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崇山海棠》 作者：公瑾瑶龙 　　文案： 　　叶棠第一次见到秦绍崇时，她还不到二十岁，他已经三十一岁。 　　她年轻漂亮刻薄。他成熟多金花心。 　　叶棠二十六岁时，已经不太敢对外宣称自己的优点是“年轻漂亮”，再遇秦绍崇，发现他好像还是和从前一样。 　　一样是有钱坏男人。 　　一样爱她。 　　就是老牛吃嫩草，渣男变忠犬的故事～ 　　（哎，作者是文案废，客官还是请到文里坐一坐吧～） 　　1.大叔文。男大女十一岁。真·渣男。 　　2.成年人爱情，非c 　　3.HE. 　　4.微博：公瑾瑶龙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边缘恋歌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棠，秦绍崇 ┃ 配角：一些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老牛吃嫩草，渣男变忠犬 =============== 第1章 　　叶棠的酒量在女性中算是不错的了，四十二度的白酒，她能喝四两，然后头脑清晰地找到回家的路，并且保证不会把细高跟陷到地板砖缝里抽不出来，更不会沾着满身的呕吐物，坐在马路牙子上耍酒疯。 　　这是做销售的必备技能。 　　也是周广友今天带她来赴宴的原因之一。 　　此时，周广友正恭敬地招呼着姗姗来迟的贵客。 　　他滴酒未沾，已是满面红光，仿佛承了来客多么大的恩情。 　　从今天饭店和酒席的规格也看得出，要作陪的是个大客户。明显超出周广友做东宴请的一贯标准。 　　叶棠柔顺乖巧地跟在周广友身边当花瓶，但并没有直视尊贵的客人。眼风一直飘向席间摆放的酒瓶。 　　老板肯出血，下属就要豁命。 　　她暗暗郁闷，没有提前喝一袋牛奶护胃。只能祈祷这位“大客户”今天吃了头孢。 　　“大客户”是个美籍华裔，虽然没吃头孢，竟然真的很洋派地支使周广友撤掉了某中国名品白酒。并且直言自己不太喜欢推杯换盏和祝酒劝酒的中国酒文化。坦白地让人尴尬。 　　叶棠不知是该庆幸自己得偿所愿不用喝白的，还是该为客户的难搞而隐隐担心。 　　好在之后的发展，让叶棠发现，这位“大客户”绝对算是彬彬有礼和儒雅亲和。 　　周广友殷切地称他做“秦总”，请他多多照顾生意。秦总也没有虚伪地打太极，淡笑着应道：“当然。” 　　叶棠的目光凝在他白色衬衣的扣缝处，那里是两块胸大肌交汇的凹槽。 　　秦总突然毫无征兆地面向叶棠，开口：“叶小姐是更喜欢梅西，还是更喜欢C罗？” 　　叶棠愣了一下，没想到只是一个走神，就被捉住了。也没想到，他会开口对她说话。 　　她隐约记得，席间刚才在讨论的是最近最火爆的话题——世界杯。男人们似乎总认为女人在足球上是白痴，叶棠自作聪明地以为这是一个放空的好时机。 　　她收回目光，想开口说点儿什么，可是突然又不知道怎么说。 　　而且，她好像因为刚才浅浅的一杯红酒，就出现了头晕恶心的醉酒症状。实在不算寻常。 　　问话人似乎料到不会立刻收到反馈，没有等叶棠说话，已开口补充道：“我猜，叶小姐更喜欢梅西。” 　　这句话挪措出的时间让叶棠缓了缓神，接道：“您为什么这么猜呢？” 　　秦总说：“美丽的女人似乎都喜欢梅西，因为他对待爱情更专一。” 　　叶棠笑：“其实，我更喜欢C罗。” 　　“哦？” 　　叶棠唇边的笑意愈加明媚，早已不见刚才的窘迫，“C罗更高大健壮不是吗？身高和有些器官是成正比的。秦总高大健壮，应该深有体会。” 　　美丽柔弱的女人在酒桌上讲荤话，往往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是周广友告诉她的，叶棠的理解是，这也叫反差萌。 　　叶棠看到对面的秦总明显僵了一下，虽然只有两三秒。 　　两三秒后，他又是一派云淡风轻。好像听了一个不太高明的黄段子，颇有些冷漠地说：“叶小姐真是幽默。” 　　这个态度，让周广友心里很没谱。一般男人面对叶棠，不会是如此兴味索然的反应。 　　他原指望今天能靠叶棠收揽住秦绍崇那颗捉摸不定和高高在上的心呢。 　　叶棠倒是感谢秦总没有回一句：“你应该去喜欢詹姆斯。” 　　有关梅西c罗的对话结束后，秦绍崇没有再与叶棠说话，叶棠也没有找机会插进他的任何话题中。 　　周广友不停用眼神示意叶棠去讨好秦绍崇。叶棠都视若罔闻。 　　她安静地坐着，又喝了两杯红酒，越喝越清醒。看吧，她果然不是那么容易醉的。 　　周广友对叶棠的反常表现十分不满，暗自决定等秦绍崇离开后，好好跟叶棠算算账。 　　然而，事情又有了诡异的转机。 　　餐后，秦绍崇居然当着众人的面，对周广友说，“周总，我送叶小姐回家如何？我们好像顺路。” 　　顺路……吗？ 　　叶棠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她住在哪里，或者她要去哪里。 　　周广友又激动又惶恐。这是有戏啊！ 　　可是……他偏头去看叶棠，用眼神询问叶棠的意愿。 　　叶棠是周广友手下一员猛将，在外贸销售这个领域，干了四年了，专业对口，有能力有经验，最可贵的是，外形条件极佳，酒场上从来不怯，基本没有搞不定的男客户，就是有时候，在某些方面还放不太开…… 　　没等周广友想好该如何不动声色地劝叶棠赏个脸，叶棠已先一步开口：“周总，今天我就麻烦秦总送我回家了。” 　　一路上，秦绍崇什么也没有说。叶棠也什么都没有问。她不知道司机是怎么从沉默中了解到要把他们带到哪里去的。 　　汽车停到某个五星级酒店门口时，叶棠嘴角撇了撇。 　　秦总、是个很懂游戏规则的男人，他谙熟这一套把下游企业女销售带到床上的把戏……不，他不需要玩儿什么把戏，只消露出一点“我给你机会”的意思，就有人往他身上扑才对。 　　所以，连他的司机也一清二楚。 　　叶棠终于放任目光去看秦绍崇的脸，这是她今天第一次直视他。 　　好看又耀眼的男人，周身没有一丝褶皱，每一根头发都像被安排过位置，梳得一毫不苟。眼角的细纹包含着温柔又冷漠的笑意，不经历岁月，不会得到这样的馈赠。无名指上空无一物。 　　最后这一点，她早就注意到了。 　　叶棠打破沉静许久的空气，问：“秦总，请问您贵庚？” 　　秦绍崇默默地看了她片刻，声音低沉：“三十七。” 　　叶棠盯着秦绍崇：“我今年二十六了。” 　　“叶小姐看起来就像二十一二岁。” 　　“你不介意就行。” 　　跨进酒店套房的门，叶棠直接去了浴室。 　　熟络的表现，能压抑内心的紧张。 　　当叶棠走出浴室，来到卧房。 　　秦绍崇已经换好了睡袍，闲适地坐在沙发上看书，双腿交叠，露出结实又线条优美的比目鱼肌。 　　他抬头，看着她已然赤条条的身体，皱眉：“叶小姐，这般心急么？” 　　叶棠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我着急回家，做完了，还想请秦总的司机送我回家。” 　　秦绍崇站起身，将床上的一条丝绸被单披到叶棠身上，“叶小姐身上水汽未干，空调风大，当心着凉。如果叶小姐今晚有事儿，可以先回家。我年纪大了，不能像小伙子一样，兴致说来就来了，恐怕无法迁就叶小姐的时间。” 　　叶棠有些烦躁地扯掉被单，贴上面前的秦绍崇，男人的身体比嘴要诚实多了，那里并不像没有兴致。 　　叶棠手下用了几分力，不安分地穿进他的睡衣来回逡巡，身体也随之贴了上去。 　　秦绍崇似微不可闻地倒抽了一口气，捉住了她的双手，仍是不喜不怒，不紧不慢：“几年不见，棠棠你学了好本事。” 　　“嗯，四年了。我不可能徒长年岁。”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的男主是个渣男 　　当然也不会一直渣下去 　　前期很渣，预防针biubiu～ 第2章 　　叶棠早上十点半才到公司。她不常迟到，偶有迟到也实在是因为倒时差，或者和某些不同时区的老外视频会议到夜里太久。 　　今天，她就是单纯地不想起床。 　　其实，昨晚十二点前，她就从秦绍崇那儿回到自己家了。并且，整晚都没睡着。只是早上怎么都不愿睁开眼睛。身体不想醒，心理也不想。 　　她不是没想过会和秦绍崇再见面，她没有离开过这个城市，她做着和他公司主营业务相近的工作。她没有刻意想见他。她也没有刻意躲避他。 　　可是过去的四年间，直到昨晚，她才第一次见到他。 　　叶棠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秦绍崇想见她，早就见了，也不会以这样不体面的方式。 　　一到公司，周广友就兴高采烈地把她叫到办公室，“小叶啊，你这次是大功臣！” 　　不出所料，秦绍崇爽快地签了一大笔单子给周广友。叶棠熟悉的秦绍崇对女人向来阔绰。 　　意料之外，秦绍崇回美国了。 　　清晨的飞机，直飞纽约。 　　周广友因为收获了新合约，絮絮叨叨地像祥林嫂，说了很多话，叶棠也没有听进去，只听到他说，以后这笔生意就是秦绍崇公司所属的某子公司来对接了，由某某某直接负责。而秦绍崇短期内不会再来中国。 　　叶棠神思恍惚地问：“他说，他为什么回美国了吗？” 　　周广友意味深长地大笑：“这财神爷是美国人，他家在美国，当然要回去啊。不过小叶，秦总的秘书专门打电话说，下次秦总来中国一定再约我们吃饭。”周广友用手点点叶棠，加重语气说：“约你啊！下次也得赏光。” 　　叶棠弯起嘴角：“秦总是大忙人，客套话罢了。不过，别说是陪吃顿饭了，我愿意为公司赴汤蹈火的心，周总您还不知道嘛。” 　　在周广友赞许的目光下，叶棠微笑转身离开。 　　走出办公室门的瞬间，叶棠的脸就垮了下来。她摇头苦笑，愈合了四年的伤疤还没好，她就差点儿又忘了疼。 　　叶棠去卫生间，接了几捧凉水泼脸，皮肤表层的粉底变得斑驳，眼底也露出清灰。二十六岁的年纪，熬不起夜了。好不容易无故迟到的一天她却一晚没睡，看吧，马上就变这个鬼德行。 　　叶棠记得，第一次见到秦绍崇的时候，她即将迎来二十岁的生日。 　　她年轻漂亮刻薄。他成熟多金花心。 　　如今，二十六岁的她，已经不敢对外宣称自己的优点是“年轻漂亮”，但是遇到几年没见的秦绍崇，发现他好像还是和从前一样。一样的行容气质，大概也一样---热衷收藏二十二岁以下的女人…… 　　毕竟，三十七岁对他这样的男人来说，仍是最好的年纪。 　　为什么秦绍崇永远不会老呢？叶棠的手指划过面前的镜子，也划过镜子里美丽却渐渐染上尘霜的脸。 　　*** 　　叶棠19岁的最后一天，和过去十九年的任何一天都一样，平凡得很。 　　这一天，她有点儿小情绪，当然这也非常平凡。 　　每年过生日前，叶棠都不太愉快。因为正是她出生那天，她的父亲过世了。她排斥每个生日的到来。 　　叶棠对父亲完全没有概念，父爱是什么东西，她从没有感受过。 　　她只知道，那个倒霉的男人，让母亲受了半生的苦。 　　也让她没有机会享受一个美好的生日。每到她生日来临，母亲都格外难过。 　　想到这些糟心事，叶棠微微皱起眉头，今天她勤工俭学，随礼仪社的同学来校庆活动帮忙。 　　身旁礼仪社的同学用手肘碰碰她，低声说：“今天来这儿帮忙是给钱的，你看其他校庆志愿者都没补助领，你还愁眉苦脸什么？” 　　叶棠是校礼仪社的“编外人员”，她的身高身材脸蛋，无论哪一样，进礼仪社都绰绰有余，但是因为学业打工两头忙，叶棠没有参加任何一个学生组织和学生社团。 　　不过为了赚点补助，礼仪社有偿出活动时，叶棠如果有时间都会来外援一下礼仪小队。学校的勤工补助比出去打工要轻松得多，虽然钱不太多，但还能增加点综合测评的分数，对争取奖学金也有好处。 　　叶棠勉强笑笑，小声回道：“校长废话太多了。我嫌他烦。” 　　这不是假话，叶棠忙了一早上，现在又踩着七厘米的细跟高跟鞋站在主席台一侧候场，众目睽睽下要纹丝不动，可校长致辞个没完没了，说了二十分钟还没进行到下一环节。 　　好不容易，在冗长的致辞后，终于要轮到叶棠上场了，她们要为企业家送上捐赠证书。这些人都是为校友基金会大额捐款的优秀校友或慈善人士。 　　叶棠感觉自己托着硕大的托盘上台时，已经摇摇欲坠了，眼神都不敢乱晃一下，生怕乱瞟一眼就打破不稳定的平衡。她眼睛直直地盯着正前方，小心翼翼地走向属于自己的点位。 　　忽的听到路过的某人，轻轻说了一声：“看路，前面有个小台阶。” 　　叶棠忙低头扫了一眼，红地毯下果然隐藏了一层不易察觉的低矮台阶。如果不是这声善意的提醒，她肯定要穿着紧绷的旗袍当众摔个四仰八叉。 　　站定后，叶棠感激得偏头寻找刚才的“恩人”。 　　就是这一眼，她看到了秦绍崇。 　　她只能看到他四分之三个脸。 　　叶棠不确定是不是这个男人提醒了自己，刚才精神太紧绷，没及时回头搜寻声音来源，但她愿意相信一排人中，就是他开了口。 　　在一群或是大肚子或是头秃或是白发苍苍的优秀企业家里，他太出众了。挺拔舒展，神情自如，还有一张……怎么形容呢，有味道的脸。 　　下了台，叶棠立即问了旁边礼仪社的同学：“站在最中间的那个企业家，也是咱们的校友吗？就是最高最年轻那个。” 　　礼仪社的姑娘们常出席学校的重要场合，认识的人多。一个女生神神秘秘地说：“不是。咱们学校能培养出这么优质的校友？我听说，他的小女友是外语学院西语系的系花。系花高调的很嘞。到处说呢。这男的，给外语系捐了能建一栋教学楼的钱，你没看他刚才一直坐在校长和书记旁边么。校长都殷勤的跟什么似的。” 　　西语系的系花，叶棠其实也认识。 　　傻白甜，纯花瓶一个。可能所有的智商都用来兑换皮相了。 　　之前学校论坛组织十大校花评选，投票页面里，系花的名字照片紧挨着叶棠的，周围人议论这个女生的过往事迹时，她听过一两耳朵。 　　后来，好像两个人都搞票当选了那劳什子十大校花。 　　礼仪社女生继续酸酸道：“没想到吧。这么优质的大企业家也是瞎子，只会看脸。” 　　叶棠的目光随着秦绍崇从台上到嘉宾坐席。在场边依然只能看到他最多四分之三个脸，似笑非笑的眼睛，凌厉又温柔的嘴角，好矛盾的一个人。 　　初看，仿佛他和周围的环境很融洽，越看却越觉得，他始终保持着疏离又礼貌的距离。 　　这种距离感让叶棠不禁着迷，在尘埃里生活的人群是没有争取距离感的资格的。 　　她向往这样浑然天成的距离感。 　　叶棠问：“他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系花那么高调，却从来不说她男友的名字。反正她同学都管他叫系花的男人，不过现在改了，叫捐楼男。” 　　叶棠皱眉：“前不久评校花的时候，西语系花不是还单身么？” 　　“这男的也是她刚找的，不超过一个月。天知道她上哪儿找的这么牛掰的男人。” 　　不超过一个月，就为她捐了一栋教学楼么…… 　　叶棠哼了一声，忍不住想：这个男人如果是她的就好了。西语花瓶根本配不上这样的男人。她不需要他捐一栋楼给学校。要捐也得捐给她。 　　刚想到此，礼仪社姑娘又开口道：“你说，他要是我男朋友就好了，也给我捐点儿楼。” 　　叶棠摇头笑笑：“他是我的，你别跟我抢。” 　　“你别说，跟西语系花比，还是你更有竞争力。” 　　“我会努力的。” 　　这是一句戏言，叶棠自己也没当真。 　　然而……很多年后，叶棠回想起这平凡的一天，都不禁感慨命运的奇妙。 第3章 　　事实上，叶棠并没有打算努力去和秦绍崇攀上任何关系。 　　虽然叶棠是被周围人公认的有魄力和有勇气的姑娘，但勇气和自知之明其实并不是一回事。 　　她盲目的自信，在脑子清醒的时刻，一般不会冒出来。 　　言语上骄傲自信的巨人，和骨子里顾影自怜的小矮人在叶棠内心，相处融洽，相敬如宾。 　　挥别十九岁，二十岁的叶棠依旧奔波于兼职和学业间。大三的专业课更多了。叶棠很快就把校庆活动上遇到的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别人的男人”抛诸脑后。 　　谁知道，叶棠还没做任何努力，“捐楼男”就和外语学院系花分手了。 　　还闹得轰轰烈烈，满城风雨。 　　这当然不是叶棠的“功劳”。 　　故事的过程，谁也不知道。 　　被大家熟知的情节是----西语系花为了这个男人要跳楼…… 　　据说那天，西语系花在26层的女生公寓楼楼顶待了整整一个晚上，警车来了五六辆，楼边嗡嗡嗡吹饱了好几层救人的气垫。 　　楼顶上围了一圈学院领导和辅导员。楼下围了一圈学校领导和吃瓜群众。 　　警察同志满面寒霜地与学校领导解释，这个气垫虽然支起来了，但是人若从26层跳下来，幸运的话，勉强能从直接死亡变成终身瘫痪。 　　各种小道消息事后描述说，系花哭着请求前来规劝安慰她的院长书记说，只要把她男朋友找过来见她一面，哪怕他依旧要和她分手，她也不寻死了，她只是想再见他一面，就一面……如果他不来，她就跳下去，不管谁来劝都没有用。 　　楼上楼下不管认不认识男主人公的人，都在打电话发消息，询问着，通知着，交流着，八卦着。 　　系花的父母也连夜从南方的老家飞来北方的校园…… 　　可是，不知道是没联系上，还是什么原因。男人自始至终没有过来。 　　所幸，寒风中的系花哭了一晚上，在晨光破晓前，终是被劝下了楼顶。 　　被爱所伤的姑娘，她没有必死之心，只是误以为用死可以得到男人的一丝怜悯和回望。结局是，人没死，心死了。 　　那天，叶棠也在学校里，她没有参与这场不小的“闹剧”，早早便睡了。宿舍外的嘈杂或喧嚣，低呼或尖叫，都像与她毫无关系。费劲全力都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好好生活的人，无暇顾及他人的风与月。 　　舍友们也都习惯了叶棠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各自约着相熟的同学朋友跑出去围观。 　　虽说没有亲临现场，第二天起床的叶棠还是从各种声音那里，迅速了解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西语系花被搀下楼的时候，像朵凋谢的花，蔫蔫巴巴得根本站不住。 　　她哭肿了眼睛的母亲仿佛一夜间从保养得当的富太太变成了饱受时光摧残的小老太。 　　连围观者都因经历了彻夜未眠的“狂欢”而双目赤红，眼袋发青。 　　真正关心系花的人又有几何？其实寥寥无几罢了，大多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等系花从楼上走下来，他们借着激动卸去后的疲惫，不咸不淡地说几句同情的话---- 　　“她好可怜哦～” 　　“遇人不淑，碰上渣男了，真心疼她……” 　　甚者则是不悦耳的批评---- 　　“太不自爱了！” 　　“至于么？不就是失恋吗？兴师动众折腾得一个校园不得安宁……” 　　“攀高枝儿能得什么好？” 　　叶棠对系花的感觉，更多的也是嗤之以鼻和不以为然。为了一个男人放弃生命，太可笑了。 　　这种感觉，让她对那个校庆时锁住她目光的男人，有些轻微厌恶了。 　　校园里对“捐楼男”的风评很快从捐楼时的一致好评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原本已经快要淡出校园八卦的男人再次甚嚣尘上。关于他的一些不知真假的花边新闻也纷至沓来。 　　大概就是说此渣男，豢养着一群小女友。西语系花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朵。玩儿几天腻歪了，就像丢垃圾一样甩开了，再也不想沾染分毫。 　　系花死活要跳楼的那晚，好几个围观者都听到学校某德高望重的校领导亲自打电话给渣男，希望他能来一趟，挽救一个年轻美丽的生命。他似乎依然冷漠地拒绝了。校领导冷汗涔涔，十分下不来台。 　　没有犹豫，没有不舍，没有虚与委蛇，没有逢场作戏。 　　这就是真的结束。 　　“啪”的一下，斩断所有，再无转圜。你生你死，与我无关。 　　捐楼到跳楼，只是过去了不到一个月而已。 　　有些人眼里声势浩大的爱情，在另外一些人那里，充其量是个销金取乐的游戏。 　　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对“渣男”背景的猜测也出了好几个版本。谁也不知道哪个是真。也有可能都是假。 　　因为没有一个人知道，渣男的名字。 　　系花在自杀未遂后，马上选择了休学。当事人不在，没头没尾的八卦风闻也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淡去。 　　与众人相反，原本之前已经快要忘记这个男人的叶棠，经此一遭，倒是常常会想起他。 　　她曾经只看了四分之三个脸庞就一度幻想拥有的男人，是个典型意义上道德败坏的男人。实在很难让人忘记了。 　　可能是一直没有父亲，叶棠搜索成熟男人的雷达本就格外灵敏，而他，一个优渥生活滋养下的成熟男人，本身就是一剂明晃晃的“春/药”，哪怕扣着渣男的戳，也依旧刺激着叶棠这个已然了解社会艰辛，初步被社会毒打，但还对社会满怀希望的“怀春”少女。 　　叶棠暗戳戳地想，拥有这样的男人，哪怕无法得到他的爱情，她的路也会好走很多吧…… 　　况且，他长得确实算……帅气？还是英俊吧。这个词更能体现他的气质。 　　现在，这个气质又增添了“坏男人”的因素。 　　厌恶和好奇。失望和憧憬。 　　矛盾得一如他身上的特质。 　　如果他是一个完人，叶棠反而不敢肖想。 　　叶棠总觉得，他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人。总之，不是众人口中简单的恶人。 　　后来的后来，与秦绍崇度过了那么多个亲密无间的夜晚，叶棠开始觉得自己隐约有了解一点他的时候，回想曾经的“觉得”，不禁哑然失笑。他确实不是简单的恶人。 　　他是复杂的恶人。 　　这是后话。 　　当时当刻，叶棠以为，她再也不会与这个男人有什么联系。可是，她以为的很多事，事后证明都是错的。 　　很快，他们又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疫情当前，希望在全国各地的读者们都平安健康！！！ 第4章 　　叶棠没体会过富裕生活，连小康生活的滋味儿都没尝过。打从她记事起，就没有哪张一毛钱是可以随便浪费的。 　　但据母亲说，她没出生前，家里曾过着很奢侈的生活。 　　她素未谋面的父亲是个非常聪明又有胆识的商人。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到八十年代末，借着改革春风吹满地的历史机遇，父亲狠狠发了一笔。 　　还抱得美人归，娶了叶棠母亲这个城里娇小姐做老婆。 　　可惜，后来，因为商业决策失败，资金链断裂，生意伙伴跑路，欠下累累巨债。 　　他狠心与毫不知情的妻子签下继承权放弃协议和离婚协议后没多久，就跳楼自杀了。 　　人死债灭。父亲用最自私的方式，给了妻女最后的庇护。 　　叶棠不知道母亲是怎么度过父亲离世的那段时光的。 　　孕期莫名被离婚。还签了一堆撇清关系的协议…… 　　得到丈夫自杀离世消息的当天，女儿早产两个月出生了…… 　　虽说法律意义上，叶棠和母亲不用再承担父亲的任何债务。但是债权人并没有那么好打发。为了不拖累娘家人，母亲带着襁褓之中的叶棠远走他乡，步上了自食其力的远征打工之旅。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可是柔变刚的种种过程，哪怕是亲生女儿有时候也不能全然了解。也许只有母亲自己能体悟那中间的熬煎。 　　可是，在母亲眼里，父亲是个一顶一优秀的男人。她心情好或坏的时候，都常常会给叶棠讲起丈夫。他深情，他专一，他勇敢，他聪明，他无所不能…… 　　叶棠对父亲虽有怨，但对母亲的话也深信不疑。 　　不仅仅因为母亲是个善良单纯，不会撒谎的妇人。还因为她是一个过分美丽的女人。如此悲苦的生活依然没有磨灭她美丽的容颜。时光雕刻了皱纹，也掩盖不了母亲的光华。 　　这样美丽的寡妇。即使拖着拖油瓶，也不乏追求者。 　　而母亲却再也没有把自己嫁出去。 　　能让柔弱貌美的妻子死心塌地寡居多年的男人，一定是足够出色的。 　　叶棠多次询问母亲，为何不改嫁。她对父亲毫无印象，并不排斥有个继父能照顾母亲和她的生活，让她们能够过得不那么艰难。 　　可是母亲总是不愿意。她也曾因为不忍心让叶棠过着这样凄苦的生活，而尝试着接受别人牵线搭桥介绍的男人。可是接触接触，最终都放弃了。 　　这些男人中质量参差不齐，也还有几个叶棠觉得尚算不错的人选，但都没有得母亲青眼。 　　如果不是经历过很好很好的男人，不会芳心一许就是半生，还是在那么艰难的情况下。 　　这个男人，他害的母亲那么惨，母亲却还忘不了她。 　　叶棠有时候挺讨厌这个男人。尤其是每年她过生日时，母亲都格外忧郁，那躲起来默默垂泪不愿她看到的样子，太让人难受了。 　　日子过着过着，也就过去了。没有父亲照拂的日子，叶棠还是顺利长大了。长得漂亮，长得聪明，上了不错的大学。生活依旧拮据，但过得下去。 　　叶棠从一上大学起就开始打工。兼职做着好几份家教。学费、生活费都是她自己打工赚来的。而且每个月还能有余钱汇给家里的母亲。 　　叶棠上了大三后，打工的时间越来越挤不出来。之前还能城东城西城南城北到处跑着去做家教，现在已经不能继续。她迫切需要换一份工。 　　恰巧，一份可遇不可求的工作送上门来。 　　因为外形条件格外优越，外语能力强，经学姐介绍，叶棠得到了名品店兼职店员的工作。这种奢侈品店的柜姐导购，时薪高，而且店面所在商区离学校近。通勤时间缩短很多，步行就可以到，打工的时间也很灵活。最忙的时候正好是没课的周末。 　　面对的顾客虽然偶有难搞，但大多财大气粗，素质较高，是份难得的兼职。 　　再遇秦绍崇便是叶棠在名品店里打工的时候。 　　那天，秦绍崇陪一个女孩儿来买包。 　　说是女孩儿，是因为那姑娘看着比叶棠年纪还小。嫩生生的脸庞，清澈澈的眼睛，软糯糯的声音，不知道是她样貌天生幼态，还是男人本质禽兽…… 　　秦绍崇应该是大客户，一进门，店长就亲自迎了上去。叶棠根本没有机会靠近。 　　一个店员姐姐小声对她说：“来这么一尊财神，咱们店这个月的销售指标就够了。谁接待他，谁这个月的奖金提成能去欧洲玩儿半个月。” 　　女孩儿扑闪着大眼睛，一副挑花了眼的迷糊样子，可爱极了。 　　秦绍崇悠闲地靠着沙发，摆弄着手机，偶尔抬头微笑地说，都好看，你喜欢的，咱们都带走。 　　叶棠心想，有钱人确实好，有能力让人开心和伤心是太过厉害的能力。 　　前有西语系花那种清丽佳人挂，后有买包女孩儿这种清纯软萌挂。随随便便玩弄于股掌间，我让你开心欲仙，我让你伤心欲死。 　　叶棠第一次看全了秦绍崇的脸。她有点儿庆幸来这里打工了。要问她为什么，她也说不出一二三来。 　　那天，叶棠和秦绍崇离得最近的距离，大约是2.5米。 　　她看了他无数次，他没有看过她一眼。 　　叶棠与秦绍崇第一次有眼神交汇，是半个月后，他也来买包，只不过，女伴又换了。 　　这回是小小的脸，尖尖的下巴，楚楚可怜，眉目含情，她挽着秦绍崇，娇滴滴地说着，你给我选嘛，给我选嘛，给我选嘛～ 　　叶棠从头顶到脚趾头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再看秦绍崇，一点儿没有生理不适的样子，还深情地揉着“娇滴滴”的头发，说：“好啊，我给你选。” 　　叶棠真想给他大声鼓掌，不愧是见惯了世面的男人，什么恶心的场面都能演成一出狗血韩剧。 　　她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坚持着符合职业道德的表情管理，一抬眼，突然看到秦绍崇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 　　他眼角还是叶棠初见他那天一样的——“似笑非笑”的笑意。可是似乎又多了一种，看穿她心思一般的狡黠。 　　叶棠一惊，再待确认他的眼神时，秦绍崇已经没再看她了。 　　彷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叶棠都快要觉得，刚才其实只是她的幻觉。 　　娇滴滴是个好打发的女人，秦绍崇随便给她挑了几个价格昂贵的包，她就乐颠颠地结束了购物之旅。哪像上次那个软萌少女，把店里快试了个遍…… 　　秦绍崇走后一会儿，店里例行开始讨论起这个财大气粗的客人。 　　叶棠对他的了解也不限于校园里道听途说的流言了。 　　店长早就认识他。还在其他店工作时就接待过这个客人。 　　他的审美很多样又很一致。 　　多样的是：他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勤。几乎从未领同一个女人进一家店超过一次。 　　一致的是：他的女人，清一色都是年轻貌美的小姑娘。 　　叶棠正若有所思地琢磨着这男人身上神奇的标签。蓦地，发现秦绍崇又站在了门店的巨大玻璃门外。此时，距他刚才离开，仅仅过了半个小时。 　　店里的其他店员也都发现了他。瞬间扫清上一秒钟的八卦氛围，马上摆出了热情的迎宾架势。 　　秦绍崇果然又走了进来。不过身边没有了女人。 　　叶棠的目光随着他从门外一直到自己对面，秦绍崇真真实实地站在了离她0.5米的位置，据说，陌生人之间最舒适的人际距离是1.5米。 　　现在对叶棠，果然有些压迫。不过那不是不舒适。 　　秦绍崇开口道：“不知这位小姐，今天能否赏光一起吃个晚饭？” 　　他不可能不知道“小姐”这个词在中文中有歧义，可是他说出的“小姐”让人听起来像是称呼一个公主。也是后来的后来，孤陋寡闻的叶棠才知道，公主其实也有歧义，只是年少的她很受用。 　　叶棠扬了扬脸，保证能完全地与他对视，“好啊。就是我还有一会儿才能下班。” 　　还没待秦绍崇开口与店长沟通，店长便爽快地又一脸了然地准了假。 　　叶棠何尝不明白，这个男人，用一片指甲盖就能压死她，她怎么都玩儿不过他。 　　可是，她就是不信命。 　　这一点，有时候是她的优点，有时候也是致命的缺点。 第5章 　　叶棠的很多第一次，都是秦绍崇给的。 　　秦朝崇带叶棠去了西餐厅。 　　这是叶棠第一次吃正宗的西餐。不是那种不中不西，放上一瓶红酒，一支高脚杯，一套刀叉就称之为西餐的西餐。 　　而是包含餐汤、前菜、主菜、餐后甜品、饮品和大约18%比例餐费为小费的高档英式西餐。 　　叶棠大可以大无畏地答应秦绍崇去吃一顿饭，在这样的男人面前，她总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可以失去。 　　然而，真正面对6支形状不同，大小各异的高脚杯，和长短不一的几套刀叉。 　　谁尴尬谁知道。 　　她不会使用面前餐具中的任何一个部件，因为她不知道它们是做什么的。 　　但是，和成熟男人相处的好处就是，省下了施展拙劣演戏的精力。他能看穿你所有的不堪与局促。 　　后来，叶棠与秦绍崇相处时，很讨厌他这个技能点。 　　当时，她却无比庆幸。 　　秦绍崇好像完全忽略了她的无措，一步一步引导着她，全神享受餐厅细心周到的服务，和五分熟的多汁厚切牛排。 　　秦绍崇没有废话，只是慢条斯理地品尝着美食，顺便教着叶棠，如何更自如地使唤刀叉，偶尔穿插讲几个关于西餐礼仪的故事典故。 　　如果有机会，贫穷的人更能体会——用钱可以买来的快乐，格外快乐。 　　秦绍崇不因为她的尴尬而尴尬，让叶棠十分感激。 　　叶棠莫名就放开了，卸下人前一贯的伪装，赤/裸地坦诚着自己的无知。 　　这不符合她的性格，别扭的自尊心是，即使有什么事不懂，也丝毫不敢暴露，要在人后加倍努力、偷偷学习，然后在人前装出毫不费力的样子。 　　刚开始用餐时，还是秦绍崇讲得多，后来几乎都是叶棠在讲。 　　讲她的学校生活，兼职的辛苦，家庭的拮据，失偶的母亲，以及母亲口中听来的父亲。 　　她单薄的人生中，最具有故事性的事情，她像倒豆子一般倒了个干净。 　　秦绍崇是极好的倾听者，始终专注又微笑地倾听，偶尔点头附和，或是提一两个简短的问题，引导她接着说下去。 　　叶棠说了很久很久，说到餐厅打烊休息。 　　意识到这点，叶棠又开始局促，很抱歉地对秦绍崇说：“耽误你的时间了，让你听我说这些无趣的话。” 　　秦绍崇没有丝毫不耐，笑着说：“不，我觉得很有趣。你累了吗？” 　　叶棠摇头，“不累。” 　　秦绍崇顺势牵起叶棠的手：“那我们换个不会关门的地方继续说。” 　　然后，他们到了一家酒吧。是家民谣bar。 　　秦绍崇为叶棠点了她从来没喝过的，颜色漂亮、杯子好看的酒品。 　　面对她新奇的眼光，他哈哈大笑，笑得爽朗，笑得坦荡。 　　不是嘲笑。那是一种，让你觉得，他认为你很可爱的笑。 　　叶棠敏感通透，但凡遭受一丝嘲笑，都能放大十倍感受到。 　　可是亲近之后，秦绍崇给她的感觉，丝毫不是看似的居高临下。 　　离开bar，他又带她去了真正意义上的夜店——club，震耳欲聋的，纸醉金迷的，醉生梦死的……对于比白纸多了一点愚蠢倔强和自以为是的叶棠来说，太奇妙，太震撼，太刺激，又有丝丝恐惧。 　　秦绍崇端着酒杯和叶棠站在二楼，望着楼下舞池里，一群衣着暴露、扭成麻花样的男男女女在舞池中间张牙舞爪。 　　音乐轰鸣中，他贴着她的耳朵大声问，“有趣么？想下去感受一下么？” 　　叶棠的耳朵烧烧的。她突然有点儿累了，偷瞄一眼手表，竟然已经凌晨3点多了。 　　她摆摆双手，用最大音量回道：“不了不了。” 　　秦绍崇微微偏头看了叶棠一眼，抿了两口酒，放下酒杯，提议离开。 　　他是个熟练掌握“恰到好处”的人。 　　叶棠长舒一口气。 　　乖顺地随着他离开了club。 　　再然后…… 　　这个恰到好处的男人，开车把叶棠带到了一家酒店。 　　他没有问她去哪儿，是否要回宿舍，是否有别的住处，而是直接把她带去了酒店。 　　秦绍崇先下车，贴心地为叶棠打开车门。 　　叶棠慢慢解开安全带，走下车。 　　抬头望着豪华酒店的霓虹灯牌，这也是第一次，第一次……开房，和只聊了一晚上的男人。 　　甚至，他还没有告诉她，他叫什么名字。 　　秦绍崇走在前面，几步后，回头去看磨磨蹭蹭的叶棠，正对上她的眼睛。 　　叶棠以为他要说点什么。 　　谁知，他只是淡淡弯了弯嘴角。继续向前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短小…… 第6章 　　叶棠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勇敢地，把自己交给他，由他带着到处乱跑。 　　在bar的时候，秦绍崇说起过一句，小姑娘年轻漂亮的时候，就要多去尝试一些有趣的生活…… 　　叶棠求而不得的，不就是有趣的生活么？ 　　她的虚荣心蠢蠢欲动。 　　靠努力能挣来的生活，不难。花钱能买来的生活。才难。 　　她想跟着他，去多多感受有趣的世界。 　　即使，叶棠清楚，她想跟着的男人，可怕的很。 　　刚才种种，叶棠并没有发自真心的惧怕。 　　好像那个什么都拥有的男人，真的不图她什么似的，她也假装被自己糊弄过去了。 　　可是车子停到酒店门口时， 　　叶棠就开始慌了，是否过于莽撞？她早该知道，她有什么。他要什么。 　　秦绍崇走在前面，没有多说什么。大概也因夜深，有些累了。 　　叶棠现在也不知该怎么开口。更安静地跟在后面。 　　在他面前，没有她掌控局面的资格。 　　叶棠暗暗计划，等他在前台开房的时候，一定告诉他，不用给她留房间了，虽然宿舍有门禁，但她回去后，还是可以敲开宿管的门，顺利回到宿舍去睡。 　　然而，秦绍崇没有给她机会。 　　这家酒店，他似乎有固定的房间。在前台没有任何停留，他直接带着她，进了电梯。 　　来到高层，掏出一张卡，刷开了某间套房的房门。 　　叶棠呆滞地走进房间。 　　房间很大。豪华之中不失暧昧浪漫。床头柜上正大光明地摆着几盒安全套。想看不到都不可能。 　　秦绍崇脱掉外套挂起来，正要摘手表。 　　叶棠突然拿出了今天最大的勇气，对着秦绍崇说：“我没做过。” 　　这句话好像用尽了她全部力气，但声音并不大。刚好能让不远处的秦绍崇听到。 　　话音落下，叶棠就感觉脸颊边滑过两滴清凉的液体。 　　她居然不由自主地哭了，太没出息…… 　　叶棠不确定，秦绍崇是否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她太没有经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秦绍崇摘表的动作缓了片刻，然后又把手表重新带好。 　　他没有立刻说话，表情纹丝不乱，从衣架上摘掉刚挂好的外套，搭在臂弯。来到叶棠身边，温柔地拍拍她的肩膀，说：“我知道了。你今晚在这儿好好睡。我早上来接你，送你回学校。” 　　说完，转身，离开，带上房门。 　　叶棠很累，时钟告诉她，清晨很快就会到来。她瘫倒在床上，放空大脑，慢慢阖上了眼睛…… 　　她有点后悔。如果他假装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将计就计，也许她就不再纠结了。 　　第二天早上，秦绍崇如约而至，把叶棠送回了学校。 　　关于昨晚的事情，一字未提。 　　叶棠也终是没有问他，名字是什么，联系方式是什么，还有机会再见面么…… 　　任何一个问题，都显得无比可笑。 　　他要的直白，她不会傻到以为，他是个善心人士，无欲无求地带她领略花花世界，或是自己能管这种人奢求什么纯情的谈情说爱？ 　　接下来的一个月，叶棠再也没有见过秦绍崇。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那个不为外人知的夜晚，像是从未存在过。 　　一切回归到平凡的日子。 　　在这段时间里，休学的西语系花复学了。因为要补休学期间落下的学分，系花选了校历后九周才开课的通识课，正好与叶棠凑在一个班上课。 　　系花回归后，异常沉默和高冷。时时摆着生人勿近的姿态。 　　分组讨论时，只有一个人愿意与她组队。 　　这个人，是叶棠。 　　出于什么目的呢？叶棠问自己。 　　大概是，系花是提醒她“那个男人”存在过的某种见证。 　　又或者是，她差点儿就成了系花的同类。 　　也可能是，妄想着，从系花那儿，听到某些关于他的信息。 　　叶棠的主动加入，让冷冽的系花有些微动容。 　　叶棠看着系花不自然的表情，突然明白了，不论她对系花有什么其他复杂的情绪，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她同情这个女孩儿。 　　其他同学没接触过秦绍崇，不了解他是什么样的男人。但叶棠接触过。她清楚地感受过他的吸引力。多少有些感同身受。 　　她知道，哪怕有过目的不纯，她也不会在系花这里获知“他”的消息。 　　随着几次课的熟悉，系花慢慢融化，还约叶棠一起去吃食堂。 　　叶棠打工忙，没有多余时间社交。 　　系花排斥外界，不经营人际关系。 　　两人俨然成了彼此为数不多的朋友。 　　系花叫乔莉，头脑确实不好，很不聪明。胜在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注定不是靠脑子生存的种类，只要漂亮就够了。 　　乔莉挺佩服叶棠。长得漂亮，功课好，精力旺盛，打工学习两不误。而且，从不八卦她过去的情感问题…… 　　叶棠尽量与乔莉保持一个亲切但不亲密的距离。 　　可是抵不住乔莉不断释放善意。 　　等叶棠意识到，她和乔莉的关系居然已经勉强算是“好友”时，哭笑不得。 　　但是相熟后，叶棠觉得乔莉并不像之前听说的那样。 　　没脑子是对的，白痴美人是对的，不自爱……好像不对。 　　乔莉家境优越，清秀靓丽，好桃花烂桃花贴着走。但她对待男人，高傲极了。 　　叶棠逐渐明白，很多人，很多事。不亲身经历，没有任何发言权。 　　慢慢的，看乔莉时，叶棠的脑海里终于不再闪过秦绍崇的脸。 　　她以为，她快要彻底忘记秦绍崇时，一通电话，打破了这个幻觉。 　　是母亲来的电话。 　　母亲哭得肝肠寸断，叶棠脑仁一阵阵疼。 　　外祖父脑梗，摔了一跤，再也下不了床。 　　一直不在身边侍奉老父亲的母亲，打算回到家乡贴身24小时照顾，她也不得不这样做。 　　现在做的工只能辞掉，母亲自己的收入来源就断了。 　　更难的是，还面临一大笔医药费。 　　钱，钱，钱…… 　　叶棠一边淡定安慰着母亲，没事，我现在兼职的时薪很高。 　　一边偷偷抹着眼泪。 　　秦绍崇的脸又蹦了出来。 　　如果，那个晚上，她留下他。 　　也许眼前看似无法跨越的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母亲哭得那么伤心，叶棠想，贞操算是什么东西？ 　　尤其是给一个有能力捐教学楼的男人…… 　　可是，她不确定，那天自己矫情的拒绝，是不是倒了他的胃口。 　　叶棠苦笑，倒不倒胃口还是小事，她可能根本没机会再见他一面。 　　在名品店，每次大门被打开，叶棠的心都跳一下。她默默祈祷，如果能再见到他，她可以跪下来求他收留。 　　这样的决定，一点儿都不难。 　　叶棠在祈祷里作出决定后没多久，秦绍崇又出现了。 　　如果说命运曾经不公，那么，当秦绍崇带着他的新女伴，再次“降临”名品店时，叶棠相信，她是被“偏爱”了。 第7章 　　秦绍崇这次带来的女人，是个胸前双峰随时准备呼之欲出的艳丽挂。 　　“呼之欲出”紧紧贴着秦绍崇，不时扭动着身体，用她饱满的胸部滑蹭秦绍崇。 　　叶棠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好没意思。 　　可是下一秒，她直直向秦绍崇走去，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准备了很久的纸条，双手递给拥着佳丽的秦绍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秦绍崇摸摸下巴，接过来纸条。 　　“我这里还有朋友，”秦绍崇拥着“呼之欲出”的手向外摊了摊，复又搂了回去，意思好像是，你多少该注意一下挖墙脚礼仪。 　　叶棠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我无意打扰两位，但是，很担心现在不说，之后就联系不上您了。您改天有时间，请一定要联系我。” 　　那语气，彷佛是争取一场商务合作。 　　在场的人，除了秦绍崇，都目瞪口呆。 　　“呼之欲出”似乎并没有如她的胸部一样有内涵。傻呆呆地望向身边的男人。 　　名品店里的店员虽知道，秦绍崇曾约过叶棠。 　　但那次之后，秦绍崇就连着好久都没有来过店里。 　　任谁也看出，财神根本没有看上柜姐。 　　叶棠今天这出，太沉不住气了…… 　　店长胸口的气顶上来，正欲不管说什么，先上前圆个场。 　　秦绍崇已开口道：“我今天就有时间。” 　　他嘴角明显弯起，将纸条塞进衬衣的口袋，“不过，棠棠，你得等我送一下这位朋友。” 　　看样子没有被冒犯到 。 　　叶棠告诉过秦绍崇自己的名字，他过了这么久仍记得她，还如此亲昵的称呼她…… 　　叶棠有些可耻的受宠若惊。几乎可以忘记，此时他的怀里，还有另外一个女人。且刚才，她还腹诽，他好没意思。 　　在秦绍崇表态之前，叶棠紧张到大脑一片空白，会发生什么，她丝毫不敢想象。 　　可是现在，她觉得，不挑食，真好。 　　秦绍崇点了几双鞋，让包起来。然后拥着还在状况外的“呼之欲出”离开了。 　　他走后没多久，叶棠的手机果然响起。 　　“三十分钟后，我去接你。” 　　叶棠如释重负，存好了来电号码，去跟店长请假。 　　店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叶棠，有些事情，你要考虑清楚。我们知道，你……现在缺钱，可是……你条件很好，还未毕业。未来的发展……” 　　店长没有继续说下去，她觉得已经说的过多。 　　叶棠点点头，不说话。 　　谁看不出来呢，秦绍崇不是良配。 　　车上，秦绍崇问：“棠棠，找我有什么事？” 　　叶棠想说，你给我钱，我让你包养我，或者……给我借点钱。 　　她开口：“我喜欢你。” 　　秦绍崇饶有兴致地用手指轻叩方向盘：“那天，为什么拒绝我？” 　　因为我怕——你不是好人。 　　叶棠说：“我没有拒绝。我只是没来得及放下面子告诉你，你就走了。” 　　“这么说，是我太不善解人意了？”秦朝崇眯起眼睛看她，好像想知道那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不是……”叶棠心虚地低下头，抠起手指。多了几分娇憨。 　　半晌，秦绍崇说：“你倒也不必这样。” 　　不必这样？是哪样？ 　　不必费尽心思的挑他喜欢的话说？自以为挑的是他喜欢的话说？还是自以为骗的过他…… 　　叶棠：“我不懂。” 　　秦绍崇不再看她，专注地直视前方，“你是聪明的女孩子，应该看得出来，我挺喜欢你。我不介意我喜欢的女人向我索要什么物质上的馈赠。如果你需要的话，直接跟我说。” 　　这句话太有吸引力。叶棠几乎就在等这句话。 　　但是叶棠默了默，还是说：“我挺羡慕你这么有钱，我家里很穷。但，我只是因为喜欢你……我不喜欢你旁边站着其他女人。” 　　叶棠喜欢秦绍崇，但这句话是有真有假。 　　秦绍崇哈哈大笑，“小女孩嫉妒心这么强不好。” 　　他把车停在了一家中餐馆外，从皮夹中拿出两张卡，递给叶棠：“收下。” 　　叶棠接过来，压抑着微微颤抖的激动，没有立刻装起来。 　　对秦绍崇这样的人撒谎，叶棠没有经验。她随时准备着被他看穿。刚才，做的似乎还不错…… 　　秦绍崇说：“我没有委屈女人的习惯。一张是信用卡，额度，应该够你用。另一张是借记卡。只有50万，留作学校的生活费。不要打工了。你说过，你功课很好。功课好，不容易，读书的时候，不要把精力放在赚钱上。以后，有的是时间工作。你会工作到天天盼望享受退休生活。” 　　叶棠盯着两张单薄的卡片，这里面有，对于她和她的家庭来说，雪中送炭的巨款…… 　　秦绍崇探身为她解开安全带，笑说：“别小家子气，装起来。我们去填饱肚子。” 　　“好。”叶棠将卡片放在了背包最深处的内口袋里。 　　吃完饭，回到车里，秦绍崇曲起手指刮着叶棠的脸蛋，“有什么想玩儿的项目吗？我带你去。” 　　叶棠还不习惯如此亲密的触碰，脸颊的皮肤温度上升了好几度。 　　秦绍崇好像发现了新玩意，刮的更起劲。 　　她的皮肤——像，婴儿的屁股。想到此，秦绍崇忍不住笑起来。 　　叶棠开口打断他自顾自的笑：“去酒店吧。换一家。不要上次那个。”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啧，多有职业素养的女主角。 　　佛系更文，每章短小，望见谅～ 第8章 　　叶棠不知道秦绍崇是多少家酒店的长期住户。 　　他带她去的另一家酒店。依然没走开房手续。连身份证都不需要登记一下。好像酒店就是固定住所。 　　他没有家吗？ 　　叶棠甚至想到了，他也许已经结婚了。不方便带其他女人回家…… 　　叶棠自恃的聪明，在秦绍崇面前，形同虚设。 　　她走进房间的那一刻，手和脚又开始不知该如何妥帖安放。 　　秦绍崇早已坐好，闲适地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他嘴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浅笑，注视着叶棠的手足无措，似乎那是非常有趣的一幕。 　　叶棠咬了咬牙：“我去洗澡。” 　　撒腿要跑。 　　“回来，”秦绍崇叫住她，悠悠道：“棠棠觉得，我们之间，只有上床这件事，是我感兴趣的？还是，你感兴趣？” 　　他怎么这么难搞？ 　　最初，难道不是他直接带她来开房吗？ 　　叶棠有些赌气地说：“不是。” 　　秦绍崇轻叹一声：“谈过恋爱吗？” 　　叶棠：“没有。” 　　秦绍崇站起，走到叶棠身边，把她拉进自己怀里。 　　“如果想得到一个男人，不需要这么着急把自己奉献出来。讨好和调情是两回事……” 　　他低头吻住了她的嘴。 　　对，叶棠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接过吻。甚至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男人，让她愿意腾出宝贵的时间，春心萌动。 　　不对，现在就有一个男人，不止让她心动，已经……让她意乱情迷了。 　　初吻对象，是情场老手……大概算是件幸运的事情。 　　叶棠任由他裹挟着自己，深思混沌。 　　她想，哪怕不是为了钱，她可能，也喜欢这种感觉。 　　她安心地沉溺在一个男人的吻里…… 　　天塌了，他都能顶住。 　　秦绍崇从吻中抽身而出时，叶棠还在意乱情迷着。 　　秦绍崇刮了刮叶棠的脸，放开她，去打电话。 　　他叫了客房服务，让服务生送来一瓶白葡萄酒和一些甜点。 　　秦绍崇倒了两杯酒，拿起自己那杯抿了一口：“来吃点甜的，感觉会好些。” 　　叶棠有点委屈，她感觉很好，至少那个吻是这样，“我……我没有感觉不好。我只是不太懂……你可以教我。” 　　秦绍崇唇边的笑淡去，“不懂什么？教什么？教你怎么勾引我？棠棠野心真大，还没学会走，就想跑了。我不喜欢勉强女人做她不喜欢做的事。” 　　秦绍崇这样严肃，叶棠很紧张：“我刚才……哪儿做的不好吗？” 　　“你不要这么紧张。你没有什么不好，”秦绍崇晃一晃酒杯，“只是，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 　　叶棠更着急了，脱口而出：“那是因为，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秦绍崇愣了一下：“抱歉，我以为我说过。秦绍崇，我的名字。” 　　他从皮夹里拿出一张名片，递过去。 　　叶棠接过，细看。除了名字，联系方式。没有其他。 　　秦绍崇解释：“我的产业有些杂，就没有写什么职务。” 　　叶棠点点头，用手指划过“秦绍崇”三个字，她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似乎，他们之间有某种联系，正式建立。 　　秦绍崇继续说：“为了让你不这么紧绷，还有什么问题，棠棠随便问。” 　　叶棠捏着名片，支吾道：“你……你结婚了吗？” 　　秦绍崇不再严肃，笑得开心：“你担心这个？放心吧，至少四十年内，我不会结婚。” 　　叶棠想问为什么。最后克制住了。 　　“四十年……那，你现在多大了？” 　　“三十一。” 　　“你比我大十一岁。” 　　“嗯，我知道。你在最好的年纪。” 　　叶棠不知道还能问什么，有些问题，问太深了，又怕秦绍崇不高兴。她靠过去，喝了一杯甜白。 　　秦绍崇揽住叶棠：“还紧张吗？” 　　“不。”叶棠埋头在他胸前，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秦绍崇不吸烟。身上有种辛烈清香的味道，很好闻。 　　后来，叶棠知道，那是一种后调为葡萄柚和白麝香的香水味。 　　很多年后，叶棠也用同一款香水。 　　“那吃点东西，去洗澡吧。” 　　叶棠洗完澡，吹好头发，秦绍崇正在笔记本电脑上处理着工作。 　　“如果无聊，看会儿电影。我还有些事。”他扔了一个遥控器给叶棠，带着电脑去了旁边的房间。 　　叶棠隐约听到他打过几通电话，地道的美式英语。 　　秦绍崇一忙就是几个小时，回到卧房时，叶棠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出神。 　　秦绍崇坐在床边，问：“怎么还没睡呢？” 　　叶棠乖乖地说：“等你。” 　　秦绍崇笑：“那你可得再等会儿。我去洗澡。” 　　“不要，”叶棠抓住他的手，“你别洗澡了……太，太晚了。我怕我一会儿就睡着了。” 　　秦绍崇笑容更大：“这么短的时间，棠棠你就从视死如归变成急不可待了。是我低估你了。” 　　叶棠不知该说什么，说什么都是露怯。 　　她干脆爬起来，靠近秦绍崇，在他嘴角啄了一下。 　　“让美丽的小姐失望，肯定不行。”秦绍崇单手按住叶棠的后脑，吻了回去。 　　另一只手，拉开了叶棠的浴袍。 　　总有人说，某某某满足了我对异性的全部想象。 　　叶棠想，秦绍崇塑造了她的异性的全部认识。 　　原来，男人是这样，爱、欲是这样…… 　　她几乎忘记，她是为了什么，再次接近他。 　　有点疼，可是叶棠没有再不争气地掉眼泪。 　　她怕，他像那天一样，知趣地离开。 　　虽然，即使她不哭，他也不一定能停留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快乐～ 第9章 　　晨曦向暖，雾色渐开时。 　　叶棠问：“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秦绍崇答：“棠棠希望是什么关系？” 　　叶棠说：“如果有一天你离开我，我会认为是分手的，那种关系。” 　　秦绍崇笑：“好，随你。” 　　叶棠辞了工，给外公的医药费该以什么方式让母亲接受，她还在考虑。 　　不过，送钱出去，比挣钱回来，难度要小。 　　虽然不用在兼职上继续浪费时间，但是在秦绍崇那里，耗费了叶棠更多的精力。 　　他说，不用讨好我。 　　可是，叶棠做什么之前，还是不由自主去考虑，什么行为可能是秦绍崇喜欢的，什么行为可能是秦绍崇讨厌的。 　　为了不落下功课，叶棠把在学校的所有时间，都用在学习上。主动社交趋于零，俨然是学校里最冷漠的美女，比乔莉还让人“敬而远之”。 　　除了乔莉，基本没有人敢在叶棠自习时，上前攀谈。 　　乔莉是例外，倒不是叶棠多么喜欢她。相反，因为秦绍崇和乔莉曾经的关系，叶棠忍不住要讨厌她。 　　和她一般年纪的女孩子，年轻美丽，一往情深。还与秦绍崇有过一段刻骨铭心、飞蛾扑火的情。 　　叶棠想，也许，秦绍崇曾经爱她胜过爱自己…… 　　不比较，是不可能的。 　　但是，叶棠对乔莉，多少有些内疚。 　　乔莉以死相逼，期待再见一面的男人，现在睡在她的枕畔…… 　　这种矛盾的情绪，让她很难推拒乔莉独独对她散发的热情。是因为审美趋同，所以性情相吸？ 　　乔莉约了叶棠一起自习。叶棠没有拒绝，虽然她知道，乔莉说是自习，也不会真的学习。她多半把书摊在一边，然后打开手机看剧。 　　今天，叶棠还真错怪乔莉了。乔莉没有看剧。 　　而是来找叶棠做感情咨询。 　　她有了新的追求者，同是外语学院的男孩，学英语的。 　　乔莉最近的行情不好，但是那男生挺好。长得腼腆干净，不久前，才在全国大中院校英语演讲比赛中获得了金奖。数张喜报一直挂在学校的宣传栏。叶棠也知道他。 　　从叶棠的角度来看，乔莉配不上这个男孩。 　　但她真心希望，乔莉能获得新的幸福。 　　学霸vs学渣，还是学霸追求学渣，想想挺萌。 　　叶棠边背单词，边劝乔莉：“这么好的男生，你还犹豫什么？快答应吧。反正你也不想好好学习，那就谈谈恋爱，不要浪费时间。” 　　“我没有犹豫。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 　　叶棠从单词书中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乔莉，“这么不喜欢？” 　　乔莉陷在纠结里，自说自话：“叶棠，你也知道，我，我之前被人拒绝得很惨啦。他人很真诚，我不想伤害他。你说，我该怎么说，才比较好？” 　　叶棠叹气：“实在不喜欢，直接拒绝得好。太婉转，反而给他错觉。” 　　乔莉咬着嘴唇，很为难的样子，“也不是完全不喜欢，但是……他英语说得太好了。” 　　这都哪跟哪？ 　　叶棠不愿在乔莉的感情问题上，继续浪费时间，想找个借口离开。 　　谁料，乔莉提起了秦绍崇。这是她第一次讲到秦绍崇。 　　“全校都知道的我的那个前男友，是个美籍华人。他的英语说得漂亮极了。柴翊林……总会让我想起他。” 　　“美籍华人……”叶棠的屁股像长在了椅子上，挪不开分毫。 　　“就是那个，给学校捐过钱的，我因为他……闹了一晚上……”乔莉娓娓道来。 　　叶棠支支吾吾：“他，他不是对你不好么？为什么不把他忘了？” 　　乔莉带着丝丝凄凉地笑，“有的男人，你明知道他是坏男人，可是你就是爱他。他就是这种坏男人。很有魅力。” 　　叶棠压抑着声音里的不自然：“他，是什么样的男人？” 　　叶棠的心一上一下，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她对秦绍崇的了解太少，任何关于他的消息，都能刺激她的神经。 　　现在这个消息，来自他的前女友，也是她的“好朋友”。 　　可能是新桃花搅动了乔莉的心弦，她终于肯开口谈起秦绍崇。 　　“那个男人，是从我表姐那儿抢来的。有时候我想，他走得那么决绝，都是我的报应。我表姐一定也经历过我经历的一切……她肯定恨死我。” 　　叶棠终于知道了，秦绍崇和乔莉的大致相识经过。 　　乔莉是在表姐的生日宴上，认识的秦绍崇。 　　那时，他是表姐在美国读书时交的男朋友，两人认识不过月余，表姐已爱的天崩地裂。 　　表姐的父亲，就是乔莉的舅舅，也知道秦绍崇，并借女儿的光，与秦绍崇有了生意上的往来。颇为欣赏秦绍崇。 　　生日宴上，乔莉对秦绍崇一见钟情。他谈笑风生，惊艳全场的气质，让骄傲的小公主乔莉芳心暗许。 　　乔莉自认不比表姐条件差，找了一个机会，主动投怀送抱。秦绍崇便不客气地笑纳了。总之是，恶俗又道德败坏的小报故事…… 　　乔莉为了秦绍崇，和表姐彻底决裂。乔莉家和舅舅家也断了往来。恋情初始，自是浓情蜜意。 　　结局呢，就是叶棠知道的，比较惨烈。 　　乔莉威胁要跳楼的那天，她舅舅摒弃前嫌，给秦绍崇去过一通电话，希望秦绍崇看在折磨了他们家两个姑娘的份上，至少出现一次，挽救乔莉岌岌可危的性命。 　　秦绍崇十分冷漠地拒绝了。 　　舅舅问：“你不是那么喜欢她吗？为了她抛弃我女儿，中止了我们的合作，还为她给学校捐了那么多钱？” 　　秦绍崇一句解释都没有，就挂断电话，再也打不通了。 　　这些，舅舅都告诉过乔莉。 　　乔莉说：“你知道吗？这个男人太可怕了。他爱你时，你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可是，他不爱你了。他是最铁石心肠的人。我和我表姐，本质没有任何区别。” 　　乔莉又说：“叶棠，有一句话，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连我爸爸妈妈都不知道，我只告诉你…… 　　我，还爱他。 　　因为他，我现在无法接受别人。也因为爱他，才不怕别人笑话，坚持复学。我在家，可能永远没有机会再见到他。我爸爸妈妈不会允许…… 　　但是，现在，至少还有机会……” 　　叶棠惊起一身冷汗。 　　傍晚，她翘了晚课，直奔秦绍崇住的酒店。 　　她好几天没见到秦绍崇了，他不联系她，她也不敢联系他。 　　刚和乔莉分开，她更不应该来见秦绍崇。她会惹恼他。 　　可是，她想赶紧看见他。 　　叶棠闯进秦绍崇的视线时，因为跑得急，额间沁出一层细汗，刘海贴在了额头上，形容狼狈，气喘吁吁。 　　秦绍崇默默从她肩上，卸下背包，调高了室内温度，才不急不缓地问道：“怎么跑得这么急？” 　　“想早点看见你。” 　　秦绍崇心情不坏的样子：“是么，想我就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不用着急。正好，我刚忙完一件大事，接下来几天不忙，可以好好陪你。” 　　“秦绍崇，”叶棠直呼了他的名字，这三个字仿佛因为被叫出来，刻上了某种更深的意义，“以后别来学校接我，好吗？” 　　秦绍崇：“怎么了？” 　　叶棠的气息尚不平稳，说得有些急促：“你还记得乔莉吗？我们学校的，外国语学院西班牙语专业的系花。” 　　秦绍崇眉头微蹙：“你可能还不了解，我记忆力非常好。” 　　察觉到秦绍崇有一丝不快，叶棠更着急地说：“她是我的好朋友。” 　　叶棠没有对外宣称过，乔莉是她的好朋友，她自己有时候也不承认。 　　可是今天，她觉得她是。 　　乔莉说她抢表姐男朋友时，叶棠生气。 　　乔莉说秦绍崇冷漠拒绝她时，叶棠心疼。 　　乔莉说还爱着秦绍崇时，叶棠内疚。 　　叶棠觉得乔莉有句话说得很对，乔莉和她表姐本质上没区别。 　　其实，叶棠和她们，或者和名品店里挽着秦绍崇的女人们，都没什么区别。 　　所以，她更可怜乔莉。像可怜自己一样。 　　叶棠没等秦绍崇说话，接着说：“我想和你在一起，但是不想让她知道。” 　　“好，随你。”秦绍崇单手伸出，轻轻抱了抱叶棠，“这些都是小事。你搬到这里来住，我就不用经常去学校找你。” 　　“嗯”，叶棠应了一声，回抱秦绍崇，偎在他怀里，“我想问你几个关于乔莉的问题，可以吗？” 　　秦绍崇语气温柔，“你先问。我看要不要答。” 　　叶棠的脸贴在秦绍崇的胸前，感受着他说话时，胸膛的起伏，“你和乔莉，为什么分开了？”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到了应该分开的时间而已。” 　　什么时候是应该分开的时间？ 　　这句，叶棠没问，她问：“分开之后，为什么不能答应她，再见她一面呢？” 　　“我不喜欢被要挟。” 　　叶棠咽了咽口水，接着问：“爱情，可以说收就收吗？” 　　秦绍崇顿了一下，反问：“你在替朋友打抱不平？” 　　叶棠仰起脸，用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秦绍崇，“不是，除了你，我没爱过别人。很好奇，感情也可以收放自如的吗？” 　　秦绍崇看着她的眼睛，心情就很好，点点她的鼻子，“我可以。” 　　叶棠说：“乔莉，就不能说收便收。” 　　秦绍崇有点冷漠地笑：“她收不了，可以继续给。但也不能，怪我不要。” 　　叶棠沉默。 　　“只要你乖乖的。我不会亏待你。年轻的时候，就要学会享受当下。不要浪费现在，才最实际。” 　　秦绍崇松开抱着叶棠的手，用指甲轻扣玻璃杯的杯体。像是又不耐烦了。 　　叶棠也慢慢松开手。 　　“我给你的，就收好。我不给的，也不要要。”秦绍崇看出叶棠情绪不高，捉住她的手吻了一下，“今晚留下，明天我找人帮你搬过来。” 　　秦绍崇说完，暗自反省了一下，刚才似乎过于严厉，对待小女孩还是应该多些耐心，多点宠爱。 　　至少现在，他愿意多付出耐心和宠爱给眼前这个，较真又漂亮的小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亲爱的小伙伴们浇灌营养液！ 　　还有每天留评鼓励我！动力满满～ 　　love u all 第10章 　　今晚，秦绍崇原是约了人，谈公事。 　　因为叶棠没打招呼的意外登门，他去打电话取消见面。 　　再回身找叶棠时，发现她已经把背包挎回身上。“我今天晚上还有课，先走了。明天再来找你。” 　　秦绍崇伸手拉住她的背包带，“这都几点了？你回去上课能赶上？” 　　她若是不来，他还不想她。她既然来了，他便不想让她走。 　　“我叫车。不跑着。应该来得及。”小姑娘气息还没喘匀，汗唧唧的……水灵灵的，急着要走。 　　“你是跑过来的？”秦绍崇微愠，“我这么寒酸么？连打车的钱都没给够你？” 　　“不是。我想锻炼锻炼身体。对不起哦。”嘴上说着抱歉，神情却满满的不以为然。 　　秦绍崇叹气：“你现在叫直升机回去，也下课了。” 　　叶棠从头到脚都透露着古怪。“我，我，今天身体不舒服。” 　　秦绍崇：“所以呢？” 　　“所以晚上，不方便……陪你……” 　　“我是禽兽么？。”秦绍崇压住怒气，因为明显感觉叶棠有点怕他。“你不舒服，我怎么可能碰你。” 　　“我答应了室友，晚上必须回去……” 　　叶棠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拒绝”的气息，就差脑门上贴着“放我回去”四个字。 　　“回吧。把汗晾干再走。”秦绍崇摊开手掌，放开手中拉着的背包带，他不想为难她，“明天什么时候搬过来？我找人帮你。” 　　这几天忙，秦绍崇疏于关注叶棠。此时，更坚定了他，要把她接来同住的想法。 　　叶棠喜欢他，这点自信，秦绍崇还有。 　　可是，他缺乏对叶棠的掌控感，秦绍崇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下午吧。四点之后我就没课了，我给你打电话。”叶棠乖巧地回了一句，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叶棠不是不想留下来。只是……她早上起床时，没计划晚上来找秦绍崇。所以，今天穿的内裤，腰间，开线了，大咧咧一个破洞。 　　初夜那晚，叶棠换上浴袍后，就为到底在哪儿藏内衣而纠结了半天。她没有成套的性感内衣。她只有廉价的胸衣，和腰间松紧带都有些松垮的内裤。 　　沉浸爱情的女孩，即使遇到的是坏男人，即使抱着不单纯的目的，她依然希望自己是美好的，从头到脚。 　　明天，要先去刷秦绍崇的卡，买些好看的内衣和睡衣，再过来…… 　　服务到位，是对“金主”的尊重。花他的钱，理所当然。叶棠认同地对自己点点头，向学校跑去。 　　晚上的约已经推了，秦绍崇一时无所事事，坐在露台饮了两杯红酒，细细回味着叶棠的反应。 　　这个小丫头，总让他摸不着头脑。刚才，她明明不是生气，不是赌气。为什么着急要逃…… 　　红酒的后劲渐渐发散出来，身体很暖，很舒畅，秦绍崇也发散着脑海里关于叶棠的场景。 　　初见叶棠，是在她的学校，比叶棠以为的校庆日，更早…… 　　秦绍崇想，他喜欢看她刻薄倔强的劲儿，而不是小心翼翼，刻意屈从。刚才，她又有点张牙舞爪的苗头了。 　　他可以放纵她，他也喜欢看她那古灵精怪的样子。 　　当然，不能到放肆的程度…… 　　秦绍崇为叶棠的迁徙，找了专业的搬家公司。 　　好几个搬家师傅，开着箱货，带着拆装工具，浩浩荡荡去学校接叶棠。 　　看师傅的架势，以为雇主可能还要搬运钢琴和沙发这样的大件行李。 　　到了现场才知道，叶棠只有两个米袋子一样大的行李包。 　　因为叶棠不允许秦绍崇去学校，他一直在酒店等着。 　　然后，等来几个壮汉，像拎小鸡一样拎着两包行李…… 　　秦绍崇看着两包行李，颇为无奈：“是我想太多，我刚还在想，可能这里住不下。应该给你买套公寓。” 　　说起公寓，叶棠突然想起，有个很重要的问题，她还没问。 　　“秦绍崇，你是美国人？”叶棠补充道：“乔莉，告诉我的。” 　　“嗯。我妈是美国人。” 　　叶棠饶有兴致：“你父亲基因真强，你长得一点儿不像混血儿。” 　　秦绍崇斜眼看她：“我妈是华人。美籍。” 　　“哦。”叶棠尴尬地低头，“那你父亲是中国籍？” 　　“不是，”秦绍崇好像不太愿意谈论他的家人，中断了话题，转身去冰箱拿果汁，回头说了一句，“你行李太少，周末带你去采购生活用品。” 　　叶棠赶紧喊他，她真的想问的是：“你在中国，没买房子吗？” 　　秦绍崇站住，“不是，我投资过房地产。” 　　叶棠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了。她想问，为什么不让我去你的房子，或者，你怎么不回家住等等…… 　　和房子，公寓，家有关。 　　可是叶棠语无伦次半天，说了：“房地产……在中国，还挺赚钱……” 　　秦绍崇嗯了一声，“你也看出来了啊。” 　　语气有点戏虐。 　　叶棠尴尬地笑笑：“看来你挺了解中国市场。” 　　秦绍崇突然正色道：“棠棠是学国际贸易的吧？” 　　“嗯。”叶棠应道，她的专业不知秦绍崇从哪听来的，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秦绍崇本事又大的很。 　　秦绍崇说：“早点开始相关行业的专业实习，比较好。你也该正经了解一下国内外市场。” 　　叶棠哼了一声：“我知道，可是我打算读研。所以暂时没找。而且实习工资普遍低，我之前忙着打工……” 　　“有想过就好，需要我帮忙，随时告诉我。”秦绍崇接着说，“我主要就是从事这行，如果棠棠有出国读研的打算，我也可以帮你联系。” 　　秦绍崇第一次谈起他的事业。 　　还替她的职业发展着想。 　　叶棠飞扑过去，八爪鱼一样挂在秦绍崇身上，甜甜地说，“给业界大佬请安！” 　　秦绍崇吻她一下，将她从身上扒拉下来，“站好，收拾你的东西。”继续去拿果汁。 　　叶棠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她想知道的，他一件都没说。 　　叶棠甩甩马尾，今朝有酒今朝醉。 　　她跟上秦绍崇，“我也要去美国，读你读过的大学，你得帮我联系。然后，这个暑假，我要开始实习！你得把我介绍到G市最牛逼的跨国公司实习。我很聪明的，不会给你丢脸。” 　　“好啊。”秦绍崇没有一丝犹豫。 　　叶棠偷笑。 　　距离她本科毕业，还有一年半。他许诺了帮她联系读研的学校，那……至少还有一年半，他们可不能断了联系啊，秦绍崇有钱有地位，哪能随便打脸…… 第11章 　　叶棠的行李，收拾起来很容易。寥寥几件行李，大多也是叶棠今天临时添置的，其实她上午就没有课，偷偷溜出去采购。她自用的那些寒碜的日用品和贴身衣物，基本都留在了宿舍。 　　她的几套换洗衣服，挂在了空无一物的衣柜里。 　　不知道秦绍崇每天的行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的行李，好像比她还少。 　　叶棠不到一个小时，就收拾妥当，秦绍崇专属酒店套房驻扎行动——正式打卡成功。 　　叶棠倚靠门框，偷瞄正在会客厅埋首工作的秦绍崇。心理颇有些甜蜜的意味。 　　她一直盯着他看，秦绍崇似有察觉，抬眼回看她，“你那丁点盘缠收拾完了。” 　　不是疑问。 　　叶棠点点头，还有点痴痴地看他。 　　秦绍崇似笑非笑，“上了一天课，还要搬家，收拾行李，棠棠今天辛苦了。” 　　彼时贫穷又没见过世面的叶棠，第一次拥有一张信用卡，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刷了卡，刷了多少钱，宿主那里都收的到短信。还附了详细的购物清单…… 　　有人默默看着她耍着小心思。 　　什么下午四点才下课？ 　　小姑娘，真不老实。 　　秦绍崇有意无意地提起：“这里没别人，你换上你自己的睡衣，舒服。” 　　叶棠应着，然后小跑到浴室去换——睡衣。 　　秦绍崇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扬起。 　　睡衣是她今天才买到的真丝睡裙，纯黑色，细肩带，大领口，欲露还遮。细腻柔滑的面料，紧贴腰身的设计，充满旖旎风情。 　　看模特穿的时候，她都不禁脸红耳热。 　　据说，针对男性，有过一个调查，黑色是被认为最性感神秘的颜色。 　　叶棠一同换上的，还有……成套的内衣。 　　半罩杯，低腰内裤。 　　叶棠从没穿过这样的衣服。换上之后，有点后悔。意图似乎过于昭彰……她差点又脱下来，换成酒店标配的浴袍。 　　叶棠想起，在职业规划课上听老师讲：“有人谈到这个时代的怪现状——许多人做着自己并不真正喜欢的工作，赚着自己并不真正不需要的钱，讨好着自己并不真正关心的人。” 　　在叶棠这，她正在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赚着自己真正需要的钱，讨好着自己……关心的人。多幸运…… 　　她咬咬牙，轻飘飘地走出浴室，不自然地走到秦绍崇的面前，揪揪吊带，又拢拢头发，忸怩地低声说：“你，你不嫌不舒服吗？怎么……不换衣服？” 　　叶棠肤白胜雪，和身上的睡裙，黑白对比强烈。清纯又性感。添点娇羞，秀色可餐。 　　秦绍崇从一厚沓报表中抬起头，眼睛微微眯起，啧道：“前途无量，我的棠棠。” 　　平时，秦绍崇整个人都散发着英伦绅士气质，高贵，优雅，礼貌。还有点淡漠。 　　但在某些事情上，邪性，邪性，邪性得厉害，叶棠贫瘠的想象力找不到其他形容词。 　　秦绍崇放下手中的纸，眼睛锁着叶棠，双手不停，一颗一颗解衬衣的扣子，“我，不需要换衣服。我都是直接——脱衣服。” 　　叶棠初经人事没多久，换衣服出来已经羞得不行。哪招架地住秦绍崇出招。低着头不敢看他。 　　下一秒，他就来到她面前，挡住了她低垂的视线。附在她耳边说，“做正事。” 　　然后抱起她，向着床边走去…… 　　叶棠想，如果秦绍崇是她的事业，她发自内心地希望，自己事业有成。 　　天真的女孩子，她还不知爱情的心酸，苦涩，计较，念着自己有几分小聪明，一腔孤勇，义无反顾地一头扎进去…… 　　激情褪去，温情弥留。 　　秦绍崇定期健身，身材保持得很好，叶棠喜欢把脑袋整颗搁在他的胸前，脸贴着他厚实又富有弹性的胸肌，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低语时胸腔的起伏和共振。 　　他身上微微发汗，成熟男性的汗息融着葡萄柚和白麝香的味道，让叶棠微微迷醉，她点划着他胸前光滑的皮肤，甜蜜呢喃：“秦绍崇，你这个老男人，真的挺有魅力……” 　　秦绍崇一下一下顺着叶棠的头发，“我可不老，棠棠大概不知道，三十一岁，是男人最好的年龄。” 　　叶棠促狭道：“是么？是不是，等你到三十二岁的时候，你又说，三十二岁，是男人最好的年龄……” 　　秦绍崇笑：“棠棠真聪明。” 　　叶棠一嗤，“那你长到多少岁，不是最好的年龄？” 　　秦绍崇一本正经道：“我一直都是最好的年龄。” 　　“你可真能……”叶棠咯咯咯笑起来。 　　“笑什么？”秦绍棠的手从她的长发上滑到她盈盈的腰间，轻轻捏了一下，“不结婚的男人，永远处在最好的年龄。” 　　叶棠还从未考虑过婚姻这件事。 　　她觉得那离她很远。 　　叶棠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我要是你，肯定也不想结婚。” 　　反正他又不缺女人。结婚能做什么…… 　　叶棠对自己能想得这么深，还有点小得意。 　　只有隐隐酸意，也随着秦绍崇吻上她的唇角，而瞬间消散…… 　　同居生活后，叶棠没有什么不习惯。 　　说是同居生活，其实也不太算。 　　虽然叶棠住的地方是秦绍崇的专属套房。但他并不是一直在这里住。他有多少能留宿的地方，叶棠不清楚。 　　她连他有没有可以被称作“家”的固定居所都不知道。投资过房地产？那怎么不找个像样的地方住呢？ 　　还有，叶棠也不知道，她能在这里住多久。 　　诚实讲，叶棠不喜欢住在酒店里。虽然比宿舍宽敞舒适，可是像是一直漂着。 　　但在酒店住的好处是，能常常见到秦绍崇。 　　秦绍崇工作很忙，经常出差。不过，他生意的重心，早些年起就转移到了大陆。 　　叶棠入主秦绍崇的生活后，秦绍崇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国内，在国内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叶棠所在的G市。在G市的时候，绝大部分夜晚，留宿在叶棠这里。 　　叶棠一直记得秦绍崇说：“我给你的，就收好。我不给的，也不要要。” 　　叶棠不跟秦绍崇提任何要求。钱的方面，足够花，叶棠以前从没有想过，钱来得这么容易。 　　都说，来钱最容易的方法，全在刑法里。 　　她居然有了，因为不愁没钱而忐忑不安的日子。 　　秦绍崇的钱，到底花着不甚安心。 　　叶棠每个月还要变着法，换着借口，才能顺利给母亲汇钱， 　　如果直接把钱转过去，母亲肯定要怀疑她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才“巨额财产来路不明”。 　　学校奖学金，社会奖学金，打工涨工资，帮老师做项目的补助…… 　　叶棠撒谎撒得最多的时候，就是20岁之后的那两年。 　　解燃眉之急的钱够了，叶棠反而不知该怎么花钱。她节俭惯了，太奢侈地消费，充满负罪感，何况也不是她的钱。 　　秦绍崇不给的，叶棠不要。 　　但仅仅是秦绍崇给的，她都收不过来。 第12章 　　叶棠心里明白，秦绍崇对她算极好的了。 　　秦绍崇无论去哪儿出差，哪怕是市内出差，都要给叶棠带一堆礼物回来。 　　不出差的时候，也经常找着各种原因，送首饰，送衣服，送化妆品，送鞋子包包……女人喜欢的，他都送过。 　　发现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好吃的餐厅，他也会第一时间带她去。 　　叶棠说的话，秦绍崇基本都能放在心上。 　　叶棠生活中缺的东西，不用她提，他都给补足。 　　叶棠同学拥有的新玩意，不用她说，他都买给她。 　　秦绍崇比一般男人要心细得多，总能急叶棠所急，想叶棠所想。 　　甚至，连功课都能辅导…… 　　后来逐渐熟悉，叶棠才了解到，秦绍崇曾是杜克大学的高材生，学得居然也是国际贸易与金融。 　　怪不得之前要提建议，让她早点实习。这是来自学长的谆谆教诲！ 　　叶棠傻傻地开心，与秦绍崇的任何联系，都被她认定成命运安排，缘分所系。 　　他是她的spider man，superman ，哆啦A梦…… 　　作者有话要说：　　众仙女们：我捉捉虫，前文会有修改的提示，但内容无更改。已阅无需再返回头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章被锁了…… 　　我打算把一章，分成几章。这样，哪一部分有问题，我就更清楚了。所以每章就比较短 第13章 　　不过，越了解，叶棠就越觉得，她不懂秦绍崇。 　　与她的全情投入相比，他要抽离得多。 　　秦绍崇与人之间的距离感，是即便与他躺在同一张床上，也没办法忽视的。 　　最开始被浓情蜜意冲昏头脑的叶棠几乎都要忘记，他一直是这样的人，从他在校庆日上出现开始，就似远似近，有着谜一般的距离感。 　　而且，秦绍崇的宠爱，不是千依百顺。 　　他有雷区。叶棠不知是否有人能碰，反正她不能碰。 　　比如，秦绍崇已经做好的决定，谁也无法改变。在拿主意方面，他是个说一不二的独/裁者。可能自信的人，有时候就自傲。比起相信其他人，他们更相信自己。 　　还有，秦绍崇会有不想说话的时候，这个时候就要放他一个人独处。不然，他会格外冷漠和难以接近。 　　这些倒还好。 　　叶棠喜欢听从秦绍崇的安排和指示。所以他决定的事情，她大多都言听计从。 　　他不想说话的时候，叶棠也安安静静地学习。她本就不是聒噪的女孩儿。 　　叶棠唯一觉得很难理解和接受的是，秦绍崇消失的时候，她不能问他去哪里了。 　　秦绍崇不喜欢叶棠打电话或发讯息问，他在哪儿，在干什么。 　　这，就是他不能给的东西，之一。 　　有一日，叶棠学习提单和其他付运单证时，遇到有关海商法的实例分析，想请教一下秦绍崇。 　　而秦绍崇，已经两日没出现过。 　　所以叶棠就直接去了电话，问他在哪里呢，干什么呢。 　　其实叶棠只是想接下来提一下，如果不忙的话，可不可以抽空给她看个案例。 　　谁料，秦绍崇很严肃郑重地与她讲：“不要问我这样的问题。你第一次问，我不怪你。但是，不要有下一次。” 　　叶棠委委屈屈地挂了电话。 　　问这个问题，她也鼓了很大的勇气好吗，也担心他坦白告诉她，他在其他女人那里…… 　　叶棠心中有本“特殊”的记录。 　　在她搬到酒店后，似乎秦绍崇并没有来得及“宠幸”其他女人。 　　叶棠一开始就知秦绍崇是个花心的男人。但，后来她也知道，秦绍崇不是纵欲无度的人。 　　秦绍崇格外自律，不吸烟，不贪杯，不吃垃圾食品，定期健身。没有工作和应酬的夜晚，都尽量早睡，无论发生什么都绝对早起。 　　还有就是，从不在相邻的日子里，做/爱。 　　也就是，从来没有在连着的两天里都碰她…… 第14章 　　叶棠没交过男朋友。对男人的理解仅限于同学朋友的道听途说和……想象。 　　男人是用什么思考的动物，貌似有公论。叶棠也难免有类似的“偏见”。 　　叶棠原以为，秦绍崇这样的男人，怕是有过之无不及。毕竟他的“交友”履历，不用想也知道是十分丰富。 　　可是，秦绍崇的自控力，强大得可怕。这个……超出了叶棠的想象。 　　对自己狠的男人，才是真的狠。 　　最开始，叶棠不知道秦绍崇的这个习惯。 　　有一日，叶棠鼓起勇气，网购了好几套颇有“风情”和暗示意味的内衣，她学习学得好，兼职做的好，干一行爱一行强一行。 　　虽然叶棠愿意相信她和秦绍崇是“男女朋友”关系，但秦绍崇给她钱花，也算一种“包养”吧。 　　熊熊燃烧的“职业进取心”，鼓舞着叶棠不断钻研取悦他的技术。 　　情趣内衣到货的当晚，叶棠就火速试穿，羞耻地上演过一段勾引戏码…… 　　业务能力可能还有待提高吧……但叶棠自认是十分诱人和可口的。 　　叶棠也注意到，憋笑的秦绍崇，明明已经有了生理反应，轻薄布料西装裤下，有形状分明的凸起。 　　可是，秦绍崇还是把她一把裹进被子里，扔到了床脚，然后抱着笔记本电脑去旁边房间工作了。 　　等秦绍崇忙完一遭回来，叶棠还是保持着被被子裹成粽子的样子，眼睛却已经哭肿成桃子。 　　在老司机面前，学着取悦他，需要极大的勇气。结果，惨败。 　　天知道，她当时有多么伤心。 　　秦绍崇无奈地叹口气，又抱着叶棠安慰了一通，但最后也没有做什么，两人并排着，安静地睡了一晚。 第15章 　　第二天一早，叶棠还在睡梦中，秦绍崇就伏在了她身上。 　　“哎……”叶棠发现了身体的异样，眼睛都睁不开，含糊着问，“秦绍崇你干嘛……” 　　秦绍崇的声音也像刚醒没多久，低哑道：“你穿这一身网，以为自己是鱼么？我都找不到突破口……” 　　之后，叶棠又问过秦绍崇，他为什么晚上像修无情道的神仙，早上就像个打砸抢烧的土匪。 　　秦绍崇淡淡道：“太频繁，对身体不好。” 　　叶棠陷入深深的迷惑中。晚上和早上，有那么大的差别么？ 　　但她后来也摸索出，只要不是连着的自然日，秦绍崇一般都格外卖力。 　　可是如果她好死不死地在中间的某个“休战日”，撒娇索要，都会遭到冷漠对待。 　　一周之中，即使秦绍崇有一两日不在，叶棠还是很放心。 　　有时他工作格外忙，怎么也有三，四日是在她这儿的。这能说明一定的问题。 　　叶棠如此一算，秦绍崇大概也没有什么其他女人和她同时存在。 　　秦绍崇不好读懂，但有一点很明确。 　　秦绍崇不喜欢别人束缚他。 　　有时候，叶棠也猜测，秦绍崇如此自律地生活，严格要求自己，可能就是为了不被自己之外的人约束。 　　理解了秦绍崇上述这些怪癖和雷区的话，叶棠自觉和秦绍崇能相处得很融洽。 　　可能也不只是她自己这么认为。 　　和秦绍崇同住的日子，很快就过去好几个月。 　　并且两人关系依然稳定，没有摇摇欲坠的趋势。 　　他还让她搬出了酒店，为她购置了一套公寓，离学校不远。 第16章 　　叶棠掰着手指头算过，她知道的和秦绍崇有过牵连的女人，总共是五个：乔莉、乔莉的表姐、还有名品店里见过的三个。 　　应该都没有她和秦绍崇维持的时间长。 　　这让叶棠升起些许阴暗的得意。 　　但她从来没指望，秦绍崇为她安置一个“家”。 　　秦绍崇想起给叶棠买公寓的起因，是个偶然——叶棠胃疼。 　　胃疼是叶棠的老毛病，因为之前打工忙，饮食不规律。而且为了节省伙食费，有一顿没一顿，有上顿没下顿，是常有的事。 　　不过也不是大问题。 　　不知是跟了秦绍崇之后，身体也变得娇贵。还是量变引发质变。 　　胃病突然频繁发作起来。而且愈发变得严重。 　　有一天，叶棠胃疼得都下不了床，两条腿虚虚地直打颤，额头都是豆大的汗珠。 　　恰巧那天，秦绍崇在外地，没有回来。 　　等第二天秦绍崇见到叶棠的时候，一日没进食水的叶棠已经虚弱得不成人样。本身就瓷白的皮肤，更是惨白得吓人。 　　秦绍崇也被叶棠吓到，慌得叫了好几辆私人救护车和不同医院的救护车。后来又觉得等不及，抱着叶棠奔下楼，自己开车送去了医院。 　　几辆救护车围在酒店楼下。引来闹哄哄一片注目。酒店老板还以为发生了什么群体事件。 　　秦绍崇的助理刚下飞机回家准备洗澡，接到指示后拖鞋都来不及换，急赶来给救护车付钱和道歉。 　　医院的诊断结果，是没什么大问题。积年的胃炎而已。 　　不过病人确实遭罪。 　　秦绍崇对叶棠很有气，他只两天不在，叶棠就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模样，“你每天是没钱吃饭么？外卖也不会叫？是不是电话也不会打？” 　　叶棠虚弱地撒娇，“没有呀，小时候落下的病根，我也没办法。原想挨过一会儿就好了……” 　　看着叶棠孱弱的样子，秦绍崇也不忍心苛责。 　　主治医生说，这个毛病得好好食养。按时吃饭。还得吃得好，吃得有营养。 　　秦绍崇一忖，酒店没有做饭的地方，叶棠对自己的吃穿用度，小气得发指。不去学校的时候，约莫也没有好好点外卖来吃。 　　于是，马上差人在叶棠的学校附近，购置了一套公寓。聘请阿姨每天三顿来做饭。 　　秦绍崇不喜欢居所这种私人场所总有外人出现，也没请过长期住家的保姆。所以他习惯住酒店，每天趁没人来打扫一次卫生就行。 　　但是在叶棠的问题上，不能纵着她不好好吃饭。 　　叶棠一出院，就被秦绍崇领去了新居。行李已经提前搬过去。 　　她到了小区门口，才知道秦绍崇买了公寓，而且是为了她。 　　叶棠十分惊讶：“你怎么没跟我说？” 　　秦绍崇反问：“不喜欢？” 　　“这么好的房子，我怎么可能不喜欢呢？”叶棠顿了顿，“就是有点突然。” 　　“喜欢就行。”秦绍崇把房本递给叶棠。 　　叶棠打开，上面只写了她的名字。所以，不是他买了房子，是他给她买了房子。 　　“给我的？”叶棠惊得张圆了嘴巴。 　　“祝贺棠棠平安出院。”秦绍崇吻了吻她圆圆的嘴巴，“我名下也有些房产，但是过户比较麻烦。这样方便些。” 　　“其实也没必要。”叶棠有点忐忑，从收下秦绍崇的钱和礼物开始，她已经没想着再要脸皮了。 　　可是G市的房价，近几年一路走高，新闻报纸天天报道，叶棠多少也了解一些均价。 　　高校附近的一套三居室公寓，价格咋舌，秦绍崇最开始给她的五十万，大概只够买一间卫生间。 　　如果房产也收下，真的再没脸皮可卖…… 　　把她拆巴拆巴，也卖不了这么多钱。 　　大红房产证此时像个烫手山芋，“给我租一套就行……”叶棠试图提出某种更可行的建议。 　　“买都买了，你扭捏什么？”秦绍崇笑，“这可不像你啊，棠棠。” 　　叶棠为难地配合着干笑。 　　她对秦绍崇，从来都不掩饰她的小贪婪。 　　但这次有点超标。 　　秦绍崇观察了她一会儿，突然正色道：“棠棠，你不可能跟我一辈子。固定资产这种东西，我过往不太喜欢送，总有人想赋予些无聊的意义。但是我给了，你就收下。以后，总会比其他东西有用。” 　　一般人听秦绍崇这么说，可能会觉得像是听遗言：我离世后，你有我给的房子，不至于流落街头，无家可归…… 　　但叶棠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早晚都要分手，该捞就捞，“包养”这种青春饭不能吃一辈子，房子最实用…… 　　“嗯，好。”叶棠收下房本，左右是秉着平等自愿原则做的交易，“是不是，以后我想卖掉，也可以卖掉？” 　　“随你。” 　　即使秦绍崇不能许她未来，叶棠也觉得，至少秦绍崇是个合格的情人。如果有一天他挥挥衣袖离开，或是两个人撕破脸皮，彻底闹翻，她也不会窘迫到一夜返贫，她是做户主的女人了，受物权法保护。 　　有个男人为她贴心地规划了没有他自己的未来。 　　多不幸的体贴。 　　住得离学校近，叶棠在校园里待的时间就更多了。秦绍崇出差不在的时候，叶棠都会在学校里自习到很晚才回去。 　　有时间全身心投入学业，不用记挂生活费学费，不用操心兼职打工，对从前的叶棠来说，是何等奢侈，现在她很满足。 　　乔莉也常和叶棠一起自习。 　　叶棠刚搬出学校时，乔莉追问过好几次，怎么搬走了，搬到哪里去。 　　叶棠随便编了个借口，说为了打工方便，在校外租了个小房间，因为太小太破，不能约她去玩耍。 　　多亏乔莉头脑不聪明，也没察觉出叶棠说谎时心虚的语气和飘忽的眼神。 　　关于乔莉，有件事情，值得开心。 　　她还是没有逃过英语系追求者的死缠烂打，在多次拒绝仍不气馁的车轮攻势下，乔莉终于点头答应，并且很快真香了。 　　乔莉和叶棠的聊天内容里，百分之九十都被这个男生填满。 　　“柴翊林真的很优秀。他太聪明了！” 　　“柴翊林英语说得和美国人似的，但他居然没去过美国！你说他得多厉害！” 　　“我们专业的老师都认识他呢！他在我们外国语学院的师生这儿可是名人……” 　　叶棠附和她的叽叽喳喳，“别说外国语学院，我们经管学院也都认识他。全校都认识他。” 　　“那倒是……学校新闻里总说起他呢……”乔莉满脸荡漾着与有荣焉的骄傲。 　　叶棠虽然很烦乔莉在她自习时聒噪个不停，也不禁替她开心。 　　乔莉，应该把秦绍崇忘在脑后了吧。叶棠暗暗庆幸。 　　可是下一秒，乔莉突然多愁善感地说：“柴翊林比起我前男友，还是差些……” 　　叶棠不死心地问：“你有很多前男友是吗？” 　　“也没有很多，”乔莉说，“我说的还是我之前跟你讲过的那个，美籍华人。” 　　叶棠有点泄气地劝道：“忘了他呗。” 　　乔莉乖巧地点头，“你不说，我也知道。我一直在努力。而且，我舅舅听他的朋友说，那个男人，现在似乎有了固定的女友，在一起好久了。” 　　乔莉语气有点落寞：“以往，他交往的女友都没超过两个月，这回终于有传闻说他定性了，甚至可能……会结婚。毕竟，他年纪其实挺大了。我也没什么好执着的。” 　　作者有话要说：　　渣男：被结婚了。说明在渣的路上要再接再厉。 　　* 　　上一章在被我机智地拆成好几个小短章后，终于成功过了审。我差点儿觉得我不配在jj写文了…… 　　成年人的爱情太难！！ 第17章 　　听到乔莉的这番剖白后，叶棠的情绪很复杂。 　　她以为在秦绍崇的关系圈里，她就是隐形人。 　　没想到，居然有关于她的传闻传到乔莉那里。如果再传得多些，乔莉，学校的老师同学，甚至母亲都会听到消息……这是惊。 　　还有一点喜是，难免有种人不在江湖，但江湖有我的传说的得意。 　　以及，原来有人觉得，秦绍崇为了她，要结婚了。 　　还有一点怕。也许，传言中的那位固定女友，是别人…… 　　秦绍崇马上就三十二岁了。这个年纪的男人，早该谈婚论嫁。 　　叶棠第一次放任自己去联想-----嫁给秦绍崇的可能性。 　　或者，如果不嫁给秦绍崇，她会嫁给什么样的人？ 　　再此之前，叶棠一直觉得“结婚”是很遥远的事情。 　　叶棠刚刚想到自己的婚姻，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问：“阿棠，你说，妈妈再婚怎么样？” 　　叶棠还小的时候，挺期望母亲赶紧再婚，有个继父来接管她们母女俩。 　　可是长大后，她懂得越多，越觉得母亲大概率会“不为瓦全”一辈子，早不再抱希望。 　　今天，母亲破天荒地提出要再婚，很不正常…… 　　叶棠忙问：“妈，怎么突然想结婚了？碰到喜欢的人了吗？” 　　“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说什么喜欢不喜欢。”母亲的声音略干涩，好像真的衰老了，“有人给我介绍一个有正经工作的，收入稳定。你外公现在这样，我不能干坐着。” 　　叶棠问：“你喜欢他吗？比喜欢爸爸还喜欢？或者，和喜欢爸爸一样喜欢？” 　　“怎么可能呢？”母亲轻叹一声，“哪有你爸那么好的男人。” 　　果然是这样。 　　“妈，你不能因为担心钱的问题，就想着再婚。你半辈子都没靠过男人，现在也不需要！”叶棠突然比母亲还委屈。她可以靠男人，她妈不行。因为妈妈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情，那是她的信仰，为此宁愿操劳半生。不能屈辱地为钱折损信仰。 　　“我能挣钱。你为了我爸，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为什么现在要委屈自己呢？”叶棠终于体会到了金钱带来的底气，她以前可不敢语气坚定地说类似的话。 　　“我委屈什么呀，我以前就是太自私，让你一直受苦。”母亲哽咽道，“现在你外公情况实在不好，妈妈不想让你继续过得那么辛苦，别人家的孩子都有个爸爸帮衬，都……” 　　“我不是别人家的孩子。”叶棠打断母亲，“妈，你不是说过嘛，我有最恩爱的父母。他们有最好的爱情。所以才能生出了这么聪明优秀的我。妈妈，相信我，我能挣很多钱。我刚跟了小导师的一个市场调研的项目，有奖金3万，不对，好像是5万。妈，我一会儿就转给你。” 　　“阿棠，你没骗妈妈吧……”母亲不确定地问。大三的学生，随便一个项目就有五万？ 　　“你女儿就是这么有能力！”叶棠放轻快语气，然后又柔声安慰，似轻轻拥抱母亲，“我不是不让你结婚，但是我希望我的妈妈，只为了爱情而嫁人。” 　　挂了母亲的电话。叶棠想了良久，然后给秦绍崇发了讯息，“我想找实习。帮我联系好不好。” 　　靠山山能倒，靠人人会跑。不跑，也有可能死。比如她父亲…… 　　秦绍崇很快回了一个“好”字。 　　叶棠愁苦的心情，烟消云散。 　　她不想和这个男人分开。她真希望，她靠的人，不会跑，也不会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有男配登场。 第18章 　　叶棠说了要找实习后，秦绍崇很快就带回来一些与她专业对口的公司资料。 　　各种材料眼花缭乱，有的信息过于专业，叶棠也看不太懂，挑来挑去拿不定主意，看得脑仁疼。 　　秦绍崇在一边建议，“你不要着急做决定，可以再考察一下，调研一下。虽然我有几个比较好的候选，但是你应该从个人角度考量一下，最清楚你的职业兴趣的，还是你自己。” 　　叶棠觉得秦绍崇说得很有道理。接了母亲要再婚的电话，她有些情绪化，急着逞强。但是现在不能这么慌乱地定下实习。 　　秦绍崇接着说：“我可以带你先认识一些业内的朋友，你从多方面了解一下。有些知识，学校老师和课本不会教你。多观察，自然会懂。” 　　背靠大树好乘凉。秦绍崇的人脉是一顶一的优质资源。 　　而且，秦绍崇主动说要带她去见他的朋友，对叶棠来说，有另外一种意义。 　　在他心里，她可以被带出去，介绍给朋友。 　　叶棠自省，她不敢把秦绍崇带去见自己的朋友。 　　叶棠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 　　顺而联想到，外界传说秦绍崇都要和她结婚了……那，他的朋友们会怎么议论？是否也期待见见她？ 　　“傻笑什么？”秦绍崇看叶棠偷偷傻乐，嘴角也不自觉漾起弧度。 　　“就是开心！”叶棠抱住他狠狠嘬了一口。 　　秦绍崇一向是非常有行动力的人，很快就通知叶棠，随他参加一个私人趴。 　　私人趴的主人，据秦绍崇描述，是个“投机分子”。 　　家族在国外开银行，以前主要是做“富翁生意”——私人财富资产管理，挣得盆满钵满，近些年开始试水大宗商品贸易融资和跨国企业投融资。 　　所以他邀请来参加私人趴的，大多是跨国公司和外贸商社中很有地位的人。 　　听秦绍崇这么介绍，原本激动期待的叶棠又怯场了，她居然还天真地以为，这些人中会有对她好奇的人…… 　　而且她一个小小的学生，能在那个级别群体的趴里，学到什么呢？ 　　秦绍崇马上发觉出叶棠的不对劲，纾解她：“说是私人趴，不是你想得那样正式。都是些大小老板带着女伴什么去参加，联络感情，交流情报，范围不大，攒局的也是我相熟的人。不然，我不会带你去。” 　　叶棠还隐隐有些其他理由的担忧，但是担忧的理由又不好跟秦绍崇明说。 　　只是问：“秦绍崇……你觉得，我适合参加吗？” 　　秦绍崇低头想了下，分析道：“适合。而且对你的发展很有好处。同一职业群体内部的成员，会形成类似的人格特质，他们处理问题的方式，与人相处的方式，包括价值观念，态度倾向都很相似。你若想进入这个行业发展，一定要亲自熟悉他们的行为模式。” 　　叶棠闪躲的眼神复又坚定：“我相信你。你说的总是对的，我要去。” 　　秦绍崇揉了揉叶棠头顶蓬松的头发，笑：“不用相信我，不是我说的，这是霍兰德的理论。” 　　叶棠咧开嘴角：“那如果我感觉不对，就去找霍兰德理论。秦绍崇怎么可能错呢。” 　　不管怎样，叶棠相信，秦绍崇会保护她。 　　秦绍崇说是私人趴。果然很私人。 　　刷脸才能进入的私人会所。人不太多。 　　不是叶棠想象的那种闹哄哄的大型KTV包厢，也不是赌片里神秘辉煌的私人赌场。 　　低调奢华。钢琴独奏。更像高雅的舞会。 　　叶棠出门前在衣柜前选了半天/衣服。还搭配了从来不佩戴的首饰和手包。 　　秦绍崇买的衣服配饰，都不能穿到学校去。 　　叶棠一般就在家里试穿开心了，然后放进柜子里尘封。 　　终于有一个场合，可以让行头们发光发亮了。 　　现场男男女女都有。但是女士一般都是男士带来的，无一不是衣香鬓影，摇曳生姿，年轻靓丽。 　　而男士的年龄普遍偏大，最年轻的看着也和秦绍崇差不多年纪。 　　这男宾带来的女宾，估计也不是相濡以沫，相敬如宾的结发妻。 　　叶棠想，女大佬本就凤毛麟角，大概不屑参加这样，炫耀财富和女人的活动。在场的，谁比谁高贵呢？ 　　叶棠紧张的心倏地放轻松不少。 　　私人趴的主人樊译，也就是“投机分子”，很快便出现了。 　　看上去和秦绍崇私交不错。直奔秦绍崇而来。 　　出乎叶棠意料的是，他居然很年轻，很英俊，大概三十出头，意气风发，隐约有点没脱发前裘德洛的影子。在叶棠这里，是很高的评价。 　　秦绍崇带着叶棠，直接与樊译等人坐在一处。 　　据叶棠水平不算差的察言观色能力，约略感觉得出，如果私人趴里的人，还要分个三六九等，那樊译和秦绍崇，以及挨着他们坐得最近的这圈人，就是人群中的“婆罗门”。 　　理所当然，“婆罗门”的女人们也是全场最漂亮的群体。 　　叶棠在学校时，虽然家境清寒，但因为长得漂亮，学习成绩好，从不感到自卑。相反，叶棠的存在，因为有了励志的因素，生出某种先锋的意味。 　　但她坐在“婆罗门”的女人们中，纵然说谁也不比谁高贵，却平白多了几分自卑。 　　叶棠也不是不如她们漂亮。但是到底稚嫩青涩，气场弱上许多。 　　彼时的叶棠不知，倘若她年长几岁，定秒杀一众。但可能也会嫉妒二十岁出头的自己，纯粹明亮，漂亮得独一无二。 　　她只知道，大家都神色自如。只有她，每做一个动作，都要思考好多遍，生怕招致嘲笑。 　　秦绍崇不出意外地，又敏锐察觉出叶棠的不自在，在桌下温柔地捏着她的手指，对她耳畔低语，“多来几次就熟悉了，怪我把棠棠藏得太好。” 　　秦绍崇的话并没有让叶棠更好受。 　　樊译旁边的一个酷似钟楚红的美女，在秦绍崇话音刚落，就半是开玩笑地说：“秦总，别说悄悄话嘛。大家这么熟，有什么话，还不好意思当着我们说？” 　　长得酷似红姑，怎么嘴巴这么贱？ 　　作者有话要说：　　啊，男二他出现了。 　　久等久等，我今天上班去啦。更的有点晚。大家的留言都看到了，暖心～love u all 　　会好好更文。 第19章 　　樊译笑着打断她：“就美柚敢跟秦绍崇没大没小。我可不敢这么说。” 　　亏叶棠还觉得他长得人摸人样，看着也亲切温柔，不像商场拼杀打滚的奸商。 　　但这话实在让叶棠有些不舒服。 　　叶棠向着“美柚”探究地睇了一眼，发现美柚也正在探究地观察她。 　　叶棠原本只想看一眼就作罢，但被人这样研究一般地看着，太难受。 　　她很不服输地死死盯住了美柚。 　　争强好胜的情绪逐渐在胸中汹涌开来，眼神中赤/裸/裸地写着宣战声明——“你算哪棵葱，敢盯着老娘看。” 　　秦绍崇扫了一眼正陷入“脑洞战场”中气鼓鼓的叶棠，只觉好笑，对着樊译说：“光顾着聊你投的期货，还没来得及介绍，叶棠。G大的学生，和我一个专业。” 　　“你哪个专业我早忘了，”樊译用手摸摸下巴，意味深长看向叶棠，“不是客气话，叶姑娘我还真是久闻大名。” 　　这话一说，周围人的眼神都飘到了叶棠那儿。 　　叶姑娘……像“花姑娘”一样倒胃口。 　　美柚“腾”地站起来，向叶棠递出手，“你好，我叫肖明敏。” 　　叶棠狐疑地伸手，浅浅握了一下。 　　她不是叫美柚？ 　　秦绍崇似看出了叶棠的疑惑，补充说，“明敏是日本人，日文名字叫小野美柚。小时候就随父亲来中国做生意，所以中文说得和母语一样好。连中文名字都有了。” 　　明敏？叫的这么亲切……而且秦绍崇居然如此熟悉这个小野美柚，或者肖明敏…… 　　叶棠按捺着心中的不满和好奇。 　　小野美柚声线柔美，有着自然的娇媚：“别人都习惯叫我美柚，或者柚酱，但是秦总喜欢叫我的中国名字。你可以随他。” 　　叶棠嗯了一声，低下头吃果盘，不再看任何人。 　　她来这儿不是吃飞醋的，秦绍崇肯定也不喜欢她这样。 　　樊译聊起了螺纹钢期货，顺利叉开话题。 　　期间，还聊了很多复杂的国际贸易实例。叶棠也渐渐被吸引到话题中。 　　偏这个日本妖精不老实，又说什么“好不容易出来玩儿，别聊这些严肃的话题，把美女都冷落了”的屁话。 　　最后居然不知从哪里拉过来一个大眼萌妹，推给秦绍崇，让两人去跳舞。 　　秦绍崇呢，二话没说，微笑起身，放开一直摆弄叶棠手指的手，抬手一个邀请，大眼萌妹就顺势牵住。 　　两人伴着优美的钢琴声，跳舞去了…… 　　叶棠干愣在当场，半晌才扭头看小野美柚，这个日本女人图什么呢？ 　　这会儿，小野美柚倒一眼都不再瞟叶棠。 　　樊译反而放肆地盯住叶棠，叫了一声：“姑娘。” 　　叶棠知道这一声是对着她叫的。但是她此时满肚子火，不想理会。 　　樊译也无所谓，直接挪动屁股，从小野美柚旁边，坐到了叶棠身边，“嗬，姑娘，想什么呢？” 　　叶棠故意慢吞吞地抬眼望他，“您叫我啊，姑娘，像古人叫的。” 　　樊译不以为忤：“可能我中文没学好。” 　　这是变相炫耀自己是香蕉人么…… 　　叶棠假笑道：“没有没有，就是听着，还以为是我爸在叫我。” 　　叶棠得意地想，不知道吧，我爸是个鬼。 　　樊译开口却更是惊人：“我初/夜如果不带/套，女儿也该有你这么大了。” 　　这句，噎得叶棠半天说不出话。 　　另一头的日本女人发现樊译和叶棠聊上了，整个人扭来扭去坐不住，又不甘寂寞地招呼着周围几个“婆罗门”女人，开始对叶棠的穿搭评头论足。那些女人也没脑子一般，很听话地帮腔附和。 　　无非是以——“你这身衣服是某某秀场的春夏高定吧？”为开头，以“可是你这个包包和鞋子好不搭喔。”为结束。 　　或者是——“你的项链，钻好大颗”，但是，一定要有但是，“有点点过于……艳俗”。 　　这个，就是叶棠没来之前，没有对秦绍崇说出口的，她最大的担忧。 　　衣物穿搭，一切外物，是秦绍崇给的，不是她的主场。 　　几个女人对着叶棠叽叽喳喳一轮后。 　　叶棠冷笑一声，“确实，我也觉得搭配得很俗气。可是拦不住秦绍崇喜欢，非要我穿。能怎么办，只能宠着。” 　　半天没说话只喝酒的樊译，扑哧笑出声，对小野美柚甩甩手，“你坐不住，去一边儿玩儿去，别在这儿找没劲。” 　　小野板着脸没动弹。 　　樊译对着她和她的小姐妹又说：“你们知道这姑娘和秦绍崇在一起多久了么？半年多了。美柚，你什么时候见过秦绍崇和别的女人纠缠这么久，就你那点儿本事，连秦绍崇都泡不到，还挑衅。何必呢。” 　　小野瞪了樊译一眼，气哼哼起身，去别处了。 　　小野一走，叶棠的气也泄掉大半。 　　无精打采地对樊译说：“我，以为她是你女朋友……” 　　樊译“嘶”了一声，似有些为难地说：“算——是。如果平时睡一睡也算是的话。” 　　叶棠瞬间瞪大眼睛，“你不是说，她没泡到秦绍崇？” 　　言下之意，你也太不挑了。朋友挑剩下的都要。 　　樊译看出了言下之意，玩世不恭地说：“我不像秦绍崇一样忌口。美柚的父亲，是我的大客户。我欢迎得不得了。隔行如隔山，换行创业之初的男人嘛，为了事业，总要牺牲点色相……” 　　可是，他对小野美柚一点儿都不客气的样子，让叶棠很怀疑。 　　而且，秦绍崇也说，樊译家不是小富之家，是豪门巨贾。 　　嗨，有钱人，真乱。 　　叶棠别过头小声自言自语，“秦绍崇也不忌口……”他女人多得很。 　　樊译似有读心术，回道：“叶姑娘还是不了解秦绍崇。秦绍崇虽然女人多，但忌口很高级，他只收藏22岁以下的女人。超过一天都不行。” 　　叶棠终于又看向他。这个，她真不知道。那如果别人隐瞒年龄呢，秦绍崇会肉眼识别骨龄？ 　　可能就像溥仪一样，珍宝见得够多，便可一眼识别赝品。 　　年轻女人见得够多，便看得出年龄…… 　　樊译接着说：“美柚为什么爬不上秦绍崇的床？是不漂亮吗？不是。是她认识秦绍崇的时候，已经超过22岁。所以，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让你吃上她的醋。” 　　樊译刚才说的话，叶棠从未听秦绍崇提起。 　　怪不得，小野不自己去和秦绍崇跳舞，还要找别人顶上。损人不利己，坏得很。 　　樊译又自顾自说：“你，一定不到22岁。” 　　大概听了新鲜情报，叶棠这回想起理会樊译，“快21了。” 　　“我认识秦绍崇这么些年，第一次见他和同一个女人保持超过两个月的关系。”樊译举杯碰了碰叶棠放在桌上的酒杯：“祝你坚持到22岁生日。” 　　秦绍崇大概已和大眼萌妹跳完舞。萌妹不见了，只剩他一人归来。 　　樊译让开位置，让秦绍崇坐下。 　　秦绍崇：“看样子聊得很愉快。聊什么呢？” 　　樊译把玩手里的酒杯：“夸赞你现在多专情。” 　　叶棠：“樊先生说，我长得像他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二，也不是什么好男人……一个比一个黑 　　我一定是抖m作者。 　　哇，我的收藏增了增了增了！继续保持哗儿嘿！ 第20章 　　“没有，怎么会，叶姑娘开玩笑。”樊译连忙否认三连，对秦绍崇说：“那你不成我女婿了么，我哪敢跟你攀这种亲戚。” 　　叶棠冷笑，他想得倒美，占便宜还占一双。 　　“有这层关系挺好。”秦绍崇正经地点点头，说：“正好想问问，你新成立的外贸公司里，有没有什么实习岗位，适合棠棠去实习。” 　　“没有条件，也能创造条件。况且，这点小事，我能没有条件吗？”确实是小事，小到不值得秦绍崇来提，樊译爽快同意。 　　“你点头就好，但我还得回家征求一下棠棠的意见。” 　　秦绍崇说得好像叶棠不在他身边一样。 　　“好好考虑，随时恭候。”樊译笑得春意盎然，秦绍崇开口，实属难得。 　　回家路上，秦绍崇问叶棠：“觉得樊译如何？” 　　“说不上的感觉。”叶棠如实回答。 　　初印象还行，后来觉得……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再后来，小野美柚捉弄她时，樊译出来打圆场，也不算太坏。 　　是只能用可能，大概，似乎来形容的人。 　　“嗯，你接触时间不长，正常。”秦绍崇说，“但是看上去，他还挺喜欢你。” 　　叶棠一惊，是不是自己刚才和樊译说太多话，惹秦绍崇不开心了？ 　　“你要学会投其所好。能让樊译这样的人喜欢，你就能在这个行业立住脚。” 　　秦绍崇后面的话马上打消了叶棠的“自作多情”。 　　她心里反而空了一块，低低说：“我投他所好。你心真大……” 　　秦绍崇腾出方向盘上的一只手，对着叶棠她脑门拍了一下，“你想什么呢？我是说，在职场上，樊译这样的人就是你未来的上司，上司的上司，你要学会观察他们的喜好。只要变成他们喜欢的样子，就离成功不远了。” 　　叶棠撇撇嘴，“知道了。” 　　理智告诉她，秦绍崇说得对，他精明透彻，世事洞察。 　　可是情感上……秦绍崇和别的女人跳舞，叶棠吃味。 　　叶棠和樊译挨着聊了半天，秦绍崇却想让她学着投其所好…… 　　“我还在，你能看得上他么？”秦绍崇安慰了一句，继续追问主题：“去他的公司实习，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我也不太懂……” 　　秦绍崇：“我替你挑的几家公司，都不如樊译那儿。他新开的公司，是拿各种资源堆出来的，我很看好。而且人际关系没有固化，适合新人。” 　　叶棠思考了一会儿，问出一个她想过很久的问题：“秦绍崇，你也是做这行的，为什么不让我去你的公司实习。还要舍近求远？” 　　“数学老师的孩子，一定能学好数学么？”秦绍崇不多解释：“去我的公司，弊大于利。” 　　叶棠撅撅嘴，不以为然，“我妈如果是老师，我也能学得好。你怎么不相信我能行呢？” 　　秦绍崇敛去笑意，“棠棠，我们的关系，注定我无法像旁观者一样发现你的问题，也不可能客观地，严格地要求你。你想取得进步，很难。你到底想要什么？自己清楚吗？” 　　秦绍崇的严肃，总能让叶棠惊谎。 　　“再者，”秦绍崇一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分开，我的公司是一个适合你职业发展的地方吗？你在公司积攒的人脉和资源还能毫无顾忌地带到之后的事业中？公司的同事如果知道我们的关系，平时该如何看待你，你设想过你需要承担的压力吗？” 　　叶棠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天真。“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 　　叶棠觉得她真是太蠢了，完完全全的恋爱脑。 　　可是，秦绍崇用冷静的分析，让叶棠又一次了解到，秦绍崇已经预设了他们注定分手的结局。 　　把房产证交给她，告诉她分开要有房傍身。 　　让她在远离他势力范围的公司实习，明哲保身…… 　　“你不需要道歉。”秦绍崇依旧严肃，“但是棠棠，你不如之前聪明了。” 　　叶棠情绪低落，那还不是因为喜欢他么…… 　　叶棠调整了一下情绪，说：“我去樊译的公司，已经考虑好了。” 　　秦绍崇点头：“好。我安排。” 　　如果秦绍崇觉得有必要，生活中的，工作中的，床上的他，可以是三个人。 　　他有本事自如转换于各种角色之间。即便是在最甜蜜的时刻，也能快速抽离。 　　叶棠想到这，脑海中莫名冒出另一个问题：“樊译说，你只喜欢22岁以下的女人？” 　　秦绍崇答非所问：“他还真跟你聊了不少。” 　　“怎么区分得清？”叶棠：“现在女生很多都看不出年龄。” 　　秦绍崇笑起来：“你是好奇宝宝？” 　　叶棠迟疑了一下：“我，没告诉过你，我的具体生日。” 　　秦绍崇嗯了一下，“你不是还不到21么。” 　　“我是说，具体到日期的生日。”叶棠问：“比如我过了22岁生日，也不告诉你，那……” 　　秦绍崇大笑：“棠棠对我，真有信心。不需要想那么远。” 　　叶棠知道，秦绍崇的意思大概是，不要想那么远，反正我们也坚持不到…… 　　暑假一到，叶棠就作为一名业务拓展部的实习生，入职了樊译在G市成立没多久的公司。 　　樊译手下产业多，他虽然在这个新成立的公司下了很大心血，但也并非天天来这里上班。叶棠这种职位最低的短期实习生，基本没机会见到樊译。 　　只有一两次，叶棠在公司的旋转门前，远远看到一个形似樊译的背影向着他的专属电梯走去。 　　没有任何优待和关照。 　　当初秦绍崇想给叶棠的，大概也就是这样。 　　有了实习工作，叶棠分到秦绍崇那里的心思就少了一些。但秦绍崇对她倒一直还没腻。 　　情到浓时，秦绍崇读文件都要搂叶棠在怀中，点着文件的内容，问叶棠懂不懂。 　　叶棠多少能看明白些。对某些敏感的商业机密，秦绍崇也没有刻意避讳。 　　但是他对待工作，一向严苛，几无例外。 　　叶棠已经耳闻目睹好几次，秦绍崇在电视电话会议里对各公司总经理们大发雷霆。 　　秦绍崇对工作和对女人不同。 　　他对待女人，常常大方，偶尔包容。 　　秦绍崇的商业帝国有多大，稍微了解一点后，叶棠也很震惊，她只看到冰山一角，已是嗔目结舌。 　　在秦绍崇的耳濡目染和亲自指点下，叶棠的实习工作，渐入佳境。 　　公司还有另外一件有趣的事，和叶棠同一批入职的实习生中，居然有她认识的人——柴翊林，就是对乔莉展开多轮攻势并成功获得芳心的英语系才子。 第21章 　　叶棠和柴翊林本不熟，但因为乔莉这层关系，又同为G大校友，实习能碰上，倒颇为亲切。 　　两人在同一家公司实习，最激动的是乔莉。 　　她最近开朗了不少，主动张罗男友和叶棠一起吃了好几顿饭。 　　柴翊林在公司偶尔遇到叶棠抱着重物跑上跑下，都主动去搭手帮忙。 　　在公司餐厅吃午饭时，也常过来和叶棠拼桌。 　　随着逐渐熟悉，叶棠越发觉得，柴翊林这个男生很靠谱，乔莉大概是之前情路过于坎坷，积攒了不少运气，才有幸换来柴翊林倾心。 　　最关键的是，柴翊林确实很喜欢乔莉。 　　有一次午饭，柴翊林聊起出来实习的原因。 　　他成绩一直拔尖，早就知道肯定能保研，这个大三的暑假便闲来无事，所以出来实习锻炼一下。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柴翊林说：“一直想送乔莉礼物。但又觉得不能太廉价。她家庭条件好，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我穷学生一个，没钱，就想着出来做做翻译，赚些钱，买个稍微上点档次的礼物……” 　　被这样的男生爱，乔莉应该是幸福的吧。叶棠很欣慰。 　　男孩虽然能力不够，但是在靠自己的努力，尽可能让心爱的女孩开心。 　　叶棠明白拮据的感觉，对柴翊林的处境多少能感同身受。她珍视这样的真心。 　　柴翊林问起叶棠为什么实习，是否也打算直接保研。 　　叶棠想了想，第一次对除秦绍崇之外的人，谈起她的计划：“我想去美国读研。来实习之后，更觉得，我这个专业要出国历练一番。” 　　柴翊林表示赞同：“是应该趁年轻多出去见识见识。我学英语的，还没出过国门，等以后赚了钱，有机会也想走出去看看。” 　　他腼腆地笑笑，“留学是没可能了。旅旅游应该还可以。” 　　叶棠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一年前，她比柴翊林还困窘，从未考虑过留学这一人生选项。 　　她现在所有的余裕都是秦绍崇给的，而这种富足的生活，能维持多久，也不是她说了算。 　　在柴翊林面前，叶棠毫无炫耀的资本，甚至有些羡慕他。 　　有了某种目标及附加的危机感，叶棠在公司里更加努力，加班已经成为家常便饭，哪怕领导不要求，她也主动承担各种任务。 　　秦绍崇开玩笑说，叶棠心中，她自己排第一，工作排第二，而他，大概第三。 　　叶棠说，不是。你是第四。 　　秦绍崇佯装受伤的表情：“谁是第三？” 　　“工作呀。”叶棠说，“我妈第一，我自己第二，工作第三，你，第四。” 　　秦绍崇啧道，“也差不多。谢谢叶小姐让我排进前五名。” 　　叶棠正在啃着英美法系中有关贸易的巨厚案例集，漫不经心地回着：“我就不会自取其辱地问你，我在你心中排第几。” 　　“你随便问，”秦绍崇笑说，“你如果问，我就会如实回答，你会因为把我排到第四而愧疚。” 　　叶棠有一秒，真的很想问，最后还是怂了，“算了，我不给你撒谎的机会。” 　　秦绍崇不会对她撒谎，没必要。 　　她怕的，正是他说真话。 　　任何标准的排名里，她，或者任何一个女人，想必都不可能名列前茅。 　　有一日，叶棠又加班到晚上10点，恰巧遇上难得一见的樊译来公司取东西。 　　樊译一抛一抛玩着车钥匙，来到叶棠办公桌前：“我很少见到，像你这么漂亮，还这么肯努力的年轻姑娘。” 　　叶棠甜甜回道：“谢谢老板夸奖。” 　　“秦绍崇真敢放你出来，他这个人不是一般有自信。”樊译浮夸地捂住胸口，“叶姑娘如此美貌，大晚上回家，太危险。我送你。” 　　“不用了，我还得过一会儿才能走。”叶棠心想，跟你走，更危险。 　　“行吧。”樊译转身要走，又扭头说了一句，“我不是非22岁以下不可，你过了22，可以来找我。” 　　叶棠愣了一下，想起秦绍崇之前“投其所好”的言论，鄙夷地说，“秦绍崇竟然说，只要变成你喜欢的样子，就离成功不远了。” 　　“请你务必相信秦绍崇，我算发现了，他那么有钱不是没道理，”樊译从钱夹摸出一张名片，放到叶棠桌上，“想躲着秦绍崇喝酒的时候，随时叫我。” 　　然后背朝叶棠挥挥手，一摇一晃地走远了。 　　叶棠摇头苦笑，这都是些什么人渣。 　　当你沉浸在一件事中，会发现时间过得格外快。 　　叶棠的暑假就是这样，一晃而逝。 　　假期尾巴时，如果不是小野美柚。那么这个暑期堪称完美的假期…… 　　那天，是柴翊林的生日。 　　乔莉为了给柴翊林一个惊喜，快到下班时间，偷偷来实习公司门口堵他。 　　而小野也正巧来公司找樊译。 　　门口处，两人碰到了。 　　这其实不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 　　小野看到乔莉，明显吃了一惊，“你找错地方了吧？还是，你不是来找秦绍崇？而是直接找秦绍崇的女人打架？” 　　乔莉很不想看见她，可现在直接走，又太丢脸，耿着脖子说：“肖明敏你是追不到秦绍崇魔怔了，我早交了新男友，就在这工作。” 　　正巧这时，叶棠和柴翊林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出走。 　　“看到没，那个就是我男朋友。”乔莉忙指着柴翊林说：“还有，他旁边的，是我闺蜜。你少小人之心。” 　　乔莉说着，叶棠和柴翊林已走到门口处。 　　两人均不知乔莉要来，看到她很吃惊，叶棠大概更吃惊点，因为小野也在。 　　小野怔了一下，忽地笑起来，像是发现了不得了的趣事，在柴翊林和叶棠身上来回扫视，然后对叶棠说：“你可真可以。怪不得樊译都说你厉害。居然能做到，和秦绍崇的炮/友姐妹情深，你们两人是习惯共享男人吗？秦绍崇，还有这个男生？太会玩儿了。” 　　正是下班高峰，几人挤在门口处，又长得耀眼。引来一片围观和窃窃私语。 　　叶棠整个人僵在当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乔莉拿出自己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听筒里传出，“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乔莉走到僵直的叶棠身侧，直接从她的包里摸出手机，拨了同一个号码，响了三声后，熟悉的男声传来：“棠棠，下班了？” 　　乔莉的声音抖得说不出话，“我，我是乔莉。在叶棠公司门口，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在线做法，求涨收藏，哈嘿哈嘿！ 　　预收真的很重要。 　　我来求一波预收。虽然这本还没写到高潮。 　　等这本结束，写《傀儡戏》，欢迎大家隔壁收藏。 　　廖家在港低调了半个世纪。 　　廖少泽刚上位，便靠着婚事登上了大陆香港各大媒体的八卦版面----“世纪婚礼：廖家千亿媳妇”，“廖家第三代媳惊天大揭秘”…… 　　所有人都以为彭小小是凭借着某神秘华侨富商千金的身份，才获得世家家族的首肯，成了廖家的长孙长媳。 　　只有彭小小自己知道，名门淑女的背景全是婆婆杜撰出来的，她只是保姆的女儿，更是个软弱听话的傀儡儿媳。 　　廖少泽（怒）：摔！你不就是想要大房正妻的位子么？ 　　彭小小（略略略）：对啊，有本事别给我啊！ 　　廖少泽（委屈巴巴）：讨好我妈，哪有讨好我来得快。 　　假名门淑女vs真世家贵族 　　先婚后爱，契约婚姻。 第22章 　　其实电话没有接通前，乔莉已经知道谁会接听电话。 　　她把号码只输到一半，通讯录中秦绍崇的名字就跳了出来。 　　按出拨通键时，她仍不死心，默默祈祷，不要接电话，不要接…… 　　可是，秦绍崇大概鬼神不侵。 　　乔莉关于他的所有祈祷，没有一件应验。 　　是他的声音，不会错。 　　乔莉说完要说的，不等秦绍崇有任何反馈，就迅速挂了电话。转向叶棠。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叶棠没说话。 　　“好，你没脸说，那我问，求求你看在我被你骗了这么久的份上，跟我说实话。”乔莉深吸一口气，“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他？” 　　“快……一年了。” 　　“比认识我还早么？” 　　叶棠艰难地发出一个“嗯”。 　　乔莉冷笑，“所以，你为什么接近我？我对你没有任何威胁啊！只是想看我笑话？想看看你是从什么样的女人手中收缴了战利品？” 　　“不是！”叶棠急忙否认，可是否认后，又不知该如何继续解释。确实是她在认识秦绍崇后，主动接近了乔莉。 　　而且，最初的意图，暧昧，荒唐，上不了台面，充斥着可耻又卑劣的好奇心…… 　　“我，我没有想要伤害你。当时，我还不知道会和秦绍崇走到一起。” 　　乔莉猛地抬起手，将叶棠的手机重重摔在了地上，“啪”得一声，屏幕和电池四散弹开，周围响起围观职员的惊呼。 　　小野看好戏一样，轻轻拍着巴掌。然后想起什么，又给樊译发了条讯息：“别工作了，下楼来嘛，你公司楼下有好戏上演哦~” 　　这边，乔莉觉得不解气，又用脚在手机屏幕上狠狠碾了几下。“我知道，你现在傍上秦绍崇，肯定什么都不缺，早不心疼这点换手机的钱了。” 　　乔莉和小孩子一样，拿着一个手机出气。叶棠不仅没被激怒，反而内疚得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弯下腰去捡手机。 　　乔莉看叶棠平平静静的样子，更是生气。伸手要去推叶棠。 　　一旁的柴翊林眼明手快，发现乔莉意图的当下，敏捷地一把将叶棠捞了回来。从叶棠身后，扶住她的双肩，帮她站稳了脚。 　　乔莉火大，心却不坏。原本只是看叶棠对手机被摔碎，毫不在意。想推她一把撒撒气。 　　但是柴翊林此刻护住叶棠，还站她身后，俨然成了叶棠一边的人，乔莉又联想到肖明敏刚才说的“共享男人”，自己把自己刺激得怒火中烧。 　　她冲过去一把推开柴翊林，“怎么，你也看上她了？” 　　柴翊林捉住乔莉，“我现在不了解状况。但是这里人多。对你和叶棠都不好。也许有什么误会，咱们换个方便说话的地方说。” 　　“你瞎说，你就是向着她，”乔莉在柴翊林身前委屈地抽噎，但柴翊林的声音似乎让她的情绪稍稍平复，乔莉带着哭腔说，“她最好保佑，秦绍崇不会来，我就再等十分钟……” 　　她话音未落，小野柔柔的声音就响起，“呀，秦绍崇这么快就来啦！想当初，某人哭天抢地，以跳楼自杀为要挟，都没能让秦绍崇来看一眼呢。这会儿，也就十分钟吧，人家为了其他女人就巴巴地来了呢！” 　　乔莉挣开圈着她的柴翊林，扭头一看。果见秦绍崇，迈着大步，向他们所在的方位走来。 　　秦绍崇刚从公司赶来，穿着看不出品牌的、剪裁得体的黑灰色西装。没有一丝花里胡哨和累赘的装饰。他有固定的美发师，发型长短长年不变，用清爽的发胶梳得一丝不苟。 　　秦绍崇身材比例傲人，人高腿长，宽肩窄腰，气度不凡，纵使形容装扮尽可能低调，卷着风走进公司时，还是吸引了绝大部分围观的目光。 　　乔莉的眼泪开了闸，一滴一滴不断滚出眼眶。 　　快有一年，没有见过他了，他没怎么变…… 　　还以为，一辈子都不可能再相见。 　　乔莉的牙尖爪利，在看到秦绍崇的一刻，化为绕指柔，哑哑地喊他：“秦绍崇……” 　　秦绍崇却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乔莉，直接无视她，走到了叶棠身边，责备道：“好不容易准时下班，为什么不快点回家？” 　　“秦绍崇！”乔莉提高音量，又喊了一声。 　　秦绍崇仍是没有听到的样子，从叶棠手里取过摔得分了尸的手机，“看来回家前，得先去买个手机。” 　　“嚯，还真热闹。秦总都来了！”樊译此时也刚走出电梯。 　　秦绍崇走了几步上前，把手机尸体塞到樊译手中，语气颇冷冽，“你下来的倒及时。我把我的女人交到你的地盘，你就是这样帮我看护的？” 　　樊译没弄清状况，赔笑道：“别生气别生气，我捋一捋哈……” 　　话还没说完，忽听响亮的一声“啪”。循声望去，乔莉狠狠一巴掌甩到了叶棠脸上。 　　叶棠白嫩的脸上，登时红了一大片。 　　叶棠被耳光甩得一时晕头转向，终于被惹火了。她确实觉得有些对不住乔莉，但还没到任由她这样欺负的地步。正想着一巴掌甩回去。发现乔莉已经被一耳光扇倒在地。 　　出手的，是秦绍崇。 　　男女力量悬殊，乔莉侧趴在地板上，起不来。 　　柴翊林蹭地跨过去扶乔莉，回头冲着秦绍崇喊：“你干什么！你怎么能打女人！！” 　　秦绍崇低垂眼眸，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我打人不分男女，只看她该不该打。” 　　柴翊林咬牙切齿道：“你算什么男人！” 　　秦绍崇不咸不淡地说：“我是商人，别拿你幼稚的男人标准来要求我。” 　　他扫了柴翊林怀中的乔莉一眼，对柴翊林说：“告诉她，让她的父母和舅舅一家，收拾行李身家，滚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去，不然我不保证，做出更不男人的事情……” 　　叶棠没见过这样的秦绍崇，也有点害怕，忙上前拉了拉他的袖口，眼神却瞟向了不远处看戏的小野美柚：“秦绍崇，你别为难乔莉。平时在学校，都是我欺负她的。刚才那一巴掌也不疼。”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软软的，带点撒娇意味：“今天，都是门口那个日本女人挑拨离间。你要替我抱不平，也不能冲着乔莉。我不喜欢的是小野美柚。她嘴太长了。” 　　“嗯，棠棠放心，我知道了。”秦绍崇眼风向樊译处一递。 　　樊译人精似的，马上说，“交给我办。” 第23章 　　叶棠问樊译：“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你想我怎么办？我又不会像秦绍崇一样打女人，最多就是甩了她，让她不要再出现在你们面前，”樊译呲呲牙，“叶棠，你还真能干。” 　　他终于不再叫她叶姑娘。 　　叶棠听起来舒服多了，哼了一声，“随你。” 　　这是秦绍崇的口头禅。她知道这两个字有多讨人厌。 　　小野美柚甩着身上的小提包，气得直跺脚，“樊译，你别后悔！” 　　秦绍崇揽住叶棠，“你的脸现在很丑，别在这儿废话了，回家。” 　　今天，他一点也不温柔。 　　叶棠想拿出手机照一照，发现手机早连尸体都不见了。但是……围着她指指点点的人却越来越多。 　　她的脸火辣辣发烫，不知道是被打的，还是被看的。 　　樊译向四周挥挥手，“你们都很闲么？该回家就回家，要加班就加班。堵这儿干嘛？” 　　大boss发话，人群迅速作鸟兽散。 　　柴翊林已把乔莉扶了起来，护着呆滞的姑娘顺着人/流往外走。 　　临近走出大门时，乔莉突然停住脚步。柴翊林担心她又想不开 ，在她耳边急切催促：“现在我们先赶紧离开好吗？我之后再替你找他们理论。我保证。” 　　柴翊林知道乔莉轰动全校的跳楼事件，结合刚才的一连串对话，对几个人的矛盾与冲突能猜出七八成。 　　今天乔莉先动手打人不占理，地点也不合适，再耽搁下去只怕会更吃亏。 　　乔莉的神情清明，安抚地捏捏柴翊林的手臂，“你放心。我就说两句话就走，不闯祸。” 　　看乔莉情绪平稳，柴翊林咬咬牙，又扶着她往回走。 　　叶棠注意到乔莉去而复返，控制不住自己想迎上去，被秦绍崇一把揪回身边。 　　乔莉望着秦绍崇戒备的动作，和寡淡的眸子，像一颗泄气的皮球，很多想说的话，突然就不想说了。 　　她把目光从秦绍崇身上，移到叶棠脸上，问：“你是真的爱他？还是为了他的钱？” 　　叶棠不假思索：“我爱他。” 　　这不是一个好问题。叶棠想，她大概是因为秦绍崇的钱而爱他的人，现在呢，爱他，也爱他的钱…… 　　但从乔莉的表情来看，似乎觉得叶棠的答案很合心意。 　　她笑得很真诚：“那你真不幸。我今天有多惨，你以后就会有多惨。他现在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以后也会吝啬看你一眼。他今天动手打我，以后就是打在你身上。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能傻傻地爱他到什么时候，才发现爱错了人……” 　　叶棠看着乔莉离去的背影，如坠冰窟。 　　盛夏时节，浑身发抖。 　　是了，乔莉是她的一面镜子。秦绍崇对乔莉多无情，终会映射到她身上。 　　谁对不起谁，谁又怜悯谁？ 　　秦绍崇可以为了她打乔莉一耳光，就可能为其他女人打她一耳光…… 　　而乔莉还有真心对待她的柴翊林。 　　叶棠呢？面临今天这般残酷的场景时，有人能护着她离开吗？ 　　“你别瞎想。”秦绍崇握住叶棠的手，试图传递些许温度和信心，她的手很凉。 　　回家路上，叶棠一言未发。 　　走进家门，她只想赶紧躺到床上，盖着被子睡一觉。 　　睡着了就不用胡思乱想。 　　秦绍崇却不让叶棠如愿。独断地将她拉到沙发旁坐下。 　　“我们谈谈。” 　　叶棠耷拉着脑袋，“明天好吗？我今天好累。” 　　“不好，”秦绍崇斩钉截铁，“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要为自己辩解。棠棠，我不会这么对你。” 　　叶棠慢慢扬起头，“你和乔莉在一起的时候，想过会这样对她吗？” 　　秦绍崇一时语塞，丝丝缕缕的无力感直冲后脑。语气却依然强硬，“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不需要这么做。过去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以后也不会有。” 　　叶棠又无力地垂下头，“那你今天怎么了？吓到我了。” 　　秦绍崇故意用力按了一下叶棠红肿的脸颊，疼得她倒吸凉气。 　　“你说为什么？以后，我不会让你像小傻子一样被别人揍。所以我也不会再动手。” 　　“秦绍崇，”叶棠一直佯装成和他平起平坐的人，叫着他的全名，“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我不知道，如果离开你，我是否还会爱其他人，胜过爱你。但是你有过很多女人，我知道，你离开一个，肯定还会爱上另一个。你总会爱上某个女人，胜过爱我。” 　　秦绍崇的好脾气估计濒临用尽，冷眉冷目：“你不知道的，我告诉你。离开我，你也一样会爱上其他男人。如果不能胜过爱我，只能说明，你遇到的男人还不够好。” 　　真不是一次愉快的对话。 　　早就知道他是独/裁者，还找什么不痛快。 　　晚上躺在床上，叶棠背对着秦绍崇蜷成一团，身后的男人从身后凑上来，手臂环上她的腰，摩挲着她的小腹。另一只手将她的头箍进怀中。 　　叶棠能听到秦绍崇有力的心跳，像是催眠的鼓点，她开始眼皮打架。 　　半梦半醒间，隐隐约约听到男人说：“棠棠不要跟我闹，我会好好对你，还想你陪我更久一些。” 　　叶棠想问，更久是多久呀，可是她好困，下一秒就沉沉睡去。 　　大概是晚上睡得很安稳，清晨时分，叶棠醒得很早，天色朦朦胧胧，没有早餐的香气从门缝飘进来，做饭的阿姨都还没来。 　　秦绍崇面朝她躺着，呼吸均匀，尚在熟睡。 　　叶棠翻身趴在床上，单手支着下巴，审视秦绍崇的睡脸。 　　睡着的秦绍崇格外温柔。也许是因为最显疏离的眼睛紧闭着。 　　他的五官，分开看不够精致，但是因为轮廓凌厉，合起来就特别有味道。 　　叶棠喜欢秦绍崇的唇形和鼻子。不对，眉骨也好看，人中的凹陷，下巴的线条，微微冒头的青色胡茬，一高一矮的喉结山都好看…… 　　过了很多年后，叶棠才微微有所察觉，秦绍崇几乎塑造了她对男性的审美观，长得越像秦绍崇就是越好看。她有时给相亲对象打分，百分制。秦绍崇就是那个一百分。 　　叶棠没有骗乔莉，她爱他。更多时候，不是为了钱。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晨光挤过窗帘中缝，照到秦绍崇脸上时，他缓缓睁开眼睛。可寡情可深情的双眸慢慢注入神采。“棠棠，今天起得真早。这么有精神，做做晨间运动好了。” 　　他一把将她卷入身下…… 　　作者有话要说：　　渣男还会更渣吗？ 　　会吧～ 　　今天我老公终于想起来问我写啥呢，我给他讲了一下文案，他说，他看到这个文案，可能就不会点进去…… 　　渣男！ 　　我写渣男可实在太多灵感了…… 第24章 　　叶棠想，自己是为美色所迷。 　　所以总是忘记重要的事情。 　　她傻乎乎纠结于，秦绍崇能爱她多久。 　　后来才想起，秦绍崇从未说过爱她…… 　　秦绍崇只会说——我喜欢你什么，我允你做什么，我答应你什么…… 　　叶棠去樊译的公司提交了辞呈。乔莉在公司闹了一出，叶棠脸皮再厚也不想继续待下去。 　　而且同事们也知道了秦绍崇和樊译都与她相识，正常相处几乎成不可能。 　　叶棠现在特别能体会，秦绍崇当初劝她不要去自己公司上班的苦衷。 　　另外，暑假也结束了，叶棠成为一名大四应届毕业生。她要准备出国，实习告一段落不算太可惜。 　　叶棠递辞呈时，因为她是樊译打招呼招进来的，人力总监为难地汇报了樊译。 　　樊译专门来找叶棠，很正经地说着不正经的话——“需要帮忙，找人陪酒，随时来找我。虽然你有秦绍崇，但是女人的手机里，如果只有一个男人能约，很可怜。” 　　叶棠阴阳怪气地说：“劳您费心。” 　　樊译哈哈大笑：“小姑娘涉世未深，我不怪你不解风情。美柚的事，我给你道歉。但说实话，美柚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差不多数落她几句就行了，她老子血厚，我还想捞一笔呢。等她没有利用价值了，你译哥哥保准狠狠甩了她，伤透她的心。” 　　是呢，真正伤天害理的是你吧！ 　　唯利是图的商人太可怕。感情也是牟利工具。 　　还是个没有契约精神的，说过的话都是放屁。 　　叶棠翻了翻白眼，赶紧告辞。 　　回到学校，依然风平浪静。 　　开学初的校园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却依旧给人宁静的感觉。 　　大约是心能得到妥善安置。 　　只是在小小的校园里，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没有遇到过乔莉。 　　只要不想见面，总能见不着。 　　叶棠放弃了保研名额，一心准备托福考试。秦绍崇已经帮她联系妥了好几所赴美读研的高校。 　　作出这个决定，叶棠有过犹豫，放弃已经到手的推免名额，远赴异国，需要很大的勇气。而且，这意味着，虽然她要前往的是秦绍崇的“母国”，一年后也不可能经常和他见面了。 　　能不能坚持到一年后是个更大的问题，尤其是到时候，叶棠就22岁了。 　　但她仍认真思考后询问秦绍崇，以后就不能常见面怎么办？ 　　秦绍崇正看书，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常回美国。” 　　叶棠蹙眉，他为什么不主动说，嫌弃不嫌弃她长大一岁呢…… 　　冒出这个荒谬的念头，叶棠忍不住自嘲。别人的玩宠当久了，倒把“不平等条约”当作“金科玉律”了。仿佛被驯化的牲畜。22岁限制是个什么鬼。 　　她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征询意见。只说想出国，能申上全奖，钱不是问题。 　　母亲虽然略有吃惊，但是表示全力支持，直夸阿棠又聪明又棒，爸爸在天之灵一定保佑着她， 　　又说精心护理下的外公身体好多了，扶着她能连续走上二三十步。不要担心费用，她还兼职着医院其他老人的护工…… 　　叶棠听母亲这样说，好想跟她说，我有个有钱的男人，你别受苦了。 　　可是她不敢说，母亲若知道实情，估计会比辛劳干活还痛苦。更何况，那男人显然也不是她的所有物。 　　叶棠能做的，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听秦绍崇的话，仅此而已…… 　　学校里，叶棠没遇到乔莉，却遇到了柴翊林。 　　柴翊林也辞了樊译公司的实习。而且，竟然也没有选择保研。 　　本科尾巴上，他居然直接转到了本硕博连续。 　　柴翊林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很友好地和叶棠打招呼，还跟她解释，转本硕博比保研后硕博连读能少一年，比分开读，少两年。 　　柴翊林说：“我想读书，但是也想早点毕业赚钱。现在操作一下，博士毕业，我就才不到26。” 　　他有点羞涩，“不想让乔莉等我。怕她等不及。” 　　这话的意思，一听就明白。他已经规划了与乔莉的未来，并付诸行动。 　　哪怕知道乔莉和秦绍崇的过去，哪怕目睹了乔莉对秦绍崇余情未了的一幕。 　　柴翊林依然死心塌地。 　　叶棠真想晃着乔莉的肩膀对着她大喊：“傻女人。你还嫉妒我什么？你还打我干什么！睁开眼睛看看吧！我该嫉妒你才对啊！” 　　叶棠内心os没多久，就真接到了乔莉的电话：“叶棠，我想跟你见面聊一聊。” 　　两人互甩耳光后，还能平静地约着见面。叶棠赴约路上，仍觉得不可思议。 　　她不知道乔莉会跟她说什么，但是互殴起来，叶棠觉得乔莉不是她的对手。上次只是她疏于防备。 　　见到乔莉之后，叶棠才知道自己想多了。她真的只是要“聊聊”。 　　作者有话要说：　　周四放榜日我就不开心。 　　又是收藏太少，不可能有榜的小可怜。 　　有修改都是捉虫，请忽略~ 　　明天开始一连串的矛盾会出现！！ 　　摩拳擦掌中~我好好酝酿酝酿感情~ 　　迫不及待要看渣男棠棠闹翻。 第25章 　　秦绍崇忙到晚上10点多，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最近是忙季，第二天一早还有三四个会议等着他。而且在外地。 　　秦绍崇没有自己开车，坐进车里直接闭目养神。 　　司机轻声询问：“这么晚了，您是去酒店住，还是仍去叶小姐那里。” 　　平时若行程紧凑，需早出晚归，秦绍崇都会在公司附近的酒店住。 　　而且昨晚秦绍崇也去了叶棠的住处，司机脑中自动定位了明天会议地点附近的酒店。 　　秦绍崇仰靠着，没说话。 　　司机也不敢动弹。 　　秦绍崇单手撑在额间，用拇指和中指的指端按压了一会儿太阳穴，才说：“去叶小姐那儿吧。明早6:00来接我。” 　　他未来几天都不会轻松，今晚不见，又得好几天见不着了。 　　司机跟了秦绍崇好多年，暗暗感叹一番叶棠的魅力，启动汽车。 　　秦绍崇开门进家时，略吃了一惊。 　　房间内黑漆漆一片。他打开灯，从客厅走到卧室，又走到客房，厨房，书房，绕了一圈，都没有叶棠的影子。 　　秦绍崇抬腕看表，已经指向11点。 　　他松了松领带，正准备打电话给叶棠，突然听到紧闭着门的浴室有轻微响动。 　　秦绍崇叹口气，边推浴室的门，边说：“洗澡怎么不开外面的灯……” 　　话还没说完，他就发现，浴室的灯也暗着。 　　只有一盏小小的感应地灯，因为他推门进入，自己点亮了。 　　幽幽的地灯灯光中，能看到浴缸里躺着一个人。 　　秦绍崇心中一紧，迅速按亮顶灯。 　　浴缸里躺着的，果然是叶棠。 　　她缓缓抬头看秦绍崇，眼睛因为突然亮起的灯光，不适应得眯了一下。 　　秦绍崇身上的紧绷放松下来，语气中透出疲惫：“为什么不开灯，装鬼吓我？” 　　说完，他马上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几步跨过去，把手伸入浴缸。 　　深秋夜寒，浴缸里的水冰凉刺骨，像是直接从冷水阀中放出的水。 　　秦绍崇的眉头紧紧皱起，“叶棠，你在干什么？” 　　“你、回来啦，”叶棠呆呆的，慢半拍地说：“我在泡澡呢。” 　　秦绍崇眉头蹙得更深，手移到叶棠身上，肌肤似乎和水一样冰冷，看来泡在里面的时间已不短。 　　他不再说话，快速把叶棠从水中扶起，单手在毛巾柜中扯出两条浴巾，给她裹上。 　　叶棠浑身都在发抖。腿软得站不起来。 　　秦绍崇把她胡乱包好后，拦腰抱起，抱到卧房床上，又拉过棉被盖上，调高空调温度。才坐到床边，眯着眼睛审视叶棠：“现在说一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叶棠还止不住发抖，声音抖得有些断断续续，“秦、秦绍崇，我想、想和你做、做/爱。” 　　秦绍崇顿了一下，“棠棠，你怎么了？” 　　叶棠虚弱地笑了笑，“答应我嘛，我、我今天，特别特别想。” 　　秦绍崇不说话，似在分辨她话里是否有其他意思。 　　叶棠补充：“我知道，昨晚我们做过，你肯定不想。你为我破、破例一次好不好？今天我也、也要。” 　　说完，她就软软地掀开被子，揪下浴巾扔到地毯上。 　　秦绍崇把她按回床上，盖好被子。 第26章 　　叶棠几近哀求：“求求你了秦绍崇，答应我好不好？” 　　秦绍崇又凝视了叶棠片刻，慢慢吐出一个“好”字。 　　叶棠撑着坐起，去扯秦绍崇松了一半的领带。 　　秦绍崇按住她的手，“我自己来。” 　　他覆身而上时，叶棠的身体已经暖过来很多。 　　她很急切和主动，不同往常。 　　叶棠异常的热情，让秦绍崇也微微不理智的情动，不然他不会等叶棠已经浑身滚烫，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发烧了。 　　夜半三点，秦绍崇把叶棠送到医院。 　　叶棠很少去医院，长大后更是不常去。 　　读大学后唯二的两次住院，都是秦绍崇送医。 　　中午十二点多，叶棠才转醒。秦绍崇不在，他的一个女助理靠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打瞌睡，听到叶棠的动静，马上惊坐起来，含含糊糊解释秦绍崇今天去外地开会。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她讲。 　　叶棠虽然有胃疾，但皮实得很。在医院住不到两天，就好透了。 　　秦绍崇还没有回到G市。叶棠已经达到出院标准的120%。 　　秦绍崇来过几通电话询问。不过，只是问了身体情况，对那晚叶棠的失常，闭口不谈。 　　这是秦绍崇的体贴之处之一。那晚他问过，叶棠不愿说。他就不再问。 　　因而，秦绍崇有不想说话的时候，叶棠也不敢问。她连一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诘问由头都没有，只能乖乖地不烦他。 　　但是，生一场病，叶棠突然反骨增生。 　　秦绍崇出差回来那天，肉眼可见的疲惫。 　　叶棠蹲在茶几旁背单词。看见他回来，没有像往常一样迎上去抱他外加嘘寒问暖。反而颇冷漠地说：“我生病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在？” 　　秦绍崇楞了一下，在她旁边的沙发坐下，“工作上有点忙，我离不开。” 　　他居然好脾气的解释了。叶棠也愣了两三秒。 　　但随即又冷冷问：“你为什么不问我怎么了？” 　　秦绍崇：“你怎么了？” 　　叶棠站起来，双手叉腰，俯视秦绍崇：“我让你问，你才问。你根本就不关心我。” 　　她以为秦绍崇即使不说滚，也会狠狠瞪她一眼，让她闭嘴。 　　可是秦绍崇一句话也不说。低着头，双肘支在两条长腿上，脸埋在十字交叉的掌间，就好像睡着了。 　　叶棠又靠近一步，几乎挨着秦绍崇，提高声音说：“你为什么不问我怎么了？” 　　秦绍崇抬起头，不急不缓道：“棠棠你生病了，心情不好。如果有什么想告诉我，我会在这儿听。” 　　叶棠从未忤逆过秦绍崇。她不知道，他对她的耐心能到哪儿。 　　但今天这个程度已经让她有些吃惊。 　　叶棠还有好多想发作，一时不知该怎么做。扔下秦绍崇回卧室睡觉去了。当晚，秦绍崇睡在了客房。 　　一连几天。秦绍崇都来叶棠这儿住。回来的早，就和叶棠睡一块。回来的晚，就主动去睡客房。 　　叶棠依然冷冷淡淡。 　　秦绍崇说什么，叶棠的刺都能钻出来。 　　秦绍崇竟然也一并忍让。 　　有天，叶棠都快不能忍自己的时候，秦绍崇在餐桌上对她说：“我不是非你不可，如果你还在意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要继续这样。” 　　叶棠奋力扒饭，满嘴米饭，呜呜囔囔说：“嗯，我知道。” 　　秦绍崇想了想什么，语气放柔：“吃慢点。我不怪你。但是，棠棠以后要乖。” 　　叶棠用力点点头。 　　她似乎一直在等类似的话，终于可以如释重负，不用再勉强做不喜欢的自己。 　　这次对话后，叶棠果然回归柔顺。不再处处顶着秦绍崇。 　　秦绍崇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两人之间有种看不见的隔阂。 　　秦绍崇有天一算，和叶棠在一起竟然马上就快一年了。 　　他问叶棠：“你什么时候过生日？” 　　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正好是叶棠21岁的前一天，一年前的这一天，叶棠第一次见到秦绍崇。 　　作者有话要说：　　25章锁了，改了一下，分成两章。 　　说实话，我真的什么露骨的都没写啊……连意识流都不算…… 　　还是那句话，成年人的爱情，太难了。 第27章 　　叶棠早准备过这个问题的答案。 　　只说：生日是父亲的祭日。因为伤心，所以从来不过生日，也不愿提起。 　　秦绍崇果然不再追问。 　　叶棠觉得自己真是能耐了，能利用秦绍崇的性格特点拿捏他了。 　　叶棠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的21岁生日，比过去20年的生日，都要显得清静。 　　可能是，要额外担心，不能泄漏这个日子---是生日。 　　没等母亲来电话关心，叶棠主动拨过去，安慰母亲不要为父亲伤神，要注意身体。 　　这是叶棠历年生日中，最大的保留曲目，唱完就算庆生完毕。 　　晚上从学校回到住所，来做饭的阿姨已经做好了荤素搭配得当、营养均衡的家常菜肴，色香味俱全。 　　但并不比其他日子更丰盛。 　　这个城市，没有人知道，叶棠今天过生日。 　　秦绍崇经过了前一段清闲的日子，近来又开始忙忙忙，一周只来一两天，估计今天也不会来。 　　叶棠坐到餐桌旁，看着菜品敲了半天筷子，仍旧毫无食欲。 　　于是嘱咐阿姨把做多的菜打包，带回家给孩子吃，只做碗清淡的面给她就好。 　　阿姨正在煮面时，秦绍崇竟然回来了。 　　叶棠奇道：“你最近不是很忙吗？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 　　秦绍崇意识到她说的是“过来”，而不是“回来”。 　　拉出椅子，坐到叶棠身边，看了看桌上只放着的一碟下饭酱菜，“你又不好好吃饭。” 　　叶棠咬了咬筷子，淡淡道：“没以为你要来，我就让阿姨煮面了，你既然来了，就叫多做几道菜吧。” 　　秦绍崇倾身，将叶棠连带人带椅子挪转着正对他，“棠棠最近乖是乖了，但情绪不高。是又想让我问你怎么了？” 　　大概，和今天是生日有关。或者还有什么别的？ 　　叶棠想，是什么肯定也都是不能跟他讲的。 　　21岁来了，22岁还远吗？ 　　叶棠早些时候不太在意秦绍崇“22岁限制”的诡异怪癖，还觉得甚是可笑，但是随着22岁的临近，她好像不由自主地在乎，而且越来越在乎。 　　总之，生日是绝对不要讲。 　　和秦绍崇在一起，有多少好处，就有多少坏处。 　　恋人之间，很少有这么多禁忌。 　　但叶棠和秦绍崇之间就有。条条框框，清晰明了。 　　比如，叶棠不能问秦绍崇在哪里，在干什么。同样，叶棠也有不能跟秦绍崇分享的东西。 　　叶棠低垂眼眸，想起一个话题：“刚和我妈妈通过话。” 　　秦绍崇很配合地问：“说了什么？” 　　“她说，希望我寒假早点回老家。”母亲确实是这么说的，叶棠接着解释：“去年寒假，我陪你待到腊月二十九才回的家，在家没几天就回来了。暑假又一直实习，没抽空回去。我妈说特别想我。” 　　“该回去。”秦绍崇看着叶棠欲言又止的表情，问，“还有别的事？” 　　“嗯……大四了嘛，我又不考研。虽然学校的寒假还没到，但是我也没什么课，我想过两天就回去……” 　　“好。随你。”秦绍崇的面部表情一直不丰富，也许和他不习惯外放情感有关，反正很难从他的脸上看出喜怒和态度。 　　但这话的意思，叶棠认定是“金主”给她准假了。 　　于是又过了两日，叶棠简单收拾一下行李，就直奔母亲和外公而去。 　　叶棠最初的计划，是在家待上一个多月。而实际是，她从老家返回G市时，已经过去将近三个月。 　　回老家之初，因为长久没见母亲和外公，叶棠攒了几麻袋的话，说与他们听。 　　实习时的趣闻，申请留学的过程，准备考试的疲累…… 　　零的总的，能说与秦绍崇的，不能说与秦绍崇的，除了涉及秦绍崇本人的，都可以跟妈妈讲。 　　而且叶棠少不得要忙前忙后，帮衬母亲做活，照顾外公起居。 　　回家的日子，一改在G市保姆阿姨围着转的养尊处优，充满烟火气的忙碌充实，让叶棠似乎忽略了秦绍崇。 　　离开G市前，叶棠叮嘱过秦绍崇，不要给她打电话，她会主动联系他。 　　秦绍崇也表示理解，他明显同样不希望叶棠家人，知道他的存在。或者说，不希望和他们有牵扯。 　　意外的是，叶棠到了老家，竟然也忘了及时联系秦绍崇。 　　回家四天后，叶棠才第一次躲出去跟秦绍崇通话。 　　很不巧，他在忙。 　　叶棠匆匆说了几句，“可以给我发微信的，我把你的备注改成同学名字了。”然后就挂了电话。 　　秦绍崇后来并没有发微信给她。 　　叶棠习以为常，这才像他。 　　他做的比她还要避讳。 　　所以叶棠时不时借口买菜倒垃圾什么的，跑出去给秦绍崇打电话。 　　大部分时候都是叶棠在说，秦绍崇在听。 　　偶尔秦绍崇也会问一两句，钱够吗？天气冷吗？托福准备得怎么样…… 　　但是在母亲身边的日子，日复一日。都是重复那些单调的事情，干活、做饭、学习、帮外公复健、陪母亲说话…… 　　能和秦绍崇聊的话题并不多。她总不能把替外公洗尿布，帮妈妈给其他看护老人倒夜壶这种事都跟秦绍崇说。 　　生活的圈子差异太大。 　　平时在一起住，还能聊聊专业，聊聊国际贸易，聊聊市场。但是分开，自然就没有可聊的。 　　所以后来联系的频率，渐渐就少了。 　　有一天，叶棠想起已经快一周没联系秦绍崇，忙拨过电话去。 　　电话一接通，却是炸耳朵的音乐。 　　惊得叶棠慌忙把手机从耳朵上拿下来。 　　过了好几秒，才重新把耳朵贴过去，背景音乐声小了很多。 　　叶棠知道这是什么声音，与秦绍崇的第一次约会。他就带她去过，同样是音乐炸弹般震耳欲聋的背景音。夜店？club？ 　　秦绍崇的声音响起：“我在外面。” 　　“嗯，听出来了。”一般秦绍崇说他在外面，就意味着他不方便接听电话，叶棠总会知趣地主动挂电话。可是她听着虽然低了许多，却仍嘈杂的环境音，就是不想挂电话，接着说，“你想我吗？我要不要早点回去？” 　　“随你，”秦绍崇语气淡淡，“需要我帮你订机票吗？” 　　又是“随你”…… 　　叶棠突然间意兴阑珊，“不用了。” 　　“好，那我挂了，需要的话再说。”秦绍崇那头马上要挂电话。 　　叶棠赶紧插了一句：“你旁边还有其他女人吗？” 　　叶棠说完，自己也懵了。 　　这问的是什么烂问题…… 　　她知道秦绍崇听到了，因为听筒里的环境音还是刺耳依旧，不是嘟嘟的忙音。 　　叶棠希望秦绍崇就这样把电话挂了吧，装作没有听到她的问题。 　　那么，她也可以假装没有问过。 　　可是下一秒，秦绍崇回了一个字：“有。” 　　“哦挺好的，你好好玩。”叶棠慌乱地挂了电话。 　　她到底在说什么…… 　　是谁给她的勇气，问这种问题，还说你好好玩…… 　　如果不是在居民区里，叶棠一定要大喊几声，排遣胸中萦绕不散的尴尬，和郁闷。 　　这通电话后，叶棠没有再联系过秦绍崇。 　　也顺延了回G市的计划。 　　秦绍崇同样，很“听话”的，不联系叶棠。 　　美国人过的圣诞节，没有联络。 　　中国人过的春节，也没有联络。 　　夜深人静，母亲睡熟后，叶棠会爬起来背单词。这个时候，是她一天中最悠闲的时间，也是她会想起秦绍崇的时刻。 　　叶棠问自己，为什么不拨个电话问候一声呢？她拨了，他一定会接。 　　又问自己，为什么不敢拨电话呢？有什么好怕的？ 　　问完问题，接着背单词，然后睡觉。 　　第二天起来，继续过日子，彷佛小时候一样。 　　起初不联络的原因，是叶棠想等遗忘了那晚的尴尬后，再联系秦绍崇。 　　可是慢慢的，不联络的时间长了，叶棠就越来越害怕。 　　害怕，秦绍崇早已换了好几茬女人，忘了世界上还存在她…… 　　他其实也可以给她打一个电话，或者只是发条讯息……但他没有。 　　不在乎，就能不矫情。在乎，就没办法不矫情。 　　于是便形成一个恶性循环，越拖越害怕，越害怕越拖。 　　一直拖到二月底，必须要回学校报到了。 　　叶棠没敢打电话让秦绍崇来接，也没买机票。坐着k字开头的火车，静悄悄地回到了G市。 　　从老家破落的出租屋，回到秦绍崇为她购置的三居公寓。 　　叶棠才有点自己是被包养过的感觉。 　　做饭的阿姨在叶棠进门后没多久，就拎着肉菜禽蛋上门工作了。 　　阿姨看到叶棠很是惊喜，“叶小姐您终于回来啦！” 　　叶棠奇怪：“您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呀？” 　　阿姨放下食材，解释说：“秦总让我每天都过来的，说您不在的时候，做好了饭，我拿回自己家吃就行。” 　　时隔三个月听到秦绍崇的名字，叶棠心中一软，问：“他常过来吗？” 　　“秦总吗？”阿姨道：“没有的呀，您不在的时候，他一次都没回来过。你们两个都很忙的喔。” 　　作者有话要说：　　棠棠：我的生日，不讲，就不会让人知道。 　　渣男：傻子…… 　　（你嘴好贱） 　　我，我是无意间抱上了某个大佬的大腿吗？？ 　　怎么没榜的小可怜，收藏突突突得涨了这么多。 　　受宠若惊！love u all～我要好好码字！ 第28章 　　“他确实忙。我没有很忙。”叶棠按下略微失望的心情，去卧房收拾行李。 　　叶棠打开行李箱，拿出几件衣服，刚准备折叠收纳，忽听房间外阿姨热情洋溢的声音又响起：“秦总，您和叶小姐真是心有灵犀呢！叶小姐也回来了！” 　　叶棠忙放下手上的东西，往客厅走。 　　到卧房门前时，正碰上走过来的秦绍崇。 　　秦绍崇瞥了叶棠一眼，脱下大衣，随手递给她。 　　然后擦身而过，径直走进卧房。 　　厚重的大衣，外侧还带着料峭春寒，内里却腾起一片体温晕热后的暖意，叶棠抚了抚有温度的地方，鼻端又嗅到了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固定品牌香水和独特体息的，属于秦绍崇的，辛洌清香的味道。 　　叶棠一时头脑空空，怔忪片刻，才回过神，忙将秦绍崇的大衣抻展挂好，回身寻找他的身影。 　　秦绍崇已在单人沙发上坐好，也在抬眼望她。 　　他上身着一件浅米色粗线高领毛衣，很显年轻。 　　叶棠之前没见秦绍崇穿过。 　　近三个月不见，总会有些东西变得陌生。 　　两人默默对视了有一两分钟。 　　还是叶棠先破功，开了口：“你知道我今天回来？” 　　“没有，碰巧。”秦绍崇将目光错开，扫向叶棠带回来的行李，“你带这么多东西回来，怎么不说一声。我让人去接你。” 　　“也不多。”叶棠顺着秦绍崇的目光，注意到摆放在床上的衣服，和母亲硬塞进行李箱中的床单被单，快步走过去，卷了卷收回箱子，“我妈妈给我买的，非要让我带上。她习惯了，每年过年都给我添置这些。” 　　“嗯。”秦绍崇站起来，作势往门外走。 　　“你，你现在就要走吗？”叶棠脱口而出：“晚上不留在这儿住？” 　　“没有，”秦绍崇停住脚步，看了看叶棠颇急切的样子，微微扬起唇角，“我去跟阿姨说一下，晚饭做的清淡点，昨晚喝多了，胃不舒服。” 　　“噢。”叶棠转过身，低下头，手忙脚乱摆弄行李箱。 　　秦绍崇扫了一眼叶棠小小的背影，含着浅笑跨出卧房门，向厨房走去。 　　叶棠一阵烦躁，恨不能抽自己两巴掌。 　　晚餐果然很清淡，叶棠吃到嘴巴里，什么味道都没有。 　　但是看秦绍崇的样子，应该很合胃口。他心情舒畅的时候，眉毛的线条和唇角都会温柔一些。 　　叶棠察“秦”观色的能力，没有因为三个月的疏于练习而减退。 　　秦绍崇果然心情不错。 　　因为晚上在床上，他也很卖力…… 　　叶棠险些招架不住。 　　过去那段“失去联络”的日子，连带最后一通不太愉快的、发展走向莫名其妙的通话，谁也没有提起。 　　叶棠不知道秦绍崇在这段时间，是否还有其他女人。 　　但是秦绍崇在床上的表现，至少说明，他并没有忘记她。 　　好像……也没有怪她的不联系。 　　说到底是冷情的人，比起不联络，大约更不喜欢别人束缚和纠缠。 　　叶棠清楚，她在秦绍崇那儿，能凭恃的，无非就是床第间的缱绻。 　　大概，她与别的女人相比，更合他为爱鼓掌的节奏。 　　不然，难道指望秦绍崇为她带回来的破衣烂衫而心折么。 　　叶棠回来后，秦绍崇正好也赶上工作不忙的时节，她几乎天天都能见到他。 　　叶棠的托福成绩，取得了惊人的高分。 　　他们的聊天话题，又有了留学，国际市场，跨境贸易……再无冷场。 　　好像回到了过去的相处模式。什么也没有发生。 　　不过，寒假之后，叶棠有了新的体会，长久不见秦绍崇，她也能做到不想他。 　　但是如果，他就近在咫尺，哪怕是近到同一个房间，叶棠都有一种唯恐会失去他的忧惧。 　　像是借到一本孤本好书，越读越希望占为己有，可是你知道，早晚要将它还给它真正的主人。 　　其实如果没有认真去读，或者不曾真实地捧在手上，最多也就是羡慕羡慕拥有它的人。 　　四月，校园里的海棠花都已满开，粉白相间，煞是好看。 　　叶棠也陆续收到从美国高校发来的offer。 　　按秦绍崇为她制定的计划，五月后，可以开始办入学签证，□□月的秋季学期，就能在美国入学。 　　当下最重要的，是挑选一所心仪的大学。 　　秦绍崇说，钱不用担心，选自己喜欢学校的就好。 　　秦绍崇还说，先给你办个旅游签证，过两周我带你去趟美国，观光加实地考察，你看喜欢哪所学校的氛围…… 　　叶棠没有任何需要操心的地方。 　　她几乎要以为，去趟美国，比回趟老家还轻松。 　　可惜没有等到签证办下来，美国高校的考察之旅就泡汤了。 　　叶棠接到母亲的电话，外公病情突然恶化。 　　虽然母亲一个劲儿说不用她再回家，她回去只是添乱，安心在学校准备出国手续最重要。 　　但这个时候，叶棠也无心出国。每天守着母亲的电话。 　　家里最大的问题，依然是缺钱。 　　叶棠给母亲转账了十万块。借口说是实习工资的积蓄，以及从同学和舍友那里筹借到的钱款。 　　她还想多转些，又怕谎扯得太大，一不小心扯破天。 　　明明有钱却送不出去，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所幸，十万块其实还够，很快，外公就坚强地度过了危险期。 　　随着外公转危为安，病情稳定，叶棠也放下心，给母亲的问候电话，从每天两三通，慢慢变成一天一通，后来回归到平时的每周三四通。 　　可是令叶棠忧愁的事，并没有完全解决，母亲似乎急于给她的舍友与同学还钱。每次通话都在叨叨钱的事情。 　　丈夫因为巨额债务殒命，母亲对欠人钱财十分忌讳。 　　叶棠知道，不能怪母亲太敏感，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债主，还在各处打听她们母女俩的下落。 　　当初如果不是外公出事太急，一时找不到好的借口。叶棠也不会贸然说钱是借来的。 　　现在，叶棠杜撰出来的债权人，成了母亲的心病，进而成了叶棠的心病。让她每次看到母亲来电，都头疼不已。 　　母亲忧虑，该怎么给女儿的同学还上钱，让她不用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 　　叶棠忧虑，该怎么让母亲打消念头，不要再天天筹谋给莫须有的“同学”还钱…… 　　叶棠冥思苦想多日，终于想到一个好主意——伪造一封某美国高校签发的奖学金证明函件。 　　然后寄给母亲，就说欠同学的钱已经用奖学金还了。 　　叶棠本就申到了奖学金，只是苦于现在还收不到。 　　先用假的顶上，应该是最无后顾之忧的圆谎方式。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奖学金证明要更逼真， 　　叶棠专门拜托了秦绍崇，并再三强调不能随便ps个章，写几句英文。一定要伪造成那种内行人都看不出来的才行。 　　秦绍崇点着叶棠的鼻子，调侃她：“你骗自己的妈，都这么用心良苦，很有做奸商的天赋。就是不知道哪天，会不会把天赋用在我身上……” 　　圆谎的事，烦扰叶棠良久。 　　所以当秦绍崇来电说，假证明已经委托助理制作完成后，叶棠迫不及待地约了秦绍崇的助理，第一时间在校外“面交”。她一分钟都不能等。 　　拿到证明函件的那一刻，叶棠晃晃悠悠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太真了，她一点儿都看不出来是假的。 　　叶棠欣喜地拿出手机拍照片，准备传给母亲看。 　　正打开手机摄像头，手机震了起来，母亲来电。 　　多巧！ 　　叶棠激动地接通电话，还没等母亲说话，就抢先报告：“妈，我借舍友和同学们的钱，都还清了！” 　　叶棠以为，母亲听到这个消息，就算再镇定，至少也会惊喜地询问她是怎么办到的。 　　那她就可以把□□无缝的谎言，拿出来展示展示。 　　可是……电话那头，异常沉默。 　　叶棠等了一会儿，疑惑地开口询问：“妈？你在听吗？” 　　“在听，”母亲的声音有着奇怪的嘶哑，“阿棠，你现在在哪儿？” 　　“啊……嗯，我在宿舍呢。”叶棠吐吐舌头，总不能说，自己在面交伪造的文书吧。她随口撒了个谎，连忙岔开话题，“妈，你的声音怎么怪怪的，感冒了吗？” 　　“你在哪儿？”母亲又问了一遍。声音的嘶哑因为用力，更加明显。 　　“在，在宿舍啊，”叶棠止不住心虚，面对母亲，同一个谎撒两遍，心理压力巨大，她语气不太坚定，“妈，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现在，就在你的宿舍。”母亲嘶哑又严厉的声音像劈来一道闪电，正正砸在叶棠头顶，“你马上回宿舍来见我。”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感觉自己受到了巨大的关爱！ 　　昨晚诚惶诚恐，睡不着觉。 　　感谢感谢各位收藏留评鼓励，看到好多彩虹屁，我膨胀得不行，笑得像个sb 　　感谢帮我推文的伙伴和wb的狗子大佬。 　　感谢营养液灌溉和投雷的伙伴。 　　我会努力更文！原本佛系更文的小作者，决定开始怒码存稿。 　　我之前一直没有存稿，每天写多少发多少。 　　日更可以保证。更新时间一般是晚上（我尽量21点前发。）。笔力有限，有点短小。 　　正在奋力码字存稿！这样之后就能保证固定时间，多多多更新。 　　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29章 　　从来就没有天/衣无缝的谎言。 　　叶棠早该知道，有些事情，隐瞒不了。 　　可是没被揭穿之前，难免侥幸以为，这次会是例外。 　　叶棠忘了自己是抱着何种心情回到学校的。 　　但是站在宿舍门外时，希望一切都只是做梦的心情，天地可鉴日月可昭。 　　叶棠心里清楚，母亲不会闲到跟她开玩笑。 　　她只期望，母亲还没有知道太多。尚有继续说谎的余地。 　　叶棠狠了狠心，走进宿舍。 　　母亲果然端坐在她的床位。 　　母亲的面容虽带着风尘仆仆舟车劳顿的疲态，衣着却朴素郑重，头发也梳理得端庄整齐。 　　不像是临时起意、心血来潮的探访。 　　叶棠的母亲，姓唐，单名一个枫字。 　　叶棠名字中的 “棠”字，也是谐音母亲的姓。 　　她还没出生时，父亲已经为她取好了名字。 　　如果是男孩儿，叫“叶堂”，堂堂正正，光明磊落。 　　如果是女孩儿，叫“叶棠”，玉棠富贵，花中贵妃。 　　最重要的是，包含了父母的姓氏。 　　取出这毫无技术含量的两个字的名字，让父亲得意了两个月。 　　可惜，包含满满“夫妇爱”的名字，他无幸亲口唤出…… 　　那个被他深爱的女人，遵他的话如圣旨，立志在最艰苦的环境下，也要将延续二人基因的孩子，培养成人中龙凤。 　　叶棠的确很争气，从小到大，成绩优异，不让母亲操心。 　　而且，在温柔懦弱的母亲的教育下，居然没有文弱娇气，性格反而成长得越来越像勇敢果决的父亲。 　　唐枫有时候担心女儿性子太野，没有敬畏心。 　　可是看着女儿，仿佛又看见了张扬大胆的丈夫。她总能涌出无限深情，对女儿更是放纵，从不重言批评。 　　叶棠没见过唐枫发怒，唐枫生气时，最多是不说话，然后掩面哭泣。 　　但叶棠最怕母亲哭，她体谅母亲的不易，尽量不做可能会招惹唐枫生气的事。 　　所以，她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唐枫生气了。 　　今天，一见到母亲，叶棠就有一种不妙的预感，唐枫周身散发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阴郁气场，仿佛压抑着滔天怒火…… 　　一向温柔的人，动起怒来，更有威慑力。 　　叶棠的同寝中，有两个舍友也在，此时面露难色，坐卧不宁，大概早受不了宿舍诡异的气氛，想速速逃离。 　　叶棠的出现，终于给了两个女生离开的借口——“叶棠，你跟你妈妈好好聊聊哈！我俩去吃饭了！” 　　两人冲叶棠挤眉弄眼一番，脚底抹油，火速溜了。 　　“妈……”叶棠慢慢挪步上前，捏了捏母亲的手，深吸一口气：“您，怎么来了？也没提前跟我说一声。” 　　唐枫凝着她：“刚才去哪里了？为什么骗我在宿舍？” 　　“我想给您一个惊喜来着，”叶棠从包里拿出伪造的奖学金证明，递给母亲，“我，去取这个了。刚申请到的奖学金。” 　　唐枫接过看了看，果然脸色微霁。 　　叶棠趁机甜甜地问：“您为什么不打招呼就来了？还让您在这儿等我。” 　　母亲还在细细查看奖学金证明，她虽然不懂英文，但看得起劲，随口解释：“我之前做护工的一个老头的儿子，人好心善，知道咱们家的困难，给我预支了半年的工资。我想着拿给你，还给同学。又怕你推脱不收，就亲自送来了。我也想，当面谢谢你的同学。毕竟，都是没收入的学生，你借的不是一笔小数目……” 　　“喔，这样啊，”叶棠偎着母亲蹲下，小心翼翼地说：“您也看到了，我的奖学金够用。钱，我都还了。” 　　“阿棠啊，”唐枫突然哽咽，将奖学金证明放在床边，泫然欲泣，“妈妈不是好妈妈……” 　　“您怎么不是！”叶棠慌忙伸开双臂，抱紧母亲，“妈，你别哭啊。” 　　“你说，我怎么把你教育成这样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跟我说实话！我刚才，已经问过你的舍友了，根本没有人给你借过钱。你说，钱是哪儿来的？十万啊，十万！你都敢跟我撒这么大的谎了！” 　　唐枫流着眼泪，声音却格外严厉，找不到一点平日的温柔，“你到底哪里来的钱？你……你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吧？” 　　“不是！”叶棠连忙否认，可是细想一下，她做的事也不算好事，“妈……您就别瞎联想了好吗……” 　　唐枫一字一顿地说：“好，那你诚实说，钱是哪儿来的？如果再骗我……” 　　唐枫说不下去，流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到叶棠身上。 　　“我、我交了一个……男朋友，” 　　吐出任何一个字都难，把这些字拼成一句话，更难，“他借给我的……” 　　说完，叶棠又快速补充一句，“我是没好意思跟您讲，才说是借同学的钱，不是有意要骗您。” 　　把秦绍崇的存在，告诉母亲，不是一个好主意。 　　但事已至此，不能不说。 　　叶棠知道，秦绍崇一定不会开心。 　　但应该也不会太苛责。毕竟之前乔莉的家人也知道秦绍崇。 　　叶棠暗暗思忖，能给母亲透露的程度。 　　唐枫声音颤抖：“带我去他家。我把钱还给他。” 　　虽然说出来不好听，但叶棠当初主动贴上秦绍崇，最大原因就是为了补贴家用。 　　结果，没补贴多少，母亲倒要站出来给他还钱…… 　　叶棠急得跳脚，差点儿就说，你这样我的努力就白费了！他才不稀罕咱们还这点钱！ 　　“他、他出差了。不在家！咱们去不了。”叶棠完全没精力质检，自己说的话，听起来靠谱不靠谱，搜罗能想到的解释，已经精疲力尽。 　　“那你现在住在哪里？”母亲“唰”得站起来，挣开叶棠的拥抱，字字如响雷，震得叶棠头晕：“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骗我吗？你同学跟我说，你已经搬出宿舍一年多了。你又没钱，能在哪儿住？” 　　叶棠的记忆中，母亲一直是个柔柔弱弱的女人。 　　为了躲债，天天担惊受怕，声音总是细软的。 　　也不会吵架，常被邻居家的凶女人欺负。或是被图谋不轨的男人调戏。 　　被欺负了，又不敢反抗，只能偷偷搬走。 　　所以幼时的叶棠，常常搬家。从一处出租房，搬到另一处。 　　母亲就是这样的人，多艰难的日子，都没锻造出火辣脾气。 　　过往，母亲心里怎么想，叶棠一清二楚。 　　唐枫对女儿一直有亏欠，她常常暗地里自责——女儿一出生就没见过父亲，还摊上一个软弱可欺，没出息的妈，过不上富足安定的生活…… 　　见惯了这样的母亲，叶棠曾下决心：长大后，绝不让人再欺负她们。她要给妈妈最好的幸福。 　　可是现在，叶棠问自己，她到底在做什么？ 　　唐枫默默流着泪，说：“阿棠，你如果还想让我多活几年，就别骗妈妈了……” 　　在秦绍崇身边工作多年的助理们，无一不伶俐聪明，玲珑八面。 　　最基本的，至少知道什么信息对秦绍崇有用，他愿意抽时间来听。 　　和叶棠“面交”了奖学金证明的助理，一回到公司，立即去找秦绍崇汇报：刚才叶小姐接了一通来自母亲的电话，然后就失魂落魄离开了，可能遇到什么困难…… 　　秦绍崇回到叶棠住处时，预料到叶棠会提前回来。 　　但是没有想到，房子里，还有另外一个女人。 　　此时，与叶棠并排坐在沙发上。 　　四十岁出头，人到中年，风韵余存。 　　秦绍崇收回要换鞋的打算，在玄关处稍作停留，穿着皮鞋直接走了过去。 　　沙发上的女人，慢慢起身，“你好，我是叶棠的母亲。” 　　秦绍崇知道唐枫的身份，叶棠的眼睛很像母亲，眼梢上扬，媚态自生。 　　但唐枫自报家门时，秦绍崇还是沉默了半晌没接话。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作话又有点长，望见谅！ 　　小作者我可以入v了，与编辑商定，周三（3.4）入v。感谢大家收藏看文，希望大家可以继续订阅，让我有小钱钱赚（捂脸） 　　我大纲已定，而且比较细，大部分是感情线，事业线不多，仅有的也是为感情线服务，所以本文不会太长。应该不会花费很多。 　　再次叩谢大家支持！ 　　入v嘛，按照惯例，似乎要2-3更奉上。我在努力码字。 　　可惜笔力手速不够，三次元还有工作，为了保证质量，可能不能像其他作者大大一样达到万字。 　　我会努力尽量多呈现！！ 　　最后感谢读者厚爱，灌溉营养液和投雷包养。 第30章 　　叶棠夹在两人中间，拳头不自觉攥紧，指甲在手心压出几个深深的月牙。 　　秦绍崇不接腔，叶棠只能充当打破僵局的工具人，佯装淡定地向母亲介绍：“他就是我跟您说的，秦绍崇。” 　　秦绍崇终于又有了动静，上前几步，伸出右手，“您好，幸会。” 　　唐枫没有伸手回握，只细细打量眼前的男人。 　　秦绍崇约略一米八五八六的身高，因为离得近，唐枫需微仰着头才能将他看囫囵。 　　今天因为没有重要工作安排，秦绍崇穿得很随性，是工作日鲜能看到的浅蓝仔裤配毛呢大衣，多了几分少年人的意气。 　　但是发胶抹过的发型，宽阔的肩背，和成熟男人的气质，还是在坦诚，他已不是阳光少年。 　　叶棠打心眼里不喜欢阳光少年，她就是喜欢秦绍崇无时无刻不散发的，有经历、有故事、有城府的男人味。 　　不过，从唐枫的表情来看，并不能苟同叶棠的审美。 　　秦绍崇的气质，无论怎么看，都不是叶棠一个年龄段的。 　　把他扔进大学校园里，绝不会被错认为大学生。 　　秦绍崇大概察觉出唐枫的不友善，合了手掌，收回手臂，浅浅一笑，问叶棠：“叶妈妈该怎么称呼？” 　　唐枫：“我姓唐，唐枫。” 　　秦绍崇依旧带着和煦笑意：“唐女士远道而来，我做东，一起出去吃顿饭吧。” 　　唐女士…… 　　叶棠的指甲陷得更深…… 　　其实，秦绍崇怎么称呼唐枫，都很奇怪。 　　秦绍崇大叶棠11岁，而唐枫只长秦绍崇10岁。 　　“唐伯母”“唐阿姨”有点不像秦绍崇能叫出的称呼……“唐大姐”“唐小姐”，好像更不对劲…… 　　唐枫的双唇抿得紧紧的，空气又静止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不用了，我原本没以为你会过来。阿棠说你平时工作很忙，不怎么来这里。我就是来看看阿棠住在什么地方。” 　　唐枫向叶棠瞥了一眼，严厉的眼风，似乎在责备她，到现在了还不诚实。 　　叶棠赶紧低下头。今天黄历一定忌说谎，翻车好几回。 　　往常，这个时间点，秦绍崇应该还没下班。她原本打算一会儿趁母亲不注意，给秦绍崇偷偷发条短信，让他躲出去不要回来。 　　哪知道他偏偏今天，回来这么早…… 　　太寸了…… 　　唐枫继续对秦绍崇说：“既然你来了，我们就坐下聊一聊吧。” 　　“好。”秦绍崇看了看做鸵鸟状的叶棠，伸手比了一个请，示意唐枫坐，然后走到沙发边坐下。 　　唐枫也拉着叶棠坐下，瞪着秦绍崇：“阿棠说，你是她的男朋友。” 　　秦绍崇淡然直视唐枫审视的目光，“嗯。” 　　“阿棠还没来得及跟我说，”唐枫问，“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秦绍崇答：“大概一年半。” 　　唐枫的牙关重重咬了一下，接着问：“阿棠住的这个房子。是你的？” 　　“不是，是棠棠的，”秦绍崇补充：“我送给她了。” 　　“我们阿棠倒是交了个了不起的男朋友，”唐枫一口闷气堵在胸口散不去，缓了一会儿，才捋平气息：“你今年多大了？” 　　“快三十三了。”秦绍崇的手指摩挲着茶几上的一只白瓷杯。叶棠熟知，这是他不耐烦的前兆。 　　听了秦绍崇的回答，唐枫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不客气地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家中几口人？父母是干什么的？” 　　叶棠靠近母亲的半边身体，似乎已失去知觉，动弹不得。 　　有的问题，她自己都没敢问过秦绍崇。 　　叶棠快要以为等不到答案的时候，秦绍崇姗姗开口：“我一直做外贸生意，家中只有父母双亲，他们都是生意人，在美国定居。” 　　叶棠感激地向秦绍崇处睇了一眼，才发现他没有在看她们，而是更加专注地把玩着白瓷杯。 　　“阿棠的父亲，以前也是做生意的……他做的也很好。”唐枫回忆起什么，眼神飘散，语气软了些。 　　“不过，你都三十二岁了，又和阿棠谈了这么长时间，还、还住在一起。”唐枫说，“考没考虑过未来的安排？结婚啊什么……” 　　“妈，”叶棠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母亲，“我还小呢。秋天就去留学了。您现在提这个是不是太早。”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已经出生了！”唐枫不以为然。 　　“而且，你再过两个月就大学毕业了，考虑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唐枫叹口气，“我原本是不想你这么早考虑个人问题。但你看你！我还管得住吗？” 　　得罪母亲和得罪秦绍崇之间，叶棠还是更倾向于选择后者。 　　她只能用企图用哀求的眼神传达小小的愿望，盼着秦绍崇记挂平日情分，帮她糊弄一下母亲。 　　但是，秦绍崇压根就不看她。 　　“留学不是问题，结婚后也可以去留学，秦……”唐枫没记住秦绍崇的名字，“秦、秦先生的父母都在美国，你去那儿留学，也有照应。” 　　秦先生…… 　　唐女士…… 　　叶棠头皮发麻。 　　唐枫近些年变得有些絮絮叨叨，还在自顾自说着，“阿棠平时是个有主见的性子，如果不喜欢你，也不会，不会搬过来住。她肯定是考虑好了。我平时一直娇惯她，这件事，我其实不太同意，但是我尊重她，还有就是……” 　　秦绍崇将白瓷杯放回茶几，响起“叮”的一声，清脆悦耳，止住了唐枫要说的话，“我想您有些误会。” 　　“秦绍崇！”叶棠喊住他，声音不大，但加了几分压迫，“我妈妈不太了解情况，我们让她多问问……之后的事，该怎么做，还可以再商量……” 　　秦绍崇惯懂识人心思。叶棠觉得自己说得已经足够明白。 　　凡事好商量。凡事有变数。 　　先糊弄过去，随便怎么样都可以。又不是让他们现在就奔民政局去。 　　结婚尚可以离婚。更何况谈恋爱，还拦着不让人家分手嘛？ 　　唐枫的语气已有缓和，说明并不是瞧不上秦绍崇。只是生气叶棠偷偷瞒着她，而且太不合规矩…… 　　叶棠了解母亲，唐枫都开始絮叨了，马上就要回归温柔本性。 　　等把她哄开心，送回老家。这一劫就算渡过去了。 　　以后就说准备留学，太忙。 　　再之后，就要去美国。 　　有的是理由搪塞…… 　　只差秦绍崇配合。 　　“误会？”唐枫还记得秦绍崇的话，问：“我有什么误会？” 　　叶棠紧紧盯着秦绍崇。 　　秦绍崇觑了叶棠一眼后，直视唐枫：“您似乎认为，我和叶棠，已经进行到可以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叶棠的心倏然提到嗓子眼，却不能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唐枫语塞，“你不是，不是都给阿棠买了房子么？而且你们现在这样，这样……” 　　唐枫不知怎么比划，两只手乱摆了两下，“你不是想娶阿棠？” 　　唐枫骨子里是个传统妇人，见识不多，结婚前被保护得很好，婚后又让丈夫捧在手心里宠爱。后来，虽受了很多苦，但为了亡夫守身如玉，寡居多年不肯再嫁，让她接受未婚同居，已经很难了。 　　如果不是看在女儿芳心已许，秦绍崇又借钱，又买房，对叶棠不错的份上，唐枫不会这么快松口，承认两人的关系。 　　但是，未婚同居，还不考虑结婚，那简直不能想象…… 　　唐枫以为她理解错了秦绍崇的意思。 　　结果秦绍崇言简意赅地回答：“我并不想娶谁。” 　　“你……”唐枫被堵得说不出话。 　　“我的确很喜欢您的女儿。我愿意付出一些……物质上的帮助。让您和她过得更舒适，”秦绍崇非常坦白，“但是我不会结婚。” 　　秦绍崇说完，唐枫彻底安静了。 　　空气不知凝结了多久，唐枫缓缓抛出一个问题：“所以，你以后，也不会娶阿棠？” 　　秦绍崇颔首，“对。我从来没有结婚的计划。 ” 　　唐枫转向叶棠，问：“你也是这么想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入v，要分手了。 　　欢迎大家点开我的专栏预收藏《青梅甜，竹马酸》 　　典型重男轻女家庭里长大的尤盼盼，从小到大，喜欢的东西都得不到。 　　人生的意外是，暗恋了二十几年的邻居，居然一朝得手。 　　第一次被大馅饼砸中的尤盼盼，认定其中必定有诈。 　　后来她总结了“尤盼盼人生三大不幸”： 　　1.有个更招父母喜欢的优秀弟弟。 　　2.有个处处比自己强的天才竹马。 　　3.弟弟和竹马爱上了同一个女人，不是她 　　贺航娶尤盼盼的时候，尤赟偷偷问他：姐夫，你看上我姐哪儿了？ 　　贺航思考良久，为难地说：我得再想想。 　　尤赟：你不喜欢她没事儿，但你要欺负她，我跟你没完。 　　贺航：从小到大，哪次不是你欺负她，我护着…… 第31章 　　叶棠盯着秦绍崇已经有一会儿了, 她没有回答唐枫的提问，而是对着秦绍崇说：“请你先离开。” 　　声音听不出喜悲, 表情看不出爱憎。 　　“我是这么打算的, ”秦绍崇的眼睫一直耷着，站起身后才望了叶棠一眼, “这几天, 你先陪你母亲。我不会回来打扰。” 　　说完，秦绍崇转身离开。属于他的冷硬又疏离的气氛，也随之消失。 　　唐枫注视着秦绍崇走出门后, 目光久久没有收回，软软地倚靠在沙发上, 脱力一般对着门的方向轻唤：“阿棠……” 　　叶棠在一旁应了声, “我在。” 　　唐枫转向她, 再无刚才的疾言厉色，带着忧虑地询问：“你跟妈妈说说。你是真喜欢他吗？还是……还是有其他原因？” 　　唐枫没明说, 但叶棠知道, 母亲的意思是, 她是不是为了钱, 把自己折价“卖”了。 　　秦绍崇“率真”的表现，鲜明昭彰，不用多填注脚，足以读懂。 　　叶棠：“妈妈，他也喜欢我。” 　　言下之意，我喜欢他。 　　唐枫像早预料到是这样, 长叹一口气，“听妈妈的话，离开他吧，好吗？” 　　叶棠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唐枫探手，将叶棠拉入怀中，表情难过，语气却轻柔：“妈妈知道，你一直以来受苦了。他可能对你很好。帮了你很多。让你不那么辛苦，所以你才错以为是喜欢他。我们不能为了不辛苦……为了过好日子而过。你懂妈妈的意思吗？” 　　“妈，你女儿这么傻吗？我不是吃不了苦，”叶棠放软身体，埋在母亲怀里，“我也不是虚荣……” 　　唐枫问：“那是为了我？为了你外公？” 　　“其实，也不全是。”叶棠不想继续在母亲面前撒谎，“你还不了解秦绍崇，他有时候很好。大部分时候很聪明，几乎时时刻刻。很聪明，很优秀……” 　　“我不了解他，但是我了解你。为什么他看起来很好，”唐枫说：“因为他很富有。阿棠，你年纪小，又过够了苦日子，稍微尝到点好处，就容易被蒙蔽。” 　　母亲的话朴实直接，叶棠听得明明白白。 　　她心里也清楚，男人的财富是巨大的光环，会烘托出他的才华，风趣，气质，甚至样貌。尤其是像秦绍崇这么有钱的男人。 　　可是…… 　　“妈，我……摸不准，”叶棠有片刻的迷茫，“如果他不是这么富有，我可能也爱他呢？” 　　“阿棠，我让你离开那个男人，绝不是因为他富有，”唐枫温言软语道：“你没见过你爸爸，所以不知道，我认识你爸爸的时候，他可耀武扬威了。他还没成年时，就外出跑生意，我结婚前，他已经是我们家那儿远近闻名的富商了。” 　　关于父亲的所有故事，叶棠都听过八百遍，她觉得她没有什么不知道，“妈，我没见过也知道，我爸肯定是好男人，好丈夫，有钱还不花心。” 　　“你还不明白妈妈的意思，我当然也希望你嫁一个条件好的。” 　　唐枫因为想起了丈夫，虽然有点起急，但表情却依然柔情，“有钱人里就缺好男人吗？有钱人里，有很好的人，有能对你一辈子都很好的人，有可以为了你能好好活下去，自己去死的人。你父亲就是这样的人。 　　你没有见过他，可是你得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有这样让人骄傲的父亲，为什么贪图别人施舍的温情？” 　　叶棠听母亲讲过太多次的父亲。 　　可是现在，她突然很羡慕母亲，母亲迄今为止的人生中，只爱过一个男人。 　　就是这个男人，让她见识了最好的爱情。 　　所以，她有底气教育女儿，什么样的爱情是好的爱情，什么样的男人是值得托付的男人。 　　叶棠低语：“我爸这样的人太少了。也许，也许我就遇不上呢？” 　　别说是父亲那样的男人，叶棠觉得，秦绍崇这样的男人，她今生也不会再遇到第二个。 　　“阿棠啊，你是多么骄傲胆大的一个女孩儿啊，这点最像你爸爸。他小时候也是穷孩子，苦孩子，可是一直不信命，特别努力。最后靠自己，闯出一片天。 　　妈妈不需要你这么拼，也不求你以后能发展得多好，能挣多少钱。我现在还常常会后悔，你爸为什么要去挣那些钱。 　　但是，你知道妈妈多么珍视你的傲气和勇气吗？妈妈坚信，你这样的孩子，哪怕日子再艰难，都会过得很好很好。” 　　唐枫说了一大段话后，情绪微微有些激动。 　　顿了良久，又说：“你自己看不到，我看得到。你在那个人面前，唯唯诺诺像什么？还是妈妈之前的女儿吗？他条件再好，我都不会喜欢。” 　　叶棠扭转头揉眼睛，有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 　　“妈妈，你相信我会处理好吗？” 　　唐枫：“我一直都相信你。” 　　“好。”叶棠说，“妈，你明天回家吧。” 　　第二天上午，唐枫就赶最早的列车，离开了G市。 　　不仅仅是因为叶棠提出来会处理好自己的事，还因为，女儿那个房子，唐枫住着实在顺心不了。 　　而且她离家时，就打算去去便回，老父亲在家，她也放心不下。 　　唐枫上车前，不忘再次叮咛叶棠：“整理清楚了，记得跟我说。” 　　送走母亲，叶棠转身就给秦绍崇去了电话：“我把我妈妈送走了。你来我这里一趟好吗？” 　　电话另一端沉寂片刻，说：“我有事在忙。有什么想说的，你电话里说就可以。” 　　叶棠紧了紧握着手机的手：“不一定非是现在，你什么时候不忙，我等你。” 　　“棠棠，”秦绍崇顿了一下，“我们不要这样。” 　　他说的不要，意味禁忌。 　　不要打扰，不要不识趣，不要紧紧相逼…… 　　叶棠咬了咬下唇，说：“其实，你可以骗骗我妈。她很好骗。” 　　“我觉得没有必要。”秦绍崇的声音，透着一如昨日的不耐烦，还多了几分生气。 　　“我现在不想和你讨论这件事情。没有别的事吗？”秦绍崇大概在急切等待一声“再见”。 　　话说到这个份上，似乎再不挂线，就是自找没趣了。 　　车站外，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还有呼呼风声，夹杂着初夏的热闹。 　　叶棠听不太清自己的声音，她似乎对着电话又说了一句：“你愿意为我去死吗？” 　　或者，类似的话…… 　　听筒里，终于传来被挂断的忙音。 　　叶棠笑，如果秦绍崇就在对面，她一定能看到，他像看神经病一样看她的眼神。 　　可是她就是想问这种傻问题，问出来，意外痛快。 　　叶棠没有坐车，拖着双腿，步行往回走。 　　正是上班的早高峰，路上行人，步履匆匆。 　　走到某个地铁站附近的十字路口，正遇红灯，叶棠停下脚步。 　　隔着路口，斑马线的对面，一层又一层，是着急奔向养家糊口目的地的上班族。 　　有叼着鸡蛋灌饼拿着豆浆的，有夹着文件包看手机的，有戴着耳机打电话的，有手指翻飞回复邮件信息的，有盯着信号灯发呆的…… 　　为生活奔忙的人群，五光十色。 　　叶棠想，有一天她也会成为这些人中的一个…… 　　叶棠忆起，曾问秦绍崇的问题：“你为什么这么拼命工作？你的钱还不够花吗？” 　　“棠棠还小。等你以后有了自己的事业，自然会懂。”秦绍崇笑着说：“人永远都学不会满足。马斯洛六十多年前就研究透了。当生理需求、安全需求被满足，自然会有更多的社会需求、尊重的需求和自我实现的需求，当这些也得到满足，还会有自我超越的需求。自我超越是什么？就是永远没有尽头的东西。” 　　叶棠想，她其实不小了。 　　她早就清晰地感知到，欲望，绝不可能被填满。 　　一个欲望被满足，就会有下一个欲望出现。 　　现在的她，大概处于连“安全需求”都不能完全保障的最底层。居然贪念，“尊重的需求”也能被满足。多好笑。 　　绿灯亮起的同时，兜里的手机嗡嗡作响。 　　叶棠迎着人流，接通电话。 　　“阿棠，快，”是分别不到一个小时的母亲，“快买票！回家！你外公又晕倒了！” 　　唐枫刚在火车上坐好，就接到了远房堂姐的电话，她在老家帮忙照顾唐枫的老父，情况很不好。之前，老人家已晕倒过两次，这是第三次。 　　唐枫马上联系了叶棠。 　　年后，医生对母女俩说过，叶棠外公这个程度的脑梗塞病人，有些时候，命不由己，精心养护，也许能活好多年。但是如果再晕倒一次，便是神仙也回天乏术。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晕倒，来得如此之快。 　　叶棠顾不上回家收拾行李，立即掉头，返回火车站，买了下一趟回老家的车票。 　　外公在深度昏迷整整七天后，还是走了。 　　叶棠随母亲漂泊在外，未曾在外公身边长大，对他并无太多感情。但是为数不多的亲人过世，难免伤心伤神。 　　尤其是，唐枫悲痛欲绝，伤心过度，每天都哭成泪人。更让叶棠费神忧心。 　　唐枫沉浸在自责中不能自拔，如果不是非要去G市，如果是贴身照顾，也许老父亲不会这么快去世…… 　　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父亲和丈夫，都离开了她，唐枫脆弱如水中孤舟，心力交瘁。 　　叶棠也因母亲的自责而内疚不已。她如果一开始不欺骗母亲，说钱是借同学的。那么唐枫也不会亲自去还钱，而是会一直好好陪伴外公。 　　外公生病以来，母亲有多么尽心地照顾，叶棠最清楚。可是现在……像没有见到最后一面一样，遗憾。 　　熟悉的故乡土地上，母女俩却成了最孤独的人。 　　唐枫精神不济，叶棠在远房舅姨的帮助下，负责操持整个葬礼。 　　忙忙碌碌，难有空闲，只有极偶尔的情况，叶棠才能摸出手机看看，它继续保持着没有一通来电，没有一条信息的记录。 　　外公出殡当天，母亲跪在冷硬的地板上哭得喉咙嘶哑，像个无助的小女孩。 　　叶棠避开几乎全都不认识的吊唁人群，靠在角落里，拨了一通电话。 　　她很少有现在这样的感受：特别特别累，但不是为了钱，不是为了困窘的生活，而只是因为，单纯地需要一个男人。 　　需要男人的肩膀，胸膛，力量。需要被拥在怀中安慰：有我在。 　　“嘟”声响了很久，几乎要挨到自然挂断，终于迎来接听的人，却不是秦绍崇。 　　一个羞怯的女声传来：“喂，您是哪位，秦总刚出去。您稍等哦。” 　　叶棠无心猜测这又是谁。刚想开口说，你告诉秦绍崇，我之后再打过来。 　　只听电话那头的女孩似乎将手机移开了，声音渐远，向另外一个人询问：“美柚，秦总说过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秦总这边时，叫我明敏呀！”电话里传出另外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她熟悉，听不出是外国人在讲中文，但声线娇媚独特，“哎呀佳佳，你居然敢接秦绍崇的电话！快挂掉！他一会儿回来要生气的。” 　　叶棠听到“啊”的一声娇呼，然后电话被对方掐断。 　　叶棠最近睡眠不足，记忆力不太好。 　　但隐约记得，她对秦绍崇说过，不喜欢小野美柚。 　　秦绍崇回她，棠棠放心，我知道。 　　这通没有找到正主的电话，不了了之。 　　叶棠没有再拨过去。 　　也没有人再拨回来。 　　处理完丧葬的所有流程后，叶棠虽然万般放心不下唐枫。还是不得不暂别母亲，返回G市。 　　她必须要开始处理一系列的毕业手续。 　　回到家中，距离上次见秦绍崇又过去了有半个月。 　　叶棠照例问了阿姨，他是否回来过。答案依旧是，没回来过。 　　叶棠打开秦绍崇的酒柜，取出一瓶看上去价格不菲的红酒，装入帆布袋。 　　然后，从钱夹里抽出一张名片，按照上面的号码，拨了一串数字：“我请你陪我喝酒。酒，我带。地方，你挑。” 　　樊译没存过叶棠的号码，准确地说，叶棠没给过他号码。 　　刚接到电话时，樊译还有点懵，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发出邀约的人是谁。 　　当时，他正温香软玉在怀，一把推开猫在身上又拱又蹭的小姑娘，对着手机说：“好啊，去我家。” 　　叶棠以为樊译所指的“家”，无非和秦绍崇的临时住所一样，是某酒店顶层包下的套房。 　　没想到，还真是像“家”。 　　樊译家是叶棠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识，什么叫豪宅。 　　人工湖，后花园，室内五层电梯，室内无边温泉，室内标准泳池，十米高的玻璃阳光房，一整面墙的水族箱…… 　　叶棠从单肩帆布袋里拿出红酒，摆在足够给耶稣十二门徒提供最后晚餐的大餐桌上，孤孤零零，“早知道来这么豪华的别墅喝酒，我多偷几瓶。” 　　樊译笑：“酒还能少你的？” 　　随后，带叶棠去了自家可以骑着自行车转圈圈的地下酒窖。 　　叶棠站在比她还高的葡萄酒桶边，敲着厚实的橡木桶壁问：“你有钱，还是秦绍崇有钱？” 　　“不知道。”樊译说，“我都不知道我有多少个账户，而且每个账户上的钱，时时变化，这一秒和过去的一秒，肯定不同。总共有多少，得找一个团队的人来算。秦绍崇，也一样。” 　　叶棠面无表情地挑挑眉毛，“可是，秦绍崇没你这么烧包。” 　　樊译学着她的样子挑了一个同款眉毛：“可是，他的女人偷了他的酒，来找我。” 　　叶棠沉下脸，问：“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吗？” 　　“反正肯定不是为了喝酒，”樊译笑笑，“连我和秦绍崇谁更有钱的问题都问出来了，还能是为什么。秦绍崇虽然对女人大方，但是生活方面真的不如我讲究，你想弃暗投明了？” 　　“你想得倒美。”叶棠跟樊译说话，毫无顾忌，她不用担心会触到樊译的雷区，因为她一点也不在乎。 　　“你说过，想躲着秦绍崇喝酒时，可以来找你。”叶棠说，“我想喝酒，还想找个可以聊秦少崇的人，聊聊他。” 　　“好啊，乐意奉陪。”樊译在酒窖各处挑了几瓶酒，领着叶棠上到吧台坐下。 　　樊译着人开了酒，分一杯递与叶棠，“跟你说实话，秦绍崇大概比我有钱。但是，我可不怕他。所以，你挑对人了。尽管喝，尽管聊。” 　　叶棠闷头喝掉一杯，樊译马上斟好下一杯。 　　就这样，喝了好几杯后，叶棠才停下来，问：“你说，秦绍崇喜欢我什么？” 　　樊译慢慢品着自己的酒：“年轻漂亮呗。他喜欢的不都是这样的么。” 　　叶棠又问：“他喜欢过多少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樊译懒散地坐在高脚椅上，转来转去：“那我哪能知道？我又不长在他的几把上。” 　　大概，是叶棠的表情很嫌弃。 　　樊译又正色回答：“你放心吧。虽然我对你图谋不轨。但老实说，秦绍崇对你，没得说。秦绍崇有了你之后，是我和他认识这么些年以来，最素的时候，没别的女人了。” 　　樊译真诚地摆出一副“也是难为秦少崇了”的样子。 　　叶棠不再理会樊译，自斟自饮，又喝了几杯下肚。 　　头终于晕晕沉沉起来。 　　樊译斜着眼睛看叶棠又要见底的酒杯：“你这么赶着喝醉，是怕我不做点儿什么？” 　　叶棠感觉自己确实有点醉了，借着醉意，晕陶陶地说：“和秦绍崇认识大约半年后，我偷偷看过他的微信聊天记录。特别没劲是不是？” 　　樊译表示同意：“没想到你这么没劲。” 　　叶棠呵呵笑了，脸颊晕红，娇憨可爱，好像在回忆的是什么有趣的事：“当时好怕被他发现呀，那就给他甩掉我的借口了。不过，我没被发现喔。” 　　她看到了秦绍崇和一个叫Rachel的女人的对话。 　　发生在秦绍崇去北京出差期间。 　　Rachel：你在北京住的宾馆，还是之前那家吗？ 　　秦绍崇：是。 　　Rachel：今晚，我可以去找你吗？ 　　秦绍崇：好。 　　红酒后劲渐起，叶棠傻呼呼笑个不停：“你说我干嘛自己找不痛快呀。秦绍崇是什么样的人，我都知道啊。有一阶段时间，他出差很频繁。所以，我每晚都给他打电话，专门挑在他临睡前洗澡的时间。终于有一次，有个女人接了。我却在想，啊，看吧，我猜的没错啊。是不是傻啊你说？“ 　　叶棠口齿有些不清，断断续续地说，“那通电话，女人挂断后，秦绍崇没一会儿就回我了。我以为，他要给我解释一下。你猜他说什么？他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吗？我不喜欢这样……” 　　“我不喜欢这样，我不喜欢那样……他凭什么有那么多不喜欢的东西！”叶棠气哼哼的，“樊译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怂，还跟他道歉呢……” 　　“你喝多了，”樊译将酒瓶移远了一些，“我的君子行径，就到此为止。你一会儿再不注意，可不要怪我。” 　　叶棠晃晃悠悠抢酒瓶，还在嘟嘟囔囔：“你认识不认识乔莉啊？你见过的。就在你公司里，还扇了我一耳光。那个是我的好朋友。” 　　樊译按住酒瓶不说话，听叶棠继续碎碎念，“我的好朋友。她跟我讲啊……她曾经怀过秦绍崇的孩子。大约在5，6周，连胎心都没有的时候，打掉了……还是，还是你那个小野美柚陪着去做的检查。” 　　叶棠说得有些累，歪趴在吧台上，“因为秦绍崇不相信自己睡过的女人。所以让那个没睡过的日本女人去监督了。秦绍崇还跟乔莉说，你的孩子可以随便生下来，但你绝对不可能再见到我。我的好朋友，傻子乔莉，为了能见到秦绍崇，流掉了小孩。” 　　“结果呢，秦绍崇还是没答应见她……她要去死，他都不出来见一面。秦绍崇呀，就是这么狠的男人……” 　　叶棠从趴着的吧台上，突然坐起来，挺直身体，充满疑惑地望着樊译，语无伦次地说：“这么狠的男人，我又怕他，又爱他，又恨他……我以为，我和他的其他女人，可能不太一样吧。我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呀。可是，怎么会不一样呢？” 　　樊译一直充当着称职的倾听者，听到这，想起什么，勾起唇角说：“你不是恨他么，我可以帮你。我有时候也很讨厌他。” 　　樊译倾身在她耳畔低语片刻。 　　“那我听你的。”叶棠乖乖说完，慢慢趴下，然后又立起来，喊了一声，“你可别碰我啊，我嫌你恶心。” 　　随后，昏睡过去。 　　樊译翻了翻白眼，喊佣人：“把她给我拖下去。今天晚上别让我看见。” 　　第二天，早上九点钟，叶棠才从一床雪白的羽绒被中钻出来。她酒量似乎天生不错。喝成那个蠢样，也没断片。 　　只是，宿醉的头疼，像往脑仁中心钻了一颗膨胀螺丝。 　　叶棠离开樊译家时，樊译赌气地表示，鉴于叶棠昨晚的某些言论，严重得伤害到他，所以他拒绝送她回家。 　　叶棠毫不在意，揉着太阳穴，朝向最近的地铁站行进。 　　“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樊译在她身后，高声喊：“别的女人都是想得到秦绍崇，最多是占有他，你偏偏想征服他。你以为你是谁？” 　　你不是僭越，是痴心妄想。 　　回家路上，叶棠发誓，以后再也不酗酒了，头疼得像要炸裂。 　　更让她头疼的是，一走进家门，就看到客厅正中央的沙发上端坐着的——秦绍崇。 　　可能是觉得没有什么比头疼更可怕。 　　也可能是醉酒烧坏了脑子，让她想清楚一些事。 　　或者是，压抑太久的情绪，酝酿成了另一种情绪。 　　总之，叶棠莫名不害怕秦绍崇了。 　　她无视西装革履的男人，直接向浴室走去。 　　叶棠昨晚没洗澡，还喝了那么多酒，快臭掉了。 　　走到一半，被秦绍崇拦住了去路。他人高腿长，大步流星。走得是比她快些。 　　秦绍崇的身影能将叶棠完全罩住，压迫感十足 ，“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 　　叶棠的目光停在秦绍崇西装马甲的第一颗扣子上，漠然地回道：“喝酒去了。” 　　“和谁？” 　　“我一定要告诉你吗？”叶棠扬起下巴，看秦绍崇：“你不是不让我问你去哪儿，在干什么吗？你凭什么问我？” 　　秦绍崇不说话，回视叶棠。眼中种种，晦暗不明。 　　叶棠也不移开视线，“秦绍崇，我外公去世了。你知道吗？” 　　“嗯，”秦绍崇说：“刚知道。” 　　“我就说嘛，你手眼通天，想知道什么能不知道啊。”叶棠冷笑，“什么都知道，所以我外公下葬的时候，你正好可以陪佳佳和明敏。” 　　“叶棠，”秦绍崇声线紧绷，“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秦绍崇不常用这种调调说话，但他一旦用了，叶棠绝对会立即变乖巧顺毛，她可太怕他这样了。 　　但是，今天。 　　叶棠好像吃了大力水手的菠菜，肺腑脏器都顶着劲儿。 　　天不怕地不怕。 　　放佛梦回小学校园。 　　一圈人高马大的高年级学生围着她要钱，她也能死死护着两毛钱，睥睨众人，说：有本事你们打死我。打不死我，就休想从我这儿抢走一毛钱。 　　叶棠毫不犹豫地开口：“我自己说了什么，我当然清楚的很。” 　　“怎么，提起小野美柚，你的精神就受不了了，是吗？”叶棠继续咄咄逼人：“又能陪产检，又能陪打胎，还会说亚美蝶。简直十项全能。如果人家不是22岁以上就好了，好可惜哦！秦绍崇你是不是天天这么想呢？” 　　秦绍崇的额角渐渐冒起青筋。 　　叶棠想，你生气吧。你快生气吧。 　　可是秦绍崇沉默了一会儿，居然还能心平气和地开腔：“我听懂你的意思了。但是有些地方，你一定是有误会。” 　　秦绍崇似乎试图解释什么，叶棠突然很泄气。 　　“不管误会没误会，我好累，”叶棠的头太疼了，已经支撑不住她站在气场强大的秦绍崇面前，可劲儿造作，“我要去洗澡。然后再睡一觉。” 　　叶棠往左挪了一步，想错身而过。 　　结果秦绍崇也往左挪了一步，又挡住了她：“你昨晚去哪儿了？” 　　叶棠站定：“我不想说。” 　　“你身上，”秦绍崇顿了顿，“有男士香水味。” 　　叶棠怔住，“你鼻子挺灵敏。是啊，被你发现了。我昨天回来，突然欲求不满，你也不在，我就去找野男人睡了一觉。” 　　为什么要这么说？叶棠问自己。 　　秦绍崇其实已嗅出了香水味道的主人，樊译用的香水很特别，全球仅此一例。留香久，有辨识性。 　　“我允许你尽情玩，但是要掌握分寸。” 　　听秦绍崇这么说，叶棠略略失望。 　　她也有了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 　　她就是要他生气。 　　叶棠冷冷地说：“你可以不掌握分寸，为什么我要掌握。以后，我这里，也没有分寸。” 　　秦绍崇终于被惹怒：“你觉得你有什么立场，说这句话。” 　　是啊，她的什么，都是他给的，她还要求什么？ 　　叶棠：“我就说了，你要怎么样？” 　　叶棠在心里叹道，果然，她也坚持不到22岁。秦绍崇成功捍卫了他的22岁魔咒…… 　　叶棠正想着这些，猛然感觉秦绍崇伸过手来，她头顶上方的光被遮住，蒙上一重阴影，随即，头顶被秦绍崇的手掌，紧紧锢住， “你现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家好好想一想，再联系我。” 　　叶棠的头顶尚余麻麻的触觉。秦绍崇已摔门而走。 　　叶棠想，她应该庆幸，她终于见到了秦绍崇失态的愤怒。 　　司机看到满面铁青的秦绍崇拉门上车时，不自觉哆嗦了一下。 　　“秦总，孙助理说，接下来的商务洽谈安排，已经提前发给您确认过了，我现在是直接按顺序去吗？” 　　“后面的行程不去了。先去樊译那儿。” 　　司机战战兢兢问：“去樊总的哪个地址？” 　　秦绍崇给樊译拨过去电话：“你在哪儿？” 　　樊译看了看路过的大胸空姐，说，“在即将飞往芝加哥的飞机上。” 　　于是，秦绍崇按最初的计划去了商务洽谈。 　　几天后，他乘班机飞往芝加哥。 　　刚下飞机，就接到助理的电话：叶小姐把房子卖了。您名下在她那里使用的借记卡，钱也都转走了。 　　秦绍崇挂了线，“叮”得进来一条消息： 　　“我不欠你，你也不欠我。我不怪你，你也不要怪我。不用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秦姓渣男：抱歉，我是渣。不过……棠棠她是一面之词！ 　　樊姓渣男：我不渣，请叫我樊·黑切黑·译。 　　最后是感谢！再感谢一下帮忙推文的大大们。看到好多评论是看了狗子大佬推荐来的。之前一直没有榜的作者有大家爱，很开心。 第32章 　　早上八点多, 晴空下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 　　但厚重的三层窗帘下，仍隔绝出一片昏暗假象。 　　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打转。 　　叶棠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 摸到振动源, 举到脸前，才微微掀开眼皮, 只露出一条缝, 查看手机屏幕。 　　屏幕上闪着“杜金龙”三个大字。 　　叶棠打了一个机灵，弹坐起来，撑开眼睛, 仔细看了看屏幕最顶端显示的时间——8:13。 　　昨天，杜金龙说早上7:50来接她, 一起去见客户。 　　叶棠嘴里骂了个脏字, 烦躁地抓抓头发, 接起电话：“金龙，你再等我一会儿啊。我马上就下楼。” 　　她最近嗜睡得厉害。完全不知“自然醒”为何物。 　　而且明明定了7：00, 7：10, 7：15三个闹钟, 可是对于它们到底响没响过, 完全没有印象。 　　如果不是知道秦绍崇保护措施做的极好，她又处于安全期。 　　叶棠几乎要以为，她最近这么嗜睡，是因为和前男友在“激情重逢之夜”，播下了“生命的种子”。 　　叶棠花了3分钟，完成换装。又花了5分钟完成洗漱护肤。火速冲下楼。 　　杜金龙的车停在叶棠家单元门的门口。 　　车窗开着, 他单手支在窗玻璃边缘，手指间夹着一支烟，已经快燃到烟尾。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划着手机屏幕。看样子是等久了。 　　叶棠拉开副驾的车门坐进车，他才注意到。忙按灭烟头，颔首，恭敬地叫了声“学姐好”。 　　叶棠“嗯”了一声，说：“抱歉久等了，我闹铃没响，睡过头了。你开车吧，我化下妆。” 　　说完，叶棠旁若无人地拿出气垫bb霜，对着镜子扑起来。 　　“没等多久，给学姐打电话的时候，我才刚到。”杜金龙用余光瞟叶棠。 　　他想说，你不化妆也很漂亮。不对，比化了妆更漂亮。 　　但是想到舅舅说的话，又把赞美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叶棠扑完气垫bb，对杜金龙说：“我要化眼妆了，开稳点哦。” 　　“是，学姐。” 　　叶棠转向他，笑：“我都离开学校这么久了，别总叫学姐，怪怪的。” 　　杜金龙其人，是叶棠的校友，还是同一个专业，只不过小叶棠两届，算是直系学弟。 　　杜金龙本科毕业后，又去英国水了个一年制的硕士。 　　大概能力不怎么样，回国后晃荡了一年，也没找到合适工作。 　　所以今年，被他妈拧着来舅舅的公司工作了。 　　杜金龙的舅舅，也就是叶棠公司的老板——周广友。 　　杜金龙入职前，叶棠刚通过漂亮的销售业绩，混到了这家小公司的中层。成了最年轻的部门经理。 　　虽然周广友的公司，是那种作坊式的外贸小公司。但是工作四年，就做到部门经理的位置，还是销售部门。不可谓不优秀。 　　近两年，叶棠稳定占据周广友四大爱将之一的位置，故被公司同侪送称号“四公主”，“四”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代表四大技能点超高的能力者——“能喝，会说，人美，嘴甜”。 　　杜金龙在家是个混世小魔王。和他富有年代感的名字一样，有种混过上海滩的霸道感觉。周广友也拿外甥没办法。就直接扔给叶棠管了。 　　谁知道，叶棠还没管呢，杜金龙就乖得像小学生一样。 　　周广友一问才知道，杜金龙读大学时，就认识叶棠。单方面的。 　　在g大国贸专业，叶棠盘靓条顺，成绩优异，一直是女神般的存在。 　　杜金龙在校园里第一次看见叶棠的时候，被被迷得七荤八素。 　　奈何，女神学姐拒人千里，经常神隐。在学校时，连近距离接触的机会都没有。 　　杜金龙被老妈硬塞到舅舅公司，很是不忿。没想到因祸得福，再遇学姐，简直是惊喜大礼包。 　　立刻脑补一出大戏——“我和女上司的那些夜晚”。 　　但是吧，杜金龙窝里横可以，在心仪的女神面前却憨怂憨怂，羞羞答答，丝毫不敢造次。 　　此时，叶棠不让他叫她学姐。 　　杜金龙一脸忧郁，“那，叫叶经理行吗？” 　　“不用，咱们跑销售的，不打官腔。”叶棠想了想，说：“叫棠姐吧，叫叶姐显得我一把年纪。” 　　“好，棠姐。”杜金龙纯良地笑，很乖乖牌。 　　叶棠也莞尔，她原以为老板心事重重安插进来的亲戚有多难搞，结果和初入职场的菜鸟们也没什么区别。 　　“棠姐，”杜金龙看到叶棠笑，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没话找话，“你毕业后怎么没读研？我记得你当时的成绩可以保研。而且，听说你也收到很多美国高校的offer。为什么直接工作了？” 　　杜金龙觉得，叶棠来自家舅舅公司打工，实在太屈才了。 　　叶棠正在描画眼线，听到杜金龙的问题，手一偏，化劈了。车上也没有卸妆液和棉签，叶棠有点烦躁地把眼线加粗，遮掩瑕疵。 　　“想早点出来赚钱。就工作了。”叶棠绕开话题，“我让你打印的报价单。带了吗？” 　　“带了，”杜金龙似乎还想继续刚才的话题，追忆往昔道：“棠姐你太可惜了，读研时候有国家补助，其实不应该放弃。你的成绩多优秀啊。我一入学就听说过你。计量经济学的那个郭老师，还说请你来给我们讲学习经验。后来你，好像是家里有事，请假没来成。” 　　“没什么可惜的，”叶棠不想再聊这个，说：“现在的工作我很喜欢。周总对我也很照顾，是个好领导。” 　　“嘁，”杜金龙提到舅舅，一脸嫌弃：“你别夸他。他老奸巨猾，不是什么好人。” 　　叶棠笑：“你来公司时间短。还不了解工作上的周总，很有能力。” 　　杜金龙在心里嘟囔，你还夸他，他可是在背后编排你呢。 　　杜金龙想起，周广友发现他对叶棠有好感后，专门把他拽进办公室，偷偷跟他说：“让你跟着叶棠，是想让你学学销售。不是让你打她的主意。她在男女关系方面，乱！” 　　杜金龙不相信：“瞎说。我又不是不长眼睛。” 　　“你才长了几天的眼睛啊，我带她四年。我能不知道么！”周广友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看到叶棠跟公司里的后生们保持距离，是，没错。但是，她在外面呢？你了解多少？” 　　听周广友说的煞有介事，杜金龙有点动摇，怀疑地说：“你了解那你说，我学姐在外面干什么了？” 　　周广友为难地语塞：“我，我知道的也不太清楚。但是，但是，我估计她是被人包养过。” 　　杜金龙大睁眼睛，“你个老东西放屁吧！她被人包养，能来你这儿累死累活？” 　　“你……”周广友气得嘴唇直抖，从老板桌抽屉里搂出一本名片集。打开第一页，取出一张名片，递给杜金龙，“这个人，你可能不认识。但是在g市搞外贸的，没人不知道他。来了g市没几年，都快垄断我们全部的生意了。但是，叶棠认识他，关系匪浅。要不是他照顾我的生意，你舅舅可能就破产了。” 　　杜金龙念名片：“樊、译。” 　　长长一串职位。 　　杜金龙的眉头拧成一个结，问：“包养这种秘辛，你从哪儿知道的？他亲口跟你说的？这个姓樊的，看名头，这么牛逼，还能让我学姐跟你干？我学姐还用这么拼？她昨天为了陪你的客户，一个人喝了半瓶白酒。” 　　周广友自己也解释不通，又说：“那先不说樊译。叶棠刚签下一个大单的事儿，你知道吧？是一家美国的，技工贸一体化的超大型企业集团的单。” 　　杜金龙点头。叶棠拿下这单，全公司都沸腾了。 　　周广友接着说：“这家企业，以前在国内混的风生水起，后来可能是因为政策风向转变，丢了些大陆的生意，不想玩儿就退出中国市场了。今年才刚志得意满地杀回来，就跟咱们签了约。第一家就签咱们。你用你那双眼睛好好看看，看的懂吗？” 　　杜金龙：“那还不是我学姐优秀！” 　　“我呸，”周广友：“就你那个智商还想和叶棠玩儿？签约前一天晚上，我请客，人家集团老总很给面子的来了，然后晚上吃完饭，直接要领叶棠走。我还怕她不愿意，结果她屁颠儿屁颠儿就跟人走了。大晚上的，能去哪儿？逛公园？” 　　杜金龙沉默半晌才说：“也不是多靠谱的证据。说不定就是出去聊聊天。我学姐给你带来那么多收益，你就因为这些捕风捉影，诋毁她。” 　　“我没说叶棠不好。我多器重她！”周广友叹气：“叶棠是很优秀的员工。工作上，无话可说。但是工作外，我也看不清。反正你理她远点儿。仅限工作上接触。不然，我就给你开除咯。” 　　杜金龙对周广友的话半信半疑。可是面对叶棠时，还是忍不住觉得，学姐是小美好，舅舅是老恶棍。 　　他们今天驱车前往的地方，正是叶棠签成功的美国集团企业下属的分公司。杜金龙正胡思乱想着。旁边叶棠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杜金龙偏头一扫，看到屏幕上亮起的来电显示——“樊译”。 　　叶棠也在看屏幕，却没点接通。 　　杜金龙慌张地结巴道：“不，不接吗？” 　　“哦，”叶棠点了挂断，“推销保险的，很烦。不用接。” 　　作者有话要说：　　棠棠开启社畜生活副本 第33章 　　与客户碰面的时候, 叶棠和杜金龙都有些心不在焉。 　　很不幸，客户也不是个好脾气的。 　　这次约见的客户是秦绍崇掌管的跨国集团企业SPARKSON中, 某个小小的子公司。 　　子公司的董事会都没几个人见过秦绍崇的面。 　　因为集团最挣钱的业务, 在四年前战略性撤出大陆市场，只留了些不好变卖的工厂与企业, 留在内地散养, 实力不济。 　　所以近来重返中国市场，必须再起炉灶。 　　所幸，SPARKSON根基大, 家底厚。 　　直接收购了一批有实力的实业公司，入股了一批市场前景看好的独角兽公司, 迅速搭起了架子。 　　叶棠来谈的这家子公司, 就是SPARKSON近期才全资入股收购来的。 　　秦绍崇应许周广友的大单, 全权由这家公司负责接洽。 　　叶棠提前做过功课，秦绍崇指派的客户公司在SPARKSON集团公司网站的成员企业中, 还找不到影, 应该都没到挂名资格。 　　比较意外的是, 这家公司与周广友的公司属于竞品公司。 　　SPARKSON集团本部居然不用自家子公司的产品, 而是采购其他公司的同款…… 　　这家公司的总经理谢强，也因此直冒火。 　　最初被收购，是SPARKSON说为了建全产业链，自产自用，谢强还以为背靠强大的母公司，货不愁销。 　　结果前些天, 突然被通知，集团和外面的公司直接签了大单生意，他们只需负责利用公司的技术实力，控品控，做质检，提需求…… 　　倒把他们的生产部门架空了。 　　核心业务不让做，这不是没娘养的孩儿嘛！ 　　谢强火气大，亲自来见叶棠和杜金龙，对他们带来的样品一顿吹毛求疵，二话不说驳回去，让重新调整。 　　集团母公司天高皇帝远，不顾他们死活。谢强也不打算给叶棠好脸看。 　　叶棠默默受着，点头鞠躬，一路陪笑称是是是。 　　杜金龙哪里受过这种气，黑着脸，窝着火，半个字也不愿吐。 　　回公司的路上都像踩了风火轮，把轿车开成了战斗机。 　　叶棠笑着瞥他：“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呀。” 　　“棠姐你真能忍！”杜金龙问：“他们公司有毛病吧？既然痛快地签了约，为什么现在事儿事儿的？耽误了发货，损失的难道不是他们？”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因为产品不合格延误发货，责任在我们。”叶棠叹气，“损失得咱们补。” 　　杜金龙一听，更加恼火，顾不上在叶棠面前保持乖小孩形象，直接骂骂咧咧问候开来。 　　叶棠心下也很焦虑，但看杜金龙沉不住气的样子，又觉好笑，耐心解释：“也没严重到要赔偿损失的地步，他们就是拿咱俩这种大头兵出出气，签合约的是集团总部。但是与我们对接的是下面独立运营的子公司，他们自己也有生产线。被我们这帮外人截胡了，自然怎么看都不顺眼。” 　　杜金龙胸口浊气顺了顺，说：“这么说，他们集团总部的脑子也很有问题。” 　　“谁知道呢……”叶棠看向车窗外：“不管怎么样，给我们钱赚，我们哪有不赚的道理。别管那么多了，回去督促生产部门调整吧。” 　　“棠姐，”杜金龙微微侧头，去看叶棠，支支吾吾问：“你是不是认识，他们集团总裁？” 　　“啊？”叶棠转过头，有点慌乱，“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杜金龙继续看路，认真开车，装作不经意地说：“听说集团老总亲自来签的单，你们几个部门经理都去接待了。” 　　“哦，那个啊，”叶棠放下心，说：“就是一起吃了顿饭而已。不能算认识。” 　　杜金龙继续问：“他之前说没说过，为什么签咱们？” 　　“好像没说吧，可能是看中我们的产品质量……” 　　杜金龙：“你要是，能问问，就好了……” 　　“那你可是高看我了。”叶棠认真翻看手头的商品配置文件，不再说话。 　　杜金龙欲言又止好几次，最后还是没打扰叶棠。 　　回到公司，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和生产部门扯皮，调整样品方案。 　　待到晚上下班时，叶棠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想来真的得了嗜睡症。 　　叶棠回到家，洗了澡，晚饭也没吃，就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可能是太累，反而睡得不安稳。 　　一个梦接一个梦。 　　真实和虚幻交织，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 　　然后，又梦到了重逢秦绍崇的那个夜晚…… 　　激情退却，有疲惫，有空虚。 　　两人平躺在床上，中间隔着能躺两个人的空位。 　　叶棠唏嘘，四年前，这种时刻，她都要紧紧粘着秦绍崇。或者脑袋，或者胳膊，或者腿。总有一部分要搁在他身上。 　　她偏头，正与秦绍崇的目光相撞。 　　他说：“你看我干什么？” 　　她说：“你不也在看我？” 　　像小孩间的对话。 　　叶棠莫名想笑，她都不是小孩了，秦绍崇更不是。 　　虽然他的身体依然迷人，但是刚才席间，叶棠看到他笑了，眼角有可以明显察觉的细纹。 　　她说：“你老了。” 　　他说：“你还很年轻。” 　　她说：“很荣幸，被秦总夸年轻。” 　　叶棠掀开被子，赤条条去旁边的卧榻，拿昨天脱下的衣服。 　　身后，目光灼灼。 　　秦绍崇的嗓音，有事后特有的低哑：“你倒是不回避我。” 　　叶棠默默穿好衣服，“我没那么假。做都做了，这点再计较就虚伪了。算是送给秦总的饭后甜点。” 　　秦绍崇支起身，靠在床头，露出精壮的上半身，和笔直的肩线，眯着眼睛问：“所以，你打算现在就走？” 　　叶棠望着床上的秦绍崇，心想，37岁的他还是帅的。 　　如果今天，她是第一天才认识他，一定会爱上他。 　　还好，她不是。 　　“太晚了，不打扰秦总休息。” 　　“棠棠，”秦绍崇的声音压得更低，“你换香水了……” 　　叶棠愣了一下，她的香水，是后调为葡萄柚和白麝香的香味。两年前国外出差，在一家大型mall的奢侈品店中买的。她忘记是无意间发现，还是主动定位去的。 　　叶棠曾以为，她喜欢秦绍崇身上的味道，是因为香水。 　　等她自己用了，发现好像也不全是。但是就这样一直用下来了。 　　她刚才一进房间就洗了澡，还是被他发现了。也是，车里坐的那么近，何必掩耳盗铃。 　　叶棠屏住气，“临时喷的，听说你会来，以为你会喜欢。没想到你也换了香水。” 　　秦绍崇：“这个味道，不适合你。” 　　“谢谢，”叶棠咬了下嘴唇，“我以后不会用了。” 　　秦绍崇望着叶棠匆匆收拾个人物品的身影，不说话。 　　收好东西后，叶棠对秦绍崇点了下头：“如果秦总觉得二十六岁的身体，不那么扫兴，贵司和我们公司的合作，就拜托了。” 　　秦绍崇：“你们都是这么招揽生意么？” 　　叶棠：“也不都是。您是贵客。” 　　秦绍崇问：“还有谁是贵客？” 　　“商业机密，不好问吧。”叶棠轻勾嘴角，“我不像你一样糊涂。” 　　秦绍崇的眉毛不自然地动了一下，问：“贵客如果不满意呢？” 　　叶棠笑：“不是每次跑单都能开单。难免有沉没成本。我们公司虽小，但这点招待经费损耗，还能承受。” 　　叶棠踩上高跟鞋，快要走到门口时，秦绍崇出声叫住她：“棠棠，我以为你离开我，能过得多好。” 　　叶棠转身：“让你失望了？所以，专门来接济我吗？” 　　“不是。”秦绍崇，“我没那么闲。” 　　叶棠打量他，“看来，我又自作多情了。秦总是不打算照顾我的生意了。” 　　秦绍崇眉心微蹙：“我不喜欢，你这样说话。” 　　“你还真没变，不喜欢的东西可真多，不过，我早变了。”叶棠打开房门，扭头又说了一句：“不管咱们这合作成不成，秦总在我这儿，都没有售后服务。” 　　然后一甩头发，摔门出去。 　　这个甩头发的动作，叶棠自以为，又漂亮，又潇洒。 　　…… 　　“嗡——嗡——” 　　手机震动，把叶棠一把从睡梦中揪回现实。 　　如果不是因为，梦不是好梦，她想手撕了正在给她打电话的人。 　　“喂？”叶棠没好气地说，“你怎么回事？大半夜给我打电话。” 　　“哈哈，白天打那么多通你都不接。我估计你半夜才有心情接电话。” 　　虽然看不到人，但话筒里的声音透着开心，叶棠听得一清二楚。 　　“你有病。”叶棠恨恨道，“有什么事快说。不说我就睡了。” 　　“听说，你见过秦绍崇了？” 　　叶棠的困劲儿消散大半，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见他了。”樊译噙着笑。 　　“难得啊，”叶棠哼了一声，“我以为他再也不想看见你。” 　　“你没听过一句烂大街的古谚吗？”樊译：“没有永恒的朋友，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樊译顿了一下，突然敛去笑意，冷冷地说：“姑娘，你不会是因为又把秦绍崇给睡了，就马上开始高估自己的魅力了吧？你以为他会轻易忘记，你是怎么联合我坑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大家的催更评了（捂脸） 　　瑶龙同学近来复工了，有点点忙。又没有存稿……但是我决定。周末好好码字！ 　　明天会更的比较晚，可能超过零点。大家不用等。第二天早上起来看吧。我会多更点。至少比今天多。 第34章 　　“我没有忘。即使忘了, 也不用你来提醒我。”叶棠的声音，同样冰冷：“所以, 你打了这么多通电话, 就是为了告诉我，不要自我感觉太良好？” 　　“我知道你不会忘。”樊译变脸比翻书还快, 马上又嬉皮笑脸地说：“我想吃你妈腌的咸菜。就是那种嘎巴儿脆的, 长得和螺丝一样的品种。” 　　“你、做、梦！”叶棠说完，立刻掐断电话，连吐一个字的缝隙, 都没有给樊译留。 　　“我怎么全碰到这种没心没肺的女人？”樊译又倒了一杯酒，笑着对旁边的女人说。 　　女人三十岁出头, 长得白净漂亮, 满是书香气质, 伸手虚遮住杯口：“明天再喝。今天该休息了。” 　　樊译苦笑：“敌人又杀回来了，明天就得想着怎么战斗了。” 　　书香气质问：“你喜欢她？” 　　樊译说：“这个女人帮我赚了很多钱, 帮我完成了一直想做的事儿。如果不是这样, 也许我能和她在一起。” 　　书香气质又问：“那你后悔让她帮你做事了？” 　　“后悔？我做事从不后悔。”樊译撇撇嘴角道：“但是惋惜, 尤其是秦绍崇被她背叛, 仍鬼迷心窍念念不忘的。我就惋惜，早没能品尝一下。” 　　挂断樊译的来电，叶棠完全清醒，再难以入睡，一直睁眼到天亮。 　　她的嗜睡症竟然这样被治好？！ 　　“樊译……”叶棠念着这个名字，后槽牙咬得吱吱响。 　　从22岁开始, 叶棠和樊译一直保持着似有似无的联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她对他，有感谢，也有怨恨。 　　这个故事要从她22岁生日那天说起。 　　因为外公的葬礼大张旗鼓，惊动了父亲曾经的债主。 　　也因为过去了二十多年，难免掉以轻心。 　　叶棠的22岁生日，叶棠和唐枫被要账公司的打手堵在老家的家中，瑟瑟发抖。 　　陈年积怨，加重了来人的戾气。二十二年前的这一天，随着叶棠父亲跃下高楼，他们的钱都成了无头债。 　　唐枫的三魂七魄，被密匝匝一圈大块头吓掉一半，只知嘤嘤哭泣。 　　叶棠强装镇定，把从秦绍崇那儿带走的所有钱，和卖房款都拿出来补她出生前欠下的债务。 　　父债子偿，即使当年，在法律上不需要，但任何时候，在道义上都需要。 　　还钱，叶棠本无怨言，母亲似乎也过够了躲躲藏藏的日子。 　　可是债主们仍不满意。嚷嚷着还上的钱不足以清帐，外加二十多年的通货膨胀和精神损耗，威胁叶棠再拿出五百万的利息，误工费，和精神损失费…… 　　如果没有母亲，叶棠可能真会大喊一声：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但是没有如果。 　　叶棠在十几双冒着凶光的眼睛下，拨了秦绍崇的电话。扔开了所有无谓的自尊心。 　　当时，距叶棠与秦绍崇分手，已经过去好几个月。 　　她走后，他没有任何联系。谁都知道，这代表什么。 　　他不介意她带着他给的钱，自作主张地离开。 　　没有什么好在乎。 　　叶棠想，假如这通电话没有接通，她就认命认栽。 　　但是，秦绍崇很快就接通了电话。 　　叶棠颤抖着声音说：“你能给我借点儿钱吗？” 　　电话里，秦绍崇的声音依然熟悉而冷漠：“先道歉。” 　　叶棠紧咬下唇，“对不起。” 　　然后电话被挂断。 　　听到嘟嘟声，叶棠反而不像没拨电话前那么绝望。头脑也变清楚。 　　她在请示了凶神恶煞般的打手头领后，很快拨了第二通电话。 　　这个电话就是拨给樊译。 　　樊译是慵懒而好奇的声音：“呦，叶姑娘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听说你和秦……” 　　电话开着免提。 　　叶棠急急打断他：“李哥，你的承包款到账了吗？能借我点儿钱应急吗？” 　　樊译愣了一下，马上戏精上身，“到账了，早到了。难得你跟我开口。这个忙你李哥不能不帮。你在哪儿，我找人给你送过去。” 　　叶棠：“方便送来吗？你也在老家的村里？” 　　樊译：“我不在，我让我侄子秦绍崇从旁边村给你送去。” 　　叶棠说：“记得我家地址吗？” 　　“记得记得，”樊译大包大揽，语气轻快，“你等着。大概一个小时之后，钱就到。” 　　樊译的配合让叶棠心里很有底。 　　她在他的公司实习过。员工档案里记录着老家的详细地址。 　　果然，不到半小时，几辆警车就呼啸而来，成功解救被困的母女。 　　叶棠和唐枫在派出所刚做完笔录，就看到樊译站在门外。应该是赶上了最近的一趟班机。 　　樊译穿着长款风衣，没有系扣，翻卷着秋风向她们走来时，叶棠觉得他烧包的样子特像英雄。 　　樊译说：“没想到，你居然不是联系秦绍崇，而是联系我。” 　　“联系过。”叶棠无奈地笑，不再继续解释。 　　樊译挑挑眉，不知想了什么，然后说：“早跟你说，手机里只有一个男人可以约，很可怜。幸好我让你不是。” 　　叶棠没有拿回还出去的钱。那些钱确实是父亲欠的。言言 　　父亲虽为此付出生命，因他而失去财富的人们，却并没有得到解脱。 　　叶棠觉得该还。而且唐枫也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这样，叶棠原本重新准备和申请了春季学期的留学。最后也因为经费不足而泡汤。 　　樊译提出要资助她，叶棠婉言谢绝。 　　被男人养的日子，有多轻松，就有多痛苦。 　　叶棠对樊译说：“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一般这么说，就是不想谢，”樊译摆手，“你别这么说，你知道怎么谢我。” 　　叶棠以为樊译又要说什么“弃暗投明，弃秦投樊”之类的屁话，刚想怼他几句。 　　结果樊译马上说：“今天，我开诚布公告诉你。我需要所有能扳倒秦绍崇的东西，什么都好，你肯定有……” 　　叶棠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她居然以为，樊译对她的“图谋不轨”，是因为她这个人。 　　叶棠深刻反省：漂亮的女孩，不要太把外貌带来的好处当回事。贼人看中的，就是你美丽外表下的愚蠢。 　　回想起这些，叶棠充满感慨。 　　她每次要以为樊译是个大好人的时候，他就给她当头棒喝。 　　不过，有一说一，她确实应该感谢他。 　　因为樊译英雄救美的壮举，唐枫也很喜欢樊译。经常把腌好的咸菜多寄一份给叶棠，让她拿给樊译。 　　樊译不但不嫌弃，似乎还很喜欢。 　　如果樊译没有借她之手，对付秦绍崇。叶棠会感激他一辈子。 　　她不操心樊译和秦绍崇之间有过什么恩怨情仇，又会发展成何种势不两立。 　　她甚至不关心两个人谁死谁活。 　　她只是觉得，如果没有这一出，她最多只是记恨秦绍崇在感情上是个大渣男，然后慢慢忘掉他。 　　但是，现在，她既要恨他，又要愧疚…… 　　樊译要的东西，不具体。但是叶棠确实了解很多秦绍崇不为人知的秘密。包括生意上的，商场上的。她的笔记本电脑是秦绍崇送的。他还在上面编辑修改过各种投标合同。 　　“我只是想给他点儿教训。你放心，你给我的东西，连让秦绍崇掉点血皮都不可能。我不会连累你。如果有能力扳倒他。十年前我就做了。”樊译补充说：“而且，你就不想吗？不想看他栽跟头？” 　　“……我不知道。” 　　秦绍崇挂了她的求助电话后，没有再拨回来。叶棠的心情很复杂。 　　但结果，她还是把笔记本电脑送给了樊译。 　　因为这事，叶棠总结出一条道理——不能得罪爱而不得的女人啊。 　　是她主动投怀送抱，是她自愿委曲求全。 　　是她说不再相见，是她说两不相欠。 　　可是她受了委屈，就不希望他逍遥自在。 　　樊译开怀，“你不会后悔这么做，我认识他比你久多了，他真不是东西。” 　　叶棠无意问清樊译和秦绍崇的恩恩怨怨。任何一个人都让她头大。 　　月影横斜下，两人坐在乡村小院的葡萄藤下，各自想着心事。樊译咕哝着，早看出你是能干大事的人…… 　　这话，也不知道是夸是贬，是骂是赞。 　　后来，樊译成功将秦绍崇挤出国内市场。 　　具体是如何操作的，叶棠不知。 　　只是没想到，秦绍崇这么不堪一击。 　　叶棠不清楚她给樊译的笔记本电脑，起了多少作用。但是，樊译显然和乐意把军功章分给她一半。 　　这几年，他也总找借口来关照她。 　　叶棠想对樊译说：你说，我不会后悔这么做，我其实已经后悔了好多回。 　　某些意外的开始，注定引向一条不能单纯爱恨的路。 　　心怀坦荡的讨厌和决绝都成了消费不起的奢侈品。 　　再与秦绍崇重逢，叶棠本可以更加潇洒，却最终蒙上别扭和做作。 　　叶棠自私地下定决心，从这一刻开始。过去的就是过去。 　　她的未来，与秦绍崇和樊译，没有干系。 　　破晓时分，叶棠不再瞪着一双大眼睛发呆。起床收拾上班。 　　工作可以填补所有的缺失。 　　一个月后，给SPARKSON的货物光荣出厂，整装待发。 　　叶棠也因为这单生意，获准连休三天。 　　唐枫知道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为叶棠安排了相亲。 　　唐枫在丈夫的债务问题解决后，终于能安心留在家乡。 　　所以暂时没有随叶棠来g市，她更熟悉和留恋老家的风物与人情。 　　原计划待个一两年，就去g市和叶棠一起生活，可是因为怎么劝叶棠，她都迟迟不肯解决个人问题，甚至逃避解决。 　　母女俩闹别扭，唐枫下了死命令——叶棠一天不找着结婚对象，她就一天不来g市。 　　这回，唐枫来电说：“给你安排相亲的对象，是个公务员，在市委工作。家里条件不错，长得周正，年轻有为，能说会道，保不齐以后就是市委常委。记得穿的漂亮点，准时赴约。” 　　叶棠也不知母亲从哪里搜集到这些适婚男青年的信息，总之只要唐枫安排，她一概敷衍应下。 　　唐枫在电话里不停嘚嘚嘚，她说起相亲注意事项，能说到手机发烫。 　　叶棠只能叉开话题，说：“妈，给我寄点咸菜吧。樊译点名要。” 　　叶棠知道，聊起樊译，会吸引走母亲对其他男性的注意力。 　　唐枫一直念着樊译在关键时刻的相助，马上终止相亲话题，挂断电话，去准备要快递的咸菜了。 　　叶棠为了母女团聚，老老实实地去相亲。 　　相亲过程，一如既往得一言难尽。 　　能说会道的公务员男，实在太能说会道，喋喋不休。各种话题都要积极发表见解。叶棠虽不用动嘴，但耳朵超负荷运转。 　　相亲男说得起劲，叶棠连一句告辞，都插不进去。 　　正当她琢磨，该如何不着痕迹地表明想要离开的意愿时，杜金龙的来电就非常巧地降临了。 　　叶棠赶紧接起电话，还没等杜金龙开口，就一脸惊恐地说：“什么？公司出事了！好的，我马上结束休假，现在赶回去。” 　　然后挂着抱歉的笑容，对相亲对象欠欠身，“不好意思哦！公司离开我不能正常运转。我必须要回去。再见。” 　　电话还没挂，杜金龙在听筒那头听了叶棠的话，懵懵地问：“棠姐，你怎么知道公司出事，让你结束休假？我证明，我舅的公司离开你真的不能转。你刚休假，就出事！” 　　“什么？”叶棠快步走远，边叫车，边问，“公司出事了？” 　　杜金龙说：“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哦，我刚才在相亲呢，正想找个借口离开，就胡诌了几句，”叶棠继续问，“出了什么事，你快点说。” 　　“给SPARKSON的货物，都运到港口了，对方突然说不合格，不让运……” 　　杜金龙还在回味叶棠刚才说的“相亲”。周广友跟他说，这件事太棘手，只能叶棠解决，因为她和人家集团老总暧昧不清，可是事实却是，叶棠在外相亲。 　　杜金龙觉得舅舅完全是扯淡。同时燃起了新的希望…… 　　叶棠火急火燎赶到公司，果见周广友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周广友看见叶棠驾到，仿佛看见菩萨显灵。夸张地迎上去，“姑奶奶，你可来咯。” 　　“周总，这批货出了什么问题？” 　　“出了大问题！”周广友狠拍大腿根，“谢强那个孙子，故意使坏。” 　　周广友大概解释了一下，叶棠发现事态确实严重。 　　他们出厂的商品，一直以来都是按照美国标准生产。 　　周广友大意，以为美国工厂用的自然是美国标准，车间没有调整，谁料SPARKSON用的欧洲标准。 　　谢强知道情况，眼睁睁看着错误发生，故意不作提醒。只解释说因为标准是固定的，他们公司不负责核查。直接把锅甩了…… 　　“咱们现在积压着货，付昂贵的仓储租金给港口，还要负责货轮的延误费，损失太大！这批货是定制款，万一人家就是不要，那彻底砸手里了。”周广友的后背汗湿一片，愁眉不展：“小叶啊，这个得你出马呀！” 　　叶棠忙说：“我现在就去联系谢强！” 　　“谢强……怕是没权利处置……”周广友有些为难地摸摸鼻尖，“小叶，你要不要试着联系一下秦绍崇？这单是他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签下来的。而且一直都是你在跑，你看……” 第35章 　　“周总！”叶棠斩钉截铁道：“我联系不到秦总, 和他也不熟。您找别人吧。” 　　话说出口，叶棠被自己吓了一跳。 　　一直以来, 她对周广友之客气, 全公司找不出第二个。 　　周广友说的话，叶棠言听计从。这是公司共识。 　　周广友愣了半晌, 才说：“好,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我再想办法。” 　　叶棠回到家，倒了一杯水, 抱在交握的掌心中，静静盘腿坐着, 一动不动, 彷佛老僧入定。 　　周广友算是叶棠的半个师傅。 　　毕业半年后, 叶棠申请的春季留学没走成。她就想先找个工作，挣两年钱, 再做打算。 　　周广友的公司, 规模虽小, 待遇却不错, 专业也对口。 　　叶棠报的岗位，是市场调研。 　　入职半年后，周广友专门找到叶棠，问：“想挣钱吗？” 　　叶棠不知老板这个问题的意图，没敢回话。 　　“有啥不好意思，谁不想挣钱, 我看人一直准，你是块做生意的好料子，”周广友解释说，“胆儿大，好学，人也机灵漂亮。而且我知道你家庭条件不好，肯吃苦能吃苦。虽然你现在做调研也做得很好，但是不是最适合你的。” 　　叶棠咧开嘴，笑得灿烂。 　　周广友暗叹小姑娘光彩夺目，非池中物。 　　“想挣钱，就转来做销售吧，”周广友敲了敲摆在桌面的一沓合同，“我亲自带你。靠本事提成分红。怎么样？” 　　于是，叶棠从市场调研转去做了销售。 　　叶棠没有家庭背景打底，攒的客户人脉，一条条，一缕缕，都是周广友带着她收揽来的。周广友也确实像最初答应叶棠的一样，掏心掏肺，悉心指导。 　　怎么说话，怎么打电话，怎么维系关系，在什么场合送什么礼……甚至，在酒场上怎么人不知鬼不觉地，把酒杯里的酒倒掉，都手把手教过。 　　以至于因为老板待叶棠太好，她还曾招同事非议…… 　　改善过叶棠生活质量的两个人：秦绍崇，算是恩客，直接给钱。周广友，就是伯乐，教她怎么挣钱。 　　学习赚钱的过程，涩酸辣苦，吃闭门羹，忍咸猪手，陪酒陪笑，陪玩陪闹……什么苦没经历过。还要听闲言碎语，敬人言可畏，叶棠时常半夜埋在被子里嚎啕大哭。 　　可是，她感谢周广友，最难过的日子，都是有安全感的，是双脚紧踩大地的踏实感觉。 　　叶棠觉得她确实适合做这份工作，所以第一份正式工作，一干便是四年，没有离开。 　　入行几年，叶棠已经靠自己的能力，在G市凑够了买套小两居的首付。 　　在同事们那儿，也赢得了尊重。 　　扪心自问，周广友没有亏待她。 　　叶棠就这样想了好几个小时，双腿已经坐得没有知觉。 　　她喝了一口抱着的水，舒展发麻的双腿，站起身，靠在窗前，拨了多年没拨的号码。算算时差，应该没问题。 　　有的号码，不用存，不用常拨，也不会忘。 　　这些年，她已经换了手机号。通讯录里的名字也换了一茬一茬。 　　秦绍崇回美国发展，大概也换了手机。不知四年前“中国移动”的号，是否还在使用…… 　　嘟声响起，意味着这个号码还有人在用。 　　大概30秒的等待时间中，叶棠有数十次要挂断电话的冲动。但是她还是忍住了。 　　她长大了，金牌销售的资历傍身，却更明白：任性，可以偶尔为之。但能屈能伸，要随身携带。 　　通话终于显示连接，开始走秒。 　　对方没有先说话。 　　叶棠深吸一口气，“请问是秦总吗？” 　　还是没有反应。 　　“打扰您了。我是嘉华销售部的叶棠。” 　　三秒后，“我听出来了。” 　　还好，还是他的声音。叶棠的耳膜都有些酥麻。 　　“我跟您道歉。上次见面种种，全是我做的不对。”叶棠说得急说得快，她怕厚脸皮的保护罩稍纵即逝。 　　电话另一头，不知是线路延迟，还是别的原因，总是停好几拍才接话。 　　“棠棠是要跟我谈公事，还是谈私事？” 　　叶棠哽住，“秦总想谈什么？” 　　“见面谈吧。我还有事。” 　　叶棠惊讶：“见面？秦总现在在中国？” 　　“嗯。” 　　“那什么时候可……”叶棠还没说完，电话已被挂断。 　　秦绍崇此时正躺在床上，按断通话后，盯着手机屏幕沉思良久。 　　忽然，从被子上方伸出一只葱白的手，搭在他身上。 　　然后拱过来一个脑袋，在他手臂外侧乱动，甜腻地打趣道：“你怎么这么喜欢撒谎？” 　　秦绍崇拨开她，“出去。” 　　“啊？我还没睡醒呢，”甜腻少女，小嘴一嘟，“人家就是开个玩笑嘛。” 　　秦绍崇坐起身，指了指门的方向，“我让你，出去。” 　　少女愣住。 　　“听得懂中文吗？” 　　少女把脑袋摆正，微微点了点头，很是呆萌。 　　“乖，”秦绍崇温柔地说，“滚出去。” 　　少女披着被单，惊慌地逃出房间。 　　秦绍崇“咣”得躺回床上，发了条邮件，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大约又睡了2、3个小时。秦绍崇捏了捏鼻梁处，起床，趿拉着家居鞋走出卧房，下楼找水喝。 　　刚下到一楼，就看到夏林春在客厅给花浇水。 　　秦绍崇绕过她，走到餐厅，从冰箱里取出一瓶瓶装水，仰头咕嘟咕嘟喝起来。 　　哪怕秦绍崇都快奔四十岁去了，在夏林春眼里，睡了懒觉，满头炸毛，口渴猛喝水的儿子，还是小男孩。 　　她微笑道：“怎么才起床？刚听说你吓跑一个小姑娘。” 　　秦绍崇喝饱了水，放下水瓶，不作声。 　　夏林春放下手中的浇水壶，试探地问：“你要回中国？” 　　秦绍崇略带不满地望了她一眼，“妈。” 　　不多说其他的话。 　　夏林春忙解释：“我没有故意打听，是你的护照在我这，你助理来取……” 　　秦绍崇面色稍缓，“嗯”了一声。 　　“工作上不都安排好了吗？怎么突然要过去？”夏林春问，“短期，还是长期？” 　　“不知道多久。”秦绍崇返身上楼，边走边说：“想去谈个恋爱。” 　　“绍崇，”夏林春喊住他，“如果是喜欢的女孩儿，是时候考虑结婚了。你年纪不小了。” 　　秦绍崇没转身，“不喜欢。就是还以为养熟的野猫崽子，突然挠了我一下，跑了。现在在别人那儿养的不太好。我看不下去。” 　　夏林春对秦绍崇的事，一律不敢过多询问，只说：“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定。彻底定下来了，就带回来给我和你爸爸看看。” 　　秦绍崇没有继续停留，很快消失在楼梯的拐弯处。 　　夏林春私心里，并不舍得秦绍崇离开，但这几年母子关系改善良多。她没有多做挽留。 　　叶棠休假的第三天，秦绍崇发来一个地址。 　　约定的地点不是酒店，咖啡厅，餐厅，而是一家公司。 　　叶棠到前台报了自己的姓名。 　　直接被领到会客厅休息。 　　不一会儿，秦绍崇就推门进来。 　　他比上次见面，更精神了些，意气风发。 　　叶棠看他进来，立刻站起身。 　　有了上一次重逢时做的心理建设，她没有那么紧张。 　　“你两个月前离开时，”秦绍崇顿了一下，略带揶揄：“没有这么客气。” 　　那是当然！ 　　两个月前，大不了就是谈不下一单大生意。周广友原本也没抱多大希望，能和SPARKSON取得合作。 　　而现在呢，为了这个大单，大批货物积压，公司流动资金不足，还要付高额的仓储费用……再耽误下去，对一家小公司而言，就是灭顶之灾。 　　“对不起。之前是我冒犯了。”叶棠说得毫不犹豫，她觉得，他应该喜欢别人的低眉顺目。 　　“坐，”秦绍崇来到叶棠对面坐下，从面前茶船上拿了一个杯子放到叶棠面前，煮水泡茶，“我已经听说了你们公司的事。” 　　“对。”叶棠开门见山：“能不能麻烦您，通融一下……” 　　“标准问题，没有商量的余地。”秦绍崇专注悠闲地泡着茶，“棠棠，我以为你工作这么多年，该懂。” 　　“嗯。”秦绍崇说的没毛病，但任何事情都有解决办法，叶棠不死心：“我知道SPARKSON在其他国家的分公司也需要我们的货，不运到美国，销往其他接受美国标准的地区可以吗？多出的运费，通关费用，保险等等，我们都承担。” 　　“这些当然要你们承担，”秦绍崇慢条斯理地拿公道杯为两人分茶，“但是，我没必要为了帮你们的忙，如此大费周章。” 　　叶棠找不到什么可反驳的话。 　　“你以为我会看在你的面子上，做这些……”秦绍崇停了一下，找了个合适的词，接着说，“劳而无功的事？” 　　叶棠想，大概到了她能离开的时候了。 　　她低头回道：“我在秦总那儿，还有面子吗？” 　　“其实，有。”秦绍崇好整以暇地说，“看你打算怎么做。” 　　叶棠愣了一下，只有三两秒，但脑中闪过无数种可能。权衡了无数种利弊。 　　“秦总希望我怎么做？” 　　“辞职吧，”秦绍崇的瞳孔很黑，目光炯炯，“你可以跟着我干。” 　　作者有话要说：　　杜金龙os：我和女上司的XXXX 　　秦渣男os：我和女下属的XXXX 　　今天有点忙，没来得及看营养液灌溉和投雷包养的小可爱的名单。我明天补上感谢！！ 第36章 　　叶棠以为, 她脑中闪过的无数种可能，足以包含秦绍崇要提出的要求。 　　事实是, 面前的男人, 她从未读懂过。 　　叶棠问：“辞职，跟着你干。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秦绍崇刚进来时, 手中拿着一厚本册子。叶棠还好奇是什么。现在, 秦绍崇把册子推到叶棠面前，“看看吧。” 　　铜版纸印刷的精美册子，印着“FLORAS智慧出行”的炫酷logo, 是一本介绍公司的宣传册。 　　叶棠现在坐的位置，就是这家叫“FLORAS”的公司。 　　她抬头望向秦绍崇, 眼中漫出迷惑。 　　“FLORAS是我成立不到两年的新公司, ”秦绍崇说, “独立于我名下的所有产业。算是……一片很有希望的，试验田。” 　　叶棠翻开宣传册细看。 　　她一直做的是传统低端工业品出口, 不了解人工智能领域的企业。 　　看介绍, 这家“FLORAS智慧出行”是中国智能领域最大的独角兽公司。 　　主营业务涉及智能网联, 自动驾驶, 汽车芯片等。 　　叶棠完全陌生。 　　几年前，叶棠就知道，虽然SPARKSON是秦绍崇的主业，但他投资的领域遍布各个行业。涉足最热门时髦的人工智能，不足为奇。 　　可是…… 　　“你想让我辞职，来做这个？”叶棠失笑, 点着宣传册问：“秦总，我能做什么？” 　　“还做你的老本行，营销。”对叶棠的笑，秦绍崇不以为意，“我需要 Marketing Director，当然，你目前的资历还不够，可以先从销售经理做起。你现在不就是嘉华销售部的经理么？” 　　“您的意思是，MD的位置，也能留着等我？”叶棠觉得更加魔性，“你知道，我的所有经验，都是传统实业销售……” 　　“我知道，”秦绍崇说：“传统行业和新兴产业，在营销上，所需的能力相差无几。你丰富的销售经验，让你有很出色的业务开发和客户公关能力。FLORAS需要这点。” 　　叶棠不怀疑自己的业务开发和客户公关能力，毕竟她把旧情人都公关到床上了，但是…… 　　“秦绍崇，”叶棠不再生疏地叫“秦总”，正色道：“我其实，很真诚地想过，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不是因为现在有求于你。上次、那个晚上……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开口。但我对你，很抱歉！” 　　说完，叶棠感觉……特别，特别的痛快。 　　她早想告别过去，可是这句抱歉不说，就永远无法真正放下。 　　当初，周广友要宴请秦绍崇的消息，叶棠是提前三天知道的。 　　于是，她恍惚了整整三天。 　　叶棠偷偷问自己，想不想再见到秦绍崇。 　　答案昭然若揭：她想。 　　所有自我欺骗和自我暗示，都掩盖不了心底真实的期待和雀跃。 　　秦绍崇有各种方式，可以知道她在哪儿，可以见到她。可是他从来没找过她。 　　叶棠目睹过乔莉的故事。秦绍崇不想见一个人，所有死缠烂打和威逼利诱，都没有用。自杀算什么？怀了他的孩子算什么？ 　　叶棠被要账公司堵在家里时，也试过联系他，同样失败了。 　　过去四年，终于，有一次机会，能让她以正当的理由，再遇他…… 　　酒席上，他装作不认识她。 　　酒席后，他像四年前一样，将心怀鬼胎的女人带上床。 　　叶棠突然灰心，秦绍崇过得很好，比她好得多，根本不需要她来愧疚。 　　有大把的女人等着爬上他的床，接受他的施舍和帮助…… 　　时间过去太久，她几乎要忘记，她为什么选择离开。 　　此时，坐在叶棠正对面的秦绍崇，眼帘低垂，遮住多半个瞳仁，似乎在看桌上的茶碗，谁也不知他在思考什么。 　　叶棠沉吟片刻，接着说：“我知道，我没有任何立场来请求你帮我。那天晚上我太别扭……太矫情，没敢开口。而且，我实在没能力去弥补你什么。我觉得你也不……” 　　“棠棠，”秦绍崇抬头，打断她：“我不想在这个地方，讨论过去。” 　　叶棠哽住，“可是……你为什么让我到你的公司上班，你不怕……毕竟，我以前出卖过……” 　　秦绍崇无奈地笑起来，“你其实不需要，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 　　“我……”叶棠问：“SPARKSON的主营业务都被樊译挤出中国市场了，不是吗？你现在还要重新布局。” 　　“樊译把我？挤出中国市场？他跟你说的？还是，你这么看得起他？”秦绍崇像听到十分好笑的笑话，笑得开心，露出一排整齐雪白的牙齿，“所以我说，你不能跟着周广友，继续在那种没有前途的小公司卖命。很多年后，你也会变成一个满脑子陈旧思想和蝇头小利的蠢女人。” 　　叶棠不懂秦绍崇的意思，只问：“那你为什么突然撤出中国？” 　　“棠棠，你该多看看书了。”秦绍崇起身，在身后的大书架上翻找了一会儿，抽出一本《理解未来的七个原则》，摞在叶棠面前的公司宣传册上，说：“没有先发制人，洞察先机的灵活，就没有掌握局面，跃居龙头的实力。” 　　叶棠盯着书的封面，没翻开。 　　秦绍崇继续说：“你做外贸几年，看不出硬趋势是什么？做粗加工出口？做低廉的工业产品出口？大陆已经不屑做世界工厂了，大批低科技附加值的生产线转去了菲律宾和越南。我如果不转型，就赚不到钱了。 　　你可以查看SPARKSON的财报，这些年我可有亏过钱？ 　　暂时撤出中国和变卖一些工厂，是转型的必须。 　　科技进步的途径，去物质化，虚拟化，移动化，产品智能化，网络化，互动化，汇聚化……你挨个对照，樊译现在的商业版图占几个？嘉华所在的领域占几个？樊译和周广友，还有你，都愚不可及。” 　　叶棠更懵了。只呆呆听秦绍崇训话。 　　“你该去留学的……”秦绍崇的嗓音变得阴沉，“很可惜。我已经铺好了路，是你太不珍惜自己的羽毛。” 　　提到留学，叶棠心中一痛，低声说：“是你、刚才说，不提过去的。” 　　秦绍崇摊手：“棠棠，我们相识一场，我了解你的才华和韧劲。你有做市场的天赋。执能力强，能承担高强度的工作压力，但不是在嘉华这种低端传统的行业。 　　不要有包袱，我不是以其他什么身份来跟你说这些，而是以这家公司的CEO来说这些。FLORAS代表我转型的方向。你是适合这里的人才。我可以帮周广友。但是我不做无用功，你得来FLORAS工作。” 　　叶棠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秦绍崇的话，瞪着他：“我能做什么？” 　　“负责市场和销售板块的工作。发掘客户需求，管理维护客户关系，满足客户需求， 解决客户问题，参与市场推广和有关营销的重要公开活动……”秦绍崇说：“所有你在嘉华做过的，我都需要你去做。当然，还有一些别的，等你之后熟悉工作情境了，自然明白。” 　　秦绍崇说的工作内容，叶棠确实熟悉。 　　她支吾道：“我、我想考虑一下。” 　　如果是其他什么公司来挖角，叶棠大概会立刻讨价还价一番，她觉得，她努力奋斗的这些年，足以证明她值得。 　　可是在秦绍崇面前，叶棠总是会不由自主变得不自信。 　　还有一点，让叶棠犹豫的是，挖角的人，是秦绍崇。 　　“可以，”秦绍崇微不可闻地舒了一口气：“你一直是自私又聪明的人，很快会想明白，什么是顺势而为，什么才对你更有利。” 　　秦绍崇顿了一下，冷漠地补充道：“而且，周广友在港口滞压的货，估计也等不了你太久。” 　　“我知道。”叶棠起身要走。 　　“带上宣传册和书，”秦绍崇叫住她，“方便你好好思考。跟着周广友，没有未来。他的发展，在我看来，是苟延残喘。” 　　“谢谢，”叶棠捞起册子和书，犹豫了一下，问：“为什么帮我？” 　　秦绍崇神色不明：“你想要什么答案？” 　　“算了，您不需要讲。”叶棠颇尊敬地颔首道别，“秦总等我消息。” 　　一个声音高叫着，别问，问就是自取其辱。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感觉大家很着急嘛 　　不要急不要吵，才写了八万字出头而已。一些故事和冲突还没有展开。宝贝们稍安勿躁哦。 　　可能无法满足所有期待，但我会尽我所能，呈现我想写的故事和人物。 　　男女主不是单纯的好人坏人。 　　红尘一俗人罢辽。 　　不过小言嘛，不是现实向，我会写得狗血和理想化一点…… 　　盼君喜爱。 第37章 　　叶棠回到家。 　　泡了一杯咖啡, 一口气将秦绍崇给她的书读完了。 　　然后从各种途径搜索FLORAS的新闻和消息。 　　她不禁感慨，秦绍崇的可怕之处, 也是他极具吸引力的地方——让你觉得自己鼠目寸光, 孤陋寡闻，忍不住要顺从于他, 听命于他。 　　叶棠想打电话问问樊译, 他和秦绍崇到底怎么回事。想了想又作罢。何必因为这个去招惹他，光应付秦绍崇已经招架不住。 　　而且，有些疑问, 随着时间荡涤，逐渐失去了被询问的意义。 　　叶棠耿耿于怀的事, 也许秦绍崇真的不在乎了, 而且他也没有糊弄她的理由。 　　叶棠回想初出实习的时候, 那时秦绍崇应该还宠着她吧，带着颇严厉的语气批评她不够聪明, 不准她到自己的公司去实习。 　　现在, 反而要招揽她去工作。 　　大概确实就是, 她还算个不错的销售？ 　　而爱情, comes and goes。 　　无论是对于她，还是对于他。 　　不是没想过，还有其他可能。 　　可是，某些一闪而过的想法和情愫，被叶棠迅速拍灭。 　　三连休结束的第一天，叶棠仍没回去上班, 请了假又前往位于G市最中心商圈最黄金地段的FLORAS。 　　今天的行程不太顺利。叶棠被漂亮得有些过分的前台拦住了。 　　因为秦绍崇不在公司。她没有了通关文牒。 　　也是，秦绍崇有数不清的工作和生意，怎么会天真地以为，来了就能得他接待。 　　叶棠简单说明需求：“能麻烦您请示一下秦总吗？他不在没关系，我只是想简单参观一下公司。” 　　前台美女公事公办：“女士您没有预约，我们也联系不到秦总的。” 　　“我昨天来过，你见过我，就是秦总让我来的，”叶棠冥思苦想自己的身份，满脸堆笑，解释说：“昨天，我是来……来面试！面试销售经理这个岗位。秦总知道我。他有面试我。” 　　前台美女严守纪律：“那也不行。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我们有规定。您要不要自己联系一下秦总？秦总首肯了，就会通知我们的。” 　　正当叶棠犹豫，是给秦绍崇打个电话，还是灰溜溜地撤退时，秦绍崇的助理出现了。 　　这个助理，叫李正，跟了秦绍崇有小十年，一眼就认出了叶棠。 　　李正马上跟前台的小美女打了个招呼，殷勤地带着叶棠进楼。 　　叶棠听李正对前台说：“叶小姐是秦总要引进的人才，下次看到，要尊敬一点。” 　　多么周到啊！叶棠叹，怪不得在水性扬花的秦绍崇身边，都能存活这么久，太有眼力见！ 　　怎么介绍的来着？不是情人，不是前女友，不是女性朋友，是要引进的人才，听得人多么舒畅……业务能力一级棒！ 　　李正眼中放出惊喜的光芒：“叶小姐，秦总知道您来，一定会很高兴。” 　　任谁被这样惊喜地看着，心情都会好。 　　叶棠很感激：“刚才太谢谢李助理了，我没提前联系秦总。差点就要无功而返了。” 　　“您，怎么不跟秦总说一声呢？”李正问完，很感慨地说：“您离开的时候，还以为很快能再见面，没想到一下就过去这么多年……” 　　李正说完，似乎察觉说错了话，忙道：“我马上联系秦总。” 　　叶棠急说：“我就是想在公司转转，参观参观。不用麻烦他。如果方便的话，能否安排一个熟悉公司业务的人，帮我介绍一下？” 　　李正笑得亲切又礼貌：“叶小姐先在会议室稍等片刻，我马上安排。” 　　李正把叶棠领到一间小会议室，倒了一杯水，就退了出去。 　　叶棠默默等了十多分钟后，他安排的人终于进来了。 　　秦绍崇独自一人走入会议室，“来了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看来人是他，叶棠马上又站起来，“因为是小事，没好意思打搅。” 　　秦绍崇微蹙眉头：“你的小事，可以打搅。” 　　叶棠有一秒恍惚，下一秒面无表情地说：“谢谢秦总，我想来参观一下FLORAS。我不太熟悉高科技公司的运作。正式加入这里之前，有必要了解一下。” 　　“没问题，”秦绍崇眉间舒展，“看样子，棠棠考虑好了。” 　　“不是，”叶棠否认，“我还是想先看一下，再决定。” 　　秦绍崇点点头：“好，我带你去。” 　　“不用！”叶棠忙拒绝。 　　两人现在都站着，位置相隔不远，秦绍崇的压迫感太强，叶棠隐约又嗅到了葡萄柚和白麝香，秦绍崇换回了这个香水……上次还不是这个味。 　　叶棠胸腔闷闷的：“我觉得，影响不好。尤其是，如果我真的要入职FLORAS，更不好……” 　　秦绍崇一顿一顿地缓慢点头：“好，随你。” 　　秦绍崇让李正安排了一个做销售专员的小伙子，带叶棠各处参观。 　　产品，运营，研发，市场，设计，基本所有部门都走马观花了一遍。 　　小伙子有做销售的精灵劲儿，热情活泼，自来熟。 　　跟叶棠聊起自家公司滔滔不绝，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很快，叶棠就在他的讲述下，了解了一些搜索引擎无法提供的资料。 　　不同于车间，生产线，这里更加朝气蓬勃，企业文化也更开放自由。 　　格子间的工位上，还有穿着大裤衩，人字拖工作的程序员。 　　叶棠在嘉华时，坐办公室的，要穿职业装；生产车间的，要穿工装。 　　这种轻松多元的氛围，叶棠很明显的，心向往之。 　　去秦绍崇办公室前，叶棠已经做好决定。 　　这是一个好的机会。虽然还有顾虑，可她不舍得放弃，也没必要为了“没有关系”的男人放弃…… 　　秦绍崇说的对，她足够自私。 　　除了母亲，叶棠最爱的还是自己。 　　她愿意把所有事情都向着自已愿意以为的方向，去想。 　　小伙子将叶棠带到秦绍崇办公室的玻璃门外，向她眨眨眼睛，“美女，来我们公司，你不会后悔！”然后一跳一跳地跑远了。 　　叶棠看他瞬间消失的欢快背影，心情也变得美丽。 　　走进秦绍崇办公室时，嘴角还不自觉地带着微微笑意。 　　“看你和我们公司的员工，聊得很开心。迫不及待想加入了？”秦绍崇仰靠在高大气派的皮转椅中，留一个侧面对着叶棠，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尖酸。 　　叶棠“嗯？”了一声，回道：“很机灵的男孩，适合做销售。看起来年纪挺小的。” 　　“大学刚毕业，”秦绍崇将椅子转正，轻哂，“才22岁。” 　　叶棠突然感觉自己沧桑了，22岁的年轻男孩管她叫“美女”时，她就有感觉了。是那种有些惶恐的难言滋味。 　　在嘉华，总要和一把年纪，凸肚秃头的老板们应酬喝酒，被叫美女也是常有，但不是这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她不由自主感叹：“年轻真好……” 　　既是指年轻的员工，也是指年轻的公司，年轻的行业，给她的感观都很好。 　　这话，在秦绍崇那儿听来，却似乎有另外一种深意。 　　他掌中握着一支镶钻的万宝龙钢笔，此时钢笔尾端的钻被秦绍崇抵在办公桌边来回摩擦，发出“斯斯”的刺耳声音。 　　秦绍崇收回钢笔，扔到桌面，问：“所以，棠棠考虑得怎么样了？要来吗？” 　　叶棠还有几个问题：“秦总能跟我讲下具体工作吗？我看市场营销板块是双重领导机制，不同事业群都直接管辖各自的销售部门。我负责哪块？” 　　“自动驾驶，”秦绍崇说，“这是FLORAS的核心事业部。我想交给你负责。我们研发了市场上最先进的L4，L5级自动驾驶系统，同时正在销售精度最高的L3级的自动驾驶辅助系统。你以后要做的，就是把这些系统卖给尽可能多的车企，让最好的车，出厂预装的都是我们的驾驶辅助系统。” 　　和叶棠预想的，有些偏差，她有点犹疑：“最核心的事业部……你相信我做的到？” 　　秦绍崇：“你有多少看家本事，要问你自己。” 　　如果秦绍崇有点温度，叶棠可能还会犹豫。 　　“我觉得，我可以。”叶棠语气变得坚定，垂目：“我来这里上班，秦总肯定能通融一下，帮嘉华出手那批货，是吧？” 　　秦绍崇一嗤：“看不出来，你对东家倒是很忠诚。” 　　这句话的揶揄意味，叶棠听得分明，有点不服气地顶道：“我对善待我的人，一向忠诚。” 　　“是么？”秦绍崇挑了一下嘴角，“我做生意，最讲信用二字，肯定说话算话。” 　　叶棠重重地吐了一个“好”字。 　　秦绍崇笑：“那就是答应了？” 　　“嗯。但是，”说到转折处，叶棠的声音压低了几度，似乎没什么底气，“我有三个要求，有些冒昧。当然极有可能是我想太多，根本没必要提。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提前讲好。” 　　秦绍崇：“你说。” 　　叶棠咽咽口水：“一是，请秦总当作与我早些年并不相识。二是，不要额外关照我，跟我保持距离。三是，我希望，我们的关系，仅限于工作上的领导与被领导，上司与下属，老板与员工的关系。” 　　“棠棠，我现在，就在额外关照你。”秦绍崇讲得毫不留情面。 　　叶棠被堵住了嘴，干在当场，下不来台。小声嘟囔：“我是说以后……” 　　她坐在靠墙一边的沙发上，侧着脸，垂着头，简单的丸子头，露出纤长的颈子，莹润饱满的耳垂，延伸而下，顺着款式简单的丝质白衬衫的领口，可以看到蝴蝶骨上方的一小片白腻肌肤。 　　“好吧，”秦绍崇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捞过钢笔，紧攥在手中，放缓声音，“这三条我都答应你。” 　　叶棠抬起了头，颈后的小片白腻看不到了。 　　秦绍崇将目光移到那张明媚的侧脸上，皮肤光洁，毫无瑕疵。 　　看得出的滑嫩。 　　秦绍崇用食指指腹刮着钢笔光滑清凉的笔杆，“还有其他要求吗？” 　　叶棠抿了抿嘴，“还有，别再叫我‘棠棠’。” 　　“可以。”秦绍崇放下钢笔，走到叶棠身边，“我送你回嘉华，马上去跟周广友辞职。我希望，明天就能在FLORAS看见你。” 　　叶棠急说：“可是，我们公司辞职，要至少半个月才能走完所有离职手续。” 　　“也可以，”秦绍崇说：“那周广友的货就在港口继续压半个月。看他更舍不得你，还是更舍不得半个月的租金。” 　　叶棠觉得周广友还是有可能，更舍不得她走…… 　　“秦总，不用您送。”叶棠站起身：“我们要从现在开始，保持距离。您放心，我今天就会辞职。” 　　叶棠匆匆逃离了秦绍崇的办公室，把秦绍崇留在了那里。 　　秦绍崇的办公室很大，大不过他本人的气场。 　　叶棠在那里面的每分钟，都被笼罩其中，思维混沌。 　　尤其是，他换回了她熟悉的香水。 　　曾经迷恋的味道，此时让她呼吸困难。 　　叶棠终于明白，为什么秦绍崇说，“你不适合这个味道。” 　　这种味道，只有秦绍崇这种有能力长期俯视别人的人，才能驾驭。 　　做销售的，太亲和了，真的不适合…… 　　还好，CEO和部门销售经理，中间隔着市场总监，分管VP，没有太多机会常见面。 　　叶棠安慰自己，就当是职业生涯转折的跳板。合同不是卖身契。干得不开心，就接着跳槽！ 　　虽然请的是一整天的假。但是到了下午，叶棠还是乖乖回去销假。并带上了辞职信。 　　叶棠的执行力向来强悍，既然做了决定，就不会拖拖拉拉。 　　跟周广友说了秦绍崇的条件，辞职手续办得飞快。 　　原来，在周广友那儿，更舍不得的，是租金。 　　但是叶棠离开时，周广友还是很感性地说：“小叶，我早知道留你不住。你能到更好的地方去发展。但是，在别人那儿干不下去了，就回来。你总归是我老周带出来的，嘉华永远是你的家。” 　　这话，还是让叶棠很感动。 　　对叶棠的离职，最痛苦的人是杜金龙。一米八几的壮小伙，挤出了几滴男儿泪。再三嘱咐叶棠不要不回他的微信，他会常联系她。 　　叶棠第一次经历跳槽，唏嘘不已。 　　回顾四年工作经历，感慨万千。 　　年少时以为爱情的滋味已经足够复杂，现在想来，好好生活，总有机会体会各种不同的情感撞击。 　　似乎，也更有勇气面对秦绍崇，和未知的新职场生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秦渣：想跳槽，美得你。 　　不别扭，不成活～ 第38章 　　比离职手续办得更快的, 是入职手续。 　　思想上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叶棠已经成了FLORAS自动驾驶事业群销售部的新任经理。 　　叶棠是嘉华土生土长的销售骨干, 曾为嘉华立下汗马功劳, 但是当初被周广友提拔成部门经理时，仍遭到部分年资比较老的员工的异议。 　　原因是——她太年轻了。 　　叶棠原本非常忐忑, 担心FLORAS不能很好地接纳她。 　　事实证明, 她多虑了。 　　叶棠入职的自动驾驶事业群销售部，人数不多，几乎都是二十代的年轻人, 年纪最大的也才刚满三十岁。 　　26岁的部门经理，并不值得引来大家侧目。 　　但因为叶棠是空降来的领导, 背景不明, 销售部的成员普遍持观望态度。 　　不冷漠, 也不过分热络。 　　只有一个人除外。 　　这个人是和叶棠同一天入职销售部的女孩子，叫赵小溪。 　　赵小溪原本是其他事业群的销售专员。临时接到内部转岗通知, 和另一个销售专员互换了岗位。 　　被换的人, 叶棠也认识, 是带她参观过公司的小伙子。 　　叶棠对他的离开有点惋惜, 她还挺喜欢那个开朗地叫她“美女”的小弟弟。 　　不过赵小溪也十分可爱。 　　胖乎乎的，笑起来有两个深深的小酒窝，长得像极嫩版贾玲。大大咧咧，非常健谈。刚本科毕业一年，还没有变得油滑世故。 　　大概是同一天入职同一个部门的缘故，赵小溪十分喜欢自己这个新领导, 绕着工作区来回交流感受：“我的天呐，我真的没想到，我们经理这么年轻，这么漂亮！” 　　尚属陌生的部下，在公众场合毫不顾忌地“吹捧”她，让叶棠有点尴尬。 　　谁料，更尴尬的是，赵小溪没心没肺地又开口了：“叶经理，你是不是有后台啊？” 　　这句话，瞬间吸引了销售部工位上所有的耳朵。大家装作很忙碌地盯着面前的电脑，但耳朵眼的方向却对准了叶棠。 　　叶棠笃定，小姑娘是缺心眼。 　　也不知道是怎么被招进来的？ 　　这种心智才更像是有后台的好吧…… 　　叶棠哈哈哈尬笑，但脸色不太好看：“小溪你，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么没谱的事儿……” 　　赵小溪察言观色的能力几乎为零，小嘴叭叭道：“总裁办的李助理，不是叶经理的后台吗？” 　　叶棠勉强保持的笑容终于支不住，垮下来：“这是谁传的瞎话？” 　　语气严厉，底气十足，说明叶棠的思维状态，重归镇定。 　　小溪撇撇嘴，指了指最近的茶水间，道：“李助理，他在那里呆了一上午，都不知道喝了几杯咖啡了，一直盯着我们这边看。不是看叶经理，还能是看我？” 　　叶棠一上午忙忙碌碌适应环境，认识新人，没留意过茶水间。此时偏头去找，果然看到了李正的身影。 　　叶棠转回头，干咳两声：“小溪，我们做销售，嘴上不能没把门的。客户都不喜欢大嘴巴。你这样，会让合作伙伴没有安全感。以后，没有根据的话，不能瞎传，知道吗？” 　　教育了小新人，叶棠大步走到李正面前，直接问：“李助理，秦总在公司吗？” 　　李正看叶棠找到跟前，眼神有些躲闪，抓着咖啡杯的手紧了紧，“在，一直在。” 　　“好，我去找他。”叶棠指指咖啡杯，意味深长地说：“李助理少喝点咖啡，我们部门的小姑娘们可担心了，看你在这儿喝了一上午，说这玩意儿对胃不好，注意身体啊。” 　　说完，叶棠没有等李正作出反应，径直前往秦绍崇的办公室。 　　秦绍崇的办公室很亲民，就设置在普通员工的办公区旁边，划出一片区域，里外两层。 　　叶棠在进入第一层门之前，就有秘书通报了消息。 　　所以等叶棠走到第二层玻璃门外时，已经能透过拉开的百叶窗帘的玻璃，看到秦绍崇斜靠在办公桌前，注视着她。 　　目光交汇，叶棠停住脚步，深呼吸两下，才敲门进入。 　　没待叶棠说明来意，秦绍崇已摆出一副等了她很久的样子，敲了敲身后办公桌上的两个纸箱，率先开口：“把这个带回去。都是你需要的。” 　　“这是什么？”叶棠忘了想要解释来意，好奇地走近办公桌。 　　低头查看纸箱的叶棠，距秦绍崇很近，耳边碎发滑落，她拿手撩到耳后，指尖划过脸颊娇嫩的皮肤…… 　　秦绍崇觉得十指间有点空虚，拾起桌面的钢笔来回摆弄：“这些是自动驾驶研究院的所有项目资料，产品介绍。还有FLORAS自动驾驶辅助系统已有的，客户资料。u盘里也有一份，但是不如这个全。” 　　笔杆被秦绍崇摩擦得起热，裹上一层包含葡萄柚香味的体温。 　　他将笔捏住：“你尽快把这些，全部读完。” 　　叶棠确实很需要纸箱里的东西。她原本打算今天就向总监提请，调出这些资料。但因为有些涉密内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叶棠略略翻了两册文件夹后，把文件夹插回纸箱，后退了一步，和秦绍崇拉开距离：“秦总，感谢您百忙之中，仍能抽出时间关爱下属，帮我准备这些。但是我希望，这不算是我之前跟您说的，额外关照……” 　　“当然不是，”叶棠后退一步的动作，让秦绍崇绷紧了唇角：“我大费周章帮嘉华解决了烂摊子，才争取你来FLORAS上班，如果你干得不好，我就亏了。我不做亏本买卖，这最多算是，入职培训。” 　　最近见秦绍崇的面见多了，叶棠重新习惯了他的压迫感，咄咄道：“我记得，我的直属领导是市场总监。您在怂恿我藐视规章制度，越级汇报吗？” 　　叶棠觉得自己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十分讨厌，打量秦绍崇的反应。 　　他果然有点生气，摆正头，不再看叶棠，口气说不上好：“你不想越级汇报，为什么来我办公室？你以为我的办公室，是谁想进，就能进来的吗？” 　　“我……”叶棠卡住，“我是来说李助理的事！他为什么一直在我们销售部周围转悠。他该待的地方不是总裁办吗？” 　　“李助理的活动范围也需要向你报备？”秦绍崇斜了叶棠一眼，十分不客气：“还是你觉得，李正是我安排在你身边的？为了盯着你？” 　　“不是吗？我不敢质疑秦总有什么目的。”叶棠握紧藏在身后拳头，给自己鼓劲：“但李助理的事情，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觉，我们部门新来的小姑娘都看出来不正常，问我李助理是不是我的后台…… 　　我希望，我来这里，是为了好好工作的。 　　而不用费心处理，空穴来风的流言蜚语。” 　　“我的希望，和你的希望一样。”秦绍崇面色明显不悦，又现不耐烦：“不想让新同事觉得你是在走后门，就快点拿出你的实力来证明。出去吧。” 　　被下了逐客令。叶棠轻叹一声：“我会好好工作。我相信，秦总也一定会信守诺言。” 　　因为知道不会所有好事都发生在她身上，所以叶棠希望，能发生的好事，至少不要再来自秦绍崇。 　　秦绍崇转身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低头看文件，不理会她。 　　叶棠把桌上的两个纸箱摞在一起，弯腰去抱。 　　秦绍崇没抬头：“放在那儿，我一会儿找人给你搬下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叶棠“哼哧哼哧”地抱起两箱资料，行动迟缓又笨拙地退出了秦绍崇的办公室。 　　叶棠走后，秦绍崇看着大门的方向，将一直攥在手中的万宝龙狠狠甩进了笔筒。 　　自从去秦绍崇办公室小小得抗议了一回。接下来的一个月，叶棠没有再在销售部所在楼层见过李正。自然，更没有见过秦绍崇。 　　因为叶棠当众教育了赵小溪一通。销售部的职员更不敢私下议论叶棠的事情。 　　但是叶棠很快就让销售部的一众，刮目相看了一番。 　　入职一个月后，叶棠单枪匹马……说得严谨点，是叶棠带着很傻很天真，大部分时候有点“二百五”，并没什么用的赵小溪，跟国内最大、国际领先的汽车电子公司马古赛维，签了一单自动驾驶地图引擎Map ECU的预购合同。 　　拿下这单预购合同，叶棠一直晃悠的心，渐渐安稳。 　　她暗暗称赞自己：我还是很棒嘛。在哪儿都可以混得风生水起！ 　　正值入职满月，又拿下大额合同，叶棠心情美丽，提前消费奖金，请销售部的全体成员去吃大餐。 　　酒过三巡的打屁胡闹，比办公室里平淡相处一个月，还增进同事感情。 　　本来大家就是年轻人，看叶棠能力强没架子，亲切温柔，便都放开了。 　　赵小溪是放得最开的，经过配合叶棠签下合同这件事，她自认成了叶棠的左膀右臂和姐妹淘，加上喝了几杯酒，直接大剌剌点着叶棠问：“叶经理长得这么漂亮，条件又好，结婚了吗？有男朋友吗？” 　　叶棠心情好，笑着跟众人讲：“没结婚。也没男朋友。你们周围要是有优质的适婚男青年，可以给我介绍。” 　　大家看叶棠如此大方地回答私人问题，争相聊起婚恋家庭。 　　几年工作经验，让叶棠没有聊不进去的天，她讲了讲自己的理想型，很快和众人打成一片。 　　一个工作了几年的男销售插进来说了一句：“叶经理不说，我们还以为你是公司某位高层的夫人呢。” 　　叶棠挥着筷子笑得正欢，猛地定住，为掩盖反常，忙咬了咬筷尖，故作天真地问：“你们怎么会这么以为呢？” 　　“你没发现，咱们部门的男人比其他部门都少么？”男销售热心解答：“原本没这么少，叶经理入职前，未婚的，长得帅的，陆续都被转岗了。剩下的男的都是有家小或者长得歪瓜裂枣的。我们哥几个还琢磨，是不是高级总裁级别的谁，插了媳妇进来呢。” 　　他说完，就有其他几个男的跟腔附和。 　　但也有人说，“要插也不应该插来销售部，应该去行政，去人事，比来这儿给客户当孙子轻松多啊……” 　　叶棠极勉强地干笑：“哈哈哈还有这事儿啊！估计我是没男人缘吧，所以男人绕着走。冥冥中注定嫁不出去咯。” 　　没头脑赵小溪又发表惊天言论：“没事没事！叶经理不要担心。总裁办的李助理肯定看上你了。咱们可以选他做个备胎！” 　　这是喝了多少酒……叶棠真想拿四喜丸子把赵小溪的嘴塞住。 　　正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挽救叶棠于说什么都别扭的境地。 　　“是肖总监的电话，”叶棠食指遮唇，给吵闹的同事们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接起电话。 　　“小叶，听说你们部门聚餐呢……” 　　简单几句对话后，叶棠收线。从钱包里捏出一张信用卡，递给席上最年长的那位：“小谢哥，一会儿替我买下账。密码我发你。突然胃痛，不太舒服。想早点回家。大家别管我，好好吃哈。” 　　小谢哥挠挠头皮，“刚才你不是给总监报了咱的地址？他来了，你走了。不太好吧？” 　　“没事，”叶棠已经收好了包，“总监想见的是大家，我明天到公司给他请罪。” 　　叶棠走后，留下的人七嘴八舌，脑洞大开。 　　“市场总监，不会就是叶经理背后的男人吧？俩人正闹矛盾，所以不想私下见面？” 　　“那不能！总感觉叶经理看不上他。” 　　“那怎么回事？叶经理刚来，就对直属领导这么刚？” 　　“……” 　　最后，赵小溪总结：“叶经理是一个不向金钱和权力献媚的好经理！” 　　作为一个能力不强，但是慕强的青铜，赵小溪已经进化为叶棠的忠实崇拜者。 　　很快，赵小溪就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叶棠走后，不仅市场总监来了，连掌握着FLORAS百分之百股权的top1·秦，也来了…… 　　在工作中总是精神饱满的叶棠，一回到家，就想趴得展展的，一动不动。 　　手机的信息音“叮当叮当”，陆续进来好几条微信。 　　叶棠懒懒地划开手机。 　　大部分都是销售部的员工，复读机一样，发来秦绍崇驾到的消息。 　　叶棠匆匆划过。 　　划到一条信息时，手指顿了一下。 　　她坐起来，仔细又看了一遍发信人。 　　居然是好几年没联系过的柴翊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老朋友。 第39章 　　第二天, 叶棠一来到公司，就敏感地察觉——整个部门的氛围不太对劲。 　　普遍……非常亢奋。 　　眼神冒光, 走路带风, 键盘敲得霹雳吧啦和联机游戏似的。 　　叶棠走到赵小溪工位旁边时，赵小溪正埋头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太过专注, 都没注意到她靠近。 　　叶棠半扣拳在她的桌面敲了敲，“你们今天怎么了？是不是有点反常啊。” 　　赵小溪平时和广播喇叭似的，最好套话。 　　只见赵小溪缓缓抬起头, 面部潮红，双眼迷蒙, 痴痴地叫了一声：“经理。” 　　叶棠从旁边拉过来一个转椅, 在赵小溪旁边坐下, 用手背去贴她的脑门，“小溪, 你怎么了？发烧了吗？” 　　“没有啦, ”赵小溪柔情似水地拂开叶棠的手, 略带娇羞地说：“我就是昨晚没睡好。” 　　“那你注意睡眠啊！你今天也怪怪的。”赵小溪这个诡异状态, 叶棠觉得问不出什么，起身要走。 　　赵小溪一把拉住叶棠的手，双眼仍是湿漉漉的，雾蒙蒙的：“经理，你昨天可亏了，离开太早。秦总来参加咱们的聚餐了。” 　　“嗯, 昨晚看到你们在群里讨论了。”叶棠略浮夸地说：“真的太可惜了呀。早知道秦总要来，我就不留信用卡了。他肯定会请客的呀。” 　　提起信用卡这事儿，叶棠的心里还在默默滴血。 　　她原以为秦绍崇去了，肯定会自掏腰包请他的员工们吃饭。他才是老板。 　　谁料，最后结账的时候，还是小谢哥刷了叶棠的卡。 　　而且叶棠提前离开后，不知道其他人又加了什么菜，埋单金额大大超出她的预算。叶棠收到信用卡消费的账单短信后，两眼一黑。 　　辛苦开一单，奖金都不够他们吃一顿…… 　　赵小溪根本没好好听叶棠说话，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好可惜我没办法嫁给咱们秦总。我昨晚难过了一个晚上，就没睡好。” 　　叶棠愣了一下，讪讪道：“看来秦总昨天是给你们灌了迷魂汤了，一个一个撞了鬼似的。倒不记得是我付的饭钱。” 　　赵小溪依然没有在听叶棠说什么，自说自话：“男人太完美，不适合当丈夫。这辈子，我只能和他做朋友了吧。” 　　小姑娘，贵在天真…… 　　叶棠无奈地摇摇头，甩开赵小溪。去找小谢哥拿信用卡。 　　小谢哥年纪最大，见过世面，亢奋期比较短。 　　叶棠要回信用卡后，没忍住，问了一句：“昨天秦总和肖总来了之后，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这个问题，激活了小谢哥处在半衰期的亢奋。 　　他“哐哐哐”狂点头：“我来公司之后，没近距离接触过秦总，昨天头一次和他说话。没想到他这么有风度，有水准。年轻有为，幽默风趣，人长得又贼拉帅！秦总跟我们说了很多，鼓励咱们部门好好干！说咱们部是他最看重的部门，如果这个季度业绩好的话，他请咱们吃饭。所以，大家现在干劲儿很足！” 　　叶棠翻了个白眼：“他怎么昨天没要请客？” 　　“他要请来着，”小谢哥自豪地说：“我们一致拒绝了。” 　　叶棠的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心想你们拿我的卡拒绝，可真大方…… 　　小谢哥比赵小溪聪明点，发现叶棠脸色不对，马上补充：“也不算拒绝。秦总没抢着付钱，说昨天算是你答应请的。下次他请。这样我们就能多吃一顿……大家都觉得挺好。” 　　叶棠冷笑：“秦总，真善解人意……” 　　这时，赵小溪突然飘了过来，“经理，虽然你长得好看，但是你也没机会了。秦总不喜欢你这款的。” 　　“是么？”叶棠挑眉：“你怎么知道的？” 　　赵小溪指着手里刚才一直写写画画的本子，多愁善感地说：“我昨晚没睡，利用我追星时期敏感的嗅觉，在公司贴吧论坛微博百度搜索整理了秦总以往的各种感情新闻。虽然样本数据有限，但是！有一个重大发现！” 　　赵小溪故意卖关子，停顿了一会儿，叶棠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赵小溪发现了什么。毕竟她和秦绍崇在一起，还算挺长时间…… 　　结果赵小溪只是说：“秦总好像只喜欢二十一二岁的。” 　　叶棠吐了一口气，“二十一二岁啊，我四五年前是他喜欢的款。” 　　小谢哥插嘴：“那我八/九年前是他喜欢的款。” 　　赵小溪咯咯咯傻笑，“经理你好好笑哦！” 　　好笑个屁哦…… 　　叶棠在销售部各处转了一圈后，心中明白了个大概。 　　昨晚，秦绍崇去释放了些善意和荷尔蒙。 　　所以俘获了销售部男男女女的一群芳心。 　　大家立志不负他望，努力卖命。 　　部下一心工作，叶棠乐见其成。 　　只是，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叶棠的心情又变得很复杂。不怪她当年“泥足深陷”，也不怪她现在还念念不忘，秦绍崇真的是很有魅力的男人。 　　如果秦绍崇不配合着冷漠，她可能用尽全力，都很难抵抗他的吸引力吧…… 　　叶棠在心中给自己比了一个大大的赞。到目前为止，她已经做得足够优秀了。 　　叶棠甩甩脑袋，继续研究产品资料。 　　产品数据慢慢挤走了秦绍崇占据的脑容量。 　　临近下班的时候，她接到一通内线电话，被挤走的才又挤回来。 　　“昨晚为什么提前走了？” 　　叶棠听到秦绍崇的声音，去看手机，才发现他之前来过一通电话。但是叶棠给他特别设置了免打扰，所以铃音没响…… 　　叶棠：“身体不舒服。” 　　秦绍崇：“哪儿不舒服？” 　　叶棠抓着话筒，向左右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问：“秦总有什么事吗？” 　　秦绍崇还是上一个问题：“你哪儿不舒服？” 　　“有点胃痛，不过现在好了。”叶棠也继续上个问题：“秦总有什么事吗？” 　　“晚上一起吃饭。”秦绍崇说：“有个合作伙伴想介绍给你认识。” 　　多有诱惑的提议啊…… 　　叶棠咬咬牙，“对不起秦总，今天可能不行，我还有一些工作做不完。” 　　秦绍崇：“那明天。明天是周末。” 　　“明天也不行。明天我要去参加乔莉的单身party。还有后天也不行，后天是乔莉的婚礼。”叶棠幽幽地说：“您，还记得乔莉吧？我大学时期的好朋友。” 　　“嘟嘟嘟……”电话被挂断。 　　早没发现秦绍崇这么沉不住气。 　　叶棠放下电话，心里空落落的。 　　她越来越知道怎么惹秦绍崇生气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可能，选择来秦绍崇的公司上班，就做错了…… 　　不容置喙的，生杀予夺的，说一不二的秦绍崇，是她用力爱过的男人。 　　卑微的，仰视的，委屈的，酸涩的爱，是秦绍崇给她的爱情初体验。 　　如果一切都停留在过去，那么他和有关他的体验，终会变成叶棠翻捡人生回忆时，可有可无的调剂品。 　　但是现在，他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叶棠难免要继续计较。 　　这感受，肯定算不上好滋味。 　　叶棠捏捏自己的脸，默念： 　　绝对，不要重蹈覆辙。 　　绝对，不能再抱期待。 　　叶棠原本不打算去参加乔莉的婚礼，但是秦绍崇的这通电话撂下，她又改变了主意。 　　昨晚收到柴翊林的短信，短短几行，通报了他和乔莉的喜讯： 　　叶棠，好久不见。 　　我和乔莉要结婚了。 　　本周六和周日将举行我们的婚前单身party以及婚礼。 　　很希望你能来参加。 　　乔莉说，很想你。 　　当时，叶棠没有回。 　　她已经很多年没想起过乔莉了。 　　叶棠解锁手机，点开柴翊林的对话框里，快速敲了回复：“具体时间地址发我。” 　　周六的婚前单身party上，叶棠见到了五年未见的乔莉。 　　她的脸没怎么变，还是少女时期的模样。 　　但是……小腹微隆，手扶腰后，孕味很足。 　　乔莉看到叶棠后，怔忡片刻，随即便惊喜地迎了过去。 　　那种惊喜，毫无杂质。是与老友久别重逢后的真实喜悦。 　　“叶棠！你真的来了！我太开心了！我还以为……” 　　场面实在太温馨，叶棠也笑得开心：“带球跑啊！洋气！” 　　相逢一笑泯恩仇，原来是这么个滋味。叶棠庆幸自己选择赴约。 　　人世间，什么都能碰上。 　　碰的多，大概也算造化。 　　乔莉温柔抚摸隆起的小腹，神色羞赧，“都怪柴翊林！” 　　柴翊林站在乔莉身后，一步也不敢走远地护着她，嘿嘿笑着，应道：“我的错，我的错，我太心急了，所以没守好门！” 　　乔莉用手猛拍他的后背：“你能不能不要臭贫！” 　　柴翊林被拍得龇牙咧嘴：“老婆，老婆，别生气，气坏身体，对我们的宝宝不好！” 　　“哎呀你们够了，”叶棠抑制不住地嘴角上扬：“在我这样的单身人士面前，动手动脚打情骂俏，太不友好了吧。” 　　听到“单身”两个字，乔莉眉间掠过一丝感伤，转身对柴翊林说：“你去招呼客人，我和叶棠好久没见，想单独聊聊。” 　　柴翊林乖顺地离开后。 　　乔莉拉起叶棠的手，扭捏半天，也没说出来一句话。 　　叶棠捏捏她的手：“你不是又想跟我提秦绍崇吧？我求求你，可千万别跟我说了。我和他已经分开四年多了。” 　　乔莉叹了一声，“先不惹你不愉快了，等明天仪式结束，我时间宽松了，还是得跟你说些事。不说我太难受了。” 　　叶棠笑：“好！我都来给你送份子钱了。还能不听你说话么。” 　　乔莉展颜片刻，又皱起眉头，“还有个事要跟你提前说一下。” 　　乔莉朝不远处的人群努努嘴，“那个穿墨绿色礼服的，是我表姐。就是和……秦绍崇在一起过的表姐。” 　　叶棠顺着乔莉的目光望去，很快找到人群里的墨绿色，美女总是突出的。 　　乔莉表姐长得美极，不是庸脂俗粉的美，是精雕细琢的美。大概家境优渥，养得细皮嫩肉，矜贵娇艳。在墨绿色衬托下，白的发光。 　　叶棠低头看了看自己露在外的胳膊，暗暗比较谁更白…… 　　张爱玲说得没错，所有女人都是同行，同行相妒，不可避免。 　　一个跟秦绍崇毫无关系的party，秦绍崇的前女友都快凑齐一桌麻将了。叶棠叹他实在艳福不浅。 　　乔莉表姐可能是被两双眼睛一直盯着，有了奇怪的感觉，扭头向叶棠的方向扫了一眼。 　　看到乔莉站在那儿，她和周围聊天的人打了个招呼，举着高脚杯，婀娜而来。 　　她举着高脚杯走路的姿态格外优雅。叶棠学不来。 　　关于酒，叶棠做得最熟练的是，端着酒盅一饮而尽，然后伸手倒扣酒盅，证明没有一滴流下来，说一句：“我干了，您随意。” 　　表姐走到跟前，叶棠明显感觉自己的手被乔莉攥紧了。 　　表姐的表情其实很柔和，对乔莉说：“没想到，结婚这件事，又让你抢在前头了。” 　　乔莉嗯嗯啊啊说不出什么有实质意思的词汇。 　　表姐只好转向叶棠：“这位漂亮的小姐，看着眼生，我们没见过吧？” 　　叶棠：“没有。我是乔莉的大学同学。” 　　表姐问：“有男朋友吗？” 　　这个问题，在叶棠看来，有点冒昧。尤其是还来自秦绍崇的前女友。 　　但是叶棠仍然好脾气地回道：“没有。” 　　表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以后找了男朋友，离你旁边这位好朋友远一点。她特别会抢别人的男朋友。” 　　乔莉刚要发作，柴翊林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揽住了她的肩膀。 　　表姐哼了一声，对乔莉说：“你这个接盘侠找的不错。” 　　其余三人不说话，表姐意兴阑珊，准备告辞，想了想，又对乔莉说了一句：“你和秦绍崇真的蛮有缘。听说，他也打算结婚了。” 　　乔莉偷眼瞧了瞧叶棠，回道：“你怎么还打听他的消息啊。” 　　表姐晃动着红酒杯，“我姑母和秦绍崇的妈妈，在一个社区教会做礼拜，然后就认识了。他妈说，他今年回中国就是要结婚的。” 　　叶棠上次听闻秦绍崇要结婚，是乔莉说的。 　　这次听闻秦绍崇要结婚，是乔莉表姐说的。 　　彷佛一个轮回…… 第40章 　　叶棠想笑, 她们话题中的主人公，曾告诉她, 他四十年内不会结婚。现在, 大概还余下三十五年…… 　　乔莉似乎信了表姐的话，若有所思道：“没想到, 秦绍崇也会结婚。那他妻子挺可怜的, 他就算结婚了，八成也要经常性出轨，秦绍崇对女人可没有长性……” 　　“你现在看得挺透彻么……”表姐揶揄道。 　　乔莉被激得生气, 表姐更来了兴趣。原本打算离开，现又站定。 　　接着说：“你以为秦绍崇不会结婚？其实只是不会和你结婚。你以为秦绍崇对女人没有长性？那是对你没有。听他妈说, 他要娶的女人, 他可喜欢了好几年, 如果不是他妈生了一场很重的病，他必须要回美国。也许早就结婚了。” 　　“真的假的？”乔莉吃惊：“那回美国为什么不能结婚？他一家不都在美国吗？女的不跟他走？” 　　表姐：“应该不是假的。听说当初他还定制了戒指。但似乎没送出去。至于其他, 我就不清楚了。这么隐私的事情, 你想知道, 你自己去问秦绍崇呗。” 　　叶棠放空脑袋, 她们讨论的，好像是另外一个也叫秦绍崇的人，总之不是她认识的人。 　　“不是吧！还定制过戒指呢？什么时候的事儿！那女人是谁啊？”乔莉的八卦之魂被点燃，还不忘冷落叶棠，问：“喜欢好几年……叶棠你知道是谁吗？” 　　乔莉，真的头脑不聪明。这么多年也没长进。 　　可能还因为怀孕, 一孕傻三年，智商更加倒退。 　　叶棠静静地将手从乔莉的手中抽出，“我怎么可能知道。” 　　表姐疑惑地看向叶棠：“你也认识秦绍崇？” 　　叶棠淡淡道：“不认识。” 　　乔莉马上意识到说错了话。不再接表姐的腔。 　　表姐终于分享完了要说的话，婀娜离开。 　　因为这段小插曲。整个party，叶棠都有些心不在焉。 　　和秦绍崇分开后的这几年时间，几乎三倍于他们在一起的时间。 　　叶棠改变了很多，拥有了新的社交圈子和生活。 　　毫无疑问，秦绍崇也一定发生了很多故事，和她无关。 　　单身party结束前，叶棠把一个红包塞给乔莉，解释明天有事，婚礼不能来参加了。 　　乔莉的脸色不好，拉着叶棠到一个没人的房间坐下，说：“叶棠，我知道你今天听到秦绍崇的名字，不开心。我很久以来，都是这样。但是，似乎他要结婚了，我们都应该放下……” 　　“我早放下了。”叶棠快被她的这段开场白说笑了。 　　“放下就好。”乔莉嗫嚅：“你能放下，真的是太好了…… 　　我怀孕之后，就特别想见你。想跟你说说以前的事情。 　　你既然都不在意了，听了我的话，千万不要生气…… 　　之前我跟你说的，流产的事……是假的。 　　我怀了孕之后，特别怕什么流产啊，胎停啊，畸形啊……总是惴惴不安。所以真的想跟你说清楚。 　　怎么说呢，就是当年我月经来的不正常，我确实以为我怀孕了。 　　第一次去医院验血，HCG指数很高，那么高就是显示有孕的。和我一起去医院的那个日本女人也看到了！ 　　可是后来……又过了几周，我再去查b超，发现是假性的…… 　　我也没跟秦绍崇说，因为他根本不见我。 　　后来为了气你。我才跟你那么说……” 　　周日的整个白天，叶棠都在昏睡。 　　乔莉的话，并没有让她更开心，或者更难过。 　　忆起那个傍晚，她坐在一浴缸的冷水里，挨到秦绍崇下班。骨头都酥了。 　　叶棠只觉很累。 　　曾经很愤怒，很恐惧，很伤心…… 　　她心心念念的男人是个冷情的人。也许哪天，她就会和乔莉一样，被他像丢垃圾一样丢出去。摔得遍体鳞伤。一个眼神都不屑施舍。 　　她清楚这个残酷的事实。但是当时，她忍了。她贪图他的温情。 　　可是这种温情，不是独一份的。乔莉也曾拥有。 　　最后，都会失去的…… 　　乔莉是骗了她，也骗了秦绍崇。 　　可是秦绍崇是什么样的人，从来没有因为乔莉无聊的谎言而改变。 　　天已经擦黑，叶棠才爬起来，洗脸刷牙觅食。 　　如果不是因为太饿，她可能直接睡到明天早上了。 　　躺了一天，身上软软的，叶棠实在懒得做饭，从橱柜里翻出一包不知什么时候买的方便面。 　　烧开水，准备泡面。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叶棠的家，同事朋友基本都没来过。 　　一是因为她太忙，在家待的时间不多。 　　二是因为她太忙，懒得收拾。 　　凑乎过日子的人，不喜欢招揽亲朋来做客。 　　而唐枫有叶棠的房门钥匙。 　　这个时候按门铃的，最大可能是快递。 　　叶棠还穿着单薄的吊带睡衣。里面没有内衣。她懒得穿衣服见人。 　　站在餐厅朝门口喊了一声：“快递吗？您把东西放门口就行。我过一会儿再取。” 　　门外没回应。叶棠放下心来。 　　把泡面泡上，盖好。打开电视，当背景音乐播放。 　　然后才慢悠悠去门口拿快递。 　　一打开门，叶棠登时僵住。 　　门口没有什么包裹，只有秦绍崇静静伫立门前。 　　这一僵，浪费了关门的黄金时机。 　　秦绍崇已错身走进房间，回头对叶棠说：“把门关上。” 　　叶棠呆滞地把门带上。 　　“你怎么、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秦绍崇没有立刻回答。因为，他正皱眉扫视整个凌乱无序的房间。 　　目之所及：内衣甩在沙发上，丝袜搭在电视柜边缘，茶几上是膨化食品的残骸和喝空的啤酒罐。 　　2米宽的床上摊着一堆衣服，大概只留下0.8米宽的不规则矩形，够躺下一个人…… 　　书，杂志和化妆品遍布每个能放置东西的平面…… 　　秦绍崇的眉头越皱越紧：“请你收拾一下，再邀请我坐。” 　　“我没有要请你坐的打算。” 　　叶棠还没来得及因家中狼藉而窘迫，已经被秦绍崇嫌弃的语气激怒：“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来？怎么找来的？” 　　秦绍崇的眼神略过房间，看向叶棠，眉间沟壑慢慢舒展，然后半耷眼皮，看不清眼神。但目光的方向大致停在……叶棠的胸前腰间。 　　叶棠几年前过瘦，工作这些年胖了点，反而骨肉匀停，胸部也更挺翘，多了女人味。 　　因为没有穿内衣。自然形状格外明显。 　　意识到秦绍崇在注视什么，叶棠忙走到床边，从床上抽出一件外套，将自己裹上，语气有点气急败坏：“你们美国人到别人家做客前，不是都有预约的习惯吗？你这样不打招呼私闯民宅，在美国，我开枪打死你都不犯法。” 　　“谢谢你给我科普美国的人文风俗。”秦绍崇神态自若地移开目光，语气戏虐：“前不久，你可没对我这么见外。” 　　他大概还记得“餐后甜点”一言。 　　叶棠脸色铁青，“你不能妄想付一次费，就得到两次服务。” 　　在自己家的地盘，叶棠的脾气都冲了点。 　　叶棠的出言不逊，让秦绍崇的面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他不理叶棠，大步走到餐桌前坐下。那边的座位是最干净的。 　　低头时注意到餐桌上摆着的泡面，秦绍崇问：“你不是胃不好，为什么吃这个？” 　　“我乐意。”叶棠把泡面从餐桌挪到茶几上。 　　秦绍崇拿起餐桌上放着的电视遥控器，把正在播着热闹综艺的电视关掉。 　　世界突然安静了。 　　气氛也变得有点诡异。 　　秦绍崇轻声：“棠棠。” 　　听到这声轻唤，叶棠怒目而视：“秦总，你答应过我什么？” 　　秦绍崇静坐了一会儿，从怀中取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看来叶经理不是很欢迎我。这个人，是G市车企联盟负责人之一。我今天刚见了他，他们似乎有意合作。后续你去跟进。” 　　说完，秦绍崇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 　　叶棠走过去，拿起名片看了看，抬眼问：“秦总，我能不能问一下？你图什么呢？你是还喜欢我吗？” 　　秦绍崇回望叶棠，面部表情毫无波澜。 　　叶棠一阵心烦，把外套拉链拉开，半脱到腰间，“还是，你想我继续陪你睡？” 　　她好看的颈线边缘在暖黄的灯光下，柔化，搭着两根细细吊带的锁骨池，蓄了一潭暧昧的阴影。睡衣向下，是若隐若现的曲线。 　　外套不服气地挎在肘间，围住纤纤腰肢。 　　少年的骄横和女人的性感，交相辉映。 　　秦绍崇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这回，你又想要什么答案？” 　　“有个问题，我最后一遍问你，”叶棠说：“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要到答案，然后呢？”秦绍崇问。 　　“秦绍崇，你真的好没劲。不想回答就算了。”叶棠把外套穿好，“不管答案是什么。我的答案都是，我早在几年前，就不喜欢你了，也不缺钱，不想陪你睡了。请秦总，别总用看情/妇的眼神看我。让我感到很恶心……” 　　叶棠把名片揣进口袋，“工作，我会好好做。” 　　叶棠忘了秦绍崇是怎么离开的。有没有气到把门摔出动静。 　　她内心特别平静，外界的声音都听不到， 　　就是独自窝在茶几旁吃泡面的时候，被藤椒呛到，掉了几滴廉价的眼泪。 第41章 　　作为一个业务能力强, 又极富责任心和进取心的销售，手握秦绍崇提供的客户资源, 哪有不行动的道理。 　　叶棠迅速按照名片上的联系方式, 与g市车企联盟的负责人之一，接上了头。 　　负责人是个快七十岁的老先生, 很有企业家的范儿, 精力旺盛，日程安排十分紧凑。想求见一面，难上加难。 　　不过叶棠出挑漂亮, 热情周到，常去探望。 　　一来二去, 很快建立了比较稳定的联系。 　　在努力维护客户关系, 有事没事嘘寒问暖一个月后, 老先生终于答应和叶棠吃顿饭。 　　从公事关系，发展成私人关系, 有时候就是一顿饭的事儿。 　　饭局, 是中国式关系里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 　　所以, 约饭, 算是向着订单迈进了一大步！ 　　等私人关系固好了，大订单分分钟手到擒来，一句话半句话的事儿！ 　　不过这顿饭，不是叶棠做东的局，而是老先生的饭局，而且参与者也很多, 来自各行各业，大部分是老先生的后辈，忘年交。 　　联络感情为目的的饭局，难免需要美女点缀作陪。 　　老先生第一时间，想到了人美嘴甜的叶棠。 　　客户有需要时，脑子里面立刻冒出的人是她，就是叶棠要的效果，和努力奋斗的目标。 　　她马上应下邀约，还申请带上了赵小溪。 　　赵小溪这姑娘，是整个销售部最让叶棠不放心的，也是生得最不像销售的。 　　叶棠有意多带带她。而且，老先生这种都是大佬的酒局，需要赵小溪这样的傻白甜调节气氛。 　　不然，无法衬托大佬们的睿智。 　　赵小溪也确实起到了她应有的作用。 　　整个席间，没停止过傻笑，甜笑。偶尔会在叶棠的授意下，发表些上不了台面的言论，故意贻笑大方一下。让大家都很轻松开怀。 　　叶棠，也是在周广友的指导下，这样一步一步走来的。 　　而现在叶棠呢，就要心累很多。 　　寻找话题，提议喝酒，挨个敬酒，经营自己，介绍公司，还得想笑话…… 　　平时，叶棠很少喝醉。经历的酒局多了，知道自己的量在哪儿，懂得适可而止。 　　可是这天，大概场子大，要拉拢的人多，叶棠有点激动，过于耗神。喝着喝着就喝高了…… 　　大佬们也有大佬的恶趣味，看叶棠能喝，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一个劲儿劝酒，期待着看她的底在哪里。 　　没一个人是叶棠能拒绝的…… 　　饭局结束时，叶棠已经明显醉了，路都走不稳。 　　好几位男士主动要求送叶棠和赵小溪回家。 　　叶棠迷迷糊糊，但还是强撑着婉言谢绝。 　　她的原则是，喝醉后，不让只见过几次面的男人送她回家。 　　还好，以防醉酒之万一，叶棠带上了赵小溪，也没怎么让赵小溪喝酒。 　　这也是赵小溪的用场之一。 　　叶棠摇摇晃晃地指使赵小溪叫车送她回家。 　　一上车，叶棠报出地址，就睡了过去。赵小溪是自己人，总归让人放心。 　　赵小溪特别清醒。看叶棠在车上睡得毫无防备。又是心疼，又是佩服，又是生气。 　　席间好多男人，看叶棠的眼神，就像恶狼看见羊羔肉一样。叶棠居然还心大得喝成这样！ 　　赵小溪像个操心漂亮女儿被拐走的老母亲一样，长吁短叹。 　　经过一路颠簸，叶棠的酒劲儿更加发散，下车时，比刚才醉得厉害的多。 　　赵小溪连拉带拽半天，才给她拖下车，叶棠已经完全站不住。东倒西歪到处靠。 　　赵小溪搀着叶棠，把她安置在单元门前的石凳坐下，忧心地问：“经理，你还记得，你家住几层吗？” 　　叶棠晃晃悠悠，伸出手指，比了个六。 　　赵小溪心中暗叫不好，又问：“有电梯吗？” 　　叶棠傻笑着摇头。 　　“天爷啊！”赵小溪哀嚎，小区看着年代久远，就不像是安了电梯的样子。早知道不让出租车司机走了，还能有人把叶棠背上去。 　　赵小溪使出吃奶的劲，才把叶棠从石凳处，拖到了门口，想想还有六层楼，浑身力气泄了个干净，气喘吁吁拄着门，恨恨道：“我的姐啊，你怎么不买个低楼层？或者电梯房？” 　　叶棠走都走不了了，耷拉个脑袋，居然还能回答问题：“我没那么多钱呀。” 　　赵小溪苦着脸，把叶棠手机摸出来，往她手里递，“经理，你要不找个认识的，靠谱的壮劳力，过来一趟，把你扛上楼？我这身肥肉，难堪大任……” 　　叶棠没接手机，喃喃着“壮劳力……”，然后在手机上敲了一串数字。 　　赵小溪将信将疑拿着手机看，长得确实像一串手机号码，就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 　　但对方不说话。 　　赵小溪拿不准，试探地说了一句：“喂？你好？” 　　一个男人的声音，十分警觉地问道：“你是？叶棠呢？” 　　赵小溪马上说：“你好你好，我是叶经理的同事赵小溪，她，她喝醉了，醉得有点严重，我们现在，在她家楼下。然后我一个人拖不动她。你能来帮个忙吗？” 　　男人说：“好，你看着点儿她，我马上到。” 　　赵小溪放下心，问：“哎，你知道……” 　　她家地址吗？ 　　赵小溪后半句还没说完，电话已经挂断。看来这个人知道经理家地址。 　　也是，叶棠都醉成这样了，还能背出他的号码。想必两人关系匪浅。 　　赵小溪忍不住往花边新闻那方向联想。叶棠长得这么好看，有仰慕者毫不稀奇的嘛。 　　只是，那男的，声音低沉磁性，总感觉之前听过…… 　　是谁呢？ 　　赵小溪绞尽脑汁想了十五分钟，也没想出从哪儿听过。 　　终于在看到声音本人的时候，恍然大悟。部门聚餐嘛！ 　　来人，竟然是秦总！！！ 　　赵小溪张着嘴，说不出话，连一声“秦总”都忘了叫。 　　在夜色里，看不太清楚秦绍崇的表情，但是他眉头皱得老高，格外明显，赵小溪是发现了。 　　大晚上，把最高领导薅了过来当搬运工，赵小溪瑟瑟发抖，猜想，不会是叶棠醉酒糊涂，神智不清，闹了乌龙吧…… 　　赵小溪忙帮自家经理找补道：“秦总，叶经理喝太多，手滑，可能误拨……” 　　“小溪，今晚谢谢你。”秦绍崇对她说了一句，顺手接过了靠在赵小溪身上的叶棠。 　　赵小溪搓手：“不客气不客气，我应该的。” 　　秦总刚才直视她了！还叫她“小溪”！赵小溪的腿，有点发软。 　　秦绍崇将叶棠揽在臂弯，叶棠整个人都倒在他身上，“棠棠？” 　　赵小溪心想：嚯，原来秦总叫谁，都这么亲昵……祸水啊祸水…… 　　叶棠缓缓抬起眼皮：“秦绍崇，你好呀。” 　　赵小溪愣在当场，这是什么展开？ 　　“你在哪儿喝了这么多？”秦绍崇哼了一声，显然极不满意：“喝这么多，倒还记得联系我……” 　　叶棠的眼皮又盖住了，不理会他。 　　赵小溪对看到的一幕，有点迷惑，尽量替叶棠解释道：“我和经理今天是去应酬客户了，咱们市车企联盟负责人的局。所以才喝多了……不是故意要打扰您……原本是想找个普通壮劳力……” 　　秦绍崇：“壮劳力？” 　　“对啊，壮劳力呀，”叶棠又撑起眼皮，咧嘴笑，胡言乱语：“你知不知道，我之前看到一句古诗是——崇山压古棠……就是你太壮了，像山一样，把我这朵小海棠，压死了哈哈哈。” 　　崇山压古棠，秦绍崇压叶棠…… 　　啧啧啧，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赵小溪都没脸听下去了，伸长胳膊，试图越过秦绍崇的包围，拍拍叶棠，让她清醒一点儿。 　　秦绍崇注意到赵小溪的小动作，对她说：“这么晚了，你先回家吧。注意安全。” 　　“嗯嗯好！那我先走了。”赵小溪怂怂地收回爪子，又看看叶棠，“可是，我们叶经理……” 　　“她交给我就行，剩下的我来处理。你放心。”说完，秦绍崇将叶棠拦腰抱起，跨进了单元门。 　　赵小溪丰腴的身板儿在夜风中被吹得凌乱…… 　　秦绍崇抱着叶棠到门口，从她怀里抱着的包中摸钥匙，叶棠一个机灵，抱紧了胸口：“你别以为我喝醉了，就能摸我……” 　　秦绍崇把她抱上六楼，本就有点累，现在一口浊气憋在胸腔难以疏解，只觉呼吸困难。他将叶棠放下，靠住墙，一把抢过她的包。取钥匙，开门。 　　醉酒的叶棠大概也察觉出了秦绍崇的恼火，安静了很多。 　　任由他又抱起自己，走进家中，放到床上。 　　秦绍崇把叶棠摊在床上的衣服卷了卷，往衣柜里一股脑塞进去。 　　终于给她腾出来一大片睡觉的地方。 　　平躺在床上的叶棠，扭了两下，卷起被子，睡了过去。 　　秦绍崇站在床前，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慢慢在床边坐下。卷了卷衬衣的袖口，伸手在她脸上刮了一下。 　　刮了一下后，停了一会儿，又刮了一下。 　　秦绍崇轻搓手指，回味刚才的感受。 　　然后，再刮一下。 　　再刮一下…… 　　叶棠愁眉，拧了拧身体。 　　秦绍崇的手悬停在空中，慢慢收回。随后倾身，吻了刚才手指刮过的地方。 　　唇瓣还没有离开温热的脸颊。 　　叶棠喃喃道：“樊译，滚远点儿。” 　　触碰在皮肤上的唇，抿紧了。 　　过了一会儿，大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响起后，叶棠在黑暗中慢慢睁开眼睛。 　　她的头钝痛，胃也绞痛，思维混乱，觉得自己应该思考什么，但是身体实在撑不住，很快又睡过去。 　　睡了不知多久，叶棠被一阵胃痛疼醒。清醒后，疼痛愈发明显。 　　叶棠抑制不住浑身发抖，骨头都在打颤。她想爬起来找手机，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叶棠伸手去摸床头灯，摸了半天都摸不到，急得快哭了。 　　突然，壁灯被点亮。 　　叶棠顺着壁灯开关看过去，秦绍崇站在那里：“你怎么了？” 　　叶棠终于忍不住哭了，“我疼，胃疼。” 　　说完，她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声音都在颤颤悠悠的。 　　胃痛得像是被撕裂开。一波比一波更痛。 　　秦绍崇几步跨过来，坐在床边把叶棠抱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叶棠想说好，却突然恶心。 　　然后就呕了一口到秦绍崇的白衬衫上。 　　叶棠着急道歉，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血红色的……她呕出一口血？ 　　叶棠被这口血，吓呆了，都忘记了胃正在狠狠绞痛。 　　这也太狗血了…… 　　不是电视剧里将死之人才会出现的场景吗？ 　　肺癌肺痨肺水肿……林黛玉，徐缨之类的……拿着一块雪白雪白的手帕，堵在嘴边…… 　　叶棠带着哭腔问：“秦绍崇，我不会，不会死在你怀里吧？” 　　她比他还小十一岁，她还没活够，她不想比他早死…… 　　秦绍崇抱着叶棠的胳膊也僵直了，但声音还是很稳：“闭嘴，不要瞎说话。我们马上去医院。” 　　疼晕过去之前，叶棠说了一句：“你在我家，就是等着我吐血呢？” 　　叶棠再醒来，已经躺在医院的床上。 　　有个护士正在旁边给她调整点滴，看她睁眼，颇严厉地教育道：“年纪轻轻胃病这么严重，还要喝喝喝，看，喝到胃出血了吧。” 　　叶棠口干舌燥，喉咙肿痛，哑着嗓子说：“没严重到要死就行。您好好给我治，用最好的药，我这个是工伤，可以报销。” 　　护士后面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继续喝，就等死吧。” 　　有些缘分，就是孽缘。 　　跟他在一起，永远没有好事。 　　三次被送医。都躲不开一个瘟神。 　　作者有话要说：　　秦狗：好心疼老婆，还要装高冷。 　　每天都有小天使投雷灌营养液给我，爱你们！ 　　渣作者工作有点忙，一直存不下稿（捂脸），都是写多少发多少。抱歉啦～ 第42章 　　叶棠怕死。 　　越长大, 越怕死。 　　可是看着秦绍崇面无表情走进来，说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她就想对他大喊——生死我命, 你来啰嗦？ 　　随秦绍崇一起进来的，还有位胸前挂着“某某主任医师”胸牌的医生。 　　看到医生进来, 叶棠没顾上理会秦绍崇, 问了一连串问题：“医生，听说我是胃出血？问题不大吧？我现在不疼了，大概什么时候能出院？我工作还有很多。” 　　秦绍崇高出医生一个头, 气场比主任医师还足，挡在前面：“你暂时可以不用考虑工作的问题。现在不是时候。” 　　医生随后补充说：“确实确实, 你这个出血不严重。没到穿孔的程度, 但是必须卧床休养, 监测体征，进行治疗。绝对不能马上出院, 更不能投入高强度的工作。” 　　护士也刷存在感地插嘴道：“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心急哟。自己的身体要自己爱惜。要不是你爱人及时把你送到医院, 你现在可受罪啊……” 　　叶棠刚想说, 他不是我爱人。 　　秦绍崇已经抢先纠正：“你误会了。我们不是夫妻。” 　　要这么着急撇清关系么？ 　　叶棠翻了一个白眼, 笑眯眯对护士说：“您看他年纪这么大，也该知道，怎么会有我这么年轻的妻子呢？差辈份了。” 　　场面过于尴尬，护士打了个哈哈，说你们看着都年轻，都年轻, 然后赶紧撤了。 　　医生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什么要静养，不要生气，不能吃辛辣食物，尤其不能再喝酒，然后也退出病房。 　　此时，单人病房中，只剩下叶棠和秦绍崇。 　　没有外人在，秦绍崇更加沉默，找了把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拿出笔记本电脑摊开，敲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叶棠吐槽他“一把年纪”而生气。 　　还是确实工作繁忙，懒得理叶棠。 　　叶棠在床上默默躺了一会儿，觉得此种氛围实在不利于养病，也感觉自己刚才的色厉内荏，有点小家子气，对着秦绍崇，小声“哎”了一下。 　　秦绍崇从笔记本电脑中抬头，“有事？你想喝水？” 　　叶棠嗓子确实有点干，虽然叫他是为了别的事，但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秦绍崇接了杯温水放她床头，又走回座位敲电脑。 　　他今天的头发没有用发胶抹过，蓬松清爽。被叶棠吐上血的白衬衣换成了另一件浅粉色衬衫。一下年轻了好多。 　　衬衫没有系领带，领口很随意地敞开两颗扣子，喉结，锁骨，男色。 　　叶棠抱起水杯喝了一口，暗赞他保养得当，颈纹都没有。 　　几年前，浓情时刻。 　　她还啃过他的一段锁骨…… 　　思及此，叶棠有点懊恼。“啪”得把水杯掇回床头小柜。 　　听见声音，秦绍崇抬头：“你还想要一杯？” 　　“不是……”叶棠也觉得自己很反常，支支吾吾道：“昨天晚上，谢谢你……” 　　秦绍崇重新埋头工作：“不急，等你病好了再谢。” 　　意思是还要有个隆重的仪式么？ 　　叶棠讪讪道：“那个，我的手机……” 　　秦绍崇边敲着键盘边说：“从你家出来得急，没帮你拿。” 　　“哦。”她昨晚那样确实挺吓人的，遗嘱都来不及立一样晕过去，哪顾得上手机，叶棠解释：“我就是请跟公司想一下假。” 　　秦绍崇语气淡淡：“我帮你请过了。” 　　叶棠一阵紧张，急问：“你怎么帮我请的？” 　　“放心，我没亲自去请，”秦绍崇的目光越过笔记本电脑屏幕，审视她的不安：“我打电话给你们部门的赵小溪，让她帮你请下假。说你昨晚喝多了，不舒服。这样行吧？” 　　不太行！！ 　　叶棠心下一片荒芜，赵小溪这张嘴，让她请假，那不是给她天马行空的想象添砖加瓦嘛。 　　叶棠琢磨着得想个好的理由搪塞赵小溪…… 　　想到赵小溪，叶棠顺而联想到，昨晚酒醉后，发生的种种。 　　叶棠有个好习惯，酒喝得再多，都不断片。 　　可是这个好习惯，在回想起某些酒后蠢事来，就显得不够体贴。尴尬得滴血的一幕幕脑内循环，不断折磨。 　　叶棠是真的喝多了，不然她绝不会糊涂到，给秦绍崇打电话，还说什么“崇山压古棠”…… 　　叶棠一阵心虚，也不知道秦绍崇怎么想她…… 　　她之前各种跟他划清界限，言之凿凿。却在醉成烂泥的夜晚给他打电话，怎么想，都像是居心叵测，别有用心。 　　叶棠悔恨地敲自己的脑壳。不小心又弄出了一点动静。 　　秦绍崇很敏锐地抬头看她：“你怎么了？头疼？” 　　“唉，不是……”叶棠郁闷，她连自省都省得不痛快，“你不用坐在这里。我想一个人躺会儿。” 　　“我吵到你了？”秦绍崇把电脑合起来，放在一边，掏出手机，摆弄起来。 　　“也不是，”叶棠别别扭扭了一会儿，又找了一个理由：“你有手机可以玩儿。我没有。我心里不平衡。所以你去别的地方玩儿吧。” 　　秦绍崇把手机摊在手上：“我是在用手机工作。” 　　叶棠：“我也想用手机工作。” 　　“好，”秦绍崇在手机上，敲了一段文字，发送，然后把自己的手机，放到叶棠枕头边，“你用我的。” 　　“不用不用，”叶棠拒绝，厚着脸皮提要求：“我想用我自己的。秦总现在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去取一下？” 　　叶棠只希望秦绍崇能离开她的视线，让她可以平静地思考一些问题，整理一下混乱的思绪。 　　秦绍崇却坐得更定，重新掀开电脑盖子：“你的手机，我刚才发短信让李正去取了。” 　　叶棠认命地躺平，从枕头边拿起秦绍崇的手机。 　　他的手机有密码，叶棠想问密码是什么，又鬼使神差地改了主意，先试着输入了他几年前用的密码，居然真的解开了。 　　没想到，秦绍崇对密码，比对女人，长情。 　　同时，叶棠感叹自己的记忆力实在太好。 　　四年前，她也曾偷窥过秦绍崇的手机。还窥破了他和其他女人的“疑似开房”证据。 　　想到此，叶棠心情有点复杂，不由自主地点开了秦绍崇的微信。 　　消息栏里没有她，她早删除拉黑了秦绍崇。 　　置顶是一栏，显示的名字，是“夏林春”。 　　一看就是女人。 　　叶棠心虚地抬眼偷瞄秦绍崇，他正专注地盯着笔记本电脑，没注意她这边。 　　叶棠指尖颤了颤，还是点进了“夏林春”的对话页面。 　　印入眼帘的一屏聊天记录是： 　　夏林春：“最近工作顺利吗？” 　　秦绍崇：“还行。” 　　夏林春：“你和她相处得顺利吗？” 　　秦绍崇：“还行。” 　　夏林春：“什么时候回美国？我想你了。” 　　最新聊天到此打住，后面没有秦绍崇的回答。 　　叶棠皱眉，这到底是什么逻辑的对话。 　　一个在美国苦等秦绍崇的女人？问他和另一个女人相处得是否顺利？ 　　人在美国是比中国当地人要奔放啊…… 　　叶棠觉得胃里又犯恶心。偷看别人隐私果然要遭天谴。 　　叶棠点了退出，锁屏。不再看秦绍崇的手机。 　　还记得乔莉表姐说，秦绍崇来中国是为了喜欢多年的女孩，还要结婚了。 　　叶棠有那么一两秒的时间，以为，也许这条消息多少和她沾边呢？他来中国，也见了她呀…… 　　虽然，被秦绍崇喜欢多年，是百分之百不可能。 　　叶棠越想越觉得反胃，阴阳怪气地问秦绍崇：“你要结婚了？” 　　“你从哪儿听来的？”秦绍崇回答得毫无迟疑：“我不打算结婚，你应该知道。” 　　“我知道啊。至少三十五年内不可能，对吧。”叶棠努力按下不适：“不过，因为是从你的某个前女友那儿听来的。我还以为也许是真的。不是就算了。” 　　“前女友？”秦绍崇停下手里的活，“乔莉？” 　　“不是，”叶棠：“乔莉的表姐。” 　　秦绍崇冷哼一声，低头工作：“她瞎讲。” 　　秦绍崇丝毫没有把这条关于他的绯闻放在心上。也无意继续讨论，仿佛不值一提。 　　叶棠心里，莫名得有点失望。 　　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 　　虽然她不愿承认，但是对于某些万分之一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大概，她还是曾期待过。 　　“我们分手后这几年，你有过特别喜欢的姑娘吗？”问了上一个问题，下一个问题脱口而出。 　　秦绍崇的手指停在键盘上，想了想，说：“有。” 　　嗯。秦绍崇一直都按套路出牌的。叶棠觉得没必要继续问下去，慢慢闭上眼睛。胃里翻江倒海。 　　秦绍崇却提了问题：“怎么不继续问了？” 　　叶棠闭着眼睛：“没其他问题。” 　　秦绍崇：“你怎么不问我，我特别喜欢的姑娘是谁，你认识不认识。” 　　叶棠仍是闭着眼睛：“我不感兴趣。” 　　“我觉得你很感兴趣。”秦绍崇停了一会儿，声音极暧昧地压低：“也许，是你呢？” 　　多么具有诱惑的撩拨，多么可恶的模棱两可。 　　叶棠睁开眼睛，眼神清澈，盯着秦绍崇：“你觉得可能吗？你会喜欢一个不喜欢你的女人？你已经这么不挑了？” 　　不知道刚才的哪个点让叶棠动气，她的胃又开始加剧抽痛，忍不住“嘶”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秦绍崇注视了她一会儿，叹气：“棠棠，别继续干销售了。你想做什么都行。我可以帮忙。” 　　叶棠扭过头，抱着胃：“我不需要帮忙，我觉得做销售很好。我现在的生活，都是这份工作给我的。我特别心安理得。” 　　秦绍崇有点烦躁，抓了抓头发：“你在其他领域，也能做的好。销售不适合女人干。” 　　“你这是性别歧视。”叶棠最受不了别人诋毁她的职业和性别，据理力争：“我干得很好。大家都这么说。” 　　“干得很好？”秦绍崇冷笑：“干得好，所以躺进医院了？” 　　叶棠腾得坐起来，大声顶道：“医生也说不严重，休息几天就好了。” 　　“棠棠，”看叶棠坐了起来，秦绍崇放软语气：“你不用这么辛苦。” 　　叶棠在气头上，完全听不出秦绍崇软下来的语气，颇刻薄地反问：“怎么才叫不辛苦？去投靠男人？” 　　“你为什么变得这么偏激？你以前不是这样。”秦绍崇扶额：“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 　　就因为以前不是这样，才让他搓扁捏圆，才得忍受他招蜂引蝶，才每天郁郁寡欢。 　　“秦绍崇，”叶棠打断他，阴测测地说：“你知道吗？樊译也对我说过这句话。” 　　听到“樊译”，秦绍崇不再说话。收起笔记本电脑，起身，看样子是想离开。 　　叶棠躺平，又把眼睛闭上。 　　这种时刻，没有什么比装睡更好的招。 　　过了一会儿，周围没有了动静，叶棠想着秦绍崇大概走了，又睁开眼睛。 　　却正面撞上秦绍崇的目光。他的脸就在她脑袋的正上方。离得很近。 　　叶棠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眼睛里的红血丝，额角凸起的青筋，皮肤的纹理，和线条分明的唇线。 　　秦绍崇眼神冷漠：“棠棠，我对你，有句善意的提醒，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樊译两个字。” 　　说完这句话，秦绍崇站直转身，向门口走去。看来这回是真的要走。 　　叶棠向他喊了一句：“你以为就你有善意的提醒？我也有句善意的提醒，不要一副很关心我，很喜欢我的样子。我以为我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喜欢你！我特别特别特别讨厌你！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臭渣男！” 　　秦绍崇已经走到了门口。又折回叶棠的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她。 　　他的脸色很难看。叶棠几乎以为，他要动手甩她一巴掌。 第43章 　　叶棠已经做好了迎战掌击的防御准备。 　　谁知道, 秦绍崇瞬间卸下一身怒气，只是不咸不淡地说：“这几年, 棠棠脾气没少长进。” 　　走向有变, 叶棠心里发怵，嘴上还不服软：“是, 我哪儿哪儿都长进了。” 　　“我今天很累, 不想和你吵。”秦绍崇弯腰，双手撑在床边，刘海垂下来遮住了眼睛, 只能影影绰绰看见挺直的鼻梁。少了居高临下感，多了几分疲惫：“你知不知道, 你现在很重, 我昨晚把你抱上六楼, 又抱下来，送到医院。腰都快断了, 而且一晚上没有睡。你就这样对待救命恩人？” 　　昨晚, 叶棠回到家已是深夜, 睡到半夜才胃痛惊醒。而那时, 秦绍崇还在她家。 　　后来又把她送来医院，想必也是一番折腾。可能真的没来得及休息…… 　　秦绍崇在叶棠面前展现出委顿的一面，她的心又硬不起来了。 　　叶棠回想昨晚的场景，如果不是秦绍崇大半夜还留在她家，她也许会吐血而亡？不亡，可能也得疼得半死不活。 　　叶棠底气不足：“谁让你昨天晚上, 非要留在我家。我又没要求……” 　　“你，是真没良心。”秦绍崇居然笑了，“是赵小溪用你的手机，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帮你回到家。” 　　后几个字，秦绍崇故意说得很重。 　　“我说的不是这个，”叶棠心烦，头脑不清楚：“我听见你走了，后来怎么又回来了？” 　　半晌，都没等来秦绍崇的回答，叶棠抬眼看他。 　　秦绍崇眼神变幻莫测，直起身：“你其实没睡着？” 　　叶棠别开脸，不敢直视秦绍崇。她好像说错话了…… 　　对啊，没睡着。所以也知道，他吻过她的脸…… 　　想起昨晚脸颊上的吻，叶棠几乎可以确定，秦绍崇即使没有要和她怎么样，至少对她还有兴趣。 　　所以，叶棠才喊了“樊译”的名字。 　　她怕…… 　　叶棠不想回答秦绍崇的问题，闭紧嘴巴不吱声。 　　秦绍崇的声音又变得冷硬，一扫刚才的疲态：“所以，为什么假装睡着了，还故意提到樊译的名字？” 　　似乎没有要等叶棠回答的意思，秦绍崇接着说：“何必拿樊译来激我，你知道，我也知道，他只是在利用你。你以为我会在乎他？还是会在乎你？” 　　秦绍崇虽然大部分时候很冷漠。可还是高贵优雅的，一般不发狠地讲话。这句话，却有点恶狠狠的。 　　叶棠抖了一下，挺丢人。 　　她逼着自己扬起下巴：“你什么都不在乎？为什么要亲我？” 　　“你不是也说了，我到现在还喜欢你，”秦绍崇冷笑，“你心里一清二楚。怎么？因为仗着我喜欢，你又要心甘情愿被别人当枪使？别做梦了，我没你想得那么傻。一次又一次往坑里踩。” 　　听了秦绍崇的话，叶棠不胃痛了。 　　因为心痛，胜过胃痛。胃反而被大脑忽略了。 　　她似乎听到，他说“还喜欢”…… 　　叶棠调整了一下呼吸，一字一顿地说：“我已经过了渴求你爱的年纪，你的喜欢，我一点都不稀罕。也完全不想依仗你单薄的喜欢，做什么。更不想再陷害你。 　　爱我的人太多，我已经负责不过来了。 　　关于说了樊译的名字。我只是想让你知难而退，我不需要你廉价的喜欢，可是我说了多少次，你似乎都不懂。我还能怎么做？” 　　凭什么只能你让我心痛？ 　　叶棠很解气地看到了——秦绍崇眼里的漫天怒火，及怒火里夹杂的委屈。 　　她读不懂他，但是此时，他眼里的东西，她曾经饱尝。 　　所谓久病成医，大概就是在这种时刻，敏感地解读出类似病灶，狠狠戳过去。 　　叶棠曾经恶毒地希望，“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秦绍崇，一辈子都不能获得幸福。 　　可是每次伤害他，都让她无比难受。 　　叶棠觉得，自己到底没有练就铁石心肠，还顾念往日情份。 　　虽然秦绍崇不能给她独一无二的爱，对她其实很照顾。他大概已经给了可以给的一切。他能为女人做的就是那么多。 　　只是她在爱情滋长的日子里，没有控制好自己，问秦绍崇要的太多…… 　　不过……谁要你施舍那一星半点的喜欢呢？ 　　叶棠想，她的父亲为了母亲不受拖累，放弃生命。 　　她的母亲，半生只爱过一个早早去见阎王男人。 　　秦绍崇给不了的，总还是有人可以给。 　　她值得更好的爱。 　　秦绍崇的喜欢太残缺，不要也罢，没什么好可惜。 　　对于不能完整得到的东西，必须决断，不然只会越来越在意，越来越失意…… 　　秦绍崇没有再说话，这回是真的离开。在叶棠的注视下，扬长而去。 　　秦绍崇走后没一会儿，李正给叶棠送手机来了。 　　还贴心地给她带来了粥，日用品和换洗衣物。 　　换洗衣物中，竟然连内衣都有。 　　叶棠盯着换洗衣物有点尴尬，李正忙解释，换洗衣物都是秦总刚才整理打包的，他没有插上手。 　　听到秦绍崇的名字，叶棠的脸色有点古怪。 　　李正不安地来回踱了几步，才半吞半吐地对叶棠说：“叶小姐，您是不是跟秦总吵架了？我刚才看秦总情绪也不好。他最近挺累的。您别惹他生气了。” 　　谁惹谁生气？你向着他，也要注意哪个才是不能生气的病人吧…… 　　叶棠没好气地回道：“我哪敢跟秦总吵架呀。他是我的衣食父母。” 　　李正抓抓后脑勺，这个叶小姐比前几年牙尖嘴利多了，不是好伺候的主。 　　“叶小姐，其实，秦总挺喜欢你。对你，和对别人不一样。你看，他这么多年也没忘了你。” 　　“不一样么？我看不是吧。秦总记忆力一向很好，我们刚才还愉快地讨论了他的前女友。他似乎都没忘。”叶棠正有闷气无处撒，李正就撞上来，可怜被当了靶子：“你一直跟着他，不会看不到，他这四年，难道没有别的女人吗？” 　　李正不说话了。 　　叶棠了然地点头，揶揄道：“女人不断，怎么就对我不一样了？我要求太高了是吧。” 　　李正欲言又止，耷拉着脑袋。 　　叶棠其实希望他说点儿什么…… 　　既然李正不说，只能她说，“李助理，我和秦绍崇不是同类人。我要努力工作，好好生活，赡养母亲，结婚生子。你看你的秦总，和我般配吗？” 　　李正犹豫了片刻，咬咬牙说：“秦总曾给叶小姐定制了生日礼物，是一枚戒指。我看见了。当时……可是……后来好像没送出去。” 　　叶棠愣住。 　　原来乔莉表姐说的“定制戒指”，真的存在。这意思，还是送给她的？ 　　秦绍崇一直不知道她是哪天过生日。也从来没有给她庆过生……指不定是送给谁的…… 　　李正接着说：“我摸不准秦总是什么意思。也不好把我个人的猜测跟您说。但是叶小姐如果对秦总更好一点，我觉得……” 　　叶棠截住他的话，说：“你觉得，他会娶我？” 　　李正终于闭嘴。显然，他并不这样觉得。 　　“那我们，不要讨论我们的秦总了。谢谢你李助理。”叶棠收好李正拿来的东西，“我刚吐过血，想休息一下。” 　　叶棠已经很多年没给人摆过脸子了，她的职业注定，她要忍别人忍不了的。八颗牙齿的微笑，才是她的武器。 　　今天，叶棠的戾气，严重超标。哪怕她一点儿都不讨厌李正。 　　李正灰头土脸地离开后，叶棠对着枕头爆锤了一顿。 　　可是，叶棠还没发泄够，以赵小溪为首的销售部紧跟着就来探病了。 　　销售部的一群人乌泱乌泱，瞬间挤满了病房。 　　叶棠的头大了一圈。 　　这躺在医院，反而比工作更不消停。她都顾不上安静地思考。 　　得知领导为了部门销售业绩，喝进了医院。销售部全体成员哪还坐得住，入职没多久的经理比他们还拼命，这简直就是把他们放在火上煎烤。 　　叶棠病床前围了好几圈人，叽叽喳喳： 　　工作不要太拼了呀经理。 　　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经理！ 　　要为祖国健康工作五十年呀经理！ 　　销售部还有我们呢…… 　　叶棠一一应下。原本不太想见人。但是同事们聒噪的关怀备至，意外得让她暂时忘了很多烦心事。 　　而且，似乎赵小溪也没有把秦绍崇抱她回家，给她请假的事说出去。销售部没一个人问起。 　　叶棠探头去找赵小溪。发现赵小溪居然躲在人群的最外层，而且出奇地安静。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叶棠打发大家赶紧回去工作，独独把赵小溪留了下来。 　　等病房又只剩两个人时，叶棠笑着问赵小溪：“说说吧，你怎么了？” 　　赵小溪攥着拳头，憋红了脸，像是鼓了多大的勇气：“说了不该说的，难道不会被灭口吗？” 　　叶棠很认真地颔首：“会！小溪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不能说的，千万不能告诉其他人，知道了吗？” 　　赵小溪一副快哭了的表情：“经理，既然都已经到这份儿上了，我能多问一句吗？我都快憋死了！你和秦总，是什么关系？不要跟我说什么老板和职员的关系，我是不会相信的！” 　　叶棠剥了一颗橘子，往嘴里塞橘瓣，吃干净好几瓣，才慢慢开口说：“算是朋友吧。你们对胃病患者太不体贴了，我得禁食，过来探病送这种高纤维难消化，又酸又凉的东西，是想我多躺几天？” 　　赵小溪抱臂，怒目而视：“经理，你别打岔！对得起我冒着丢饭碗的风险问这个吗？朋友？我能信？” 　　“哪有那么严重……”叶棠决定不自虐，放下没吃完的橘子：“我和秦总，很早以前认识，但是后来我欠了他钱。关系就不好了。这个事情，只能你知道。不许再告诉别人。不然会影响销售部的军心。” 　　赵小溪脑中不断闪现昨晚的场景，秦总注视经理的眼神…… 　　怎么形容呢？是嫌弃的，心疼的，怜惜的眼神，还有一点“你醉了，还不是只能联系我”的得意眼神。 　　当秦总抱过经理，所有的眼神，都转化成一种意思——单身狗赵小溪很厌恶的，肉麻的，恶心的深情…… 　　赵小溪光是想一想，就浑身鸡皮疙瘩。 　　她才不可能相信叶棠哄小孩一样的鬼话。 　　叶棠看着赵小溪全然不信，还带着点恼怒的表情，叹气：“不然呢？你以为我和秦总是什么关系？你不是也说过，秦总不喜欢我这款吗？我马上二十七了。” 　　赵小溪撇嘴撇嘴，她见识了秦绍崇的反常，越看叶棠越觉得好看，生着病，脸色苍白，不施粉黛，依然是漂亮的。虽然她一直承认叶棠的漂亮，但是因为秦绍崇背书，填上了特别的注脚。而且，这么漂亮的经理，工作也做得漂亮，还不娇气，大家都佩服…… 　　赵小溪嘟囔道：“谁不喜欢您这款啊……我都想魂穿你呢……” 　　叶棠笑着点头，若有所思地说：“说得有道理，我这么好的女人，给秦总当老婆，可惜了。” 　　赵小溪走得时候，心里很不是滋味。叶棠却好受很多。 　　宝贵的医疗资源，叶棠十分愧疚地占用了整整一周。 　　躺够一周后，医生终于放行，让她回家休养。并嘱咐她再在家里休息一周，才能去上班。 　　叶棠也打定主意，这次就彻底放下工作。谁都不见。好好放个假。 　　这个主意还没捂热，一跨进家门，就见到了人…… 　　“秦绍崇，你偷配我家钥匙了？”叶棠甩下大包小包：“你这样，我真的会报警的。”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抱歉今天发的有点晚！！周一的工作比较多…… 　　可能有错别字之类的。我先发，然后捉虫。看见修改，不用管。 　　偷雷和营养液的名单没顾上看，明天一并感谢！ 　　叩谢！ 第44章 　　与叶棠一进门就“叮铃桄榔”弄出巨大动静相反, 秦绍崇坐在单人沙发上，仿佛一尊雕像。 　　叶棠的质问, 都没能劳烦他动一下眼皮。 　　叶棠几乎都要以为, 是她走错房间了。 　　一周没回家，家里似乎干净了许多, 还真有些陌生感。 　　叶棠踹了一脚掉在地上的大包小包。制造出了更大的声响。 　　秦绍崇才缓缓起身, 走到她跟前，捡起掉落的行李，看样子想要找个合适的地方搁置。 　　“秦绍崇, 你别这样，”叶棠紧跟在秦绍崇身后, 试图抢过行李, “你这样我受不了。” 　　秦绍崇陡然转身, 把大包小包又塞回叶棠手里，“那你来。” 　　叶棠懵懵地接过行李, 一股脑扔在一旁的餐桌上。 　　秦绍崇扫了餐桌一眼, “我以为这个地方, 是用来吃饭的。” 　　“我在那儿吃饭, ”叶棠伸手，向茶几一指，然后说：“这些不重要。我想知道的是，你怎么了？怎么又出现在我家里？我说得还不清楚吗？” 　　“不清楚，”秦绍崇：“而且之前，因为你在生病, 我也没有说得很清楚。” 　　“哎，不是，”叶棠一撩头发，“几年前，你可不是这么深情款款啊，怎么现在还记挂我生病，所以不一次性说清楚？四年没见，秦总为什么突然喜欢我喜欢得没皮没脸了？你早是干什么去了？” 　　叶棠原意是想气势逼人地诘问，可是最后一句说出来，却可恶的有点委屈的感觉。 　　秦绍崇猛然迫近，在距叶棠仅有两拳距离的位置停下。他的下巴往下一点，就能碰到她的头。“你不能指望，我当年还能低三下四去求一个抛弃我的女人。” 　　叶棠不敢抬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秦绍崇的衬衣扣子。脑袋里却飞速运转，思考着下一步要怎么做，究竟怎么做才是对的。 　　秦绍崇没有等叶棠做出筹谋好的一步。一只手掌已经固住了叶棠的下巴，将她的下巴慢慢抬起。 　　叶棠敛着眼睫，不看秦绍崇。 　　“看我。”秦绍崇的手牢牢支着叶棠的下巴，让她的脸完全对着他。 　　还有没有王法了？ 　　叶棠瞪大眼睛回望秦绍崇，“你……你要干嘛？看你就看你！” 　　目光相接的瞬间，叶棠说话都结巴了。她暗骂自己没出息，硬撑着死盯秦绍崇。赌气一样，不眨眼睛。好像眼睛眨多了，气势就不足了。 　　但这个场面，她在气势上实在不占优。秦绍崇比她高太多。力量也悬殊。 　　叶棠瞪了一会儿眼睛，眼眶就发酸了。 　　秦绍崇终于在她快撑不住的时候开口，给了她眨眼的契机。 　　“棠棠这么听话，就看着我诚实说，在医院说的话……”秦绍崇似乎在想该怎么说，顿了一下。 　　“在医院说的话，都是我发自肺腑的心里话，”叶棠发酸的眼睛得到缓解，又能瞪圆了说话：“你这么想听实话，我就让你听个痛快。我和你在一起都是为了你的钱。我外公生病了，很需要钱。后来他去世了，我不需要钱了，所以，一分钟都不想和你厮混在一起，忍受你的莺莺燕燕。你如果不想让我在FLORAS继续工作。我可以离开。” 　　叶棠感觉托着下巴的手掌加重了力道，把她的下巴都捏痛了，“唉，你放……” 　　话音未落，下巴的禁锢已经解除。但随即，腰后多了一股力道，将她往前推。叶棠一下被卷入了秦绍崇的怀中，脸也正面撞上了秦绍崇的胸肌，吃痛得“哎呦”了一声。 　　如果不是没化妆，秦绍崇的衬衣上，此时会有一个五官清晰的粉底印子。 　　等叶棠反应过来，她已经被秦绍崇牢牢固在了怀中。 　　秦绍崇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说了，你要说实话。” 　　自我意识过剩的人，可能真的听不进别人的话…… 　　叶棠放弃了挣扎，任由秦绍崇锢着，趴在他胸前，呼吸着他身上混着熟悉香水味的体息。 　　也许秦绍崇就是抖m，越反抗，他就越来劲？ 　　你顺从了，他倒是觉得没挑战没趣味了？ 　　叶棠不懂。她还是病人啊，她也争不过他…… 　　而且，秦绍崇身上的味道真的好好闻…… 　　叶棠的思绪飘远，秦绍崇变成老头的时候，身上是不是也会有“老人臭”？ 　　她应酬客户的时候，常可以在某些上了年纪的老板身上嗅到那种俗称“老人臭”的酸腐味道，夹杂着常年被尼古丁熏染过的烟臭味。 　　她都以为，她就是应该常伴这种味道……这些年，工作成了叶棠的全部重心。她也几乎忘了靠着别人，是什么感受。 　　她没有别的男人。不为别的。只是再难有心脏砰砰跳动的感觉。 　　秦绍崇察觉到怀中的身体由紧绷变得放松，柔软。 　　秦绍崇的声线哑了几分：“你如果想继续做销售，那就继续做。留在FLORAS，我能帮你。你不是喜欢钱么，我有的是钱。你从我身上才捞了那么点儿，就够了？” 　　叶棠的脸贴在秦绍崇的胸前，突然问：“你知道我哪天过生日吗？” 　　胸腔震动：“知道。我给你买房子，用过你的证件。那时候你也在医院……” 　　“对啊！我怎么早没想到！”叶棠蹭着把脸抬起来：“那你怎么不说？” 　　秦绍崇把她的脸按回胸前：“我感觉，你不想让我知道。” 　　感觉挺准。 　　叶棠挣扎着又把脸抬起来：“那……你给我，定制过生日礼物？” 　　秦绍崇默了片刻，鼻腔发出一个介于“喔”和“嗯”之间的音。 　　叶棠接着问：“还是一枚戒指？” 　　秦绍崇不说话了。 　　叶棠心里很乱，“戒指是什么意思？” 　　秦绍崇终于开口：“生日快乐的意思。” 　　看样子是承认要送她一枚戒指。 　　叶棠冷哼一声。“秦总还真是情圣，知道戒指不能随便送。所以，我的生日礼物呢？你最后，送给别的女人了？” 　　“没有，”秦绍崇说：“上面刻了forever 22，是一份22岁的生日礼物。送不了别人。我身边，可没有年纪这么大的女人了。” 　　“22？” 　　叶棠想起，过22岁生日的时候，和秦绍崇已经分手好几个月了…… 　　秦绍崇刚才说，他不能低三下四地来求抛弃他的女人。 　　可是就是叶棠22岁生日那天，她低三下四地给他打过电话，借钱救急，最后，被残酷地拒绝了 …… 　　也是在那一天，叶棠散光了从秦绍崇那儿获得的所有不义之财，又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穷人。 　　插了他一刀，然后，放弃学业，拥抱社会。 　　“秦绍崇，你说得明白点儿！”叶棠开始使出全力挣扎，想挣脱秦绍崇的怀抱。 　　秦绍崇岿然不动，死死圈住她：“你不需要知道得很明白。我原谅你……” 　　“我可真谢谢你！”叶棠气急，正准备上牙咬。 　　“嘎哒”一声，开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动作。 　　叶棠和秦绍崇齐齐向门口看去。 　　下一秒，房子里的三个人都愣住了。 　　门口站着的，竟然是——唐枫。 　　叶棠因为刚在的挣扎，正披头散发趴在秦绍崇怀里。 　　唐枫站得远，没太看清秦绍崇的脸，只注意到女儿和一个男人紧紧抱在一起，颇激烈的样子。 　　“我，我没打招呼就来了，打扰你们了吧。不好意思哦，阿棠。我先在门口等会儿。过会儿再进来。”唐枫放下手里的东西，然后退到门外，把门带上。 　　门“嘎哒”一声关上。叶棠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推开秦绍崇。他的手早已经松了，缓缓放下了手臂。 　　叶棠狠狠地跺了跺脚，凶巴巴对秦绍崇说：“一会儿你不要随便开口！也不许说我在你的公司上班！” 　　说完，叶棠生怕耽搁久了，让母亲瞎想。忙去开门。 　　打开门，唐枫一脸心愿得偿的表情，还带着点坏笑地看着她。 　　母亲很少有这么俏皮的表情……叶棠一时心酸。实在不忍让她难过。 　　叶棠甚至想着，要不要先不让母亲进来，然后让秦绍崇从窗台上跳出去…… 　　这个计划还没成熟孵化前，唐枫已轻拨开叶棠，走进房内，笑眯眯对着立在房中的男人说：“阿姨今天来了，你们有口福了。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您好。”秦绍崇说。 　　“唉，第一次见面，我也没……”话说到一半，唐枫定住，笑容也随之凝住：“你是那个，那个……” 　　唐枫已经不记得秦绍崇的名字。但是他的脸，她没有忘记。 　　“秦绍崇。”秦绍崇微微颔首，自报家门。 　　“你……你怎么……”唐枫扭头去找叶棠，问：“阿棠，这怎么回事？他怎么在这里？” 　　“你先离开。”叶棠对着秦绍崇说，然后小心翼翼地望向母亲，“妈，我一会儿跟你解释。” 　　秦绍崇把腿要走。 　　“你暂时不用走，”唐枫说，“阿棠，你现在就解释。你们俩是怎么回事。” 　　叶棠用十指抓了抓头发，硬着头皮说：“妈，秦总他，是上周，我在一个客户的饭局上碰到的。那天我喝多了，胃出血。他帮忙，把我送到了医院。我在医院住了一周，今天才出院……” 　　提到胃出血，唐枫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走，急急抓住叶棠的双手问：“你住院了！！胃出血是什么？怎么不跟妈妈说？严重吗？你快别站着！” 　　叶棠回握母亲的双手，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不严重。我一直有胃病嘛。都多少年了。在医院躺几天就好了，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嘛。” 　　“我就说，不让你做这个工作，总是要喝酒应酬，”唐枫眼眶湿润，“你太犟，非不听妈妈的话。” 　　“听，我怎么会不听，”叶棠轻抚母亲的后背，“我做经理了，喝酒的场合没那么多了。我以后也尽量不喝酒了。” 　　唐枫抹泪：“你可千万别像妈妈一样，什么事情都想自己扛。阿棠，好好听话，找个好男人嫁了吧。让他好好照顾你。” 　　“妈，你要不搬来G市照顾我吧。你在我身边，我最听话。” 　　唐枫的眼泪止住，指着秦绍崇：“你每次不好好相亲，是不是还是因为他？” 　　又让母亲想起秦绍崇这茬，叶棠无奈地扶额：“不是。妈，我和这位秦先生真的没关系了。就是意外碰到。他给我送医院去了。今天我出院，他好心帮我运下行李。” 　　叶棠怕母亲不信。把病历和发/票取来给唐枫看。“喏，您看看，我是不是今天才出院？这张是出院的账单，一个多小时前，刚结的住院费。我也是才进家门，您后脚就来了。” 　　唐枫看到病例，又是一阵心疼。把秦绍崇抛到脑后：“我不能放你一个人在这里拼命。” 　　“嗯。”叶棠应着母亲，“我一直在按你的安排相亲呀。咱们母女俩说点悄悄话，让秦先生先离开吧……” 　　叶棠给秦绍崇递了一个眼风，示意他赶紧告辞。 　　他已经不尴不尬地站在那儿半天了，看得叶棠后脑壳直疼。 　　秦绍崇回了叶棠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没开口说要走。 　　叶棠挤眉弄眼，想告诉他快走。 　　唐枫开口：“秦先生先坐吧。既然是秦先生把阿棠送到医院，应该道谢的。” 　　母亲的语气听不出感情。叶棠更是着急，用眼神向秦绍崇持续施压。 　　秦绍崇终于说：“都是我应该做的，不用谢。我今天还有点事，先告辞了。” 　　“既然秦先生着急离开，我也不多挽留了，”唐枫觑了秦绍崇一眼，“但是秦先生离开前，有件事我想说一下。” 　　唐枫拉着叶棠：“阿棠，你跟妈妈保证。今年之内，找个人把自己嫁了。” 　　叶棠撇嘴，“妈，我这么着急嫁人，万一遇人不淑，可能没几天又要离婚。太麻烦……” 　　“叶棠！”唐枫喊了女儿的全名。只有在她十分生气的时候，才会这样。 　　叶棠乖乖道：“嫁！今年就嫁。” 　　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糊弄母亲了。 　　唐枫气顺了点：“我今天来，就是想给你安排一场相亲。对方是我年轻时小姐妹的儿子，比你小一点。但是人很靠谱。知根知底。家就在g市。我顺便也去见见他的母亲。” 　　“见！那必须要见！”叶棠乖巧地点头。 　　唐枫把目光移到秦绍崇身上，对叶棠说：“另外，你也得保证，以后，不能再和这位秦先生，有任何联系。” 　　叶棠马上说：“保证。能保证。” 　　叶棠说得太溜，唐枫忍不住皱眉，接着说：“那你给妈妈起誓，如果继续和秦先生纠缠不清，你妈我就不得善终。死得比你爸爸还惨。” 　　“妈！没必要这样吧？” 　　柔弱的母亲说出这样的话，着实让叶棠一惊。 　　她不信鬼神不信命，可是…… 　　叶棠第一次体会到了，面对灭绝师太的要求，周芷若指天发誓的内心感受…… 　　金庸真的太绝了…… 　　也体会到，她根本……就还喜欢秦绍崇…… 　　那些不断的暗示，不断的自我说服，什么过去就是过去，什么斩断前缘重新生活，都是不好笑的笑话。 　　只要秦绍崇再次出现，叶棠就会动摇。哪怕仍是没有未来，隐蔽的期待在极端的场合，压都压不住。她不能做出任何保证。她都不相信自己。 　　“有必要这样！”唐枫的气又顶起，“你现在就当着我的面，还有他的面，说！” 　　“唐女士，”安静伫立的秦绍崇缓缓开口：“我可以诚实地告诉您，我从来没打算和棠棠划清界限。我们注定要纠缠不清。” 　　唐枫被这句话气得发抖。 　　“秦绍崇，你闭嘴。”叶棠手忙脚乱抚母亲的后背，替唐枫顺气。 　　“阿棠，”唐枫按住女儿的手，“我不在意别人怎么想。你跟妈妈起誓，妈妈就信你。你别让我失望好吗？” 　　叶棠的嘴唇颤了颤，“好。妈，我答应你。如果我和秦绍崇再有任何纠缠，我不得善终，我比我爸死得还惨。我自己从五十层的楼上跳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来大碗大碗撒狗血！不招丈母娘待见的秦狗，sad 第45章 　　叶棠发完毒誓。 　　唐枫心中却更加忐忑。 　　叶棠没有诅咒母亲。而是诅咒了自己。唐枫无论如何都不能舒下一口气。 　　唐枫在秦绍崇面前, 背负了某种屈辱的情绪，恐怕永远无法消解。 　　四年前, 被要账公司和存续了二十多年的债主堵在家里时, 唐枫吓破了胆。 　　可是，当女儿拿出买房款和一年多的存款, 还了千万债务, 唐枫弄丢了魂。 　　唐枫不知道，女儿这么有钱。 　　她以为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务，靠女儿委身一个男人, 还清了…… 　　她恨这个男人，又承了——不愿承, 却不得已而承的情。 　　是她自己没本事, 父亲重病之际, 拿不出钱。才逼得女儿，为了钱, 成了秦绍崇的金丝雀。 　　被富商“包养”？ 　　这样不堪的词, 怎么会落到她那个自立自强, 漂亮能干的女儿身上呢？ 　　她曾在亡夫墓前信誓旦旦地保证, 要把女儿培养成让丈夫骄傲的孩子…… 　　丈夫该多么怪她！居然沦落到卖女儿…… 　　唐枫之前一直不愿相信，一直告诉自己，女儿是鬼迷心窍，喜欢了不该喜欢的人。 　　可是叶棠拿出的巨额存款让她只能面对现实…… 　　事实是丑陋的事实，无法美化。 　　这些年，唐枫对女儿的愧疚更甚。 　　刚和秦绍崇分手时, 叶棠总是莫名流泪。 　　她时时担心叶棠因为过去的阴影，不能找个好人家嫁了。 　　同时，唐枫自己也有了阴影…… 　　一个懦弱的女人，一个无能的母亲，害怕成为一个累赘，赘得女儿迷途不返，覆车继轨…… 　　如今，她的阴影，又站在了她的面前。 　　秦绍崇泰然自若地站在女儿家，淡淡地称呼她“唐女士”…… 　　唐枫自认，绝不是秦绍崇的对手，连教训他的立场都站不稳脚。 　　她只祈求，她的阿棠清贫顺遂，无忧无虑，远离太过沉重的过去，不用再经历伤心难过的一切。 　　可是女儿现在这样，她不得不担忧…… 　　“阿棠，”唐枫颤抖着发声：“妈妈不是让你这样说……” 　　“妈，”叶棠笑了，抱住母亲，“我还不知道，你一直担心什么吗？我和秦绍崇真的没可能了。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不懂事。” 　　秦绍崇刚才一直没讲话。此时看见母女俩，温情脉脉地抱在一块。 　　出言搅碎了浓浓母女情：“棠棠，我们两个很契合，也很相似的一点，就是——不信神佛，不信鬼邪，独信自己。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认。今天，我先不打扰了。” 　　说完，秦绍崇转身向门口走去。 　　“你站住！”唐枫声嘶力竭地喊住他，悲怆地说：“秦先生，我作为阿棠的母亲。感谢你曾经的慷慨照拂。 　　你给了阿棠一大笔钱，让我们还清了我丈夫的欠款。 　　我不知道怎么偿还你的馈赠。但是……但是！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女儿，继续在你身上，浪费时间，蹉跎岁月！ 　　我嫁人早，读书不多。可我知道情义二字。 　　我的丈夫，是个不成功的商人，但他是个好男人。他为了保全我们母女，跳楼自杀了。他是我心中，最有情有义的男人。 　　我希望，阿棠也能嫁一个她父亲一样的男人。而不是她打电话求救时，只想听她道歉，并且冷漠拒绝帮忙的男人。 　　你和阿棠之间，有债，没义。 　　放了她吧，如果你不满意，欠你的钱，我们努力还。” 　　秦绍崇的脚步顿了片刻，最终继续大步向前，没有回头，离开了叶棠家。 　　秦绍崇走后，唐枫的所有气势散尽，又变回娇弱善感的妇人。 　　她从包里摸出一个存折，放到叶棠手中：“我这几年，在老家，一直背着你，做着几份工。攒了一点钱。没有多少。还有你平时寄给我的钱，我花钱的地方少，都存着呢。 　　加在一起，原本是想给你攒嫁妆。可是，如果那个秦绍崇为难你，咱们就砸锅卖铁，把他的钱还上。” 　　叶棠把钱推还给母亲，很生气：“妈，你不跟我来G市，就是为了赚钱吗？这个钱我可能收吗？我这两天正好休病假，帮你把家搬过来吧。我现在很有能力，赚的钱很多。你不许再这样辛苦了。我也不需要什么嫁妆。都什么年代了，娶我的男人要是图嫁妆，我还嫁给他干嘛！” 　　“不是图不图的事……唉，搬家的事，之后再讨论，”唐枫着急的事情，还是叶棠的终身大事，“明天，你就跟我一起去相亲。我跟你说的那个男孩。人品是信得过的。他妈妈人很好。你嫁过去，不会有婆媳矛盾。” 　　叶棠潦草地应下，刚才发生的一切，无一不让她，心乱如麻…… 　　第二天一早，唐枫就起来帮叶棠挑选相亲时穿的衣服。折腾了叶棠一上午。 　　中午坐在餐厅等相亲对象时，叶棠已经十分不耐烦。 　　她暗暗盘算，一会儿怎么能不着痕迹地摆脱掉母亲口中靠谱的“年下男”。 　　正盘算间，年下男和他母亲走了过来。一高一矮，一黑一白，一瘦一胖。特别不像母子。 　　年下男的母亲就是那个矮白胖，性格看上去果然非常好，笑眯眯的，与唐枫一见面就腻在一块。 　　两人腻了半天，才想起来为一对相亲男女介绍。 　　唐枫献宝一样，把叶棠推出来：“我女儿，叶棠。现在在一家外企做销售。已经做到销售经理了。” 　　年下男的母亲看着叶棠喜欢极了，一给劲儿说漂亮啊，真漂亮，又漂亮又优秀。然后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我儿子也是做销售的。同行！不过没出息，在自家舅舅公司工作。” 　　唐枫也吹捧道：“多帅气的小伙子，可惜小阿棠两岁，不知道看不看得上我们阿棠。” 　　“叫人啊，愣着干嘛？”年下男的母亲，手上加劲儿，又拍了儿子一巴掌，抱歉地对唐枫说：“平时在家挺机灵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还害羞上了。” 　　年下男呆呆地叫人：“唐阿姨好，我是杜金龙。” 　　年下男的母亲叹气：“我儿子啊，是我老公起的名字，太土。我都不愿意介绍。” 　　唐枫很喜欢面前的男孩儿，长得人高马大，能保护人，连连夸奖：“多好的名字！身材也好！长得真高！” 　　叶棠噗嗤笑了出来：“金龙，你怎么不跟阿姨介绍一下，我是谁啊。” 　　叶棠转头对杜母说：“阿姨好，我和金龙之前认识。我们是校友，以前也在一家公司上班。我才刚从周总的公司跳槽没多久。您是周总的姐姐吧。” 　　杜母张了张嘴巴：“这也太巧了！” 　　唐枫欣喜得更加过分：“你们两个是什么样的缘份呀！” 　　杜金龙还是愣愣的，对杜母说：“妈，棠姐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带我的经理。” 　　杜母捂住嘴：“哎呦，阿棠就是你说的那个女神学姐？她离职之后，你还回家哭的那个？” 　　杜金龙被母亲说破了糗事，黝黑的脸庞都明晃晃地红了一片。 　　杜母咯咯咯笑个不停，也揭短揭个不停。 　　说之前要拉杜金龙来相亲，他死活不肯，像李元霸似的，在家里各处锤来锤去。后来又变身哈士奇，快把家里都拆了。如果不是答应了唐枫，差点儿不想带他过来丢人。 　　谁料，哈士元霸见了叶棠，秒变小鸡崽，一物降一物，终于有能管住他的人了…… 　　两位母亲越说越满意。好像马上就能帮着孩子拍板，领证，结婚，洞房，抱娃…… 　　叶棠借口要和杜金龙单独聊聊，把两尊佛爷请走了。 　　佛爷们也认为要给“小两口”创造充分的二人世界。相携去冰激淋店吃冰激淋。 　　叶棠终于松了一口气。 　　相亲对象是杜金龙，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 　　杜金龙可以好好配合她，演一出圆满的戏。对杜金龙，叶棠没压力。他年纪小，不是直奔结婚去的。听杜母的意思，他也不想这么早结婚。 　　叶棠不耍花腔，直接对杜金龙说：“金龙，我真没想到是和你相亲。跟你，我就直说了啊。你也不用顾及我。 　　棠姐呢，不喜欢比我年纪小的男孩。你这么好的男孩，眼光肯定非常高，我觉得咱俩确实不合适。 　　一会儿吃完饭，你回家就找个理由，跟你妈妈说，不喜欢我这样年纪大的就行。” 　　杜金龙像被按了暂停键。卡住不动。 　　叶棠又补充说：“你妈妈肯定会跟我妈说的。这样，咱俩就都解放了。怎么样？” 　　杜金龙垂下头：“我说不出口。我没有不喜欢年纪比我大的。” 　　问题不在这儿好不好…… 　　叶棠叹气：“主要是，如果由我来开口，我妈不会信的。我在她那儿，信用度极低。她肯定还会逼我们继续相处。” 　　杜金龙抬头，黑眼珠水汪汪的：“那就继续相处。” 　　叶棠：“啊？” 　　杜金龙吞咽口水：“我是说……棠姐，你不喜欢我没事儿。我们可以试着相处一下。就当是假的。咱俩联合哄哄家长。在她们面前装着相处愉快的样子，私下里……如果你喜欢其他男的，就跟我说，我会跟我妈说，不喜欢你了。” 　　叶棠若有所思：“你是说，我们假扮情侣？” 　　“对，”杜金龙忙不迭点头，“假扮。现在我们都没有合适的对象，就假装在一起，我妈和你妈都不会催着咱们再相亲。等我们遇到喜欢的人，再跟妈妈们解释……” 　　叶棠不语。杜金龙急切地看着她：“棠姐，我绝对不会干涉你的私生活。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你想结束，咱们就结束。我是真的不想每天被我妈逼着相亲。” 　　“我也是不想被逼相亲。”叶棠笑笑，同意了杜金龙的提议：“那就先这样试试。你有喜欢的女孩儿了，及时跟我说！” 　　两人又聊了聊嘉华的近况，和叶棠的新工作。因为共同话题很多，丝毫不冷场。两位佛爷吃完冰激凌，又逛了一趟街回来，发现两人还聊得热火朝天。满意得不得了。从来没见自家孩子这么配合的相亲过。 　　晚上回家，唐枫难得没有唠叨。 　　叶棠主动汇报相亲饭局的进展，表达了愿意和杜金龙继续相处的意愿。唐枫激动得眼含泪水，直说好，太好了…… 　　叶棠也很感谢杜金龙出了这么好的主意。 　　唐枫昨夜没睡好。 　　叶棠和她躺在一张床上，也没睡。知道母亲辗转反侧了一夜。 　　四年前，她和秦绍崇那宗“年轻肉/体与真金白银”的交易，给了母亲太大冲击。如今再见秦绍崇，如果没有杜金龙挡在中间缓冲，怕是很难让母亲安心。 　　叶棠给杜金龙发了一条微信：“谢谢你，金龙。” 　　很快，杜金龙回复：“也谢谢你，阿棠。（我请求在这段时间，不再叫棠姐。）” 　　叶棠笑着喃了句：“幼稚。” 　　回了一个ok的表情。 　　杜金龙又发来一大段话，大意是杜母要求他马上和叶棠开始日常约会。他想约个第二次见面的时间。 　　叶棠想了想，定了一个约会时间发给他。 　　最近休病假，每天在家，有唐枫盯着。 　　叶棠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出去办件事。 　　正好可以借口与杜金龙约会外出。母亲听了是约会，定会双手赞成，并欢送她出门。 　　跟杜金龙约好时间后，叶棠将时间发到一个邮箱。附带一句：这个时间，秦总是否有空？我希望我们可以见一面。 　　回信是简单的四个字——“随时恭候。” 　　叶棠删掉收发记录。关机。 　　秦绍崇确实了解她，不信神佛，不信鬼邪，不信命，只相信自己。 　　再怨毒的诅咒，放在她自己身上，叶棠都不怕。 　　过往的生活，告诉叶棠，悲惨的生活是不能靠求神拜佛，就能得到缓解的，最后还是要靠自己。所以，她早没了什么七七八八的忌讳。 　　当然，她并不打算忤逆母亲。也没打算和秦绍棠纠缠不清。 　　只是，叶棠有没问清楚的问题，今天，被唐枫的不期而至打断了。 　　她必须要问清楚。 　　问清楚之后，才能断得干干净净。 　　不能像四年前一样，总觉得欠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老朋友小杜出场～ 　　我是真的挺喜欢这个名字。因为我们都是龙龙呀～ 　　这一更是周三的一更。嘿嘿。周三白天工作很忙，我今天晚上肝出来了。 　　下一更周四见。 　　着急赶稿，想感谢的名单又没来及看。明儿致谢！love u all～ 第46章 　　与杜金龙的约会, 本就是幌子。 　　所以叶棠提前在微信里跟他声明，约会不是真约会, 有别的事要提前离开。 　　杜金龙只回道：能一起喝杯咖啡就好。以后阿棠想见谁, 都可以先借口见见我。我很乐意。 　　不面对面的时候，杜金龙叫“阿棠”叫得格外顺溜。 　　叶棠觉得有这么个言听计从, 又互不干扰的假男朋友也挺好。 　　可能婚姻的最好状态, 就是各过各的生活，不抱怨，不计较, 不打扰？ 　　叶棠心中想着要问秦绍崇的事，在与杜金龙喝咖啡时, 有些心不在焉。 　　杜金龙捧着咖啡瘪嘴：“我作为一个挡枪的, 可不可以知道, 今天是为谁挡枪？” 　　“啊？”叶棠被从自己的世界里拽出来，“什么意思？” 　　杜金龙严肃地说：“如果你一会儿要见的人, 是可以随时约见的, 没必要拿我当借口。直接跟唐阿姨说就好。今天舍近求远陪我喝咖啡, 肯定是要见某个唐阿姨不想让你见的人吧。” 　　叶棠干笑：“小伙子挺聪明！” 　　“所以, 我能知道，是谁吗？”杜金龙的表情有点失落：“让我猜猜，是个男人对不对？唐阿姨不喜欢的男人。” 　　杜金龙仁至义尽，叶棠也不好让人家稀里糊涂地帮忙，况且没什么好隐瞒他的，直言：“算是前男友吧。” 　　“你还喜欢他？”杜金龙的腰板儿弯了弯, 气不足，神色微萎靡，又猜测道：“但是唐阿姨不喜欢他？” 　　叶棠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说：“我和他没可能了，只是有些事情没讲清楚。” 　　叶棠思考了一下，比喻说：“大概就是那种，想死透点儿的感觉。” 　　杜金龙抢道：“想和他死透，不应该去找他。你应该去找其他男人……” 　　叶棠被堵得说不出话，她自己都想为杜金龙的理论双手点赞。 　　是啊，她到底想要秦绍崇对她说什么？ 　　期盼他说这四年间一直很喜欢她，还要和她重归旧好？ 　　还是期盼他说，从来就是把她当作宠物，玩具，因为长时间不见，似乎又变得新鲜了…… 　　叶棠摇头，不对。这样不对。 　　不管秦绍崇说什么，都不是她想听的。 　　他说了什么，都不宜于事情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叶棠不知道怎么回应杜金龙“睿智”的言论，偏头去看窗外的街景。 　　这一看，竟然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顶着大肚子的乔莉，以及她的新婚丈夫柴翊林…… 　　柴乔夫妇在路边激烈地揪扯，乔莉是情绪激动的一方，也可以说是她单方面揪扯，同时，她似乎在声嘶力竭地喊着什么…… 　　乔莉已经很显怀了，估计是到了孕后期。肚子大得有点让人担心，她再继续拉拉扯扯下去，会出什么意外。 　　叶棠注意到，柴翊林的脸色也不好看，被乔莉推搡拉扯得十分狼狈。 　　杜金龙半天等不到叶棠的回应，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也看到了两人。骂了句脏话后说：“这老爷们儿怎么在大街上欺负怀孕的老婆呢？” 　　“你也看出来是男的欺负女的了？”叶棠蹙眉。虽然看上去一直是乔莉在动手，可是总感觉她很可怜。 　　杜金龙答：“这么明显怎么看不出来。大老爷们儿还能让大肚子女人欺负了？” 　　“他俩我认识，以前很恩爱，才结婚不久。”叶棠站起来，往出走：“应该是出什么事儿了。这样下去有点危险，我得出去看看。” 　　杜金龙赶紧付了钱，跟上叶棠。 　　他想着，连自己老婆都欺负的男人，保不准也会对叶棠动手。到时候，就是他英雄救美的时刻了。 　　柴翊林斯文精瘦，并不像是打架厉害的，反而被乔莉拽得趔趄。 　　叶棠走近，果然听到两人在争吵。 　　柴翊林语气冷漠：“我现在是翘班出来。希望你能冷静一下，放我回去上班。” 　　乔莉大喊：“我怎么冷静！我怎么可能冷静！” 　　柴翊林甩开乔莉的手：“有什么事，你等我晚上回家再说。我们现在，在大马路上。” 　　乔莉又要上前去扯柴翊林的袖子，被柴翊林晃身躲开，她扭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叶棠加快步伐，迎上去扶住乔莉，劈头质问柴翊林：“知道是大马路上，你怎么对待孕妇呢？她还是你老婆！这么多车和行人，乔莉磕着碰着怎么办？” 　　柴翊林看到有熟人加入，脸色愈发青黑：“叶棠？你怎么……在这儿？” 　　叶棠没理柴翊林，护住乔莉，问她：“你俩怎么了？在街上就吵开了。你这还挺着大肚子呢，也不说替宝宝想一想。” 　　乔莉看到叶棠，像看到千军万马的援军，哭得更厉害，指着柴翊林骂道：“他出轨！” 　　柴翊林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现在有外人在，你不要瞎指控。” 　　叶棠被这出家庭纠纷，整懵了。 　　杜金龙站在她后边，更懵，一动也不敢动。 　　乔莉的嗓子已经喊哑了，发出乌鸦一样难听的声音：“那你马上解释。立刻解释。” 　　柴翊林整理了一下被乔莉揪乱的衣服，对叶棠说：“叶棠，既然你来了，帮我照顾一下莉莉。她这个样子，我办法跟她正常交流。我得去上班了。” 　　说完借着叶棠揽住乔莉的时机，拔腿走出好远。 　　叶棠喊他：“哎，你老婆，你为什么不自己照顾！” 　　可是柴翊林没有停留，倒腾着两条长腿，瞬间消失在十字路口的车流中。 　　乔莉眼看追他不上，虚得直往地下坐。 　　叶棠使劲儿搀扶住她，喊杜金龙快去取车。 　　乔莉是孕妇，不能让她坐在马路牙子上哭喊。 　　叶棠问清乔莉家的地址，直接把她送回了家。乔莉和柴翊林的爱巢，只有小两口住。双方老人都不在。 　　回到家，乔莉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些，也不哭闹，也不大喊大叫了。可能她要闹得对象不在。只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双眼放空。 　　叶棠轻声安慰：“孕妇在怀孕期间激素不稳，心情容易不好，你别武断地怀疑柴翊林？他看着不像是会出轨的人，可能有误会……” 　　早些年在校园里，叶棠见证过，柴翊林是豁了大力气，才把乔莉追到手的。 　　柴翊林家庭条件不好，乔莉又和小公主似的，他一直把乔莉捧在手心里宠着疼着，生怕慢待了他的宝贝。 　　叶棠还羡慕过这样的爱情。 　　如今，维系这么多年的感情，都步入婚姻的崭新阶段，两个人也马上要做父母了……怎么会要弄到出轨的地步？ 　　而且，乔莉和柴翊林在婚前party上，还蜜里调油似的。也没过去多久啊，孩子都没出生呢。 　　叶棠仔细观察孕后期的“小公主”，忍不住想叹气。 　　怀孕对一个女人的改变，实在太大了…… 　　上次在婚礼上见乔莉，她虽发胖了些。可还是光彩照人的。宛如一个白胖可爱的馒头。 　　现在的乔莉……穿着毫无设计感的宽大孕妇装，臃肿不堪。 　　面皮发紫，还布着斑斑点点。 　　头发枯如干草，用发绳胡乱绑在脑后。 　　因为哭喊久了，嘴唇上一层白色皮屑。像刚从土里刨出来的紫薯。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乔莉双手捂面，肩部抽动，似又哭泣起来，“是他外面找的女人，主动给我打了电话，还发了照片……我不能不信啊……” 　　叶棠正轻拍乔莉的手一滞，证据如此确凿了么…… 　　包里的手机也在此时，嗡嗡震动起来。叶棠喵了一眼，是秦绍崇的来电。 　　再一看时间，已经过了约他见面的时间。 　　叶棠转头看看憔悴的乔莉，挂断电话，发了一条道歉的短信，关机。 　　乔莉比叶棠还不相信，宠爱自己多年的老公会出轨。跟叶棠前言不搭后语地讲了好多他们恋爱期间的甜蜜往事。讲一会儿哭一会儿。 　　叶棠对处理家庭矛盾毫无经验。她恋爱经验，都少得可怜。只能做个诚恳的倾听者，然后挑着温和的话语安慰几句。 　　这个状态持续了一下午，直到柴翊林终于下班回家。 　　想着夫妻两个一定有很多私密的话要说，不好别人在。叶棠叮嘱柴翊林要善待孕妇，就辞别了两人。 　　她走到楼下，才发现杜金龙并没有离开。他坐在车里，眼皮耷拉着，一只手担在车窗框上，像是睡着了，可手指间还夹着烟。 　　叶棠走过去拍了拍他：“不是让你先走吗？一直在这儿等着呢？” 　　杜金龙撑开眼皮，“喔”了一声，答非所问：“你这么快就出来啦？我送你，接下来去哪儿？” 　　叶棠笑出声：“把你的口水擦一擦。” 　　杜金龙“嗖”地立起来，手忙脚乱抹嘴。夹在手里的烟被甩出窗外，蹦了老远。 　　叶棠开门上车：“直接送我回家吧。” 　　杜金龙还在慌乱整理仪容，听见叶棠的话，停住了手上的动作，问：“你不是说……要去见前男友？” 　　“不见了。”叶棠系好安全带：“也没多大的事情要问。突然觉得很没劲。” 　　杜金龙探究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因为你那个怀孕的朋友，所以心情不好？” 　　“我这个朋友，我以前很羡慕她，能有个不计前嫌，一心一意爱她的男人。可是没想到，这男人居然孕期出轨。”叶棠内心波动很大，叹气：“男人都惯性出轨吗？不能长长久久地爱同一个女人？” 　　“不是，”杜金龙说这话时，分外正经：“你父亲不就是只爱唐阿姨一个人吗？” 　　叶棠诧异，扭头看他：“你还听过我爸的故事？” 　　杜金龙腼腆地舔舔嘴唇：“我妈跟我说的。她还说，你父亲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所以你家对男人的要求高。让我提高自我标准，才能留住你。” 　　叶棠苦笑：“连个男人都没有，哪还能对男人要求高……我爸死得早，我常在想，如果他好好得活到现在，还会始终专一吗？还能和我妈恩爱如初吗？也许早就变心了。”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叶棠可不敢跟唐枫讲。但是杜金龙是个优秀的树洞。 　　杜金龙沉默片刻，坚定地回道：“肯定有男人会始终专一。你父亲也一定是这样的人。” 　　叶棠并没有把他的话听到心里。 　　今天无意间撞破乔莉的家庭“丑闻”，又安慰了她一下午。 　　叶棠身心俱疲。 　　她突然萌生了一个强烈的念头：如果一定要找个男人搭伴过日子，就找个不爱的人吧。 　　最是真情留不住，男人也许都会在漫长的生活中，磨灭深情，忘记初心。哪怕肉/体没有出轨，深爱过的人，也终将会变成生厌的存在。 　　唯独死去的人，才配歌颂伟大的爱情。 　　既然这样，找个不爱的人相伴余生，等一方想提前离开之时，另一方也不会痛苦，不会惋惜，不会抱怨。 　　叶棠拿出手机，开机。好多条短信冒出来。都是秦绍崇发来的。 　　叶棠用前牙咬了咬舌尖，丝丝痛感。 　　给秦绍崇又回了一句道歉。 　　然后把收件箱清空。 　　叶棠暗骂自己贱骨头，原本那天秦绍崇离开她家后，没有再联系她。是她主动联系，说有事要问。现在又没能按时赴约，反而拒绝了他的联系…… 　　女人啊，女人，自私的女人。 　　叶棠想，干脆就做个彻头彻尾的坏女人吧。 　　曾经，为了不变成被抛弃的那一个，她断尾求生，尚且痛至今日。 　　如今，何必再以身犯险？ 　　如果再经历一次，怕是没有许多逃生勇气和获得重生的机会了。 　　叶棠放好手机，说：“金龙，一会儿到我家，跟我一起上去一趟吧，和我妈打个招呼。她肯定很高兴见到你。” 　　“好！”杜金龙嘿嘿傻笑，“那我是不也可以留下吃顿晚饭。” 　　叶棠被他的傻笑感染，也笑了：“你愿意的话，当然好。” 　　叶棠家的小区，年龄很大，没有人车分流的地下停车场。 　　他们的车，稳稳地停在楼道门前。 　　刚停好车，杜金龙惊喜地高呼：“卧槽，旁边那车太带劲了！” 　　叶棠探头去看驾驶位一侧的窗外，很快就看到了一辆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的车。 　　光亮流畅的黑色车身，寻常中透着不寻常。 　　但品牌和车牌，彻底暴露了它的尊贵身份。放在寒酸的小区停车场里，格格不入。 　　叶棠知道，那是秦绍崇的座驾。 　　她解开安全带，挎紧背包，没来得及跟杜金龙说话，动作迅速地开门下车，低着头往家的方向走。 　　“哎！等等我，我找不到你家是哪个门。”杜金龙赶紧跟着下车。 　　旁边的黑车也在此时弹开车门。 　　原来有人啊…… 　　杜金龙忍不住停下来，好奇地查看车主人。刚才透过车窗玻璃什么都看不到。他嘴里低声骂咧，什么人啊，好他妈的牛逼拉风！ 　　车主很快越过杜金龙，向前走去。 　　杜金龙想起前方快步独行的叶棠，作势追赶。 　　脚刚没挪几步，就滞住了。 　　不远处，黑车车主抬臂，拦住了叶棠去路：“耍我很好玩？是‘Winner takes all’（赢家通吃）的游戏？谁先入场，谁能赢到底么？” 　　叶棠想说点什么，但是不知如何措辞。她理亏，有点担心地抬头看向六楼，希望不要惊动母亲。 　　突然从旁边叉出一只手，拍掉了秦绍崇抬起的手臂，杜金龙痞里痞气的声音响起：“你伸个猪蹄儿拦我女朋友干什么？显能你家有豪车呢？我们不好这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就等了！ 第47章 　　杜金龙这一拍, 暗暗使了狠劲儿。 　　秦绍崇只觉手臂被震得发麻。他抻了抻手指，握成拳。但是表情纹丝不乱, 盯着叶棠, 问：“他是谁？” 　　杜金龙强行挤到叶棠身前，直视秦绍崇：“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儿？听不懂高级生物体说的话？” 　　秦绍崇扫了杜金龙一眼, 一把将他挥开, 继续问叶棠：“他是谁？” 　　杜金龙猛地挨了一下，身体歪斜，踉踉跄跄地往帮旁边冲了几步, 才立稳身体。 　　这一幕实在太丢人，杜金龙恼羞成怒, 冲回来就要挥拳。叶棠眼疾手快, 伸手将他拦下。 　　这要是打起来, 唐枫还能发现不了？ 　　“金龙！你站在一边不许动！”叶棠推了推杜金龙，转头对秦绍崇说：“他不是说了吗？是我男朋友。” 　　杜金龙原本怒火中烧, 听了叶棠的解释, 马上浇熄火苗, 温顺地立在一旁, 只是看向秦绍崇的眼神，充满挑衅。 　　秦绍崇仍没有看杜金龙，目光不离叶棠：“我觉得棠棠还不至于饥不择食到这个地步……” 　　随即轻蔑地瞥了杜金龙一眼，说：“还是这种毛都没长全的。” 　　眼看杜金龙的火苗又要窜出来，叶棠赶紧安抚地轻捏他的手臂。 　　秦绍崇的目光移到叶棠的手上，停了一秒, 很快移开。 　　叶棠：“我现在，挺能理解，你为什么一直喜欢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年轻，果然有年轻的好处。” 　　秦绍崇双唇紧抿。 　　叶棠补充：“至少不用隔天，才能提要求。” 　　杜金龙感觉自己听出了点什么味儿，挑眉去捕捉秦绍崇的微表情。却被叶棠伸手把头拨到其他方向。 　　说了这话，叶棠也不敢再直视秦绍崇。她骨子里，还有点怕他，“求你了秦绍崇，别再出现在我家附近了好吗？” 　　杜金龙不想忤逆叶棠，头保持着不看秦绍崇的方向，但尽量发出自认为狠戾的声音：“听清没有？让你走，这里不欢迎你。想打架，咱们换个地方！” 　　叶棠拉了杜金龙一把，“走！别说话了，跟我回家。” 　　杜金龙顺势牵住叶棠的手，拉着她走进了单元门。把秦绍崇挡在了外面。 　　上了几层楼后，叶棠把手轻轻从杜金龙的掌中挣出来，站定，低声说：“刚才发生的事，见到的人，都不要跟我妈说，听到没？” 　　杜金龙搓了搓有点汗湿的掌心，问：“这个开豪车的，就是你前男友对不？” 　　“嗯。”叶棠转身继续上楼。 　　杜金龙跟上，小声嘀咕：“他都没追上来，有钱人了不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叶棠没说话，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的沉默。 　　不过，这气氛在见到唐枫后，瞬间消弥，很快转变成其乐融融的天伦之乐。 　　三局两胜。三个人中，有两个快乐，就足够快乐了。 　　杜金龙自然被留下来大鱼大肉地款待。 　　上次有幸得唐枫大阵仗欢迎的，还是樊译…… 　　叶棠有点内疚，母亲如此期盼她能有个好归宿，可她往家里领的男人实在太少了，一只手的手指头都数得过来，还有那么两个，特别不尽如人意…… 　　吃完饭又聊到很晚。唐枫才依依不舍地放杜金龙回家。 　　叶棠下楼送他。杜金龙突然又变得沉默。 　　走出楼道，叶棠站定，打趣道：“你装什么深沉呢？还想让我把你送回你家啊？” 　　天已经黑透，只有远处的路灯，昏黄闪烁。 　　叶棠看不清杜金龙的脸，只看见他起唇又闭上，重复了好几回。只得道了“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便欲转身回家。 　　刚转身，杜金龙终于开口：“我可以帮你，帮你忘了你前男友。” 　　叶棠停下脚步，转回身，注视着半明半暗里的杜金龙：“你怎么帮？” 　　“你不喜欢弟弟，没事儿。你可以随时去喜欢别的男人。我们就保持现状。但是……”杜金龙说得急，缓了口气，放慢语速：“但是……阿棠，我希望你知道，我……我喜欢你。 　　不是为了敷衍我妈。我上学那会儿，你在嘉华工作那会儿，我都很喜欢你。 　　如果有一天，你也想改变现状。 　　得记得，我一直喜欢你。 　　我就想告诉你，我随时愿意真诚地，请你做我的女朋友……” 　　说完，杜金龙就逃也似的跑了。给叶棠留下一个快速变小的背影。 　　叶棠靠在墙上，脑中纷纷乱乱，想的是：秦绍崇今天离开小区时，是什么样的状态…… 　　叶棠回到家，唐枫马上眉飞色舞地说：“你和金龙在下面说了好长时间的话哦！我刚跟金龙妈妈通过电话，她说，金龙可喜欢你了。” 　　“哦，”叶棠穿上围裙，去洗碗。 　　看了叶棠的反应，唐枫蹙眉，凑过去：“阿棠，你是不是不太喜欢金龙？” 　　叶棠很认真地说：“妈，如果我找个你认为靠谱的人嫁了，你能开心。杜金龙，我也可以。” 　　看不出丝毫的赌气和埋怨。 　　“阿棠……”唐枫眼中透出焦色，“妈妈的意思……是希望你嫁给你爱的人。” 　　“可是，我可能，很难再爱上谁了……” 　　似乎，她变成了爱情的理中客，在听到爱意满满的告白时，没有心动，还觉得想笑。 　　病假还有几天，叶棠整个人都非常焦躁。她迫切地希望赶紧复工。 　　从密集的工作中突然放松下来，浑身的关节都运转不畅似的。 　　她正筹算，如何说服唐枫，放她回去上班。 　　马上就来了一个不能不投入工作的理由——她苦心经营的潜在客户，那个把她喝到医院的车企联盟负责人，终于抛出了极具实质合作意义的橄榄枝。 　　老企业家给叶棠来了电话，说车企同行们要聚一聚，想约她同陪。 　　全是搞汽车的，全是大客户！ 　　当初搭上车企联盟这条线，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叶棠抱着手机，激动地在床上来回翻滚。 　　车企联盟的老企业家姓鲁，不让叶棠叫他鲁董，鲁总。而让她叫鲁伯。 　　很明显是因为上次酒局，和叶棠相处愉快。不管是客套，还是真心，明面上已经愿意把她当自己人了。 　　鲁伯说，除了饭局外，还有二次会。 　　二次会，可是拉稳客户的绝佳机会。 　　商务人士，在饭局上，不能像朋友聚餐一样放开，有些话还没谈开，就酒足饭饱了。有了二次会便不一样了…… 　　在俱乐部找个包厢，点几个不出台的dj“公主”陪着唱唱歌，喝喝酒，聊聊天。或是大胆点儿，点几个做“佳丽”的外围模特出台……名酒美女，颓唐奢靡，分享些肮脏的想法，展现些野蛮的天性。那可是有福同享的战友情。 　　当然，这种时刻，叶棠作为女人，会有点吃亏。 　　若是合作伙伴的关系，男人们更愿意和同性一起交流着享用这样的私密夜晚。 　　女合作伙伴，绝不会比坐台小姐更受欢迎。除非她放得更开。 　　叶棠在前往饭局前，做了充分的准备。 　　包括物理上的准备：提前喝了牛奶，护肝宝，虽然刚从病床爬起来，但是这种场合，不喝酒简直就是砸场子。 　　同时充分考虑了，穿什么衣服才能亲切性感，又不过分招摇。喷什么香水，才能凸显女性的魅力，淡化女销售的投机标签…… 　　还做好了心理上的准备：她可以做到哪一步…… 　　打拼多年，被揩油的情况，叶棠没少经历。 　　被醉汉们趁着酒意摸一把捏一下，很难让叶棠动肝火。只要把握底线，她没有心理负担。 　　叶棠以为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算无遗策，没想到，还是有算漏的地方…… 　　用餐的酒店，五层是餐厅，三层就是俱乐部。吃完饭直接下楼娱乐。 　　叶棠专门提前到达了目的地。 　　一进包房，鲁伯的秘书就笑着说：“怪不得你们FLORAS发展得好，从上到下，干什么都比别人积极。” 　　秦绍崇把身旁的椅子拉开，对叶棠说：“坐我旁边。” 　　包房内已来了零星几位不认识的客人，叶棠挂着假笑，走到秦绍崇旁边坐下：“没听鲁伯说，秦总今天也来。” 　　秦绍崇压低声音，靠近她耳边：“幸好，叶经理还记得我是谁。那就不要，给我们的公司掉链子。” 　　叶棠咬了咬牙，同样压低声音：“我还要在业内混，基本的职业道德肯定不会丢。” 　　秦绍崇坐在身边，叶棠非常别扭。可是更别扭的是，秦绍崇根本没让她发挥业务能力。 　　这场喝下来，叶棠滴酒未沾。面前只有南瓜粥和纯净水。 　　不是没有送到叶棠面前的酒，只是这些酒，一一被秦绍崇拦截了。后来，大家也琢磨过味儿，不再和叶棠喝酒。 　　叶棠想着自己提议。可面前的分酒器也被秦绍崇叫人撤了…… 　　智商正常点的都能看出来，席间所有人都在捧秦绍崇。鲁伯就坐在秦绍崇的另一侧，和他也聊得投机。 　　叶棠不明白，她作为秦绍崇的一个销售经理，如果不用拉拢客户，还能做什么？这些 客户似乎不用拉拢，也和FLORAS聚拢得很紧密的样子…… 　　在一些销售那里，把客户真正变成自己的，比把客户变成自家公司的，更高级。叶棠就是这种销售。 　　LORAS是秦绍崇的公司，叶棠知道早晚要离开，现在只是跳板，她不忍心断了和鲁伯的这层关系。 　　不然，真不想尴尬地坐在秦绍崇身边喝南瓜粥。 　　今夜的秦绍崇，难得卸下疏离，把酒言欢，来酒不拒。整个场面，十分温馨。大概只有叶棠坐立难安。 　　紧挨着秦绍崇，叶棠最清楚他喝了多少酒，忍不住小声提醒：“一会儿还有一场，不要喝得这么急。” 　　认识秦绍崇以来，叶棠从没见过他喝醉的样子。心下很没安全感。 　　秦绍崇已经有点醺醺然，线条分明的嘴角扬起一个颇温柔的弧度，歪头趴在她的耳边回道：“你心疼我？” 　　他带着酒香的呼气喷到叶棠侧脸上，叶棠只觉半张脸都被酒意熏醉了。左右两侧的表情都不能同步，像化了半面妆一样滑稽。 　　“您随意喝。”叶棠把椅子拉得远离了秦绍崇一寸。 　　秦绍崇也向靠近她的方向再拉一寸。 　　叶棠不敢做得太明显，只得不再动弹。但也不再出言提醒。 　　吃完饭，鲁伯因年纪大，熬不起夜。把搭起的台子留给年轻人，先走了。 　　秦绍崇和几位大手车企老董走在最前面，前往三楼俱乐部的包厢。 　　叶棠跟在大部队的后面，纠结着要不要找个借口离开。她今天，还什么收获都没有……实在不甘心。 　　正拿不定主意间，旁边一位男士，开口询问叶棠有关FLORAS自动驾驶部门的产品链。 　　叶棠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由于叶棠故意躲到后面，进到包房时，终于不用再挨着秦绍崇坐。她挑了一个远离秦绍崇的角落坐下。 　　秦绍崇刚才喝得有点多。此时，仰靠着沙发，双臂张开，搭在靠背上，闭目休息。领带不知什么时候扯下，塞在衬衣口袋里， 　　变幻暧昧的彩灯下，他的脸有种浪荡贵公子的颓废美。 　　鲁伯留下的秘书，张罗着佳丽们陆续进来试台。妖艳的肉/体，躁动的灵魂，衣不蔽体的装束，托着价格咋舌的进口名酒，伴着靡靡之音，扭进包厢。 　　鲁伯秘书向秦绍崇处望了望，又扫了另一侧的叶棠一眼，挑了两个最清纯漂亮的，安顿坐到秦绍崇的两侧。 　　清纯少女坐到秦绍崇身边时，他的眼睛睁开一瞬，又闭了回去。 　　剩下的美女美酒很快被在场的男士瓜分。 　　叶棠旁边的男人没有点台，只是挨着叶棠坐得更近了一点，调笑道：“说都是20出头的大学生。我看着没什么味道。” 第48章 　　“周总见过大世面, 这些自然入不了眼。”叶棠敷衍地应着。 　　“在叶小姐这样的美女面前，其他女人黯然失色, 不足为奇。今天有幸认识叶小姐, 我也算没白来。” 　　“周总可太会聊天了。有幸的是我才对……”叶棠对着身边的男人甜美假笑，眼神却不自觉越过他的肉脑袋, 飘向秦绍崇处。 　　秦绍崇旁边的那两个小美女, 看秦绍崇只寐着，不搭理她们，先是安静地坐了一会儿。 　　后来随着动感音乐响起, 马上不安分起来，一左一右, 手指都在秦绍崇身上拨来划去, 越贴越近。 　　左边坐的, 是个童颜大胸妹，五官清纯, 身材惹火, 娇滴滴附在秦绍崇耳边吐气：“我给您开瓶什么酒好呢？” 　　有提成拿, 就能不在乎客户的死活。坐台小姐是比普通销售狠一点…… 　　秦绍崇仍闭着眼睛, 说：“你想喝什么，自己开。” 　　童颜大胸妹想了想，没敢开最贵的那一档。挑了中档价位中的马爹利蓝带，打开，给秦绍崇倒了一杯。 　　秦绍崇旁边有人起哄：“小姑娘不要给秦总省钱，人家是大老板。” 　　童颜大胸妹咯咯咯笑起来, 然后端着酒杯，整个人扑到秦绍崇身上：“我都打开了，您给个面子喝点嘛。” 　　动静有点大，叶棠旁边的肉脑袋周总，也注意到了这一幕，插道：“小姑娘新入行的吧，光说有什么用？你嘴对嘴喂啊。” 　　叶棠一阵犯恶心。 　　秦绍崇慢慢睁开眼睛，扫了一眼周总，顺而看到叶棠，抬手把黏在身上的大胸妹推了推，接过她的酒，喝了一口：“我自己喝，你到一边玩儿。” 　　大胸妹悻悻地坐远了点。 　　秦绍崇右边的小美女，清瘦苗条，看大胸妹被推走，不敢乱动，双手规矩地摆在两根筷子腿上。盯着秦绍崇把杯中的马爹利喝完。 　　怯生生地问：“您想不想喝点别的？” 　　“你看着各样开一瓶，”秦绍崇勉力笑笑，指了指大胸妹的位置，“然后，找她去玩儿。” 　　他笑得特别浅，但是看起来有别样的温柔。 　　清瘦美女可怜巴巴说：“我不烦您，我就在这坐一会儿。不然会被组长骂的……” 　　“随你。”秦绍崇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清瘦美女看着秦绍崇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迷离和崇拜。 　　叶棠特别懂，那是金钱给一个男人的吸引力，以及秦绍崇本身自带的光环。 　　之前叶棠还不能清晰地描述这种光环，今天，当彩色光柱变幻成暗红色灯光，看着猩红下的坐台小姐和秦绍崇，她突然有所了悟。 　　秦绍崇有种特殊的性吸引力，与高高在上的疏离，矛盾融合，让你想扑上去扒光他，看他的疏离在爱欲中，一片片碎掉…… 　　叶棠忆起与秦绍崇的床第之欢，让她最幸福的瞬间，不仅仅是高潮迭起的感官刺激。还有交缠之际，秦绍崇用眼神告诉他，你让我很舒服。 　　叶棠会有片刻觉得，自己似乎征服了这个男人。她也能主宰他的快乐。 　　清瘦美女压抑着伸向秦绍崇的手，腿和脚却往他的方向挪了挪。几乎靠住了他的腿。 　　叶棠把头别过，不再看他们。 　　周总正高谈阔论，彰显他的博古通今，学贯中西，与包厢内纸醉金迷歌舞升平的气氛不搭嘎。 　　叶棠有些心猿意马，思想不能专注。来之前的计划，没有一项达成，也让她很沮丧。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周总天上地下，海内海外的话题。 　　周总伸手搭上叶棠的肩，关切地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可能是这里有点闷。”叶棠淡笑，佯装出仰慕的神情：“您接着讲。我可太喜欢听您讲这些了。特别有利于我们发现产品研发的方向。” 　　周总又把另一只手放到叶棠的腿上，开始大讲特讲国际形势，强人政治。 　　叶棠按住心里的恶心，娇笑倾听，时不时点头称赞，并趁机交换了名片。 　　刚收好名片，隐约听到声线熟悉的一声“叶经理”，又引得叶棠向秦绍崇看去。 　　音乐声很大，周总没有听到这声呼唤，但叶棠觉得，她确实听到了。 　　秦绍崇眯着眼睛，回望叶棠，好像醉得更厉害：“你过来。” 　　这句的声音更低，叶棠几乎是靠唇形辨认出他在讲什么。 　　叶棠的出神太明显，周总中断话题，顺着叶棠的目光，看到了秦绍崇。 　　秦绍崇虽没彻底睁开眼睛，但是露出的一线瞳仁，眼神深深，在幽暗旋转的灯光下，诡谲凌厉。 　　叶棠对一脸懵的周总说：“音乐声太大了，秦总可能说了什么。刚才没听到。应该不是对咱们说的，您继续说。” 　　周总到底是精滑的商人，看了看秦绍崇，瞬间联想到他在饭桌上对叶棠的照顾，难不成不是简单的职属关系…… 　　周总倏地将放在叶棠身上的两只手收回，挪动屁股与叶棠分开距离：“叶小姐快过去问问，看秦总有什么吩咐。” 　　叶棠觑了一眼清瘦美女：“秦总身边，有人照顾呢。肯定不是叫我。” 　　周总摇头：“不对不对。秦总肯定有事。是你没听清。快过去吧。” 　　叶棠无奈，只得走过去，俯身询问：“秦总，是叫我吗？有什么吩咐？” 　　秦绍崇看她过来了，又把眼睛闭上，抬手，准确地找到她的手，一使劲将她带到刚才大胸妹的位置坐下，说：“陪我。” 　　叶棠被拉倒，才注意到，面前开了好几瓶酒，都下去了一点。大约，没注意到的时候，秦绍崇又混着喝酒了…… 　　叶棠摇了摇他：“你是不是醉得厉害了？” 　　秦绍崇蹙眉，按她的手：“别动，头疼。” 　　叶棠抽回手，静静地望了他一会儿，跟另一侧的清瘦美女说：“别让秦总再喝了。他已经醉了。薅羊毛不能逮着一只薅。你看那边那个戴眼镜的，他很有钱。让他给你开酒。” 　　说完，叶棠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很烦躁。马上站起身，去四处散发名片。 　　这个时间，玩闹的老板们玩也玩开心了，喝也喝尽兴了。攻略一波，不招人讨厌。 　　叶棠发名片正发得高兴，忽听一声娇呼“哎呀，对不起对不起！”，这声音嗲至灵魂，娇至骨髓。 　　包括叶棠在内，一室人的目光都转向声音来源。 　　原来是清瘦美女，将一杯酒失手洒到了秦绍崇身上，正浇中两腿间某个重要部位。要多“巧”就有多“巧”。 　　美女忙扯了一堆纸巾帮秦绍崇擦。 　　秦绍崇似乎是睡着了，眉头拢得老高，任美女趴在他跨间。那场景，啧啧啧…… 　　男人们都露出神秘的微笑，心照不宣地移开目光，继续进行刚才被打断的事。 　　擦了一会儿，清瘦美女娇羞地推秦绍崇：“穿着湿衣服不舒服吧？要不要我带您去试衣间换一件啊？” 　　秦绍崇眼睛半睁不睁，扫了她一眼，正想闭上，喵到了她身后冒出来的叶棠。 　　叶棠上前拽开清瘦美女，拍了拍秦绍崇的脸，朝着他的耳朵大声说：“秦总，把眼睛睁大！你喝醉了，该走了！” 　　秦绍崇努力睁了睁眼睛，没坚持两秒，又闭上，说了个“好”字。 　　这个字像耗光了他的精力。再也摇晃不醒了。 　　叶棠愣了一下，原来秦绍崇喝醉，是这种…… 　　她叹气，也罢，之前她喝醉，他帮了她。今天姑且算是还他人情。这个包厢里，就她是他的员工。 　　叶棠跟鲁伯秘书等人，打了招呼。说要送自家老板回去。 　　鲁伯秘书也察觉出，秦绍崇确实醉得厉害，刚才一直在睡。马上安排了代驾，来帮叶棠把秦绍崇架上车。 　　上车后，代驾问，去哪儿。 　　叶棠这才想起来，她也不知道该把秦绍崇送去哪儿，对代驾说：“稍等。我看看去哪个酒店。” 　　叶棠探手到秦绍崇怀中，去内里口袋摸钱夹。 　　如果秦绍崇的住宿习惯，没发生剧烈改变，她一定能从钱夹里。找到几张常驻酒店的房卡。 　　正摸找着，一直闭着眼睛的秦绍崇，突然将她翻找钱夹的手，按在他的胸口。 　　叶棠吓了一跳，连叫了两声秦绍崇，他都没有反应。 　　叶棠的手贴着秦绍崇的胸膛，有规律的心跳“咚咚咚”传到到她的手心。 　　叶棠的心脏放佛也被按住。 　　这个动作应该是下意识的，因为秦绍崇很快失力，手慢慢滑下。 　　叶棠吧钱夹抽出来，试探地问：“你清醒着吗？” 　　秦绍崇没有任何反应。 　　叶棠打开钱夹，果然看到两张酒店的贵宾房卡。 　　只是抽出房卡的瞬间，她错愕了。 　　这两张房卡，叶棠都熟悉。 　　一张，是她送出初夜的酒店。 　　另一张，是她和秦绍崇度过重逢之夜的酒店。 　　房间号也是那几个熟悉的号码。 　　她对与秦绍崇有关的数字，都记得很清楚。 　　代驾等了半天，不见叶棠说话，又问了一遍“咱们去哪儿”。 　　叶棠脱口而出一个酒店名称。 　　汽车很快启动。 　　叶棠想改口。最后终是作罢。 　　回去看看吧——她从少女变成女人的地方。原来，已经过去六年多了。 　　G市真的挺大，这么多年，叶棠就再也没有路过那里。 　　到了地方，没用叶棠搭把手，代驾就靠谱地把秦绍崇架到了房间。还十分热心地把他端正地摆在床上，去了鞋。 　　服务太过周到，所以秦绍崇一路上睡得格外安稳。 　　安顿好一切，叶棠原想和代驾一起下楼。可只犹豫了片刻的时间，代驾已经先行离开。她就缓了出门的脚步。 　　左右秦绍崇睡得和死猪一样，她留一小会儿，也没什么…… 　　叶棠放任自己，在套房内走来走去，这里的内置，与六年前没有任何区别。她心里一阵唏嘘。最后，走到秦绍崇的床前。坐下。 　　他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眉眼温柔，人畜无害。 　　已经快四十岁的男人，不笑时，依然能在眼尾看到笑纹。细细的纹路，一路延伸到叶棠的心里。 　　他脸上的每一条深邃或柔和的线条，都让叶棠觉得，无比性感。 　　重逢秦绍崇后，叶棠想明白很多事，她不是对男人冷感了。只是其他男人，差点儿什么。 　　秦绍崇的所有表情，动作，都能激起她深埋心底的情/欲。 　　尤其是……当他就这样，安静地躺在她面前。 　　叶棠内心翻卷出种种复杂缱绻的情绪。忍不住想去摸摸他的脸，他的唇，他的喉结，想扒掉他的衣服。钻到他的怀里。 　　在秦绍崇的面前，她马上可以变回肉食女。 　　重逢之夜，叶棠就有体会，她找各种借口，为了订单，为了公司，为了欠他的……其实只是为了掩饰，她对他的渴望。 　　不知，秦绍崇把她送回家时，是不是也有过如此这般激烈的天人交战。 　　叶棠使劲甩头，企图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大脑。可悲的是，收效甚微。 　　叶棠只能分散注意力，随手去拉床头柜抽屉。 　　秦绍崇习惯把安全套放在这里，方便取用。也许看到他充足的战斗装备，她能镇定点。 　　打开抽屉一看，大脑果然抽空。 　　抽屉里很干净。放着一个黑色皮质戒指盒子，还有一叠照片。 　　叶棠的手指顿了下，先拿起了照片。 　　因为最上面的那张照片，是她。 　　看发型装扮和照片背景，应该是几年前和秦绍崇在一起的时候。 　　背景是他给她买的房子。 　　叶棠坐在餐桌旁，左右手各举着一支筷子，盯着面前唯一一盘下饭酱菜，出神。 　　一个侧影，应该是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拍的。 　　叶棠对这个场景，没有任何记忆。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隐约发现照片背面有字，翻过去，果然看到一行小字： 　　21岁生日的棠棠。她的情绪和食欲，都很不好。 　　叶棠猛然将照片景象与现实对应起来，对，是21日生日那天。她让阿姨撤了一桌子菜，秦绍崇却突然提前回家。 　　那个时候，他就知道她过生日了。她还扭捏隐藏。满以为自己装得多好…… 　　叶棠放下这张照片。下一张照片，却更让她惊讶。 　　她穿着学校礼仪队的旗袍，拖着托盘，站在校庆典礼的现场。 　　照片背面也有字：明天是叶棠20岁的生日。 　　叶棠的手抖了抖。继续往下翻。 　　下一张，果然是19岁的她。那一年她还留着厚厚的齐刘海…… 　　照片背面，只有：19 　　这些照片，一直倒退到她八岁。每一年都有…… 　　除了20和21岁，其他照片后面都只有一个代表年龄的数字。 　　叶棠完全混乱了，这些照片她从来没有见过。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照相机之类的电子产品，基本没有拍过任何照片。 　　秦绍崇从哪里找来的这些照片？任何一张，怕是唐枫都没有见过…… 　　最后，还有一张空白的相纸，上面写着：棠棠，22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秦狗对老婆说：不知道吧，我第一次见你，你还是小学生。 　　渣作者：第十章 有埋过初遇时间梗。估计很少有人发现哈哈哈哈。待我慢慢洒狗血～ 第49章 　　叶棠颤着手, 放下照片，又从抽屉里, 取出戒指盒子, 打开。 　　里面立着一枚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戒指，没有钻石, 没有宝石。 　　波形曲线的戒款。很适合清新少女。 　　上面刻着： 　　FOREVER 22 　　TO MY LITTLE GIRL 　　叶棠将戒指取出来, 往右手无名指上戴，空空的，有点大。 　　她又往中指上戴, 正正好好。 　　是forever 22，不是You are my little girl forever. 　　她不可能永远22岁, 但是总会有22岁以下的女孩出现。 　　叶棠将戒指取下来, 塞回戒指盒。又把照片和盒子按原先的位置, 在抽屉中摆好。 　　她回头去看秦绍崇，他刚才翻了个身, 正好面对她侧躺着。 　　叶棠想了想, 还是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 喃喃自语：“秦绍崇, 如果我要的，你能给……” 　　叶棠叹了一口气，不继续往下说。欲收手起身时，手腕却突然被秦绍崇捉住。然后一股强大的力道，将她拽倒在他的怀里。 　　随后，叶棠腰间被秦绍崇另一只手圈住。带着她滚到床中央。 　　两人紧密交缠。 　　酒后暗哑的声音说：“你希望我给什么？” 　　叶棠刚开始还有些状况外的慌乱, 头一阵发晕。慢慢的，定下了心神。 　　仰脸看他：“吻我。” 　　秦绍崇愣了一下，随即欺身吻了上去。 　　他的吻还带着酒香。叶棠觉得自己也要醉了。 　　这可不行。 　　在尚存一丝理智的时候，叶棠翻身将秦绍崇压在了身下。有样学样，滑稽地制住他的双手。 　　秦绍崇正是情动，又醉酒。反应有点慢。 　　叶棠轻而易举就占据了上位。 　　秦绍崇任她压着，反而比刚才更放松，笑：“棠棠喜欢这种姿势？” 　　“不是，”叶棠盯着他的眼睛，“我只是想，让你老实点听我说话。留在抽屉里的照片，我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但是，你以为我会很感动吗？” 　　秦绍崇蹙眉，眼神有了一丝古怪的躲闪。 　　叶棠第一次，从他的眼中看见这种东西。外露的，可疑的。 　　“我想要的，你永远也给不了。” 　　说完，叶棠把枕头扔在秦绍崇脸上，翻下床，按了快进键一般，逃出酒店。 　　秦绍崇保持原状，在床上躺了半晌，才拿掉脸上的枕头。 　　然后费劲地支起上半身，拉开床头柜抽屉，取出戒指盒子，掷进了垃圾桶，躺下，把枕头继续盖在脸上。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秦绍崇又起床，走到垃圾桶旁，把戒指盒子从垃圾桶里翻了出来…… 　　叶棠从酒店出来，站在马路边的树坑里，缓了半天，心跳才恢复正常。打车回家。 　　回到家，见唐枫已经睡下。叶棠蹑手蹑脚地洗漱换衣，躺上床。 　　一躺下，刚才的场景马上萦绕眼前。心跳又紊乱起来。真担心心跳过速，心衰而死。 　　叶棠用手捂住胸口，可马上又会想起，按在秦绍崇胸膛的触感，和他心跳的节奏。 　　叶棠两只手都不知道搁在哪儿，恰好摸到手机，决定刷会儿微博。 　　一解锁屏幕，竟然发现有好几条未读的微信消息。 　　从走进俱乐部包厢，她就没顾上拿出手机。现在才看到有未读。 　　几条信息都是杜金龙发来的，想约她吃饭。 　　上次杜金龙离开叶棠家后，叶棠没有主动联系过他。现在他发了信息，她又一个晚上没回复。想必杜金龙很是恼火。 　　叶棠考虑了一会儿，回道：“明天我要正式复工上班，下班后咱们一起吃晚饭吧。正好我也有话，想对你说。” 　　夜半时分，杜金龙却会快回复：“好。明天，我去你公司接你。” 　　知道杜金龙的小心思后，叶棠确实有负担。 　　尤其是今天，又与秦绍崇不清不楚一通纠缠后，叶棠更明白，她和杜金龙一点发展的可能都没有。 　　女人对男人，也有本能的冲动。那种低等动物都具有的冲动。 　　根本不用肌肤相亲，只消轻微的肢体接触，就能唤醒荡漾的春心。 　　但是，对杜金龙，叶棠毫无感觉。 　　如果他对她也没有感觉，那么皆大欢喜，两个人还能朋友一样的，哄骗父母。 　　但是既然他不是这么想的，叶棠不希望继续欺负好人。 　　她已经作恶多端了，不能再加业障。 　　第二天，叶棠起的很早。因为夜里，几乎没怎么睡着。正好多花些时间化妆打扮，做复工准备。 　　唐枫历来起的早。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母女俩坐在餐桌上吃早餐的时候。 　　唐枫说：“阿棠，你如果真的不喜欢金龙，就不要为了我开心，勉强自己。” 　　叶棠正在喝粥，脸从抱着的碗上方，慢慢抬起，心虚道：“妈，你怎么这么说？” 　　唐枫叹气：“我是想你早点找个人嫁了，这样就有人能照顾你。不用像我这么多年一样……但是，妈妈的想法从来没有变过，你要找个爱你的，你也爱的人嫁。我太急是因为，你总是拖……” 　　叶棠将脸又埋在碗中，含糊道：“我知道，妈。” 　　唐枫摸了摸叶棠的头发：“工作不要太拼，照顾好自己。你要去上班了，我每天待在这里也是闲着无聊，还没个认识人，我一会儿就回老家了。那边也有事要做。” 　　叶棠急道：“妈，你还是搬过来吧。不要再兼职做什么护工之类的了。咱们的钱够花。” 　　“阿棠，记得你答应过妈妈的，快点解决人生大事。你找到合适的，我肯定会搬过来和你们同住。妈妈也老了……” 　　叶棠心里不是滋味。 　　休了将近半个月的病假，叶棠终于回到了工作岗位。 　　这些天的烦心事太多，她有些心神不宁。 　　部门是副经理小谢哥在顶着，运转良好，但业绩平平。 　　坐到工位，叶棠的事业心又熊熊燃烧。 　　大概所有心烦，都是事儿少闹的。 　　叶棠有决心把这个部门带好。如果她来，销售部一定会发展得越来越好。 　　看着部门里一张张年轻有活力的面孔，叶棠侥幸地想，她的职位在FLORAS，还算不到中层。如果秦绍崇能自觉离她远一点的话……他们的交集不会太多。 　　侥幸就是侥幸。 　　自欺欺人就是自欺欺人。 　　下班时间，杜金龙在FLORAS门口接叶棠去吃饭，两人刚碰面，就好巧不巧地，遇到了要进公司的秦绍崇……三个人僵在公司门外。 　　叶棠想，秦绍崇的上班时间已经如此不正常，还能碰到她，大概老天也期盼她快点跳楼…… 　　杜金龙是心思各异的三个人里，最惊讶的。 　　他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秦绍崇，低声问叶棠：“他是不是跟踪你？别怕，咱们报警！” 　　叶棠看着秦绍崇，回道：“忘了跟你说，他是我的老板。这家公司就是他的。” 　　杜金龙沉默片刻，忐忑地问：“那你现在，跟我走吗？” 　　“走啊，我已经下班了。” 　　杜金龙搂上叶棠的肩，“好，我们走。” 　　叶棠不再看秦绍崇，被杜金龙带着，上了他的车。 　　车子驶上大路后，杜金龙说：“我能问几个问题吗？” 　　“你问……” 　　“那个人，他……” 　　杜金龙的话还没问完，突然被眼前快速斜插进来的车吓了一跳，猛打方向盘，转个大弯，急刹停下。 　　停下后呆了几秒，才心有余悸地破口大骂：“我cao他妈的，哪个傻逼司机，会不会开车！老子要告死他！” 　　叶棠在车上也被甩出一身冷汗。边安抚杜金龙镇定，边透过前窗玻璃去看。 　　斜插进来的车似乎也停了下来。 　　这一看，叶棠更是心惊。 　　别停杜金龙的，竟然是秦绍崇的车。此时，歪歪斜斜地靠在路边。路上有一道急刹车后，轮胎摩擦过的弧线。 　　叶棠心里冒出的第一个担心是：秦绍崇没受伤吧…… 　　秦绍崇很快弹开车门，下车。看上去完好无损。 　　叶棠的心放下一点，他的车质量好，安全保障应该可以。 　　秦绍崇下车后，直接朝着他们的车走过来，叶棠的心马上又提了起来。 　　杜金龙看清来人，本身的燥火，燃得更旺。“啪”得扯开安全带，开门下车，怒气冲冲迎着秦绍崇而去。 　　叶棠心想不妙。赶紧跟着下车，追过去拉杜金龙。她拉住杜金龙的时候，秦杜二人，只隔着一米的距离。 　　杜金龙吼道：“你他妈是神经病吧？痴汉？跟踪狂？” 　　秦绍崇向前迫近一步，从怀中掏出一张名片，顺着杜金龙的领口，塞了进去：“你的车似乎刚才出了点问题，找保险公司鉴定吧，赔多少钱，联系我。” 　　“我cao你妈！”杜金龙扒拉领子，把名片抖出来，向着秦绍崇挥拳而去。 　　秦绍崇似乎早有准备，轻松一晃，闪过一拳。 　　杜金龙用力过猛，直直向前扑去。 　　秦绍崇在他身后又补了一脚。 　　连带着惯性，杜金龙“啪唧”一声，正面朝下，扑到了地上。 　　叶棠惊呼出声，要去扶。胳膊肘被秦绍崇逮住，他说：“你跟这么个头脑简单，五体不勤的垃圾在一起，有什么前途？” 　　杜金龙摔得有点狠，半天爬不起来。 　　“金龙，你没事吧？” 　　叶棠挣扎着要上前查看。却被秦绍崇死死拖着，拖到了他的车前。 　　秦绍崇单手开门，把叶棠塞了进去。 　　叶棠推他，要往出跑。 　　秦绍崇牢牢按住叶棠，语气平淡：“你最好坐稳，不然，他就不是趴在地上那么简单。我不会傻到直接揍他。但是，我会让这个傻子，和他舅舅，一起去喝西北风。” 　　叶棠怔住。 　　秦绍崇从来都是狠角色，只是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忘了。 　　秦绍崇甩上车门，从驾驶侧上车。“嗖”得把车开上了路。 　　叶棠回头，从后车窗向外看。杜金龙已经慢慢爬了起来，只不过越来越小。很快就消失在视野里。她赶紧发了一条微信，让杜金龙稍安勿躁，等她消息。 　　叶棠气得嘴唇发抖：“秦绍崇你要干什么？” 　　秦绍崇双唇紧抿，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抓紧，骨节更加分明。 　　他暗恼自己有点冲动，本不想这样……吓到她。 　　可是，看见愚蠢的男人，在她身边，手搭在她身上…… 　　再忍让就过了。 　　秦绍崇按开车上的一个储藏小柜，把一个棕色戒指盒子扔给叶棠：“昨天既然看到了，为什么不拿走。这是你的。” 　　叶棠打开，果然还是昨天那枚戒指，只不过换了个盒子。 　　她冷笑着扔了回去：“我已经快27岁了，不能为了满足你变态的癖好，收这种22岁女人才能收的礼物。” 　　秦绍崇把戒指盒又放到她的腿上：“这个戒指，代表，我希望你22岁以后，也能陪在我身边。” 　　如果是几年前，还在秦绍崇身边。 　　或是22岁生日那天，他出现，对她说这句话。 　　叶棠会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的情话。 　　时过境迁，事过境迁。 　　秦绍崇又换过了一茬一茬的女人，再次回到她身边。她就可以感激，他不嫌弃她年纪大了吗？ 　　那么等她30岁呢？也有如此“殊荣”吗？是否还会继续担心某个界限来临之时，被他无情甩掉？ 　　“我为什么要按你的希望来？”叶棠咬牙切齿道：“不想收礼物还不行吗？你为什么这么霸道！你换个其他女人折腾吧。反正你也不缺。我真的很奇怪，22岁到底有什么特殊的情结？” 　　“我母亲在22岁时，生了我。”秦绍崇缓缓开口，侧头看她：“我们的母子关系，不太好。我不喜欢讲。但是如果你愿意听，我可以讲给你。乖乖坐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会讲老男人的故事。 第50章 　　叶棠想嘴硬地说“我才不想听”, 张了张嘴，又闭上, 扭头看向窗外。 　　秦绍崇扫了一眼她的侧颜, 也没有再开口。 　　窗外的路，越走越熟悉。 　　叶棠扭转回头, 瞪着秦绍崇：“这是去哪儿？” 　　秦绍崇兀自专心开车, “回家。” 　　叶棠哑然，她大概知道，秦绍崇要开去哪里…… 　　可是, 他到底是为什么呢？ 　　车子停稳，秦绍崇看了看呆坐不动的叶棠, 先行下车, 绕到副驾一侧, 拉开门说：“下车吧，看看你的房子。” 　　叶棠：“我已经把这儿卖了。它现在不属于我。” 　　“所以, 我又买回来了。”秦绍崇睨着她说：“你还想卖的话, 我过户给你。先下来。” 　　叶棠心里一颤, 嘴上还逞着口舌之快, 说道：“秦总这么大方，我可担待不起。” 　　叶棠不情不愿地解开安全带，慢吞吞下车，站定。 　　“我暂时还不想进去，有什么话，去G大说。我好久没回学校了。” 　　这个社区, 离G大非常近。秦绍崇颔首，锁了车，走在前面。 　　叶棠和秦绍崇拉开一臂的距离：“你可以开始了。” 　　秦绍崇回头：“嗯？” 　　“关于你不太好的母子关系。”叶棠低着头，踢了一脚路面上的小石子，掩饰扭捏，“我想听。” 　　人很难改变，这么多年过去，对于她不了解的秦绍崇，叶棠一如既往地充满好奇。如同呼之欲出的喷嚏，憋不回去。 　　“你没见过你的父亲，”秦绍崇说：“我也没见过我的父亲。我甚至不知道他的死活。因为我母亲自己，也不知道我的生父是谁……” 　　夏林春在生下儿子前，有过多少情人。她数不过来。 　　秦绍崇出生后，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是某个华裔的种……具体是谁的，夏林春说不出确切名字。 　　“她从来不缺男人……”秦绍崇顿了一下，像是在翻捡尘封的记忆，“上幼儿园时，我被一群小傻瓜，称为biao子的儿子。据说，幼儿园的园长也被她睡过。我读大学后，持枪去问过老园长，他也承认了。” 　　秦绍崇浅笑，好像讲得故事，与己无关，“做交际花没多久。她就成功上位，嫁给一个富得流油的美国老头。” 　　秦绍崇说得不淡不咸：“老头结婚时已经79岁，没两年就死了。她因此获得了一笔丰厚的遗产。 　　然后，自己做生意，把老头的遗产增值了几百倍，几千倍…… 　　慢慢的，成了能在福布斯排上号的华人女富豪。 　　我也从biao子的儿子，蜕变成了富豪的儿子……” 　　笑贫不笑娼，哪里都一样。 　　说到这，秦绍崇停了一下，问：“棠棠觉得有趣吗？” 　　叶棠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秦绍崇的这一面，太过隐秘，她从未触及。 　　虽然他现在云淡风轻的样子，但他一直不愿讲，说明并不是不在乎。 　　叶棠突然有点心疼，可似乎，她这种穷人家的女儿，没什么立场去心疼女富豪的儿子…… 　　只小心地评论道：“你妈妈，真是女中豪杰，女人在外挣钱，挺不容易的，还是在美国……” 　　“是吗？”秦绍崇微笑着抬手，想去触叶棠的头，被她躲开了。 　　秦绍崇讪讪收回手，继续说：“这期间，她的男人们也帮了很大的忙。 　　总之，等她到了33岁，已经不愁没钱花。然后，就又结婚了。 　　对方是一个偷渡到美国的，25岁华工。 　　这个非法移民，很明确地对她讲，是为了获得在美国生活的合法身份，才和她结婚。 　　不过，她欣然接受。大概是……爱情？” 　　秦绍崇的末句，是疑问语气。 　　但叶棠没作声。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G大校园。 　　天已经变成墨蓝，操场上的大射灯被打开。 　　灯光笼罩下的操场，有学生在跑步，在踢球，在轮滑，在耍空竹……一片盎然生机。 　　所有热闹，都不喧嚣。 　　呼吸着校园中的气息，叶棠的整个心，都沉静下来。 　　在秦绍崇车上的焦躁，荡然无存。反而萌生了点悲天悯人。 　　两人在操场的看台区，挑了一个处台阶坐下。 　　叶棠终于发问：“你是因为，你妈妈……感情生活太丰富，所以和她的关系不好？” 　　叶棠心里想的是，你挺像她的。 　　“也不全是……”秦绍崇望着远处出神：“她嫁给比她小八岁的非法移民后，就没有别的男人了。不过，可怜的黑户男人，被她用留美居住的身份，圈禁和奴役起来。成了某种意义上的……金屋藏娇？” 　　叶棠瞠目结舌。 　　秦绍崇收回远眺的视线，看她：“没吓到你吧？” 　　“我看上去这么没见过世面？”叶棠吞吞吐吐，确实有点吓到：“就是……觉得，挺……挺神奇。有钱，真好……” 　　秦绍崇又笑，笑出了明显的笑纹，带点苦涩。 　　他这种时候特别性感。好像极易亲近一样。 　　叶棠差点又控制不住自己，上手去摸他的脸。 　　秦绍崇没有发现叶棠的内心活动，回到自己的故事中。 　　“我母亲可以放荡生活，却不允许我的继父，有任何一个女人的联系方式。 　　严谨点说，我继父与外界的所有联系，都由我母亲掌控。 　　她生怕，她的小男人哪天会逃跑…… 　　所以，她把他随身带着，放在眼皮底下养着，哪儿也不让去，心情好的时候带出去溜溜，就是一只大型宠物。” 　　“这个，确实有点……过分。”叶棠咽了咽口水：“所以，你就总换女人……玩弄情感？你也挺……可怕的。” 　　忽然，从操场飞过来一只足球，秦绍崇起身，接住。踢了回去。 　　再坐下时，笑容已经消失。 　　声音也变得紧绷：“我只是不喜欢，被人束缚。” 　　叶棠的逆反心，因这句话而激活：“一段稳定的关系，并不一定意味着束缚。可能就你妈妈……怪了点。” 　　秦绍崇：“棠棠，我长你十一岁，见识过我母亲的两段婚姻，和她的无数情人。也见识过太多红尘男女的分分合合。没有爱情的婚姻，很可怕。有爱情的婚姻，更可怕。” 　　说这段话时，秦绍崇一直盯着叶棠看。 　　他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有穿透力，让叶棠无处遁形。 　　“我不相信，你不爱我。”秦绍崇说得笃定：“昨天晚上，你说，如果你要的，我能给……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有些东西，也许真的得到，都会变得索然无味。” 　　“秦绍崇，你好自大啊……你又什么都知道了？” 　　叶棠没有对上他的眼神，眼睛停在秦绍崇衬衣的纽扣上，心里泛起一浪又一浪的委屈。 　　“我，我凭什么，为你的悲惨童年买单？我完全可以找一个家庭更幸福的，对爱情和婚姻充满期待的男人来交往。他可能并不觉得我是束缚。” 　　秦绍崇软下来：“我也没有觉得你是束缚……” 　　“对，你不觉得。你最大的错误，是以为我想嫁给你！”叶棠有点激动，“我一点儿也不！不用给我科普，你变态的婚姻观！你自己这样就好，反正你有钱，也不会独孤终老。大概79岁的时候，也有20岁的女人想缠着你，收割你的遗产！” 　　叶棠偷眼看了秦绍崇一下，果见他生气了。 　　她鼓起勇气继续说：“而且，你也别自以为是地认为，你已经重要到，我可以为了你，背弃我妈！” 　　秦绍崇冷冷道：“我最大的错误，是对你太诚实。” 　　叶棠嘲讽道：“你批评起自己来，还真是手下留情。” 　　聊天聊到这里。基本算谈崩了。 　　气氛冷凝，与操场上的火热，对比鲜明。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 　　叶棠埋下头，抠着台阶上的裂缝。 　　她在等待秦绍崇失去所有耐心，怒而离开，放她回家。 　　不知道等了多久，秦绍崇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不能保证，一辈子都爱你。未来的事情，我们都说不准。” 　　这是什么走向？叶棠疑惑地抬头。 　　“虽然，不能保证什么，”秦绍崇垂眼看她：“但是，如果你只能接受结婚，我们可以结婚。” 　　虽然……但是……我们？可以结婚？ 　　叶棠呆住，在这个场合，为了什么原因，发展成这样？ 　　问号太多，叶棠已经思考不过来。 　　“我不觉得，这是一个正确的选择，”秦绍崇看出了叶棠的困惑，解释说：“我希望你能陪在我身边。如果结婚，是你愿意留在我身边的条件，我可以尝试……” 　　“哎不是，”叶棠终于回过神，她真想仰天长啸，但尽可能压抑着说：“秦绍崇你有没有搞错？你刚才是在跟我求婚吗？” 　　秦绍崇默了默：“算吧。” 　　不对。这种感觉不对。 　　似乎，他口中的婚姻，和她以为的，不是一回事。 　　叶棠深呼吸几回，调整情绪，才说：“秦绍崇，你怎么会这么自大？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肯屈尊求婚，我就会同意？” 　　秦绍崇不置可否。 　　在叶棠看起来，他就是在说：不然呢？我这么给你脸了，你还要怎么样？我不能保证一辈子爱你，但是可以试试结婚，反正结婚也不一定要怎么样…… 　　“追我的人很多。想娶我的人很多！”叶棠有点急，“刚才那个杜金龙，就是！我也没有缺男人缺到恨嫁！” 　　秦绍崇的眼眸快速流转，深暗无边，“你如果可怜他，就不要刺激我。我想踩死他，都不需要亲自动脚。” 　　叶棠哑了哑，马上说：“没有他，还会有别人！” 　　叶棠快速在脑中思索该怎么说话，她不想因为说错话，连累杜金龙。 　　“还有！樊译！” 　　樊译怎么也算和秦绍成势均力敌。就拜托他背背锅…… 　　再次听到樊译的名字，秦绍崇没有预想的暴躁。 　　只是冷言道：“我喜欢你一天，就不会再让其他人，得到你。指望别人，还不如指望，我能早点厌烦你。” 　　叶棠完全惊呆了。秦绍崇，确实是他妈妈的亲生儿子…… 　　她开始恐惧和后悔……如果没有帮周广友，或者六年前，没有为了钱去招惹他…… 　　“棠棠，认真考虑一下，好吗？”秦绍崇站起身，居高临下地说：“但是，考虑后的答案，只能有一个，就是——你愿意。” 　　叶棠虽然害怕，却更愤怒。 　　她没有这么怂过。 　　“你做梦！”叶棠也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瞪了他一眼，往台阶下跑去。 　　秦绍崇几步就追上，拉住了她。 　　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明天，去跟杜金龙说清楚，然后陪在我身边。我尽可能地满足你的要求，包括娶你。但是如果你不听话，下周开始，杜金龙和周广友，会在G市的外贸市场上，彻底消失。” 　　“随你！我才不会在乎别人！我就是太善良，才让你欺负！”叶棠心里生怕牵连到杜金龙和老东家，但嘴上还装得满不在乎，铁石心肠。 　　“可以，那你等着看吧。”秦绍崇没有被她的强装镇定欺骗到。 　　“我妈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叶棠急得语无伦次：“你知道的吧，我如果和你在一起，要找个五十层的楼，跳下去！你就是杀人犯！” 　　“我不死，你肯定不舍得死。你最爱你自己。”秦绍崇说：“不对，你最爱你母亲。她的事情，你来解决。如果需要我帮忙把她送走。我可以出力。但我猜想，你不希望我亲自来办。” 　　叶棠的眼泪突然就止不住，如果给她一天时间考虑对策，绝不会这么狼狈，可能明天，她就生龙活虎大杀四方……可眼下，叶棠脑中一团浆糊，就是生气，委屈，怨恨。 　　“你……你以前不是这样……你太可怕了。” 　　“你乖乖的，我就不可怕，”秦绍崇拥住她，“我以前就是对你太好，才让你到处乱跑。” 　　“我以前跑，你也没追啊！”叶棠任他拥着，伸手抹眼泪，却怎么抹都抹不干净，眼框外侧被擦得发红发肿，“你现在怎么这样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追？”秦绍崇扯掉她擦眼泪的手，从口袋中掏出一枚折叠的方帕，塞到她手里。 　　叶棠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秦绍崇叹气：“四年前，你22岁生日的时候，我就在前往你家的路上，还带着送你的戒指。不过，等我找到你家。看到的是，你，你母亲和樊译，相处甚欢……我就没有叨扰。” 　　叶棠抽噎着，瞪大眼睛。 　　“而且，就是那一天，你还把我的商业机密当贺礼送给了他，对吧？”秦绍崇说：“你还要我怎么追？” 　　叶棠心虚：“你不是说，那些机密不重要？还说我高看樊译什么的……” 　　“不管重不重要，我很生气。”秦绍崇：“我去找了樊译，他说，是你主动提供情报，想让他整垮我？你有多可笑。你那儿才有我多少东西？” 　　“樊译怎么这样！他说慌！”叶棠顾不上哭，辩解道：“他跟我说，只是……只是想让你稍微难受一点……” 　　“樊译还说……”秦绍崇停住，不继续说完。 　　叶棠急问：“他还说什么？” 　　“他还说，你明天搬来和我住，我就告诉你，他说了什么。” 　　“你……” 　　“我有很多方法让你同意，”秦绍崇说：“但我不想用。你要乖乖听话。”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不要着急，老秦还有一肚子话没跟老婆说。 　　我不管，我现在要强行让两个人同居。 第51章 　　赵小溪神秘兮兮地跑到叶棠身边, 像地下党接头一样，东瞅瞅西看看, 才压低声音问：“经理, 你和秦总，是不是关系变得不好了？” 　　叶棠眼皮都没抬一下：“我和秦总, 什么时候关系好过？” 　　赵小溪撇嘴：“不对。你俩肯定发生了什么。上次在你家楼下, 他可不……” 　　“小溪，”叶棠打断她：“你昨天的日报，写得太烂了。我在OA上驳回了。” 　　叶棠的眼神很严厉, 赵小溪吐吐舌头，小跑着溜回工位。 　　她边改日报, 边犯嘀咕。 　　秦总刚才路过销售部。看都没看没往销售部看一眼。 　　他之前在聚餐上, 可还说销售部是他最器重的部门呢！ 　　而且, 销售部最近的业绩牛逼哄哄，风头无两。 　　和好几家车企签了出厂系统预装合同…… 　　绝不该遭到秦总这种无情对待 ！ 　　他哪里还是那天, 她在经理家楼下见到的秦总啊……当时他那个眼神, 那个公主抱……赵小溪捂住了脸。 　　想到叶棠家, 赵小溪又蹭回叶棠身边：“经理, 你家那个小区附近，有家特别大的商超是吧？” 　　叶棠点头。 　　赵小溪欣喜地说：“太好了！经理，今天下班，咱俩一起拼车回家吧。我在你家下车。去商超采购周末火锅趴的原料！” 　　叶棠愣了一下，拒绝道：“我今天晚上要加班。不能跟你一起走。” 　　“又有什么需要加班？”赵小溪诧异，抛出一连串问题：“手头还有什么工作这么急？不是才刚拿下一单吗？这么快就有新鱼？” 　　叶棠不多做解释, 只说：“你日报改好了？” 　　听了这句话，赵小溪马上灰溜溜离开。 　　下午下班时，赵小溪果然看见叶棠还在工位埋头工作。长叹一声，挤地铁去了。 　　赵小溪整这么一出，害得叶棠一直挨到销售部的员工走空，才揉揉酸痛的脖子，站起来活动。 　　一转身，正撞上刚走近的秦绍崇。 　　叶棠吓了一跳，捂着心口：“你走路没声音的？” 　　“大概是饿的。”秦绍崇说：“不是说好今天一下班就回家？” 　　叶棠左右看看，“研发部门灯火通明的，都没下班。你离我远一点。” 　　秦绍崇退后两步，说：“那你可以下班了吧？” 　　“可以了，”叶棠说：“你先把车停到老地方，我一会儿就过去。” 　　秦绍崇离开后，叶棠坐回座位，陷入沉思。 　　不久前，她和秦绍崇又开始了诡异的同居。 　　秦绍崇提出的所谓“结婚”，叶棠没有应允。但凡她还有点骨气和记忆，就不会傻到嫁给秦绍崇。 　　所以，结果是……她又成了他的情人，床伴。 　　他们没有回到几年前住的那个房子。 　　叶棠说，她不喜欢那里，往事不堪回首。 　　听她这么说，秦绍崇似乎不怎么愉快，但是也没说什么。 　　应叶棠要求，他又购置了一幢远郊别墅。豪华程度堪比樊译老巢。 　　叶棠想，秦绍崇说的对，“指望别人，还不如指望，我能早点厌烦你。” 　　她就称职地当个捞女，狮子大开口。好好享受秦绍崇提供的一切。 　　然后，总有一天，他会烦。 　　像四年前一样，任她一顿作，放她离开，没有丝毫挽留…… 　　她20岁时，尚且只能伴他一年半。如今，她马上要迎来27岁的生日…… 　　最多不超过一年……他可能就腻歪了。 　　四年相隔出的新鲜感，又会消失殆尽。 　　叶棠拎起包，离开工位，前往和秦绍崇约定的地点。 　　为避人耳目，别墅买的远，没有公共交通。叶棠没有车，每天上下班都由秦绍崇接送。他们约了一个离公司有段距离的角落上下车。 　　原本，秦绍崇不会每天都去FLORAS，他还有很多产业要去操劳。但因为叶棠，他早晚都会去一趟。 　　叶棠同意秦绍崇同居的条件是，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叶棠快要走到老地方时，已经看到秦绍崇靠着车门站着，在打电话。秦绍崇没有注意到叶棠，对着电话连说带比划，应该是件棘手的事情。 　　叶棠没有靠近。站定，远远看着。 　　她很忌讳，再接触到他的任何商业情报。 　　这样隔远看他，更显得秦绍崇很迷人。 　　叶棠歪歪头，秦绍崇可能不是一个好丈夫，但绝对算一个好情人。如果不计天长地久，只图贪欢一时，没有比秦绍崇更合适的男人。他有能力，有财富，有外形条件……还能帮助她发展事业。 　　最近一单一单的合约，都离不开秦绍崇的指导。 　　她没什么损失。如果把对秦绍崇的诉求，改变一下。她能好受很多。 　　而且，叶棠现在也只能接受这个现状。 　　识时务，是她的又一个优点。 　　秦绍崇挂上电话，发现了叶棠，嘴角扬起，招手唤她。 　　叶棠叹了口气，走过去，“先回趟我家，我要拿几件衣服。” 　　虽然过的是同居生活，但叶棠并没有把家都搬到秦绍崇那儿。 她只在别墅放三套换洗衣服，虽然秦绍崇给她买了很多衣服。但叶棠还常常回自己家取取衣服。 　　这种别扭的感觉，大概就是，妄图通过没什么意义的行为，留守不愿沦陷的自己——我还是有家回，不是谁的附庸。随时可以撤退。 　　叶棠一般不允许秦绍崇进自己家。最多是在她回去取东西时，让秦绍崇留在车里等待。 　　唐枫是一个很大的原因。 　　回到家，总会想起母亲，想起母亲和秦绍崇站在一个客厅里针锋相对。 　　自然也会想起对她的许诺…… 　　太让人焦虑了。 　　但是今天，因为赵小溪在附近采购。叶棠心里不安，难得允秦绍崇随她一起上楼。 　　谁知道刚一进门，秦绍崇就把她推到了床上，上手扒她的衣服。 　　“你有病啊！这张床，我妈还躺过。”叶棠拼命抵抗：“晚上去你那儿，再……做……” 　　“我就想在这儿。”秦绍崇的头埋在她颈间，在耳后，侧颈，细细啃噬。 　　这招对叶棠特别管用。 　　一般推拒几下，她就软得展展的。 　　有个怪事，秦绍崇三十出头时，严格遵循“不纵欲过度”的养生准则。但是恢复同居生活后，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需索无度…… 　　叶棠慢慢也环上了秦绍崇的脖子，两个人开始接吻。 　　正是意乱情迷。 　　“咚咚咚”的敲门声，如同雷霆乍震，石破惊天，砸得两人登时僵住。 　　秦绍崇原是支在叶棠身上，此时一滚，平躺着问：“又是你妈？” 　　他的气息还有点不稳。 　　叶棠“噌”得坐起来，“你最好期待，不是她。” 　　唐枫有钥匙。应该不是。 　　可是叶棠依然心跳得如擂鼓。 　　敲门声还在响。 　　叶棠快步走到门前，对着猫眼一看，居然是……赵小溪！ 　　叶棠轻声撤回床边，对秦绍崇说：“是赵小溪！你要不要躲到卫生间，或者……” 　　叶棠指了指窗户，“那外面，有个挂空调外机的铁架子。” 　　秦绍崇默默看了她一眼，转身背对她，继续躺着。 　　“她又不知道你在，敲一会儿，见没人开门，就走了。”言言 　　叶棠这才反应过来。 　　果然惊吓过度，脑子就不转了。 　　“我要不要把灯关了？她一会儿下楼看到怎么办？” 　　秦绍崇说：“如果看到，刚才上楼前就可能看到了。你不要此地无银三百两。就当作出门之前忘关灯了。” 　　叶棠一拍脑门：“对啊！” 　　什么虫上脑，她智商都变得不好了…… 　　过了一会儿，果然没有动静。叶棠蹑手蹑脚走过去看猫眼。人已经不在了。 　　叶棠终于放下心来。 　　抱膝坐在沙发上揪头发。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她真的会折寿。 　　一室旖旎，被搅得只剩下阵阵后怕。 　　秦绍崇也没有兴趣继续。爬起来。去开冰箱，“我饿了，你家什么都没有。” 　　“我在你那儿住，还在冰箱里存食物等着发霉么？” 　　秦绍崇拿上车钥匙，“走，出去吃。” 　　叶棠拉住他的袖口，“万一赵小溪还在附近晃悠，等着我下班回家，好堵我呢？” 　　秦绍崇无奈：“她如果这么急着见你，肯定会给你打电话。我估计她刚才就是走到附近，闲着没事，上来看看你在不在。现在早走了。” 　　“不行，”叶棠拽着秦绍崇不放，“以防万一。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柜子里有泡面。” 　　“好，”秦绍崇用另一只手把叶棠扯着他的手，拉下来，“我去泡面。你要吗？” 　　叶棠摇头。吓都吓饱了。 　　秦绍崇慢条斯理地吃着泡面，叶棠偷眼看他，“哎，秦绍崇。” 　　秦绍崇抬头，“怎么了？” 　　叶棠问：“你这么爱我吗？” 　　他又低着头，继续吃面。 　　“你知不知道，”叶棠说：“你最近对我很好。” 　　有点言听计从…… 　　秦绍崇说：“我印象中，我对你，一直很好。” 　　“骗鬼吧，”叶棠翻了一个白眼问：“你的印象，从什么时候开始？” 　　秦绍崇放下筷子，好像真的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说：“十八、九年了吧……” 　　叶棠定住，脑海中马上冒出一叠照片的影子，忙问：“我小时候，就见过你吗？” 　　叶棠不确定，也许，她年纪太小，曾经见过秦绍崇，只不过后来忘了。 　　然后小时候的她，就被他一眼钟情？念念不忘？ 　　哎呀，好恶心好变态……可能吗？ 　　叶棠面色古怪。 　　秦绍崇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吃完最后几口面，端着碗往厨房走。 　　叶棠跟在他后面：“你告诉我照片哪儿来的，这碗我洗。” 　　“原本就要让你洗。”秦绍崇说：“我是因为你不让我走，才不得不吃这个。” 　　“走吧走吧，”叶棠扔下秦绍崇，返回卧室，又扭头喊了一句：“你快点走吧。” 　　她真的很生气。 　　问什么，秦绍崇都模棱两可。 　　关于樊译是这样，关于照片也是这样！ 　　秦绍崇套上围裙，认认真真地，把唯一一只碗洗干净。 　　他回到卧室时，叶棠盘腿坐在床上，正发呆。 　　她很好奇那组照片，是从哪里来的。怎么想都想不通。 　　秦绍崇站在她身边时，叶棠都没注意到。 　　他轻轻刮了一下她的脸颊。 　　叶棠茫然抬头。 　　秦绍崇说：“你22岁生日那天，樊译为什么在你家？” 　　叶棠问：“你不是问过他了吗？” 　　“他说，是你叫他过去的。” 　　“嗯，”叶棠垂下头，用头顶对着秦绍崇：“我打电话给他了。管他借钱。因为先打给你，你没理我。” 　　“你为什么缺钱？”秦绍崇蹙眉。 　　“你看，”叶棠说：“你也根本没多在乎我，还装什么深情？我发生什么事，你都不知道……” 　　想起那段往事，叶棠就忍不住眼圈发红，她不想让秦绍崇看见。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揪过被子盖上。 　　被债主追债，准备了那么久的留学不能成行，为了留学还放弃了推免保送本校的机会…… 　　“你没洗澡，就睡？”秦绍崇扯开被子：“脏死了。” 　　叶棠一把掀开被子，瞪着她，“那你还在我身上啃来啃去！” 　　秦绍崇看她红了眼眶，把被子给她裹上，“我当初，以为你是想找个借口见我。所以我就送上门了。没以为你真的缺钱……” 　　叶棠裹着被子又闭上眼睛。 　　秦绍崇沉默片刻：“你不想说，我自己去查。” 　　叶棠又坐起来：“没什么事，跟你也没关系。” 　　“我母亲，四年前，乳腺癌，要做双乳切除，但是也不保证，癌细胞不会扩散，”秦绍崇：“我继父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哭了。我以为他根本不爱她。后来我就回美国了。我以为你根本不需要我。” 　　叶棠愣楞地问：“那你为什么回来？” 　　秦绍崇也问：“你为什么缺钱？” 第52章 　　“秦绍崇, 你很讨厌，真的！”叶棠说：“我如果回答你的问题, 你也得回答我的问题。不许耍赖。不然, 我真的什么也不会跟你说。” 　　秦绍崇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叶棠说：“我跟你讲过，我爸活着的时候, 欠了一大笔钱。他活着的那个年代, 那笔债，是笔还不起的巨款，只能去死。没想到通货膨胀到现在, 我用陪你睡觉的钱，就基本还清了。” 　　秦绍崇皱了一下眉头, 但是没有插话, 听叶棠继续说。 　　“我22岁生日那天, 债主找上门来，让我还钱。就是用你的钱, 把本金基本还清了。 　　但是这么多年的利息什么的, 我就没有了。 　　人家不干, 我就想到要求助你…… 　　我有时候也挺自信的, 虽然和你闹僵了，但是没以为你会不管我。” 　　“棠棠，”秦绍崇将她扣入怀中，“我没有不管你。” 　　叶棠心里酸酸的，不被安慰还好，被安慰就愈加难过, 呢喃道：“可是你当时没管。” 　　秦绍崇叹气：“我确实去了，只不过樊译在…… 　　后来他跟我说，你不需要我，你有他…… 　　而且，你还特别烦我。 　　又逢我母亲病重，我就回美国了。” 　　“好了，该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叶棠不想继续上个话题，反问：“你走就走吧。为什么又回来？” 　　她心里有预设的答案。渴望得到某种官方似的肯定。 　　秦绍崇答：“事业发展又了新的变化。” 　　“我知道，行业发展新风口嘛，”叶棠不甘心，接着问，“还有呢？” 　　秦绍崇说：“我母亲痊愈了。应该还能活很多很多年。” 　　“哦，真好，”确实是好事，叶棠忍着不表露失望，继续问：“还有呢？” 　　“我很喜欢中国。” 　　叶棠不想自讨没趣问下去，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露骨。 　　“还有，”秦绍崇审度了她的表情，说：“我发现我被骗了。” 　　叶棠又来了兴趣，问：“被谁？” 　　“樊译。” 　　叶棠眉心一拧，想到什么，急说：“对了，樊译又跟你说了什么，你还没告诉我。” 　　秦绍崇用手指抻平她皱起的眉心，吻了吻她的脸：“樊译说，你没有我，会过得很好。比我在，要好得多。” 　　“我过得确实很好。”叶棠眉心用隆起，“可是樊译凭什么……” 　　她以前对樊译的感激，慢慢，慢慢，都要被他磨平了。叶棠很不舒服。 　　“你如果因为经济原因不去留学，太可惜。”秦绍崇不再提樊译，建议道：“工作可以放一放。再读几年书吧。你还年轻。” 　　叶棠没直接接话，顿了片刻，问：“我看上去那么蠢么？一定要去上学才行？” 　　有些事情，错过就错过了。怎么样过，都是一生。 　　再去补救，宛若描红，把好字涂上丑陋的外衣。难看。 　　“不是，”秦绍崇说：“我会觉得，我没有照顾好你。你应该更好。你本来就很聪明。” 　　叶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秦绍崇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站起身：“走吧，没人在外面堵着你了，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叶棠拉住他，“等等，还有个问题，我小时候漂亮吗？” 　　秦绍崇摸摸下巴，略加思考，答道：“一般吧。” 　　“你看，你又说漏嘴了，”叶棠微眯眼睛，斜着看他，像是窥破小秘密一般：“在我认识你之前，你肯定偷偷见过我？” 　　秦绍崇摊手：“我记得，我并没有否认过。” 　　“什么时候的事呢？”叶棠站起身，“我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先去吃饭，晚上回家后，我再告诉你。”秦绍崇拉上叶棠，走出家门。 　　叶棠总觉得他不会这么容易说…… 　　果然，吃完饭，回到远郊别墅，秦绍崇就抱着她滚到了床上。 　　叶棠头脑迷糊间，身上起伏的男人在她耳边说：“你小时候，不是长得一般，是很丑……丑得招人揍……丑得让人心疼……” 　　男色当前，叶棠没听清秦绍崇说什么，十指插进他的头发，呜呜咽咽。 　　他这个时候，味道，很……香。 　　第二天是周末，叶棠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秦绍崇有公事，很早就走了。 　　叶棠没有让保姆准备午餐，简单梳妆了一下，也出门去。 　　正好秦绍崇不在，她打算去探望乔莉。 　　接到乔莉宝宝出生的消息，已经快两个月了。但是她一直没有抽空去探望。 　　秦绍崇这两个月，工作量惊人的少，比她还轻松。所以叶棠难得的休息时间，也要被“不务正业”的秦绍崇分去。 　　好不容易他在忙，她有空。 　　叶棠早为新生儿准备了几件金饰，终于可以送出去了。 　　也不知道，乔莉和柴翊林的关系，怎么样了…… 　　叶棠听乔莉说，她还在月子中心住着。 　　按理说，这时候早该回家住了才对，估计是夫妻关系并没有很好地修复。 　　乔莉住的月子中心，是很多明星们产后修复选择的地方，价格高得吓人，还不是谁都能预约上。 　　叶棠一见到乔莉就说：“你这个月子坐得好，被伺候得和女王似的。” 　　乔莉气色好多了，比之前在马路上歇斯底里时，漂亮得多。逐渐恢复往日神采。 　　叶棠很欣慰。 　　“你是没见我受罪的时候，有多惨。”话虽这么说，但乔莉的脸上，依然挂着笑，“我先顺后剖，顺产了十个小时，生不下来，才转而剖宫。受了两茬罪。” 　　叶棠自认痛感低，不怕疼。听了这话，还是感觉有点肉疼。 　　不过，当乔莉的小公主被抱出来时，叶棠算明白，为什么乔莉虽然嘴上嚷嚷着受罪，脸上依然满满甜蜜。 　　小家伙粉白/粉白，圆圆肉肉，太可爱了！太漂亮了！ 　　叶棠试着抱了抱，幸福感直冲天灵盖。弄得她有点手足无措，生怕太激动，手下拿不住劲儿，把小家伙挤疼了。 　　叶棠轻轻摸了摸薄薄一层的娇嫩肌肤，这才叫吹弹即破！ 　　她压抑要尖叫的冲动，问：“刚出生的孩子，不应该和小老太太一样么？你家宝贝儿怎么这么好看？” 　　乔莉笑：“那是刚出生一两天的孩子，我女儿都出生快两个月了，慢慢长开了。” 　　叶棠难以置信，她几乎没有近距离接触过这么嫩的小娃娃，爱不释手：“真是小天使啊！想偷回家养。” 　　“这么喜欢孩子，”乔莉建议：“你自己生一个呗。你长得这么漂亮，生的孩子肯定更漂亮。” 　　叶棠又摸了摸肉娃娃的小圆手，“哪儿那么容易。” 　　“怎么不容易？”乔莉说：“你这条件，还愁嫁？” 　　叶棠有点落寞，秦绍崇的事，她对谁都不能说。 　　而且，之前也从来没有生个孩子的念头。 　　只说：“好男人太少了呗……” 　　“是啊，”乔莉像是被戳中心事，变得低落，“男人就没个好东西。” 　　叶棠看出她情绪的明显变化，问：“你和柴翊林……还没和好？” 　　“我决定离婚了，”乔莉知道叶棠了解前因后果，也不对她隐瞒：“不管过去怎么样吧，感谢他让我有了一个漂亮的女儿。我现在觉得，有女儿就够了。” 　　叶棠问：“他也同意了？” 　　乔莉说：“他还不知道我的想法。我打算过段时间，身体好些了。经得起折腾了，再跟他讲。不然我肯定要产后抑郁。” 　　叶棠一阵唏嘘，没想到，他们两个最后还是走到了这步…… 　　乔莉接过孩子，又逗弄起来。 　　叶棠也没再多问，陪着奶娃娃玩儿了一会儿，起身告辞。 　　她走出月子中心时，却正好碰到柴翊林往里走。 　　柴翊林看到叶棠，还有点尴尬。 　　他腼腆一笑的样子，有点上大学时的感觉。 　　干净清瘦，文质彬彬。一看就是才子。 　　叶棠问：“有空吗？咱们聊一聊吧。” 　　叶棠以前没这么多管闲事的，尤其是感情纠葛。乔莉为秦绍崇要跳楼，她都懒得围观。 　　年岁增长，没有了生计之愁，也有功夫经历了情啊爱啊，心思突然就变得细腻多情。刚才又被奶娃娃抓挠得格外柔软，想做点什么…… 　　即使有讨厌过乔莉的时候，但是当乔莉和柴翊林站在一起，叶棠就会以为，他们是神仙眷侣一样般配的少男少女。 　　走到今天这步，让人好生失望。 　　柴翊林愣了一下，说：“好。” 　　两人在月子中心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坐下。 　　叶棠开门见山问：“你真的出轨了？” 　　柴翊林含含糊糊：“也不算。莉莉那时候，是真的误会了。” 　　叶棠看出了什么，依然直接问：“肉/体没有……那是精神出轨？” 　　“嗯……”柴翊林说：“可能算吧……” 　　叶棠不解：“你那么爱乔莉，好不容易娶到手，满足度都维持不过一个孕期？” 　　柴翊林低低道：“莉莉以前也有别的男人。而且她可不止是精神上的……” 　　叶棠被这句话气到，声音高了几分贝：“但那是婚前，是认识你之前。” 　　“我知道，”柴翊林环顾了一下周围：“可是她和我在一起后，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忘了那个男的。” 　　“你以前不是什么都不在意？”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叶棠原想调和一下夫妻二人，现在打消了这个念头，问：“你还打算和乔莉继续吗？” 　　柴翊翎说：“当然，我还爱莉莉。” 　　什么狗屁话？ 　　叶棠甩下一句：“祝你好运。”离开了咖啡馆。 　　与柴翊林的会面结束后，叶棠没有立刻回家，又在外面逛到很晚。 　　她心情不好，不想马上见到秦绍崇。 　　等回到远郊别墅，秦绍崇果然已经回来了。 　　坐在沙发等她：“你去哪儿了？手机也关机。做销售的，可以这样经常关机吗？你的客户找不到你怎么办？” 　　“没电了。”叶棠换了鞋，直接上楼，奔卧室而去。 　　“你情绪不好。”秦绍崇跟上她。 　　“嗯，”叶棠说：“我今天去探望乔莉，她的宝宝出生了。” 　　“是么？”秦绍崇挑眉，“所以她的孩子太丑，吓到你了？” 　　“你这个人……”叶棠推了他一把，“你对你的前女友，客气点。她的宝宝，很可爱。我要是能生出那么可爱的小女孩儿，做梦都会笑醒。” 　　叶棠是想帮乔莉，可听柴翊林说，乔莉很久都没忘记秦绍崇。心里又咯咯歪歪的。现在迁怒秦绍崇，推他的手劲儿很大。 　　他走出好远，才发现秦绍崇还站在原地，没跟上。 　　等她在卧室躺下，秦绍崇才进来。 　　叶棠意识到，刚才跟他说的某些话，有些不合时宜。 　　找补道：“我说生孩子，又不是要跟你生，你害怕什么？” 　　“我没这个意思，”秦绍崇说，“既然乔莉的孩子很可爱，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叶棠吐了一口浊气，“乔莉，要和柴翊林离婚了。” 　　“离婚不是很正常？感情没了，还要勉强在一起，才是悲剧。你因为人家离婚，难过？你们女人的友情，真的很怪……” 　　秦绍崇没忘记乔莉之前是怎么扇叶棠的，惊异于她的不在乎。 　　这话非常符合他的人设…… 　　叶棠丝毫没有得到开解，情绪更糟：“我不开心的是，离婚的理由。居然是因为柴翊林出轨。柴翊林诶，你不知道他以前是怎么追乔莉的。” 　　那是纯种舔狗啊！ 　　秦绍崇的表情依然淡淡，并不认为叶棠的理由，多么值得生气。但是他没说。 　　他不说，叶棠也看出来了。 　　叶棠说：“好男人会变坏，还不算悲剧？好男人已经够少了。” 　　“棠棠，你不要太幼稚，”秦绍崇：“柴翊林之前是没有条件。看乔莉就像看天仙，自然要捧在手心里。 　　现在呢，柴翊林也慢慢见过世面，有点能力，声色犬马，难免放纵。 　　其实男女都一样，如果有能力玩弄另一个人于鼓掌之间。 　　大部分人，会不甘寂寞。” 　　多么义正严辞的洗白之词啊…… 　　叶棠想哈哈大笑，奉上一句：不愧是您！ 　　能为自己的不甘寂寞，找这么好的理由。 　　别问，问就是能力太强。随随便便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叶棠越想越气，诘问：“你妈妈，和你现在的继父，不就一直很好吗？她不是很有能力的女人？” 　　“如果男人做到我继父那样，”秦绍崇说：“也不太正常。” 　　真正狠的人，藐视双亲。 　　叶棠换了一个角度怼：“所有忠贞的人，都是没有能力？” 　　“句子里一旦包含‘所有’这样绝对化的字眼，都不会正确，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秦绍崇说，“但大部分都是。” 　　叶棠猛然想起，秦绍崇以前说过一句话，大意是：你离开我，也一定会爱让其他男人，如果不够爱，只能说明他们不够好。 　　叶棠想着，自己这么多年爱不上别人，真的是没遇到更好的男人吗？ 　　可是秦绍崇明明就不是好男人。 　　叶棠说不过秦绍崇，不想继续和他扯皮：“你这种人，以后不要生孩子了，会教坏小孩！” 　　秦绍崇接道：“我确实不打算生孩子。” 　　叶棠愣了一下，说：“我要生的。法律允许生几个，我就生几个。” 　　轮到秦绍崇怔住。 　　“你放心，我不会生你的孩子。”叶棠说：“所以，你最好趁我的生/殖系统还处在黄金年龄时，放我走，我要去生一窝孩子。” 第53章 　　这话一说完, 叶棠就察觉出自己的火气有点大，完全不想心平气和说话, 是直奔吵架而去。 　　再看秦绍崇脸色, 也不太好。 　　叶棠预感到，他下一句就会说：“随你。” 　　这两个字, 和秦绍崇的气质长在一起, 彼此“成就”。 　　是完美展现他不屑一顾态度的，惯用路径之一。 　　可是叶棠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秦绍崇吐半个字。 　　她到底内力不厚, 按耐不住心急，问：“你怎么不说话？” 　　“你希望我说什么？”秦绍崇悠悠开口说：“你是养成习惯了么？就喜欢和我对着干。” 　　“不是, ”叶棠哼了一声, 说：“只是我喜欢的, 你不喜欢。你认可的，我不认可。咱们两个三观不同。说起话来, 费劲！” 　　“你今天心情确实不好, ”秦绍崇说：“我去别的地方住。” 　　秦绍崇拿了件薄外套, 离开远郊别墅, 不知去向。 　　叶棠在床上躺展，越躺越不是滋味。 　　这里是秦绍崇的地盘，他跑什么？要走也该她走啊！他怎么不直接让她滚蛋？ 　　叶棠满是不服气。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回到了市区自己的家里。 　　自己的房子小，但是更显温馨。也有安全感。 　　还没有秦绍崇的气息…… 　　叶棠冲了一澡，感觉神清气爽, 做了一套睡前瑜伽，体会着自己是苗条美女的心情，准备入睡。 　　可是，躺下后，却又心烦意乱起来。总感觉床太大，身边缺个人。 　　在别墅，会觉得哪儿哪儿都是秦绍崇的气息。 　　回到自己家，又觉得少了什么味道。 　　她独居四年都好好得过来了，和他同居才没多久，就不习惯了。 　　叶棠想到这儿，更是惊慌。秦绍崇真的有毒，能上瘾…… 　　叶棠赶紧从书架上找了一本译注版的《道德经》，读了几页后，果然眼皮打架。 　　叶棠安心了一点，于是脑袋一挨枕头，便睡着了。 　　成年人，没有谁，离不开谁。 　　秦绍崇大概更不会不习惯。 　　因为，两人不欢而散后的一整周。叶棠都没有在FLORAS见到他…… 　　她也每天老老实实地回自己家去住。 　　叶棠早料想到，秦绍崇对她，不会保持多久的热情。却也没想到，只能维持这么短。 　　说不失落，那是自欺欺人。 　　但说好处，也能说出一箩筐。 　　越早结束，越早解脱。还没有到泥足深陷的时候，适时被一盆冷水浇醒，是造化。 　　她求仁得仁。最初期盼的，无非就是这样，早点被他厌烦，被他放生…… 　　叶棠猜想，也许是她提到，想早点生孩子，吓到他了。 　　任何有可能会束缚他自由的条款，都不被允许。 　　一周后，叶棠没有等来秦绍崇的电话，却等来了另一个男人的电话——来自柴翊林。 　　叶棠狐疑地接听电话：“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柴翊林不知道在哪儿，背景音很嘈杂，语气显得非常焦急：“叶棠！你能帮帮莉莉吗？” 　　“帮她什么？” 　　柴翊林没头没脑地问：“你有港澳通行证吗？” 　　“当然有啊。我之前是做外贸销售的，出差会去。” 　　柴翊林焦躁的声音透出点欣喜：“你能跟我去趟香港吗？很急，我马上买机票。咱们坐最近的一班走。” 　　“你等等！到底怎么了？”叶棠问：“你说清楚点。我为什么要跟你去香港？” 　　“是莉莉！”柴翊林说：“莉莉在香港，她明天要去飞鹅山。” 　　叶棠还是糊涂：“啊？她不是在月子中心住得好好的吗？” 　　“她搬出来了，搬出来之后，直接带着女儿去了香港。茉茉还那么小……” 　　“不是，她去香港干什么？”叶棠有点生气：“你说话说明白点！还有，要我去香港干什么？” 　　“她说，她要带着女儿自杀！” 　　叶棠被这话惊了一跳。耐着性子，将前因后果仔细问了个遍，才从柴翊林那些颠三倒四，不知所云的句段里，了解了个大概。 　　乔莉留了一封信给柴翊林，说了要去香港的行程。 　　还说，要去飞鹅山有名的自杀崖看看。也许能找到活着的意义云云。 　　大概还说了什么诀别的话。 　　叶棠没有看到这封信，但听柴翊林的描述，也足够惊吓。 　　乔莉有闹着要跳楼的前科，确实不能让人安心。况且产妇在产后荷尔蒙失调，很容易抑郁。家里男人拈花惹草，不让人省心，确实有可能想不开。 　　现在，她还抱着孩子。 　　叶棠一想到那个漂亮的奶娃娃，被抱上“自杀崖”，就急得手抖。万一乔莉一个不小心失手，或是被其他游客碰倒了…… 　　柴翊林说，如果是他一个人去，怕搞不定。而乔莉搬出月子中心前，见的最后一个外人，就是叶棠。那天见了叶棠后，乔莉心情格外好，都没给他甩脸子。 　　这么一说，叶棠觉得，她确实有点责任了。 　　可是那天见乔莉时，她抱着女儿，明明就很幸福，还计划着离婚……不像是会轻生的样子。 　　叶棠也来不及细想，潦草地收拾了一下行李，带着证件，就随柴翊林去了香港。 　　叶棠在飞机上问柴翊林：“你是真的不希望失去乔莉，对吧？可以为了她，不再招惹任何女人？” 　　柴翊林答：“只要莉莉平安，我肯定不会再跟其他女人有牵扯。” 　　叶棠闭目养神，冷哼道：“不清楚你的保证靠不靠谱，但是你至少还会保证。” 　　她不知道，到了香港能不能见到乔莉。也不知道，见到了，能不能帮上忙。但是听柴翊林一句保证，让她这一路，稍微心安一点。 　　叶棠之前来香港都是出公差，没去过飞鹅山这种风景景点。不熟悉路。全权由柴翊林带路。 　　行至码头处，叶棠才察觉有点不对劲。 　　问柴翊林：“不是去飞鹅山吗？” 　　柴翊林点头。 　　叶棠指了指远处的山，问：“山不应该在那边？我们为什么要坐船去？” 　　柴翊林闪烁其词：“得绕一下，从一个岛上岸。莉莉信里写了行程，我知道。” 　　叶棠虽还又疑问，但也没多想，她的脑子里还在转着，见到乔莉后，该怎么规劝……乔莉留信，多半也和之前要跳楼一样，只是想被挽留罢了。 　　等上了船，叶棠才惊觉不对。 　　这是一艘小型邮轮。上面悬挂着巴西国旗。船员大多是外国人。邮轮上也没什么游客。 　　叶棠想问是怎么回事，却见柴翊林正在和一个看上去像是管事的外国人，叽里咕噜沟通着什么，不是英语，叶棠也听不懂。 　　她只得就近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等柴翊林。 　　柴翊林说了好半天话，也过来找叶棠。 　　叶棠问：“你们说什么呢？” 　　“葡萄牙语，”柴翊林回答说：“我的二外是葡语。” 　　“我是问，你们说了些什么内容？” 　　“他说，他知道乔莉在哪。” 　　“啊？”叶棠立刻站了起来：“在哪？快让他带着咱们去啊。” 　　“我们就在这儿等，他一会儿会来接我们。” 　　路上还心神不宁的柴翊林，此时却淡定异常。他缓步走到船梁的围栏处，趴着吹海风。 　　船行了好一会儿，早已看不到海岸。 　　四周都是汪汪大海，叶棠的心绪，越来越烦乱，走到柴翊林身旁问：“这船还得走多久？刚才那个人呢？” 　　“人在这儿呢。”回答的声音，从叶棠身后响起。 　　声音太熟悉，叶棠猛地回头。 　　果然见亚洲版的裘德洛站在不远处的甲板上，他瘦了，五官轮廓更加鲜明，尤其是下巴，越发有了裘德的味道。 　　“樊译？”叶棠瞪大眼睛：“你怎么也在这儿？” 　　她越过樊译，看到了他身后的人，一个个都是大块头。还有一个，正是刚才和柴翊林叽叽咕咕说话的外国人。 　　叶棠侧脸问柴翊林：“怎么回事？” 　　柴翊林没有回答叶棠的问题，而是对樊译说：“人，我带来了。你答应我的事情，也一定要做到。” 　　樊译指间架着一支雪茄，放在嘴边吸了一口，两颊吸出一个凹陷，显得有点凶：“你屁话怎么这么多？” 　　“我等你通知。”柴翊林板着面孔，扔下叶棠，转身进入船舱。 　　“跟我走吧？”樊译对着叶棠咧嘴一笑。 　　“你不觉得，该跟我解释一下吗？”叶棠听出自己被柴翊林下了套，一晃手机：“现在这种情况，往恶劣了说，就是绑架。我可以报警。” 　　“你看你手机，还有信号吗？”樊译又嘬了一口雪茄，喷出一团朦胧烟雾，仿佛在他面前罩出一层纱，看不清楚面部表情。 　　叶棠攥着手机的手，收紧。确实没有信号。不知是出了大陆，没有国内信号还是漂着的这块海域，哪儿的信号都没有…… 　　“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儿吗？”樊译向着东南海域，遥遥一指：“往前，出南海，就到了公海。” 　　叶棠心一紧，“你……你什么意思？” 　　“你站的位置，”樊译又指了指脚下，笑道：“是巴西籍船支，属于巴西领土。我就算杀了你，也归巴西政府管。巴西宗教信仰虔诚，没有死刑的，甚至连无期徒刑都没有，我可能都不用坐牢。” 　　叶棠不由自主往后急退几步，背部抵上船围栏，才停下。 　　叶棠的举动，极大愉悦了樊译。 　　他哈哈大笑。 　　“姑娘，看来你心里觉得，我真有这么坏啊。开个玩笑而已。我不舍得杀你。” 　　“你和柴翊林到底在玩儿什么把戏！”叶棠怒极，“乔莉呢？你们把乔莉和她女儿弄到哪儿了？” 　　她来之前，试图联系过乔莉，确实联系不上。 　　“乔莉和她的宝贝女儿，正在英国享受生活呢。”樊译说：“我送她去好吃好喝，还不用被自家老公骚扰，她开心得不得了。如果她愿意，像柴翊林这种小白脸，我可以给她找好几个。” 　　听到乔莉和女儿平安的消息，叶棠镇定许多。 　　镇定下来，有些事情，就能想清楚。 　　樊译不会把她怎么样。没道理，也不值得。 　　叶棠往前走了几步，问：“你让柴翊林把我骗来，是为了什么？” 　　“走，我们找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来慢慢说。” 　　樊译带着身后一票人，转身走了。 　　叶棠想了想，也跟上了他。 　　此时，秦绍崇正在办公室坐着，盯着手机屏幕。 　　表情很犹豫。 　　李正敲门。 　　秦绍崇仍盯着手机，“进来。” 　　李正往秦绍崇办公桌上放了一沓子报表，轻声问了一句：“秦总，您今天也不去FLORAS吗？” 　　“不去。”秦绍崇把手机扔在桌子上。 　　和叶棠已经一周没见面了，她一条短信都没有来过。秦绍崇大为光火。 　　她做事，向来决绝。无情无义。 　　四年前说要走，头也不回就走了。 　　他的手机号码从没换过，她的号码，没多久就换了。 　　秦绍崇曾拨过去，发现已经变成空号…… 　　“叶小姐……”李正看出秦绍崇心情不好，不敢说太多，只说个名字试探。 　　他知道，老板已经好几天住酒店了。 　　秦绍崇听他提到叶棠，果然问：“她怎么了？” 　　李正赶紧说：“叶小姐今天请假了。” 　　“请假？生病了么？你怎么不早说？”秦绍崇马上捞回手机，准备拨电话。 　　电话还没拨出。 　　一个陌生的来电，弹了出来。 　　叶棠随樊译走进一个包厢，这个包厢像是用来赌博用的，有大张的赌桌和赌具。 　　樊译邀请叶棠坐下，屏退外人，只余他们两个。 第54章 　　“你请我玩牌？”叶棠摆弄着桌子上的骰子, 向四周看了一圈，调侃道：“你这船上, 有没有美女荷官在线发牌？” 　　樊译从酒架上开了一瓶酒, 倒了一杯酒给她：“你想玩儿，我线下给你发牌。” 　　“樊译, 一点也不好玩儿。”叶棠在陌生的环境, 浑身都别扭，“你答应柴翊林什么好处，让他骗我？” 　　樊译自斟自饮, “我跟他说，只要把你领到这儿。就告诉他乔莉在哪儿, 让乔莉跟他回家。” 　　柴翊林这个损人利己的样子。活该乔莉一辈子不见他…… 　　“你大费周章, 要做什么？”叶棠心里发冷, 问：“你如果想见我，直接打电话就行了。我又不是不见你。何必……何必兜圈子……” 　　樊译笑起来：“我没有想见你。你以为, 我是为了你, 才摆这么大阵仗？” 　　叶棠被这句话堵住嘴。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才问：“好吧, 你直说吧，你的意图是什么？” 　　樊译晃了晃酒杯，站起，绕到叶棠旁边，贴着她说：“听说，你和秦绍崇又鬼混到一块儿了。” 　　听到秦绍崇的名字, 叶棠打了一个激灵，然后怒道：“又是因为他？我求求你了樊译！你们两个有什么仇怨，就自己解决好吗？每次带着我算什么事儿？” 　　樊译思考了一下，说：“谁让你好死不死，就爱黏着他呢？早早离开他多好……” 　　“我怎么这么倒霉，认识你们两个人渣。”叶棠牙根痒痒：“你把我骗上船，到底需要我做什么？我跟你说，秦绍崇根本不在乎我！他已经很久没联系我了。我也没有什么值钱的情报！” 　　“你最好期盼，秦绍崇在乎你。不然，我真有可能，把你推到公海里喂鲨鱼。”樊译把酒饮净，又续上一杯，“刚才我们聊天的时候，已经有人给秦绍崇打过电话。告诉了他，你的位置。” 　　叶棠眉头紧蹙：“你要干什么？” 　　樊译拉开叶棠旁边的椅子，坐下，情绪颇好地解释道： 　　“秦绍崇知道的信息，我可以跟你分享一下：我需要他亲自来替换人质，人质嘛，当然就是你。 　　他面前有三条路：一是自己来。二是让阿sir来。三是他和阿sir一起来。 　　如果他选了一，你可以坐快艇离开。明天就能躺在自家床上。 　　但是如果，他选了二和三，我可能，就不能顾念我们两个的情分了。” 　　樊译用遥控器按开身后的大幕帘。一排监视器和监控雷达露了出来。“这东西虽然有点小儿科，民用的，但是方圆几百海里，任何来船，我一清二楚。” 　　樊译伸手去摸叶棠的脸。被她狠狠一巴掌拍掉。 　　“你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我不管。我凭什么被牵连？”叶棠的后槽牙咬得吱吱响：“你以为我是秦绍崇他妈吗？秦绍崇肯定不会管我的！ ” 　　樊译不再回应叶棠的任何疑问。有点烦躁地叫人进来。 　　“就算秦绍崇立刻出发，也得几个小时才能赶过来。去休息一会儿吧，别在这儿烦我了。” 　　樊译让来人带着叶棠，去了一个客房休息。 　　叶棠坐在船舱客房的床上，哪里有心情休息。气得快哭了。 　　这一个一个都是什么变态。她想回家，想回去上班！ 　　母亲联系不到她，该多着急？乔莉这个祸害！她就应该自私自利一点，不应该多管闲事…… 　　秦绍崇和樊译，都没有人情味。 　　叶棠的头脑一团混乱，什么可怕的念头都冒了出来。 　　此时，她漂在海上。任何自保的手段都没有。还要指望秦绍崇来救…… 　　秦绍崇，他会来吗？应该……叶棠想了想樊译的话，秦绍崇应该……至少不会傻呼呼自己跑过来置换人质。 　　想到这里，叶棠哀呼一声，躺倒在床上。 　　如果活着回去，她要立刻辞职，不管秦绍崇怎么威逼利诱，她都要离他远远的！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 　　叶棠“腾”地坐起来。 　　因为叶棠长久不应声。门敲了一会儿，门外人从外面直接推门而入。 　　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女人，走了进来，白色长裙，满是书香气质的知性美。正是某天夜里，樊译在给叶棠打电话时，陪樊译喝酒的那个女人。 　　叶棠没见过她，不知怎么称呼。只默默盯着她走近，找了一个位子坐下。 　　她捋了捋秀发，自我介绍道：“你好，叶棠。我是刘伊敏。” 　　刘依敏看着一副文艺女青年的样子，不太像坏人。 　　但叶棠难免还带着些防备，谨慎地点头致意，“你好。” 　　刘依敏抿唇一笑：“我常听樊译提起你，今天终于有幸得见。你长得真漂亮。” 　　“谢谢。”叶棠的声音有点懒，被樊译经常提起，并不值得高兴。她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有点事，想来跟你说段故事，”刘依敏说：“有关秦绍崇的故事。” 　　“你……也认识秦绍崇？” 　　“不算太认识，”刘依敏莞尔一笑，“见过而已。” 　　见过，就能说出故事了……叶棠迷迷瞪瞪的，搞不清楚状况。 　　刘依敏声音婉转，有把讲故事的好嗓子，不顾叶棠一脸懵，已经开始了她的故事。 　　她的故事，并不是以秦绍崇为主角。而是以樊译为主角…… 　　樊译在读大学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华人姑娘，生物专业，聪明刻苦，单纯漂亮，每天埋首实验室，皮肤白得和张纸似的。 　　樊译喜欢得不得了，朝思暮想，抓心挠肝。一日不见，引日成岁。没出息得很。 　　这姑娘，是一个教授的女儿。自小受浓厚的学术气息熏染，一心读书科研，不问外事，和樊译认识的其他妖艳贱货确实不一样。 　　樊译软磨硬泡，拿出世家豪门公子的全部功力，才将姑娘追到手。 　　然后，越交往越喜欢。直接跟家里报备了要结婚。后来，成了一大家子多年的笑料。 　　彼时，樊译家的银行帮助秦绍崇的母亲，管理私人财产。 　　某个时机下，樊译与秦绍崇相识。同样的年纪，同样的商场抱负，同样的家庭条件，交流的话题多，关系自然变亲近了。常一起聚会交流。 　　一天，樊译带着心爱的姑娘，去赴秦绍崇的宴。 　　狗血淋头的事就发生了。一尘不染，干净剔透的姑娘，爱上了纵横情场，阅女无数的坏男人秦绍崇。 　　年轻的秦绍崇，有另外一种不羁的风情，格外吸引不谙世事的懵懂少女。 　　姑娘决心向秦绍崇示爱前，坦诚地将移情别恋的事实，告诉了樊译，并提出分手。 　　樊译到底还有点骨气，痛斩情丝，挥别姑娘。 　　分手没多久，樊译就得知，姑娘和秦绍崇交往了起来。 　　樊译想，行吧，你俩两情相悦。争不过，我就让给你。 　　此后，樊译酒肉声色，浪荡起来。好似看透人间繁华，看破男欢女爱。 　　与众不同的女孩，亦落窠臼，爱上大众情人。那点与众不同，便泯然众人。 　　樊译以为，慢慢的，他也就忘了。漂亮女人多的是，个性的女人更多的是。 　　可是没过几天，他却惊闻，秦绍崇把姑娘甩了。 　　樊译又抓心挠肝起来，琢磨着，要不要雪中送炭，再追回来？ 　　尚未鼓起勇气行动，姑娘先找上门来，眼泪汪汪地求樊译帮忙。她的请求是——请樊译帮着跟秦绍崇说情，让他再考虑考虑，不要分手…… 　　姑娘那个眼泪啊。樊译不忍心呐。 　　一咬牙，一跺脚。扯了面子，就去找秦绍崇，好言相劝，再处处呗，多好的姑娘…… 　　秦绍崇怀里，还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儿，他一脸难色地对樊译说：“我再看到她，就生理性不舒服。饶了我吧。” 　　樊译没有把这句话，带给姑娘。 　　但是，也没有再去见姑娘。 　　她又来找过他几次，都吃了闭门羹。 　　樊译不是不想见她，是不忍心见她。 　　他视若珍宝的女孩，若再开口求他，他必不知该如何拒绝。 　　可是，樊译了解秦绍崇，他对女人的情，一旦溜走，再也捞不回来。更多的努力，只是徒增痛苦。 　　那个可怜姑娘，爱情经验不足，爱一次，便是用了生命去爱，没经历过这种绝望的伤心。 　　以至于被秦绍崇抛弃后，长期沉溺痛苦，自甘堕落。 　　有一天，大半夜去酒吧喝酒，路过某个治安混乱的黑人社区，被奸杀了…… 　　死状极惨。还登上了当地的报纸。 　　樊译后来，再也没读过那家报纸。 　　再后来，樊译开始了韬光养晦。 　　他看秦绍崇不爽，却又扳不倒他。心里的恨一年比一年高。 　　樊译一家都是做银行做金融的。他在家族企业磨练了几年后，偏偏跑出来做商贸。 　　目的，就是为了有一天，能跟秦绍崇对着干。 　　但是这些，秦绍崇一点都不知情。 　　秦绍崇不知道，他曾毁了樊译挚爱的姑娘，毁了樊译关于爱情婚姻最初的畅想。 　　他，甚至都记不太清那个可怜的姑娘。 　　完全没有留意过她的生死去向…… 　　故事说到这儿，刘依敏停了下来。问叶棠：“你说，这个故事里，错的是谁？” 　　叶棠说不出话来，呆呆地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刘依敏笑了笑：“死去的那个，被樊译深爱的姑娘，是我的妹妹，刘明敏。” 　　“刘……明敏？”叶棠被刘依敏的身份震惊，更为她妹妹的名字而心惊。 　　刘依敏说：“我知道，你想到了谁。是小野美柚是吧？” 　　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叶棠点点头。 　　刘依敏继续说：“小野的中文名字，是樊译取的。他觉得小野长得很像我妹妹。还有一个共同点，她们都是跟着樊译，却爱上了秦绍崇。不过，秦绍崇完全看不上小野。他只说，肖明敏这个中文名字，起得好，像是个聪颖的女孩儿。” 　　刘依敏笑道：“这话，把樊译都快气死了。秦绍崇一点儿都不记得我妹妹的名字了。其实，明敏和秦绍崇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他都叫她的英文名字。自然不太记得。” 　　她讲故事的笑容有点瘆人，就像说的不是她死去的妹妹。 　　坐在床上的叶棠，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呈现出一种防备的姿态。 　　“你为什么要跟我讲这些？” 　　“樊译这些年很不容易……”刘依敏沉吟片刻，“秦绍崇把他整得挺惨。樊家不让樊译继续在中国做外贸了。想让他回美国，继续做银行。” 　　叶棠皱眉：“所以呢？” 　　“我过来找你，没有打算骗你。”刘依敏敛去笑意，“我可以坦白告诉你，我爱樊译。爱了很多年。从他帮我妹妹教训那帮害死她的人开始。是我，一直在他身后，支持他。” 　　“不过，”刘依敏低下头，遮住了眼睛，“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忘记明敏。有点可怕的执念……是啊，她在最美好的年龄，以太悲惨的方式，结束了生命。樊译，多少有点自责，觉得没有帮到她……” 　　叶棠心里也一阵低落，问：“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能帮他，和秦绍崇和解。”刘依敏说：“因为家里不让他继续现在的事业，樊译更急了。如果，他能和秦绍崇和解，就可以真正向前看。也许……才能真正看到我。我也希望，你和秦绍崇好好地在一起。不然……” 　　刘依敏没继续说，她陪在樊译身边多年，了解樊译对叶棠的矛盾感觉。某些奇怪的情愫在利用她，调查她的过程中，暗暗滋生……即使他自己不承认，刘依敏多少感觉得出。 　　听了刘依敏的解释。 　　叶棠只觉好笑。 　　“你们怎么都这么高看我？”叶棠摊手，“我在秦绍崇那儿，毫无地位。我死了，他也不会在乎。说不定再过一两年，他遇到一个叫王棠，李棠的，也说人家名字起得好。” 　　刘依敏抬头望她：“不，我和樊译都知道，你可以做到。” 　　“好吧好吧，我可以。你们等着吧！”叶棠无奈地转身，躺在床上，不理会刘依敏。 　　她小声嘟囔，自言自语：“我凭什么帮你们啊。我被樊译整的还不够惨？我现在应该在g市上班的，你们编个瞎话，把我骗来，就想对我予取予求？我也太可怜了……” 　　不知刘依敏听清多少，只听她说：“帮我，是你欠我的。” 　　叶棠火大，又坐直：“我怎么又欠你了？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 　　对于叶棠的反应，刘依敏很满意，笑道：“你知道，秦绍崇四年前为什么离开？四年后又为什么回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刘依敏第一次出场，是在34章。有忘记的友友，可以返回去看一眼～ 第55章 　　叶棠愣了一下, 说：“为了职业发展，也因为他母亲重病痊愈, 还因为他喜欢中国……理由很多。” 　　这些, 都是秦绍崇自己讲的。 　　“你真是傻得好可爱。”刘依敏说：“秦绍崇走，是因为樊译骗了他。秦绍崇回来, 是因为我去跟他说了真相。你能和他在一起, 全是因为我。你不是很爱秦绍崇吗？现在能回到他身边，他还对你死心塌地，还不是欠我的人情？” 　　叶棠一直想触及的真相, 似乎就近在眼前。虽然不是从秦绍崇那儿知道，可是, 她压抑不住胸中涌动的情绪, “你把话说清楚！” 　　刘依敏说：“你自己也知道吧, 秦绍崇对你不同。 　　樊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秦绍崇和你的关系不一般。他蛰伏在秦绍崇身边很久了, 见过秦绍崇的太多女人, 又格外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不会看不出你们两个之间的那种感觉, 异于寻常。 　　秦绍崇因为她母亲的原因，不喜欢住在固定居所，一直更愿意飘着，住在酒店套房里。 　　但是为了你，买了固定的房子来住……也没有再招惹其他女人。 　　总之，很多事情, 让樊译察觉出不对劲。 　　再加上他一直在调查秦绍崇一家，顺藤摸瓜，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秦绍崇的母亲，嫁了个小她好多的男人……” 　　叶棠不平，打断道：“这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人家妈有能力，还不能找个鲜肉吗？” 　　刘依敏抿唇，挤出两个酒窝：“秦绍崇随继父姓，他的继父，叫秦时平。” 　　叶棠一哼：“秦绍崇的继父小她妈妈八岁，但是他们夫妻恩爱。他也跟随他继父姓。这些我都知道。” 　　刘依敏轻轻摇头，“你这么说，就说明，你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意思？”叶棠眉心拢起。 　　刘依敏问：“你猜，秦时平为什么偷渡到美国？” 　　叶棠不说话了。 　　刘依敏温柔的故事嗓又响起：“你根本不认识秦时平。秦时平是个孤儿，年少时闯荡社会，干过很多工作。手脚勤快，头脑聪明，长得也端正。很受老板们器重。 　　后来，他在工作中，遇到了一个贵人，像大哥一样培养他。 　　大哥也是年少之时，便出来打拼，非常同情秦时平的境遇。 　　大哥很讲义气，处处帮衬秦时平。 　　秦时平在大哥的大力帮助下，支起摊子，做了点小买卖，赚到一些钱。 　　于是，和他的贵人大哥，做起了合伙人。 　　两人开疆拓土，不断扩大盈利。但是毕竟之前做的都是小本买卖，没有太高的眼界，在一个重大的项目上，秦时平擅作主张，出了纰漏，坏了事，导致公司亏损严重。 　　为了扭转局面，大哥去借了高利贷，可是似乎经营能力没有跟上野心。资金链很快断裂。两人没有度过难关，不仅产业亏了个干净，还欠下巨债。 　　秦时平觉得对大哥不起，弄到两张偷渡到美国的船票。他没有家庭牵绊，提起行囊就可以走。但大哥不行。他还有妻子，和没出生的孩子。 　　所以选择了留下。留下之后，就只能独自面对所有的债务危机……” 　　“听出来点什么吗？”刘依敏说：“不用我继续描述，你大概也猜出，秦时平的大哥是谁了吧？” 　　叶棠从小，就听母亲谈父亲的事情，也知道父亲曾有过一个合伙人，后来跑路了。 　　唐枫的故事里，多是丈夫。对这个合作伙伴着墨不多。 　　叶棠料想，是母亲不太过问父亲的生意，也不了解。 　　原来，秦绍崇的继父，就是……她父亲的合伙人吗？ 　　叶棠有很多疑问，可是她看了看刘依敏含笑的表情，决定不问。 　　她知道，她越问，就越着了刘依敏的道。 　　即使她不问，刘依敏都恨不得把她知道的所有事情，哐哐哐倒出来。 　　叶棠冷冷地斜着刘依敏。 　　刘依敏的眉毛动了动，“没想到，你真沉得住气。难怪，能独得秦绍崇喜爱呢。” 　　叶棠握紧了拳头，信息不对等，她感觉自己非常被动，别别扭扭负隅顽抗：“樊译发现的，不得了的事情，就是这个？” 　　“当然不仅仅是这个。”刘依敏的眼睛一亮。 　　“樊译调查秦绍崇多年。发现，他从大二开始，每年固定时间，都要从美国飞到中国一趟。持续到，他自立门户，直接来中国发展事业。你知道为什么吗？” 　　怎么又问她知不知道！ 　　叶棠冷哼：“我哪知道，秦绍崇读大学的时候，我才读小学。” 　　一说完，叶棠突然想到什么。 　　她读小学…… 　　叶棠试探地问：“秦绍崇来中国，是因为我？” 　　“真聪明。”刘依敏笑了，“准确地讲，不是因为你。是因为他的继父。 　　秦绍崇和他母亲的关系不好，但是却意外地，和继父关系很好。 　　秦绍崇的母亲对丈夫管控很严。基本不让他离开居住地所在的州域，更别说离开美国了。 　　大概是他继父拜托了什么事，秦绍崇每年的9，10月间，一定会回中国一趟。 　　应该是，替他的继父，默默探望一下故人和故人之女之类的……” 　　刘依敏闭口浅笑，打量叶棠。 　　9，10月间，在叶棠的生日附近，也就是，她父亲的祭日的附近…… 　　叶棠低头思考，默默道：“我不知道，秦绍崇来看我的事。” 　　“对。秦时平并不想让你知道。”刘依敏说：“所以，你认识秦绍崇的时间，只有六年多，但是他认识你，已经快20年了，几乎延续了他的整个青春。你说，你对他而言，重要吗？” 　　叶棠的喉头动了动，半晌后才说：“他没跟我说过这些。” 　　“傻姑娘，如果我不告诉你，你估计永远都不会知道。秦绍崇并没有打算，将他继父的事情和盘托出。” 　　好像是这样…… 　　叶棠问过很多次照片的事情，都被秦绍崇简单带过。 　　他不想说的话，怎么套都套不出来。 　　“你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叶棠有点气恼，她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傻傻地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所以呢？秦绍崇四年前为什么离开？现在，为什么又回来？” 　　“不要心急。我没有立场对你隐瞒。我会一五一十告诉你。”李依敏深吸一口气说：“秦绍崇找过樊译好多回，询问关于你的事情。 　　秦绍崇离开中国前，最后一次找樊译，是因为发现，你和樊译联合起来，给他下了绊子。 　　樊译找人拿着秦绍崇公司的内部合同和数据材料，跟他的客户说，他们的公司不遵守商业机密，做内线交易…… 　　总之，秦绍崇损失了一大笔钱。 　　樊译告诉秦绍崇，说所有资料都是你给的。因为你知道了——他的继父，是让你父亲自杀的推手之一，决心与他势不两立。” 　　刘依敏看了看叶棠的表情，接着说：“其实那些机密类的文件，除了你给的，大部分是樊译苦心埋线多年，搜集来的。他只是想让秦绍崇误以为，你在他身边潜伏，只是为了报复。樊译啊，还是孩子心性，就想让秦绍崇在女人身上，吃苦头……” 　　叶棠有种无力的愤怒，但她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发问：“秦绍崇后来回到中国，是你又跟他说，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对。我背着樊译，找到了秦绍崇。然后告诉他，他被樊译骗了。”刘依敏爽快地承认：“原本，樊译已经不需要你做什么了，可是我发现，他一直在关照你。 　　你在公司里遇到困难，他总会变着法的帮你解决问题。 　　你以前的那个姓周的老板，没少得樊译的好处。 　　而且，没有告诉你秦绍崇继父的事情，也是不想你再和他有牵扯。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叶棠已经出离愤怒，“樊译会看上我是吗？我只知道，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我，现在莫名其妙把我骗过来，还威胁我的人身安全！ 　　刘小姐，如果你了解他，那么我请教一下，樊译这次，希望我怎么做？” 　　“他没有跟我说过，”刘依敏说，“不过我猜，他现在也很难决策。” 　　叶棠冷笑：“他哪里难？难以抉择到底是让我溺死，还是让我被鱼咬死？” 　　叶棠觉得自己果真被诅咒了，在母亲面前说什么再和秦绍崇纠缠不清，就跳楼的话。现在想想，原来是跳船…… 　　刘依敏叹了一口气，说：“你不用害怕。樊译根本不想把你怎么样。他也没他想象中的，那么痛恨秦绍崇。樊译啊，这么多年，都是在怪自己而已。他只想在离开中国之前，弄清楚一些事情。” 　　叶棠不耐，问：“他要弄清楚什么事情？” 　　刘依敏说：“如果秦绍崇不来，就说明，他真的没有心，不会在乎任何一个女人。 　　因为你，几乎是唯一一个，可能被他一直爱的人，毕竟，这么多年了，他已经习惯你在了。所以，他最有可能，为你不顾安危，身赴险境。 　　如果你都不能让他过来，那没人可以。” 　　“你们一个一个都挺替我自信的，”叶棠苦笑：“如果秦绍崇不来，樊译要怎么办？” 　　刘依敏声音很低：“如果秦绍崇不来，我猜，樊译无论如何，也要拼着命，把秦绍崇拉下马。哪怕付出一切。也得找到让他痛的方法。我们暂时肯定不能回美国了。” 　　叶棠又问：“那……那如果秦绍崇来了呢？” 　　“如果秦绍崇单枪匹马来了，就说明，他不是真的没有心，他只是不够爱明敏罢了。感情的事情，多的就是你爱我，我爱他的可悲故事。 　　秦绍崇来了，意味着他在乎你，那么不用再找其他方法，只需要靠着拿捏你，就能让秦绍崇难受。能让他也尝尝，心爱的女人，被别人碾在脚下的感觉。” 　　叶棠一阵恶寒，“所以，不管秦绍崇是来，还是不来，我都没好果子吃了？” 　　“你这么想？”刘依敏还是淡笑：“我可不这么想。不管秦绍崇来不来，我懂樊译，他就是色厉内荏，绝不忍心对你怎么样的。你为什么总是低估，自己在别人心里的分量？ 　　再忍耐一会儿。最晚明天，他就会把你送回去。” 　　叶棠将信将疑：“你说真的？” 　　“嗯。”刘依敏垂目：“只是……我希望，秦绍崇可以过来，让樊译彻底放下。只有他来了。樊译才能真得松口气。” 　　叶棠抬头看天花板，身体的各处感觉都好似麻木一样。 　　她陷入一种恍惚的状态。 　　当安全的需求，不能被保证。一切，就都是空谈。 　　人说，父亲是女人一生中，遇到的，最爱她的男人。 　　大概是父爱缺失，叶棠才喜欢稳重年长，更有阅历的男人。她需要在他的身上汲取爱和安全感。 　　叶棠沮丧地想，是否，这种奢侈的爱，她只配向往，不配拥有…… 　　从失去父亲开始，到遇见秦绍崇终结。 　　她的男人运太烂了。没有遇到好男人的风水。 　　叶棠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刘依敏也没有说话，不知再想什么。 　　空气仿佛凝结。 　　过了一会儿，一个巴西船员敲门，才打破了静默。 　　船员在刘依敏耳边说了一串葡语，声音压得很低。 　　叶棠别过脸，透过窗玻璃看海。别人不想让她听见，她就不要瓜田李下了。虽然巴西人就算扯着嗓子喊，她也听不懂他在叽咕什么。 　　等船员关门离开走了，叶棠才扭转头看刘依敏。 　　她还稳稳坐着，只是笑容更加温柔，声音轻快：“我就知道，会这样。” 　　刘依敏看叶棠还是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知道她没听懂船员的话，解释说： 　　“刚才他说，你等的秦绍崇来了。瞧吧，多快！他驾着高速快艇过来的。”刘依敏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向叶棠：“他是一个人。” 　　叶棠腾得站起来，要往门外走。刘依敏也急急站起来，拉住了她。 　　“你先不要过去。现在不是时候，给樊译一点时间，他们两个一定有话要说。” 　　叶棠挣了挣：“可是他俩如果……”如果起冲突怎么办？ 　　秦绍崇若不来，她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安危。可他来了，她又要分一点脑细胞去担心他。叶棠好烦。 　　刘依敏开解道：“他们俩又不是暴徒。没那么严重。就是心结罢了。之前没说开，怎么都解不开。现在能好好解一解……” 　　叶棠颓然坐下。刘依敏也陪着她坐下。 　　两人相对无言，枯坐等待，度秒如年。 　　过了不知多久。 　　门，终于被打开。 　　秦绍崇站在门口。 　　大概噤声太久，叶棠呆呆地说不出话。 　　刘依敏看到秦绍崇，起身走到门口，对他说：“你们聊，我先走。这附近不安排人。” 　　叶棠望着秦绍崇的脸，想起几年前的一个早上，送别母亲后，她站在火车站，给秦绍崇拨过一通电话，她问他：你愿意为我去死吗？ 　　电话被挂断了。 　　叶棠又一次，静静问出口：“你愿意为我去死吗？” 　　秦绍崇慢慢把门关上。 　　“吧嗒”一声。 　　叶棠突然清醒过来，急说：“我开个玩笑，你别当真。我们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吗？” 　　秦绍崇淡淡地说：“愿意。” 　　叶棠凝视他的双眼，想看到他的心里…… 　　夏林春上了年纪后，终于入乡随俗，成了虔诚的基督徒。每天念叨着“原罪”啊“赎罪”啊。 　　秦绍崇原也不信这些。 　　可是……秦绍崇想，如果有原罪的话，他的原罪大概始于，秋天的小学校园。 　　他抱着手臂，漫不经心地旁观了一场无疾而终的“围殴”，还琢磨着能写一篇揭露中国校园霸凌的社会论文…… 　　小女孩儿拿着两块比脑袋还大的方砖，被一群高年级学生堵在墙角抢钱。 　　她的手爪子上都是血，不知是自己弄的，还是被伤到，无意间抹到了脸上，血糊糊一张脸，看不见五官，但是有着与年龄不符的胆色和凶狠。 　　小血手举着转，对着高年级生张牙舞爪一顿悠，最后竟然把他们，吓跑了…… 　　秦绍崇给秦时平打电话说：“你大哥的女儿，过得好着呢。长大可以混黑道，比你有骨气。我还没来得及招呼保安，人家已经结束战斗。” 　　一只活在底层的可怜虫，一个被嫌弃的丑妹妹…… 　　原罪，是要用一生来赎的罪。 　　秦绍崇常常思考一个关系，他欠夏林春，夏林春欠秦时平，秦时平欠叶棠…… 　　确实是他欠了她。 　　秦绍崇决定认命，他就是要替那个女孩儿的父亲，来爱她，哪怕可能搭上所有。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周六更多份额～ 　　周六白天有事，so今天晚上奋笔疾书！语病捉虫之后修。 　　大概是前三章写棠棠身世时，提过一嘴秦爸，可怜的小男人今天正式出场～ 正文没有多久了。还有几件事要写，就会完结。 　　这篇文最初设定的正文，就不会超过20万字。但是会写一些甜点的番外～love u all 第56章 　　愿意……么？ 　　叶棠愣了下, 问：“你刚才说什么？” 　　秦绍崇的目光越过叶棠，看向窗外的大海：“我说, 我们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 　　“啊？喔……” 　　对, 叶棠也问过这个问题。 　　她有些局促地搓搓手，站起身, “那我们快走吧。” 　　“不着急, ”秦绍崇牵住她的手，“船还没有来。” 　　叶棠奇道：“你不是坐快艇过来的？” 　　秦绍崇解释：“我的那条艇，有点小, 遇上风浪不安全。我叫了大一点的游艇。一会儿过来接我们。” 　　那秦绍崇，就是这么不安全地, 过来的吗？ 　　叶棠心里有一阵风呼啸而过。 　　为了掩饰心中震荡, 嘴上忙问：“樊译……他让我们离开吗？” 　　秦绍崇点头, 不多做解释。 　　叶棠又问：“你和樊译说什么了？” 　　“没什么，玩了两局德/州扑/克。”秦绍崇停顿一下, 说：“都是我赢了。” 　　秦绍崇的语气, 隐约还有点得意…… 　　叶棠一听, 就急了：“你怎么这么傻, 你不会输他两把啊！万一把樊译惹生气了，不让我们走怎么办？这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把我们推到公海里喂鲨鱼，都没人知道！” 　　一大段话说下来，叶棠好似又恢复了生机, 嘴皮子都顺溜了。 　　“公海？”秦绍崇开怀地笑起来：“这船走得这么慢，你以为你走到哪儿了？是不是，还以为被海盗绑架了？” 　　“昂……”叶棠有点窘迫，扭头看窗外，企图找到一点中国领海的感觉。 　　秦绍崇把叶棠拥进怀里，“吓坏了吧？” 　　“没有。”叶棠嘴硬：“我也算是见过风浪的人好吗？” 　　秦绍崇笑：“嗯，你是。” 　　他都这样说了。叶棠觉得也没什么好补充。 　　两相静默。 　　一安静下来。 　　刚才，刘依敏的话，又开始在叶棠耳边，循环播放…… 　　叶棠想问问秦绍崇，关于他继父的事情，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 　　想到另一个问题，叶棠问了出来：“你知道樊译为什么这么讨厌你了没？” 　　“知道。” 　　叶棠偷瞄秦绍崇：“那个明敏，是怎么回事？” 　　秦绍崇淡淡道：“我对她，真的没什么印象了。过去太多年……我也是才知道她去世。很遗憾。” 　　叶棠哑了哑，问：“会不会，有一天，你对我也没印象了？” 　　秦绍崇没有丝毫犹豫，说：“不会。” 　　“你别这么肯定，没良心是一种习惯。”叶棠说：“花心，更是……” 　　秦绍崇沉默了。 　　叶棠觉得自己有点过河拆桥的意味，秦绍崇是为了她过来的，她现在还没过河，就急着拆桥……万一秦绍崇怒了，把她扔在这里…… 　　叶棠赶紧又找了一个话题，问：“你确定我们可以安全地离开？樊译折腾这么半天，你和他打两局扑克，就行了？” 　　“很多事情，没有那么复杂。”秦绍崇说：“棠棠不需要知道。知道太多，会很累。” 　　叶棠默默地想，你还不知道吧，我已经知道很多了。刘依敏那个女人什么都告诉我了…… 　　“你就是一个复杂的人。跟你有关的事情，都复杂。” 　　过了好一会儿，秦绍崇才说：“我以后，尽量不会了……” 　　接秦绍崇的游艇很快就来了。 　　他带着叶棠，乘救生船离开离开邮轮，前往游艇时，只有刘依敏出来相送。没有樊译的人影。 　　叶棠的惴惴不安，稍稍缓解。 　　现在看见樊译，她就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刘依敏附在叶棠的耳边说：“秦绍崇很爱你，祝你们幸福。” 　　叶棠没顾上给她回应，已经被秦绍崇扯了过去，然后扶她上了救生船。 　　“哎，”叶棠对秦绍崇说：“我还没跟她说完话呢……” 　　“你不需要跟她说什么话。” 　　求生船慢慢远离樊译的邮轮，向游艇靠近。 　　叶棠指着逐渐远去的刘依敏说：“那个，是刘明敏的姐姐。” 　　“我知道。” 　　邮轮和游艇有段距离。求生船要手动划桨。秦绍崇在划着桨，看样子没工夫和叶棠扯些有的没的。 　　叶棠有点怕水，扒着船沿，小声说：“幸好你会开快艇，还会划船。” 　　秦绍崇“嗯”了一声。 　　“谢谢你，来接我。” 　　秦绍崇抬头看了叶棠一眼，复又专注于双桨。“你跟我，不用说谢。” 　　回到g市，叶棠的骨头架子都快要散了，水陆空来回颠簸，头晕晕沉沉，无论是体力还是脑力，都跟不上工作的强度，她只能延长了几天假期。 　　经此一遭。秦绍崇和叶棠之间的冷战，似乎自动终结。 　　从机场出来，秦绍崇直接把叶棠带回了远郊别墅。他也不再继续住酒店。 　　那一段传奇的海上经历，好似没有发生过。 　　秦绍崇闭口不谈。叶棠也不知从何提起。 　　但因为确实发生过，叶棠和秦绍崇的关系，不像之前那么别扭。亲近了一些。 　　两个人继续着之前的日子。 　　一同上下班，一同回到一幢别墅。 　　一起吃饭，读书，看电影，聊工作，聊客户…… 　　保姆不在的时候，在客厅，在卧室，在书房，在各个角落，接吻，还有做/爱。 　　保姆在的时候，前一项照旧，后一项只在卧室进行…… 　　叶棠比几年前的欲求更甚。也比几年前更常焦虑。 　　二十岁出头时，比现在困窘。但是烦恼的事情单一。一点小钱和一点小爱，就足以填满烦恼。 　　仗着年轻，敢爱敢恨。 　　现在呢，生计不愁，床伴不缺。 　　却因为一岁又填一岁，莫名焦躁。 　　叶棠问秦绍崇：“你说，我都有中年危机了。你是不是快有老年危机了？” 　　秦绍崇觑了她一眼：“我这么老吗？” 　　“也不是说外表啦，”叶棠审度秦绍崇，他还是很帅气。 　　叶棠解释：“就是心理。我感觉我的心态，都老了……” 　　“我不觉得。”秦绍崇继续低头读他的财报。 　　读了一会儿，他抬头问：“你27岁生日，快到了，想要什么礼物？” 　　“这日子过得，我都差点忘了，”叶棠一拍脑门，说：“你不用管我。我过生日，肯定要回老家一趟，去看我妈，然后给我爸扫墓。” 　　“好。有什么想要的，跟我讲。” 　　秦绍崇继续他的报表。 　　叶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心里又涌出一股烦躁。 　　她知道这个感觉，也是她“中年危机”的焦虑原因之一。 　　唐枫总是明里暗里各种敲打她，让她快点谈恋爱，快点结婚…… 　　叶棠对婚姻没什么过多的向往，但是，母亲的话，不能不听。 　　唐枫，是她最大的软肋。 　　而且，叶棠想生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和秦绍崇，肯定不行……他根本就不想要孩子。 　　和秦绍崇生孩子的想法，本身就是疯狂的，唐枫估计会杀了她…… 　　最重要的是，叶棠还摸不准秦绍崇这个人。他对她，到底是什么感情？ 　　有的时候，叶棠会觉得，秦绍崇真的很爱她。 　　可是有的时候，又会怀疑，那些秦绍崇爱她的证据，是不是都是梦里听来的…… 　　叶棠坐在秦绍崇旁边，轻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你真的很爱我？” 　　“嗯。”秦绍崇倾身在她的脸颊留下一吻。 　　叶棠定了定，继续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我的？” 　　秦绍崇答：“想不起来了。” 　　“这么重要的问题也能忘？”叶棠很生气，果然都是做梦梦见的。 　　秦绍崇问：“那你记得，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吗？” 　　“我当然记得，”叶棠说：“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想，这个男人，如果是我的就好了……” 　　秦绍崇笑：“我魅力这么大？” 　　叶棠感觉又被他耍了，怏怏道：“我说的是以前，现在可不是这么想的。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都是多久前的事情了吗？” 　　“嗯……”秦绍崇思考了一会儿，说：“如果以你角度来说，第一次见我，应该是你们的校庆日。你二十岁生日的前一天。” 　　叶棠愣了一下，她知道，他早认识她。可是没想到，他居然知道，她那个时候就注意到了他。秦绍崇在校庆日上，压根儿一眼都没有看过她。 　　“你真是老奸巨猾。”叶棠哼了一声：“原来，你老早就给我下套了。” 　　秦绍崇笑：“我以为，是你先爱上我的。” 　　叶棠蹙眉。 　　秦绍崇说：“不是你勾引我的吗？大眼睛一直盯着我看。就怕我发现不了你。我得费多大劲，才能做到让你不察觉……” 　　他聊到这里了，叶棠想鼓起勇气问，你讲讲你继父吧。 　　但开了口的问题是：“你讲讲你印象中的我吧。” 　　叶棠想，如果秦绍崇说起她小时候的事情，她就更进一步发问。 　　可是秦绍崇说：“我印象中的你，就是此时此刻的你。过去并不重要。” 　　叶棠气哼哼地绕开他，去了别的房间。 　　秦绍崇放下手里的报表，揉了揉眉间。 　　要说对她的印象，那可太多了…… 　　在中国发展事业后，秦绍崇一年不止一次会碰到叶棠，当然都是她不知道的，某种刻意又隐秘的遇见。 　　叶棠终于成了一名大学生后。 　　秦绍崇曾去过G大，为G大捐了第一笔奖助学基金，提供给家庭有困难的学生。 　　他在校园里，远远地旁观那个刻薄的小姑娘，拒绝某个追求者…… 　　“我没时间谈恋爱。我平时很忙。” 　　“叶棠，我保证不打扰你。” 　　“你拿什么保证？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男孩眼眶渐红。 　　叶棠抱歉地吐吐舌头，“对不起哦。我说的有点重了。你看，我还得抽时间打工，哪有闲工夫喜欢别人。而且，我确实就是不喜欢你。” 　　这句话，似乎更重……自私的人，很难去顾忌别人的感受。 　　她不需要的爱，她不屑一顾。 　　G大校庆那日，秦绍崇带着任务来，要拍照片给秦时平。 　　继父被圈在美国，小小的夙愿，就是每年看一眼他大哥的女儿。这样的照片，秦绍崇拍了很多年。 　　那日，叶棠穿着租来的，颜色俗气，做工粗糙的旗袍。表情苦大仇深，怨气重重，但依然，夺人眼球。 　　在一排同样着装的礼仪小姐里，鹤立鸡群。 　　她和旁边的小姐妹窃窃私语，向校长投去嫌弃无比的眼神。 　　秦绍崇也很烦那位连篇累牍喋喋不休的校长。 　　上台时，叶棠走得端正，险些被掩藏在地毯下的矮阶绊倒，同在台上的秦绍崇忍不住，小声提醒了一句。 　　还好叶棠身手敏捷，台步很稳，巧妙避过台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走了过去。 　　叶棠走过秦绍崇面前时，他看到，她劣质的人造革高跟鞋后跟，和皮肉连接的地方，鲜血淋漓。 　　叶棠皮肤很白，衬得血渍鲜红。 　　秦绍崇想差人买盒创可贴送过去，看她不痛不痒，满不在乎的样子，又放弃了多此一举。 　　这种举动，多半会被敏感的小姑娘发现。 　　倒不是只有他一人注意到了，彼时的女友乔莉，也有注意到。 　　耳语他：“这是和我齐名的校园十大校花之一呦，漂亮吧。 　　就是家庭条件不好，天天打工，过得很糙。 　　在学校做礼仪，也是为了钱。 　　你看她脚后跟磨成那样了，都没反应。怪可怜的……” 　　那个时候，叶棠在秦绍崇心里，是一个贴满标签的“妹妹”。他继父异姓大哥的女儿。 　　一个遥远的，需要接济，又不能被她发现的，满肚子小心思，自私刻薄的漂亮女孩。 　　他见识过她阴暗的一面。和阴暗里生长出的勇气…… 　　秦绍崇陷入了回忆。 　　连叶棠的再度靠近都没有察觉。 　　叶棠猛拍了秦绍崇一下，想吓他一跳：“你现在就是初老症！莫名其妙发呆！” 　　秦绍崇果然，晃了一下神。 　　叶棠举着一张纸条给他看，说：“我写了几家想要合作的公司，你帮我看看，以你的经验来说，我先去谈哪家比较合适？是先啃硬骨头，还是……” 　　叶棠喋喋不休，秦绍崇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他看着举着纸条的叶棠。 　　又忆起了往事—— 　　名品店里，叶棠也是举着一张纸条。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我无意打扰两位，但是，很担心现在不说，之后就联系不上您了。您改天有时间，请一定要联系我。” 　　对，是她要勾引他。秦绍崇一眼看穿了叶棠昭然若揭的小心思——她缺钱…… 　　叶棠在秦绍崇眼前，晃了晃手里的纸条，“我还说话着呢，你看你又发呆了。” 　　秦绍崇从回忆中抽身而出，问：“总是想起过去的事，是不是初老？” 　　“是！绝对是！年轻人都是享受当下的。”叶棠拍手，揶揄道：“不过，你早就过了初老的年纪了，担心什么！” 　　秦绍崇说：“棠棠，我们结婚吧。” 第57章 　　这是秦绍崇第二次说起“结婚”的话题。 　　上一次, 叶棠觉得他真的在开玩笑。 　　可是现在，秦绍崇的表情, 很认真。 　　叶棠拿着纸条的手僵在半空, 久久不知如何回应。 　　秦绍崇从她手里抽过纸条，看了看, 说：“不要先啃硬骨头。你写的这几块, 大概率啃不下来。” 　　秦绍崇在纸条上，用笔圈了几家公司，“先从这几家入手。我画两个圈的, 与鲁伯那边有关系。你可以先试着联系鲁伯，看他是否愿意牵线搭桥搭。” 　　叶棠点点头, 收回手, 说：“那我马上问候鲁伯去。” 　　秦绍崇拉住她, “我刚才说的事……” 　　叶棠抽回手，轻飘飘说了句：“不好吧……” 　　秦绍崇“嗯”了一声, 没再说其他话。 　　叶棠喵了他一眼, 快步离开。 　　27岁生日前, 叶棠正打算用掉调休加年假, 回老家陪母亲住几天，扫扫墓。唐枫却突然打来电话，让她不用回家了…… 　　下班后，叶棠在办公室耽搁了很久，才离开公司。 　　走到与秦绍崇约定的老地方。 　　他已经在那儿等了很久，皱眉问她：“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你再不过来, 我就返回去找你了。” 　　叶棠坐好：“手机静音，在忙事情，就没注意。” 　　秦绍崇察觉出叶棠有点不对劲，路上，问她：“工作上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鲁伯那边，联系得不顺畅？” 　　“没有，”叶棠的头仰在靠枕上，闭目养神：“秦绍崇，还有几天，我过生日，我妈说，她要来G市。” 　　空气凝了半刻。 　　秦绍崇说：“好。” 　　叶棠慢慢睁开眼睛说：“我们得分开住。” 　　秦绍崇说：“我知道，她来住多久？” 　　看来秦绍崇是不明白她的意思。或者说，她说得不够明白。 　　叶棠缓缓解释：“老家的房子是租的，我妈已经退了租。这次来G市，要搬过来和我一起住。来了，就不走了。” 　　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一直希望，她能搬来和我一起住，我需要照顾她。” 　　这次的语气很坚定。 　　劝母亲搬来G市，叶棠一直放在心上。几乎每次和唐枫打电话，她都要提一两句。 　　如同母亲每次打电话，都要催促她感情问题一样。 　　唐枫身上背负着，又当爹又当妈的责任。 　　叶棠心里，也放着替父亲好好照顾母亲的责任。 　　唐枫马上就五十岁了。叶棠这些年钻进钱眼里一样，拼命赚钱，就是希望凭借自己的能力，有一天，能让母亲过上父亲在世时，过着的悠闲生活。 　　唐枫迟迟不愿来G市，叶棠很苦恼。 　　她甚至想，若母亲实在不愿，她干脆辞职回老家算了。 　　没想到，母亲居然主动提出，要搬来住。 　　母亲能来，就好。 　　叶棠卸下一块心中巨石。 　　另一头，要解决的，就是秦绍崇了。 　　同样棘手。 　　和秦绍崇每天厮混在一起的日子，扪心自问，叶棠挺享受。 　　可是，她从来没有真正的轻松过。 　　叶棠自己都不觉得，秦绍崇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更何况唐枫。 　　叶棠可以背着唐枫去享受秦绍崇带来的温存和照顾。 　　她不怕怨毒的诅咒。 　　但是她不愿母亲伤心。 　　叶棠时刻做着和秦绍崇摊牌分开的打算，盘算着怎么样才能不激怒秦绍崇，所以才常常陷入“中年危机”一般的焦虑。 　　如今，就是到了该作了断的时刻。也不知，是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叶棠对秦绍崇，从来都没有把握。 　　秦绍崇的目光跨过叶棠，看右侧后视镜，车子即将右转。 　　他开车的神情很专注，好似没有听到叶棠刚才说的话。 　　叶棠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反应。 　　接着说：“明天白天，我请了假，然后就从你那儿搬走了。反正我的行李只有三两件衣服，和洗漱用品。你不用管我。我自己叫车。” 　　秦绍崇终于开口，语气冷淡：“放着吧，你也不是，永远不回来。” 　　叶棠抿了抿嘴，试探性说道：“我还是……不回去了。我妈在，我和你有联系，时间长了，总会被发现。” 　　秦绍崇开了双闪，把车停到路边。 　　他转头认真地打量叶棠，眼神有点阴郁。 　　这种眼神，让叶棠心悸。 　　任何亲密的瞬间，都不能消弭秦绍崇偶尔散发的阴沉和冷漠。 　　他不是良善之人，叶棠一直就清楚。 　　硬碰硬，她打不过他。 　　威胁周广友之流，还是小事。万一威胁到母亲…… 　　叶棠尽量镇定地安抚秦绍崇：“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慢慢分开。你现在需要我的话，如果是周末白天，我……我偶尔，也可以出来。 　　慢慢的，等你找到其他女人，我就正式退出。 　　但是……你别让我妈发现你。可以吗？” 　　叶棠说这话的时候，心里绞了一下。 　　搁在几年前，她绝说不出，你再找到其他女人这种话。她要独占和征服他。 　　到底是长大了。 　　明白了——人，不可能成为另一个人的附庸。 　　秦绍崇厌恶他母亲对继父的占有，更不甘成为任何人的所属。 　　叶棠可以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些。 　　说明，从她的角度，可以真的放下过去，放下秦绍崇了。 　　但是此时此刻，秦绍崇的沉默，叶棠不得不发怵。 　　她盯着他，不敢放过任何一丝表情。 　　企图通过某些微表情，窥探出秦绍崇的心理变化。 　　偏偏他什么表情都没有。 　　车内狭小的空间，逼仄，难捱。 　　叶棠按开半截车窗，呼吸了几口晚高峰的汽车尾气，忍不住问：“你觉得怎么样？” 　　秦绍崇仿佛赌气一样，又把车窗关上，依旧面无表情，“如果，我觉得不怎么样呢？” 　　“别为难我好不好？”叶棠的声音现出一丝焦躁：“要不你说说，你有什么条件，我们可以好好商量。什么事情都可以谈啊……” 　　一副游说甲方爸爸的样子……下一步是不是要用上金牌销售法则。 　　秦绍崇抬了抬眼皮：“你怕我？” 　　“嗯，”叶棠叹气：“你自己知道的吧，你挺可怕的。” 　　人的大脑就那么大容量。 　　理智多些，感情自然少些。 　　现在的叶棠，看上去格外理智。 　　所以，格外不近人情…… 　　只是她自己没察觉。 　　秦绍崇问：“我，没有别的选择？” 　　叶棠答：“是我，没有别的选择。” 　　这场对话，并没有取得一个让叶棠满意的结局。秦绍崇不再和她商量，启动车子，一路疾驰，一路无话，回到了远郊别墅。 　　到家后，秦绍崇在楼下的书房办公。 　　叶棠在楼上打包行李。几件行李，放不满一个20寸的行李箱。 　　她平时出差3天，带的东西都比这个多。 　　远郊别墅里，所有吃穿用度，包括放在这里的化妆品，都是秦绍崇购置的东西。叶棠也不打算带走。 　　所以没什么好收拾。 　　这样装一个箱子出来，真的没必要。 　　唯一的理由，无非是想告诉他：我正式要走了。 　　秦绍崇处理完公事，回到卧房，就发现了放在门口的行李箱。 　　正红色，很刺眼。 　　叶棠已经洗完澡，躺在床上。阖着眼皮，半搭着一条薄被。不知是否睡着。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一是个繁忙的周一，今晚发个小短章，明天晚上再发给小短章，怎么样呀～ 　　我老公说，我每天奋力码字的样子，简直六亲不认。 　　等这文完结了，我好好宠幸他三天！ 第58章 　　秦绍崇在叶棠旁边侧身躺下, 伸手将她捞入怀里。 　　叶棠慢慢睁开眼睛，问：“忙完了？” 　　“你没睡着？” 　　叶棠转身, 双手圈住了他的腰, 脸贴在了他的胸膛。 　　秦绍崇胸中一热，紧了紧搂着她的手臂。 　　两个人像是热恋中相拥的情侣。 　　叶棠的下一句话, 就打破了这层旖旎：“再答应我一回吧, 和以前一样，做个旁观者，而不是参与者。我会一直感激你。” 　　秦绍崇抬手顺了顺她的头发, 问：“什么意思？” 　　叶棠不答。 　　秦绍崇慢慢放开环着她的手臂，抽回手。靠着床头, 坐了起来, 与叶棠拉开一小段距离。 　　叶棠挪了挪, 继续靠近秦绍崇，也坐起, 头枕着他的上臂。 　　“我听刘依敏讲了你继父的故事……” 　　秦绍崇愣了一下, 偏头看她：“你现在说这些, 想表达什么？” 　　叶棠吐出一口气, 说：“你看，比起相信别人，我们都更相信自己。 　　同样，比起爱别人，我们更爱自己。 　　大概，我还有个母亲, 值得我去无私对待。而你，应该没有。 　　一个自私的女人，和一个更自私的男人。 　　最好的结局，也就是现在这样了。 　　我们心有嫌隙地爱过一段，但是不再憎恨。 　　能好聚好散，不容易……” 　　秦绍崇转正头，目视前方：“如果，我不愿意呢？” 　　叶棠饶有兴趣地说：“听了刘依敏的故事，我仔细思索了一下。也想起了一些过去忽略的故事……我讲给你听。 　　高考毕业后，我在一家面馆打工时，曾被老板性骚扰。” 　　秦绍崇皱眉想了片刻，眉头稍解。好似记起了什么。 　　他旁观了女孩儿是怎么砸了性骚扰老板的面馆，然后报警，然后坐在马路边哭得涕泪横流…… 　　秦绍崇看向叶棠，眼珠如墨漆黑。 　　叶棠从枕头下，翻出一个老旧的笔记本。从里面找出一张证人证言的复印件。 　　“这个是匿名手写的证言。证人的身份，警察知道，但是没有告诉我，因为证人不愿透露，”叶棠说：“我以为是碰上雷锋了。‘雷锋’同志的手写体我看过很多遍，都记到脑子里了，前不久，想明白一些事，就找了找，才发现，雷锋是你的助理李正。” 　　叶棠回望秦绍崇，“你早就认识我，也曾默默帮助我，却从不敢招惹我。我想过，为什么呢？大概就是——秦绍崇不是一个会把自己弄得很狼狈的人。 　　有个女孩，对于她来说，任何一点帮助，都像是救命稻草，她会拼尽一切抓住。有个男人，就怕被抓住。” 　　秦绍崇一僵。 　　他不敢告诉叶棠，过去之种种。就是怕她敏锐地发现一切。 　　他旁观过她的太多狼狈心酸，艰难抗争。 　　一只活在底层的可怜虫，一个遭人嫌弃的丑妹妹…… 　　最初，他冷眼看一切，甚至没有一丝悲悯，只觉得有趣。 　　秦绍崇想，如果小姑娘知道了自己的亡父与富商新宠秦时平有渊源，会不顾一切地缠上来，求他帮着继父偿还血债…… 　　她的眼神里不是少女的干净，而是充满各种不甘和欲望。 　　那可实在太讨厌了。 　　况且，她好像有使不完的精力和斗志，解决起来一定不容易。 　　可是渐渐的。 　　旁观者不满足于旁观者的身份了……尤其是当她，发现了他这个人的存在。 　　叶棠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睛里写满了对他的渴望。 　　女人对男人和金钱的渴望。 　　让他心里痒痒的。 　　她想要的，他恰恰有。 　　违背天性实在太难。 　　秦绍崇没有继续选择冷眼旁观…… 　　看出秦绍崇在思考。 　　叶棠等了一会儿，才问：“如果现在，我被一个男人性骚扰，你还会坐视不管吗？” 　　“不会。” 　　叶棠笑：“你走进我的生命时，我没有欢迎你，因为我不认识你，我们之间没有情分。 　　到了该走的时候，我欢送你，不是因为我认识了你，是因为我们有了情分。 　　我不怪你。过去，你对我，确实没情分。现在有了，挺好的。说明我这个人，作为女人，挺有魅力的。” 　　叶棠问过秦绍崇，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他说不记得了。 　　后来又说，“我以为，是你先爱上我的。” 　　叶棠最初以为是敷衍。后来琢磨过来，是啊，是她先爱上他。是他半推半就。 　　第一次开房，她说“没做过”。 　　他其实放了她。 　　是她再次缠上去。那么如今的结果，就要承担。 　　叶棠曾经无数次后悔，如果不遇到秦绍崇就好了。 　　后来知道，她老早就没躲开。 　　纠结，反而有所开解。 　　不管过程是甜蜜是苦涩，奔忙一场，时至今日，可以不后悔了。 　　结局做到这样，幸甚至哉。前提是，秦绍崇愿意，就这样放手…… 　　秦绍崇说：“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我们不可能分开呢。” 　　叶棠慢慢滑下去，躺在枕头上：“如果继续下去，那么现在的这点情分，也会慢慢消失。我们都会讨厌彼此。” 　　秦绍崇看着躺下的叶棠想，他有一百种方式，留住她。 　　可是，如果他这样做了，便和夏林春，没有任何区别。 　　想想秦时平，好吃好喝如家养宠物一般。 　　秦绍崇真是又嫌弃他，又憎恶他，又可怜他，活得真不是一个男人…… 　　秦时平向秦绍崇乞怜，求他背着夏林春拍些故人女儿的照片给他时，好像一条狗。 　　秦时平的存在，本身就在彰显着夏林春的可恶。 　　让秦时平无数次有理由伤害自己的母亲，远离自己的母亲。 　　秦绍崇对秦时平，在外人看来，像是继父子之情。 　　在秦绍崇看来，他的施舍，更像是在报复母亲的工具。 　　他曾以为，叶棠追求的，是同样的施舍。 　　越了解她，就会越发现，她不是。 　　他的棠棠，从来不屑被人豢养。 　　她拿着他的钱，都像是在给他面子…… 　　所以四年前，在种种情况下，他选择放她离开。 　　如今，怕是更难留住…… 　　秦绍崇说：“还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叶棠眯着眼睛，“我不怪你，不代表我妈妈不怪。你做的事情，还有你继父。随便拿出一件。她都不会原谅。过去，现在，将来，我妈都是我的底线……你就答应我吧……” 　　叶棠声音越来越小，似乎睡着了。 　　秦绍崇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下楼，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划开微信，夏林春每天都发好多条问候的消息给他。 　　miss you 和想你，交替发来。 　　现在是美东时间的清晨。 　　秦绍崇随手拨了一通电话回去。 　　因为请了假，叶棠没有定闹钟，第二天一早，睡到自然醒。秦绍崇不在身边，枕头的形状都看不出，他昨夜是否在这里睡过。 　　叶棠摸了摸他平时躺的位置。 　　秦绍崇昨晚好像没说什么，威胁她不能走的话…… 　　那就当他默认了吧。 　　叶棠起床洗漱，带上行李，正式搬离。 　　回到自己家后，先来个大扫除。然后雷达一样，搜寻可能是秦绍崇留下的痕迹，清空通讯记录，聊天记录…… 　　完美地，好像真的，没有一个秦绍崇，在她的生命里进进出出过。 　　叶棠生日前一天，唐枫正式搬来。杂七杂八，连托运带邮寄，带来十多个箱子。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唐枫就是不舍得扔。还不舍得雇人来搬运，非要自己往六楼扛。 　　叶棠只能抢下这份活来做。 　　二十七岁生日是在腰酸腿疼中度过的。 　　唐枫带来了丈夫的牌位。 　　两人一牌，一起吃了一顿生日餐。 　　饭间，唐枫眼泪盈盈。 　　叶棠知道，她又想起了父亲。 　　再仔细端详母亲，发现她竟然衰老了很多。 　　这顿丰盛的饭，吃得极不是滋味。 　　看出叶棠情绪也非常低落，唐枫抹了一把脸，说：“过生日，咱们要开开心心的。” 　　叶棠点点头，问：“妈，怎么突然决定要陪我住了？” 　　唐枫叹气：“想你年纪不小了，我不在你身边，你一点也不操心自己的事情。我不能继续放任你。而且，我最近感觉自己确实上了年纪，身体大不如以前，折腾不动了……” 　　唐枫说了这话，叶棠愈发觉得母亲精神状态不佳。之前还想着，因为今天是父亲祭日，母亲才显得格外憔悴。 　　可是似乎也不仅仅这么简单。五十岁，不算是很大的年纪。 　　叶棠心里一揪：“妈，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也没有。” 　　叶棠不信，起身去抽屉中翻唐枫的证件：“你病历本呢？给我看看！” 　　“你这个孩子！”唐枫去拦她，“我健康着呢！就是和你一样，有点小胃病。你这么兴师动众干什么！” 　　叶棠很快找到了唐枫的病历本。 　　果然没有什么大毛病，叶棠放下心。 　　但是看到母亲，上个月刚做过一个胃息肉切除的手术，她居然不知道…… 　　“妈！”叶棠有点生气：“你做手术怎么连自己女儿都不说！” 　　“就十几分钟的小手术，有什么好说的……” 　　叶棠暗暗自责，外显于赌气不语。 　　唐枫长叹一声：“唉，妈妈是该跟你说的。你瞧，我这不就来投奔你了吗？我还指着你养我呢！其实搬来跟你住，也是怕，万一我哪天突然出了什么意外，都见不上你一面……” 　　叶棠更是难过。抱着母亲久久不愿放开，“妈，都是我不好。没照顾好你。你以后让我干什么，我都乖乖听话。” 　　唐枫笑着拍拍她的后背：“那快点找个好的对象。我就满足了。” 　　叶棠感觉，因为搬家而酸痛的肌肉，更加僵硬了…… 　　良久，才说：“会找的。” 　　话音刚落，口袋中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叶棠放开母亲，掏出手机查看。 　　“生日快乐，我在你家小区的花园里，等你。” 　　手机号码，没有备注。 　　叶棠眉头隆起，拎起一袋子垃圾，借口扔垃圾，匆匆下楼。 　　把垃圾扔掉，叶棠马上去了花园。 　　秦绍崇坐在长椅上，注视着她来的方向。 　　叶棠心虚地向后看了看，发现没有认识的人经过，才快步走到秦绍崇身边，气道：“秦绍崇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我不记得，我答应过你什么！” 　　“你！”叶棠一时语塞，脸变得通红，“好！你随便吧。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陪你玩儿了！” 　　叶棠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辞职，被整，跟母亲摊牌，忍母亲一顿斥责，安慰母亲痛哭一顿，然后找个远离秦绍崇的小城市过日子…… 　　应该也不会那么惨吧…… 　　叶棠转身要走，秦绍崇伸手拉住她：“之前没答应的，我现在答应。除非周末白天，平时我不找你。” 　　叶棠定住。 　　秦绍崇说：“慢慢来吧。” 　　会有办法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好像也没有很多小天使包养灌溉我。明天一并感谢～ 　　love uuuuuu all～ 第59章 　　某种程度上, 叶棠和秦绍崇好像过上了偷情一般的生活。 　　“周末情人”？ 　　大概是这样…… 　　因为平时工作日，叶棠看到秦绍崇就躲八丈远。 　　但是, 叶棠也不能每个周末都借口加班或有事外出。 　　所以, 每次和秦绍崇见面，两个人说不到几句话, 就会滚到一起去。 　　说不清是谁在主动。 　　叶棠有时也不得不承认, 她似乎很需要…… 　　虽然在秦绍崇面前，她不能说。 　　那种限定时间见面的感觉，约等于出轨的刺激。 　　在阴暗与私密中, 良心和本能激烈对抗。 　　比以往更激起火花。 　　叶棠常常错觉，秦绍崇有一种把她整个人按进身体里的冲动。 　　她偶尔会享受这种感觉, 　　秦绍崇的微微失控, 特别性感。 　　掌控秦绍崇的体会, 让人自信…… 　　一般，周末的见面不会超过几个小时。 　　还要除去洗澡的时间…… 　　不知是心里有鬼, 还是怎么的, 跟秦绍崇待久了, 叶棠总疑心自己身上, 也会慢慢渗透进秦绍崇的气味。 　　属于他的味道，虽然好闻。但是太独特。 　　回家之前，叶棠都要用家用的同款沐浴露清洗好久。 　　有一次，大概沐浴露用过了量，唐枫在叶棠回家后，还问她, 你怎么出一趟门，更香了？ 　　叶棠惊出一身冷汗。 　　撒谎，必然伴随心惊胆战。 　　秦绍崇意外地变得有些粘人。也让叶棠心底泛出惶恐。 　　她胡思乱想，甚至开始担心，有一天，她与某个男人结婚了，还要背着丈夫和母亲，与秦绍崇保持这种，不正常的关系…… 　　那简直太可怕了。叶棠心惊肉跳，难以入眠。 　　她的这种担心和惊吓，不敢说与外人听，往往只能以怨气的形式，撒到秦绍崇身上。 　　这种时候，秦绍崇就会冷着脸不说话。 　　但是过一会儿，又趴过来吻她。 　　秦绍崇在叶棠这儿的威严，越来越少。 　　他的冷言冷语，还不如唐枫的一句疑问，让叶棠害怕。 　　而且，叶棠也发现了让秦绍崇生闷气又不能发泄的方法…… 　　有一天，叶棠无意间看到秦绍崇头发中夹着一根白发，惊喜地把他的头扒拉过来，将白发拔掉了，还邀功一样地举到秦绍崇面前，说：“你看看你这根白头发，纯纯的，从头到尾，都白了！我妈的白头发，有的还是半截黑半截白呢！” 　　秦绍崇把白头发扯过来扔到垃圾桶里，问：“你就没有白发？” 　　叶棠得意地来回甩着秀发：“没有哦。你怎么好意思和我比。我小你快有一轮了！” 　　然后，秦绍崇就毫不掩饰地生气了。 　　叶棠还不怕死地说：“你会不会过两年，就要开始脱发了？我之前在浴室，看到地板上有短发，长短肯定不是我的。我觉得，你从现在开始，得吃何首乌，黑芝麻什么的补补了……” 　　往常，叶棠离开时，总是会被秦绍崇各种折腾，拖延很多时间。 　　那一天，叶棠非常轻松就脱离了“魔掌”。 　　她说“我走了”时，秦绍崇都没有抬头看她。 　　后来，叶棠怕耽搁回家时间时，总会用类似的话来刺激秦绍崇，以此脱身。 　　她说得不走心。 　　他听得倒是很走心。 　　屡试不爽。 　　而且秦绍崇大概真的老了，隔一两周再见面时，总能很健忘地放过她，不计前嫌。 　　叶棠认为，秦绍崇的迷人之处，在于他的矛盾气质。 　　温柔与冷漠，热情与疏离，上位者的威严与男朋友的亲和，对立统一。 　　但是，她因为这种矛盾的迷人，陷入了痛苦的矛盾。 　　有时候，叶棠觉得，就这样，平时努力工作赚钱，一个月几次，找对胃口的男人陪一陪，然后走到两个人都生厌，再分开。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这个男人是秦绍崇。事情就没那么简单…… 　　所以大多数时候，叶棠都有着难以排遣的悒郁。 　　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唐枫那里，不会容忍她这么做的…… 　　所有“偷情”的刺激，都意味着要面临巨大的心理压力。 　　唐枫给叶棠安排相亲，她都会满口答应下来，以缓解部分压力。 　　但是，有秦绍崇这种男人，能拿出来看一看，用一用。 　　其他男人都会变得寡淡。 　　秦绍崇知道叶棠在相亲。 　　他管不住她。 　　叶棠会说，不相亲我哪有借口周末出门？ 　　叶棠还会说，我总要结婚的啊，又不能一辈子跟你这样…… 　　说这话时，她还会补充一句：我又不能嫁给你。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我妈看你，恨不得把你剁了…… 　　秦绍崇会说：我不在乎你妈。 　　叶棠回嘴：我在乎。所以我要听她的。 　　她一直就伶牙俐齿，早些年在秦绍崇身边，很克制。因为他的雷区太多了。 　　现在不怕他消失了，彻底放飞自我。 　　或者说，她有意试探他的底线。妄图在底线周围，找到某种更好的解决方案。 　　大概她还是不够狠心，一直没有触碰到那条红线。 　　秦绍崇多数时候被触怒，都是板着面孔，然后在床上，想法设法找补一些失去的威势。 　　只是，他们见面的机会，实在太少了…… 　　还不如叶棠和她的相亲对象见面的次数多。 　　秦绍崇曾在暗处，观察过叶棠的相亲过程。 　　男方年轻帅气一些，他心里不痛快。 　　男方一言难尽时，他心里也不痛快。 　　为什么唐枫会给女儿安排这样的相亲对象，她能相中这样的女婿就是这种？ 　　叶棠以为，自己就要一直这样相亲相下去，直到遇到一个真的合适的人，或者永远遇不到，等到有一天，实在烦了，就嫁了。 　　但是她的相亲之路，被一件意外的事阻断。 　　唐枫在和老友吃饭时，突然胃痛难抑，被送到了医院。 　　唐枫的胃疾比叶棠的有过之无不及，都是在漫长的苦日子中积累的慢性疾病。 　　叶棠从公司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时，居然在医院看到了杜金龙。 　　原来，唐枫出事时，就是在与杜母吃饭。 　　正是杜金龙开车把唐枫送到了医院。 　　杜金龙看见叶棠还有点尴尬，双手前后来回摆，不知如何安放。 　　其实，叶棠更尴尬。 　　他们的“分手”太过难堪。 　　记得当时，叶棠连当面说“对不起”的勇气都没有。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跟杜金龙道个歉，解释一下。 　　他先发来了一条超长的微信。 　　大意是，不用抱歉。 　　如果叶棠还喜欢那个前男友，就不用再和他联系。 　　他接受这个结果。会跟母亲解释，并且不会提到秦绍崇。 　　如果叶棠不喜欢那个前男友，他可以找人把秦绍崇狠狠揍一顿云云…… 　　叶棠回了一个“对不起”后，就没有再联系过他。 　　她的不联系，说明了她的态度。 　　杜金龙也没有再发来微信。 　　叶棠做得有些冷酷，更多的，是不想拖累他。 　　天知道秦绍崇有什么手段。伤害比拖累，显得人性些。 　　在这个场合下再遇见。一时，两个人都找不到能聊起来的话题。 　　叶棠从自动售卖机买了两瓶咖啡，递给他一瓶：“谢谢你，金龙。” 　　杜金龙挠挠头，接过咖啡：“别客气。我应该做的。” 　　他高叶棠一个头，气场上却像矮她一个头。 　　“你最近忙吗？” 　　“听说你在相亲？”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询问对方。 　　语句交叠在一起发声，让尴尬的场面更尴尬了。 　　杜金龙忙抢道：“不忙，不忙。你不在嘉华。我们销量都不好了。你有空回去看看我舅吧，他还常念叨你呢。” 　　叶棠点点头，也回答他的问题：“我还在相亲啊。你不用相了？你妈妈不逼着你了？” 　　杜金龙正想说什么，唐枫已经从做胃肠镜的诊疗室里走出。叶棠忙上前搀扶。 　　杜金龙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因为唐枫生病，叶棠借口照顾母亲，连着几周，没安排和相亲对象的约会。 　　再相亲时，竟又遇到了杜金龙。 　　他，就坐在她对面。 　　是她要见的人。 　　叶棠问：“你还有个名字叫李想？我记得，我今天要见的人，是一个叫李想的人……” 　　杜金龙说：“他是我朋友。我听说他今天要来和你相亲，就替他来了……” 　　叶棠晃晃手机：“那我把他删了，做人这么不诚信，可不好。” 　　杜金龙：“你不删他，我也要让他把你删了。万一你俩看对眼，走在一起。我天天得多难受。” 　　叶棠哽住。 　　杜金龙说：“你为什么，没和你前男友走到一起？” 　　叶棠不太想和外人，讨论秦绍崇，说：“我和他不可能。你以后也别提他了。” 　　杜金龙说：“你跟谁相亲都行，为什么不能跟我相？” 　　他今天是有备而来的。不像在医院里一样，局促不安，支吾含糊。 　　叶棠则是被动防御，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竟然不知该怎么回答。 　　怎么说，才能最小程度地伤害他？ 　　“就是……我们也不合适。我不想……耽误你。因为你很好。” 　　发好人卡，是通用选择。 　　杜金龙突然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戒指盒子，推到叶棠面前。 　　说：“我不怕耽误。你就把我当成李想。 　　这个戒指保存在你那儿。 　　等你烦我了，就还给我。 　　不烦我，能和我处，我以后正式跟你求婚。 　　阿棠，我是抱着娶你的心，想和你在一起。” 　　说完，杜金龙撒腿就跑。没给叶棠留下反应的时间。 　　叶棠对着面前的戒指，发懵。 　　年轻，就是好，能傻乎乎地意气用事，不怕伤害，不怕拒绝，把感情和结婚想得这么简单。 　　没有他的地方，就有你的位置吗？ 　　叶棠揉了揉太阳穴，相亲已经够烦的了，她还多了一件心烦的事情：怎么把戒指友好地退回去。 　　刚才一个没注意，让杜金龙跑了。 　　再退戒指，就又要构思一个新的场景。 　　叶棠拿着戒指从相亲的饭店出来后，去了秦绍崇那儿。 　　今天遇到了这么件烦心事，她不想去见秦绍崇的。 　　但是因为早答应了他。 　　如果不去，他极有可能出现在她家小区的楼下…… 　　叶棠觉得特别累。 　　秦绍崇一见到叶棠，就上来亲吻她。 　　叶棠没有回吻。 　　秦绍崇吻了一会儿，问：“怎么了？” 　　叶棠懒懒地，“你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秦绍崇没说话。 　　他绝大多数不说话的场景，都是不太满意她的话题。 　　杜金龙把叶棠弄得心烦意乱，想想还要跟母亲做解释……李想大变杜金龙，杜金龙大变戒指……唉！ 　　叶棠烦躁地推开秦绍崇，把包甩到沙发上，趴下，说：“我今天，收到一枚莫名其妙的戒指。要是没有你，我可能早就安安稳稳地嫁给一个普通人。也没这么多烦心事。” 　　总是拒绝老实人，属实不好受。 　　秦绍崇语气不太好：“怎么，你现在胃口这么小。收一枚戒指就伤春悲秋？” 　　“也不是，就是知道结局，还要疲于应付，疲于拒绝，不停扑腾，有点累。”叶棠把脸埋在抱枕里，吐字不清地说：“秦绍崇，我妈妈身体不好，最近更不好了，我不想让她伤心，咱们还是……正式分开吧……” 　　她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支起身体一看，秦绍崇把她包里的戒指翻了出来，然后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对着窗外的一潭人工湖，抡起胳膊，用力扔了出去。 　　叶棠瞪大眼睛：“你有病啊！你扔了我还怎么还！” 　　秦绍崇说：“直接还钱。我转账给你。” 　　叶棠提起包就走，秦绍崇拉住她。 　　叶棠对着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 第60章 　　叶棠跑了一大段路, 气喘吁吁停在路边，只感觉手臂一阵阵刺痛。 　　就好像被咬的人是她。 　　刚才气坏了, 不管不顾, 下狠劲儿去咬…… 　　秦绍崇松手后，她就跑了, 也没留意他的表情, 应该很疼吧…… 　　秦绍崇没有追出来。叶棠一路跑到大马路上，喘了好一会儿气，才拿出手机约车。 　　下了单, 叶棠双手扶着膝，忍不住想哭。 　　怎么就跑出来了？应该把戒指找到, 再跑出来啊！ 　　杜金龙那边怎么解决？难道真的给钱？那样, 她也太不是人了！ 　　叶棠都没来得及打开戒指盒子看看, 到底收到了个什么样的戒指。 　　如果看一眼该多好，说不定记得样子, 再买一枚同一款式的, 还回去就好。 　　叶棠越想越生气, 越想越委屈。 　　凭什么呀…… 　　秦绍崇这个大独/裁者, 自私自利，道德败坏的人渣！ 　　凭什么都要按着他的期望走？就不会替别人考虑一下么？ 　　秦绍崇那儿…… 　　是真的该了断了吧。 　　积累了太多压力，叶棠感觉她真是受够了。 　　干嘛非要活得这么累？ 　　这次，她估计也把秦绍崇得罪了。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手机上显示，接单的车在下高速出口，还有两公里多才能到。 　　这时, 秦绍崇的来电，跳了出来。 　　叶棠想都没想，迅速挂断电话，把他拉进黑名单。 　　也不管地上脏不脏，叶棠坐到路边，很痛快地大哭了一场。 　　说是大哭，其实不超过三分钟，只是动静有点大。 　　秦绍崇的别墅在远郊，现在跑到了大马路上，也没什么路人，只有呼啸而过的车，无人打扰她短暂的失声痛哭。 　　出租车行到距离叶棠还有0.5公里时，叶棠止住哭声，抹抹眼泪，站起来，又拍拍屁股，安安静静地等车，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叶棠上车后，偏头一看，透过车窗，瞥见了一百米外站着的人影，他插兜站在那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站了多久。白色衬衫的袖口上方，有暗色血迹渗出…… 　　他的衬衣太白了。离得不算近，但看得一清二楚…… 　　车子在叶棠坐稳后，很快启动。叶棠没有扭头往后看。 　　叶棠按了按自己的手臂，真的有点疼。 　　这一天，见了两个男人，结尾都不愉快。 　　拖着脚步回到家，叶棠只想放空脑袋，趴到床上，埋在蓬松柔软的被子里不动弹。 　　却又看见母亲面色苍白，捂着胃蜷缩在床上。 　　原以为，已经在马路边卸干净了眼泪。 　　谁知这么快，又新进了货，在眼圈里打着转。 　　叶棠仰头睁了睁眼睛，企图把外溢的液体送回去。 　　然后快步走到床边，轻拍母亲：“妈，你怎么了？还胃痛？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啊？” 　　唐枫撑开眼皮看着女儿：“没事没事，不痛。今天有点累，睡了一会儿。咦……阿棠，你哭什么？” 　　叶棠拭了拭微微湿润的眼眶，说：“没什么，就是看不了你难受。妈，我以后好好照顾你。不让你再吃苦。” 　　唐枫从床头柜上，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热水，面色稍稍转好，一笑：“我不难受，也没老到需要你照顾呢！你能照顾好你自己，我就谢天谢地了。 　　对了，刚才金龙妈妈来电话说，你今天去见的那个李想没去，去的是金龙？” 　　叶棠心虚地点点头。 　　唐枫心情又好了点，好奇道：“怎么回事啊？” 　　“李想，是金龙的朋友。金龙听说他跟我相亲后，就替他来了……” 　　“哎呦，金龙这孩子，太有心了！看来，是真的挺喜欢你！”唐枫咂着嘴：“那你们聊得怎么样？” 　　“其实也没聊什么……”叶棠想着，这事也含混躲闪不过，便说了：“他，他送了一个戒指给我……” 　　“啊？”唐枫惊道：“那你收了吗？” 　　叶棠觉得吐出的每个字，都特别艰涩：“他……他没给我拒绝的机会。” 　　唐枫失笑：“你们这缘分，怎么断都断不了呢……” 　　母亲期待的眼神里，叶棠又想大哭一场。 　　不过，也就是想一想。 　　叶棠动了动嘴角，把胸中的憋闷往下压，垂目，不敢对上母亲的眼神。 　　唐枫等不来叶棠的回话，歪着头看她。 　　半晌，才轻声问：“阿棠？怎么了？” 　　叶棠摇摇头，“没怎么，刚回来的时候，跑了几步，身上汗津津的，难受。我去洗澡。” 　　“一会儿再去，先陪我说会儿话，”唐枫扯住叶棠，“阿棠，你还是不喜欢金龙，对不对？我还以为，你们这次见面，有改观了……” 　　叶棠嗫嚅道：“妈……你再给我点时间……我还能碰到，比杜金龙更合适的。” 　　唐枫说：“抬起头，看妈妈。” 　　叶棠慢慢把头抬起来。 　　唐枫问：“你周末，总是去见的人，是谁？” 　　叶棠抖了一下，不做声。 　　唐枫又问：“是个男的？” 　　叶棠还是不说话。后背肌肉绷得紧紧的。 　　唐枫的手，抚上她的背部。 　　“我一手带大的孩子，我还能看不出不对劲？”唐枫叹了口气：“原本我就是瞎猜猜，看你这样，多半是没猜错。你，老实告诉妈妈，是谁……” 　　唐枫问到最后，声音已经有点轻颤。 　　她有一个不想听的答案。 　　但是她想不出，还能有其他什么答案。 　　唐枫只觉胃痛加剧，把手从叶棠身上拿下，按压着腹部，背微微佝偻。 　　“妈……”叶棠发现了唐枫的变化，蹲在她面前，带着哭腔：“妈你没事吧？我错了。你别生气……” 　　叶棠的眼泪还没流出来，唐枫却先哭了。 　　“你喜欢谁不好，为什么要喜欢那个人？”唐枫的声音，有些微支离破碎：“他把你当什么看？如果他当初点头同意娶你，我早让你嫁给他了。你看看他做了什么！咱们被要账的堵在家里，你打电话求他，他都不肯出手帮忙。你还能指望他一辈子对你好吗？” 　　叶棠没敢告诉母亲，和秦绍崇牵牵扯扯这段时间里，她了解的种种故事…… 　　秦绍崇的冷，秦绍崇的热，秦绍崇死去和活着的故人，秦绍崇的富商母亲和她的现任丈夫…… 　　以及，秦绍崇和她，持续多年的纠葛…… 　　母亲还记得那一通被挂断的求助电话，哪里承受得了这许多…… 　　叶棠斟酌着措辞说：“妈，我没打算和他怎么样，就是……还有一点点联系而已……” 　　唐枫得了叶棠的承认，脸色倏然煞白：“阿棠，你记得答应妈妈的话吧！你下了那么重的誓，却还没和他彻底断了联系，万一应验……” 　　“妈，那哪里作数。我以后看见十几层以上的高楼，就绕着走好吗？”叶棠轻声安慰：“我之前在工作中，咒过的人多了，现在，那些脑满肠肥的老板们都活得好好的。有的还发财了，我感觉我的话得反着说……” 　　唐枫抽泣得更厉害，摆着手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叶棠知道，母亲在她面前一直是纸老虎，唯一能压制她的，就是一招——哭。 　　可是这招就够了。 　　她不忍心看着母亲流眼泪。 　　“妈妈，你别这样，我和秦绍崇，会做个了断的。” 　　唐枫哭着说：“我是管不了你……” 　　晚上，叶棠在OA系统里，直接提交了辞呈。 　　她没有跟母亲说过，自己在秦绍崇的公司上班。 　　可是叶棠自己明白，藕断丝连，就没办法真正了断。 　　之前许多不放手的理由，都是借口罢了。 　　第二天一早，叶棠就面色苍白地去公司打包行李。 　　销售部一众员工，都处在状况外，彼此交头接耳，不敢出声询问叶棠这是演哪一出。 　　只有赵小溪跳出来问：“经理，你收拾办公桌……要干嘛呢？” 　　叶棠留下一句：“电话常联系吧，我走了。你们好好干，尤其，是你。” 　　然后抱起箱子就走。 　　叶棠觉得，她抱起箱子拔腿的那一下，很有气势。 　　可还没走出销售部的办公区，就被秦绍崇结结实实堵住，散了一身气势。 　　他的气势更旺，压了她一头。 　　在一众员工面前，秦绍崇把叶棠怀里的箱子提起来，放在旁边的一个工位上。扯住了她的手腕。 　　叶棠左右看看眼睛滴溜溜转的好事者们，压着声音：“秦总！” 　　“你不想把事情闹大，就安静点跟我走。” 　　虽然叶棠已经非常安静了，但是秦绍崇扯着她手腕，横穿办公区的举动，很难保持低调。 　　叶棠想挣开秦绍崇的钳制，但一切都是徒劳，就这样被他拽着，一路走进他的办公室。 　　沿途注目，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 　　叶棠以为，来公司前，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但是现在，仍感觉仿佛被放在火上炙烤。 　　一簇簇小火苗从心底，直窜上脑壳。 　　走进总裁办套间的外层办公室，秦绍崇对着助理们低吼一句：“你们滚到外面去。” 　　他的助理们，惊慌逃窜。 　　秦绍崇把叶棠又拽进里间办公室，按闭所有百叶窗帘，才松开手。 　　叶棠活动着被握痛的手腕，怒斥：“你要干什么？” 　　秦绍崇说：“应该是我问你，你要干什么？” 　　“不想陪你玩儿了还不行吗？” 　　叶棠感觉这两天，她喝水喝得实在太多，每次说不了两句话，就想流眼泪，蠢得很，只能做出破罐破摔的样子，“你说吧，要把我怎么样？反正不管你做出什么恶劣行为，我都不想奉陪了！” 　　大概叶棠的声音有点尖利。 　　空气都被划开一道口子。 　　过了好一会儿，口子才合上。 　　秦绍崇的声音响起：“我能把你怎么样？你说一说，在你心里，我到底有多坏，还能把你怎么样？你说了，我去做。” 　　叶棠说：“难道，你以为你做得很好？人也很好？” 　　秦绍崇似乎叹了口气，很轻，微不可闻，然后伸臂去抱叶棠。 　　“对不起。我不应该扔了你的戒指。” 　　秦绍崇的道歉，不容易。 　　叶棠恍惚了一下。很快扭动身体，挣开他，后退几步，“我不只是因为戒指……” 　　秦绍崇从西装口袋，拿出戒指盒子，又向叶棠迫近几步，塞回她的手里，“不管因为什么，这个，完璧归赵。你爱还就还，爱留就留……” 　　叶棠仔细端详了一下手中的盒子，好像确实是杜金龙给她的那个盒子。 　　只不过，被水浸过了，显得脏脏的，旧旧的，还有潮意。 　　叶棠皱眉。 　　“还怕我骗你不成？”秦绍崇说：“如假包换。你离开之后，我动员一屋子的人，找了半个晚上，才找到。” 　　叶棠摸着盒子，不说话。 　　秦绍崇今天的耐心很不够，等了不到两秒，就催促：“你倒是说两句话啊……” 　　“秦绍崇，”叶棠把戒指盒子攥在手心，背着手说：“你要是真的爱我，就别纠缠我。” 　　秦绍崇问：“你不爱我？” 　　叶棠火大：“不爱！” 　　秦绍崇目光炯炯：“棠棠撒谎。” 　　“你……”叶棠气结：“我说了你也不信，你还问什么问？” 　　“问了，才知道你是撒谎。” 　　叶棠泄气，“我跟我妈已经摊牌了，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你看着办吧。” 　　“我没想让你怕我，”秦绍崇的语气变得很温柔：“你想辞职可以，最好不要继续做销售，我的建议是，你应该往项目管理上靠，我手里……” 　　“你知道的，我不仅仅是想辞职。”叶棠打断他，顿了一下说：“秦绍崇，你以前不是这样，怪没意思的。 　　何必非要撕破脸皮，弄得我们都不好看呢？ 　　别让我看不起你……高傲一点好吗？” 　　叶棠第二次抱起纸箱，离开公司时，赵小溪揪着叶棠的袖子问：“经理，你被秦总甩了？” 　　叶棠懒得解释，点了点头，继续往外走。 　　“你放心，公司同事都不知情。还在那儿瞎猜你犯了什么大错呢。我不会把真相告诉他们！”赵小溪跟着叶棠一路走，义愤填膺：“秦总真不是东西。分手就分手，干嘛还开了你？” 　　叶棠无语：“话太多，就会被开除。小溪，要长记性。” 　　赵小溪泪眼婆娑地送别了叶棠。 　　看吧，在别人眼里，她才是狼狈的那一个。 　　及时止损吧。 　　叶棠抬头看天，被太阳晃了眼。水雾糊住了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倒计时～ 　　其实，我昨晚一口气，已经把结尾写完了，hiahia，但是有些地方得修一下。 正文完结后，后续还有一些夫妇爱的番外和老秦视角的番外，舞来舞去。 第61章 正文完结章 　　叶棠辞职这么大的动作, 唐枫多少能猜出来一些缘由，所以没有刨根问底。只说了些鼓励的话, 做好“后勤保障工作”。 　　几年努力工作, 叶棠攒下一笔可观的积蓄。裸辞也不可怕。 　　只是一刻不找到工作，一刻就不能真正的踏实。 　　叶棠没有心情休息, 立刻整理做过的项目, 着手海投简历。 　　以叶棠的资历，找到一份工作不难。 　　但她想利用这次跳槽机会，找一个更好的, 更合适的岗位。至少不能比之前差。 　　由奢入俭难，叶棠在“大厂”待过, 也看不下作坊式的外贸工厂了。 　　秦绍崇的号码, 一直在叶棠的黑名单里躺着。他也没有再用其他号码拨过电话, 或是……亲自来找她。 　　叶棠原本做了好几手准备，想着全力抵抗或全力反击, 却没料到秦绍崇这样有头没尾, 有始无终。 　　叶棠颇有种有劲儿没处使的悲哀。意外地, 失落。 　　她还以为, 他有多深情呢…… 　　不成想，都是佯装情义，吓唬她呢。 　　原来，不过如此。 　　早知道，就不该有那许多的纠结。 　　叶棠的心，像被挖掉一块。 　　人的本质, 就是循环犯贱。 　　走，也是你说要走。分，也是你说要分。 　　难受，还是你在难受…… 　　夜半，叶棠常常会惊醒，然后是贯穿整个后半夜的失眠。 　　另一间卧室被收拾出来，唐枫在那边睡。 　　叶棠会偷偷爬起来，找酒喝。她在自己卧室的柜子里藏了一箱啤酒。 　　没有冰过的啤酒，没有灵魂。 　　可是聊胜于无。 　　在失眠的夜晚，它们是她的好伙伴。 　　伴着漫漫长夜的，还有一帧一帧抹不掉的记忆。 　　最常回想的，还是在秦绍崇的办公室，最后一次与他分别的场景。 　　秦绍崇说：“你如果愿意给我机会……” 　　她说：“我不愿意。” 　　秦绍崇说：“那你等我。” 　　她说：“我不会等你。我不想把最好的年华，都浪费在你一个人身上。你已经老了，我还年轻……不值得。” 　　叶棠从秦绍崇的办公室走出，转身关门的一瞬，只看了他一眼，便清楚地看到了委顿，颓丧，以及中年男人的疲惫。 　　那一刻，她确信——他相信了她的话，所以瞬间老去。 　　叶棠经历过更难的日子，所以偶尔的失眠不算什么。 　　在叶棠不断求职面试的这段时间，唐枫说要回一趟老家。 　　叶棠想着，正好赋闲在家，可以陪母亲一起去。 　　不过，唐枫拒绝了她的陪同请求。 　　唐枫说：“不用你陪。我就是去见个老朋友，处理些旧事。你赶紧找工作吧。不找到合适的工作，相亲的时候，都要被人家挑挑拣拣。” 　　叶棠想，母亲一定是和她住久了，嫌她烦了，不然不会挑这么讨厌的话说。所以还是赶紧送她出去放放风。营造点距离美吧。 　　唐枫在老家的老朋友，基本都是叶棠没出生前的朋友，她也不认识，就没有多问。 　　叶棠很快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也是在一家主营自动驾驶系统和硬件的高科技企业，依然做销售部门的经理。 　　应聘上这个职位，鲁伯帮了忙。 　　叶棠原本不想继续在自动驾驶相关领域工作，因为FLORAS是业界最好的公司，她做同样的业务，碰上秦绍崇的几率会很大。 　　但是后来听鲁伯说，秦绍崇开拓其他事业去了，可能还要去非洲，所以卸任了FLORAS的CEO。 　　FLORAS已经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秦绍崇只保留董事和顾问的身份，基本代表，他不会再过问FLORAS的具体经营和管理。 　　叶棠一惊。怎么会这样呢…… 　　她离开没多久，怎么变化如此大？ 　　叶棠也难免会想，秦绍崇的决定是否和她有关……但她很快否定了这一想法。 　　放着美国不去，中国不留，好端端非要去非洲发展事业……他可真能折腾。 　　叶棠心下失落，但秦绍崇做什么，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得知秦绍崇换了奋斗方向，叶棠又不舍得放弃之前在FLORAS攒下的人脉资源了，她还是很看好这个行业未来的发展。 　　既然秦绍崇不在了，她就没必要走。叶棠偏实用主义者，没有心理负担地，接下了鲁伯伸来的橄榄枝。这可是她玩命喝下来的交情。 　　新公司入职的第二天，叶棠接到一个电话，是陌生的号码。 　　接通前，她有过短暂犹豫。 　　从离开秦绍崇开始，叶棠每次接到陌生号码的来电。心里都突突乱跳。 　　但无一列外，全是广告推销等骚扰电话。 　　不过，大概次数还是太少，没有形成“狼来了”效应。 　　这次，来电显示闪起来时，叶棠依旧心率不稳。 　　她屏住气，接通电话，没有出声。 　　对方也没有出声。 　　过了约十几秒。 　　叶棠终于能肯定，对面是谁。 　　想要挂断电话。 　　他开口说话了：“棠棠，好久不见。” 　　真的听到秦绍崇的声音，叶棠要挂断电话的手，又怎么也按不下那个红色的图标。 　　秦绍崇继续说：“我在xx国际机场t2航站楼。还有一个小时飞埃塞俄比亚。” 　　叶棠握着手机的手，轻颤了一下，继续保持安静。 　　秦绍崇说：“你能来送送我吗？” 　　叶棠说：“不能。” 　　她似乎听到了他的笑声，带点自嘲：“不来就不来吧。但是，还有件事，一定要跟你说，不管你答不答应，我希望你能等我两年，我会在四十岁前，回来娶你。” 　　叶棠的手，颤抖得更厉害，她双手抓着手机，尽量保证声音的镇定：“我会尽量在两年内结婚生子。祝你找个黑妹妹，快乐一生。” 　　没有等秦绍崇说话，叶棠赶紧挂断电话。 　　她怕，她再一犹豫，就会说出不要走，或者我等你。 　　那就太可笑了。 　　勇气总是稍纵即逝，趁着还有，赶紧花光，才是正事。 　　时针又转过两个点，算准秦绍崇应该已经走了。叶棠从公司早退，打车去xx国际机场t2航站楼。中途，却让司机掉了头，回家。 　　她想去，当然不是为了见他，挽留他，只是莫名想去他离开的地方站一会儿。 　　或许他再踏足中国领土时，她真的已经结婚生子。又或许，他永远不会再回来…… 　　不过，她最终也没用这个缅怀的理由，前往机场。 　　她和秦绍崇的感情，走到这步，已经是叶棠能想到的最好结局。 　　到家门口时，叶棠正好碰到一个快递小哥，来给她送包裹。 　　她不记得最近买过什么，但是收件人确实是她的信息。 　　叶棠收下包裹，一进家门就急忙拆开。 　　一个长方形的礼盒露了出来，掀开盖子，是一支有着使用痕迹的万宝龙钢笔，很眼熟。 　　曾在一个人的指间打转。 　　拿出来，放在手心沉沉的，笔杆泛着淡淡金属光泽。 　　叶棠轻轻搓了搓笔杆。秦绍崇好像很喜欢摩挲这支笔杆，不知为什么。 　　这支钢笔，叶棠后来用过几次。 　　叶棠的女上司，见她使用钢笔：“说，这笔，不太像你的风格啊。” 　　叶棠笑笑：“对，我觉得用起来不方便。很难打理，也累手。是别人送的，想着试试使用感。” 　　女上司问：“男人送的？” 　　叶棠点头，反问：“怎么看出是男人送的？是我一个以前的朋友，关系还不错。后来他出国了，大概算是临别礼物。也不再联系了。” 　　“这笔一看就是男人用的。比你手指头都粗。”女上司啧啧道：“男女间送钢笔，可是孽缘。” 　　“啊？”叶棠没听过这个说法，问：“为什么？” 　　女上司说：“日本人不是管钢笔叫万年笔嘛。日常，却经久耐用。保质期长，能在你生活中存续好多年。尤其是这种名贵的钢笔，也不会过时。你说，你以后结婚了，你老公还要经常看见你用别的男人的东西，那不得吵架？” 　　叶棠不以为然：“也不是所有男女间的赠送钢笔，都有这层感觉。比如夫妻间……” 　　女上司大笑，泼辣地说：“夫妻间送什么钢笔？钻石镶在钢笔上，哪有戴在手上好看？哪有戴在手上更经久耐用，更有意义？我老公要给我送钢笔，我就给他撅回去。” 　　叶棠最后，还是把钢笔收了起来。 　　倒不是赞同女上司的看法。女上司做得一手好市场，但文化品味还欠点儿…… 　　收起来是因为，每次用，都会被问。 　　解释来解释去，又惹来心烦。 　　叶棠外柔内刚的气质，和这支钢笔确实太不搭了。 　　它更适合从内而外都很有力量的男人，不像她的所有物。 　　有一天无聊时，叶棠翻出十几年前的电视剧看。 　　剧中主角——富家女和贫穷男，各拥有一支派克世纪娇红84172钢笔。 　　两人结缘，也有钢笔出了一份力。 　　可惜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家庭差距，由爱生恨，离了婚。 　　女主角家道中落，混成社会底层，但将男主角的钢笔保留了七年…… 　　再次重逢之际，男主事业有成，风生水起。 　　曾经做夫妻的两人，身边都有了新的恋人，于是四个人又展开了一番狗血的虐恋情深，相爱相杀。 　　叶棠一阵恶寒，赶紧把秦绍崇的钢笔从抽屉里取出，塞到了储藏柜的最深处。 　　这东西当真经久耐用。 　　派克世纪娇红84172的市场价也就几千块。秦绍崇的镶钻万宝龙好几万。 　　几千块都牵扯不清，延续出一段伤人害己的悲伤恋歌。 　　叶棠可不想在七八年后，带着未来丈夫，重逢秦绍崇和他的新欢。 　　收礼物，确实要慎重。 　　只可惜，叶棠不知道，该怎么把这支贵重的钢笔还回去。 　　说起还礼物。 　　叶棠拿回戒指盒子后的第二天，就约了杜金龙，把他的戒指退还了回去。 　　因为戒指盒子污损。 　　叶棠还买了一个同款新盒子。方便他退货，或者送给其他人…… 　　杜金龙捏着盒子问她：“你就这么不喜欢我？连相处一下的机会都不给我？” 　　叶棠说：“对。” 　　她斩钉截铁，堵死了所有可能。 　　她爱过一个男人，这个人是传统意义上的坏男人。 　　但也教会她很多。比如，她知道了，她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特别的爱，才能容忍特别的伤害。 　　叶棠很难再对其他男人，如此宽容。 　　也因为知道了，爱一个人是这种感觉。所以难以忍受任何感觉不达标的感情。 　　有一个残酷的例子，染上毒/瘾的人，很难戒断。 　　除了生理上的依赖，更多是心理上对毒/品的成瘾性。 　　因为，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比吸/毒时，刺激更多的多巴胺分泌。 　　感受过大量的多巴胺，其他一切就都不能刺激他，感受到幸福和快乐。 　　其余的尝试都变得索然无味，了无生趣。 　　为了追寻曾有过的极致体验，便无法停下再去重蹈覆辙的脚步。 　　绝望又可怕。 　　叶棠期待，有个更能刺激她欲望的男人出现。 　　一旦这样的人出现，她会第一时间察觉。她充分了解了自己的需求。 　　她不用他刻意地搭讪勾引，叶棠可以主动走过去，说：“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杜金龙绝对不是这样的男人。 　　叶棠相亲过的众多男人也不是。 　　叶棠甚至做好了一生索然无味的准备，她觉得，她大概再也体会不到，曾经在爱情里快乐着痛苦着煎熬着计较着的感受，只能持续一生的戒断…… 　　唐枫在老家住了快一个月，才回到G市。 　　她回来之后，心情好多了。 　　叶棠也随着她而开心。 　　唐枫又帮叶棠张罗过很多相亲。叶棠都会去。 　　但都没有好结果。 　　母女俩饭后交心。 　　唐枫问：“阿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呢？” 　　叶棠想了想，问母亲：“妈，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唐枫不假思索：“你爸那样的。” 　　叶棠说：“妈，你这么多年，就再也没遇见过，和我爸一样的男人？” 　　唐枫怅然：“你爸那样的男人，可遇不可求。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 　　叶棠说：“我就是遗传你，我遇不到这样可遇不可求的男人，是不会轻易把自己嫁掉的。妈，你要怪，就怪自己的基因太强大！我们母女俩只能相依为命了！” 　　唐枫虽然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但不得不对女儿在婚姻上的倔强，感同身受。 　　唐枫不愿女儿如她一般，孤独一生。可是也想到了，也许，她的阿棠，真的会这样，一路倔强…… 　　叶棠偶尔会想起秦绍崇。 　　有时候，是他的脸突然就从脑海中冒了出来。 　　比如相亲时，或是遇到向她示好的男人时。 　　还比如，工作上遇到不顺心，想找个人问问的时候。 　　或者干脆就是，不分场合，莫名其妙想起了他。 　　也有时候，是从相熟的人那里，听到他的零星消息。 　　鲁伯，FLORAS的前同事，业内同行等等。 　　听说，秦绍崇在非洲的生意，开展得有声有色。 　　做通信的软硬件，也做互联网公司。摊子铺得很大。 　　那是一片野蛮生长的蓝海。有风险，但能赚钱。 　　凭借的是能力，实力，和魄力。 　　参与话题的人，都对秦绍崇的业绩，发出一片赞叹和钦羡。 　　他们说，他做什么，都做得好。 　　没有牵绊的男人，讨厌束缚，热爱冒险和远航。头脑精明，身体力行…… 　　叶棠听到这些时，却在想：此时，他身边的女人，是什么族裔…… 　　月月年年转瞬过。 　　有天下班，叶棠没有留在公司加班。 　　给母亲发了一条晚归的短信。 　　挑了一趟站次最多，里程最远的公交，一直坐到终点站，从城东坐到城西。从天亮坐到天黑。 　　然后去到马路对面，上了相反方向的同一班返程公交，往回坐。 　　到了末班车的点，又是从郊区发车，公交上已经没什么人。 　　叶棠坐到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突然就哭了。 　　窗外漆黑一片，没有市区的灯火通明和人声鼎沸。 　　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滴到内衬的背心上，湿了一小片，叶棠也没有擦干眼泪。 　　她手里握着手机，点亮，按灭。再点亮，再按灭。 　　她原本以为，没在等他的，甚至害怕他的联系。 　　这两年她过得自在平和，马上又要升职加薪了。 　　可是…… 　　原来，她把时间记得这么清楚。 　　两年前的这一天，秦绍崇踏上去埃塞尔比亚的航班，走前说：“等我两年。” 　　对，她从来没有刻意的等待。如果碰到好男人，她早嫁了。 　　不过是，没有碰到。 　　不知不觉地，捱过24个月。 　　一个骗子，一个傻子。 　　从最初上车的地点下车，市区里霓虹璀璨，夜生活丰富。 　　叶棠的心情好多了。对着公交车站的玻璃广告牌整理了一下头发，叫了一个车，回家。 　　回到家，在玄关换鞋时，却看到一双男鞋。质地优良。 　　“妈，谁来了？”叶棠一边问，一边往里走。 　　路过餐厅时，定住了。 　　餐桌上摆了一桌子菜。三副碗筷。唐枫面无表情，坐在主位。 　　她的旁边，坐着……秦绍崇…… 　　叶棠站着不动。 　　唐枫唤她：“愣着干什么，快点过来吃饭。就等你了。” 　　叶棠呆呆地走到唐枫另一边坐下。抬头，正对上坐在对面的秦绍崇。 　　秦绍崇弯起嘴角，说：“唐阿姨做的菜，都凉了。棠棠去哪儿了？” 　　他笑得很好看，好像也没被非洲的紫外线晒黑。 　　想来，无论在哪儿，他也能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 　　叶棠晃了一下神。 　　什么？不是唐女士了？变成唐阿姨了？ 　　叶棠去看母亲。 　　唐枫的表情，很平静。 　　叶棠问：“妈，怎么回事？” 　　唐枫对秦绍崇说：“绍崇，你先出去买几瓶啤酒。今天咱们喝点酒助兴。” 　　绍崇？这是唐枫在叫秦绍崇？ 　　秦绍崇要起身。 　　叶棠喊住他：“不用！” 　　她站起来，去书柜底层，搬了半箱啤酒出来，放在桌子上，说：“够喝的。” 　　唐枫张了张嘴：“你什么时候买的？放在哪儿了？我怎么不知道？” 　　叶棠站在桌边，俯视两个人：“可以给我解释一下吗？” 　　秦绍崇站起来：“你这个牌子的啤酒，不好喝。我去买点口感好的。一会儿回来。” 　　秦绍崇转身离开。 　　唐枫拉着叶棠坐下。 　　“他说，回来是娶你的。” 　　“他不止一次说过，要娶我。”叶棠说：“我想问的是，妈，你是怎么回事？如果秦绍崇第一次说娶我，我就嫁给他。你现在可能已经有外孙了……你不觉得，该跟我解释一下吗？” 　　唐枫断断续续道：“你可能不认识，你爸有个小兄弟，叫秦时平。两年前，我回了一趟老家，就是去见他，和他的夫人，也就是秦绍崇的母亲……” 　　叶棠愣了下，说：“我认识。虽然没见过。” 　　唐枫咽了咽口水，说：“你爸当年，对他这个小兄弟很好。他逃去美国前，还想拉着你爸一起走。他们俩合伙开的那个公司亏损，有秦时平的原因，更多也是你爸爸太大意。” 　　叶棠说：“怪不得，你都没怎么提起我爸的合伙人。” 　　唐枫叹气：“我也不想怪你爸爸。秦时平出国之后，再也没回来。我下意识就想把责任都推给他。你爸走了，他却逍遥自在。不过，后来听说，他过得也不好。两年前，他约我见面。说是终于能回国了。要讲关于你的事情。让我不要跟你说。” 　　叶棠问：“为什么……不要跟我说？” 　　唐枫说：“我当时也不知道，只想去找他算帐。后来，大概明白，她怕你怪他……” 　　“怪他什么？” 　　唐枫说：“怪他撇下你父亲自私逃跑。怪他，是秦绍崇的父亲。怪他藏身美国这么多年，没能照顾我们。怪他，一直托秦绍崇帮忙，却没真正帮到你……” 　　叶棠失笑：“我没那么多闲心，去怪一个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的陌生人……” 　　唐枫说：“我回了老家，才知道，秦时平把我们过去的债主们都召集在了一块儿，一一道歉，把没还上的钱，都几倍还上了。不过那些钱，不是他的，是他夫人夏林春的。” 　　“夏……夏林春？”叶棠猛地想起，偷看秦绍崇微信时，看到过这个名字，还怨念她是秦绍崇在美国的情人：“是秦绍崇的妈妈？” 　　唐枫缓缓点头说：“对。夏林春讲，是她不让秦时平回来……怕他回来了，就不回去了。按理说，债务确实也有秦时平的一份。不过大头还是在你爸那儿。秦时平那会儿还小，没多少钱，占的股少。他既然还上，我也不想苛责他。毕竟，你爸当年可心疼他，常说没能好好带他……” 　　“我也没有怪过他……”叶棠说得是实话，从知道秦时平与父亲的关系后，她就没有怨过怪过，父亲走的路，是他自己选的，不能推到别人身上，包括秦绍崇。可是…… 　　叶棠说：“那秦绍崇呢？妈，你怎么？” 　　唐枫说：“我对秦绍崇是有气的。他母亲给我讲了他的很多事，说你们之前是因为误会才分开。好像还有樊译从中作梗？ 　　他一直挺喜欢你。不愿意结婚，是因为他母亲的原因，还有秦时平的原因…… 　　夏林春讲，她年轻不懂事的时候，生活作风不太行，给秦绍崇造成了很大影响，后来对秦时平管控得过严，处处限制，让儿子对婚姻很反感。唉，总之是给我讲了很多。 　　都不容易。 　　而且，秦绍崇也怕，你会在意秦时平的事。如果他和秦时平的关系，被我们发现了，似乎更没法继续相处……这些都是他母亲说的。” 　　唐枫继续说：“后来，秦绍崇也来见了我。跟我讲了更多，更多关于你的故事。态度还是挺好的。我也了解了一些，一直没想清楚的事情。但那时，我是怎么也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叶棠：“然后呢？然后怎么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了？” 　　唐枫说：“我让他，答应我完成两件事。两件事都做得好，我就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第一件事是，他要去你爸爸的墓前磕头，道歉。” 　　叶棠大睁眼睛：“他？秦绍崇？磕头了？” 　　叶棠以为，秦绍崇看得最重的两件事，就是自尊和自由。 　　折辱他自尊，无异于和他彻底决裂。尤其是，叶棠根本不觉得，秦绍崇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当时能离开，就是用了这招。但绝不像唐枫这么狠…… 　　叶棠倒吸了一口冷气。 　　唐枫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叶棠吐了一口气，问：“那第二件事呢？” 　　“我放心不过他的人品。觉得他也就是对你一时新鲜，没有长久的热度。而你，也一样。年轻不识人，就是图一时的刺激。被我阻拦，更是逆反。 　　所以，想让你们都冷静一下。 　　我跟他说，让他离开中国两年，并且保证不见你，也不能和你有任何联系。但凡有任何联系，我死也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 　　如果两年过去，他洁身自好，心意不变，你也没找到好的归宿，还想着他。我就不再干涉你们发展。” 　　叶棠张口结舌。 　　“妈妈觉得，可能两年时间没有联系，他觉得没意思，找了别人。而你也会变的，会死心，会找到人品更端正的。会认清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唐枫掩面：“可我慢慢发现，是我错了，你还是喜欢他。我害你耽误时间了……” 　　叶棠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母亲是为她好，可是事实摆在面前，无论是母亲，还是秦绍崇，都让蒙在鼓里的叶棠惊慌失措。 　　唐枫缓了一会儿情绪，说：“你没回来前，我和他聊了很久。妈妈老了，老眼昏花，不如你自己感受的清楚。我想来，他也没那么坏，这两年在国外，也不容易。你想怎么把握自己的生活，以后都由你自己决定。 　　他刚才跟我说了，还喜欢你。 　　你是什么态度，自己跟他讲。 　　估计，他现在还在外面晃荡，你去找他吧。没我在，你俩也能好好聊一聊。” 　　叶棠打开家门时，发现秦绍崇正靠在门外的墙壁上吸烟，动作很娴熟。 　　楼道的墙皮，斑驳污损。 　　他穿得干净周正靠在上面，方凿圆枘。 　　叶棠愣住：“我记得你从来不吸烟。” 　　秦绍崇从怀里摸出一个日式便携烟灰盒，将烟头摁灭，塞进里面。 　　说：“我学习能力很强。” 　　叶棠说：“吸烟老得更快。” 　　秦绍崇低头笑了笑。 　　眉骨的线条很温柔，也很熟悉。 　　两年说长，真的不长。他还和她梦里的一样。 　　叶棠莫名地，心脏抽痛，说：“我不喜欢男人抽烟。味道不好闻，也不健康。” 　　秦绍崇说：“以后不吸了。我的烟瘾不大。” 　　叶棠往前走，“到外面走走吧。” 　　秦绍崇跟在她身后。叶棠感觉后背的温度都升高了。 　　两个人下了楼，出了小区。在街道上没目的地瞎走。 　　叶棠不开口，秦绍崇也不开口。 　　叶棠走到脚微微发麻，停住，转身站在他面前：“为什么去埃塞尔比亚？” 　　秦绍崇还是笑：“我以为你妈妈跟你说了。” 　　叶棠说：“我妈不让你在中国，又没让你去东北非！” 　　秦绍崇笑容不减，好像心情特别好：“那边市场大，还能去发展事业。” 　　叶棠扭头不看他：“其实不是因为我妈说，你也会去那儿吧……你那么热爱你的事业。” 　　秦绍崇说：“不会。我以为只有你，会把工作的重要性排在我前面。我不会。”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不过工作多了好，工作多了，没工夫瞎想。” 　　叶棠怔忡，“那……那你也该选择一个舒服点的，环境更好点的地方。干嘛去那儿受罪？” 　　秦绍崇将叶棠揽入怀中，低声说：“埃塞尔比亚很美。环境很好，有非常壮观的东非大裂谷。改天，我带你去看。” 　　叶棠的脸贴着秦绍崇的胸膛，鼻息间，全是他的味道。 　　忍不住鼻酸：“我不想去看。你喜欢你自己去。” 　　秦绍崇笑出声，胸腔震动，：“棠棠还不知道埃塞尔比亚的好。 　　爱情经不起考验。 　　我把自己置身在考验少的地方，更容易成功。 　　你得谢谢那儿。” 　　叶棠一把推开秦绍崇：“对。去个发达国家，你可能就左拥右抱，后宫三千了。” 　　秦绍崇伸手，又把她搂进怀里：“下个月，我就四十岁了。在全世界各个地方，都算是年纪不小了。” 　　叶棠嘟囔：“你也知道啊。” 　　秦绍崇说：“知道，所以，我该生个孩子了。棠棠，我们生个孩子吧。” 　　“谁要跟你生孩子！” 　　“我不太喜欢小孩子。如果第一个孩子不太烦，可以生两个。如果两个都很乖，再考虑生三个……”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后续还有一些番外。 　　时隔两年再开文，笔力不足，逻辑各色，还望见谅。 　　承蒙众多小可爱追更至此，诚惶诚恐， 　　再次感谢订阅，灌溉，帮忙推文，扔雷包养的各位。 　　厚爱铭记于心。 　　我会继续努力～ 　　渣作者这次在疫情期间，胆敢不存稿日更。颇有些疲惫。下一本一定存得饱饱的，悠哉悠哉地发。 　　下一本会开《傀儡戏》，契约婚姻，先婚后爱的老梗。 　　或者《青梅甜，竹马酸》，暗恋向 女追男 青梅竹马婚恋文。 　　（我看哪个预收多吧～不然又是没有榜的小可怜。 　　当然欢迎大家毫不留情面地！双双收藏！并且打包收藏一下作者，我需要你的爱！） 　　love uuuuuuuuuu a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