副村长家门前抓到了一个行迹诡异的土著人,带回去一验指纹,正与凶器和死者身上的指纹百分百符合。   然而,这个土著人傻里傻气的,根本找不出作案动机,薛美人认定另有背后主谋。   于是,就在刚才,薛美人带着一帮警察赶到了副村长的家里。   山神没办法向孟伊夏解释这些,只说:“不要去。”   他不想她去搅那趟混水。无论是警察,还是所有跟这个案件有关的人,都太危险了。   孟伊夏困惑不解,“不要去哪里?副村长家吗?”   山神点头。   孟伊夏怔了怔,“你怎么知道我要去那里?你说他也在那里,他是谁?薛警长?”   山神点头。   孟伊夏惊愕,“难道他已经查到什么了?”   山神再次点头。   孟伊夏不禁对薛美人的查案能力刮目相看,可还是很想去副村长家看看,祈求的目光看向山神,“拜托了,带我去看看吧。”   山神坚决摇头,并说:“不要去,打搅,他们。”   孟伊夏只好放弃侦探的梦想,乖乖地和山神回家。   薛美人一直没有回来。   深夜,数辆警车鸣叫着,载着抓捕的犯罪嫌疑人离开了咕噜村。   山神听到警笛声,悄悄来到了外面。   明月高悬。   他来到了山坡上,目送警车远去。   突然,他的身后走来一个人。   正是薛美人警长。   他转身看着薛美人,一点也不惊讶,神色异常冷静。   薛美人笑道:“跟我就不必装哑巴了吧?”   山神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   薛美人点了根烟,问他要不要。   山神摇头。   薛美人抽了会烟,接着道:“回家吧,你家那么大的产业还等着你回去继承呢。”   山神忍不住笑了起来,正在意义上的哈哈大笑,一直笑到咳嗽。   他终于开了口,用着纯熟而带有一丝凄凉的声音道:“我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薛美人大吃一惊,“这话怎么说。”   山神神色落寞道:“父亲会杀死我。”   薛美人一愣,“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你和你父亲产生了这样可怕的误会,不过,如果你是因为害怕你父亲而不敢回家,那你可以放心了,你的父亲在三年前就过世了。”   “什么?”山神怔了怔,摇头否定,“这不可能,不可能!”   薛美人却自顾自道:“他是因心脏衰竭而死。你大概已经很久没有上网了吧。找个有信号的地方,上个网,查一下你的父亲信息,便知道了。你父亲那么有名气,网上一大堆他老人家的报导。”   山神悄悄握紧了拳头,“……”   薛美人吐了口烟,又道:“放心,我不会把你在这里的消息泄露出去,不然光是媒体记者就可以把这里的山给踏平。你大可以继续安心在这里生活,但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爱惜孟伊夏。那个家伙虽然看上去很聪明,其实蠢得不是一点两点。正好你很聪明,和她很是般配。”   警车在山下鸣笛,催促着薛美人快些回去。   薛美人抽完了烟,扔掉烟头想离开,却被山神阻止。   山神拾起他扔下的烟头递给他,“不要在这里留下不该留的东西。”   薛美人接过烟头,笑道:“不用担心,我还会回来的。七年前的案子我已经向上头申请调查。”   山神道:“不怕死的话,随你。”   薛美人压低声音道:“我当然怕死,但我更怕我的姐姐,薛阿音的死,不明不白。”   原来当年在这个村子里死去的薛阿音老师,竟是薛美人的姐姐。   山神怔了怔,嘻嘻笑了两声。   他似乎能够预感到这个村子即将分崩离析。   凌晨七点。   孟伊夏如同往常起床洗漱。   看到三叔时,她连忙去询问昨日副村长家的情况。   白天明昨日因收到薛警长的邀请,随着薛警长一起去了副村长家,所以了解全部案情。   他毫不隐瞒地将整件事告诉了孟伊夏。   治安长之死的案件确实已经于昨日了结。   案件的真相,有些匪夷所思。   正如孟伊夏所猜想的那样,七个议事员和治安长的死都拖不了干系。   但令孟伊夏没想到的是,杀人和栽赃陷害她的会是副村长。   虽然同伙办案,议事员和副村长却是出于截然相反的两种心理,前者是出于对支教老师的爱戴,后者却是出于对支教老师的憎恶。   那晚,治安长龙阙提着燃料桶在白天明家门前写下杀了你老师五个字。   七个议事员很快听到有人要杀支教老师的风言风语,挨个旁敲侧击询问白天明是怎么回事。   白天明没保住秘密,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是治安长龙阙干的。   虽然白天明一再解释治安长对老师并无恶意,可七个议事员却暗地里商议认定龙阙想杀死支教老师,甚至怀疑上任支教老师薛阿音就是他杀死的。   因为没有足够证据证明龙阙是杀死薛阿音老师的凶手,他们无法申请对龙阙审判,便悄悄绑架了龙阙,私下进行审问,这也正是龙阙身上殴打伤的由来。   龙阙拒不承认他杀了薛阿音,并在提及薛阿音老师时泪流满面,这让七个审问他的人陷入了迷茫。   他们私下审问治安长这件事终没能保住秘密,教副村长袁以之知道了。   袁以之也加入了私下审问的行列,并很快得出结论,告诉议事员们,正是龙阙杀死了薛阿音,要求给龙阙处以死刑。   出于愤怒,议事员们同意了。   袁以之让自己秘密饲养的土著人用从山神那里偷来的兽骨匕首结果了龙阙的性命,并将他抛尸荒野。   当薛美人问及袁以之为何要栽赃陷害孟伊夏时。   袁以之竟回答,他恨支教老师,想借此赶走支教老师。   但为什么恨支教老师,袁以之却闭口不言。   令孟伊夏更为惊讶的是,薛美人最后将治安长之死的所有罪责全部放在副村长袁以之身上,最终也只抓走了袁以之和那个傻里傻气的土著人,对七个议事员仅仅在口头上做了些思想教育,责备他们不该无视法律。   白天明为了维护七个尚且在位的议事员的名誉,没有把真相告诉村民,只公布说是副村长误杀了治安长。   一桩骇人惊闻的杀人案就这么满是疑点地落下了帷幕。   接下来的几日,孟伊夏依旧每天给学生备课上课改作业,只是再没有见到山神。   她想周六的时候去山上看望山神,可周六的时候全村的人给治安长龙阙举行了下葬和哀悼大会。她必须参加。   哀悼会进行了两天。   孟伊夏看着七位议事员在龙阙的棺材前面无表情地念叨着对他的赞美和惋惜,突然感觉好冷。   天气确实越来越冷了。   她很想念山神,可山神一直都没再来看她,也没再来上她的课。   她想在下个周末再去看望山神,可到了周末被三叔拉着去县城买秋衣和冬衣去了。   第三个周末,她忙着去县城给学生们订购课外读物。   第四个周末,一个学生因为和父母怄气离家出走,她陪着学生的父母找遍了大山,最后终于把学生找了回来。   第五个周末,她去了县城给学生买试卷。   第六个周末,她发现她已经习惯了没有山神的日子,但还是去了山上找他,结果迷了路,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回到家,弄了一身的泥和伤。   第七个周末,三叔本来说好要带她一起去山上祭奠山神,结果孩子发了高烧,一家人去了县城度过整整两周,留她一个人看家。   再后来,她渐渐不再想去找山神了,只是每天路过三叔家门口的时候,望着天空,想象着山神正在看监控录像,伸出手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早上好,山神。   晚上好,山神。   直到有一天,她想起山神的电脑已经坏了,只是习惯已经纠正不过来了。   偶尔,她会想,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然后,她回答了自己,大约又在摆弄他的植物研究吧。   又想,他会不会忘了她,找了别的新娘呢?   又暗暗回答自己,他这么久都没来找她,应该是已经找到别的新娘了。   他从始至终需要的只是一个新娘罢了。   所以,找不找他,见不见他,已经无所谓了。   其实这么想着,她反而开始害怕见到他了。   冬天,在她忙忙碌碌的生活中到来了。   天空中飘起了晶莹剔透的雪花。   孟伊夏看着天空发了会呆,走进了教室,将期末成绩单和寒假作业分发给学生后,郑重宣布,放寒假了,祝大家过一个快乐的年。   回到家,三叔给了她一封信,是哥哥孟伊尚特地写给她的。   信中只有一行字,说他和言肖肖、章小花将在一周后到访,让她做好迎接他们的准备,并让她对三叔保密。   她和哥哥孟伊尚是孪生兄妹,因为哥哥出生时是踩着她的脑袋来到世上的,所以妈妈给他们取名谐音一上一下。   其实她看到这封信时心情一半激动一半担忧,担忧这个落后的村落接受不了作为女装大佬的哥哥。   作为COS界著名的女装大佬,哥哥不仅有着极高的人气,还创办了名为伊尚的演出工作室。   印象里的哥哥总是带着一头金色的头发,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妖娆妩媚起来比女人还女人。   这样的哥哥竟然会有那么高的人气,确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不仅如此,哥哥还有一个一直追求他的人,便是信中提及的第三人,言肖肖。   言肖肖是她高中转学时认识的第一个朋友,高中毕业后就去了国外,是个小有名气的模特,本在国外混得风生水起,却为了哥哥回到国内发展。   她对言肖肖的印象还都逗留在高中时期。记忆中,言肖肖穿着一身水手服,头上戴着一顶海贼王动画里的草帽,蓝色的美瞳,一手抹黑的指甲,是个狂热的动漫迷。   一个漫画家,一个模特,一个女装大佬,这三个人竟然要一起来到这个村子里。   她在担忧的同时,难免也会有些小激动,还有些小期待。   ————————————————————— ☆、哥哥来啦   快要过年了, 三叔要去山上拜拜山神,问孟伊夏去不去。   孟伊夏犹豫了下,选择去。   上一回去山上, 还是一片红绿交错的秋天景色, 今天一眼望去,到处一片银白。   孟伊夏穿着厚厚的衣服, 踏在雪地上,跟着三叔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山上爬, 有些吃力。   终于, 他们来到了山神庙前。   山神庙被大雪覆盖得严严实实, 庙前摆了很多其他村民供奉的食物。   三叔这回却没有带供奉的食品,只是望着山神庙喊了声:“山神,我们来看你了!”   山神庙的门应声打开。   一个穿着白色袄子的少年走了出来。   蓝色的眸子在白雪的衬托下, 分外明亮而好看,透露着不符模样的属于成人的深邃。   孟伊夏跑了过去,紧紧抱住了他。   他也抬起手搂住了她的脖子。   孟伊夏问:“这几个月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来找我了?”   他用着纯熟的普通话回答她,“伊夏, 我好想你。”   孟伊夏惊讶,“你的普通话……”   山神微笑,“如你所愿。”   孟伊夏不可思议, “那你的记忆也恢复了?”   她还当他之前是失忆了。   山神用手抚摸着孟伊夏的脸,轻轻道:“那些都不重要。”   好端端感人的重逢,因一句都不重要,气氛降到了冰点。   孟伊夏有些生气, 推开了他,淡淡道:“确实都不重要,就这样吧。”   天晓得她到底喜欢上了怎样的一个人,有时感觉很近,却有时遥远得触不可及。   所谓的感情,似乎都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她忍住想哭的冲动,转身离去。   山神想要追过去解释,被白天明拦住。   虽然山神什么都没有告诉孟伊夏,白天明却知道一切。   他问:“可以先与我聊聊吗?”   山神看着白天明,道:“谢谢你为我保守秘密。”   白天明笑道:“我只是不想我的侄女再为你的身世背景烦恼。她毕竟是个女孩子,简单的爱,或是简单的恨,更容易幸福。”   山神默认了白天明的说法。   毕竟他也不能确定怎么做更好。   孟伊夏已经走远,看不到身影。   白天明放心地开口:“数月前你突然与我说要远行,并让我在今天带伊夏来这里见你。当时我因为治安长之死的案子忙得焦头烂额,问也没问就答应了你。我想,你这几个月是回家了吧?”   山神点头,“正是。”   白天明松了口气,“你母亲怎么说?”   山神眸子一颤,微弱的声音道:“我没有去见她。”   “为什么?”   “我还没有做好决定。”   “我没记错的话,你已经二十六岁了吧?”   “嗯。”   “应该做决定了。”   “我想把决定权交给新娘。”   “为什么?”   “我想给她,她想要的生活。”   白天明被这样的回答震惊了。   山神原本握起的拳头渐渐松开,“我有点害怕,突然告诉她我的事,会不会吓到她?”   白天明忍不住笑,“哈哈哈哈……你从一开始就吓到她了,不仅把她吓到了,也把我吓到了,刚刚见面就要人家当你的新娘,简直就像是强盗的行为。”   山神微微红了脸,“我以前没追过女孩子。”   白天明咳了咳,若有所思,“嗯,经验不足,可以理解。”   山神因为得到谅解而欣喜,嘻嘻笑了起来。   白天明想了想,“你不希望你把决定权给她。决定你还是自己做比较好,接不接受,才是她的事。”   山神连忙道:“我不想失去她。”   白天明叹道:“不想失去她,就好好地追求人家,正正经经地和她交往。如果需要,我家里有一本恋爱指南,是我以前追之桃的时候买的,上面的建议都不错。”   山神眼前一亮。他怎么就没想到买本书学习一下呢!   白天明再次忍不住哈哈大笑。   山神沉默了会,又道:“我虽然没有与母亲见面,但我得知,你是母亲的朋友,这件事。”   白天明微微点了下头,语气里多了一丝惆怅,“我曾经在国外冒险的时候,卷入过一场抢劫案,被劫匪用枪指着头当做人质。是你母亲用钱赎了我,可以说是对我有救命之恩吧。所以,我答应你母亲,有生之年,愿意为她上刀山下火海去完成一件事。你母亲让我完成的这件事,就是找到你,并且好好地保护你照顾你。”   山神抬起悲愤的目光看向白天明,“那你为何不告诉我,我父亲去世这件事?还是说,你也不知道我父亲去世了?”   白天明一脸淡定,“我知道,还参加过他的葬礼。我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你母亲的命令。她老人家不希望用你父亲的死这件消息把你强行拉回去继承什么,而是希望你能用自己的意志,对生活去做选择。”   天边又下起了雪花,落在人的脸上,冰冰凉凉的,与口中呼出的热气融为一体。   白天明抬头看着天上的雪花,心想,这个冬天的雪,因为两个人奇妙的爱情,变得好看不少。   孟伊夏心里堵着一口气,一直走到山底下。   回头张望,没有看到山神追过来的身影,她暗暗发誓,要把他忘了。   虽然,此刻她的脑海里心里满满的都是他。   回到家后,孟伊夏径直回到了房间,百无聊赖地玩起手机。   她想玩游戏的,才发现手机里的游戏不知道什么时候全被通关了。   眼前仿佛又浮现那家伙得意的笑脸。   有些郁闷。   她想打开手机相册,看看以前拍的爸爸妈妈哥哥以及朋友的照片,以解思乡之愁。   结果,相册功能点开,里面竟满满全是山神自恋式的自拍,足有三四百张,各种花式动作表情都有。   孟伊夏看着其中一张山神做鬼脸的样子,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一直笑出了眼泪。   楼下传来脚步声。   她以为是三叔带着山神一起回来了,连忙跑下楼去看,结果只看到三叔一个人站在门口掸着身上的雪花。   六岁的小白鹿拿着一本漫画书跑过来纠缠她。   她怀着无比失落的心情,给白鹿读了一个小美人鱼的故事。   白天明回到卧室翻箱倒柜地找了会东西,然后拿着一本花花绿绿的书,走了出去。   孟伊夏想问他又去哪里,然后不等开口,他已经匆匆消失在门前。   接下来的几日,山神依然没有来找她。   孟伊夏原来的怒气渐渐转化为平静。   她要用这份平静把对山神的感情给淡去。   虽然,她舍不得删去手机里山神的照片。   这天,孟伊夏看着手机里的做鬼脸的山神照片,再也笑不出来。   她才发现,自从上一次与他见面后,对他的思念愈来愈严重。   甚至不禁想,他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她也不想知道那些了。   她只想见他。   所以,去见他吧。   也许还能和他一起过年。   想着,她从床上一咕噜爬起,换上最好看的冬衣,梳了个漂亮的发型,冲出了屋子。   仿佛上天故意回应了她的心意。   她在门口撞在了山神的怀里。   正是凌晨六点,三叔三婶以及两个孩子都还在睡觉。   天都还黑着。   山神就这样奇迹般地出现在了面前,穿着上次见面时的白色袄子,那么耀眼。   他扶正了她,然后伸出手递给她一颗拇指大的七色糖果,问她:“可以和我约会吗?”   她几乎不用想的,就答应了。   微弱的晨光下,山神拉着孟伊夏往山中跑去。   孟伊夏跑累了,山神就背起她,继续跑。   两个人都跑不动了,山神就叫来几个土著人抬着他们继续跑。   简直就像是疯了一样。   “我们要去哪里约会啊?”孟伊夏揉着冻红的耳朵,大声问。   山神抬手指着远方,道:“县城。”   孟伊夏接着问道:“去县城那么远做什么?”   山神只是嘻嘻笑着,没有回应。   他才不会告诉新娘,他为这场约会做了多少准备。   天渐渐亮起。   两个人终于来到山的另一边。   三叔的车就停在浅水湖边,仿佛有意等着他们。   孟伊夏爬上了车,想坐在驾驶座上,却被山神给抱到了副驾驶座上。   他微笑着说:“我来开车。”   孟伊夏很是惊讶,“你竟然会开车?什么时候学的?”   他微笑着回答:“很久以前。”   孟伊夏又问:“很久是多久?”   他回答:“我记不清了。”   孟伊夏不禁产生怀疑,身旁这位不会真的是山神吧?   想着,她打了个哈欠。   山神开启了暖气,道:“你可以到后面躺下睡会觉,我会开慢点。”   孟伊夏点了点头,爬到了后座。   山神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大包食物放到后面,然后专心开起了车。   睡一会觉,醒来吃一会东西,继续接着睡。   人果然也是动物,到了冬天就特别嗜睡。   再次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停在了县城里的闹市区。   山神正站在车外,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天色有点暗,依稀可以辩出外面下了雪。   孟伊夏爬起来,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下午十五点二十三分了。   山神敲了敲车门,举起了两串糖葫芦,道:“下车吧。”   孟伊夏点头,推开车门,跳下了车,然后接过山神递过来的糖葫芦。   这一刻,她开始确定山神只是一个普通人,因为他竟然不知道自己不喜欢山楂。   但她不好意思扫兴,于是偶尔舔舔山楂外面的甜味,表示自己在吃。   约会就这么开始了。   虽然已经傍晚,大街上依然你来我往走着很多人。   两边是时髦的店铺,有卖吃的,有卖衣服的,还有卖各种玩具的。   山神兴致勃勃地把孟伊夏拉进了一家高档服装店。   孟伊夏见过这家高档服装店的招牌,全世界都有它的分店,专门给富商提供服务,一件衣服至少卖上万的价格。   她有些害怕地拉着山神想去对面的店里买衣服。可山神不顾她的眼神,径直拿了件白色的女款羽绒服,和一条白色的毛巾,交给了吧台。   不久,服务员热情地过来招呼孟伊夏去试衣间试穿。   拿件羽绒服方款式实在太好看了,就是买不起,试穿一下也好。   所以,孟伊夏毫不犹豫地跑进试衣间试穿了。   穿上身后,看着对面的镜子,果然好看爆了。   而且衣服摸着柔软柔软的,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穿着真是舒服。   她悄悄问服务员,这件衣服卖多少钱?   服务员微笑着回答,不贵,五万两千一百块钱而已。   见孟伊夏石化了的表情,服务员又微笑道,和你一起来的那位先生已经付过款了。   孟伊夏瞬间从石化状态恢复正常,惊愕不已,“他,他付过了?”   服务员微笑着点头,一边把白色的毛巾围在她脖子上一边道:“这件衣服和那位先生身上的衣服可是标准的情侣装哦。”   孟伊夏再次惊呆。   服务员将她的旧衣服打包好,并说,“等你们明天再过来拿,我们会为您保管好。”   最终,她穿着五万多元的衣服、戴着一万多元的围巾走出了试衣间。   山神正站在闪闪发亮的大厅里等她。   她走到他面前,千言万语想问。   他却平静地点头道:“你真好看。”   所有的问题被这一句话压了下去。   她突然想将一切当做童话,所以真相如何她就不那么想去问了。   接下来,他们一起去小吃街吃遍了所有美味,又去了文玩店买了很多明天再去拿的玩具,然后坐过山车,碰碰车,去玩游戏机抓娃娃。   总之,一切约会常有的事项,他们都尽可能地去做了,并且不用付任何费用。   遇到的所有人都冲他们微笑,热情好客,仿佛到了天堂。   晚上八点的时候,他们去看了电影。   电影院坐满了人,而且都是情侣。   电影自然也是爱情电影。   只是前面玩得太疯了,孟伊夏看了个开头,便趴在山神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山神没有叫醒她,只是轻轻摸着她的脑袋,默默将电影看完了。   电影已经结束了,所有人都离座而去,只有山神还坐在原位一动不动,等她醒来。   孟伊夏打着哈欠睁开眼睛,看着电影屏幕上显示的END,羞愧地捂住了脸。   “真对不起,我睡着了。”走出电影院,她说。   此时已经夜里十点。   山神微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怪她,末了又加了句,“你睡觉的样子,比电影好看。”   孟伊夏不知道他这是真心夸自己还是怪她不该睡着,但怎么想心里都很暖,默默的开心。   最后,他们来到县城里最豪华的饭店。   看着闪亮闪亮的房间,长桌上摆满了闪亮闪亮的美味夜宵,孟伊夏呆了呆,连忙拉住一旁的服务员小哥,悄悄询问:“这些也不用付钱吗?”   服务员小哥笑眯眯道:“请尽情享用,不用担心其他问题。”   山神拿起一瓶红酒,熟练地打开,倒进高脚杯里。   他如同绅士,温文尔雅地将载着红酒的高脚杯递到孟伊夏的面前。   “喜欢吗?”他问,声音独具魅力。   孟伊夏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进了什么霸道总裁的电视剧里。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清醒几分后,回道:“嗯,喜欢。不过,我一点也不饿,可以先回房睡觉吗?”   山神愣了愣,连忙放下红酒,走到孟伊夏身边,将她拦腰抱起。   标准的公主抱。   孟伊夏已然陷入迷茫,问:“你又想做什么?”   山神微笑道:“送你回房睡觉。”   孟伊夏挣扎道:“我有腿,可以自己走。”   山神道:“请让我送你。”   他竟然用了请字!   孟伊夏被打败,红着脸道:“好,好吧。”   在服务员小哥的引导下,二人来到了一间豪华套房里。   山神将孟伊夏轻轻放在床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孟伊夏此刻确实很困了,想要睡觉,但见山神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山神点了点头。   孟伊夏站了起来,踮起脚尖,点了下他的鼻子,微笑,“有什么说就是了。”   山神终于鼓起了勇气,一字一顿道:“伊夏,我爱你,你可以做我的新娘吗?”   孟伊夏愣了愣,“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山神憋住了气,努力回想恋爱指南那本书上学习到的表白法,终于想起了一些经典的表白常用语。   他缓缓开口道:   我要吻你的眼睛,鼻子,眉毛,更要反复亲吻你笑起来让我神魂颠倒的嘴角。   我要紧抱你的腰,用胸口贴近你的心跳。   我要和你亲密无间,抵死缠绵。   我想看你微张的性感的唇,听你含混的温柔的呼唤,触摸你每一寸滚烫的肌肤。   我想给你全部的爱与柔软,与你同衾共枕,与你相拥而眠。   所以我想和你睡觉。   孟伊夏被他的这一席话震得回不过神来,“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山神又接着道:   但是我更想伴你前行。   我想分享你的喜乐,陪你泅渡茫茫人海。   我简直想成为你的影子,和你形影不离,和你如胶似漆。   我喜欢你,这本身的意义已经超越了性。   其实,我想和你睡一辈子。   孟伊夏将他的话稍稍一琢磨,觉得有点耳熟,问他,“你背下来的?”   山神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虽然是他背下来的,但每句话都发自肺腑。   这时,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   一个金发“美女”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看着孟伊夏道:“我果然没看错。”   孟伊夏呆了呆,喊了声,哥哥。   孟伊尚看了看山神,突然绝望般捂着脸退到了墙边,无比悲伤地叹道:“我的妹妹彻底堕落了,身为老师竟然和一个少年开房,真是没救了。”   对于哥哥的误解,山神没做任何解释。   只有孟伊夏慌乱地说不是他想得那样。   门再次被推开,一个身着黑色西服留着帅气短发的女子走了过来。   虽然她已经很努力地把自己打扮成了男人的模样,孟伊夏还是一眼认出了她是女人。   “肖肖?”孟伊夏试着喊了声。   言肖肖正解释听到动静所以过来看看,然后愣住,上前抱住了孟伊夏,惊喜道:“你怎么在这里?”   孟伊夏这才冷静下来,走到山神的身边,郑重的介绍:“哥,肖肖,这是我现在的男朋友,你们可以叫他山神。”   孟伊尚和言肖肖都惊呆了。   言肖肖扑哧道:“山神?好土的名字。”   令哥哥在意的则是山神的年纪。   尴尬的气氛中,孟伊夏又连忙向山神介绍。   她指着金发的美女道:“这是我哥,名叫孟伊尚。”   又指着男人打扮的言肖肖道:“这是我闺蜜,名叫言肖肖。”   山神似乎愣了一会,露出迷人的微笑,伸出手礼貌地道,“真高兴见到你们。”   孟伊尚在孟伊夏你敢不给妹妹面子试试的眼神下,与山神握了手。   孟伊夏打了个哈欠,说要与言肖肖睡一起,便拉着言肖肖跑了出去。   留下哥哥和山神干瞪着眼睛。   房间里,章小花睡得正香。   孟伊夏和言肖肖便坐在了门口,小声聊了起来。   “信上说你们七日后才到,这才过了五天,你们怎么就到了?害我都没做好迎接你们的准备。”   “你肯定忘了看信底日期。”   “啊,对,对不起。”   “其实我们傍晚的时候才到,想住一晚明天再赶去村子里。没想在这里撞见你和你的小男友约会。我的小夏夏,你真可以,带那么小的孩子来开房?”   “你误会了。他只是看着小,其实年纪很大了。”   “他多大了?”   “这个……我不知道……”   “额,你该不会又被人骗了感情吧?”   “总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   “……不知道。走一步是一步吧。”   “……” ☆、三项考验   对于孟伊夏如此任性的感情, 言肖肖有些无语。   但爱情究竟该是什么样子,她也不知道,所以不能给出合理的建议。   孟伊夏摸着言肖肖的短发, 好奇道:“你什么时候改变自己的风格了?”   言肖肖红着脸, 悄悄告诉她,“一个月前, 我和你哥表白了。”   孟伊夏怔了怔,果然她这个电灯泡不在, 就会有大事发生。   “我哥答应了吧?”她满怀欣喜地问。   言肖肖红着脸点了点头。   孟伊夏闻此差些尖叫起来, “真的吗?你们在交往了?”   言肖肖再次点了点脑袋。   孟伊夏实在太开心了, 比自己表白成功还开心。   “这和你改变自己的风格有关系?”   “嗯。为了和你哥能够走在一起,并且不会折损你哥的形象,被外界认同, 这样做最适合了。”   “可你这样做不是倒贴我哥了?”   “我没有觉得倒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就很开心很幸福了。”   “你是模特,这样突然改变风格,你的经济公司不会说什么?”   “所以我和国外那个破公司解约了, 目前已经签约你哥的工作室,正式成为伊尚工作室的一员啦。”   “……”   这晚,她们聊了很多。   聊到那个拿她和哥哥的名誉进行炒作的大明星落星河, 言肖肖很惊讶她竟然对这件事一点都没关注。   她才知道,落星河因着上次的炒作已经成为拥有千万粉丝的一线明星,并且成功出演了大型仙侠电视剧《桃花风起正清明》的主角,电视剧将在明年暑假播出。为了遏制在电视剧播出之前有负|面新闻, 落星河的经济公司以及这部电视剧的所有相关公司挨个闹到了伊尚工作室,对他们利诱加威胁,阻止他们传播关于落星河的任何负|面消息。   经过一系列的争斗,结果是,伊尚工作室和他们签订了条约。他们赔偿伊尚工作室以及孟伊夏共一百万的精神补偿费,并且努力帮助伊尚工作室和孟伊夏恢复名誉。伊尚工作室则可以在电视剧播完后将真相公布。   言肖肖说,他们人少力薄,终究斗不过巨大的商业产链,只能以双赢的方式结束这场闹剧。   并问孟伊夏,这样是否会觉得委屈。   孟伊夏对此其实没有多少感想,自然也不会觉得委屈。   她摇了摇头,道:“这样挺好的。”   一觉醒来,房间里只剩了她一人。   看了看手机,竟已经十点多了。   卫生间传来洗漱的声音。   她连忙爬起来,跑去推开洗手间的门。   言肖肖正在镜子前仔细地梳理自己的短发,努力想把它梳理成动漫里的男主角的感觉。   孟伊夏松了口气,问:“章小花呢?”   言肖肖回答:“她一大早就去附近的体育馆了。”   孟伊夏接过言肖肖递过来的未拆封的牙刷,接着问:“她去体育馆做什么?”   言肖肖漫不经心地回答:“去看你哥和山神。”   孟伊夏有些惊讶,“我哥和山神怎么也在体育馆?”   言肖肖眯眼笑了下,“小花在电话里和我说,你哥打算考验一下山神,看他适不适合做他的妹夫。”   孟伊夏一听,连忙快速洗漱完毕,拉住言肖肖赶往体育馆。   他们出了旅馆,打了辆出租,于二十分钟后到达。   县城的体育馆很小,设施也很简单,一眼望去,只有溜冰场地,羽毛球场地、赛跑场地和游泳池。   虽然内设了暖气,但是人也不多,大部分还是来蹭暖气的。   她们到达的时候,哥哥和山神正在溜冰场比赛溜冰。   章小花拿着画板在一旁画着他们俩比赛时的英姿。   周围还有几个观看得正兴奋的人。   孟伊夏走到章小花面前,看着她画的速写,由衷攒了一句,“你画得越来越好了。”   章小花抬头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吃惊,只是用略带崇拜又似调侃总归平淡的语气道:“你的男朋友,真给力。”   孟伊夏不太明白给力的意思。   言肖肖插嘴道:“怎么样?谁胜谁负?”   章小花翻起画板上的画,道:“七比九,山神领先两局。”   孟伊夏终于理解给力的含义,喃喃:“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习的溜冰。”   这时周围传来欢呼的声音。   章小花抬头看了一眼场内,“现在七比十,山神胜。”   孟伊尚一边走出溜冰场一边垂头丧气地喃喃:“这不可能,一个乡巴佬溜冰技术竟然可以胜过我,一定是我状态不对……”   山神则一脸轻松的来到孟伊夏身旁,小声告诉她:“我已经让他了。但他说这是对我作为你男朋友是否合格的考验,所以我不能输。”   孟伊夏还没来得及说话,山神就被哥哥拉走。   “我说过,我们要比三项。这才第一项。”   哥哥说着指向旁边的游泳馆。   “第二项,比赛游泳。”   这一回合的比赛则比较简单,一局定胜负。   章小花忙着画画,计时间的事就交给了言肖肖。   当哥哥脱去金色的假发和性感的衣服,露出一身男性健硕的身体时,一众看热闹欢呼的男性观众瞬间沉默了下来,表情纷纷陷入怀疑人生中。   孟伊夏作为公证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游泳池中,山神用着标准的游泳动作,如一条鱼,快速地游至对岸,而哥哥才刚刚行了一半。   山神以绝对优势的成绩获胜,哥哥惨败。   一共三项,山神已经胜了两项,孟伊夏觉得可以结束了。   然而,哥哥却不服输,坚持要与山神继续比第三项。   山神也只有舍命陪君子。   哥哥思着山神在体育方面是强项,不能再继续比体育类的了,于是选择了打游戏。   孟伊夏心中咯噔,正想悄悄提醒哥哥山神是个游戏界的高高高手,哥哥突然与山神道:“我要与你比的这款游戏,就是精灵无修。”   精灵无修是一款三年前最热门的网游游戏,哥哥曾在这款游戏里称王称霸,可谓辉煌一时,等级更是高到别人愿意出十万块钱买都不卖。   而山神一直生活在没有网络的乡下,根本不可能玩过这款游戏,和哥哥比,必输无疑。   山神虽然没玩过这款游戏,但还是硬着头皮点头说好,不过比赛要等下午才能开始,他得去注册个账号。   哥哥笑了起来,“好,给你时间去预热一下。”   章小花走过来,毫不客气地指出哥哥作弊的行为,“山神显然没玩过这款游戏,就算输了,你也不光彩。”   哥哥则用着风轻云淡的语气说着咬牙切齿的话,“我已经不在乎输赢,只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臭小子。现实中不能揍他,游戏里总可以了吧。”   章小花竖起了中指。   言肖肖作为哥哥的女朋友,捂脸以表示丢人。   山神则一脸不在意的样子,似乎很高兴哥哥说要揍他。   孟伊夏小声与山神道:“反正你已经赢了两局,这局你就当让哥哥吧。”   山神微笑着点头。   趁着众人吃午饭的时间,山神一个人先来到了指定比赛的网吧。   他打开了精灵无修的游戏,想要注册一个账号,才发现该游戏只有手机号才可以注册,可是他没有手机,又不好意思借别人的,于是用网吧的公共电话打通了家中管家座机。   上次回家,他虽然没有见母亲,却和老管家聊得甚欢。   老管家一听是少爷,原因也不问就立刻给了一个账号和密码。   山神回到的座位的时候,哥哥等人已经就位。   孟伊夏和言肖肖不玩游戏,便只站在哥哥和山神的身后。章小花则另开了一台电脑,幸福地玩起了王者荣耀。   哥哥得意地看了山神一眼,登陆了游戏,并且很快开通了两人PK的场地。   是在一个血染的魔窟前,场景的恐怖气息渲染得十分到位。   孟伊夏把目光从哥哥的电脑屏幕转移到山神的电脑屏幕上。   此时,山神刚刚登陆进入,还未来得及看一看人物属性,便收到哥哥加好友的信息。   刚刚点击同意加对方为好友,便又传来了PK的邀请。   山神自然点击接受。   哥哥的人物是个金发碧眼的女精灵,最擅长的是魔法攻击,等级已经达到99级。   山神的人物则是个从来都没见过白衣男精灵,任何属性都不明确,甚至人物头顶上都没有等级的标注。   难道是游戏里新开发的角色?   孟伊夏正疑惑着,哥哥已经发动了最强的攻击。山神因为还不熟悉操作正摸索着键盘。   接下来的一幕让四个人都惊呆了。   金发女精灵那么重的一击落在白衣男精灵身上,白衣男精灵竟然只掉了0.0001的血。   再看向白衣男精灵的血槽量,10000+。   孟伊夏忍不住问:“你这只精灵究竟多少级了?”   山神看向游戏的商标,似乎明白了什么。   原来这款游戏是他家夏氏集团投资的,而这个人物是游戏公司赠送给投资商的超级BOSS,等级已经不是可以用数字衡量的了,因为它在这款游戏中的设定就是所向无敌,类似BUG的存在。   哥哥还在不明所以地疯狂攻击着山神的游戏人物,心中那个火。   言肖肖再次捂脸,真是丢人。   鉴于如果不PK出胜负,就不能关闭游戏。   在哥哥攻击了几千下后,山神不得已出了一招。   哥哥全灭。   事后,山神将这个账号赠送给了哥哥,总算熄了哥哥燃烧的肝火。   哥哥表示认同了山神这个未来的妹夫。   毕竟,不是谁都能在体育上碾压他,更不是谁都能送他这么个无敌bug账号(重点)。   这晚,哥哥拉着山神去喝酒,想要套出山神的真实身份,结果自己喝的酩酊大醉,给山神爆料了诸多孟伊夏小时候的丑闻,诸如七岁了还尿床,八岁把隔壁家的小哥哥打哭,九岁被一个小女生当做男生表白,十岁喝酒进了医院……   虽然过程坎坷,结果终是好的。   如孟伊夏所料,哥哥和闺蜜们都喜欢上了她的这个神秘又如绅士般温柔的男朋友。   翌日,五人坐上三叔的车正式回村。   孟伊夏好奇章小花为什么来咕噜村观光旅游,她不是最怕没有网路的地方吗?   章小花回答,她之前的漫画被夭折了,想来这个村子里找故事灵感。   言肖肖则悄悄告诉孟伊夏,章小花因为前男友劈腿失恋了,来这里是为了躲避前男友的纠缠。   原来大家的情感经历都十分坎坷。   应着言肖肖的请求,孟伊夏在接下来的路上和她们讲起了自己和山神相识的经过。   孟伊夏与山神的故事,令章小花原本无光暗淡的眼神突然一亮,无疑成了她新漫画的灵感源泉。   当孟伊夏把故事说完时,章小花郑重宣布要将孟伊夏和山神的故事画成少女漫画,并征询当事人的同意。   孟伊夏有些惊讶,但还是答应了。山神也十分高兴。   雪天路滑,不好开车,到达咕噜村山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浅水湖泊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不过并不能阻止车行。   看到湖泊岸边听着两辆陌生的新车时,孟伊夏疑惑不已。   言肖肖认出了车子的车牌号,惊讶道:“这不是落星河的专属明星车吗?”   听到落星河这个名字,孟伊夏和哥哥、山神三人皆神色一颤。   章小花打了个哈欠,慢条斯理道:“据网络可靠消息,大明星落星河已于两日前抵达国内最原始的山村咕噜村,要进行为期一周的下乡活动拍摄,为观众带来前所未有的原始村落体验。”   言肖肖闻此大怒,“他怎么会突然想来到这个村子里进行活动拍摄?”   孟伊尚摸着下巴怀疑道:“难道他看到了我在微博上晒的机票和要去咕噜村旅游的话?”   言肖肖给哥哥无限鄙视,这么秘密的行动他竟然敢晒微博!   章小花打着哈欠道:“他大约是想来凑个热闹。”   下了车后,几人开始步行。   章小花一脸兴奋地看着周围的山林,拉着孟伊夏的衣服问:“山神的故事是真的吗?这里真的住着原始土著人吗?”   孟伊夏点头,“真的,都是真的。”   回过神,山神不见了踪影。   众人惊讶山神去了哪里,孟伊夏注意到附近有几个高大的身影躲蹿,安慰大家,山神大概有事先走开了。 ☆、缠绵一吻   三叔一家正在吃晚饭。   听到敲门声, 三叔连忙跑出来开门,当看到门前站着的四人,几乎一眼就认出了站在孟伊夏身后的哥哥, 又是惊喜又是惊吓。   进了屋子, 三婶看到进来的几个陌生人,脸色又白了白。   几人将在县城里买的年货放下, 分别作了自我介绍。   漫画家,模特, COSER, 无论哪个身份都没能让三婶开心起来。   这让言肖肖和章小花感觉有点怪。   哥哥粗心大意, 没注意到三婶脸色不欢迎的脸色,四处打量着房中布置,赞叹三叔对家的设计。   第二天就是除夕了。   村子里家家户户一大早就放起了鞭炮, 到处烟囱里冒着喜庆的烟。   三叔家里也忙碌起来。   哥哥和言肖肖帮忙打扫了下院子,便跑出去堆雪人去了。   孟伊夏正在帮三婶剥葱,章小花突然跑过来,抱着她的胳膊, 请求带她去山上见见土著人长什么样子。   她想画孟伊夏和山神的故事,可是不知道原始土著人真正长着什么样,所以想去山林采集资料。   这时, 三叔从外面回来,十分生气喃喃:“那些电视台的人真是太可恶了。”   孟伊夏下意识地想到和落星河有关,连忙问怎么回事。   三叔说,那些人不顾村子里的反对, 擅自拍摄村子里景色,还擅闯民宅,要求村子里的人配合。他收到村民的起诉后,一大早前去找他们理论,结果他们听都不听,依然我行我素。更糟糕的是,由于几个月前治安长的死,至今治安队都处于溃散的状态,一到过年全不见了踪影。   孟伊夏想去帮忙找落星河谈谈,让他们走的事,三叔拉住她,让她不要管这件事。   恶人自有恶人收。   三叔这般说。   孟伊夏不太明白,但想三叔似乎有办法解决,便放心了。   葱剥完后,孟伊夏向三婶打了声招呼,然后带着章小花前往山上。   正好,她也想见见山神,邀请山神来三叔家一起过除夕。   天边阳光普照,山上的雪已经融化了一半,幸亏一路山石居多,路还不算泥泞。   天气依然很冷,但走了一会山路,很快就暖和起来。   章小花依然惯行着她少言寡语的特性,带着露指的手套,一边走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   如此步行,自然很缓慢。   只是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是陪人家来取材的。   突然,章小花停下脚步,若有所思道:“我们好像被人跟踪了。”   孟伊夏一愣,连忙回头望去,果然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请问哪位?”她放大了声音喊。   那人知道自己被发现了,索性不再躲藏,大大方方地向孟伊夏走来。   只见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穿着一身灰绿色极不显眼的衣服,柔软的黑发,戴着白色的毛线织成的帽子。五官精致无暇,微笑的模样,极是迷人,标准的韩国偶像剧男主的模样。   虽然如此,却将孟伊夏吓了一跳。   章小花放下了绘画本,一点也不吃惊,波澜不惊的声音道:“这不是大明星落星河?来找我们伊夏有事?”   是了,眼前的这个男子,就是当初利用孟伊夏兄妹俩名气炒作成明星的人,落星河。   孟伊夏下意识地四处张望,寻找拍摄的人,然后揪出来暴打一顿。   她可不想再被当做炒作的对象了。   落星河看出了孟伊夏的紧张,深吸了口气,道:“放心,我一个人来的,没有人偷拍。”   孟伊夏收回心神,淡淡的目光打量了下他,“你特地找我的?”   落星河点了下脑袋,“对,没错。”   “找我有事吗?”   “我来是想问,你最近还好吗?”   “……很好啊。”   “你还生我气吗?”   “……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生气。”   “那我们可以从头开始吗?”   孟伊夏被他最后一句话吓到了。   章小花在一旁耸肩道:“渣男的特性。”   她前男友在分手后也是这样纠缠她的。   渣男基本都是这样。   孟伊夏重重咳了咳,郑重地回答:“我不生你的气,但我也不喜欢你。所以,不可能重新开始了。”   落星河却一把握住她的手,“我不信。你不生我的气,就说明你的心里还是有我的。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伊夏,我是真的喜欢你,选择来这里拍摄也是因为想见你。”   孟伊夏虽然不喜欢生气,但不代表不会生气。   这回,她真的生气了,一招将落星河的胳膊扭得几乎脱臼。   落星河吃痛地连连后退,却依然不死心,又跑了上来。   “伊夏,我不信你不喜欢我了!”他大喊。   突然,一个白色的身影闪到了孟伊夏面前。   寒光闪烁,山神持着兽骨匕首,置在了落星河的脖子上。   “再往前一步,就杀了你!”他冷冷道,像个专业的杀手。   落星河被吓坏了,脸色惨白道:“你,你是谁?”   山神冷冷地回答:“你没有资格知道!”   落星河是夏氏集团旗下签约的一名艺人。   山神作为夏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章小花被这一幕感动到了,眼睛不眨地将这一幕往画纸上画。   冰凉的匕首贴近了落星河的脖子,几乎下一刻就要划破雪白的肌肤。   落星河在坚持了几秒后,下一刻拔腿就往山下跑,边跑边喊:“我不会放弃的!”   章小花停笔叹道:“他这是想学灰太狼吗?”   说着看向孟伊夏,又调侃道:“可怜的喜羊羊。”   孟伊夏连忙道:“我才不是羊。”   山神收回匕首,抽出手从身后抱住孟伊夏,微笑道:“不是羊,是我的新娘。”   章小花一边奋笔疾画,一边道:“对对,多给我撒一点狗粮。”   每一份狗粮都是她宝贵的漫画素材。   孟伊夏红着脸转身,正好看到山神贴过来的性感的嘴唇,连忙后退,道:“你昨天怎么突然不告而别?”   山神伏在她耳边,轻轻道:“我不想和新娘告别。”   所以才默默离开的?   孟伊夏有些不能理解,“那你突然离开是为什么?”   山神这才敞开声音道:“部落里出现了小偷,偷了好几个月。我回去帮忙抓小偷的。”   孟伊夏担心道:“抓到了吗?”   山神道:“没有。不过,似乎抓到了比小偷更小偷的人。”   孟伊夏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落星河,郁闷地皱起了眉头。   早知道他一会说话后就胡说八道,当初就不教他说话了。   章小花收起了画纸,兴奋道:“山神大人,能不能麻烦您带我去部落看看?”   山神点头,“当然可以。”   一阵寒风吹来,几抹云彩遮住了阳光。   山神看了看天,道:“又要下雪了。”   一个小时后,天空果然下起了雪花。   他们已经来到原始土著人居住的地方。   章小花看着排排的原始建筑,兴奋地又跑又叫,不知从哪里开始下笔画好。   山神拉着孟伊夏来到族长居住的地方。   宽阔的泥土屋里扑了一地柔软的干草,屋子中央空了一块地方,燃着一堆篝火。   因为是族长居住的地方,所以这个时候没有其他人。   孟伊夏抬手指着屋子中央的篝火,好奇道:“你也不怕失火把屋子给烧了?”   山神没有回答。   他轻轻地低喘声,燃着火光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然后,像慢动作般,抓住了她的手。   孟伊夏被他那如饿了似的表情吓蒙了,说出了后来怎么想都羞耻的话,“你想干什么?”   他轻笑了笑,“你知道的。”   那天没完成的事,教他记恨了许久。   现在到了他的底盘,还能让她跑掉吗?   孟伊夏下意识地双手交叉抱住上半身,求饶的目光看向他。   山神见她一副良家少女要被欺负的委屈模样,自然懂了她的意思,眼中的火焰却熄不掉。   他把脸凑了过去,说了一句你是我的,然后在她的侧脸轻轻吻了下,放开了她。   孟伊夏怔了怔,“这样……就完了?”   山神微笑着看她,“那你觉得应该怎样?”   “我……”孟伊夏想了想。   对啊,她觉得应该怎样?   脑海里不由浮现山神深情舌吻她的场景。   原来真正没救的是她……   山神不知什么时候又走到了她的面前,微微俯身,低下头,狠狠压住了她的唇。   孟伊夏本就乱七八糟的脑子嗡的一声天旋地转起来。   这家伙不是会读心术吧?   他的舌轻轻滑过她的唇,冰冰凉凉,却让她全身一下子热起来。   这回他开始不满足,向里面侵入。   没有一丝一毫的防备,牙关轻易地被撬开。   炙热的唇舌像狂风过境在她的口中扫荡。   她被他亲得浑身酥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全身都靠向山神的怀里。   在她完全失去力气的时候,他才放过她,抱住她,一起坐在了干草上。   时间那么恰恰好,有人闯了进来。   孟伊夏认出,是星期五。   星期五吼着:“山神大人,刚刚又有一家人的食物被偷了!”   然后愣住,“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山神从容地起身,然后像个绅士伸出手,将她也拉起来。   他因为方才的事显得很是开心,轻柔道:“在这里等我一会。”   她知道他要继续去施行作为山神的职责,点头。   山神随着星期五离去。   孟伊夏抱住了脑袋,倒在了干草上,来回翻滚。   天啊,她只是想了那么下,他就真的舌吻她了!   那么缠绵的舌吻,简直太梦幻了。 ☆、村里秘密   孟伊夏趴在干草上翻滚了许久才冷静下来, 听到屋外章小花喊她,连忙爬起来走出屋子。   章小花匆匆跑到她身边,发现新大陆般尖叫, “伊夏, 你猜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孟伊夏顺话问:“什么啊?”   章小花两眼冒光道:“是Saber!我看到了Saber!”   孟伊夏听不懂,Saber?好像是一部动漫里的角色。   “谁是saber?”她问。   章小花拉着她一边跑一边道:“saber不是人, 是一条警犬,具体的说, 是一条缉毒犬, 和它的主人一起破了不少贩毒案, 上过很多次电视。它的主人还给它开了微博,粉丝好几十万呢。我也是它的一名超级粉丝。当然,我也是它主人的超级粉丝!”   孟伊夏惊讶, “这么有名气的缉毒犬怎么会在这里?你看错了吧?”   章小花道:“我一开始看到它的时候,确实以为它只是一条像saber的普通野犬,还特地给它画了一幅速写,画的过程中才发现它带着项圈, 和saber一模一样的项圈,上面还刻着saber的名字。所以,我很确信它就是saber。只是, 当我想靠近仔细瞧的时候,被它发现了。它就跑掉了。我记得它是一路按照这个方向跑的!”   出于好奇,孟伊夏与她一路跑去查看。   不多久,果然看到了一只身形十分高大的棕褐色的犬, 从外形看可辩出是只马林诺斯犬,脖子处果然正如章小花所说,带着一个黑色皮带的项圈,项圈上闪烁着一块银色的盾形牌子。   此刻,它正在不远处靠着一棵树撒尿。   两人生怕惊动警犬而停了下来。   章小花激动道:“看吧看吧,我没有看错吧!”   孟伊夏惊讶不已,脑海里迅速翻腾。   这里怎么会有警犬?这么说,附近一定有警察?   可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发生案子,警察怎么会来这里?   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时间里,又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警犬尿完,抬起头,朝孟伊夏两人望了一会,转身离去。   言肖肖拽着孟伊夏的胳膊激动道:“它刚刚看我们了,好像在叫我们跟过去!”   孟伊夏一边感慨言肖肖的察言观色能力,一边继续被她拉着往前跑。   如言肖肖所说,这只马林诺斯犬似乎真有意引导她们前往一个地方。   七转八转,最后她们在半山腰间,眼睁睁看着它跑进了一个半个人身高的洞窟中。   正当两人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时,洞窟里先传来了两声狗吠,接着竟传来一个男人的求救声。   “外面有人吗?救命啊!”   言肖肖淡定地喃喃:“它成精了!”   孟伊夏拉起她,皱眉道:“你想象力太丰富了。显然是有什么人被困在了里面。”   言肖肖道:“会是谁呢?”   孟伊夏猜道:“也许是警犬的主人。”   言肖肖连忙道:“不可能!saber的主人可是厉害到没朋友的警长,怎么可能被困在这里……”   孟伊夏打断道:“一起进去看看。”   于是,两人怀揣着紧张的心,弯身进入了洞窟。   洞窟比想象中要大,路一直向下铺去,空气不仅不潮湿,反而越往里面越温暖而干燥。   由于光线越来越暗,她们不得不打开手机照明。   路一直下延到平地上,再往前走,就可以看到警犬趴在地上,而在警犬身后,竟躺着一个四肢都被铁链锁在石地上的人。就仿佛武侠电视剧里的情节。   注意到光芒照过来,那人挥舞着四肢喊道:“你们是谁?”   伴随着铁链叮当作响。   孟伊夏和言肖肖有些害怕地后退了一步。孟伊夏道:“你是谁?”   那人突然激动起来,“是孟伊夏吗?我是你高中同学,薛美人!我是薛美人警长!”   孟伊夏和言肖肖同时吃了一惊,连忙跑上前,拿手机的照明灯光照射在躺着的人脸上。   虽然脏了些,瘦了些,还是能清晰辩出,正是薛美人!   言肖肖因为看到了梦寐以求的偶像,有些激动得不能自已,捂着嘴憋住泪。   孟伊夏则比较冷静,惊愕道:“你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薛美人吼道:“少废话了!快想办法帮我解开锁链,救我出去!要是等到他回来,就糟糕了!”   还有坏人!   孟伊夏和言肖肖连忙寻找解开锁链的办法。   拴住薛美人手脚的锁链一直延伸到地下,且坚固无比,无论从那头都难以解开。   孟伊夏喘息道:“我们得出去找山神帮忙!”   言肖肖道:“只有这样了。我留下来照顾他!”   再去看薛美人,他竟昏睡了过去,情况似乎不容乐观,确需要人照顾。   孟伊夏同意言肖肖的说法,匆匆忙忙跑出了洞窟。   沿路返回。   跑了不多久,便看到远处山神一行人正往她这边走来。   她大喜,连忙跑上去,大喘气道:“帮忙,救人。”   此时,山神正押着刚刚抓到的小偷。   小偷是个女性土著人,穿着破破烂烂,还有些疯癫的样子。   山神上前拉住了孟伊夏的手,平静道:“我们正要去救人。”   孟伊夏问,“你要去救谁?”   山神微笑道:“应该和你要救的是同一个人。”   孟伊夏怔了怔,“你怎么知道?”   山神指了指她来的方向,“因为你从我要去的地方来。”   因为你从我要去的地方来。   虽然很表面的一句话,从他的嘴里说出,让她有种意外的肉麻。   就像他不吃惊她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找他救人。   孟伊夏陪在山神身边在前面走。   身后星期五和其他三个身强力壮的土著人押着时而安静时而发狂的小偷。   山神告诉孟伊夏,小偷是在偷干柿子的时候被抓到的,因为脑子有些坏了,不好审问。   但还好,他还是从小偷疯疯癫癫的话语里,听到了人类,喂食,洞窟,东边等信息词语。   将这些词语组合,他就判断出这个小偷偷食物是为了喂食一个被关在东边洞窟里的人类。   东边的洞窟只有一个,他很快知道是在哪里,所以才往这边赶来。   孟伊夏则告诉山神,洞窟里确实关着一个人,而且这个人就是薛美人警长。   山神闻此很是吃惊。   到达洞窟前,山神命令两个土著人留在外面看着小偷,其余人跟他进去救人。   洞窟里,薛美人经言肖肖一番照料,已经醒来。言肖肖正和他高兴地聊着,向他介绍自己,说她是他的粉丝,很关注他和警犬的微博等等,还好奇为什么这两个月里他的微博为什么停止更新了,原来是被坏人关在了这里。   薛美人则道其实他也听过章小花的大名,虽然是在查案的时候。   章小花闻此更加兴奋,正想问薛美人是被谁关在这里,孟伊夏等人到达。   土著人不仅身形高大,力气也非比寻常。在包括星期五在内的两个土著人的帮助下,铁链虽然断不了,但固定在石地的一端很快被拔了出来。   他们连人带着铁链把薛美人从洞窟中抱了出来。   再次见到天光,薛美人激动得想哭。   山神建议要把薛美人带回村子,想办法找人把铁链弄掉。   薛美人则连忙道:“不能带我去村子里,否则会打草惊蛇。”   然后,他与众人痛苦地陈诉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薛美人为了查清当年姐姐薛阿音之死的真相,在抓捕杀死治安长的凶手之后,又独自一人悄悄返回了村子,进行秘密调查。   他在村子里潜伏了近三个月,就在十几天前查出了村子里的惊天秘密。   在最脏最穷的下村,他发现每家每户都在偷偷种植罂粟,甚至还有加工罂粟做成毒品的秘密工厂。   整个下村几乎是个体系健全的庞大造毒贩毒团伙。   他们故意把村子伪装得破破烂烂的模样,以此来掩盖他们的恶行。   这也是为什么下村的人都脾气古怪、不欢迎陌生人的缘故。   他想他的姐姐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个秘密被杀害灭口。   后来调查他姐姐案子的人离奇死去,是有人想阻止他们发现下村的秘密。   至于上村的人为什么既没有参与这个团伙还安好无事,他猜想,是因为这个团伙一方面想把上村当做又一层完美的掩饰,一方面也想把上村的人当做人质。   堪称完美的作案手段。   当他发现这个秘密时,也暴露了行踪,   几个蒙面的神秘人将他抓进了这个山窟,用铁链锁住他后,又冲他开了几枪,才匆匆离去。   幸而他穿了防弹衣,那几枪没有要他的性命。   如此惊人的消息,让在场的人都无比震惊。   孟伊夏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去下村时,会被下村的居民威胁滚出村子。   原来是怕他们的秘密被发现。   此刻,她想到的第一个问题是,她的三叔知不知道这些。   薛美人看向那个冲着他吼叫的女性土著人,苦笑道:“没想到这个洞窟是她的家。幸亏,她不仅没有伤害我,还把我当做宠物饲养,每天给我喂吃的喝的,才让我十几天里没有饿死渴死。”   他说着又抬手摸了摸身旁贴过来的警犬,叹道:“也多亏我的saber足够聪明,不仅没有被坏人发现,还帮我引来了你们。”   一时间寂静无声。   山神打破宁静道:“你会开车吗?”   薛美人点头道:“给我一辆车,我现在要回县城警局报案。”   他的手脚虽然拴着铁链,但行动还算方便,开车显然没有问题。   孟伊夏连忙道:“用三叔的车,钥匙就在车上。”   章小花这时也回过神道:“我可不可以和警长一起回警局?警长身体不好,路上需要人照顾。”   薛美人冲章小花点头,“也好。”   经过之前在洞窟里的聊天,他已经完全信任这个女孩子。   几人将薛美人送到湖泊边三叔的车子旁。   山神给了薛美人一些干果和一壶水,以作路上充饥。   薛美人嘱咐孟伊夏和山神,“这一段时间就不要回村子里了,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我会很快带领军队包围这个村子,进行地毯式搜索和抓捕,怕会误伤你们。”   说完他又看向孟伊夏,语重心长道:“不要因为村长是你的三叔,就去透漏消息。一不小心惊了蛇,会给很多人招去杀身之祸!”   两人一狗上了车,飞驰而去。   孟伊夏看着远去的车,久久回不过神。   山神在沉默了一会后,道:“我相信村长和贩毒团伙没有关系。”   孟伊夏隐忍着恐惧和疑惑,趴到了山神的怀里。   “哥哥和肖肖还在村子里,还有那些来拍摄节目的人,他们都是无辜的。”她说。   山神道:“我明白,必须回村子一趟。我负责赶走拍摄节目的人。你的亲人和朋友就交给你了。把他们带到山上来,我会保护他们。至于村子里其他人,他们需要接受法律的审问和判决,我们无能为力。”   孟伊夏看着山神温柔而坚毅的神情,悬着的心突然有了着落,那么温暖。 ☆、枪的声音   不知不觉已近黄昏。   孟伊夏和山神确定计划后, 便回到村子。   隔着三叔家的院门,她听到一个来自记忆深处的声音。   有点像韩无围韩馆长的声音,可又觉得还像一个人!   像谁呢?   她这样想着伸手敲响了门。   三叔开的门。   屋中除了三叔一家以及哥哥、言肖肖, 果然还多了一个人。   正是韩馆长。   几个月不见, 他似乎长得更加壮实,穿着黑色的袄子, 坐在饭桌边,满面笑容地逗着白鹿玩。   白天明很是惊讶,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的那位朋友呢?”   孟伊夏收回心神道:“她因为要画夜景, 所以就住山上了。”   白天明担心道:“一个小女孩, 人生地不熟,你怎么安心让她在山上过夜?”   孟伊夏敷衍道:“有山神照顾她呢,不用担心。”   白天明又道:“对了, 你怎么不叫山神过来一起吃除夕饭,你三婶下了两大锅的饺子呢!”   孟伊夏有些尴尬,“我,我忘了。”   白天明察觉到侄女有些不对劲, 但当着客人的面不好说什么,便招呼她快些坐下吃饺子。   哥哥挪了个位置给她,接过三婶递过来的一碗饺子放到她面前, 赞叹道:“你最爱的猪肉馅。三婶的手艺非常棒,你快尝尝!”   言肖肖则有些担心地小声问她:“你好像有心事?究竟发生了什么?”   孟伊夏咳了咳,悄声回复,“吃过饭回房说。”   韩无围这时把目光望过来, 笑道:“老师,好久不见了。”   孟伊夏微微颔首,“嗯,真是好久不见了。韩馆长怎么想到来三叔家过除夕?”   三婶接话道:“我邀请他来的。”   韩无围笑道:“嗯,也是我想来。毕竟,我在这里一个亲人都没有。你三叔三婶算是我最亲近的人了。”   孟伊夏疑惑道:“可我记得,您上次不是说村子里有个表弟吗?”   韩无围愣了愣,“我有说过吗?哈哈哈,时间过得太久,老师记错了吧?”   孟伊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是她记错了吗?   饭后韩无围并没有要离去的意思,拉着白天明去了书房聊天。   言肖肖也拉着孟伊夏回到卧室,气势汹汹地逼问:“发生什么事了?”   孟伊夏在吃饭的时候已经在脑海里组织好了语言,将哥哥也叫到屋子里后,小心翼翼地把村子里的事结合白天在山上遇到的事说了一遍。   她最后道:“三叔车子已经不在了,我们没有办法离开这里去县城,最好尽快去山上躲一段时间。”   二人很是安静地听完。   孟伊尚心有余悸道:“真有这样的事吗?比电影还玄乎!”   言肖肖则脸色苍白道:“真是太可怕了。”   孟伊夏连忙安慰,“你们要冷静,不能惊动任何人。我现在很乱,已经不能确信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只有不惊动任何人,才能保证我们的安全。”   孟伊尚微微吐了口气,冷静下来,“需要和三叔谈一谈。”   孟伊夏点头表示同意。   至于谁来和三叔谈这件事,孟伊夏最了解整个事件,自然义不容辞。   三叔还在书房。   她有些忐忑地来到书房门前,听到三叔正在和韩馆长争执着什么。   显然争执已经接近白热化的尾声。   韩馆长说:“无论如何,你必须让那些人三日内离开这个村子!包括你的侄女!都是你的侄女,才会引来那么多不该来的人!”   三叔则说:“我还是那句话,不明白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如果你什么都不和我说,我没法配合你!”   韩馆长十分生气,“我在害怕什么,你难道还不明白!”   三叔依然平静,“我不明白。”   孟伊夏听得一头雾水,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捂住了眼睛。   再仔细去听韩馆长的声音。   那种充满危险气息的熟悉感越来越迫近。   脑海里渐渐浮现,去县城搬书时,被神秘boss绑架的场景。   她彻底糊涂了,为什么会突然觉得韩馆长的声音和那个神秘boss相近?   屋里的人这时放低了声音。   孟伊夏把耳朵贴到门上,隐约听到韩馆长问三叔,你难道忘了我和之桃以前是做什么的了吗?   三叔也放低了声音回答:“你们不是早就答应我金盆洗手了吗?已然心中无愧,还怕什么!”   韩馆长突然失语道:“金盆洗手真有那么简单吗?你以为你知道全部?”   三叔一愣,“你们难道还有什么瞒着我?”   孟伊夏的心随之不自觉地悬了起来,屏息凝听。   身后突然传来三婶的咳嗽声,“伊夏,不回房睡觉,在这里做什么?”   冷汗顺着额头流淌。   孟伊夏缓缓直起身子,尴尬地看向三婶,“我,我找三叔。”   屋里的人显然也被惊动了。   房门很快被打开。   韩无围看着屋外的孟伊夏,眼中凶光一闪而过,随即笑道:“老师有事吗?”   孟伊夏看向屋里坐在椅子上正拧眉的三叔,挤出微笑,“我有点事找三叔。不知您和三叔聊完了吗?”   韩无围连忙让开路,“我已经和天明聊完了,老师您请进吧。”   孟伊夏走进屋子,又转身看向韩无围,“韩馆长今晚要在这里住宿吗?我担心房间不够……”   韩无围打断道:“不用担心,我这就要离开,去村子里另一个朋友家过夜。”   孟伊夏连忙道:“我送您。”   韩无围想了想,点头,“好。”   孟伊夏和三婶一起将韩无围送出了门。   确认韩无围已经走远,孟伊夏才准备回屋。   三婶突然叫住她,询问:“你在书房门前偷听到了什么?”   孟伊夏咳了咳,“我,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三婶道:“我在问你,你偷听到了什么?”   孟伊夏按住跳动不安的心,如实道:“偷听到韩馆长让三叔把电视台的人赶走。就听到这些。”说完又问,“三婶,您知道韩馆长为什么要赶走电视台的人吗?”   李之桃脸色白了一白,嘟哝了句我怎么知道,回屋带孩子去了。   孟伊夏怀着一肚子的疑惑,来到书房里。   白天明正拿笔批改着什么文件,抬头看向孟伊夏,“找我有事吗?”   孟伊夏憋着一颗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小声道:“三叔,您还记得我们一起去县城搬书时的事吗?我被困在动物园差点被猎豹吃了那件事。”   白天明道:“当然记得。怎么突然提这件事?”   孟伊夏拽了个椅子坐在了白天明对面,脸色紧张道:“其实我当时和您说了谎。我并不是失足掉进动物园里,而是被人绑架到动物园的。因为不想三叔担心,才没有和您说实话。”   白天明怔了怔,微怒道:“你这孩子,怎么现在才和我说!你还知道是被谁绑架了吗?”   孟伊夏小心翼翼道:“我怀疑,绑架我的人,就是韩馆长。”   白天明手中的笔吧嗒一声落在地上,“……”   孟伊夏见三叔没有反驳的意思,接着问道:“三叔,韩馆长以前究竟是做什么的?是贩毒吗?”   白天明猛然站起身,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哑口无言,只是无比震惊地看着孟伊夏。   空气几乎凝结,令人无法呼吸。   三叔的种种表现,无一不证明她的猜想是正确的。   孟伊夏用着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语气又道:“下村的村民种毒制毒的事,也和您有关吗?”   这回,白天明却无法再沉默。他猛一拍桌子,怒斥道:“你在胡说什么!”   说着,他瘫痪一般坐了下来,满脸痛苦的呢喃:“韩无围和之桃虽然之前涉嫌贩毒之事,但早已经金盆洗手了!我知道他们该由法律判决,可他们一个是我的至交,一个是我的妻子,我能怎么办!我已经受够了冒险,也早已经冒不起险了。我只想安安稳稳地生活,平平静静地过完余生。”   孟伊夏也红了眼睛,声音发抖地质问:“那死去的人呢?您难道就一点也不为那些莫名死去的人难过?”   白天明抬起泪眼看她,叹道:“当然难过,怎么不难过?可杀人之事和韩无围和之桃绝无半点关系。当年,我和韩无围还有之桃,已经合力把杀人凶手给裁决了。之后,韩无围和之桃就退出贩毒一行,金盆洗手,所以我才决心不把这件事告诉警察。”   孟伊夏不甘心地继续问:“您想过凶手为什么要杀人吗?”   白天明道:“是因为凶手把村子当做秘密贩毒的地方,他怕被人撞见,所以杀了人。可凶手已经死了,我和韩无围一起杀了他,已经不用担心了。”   孟伊夏道:“错!凶手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而是一个庞大的贩毒团伙,是整个下村!您是不是很少去下村走动?还是早就知道下村有问题,所以才一直避讳去下村?明明上村和下村只有几步之遥,却像是两个世界,甚至那些报名的学生,都是上村的人,没有一个下村的!这么多疑点,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下村有问题吗?”   白天明突然冷静下来,咬牙切齿道:“够了,伊夏!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孟伊夏害怕得发狂,“可我必须说。三叔,军队快要过来了。他们会很快包围村子,把所有的人抓去问罪。我本来是答应薛警长不和您说这些的,可您是我三叔,是我最爱的三叔,我必须和您说。”   “什么?”白天明呆了呆,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我早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孟伊夏站了起来,语气渐渐平静,“三叔,我和哥哥肖肖需要去山上躲一段时间,毕竟我们不想经历被军队抓捕关押审问这样的噩梦。至于您要不要去,怎么打算,您自己做决定。就算是为了孩子,我相信您也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突然有人敲门。   白天明给孟伊夏使了个眼色,让她坐好,他去开门。   “谁?”他问。   韩无围的声音回答:“是我。”   孟伊夏几乎下意识地想说,不要开门。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三叔已经把门打开。   韩无围持着一把黑色的手|枪,在开门的瞬间,把枪口抵在了三叔的额头上。   气氛在危险的气息中僵住。   白天明努力微笑道:“你这是做什么?”   韩无围语气冷酷道:“军队都要来了,你就别跟我装了,我也不想跟你装了。”   白天明道:“什么装不装的?我怎么听不懂?”   韩无围阴冷地笑道:“实话跟你说吧,什么金盆洗手,我骗你的。当年我们一起杀死的凶手,只是我找人假扮的。他只是下村的一个村民而已。我只是需要一个傀儡村长,所以才把之桃让给你,才和你装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好人。事实上,这些年我从未停止过贩毒,甚至还利用下村村民的愚昧种毒造毒。多亏了你的掩护,让我这些年如鱼得水。”   时强时弱的灯光,衬着这片夜色愈加恐怖。   白天明几乎用尽了一生的力气来压制住心里的怒气,质问道:“我帮了你这么多,你却想杀了我吗?”   韩无围摇头道:“不,我还不能杀你。我需要你把上村的人召集起来做人质,以争取把毒|品转移的时间。不过……”   阴冷的目光转向白天明身后的孟伊夏,枪口也随之转移。   他咬牙切齿道:“她和另外三个外人必须死!都是她,招来了不该来的人!”   韩无围手指扣动扳机的刹那,白天明猛然超前扑去,将韩无围推到在地。   枪声响起,子弹划破了白天明的肩膀,鲜血四溅。   屋子里其他人也都被枪声吸引,跑了过来,看到眼前一幕,有些惊呆。   孟伊尚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想跑过来帮助白天明压住韩无围。   白天明一边努力按住韩无围的持枪的胳膊,一边吼道:“不要管我,快带伊夏离开这里,去山上找山神!”   孟伊夏这时也回过神,跑到门前,想一脚将被三叔扑在地上的韩无围手中的枪踢走,不想韩无围猛然推开了三叔,滚到了一边,教她扑了个空。   韩无围一边起身一边再次将枪口对准了孟伊夏。   孟伊夏一心想用跆拳道将他一招放倒,没注意到他手中再次举起的枪。   突然,三婶跑了过来,接着枪声响起。   孟伊夏呆呆地看着三婶倒在了面前。   白天明竭嘶底里地喊了声,“之桃!”   韩无围也愣住了,先白天明一步抱住了李之桃,颤声道:“你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跑出来了?我不是叫你好好在屋子里带孩子的吗?”   李之桃没有理会韩无围,而是把目光转向韩无围身后的白天明,伸出手想去触碰他,喃喃:“对不起,原谅我。”   白天明想抓出她伸出的手,可还没来得及握住,她的手就落到了地上,只剩一双无神的眼睛呆呆看着他。   那一枪,打中了她的心脏,要了她的性命。   白天明发了疯,一把夺过韩无围手中的枪,冲着韩无围连按扳机。   韩无围没有任何反抗。   几声枪响,发发中在韩无围的身上,其中一颗子弹穿过了他的脑壳,结果了他的性命。   言肖肖因为受不住惊吓,昏在了孟伊尚的怀里。   孟伊夏则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这个除夕,她只希望是一场噩梦。   可楼下一间被锁的房间里传来的孩子哭声,是那样清晰。   白天明放下了手|枪,麻木了般踏过地上那两具血尸,来到孟伊尚和孟伊夏的面前,清冷的声音道:“这个冒险的故事终于结束了。真抱歉,吓到了你们兄妹俩。”   孟伊夏忍不住泪流满面,哭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三婶是为了保护我才被枪打中的……”   白天明伸手抚摸她泪湿的脸,道:“这不怪你。你三婶以前做了许多坏事,就让她最后做一回好人。你快起来,带着你哥和你的朋友去山上避难吧。”   孟伊夏拼命擦泪道:“那三叔呢?还有白鹿和白春,我们一起走。”   白天明摇了摇头,“我是这个村子的村长,逃不掉的。至于白鹿和白春,就让我和两个孩子多呆一段时间吧。而且,两个孩子太小,交给你们我也不放心。”   孟伊尚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安慰道:“不要哭了,我们就听三叔的。”   白天明看向孟伊尚,又道:“你们兄妹俩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孟伊尚道:“三叔请说。”   白天明道:“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们的父母。我不想让他们担心,也不想在任何不好的地方看到他们。”   孟伊尚点头,“我明白,我答应你。”   这时,山神神色匆匆地跑进了白天明的家。   看到楼上走廊上躺着的两具死尸以及白天明手中的枪时,几乎瞬间跑到孟伊夏的面前,冲白天明低吼:“你做了什么!”   白天明苦笑,“你来得正好,把他们带去山上好好保护起来。山神,答应我,在以后的日子里,一定要好好待伊夏。”   孟伊夏回过神时,已被山神背出了屋子。   漆黑的夜,天上没有月亮。地上的积雪仿佛发了光般,将周围的景色从黑暗中拖了出来。   身旁,紧跟着背着言肖肖的哥哥。   她问山神,“电视台的那些人吓走了吗?”   山神道:“嗯,我带着很多手下将他们的帐篷给掀了,把他们用于拍摄的东西给砸了。他们被吓得哭爹喊娘地连夜离开了这里。”   孟伊夏有些疲惫,听完放心地趴在山神的背上睡了去。   第二天大年,不仅村子里到处喜庆的放鞭炮的声音。山上的土著人也喜聚一堂,吃着烤肉喝着美食,好不热闹。   孟伊夏想去山下看望三叔和他的孩子,就算是把三叔的孩子带过来也好,可山神拦住了她。   山神说,军队和警察比他们更会照顾孩子。   大约是在傍晚的时候,几十架军用直升飞机从遥远的地方来到了咕噜村的上空。   接着,又有十几辆大卡警车穿过山脉,来到了村子里。   枪声、炮弹声、人的哭喊声渐渐开始弥漫。   孟伊夏等人藏在了土著人建造的非常隐蔽的地下室里,所以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不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地下室被设计得很好,不仅隐蔽,还通风,可以点篝火取暖,还有很多食物可以填饱肚子。   他们一直躲了三天才出来。   出来的时候,是个晴天。积雪已经全部融化,仿佛换了一个世界。   温暖的阳光洒在大地上,世界安静得出奇。   星期五作为探员,从山下匆匆跑回来,告诉他们,村子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突然结婚   因为担心村里还有警队伏点, 山神依旧不允许孟伊夏等人回村探望。   几人这般在山上有些浑浑噩噩地继续度日。   直到两天后,章小花、薛美人开着车回来接他们。   薛美人建议他们回家。   孟伊尚、言肖肖、章小花一致同意。   孟伊夏却抓住薛美人的胳膊问,无辜的村民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薛美人说, 大约半个月后。   孟伊夏喃喃, 可以赶得上开学。   她的支教时间还没结束,不能回家。   孟伊尚知道自己拗不过妹妹的性格, 他的工作室还需要他回去打理,也到回去的时间了。   最终, 他们一起来到了车站。   言肖肖、章小花抱住了孟伊夏, 希望她能跟她们一起回去。   孟伊夏婉言拒绝, 承诺完成支教任务就回去。   孟伊尚则拉着山神来到车站外面,和他约法三章。   “一,要保护好我妹妹!二, 在真正结婚前不许碰我妹妹!三,半年后,和我妹妹一起回家!”   山神犹豫了片刻,点头道:“我答应您!”   孟伊尚按了按他的脑袋, “其实我很不喜欢比我妹妹还小的人当我妹夫。不过,你是例外。”   山神问:“为什么?”   孟伊尚想了想,“你能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比那些大你好几岁的人还可靠。”   山神微笑着道了句谢谢。   孟伊尚忍不住问道,“你这臭小子到底多大了?不是这里的人吧?”   山神道:“这是秘密。”   他说着看向车站里和朋友们抱在一起的孟伊夏,“我想让她第一个知道。”   半个小时后,孟伊尚、言肖肖、章小花三人坐上了回家的客车。   薛美人也应着上头的号召, 回了警局办事。   从车站出来,孟伊夏看了看头顶上红热的太阳,呼了口气。   山神看出了她的闷闷不乐,拉着她去看场喜剧电影。   然而这回,她还是在电影一开始就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大约这些天,她实在太累了。   因为只有在县城有网络和电视,可以查询这次案件的进展,他们二人选择了在县城暂住。   孟伊夏常常盘坐在电视机面前,逐条看着每一个电视台的新闻,然而一直都没有看到关于此次案件的报导。   山神给出了合理解释。咕噜村下村只是制毒和贩毒,其中必然还涉及很多买家,新闻暂时不报导是为了不打草惊蛇,趁机继续抓捕那些买家。   孟伊夏叹息韩馆长之死,不然一定可以给警察提供更多线索。   山神则叹他死的好,不然就是她死了。   孟伊夏问,我死了你会重新找新娘吗?   山神伸出手指虚了声,不许她说这样的话。   又道,你千万不能死,不然我就要单身一辈子了。   孟伊夏原本寂凉的心被他的话撩得火热。   就在两人快要吻在一起时,门突然被推开。   薛美人毫不客气地打破了甜蜜的氛围,尴尬地闯入两人视线。   “薛警长,有事吗?”山神按捺住心头的怒火,问。   薛美人咳了咳,“我来是想告诉你们,无辜的村民昨日已经宣布释放,大概今天下午就能全部送回村子。”   山神先孟伊夏一步表示惊讶,“这么快吗?”   薛美人道:“不算快,毕竟已经过去十天了。”   山神又先孟伊夏一步表示惊讶,“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吗?”   薛美人看了看两人身后乱糟糟的房间,有些不可思议,“你们这段时间一直同居?”   这回,孟伊夏终于抢先道:“没有!我的意思是,我们还没有同居。他的房间在隔壁。”   薛美人嘴角抽了抽,“依我看,你们还是快些结婚吧。”   山神看向孟伊夏,喃喃:“不错的意见。”   孟伊夏却没有回应他的眼神,神色担忧地问:“我三叔也被放回来了吗?”   薛美人深吸了口气,抬手想摸摸孟伊夏的头以示安慰,却被山神的手阻拦。他苦笑了下,道:“你以后还是不要再问他的事了。我不想……”   孟伊夏打断道:“是无期徒刑还是死刑?”   薛美人和山神都是一愣。   孟伊夏忍着眼眶里的泪,喃喃:“包庇毒枭还杀了人,这个罪必须要有人承担,我知道。”   薛美人松了口气,“你能看得开,真是太好了。”   孟伊夏突然上前一步抓住了薛美人的衣角,狠狠垂着脑袋,“可是,我三叔是个好人,你可以帮我把这句话转达给法官吗?”   薛美人点了点头,“好。”作为安慰,他又补充了句,我也相信他是好人。   下午,孟伊夏和山神退了宾馆的房间,开着三叔的车,前往村子。   山神问她,村子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学堂估计也开不成了。如果不能再当老师,你打算怎么办?   孟伊夏微微叹息,能怎么办?只有回家。   沉默了许久,山神又问,你回家了,我该怎么办?   孟伊夏转头,看着专注开车的山神,缓缓道:“你愿意和我回家吗?”   山神却反问,“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孟伊夏忍不住笑了,“怎么现在还问我这个问题,我不早就是你的新娘了吗?”   山神道:“嗯,是啊。可是,我都还没能给你一个像样的婚礼。”   孟伊夏有些犹豫,“其实,我已经穿过一次婚纱了。”   山神问:“能为我再穿一次吗?”   孟伊夏有些惊讶,“嗯……可以吧……”   山神微微笑了一下,“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无论我是谁,你都能接受我做你的新郎吗?”   孟伊夏这才想起,至今都还不知道山神的真实身份,“你可不可以先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山神却回答道:“我可以和你回家。”   话题绕了一个圈,又回到了原点。   他依然没有告诉她,他的身份。   不过,他愿意和她回家,已经足够了。   山神慢慢转过头,温情地注视着孟伊夏,心中道:对不起,我还是没有对未来生活做出决定,也不想把这个决定权教给你为难,所以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的身份。不过,我愿意为你舍弃一切,请你一定要一直爱我。   到达咕噜山,已经是深夜。   他们先在山上过了一夜。   第二天,天空有些阴沉。   山神看了看天,告诉孟伊夏,今天会下雪。   孟伊夏裹了裹身上衣服,看着山神递过来的伞,摇了摇头,转身向山下走去。   山神在原地徘徊了一会后,终不放心,悄悄跟了去。   本该因为过年氛围热闹的村落,显得萧条而安静。   大部分村民因为刚刚回来还在忙着收拾屋子。   孟伊夏看到几个眼熟的村民路过身边,想打声招呼,却见村民像是躲避她一般匆匆跑回了家。   来不及去想村民为什么会这样,她匆匆来到了三叔的家。   推开没有上锁的房门,熟悉的房屋和家具,却再没有亲人的温度和问候。   警察将三叔一家人都抓了去,连孩子也没有还回来。   无辜的孩子会被送到哪里呢?   有一瞬,她迫不及待地想去查询孩子的下落,然后收养他们。   可是,还没确定决心,她又奔溃般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人生经历了太多不该经历的,到达一定程度时,必然会把一个人压垮。   她想她已经快要垮了。   门外,山神听到孟伊夏的哭声时,只是悄悄将手放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他在想,太好了,她终于哭了。   这一段时间,她真的太辛苦了。   这时,上一任副村长的弟弟,也是学校里唯一的助教,袁小德走进了白天明的家。   听到脚步声,孟伊夏连忙擦干眼泪,迎了出来。   袁小德看到孟伊夏,有些高兴,但笑容很快被一层悲伤压了下来。   孟伊夏急切地问:“你们怎么样?都没事吧?学生都回来了吗?”   袁小德心头一暖,颤抖着声音道:“学生都回来了。他们现在都在学校等着您。老师您要不要去看看?”   孟伊夏有些激动,“当然,当然要去。”   袁小德却道:“老师,您去吧,我就不过去了。”   孟伊夏点了点头。   隔着老远的距离,就能听到学校里传来的嗡嗡的学生的声音。   孟伊夏加速了脚步,赶到学校,除了看到全校的学生聚集在校门口,还看到学校到处挂着的旗帜。   旗帜上写着:请老师离开村子。   吴贵儿、罗明志两位助教板着面孔,将孟伊夏拦在了校门外。   校门内,一众学生同仇敌忾,齐声高喊,请老师离开我们的家园!   孟伊夏有些不能理解,但似乎又能明白这是为什么。   吴贵儿道:“如果您当初没有来我们村子就好了!我们的村子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罗明志更是咬牙切齿,“都是你,都是你给村子带来了不该来的人!是你把村子毁了!请你离开这里,不要再来了!”   愤怒的声音敲打着村子里的每一寸空气,教人心寒。   孟伊夏能够明白他们的愤怒,却不能理解他们的仇恨,想笑又想哭,最终归于平静。   如果一定要有个人来承受村民的悲伤与愤怒,她无疑是最佳的人选。   既然如此,她离开就是了。   突然,山神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所有人停止了怒喊,怔怔地看着山神拉起了孟伊夏的手。   孟伊夏也呆呆地看着山神。   山神微微一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跟我一起回家吧。”   孟伊夏木讷地点了下头。   在众人惊呆的视线中,两个身影渐行渐远。   天空下起了白茫茫的雪花。   山神一直牵着孟伊夏的手,往山上行去。   两人默默无言,唯有温热的心在通过手传达温暖。   最终,孟伊夏打破了宁静。   “山神,我要回家了。”她说。   山神点了点头,“嗯,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   因着老师的包袱卸去,孟伊夏突然有些轻松起来。   她想了想,头脑发热似的道了句,我们结婚吧,就在这里!   山神大为惊讶,“你说什么?”   孟伊夏微微一笑,看向大雪纷飞中的山脉,再次道:“山神,我们就在这里结婚吧。”   山神想问为什么,却道:“嗯,好。”   这场在深山野林中举行的婚礼,大约是孟伊夏此生最疯狂的决定。   不过,绝对是常人不能享有的。   山神用土著语将这个消息告诉手下时,整个土著部落都为之疯狂欢呼。   一番热热闹闹的忙碌后,婚礼终于三日后正式举行。   几个部落里最有名望的女性土著人用颜料给孟伊夏画了个别开生面的美美的妆颜。   虽然孟伊夏怎么照镜子都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婚纱则是白色的狐狸皮缝制的披肩长裙,虽然原始,却美感十足。   山神的脸上也被画了浓浓的妆,额头上类似老虎的王字,教孟伊夏看到后差点笑出声来。   新郎官的衣服则是黄白黑相间的老虎皮缝制的宽大的长袍,穿在山神的身上意外地略显威严。   婚礼是在晚上举行的。   山上点燃了一堆又一堆篝火。   无数土著人围绕着篝火又唱又跳。   没有司仪,没有掺杂任何文明社会的元素。   一切按照原始土著部落的礼仪来。   新郎新娘要共饮葡萄酿制的酒,然后要抱在一起围绕着篝火跳神明祝福之舞。   孟伊夏不会跳那种怎么看怎么尬的舞蹈,山神就搂着她的腰,让她顺着他的动作而动就好。   虽然艰难,但总算完成了这个神圣的仪式。   之后,就是洞房环节。   新郎新娘要踏着一众土著人用手臂搭建的长桥,才能进入洞房。   虽然土著人的手臂足够壮实和坚硬,但走起来终不能像真的桥那样踏实。   山神一直搂着孟伊夏的腰,并要她也一直抱着他,这样两个人才能维持平衡。   理会了这个仪式的意义后,孟伊夏渐渐不再害怕。   长桥渐渐越来越低,最后直达新房的门前。   落地的瞬间,孟伊夏长长松了口气,不等回过神,已经被山神拦腰抱起,进入了新房。   门关上后,屋外一众土著人突然更加疯狂地唱起歌来,喜悦之情回荡天地。   屋内,两人因为一番所谓的仪式筋疲力竭地倒在了干草铺就的地上。   孟伊夏看着山神脸上的妆容,终于不用顾忌,忍不住捧腹而笑。   山神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随着屋外歌声散去,山神渐渐止住了笑,伸出手一点一点抹去孟伊夏脸上的颜料。   孟伊夏也伸出手去抹山神脸上的颜料。   大约是天气冷的缘故,颜料又僵又硬,很容易就擦掉了。   山神眼中含了一层雾,颤抖地问:“真的可以了吗?”   孟伊夏突然坐起身,严肃道:“不行。”   山神愣住,也连忙爬起,“为,为什么?我们都结婚了……”   孟伊夏捂嘴一笑,“因为你还年少,需要再长大点。”   山神慌忙解释,“其实我已经二十六岁了。”   孟伊夏很是惊讶,“原来你竟比我还大两岁。”   山神脸色微红,“嗯。”   孟伊夏看着山神明明少年的模样,忍不住叹:“你不会骗我吧?”   山神突然扑了过来,压着孟伊夏的唇,喃喃:“我从不骗人。”   尽管有所隐瞒,但绝不会欺骗。   事实证明,山神确实没有骗她。   因为他的身材实在太好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男子的气息。   就是某些方面,有些稚嫩,明显是个生手。   再加上她也是生手,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孟伊夏问:“你都二十六岁了,就没谈过女朋友?”   山神显得手足无措,“嗯。你会因此嫌弃我吗?”   孟伊夏在怀疑中沉默了半晌,回答:“当然不会。”   山神诺诺地指出:“你沉默的时间有点长。”   孟伊夏则问:“你会嫌弃我是结过一次婚的人吗?”   山神立刻摇头,“当然不会嫌弃!”   孟伊夏抬手捏了捏他的脸,“所以,扯平了。”   这晚,孟伊夏把人生的第一次送了出去。   两人一直折腾到凌晨,才沉沉睡去。   孟伊夏先山神一步起床。   门前排满了送温水和食物的女性土著人,教她有些尴尬。   山神听到动静才醒来,看着正在洗脸的孟伊夏,皱起了眉头。   他想,下一次他得更努力才行!   他们换上了现代衣服,准备去县城买回家的车票。   孟伊夏悄悄问山神,不用和部落做一个告别的仪式吗?   山神摇头道:“不用。他们找不到我,会把我当做神回归天上。我若和他们告别,反而显得没有神威了。”   孟伊夏有些凌乱,真的是这样吗?   他们到了夜里才出发去县城,这样正好可以赶上凌晨到车站。   车子行至湖泊上时,孟伊夏透过窗户看到湖面一层薄冰突然全部碎裂。   紧接着车子开始不对劲的摇晃。   她紧张地看向山神,关切地询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山神握紧车子方向盘,努力把握平衡,道了句:“好像地震了。”    ☆、地震了   是真的地震了。   尽管在夜间, 也清晰可见周围覆盖了一层薄雪的山脉在颤栗。   紧接着,大地开始剧烈晃动。最明显的特征,就是湖面开始沸腾, 车子越来越晃, 几乎快要脱离掌控。   地动山裂,瞬间灰尘漫天。席卷而来的巨砾、岩石、冰块及碎片敲打着车身, 遍布了视野。   世界末日的既视感令孟伊夏头晕目眩,无法呼吸。   她不自觉地把手搭在了山神肩膀上, 才发现此时的他是这样冷静, 仿佛电影中高级赛车手, 驾着车子行走在动荡不安的地面上,躲避着从山上滚落的一块又一块巨大岩石,寻找着可以避难的安全地带。   冷峻的侧脸仿佛安慰了她, 不要害怕。   忽然而来的几声巨响之后,山神突然停了车,抱着孟伊夏飞身下了车,来到一处空旷之地。   几秒后, 地动消失。   孟伊夏怔怔看向山神。   山神紧紧抱着她,安慰道:“地震已经停止了。”   他们在空地上站立了会,确定不再有余震后, 又回到了车子里。   山神让孟伊夏安心睡一会。   孟伊夏却仿佛从梦中惊醒,抓着山神的手臂道:“我们先回村子看看。”   山神的神色微微严肃,喃喃:“我也是这么想。”   浅水湖泊因地震产生的裂缝干涸,车子迅速穿过其中, 停在对面岸边。   两人下了车,接着月光,相互扶持,往村子里走去。   山林因为有树木扎根,没有出现大的洪塌,但也有部分地裂,通往村落的小径显得更加崎岖危险。   “也不知道村子怎么样了?”孟伊夏一边匆匆跟着山神行走,一边喃喃。   山神没有回应,全神贯注于路上,生怕一脚踏在不能踏的地方。   因为地裂,原本两个小时的路程,七转八转足足走到了凌晨。   村子迎着晨光进入眼帘,迎接而来的视觉冲击犹如噩梦。   房屋塌垮,山崩地裂,整个村子陷入一片废墟之中。哭声,求救声不绝于耳。   隐约可见几个幸存的人在费力地挖掘着废墟救人。   山神想跑过去帮忙,孟伊夏拉住了他。   她意外地冷静,道:“山神,拜托你,去山上看看你的部落。我想山上的情况应该比村子里好些。请你处理好部落的事后,多带些人手过来帮助村子里的人。”   山神觉得不错,点头道了句等我,转身往山上跑去。   孟伊夏秉着就近原则,来到了一处倒塌的房屋旁,拼命搬着石块,救助压在下面的一对年轻兄妹。   袁小德不知从哪里跑出来,大喊着:“老师,您怎么还在这里?”   孟伊夏正努力扒开瓦砾,气喘吁吁地回道:“别废话了,快来帮忙。”   最终,在袁小德的协助下,年轻兄妹被救了出来,妹妹因为躲在了柜子里面安好无恙,只是哥哥虽然躲在了床底下,依然被砸伤了腿。小腿上血肉模糊。   孟伊夏看得心疼,问袁小德村子里的医馆怎么样。   袁小德道医馆也塌了,不过大夫被安好无恙地救了出来。   孟伊夏让袁小德把伤员扶去大夫那里安置。   兄妹俩却哭喊着道他们的父母还在瓦砾下面。   出于先救人重要,孟伊夏让哥哥坐在一旁等一会,他们和被救出来的妹妹继续挖石块救人。   然而一番努力,挖出来的却是两具鲜血淋漓的尸体。   妹妹当场昏厥。   哥哥抱头痛哭。   孟伊夏也筋疲力竭地跪在地上。   渐渐的,村子里的幸存者越来越多地冒出,一片救人的场景。   孟伊夏顾不得劳累,教袁小德把救出的兄妹俩安置好后,又加入了另一场寻救中。   大约三个小时候,山神带着一大批土著人赶到了村子里,全部加入了救援中。   孟伊夏在救出瓦砾下一个被砸伤脑袋的中年男子后,看到了出现在面前的山神。她将中年男子扶到一边交给负责照顾的人,然后跑到山神面前,抱住了他。   她瑟瑟发抖道:“山上的情况怎么样?”   山神轻轻拍着她的背,“山上的人因为房屋构造不同,几乎没有人受伤。我把所有人都带了下来帮忙救人。”   这时,袁小德跑过来,神色担忧道:“老师,伤员太多了,大夫的药已经不够用了,而且现在急缺水。您和山神有办法吗?”   孟伊夏看了一眼周围忙碌救人和到处伤员的景象,有些晕眩,但还是冷静下来,点头道:“我和山神去县城尽可能搬多一些药和瓶装水,顺便看看能不能请来政府的救援。你们要坚持至少一天的时间。”   袁小德点头道:“一天的时间可以坚持,麻烦老师和山神尽可能快些!”   山神用土著语交代了一下星期五好好带领大家帮忙救人,便和孟伊夏一起马不停蹄地前往县城。   开车出了咕噜村地带后,山路上尽是裂缝,幸而裂缝不大,足以撑得住车子的行驶。   孟伊夏看着周围山脉的变化,开始担忧起县城的情况。   结果也正如她的担忧,县城里也受到地震的波及,一片狼藉,此刻到处是废墟中救人的景象。   车子穿过重重瓦砾碎片,一直开到了县城中心,一所并未因地震倒塌的大型医院建筑前。   山神道:“我去医院找大夫和搬药,你去附近的警所,问问看能不能请部分政府人员调动到村子里帮忙。”   孟伊夏郑重点头,便和山神分道扬镳。   警所和医院距离并不远。   孟伊夏沿着道路跑了半个小时便到达了警所前。   只是警所的建筑显然不如医院结实,倒塌了一半,而且很是安静,似乎里面已经没有警员。   突然,身后一个声音喊住了她,“孟伊夏,你怎么在这里?”   孟伊夏转身,怔怔看着薛美人。   薛美人不等她说话,上前一把拉住她往外跑,道:“上头和我说,这里很快还会有一场余震,我们不能在这里,得去安全的空地上。”   孟伊夏这才反应过来,说起此行的目的,“薛警长,可不可以麻烦您请动政府的支援去咕噜村。咕噜村灾情很是严重,而且急缺水和药。”   话音刚落,地面突然开始晃动起来,是非常明显的晃动。   孟伊夏正跑着身子一个不稳,趴在了薛美人的身上,连带着薛美人一起趴在地上。   更糟的事情发生了,周围房屋开始继续垮塌,土石纷飞。   薛美人急道:“糟糕,余震提前了!”   孟伊夏匆匆爬起来,看着眼前像是末日电影里的景象,脑海里只有一个画面,那是山神跑进医院的背影。   “山神,山神还在医院里!”她喃喃着,不顾薛美人伸过来想抓住她的手,踉踉跄跄跑向医院。   余震持续了十几秒就结束了,可带来的毁灭力却似乎比第一次震动还要大,原本还未倒塌的房屋在这一次震动中,大面积倾倒,街道上比之前更加狼藉。   浓烟,火焰,碎片,还有时而传来的房屋踏毁的轰隆声,以及到处奔跑逃窜寻找安全地的人,   孟伊夏来不及想太多,绕过那些废墟,一直奔向医院,只恨一双脚像残疾了般跑得不够快。   尽快她已经很努力,可是到达那栋医院前时,医院原来的建筑已经不见踪影,只剩倒塌了一半的废墟。   车子还在,后备箱里摆了一半的药品。可是山神不在车里,周围也全不见他的身影。   “山神!”她竭嘶底里地喊了一声,想冲进去寻找人,却被身后追赶而来的薛美人一把按在了地上。   薛美人吼道:“那里现在是危房,随时可能会全部倒塌,你不能进去!”   孟伊夏泪流满面地喃喃:“山神可能还在里面。拜托你,帮我找到他。”   薛美人深吸了口气,“好,你冷静一下,我会帮你找到他!”   孟伊夏点了下头,“我已经冷静了,你可以放开我了。”   薛美人怔了怔,道了句对不起,起身放开了她。   孟伊夏直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灰尘,然后俯身一招扫腿,将薛美人绊倒在地。   在薛美人震惊的目光中,她跑向了医院。   “山神,你在不在里面?”她一边跑一边大吼。   薛美人一咕噜爬起,紧跟着又追了去。   再一次,不幸降临。   医院的一面墙突然倒塌。   孟伊夏正行走在那面墙下,呼喊着山神,请求有个声音回复。   然而回复她的是墙面轰隆的倒塌声。   她在一阵剧痛中失去了意识。   恍惚中,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   他们一家人正在野外露宿。   是个夜晚,满天繁星。   七岁的她从帐篷里走出来观赏夜空,突然看到天空中闪烁着一抹奇怪的光斑。   她看着光斑看呆了。   光斑越来越大,最后形成了碗大的飞碟,就像电影里看到的UFO。   她被吓到了,连忙跑回帐篷去喊她的爸妈。   可是帐篷里一个人也没有。   爸妈和哥哥都不见了。   帐篷外有个少年的声音传来,“新娘,你在吗?”   她心头一暖,再度跑出帐篷,看到山神从一片光华中向她走来。   原来,山神是外星人啊。   她这样感慨。   然而,她没等山神走到她面前就醒了。   映入眼帘的是白色帐篷,还有吊水瓶。   刺鼻的血腥气和消毒水气味让她的脑袋渐渐清醒。   伴随而来的还有从头到脚的剧痛。   一个穿着白大褂但浑身脏兮兮的医生走过来,扒了扒她的眼睛,赞许般点了点头,温和的声音道:“欢迎醒过来。”   接着又一个女护士走过来,微笑道:“被墙壁砸中了脑袋还能醒过来,你真是幸运。”又补充了句,是薛警长救了你哦。   她此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发生了什么?   头上和胳膊上都缠着绷带的薛美人走了过来。   他握着她的手,努力微笑道:“你醒了。”   她下意识地吐了一个词,“村子。”   薛美人愣了愣,连忙回答:“不用担心,政府派了很多救灾人员和物资,部分已经运到咕噜村了。”   孟伊夏终于想起发生了什么。   地震的场景像是电影回放的镜头挨个闪现在她的脑海里。   最后一个镜头是山神的背影。   她猛然深吸了口气,慌乱地问:“山神呢?你找到山神了吗?”   薛美人却回答她:“你先安心养伤,等伤好了我再告诉你。”   然后他就离开了。   耳边的声音渐渐多了起来。   是来自帐篷里其他伤员的呻|吟声。   随着脑袋愈加清醒,全身都有了力气。   她趁着医生和护士去看其他伤员,拔掉了吊水的针,踉踉跄跄地往屋外走去。   帐篷被建在一所校园里宽阔的操场上,四周望去全是废墟。   正是中午,头顶上的阳光有些刺眼。   她随手抓了一个正在喝水的人询问:“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那人用着凄凉的语气回答:“二月三号了。”   她记得来县城取药的那天是二月一号。   原来她已经昏睡了两天。   衣服兜里传来手机的铃声。   她有些手抖地从衣服兜里掏出手机,看着上面来电信息提示着妈妈,连忙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却传来了爸爸的声音。   “请问是薛警长吗?我女儿今天情况怎样了?”   原来,先前一直是薛美人用她的手机和关心她的家人联系。   她按捺着激动的心,平静地回答:“爸,我已经没事了。”   爸的声音显然颤抖了起来,“是女儿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电话似乎被妈妈夺了去。   妈急切地道:“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和你爸还有你哥都快担心死了,你再不回来,我们可就要去找你了。”   她微微笑,“妈,不用担心我,我真的没事,等交通恢复了,我就回去,等不了几天的。”   这时,手机里又传来了哥哥的声音,“真是,当初教你和我们一起回来你不听。还好没事,不然你教你哥我下辈子怎么办?”   孟伊夏呵呵笑道:“哥,你不是还有肖肖吗,下辈子有她陪着还不满足?对了,我都结婚了,你什么时候结婚啊?”   哥哥惊讶不已,“什么?你都结婚了!和谁结的婚?”   孟伊夏刚想说山神,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脑袋从里到外的痛。   她挂掉了手机,大步跑到帐篷里找到医生询问:“请问你看到一个蓝眼睛的少年吗?大概这么高,白白瘦瘦的,穿着白色的袄子。”她说着比划了一下身高。   医生愣了愣,说确实看到一个和她形容差不多的少年,只不过眼睛是什么颜色的不知道,因为他是个死人,是在医院药房里废墟里发现的。发现他的时候,他怀里揣满了药,像是偷药的。   孟伊夏一再在心里默念不是他,渐渐红了眸子,强忍着眼泪继续问,他现在在哪儿?   医生道,在放尸体的地方。   薛美人不知从哪里又跑了过来,问她怎么不在床上好好休息。   她则一把揪住薛美人的衣领,冷道:“带我去放尸体的地方!”   薛美人见她双眼湿润的模样,知道再瞒不了她,只好带她去。   放尸体的地方就在帐篷后面不远处,废墟校园的前面。   一大片摆放着盖着白布的尸体,还有很多趴在尸体边哭泣的人。   因为不知道那具尸体是医生说的那个人,她只好一个一个掀开看,见不是就道句对不起。   薛美人见不得她这样疯了似的忙碌,索性也帮她寻找。   最终,她在第四排找到了熟悉的面容。   正如她和医生的形容,是个穿着袄子、白白瘦瘦的少年。只是袄子被血浸染了一半,快分不清是不是白色了。   冰冷而僵硬的脸庞是她所熟悉的模样,只是看不到眼睛的颜色,因为他死了,再也睁不开眼睛。   房顶上的钢筋刺穿他的心脏,让他连救治的机会都没有就死了。   唯一幸运的是没有被天花板砸成肉泥。   他的尸体是这样完整,教她一眼就认出了他。   她坐在地上,抱起了他,亲吻着他冰冷的脸颊,呢喃:“山神,我做了个梦,梦到你了。梦中,你从飞碟中出来。你说可笑不可笑,我竟然梦到你是外星人。”   你一直都没有告诉我你的身份,难道你真的是外星人?   就算你是外星人,我也不会嫌弃你,我依然愿意做你的新娘。   外星人没那么容易死的对不对?   所以,你不要死,好不好?   薛美人走了过来,蹲下身子按着她的肩膀道:“你已经见到他了,可以回帐篷安心养伤了吗?天气太冷了,你一直坐在这儿会冻坏的。”   这时,上空呼哧呼哧飞来一架直升飞机。   两名穿着黑色衣服的高个男子顺着直升飞机落下的绳梯来到地上,径直走到孟伊夏的面前。   薛美人见状连忙起身问他们有什么事。   其中一个人道:“那位小姐抱着的尸体是我家少爷。”   另一个人道:“我家夫人让我们把少爷带回家。”   薛美人自然立刻明白这两个人是什么人,连忙转身与孟伊夏道:“他的家人来带他回家了。”   孟伊夏喃喃:“回家?对了,我们说好要一起回家的。”   明明说好一起回家的……   两名黑衣男子面面相视了下,走上前强行把孟伊夏从山神的尸体旁拉开。   孟伊夏终究只是个女人,经不住拉扯,很快被强制地拉到一旁。只不过,她并没有做什么挣扎,只是呆呆地站立着,看着山神被那两个陌生的男人背上了直升飞机。   薛美人把她搂进了怀里,安慰她,“没事,没事。”   她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如果可以,她好想代替他死。   如果当初她去医院取药就好了。   为什么偏偏是她活了下来。   薛美人质问她,如果她死了,爸爸妈妈怎么办,哥哥怎么办?   既然命运选择你活下来,就好好地活。   她瞪大了泪眼,喃喃了句对不起。   两日后,薛美人高兴地通知她,交通已经恢复运作。   尽管伤口还没痊愈,她还是选择了回家。   既然活了下来,她不想再让家人担心。   回家的路上只有她一个人。   一个人来,一个人回,好像没有缺什么,却又好像缺了什么。   心一阵一阵抽痛。   头上还缠着带血的纱布,苍白的面容映在车子的玻璃窗上,   她打开窗户,冲着往后倒退的风景挥了挥衣袖。    ☆、返回都市   因为地震中受的脑伤太严重, 孟伊夏回到都市后的半年都在医院里度过。   往事如烟,随着时间的潮水渐渐退去。   回过神,已是夏天。   连日来暴雨不止, 狂风呼啸还伴随着电闪雷鸣。   医院里, 孟伊夏躺在病床上无聊地刷着手机。   负责主治她的医生过来告诉她,她的各项检查都已经达标, 可以出院了。   两天前,哥哥告诉她, 他决定与言肖肖结婚, 这两天和爸妈会很忙, 不能常常来看她。   为了不给家人添麻烦,她一个人默默办了出院的事,没有通知任何人。   走出医院, 孟伊夏看着电闪雷鸣的天空,长长呼了口气,正想打出租车回家。   这时,一个穿着时髦的女人打着伞走到了她的面前。   孟伊夏看了看面前望着自己微笑的美丽女人, 觉得有些眼熟,疑惑,“我们认识吗?”   美丽女人微微一笑, “孟伊夏,好久不见。”   孟伊夏惊讶,“您是?”   美丽女人道:“我姓何,名雨冬。”   孟伊夏呆了呆。   真是好久不见。   看着何雨冬, 孟伊夏忍不住回想了一番她的学生生涯。   从记事起,她和哥哥就一直给爸妈在外丢人。倒不是因为上学成绩差,相反他们很聪明,上学时期考试分数常年位列班级第一第二。   让爸妈觉得丢人的,是他们的兴趣爱好。他们俩都喜欢COS异性。她经常打扮成帅气的男生,哥哥则打扮成漂亮的女生。   上初中时,他们兄妹俩开通了一个名叫“一上一下”的微博,并在微博上发布每日COS照,以及一些由COS照组成的故事,由此吸引了一大批粉丝。微博的粉丝量更是一度突破三百万。   十几岁的何雨冬就是他们的粉丝之一。   那时的何雨冬是学校有名的校花,因为关注了微博而喜欢上了哥哥,并最终成为了哥哥的女朋友。   何雨冬的家人是当时小有名气的商人,本想安排女儿初中毕业就去国外上学。何雨冬为了和哥哥在一起,拒绝了家人的要求。家人知道真相后,想警告哥哥。结果,她因外出时打扮成男孩子,被何雨冬的家人当做了哥哥抓进一间黑屋子暴打。   她代哥哥向何雨冬的家人保证不再和何雨冬往来,才捡回了一条命。   事后,她将这件事告诉了哥哥。   哥哥很是生气,第二天就与何雨冬提出分手。   不想,何雨冬因此想不开,当着哥哥的面跳了湖。   哥哥也跟着跳下湖,但因为水流太急,他游泳技术也不好,没找到何雨冬,自己反而差点被淹死。   那时的他们还太年轻,无法背负命案的沉重,选择了逃避,转学去了外地。   她害怕自己被当做哥哥,被何雨冬的家人认出报复,留起了长发,彻彻底底变成普通女孩。   哥哥也因此再也不敢扮回男装,一直以女装示人。   一上一下组合也因此不复存在。   其实早该想到何雨冬没有死,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们兄妹俩没有一个人被何雨冬的家人找过麻烦。   医院的对面有一家小有名气的披萨店。   孟伊夏正好饿了,便与何雨冬来到了披萨店坐了下来。   点餐之后,两人沉默着互相望了会。   孟伊夏喝了几口咖啡,先开口道:“当年是谁救了你?”   何雨冬笑道:“我游泳的技术还不错。”   孟伊夏松了口气,“早该想到的,你怎么可能会为了哥哥自杀。不过真是把我们吓得不轻,吓得我和哥哥这些年来每天都活在愧疚中。”   “抱歉。”何雨冬道,依旧风轻云淡的口吻,“其实当年,你哥哥说要和我分手的时候,我是真的想自杀。毕竟当时年少,想用自己的死让你哥记我一辈子。只是,当我看到你哥他为了救我拼命在湖水里挣扎时,我又改变了主意。”   孟伊夏心头不由生出无名火,“你既然没有死,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们?”   何雨冬眼神微颤,有些不好意思,“我当时只是想让你们记住我,后来去了国外,渐渐就淡忘了这件事。”   孟伊夏忍不住笑了下,“如今,我哥已经决定和别人结婚,你这个时候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何雨冬垂下了眼帘,并未露出任何情感波动,“我知道你哥要结婚了。”   孟伊夏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哥要结婚?”   何雨冬道:“他把自己要结婚的消息宣布得到处都是,我无意中看到了。”   服务员端了孟伊夏点的牛肉披萨走了过来,询问是谁点的。   孟伊夏连忙举手,“我点的。”   服务员将披萨推到孟伊夏的面前,“请问还有要帮忙的吗?”   孟伊夏道:“请再给我一杯果汁。”看向何雨冬,“你不要点些什么吗?”   何雨冬微微皱着眉头道:“不用了,我来的时候才吃过。”   孟伊夏便不再管她,独自吃了起来。   气氛似乎变得又有几分尴尬。   何雨冬咳了咳,道:“到了国外,我冷静下来后才发现,我喜欢的并不是你哥。”   孟伊夏晓得她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淡淡应了声,“嗯,你不喜欢我哥就好。”   何雨冬接着道:“其实,那个时候,我最开始喜欢上的是穿着男装的你,后来只是把这份喜欢放在了你哥身上。”   孟伊夏犹遭晴天霹雳,呆呆地看向何雨冬,鬼使神差地道了句:“我是直的。”   何雨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嫁人了,老公是美国人。”   孟伊夏长长松了口气。   服务员把果汁送了上来,又给何雨冬加了杯咖啡。   孟伊夏三下五除二地把披萨消灭了干净,十分满足。   她一边喝着果汁一边拿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多。   “所以,你找我只是为了告诉我你还活着吗?”她问。   何雨冬淡然地微笑道:“算是吧。其实我刚刚从国外回来,听说你住院了,就是想来看看你。”   孟伊夏道:“如你所见,我很好。”   何雨冬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孟伊夏犹豫了下,“我哥的婚礼你要不要来参加?”   何雨冬如她所料摇了摇头,“我不想他在婚礼上因为看到我而尴尬。”   孟伊夏叹,“你不去也好。”   饱餐过后,该回去了。   何雨冬坚持她买单,又让她的司机开车送孟伊夏回家,她则自己打车回去,道这是对年少时无知的弥补。   孟伊夏迷迷糊糊地全部接受了。   何雨冬打着伞站在车外,将名片从车窗递到孟伊夏手上,神情温柔地道:“以后有困难记得找我,我一定会帮忙。”   孟伊夏将名片握在手心,却有些疑惑,何雨冬真的只是因为对他们兄妹俩愧疚才做到这个地步吗?总觉得不可思议。   名片上写着何雨冬的职位,夏氏集团财务副总监。   看到夏氏集团这四个字已经够令她震撼,目光移到财务副总监,更是让她瞠目结舌。   夏氏集团自二十年前上市以来,创过无数业界神话,如今已是名动国内外的巨型企业,旗下公司名流无数。落星河所签约的影视公司也只是其旗下的一个小小角。   无数人打破头颅也想挤进去工作的夏氏集团,何雨冬年纪轻轻,竟然已经升到该企业的副总监位置。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真不是一点两点啊。   她想以后说不定真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将名片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   暴雨已停,傍晚的余光穿透云层照射在安静的小区里。   孟伊夏走到门前,正巧遇上买菜回来的妈妈。   妈妈很吃惊,连忙走上前将她上下打量,担心道:“你这孩子怎么出院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孟伊夏摇了摇头,“妈,我没事了。医生告诉我可以出院,我才出院的。”   妈妈松了口气,“那你出院怎么不和我和你爸说一声啊?”   孟伊夏见妈妈拿的菜太多,帮忙拿了一半,道:“您和爸都忙着哥哥的婚礼,我不能帮忙已经很抱歉了,不想再给你们添麻烦。”   妈妈道:“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你没事就好。你哥的婚礼在后天,我还担心你不能参加。”   孟伊夏道:“不过是有点脑震荡,就算医生今天没有通知我可以出院,我也要出院参加哥的婚礼的。”   妈妈气道:“哪里是脑震荡,当时医生和我们说你脑子上的伤可能会致死时,都把我吓死了。”   孟伊夏尴尬,“不是已经好了嘛,您就不要再说了。”   “对了,爸和哥哥呢?”   “你爸在家忙着装修你哥的婚房,你哥还在他的工作室解决工作上的问题。毕竟快要结婚了,少不了要休息好几天,在此之前得把工作安排妥当。”   妈妈说着拿出钥匙打开了家门。   一进屋就听到一阵叮叮咚咚装修的声音。   爸爸正在指导着两个组装柜子的人,唠叨不休。   孟伊夏走到哥哥的房间,打了声招呼,“爸,我回来了。”   爸爸也很吃惊,“你怎么出院了?身体好了吗?”   孟伊夏点头,“嗯,已经完全康复了。您继续忙,我去帮妈妈做饭。”   爸爸连忙拉住她道:“快回房间休息去,你妈她一个人能忙得过来。你才刚刚出院,最需要的是休息和静养。”   妈妈这时也从厨房探出脑袋道:“就是,妈妈不需要你帮忙,快回房间休息。”   为了不让爸妈担心,孟伊夏只好听话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趴在床上,正想打电话给肖肖问婚礼准备得怎么样,屋外传来哥哥的声音。   孟伊尚一脸匆匆的样子进入家门,询问:“妈,伊夏回家了吗?”   妈妈回答:“回来了,正在她的房间里休息。”   孟伊尚长舒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叹道:“我去医院想看看她,结果看到病房里没她的身影可是吓死了,才被告知她一个人出院了。”   妈妈笑道:“我和你爸也吓了一跳呢。”   孟伊尚喝了口妈妈递过来的茶,来到妹妹的房间门前,正想敲门,孟伊夏已经把门打开。   “哥。”孟伊夏微笑着喊了声。   孟伊尚皱眉道:“你也真是,出院都不和我说一声,吓死我了。”   孟伊夏万分抱歉,本来不想给家人添麻烦,结果把他们都吓得够呛。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将哥哥拉入了屋子,一脸神秘地问:“你猜我出院的时候遇到谁了?”   孟伊尚还在因为她出院不打招呼的事生气,装出一点也不感兴趣的样子道:“遇到谁了?”   孟伊夏两眼冒光道:“是哥哥的前女友,何雨冬!原来她没有死!”   孟伊尚淡淡哦了一声,“她找你有什么事吗?”   孟伊夏对哥哥这副不惊讶的样子显得十分惊讶,“难道你不吃惊吗?”   孟伊尚摇了摇头。   孟伊夏终于反应过来,“你什么时候知道何雨冬没死的?”   孟伊尚汗颜,“这个……是在你去支教不久后查出来的。忘,忘了告诉你了。”   孟伊夏有点恼怒,握拳道:“什么!这么重大的事你竟然忘了!”   孟伊尚连忙转移话题,“对了,我明天要陪肖肖去机场接她的父母,你要一起去吗?”   孟伊夏立刻开心道:“嗯,要去。”   她把何雨冬的名片交给了哥哥,将何雨冬给她的话转达了一遍。   孟伊尚本来并不在意,但看到名片上的信息后,瞪大了眼眶,像收宝贝一样把名片郑重地收好。   孟伊夏想起在医院看到哥哥微博粉丝急剧减少的消息以及伊尚工作室快要解体的消息,担忧地问:“哥,最近工作室怎么样?”   孟伊尚笑道:“最近忙着结婚的事,工作室有些荒废也是理所当然,哈哈哈……”   孟伊夏想,哥哥因为结婚的事肯定得罪了不少粉丝,毕竟他是女装大佬,跟一个女孩子结婚什么的,肯定会惹得众多粉丝不满。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更何况,言肖肖为了和哥哥在一起都牺牲了模特职业的风格,哥哥做些牺牲也理所当然。   问及结婚后还打算继续以女装示人的问题,哥哥表示结婚后就恢复男儿身,毕竟,他不想自己的孩子一出生有两个妈妈却没有爸爸。   孟伊夏这才知道言肖肖昨日被检查出怀孕的事,兴高采烈地想把这件事告诉爸妈。   孟伊尚却拉住她道:“肖肖才怀孕不到一个月,不用急着告诉二老。”   孟伊夏急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和爸妈说?”   孟伊尚扣了扣脸,“等结婚后,由我和肖肖一起和二老说。”   孟伊夏道:“好吧。”   孟伊尚看着妹妹鄙视的表情,连忙解释:“其实我是怕爸妈没忍住把这个消息告诉肖肖的父母。虽然时代已经开明,但未婚先育还是不提倡的,我怕在未来的岳父丈母娘面前丢分。”   孟伊夏汗颜,点头表示明白,却在心里更加鄙视哥哥:真是敢做不敢当。   晚饭,妈妈特地煲了一锅的营养鸡汤给孟伊夏喝。   孟伊夏因为在医院天天喝母亲送过来的鸡汤,对鸡汤已经产生了生理抗拒,万分无奈地硬着头皮喝了几口,再也喝不下去。   面对父母关切的问候,她只能慌乱地解释自己真的没事。   妈妈终于意识到东西吃久了会腻的道理,喃喃下顿做莲子羹之类的营养品。   孟伊夏捏了捏身上多出来的肥肉,感慨快要被妈妈喂成猪了。   第二天上午,孟伊夏随着哥哥坐上了车,前往机场。   哥哥为了给未来的岳父丈母娘一个好印象,撤去了女装,剪了一头漂亮的短发,穿上了黑色正经的西装,帅气得闪闪发光。   孟伊夏昨晚已经和言肖肖联系过,告诉言肖肖她已经出院的事。   言肖肖因为要在家里准备一些东西,所以约定在机场碰头。   连日的暴雨终于停止,空气还是有些闷热,下了车走在拥挤的人群里很快就汗流浃背。   兄妹俩和言肖肖在机场外碰了头。   言肖肖不再男人的打扮,穿了件松松垮垮的连衣裙,画了美美的妆,十分漂亮,和哥哥站在一块,简直天造地设的一对。   言肖肖的父母一直在国外工作,具体做什么的,孟伊夏并不知道,以前只在言肖肖的全家福照片上见过。   照片上的言肖肖父母已经很有气质很惊艳了,待见到了真人,那摄人的气质教孟伊夏简直喘不过气来。   两位老人家虽然年纪和她的父母差不多,却显得比她父母年轻多了,穿着华丽而严谨,就像是电视剧里的上层贵族。   哥哥虽然是创办过工作室的人,从容应对过各种客人,但面对这两位老人家,却显得有点手忙脚乱,不仅要帮忙提行李,还要回答老人家提的各种问题。   两位老人家除了面相上略显严肃,但对哥哥还是抱着认同的态度。   想必言肖肖此前和父母做了很多工作。   哥哥举行婚礼的这天,是个晴天。   结婚教堂是去年孟伊夏被落星河逃婚的教堂,因为这间教堂是这座城市最大最豪华的。   孟伊夏坐在亲人席上,看着穿着洁白婚纱的言肖肖被父亲牵到了哥哥的手上,激动不已。   章小花也来参加了这场婚礼,就坐在她的身边,拿着画纸和笔拼命画着,喃喃这都是她宝贵的漫画素材。   自上次在咕噜村一别,章小花回到这座城市后就开始着手画以孟伊夏和山神为原形的少女爱情漫画,并且成功路虏获了粉丝的心,并在一个月前出版了第一册漫画,至今还在连载中。   孟伊夏也特地去她发表的漫画网上看过一些,大体内容还是很还原她和山神相识的经过,虽然也有夸张的成分,例如漫画里女主角和男主角第一次见面,女主角竟然因为被男主角咬了一口红了脸。事实是,她不仅没有红脸,还被吓得不轻,唉,这大约就是现实和艺术的区别吧。   结婚仪式很快到了尾声。   全家人在一起拍了照片后,就到了吃喜宴的时间。   爸妈哥哥要忙着招呼客人,与客人一起离开了教堂。   孟伊夏起身准备离开教堂时,章小花突然拉住了她。   章小花神秘兮兮地问她:“你这两天有关注娱乐头条吗?”   孟伊夏在医院无聊的时候确实会刷一下娱乐新闻,得知了诸如落星河主演的仙侠电视剧在暑期播放再次大火,以及落星河出面陈清当年那个冤枉她虐待他的视频是个误会等消息。   落星河解释说,他去年并非有意逃婚,而是被经纪人欺骗说新娘被情绪激动的粉丝绑架了,他离开结婚现场是听信经纪人的话去解救新娘的,而那个视频也是经纪人为了捧红他而做的虚假视频,他这些年一举一动都被经纪人以生命威胁着,这个时候才澄清,是因为他终于摆脱了经纪人的控制,并把那个邪恶的经纪人炒了鱿鱼。   总而言之,他故伎重演般,把锅全部甩给了那从未露过面的神秘经纪人身上。   虽然也有理智的人怀疑他这是做的另一场苦情戏,但更多因为新电视剧而崛起的粉丝选择了相信他。于是他因着陈清,不仅没有毁掉名誉前途,反而一再地被推到娱乐话题的顶端,人气更是涨到了全民偶像的程度。   这也让她和哥哥想要揭露他是人渣的想法湮没于星辰大海。   不论如何,误会陈清,她不用再背黑锅,也不用再担心走在大街上被人扔石子。   一上一下组合微博上的粉丝在去年跌到了几十个后再没有增长过。   娱乐圈里关于一上一下组和的事彻底消失匿迹。   这也让她松了口气。   章小花见她发呆,又道了声:“你关注这两天的娱乐头条了吗?”   孟伊夏回过神,尴尬地道:“这两天满脑子都是哥哥结婚的事,就没怎么关注网络上的事。你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   章小花脸上露出一个奇怪而神秘的笑,喃喃:“没关注就好。”   ———————— ☆、霍先生   孟伊夏因章小花意的话有些不安, 总觉得有什么事。   教堂的人已经离开得差不多,突然一大堆记者涌了进来。   她以为这些记者是慕着哥哥的人气来采访哥哥婚礼的,于是上前解释婚礼已经结束了。话还没说出口, 那群记者已经将她围了个水泄不通。   “请问您去年为什么要选择去那么偏僻的乡下支教?”   “请问您在咕噜村支教的感想是什么?”   “请问您真的参与了咕噜村冬日之战事件吗?”   “请问您是怎么帮助警察破获毒案的?”   “您在今年的2.1地震中为了救人而受了重伤是真的吗?”   ……   七嘴八舌的提问炮轰了她的耳朵, 让她不知所措,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现在只想知道, 这些记者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为什么会对这种事感兴趣。   这时, 章小花拉起了她的手, 将她从记者群中拖了出来, 从教堂侧门跑了出去,径直来到了女厕所里,关上了门。   章小花气喘吁吁道:“没想到这些八卦记者来得这么快。”   孟伊夏看向她, “你早知道这些?”   章小花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点头,“嗯。”   孟伊夏捂着脸坐在了马桶合上的盖子上,满脑子混乱, 喃喃:“到底怎么回事?”   章小花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说来,这全要怪那个叫袁小德的人,他没事写什么文章, 把你在咕噜村的经历都写了一遍,文笔还那么好,前两天我就忍不住转载了一下,在转载的时候忍不住加了一行字, 说文章中说的人就是我漫画的女主角,然后这条消息不知怎么的就成了热搜。大约因为你去年与大明星落星河的事件,这条消息就顺理成章上了娱乐头条,然后就这样了……”   孟伊夏听完,不知该哭该笑。虽然那样的事教外面的人知道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但是会给她多多少少造成一些困扰。她不想再过一次如去年那样像过街老鼠的生活,也不想再因此卷入任何事件中。   突然,她发现哪里不对劲,“袁小德?不是咕噜村的人吗,那个我在咕噜村支教时的助教?”   章小花晃了晃脑袋,“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只和他在微博上聊过一次,知道他的确是咕噜村的人。”   孟伊夏疑惑不解道:“既然是咕噜村的人,他怎么会使用电脑和微博?”   章小花道:“那个偏僻没有网络的咕噜村已经不存在了。”   孟伊夏神色微颤,“啊?”   章小花连忙解释:“只是村子不在了,村里的人都好好的。袁小德和我说,因为地震把村子毁了,他们都被政府从大山里带了出来,安置在了县城里,接受现代文明的熏陶,而他是咕噜村人里第一个学会使用电脑的人。”   孟伊夏因为山神的死的打击,一直都处于消极的状态,所以这半年来很少去关注咕噜村的事,没想咕噜村的人已经变化这么大。无论如何,他们能走出大山,接受现代生活,真是太好了。   章小花说她之所以能联系上袁小德的微博,是因为她在刷薛美人的微博时,看到了薛美人和袁小德关于地震信息的互动,知道袁小德是咕噜村的人,本着想了解咕噜村好给漫画找灵感的目的,才联系的他。   看到章小花说起薛美人时激动的神情,孟伊夏知道这个傻丫头被那位薛警长迷住了。   章小花问她要不要袁小德的联系方式,她摇了摇头。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活着的人总要往前看。   由章小花出门探望和把风,直到傍晚时分,那些记者才离去,她们才得以离开教堂。   哥哥结婚第二天就搬进了装修好的新家,这让辛苦装修哥哥房间的爸爸有些难过。   孟伊夏安慰爸爸,“哥毕竟长大了,需要单独的空间。哥哥的新家和我们家距离也就几条街,开车几分钟就到了,您不用担心啦。”   爸爸哼道:“不论如何,他们的孩子得给我们带!”   面对父亲的孩子气,孟伊夏哭笑不得,“这个您得和哥哥嫂嫂商量一下。”   妈妈对于哥哥和嫂嫂搬出去住没什么看法,只是觉得哥哥成家立业,心头的两块心头病总算解决了一个。   面对妈妈意味深长的目光,孟伊夏灰溜溜回了房间。   哥哥搬进新家不久,就和言肖肖度蜜月去了。   孟伊夏则开始投简历找工作,她想网络上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已经破除,应该好找工作了,于是写好简历,投了一家比较中意的私立高中。   因为怕被记者围攻,她索性待在家里不出门,并在电话里要求章小花解决这件事。   章小花顶着压力,开了个记者招待会,代替孟伊夏回答了记者的那些提问,总算平息了记者风波。不过,孟伊夏却因为章小花回答记者的话成为了娱乐头条里的英雄人物。   当孟伊夏以为简历又石沉大海时,前些天投递的私立高中的校长亲自登门找她,请她到学校任职高二学生语文老师一职,并表达能同她这样的英雄人物共职十分荣幸。   她很高兴有了工作,可是莫名其妙披了个英雄光环,总觉得蜜汁尴尬。   由于放暑假,学校还有一个多月才开学。这段时间,孟伊夏便去了家附近的超市打零工,做做收银员什么的。   这样不知不觉过了一个月。   哥哥度蜜月归来,和言肖肖一起开始辛苦地打理那已经瘫痪的工作室。   孟伊夏问有没有她能帮得上忙的,哥哥想了想,还真有。   哥哥因为结婚人气暴跌,工作室严重瘫痪,想要重启十分困难。他们需要用一件大举动来重新巩固工作室的人气。继续以COS演出为主营业务来吸引人显然不可能了,所以转行进入演艺圈无疑是最佳选择。   他们决定先从拍一部电影开始做起。   剧本哥哥在度蜜月的时候就一起选好了。   凭着哥哥的以前工作室昌盛时期打下的人脉关系,找导演、演员、摄影师、后期等一系列拍摄电影需要的人才也不难。   难的是找投资商。毕竟,他们现有的资金无法支撑一部电影。   哥哥将找投资商的事交给了孟伊夏,毕竟,她可是见过夏氏集团财务部副总监的人啊!   孟伊夏硬着头皮,拿着何雨冬的名片,拨通了电话。   电话里,何雨冬听完孟伊夏的请求,一点也不吃惊,显得十分冷静,只热情地回了一句这个忙她一定帮。   三天后,哥哥的工作室就收到了一笔一个亿的资金,要求仅是电影里一切用品都要用夏氏集团旗下的东西。   看到那巨大的数额时,整个工作室的人都瞠目结舌,怀疑是不是银行搞错了。   哥哥在一番确认后,找到了孟伊夏,简直想给这个能干的妹妹下跪,颤抖地问她是怎么做到的。   孟伊夏知道哥哥收到的投资金额后,也倒吸了口凉气。   怎么想都不可思议,就算何雨冬是夏氏集团财务部的副总监,调动一个亿资金这么大的事也当不是件简单的事。   看来何雨冬一定是非常努力才做成这件事。   孟伊夏觉得得当面好好感谢一下她。   和超市的老板请好假后,孟伊夏回到家,再次拨通了何雨冬的电话。   何雨冬问:“资金收到了吗?”   孟伊夏激动地回答:“已经收到了。真的非常感谢您。”   何雨冬松了口气,亲切地道:“不用谢。那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简直就像将顾客看做上帝的服务员,一点也没有作为总监的威严。   孟伊夏受宠若惊,连忙道:“没有了。我这次打搅您,只是想请您周末吃顿饭,感谢您的帮忙。”   何雨冬笑道:“您要谢的不该是我,而是霍先生。”   孟伊夏惊讶不已,“请问霍先生是?”   何雨冬道:“你竟不知道吗?霍先生是夏氏集团总裁的儿子,也是夏氏集团的继承人。如果不是他允许,我哪里能帮得到你们。”   孟伊夏疑惑,“他,他为什么要帮我们?”   何雨冬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霍先生交代,如果你想见他,随时可以。至于请我吃饭的事,就恕我不能应邀吧,毕竟我也只是做了分内之事。”   孟伊夏有些失落,正准备道挂电话时,何雨冬突然问:“你要见霍先生吗?”又补充道,“其实霍先生很想见你。”   孟伊夏想确该好好当面感谢人家,“请问霍先生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关于投资的事当面和他道谢。”   何雨冬道:“明天下午两点,霍先生会在夏氏集团大厦对面的Cupid咖啡馆等你。”   孟伊夏同意道:“好,我一定赴约。”   挂了电话后,孟伊夏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明明她想请客感谢对方,怎么最后她成了应邀的人?   管不了那么多,反正得好好感谢对方。   想着那位霍先生应该是位德高望重之人,孟伊夏第二日穿得十分隆重。深色衬衫加白色裙子,肉色丝袜以及黑色高跟鞋,再提一款棕色的包包。加上与身俱来的大长腿,十足的年轻职业女性风范。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完美。   哥哥听说她今天要去见那位给他工作室拨款一个亿的富豪,百忙之中硬是抽出空来开车送她。于是,他们比约定提前了一个小时到达Cupid咖啡馆。   车停在了咖啡馆对面的马路边,哥哥比她还要紧张地一再嘱咐,一定要好好感谢人家!   孟伊夏目送哥哥的车离去,深吸了口气,才踏入咖啡馆里。   大约因为是周末午后,咖啡馆的人很多,几乎每个座位上都坐满了人。   她寻找了一圈,总算找到一个只坐了一个人的桌子,连忙坐在了对面。   时间十二点五十五分,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到约定的时间。   对面坐着的是个身着白衬衫的男子,二十五六的模样,戴着黑色框的眼镜,衣领微微张开,没有系领带,显得干净而温和。他正迎着从玻璃窗照射进来的阳光,低着头,安静地看着手里捧着的漫画书。斜飞入鬓的眉毛在凌乱刘海的遮盖下若隐若现,浑身散发着淡淡冷漠气息。这样恰到好处的视觉角度和轮廓,欣长优雅,温和而又自若,仿佛将她从吵杂的咖啡馆中拉入了一个安静而祥和的世界,美好得如同巧夺天工的画。   时间争分夺秒地往前行走,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犯花痴了,拼命把自己拉回到了现实。   她得在霍先生到来之前,争取一个可以让她和霍先生面对面交流的座位。也就是说,她得想办法请面前的这个人离开,把座位让给她。   直接说出目的,肯定会吓到人家,她得先想办法搭讪。成功的搭讪往往都需要一个话题作为契机。该找什么话题呢?   就在她抓耳挠腮满脑子去想话题时,目光扫到男子手上的漫画书,眼前一亮,那不是章小花画的漫画吗?   契机话题就这么让她找到了。   她先喝了口咖啡润一下嗓子,然后尽可能用不经意的语气道:“原来你也喜欢这本漫画啊。”   对面的男子似乎因为看得太专注,没有听见。   她只好接着道:“其实我也蛮喜欢这本漫画的。而且,这本漫画的作者是我的大学同学。你想不想要漫画作者的签名?我可以帮你弄到哦。”   男子这回终于有了反应,从书中抬起目光看向她,疑惑道:“你在和我说话吗?”   孟伊夏正想说话,却被男子的面容吓到了。   那张仿佛精雕细琢般的脸,怎么看着有点像山神!   不过他看着比山神成熟不少,而且眼睛是黑色的。   呆了那么几秒后,她回过神道:“嗯,是,是啊。”   男子微微扬起嘴角,笑容就在脸上漾开,美得让人心惊。   他轻轻的语气道:“这本漫画描述的爱情故事很有趣,很多人喜欢。不过,我并不想要作者的签名。”   孟伊夏失落地哦了声。她本想用章小花的签名来换对方的座位,这下没戏了。   男子又继续低头看漫画。   也许是心情大乱后的错觉,孟伊夏觉得他不像之前那么安静了,是不是拿着眼角余光偷看自己。想到自己在网上出名程度,她想她大约能理解他为什么偷看她。   不过,这个人真是越看越像山神,该不会是山神的流离在外的兄长吧?   孟伊夏再次振作精神,鼓起勇气道:“请问我可以问你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吗?”   男子终于从用眼角余光偷窥她的状态转为直视她,微微点头,“可以。”   孟伊夏拼命按捺住激动又充斥着悲伤的心情,道:“你是不是还有个弟弟?”   男子愣了愣,微笑道:“家中父母就我一个孩子。”   孟伊夏再次失落地哦了声。   男子道:“是觉得我长得像你认识的某个人吗?”   孟伊夏连忙点头,“嗯。”   男子道:“想必那个人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孟伊夏眼神一颤,再次点头。   男子大约注意到她脸上突然浮出的一藏再藏的悲伤,没有再追问下去。   因几句话的交流,孟伊夏觉得距离已经拉得差不多,可以提出请求了,于是道:“其实,我在等人。”   男子抬头看她道:“真不巧,我也在等人。”   孟伊夏连忙道:“我等的那个人对我来说很重要。”   男子打断她道:“真不巧,我等的那个人也很重要。”   孟伊夏看向咖啡馆墙壁上挂的钟,分针已经快要合在了两点整的位置。   她急道:“请问你等的那个人几点到?”   男子微微笑,“她已经到了。”   孟伊夏深呼了口气,起身准备离开另寻座位。   男子突然起身,不顾漫画书掉落在地,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依旧不温不热地微笑,轻轻的语气道:“我在等你。”   孟伊夏惊讶不已,看着面前这个有着一米八身高、戴着眼镜的男子,呆呆地问:“请问您是?”   男子扶了扶眼镜,回答:“我姓霍,名赟,你可以称我霍先生。”   分针和秒钟同时停在十二这个数字,咖啡馆墙壁上的大钟叮叮当响起悦耳的声音,提示时间下午两点整。   孟伊夏瞪大了眼睛,无比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一直以为霍先生该是位德高望重、年龄快四十的前辈,没想竟然是眼前这个年轻安静的美男子,而不久前她竟还想让他给她让座。   出于紧张和不安,她连忙弯身为之前的事道歉。   “真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就是霍先生,之前多有冒犯。”   霍赟再次摸了摸眼镜,“没事,是我不好,如果一开始就和你说明身份就不会吓到你了。”   孟伊夏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没有吓到我。”   霍赟叫来了服务员点单,问孟伊夏要吃些什么。   孟伊夏本着来感谢人家的意思来的,结果成了被动,有些不好意思道:“您先点。不用在意我的。”   霍赟便点了两份咖啡和两份甜点套餐。   孟伊夏有些意外,他点的甜品都是她喜欢的。   沉默了一会后,孟伊夏起身郑重地鞠躬道谢。   “真的很感谢您对伊尚工作室的支持。我代表伊尚工作室向您保证,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霍赟平静地看着她,回道:“能帮助到你真是太好了。”   孟伊夏愣了愣,满肚子疑惑却不知从何问起。还好对方很快给了答案。   霍赟指了指手里的漫画书,“听说你是这本漫画女主的原形,是吗?”   原来他是因为这部漫画才关心她的吗?   孟伊夏微红着脸点了点头。   霍赟接着道:“我因为看到网上盛传的关于你的传奇新闻,对你很感兴趣,还特地关注了你的微博。才发现,你的微博自去年八月份就停止更新了。是因为去乡下指教的缘故吗?”   突然有个这么厉害的人物如此关注她,这让孟伊夏渐渐从紧张转变为有些谨慎。   她如实道:“我确实很久不玩微博了,以后也不会再玩。没有什么原因,只是不想玩了而已。我只是个普通人,网上的消息您还是不要相信。毕竟,比起微不足道的我,伊尚工作室更值得您关注不是吗?”   霍赟吃了一块甜点后,点头表示同意,“你说的不错,网上的八卦确实很多都不可信。对了,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想听吗?”   孟伊夏暗暗松了口气,“您请说。”   霍赟道:“不久前,我动用了一些手段,将落星河从我夏氏集团旗下的影视公司开除了。”   孟伊夏大为惊讶,“什么?可为什么?”   霍赟道:“因为他的一些行为有些不检点。” ☆、演艺事业   毕竟是人家公司的私事, 孟伊夏想还是不多过问就好,便没有就落星河被开除的事继续聊。   趁着沉默的时间,霍赟一边吃着甜点, 一边继续凝视着孟伊夏, 生怕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孟伊夏被那双目光盯得浑身发麻,疑惑道:“您……为什么一直看我?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说着伸出手搓了搓脸。   霍赟正吃着一块星状的白色甜点, 闻此差些呛到,连忙道:“没有, 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很好看。”   孟伊夏再也坐不住了。   潜规则一词渐渐浮出脑海。   世上果然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注意到孟伊夏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严肃, 霍赟笑了一下, 问道:“是不是我一直盯着你看让你很为难?那我不盯着你看了。”   孟伊夏见他低下了目光,没有再看自己,心头微微松了口气。   其实仔细看霍先生, 他长得那么帅,根本轮不到他想要潜规则别人,而是很多女人想要被他潜规则吧。   难道之前是她想多了?   霍先生显然不是个擅长交谈的人,默默吃着甜点, 目光也没有再抬一下。   整个咖啡馆也仿佛配合似的安静了下来,气氛却很祥和。   甜点终于吃完了。   孟伊夏借口上厕所的时间,跑到吧台想把账结了, 结果吧台的工作人员告诉她,霍先生早就结过账了。   她心情有些复杂回到了座位上,看着对面喝着咖啡的男子,越来越不太能明白, 终忍不住问:“您为什么要帮伊尚工作室?”   霍赟似乎松了口气,心想现在应该可以看她了,于是迫不及待再次抬起目光正视她,如实道:“我帮的不是伊尚工作室,是你。”   孟伊夏呆了。   霍赟轻轻笑了,拿纸巾擦了擦嘴,叹道:“我不需要你报答什么,只要你幸福就够了。”   说完,他便离开了。   孟伊夏一个人在原地凌乱。   这场本应是严肃而充满感恩的会面,以一种充满奇怪余味的告白收场。   那种感觉,熟悉而陌生。   无论如何,她已经表达了感谢之意,应该就算完成哥哥交给的任务了。   桌子上还摆放着章小花的漫画书《山神的新娘》。   孟伊夏发现时,连忙拿起书追出去,却没寻到霍先生的身影。   那一瞬,她有一种他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似的恐慌感。   看着手里的漫画书,她想找个机会请何雨冬帮忙还给他。   虽然来时有哥哥相送,回家她却需坐地铁回去。   到了家住的小区,已是黄昏。   橘红色的夕阳余光落在排排居民楼上,微微清风吹拂,努力散去白日的温热。   突然,一个穿着像是送快递的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男人抬手按住帽檐,压低声音问:“可以和我聊一聊吗?”   孟伊夏看不清他的眼睛,但能看到他下半张脸,再加上熟悉的声音,很快反应过来对方是谁,吃惊,“落星河?”   落星河似乎欣喜,“这样你都还能认出我?你果然没有忘了我!”   孟伊夏干干笑了一下,“找我有事吗?”   落星河习惯似的抬起胳膊架在了孟伊夏的肩膀上,仿佛以前什么事都没发生般,漫不经心地笑道:“找个地方,我们好好聊一聊。”   孟伊夏想他被公司开除心情一定很郁闷,才想来她这里诉苦,于是冷冷回了句:“没空。”   察觉到孟伊夏眼中的寒光,落星河条件反射似的收起了胳膊,变得老实起来,“就聊一会,一小会。”   孟伊夏欲走却一直被他绊着,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你想和我聊什么?”   落星河收起了笑容,神色渐渐暗淡,“我想是时候关于过去的事,和你坦白。”   孟伊夏冷笑,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来找她坦白,又是什么居心?   她问:“是时候是什么意思?”   落星河眼神一颤,一字一顿道:“我请求你,听我坦白。”   孟伊夏被请求二字击中了恻隐之心。   如他那样一个高傲的存在,竟然也会用请求两个字。   就算看在请求二字的份上,她想她是可以听他坦白的。   他们选择了小区对面的沙县小吃店里坐下。   落星河刚刚来到店里便迫不及待地点餐,似乎饿坏了,并问孟伊夏要不要吃些什么。   孟伊夏摇头,先前在咖啡馆吃了太多甜点,胃里现在还在翻涌着甜味。   落星河点了一份凉面,吃得津津有味。   孟伊夏在一旁看着,没想他都成大明星了还喜欢吃这么简陋的凉面。   见他吃得猴急,她忍不住道了句:“你慢点吃,我可以等你。”   落星河身子似乎一颤,缓缓放下了筷子,沉默中开口道:“在坦白前,我想先和你说声对不起。接下来的坦白可能会令你很生气。虽然这样,我却还需把一切都如实和你说。”   孟伊夏有些发憷,不太明白,“你,你说。”   落星河目光不自然地垂下,像个犯错的孩子坦白:“我想,到目前,除了你和伊尚,不会有人想到,三年以前的落星河,还只是个找不到工作整天沉迷于游戏的宅男,因为被养父痛骂并被赶出了家,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人,他暗暗发誓,要成为了不起的人,让养父为他的所言所行后悔。可他除了继承死去母亲的美貌的外表,一无是处。”   孟伊夏心中叹道:他倒真是谦虚……   落星河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我一开始以为,在这看脸的世界,颜好就已经足够。直到面试演戏数次碰壁,我才知道努力和演技的重要。我省吃俭用,看视频苦练演技,以为足够努力便可以成功,可是勤学苦练了一整年,我也只能跑跑龙套,挣的钱连房租都交不起。”   孟伊夏在他再次停顿时,皱眉道:“所以那个时候,你才想到找我哥同居吗?”   落星河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哥入圈已久,人脉很广,所以才想借着高中同学的名义巴结他。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是有目的地接触你们。”   孟伊夏闻此反感地皱了一下眉头,终没有作言语,听他继续说。   “电视剧他很倾城算是我的出山之作吧,可你知道吗?其实那部电视剧的导演原本找的是你哥。是我百般请求你哥,才教你哥把这个机会让给了我。之后,我很努力地去背剧本,去琢磨如何演好这个角色,也曾低声下气地去向有经验的演员取经。可没有人看得起我这个一点名气都没有的新人,甚至处处排挤我,教我出了不少的丑。演戏过程中,我更是一度被导演骂得猪狗不如。这场戏我获得了成功,虽然没有成为一线明星,至少也向三线明星靠拢。可我起步迟,那个时候我已经二十三岁,没有时间慢慢涨人气。青春不等人。更何况对明星而言青春就是一切。”   “我立刻找到了著名的夏氏影视集团,以超越平常人可以接受的分成条件签约成为其旗下艺人,并获得一个经验老成的助手。助手帮他物色了一部即将开拍并正在选角的仙侠电视剧,并成功将他推荐去饰演其中一个配角。我想要努力把握好这次机会,听说那部戏的导演还在物色主演,连忙私下去找导演,自荐饰演主角。导演狠狠嘲笑了我一通,并说如果我能在三个月内把人气粉丝量涨到三百多万,就让我饰演主角。”   听到此,孟伊夏瞬间屏住了呼吸,似乎想到了接下来的剧情。   “我为了涨人气苦思冥想了一个多月,一次意外教我从伊尚口中得知了曾经的一上一下组合,由此一个炒作手段甚至可以说是阴谋运用而生。我那时想反正你们要着一上一下组合的人气也无用,便想着把一生一下组合的人气夺过来,并要借此机会吸引更多的粉丝。”   “于是,我开始热情地追求你,并最终向你求婚。然后在结婚的时候,想办法让你迟到,并逃婚,由此来吸引娱乐记者的眼球。”   孟伊夏闻此再也坐不住,忍不住道:“所以绑架我的事,是你教人干的?”   落星河点头,“嗯。”   虽然事情已经感觉过去很久,孟伊夏还是不由得怒火中烧,“为了涨人气,你究竟还做了多少坏事?”   落星河垂着目光,眉头紧锁,“能做的都做了。欺骗你,冤枉你,伤害你。”   孟伊夏冷笑,“所以你成功了?”   落星河再次点头,“嗯,前所未有的成功,人气几乎一夜飙升到三百万,顺利得到了想要的男主角色,并通过这个角色,获得更高的成功,跻身成为一线明星。”   孟伊夏渐渐冷静下来,“其实我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支教。我不去支教,就不会遇到他。现在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这个时候来找我坦白?”   落星河却很不自信地低声问:“你……还能原谅我吗?”   孟伊夏起身,目光柔和地看着他,平静地回答:“不能。”   落星河苦笑了下,“我就知道。所以,我与你坦白,只是想有一个弥补的机会。你可以一辈子不原谅我,但请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死也可以。”   孟伊夏实在不能理解面前这个男子。就算他被一个公司开除了,以他现在的名气,分分钟可以找到下家。她也没打算就着过去的事死咬不放。他完全没必要来向她求饶。   想了半晌,她忍不住问:“是不是因为我的人气又回来了,你又想来借我炒作?”   落星河闻此脸色一怔,那一脸愧疚的颜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低声笑,笑得喘不过气似的,目光灼灼地望向孟伊夏,“果然吃一堑长一智。你如果早先就有这个觉悟,当初也不会轮到在大城市里混不下去。不过,你觉得如今的我还需要靠你炒作来赚取人气吗?”   他起身来到孟伊夏身边,神情渐渐温柔,声音也温柔了起来,“我与你坦白,只是想与你重归就好。我说过我喜欢你,是真的喜欢你,与炒作无关,与人气无关,我只是喜欢你,从一开始就是真的喜欢你。我承认,我有时候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无论我做了多少可恶的事,都阻挡不了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这一次,我是认真的。”   孟伊夏想如果她还是当年那个天真无知的小姑娘,一定会被他的这番话感动得死心塌地。想当初,她就是这么着了他的道,被他迷得七荤八素,最后差点坠入地狱。   现在,她只是麻木地叹了声,“有这功夫,不如演戏。”   他回道:“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很认真地和你演一辈子。”   孟伊夏觉得再聊下去,她就要被面前这个混蛋撩得体无完肤了。她连忙道:“打住。我已经听你坦白完了。我不想再卷入任何是非中。请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我要回家了。”   落星河道:“我可以送你吗?”   孟伊夏连忙制止,“不用你送。”   落星河呆呆看着她逃一般离开的背影,帽檐下,一双深邃的眼睛渐渐湿润。   回到家,孟伊夏就看到哥哥和嫂嫂坐在家里的饭桌旁,很是惊讶。   孟伊尚连忙问她和霍先生谈得怎么样。   孟伊夏讪讪道:“算,算是不错吧。”   然后,她如实地把过程说了一遍。   那样离奇而诡异的会面,她无法用语言形容,只能简单概括地说,霍先生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为人很温和,喜欢看漫画,还说很高兴能帮助到他们,不求回报。   言肖肖忍不住感叹:“这个霍先生可真奇怪。他该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   孟伊夏如遭雷轰,连忙义正言辞,“他对我绝对没有意思!”   言肖肖还要继续拿她开玩笑。   孟伊夏面色赤红地匆匆吃完饭回了房间。   哥哥此番回来,并不只是为了问孟伊夏关于霍先生的事,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想告诉爸妈妻子怀孕的事。   正是饭后,二老听了哥哥的报道,激动地手舞足蹈。妈妈拉过言肖肖的手,说什么也不准她再去工作,要她在家里好好休息。   哥哥耐不住二老的要求,和言肖肖商量了一下,决定搬回来住。毕竟怀孕这种事是大事,二老有经验可以帮忙照顾。   第二天,孟伊夏正准备去超市做收银员的工作,哥哥突然将她拦下。   孟伊尚说工作室需要她的帮忙,问她能不能辞掉现在手上的工作,并且承诺如果她愿意到工作室帮忙,可以付收银员双倍的工资。   看在双倍工资的份上……不,当然是看在兄妹之情的份上,孟伊夏欣然答应。她与超市的老板辞职后,收拾好一切,来到伊尚工作室,参加了第一个会议。   会议上总共有二十来人,孟伊尚作为工作室的负责人先做了发言,从剧本到筹划再到制作,用了很多专业性名词,孟伊夏完全听不懂,只是觉得演讲很棒。   会议结束后,孟伊尚将这个一直在会议上点头的妹妹拉到办公室,满脸温柔的微笑,问她:“你一直在会议上点头,便是都同意了?”   孟伊夏有些呆,为了掩饰她在开会时一直在神游,连忙点头,“同意,当然同意!”   孟伊尚松了口气,“那好,电影的男主角就由你来饰演了。我明天就联系服装组的人帮你量身定制衣服。这是剧本。”   孟伊夏看着孟伊尚递过来的厚厚一沓剧本,有点儿打颤,“你,你说什么?男主角?”   孟伊尚道:“是啊,怎么了?”   孟伊夏一再冷静,终忍不住吼道:“哥,你是不是疯了?我是女的,怎么演男主角?而且,我又不是演员,你让我参演,是要拉全体员工陪葬吗?”   孟伊尚扶额,“你果然一点也没有听进去会议的内容。”   孟伊夏尴尬得无地自容。   看着妹妹那呆头呆脑的模样,孟伊尚只好把会议上部分内容以简单易懂的大白话与她重复了一遍。   孟伊夏这回终于听懂。原来工作室虽有了一个亿的投资流转,但他们想做的是大制作,拍摄的电影是极其烧钱的魔幻电影。这样的电影光是后期特效就要耗资几千万,剩余的资金用来请导演、编剧、诸多配角演员、购买服装道具等等,不仅不够,还搭上了工作室全部的积蓄,实在没钱请动辄就片酬要价上亿的一线演员,而若退而求次去选择二线三线演员,则还不如他自己亲自上阵,毕竟他也有好几百万的粉丝人气以及很多年的演技经验,不比二线三线演员差。   经过几番讨论,工作室所有成员一致同意由孟伊尚主演女主,由此也达到了给工作室恢复人气的目的,一箭双雕。   关于男主谁来演的问题,孟伊尚想到年少时与妹妹常玩的互换性别的COS游戏,想到了一上一下组合,想着若是由妹妹来演男主,不仅省了钱,还可以拉来曾经那么多的一上一下粉丝。再者,妹妹现在的人气完全可比一线演员,进入演艺圈绝对有料。   至于男女主长相相似问题,完全可以靠化妆师来解决。男女主身高问题则可以通过镜头拿捏来解决。   由一上一下兄妹组合反串饰演男女主的提议,孟伊尚刚刚提出来,便得到全票通过。   今天的会议,就是对前几次会议的总结。   孟伊夏听完哥哥的解释,只觉得脑袋轰隆一声,炸了。   ―――――――――――――――――――――――――――――――――――――――――― ☆、漫画草稿   无论孟伊尚解释得多么完美, 孟伊夏还是觉得让她来演戏实在太荒谬。   “不行不行不行……”她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一直退到墙角也不肯接剧本。   毕竟拍电影这种大事不是儿戏,容不得半点马虎, 万不能教她一个人把这耗资几个亿的项目给毁了!   孟伊尚看着妹妹惊恐得好像看到了世界末日的表情, 叹了叹,回到了座位上, 埋头沉思。俨然一副被拒绝后可怜兮兮的模样。   孟伊夏最看不得哥哥露出那样的表情。她突然想起昨天遇到落星河的情景,尽管万般不想再与那人有所纠缠, 但为了哥哥, 她豁出去了。   “如果我可以帮哥哥找到一个演技在线、人气在线且不收任何演出费的演员, 是不是就可以放过我?”   孟伊尚不可思议道:“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的演员?”   孟伊夏道:“只要哥哥答应,我这就去找他。”   孟伊尚点头,“可以是可以, 只是你确定这样的演员竟然还活在这个世上?”   孟伊夏没有回答,转身飞也似地离开了办公室。   来到伊尚工作室所在的大厦外面,孟伊夏才意识到一件十分糟糕的事,她昨天竟然忘了问落星河要联系方式!   她怀着一丝侥幸的心理, 拿起手机拨起了去年分手前互留的电话号码。   嘟的一声,竟然通了!   落星河惯有的自带微笑属性的声音传来:“是孟伊夏?昨晚才见过面,这么快就想我了?”   孟伊夏重重咳了咳, “我们见个面吧。下午两点,就在昨天见面的那个地方。”   听到对方回复了句好,她连忙挂断电话。   她总感觉和他对话像是噩梦,会不由自主地毛骨悚然。   可即便是噩梦, 她也要去面对。   下午两点,孟伊夏来到了约定见面的地方。   她本以为他会如以往那样迟到至少半个小时,不曾想,刚刚到达店门口,就看到他穿着和昨日一样的服装,坐在店内吃着和昨天一样的凉面。   他的对面,给她留着空位。   落星河看到孟伊夏,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突然找我,有什么事吗?”   孟伊夏有些不好意思,“嗯,是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落星河拿着筷子夹起一粒花生米,看了看,放入嘴里,像是品尝什么美味一般微笑着,嗯了声。   孟伊夏接着道:“你昨天是不是说过?你为了赎罪,可以帮我做一件事情?不论这件事是什么,即便是让你死,你也会为我做。”   落星河顿时像是吃到了沙子一样,表情僵住,冷汗直冒,“你,你不会真要我去死吧?”   孟伊夏长舒了口气,“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请你无偿帮我哥拍一部电影,饰演里面的男主角。”   落星河拍了拍胸口,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件事啊。没问题。”   孟伊夏连忙道:“这可是无偿的哦,就是没有报酬。”   落星河笑了笑,“我现在不缺钱。”   孟伊夏有些不可思议他竟然这么轻松就答应了,“你,你不会反悔吧?”   落星河道:“不会。不过,我要附加一个条件。”   孟伊夏有些紧张道:“什么条件?”   落星河道:“如果你们的电影取得了成功,我想你在庆功宴上,亲口和我说,你原谅我了。”   孟伊夏道:“这个啊,没问题。”   落星河伸出小拇指,“那么拉钩。”   孟伊夏刚刚想伸出小拇指和他拉钩,突然想起什么,拿起手机,“稍等,我先给我哥打个电话。”   因为不是要说很秘密的话,孟伊夏没有选择回避。   手机很快接通。   “哥,那个演员我已经找到了。”   手机那头的人显得很激动,“真的吗?是胡*,还是赵又*?”   孟伊夏汗颜,心想哥哥是不是智障了,她怎么可能认识那些神级的大牌演员。   “不是,是新兴起的演员,你认识的,他也认识你。”   孟伊尚的声音一下子沉了下来,“难道是那个臭小子?”   孟伊夏嗯了声。   电话瞬间挂断。   孟伊夏叹想就知道哥哥会生气。   落星河看得明白,却不言语,只是安心地继续吃着凉面。   孟伊夏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也点了份凉面。   十分钟后,手机铃声响起。接通后,手机里传来了哥哥的吼声。   “让那个臭小子立刻飞奔过来跟我签合同!”   挂断。   孟伊夏无悲无喜地看向落星河,“你现在有空吗?我哥请你现在过去和他签合同。”   落星河显得很是平静,仿佛早有预料,“要一起过去吗?”   孟伊夏摇了摇头,“我就不过去了,麻烦你帮我和我哥请个假。”   落星河起身,看了看她,做了个OK的手势。   时间下午两点半。   落星河走后,孟伊夏便来到了小区附近的公园   天上的阳光有些灼眼。   她买了瓶冰镇饮料,坐在公园一处树荫下的石凳上。   因为是暑假,树荫下出了有很多下围棋的老人,还有很多小孩子嬉笑玩耍。   风吹来,凉意阵阵。   孟伊夏喝了口冰镇饮料,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手突然摸到包里露出的一本书的书角。   她疑惑着掏出书一看是章小花的漫画书,才想起要还霍先生书的事。   本想立马打电话给何雨冬商量还书的事,目光被封面上几个大字吸引。   试读样稿!   孟伊夏连忙翻开书去看,只见里面的图画都是草稿,根本不是成品。   而且每页上面都手写着很多标注性的字,少的纠正对话,多的纠正人物表情,大的纠正事件。   这草稿上画的正是讲述她与山神结婚时的故事,详细得仿佛画者亲眼见证了一般。更可怕的是那些标注的字,把细节纠正得更像是那人亲身经历一般。   与山神结婚这种事的细节,她从未与章小花谈过,更没有与其他任何人说过!   此时,一个消息在她的脑海里炸开:山神也许还活着!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孟伊夏晃了晃神,激动得浑身发抖,她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不等那头说话,她先哭出了声,“哥,山神还活着,山神一定还活着……”   孟伊尚似乎愣了愣,“傻妹妹,你怎么了?突然说什么傻话?”   孟伊夏擦了擦脸上的泪花,忍住激动,“又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吗?”   孟伊尚语气渐渐有些急促,“你听我说,刚刚霍先生亲自来工作室找你!”   孟伊夏怔了怔,“是,是那个霍先生吗?”   孟伊尚急道:“除了那个霍先生,还能有哪个霍先生找你?总之,他现在去找你了!”   孟伊夏有些惊讶,“他怎么知道我现在在哪里?”   孟伊尚道:“落星河告诉他的。总之,你要在你之前和落星河见面的地方等他。”   看了看手中的漫画草稿,孟伊夏瞬间明白霍先生是为了什么而来。   霍先生一定和山神有着什么关系,而且一定知道山神在哪里。   一阵大风刮过,天空飘来几朵乌云遮住了日光。   几个小孩欢呼着:“要下雨咯,要下雨咯。”   孟伊夏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从孩子们身边匆匆走过,再次来到了之前吃凉面的店中。   她抱着书,却没有勇气继续看下去,只是目光焦灼地看着店门外,等待着霍先生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随着几声闷雷,暴雨倾泻而下。   因着暴雨,店中来往的客人渐渐少了起来,最后只剩下孟伊夏一个人蹲在角落里守着。   她等不及,想先打电话问章小花是怎么回事,可是章小花的号码拨了好几次也未拨通,只好发短信问她:你的漫画草稿怎么会在霍先生那里?   担心章小花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个霍先生,她又发了条短信:你的漫画草稿怎么会在夏氏集团的那位霍先生的手上?   一个打着黑伞的人来到店门前。   孟伊夏揉了揉眼睛,振作精神再看去时,那人已经收起黑伞,来到了店中。   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裤,熟悉的和山神很像的面容,黑色的眼睛,以及黑框的眼镜,没错了,正是霍先生霍赟。   孟伊夏激动地一下子跳起,“您,您好。”   霍赟微微点头,“您好,抱歉让你久等了。”   孟伊夏连忙把书递上,“您找我,是为了要这本书吧?”   霍赟不紧不慢地接过书,道:“谢谢。”   孟伊夏道:“不用客气。其实您不来,我也正打算想办法给您送去。”   霍赟看了看手里的书,漫不经心道:“书你翻过了?”   孟伊夏有些紧张,几乎脱口而出,“您怎么会有还未上市的漫画原稿?”   霍赟神色微颤,“抱歉,我暂时还不能和你解释。”   孟伊夏见他转身要走,连忙跑过去抱住了他的胳膊,“拜托你,告诉我,山神现在怎么样了?他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不肯见我?”   霍赟身体僵了一下,不敢去看孟伊夏此刻的表情,“如果你一定要一个答案,我只能告诉你,他已经死了。”   孟伊夏瞬间怒了起来,死死拽住霍赟,“我不信!”   霍赟举起手中的书,看着书上自己留下的文字,喃喃道:“我知道你是因为看到了这本书,所以产生了他没死的念想。可你不要忘了,你亲眼见过他的尸体,还抱着他的尸体痛哭过。死人不可能复活,你知道的吧?”   孟伊夏脑海里懵了一下,记忆里那具冰冷而僵硬的身体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她努力地去冷静,没了力气般渐渐松开了霍赟的胳膊,声音也变得脆弱,“那你告诉我,这本书是怎么回事?书上纠正的文字是谁写的?”   霍赟理了理被拽得有些乱的袖子,平静地答道:“书上的内容确实都是我告诉漫画家的,纠正文字也是我写的。”   孟伊夏怔了怔,脑子一度陷入混乱不堪。在意识不清不楚的情况下,她嘟哝了句:“你是他吗?”   时间在那一瞬间似乎凝固。   霍赟冷静而坚定地回了句:“不是。”    ☆、复活的他   孟伊夏因霍赟那句不是瞬间冷静下来。她真是糊涂, 怎么能把分明活生生的两个人想成是一个人。就算山神当年没死,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成霍赟这个模样。   “对不起。”她连忙道歉。   霍赟原本冷静的目光渐渐变得颤抖,随即又合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时分外坚定。他依然保持着不冰不热的姿态, “你不用和我道歉。毕竟我之前也说了谎。”   孟伊夏明知故问:“什么谎?”   霍赟道:“漫画中的山神原形,确实是我的兄弟。他死后的尸体被带回家中。我们利用超前技术切开了他的大脑, 获取了他的记忆……”   孟伊夏有点不能接受霍赟所描述的画面,一忍再忍也没忍住, 吼道:“够了, 不要说了!”   让她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又破灭已经够残忍了, 怎么可以再告诉她这么残忍的事。   下一刻,她又忍不住地惶恐,“他的身体呢?你们把他的身体怎么样了?”   霍赟道:“我们已经将他完好地安葬了, 你不用替他担心。只是,你该知道,你与他并未领证,不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 这边也无法承认你是他的妻子,所以我只能代他尽可能地弥补你。”   “原来是这样……”孟伊夏喃喃,彻底失了魂, “拜托你,不要再肆意践踏我和山神的回忆。那些记忆只属于我和他,我不想再被你们任何一个人拿出来分享!”   霍赟愣住,见她脸色苍白, 似乎站立不住,关切道:“你没事吧?”   孟伊夏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不顾大雨,跑了出去。   霍赟想要追去,却被一辆横空行来的车拦下。   车里走下来一个穿着白大衣、像是医生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拉住了霍赟,冷冷道:“请少爷自重,不要再去打扰不该打扰的人!”   霍赟看着面前的白衣,生气道:“楚长生,你放开我!我只是要给她送伞而已!”   楚长生依然抓着他不放,“你该明白,她现在需要的不是你的伞。”   霍赟终于冷静下来,目睹着孟伊夏的身影消失在街对面,有些失魂落魄。   楚长生道:“上车吧。我们的实验还要继续。”   霍赟顺从地和他上了车。看着楚长生坐在对面,他有些无聊地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楚长生瞬间像是火山爆发,揪住霍赟的衣领吼道:“你个混蛋,到底想不想活下去了?!竟然在实验进行到一半突然擅自离开,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回实验室,现在的实验室已经爆炸成一片废墟,我们之前的努力,甚至是你父亲的努力,就全都功归一篑了!”   霍赟有些震惊,“有这么严重?”   楚长生依然余怒不止,“你说呢?!”   霍赟抬手扣了扣脸,“我只是突然想起我的一本书落在了咖啡馆……你知道,我最近记忆力越来越差了。”   楚长生听到此突然平静下来,认真道:“所以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在你失去所有记忆之前,把IMT药研究出来!”   霍赟打开了车窗,看着车外一晃而过的风景,淡淡嗯了声。   眼前又浮现孟伊夏的音容笑貌,耳边还在回荡着她的声音:“拜托你,不要再肆意践踏我和山神的回忆!”   他只想着要如何在完全失忆前把与她的记忆以最美的方式保留,却忘了她的感受。   真对不起,他又一次撒了谎。   可他该怎么和她说,他就是山神,他没死,还活着。   十六岁的他误食了父亲研究的IMT药,身体停止了成长。   二十六岁的他遇到了她,可是却不知该怎么告诉她,那些他自己都不能接受的过去。   地震中,钢筋插入胸膛的那刻,他唯一的遗憾是不能与她白头偕老。   那个时候,他是真的死了,心脏停止跳动了七天七夜。   第八天,他在父亲死前留下的实验室中苏醒。   楚长生是父亲生前唯一的学生,继承了父亲的实验,并将他救活。   亦是楚长生告诉他,他之所以能复活,是因为十年前误食的IMT药物在另一种名为商的药物的刺激下,加速了他身体细胞活力,让他的身体迅速复原。   然而,也正因为商药物的刺激,他身体的细胞代谢活力无法恢复正常,不仅让他的身体开始成长,并加速衰老,才教他在短短半年时间便有了常人十年的变化。他的记忆也在成长速度的冲击下,每况愈下。   按照这个速度衰老,他活不过四年。解救的办法,只有再次研究出成功的IMT药物,来达到延缓身体衰老的目的。   他不清楚这项研究能不能成功,也不清楚如果再次服用IMT药他会不会又变成长生不老的怪物,更不清楚他什么时候会完全失去记忆。无论是哪个结果产生的悲伤,他都不想再让他深爱的女人来承受。   原本江湖相忘、永不再见是最好的选择,可他总是放不下系着那个女人的心,不知不觉中做了很多违背选择的事。   楚长生大约被他气坏了。   他有时候也在想,如果一开始就把所有事情告诉孟伊夏。那个女人会不会给他不同的选择。还好只是想想,才没有给那个女人带去更多的烦恼。   他又想,如果一开始他遇到的不是她就好了。如果遇到的是别的女人,他或许就可以安心地当一辈子的山大王。   车子安静地行驶了一会,楚长生突然开口:“我听说你昨晚被社长请去谈话。”   霍赟回过神,淡然道:“嗯。”   楚长生问:“谈了什么?”   霍赟苦笑,“社长她老人家迫不及待想要个儿媳妇了。”   楚长生并不吃惊,“哦?让我猜猜,社长是不是想让你娶莫延肃的女儿莫杉杉?”   霍赟道:“莫延肃是公司最大的股东。他承诺,只要我娶了他女儿,他就会在选举下一任社长大会上,把手中的票尽数投给我。这样,我就能毫无疑问地登上社长之位。”   楚长生点头道:“我早就猜到会是这样。你打算怎么做?要去见一见那个女孩再做决定吗?”   霍赟道:“我见过她,在十六岁的时候。她是个很不错的女孩,漂亮,骄傲,自信。只可惜,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楚长生提醒道:“你以为,以你现在的情况,还有资格去娶喜欢的人吗?我们的实验需要大量的资金做后盾,而这些资金只有继承了社长之位的你才有能力承担。无论如何,你必须登上社长之位。你明白吗?”   霍赟试着辩解:“就算不要莫延肃手中的投票,我也可以当上公司下一任社长。”   楚长生哈哈笑了两声,“如果是在十日之前你说这样的话,我是有理由信的。毕竟,十日之前,公司所有董事会成员给你的考核分满分十分,你已经拿到了七分。可几日前,你为了所谓喜欢的人,不顾后果地调动了公司一个亿的资金,你知不知道这让你的考核分直接降到了零。你的考核期限只剩下一个月。你以为在这一个月里你能做什么来保住你的社长之位?”   霍赟道:“还有一个月的期限呢,怕什么。”   楚长生皱起了眉头,冷道:“希望你可以一直淡定自若到最后。如果让我知道你因为个人的缘故毁了我们的实验,我会带着你和实验室一起自杀!”   霍赟忍不住叹道:“不愧是我父亲的关门弟子,和我父亲真像。”   楚长生听到这似乎有些得意,问:“哪里像?”   霍赟道:“哪里都像。”   楚长生却泪湿了眼眶,“如果我能有导师半点能力,就能早点研究出IMT药,将导师救活。可是我却眼睁睁看着导师的身体在面前一点点失去所有活力,直到最后一个细胞死亡。”   想到父亲的死,霍赟沉默了。他之所以同意与楚长生一起继续父亲的实验,也是出于对父亲的愧疚。   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雨云散去,又是一个晴天。傍晚金色的余光照耀着这座灯红酒绿的大城市。   孟伊夏回到家后,终于收到了章小花的回电。   面对孟伊夏炮轰式地质问,章小花沉默了一会,突然问:“你不怕有一天忘了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吗?”   孟伊夏愣住。   章小花接着道:“毕竟,人的记忆是有限的。你和他只有不到半年的相处时间,与其他人生记忆的时间相比,只是很小的一部分,随时都会被遗忘。你不想把与他的美好记忆,用更美好的方式保留下来吗?”   孟伊夏挂掉了电话,之后再没有责怪或制止章小花把她与山神的故事画成漫画。   人生有太多的记忆会被遗忘。如果能以一种较为艺术的形式把一部分美好的记忆保存起来,也未必不是一种幸运。她这样想,虽然偶尔也会下意识的排斥和反驳,但最终还是臣服在这个理由下。   伊尚工作室的电影筹拍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很快,落星河主演仙侠电影【花无修】男主角的宣传消息铺天盖地地铺满了大街小巷,以及电脑屏幕。   孟伊夏在哥哥一次又一次用丰厚的报酬做诱惑下,心惊胆战地接受了饰演少年男主的戏份。戏份虽少,却很重要,而且看点十足。   其实她明白,哥哥之所以坚持给她安排饰演的角色,不仅看中她会给电影带来的人气,也想借此还她年少时的梦。   造型师和化妆师都很棒,从他们手下出来的角色个个美轮美奂,古风十足。   孟伊夏饰演的少年男主,身着白衣,清冷孤高。经过衣服的衬托和化妆师的妆容,她原来现代女性的特征被抹得一干二净,只剩下白衣少年独有的魅力。导演和编剧原本对一个女孩子来演少年男主这种事心存芥蒂,但看了她的定妆照后,纷纷拍案赞好。   开机仪式那天,应哥哥的要求,所有演员都穿着定妆照来到仪式现场。   看着人山人海和一层又一层的记者,孟伊夏紧张地快要喘不过气来,一直躲在所有人的中间。   仪式结束后,落星河跑过来,强行拉着孟伊夏来到记者镜头前,任大家拍照。   孟伊夏被他架着脖子快喘不过气来,想要推开他,却听到他在她耳边道:“紧张什么。你现在这个打扮,没人会认出你。你就把自己当做我好了。反正,你本来就是我。”   孟伊夏看着落星河和自己几乎一样的妆容和打扮,愣了会,突然注意到人群里有个熟悉的身影。   是霍先生!   伊尚工作室虽收到夏氏集团大笔投资,然而开机仪式却没能邀请到任何一个夏氏集团的人,自然也没收到霍先生要来的消息。所以看到霍先生现在人群中,孟伊夏很是吃惊。   想到应该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哥哥,孟伊夏一脚踢开了落星河,在一众记者无比震撼的目光中,奔跑远去。   她匆忙找了很多地方也未能找到哥哥,正心灰意冷时,工作室的总监跑过来告诉她,孟伊尚刚刚和夏氏集团的霍先生去某饭馆谈事情了。   孟伊夏长长松了口气,心想赶上就好。   接下来的时间,她拿着剧本找了一处较为安静的地方,静静研究自己的戏份。   落星河又找了过来,见她在专心背剧本,笑道:“如果背书就可以演戏,那人人都可以演戏了。重要的是对故事和角色的理解,懂不懂?”   孟伊夏有些恼火地看他,“不用你提醒。”   落星河挨着她坐了下来,柔声道:“怎样?要不要拜我为师?特殊对待,免收学费哦。”   孟伊夏心中微微一颤,确实有些心动,皱着眉头问:“真的?”   落星河笑了一下,“当然,是有条件的。”   孟伊夏问:“什么条件?”   落星河道:“请你远离一个人。”   孟伊夏一头雾水,“谁?”   落星河一字一顿道:“夏氏集团的继承人,霍赟。”   孟伊夏震惊不已,“为什么要我远离他?”再说,她与他本也没什么关系。   落星河叹道:“他与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是上流社会的人物,而我们只是平庸的戏子。无论是人际关系,还是家庭背景,都格格不入。毕竟灰姑娘这种设定只属于童话世界。”   孟伊夏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头疼道:“打住。你想多了。”   落星河笑叹:“我想多了没关系。如果让那些不该想多的人想多了,才是大麻烦。”   孟伊夏道:“别人的想法怎样,关我何事!”   仪式现场的人都已散去。   孟伊夏收起剧本,打了辆出租车回了家。   已经是傍晚,爸妈陪嫂嫂去医院检查还没回来。   孟伊夏收拾了一下屋子准备做晚饭,突然听到楼上有动静。   难道嫂嫂已经回来了?   出于好奇,她上楼查看,结果闻到一股浓浓酒气,推开哥哥的房门一看,只见烂醉如泥的哥哥躺在床上说着模糊不清的梦话。   她头疼地走过去推开窗户散去酒气。   注意到自己房间的门开着,她连忙走过去想把门关上,却又嗅到一股浓烈的酒气,而且正是从屋里散出来。   她的脑袋一阵紧绷,难道是哥哥之前在她的房间吐了?!   拿着扫帚匆匆进入房间,没找到呕吐物,却看到床上躺着一个男人。   走近一看,吓,竟然是霍先生!   想到之前伊尚工作室的总监说过哥哥与霍先生去酒店谈事情,她似乎能明白为什么眼前发生的一幕。   只是她不能理解,这两个人明明是去谈事情,怎么谈到了家里?而且为什么还喝得醉醺醺的?   这个世界真是太荒谬了!   孟伊夏摸着发颤的心,走到窗户前,想打开窗户透气。   她房间的窗户因为好久没换有些老化,不好拉开。正当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想拉开窗户时,身后突然传来有人起床的动静。   难道是霍先生醒了?   她慌忙转身,却被一只滚烫的手拉住了胳膊。不等她回过神,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将她完美壁咚。   霍赟将她按在墙上,醉眼迷离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喃喃:“你怎么又跑进我梦里了?”   孟伊夏惊了下,“啊?”   霍赟温柔地道:“真是,这次竟然连声音都有了,这么逼真……”   孟伊夏被他这么壁咚着有些难过,但又不敢强行推开他,怕会得罪他,连忙道:“霍先生,醒一醒,这不是梦。”   霍赟叹了叹,道:“原来不是梦,是幻觉吗?原来我已经想你想到出现幻觉和幻听了吗?   说着,他渐渐把脸贴过来,喃喃:“梦也好,幻觉也好,我只想告诉你,我想你。从我醒来的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孟伊夏惶恐地盯着霍赟那张像极了山神的脸,突然注意到,那张脸上安着一双眼睛不再是深邃的黑色,而是湛蓝如琥珀的蓝色。   不带眼镜的他,蓝色眼睛的他,简直与山神一模一样。   难道她也产生幻觉了吗?   泪水渐渐湿了眼眶。   酒的香气在空气中发酵地愈加浓烈。   他们各自沉浸在彼此以为的幻觉里,互相凝望,之后,靠近,相拥,相吻。    ☆、莫杉杉   或许他们太过于专注眼前的所谓幻觉, 忽视了外在的一切,甚至没有听到楼下人开门的声音。   直到隔壁房间传来言肖肖的惊叫声:“伊尚,你怎么醉成了这个样子?!”   孟伊夏瞬间回过神, 条件反射地推开了霍赟, 慌乱地解释:“对不起,我刚刚把你当做他了, 所以,请原谅……”   话音没落, 霍赟已经倒在了床上, 沉沉睡去。   孟伊夏看着他熟睡的容颜, 长舒了口气,心想他大概也是把她看做了别人。   这时,敲门声响起。   一个陌生的女人声音问:“请问屋里有人吗?”   孟伊夏心头一紧张, 连忙整理下衣服,跑过去开门。   站在门前的是个穿着时尚的女人,柔软的长发,简单而漂亮的衣服, 浑身散发着光辉。   女人笑盈盈的样子,看到孟伊夏时一点也不吃惊,不紧不慢地自我介绍:“您好, 我叫莫杉杉,是言肖肖在国外的大学同学,同时也是肖肖的忠实粉丝。我听说肖肖嫁人了,所以特意过来看望肖肖。听到屋里有动静, 所以特来与您打个招呼。”   孟伊夏怔了怔,点头道:“您好。我叫孟伊夏……”   莫杉杉笑嘻嘻地打断道:“我知道您,对您也很是崇拜呢!”   孟伊夏有点惊喜有点乱,“是,是吗?”   莫杉杉眨了眨眼,“请问屋里还有人吗?您男朋友?”   孟伊夏不知为何有种心虚的感觉,连忙澄清,“不是的!”   莫杉杉愣住,勉强笑道:“看来屋里是有人了,应该还是个男人……如果不是男朋友,难道是亲戚?”   孟伊夏憋红了脸,大脑快速旋转,想着如何解释才能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身后却又传来了起床的声音。   霍赟这会终于有所清醒,揉着太阳穴从床上爬起来。从被褥的触摸感判断,他很快意识到这不是他家,也不是他的实验室,下意识地问:“这里是哪里?”   门前的两个女人皆是眼神一颤。   注意到莫杉杉越来越像惊异和鄙视的目光,孟伊夏在呆了三秒后,做出第一反应,“你,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其实……”   原来当人在极度慌乱的情况下,真会语无伦次,不知所云。   霍赟已经起身,摇摇晃晃地来到了孟伊夏的身后。   莫杉杉怔怔看着出现在孟伊夏身后的衣着凌乱的男子,目光渐渐由鄙视转成震惊,喃喃:“赟哥哥?”   霍赟此时还处在半迷糊半清醒的状态,盯着莫杉杉认了半天方想起什么,“是你?你不是在国外吗?怎么在这里?”   莫杉杉被酒气熏得捂鼻子,眼睛里却隐隐含了一层泪,最后把又恨又悲的目光转向正一头雾水的孟伊夏。   孟伊夏看了看身后的人,又看了看身前的人,终于反应过来,“你们认识?”   莫杉杉这时含泪拿出了可怕的气场,冷冰冰道:“我告诉你,我不仅是言肖肖的同学,我还是夏氏集团最大股东的唯一女儿,是夏氏集团继承人的未婚妻!而刚刚,我看到我的未婚夫从你的房间里走出来,孟伊夏,你难道不想和我解释什么吗?”   孟伊夏终于明白自己刚才被霍先生看做了谁,连忙解释:“真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他是和我哥一起喝醉了,才睡在我房间。他不久前还和我说他想你。他并没有与我发生什么。”   莫杉杉显然已经气坏了,吼道:“那你希望我的未婚夫与你发生什么!”说着,她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孟伊夏的脸打去。   孟伊夏正想躲避,却被身后的人用一只手拉住,而莫杉杉的手也没落下来,被她身后的人半空截住。   霍赟被眼前这两个人一同闹,彻底清醒,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皱着眉道:“莫大小姐,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莫杉杉因打人的手被截住而十分不爽,反问:“难道要我捉奸在床,才不是误会吗?”   霍赟嗤笑,“捉奸?我和你是什么关系?你用这个词好像不合适吧?”   莫杉杉愣住,“怎么不合适?”   霍赟字字清晰道:“我刚才说的误会,是问莫大小姐,是不是误会我和你的关系了?我好像还没有与你订婚,甚至还没有说过要娶你的事。你是如何一口咬定我是你的未婚夫的?”   莫杉杉笑了笑,“我爸让我回国,就是为了你我订婚的事。这怎么是误会?”   霍赟道:“是吗?那可能要让莫大小姐失望了。”   莫杉杉愣了会,“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赟哥哥,是我啊,我是杉杉啊,我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耍过,还一起上的高中……”   霍赟有些不耐烦道:“够了。只能遗憾,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莫杉杉气道:“赟哥哥,你不能让我白回来一趟,你必须和我订婚。你别忘了,我爸是夏氏集团最大的股东,可以决定你是否有能力继承夏氏集团。”   霍赟打断道:“那又如何!如果你爸不同意,我大可以开除你爸。难道我夏氏集团没了你父亲的股份,就活不下去了?”   莫杉杉被反驳得所有的火焰都瞬间熄灭,只剩下不甘心的悲伤,“对不起,我刚刚失礼了。还请赟哥哥收回方才的话。订婚一事,也请赟哥哥和社长伯母商量后再回复。”   霍赟道:“好了,我们不要再在别人家胡闹,一起回去吧。”   莫杉杉这才转为喜悦,“好,一起回去!”   霍赟从屋里走出来,与孟伊夏道:“真抱歉,打搅了。”   孟伊夏呆呆地看着两个人从争吵到和好,然后肩并肩一起离开,有点不明觉厉,心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冤家吧。真遗憾,她从未和山神争吵过什么,好像感情中缺乏了许多平常恋人该有的东西。   直到霍赟和莫杉杉离开,言肖肖才挺着肚子从房间里走出来,打趣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三角恋?”   孟伊夏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刚才的一通折腾耗尽了,扶着言肖肖坐下后,直接趴在了桌子上,苦恼道:“嫂嫂,你就别再挖苦我了。”   言肖肖捂嘴偷笑了两声,随即认真道:“如果不是三角恋最好,你以后万不要再与霍先生有所交往了。这个莫杉杉,有点不太好惹。”   孟伊夏惊讶地看着言肖肖,“人家好心来看望你,你不送人家就算了,怎么还这样损人家?”   言肖肖叹道:“她要是真心来看望我,太阳都从西边升出来了!”   孟伊夏好奇道:“什么意思?”   言肖肖一边喝茶一边道:“这个莫杉杉在大学的时候经常得罪人,而且凡是得罪她的人,都几乎不得善终。我一向比较低调平和,才没与她产生较大的冲突。后来我成为了模特,她大约为了扩大交际圈,硬要说什么我是她朋友,她是我粉丝之类的话,实际上是想接近我找我黑料,好拿去和她那帮损友谈笑。自然,我算是聪明的,可惜了我另一个模特朋友,因为让她知道了脚臭的事,被各种爆料,最后被公司开除。所以从那之后,我对她一向是能避则避。她这次来找我,可没把我吓死。幸好我已经退了模特圈,她应该不会再拿我爆料了。”   孟伊夏听完顿时一身冷汗,默默祈祷别再让她卷入什么可怕的事件中。   哥哥不知什么时候苏醒,在下楼的过程中听到了言肖肖的话,此刻站在楼梯边笑叹:“这个莫杉杉是不是与落星河有什么关系?怎么感觉这两个人的品行这么像?”   言肖肖想了想,摇头叹道:“你别说,还真有关系。”   孟伊夏彻底呆了,“什么关系?”   言肖肖耸了耸肩,道:“我听说莫杉杉的父母曾经收养过一个儿子,而且这个儿子随母亲姓落,好像就叫落星河。不过早就因为人品问题,被从家里赶出来了。”   哥哥大笑道:“得,这些个关系,真是乱做一团了。”   孟伊夏越想越感到一丝阴冷,连忙转换话题,“对了,嫂嫂,爸妈呢?”   言肖肖道:“他们沉迷在超市买婴儿用品呢。我说不用这么急,老人家非要提前准备。超市离家不远,我就先步行回来了。”   孟伊夏撸起了袖子,看向孟伊尚,“哥,酒醒了?帮我一起做晚饭。”   冰箱里有足够的做晚饭的素材。   鉴于哥哥的厨艺比较好,所以哥哥掌厨,孟伊夏负责切菜打下手。   厨房里,两个人很快忙活了起来。   孟伊夏想起哥哥和霍先生一起喝醉酒的事,好奇道:“哥,霍先生都找你聊了什么?”   哥哥笑叹:“能聊什么,全都聊你呗。”   孟伊夏惊呆,“你们不聊工作上的事,聊我做什么?”   哥哥打了个酒嗝,道:“毕竟你是我和他比较共同的话题。”   孟伊夏算是勉强接受这个理由,“那都聊了我什么?”   不会把她小时候那些见不得人的笑话都说出来了吧?   不对,她从小到大一直很乖,好像没有什么笑话……   哥哥打顿了会,才笑嘻嘻道:“聊了一些你小时候的事和上学时候的事。我这才知道,原来霍先生是你的粉丝。他对你的事特别感兴趣,一直默默听我说,直到当我说起你小时候曾见过外星飞船,他才问了句是在哪里看到外星飞船的。可见,他追星都着了迷。”   孟伊夏疑惑道:“外星飞船?什么外星飞船?”   哥哥笑道:“你不记得了吗?七岁的时候,我们一家人去野外旅游。第一天野外露宿的半夜,你突然大声尖叫把我们都吵醒了,非说你刚刚看到外星飞船了。那可充当了我们许久的笑料。”   孟伊夏想了想,这才记起确实有那么一件事,甚至还能记得那天夜空飞来UFO的华丽景象,只画面不过有些模糊,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她在哥哥的笑声中红了脸,狡辩道:“说不定我真看到了呢。”   哥哥笑叹:“你那个时候要么是做梦了,要么是把飞机看做了UFO。要是真有UFO来到地球,那还得了,不震惊整个地球,至少也震惊整个中国吧。”   孟伊夏脸更加烫,再次转移话题,“对了,哥,你们不是在酒店谈事情吗?怎么跑到家里来了?而且为什么霍先生跑到我房间里睡觉?”   孟伊尚咳了咳,“这个……当时喝得太迷糊,随便打了辆出租车,随便说了个地址,不知怎么就说了家里的地址。至于霍先生为什么在你房间,这你得问霍先生。对了,我好像记得他说你房间有他喜欢的气味。”   孟伊夏皱起眉头,道:“不管怎样,以后不准再随便带个男人睡我房间。”   爸妈很快回来,还带了一箩筐的婴儿用品,几乎填满了家里那小小的仓库。   吃过饭后,孟伊夏刚刚回到房间,便收到了一条彩信,是落星河发来的。   打开图片一看,差点没把她心脏吓停。   只见是个手机微博截图。图片中,一个名为夏氏集团大股东之女的人发布了一则消息:   孟伊夏当年勾引我哥大明星落星河不成,现如今又来勾引我未婚夫夏氏集团的继承人,教我捉奸在床。孟伊夏真是不要脸!   文字下方配了一张她家里的图片,像是刚进门时偷拍的,上面还有嫂嫂进屋的半个侧脸。   看完图片上的信息,孟伊夏只觉得一阵热血冲上脑门,立刻拨通了落星河的手机。   不等孟伊夏开启狂轰滥炸模式,电话那头的人已经率先一步,先发制人地大吼:“我不是叫你远离霍赟吗?”   孟伊夏无力地辩解:“是你妹妹误会了。你能不能代我和她解释下?”   落星河气呼呼道:“什么妹妹?谁的妹妹?我和那女人早就没有关系了!”   孟伊夏一边打开电脑一边道:“我上微博私信她,亲自和她解释。”   落星河冷笑,“不用了,我已经劝说她删除了。这个消息存在时间不到一分钟,加上她微博粉丝有百分之九十九是僵尸数据,应该不会引起轰动。她也向我保证不会再乱发这类信息了。”   孟伊夏此刻已经打开微博界面,搜索了下夏氏集团大股东之女,果真没有在她微博上找到落星河发来的图片上的消息,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拿起电话感激道:“谢谢你。”   落星河并没有这一句感谢而有所宽慰,语气更加灼灼道:“那你可以和我解释下吗?”   孟伊夏一头雾水,“解释什么?”   落星河一字一顿道:“霍赟为什么会出现在你房间?”   孟伊夏头疼地抽了抽太阳穴,耐着性子解释道:“霍先生他是和我哥一起谈事情,结果喝醉了。我哥他脑抽风,稀里糊涂地把霍先生带到了家里,并让霍先生睡在我房间里。就是这样。我与霍先生只有两面之缘,哪里会有什么事。”   落星河像是松了口气,“没什么事就好。”   孟伊夏疑惑道:“你是怎么劝说莫杉杉,才让她心甘情愿把微博信息删了的?”   落星河哈哈笑了两声,道:“这你就不用过问了。我自有手段。三天后影城基地见。晚安。”   电话挂断。   孟伊夏放下手机,拿起剧本专心看了起来。   三天后,伊尚工作室投拍的电影正式开始拍摄。   首先的是少年男主和少年女主邂逅的戏。   饰演少年女主是一个十来岁的小演员,作为少年男主家族的药奴,独自被关在血迹斑斑的大铁笼里,在人造大雪里瑟瑟发抖,楚楚可怜。   孟伊夏饰演的少年男主这个时候要去搭讪少年女主,并由此与少年女主建立情谊。   动作不多,而且简单,基本都是对话,这个时候就要考验演员的面部表情功力。   孟伊夏穿了一身厚重的古风白衣,尽管有冰袋敷身,还是热得想吐舌头。   她以为已经准备得很充分了,至少台词方面已经倒背如流。然而在试演阶段就被暴脾气的导演骂了个体无完肤。   结果一个镜头试演就反复了几百次,看得笼子里的小演员一再捏汗。   一天时间就这么浪费过去,总算在最后一次试演得到了导演的认可。   导演骂了一天,嗓子都快冒烟,沙哑着嗓子指着孟伊夏道:“如果明天你还是这个样子,我们必须得换人!”   哥哥在一旁看着也干着急,不停拍脑袋,一次次欲言又止,最后拍了拍孟伊夏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今晚我们俩再好好对一下剧本。”   孟伊夏顿时脑袋发蒙,终于明白演员的辛苦,真不是你穿个戏袍背个剧本就可以的。   哥哥毕竟饰演的是女主,对男主这个角色掌握不来。孟伊夏知道向哥哥请教怎么演好男主只会扰乱哥哥的感觉,只好硬着头皮去找落星河指教。   原以为落星河会得意地奚落她一顿,却不想落星河没有露出任何鄙视她的表情,神色略显严肃地问:“这么说你答应我不再和霍先生往来了?”   孟伊夏把头点成捣蒜,“嗯嗯嗯!”   这天夜里,孟伊夏没有回家,一直和落星河在影视基地对戏。   落星河不愧是专业演员,从眉毛、眼睛、嘴巴到眼神以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每一处都给孟伊夏做了简单而有用的讲解,并在对戏的过程中诱导她对角色|情感的释放。   工作上的落星河,一丝不苟,颇具威严,真是一点也不愧对他的名气。   孟伊夏渐渐改变了对他的看法,甚至对他有了一点敬佩。   这晚,他们只睡了两个小时,还是就地而睡,因为实在太困太累,已经没有选择环境的余地。   第二天,继续是少年男主和少年女主的戏码。   这一回,孟伊夏只试演了两次,导演便喊过,正式开拍,并对孟伊夏演技的进步赞不绝口。   孟伊夏被夸后,心中像是吃了蜜一样甜。   搬上银幕只有五分钟的戏,他们却拍摄了六天。   第六天是少年男主和少年女主最后一幕的戏,也是动作难度最高的一幕戏。   这幕里,饰演少年男主的孟伊夏需要吊威亚进行完美地飞行。   她需要先从地面飞升到十米高的地方,然后急速而下,来到女主身后,为女主挡剑。   孟伊夏在正式开拍前便知道有这么一幕戏,一直也很期待。   当被钢丝绳吊起刹那,她还是平静的,但当到达十米高的时候,她原本激动的心情渐渐转为些许惊恐。   下方,导演拿着喇叭筒问她感觉如何。   她咽了口唾沫,向下方点头表示还好。   接着是快速降落环节。   因为紧张,她完全拿不出角色该有的表情和神情。   如此,试演环节进行得十分困难,加上吊威亚时而成功时而失败,来回试了二十多次。   孟伊夏终于适应了吊威亚的感觉,在停工午休前的最后一刻,完美完成了导演想要的效果。   午休是两个小时,从十二点到十四点。   孟伊夏接过哥哥递过来的饭盒,看到盒饭里比别人多出的她最爱的红烧鱼,惊喜不已。   孟伊尚点了下她的脑袋,笑道:“辛苦了,奖赏你的。”   这时,前方传来一阵人群轰动的嗡嗡声,工作室副总监跑过来冲孟伊尚喊道:“尚哥,有个了不得的人物要见你!” ☆、吊威亚   所谓了不得的人物是夏氏集团最大股东莫延肃的女儿, 莫杉杉。   想到数天前与莫杉杉之间发生的冲突,孟伊夏还有点心有余悸。   幸而莫杉杉并不是来找麻烦的,而是想与哥哥谈投资的事。   莫杉杉说, 虽然夏氏集团已经投资过, 但她的母亲还开了一家以名牌衣服为主的大型公司,不属于夏氏集团。她的母亲听说夏氏集团投资了这部电影, 也想跟风投资,而且也是一个亿。   无论是导演还是哥哥都被莫杉杉口中的数据吸引住了, 何况他们剧组现在确实手头紧, 急需投资。   莫杉杉说不放心他们剧组的能力, 所以要求召集全部工作人员开个会,看看他们的能力再决定是否投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不会耽误他们下午开工。   于是,半个小时候,所有工作人员在莫杉杉指定的大楼会议室里聚会。   孟伊夏担心因为自己影响投资的事,所以默默坐在最后一排。   很快, 莫杉杉迈着轻快的步伐与导演以及孟伊尚走了进来。   就在所有人以为莫杉杉这个大小姐会说些什么或者问些什么时,莫杉杉却只瞥了一眼众人,摇了摇头, 转身离开。   孟伊尚追过去问怎么了。   莫杉杉站在走廊上,嘲讽道:“就这么点人手,能拍出什么好电影。真抱歉,不是我不想投资你们, 而是你们没资格接受我们的投资。”   孟伊尚作为久经沙场的老滑头,对这等嘲笑早已习以为常,回道:“是的,我们只有资格接受夏氏集团的投资。”   莫杉杉青着脸撇了撇嘴,转身大步离去。   小插曲过后,一切又恢复正常。   孟伊夏得知投资的事黄了,暗想大概是因为她的关系,多少有点自责,所以下午的演戏格外用心。   上午已经能够把握好吊威亚的戏份,所以下午她一点也不担心。   可是这回,当她被拉到十米高的空中时,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某一处传来奇怪的像是在一点点断开的声音。   幸好这时,在导演指示下,钢丝绳已经开始下降。   由于拍摄的是晚上的戏份,所以整个拍摄都是在高高的影棚里进行。   孟伊夏摆好了动作,开始飞速下降,就在离地面还有大约三米时,高空中的某一处绳索彻底断开。   几乎由不得任何人反应时间,她身体一个不平衡,摔落下来。   本以为怎么也要摔个面目全非,回过神时,脸并没有贴在地上,而是贴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落星河的声音自她身下呻|吟,“可以起来了吗?我的胸膛……很痛……”   原来在那千钧一发之时,是落星河跑上前接住了孟伊夏,幸好很是聪明在接住孟伊夏的一瞬间弯曲了力道,和孟伊夏一起摔落在地,并没有被孟伊夏砸伤,但也砸得够呛。   孟伊夏连忙爬起来,看着揉着胸膛喊痛的落星河,将将回过神,想问落星河怎么样,却感觉头顶一阵奇怪的声音,抬头看去,只见连接着钢丝绳的一个长形铁架从影棚顶端滑落,径直落下。   她几乎下意识地想推开落星河,却还没来得及低下头,便被爬起来的落星河狠狠推到了一边。   紧接着,在众多想要上来帮忙的人的目光中,铁架径直落下,砸在了落星河的身上。   孟伊夏因为刚才被落星河的一推,摔在一米外。   她听到很大的如同惊雷一般可怕的巨响,然后整个人都恍惚了。恍惚地爬了起来,恍惚地看到近在咫尺的铁架下的人鲜血淋漓,想要去把铁架移开,却一点力气也没有,最终被其他人给拉了出去。   不久,她看到了救护车,看到一身是血的落星河被医护人员抬进了车里。   她一遍一遍擦着眼睛,不让眼睛模糊,却擦了一脸的血。   原来她在之前想要移开铁架时别铁架锋利的边缘划破了手臂,此刻一双手鲜血淋漓。   惊心的疼痛随着这个发现而传遍了全身。   这时,孟伊尚跑过来拉着她一起上了另一辆救护车。   一路都是嘈杂的救护车的鸣声。   终于到达医院。   由于要包扎伤口,孟伊夏被两个护士迎进了一间医务室。   孟伊尚安慰她:“你在这里安心包扎伤口,我去看看落星河的情况。”   哥哥匆匆离开后,一个外科医生走了进来。   孟伊夏木讷地看着医生给她的双手打麻药、缝针、包扎,从始至终一声不吭,因为她的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无法去想。   医生做完最后一步后,嘱咐道:“伤口太深了,愈合要很长一段时间。你这一个月的时间不要碰生水,及时来医院检查,以防留下疤痕。”   护士拿着盐水瓶要给她打点滴。   医务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孟伊尚大步跑了进来。   孟伊夏猛然起身,终于说出了话:“他怎么样了?”   孟伊尚喘息了下,道:“我来就是要告诉你,医生说落星河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需要做一个手术。”   孟伊夏瞬间觉得一身的力气瞬间都被吸走,整个人瘫了下来,泪水哗哗的流,“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孟伊尚却没有放下眉头,神色紧张道:“情况还不是很乐观。手术有点麻烦。”   孟伊夏摇摇晃晃地站起,担心地看向哥哥,“什么意思?”   孟伊尚道:“医生还说他们检测出,落星河的血型是AB型RH阴性血,属于稀有血型。医院的血库没有足够的这类血型的血用来手术。虽然我已经动员了所有人去查有这个血型的人……”   孟伊夏想到自己和哥哥都是常见的ABO血型,顿时慌了,着急地问:“怎么样,找到了吗?”   孟伊尚点头,“我刚刚把这个消息通报出去,就有人告诉我,他在网上看到一个人有这类血型。这个人你我都认识,就是夏氏集团的继承人,霍赟霍先生。”   不等孟伊尚说出来找她的真正目的,孟伊夏已主动道:“我去找他帮忙!”   孟伊尚拉住她,“你先不要着急,我已经打电话告诉他发生的事,他正往这边赶来。因为害怕他不答应帮忙,所以我说了谎,说要做手术的是你。所以,你不能去见他。”   孟伊夏愣住,又急又气,“什么?你怎么确定说是我,他就愿意过来帮忙了?”   孟伊尚叹了叹,“我也不清楚,当时太着急,就靠直觉撒了谎。”   孟伊夏百思不得其解:“你哪里来的直觉?”   事已至此,只好将错就错,毕竟救人重要。   与此同时,医院外面,霍赟开着一辆宾利横冲直撞般来到了医院大厦前,与此同时,后面一直紧跟着他的车也停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停在他车的前方,显然有意拦他。   霍赟知道拦他的那辆车上坐着的是一心扑在父亲遗留下的科学实验上的楚长生。   他深吸了口气,推开车门下了车,果不其然地被也刚刚下车的楚长生抓了个正着。   “你给我回去继续做实验!”楚长生揪着他的衣领,冲他大吼。   霍赟满脑子都是躺在医院里等着他的血液做手术的孟伊夏,懒得和面前这个急功近利、冷血无情的人废话,一拳将他打趴在了地上,然后飞奔进了医院。   迎接霍赟的是哥哥孟伊尚。   “伊夏现在怎么样了?”霍赟问。   孟伊尚一边引导他走向献血室,一边悲伤道:“她受了很重的伤,需要做手术。只要手术成功,她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霍赟闻此本来就紧张的表情此刻又一片煞白,比孟伊尚脚步还快地进入了献血室。   孟伊夏为了避免被霍赟看到,索性推着吊水的架子躲到了女厕所里。   她一再安抚自己的良心,哥哥那是善意的谎言,所以她有必要帮哥哥撒这个谎。   于是,她一直在女厕所待了近四十分钟,看着盐水瓶里空了,才从厕所跑出来找护士拔针头。   此时,落星河的手术已经以医生称为奇迹般的成功结束。   霍赟因抽了太多血有些头晕目眩,躺在休息室里休息,当从孟伊尚口中得知手术很成功时,立马起身要去见孟伊夏。   孟伊尚这时才想到自己撒谎的事,正左右尴尬,想着怎么合理解释时,负责采集血液的医生走了过来,打断两人的谈话。   医生看向霍赟,“请问是这位先生方才献的RH阴性血吗?”   两人闻此皆怔了怔。   霍赟点头道:“是我。有什么事吗?”   医生道:“关于你的血液,我们发现了点问题,可以请你借一步说话吗?”   霍赟瞬间变了脸色,担心是不是自己身体的特殊性被对方发现了。为防止身体的秘密暴露,他顾不得再去看望孟伊夏,随着医生走了出去。   孟伊尚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汗想这医院不会是看中霍先生血液的稀有性,想一口气多抽点吧?   事实证明,孟伊尚想多了。   医生并没有带霍赟继续去抽血,而是带着他来到了血液样本研究室。   “请问霍先生最近是不是吃了什么特殊的食物或是药物?”医生请霍赟坐下后,关切地询问。   霍赟虽然心中担心万分,依然表现得大方冷静,“可以请您先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医生将桌子上一张血液化验表推到霍赟面前,上面还有一张手绘的分子结构图,“我们在你的血液里检测出一种奇怪的分子,初步断定对人类身体没什么危害,但极其罕见。我把分子结构大概罗列在了这张纸上,你先看看。”   霍赟看了一番血检报告,最后目光落在纸上的分子结构图时,脸上再也抑制不住情感的表达,露出了震惊而愤怒的神情。   虽然医生将分子结构图画得不是很准确,但是那样眼熟。   那是他父亲研究出来的MMOS药的分子结构图!   他前些天浏览父亲生前的研究成果时,对这个药物印象极为深刻,因为这个药物可以让人对眼前的发生的事情无法长期记忆到脑海里。而如果让人长期过量服用,不仅可以导致人记忆力下降,甚至会让人失去过往的失忆,成为没有记忆的傀儡。   MMOS药物分子一般不会在人体里存在时间超过24小时,不会在人体血液里存在超过12小时。   他的血液中可以查出这类药物分子,可见他在12小时里吃过此药。   而这12个小时里,他只吃过楚长生吩咐他需要吃的一粒白色胶囊药丸。   想到过往楚长生每天都让他服用此药,他再也无法抑制愤怒的心情,一拳重重打在桌子上。   他开始怀疑楚长生的一切,包括楚长生说的话,包括从始至终实验的目的。   医生被霍赟的反应吓了一跳,关切地询问:“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霍赟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恢复冷静道:“我突然想起有点事急需去办。抱歉,我得离开了。”   得知落星河的手术成功结束,孟伊夏来不及思考便奔向落星河所在的病房。   到达病房门前时,她突然感觉身后有奇怪的熟悉感,连忙转身,便看到狭长的医院走廊   里,霍赟越行越远的背影。   “霍先生……”她下意识地喊,却被身后哥哥拉进了病房。   病房里除了哥哥,还有很多剧组人员。当看到拥挤的人群中站着身着警服的高中同学薛美人时,她小小吃了一惊。   落星河被隔离在一面隔音玻璃窗内,她只能看到他缠着纱布的身体和熟睡的面容。   哥哥请按她的肩膀,安慰她道:“不用担心,他没事了。过了今晚,他就会醒了。”   孟伊夏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的人,脑海里不断闪现落星河救她的场景。   她现在对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恨意,只有无限的感激和愧疚,愧疚自己让他受了那么重的伤。   她甚至开始相信,他以前说的那些话。   他说他喜欢她,说可以为了她去死,原来都是真的。   薛美人从人群中走出,咳了咳,“好久不见。”   孟伊夏看向走到身旁的薛美人,微微惊讶:“你不是在异地办案子吗?怎么会在这里?”   薛美人道:“我不久前向上司申请回到这个城市办公,上司同意了。我刚回来不久,就收到一条匿名消息,道是有人要加害于你。一开始还以为是人恶作剧,没想到是真的。”   孟伊夏一听差些没站稳,“你的意思是说,这起事件不是突发事故?是有人故意害我?”   薛美人道:“我还不能太确定。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派人第一时间去案发现场调查,定会把这件事查出个结果,保护你的安全。”   其他人显然都已经知道薛美人到来的目的,在薛美人与孟伊夏解释的时候没有吃惊。   之后,除了孟伊夏和哥哥,其他所有剧组人员全都与薛美人去了警局录了指纹和做了相关口供。   就在薛美人整理着口供资料时,负责现场调查的几个人员回来,递给薛美人一台手掌大小的微型DV,道是在现场一个较为隐蔽的角落发现的,里面有近三天的影棚视频资料,像是某个人故意放在那里用于偷拍。   这简直像是给他们查案子的福音。   薛美人立即调取了DV里的录像资料,查询了最新二十四小时影棚视频记录。   这台DV定是放在了一个隐蔽且绝佳的位置,拍摄角度可以看到影棚百分之八十的场景。   当时间显示在今天午休时分,视频里,一向热闹的影棚突然人去楼空,大约空了十来分钟后,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色西服、行为鬼鬼祟祟的男子。   该男子身影时分消瘦,但身手灵活,凭借着一台铁高架,向影棚棚顶爬去。   由于拍摄角度有限,看不到那男子在上方做什么,但显然最具嫌疑。   经过对视频里出现的嫌疑男子进行面部取证,很快锁定了其身份。   薛美人作为负责此案的警长,立刻下达命令,对该嫌疑男子进行逮捕。   ——————    ☆、迟来的表白   夏氏集团大厦是大京市公认的代表城市之光的最高建筑。而在这建筑之下偌大的地下室里, 却不允许任何人停车。夏氏集团的人都道那里面有一片神秘不可碰触的区域,除了专属通道,没有人可以进入。   人们所道的神秘区域, 其实不过是几间置着高级科学装备的实验室。偌大的实验室里却从始至终只活动着两个人, 曾经是夏氏集团前任社长与其学生楚长生,如今是夏氏集团继承人与其老师楚长生。   此时, 安静的实验室中,身着白大褂的楚长生静静坐在一台巨大的白色实验仪器前, 面目失去了以往的温和冷静, 竟有些狰狞。   霍赟的身影很快出现在实验室中。   已经是晚上七点, 本该是实验开始的时间。可两人都知道,实验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了。   霍赟满面怒容,一进实验室便质问:“你为什么要给我吃MMOS药?为什么要让我失忆?”   楚长生哈哈大笑, 声音微带沙哑地道:“你说呢?还不是为了防止你像你老爸那样窃取我的劳动成果!”   霍赟愣住,“什么意思?”   楚长生像是长久以来的抑制突然爆发,声音灼灼地道:“IMT药的理论明明是我先提出来的,可你父亲却把我所有的努力据为己有, 背着我自己偷偷在家里研究。如果不是你的母亲把他的研究给我看,我到现在还被埋在鼓里!你说,我怎么能放心让你和我一起研究?”   霍赟冷冷而笑, “原来是这样。所以你是想让我失去所有记忆,你来独揽所有研究成果。你想牺牲我,来满足你的成功?”   楚长生道:“你早就死了,是我复活了你。”   霍赟道:“对, 无论如何,我欠你一条命。所以,我不会报警抓你,也不会阻止你实验,甚至愿意给你资金继续支持你。但是,你休想再把我当傀儡一样任意摆弄!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踏足这里一步!”   楚长生终于有些慌了,吼道:“难道你不想活下去了吗?”   霍赟道:“既然医生在检查我的血液时除了MMOS药没有查出任何异常,想必我的身体早已恢复正常。麻烦你把记录我身体变化的视频资料全部给我。如果你还想能够继续拥有我夏氏集团财力方面的支持,最好就不要再做任何小动作!”   在霍赟冷冽的目光中,   楚长生身体打着颤儿,取出这半年来对霍赟身体成长记录的视频资料,将储存盘交给了霍赟,然后又不甘心地道:“霍赟,你会后悔的!”   霍赟看着他面目狰狞的表情,不屑冷笑,“除了让我失去记忆,这世上再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我,哪怕生,哪怕死。”   自这晚过后,这位夏氏集团的继承人再没有出现在实验室。   第二天,医院里,落星河如约般醒来。   孟伊夏因为担心他,一夜都待在医院里,听说落星河苏醒,连忙从医院休息室跑去看他,结果却被两个护士拦在了病房外。   护士道:“病人不想见您。为了安定病人的情绪着想,希望您止步。”   孟伊夏顿时懵了。   孟伊尚这时走到她身旁,安慰道:“没关系,我去看看他,然后告诉你。”   孟伊夏点头,失魂落魄地蹲在病房外等待。   大约半个小时候,孟伊尚从病房里出来。   孟伊夏连忙起身问:“他怎么样?”   孟伊尚挠了挠头,“他的情况很稳定,你不用太过担心。”   孟伊夏忍不住又问:“他为什么不想见我?”   孟伊尚默默看了会孟伊夏,道:“我也问他了。他说,他不想看到你那张充满抱歉的脸。”   孟伊夏连忙擦干脸上的泪花,“你看,我不哭了。我是不是就可以见他了?”   孟伊尚看着她又脏又花的脸,有些头疼道:“他让我告诉你,在他出院之前,都不要你去看他。不过,他可以接受你送他花或水果。”   孟伊夏一听,连忙跑出去买了几大束鲜花和几篮水果请护士帮忙送进去。   落星河果然接受了。   护士说,他收到花和水果很开心。   孟伊夏听到这话,那颗原本沉重得快坠入地狱的心,突然轻松了许多。   她又在医院连呆了三天,每天都买花和水果送进病房,直到护士抱怨说病房撑不下了。   落星河始终不愿见她。   第四天,她在医院换了包扎手的纱布后,选择了回家。   伊尚工作室的电影在停顿了三天后,重新开拍。   男主不再是落星河,由一个夏氏集团旗下的影视公司推荐的一名男演员来演。   孟伊夏回到影棚拍摄完最后一幕后,选择彻底告终演戏生涯。   在回家的路上,她收到了一条来自公安局的信,道是薛美人警长请她到警局一趟。   她这才想起有人要害自己的事,连忙打的折路去了信中所提的警局,结果刚刚到警局门前,便被薛美人拉着去附近咖啡馆喝茶。   坐定后还未说话,薛美人先将一份人民日报递给了她。   正对着她的一面上赫然放着莫杉杉的照片,以及旁边几个大字:夏氏集团大股东之女花钱雇人害命。   莫名有几分恐怖片之感。   孟伊夏眼神颤了颤,“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薛美人道:“害你在吊威亚时出事故的,正是她,莫杉杉。那日,她先把你们都引到一处开会,然后派人趁着影棚没人,对吊钢丝和棚顶做了手脚,目的就是要你死。”   孟伊夏目光灼灼看着报纸上笑得正灿烂的美人,咬牙喃喃:“原来竟是她……”   薛美人晓得她心中愤怒,解释道:“我们本来要将她抓捕归案,可其父亲花了重金保释她,并把她强行送去了国外。对不起,我没办法给你一个交代。”   孟伊夏深吸了口气,喃喃道:“谢谢你,你是个好警察,做得已经很好了。而且,我不需要交代,需要交代的是落星河。是我欠落星河一个交代。”   薛美人闻此欲言又止,喝了口茶润口,才勉强冷静下来道:“其实,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   孟伊夏道:“您说。”   薛美人道:“我们为了查案,破解了莫杉杉的手机,发现出事的几天前,她曾与落星河有联系。害你的计谋,是落星河用短信教唆她的。”   孟伊夏如遭晴天霹雳,“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薛美人道:“手机已经被莫杉杉的父亲拿去了,我没法给你证明。不过,你觉得我有骗你的必要吗?当然,真相如何,你不妨亲自去问一问落星河。”   孟伊夏沉默了。   她想迟早要去找落星河问清楚,但不是现在。   毕竟,落星河在出院前不愿见她。   薛美人因为有新的案件要处理不得已匆匆离开。   孟伊夏一个人喝了会咖啡后,默默起身回家。   刚进小区门口,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人影。   竟是霍先生!   霍赟提着两罐冰啤酒,走到孟伊夏面前,在孟伊夏避无可避的视线里,淡淡而笑,道:“可以请你到附近公园一叙吗?”   孟伊夏呆了呆,身不由主地点头。   正是夏末的黄昏,不热不凉,温度暖暖如暧昧。   两人不紧不慢地走到公园,寻一处较为安静的地方停了下来。   正巧这里放置着一个长椅,他们便坐了下来。   霍赟将一罐啤酒递给了孟伊夏,自己独自开了一罐咕嘟咕嘟地喝起来。   孟伊夏不知为何自己突然紧张起来,像是上学时突然被学长叫到校场表白的那种紧张。她也不明白这种紧张感从何而来,竟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还会忍不住地把目光朝他移去,偷偷地看他那像极了山神的脸。   今天的霍先生没有戴那个黑框的眼镜,侧脸更像山神了。   那种感觉,好像山神回到了她的身边。   沉默了几分钟后,孟伊夏忍不住先开了口,“请问霍先生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霍赟正喝着啤酒被呛住,咳了一阵后,道:“我今天一早就来找你了,只是你不在,所以等到现在。”   孟伊夏被吓住了,“可您如果有事找我,可以去影棚的。”   霍赟看着她,“我只想见你,不想惊动任何人。”   孟伊夏受宠若惊,“请问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霍赟却自顾自地呢喃:“我不知道现在与你解释,是不是太迟了。”   他用了这几天的时间给自己体检,确定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常人的生长速度,便立马来见她了。这么迟才来和她解释,她还会信吗?   孟伊夏一头雾水,“什么太迟了?”   霍赟道:“我想与你道歉,因为我和你撒了很多不得已的谎。我现在想和你说一句实话,你还能信我吗?”   孟伊夏感觉自己简直要被装进闷葫芦,“霍先生什么时候和我说谎了?”   霍赟道:“我曾经和你说,你的丈夫死了,是骗你的。”   孟伊夏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霍赟取下了眼睛里的隐形眼镜,露出一双蓝色眸子,“伊夏,对不起,我没死。之前欺骗你说我死了,虽然有很多原因,但还是对不起。可以请你原谅我吗?”   孟伊夏明明含着泪,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霍先生,您这是做什么?如果是想拿我寻开心,那很抱歉,您这样只会把我逗乐。”   霍赟眉头紧皱,表情有点僵。   孟伊夏起身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离开了。天不早了,您也早点回去休息。”   霍赟还想努力去解释什么,孟伊夏已经抢先一步跑着离开了。   她一边跑,一边忍不住地笑,随着脚步渐渐慢下来,笑也渐渐从脸上隐去。   夕阳的余光洒在她的身上,将她的身影投射在两边商店的玻璃面上。   从没有一刻,让她觉得这样荒唐的悲伤。   山神,山神,山神……   她满心、满脑子都是这个名字,她努力了半年也未能忘掉的名字。   第二天,孟伊夏在家收到了一大束匿名鲜花。   匿名卡片上写着:新娘,你好吗?   孟伊夏以为是快递员送错了人,连忙拨通快递公司电话询问,结果对方说没错。   那鲜花是谁送的呢?   该不会是她的某个粉丝吧?可粉丝怎么会知道她家的地址?难道她在不注意的时候把家庭地址暴露了?!   虽然思绪万千,孟伊夏还是心惊胆战地把花收下,置在家中一角充当风景。   没想才隔了一天,她又收到一份匿名大包裹,里面是一套无论是从布料、工艺哪方面看都是价值不菲的衣服。包裹附带的匿名卡片上写着:新娘,我想你。   确认快递员没送错后,孟伊夏把衣服送给了摸着衣服舍不得放手的嫂嫂。   接下来,几乎每天她都能收到一份匿名礼物,要么是花,要么是吃的,要么是穿的,要么是玩的,要么是用的。   孟伊夏看着堆满角落的包裹,叹想到底是哪个粉丝这么有钱?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霍先生的面容,她猛地吸了口冷气,默默祈祷不是他。   来不及收拾好情绪,之前聘用她的私立高中校长打电话过来,通知她明日到学校报到。   于是,她的教师生活开始了。   没想到,送礼物的地址也随之从家里转到了学校,甚至知道她在哪栋楼哪栋办公室,这件事教她有点惶惶不安,怀疑自己被跟踪了,想去公安局报案,又不知从何说起。   工作的第八天,哥哥特地打电话告诉她,落星河明天出院,问她是否要去看看。   孟伊夏自然义不容辞,当天下班前,与校长请了假。   去医院看望落星河的这天,天边阳光很好,而且天气也不再炎热,甚至还有一丢丢凉意。   她是一大早就过去的,特地带着水果和鲜花,到达医院时才七点。正当她担心落星河有没有起床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护士打着哈欠从里面走了出来。她连忙上前询问:“请问我可以进去看望吗?”   护士毫不在意地道:“当然可以,你进去吧。”   由于哥哥特殊安排,病房里只有落星河一个病人。   孟伊夏走进去,看到落星河像个植物人般躺在床上干瞪着眼睛,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询问:“落星河,你怎么样?还记得我吗?”   落星河看着她,眼睛里渐渐恢复色彩,一边从床上坐起来,一边道:“你怎么来了?”   孟伊夏松了口气,将鲜花和水果放到一边,坐在床边道:“听说你可以出院了,来看看你。看你已经没事,我就放心了。”   “出院?”落星河冷笑,“谁告诉你我今天要出院?”   孟伊夏道:“我听我哥说的,我哥也是听医生说的。怎么,你不是今天出院吗?”   落星河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会,道:“你走吧,我现在还不想看到你。如果可以,这辈子都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孟伊夏渐渐红了眼睛,“那好,在别离前,我想问你几个问题。是不是你教唆莫杉杉弄出的影棚事故?”   落星河一点也不吃惊,反而很开心地笑,“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么?明知故问有意思么?”   孟伊夏看着穿着病人衣服的他,没法生气,只能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落星河叹道:“为什么要这么做?答案很简单,当初可是你拜托我让莫杉杉删去微博。我这人做事一向不择手段,只好教她一招更绝的手段来劝她放弃这招低级的手段。”   孟伊夏早有所料到会和微博的事有点关系,接着问道:“既然你选择了不择手段致我于死地,为什么还要救我?”   落星河嗤笑,“鬼知道怎么回事?或许是我临时良心大发现?怎么?你很感激我?”   孟伊夏原本用来感激他的心情随着他的这句话彻底烟消云散。她坚定道:“不,我只是感谢你放过我。所以,无论你之前做了什么,我都原谅你。但从今往后,我会当从未认识过你。。”   落星河很是满意地点点头,见孟伊夏转身离开,又连忙叫住她,“你之前答应我要远离霍赟的事……”   孟伊夏瞬间屏住呼吸,“你想说什么?”   落星河璀璨一笑,“我想说,那件事可以不作数了。如果霍赟追求你,你就按照自己的心意回应他。”   孟伊夏被他突然的明朗笑容吓了一跳,落荒而逃。   因为昨天的请假,课程调整,今天的课程几乎排满日程表。   午休时间,孟伊夏因为惯性去门卫处拿快递,却被告知这两天没有任何送她的包裹。   孟伊夏反倒松了口气,身心愉悦地回到了教师职员休息的地方。刚刚坐下来想睡觉,突然身旁一个年轻女教师不知为何哭了起来,而且越哭越伤心。   她连忙安抚她,“你怎么了?”   女教师浑身颤抖地边哭边道:“我刚刚看到网上说我最爱的明星跳楼死了……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明星跳楼自杀?孟伊夏心中一咯噔,“请问你最爱的明星是?”   女教师哭得更加厉害,“我的星河是那样阳光开朗,怎么会跳楼自杀?一定是有人散播谣言!我要去告他们!”   孟伊夏差点没站稳,瑟瑟发抖地蹲在了地上,“星河?你是说落星河吗?”   女教师自顾自哭着翻看手机上的网页信息,没有回答。   孟伊夏也打开了手机,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框颤抖地打下落星河三个字。   网页上很快翻出满屏有关落星河的信息。   第一条消息就是:新兴明星落星河于今日凌晨六点三十五分跳楼自杀,已确定死死亡。   即便看到这诸多新闻,孟伊夏还是无法相信,如落星河那样精打细算不择手段的人,怎么可能自杀。她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又是他的什么诡计。   后来,孟伊夏常想,如果这真的只是落星河的诡计就好了。   ―――――――――――――――――――――――――――――――――――――――――――――――――――――――――――――――――――――――――――――――――――――――――――――――――――――――――――――――――――――――――――――――――――――――――――――――――――――――――――――――――――――――――――――――――――――――――――――――――――――――――――――――――――――――――――――――――――――― ☆、最终结局   与落星河自杀消息并排的, 还有夏氏集团地下室发生爆照性火灾烧死一人的消息。比起铺天盖地的明星自杀噩耗,第二则消息显然鲜少有人关注。   当从哥哥那里得知落星河确实跳楼而死,孟伊夏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甚至上课的时候总是出神说错话, 教学生哄笑一堂。   她觉得自己这个状态估计在接下来的几天内都不适合再教课,于是主动向校长提出了离职。   三天后, 落星河葬礼,剧组所有人都来参与了, 还有很多他的粉丝, 人山人海。   孟伊夏自然也来了。她没有哭, 自然也笑不出来,只是呆呆地看着落星河的遗像。   没有人知道落星河自杀的原因,娱乐媒体方面也只是各种猜测。有猜测落星河得了抑郁症, 有猜测落星河是被人胁迫,有猜测落星河是因为被夏氏集团开除想不开。   孟伊夏本也想不明白,直到葬礼的前一天,她去医院收拾落星河的遗物, 看到落星河腿上的X光片,看到上面明显的腿部骨骼折断。   腿部的瘫痪让他无法正常行走,这会影响他拍戏, 甚至影响他的未来。   他为了给粉丝留下完美的印象而选择自杀,或许比网上那些猜测更加靠谱。   应着落星河的苦苦哀求,医生与哥哥一起向世人隐瞒了这一切。   那个人,即便是在走的时候, 也要在娱乐圈再掀一番浪潮。   而且,他又成功了。   走出落星河葬礼现场,一辆黑色的汽车拦在了她的面前,接着车里走出一位白发苍苍而庄严的老爷爷。   因为觉得老爷爷眼熟,孟伊夏停下了脚步。   老爷爷手里拿着一张照片,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她,沧桑的声音道:“请问是孟伊夏孟老师吗?”   孟伊夏怔了怔,“是的。不过我已经不是老师了。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老爷爷收起了照片,笑眯眯道:“我在找工作的网页上看到您的简历,对您很是欣赏,可以请您给我的小孙儿做几天家教吗?这是我的名片。”   孟伊夏连忙伸出手,恭恭敬敬地接过名片,只见名片上写着:霍古教授。   大名鼎鼎的,沧阅大学建校人之一,获得世界多项发明奖的霍古教授!   身为沧阅大学毕业的学生,孟伊夏不仅多次看到学校的墙壁上挂着这位老人家的照片,还听过很多关于这位老人家的传奇故事。   难怪觉得这么眼熟!   此时,孟伊夏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无与伦比的激动,想热切地表达对老人家的崇敬之情,又怕表达不好吓到老人家。想要请老人家签个名,又不得不后悔出门没有带笔和纸。   老人家见孟伊夏盯着名片僵在那儿,继续道:“不知您是否愿意给我的小孙儿当几天家庭教师呢?”   孟伊夏回过神,连连点头,“愿意愿意,能认识您,我真的很高兴。”   老人家拉开车门,道:“那么请孟老师上车,随我去小孙儿那里。”   孟伊夏犹豫道:“现在就过去吗?可我刚刚参加完葬礼,穿的衣服也不喜庆。可否容我回家整理一下,再亲自登门拜访。”   老人家摇头笑道:“不用不用。衣服我看着很好。今天我只是想带老师你先去别墅认认路,顺道认识一下我的小孙儿。正式教课时间我们到地方再谈。”   出于对霍古教授的尊敬,孟伊夏不好再反驳,只能应着对方的邀请上车。   孟伊夏坐在车后座,霍古教授则坐在前面。司机也是位慈祥的老人家,年纪虽大但开车技术十分驾轻就熟。   想着沧阅大学里那么多人才,孟伊夏越发奇怪为什么霍古教授不嫌麻烦地来找自己给他小孙儿当家庭老师,最终忍不住问出了声:“霍教授,您为什么会选择我啊?”   霍古教授这会正闭目养神,听到问题,睁开眼回答道:“呵呵,那是因为我那小孙儿脾气乖张得很,什么教师都不要,偏偏要你。”   孟伊夏彻底懵了,“请问您的小孙儿是怎么知道我的?”   霍古教授笑道:“那是因为我那小孙儿是您的粉丝。”   孟伊夏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成了霍古教授孙儿的偶像,明明她还是霍古教授的粉丝呢。   霍古教授突然想起什么,道:“对了,我的小孙儿知道我来找你,特让我代他问问你,他送的那些礼物老师你是否喜欢?”   孟伊夏愣了愣,想起前一阵子天天收到的快递包裹,惊讶出了声:“原来那些匿名包裹都是您的小孙儿寄给我的?”   霍古教授道:“正是。怎么,不喜欢吗?”   孟伊夏连忙道:“喜欢,很喜欢。只是真的没有想到,那么多东西是您孙儿送的。”   霍古教授道:“喜欢就好。我那孙儿知道你喜欢也一定很开心。”   孟伊夏尴尬地笑笑。她该怎么表达自己因为天天收到匿名包裹而紧张担心地吃不好睡不好。   车子很快开离了闹市区,最终停在一栋豪华的别墅前。   此时已经接近中午。   孟伊夏随着霍古教授进入了霍古教授的家。   干净整洁而豪华的家具摆设,教得孟伊夏叹为观止。这样大的地方竟然没看到一个仆人,又教她不由稀奇。   霍古教授请她先坐一会,他则去准备一些东西。   孟伊夏便坐在松软的沙发上等待。   不一会,霍古教授便抱着一叠厚厚的相册本走来,身后跟着先前那位司机。   司机端着丰盛的午餐,走过来,摆在了桌子上。   霍古教授道:“我那小孙儿因为害羞不敢出来见你,想要你先看看他从小到大的记录,对他了解了,再见面。想必你也饿了,你可以一边吃一边慢慢看,咱们不着急。”   孟伊夏连忙起身接过霍古教授递来的厚相册,努力微笑道:“好的。麻烦您了。”   东西交代完毕,霍古教授和司机便一起离开了,留孟伊夏一人在大厅中吃东西看相册。   寂静的氛围中,孟伊夏从相册的第一页开始翻看。而相册是从相册主人一岁时开始记录的。   相册中,这个可爱的拥有蓝眼睛的小家伙,从一岁到十岁,完成了从可爱脱变帅气,渐渐越来越迷人。   随着相册往后翻看,孟伊夏惊奇地发现相册中的这个小男孩长得越来越像山神,甚至翻到十六岁那页时,模样与她记忆里的山神完全重合。   从十六岁到十七岁甚至是到十八岁、十九岁,以及往后的十年,都再没有照片,却有一段长长的如同回忆般的文字描述。   从长长的文字中,孟伊夏知道了这个迷人的少年曾经犯下一个很可怕的错。他误食了父亲研究的药物,使得身体产生了巨大变化,变成不会成长衰老的怪物。他害怕成为父亲的实验品,所以选择离家出走,在一片深山野林中躲藏了十年。   十年里,他唯一觉得幸运的,就是在第十年遇上了仿佛上天注定让他去爱的女人。   他追求她,和她亲吻,和她结婚,甚至准备度过一个完美的人生。   可地震让他们分离。   他一度成为了死人,死了整整七天,然后亦因为曾经误食的药,复苏了生命。   可复活他的人欺骗了他,让他以为自己只有四年可活。   为了不再次伤害挚爱之人,他选择了隐瞒和逃避   逃避一时很容易,逃避自己的心谈何容易。   他成了她的粉丝,疯狂地关注她,了解她的过去,期盼她的未来,然后愈加控制不了自己,想去拥抱她,吻她,告诉她他多么爱她。   终于,他找到了借口去见她。   他以投资的名义再次和她见面,谈话。   相逢不相识的场景,让他几乎窒息。   终于,他知道了自己不会死,已经恢复常人,于是迫不及待地去找她,和她告白。可她已经不相信他。   他一次次欺骗她,让她白白伤心了那么久,怎么还能让她相信他。   他愧疚,悔恨,自责,甚至动过自杀的念头,却唯独无法放弃对她的感情。   他不知道,在别人的人生里,遇到一个爱自己、自己也爱又共同经历过风风雨雨的女人,能有几个。   他只知道,在他的人生里,只会有她一个。   看到文章的一半时,孟伊夏是泪流满面的。   看到文章的结尾,孟伊夏已经擦干眼泪,微笑着决定继续看下一页。   接下里的相册里,放满了实验室里的照片。他刚刚复活时的照片,吃药的照片,研究药物时的照片,记录身体变化的照片……   也正是这些标注着时间日期的照片,让孟伊夏知道这个相册的主人没有说谎。   相册的最后一页只有一段话:   我不喜欢命运、缘分、注定这些说辞,我所有的心都用来喜欢你了。我可以让自己不爱钱财、不爱权势,甚至不爱生活,但我不能让自己不爱你。因为喜欢你,爱上你,我才喜欢命运,热爱生活。   如果你还相信我,我此刻就站在门前。   相册伴随着最后一个字映入孟伊夏的眼帘而落在地上。   孟伊夏猛地惊起身,环顾大厅,迫切地想要看到哪怕任何一个人。   可是整个大厅都静悄悄的。   这个大厅共有六扇门,一扇是她进来的门,一扇是霍古教授出去的门,一扇是司机先生出去的门。   她不知这些门的后面有什么。   似乎唯一确定的,有一扇门后面站着一个有着蓝眼睛的人。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她的心很乱,脑子也很乱,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脑袋麻了一阵后,她下意识地走到其中一扇门前。   她想如果这扇门后面什么都没有,就把这一切当做某人恶作剧,立刻离开这里。   于是,门被打开了。   是通往屋外的门,可以看到门外停着的来时做的车。   不过,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她尴尬地笑了笑,抬步打算离开。   可是,回头看看其他五扇紧闭的门,她开始忍不住地好奇其他门后面都有什么。   眉头一皱,心一横,管它三七二十一,都开了!大不了在见到那个人后,狠狠地揍他一顿,让他知道戏弄她的下场!   于是,第二扇门被打开了。   门后面是放着很多漂亮盆栽的走廊,但没有一个人。   第三扇门打开,后面是厕所,没有任何人。   第四扇门打开,后面是楼梯,也没有人。   第五扇门打开。面竟是精致豪华的厨房,还是没有人。   最后一扇门,孟伊夏几乎憋住气,在心惊胆战中打开。   门后面也是不知通往哪里的走廊,只是多出了一个头上插着鸡毛、身上裹着兽皮、脸上涂着奇怪油彩的蓝眼睛“土著人”。   “土著人”看她时眼神剧烈一颤,然后用着土著语嘀咕了一句。   孟伊夏眨巴眨巴眼睛,显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被他那身打扮吓得怔在那里。   这时,“土著人”又用普通话道:“我是说,你真慢。”   真慢,这么迟才找到他。   孟伊夏被这句话点起了无名之火,可不等她脾气发作,“土著人”一把将她拉入怀里,在她耳边呢喃:“我爱你。”   无名之火被泪水湮没。   “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她放声大哭,把所有委屈和思念都哭在霍赟的怀里。   霍赟本是想以今天这个打扮勾起孟伊夏那些与他在一起的美好回忆,以此为铺垫来再次求婚,不想把她弄哭成了这个样子,手忙脚乱地把掏出的戒指塞回了口袋。   哭完后,孟伊夏就静静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   霍赟以为她还在生他的气,千言万语汇聚到嘴边,却没有勇气说出口。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缺少了一项人生最重要的技能,就是怎么哄女孩子。   冷静许久后,孟伊夏起身道:“我要回去了。”   霍赟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连忙也起身道:“我推辞了夏氏集团下任社长之职。”   孟伊夏很是诧异地看他,“为什么?”   霍赟道:“我想娶你。”   孟伊夏很是生气地问:“你不是已经娶过我了吗?”   霍赟愣了下,随即眉头舒展,嘴角浮出幸福的笑,连连点头,“嗯,娶过了。”   接着继续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要个孩子?爷爷说他想抱重孙了。”   孟伊夏脸膛潮红了一片,连忙扭头,“以,以后再说。”   约定电话联系后,孟伊夏便回了家。她需要和家人说一下她那个土著老公变王子的事。   结果刚到家,哥哥就先告诉了她一个惊天的好消息:年初的那场缉毒案件已经落下帷幕,三叔白天明被无罪释放了!   “三叔现在在哪里?”她迫不及待地问。   孟伊尚道:“三叔两个星期前就出狱了。只是三叔性子太拗,不愿回到大城市,执意留在那个小县城,还要重建咕噜村。要不是肖肖有身孕,我现在就飞过去绑也要把他绑回来,真是。”   孟伊夏无奈地想三叔的脾气那么硬,谁去了也不能把三叔劝回来。   虽然这么想,她还是下定决心再去咕噜村看望三叔。   这晚,她把原本打算说的事压入了心里,而是说了想去咕噜村看望三叔的事。   她想等看望三叔回来再与父母聊霍赟的事。   倒不是怕父母不同意她与霍赟在一起,毕竟她的父母那么开明,应该不会在意悬殊的家境。   只是,一旦说了,爸妈少不了要见见女婿,谈谈婚假等一大堆事情,她就没时间去看望三叔了。   晚饭后,孟伊夏发了条短信给霍赟说明了她的情况,并问他要不要去咕噜村看看。   此时的霍赟正在和爷爷一边下棋一边谈论他与孟伊夏的婚事。   爷爷觉得他们之前的结婚根本不能作数。   一没求婚,二没家人在场,三没领证,算什么结婚。   所以,他还缺少人家女孩子一个正正经经的求婚和一个盛大的婚礼。   否则就太怠慢那么好的女孩子了。   霍赟觉得爷爷说得有理,并承诺会按部就班。   看到孟伊夏发来的短信,霍赟连忙回信他也正想回他的土著部落看看。   孟伊夏便回信说那三天后出发,明天去机场买票。末尾是个开心的表情。   霍赟立刻立刻打电话订购了前往咕噜村的机票,然后回信说:票已经买好了。   出发的那天,天气很好。   近来气温也有所下降,是个外出旅游的好时节。   两人在机场汇合。   孟伊夏穿了件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美丽得如同一首赞美秋天的诗。   霍赟依然是平时的打扮,白色干净的上衣,黑色的西裤。只是比平时多系了一条领带,看着更加稳重。   俊男美女走在一起,行人回头率自不是一般地高。   机票是邻座头等舱。   孟伊夏喜欢挨着窗户坐,这样可以一路看蓝天白云的风景。   当孟伊夏看着窗外的风景出神时,殊不知身旁的人正把她当风景看得出神。   那暧昧的眼神,教旁人看到都快被融化了。   霍赟其实一直很在意一件事,就是孟伊夏为什么从来都不问他为什么他在见她第一面时就决定娶她。   如果她问了,他就可以把多年来一直隐藏在心里的秘密告诉她了。   这个秘密要追溯到十八年前。   那年夏天,九岁的他和家人一起外出野游。   夜里露宿,半夜他突然听到一个女孩子的惊叫声,连忙爬出帐篷,于是见到了至今难忘的一幕。   他看到女孩一边叫一边指的方向,一架巨大的宇宙飞船遮住了几乎半个星空。   光芒中,女孩回头看向他,震惊的表情却让他觉得很是可爱。   他来不及和那女孩搭讪,便跑回帐篷喊爸妈起来看宇宙飞船。   可惜,再次走出帐篷时,天边已不见宇宙飞船,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繁星,那个小女孩也不见了。   他一再解释自己看到的景象,父母也不愿相信他,只当他做了奇怪的梦。   那时,他想如果能找到那个同他一起看到宇宙飞船的女孩,就能向父母证明他没有说谎了。   美术不错的他,凭着记忆画下了女孩的容貌,并用了很长时间寻找,可惜一直没有找到。   最后,他只记下了女孩的容貌。   第一次见到孟伊夏时,他还未想到孟伊夏和那个女孩的关系,只是凭着自记忆深处的某种情感,觉得仿佛见到了自己这一生都在寻找追求的梦。   后来,和她的哥哥孟伊尚聊天,无意间聊到她小时候看见外星飞船的经历,才恍然发现,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找到了她。   “你在看什么?”孟伊夏回过头,见霍赟一双眼睛含情脉脉,吓了一跳,连忙问。   霍赟微笑着道:“你今天真好看。”   孟伊夏心不由跳了下,微红着脸道:“我昨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你想知道吗?”   霍赟点了一下头。   孟伊夏道:“我梦到了UFO,还梦到你被UFO带走了!你在临走前,跟我说你是外星人,来地球考察的。”   霍赟闻此强忍住笑道:“真是个有趣的梦。”   孟伊夏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还好只是个梦。”又满怀期待地问,“赟赟,你有梦到过我吗?”   霍赟摇了摇头,“我的梦里没有你。”   孟伊夏十分失落,她几乎天天梦到他,他的梦里却没有她。   “那你在梦里干什么?”   “找你。”   窗外,玉石般的蓝天下浮着如丝般的绵绵云彩,美丽而神奇。   机内,迟了十几年的告白声安静而绵长。   那枚熠熠生辉的戒指静静地躺在霍赟的怀里,等待着它一生的主人。   全文完。 本书由 旋-律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