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伪装爱你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我尝一下可以吗》 作者：儋耳蛮花 文案： 　　“小肉饼，我尝一下可以吗？” 　　斜对楼的小哥哥被称为“天才X”，她的绰号却是“小肉饼”。 　　谁都不知道，他算她青春期的性启蒙对象。 　　某次意外，奚温宁撞破学校女生们眼中的禁欲学霸在看h漫 　　“不保守秘密的下场想知道吗？” 　　后来有一天，徐远桐终于尝到小肉饼的滋味。 　　居然美妙极了。 　　… 　　你送我最美的礼物， 　　一样是明月，一样是你眼中的灯火。 　　从今往后， 　　风霜雪雨，都随你去。 　　#段子#在第N次被天才徐的智商碾压之后，奚温宁扔了试卷。 　　“徐远桐我再也不要你教我做题了！” 　　徐远桐黑色的瞳眸眯了眯，笑着看她：“有什么矛盾不如去上个床解决？” 　　奚温宁：“……算了我还是继续努力学习吧，学习使我快乐！” 　　★校园+都市，小甜饼。 　　★外表禁欲实则腹黑的天才学神X他的心机girl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花季雨季 甜文 主角：奚温宁、徐远桐 ┃ 配角：陈凌、薛虚怀、诗添夏、郁柚 ┃ 其它：卡蛮、校园、小甜饼 ================== 第01章 蹭网 　　S市的九月，空气沁人心脾。 　　清浅的阳光从操场旁的两排树叶之间筛落，扑簌簌地像洒了一地金穗，迎风滚浪。 　　橘色教学楼的漆刷得明亮，开在楼外的花朵香气馥郁，清爽宜人。 　　开学刚一周，高一的奚温宁收好作业，交去班主任的办公室。 　　刚进去就听见几位年轻的女教师在聊天。 　　“醇志中学的那个天才，转到杨老师带的精英班了吧？” 　　奚温宁按捺住不住好奇心，不动声色地偷听。 　　每个学校的情况各有不同，十五中有分精英班、实验班和普通班。 　　据说精英班全是学霸级的学生，凭实力一个个考进来的，中考总分六百以上，全年还能免去学杂费。 　　她走到林清芬身旁，把一摞本子放下。 　　班主任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胖大海，说：“这男孩子空降年段第一毋庸置疑啊……谢谢，放这就可以了。” 　　空降第一？ 　　这么牛逼。 　　外面走廊传来一阵热闹的追逐声，她假装弯身绑鞋带。 　　“我有认识的朋友在他上一个高中当老师，他们都求着那孩子去参加比赛的，可人家确实牛啊，拿了一堆竞赛冠军回来。” 　　有位老师说到这里，抬头瞧了一眼蹲着的奚温宁。 　　他们这批新生，在军训的时候选出了一拨临时的班委，因为她初中当过课代表，就被林清芬点做了小组长。 　　奚温宁穿着短袖校服，模样乖巧机灵，一双眼睛亮亮的，不短不长的蓬松黑发用皮绳扎起来。 　　说起来可能不信。 　　整个初中，她都肉嘟嘟的，同班关系不错的女生还爱喊她“小肉饼”。 　　没想到一个暑假过去，个头长了，人也抽条了，脸型渐渐削下来，多了几分清丽，也变得有少女味了。 　　老师们继续议论。 　　“这么天才的男学生、长得帅，他早该去念大学了吧。” 　　“不知道呢，大概和家里情况……” 　　“杨老师说他这个周末才搬来附近的锦和新苑。”林清芬说到这里顿了顿，抬头瞧了瞧站在边上的班级女生，笑说：“我记得你也住那个小区？” 　　“嗯。”没想到这么巧。 　　林清芬刚从师范大学毕业，与学生之间还比较随便。 　　她去奚家做家访的时候，还开起玩笑说：“我和奚温宁都是颜控，我也喜欢长得帅的男学生。” 　　女老师们又笑着聊起了最近的综艺节目。 　　奚温宁听见上课铃声，才赶紧出去。 　　十五中是S市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她也算运气好，因为户口关系被低分录取。 　　虽说拖车尾的永远比不上精英班、实验班的尖子们，但学校的师资力量摆在那里，各方面的硬件软件也都没的说。 　　父母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循循善诱要她用功读书。 　　摸底考过后，她的成绩显然在十五中处于一个分水岭。 　　上面除了天赋异禀的优秀苗子，还有认真学习的乖乖牌。 　　在她下面的则是一些早就找好路子准备出国的学生，又或者家大业大不愁前途的顽劣分子。 　　总之就是特别典型的中不溜秋。 　　这周很快过去了，到了周六早上，好不容易能睡一个懒觉，没想到窗外的卡车声、吆喝声吵人清梦。 　　奚温宁拽起被子蒙住头，意识却在嘈杂的环境中越来越清醒。 　　沃日，还让不让睡觉啊。 　　她满肚子起床气，翻身下了床，走到床边向外探了探头。 　　几个穿着制服的工人正在往斜对面的那栋矮平房里搬家具。 　　搬家…… 　　这个词在她脑袋里转了一圈，直接就联想到那天林清芬说，有个念高二的学霸要搬来他们小区。 　　奚温宁四处瞄了瞄，这时，蓦然一顿。 　　还真看见有一位男生从楼里走出来。 　　柔和的阳光尽头，依稀勾勒着一道挺拔清冽的身影。 　　那人穿了一件兜帽衫，因为低着头，加上目标距离有点远，只能看到松软的黑发，脊背笔直，落在她的眼中只是一个侧影，都带了点惊心动魄的味道。 　　竟然感觉还挺帅的。 　　谁知道对方好像敏感地察觉到有人看他，竟然抬起头四处张望。 　　奚温宁急忙离开窗口。 　　这都能发现，神一般的观察力啊…… 　　过了片刻，再悄咪咪地探出头去。 　　对方往返几次，搬了一些小东西进去，之后就彻底不见人影了。 　　奚温宁将手肘撑在窗台旁，默默观察。 　　该不会还真是那个插班生学霸…… 　　搬来他们家对面了？ 　　啧，那可是教科书般的人设啊！ 　　她嘴角微微上翘。 　　要真这样，她算在学神的势力范围内吗？ 　　哈哈哈稳了稳了。 　　求学神的Buff保护！ 　　—— 　　开学没多久，奚温宁就发现班上有些同学气焰嚣张。 　　其中为首的是一位大少爷和大小姐。 　　男的家境不错，是商贾巨富，就连校服穿的吊儿郎当也没老师来管，一看就是坏胚子，好像在外头还有不少道上的“兄弟”。 　　女的也是娇贵，平时上下课都有豪车接送，中午不去食堂吃饭，专门有人给她订餐，脾气也特别拽。 　　巧的是双方父母还有商业上的往来，关系居然不错，班上总有一些人围在他们身边献殷勤，形成特殊的小圈子。 　　反正井水不犯河水，这些也和奚温宁没太大关系。 　　课间，教室里吵吵嚷嚷的非常热闹，有几个在打牌，也有埋头预习复习的。 　　还有后边几排的男生在玩篮球，吵来吵去，扔来扔去，还把别人的铅笔盒和书本都推到地上。 　　女生们也有一些在讨论某部暑期热播剧，或者，拿出七七八八刚买的化妆品来互相试用，不时伴随一阵阵的娇笑。 　　奚温宁也剩几集没追完，母上大人为了让她在这所重点学校好好学习，每天晚上断网，她的流量早已经耗尽了。 　　同桌诗添夏把最新款的手机递过来，甜甜地笑着：“温宁我昨晚在家缓存了几集，你可以用我手机看。” 　　“我天，夏夏你真是我的女神！！” 　　因为先天性的遗传因素，她的同桌诗添夏说话时会有些口齿不清，像是“口语病”，但她成绩优良又是热心肠，小鼻子小嘴巴，整个人暖萌暖萌的。 　　两人以前还是同一所初中的校友，但不在同一个班，一直也没说过话，在学校打过几次照面非常眼熟。 　　奚温宁低头看了一会偶像剧。 　　坐在前一排的女同学回来了，揣着一个水杯，满脸窃笑地冲她们说：“握草，我告诉你们，刚才在走廊上，看到高二的那个徐远桐了！” 　　诗添夏不解：“什么徐远桐？” 　　“就是大家都在讨论的年段第一啊，你们不知道吗？天才学神，据说他中考的成绩除了作文扣几分，其他都是满分！” 　　奚温宁故作平静，内心窃喜：“现在只要成绩优异的都叫什么学霸、学神，已经烂大街啦。” 　　“是不是学霸我也无所谓，关键人家还长得帅啊！我刚和他擦肩而过，这么近的距离，天呐！徐学长一脸禁欲感，一看就是自律甚高的好学生，和那些动不动只会打架斗殴的臭男生完全不一样好吧？” 　　“说不定人家私底下也会抽烟喝酒呢？”奚温宁扬了扬唇，“也可能这种‘天才’，就是只知道读书的学习机器，凉了凉了。做人呢，关键还是要有人格魅力，哦……不过长得帅确实加分。” 　　“……靠，那你还不是看脸！” 　　颜控毕竟是颜控啊。 　　升入高中，才更切实地体会读书这种东西只能靠自己，也只能看天赋。 　　由于摸底考试的成绩不是太理想，奚温宁放学还特意问了诗添夏几道题目，才收拾作业离开。 　　锦和新苑离学校不远，走路回去只要二十多分钟。 　　日暮时分，树影在微风里稀稀疏疏地摇摆，花坛里还有似有若无的温柔香气。 　　天色暗的还不是很快，她走的也不着急。 　　就在快到家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嗡鸣一声。 　　掏出来一看，是移动提醒她流量即将告罄了。 　　伐开心，心塞塞。 　　奚温宁“啧”了一声，要是附近的居民里有哪个傻子WIFI不设密码，能让她蹭网就好了。 　　犹豫了一下，点进WIFI里，跳出一排可选取的网络。 　　她怔愣着，看到一行很有意思的中文名称，叫做“薛定谔的黑猫”——边上并没有那把万恶的黑色小锁。 　　说起薛定谔的猫，是一个著名的量子力学思维实验。 　　简单来说就是不打开盒子，没有观察者，猫就处于生与死的叠加状态。 　　大概是这样吧…… 　　管它呢，试试又不要钱。 　　奚温宁点了一下网络。 　　中国移动旁的扇形标识转了几圈，显示信号满格。 　　下一步，她试着继续打开视频软件。 　　没想到…… 　　竟然成了！ 　　网速还不慢！ 　　奚温宁超兴奋.JPG，美滋滋地把书包背到身前，靠在墙上，耳朵一边戴上一只耳机，决定先把最新一集偶像剧补完再回家。 　　也就过了大概十分钟，奚温宁突然意识到身后有人走近。 　　她猝不及防地侧身。 　　只摘下了一个耳机，就听有人漫不经心地说了句：“用的爽不爽？” 第02章 秘密 　　奚温宁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转过头看到对方的刹那，当即愣住了。 　　爽啊？ 　　穿着单薄t恤的男生，个头很高，斜靠在天井外的大门旁，面部神情懒散。 　　他微微低着头，前额头发垂下来，漆黑的碎发挡住了两道修长的远山眉。 　　怎么形容呢。 　　他和她见过的那些长得帅的男同学不太一样。 　　那一丝脸上的笑容未及眼底，气质稳得不行，漆黑的眼眸像蕴含一场空山新雨，目光更是璀璨若星辰，仿佛能洞察你的秘密，让你无所遁形。 　　而且…… 　　假如她没看错，这人周正的身形与样貌，正是那天她看见刚搬来的那个男生。 　　是哦。 　　她站的地方不就是自己家的斜对楼吗？！ 　　奚温宁浑身僵硬，怕是石乐志。 　　“……你你你说什么？” 　　“你在用我家的WIFI。” 　　那人扫了她一眼，目光淡淡的。 　　“是吧？” 　　“……打扰了！” 　　奚温宁说完，抱着书包转头就溜！ 　　“跑什么，站住，你是高一的？” 　　她身上穿着高一制式的校服，根本没法抵赖。 　　而对方的口吻像是也在同一所高中念书。 　　莫非，他真就是老师和同班同学嘴里说的那个…… 　　天才学神徐远桐？ 　　奚温宁屏住呼吸，一时更为紧张，于是口不择言：“你家WIFI都不设密码，除了我以外肯定还有别人在蹭的，毕竟谁的内心没有邪念！” 　　“蹭别人网还一副有理的态度，你很棒啊。” 　　奚温宁自知理亏，她撇了撇嘴，站直身体态度很好地回答：“我给你道歉了，大佬，下次不会了好了吧！” 　　男生笑容懒散，继续问她：“怎么会跑来这里上网，你住附近？” 　　“嗯，就住在那边……” 　　嘴上这么说，却没指出具体方向。 　　会告诉你才怪。 　　“看来是考砸了，家里断网吧。” 　　“……管这么多。” 　　奚温宁小声嘟哝。 　　“我刚来你们学校，以后也算你学长了，你就这态度？” 　　他居高临下，给人的压迫感十足。 　　奚温宁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你是徐远桐？” 　　“……哦，你已经听说了？” 　　心中一紧，妈嗒，还真是本人。 　　“徐学长，我妈喊我回家吃饭了，就不打扰你了，再见！” 　　终于溜了。 　　还溜得飞快。 　　徐远桐望着她悻悻而逃，压了压唇角。 　　走回客厅，一盏昏黄的灯下，摆着刚烧好的三菜一汤，有鱼有肉还有新鲜的菜叶子。 　　面容俊俏的男生坐到饭桌旁，收敛方才的神色。 　　“外面怎么了？” 　　看着母亲有些诧异，徐远桐耸了耸肩：“没事，有个小朋友路过，还挺有趣的。” 　　一个偷偷摸摸躲在他家门前蹭网的小朋友。 　　—— 　　午后，阳光充足的时候，教室里的气候还是有些闷热。 　　开了空调有些女生直喊受不了，班长就开了头顶的百叶扇。 　　扇叶来回发出“哗哗哗”的规律声响。 　　奚温宁从厕所回来，满脸不明所以。 　　“我照镜子没发觉自己有什么奇怪啊，可就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楼道里很多人盯着我看？？？” 　　诗添夏望了一眼前桌女生的背影，小声对她道：“刚才听李艺瑾和我说……” 　　奚温宁莫名其妙就出名了。 　　从上午开始，整个十五中都在传，她和那个新来的年段第一徐远桐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据说，徐远桐亲口告诉身边的同学，高一有个学妹到他家门口去堵人，特别犯贱地送上门。 　　“天才徐”在前一所高中是老师公认的好学生，这样传言就更具可信度。 　　奚温宁毋庸置疑，成为新开学以来的第一个谈资。 　　李艺瑾听到这里也转过身，像是为她气不过：“他们说你盯上学神了，还有很多难听的话……说你勾引学长，还脸皮厚，缠着人不放……” 　　她有不少初中校友在其他各个班，消息不可谓不灵通。 　　也难怪徐远桐刚来上课就引起众人议论，除了成绩是大神级别的，他连长相都出众，“校草”的称号非他莫属。 　　而奚温宁直接呆住。 　　那个学长…… 　　不是这么小气吧？！ 　　要是说她蹭网也就算了，但“勾搭”是什么情况，她从来没做过啊！！ 　　“什么鬼啊，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啊，怎么可能去招惹他？！” 　　奚温宁声音很大，引得周围同学向她投来各种有色目光。 　　恰好，这时上课铃响了，数学老师已经从门口进来，三位女生面面相窥，一时谁也没再开口。 　　这一节课说的是集合，男老师上来就问有没有同学能解释一下。 　　谁也没主动举手。 　　此时，班上最嚣张的富家少爷原颂飞，忽然就张了嘴：“老师，叫奚温宁回答吧。” 　　他两边鬓发剪上去，烫了个韩式的泡面头，就这么张扬也没人管。 　　说完了，竟然还有人迎合—— 　　“对啊老师，她特别‘要’学习，都已经认识我们学校的学神了！” 　　“那肯定是‘学’了很多题目回来啊！” 　　班上一阵喧闹，窃窃私语间有不少难听的词语也一并传入耳中。 　　奚温宁过去从来没在班级里这么引人注目。 　　她也不说话，淡淡地笑着，保持沉默，低头看书本。 　　狗东西。 　　只会仗势欺人。 　　数学男老师已有四十多岁，也有丰富的教学经验，这时眼看班里蠢蠢欲动，急忙开口制止：“原颂飞，就你们这几个话最多！起来起来，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慢动作地站起来，原颂飞还和对方嘴贫：“老师，我不会啊，没温习过。” 　　班上又是一阵哄笑，男老师冷着脸，只好说了句“不懂就好好学”，转身继续上课。 　　奚温宁一个下午都没了好脸色，心情很差。 　　放学铃声刚响，她就和诗添夏道了别，一刻不停地出了校门。 　　从学校出去笔直走，有条小河从头流到尾贯穿本市，到锦和新苑的那一段附近，还修建了一座街区公园，有居民会来闲逛和健身。 　　奚温宁自从搬来这里，有时候考砸了，或者和爸妈吵架的时候，都会来公园里散散步，放飞自我。 　　暮色渐渐四笼，宽阔婉转的河流趟过整座公园，大草坪里跳广场舞的大妈也多了起来，路灯依次被夜色点亮。 　　她往里走了一段路，转过人工湖，更深处有一条狭小逼仄的杏花小道，进去之后是另一块小草坪，但显然寂静许多。 　　潮湿的土壤像泡过水的茶叶，空气里的味道也像刚沏过的一盏新茶，夕阳之下的风景僻静温然，心情也随之平复下来。 　　蹲身在路旁的草丛里逗了一会儿野猫，奚温宁准备穿过公园回家。 　　她向前面的草坪处瞧了几眼。 　　突然，只见有一个黑色的身影靠坐在长椅上面，背对着自己。 　　再仔细一看，这人还有点眼熟。 　　正微微低头，做出阅读的姿态。 　　日，真是冤家路窄。 　　奚温宁本想直接转身走人，可想到那天是他无声无息出现在自己身后，是该要他也尝一尝被人“偷袭”的滋味。 　　何况，做错事的是他，应该理直气壮的讨一个说法。 　　她想了一会儿，抬步走过去，刚准备清一下喉咙，却在下一秒退缩了。 　　因为走得近，奚温宁才看见对方手里的书是什么内容。 　　而这个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女学生嘴里禁欲脱俗的天才徐，此时此刻，拿着的根本不是什么教科书…… 　　而是—— 　　日本漫画的黑白线条勾勒着丰满的女体，赤裸的腰身与男人的唇舌缠在一起，女人的两腿大开，被身上男人用力地插入，淫荡地说着“啊、啊，用力操我”、“太大了慢一点”之类的脚本台词。 　　这样的画面，给人视觉带来的冲击力不是一星半点，成年人都是靠这种色情的图片来纾解身体里的性欲。 　　奚温宁脸上一燥，被这毫无隐晦的H漫内容弄得满脸羞红。 　　太他妈刺激了。 　　事发突然，她考虑是不是该默默地转头离开，改日再战。 　　但对方没给机会。 　　林间的叶子刷刷作响。 　　忽地，徐远桐两根手指用力，“啪”地合上漫画，侧头对上她的眼眸。 　　他的眸光流转，面色依然俊冷自持，并在公园路灯的照射下泛着一层淡淡的水光，令人看得心神荡漾。 　　两人视线交汇。 　　奚温宁喉咙发烫，好像眼前手拿小黄书的不是徐远桐，而是他妈的自己。 　　简直乱了阵脚。 　　这种感觉就像一口老血憋在胸口，实在找不到如何舒缓的方法了！ 　　“你、你……你不要脸的啊，就不怕被人知道吗？” 　　徐远桐脸上没有任何回避的意思，他缓缓起身，一道无动于衷的目光看向她：“怎么，你还打算回学校宣传？” 　　“……是又怎样，为什么不行？” 　　她都抓到他的把柄了好吗！ 　　“哦，那你试试。” 　　徐远桐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面前，微微倾身，让她瞬间冒了冷汗。 　　“小肉饼，不保守秘密的下场，想知道吗？” 第03章 告白 　　小肉饼。 　　奚温宁有点炸毛了。 　　“你怎么会知道啊……” 　　这是她初中时候的绰号好吧！！ 　　徐远桐的个子比她要高一个头，此刻站在她面前，袖子撸到手肘中间，露出干净白皙的两截手臂，看着就很神清气爽。 　　但她发现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善茬。 　　“哦，也是奇怪，我身边有朋友告诉我的。” 　　毕竟奚温宁的初中和高中离的也不远，几届学生之间都有彼此认识，消息总是传的特别迅速。 　　夏末秋初，渐渐暗去的天色中，灯光下显现出一缕缕的光柱，浮沉颗粒到处都是。 　　看着小姑娘夹枪带棍的眼神，徐远桐不怒反笑，嘴角噙着的角度煞是好看。 　　但奚温宁仍然咬牙切齿。 　　“学妹，这么看我，难道你暗恋我？” 　　暗恋你妈。 　　奚温宁瞪着他：“我是没想到，全校有名的徐远桐，就是这么一个龌蹉的男生。” 　　他抬了抬目，看了一眼远处，这才不咸不淡地回应：“我不觉得看黄漫就是一种龌蹉的行为，不管男女，对性的好奇和向往是天性使然，总不能灭人欲吧？” 　　他说话的语气沉着，散发出来的气质一点也不猥琐，竟然……还超级性感。 　　奚温宁瞄到一眼他手中的小黄漫，不由得更羞红了脸。 　　她这样年纪的年轻女生，又是从小家教管得严，连露骨一点的电影也没看过，对男生的那些下流玩笑和黄色玩意儿，总会下意识地觉得排斥和厌恶，也是必然。 　　“你看什么东西我管不着，但你在学校造我的谣是几个意思？” 　　“我造谣？” 　　“是啊你说……我勾搭你什么的。” 　　奚温宁结结巴巴，说了几句听来的谣言，更加来气。 　　徐远桐挑眉：“我没说过。” 　　“？？？” 　　“我还在想，怎么有人突然跑来和我说你的事情，原来这样。” 　　他身边的哥几个大概就是听了不知从哪跑来的八卦，才会突然滔滔不绝，说着打听来的关于她的消息。 　　徐远桐看她也真气得够呛，神色平静地解释：“我最讨厌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对你又没特别的感觉，何必去学校这么说？” 　　说着，还指了指她的小脑袋：“‘思考’会为你带来褒奖，别像那些人，用嘴不用脑。” 　　奚温宁压下心头火，脸上挂起假笑：“……行吧，既然学长都这么说了，我当然选择相信你一次咯。” 　　“我没说过的话，也不会让他们这么传下去。” 　　他眸子里像是落了一些银色的月光，似笑非笑。 　　说到这里，还晃了晃手里刺眼的书：“作为交换，这事，你还真得保密，懂吗？” 　　奚温宁看他气焰嚣张，根本和她不一样。 　　不是那种会在乎学校里其他人怎么议论自己的样子。 　　可，为什么还要她保守秘密。 　　难道是怕被什么人知道？ 　　话说回来，徐远桐在学校果然是禁欲学霸的人设吗？ 　　简直是天山上的一朵白莲，连她都情不自禁想要主动勾引一下才行。 　　哼。 　　反正。 　　他的人设在她面前已经崩了。 　　呵呵。 　　两人站在一片小树林前，说话的时候，偶尔也有一两个路人走过去，向他们投来诧异的目光。 　　“我家的WIFI新设了密码，万一你哪天急用，倒是可以让你免费蹭一蹭。” 　　“……谢谢哦。” 　　尽管这人是在调侃，奚温宁恐怕真要对WIFI势力低头了。 　　徐远桐看了一眼腕表：“不早了，走吧。” 　　“去哪里？” 　　他嗤笑一声，表情有点邪：“回家，不然你还想和我去哪里，酒店？” 　　“……厉害啊。” 　　没办法，他们的回家路线是一致的。 　　路上谁也没说话，气氛莫名微妙。 　　奚温宁望着对方被天色拉长的一道身影，默默憋屈地跟在后面。 　　甚至，还故意越走越远，留了一大段的距离。 　　万一被同校学生看见，再说她“尾随”学神就不好了！ 　　…… 　　第十五中的学校规模不大不小，有一栋实验楼、两栋教学楼，还有一栋艺术楼。 　　有些楼之间还可以相互穿梭，形成环绕。 　　这天放学，奚温宁和诗添夏是值日生，两人留下来搞完了卫生才手挽手走出教学楼。 　　“今今天……天气很舒护。” 　　“是啊，不冷不热，很凉爽。” 　　诗添夏是非常有责任心的女孩子，尽管她说话不利索，但身上有一股恬淡的气质，让奚温宁觉得很安心。 　　——就像这个季节的暖风。 　　一边说话一边下楼梯，她瞥了一眼四周，说：“好像今天‘视奸’我的人真的变少了。” 　　课间的时候，李艺瑾说，高二那边已经有人放话，以后不准随便乱传关于徐远桐的任何八卦消息，简直太有牌面了。 　　诗添夏也难得感兴趣，停住笔记本上的笔尖，抬头笑说：“我就说、说，我们温宁躺枪了。” 　　“对啊，谁让你和学神住这么近，你这是‘原罪’，知道吗？” 　　奚温宁瞥了一样堪比消息中转站的李艺瑾：“呵呵，爽呀。” 　　真是恨不得搬到地球另一边去。 　　“讲真，我一开始还以为徐远桐是那种只知道学习的学神。你造吗，这几天我看到高二那几个校霸，就是抽烟喝酒群殴样样都来的那种人，竟然还去精英班的门口等他！估计他们是放了学一起出去鬼混……” 　　“我们学校高二的那几个‘爸爸’，都是有钱有势的大爷，听说还一个女人几个人换着玩儿，淫荡的不行。但据可靠消息，徐远桐好像一直没交女朋友，我有朋友初中就和他一个学校，他身边从来没什么妞，看来还是正经人。” 　　奚温宁只差没拿着小喇叭出去广播—— 　　徐远桐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好巧不巧，她和诗添夏走到一楼的时候，看到大操场站了两个女生。 　　而从另一边的塑胶跑道，慢慢跑过来的男生…… 　　就是徐远桐。 　　那两位女生身上的校服，看肩膀上的条纹装饰是属于高二年级。 　　等到徐远桐慢跑过来，其中一位女生急忙上去，兴冲冲地将他拦了下来。 　　另一个长得漂亮的女生从包里拿出一封信，塞到他的手里，拉着身旁的好朋友匆匆忙忙就要走。 　　奚温宁望着显然是在对徐远桐告白的高二学姐，心里叹气。 　　可怜的小姐姐。 　　没看到徐远桐的真面目。 　　一首《凉凉》送给你。 　　徐远桐慢条斯理，撩起身上的校服，低下身擦了额头的汗，清隽的侧脸流露出无动于衷的表情。 　　他接过信，看也没看，沉声喊住她们：“等一下。” 　　要说眼前的这位女学生，那也是长得娇媚可人，身材比例更是细腰长腿，我见犹怜。 　　没想到徐远桐却不领情，脸上连多余的表情也不给，说：“信收回去，以后也别写，费纸。” 　　“……” 　　给他写情书的漂亮女生相当受伤，语气激动起来：“是因为那个高一的女生吗？不是说她来骚扰你的吗？你们在一起了？” 　　“我不认识什么高一的女生，也没有女朋友，更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徐远桐连一个搁楞也没有，继续：“就算有些学弟学妹和我关系不错，也是正常的事，你们要再乱说，我就不客气了。” 　　“信拿回去，我暂时对谈恋爱没兴趣。” 　　“就算你暂时没兴趣，我们也可以从朋友开始……” 　　“你真的喜欢我吗？” 　　淡淡地说完，徐远桐看了一眼过去，女生顿时都脸红了。 　　“我才来学校几天，你对我有多少了解？你喜欢的是我的脸，还是我的那些‘新闻’？” 　　“你恐怕就连我喜欢吃什么，每天看的是什么书，做的什么题都不知道，就别戏太多了。” 　　说完，他一步未停，当没看见她们似得，拿着毛巾，侧过身从她们边上往教学楼径直走去。 　　徐远桐走到台阶上的时候，回头看到不远处还有两个落荒而逃的身影。 　　他抿唇笑了笑。 　　眼看操场上的三人分开了，奚温宁急忙拉着诗添夏就往校门外跑。 　　这种事千万不要掺合，就当眼瞎了什么也没看见。 　　“怎、怎么了啊？温宁……”诗添夏换了一大口气，才开口：“你和那个徐学长，是不是真的认识啊？” 　　奚温宁简直恨不得能把那家伙的秘密说出来，可话到嘴边，想起与对方约定。 　　寻思半天。 　　算了。 　　还是不能轻易说出口。 　　“唉，凉了凉了。现在还不能全部告诉你，我和他遇到过两次，反正就是不对盘。” 　　诗添夏弯着月牙儿一样的眼睛：“是咯，我看你对他还有点偏见？” 　　“我是有原因的，他就是表面高冷，其实一肚子坏水。再说，他害我莫名其妙成为学校里公认的‘花痴’，我讨厌他也是正常的好吧。” 　　“可他也澄清了和你的谣言吧。” 　　奚温宁想了想。 　　那倒是的。 　　“夏夏就是人太好了，你这样很容易被人欺负的。” 　　那一边，徐远桐一语未发地离开，被拒绝的高二美女还站在原地，痴痴地望着。 　　“什么人啊，拽个屁。”朋友转头看向她们的班花，“喂，人都走了，还看什么看？” 　　班花眼睛带笑：“可我就喜欢他这种拒人千里的感觉啊……你刚才看见没，他身上好像还有肌肉！超酷的！” 　 第04章 搭讪 　　虽然不知道徐远桐是不是真的那么有本事。 　　但随后几天，谣言算得上销声匿迹。 　　奚温宁的日子好过起来。 　　她去小卖部买了饮料回来，刚进到教室，就见诗添夏拿着抹布在擦椅子。 　　“怎么啦，座位怎么弄脏了？” 　　“没事，不小心把水撒在上面了。” 　　“哦，小心一点呀。” 　　奚温宁笑着，抬头。 　　身边其他同学的目光有点不对劲。 　　起初还只是有点奇怪，接着就越来越离谱。 　　奚温宁经常和诗添夏回来之后，就看到她的座位上被人撒了水，又或者多了几个脏兮兮的黑色脚印。 　　问前面和后面两排的同学，一向话唠的李艺瑾也不再和他们多话，只说没看到。 　　“不要紧，擦一擦就好、好了呀。” 　　诗添夏每次都这么说，还好脾气地从来不发飙。 　　奚温宁稍微认真观察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 　　她没有再被班上的那个脑残原颂飞针对。 　　因为班霸换了欺负的对象。 　　确切来说是因为他们的女班霸盯上了诗添夏，他们才会一致转移目标。 　　杨薇薇很会发嗲，家里又有钱，不少男生都对她比较殷勤，只要她说出来的话，原颂飞一般也都附议。 　　本来奚温宁“倒贴”学神的人设很稳，就算她被欺负，也有不少女生暗搓搓地在旁看好戏。 　　但在高年级的校霸放出风声后，连带着原颂飞也有点摸不准门路。 　　杨嗲嗲就在这时不知怎么回事，看诗添夏不顺眼了。 　　奚温宁一早过来收作业，坐在中间的她突然向着后面叫了一句：“诗添夏，写好了没有啊？” 　　尽管她在班上要风要雨，可奚温宁绝不吃这一套，听她这么说，心里暗自翻了一个超大的白眼。 　　“薇薇，作业不会自己写吗？” 　　“我喜欢让诗添夏来写，她的字好看。”杨薇薇说着，还看向正在埋头奋笔疾书的姑娘，“是吧？” 　　诗添夏抬头，冲奚温宁笑笑：“温宁你再等我五分钟，马上写好了……” 　　写个屁啊！ 　　奚温宁转头，贱兮兮地说：“你的作业我不会收的哦。” 　　说完，转身就要走。 　　杨薇薇愣住，也真没想到她会给这么一个反应。 　　“奚温宁，你什么意思？当一个小组长还以为自己了不起了？” 　　“我没觉得了不起，只是收个作业，你没做完，我就去办公室照实说，这总可以吧？” 　　现在高中生抄个作业那跟吃饭一样常见，她这么做纯粹就是不想让杨薇薇得意。 　　“你发什么毛病？” 　　本来以为奚温宁乖巧温顺，即便之前被原颂飞几个挤兑，也是闷声不吭，没想到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要我说，杨薇薇你交不交作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老师根本也不会说什么，你何必浪费大家的时间呢？” 　　诗添夏眼看杨薇薇要发火，忙放下笔，起身就把奚温宁手里的作业本统统抱了过去。 　　“我写好了，温宁，我去帮你交作业吧，你们憋、 憋说了。” 　　说完，害怕奚温宁再开口，飞快地跑出了。 　　教室里有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 　　杨薇薇鼻孔里出了一声气，简直就在拿眼白回应她的多管闲事。 　　四周重新回到了嘈杂的气氛，人声鼎沸。 　　奚温宁愤愤地回到座位，却什么都做不了。 　　真是气死她了。 　　—— 　　转眼，高一的第一次月考在两天半的时间里全部结束。 　　奚温宁有心事，考的也马马虎虎。 　　各科老师开恩，布置的作业很少，她捧着一本课外书《哈姆雷特》在看。 　　心思却飘到了隔壁的同桌身上。 　　诗添夏生性胆小，被欺负也不敢声张，这几天杨薇薇他们的恶作剧也越来越过分，还趁着她们值日生的时候，把垃圾袋故意套到她的头上。 　　真心希望他们原地爆炸！ 　　假如。 　　她也一直这样不出声，那和欺负她的班霸们有什么区别啊？ 　　奚温宁知道她不能担负谁的责任，也担负不起诗添夏的人生。 　　但至少可以想点办法帮助她，保护她吧。 　　“他们说一楼好像放榜了，我们要下去看看！” 　　李艺瑾说完，就拉着闺蜜下楼了。 　　奚温宁也瞅了同桌一眼：“走吧，你考的好，他们这些人又要拿你开涮了。” 　　十五中每个月的月考之后，都会把九门成绩的总分贴在教学楼的一楼布告栏上面。 　　每个年级都一样，从第一名开始，依次写上排位的姓名和总分。 　　四周聚集过来的学生越来越多，大家都在议论这次的考试试题和自我发挥。 　　整座校园都吵吵嚷嚷的，各种声音都有。 　　奚温宁还没找到自己的位置，已经听见另一边传来夸张的尖叫声—— 　　“卧槽，真的是牛批！” 　　“九门全部满分？！真的假的？！” 　　“握草牛掰啊兄弟，不愧是学神级别，大神求罩！” 　　她远远看见，徐远桐和身边精英班的几位学霸从楼梯口出来，高高的身形和出众的相貌，让人一眼认出来。 　　平时精英班的一群学生就都有点优越感，个个心高气傲，大概因为多了徐天才的助阵，现在气场更加耀眼。 　　徐远桐穿着一件蓝白的校服外套，简洁的运动长裤，只平静地扫了一眼布告栏，似乎懒得说话，倒不知为什么，目光在四处游曳。 　　“这次数学的最后一道题不是大学才做的吗？” 　　“物理才变态好不好？我们全年级的第二名，本来不也是很强？这次就差在物理上面啊！” 　　…… 　　高二第一次月考 　　班级姓名成绩 　　0 徐远桐 750 　　…… 　　真是不一样的天才，果然有一个牛逼闪闪的人生。 　　就算只是学校的一次月考，就算老师放了水，也依然足以说明他的能力。 　　而她却连身边最好的同桌都保护不了。 　　为什么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可以大到令你觉得绝望呢。 　　这种与生俱来的天资，是后天花上千倍、百倍的努力也得不来的东西。 　　就像现在排在徐远桐之后的第二名，他要花多少力气去拼搏，才能追的上啊。 　　一时想事情忘我，等意识到她的视线已经穿过人群和徐远桐对上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开了。 　　因为眼睛里的笑意，他的眼睫似乎颤了颤，冷淡的一双眼睛，忽地就多了一些神采，散发着浓烈的荷尔蒙。 　　奚温宁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四处看风景。 　　“我现在总算知道，什么叫尴尬到变形了……” 　　“嗯？” 　　诗添夏疑惑。 　　徐远桐被几个其他班级的男女围住，他懒得搭理，随便应付了几句，很快就又回去了楼上。 　　高二（0）班的下午第一堂是数学课。 　　精英班的数学老师也算S市赫赫有名的老教师了，据说他还在外头开了补习班，专门给有钱有势的贵人子弟上课，稍微差点的孩子还不收，但只要收进来，高考数学全都能达到预计的分数线。 　　因为他头发少，留着胡子很像某个“光头强”，也因此得了“强哥”这样一个称呼。 　　强哥进来放下教案，伸手就指向某人：“徐远桐，你，抬起头抬起头。” 　　徐远桐刚一扬眉，同班的其他女生几乎全都向他投来目光。 　　他面色平平，但黑亮的瞳孔无不散发着年轻的朝气。 　　生冷的神情像灌满了凉意，稍是懒散的眉目，又似染上了一层氤氲薄烟，看的女生们心神荡漾。 　　“我说你倒数第二道大题，就是这道等比数列——已知等比数列｛an｝前n项……这题，为什么不写过程，啊？给个答案能算数吗？做什么，敷衍我吗？” 　　“没敷衍，就是懒。” 　　反正用错位相减的公式不就行了。 　　“……你再说一遍？” 　　“能一眼就算到答案的，写过程浪费时间。” 　　强哥哼哼：“我就应该扣你几分，考满分很得意是吧？看把你嘚瑟的！” 　　全班发出一阵哄笑，徐远桐也不在意，对老师淡淡说了一句：“谢谢啊。” 　　毕竟他是老师们最爱又最头疼的学生，强哥也没办法，接着就开始批评其他几个考砸了的倒霉孩子。 　　“笑屁笑，说你呢，我让上小学的儿子来考都比你能耐……” 　　这节课刚打下课铃，数学课代表和她的同桌就过来了。 　　两位拿着考卷和笔的女生，你看我我看你。 　　片刻，课代表才鼓起勇气，指着其中的一道题目，开口：“徐远桐，这道函数题我做错了，刚才老师讲的太快，我没听懂，也不好意思再问了……你能帮我说说吗？” 　　徐远桐一开始没说话，等了一会儿，见那两人也不走，他才放下书，抬了抬眼扫过题目，拿起圆珠笔在两个函数上面画了圈。 　　“自己去想。” 　　妹子愣了愣，被眼前男生拒人千里的气场打倒，下意识地“哦”了一声。 　　徐远桐随手画的两个圈，意思就是只要把题目里的原函数分开，再另外设成两个函数，求导求区间就行。 　　但她们根本不想知道这道题怎么做好伐！！ 　　搭讪失败的两个妹子，只好垂头丧气回了座位。 　　…… 　　直到下午去电脑房上课的途中，徐远桐和奚温宁再次撞见。 　　旁边的诗添夏有点紧张，对着两人各自瞄了几眼，故意走开了几步，暗中观察。 　　而奚温宁原以为他们会就这样擦身而过。 　　没想到徐学长故意放慢了脚步。 　　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忽然，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音量，对她说了一句：“我看了你的排名，加油。平时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声音低沉又玩味，还带着一丝丝磁性，显然是拿她取笑。 　　奚温宁看着某位学长纯良无害的笑容，心想大概别人都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吧。 　　既然能和那些校霸厮混，肯定也不会是守规矩的乖乖牌。 　　又暴力又色情。 　　“嗯，老哥稳。” 　　徐远桐抽了抽唇瓣，勉强止住了笑。 第05章 校霸 　　现在只要看到徐远桐，奚温宁就会想到那天他看黄漫的画面。 　　接着就脸上燥热，心里也乱糟糟地烦闷。 　　两人对视几秒，偏偏眼前一双黑沉沉的眸子，让她更加有点无措。 　　“哟，怎么都认起哥哥妹妹了。”有人在他们身边说话，还擅自插了过来。 　　徐远桐瞄了一眼对方。 　　“蒋麓，你招风耳就是好，听力真是一绝。” 　　“艹，滚蛋！” 　　蒋麓骂骂咧咧，视线回到眼前这两位长得还挺标致的小学妹身上。 　　他更加不正经，身子微微前倾：“你们是高一的学妹？你，叫什么名字？” 　　校霸惹不起，只能乖巧回答：“……奚温宁。” 　　“……就那个‘小肉饼’嘛？？？” 　　对方脸色立刻变了变，瞥了徐远桐一眼：“……不是说你俩根本不认识，还让我去转告其他人，谁敢瞎几把造谣就他妈的抽谁？怎么回事，认起哥哥妹妹了哦。” 　　“关你屁事。” 　　徐远桐淡淡说完，低俯的视线注意到，奚温宁白皙的脸上泛起一层浅色的红晕，还在佯装镇定。 　　奚温宁：为什么连校霸都知道小肉饼啊！！ 　　随着转移楼层的小部队陆续增多，又有她们同班的几个男女依次路过。 　　也不知怎么的，那个原颂飞看着他们的眼神，恨不得能把人生吞活剥了。 　　徐远桐注意到对方的眼神，小声问：“这傻逼是你们班的？” 　　“……嗯，怎么了？” 　　“我好像认识他。” 　　徐远桐想了想，眉峰挑起：“你在班里别多事。” 　　奚温宁：“……” 　　蒋麓吹了一声口哨。 　　其实这话说的已经有点晚了。 　　现在被牵扯进来的是诗添夏，她就算不想惹事也很难吧。 　　身旁的诗添夏显然也听见了这句话，皱了皱眉头，咬紧下唇。 　　奚温宁看了一眼他们，假模假样地点头：“谢谢学长教诲，我和同学先去上课了。” 　　徐远桐看着奚温宁和同班同学慢慢走远。 　　校霸之一蒋麓还在煽风点火：“哎呦喂，人都走了别看了啊。” 　　徐远桐的目光再次移到那个叫做原颂飞的男生身上。 　　对蒋麓摇了摇手指，像在叫自家养的小狗：“帮我去查一下，之前到底是不是那个傻叉在造谣。” 　　…… 　　奚温宁现在才算知道，什么叫做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原颂飞和杨薇薇就是两坨臭气熏天的老鼠屎。 　　原以为高中生活能比初中更加丰富多彩，开学前，她还特意研究过，想加入学校的某个社团。 　　现在根本就没这心思了。 　　午休时间，班上有部分同学去了附近街上买吃的，还有去了图书馆的，班级里剩下一小半。 　　诗添夏也不知去了哪里，奚温宁一个人埋头用功，唰唰唰地做着数学习题。 　　她的理科成绩一直很拖后腿，特别是最后一道附加题，永远都是空白。 　　十月的气候慢慢凉起来，校园里的花也谢了，少量的云朵散布空中，抬头从窗户望出去，能看到淡淡的如丝带般柔细。 　　教室里难得有一份安宁。 　　忽而，奚温宁听见有人说—— 　　“我劝你，还是别管你同桌的事了。” 　　声音的源头来自身后，奚温宁霍地回头。 　　后排的同学都不在，她的目光看到坐在这一组最后的那位女同学。 　　是叫做郁柚的高个美女。 　　她天生就有模特儿的身高，开学既被安排在最后一排，因为肤白貌美，一条长腿特别勾人撩骚，所以，也有不少人在背后喊她“腿精”。 　　奚温宁还发现她染了头发，不过是在靠近脖子处的一撮，只有撩起来的时候才能看到五彩的颜色，特别特别的酷炫。 　　她对这位小姐姐一直抱有好奇但不敢勾搭的心情，没想到对方第一次和自己主动说话，会是这种内容。 　　郁柚眉眼懒懒，嘴里说：“诗添夏是被欺凌的完美对象，家境好、长得美，还说话结巴不利索……她除了这一点，其他样样胜过杨薇薇，加上性格软弱，不被欺负才怪了。” 　　要说他们班也算是高一里“美女”最多的班级了。 　　杨薇薇、诗添夏和郁柚都是男生们喜欢打嘴炮的人选。 　　只不过郁柚和诗添夏的情况完全不同。 　　她是实打实的“走路带风、自带光环”，很多人都说这妞特立独行，在外面还认识不少小太妹。 　　所以就连杨薇薇也不敢轻易招惹。 　　“有些习惯是没法轻易扭转的，你大概还没意识到，欺负美女给人的感觉……特别棒啊。” 　　郁柚说的没错。 　　大概我们大多数人都有弱点吧。 　　也因为害怕和别人不一样，害怕遭到同等待遇，就参与到欺负同学的同行中，或者干脆视而不见，不要引火烧身。 　　“那至少可以告诉林清芬……” 　　“你看她管得了吗？” 　　郁柚轻轻地嗤笑一声，虽然动听，但落在奚温宁耳朵里充满讽刺。 　　“你也别为难她了，刚从师范毕业的小教师，本来就还年轻，能有多少能耐？可能学校都没法管，她想出力也很难吧。” 　　是啊，不然也不会放任原颂飞他们如此嚣张了。 　　就算是重点高中，也有一部分学生不在老师的控制范围内的，更何况有些交了借读费、通了关系就能进。 　　奚温宁也不知郁柚怎么会突然对自己说这些。 　　她捏紧了桌上的笔盖，“呵呵，这些人真是很棒啊。” 　　话音刚落，一群以原颂飞为首的男生闹哄哄地进了教室。 　　“草，四班的校花胸这么大，怕不是被人摸大的吧？” 　　“哈哈哈，一看就是婊气冲天，淫荡的连走路都合不拢腿啊。” 　　“我听他们说，有人还搞了一个最想艹的女生排行，我们班也有几个女的，还在前十名……” 　　女生姣好青春的身材，在他们这些臭男生的眼里变得龌蹉不堪。 　　良久，奚温宁摊着数学习题册，却一道题目也没再做完，心里烦的不行。 　　真是恶臭熏天。 　　快要上课前，诗添夏在杨薇薇她们的前簇后拥里终于回来了。 　　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杯饮料，还拎着在便利店买来的零食小吃。 　　“谢谢你啊，夏夏，破费了。” 　　“下次我们请客呀。” 　　那些女生挤眉弄眼，诗添夏尴尬地笑笑，脸上只写了心惊胆战四个字。 　　奚温宁默默看了她们一眼，心态差点爆炸。 　　这时候男生们的意淫也顺势转移到了同班女生的身上。 　　“哎，诗添夏也在那个名单里，就是胸小了点。” 　　“真的假的，你摸过没有？” 　　“我上次看到她穿系带子的那种胸衣，还想解呢……” 　　原颂飞把刚点的烟夹在手里，走到诗添夏身边，戏虐地笑着，抬手就要抓她的肩膀。 　　眼看他们越来越过火，甚至还想对女孩动手动脚，奚温宁真的憋不住了。 　　这些人真他妈的脑子都有病。 　　她站起来，轻轻一扯，把诗添夏拉到身后，“大家都同学一场，你们这样耍人到底有什么意思啊？” 　　诗添夏看到好友这样护着自己，眼睛酸胀，心中像有一口沉闷的缸，被砸的粉碎。 　　最后一排的郁柚正插着耳机听IPOD，看到这一幕，也目光沉了沉。 　　杨薇薇对着一面小镜子在补妆，顿了顿涂口红的手，轻蔑地说：“奚温宁，我早就说过了，叫你别多事。” 　　原颂飞扔了半根烟，瞪她：“我他妈不管你和那个徐远桐到底搞没搞过，你也别来管你大爷！” 　　说完，过来一上手就重重地推了她一把！ 　　“咚”地一声之后—— 　　教室里的动静彻底安静了两秒。 　　奚温宁向后踉跄，摔倒的时候，反应飞快地伸手抓了一下走道旁的桌角。 　　尽管摔下去的力道极重，除了掌心刺痛，身上倒没有其他磕着碰着的地方。 　　她干脆坐着不起来了。 　　假如现在反抗，很有可能要被原颂飞继续施暴。 　　柔润松垮的黑发散开，掩住奚温宁的半边脸颊，她躺在地上，抖着身体：“好痛啊……好痛啊……” 　　诗添夏看着好友倒在地上，眼睛通红，喉间发颤，赶忙去抱住她。 　　“温宁……你撞到哪里了啊？……很疼吗？” 　　原颂飞愣了愣：“你妈的装什么装？！” 　　奚温宁不仅呻吟，还直接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越来越大声的动静，不仅把路过他们班的同学纷纷朝窗户里看，就连隔壁班的也跑来看热闹。 　　杨薇薇还不罢休，作势要来拽人：“奚温宁你别闹啊，给我起来！” 　　正要走过来强行拉扯她的手腕，突然被一股力气挡开，重心不稳差点也要摔了。 　　郁柚还挂着耳机线，站他们中间，一个字一个字，微微沉冷：“杨薇薇，你再作妖我就直接抄椅子往你脸上呼了。” 　　诗添夏蹲在地上抱着好友，脸上因为激动泛起一层浅浅的红，此刻，竟也抬起眼睛与杨薇薇对视着。 　　郁柚回头，低声问地上的妹子：“你没事吧？” 　　奚温宁一边哼哼，一边对她眨了眨眼。 　　郁柚：“……”忍不住在心底骂了一句脏话。 　　没想到也是个小戏精。 　　—— 　　林清芬还是知道了教室里发生的闹剧。 　　尽管她严厉批评原颂飞，还要求他写检讨，但实质性的惩罚并不会有。 　　奚温宁除了手心撞红了有点肿起来，屁股有点小疼，也没什么要紧。 　　可林清芬看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心疼得不行，立马让她收拾书包回家了。 　　十五中校门外，河流两侧是拥堵的车道，天边在一片火烧云之后，很快步入黑暗。 　　奚温宁脸上没什么笑意。 　　一方面因为手疼，人也没什么力气。 　　另一方面她按住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心里在想着下一步的计划要怎么做。 　　不管怎样，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诗添夏是不是也该告诉家长…… 　　但为什么一直不说呢。 　　无聊地沿着商业街转了一圈，奚温宁买了一杯冰淇淋红茶五分甜少冰，边喝边打算回家吃晚饭。 　　刚走到锦和新苑附近，一阵引擎的声响由远至近。 　　一辆黑色机车在她身边骤然停下。 　　奚温宁呆了呆，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去。 　　从穿着黑色皮衣的机车手身后，走来一个修长的身影。 　　徐远桐。 　　他还穿着学校的短袖校，肩膀宽阔，给人一看就是锻炼过的体型，尽管肌肉不算健硕的类型，但看得出有些结实，是那种少年独有的轻狂与性感。 　　城市四处的灯火陆续燃起，璀璨地照亮他好看的轮廓。 　　奚温宁笑了笑：“徐学长，你还真不是好学生啊。” 　　开机车的蒋麓睨着他们，顺口就说：“呿，还说赶回家吃饭，放你的屁，你到底回家吃‘肉饼’还是吃饭啊？” 　　蒋麓：我们阿徐还他妈是处男，小姑娘你帮帮他啊！ 第06章 装嗲 　　我的妈，社会我桐神，路子这么野。 　　还是处男简直不敢相信。 　　奚温宁在心里默默吐槽。 　　徐远桐回头把头盔砸向对方：“快滚！” 　　蒋麓又吹了一声口哨，随着一阵嚣张的引擎声开远了。 　　徐远桐回头看她表情丰富，慢悠悠地说：“就你这表情，想什么我全都知道了。”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哦。” 　　想也不会承认的好吧。 　　手里的冰淇淋红茶有点凉，奚温宁用力吸了几口。 　　徐远桐想起什么。 　　向着她的面前挪了两步，很平常地扯了一下身前的衣服，垂眼问她：“帮个忙。我身上还有没有烟味？蒋麓他们抽烟很凶，我都快被熏死了。” 　　奚温宁心里莫名地恍惚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离得他相当近了。 　　身上一点清冽的气息中确实混了烟草的气味，但不算很重。 　　“有……一丢丢。” 　　他低头看她一眼，“哟，手怎么了？” 　　“不当心撞到桌角了啊。” 　　徐远桐若有所思，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奚温宁。 　　“你果然不老实。” 　　奚温宁装模作样，眨巴眼睛，满脸都写着：我很老实啊。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 　　她偷偷瞄了身旁不出声的徐远桐一眼，觉得气氛有点干。 　　奚温宁是不太能接受尴尬的那种人，徐远桐和她正好相反，不乐意开口的时候可以用沉默回答一切。 　　她努力找了一下话题：“学神，你月考都满分了，现在肯定都不学高二的知识了吧？” 　　“我已经把大学的课程也学完了。” 　　他平时上学都可以不用跟着老师的进度，自己做题。 　　也没老师会说，生怕打扰他的学习进度。 　　奚温宁噎了一下，所以人家就算装逼也真的有本事啊。 　　“简直气人。” 　　她的马尾辫松松垮垮地扎在后边，套着秋季外套，在早就来临的昏黄天色中，更像是罩了一个滤镜，轻灵甜美。 　　奚温宁在学校里总是目光懒散，规规矩矩。 　　虽说论长相其实不输于几位漂亮同学，可没有郁柚来的出挑，也没有诗添夏那股子我见犹怜的温柔气质。 　　总的来说比较低调。 　　徐远桐：“你们高一物理和数学学到哪了？” 　　“现在物理学了匀变速直线运动，数学学到了……那个，函数的奇偶性。” 　　她一边说一边发现，徐远桐还在抬着袖子闻身上的气味。 　　忽然察觉到什么，奚温宁得意洋洋地眨了眨眼，说：“……徐远桐，你要我保密你看黄漫的事，还只能带去公园看……是怕被爸妈知道吧？你是不是怕你爸啊？！” 　　“我家只有我妈。” 　　徐远桐脸上似笑非笑，但语气是有点认真的。 　　……艹，怎么好像是一个有故事的男同学。 　　两人的关系还不够深到能跨越彼此心照不宣的界限，气氛再次变得尴尬。 　　这回是徐远桐主动开口：“你的手是不是班上那个傻逼搞的？” 　　“……” 　　“看你老实巴交的，胆子也不小。” 　　“我也不想的好吧。一群不要点逼脸的智障，根本不想diao他们。” 　　她踢了一脚前面的碎石子：“你上次还说，让我不要多事？” 　　“还不是因为我刚来学校就被强行捆绑。就算我在全校澄清和你的关系，但先前的传闻还是客观存在，这种事情会有很持久的影响力。” 　　徐远桐不紧不慢地说：“你被欺负，我会很没面子。” 　　“呵呵，没毛病。” 　　…… 　　冰淇淋红茶五分甜少冰喝完了。 　　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家了，奚温宁还有什么想说的，扭捏地摆出有点羞涩的样子。 　　“……”徐远桐无奈地挑眉：“怎么了？” 　　“那个……” 　　“？” 　　“……可以让我站在这里上会儿网吗？” 　　“噗。” 　　徐远桐的笑声很好听，喉结微微震动，有种让周遭事物都变得黯然失色的魅力。 　　奚温宁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了，把手机给他让他输密码。 　　“我的WIFI密码是需要做一道物理重力加速度的题才能给的。” 　　奚温宁自认学渣，急忙讨饶：“都是自己人别这样好不啦。” 　　徐远桐挑了挑眉。 　　挺会装嗲。 　　他接过手机，意外地感觉到她拿过冰饮的手指也特别的凉。 　　过了几秒。 　　奚温宁拿回手机，听见他说：“你是不是每次都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拔刀不行。” 　　她反应了几秒，才明白过来他可能在说下午发生的事情。 　　“真的假的，你怎么会知道的？” 　　“我都知道你叫‘小肉饼’。” 　　对哦。 　　靠，简直瞎搞。 　　奚温宁严重怀疑，他们班肯定有他的内奸在！！ 　　“……这种事在你眼里肯定特别傻，但我没办法。” 　　她就是见不得好好的小姑娘被欺负，也知道自己势单力薄，但就是没办法。 　　“因为你还不够凶。” 　　徐远桐像是想到什么过去的事了，嘴角扯一下：“很多时候只有比对方更坏、更凶，才能不被欺负。” 　　奚温宁跟着愣了一下。 　　“不过性格温和也没什么，每个人本来就不同。最重要的是……记住不要活在别人的期望里。当海水将你淹没，你要抬起头，不要喝下一口海水。” 　　少年人的嗓音带着阵阵磁性，又有点危险。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脸上的笑容非常有个人特点。 　　徐远桐经常在学校就是这样一副骄傲又冷漠的模样。 　　与私底下面对蒋麓和她的时候不一样。 　　偏偏好像所有人都吃他这一套。 　　因为有强大的实力，让人心甘情愿的诚服，这也是让整个社会运转的规则之一。 　　奚温宁真心觉得他最后的那句话说的特别好： 　　“对啊。” 　　“你说的很对啊，徐学长。” 　　徐远桐看着她微微笑起来，眼睛就像乌云过后，静悄悄挂在柳梢头的月牙儿。 　　…… 　　“我觉得这件事上面，你还是要先和那个女孩子谈谈，别以为自己做什么都可以帮助被人。有时候你自以为是，只会搅乱别人的生活。” 　　奚温宁觉得这话也超级有道理。 　　她应该和诗添夏摊牌，校园冷暴力不是一直藏着掖着就能过去的，有时候那些人看你不反抗，只会更上头。 　　两人正打算各回各家，徐家天井的门突然开了。 　　“亮亮，我听到声音了，是不是你在门口啊，妈妈给你煮了鸡汤，昨天晚上就弄了……” 　　梳着盘头、穿着围裙的女人走出来，一双眼睛与徐远桐的神韵有些相似。 　　奚温宁有点吓到了，也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只是仓皇地张了张嘴，跑鞋里的脚尖都微微缩了一下。 　　徐远桐还很镇定：“妈。” 　　徐阿姨走出来，瞅了一眼儿子身边同样穿着十五中校服的女孩子，目光微滞，“这是你的同学？看着年纪好小啊。” 　　怎么突然就进入见家长模式了。 　　奚温宁本来就长得甜美，这时已经完美地掩饰了刚才的慌张，甜甜一笑，更博得家长的好感：“徐妈妈，你好。我是徐远桐的学妹，念高一的。” 　　看她口齿伶俐，样貌大方，徐阿姨也笑起来。 　　她假假卖乖的样子可爱，可他觉得……更应该说是有趣。 　　徐远桐暗自笑了。 　　“我们刚搬来没多久，这里的菜市场、超市……都还不是很熟悉，我儿子也没什么朋友，他有点内向，在学校要麻烦你们这些同学多照顾了。” 　　……内向。 　　是在说谁？？ 　　眼前这个低眉顺目、言笑晏晏的美少年她都快不认识惹！ 　　徐远桐和她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好吧，现在更能断定，他在家长面前肯定还维持着又乖又会念书的好孩子形象。 　　一个比一个心机。 　　“我妈以前和老街坊都很熟，经常打打麻将什么的，现在搬来这里也不认识邻居，蛮无聊的。” 　　奚温宁很善于察言观色，顺势就说：“好巧啊，我妈也最喜欢打麻将了啊！阿姨，我就住你们斜对面，你知道路旁边的那家棋牌室吗？他们经常约去那边打牌打麻将的。要不你给我留个手机，我让我妈以后叫上你。” 　　徐妈妈眉目舒展，笑起来更添几分温柔，现在都是风韵犹存，年轻时肯定是大美人。 　　“真的啊，那好那好，谢谢你。” 　　等到奚温宁溜了，徐远桐陪着母亲往回走。 　　“看你在学校交到朋友我就放心了，这小姑娘一看就很机灵……” 　　徐远桐现在的样子要是被蒋麓他们看见，肯定会被骂一通脏话。 　　他的语气温和，神色温淡：“妈我现在已经和同学老师都很好了，我会用功读书的，你放心吧。” 　　—— 　　自从奚温宁在班里公开怼了原颂飞他们，有不满的同学也出现了一些抵触情绪。 　　特别是诗添夏长得乖巧、性格温顺，所以还是有几个男生站出来帮了她。 　　原颂飞不但不收敛，把他们统统找到校外打了一顿。 　　其实他就是想在十五中出名，让整个年段都知道他牛逼。 　　下午四点多有一节自修课，大部分走读学生上完就可以回家了。 　　奚温宁写了一张纸条，放在诗添夏的铅笔盒里。 　　她说希望放学以后，两个人能找机会谈谈。 　　班里有些同学在做作业，也有小声讨论题目的，还有不学习在看漫画、戴着耳机看剧的。 　　反正坐在黑板前看着他们的是一位教历史的女老师，大家也不会特别老实。 　　有人在门口突然喊了一句：“哪个逼叫原颂飞的，滚出来。” 第07章 开车 　　奚温宁正在背英文单词，听见外头有人恶狠狠地嚷了一句，抬头往门口看去。 　　蒋麓带了一帮兄弟几个过来，个个凶神恶煞。 　　他们是全校最跳的校霸，跑出去都敢和社会上的小混混干架。 　　高一（3）班的教室忽然安静下来。 　　原颂飞在玩王者荣耀，马上就要上高地锤爆对方的水晶，他被身旁的人推了推，才反应过来：“草，谁他妈的找你大爷？” 　　他骂咧咧起身，走到一半抬头看见是高年级的学长，又是那几个刺头，脸都白了，吓得差点咬到没合拢的嘴里那根舌头！ 　　蒋麓：“你刁个屁，老子找你，妈的，滚出来！” 　　历史老师见他们来寻架，皱了皱眉头，刚要开口训斥，蒋麓的一个哥们截了话头：“哟，张老师，这条裙子带劲儿，你今天要去和男朋友约会啊？” 　　一声暧昧的“张老师”引得教室里不少同学跟着起哄。 　　年轻女老师噎了一下，被这些无非无天的少年搞得窘迫。 　　原颂飞心里发毛，可碍着面子不能不去，只好硬着头皮赶鸭子上架。 　　操，怎么会被这帮人盯上的！ 　　教室里安静到极致，下一秒，又爆发出热火朝天的议论。 　　诗添夏扯了扯同桌的校服袖子：“怎、怎么回事啊？” 　　奚温宁顺手捏她的小脸蛋，安抚：“你瞎操心干嘛，是他自己太嚣张，惹了校霸被收拾活该啊。” 　　见她说的煞有其事，诗添夏点点头。 　　咋咋呼呼的讨论声中，奚温宁转了转笔，拍前桌李艺瑾的肩膀：“哎，你消息多，问你个问题哈。知道蒋麓和徐远桐怎么会认识吗？” 　　李艺瑾也没多想，以为她看到了蒋麓才想起来问一问。 　　“对哦，上次我听说他们玩得很好，也觉得蛮奇怪，感觉根本不是一路人啊……” 　　“他们是一个初中的同班同学。” 　　回答奚温宁的不是李艺瑾，而是背了包走过她们身旁的郁柚。 　　她抖八卦的时候也没看她们，臂弯里抱着校服外套，露出里面一件白色的长T，真的好看。 　　奚温宁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她怎么知道，就见长腿美人已经到讲台前，跟历史老师不知说了什么，径直就出了教室。 　　正大光明的翘课…… 　　不愧是腿精。 　　奚温宁低头，继续思考这些问题。 　　所以有很大可能，蒋麓会来找原颂飞麻烦，是因为徐远桐授意的？ 　　……不是他亲口说的，别自以为是的打扰别人的生活吗。 　　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 　　放学之后，奚温宁没去打听原颂飞是不是被蒋麓他们揍了一顿。 　　她和诗添夏手挽手在附近的咖啡店吃晚饭。 　　奚温宁给妈妈打了电话，按实说是和同桌一起吃饭做作业，家里人也没意见，就让她别弄的太晚，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诗添夏就不一样了。 　　她不知道怎么和家里人说，奚温宁就给她出鬼主意，让她就说留下来出板报，关键是等到电话接通，一个人在旁边戏很足。 　　一会儿假装在和其他同学说说笑，讨论这期“风采展示”板报的主题是什么； 　　一会儿又来问诗添夏，这里画点花花草草，或者气球爱心怎么样。 　　诗添夏的妈妈在电话那边听见了，也没再多问什么，让她好好帮忙，别让老师同学失望。 　　奚温宁拿着菜单在看，点了披萨鸡翅沙拉和红茶一堆。 　　诗添夏瞅着她，眼睛里水盈盈的。 　　“怎么了？”奚温宁问。 　　“你手现在好点了吗？” 　　“好多啦，你看我今天写作业不是很快吗？” 　　“我一直没胆子反抗他们，还害你了，对对不起……”诗添夏眼睫颤着，停顿几秒，才说：“我妈妈……是非常严厉家、家长。” 　　她说的很慢，尽量把长长的句子说完整了：“就算我以前考全班第一，她也会在开家长的时候，对老师说不满意我的成绩……” 　　奚温宁有点难受，拉着她的手臂摇了摇：“但你被杨薇薇她们欺负，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她们不会突然就放过你的呀。” 　　“你怎么不和家长说啊？” 　　诗添夏摇头，她本来就不擅长拒绝别人的任何要求，更别说是遭了欺负。 　　“我真的很羡慕你，温宁，要是我也能像你这么开朗讨人喜欢……就好了。” 　　“因为我傻吧。”奚温宁笑了一下，“就是会被别人说天真的那种。” 　　想当初，她的体型微胖，也算不上可爱。 　　初中班级里的气氛融洽，她又性格随和，在班上一直人缘极佳。 　　而今不仅苗条了，五官也长开了，就是照着男生心意长出来的那种青春小甜妹，反而在班里遭遇孤立。 　　诗添夏眼睛红了一圈，“我觉得你很聪明的，而且和大家关系都很好……” 　　大概最令她羡慕的，就是她什么都好，与父母融洽，又能和同学都玩得很好，还特别机灵。 　　懂得低调，也懂得藏拙。 　　“我有一次夜里没睡着，听见爸妈在外面叹气，说我读书还算用功，也很乖，但要是……说话不这样，就好了。”诗添夏哭了出来，小声地抽噎：“要是……让他们知道我在学校被欺负，和同学相处不好，他们肯定也会伤心的，他们会说……要是我健康，就不会被同学欺负了。” 　　这些年她承受了多少痛苦。 　　被多少辛酸的小隐匿折磨着。 　　奚温宁忽然就能理解了，看她越哭越难受，也忍不住把手捏得更紧。 　　她笑起来，非常真诚地说：“夏夏，我从来不觉得你和我们不一样啊，你在我心里一直就是又软又萌的小可爱，你笑起来还有小酒窝。” 　　尊严和骄傲，应该要先给自己。 　　而那些傻逼根本没资格去轻视和糟蹋任何人。 　　诗添夏含着眼泪，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我看到你为了我招惹他们，那次，我想，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不能连累你……” 　　她的小脸蛋苍白，紧紧咬着唇瓣，像用了很大的勇气，也是下定了决心。 　　两人坐着，奚温宁给她夹了一个鸡翅，“那些人迟早会被收拾的，就像今天这样，原颂飞肯定会被暴打一顿，以后还不收敛一点。” 　　诗添夏抹了抹眼泪，总算破涕而笑。 　　两人几乎把点的东西全部吃完。 　　奚温宁拍着微鼓出来的小肚子，正好走路回家消食。 　　路上零星的街灯像碎光在闪烁，漆黑的夜空被霓虹照得泛青，整个一座大城市，像一艘大船，缥缈地行驶在看不见前方的神秘海域。 　　她想了想，回家途中给徐远桐发微信。 　　“蒋霸霸为啥突然来找原颂飞？” 　　过了没多久，徐远桐回了消息—— 　　“教训他。” 　　奚温宁：他还敢惹这帮人？？？ 　　其实就是想问，是不是你让人这么干的。 　　徐远桐：打人要什么理由 　　奚温宁：…… 　　好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奚温宁扬了扬眉，决定把心里盘算很久的一件事给做了。 　　“我觉得光是暴打他一顿，还不能彻底给他教训，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说完又觉得找学神帮忙的自己简直太嚣张了，默默补上一句：我请学长喝星巴巴？ 　　徐远桐：不，先说帮什么。 　　不愧徐天才，果然很精。 　　奚温宁：也行啊，先谢谢学神，比哈特！ 　　徐远桐眯了眯眼，一时没猜到她要耍什么花招。 　　徐远桐：你就这么放心，我会帮你？ 　　奚温宁：对啊，我觉得你肯定会帮我的。 　　徐远桐：？ 　　奚温宁：虽然我不是什么班花校花，但我很可爱啊。 　　徐远桐笑了笑，学她的语气打字：没毛病，老哥稳。 　　奚温宁：……厉害啊。 　　这时他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奚温宁怔愣，点开来的一瞬，清爽又有点低沉的嗓音传过来：“算了，就当谢谢你给我妈介绍麻将搭子。” 　　她再点了一次，不自主地又听了一遍。 　　学神的声音还真好听，淡淡的，还有一点没故意克制的坏。 　　过了片刻，回过神一样，赶紧也给他回了语音：“那明天见面再说吗？” 　　秋夜的风带着轻薄的寒意，徐家的书房在一片寂静中，响起了温软甜美的女声。 　　又很快被风吹散。 　　徐远桐索性放下了手里的一本物理书籍，听她怎么说。 　　奚温宁：“不过……我们就这么在学校见面太高调了吧，我做人很低调的！” 　　他哼笑一声：“那怎么样，还要和你偷情？” 　　“那什么，你H小说看多了吧，平时少看点黄色书刊，就算再聪明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突然就和他开起了车。 　　徐远桐看着微信里的聊天记录。 　　这小姑娘就知道瞎几把鬼扯。 　　徐远桐：“我每天早上会去操场晨跑，但是最近来‘陪跑’的妹子越来越多。不然你中午来物理实验室找我。” 　　老师为了不打扰他的学习，还破例给了他一把备用的钥匙。 　　奚温宁突然就被某人秀了一脸，哼，受欢迎了不起啊！ 　　奚温宁：“说不定那些妹子就是怕高三体能测试不达标呢？” 　　她笑嘻嘻地说：“不过我要喜欢一个人，也会去操场蹲他的啊，不然呢？” 第08章 搞事 　　奚妈和奚爸在客厅嗑瓜子，看最近热播的某部民国偶像剧。 　　见女儿回来了，周幼扬声说：“和同学吃了什么啊？我弄了鱼汤，在煤气上烧着，你等会喝一碗啊。” 　　“姐姐我好不容易瘦下来了，你又想让我当回小肉饼啊？” 　　“上了高中不得了，‘妈妈’都不好好叫了，叫什么姐姐。”笑骂着女儿，她想起什么来，回头看着奚温宁：“你上次给我介绍的那个牌搭子，怎么都没和我详细说啊……” 　　本来安静的奚爸，听到这里都忍不住插了话：“对啊奚温宁，你怎么会认识徐家的小孩？他们儿子都不叫学霸了，人家是真的天才啊。” 　　奚温宁告诉家人的版本很简单—— 　　某天放学路上正好遇见一位刚转校过来的学长，提到双方的妈妈都爱打麻将，她就介绍了周幼。 　　周幼也很热情地主动联系了徐妈妈，在她们去棋牌室的路上，两人聊了聊各自小孩的情况。 　　徐阿姨特别谦虚低调，只说儿子成绩一直不错，从不让她操心。 　　等到了棋牌室，另外有几个阿姨妈妈的孩子也在十五中，这才把徐远桐的传奇事迹给说了个遍。 　　周幼听的一愣一愣，简直不敢相信女儿认识的学长，是这么牛逼的学生！ 　　徐妈妈瞬间成为了众人的巴结对象，一堆打牌的主妇围着她讨教育儿心得。 　　“徐妈妈你都是怎么教儿子的啊，是不是在胎教的时候做了很多功课啊？” 　　“你平时做点什么吃的给儿子补脑子的？” 　　“有没有什么好的老师和补习班推荐啊？我儿子也在实验班，有空你让徐远桐来我家玩啊！” 　　“我女儿叫邬明君，也是高二的，你儿子认不认识啊！” 　　徐姨的性格娴静淡然，面对七嘴八舌的邻里，也都很和善地回应：“我和他爸爸都是普通人，是这孩子自己争气，我也不懂，特别是功课这方面，我才高中毕业，学历很低的，很多时候他都自学……” 　　徐远桐在家长们的眼中早已经不是“别人家的小孩”，而是又要强、又懂事，千年一遇的真·学神人设。 　　“星星，你以后不懂的题目多问问人家，难得人家徐远桐愿意理你这种学渣。” 　　奚温宁撇了撇嘴，她走不同路线的好伐。 　　再说了，本小仙女还见过徐远桐看H漫呢，这才是牛逼大发了！ 　　—— 　　到了第二天，原颂飞被蒋麓一帮子校霸带到校外暴打的消息就传开了。 　　高年级的学生纷纷来找瓜吃，同年级的学弟学妹们都说这煞笔该打。 　　原颂飞早上也没来学校，有人透露他在家养伤。 　　他的班霸地位迟早要不保了，同样，杨薇薇在班里也就失去了威风。 　　杨薇薇从初中开始就很喜欢带头孤立一个女生，还让全班跟着她一起孤立。 　　但到了高中，大家早已更加独立，没了原颂飞当她的靠山，她也玩不出什么花来。 　　上午的二三节课之间，有一个十五分钟左右的大休息。 　　郁柚刚从外面回到教室，看见桌上放着一杯从小卖部买来的奶茶。 　　目光还没往四处看，抬头就见奚温宁冲自己挤眉弄眼。 　　她几步跑过来，在美人面前站定，语速很快地说：“一直没机会谢谢你，那天多亏你啦。” 　　虽说那天她让自己别管诗添夏被欺负，奚温宁也没明白为什么，但原颂飞出手的时候，只有郁柚站出来保护了她们。 　　奚温宁低头，有点小娇羞地说：“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喝红豆奶茶，要是不喜欢，下次你告诉我，我再给你买别的呀。” 　　郁柚没说话，只是看着桌上的这杯热饮，弯了弯唇角。 　　这小姑娘还挺会撩妹的。 　　…… 　　一早上的课结束，奚温宁和夏夏赶紧去食堂排队打饭。 　　吃过午饭，温宁走出教学楼，从旁边的林荫小路穿过去，午后的校园洋溢愉悦的氛围，蔚蓝的天空里有淡色的云朵，像一片片仕女手中的浣纱，被风轻轻地扯着。 　　大操场上经常有一对对的小情侣在谈笑散步。 　　她去了另一栋实验楼，找到和徐远桐约好的物理实验室。 　　原先只是开个玩笑，只要两人不要太高调，随便找个地方说几句话就行了。 　　但徐学长既然可以单独使用实验室，正好作为学渣她也想去参观一下。 　　十五中的物理实验室分为四个，力学、热学、电学和光学，教室里有供学生做实验的大长桌，还有各种仪器设备。 　　现在学生都不用考光学，所以光学物理实验室平时上课用不着，也不让学生随便进。 　　但十五中的规矩就是学霸例外。 　　物理老师经常会带着精英班、实验班的尖子们开小灶，学生之中都有自学“光学”这块知识的，也能向老师借实验室。 　　奚温宁还听一些学姐学长说过，老师带着学霸们做高端实验的时候，他们这些凡人是不配在场的。 　　而徐远桐算得上十五中最特别的一位学生，物理老师还特意给了他一把备用钥匙。 　　实验楼的路边两排也种了几株好看的花树，但都叫不上名字，风一吹的时候，还能闻到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一路默默不语，等走到实验室内，她看见窗明几净的教室里，白窗纱被秋日的凉风吹得翻飞，温柔的午后阳光笼罩着容貌出众的男生。 　　徐远桐的校服敞开，里面穿着一件黑色的印着英文字母的T恤，低头冥思看书，安静的表情中有一丝恹恹，特别醒目。 　　她边看边走，没注意长桌旁的椅子，脚下一个踟蹰，急忙弯身抓住桌子边沿。 　　徐远桐放下手里的书，走过来几步，伸手扶了她一下，碰到了熟悉的校服面料，还有一只纤细柔软的胳膊。 　　她愣住，十几年的青葱岁月还没和一个男生离得这么近，突然心里一紧。 　　他习以为常地笑着：“走路不看路，看哪里？我就这么好看？” 　　“OKOK，你好看你有理。”奚温宁扯了扯嘴角，急忙假笑。 　　“学长你很喜欢物理吗？” 　　“以后要研究物理？” 　　“……薛定谔的黑猫，嗷，怪不得。” 　　徐远桐听她叨叨，“嗯”了一下，而她双眼放光，做出很崇拜的样子来。 　　“哇，长成这样还要当物理学家，那不是要出事吗？你知道那个著名的物理学家普朗克，啧啧，年轻时被称为物理界的白月光，爱因斯坦还带着玫瑰花去见他呢，是红色的哦~” 　　她的笑脸璀然，尖细的下颌处像被柔光投下了一道影子。 　　徐远桐薄唇轻扬，重新拿起桌上的那本书：“你物理公式背不出，小故事知道不少。因为普朗克投身物理，但接触了他的量子物理之后怀疑人生的也不在少数。” 　　“……我还以为你在这里做什么实验呢，下次做实验我可不可以来看看啊？” 　　徐远桐根本不吃她这些甜言蜜语，呵呵一笑：“我看你说这些，都是为了恭维我。” 　　奚温宁假装听不懂。 　　她想了想。 　　徐远桐独自躲在实验室，又不做实验，难道在看小黄书？ 　　“你怎么又在‘学习’啊，难怪别人说‘学习’使我快乐。但你别用力过猛，身体吃不消哦。” 　　“你还挺关心我的’身体’，……你要看吗？” 　　眼看徐远桐举起了书，奚温宁吓得以迅雷之势想要挡住视线。 　　不过下一秒，她发现书上都是一些看不懂的物理公式。 　　看来这次是真的。 　　奚温宁抿了抿唇，问：“学长，我在想啊，既然你能借到实验室的钥匙，那你能借的到广播室的钥匙吗？” 　　她举了举手里的手机，“我有段很精彩的录音，特别剪辑过了，需要在午休的时候播放。” 　　徐远桐马上就猜到她录的可能是些什么内容。 　　“你是怎么做到脑洞这么大的，是每天吃的很好吗？” 　　“别夸我，我会膨胀的。” 　　她也是遇到特别讨厌的人和喜欢的人，才会耍小心机的。 　　温顺乖巧只是外表，皮囊下的才是本尊。 　　就像奚温宁也看不透真正的徐远桐。 　　越神秘，越好奇。 　　“到时候我放了广播就走，应该不会被发现，但万一被谁发现，那我也自己担着。” 　　“你行吗？” 　　“行啊，反正我没什么‘前科’，再说这个内容对我和大家都是有利无害。” 　　只有彻底曝光他们，才能保护更多的弱者。 　　反正她不会被怎么样的。 　　徐远桐想了想，点头：“好。……你应该不懂广播室的设备怎么操作？” 　　“我可以学呀，这个分分钟就会的。” 　　“……算了，明天中午我在广播室等你。” 　　奚温宁本来想开口婉拒，她对视频剪辑、录音调音之类的软件其实很拿手，但想着确实不熟悉广播室，万一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爽，还是老哥稳！谢谢徐学长。” 　　又闲扯几句，她一溜烟跑了。 　　徐远桐依然站在座位旁，摊开他的习题书。 　　做着做着，他笑了出来。 　　真是傻，学校的监控你就不管了吗。 　　小戏精。 第09章 纵火 　　十五中的午休时间，会有广播社的成员做一期节目，一般就是放点歌、念点文章，创造一些学校的文艺氛围。 　　学校的广播室也很简单，就一台电脑，一个调音台，两个音响，两个带支架的麦克，再加两个最简单的话筒。 　　徐远桐按下红色按钮，调高音量，做好一切准备后，回头告诉她：“好了，走吧。” 　　奚温宁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这么简单的操作你都怕我不会，你是把别人都当智障吗？” 　　“看来你比别人稍微聪明一点点。” 　　奚温宁撇撇嘴，回头边走边嘟哝：“想喝’一点点’了，红茶玛奇朵五分糖少冰加红豆。” 　　这一天有点奇怪，还没到平时的点，一首《晴天》突然就在整个高一、高二的班级里广播里播了出来。 　　大家都觉得意外，但也没往心里去，只当有什么原因提前了。 　　“为你翘课的那一天，花落的那一天，教室的那一间，我怎么看不见，消失的下雨天，我好想再淋一遍……” 　　好听的旋律吸引了所有在班级里的学生，有些本来关着广播的教室也打开了。 　　歌曲放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变成了一个男生和女生说话的声音。 　　“到时候你答案给我抄啊，操，我怕什么？那些教导主任班主任，不都是傻逼吗？” 　　“我们历史老师，你听她说话么？一股骚劲。” 　　“五班那个女的也敢抢我看上的男人？你们和我一起放学去堵她……” 　　这些话有些出自男生，有些则是另一个女生。 　　很快就有高一的学生认出来…… 　　这说话的语气和嗓音，不就是三班的原颂飞和杨薇薇吗！ 　　这是什么情况？ 　　两个年级的同学纷纷跑到走廊上交头接耳，整栋教学楼就像过年了一样热闹。 　　卧槽，太刺激辣！ 　　是谁在广播室放这些录音的？ 　　原颂飞和杨薇薇平时都这么嚣张吗，还敢这么议论学校领导，怕不是傻的吧！ 　　也有老师在得知情况后，立刻冲到广播室查看情况，但哪里还有什么人影，问路过的学生，谁也不知道里面有谁。 　　奚温宁早就回到座位坐着了，她假装惊讶地加入李艺瑾他们的讨论，好像一切与自己没半毛钱关系。 　　6的飞起。 　　教室里，本来在和闺蜜们聊天的杨薇薇脸色煞白，浑身僵住。 　　她直觉地看向坐在中间几排的奚温宁。 　　“是不是你？！” 　　有些话是他们在诗添夏面前说的，奚温宁也在场，还有的话就是出自上次大家发生正面冲突的时候，所以比起软弱的同桌，她肯定是第一怀疑对象。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奚温宁一脸惊恐，在全班人面前瑟瑟发抖地望住她。 　　要知道这女孩平时给人的印象也都不声不响，没人相信她胆子能有这么大。 　　班上同学全都满怀质疑地你看我我看你。 　　诗添夏知道好友之前离开过十几分钟，此刻却义愤填膺：“对啊对啊，温宁一直和我在一起，你、你们在所什么啊！” 　　杨薇薇正欲破口大骂，气急败坏的班主任已经冲到门口，严厉地说：“杨薇薇，来我办公室！” 　　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大概自从念书以来，有些同学还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又精彩又可怕，让人寒毛都竖了起来。 　　杨薇薇将手边的一只书包抓起来，重重砸到地上，离开教室前看了她们一眼，说了一句：“你们死定了！” 　　…… 　　放学之后，杨薇薇带了几个女生，去了原颂飞家附近。 　　他脸上的伤还没完全好，说话的时候呲牙咧嘴。 　　“肯定是那个奚温宁搞的幺蛾子，妈的，全校都知道了！” 　　“我今天还被淋清芬叫去谈话了，你说现在怎么办。” 　　“我们把她找出来，找几个人吓吓她……” 　　另一个女生连忙制止：“那不行，你忘了上次郁柚怎么说的吗？” 　　杨薇薇不死心。 　　“奚温宁和诗添夏这两个小婊砸，怎么会和郁柚统一战线。” 　　她骂了句，一口气憋在胸口难以纾解。 　　原颂飞嘲讽地说：“既然你们怕郁柚，那就算了吧。” 　　杨薇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的好像他不怕蒋麓那些人一样。 　　忍住那些鄙夷的心思，她道：“既然她敢公开我们的隐私，那我们也让她尝尝这种滋味，这很可以吧？” 　　“可这种乖乖牌有什么黑料好扒的？上次你让我们去传她勾搭徐远桐的事，那也是……” 　　杨薇薇打断对方的话，不耐烦地拔尖了嗓音，说：“没有就再去编造一点啊，只要起到让全校师生judge她的目的，不就行了？” 　　原颂飞在旁跟着笑了笑，没反对也没同意，也就是默认了。 　　—— 　　十五中成立以来，从没有一届学生能搞出这么多事儿。 　　这届学生实在太跳了。 　　后来就连校长都这么感慨。 　　“广播”事件发生之后，学校方面发现连监控都被人黑了，想也知道普通班的学生没几个有这能耐。 　　广播社的成员只说钥匙谁都可以备份，这锅他们不背，学校再调查下去也找不出蛛丝马迹，还要劳神劳力，万一碰上有特权的学生，也只能在升旗仪式给一个过记过警告。 　　教导主任比起事件本身的幕后黑手，更恼火录音中出现的两个学生，所以特意把杨薇薇和养好伤回来上课的原颂飞叫去教育了一通。 　　结果消停没几天，就又出事了。 　　周五早上，凡是提前来到学校的学生，全都看到了一些不知从哪里搞来的“传单”。 　　包括楼下的布告栏、各个年级的教室楼梯口，全都张贴了关于高一（3）班奚温宁的黑料消息。 　　上面有她念初中时候巨丑的胖照，与现在的证件照做了对比，暗示她小小年纪就去整容； 　　另外还贴了她与一位打了女同学、一位打了马赛克的中年男子的合照，说她勾引初中同学的爸爸，经常出入他们的宅邸，还坐对方的车，关系相当暧昧。 　　下面还贴了一些车子的照片，好像煞有其事。 　　至于她刚来新学校就勾搭徐远桐的八卦，那也必不可少。 　　“哈哈哈不是吧，这根本就两个人啊，说是瘦了我才不信。” 　　“年纪这么小就整容，以后脸肯定会烂吧。” 　　“油~好恶心，居然连同学的爸爸也不放过。” 　　“想钱想疯了，老男人都要啊，她肯定不是处女了吧嘿嘿。” 　　对方是知道奚温宁早上要提前来班级坐值日，才特意挑了今天。 　　当她背着书包站在一楼，看到这些可笑的谣言，眼皮颤了颤，意外地并没有其他太大的反应。 　　面对如此严重的诬蔑，奚温宁却不觉得特别愤怒。 　　能让全校的人都知道他们的真面目，从而使诗添夏远离伤害，她只是付出这样的代价不算重。 　　杨薇薇做出这种报复就是想让她崩溃，但只要不被影响，就不会让他们太得意。 　　而杨薇薇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学校里的传言哪怕随着时间淡去，但在任何人提及“奚温宁”这个名字的时候，总有记得的人会翻出这些小道消息来当作消遣。 　　大家对着这些八卦谣言指指点点。 　　执勤的老师发现不对劲，赶紧跑去通知打扫卫生的清洁工。 　　另一边，刚晨跑到一半的徐远桐也听到了风声。 　　他用毛巾边擦汗边走到教学楼底下，濡湿的黑发很快干了，抬头看见，在两排布告栏上面，有一半的“传单”已经被老师和学生处理了。 　　身边有喧闹的议论声，但也有别样的寂静。 　　奚温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双眼睛写满不服气。 　　那是还没被现实磨平的锋利。 　　竟然令人愉悦，心潮澎湃。 　　蒋麓勾着学神的肩膀，说：“奚温宁这个妹子明显就是我们哥几个罩着，操他妈的原颂飞还敢动她，我现在就当着全校师生让那个傻逼醒醒神……” 　　徐远桐扯住校霸的袖子。 　　蒋麓回过头去，就听见对方和他说：“没事，我来解决。” 　　…… 　　头顶的日光照下来，徐远桐迎着光走到最前面的一块布告栏，侧脸都被阴影覆盖。 　　他指节分明的手捏着一只打火机，抬手就烧起了上面的传单。 　　有女老师看到这一幕，当场吼叫道：“徐远桐！你这是干什么，不准烧！我们已经在处理了！” 　　“我比较喜欢这种方式。” 　　徐远桐笑了笑，身后是烧着的火焰，猩红的火光一明一灭。 　　他大概是最英俊的纵火犯了。 　　身边已经围了里三圈外三圈的学生，楼上也有不少人俯身往楼下投来诧异的目光。 　　徐远桐手里玩着打火机，目光找到了躲在人群后方的原颂飞和杨薇薇。 　　他静静地沉着眉目，满脸都写着不爽。 　　“我最讨厌就是别人拿我来造谣。既然有些人就喜欢搬弄是非、无中生有，那我就给你们看看，真正有理有据的八卦是什么。” 　　说完，摁灭亮光，将打火机扔还给蒋麓，对方稳稳抓住，还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酷炫的不行。 　　徐远桐拿出口袋里的一支黑色马克笔，转身面对一块布告栏，撕去了上面的其他一切公告。 　　他开始一笔一画地写着： 　　1、高一（3）班原颂飞，微博id止战之伤，私信著名CoserXXX，要买女生的原味内裤，被拒绝后还辱骂女生，两人私信内容会在学校贴吧放出。 　　校园里全是交头接耳的讨论声，喧喧闹闹。 　　奚温宁愣了愣，一切发生的太快她还没反应过来。 　　徐远桐好像…… 　　当着学校师生的面，撕掉了安静内敛、沉溺读书的假面具。 　　又帅又吊。 　　2、原颂飞父亲的外遇对象不止一人，照片也会贴出。 　　3、高一（3）班杨薇薇， 　　徐远桐写到这里，笔尖微顿，他转过身，淡淡说了句：“看你是女生，给你一次机会，懂？” 第10章 闹心 　　杨薇薇已经吓得浑身发抖。 　　这些年她也算干过不少出格的事了，可从来没这么害怕过，眼前的这个人是真的不该惹。 　　原颂飞也丢尽了脸，为了给自己壮胆，还咋咋呼呼地吼：“你们真以为我在这片没人？信不信我现在就找人过来削你们？！” 　　徐远桐勾了勾唇，神色傲慢而冷漠。 　　他只是冷眼，垂眼睨着他：“我会怕你？” 　　收起笔，徐远桐走到原颂飞面前，分开人群。 　　教师被学生们的人群围在外边，只能急忙叫喊：“你们在干什么！快停下！不准打架！” 　　徐远桐扯住原颂飞的衣袖，手一用劲，一个猛拽就把人拖到了地上！ 　　他的力气大到惊人，凶狠的根本不像是一个次次都考第一的学神。 　　“动不动就想打一架了事，现在高中生已经幼稚到这种程度了？” 　　他眼眸泛着戾气，膝盖狠狠地顶着原颂飞的胃部。 　　“我们是一个初中的，我记得你。你爸出了一个高价，想让我给你补课，我拒绝了，是吧？” 　　原颂飞痛得猛咳。 　　“妈的，多亏你，我被我爸骂了一年的废物！” 　　“你怎么不再去打听一下，我还做过什么。”他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音量，轻声说：“你以为把我惹火了，硬顶一两顿打就够了？那对不起我的智商。” 　　徐远桐说完，终于放开了原颂飞。 　　抬头看向周围越来越多的人。 　　“你们在班级里怎么闹我不管，但别在学校里煽风点火，要打就出去打！凡是影响我学习的都他妈滚远点。” 　　很多不明就里的乖孩子，一听这话，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和尖叫！ 　　奚温宁抬着头，凝视人群中眉目寡淡的少年。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看见他第一个闪光的时刻。 　　他和身边这些高中生完全不一样。 　　是真的天赋异禀、意气奋发。 　　这样看似懒懒散散地说几句话，却可以拯救她。 　　奚温宁觉得心头一阵又一阵地颤栗。 　　尽管徐远桐这个人吧，骄傲又有些傲慢，但真正优秀的人，内心才是豁达慨然的。 　　同时又温柔像大海。 　　她望着被男生烧出一块黑色印子的布告栏，眼睛里忽然蓄满了泪水。 　　双手也在不住地轻轻颤动。 　　教导主任气急败坏，他终于挤到中央，揪住闹事的其中之一。 　　“徐远桐你在干什么？！想在校内当众斗殴吗？！” 　　假如徐远桐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还不至于那么有杀伤力。 　　偏偏他突然就笑了。 　　那一笑，就有了足以让人臣服的魅力。 　　不是因为美。 　　是充满智慧与自信的强大吸引力。 　　徐远桐看了看教导主任，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好了，原地解散！” 　　蒋麓干脆带头起哄，大家闹着、嚷着，甚至忘了因为什么事才会聚到一起。 　　隔着四处散去的人流，奚温宁的目光与徐远桐稍稍碰触。 　　四目对视的瞬间，她心里一慌，竟然迅速地移开了视线。 　　……闹心了，她在紧张什么啊。 　　—— 　　按理，这事情闹的挺大，就连杨薇薇、奚温宁都被喊去校长室问话。 　　杨薇薇已经不太敢再闹什么幺蛾子。 　　谁的内心没有一两个阴暗的小秘密，万一真被徐远桐找出来，那她简直没脸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本来是为了教训奚温宁，谁知道会被那个大魔王盯上。 　　她如实交代了自己的过错，旁边的奚温宁还没来得及委屈，她倒先哭了出来。 　　不过杨薇薇是真哭。 　　奚温宁偷偷侧首，看着不远处的徐远桐，他还和没事人一样。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也悄悄抬眸，看她。 　　两人也不需说什么话，默默交流一个眼神，她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好在自己的演技是奥斯卡水准的。 　　十五中的常校长眼看平日嚣张跋扈的闯祸精都哭了，又转头看了看其他这几个年轻人，只能训诫几句。 　　接着，他把徐远桐留下来，单独说：“徐远桐啊徐远桐，我知道你有本事，以后我们这些当老师的都没你有出息。你帮几个学妹出头，也是友爱师生的表现，但你毕竟还是高中生，什么年纪该做什么事，明白吗？” 　　徐远桐惯例地“嗯”了一声。 　　“你妈我也见过几次，她对你很负责任，也很不容易。” 　　“我妈身体不好，就别找她来了吧。” 　　常校长一听他这么说，脸也绷不住，挥了挥手：“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因为学生闹事被牵扯在内的两位班主任——林清芬和强哥，也被找来谈话。 　　强哥自是不能让自己班上的“头牌”吃亏。 　　一般来说，徐远桐毁坏公物，那找家长、记过什么的都不能免，但他不仅是尖子生，还是最特别的一个。 　　强哥也就明说了：“领导，我们班这个情况就不多说了，大家心里都有数。您别忘了之后不还有一个全能竞赛吗？咱们学校多少年没拿冠军了？如今还不就指望他了。再说了，当时他转来我们学校，您还亲自登门‘感谢’徐家的家长，徐远桐要拆了咱们的校门，那也没辙啊。最重要的是——万一影响学生情绪，那就后患无穷了，是吧？” 　　林清芬在旁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暗自揣度，这个高二的徐远桐还真不简单。 　　他们班级的学生怎么能惹上这么一位校霸中的校霸啊。 　　常校长也头疼。 　　好歹当了这么多年校长，又是老资格的教师，他知道哪些事该轻，哪些事该重。 　　其实最烦的就是碰到这种解决恩怨、打架斗殴。 　　想也知道这和前些日子的“广播”事件肯定有关联。 　　学生、老师、家长，每一个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到，简直千头万绪。 　　这不，还没和两位老师谈完，原颂飞家长的电话就进来了。 　　常校长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号码，让两位老师先出去回避。 　　他清了清喉咙。 　　原颂飞的妈妈在电话那边扯着嗓子，像是张牙舞爪的：“常校长，这是怎么回事啊？课上的好好的，我儿子怎么又回来了？！还和我说，让我去办转校，否则一辈子不去上课了，你们这算哪门子的老师？啊？” 　　先前他被人打，脸上挂伤是常事，也没引起家长太多在意，何况他经常在外混着。 　　但突然说转学，他妈总算重视了。 　　常校长知道不给一个交代绝对搪塞不过去，原太太又不是好忽悠的主。 　　得依照她的性子，想办法把后续的麻烦降到最低。 　　再说原颂飞这种学生，还是少一个是一个的好。 　　“今天上午，你们原颂飞在学校遇上点事，一时想不明白，正是孩子的叛逆期嘛，有这种情绪波动也很正常……啊？他和谁闹矛盾？这个……你来学校也可以，但我想那家孩子你们也是认识的，不如私下解决？我记得徐家……” 　　—— 　　走出校长办公室，奚温宁悄然松了一口气。 　　身边杨薇薇抹了抹眼泪，最初的一阵情绪过去了，又有点膈应，瞪了奚温宁一眼，走了。 　　她犹豫一下，还是在几米外等了等。 　　片刻，徐远桐从办公室出来，被一个轻柔的嗓音小声叫住：“那个，学长啊……” 　　他低头看向奚温宁。 　　“谢谢你替我解围，这次帮了我大忙。学校那边……不会告诉阿姨吧？” 　　徐远桐声音很淡，“大概会说一声，但不会详细描述，只要她不在现场看到我发飙就好了。” 　　还挺有幽默感。 　　“就算你是举手之劳，我也得请你喝奶茶，以后我还要把你像恩人一样供着啊。” 　　“噗……嗯，没毛病。” 　　奚温宁的皮肤被日光照的光洁透白，脸颊上有若隐若现的淡红。 　　徐远桐打量她的眼睛，“你还挺能耐，没被他们这种下流的手段吓着。” 　　挺能耐的奚温宁却不敢再看他，只是撇了撇嘴：“本来已经有点烦了，不过有你这样霸气，我就很稳了。那些事本来都瞎编的，又没任何真实性。” 　　徐远桐还是能听出她语气里的担忧，他瞳仁微亮，笑容清浅。 　　“我初中时候，也被人传过很难听的话。”他说。 第11章 情敌 　　“我初中时候，也被人传过很难听的话。” 　　“你吗？” 　　“嗯，不仅攻击我，还有我的家人，当时……比你今天遇到的还要恶劣多了。” 　　“后来怎么样呢？” 　　两人无声地看着对方。 　　奚温宁脸上一阵莫名的热。 　　“后来，我发现忍让不能解决问题，只有用上手段和头脑，才能治得了他们。” 　　“很多人作恶不是因为蠢，是因为他们的思维定式了，无法被改变。” 　　“简单说，思维不改变，就没法进步，他们害怕别人与自己不一样。我也不想和这些蠢货讲道理。” 　　……这些算是天才的烦恼吗。 　　“那他们真是太糟糕了啊，完全不懂你有多厉害。” 　　奚温宁认真地说着，眼睛里亮起光。 　　“我厉害吗？” 　　“对啊。” 　　“怎么厉害了。” 　　徐远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就是……”奚温宁见他神色得意，反问：“男生都喜欢被说厉害吗？” 　　“对啊，哪个男的会喜欢被质疑不行？” 　　他调侃地说完，看见有老师走过来，给了她一个眼神：“以后有机会再和你说吧。” 　　奚温宁侧过脸，同样也看到了自己的班主任林清芬。 　　妈呀，这时候见面她会超级尴尬的好吗。 　　“老哥稳，我先溜了！” 　　奚温宁冲徐远桐挤了挤眼，急忙走了。 　　—— 　　徐远桐说到做到。 　　学校的贴吧里还真出现了私信截图和照片—— 　　止战之伤：妞儿我觉得你可漂亮了，卖条穿过的内裤OK吗？会保密的。 　　不曾想那妹子也是有个性，立刻就回了私信，破口大骂。 　　CoserXXX：司马玩意儿，我觉得你是精虫上脑，我要你亲爹我就把你摁在地上来回抡到你生活不能自理！ 　　止战之伤：小婊砸，老子这是看得起你，自己在微博卖骚还要装什么清纯？ 　　十五中的学生们纷纷在下面留言评论，大骂原颂飞这傻逼直男癌，连他校的都来围观吃瓜。 　　至于原颂飞父亲出轨的照片，发帖人说考虑到网络波及面太大，照片放出来影响不好，所以就免了。 　　其实，这种事被爆出来真的有点惨，特别是这个年纪的男生，没几个能受得了。 　　可想到原颂飞以前在班里嚣张跋扈的样子，奚温宁觉得一点罪恶感也没有。 　　她一个没忍住，立刻给徐远桐发了微信。 　　“棒棒哒，你怎么会有私信截图？” 　　徐远桐：只要想，黑进他的账号分分钟，不然能考满分？ 　　奚温宁：……满分怪物！ 　　徐远桐：也不是经常考满分 　　奚温宁：你以为这样就不变态了吗 　　徐远桐：哦，老哥稳 　　自从在学校显山露水，“天才徐”的人气也跟着水涨船高。 　　女生们完全被他禁欲清冷的外表以及霸气嚣张的作风吸引，胆子大些的还去了精英班的窗户外窥视。 　　徐远桐随便喝一口水，喉结滚动的模样都能引起阵阵急促的呼吸。 　　上次月考过后，走廊里还贴着每个年级前十名的照片和介绍。 　　到了下午，他的照片就被人偷走了。 　　“你知道是谁拿了吗？” 　　“我听说高二的哪一个班花？脸皮真厚啊。” 　　“什么班花啊，人家是校花好吧？” 　　奚温宁听见身边的几个女同学凑在一起，小声议论。 　　“就是那个叫邬明君的校花，拜托同班男生去‘偷’的，啧啧，爱得深沉啊。” 　　饶是她对学校的这种“选美”不感兴趣，也知道校花的一些事情。 　　她是艺术特长生，学的乐器是中阮，也很有古典美人的气质。 　　那次在操场拿着情书对徐远桐告白的就是了。 　　真的厉害了，被拒绝过一次还能越挫越勇。 　　诗添夏侧头，看见同桌气鼓鼓地按着自动铅笔，笔芯都掉出来一大截。 　　“现在徐远桐的照片肯定很值钱吧，说拿就拿吗。” 　　“……” 　　原来这才是重点吗。 　　奚温宁一整天的课都没好好上。 　　听说校方没什么大动静，公开怼人的徐远桐什么事也没有。 　　她放心一点，又不禁想到——难怪校霸蒋麓和他的关系好。 　　他们是一个初中的同班同学，也许就是当时发生过什么故事，才让这两个人变得这么铁吧。 　　诗添夏在上语文课的时候，难得分心，传了一张纸条给她。 　　“总觉得看到你和徐学长这样，我也要加油了QAQ” 　　奚温宁扬唇轻轻一笑。 　　“我又没做什么事咯。” 　　“可是你都被我牵连了啊，而且遇到这么大的事还能冷静。我心里很愧疚……” 　　“(*^__^*) 跳起来就给你一个么么哒！” 　　“谢谢你温宁，我会努力不再做胆小鬼了。” 　　奚温宁写了句一起加油，还在最后，画上了一颗大大的爱心。 　　…… 　　课间休息，诗添夏收好两人的纸条，像宝物似得夹在笔记本里。 　　她打开保温杯，笑说：“温宁，你和徐学长肯定关系不不不一般吧？不然他怎么……这么帮我们啊。” 　　奚温宁无语。 　　大半天了，耳边全是关于徐远桐的话题，从他的智商到底有多高，到究竟有没有交过女朋友，再到家境如何是不是富二代。 　　更有同学特意跑来问她，难道真的和徐学长很熟，他才会这么保护她。 　　奚温宁急忙辩解：“怎么会呢，其实徐学长人很好的，他就是看不惯有些人总那么嚣张啊。” 　　天知道她说的话连自己都不信。 　　李艺瑾的视线在她身上转了几圈，“他真的就是纯粹讨厌原颂飞？为什么我看出了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赶脚。” 　　“因为你内心戏太多。” 　　李艺瑾掐起调，带节奏：“现在这么多女生爱上他，以后每天有的他要烦了，想要引起学神注意，我看就连校花也不容易啦。” 　　全班都闹哄哄的，大家各聊各的，各玩各的。 　　唯独郁柚坐在最后一排没出声。 　　她望着奚温宁的背影，眼睛里像有什么情绪微微搅动。 　　—— 　　冬季的夜晚来得早，稍微在学校待的久一点，回家的时候已经要披星戴月。 　　这天放学，奚温宁走得比往常还要慢。 　　风吹过树梢，带出唰唰的声响，天色安宁地泛着微光。 　　不知为何，从早上事情发生之后，她就心事重重的。 　　脑子里一团乱麻，也不是真的有什么事可以去想，就是胸口闷闷的。 　　当回过神的时候，发现都已经快到家了。 　　奚温宁在原地站了站，朝前面看了眼，发现路灯底下站了两个认识的身影。 　　她迅速往边上靠了一下，想说是不是应该先等他们走开。 　　郁柚微微仰头，正在和徐远桐说话。 　　两人身高相差十几公分，俊男美女穿着校服，特别引人注目。 　　徐远桐眉眼是一贯说不出好意还是疏离的浅笑，倒是郁柚的神色，有一抹不是很明显的笑意。 　　这和平时在学校的她不一样。 　　她眼睛里有点光，就算在昏暗的路边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奚温宁也不算太迟钝的人，这点苗头还是能发现。 　　她有点懵，感觉这两人不像刚认识，因为互动相当自然。 　　现在怎么说。 　　暗中观察？ 　　…… 　　“消失的下雨天，我好想再淋一遍——”偏偏手机在这时候响起来。 　　奚温宁一个哆嗦，赶紧把口袋里的电话拿出来。 　　目光匆忙地看了看屏幕，原来是她妈妈周幼打来的。 　　“星星你回来了没有啊，今天怎么比平时晚了……” 　　她撑着，随便说了两句，赶快挂了电话。 　　但显然已经被前方的两个人发现了。 　　徐远桐站在原地，往奚温宁的方向看过来，见到是她，干脆不动了。 　　奚温宁硬着头皮往前走，抬头对上男生的视线，立刻移开。 　　对郁柚笑起来：“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啊！” 　　郁柚看了看她，说：“你和徐远桐还真住的挺近。” 　　又转头叮嘱徐远桐：“我先回去了，蒋麓说周六在钱柜唱歌，你来的话和他说一声。哎，奚温宁，明天见了。” 　　她缓慢地翘起唇角，眉角眼梢都是迷人的姿态。 　　奚温宁望着美人的背影，微微怔然。 　　不愧是她喜欢的类型啊。 　　直到完全看不见郁柚，才慢慢地吐出一口气：“快点回去吃饭了……” 　　徐远桐睇着她，忽然伸手，拉住了小姑娘的手腕。 　　他用的力气不大，可以说只是轻轻扯了扯。 　　奚温宁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明明他的手还有点凉意，但碰到的时候，就像烙铁一样热烫。 　　“你做什么？……我是不是打扰你们说话了啊？” 　　徐远桐：“没有，倒是我看你有点紧张。” 　　他似是在笑，她也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夜风把她的额发吹乱了，显出光滑饱满的额头，显得有几分温柔甜美。 　　“不会啊，就是在想你俩怎么认识的，以前都不知道。” 　　“郁柚是我初中的学妹。” 　　……嗯。 　　……嗯？？？ 　　啊啊啊。 　　难怪她还知道蒋麓是他的初中同学！ 　　他俩这样子…… 　　不会是什么前男友和前女友吧！ 　　徐远桐见她表情有点假，问：“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也没有。” 　　“也是，少看点书多吃零食，有什么心情不好的。” 　　“……你也把女孩子想的太简单了吧。” 　　奚温宁说着，忽然笑起来，这次眼睛都眯了眯。 　　“学长，你以前喜欢过女孩子吗？” 　　“我怎么觉得你在套我话。” 　　“你现在这么受欢迎，我在想你初中是怎么样的。” 　　按照下午的说法，总觉得他是有故事的男同学。 　　“喜不喜欢什么的，最普遍的说法难道不是归结于肾上腺素和多巴胺？并不是可以持久的、永恒的东西。” 　　徐远桐直勾勾看着她，看的她浑身发毛，感觉像有什么努力掩饰的东西要被发现了。 第12章 查岗 　　奚温宁无可奈何地瞪了他一眼。 　　想了想又问：“郁柚和你说过我吗？” 　　“有啊，你在班里和原颂飞他们斗智斗勇，就是郁柚告诉我的。” 　　哇，“内奸”是女神。 　　还真没想到。 　　她看着徐远桐足以秒杀少女的侧颜，憋了一会儿，还是问了： 　　“那……” 　　“你和郁柚是……” 　　“没有持久，还是没有开始？” 　　徐远桐闻言，差点没笑喷。 　　这小肉饼还真想得出来这种问法啊。 　　忽地勾唇，转身往前走。 　　奚温宁疑惑，自然也跟上去。 　　就听这人突然反问：“你希望是什么。” 　　…… 　　希望个鬼。 　　奚温宁：“我怎么知道你们的故事，来，请开始你的表演！” 　　徐远桐脚步定了定，顿身同时，在她脸上轻捏了一下。 　　她愕然。 　　他手指的温度在顷刻间碰触到她的脸颊。 　　脸上酥酥麻麻，每一寸小肌肉都绷得紧紧，好像能清晰地感知他指腹处的温热。 　　其实心里一直觉得，这两人确实挺般配的。 　　就说郁柚“腿精”这样的配置，鲜明的个性，又是初中校友，简直言情小说的男女主角好吧。 　　徐远桐抬眉一笑，提醒她：“有闲心思不如多做几道数学题，你月考分数，我闭眼都能比你考得高。” 　　“有你这样炫耀的嘛，你是学神，我是学渣！” 　　“哦，原来你有自知之明。” 　　“我有我有，我还有小酒窝呢！！” 　　“我看看。”徐远桐手搭在下巴处，还做观察状，“是刚才被我捏出来的？” 　　“略略略！”她做了个鬼脸。 　　晚上洗完澡，奚温宁趴在床上滚床单，不禁还在想这个问题。 　　脑海里不断浮现学神和郁柚谈笑时候的画面。 　　妈哒，这绝壁是她在嫉妒。 　　小肉饼和腿精，光听外号就知道和女神的区别了。 　　……嫉妒使我质壁分离！ 　　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翻来覆去，奚温宁终于在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 　　周一早上全校有升旗仪式，清晨朦胧的光束笼罩整个操场。 　　已经入了秋，站在外头吹风的学生们都缩起了身子。 　　教导主任在全校通报了上周发生的骚乱。 　　高二的徐远桐与高一的原颂飞，在校内斗殴闹事，影响学校正常秩序，违反校纪校规。此外，原颂飞和杨薇薇散播恶意污蔑同学的传单，学校决定给三人不同程度的通报批评。 　　还没读完，操场上面大半的学生都发出一阵阵嘘声。 　　教导主任只好对着话筒喊：“安静——！安静！！” 　　原颂飞已经连续几天没出现在班上。 　　周五他的家人来拿了一些书本和杂物回去。 　　据说，他们家做生意还有点门路，让儿子转去了附近的私立学校。 　　尽管常校长表现的毫无波动，内心高兴坏了。 　　高一（3）班的同学们却表示不解—— 　　“他妈肯定知道有人搞自己儿子啊，怎么不来学校闹哦？我以为他们会来找学神麻烦呢。” 　　“是啊，原颂飞妈妈可不是好糊弄的啊。” 　　“那还一声不吭就把儿子转走了？莫非是听到徐天才的智商……害怕了？” 　　上课前十分钟，一向最准时的诗添夏才火急火燎地跑进教室。 　　明明是秋意凉凉，她却热出了一身汗。 　　奚温宁急忙问同桌：“你早上不会是睡过头了吧？” 　　“才、才不是啊。”诗添夏坐下来，把书包塞到桌子里，拿出保温杯喝了几口，又缓了许久，才说：“我、我遇到抢劫了！” 　　“……握草那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那人也是高中生，男的、我没事。” 　　奚温宁拧眉，拉着她的胳膊，左右检查了一下。 　　发现真的没什么问题，才稍微安心了。 　　因为早上出门的时候被母亲多唠叨了几句，诗添夏的早饭吃的比平时慢吞，走到半路发现可能要迟到了，才挑了一条平时不太走的小路。 　　她小步子走得急，哪知半路就遇见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孩子。 　　那人外面罩着一件其他学校的校服，里面穿了一件带兜帽的运动衫，帽子压低脸，嗓子也低低的，却带着年轻人独有的张扬。 　　“喂，你手机借我，我要打个电话。” 　　诗添夏吓得满脸通红。 　　要是换做以前，大概直接给了。 　　但现在——小可爱已经不是原来的小可爱了！ 　　“没、没带！” 　　结巴着，但近乎是用吼的。 　　那男生一愣，立马措辞强硬：“操，那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诗添夏低头。 　　看到自己白嫩嫩的小手正捏紧手机。 　　“……” 　　“……” 　　“我他妈手机掉了，现在要找人过来，你让我打个电话啊？！” 　　对方又凶又急，诗添夏一颗小小的心脏瞬间收紧。 　　不行，这手机是家里刚给新买的，得好几千块钱。 　　万一这小混混拿着打了电话不还她了怎么办？ 　　诗添夏打定主意，不理人，转身就想溜走。 　　结果对方一看苗头不对，伸手将她小鸡似得一把抓住，拽到跟前，一只手贴住了她的腰处。 　　两人一下子离得特别近，女孩几乎是靠着男生温热的胸膛，一丝丝麻麻的痒爬上来。 　　他低俯下头，让她抬眸就看到一张盛气凌人的脸。 　　瞳孔漆黑透亮，邪邪的，歪着头看她。 　　“小可爱，就让我打一个电话，嗯？” 　　上方传来的嗓音还带着一层薄薄的热气。 　　诗添夏经不起逗弄，这时候已经耳廓通红，只好使出浑身的劲道，回头推了他一下：“流、流氓啊！！” 　　…… 　　陈凌看着诗添夏仓皇逃走的小身影。 　　莫名地揉了揉被打的胸膛，嘶了一声。 　　暗自发起牢骚： 　　“搞毛线，借个手机需要这么大反应吗……” 　　“真的要死了，老子竟然连一个手机都借不到。” 　　…… 　　上午第四节 是体育课，女生们普遍怕冷，好不容易挨过了体能测试，到了自由活动时间就都躲回教室。 　　女孩子的笑谈声忽大忽小，这时候也不知是谁提议了： 　　“我们去高二那边看看徐远桐吧？” 　　李艺瑾热烈鼓掌，就是不怕事多。 　　“奚温宁，走呀走呀，你和徐学长不是认识吗？” 　　被点名的奚温宁，拿着手机顿了顿，讪讪笑道：“认识有毛用，全校都认识他啊。” 　　有同班女生不依不饶，扯着她的胳膊哀求：“来嘛，一起去热闹呀，万一被学神发现，惹他不高兴，我们也拿你卖个脸熟啊！” 　　“……你们对我还真好！！” 　　班上几个女孩子都笑起来，气氛很不错，奚温宁也不好拒绝。 　　她站起来，回头看见郁柚坐在位子上安静地听音乐，头发垂在胸前，一时想起昨晚的画面，马上就说：“你们先去，我就过来。” 　　诗添夏在复习功课，听见奚温宁朝着后边几排开口：“原来女神你和徐学长一个初中的啊？” 　　郁柚摘下耳机，“嗯”了一声。 　　她淡淡地：“徐远桐在高一女生里还是很受欢迎。” 　　“学神，就是不一样啊。” 　　郁柚轻描淡写地笑：“嗯，这种长得帅命根子大还禁欲的男生……谁不喜欢。” 　　奚温宁听见她说荤话，似乎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但郁柚是怎么发现的…… 　　好在意！！！ 　　“也是哦，男生爱讨论女生的身材，其实女生也喜欢说哪个男生胸大屁股翘。” 　　诗添夏无意间听着，被她们的对话惹得娇羞，支支吾吾地说：“可我们不会像那些男生，说，谁的……谁的……” 　　郁柚：“谁的唧唧大？” 　　诗添夏：“……” 　　“噗。”奚温宁笑喷出来：“那肯定啊，我们欣赏的眼光是遵从了人类的审美美学，而且不带侮辱的成分，比他们高级多了！” 　　郁柚看着诗添夏的脸颊通红，也忍不住笑。 　　奚温宁在她眼里再次看见了浅浅的亮光。 　　她忽然明白。 　　原来…… 　　他们不是没持久，而是没开始啊。 　　—— 　　将近中午的暖风，有了一点属于秋天的花香，一同晕染着天边的温黄。 　　奚温宁来到高二精英班门前的走道，女生们已经趴在窗边，看得入迷了。 　　上完新课内容，强哥开始给大家说昨晚留的数学作业。 　　他叫了几个学生，依次上来说解题思路、写步骤。 　　一般的尖子都会按照正常思路，用老司机的方法解题，美滋滋。 　　还有一类尖子，喜欢用稀奇古怪的方法来解题，特别装逼。 　　剩下极少数的人，既不喜欢这些胡里花俏的思路，也不爱繁复的步骤，但每次只要信手捏来，都会是出乎意料的一手。 　　或许就像上帝创造世界时候，那些我们被称为希格斯机制、皮亚诺公理之类的东西，根本不是有意为之。 　　最后一道立体几何是难题，强哥望一眼窗户外，一个个都是望穿秋水似得高中女生。 　　他笑笑，不负众望地点名正在看物理弦理论的徐远桐。 　　“欸，我怎么把你漏掉了，徐远桐你快来，刚好还剩一道题。” 　　“……” 　　结果对方完全不给面子。 　　“不来。” 　　“……不来也得来！” 　　“这题我不会。” 　　“我都看到你本子上做了！” 　　“我那是错的。” 　　“那你上来让大家看看你错在哪儿了。” 　　“……” 　　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老师……和学生。 第13章 别怕 　　徐远桐还是坐在原位，纹丝不动。 　　强哥只好使出了大招。 　　“你再不上来，我让语文老师别给你什么满分作文了，都是瞎搞！哼，你写出一部红楼梦那也能扣分啊！” 　　分数高低不是学神在意的，但能不能做到“完美无缺”，才是这种天才型比较care的点。 　　终于，徐远桐眼光注意到窗口外的影子，神情静默地挪了身体。 　　到黑板前，拿着粉笔在立体几何图上画了没人能想到的辅助线，巴拉巴拉非常迅速地开始讲解。 　　强哥抬手：“说慢点说慢点，都没听懂呢！” 　　窗外的女生们看到这一幕，纷纷小声地尖叫、捧脸。 　　就连奚温宁都动不了分毫视线。 　　徐远桐只好再在题旁写了一些公式。 　　讲完以后，班上的拥护者们还鼓起了掌。 　　他扔了粉笔，满脸不耐烦：“……你们是故意搞我吧？” 　　“怎么会搞你呢，我们爱你啊！！” 　　班级里有同学起哄，窗外的女孩子们也窸窣地说着话。 　　奚温宁看着徐远桐不言不语回到座位的样子，偷笑。 　　果然还是两面派。 　　有男同学望着外面的学妹们，即兴调侃：“下次我们也学徐远桐，上去做题目就说不去。” 　　强哥哼了一声，笑道：“你千万别学徐远桐，那种‘我有一千个解题方法但我就是不告诉你们’的心理……说不定你就是错的呢？” 　　“……靠！” 　　全班哄堂大笑。 　　下课铃打了，强哥绝不拖堂，准时跑路。 　　李艺瑾他们还依依不舍地叹气，奚温宁扯了她的袖子，“别看了美少女，今天这一集已经播完了。” 　　李艺瑾身边的朋友突然说：“咦那是不是邬明君啊……” 　　“好像是哦，她肯定来找徐远桐的吧？” 　　“校花就是不一样，有自信啊。” 　　奚温宁先是一愣，猛地顺着她们的目光转头。 　　李艺瑾阴阳怪气地说：“看来这一集还有一个片尾彩蛋。” 　　邬明君撩着头发走到精英班门口，走路的姿态都是翩翩轻盈，宛然缱绻。 　　“徐远桐在吗？我有东西给他。” 　　哦，校花都来了啊。 　　真尼玛的稳！ 　　…… 　　奚温宁在内心翻了一个白眼，脸上还是假装平静。 　　既然她们随便来一次都能遇见一次，那说明邬明君经常来找徐远桐吧。 　　意识到这点，她忽然感觉不爽。 　　邬明君在门口站了一会，徐远桐还没出来，她面含春色，同时注意到了几位高一的学妹，故意忽略了那些探究的眼神，倒是目光在奚温宁的脸上停住了。 　　“……你是奚温宁吧，你现在也是全校知名啊。” 　　奚温宁佯装乖巧，“学姐你好。” 　　仔细观察，校花脸上抹了一层薄薄的粉，素颜妆化的相当精致。 　　邬明君听到她如此恭维，欣然接受：“刚开学的时候你和徐远桐还传过一些小道消息吧？呵呵，我超傻的。以为他是因为你才不收我的情书，既然不是，那我就知道了。” 　　不，你确实是真的超傻。 　　奚温宁脸上甜甜地笑：“嗯嗯嗯，学姐你给徐学长送东西啊？你好体贴，经常给学长送温暖吗？” 　　李艺瑾在旁边憋笑憋的都快受不了了。 　　校花每天风雨无阻给徐远桐送吃的喝的，还假装来找他讨论什么题目，这些八卦她都扒过的好吧。 　　徐远桐身边的朋友用胳膊推了推他。 　　“哎，校花又来给你送东西了，这次是什么啊。” 　　他不耐烦地看了看教室外头，发现奚温宁还在和邬明君说话，一脸礼貌地微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一见如故。 　　就这小肉饼的个性，能和邬明君谈笑风生？ 　　呵呵。 　　小戏精就是厉害。 　　他起身走到门口，一副准备去上厕所的样子，看到邬明君等着，面无表情地路过。 　　“徐远桐！” 　　校花喊住他，把手里的纸袋子递过去：“这套原版书很难买的，你之前不是说，我不知道你在看什么书、做什么题吗？你看……” 　　“别送我东西了，也别来找我好吧。” 　　“你不收那我就扔了哦。” 　　“你扔吧不用特意告诉我。” 　　“……” 　　徐远桐望了一眼清纯的美人，突然开口：“你知道吗，你演技太差了，我比较喜欢戏精。” 　　握草，直接开怼啊！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在嘲讽校花太装吧。 　　奚温宁却发现对方好像看了一眼这边。 　　靠。 　　怎么赶脚被嘲讽的是自己…… 　　徐远桐不再理会邬明君，走到几个高一女生身边，也装作和奚温宁不是很熟的样子，反倒问起其他人：“你们是高一三班的？帮我把MP3带给郁柚。” 　　是哦，大概知道他真面目的，也不止她一个人吧。 　　啧，学神就是学神，什么郁柚、什么邬明君…… 　　男女关系复杂！ 　　温宁抬眸，与徐远桐在一瞬间对上眼。 　　他好像有什么要说不说，眉角眼梢都是讨人厌的好看。 　　她一下子扳起了脸。 　　徐远桐眯了眯一双黑眸，意思是你怎么了。 　　奚温宁不理会，只对他皱了一下鼻子，走人。 　　—— 　　周一的课排的很满，语数外轮番轰炸，唯一能喘口气的也只有上午那节体育课。 　　教室里一片唉声叹气，到最后一堂课不少脑袋都一颗颗地耸在课桌上。 　　放学之后，诗添夏一边收拾书包，一边问奚温宁：“这个周六……一起出去玩吗？我爸妈都要出差，我总、总算也放假啦！” 　　两人还没有单独在周末出去玩过，奚温宁当然一口答应。 　　她们约好去逛小饰品街，再去喝下午茶，顺便看部最近热门的美国大片。 　　奚温宁心情大好，挽着夏夏的手走出校门，这时候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她奇怪地接起来，问：“喂，你谁？” 　　“奚温宁吗？学妹学妹，我是蒋麓啊，老哥经常罩你们的！” 　　奚温宁愣了一下，气势瞬间弱了不少，果然就是怂。 　　“你……你找我？” 　　“对啊，我和你说，这周六老子过生日，去唱K，你和徐远桐一起过来啊。” 　　搞毛线，突然约她做什么，他们从来没一起出去玩过！ 　　担心直接拒绝太不给人面子，奚温宁柔柔地说：“蒋学长谢谢你啊，但我和同学已经约好一起出去了……” 　　“哪个同学？是不是你那个可爱的小结巴？” 　　“……人家才不是那啥好吧。” 　　“行行行，反正你俩可以一起过来，就这么说定了，别不给老哥面子，不然你们死定了！” 　　奚温宁还来不及再说什么，已经风一般地被挂断电话。 　　“……” 　　只好把这个噩耗转述给身边的小姑娘。 　　诗添夏一开始也被吓到了，不过，她又思考了一下，稍微镇定了点：“之前他还揍过原颂飞吧？我们……我们应该去一次，也算谢谢他照、照顾？” 　　既然胆子这么小的诗添夏都这么说了，她思虑再三，也觉得没什么好推辞的。 　　“行吧，到时候有徐远桐在的话，应该还能靠得住。” 　　…… 　　到了周六下午，天气一如既往地多云转晴，阳光温暖地隐在树荫下。 　　奚温宁走出楼下的防盗门，刚低头把鞋跟穿好，听见身后有人喊她。 　　徐远桐就站在几步之外，穿着私服，简单的淡墨色夹克棒球服和一条牛仔裤，鼻梁秀挺，几分别人都没有的骄傲和出色。 　　她正站在楼梯上，比他要高一点。 　　抬头看他的时候，几缕黑发从肩后轻飘飘地落到前面，轻灵可爱。 　　徐远桐：“你出去？” 　　他的这个问法有点奇怪，奚温宁瞬间明白过来。 　　“你不知道蒋麓……叫了我和诗添夏去唱歌嘛？” 　　徐远桐的神色怔了怔，显然是不知道。 　　“哦。我以为你知道的。那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和夏夏自己去玩吧……” 　　徐远桐笑了笑：“我怎么听这话有点酸啊。” 　　“……” 　　见她难得语塞，他也不开玩笑了，直接说：“走吧，我拦车，你同桌自己去还是我们顺路去接？” 　　奚温宁没想到他会这样爽快，心里的感觉一下子不同了。 　　她也太容易满足了吧。 　　“她自己过去，我们约好在钱柜附近见的。” 　　两人沉默不语地往大门口走。 　　风刮过树梢有呼呼的低吟声，奚温宁浑身觉得不自在。 　　她低头往前走着，觉得两人不说话挺尴尬的，但又想不到有什么话题。 　　“这边出去车子难叫，我们绕到侧门去，我看手机软件能不能打到车。” 　　“哦好的。” 　　奚温宁还没反应过来，所以说话有点呆呆的。 　　走到小巷子里，徐远桐微微侧头，觉得她有点和平时不一样：“你今天吃错药了啊？这么听话。” 　　说话的语气有种不经意的暧昧，让人听得心痒。 　　奚温宁避开他的视线，说：“我还是有点奇怪，怎么蒋麓会喊上我们……” 　　还没等到说完。 　　前面的徐远桐突然停住脚步，转身一脸严肃地挡住她：“别怕。” 　　怕什么，她根本没在怕的好吧。 　　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徐远桐拉了一把。 　　也没用太大力气，不知为何就让她浑身软了下来，心跳骤然急速。 　　徐远桐单手箍住她的腰处，将人带到他的怀里。 　　奚温宁的鼻尖靠在他的胸前，徐远桐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柠檬味和某种令人舒爽的气味，体温也比她高一点。 　　两人的姿势突然变成亲昵。 　　周围不知何时多了一些嘈杂的脚步声。 　　有人说：“这都能送上门来，只能说是缘分了啊。” 第14章 可爱 　　她翘首，看见他近在咫尺的长睫。 　　眼睛黑白分明，那眼睑处的一片阴影都有令人心颤的疏离，神色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温度。 　　奚温宁呆愣，听见有人说： 　　“这都能送上门来，只能说是缘分了啊。” 　　原颂飞和一群流里流气的男生走过来，那些人有的在抽烟，有的染了五颜六色的头发，还有的脖子、脸上都有纹身。 　　与学校的那些坏学生不同，是社会青年的模样，这肯定是要有点怕的。 　　徐远桐低头，看见她手里不自觉地拽着他的衣服，神色有些紧绷。 　　他微微弯唇，轻轻一扯就将她挡到身后。 　　看来小肉饼还是很怕死的。 　　原颂飞望住徐远桐往怀里护住小学妹的样子，一箩筐的脏话都想骂出来。 　　“你俩真他妈好笑，都这样还不准学校传绯闻？怎么，难道玩什么早恋还怕被家长发现？！” 　　奚温宁没空解释，思考这种情况到底要如何才能脱身。 　　她拽着徐远桐的衣服，说：“我觉得最好的方法还是你给他打一顿吧！” 　　徐远桐：“……” 　　“不然总比断胳膊少腿啥的要好吧？” 　　“你戏过了。” 　　“别，这回说真的。” 　　“你知道我和普通人最大的区别是什么？你一秒钟只能想到问题的开头，而我已经想了一百种假设。” 　　奚温宁感觉智商被碾压，小声问：“那你想到办法了吗？” 　　“有点难，但也不是全都行不通。” 　　这种情况虽说死不了人，可真要被打一顿也是蠢过头了。 　　他倒觉得凭他们这些小流氓的愚恶，可以试着逃脱。 　　原颂飞这种头脑简单的高中生也只能通过这种暴力手段报复他们。 　　徐远桐不同情他，就是有点无奈。 　　也许是他过于古怪的反应，让那群社会青年突然无从下手。 　　既不愤怒，也不害怕，静静地如同一个只身在外的观测者。 　　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令人无法无视。 　　双方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剑拔弩张的气氛却比想象中要少。 　　徐远桐想到其中一个值得尝试的办法，刚要开口，有人在那边“呸”了一声，嚣张至极地来了一句：“老子的地盘还轮不到你们这些渣子耍狠！” 　　说完，也不等别人什么反应，上去就是凶猛的一拳！ 　　先动手的男生还不是独自一人，身边也跟着一群同伴，顿时闹开了锅。 　　徐远桐低骂一声。 　　“猪队友”大概说的就是这种人。 　　托他们的福，成功把所有人的怒火都给激了出来！ 　　原颂飞也惊呆了，看清那人长相，才反应过来：“陈凌？！” 　　“艹他们干什么的？！” 　　“国际学校的一帮人！” 　　徐远桐眼看双方已经打起来了，也不多话，胳膊肘往原颂飞的背上猛地一砸！ 　　他看着像是学霸少年，体能却一点也不差，一肘子过去力道惊人。 　　“干他妈的！” 　　嚷嚷着两伙人彻底扭打到了一块儿。 　　徐远桐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也没什么根基，可过来帮忙的陈凌不同，从小就在这片地儿长大，家里又是出了名的豪，打架更是吃饭一样平常。 　　“好久没动手了，让我打痛快点！” 　　他对着别人的肚子和腰部连续击打，又对着脸上一通抡拳像风像雨。 　　有人过来想抓最弱的奚温宁，徐远桐立刻挡在她身前，一股劲疯的吓人，一脚横踹就能把人踢开老远！ 　　奚温宁想说，要不要往自己家的方向逃跑，可以叫援兵，也不用拖累他们…… 　　但她发现那个叫陈凌的年轻人和徐远桐一样……战斗力爆表！ 　　对方拳头过来的时候，徐远桐都没躲，就像知道要往哪里打一样，侧身躲开，立刻一拳打在那人的鼻梁中间！ 　　酸爽。 　　倒在地上的人被又踢又踹，痛苦地哀嚎。 　　徐远桐反应敏捷，但还是在分心的时候背上也被人重重踹了一下，他回身用肩膀抵住对方下巴，冲着肚子狠狠抡拳！ 　　那人倒在地上正好磕着石头，脸上满是鲜血。 　　场面越来越向他们一方倾倒。 　　那社会青年的带头小哥眼看要打不过了，瞬间犹豫，想想为了一个原颂飞被打成这样实在不值得，立刻□□着，招呼跟班们：“别打了，快走快走！” 　　奚温宁愣怔地望着小巷子七倒八歪的男人，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她抬头去看徐远桐，惊魂未定，满脸关切：“怎么样，刚才被打的地方疼不疼，没事吧？” 　　徐远桐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简直想把这群不知道动脑子只知道打架的蠢货全都塞进黑洞。 　　真以为自己是古惑仔、扛把子？ 　　“徐老师，你没被打伤吧？像你这种斯文人不应该动手啊。” 　　斯文你麻痹。 　　徐远桐皱了皱眉，看着陈凌皮笑肉不笑：“呵呵，你打的很爽啊。” 　　他走回去，把来不及逃走的原颂飞从地上拽起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得见的音量，在他耳边说：“还想搞事的话，我就真不客气了。” 　　这种时候就是要放狠话，既然没机会讲道理，那就只能用暴力来解决了。 　　他冷冷地盯着原颂飞，语气警告：“看到我脖子处的疤了没？就是以前初中一些瞎了眼的人搞的，你可以再去打听，这些人都什么下场，还想要冲我来，就来啊。” 　　奚温宁余悸未消，小心脏扑通通地跳的贼快。 　　她见原颂飞惊慌失措，连滚带爬地跑了。 　　走过来盯着徐远桐的背部，还伸手摸了一下，满脸的心痛。 　　“还疼吗？我估计，肯定都被打青了……” 　　说着，转头瞪了陈凌几眼，很嫌弃的样子。 　　“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 　　“不用了，没事。” 　　奚温宁：“他谁啊，怎么叫你老师？” 　　徐远桐刚打完一架，都不带喘的，也斜睨那人一眼：“他高一的，我平时给他补课，他爸人傻钱多。” 　　陈凌：“说得对，不过徐老师有真本事，活儿特棒，我随便考考都是前五百，稳得一笔！” 　　奚温宁默不作声。 　　想起方才他没来之前，她被徐远桐挡在怀里的一霎，再回想起来又觉得特别不真实。 　　但一定是真的，半边身子还残留着那种似有若无的温热，让人心安。 　　她心里像燃起点点萤火，似乎又连成了引燃某些物质的引线。 　　那是她不管多久都不会再忘记的感受，只要一回想起来，就会触动全身。 　　“你念几年级啊？未成年喊一声嫂子好像有点过分了。”陈凌痞痞地调侃着，上下打量了她一遍，“怎么称呼？” 　　奚温宁缓了缓紧张的情绪，说：“你猜啊。” 　　徐远桐敛眸望着她，很轻的叹了一声气。 　　下意识地移动了目光，发现她今天穿的小裙子领口有点开。 　　胸前一片雪白，微微隆起的两团，掬在手里的感觉一定很不错。 　　他愣了愣。 　　为什么会好端端的去看那个地方…… 　　操。 　　徐远桐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 　　不仅徐远桐认识这个陈凌，蒋麓也认识。 　　他们都是各自学校的校霸，平时不管是去什么游艺中心还是打桌球，都会有机会打个招呼。 　　本来他带着一帮兄弟打算出去随便耍耍，没想到会正巧撞上原颂飞他们。 　　现在徐远桐干脆把陈凌一块叫去钱柜唱歌。 　　路上，奚温宁才得知这位英俊痞气的小哥哥，是隔壁哈尔国际学校的一哥，家里暴发户似得相当有钱，但这位少爷特别不安分，从小打架断根骨头出点血那都不算什么。 　　“你们平时都会一起去健身？” 　　“嗯。” 　　“哦，所以那次我看见你坐蒋麓的机车回来，也是去健身房？原来是去搞基啊，难怪你和那群人关系这么好。” 　　徐远桐无语。 　　奚温宁有点在意方才他对原颂飞说的那番话。 　　但碍着还有第三者在场，她也不好多问。 　　三人到了钱柜附近，先去接应诗添夏。 　　女孩子穿着毛绒的连衣裙和米色大衣，特别文雅可爱，她也不怎么敢看别人，只是低头一路小跑过来，牵住奚温宁，微微垂着头。 　　刚要和两位男生打招呼，抬眸才看到了陈凌的脸。 　　小脸瞬间白了，吓得一句话更说不完整：“抢劫、抢劫手机的！流氓！” 　　陈凌笑笑，嘴角弧度上扬：“我买了新手机，谢谢你还惦记着。” 　　奚温宁才知道，原来还有那样一个误会。 　　诗添夏有点生气，瞪着陈凌不出声。 　　借手机哪有这样凶神恶煞的，不被当成流氓才怪啊！ 　　四人边走边说，陈凌拍了拍徐远桐的肩，兴致很浓：“你们学校还有这样的小可爱，哈哈哈哈，好玩死了，我那天就跟吓只小白兔一样，还被她垂了几拳……” 　　眼看女孩子情绪起伏，徐远桐看他一眼：“你该说话的时候不说，不该说话的时候制造噪音。” 　　蒋麓在钱柜订了一个大包厢，包厢里的光线昏暗，桌子上堆着各种果盘和零食，还有几瓶红酒和各式果酒。 　　迷离的彩灯中，有男生搂着女朋友在湿吻，某种不言而喻的气息缠在一起，让人脸红心跳。 　　饶是奚温宁都有点不敢正视，更别说小白兔一样的诗添夏，已经开始后悔自己的逞强了。 第15章 脸红 　　蒋麓叼了根烟，侧着脸跟郁柚在说话。 　　他们唱歌的唱歌，摇骰子的摇骰子，打牌的打牌，各自找活动消遣打发时间。 　　奚温宁见着腿精小姐姐，还忍不住捧了下脸。 　　蒋麓也是考虑到郁柚在场，才觉得喊她们来也没关系。 　　看见徐远桐之后，有人提议：“人齐了！狼人杀可以开一局了吧！” 　　徐远桐走到沙发旁，没立刻坐下，而是在等奚温宁。 　　其实，也没想到她这次愿意出来。 　　在学校的时候，他尽量与她保持一小段距离。 　　之前两人传出谣言，就感觉眼前这位“小肉饼”不是很开心，她还要求过只能私底下与他见面。 　　真的是从未听过如此要求。 　　那次她和同学来他们教室外边“查岗”，徐远桐也故意让人带MP3给郁柚，想转移女生们的注意力。 　　现在到了校外应该无所谓，他又不习惯和不太熟的人坐一起，索性就挨着她了。 　　奚温宁内心猛地一阵欢喜。 　　糟糕。 　　她的感觉真是越来越强烈了。 　　但并不知道身边这人在想什么，奚温宁闻见烟味想起一茬，就找到角落坐下来，转头和他说话：“学神你是不是还会偷偷抽烟啊？不然那时候你怎么有打火机？” 　　“我去物理实验室做实验用的，不行吗？”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那是我猜错了，失敬失敬。” 　　徐远桐眉头一挑：“我不是特别喜欢烟味，虽然偶尔也会抽一根吧……” 　　“什么时候？” 　　“心情特别差的时候。” 　　他说着，抬手拍在她的脑门上：“或者想不出解题思路的时候。” 　　天才也有卡壳的时候啊。 　　可是没法想象徐远桐抽烟的画面。 　　她暗自愣怔，回味着他的手掌掠过头顶时的刹那。 　　没注意刚才徐远桐一个轻轻打头的动作也惹来别人的注意。 　　就连诗添夏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想了想说：“学、学长，你真厉害啊，又会打架，又会念书！” 　　陈凌从蒋麓那边接过一根烟，眯着眼睛，走过来勾着唇说：“你这个小结巴，讲话的语气怎么这么色情啊？” 　　…… 　　奚温宁抽了抽眉。 　　这小哥哥怕是对“色情”有什么误解。 　　连蒋麓也瞅他一眼：“别这么骚，过来就调戏我们清纯可爱的小学妹，人家和你那些又婊又立的小姑娘不一样！” 　　“哎，不是，你们不觉得说话结结巴巴的，会有种很让人想欺负的冲动吗？” 　　一旁的奚温宁想替好友解围，但也有点词穷。 　　她初中的时候单纯的就像一张白纸，H漫什么的也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暑假里上网时间多了，认识很多二次元的基友，接触的圈子也广，慢慢地才被“教坏”了一点。 　　几个男生插科打诨，倒也没太过分。 　　诗添夏被家里保护的更好，就算有时候男生开黄腔，她都听不出来。 　　诗添夏：“你这人才奇怪，自己手机掉了，还、还要抢别人的！” 　　陈凌差点咬到舌头：“噗。” 　　“卧槽不得了，s市富豪的儿子抢小姑娘手机！可以搞大新闻！” 　　一群人闹哄哄的，气氛活络不少。 　　诗添夏不自在的感觉好了一点，就是被白色的烟雾呛得不舒服。 　　郁柚见状，把陈凌嘴里的烟拿走，放到烟灰缸里掐灭。 　　“熏死人了，别抽。” 　　徐远桐看桌子上都是有酒精的饮料，把服务员喊来加了几瓶矿泉水和果汁。 　　他发现诗添夏会用一种很崇拜的眼神盯着自己，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果然是小白兔的模样。 　　这小姑娘读书很用功，和奚温宁还真不太一样。 　　徐远桐望着身边的小肉饼，淡淡笑着：“我看过一点心理方面的研究，有一块是说大脑语言方面的，大脑颞叶区有主管输出的布罗卡区，母语者学习语言是系统程序性的过程……” 　　奚温宁不是听的很懂，但，很认真地问：“什么意思？” 　　徐远桐姿态随意地靠着沙发，俊俏的侧颜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大意就是小孩子如果说话口吃，其实可以靠心理干预。增加自信、克服紧张自卑，都会有用。语言能力也受乙酰胆碱、雌性激素什么的影响。” 　　她和诗添夏看着他，一阵沉默。 　　这个人真的是…… 　　出乎意料的细心和温柔。 　　陈凌也开了一罐汽水默默听着。 　　蒋麓听不下去了，挤到徐远桐和奚温宁中间，勾搭着兄弟：“阿徐我过个生日你们能别扯这些鬼话吗？” 　　陈凌也挤过来，加入他们的小团体，顺便把路上遇到一群社会青年的事说了。 　　蒋麓：“原颂飞还敢这么跳？！还敢找我们桐神麻烦？！我现在就找帮人干他的！” 　　徐远桐急忙斜眼看着他：“行了，他们都被陈凌的人打怕了，再打就要闹大，反而麻烦。” 　　蒋麓脸色微沉，他讲兄弟义气，知道这事肯定要不爽。 　　奚温宁看了看他们，突然觉得这样可真好。 　　“你们不是要玩狼人杀吗？一起玩啊，蒋学长，你们和徐远桐玩过嘛他怎么样？” 　　郁柚眼睛眯了一下，意味深长地应道：“他一般活不过第一天晚上，就算活过了，是狼的几率也很大。” 　　徐远桐笑而不语。 　　看来他们以前肯定玩过很多次。 　　奚温宁总觉得心里怪怪的，郁柚真的是她特别喜欢的类型，可想到假如喜欢的女生和徐远桐在一起…… 　　她又没那么开心。 　　怎么办啊。 　　几个感兴趣的男生女生纷纷加入，大家开始第一局。 　　奚温宁喜欢他们的氛围，蒋麓他们不说网上那些“聊爆”、“金水银水”之类的游戏术语，玩的特别随性。 　　她上来就拿到一张狼牌，而徐远桐的智商对普通人威胁太大，果然第一晚没活过就被杀了。 　　学神也无所谓，就在旁边百无聊赖看他们玩。 　　小肉饼很擅长装乖卖傻，众人也不知道她的真面目，几乎把所有人都给骗了过去。 　　她悄悄对他做了一个鬼脸，徐远桐撇过头去，暗暗发笑。 　　他懒散地看她，边看边喝饮料，几次眼神飘过，忍不住笑着，终于在她耳边轻声调侃：“我感性上也想相信你，但理想上知道你就是在演戏。” 　　“看破不说破，谢谢。”奚温宁继续听别人的辩白，想了想，又转过来问他：“……那你讨厌我吗？” 　　“嗯？……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徐远桐觉得她的问题很好笑。 　　奚温宁嘿嘿地乐，不讨厌就是喜欢啊，可以可以。 　　第二局，奚温宁是平民，徐远桐则抽到狼牌。 　　而抽到丘比特的人可以将任意两人点做情侣。 　　意外地，两人不知被谁凑成了一对。 　　奚温宁睁开眼，看到徐远桐在黑暗中望向自己。 　　他只是无动于衷般地看着她，一双眼睛像夜里的明月。 　　两人视线交错，她默契地浅笑，总觉得知道了什么。 　　这家伙可能是狼。 　　他们要面临的是所有可能性中最难获得胜利的“人狼恋”！ 　　心情复杂。 　　奚温宁听了两圈大家的跳身份，对徐远桐的猜测更确定了一些，她胆子也肥，瞎玩，索性就开始装预言家。 　　徐远桐果然是狼，手握生杀大权，一眼看出人群中哪个才是真的预言家，直接把对方给毙了，接着再杀来不及开口的丘比特诗添夏，瞒着队友一路为“小情人”保驾护航。 　　奚温宁则在关键时刻用预言家的身份替他验明金身，干掉最后剩下的狼伴。 　　两人看似互相不对付，其实暗度陈仓，到最后杀光所有村民和狼人，成就一段旷世人狼恋。 　　大家知道真相的一刻，咋咋呼呼地跳起来，发誓要打死这对狗男女！ 　　“这他妈，我们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啊！” 　　这时候KTV屏幕里放起了《小幸运》，是寿星蒋麓很喜欢的歌手唱的。 　　“草，贱不贱啊！明明没有人能在我的BGM里杀死我！” 　　这群人特别兴奋，说个没停，两局玩过已经到了饭点。 　　蒋麓他们商量去哪里吃饭。 　　等了一会儿，徐远桐出门上厕所，奚温宁碰巧一起出去。 　　她把手机从兜里拿出来，给周幼发了条微信，发完刚揣回去，就觉得有半截话卡在喉咙。 　　想了想，还是追上了徐远桐，问：“徐远桐！你背上还疼吗？” 　　小脸皱在一起，看上去真的很担忧。 　　徐远桐听见她关切的问询，微微转身，挺拔修长的背部对着她。 　　他随手撩了半截衣服，露出光滑结实的几寸肌肤。 　　“看不见，怎么样？” 　　奚温宁皱眉，视线聚到眼前，仔细地观察：“啊，果然都青了啊！！你摸一下，看疼不疼啊？” 　　“你摸一下？” 　　她担心他的伤势，也没多想，直接就上手按了按。 　　“看上去真的很严重啊，那脚果然很狠……” 　　话没说完蓦地意识到，热热的触感传过来，留有少年人荷尔蒙的气息。 　　奚温宁脸上发热，急忙抽回手。 　　徐远桐挂着暧昧的一抹浅笑，他放下衣服，说：“让你摸你就摸，你怎么也这么色情。” 　　她愣了一下，但也已经习惯徐远桐的挑衅了。 　　奚温宁不服输，目光回到他的脸上，笑道：“爽啊，学神的身体，摸了就能考试满分啊，比转发锦鲤好用多了吧？你别小气，让我再多摸几下啊！” 　　呵，厉害了。 　　徐远桐看她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怎么可能先败下阵。 　　“你行，很稳。再往下也可以。” 　　奚温宁心说，我会怕你，上手往学神的臀部揉了几下，感受一下相当好的手感！ 　　徐远桐：“……” 　　“徐学长，呵呵，你果然屁股挺翘的。” 　　徐远桐神色沉默。 　　擦，太大意了。 　　她悻悻然收回手，今天一定是被原颂飞那个蠢货搞得石乐志，所以才会这么不正常。 　　谁让自己对学神性感的身体已经窥觊很久了，是学神先开口的，不能怪她啊！ 　　奚温宁觉得自己应该把戏给演足了。 　　徐远桐从来没遇过这样的情况，果然奚温宁真的是相当麻烦的…… 　　小戏精。 　　他抬手，弹了弹她的额头，眼睛里泛上一层深邃的光：“别装了，脸都红了。你不是小肉饼，是小怂饼吧？” 　　嘴上这么说，但背上以及屁股……被她碰过的地方，开始火辣辣地发烫。 　　那股难以言喻的骚动，一时竟不知如何排解。 　　一不小心就会沉溺其中，被愉悦的海草缠住脚踝逐渐吞噬。 　　他是怎么回事，要是被她多摸几下…… 　　可能真不行。 第16章 学妹 　　两人出去的这段时间，包厢里，同校的几个男生想从蒋麓那边听八卦。 　　“之前没听说过啊，咱们桐神，也能看得上哪个妹子？” 　　“别闹了，人家脑回路都和咱们不一样。” 　　“你要说他们两个没点意思，我可不信。” 　　其中一个男生对另一个叫程兴的说：“可我觉着，郁柚明明也对徐远桐有想法啊，不然，你说她能来咱们这里唱歌？……程兴你别骚，还真以为人家是为了你啊！你陈伟霆还是张艺兴？” 　　“草，我十五中彭于晏，不服来战！”程兴说着，还比对了一下，“要我选，我肯定要郁柚学妹啊，光这长腿我都能玩一年！” 　　蒋麓笑骂：“能不能滚？人家两个学妹就是去找老实人，也不会找你这二逼！” 　　起先，郁柚也不知道奚温宁她们会过来。 　　但看到徐远桐和那小姑娘一同出现的时候，有些感觉就不言而喻了。 　　她不知不觉喝多了，清冷精致的脸庞挂上一层淡淡的红晕，眉眼在暗色的灯中水光潋滟。 　　不久，那两人一前一后地回来。 　　徐远桐刚坐下，蒋麓压低嗓音，关照他：“郁柚刚出去了一趟，不知怎么的，回来就开了一瓶红酒，还喝了不少，你要不要去问问？” 　　徐远桐也看出她心情不佳。 　　但他没立刻就动。 　　那边，蒋麓拿起一小瓶冰镇的啤酒要隔空传给陈凌。 　　徐远桐目光注意到，冒着水汽的瓶身正要从奚温宁的身前经过，水珠缓缓滚落，他忽然伸手，从中拦截。 　　陈凌怔了怔，就见他拿过啤酒，手臂绕到小学妹的身后，才交给他。 　　“注意点，瓶子上都是水，别沾人家裙子。” 　　此话一出，陈凌骂了句脏话：“艹，徐老师你平时在我面前是另一个人吧？！” 　　奚温宁还在和别人聊天，因为感觉到男生的身体靠近，才发现徐远桐的手臂绕到了自己的身后。 　　这样的姿势就像被纳入他的臂弯，他的体肤还散发着微烫的温度。 　　四舍五入，就是已经被学神搂在怀中了！ 　　奚温宁不动声色，抬头发现郁柚始终盯着他们在看。 　　徐远桐不理会陈凌，过了一会儿，似被郁柚看的无奈，起身走去对方面前，顺便递了一杯清水。 　　声音淡淡：“怎么，你喝醉了他们可是要抢着送你回去。” 　　郁柚张了张红唇，本想起身坐好，但一下子没找准方向，有点重心不稳。 　　徐远桐伸手扶了扶，她顺势抓住他的手腕，没再放开。 　　两人推搡的动作引来不少目光。 　　她感觉有人在看他们，但脑袋有点沉，没法清晰地思考，也不能想别的。 　　只能顺着感觉说：“我听他们说了啊，你比较喜欢‘戏精’，呵呵，我也算不上……但好歹也是又白又美，你说是吧？” 　　不远处，奚温宁握着一杯橙汁，觉得有点不对劲，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往回收。 　　诗添夏和陈凌他们也朝这边看过来。 　　“徐远桐，你这么聪明，不知道我喜欢你吗？” 　　整个包厢渐渐地安静下来，一时没人出声。 　　安静的吓人。 　　唯独《小幸运》的伴奏，不知是谁点的，还在播放。 　　郁柚满脸的醉意，大概也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怎么，你不想找个女朋友吗？” 　　徐远桐走到她的位子边上，挪开一点距离，背抵着墙。 　　他眼底一片平静，说话的语气都很淡薄：“不想，因为我不早恋。” 　　看了她一会儿，视线下移，再次沉默地扯开郁柚的手，才说：“你喜欢我也没用，我只喜欢学习。” 　　…… 　　包厢里的灯光在头顶无声的盘旋，像细细缕缕的线，网住人的心。 　　奚温宁不敢出声，连呼吸都放轻了节奏。 　　说出心里话的郁柚，却忽然轻笑出来。 　　抬头盯着他浓黑的眉宇，骂了一句：“神经病。”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徐远桐对寿星抬了下巴：“吃饭位子订好了没？郁柚醉了，你让谁先送她回去？” 　　郁柚站起来，轻描淡写地眨了眨睫毛：“我出去抽根烟。” 　　蒋麓怔了怔，又对徐远桐使了一个眼色。 　　徐远桐满脸无奈，但想了想，还是起身跟了出去。 　　走之前他特意在奚温宁她们的面前停下，低声说：“他们还要玩到很晚，一会吃完我先送你和诗添夏回家。” 　　她急忙点头：“好呀好呀，你先去看一下郁柚吧。” 　　到了楼道外面，一时喧嚣的音乐和人声全都被隔绝在外，乌烟瘴气都不见了，空气清新舒畅，人的心也随之平静。 　　郁柚把刚顺过来的一支烟点燃。 　　非常年轻，又有味道的脸，是现在流行的“厌世颜”。 　　徐远桐靠在墙边，斜了她一眼说：“把烟灭了。” 　　“怎么，是你不喜欢女孩子抽烟，还是怕我家里人知道？” 　　郁柚说着自己都想笑。 　　“我很久都没听到那句话了……” 　　徐远桐知道对方家中的情况，没出声。 　　她从回忆中抽身，少许正色，问：“学长，为什么拒绝，你有喜欢的人吗？” 　　徐远桐皱眉，抿了抿唇。 　　郁柚望着他的神色，有所猜测。 　　良久，他面无表情地来了一句：“谁都不能阻止我和学习谈恋爱吧。” 　　郁柚：…… 　　郁柚：你他妈，别再拿这种屁话搪塞我，真是够了！ 　　…… 　　两人一出去，包厢里立刻像是炸开了锅。 　　郁柚大庭广众表白，谁也没想到。 　　“卧槽刚才郁柚告白了吧？！” 　　“果然我们女神喜欢的是学神啊！！徐远桐艳福不浅啊！！” 　　“他这都不要，有病？！” 　　“怪不得沉迷学习，怕是学神身体素质不行吧？！” 　　学生徐远桐禁欲冷艳的背后原因竟然是…… 　　吵吵闹闹的声音，配合KTV的音乐，吵得奚温宁脑仁疼。 　　诗添夏有点震惊：“没、没想到原来……郁柚喜欢徐学长啊。” 　　“他们一个初中的。” 　　而且她总觉得，他们对彼此的事很了解。 　　“不过既然徐学长这、这样拒绝，估计是真的只把郁柚当……学妹吧。” 　　不然多少都会给女生一个面子，至少不会当众回答。 　　但也幸好…… 　　徐远桐这样拒绝了。 　　诗添夏看着奚温宁的脸色，犹豫：“你现在是什么么、什么感觉？” 　　她还是有点闷闷不乐。 　　不过很快就调整了心情，坦率地笑，说：“奇怪的感觉。大概因为我自私吧。以前总觉得学神有些事只有我知道，现在肯定不止我一个……” 　　她说到这里打住，抬头看夏夏：“要是不说这些，我真觉得郁柚特别好，她身上有一种和别的女生都不一样的气质，大概也是我这辈子都没法有的。” 　　诗添夏想了想，也点头。 　　是的呀，大概就是“气场”这样的东西吧，说不清楚。 　　陈凌还在边上和别人打嘴炮：“来玩个真心话大冒险啊，都把心里话表白一下。” 　　“这是什么操作？凌哥，你最近的里番看多了吧？兄弟，当心肾亏啊！” 　　陈凌哈哈哈大笑。 　　目光转向诗添夏，对方立刻就转过头，不看他。 　　整个晚上这小姑娘都拒绝和他沟通，气鼓鼓的样子反而可爱。 　　他倾身过去，故意离她很近，还在微微泛红的耳际吹气：“听说你读书成绩很好啊，下次我们一起‘学习’吧，你也给我讲讲题啊？” 　　“你你别烦我！讨厌！” 　　说话的声音因为底气不足，反而有发嗲的嫌疑。 　　陈凌被逗的不行。 　　“好了还生我气啊？小可爱，给你道歉好不好，那天哥不该吓你的。” 　　诗添夏被他甜腻的话吓傻了，都不知该做出反应。 　　奚温宁见不得好友吃亏，贱兮兮地说：“那凌哥先发一个微信红包，拿点诚意出来好吧？” 　　陈凌刚要过来继续和小可爱套近乎，诗添夏故意站起来。 　　他的身子失去平衡，往侧边一倒，抬手偏巧抓到了奚温宁的胳膊。 　　徐远桐进来的时候，正好瞧见这一幕。 　　他脸上一片冷淡，拿起桌上的纸杯就扔过去，精准无比。 　　砸在陈凌的脑门上。 　　“我说过，别烦我们学校的。”一道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凉凉淡淡。 　　陈凌挑眉：“徐老师，你这样就过分了。” 　　—— 　　吃过晚饭，徐远桐想送诗添夏到家，再和奚温宁一起回锦和新苑。 　　碰巧诗添夏家里离得近，步行十分钟就到了。 　　而陈凌难得不和蒋麓他们去酒吧消遣，顺势在他们身边坐下：“我一会有司机来接，顺路，我送‘学妹’回去吧。” 　　诗添夏：“不不不不用了！” 　　陈凌懒洋洋地把嘴里叼着的一支烟掐灭了，恢复高中生的模样，淡淡说：“不用和我客气啊。” 　　尽管这校霸性格痞气，但不会强行做出格的事，徐远桐还算放心。 　　他就和奚温宁单独回去了。 　　“先走一走，散散酒气再拦车，我怕我妈回去闻到酒味太浓，她会担心。” 　　奚温宁心里一软，轻声说：“好呀，你没和阿姨说我也在？阿姨不会担心你干坏事的吧？” 　　她没多想，这种说法有某种歧义。 　　徐远桐勾唇：“那真不一定。”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两人安静了，一时谁也没说话。 　　月朗星疏，他们途径了一片黑暗花园，还有遛狗的居民路过，路灯泛着微光，就连夜空也显得天幕高远。 　　周末不用想着第二天早起上学，心情特爽。 　　奚温宁偷瞄身边的徐学神。 　　有时候，他看上去就是十足的好学生。 　　从外到里，每一处领口、袖口，都被洗的干净，看上去神色淡静，尽管有时候吝啬言语，但却做事稳妥，又讲究原则。 　　不过今天因为打架，很多地方都被蹭脏了。 　　想到郁柚的告白，她心里像在塞了一团团棉球，太烦了。 　　奚温宁喉头微热，顿了顿才开口：“徐远桐。” 　　他漫不经心地一笑，拿起手指点她额头：“没礼貌哦。” 　　声音就在耳边，指腹擦过前额的一小片肌肤。 　　她瘪了瘪嘴。 　　“问你呀。” 　　“说。” 　　“是所有女生对你告白，你都会拒绝吗？” 　　说起来都已经见过两个女生向他告白了。 　　徐天才真是魅力爆表。 　　黑夜衬得他眸如星闪，很俊俏的一张脸，就是显得薄凉。 　　“那怎么说得准，要看具体情况吧。” 　　“哦。” 　　奚温宁低头，披散的黑发垂落，尾梢划出动人的弧度。 　　“那郁柚也知道你看黄漫吗？” 　　徐远桐：…… 　　徐远桐：不知道。 　　她微微怔忪，内心有一弯月亮躲过乌云。 　　“那就是说，只有我知道你的小秘密？” 　　“嗯。” 　　“哈哈哈，真的只有我一个哦？” 　　徐远桐回味过来，笑：“是啊，你老棒了。” 第17章 酒味 　　捏手，微颤。 　　还是很想说点什么。 　　内心戏过了一阵，奚温宁才舔了舔牙槽，说：“刚才你和郁柚出去，你们……是说清楚了？” 　　“嗯，她应该明白的。” 　　方才包厢里人多，有些话不能当面说的太开，也不知道是不是郁柚家里又发生什么事，所以他出去单独谈了几句。 　　虽说奚温宁心里有点在意，但她知道要是徐远桐有好感，也不会这样当众拒绝别人。 　　“你上次认为，没有持久的喜欢，我担心你以后会不会一个人在海边的豪宅里数着钱孤独终老。” 　　徐远桐无奈，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又脑补什么大戏了。 　　“谢谢你啊，学妹。” 　　“其实，我挺希望你能开心。” 　　徐远桐才听罢，愣了一愣，意犹未尽般地牵起唇角。 　　语气还有点刻意：“你想让我怎么开心？” 　　奚温宁怔了怔。 　　她没接他的调侃，而是想了想，说：“我觉得让一个人最开心的时候，就是让他变得和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任性妄为。” 　　徐远桐眯了一下眼：“嗯，当小孩子是好，可以暴戾，可以天真，可以肆意挥霍。” 　　“哎，像你这么聪明，一定没有童年，挺惨的。” 　　“……” 　　其实是觉得很不容易吧。 　　像他这样经历的少年，就算她了解的还不够彻底，但世上又能有几个呢。 　　徐远桐扬起嘴角，想到什么，笑了：“任性妄为，那都比不过你，连学长的屁股都敢摸了，你不是超厉害的？” 　　“……哎呦，明明是你先的。” 　　大概在他眼里，她就是这样的小孩子。 　　所以才敢独自一人站出来挑战权威。 　　他们单独走了很长一段路，酒气什么的其实早就散了。 　　这时候，两人听见花园另一侧的角落，传来尖锐的女嗓音： 　　“你一个小姑娘，大半夜不回家，还出去喝酒！还好被我碰到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走在街上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神经病，我都懒得睬你。” 　　“之前你们学校还有家长说，你检查出怀孕了，是不是真的？啊？郁柚你是不是瞒着我去打胎？” 　　“你真的不要太过分了，这种话你怎么也说的出口？呵呵，你自己这把年纪还去做宫缩手术就不嫌恶心？！” 　　尽管隔着一段距离，但还是让人听清了。 　　奚温宁秀眉紧蹙：“这是谁啊？” 　　“郁柚的妈妈。”徐远桐看这情形也不太能瞒，就多说了一句：“是养母。” 　　…… 　　以前，郁柚逃课旷课，老师把她喊去办公室，还会好心地劝说：“你不怕家里人知道啊……” 　　可家里人谁管啊。 　　起初也觉得泄气，还有烦躁和痛苦。 　　但后来连这些情绪也不见了。 　　徐远桐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她的养母是奇葩中的奇行种。 　　据说，是因为年轻时有一次走亲戚，觉得婴儿可爱，又不想破坏自己的身材养一个，就去领养了郁柚。 　　没过几年怀孕生下一个儿子，就彻底不管她了。 　　养母平时也不给她零花钱，家里开着大奔，每天中午给她带去学校的饭菜却只有白饭和豆腐。 　　那个女人把自己的亲爹送去养老院，亲妈住在乡下房子里的地下室。 　　逢年过节只去看什么“干爹”，连亲爹亲妈也不管。 　　有时候学校要交杂物费了，郁柚只能去养母的皮夹子里偷。 　　偷钱的事东窗事发，她被养母追着一路打到大街上面，撞见同一所初中的他。 　　那时候徐远桐也才十四、五岁，眼眸里的光却是苍白又凛冽。 　　现在，他们一家人已经入籍澳大利亚，打算将她一个人留在中国。 　　花园里有些唏嘘的凉风，把郁柚发烫的脸颊吹散了一些温度。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索然无趣，想来不止一次遇到过这种情况，习以为常了。 　　她朝他们的方向走过来，双方在没有准备的情形下碰了面。 　　奚温宁还在琢磨要不要打招呼，还是装作不认识，别让郁柚觉得难堪…… 　　那跟着过来的女人竟然站到他们面前，对着徐远桐说：“你是徐先生的儿子徐远桐吧？智商很高的那个是不啦？我们以前见过，你一直和我女儿在一个学校的……” 　　她脸上紧绷，像刚拉过皮，从头到尾与郁柚没有一丝相似之处。 　　“你好，我是澳籍华人，我叫盛曼妮，谐音和money很像对不对？”盛曼妮自说自话地看向奚温宁，说：“因为阿姨我很会赚钱的。” 　　奚温宁：…… 　　很久没遇见过戏这么足的大妈了。 　　徐远桐脸上也稍有情绪起伏。 　　他浅浅地皱眉，用一种看智障般的眼神盯着那女人。 　　盛曼妮搔首弄姿，完全没有一点作为母亲的自觉。 　　“偶哟，徐少爷你别觉得我凶哦，我刚做过整形，医生说我不能做脸部表情的！” 　　徐远桐视线低下来，清清冷冷睨着她：“我根本不记得你。” 　　“我和你爸是在一个商会见过的，那时候……” 　　她叨叨叨地说个没完。 　　郁柚脸色惨白，死死地抿唇。 　　也不和他们打招呼，也不掉头离开，就像是彻底僵在了原地，被逼死到绝境，不知如何应对。 　　才刚告白被拒，还被这种母亲“公开处刑”。 　　美人怎么这么惨啊。 　　奚温宁实在看不过去，她心里打着小算盘，这种时候不飙戏不行。 　　她悄悄扭开大衣扣子，拉低胸口领子，再拨开胸前的头发，眼神有点挑逗，眼尾向上一勾，神情娇俏又开朗。 　　“阿姨~~~你们家郁柚太没劲了，我们叫了好几次让她一起出去，她就是不肯，老是一个人学习学习，你也把她教的太乖了吧。” 　　盛曼妮想说我这女儿可一点也不检点，可看到一旁徐远桐始终冷着脸，就不敢出声了。 　　她在商会上面也想和徐先生套近乎，结果端着酒过去，“大哥”两个字刚喊出口，人家就直接撤了。 　　徐家这父子恐怕眼界高，不太好糊弄。 　　奚温宁斜了一眼身旁的学神，手还搭住对方的胳膊，语气挑逗：“你看呀，我们年段第一的徐天才都经常一起和我们玩的，郁柚也该和您一样，性格再热情一点，阿姨你说是吧，嗯？” 　　徐远桐抬眼，看着她搭在自己皮肤上的手腕，白白的一截像藕，心念微微地浮动，手指蜷起了一下，只能任由她挂着。 　　嘴上难得应和地说：“嗯，郁柚要多和我们一起玩玩。” 　　盛曼妮愣了愣，又看了一眼郁柚，那眉目生的真是好，有点清冷绮丽的味道。 　　她心里打了如意算盘，差点就忘了医嘱笑出声。 　　“好的好的，那再好不过了，徐少爷你以后要带……” 　　奚温宁内心冷笑，脸上还是娇媚地眯着眼，装不良少女，抢过对方的话头就说：“哎呦~~~阿姨你对女儿可真好啊！” 　　“那可不，要知道我们家可是很有钱的，在北京、澳大利亚几处地方都有置业……” 　　“阿姨你这拉皮的技术真好啊，我跟你说，本仙女以前也听过一家诊所不错的，你是不是去的那里啊？哎那个医生叫什么来着，他给很对大明星做过的……” 　　奚温宁的戏比盛曼妮还浮夸，硬生生把老阿姨给比了下去。 　　郁柚对他们颔首，就连眼底藏着的讽刺也很安静。 　　“温宁，下次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盛曼妮什么反应，自己走了。 　　盛曼妮还留着想和徐远桐套近乎，对方鸟也不鸟他，一把扯着小仙女奚温宁就往反方向走。 　　等到离开很长一段路，盛曼妮说话的声音已经远去，周围车轮碾压道路的动静和路人的说笑也一并淡去。 　　奚温宁觉得一股气积到胸口，根本让人没法轻易释然。 　　就像你只是站在无忧无虑的乐园。 　　永远不知道他人是生活在怎样的地狱。 　　越想越有点难受，她知道原生家庭的桎梏有时会影响一生，难以磨灭。 　　徐远桐的声音在黑暗中，像带着一道熠熠星辉。 　　“外套扣好，晚上冷了。” 　　她才愣了一下，抬头见他手插兜里，还是散漫清冷的模样。 　　“走吧，再不回去要赶不上奥斯卡颁奖典礼了。” 　　“……你又嘲笑我啊。” 　　“不是，我觉得你很厉害。”徐远桐看着她，很笃定的语气：“奚温宁你特别棒。” 　　突然被学神这么认真的夸奖，她真的要害羞到爆炸了。 　　“你比我认识的大部分人都要勇敢，也比他们更温柔。你始终感知着世间的善意，开朗乐观，但又不盲目快乐，你还懂得把这种善意给予他人。” 　　她听得愣怔，鼻尖也有一抹酸涩。 　　“别夸我，都说了我会膨胀的……” 　　奚温宁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特别真诚，“而且，你才棒吧，你是我只见过最聪明的人，也是最了不起的。” 　　“你戏又过了。” 　　“我没瞎说。” 　　她不是嘴甜，而是在说心窝里的话，“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学神，没有之一！” 　　冬日的星夜，徐远桐的黑眸像是被漫天星光笼罩着。 　　他沉默几秒，脸上平静，但内心有潮水在翻覆。 　　只好佯装玩笑地说：“嗯，老哥稳。” 　　—— 　　回到家，奚温宁还带着身上乌糟糟的气味。 　　自从上了高中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晚回来。 　　周幼走近以后，当然也闻到了这股味道。 　　“等等等，不是和你同桌出去看电影吗？你闻闻，身上怎么有酒味和烟味啊？” 　　“我忘记说了。后来我们和徐远桐他们一起去给学长过生日了，不信你去问阿姨。” 　　“我又没说不信。”周幼点了点女儿的小鼻尖，“徐远桐送你回来的？” 　　“对啊，很负责的送到门口。” 　　“不错嘛，我女儿和天才也能玩的这么好啊。” 　　奚温宁听出母上大人的嫌弃，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周幼：“打你哦！快去洗澡！” 　　奚温宁的拖鞋在地板上哒哒哒，她快步跑回闺房，打开窗户，看着斜对楼的底楼，在天井深处的房间，灯光泛着温黄的神韵。 　　那是徐远桐家的客厅吧。 　　回想今晚郁柚对他表白的举动，还有那个盛曼妮做作虚伪的嘴脸，内心根本没法安静下来。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信息量超大。 　　奚温宁蹲在凳子上，低下来将额头抵住膝盖。 　　身上除了难闻的气味，其实仔细分辨，还盈满好闻的淡淡的薄荷味。 　　就像是他在保护她的时候留下的。 　　甜蜜又诱人。 　　她抬头，看见徐家楼上的天空，暗漆漆的，每一晚都有黑夜如常关照。 　　可也总能看到破晓的那一刻吧。 　　奚温宁拿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心情莫名地down。 　　无精打采地丧气。 　　……不行不行，要振作！ 　　抱着膝盖坐在窗前，又发了一会儿呆，她拿起手机，悄悄把自己微信名给改了—— 　　名字：我就叫学习。 第18章 啾咪 　　周一又是课程全满的地狱模式。 　　奚温宁趁着下课休息，拿了诗添夏的卷子，在抄数学后面的大题，想带回家再想想解题思路。 　　这两次月考她的成绩不好不坏，十一月的期中考试进步也不多，所以稍微要花费点力气好好学了。 　　磨磨蹭蹭写完以后，奚温宁的视线飘散，突然想起徐远桐背上的伤不知怎么样了。 　　她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消息。 　　奚温宁：你背伤好点没有？ 　　等了很久，直到一节课上完，手机振动，徐远桐才回了一条语音。 　　奚温宁把头都快埋到课桌里，悄悄地听着略带起伏的声线，有点勾人。 　　“刚才有事没看到，我疼的话，你来给我上药吗？” 　　明知道他在故意调侃，但她还是有点脸烧。 　　真的是，两面派了不起啊。 　　奚温宁：上药就算了，给你一个啾咪吧！ 　　徐远桐：……啾咪是什么意思？ 　　“温宁，放学能不能聊聊？” 　　陡然听见郁柚说话的声音，奚温宁一只手还拿着手机，另一只手的笔迹一滑，直接在卷子上面划出了一道黑色的长线。 　　她抬眸，看着女神站在自己课桌旁边，稍显疲倦的脸色，点点头。 　　“好啊，要不要去哪里坐坐？” 　　“随便你决定。” 　　奚温宁用水笔的尾端压着脸颊，想了想：“那就去实验楼的天台吧。” 　　郁柚挑了挑眉：“你怎么连这种地方都知道？” 　　那里是经常逃学的不良少年们才会去的地方吧。 　　奚温宁：“……呵呵。” 　　…… 　　实验楼的天台是能上的，但楼梯很高，直上直下还要扶着墙，一般人也不太知道。 　　奚温宁快速收拾好文具盒，等下课铃一打，就准备拿着书包走人。 　　作为文艺少女，大概去一趟学校的天台必不可少。 　　至少奚温宁觉得，郁柚非常适合这种地方。 　　她长长的双腿屈起来，找着墙根坐下。 　　还从书包里拿出一罐可乐，扔给奚温宁。 　　“我养母真名根本不叫盛曼妮，我看过户口本，她本来叫盛玲玲。” 　　因为嫌弃名字太土，才去改成了一个假洋鬼子。 　　郁柚从小到大，与同学的关系都是冷冰冰，而被奚温宁知道了家中的情况，倒让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 　　“盛曼妮和她老公开建材厂，私底下还做传销。” 　　她的口吻淡淡，就像在说别人家的闲话。 　　“她极品的事我都说不过来，你也太逗了，还在她面前演戏，她会相信我每天晚上不回家是去学习的？” 　　奚温宁：“我是觉得她戏太足了，忍不住想比她更浮夸，杀一杀她的锐气。” 　　郁柚倚在墙边，裹了一下校服外的大衣。 　　“有件事我想和你道歉，之前听说你和徐远桐走得很近，我很想了解你是怎样的女生，所以才让你别管诗添夏，想试探你的反应。” 　　奚温宁也不嫌脏，在她旁边坐下来。 　　“你和徐学长在初中的时候就很熟吧？我还蛮好奇的。” 　　“那时候徐远桐在学校里，比现在还要闷，还要冷。” 　　郁柚抿唇，思考的时候气质相较于平时，更多了一些温柔。 　　“我初一刚入校的时候，他和现在不太一样。” 　　“是无敌小霸王？” 　　“不，还不如说是小闷包。” 　　奚温宁把两条腿放平，满脸错愕：“讲真？！” 　　“是啊，难道你觉得我喜欢他，就因为他长得帅？” 　　奚温宁一本正经地摇头，尽管内心全是吐槽。 　　“我觉得你除了和我一样是肤浅的颜控，肯定还看到了徐学长‘有内涵’的一面。” 　　其实，郁柚很怕往事，觉得既回不去又相当残忍。 　　“我见过徐远桐被同班同学拖到草丛的泥里，他以前也被欺负过，但那次……他把所有人都打到鼻青脸肿。而且，因为他特殊嘛，学校都没法做出什么严重的警告，更奇怪的是那几个人后来都有点不顺，至此之后，没人敢惹他了。” 　　那时，徐远桐皮肤过白，白皙的线条柔化了整个人的气势，唇瓣处的清冷唇线又不够阳刚。 　　到了青春期发育的年纪，荷尔蒙分泌旺盛，他比一般学生还要自律和勤勉，身体力量的优势也愈发明显。 　　“我忽然就知道，人生有时候需要反抗。” 　　郁柚告诉她，之后有一次养母想克扣她的饭钱，她就直接报警。 　　盛曼妮是最要面子的那种人，只好将怒气收敛，对她稍微好一点。 　　想起初中第一次鼓起勇气向着徐远桐搭讪的场景，郁柚都觉得傻气。 　　“我竟然拿着试卷去问他题目，太他妈瞎了。大家都要写几个步骤的题目，他一下子就算出来。” 　　奚温宁有点说不上什么感觉。 　　一时想到什么，突然喷笑了。 　　“他说他最喜欢学习，说不定是真的呢？” 　　郁柚：…… 　　这个奚温宁又在抖机灵。 　　…… 　　被欺凌的天才少年。 　　光看这几个字，都能给人带来少女心怦然触动的画面感。 　　奚温宁不敢想象一直以来如此嚣张傲慢的徐远桐，也有过那种经历。 　　奚温宁：“以前他和我说过，什么喜欢只是多巴胺的作用，当时觉得这种高智商都超变态的好吗！” 　　郁柚：“也是，他也和其他告白的妹子说过‘你在我眼里大概就是一万个细胞的组合’，简直有毛病吧。” 　　两人吐槽一阵，她又想起来：“哦，不过‘你喜欢我没用，我只喜欢学习’也够白痴的。” 　　所以，徐远桐一直会拿这种很欠的话来敷衍女同学吗。 　　奚温宁叹了一声气，认真分析：“我觉得吧，徐远桐这种类型，保护自我的能力太强了，其实内心缺爱，很孤僻又骄傲，特别不好亲近。你呢，又和徐远桐是一类人，都不在乎这个世界的任何规则，你们很酷啊。” 　　“……是吗？”“对啊，女神你肤白胜雪，随便一个表情都是超好看的，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她言语真诚，眼睛里的光闪闪发亮。 　　郁柚反而对眼前女孩的这份生动可爱羡慕不已。 　　“我觉得我挺喜欢你的。” 　　奚温宁受宠若惊：“真的吗？！我也超级喜欢你的！” 　　大概也只有少女时代才能结交到如此单纯又与你迥然不同的朋友吧。 　　到更大一点的时候，人总会被定性。 　　那时候就会有鲜明的界限横亘在你们之间。 　　你知道有的世界不可碰触，你永远也无法企及，圈子和圈子之间即使有交集，也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好在她们仍然拥有十六岁的花季，烂漫美好。 　　郁柚忽然单手撑地，双脚一弹，利落地站稳了，起身。 　　那后颈处一抹绚烂的彩色发丝，随之张扬。 　　“算了，徐远桐大概和我八字不合，以后就当普通朋友吧，反正他这种脑子有坑的也很难驾驭。” 　　奚温宁抬眸，看着她对自己眨了眨眼。 　　一阵疑惑掠过心头。 　　对哦，郁柚干嘛找自己出来说这些。 　　干嘛要突然把徐远桐的事情都说给她听啊。 　　难道是…… 　　她的小秘密早就被发现了？ 　　—— 　　十二月连续几场雨，教学楼前的足球场积储了大滩的浅水，一眼望去，倒映着即将凋零的树木，大地像一块镜湖，风一吹过，骤然起了波澜。 　　在水中颠倒的建筑和植物，也随之颤巍巍地模糊一片。 　　学校里的风景美的教人心生摇曳。 　　徐远桐从水边路过，去往体育馆的时候，那画面美得令人窒息，迷妹们都忍不住惊呼。 　　他又高又挺，就算只是着了一身校服，也格外妥帖迷人。 　　碰巧这节是体育课，奚温宁班上和高二精英班共用一个室内体育馆。 　　站在远处望着徐远桐淡漠严谨的神情，她发现学神就连上个体育课也是不苟言笑，绝对不说多余的一个字。 　　似乎，这个人已经习惯了只要在她面前就没个正经。 　　奚温宁和同学们热身跑圈的时候，徐远桐已经在打篮球了。 　　高挑的背影几次落在她的眼中，她想起他也被欺凌过的事实。 　　奚温宁不免有点心疼。 　　班级里的女生们一边排队一边聊天，她趁机打开手机软件，给他发了条信息。 　　奚温宁：你们班上一个叫王登允的，熟吗？ 　　片晌，徐远桐察觉衣服兜里的震动，低头拿出手机。 　　下一秒，他寻到她们班级的方位，遥遥地望过来一眼，脸上辩不出是什么表情。 　　她忽然就笑起来，睫毛弯弯。 　　…… 　　奚温宁运动细胞欠缺，也不是特别爱运动，就站在排球球框的旁边偷懒，美名其曰给她们递球。 　　徐远桐提步过来，手里还拿着矿泉水瓶子，拧开来喝了一口。 　　随意清朗的样子，惹得奚温宁班上那几个女同学都不打球了，往他们这里狂瞟—— 　　“是徐远桐啊啊啊我的天。” 　　“你说怎么会有他这种年纪大佬啊！又帅又会打架还会念书！” 　　她们迅速围作了几个小团体，特别自然地讨论起学神少年的日常。 　　“奚温宁和他好像真的蛮熟。” 　　“他们关系好诡异啊，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谁知道呢，徐远桐平时都蛮冷淡的吧。” 　　身边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愈发光明正大。 　　奚温宁想到以前在初中，遇上和她同一节体育课的英俊小哥哥，她也特别激动。 　　那时候她还是块小肉饼呢。 　　转念一想，现在全校都知道他们认识，脸上莫名地烧起来，有种愉悦悄悄地从胃里蹿腾而上。 　　奚温宁听见徐学神问她：“‘啾咪’什么意思？” 　　她噗嗤一声，抬头看着学神。 　　“这个只能用肢体语言表达的。不过就算你不介意，我也不能在这里做给你看啊。附近这么多你的迷妹，我还没走出体育馆就会被打死的！” 　　他刚想抬手拍她脑袋，想起这是在学校，默默地收回了动作，只是嘴上依然说：“不这么演不开心是吧？” 　　徐远桐已经知道应该是他猜的意思了。 　　啾咪什么的，不就是么么哒。 　　“对了，你问王登允做什么？” 　　不管两人再如何保持距离，这样私底下的谈话肯定会惹来小声的议论。 　　奚温宁也不去纠结太多，回答学神的问题：“我打算去参加‘爱影社’啊，前阵子事情太多了。王登允是社长吧？听说他们还在招新，我就想去试试看。” 　　另外，还有一个始终没让奚温宁没拿定主意加入社团的原因，就是“爱影社”的副社长是邬明君。 　　要和这种校花打交道太累了，她们就喜欢被所有人都捧着，也不怕摔下来成了折翼天使。 　　徐远桐有点意外，回她：“你喜欢电影？” 　　“挺喜欢的，我想以后能从事和拍戏有关的职业，当个导演什么的就很赞啦。” 　　她的想法也谈不上“梦想”之类宏大的词语，不过说到对未来的幻想，确实是想当一位导演。 　　“其实，我想去考艺术生的，戏剧学院导演系，不过还没和家里说。” 　　徐远桐手里握着矿水瓶子，唇边流露几丝笑意：“厉害哦，这波很稳，没毛病。” 　　他意外地没有调侃她，奚温宁心情很好，顺势夸他：“你以后成为世界知名的物理学家，我给你拍纪录片啊。” 　　徐远桐怔了怔。 　　亮堂的体育馆内，周围还有学生在打球，有球鞋擦过地板发出的声响，还有随手抛出篮球的弧线，落到地上咕噜咕噜滚到一边去。 　　他安静地看着她。 　　奚温宁大概不觉得这件事本身有多动人。 　　看着镜头里的你，用我的双手去凝住时光里所有赞美你的美好。 　　而它们都只属于你我。 第19章 甜心+番外 　　徐远桐无奈，笑了笑说：“我的纪录片大概还需要你亲自出场吧。” 　　奚温宁眨眨眼，觉得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假设。 　　结果他又说：“毕竟不是谁的高中都能有这样一个小肉饼。” 　　奚温宁：…… 　　厉害了呢。 　　“好呀好呀，只要你不嫌弃我，反正我不会嫌弃你的呀。” 　　说的好像是一对老夫老妻似得。 　　徐远桐：“哦，还有。” 　　他把她的微信介绍页点出来—— 　　赫然出现“我就叫学习”这几个字。 　　奚温宁脸上热的要爆炸了。 　　徐远桐：“厉害啊，你戏怎么这么多？” 　　她皱了皱眉头，看向他：“你怎么这么快就发现了？你是不是没给我改备注啊？” 　　……这才是重点吗？ 　　徐远桐简直无语。 　　“你还要备注？想要什么，小肉饼？” 　　“我就知道，小肉饼又不是我注册过的商标，别总在我身上戳这个印章好伐？”她气鼓鼓地否定，恨不得把他的手机给抢过来。 　　“那你想要什么。” 　　“emmmmm……小星星？” 　　徐远桐挑了挑眉：“天上星的星？” 　　“不是。”奚温宁一口否认，“小甜心的心。” 　　“……” 　　徐远桐看着她没说话。 　　“改呀？” 　　她一脸坦荡，反而让他觉得好像没什么不对的。 　　那边有人喊着徐远桐打球。 　　一只篮球从防滑地板上反弹过来，他回头伸手，稳稳接住。 　　“知道了，一会就改，小戏精。” 　　说完，迈步转身，运球。 　　奚温宁满意地欣赏着学神带了风似得背影。 　　耶，得寸进尺成功！ 　　…… 　　放学准备回家，诗添夏收拾好书包，拿着手机，满脸忧愁地来找她的同桌。 　　“那个陈、陈凌老发微信骚扰我，我妈都起疑西、西了。” 　　她一紧张就会口齿不清，奚温宁觉得有点可爱。 　　最近一到晚上诗添夏的手机就嗡嗡作响。 　　她特意关了提醒，但还是动不动屏幕就亮起来。 　　她妈妈多问了几句，还说现在必须得好好学习不要胡思乱想，别搞其他小动作。 　　奚温宁嗤笑：“他干嘛呀。” 　　“还说晚上要、要去你家附近的篮球场，问我、我要不要一起看呢。” 　　奚温宁也不知道这个陈凌在搞什么。 　　他是真的想追诗添夏，还是看人家性格单纯又长相清新，就拿她取乐？ 　　两人边聊天边往楼下走，同班同学李艺瑾三两步跑过来，难得的神色娇羞。 　　“怎么办啊，我看到初中时候的男神了！” 　　“谁啊？” 　　“以前我们初中的校草，大帅比，叫陈凌的！他现在在校门口！” 　　诗添夏一哆嗦，又很没骨气的直往奚温宁身后躲。 　　她忍住笑意，疑惑地装出一副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样子。 　　“……陈凌？他谁啊？长得很帅吗？你这么花痴也有固定男神哦。” 　　“对啊对啊，我初中的时候超迷他的，听说他现在去了国际学校，还是拽拽的。” 　　李艺瑾手舞足蹈，超兴奋地给她们介绍：“他在高中也很狂啊，他们学校的校花倒追他也就算了，两个人吃饭的时候都不能坐同一桌，陈凌要人家坐隔壁！！” 　　“噗。” 　　奚温宁在心中狂翻白眼，这不是有病吗？ 　　她要是那校花，直接反手一个煤气罐呼上去啊！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校门口。 　　果然，周边还有些学生在窃窃私语，嬉笑声不断。 　　陈凌倚在校门旁的一块墙边。 　　他的身影颀长，又是迎着路旁的灯光，落在脚边的一抹阴影，像深色的电影画面。 　　指尖夹着燃到一半的烟，看着倒挺安静。 　　诗添夏连半分目光都不想留给他。 　　她是好学生，努力学习考入父母期望的大学就是唯一的目标，绝不能和这种不良少年扯上关系。 　　两人在李艺瑾呆滞的目光中路过陈凌。 　　对方站直身子，掐了烟，懒懒地走过来，长腿一伸，拦住诗添夏去路。 　　“别紧张，我是来等徐老师他们的，不是来堵你的。” 　　诗添夏明显松了口气：“那再、再见！” 　　“这就走了啊……” 　　趁她不注意，陈凌直接伸手拿走对方手里的手机。 　　诗添夏愣了愣，才连忙去抢：“还、还给我啊！” 　　奈何她如何踮脚跳跃，也碰不到手机的一丁点边缘。 　　陈凌抓着手机举高高，逗她：“你跟着我说话，说好了我就还给你。” 　　“说……” 　　“说什么。” 　　诗添夏重复问了两遍。 　　“就说……”陈凌想了想，暧昧地笑起来：“下次我要坐你开的车。” 　　她不知道这话有歧义，乖乖地抿了抿唇，轻轻开口：“下次、要坐你、开的车……” 　　声音轻轻的，柔柔的。 　　陈凌乐了。 　　被她这么看着，心里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从没感受过。 　　“你看，不是说的很好听吗？一点也不结巴啊。” 　　低低的笑着，像是意犹未尽。 　　诗添夏回忆刚才自己说过的话，好像真的是这样。 　　奚温宁在一旁无语，默默地翻白眼。 　　公然调戏良家小姑娘，没救了。 　　而且还当着她这种单身狗的面！ 　　等到诗添夏好不容易脱身走了，陈凌张望了一下，问：“郁柚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出来，又被她妈抓回去了吗？” 　　不等她回答，就骂了一句：“她家那个傻逼女人，呵呵，改天真的要找机会弄她一顿。” 　　奚温宁皱了皱眉：“你也知道郁柚家的事？” 　　“知道，有回我们在打桌球，她妈冲过来逮人，倒不是关心她，是说她偷了家里的钻戒，结果她自己没找仔细……” 　　奚温宁凝眉沉思，嘴角上扬。 　　棒哒，好像找到了干坏事的同伙。 　　“那你说，有没有什么办法，搞她一下？” 　　陈凌挑眉，果然徐远桐带来的妹子就是不同凡响。 　　“行啊，你说怎么搞？” 　　她脑筋一转，其实早就想很久了，还假装临时起意：“你看这样行不行？” 　　“——你们在说什么？” 　　他们转头，抬眼，冷不丁看见徐远桐出现在身后。 　　陈凌向她使一个眼色，意思是要保密。 　　陈凌：“没什么啊，刚说几句你就过来了。” 　　徐远桐看了看眼前的两人，脸色不善。 　　奚温宁察觉不对，立刻转移话题： 　　“你又要去打篮球啊？不是体育课才打过么。” 　　“学神就是学神，连作业都不用做。” 　　“好惨啊，我还得回去写考卷的错题集……” 　　夕阳在天边聚起一缕缕彩云，缓缓挪动着。 　　这边还在自顾自说着话，陈凌目光斜视，看向安安静静站在那儿的徐远桐。 　　靠，这两人的关系还真有够暧昧的。 　　“刚才还说个没完，我来了就没话说？” 　　奚温宁急忙点头：“有啊，有一堆话要和你说好吧，赏脸听一听？” 　　陈凌：“操，有什么话你们开个房去说好吧？我这风吹得都冷死了。” 　　她瞪了陈凌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凌哥，我劝你现在不要满脑子就这种思想，你年纪还小呢。” 　　两人还没说完，徐远桐没出声，静静地转身走开了。 　　陈凌见状，急忙抬步子跟上去。 　　临走前，还不忘扫了一眼站在她不远处的那位女同学，眯着眸子笑了笑。 　　两位男生没走多远，李艺瑾冲过来。 　　“卧槽你怎么认识陈凌？！”她把奚温宁的身子摇的像拨浪鼓，“你知不知道陈凌多拽多狂啊！” 　　“你说过啊，校花只能坐他斜对面吃饭。”被摇的眼冒金星，定了定神：“徐学长在给他当家教，我们刚才和学长碰巧遇见，大家打个招呼。” 　　呸！ 　　李艺瑾根本一个字也不信。 　　能和徐远桐混到一起，她越来越觉得这个小肉饼不简单了。 　　…… 　　校外的河道，已经被夜晚的风吹拂出阵阵涟漪，像有暗潮汹涌。 　　站在原地看了有一会儿的校花，此刻脸色并不好，指甲死死地扣住怀里的东西，瞪大眼睛，心里有种想冲过去狠狠甩奚温宁两个巴掌的冲动。 　　身边的朋友也都在议论—— 　　“那男生好帅啊，谁啊？” 　　“没见过，看校服是国际学校的，徐远桐在别校的朋友吧。” 　　“哇塞天才学神的朋友，质量也很高哦。” 　　“奚温宁厉害啊，什么时候和他们混得这么熟了？” 　　邬明君收回目光，拿着怀里的东西，本来是要给徐远桐的，现在却一点心思也没了。 　　她咬着牙，想了一会儿，把礼物全都扔到了学校边上的垃圾桶里。 　　这些装文静、装体贴的招数都他妈的没用！ 　　必须要想更直截了当的攻势了。 陈凌X诗添夏番外：《小可爱，校门口等你（上）》 　　诗添夏从小到大都是乖乖女。 　　乖巧的长相，文静的性子，小时候就惹得不少小男生喜好逗她玩。 　　每每看到手足无措、满脸通红，还略带一丢丢口吃的小女生，就是他们最爽的时候。 　　久而久之，诗添夏对同龄男生没什么好感，毕竟像徐远桐这样的学神也是百年难遇。 　　近来，因为与奚温宁走的近，她也连带着和徐远桐的朋友有了接触。 　　尤其是那个叫陈凌的…… 　　真的可怕。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他就没留下什么好印象，导致诗添夏每次见到陈凌还是有点下意识回避，何况他总是“流里流气”的。 　　高一期末结束，诗添夏考了全班第一，这个好成绩让一向对自己严加看管的父母倒是稍微放松了点。 　　本来陈凌喊了她和奚温宁一起去电玩城玩，顺便一起吃饭。 　　可那种地方从小都没去过，甚至被父母称为“乌烟瘴气”之地，她下意识回复好友说：“不去！” 　　本来诗添夏都做好准备，趁着父母要半夜才回来的这天，在家偷偷补一补最近火热的电视剧，没想到…… 　　陈凌这家伙竟然跑来她家楼下！ 　　“你怎么会知、知道我家地址？”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陈凌痞痞地叼着烟，看她家的窗户，“快下来啊，不来我就乱喊咯。” 　　……是真的怕了。 　　夏夏急忙火急火燎下楼，看到他的时候，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瞪着：“你你……跑过来干什么啊？” 　　那边的陈凌掐了烟，一脸嫌弃地说：“那两个人，腻腻歪歪的，真的快把我的氪金眼都给闪瞎了！当然赶紧溜了。” 　　他过来强行拉她的手臂：“走啊，不去电玩城，那我们去网吧坐一会儿，总行吧？” 　　诗添夏一脸懵逼。 　　为了避免被家长发现，只好搬出奚温宁当借口，她给父母打了电话报备之后，溜出家门。 　　…… 　　诗添夏默默地跟在那男生身后，小脸涨红，怎么会觉得今天的陈凌有点帅气？ 　　……帅气个鬼，就这么强行拉着女生的手真的好吗！ 　　她心里焦急，嘴上却不能顺利的表达，结结巴巴地说着，还用另一只手去掰陈凌的大手：“你，你别，走那么快……放、放手……放开我！” 　　倒是前面的人好像感知到她的窘境，终于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快哭了的诗添夏，更笑开了，说：“你今天很好看啊。” 　　诗添夏瞬间就噎住了，她好看不好看关这个人什么事 　　趁机把自己的手挣脱了出来，开口问：“你什么意思？大家约好了在电玩城.……我不去就不去了，你、你把我拉出做什么？” 　　陈凌看着眼前的小可爱，脸色绯红又带着点气鼓鼓的小模样，还是真的可爱。 　　“我看你在家肯定很无聊，干脆带你换个地方玩呀。” 　　说的理直气壮，差点让人信服。 　　关键是自己根本不想和他出来好吗？！ 　　诗添夏站在原地，想了想转身就要回去，没想陈凌又拉到自己的手，硬是往外走。 　　“哎哎……你放、放手！男女授受不亲……” 　　“握草你什么年代来的啊！笑死你爸爸了！” 　　听到这话的陈凌更来劲儿了，拽着她走得更快。 　　…… 　　诗添夏被陈凌拉到了隔壁的一家网咖，开了一个小包间。 　　进去之后，她被陈凌按着肩膀强制性坐在了大沙发上。 　　诗添夏傻眼了…… 　　什么鬼？ 　　他们要来上网吗？ 　　陈凌绕到另一边开了电脑，看了一眼还傻乎乎不在状态的女生，说：“怎么，不会开电脑吗？要不要我帮你，嗯？” 　　仍然有点迷糊的诗添夏被说的无语，自己摸着去开机，晕晕乎乎地不明白陈凌到底想做什么。 　　“我听奚温宁说，你这次期末第一？小可爱，你学习能力很强吧，游戏肯定上手也快，很符合我的要求。” 　　“……你说什么呀。” 　　合着这个家伙把她拉出来，就是为了找个妹子一起打游戏？ 　　……简直莫名其妙！ 　　诗添夏想赶紧离开这个神经病，免得自己也被“传染”，刚起来就见旁边的男生阴沉着脸，语气凶狠地说：“你要是敢走，我就天天下学去堵你，堵到你答应为止。” 　　校霸了不起哦。 　　被成功威胁到的小白兔只好委屈地乖乖坐下，跟着陈恶霸学习怎么打游戏。 　　…… 　　“哎，如果不是打赌输了那孙子……我才不带他的妹子玩游戏啊！技术菜还老卖队友，懂不懂什么叫败兴……” 　　这边陈凌絮絮叨叨和队友说着话，那边听着的诗添夏顿时就不乐意了。 　　她沉默一会儿，已经不像当初那样怕他了。 　　对着陈凌狠狠地瞪了一眼，边说边起身，“你要是觉得妹子菜，就别、别带我！我也是妹子，而且我、我还不会玩这游戏！！” 　　看到身边的姑娘真有点生气了，陈凌咧嘴一笑，赶紧讨好：“哎别啊。你连读书都能拿第一名，玩个游戏还不简单？而且你不是妹子，你是我的小可爱啊！” 　　说完，他扭头看着诗添夏的电脑登陆账号去了，直接无视某人瞬间红了的脸。 　　“这个游戏，简单来说就是推塔，红蓝两方各五个人，推掉对方的基地就赢了。” 　　“地图分为上中下三路，中间那片儿是野区。” 　　“一般是上单，中单，下路是ADC和辅助一起，打野逛野区。这五个位置，你想玩哪个位置？” 　　“不过一般妹子都喜欢玩辅助位，不如你也辅助吧。” 　　什么也不懂的诗添夏随即点了点头，反正自己也不会，干脆他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 　　陈凌为诗添夏选了一个头顶大帽子的小精灵英雄，她看了一眼，英雄名字叫做仙灵女巫璐璐，小小的英雄萌哒哒的，倒也符合她的喜好。 　　这边选择完了，陈凌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快速选择了一个英雄，确定，等待游戏开始。 　　等加载的时候，陈凌还在跟诗添夏讲一些游戏的规则和玩法。 　　她听得有点云里雾里的，好在陈凌这会儿倒是蛮平易近人的：“没事，打几把就会了。毕竟你第一次玩，下路大不了我1V2罩你，只要你不去送就好了。” 　　“什么是送？”夏夏疑惑。 　　“就是送人头，一个人头300金，不过你被杀的次数越多越不值钱，小心最后连超级兵都不如啊。” 　　诗添夏一本正经地点头：“哦。” 　　陈凌“噗”的一声笑喷了。 　　…… 　　当然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虽然陈凌在开局前说过大不了下路1V2，看他自己浪，但实际上这局游戏的体验并不是很美好。 　　陈凌忘记自己的英雄薇恩是一个前期靠辅助、后期骚浪强的英雄。 　　而且，自己的辅助——还是一个新手——护盾不能及时给、还经常会点到小兵、放Q还老歪、眼石不会插的纯新手！ 　　诗添夏开局一血送掉了，去插眼被对面打野爸爸按在草丛摩擦了，乖乖听话S型走路左右摇摆还是被勾过去一顿胖揍回家了…… 　　基本上能想到的死法或者想不到的死法都被诗添夏的璐璐演示了一个遍。 　　队友直接在频道打字骂： 　　下路的辅助是傻-逼吗？ 　　出去举报了举报了真是辣鸡！艹了竟遇见些煞笔！ 　　就连对面的敌方队伍也在公众频道发了嘲讽：这么菜，是妹带局吗？ 　　…… 　　看到这些消息的诗添夏不太开心，甚至还有点恐惧。 　　虽然隔着屏幕谁也看不到谁，可这只是一场游戏啊，网络中的暴戾气息怎么无处不在…… 　　她紧张地握紧鼠标，掌心里都是汗水，湿滑滑的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低着头不敢看陈凌，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这局游戏的失败，他会不会生气啊…… 　　校霸整个人就是脾气很坏的样子啊！ 　　漫长的几十分钟过去了，直到游戏屏幕出现了“胜利”两个大字，她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许是对面红方觉得这边蓝方太菜，有点得意忘形浪过头了，最后一波打大龙时不慎被他们这边一个ID叫“Jinx”的打野抢下男爵大龙。 　　接着抢夺远古龙时，诗添夏给了一个漂亮的大技能，配合陈凌的薇恩成功团灭对方，拿下胜利。 　　陈凌邪邪地笑着，凝视她的眼睛，真的有种盛气凌人的英俊：“Victory！” 　　有点激动的诗添夏沉浸在小小的胜利中，清湛的眼眸中浮着泪光都不曾发现。 　　陈凌浪唧唧地在耳机里和几个朋友说话，忽然就放下吹逼的心思，发现了她眼中的情绪。 　　以前只单纯的觉得，这妹子是个“傻白甜”，但其实她也有很多心思藏着吧。 　　陈凌抬手擦去她的眼泪。 　　还没等诗添夏反应过来，他和她嘴对嘴，就这么轻轻地亲了下来。 　　他的气息很重，将她烧的脑袋发懵，热气盘旋在耳边，整个人都像从半空猛地坠入海洋之中。 　　诗添夏忘了闭合小嘴，眼睛红红地透着点水润。 　　炙热的唇缓缓地吻了她，第一次是充满克制的浅尝辄止。 第20章 听话 　　时隔几日。 　　陈凌给奚温宁发了消息，说一切准备就绪。 　　她还没等到下课，一颗心就飞到了老远。 　　晚上和大佬约好了，在他们锦和新苑附近的篮球场见面。 　　本来也想叫诗添夏一起去玩儿，无奈最近她家长看的严，逃不了。 　　冬日清朗的夜晚难得能看见繁星点点，漆黑的夜幕，更衬得附近店铺灯光璀亮。鳞次栉比的灯火，与篮球场嘈杂的动静融汇在一起。 　　这是社区在夜间开放的一个篮球场。 　　陈凌他们路子野，物业、保安什么的也都搞的定，这地方被长期霸占着，很有人气。 　　天气太冷，奚温宁只能喝中杯的热红茶玛奇朵五分糖加波霸。 　　她一眼看到陈凌和身边几个男生在打球，黑发凌乱而松散着，大冬天也穿的吊儿郎当，衣服敞开。 　　挥了挥戴着毛绒手套的双手：“怎么样怎么样？” 　　陈凌听见奚温宁的声音，挑了挑眉，朝几个队友颔首：“歇会儿，不打了。”和朋友打了招呼，走到场边来和她说话。 　　他把下午干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 　　起先就是奚温宁出的“馊主意”，既然郁柚的养母刚做过整形，那就顺便让她感受一下“世间的恶意”。 　　陈凌找了一群混子，假装附近集结斗殴的小流氓，把盛曼妮困在巷子当中，又从巷子的一头追到另一头，把她吓得半死。 　　那块小区还没装监控，他们又和片警熟悉，做好了万全准备。 　　盛曼妮从来没遇过这种暴力场面，更没被抢劫过，以为那些小流氓要对她下手，脸色惨白，听说回到家之后，整张脸都吓歪了！ 　　尽管奚温宁不在现场，可听了绘声绘色的描述，也是笑得不行。 　　“哈哈哈哈凌哥，你不愧是老司机，太稳了！！” 　　她正想问，郁柚知不知道他们的恶作剧…… 　　“谁稳了？” 　　耳边的一句话把人激的哆嗦。 　　奚温宁抬头看见徐远桐背着一个书包，刚来球场边的样子。 　　陈凌心中暗暗一紧，还是调笑着：“徐老师，你来了啊，我们……” 　　“没让你说话！” 　　徐远桐冷声扯断他的话。 　　陈凌一愣：“操，那我多管闲事。” 　　她从没见过学神这样的神情…… 　　哦，不对…… 　　见过的，那次在学校对着原颂飞。 　　那是发火的前兆。 　　两人无声对视。 　　就连陈凌也发现了事情不太对劲，他本来还想替奚温宁说出下午的恶作剧，但看到徐远桐脸上的表情，很识相地没开口。 　　沉默保平安。 　　认识学神这么久，从没见过他这幅样子，算了，人家学长学妹在玩情趣，他就不凑热闹了。 　　陈凌擦了一把汗，转身重新上了场。 　　徐远桐淡声问她：“你和陈凌干了点什么？” 　　“没什么啊，我们就是随便聊聊。” 　　她说话支吾，显然在敷衍。 　　徐远桐早就从蒋麓那边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喉结动了动，眼角余光落在她微红的脸颊。 　　“你之前在学校不管做什么，总有四面墙给你挡着。何况也算‘伸张正义’了。但你现在跟他们一起瞎搞的这件事，性质完全不同，他们这帮人无法无天也就算了，你掺合进去算什么？” 　　徐远桐面无表情，视线往下，完全没了平时与她私下独处时的样子。 　　不知为什么，是真的生气了。 　　“你……我……，我也是想替郁柚出口气。” 　　到底他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啊。 　　“郁柚有说要你帮忙吗？你考虑过这件事会有什么后果吗？” 　　没有，她只是一头热就去做了。 　　奚温宁噎了一下。 　　也是吧，万一他们把事情闹大了，一不小心牵扯到郁柚，可能就是相当可怕的后果。 　　尽管这种可能性趋近于零。 　　徐远桐嗓子微哑，说：“你是真厉害了啊。这次给陈凌出主意，下次呢？和陈凌他们一起出去干？” 　　奚温宁总算听出来了。 　　她会和陈凌、蒋麓这帮大佬认识，都是因为他。 　　他难道怕那些人会把她……带坏？ 　　徐学长也操心太多了吧！ 　　奚温宁知道不管如何，他就是出于关心她，既然学神生气了，那就只好哄回来呗。 　　假如哄不回来…… 　　只能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学长我知道错惹，以后也不会和他们厮混的，就是这次郁柚的事……我可能过分了。”她垂着头，摆出可怜无辜的模样，“毕竟我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拔刀不行。” 　　徐远桐不说话，就她一个人在那儿垂着头，反思再反思： 　　“你、你别生气啦。” 　　“我下次肯定不会了。” 　　“以后除了爸妈……我就听你一个人的，行吧？” 　　听到这句话，他总算有了反应。 　　徐远桐抬眸，一双瞳仁乌黑，唇色偏淡，在冬夜里像带着幽暗的光。 　　奚温宁呢哝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瞬间就让他坚硬的心都有了一瞬间的龟裂。 　　徐远桐抬手，拍了一下她的额头。 　　不重，更像有一根羽毛从紧绷的皮肤上面流过。 　　他忽然想起。 　　当初，之所以对她有一些特别的在意和好奇，就是因为她即便遇见种种险恶，也要一意前行。 　　他们都在面对不同状况的时候，扮演着不同角色。 　　却不曾忘记时刻都要坚守原则。 　　徐远桐在初中部遭受过欺凌，所幸，有蒋麓他们这帮怼天怼地的校霸做了兄弟。 　　不然…… 　　也没有他如今的肆意妄为。 　　想着想着，神色随之变软。 　　奚温宁发现学神的神情稍微柔缓，大着胆子，扯下毛茸茸的手套，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肩膀，说：“徐学神，咱们和好吧？” 　　小手指还暖烘烘的，被风一吹也不觉得凉。 　　徐远桐望着她的指尖在夜灯下泛着白光，他主动出手，忽地抓住了肩膀处那只手的指尖。 　　她呆愣住。 　　只觉得像有电流从对方的手心传过来，类似某种心灵反应。 　　清凉似柠檬的气味萦绕鼻息，还有身体在发热，所有神经知觉都像汇聚到那里，还带着一缕缕要她服软的得意和狡黠。 　　他握紧了一下她柔软的手，揉了揉几下，又松开，像是一切不曾发生过。 　　“小肉饼，你现在越来越强势了啊。” 　　奚温宁：…… 　　“你刚才是在和我发嗲？” 　　她脑子轰地一下有点发热。 　　被抓过的小手还在微微作烫，不只是单纯的碰触，还夹杂着令她心慌意乱的高温，像是周围空气都要被融化了。 　　奚温宁：“那你刚才也在和我发嗲啊，不然呢？” 　　徐远桐瞪她一眼。 　　不老实，还敢和他顶嘴。 　　“别以为发嗲就能蒙混过关，你现在问题很大。” 　　“我到底什么问题啊？是和陈凌走太近了？” 　　徐远桐难得噎住，没及时回应她。 　　是啊，他为什么如此生气。 　　是担心像陈凌这样的校霸会把她拐走吗？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是将奚温宁揽在了自己的保护范围内？ 　　徐远桐发现问题很大的不止是她。 　　包括他自己。 　　从篮球场的不远处，有几个男生走过来，不明真相地看着他们打趣。 　　“我天，有生之年吧？天才阿徐也带女朋友来了啊？” 　　“是啊还白日宣淫，推肩膀牵小手！” 　　“白日什么啊，天都黑了好吧？桐神你可以啊，平时一脸性冷淡，没想到也有摆脱处男身份的一天！” 　　徐远桐的表情很古怪，倒是没解释。 　　奚温宁默默地扫了他一眼。 　　哼，这眼神什么意思啊，好像有点嫌弃。 　　嫌她不够校花漂亮？ 　　他不解释，奚温宁干脆也不解释，还笑嘻嘻地抬眸，望住他说：“你记不记得，之前你说过，最重要的就是要成为‘自己’？我只是想做自己啊。” 　　徐远桐知道她没这么容易罢休，也笑着来了一句：“做自己，还是做小戏精？整天就知道惹是生非。” 　　“这些小打小闹算得了什么。”她煞有其事地抬高下巴，“我以后可是要干大事的人。” 　　“你到底是‘干’大事，还是要‘干’做大事的人？” 　　他双手抱胸，看着她发问。 　　等等，那做大事的人…… 　　是指他吗？ 　　捂脸，黄暴的学神！ 　　一下子不止手烫，连脸都要红了。 　　奚温宁：“我要下车，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好吧？” 　　话音刚落，听见有人喊他们。 　　陈凌手中的篮球从半空滑了一个抛物线，呼啦一声，落在他们身侧。 　　徐远桐侧过来，调整了一下站位，正好将她护在胸前的位置。 　　“打球小心点。” 第21章 阿徐（第一更） 　　陈凌嫌弃地瞥他们一眼：“啧，郁柚来了。” 　　奚温宁还没反应过来，郁柚已经从门口跑过来，竟然迈开大步，笑着将她抱个满怀。 　　“小肉饼，你厉害啊，竟然想这么损的招去对付盛曼妮，我真他妈的快要笑死了！” 　　傍晚，她刚回到家，就从蒋麓那边收到消息，立刻在房里竖起耳朵，偷听养母那边的动静。 　　盛曼妮在客厅破口大骂，又打电话给她的主治大夫，哭着说自己照镜子都觉得不美了，是不是要毁容了！ 　　郁柚很久都没有感觉到如此畅快，脸上笑容是真的开心。 　　冬夜的篮球场，漫天的繁星就在他们头顶上方闪烁，远处有盏盏灯火通明。 　　“奚温宁，你棒哦，谢谢。” 　　奚温宁呆了呆，不知怎么的，鼻子一酸，赶忙低下头。 　　郁柚看了一眼徐远桐。 　　他沉默寡言，她也不知该说什么，两人之间稍微还有点尴尬。 　　他走到边上捡起篮球，扔还给陈凌。 　　“走吧，快点打完回家了，我还要看点资料。” 　　徐远桐脱了外套，扯了扯衣服的下摆，随意在脸上抹了一下，就往篮球架那边过去。 　　行动之间，劲瘦的腰身更显得几分裘马轻狂，少年意气。 　　其实学神的运动细胞并没有陈凌他们来得好，但他勉力勤奋，每周都会坚持晨跑几天，偶尔下课还要去健身房，身材的线条也比一般男生性感流畅。 　　奚温宁不太懂怎么看篮球赛，本来那几个兄弟也就随便玩玩。 　　她就坐在椅子上和郁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啧，陈凌厉害，业务能力真的强，不服不行，年纪轻轻就有公狗腰……” 　　奚温宁听见郁柚又在说荤话，突然想起先前她说的那句。 　　那个长得帅命根子大还禁欲…… 　　她到底怎么知道的！ 　　郁柚微侧过头，仿佛瞬间就知道了她在想什么，但故意没说。 　　这两个人要是不去戳破窗户纸，她只能在旁围观。 　　郁柚提起另一件事：“我听说，陈凌最近和我们班上的诗添夏走得很近，前几天还顺便问了一句，他想怎么样。” 　　奚温宁立刻伸长耳朵：“那他怎么说啊？” 　　郁柚他们也都知道，陈凌在国际学校已经有一个女朋友，但大家都是谈着玩玩。 　　当时，他还在给现役女友发微信，听到郁柚的质问，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退回界面，把手机揣回兜里。 　　然后，才换回一副招牌的不正经脸，漫不经心地说：“可爱，想日。” 　　奚温宁闻言，翻了一个超级大白眼：“那还是请他以后离我们夏夏远点，我们夏夏也是只爱学习，不早恋的！” 　　…… 　　算是在预料之中，奚温宁通过笔试和面试，顺利加入学校的“爱影社”。 　　某天放学，社长王登允召集大家开了一次会，说了最近他们社团要负责的一项大型活动。 　　“十五中每次放寒假前最大的任务，除了期末考试就是‘科技节’了，我们社团也要负责拍摄相关照片、录像。” 　　依照惯例，学校方面会请一些专业老师来现场摄录，但作为“爱影社”成员，学生自己拍摄活动过程、并制作成视频的任务就落在他们头上了。 　　他扫了一眼在座的成员，忽然点名：“奚温宁学妹，我记得你在报名表上面写过，你会做视频剪辑吧？” 　　奚温宁喜欢这方面的制作，也自学钻研过很多软件。 　　她学习成绩搞得不算优异，旁门左道倒是学会不少。 　　见这小姑娘点了点头，王登允又喊了另两位新人，告诉他们：“那这次视频后期，你们配合学长学姐，一同完成，好吧？当然，活动当天你们也可以随自己高兴，想拍什么就拍什么，好的我们也会上报。” 　　“科技节”的宣传已经如火如荼地开展。 　　活动范围不限，高一到高三的都可以报名参加，高一和高二会半强制性地分配名额，高三就是随学生高兴了。 　　王登允又说了一点注意事项，回头再次瞥向奚温宁：“我听说徐远桐也要参加比赛？” 　　不知他突然问这个的原因是什么，但涉及到徐学神的事，她也不会轻易回答。 　　于是假模假样地笑，甜度爆表：“我和徐学长只是表面的‘塑料’关系，社长你和他才是同班同学，而且你也这么优秀，你们‘相爱相杀’才对呀。” 　　王登允也是不折不扣的学霸类型。 　　高一时长期霸占月考第一位，且经常参加各类活动、比赛，还会弹钢琴玩吉他，可以说多才多艺。 　　想当初，徐远桐刚转来十五中之前，大家都以为学神只是一个死读书的真·天才呆瓜人设。 　　可后来陆续传来他的八卦，又有蒋麓霸霸在他身边转悠，加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diss傻逼学弟，他的人气一路攀升，导致王登允地位不保。 　　作为副社长的邬明君，心里自然也清楚。 　　“学妹，你和阿徐怎么会关系差呢，上次我不是还撞见你和同学去班级门口看他？” 　　阿徐是什么鬼。 　　阿徐也是你叫的嘛？ 　　奚温宁歪着头，依然笑眯眯地说：“对啊，我同学他们都挺喜欢徐学神的，那天我还看到王社长了呢，门口的板报就是他设计和还亲自制作的，超厉害的啊。” 　　她没有虚伪地夸奖，而是句句属实。 　　王登允被说到了心坎，心花怒放。 　　身旁邬明君看到他这样，一下子无话可说了。 　　……这女的果然不简单，装起来一套接一套的！ 　　据奚温宁所知，徐远桐还真报名参加了这次科技节的发明比赛。 　　不过算是常校长亲自出面，对他威逼利诱，让徐学神也只能乖乖就范。 　　没毛病，毕竟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布告栏也不是想烧就能烧的。 　　…… 　　因为最近要做科技节的“发明研究”，徐远桐经常留校，一个人在光学物理实验室捯饬。 　　奚温宁从“爱影社”出来，时间也稍微有点晚了。 　　她亮了手机屏幕，看见学神发来了一条消息： 　　有人给我拿了一杯一点点。 　　她啪嗒啪嗒地按着屏幕回复：什么味道？？？ 　　徐远桐：抹茶拿铁。 　　奚温宁哼了一声，回复：那我先尝一下可以吗？ 　　他被她的这句话直接给逗笑了。 　　发了语音过来，难得没逗她：“我不喝，便宜你了。” 　　尽管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奚温宁还是假装矜持地说：“行吧，那我勉为其难替你解决一下，胖三斤也要算在你头上。” 　　小心心：算了看在你请我喝的份上，再给你一个啾咪。 　　小心心：你有没有觉得我和别人不一样？别人只敢偷偷的议论你，而我在你面前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bb～ 　　小心心：“……哈喽？ 　　那边半天没回应。 　　她也没觉得太奇怪，想他大概还没看见消息，就拿着手机掉转头，往实验楼的方向去了。 　　教室里的大灯开了两盏，亮暖的光线中，徐远桐放下手机，盯住眼前的女孩，声音冷淡：“有什么事？” 　　他的神态清浅，更显着一张五官上面浅瞳浓眉，特别好看。 　　邬明君低眸，声音柔柔的：“阿徐，你别这样总是拒人千里吧。” 　　她说道：“我不相信，你会不喜欢漂亮的女孩子。” 　　忽地，室内有了一阵诱人而蛊惑的气氛。 　　邬明君拉开校服的拉链，露出里面一件单薄的低领毛衣。 　　她发育良好，胸前鼓囊囊的两团显露无疑，那毛衣是纯白色，绒绒地贴在窈窕的曲线上面，对青春期的男生来说，视觉冲击实在是不同凡响。 　　邬明君没有停下动作，双手交叠，扯着毛衣下摆，三两下就把上衣脱光了。 　　仗着光学实验室撤了监控，她的胆子特别大。 　　她心里也明白，像徐远桐这种年纪大佬，说到底都是来者不拒。 　　反正走肾不走心。 　　但他毕竟是徐远桐啊，又不仅是腿长会撩声音好听攻起来苏炸天，还是智商爆表的年级第一。 　　实在太棒了。 　　这种男生谁不喜欢啊。 　　她不仅喜欢，还一定要占为己有。 　　徐远桐没料到邬明君会做的这么彻底。 　　才几秒钟的功夫，她把浑身的束缚一并脱了下来。 　　…… 　　奚温宁三步并两步，很快就到了光学实验室。 　　刚推门进去，浑身一颤。 　　原以为会看见徐远桐认真思考的俊颜，没想到…… 　　他坐在实验桌背后，面前站着几乎全裸的邬明君。 　　少女光滑白嫩的皮肤像打了一层牛乳白的光，校裙卡在小腿处，上身不着片缕，细腰长腿，胸型娇俏，没有瑕疵的艺术品，可却色气十足。 　　徐远桐发现奚温宁眼中的惊恐。 　　之前杨薇薇在全校散播她的谣言，都不曾见过这样的神情。 　　她怔怔地看他们一眼，意料之中，仓皇跑了。 　　他低头，把地上衣服轻轻扔到校花身上，在短暂的默然中，道：“衣服穿上，我先走了。记得把灯关了、门锁好，最近好像有东西丢了，学校方面还在查。” 　　邬明君：“……” 　　她也没想到会被奚温宁撞见。 　　但更没想到徐远桐会是这种反应。 　　他望着她的时候，眼神里没有钦羡，没有欲望，甚至也没有鄙夷、厌恶之类的负面情绪。 　　徐远桐冷静的就像局外人，平淡无奇地看着发生的一切。 　　见他收拾着书本、电脑，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邬明君忘了已身处严冬的季节，她捧着衣服，站在原地，仍然不敢置信。 　　……怎么会有这样的高中男生啊。 　　她恼羞成怒，或者，更该说是被这种凌驾于本能之上的禁欲感吸引，愈发想要得到他！ 　　“徐远桐！你怎么能一点反应也没有啊！你是不是不行啊？！” 　　徐远桐已经收拾好东西，他抬头又看她一眼，依然和平时没什么不同的目光。 　　“你有很多误会。首先，我不觉得你主动追求男生哪里不对，你不用生气。我也没有因为你的行为看不起你。邬明君，我就是不喜欢你。” 　　没有任何别他的因素，也不是因为她的行为而减分。 　　他只是纯粹的不喜欢她罢了。 　　喜不喜欢谁，他心里有数。 　　学神说完，出门走人。 第22章 着迷（二更合一） 　　奚温宁闷头往外一阵暴走。 　　刚才发生的一遭，始终在她脑海盘桓，耿耿于怀。 　　她好像气都来不及喘，沿着校园外的河道拼命地跑。 　　凭借潜意识往回家的方面一路狂奔。 　　说到底是极度缺乏“实际经验”，就算平时和郁柚他们开车，说一点色色的女生话题，那也只是纸上谈兵。 　　除了初中时期上过生理卫生课，奚温宁甚至没有接触过与两性相关的其他书刊杂志。 　　那种在现实生活中，看见女生在男生面前裸体的奇怪感觉，是抗拒不来的。 　　她从没有过这样的心慌，双手莫名地发抖。 　　心里有很多想法搞不清楚，根本弄不明白。 　　她不能去想了。 　　奚温宁停下脚步揉了揉脸，觉得肚子也莫名疼。 　　这世界对她这样人生阅历“单纯”的高中女生来说，还是有很多明确的界限。 　　就像很多年轻人，至今无法想象自己父母上床的画面。 　　当看到现实的画面撕去了所有用镜头、文字和线条修饰堆砌的美感，那种幻灭的冲击感特别强劲，毁天灭地的成为人生阴影。 　　“你怎么能跑这么快？” 　　身后传来徐远桐的声音。 　　眼看他走过来，奚温宁低下头，目光落在他的脚踝处，又像没有什么聚焦，淡淡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徐远桐看住她。 　　路灯下一张小脸净白，脸颊带着微微的粉，红唇翘着，有点夸姣。 　　“你以为你能跑去哪里？” 　　“……” 　　见她没了应答，一张小脸不自然地苍白，也不像是被冻的。 　　他很浅地笑了一下：“抱歉，让你吓到了。” 　　“……你拒绝她了啊？” 　　“不然我能在这里？” 　　“……” 　　奚温宁脸色实在不好，他很无奈，修长的指节蜷起，在她脸颊处轻轻刮了两下，这样的姿势带着一些宠溺和纵容。 　　声音里也有种不易察觉的温柔。 　　奚温宁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点。 　　她咽了咽口水，才说：“我连小黄片都没看过呢，就上次你那破漫画，我瞄到几眼，已经够吓人了。现在突然让我看到活春宫，有点接受不了。” 　　“嗯。”他很能理解的样子，“没什么好怕的。” 　　徐远桐说话的时候，路旁有车子打着灯堪堪闪过，一明一暗，映在他脸侧。 　　“‘性’的本身，应该是适度的、让你感到快乐的，你不用害怕它。” 　　奚温宁没意料到他会和自己谈这个话题，皱眉抬头，终于与他一双清湛的眼眸对视。 　　“假如，你没有办法坦然接受它，那它只会为你徒增单方面的苦恼和隔阂。” 　　徐远桐的声音平和，超乎年龄的理智。 　　“‘性’是比爱更直接了当的东西，它就是原始的，冲动的，不可抗拒的。但爱要暧昧多了。所以我们才会用爱来束缚性。” 　　奚温宁咬了咬唇，紧张了，伸手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他疑惑地看着她，就在这一霎，觉得心里很多情绪不像是自己能控制了。 　　触电过猛，有些短路。 　　过了几秒，她才问：“那对你来说，爱是什么呢？” 　　“要是我能说明白，它就不暧昧了啊。” 　　她听着有点丧气，大概纵使天才，也意识不到这样的对话对她来说有多暧昧。 　　徐远桐抿住唇角，稍后，才淡淡地说：“大概爱是崇拜，是依赖，也是占有，是害怕孤独，也是一时的孤注一掷，或者玉石俱焚。” 　　奚温宁觉得这种说法也好听，终于是笑了：“所以，你才会说这种东西不靠谱，是吗？” 　　徐远桐却瞥了一下眼，若有所思。 　　“不，当你真正喜欢上一个人，内心就会有答案。” 　　“爱也好，性也好，只要遇见那个对的人，大概就会迎刃而解，这是我能想到唯一的解法。” 　　它就会指引你，不必去想，内心也会有答案。 　　奚温宁怔怔地听他说着，方才颤抖的双手已经安静，两人边说边往家走，在外人看来，更像是一对校园小情侣在压马路。 　　徐远桐从书包里拿出那杯抹茶拿铁，因为怕凉的太快，还用他的一块毛巾抱着。 　　这时候拿到她脸庞，蹭了一下：“抹茶拿铁都冷了，小傻子。” 　　那么问题来了。 　　……她是喜欢徐远桐的吧？ 　　奚温宁接过饮料，眼皮一跳，意识到自己内心的这个问题，双颊唰地发烫。 　　她只好急忙地瞎找话题：“你这人真的很奇怪啊，遇到校花在你面前……脱衣服，你都能这么淡定，还谈两性知识。” 　　徐远桐没说话，静静地望着远处洒落的月光，清冷的气息弥漫在整条街区，像是将两人渐渐地围住，隔离人群。 　　“如果邬明君真的明白她在做什么，那我也没什么好批判她的。” 　　奚温宁戳入吸管，嘴里是甜甜的抹茶味，内心也跟着泛甜。 　　忽然就觉得这人真和任何同龄的男生都不一样。 　　也许换做别的男生，不是欣然接受，就是觉得轻挑和厌恶。 　　但他两者皆非。 　　他说，这只是我们价值观不同。 　　或许那女孩只是对待“性”的想法还不够成熟，又或者她足够成熟，更像是国外的理念，她的态度开放自由。 　　徐远桐不会去轻视和轻贱，不置可否，只是不相为谋。 　　奚温宁隐约觉得，也许谁也不能真正搞懂徐远桐。 　　因为他走的太快，太超前了。 　　……但，这算什么。 　　他在给她做性启蒙教育吗。 　　徐远桐的气息萦绕在身畔，撩的她耳根子都要烧起来，让人觉得快要晕眩，却又分明地有着距离感。 　　奚温宁莫名委屈了。 　　“不对呀，你不是还看小黄书吗？怎么还能这么……清心寡欲。” 　　“看小黄书难道就要到处发情？” 　　“……嗯，我明白了，你是正常的排解生理问题。” 　　“你还不如说我是为了做‘科学研究’。” 　　徐远桐耐心地听她掰了一路，直到把她送到楼下，临走前说了一句：“早点回去洗澡睡觉，不然当心感冒。” 　　“嗯，知道啦！” 　　“还有。”他特意又轻声叮嘱一句，“我知道你喜欢天马行空的瞎扯，但有时候，什么也别多想，知道吗？” 　　奚温宁走到家门口，忽地停下，目光里留下他转身消失在拐角的残影。 　　这世界上仍然有无数她不知晓的隐秘，在世间游荡飘行。 　　但好像只要有他，一切都能迎刃而解了。 　　很久以后，奚温宁在与陈凌他们一起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被问了当初是被先生的哪一点吸引。 　　有记者善意地打趣：“是对您先生的英俊无法自拔吧？” 　　她浅笑安然，连连说是。 　　可转念又看着镜头，一字一顿地说—— 　　但能够胜过迷人身体的。 　　唯有最迷人的思想本身。 　　…… 　　十五中的科技节如期而至，维持一整天的活动，热闹非凡。 　　要是像蒋麓这种校霸混子，早就逃的不见人影了，但碍于徐远桐要出场展示他的比赛成果，蒋霸霸非常乐意来凑热闹。 　　奚温宁也早早地来到场地，举着从家里带过来的索尼大法，四处捕捉镜头。 　　蒋麓调侃她：“你参加的这什么艾薇社，好玩吗？” 　　奚温宁：“……” 　　身旁的郁柚都听不下去了：“是爱影社，不是艾薇。你片子看多了吧？” 　　蒋麓耸肩：“行行行，反正都是拿个机器在那里拍拍拍，也没太大区别。” 　　奚温宁在会场转了一会儿，根据徐远桐先前说的，找到他的位置。 　　果然，还没到正式开始的时间，他的展示区已经围满一半的观众，而且，不仅仅是女生，就连男生们也对这位学神充满爱意。 　　邬明君以病假为由没出现，社长王登允还亲自来拍徐远桐。 　　“徐学神，今天打算给我们展示什么黑科技啊，大家都超级期待啊。” 　　徐远桐没有马上回答，目光巡视间，看到端着黑色照相机很有模样的小姑娘，嘴角不经意地上扬。 　　“随便做的，没什么特别。”学神慢吞吞说了一句，揉了揉零散的黑色碎发：“……不过也够了吧。” 　　奚温宁心里纳闷。 　　虽然以前也觉得，可现在怎么越听他的声音越好听，清淡似碎玉落盘。 　　而且只要看到他，身体都连带着颤动，亢奋的不行。 　　真的是要命。 　　她好像已经入迷了。 　　这个徐远桐，看来是要把她给迷死了。 　　…… 　　奚温宁躲在照相机的镜头后面，目不转睛，全情投入。 　　捕捉着徐远桐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不停地按下快门，有些说不出的触动。 　　十五中的校园里挂满了科技节的宣传横幅和海报，就连附近的马路两旁，也能看见竖条型的宣传图。 　　而望着最受欢迎的年段第一，王登允心中不爽。 　　什么叫做“不过也够了”。 　　拽什么。 　　不就是在装逼吗？ 　　他微微偏头，又注意到徐远桐的目光好像一直在注视奚温宁的这个方向。 　　王登允沉吟，更加确信了一直以来的猜测。 　　呵呵。 　　现在奚温宁，可是在他的社团啊。 　　徐远桐不像一些学生，拿来许多仪器和设备。 　　乃至有很多简易的智能机器人在现场出没，就学校科技节的水平而言，可以说是非常优秀了。 　　而徐学神的桌子上只是很简单地摆着一个盒子，和一个手机。 　　学校还提前为他搬来了一个超大液晶屏显示器。 　　徐远桐漫不经心地抬一头，看见奚温宁正巧也放下了她的单反。 　　两人无声地对视，她眼睛盯着他看，还露出一个蕴涵柔波的神色。 　　那眼神和以前的都不一样。 　　充满某种自然流露的俏皮妩媚，欲放欲索，酥酥的，嗲嗲的。 　　但又和往常的装乖卖娇不同。 　　他微微皱眉，不自然地假装移动了视线。 　　自从两人谈过“两性”方面的话题，徐远桐见着她的时候，变得更加烦躁。 　　早上遇见蒋麓的时候，对方还不知哪根筋搭错，突然就问他：“别装了兄弟，早就看出你对那个小肉饼有意思，该上了吧？” 　　他没太大反应，回答：“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 　　“那还能是什么？喜欢就追，不爽就干，有什么好磨叽的？”他又追加问了一句：“难不成你有什么毛病？” 　　徐远桐瞪了对方一眼，不屑地笑了笑：“你换女友的速度有违常理，今天上床明天分手，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 　　“不然呢，你还想怎么谈恋爱？” 　　他低头把电脑包放在展台上面，良久，才很轻地说了一句：“她可以肆无忌惮去喜欢一个人，但我不能。” 　　蒋麓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为什么不能？你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吗？” 　　徐远桐：“……” 　　…… 　　校园科技节的主持人在介绍徐远桐的这款游戏时，问起他的灵感从何而来。 　　徐远桐淡淡地回：“有天晚上在玩一款vr，游戏体验太差，所以就想自己动手做一个试试。” 　　奚温宁拿着相机，停止了拍摄，要是没记错的话，大概他们之前有过一次对话。 　　那晚她很早就做完作业没事干，发微信骚扰他，问他在干什么。 　　徐远桐：在玩一款vr游戏。 　　奚温宁：“好玩吗？” 　　徐远桐：“一般般，我做的都比他好。” 　　是了，这种别人都不知道，只有自己知道的日常…… 　　真是有点莫名的甜啊。 　　到了现场体验环节，想要上台的学生们将对学神的支持声传遍了整个活动场地。 　　徐远桐随便请了一位男生上来，帮他戴好vr眼镜。 　　因为制作时间有限，这款vr游戏只完成了非常简短的一小部分，还是他很早之前就一直在研发的。 　　但光是脚本研发、基础建模、图像处理……就花费了很多心思，且还要算上陈凌的一些帮忙。 　　说起来这位国际学校的校霸尽管学习不用功，对游戏倒是有浓厚的兴趣，而且很聪明，天赋也高。 　　徐远桐将作品上传到一个vr资源的app，现在只要戴上眼镜，每一位参观者都能进入他的幽暗森林迷宫。 　　主持人：“怎么样，这位幸运的男同学，你可是第一个看到我们学神作品的人啊！” 　　男同学明显是徐远桐的粉丝，脸都有点红了，喘着气说：“嗯……感觉怎么说，完全不像是高中生的作品。我也一直玩vr的，家里还有很多款vr眼镜，徐远桐如果能把游戏做完，我觉得真的是……相当厉害了，现在就很想再玩下去。” 　　奚温宁听了赞美徐远桐的话，胸口热热的，好像比自己吃了一颗糖还要甜。 　　徐远桐还是波澜不惊，握着话筒，那张俊脸依然骄傲，眉骨线条清隽。 　　“现在vr的技术还不够发达，如果以后这些设备能支持眼球跟踪，视角方面就会有很大进步空间，未来假如能和大脑连接……” 　　他谈到算是感兴趣的话题，说的话也比平时在学校多一些。 　　女生们也不管听没听懂，都是一脸荡漾。 　　因为不用穿校服，今天有些女生还刻意打扮的青春靓丽。 　　奚温宁也很心机地在家捯饬了一番，穿了一条修身的粉黑相间连衣裙，眼睛亮亮地发着光。 　　一截裙子的布料还勾勒着小蛮腰，撩拨人心，她本来就长得甜美，两边鬓发挽到脑后梳起来，唯有几丝垂落在颈处、胸前，露出一张红润的小脸蛋，很吸引旁人的注意。 　　以前，奚温宁总和别人一样轻易被感染，觉得徐远桐做什么事都能游刃有余，本身就是活得轻松自在的天才，今天看他站在台上镇定自若地谈着她都没法完全听明白的专业术语，觉得很不一样。 　　他不仅拥有更为优秀基因，甚至在为了学习更多的知识而不断地向前，不断地攀登。 　　绝不懈怠一分一秒，永远在挑战更难、更高的领域。 　　直面风雪，无惧险阻。 　　当天的学生投票和专业老师评判结束，最后选出了冠军。 　　徐远桐的这款vr游戏，很稳的，第一名。 　　奚温宁撸着耳边的碎发，垂头翻阅相机里一整天的收获。 　　每看一张，都像有一丝细软的丝线，缠住她的心脏。 　　快要无法呼吸了…… 　　是谁说美梦才易醒。 　　其实有时候越理智的东西，越容易叫人沉迷。 　　她若有所思地低着头，然后，忽地笑起来。 　　那个瞬间，确信自己真的喜欢上了徐远桐。 　　超级喜欢的那种。 　　所以……爱是什么，喜欢是什么，不需要答案了啊。 　　只要先去做，那就对了。 　　…… 　　下午三点，科技节落幕，徐远桐和其他几名获奖者参加颁奖典礼。 　　男女学生们围成一个个小团体，商量难得的下午要去哪里聚会玩耍。 　　奚温宁和诗添夏聊了一会儿，就各自分别回家了。 　　临走之前，还找郁柚问了一声：“你和蒋麓他们不一起去玩儿吗？” 　　“他们要去电玩中心，我头疼，算了不去了。” 　　最近盛曼妮都在住院，不知是不是上次遭到惊吓的后遗症，反正郁柚一个人在家也难得清静。 　　“那徐学长……去不去啊？” 　　郁柚狡猾地笑了一下，还想要她提供消息？ 　　“不知道呢，你自己问他吧。” 　　奚温宁挠了挠柔软的长发，她脑子里还有点乱。 　　想着那个徐远桐也有点太难搞定了。 　　何况她要主动去追的话，怎么追啊。 　　人家已经有前车之鉴，就算脱光了也追不上啊。 　　哭唧唧。 　　正这么想着，听见有人说：“你也不和同学出去逛街？” 　　她猛然回头。 　　徐远桐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电脑包，身后还背了一个双肩包，嘴角轻抿向她看过来。 　　突然看到喜欢的人出现在面前，这也……太刺激了。 　　奚温宁下意识紧了一下呼吸，才装作平常地说：“不去了，明天不是还要上课么，太惨了。我有张卷子都没订正完，不会做。” 　　徐远桐也没多想，只是下意识地说：“我家下午没人，免费教你。” 　　说完怔了怔，刚想是不是该自己收回这句话，奚温宁已经满脸不敢置信：“你说真的吗？！” 　　“……” 　　看着她开心的要蹦起来的样子，他更不好反悔了。 　　两人这么说着，却都迷之沉默。 　　边走边琢磨了一路，奚温宁克制住兴奋，主动找话题：“……你家是不是堆满了书？” 　　“你看我有那么爱学习吗？” 　　“对哦，那你家有猫吗？” 　　“嗯？” 　　“薛定谔的黑猫啊。” 　　“哦，你说那个‘虐猫狂魔’。”徐远桐看着前方的路，说：“没有，不过以前有养过，我就叫它薛定谔的。” 　　说着，又提醒她一句：“你要和阿姨说一声吗？” 　　“哦，好的。” 　　不知不觉就到了他们家的天井前面，这是奚温宁第一次踏进这个小地方。 　　她看着徐远桐在门前换下跑鞋，趿着拖鞋准备走入。 　　脚下一不当心，被玄关处高处一小截的门槛绊倒。 　　奚温宁还没来得及掌握平衡，整个人已经半跪在地板上！ 　　徐远桐听见身后动静，回头见她已经趴下了，赶紧过来弯身想要抱她。 　　双手正好放在她的腰处。 　　平时看不见的小蛮腰，藏在宽大的校服里，今天正好穿了紧身的小裙子，细皮嫩肉的手感意外地柔软诱人。 　　奚温宁瞬间心慌意乱，她觉得这么强烈的心跳声，要被他听见了吧。 　　徐远桐双手瑟缩，有了一个很明显退缩的动作。 　　她轻轻扯着他的衣服，耳朵也滚烫地烧起来。 　　“……你没事吧？” 　　耳边只是轻声的一句关心，也足够让她心慌意乱。 　　“我看你还真是块肉饼，很会滚啊。” 第23章 意外 　　幸好这里除了学神，也没有别人。 　　幸好包里的相机没被砸到，安然无事。 　　奚温宁有点尴尬和拘谨，重新站直身子，说了一声谢谢。 　　她急忙四处张望，打量他们家的装修。 　　家里布置温馨，还是大户型的三室一厅，一看就是有主妇精心装扮过。 　　一楼有宽敞的客厅和一间卧室，从正中央的一小段台阶上去，应该还有左右两间屋子，能看得出没什么男主人在的气息。 　　毕竟两人还是高中学生，就在客厅坐下了，徐远桐打开冰箱看了看，“要喝什么？家里有点饮料，我妈买了放着的。” 　　想了想，担心冻过的太凉，就补上一句：“你要喝奶茶也可以叫外卖。” 　　“不用麻烦啦，果汁什么的都行。” 　　奚温宁走到客厅，给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 　　她没急着翻卷子，而是把照相机拿出来，打开屏幕，献宝似得捧在手里。 　　啧啧，多好看啊。 　　徐远桐远远瞧了一眼，看见她相机上的小屏幕。 　　他微微侧过脸，夸奖：“拍的还不错啊。” 　　奚温宁：“那当然。” 　　“卷子呢？” 　　“……真的教做题啊？” 　　“不然？你想学什么？” 　　徐远桐说完像是在等，看她能翻出点什么花样。 　　奚温宁有点不服气，可她这种小戏精是绝不会怯场的！ 　　于是眨了眨眼，故意娇声娇气：“学长你明知故问吧，明明在教室里都见识过这么劲爆的场面了，还问能学什么？” 　　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的回答自己，徐远桐愣了一下，才说：“厉害了啊。” 　　奚温宁垂头，还是怂了，磨磨蹭蹭从书包里拿出一张数学卷子。 　　本来她带着卷子，是想问诗添夏能不能一起做作业，但人家晚上还要去上补习班，她也不好意思打扰。 　　为显得逼真，她还一脸苦恼地说：“化学摩尔、数学函数、物理加速度，这些都很难啊，我都不会……” 　　“你不是要考戏剧学院当导演吗，文化分相对要求不这么高吧。” 　　徐远桐把一杯鲜艳的橙汁放到她面前。 　　大概奚温宁并不知道。 　　徐远桐在班上是出了名的不喜欢被别人打扰。 　　也有女生会拿着卷子去请教他，但他不经常回答别人的问题。 　　她好不容易才静下心，专注看着卷子上的题目。 　　选择题最后一道，还有后面的大题，对她来说都挺难的。 　　徐远桐耐心地一步步来，也不告诉她答案，只讲解题思路。 　　起先还能认真听讲，可他说着说着，她的视线忍不住又转悠到了对方的脸上。 　　徐远桐的神色漫不经心，对他来说这些题大概属于幼儿园水平，他神色放松，眉宇清隽舒展，因为在自己家中，更添了几分温暖和安宁，有些居家感。 　　他的手也真好看，以前都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过。 　　能编程序，能写公式，能通晓万物生灵…… 　　这样的时刻，才觉得他也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而她什么都不用做，也依然能摸索他的内心。 　　……怎么办，好像又更喜欢他一点了。 　　心中泛着各种情绪，侵蚀着一座原本坚固的塔防。 　　就在奚温宁走神的时候，她还瞥到角落的书架上摆了很多深奥的书籍。 　　什么高等混沌数学…… 　　听名字就很厉害的样子。 　　和他比，学习这方面她差的不是一丁半点。 　　奚温宁脑子转的飞快。 　　“徐远桐，以后只教我学习吧？” 　　“那陈凌怎么办？” 　　“对哦，他家人傻钱多，送来的钱还是要赚的。”她似乎很认真的想了一下，才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那就只教我一个女孩子学习吧？我学的慢啊，肯定会占用你很多时间的。” 　　“为什么不能教别人？” 　　“万一你教的多了，肯定就不用心了啊。” 　　奚温宁没察觉徐远桐眼底的一抹笑意，想着鬼点子，说：“以后我帮你纪录片拍好看点，怎么样？” 　　徐远桐抿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手指在试卷上点了点。 　　“这题知道了？” 　　“嗯，懂了懂了。” 　　看着她支起下巴的模样，说：“那你重复一遍。” 　　奚温宁：“……” 　　没听明白的地方再重复两遍，见她真懂了，徐远桐才说：“其实这个题还可以用洛必达法则来解。不过这是大学教的了。可以把分子分母同时求导去简化……” 　　奚温宁已经不想学习了。 　　她随口扯开话题：“我听郁柚说过，你以前是小闷包？这个还真看不粗来。” 　　“哦，她说了初中时候的事？”徐远桐微微一怔，抬头眯眼：“那要不要给你看看，我现在闷不闷？” 　　他一双黑漆漆的瞳仁，就这么探究着她的眼睛。 　　奚温宁感觉得到，徐远桐不是特别想聊过去的这段回忆，她絮絮叨叨地说：“她没说详细的，就说了重点。” 　　“你和以前确实不一样了啊。” 　　“感觉以前的你可能还需要被保护，现在你已经足够强大，能保护所有你在乎的东西了。” 　　徐远桐眼神暗了暗，看着她没有出声。 　　两人就这么对视，客厅里安静的只剩下分钟秒钟在不断追赶。 　　她觉得眼前的徐远桐似乎比平时更英俊，下颚线条格外清隽，一双黑眸添了点腹黑的味道，就是坏在骨子里的那种感觉。 　　就像无所不能的少年，比任何烟火都要璀然。 　　她莫名就有了一种自己也被他保护着的感觉，非常可靠，非常安心，哪怕外面的世界斜风密雨，也有他将所有恶意隔绝在外。 　　他是会在无声的烟雨中陪伴你的一颗暗星。 　　奚温宁一时手忙脚乱。 　　谁知道手臂一摆，正好撞到桌上的玻璃杯。 　　擦，橙汁洒了…… 　　…… 　　眼看鲜黄色的橙汁沿着桌边流下来，徐远桐担心女生的衣服会被沾到，抬手想要扯开她。 　　但没想到，才刚一伸手，手指正好按到奚温宁柔软且富有弹性的…… 　　胸部。 　　奚温宁：“啊。” 　　语气里有一丝恍惚，前所未有。 　　奚温宁：…… 　　徐远桐：…… 　　妈的。 　　今天怎么回事。 　　他平时明明这么稳。 　　怎么她刚到家里来一趟，又是摸腰又是袭胸的？ 　　徐远桐想到今早蒋麓问他的话，感觉着手指传来的触感温热而清晰…… 　　甚至能让人回味。 　　操，真的是要人命啊。 　　从出生到现在，面对所有人与事，都能保持傲慢又冷静的态度。 　　他竟然脸红了。 　　…… 　　空气安静到凝固。 　　奚温宁同样被这样的意外弄的脸色涨红，又错愕又羞涩，还在慌乱中迎上他的目光。 　　她看到他眼中闪烁璀璨的眸光，既像从窗外偷来的熠熠银河，又像极了每一晚家中亮起的灯火。 　　方才的尴尬被掩去了一些。 　　他们稍微镇定下来，双方很默契地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徐远桐从来都是有条不紊，并没有被什么意外给打乱过计划。 　　奚温宁却感觉到了他的僵硬，只好出声提醒他：“那个……有没有纸巾什么的……” 　　“我去拿毛巾，厨房有。”说完，急忙转身离开。 　　就在两人尴尬的气氛中忙着收拾残局的时候，从外头传来了一阵动静： 　　“你到底怎么教儿子的？！我跟你说，这事情还好我发现的早，万一传出去，我女儿名声都毁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先别着急，我儿子在家……” 　　“你今天一定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外头的两个女人边说边进了屋，徐远桐已经恢复往常的状态，他先用毛巾擦干桌子，暂时扔在盥洗台，才走出去看什么情况。 　　徐妈妈和一个陌生女人刚进来，看到他们两个在客厅，皆是一愣。 　　奚温宁还来不及打招呼，再看一眼，发现跟在她们身后的居然是邬明君！ 　　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实在是可怜。 　　那陌生女人看架势应该就是邬明君的妈妈，她狠狠刮了一眼奚温宁，才说：“你儿子可真厉害啊，这边和我女儿的事还没解决，就又带一个回来了啊？” 　　徐妈妈脸色泛白，她向来好脾气，大概也从未遇到过这样复杂难堪的场面。 　　徐远桐见了，面容冷漠到极致，眸色清寒：“怎么回事？” 　　徐妈妈已经看到放在桌上的卷子，抿了抿唇，没有特意对奚温宁说什么。 　　其实，她向来放心儿子，以为他在学校就是乖乖念书的好孩子。 　　但刚才听了邬明君母亲的控诉，唇瓣紧抿，情绪相当混乱。 　　徐远桐默不作声地往前站了站，将妈妈和奚温宁与那对母女稍稍隔开一段距离。 　　“你还问我们，你对我女儿都做了什么？”女人气急败坏地指责：“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女儿自己也不检点，但你是男孩子，总要站出来才像个样吧？” 　　徐远桐笑了：“我对您女儿做了什么，需要站出来？” 第24章 很甜 　　女人掏出手机，硬塞到他的手里：“你自己看看！你们手机里成天都发的什么东西！我才检查一次就发现这种照片，以前还不知道你们发点什么呢！” 　　原来，那晚邬明君来光学实验室找徐远桐之后，还是很不甘心，回到家就给他发了一张极其暴露的照片。 　　她衣衫不整，姿态旖旎，青春期的男生见了这种东西，真的对着撸都没问题。 　　邬明君没删记录，想等着徐远桐一句回应，没想到一不小心被妈妈看见了。 　　那女人向来是很有目的的性格，此刻，也是轻蔑地讽刺：“现在的小孩都怎么了，不好好念书，成天就知道早恋！邬明君，你看上的男生也就是这个样子，哎，我也只好认了。” 　　她还抬着下巴，睨了奚温宁一眼：“小姑娘，你还是快点走，这事和你没关系。” 　　奚温宁算是明白了。 　　这女人来找徐远桐，所谓兴师问罪的最终结果，就是最好要一个“名分”。 　　现在学校不也是有的么，两家人的儿女早恋被老师发现，看对眼了就提前订下亲家。 　　徐家大概也算各方面条件不错，更重要的是徐远桐名声在外，谁不想要这个一个香饽饽当未来女婿？ 　　奚温宁眼看徐妈妈神色难看，徐远桐作为当事人之一又落在下风，一时没忍住，张嘴就说：“阿姨，你要说这事是徐远桐主动，没人会信的，哦……倒过来说可能有点可信度。” 　　邬明君眼里冷冷地看过来。 　　她母亲更是大发雷霆：“你一个丫头片子说什么啊？” 　　奚温宁甜甜一笑，昂起头，语气讽刺地说：“全校没人不知道啊，邬明君学姐对学长是出了名的死缠烂打，假如学长要占邬明君便宜，早就该答应了啊。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随便找人问的。” 　　徐远桐并不想让奚温宁掺合这事，正想让她先回去…… 　　那边，邬明君的母亲却不罢休，指着奚温宁骂：“你别瞎说，你在这里又是做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奚温宁咬了牙，瞬间，冷意染上俏丽的眉目：“阿姨，有资格说我吗？不看看你女儿拍的什么照片？如果不是心甘情愿，能拍的出这种样子吗？再说啊，我怎么了？早不早恋关你屁事？吃你家大米了？” 　　徐远桐静默片刻。 　　见她稍微出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才把话续上：“阿姨，你女儿主动拍这种照片发我，我才是受害人。你不分青红皂白来这里闹，付得起责任吗？” 　　他正视对方，一双黑眸目光沉沉。 　　像被乌云遮挡的明月。 　　奚温宁也是说完才意识到，糟糕了，徐远桐妈妈还在！ 　　……握草。 　　一个没忍住，把真实情绪给暴露了。 　　会不会直接给阿姨留下泼辣小辣椒的印象，这简直比小肉饼还糟糕啊！！ 　　奚温宁不敢再怼，变身小怂饼，绞尽脑汁想着要如何挽回形象。 　　而徐远桐不急不躁，对付着前来闹事的邬家母女。 　　“你想我给你一个交代，很简单，我留着你女儿发来的聊天记录，你可以看看到底是谁的责任。” 　　邬明君看了一眼徐远桐，神情颤动。 　　她本来也是被逼上梁山的。 　　母亲看到照片以后，勃然大怒，她为了一时“自保”，就说是徐远桐让她这么做的。 　　没想到女人一听是他，二话不说就拉着她，非要过来找徐阿姨算账。 　　邬明君本来也想，只要一口咬定徐远桐，她作为女生就有天生的弱势。 　　但徐远桐还留着两人的聊天记录，而且更重要的是——对她的处境真的无动于衷。 　　即便他删了记录也很容易找回，但当时邬明君在情急之下没有其他选择。 　　看见自己的女儿已经变了脸色，心里知道事情多半是她主动的，但那女人依然不讲道理，冷笑：“这种事难道说得清是谁对谁错？你们两个没点什么纠葛，我女儿会给你发这种照片？” 　　这话已经毫无逻辑可言了。 　　“那我就把聊天记录po到学校贴吧，看大家怎么判定吧？” 　　邬明君彻底着急了，抓住母亲的胳膊，带着啜泣的声音：“妈……算了……是我不好，以后我不会这样了，我们走吧，好不啦？” 　　那女人知道理亏，可也硬是装出理直气壮的姿态：“哼，反正我们女的怎么样都要吃亏，以后管好你儿子吧！” 　　徐远桐非但没噤声，此刻，怒不可歇地道：“你们站住！” 　　他指着那女人，就像刚才她指着奚温宁一个样。 　　“我不会为了没做过的事背锅，你向我妈道歉。” 　　邬明君的妈妈眼神透着点无理，欲加之罪的言辞都噎在喉咙。 　　“……你别逗了，有毛病吧？” 　　“你现在不道歉，我就公开你女儿的所作所为。” 　　徐远桐条理清晰，口条利索，比在场任何人都要冷静。 　　“你和我妈平时都在一个棋牌室打牌，那些阿姨妈妈都爱说什么，你比我清楚。” 　　他眼神漆黑，又带了点不容你退却的决断。 　　女人气急，转身，当场反手给了邬明君一个重重的巴掌！ 　　接着扬起眉毛，就是不肯认输：“对不起啊，徐家妈妈，我们先走了。” 　　邬明君眼圈通红，捂着被打到红肿的脸，被母亲拽着离开。 　　房里，终于恢复一片安宁。 　　徐妈妈深深地叹了一声，摸着胸口顺了顺气。 　　徐远桐体贴地给她倒了杯水，神色微沉：“妈，别为这种人生气。” 　　“……真的是这样？你没招惹人家小姑娘？” 　　儿子这点魅力还是有的，她就怕是他仗着聪明欺负别人。 　　“我没有，真的。”他垂眸，认认真真地说：“我不早恋。” 　　奚温宁心里一颤，有点不知所措，只好转身去收拾桌子上属于自己的东西。 　　徐妈妈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水，稍稍镇定：“你一直就很早熟，说什么不早恋，我还不信……” 　　说到这里，意识到奚温宁还在边上，她有点不好意思，把话打住了。 　　奚温宁也很知趣，又懂识人眼色，拿起背包的同时笑的非常清爽，一时之间，连屋子的低气压都被她一扫而空了。 　　就像一盏小太阳，照亮身边的阴影。 　　“阿姨那我先走了。挺不好意思的，那个，我本来想让徐学长教我几道题，没想到打扰你们了……” 　　“没关系、没关系。”徐妈妈小声在徐远桐的耳边叮嘱，“亮亮你快送送学妹吧。” 　　……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门口。 　　奚温宁觉得有些话像卡在喉咙，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内心发酵着的“喜欢”也好，被刚才那些事触怒的情绪也好，脑袋一片昏沉沉的，揪着头皮发疼。 　　徐远桐看似平淡地说：“你也太爱逞强了，每次都不看是什么形势就‘拔刀’。” 　　她稍许镇定，顿了下才笑：“哪有，我辣么聪明，明显每次都欺软怕硬，专挑软柿子捏才对。” 　　“以后要是我在场，不管什么情况，先给我一个面子好吧？” 　　他沉缓了语气，有些正经地叮嘱她：“让我保护你才对。” 　　奚温宁忽然脑袋一片空白，只觉得眼前这少年的脸，在月光下带着银白的辉芒，让人慌神。 　　她“哦”了一声，也不知再做什么，转身走了。 　　徐远桐看着她走出去几步，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下一秒，她毫无征兆地反身就扑入他的怀里，双手用力抱住他，脸埋在他胸口处。 　　柔软的胸脯贴到男生的身上，徐远桐觉得有点热。 　　但并不想推开。 　　四周安静的悄无人息，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以后也让我保护你吧，至少……可以不让你被那些女生骚扰啊。” 　　他这么好，那些人怎么可以用脏水泼到他的身上。 　　关乎他的各种情绪，就像盛满了这月色的银灰，丝丝缕缕填满胸腔，就那么直愣愣地一下子，荡开在她的心湖，再也无法停止。 　　徐远桐笑了，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拒绝。 　　他轻轻地抬起一只手，指尖将女孩背后的长发微微勾起，缠起几缕细软的乌发，稍是握了握，又松开。 　　“好吧，还是得谢谢你刚才替我说话。” 　　她的脸色就像是熟了，慢慢放开他，喃喃说：“不客气啊，你请我喝奶茶就可以了。” 　　“不是让你尝一下就可以了？” 　　奚温宁垂着眼，扭了扭脚尖：“小气鬼，一杯奶茶又要不了几个钱啊。……不过吧，我确实不能老是吃你的。” 　　“是啊，吃我的用我的，问题很大。” 　　“嘿嘿。” 　　徐远桐被她鬼灵精怪的模样逗笑，真是没办法。 　　“那、那不早了，我先走了。” 　　说完，这次她是真的低下头，急忙走人。 　　徐远桐依然站在门前，这时，天色已经暗沉，他望着即将迎来的沉沉夜色。 　　站在门口，一直看着她的身影，像是比月夜还要温柔。 　　天边的星光还很黯淡，时间过了很久，却像只过了一瞬。 　　慢慢地，察觉到嘴里泛起刚才喝过的果汁味道。 　　他淡淡地弯起唇角。 　　好甜啊。 第25章 约会 　　科技节落幕之后，学生们纷纷收心准备起了期末考试。 　　天寒地冻，阵阵风声掠过耳际都带了呼啸，吹到人的脸上生疼，s市彻底进入深冬，奚温宁也迎来了在十五中的第一个寒假。 　　这次期末的成绩比期中要好一些，周幼他们很满意，还让女儿没事多和徐家儿子走动一下，交流学习。 　　能不能交流学习她不敢保证，但交流感情是肯定的了。 　　虽然徐远桐说了不早恋…… 　　但有些感情也由不得自己说了算，对吧。 　　放假前的最后一次返校，奚温宁特意找到郁柚，两人找了教室的角落，轻声聊几句。 　　听说，寒假她要和养母一家回澳大利亚，暂时见不到面了。 　　郁柚盯着奚温宁看了看，发现她神情娇艳可人，就像思春期少女，一颗心都粉红粉红的。 　　“小姐姐，有件事我想和你说。”她默默吸了一口气：“徐远桐他吧……那个，我喜欢他，我想泡他！” 　　郁柚听完这话，没有丝毫惊讶，稍稍提眉。 　　半晌。 　　语气认真地回答她：“就算我对他还有感觉，你也可以喜欢他的。再说，我这个人没心没肺，投入的快放下的也快，你不用在意我。” 　　郁柚是不屑说谎的个性，既然她这样说了，就是真的。 　　奚温宁清了清喉咙，感慨：“哇塞女神你真的好酷，像雾像雨又像风！” 　　“行了，你别糖衣炮弹。” 　　郁柚真是对着她都拿不出脾气，她想了想，忽然说一句：“小肉饼我提醒你，之前我说过形容徐远桐的那句话，是初中时候他们传出来的，你心里有点数。” 　　奚温宁望着对方，想了半天，就是没想起她指的哪句话。 　　她在脑海里不断搜索答案，终于，在余光瞄见诗添夏的时候，蓦地想起来—— 　　长得帅命根子大还禁欲…… 　　奚温宁：“靠，郁柚你别闹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以的，老哥稳。 　　—— 　　奚温宁还在想，寒假要找什么借口才能见到徐远桐。 　　对方正好主动联系了她。 　　说是陈凌约他们一起去电玩城，顺便吃个饭。 　　她打电话问了同样被邀约的诗添夏会不会去，结果对方满是拒绝：“不去！！” 　　诗添夏这次很争气，期末考了全班第一，父母对她管的也不是那么严，但与陈凌见面总会让她觉得无所适从。 　　而且那种地方她从小到大就没接触过。 　　奚温宁也不强迫她，就自己出门了。 　　学校附近有一处商业街，各种商铺应有尽有，其中电玩中心一共三层，是附近学校的学生党聚集消遣的好去处。 　　到了周末，不止是年轻的学生，上班族小情侣、爸爸妈妈带着孩子，各种类型的男女都出现在这里。 　　电玩城周遭吃的喝的都有，所以人气一向很旺。 　　奚温宁进门之后，果然看到很多陌生的男男女女。 　　耳边都是喧闹的电子音乐，一波波的人群来来往往。 　　她没急着在柜台换游戏币，等走到二楼，视线很快就看见陈凌和几个朋友在谈笑。 　　他五官立体，神色轻挑，正歪着头和身边人说话，一双眸子在不够明亮的灯光中，显得侵略感十足。 　　奚温宁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除了各种打扮时尚的年轻男子，还有一些画着韩系妆容的高中女生，或站或坐地围着跳舞机，有的互相换着烟抽、吞云吐雾，有的在玩手机聊天。 　　正想着是不是该上去打招呼了，后面有人喊她：“奚温宁。” 　　她转过头，看见徐远桐的刹那，瞬间笑起来，蹦跶着就过去了。 　　“徐远桐你来啦，你看，我今天穿的好看吗？” 　　最近的小肉饼很不对劲。 　　徐远桐更加确信了这种想法—— 　　她真的在搞什么鬼。 　　奚温宁问他话的时候，徐远桐偏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目光晃过她的胸口。 　　忽然就想起那天在家里错手按住的时候。 　　有点肉肉的，又有弹性，触感非常好。 　　电玩城的四周很吵闹，他却莫名觉得安静，甚至能听见她细细的呼吸声，就在耳边。 　　什么调侃的话都不想说，只最简单地回了一句：“嗯，好看。” 　　奚温宁以为他是在敷衍，悻悻地转过头。 　　徐远桐的面容清冷高傲，他的眼睛总像是暗藏于云层里熠熠发亮的星火，和陈凌一样，出现在这种地方很容易就引起别人的注意。 　　陈凌话说到一半，发现那两人已经站在电玩城暗色的灯光下。 　　他几句话先打发了朋友，刚过来就冲着奚温宁纤细的脸颊看了看，开口：“你们家小兔子怎么没来啊？” 　　“她大概……怕你吧。” 　　“我有什么好怕的？” 　　徐远桐都懒得损她：“你总是耍流氓，难道自己心里没点数？” 　　“靠，我什么都没做呢，怕是还没你流氓耍的多吧。” 　　陈凌贱兮兮地说了一声，徐远桐懒得废话，直接抬脚踹他。 　　算是打过招呼了，陈凌先让他们自己玩着，转身又去找一群他们学校的哥们。 　　徐远桐见怪不怪，手插着兜里，看向四周的游艺机。 　　奚温宁稍微有点担心：“陈凌到底咋回事，那个，我同学没问题吧？” 　　“等他能‘追上’再说吧。” 　　……又追又上吗。 　　她默默地想着，陈凌虽是校霸，可还能想到去搞郁柚的养母盛曼妮，能帮朋友出气，也不是特坏吧。 　　“那你找陈凌聊什么？他要是欺负夏夏，你得帮忙揍他啊。” 　　徐远桐抬眼看她：“把我当打手？你有没有良心。” 　　“你要是打不过，那我会稍微心疼一下。” 　　她弯着眼睛，语气带着甜甜的味道。 　　徐远桐望着眼前的小甜妹，说：“上次做的那款vr游戏，他想自己做下去，让我教他一点东西。” 　　“对哦，我都忘了问，你不是喜欢物理吗？怎么还会做游戏？” 　　“我会的东西很多啊，况且，我感兴趣的也不止是理论物理，应用物理相关的也会去自学。” 　　奚温宁不管周遭的音乐有多震耳欲聋，他说的每句话她都能安静地听清。 　　“你为什么喜欢物理呢？” 　　物理就是无数人的梦魇，至今都是。 　　徐远桐见她边说边拿出了一个粉粉的钱包，抬手按住她的。 　　他知道这女孩子是想换游戏币，就转身率先往安全通道走去。 　　她疾步跟上。 　　徐远桐回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我想了解你！” 　　听她说的信誓坦坦，他笑了笑：“只有学物理，才有千万分之一的机会去搞懂万物起源吧。以前小时候就想的很简单，哪天要是能把广义相对论、黑洞理论、弦理论、m理论什么的搞明白，那就……” 　　似乎卡住了，一时想不到要用什么词来精确地形容内心的想法。 　　奚温宁给他接上话：“那就超酷了？” 　　他莞尔着点点头，两人从楼梯口出来，回到了一楼。 　　“这个世界上其实聪明的人太多了，我也不是说聪明到绝无仅有。但越聪明的人，或许越无法抵挡物理的‘美’，可能真是这样。” 　　“那你以后打算去什么学校？北大？清华？” 　　“……” 　　徐远桐没有很快回答，相反有些欲言又止，大门敞开着，有清冷的风吹进来，温柔橘黄的光线也落在他的脸侧。 　　他们走过身边涌动的人流，他的心情难以描述。 　　身体里像有了暗流在无声无息地蔓延。 　　以前，徐远桐觉得自己追求的目标，任何事物都不能动摇。 　　现在却觉得很烦躁。 　　心头压着无名火，整个人都焦虑酸涩，又不知该怎么解决。 　　“我无所谓，只要能学物理就行。” 　　“啪啪啪。” 　　“……你干什么？” 　　奚温宁停下拍手的动作，抬眸看他：“能有热爱的事物不是很值得庆祝吗？我在为爱鼓掌。” 　　平时也算跟着蒋麓他们一起混，胡话听的多了，他揉了揉眉心，说：“你知道‘为爱鼓掌’什么意思吗？” 　　奚温宁眨巴眼睛，还真没听过其他解释。 　　“还能有什么意思？” 　　徐远桐对着她说：“以后不要瞎用。” 　　“学神，你一定可以的，就算以后你真的做到什么通晓万物理论，拿诺贝尔奖，我也不会觉得惊讶。” 　　她是真的知道吗。 　　假如他要去为热爱的事业奋斗一生，那意味着什么？ 　　以究天人之际，析万物之理——即便是天才，也要花费一生的时间去解谜啊。 　　徐远桐闷了半晌，才说：“什么通晓万物理论，你不觉得我们都连简单的事都做不好吗？” 　　奚温宁诧异：“什么事？” 　　“比如说，喜欢一个人。你喜欢一个人，想要对她好，也是很难的一件事。” 　　“……这怎么会是很难的事呢？” 　　“因为，我们都很难真正了解另一个人，就会不知道怎样才是对她最好的。” 第26章 黑屋 　　两人排在服务台的队伍末尾，缓缓向前移动。 　　奚温宁狐疑地冲徐远桐看看。 　　有时候学神的思维真的跳跃太多，很难跟上。 　　“你真的想很多吧，难道你对一个女孩子有好感，就会想到你们以后结婚生子，小孩要去哪里上大学吗？” 　　徐远桐低头，发现她无意识地捏着手指在玩，轻笑起来：“对啊，我想让他们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可以任性妄为，就一定要思虑周全，尽最大可能安排好一切。” 　　奚温宁嗓音软软地，无奈：“天才就是不一样，像我这种及时行乐派，最好就是人生如此拿酒来！” 　　她总觉得今后自己的人生，未来该走的道路，必然要豪迈又洒脱。 　　“嗯，所以你特别来戏。” 　　她嘿嘿地一笑：“对呢，今天我捂不化的冰，我明天再来。” 　　徐远桐望着她眼底娇软，顿了顿。 　　学着一个熟悉的语气，对她说：“厉害啊，没毛病。” 　　正好排队轮到了他们，他抽出三张一百的人民币给柜台。 　　奚温宁已经开始琢磨一会要先去玩什么项目了。 　　徐远桐目光向前面的收银员看去，嘴里还在和她说着话：“寒假我要去国外参加一个和物理有关的学术冬令营，就去十天左右，然后，回来就要陪妈妈回老家过年了。” 　　所以他的意思是，他们下次再见面可能就得等年末了。 　　奚温宁自从认识徐远桐，几乎隔三差五都要见上一面，还真没分开超过一个星期。 　　她不禁有点情绪低落，说：“学神，那你要记得想我啊，我会给你发微信的，你记得回好不啦。” 　　低眸看着她微微撅着的小嘴，徐远桐忽然想用某种方式安抚她的不乐意。 　　……操。 　　他又在想什么？ 　　果然是被这小戏精彻底带进去了。 　　徐远桐把几包游戏币全都交给她保管。 　　奚温宁四处看了一会儿，就指向一个小黑屋，那是一款裸眼3d的瞄准射击游戏，还是血战丧尸的主题。 　　“玩这个吧！看上去超有趣，而且只有两个人在排队，很快就能轮到了。” 　　“随便吧，你开心就好。” 　　这游戏，本来房间就设计的不宽敞，徐远桐和她进去之后，两人的身子凑的很近，稍一侧身，都是背部互相贴紧。 　　幸好房间高度还够，不然学神一双长腿，根本连人都伸不直，他微斜着身子，看向四周阴暗恐怖的游戏画面。 　　奚温宁端着枪，严阵以待，她腰板挺直，还悄咪咪地用眼角余光去看他。 　　徐远桐的唇线透着清冷的味道，即便在昏暗的光线里也能看得到唇色诱人。 　　不知道他的唇吻起来怎么样。 　　是不是软软的。 　　她的胸口缓慢起伏。 　　奚温宁身上有种像是茉莉花的香味，一点点向着他，慢慢靠过来。 　　呼吸彼此可闻。 　　周围大人小孩的吵闹声已经被隔绝在外面，他们什么也听不见。 　　好像意识到两人太过亲密，徐远桐微微动了动手指，往一处稍是后退。 　　奚温宁也没再靠近，她只是仰头，观察他的反应。 　　徐远桐感觉所有心思都被堵在心口。 　　他咽了咽喉咙，双手拿着眼前的枪，看着射出的子弹喷到屏幕上面，丧尸绿色的鲜血泊泊流下。 　　“你不怕这种东西？” 　　“我最喜欢看怪物吃人了好吗，你不觉得很刺激吗？？” 　　徐远桐挑了挑眉，真是服了。 　　一声声怪物的哀嚎逼近，方才的一丁点气氛都被淹没，奚温宁越玩越认真，转身之际，枪头砸到徐远桐的肩膀处，“咚”的发出闷闷一声，看着还挺疼。 　　“你没事吧？！疼不疼啊？” 　　她着急了，放下枪就去按揉他的肩膀。 　　徐远桐身子随着动作微微晃动，没出声，低头望着她敛起神思，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涂了润唇膏的嘴唇上面。 　　有点湿润润的光泽，有点惹人怜爱，让人很想尝一尝，到底是不是甜的。 　　她说话总这样没点谱，夸人从来不打草稿，不知那么柔软的嘴唇，该是什么味道。 　　奚温宁拽着他的肩处，两人就这么四目对视。 　　在黑暗的包围里，闪烁的光点在眼眸中被放大。 　　奚温宁仰头，任由彼此的身前亲密地贴着，她忽然发现，他的眼神比任何一次见过的都要幽静。 　　但更深处有一簇火光，明亮地像带着灼热的温度。 　　甚至，徐远桐的呼吸喷薄在她的颈处，让人的脑袋也跟着越来越懵，堕入看不见底的深潭。 　　比起他有些僵硬的肩背，那气息是鲜活温柔的。 　　奚温宁浑身轻轻颤栗，双臂发抖，但没有要放开他的意思。 　　她满脸羞红，扯着唇角的一点点，也不知是不是这黑暗的环境给了人勇气，有了不切实际想要亲吻的期待。 　　奚温宁大概真的可以打破他的所有原则，成为他的命咒。 　　游戏机的屏幕上方，“game over”的字体飞出来有一阵了，外头有人催促：“结束了没啊！可不可以先让我们玩？排很久了好伐！” 　　奚温宁回过神，为了掩饰羞涩的情绪，慌乱地微微低头，几乎快要把脸靠在他的胸前。 　　徐远桐调整了一下错乱的呼吸，才佯装淡定，沙哑着嗓子说：“走吧，我们去玩别的。” 　　…… 　　三人从电玩城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饭点。 　　到了马路边，天色渐暗，一排排路灯散发出深深浅浅的光影。 　　奚温宁走到外面正好一阵风吹过。 　　她的黑发披散在肩侧，此刻被风一吹，轻轻地掀起，裙角一处也跟着翻飞，她抬手压住，抬头恰好向徐远桐看去。 　　另一只手刚想去按住乌发，徐远桐伸过手来，将她耳边乱飞的碎发箍到耳后。 　　陈凌在旁狠狠地咬了咬牙。 　　拜托不要再秀了，眼睛都快闪瞎了，快点在一起好吗！！ 　　奚温宁微微笑起来，澄澈直率的眼睛就这么安静与他对视。 　　突然，她的目光略过他，急急地说：“绿灯了，快走吧！” 　　徐远桐望着几步之外那个小小的身影。 　　很轻地叹了一声。 　　终于是说了一句： 　　“我想要去的学校，是cit。” 　　—— 　　放寒假的日子过得不紧不慢，转眼到了除夕之前。 　　那天和陈凌吃过饭，他们就各自回家，没机会再出来见面。 　　奚温宁说到做到，隔三差五就发消息骚扰徐远桐，也不怕他觉得烦。 　　小心心：我表姐说不敢回来了，人还没到呢，家里亲戚已经准备催婚了，可怕！ 　　小心心：以前她上学家长都不让早恋，现在刚毕业要她找男朋友结婚，什么鬼逻辑 　　小心心：你们那边的亲戚怎么样？我学神在家肯定很出风头吧！ 　　徐远桐躺在绣花枕头旁边，听见手机“叮咚”了几声，就知道是她又发来日常的琐事。 　　他看完短信，清浅地笑。 　　“我学神”——他什么时候就成她的了？ 　　徐妈妈母亲的老家在乡下，过年时候，年味依然很足。 　　冬日的夜色很黑，外面早就亮起了一盏不算明亮的路灯，外头还很热闹，他一个人在房里看书，抬头就能见到贴了福字的花格窗笼上了一层白色的薄雾。 　　徐妈妈在楼下喊他：“亮亮！快来帮外婆一起包饺子！” 　　“知道了。”他把手机随手拿起，放到口袋里，下楼去做帮手。 　　平时外公外婆都待在老家，有其他兄弟姐妹照顾。 　　徐妈妈早年离家打工，认识了徐远桐的父亲，辗转去过几个城市，又遭遇生活的颠簸。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跌宕起伏的剧情，只是最后与丈夫和平分手。 　　生意蒸蒸日上的徐父再婚，徐妈妈独自带着儿子搬到s市的锦和新苑。 　　对徐远桐来说，是眼睁睁看着母亲体弱多病的那段日子，那对夫妻如何磨掉了十几年的感情。 　　也不是说就不爱了。 　　只是爱情早就变成了亲情，徐远桐的父亲在长年卧病的妻子身上找不回任何一丝激情，两人同床异梦、渐行渐远，最后选择平静的离婚。 　　当时徐远桐就觉得，爱情真是世上最不靠谱的事了。 　　如今比这还还不靠谱的…… 　　大概是他犹豫不决的内心。 　　…… 　　走亲访友的假期里，时间像流水一样就这么过去。 　　奚温宁升入高中的第一个新年，在烟火中迎来除夕夜，她和亲戚吃过年夜饭，手机叮叮叮响了连续几条。 　　有诗添夏的祝福，也有郁柚从澳大利亚发来的黑白湖畔照，水波倒映树影，文艺又酷炫。 　　除此之外，竟然还有蒋麓霸霸和陈凌的调侃。 　　她一一照单全收，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琢磨给徐远桐发点什么。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编辑了一条发出去。 　　小心心：希望新的一年，学神你要更喜欢学习喔～wink！ 　　发出去之后，心情就像坐在过山车上，起起落落难以自拔。 　　不知道徐远桐到底能不能收到她的暗示啊？ 　　不对啊，徐学神这么聪明，就算不知道那也是装的吧！ 　　回家途中，奚温宁忐忑不安的情绪都快被母上大人发现了。 　　总算在快到家前收到了徐学神的回复—— 　　别吵我学习：嗯，希望新的一年没有任何人和事来打扰我一心搞学习。 　　小心心：…… 　　小心心：？？？ 第27章 招数 　　奚温宁走到锦和新苑楼下，刚上了两格楼梯，身子顿了顿，连周幼喊她上楼都没反应过来。 　　搞学习…… 　　什么鬼。 　　学神肯定又是故意在激她！ 　　奚温宁脸上一热，想了想，很不要脸地回复：老哥厉害了，希望你和你喜欢的学习甜甜蜜蜜、如胶似漆（笑脸） 　　徐远桐与老家的亲戚聚在一起，此刻也是热热闹闹地喝酒、吃饺子。 　　他吃过饭独自先上了楼，看到奚温宁的消息，唇角忍不住上扬。 　　真的是，从来没有被一个女生的短信轻易撩到。 　　也从没有一个人能影响他的一举一动。 　　但与奚温宁相识至今的种种，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眼下不是应该止步的阶段。 　　心变大了，贪婪成性，不知餍足。 　　徐远桐抬目，望着不是太熟悉的卧室，鼻息间却是闻到一丝熟悉的香气。 　　有点像被子晒过太阳以后散发出的暖未，让人觉得心安，沁着花草的气味。 　　奚温宁身上也经常带着这种味道，隐隐约约，透着缓慢轻柔的感觉。 　　忽然浮现前些日子在电玩城的那一幕。 　　她柔软娇小的身体在他的眼前，曾经指尖包裹住的触感清晰而特别，当时那股香气也是这样扑鼻而来，萦绕在身侧。 　　徐远桐刚才为了陪亲戚们炒热气氛，一起喝了一点米酒，眼下身体燥的厉害。 　　分明是春节的寒夜，他的鼻尖却沁出了汗渍。 　　徐远桐想压抑身体里这股躁动，但关于奚温宁的画面缠着他不放，随着酒精的作用一起冲到下腹。 　　他只好拿起外套，和家里人打了招呼就出门去了。 　　沿着新年气氛浓郁的街道快步走了几圈，看到不少娃娃在家长的陪同下放烟火和鞭炮，从窗户里传出来一阵阵麻将声、喝酒声，喧闹人间。 　　结果等到回家，洗了澡躺到床上…… 　　裤子里的某个部位依然又热又硬。 　　带着某种隐秘羞耻的少年心思。 　　徐远桐越是想摆脱，越会想到奚温宁一双黑眸湿润、抿唇看他的时候，他就觉得受不了。 　　她刺激了身体的反应，感觉像要喷薄而出。 　　他从未有过这种失态。 　　从来不觉得生理反应有什么特别。 　　直到今天这种感觉，才突然觉得自己比想象的还要激烈。 　　尽管他也很明白为什么。 　　比起思想，身体才是诚实的东西。 　　徐远桐从床上爬起来，他垂下头，无声地笑起来。 　　天才又怎么样。 　　还不是栽在小肉饼的手里啊。 　　也有可能……是他脑子已经瓦特了。 　　徐远桐从小被教导做人要言而有信，给出的承诺他不会反悔。 　　但是，有些选择真没那么简单。 　　却又是我们非做不可的吧。 　　…… 　　开学前夕，奚温宁找诗添夏出来约会逛街。 　　这时她才知道，那天他们在电玩城吃过饭，陈凌就单独去找了她，还软磨硬泡带她去了网吧玩游戏。 　　“网游好玩吗？” 　　“挺、挺好玩的……” 　　“到底是人好玩，还是游戏好玩啊？” 　　本以为她妥妥的调戏了小可爱，没想到诗添夏也学会说那种玩笑话了—— 　　“当然是小肉饼最、最好玩。” 　　她翻了一个白眼，心说这小白兔子都给陈凌带坏了！ 　　诗添夏想了想，把手里的杯子搁下来，状似无意地提起：“温宁你和徐学神怎么样了呀？” 　　“就，我觉得他也是有感觉的，但不知道怎么开口，再说他这么聪明，我贸然开口风险太大啦。” 　　奚温宁感觉得到，徐远桐对她也有特别的喜欢。 　　而且不是因为他们知道彼此的秘密，又或者住的很近。 　　那是纯粹出于异性之间的吸引。 　　奚温宁皱着眉，认真思考。 　　她要想办法让徐远桐承认自己的好感，但又不能太过热情，把学神给吓跑了。 　　毕竟以前就说过，徐远桐保护自我的能力太强了，其实内心缺爱，很孤僻又骄傲，特别不好亲近，是非常难搞的类型。 　　不管怎么说，还没开始就放弃实在不是她的作风。 　　奚温宁拿筷子夹了绿油油的蔬菜，放到诗添夏的碗里，自己吸了一口奶茶。 　　“你也别太让着陈凌，虽然吧，我不能确定他接近你出于什么原因，但我肯定不希望看到你受任何委屈，你不开心也不行。” 　　诗添夏乖巧地点点头，又听她说：“可我也不会干涉你的，懂吗？” 　　诗添夏有点着急，说话又磕磕巴巴起来：“没事的，就、就是那次他教我玩网、网游，后来我们也没、没联络了。” 　　奚温宁摆了摆手里筷子，一双清亮漆黑的眼睛看着朋友。 　　“行吧，你只要按照自己想的去做就好啦。夏夏，我以前可能会劝你小心他、不要理他。但徐远桐说过一些话很对，我们生活在越来越多元化的社会，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不一定要完全刻板地照搬别人。有些人是高中生，也可以说成熟的话。有些成年人，也可以活得像少年一样热忱。我觉得很对很对，我们不能总是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别人。” 　　诗添夏安静地听完她的一番言论，内心像有说不出的触动，甜的像夏天里咀到的第一口冰棒，又像鲸鱼被大海温柔地包围。 　　“就像那、那时候，你看到杨薇薇她们欺负我，也没有和她们同流合污，那个，你和徐学长真的很好。” 　　奚温宁托腮，冲着好友眨眼睛：“对啊，所以你才这么爱我啊。” 　　诗添夏看似眉目淡淡的，只是安静地默默在想。 　　真的希望他们能在一起啊。 　　不止现在，以后也要一直这样下去，一点一滴渗透彼此生活，在对方的人生里洒满糖味，渐渐地蔓延到生命里，谁也不要辜负彼此的一片真心。 　　—— 　　新的学期伊始，奚温宁想到又可以每天见到徐远桐，上学的热情都快爆棚。 　　连她爸妈都有些看不懂了。 　　刚回班上第一天，她还没想好该对学神使出哪一招，没想到自己却被别人给盯上了。 　　自从奚温宁上学期为诗添夏冒头，又加入“爱影社”参加了一些活动，就引起不少同校男生的注意。 　　班上的男生李轲就是其中之一。 　　之前他在诗添夏受欺负的时候也站出来说过几句话，但没什么太大作用，奚温宁对他的印象不好不坏。 　　他在课间的时候走到她们的桌子旁，微欠了身，靠到她身边说：“奚温宁，你住锦和新苑那边吧？我和哥们正好约了去那边打球，放学一起走？” 　　她又不蠢，当然知道对方什么意思，再说，男生脸上的表明就是开撩的节奏，于是婉言谢绝：“不用了，我还要和夏夏一起去猫咪咖啡馆撸猫。” 　　诗添夏很配合地点点头，为了不被看出说谎，赶紧低头做习题。 　　“那加个微信吧，平时有什么题目可以交流？” 　　“我这么蠢，没题目可以交流的，你想太多了。” 　　“没关系啊，你不懂可以问我。” 　　“我一般遇到不懂的问题都问夏夏的，她是班上第一名，最靠谱了。” 　　同班男生还不放弃，继续缠着她说：“那万一正好有她不懂的题目，我懂的呢？” 　　他的成绩一般般，能遇到这种情况也是出奇迹了。 　　奚温宁好脾气地笑着：“那我可以问徐学长，他人很nice，肯定愿意帮助学妹哒。” 　　皱了皱眉，有点怀疑：“怎么和我听说的不一样啊。” 　　李轲越想越面色难看，说：“他对邬明君学姐一直挺冷淡吧，哦……不过对你倒是挺照顾，你们……真的在谈？” 　　奚温宁看了一眼对方，没立刻说话。 　　刚想着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比较巧妙，忽见郁柚在门口出现。 　　她急忙站起来，用最快的速度说完：“我有事找郁柚，先不和你说啦。” 　　也不是真的找要找腿精女神，但戏演的特别真。 　　奚温宁拖着一头雾水的郁柚走出教室。 　　郁柚的神情发笑：“哟，小肉饼的春天来啦，我看见你被男生纠缠了……” 　　一个寒假过去，她对徐远桐的感觉更淡了一些，只留下当时一丝丝感激的情谊。 　　这时候都忍不住开起了他们的玩笑：“要是被徐远桐知道了会怎么样啊？” 　　说不定那个满肚子坏水的芳心纵火犯，其实很会吃醋啊！ 　　奚温宁的嘴角不知为何，抑制不住地上扬：“不管学神会不会怎样，反正我是想好招数了。” 　　—— 　　早晨六点半的操场，仍然有寒风过境，天边也才堪堪微亮，操场上稀稀拉拉没多少人影。 　　就算是这样雾蒙蒙的冬天，徐远桐仍然雷打不动地坚持晨跑。 　　他就是这样的性子。 　　认定的东西很难轻易改变。 　　上学期天气温暖的时候，总会有不少学姐学妹在操场的跑道边上守着他，眼下却也寥寥无几了。 　　他刚跑了一圈，余光发现身后多了一个人影。 　　徐远桐回头，眉间极短地蹙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 　　脚下的步子慢慢地停滞下来，看着那人向他跑近，声音甜如蜜糖：“早啊！学神！” 　　——是奚温宁灿烂似朝阳的笑脸。 　　…… 　　“不过我要喜欢一个人，也会去操场蹲他的啊，不然呢？” 第28章 壁咚 　　有点不知该作何反应。 　　徐远桐皱眉看她，见这妹子校服外面裹了一件粉嫩嫩的外套，连着毛绒帽子，相当厚实，才稍稍安心。 　　“你怎么来了？” 　　“来锻炼啊。”说着，她深深吸了一大口气，“哇塞，我从来不造早上的空气如此清新。” 　　“别吸了，都是雾霾。” 　　“……” 　　尽管起床的时候还是纠结半天，但奚温宁想到要给徐远桐一个惊喜，还是挣扎着起了床。 　　一路怀揣着雀跃，心里想着，他见到她的时候肯定会很惊讶吧。 　　为了这一刻的表情，也值了！ 　　徐远桐睨她一眼：“那你把家里的被子穿出来做什么？” 　　“什么被子啊？！这是流行的韩国学生款面包羽绒服好不好！又保暖又时尚，哼，你懂不懂欣赏呀。” 　　奚温宁扯着自己校服外的大棉衣，还装腔作势转了几圈。 　　徐远桐忍住笑意，脸上不动声色，嗓音清亮：“你不像是会来锻炼身体的人吧。” 　　“谁说我是为了自己锻炼，我是特意来陪你锻炼的。” 　　她说的特别理直气壮。 　　徐远桐怔了怔，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扯了扯她羽绒服外几缕卷翘的温软发丝，顺势捏捏她有点温凉的脸颊。 　　语气也有些故意：“好吧，你尽量跟着，跑不动就到边上休息，别拖我后腿。” 　　“好呀好呀，你不用管我，跑你自己的就行。” 　　三十分钟的操场，由这边跑到小树林那一边。 　　她陪着他绕着跑道跑了好几圈，期间停停走走，一直到七点左右准备回教室晨读。 　　徐远桐不言不语，奚温宁也不想说话，他却配合着她的频率，一前一后，就这么形影不离，时光安然无恙。 　　奚温宁跑着跑着，发现上学时间临近，围观的男生女生陆续增多。 　　很好，这也是她计划的一部分。 　　就是要让全校的情敌都见识一下，能和学神晨跑的妹子——只！有！我！ 　　她偷偷地弯起嘴角，以为徐远桐不会发现。 　　正得意的时候，看见跑道一侧突然窜出来一道人影，在他们两人面前站定…… 　　握草吓她一大跳。 　　……谁啊。 　　再定晴一看，竟然是李轲！ 　　他冒冒失失冲出来，双手插兜，对着她张嘴就说：“原来奚温宁你喜欢晨跑吗？” 　　奚温宁：“……” 　　没料到会被班上的这个男生盯到这种程度，她都觉得有点不敢相信了。 　　要说李轲对她，那“真爱”肯定谈不上，但有些心仪是真的。 　　起先因为奚温宁对杨薇薇的反抗态度，让他对这位平日里明明看着文静乖巧的少女产生了一些好奇。 　　越暗中观察，越发现她的“人缘”好到出奇。 　　就说郁柚，平时在班上谁也不屌，偏偏会和奚温宁同进同出，有说有笑。 　　这样一看就连她会被徐远桐他们罩着也不算太奇怪…… 　　可到底为什么呢。 　　李轲私下和几个哥们聊起奚温宁，大家纷纷议论，说这妹子看着挺不错但估计也是那帮花痴徐远桐的其中之一。 　　他肯定没戏。 　　这种心情被压抑久了，反而点燃了逆向而行的火种，李轲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不甘心了。 　　早上刚到教室，就听几个女生围在那边说，奚温宁和徐远桐在操场晨跑，气氛很不对劲。 　　一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再想深思已经晚了。 　　李轲真就没想太多，冲到操场打算让奚温宁看清形势。 　　而奚温宁并不知道，对方在之前的半个学期已经脑补出许多大戏，她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人，都快被吓傻了，连假笑都装不出来。 　　这什么情况啊，别坏她的好事行吗！ 　　李轲：“我看徐学长大概就想一个人跑吧？你看他理都不理你，也别热脸去贴冷屁股了，晓得吗？……要不以后我陪你跑啊？” 　　妈耶，实在太尴尬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修罗场嘛！ 　　没等奚温宁回话，身侧的徐远桐瞥了他一眼，反诘：“你谁？” 　　李轲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学神还会主动问自己名字，硬着头皮说：“我是奚温宁的同班同学，李轲。” 　　徐远桐敛眸，也没发表任何意见，继续对奚温宁道：“快点回教室。” 　　她点点头，对李轲很客气地：“同学，那个，我也是一时兴起才来跑跑的，你不用特意陪我，就这样吧。” 　　李轲没瞧见徐远桐的脸色，一张嘴嘚啵嘚啵个没完：“没关系啊，奚温宁你吃早饭没啊？我多买了一份蛋饼，加蛋加火腿肠，上次我看你吃了加肉的，你应该喜欢吧？” 　　厉害了老哥，居然还偷看她吃早饭！！ 　　奚温宁脸上登时有点红晕。 　　真的很想找点东西把他嘴给堵上啊！ 　　徐远桐全程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听到这里眉头微蹙，忽地眸色暗然，撇头就问了她一句：“你到底是陪我跑，还是陪别人跑？” 　　语气平平，但充满占有和宣示的意味，沉的藏也藏不住。 　　奚温宁愣怔地瞧着他的眼睛。 　　她旋即笑了，底气十足：“当然是陪你啊。” 　　听到这句，徐远桐压不住唇线，有些上扬。 　　奚温宁也不是好糊弄的，喉间哽着什么，想了想还是反问他：“那你会介意吗？要是我陪别人跑步。” 　　徐远桐看也没看那个男生，语气懒懒地：“介意啊。” 　　这下轮到奚温宁高兴了，要是身后有条狐狸尾巴，估计都得翘起来。 　　被强行无视的李轲脸都白了，手紧紧捏在一起，表情凝滞，非常的难堪。 　　徐远桐却不像往常那样，把话说完就走人，他再次看向李轲：“你上个学期没在吗？我说过，任何人都不要吵我‘学习’。” 　　故意加重学习两个字，好像别有深意一样。 　　李轲一脸懵逼：“你根本没在学习啊！你是在跑步好伐？！” 　　“晨跑是我锻炼身体机能的一项重要活动，有助于我更专注的进行早晨的学习。” 　　徐远桐说话的语气相当认真，散在空气里安静了几刹。 　　他淡漠地看着李轲，每一秒都压制的他死死。 　　哪怕对方有无数个机会可以插嘴，但就是做不到。 　　那两个人没任何让人插足的余地。 　　“徐学长你到底什么意思？奚温宁是你什么人啊，你这么管着她？” 　　徐远桐笑了笑，好像并不觉得自己该回答这个问题。 　　本以为就是这样点到为止，接下来大家就该各回各的班级晨读，奚温宁正要打圆场，徐远桐忽地拽住她的手腕，说：“你跟我来。” 　　转身离开前，还特意对着李轲看过来，扔下一句：“关你屁事，还想怎么样？” 　　李轲被震慑住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怎么样，连宣之于口也不敢，还能有什么本事。 　　因为意识到彼此间的悬殊，李轲觉得自尊心被狠狠地连根拔起，毫不留情被人踩烂在地上，少年人的心胸中装满了泄气和愤懑。 　　…… 　　徐远桐一路拉着奚温宁的手腕，走到了附近的一处职工楼道，这里靠近二楼的精英班和老师的办公室。 　　在十五中有一个默认的不成文规定，这条走道就是专门留给老师和学霸的。 　　楼道很窄也走不了大批学生，且每个年级的精英班都得从这个楼道上去右拐，左拐就是老师办公室，平时没有其他学生愿意来这里。 　　除了带班的个别教师会提早到学校，其余老师差不多要八点才陆续过来，现下四周空无一人。 　　这边也总不开监控，所以徐远桐算的很准，是相当适合两人单独说话的地方。 　　冷风轻轻一吹，奚温宁瑟缩了一下，觉得脖子处还是有点凉，尽管刚才运动过后身体发热，现下却还是凉下来了。 　　她听见徐远桐在几步之外，淡淡地说：“以后别来陪跑了。你喜欢熬夜，早上起来黑眼圈都深了好吧。” 　　奚温宁下意识用双手揉了揉眼睛，一副刚刚回神的样子：“没关系啊，偶尔来跑一跑挺有趣的。” 　　抬头，眼看徐远桐脸色还是沉默，她有点摸不到门路。 　　难道是觉得她妨碍他了？ 　　不会的，刚才还说介意她和别的男生晨跑啊！ 　　他这么会撩她，根本就是闷骚吧。 　　“徐远桐，你既然说介意，那以后说好了，我们只和对方一起晨跑！就像你以后要是拍纪录片，只能交给我来拍。”她想了想，眼睫俏皮地闪了几下：“要不现在就一言为定吧？” 　　他眼神忽然转暗，放在身侧的手，怔忪地捏紧，片刻，又惶然松开。 　　徐远桐：“我不会轻易给别人承诺的，我就是这种人。” 　　就在她想要开口的一霎，他忽然向她走近，整个身子贴过来，将她往墙上一按，压实在身前，两人肌肤相亲，没有分毫距离。 　　厉害了。 　　……直接壁咚？！ 　　“你你你干什么？！” 　　奚温宁被吓一跳。 　　徐远桐拧起眉毛，一手板住她的肩， 垂眸找她的眼睛：“奚温宁，你才是，到底想干什么？” 第29章 醋味 　　从没见过学神这种姿态，忽然都不敢动了，她牢牢地缩着身子，有点头脑发热。 　　“奚温宁，你才是，到底想干什么？” 　　她没想干什么啊，就是想睡…… 　　啊不对，想泡他啊！ 　　她攥紧手心，故作镇定：“没怎么，你、你能不能先放开，好好说话。” 　　这样万一被其他路过的学生或者老师看见，就算是她也会害臊的啊。 　　毕竟这里应该是好好读书的学校，不该做这种……有的没的。 　　想想都觉得太刺激惹！ 　　“好好说话你不会明白我现在的心情。” 　　他的语气转低， 似乎是在咬牙切齿着什么，就连一呼一吸，都带着一点她不懂的沉重。 　　“我很危险的哦。”徐远桐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你要是真的被盯上，就别想轻易摆脱了。” 　　他一手撑墙，一手按着她的肩，那嗓音从上方传过来，让人不能呼吸。 　　她仰头，近似贪恋地欣赏徐远桐近在咫尺的眉目。 　　记忆中从没如此近的看过他的脸。 　　奚温宁向来对美的事物相当敏感，她从开学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了。 　　他的好看，高级的不是一星半点。 　　“你突然说这种奇怪的话做什么？是想告诉我什么吗？” 　　她都有点不敢看他了，紧张的声音都在发抖。 　　“奚温宁，你真了解我是什么性格的人吗？要么待在我身边，要么我就会像梦魇，对你阴魂不散。” 　　她觉得有时候徐远桐也脑洞很大，估计他又想到自己还没跟上的节奏了。 　　“徐远桐，我现在严重怀疑你语文作文到底怎么拿到满分的了，是不是用美色诱惑语文老师的？” 　　徐远桐不像往常一样接她的话茬，而是忽然伸手，在她下巴处轻轻地拂过几下，低头看住她的眼睛：“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那眼神不知为何，带着坚韧和不可抗拒。 　　让她的一颗心就像被他弯下身来轻轻地吻了一下。 　　从心底发颤。 　　随着他一开一合地说话，奚温宁的视线望住那颤动的喉结。 　　她微微转着眼眸，水润的眸子温软含娇，似蕴着波光粼粼，更有一层迷蒙的情愫。 　　就像期待着被人看透，被人读懂。 　　徐远桐只觉得脑中愈发烦躁。 　　但在他没有完全的把握之前，还不能擅自做主。 　　“徐远桐，你是不是有点不开心啊，因为我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吗？” 　　“不是。” 　　“那是为什么？” 　　“我不开心是因为你们班上的男同学太烦人。” 　　徐远桐的手指从她的肩膀移到纤细的脖颈，指腹贴着那细腻柔软的肌肤，慢慢地丧失平日里一切的理性。 　　理智是什么，早就不存在了。 　　他低头在在她白皙的脖颈处呵着气，“记住我今天说的，懂了吗？” 　　奚温宁还有点迷茫，心里闪过一些想法，但乱乱的全然整理不了，脸已经通红的像被烧起来时候的烤碳。 　　虽说是想等徐远桐主动开口。 　　可这时候真的就该表明心意了吧。 　　啊啊啊啊，告白吧。 　　她应该把心里话说出来才对啊！！ 　　……就是这时候，不远处忽然一阵脚步声逼近。 　　奚温宁瞪圆了眼睛，一脸紧张兮兮。 　　徐远桐侧过脸，看见有位穿着校服的男生正往这边走过来，脸挺面生，他并不认识。 　　她拽住他胸前的校服，显然担忧着。 　　“嘘。”他轻声安抚，按住她的头靠入胸前，“有人来了。” 　　奚温宁迅速把头低下来，掩耳盗铃不想面对这样令人窒息的场面。 　　那男生发现有一对年轻的学生情侣靠在墙边说话，男生按着女生的肩膀，姿态亲昵，有一种随时都要接吻的气氛。 　　他犹豫该不该继续走，想着学校里这种状况偶然也会撞见，反正路过就当什么也没发生，看个几眼又能怎么样！ 　　只是没料到，走近一点才发现，正主之一竟然是在学校无人不知的徐远桐！ 　　他错愕到直接愣住了，脚下步子都乱套，徐远桐已经一个眼刀杀过来，气势汹汹。 　　路过的学生被吓得不轻，而对方脸上的表情更是意有所指—— 　　敢到处乱说就有你好看的。 　　徐学神的威名在外，他的好事谁敢打扰？！ 　　那女生被挡住脸，也不知道哪个班的，反正来不及再看了，急忙拔腿就跑！ 　　等到那阵脚步声慢慢远去，奚温宁总算松了一口气：“简直心跳要爆炸了啊，我们快走吧，我晨读已经迟到了，还不知道怎么解释……” 　　刚才全身都是紧绷的，两人又贴的紧，她厚厚的面包服敞开着，里面就穿了单薄的校服，徐远桐能感觉到胸口温温软软，青春期的男生根本受不了这种触感。 　　他都忍不住深呼吸几下。 　　你真的太有本事，奚温宁。 　　—— 　　这一年除夕来得早，开学也比以往来的更早。 　　奚温宁从过年的时候就在盘算一件事，终于…… 　　情人节来了。 　　尽管学校里有老师一双双眼睛在监视，但从早到晚的气氛与往日全然不同。 　　大家的心情都变得莫名躁动，有不少女生明着暗着给心仪的男孩子送巧克力，就连受欢迎的老师那边也会拿到一点，所以多数情况管的也不是太严了。 　　奚温宁把准备好送给徐远桐的礼物悄悄塞进书包。 　　自从上次壁咚，她就已经感觉学神对她同样也抱有好感，可不知为什么，有种看破不说破的味道…… 　　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事在困扰他。 　　奚温宁当然不愿在明知道徐远桐有这种情绪的时候还去紧迫盯人，他们年纪都还小，其实很多事情都不用太着急。 　　何况只是确认一丁点心意，那就足够她欣喜若狂了！ 　　刚到学校没多久，发现有人在走廊卖什么“节日特典”。 　　向前桌李艺瑾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有几个妹子居然在楼道里卖精英班学霸的资料！ 　　毋庸置疑，徐远桐也在其列，还是销量最好的。 　　五元一套带微信账号、手机号码，还附赠一张三寸生活照，简直薄利多销！ 　　李艺瑾这小妞和她一样是颜控，她买也就算了，没想到—— 　　诗添夏都和她同流合污！ 　　两人拿着徐远桐的生活照，还和她解释：“你不懂啊，学神的照片多有灵性，能当护身符用的！” 　　屁咧。 　　她都已经被学神压着壁咚，为何还是一个学渣！ 　　想到那个瞬间，奚温宁羞羞地垂下头，心情就像开了火车，只希望快点熬到放学，这样就能有机会去找徐远桐，给他送礼物了。 　　……哼，说起来，为何他如此受欢迎，就连一起晨跑的她也只能被当成是花痴的小仙女，真的太可恶了！ 　　徐远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优秀啊？！ 　　当天最后一节是自修课，历史老师满心都是和男朋友的烛光晚餐，教室里会有几声欢笑时不时地传出来。 　　诗添夏被物理老师喊去帮忙批考卷，奚温宁身旁的位子空了出来，但也没太在意，突然有人叫她。 　　回过头，就见李轲坐下来。 　　“奚温宁。” 　　她抿了抿唇，不知要怎么打招呼。 　　“我给你道歉。” 　　对方先开了口，语气倒有些爽快。 　　“没事没事，大家都是同学，友爱相处，有什么道不道歉的。” 　　李轲听她口吻亲切温和，也有些放心了。 　　这些日子他想了很久，觉得那天自己的行为就是一个傻逼，根本招不到任何妹子的好感。 　　“那个……”他挠了挠脸，“我有点太白目了，当时光顾着自己，没考虑你的感受。” 　　他态度礼貌，反而让奚温宁有些腼腆。 　　她放下了手里的笔，组织语言，但还是说的不清不楚：“当时状况确实有点小复杂，我一时半会也……那个，说不太清楚，理解万岁嘛，你能懂就好，其实我也没放在心上啊。” 　　那是千真万确。 　　她心里已经被某个人的事沾满了，别的男生脸上都已经被打上了大大的叉。 　　李轲微笑着说：“那，祝你情人节快乐。” 　　在他心目中，她已经成为了一个追着徐远桐不肯服输的倔强girl…… 　　作为青春期少年，对她的感觉也更复杂了一点。 　　奚温宁笑了笑，“你也是啊。” 　　两人交谈的一幕被李艺瑾瞧见了，她连忙起哄：“哟，怎么回事啊，你俩关系啥时候变这么好了？” 　　有好事的同学也在边上，立刻接话：“今天是情人节啊，该不会是……” 　　教室里，就连杨薇薇都往她这里投来冷漠的目光。 　　奚温宁收起招牌的笑容，刚要解释，身旁的窗户外闹哄哄的，浩浩荡荡地路过了几个高年级的学长。 　　蒋麓的笑声相当魔性又有辨识度，她听到以后立刻回望，就见果然是他们一群校霸。 　　大概刚从操场打球回来，一个个穿的都不多，额头上还有汗渍。 　　徐远桐也在其列。 　　他依旧是一张斯文俊秀的侧脸，两人视线对望，他看见她边上坐着李轲。 　　目光忽而冷冽，却只是无动于衷。 　　倒是蒋麓停了步子，敲了敲他们教室的玻璃窗，引起不少同学的注意。 　　他望着李轲，指了指对方的眼睛，又指了指自己。 　　i am watching you. 第30章 放电 　　李轲：…… 　　奚温宁：…… 　　她顿时都有些同情李轲，何况人家刚才过来道歉，也是很有诚意。 　　一时没能想太多，就对蒋麓回了一个stop的手势。 　　徐远桐就这么看着她，神色淡淡的，但拒绝和她通过眼神做任何交流。 　　直到班上的气氛都因为他们的驻足而变得热烈起来，他收回目光，干脆地转身走人。 　　…… 　　李轲有点虚，一脸懵逼地看奚温宁：“刚才蒋麓校霸……什么意思啊？” 　　奚温宁一脸假笑地解释：“没事没事，你别看蒋学长平时很拽很凶，其实他喜欢唱《小幸运》。” 　　顺手就把别人给卖了。 　　她更在意的点是，回想一下刚才徐远桐的反应，该不会…… 　　他吃醋了吧？！ 　　李轲回了自己的座位，奚温宁把手机拿出来，给学神发消息。 　　小心心：你现在回教室了吗？有没有收到很多巧克力搬不动，我可以帮你全部吃掉！ 　　教室里依然有不绝于耳的说话声，大家都在八卦一天的小道消息，说谁谁谁给别班的送巧克力，哪几对小情侣在一起了…… 　　李艺瑾转着笔，回头稍是正色地看她：“小肉饼，说正经的，你和徐远桐他们……关系真的不一般啊。” 　　她面色不改心不跳，真真地说：“对啊，因为郁柚是我女神，我是他们的小跟班，你说惨不惨啊？” 　　“你别瞎贫。哎，我都担心你真的想追徐远桐，你说每天这么多人喜欢他，当他女朋友心得多大……” 　　李艺瑾又说了一句什么，奚温宁没怎么听进去，低头看见徐远桐回的微信。 　　别吵我学习：我晚上要早点回去，你也提早一点出来，速度。 　　她扬了扬唇，捏着手机傻看了好一会儿。 　　假装要去厕所，奚温宁提前十分钟离开教室，她下了楼，看见徐远桐果然在等着。 　　少年垂着眼，双手插兜，也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怎么的，分明优秀到闪闪发光，但身影安静冷峻的像一道影子。 　　奚温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学神怎么辣么帅。 　　她满心雀跃，走到他的几步之外：“学神久等了，走吧走吧。” 　　徐远桐瞅了她一眼，也不知这姑娘一个人瞎乐什么，默不作声地跟上。 　　“你们刚才是去打球了？蒋麓呢？” 　　徐远桐淡淡地回说：“和他女朋友出去浪了，房都提前开了。” 　　“哦，蒋霸霸真是……早熟。” 　　她也实在想不出其他话来，只好默默吃粮。 　　两人离开学校不远，徐远桐指了指那边：“往公园那条路走吧。” 　　奚温宁求之不得。 　　她正好也有东西要给他。 　　何况这种特殊节目，和学生钻小树林什么的，也是有够刺激的。 　　横穿公园其实要更绕一点路，因为里面弯弯道道特别多，如果依着树木走，能转好几个圈。 　　园里零零散散的人们都在做自己的事，年轻学生来这里谈情说爱也见多了，他们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天气总算没前段日子那么冷，s市又不太下雪，二月中旬就差不多该陆续回暖了。 　　走到熟悉的那张长椅附近，她放慢了脚步。 　　奚温宁戴着一顶驼色的毛线帽，衬得一双眼睛乌黑湿润，她别过眼，很有意味地给他绕圈子：“那个，我今天看着走廊里特别热闹啊。” 　　徐远桐斜了一眼过去，笑了：“是啊，怎么了？” 　　“所以你知道有人在卖你的照片吗？” 　　“嗯，后来我让人去解决了。” 　　“那你微信和手机号都泄露了啊？怎么办？” 　　“微信我把加好友的功能关了，陌生手机号一律不接，拉黑名单。” 　　尽管徐远桐回答到位，但奚温宁还是觉得不太舒坦。 　　“你这样不是很麻烦吗？说到底学神魅力太大了，现在全校的女生手里都有你照片了，厉害啊。” 　　“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徐远桐侧过身，看着她帽子上的小球一团，忍不住伸手抓了一把，“总不能毁我容吧？而且，我靠的都不是外表，是才华。” 　　“……” 　　说的很有道理，她都没法反驳。 　　奚温宁努了努嘴：“徐远桐，你没有加她们好友吧？” 　　“没有，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去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 　　“那还差不多。” 　　她话刚落音，徐远桐反诘：“你也没资格说我。” 　　“同班的男生不仅追来操场，连自习都非得坐你旁边，你也厉害了啊，小肉饼。” 　　“我能怎么办啊，总不能把人赶走？” 　　“是啊，肯定是你又在无意识的放电，不是么。” 　　徐远桐的话让奚温宁眨了眨眼睛，笑容慧黠：“我会放电吗？” 　　怎么不会。 　　只要她愿意，肯定能把人电的神魂颠倒。 　　徐远桐又没法对她直接说。 　　他就是嫉妒，那个叫什么的男生，能成为她的同桌。 　　能在同一个班上，做很多他做不到的事。 　　这种心情能说吗？ 　　他不出声，揉了揉头发，有点无奈和不悦的表情，怪少见的。 　　看来学神不是随随便便能哄好的。 　　奚温宁卸下一边书包，在书里翻了一下，拿出一个小方盒子，用粉色丝带打了蝴蝶结，递给他：“给你礼物呀。” 　　想到今天是情人节，仍然有些羞涩，声音也比平时弱一点。 　　徐远桐慢悠悠地拆开，里面放着一块爱心形状的饼干，表面有些凹凸，小小的丑，但闻起来很香，奶油味十足。 　　是她在家用烤箱做出来的。 　　奚温宁怕引起家长怀疑，特意多做了一点，连奚爸爸也有幸分到几块。 　　但最特别的一块肯定是给了徐远桐。 　　饼干后面垫了一张用干净的花纸包起来的照片。 　　他怔了怔，抽出照片，捏住一角。 　　“虽然外面到处都是你的照片了，但这张只有我才有，独一无二！” 　　她骄傲地抬头，好像做了什么丰功伟绩向主人邀功的小猫咪。 　　徐远桐没开口说话，端凝着手里的这张照片。 　　那是她在科技节上面拍的花絮。 　　他微仰着头，正好举起一副vr眼镜，侧颜浸在日光下。 　　“谢谢，拍的很好看。” 　　徐远桐眼底终于染上一层柔色，手指压着照片，很珍视的语气。 　　“那个，你要是不急着回家研究物理，我们可以先去吃个炸鸡什么的，我知道一家店特别好吃。” 　　心脏跳得超快，像要从喉咙口跳出来。 　　他喉结动了动，看奚温宁的表情实在不忍拒绝，可又不得不说：“不太行……我晚上有点事，不能去了，改天？” 　　又像迟疑什么，还特意补上一句：“很重要的。” 　　奚温宁觉得他有点为难，也有一瞬想到是不是自己太激进不够矜持。 　　但想到那天他把她抱在怀里，明显有种不言而喻的喜欢。 　　他肯定也有点喜欢她的。 　　“没关系，有机会再说吧，你有事肯定先去处理比较好。” 　　她耸了耸肩，看着对方把盒子收起来，藏到了书包里。 　　徐远桐重新抬头，低着嗓子，在公园空寂的气氛里停顿几秒，才一字一句和她说：“那你等我。” 　　他说的有些刻意，好像有点别的什么意思。 　　奚温宁听着觉得奇怪，但也不能多问，瓷白的脸颊泛起温和的笑容：“知道的，放心吧。” 　　…… 　　尽管嘴上这么答应，但奚温宁心思飘忽，晚饭也没什么胃口，愣愣地拿筷子戳着白白的米饭。 　　周幼端了鸡汤上来，还没留意到她的样子，笑嘻嘻地对女儿说：“宝啊，我今天和徐妈妈一起搓麻将了。” 　　“哦……” 　　“你知道伐，她跟我说，他们家的小天才，有个小名叫亮亮呢。” 　　奚温宁终于有了反应，瞪大了眼睛：“亮亮？？徐学神叫亮亮？！” 　　“对啊对啊，我就和他妈妈说，好巧哦，我女儿小名是星星，你们加在一起不就是天上的星星亮晶晶吗？哈哈哈哈。” 　　奚温宁：…… 　　瞬间笑不出来.jpg 　　她斜眼，看到客厅角落的花瓶里有一束红玫瑰，是她爸送的情人节礼物。 　　妈哒，真是太惨了，回家还要被虐狗。 　　本来还想着至少有机会和徐远桐一起再多待一会儿，结果……他什么表示也没有。 　　吃过饭，奚温宁在客厅里来回走动消食。 　　忽然听见外边传来一阵车辆行驶的动静，还有一声短促清脆的喇叭嗡鸣。 　　她探出头，发现有辆漆黑光亮的豪车就停在徐远桐的家门口。 　　张了张嘴，狐疑地探出脑袋，想看的更清楚一点。 　　周幼不知何时也过来了，顺着女儿的目光看出去，瞬间懂了：“好像是找你们学校学神的嘛。” 　　感觉妈妈有话要说，她装作不在意地随口问起：“妈，你知道是谁找他？” 　　“这车不便宜呢，肯定家里挺有钱的。”周幼啧啧几声，“不知道是不是他爸爸？徐妈妈在棋牌室不太说自己家里的情况，但我听其他几个阿姨说，徐家爸爸是大老板。” 　　奚温宁打了个搁楞。 　　徐远桐说有重要的事，莫非因为他爸爸今晚来了？ 　　“不过也不一定吧，他们搬来以前，好像有不少人总往他们家跑的，什么学校的校长，外面研究院的教授，我还听说徐远桐小的时候，中科院的都派人来找过他们，不是有什么少科班吗？但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反正徐远桐没去了……” 　　每天这样抬头不见低头见。 　　要不是听见妈妈这样的赞叹，她真的快感觉不到两人的差距。 　　奚温宁微张了嘴，想要说什么，但收住了。 　　她妈妈估计也不知道更多徐家以前的事，可能的话还是自己去问吧。 　　不过…… 　　“亮亮”是不是有点太可爱惹！ 　　奚温宁恨不得现在就冲去学校里告诉其他女生，“亮亮”是只有她才知道的小名！ 　　只有她才可以叫的名字！ 　　别人连“阿徐”都不行！ 　　“想养到这种优秀的儿子，真的烧香拜佛也没用，徐远桐以后肯定不得了，她妈妈说，儿子一直的志向就是去什么cit的，了不起啊……” 　　奚温宁听得一愣。 　　cit是…… 　　哪个大学？ 　　奚爸爸正好听见他们的对话，摸着下巴插嘴：“cit我记得是加州理工？多厉害就不说了，世界顶级的科技理工学院，你不是说徐远桐喜欢物理吗，去那里很合适了……” 　　周幼和丈夫随即讨论要多少概率才能生出一个徐远桐，接着话题一直发展到双方互相嘲笑对方念书时候的成绩…… 　　…… 　　奚温宁沉默了很久，感觉浑身无力又泄气。 　　她不发一言地转身回房，重重地关上门。 　　…… 　　夜里的风更冷了。 　　徐妈妈走到门口，望见远处乌漆墨黑的天空宛若一张巨幕，点缀了零散稀疏的星星，月亮躲在厚厚的云里。 　　她这两天感觉不是太好，脸色有些白，这时候轻咳了几声，身子微微躬在一起。 　　徐光槐皱眉：“外头起风了，快点回去吧，送什么送。” 　　“没事没事，你难得来一次，儿子说话有点冲，你不要在意……” 　　徐光槐对徐远桐的将来有着重要的作用，现在每个月又给他们丰厚的生活费，于情于理，徐妈妈对他还是很客气。 　　她手握成虚拳，在唇边抵了抵，回头见儿子拿了一件大衣出来。 　　徐远桐给妈妈披上衣服，轻轻拍她的肩膀，“我们回去吧。” 　　“徐远桐。”男人沉声喊住他，有种彼此看不顺眼的气氛，在空气里潜伏着，“你小时候拒绝去少科班，我没强迫你，现在我为你准备了这么多，你又要随便改变主意，这是你自己的前途，和我较什么劲？” 　　“我和你装什么啊。”徐远桐睫毛轻轻颤动，嘴边挂着一丝笑，“那不是太没意思了吗？” 　　徐光槐非常不喜欢儿子一直以来对自己说话的态度，但又无法改变。 　　徐妈妈怕两人又吵起来，急忙打圆场：“这不是还没到申请的时候吗？还有大半年，不着急的……” 　　“妈，我想单独和爸爸聊几句。”他站在那笑，特别温顺听话，“你放心没事的，先进去吧，好吗？” 　　徐妈妈被哄了几句，虽是不放心，仍给这对父子留了一点私下空间。 　　徐光槐脸上露出缕缕寒意，他做了一个手势让外面的车子再等几分钟，回头对他说：“你再聪明，不懂人情世故也是没用的，徐远桐我说过很多次了……算了，我还是劝你不要意气用事。” 　　“你放心，cit一直是我的志愿，和你无关。我现在决定不去，也和你没半点关系，你在不在意什么的，我管不着。” 　　他的声音和情绪一样平静，淡淡地看着父亲。 　　“你不喜欢我，却又想控制我，你觉得可能吗？而且，我是你儿子，你不但没勇气去承担，还离开妈妈去找新的生活，徐家人都这么冷酷无情？” 　　徐光槐抬眼瞪着他，只觉得怒火中烧，眉目阴沉：“我说过多少遍了！当初离开你妈，并没有你的原因在里面，你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徐远桐简直要被他的虚伪逗笑了： 　　“你还要在我面前装吗？” 　　“你不怕我也变得和堂弟他们那样？” 　　“徐光槐，你在我眼里，没重要到可以让我改变人生的选择，我也犯不着为了你自毁前程。” 　　徐光槐恼羞成怒，又想不到有力反击的手段和言语，他真的恨不得上去就甩他一个耳光，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父亲的威严！ 　　夜色下静谧的没有半点温度。 　　男人无可奈何地开口：“行啊，你有本事随便你，你总有一天会明白这个世界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 　　最终，他还是没有动手，转身离开了他们的家。 　　徐远桐连这个人的背影也没看。 　　他的视线稍稍往上抬，望向斜对面的那栋高楼。 　　万家灯火都比不上那方寸之间的温暖，还带着一股沁甜沁甜的香味。 　　…… 　　当晚，奚温宁在网上查了很多资料。 　　她看到有不知名的大神发帖子说，cit是一个只培养学校里最优异的5%学生的地方，非常现实又残酷。 　　如果你不是站在人类金字塔尖端的天才中的天才，就算进去了也只是当陪衬。 　　相较而言，mit对本科生的教育更亲民，不过mit书生气比较重，出来的教授居多，企业家相对较少。 　　cit真的让无数大神倾慕。 　　奚温宁在电脑前看着，忽然意识到，要徐远桐真的去了美国加州，他们在高三毕业之后就会远隔重洋吧。 　　但徐远桐应该要去追求更广阔的视界。 　　他有才华，有智慧，还有天赋。 　　与他们完全不一样。 　　对奚温宁来说，不是因为感觉双方的差距所以立刻退缩。 　　她是想着，以后他要去了国外，那么彼此之间就会有很多不可预测的事发生。 　　就算她不在意未来能否有什么结果。 　　就算不是非要他对自己有什么回应。 　　就算这样每天笑着看到他，也觉得很开心。 　　但徐远桐说过他是非常在意这种东西的人，说不定一直困扰他的原因就是这个吧。 　　奚温宁脑子发胀，有点完全思考不下去的感觉了。 　　刚过七点，这时手机突然亮起来，有微信进来的声音。 　　别吵我学习：方便来楼下吗？ 　　奚温宁知道那辆车不久之前已经开走了，所以徐远桐是想找她当面说点什么吗？ 　　心脏被各种滋味盈满，惶惶难安，却又有一丝无法控制和压抑的欣喜期待。 　　小心心：月黑风高的，你找我出来干嘛？ 　　别吵我学习：拿你的礼物。 第31章 回礼 　　没想到还真被周幼猜对了。 　　奚温宁唇瓣嗫嚅，怕他不开心。 　　“那个，你们……没什么吧？我感觉你和你爸关系不是很好。” 　　其实比起这个，她更想问：你是要去cit念书吗？ 　　几次把这句话放在嘴边，但还是没敢问出口。 　　她真的真的不想破坏这个夜晚。 　　徐远桐把父母离婚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奚温宁安静听着，不时留意四周会不会冒出什么熟人，所以稍微有点分心。 　　“徐光槐这种人，本来就是做生意的，自私又固执，觉得天才就应该被送去什么机构培养，要做出举世瞩目的成就……其实，根本就是为了他自己。他并不在乎我怎么想的，我也不赞同他的想法。” 　　“……你不想成为很厉害的人吗？” 　　“想啊，但很厉害的人也可以活得像他自己啊。” 　　奚温宁认真地想了一下，点点头。 　　因为先前已经了解过一些，这件事她也没有太惊讶。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徐远桐情绪稳定，根本不用她安抚什么的。 　　奚温宁怕家里人担心，实在不能拖了，她拎起袋子，还给他：“哦对了，这书你明天再给我吧，我是下楼去买吃的，万一带回去被发现还得解释。” 　　徐远桐听出她有点嫌弃，挑了挑眉：“看来你不太满意我送的东西？” 　　虽然很实用，可没有一点点梦幻的赶脚，她都懒得说了好吧。 　　刚打算假笑着说一句没有没有，徐远桐忽然低下身，微微向前倾身俯就，俊气侧颜往她脸上凑过来。 　　下一刻，她柔软的唇就这么准确无误地贴住了他的脸颊，温热的感觉透过肌肤相亲传递给了彼此。 　　奚温宁吻到了徐远桐的脸。 　　有股痒痒的劲头从喉咙直抵心口，皮肤就像烧起来一样滚烫，手也不控制地微颤。 　　她脸色绯红，睫毛轻颤。 　　徐远桐重新站直，几不可查地笑了一下，依然保持淡定：“这下满意了吧。” 　　…… 　　已经不知道发生这件事的真正时间有多少，一晃而过，又或者许久许久。 　　夜晚起了清冷的雾，缠缠绕绕在小区的各处，时不时还有黄金档连续剧的声音从窗口飘出来。 　　徐远桐是觉得她闹小脾气，所以先服软了吗？ 　　奚温宁暗自咬牙，脑海里想。 　　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会撩啊？！ 　　她明明还在烦恼他们今后要怎么相处才行啊！ 　　徐远桐头一偏，这时候竟然带着点慵懒的坏意，修长的眼尾上扬，带了轻微的折痕，一时眉宇间那点少年意气被散发的淋漓尽致，是真的动人。 　　“怎么，还不满意？” 　　“……明明是你占我便宜好伐！” 　　“可我随便一张生活照都能卖出去。” 　　“那我随便卖你一张照片就能赚五块钱！” 　　这突如其来的机智回答，竟然让徐远桐难得的噎住了，一时半会都回答不上。 　　他抿唇笑了笑，才说：“是哦，凭我们的关系，我还可以给你录一段更私人的视频，要吗？” 　　奚温宁再也没法冷静地对着眼前的朗目星眸，她的脸就快烧焦了，硬刚不下去了…… 　　“哼，好的吧，算你老哥稳……”转念一想，她温软着嗓子，脱口而出：“亮亮~” 　　语气又嗲又甜，真的可以弄死他。 　　徐远桐身子一定，眯着眼睛看她。 　　她也不多解释，一脸得意洋洋，他眼底一片了然于心。 　　“哦？你才知道啊，星星。” 　　“……” 　　果然，还是什么都瞒不过学神，害羞到原地爆炸了。 　　“能不能别这么神通广大。” 　　“我妈刚知道的时候就回来说了，也不是我想知道。” 　　徐远桐看着她撅唇，忽而沉着嗓子，声线酥麻像一道带电的火花，瞬间虏获住她的心神：“‘星星’也挺可爱的啊，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小肉饼’。” 　　突然安静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他的每一个吐字发音，都撩拨着少女细腻敏感的思绪。 　　他说的喜欢小肉饼…… 　　到底是哪种意思！！ 　　徐远桐也不多做说明，只继续说下去：“我一般不喜欢‘亮亮’这个名字，所以除了我妈也没人会喊。” 　　当然蒋麓也听过徐妈妈喊学神的小名，不过他不会gay到去喊而已。 　　“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勉为其难答应。” 　　“……喜欢啊！” 　　说完的瞬间就像整个人发了高烧，奚温宁侧目瞅了徐远桐一眼。 　　“那个……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家了。” 　　火速转身，一溜烟跑上了楼。 　　“喂，奚温宁，你吃的还没买。” 　　“……不买了外面太冷！” 　　徐远桐留在原地，看着她一系列冒冒失失的动作，不禁垂眸低笑。 　　这么可爱搞什么。 　　才亲个脸，说几句话，就害羞成这样了啊。 　　奚温宁冲回家里关上房门，还好好地上了锁，接着就以一个大字型扑倒在床上，两只脚微微蜷起。 　　她把脸深深地埋到被单里，想起刚才那个亲到徐远桐脸颊的感觉，双耳发热，心脏都烧起来一样。 　　……喜欢啊。 　　这种感情烧的她内心焦灼又幸福。 　　真的是超级可恶，徐远桐。 　　第一次太害羞了都没撩回来。 　　她懊恼地发出一阵低吟，嘴角却带着窃喜的弧度。 　　总有一天也要让学神尝尝壁咚的滋味！ 　　徐学神真的是…… 　　越来越难对付了。 　　…… 　　情人节刚过，新学期的活动也多起来。 　　两人在没有特别意识到的情况下，忽然就没怎么见上面了。 　　徐远桐每天下午都被抓去物理社，想逃都很难逃。 　　因为他们学校没有竞赛班，老师们就从精英班里挑出最顶尖的小天才们组成了一支队伍，准备参加一场在暑假举行的、全国知名度最响的全能竞赛。 　　这场竞赛不仅关系到一所学校的荣誉，还关乎到每位学生的前程、每位老师的前途，乃至整个地方教育的荣辱。 　　就算徐远桐智商过人，也得经过这几个月的特训，才能去参加比赛。 　　而奚温宁这边，也在“爱影社”接到不少任务，但大多数只是打杂的工作。 　　她交上去的照片从没被采用，有时候社团组织外出采风也根本不通知她。 第32章 脾气 　　尽管副社长邬明君退出“爱影社”社团活动，在学校突然变得低调起来。 　　但校花离开的时候，特意叮嘱王登允——“别让奚温宁好过。” 　　王登允和邬明君的关系向来不好不坏，他们既然都有讨厌徐远桐的理由，大家等同于站在一个阵线。 　　奚温宁自是不知道背后还有这样的原因。 　　这天，她提早了一点时间，在每周社团活动的时候去了多媒体教室剪辑一支体育节的宣传视频。 　　王登允刚进门，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坐着。 　　少女面色专注地对着屏幕，用鼠标和键盘噼里啪啦工作着，日光灯下，白皙的侧颜散发平时少有的认真，还落着一小缕发丝，秀气干净。 　　他就这么看了一会儿，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走到她的背后，还不受控制地揉了一下对方软绵绵的头发。 　　奚温宁像触电一样弹开，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抱歉啊，奚温宁，吓到你了。” 　　随随便便碰女孩子的头发，神经病吧。 　　她在心里骂着，脸上还是稍微摆着笑：“社长，有事吗？” 　　“体育节不是快到了吗？这次还是你负责后期什么的，要辛苦一点了。” 　　奚温宁微微拧眉，语气还算平和：“我做这些是应该的，但社长，我也想看到自己的作品出现在学校的宣传里啊……你看，这个短片大部分用的都是我拍的素材，连后期音乐什么都是我配的……” 　　“这个么，总归是有原因的。”他说的含含糊糊，指着上面她正在忙活的那支短片，说：“你做的很好看啊，这次发到我们学校的公众平台，大家不都知道了？” 　　奚温宁直觉认为，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吧…… 　　果然几天以后，她做的体育节宣传短片放出来了，但从头到尾都没有自己的署名。 　　这一刻，心里非常非常清楚——她被针对了。 　　…… 　　最近S市气候不住地变暖，学校的树木开始焕发新的光彩，不少枝叶长出新芽，阳光直射下来，层层叠叠地洒落在地上，视线望出去都是明亮清透，是很适合男孩们运动的好天气。 　　徐远桐摆脱了一天竞赛的培训，找蒋麓他们在操场打会儿篮球。 　　那边郁柚也不想太早回家，就留下来一起看个热闹。 　　她还给奚温宁发了消息，让她要是忙完了就来找他们。 　　蒋麓趁着到边上喝水的时候，看了一眼她手机的内容，笑说：“哎，我告儿你啊，陈凌和我说，他现在只要看到学神和那个小肉饼在一起，眼睛都要瞎掉了。” 　　郁柚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他继续嘚吧：“我看着也觉得他妈的烦，你说要不给下点药……到时候这两个人……” 　　“你他妈有病吧。”郁柚翻了个白眼，“滚远点，我怕弱智会传染。” 　　“哈哈哈！开玩笑的，这么认真啊。” 　　徐远桐抬起手臂抹了一把汗，眼神间隙，望见了不远处的一个身影。 　　他瞥了一眼过去，然后径直往那人的方向走去。 　　蒋麓刚回到场上，就见到徐远桐对他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微微扬起嗓音说：“我有点话要说，走开一会，你们先打！” 　　接着，就把场边一个他们都不太熟的男生叫了出去。 　　蒋麓：“那逼谁啊。” 　　郁柚也觉得有点奇怪，眯着眼，琢磨：“我记得是徐远桐班上的，还是温宁的社团社长。” 　　要说徐远桐和王登允，真没什么交情，但是倘若回溯到开学那时候，奚温宁的绰号叫做“小肉饼”，这件事还是对方告诉他的。 　　貌似奚温宁的初中同学和他关系很好。 　　徐远桐站定之后，很平静地开口：“你应该知道，我找你什么事。” 　　两人站同一棵树下。 　　王登允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我怎么知道？” 　　尽管心里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还是要等徐远桐主动提出来。 　　他早就猜到奚温宁会憋不住把受了委屈的事告诉眼前这人的。 　　小姑娘么，不都想被这种天之骄子宠着惯着，感觉不要太好！ 　　徐远桐耳目、眼线如此众多，奚温宁只字不提，他都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何况公众号上的短片，是她私底下发给他看过，还求表扬的。 　　“奚温宁和你无冤无仇，你针对她不就为了给我看？” 　　王登允也不接他的话，而是突然提到：“我们社现在多出一个副社长的位子，你知道吧？” 　　徐远桐斜眼：“什么意思？” 　　“我可以让奚温宁当这个副社长，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见他好像没什么太大反应，王登允决定说下去：“奚温宁以后要考导演系，你也知道？她资历还浅，假如能在社团混出点名堂，到时候去大学面试肯定加分。我呢，可以保证奚温宁在社团如鱼得水，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这学期的月考都让我拿第一。” 　　徐远桐依然淡淡地看着他，没有任何明显的情绪。 　　“你这智商还想考第一，逗我吧？智商低也不能不讲道理啊。” 　　王登允听到这话，瞬间就觉得不爽到要命，真的是……恨不得这人能从世界上消失！ 　　“徐远桐，考不考第一，对你来说没差。你就算永远第二，最后也能去任何你想去的学校，但我不一样，我要更出色的履历。” 　　“这样你就更轻松的达到目标，是吗？”徐远桐抬眸睨他一眼，充满冷色：“把主意打到我身上，真有胆子。” 　　“我说过，你只要答应，我就会让奚温宁……” 　　“谁也不能拿她威胁我。”徐远桐向他逼近半步，忽然，整个人的神色都有点变了，“听到没有，别提她的名字。” 　　王登允脸色发黑，心里也渐渐沉下去。 　　“什么意思啊你？行，你不接受也无所谓，反正我要不提拔她，那也很正常啊。” 　　“你是不是傻子？我根本不需要被你拿捏在手里，王登允，我可以直接把你开了。” 　　徐远桐看着他拽拽的神色，真是要被蠢货给逗乐了。 　　“你要是想威胁我，那从今天起，爱影社的社长就不是你了……”他顿了顿，忽然抬眼，一个凛冽的眼神看向对方：“是我。” 　　王登允彻底愣住了。 　　社团的社长一向是由辅导老师和社员共同选出的。 　　徐远桐只要和学校那边打个招呼，说自己想进爱影社，想必凭借他的人气，王登允的社长地位绝对难保。 　　“……” 　　操！！！ 　　王社长本人也知道这一点，当即就被激怒了，眼神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两个洞！ 　　而徐远桐并非想要真的找他麻烦，只是想反过来让他也尝一尝被人威胁的滋味。 　　他早就遇过各种场面，对这种小儿科的交涉根本没放心上——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王登允，放狠话这种事，我分分钟可以打你一百个来回。” 　　“奚温宁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你别再干扰她，把她应得的全部都还回。” 　　“我可以当做今天的对话没发生过，你心里有点数，好吧。” 　　学神懒得多说，转身像没事人似得走回操场，捡起蒋麓滚过来给他的篮球。 　　然而，已经失去理智的王登允，哪里管得了自己的脾气。 　　他跟着过去，喉咙口像憋着一口血，咬牙切齿地向着操场怒吼：“徐远桐！你知道你有多恶心？！” 　　徐远桐才刚运动完，头发末梢还有些湿润的水汽，此刻浑身散发着清冷的寒意，真的足以迷倒一群学姐学妹了。 　　他根本不想搭理对方，打算让蒋麓收一下东西，反正他们继续去锦和新苑那边打球就是了。 　　“你知道‘怪胎’这两个字怎么写吗？你以为初中的同班同学为什么揍你？为什么要把你按在泥里打？！……你他妈的，装什么逼！” 　　恶毒的言语叫嚣着，非要撕开别人往昔的伤口，不仅如此，还非要在上面撒上一把盐，才足够痛快淋漓。 　　有些人总有不可试探的底线，也会有不可违背的原则。 　　对徐远桐来说，王登允一连两次，触到了他忍耐的极限。 　　少年忽然转过身，用尽所有气力将手中的篮球脱手，一道直直的运动路线，往对方的脸上砸去！ 　　“——砰”的一声，王登允来不及闪躲，整个人向后飞倒在地上！ 　　他捂着半边脸颊，满地打滚，疼的半声也喊不出了。 　　徐远桐面无表情，走到他瘫软的身旁，眼神鄙夷地如同在看蝼蚁，只字未出，却像把你从头到尾嘲讽了一万遍。 　　他刚要抬脚踩下去—— 　　奚温宁从教学楼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 第33章 眼泪 　　当她在楼梯处，听见王登允喊出来的那句话，顿时觉得有一股怒火从心口窜到喉口，恨不得把人揍到入院昏迷！ 　　但不管再怎么生气，奚温宁看见徐远桐的这一脚下去可能会出大事，万一再闹到学校教导处就更麻烦了…… 　　她一边跑一边喊蒋麓赶紧先去拦住徐远桐！ 　　原本在看好戏的蒋麓也觉得那家伙情绪不对，急忙和几个哥们一拥而上把学神给架开了。 　　奚温宁来不及喘气，站到他和王登允之间，再不管对方什么社不社长，直接和他撕破脸。 　　她扯着响亮又清脆的软嗓，恶狠狠地瞪着地上的人：“像你们这种只会欺凌别人获得快感的人渣，我建议你立即去世！！！” 　　想起徐远桐脖子处的那个伤疤。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恶毒的心思。 　　那些在他身上留下伤口的人渣，凭什么出现在世上。 　　她真的希望那些欺负过徐远桐的人们，能够得到报应。 　　奚温宁紧紧咬住牙，满目水光，浑身都在发抖，瞬也不瞬地盯着王登允。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怎么不去死。 　　…… 　　篮球场响起雀跃的鼓掌和欢呼，还有口哨声一阵阵地配合着。 　　王登允半边脸肿了，捂着脸看向他们。 　　他被打的有点蒙，一时都不知道是不是要反击。 　　毕竟，重点高中除了蒋麓这样给赞助费的刺头，大部分学生还是很太平，特别是精英班、实验班的一大批尖子们，除去徐远桐这个另类，个个都是只喜欢学习的好学生。 　　王登允从初中到高中，对各种有利用价值的同学老师交际手腕、大献殷勤，但唯独面对校霸们是没有任何反击能力的。 　　以恶制恶，就是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欺软怕硬的这些“高等人”尝一尝何为痛苦和惧怕。 　　围观群众们本以为会内心一片宁静，甚至还想笑。 　　但不得不说徐远桐这个人真的很有问题。 　　气场强大，又稳又狠。 　　奚温宁光是看着都起了鸡皮疙瘩。 　　她摆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大家只要见到她这样，就觉得很明显是王登允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欺负人家小姑娘，学神肯定是又一次为了这个学妹英雄救美！ 　　“你别气了，对那种人用不着！” 　　她的声音压抑着、呜咽着，想说的话全都噎在嗓子口没法说出来，眼底泛起的泪光根本不是在演戏，而是这一刻情绪的真实暴露。 　　众目睽睽，大家悄悄地看着徐远桐，又看看奚温宁，谁也没出声打扰他们。 　　徐远桐总算缓了过来。 　　他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声气，什么也不顾及地拍了拍她的脑袋，眼睫垂下来，看着她：“知道了，用不着管他。……我们走吧。” 　　蒋麓和郁柚对看了一会，互相从眼神里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大庭广众虐狗，真没救了。 　　—— 　　两人走在学校外那条长长的河道附近，夕阳像暗红的窗帘慢慢放落，天际有金黄色的夕霞，斜斜地泄在河面。 　　也许照方才操场发生的情况继续，奚温宁应该主动顺一顺他的情绪。 　　徐远桐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自己没事了，回头发现女孩始终垂着脑袋，一语不发。 　　“你怎么了？” 　　下一秒，他心里狠狠地颤动。 　　奚温宁默不作声地抽泣，眼睛里不停的流着泪。 　　“好了，别哭了啊，这有什么好哭的。” 　　她怎么也忍不住，想到他应该又是为了自己才去怼王登允，又想到以前受过的伤害被那个人渣这样骂出来，心里就像被人用一把刀撕裂开了。 　　“再哭就丢人了啊。” 　　“你别管我……” 　　从郁柚嘴里刚知道的时候，还没这么深切的触动，可如今已成为刺痛她的软肋。 　　他一只手把奚温宁毛茸茸的后脑勺罩住，另一只手捂住她的泪眼。 　　刹那间，朦胧的视线从他的指缝穿梭而过，温热的指腹挡住她的眼，覆住了的泪水。 　　奚温宁仰头，后知后觉地触及到眼前那个温柔深邃的视线。 　　她双手抱住他的腰侧，扑在他身前。 　　“没事的啊。” 　　语气轻柔的像一阵叹息。 　　因为抑郁的哭泣，奚温宁嗓子都哑了：“……没事是没事啊，就是、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纸巾有吗？等等。”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新的，拆了之后抽出一张替她擦眼泪。 　　“都变小邋遢了。” 　　奚温宁吸了吸鼻子，静静地看了看他，问：“我可不可以知道……你在初中时候怎么受的伤。” 　　要是他不愿意说，她也绝对不会再问一个字。 　　徐远桐揉了揉她柔软蓬松的发顶，内心也不知为何，发酸得厉害。 　　“其实王登允说的，就是当年那些人的想法吧。” 　　对“天才”的定义，从来都是各执一词。 　　奚温宁一根根地收紧手指，努力抑制住抽噎。 　　他也不是太记得那个下午究竟发过什么，好像有下过一点雨，但也可能是前一天下的了。 　　学校花圃里，他被好几个熊孩子摁在泥地里，嘴里有草地和泥土混合的咸湿味道。 　　那时候，少年放空般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恍惚想到一句古人写的话：皆若空游无所依。 　　“那次也是意外，但有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会死。” 　　徐远桐忽然就变了，变得可怕和暴戾，周身的气压低到像一场酝酿多时的暴风雨，他终于彻底的反抗。 　　与那几个初中男生用命在互殴，比起发脾气更像是发了疯。 　　有无知的少年还拿出一把塑料柄用来切水果的小刀，他躲也不躲，冲上去就和对方正面对刚！ 　　不曾想混乱之中被锋利的刀尖割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血泊泊地流出来，淌在翠绿的草叶子上面。 　　不知道先前是不是下雨了，但那一刻的天空是暗沉沉的，透着让人喘不过气的颜色。 　　也许还有那些不明真相或者从未参与过此类事的人会问…… 　　这样以暴制暴真的好吗？ 　　但那个只是想要努力活下来的少年，内心再无茫然。 　　因为当下除了这样反击，没有别他办法。 　　…… 　　曾经奚温宁想不明白，怎么就会遇到这么多作恶的对手。 　　但确实是这样。 　　我们的一生中，还会遇到许多的杨薇薇、原颂飞，还有邬明君、王登允……有一些“他们”甚至不会这样轻易从暗影中走出来。 　　他们会在你看不见的伺机而动，要给你致命一击。 　　这才是更恐怖的，也是更险恶的人生。 　　年纪小有年纪小的恶毒，长大之后也有成年人的诡计，这个社会永远不缺算计。 　　不是世界的错，问题在于人。 　　而他们很难避免，在将来的人生中也与这些正面交恶。 　　两人找了一处长椅坐下来，奚温宁鼻尖哭得泛起一点点红，她眉头皱的死紧，那可爱的样子看得徐远桐都要笑出声。 　　她一直低着头，乌发散乱地披着，脖子里围了一条针织围巾，粉粉的毛线感。 　　奚温宁凑过来，伸了伸脖子，一副想要做什么的模样。 　　“做什么？” 　　“我可以看一下……伤口吗？” 　　徐远桐不出声，往下稍稍拉开领子，那伤口位于锁骨上方一些，已被岁月覆盖了狰狞，但依然看得她心口砰砰直跳，声音也像泡过水：“有点深的样子，当时肯定很疼啊……” 　　她沉浸在难过的情绪里，还伸出一根食指，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从他的肌肤上面能感觉得到温热，带着少年鲜活的朝气。 　　徐远桐眼神弧度早已和缓。 　　她的触摸，就像春日里最好的一道暖阳，落在他的心坎，让胸腔都充满暖意。 　　“你别难过了，那时候我的感觉可能都没你来的这么夸张。” 　　“怎么可能啊……” 　　“真的。” 　　徐远桐听得出她已经喉咙干涩，想了一下，从书包侧边拿出一个运动水壶，里面还剩一半在学校时候灌进去的温水，他递了过去。 　　“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我养过一只猫叫薛定谔？” 　　奚温宁接过水壶，想着这是学神“喝过”的温水，果然还有点异样的感觉，她捧着一点点一点点，小口地喝着，立即润滑了干涩的喉咙。 　　这时候才说：“嗯，我记得呀……” 　　“我家这只已经十三岁的猫，岁数老的可以成精了。有一天，它和往常一样自己出门觅食散步，走了就再没回来。” 　　当年徐远桐也才七、八岁的光景，那只猫爷爷是在他出生前，就已经陪伴这个家许久的镇家之宝。 　　它离家的那天，他和妈妈一起坐在门口等了很久，等到漆黑的夜空早已布满繁星，徐妈妈把儿子抱在怀里，悄悄地抹着眼泪。 　　“妈妈，猫爷爷去哪里了啊，它去了能看梯田的地方吗？” 　　“也许吧，它只是出去旅行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那是属于一只猫的告别。 　　徐远桐笑起来，像是已变成洒脱和成熟的大人：“我才知道人世有离别。那是我第一次体验到什么是‘分别’的滋味。” 　　尽管还是一个小孩子，却在那个重要的人生阶段被很多事左右，天才儿童终于做出决定，不要为无关紧要的东西浪费时间，因为有些感情太让人心碎了…… 　　所以从今往后，只为了重要的人。 　　他的声线清而浅，如同透明的朝露。 　　可每一次说出口的想法，都深深地触动着奚温宁。 　　她的眼睛盯着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徐远桐。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 　　怎么能够不喜欢他。 第34章 臆想 　　刚进初中时候，对于徐远桐的作弄还比较低级，有熊孩子想把他反锁在厕所，或者是撕他的书本和作业，还说反正他是天才不需要这些东西。 　　到后来就愈发恶劣，在大冬天将他的外套拿去淋湿，并直接对他本人使用暴力。 　　少年为了不让家人担心，也不想引起更大的麻烦，起初的时候始终保持沉默。 　　说来也要感谢蒋麓他们，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年少轻狂，影响他甚多。 　　奚温宁的眉头染上一些愁绪。 　　曾以为已经对徐远桐有很多了解，但这个少年就是有如此魅力，越了解，越发现仍然还浮于表面。 　　她揉了揉哭过之后红肿的眼睛，表情相当认真地看他，说：“虽然会心碎，但也会有人爱你，依然需要你付出感情。就像……那个，比如你妈妈。” 　　徐远桐的嗓子也微微地沙了：“是啊，那些不需要的情绪我不会放在心里太久。但要是有所爱的，就要保护好。” 　　他也是慢慢地，才又体会了很多关于人生的五味。 　　天才只是某些方面出众罢了。 　　就算学会了数列集合圆锥曲线不等式； 　　就算掌握了磁场电场牛顿三定律…… 　　通晓所有天文地理，在名为“喜欢”的这种感情面前，它们又有什么用。 　　…… 　　稍微缓过了一阵，奚温宁的情绪好一些。 　　她回想起篮球场发生的一幕，磨了磨牙：“王登允怎么回事，你是知道我和他之间发生什么了吗？” 　　“嗯……是吧。” 　　尽管平时总忍不住逗她，但他知道奚温宁很聪颖，估计已猜到事情发生的大致过程。 　　“他平时肯定在针对我吧？那他对你干什么了？” 　　“我估计，他是想针对我们两个，既看不惯你，也恨透了我。”他想了想，还用很确定的语气道：“说不定邬明君也对他说过什么，推波助澜。” 　　“而我又做错了什么，还不是帮你背锅。” 　　徐远桐无声地笑起来，缓慢地说：“嗯，他们这种人，总把天才想成‘天敌’，因为不甘心付出一百分的努力都抵不过天才百分之十的用心，所以整天想着让我去死啊……” 　　奚温宁也这么觉得。 　　两人的关系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变得暧昧和亲近。 　　只要与她有关的事情，统统都与他撤不了关系，就连旁人都看出来，有的妒火横生，也有的只是心照不宣。 　　直接就把他们给一起绑定。 　　奚温宁懒懒地靠在椅子上，斜着身子，相当轻松地说：“那有什么办法啊，天赋这种事本来就存在的，还不如坦然接受，做好自己。” 　　“你想的挺开。” 　　“那你是怎么看的啊，自己被那些人认定成‘天才’的感觉。” 　　“天才……怎么说，光是天才的人，你觉得一定会成功吗？也不一定吧。”徐远桐意有所指，心中似乎想到一些例子，但没有举出来。 　　“他们那种人，也只能把‘天才’想的这么简单了。其实，天才和会奋斗的人是两回事，会奋斗和强运的人又是两回事，天才、奋斗和强运，这三者和成功又是两回事，而成功之后是否就靠的这些，谁又能说得清？” 　　奚温宁默不作声地听着，她有点恍惚。 　　以前还觉得徐远桐是在忽悠她。 　　但他的思维一秒钟转了几个弯，她真的分不清。 　　“老哥你真的厉害……” 　　徐远桐忽然扯住她的胳膊，随口就说：“你不用在意我的想法，你觉得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 　　奚温宁迟迟地反应过来，脸上染上一丝红晕，说：“我觉得……我不喜欢把你当成什么‘天才’。但你确实是很特别、很特别的一个人。我也不认为，因为你是‘天才’，就非要代表学校去参加什么比赛，去争取荣誉，当然有责任心也不是坏事。我只希望你一直都能这样做自己，任性的像一个小孩子，我想，这样会比较幸福。” 　　奚温宁一字一句，很直白、很简单地把想法说出来。 　　徐远桐莞尔，别人都在看他获得多高的成就，只有她说，这样会比较幸福。 　　“我妈之前也提过，你本来有可能要去什么少科班？” 　　“本来徐光槐想送我去的，但我妈妈不是很赞同，她不想我这么小就离开家庭去读什么天才班，而且，当时也有很多原因吧，我妈身体不好我肯定不能走，包括他们关系也快维持不下去了……” 　　当爹的心还这么烈，也是过分。 　　拂过脸的风，被暖融的围巾挡住了，奚温宁扯了扯外套，就这样静幽幽地坐着，想和他一直聊下去。 　　“你爸肯定想让你成为伟大的物理学家，是吧？” 　　“对啊，他还让我相信有钱真的能为所欲为。”他顿了顿，才笑了出来，是真的相当不在意，“我也想成为物理学家吧，但我想要的和他不一样。” 　　徐远桐作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是迄今为止他想要的人生。 　　但人生的奇妙就在于，到处都有预料不上的意外。 　　他看着奚温宁稍微偏着的脑袋，一时想起什么。 　　王登允这个人，虽然精于算计，但他有些话说的不算错。 　　“这个学期的艺术节，我记得会有影视短片的比赛吧？为了将来考大学着想，你一定要参加，好好准备。” 　　“你们现在这样一闹，他会不会直接把我开了？” 　　“呵呵，是我会看他表现。”徐远桐语气嚣张，骄傲中又有一点痞气，“假如他想息事宁人，就不会吭声，以后也会对你客客气气。但他要是还想搞什么花样，我也不会手软的。” 　　奚温宁也知道“艺术节”这种活动，对他们这些将来要考艺术生的来说，履历上肯定需要的。 　　她晃着两只脚，低声说：“但是我没什么信心啊……” 　　“都说审美没有高低之分，但客观的高低一直存在，只是很多人不愿承认。奚温宁，你的审美和艺术感不用说，放心。” 　　奚温宁心中嘀咕，你说你这是不是在自夸啊。 　　徐远桐忽然地伸手，在她柔软纤薄的耳骨处摸了一下，示意她好好听着。 　　“奚温宁，你比我年纪还小，你现在要花更多的时间去经营将来的路，别的都不要着急，一步一步，该有的都会有。” 　　她微微愣住，整个脸红到耳根子，只好佯装镇定地，眯着眼睛看看他：“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啊。” 　　风有点大了，徐远桐额前的黑发被吹起来，浅淡的神色，浓黑的眉眼如画，简直在撩拨少女。 　　语气一本正经：“心态不行了，撑不住。” 　　“噗。”她手里还捧着他的水壶，手心是暖暖的，眼睛也被风吹得眯起来，比壶里得的水还暖：“你真的厉害啊。” 　　我哪有你厉害。 　　徐远桐默不作声想着。 　　—— 　　徐远桐和奚温宁的关系正如传言中那样扑朔迷离。 　　学神上一次在全校面前做规矩，这一次在篮球场当众和学霸王登允对着干，可能也是为了她。 　　他们两个不是亲戚，就是……情侣了吧。 　　学神这次可能是真栽在了那个高一学妹的手上，全校迷妹一个个都人心惶惶！ 　　不仅在场围观的同学们知道，现在整个学校都知道了。 　　教导处也有闻到风声，但叫了几个在场的学生去问话，谁也说不出所以然。 　　更重要的是王登允本人没吭声，校方也只好作罢。 　　“爱影社”在知道社长请假养伤的隔天就炸了，辅导老师向几个关系好的学生旁敲侧击，才大概明白事情的经过。 　　于是开了一次会，找了一位高二的女生暂时担任代理社长。 　　反正等明年王登允升入高三，社长和副社长都要另换人选。 　　因为听了徐远桐一些意见，奚温宁鼓足勇气，决定趁早告诉父母想考艺术生的事，试着说出自己的理想。 　　外面天色晚了，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 　　奚爸爸一向宠女儿，知道她想考戏剧学院导演系，算是挺赞成的。 　　不过男人说的还不算数，关键要看周幼怎么想。 　　“也是哦，你成绩一向不是特别好，要是能有一技之长什么的，也蛮好的。” 　　“我妈，你可以不要顺便损我一下吗？” 　　周幼笑起来，拍了拍女儿的脑袋。 　　奚温宁脑子转起来，早就有了下一个鬼点子，很心虚地试探一下：“妈，我在想啊，念这种艺术专业的，其实出国也挺好的，进修什么的感觉回国比较有竞争力……你觉得捏？” 　　奚家不算什么富贵大户，但奚温宁的爸爸做些小生意，周幼也在一家国企上班，一年下来挣到的钱不能说绰绰有余，但也够供她出国念个书。 　　“出国这个不是说不行，但你一个人去我肯定不放心，这个我还是要和你爸爸商量一下的。” 　　周幼给女儿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想到她要是真出国念书，她可能心里舍不得。 　　“反正你现在才高一下半学期，等我和你爸再想想。” 　　他们没有直接拒绝，就是有很大可能性会答应。 　　奚温宁悄咪咪地想着，要是能联系上美国的什么学校就好了。 　　奚爸爸给女儿捡了一块鱼肉，特意挑的没什么刺，琢磨一下，还觉得有点奇怪：“嗯……出国可以考虑啊，但你以前不一直说不想出去的吗？” 　　“哎呀，小姑娘的心思很善变的，老爸你不懂！” 　　奚温宁说完，心情大好地吃下了红烧肉。 　　要是她也能去美国，至少能和徐远桐在同一个国家啊。 　　到时候就算他沉迷学习，也是相见就能见的距离了。 　　而且身在国外，总会格外寂寞。 　　已经念大学的他们说不定干柴烈火，徐学神本质又是如此黄暴，啧啧…… 　　某人陷入了疯狂的臆想中。 　　甚至在吃饭的时候笑出了声。 第35章 联姻 　　每年四月，十五中依照惯例举行体育节。 　　每个班级为了亮相开幕式，也排练了不少时间。 　　奚温宁所在的高一（3）班比较低调，因为有杨薇薇这种绝对不会上场、上场也不会配合的学生，他们也没多瞎折腾。 　　体育委员知道奚温宁在“爱影社”拍过不少作品，很有艺术细胞，加上能入得了学神眼肯定双商很不一般，所以特意喊上她一起帮忙策划。 　　奚温宁也不好意思拒绝，帮着一起排了几个队形，提议让女生们穿上格纹短裙，男生穿印着星空的兜帽衫，特别青春靓丽，还吸睛。 　　特别是大家围成两个爱心形状的时候，画面很有冲击力，洋溢他们这个年纪才有的张扬活力。 　　此外，还有一个秘密武器。 　　就是本来置身事外的郁柚，都被她软磨硬泡的没法，只好答应上阵。 　　真的是不开玩笑，她刚穿着格子短裙、举着高一（3）班的牌子登场，整个体育场都沸腾了。 　　她身高刚过一米七，身材比例匀称，骨骼舒展，腰细腿长，肩颈的线条更是优雅，远远看去身上裸露的皮肤好到反光，风一吹短发里的色彩迎风招展。 　　男生女生们纷纷尖叫，老师们也啧啧地发出议论。 　　而徐远桐所在的精英班更懒得搞事，就让每位学生穿上白衬衫、黑长裤，还戴平光的黑框眼镜，故意穿出一身菁英学霸的气质，既幽默又相当符合他们的人设。 　　徐学神还搞来两架小的航拍飞行器，全程跟着队伍飞，看着一脸高大上。 　　半途，他抬眼瞧见奚温宁班上的星空T恤，唇角蓦地轻柔。 　　真不愧是“星星”。 　　连班上学生的衣服都是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 　　自从奚温宁在他面前大哭一场，两人的关系就更说不太清了。不过她也没再当着他的面提起那些事，关于他的家庭，他的父亲，他受过的伤，只字不提了。 　　徐远桐运动细胞过得去，但不算拔尖，精英班热爱运动的也不多，他被体育委员硬拉着报了一个100米的短跑项目。 　　开幕式的时候穿着一身白衬衫，徐远桐还没换下来，鼻梁上的框架眼镜也没摘下，镜片下的一双眼眸黑白分明，他披着校服外套往更衣室走的时候，威风凛凛，那种斯文和沉稳的气质齐头并进。 　　“啊啊啊学神！我要打爆你的call！” 　　“帅炸了有没有！我买了十张他的写真，每天晚上都添一百遍啊！” 　　“徐远桐不是在和奚温宁谈嘛？你看人家拿着照相机在拍呢，近水楼台。” 　　“切，我选择性失明不行啊！” 　　奚温宁以“爱影社”社员的身份出入各个比赛场地无碍，她拍完高二年级100米的这组照片，依照惯例检查一遍。 　　徐远桐跑步的英姿不用叙述，速度倒也不快不慢，等所有班级跑完，按成绩排的话估计能刚好拿个第三。 　　跑完之后，他弯腰重新系了一边鞋带，很自然地走到奚温宁身边，凑近看的时候，差不多要贴上她的臂膀。 　　“嗯，主要是人好看。” 　　“……干什么？来看你的写真集呀？她们五块钱卖的太便宜，我打算搞一个拍卖会，拿照片换来的钱自力更生去国外念书。” 　　徐远桐扶额，有时候还真拿她的这些鬼话没辙。 　　“你想去……国外念书？” 　　她瞥了他一眼：“有可能呀。” 　　徐远桐没做任何回应，忽然，伸手抓住她校服两边的下摆，上下扣好，一路把拉链往上扯，还站着打量她的格子短裙。 　　“这么穿不冷？” 　　“但是好看啊！”说着，还叉着小蛮腰，扭了扭臀部。 　　“现在已经不需要你好看了。” 　　他眉头拧了拧，好笑，“你一个人去国外念书，你妈能放心？” 　　她低眸半天，内心也有答案。 　　他们彼此都知道了。 　　他一直以来要考CIT的志愿。 　　但两人偏偏心照不宣似得，谁也没开口说破。 　　附近一阵低低的议论声，路过两人身边的学生都免不了回头盯着他们看一会儿。 　　“哇，真的是那样啊……” 　　“这女的比校花还厉害哦，手段高超。” 　　“这算不算正式公开啊？学神也要撒狗粮了吗，我的心好痛！！” 　　广播里报着游泳馆的比赛项目即将开始，奚温宁想起自己班上也有同学要参加，急忙转身，哒哒哒地小跑步：“我先去那边拍照片！一会再说啊！” 　　徐远桐已经没别的任务了，看她要去游泳馆，想了想就跟着一起去。 　　同班男生李轲是练过游泳的底子，也是夺冠的热门人选。 　　最近奚温宁和他的关系也比一般普通同学要好上一点，一来因为对方知道自己喜欢徐远桐，她非常坦荡。二来觉得这男生性格还不错，偶尔还会蠢萌。 　　李轲游完从池子里出来的时候，浑身渗着水，他扯下泳镜，裸着上身，因为模样青葱阳光，一时也引来边上女生的目光。 　　奚温宁一只手捧着相机，一只手举着大拇指，“厉害啊兄弟！！妥妥的第一名！” 　　李轲被夸的羞涩，摸了摸头。 　　“不错嘛，你身材还行啊。” 　　“哈哈哈哈一般一般，我这个水平虐虐那些菜鸟还是可以的。” 　　他说完，奚温宁没注意脚下都是游泳池里的水，这边地滑本来就危险，李轲顺便伸手拉住她：“当心一点！” 　　幸好没事，她扶着相机，松了一口气。 　　两人刚站稳，回头就见徐远桐盯着他们一语不发。 　　他弯唇笑了笑，那嘲讽的角度特别让人熟悉：“学弟反应还挺快，谢谢了啊。” 　　这句“谢谢”来的相当微妙，李轲直接愣住了。 　　奚温宁瞄了他一眼，发现学神脸色沉郁…… 　　啧啧，亚洲醋王登场。 　　明显感觉到徐远桐不爽的态度，她还是觉得不太妙，尴尬地退后一小步，飞快地说道：“你怎么不选游泳啊！你身材还要棒啊。” 　　这话一出，李轲脸色微微变了，看着两人不说话。 　　好劲爆，感觉小肉饼对学神的身体了如指掌，这两人的关系不会是已经发展到……超越纯洁的同学关系了吗！！ 　　徐远桐却不吃她这套，淡淡地说：“我不太会游泳。” 　　奚温宁心里骂了一句，擦。 　　他见李轲还只穿了一条泳裤，水淋淋的，站在奚温宁边上一点自觉也没有，可以说是相当的烦躁了，于是开口问那个男同学：“你一会还有比赛？” 　　“哦，我还有一个接力要参加……” 　　李轲傻傻地说完，就见徐远桐拍了拍女生的肩，对他轻轻笑起来：“那你慢慢游吧，我们拍完了。” 　　还没等当事人反应过来，他已经抓着人走远了。 　　奚温宁默默地跟着徐远桐走出泳游馆，讨好似得絮叨着： 　　“我们现在去哪里啊？” 　　“我还要拍照片呢……” 　　“哈喽？学神你在线吗？” 　　看着他故意傲娇又淡漠的背影，她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开口哄他。 　　没想到徐远桐真的是这种占有欲可怕的物种！ 　　只能放大招了。 　　“那啥，你不也看过邬明君的裸体了。” 　　醋味弥漫在四周，徐远桐终于有了点反应，一脸冷漠：“那我情愿看的是李轲。” 　　“噗。”奚温宁甜甜一笑，“怎么突然gay gay的。” 　　她顿了顿，突然没好气地说：“但我真的很在意啊，那件事……到现在还在意呢。” 　　徐远桐觉得真是一头栽奚温宁的手里了。 　　他一向没什么太大的弱点，可游泳确实是弱项，偏偏发现她盯着人家游泳时候的样子看的很入迷，真是…… 　　艹。 　　奚温宁觉得对付徐远桐这种腹黑，就一定要豁的出去，你必须比他还厚脸皮，才能治得了他。 　　她娇俏地偏头：“所以呢，你以后看我吧，多看看我，嘿嘿。” 　　徐远桐斜眼过去，总算噙了一抹笑：“你有什么好看的？” 　　“我的照片好看啊！” 　　说完，还举着照相机卖乖。 　　徐远桐直勾勾地看了她一会儿，露出迷之微笑，痞痞的样子问：“哦，那给约吗？” 　　靠。 　　奚温宁顿时心跳加快，脸颊发红。 　　果然还是某人暂时技高一筹。 　　真不愧看过小黄书的！ 　　“不约不约，未成人不能拿驾照！” 　　徐远桐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总算恢复了不错的心情。 　　因为体育节管的松，有不少一对对的男女学生都在放闪。 　　奚温宁和徐远桐不仅引起大家关注，就连老师们也发现这两人不太对劲。 　　高一的物理女老师撞了撞林清芬的胳膊，一脸八卦地来说：“你们班上的一个女生挺厉害的啊，一直和我们学神进进出出，是不是有情况？” 　　林清芬心中已经有数，还假装不知道：“谁啊？” 　　她顺着女老师的目光看过去，嘴角轻轻勾起来：“哎哟，奚温宁……” 　　“你们班要是和精英班‘联姻’，那就太牛了。” 　　“哈哈哈哈哈。”林清芬笑出了声，“是的呀，要是换了别人我肯定得找来好好谈话的，就徐远桐……我这是稳赚不赔啊！” 第36章 等我 　　体育节过后，就是例行月考。 　　这么惨无人道的安排，让很多状态不稳定的学生直接反映在了成绩上面，掉了不少排名。 　　但对于时刻做好准备的精英班来说，这种情况根本不存在的。 　　徐远桐教室里的大部分学生都在笔耕不辍，他花了半个多小时，差不多写完了大半张历史卷子，还剩一道简答题： 　　请问上述材料能否证明XXX观点？如果可以，请用你所学过的知识进行阐述。 　　在审题前，他被窗外绚丽的春景吸引，分了心。 　　抬目从窗户望出去，校园早春里大片错落的光影像碎金铺成开来，一点点漫进他们的教室，窗纱轻轻地飘动。 　　这样好的时光，却被辜负着用来写什么卷子，太无趣了。 　　徐远桐手中的笔尖在试卷上轻轻点着，眼尾向外一瞥，错眼见到楼下有个熟悉的身影匆匆离开。 　　他微微愣怔。 　　湛黑的眸子泛起一丝疑虑，深思几秒，题目也来不及看了，唰唰地在下方写了“不能”两个大字，遂起身交卷。 　　他“啪”地把卷子拍在讲台上，头也不回地跑出考场。 　　正在监考的强哥，拿着手机在看微博，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还想叫住那个臭小子的时候人影都不知跑哪儿去了！！ 　　徐远桐到了教学楼下面，刚想追上去又觉得不妥，先拿手机给奚温宁打了电话。 　　她很快接了。 　　“……喂？” 　　“我看到你出校门了，怎么了，有什么事？” 　　奚温宁猝不及防，有点哽住了：“我也……还不是很清楚，先回家再说吧。” 　　徐远桐听出她声音里的异样，当下做出决定：“我考完了，等着，一起走。” 　　她挂了电话，站在原地等了等，那道清秀的身影果然很快出现在眼底。 　　原本害怕焦灼的心情，终于得到了一丝舒缓。 　　…… 　　上午，奚温宁他们考完了最后一门月考，接着就按以往的课表上着课。 　　没想到她会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说家里有点事，已经和林清芬请过假，让她下午早点回来。 　　奚温宁有些慌了，以前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挺吓人的。 　　徐远桐停下脚步，看着她说：“不会是特别严重的事，不然，你家里人肯定要多请几天假，是吧？” 　　他分析的很有道理。 　　学神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就立在她身前，动作温柔细腻：“不管什么事，回去之后安顿好，及时说一声，我就在外面等着，你别怕啊。” 　　他的语气很轻松，让原本魂不守舍的奚温宁镇定下来。 　　“嗯，我知道的。” 　　也是很奇怪，上次看见他被王登允挑衅，她的眼泪怎么都收不住。 　　可这次尽管心里有一百倍的慌张，还是把所有压抑的情绪噎在喉咙，没哭出来。 　　徐远桐陪着她一路回到家。 　　奚温宁急吼吼地推开门，果然，一瞬间就感觉到家中特别的安静，与往常的气氛截然不同。 　　心里顿时沉下去，连鞋子也来不及脱，张嘴就喊：“妈……” 　　周幼在卧室里听见女儿回来了，赶忙走出来，笑容确有一丝牵强：“星星你回来啦。” 　　“妈妈怎么了啊，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不要紧的不要紧的，你别怕。”周幼急忙宽慰女儿，抚了抚她的背，张开怀抱，抱住了她：“你听妈妈说，是这样的。你爸的塑料厂遇到点投资问题，急需要资金周转，他得去几个地方跑跑，还有可能要问你小姨他们什么的借点钱……我这两天要陪他去外地，你到房间里收拾点衣服，哦还有你要带的东西，就到外婆家住几天。” 　　尽管周幼眉宇间还有浓浓的愁恼，但依然这么柔声安慰着女儿，奚温宁总算缓过了一口气，得到稍许慰藉。 　　“爸爸不要紧的吧？” 　　“没事的，我们以前不就说过吗？大不了公司倒闭提前退休，也挺好的啊！” 　　奚温宁乐观开朗的个性，很大一部分就源自父母的遗传，何况家中不像郁柚那样奇葩，也不像诗添夏那样严厉，所以她才能总是这样无忧无虑。 　　心神逐渐回拢，奚温宁暂时定了定神，回自己的小房慢慢地收拾东西，她把书包卸下来放到椅子上，环视四周想了想。 　　突然想起要马上给徐远桐打电话！ 　　她垂着头，赶忙去找手机，拨通电话之后，对着他断断续续地，小声着把事情给说完了。 　　徐远桐也总算放心，他仰头望着他们家的窗户，笑了笑：“那你外婆家住哪里？” 　　“也不远的，坐两站112路就到了，就在康家南路……” 　　“行，你先收拾东西，到外婆家乖乖把作业做了，吃好晚饭，我过来找你，好吧？” 　　奚温宁心口一阵发烫，眼睛潮湿的看不清周围的事物。 　　方才对家里的状况提心吊胆，如今又冒出对爸爸的担心，现在还感觉到少年无声无息的照拂，所有情感融汇到一起，让她有点提不上气了。 　　无声地抹去落下的眼泪，奚温宁吸了吸鼻子，咧嘴：“好的啊，我吃完饭等你过来，说好了。” 　　徐远桐听出她声音里的难过，眉心微微纠了一下，又笑了：“嗯，说好了。” 　　…… 　　外婆家附近也有一个商业中心，到了夜里人潮不减，依旧像流水般来来往往，奚温宁吃过晚饭就和老人家说要出去散步消食，很快回来。 　　外头灯火耀眼，她出去之后，联系上了徐远桐。 　　他就站在马路边，招了招手。 　　“你还真来了啊。” 　　“是啊，我就是这样的性格。” 　　两人谁也没急着说话，沿着商业街慢慢地散步。 　　高悬于夜空的一弯月，皎皎明朗，夜风里还似带着一抹惆怅，轻柔拂过他们脸庞。 　　“你爸那边的事现在如何了？” 　　她摇了摇头：“妈妈说不用我担心，他们挺好的。” 　　徐远桐垂眸，目光看着她粉粉糯糯的唇颤着，还带着点儿出其不意的媚。 　　“怎么了。” 　　奚温宁有点发愁，眉宇间都是沮丧的表情。 　　“我本来是想，有机会也能出去念书，但现在爸爸公司出了点问题，可能……一时半会都不能解决的话，我就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了。” 　　那种生意真正拥有的可支配现金本来也不多，经营成本也在不断加大。 　　奚爸爸好不容易凭着干净和时运做到如今这样，真的太不容易。 　　徐远桐知道她平时看着大大咧咧，其实是特别善良孝顺的女儿。 　　两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也是时候该挑明了。 　　奚温宁决定趁这个机会说出口。 　　“徐远桐，我知道你想去国外念书的，你之前说过自己总会想很多，肯定也考虑到要去CIT的事了吧。” 　　他顿住，然后没什么反应地看她。 　　“后来我也查过资料，那个学校真的很适合你。” 　　徐远桐看出她的情绪很低，声线透着耐心，安抚道：“总有办法解决的，其实我只是想学一些东西，不一定要去国外……” 　　“那肯定不一样的啊，再说你一直不就想去CIT的吗？不要改变主意啊。” 　　她一脸紧张，比他还要上心的样子。 　　“我记得有一次问你物理大题，你还说……学了物理，才能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物理才是最酷的。我不知道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但你要是考虑到……想和我在一个地方念书，那你千万别为了这种事动摇！” 　　徐远桐没想到她会直接冒出这么一句话，沉着眉宇看她。 　　“我不喜欢拖累别人，更不想因为自己的任性伤害到别人。” 　　奚温宁说完立刻低头，看着脚边干净冷硬的水泥地。 　　他是要走一条很远、很险的路。 　　而她会充满祝福。 　　徐远桐声色淡淡地：“我现在已经没有你想的这么在乎这件事了。” 　　耳边是车辆来回不断的声响，他和她并排走着。 　　“你别担心太多，我说过你还小，有很多时间可以去经营未来。” 　　“我不担心的。或者说，它是什么样的未来我都认。你不记得了吗，我们最大的不同就是你喜欢未雨绸缪，而我是及时行乐。我不在乎所有的事情是不是一定有回报，我愿意做我的选择，哪怕它没有结果，对别人来说可能很没意义，但只要是我喜欢的，那就足够了。” 　　奚温宁很明显的话中有话，她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不容有疑：“所以我是真的很希望、很希望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徐远桐又不傻，当然听懂了她的意思。 　　但他不认同。 　　“你说的对，既然什么样的未来都认，那凡事也都存在转机，不要现在就把所有问题都定性，我这个思维模式……不就是你教我的吗？” 　　他的嘴角似有轻撇：“何况，任何假想的路线都要比实际更花费时间，所以……我们都不要太着急了。” 　　“不管未来怎么样，你都要去最喜欢的CIT，可以答应我吗？” 　　奚温宁等着他的回应。 　　“——不行。” 　　徐远桐彻底笑开了，非常的从容俊冷：“你忘了吗？我不为做不到的事保证，但只要我做出的承诺，就会说到做到。” 第37章 甜头 　　徐远桐觉得自己性子有些变了。 　　但不变的仍是内心的一份骄傲笃定。 　　其实，从你出生之前，很多路都已经预先设定好了轨迹，纵然如此，改变人生的契机实在太多太多了。 　　就像徐远桐舍弃天赋，舍弃他注定的少年成名。 　　他更想要一段平凡的童年。 　　当然，平凡并不代表平庸的一生。 　　毕竟平凡的概念和平庸不一样。 　　奚温宁被噎了，耍赖地说：“我不管哦，反正就当你答应了。” 　　这话题简直可以无限说下去，他们谁也没法彻底说服谁。 　　徐远桐侧头看着她。 　　“我承认，之前考虑过很多事，我担心要是放弃出国念书，会让我妈不高兴，也担心自己的人生可能没法按照原有的计划去实施。还有一点其他的……总之就是，现在我没有按照既定的路线前行，也能获得很多不能设想的惊喜和体验，这是好事。至于会不会去CIT，我想现在不能给答案，但也不是不去了。” 　　奚温宁无奈地沉默片刻，决定暂时略过这个话题。 　　看着远处商业中心的LED灯，她突然说：“反正，以后你当物理学家，我做大导演给你拍记录片，好吧？” 　　“你只要专心搞你的艺术，不要怕会饿死就行了。” 　　“……切，你别乱说，我以后肯定会赚很多很多钱，你这个只会埋头做研究的才要怕没人做饭会饿死。” 　　“那就只有靠大导演接济了？” 　　奚温宁当然知道，徐远桐不可能比她挣得少，但她还是缓缓弯眼笑，摆出很得意的表情。 　　两人在街区转了几圈，吹了一会儿风，差不多该回家了。 　　附近的车流渐少，忽明忽暗的车灯像火光跳跃，四周也安静不少。 　　奚温宁一顿，啧了一声，对身边清隽的少年说：“你过来一点。” 　　徐远桐转头看她：“什么？” 　　她伸手朝他招一招：“你过来一点啊，我和你说……” 　　以为要说什么悄悄话，他微微地弯下腰。 　　奚温宁趁他弯腰的瞬间，指尖抓住他的衣领，忽然踮起脚尖，鞋底磨到砂砾，发出“嘶”的一声。 　　她把脸靠过去，让学神柔软性感的嘴部碰到她红润的唇，他就这么在她的嘴角处亲了一下，很轻很轻。 　　她学着上次徐远桐那样，让对方主动。 　　他怔在原地，抓到奚温宁放在他胸口的手，内心有一种轰然炸开的感觉。 　　那亲吻有着倾诉与呢喃，既是这一刻感情的坦白，也像是非要从他这里讨一点甜头。 　　他看着女孩青春朝气的脸颊染着一层红晕，她脸红了：“嘿嘿，亲到啦。” 　　尽管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接吻，但也算是“初吻”了。 　　就像长在心头的花苞，忽然在春天盛放招展，“砰”的一声，层层叠叠，哪怕它的前程未卜，就已经这样暧昧到令人觉得闷燥。 　　亲到了，超棒的，还超甜。 　　比她预想的感觉还要好上百倍。 　　要不是因为对他的喜欢累积到快爆发的程度，大概也做不出这样主动的举措。 　　脑海中的画面全是他，手脚一阵凉一阵暖。 　　因为之前有过一次亲脸，奚温宁的心情没那么失控，不过也已紧张和兴奋到浑身僵硬了。 　　她有点不敢看他，被学神抓住的手都沁出薄薄的汗：“谢谢你今天来陪我，我超级开心的……” 　　好不容易把话说完，她抽出小手，却不知道已经把他惹得理智殆尽。 　　“你又想怎么样。” 　　徐远桐静静地看着她，唇角抿成僵直的线。 　　“嘿嘿，不想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啾咪’……我要回去惹。” 　　奚温宁急忙跑出去一小段距离，忽而旋身，把双手放到唇边，作成喇叭形状，说：“明天见，拜拜啦！” 　　说着，害羞地转身就逃，身影很快融入夜色。 　　那一缕属于少女的清香还萦绕在心头，软哒哒的，还清甜清甜。 　　有些感动连他也不知要如何形容，也许没法用语言来罗列。 　　徐远桐有些不爽地挑了挑眉。 　　要不是看在她还小，能让她就这么全身而退？ 　　他伸手在唇边抚了一下，像是烙下了一个解不开的印记。 　　所以，你要在我看得见的未来里，要在我的生命中，留下你的所有。 　　不需要你世界知名。 　　也不要你倾国倾城。 　　你只要在我身边，璀璨地照亮我的人生，一切就好。 　　—— 　　教高二的历史老师看着徐远桐的月考卷子，一脸蒙圈。 　　两个漂亮的大字“不能”，仿佛趾高气昂般冲她耀武扬威着。 　　同一个办公室的强哥气炸了，拍着桌子吼：“徐远桐！妈了个……每次都是他！前科累累！……我说过不准提前这么早交卷，竟然就这么跑了！这次非得给他长点记性！！” 　　强哥指了指他的历史卷面，斩钉截铁：“给他零分！” 　　历史女老师为难地抿了抿唇：“不好吧，我估计徐远桐从小到大都没拿过低分……” 　　何况她也是徐学神的颜粉。 　　“你要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当心以后他变本加厉，根本不把你这种考试放在眼里！” 　　……好像也有点道理。 　　两位老师通了个气，还是决定给徐远桐一个大大的零鸭蛋。 　　也因为四月份的月考历史拿了零分，徐远桐的总分和排名还真就被王登允超过了。 　　但高二的年级第一，依然不是王登允。 　　所以说，有时你费尽心机想要得到什么，可能就是无法如愿。 　　月考过后，强哥给徐远桐的妈妈打了一个电话。 　　“徐远桐妈妈，您好您好，我是他的班主任……对、对，您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好吧？” 　　徐妈妈身体一直不太好，强哥也是知道的。 　　“老师我挺好的，你们每天这样才比较辛苦，你也当心身体……是找我有什么事吗？是不是我们亮亮犯什么错误了？” 　　…… 　　十五中有很多社团都搞得有声有色，学校给各个社团的权限和自由度很高，相当人性化。 　　有些像是“舞蹈社”之类的社团，还会在一周之中的某天中午或者下午，免费在舞蹈教室教大家学跳舞，会有不少同学去参加。 　　舞蹈社社长的Jazz跳的特别好，很受女孩子们欢迎，很多人都会去这位社长的班级门口偷偷看他。 　　除此之外，十五中的两大活动节日——科技节与艺术节，向来都是这所学校最为特色的两个大型活动。 　　科技节通常意味着寒假，而艺术节举办的时候，就意味着暑假来临，所以也深受广大学生们的喜爱。 　　奚温宁很想参加的就是六月举行的艺术节影视短片比赛。 　　可以自己写剧本，当然翻拍也行，一般以班级为单位报名参加，她和班长、文艺委员商量后，决定一起搞个片子参赛。 　　“我们先定一下剧本，看是翻拍经典的原著还是原创。” 　　“我觉得前阵子热播的神探夏洛克不错啊，我们学校的肯定都喜欢。” 　　“那风格呢，搞笑的还是正经的？” 　　与几个班干部先商量了一会儿，奚温宁回到座位，李艺瑾本来趴在桌上玩手机，这时候转头和她说：“哎，小肉饼你知道伐，徐远桐的妈妈来学校了！” 　　她诧异：“不是吧？为什么！” 　　“学神这次月考不是历史0分吗？估计是请家长来谈谈咯……” 　　奚温宁想想也是，月榜放出来的时候他们都集体震惊了！ 　　学神的0分背后估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莫非是他和王登允干架的事被学校发现了，故意搞个0分警告一下？ 　　奚温宁皱起眉头，觉得应该找个时间问一下他了。 　　中午大休息的时候，高二走廊明显要比高一的安静一些，特别是靠近精英班和老师办公室的那块区域，依然寂静的出奇。 　　徐妈妈拎着一个白色手提包，特意换了一身娴静端雅的衣服，来学校与儿子的老师见面。 　　与强哥聊了关于徐远桐的学习、生活，还有将来他不可限量的前途，气氛相当愉快。 　　对方非常尊重地将她送到楼梯口，接着就把时间留给她和儿子，转身回办公室了。 　　徐远桐搀着徐妈妈一起下台阶，一步一步，慢慢地走。 　　“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啊，读书读的这么浮躁……而且我在家也发现了，你有点神不守舍的，还有，老是拿着手机……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你在笑什么。” 　　徐妈妈有点担心，问他：“还有，你班主任说上次和你谈要去CIT的事，问你有没有看网上申请的资料，你也和他说还没定……到底什么情况呢？” 　　徐远桐含糊不清地撇开眼，没正面回答。 　　“你老实说，是不是谈恋爱了？” 　　“还没谈。” 　　这倒是实话。 　　徐妈妈没留意这个“还”字，盯着儿子的眼睛，有些怅然：“徐远桐，你从小和别人不一样，我希望自己有能力把你培养好，但妈妈知道自己没这个能力。” 　　她叹了一声气，望着前方操场上奋力奔跑着的几个男学生。 　　“你千万不能为了一个女孩子什么的就影响自己的前途，知道吗？你现在觉得喜欢一个人，以后说不定就不喜欢了。何况，万一人家不喜欢你，你要怎么办？说不定再过几年你回过头看，又会觉得不值得了，徐远桐，你知道吗？” 第38章 吃糖 　　徐妈妈不是那种强势不讲道理的母亲，她也绝不会对儿子说出“你敢谈恋爱我就打断你的腿”这种话来。 　　冷静思考就能发现，她提出的几种可能性，其实相当的常见，并非对无知少年们的危言耸听。 　　徐妈妈见儿子沉默，有点担忧地开口：“我这样说，你不要不开心……” 　　徐远桐摇了摇头，对母亲的语气温和而耐心：“我知道的，你不会像爸爸一样试图控制我的人生，不会干涉我的生活，我知道你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我好，我知道的。” 　　这几句话可以说是非常贴心了。 　　徐妈妈忽而哽咽，她淡淡地点头：“你知道就好。” 　　“妈，我也有想过的，这个年纪该做什么，我有分寸，不会让你丢脸，也不会让你觉得为难。其实，你应该庆幸才对。妈，你知道吗……” 　　徐远桐说到这里，眉眼沉沉，有些不同以往的严肃，表情并不轻松。 　　“我还想过像我这样的人谈什么朋友，不是很不现实吗……” 　　徐妈妈不用多费思量就知道他在指些什么，她攥紧指节，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徐远桐笑了笑，“所以，我现在能这么开心，也不容易吧？” 　　她恍然地望着儿子的笑容，一时竟觉得心酸不已，但绷紧的双肩慢慢地放松了。 　　是啊，她的儿子还能不懂那些道理吗？ 　　作为父母，只能尽最大可能把人生阅历教授给他，至于他能不能理解，该理解多少，自己又要做出何种选择，那都是孩子自己的事了。 　　她没法干涉，抑或强求。 　　—— 　　奚温宁和班委们商量妥当，定下了自愿参加拍摄的工作人员和演员，就连郁柚和诗添夏也被她找来帮忙，大家约在周末见面。 　　她兴致勃勃，比平时上课有劲多了，一大早就来到学校，天气变得温暖又漫长，河边拂动的柳条儿冒出无数新绿，那种透薄的光芒，像是能把人温柔地包裹起来。 　　越是接近夏天，就越有学生时代的躁动感。 　　汽水、冷饮、西瓜……还有恋爱。 　　到学校还剩下一小段路的时候，她几乎就是小跑着过去。 　　大老远瞧见学校操场竟然有一些熟悉的身影，奚温宁才放慢脚步，眼睛放着光。 　　今天的徐远桐已经是春夏的穿着，短袖上衣运动感爆棚，跑起来的时候，腰间的肌肤随着跳动若隐若现，特别诱惑…… 　　难怪就连周末也有不少女生在边上围观，这根本就是提早收到消息，前来痴汉学神的迷妹团吧！ 　　奚温宁克制了一下少女的虚荣心，跨着小步子走到操场旁边，默默地欣赏少年们额头沁出细密的汗，放肆挥霍青春的感觉实在棒呆了。 　　还需要进什么球，有她们这些少女的注视，徐远桐就是这个场上最大的人生赢家啊！ 　　明明也有一小段距离，但徐远桐还是看到她出现在操场周边。 　　他走过来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周遭的气氛都变了，妹子们忽然紧了呼吸。 　　看到学神走到奚温宁面前，一帮人顿住。 　　果然…… 　　他俩又要虐狗了？ 　　“早啊，你怎么周末也来了。”奚温宁尽量像往常般和他打招呼，“你们班也有活动吗？” 　　“不是，他们踢球少人，我临时被叫来凑数。”他拉着操场旁的栏杆，稍微伸展了一下腰腹处的肌肉，随口就说：“帮我去买瓶水，要冰的。” 　　奚温宁感受到身侧那些妹子们灼热的视线，故意摆出浮夸的表情：“干嘛叫我跑腿？再说了，运动完喝冰的不好吧？” 　　“我会放一放再喝，好吧。”徐远桐朝她扯了扯唇角，抬下巴：“钱在我外套兜里，自己拿。” 　　这种话是真的只有学生情侣档才会说的了吧。 　　别说其他的妹子连嘴都合不拢，奚温宁自己都有点害羞的受不住。 　　她心里乐滋滋的，找到属于徐远桐的那件外套，一边拿钱夹一边低着头说：“可不可以给自己买一包Pocky啊？” 　　他笑出声，但还是简简单单一句话：“你要是没吃早饭就再去买点面包什么的吃，484傻。” 　　“哈哈哈好呀，用你的钱哦！” 　　“嗯，吃不穷我，放心。” 　　奚温宁脸上一热，灰溜溜地赶紧走。 　　她跑到学校附近的小商铺，刚趴在窗口处看着，身后跟来几个同校的学姐，应该是冲着徐远桐来的。 　　“你就是奚温宁吧？” 　　“我们这样会不会让学妹觉得害怕，你们表情不要这么凶啦！” 　　“哈哈哈学妹你……你在和徐远桐谈吗？” 　　拿着从徐远桐钱包里抽出的一张五十元，奚温宁想了想，说：“你们还是去问他吧！” 　　…… 　　高一（3）班准备为艺术节拍摄的影视短片，商量之后敲定下来，考虑到他们都没什么这方面的经验，所以还是翻拍为主，找的是一部讲述以一班天才“代考”为主题的青春题材电影。 　　奚温宁显然存了私心，才选的这部。 　　天才什么的，毕竟是她当下最感兴趣的东西了。 　　当然也考虑到场地就是现成的，周末让林清芬给他们开一下教室的门就行。 　　剧本就是根据原版改写，然后选出合适的同班同学去演，女主当仁不让落在郁柚身上。 　　尽管这部电影本来的女主角算不上漂亮，却相当有味道，郁柚相比反而显得“青涩”很多，但幸好她的气场强大，奚温宁相信靠她还是撑得住场面。 　　等到这两周演完、拍完，后期什么的她再找诗添夏他们帮忙一起配音和剪辑。 　　艺术节当天会采取现场播放的形式，将每个班报名上来的作品拿到千人礼堂播放，经过专业导师 学生投票的方式评出名次。 　　十五中的艺术节水准向来很高，前几年还弄过走红毯的形式，故而不少大学也有所耳闻。 　　在教室忙了一个上午，奚温宁细碎的刘海也沾着一点汗。 　　徐远桐特意从操场过来看她，刚走过教室，就看到那个叫李轲的又在缠着和她说话。 　　“真的很棒啊这个画面，我觉得就算模仿的也很有感觉了……” 　　“嘿嘿，辛苦你们了，大家都出了不少力，我现在觉得好High啊！” 　　她笑的特别甜，一脸愉悦兴奋，大概真的没有一点自觉。 　　徐远桐一脸黑线，刚好被坐在位子上休息的郁柚发现了，立刻被调侃：“哎呦，学长又来查岗了？” 　　奚温宁目光移到外边的少年身上，羞羞地弯了弯唇。 　　他轻咳了几下，但也不回避，当着他们班级学弟学妹的面，对她招招手。 　　两人决定一起去附近的面馆吃午饭。 　　“这个李轲现在和你很熟？” 　　“嗯，挺好的……你介意吗？” 　　介意好像也没有用。 　　徐远桐耸了耸肩，反正现在这种情况她应该心里有数的，他总是乱吃醋也不太好。 　　奚温宁没注意到他细微的表情，自顾自地问：“我听说学神你被请家长了？” 　　“嗯。” 　　“你为什么拿0分啊？” 　　“不为什么。” 　　“是不是沉迷美色，无心考试？” 　　徐远桐不咸不淡地回：“是啊，你老厉害了。” 　　“也是哦，虽然我不漂亮，但我很可爱呀。” 　　“你别总说这句话。” 　　她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不漂亮但很可爱什么的……”徐远桐微微侧头打量她一下，才笃定地说：“你很漂亮，说不定也有人偷拍你的照片藏家里。” 　　奚温宁脸上烧热，实在不能再继续和他对视了，真的是撩到不行。 　　这个学神为什么如此套路！ 　　她慌张地想要乱扯别的话题：“……那你、你竞赛的事准备如何了？” 　　“状态不错吧。” 　　这次的全能竞赛，将从八月启动初赛，接着就是分地区进行一层层的筛选，最终会在十月份脱颖而出六支队伍举办全国总决赛，据说到时还会有网络直播。 　　“你要上直播，那会不会迷妹多的操场都站不下去了……” 　　徐远桐故意皱眉，轻叹了一声：“能不能入围总决赛还很难说啊。” 　　“你也会说这种话？你不是有信心拿冠军吗？不过我记得也要看团队吧……” 　　“不知道。” 　　他像是很随意地说了一句，但语气非常确信：“没有人会是全能的，我有你就可以了啊。” 　　奚温宁顿住脚步，四月的风吹在脸上很舒扬，暮春夏初的温度宜人，懒洋洋的充满幸福感。 　　良久，两人站在校园里，互相凝视着对方。 　　她低下脑袋，因为紧张到出汗，后颈处的长头都有些发黏。 　　这个徐远桐真的让她都有点讨厌了，有些话她到底要不要说啊…… 　　“奚温宁。” 　　“……怎么了啊。” 　　她没好气的回答。 　　两人的心意在经过这些日子的反复试探与确定之后，其实，已经没必要再隐藏了。 　　徐远桐看向她的目光，透着澄澄暖色，清朗又深邃，就像那个情人节夜晚的月色一样迷人璀璨。 　　“如果我拿了全能竞赛冠军，你就和我在一起。” 　　她微微皱眉，有些不解地望住他。 　　徐远桐轻笑一声：“不愿意？” 　　“不是……就是，那个。”奚温宁有点奇怪地问，“你不是说不早恋吗？” 　　“对啊，我不早恋。”他侧头俯视她，“我只喜欢学习。” 第39章 拥抱 　　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他也说不清。 　　反正意识到一切很不妙的时候，已经没法轻易摆脱烦躁的困境。 　　徐远桐也想过，大概对奚温宁冷淡一点会让彼此回复普通的同学关系，但想要做到却比学习任何一项课程都难。 　　从没有人会这样挑起他的好奇心，亦或是忧虑感，毕竟她可爱、聪颖还善良……戏还多。 　　新年的时候彼此分开了一段时间，也是那时候，他常常出神去想关于奚温宁的各种麻烦事，当凌晨跨年的烟火在窗外点燃，他也下意识想到这个人，然后想要让她也看到眼前砰然明亮着的火花。 　　愿意分享最美的月色，大概是喜欢一个人最鲜明的标记。 　　小时候父母离婚，徐远桐始终觉得感情虚无缥缈，人生就得靠着自律自省，不用任何人操心，可只要和她待在一起，不仅是每一次都心潮澎湃，更重要的是所有紧绷的神经都会自然而然地松弛。 　　她总是可以摧城拔寨摧毁他所有安定的计划，包括现在—— 　　奚温宁左看看，右看看，两人走在通往面馆的小路上面，暂时没什么路人，她忽然踮脚双臂张开抱住他。 　　徐远桐心里咚一下，唯有声音还算冷静：“发什么嗲。” 　　“哼，我就先试一下感觉怎么样。” 　　其实是因为太害羞，太不真实了，她只能通过这样一个拥抱来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或者说是美梦成真了。 　　紧紧地用双手环了一下他的腰，脑袋枕在了少年跳动着的胸口，肌肤通过衣物面料穿来温温的感觉。 　　徐远桐几不可闻地叹息，真的是麻烦，看来以后更要为她的事烦心烦力了。 　　时不时还得来一个…… 　　亲亲抱抱举高高。 　　因为平时有运动和健身，徐远桐的胸膛摸上去手感很好，虽然还不似成年人那样宽阔，但有一种让人心安的存在。 　　而且，能听见他的心脏和她一样，强而有力地跳跃着，咚咚咚…… 　　真的要醉了。 　　“好了没啊？有人来了……” 　　徐远桐轻声说着，眸光也轻轻地，睇着她的侧脸。 　　奚温宁急忙离开他的身边，装作无所事事地四处看看。 　　他笑了笑，已经调整好情绪问她：“你爸爸妈妈最近怎么样？家里没什么事吧？” 　　“嗯，回来之后感觉都还行，就是我爸超忙，好几天都不见人，感觉他瘦了一圈，心疼呢。” 　　眼前忽有阴影覆下，徐远桐拍了拍她毛茸茸的脑袋，她就是喜欢他这种从容不迫的态度。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是的呀，我也这么觉得。” 　　徐远桐又想起什么，声音带着细微的柔和：“你翻拍的这部电影我刚好前几天也看了，很不错。” 　　“以后有机会可以一起看。” 　　奚温宁也没多想，脱口而出。 　　徐远桐却是眉头滞了滞，随后唇角微弯：“嗯，以后约你看电影。” 　　她呆愣愣的，点了一个头。 　　徐远桐：“什么类型的都看哦。” 　　“……” 　　奚温宁瞪着他，哼，才不怕你啊。 　　“你这次选这部电影，也是有原因的吧？” 　　她挠了挠脸，羞涩地：“你上次不是和我讨论过吗？天才、强运和奋斗什么的，反正我觉得很有趣，就对这方面的题材也感兴趣了。譬如说，很多生活在所谓‘底层’的人们，好不容易得到天赋成为天才，是否应该舍弃道德、真爱或者其他什么的，去换取成功。很多假设都很有探讨的意义，是吧？我想，明年说不定我可以原创一部这样题材的微电影。” 　　“这种人性的博弈确实是最精彩的。当然，也是最无趣的。” 　　徐远桐直觉地相信，奚温宁能凭借她的机敏和才情，创作出属于她的人生中第一部 充满回忆和值得纪念的小片段。 　　他刚想提醒她面馆到了，小姑娘忽然一个激灵，想起什么来就说：“哎呀！夏夏下午她有空能过来的，不知道现在到哪儿了，我给她打个电话。” 　　…… 　　诗添夏上完补习班，到楼下打车再去十五中。 　　高一下半学期她的成绩在年级里依然名列前茅，父母对她的课余活动管得也不是太严了。 　　明明大好的晴天，中午开始却变得糟糕，诗添夏坐在车里往外看，小雨一滴滴砸着玻璃，转眼就变成了硕大的雨幕。 　　车窗都被砸的砰砰作响，外面的道路被春末的雨水冲刷着，天也黑漆漆的吓人。 　　她听着闷响的雨声，让司机师傅尽量把车停在学校门口附近。 　　幸好有伞在身边，刚下了车撑着伞要往学校走，诗添夏抬头见到了一个最不想见到的人——杨薇薇。 　　她和几个女生就在校门口附近，大概要一起去什么地方。 　　诗添夏悄悄地吸了一口气，来不及别开眼，视线和她相触，她惊得顿了一瞬，急忙收敛眼睑。 　　杨薇薇却一抽嘴角，笑了。 　　平时她身边都有奚温宁，偶尔还有郁柚一起，当然没机会再作弄，眼下倒是算账的好机会。 　　杨薇薇过来，阴阳怪气地说：“夏夏，之前谢谢你帮我们买奶茶和鸡翅了啊。” 　　诗添夏根本没打算理她，倾斜着伞面，作势往校门里走。 　　“站住，把她给我拉过来！” 　　杨薇薇身边的两个女孩子对看一眼，无奈地动身拖住了诗添夏。 　　虽说天气转暖，可下着的雨还是冰凉冰凉，诗添夏半边身子湿了，却咬着牙没吭声。 　　“我们几个人才带了一把伞啊，你帮我们去买几把伞好不啦？” 　　杨薇薇说完，本想用居高临下的目光去威慑对方，谁知对上了一双带着刺骨寒意的眼睛，让人顿时一颤。 　　曾几何时，女孩眼神完全变了。 　　杨薇薇愤愤地，抢了诗添夏捏着的手机，发泄般地朝不远处的水塘扔过去！ 　　苹果的产品最怕进水，这是众所周知。 　　诗添夏气的浑身发抖，眼睛里有隐隐将要滚落的泪珠。 　　她低咒：“神经病。” 　　杨薇薇瞪眼：“……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智障！神经病！”诗添夏有生以来第一次，把学来的脏话骂了出来。 　　她有些紧张，但内心毫无害怕，因为知道除了哭，一定还有其他方式来反击。 　　手机被人从水里拾起来，那个颀长的身影在雨中模糊成一片。 　　凉水顺着脖子流淌，诗添夏抬眼，看到陈凌撑着一把格子伞，仍然吊儿郎当的表情：“妈的，这手机她连我都不肯借，你们也敢扔？！” 　　杨薇薇怔了怔：“……陈凌？” 　　要说他们不认识陈凌，那是不存在的。 　　能进哈尔国际学校的非富即贵，特别是国际部，有不少外籍的学生，比他们这些出钱进重点高中的还要牛批。 　　据说各种言情小说设定的男生里面都有，特别是当你接触了一些阶层，才知道其中深浅。 　　陈凌作为这所学校的佼佼者，长得帅又嚣张，像杨薇薇这样经常在外面混着的肯定认识。 　　校门附近的花坛被雨水冲得干干净净，那雨丝如粗条的线柱落下。 　　“你们以后别犯贱，这人我罩着。”他冷着脸色，摆明了就是谁敢还嘴谁就死，“除非你们不是人，是一群狗，听不懂人话。” 　　他语气很淡，可就是莫名的充满令人胆寒的气势。 　　等到杨薇薇她们吓得走远了，诗添夏浑身像泄了气，差点连伞都要握不住。 　　陈凌的表情隐在雨水中，低头看着近在眼前的小姑娘，手指在她唇瓣轻轻地点了点：“怎么样，替你解围了，让我亲一下？” 　　诗添夏想起那次两人在网吧打游戏的事，顿时脸色涨红。 　　她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自己双肩被人懒洋洋地拉住。 　　诗添夏低下头，并不知道这个陈凌到底想做什么，也不懂他在想什么，好像这种男生从来都是敬而远之，与她没有任何交集的。 　　大佬的思维模式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 　　她记得同班同学李艺瑾说过——“还有个微博上的网红Coser，当时就在我们临校的，和陈凌约会逛街还得戴口罩，他说不想让别人知道……” 　　讲道理，这难道不是浪天浪地的渣男吗。 　　暖和的长袖外套忽然落在肩上，温热的触感满盈，她的身体停止了颤抖，再次抬起目光向他看去。 　　“傻站着干嘛啊，就这么喜欢淋雨？” 　　诗添夏抿了抿唇，说：“以后，不需要你解围。” 　　“就像温宁和我说的……” 　　“没有人可以代替我勇敢。” 　　“只有我自己。” 　　陈凌：“行啊，现在硬气了，给我争面子。” 　　他身子下移，作势想要吻她。 　　诗添夏真的生气了，小脸煞白地连连退后，狠狠瞪着他：“放手！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有女朋友的啊。” 　　“哦，那要是分手了就可以追你吗？” 　　她看着他敛眸，双腿都有些发麻。 　　不远处，刚好从面馆回来的奚温宁和徐远桐见到这一幕。 　　徐学神选择冷眼旁观。 　　狗东西，要不是你长得帅，早被人当变态抓进去了。 第40章 怂了 　　奚温宁担心陈凌是不是又欺负她的小可爱。 　　没想到在茫茫的雨幕中，听见传来一声叫喊：“你怎么可以这样啊？！……不准亲我！你还想被我、被打耳光吗！” 　　夏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霸气了！ 　　等等，他们亲过了？ 　　什么时候的事啊！ 　　她和徐远桐也只亲过一个脸颊、一个嘴角，还是如羽毛轻抚般的轻触，浅尝辄止根本都不过瘾！ 　　奚温宁猛地吸了一口气，默默地扯了扯徐远桐的衣角，表示她的情绪。 　　学神侧眸打了一下手，示意她收了神通。 　　那边，陈凌苦口婆心般地说：“我说过已经分了啊。” 　　诗添夏忍无可忍，板住脸看他：“你能、能不能别逗我？这样很好玩吗？” 　　“我就是喜欢看你说话的样子。” 　　她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是真是假。 　　“你慢慢说，好吧？”陈凌薄唇勾起来：“就当是陪你做语言练习，行吧？” 　　诗添夏不说话了。 　　良久，她握紧伞柄，垂下了头，拧起了秀气的两道眉，因为雨声淅沥，她努力加大音量，清软的声音掷地：“谢谢你刚才替我解围，但是不用了。” 　　见她说话慢条斯理，但很努力一字一顿地说着，陈凌喉咙发紧。 　　“以后我们别见面了。” 　　诗添夏说完，支着伞快步跑远了。 　　奚温宁觉得两人古怪，她拍拍徐远桐的胳膊，对方低眸凝视她。 　　“我跟过去看看。” 　　奚温宁走到教学楼一层，诗添夏正弯身甩着伞面上的雨珠。 　　她哼哼几声：“可以啊，竟然一直瞒着我。” 　　尽管诗添夏脸上微热，可看她的眼神镇定，奚温宁就知道她非常清楚在做什么。 　　“你……不生气吗？” 　　“嗯？” 　　“我没有告诉你……” 　　奚温宁掩不住地笑：“这是你的小秘密，你要是告诉我，我愿意保守秘密。但假如你不说，也完全OK的。我有什么权利生气啊？” 　　诗添夏嗫喏一下，说：“那次我们去网吧，就、就他赢了比赛很兴奋，亲了我一下，被我打了。” 　　声如蚊呐，都快听不见了。 　　奚温宁接过妹子递来的纸巾，擦拭着脸颊、肩膀处的雨水。 　　“是他活该，真以为自己校霸就可以欺负良家少女？” 　　“还有刚才杨薇薇又想找茬，被我和陈凌……劝退了。” 　　“不得了啊，我们夏夏现在这么腻害？” 　　“跟你学的，你坏啊。”诗添夏一字一字地把话还给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奚温宁一双温润的眼眸贼溜溜地转：“我也是跟着别人学坏的，学神才是好坏坏！” 　　甩锅甩的简直飞起。 　　诗添夏歪着头：“那个陈凌是来找他的吗？” 　　“对的呀，我听徐远桐说，陈凌家里还有很多高科技的摄像机之类，我想让他借我用用。” 　　奚温宁说到这里停顿，“你要是不想见他，我就让学神把他带走吧。” 　　诗添夏脸上神色终于恢复软糯的甜味，笑着对她摆摆手：“没、没事，我不理他就行，你不是要我、我来帮忙？要做什么，你尽管说。” 　　奚温宁眼角余光一撇，看见徐远桐和陈凌一起进来了，她笑着点点头。 　　—— 　　拍摄过程磕磕绊绊，但总算顺利收尾。 　　这段日子学校里都是有关她和徐远桐的传言，唯独置身事中的两人远离绯闻风雨。 　　奚温宁难得这么有耐心，但也知道有些事不能急于一时，何况现在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有点让人迫不及待，也有点……充满情趣。 　　只不过这样若即若离的关系，到是给了其他女生主动的空间，徐远桐的名声逐渐传远，不仅在物理实验室被同校女生堵在门口，就连去厕所都会被截在半路问能不能加个好友。 　　甚至有时候，附近学校的妹子都会组团来找他。 　　徐远桐忙着竞赛的事，对这些骚扰一律冷淡的回避。 　　某天放学，奚温宁和他一起回去，路上眨巴着眼睛看他，“我告诉你一个特殊的远离异性的办法。” 　　“什么？” 　　“你现在亲我一下呀。” 　　自从知道连诗添夏都啾过了，她好像就很不服气一样，有点在意。 　　徐远桐依然静默地望着他，仿佛没有半点波动。 　　两人僵持一会儿，奚温宁看没辙了，笑嘻嘻地鼓了鼓腮帮子：“算……” 　　“我说过要等我竞赛结束吧。” 　　她的话被他就这样突然打断。 　　徐远桐默不作声地靠近，眼底倒映着她澄净含羞的一双眼睛。 　　心头漏跳一拍，像从未有过的感受。 　　尽管彼此没有任何一处碰到，但温热湿漉的气息却在无声之中碰触，他唇边的笑，还有她浸润的眼眸，缠到一起。 　　奚温宁喉咙微咽，再次脸上羞涩地看他，“……开玩笑的，干嘛当真。” 　　“是你怂了吧。” 　　“……” 　　到时候亲就亲，还会怕你哦！ 　　这一天晚上到家，奚温宁在吃过晚饭后习惯给徐远桐发骚扰短信，刚好聊到了过生日的话题。 　　别吵我学习：我记得你在暑假过生日？ 　　小心心：七月的尾巴你是狮子座~~ 　　别吵我学习：…… 　　去年他们还不怎么认识，今年要是不凑巧，估计他那时候得去外地参加复赛，依然没法给她过生日。 　　但徐远桐还是问她：“想要什么礼物？” 　　奚温宁也知道，徐远桐和学校的其他参赛选手整个暑假要跑几次外地，这点令她相当郁闷。 　　小心心：别送我和学习有关的东西，我不爱学习！ 　　在与徐远桐发消息的同时，奚温宁和郁柚也在手机里聊。 　　她求腿精女神发过来两张泳装照给自己养养眼，并且撒泼打滚，惹得郁柚对着手机默默翻了个白眼：“你是怪蜀黍吗？” 　　说归说，但终究拗不过温宁小仙女的哀求，还是给发了。 　　奚温宁：嘿嘿屏幕脏了，我要舔舔！ 　　郁柚：那你也给我看一张啊，不然我多吃亏 　　奚温宁：( ω ) 　　奚温宁：好吧，给你看一张去年我拍的，特别妖艳！ 　　郁柚：……你怕是对妖艳有什么误解！ 　　奚温宁点出聊天界面，到手机相册翻了一下，再点回微信的时候一时手滑，把那张不可描述的照片……直接发给了下方的徐远桐！ 　　望着这张照片，又看了看微信，颓然绝望的差点哭出来！ 　　几乎是一秒之后，徐学神就回了她一个笑脸。 　　小心心：啊啊啊啊啊啊我发错了！！！ 　　奚温宁的这张照片是去年和初中好友一起去水上乐园拍的，她穿着分体蝴蝶结歀的小泳衣，翘臀毕露，小蛮腰的曲线也是有的，两条腿不胖不瘦，光溜溜地露着。 　　不曾想一分钟后，徐远桐亲自致电—— 　　“说说，本来打算发给谁？” 　　奚温宁：…… 　　奚温宁：比起这个，学神你能先删了聊天记录吗？ 　　徐远桐轻轻地笑起来：“哦，你以为有什么看头？” 　　小肉饼低头看了看自己，无语凝噎。 　　“你还没说，本来要发给谁的？”语气无疑携着某种的危险。 　　“发给郁柚小姐姐的啦，不然呢？” 　　“……哦，那算了，以后也少发。” 　　他淡淡地哼了一声。 　　那边，在奚温宁看不到的地方，徐远桐默默地按出照片，点击保存，一气呵成。 　　……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平静的日子像被埋下一颗种子，就等着疯涨的那一天来临。 　　十五中的艺术节上面，所有参赛影片纷沓而至。 　　高一（3）班翻拍的这部小电影，场景和镜头模仿的都很出彩，演员演得也还过关，至少郁柚作为女主角撑起了颜值大旗，台词不是特别扎实，但不会让人觉得出戏。 　　经过两天在礼堂的顺序播放，截止投票。 　　最后，他们拿了一个不功不过的参与奖，得冠军的是高二的一部作品，导演就是那位新的代理社长。 　　就算输了，奚温宁也没法生气，就是还有点不甘心。 　　反而同班的李轲他们愤愤不满，觉得自己班级的作品碉堡了—— 　　“搞什么，才一个参与奖，我们就算没实力拿第一，第二总排的上吧？” 　　“是啊我们剧本改的怎么好，硬件设施也好，镜头拍的也超棒，凭什么不给我们前几名？” 　　“投票的时候我们明明是人气最高的！就算要平衡什么的，也不该把我们压得这么低吧？！” 　　王登允被校方委以重任，在操场后方等着做艺术节的谢幕演讲，他看着奚温宁在台下安慰身边的同学，不动声色地牵了牵唇角。 　　呵呵，就算他不敢正面和他们作对，但负责统计投票的学生会和老师们，怎么也要卖他点面子。 　　站在高处的不全是天才，至少他们这样的人也可以通过其他手段和途径达到目的。 　　这就是胜者为王的世界。 　　奚温宁和林清芬说是太紧张了要去厕所，脱离班级跑到颁奖舞台附近和徐远桐说话。 　　她在人前很大方，人后却要跑到徐远桐面前装可怜，像霜打的茄子抬不起头。 　　“我简直对不起你们啊，大家都这么帮忙，结果就拿了个参与奖，好丢脸……” 　　徐远桐抿唇，稍微敛了笑说：“你的奖里面有多少水分，心里没数？” 　　彼此维持两步之远的距离，奚温宁顿了一下，过了半晌才微笑起来：“那也没办法，反正那人也就这点本事了，你看他只会用这种阴险的招数，像见不得人的老鼠。” 　　这姑娘看似是小甜饼，其实说话很毒。 　　徐远桐也知道结果出来就很难更改，抬头在她脑袋上摸了摸：“没关系，以后你有的是机会拿奖。” 　　而我会在属于你的舞台之外，看着你闪闪发光。 第41章 全能 　　有了徐远桐的安慰，似乎初次的失利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但奚温宁还是在他面前装可怜，整个人耸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摇晃身子。 　　徐远桐看穿不说穿，只好柔声宽慰了她几句：“明年不会有妨碍你的人在，你再拍一次就好了。” 　　奚温宁眨眨眼：“那我可以邀请你帮忙吗？” 　　“我出场费很高。” 　　“没事啊，我付得起。” 　　奚温宁自信地拍了拍胸。 　　徐远桐眯了眯眼，眼神往她身上转悠一圈，嗤笑：“你确定吗？” 　　她知道他在暗示什么了，又羞又不乐意，赌气地说：“我还会继续发育的好吧，哼，今天你对我爱理不理，明天卖你写真发家致富的我，会让你高攀不起~” 　　徐远桐无奈，这个小肉饼就爱说瞎话，但是特别的甜。 　　他趁着四周没人注意，轻轻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啄了一下，就像一个亲吻礼，可是又充满温柔，有一小部分的肌肤相贴。 　　她的心顿时重重地一跳，比拿了第一名还开心。 　　“好了别再拉长着脸，你这样不好看。” 　　他们之间就这样，每一天都多一点别人不知道的小秘密。 　　艺术节放学的那晚，徐远桐和蒋麓直接就把王登允堵在学校附近的巷子角落，一群人都陪着，看上去气势汹汹，就像一群霸霸在搞事。 　　徐学神说话的时候表情不变，但蒋麓离得近，发现他的眼神像淬火的冷刀。 　　他站在边上瞄了一眼，暗自感叹。 　　很久都没看到这家伙这么认真的搞事了，啧啧。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奚温宁可真是大祸害啊。 　　—— 　　前些日子奚温宁的爸妈也看了女儿的作品，对她坚持导演系的选择更多了一些赞同。 　　等到了高二她就会正式成为一名艺考生，平时文化课跟着各自的班去上，专业课则要自己出去上，一周两节，每节两个半小时。 　　高二开学就要重新分班，郁柚和奚温宁还在同一个文科班，但诗添夏分去了理科班，她和奚温宁不可能再做同桌了。 　　两人找了一家小清新的咖啡馆，聊了很久，依依不舍。 　　“没关系啦，以后课间我会来找你的，中午也可以一起吃饭，晚上放学也可以约。” 　　诗添夏拨了一下柔软的发梢，点点头。 　　“你和陈凌怎么样了？” 　　她看着奚温宁，摇了摇头：“他和我不是应该有、有什么瓜葛的，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搭理他……” 　　奚温宁先前担心陈凌对她有什么企图，还特意向学神打听了一下这家伙的情况。 　　陈凌痞气张扬，交过不少女朋友，年纪轻轻就打架逃课，但要说他坏……他好像也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他不会玩弄女生感情，大家不行就散，不好就分。 　　意识到对诗添夏有好感，尽管对方不接受他，但他还是选择与之前的女朋友分手了，就是纯粹觉得没意思，也不想浪费大家时间。 　　可陈凌与夏夏不仅是性格南辕北辙，对她来说，说话小结巴一直都是心病，不消除这个隐患，很难对任何人交付感情。 　　奚温宁也在努力帮助她一起练习语言，她现在说话还真比以前流利一些了。 　　“陈凌好像为你的事去查了不少资料，我是听徐远桐说的。”她摸了摸下巴，“而且他会和你做口语练习吧？之前是不是还让你教他英语什么的……这点心意我觉得不假，夏夏，你也不要有太多顾虑，大家都是高中生……嗯，就是，顺其自然吧？” 　　奚温宁说话向来能让她安心，诗添夏笑起来，轻轻地说了一声“好”。 　　…… 　　艺术节过后，就是学生党们最爱的暑假，暑气上来了了，炎热的天气热浪滚滚，暖洋洋的下午都是倦意。 　　小肉饼偷偷去学校的礼堂看了参加集训的徐远桐。 　　他就站在他们临时搭出来的答辩席后面，碎发耸在额前，眉眼轻扫对方的时候，带着少年特有的骄纵。 　　真的是帅，总让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就聚焦到他的脸上去。 　　“考虑到题中所给的只是个简单的直线加速器……” 　　因为长时间的说话，他声音沙沙的，却是极其的好听。 　　“所以粒子在一次加速后再通过加速器所拥有的多个加速电场从而很简单的就使带电粒子获得更大的能量……” 　　徐远桐在台上回答问题，奚温宁就站在后面看着他，她的唇角浅浅扬起，那一双清湛的眼眸里像是真的藏了星星。 　　全场下来，唯一还算有些听懂的，就是和开普勒行星定律有关系的一丢丢了…… 　　之后两人结伴朝锦和新苑的方向去，奚温宁提及爸妈要带她去国外旅游，顺便就当为她庆生。 　　徐远桐不知想到什么，从鼻腔里轻轻地“哼”了声，眸色有些暗沉：“可惜等我回来，夏天都要过去了。” 　　“没有啊，对我来说，十月才是夏天的开始。” 　　奚温宁依然没心没肺般地笑着。 　　他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柔柔嫩嫩的，果然手感非常好。 　　“我已经和带队老师说过了，十月份的决赛你作为‘爱影社’的成员，陪我们一起去拍记录片，还可以帮着照相。” 　　她暗自兴奋，但表面还是维持基本的镇定。 　　“真的可以吗？……你就这么确定能进决赛？之前还说不一定呢……” 　　事实上要想获得冠军是真的相当困难，这个全能竞赛全名是“STE学术全能竞赛”，蕴含文学、科学、艺术、社会学和数学在内的几个领域，是国内顶尖竞赛之一，也受到大多数国外名校的认可。 　　它通过团队竞赛的方式，让学生们在不同学术领域展示技术和才能，实现不可思议的超越。 　　就算徐远桐个人能力毋庸置疑，但团队能不能带的起来，还要看各方面条件。 　　校方这次也因为有了他的加入，花了重金请来竞赛委员会那边的团队老师来做前期的备赛辅导。 　　徐远桐也知道这是一件几乎很难完成的成就，但真的很久都没有一件事让他这样觉得值得挑战。 　　这是他给自己的一段经历，更是她给自己的动力。 　　徐远桐轻扯唇角：“很妥的，没毛病。” 　　奚温宁早就幻想过了，他赢了比赛之后一定要把他按到墙上，强行来一个壁咚才行！ 　　“昂，希望你给个机会啊，兄弟……哦还有。”她在他面前摊开手，厚脸皮地问：“我的生日礼物呢？” 　　“哦，我忘了。”徐远桐云淡风轻地说着，“等之后再说吧。” 　　奚温宁鬼灵精怪地，从眼缝里偷瞄他。 　　“……你又想说什么？” 　　“我之前听过一个新闻，说我们市有两个重点高中抢一个学霸，然后这个学霸提出要求，说他女票分数不够，没法进重点，但是他们必须进一个高中。其中一个重点当场承诺录取学霸的女票，另一家都傻眼了……” 　　“……” 　　“好像还是真的。” 　　她顿了顿，眼睛一转笑嘻嘻地：“你是不是和校领导说了，‘想让我去比赛，就把高一的奚温宁学妹也一起带出去’？” 　　“……” 　　“假如你和CIT说，我们一定要上一所大学，对方能答应吗？” 　　“……” 　　徐远桐根本懒得理她了，懒散的眉头一拧：“你先回家睡个觉，醒了再和我说话！” 　　…… 　　两人陆陆续续在暑假见了几次面，包括和蒋麓他们一群人出去放飞自我，而奚温宁始终焦虑地关注着竞赛的进程。 　　八月启动初赛，接着就是分地区进行一层层的比赛筛选，徐远桐果然没有食言，与几位初中就在各自学校竞赛班的精英一路披荆斩棘，杀入决赛，已经相当的圆满。 　　很快，浪了一个暑假的学生们陆续返回校园，老师们也都心里有数，刚开学的一个月大家肯定骨头懒散，大多要慢慢进入状态。 　　但对于奚温宁来说，这一个月的时间就像乘了火箭一般飞快过去。 　　她满心只有十月的全能总决赛。 　　学校在主教学楼贴出了超大的横幅，预祝大家挂帅出征、荣耀归来。 　　决赛就在离S市不远的西泠市举行。 　　这座城市的周边有一些出名的古镇水乡，雨季的时候，更能凸显古韵风景。 　　十月的西泠市还经常下雨，总能看到远处的山脉都像被笼着淡淡的雾，长街上有风徐徐刮过，更显出了一份岁月安好。 　　出发前，他们的带队老师亲自去学生们的家里一一打招呼，这其中也包括奚温宁的家长。 　　她兴奋地很早就收拾好行李，等到去往承办这次竞赛的五星级酒店早晨，也依然下了雨。 　　雨色薄薄地一层，笼罩在那家知名酒店的礼堂外面，尽管天气不佳，可那一丝战前的硝烟仍然浓郁不减。 　　比赛前一天，大家坐在酒店礼堂的圆桌旁聊天，聚集在这里的都是从几十个省市脱颖而出的队伍，事实上气场与他们完全不同。 　　但是，有不少其他学校参加比赛的男女生代表，都不由自主往他们这边投来目光，因为他们有徐远桐在，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人就是十五中的徐远桐吧？” 　　“据说智商超高啊，他们学校就靠他一直拿分……” 　　“帅成这个样子，给不给我们活路啊！” 　　真的光站在那里，都能直接胜出了。 第42章 点题 　　无视那些妹子们爱慕的眼神，奚温宁专心给他们加油：“大家一定没问题的！我会给你们拍美美的照片。” 　　她心下莫名紧张，应该说是比徐远桐还要紧张的多。 　　而奚温宁一紧张就想吃东西，她站起来说：“我去拿点心……” 　　转身刚要跑，突然被他伸出一只手拖住。 　　徐远桐在众人的目光中面不改色，柔声低哑地叮嘱她：“学妹，不要跑跑跳跳，这里不是学校，你不熟悉地形，很危险的。” 　　“……哦，知道了。” 　　明明是他的决赛，可他心里却还是时刻惦记着她的任何一桩小事。 　　真的太喜欢了，这个温柔又骄傲的男生。 　　比赛前后共要三天时间。 　　这期间除了正式的抢答竞赛，还有开幕式、书面答卷部分，以及一些活动和采访，三天里学生们都在酒店附近活动，有做最后复习的，也有为了调整状态结伴出门散步的。 　　由来自同一所学校的六名学生组成一支队伍，选手除了参加团队赛，还可报名个人赛。 　　STE全能竞赛不愧是一流赛事，不仅吸引到各方媒体和名校注意，现场也是布置得相当高大上，灯光明亮耀眼地打下来，一切都是充满热血和不可名状的感动。 　　青少年们一个个整装待发，学霸学神们也早就不再是当初人们印象中戴着厚片眼镜的书呆子，他们是全国乃至世界的骄傲与希望。 　　奚温宁举着相机四处捕捉镜头，也发现不少眉目清秀、实力强劲的学术女神。 　　徐远桐穿了白色的短袖T恤制服，一身清爽干净，微微低头望着眼前光景。 　　尽管他神态自若，可那份眼底的镇定与气势，是任何对手都能感觉到的恐惧。 　　那个大脑中存在着无限宇宙的少年，没有人能欣赏到全部的模样，他就是这样站在金字塔的顶端，年轻的像是不会被这个世界的任何物质束缚，连时间之神也奈何不了。 　　奚温宁无数次按下快门，录下一段段视频。 　　她想要记录每一刻的徐远桐，不管是漫不经心的，还是被激出好胜心和挑战欲的时刻。 　　望着他，心里就骄傲的整个人都要飞起来。 　　想到起初偷用他的WIFI、发现他在小公园长椅上的时候，谁都不会想到能有这样一天。 　　她喜欢这个优秀到难以企及的少年。 　　喜欢到想要不顾一切捍卫他的所有。 　　徐远桐在比赛中永远是那个能不答题就不答题的选手，他会在确认答案之后，教导团队中的其他人去回答，只有他们都遇到困难，唯独他一人能准确描述的时候，才会语气连贯而平静地作答。 　　奚温宁随着一轮轮的必答和抢答，心里就像被人揪着一团，紧张的手心发汗，连手里的小型摄像机的外壳都被她浸湿。 　　甚至徐远桐几次条理清晰、精彩绝伦的发言总结让观众们情不自禁地送来掌声。 　　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已经不是用拳头就可以解决问题的世界了，唯有掌握了智慧，拥有思想，才能踏入前人未到的领域。 　　更何况徐远桐即拥有不服输的勇气，也拥有过人的信念。 　　我们拥有青春，拥有知识，拥有浇不灭的热情。 　　我们是未来的全部光与热。 　　只可惜，现实没法轻易改写，有时候奇迹也并不会这么轻易的降临，十五中最终没能拿到名次。 　　毕竟总决赛的水平确实太高了，他们团队的总体能力比起那些一线的全国重点实在要差太多。 　　尽管在商量团队答题的三十秒内，有徐远桐来决定最后交出的答案，可其他同学真的与一线选手还是有质的区别。 　　有一块比赛还是创新协作，要靠整个团队去完成一个任务，光靠徐远桐一个人设计、指挥，时间上面实在不够充分。 　　大家都尽力了，倒也没留下什么遗憾。 　　且现场燃到不行，应该说还是拿到了意外之喜。 　　尽管没有团队名次，徐远桐却没有太大意外地拿到个人竞赛部分的全部金牌，成为为数不多的大满贯获奖选手，引起几所国际顶尖名校的注意。 　　奚温宁情不自禁地回忆着，刚才从镜头里看到的——竞赛中的徐远桐。 　　翩翩俊朗的白衣少年，额前的黑发被赛场这边的发型师用发胶梳了起来，顿时周身的气场爆棚，他的眼神在全场的灯影里荡漾着细碎的光，眼里没有笑意，那份从容不迫是任何人都不可击破的强大。 　　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 　　徐远桐发现奚温宁的镜头时，唇角微微翘起，松缓自若。 　　他竟然对着她的镜头放电，还是无意识的那种—— 　　徐远桐，你是想迷死我好继承我的蚂蚁花呗吧？ 　　—— 　　STE大赛进行到第二天傍晚，已经完成了所有重要的赛程，剩下的都是小菜一碟，大家等着明天的颁奖典礼，一时酒店里的气氛也完全不同。 　　徐远桐好不容易才摆脱那些名校学校的老师同学，顺便拒绝了所有媒体的采访，他向来有个性又自我，也正因为这样被人背后捅了不知多少刀。 　　但他就是这么争气，让无数弄不死他的对手恨的牙痒痒。 　　徐远桐回到房里给奚温宁打电话。 　　“你跑去哪里了？” 　　“我和老师说过了，和兰兰去附近的咖啡店了呀，想买一块提拉米苏，本来还想去这里最近的一点点，好久没喝红茶玛奇朵了啊！但是突然又下雨了……” 　　徐远桐无声叹气，真的是小麻烦。 　　“我去拿伞吧，你们在那里等一会。” 　　奚温宁她们出来的时候还是阴天，当她点了一杯拿铁、打包好蛋糕的时候，外面的天空突然乌云层叠，刮起阴冷的风。 　　没多久，豆大的雨点砸下来，“啪嗒”、“啪嗒”地落成水花，又急又重。 　　徐远桐拿着两把伞，过来的时候一抬眸，看见她就站在咖啡馆的墙边，头上有雨蓬堪堪遮住。 　　她一只手挡在额前，微侧着头，浑身就像泛着柔光，那张小嘴像涂了一层樱桃色，引人想要采摘。 　　啧，是涂了护唇膏吗。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同学，把另一把伞递过去：“这把你拿着。” 　　转而撑起手里的一把，遮住两人。 　　“买好了吗？” 　　“咖啡还没做好，马上！” 　　“那你出来等干什么？等我？就这么着急啊。” 　　徐远桐调侃几句，看了一眼旁边的同学，说：“你先回去吧，我陪她等。” 　　凌兰是和他一起参赛的高二学霸，他们还是同班同学，就是曾经好几次来问过他数学题的课代表。 　　她也不蠢，听得出这话里面潜藏的含义，特别是向来拒人千里的徐远桐，只有在对奚温宁说话的时候，眼睛会发出不一样的信号。 　　他们的关系是不同的，瞎子都能感觉得到。 　　“那……好吧，温宁我先回房间哦，那个……”凌兰也是一时面对学神紧张了，口无遮拦地露了一句：“你回不回来说一声！” 　　……所以她不回来是要去哪里过夜啊！ 　　奚温宁撇了撇嘴。 　　因为西泠市还未降温，青葱少女穿的也很单薄，这时候雨丝一点点飞过来，把她身上的衬衣都沾湿了，薄薄地贴服在腰际，肩上粉色的带子若隐若现，胸前的起伏也是让人感觉心烫。 　　徐远桐撑着伞，语气微沉：“我没拿到团队冠军。” 　　“……嗯，我知道啊。” 　　奚温宁说完，很少见地闷声不语，实际上心里就像有只小哪吒在翻江倒海，混天绫都快把心给揉碎了。 　　双手不自觉地蜷起来，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 　　“那，就不能在一起了？” 　　她急的快要咬到舌头，忙说：“谁说的！你不是拿到大满贯了吗？你是实力冠军好吗！” 　　看她一脸真实的焦急，他噗地一声笑出来。 　　“……” 　　果然，又是学神在捉弄她！ 　　“知道了，我都懂。” 　　徐远桐在雨中浅浅地笑了，挺拔似白杨的身子向前走一步，两人的肌肤碰到一起，嫣红小巧的唇就在他眼前。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他牢牢地握着伞柄，垂眸望着她嫣红的脸颊，直接边说边做：“……我尝一下可以吗？” 　　落到唇上的吻有湿润的水汽，这一次真正的亲吻，带着身心的契合与交融，也有让骨头都在发抖的缱绻……亦或是紧张。 　　奚温宁脑袋里一片呆愣，吹过的风都感觉不到凉，整个人被依偎在他身前，胸膛的热气源源不断烘热她的全身。 　　柔软小巧的唇瓣被温热地辗转，舔舐与试探都带着初次的小心翼翼，从青涩起步，渐渐地想要更多的渴求，反复地像是沾了胶，亲昵的旁若无人。 　　她伸手轻轻捧着徐远桐的一处衣角，仰着头闭住眼。 　　像是终于走过一段长河的两人，接下来还有更长的河要渡。 第43章 迷人 　　酒店附近的马路旁，咖啡馆的墙角边。 　　因为下雨了，各户商家开始点亮灯火，那一缕缕光亮在雨水中显得游离，街上行人也减少了。 　　徐远桐一手撑伞，一手越过她的肩窝，按住她的背，将人紧紧抵在墙根，稳稳当当地拢在他的胸前。 　　奚温宁抬着下巴，被吻的无法思考，终于捏到一丝喘息的机会，她羞涩地低头，乌软柔顺的发垂落，发尾还带着卷儿。 　　“什么叫尝一下啊……” 　　声音还有些迷蒙和娇柔。 　　“既然叫‘小肉饼’，难道不是从头到脚都可以尝？” 　　“……” 　　有长风掠过，一时更为凉爽。 　　徐远桐留心到有咖啡馆的客人出来盯着他们打量，他稍微倾斜伞遮住住两人，靠近她的耳际，轻声问：“你穿的太少了，冷不冷？” 　　“嗯，有点。” 　　其实也还好，但为了能离他近点，她还故意哆嗦了一下，把脑袋枕到他身前。 　　奚温宁被氤氲的雨水包裹，眼眸乌黑灵动，像一棵水灵的小树苗。 　　咖啡馆外面的灯柱印着徐远桐俊秀的脸庞，他也不说话，片刻，忽而又低头亲她的眼睛，接着是脸颊、嘴边，还有一截露在外边的脖子。 　　两人就这样若即若离吻了几次，直到雨势渐渐变大，她真的打了一个喷嚏。 　　徐远桐喜怒不形于色，漆黑修长的眼眸带着一点光，他默默地调整好情绪，眉梢眼角微微上扬，对她说：“你换一套干点的衣服，当心感冒。之后来我房间，有东西要给你。” 　　这三天，奚温宁和凌兰一间房，主办方给他们学校提供的房间还多出一个单间，本来想安排一位带队老师单独住的，但这位老师对徐远桐宠爱有加，非要让出来给他独住，说他不喜欢吵，一个人能安静的休息。 　　徐远桐也不和他们客气，就一个人住下了。 　　奚温宁回房间的时候，女学霸看她的眼神很复杂，半晌，才用了一点奇怪的语气：“学神的牙口真好啊……” 　　她忙不迭地摸了摸脖子，再不理会对方笑闹的声音，赶紧躲去卫生间换衣服。 　　就算很想把两人的八卦现在就散播到学校各处，但碍于学神的威严，凌兰连最好的朋友也不敢说…… 　　真是憋得快死了！ 　　奚温宁对着梳妆镜，从书包里摸出一支护唇膏，又涂了几下。 　　她摸了摸嘴唇，心脏一下一下，跳的快要跑出来。 　　盯着镜子发了一会儿呆，好不容易才平静了一些，这才收拾好东西，默不作声地又摸了出去…… 　　奚温宁来按门铃的时候，徐远桐正对着热水壶出神，按钮亮着一簇红光，“啪”地一声烧开了水。 　　他放下玻璃杯，打开门看到她的瞬间，脑海中莫名一闪而过刚才的湿身诱惑…… 　　顿时心神一乱。 　　本来想说要喝茶自己去倒，刚开口却发音不稳：“你要则……” 　　徐远桐说了一句什么话，奚温宁根本听不清。 　　她惊讶地张了张嘴，不是吧，之前在全能竞赛上都能口条顺畅的学神，这会居然卡壳了，这会不会太可爱了？！ 　　“……学神你刚才是口齿不清了吗？！” 　　徐远桐恢复目无波澜的状态，淡淡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啊，你刚才是不是害羞了啊？” 　　奚温宁的眼睛里有点玩味。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徐远桐又重复一遍，不耐地扳过脸，转身进屋，弯身把准备好的一双白色棉质拖鞋给她。 　　奚温宁还得寸进尺，趿着拖鞋去沙发上坐好，笑眯眯地说：“我高二了啊，你对我有什么想法也很正常的。” 　　“那还不是一个小朋友。” 　　“小朋友都这么迷人，以后看你怎么办！” 　　徐远桐抬手点了点她的脑袋：“你这里能不能装点有用的东西？” 　　她唇际挑起一点弧度，有点挑衅：“那你要我过来，是要给什么？难道是你的亲亲啊？” 　　徐远桐懒得回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静默地走到角落，把一个盒子递给她。 　　他望着她忽而发亮的眼睛，声音沉沉地带着笑意：“奚导，生日快乐。” 　　学神送了她一架新的单反照相机，这个款式型号，再加上特意配好的镜头，少说也要上万。 　　奚温宁微微皱眉，觉得这礼物太贵重了。 　　不仅是心意恰到好处，事实上礼物本身的价值对于他们这种学生党来说也非常高了。 　　“你……这个我不能收啊。” 　　“你之前用的是旧型号了，这是最新款的。” 　　徐远桐早就知道她会这样拒绝，连接下来的说辞都一应准备了，“虽说是给你的礼物，但你不是要给我拍照吗？以后就用这个吧。” 　　她捧着相机，呆滞片刻，一时没有说要也没有说不要，倒像是想起了其他的什么心事。 　　他也不催，就安静地倒了两杯热茶，坐下来看住她。 　　“今天我看到有不少老外来找你。”奚温宁吸了吸鼻子，有些不知如何表述心情，“我不是想问你有没有做出决定，就是……我只是想知道，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我不喜欢后悔，所以我不想接受有一天我们会觉得后悔，做错了倒是不要紧。” 　　徐远桐笑了笑：“嗯，因为有很多人年轻的时候一时冲动，到后来埋怨彼此拖累对方，是吧？” 　　“这也不是不可能吧……” 　　“温宁你应该知道，我们两个本来的性格就不同，做同一件事也会追求不同的过程和结果。就升学这件事而言，CIT是我曾经的理想，也是我最好的选择，其他任何一所学校可能都无法替代……” 　　徐远桐坐在那边，低声说：“所以我知道也许不去CIT，这条路就不够好。但首先你要明白一点，你以为是我要求自己喜欢上你的吗？” 　　她一愣：“当然不是啊。” 　　“对啊。奚温宁，我们既然生而为人，就会有很多身不由己，懂吗？这是我们想要的，也可能不是，但做决定的当下，你一定做出了最想要的选择。” 　　奚温宁原本就性子洒脱，当然明白他说的这些什么道理。 　　何况这个男人的大脑，真的是强无敌。 　　徐远桐温柔地笑了一下，问她：“你觉得一个人怎样才算强大？” 　　“你问我吗？我觉得，是可以接受命运给予的任何东西。”奚温宁很认真地回答这个问题，“像我就不行，之前爸爸厂里遇到情况，我就怕的要死，我太没用了。” 　　“你这样也不是软弱，只是有太在乎的东西，被太多感情牵扯。”他握住她的手，两人十指交错，肌肤相贴，他轻轻地摩挲两下，“其实，我也没有你想的这样强大，奚温宁，你并不了解和你在一起，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为什么？” 　　“因为我心底也有一个噩梦，等时机成熟了，会告诉你的。” 　　“那干嘛现在不说呢？” 　　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在少年脸上闪过，他扯了扯唇角：“我想让现在的感觉再维持的久一点。” 　　奚温宁不太能理解了，毕竟她几乎没看到过他懦弱的一面，好像这位天才少年从来不会输，也绝不会低头。 　　他的人生中根本没有“失败”两个字可言。 　　但或许每个人都有无法轻易说出口的阴暗面，这并不奇怪。 　　“不管是什么。”奚温宁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抱着他送的相机，声音清脆而坚定，“我一定会和你一起面对。” 　　徐远桐看向她，面色顿住。 　　“徐远桐，希望你能愿意让我陪着你，以后不管有什么结果，我们都一起面对。” 　　只言片语，却是她一份最赤城的心意。 　　她说话的语气软软的，可脸上的神采笃定，借着房中温暖的灯光，在这个安静地下着雨的傍晚，能看见那一份令人着迷的安定。 　　徐远桐嘴角微扯，语气漫不经心：“看吧，你就是不想放过我。” 　　话刚说完，他的脸就凑到她的面前。 　　薄唇贴近她的小嘴，他毫不怜惜地用力吸吮，比起在咖啡馆墙角的时候多了一份狠劲，呼吸也愈发有些沉重。 　　徐远桐索性也坐到单人沙发上面，两人的身前严丝缝合，他的手在脖颈游移，然后往下贴住腰侧，要她努力承受他的这份温软旖旎。 　　她都被亲懵了。 　　有点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道别人的接吻是否都这样惊心动魄。 　　反正刹那之间所有的感觉都是甜的，其他一切都已经失去概念。 　　徐远桐的唇齿温热，身上还夹杂着一些湿气，能钻到人的心坎里去，真是被撩拨的不行。 　　他趁着调整呼吸的间隙，声音低而哑，对她笑着说：“礼物已经给了，这就当作是你的回礼吧。” 　　奚温宁脑袋闷闷的，两人又亲了一会儿，就听徐远桐还问了一句：“你是什么馅做的饼，红糖吗？” 　　看着她有些肿胀的小红唇，他起了一个别的坏心眼：“噢还有，你回学校之前的作业都做完了？” 　　“……” 　　奚温宁一脸崩溃。 　　徐远桐叹气，站起来坐到另一个沙发上面，拿起旁边的黑色水笔，敲了敲：“还愣着干嘛，快把作业拿过来，我陪你一起做。” 　　看来和学神谈恋爱，真是劳逸结合。 第44章 学弟 　　晚上，奚温宁躺在酒店的软床上面翻来覆去睡不着。 　　另一个床铺的凌兰已经睡熟了，在没开灯的房里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她把头闷进被子里，打开微信在只有三个人的聊天群里发消息—— 　　我就叫学习：啊啊啊啊啊啊 　　花吃了夏天：宁宁怎么了？ 　　墨累河水鬼：？ 　　我就叫学习：我好像……有男朋友了！ 　　群里的郁柚也早就对那两个人的撒糖行为麻木了，而且她累积多次助攻，奚温宁不用特意回避她，大家都是已经能交心的朋友了。 　　花吃了夏天：学神真的告白啦？竞赛还没结束呢，动作好快！ 　　墨累河水鬼：等不及了呗，憋着多难受！btw，他怎么说的？ 　　我就叫学习：学神对我说尝一下可以吗，捂脸，害羞.JPG 　　墨累河水鬼：可以，四舍五入就是性暗示了 　　花吃了夏天：…… 　　我就叫学习：四舍五入我们都可以结婚生孩子了！！ 　　墨累河水鬼：不是说直接想到孩子上大学吗？聊学区房吧！ 　　奚温宁捧着手机傻笑了一会儿，三个女生又聊了一些其他的话题，包括陈凌对诗添夏告白时候说的那些骚话，当然还说了杨薇薇她们的私密八卦。 　　好不容易准备入睡前，她又收到了徐远桐的消息。 　　别吵我学习：是不是还没睡。 　　小心心：嗯……太兴奋了睡不着，是你不好！ 　　徐远桐还躺在床上看书，眼睛一瞥看到她的回复，继而冷笑。 　　呵呵，说的好像他有睡意一样！ 　　别吵我学习：要是明天有黑眼圈，你就自觉把今天做错的题目都抄十遍吧 　　小心心：怎么这样啊？？？还不是因为你一直跑我脑袋里教我……做题，搞得我夜不能寐啊！ 　　幸好是在发文字，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发动情话技能。 　　小心心：昂，还有你哪来的钱买这么贵相机？我想来想去还是放你这吧，不然被我妈发现还以为我去抢劫惹。 　　徐远桐眼睫微颤，藏在舌尖的语气低柔婉转，他发来一句语音：“知道了快睡吧，晚安，星星。” 　　每一个字都是又宠又哄，都快把她捧上天了。 　　哪里还睡得着哦，奚温宁眉开眼笑，浑身都苏哒哒。 　　“好吧，学神也晚安，给你一个笔芯芯~” 　　发完这条语音，她立刻把屏幕按掉，很没出息地害羞到快要烧起来。 　　果然情话什么的，必须多说多做才能熟练啊！ 　　终于熬到快要半夜，奚温宁揉了揉眼睛，抵不住困倦的睡意来临，在一片黑暗中沉沉入睡。 　　—— 　　三天很快过去，STE竞赛告一段落，众人回到学校继续上课，一切从表面看都像是回到正轨了，但对于那两个人来说，却也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学校的主教学楼换了一张大海报，写了徐远桐在全能竞赛获得大满贯的新闻，还配上一张奚温宁为他拍摄的比赛照片。 　　男神气势很攻，但五官英气中又综合了一丝柔韧，侧颜更显睫毛浓密，双眉修长，搭在手臂上的指节分明，特别是难得认真的一份神情，好看也是一种致命。 　　男女生们围在海报前，叽叽喳喳地讨论，整个校园简直和举办节日活动一样热闹。 　　奚温宁这才想起来，那场比赛网上是有直播的，好像学校方面还特意组织一批学生在礼堂观看全过程，为他们加油打气。 　　不少迷妹驻足楼前，捧着手机在不断拍照，奚温宁也忍不住对焦之后按了几张，内心充满骄傲，加上如今这位红到发紫的男神变成了她的“男朋友”，那种感觉就更酸爽了。 　　望着那些小仙女、小姐姐们尖叫和起哄的神态，她前所未有地陷入了矛盾的心情，早知道就把他拍的丑点啊！ 　　不对…… 　　徐远桐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帅。 　　Shit！ 　　如今，徐远桐已经升入高三，周围的同学们都沉浸在最后一年的奋力拼搏中，一时之间什么社团活动、科技节之类的好像与他们没半点关系，整个年级都进入了新的篇章，仿佛与世隔绝。 　　可碍于这次的全能竞赛，高三（0）班火的不行，每天都有一批批的男生女生前来围观，大家都在课间议论研究，要拿到全科金牌需要多少知识量，学神这种程度可以去哪所大学，究竟为什么他不提前参加高三联考，估计中科大什么的得直接点名要人吧…… 　　说到考试，上个学期的期末十五中也参加了全市的统考，徐远桐必然成为佼佼者，他在附近学校增添了不少名气，不少别校的女生都要来门口见一眼“真人”。 　　有些人还在自己学校的贴吧贴出了他的照片。 　　一个城市几所出名的学校之间总会有交集，徐远桐这次风头太劲，自然少不了七嘴八舌的讨论。 　　同一所学校的还好，之前该送的情书和礼物都送的差不多了，但如今又多了其他N所学校的爱慕者，徐远桐每天放学走到校门口，都有可能会面临一堆爱慕者的拦截！ 　　奚温宁也没有谈恋爱的经验，只好安慰自己说男朋友心里肯定也有数，但那种危机感还是极其浓郁。 　　两人一起去学校的路上，她义正言辞：“你不准留别的女生联系方式，知道吗！” 　　徐远桐噎着笑：“厉害了啊，现在直接命令我了？” 　　“对啊，你拿我有办法吗？”奚温宁挑了挑眉，特别霸道的口吻，“我可以说，你根本拿我没办法！” 　　他被她的演技逗乐了，低头往小姑娘的嘴上亲了一下：“留联系方式做什么，我不会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哟，换草莓味的牙膏了，甜啊。” 　　奚温宁暂时放下纠结，好吧，反正泡到学神的只有她！ 　　是她是她还是她！ 　　高一新生们对高三的学长学姐充满憧憬，同样，高二的学生们也开始对高一的学弟学妹虎视眈眈。 　　中午和李艺瑾她们吃饭的时候，奚温宁好奇地问了一句：“这次高一的精英班怎么样？有没有好苗子？” 　　“你以为徐学长是随便就能揪出一个的？百年一遇好不好！” 　　一旁有妹子对她们眨眨眼，示意大家看向学校餐厅的门口。 　　“真别说，有一个好货色！” 　　奚温宁心想，幸好我已经有头牌徐远桐了，万般美色皆不入眼。 　　但好奇心还是要永远保持的。 　　她转头，顺着朋友的目光看去，就只看到一个拿着食堂托盘的少年背影。 　　身高过关，才高一就该有一米七八了，竟然还戴了一顶黑色的棒球帽，看造型有点时髦。 　　李艺瑾也兴奋了：“这是哪个学弟？哇塞，现在小狼狗真的好流行啊，不行了……想想腿都软，快来姐姐的怀里吧！” 　　“高一（0）班的，我听他们都叫他阿虚什么的，这几天除了徐学神，就他人气最火了。” 　　“阿虚、阿徐……啧啧，看来是命中注定，这对CP我吃了！” 　　奚温宁不怕事多地继续问：“什么来历背景，知道不？” 　　“这个学弟在初中就是个万人迷，据说出身算是医生世家，平时浑身上下都是名牌，关键是人还长得特别正，笑起来脸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特别软萌！” 　　奚温宁正想再问两句的时候，听见身后有人说：“怎么，很感兴趣？” 　　一个漠然又讽刺的声音响起。 　　徐远桐端着餐盘站在她们几个女生边上，神色相当自然地坐下来，他的头发剪短了，更显得整个人线条利落。 　　“你还挺双标啊。” 　　奚温宁立刻明白他说这话什么意思，有点心虚地撇嘴，赶紧低头认错。 　　不过嘴上还是不认输，轻声嘟哝一句：“我又没问人要微信号……” 　　李艺瑾和朋友都没听见她说什么，看着徐远桐直接呆住了。 　　嘴里青菜都掉回了碗里：“学、学神好……” 　　幸好这里的诗添夏还是很正常，规规矩矩地打招呼：“徐学长好。” 　　徐远桐点了一下头算打招呼，扯了扯嘴角：“你们在聊什么？” 　　看似无所谓的样子，其实暗藏杀机。 　　李艺瑾和朋友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徐学神，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搞什么，这什么情况啊？！ 　　之前有学姐和他们说，徐远桐和奚温宁在谈是板上钉钉的事，可她们根本不敢相信的啊！ 　　奚温宁努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尽量自然大方：“没聊什么呀，只是说高一的精英班有没有你一半聪明的……” 　　这句话刚出口，身后就又响起来一阵惊喜的招呼声： 　　“是徐学长吧？！嗷日！” 　　戴棒球帽的男学弟叫了一句，随后身手矫捷地反身坐到他们这桌，对着徐远桐笑起来，一股子年轻少年的气质扑面而来，声音明朗：“学长，我叫薛虚怀，高一的，我刚看了你的比赛，是你脑残粉。” 　　李艺瑾在桌子底下都快把朋友的手给捏爆了！ 　　不仅学神来她们这桌吃饭，连新晋的正太学弟都来凑热闹，怎么回事，突然就来到了人生巅峰！ 　　对于学弟的热情，徐远桐充耳不闻，先夹起一块茄子，放回奚温宁的碗里，语气浅浅地：“阿姨知道你在学校这么挑食吗？” 第45章 情信 　　奚温宁乖乖吃菜，安静闭嘴。 　　几个人都不是特别熟，还是陆陆续续打了招呼。 　　薛虚怀热情地凑过来说：“学神，我来学校前就听过你了！” 　　“上个月你一直在训练和比赛，都没机会来和你搭话。” 　　“你在我们班太受欢迎了好吧，当时你赢了金牌我们真的比你还激动啊。哦还有……我们都说要是哪天有人能加到你微信，就是全班的荣耀。” 　　薛虚怀说的没有一句夸张，徐远桐也没什么太大反应，见他还想往他们这边挤，一个眼神杀过去，示意他待着别动。 　　学弟瞟了一眼低头吃饭的奚温宁，立即发现情况不对，软萌的嘴角忽而噙着一抹笑：“是学长的女朋友？看你宝贝哦。” 　　徐远桐终于笑了笑，让身旁的某人都能预感到下一句话就是“对啊没错”。 　　尽管两人的关系差不多人尽皆知，可当着这些同学的面前，直接承认的话肯定会引起不必要的围观！ 　　再说老师家长那边都还不知道的，万一传出什么风声被听见，也是蛮麻烦的。 　　奚温宁脑内高速运作，想着要如何打岔出去比较好，大概是上天听见了她的心声，一旁的女同学突然像见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大叫：“哇！看那只猫！” 　　大家纷纷低头看去，就见他们吃饭的桌角旁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只黑白相间的田园猫，四只脚像穿了黑色的棉靴，肥肥的身子慵懒地伸展。 　　有一个过来围观的男生说：“哇撒，这是十五中的‘博士猫’吧？我在网上看过照片的！” 　　奚温宁诧异：“博士猫是什么？” 　　李艺瑾反应过来了，说：“博士猫就是十五中最经典的传言之一，它呆在哪个班级，哪个班就会出状元，北大清华都出过！” 　　薛虚怀挑了挑眉：“这么牛批？！” 　　“你看它来食堂都没人赶啊，老师和食堂的师傅都知道的，大家都不愿意撵它的。” 　　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小肥猫，此刻倒是一脸悠哉的神情。 　　他们一时也没人上前，就看见它像一只轻快的小胖墩跳上了长椅，在学神身旁蜷成肉肉的一团，打了个哈欠。 　　大家都震惊了，继而出现各种言论—— 　　“学神就是学神！” 　　“连博士猫都出现了，好几把吊！” 　　“稳了稳了，我们这届高三要上天了！” 　　食堂里戴着口罩的大叔跑出来，看到这情况也相当头疼：“哎，不行啊，这大家吃饭呢，它不能呆这儿，一会我给它找点剩菜好了，你们谁把它先赶出去……” 　　那猫见大叔来了，立刻钻到徐远桐的凳子底下，奚温宁扯了扯他的衣袖，让他去处理。 　　徐远桐微微弯腰，与那只猫对视一眼，唇角的一丝轻笑非常眼熟…… 　　怎么感觉和看她的时候一毛一样！ 　　他拿筷子在椅子上敲了敲。 　　小肥猫默默地钻出来，就坐在地上看他。 　　徐远桐把盘子里一块带着鱼肉的骨架扔给它，轻声细语地说：“给你吃的了，快走吧。” 　　博士猫傲娇地“喵”了一声，低头叼起东西仍然不走。 　　他索性俯下身，将骨节分明的食指戳在黑白花猫的脑门儿中间，一人一猫就这么安情对视，仿佛时光都在这一刻停滞…… 　　奚温宁觉得这一幕的镜头感爆棚。 　　……太美好了！太温柔了！ 　　她真的都想变成那只猫啊！！ 　　一旁有女生发出尖叫：“妈呀学神太厉害了吧……” 　　徐远桐唇角含笑：“出去吧你。” 　　等到小猫咪“蹬蹬蹬”地扭着小肥臀跑远了，奚温宁的目光仍未收回来，许是这么一幕太过神奇，让她难免生出点感慨。 　　“说不定是你家的薛定谔回来找你了。” 　　他愣怔片刻，转头坐回餐桌，却依然神色微漾：“嗯，也许是吧。” 　　薛虚怀乖巧地向徐远桐鞠了一个躬，姿势格外可爱：“那我就不打扰学长学姐吃饭了，下次再聊。” 　　两人吃的比别人都慢，等到李艺瑾、诗添夏他们都识趣地端着盘子先走了，他们还在边吃边聊。 　　奚温宁夹着一块茄子，不情不愿地吞咽下去。 　　“郁柚说周末出来聚一次，之后我们升到高三，咳咳……可能机会就少了。” 　　腿精女神看着高冷，但了解她的人都知道，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内里比谁都软。 　　徐远桐把饮料递给她，“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她“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总算把难吃的茄子味道给掩盖下去。 　　他们收拾好餐盘，刚要离开，他发现那小姑娘还坐在原地不动。 　　“怎么不走，难道也要我戳你？” 　　“对的呀。” 　　奚温宁双手托腮，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眨巴着，歪起脑袋看他。 　　“……奚导，你又要做什么？” 　　“嘿嘿，我已经乖乖坐好等亲亲啦！” 　　徐远桐内心骂了一句脏话。 　　艹。 　　真的是小人精。 　　有时候能把人给甜疯。 　　—— 　　午后，精英班里一片做题的唰唰声，偶尔才会出现几位学霸讨论难题的声音，大家都不想浪费高三的一分一秒，同学之间的交流愈发稀少。 　　这也正合了徐远桐的意，他难得坐着自己的测试题，外面有一片绚烂的金秋之景，像是树叶掉在地上的声音也清晰可闻，有点“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的意境。 　　他是很容易沉下性子的人，只要专注思考就能进入自己的世界。 　　也不知过了多久，同班的凌兰出现在视线里，把一封沾了爱心形状贴纸的信交到徐远桐的面前。 　　他不悦地蹙眉。 　　本以为又是哪个班级的女生送来的告白情信，徐远桐想让凌兰以后别管这差事——就听对方眉梢含笑地说：“喏，那个小肉饼刚来了，这是她给你的。” 　　言毕，还故意朝着他挤眉弄眼：“你们真是青春啊学神，还写情书呢。” 　　徐远桐抿了抿唇，脸上的表情一时都有些说不上来什么情绪。 　　等到对方转身走开了，他才默默地拿着这封信，轻不可闻的呼吸都乱了，略微沉吟。 　　刻意不要让自己太着急，从而掩饰那份愉悦的心情，但唇角上扬的弧度还是偏不了自己。 　　徐远桐指尖轻挑，从信封背面拆开。 　　里面有一朵从教学楼外的桂花树上摘落的花瓣，还衬着一张洁白无瑕的卡片。 　　只夹着一封信，连鼻息间也被一点点清淡的香味沾染，影影绰绰地飘散在空气里，黯淡地蔓延着，真是只有她做的出来。 　　徐远桐拿着前后翻了一下，发现上面有点稚气的字迹只写了一句话： 　　“我想我是猫。” 　　每一个字都像清冽的雨，坠落到他的心头。 　　让人的心都随之飞舞。 　　这一行情书。 　　…… 　　放学铃响了之后，奚温宁火速把要带回家的东西扔进书包，真的不急不行，晚上还得苦哈哈地去上一节专业课。 　　她背起书包刚走到班级门口，眼前多出来一道黑色人影，还没看清是谁，已经被对方拽着手腕，一路拖着走远了。 　　整个下午闷在教室里，也不通风，奚温宁感觉头也晕晕的，被刮过来的冷风一吹才总算变得思绪清明。 　　徐远桐一言不发，不知是在生气还是怎么着，反正等她回过神，他们已经在光学实验室，而且没有开灯，他清冷卓绝的轮廓也湮没在黑暗之中。 　　她站直了身子，仰头看他：“你干嘛呀，我还没吃完饭，一会要去上课的。” 　　从教室外传来黯淡的灯光，照着徐远桐沉默的神色，他忽而倾过身子，把她压在门旁的墙上，整个人把她圈住一样用力地亲下来。 　　奚温宁本能地瑟缩了一下，浑身像是电击般颤了颤。 　　他的唇贴住她的，这一次比之前的还要过火，直接用舌尖试图撬开她的粉唇，彼此的双唇缠连，是年轻人盲目冲动的天性。 　　不需要由谁来教，反正怎样的亲吻都可以。 　　奚温宁被亲的眼眸泛起水光，一脸茫然的样子更引得徐远桐心头来火。 　　昏暗的实验室内，猛烈的吻像要把她拆吞入腹！ 　　亲完一次之后，徐远桐先是没什么表情，过了几秒突然笑了，对着她微微红肿的嘴唇蹭了蹭。 　　那一瞬间奚温宁心想，真是超级喜欢眼前的少年了。 　　——所以不管你有怎样的噩梦，我都会保护你的，就算与世界为敌，我也要保护你。 　　他们都稳了稳呼吸，学神的声音末端像带着撩人的钩子，在她耳际拨动：“你是要我的命吧，小祖宗。” 　　她莫名地盯着他看，却发现他眼里像有明亮的星星。 　　这才明白眼前的少年是被撩出了火，眼睛里一团炙热。 　　奚温宁噘着嘴巴，低下头攥紧他的手指，两人的手轻轻地扣住，直到指缝也紧密地贴合。 　　“我知道你喜欢我啊。” 　　徐远桐用下巴贴到她的额头，微微的呼吸像在叹息：“知道就好。” 　　她扭捏地往前顶了顶身体，想说肚子真的饿了，能不能边吃饭边谈恋爱。 　　哪知他脸色紧绷，身上的温度都有点烫，都能把人给点燃了。 　　“别动，现在不准动。” 第46章 约吗 　　奚温宁靠住徐远桐的胸膛，他双手牢牢地将她拥在身前，她半边脸颊抵住他，不敢随便动弹。 　　光学实验室空无一人，外面的灯光幽幽地照进来，属于少年的气息充盈在周遭，呼吸间能闻得见彼此的发梢上的香气，渐渐地发酵。 　　两人的位置隐秘，就算外面走过路人也不会轻易察觉。 　　越来越陷入这样的怪圈，徐远桐觉得自己智商都在直线下降。 　　真的要死。 　　奚温宁小脸涨红，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感觉学神的身体有了不同寻常的变化，且非常的明显，让她都不能视而不见。 　　沉默了会，她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很久没看那什么了？咳咳，我最近看了点这方面的知识，说是男生一段时间那啥，有助身心健康，挺好的，你有空还是看看吧……” 　　徐远桐眼睛微垂，笑她：“你都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就网上搜了一下啊。” 　　“网上搜索的历史记录清空了吗？” 　　奚温宁鼓了鼓脸颊：“卧槽晚上回去得看一下，万一被我妈发现就歇菜了！” 　　徐远桐无奈，双臂缠绕，故意箍着她：“谢谢你哦，我突然没那么冲动了。” 　　“……” 　　奚温宁试着挣脱了几下：“我上课要迟到了，现在只能去超市随便买点吃了……” 　　徐远桐的声音如同一张磨砂的纸，更像是在喃喃：“你老是想着吃，我也想吃啊。” 　　“你要吃什么，我给你买啊。” 　　“你不知道吗？” 　　就是要吃了你啊。 　　奚温宁脸上发烫，细细柔柔着说：“我知道一定是因为我太棒了，你喜欢的受不了，只能用这种恨不得吃了我的方式来表达爱意。” 　　他低低地笑，手指扯了一下她软糯的脸。 　　“你这样子让我突然觉得压力好大。”奚温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是真心很苦恼：“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好像都没法回应你的这种感情。” 　　因为太真切、太隐秘、太深不可测。 　　乃至像是带着一些超越想象的重量。 　　世上最义无反顾的爱可能是向往真理的探寻。 　　除此之外，就是男女之间狂热的爱慕了吧。 　　徐远桐沉默片刻，心里像是突然被她的话揪了一下，不由望住她的眼睛，“你怎么会没用，不过也不是因为你‘有用’，嗯……这样说好像也不对。” 　　他失笑着，“你不是说要陪着我、保护我什么的，很厉害的啊。” 　　“其实你知道吗，我一开始都没想到你能这么喜欢我啊。” 　　“……啊？” 　　“就是、两个人哪怕在一起，也可以是喜欢的程度不同，再说不是到很喜欢的地步，也可以在一起啊。” 　　奚温宁酝酿了一下感觉，才说：“这些日子和你在一起，我忽然发现，你好像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喜欢我。” 　　说到这里都耳尖都红了，后背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你有没有逻辑？我都和你讨论要不要去CIT的问题，居然还能这么想。” 　　真是傻的没救了。 　　奚温宁闻言，立刻就捧着脸笑起来，她的笑容又甜又暖，这时候心情超好，就更显得阳光灿烂，像从云层中投下的一束光柱，让人看得心旷神怡。 　　“好啊，那你这么说，我就知道自己有多可爱啦！” 　　原以为和这姑娘说说话能缓解身上的那一股子躁动，却没想到被她越说越带感。 　　徐远桐抖了抖拳头，低头又看了她一眼，发现自己竟然词穷。 　　弯腰在她粉色的唇瓣上亲了几下，洁白的贝齿被温热的唇舌舔舐，越亲越上瘾。 　　他沙哑着嗓子，胸口更加发闷：“小戏精，你真得是全场最佳……” 　　还真是和那只猫一样可爱啊。 　　—— 　　开学之后没多久，十月下旬就到了深秋的时候。 　　学院里枫叶像涂了一层嫣红的燃料，梧桐叶子则纷纷枯萎，留着光秃秃的树杆子，等来年再长出绿芽。 　　这样的景色要是能遇上一场大雪会超级好看，但S市这边很难遇上大雪，就算前两年有过，要积雪也是很难。 　　附近公园的一角，蒋麓他们聚在一起和外校的人玩滑板。 　　本来约好吃饭的时候再见面，但奚温宁从没见过他们玩这个，所以特别新奇，就提早一点先去那边凑个热闹。 　　她还带了徐远桐新买的照相机，跟在这人的身后亦步亦趋，一路看着他牵住自己的手，眼睛都移不开。 　　这样约会的感觉真是…… 　　太棒了。 　　徐远桐与她错开身，搭了搭女孩的肩膀，“我先去找蒋麓，他们玩滑板很危险，你站远一点。” 　　等他走开。 　　郁柚看到这对小情侣过来了，目光调转向他们打了个招呼，她踩着脚下的滑板一端，伸手直接把一块板拿起来，接着走过来伸手捧住奚温宁的脸，揉搓了两下。 　　郁柚穿了深蓝色的卫衣、运动款的灰色阔脚裤，更显身材高挑，柔韧的发丝扎成马尾，露出彩锻似得一截，酷到不行。 　　奚温宁连按了几下快门：“女神你太好看啦，要把我掰弯了。” 　　郁柚听着这话蜜里调油，点了点她的鼻子：“说话这么嗲，你迟早要被徐远桐宠成一个小肉包。” 　　奚温宁笑了几声。 　　“快冬天了，学神打算什么时候向你展示他粗长炽热的爱？” 　　“……”高中生不要这么污可以吗！ 　　温宁刚打算张口接话，目光看到郁柚背后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少年正踩着一双高档的滑轮鞋，与朋友三两结伴地滑过来。 　　对方身上的白色棉质长袖特别显眼，隐约还能看见有微隆起的背肌，带着独有的青春感，且他本来就皮肤白皙，眼睛秀气，像画着天然眼线，又藏了点让人捉摸不透的思绪。 　　“真是你们啊，学姐。” 　　薛虚怀滑到她们面前之后，稳稳地站定，很礼貌地笑起来，挥了挥手。 　　奚温宁也是最近知道了一点关于他的事。 　　学弟初中在一个国际部念的，那边有成群结队的富二代，普遍男孩子们都很会玩，看着也相当养眼，此外，他还多才多艺，从小就学钢琴、跆拳道、街舞什么的…… 　　估计是考虑十五中的精英班师资力量雄厚，在S市也能数得上名头，这才考进来，总之就是人中龙凤的人设。 　　这时候薛虚怀留意到郁柚脚边的滑板，抬眸望向她。 　　郁柚没留意他什么表情，也低头盯着他脚下的滑轮。 　　他的目光缓滞一刻，眸子里多了些不一样的光。 　　时间像是静止了。 　　薛虚怀抿了抿唇，思索着问：“……学姐也会滑轮？” 　　郁柚兴致不错，笑了：“会啊。” 　　这学弟笑起来有些奶油味，一看就是拥有高品质生活的精致男孩，说不定回了家还是个妈宝。 　　身旁的奚温宁盯着两人看了看，再迟钝也察觉到了薛虚怀的笑容有所变化，她感觉呼吸一紧，呜啊，快来品品这年下的气场！ 　　学弟望着郁柚的脸庞，尾音拉长，软软的：“学姐穿多大的鞋子？我——们这边刚好有女生的，要不要试试？” 　　郁柚和他们一帮人完全不熟，开口正有点想拒绝，这时听见后方传来嘘声和口哨，带着挑衅的意味。 　　她眉眼带笑，对薛虚怀勾了勾手指，不冷不淡地说：“好啊，给学姐弄双鞋来，滑不死他们。” 　　很多年以后，大概我们也记不清年少时的欢喜从何而来。 　　只是似乎有一种冲动和命中注定相交的罗曼蒂克。 　　难怪“初恋”喜欢被叫做怦然心动，有时候它很缓慢，有时却是一番席卷。 　　当她来到你面前，你就知道内心笃定了十几年的观念都被隐隐撼动。 　　薛虚怀不知想到了什么，喉结滑动两下，说：“开学之前有一次返校，我应该……见过学姐。” 　　“是吗？” 　　郁柚边说话边琢磨着要把滑板先交给奚温宁，心不在焉也没在意。 　　薛虚怀歪着头，双手插兜，那双漆黑温润的瞳仁像有水光。 　　忽而，少年眯了一下眼睛，薄唇轻启：“小姐姐，可以约你吃饭吗？” 　　郁柚也不恼，漫不经心扯了扯头发，又抬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背，脸上淡淡笑着：“不约，快滚。” 　　既是有缘，即便来迟。 　　往后也会场场相见。 　　—— 　　难得玩了一整天，入夜。从饭馆一起回到家，徐远桐没急着回屋里，立在楼前等奚温宁房中的灯亮起。他微微仰头，望见少女的身影出现在楼梯拐角，一格格地上去，最后消失不见。 　　冬日的夜依然很早就黑了，他单薄的身影撒了淡淡的一层月光，像未化的雪。 　　徐远桐就站在寒夜里，心头却有融融的暖意，转身拿钥匙，心情愉悦地牵起唇角。 　　然而，刚推开门就觉得气氛不对，方才放松的情绪也戛然而止。 　　他蹙紧了眉头，不由得顿住脚，心下突然有点慌了。 　　“……妈？怎么了？” 第47章 堂弟 　　周一上学，奚温宁一大早兴冲冲地拿着从相机里导出来的照片去献宝。 　　自己拍了很多郁柚玩滑板时候的照片，有些是张扬的韵味，有些是不加修饰的自然，轻盈跃起的时候清纯又妖冶，极为特别。 　　郁柚认真地一张张翻看，奚温宁顺口就说：“昨天好像大家都挺累的，徐远桐回家都没回我消息……我让他洗完澡发我的，估计睡着了。” 　　后来她躺在床上自己困的撑不住，也阖眼睡了。 　　郁柚没放在心上，点头附议。 　　奚温宁看到她桌子上面堆着点心，也不知是谁买的，就探口风：“怎么样，小狼狗后来又约你没有？” 　　“呵呵，我很欣赏他的阳光。” 　　那少年似乎永远充满着新鲜感，举手投足又有教养，就这一点来说，真心没得黑。 　　但郁柚根本没把薛虚怀的那点小心思放在眼里，两人怎么看都不是一路人，她懒得搭理。 　　奚温宁心里想到徐学神，还是奇怪。 　　要说昨晚睡着了没回短信也正常，但一大早到现在过了第一节 课，怎么还没一点反应，这就不对了，按照他的习惯，应该是看到微信秒回，而且，他们连早饭也没一起吃！ 　　郁柚发现她的心不在焉，还故意臊她：“我看你一个早上都要魂不守舍了，待会陪你去教室找他好吧。” 　　奚温宁恹恹地，唉声叹气。 　　结果去了徐远桐的班上才知道，今天学神根本没来上课。 　　凌兰一脸不知情：“听老师说他请假了，而且请了好几天，具体我们也不清楚，那个……”她心直口快地问出来，“徐远桐没和你说吗？” 　　这下郁柚也觉得反常，不过尽量往好的方面去猜测，搭住那姑娘的肩膀，轻声安慰：“也许是家里有点什么事，或许他爸爸带他出去了，也可能是徐妈妈……” 　　奚温宁点点头，皱了眉：“是啊，就怕阿姨有点身体不舒服什么的，徐远桐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怎么办。” 　　她越想越觉得魂不守舍。 　　一直到下午收到徐远桐的短信，奚温宁断定事情根本没这么简单。 　　别吵我学习：我要和我妈去外地几天，已经向学校请过假了。这几天可能信号也不是很稳定，所以联络会不及时，你别担心。具体情况等我回来再和你说，现在还不是很清楚，有点乱……” 　　尽管他这么解释，奚温宁怎么可能不为他担心。 　　上课的时候，她就把手机藏在抽屉里，过一会拿出来看看，但没得到他的多少消息，稍稍有些沮丧。 　　又不敢贸然打他电话，这种情况看来肯定是会打扰什么的。 　　可她无论如何想不通，有什么事会如此突然，况且，徐远桐还不直白地向她解释，真的太让人在意了。 　　奚温宁想了半天，决定找陈凌问问有没有线索。 　　最近，她也是刚刚跟进了这人和诗添夏的八卦，因为夏夏的学习压力一直很大，就算他们有活动，她也很难有机会出来。 　　陈凌在电话那边掏了掏耳朵，说：“就，徐远桐的老爸最近在国外谈生意，肯定不会是和他有关的事吧，我估计是他妈？……你问了蒋麓他们没有？” 　　“早上在走廊上遇到直接问了，他们都不知道徐远桐没来上课……” 　　陈凌听出小姑娘的情绪很低落，也只好劝着：“我这边再去打听一下，有消息告诉你吧。” 　　—— 　　这几天也不知怎么熬过来的，但总觉得令人恍惚，奚温宁无精打采，一天之中偶尔会收到几条徐远桐发来的消息，或者打一通很短的电话。 　　说他在哪在哪，很快就回来了，却也不说具体是在干嘛，她就指着这些消息来确保他的安全。 　　要是两人很普通地分开几天，她也不会这样操心，偏偏徐远桐搞得那么神秘，她真的快担心死了。 　　许是发现女儿近期不太对劲，两位家长以为她是学业上压力太大，也怕她是在担心家里的情况，特意挑了一个晚上，带她出去吃了一家西餐馆。 　　奚温宁拒绝不了家人，敷衍地随便吃了半块牛排，也是味如嚼蜡，顺便聊了聊学校的琐事。 　　周幼：“我听你们老师说，上个月你月考有很大进步，很好哦。” 　　“嗯，我有用功的。” 　　奚温宁不像平时那样开朗热情，说几句话就沉默地望着手机。 　　约莫八点多，一家三口开车回到锦和新苑，奚温宁和妈妈先下车，等爸爸把车倒入楼下的车位。 　　正是这当口，一辆出租车驶过，稳当地停在了对面徐家的大门口。 　　关门声和女人柔声的宽慰交织在一起，那吵杂的动静在安安静静的夜里格外明显，奚温宁瞪大了眼睛，一颗心彻底悬空，不由得往他们家走了几步。 　　夜色中，她看见徐妈妈和徐远桐都回来了，两人之间还多了一个消瘦的长影，徐远桐单肩夹住对方，跌跌撞撞下了车。 　　学神脸上的神情有明显的焦虑和疲惫，而在他身旁的陌生少年更是身影颓然，没有半点支撑力气。 　　奚温宁刚想再往前走，看这情况有点糟糕，又折回来，强行稳住情绪对妈妈说：“朱阿姨他们家好像有人不舒服……” 　　周幼看到他们要照顾伤员实在吃力，赶紧拍了拍身边的男人：“老公你快去帮帮人家，这是怎么了……要不要送医院啊！” 　　毕竟光靠一个女人和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有点不够人手。 　　奚温宁的爸爸也是热心肠，只不过，还没走到他们的身旁，那陌生少年忽然意识到成年男子想要靠近，于是突然反抗。 　　他作势挥拳、咬牙发狠，想要推开所有靠近自己的物体！ 　　奚温宁下意识地喊出来：“爸爸你当心！” 　　好在还没打到别人，已经被徐远桐从身侧用力地箍住—— 　　“阿璨你别激动！” 　　少年弯下腰，浑身剧烈地颤抖，很不舒服的样子。 　　徐妈妈赶忙在旁劝慰：“阿璨！阿璨你别怕，没事的，没事的啊，你听婶婶说，我们到家了，现在就回去了，没人能靠近你的，你乖乖的放心……” 　　幸而徐妈妈气质娴静，五官又极具亲和力，向来能给人温暖的感觉。 　　那个叫“阿璨”的少年慢慢地冷静了一些，呼吸声依旧带着紊乱。 　　徐远桐低眉敛目，就连徐妈妈的脸上也是晦暗不明。 　　他似乎有点别扭，抬头看了看奚温宁一家，轻声说：“不用了，阿姨叔叔谢谢你们，我们可以照顾他。” 　　这一刻，奚温宁才真切地体会到，他才十多岁的年纪，就已经要用消瘦的肩膀去扛起成人的重任。 　　对她而言，父母的世界尚且还有一段距离，在抵达之前她还可以任性，还可以无忧无虑，不用去承担任何后果。 　　但他却不一样。 　　奚温宁怔忪，无意间抬眸，与那个“阿璨”对视了一眼。 　　猛然感到心下一凉，那真的是这辈子见过最压抑、最凛冽的眼神，甚至都忘了要开口说话。 　　被徐远桐架住的阿璨与他们一般年纪，两人的面容有六、七分相似。 　　他身上的衣服很旧很破，有点狼狈不堪，更可怕的是——他右边大脑处还有一处伤口，早就干了的污血粘在半边脸上，在暗处泛着铁锈般的黑。 　　少年浑身的戾气骇人，此刻还带着伤，看别人的目光充满冰冷，连愤怒也快要消失。 　　奚温宁怔怔地望入他的睫毛下方。 　　那眼眸里的光四处散开，如同黄昏时刻的涌水。 　　以前她总觉得，徐远桐不笑的时候很冷，笑起来又很甜。 　　他的高傲里总有一股邪气和戾气，但被表面的优秀完全遮挡。 　　而这位受伤的少年像极了徐远桐不被众人看见的另一面。 　　徐远桐把阿璨扶到门口，刚准备抬起右手拿裤兜里的钥匙，眉头皱了一下，一闪而过的痛楚却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奚温宁顾不得父母还在场，几乎惊呼地出声：“徐远桐！你也受伤了？！” 　　他侧过身，小声地说：“没事，不小心碰到了……” 　　周幼和老公默不作声地对视一眼，她走上前扶住女儿的双肩，即刻问徐妈妈：“静瑗，要不要带两个小朋友去医院看看？让我老公开车，就去最近的那个……很方便。” 　　先试探一下儿子的反应，朱静瑗才说：“阿璨这孩子情绪不是很稳定，我怕他吵……先带他回去休息一晚，明天再去吧。” 　　“好好好，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就告诉我们星星，大家都是同学，你千万不要见外！” 　　徐远桐静静地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 　　心脏抑制不住地乱跳，奚温宁沉默地低下头，掩饰眼底的泪光。 　　“他们家好像有什么事……” 　　周幼也有点看出女儿的心思了，笑着安慰她：“没事的，你们那个学神这么厉害，肯定能解决。” 　　奚爸爸在旁边用口型问“什么情况”，周幼白了他一眼。 　　这个老爸，真是笨死算了。 第48章 承诺 　　奚温宁知道自己站在那边也帮不上忙。 　　但回家以后也坐不住。 　　换了拖鞋，她到厨房扯了扯妈妈的衣袖，问说：“朱阿姨他们弄的这么晚回来，肯定没吃东西，妈妈你能不能烧点蛋炒饭什么的，我问徐……徐徐学长要不要。” 　　她急的口齿不清，这时候的情绪已经没法掩饰。 　　周幼想了想也有道理，“那你和你学长说一声，我看家里还有什么，拿保温盒装一点送过去。” 　　奚温宁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界限，所以即便担心徐远桐，也没有咄咄逼人地追问到底，可该关心的她还是要去做。 　　她站在客厅，在暖黄的灯下给他发消息。 　　小心心：我让我妈弄点吃的，你们饿不饿？我送过来好吗！ 　　那边，徐远桐费了一番功夫，将堂弟徐则璨安顿好，对方已经几天几夜没睡安稳觉，又有一身的伤，眼下总算倒头睡过去了。 　　想起刚才温宁满心满念的牵挂，他拿出手机，果然看到她发来的信息。 　　揉了揉疲惫的眉心，他嘴角牵起一个清浅却满足的笑容。 　　怎么忍心拒绝你。 　　别吵我学习：嗯，麻烦阿姨了，替我谢谢他们。 　　奚温宁握住手机，内心一时百感交集。 　　等到周幼把吃的都准备妥当，她抱起大袋子就跑了。 　　脚下的步伐很急，没过一会就冲到了楼下，看见徐远桐也已站在门口等着，身影有些说不出的惆怅。 　　但也有一种历尽千帆后的淡然。 　　右手臂还用毛巾简单地扎了起来，看的她蹙紧眉头。 　　“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那个男孩子等明天去，你也等吗？” 　　“回来的路上已经简单看过了，大概有点骨裂，我明天再一道陪阿璨去医院拍个片子，养一养就好了。” 　　看他说的轻巧，奚温宁更加舍不得。 　　徐妈妈也已精疲力尽回房休息，特意留了一点空间给他们说话，徐远桐把吃的先送到厨房，折身出来，两人就坐在客厅。 　　奚温宁坐的离他很近，那细碎的发丝拂过他的手上，让人心头重重地一沉。 　　关于这几天发生的复杂情况，徐远桐简言概之：“那晚我们吃饭回来，我妈在客厅里躺着，看着很不舒服，我想带她去医院，但她和我说……才接到奶奶的电话，说我堂弟阿璨出事了。” 　　老人在电话那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晕厥过去，徐妈妈强忍着身体不适，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怎么了？” 　　“他们家的情况说来话长，我就简单说，他也从小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他爸是个人渣，比徐光槐还要冷酷无情的多。几个月前阿璨和他爸大吵一架，就被送去了一家什么书苑的机构……” 　　其实就是以虐待孩子的方式来纠正所谓“叛逆”行为的集中营。 　　“我奶奶在那天下午接到一个不知从哪里打过来的电话，对方匆匆忙忙的，就说让我们快去接阿璨，不然就只能等着收他的尸……” 　　徐远桐喉咙干涩，声音里带着隐忍：“我马上联系了徐光槐，想说让他出面应该能解决。呵呵，可这人说他在国外，没时间也没空插手别人家的事，那明明是他亲戚的小孩……我妈对于他们这样的做法也很气愤，那书苑是什么地方……都说虎毒不食子，怎么把好好的人往炼狱里送。” 　　他的语气过于平静，就像在说别人家的事情。 　　奚温宁攥紧手指，心也纠到一起：“所以你们是去救徐则璨了？” 　　“我妈她已经不是徐家人，不该管这趟闲事，但你知道她的性子这么软，不可能见死不救的。” 　　他和朱静瑗，还有奶奶一个最小的儿子，三个人连夜赶去那个偏僻的小山村，也幸好去了，不然再等半天，怕是徐则璨就要死在那里，横尸荒野。 　　“我们还不是通过正常渠道把他救出来的，不然也不会弄伤手。” 　　那个和他们差不多年纪的少年，这几个月不知怎么熬过来的，又吃了多少非人能承受的痛苦，难怪会如此失常。 　　这种疯狂的事，真像在说故事一样。 　　刚听完这些，奚温宁甚至有点懵，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心里酸楚难言。 　　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幸福的温室，即便知道人世险恶，却也没有深刻地接触过这些阴暗面，直到身边人陆续发生这样那样的状况，她才被迫一一去领悟。 　　“我说过心里的噩梦，也和这些事有关……” 　　徐远桐知道这一切都十分的荒唐可笑。 　　他也从来不指望别人能明白、能体会，鞭子不抽到你身上，你永远不知多痛。 　　“徐则璨不是徐家第一个被送去‘治病’的，就因为有过先例，才会让他也被波及。” 　　“什么意思？” 　　“我还有一个关系稍远的哥哥，我们两个的祖辈是亲兄弟。”徐远桐与她指节相缠，低声说：“他才念小学的时候就被送去精神卫生中心。” 　　奚温宁垂眸，一层睫毛覆下来。 　　太可怕了，这都什么事啊。 　　“我不想成为冷酷无情的徐家人，也害怕有一天会在别人的眼里变成‘怪物’，然后被他们关进去？你看，在这个世界生存不是聪明就可以的……又或许是我还不够聪明不够强大。” 　　奚温宁看到他白皙的手背上还有红色的划痕，大约也是在援救阿璨的过程中蹭到的。 　　“不是的，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从今往后就都是。” 　　徐远桐笑了笑，没所谓的样子；“以后我要是变得有什么不好，你也不要理我，让我自生自灭，知道吗？” 　　“你不要说这种话呀……” 　　奚温宁有点着急了，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音量，“你明明在学校里和我说过，你说‘我很危险的，只要被盯上，就别想轻易摆脱了’……明明是这样说的。” 　　徐远桐忍不住地调侃：“你是复读机吗？记得这么清楚。” 　　“你说的话我都会当真，不能耍赖。” 　　她将他的手握的更紧，“徐远桐，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担心一些可能永远不会发生的事情，我觉得没必要。”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但不是每个人都会想你这样。” 　　他的目光很轻，也很缓。 　　奚温宁觉得就像看到了冬天里的一簇雪花，一点点地落入眼眸。 　　“这件事先不说了吧，阿璨平安回来了，我们得先想办法怎么处理后续，他爸爸就不指望了，还得看他妈妈能不能逃离这个家……也许我们还要报警。” 　　奚温宁默契地陪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发现他眼中的沉色还未褪去。 　　“还有别的什么事发生吗？” 　　“……嗯。” 　　她在心底长长地叹了一声，大概所有人都觉得徐远桐出身优渥，可每一分真正肆意放纵的人生，都是他靠自己挣来的。 　　“还有我妈他……身体情况不太好。” 　　徐远桐眼神忽然沉了沉，语气辨不清情绪：“她很早之前就觉得在吃东西的会哽噎，胸骨也经常痛，但一直瞒着没说。这几天我们出门，我给徐光槐打了电话，让他找人去我妈看病的医院打听，原来我妈食道出了问题。” 　　大概是出生到现在第一次，为了母亲的病状，他和徐光槐聊了很多。 　　徐光槐说接下来的治疗阶段，医院开出的特效靶向药大都是国外的，而且治疗癌症之类的疾病还是得去国外更便利。 　　尽管父子之间向来成仇，但就朱静瑗的事来说，他们只能达成一致。 　　徐远桐抬头看向奚温宁，目光中饱满的情意让眼里璀璨地像有星辰。 　　“我打算申请CIT。” 　　奚温宁没有沉默太久。 　　她知道这可能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他们谁也不能怠慢。 　　而徐远桐做出的这个决定，很早以前她就已经做过心理建设，所以也不会太过难以接受。 　　“我明白的。” 　　“你还不是很明白。” 　　徐远桐说着，忽然微微俯身，唇角抵在她的脸颊，“让我抱一下。” 　　“……” 　　“你信我吗？奚温宁。” 　　才这样的年纪，要相信一个人其实很容易，可真要做到值得被信任，却是难如登天。 　　她干脆也抱着他的腰，头贴到了他的胸口，心脏抑制不住地乱跳。 　　“信你啊。” 　　“我会做好准备，我已经查过你想考的戏剧学院，大二就能出国留学。二年、或者最多三年之后，我会用我的能力把你接来美国，如果你愿意……我已经想好很多种方案，我也会说服叔叔阿姨，很稳的。” 　　徐远桐一字一顿，仿佛那些熙熙攘攘的前因后果都消失了，这只是他们对彼此的承诺而已。 　　“等你念完书，看妈妈的情况如何，我们再决定下一步留在国外还是回国，总之只要你想做的，我就陪你去做。” 　　他本来就是深谋远虑的性子，说这些话也就代表自己有能力做到。 　　但奚温宁不愿去考虑和衡量未来要如何发展，何况他们的青春还有朝气蓬勃的明天。 　　他们的际遇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 　　“我相信你的。” 　　奚温宁一脸自信，她说话的咬字发音，微笑的弧度，都让他心生向往。 　　“徐远桐，我不要你背负我的将来，以后该走什么样的路，我可以自己做决定，当然也可以为你改变我的决定。你不用觉得这是负担，也不要干涉我，但是——你一定要宠着我啊。” 　　徐远桐听她画风一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她又补上了一句：“因为人一辈子都要学习的啊。” 　　而我就叫学习。 　　他眼神都柔缓下来，牵了牵唇角：“我会拿命把你好好的供着。” 　　“那我就知道自己多可爱啦。” 　　徐远桐失笑，是啊，比昨天更喜欢你，小祖宗。 第49章 做题 　　徐远桐从小心性沉静、心思慎密，这时已做过了各种预想。 　　“最稳的一种计划，是你在这里先考大学，再去美国进修，这样长辈会比较放心。可以选CIT附近的大学，譬如南加州。不过这中间最短也要分开二年……” 　　奚温宁听着听着，觉得有点听不进了。 　　她确实不想和他分开二年，异地恋有太多阻碍，不是没有成功的，但分手的多数，何况就算不闹幺蛾子，每一天也都是煎熬。 　　但要说服父母让她高考完就一个人去国外念大学，还要借助徐家的帮助，这实在有点说不通。 　　徐远桐看出她的犹豫，说了一种设想：“假如你想大学就出国，那我让妈妈一起去找你父母谈，我们可以签协议，让他们安心。” 　　奚温宁抬眸，睨他一眼：“什么协议？婚前协议吗？” 　　徐远桐敲了敲她的额头。 　　奚温宁捂着，说：“我也不能太任性啊，这样一走了之，我妈肯定要每天想我，担心我的……” 　　就像她舍不得与徐远桐分开，自己与父母之间的亲情更是羁绊了十几年，已经血浓于水。 　　“还是按照最稳的计划实施吧，你先去CIT，我随后就到。”奚温宁老气横秋地说：“如果我们连可以经常见面的短短二年都过不去，还谈什么将来啊。” 　　徐远桐笑了笑，神色了然：“也是，反正有假期我就飞回来，平时也可以视频……” 　　尽管刚才就这样做出决定，她却在徐远桐说出这些假想画面时，默默地红了眼眶。 　　徐远桐一侧身，就见到她的脸颊上有两道淡淡的泪痕，盈盈地泛光。 　　他心头抽痛，只能温柔地将人抱入怀里，想笑一笑安慰她，但发现嘴角太沉了，有些扯不动。 　　“没关系的，我还有大半年才会走，一年两年……很快就过去了。” 　　“……嗯。” 　　两人抱了一会儿，谁也不说话，他陪着她难过了一阵子，看到她的眼泪淌到下巴，他心都被浸湿了，变得很软很软，凑过去想吮干…… 　　听见朱静瑗的房里传来细微的声响，他们触电一般地分开。 　　徐远桐难得做贼心虚，从耳朵红到脖子，用手揉了揉耳尖。 　　两个人恢复正常的交谈距离，还正襟危坐，特别的规矩。 　　半晌，房中起夜的声音彻底安静。 　　“你申请之后，要多久有回应？” 　　“大概下个月中旬出结果。” 　　“这么快啊……” 　　说完。 　　奚温宁无声地点点头，终于接受了他们将会短暂分别的现实。 　　她记得，徐远桐曾经问过一个人怎样才算强大，她说：“是可以接受命运给予的任何东西”，那么现在就是她要去接受这些，并用自己的力量来把握未来的时候了。 　　也许人生就是这样不断的，继续向前。 　　她相信就算遇上眼前的困境，未来也一定能被阳光笼罩。 　　更何况自己也不会轻易放弃的。 　　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好不容易泡来的学神，绝对不能放掉了！ 　　—— 　　十一月，寒凉已至。徐远桐回学校的时候，右手还绑着石膏和绷带，这还不算，他仅用左手参加月考，稳稳地重回月榜第一。 　　学神受伤的消息震动了从高一到高三的粉丝们，各路迷妹纷纷前来探望，还有人竟然送慰问品到班上。 　　大家在课间窃窃私语： 　　“之前不是传他和同班的王登允干架，是不是王登允找人……” 　　“王登允那弱逼能把我们学神打骨折？！他敢动一下试试？” 　　“也是哦，蒋麓一只手就捏死他了……” 　　班主任强哥踏入教室的时候，讲台附近堆满了礼物，根本连站的地方也没有。 　　“我了个……你们搞什么！班委呢！帮着我们学神把这些东西先搬出去！” 　　尽管学神如此受欢迎，但奚温宁完全不Care了，因为她知道该怎么办！ 　　打定主意，温宁挑了中午休息的时候，从书包里抽出一本数学习题册，去了高三（0）班的门口。 　　这次她大方得体地站着，接受来来往往的瞩目。 　　“徐远桐——！有学妹找你！” 　　徐远桐正和班长说这几天落下的作业，几乎是在抬眸看到那小姑娘的瞬间就说：“待会再讲，我出去一下。” 　　许是认清了要暂时分别一段日子，两人在学校的相处变得不再顾虑太多，关系也更紧密。 　　也因为这些原因，导致奚温宁成绩下滑严重。 　　徐远桐捏了一下她的脸，“有什么事找我？” 　　奚温宁忍不住心跳加快，没来由地先红了脸。 　　“那个，想让你教我一道题呀。” 　　徐远桐是出了名的不爱教题，平时就算同班同学来问，他也只是简单地用一两句话概括解题思路，有时候说的浅了深了，别人还听不懂。 　　看着眼前鬼灵精怪的奚温宁，他忍住不笑：“就这事？下次你发个消息，我去你班上找你就行了。” 　　“不要啊，我喜欢你在这里教我。” 　　这个小戏精一看就是动了歪脑筋。 　　徐远桐也不戳穿，几乎快要相信似得低头问她：“有什么题目？” 　　“喏，就是这道函数……” 　　他一手还绑着白色的石膏，那平日沉静的气质被几分凛冽盖过，目光若水，亦正亦邪，自成一派。 　　这个造型居然好看的要命！ 　　徐远桐用了两分钟就把题给说完了。 　　奚温宁也没急着走，扯了扯他的衣袖，问：“阿璨好点吗？” 　　“身上的伤是好多了，毕竟年轻啊。”徐远桐顺势拉住她的手，紧紧牵着，两人中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在我家住几天，之后就送到小叔叔家去……” 　　两人的小动作很快就被班上眼尖的同学发现，一时教室里原本小声的笑闹都听不见了，莫名地彻底安静。 　　“晚上一起回家。” 　　“不然呢，我要盯着你不被那些小妖精拐走啊！” 　　“你还说我，你还加了同班的男生……那个什么轲的微信，我呢？” 　　……那你好歹把人家的名字记一下啊！ 　　奚温宁理亏，想了一下和徐远桐关系最近的女生，大概除了她只能算是郁柚了吧…… 　　腿精女神是她的爱，还不能拿来攻击他。 　　“你这么可爱。”徐远桐语气忽地低沉，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吃醋起来连我自己都怕。” 　　既想要保护她，又想将她完全地占为己有。 　　奚温宁眯着眼睛笑了：“那还用说，我是吃可爱长大的啊。” 　　他唇边的笑意顿时晕染开来。 　　“是啊，可爱到想啃一口。” 　　妈哒，果然撩不过学神！ 　　她生怕被学神在公开场合“教育”，火速捧着习题册溜了。 　　真是跑的比博士猫还快。 　　徐远桐脸上抑制不住的愉悦，男班长走过来调侃：“哟，你和学妹关系挺好啊。” 　　云淡风轻地扯了一下唇角，他笑着回话：“我女朋友啊。” 　　怎么会关系不好。 　　…… 　　说好一起回家，但徐远桐还没走出楼梯拐角，就被强哥一脸神色复杂地喊住，问他那些慰问品要怎么处理。 　　“随便吧，捐去希望小学好了。” 　　“你把水果捐去山区，还没到半路就全烂了！” 　　强哥停住了和他的插科打诨，摆出正经脸：“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正好我还有事问你，CIT的事情再多聊聊……” 　　“下次吧。” 　　徐远桐说着就要走，被强哥一把揪住了书包的带子！ 　　他立刻微微皱眉，表情不悦。 　　“哎哟哟，班主任请你喝茶，哪有改天的道理？你又和我说笑！” 　　也不管徐远桐臭脸，直接就把他推入了办公室。 　　每到冬天，放学时的天色就已一片昏暗，奚温宁收到徐远桐的消息，知道他要晚点出来，她就留在教室里一个人自习。 　　幸好走廊的白炽灯早就开了，外面的黑夜也被照亮。 　　等到夜色浸染墨黑，终于徐远桐拴着胳膊出来了。 　　班上只剩下奚温宁一个人，正写习题写的崩溃，一手撑着脑袋，整个人半趴在桌上，都快要贴住书本。 　　徐远桐就靠在门边看她，一道清朗的嗓音响起：“你眼睛还要不要了，小祖宗？” 　　她急忙直起身子，摸了摸额头，“我在做题呢，别烦我！” 　　他走到她身边，弯腰看了看，就见她又要奋笔疾书，低低地吐出一句话：“别写，费纸。” 　　“……” 　　又是这句，满满的嘲讽！ 　　徐远桐站在黑板旁，背影挺直俊朗，他一只手摆在胸前，另一只左手在黑板上写着各种物理方程式。 　　明明是成绩优异的学神，可这样子却有一股子又坏又帅的魅力。 　　“设好加速阶段的位移后，确定好两个不同阶段的电场强度联立方程组，解出区间来……区间内的就是答案了。” 　　她在做的是一道高二物理的压轴题，文理科都要学。 　　“答案应该是这样……” 　　他左手写出来的字体不如右手流畅，却也是工工整整，比她的字迹好看多了！ 　　徐远桐转身，漆黑的瞳仁被白织灯点亮，轻轻笑起来：“我再写一个优解给你看，虽说这种解法比较适合精英班的学生。” 第50章 暖男 　　“懂了吗？” 　　“四舍五入差不多了。” 　　徐远桐捏着手里的粉笔，差点朝她扔过去。 　　他冷笑一下：“四舍五入你还满分呢。” 　　奚温宁只好低头，继续审题。 　　嘴上这么说，但徐远桐比谁都明白她突然这么用功念书的原因。 　　他就坐在教室里陪她自习，看她摆出一副愁眉苦脸，湿润柔软的唇瓣偶尔还咬着笔杆子，裹紧了外套之后脸颊微微的红，非常惹人怜爱。 　　徐远桐喉结滚动，在温黄的灯光下，灼热的气息喷薄在她耳际：“亲一下？” 　　“不亲。” 　　奚温宁急忙捂住嘴，“学校里怎么可以这样，而且我好不容易有点思路了，你一亲我又要从头理解。” 　　有些题哪怕有人反复解析，都要靠自己领会才行，这就像是老师上课讲题的时候，大家的理解程度总有不同。 　　徐远桐悻悻，只好在旁继续看一本关于黑洞与引力弯曲的书。 　　她悄悄地挪去目光看他。 　　这个少年以后长大了，大概也会这样永远的理性，永远的让人着迷。 　　做事可靠又思路清晰，是她超级喜欢的地方。 　　被她勾人的视线看得浑身冒火，徐远桐忍不住开口：“费曼认为，物理问题就像是人生不可或缺的Make love，你觉得呢？” 　　“……” 　　我觉得你又在耍流氓。 　　“对我来说，人生不可或缺的东西有三样，美食、美人和猫。”奚温宁一脸骄傲，指着他就说：“你是美人。” 　　徐远桐发现她转移话题的方式越来越自然，正要夸几句，却听见她飞快地又说了一声：“……我觉得等大学就可以去考驾照了，现在你就看看黄漫吧。” 　　他莞尔，还勾了勾唇：“看什么黄漫，就我的想象力，看你就够了。” 　　啧，反正迟早要被这小戏精折腾死。 　　教室外面，教历史的那位女老师从办公室出来路过，看到一块黑板满满当当地写着物理习题，心下错愕。 　　又看了看坐在位子上离的很近正在说话的两人，忍不住进来插话：“哎呦，没想到徐远桐你也是个暖男啊！” 　　两人同时惊了惊，奚温宁在心底暗自庆幸，还好刚才没让学神亲！ 　　女老师看了一眼腕表，语气和善：“教学妹做题是好事，但现在很晚了，你们再不回家不安全，搞学习也要注意身体啊。” 　　奚温宁在长辈面前脸皮薄，登时闹了个小红苹果。 　　徐远桐还是惯然的表情，清清淡淡地回了一句：“知道了张老师，马上就走。” 　　张老师点点头，笑到捂着嘴走开了。 　　毕竟学生时代是每个人成长经历中的一块秘宝，如果师生之间能像这样的融洽，才是最美好的相处方式。 　　趁着没人，奚温宁迅速侧过头，飞快地凑过来亲了他一口。 　　嘴上的余温犹在，徐远桐挑了挑眉：“奚温宁，谁准你亲我的？” 　　“我呀，你不可以亲我，但我可以随时随地亲你，这是我的权利，知道吗？” 　　“可怕哦，你怎么会有这种权利？” 　　“对呀，假如你和我一样可爱的话。” 　　徐远桐沉默，对着她总是一脸又无奈又欢喜。 　　“……可以吧，老哥稳。” 　　—— 　　比起沉闷又紧张的高三，不用争分夺秒的高一新生们都要活跃新鲜的多。 　　作为刚进学校就备受全校瞩目的后辈，薛虚怀顺利加入学生会，又在多个社团混得风生水起。 　　不知不觉，郁柚发现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听见身边有女孩子议论他。 　　“盘靓、条顺、学习棒，手美、腿长、又阳光……怕不是要逼死我们这些学姐！” 　　“对啊，而且阿虚真的超Nice！我每次社团遇到他，他还会给我们打招呼啊！‘学姐好’什么的迷死我了！！” 　　“就是就是呀，年下从头到脚都充满苏点，他和学神是完全不同的苏，反正就是看着特别苏！” 　　郁柚对这种评价不置可否。 　　总觉得这个阿虚学弟看着甜甜的，却一点也没有老实温驯的样子。 　　这晚放学后，郁柚难得打算早点回家，要赶着看一个音乐会的直播。 　　从公交车下来，她不经意地侧目，一时心下诧异。 　　就见远处的天色昏黄，飘飘荡荡着几抹霞云，时不时还刮着风，薛虚怀和一群不认识的外校学生在聊天，脸上神情有一丝清清浅浅的邪气，看得出交际手腕一流。 　　几个女生看着他，有脸红的，也有眨眼咬唇的，一个个心不在焉，显然心思都不在对话上面。 　　薛虚怀正和老同学说着话，意识到有人在看他，两人的目光忽然对上。 　　郁柚笑了笑，对那群人也没多看就走了。 　　没想到薛虚怀和朋友说了什么，直接挥手道别了，他走过来，抬头看了一眼车站的站牌，随口就问：“学姐坐几路回家的？哦，218是吧。” 　　“嗯，是啊。” 　　“学姐，我上次说见过你的，记得吗？” 　　郁柚唇角微勾：“哪里见过，梦里见过吧？” 　　薛虚怀一双狡黠的眸子里都是笑意，熠熠闪烁：“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站在一家名牌店门口，一动不动。” 　　郁柚终于有点反应。 　　那天，薛虚怀骑着他的山地车去十五中报道。 　　快到学校附近，远远地见到一个腰细腿美的女生，把校服都穿出几分模特似得美感。 　　等骑得近了才看见，她嘴里还含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 　　一圈浅浅的烟雾洇开，特别有味道。 　　起初薛虚怀以为，郁柚在看品牌店里的包包衣服，再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她看的是角落里的一双滑轮鞋。 　　每一幕画面，在心底逐渐变得缓慢。 　　“哦，原来是这时候。” 　　眼下节气快到小雪，路上光线昏暗，寒意彻骨，郁柚有点好笑地回头：“跟着我做什么。”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啊，这条路看着黑漆漆的，我陪你走一段吧。” 　　郁柚微微蹙眉，这个小男生很擅长直球。 　　偏偏她的性子可以接受任何撩拨和骚话，但就是对那种赤裸裸的好意接受不能。 　　有些别扭，觉得这种想法就是真的纯，她没法直视。 　　就像渴望太阳的温暖，却不能轻易靠近。 　　两人一言不发地走到巷子尾端，郁柚再次开口：“我家快到了，你……” 　　薛虚怀乖乖地说：“我正好可以到前面拦车回家。” 　　话音未落，他们同时听见一个带着泣音的女声窜入耳际：“怎么有你这种女人？是你老公做的事，至少你让他出来说句话啊！” 　　说话的年轻女人手心贴住还算平坦的腹部，脸上泪眼红肿。 　　“你和我谈什么孩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靠着这个肚子来要挟，就是贪图我们家的钱！才几岁就怀有妇之夫的孩子了，要不要脸啊？你把孩子打了！听到没有？！你就算生下来也没用！” 　　盛曼妮说话从来不会避讳他人，也根本不在乎别人的尊严，她只在自己的圈子里要皮要脸。 　　年轻女人哭得上气不接：“……我不想要你们什么钱，你让郁学昌出来，我就想和他见一面！” 　　郁柚没料到这么劲爆的一幕被他们当场撞见了，起先的反应还算有点难堪。 　　随着两人的对话愈发出格，反而冷静下来，浑身的情绪都从风口浪尖褪去，心底只留下一片细白的沙滩。 　　她站得远远地，就像在说风凉话：“哭什么，给这种家庭生孩子，你一辈子都得毁了。就应该和郁学昌这种软骨头分手，再把孩子打掉，过你的好日子去。” 　　那不就是她心底一直所期盼的，冲破牢笼，展翅高飞。 　　薛虚怀在学校的时候就无意间听过关于郁柚的一些传言。 　　她长得靓又有个性，所以在一群高二学姐里格外出挑，不少男生都去打听了她的事，也得知她是养女的背景。 　　他估摸着这个家庭的关系应该相当扭曲，看到眼前这一出就更断定自己的猜测了。 　　薛虚怀微微挑眉，语气不善地说：“对啊，我看这也不仅是女方的问题，这个‘老公’根本没担当啊，就是操他妈的狗屁。” 　　盛曼妮一脸窝火：“你谁啊？！郁柚，你管好自己就行了！这种事轮不到你掺合！” 　　郁柚冷笑。 　　她根本懒得理会。 　　盛曼妮和郁学昌的婚姻向来都是名存实亡。 　　这个女人热衷整容，与生意上来往的男人不清不楚，就算郁学昌知道了也只能忍气吞声，出去各玩各的，大家就是维持着表面的婚姻关系罢了。 　　有回郁学昌和盛曼妮弟弟的媳妇在家调情，还被盛曼妮当场捉奸，真的太精彩了。 　　郁柚看了一眼门口的这两个女人，连回家的心思也没了，淡淡地说：“快把人打发走吧，你不要面子我还要。” 　　薛虚怀疾步跟上她，脸上笑容璀璨，就像刚才发生过的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学姐我请你吃牛肉面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特别好吃，以前初中放学我常去的！” 第51章 狗粮 　　面馆的小店铺有点拥挤，生意好到要排队，这种天气也显得格外暖和。 　　郁柚点了一碗牛肉面，下边清汤透亮，上层青葱点缀，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增。 　　薛虚怀替学姐拆了筷子，安静地望住她。 　　“你怎么不吃啊，看我做什么？” 　　“学姐你长得这么正，一看就不是他们亲生的啊。” 　　他一张嘴甜的过分，郁柚抽了抽唇角，她已经饿坏了，低头吃面也不搭理。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滑板和滑轮鞋这种东西了。” 　　薛虚怀说的头头是道，“要是我有这种家庭，也想远走高飞。” 　　郁柚淡淡地一笑，说：“已经习惯了，其实要不是盛曼妮收养我，我可能生活环境要差多了，也得感谢他们吧。” 　　“难怪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有一种能激起别人保护欲的感觉。” 　　郁柚微微顿了顿。 　　所有人见着她，都说她霸气高冷，没人会产生什么保护欲。 　　没想到他会是第一个对自己说这种话的人。 　　从小到大，盛曼妮他们养着她就像养一个不受欢迎的客人，给她吃饱穿暖这些最基本的保障，没人关心她真正喜欢吃什么、要什么，更没人在意她会成为怎样的女孩。 　　那她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庇护。 　　面店昏黄的光线，掺加着食物的香气，薛虚怀清朗柔和的声音盘桓着，一点也不让人讨厌。 　　“你这么好看，我要是以后能养到你这种女儿，高兴还来不及。” 　　“瞎说什么啊？谁是你女儿？” 　　“我就是比喻一下啊，我以后想要生女儿。”薛虚怀还是高一新生，可说起这种事来毫不含糊，“然后要老婆每天都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让她去参加杂志模特评选，从小学开始就出道，美翻全场……” 　　郁柚听他瞎几把扯，倒是听得有趣，不知不觉她的面都快吃完了，他还是满满的一碗没动。 　　“薛虚怀，我好看到让你连面也吃不下了？” 　　“怎么可能啊，你哪有这么好看。”他声音闷哑，像是强行憋着，“你也就看着比面好吃一百倍咯。” 　　薛虚怀望着郁柚泛红的耳尖，想着万一拆穿把人吓跑就不好了。 　　“我介绍的牛肉面是不是很好吃？” 　　“……还行吧。” 　　他歪着脑袋，只玩笑般地说：“学姐，你大概是口嫌体正直的那种吧？” 　　郁柚瞪了他一眼，“少啰嗦，快吃！” 　　—— 　　又一年的年初，S市意外地下了雪。 　　这座易冷易热的城市很少下雪，在奚温宁的记忆中，上次遇到雪天已经是好几年前了。何况就算偶尔有雪也只是在眼前一晃而过，根本积不起来。 　　但今天的雪似乎比往年要大上许多。 　　很快，走廊上有了熙熙攘攘的喧闹，还有教室发出阵阵惊呼，大家兴致热烈地跑出来赏雪，再也无心上课。 　　本以为下一会就停，谁知到了下午的时候，楼顶和地面都铺上了一层的银鳞鳞的光，奚温宁玩心很重，站在教室窗前伸出手。 　　棉絮般的白雪落在手心，凉凉的。 　　听见有人在背后喊：“奚温宁，有人找啦！” 　　回头就见到徐远桐站在教室门口，随意地靠着墙沿，脸上神色像这初雪，清清冷冷但莫名给人温柔的感觉。 　　奚温宁急忙走出去，把他拉到一处僻静角落说话，来到走廊上才发觉外面特别的冷，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对方已经扔了件校服外套给她。 　　“你哪里弄来的衣服？” 　　“我放学校备用的，你不是早上发消息说冷么，一会快穿上。” 　　“你手还是不方便，别这样跑来跑去啊。” 　　说话的时候，没留意自己的身子离得学神相当近，软软的胸脯就贴在徐远桐受伤的胳膊上面。 　　擦，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我希望你离我远一点。”他说着，还补上一句：“真心的。” 　　奚温宁吐了吐舌头，站直了。 　　她的眼神一直往旁边看，有点心不在焉。 　　“怎么了？” 　　“什么？” 　　“你好像不怎么开心。” 　　只要她情绪稍有变化，徐远桐就能敏锐地发现。 　　这大半个学期，他对奚温宁的照顾无微不至，几乎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就算手伤不方便，徐远桐也总是趁着课间来塞各种饮料和食物给她，惹得全班震惊不已。 　　前阵子他已被CIT物理系以全额助学金录取，成为十五中普天同庆的一个大喜讯，也是源于他的优秀，让奚温宁听到不一样的闲言碎语—— 　　“这个女的心里也是没点B数，学长是要去CIT的人，之后读个几年才能回来吧，异地迟早绿成狗。” 　　“搞学术肯定是国外的环境好啊，就是不知道以后学神打算做什么？” 　　“对啊一直做研究的话我估计还得呆在国外吧，就算回来也要十几年了，外面漂亮的女学霸不要太多哦……” 　　奚温宁还看到班上有个女生，很喜欢徐远桐，在课桌上写着“拜桐神，不挂科”，有次从楼下经过，看到女生从办公室出来，对等在外面的朋友说：“太棒了，刚才在办公室又看到徐学神了！” 　　她心里知道，并不能对这些人说出“我觉得我和徐远桐不一样”这样的话来。 　　因为感情真的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说再多他们也不会信。 　　只要她内心笃定就好了。 　　比谁都相信着那个天才少年，就好了。 　　奚温宁身上还套着徐远桐给的校服，整个人浸染在他的气息中。 　　徐远桐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再不说话，我当着大家的面亲你了。” 　　窗外远远近近都是一片白，还覆着一层水汽，奚温宁揉了揉眼睛：“那你有没有空啊，我正好有事和你说。” 　　“过来。”他说着，“再靠近点说。” 　　奚温宁乖巧地上前一步，徐远桐趁她还没反应过来，先拿校服挡住两人，再低头往她的嘴上压了压，碰到湿润的唇瓣。 　　“心情好点没？” 　　她彻底笑出来，就像吃了颗糖一样甜甜的。 　　眼前是他下巴到锁骨处的线条，利落分明。 　　“要说什么？” 　　“哦，我妈之前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吧，就是一直没拆穿。那个，昨天晚上她突然跟我聊了你的事……” 　　晚上三个人吃过晚饭，奚爸爸坐在沙发上看抗战神剧，奚温宁回房温习专业课的内容。 　　没过多久，周幼端着一盘洗好的蓝莓进来了。 　　“我们星星现在学习辛苦了，每天都学到这么晚。” 　　放下水果盘，她没急着走，通常这时候温宁就知道对方有话要说。 　　她放下笔，转过椅子盯着妈妈，“干嘛呀？” 　　顾及女儿已经长成大女孩了，有些话周幼也不好意思说的太明，可不说又不行，她咳了几声：“妈妈还是很开明的那种吧，你和对面的徐远桐学长走得近，妈妈也知道的……” 　　奚温宁心中一沉，直接冷汗冒上来。 　　果然，早恋被发现了。 　　周幼一手托着腮，说：“这种事情，我不会强硬的要你们保持距离，妈妈觉得别人怎么想不重要，亲戚说闲话也不要紧。但最重要的是你自己知道，徐远桐要去美国留学的，对这个……你有什么想法吗？” 　　周幼还是了解女儿的，知道她平时大大咧咧，可心智比同龄的女生要成熟一点，高中时期谈恋爱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就怕掌握不好度，毁了两个人的前途。 　　“我们有聊过这个话题，徐远桐说过几年也想安排我也去留学，他和我商量过，说这个事情肯定要和你们提的，但是我想等高考完再说，也不用着急的……” 　　奚温宁说的轻声细语，语气镇定。 　　看他们这么成熟理智，尽管仍然有一份小孩子的天真，但还是能让做家长放心，周幼放心不少，点点头：“你能这么想就好。不过也是哦，徐远桐这么聪明，怪不得你最近月考成绩一点点上来了，你们经常一起补课？” 　　奚温宁急忙猛甩头。 　　至于补习的时候还要做点什么，就不便透露了。 　　“你们现在年纪还小，什么都别着急，以后有的时间去相处，知道伐？平时能一起念念书是好的，人家毕竟是天才……哎，但你说徐远桐怎么会看上我女儿的？看来智商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高吧？” 　　奚温宁：“……” 　　周幼掩嘴笑了：“记得把蓝莓吃掉，早点看完书上床睡觉。” 　　也亏得对象是徐远桐，周幼才会不去干涉他们太多。 　　徐远桐听完这些，一时心情复杂。 　　所以算是……得到“岳母大人”的官方认证了？ 　　“你马上可以去CIT大展拳脚了，我也要加油了。” 　　为了不拖后腿，也为了能实现两个人的约定。 　　“好啊，以后给你多‘补课’。” 　　“……为什么你说‘补课’两个字的表情都可以这么苏啊！” 　　徐远桐差点喷笑，这个小戏精真是时刻都能把他逗乐。 　　大概只要他在哦前方，她就能永远看得见未来的路。 　　事实上也因为她成为光源，才让他一往无前。 　　徐远桐以前并不觉，如今却有了深刻的体会，原来走入黑暗也并不可怕，因为我知道你在身旁，那是最温暖的光芒。 　　就算大雪倾覆，也有你为我掌灯。 第52章 撒娇 　　高二第一学期的课程结束，到二月上旬寒假开始。 　　没有太多惊心动魄发生，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的流逝。 　　过年前的某天，蒋麓霸霸做东，阔别已久地约了一大帮朋友出来聚会，找了个能打牌和过夜的饭店去玩个通宵，地方还算正经。 　　因为知道徐远桐要出国念书，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怕大家不能见面，所以该来的人也都到齐了。 　　别说陈凌，连最近和他们混得很熟的薛虚怀也来了。 　　奚温宁和诗添夏坐在一起闲聊，女生的话题免不了扯到身边的男孩子。 　　听说陈凌没以前那么懒散了，哥们叫他出去酒吧、KTV一律拒绝，大家都说大佬改了性子，打算吃斋念佛了。 　　他和诗添夏也有好一阵子没见面，但每次聊天都未见生疏。 　　陈凌也没因为上次她的直接拒绝而产生嫌隙。 　　“还有半年就要高、高三了，我现在偶尔会玩手游解压。” 　　奚温宁惊讶地张了张嘴：“夏夏你越来越棒了啊，还会搞这种东西了？” 　　诗添夏想了一会儿，不解地说：“嗯，反正每次只要我上线，陈凌好像都在，他都不用上课吗？” 　　殊不知人家陈凌为了在游戏里堵她，每天废寝忘食，像傻逼一样捧着手机，还到处问兄弟借充电宝。 　　陈校霸还经常在电话里说笑话逗她，分班之后，夏夏平时在班上能说上话的人本来就不多，对于陈凌总耐心听她讲话这一点，还是很感激。 　　奚温宁和诗添夏不能和那些人一样彻夜不归，后者吃过晚饭就要走了，她则稍微好些，周幼说如果玩到凌晨再回来，就让徐远桐送到楼下，再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饭桌上徐远桐正和蒋麓他们打牌，他脸色不太好，皮肤更显得稍白，看也不看就随便把牌扔出去。 　　围成圈的众人在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话题不知不觉就绕到了全校最“高调”的一对情侣上面，就连老师都拿徐远桐和奚温宁当正面教材，说哪怕要“早恋”，也要找这样能帮助自己学习进步的对象。 　　连蒋麓都调侃他们：“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徐学神就像被收了魂一样……” 　　程兴一拍大腿：“哪里是收魂，分明是收心吧。” 　　怎么说呢，就是觉得谈恋爱之前的徐远桐和如今的他，根本判若两人。 　　包括在场的薛虚怀在内，大家一开始都不能理解，为什么智商高到爆表的徐远桐会盯上这么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只能算得上“中等”的奚温宁。 　　长相、成绩都不是出色到翘楚的类型，可偏偏把学神的喜怒哀乐都拽在手心。 　　他们几次与她相处下来，觉得这姑娘不过分热情，也不过分高傲，当然更不造作，黄段子都说的恰到尺度，总之就是与她相处会给人很舒服的感觉，大概是那种温暖的善意。 　　也难怪徐远桐会对她这么认真，真到没人敢拿他们开一句玩笑。 　　“你别说学神了，陈凌最近也怪怪的，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沉迷游戏还是遇到什么冤家了，像变态一样成天盯着手机，我觉得他眼睛迟早要瞎……” 　　程兴话还没说完，被陈凌狠狠甩了一眼。 　　不远处的诗添夏显然也听见这句话了，微微垂着眼，有点自责和不知所措的样子。 　　眼看气氛有点突然尴尬，奚温宁动了动脑筋，看向好看的学弟薛虚怀，招了招手：“哇！学弟！郁柚发消息说她快到了，你懂吧？” 　　薛虚怀笑着，一边拿外套一边说：“懂的，谢谢学姐啊，我现在出去接她。” 　　大包厢又恢复了聊天的节奏。 　　徐远桐打了几盘觉得没劲，索性把牌一扔站起来揉了揉眉心，满脸的困倦。 　　今天他话也不多，比平时还少上一些，显然状态很差。 　　蒋麓绝对不会放过机会，贱兮兮地：“奥哟，学神怎么了这是，这么精神萎靡，昨晚陪谁了啊！” 　　众人纷纷把揶揄的目光投向奚温宁，她察觉到徐远桐确实睡眠不足，于是也不理会旁人，走到他边上犹豫了一下，说：“你没哪里不舒服吧？” 　　“没事，就昨晚差不多一夜没睡……” 　　“里面一间包厢有长沙发，要不你先去躺一会？” 　　“嗯，我先补一会觉。” 　　徐远桐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侧目见着奚温宁脸颊上被闷出的浅色红晕，笑着捏了一下，才转身往里头的小包间走。 　　刚躺下来，也没过片刻，房门被轻轻推开。 　　奚温宁捧着一条薄薄的毛绒毯子进来。 　　“我问这里的服务员要了干净的毯子，你将就一下盖。” 　　房间的空调开得很足，相当的暖和，刚沾到沙发就让人觉得困意袭来，徐远桐强撑着睡意，坐起来看她。 　　“对了，阿璨最近要在我家住几天，我把他也叫来了。”徐远桐说着，视线定点在她的脸颊，“他好不容易愿意出来一趟，要是打我手机，记得马上叫醒我。” 　　“好的。” 　　“昨晚我妈一直不舒服，听她咳嗽、吐痰，还有点哽噎……她彻夜醒着，我也没怎么休息。” 　　奚温宁心里一紧，不住地绞着手指：“……朱阿姨的病，算是确诊了吗？” 　　“嗯。”徐远桐淡淡地应了一声，眉心却是拧在一起，“还好发现的不算太晚，近期可能要先动手术。不过，听说食道癌什么的病在国外有术前质子数治疗联合放疗，这种疾病可能出国治疗比较好。” 　　也难得父亲徐光槐对朱静瑗还有夫妻之情，他愿意花大价钱，弥补那一点点可怜的愧疚之意。 　　奚温宁不知该怎么安慰，这种时候好像说什么也是徒然。 　　“阿姨会好的，去了国外也有你照顾。” 　　徐远桐黑色的瞳眸眯了眯，忽然软了嗓子，听上去居然有点撒娇的意味。 　　“你过来，我要枕着你。” 　　温宁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动作迅速地一用力扯到身边，她稍微找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就看到徐远桐把头枕在她的大腿上，闭着眼睛打算补眠。 　　她有点害羞，手也不知道要放哪里才对了。 　　只能嗓音轻柔地说着话，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昨晚我到网站上看了一下，CIT的要求真的很高啊，而且，提前毕业也不太可能了。它们的毕业要求好像是要486个unit吧？” 　　“哦？你也知道unit了啊。” 　　以前奚温宁对这些也没做过了解，其实就是指一周在这个课上需要花费的时间，比如一般的课有9个unit，可能就是3小时lecture、再加上6小时的学习和作业之类。 　　学校也不太推崇学生提前毕业，读完本科倒是可以直接申请读博。 　　徐远桐微微蹙眉，声音沙哑：“CIT确实卡的很死，连基本的物理都得学。” 　　奚温宁觉得对他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差不多四年毕业出来直接读博。 　　“你果然很在意我去留学的事。” 　　“怎么不在意啊，我都查好什么时候才能去看你了，加州的大学分三个学期对吧。” 　　徐远桐闭着眼睛，还抿唇笑了笑，这么苏的表情让奚温宁愣神了一会儿，她不住地感慨：“哎，学神你简直优秀到完美，不服不行。” 　　“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 　　“不会啊，你在我眼里就是的！” 　　“我不是。” 　　“你是啊。” 　　“我真不是。” 　　徐远桐说到这里，把眼睛睁开，侧过头看向她。 　　她不开心地哼声：“你知道为什么你会这样说吗？” 　　“嗯？” 　　“因为你心里没有温暖，没有安全感。”奚温宁有点生气地指责，可语气就像对着主人抱怨不满的小猫，“我希望以后你能记得，不管你遇到什么困境，都不用觉得害怕，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有信心，事实上你本来就可以做到一切啊。” 　　徐远桐听到这话，忽然都不想睡了。 　　他起身的同时一只手揪住奚温宁的胳膊，她觉得腿有点麻了，刚要低头揉脚，就被徐远桐整个抱在怀里。 　　少年的呼吸平稳，热气一点点地喷在她的颈项。 　　“干嘛呀，快点睡觉，休息！” 　　“你这样吵，要我怎么睡？” 　　徐远桐说完，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低头吻住她的唇瓣。 　　两人无声地亲吻。 　　他的睫毛漆黑而浓密，接吻的动作很慢，移动唇瓣的速度过于暧昧，让奚温宁浑身颤栗。 　　她不知要怎么办，在茫然中伸出手，手指顺着他的肩背往下，轻柔地滑动。 　　手感真是好，好想再多摸一点…… 　　徐远桐身子微微紧绷，忙是一把抓住她作怪的手指，将人用力一推！ 　　她猝不及防地后仰，半个身子都倒在柔软的长沙发中央。 　　“奚温宁。” 　　“……干嘛？” 　　徐远桐将她压在身下，两人四目相交，他冷笑：“你现在撩完可以没事，但这些欠我的，迟早都要你还出来。” 　　她咽了口水，眼神心虚地看向别处。 　　少年的吻再次重重地落下，带着炽热的温度，让人彻底淹没。 第53章 美味 　　他的吻就和他的人一样。 　　清冽又温热，矛盾的综合体。 　　奚温宁透过澄澈清透的眼眸看着他，揪住少年身上的羊毛衫，有点大脑充血的感觉。 　　虽说两人亲过好多次，但这么暧昧的姿势和距离还是头一次，她把脸侧过去，羞得双颊通红：“你过去一点。” 　　徐远桐却索性侧躺下来，把她拉到怀里，一只手捧着她的脸亲上去。 　　脑子里不住地嗡鸣，唇间像有化不开的呢喃，舌尖探入关阖的齿间，像汲取重要的养分，一下一下，亲昵地交缠，他的身体灼烫，唇间的温度更是浓烈的焰火，席卷她的嘴唇，到最后真的双唇都麻了，有点感知不出其他的东西。 　　两人的呼吸都愈发急促，他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将她压在沙发上的一刻更难以承受。 　　奚温宁身上的气味带了一些奶油蛋糕和水果混合的清新味道，非常甜蜜。 　　“你真是好闻，难怪叫小肉饼。” 　　“……” 　　这种说法一点也不开心，人家都是像花像草，为什么她像肉饼！ 　　“嗯……我想想肉饼怎么好吃，清蒸加蛋、香煎加虾仁，冬日美味？” 　　奚温宁：？？？ 　　徐远桐哑然失笑，小肉饼气鼓鼓的时候，感觉更可爱。 　　“你不睡觉了吗？” 　　“一会再睡，先让我亲到满意。” 　　奚温宁并不理他，刚想推拒却又亲起来，简直是乐此不疲地又舔又吻。 　　外面的包厢不知谁放了音乐，里间很暗，窗户外有过路的车前灯一明一灭。 　　耳边是一首英文歌曲《Dreaming My Dream》。 　　有人在缓缓地唱，我不会将我的脸枕在别的地方，如果你需要我，我会和你一起实现梦想。 　　我想和你一起实现我的梦…… 　　他们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又陷入了一片清冷的白雪，灯火明亮又朦胧。 　　“你现在还可以亲到我，等年底分隔两地了怎么办？” 　　徐远桐微微一怔。 　　她真是年纪太小，不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得把人当场办了！！ 　　今天奚温宁穿的毛衣领口有些大，裸露出锁骨附近一小片白皙的肌肤，他垂下眼帘，温温的唇瓣在上面来回磨蹭，像贴着她的柔软取暖，意犹未尽。 　　奚温宁觉得有点痒，缩着身子躲过去，如今胆子也大了，舔了舔唇说：“你也会撸管吗？” 　　“……” 　　“你不是还看黄漫吗？肯定会做这种事吧。” 　　“……谁教你说这种话的？” 　　徐远桐快受不了了，浑身燥热无处舒缓，心里发毛，狠狠咬了一口她的肩膀。 　　奚温宁真的吃痛，“哇”了一声低头看去，一个又青又紫的牙印，他还真下得了嘴！ 　　“谁让你招惹我的。”他眼神微怒，脸黑的要命，“你真是完全不懂男性生物啊。” 　　“怎么就不懂了……” 　　确实，那时候年纪轻还不太懂，怎么知道男生一撩就来火。 　　事实上她也弄不懂为何就喜欢去撩拨徐远桐。 　　大概喜欢是天性，想要和喜欢的人亲近也是人之常情。 　　幸好徐远桐还算相当理智，才让两个人始终保持“安全”的距离，也亏得他昨晚没睡好，“精力”不够充沛，不然真要被她折腾的欲火焚身。 　　奚温宁感觉到他身上干燥温和的体温，让人非常舒服，她抱住他的腰际，缓缓地吁了一口气。 　　“嗯……我也困了。” 　　就像准备午睡的小猫找到了主人的臂弯，打个哈欠，蜷起了身子。 　　不知不觉四周彻底安静下来，两人竟然都有些瞌睡。 　　只是几分钟的浅眠，却像进入一个漫长的梦境。 　　门外忽然有人喊—— 　　“握草徐远桐你快出去看看！！” 　　他一怔，把身旁的奚温宁也惊醒了。 　　“怎么了？” 　　就听见他们在外头说：“艹，薛虚怀好像和人打起来了！” 　　—— 　　饭店附近的车流不断，不时有凌乱的车灯晃过眼前。 　　不知怎么的，突然又下雪了。 　　天气预报说今年是大冬天，果不其然，几年都不曾落雪的城市，这段时间竟然连续下了两次。 　　薛虚怀走到门口，看见郁柚穿着羽绒服却仍然窈窕的身影就在路边。 　　他刚想过去，发现她正和身边一个陌生男生说着话。 　　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但能看得见身型修长、肩线流畅，有点形容不出的味道，反正不是帅气，更不是痞气。 　　而郁柚神色放松，嘴边含笑，也不知她说了什么，忽然就惹恼了身边的男生。 　　对方半分面子也不给，朝她劈头盖脸骂了一句：“——不行就是不行，他妈的我说了啊！” 　　突如其来的发火，把周围的路人也吓的纷纷转头。 　　郁柚还不还击，破天荒地好声好气哄他：“行行行，你说了算。” 　　刚说完，就觉得后背一凉。 　　薛虚怀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盯着那个男生看了一眼，掀了下唇：“说话客气点，你一男孩子对女生这么凶，要脸？” 　　看清那男生的模样，薛虚怀心中一顿。 　　有点桀骜不驯，不像外面混的那种小流氓，可那眼神漆黑不见底，莫名让人心里发怵。 　　但他也不虚，目光很不友善地怼回去。 　　眼前的徐则璨眉宇之间拧着戾气。 　　“关你屁事。” 　　郁柚大概是两年前和这家伙认识的，通过徐远桐的关系，偶尔会让他带着玩几局游戏上分，当时就觉得这堂弟不仅是脾气不好，分明就是暴差。 　　薛虚怀敛眉，平时那些温柔的影子一点也不见不着，神色冷漠：“就关我的事，怎么不服气？” 　　徐则璨服气过谁。 　　他现在就是日天日地不接受任何反驳的狂躁期。 　　上前一把揪住薛虚怀的领子，“想打架？” 　　“你麻痹的我怕你啊？！” 　　薛虚怀和郁柚擦过身，自始至终没有看她，目不斜视。 　　两个男孩子莫名其妙打了起来！ 　　郁柚都没反应过来，一人一拳就这么扭打上了！ 　　她愣了一下，赶忙跑进饭店的包厢叫人出来帮忙，话音未落又转身出去，这时候周围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了，连带着低低的议论声。 　　郁柚提了口气，骂道：“薛虚怀！你他妈的别打了！你还认我这个学姐就给我住手！” 　　薛虚怀愣怔，被徐则璨趁机一拳挥到脸上，他手上暴着青筋，咬着牙一脚往对方身上猛然踹去。 　　两人就摔在大街上继续互殴。 　　幸好徐远桐及时跑出来了，上前扑到徐则璨背后，用了大力气和蒋麓一起把人扯开：“你这家伙不打架浑身不舒服是伐？！” 　　那边薛虚怀也被郁柚抓住胳膊拉开了。 　　看他一个平日里学习优异的少年，脸上肿了一块，衣服也弄脏了，唇角抿成一条直线，整身添了几分冷澈。 　　“你傻呀，那是你偶像的堂弟好吧！” 　　薛虚怀抹了抹嘴边的沙子，敛了眉眼，嗤笑：“堂弟也比不上你啊，谁让他骂你的。” 　　郁柚怔了一下，语气柔和的自己都不相信：“他没骂我，你误会了。我们在说游戏的事。” 　　起因就是一场误会。 　　郁柚玩LOL只有打辅助位置最擅长，就拜托徐则璨玩ADC带她上分。 　　阿璨不喜欢玩ADC，因为他说最不喜欢辅助抢他的人头，更不能动他的兵。 　　她就和他开玩笑，扯了一点对方不爱听的，结果把人给惹毛了。 　　反正游戏归游戏，徐则璨从不管对方是男是女，照骂不误。 　　徐远桐拧紧眉心，又不好随便教训，只能冷着脸说：“大佬你给我点面子，行不行啊。” 　　徐则璨不回嘴，冷冷地斜视着薛虚怀，被徐远桐带了进去。 　　郁柚心底说不出的感受，她留在原地，等着本来看热闹的人群散去，拿出纸巾擦着他的脸颊，还有衣服上的灰尘。 　　薛虚怀抓握住她的手指，偷偷地笑了笑。 　　“……笑屁？” 　　“笑你好看啊，你是‘屁’？” 　　郁柚瞪了他一眼，随即拽住他的衣领拖过来，在他唇上吻了一下，不止是蜻蜓点水，还蕴着点旖旎的缠绵。 　　薛虚怀表情错愕，望着她假装淡定的神色。 　　“薛虚怀，这就是你想要的吧？明白了吗，不过如此。”她随手扔了纸巾，拍了拍他的背，“以后别缠着我了，这样没意思。” 　　“……怎么就没意思了？” 　　“和你在一起没意思，既看得到过程，也看得到结尾。” 　　郁柚说的很直白，但也很现实，目光掠过他修长的脖颈，一点点颤动的喉结。 　　“哟，刚才那个……该不是学弟的初吻吧。” 　　原以为那少年会羞涩。 　　薛虚怀的眉宇压下来，神情忽然变了：“怎么，你是想打发我？” 　　他的笑容看似清浅，却带着一股子邪气，眼底的势在必得都能把人灼伤。 　　用了点力气搂过郁柚的脖子，还了她一个比刚才更深的吻，细弱的气流在彼此唇齿间流淌，那热气呼在她的脸颊，双唇缓慢地揉搓，触感滑润像晶莹的果冻，忍不住想要尝得更深更久…… 　　薛虚怀望着她更为惊讶的表情，嘴角漾着狡黠的笑容：“初吻早就不在了，但处男还在。小姐姐，你什么时候要啊？” 第54章 温柔 　　郁柚和奚温宁说过，她和薛虚怀路子不对。 　　比起诗添夏和那个痞小子还要不可能。 　　再怎么说，陈凌就是不务正业吊儿郎当了一点，可真要追究，他是家财万贯的少爷，等过了“中二期”，性子稳一些，总归能与诗添夏走到一起。 　　何况，诗添夏的父母要知道女儿结交了这么一个富二代，高兴还来不及。 　　但郁柚和薛虚怀的差距并不能通过任何方式来缩短。 　　他们身在不同的阶层，家庭环境相差太大，少年心性本来就想一出是一出，这几年人生最宝贵的时光，她不想要他浪费在自己身上，真的没意思。 　　平日，薛虚怀还来过他们班上几回，连老师都忍不住拿他打趣：“薛虚怀，这么喜欢学姐，你来我们班上念书啊！” 　　他人缘很好，似乎和每个人都能聊上几句。 　　看见她就凑过来说：“学姐，以后我每天中午来找你，你把校园卡给我呗。” 　　郁柚：“不约，走开。” 　　被拒绝之后，薛虚怀就用自己的校园卡帮她刷午饭，不仅如此，每天奶茶蛋糕都买好，站在食堂蹲点。 　　他们经常遇见排队帮着奚温宁打饭的徐远桐，大家坐在一起吃饭，她也不太好强硬地拒绝。 　　可不论薛虚怀如何明着暗着表忠心，她也无动于衷，不能放在心上。 　　这边包厢里陆续端来了菜，打牌的还是在旁边一桌打着，徐远桐安排堂弟阿璨坐下，奚温宁默不作声给他夹了一块鱼饼。 　　徐则璨闷闷的，往饭桌边上的她扫了一眼，被学神抽了一下后脑勺：“什么态度。” 　　烦躁地皱了皱眉，大概是饿坏了，徐则璨还是接过鱼饼放到嘴里，淡淡地说：“嫂子好。” 　　奚温宁：…… 　　又羞又窘，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这人比蒋麓杠把子还难管吧。 　　过了片刻，郁柚和薛虚怀从冰天雪地的外头回来了，从两人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反常。 　　薛虚怀还主动认错：“对不起啊学长，我打了你堂弟……虽然他也打了我！” 　　徐远桐好笑道：“那我还能怎么办，只能开除你的粉籍。” 　　薛虚怀：…… 　　薛虚怀：别呀！ 　　众人一阵哄笑，反正男生就是不打不相识，大家也没再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热热闹闹地各自聊开了。 　　奚温宁听他们描述刚才打架的场景，后悔不已：“我真是错过了一场大戏！都怪学神，命令我不准出去围观……” 　　“学姐你有点良心好不好，我到现在还疼呢。”薛虚怀揉了揉俊脸，靠到郁柚面前，“女神你帮我吹吹？” 　　郁柚和他对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难得脸颊绯红，转过头。 　　徐远桐拿筷子喂奚温宁吃了一块三文鱼，她口齿不清地说着话：“学弟，你以后想做什么呀？” 　　薛虚怀想了一下：“可能是受我们家影响吧，我对医学方面挺感兴趣的，不过我想做脑神经这一块的研究。” 　　“脑神经研究？不愧也是精英班出来的学霸，厉害啊。” 　　“嗯，比如关于学者症候群之类的，或者干脆走另一种路线，研究怎样让大脑与VR链接，超酷吧……” 　　奚温宁没理解学者什么的，薛虚怀回过来作了一些解释：“也叫学者综合症，就是类似自闭症、躁狂症或者麻痹症之类的患者，还有大脑创伤也可能激发这类病症，人会在某一方面天赋异禀。……你看过《雨人》吗？那个男主就有这种病。” 　　一旁陈凌听见薛虚怀刚才提到VR，这时插话进来：“我也对VR感兴趣啊，之前还和徐老师搞过一款游戏试玩……” 　　少年们说到喜欢的领域，眼角眉梢顺着线条舒展开来，那满目的笑意抑制不住。 　　夜色缓缓升到整座城市的各个角落，诗添夏的父母打电话来催，她无奈只能先走。 　　陈凌掐了手里的烟，转过头说：“我送你吧。” 　　两人走往饭点门口，一时相顾无言。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来没在什么人面前如此掉份，向来都只有女生宠着他，谈恋爱也只抱着玩玩的态度，有时候嫌麻烦还不让女朋友到处去说。 　　可遇见诗添夏就觉得没脾气，什么都忍了也无所谓。 　　诗添夏顿了一下，认真地说：“你以后肯定会遇见很多优秀的女孩子，真的。” 　　“那如果我别的女孩子都不要，你愿意要我吗？”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胸中化开，她叹了一声气，忽然走到他面前，把头很轻很轻地靠过去：“你好好学习啊。” 　　陈凌愣了愣，在心底骂了一句，笑道：“你能不能别这么逗啊。” 　　双臂用力地将她抱住，低头像是要汲取甘甜的泉水，干涸的人生被从此滋润，浑身都在颤栗。 　　“那你是不是可以和我体验一下不单身的感觉啊？” 　　诗添夏嘴角小小地抿着，这要怎么拒绝，心里怪不落忍的。 　　“我……” 　　两人说到这里，奚温宁和徐远桐也出来了。 　　硬生生将她的答案打断。 　　“徐远桐你看啊，又下雪了！” 　　前阵子下雪她还在外面玩了很久，听脚步踩在积雪上咔咔声就觉得有趣，这时只顾着贪玩，没发现四周不同寻常的气氛。 　　徐远桐也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侧头望着她满是胶原蛋白的脸，声音哑哑的：“你别摔了我跟你说。” 　　“知道了呀，我很稳的。” 　　奚温宁没留意到陈凌想杀了他们的目光，只看到诗添夏也抬头赏雪，下巴到颈处的线条柔软，一双眼睛笑成月牙儿。 　　后来，再度回想这几年的时光，她由衷地觉得，真是喜欢这群年轻的男孩子。 　　内里刚硬，造物温柔。 　　那些无处不在的人情味，和充满自由自在的灵魂，造就了这个时代的少年们。 　　—— 　　日子在学生们一张张的试卷中翻页，特别是高三，一摞摞的习题应接不暇，时光如流水从指缝倾泻。 　　转眼间春暖花开，每到这种舒服的气候，晒的人暖洋洋，上午开始就昏昏欲睡，耳朵里灌着老师的讲话，听着听着脑袋就要耸下来。 　　林清芬依然是奚温宁高二的班主任，在将近下课的时候，她点名：“奚温宁，来我办公室一趟。” 　　奚温宁一愣，随机反应过来，“哦”了。 　　打了个报告跟随老师进到办公室，她在边上站得笔直，默默垂头，心虚地不敢四处去看。 　　身边还有其他班的老师在批作业，林清芬端着水杯，坐下来。 　　她面带笑容，轻轻地拍了一下奚温宁的胳膊：“小奚同学啊，你这个月的月考再不考进前一百名不科学啊。” 　　奚温宁：？ 　　一百名的要求也太不切实际了吧！ 　　这很明显就是在嘲讽她和徐远桐谈恋爱的事惹！ 　　林清芬笑了笑，说：“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来着。我们班的数学成绩实在太差了，班上倒有不少徐远桐的迷弟迷妹，要不……你能不能让他选一节自修课，来给咱们开开小灶吧？” 　　“……啊？” 　　奚温宁还没想明白，林清芬补了一句：“是这样的，徐远桐太高冷了，我是不敢开这个口。哎，其实我也纳闷，徐远桐这个啊，啧啧，怎么说呢，看上我们班的女生，厉害了呀。” 　　温宁满脸羞红，硬着头皮开玩笑：“毕竟我们丑不要紧，万一人瞎呢。” 　　两人小声地说话，周围都是趁着下课来问题和做各种事的师生，也没人太注意他们。 　　林清芬目光撇了一下，说：“哟，说着就来了啊。” 　　原本徐远桐还一脸无奈，他被语文老师拖进办公室，说要帮忙写点什么东西。 　　抬眸就见奚温宁杵在那里一脸卖乖。 　　学神朝她那边笑了笑，他皮肤白长得俊，气质又与众不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帅气，总之苏苏的，她身旁的女生一下子叫了出来。 　　徐远桐唇角掀起浅浅的弧度：“老师，对她这种老油条，就要骂的狠点啊。” 　　话虽这么说，语气里的宠溺却是温柔的一塌糊涂。 　　林清芬无奈地被自己的学生喂了一口狗粮。 　　好在，奚温宁是早熟又开朗的那种女孩子，她对这孩子很放心，徐远桐就更不用说，她的学识说不定还没他来的深厚。 　　但毕竟在阅历上要年长他们，林清芬还是希望学生能以学业为重。 　　她语气认真起来：“奚温宁，学习也要好好加油啊，不然以后可管不住我们学神的。” 　　奚温宁知道林清芬先前的每句话都带着随意，唯独这句收敛了，一字一句，都是师者的鼓励。 　　有点鼻子酸酸的，她急忙忍住这种奇怪的情绪，点头说：“嗯，好的老师。” 　　徐远桐走到哪里都是焦点，连办公室里也响起不少窃窃私语。 　　他和班上的老师说完话，路过奚温宁身边，特意停下脚步，眼睛看着她问：“林老师，她是做什么坏事了？” 　　“哦，没什么，我们正说到你呢。” 　　林清芬作为年轻的女老师当然也喜欢好看的男学生，她清了清嗓子，问：“什么时候也给我们班上的学生补一补数学？” 　　要换作以前的徐远桐，大概已经拒绝一百次还走远了。 　　但，眼前的他却笑了一下，算是答应。 　　反正，劳务费都得用奚温宁的亲亲来补上。 第55章 成长 　　日子掰着手指头一天一天地过去。 　　又到了十五中惯例的艺术节。 　　徐远桐本来说好愿意出镜，结果临阵反悔，奚温宁私心也不想他太受欢迎，最后去找了薛虚怀来当男主角。 　　他们齐心协力，拍了一部几分钟的微电影，拼凑出一部讲述患有自闭症的少年，在学校受到欺凌，最后心理轨迹产生变化的故事，不仅是励志煽情，也对现实问题摆出探索的姿态。 　　电影的结尾字幕配了她最喜欢的一首《晴天》。 　　当学弟微微低头，在雨中呈现出又冷酷又坚定的模样，全场的迷妹们发出一阵哗然，为他疯狂打Call！ 　　少年站在高考过后的教室里，桌上和地面堆着杂乱无章的考卷书本，仿佛一片废墟，歌词在背景里轻轻地放着。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但偏偏，风渐渐 　　把距离吹得好远。 　　薛虚怀的人气值不用多说，专业老师和学校导师也很给面子，奚温宁和她的小伙伴们终于凭借原创剧本和反复推敲细节的一份用心，毋庸置疑地拿下第一名的奖杯。 　　她和几位团队的同学一起上台领奖，目光找了一遍，看到徐远桐站在人群边缘，光线照着他的脸颊，鼻梁挺秀，薄唇掀起一点弧度，两人穿过那么多学生和老师的身影遥遥地对视。 　　“这个奖是大家共同努力得来的，谢谢我们班的老师们鼎力相助，也谢谢小伙伴们的帮忙……” 　　双眼凝着泪光，奚温宁把提前想好的几句话一一说出口：“我想告诉一个好朋友，每朵乌云都有银边，而你就是乌云背后的彩虹。” 　　诗添夏立刻听懂了她的暗喻，捂住脸，眼泪都晕红了眼睛。 　　还记得奚温宁是如何安慰受到欺凌的自己，她说，以后我们也是经历过磨难的少女了啊，一定会变得超级强大。 　　至于想要对徐远桐说的话，奚温宁不必在这里说。 　　因为他都会懂。 　　讲完致辞走下来，她被郁柚和诗添夏他们团团围住，大家激动地抱在一起，欢声笑语，庆祝这个来迟了的冠军。 　　奚温宁看向站在几步之外的徐远桐，她向前迈步，走到他的面前，在扑入他怀抱的同时也被他紧紧抱住。 　　忽然就觉得眼眶湿润，有些压抑许久的感情快要决堤而出。 　　如果明天就要分别，我希望给你一个拥抱，至死方休。 　　徐远桐低着头，并看不见表情，但她能感觉得到他的情感同样剧烈，只是被用尽全力控制着。 　　“我说过你会拿第一的，你还会拿很多冠军……” 　　奚温宁擦了擦眼角的泪，破涕而笑。 　　“因为我有世界上最聪明的你当我的军师啊。” 　　短片的灵感全都来自于这个面容隽秀的少年，因为她看见他拥有对理想不灭的追求。 　　是因为他，她愿意永远赤诚，永远天真。 　　也因为他，记得老师说的弹簧问题还有旋转的圆台。 　　以后三年、五年、十年。 　　谁也说不好。 　　但你给我的青春，无比骄傲，无比热烈，并且永远不忘向未来发起挑战。 　　让我成为比当初更出色的自己。 　　这就是我的少女时代。 　　我无悔的青春。 　　—— 　　夜晚已经有了夏的气息。 　　住宅四周高大的树木错落，掩映着窗户，当晚风吹动，一片疏朗的声响像自然的和弦，极其安宁。 　　不知睡了多久，奚温宁被床头的手机震动惊醒了。 　　半闭着眼侧过身，依稀看到一眼“亮亮”的昵称跳出来，她接起电话“喂”了一声。 　　徐远桐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能偷偷下来吗？我就在楼下。” 　　大脑还是迷迷糊糊的，让她觉得好像只是在做梦。 　　奚温宁拿开手机，盯着屏幕看了看，才确定是真的接到了这人电话。 　　“你说什么？现在下来吗？” 　　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二点。 　　“嗯，是啊，别让叔叔阿姨发现。” 　　奚温宁挂了电话，愣愣地躺在床上想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一个激灵放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也不敢开台灯，就借着手机灯光摸索。 　　怕会吵醒父母，心脏跳的极快，她摸黑穿好衣服，鬼鬼祟祟地拿了钥匙，出了大门。 　　楼下寂静的能听见风声，偶尔也有夜归的人发出笑闹。 　　幸好已经到了初夏，尽管夜里寒露浓重，多穿一件外套就感觉不怎么冷了，奚温宁走到一楼，看见徐远桐在淡淡的月光里，隐约浅笑着。 　　他的视线应该也停留在她的身上，只是有点看不真切。 　　“你又搞什么鬼？” 　　“睡不着，所以找你说说话。” 　　他一脸理所当然，声音压得很低。 　　“你睡不着也不让别人睡啊……这么霸道。” 　　奚温宁立在徐远桐面前，努力看入他的眼睛，“去美国的事准备差不多了吗？” 　　“嗯，不过觉得有点没底。” 　　奚温宁听他这么说，才有些明白他把自己叫出来的原因，作为天才少年，他的苦恼和脆弱，一直都只在她的面前展露无遗。 　　四周楼里的声控灯都灭着，一片昏暗的光线中，徐远桐扯着唇角，目光似乎停顿了一下：“理论也好，应用也好，力热电光原……物理的世界太广，不知道以后会往哪个方向发展。” 　　“不管什么方向，你肯定都是强者啊。” 　　她大概是世上最合格的小粉丝了。 　　忽地，徐远桐不知从哪个手里拿出一本棕色的笔记，交到她手里。 　　“这是我以前无聊时候写的，一点有用的物理和数学公式，还有历史书的时间事件整理……都很系统，应该会对你考试有点用。” 　　奚温宁顿了顿，又抬头看了看他，沉默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就静静地把笔记捧在胸前，指尖牢牢地抱住。 　　再不能更珍惜了。 　　“……小肉饼，怎么了啊？” 　　奚温宁垂眸，眼泪含在眼眶里，身子微微地颤抖，但还是尽量忍耐。 　　“徐远桐，没有人比我更想和你在一起……但也没有人比我更想让你得偿所愿啊。” 　　闻言，他微微一顿，再无法忍耐地连人带书搂到胸前，手指紧紧箍在她的腰处。 　　可是我的愿望，就在我的怀里。 　　徐远桐伸手摸了摸她微热的脸颊，“别说这种话，我们很快就能见面的。” 　　“……你得向我保证，不可以喜欢别人，我也不会的。” 　　“好啊。” 　　“那你怎么向我保证？” 　　奚温宁还当真地愁眉思索，惹得徐远桐轻轻一笑。 　　再多的言语也不及行动来的管用。 　　她的头仰起来，承接他凌乱的亲吻，徐远桐捂着她的眼睛，温热的唇贴住她的，湿润的吻不断落下来，却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沁润在心尖，化也化不开。 　　先是轻柔的摩挲，仿佛是蓄势，接着就是热烈的含吻，又深又重地纠缠，就像鼓点一下下敲击在心上，让她整个人陷入他的掌控，眸底泛起一层水雾。 　　吻了不知多久，他才退开一点，缓缓地喘息。 　　连空气都是沁甜的。 　　奚温宁长长的睫毛闪烁着，似在喃喃自语：“说真的，就算再怎么想，这样的异地肯定会担心。” 　　也想过是不是他们之间的差距会从这一刻起无限拉远。 　　徐远桐了然，笑着安抚她：“你十月份就来找我玩，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吧？” 　　她点点头。 　　又听他说：“然后就把你带回家，按在床上亲……” 　　“……” 　　奚温宁抱着对方，把鼻子凑到他的肩胛骨处，嗅到洗涤剂的芬香，似有若无地盈满鼻息。 　　“明年这个时候就要轮到你考试了，剩下一年别胡思乱想，好好加油。” 　　“嗯，知道了。”她眼睫垂下，忽然小声地说：“徐远桐，希望你能永远保持一颗少年的心。” 　　他轻轻地喟叹，手臂绕在她的颈处：“好啊，你也是这样，星星。” 　　谁让他最喜欢她的机敏，也最喜欢她与世界对抗的那一份“天真”。 　　风吹过耳际，呼啦啦的响。 　　奚温宁无意间抬头，难得看到头顶有一片清晰可见的星辰。 　　这大概真是只属于夏天的魔法。 　　后来两个人就坐在台阶上，欣赏月色和繁星，那一天的夜晚特别漫长，并没有什么很新奇的事发生，可是，让她过了很多年都忘不了。 　　群星闪耀，就像人类的时代中闪烁着无数才华横溢的巨匠。 　　说什么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已经太晚了，她遇见了这个站在巨人肩膀上俯瞰世间的少年。 　　忽然就觉得即将到来的分别也不再那么沉重了。 　　只要未来能有他的身影，所有离别带来的酸涩都变得不值得一提。 　　她相信着徐远桐。 　　看到他眼中的光芒，比星河还要迷人。 　　也相信他们的未来会这样璀璨光明。 　　在他们的头顶，夜空中星云散落，是一片光明的坦然。 　　远处云开处的那道缝隙间，像有一束月光落下来，照亮一片温柔的城市。 　　…… 　　年轻的我们尚且不知，哪怕再如何强大，也无法与诡谲的命运抗衡。 　　念大学的时候，奚温宁常常在半夜失眠，但没了能一个电话就喊下来的身影。 　　生命是一条布满暗流的长河。 　　假如能有十年知己，那是岁月温柔以待； 　　假如没有，就只能独身穿过冷寂的荒野。 　　只是他始终欠她一句告别。 　　想对你说，我还好，你也珍重。 第56章 校庆 　　六月，又是高考的时节，天光透亮的简直就像大好的青春。 　　奚温宁坐在咖啡馆的沙发椅上，拆了一包白糖倒入红茶杯，低头捯饬茶勺。 　　她垂着眼眸，不敢看眼前这位英俊的大帅哥，尽管他们已经认识差不多四年了。 　　“我不能接受。” 　　他说。 　　奚温宁心虚地捏紧了一下手里的勺子。 　　苏巷想了想，依然皱着眉头：“他在你最需要他的时候消失，你就为了这种人拒绝我？” 　　奚温宁捧着热柠茶的杯子，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 　　“还因为我们是同事，不方便吧。” 　　“我不是你同事，我演完这部舞台剧就会被电视剧制片人看中，接着去演大热IP成为当红小生，走上人生巅峰。”他顿了顿，清秀的眉宇松开，揶揄一下：“这不就是你忽悠我进组的时候说得么？” 　　奚温宁掩着嘴，笑了：“谁让你长这么帅，我骗你来演这部舞台剧，方导才肯给我副导演的位置啊！” 　　他哑然，沉默片刻之后，说道：“奚温宁，我真的很喜欢你，你应该明白的。” 　　奚温宁刚要开口，想说理解并不代表接受，结果一时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她拭去眼角的泪珠，急忙解释：“对不起对不起，我有点累了，这不是在藐视你的感情。” 　　苏巷莞尔，看着她轻灵的黑眸闪着泪光，觉得有点可爱。 　　他早就知道这姑娘晚上睡眠质量不好，中午必须补觉，不然整个下午都得精神萎靡。 　　苏巷看了一眼腕表，“确实到你午休的时候了，是我占用了你休息时间。” 　　他三两下把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站起身对她说：“反正那个人都不在国内，也不知是不是早把你忘了，对我构不成威胁，你现在放不下也情有可原，再过段时间，感情总会淡的。” 　　“那不一样的，你和他给我的感觉完全不同……” 　　“他是怎么样的？CIT的天才能让女人神魂颠倒？” 　　奚温宁没吱声，脑袋晕沉沉的有点思考不能。 　　上午一直在给演员做排练，好不容易得了空，苏巷说请她吃饭，没想到却是“鸿门宴”。 　　她从来没对他产生过朋友之外的好感，有些话只能当场说清。 　　奚温宁向他主动说起曾经最亲密的那个男朋友，他却不当一回事。 　　可于她而言，徐远桐也好，高中时候的这段感情也好，注定是一段少年时期最刻骨铭心的经历，哪怕他们已经失去三年多的联系，只要想到那个人，所有情节宛若昨日。 　　要忘记一个人可能还得花上三五年，但她根本还没打算忘记。 　　奚温宁愣愣地坐在原位，像彻底陷入了回忆。 　　苏巷知道这句话有点过了，只好挠了挠额前的黑发，叹气：“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我们走吧。” 　　两人刚要迈出咖啡馆，靠门口一桌的女生正聊得热火朝天，完全没注意身边有什么旁人。 　　“她拽个屁啊，空降我们剧组了不起？肯定是和导演睡过吧……” 　　“就是啊，什么戏剧学院导演系，她拿的是肄业证书好伐。” 　　“你知不知道当年网上那个事真相？” 　　奚温宁挑了挑眉，没想到遇见在剧组做杂事的女同胞。 　　苏巷很想上去怼人，被她及时拦住。 　　奚温宁连一丝生气的感觉也没有，只是笑着调侃她们：“一个大学没毕业的Loser也能在这里当副导……你却只能做一个普通员工，看到我们之间的差距了吗？” 　　盯着那个带头嚼舌根的女孩，她唇角微勾：“我以为看破不说破比较好。” 　　那女生被噎的哑口无言，直接吓傻了。 　　真是段数太低。 　　苏巷望着奚副导离开的背影，明亮漆黑的眼眸堆满笑意。 　　微醺的风吹在脸上，奚温宁稍许清醒一些，她揉了揉发酸的颈肩，听见身后那人问：“你这周有没有空，我们去看蜷川实花的摄影展？” 　　“我……”她略显犹豫，思索了一下说：“这周……这周不行，我要回一趟学校，那个，高中。” 　　苏巷抿了抿唇，脸上有难掩的遗憾。 　　“这样啊……那下次吧。” 　　他往前走了几步，有点奇怪地问：“你回高中做什么？” 　　—— 　　苏巷和奚温宁认识在大学里的一场舞台剧。 　　他比她小一届，是戏剧学院表演系的学弟，五官精致爽朗，天生丽质，导师们都说这小伙子以后肯定会红，前途无量。 　　奚温宁坐在校园剧院的第一排，欣赏他们新排的一出剧幕。 　　当他走到舞台边缘，最近的时候，与她的距离大概只有二米。 　　苏巷发现这位坐在观众席左侧的小学姐，在某一个时间点，悄悄地热泪盈眶。 　　他还记得，当时说出的那句台词是—— 　　“被你那缠绵悱恻的梦想，随心所欲选中的人多么幸福。” 　　她通过他的表演，看到另一个人，想到另一个人。 　　今年，苏巷升入大四，奚温宁正在搞这出舞台剧，她巧舌如簧请他来演男一号，但没想到最终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要说奚温宁和那个前男友的关系，他也知道这段故事有点离奇。 　　他们异地两年，起先还是一切顺利，可就在感情依旧浓烈的阶段，徐远桐突然告别，甚至没有当面给她一句话，就这样退出了她的人生，消失的干干净净。 　　苏巷总觉得，以前的奚温宁应该总是爱笑的。 　　但这几年让她真正开心的事没多少，她总是神色苍白，绷紧全身的每一条神经，大概拿下这次的工作勉强算一件。 　　她藏了很多很多心事，像堡垒似得堆叠，至此以后，冷漠的内心谁也无法靠近。 　　唯独岁月像车轮不断往前。 　　十五中校庆，回到校园的老校友们自然络绎不绝。 　　原先奚温宁根本不打算回来，可接到了林清芬的电话，她又不好拂了曾经班主任的面子，只好答应出现一下。 　　到校门口的时候接到诗添夏的电话。 　　“我堵车了，可能要晚一点到，每次周六上街就……哎，温宁，陈凌说晚一点来接我们去吃饭。” 　　夏夏是当年高考的年级第二，虽然没拿下头名，但作为得意门生，校庆这种日子必然会被老师们邀请。 　　“嗯，我知道了，那我先进去，你不急。” 　　奚温宁笑着说完，挂了手机，顺着人流涌入校园。 　　学弟学妹们经过一个月的反复排练，在校庆开幕上热闹的表演，她待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就想四处走走。 　　望着身边来来往往的高中生，每一张脸都洋溢着年轻的笑颜，像朝露般的通透，也像朝阳般充满活力。 　　距离自己高三毕业，已经过了多久。 　　五年，还是六年？ 　　自从徐远桐离开，好像每一天日子都是去了值得纪念的意义，它们都不过是她的消耗品。 　　而十五中的整座校园，仍然和记忆中的相似，也有新添置的设施，游泳馆翻新了，图书馆扩建了，六月的微风徐徐，透过树枝交叉着投落的阳光十分鲜明，却又相当安静。 　　她缓缓地走在偌大的教学楼间，也不和任何人打招呼，只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 　　很快前方出现了一面荣誉墙，奚温宁稍稍远眺，能看到一幅幅荣誉校友的照片裱了相框，栉比鳞差挂在上面，被阳光折射出耀眼的影子。 　　她继续慢慢地往前走，快到结尾处的时候，忽然定住。 　　所有往事一夕之间涌上心头。 　　就像猛地被一种无法言说的痛苦击溃成粉，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紧紧捏住。 　　刚表演完小号的女孩子们，拿着乐器，各自三两成群，回到教室休息。 　　路过荣誉墙的时候，其中有人扯了扯同伴，目光充满诧异：“那个小姐姐……是不是在哭啊？” 　　“干嘛啊，她哭的好伤心！不要紧吗？” 　　“前面是哪个学长的照片？看到以前的同学了？……喂，要不要帮帮她啊。” 　　照片中的少年一如往昔，白衫蹁跹。 　　前额的黑发用发胶梳起，露出两道漆黑俊逸的远山眉，气质稳得不行，目光更是璀璨若星辰，似笑非笑的眼神那样骄傲。 　　奚温宁缓缓蹲下，将头闷在双膝之间，终是不顾周遭地发出呜咽。 　　这几年的心酸苦楚没人能明白，也没人替她承受。 　　她只能在最艰难的时候强迫自己去硬抗下来，每一个难眠的晚上都会觉得胸口压抑的难受。 　　奚温宁知道，她连将他找回来的勇气也快要全部失去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出了事，不知道他的学业进展如何。 　　也不知道他究竟会不会回来。 　　他们的联系像断了线的风筝，就这么隔了茫茫人海，山长水远。 　　她对他最深刻的记忆，还停留在念大一的时候，徐远桐趁着假期来看她。 　　他们在锦和新苑的房子里，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影，他双手紧紧地拥着她，忽然懒洋洋地说：“等你参与的第一部 戏首映，我来给你献花。” 　　“真的？”她回头看他一眼。 　　徐远桐俯身，在她鼻尖处亲了一口。 　　“嗯，所有的承诺都作数，我都会兑现。” 　　可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吧。 　　如今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刺向她的心。 　　徐远桐。 　　你这个骗子。 第57章 春天 　　高三的那一年过得不好不坏。 　　奚温宁努力学习，艺术课也一次不落下，月考的排名更是奋起直追，每晚她累到快要睡着的时候，就拿起手机看一看徐远桐的微信，顿时觉得精神百倍。 　　每天的风油精和清凉油也都是必备品。 　　尽管CIT学业重，徐远桐还是一有假期就回来看她。 　　高考前的那段日子，为了不影响她学习，他们一周只视频一两次，许是因为分别两地，彼此内心都更珍视对方的感情，奚温宁也常想他想的很委屈。 　　她参加了12月的艺考，包括面试和笔试两部分，之后如愿地考上戏剧学院。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可就在奚温宁上大二的时候，遇上了那件导致她无法顺利毕业的恶劣事件。 　　她加入学生会，却发现暗地里黑暗的可怕。 　　所有评优、奖学金乃至一切好机会，都要靠金钱和人脉说话，这还不算，奚温宁被学长和位高权重的导师骚扰，他们还说从以前起就是惯例、就是规矩，想要安安分分的毕业就得听话。 　　才知道高中遇上的不过尔尔，奚温宁咬牙与他们周旋，期间也与苏巷偶然结交，他的姐姐曾被这些人羞辱，当时为了毕业忍气吞声，可患上严重的抑郁症。 　　他们和一些愿意加入行动的受害者铤而走险收集了一些证据。 　　当法律无法作为，只能选择依靠网络曝光。 　　可那张利益交织的巨网，没那么容易扎破。 　　那时候，网上闹的非常凶，掀起一场场舆论大战，她和几个小伙伴没日没夜地熬过来，最终却不得善果，她只拿到肄业的文凭。 　　那段时间，平静的生活也彻底失衡。 　　身边朋友和父母都被骚扰，周幼劝她不要再和那些人唱反调了，诗添夏也被父母胁迫差点断了和她的联系，但奚温宁知道这件事从一开始做了，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门外有警察来按他们的门铃，做笔录的时候，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她按住发抖的手，低着头仍然觉得很没出息地害怕。 　　不是没有好的事情发生，只是这次她没有遇上。 　　那个夜里，奚温宁和郁柚出去喝酒，喝多了难免情绪爆裂，她一时气疯了，给徐远桐发了一条短信，问他为什么要选择研究物理这条路，为什么自己那么痛苦的时候他也不在身边。 　　这还算什么男朋友啊。 　　后来奚温宁也想过，这些话一定是深深地刺痛了他。 　　第二天大早，她急急忙忙地码了一长段解释的内容发给徐远桐，小心翼翼，又后悔不已。 　　徐远桐也很快给她回了电话，听声音并没有任何异样，他温柔又不忍地安抚她：“你先别哭，我抱不到你……” 　　她捂着嘴巴，强迫自己不要哭。 　　只能低着头，一边流泪，一边回应。 　　奚温宁不想被世界改变，她要做徐远桐心目中那个不畏险阻的女孩。 　　难道这还是中二期吗？ 　　不是的。 　　假如大学这样干干净净的地方都被污染，那世上还有什么希望。 　　就像《热风》中所说—— 　　“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 　　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她没有要做什么轰轰烈烈的事，只是想燃尽自己，照亮生命。 　　—— 　　晚上这顿饭，奚温宁已经习惯当陈、诗两人的电灯泡，顺便也庆祝他们见过双方父母，准备明年领证，操办婚礼。 　　虽说陈凌现在自己创业，还穿着白衬衫和西装，可里面的衬衣少扣一颗，吊儿郎当地倚在沙发椅背，开口：“老婆，我要吃水果。” 　　他的音色醇厚，但语气里的意味还是没变。 　　“别乱叫，还没结婚。” 　　诗添夏嘴上这么说，还是用牙签挑了一块甜橙，塞到男人嘴里。 　　她是所有人眼中的乖乖牌、高材生，填志愿的时候却没选什么热门的理科专业，而是挑了曾经最喜欢却不敢面对的一门德语翻译。 　　四年的时间不仅帮助她改掉了口吃毛病，也改掉了唯唯诺诺的性子。 　　在父母勒令要求诗添夏和温宁保持距离的时候，那竟是她人生第一次反抗他们。 　　奚温宁默默看着两人低调的恩爱，扬唇浅笑。 　　“郁柚去外地出差了我知道，那阿虚呢？怎么没来？” 　　“他要考试了走不开。” 　　陈凌“啧”了一声：“不都保研了吗？还这么拼！” 　　谁能想到，薛虚怀当年无心的一句“我想研究VR和脑神经连接”，最后真的被陈凌一腔热血地付诸实践。 　　薛虚怀一边念着医大准备考研，一边去陈凌投资成立的脑神经实验室实习。 　　“亏他追了这么些年，还没放弃，就这份真情，和我一样，感天动地！” 　　奚温宁瞥了他一样，吐槽：“算了吧，明明是我们夏夏太善良了，才被你拐到手。” 　　陈凌拿起眼前的酒杯，装作经历世事的深沉样子：“想当年啊……” 　　这个话题说下去只会牵扯更多的往事，诗添夏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让他闭嘴。 　　奚温宁和徐远桐远距离恋爱的那些年，也发生过很多细枝末节的事情，但徐远桐的不告而别，还是令他们无声缄默。 　　至今，成为一个谁也不想提的禁忌。 　　陈凌看了一眼奚温宁面色平淡的样子，嘴角忽然噙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 　　他像是极力要掩饰什么心思，想了想还是冷静下来保持缄默，把服务员喊来叫餐了。 　　诗添夏微微弯唇，说：“今晚不仅庆祝我们的事啊，也要庆祝温宁，你们的舞台剧就要上了，祝大麦。” 　　“对对对，你有实力，到哪里都会一样成功。那群人渣算什么东西，总有一天全会遭报应。” 　　陈凌难得这么义愤填膺，就连他都唾弃，每次提及那件事就恨不得找人把那群混账一锅端了。 　　本来他也确实想出手帮忙的，但奚温宁考虑到要是再有别的势力牵扯进来，反而会搅成一潭浑水。 　　她知道他们是真的为自己好，心里温暖不已，就算眼前的酒还未喝，人也已经醉了。 　　—— 　　剧院外的树枝迎风招展，节瘤斑驳，阳光流转。暑假是学生党的流量最多的时候，他们的舞台剧也特意选择了这个档期上线。 　　《古宅·第一季》是由原著悬疑爱情小说改编的舞台剧，前两年刚拍过电视剧，它本身的粉丝基数庞大，再加上他们前期放出的定妆照和舞台布景相当吸睛，开票之后的出票率也一直涨势不错。 　　全息3D舞台效果酷炫，苏巷他们这群演员也很争气，不枉费这几个月日日夜夜的苦练。 　　特别是他塑造的男主哥舒崖，是一位穿越到现代的性格冷漠、不善言辞的锦衣卫，与女主在古墓中以一种血蛊结成共生体，演出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爱情故事，一夜之间吸粉无数。 　　在演员谢幕的时候，全场粉丝们发出热烈喝彩。 　　这部小说也已经问世多年，可以说攒了不少情怀粉，奚温宁特意在这部分加入很多让书粉们觉得似曾相识的彩蛋，令全场的高潮迭起、惊呼不断。 　　舞台剧首战首杀。 　　方导带着他们幕后团队登场致谢，不知是不是聚光灯太耀眼，她也忍不住有些哽噎。 　　导演朗声致辞：“谢谢大家对这部舞台剧的支持，其实当中有很多不易，但好在我们每一位团队的小伙伴都相当争气，我知道《古宅》是在座很多书粉心中的宝物，所以我们也会尽全力，还你们一个最原汁原味的故事！” 　　当全场掌声不断、灯火璀然，奚温宁听着导演的话，脑海中却又一次地想到徐远桐。 　　——“我来给你献花。” 　　或许，一直以来她就是缺了一个真正与他告别的仪式。 　　结束第一天的演出，观众们陆续退场，在一楼大厅还有主演的签名活动，来看她演出的朋友和家人致电给她，语气充满喜悦和庆贺。 　　郁柚也来了，她和奚温宁的爸妈坐在前排位置，戏散之后，还帮忙照顾两位老的。 　　“你还要弄一会吧？我先开车把叔叔阿姨送回去了。” 　　奚温宁在电话这边点头如捣蒜，即使那边压根也看不见：“好呀好呀，谢谢女神，爱你么么哒！” 　　奚温宁这边结束以后，她选择单独行动，准备去赶末班地铁。 　　走出剧院，抬头望着远处一盏盏的路灯，照着两旁高大笔挺的树木，清香阵阵扑鼻。 　　忽然就觉得物候学也真的神奇。 　　从南到北，一期一次，即便错过了一季，还是能再度寻回。 　　可是有些人离开了，或许再也找不回来。 　　随之生出一些喜悦，奚温宁想伸手摘一朵桂花，刚要抬手，看到前方有一个颀长的人影走近，手里还捧着一束鲜红玫瑰。 　　本以为是哪位来接女朋友的优秀男士，但当他走近了，她猛地瑟缩了手。 　　那个比往昔更为高挑俊冷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装衬得身姿清隽，眼眸漆黑胜过繁星，连投在地上的剪影也有几分旁人不可触及的距离。 　　奚温宁手心冒汗，好不容易才回过神，看见那双黑色皮鞋在自己面前站定，他开口了—— 　　“你曾经说，爱因斯坦带着一束玫瑰花去见过普朗克，还是红色的。……对不起，我来迟了。” 　　她记不清是谁说过了。 　　春天，有春天的好。 　　春天过去，有春天过去的好。 第58章 不渝 　　关于徐远桐的事，最近一段时间她都不再强迫自己去想了。 　　就是太痛了。 　　痛到不能去想，一想就觉得牵动全身，没来由的感到压抑痛苦。 　　当再度看到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奚温宁大脑彻底空白。 　　隔了这么久，好像那个人真切的容貌都要记不清了，可是，重逢的一霎所有画面和感觉悉数归位，叫人难以辨别真假。 　　奚温宁也曾梦到过这样的场景。 　　她站在锦和新苑的楼下，看到他的身影依稀出现在高大茂盛的树木前。 　　仿佛还有花瓣飘落在两人几步的距离之间。 　　而眼前没有了仿佛。 　　花瓣就落在了两人几步的距离之间。 　　要怎样表达这一刻的情绪，生气也好，难过也好，震撼也好，全都乱成分辨不清的线团。 　　其实感情这种事真的很奇怪。 　　那个瞬间，奚温宁看到了在公园长椅上回眸，眼睛里泛着一层淡淡水光的徐学神。 　　大概搞艺术的人啊，就是天生太喜欢浪漫了。 　　这一切的一切，在他说“对不起，我来迟了”的时候烟消云散。 　　奚温宁看了一眼他怀里的玫瑰，然后一把拿过来，往徐远桐的身前狠狠一摔：“你不是迟到的问题。” 　　六月的星空，迷蒙的花香，还有眼前依稀少年。 　　非要说徐远桐带给她最大的打击，就是令她觉得任何安稳的现状都有可能被改变，所有假想中的未来都能产生动摇。 　　徐远桐站在她的面前，垂眼看了看胸口处的玫瑰花，他的模样更成熟了，少了几分曾经的年轻气盛，多了几分沉冷稳重，岁月改变了他一些，但却是把他变得更好。 　　她的眼眶悄悄地红了一圈，眼神虚晃的时候，发现徐远桐的手指微微蜷着，也在不稳地颤栗。 　　气氛太凝固了，随时都要有一场暴雨降临。 　　他吞咽喉咙，思虑一下才说：“我知道我的问题很大，能不能给一个机会聊聊？” 　　奚温宁不知要说什么。 　　心里太多翻涌的情感，怕再开口就是语无伦次的宣泄，甚至潜意识只想逃避这样的会面。 　　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呢。 　　已经分手了吗，还是久别重逢的情侣？ 　　又不能像普通的同学抑或朋友那样交谈，不是很糟糕吗。 　　奚温宁内心酸楚不已，她盯着他看了看，片刻转开视线，又循环往复。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吧，你一走就是三年多，一点音讯也没有，我托了这么多人去打听你的消息，还跑回学校去拜托你们以前的老师，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你知道我曾经还想过你是不是已经出了意外……” 　　徐远桐的神色看上去也并不好，沉着声说：“我知道。” 　　他蹙眉，又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她有点不明所以，不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但就是觉得来气。 　　抬头打量他的表情，瞬间觉得这男人怎么走了几年更加的帅到炸裂，眉宇清朗动人。 　　……不行，差点又被男色迷惑了！ 　　奚温宁刚要再劈头盖脸先骂他一通解气，手机响起来。 　　她准备按掉的瞬间，看到是方导打来的电话，顿时只好认怂了。 　　“喂？” 　　方粤在电话那边道：“你怎么能溜这么快？猫都没你跑的快啊！” 　　奚温宁眉头一拧，知道准没好事。 　　“有什么事吗导演？你们要吃夜宵就去吃吧，我太累了要回去休息……” 　　“吃饭？你想太多了，我们根本没有夜宵，你现在回来剧院，我们去咖啡馆开个短会，把刚才首映遇到的一点问题捋一捋，还有商量明天要变动的细节和梗……” 　　方粤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真的是处女座导演不好惹。 　　“这都几点了，方导你真的是工作狂，明天一早来改也来得及吧！” 　　也是跟这人太熟了，她才敢这么开涮。 　　“别啰嗦，我是你恩人，你没了我只能去扫大街知道吗？就这样，快回来！” 　　奚温宁挂了电话，只好瞥了身旁的人一眼：“我还有事要做。” 　　接着一言不发地转身往剧院方向走，脚下步子却迈不稳，徐远桐也随她一起走，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突然扯了一把这姑娘的胳膊，她的一颗心也揪起来。 　　“你干什么？” 　　“什么也不干。”徐远桐声音低哑，显然和她说话的时候还保留着以前的态度，分毫不差，“已经这个点了，我就送你过去，有什么话等你明天有空再说。” 　　时间将两人无形地划开界限。 　　奚温宁很想说我没时间，但话到嘴边始终说不出口，因为她真的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想知道要如何面对这个男人。 　　—— 　　会议持续到半夜三更，奚温宁就像踩在绵软的云端，不住地出神，方粤喊了她好几次，到最后就连苏巷也察觉她有点不太对劲。 　　已是凌晨，咖啡馆的工作人员也收拾桌椅打烊了。 　　奚温宁望着外面黑沉沉的天色，心生叹息，果然没有星光。谁知一侧头，看到一个人影就站在边上等着。 　　……徐远桐。 　　他竟然还没走。 　　“你——” 　　“我送你回去。”徐远桐见她脸上写满疲倦，微微蹙眉：“看你累的眼皮都打架了……至于其他的，等明天再说。” 　　奚温宁怔了怔，还真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不打算忘记，也不代表就会原谅。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在夜色里恍惚着。 　　苏巷从小吧台多拿了一杯热饮出来，看见她的背影急忙开口喊住：“温宁，我给你拿了水，等我开车送你。” 　　他走上前几步，才发现另一边有人站着，当看到对方的脸时令他一霎停顿。 　　“你们……” 　　这个男人光看气场也有些与众不同，明明是站在原地分毫未动，却能给人无形的威胁，也并非是类似某些巨星的盛气凌人，他的气势像源于某种不容置疑的强大。 　　更令苏巷在意的，是他和奚温宁之间不寻常的尴尬气氛，很大能表明他就是她的“前任”——徐远桐。 　　这姑娘刚才的反常也是理所当然了。 　　奚温宁从发懵的状态回神，清了清喉咙，看向徐远桐，说：“你要回锦和新苑吗？可能不顺路，我和同事一起走就行了，到时候再联络吧。” 　　徐远桐闻言，淡淡地瞥了苏巷一眼，下巴微抬，眉眼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不耐和鄙夷。 　　对方以为这位高材生徐先生至少会很有风度地笑一笑，结果却被一道冰冷冰冷的视线钉在原地。 　　苏巷：“……” 　　苏巷拍了拍温宁的肩膀，“走吧，我车停那边。” 　　奚温宁急忙低下头，佯装平静地转身离开，不再看徐远桐一眼。 　　匆匆地随着苏巷往前走，她一步也不敢停留，只觉得一场会面都已经让人精疲力尽，可是，当回想起方才他最后一眼看她的神色，就觉得心里有迷雾笼罩。 　　奚温宁顿时头疼起来，又下意识双手捂住胸口，紧紧地咬住下唇，很久都未缓过神。 　　…… 　　凌晨三点，S市繁华的市中心酒吧一片灯红酒绿、华光溢彩，许多娱乐场所通宵达旦，还未结束营业。 　　服务生恭敬地低喊一句：“老板。” 　　“你去吧，这两位我招呼。” 　　蒋麓说着，弯身给眼前的两位老同学倒了酒。 　　大学的时候他就给家里打工，四年毕业出来之后开了几家小店经营生意，这酒吧是其中之一。 　　徐远桐拿起眼前的威士忌酒杯，碎冰块在轻晃中发出细碎的声响。 　　陈凌懒懒地歪在沙发上，睨他一眼：“我他妈真的是仁至义尽了，家里有美娇妻和暖被窝等我，竟然还凌晨跑出来陪你喝酒，真的，你不爱我爱谁？” 　　徐远桐冷笑：“有性生活了不起？” 　　“对啊，不服你也试试？” 　　蒋麓也随之哼了一声，对他这种即将被婚姻套牢的蠢货表示不屑。 　　“你们聊着，我去后边转一圈。” 　　陈凌暗自腹诽，徐远桐这货把人叫出来却不多话，几个意思？ 　　他微微撇着头，像在凝望窗外的夜色。 　　实际却是目光焦距不定，透过这墨黑的天空看到了其他什么。 　　男人唇边的笑意只有点滴，慢慢沉到了看不见的深处。 　　还能真真切切地看到她愈发成熟妩媚又仍然明亮的眼睛，真是太好了。 　　可能今晚首映的原因，奚温宁还特意化了一个妆容，穿着休闲得体的长裤和衬衫，长发扎成马尾，那双原先灵动的眼睛多了一些温然，但明媚与鲜活依然如初，对她想要的世界充满向往与好奇。 　　徐远桐想着三年多没有相见的她，越想越觉得难以平静。 　　陈凌看他这副难得可以称得上“失魂落魄”的模样，禁不住笑了。 　　“先敬你一杯，希望我们今后合作愉快。” 　　“我还没答应和你合作。” 　　他冷哼：“你就装吧，当我傻白甜？” 　　“我不是诓你，她要不愿意接受我，你就别想了。” 　　尽管徐远桐明白，她没有改变，他只稍一眼就能看出。 　　时间可以摧毁最牢固的堡垒，但也能留下最坚贞不渝的精髓，那从虚妄的失乐园中寻找到的记忆碎片，使他得以从地狱中归来。 　　不管奚温宁会不会再接受他，他只需要知道一点，从前是她跟随他的身影，而从今往后只要她开口，他就会赴汤蹈火，为之舍弃一切理想和将来，在所不惜。 第59章 冲动 　　兴许是因为在这静止的时光里反反复复地描摹了她无数次，徐远桐记得所有情情爱爱的细枝末节。 　　尽管已经过了五年，但从没有忘记当时他们一起度过的高中时光，他没有忘记他们的互相鼓励，也没有忘记她给了自己最温暖的光芒。 　　原来走入黑暗也并不可怕，因为就算大雪倾覆，也有她来掌灯。 　　那些画面像交错盘亘的枝条，始终牢记在脑海深处。 　　徐远桐记得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小动作，还有每一个表情背后的含义。 　　他端起小酒杯碰到唇边。 　　他们还说好要一起去国外念书，可是…… 　　是他先“背叛”了承诺吧。 　　有时候记性太好也是可怕。 　　陈凌看他这样怪不忍了，叹一声气，又陪他喝了一点酒：“你也别太自责了，大家都不想这样……你也吃了很多苦，不过现在你回来了，还不迟早把人追回来？” 　　要换作高中时期的陈凌，决不能想到有一天会一头栽进爱情的陷进，那时候他幸灾乐祸地嘲笑徐远桐：“看那个小妖精把你迷的”。 　　可如今一晃眼，都是要成家的人了，对某些感情也体会的更深，才知道遇上了就是一辈子，那些往事会随着岁月沉淀如酒的温香。 　　外头有树叶被风吹落，徐远桐捏紧手里的杯子，觉得眉心隐隐作痛。 　　“她也吃了很多苦。” 　　有的苦还是因为他。 　　尽管对这段分离充满懊悔，但真要徐远桐选择，他并不想让她看到几个月前的自己。 　　那大概只是一个疯子。 　　徐远桐的手指撑在下巴处，忽然一顿，闻到指尖一点有别于玫瑰花的气味。 　　一缕以前并不熟悉的香味，冷淡的香水味中还夹杂一些温软的气息。 　　年轻女孩的味道。 　　—— 　　回到家，奚温宁累的连澡也没力气洗，瘫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了很久的呆。 　　他们已经不住锦和新苑了，前两年父亲的公司生意周转过来，靠打拼也赚了一点，拿积蓄在离市中心更近的地方重置了一处房子，也方便她来回奔波。 　　床头晕黄的灯还亮着，她伸手将它拧暗了一些，脑海里涌上三年之前收到的那一通消息。 　　别吵我学习： 　　以后可能不会见面了，我想了很久，这样的结果也只能接受。 　　看星星的夜晚，点亮了我们未来的道路。 　　老实说我很后悔出国的选择，但又别无选择。 　　希望你永远天真可爱，就像你向我保证的。 　　我想，你会比我守信用，是吗？ 　　徐远桐。 　　最后一次联系的具体过程，她都有些记不清了，但当时望着这条讯息，浑身颤抖的感觉如在昨日。 　　不相信他是因为感情淡了才分手，一定还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 　　可是，徐远桐的手机和寝室电话都联系不上，她拜托陈凌他们去查也没有结果，甚至向学校请假去了一趟美国。 　　不论哪里都彻底找不到他的人。 　　就像徐远桐故意躲着她，而她在异国他乡，独自一人孤立无援，当时国内又有舆论压力如同梦魇纠缠着她不放。 　　奚温宁只能妥协回家，疲于应付接下来与那帮恶人的口水仗，她注册了一个微博账号叫做“象牙塔盼清风”，学也不能去上了，还要和苏巷他们一起去见律师、整理资料，每天精力消耗严重，累到几乎崩溃。 　　她回想他说的那句话——“所有的承诺都作数，我都会兑现。” 　　不知不觉，泪水从眼角淌落，沾湿了脸。 　　有些感情就像徐远桐的父母，是在日日夜夜细微的琐碎中被消磨，那样一点点的，无可厚非，但他们却不是这样的。 　　奚温宁没法欺骗自己，她对徐远桐还是有着深刻如石骨般的感情，只是理智还在拼命挣扎，也幸好她还能保持一点清醒。 　　手机屏幕“叮”了一声，亮着。 　　她侧头看到微弱的灯光里，是徐远桐发来的消息。 　　“睡了吗？我在外面和陈凌喝酒。今晚的演出很精彩，希望下次有机会能上台为你鲜花。” 　　奚温宁握着手机，枕在柔软的枕头上反复看了几遍，正强忍着不想回，看到那边“正在输入”，第二条微信又进来了。 　　“以后我会留在国内。” 　　她一愣，咂摸着不对劲，越想越不对劲。 　　徐远桐是毕业了吗，留在国内做什么呢。 　　这三年他究竟去了哪里，徐妈妈她还好吗？ 　　太多的不确定，太多的疑团。 　　想着想着，她无意识地合上眼睛，终究抵不过浓烈的睡意，睡了过去。 　　—— 　　隔天一觉醒来，还没到闹钟定的时间。 　　她摸了摸跳动不已的胸口，好久没有做梦了。 　　虽然不记得梦里的内容，心情变得愉悦又炙热，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奚温宁眯了眯眼，往卧室窗帘的缝隙看出去，很久都没觉得晴朗的阳光这样耀眼。 　　《古宅》舞台剧的出品人兼导演方粤自称是她的救命恩人，其实也不算夸张。 　　奚温宁被迫从学校肄业后，倒也没急着找工作，想等风波过去一点，再看能不能另辟蹊径。 　　反正那些戏剧学院的大佬在演艺圈有权有势，许多电影、电视剧的剧组根本不会用她，这条路都已经给她封死了。 　　好在有些安排来的不早不晚。 　　方粤是他们十五中的校友，他曾看到他们校报上有一则新闻，说高二某班的女生自导自创自编，拍了一部微电影，讲述自闭症少年成长的故事，拿了第一名。 　　他看了奚温宁在网上的所作所为，找来她拍的这部小电影，很快从中发现了她的灵气和热情，让助理打电话约了一个时间，要她来“旗粤文化”面试。 　　奚温宁顺利加入团队，得知他们正在做《古宅》舞台剧。 　　据说，先前有其他的文化公司买了这部小说的版权，但没做出来，到期之后就和方粤的工作室续了约，开始广招演员。 　　她看过小说原著，也有对各个角色的印象，自然想到身边那个颜值不错、演技在线的小学弟苏巷，介绍他去试角。 　　洗漱完吃了早餐，等赶到工作室的时候，苏巷他们正在排练，准备工作日晚上的这场演出。 　　奚温宁先过目修改了细节的剧本，方粤则亲自在给演员说戏。 　　来到工作间，她屁股下面的长椅还没坐热，有工作人员过来说：“奚导，外面有人找你啊。” 　　她心头一跳，隐约已经有了预感。 　　排练场外很是安静，有树影斑驳摇曳，这一地段环境清幽，建筑都是现代感十足的工业风，连土壤都翻着暖暖的地气。 　　徐远桐来找她，又给她带了一束红玫瑰。 　　长身玉立，长睫低敛，眸光深邃地睇着眼前的姑娘。 　　美人配鲜花，真的太犯规了。 　　两人相隔的距离不近也不远，奚温宁很没底气地说：“我在上班。” 　　徐远桐不动声色地笑了：“那我等你休息。” 　　许多幕后团队的成员都纷纷踩着这个点过来，即便来往于俊男美女众多的娱乐圈，当他们看到徐远桐，也不由得眼前一亮。 　　这里人多口杂，又都是搞娱乐产业的，很快奚温宁和这男人就引起周围人的八卦和好奇。 　　不断有人来问她：“温宁这是谁啊，小哥哥怎么没见过，也是你以前戏剧学院的？” 　　奚温宁被问的无奈，只好简略地回答一句：“我高中学长。” 　　徐远桐面无表情地补枪：“她的早恋对象。” 　　奚温宁：“……” 　　这么下去还是容易出乱子，她只好请了个假，与他一起去了附近，结果还没搞清楚状况，还被硬塞到他的一辆车子里。 　　“说吧，全都说出来，你这三年去哪里了？” 　　徐远桐在驾驶座侧过身，手指放在方向盘侧边，没有急着回答她的问题，指尖轻轻敲打：“那个苏巷是谁，男小三？” 　　“是我学弟。”她顿了顿，白了他一眼，“什么小三，你别偷换概念！……徐远桐，你到底要说什么？” 　　看她摆出一副别扭的样子，那神态就和十几岁的时候如出一辙。 　　徐远桐喉咙焦热，半封闭的空间都是她诱惑人的香味。 　　“我一直想着你，从来没有变过。” 　　他突然倾身过来吻住了她的唇，那姿态有不容抗拒的强悍，同时双手箍紧她的腰，直接封锁退路。 　　十几岁的吻和二十几岁完全不同，充满侵略和占有，每一处滑滑柔柔软软的肌肤都让人欲罢不能，徐远桐的亲吻展现着充满力量的征服。 　　身体像在散发着信息素，把无比排遣的想念和渴望传达给对方，分开这些日子的思念带给他们难以自制的纠缠，所有的倾诉都在吻里，那就让他陷入吻里。 　　舌尖的撩拨一步步挑高温度，快要把人烤熟了。 　　奚温宁好不容易才抓住残存的理智，才用力推开了他。 　　徐远桐直直地看着她，眼神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就听低沉的嗓音说：“我没和你联络，因为很多事我已经没法控制，我身不由己。还有就是……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好。其实也要多亏一年前陈凌找到了我，他为我换了主治医师，让我重新接受治疗，情况才慢慢好转……” 　　奚温宁心头一跳，本来要脱口而出的怒意硬生生地噎了回去。 　　“你……怎么了？” 第60章 治愈 　　潋滟晴方好，公园里有不少退休的老夫妻在散步，还有抱着小孙子、小孙女晒太阳唠嗑的老人家。 　　这地方就是曾经遇见郁柚那位极品养母的地方，正好距离“旗粤文化”的排练场地也不远。 　　徐远桐开车过来五分钟，把她的人带到了这里。 　　奚温宁晒着暖和的太阳，回想刚才他在车上的一些话，还有那个炽热的吻，觉得自己就像做了一个时光倒转的梦。 　　……有话好好说啊！一言不合就强吻几个意思？！ 　　奚温宁纠结地抬头，察觉坐在自己斜对角长椅上的一个小女孩，往这边投来羡慕的目光。 　　等到再定睛一看，徐远桐停好了车之后，也不知上哪儿买了一个小甜筒回来，递到她面前。 　　她皱眉：“干什么，还拿我当高中小朋友？” 　　“不是，我拿你当我的命，记得吗？” 　　奚温宁冷冷看了他一眼，索性接过甜筒，三两口把整个都吃完了。 　　她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小嘴和手指，喉咙和胸口有种冰凉凉、甜丝丝的感觉，让人的情绪也冷静不少。 　　刚分开的时候她都不知道，除了与自己联络的时候，徐远桐是真的沉迷在他的研究和探索之中，日复一日的沉默，日复一日的入迷，明面上是进入更高层次的学术殿堂，可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是想她想的厉害。 　　好在课业繁重，是他寄托思虑的好方法。 　　他一丝不苟地过着刻板的日子，闲暇时候就去学校给他们提供的实验室做课外的VR研究。 　　徐远桐挨到她身边坐下，将袖子撩上去一下，才说：“我以前一直不解为什么像爱因斯坦这种物理学家会是有神论者，但不可否认很多科学家到了晚年都是这样。后来我也明白了，当物理学家对这个世界认知的越深，就越会产生怀疑，想把意识与物质分清是几乎不可能了，人的认知也到达了另一个境界……” 　　他一点点捏紧自己的手指，用了很大的力气。 　　“这样说好像有点神叨，那时候我的的确确遇到了瓶颈，面对无数‘不可能’存在的理论，以及就算我推算到了结果，却发现世界的科学应用水平还没有达到这个程度……就觉得无法思考下去。” 　　奚温宁脑海里闪过什么，神色不知不觉缓和了一些，想了想才说：“我只能体会另一种……有点相似但也不完全相同。就是当一个艺术家创作不出能使他满意的作品时候，也往往会陷入疯魔，对吧。” 　　徐远桐笑着应了一下。 　　而且最残忍之处，就在于没有任何人可以分享。 　　他对物理的执着不能与最亲密的爱人倾诉，正如她要是对自己的作品不满意，他也无计可施。 　　因为我们成为恋人的前提，是独立的两个人。 　　先前徐远桐在车上还提到了徐妈妈的去世。 　　朱静瑗住在美国的第二年，病情加剧，只能吃下半流质食物，最后连口水都难以吞咽，连基本的日常行动都觉得困难。 　　她被癌细胞彻底击垮，日渐消瘦，每晚都胸痛亦或背痛的无法入睡。 　　没过多久永远地辞世。 　　时间和空间以及这冷静到可怕的生死，将他们的距离阻隔的越来越远。 　　母亲的去世、思维的障碍还有当时奚温宁的无数委屈，令徐远桐感到了痛苦。 　　但他不是因为“逃避”而离开，这时候真正的溃烂是从大脑深处开始的，逐渐吞噬他的意识。 　　徐远桐在实验室没来由的暴怒，像疯子一样摔仪器设备。 　　有时候整夜、整夜的做梦，梦里全是混乱的数字，或者线条和几何构成，长久的组成无序的意识，让他的免疫系统都快要失灵，连续高烧不退。 　　治好了，没多久又发了烧，就像从内脏器官到身体发肤，全都垮了。 　　校方得知他的情况，立刻通知国内的家属徐光槐。 　　当看到父亲，徐远桐受到了更大的刺激，因为这多讽刺啊，他从小就害怕他会发病成为社会的异端，没想到有一天是真的发生了。 　　徐光槐彻底接管了徐远桐的生活，将他半软禁在学校和私宅之间，断绝他和外界的往来。 　　直到被陈凌发现异样，派人暗中查了很久，才找到机会。 　　想起这茬，奚温宁霎时又不舒服了：“这家伙既然找到你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这种情况犯糊涂也就算了，他也是傻逼吗？！” 　　徐远桐闭了闭眼，才说：“他也束手无策了。” 　　看到了少年时期最敬仰的徐老师，如同行尸走肉的活着，每天靠吊昂贵的点滴续命，陈凌也彻底愤怒了。 　　当时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他在学校的课也停了，陈凌向家里求助，才知道徐光槐把他藏在美国的一处宅子里，他用了很多人脉和手腕，与徐光槐彻底撕破脸杠上了，才得以知道真相。 　　陈凌不敢先惊动奚温宁这边，撤了徐光槐找来的庸医，又想起薛虚怀这学霸是专攻脑神经的，就打电话给他。 　　他也够义气，只说这是一个朋友的事，从头到尾也没提徐远桐这三个字。 　　真正的朋友之间许是要有这样的默契，薛虚怀也不知在那边猜没猜到，只是竭尽全力一起想方案，还联系他的老师，找美国最好的专家为他看病。 　　薛虚怀还解释给陈凌听，说这种情况恐怕不单是心理疾病造成的。 　　“大脑是很精密的仪器，只要有一点不对劲，就会让人面临崩溃，而且智商越高的人，往往越能发生运行错误。就像我以前说过的学者综合症，有些人天赋异禀，可是却有严重的自闭症、躁狂症，或者精神疾病。” 　　令所有专家都束手无措的“学者症候群”。 　　既心酸又苦楚，身体内汹涌的痛苦令人一时难以承受，奚温宁捂着眼睛，掩饰这份不能示人的苦涩。 　　一滴滴晶莹的泪珠从指缝的空隙间滚落，她哽咽着，深深地抽泣。 　　坐在他们斜对角长椅的女孩子皱着包子脸，扯了扯妈妈的衣袖。 　　温柔的母亲捏了捏她的脸，体贴地为这对小情侣留下私人空间，抱着女儿离开了。 　　奚温宁勉励克制着脸上的泪，抬手摸了摸双颊的泪痕，那些水珠在不断加剧，手心捏的死死。 　　她又一次想到他最后发来的那通简讯： 　　“希望你永远天真可爱，就像你向我保证的。 　　我想，你会比我守信用，是吗？” 　　当时的徐远桐究竟在想什么呢。 　　看上去是道别，其实是诀别吧。 　　“你怎么可以什么都不告诉我，你觉得就算告诉我，我会和你分手吗？” 　　“当然不是。”徐远桐觉得喉发烫，他尽可能地将实际情况描述给她，“我起初以为，只要熬过一阵子就会好的，给你发消息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不会好了。温宁，我不能这样回到你身边，不是怕你接受不了我，而是怕你比现在更痛苦千万倍，至少认为一个爱的人离开你，和眼睁睁看着一个爱的人受尽折磨，前者的方式要好一点。” 　　奚温宁颤着嗓音，胸口闷的快要爆炸：“那也只是你以为的吧……” 　　“温宁，我要向你坦白。我有求过陈凌无论如何不能告诉你，我想同样身为男人，他明白我那时候的绝望。他也害怕哪天我会彻底变成疯子，控制不了自己，选择最极端的那条路……” 　　在这即将步入盛夏的时节，她却觉得浑身凉透了。 　　命运的痛击太残忍，我们有时候除了逆来顺受，什么也做不了。 　　两个人的感情真是说也说不清的东西，在他说出这些往事之前，她心里憋了很多埋怨和怒气，丝毫不像落了下风，要与他较劲到底，绝不能丝毫敷衍地让他把事情掩盖过去。可当知道所有始末之后，她获得了足以抵抗一切的告慰，于是那些浩瀚参天的防御都溃不成军。 　　“徐远桐……” 　　“嗯？” 　　“我真的很想你，我一直说服自己相信你，欺骗自己你一定有隐情，你会回来告诉我的，所以才能好好的撑到现……可内心总有一个声音会不断的说……我等不到你回来了。” 　　奚温宁通红的眼睛里流露出平静又深切的情绪。 　　“但不论我怎么对你生气，对你发怒，我还是很感谢这个世界把你带了回来，你能平安无事才是最好的。” 　　那是出于对他本能的关心，就像这一生不管再有怎样的因果报应，她都会祝他一生顺遂。 　　所以不管她究竟能不能再次接受他，这样都是好的。 　　“我想过是不是还有资格回来，恳请你回头。但既然最终做了决定，我就有信心会给你将来。” 　　徐远桐说着，眉峰俊冽中的神色覆着淡淡的柔色，像置于黄昏与黎明之间。 　　“我看了很多脑科医生和心理医生，对我帮助最大的一个治疗手段，是他们让我写日记。我写了很多很多关于你的事，看着这些东西才慢慢平静。” 　　他低头轻轻地吻她的泪眼一下，凉凉的唇却蕴含无数痛苦与快乐交织的诉说。 　　“我从没有一秒想过要和你分开，但它们不让我选择。……最后还是你救了我。” 　　渐渐地，徐远桐在梦里见到，那个骄傲的少年回来了。 　　长风猎猎，将校园里的花草吹入天际。 　　他知道少年带回了往昔的所有执念与温柔。 第61章 听话 　　很长一段时间里，分隔两地的奚温宁和徐远桐，在夜里辗转难以入睡。 　　两人的轨迹走到各自人生的破裂节点，无法挽回。 　　但幸好幸好，重逢亦有时。 　　奚温宁坐在长椅上，看着他们眼前的那棵树发了一会呆，几秒之后，有些迟疑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还会觉得难受吗？” 　　徐远桐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应该彻底好了，虽说之前会觉得脑袋发懵、耳朵嗡鸣，但这段时间已经不会了。” 　　“嗯，身体健康最重要了。” 　　徐远桐沉默半晌，片刻之后几近贪婪地望着她的面容，动不了半点视线。 　　“我想越沉痛的回忆越不能忘记，因为有时候‘忘记’反而会产生心结，只能去坦然接受它，不论多可怕，也要直面它。” 　　奚温宁对这样的说法无疑感同身受，她垂眸凝视地上的剪影，语气略有点感慨：“三年啊，真的可以发生很多事了。” 　　“很多人觉得三年的时光，眨眼就过了，但对我来说，这是一千多个日夜的思念，是一万多公里无法跨越的距离，是无数的不舍，也是一辈子的遗憾了。” 　　奚温宁心头一颤，有点抽痛般地疼。 　　他微微侧身，面对着她：“记不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费曼。他在妻子去世的时候没有哭，却在几个月后，看到一条适合她的裙子时潸然泪下……不过我没有他这么迟钝，高中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 　　“……发现什么？” 　　“万物理论也比不上你的笑。” 　　“……” 　　奚温宁本能地看向眼前的男人，却咬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能够病愈回来也算幸运，但你要不要接受我，是你才能决定的事。”徐远桐压低声音，沙沙哑哑，像月光下浑浊砂砾的湖泊在轻轻晃动。 　　“不过，我会让你做出决定的。” 　　气氛有点说不出的僵持，她默默地揪着手指。 　　徐远桐也不想让她觉得急迫，又换回正常的语调说：“那个苏巷，你和他走得很近。” 　　淡淡的，可浓烈的醋味掩盖不了。 　　奚温宁摸了一下散在肩侧的头发，知道他的意思，眼里陡然含着一丝笑意，像浸润水光：“对啊，像我这么可爱，这三年里有男生追我也不奇怪吧。” 　　“嗯，像你这么可爱，依然有随时亲我的权利。” 　　她怔了怔，方才几句调侃的话，瞬间就将当年的感觉带了回来。 　　“我们还没分手，你知道吗？” 　　“谁说的？几个月不交党费还自动退党呢，三年不联系怎么就不能分手了？” 　　“我们在一起这几年里，你唯独说过一次气话“分手”，隔天我们就打电话讲和了，不是吗？” 　　“呵呵，可当年是你发简讯单方面宣布分手的。” 　　“我说的是以后可能不会见面了，不是分手。” 　　“……” 　　居然和她抠字眼！ 　　奚温宁习惯性地斜眼瞪他，却把人给逗笑了。 　　徐远桐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温宁，我突然离开和回来，对你造成了不可逆转的影响和伤害，所以你不能接受我，我也明白。” 　　奚温宁眼下也是矛盾着。 　　她心里明白，这不是他的错。 　　但又能怎么办，这日日夜夜结在心里的茧，没这么容易就消除得了，感情是由她的心决定的。 　　徐远桐看着她这个样子，又温柔地说了一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可我还是这样觉得，我会让你接受的。” 　　—— 　　下午就要进行第二场演出，奚温宁没有太多时间能出来偷懒。 　　回去工作的路上，两人还算自然地聊了一些工作，也包括陈凌他们的现况。 　　“陈凌家里弄了个科创产业园，主要想搞VR虚拟现实动漫项目，做一个目前国内最大的VR室内动漫主题乐园，与美国洛杉矶的两家公司合作……” 　　徐远桐轻轻地说着，难得在当事人听不见的地方夸了他几句：“他这个人，看着没心没肺，其实心思也深，关键要看他放在什么地方，想做的事也总是能办成。” 　　奚温宁坐在副驾驶位，望着窗外扑簌的花瓣落在地上，笑了：“也对，以前高中时候我也没多想，现在再看陈凌吧，觉得这家伙藏得很深，原来家里有钱到这种地步。人家嚣张也是有底气，嗯……做事是有点混，年纪轻轻却有自己的理想和目标，就和当年的你一样……” 　　野心勃勃的少年，并有将想法付诸行动的雄心壮志。 　　奚温宁说着说着，有点忘乎所以，直到提及他们当年的事才反应过来，才撇了撇嘴。 　　“那你呢？你说要回来和他合作，真的想好了？” 　　“真要和他们公司合作，就得好好坐下来谈一谈。VR在将来20年都会大有市场，但它有物理极限，假如不能和脑神经研究搭上，对人类生活的影响不会非常巨大。我觉得要做就得做到极致，哪怕有生之年我们可能看不到结果。” 　　徐远桐的言谈之中多了几分沉稳干练。 　　起先，奚温宁还担心他会因为三年的折磨失去研究物理的热情，看他仍然在认真思考将来的规划，才默默地安心。 　　徐远桐并没有时间去消沉，以后的半辈子，他还有身边这个小女人需要照顾，自艾自怜还不如干点正事重要。 　　提及这些仍然在身边的朋友，奚温宁对他说话的态度也软了许多。 　　也因为他们都还这样纯粹，她才觉得学生时代就像昨天发生的事。 　　既能去看更广阔的世界，也能随时归来，得到他们的迎接。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同窗情谊了。 　　几分钟的车程回到公司，奚温宁急匆匆往里面赶，也没怎么和徐远桐告别。 　　回到工作间，她才长吁一口气，努力地静下心来审阅修改后的剧本，连眼睛也没抬一下，片刻，她才起身去倒了一杯水，咕嘟咕嘟喝下去，异常的口干舌燥。 　　接着就去了排练场，看苏巷他们正在排的一出戏，顺便把修改的细节给方粤说了一下，再和演员们交代。 　　奚温宁拿着剧本给苏巷看，“这个梗现场用的效果不是很好，没多少观众在笑，今天这场就先换另一个试试。” 　　穿着运动服的苏巷点头，将手里几斤重的道具剑握在手里，眉清目秀地笑着：“好啊，都听你的。” 　　“……” 　　她无奈又好笑，“都听我的，那我让你收回之前咖啡馆的话，行不行啊？” 　　“行呀，我可以说一点跟肉麻的……” 　　苏巷说到这里，目光一闪，也不管奚温宁会不会回应，低声说：“你要是愿意，我还可以陪你演一出戏。” 　　旁的人只当他们在讨论台词，也就没注意，奚温宁有点不解地问：“什么？” 　　苏巷的面容俊雅，笑起来也有十足的亲和力。 　　此刻，他忽然凑近她，倾身在她耳畔低语：“你不是很气那个前男友吗？我来帮你演戏气他啊。” 　　奚温宁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地抬头，猛然一惊。 　　就看到徐远桐站在他们排练场地的门口，他不仅没开车离开，居然还折回来了。 　　……可他怎么进来的？！ 　　现场的其他人也发现了这位陌生帅哥，好在徐远桐五官俊朗，充满精英人士的气息，女孩们连与他说话的嗓音都自带柔化效果。 　　他不需要花多少力气，只说要找他们古宅舞台剧的副导，有的是愿意带路的人。 　　场记询问道：“这位先生，我们这边是公司，您过来找人吗？” 　　“我找奚温宁。” 　　徐远桐面上淡定，但看着他们的眼神已经有点不太对。 　　奚温宁瞬间理解了苏巷刚才点到为止的意思。 　　徐远桐走到她面前，看也没看一旁的苏巷，递来一只钱包：“你东西掉我车上了。” 　　“啊，谢谢。” 　　“知道你老是不喜欢带现金，就塞了一点进去，万一支付宝和银行卡都不能用，可以救急。” 　　“……” 　　她所有还未用上的演技，都被这男人的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从高三时候起，徐远桐每次回来都会做这样的事，她慢慢也习惯了。 　　还有听见这句话的妹子立刻起哄：“我的妈！我也需要这种可以往我钱包里塞现金的男票！！” 　　方粤这边听见了，让他们停下串戏，有点不悦的目光扫过来。 　　奚温宁急忙辩解：“那个，这是文化产业公司的，他来找我谈一点事……” 　　徐远桐也没拆穿她，何况真要是男朋友过来打扰她工作并不妥，他礼貌地向周遭的演员、工作人员微微欠身，表现大方得体：“不打扰你上班了，抱歉。” 　　奚温宁忽然顿了顿。 　　望着他无声的背影，她微微皱起眉头。 　　大概是内心柔软的感情在作怪，竟觉得有点不忍。 　　这几年他吃的苦头比她还要多，真要换做自己去承受，估计已经精神分裂…… 　　直到目光留意着方粤的打量，奚温宁不敢再胡思乱想下去，勉强自己打起精神，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算了，等到一切顺其自然，就可以得到答案了吧。 　　…… 　　当看到温宁和那个男人说笑，笑声如若银铃，他心里烦躁不已。 　　曾几何时，那个能与她亲密交谈的人，还依然是他。 　　街上热风阵阵，车水马龙，叶影透过树枝之间的层层缝隙。 　　走出巷子，徐远桐从上衣口袋里摸索出一包烟，他抽出其中一根，用唇瓣衔住，清冽的烟草味很快从喉咙窜至胸口。 　　吸了两口，突出白色的烟雾，氤氲着彻底俊冷的眼角眉梢。 　　等一根抽完，他指尖夹着剩下的烟蒂，往前走了几步，连着打火机和香烟盒一并扔进垃圾箱。 　　再也不需要了。 　　想起奚温宁钱包背后的那张大头贴，他们的容貌还是那样青春甜蜜。 　　徐远桐由衷地牵起了唇角。 　　没事的，一定要让她重获幸福和快乐。 第62章 心动 　　为庆祝徐远桐的回归，一群老友们都去了蒋麓的酒吧，热热闹闹地聚餐。 　　蒋霸霸特意给他们留了一个临街能看得到风景的位置。 　　大家喝过一轮，上了汉堡鸡翅薯条意大利面和各种肉类，就连寿司和生鲜也摆了一堆，大概都够十多个人吃了。 　　蒋麓还很骚气地弄来了一只奶油巧克力焗棉花糖蛋糕，插满蜡烛，搞得像庆生。 　　“庆祝重生啊兄弟，下次你要再敢这样消失，老子第一个劈死你，知道吧？” 　　陈凌一向不当人，立刻挑衅说：“体谅一下没有性生活的学神吧，不容易的。” 　　听着男人们的调侃，奚温宁只顾低头吃着眼前的鸡翅，陈凌则被诗添夏在桌子底下狠狠地掐了一下手。 　　啧，妻管严也是不容易。 　　聊天途中，他们两个男的被蒋麓拉着去吧台那边，见什么生意上的朋友。 　　奚温宁也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看见郁柚在夏夏耳边悄声说着什么。 　　自从高中毕业，郁柚更加潮爆，如今的她发梢微卷，头发长度到肩膀以上，挑染了一层粉色，像自杀小队里的奎恩。 　　她大学期间单独搬出去租了房子，也认识了一批玩极限运动的朋友，还经常做些相关的零工。 　　如今身处的项目团队与政府合作，开发了一个滑板公园，承办各种比赛，并向全国推广滑板运动。 　　夏夏秀气嫩白的小脸通红通红，两道柳眉蹙着。 　　奚温宁好奇：“又在聊什么羞羞的小秘密？” 　　“在说她和陈凌的第一次。” 　　郁柚突然大咧咧地说出来，诗添夏猝不及防，想要捂她的嘴也来不及。 　　奚温宁喷笑了：“我之前逼问她，她就说那天一起过生日，情不自禁就……” 　　“里面有隐情呢，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件事还和徐远桐有关。” 　　“什么情况？” 　　“那时候陈凌不是经常跑去美国么？他谁也没说对吧，而且死活不讲原因，夏夏就以为他在外面有了新欢，突然和陈凌提出分手，陈凌当场就傻逼了。” 　　要说陈凌还真言而守信，当时还不能讲出秘密，只能对诗添夏拼命表忠心：“宝贝你信我，老子就你一个，根本没别人啊。” 　　诗添夏眨着长长的睫毛，泛起湿润的眼泪，她还喝了一点酒，大脑变得迟钝，与素日的安宁气质不同，生气地说：“你不用管我，我们到此为止好了……” 　　陈凌一下子就手足无措，又懒得解释太多，直接就—— 　　把小可爱给吃干抹净了。 　　许是想起那夜的画面，诗添夏捂住脸，娇嗔：“你们讨厌！郁柚，以后都不和你说了……” 　　郁柚一把将她拥到怀里，大笑起来。 　　奚温宁的眼睛也含了亮亮的笑意，方巧，抬头的瞬间与前面的徐远桐不期遇上。 　　她还来不及收回笑容，灵动璀璨的眸光就这么撞入他的眼底。 　　徐远桐心脏都一下下加快跳动，他侧靠着吧台，就这么抱着双臂，眼睛凝视她的笑容，柔软松散的一缕额发淌下来，衬得黑眸幽深。 　　温宁错愕，低头猛喝了一口长岛冰茶，顿时脸上有温热的感觉。 　　等到两位男士回来，话题又回归到徐远桐这几年在CIT的求学经历。 　　而最严重的时期，他中间停课了大半年，幸好在老师协助下还是圆满毕业了。 　　徐远桐很大方地自黑：“要当这种研究学者就要抵得住诱惑，耐得住寂寞，但是我不行啊。” 　　他的目光转到她的脸颊，轻笑：“我怎么抵抗得了诱惑。” 　　郁柚也是把这三年发生的事看在眼里，特别是之前由奚温宁的角度去看待整个事件，被她的一点一滴牵动内心。 　　但知道了徐远桐的日子要痛苦百倍，她只有唏嘘和无奈。 　　“学神的工作性质和我们小肉饼真是天差地别。” 　　奚温宁故作挑眉：“也还好吧，我整天写剧本改剧本，串戏排戏，虽然谈不上什么学术，可也是‘创作’好不。” 　　“我不是这个意思，徐远桐的工作不近女色，你不一样，你就是在男人堆里工作啊，而且还都是优质的男人，不管小鲜肉还是大叔，各种类型任君挑选。” 　　郁柚放下手中的空酒杯，说到这里终于流露出目的，无非是想让徐远桐不爽罢了。 　　腿精女神所言非虚，当女导演的一个好处就是可以请好看的小哥哥来拍片，她眼光多毒，一眼看中了苏巷。 　　酒吧楼底的街道两边，闪着川流不息的车灯，路人近了又远，车辆的引擎声轰鸣不断。 　　温宁望见徐远桐眼底的沉色，心里再次浮现那种艰涩的情绪。 　　—— 　　喝完大半杯长岛冰茶，奚温宁稍许感觉头晕，她去洗手间拍了点水，索性又跑去酒吧外的走廊，倚着窗口吹了会儿风。 　　鬓旁柔软的黑发被吹起，让她脸庞添了更添几分柔色。 　　徐远桐静静地看了看，才默不作声地走近她。 　　“你千万不要同情我。” 　　他没有开场白，像是这样自言自语。 　　“我不需要你这样的感情。” 　　“不是的，我没有！” 　　奚温宁差点急的都要否认三连了。 　　徐远桐嗤笑：“那你刚才什么表情？” 　　看出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这才知道对方又想套他的话，差点就着了他的道！ 　　“你管我什么表情，我才没空怜惜你，以后我在舞台剧的圈子有佳丽三千，你都排不上号。” 　　“不会吧，我对自己还是有点信心的。” 　　奚温宁想到另一件要问他的事，抿了抿唇，似乎在想如何措辞。 　　走廊里没有冷气，好在外面吹进来的风驱散了夏夜的一点闷热。 　　“徐远桐，你除了要和陈凌一起创业，还在继续念书吧？” 　　“嗯，CIT毕业之后，我联系了S市的一家学院直接读博了。” 　　CIT这种学院，本科学位的质量相当高超，很多博士学院完全接受本科生去考，特别是徐远桐仍然有光环笼罩，在别人眼里是想要都要不到的香饽饽。 　　奚温宁像是放心了，唇角微扬，没法掩盖那一丝对他的关切。 　　徐远桐伸手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那温软的手感和以前一模一样，令人心生荡漾。 　　“你知道吗，你真的很棒，就算没有我，你也活的很好。” 　　“当然啊，那还用你说。”奚温宁撩着耳际的发，骄傲地说：“我还是可以有一份很棒的事业，可以做想做的事，去想去的地方，可以活得很精彩……” 　　她说的句句属实，但没有他的人生，一定会少了些什么。 　　徐远桐安静地听着，突然打断：“星星，我们和好吧？” 　　“……” 　　不可否认，她有点想答应了。 　　一点一滴被某种比当年还要浓烈的情感所吞没。 　　他看着她，喉结微微滚动。 　　太多想要倾诉的爱意被克制，可越漠视，就越澎湃。 　　两人正这么看着，突然几步之外的电梯门开了，几个人影带着放肆的笑声出现。 　　奚温宁下意识地应声抬头，看见为首的男人搂着一个美女，对方身材火辣，脚上穿了一双系带子的红色高跟鞋，相当妖艳。 　　尽管男人五官也算得上端正，却虚浮着一层酒色之气，人模狗样儿一看就是长年浸淫在纵欲的环境里。 　　奚温宁不需要费劲去回忆，当下认出了对方的模样，她狠狠地别过脸，往角落转过身。 　　徐远桐也顺着目光看过去，脸色微微变了。 　　那男人还没留意到他们，站在酒吧门口点了一根烟，说：“听说你们这一届新生很骚啊，可惜我都毕业了啊，啧啧还是年轻好。” 　　“斐哥，你是学长，就算毕业了也是我们的前辈呀。” 　　“那让学长好好‘教’你们一点道理，哈哈哈哈。” 　　奚温宁咬了咬牙，这时徐远桐将她拥在身前，熟悉又陌生的气味将她拢着，给了方寸之间的安然庇护。 　　她捏着发汗的手心，“是赵斐，就是当年……” 　　“我知道的，你不用说。” 　　徐远桐轻声说着。 　　她低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的颈项，在乌发掩盖下若隐若现，看上去就像过去那样乖巧伶俐，让他喉咙发干。 　　谁知，那抽烟的男人视线不住地往旁边飘，还是发现她了。 　　“哟呵，这不是学妹吗？哦……你都没正式毕业，我这么叫对不对啊。” 　　边上好事的女人立刻就问：“谁啊谁啊？” 　　“你们知道吧，当年在网上可有本事了啊，逼得我们戏剧学院都关闭官微，还锁了评论。” 　　奚温宁冷冷地抬眼，连一丝笑容也没有。 　　“是啊，你们被人骂的狗血淋头，学校还是要点脸的，只能这样做自保。” 　　赵斐没想到她还这么伶牙俐齿，吸了一口烟，毫不忌惮地谩骂：“奚温宁你怎么这么要事情啊？你他妈就不能滚远点吗？赶着被我们骂，你根本就是欠操！” 　　奚温宁面对这个满嘴喷粪的男人，很平静地鄙视着，她已经历过更令人气愤的阶段，不会再轻易被激怒。 　　就算知道所有的正义不一定都能降临，就算明白道德不能惩罚罪犯，就算这个操蛋的世界有太多令人失望和窒息的阴暗。 　　但仍然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一点点。 　　让失去亲人的受害者得到安抚，让被侵犯的女孩子获得自尊，让无家可归的孩童得到安全的港湾。 　　徐远桐走过来，头微微侧着笑：“欠操的是你。” 　　赵斐刮了眼前这人一眼，不知他又从哪里冒出来的，居然敢替这个已经一败涂地的女人撑腰。 　　“你算什么东……” 　　他话还没说完，徐远桐已动作极快地从对方手里夺过烟头，火星子一闪一闪，他抬腕往这人的脖子处使劲按下去！ 　　“啊——！！” 　　赵斐发出一声犀利的惨叫，捂着被烟蒂烫出一块通红的伤口。 　　半根烟落在他的脚尖处。 　　徐远桐搓了搓手，像要拍掉什么脏东西，淡淡地说：“替你爸教训你这狗东西，不用谢。” 第63章 心疼 　　赵斐双眼通红，完全失去理智地吼了一句：“你妈个B的，找死！！” 　　身边几个同行的人刚准备对徐远桐出手，蒋麓在吧台那边早就发现了这些人要搞事，一个眼神示意，几位人高马大的肌肉男走出去，把他们一群人分开。 　　徐远桐他们早就过了一言不合就亲自上阵打一架的年纪，成人的社会有截然不同的规则。 　　“哥们，来我这里闹事，不给面子啊。” 　　赵斐看了一眼老板模样的年轻人，对方语气和善，可眼睛里的威慑绝不是唬人。 　　他反应过来这些人是一伙的，先愣了一下，随即觉得太失面子，反驳：“你眼睛瞎了？你看到没有——” 　　他扯开领子，皮肤上被烟头的高温烫出了一块丑陋的疤，通红通红的。 　　“是这狗娘养的先动手！” 　　蒋麓让几位手下放开赵斐，语气凉凉地说：“嘴巴放干净点，你说别人先动手，谁看见了？” 　　赵斐愣了一下，转身看自己的同伴，身边妖艳的女人有点被吓到了，胡乱地摇了摇头，不知所措。 　　眼看打架是搞不过他们人多势众了，赵斐想了一会，伸手指着徐远桐，指尖再差一公分就要戳到他的鼻梁。 　　“我要告你！你别走，我现在就报警！” 　　徐远桐用力拍掉他的手臂，冷笑：“好，报警，我正好认识几个记者朋友，一起叫来吧。” 　　他看到赵斐迟疑的神态，不由得多说了一句：“听说外面就要变天了，识趣的就别再搞什么新闻出来。” 　　对方闻言，心里浮现一个搁楞看着他。 　　奚温宁站在身旁，看着那人有恃无恐的脸瞬间变得难看，有些难掩的痛快。 　　当时，这人渣和那些贪污受贿的教授还威胁过另一个女孩子，说要告她诽谤，让他们停止继续纠缠。 　　赵斐的气焰明显收敛了一些，骂骂咧咧地摸了摸脖子，疼的厉害。 　　身边的女伴急忙说：“斐哥，要不咱们先去医院一趟吧！我看着好严重……” 　　这话也算给他找了一个台阶下，赵斐顺势应下，为了找回一点气势还嘴硬：“操你妈，给我等着！” 　　徐远桐在他说话之前已经带着奚温宁进去了，懒得理他。 　　她想了一会儿，皱眉问：“你……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 　　“我回国之前关注过三年前的那件事，当初赵斐他作为学生会长做过什么，我大致了解了。” 　　徐远桐走到吧台边上，向酒保要了一杯龙舌兰和一杯橙汁，彩灯的光影投下来，勾勒着他冷淡的轮廓。 　　男人侧身等着酒，眸子转过来，与她提及：“我调查过赵斐的背景，他爸爸的几个子公司，与官场上的人有关联。还有那几位教授，恐怕也是整个利益集团的一份子。那批人最近势头都不太好，政治这种事本来就一拨一拨的，何况一旦站错队，或者有了新体制，就再不如前。” 　　他说的简单易懂，奚温宁无言地咬唇，果然能力的高低注定会有不同的结果。 　　徐远桐拿着两杯饮料，两人往回走。 　　“本来还想找机会和你聊这件事，没想到今晚会撞上那个狗东西……” 　　陈凌坐在那边提高音量喊他们：“怎么回事啊？门口吵什么？” 　　徐远桐止住了话头，回他：“没什么，遇到一些有过节的人。” 　　—— 　　聚会持续到下半程，不仅薛虚怀来了，就连程兴他们几个在同城的朋友也聚了过来，大家热热闹闹地聊了许多，也因为徐远桐的回归，终于能痛快地聊起过去，霎时曾经阴霾的画面都被悉数点亮。 　　很久都没有这样开心，大家都有点喝多，诗添夏迷迷糊糊倒在陈凌的怀里打瞌睡，小脸迷蒙着一层红晕。 　　蒋麓看了看时间，说：“都这点了，明天又是周末，你们就别想着回去了，我替你们安排好，上楼去唱KTV，想通宵的通宵，想睡觉的旁边还有包间可以睡，怎么样，我这里周到吧？” 　　陈凌抱着媳妇儿，可以说是在座里最圆满的一个。 　　“你这个逼可以啊，越来越懂风流快活了。” 　　他说完，轻声哄着怀抱里的小女人：“老婆我带你上去睡一会吧？一会和咱妈打个电话……” 　　说到这里，还推了推身旁的奚温宁，“你呢？” 　　她搁下手里空了的杯子，说：“我和家里说了要晚回去，但明天还有两场演出要去盯着，看情况吧。” 　　徐远桐看她脸色不是太好，就没逗她，给她倒了点柠檬水。 　　“你要是想回家，我现在送你回去。” 　　“没关系，难得大家这么开心，方导说早上没什么特殊情况我就不用去了，下午开演前赶到就行。” 　　奚温宁说完，才察觉好像刻意要和他多待一会儿似得，不由得别过了眼。 　　徐远桐假装没看见，继续和他的迷弟薛虚怀聊着脑神经方面的课题。 　　薛虚怀是天生的娃娃脸，即便过了这么些年，眉宇间还是有一股丰神俊秀的年轻味儿，很招女孩子喜欢。 　　“我觉得学神你要是转VR方面的研究，肯定会有重大突破。” 　　“哦，是不是陈凌给你什么好处了？” 　　“没有没有，也就答应给我几成股份吧哈哈哈哈。” 　　大家商量了一下之后，陈凌他们去了楼上休息，奚温宁先去陪郁柚他们唱了几首歌。 　　KTV的包厢里气氛依然热火朝天，大家像回到了高中生的时候，什么都没变过。 　　徐远桐坐在温宁身边，安静地望着她的一眸一笑，眼睛都移不开半点，像是要把离开这么些日子的时间都补回来。 　　到凌晨两点多，她有点撑不住了，不住地揉起眼睛。 　　郁柚和薛虚怀都熬夜惯了，这个点还像夜猫子似得没有睡意。 　　徐远桐低声劝道：“要不去睡一会？” 　　蒋麓有意撮合这对苦命鸳鸯，连忙就说：“这边的房间很豪华，你去看看要不要住一晚？” 　　奚温宁也累的不想再坐车回家了，顺势点了点头。 　　走廊上杳无人声，她一个晚上都在琢磨的念头，此刻，忍不住脱口而出：“你后续还会做什么吗？” 　　徐远桐回头看她：“什么？” 　　“就是，赵斐这件事，你既然查过他的背景，那代表你想做什么。” 　　“那就看你怎么想了，我都听你的。” 　　语气流露出一丝很自然的宠溺。 　　奚温宁低头拿着钥匙，看牌子上的号码。 　　“我也不知道，现在回想起那件事……还是觉得像做梦。”话音落，她抿唇发笑，“它对我人生的影响挺大的。” 　　就像当初他的离开一样。 　　“我在反抗他们的那个阶段，有过很多难过的情绪，想到大学之前，只顾和身边的好朋友无忧无虑，直到有一天……温室的玻璃碎了，我走出来，才发现原来外面的世界是这样子的。那时候内心有很多感触，就像觉醒什么的。” 　　她憋在心底许多的想法，也只有和眼前这个男人可以说。 　　“我妈、我爸，还有网友，他们都说过，你不是在和几个人斗，你是在和高于你几个阶级的人斗，你在挑战权威。你一个人也好，十个人也好，根本不可能成功的。” 　　奚温宁这样的女孩子，出生在普通的小资家庭，有一份稳稳当当的职业，可就连中产阶级阶级的等级都很难达到，运气好的话可以做出一些不错的作品，让观众们记得她的名字，但更多的时候只是默默无名，淹没人海。 　　徐远桐等她开了门，将手抵着门板，好让她先进去。 　　“从校园里出来以后，世界变大了，所以更显得我们很渺小。” 　　奚温宁说着，没急着继续下去，而是先四周看了一圈。 　　一房一厅一卫的布局，确实如蒋麓所言，设施很新且一应俱全。 　　奚温宁满意地打开衣柜的门，想了一下，拿出两双一次性拖鞋，把其中一双放在身后那人的脚畔。 　　她想到那次陪他去参加全能比赛，两人也有在酒店独处一室。 　　一恍惚，时光再次倒流。 　　生怕房里的气氛会变得奇怪，她连忙说下去：“其实，这件事为我带来的也不仅是痛苦，有时候我能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振奋。” 　　这就是成长的阵痛和喜悦吧。 　　走出乌托邦，看到美丽而丑陋的世界，原来我们都这样努力又艰难地活着，才会那么生机勃勃。 　　徐远桐凝视她温柔的背影，心头的感觉难以言喻。 　　“没有哭过吗？应该哭过很多次吧……” 　　“嗯，有一回我记得是被警察询问，然后看见我爸妈很难过的表情，我跑进房里关上门，一下子就哭了。” 　　双手捂着脸，眼泪不由分说地涌出来。 　　就是那一刻，觉得太难过了。 　　明明自己也还只是一个在念大学的小孩子，二十年来都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呵护，为什么却被外面的那些陌生人伤害。 　　徐远桐心如刀绞，就像是被她的言语彻底揉碎了，又沾染了酒意。 　　“是我不好，我不在你身边支持你，是我做得不对。” 　　奚温宁听见他沙哑的声线，忍不住说：“徐远桐，我气你离开我三年，不让我有机会照顾你，也不让我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不怨恨你没有帮助我，因为不是你想要生病的啊……” 　　徐远桐心中更为震痛。 　　曾几何时。 　　她真的已经长大了。 　　变得比学生时代更加理智和宽容，对待万事万物都有了更从容的姿态。 　　“我情愿你像过去一样，当个小戏精。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不知道吗？” 　　奚温宁坐在沙发上，看到他半蹲在自己身边，也有了一点难受。 　　她独自撑这么久，已经习惯做出独当一面的姿态。 　　“有啊，有时候，也会装弱势博得同情的。” 　　说着，抬头看到徐远桐的一双眼睛。 　　在灯光的照映下，变得清亮逼人，糅杂着深情和无奈，像浸润在湖泊中的月亮，无限的温柔荡漾开来。 　　“那就做给我看。” 第64章 和好 　　奚温宁睨他一眼，嘴硬：“不要，就不给你看。” 　　她反问：“你不回去休息吗？” 　　徐远桐坐在那里，嘴角微哂：“我想在这里陪你休息。” 　　她站在那边无语，并没有说话。过了片刻，才喊他的名字： “徐远桐。” 　　“嗯？” 　　“你真的有办法能治赵斐吗？” 　　他看向她，过了一会，才说：“能，而且是‘成熟’的办法，但可能没办法还你们一个真正的公道。” 　　“我知道的……果然还是像阿虚说的，真不愧学神。”她笑着抿了抿唇：“那就交给你了。” 　　徐远桐点头，视线稳稳地落在她的眼底。 　　“那我们再试一次，能走多远就多远。” 　　一语双关，他还是那样令她着迷。 　　低哑的嗓音，有种漫不经心的高傲和自信，像龙舌兰的迷醉，在房中温黄的光线下，短袖T恤领口处的两道锁骨更显得好看至极，脸部的线条隽秀，所有不用言说的深情藏在眼底。 　　有时候能不能爱一个人不是自己的选择。 　　那也是一种命运。 　　奚温宁收回心思，脸上微微发烫，低垂着眼说：“我先去梳洗一下准备睡了，你可以回去了，记得关门，谢谢。” 　　氤氲的热气中，洗澡水迎面兜在她的脸上，沿着窈窕纤细的腰肢向下，缠落两条笔直的长腿。 　　她有点恍惚，想到今晚意料之外地遇见赵斐，把原先很High的心情都搅乱了。 　　当初在网上声讨他们的时候，奚温宁就遇到很多不堪的恶意诋毁。 　　有说她们活该的，肯定是自己想走后门，结果事情败露才先下手为强； 　　也有说真这么有理就去起诉啊，官司赢了不就真相大白了。 　　但法律也不是全能的，不然她们怎么会遇到这么多的威胁，无数次被禁言和封号，可想而知背后牵动多少关系，多少个位子，多少人的利益。 　　你以为所有人都想他们赢吗。 　　并不是这样的。 　　曾经高中时期的奚温宁以为，那些不公和冤罪可能只发生在无人问津的小地方，那里有许多无法发出的声音。 　　可现在就在城市中心的知名学府，仍然有这么一群可爱善良又才华横溢的年轻女孩，逃脱不了这个冷酷社会的掌控。 　　就像苏巷的亲姐姐，这样无助又脆弱。 　　以前她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现在看来…… 　　有些人真的只是可怜罢了。 　　她低下头，闭上迷蒙的双眼，抬起双脚踩了一下水。 　　浴室外，徐远桐听着哗哗哗的水声，那节奏就像水中女妖诱惑的鼓点敲击在心头。 　　喉咙干渴的厉害，他拿起杯子想要喝点水，可太过着急差点被滚烫的开水烫到，急忙放下杯子去开边上的矿泉水。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 　　当奚温宁扎着丸子头，一身水汽还未散去，尤显乖巧动人，她看到徐远桐还没走，还帮着烧了一壶水，收拾了她散落在地上的鞋子和包包。 　　刹那有点窘迫，问：“你怎么还在啊……我都说过要睡了啊。” 　　他为她泡了一杯很淡的绿茶，淡翠色的茶汤泛着粼粼水光。 　　“你睡了我就走，好吧？” 　　奚温宁接过来，捧着白瓷杯子，浅浅啜了一口。 　　徐远桐垂着眼，室内的灯影在两人脸上游走，他笔挺秀隽的鼻梁两旁有淡淡的阴影。 　　她察觉有什么不妥，急忙又回了浴室，把内衣给穿起来。 　　心虚地踱步回到房间，奚温宁清了清喉咙：“徐远桐。” 　　“嗯，怎么了。” 　　她有时候会想，要是当时他在身边，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可他也在痛苦的牢笼里，苦苦挣扎，他也无能为力。 　　奚温宁斟酌了一下，看着他，决定把剩下的话也说出口：“这三年我们都不好过，但从今天开始就会好起来了。徐远桐，以后不管你遇到什么事都不准放弃，知道吗？” 　　他不傻，怎么会听不出来她声音中对他的关心。 　　徐远桐怔忪，她一字一顿地说—— 　　“当年我始终认为，不能让你失望，所以才会把这件事坚持到底。” 　　“徐远桐，我没有让你失望。” 　　“所以你也不能让我失望，知道吗？” 　　那时候，确实是想着他的话，才会越来越坚强，才能让眼底的光芒熠熠地闪烁着，直到今时今日。 　　纵有千军万马，我自一往无前。 　　徐远桐眼睛微弯，喉咙哑的不像话，连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一秒，两秒，三秒。 　　“你……” 　　她刚想说什么，徐远桐倾身过来，手臂绕过她的腰肢，两人身体紧紧贴住，湿热的吻不由分说就密密匝匝地落下来。 　　他逼着她无路可退，手指插入她细软的乌发，嘴上的亲昵时而热烈似暴风，时而轻柔像细雨，已经是成熟男人，有些技巧随着岁月信手捏来，也不需要刻意指导。 　　亲到无法控制的时候，就在她的唇上用力地咬了一口。 　　奚温宁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冲，头皮一阵阵发麻，徐远桐却觉得下腹燥热，胀的难受。 　　他长睫低敛，她的耳边传来男人稍许粗粒的呼吸声，脸上已经热的冒烟，心里酸酸甜甜的像有一阵潮湿的夏天吹过。 　　奚温宁挣脱了几下，一句恶狠狠的“谁准你又吻我了！！”就挂在嘴边说不出口。 　　徐远桐不依不饶，放轻嗓音在她耳畔诱哄：“嘘，做这种事的时候要安静。” 　　身子软了半截，再使不出真正的力气去反抗。 　　她感觉到嘴唇也微微肿了，整整亲了二十多分钟，呼吸调整不过来，脑子就更一片混乱。 　　但身体比言语更诚实，更渴望得到他的抚摸和亲吻。 　　最深的夜色已渐渐过去，还没几个小时就要天亮了。 　　好不容易缓了一阵，徐远桐搂着她的肩，微微地叹息：“我们和好吧，好不好。” 　　奚温宁没有回答，侧过脸遮起了唇边的一抹偷笑，坏心眼地没把回答说出口。 　　就这么无言地抱了片刻，这下徐远桐也只能沉住气了。 　　她扯了扯他的衣袖，说：“我现在只想靠在沙发上面，这样子眯一下……” 　　还没反应过来，奚温宁把他拉到沙发边上坐着，然后，自顾地在他身边蜷起身子，找到一个舒服姿势，拿了毯子盖到脖颈处，阖上困倦的眼，显然是想通过这招让他消停，不打算搭理人了。 　　徐远桐笑笑，懒散地枕着沙发，身边倚靠着毛茸茸的脑袋，两人之间狭小的距离，让温度始终降不下来。 　　他的声音很淡很轻，但蕴含着很深很深的爱意。 　　“星星。” 　　“……嗯？” 　　声音迷迷糊糊的，就要睡着了。 　　“你还记得，大一的时候我给你寄生日礼物，那张卡片上写了什么？” 　　她已经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呼吸变得均匀。 　　徐远桐薄唇掀起一点笑容，微侧着头靠住她，俯身啄了一下唇，甜的心颤。 　　“欢喜是你，仙女是你，皆如你愿。” 　　这一次，不会再食言了。 　　奚温宁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她在酒吧靠窗的位子，看到外面的长街上有变换不断的红绿灯。 　　整个城市都散发着光芒，像一座奇幻的永无乡。 　　她将金子般的心埋在这里，只告诉了他一个人。 　　…… 　　KTV包厢里有的是不想睡觉，只想享乐的人们。 　　郁柚唱了几首，就由着程兴他们去乐，坐在角落安静地看着屏幕上滚动歌词，神色淡淡的，似乎很自在，但分辨不清真正的情绪。 　　薛虚怀把伸到面前的酒杯挡开，起身过来，拉了一把她的胳膊，说：“走吧，出去转转。” 　　两人来到稍许安静的走廊上，郁柚靠着墙，低头沉默不语。 　　瞧着对方日渐成熟的身影，在心底叹气。 　　“阿虚，你别再浪费时间了。” 　　郁柚知道他的好，才会觉得不舍得。 　　“你这样不值得。” 　　“为什么？”他觉得没法理解，“你又漂亮又独立又聪明，还父母双亡就差有车有房了，不过车和房子以后等我买，你放心。总之，为什么不值得我喜欢？” 　　郁柚突然很想抽一根烟，但才要摸口袋，发现自己很早就改了这个习惯。 　　真是有点可怕。 　　薛虚怀扬唇，认真地笑了一下：“我都已经过法定年龄了，让我娶你啊？” 　　郁柚也笑了笑：“你都没和我谈过恋爱，凭什么娶我？” 　　看她装作毫不介意的神色，薛虚怀心头窝火，他向前靠近她，突然就爆发了：“——那就让我谈啊！！” 　　郁柚一脸发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用力嵌住下巴。 　　“你怕了这么多年，应该也够了吧？试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谁说我怕的？” 　　语气却是一点立场也没有的感觉。 　　薛虚怀松开手，但目光依旧逼着她，带了点挑衅和嚣张的味道：“除了我，你还和谁这样亲过搂过抱过？” 　　郁柚盯着他的唇看了看，撇开目光。 　　“那你爸妈呢，他们能同意吗？” 　　“所以我才说啊……”薛虚怀抱着双臂，一派淡定沉着的模样，“怕我爸妈的从来不是我，而、是、你。” 　　他一针见血地指出她的心事，连半点余地也不留。 　　“只要一想到以后会多一层婆媳关系什么的，你就吓得只想离我十万八千里，对吧？” 　　郁柚吞咽了一下口水，妈的，这小兔崽子现在真的太不好对了。 第65章 捂脸 　　“对，孝顺父母什么的我从来没做过，更别说别人的爸妈了。” 　　郁柚声音冷淡地说着。 　　KTV外面的走廊，橘黄的光线打在两人的头顶。 　　“你隔三差五要夹在我们中间做和事老，不嫌累吗？你也算科研人员，还是多花点时间在研究上吧。” 　　薛虚怀低头，单手捧住她的脸颊，“可我们家不是他们说了算，是我啊。这种事应该我来操心，况且我要和你谈恋爱，你想这些未免太早了？” 　　“问题是我根本不想让自己陷入这种处境。” 　　郁柚说着，用力地想要推开他，“你应该找一个岁月静好的女孩子，和你一起和和美美孝顺父母，很棒啊？” 　　“你也很棒啊。”薛虚怀就这样看着她，眼神拧着再认真不过的光芒，“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滑雪冲浪攀岩……什么的都行，逢年过节偶尔回去吃顿饭，你不乐意我一个人回去看看他们……” 　　“不是的，薛虚怀。”郁柚语速很快地打断他，“这不是我想要的。” 　　“你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 　　郁柚微微一怔，看着他，一动不动。 　　“你只是单纯的在害怕，怕你会进入一种不喜欢的生活，从此就被困在那个地方出不去了，郁柚，你只要想到岁月静好，就觉得自己可能没法永远的拥有下去，那种毫无安全感的恐惧就会侵蚀你……” 　　他总是说一些这样容易刺痛她、也让她清醒的话。 　　在她浑浑噩噩，找不到方向的时候，薛虚怀总是轻描淡写地说出问题的关键所在。 　　明明要比她年纪还小，还有一张大学生似得俊俏脸蛋，却总有这样犀利的言语，时不时就让人甘拜下风。 　　郁柚觉得这也很好笑，学历高的学霸，真的是惹不起。 　　“对啊，我就是这样的……所以你不要喜欢我。” 　　“郁柚，你别搞错了。首先我没有你想的这么好，我也有很多缺点，只是会潜意识在你面前进行伪装，想要展现完美又虚假的一面。但我脾气也不好，有时候任性幼稚，做事想一出是一出。” 　　话落，薛虚怀更正经了语气，才说：“第二点，我不喜欢你。” 　　他说着，像是少年人一般缓缓地展露笑颜。 　　“我爱你这么多年，你只要我不就行了吗？根本不需要其他人。” 　　郁柚在他面前站了片刻，直到身边有几位客人和服务员相继路过，向他们投来奇怪的目光，她才停止发愣，回过神来。 　　不知是不是受了奚温宁和徐远桐这对情侣的影响。 　　郁柚突然意识到很多不可能的感情，也会在刹那找到合适的契机。 　　她向来自认天不怕最不怕，可最怕眼前的这个人，以前还是小男生，如今—— 　　牙尖嘴利，像磨了爪子和犬齿的一匹小狼。 　　薛虚怀丝毫未动，就这么在几厘米的距离外看着她。 　　郁柚抬手碰住他的脸颊，柔软的唇瓣在他的唇上压了压，终是忍不住叹息：“你真是小笨蛋……” 　　内心却变得一片平静，是那种非常让人舒服的安静。 　　薛虚怀手臂向下，抱住她的腰处，低头回吻：“不，你才是啊。” 　　明知道她总会心软的，所以才这样兜兜转转了这么些年。 　　郁柚也不知为什么，有点难过，但更多的是开心，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很好很好的。 　　“省得总被你说不给机会，那就先试试你约会的技术怎么样吧，小笨蛋。” 　　—— 　　奚温宁在微信群里看到郁柚宣布，她和薛虚怀要试着谈对象，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这个周末实在有点兵荒马乱。 　　起初是遇到赵斐，接着又在酒店的房里被徐远桐强吻…… 　　隔天她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床上躺平了，身上还穿着昨晚的衣物。 　　就是—— 　　后知后觉才发现半身裙里的打底裤被人脱了！！ 　　她看着罪魁祸首徐远桐，羞愤：“你怎么可以，随便脱一个女孩子的……打底裤？！” 　　对方却一派淡定，回了她一个“随便哪个女孩子我都会脱吗”的眼神。 　　“说了我们没分手。” 　　“……” 　　那也不行！ 　　“况且你要穿着紧身的内衣睡觉？” 　　“……” 　　奚温宁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对劲，想了一下，才发现内衣扣子也被解开了，只是没被脱下来。 　　“你知道吗，这种事对我来说才是天大的惩罚。” 　　徐远桐说话的时候转过身去了外面，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语气陡然沙哑和低沉，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砂砾。 　　她用被单捂住脸，想到昨晚他们唇瓣黏着的触感，就觉得身体如同触了电，过了一会才爬下床冲进浴室。 　　徐远桐忍得太辛苦。 　　他将人抱去床上的时候，手指触摸到内衣的边缘，顿时与那柔软的感觉依偎，温热的体温贴的这么近，有一种极致的愉悦从脚底冒上来，猛地窜到头顶，甚至令人觉得害怕。 　　他能感觉她睡的不舒服，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帮忙解开束缚。 　　说是煎熬再确切不过，光是摸到她的背部，就想要把她的整个人搂紧怀里，狠狠地肆虐。 　　更不用说手指从裙子的边缘探入，露出晃眼的小腿线条，再略过光滑细腻的腿间，将她一层贴身的打底裤往下扯…… 　　他彻底硬了。 　　仅仅是做完这些事，徐远桐急忙去隔壁的房里洗了个澡，洗了好半天，才总算缓解了身体里滚烫的岩浆。 　　啧，又被她折腾掉半条命。 　　新的一周演出，奚温宁忽然接到通知，方睿要去邻市出差，接下来的两场就只有她和执行导演来把控。 　　方粤还让她在谢幕的时候替他说致辞。 　　奚温宁倒也不怯场，应下来之后，写了几个大概要说的重点，在脑海里先过一遍稿。 　　除了介绍所有的工作人员、感谢观众到场，还要为舞台剧打点广告。 　　在剧院看他们排练的时候，奚温宁接到徐远桐的电话。 　　“嗯？” 　　“突然有些话想和你说，就打过来了。” 　　“什么啊，我正在上班。” 　　“给我两分钟吧，我说了才安心。” 　　奚温宁只好笑了一下，听他说。 　　“那天你吃巧克力蛋糕的样子真可爱。” 　　“……” 　　“其实，高中那时候我们一起在食堂吃饭，我就特别喜欢看你吃东西的样子，你好像能永远很开心地吃着食物，只要看到你，就觉得浑身放松了。” 　　“那我大概是有一种能把食物变好吃的天赋吧。” 　　两人在各自看不见的地方笑起来。 　　“奚温宁，或许你是对的，我应该在发病的初期就把你找来。但你大概没法想象，正因为觉得你这么美好，才不想你来拯救我。” 　　十七岁的她总喜欢把半长不短的头发箍在耳后，巴掌大的小脸唇红齿白，如沐春风，露出两只可爱的耳朵，笑起来的时候古灵精怪，他会永远记得那个样子。 　　“你傻的啊，以后不要再说这些了。” 　　徐远桐低沉的笑声传来：“嗯，还记得你以前对别人说过的话吗？我们也是经历过磨难的人了啊，会更明白什么是生活苦乐，会变得超级强大。” 　　她记得，这是高二时对诗添夏说过的话。 　　“徐远桐，我已经不是原来的小姑娘了，现在我可是很强势的，当然了你要和我讲道理也是没有用的，以后你就只能宠我、爱我、相信我，知道了吗？” 　　男人听出这背后隐藏的一个答案，不禁勾了勾唇。 　　“嗯，知道了。” 　　…… 　　夜色低垂，一弯弦月挂在穹幕，夜色无边地蔓延到这座城市最灯火辉煌的尽头。 　　晚上大剧院的演出也顺利落下帷幕。 　　苏巷穿着一身黑色锦衣卫装束，举手投足还带着演技，他抱拳示意观众们稍许安静，随后开口：“下面有请我们这部《古宅》舞台剧的副导演，奚温宁导演登场！” 　　奚温宁代表“旗粤文化”，在新一批观众们轰然的喝彩声中走到场上。 　　她弯腰鞠躬，稍作酝酿，一连串已经准备好的感谢词脱口而出。 　　“等一下、等一下！” 　　演员之一的祥仔突然打断奚温宁，剧院也有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安静，观众们分不清这也是早就安排的，还是真的有什么小意外要发生。 　　“今天我们还准备了一个小彩蛋，来现场的观众们，啧啧，你们有福了！” 　　在一盏盏灼烁的灯光下，大家期待地等着，似乎下一秒会有什么精彩纷沓而至，令人翘首以待。 　　而苏巷作为男主角，与女主一左一右地站在奚温宁的身边。 　　他与她对视一眼，也搞不懂祥仔到底在做什么，微微摇了摇头。 　　“大家都认识我们英俊有才的导演方粤，方导演是吧。但作为这部剧的副导演，我们可爱亲切又才华横溢的小奚导，那也是前前后后为这部剧付出了无数心血……” 　　奚温宁愣怔地握住话筒，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番话来，急忙害羞地摇手。 　　“所以呢，我们特意安排了一个鲜花的环节，感谢小奚导没日没夜的辛勤工作——来来来，帅哥上来给我们奚导献花！” 　　剧院内响起潮水般的鼓掌声、口哨声，将整个场地围拢，还有几声喊着苏巷名字的迷妹。 　　奚温宁顺着祥仔的手势看过去，一道长影从舞台侧面的楼梯走上来。 　　他抬眸，朝她笑了笑。 　　黑眸在明亮的剧院大灯下方溢着光，眉目晕开一片温柔的剪影。 第66章 补偿 　　还好徐远桐穿的算是随意，不然他要是西装革履上来，再加这一身俊逸潇洒的气质，她真的会害羞到冒烟。 　　这种众目睽睽之下太让人紧张了。 　　奚温宁满脸绯红，看着他把一束灼灼娇艳的枪炮玫瑰递过来。 　　难怪它会被叫做淑女杀手，浪漫的荷尔蒙源源不断传递过来，一颗少女心在当下抗拒不能。 　　徐远桐神色清浅，视线在她的脸颊缓缓停住：“今天是你‘第一次’谢幕致辞，我来的迟了，但总算没有缺席。” 　　在你最骄傲的舞台上，为幕后最妍丽的你鼓掌献花。 　　“谢谢。”奚温宁踮着脚，双手环住他的颈项，在看似只是礼貌热情的拥抱之余，压低柔软的嗓音，用只有他才听得见的音量，轻轻地说：“徐远桐，我们之间再没什么原不原谅，和不和好，我等了你三年，终于等到你了，仅此而已。” 　　他闻言笑了，但眼角的弧度却往下压了压。 　　所有的释然都淹没在怀抱里。 　　如果一个故事浓墨重彩到最后，有了一个不那么完美的波折，你还愿意继续下去吗？ 　　人生又能有几次时光倒流的机会。 　　奚温宁知道自己想要的是怎样的选择。 　　就像她一直知道要做怎样的自己。 　　与他一起奋斗努力的自己。 　　苏巷望着他们的对视，还有那饱含深情的一个拥抱，他脸上的神色藏在一层淡淡的妆里，也隐在舞台的强光之中。 　　身边的演员们都在拍手祝福，唯独他双手背在身后，像是冷眼旁观这一幕。 　　等到抱着玫瑰下了台，奚温宁还没说话，徐远桐弯身就要吻她。 　　她满脸带笑地逃开，还挑衅：“我又没说给你亲，自作多情。” 　　男人也不动气，淡然地瞥了她一眼：“那不给亲，上个床总可以？别这么小气。” 　　“……” 　　果然还是撩不过学神。 　　奚温宁：“算了还是给你亲吧。” 　　他还不满意了，故作皱眉：“就这么不想和我上床？” 　　“……怎么不想，你从小就‘饱读诗书’，技术一定好的不行。” 　　说完，小脸红扑扑的。 　　徐远桐的眼神中浮现她最熟悉的纵容和无奈：“快去收拾，我等你下班。” 　　奚温宁点点头，像高中女生似得，捧着花也舍不得放下来，转身跑开了。 　　她是真的做出决定了。 　　这一刻内心对他的感情不仅像当初那样热烈招摇，更有了想要与他天长地久的执念，乃至冲动的、想要占有的欲念。 　　或许，这三年的朝思暮想动摇过他们的关系。 　　但就算忘不了这些又何妨。 　　没有哪一段人生是十全十美的，但与他有关的都会格外珍贵。 　　就顺着生命的潮汐起起伏伏，可遇颠簸，亦去漂泊。 　　抵达远方才能相逢千千万万的好。 　　因为每一种余生，都值得我们期待。 　　…… 　　徐远桐的车子停在一处偏僻的林荫道下。 　　奚温宁从剧院出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十一点多了，四下安静无声，她提步过去，望着对方浅淡的侧影，利欲熏心地说：“徐远桐，我有没有说过，你现在变的更帅了。” 　　“是吗？” 　　“就是以前的话，大概还是少年感的帅，特别禁欲，现在就感觉……简直让女性把持不住，想要直接按在墙上亲。” 　　徐远桐喟叹一声，将人圈到身前，低声呢喃：“果然想念你的这些鬼话，还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最帅。” 　　奚温宁听得心思旖旎，还没回话就被他兜头吻住。 　　男人用的力道很重，她被亲的踉跄两步，撞到身后的车门，吃痛地低吟一声。 　　徐远桐急忙扶住她的身子，她一边想方设法地站稳，一边还得承受他炙热的呼吸。 　　后脑勺被手指扣着，背后抵着冰凉的机械，眼前却是男人火热的身躯，奚温宁进退两难，双臂也被对方抓住，被亲的晕晕然又动弹不得，最后憋出一句话：“……别亲了，唔……我有点累，想回去休息了。” 　　他看她故意岔开话题，笑了笑没揭穿。 　　“那好，等送你到楼下再继续。” 　　车子平稳地驶上市中心的大道，夜风清朗怡人，空气里飘过几分幽静的花香。 　　“明天我要去陈凌公司开会。”他趁着空挡侧眸看了她一眼，“你们舞台剧到几月份结束？” 　　“演到9月结束，接着就是准备全国巡演了。” 　　奚温宁撑着下巴，鬓发被风吹了起来。 　　“时代真是在进步啊，现在声光技术这么先进，以后说不定再融入VR技术什么的，就更酷炫了。” 　　她顿了顿，才说：“但艺术这种东西，有时候就是复古的才动人。” 　　“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舞美里的幕布。” 　　奚温宁莞尔，亏他还记得这种小到不行的细节。 　　“嗯，像俄罗斯芭蕾舞剧《火鸟》里的整块，特别艳丽。我还想去一去奥地利维也纳国家美术画廊……其实方粤导演在业界还是很有地位的，我跟着他学到不少东西。” 　　她小小地叹了声，随着呼吸散在风中。 　　“哎，怎么说呢，现在才由衷地觉得，比我优秀的人太多了，想学的东西也太多了，许多时候又急不得，只能慢慢来，花时间去打熬。” 　　徐远桐听她发着牢骚，也不打断，就这么一路将她送了回去。 　　到了温宁如今居住的小区，车子熄火，住宅区域一片安谧。她刚想要他也早点开回家歇息，这人又凑过来对着她一阵猛亲。 　　“你忘了我刚才说的继续了？” 　　他蓦地弯唇一笑，忽然就有点不正经的味道。 　　奚温宁瞬间被感染了，顾不得是在自家楼下的车里，放松了原本有些紧绷的肩线，去适应和接受他的体温。 　　车厢里沾染了暧昧的气息，还有衣物窸窸窣窣的动静，他温热的双手轻而易举探入淡薄的衣物内，奚温宁脸颊发烫，说不上是难受还是舒服。 　　徐远桐的侵略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手指来回摩挲着柔软的曲线，他向前微微挺了一下身子，令她感觉到男人坚硬的肌肉，以及某处半硬的地方。 　　她羞涩地往后挪了挪，但无济于事。 　　“徐远桐……你是不是很燥啊。” 　　他呼吸紊乱，细细吻着她的颈项：“嗯。” 　　“……等不及了？” 　　“你大一的时候还给我发过一条消息，说高中时候买的内衣已经穿不下了，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奚温宁撇嘴：“我说过的骚话多了……” 　　“你也知道。” 　　徐远桐在过去的几年里真不知被她逼疯过几次了。 　　是时候该让她付出代价了。 　　奚温宁还很作死地继续说：“我还说过让你先看黄漫，等大学就可以拿驾照了……那是你自己放弃的机会，我不……” 　　男人缓缓地停了手上的动作，问她：“什么时候有空，我们找个周末出去走动走动，一起度假。” 　　“是去度假，还是去睡觉？”奚温宁双手护着胸前，呼吸不稳，“一点不诚恳，听着怎么像约炮啊。” 　　徐远桐笑了一下，再开口时声线沙哑：“你可真是不得了，奚温宁。” 　　她倾身吻了吻他英俊的脸庞，“假如不是在车里，我还可以想办法帮你……” 　　说完之后，正想落荒而逃，被徐远桐一把拽住手腕，拖了回来。 　　他分明被激怒了，面色沉冷似霜，竟还带着点黑化的邪恶。 　　“你以为每次都能逃得了？没关系，你帮不了我，我可以帮你。” 　　她错愕地愣在原地，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已经被他翻过身，从背后搂住身体，两人上身紧紧贴住，严丝缝合。 　　他伸手从她纤细的腰肢往下，令她的心跳汹涌，整个人僵直。 　　“我错了，我错了……我下次不干了，徐……徐远桐……” 　　“别、别摸。” 　　“……不行！” 　　夜色婉约，情欲浓稠。 　　小半宿过去了，两人的喘息混在一起，还有湿润的声响，分辨不清是谁更沉溺，车内的高热弥漫。 　　奚温宁眼角揣着泪珠，衣摆凌乱地卡在腰际，温软的长腿使不出半分力气，她紧咬着下唇，面露春色，羞的都没脸见人。 　　徐远桐抽回骨节分明的修长指节，轻咬她的肩膀，眸光暗涌的就像凌晨的夜色，嗓音压抑着快要爆发的什么。 　　“弄的我一手湿。” 　　—— 　　陈家人将VR乐园的开发项目交给陈凌负责，派了不少公司的精英去协助他的工作。 　　陈大少的工作地点与长辈们的总部不在一起，而是选在了近郊一处科技园区，地势宽广，相当气派，矗立在中央的高楼折射着朝阳，科技感的冰冷被绿植和跳跃的色调掩去。 　　在召开正式的高层会议前，陈凌把团队的几个核心人物叫来开个小会，不是那么正经的氛围，就先随便聊一聊对这个大工程的想法和态度。 　　包括作为整个开发过程中心人物的徐远桐，还有暂时离开研究室，边读书边来这边帮他们打工的薛虚怀。 　　陈凌当使唤人的老板当惯了，刚开口就是恩威并重的套路：“在座各位应该庆幸，不用和那些苦哈哈的大学生一样，为争点扶持创业的奖搞得头破血流。VR乐园这个项目以后不止我们一家集团会做，也不止我们一家会和政府合作，所以我们要做就得做到今后十几年、几十年都站在行业的领先地位，懂吧？” 　　视线落到徐远桐身上，发现对方一脸冷漠。 　　“陈总，还是从实际出发比较好，就说我负责的游戏这块能做到什么程度，你和我都不清楚。” 第67章 过夜 　　会议室的玻璃擦得一尘不染，抽象派的名画和两颗修剪规整的琴叶榕交相辉映，成为徐徐暖色。 　　陈凌等会务小妹泡完咖啡，端到他们面前，他手指滑过下颚的棱角，流露出一点商人的狡猾。 　　即便知道按照目前的规模投资，想建成一流的度假胜地不成问题，但真要做到突破，还得看“缘分”。 　　“没关系，我对你有信心啊，你既然愿意帮我搞游戏这块，肯定也是想做到无前人所及之处。” 　　徐远桐似笑非笑，目光的焦点不知在哪儿，靠着身后的椅背，静静地看着他。 　　“陈总，如果我想搞什么无前人所及，那就去研究暗物质和突破摄星了。说句实话，我觉得还是从最基础的室内冒险VR游戏这种一点点做起，把你的乐园雏形先完成，再谈什么业界顶尖吧。” 　　陈凌沉吟片刻，他知道昔日的徐学神不是没有了野心，而是更加脚踏实地，一步步把目标和果实放在力所能及之处，等根基稳了，再去谈宏图大业。 　　其实，这家伙就算不研究纯理论物理，也完全可以进一些研究虚拟现实技术的重点实验室，但这样就会失去很多自由。 　　他情愿和陈凌合作，去创作一个属于他们的科技乐园。 　　徐远桐动了动手臂，他穿着单薄的衬衫，肩膀处落着一截凛冽的弯度。 　　“况且，就算我们能提高关键技术，将游戏引擎升级，要是其他方面的东西跟不上，也不一定能有成果。” 　　事实上国内的VR核心技术还有欠缺，但陈凌认为，要是让徐远桐带队去开发VR游戏，想必不出几年就会有质的飞跃，至少不用靠国外进口技术了。哪怕他是从头开始学，都能比一些普通人学了一辈子的要优秀。 　　即使这是命运不公，即使这听上去很残忍，但也是最实际的现实。 　　也不能怪陈凌太理想化，本来要去探索黑洞的科学家，跑过来研究这种应用物理，可以说是“大材小用”了。 　　陈凌忽然有点想笑，因为他一直觉得徐远桐这样可靠又强大，从他十几来岁当自己的家庭教师开始，就给了他一种错觉，只要有这家伙在，哪怕天塌下来，都能被他找到解决的办法。 　　他点头：“好吧，之后你在开发过程中有任何吃不准的地方，可以随时找我谈。” 　　“谢谢，我有主见。” 　　“在奚温宁面前没有。” 　　本以为徐远桐会反诘一句，结果，对方只是冲他淡淡地笑了：“对，她是我的小祖宗，你是吗？” 　　“……” 　　大家各自聊了一些手上被分派的项目和工作，不知不觉外面天色渐暗，咖啡续了一杯又一杯，科技园的霓虹带着钢铁的冷色，浮现出一种虚幻的色彩，夜里的街道影影绰绰。 　　薛虚怀一边给郁柚打电话，一边起身告辞：“哎，那我得走了，有事再联系……喂喂，我的小仙女有没有想我啊，今天去哪里吃饭，我给你准备了……” 　　声音逐渐远去，会议室里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徐远桐抬头看了一眼陈凌，“有空吗，还有点事要和单独谈。” 　　看他模样端然，不像是什么私事，但又不方便在外人面前提及。 　　陈凌心中有些猜想，待有人过来想收拾桌上的杂物，他挥了挥手，吩咐：“先出去，我们还没谈完。” 　　外头已有圆月照亮大地，迷蒙的清辉沿着窗台裁出一段影子。 　　“最近各个地区都在相应上面的号召，要打造什么主题鲜明的梦想小镇。我打听了一些其他的竞争对手，包括船务集团，它们也要和政府签约，在西泠市附近造一个互动VR游戏为主题的梦幻乐园，争取在三年内完成一期建造。” 　　徐远桐慢条斯理地说完，陈凌玄妙地一笑。 　　“船务集团就是和赵斐的老爸有关系的公司吧？还有那些戏剧学院的领导，我记得也有裙带关系……” 　　“而且他们注册了很多子公司，关系网错综复杂，给了一些官员不少好处。” 　　“别逗我，就船务集团这种垃圾，还能搞出什么高科技VR梦幻乐园？很可能是挂羊头卖狗肉吧。” 　　“嗯，毕竟国内VR行业本身都还没走上正轨，尚在起步阶段，只是这个概念比较新颖，政府愿意扶持罢了，他们想往这个方向靠，捯饬点方案和软广，弄的高大上一些无可厚非，至于究竟凭什么接下这个项目的，还很难说。” 　　其实VR行业规模还小，一直不温不火，目前来看并不好做，只不过除了游戏这一方面，未来在医疗和军事等其他领域也都有它的需求，还是有发展前景。 　　徐远桐低眸，像沾染了外面一丝渐深的夜色。 　　“它们公司近期还要推出一些VR产品，你说，他们要是把潜在消费金额报高，以此抬高股价，但市场却需求不足……接着会如何？” 　　陈凌听懂他的意思，瞬间乐了。 　　“只要做过不干不净的事，迟早都会被曝光。钱嘛，赚的越多越不干净，赵斐这逼以前在学校都能这么乱来，我看他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徐远桐眯起眼睛，有种冰冷的意味。 　　“假如可以抓到他的把柄，接下来就能影响他们的VR梦幻乐园，一举两得。” 　　“你既然想盯着他们，那我肯定找人帮忙。其实吧，之前我就想出手帮奚温宁的，不过她……” 　　徐远桐忽然打断了他，也不多废话，起身的时候说：“哦，我女人的事不劳你费心，我该说的已经说完了。” 　　“……” 　　真他妈的翻脸不认人。 　　亏他前年还在美国亲自照顾过他，还给他守过夜呢！ 　　陈凌站起来，摆出老板的气势：“你知道吗，要是封建社会，那我是君，你是臣——” 　　徐远桐腿长人高，几步已经走到门边，闻言沉声笑了笑，回头睨了他一眼，只淡淡地留下一句话，散在清冷的空气里。 　　“你历史都没及格过。” 　　—— 　　《古宅·第一季》在S市的首轮公演顺利收官。 　　官博即刻宣布将在全国进行巡演，消息既出，古宅的粉丝们欣喜若狂。 　　S市的书迷和剧迷对于这部舞台剧的前期Repo满溢称赞，全国其他地区的粉丝期待值更是极高。 　　整部剧幕还运用了目前最高科技的“3Dmapping”技术，将视觉影像与建筑立面高度结合，可以说是既酷炫又真实，足以令观众咂舌。 　　方粤作为“旗粤文化”的主要负责人，不可能每场巡演都跟着跑，势必就要交给其他人挑担子。 　　没得几天空闲，奚温宁就得提前和一些演员们先去西泠市的大剧院踩点，等大型道具都运过去之后，她这边也要负责让人清点检查。 　　徐远桐眼看只能趁着这段时间把事办了，很坚决地要约她出去。 　　“我想先去陈凌这个项目的基地实地看一看，你陪我一起？” 　　奚温宁知道他什么心思，但表面并未表现出来。 　　“随便吧，我先和家里人说一下。” 　　只因为那天车里发生的事让她羞得面红耳赤，这男人简直是硬上…… 　　哼，太气人了。 　　等要出发的前一天，她洗完澡就蹲在地上，在家里和郁柚、诗添夏两个妹子视频。 　　房间的地板、床上摊着各种色彩的衣物，有性感撩人的、也有淑女端庄的、还有复古俏皮的。 　　奚温宁拎起一条系肩带的民族风长裙，问她们：“怎么样，这件好不好看？” 　　郁柚摇了摇头：“没有那种Sexy的感觉。” 　　“哦，那你们说要不要带几件骚气点的内衣啊？” 　　“我看你就算穿着大妈内裤，徐远桐也会把你干的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 　　诗添夏在屏幕的另一端听见了，幸灾乐祸地掩嘴笑了。 　　“去去去，不和你们聊了，全都是辣鸡！” 　　“哎哟，还害羞了啊，你之后还要给我们分享心得呢。” 　　“就是啊，你们以前一直逼问我，现在也不能放过温宁啊。” 　　奚温宁最终挑了一件两侧有细带的内裤款式，还是装嫩的紫粉色，看着就像为了方便脱卸，很有诱惑感。 　　他们要去的地方在S市的南面，徐远桐自驾过去要是路况不堵，也只要三个小时，九月初那边还沾着一点夏天的温度，启程的时候听天气预报说有下小雨。 　　奚温宁将头枕在车窗边上，望着外面的风景发呆，细碎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侧。 　　视线默默地移到身边驾驶座的男人身上。 　　他穿着一件休闲的缎面蓝衬衫，敞开领口，下面是浅湖蓝的牛仔裤，她很久没看到学神这样有点闷骚又相当年轻的装扮，清雅气质像一匹泛着光泽的绫罗。 　　奚温宁出发前还特意喷了点香水，此刻香味散发到车内，魅惑人心。 　　她一双眼睛的形状也很漂亮，像沾了霜的黑玉，清灵通透地望着你，像是能看懂最深处的秘密。 　　徐远桐心不在焉地握着方向盘，真担心车子只开到一半，他就想破功了。 第68章 亲 　　那晚，诗添夏与她们结束视频，陈凌已经默默在门后站了一会儿，他手撑着下巴，笑的焉坏。 　　“老婆，那你今晚穿什么内衣？” 　　“我今晚回妈妈那里，穿什么和你没关系。” 　　诗添夏说完，撇过眼睛不看他了。 　　“啧……为什么？说好周末和我过。” 　　“我得接待一个很重要的采访对象，他的班机很早就到了，我从我妈那儿去机场方便。” 　　诗添夏眼看他要过来，往后退开一点身子。 　　她有相当丰富的经验了，这男人只要黏上来就不会有好结果，在事情变得复杂之前，就要断绝他的念头。 　　诗添夏现在的主职是一本德语杂志编辑，闲暇之余还会接一些书籍的翻译工作。 　　陈凌不依不饶，绕过来从身后抱住她，小声诱哄：“那你什么时候来我公司上班？我也需要德语翻译，和德国佬谈生意。” 　　“我现在做的挺开心，以后再说吧。” 　　“……” 　　诗添夏板着脸，语气很认真地教育他：“你别闹，这次不能搞砸的，这位出版商是德国人，中文不太好，万一没招呼周到很麻烦的。明天晚上要是我能溜，就和你一起吃饭，行吗？” 　　看她这样温软又认真的模样，陈凌也没辙，忍着心头一团火，拿手捏捏她软糯的脸，答应了下来。 　　周六上午，S市迎来黏黏腻腻的阴天，陈凌没了媳妇儿可以缠着，只好开车去科创园的公司逛了一圈，当一个加班狗。 　　可事实上他心不在焉，潦草地做了点事，一心想着晚上要带未婚妻去哪家餐厅吃饭，她喜欢粤式小菜，市中心新开的那一家还是米其林几星的，应该味道不错。 　　晚上从同一条路开回来，遇上了晚高峰的车流，长长的车辆鱼贯前行，速度根本提不上去，让人有点不爽。 　　陈凌点了根烟，一阵白雾袅袅的淡烟里，看到街边有熟悉的人影出现。 　　他皱着眉，就在车里望着那一男一女从洋溢着幸福感的面包店出来。 　　诗添夏两颊红润，两道柳眉秀气地弯着，看着对方的时候神态轻松愉悦，安安静静非常的美。 　　身边的年轻男子穿了一身米色的休闲西装，浓眉大眼，有种斯文与英气兼容的帅气，比她要高出一个头，此刻微微弯身，在听她说这什么话，两人同时笑起来。 　　要是不知道的旁观者，还真以为他们是一对璧人。 　　……不是说了要去接德国来的贵宾吗？ 　　这男的又是谁？ 　　陈凌心一沉，他有点多疑。 　　漫不经心地吐出嘴里的烟雾，随后，烟蒂滚落到窗外，散了一点火星。 　　诗添夏的七大姑八大姨里应该也搜刮不到这号人物。 　　最令他在意的是，这男的绝对是她会喜欢的类型。 　　就像以前奚温宁开玩笑说的，要是没有陈凌的死皮赖脸，夏夏根本不可能和他这样的人在一起。 　　她的性子安静沉稳，更喜欢温润体贴的男士。 　　而身边的那个年轻男子，简直就像诗添夏理想中的完美另一半。 　　都温柔到骨子里去了。 　　陈凌冷漠地坐在车里，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目光又黑又深。 　　—— 　　VR乐园的建造基地淋着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尘土飞扬的灰地上泛着一层淡薄的黑湿色。 　　徐远桐将车停在附近，准备带着奚温宁先转一圈。 　　他作为重要的开发商派来的技术核心人员，自是不会被冷待，刚来就被负责人围着嘘寒问暖。 　　徐远桐回避了诸多客气的邀请，对方还想让助手陪着一起吃饭，顺便多交流研究一下项目，也被无情的拒绝。　　　　“你们不用管这些，我们自己走一走就可以了。” 　　负责人留意到了与徐先生站在同一把伞下的年轻女孩，她身高到他肩膀处，正是极好的年龄，笑起来甜美灿烂，阳光自信，皮肤光滑饱满，乌发摇曳在雨中，闪着光泽。 　　徐远桐天生就有主导别人的气势，唯独在她面前，心甘情愿地支着一把伞，为她彻底隔绝雨水。 　　既然他都这么说，别人也不会没眼力劲到去当这对小情侣的电灯泡，就各自回去做事了。 　　很远的地方传来打桩声，奚温宁从错落的雨中看过去，心生感叹：“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但很奇怪，我觉得能看到一个你们建造的未来世界。” 　　建筑工地灰蒙蒙的，一千几百亩的占地面积，几大块功能性区域组合而成的超级旅游综合体，一眼望去工地相当空旷和凌乱，有很多建材散落在各处，分明是即将兴起的乐园，但又有种科幻故事中萧条和破败的工业感。 　　两人用脚步丈量着这片即将被改变命运的土地。 　　“我一直对你说，我不会轻易给别人承诺，以前给了也差点没做到，我想带你来看看，是因为这次不会食言了，我会留在这里和你一起，这就是我未来的成果。” 　　奚温宁内心认为，越是强大的人就越难以忍受半途而废，尽管徐远桐暂时远离纯理论物理，但在接下来的人生里，会完成了不起的创造。 　　“你本来不是说要去读博的么？” 　　尽管她认为，学历对他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但他要是没念下去，她总会觉得有点可惜。 　　“我现在时间不够，打算过两年再去读。” 　　“怎么就没时间？” 　　“和你谈恋爱，我怕没时间啊。” 　　奚温宁撇了撇嘴，当抬眸去看男人漆黑的眸色，发现他并非在说笑，她只好笑了起来，歪着头说：“行吧，老哥稳。” 　　语气与当初一摸一样。 　　整片建筑工地既是安静，又很喧闹，到了傍晚时分，他们聊着聊着，终于小雨初歇，稍有霁意。 　　徐远桐再次启动车子，侧过脸对她说：“附近有一个温泉小镇，是朝阳集团开发的，还算不错，我们晚上就住那边。” 　　奚温宁默默地吐槽。 　　妈哒，瞎扯了这么多，总算等到正戏了！ 　　车内不知不觉多了一种相当炙热的磁场，把其他所有人和物都分离开了，他们之间有火花迸发，让她觉得热意迫人。 　　“徐远桐。” 　　奚温宁低头看着手机，也不知是突然翻到了什么，问他：“你在国外那两年，会撸管吗？” 　　徐远桐：“……” 　　徐远桐：“奚温宁，以后我开车，你禁止胡说八道，容易出车祸。” 　　“我不就问了你一个生理课都能解答的问题？老实回答就好了嘛。” 　　“……我会啊。” 　　男人瞪了她一眼，说。 　　她嘿嘿笑了：“那厉害啊。” 　　表情还有一丝得逞的笑容。 　　徐远桐的目光盯着前面的路，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呵呵，小肉饼你死定了。 　　到了温泉小镇的前台，徐远桐出示证件办入住，两人在服务员的引领下来到私密性极好的一处隐僻套房。 　　奚温宁对泡温泉这种事还是相当热衷的，雀跃着跑入房里，只不过还没来得及欣赏豪华的布局，身后的门“砰”地一声被人关上，发出极大的动静，就像是幼稚的男生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她愣了愣转头，忽然就被徐远桐捉住两只手腕，他用力将她压到客厅的墙壁边缘，俯身粗暴又狂野的亲吻。 　　男人上半身用力将人摁在墙上，还嫌她身上的饰物碍事，腾出两只手将她身上的包和外套扯掉，途中还不断加深湿热的吻。 　　不依不饶亲了几分钟，才趁着转换呼吸的间隙恶狠狠地说：“你从高中就老是喜欢这么调戏我，很有意思？” 　　对啊，不然她干嘛老是嘴炮。 　　但现在一点也不觉得有趣了！ 　　“奚温宁，我不仅会撸，还是对着你撸的，满意了吗？” 　　他的语调诱惑而骚气，优越而俊冷的眉宇缱逸，视线在她脸上流连，令人觉得双腿发软，恨不能用尽浑身力气把男人反扑到床上！ 　　奚温宁被男人又亲又啃的双唇微微发疼，浑身皮肤战栗着冒出小疙瘩，又刺激又难受，嘴里轻轻低逸出一声：“啊……” 　　她被牢牢地圈禁在他怀里，哪里都躲不了。 　　“叫的真好听……但做这种事不只有一种叫法。” 　　徐远桐冷冰冰的眉宇沉浸在情欲的煎熬里，骄傲与性感交融，形成令人无法自拔的男性魅力。 　　“以前你年纪小，我不和计较，现在还想安然无事？” 　　“你欠我的债可以一笔笔还了。” 　　“我终于可以好好弄你了。” 　　奚温宁抬手摸到他松软的发丝，一下子就像被什么击中，娇嗔又委屈地说：“我站不住了……” 　　徐远桐时轻时重地舔舐着她的耳廓，呼吸急促的早已停不下来。 　　“亲亲抱抱举高高？” 　　“嗯，要的呀……” 　　他被撩拨的浑身又硬又热，双手托起她的臀部，直接把人抱去沙发上，两人的衣服扔的到处都是。 　　“小肉饼。” 　　他突然喊她高中时候的绰号，让人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 　　两人肌肤相贴，毫无阻隔，她脑子早就转不动了，被火热的温度烤成一片碳色。 　　“每次这么挑衅我，是不是就想让我干你？” 　　男人的手指滑过她胸前一大片雪白细腻的肌肤，然后重重地搓揉。 　　奚温宁羞耻又享受，也回答不了他的问题，只能用手背掩住眼睛，声若蚊呐：“别问了啊……” 第69章 题 　　承认了啊。 　　对于彼此的渴望，谁也没有减少半分。 　　从大学时候分隔两地的恋情到如今，积攒了太多渴求，搔的人溃不成军。 　　她把脸埋在他的黑发边沿，纤瘦的身子微躬着。 　　“抱你进去？” 　　“嗯。” 　　“然后让我进去？” 　　徐远桐说着，低头边吻边将人抱离松软的沙发。 　　奚温宁害怕摔下去，下意识缠紧他的颈项，两人距离太近，她能感觉到他的皮肤都像冒着热气。 　　徐远桐将人放下的同时，打量她身上还剩多少衣物，忽然眼神暗火汹汹。 　　她才想起来自己一身新的内衣，特别是下面那件两侧有细带的，微微勒着腰处的肌肤，真的是性感又闷骚。 　　挑着穿的时候胆子很野，面对这个男人却瞬间怂了，羞的不知要怎么办，两条细白的小腿挣扎，拼命想要收起来。 　　“别看了啊……” 　　“穿的时候不害臊，现在想反悔了？” 　　男人挑眉，居高临下地凝住她，恨不得现在就撕了这条碍眼的薄布！ 　　艹。 　　奚温宁半句话也不说，可垂下的眼睛不自知地含着秋波，徐远桐一只脚弯了膝上了床，另一只脚还在地毯上站着，俯身过来将她搂住，亲了几下，放缓了语气：“害怕了？” 　　“有一点点……不是害怕，就是说不上什么感觉，紧张吧。” 　　他轻轻舔舐她的大片柔嫩，凑过来含住花瓣似的唇：“别紧张，多做几次就熟悉了。 　　“……” 　　“不过现在我也紧张。”他拉过她的手，放到坚硬的胸口，感觉火热的心脏疯狂地跳着，“是吧？” 　　“嗯，是哦。” 　　“因为太喜欢你了。” 　　奚温宁怔了怔，瞬间就忘了方才的情绪，而湿润的唇舌又被狠狠逮住，不依不饶地缠绵交叠。 　　感觉到下腹被热热的、硬硬的东西顶着，她不敢乱动，只能闭着眼睛去感受。 　　两侧带子被轻轻一挑就松了，她刚想收拢双腿却被顶开。 　　徐远桐将上衣脱了扔到一边，垂眸望着她，看似冷静，但代表着兵临城下的疯狂。 　　她浑身都像能感觉得到他手掌的形状，目光里也全是他眼睛的颜色。 　　“我们说好了，危险分子。被你盯上就会阴魂不散，以后也不能分开。” 　　他挑眉一笑，沉沉地说：“一言为定。” 　　她被压在身下，两人十指交错，唇与各处的肌肤相贴，沿着曲线来回游猎，一只手继续揉捏，带出甜腻的闷哼。 　　夏夜蝉鸣，心之所往。 　　“徐远桐，你记得轻一点……” 　　…… 　　脊背像有一阵阵电流穿过，徐远桐缓了缓，才继续腰身的动作。 　　…… 　　“等等、等……不行了，腿还麻了，啊啊啊……” 　　奚温宁伸手想抓他的背，摸到一层薄汗，手指从平顺流畅的脊背滑下来，又紧紧地揪住被单。 　　室内被蒸腾着暧昧香甜的氛围。 　　最后不记得是做了几次，床单全是大片的粘腻。 　　两人大汗淋漓地喘息着，她仰着头主动去亲他，就觉得连身上那种贴住彼此的湿腻感都让人心动。 　　—— 　　他起初的计划，是打算让她睡上几个小时，接着再继续。 　　但隔天早上，奚温宁有点发烧，浑身酸痛无力，晕沉沉地躺着。 　　徐远桐给她拿了点消炎药，兑着水喂她喝下，看她这么焉儿吧啦的样子，真有些内疚了。 　　“是我没克制，身上疼不疼？” 　　她细腻光滑的肌肤上面多了一块块瘀红的痕迹，还有牙印，乌青……总之战况激烈。 　　但并不是徐远桐单方面失控，奚温宁也毫不收敛地跟着感觉走，笨拙又热切地回应，根本叫人不能理智。 　　“还好，现在就是头痛，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 　　她身体素质还算不错，应该很快能恢复。 　　昨晚他确实太急躁，折腾的她眼泪流了大半宿。 　　记得徐远桐用唇舌吮去她的泪水，还笑她：“你怎么哭成这样……” 　　奚温宁已经被弄的七荤八素，正面朝下被他从后面进入，随着大床一动一摇被撞散了神魂。 　　“因为太舒服了啊……” 　　结果做的太粗暴，真的是色令智昏了。 　　徐远桐替她掖了掖被角，就在边上守着，期间看她睡的很熟，才离开几次去做了点事。 　　傍晚时分，独栋温泉的套房外边，草堆被夕阳染出艳丽的橙黄色。 　　奚温宁揉了揉眼睛，忽然觉得好多了。 　　可能是药效起到了作用，也可能炎症一下退下去了，她眨巴眼睛，看了一圈房子，寻找徐远桐的身影。 　　直到听见浴室传来水声，奚温宁下意识想到昨晚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看到刚洗完澡走出来的那一幕。 　　徐远桐劲瘦的身形暴露无遗，只腰处大咧咧地围着一块毛巾，乌润的发半湿，滴落的水溅到锁骨上，顺着下去淌过胸前的茱萸，保证任何女性都能看的口干舌燥。 　　奚温宁不由自主就入迷了，等到意识自己痴汉般的眼神，已经来不及挽回，还被那个男人扬唇取笑。 　　但他确实这样完美，让她觉得“兴致盎然”。 　　此刻，徐远桐并不知道某人的脑瓜里在想些什么，洗了把脸，走回房间的时候，手机正巧震起来，他走过去看了一眼来电号码才接通。 　　“什么事？” 　　对方不知说了点什么，他唇角微弯，“是么，那就是老天注定要收拾他们，顺便也帮了我们一把。” 　　“嗯，赵斐还去过蒋麓的酒吧要找我，被他赶出去了……” 　　奚温宁一边听一边揣测他在讨论什么，过了片刻，徐远桐挂了通话，倾身过来探她的额头，他的掌心干燥，非常舒服。 　　“嗯，好像烧退了。” 　　她瞬间生龙活虎起来，“我饿了，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 　　徐远桐捏了一把软软的脸颊，算作默许。 　　温泉酒店二楼有一间中餐馆，环境幽雅，食物美味，他打电话过去要了两个位子，抵达餐厅后，服务员领着他们到靠窗的地方落座。 　　奚温宁烧了半天，不适合吃太过油腻的食物，就点了一碗粥，两碟点心，徐远桐再要了两个素菜和一壶茶。 　　她抿了一口碧螺春，抬眸问他：“刚才电话谁打来的？” 　　“除了陈凌还有谁。” 　　奚温宁玩着桌上白瓷色的筷子架，单手支着脑袋，说：“赵斐的事发生到现在，还有人会在我那个微博号下面说三道四呢，真是不知道那些人脑子怎么长的。” 　　“其实，赵斐的事你们没有做好最正确的舆论导向，你学编导的，稍微懂一点怎么引导大众，但后面还是起了点偏差。” 　　徐远桐坐在她的身侧，认认真真地给她分析。 　　“这里面涉及到很多传播学的东西，有些人恶意曲解你的意思，让你的事件不断扩张不断更改，一下子说男女平等，一下子说官权人权，重点太多让人忽略真正的犯罪是什么。接着再给大众灌输鸡汤和悲观的思想，制止他们继续追问真相……这种套路还有很多，我看水军都用到了。不过，你已经很了不起了，在强权面前出头，需要多大的勇气，很多人根本想象不到。” 　　奚温宁没想到他连这些都懂，扯了扯他的手，问： “那你刚才又和陈凌在说什么呢？” 　　“当初那些打压你们的人，应该要一个个倒霉了。” 　　“为什么？” 　　徐远桐等餐厅的服务生端上流沙包，转身离开，他才稍许压低嗓音，轻声说：“有时候一个社会能够长期稳定，就要适时解决阶级矛盾，要让群众看到，上面的人会下来，下面的人也能上去，不然就容易出乱子。正好赵斐他们背后的官员又跟错了队，做错了事，枪打出头鸟也很正常……” 　　奚温宁看他这么神色自若，脑海里又浮现出昨晚失去理智拼命顶弄的画面，她最柔软的地方与他的一处坚硬紧紧摩擦，相互迎合。 　　第一次的时候被刮的有点疼，但随后越来越让人沉沦。 　　这个男人，她不是突然爱上他的。 　　而是就这么一步步爱上他的。 　　奚温宁心里有点燥，忍不住想要反客为主。 　　“学神，这么好的夜晚，为什么要聊那个傻逼？” 　　因为这样才能分散他的注意力，否则他很难保证会维持理智。 　　徐远桐没做声，奚温宁却不安分，悄悄在桌下用脚尖去磨男人的裤管。 　　他眉峰微挑，面带冷色。 　　小戏精又要搞事了。 　　“徐远桐，你记得昨晚还向我保证了什么吗？” 　　“……记得。” 　　“真的？” 　　她看着他的眼睛，笑眯眯地：　 “那你说说看。” 　　徐远桐拉过她的手，放在他的唇边吻了吻，“以后每天都要说我爱你。” 　　他带给了她勇气和智慧，而她也教会了他何为温柔与情怀。 　　只要在一起，未来的每一天，都是他想要的人生。 　　奚温宁很满意。 　　她咬了一口流沙包，用指尖擦拭了一下唇边，说：“我们快点吃完，回房间吧？” 　　徐远桐听见又娇又软的嗓音在耳畔萦绕。 　　“我温泉还没泡过呢。” 第70章 皮 　　诗添夏回到陈凌住所的时候，屋子里一片漆黑，灯也没开。 　　陈凌坐在窗边一处暗光里，难得一见有些安静，原是有些忧郁痞帅的侧脸，更突出几分沉色。 　　“怎么了，晚饭吃过没有？” 　　“别开灯，心里烦着。” 　　他语气低低的，明显不爽着。 　　诗添夏不禁奇怪，早上还好端端的给她打电话，怎么忽地晴转暴雨了。 　　“你怎么了，看也不看我。” 　　“为什么要看你，你这么好看？” 　　陈凌嘴上这么说，还是梗着脖子转过脸，目光移到她的脸上就挪不开了。 　　艹，真是要命。 　　诗添夏抚了抚垂落的长发，柔柔地说：“谁惹你不高兴了？我想知道可以吗。” 　　陈凌不说话，只是冷脸凝着她。 　　这么多年彼此也算了解，诗添夏立刻明白过来：“……是我吗？我哪里又惹到你了？因为今天没陪你吃晚饭？” 　　“对，你情愿去陪一个’温柔’的野男人，也不愿见我！” 　　陈凌盯着她。 　　许是快要结婚了，内心有些不确定的后怕，想要趁着尘埃落定之前宣泄。 　　“我他妈的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怎么说也是多金又帅的富二代吧，偏偏死皮赖脸追着你，明知道你还不屑我，我还赶着求你嫁给我！” 　　诗添夏蓦地一愣，脸色微微泛白，在月光下透着几分如水的波动。 　　“陈凌，你什么意思。” 　　“你现在告诉我，到底喜欢我什么，是不是被我缠的没辙了，才答应嫁给我的？如果是这样，那我也认了，好吧？” 　　因为了解彼此脾气，诗添夏并没有怎么生气，皱着弯弯的柳眉，睇他：“是不是喝酒了，要是喝了，就等你冷静下来再说。” 　　“……喝没喝你自己过来确认啊！” 　　说着，陈凌一把扯过她的身子，揽到怀里就是一阵细碎的热吻。 　　她浑身都软，身上还有一股奶香，总是迷的他神魂颠倒，就这么彻底沉浸在温柔乡。 　　唇上的吻蹭着蹭着来到脸颊，又亲的到处都是口水，诗添夏意外地也没有推拒，男人变着花样地弄她，维持了十几分钟才总算消停。 　　她脸颊绯红，看了他一会儿，才说：“陈凌，发生什么事了啊，你告诉我吧？” 　　男人被这样一个吻打动了，也治愈了，稍许平静了心神，才憋出一句：“……我看到你和那个男的在一起。” 　　陈凌将下午在车里看到的一幕说出来。 　　两人无言对峙良久，诗添夏神色无奈，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他就是我说的德国来的出版商，确实是青年才俊，也不会说中文，我才出于工作需要多陪了他一下。而且，我也承认他非常好，对人很客气又懂礼数……” 　　“不管他是谁，你认真告诉我，是不是喜欢他那样的男人，我就想知道你怎么想的，诗添夏，我不想一辈子被瞒在鼓里。” 　　诗添夏沉默地望着他，忽然很嫌弃地皱眉，说：“陈凌你是个傻子吗？我要不喜欢你，你对我做出那种事的晚上……我就报警抓你了啊。” 　　“……” 　　陈凌表情愣怔，也不知道究竟面对这话要如何反应。 　　“对不起，我知道了。”她说着，踮起脚在他冒出一点胡渣的脸颊亲了亲，低着声：“是我不好，一直没有把很多感情表达清楚，才让你心里这么没安全感，我、我不是有意要让你……” 　　她竟是急到犯了很久以前口吃的毛病。 　　陈凌怕她有什么障碍，赶紧先揉着她的肩膀，安抚他的小可爱：“好好好，不管你要说什么，你慢慢说。” 　　半晌，诗添夏舔了舔唇，问：“你为什么觉得，我和那位先生在一起，就是喜欢对方？” 　　“你不就喜欢那种样子的么，温柔又绅士，我能不知道？” 　　“但是，你也很温柔啊。” 　　“你这话连我自己都不信。” 　　诗添夏不由得笑了，推开他温度很高的臂弯，去厨房倒了杯水，润了嗓子，等端着水杯出来，再对他说：“陈凌，我从来没有觉得你不温柔。” 　　她站在原地看他，声音细弱但坚定：“我除了喜欢你，也很感谢你，因为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只是有时候……很害羞，也不懂怎么表达感情，或许这样显得冷漠了，但你从高中那时候就一直对我很好很好，帮助我克服语言困难，保护我不受人欺负。夏天请我吃冰激凌，冬天给我送早点，我们还一起温书，你明明一点也不喜欢，甚至二十四小时都愿意陪着我打游戏……” 　　诗添夏的耳朵里听见自己鼓噪的心跳声，手心也不住地沁出汗意。 　　“还有太多这样的事了，我很喜欢这样的你，真的……很喜欢呀。这些就是你表达温柔的方式，我都懂的。” 　　陈凌就是在这一刻，那些积攒了无数时日的闷气，以及所有不安和委屈，统统烟消云散了。 　　他就是愿意当一个傻逼，为了她的一句话去赴汤蹈火。 　　“小可爱，你怎么会这么甜啊。”他捧住她的脸，弯腰猛亲了几下，“是我无理取闹，你打我两巴掌吧？” 　　诗添夏用力推了一下他的胸膛，真是压的她透不过气了。 　　“陈凌，那婚礼还要办的吧？” 　　“当然要啊！！” 　　“过几天我们去采购新家的东西，行吗？” 　　陈凌直接打横将人公主抱，灼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脸颊处。 　　“你说什么都行，但你今晚真的别想回去了。” 　　诗添夏歪着脑袋靠住他坚硬的胸膛，暗自叹气，就知道不能让这个男人得意忘形的啊，最后被折腾到不能下床的还是自己。 　　只要给一点点甜头，他就能把天都给你掀了。 　　—— 　　晚上六点多，天边蒙蒙地泛着灰黑的颜色。朝阳集团开发的这处温泉小镇，独栋的套房自带温泉池子。 　　尽管空气中硫磺的味道不算很重，但这里环境和服务一流，格局大气，是不少富商明星也会选择的度假胜地。 　　潮湿的池子边缘有一阵暖意扑面，还不是太冷的时日，泡一会儿就足够让人熏红了脸颊。 　　奚温宁身上统共只裹着一条白色浴巾，露出双肩和锁骨，漆黑的发扎成一个丸子头，从小腿肚到大腿处的线条匀称纤细，白到发光，有种饱满的色气。 　　她坐在石头上面，双脚浸泡在水里，还不时踩几下水。 　　徐远桐拿了两杯酒水搁在边上，看到她裸露出的肌肤上面还有他留下的齿印和手指交错的痕迹，他喉咙一阵干渴，饮了几口酒。 　　奚温宁听见动静转身，男人立在玻璃窗旁，双臂环抱，她笑着说：“我刚才找东西，上了一下云盘，发现里面有好多黑历史照片。” 　　她点开一张，拿手机递到他的面前。 　　徐远桐眯着眼睛看了看，顿时也笑了。 　　这张照片拍的是一本备忘录，上面字体工整俊逸—— 　　语文作业，陈情表抄译一遍 　　数学，金太阳2.3双曲线写到探究与发现 　　（解析题你过程要好好搞明白） 　　英语，三维设计unit2做using language 　　文综卷子简答题，对照答案弥补不足 　　PS，做完作业早点睡觉，不然没有梦里见 　　…… 　　“亮亮，是你帮我抄的耶。” 　　奚温宁还记得那天放学之后，班上同学还没走光，徐远桐下了楼来找她，发现她还在埋头写，就找隔壁位子坐下，拿过她的纸笔，默默地帮着抄起来，还用铅笔加注了一些超甜的说明。 　　少年骄傲又清浅的眉宇，这一刻揉杂着温然的体贴，那眉目与眼前的他重叠，让她迷恋又快乐。 　　奚温宁只要想到这里就觉得浑身躁动不已。 　　她掖住胸口处的毛巾，起身过来抱住男人颀长的身体。 　　徐远桐皱眉：“你身体好了？就这么皮。” 　　她的双手很不规矩，在他身上不断乱摸，捏捏胸、摸摸臀，豆腐吃的不亦乐乎。 　　男人揪着她的肩膀，把人带到放满热水的池子里，让她站好了。 　　“好了，奚温宁你不要乱动。” 　　“我身体好了呀，所以想要……”说着，小脸贴住他的脖颈，轻声呢喃：“来上我呀。” 　　徐远桐抽了抽眉心，双眸里像有破碎的火苗在窜。 　　小戏精真的是可怕。 　　“别闹了，晚上热度又会上来。” 　　奚温宁却打定主意，嗲嗲地说：“不行，我就要你抱抱，徐远桐——” 　　他根本不可能抗拒这样的要求。 　　徐远桐用力将她按在原地，好让她别再乱动，奚温宁拍掉他粗粝又温柔的手掌，柔软细腻的小手随之往男人半硬的部位贴上去，令他身躯一颤。 　　他眼中暗沉的光亮愈发充满危险感。 　　两人面对面，她胸前的毛巾松垮，露出浑圆的半球。 　　“你等会别求饶！” 　　徐远桐再也没法忍耐，双手交叠托起她的臀部，将她整个身子抱起来，被温泉浸湿的毛巾滴滴答答地淌下水，一路蜿蜒至池边。 　　从月色中流落一缕乳白色的光，落在他的肩侧，她张开眼看见他不足餍足的神色，清冷卓绝的面容像瓷器般完美，又真实鲜活。 　　更远的地方隐约还有星光。 　　身体内部像有潮汐不断汹涌地拍打，一阵阵麻意和酸痒令她无意识地扭动和呻吟。 　　他再顾不得她刚刚退烧，全身心地投入，要将这等待许久的喜悦推向极致。 　　水滴哒哒地落在地面，又一次汗流浃背地抱着。 　　她觉得，徐远桐好闻的气息糅进了晚风。 　　最后，他埋头在她颈间，发出一阵闷哼，比任何迷魂药都要让人弥足深陷。 　　…… 　　拉严的窗帘遮了月光，奚温宁就在温泉池的里外被折腾了几次，随后又像无骨的美人鱼，被徐远桐从室外抱入房中。 　　最终两人大汗淋漓地休战，床单被男人索性扯到地上，他从柜子里抱出一套新的换了，低声对她说：“要是能动了就先去洗澡”。 　　稍微休整过后，奚温宁反倒不觉得困倦，她看到搁在床头柜的手机闪了一下屏，拿过来按了侧键。 　　同时唇角一扯，向他撒娇：“亮亮，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车上问你那个问题？” 　　“什么问题？” 　　“就是你懂的呀。” 　　徐远桐枕靠床头，一只手在她的肌肤上慢慢摩挲，另一只手里拿着一叠她看也看不懂的资料，正翻过一页。 　　“不是因为想要我？” 　　奚温宁无语—— 　　“……” 　　“是啦是啦，超想要的，谁让你是天才学神。” 　　“其实我姐昨天发消息过来，说有些男人看着脸上冷冰冰的，但其实特别骚。” 　　徐远桐敛眉，目光看住她：“你说我？” 　　“不啊，我在说别的男人……” 　　话音刚落，他俯身过来吻住她的巧舌如簧。 　　“别的男人？呵呵，我刚才有一瞬间觉得你要榨干我……” 　　奚温宁终于恼羞成怒了：“滚！我才没有这么色呢！！” 　　徐远桐满脸都是笑意，刚才也不知是谁才退了烧就拽着他发嗲的，还不承认。 　　男人揽过她的肩，将她的身子往上面抱了抱。 　　“你知道吗，我在‘旗粤文化’上班的时候，有男的说我太聪明，有时候就显得不可爱。” 　　“我不认同这种看法。”徐远桐的语气不仅是否决，也不止是宠溺，还带着他的纵容和引以为傲，“比起漂亮的外表、乖顺的脾气，丰盛的灵魂和内在更有意思，有时候你会因为一个人的缺点爱上他。但要是当一个装傻充愣的美人，自己活得累不说，最终也不会得到别人真正的爱。” 　　奚温宁：“也是哦，我有时候也被你的缺点吸引。” 　　“哦？” 　　“太自以为是，太过独断……” 　　她的话被微信消息的声音打断，顿了一下，低头边看边说：“但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啊……” 　　徐远桐的目光由这小女人的肩膀往下，打量遮掩在被子下方的曲线，想到她应该已经软成一滩泥了，才收起了心思。 　　奚温宁垂头，专注地和别人微信，没留意到他的视线。 　　皮大王：啊啊啊啊！你是不是去了朝阳集团的温泉？ 　　奚温宁许久没收到这位亲戚的联络了，昨天两人就聊了好久，她翘了一下嘴角，回复对方。 　　我就叫学习：对啊，我昨晚还飙车了（羞） 　　皮大王：羡慕，像我这种仙女怎么都没人来找我开车！你感觉怎么样，爽不爽？ 　　我就叫学习：“爽到哭”原来是真的…… 　　奚温宁打出这句话还羞涩了一下，抬眼偷瞄学神，问他：“我记得这个温泉小镇是朝阳集团开发的吧？朝阳集团旗下还有朝阳时代，搞娱乐产业的，总裁叫秦方慕？” 　　“嗯，你问他做什么？” 　　“我一个堂姐在他们公司做的，其实她就比我大一个月，我俩从小一起长大，暑假也一直一起玩儿，我妈说就是她把我带坏的！” 　　徐远桐挑眉：“那你这位堂姐很有本事。” 　　“……” 　　奚温宁又发了几条消息，睡意恍惚来袭，前一晚就没睡好，又发过半天的烧，此刻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 　　原是上午就要打道回府，但温宁的那位堂姐来了电话，说想来温泉小镇休假两天，泡个澡彻底放松，车程过来只要一个小时。 　　奚温宁：“她说之前在网上已经订不到房间了，让我们去前台问一问，如果是朝阳集团内部人员能不能再弄到一间房。” 　　徐远桐点了点头：“嗯，好的。我很乐意陪着你做任何事。” 　　随手又是撩妹技能。 　　两人吃自助早餐的时候，她低头玩手机，他拿了一碟子香肠、寿司、面条之类她爱吃的东西过来。 　　甜甜腻腻地吃了早餐，奚温宁去前台询问房间的情况。 　　“不好意思，女士，我们的客房早就已经订满了，一般客人入住都需要提前两个月左右时间预订的。” 　　她想了一下，抬眸冲徐远桐笑了：“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 　　徐远桐摸了摸脖子，只好承认：“我是一个月前订了房。” 　　两人说话的时候，穿着端庄的前台接待目光忽然转到别处，一张脸浮现某种神往。 　　奚温宁专注地在和她男人说话，也没注意到这个变化，但再次转目，就发现女接待的态度有了转变，脸上的笑容格外青春靓丽。 　　“那个，我朋友有‘朝阳时代’的内部VIP卡，她叫奚温伶，你看能不能留一间房，她马上就过来了。” 　　“好，那请你们稍等一下，我查一查。” 第71章 视频 　　年轻的女接待在电脑前输入了什么，片刻，依然是满脸歉意。 　　“不好意思，女士，内部的房间也基本没有了，两天之后才有空房，真的没办法帮您预订，很抱歉。” 　　奚温宁“啊”了一声，无奈地朝身边男人看了看。 　　徐远桐正要开口说话，这回却轮到他的神色有些凝滞。 　　温宁很少见到这种情况，稍是疑惑，就顺着他的目光往一边看去，突然发现身侧多了一道高朗的身影，黑衣黑裤，是一位陌生的年轻男子。 　　这个人站在酒店大堂的灯辉里，气质教养皆是不凡，应该走到哪里都会饱受瞩目，只是疏淡儒雅的眉宇浮着些许不耐，也不像针对任何人，仿佛他就这样的习惯。 　　男人走到她身旁，目光扫过前台的客服，将一张卡递过去，他的手指干净纤长，骨节一寸寸的清瘦。 　　“用我的。” 　　奚温宁觉得小心脏砰砰直跳。 　　艹，好帅。 　　果然不管到了多大年纪，这种霸道总裁的风范还是很受用！ 　　那年轻女孩脸上荡漾的春色也更浓了，嗓音微颤：“好、好的，秦总……” 　　奚温宁疑惑。 　　秦总…… 　　难道他就是秦方慕？ 　　手续迅速办完，年轻男子低头签了字，单纯侧脸的弧度都令人看得微醺。 　　两根手指稍稍用力，将纸往前一推。 　　奚温宁和徐远桐互看一眼，才转头问他：“你好，请问你是……” 　　他不答反问，声音有些故意压沉，但掩饰不了动人的音色：“奚温伶是你朋友？” 　　“其实是我堂姐……” 　　他略一颔首，目光匆匆与徐远桐对视。 　　“嗯，这件事别告诉她。” 　　说完转身走了，没半点滞留。 　　徐远桐略有所思，直到被奚温宁的声音拉回思绪：“徐远桐，你认识他吗？”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两个男人不像陌生人，但也压根不熟，气氛莫名有点尴尬。 　　“认识，不过……” 　　徐远桐欲言又止，真的很难看到他在她面前这样犹豫。 　　“他是秦方慕的亲弟弟，秦方靖。主业是搞风投什么的，不像他哥那么高调，应该说很神秘才对，平时深居简出的，你姐姐能认识他挺意外。” 　　奚温宁没再追问他们怎么认识的，猛地点头，手指摸了摸下颚：“对啊，你也觉得有猫腻是吧？这种事怎么可能不告诉她啊？！” 　　徐远桐笑了。 　　是啊，毕竟你们戏这么多。 　　—— 　　两人回S市之后，各自身不由己地忙了一段日子。 　　奚温宁去了西泠市盯着《古宅》的巡演，徐远桐则投入VR体验基地的前期项目进程中。 　　除了徐学神负责的核心技术这块，他们的整个产业还包括酒店集群、水上空间、有机农业等等，陈凌准备和多家大型企业合作，在乐园的各个区域之间建造空中轨道，实现他的业界顶尖。 　　公司内部的大小会务不断，还有行业科技峰会之类的行程安排，徐远桐分身乏术，就算想要见她一面也很难。 　　他们的事业稳步奋起的同时，那个骚扰过奚温宁的赵斐家中陷入接连不断的重创。 　　船务集团的各种明星产品出现质量问题和虚假广告的投诉。有几位专家针对他们VR小镇的开发项目预案提出技术方面的漏洞质疑，与之合作的政府得知消息，进一步介入调查。 　　短短几天他们船务集团的股价市值就蒸发5个多亿，全天一字板跌停，控股股东们只能赶紧补充质押免于爆仓。 　　但公司整体已经受到重压，销量业绩也会变得相当难看，结果就是持续影响股价，形成恶性循环。 　　而就在这几天，市委巡查组也来S市走了一遭，没隔多久，那些与船务集团利益息息相关的官员们，纷纷落马。 　　窗外月升星起，奚温宁回到酒店，还没来得及换鞋，就打开笔记本电脑，与徐远桐在电脑上视频。 　　他刚从一个大型展会回来，今天和陈凌是作为大公司的代表出席，镜头里还是一身西装革履，容貌俊逸，干干净净的眉眼氲着一丝成熟男士的清冷，一下子抓紧她的眼球。 　　“你知道吗。”他坐下的时候随口说：“我们今天遇到赵斐了。” 　　“哎？什么情况？” 　　徐远桐先抬眼打量她，奚温宁穿着灰色的休闲小西装，里面是一件圆领的T恤，又黑又亮的头发梳成一个下马尾。 　　真是越看越可爱。 　　“还能什么情况，丧家之犬。” 　　起初他和陈凌坐在嘉宾区，按着议程，台上官方的领导在发言，说着互联网信息公开大数据的检索和分析，他们各自在谈其他工作，后边几排突然传来些许骚动。 　　“先生，您没有邀请函不能进去的……” 　　“让开！你们眼睛瞎的吗不知道我是谁？！” 　　声音很熟悉，徐远桐斜睨过去一眼，果然是赵斐。 　　他们公司如今濒临破产，以前那些玩得好的朋友生怕连累自己，早就选择明哲保身、避而不见。 　　今天来这个会场，估计是想找什么人脉和资金，来缓一口气。 　　陈凌的现状与他简直形成残酷的对比。 　　他抓到了最好的商业机会，有胆识也有靠山，再加上他们这群有头脑的朋友，足以创造出一个震撼时代的未来。 　　我们疲惫机械的日常生活中，总会冒出这样一些改变命运的英雄。 　　赵斐眼神一松，显然也看到了坐在前排的徐远桐，他脖子处的伤疤隐隐作痛。草，还没时间找这混蛋算账，家里就多出一堆破事，害他一直耽搁着。 　　赵斐：“你混得不错啊。” 　　徐远桐不像往常那样冷漠，起身走了几步，在他面前站定。 　　陈凌挑了挑眉，坐在原位没有侧身，选择安静地看戏。 　　“赵公子怎么被拦着，邀请函忘在家了？” 　　赵斐瞥他一眼，“我是来找朋友的，要什么邀请函？” 　　“在场谁是你朋友？” 　　徐远桐淡淡地笑了一声，每一个字眼都毫无温度像是冰魄，惹得赵斐勃然大怒：“操你妈，关你屁事？！” 　　保安已经神色警惕地想要拦住赵斐。 　　气氛稍显紧绷，徐远桐目光透着几分笑，有些玩味：“你雇佣水军，利用舆论伤害无辜女孩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今天？” 　　赵斐微微一怔，就听对方低声道：“你这种人，向来目光短浅，根本不会想到也有众叛亲离的一天。” 　　他心头窜起火苗，下意识就想揍徐远桐，却被两位保安及时拉扯住，动弹不得。 　　男人微垂的眼里有的精铄亮光，声线稍沉：“赵斐，强者为王，这道理当初你就该比谁都明白。” 　　赵斐的神色也是冷到极点，恶狠狠地盯着他：“你等着，我总有一天会翻身，到时候我会把你们弄的更惨！” 　　“你是真蠢，我会给你这个机会？” 　　“你以为你谁啊？！哪来的畜生？” 　　陈凌站起来了，抱着臂笑笑：“这是我们公司高薪聘请的专家，哦，比那些质疑你们公司瞎申报技术专利的专家还要高级多了，赵斐。” 　　赵公子不认得徐远桐，也不知他到底什么路数，可对于陈凌他早就如雷贯耳，心里一丝丝的慌张如野草丛生。 　　“畜生？你也不想想，谁才是狗东西。” 　　赵斐就算落魄了，也一定要站在上风，但徐远桐的气势比他强上百倍。 　　那男人的目光中有太多令人恐惧的东西，又是狠烈，又是绝情，还有一种他最擅长的——蔑视着愚蠢又卑劣的人，仿佛天才与生俱来的权利。 　　“赵斐，敢这么欺负我的女人，你今后再也没有翻身之日。” 　　每一个字都像极细的钢丝，硬生生刮过他的脖颈。 　　赵斐脸上失去血色，眼前这个男人看他片刻，如同注视着一堆垃圾。 　　他转身留下一句话：“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对话，就是想告诉你，你没机会了。” 　　…… 　　奚温宁在屏幕这方了解大致过程，不由大呼过瘾。 　　“徐总你就是厉害，这么快就帮我彻底找回场子了。” 　　徐远桐总觉得把这人整的还不够痛快，仍不爽着，也没搭话。 　　温宁已经觉得心情畅快，他们都在站一个新的起点，往后的这条路会色彩斑斓，阳光明媚。 　　奚温宁忽地扭捏一下，说：“徐远桐，你待会要不要换衣服？你可不可以在屏幕前换啊，我想看……” 　　“……” 　　徐远桐不敢置信，觉得这女人是在玩火。 　　“你要我在你面前表演脱衣秀？” 　　“咳咳，别这么说，我想法很单纯的，我只是想欣赏你美妙的身体。” 　　……还真够单纯的。 　　虽然温宁也自认有点羞耻，但就是超级想看徐学神脱西装和衬衫的样子，光是臆想他修长的手指扭开扣子，她都兴奋得不行！ 　　他揉了揉眉心，实在没半点办法。 　　徐远桐对着摄像头，起身脱了外面的西装，拧开领口的两颗扣子，澄黑的眸色在屏幕的另一端，如同泛着轻微的光。 　　奚温宁看得口舌生津，不禁捧起手边的水杯。 第72章 男人 　　他觉得，这辈子真是很难遇见第二个小肉饼了。 　　“你还喝上了？” 　　奚温宁咳了几声，放下水杯，装可怜地说：“我们‘异地恋’已经很惨了，你能不能让我舒心一点？” 　　……让她舒心就得让他崩溃啊！ 　　但又不可能拒绝奚温宁的要求，徐远桐继续无奈地换他的睡衣。 　　真不愧是奚导，对男朋友都有这种需求。 　　男人有些不耐地扯开领带，蜷着指节一颗颗解扣子，敞开衬衣，慢慢露出胸前的肌肤，以及若隐若现的腹肌。 　　奚温宁看得眼热，双手捧心。 　　徐远桐还只能故作镇定地与她聊天。 　　“你还记得高中时候，我们经常玩的那款网游吗？” 　　“你说《天境之塔》？记得啊，前阵子我还上线了一下呀。” 　　“如今这种大IP时代，原创游戏固然也能博得眼球，要是能与这种全球知名的游戏合作，也不失为一种更直接的宣传方式。我向他们提出，其中一个游戏项目，可以和这款《天境之塔》合作，开发一个VR版本的游戏，场地有室内和室外两部分组成……你看过《饥饿游戏》、《移动迷宫》这类书吗？未来要是能达到这种效果……” 　　奚温宁：“我听着都觉得好有趣，太想太想去玩一下了！” 　　徐远桐已经拧开了所有纽扣，露出一侧肩膀，接着是光裸的上半身，结实又不会太过强壮，身型健康匀称，如同夏日里的棕榈树，浓烈的荷尔蒙充斥着偌大房间，同时也像穿透次元在她眼前回荡。 　　“我想尽最大的可能，为你建这座乐园。” 　　假如哪一天，这座全世界最先进的VR梦幻小镇能让她觉得开心，哪怕要他花费五年、十年、二十年的时间和精力，也都会心甘情愿。 　　奚温宁有些被眼前的男色分了心，可他最后的这句话突如其来，倒是令人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徐远桐，这份‘礼物’很珍贵了。” 　　“这是我可以做到力所能及的事。” 　　她摇了摇头，纠正他：“不对，我要你每天陪着我，每天都说我爱你，这才是最好的礼物。” 　　徐远桐笑起来：“嗯，我答应你了。” 　　他用手遮了遮摄像头，做出摸她脑袋的姿势，又过来对着镜头，像要轻吻她的额头，说：“今天份的‘我爱你’。” 　　一段最好的恋情，永远是对等的关系。 　　没有谁计较要多付出一点，只希望能让对方更快乐一些，每天都觉得自己才是占了便宜的那个人…… 　　那就再好不过了。 　　徐远桐走到床边，解开裤腰处的扣子。 　　裤链往下拉的瞬间，布料褶出的波纹与男人眉宇间的痕迹如出一辙，昭示着他的各种无奈。 　　奚温宁：“……”很怂地稍微往另一处转了视线。 　　天呐。 　　徐远桐刚才半裸着身子对她告白，这也太迷人了吧！ 　　此刻，裸着的两条长腿笔直又结实，从侧面还能看到某块地方鼓鼓囊囊，隐约的线条收进内裤边缘，真的是性感爆炸。 　　奚温宁沉浸在美好的感觉里，徐远桐已经换好长裤，默然沉吟：“今晚又得折腾大半宿睡不着了，你干的好事。” 　　她轻勾唇角，又憋不住开撩了：“那你现在是不是已经硬了啊？” 　　“奚温宁，你再说骚话，我现在就打飞的过来，信不信？”他侧过脸看摄像头，语气低沉，“或者，你有本事也脱一件。” 　　她向来都是纸老虎，打打嘴炮就已经是极限了。 　　奚温宁嘿嘿地笑：“这证明我对你抱有很多强烈的欲望。” 　　徐远桐换上深色睡衣，多了几份居家的闲适感。 　　“那你还有什么幻想，一次说出来。” 　　没留意男人眼底的坏意，奚温宁抬头望天，想了想才说：“嗯，那有很多了好吧，毕竟你是我从高中开始就喜欢的学长啊，哦，你学生时代的时候，我还想着你穿校服，我们在教室里这样那样……” 　　尽管徐远桐已是清朗稳重的男人声线，可眼角眉梢仍有少年人的意气奋发。 　　“好，明天你就要收拾着准备回来了。” 　　他停顿三秒，噙着笑：“我、等、你。” 　　“……” 　　奚温宁隔着屏幕都哆嗦了一下。 　　今晚的孤枕难眠，势必又要她付出惨烈代价。 　　—— 　　惨痛的事实证明，奚温宁不该这样隔空挑逗徐学神。 　　十月的银杏如金黄麦穗铺在街边，迎风掀起层层麦浪。她回S市的当天，带着爸妈吃了顿饭，晚上说和同事们有约，出去通宵了。 　　两人在他新置的一处公寓见面，小区环境清新雅致，花园中央的喷泉跟随舒缓的隐约流淌，到处都有秋的意蕴，空气里是淡淡的香甜，令人觉得舒适放松。 　　“陈凌公司的待遇这么好？你才刚去没多久，就能买房了？” 　　奚温宁听他说，锦和新苑的房子他没有出售，可按这个地段的房价估算，三室一厅起码要几千万才能买下。 　　徐远桐拉着她的手放到掌心。 　　“和他没关系，我高中那时候就有在外面投资了。” 　　他见她若有所思，故意调侃着说：“钱的方面你不用操心，徐光槐活着我不要他的东西，但等他死了我还是要遗产的。” 　　奚温宁不由得笑出了声，“可以啊，老哥稳！反正不要白不要……” 　　还没说完，徐远桐幽幽地在她耳际呼吸：“小肉饼，我忍了好几天……” 　　他们短促炙热的气息不断交缠，在安静的房中发出些许淫糜的亲吻声。 　　不知不觉，双手被拉到上方禁锢，男人柔软的唇在她身上索取丰盈，腰部往下沉着，贴住她的温软之处。 　　奚温宁的裙摆被推至上方，还嘴硬地挣扎：“不就是和你……视频一下脱衣服吗，小气鬼！” 　　“是，下次换你脱，没有余地。” 　　他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从肩窝开始舔舐和吮吻，手指进入她的秘密场所，被紧紧吸附着，美妙无穷…… 　　圆月高悬，奚温宁的长发披散在肩侧，她气喘吁吁，抱着男人宽阔的肩背，小声地抱怨：“为什么‘坐上来自己动’会这么累啊！！” 　　她现在总算知道徐远桐的体力是有多好了…… 　　他被撩骚的失去理智，湿润的声音伴随着轻微的撞击，带出她的一阵哼哼。 　　“那你现在别动了，我来伺候你吧，奚导。” 　　“别、别来了呀……” 　　…… 　　窗外夜色已黑的透彻，如同一块黑沉沉的幕布，依稀点缀几颗星子，闪烁分明。 　　诡谲的思绪像浩瀚的海在大脑里翻腾。 　　奚温宁睡得很熟，可还是被身边的动静弄醒了。 　　她睁开眼，听见一片黑暗中有轻微紊乱的呼吸声。 　　回头发现徐远桐额头密布着汗水，神色流露出一丝痛苦的痕迹。 　　“徐远桐你怎么了？你醒醒！快点醒醒呀……” 　　片刻，他总算从混沌的噩梦中惊醒。 　　张开黑眸的刹那，浑浊的情绪烟消云散，徐远桐用手背遮了遮双眼，像要分辨身处何地。 　　奚温宁担心地摸了摸他的脸，开口时喉咙沙哑：“你没事吧？” 　　“我没事。”他闭着眼睛靠住床头，声音漫不经心，掩饰着身体不适。 　　月色很淡，却刚刚好够他们看清彼此的神情。 　　“你要不要去医院？” 　　“真的没事，可能只是一点点后遗症。我有时候会头痛，就是这样，不要紧的。” 　　“那我给你倒杯水。” 　　奚温宁翻身下床，动作迅速。 　　徐远桐坐直了身子，闭眼缓了缓神。 　　神经发痛，万般磋磨。 　　他想到那时候受过的折磨，最害怕的就是再也见不到她。 　　好在还是熬过了一关关，如今能拥有这么好的她，他再也不能倒下。 　　客厅里，奚温宁握着微凉的水杯，有些抑制不住地难受，强迫自己忍住这一缕缕的苦涩。 　　仔细想想，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在无尽的痛苦中寻找出路。 　　如今，这对曾经学生时代相爱的恋人终于又在一起了。 　　他们也都找到了各自的人生道路。 　　也许她拿不了奥斯卡，他也拿不了诺贝尔。 　　但没关系，一切都是新生。 　　奚温宁觉得胸口有火热的一团，烧的五脏六肺都温热。 　　假如不是这场病，现在的徐远桐可能也过着截然不同的人生。 　　他们会学成归国，他会成为海外高层次引进人才，在中科院或者什么地方做世界最尖端的研究。 　　不过…… 　　徐远桐再过两年还是要回去读博，到时候作为研究所的客座教授，也没什么不可以。 　　世界是圆的，你失去的或许会以另一种方式回到得到。 　　奚温宁看他喝下了半杯水，神色仍然晦涩，她忽然笑起来，态度陈恳万分：“徐远桐，从以前到现在，乃至未来，我都相信你是上帝赐给世界的天才，所以你会突破困苦，战胜灾难，成为了不起的人。” 　　他的头痛减少了几分，也笑起来：“你这是情侣滤镜吧。” 　　“对啊，自己的男人，怎么看怎么棒。” 第73章 傻瓜 　　徐远桐抬手，抚摸她光滑如蛋壳的脸颊。 　　“你这么好，我都舍不得把你让给别人，所以我在无数个失眠到想要放弃的夜里说服自己，我要很努力的自愈，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了你。” 　　月光透过窗沿，斑驳地照映在他软绵的睡衣上，他的眼眸深邃像黑宝石，还有着令人想要探究的纹路，宛若梦中的场景。 　　室内有两人的呼吸声起伏，奚温宁嘴甜无比：“我能猜测这几年你经历过多少痛苦，但我没办法替你承受。还是那句话，徐远桐，谢谢你平安的回来找我了。将来的你必然会成为某个领域的专家，被载入史册，让我像现在这样自豪。” 　　她真的很想治愈他受过的所有伤痛。 　　薛虚怀也说过，大脑的构造精妙绝伦，它的可塑性和破坏性都难以衡量，它就像是天生带有一种使命，要用去芜存菁的方式去铸造这个世界。 　　而大脑中的灵魂又太璀然，谁能辨析它的神性。 　　这两年徐远桐不让陈凌去找她，就是担心无法恢复的话会给她的人生造成负担。 　　这么可爱，美好，惹人喜欢，她应该活在阳光灿烂的花园。 　　徐远桐并不知道当时的她还在为赵斐他们的诡辩和手段苦苦挣扎。 　　而奚温宁已经明白，即便如此，她还是比他幸运太多了。 　　假如给你一次选择，或许你情愿做一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也不要做身心都受过千疮百孔的天才。 　　徐远桐手指曲起，揉着她的脑袋，“傻瓜，谢我什么，应该我谢你才对，何况你吃过的苦，我也不能替你承受。”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软弱胆怯，我很高兴你愿意把它们分享给我，以后我们就这样彼此相依为命吧！” 　　奚温宁眼神烁烁，安静地看着她。 　　她就是这样坚定又温暖，即便在丑陋的成人社会，也要遍体鳞伤地做自己。 　　她是他的星星，是那个他不能忘却的夏夜，更是远处云开处的那道缝隙间，那一束落下来的月光，照亮一片温柔的城市。 　　“以后我们都要好好的，一起过平平淡淡的生活。” 　　“你打算和家里人说了？”徐远桐眼睫轻眨，看着她红扑扑的脸庞，“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复合’了吧。” 　　奚温宁撅了噘嘴，“会说的啦，我只是还没找到适合的时机。” 　　徐远桐一时还想起别的什么，沉默良久，说了：“我在美国接受治疗的医院，遇见过那个秦方靖。不是很合适的地方，也并不想回忆。” 　　“……他也认得你吧？” 　　“嗯，秦方靖还是薛虚怀参加的那个实验室的投资方之一。” 　　寂静之间，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阵跑车轰鸣的引擎，车轮飞速摩擦过地面，带出犀利的碾压声响。 　　奚温宁用胳膊撞了撞他，小声嘀咕：“徐远桐，我已经乖乖坐好等亲亲了。” 　　语气清新婉转，又添了几分妩媚。 　　他失笑着将她搂抱在怀里，眉角眼梢都荡开一种温柔，那是别人都给不了他的痛快与欣喜。 　　人生在世，其实仍是这样孤单。 　　就算再亲密的爱人、再相爱的亲人，也无法替你真实地承担一分一毫，但他们真的能帮助你减轻痛苦，也能让你对那些不完美的过去释然。 　　时间的帷幕超越维度，层层叠叠地将整个城市包裹其中。 　　它是透明的空气，又是厚重的城墙，有时让你看的清清楚楚，有时又将你堵在原地。 　　你站在时间的这边，身后的一切都能明了，却无法再触碰。 　　而眼前光景仍在一片梦幻的、强烈的光芒之中，窥探不出一点痕迹。 　　我们都束手无策，只能凭借一盏摇摇晃晃的手灯，一边试探一边前行。 　　幸好身边有你，即使大雪倾覆，也为我掌灯。 　　—— 　　薛虚怀和郁柚约会有一阵子了，一切都比想象中还要水到渠成。 　　这日郁柚也是刚从邻市出差回来，两人约好去逛超市买点食材，去她的住所煮晚饭。 　　事实上薛虚怀也是别有用意，卿卿我我这么些时日，也做过许多亲昵的举动，她身上每一处他都吻过，可至今都没上本垒。 　　啧，根本不科学。 　　那边，郁柚风尘仆仆下了飞机，将她的SUV停在薛虚怀大学的车库，还特意下了车去校园门口等他。 　　她往里面望去，青葱的十月别有一番光影斑驳的风景，天空好似粼粼泛着光，远处一角还能望见在操场上奔跑的年轻人。 　　真奇妙，时光流转不息，郁柚忽然想起一幕，那大概是她对薛虚怀第一次真正上心的时候。 　　阿虚在高二的那年进入校足球队，经常出去踢比赛。 　　有次队伍训练，她被温宁他们拖去观摩，见着了绿茵场上的英姿少年。 　　那种专注、不羁又朝气蓬勃的姿态，带着一身薄汗，让人多看几眼都有种头晕目眩的错觉。 　　周围不止全是为他喝彩的学姐学妹，甚至连学长学弟都与他交好，人缘好到爆棚，整个场地的人们都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她觉得自己看到了这个男孩的另一面。 　　正直明朗，无往不利。 　　郁柚站着看了一会儿，想起从家里过来之后就一直没看手机，她拿出来的刹那视线滑落，发现有一条未读的微信就来自薛虚怀—— 　　“学姐，我发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准备去学校。你今天应该会来看我的吧。我好开心，因为，现在的我要去见你了。” 　　她内心触动，抬眸正巧对上他遥遥瞥过来的一眼。 　　就是那一眼，就是那一句话，令人心动到两颊泛红，光彩照人。 　　郁柚回神之际，已是研究生的薛虚怀也方巧从校园里小跑着出来。 　　太阳落下，天色渐沉。 　　他爽朗地浅笑，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身上却穿着白大褂，不伦不类，偏偏被颜值撑破一切。 　　可能因为还不太接触社会，他留有大男孩的一些气质，举手投足也能让同校的女大学生们帅到腿软。 　　但郁柚见过他脸上完全失了笑，严肃到甚至有点可怕的模样…… 　　她抿了抿唇，不时有过路的同学向他打招呼。 　　“阿虚，你走了啊？你上哪儿去啊……” 　　“阿虚你什么时候来我们社团玩啊，我们周末有活动！” 　　“哇这么漂亮的美女在等你啊？！” 　　薛虚怀左右逢源，挥了挥手一一将他们打发。 　　“小姐姐，久等了吗？” 　　他手掌覆于她玲珑有致的腰间，肆无忌惮地展现占有欲。 　　郁柚轻捏他的脸，“还好了，你怎么衣服都没换就出来了？” 　　“怕你等的急啊，顺便也来一发制服诱惑，让你见识一下帅小伙的魅力。” 　　她哂笑，只觉得全身的疲累都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抛之脑后。 　　薛虚怀习以为常地牵住她的手，轻轻地抹开额前的小碎发，在她耳边吹着气：“可惜我现在还是男孩啊，小姐姐，你该帮忙让我脱离处男之身了？” 　　郁柚瞪他一眼：“滚吧你，又油嘴滑舌！” 　　他们推推搡搡上了车，薛虚怀脱了白大褂，伸一伸懒腰。 　　“今天你开车呀，嗯……我更有种被‘包养’的感觉。” 　　“别仗着童颜占姐姐便宜，明明也就比我小一岁。” 　　她日常怼他，发动车子。 　　附近的进口超市琳琅满目，一排排货架上面码着从各个国家千里迢迢运来的食物和日用品，精美包装被日光灯照的颜色艳丽，勾起人们的购买欲。 　　郁柚正挑选着薛虚怀最喜欢的意大利面，他从侧面将她抱紧，腻歪着没完没了。 　　“你走开点，推车都不能推了。” 　　“比起意大利面我更想吃你啊，你到底答不答应？” 　　郁柚脸上狡黠着笑，轻咬一下嘴唇，斜看着他：“小傻子。” 　　——“阿虚、阿虚！” 　　忽地听见有人喊他，他们同时转头。 　　两位穿着打扮都很讲究的妇人站在几步之外，一看就是生活品质较高的文化人，她们各自脸上表情亦是相当精彩。 　　薛虚怀怔了怔，展露笑容：“妈，你和杨阿姨怎么在这里？” 　　“你不是说，明晚要回来吃饭吗？”薛妈妈看见宝贝儿子就高兴，连忙过来拽住他的胳膊，脸上笑的多了几道皱纹。 　　“当然要给我们的乖儿子买点好吃的，你爸这几天成天唠叨，说你老不着家，这次回要好好……对了这位……” 　　目光不自觉地打量着郁柚。 　　薛虚怀不急不缓，揽过她的肩膀，骄傲地说：“这是我女朋友郁柚，好看吧！” 　　郁柚还没从这个意外中回神，突如其来的见面是她最不想撞见的场景。 　　她默然着点了点头，也不像那些嘴甜的女孩立刻就能脱口而出一声称呼。 　　薛妈妈见这位大姑娘也不知是温静还是冷漠，就顺着自己的意思说下去：“哦，你杨阿姨的女儿也要回国了，你知道吗？就是比你大两岁的……” 　　薛虚怀客套地回应一句：“哦，当然记得，杨阿姨的女儿特别优秀。” 　　“那已经不能用优秀形容了。”薛妈妈说着，好奇地问：“不知小郁做什么的？” 第74章 短裙 　　薛虚怀：“她在朋友开的一家大型活动策划公司，一起搞极限运动，就是滑板、跑酷什么的，特别帅吧。” 　　薛妈妈没有落伍到听不懂这些，但固始观念认为这种工作不是很正经。 　　杨阿姨察觉到薛太太脸色不好，赶紧出声打圆场：“阿虚啊，一阵子没见又帅了。还记得杨阿姨女儿吗？我家囡囡前几天还问我，你现在怎么样了。” 　　“我很好啊阿姨，事业爱情双丰收。” 　　薛妈妈淡淡地笑着：“人家杨阿姨的女儿，以前免试保送进的科技大学，后来免试保送攻读硕士。现在学成回国，进了药物研究所……” 　　薛虚怀眼看她们滔滔不绝，急忙打断了：“妈，我和郁柚还赶时间，一会要看电影呢，下次再聊吧。” 　　他也不说要把女朋友带回家这种话，拉着她软软的手就往反向的通道走了。 　　两人不语地走出了一百多米远，郁柚突然说：“薛虚怀，你回去找阿姨吧。” 　　先前的偶遇就像一盆彻骨的凉水，将两人好不容易快要沸腾的关系猛地浇灭了。 　　“我刚下飞机很累了，下次再吃饭好了。” 　　也不等薛虚怀做出回应，她低头踩着疾快的步子扭头离开了。 　　薛虚怀看着她的身影隐匿人群，面色冷下来，本来也想去追，可转念一想，脚下没有任何行动。 　　当然他也没再回去找薛妈妈，黑亮的眸子一直盯着她消失的前方，视线没有焦点。 　　郁柚闷头往前跑了一阵，想起应该要找停车库，才抬头去寻商场里的指示牌。 　　她想要把内心深处的恐惧与自己剥离，可几番都是无果的尝试。 　　浑浑噩噩地出了前往地下车库的电梯，回忆自己的车停在哪一个区域。 　　须臾抬眸，看见薛虚怀就站在她的那辆SUV边上，他脸色果然很差，与方才从校园里走出来的都不像一个人。 　　“我不信你连这点勇气也没有，我也不信你连想一想都做不到。” 　　他们对彼此的这些了解，其实都不用去说太多。 　　郁柚也意识到这么怂根本不像她，可就是无法改变。 　　更别说被留下的一方受到的伤害。 　　“阿虚，对不起，我只是突然见到你妈妈，觉得很不适应，我脑子里很乱。” 　　她已经习惯在工作上保持最高效的逻辑性和条理性，偏偏在面对与薛虚怀有关的感情问题上总做不出最正确的选择。 　　薛虚怀怎么会看不出来，郁柚还有太多过去的阴影没有对他倾诉，不逼一逼她就依然不愿松口。 　　“那先不说了吧，我们都冷静一下。” 　　薛虚怀斜靠着她的车，默不作声半晌，语气低沉，像染上了一层黑夜的浅影。 　　“我怕说下去都会激动，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我也不可能剖开你的心去问你究竟怎么想的。如果这么多年我都做不到，可能是你真的不需要我。” 　　“郁柚，我们都懂的。那等过段时间再联络吧。” 　　最怕的不是保护不了你，而是你连让我保护的机会也不给。 　　—— 　　“吵架了？” 　　“嗯。” 　　“怎么会吵架的啊，我们阿虚现在胆子肥了？” 　　电话那端，郁柚把事情简单叙述一遍。 　　奚温宁瞬间就明白了，抬眸望见窗外深秋的天色，深色浓郁的蓝美到令人心醉。 　　“我觉得你也是心思重，又不肯轻易相信别人。但阿虚不是别人，他也不是小孩子了，你应该多和他聊聊。” 　　“可我真的很不习惯……” 　　“女神，你要对自己更有信心一点，你没有哪里不好，你棒极了啊。”奚温宁扬起音调，语重心长：“你又有能力，又聪明，又漂亮，哪里比不上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女儿，薛虚怀能找到你这样的女朋友，半夜还不得偷笑出声……” 　　郁柚被她逗笑了，“你就是这张小嘴抹了蜜，甜的像流沙包啊。” 　　“我说真的，照你平时的性格脾气，还不得在那些阿姨们面前展露一下个性？啧啧，这么怂只能说明你太在乎阿虚了，在乎到不行。” 　　奚温宁的这句话宛若醐醍灌顶，令郁柚找不到任何反驳的字眼。 　　两人絮叨半天，温宁看见苏巷站在几步开外，盯着角落里煲电话粥的她，轻声问：“有空么？” 　　她点点头，对郁柚说：“那先不说了，改天约着酒吧再聊。” 　　这几天《古宅》团队都在长沙站演出，周一才回s市。 　　奚温宁看着苏巷笑吟吟地问：“找我有事？” 　　“最近容光焕发，谈恋爱了啊。” 　　苏巷比她高很多，此刻干净的目光缓缓俯下来，还有些缱绻的味道。 　　全国巡演进入收尾阶段，过年之前，他们整个团队会回到S市再开三场新年演出，接着就要进入《古宅·第二季》的筹划期了。 　　他和温宁还会有两年左右的共事时间，苏巷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弃。 　　毕竟是一起走过那段逆旅的同伴，经历也非同一般。 　　奚温宁挠挠鼻梁：“是啊，我和徐远桐进展挺顺利的。” 　　“……你还记得当初痛苦的时候么？” 　　“记得。”她很认真地看着他，“因为爱的很深沉，所以才会这么痛不欲生。” 　　见她语气玩笑，可言语中又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苏巷一时噎住。 　　“但是人呢，就有这种忘性。如今的失而复得足以抵过当初的所有苦楚，苏巷，你没法懂的。何况我们从高中时候就在一起，真的很不容易了。” 　　她的口吻这样温情，苏巷都不知要如何去接话。 　　他顿了片刻，转移话题：“……晚上他们去唱K，你去吗？” 　　“不了，航班不是明天一早吗？我下飞机要和阿徐见面，周末还要一起回家看爸妈，他打算买点见面礼。” 　　奚温宁知道这么说可能会伤害对方，但就算做恶人也没办法，她必须快刀斩乱麻，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苏巷隐隐皱眉，尽管情绪相当烦躁，面对她还是压了下来，只淡淡回了一句：“哦那好。” 　　“嗯，你们玩的愉快啊。” 　　苏巷却没再回复团队那边邀请她的女生。 　　反正一个人去了，也没什么意思。 　　—— 　　说好要见奚温宁爸妈，徐远桐觉得有必要好好准备一番。 　　高中时期就和人家女儿“早恋”不说，出国求学几年不见人影，结果回来了又纠缠到一起，要是换了立场考量，将来有人敢对他女儿这样，非得把人扫地出门吧。 　　奚温宁中午抵达S市，回家修整了两个小时，徐远桐开车来接她出门。 　　其实他的工作强度很大，但好在弹性也大，只要安排好进度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订了市中心你喜欢的那家酒店，晚饭也在那边吃吧。” 　　奚温宁倾身吻了他一下：“还是学神套路深啊，佩服。” 　　西餐馆烛光摇曳，一道道精致美食放在纯白的瓷盘里端上来，红酒、牛排、鹅肝和各式创意菜……都是胆固醇较高的食材，同样价格不菲。 　　“其实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的约会啊，随便吃一顿，看看电影也挺好的。” 　　徐远桐端着红酒与她碰杯，脸上的笑容清浅：“你最近出差这么累，犒劳你一顿。” 　　她拿了一块餐前面包啃着，两颊鼓鼓的，吃的特别满足：“那好吧，我也觉得可以表扬一下自己。” 　　吃过晚饭，两人顺理成章上了楼，酒店外的天色漆黑，有点点的灰彩。 　　奚温宁把外套脱了，由徐远桐拿去挂在衣橱里，她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按了一圈，也没找到想看的内容，就停在新闻联播。 　　转身发现一个他先前拿在手里的纸袋子，就好奇地低头看里面放着什么。 　　一些刚买的与VR相关的纯理论原版书籍。 　　以及…… 　　一套高中女生制服？？？ 　　奚温宁有点懵逼。 　　“说好……是你穿校服的呢？为什么会有一套女装？？” 　　徐远桐淡定地看她：“哦你看到了？我给你买了格子裙，一会记得换上。” 　　“……等、等一下怎么是我？！” 　　“你以为脱衣秀是免费给你看的？” 　　“可明明是我先说的高中制服啊！” 　　徐远桐走过来坐到她身边，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我就不能无理取闹？” 　　“不行，只有我可以，这是规定。” 　　又来这种强盗条约。 　　徐远桐不高兴废话，伸手就往奚温宁的衣服上动手。 　　微凉的指尖伸入领口，触抚丰软的部位。 　　她整个身子软了，声音也没有任何威慑力：“讨厌……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你要自己换，还是我帮你换，选一个。” 　　奚温宁觉得这才叫真正的羊入虎口啊，哭唧唧地求饶：“知道了知道了，我自己换！” 　　徐远桐好整以暇地坐靠沙发，等着她换好制服出来。 　　水手服和粉色格子裙都很短，十六岁的少女穿在身上青春洋溢，可不知为何，到了二十几岁的职业女性身上，就多了一些莫名暧昧的情愫。 　　那裙子边缘将她挺翘的臀部衬托得更加浑圆轻挑，走动间就觉得快要走光了。 第75章 坏事 　　徐远桐看着奚温宁面红耳赤地从卧室走出来。 　　她换了一身学生装，粉格子短裙轻飘飘地晃着。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温宁背后黑亮的长发，随着脚步轻迈，撩人心弦。 　　徐远桐视线往下，她光着的双腿肤色白皙，大腿处的线条匀称动人。 　　她在沙发边上坐定，双手环胸，却不敢看他。 　　“徐远桐你满意了吧？” 　　“小祖宗，你真是可爱。”徐远桐失笑，很随意地靠进沙发，说：“你知道我的幻想是什么？” 　　奚温宁不自在地撸了撸裙子边沿，抬眸看他：“是什么？” 　　“我教你题目，然后在你不好好学的时候……” 　　“想得美！” 　　她脸红耳热，索性拿着手机低头玩游戏。 　　徐远桐就坐在边上观察她，比起十六岁的时候，更有几分女人的成熟和妩媚，五官也精致玲珑了不少，化着淡淡的妆容，像一朵粉嫩桃花，脸颊还散着细微的光影。 　　那时候他见到她都在想什么。 　　要是没有她的日子，他的高中又会是什么样。 　　奚温宁被看的不自在，默默找话题：“你知道前阵子我还和班主任林老师联系了，她说如今还有很多老师在念叨你。” 　　那个意气奋发的天才少年，往后的数十年，可能十五中都不会再出现这样一号无法无天的人物。 　　徐远桐正在翻书，低着头说了一句：“好啊，有时间我们还可以回学校一趟，这次回来也没去看强哥他们。” 　　酒店的摩天大厦外，月光铺陈在两人身上，奚温宁偷偷瞥向他，也想起她初次去他家学习的场景，她心中藏了很多心思。 　　“你还记得给我说过什么题目？” 　　他笑了笑，继续看着一列列代码：“很多啊。” 　　什么情况。 　　让她换上这身学生装，但他也不多看几眼，居然看起原版英语书了？！ 　　徐远桐：“我记得有一道题，是在某次交通事故中，汽车刹车线长度14m，假设汽车轮胎与地面间的动摩擦因数为0.7，g=10m/s2，则汽车开始刹车的速度为……” 　　奚温宁看他干净的眉目漫不经心，嘴里说着高中考题，这一幕的杀伤力着实太大了！ 　　她用力将他手里的书本往下按，“徐远桐，我这样穿很羞耻好不好，你不会是因为我让你表演脱衣秀，现在报复我吧？” 　　徐远桐看她终于沉不住气了，随手将书一扔，身子向前轻咬她的耳垂：“我不觉得羞耻，都说了可爱到不行。奚温宁，其实你也想要我吧？” 　　奚温宁被这话震了一下。 　　“不然会让我在视频里脱衣服给你看？嗯？” 　　他不等回答，勾住她的脖子亲上去，含着她的唇瓣，一点点品尝，舌头似有若无地推着她的牙齿，让人又紧张又沉迷。 　　趁着温宁被亲的头脑发热，她的身子被男人大掌用力一掀，趴在了柔软的沙发上面，扭过头看到他脸上沾染了几丝情欲的脸。 　　“做什么呀……” 　　这衣服，这姿势，太刺激了吧？！ 　　“这么有意思的衣服，当然要亲手撕了，做点有意义的事。” 　　徐远桐一手捏住她的肩膀，一手撩起格子裙，露出里面一大片诱人的肌肤和挺翘的弧度。 　　看到这一幕就不由让人想入非非，薄薄的一层内裤根本什么都遮不了。 　　男人的四根手指滑动着，令奚温宁身子轻颤，看着她如此享受的表情，他也开始涨得难受。 　　徐远桐想着当年的“技术”也不是白学的，那双在实验室电脑前摆弄的手，此刻就在她的身后逗弄。 　　“学妹，你这样是在勾引学长做坏事，知道吗？” 　　奚温宁觉得这剧情简直和臆想中的不谋而合，腰都软的没了力气。 　　他只好帮着捞过她的腰，将她翘起的屁股贴住身下的火热，她每一处肌肤都嫩嫩的，像豆腐似得，又是更紧致的手感。 　　室内灯光让她一截细腰折射着白皙莹润，明亮的眼睛不知不觉变得思绪迷蒙。 　　……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火热的坚挺被一片温软包裹住。 　　他抵住她，深深浅浅，腔腹都被一种极致的愉悦充盈。 　　“什、什么……” 　　“刚才那道题的答案，是什么？嗯？” 　　格子裙遮着重要的部位，更加让人疯狂想要去探究深处，徐远桐俯身给了她一个湿润的吻。 　　奚温宁的长发散乱地陷入床单褶皱，有几根黏在胸前，更显的有点放浪。 　　他抽身而出，几缕银色的丝线顺势滴落。 　　男人微叹出声，终于脱了这一刻觉得碍事的短裙，将她身子翻过来，再度抱到怀里，两人亲昵地抱着，他掀起水手服，低头含住她水润似果肉的两团。 　　“汽车开始刹车的速度……是多少？” 　　无法忍耐，灼热的硬器与她相撞，带出了一阵阵快感弥漫全身。 　　“……徐远桐！！” 　　…… 　　他终于消停了，性感的笑声压到很低，伏在她的胸前震动着声带，指尖却是夹弄红缨，令她随着他的动作加速呼吸的节奏。 　　徐远桐像是带领学妹走入歧路的坏痞子，而奚温宁亦是无怨无悔地跟随着这些律动轻晃身子。 　　最后他做的有点凶狠，又怕像第一夜那样弄疼她，尽是更加让人欲罢不能。 　　女生制服被压的全是褶皱，也没人在意，奚温宁蜷着一只脚，不住地做了十几个深呼吸，还是累瘫着没法动。 　　黏腻的汁水淌的到处都是，带着无尽的回味。 　　“就想被学长这样艹？” 　　徐远桐每一个字都带着迷情的作用，奚温宁捧着他的脸，用吻来回应这样一个问题。 　　就是这样有致命吸引力的男人，既能让她穿越所有迷惘，也能让她身陷囹吾。 　　他一手撑在她身旁，一手轻托她的下巴。 　　“还想要吗？” 　　“想啊……” 　　夜还很长，昏黄的色调荡漾在他们身上，别样的美妙。 　　徐远桐忽然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你知道吗，这辈子我已经可以谁都不在乎，任何事也无法动摇我。但我就是拿你没有半点办法，你一句话我就举手投降了。” 　　他的脸就在她的正上面，暗沉沉的影子浮在她的脸庞。 　　奚温宁抬着腿，勾住男人劲瘦的腰。 　　“啧，学神你已经凉了，而我岂不是超级厉害了。” 　　“是啊，非常厉害了。” 　　—— 　　年底，路边的树下总掉着枯叶，冷风大股大股地涌过，将萧瑟吹得满街都是。 　　到了周末，徐远桐和奚温宁在父母那边吃过晚饭，去了附近街上散步消食。 　　她被他轻轻地拽着手，默默地走了一会儿。 　　奚温宁扯了扯他的袖子：“你没事吧？” 　　大概除了发病的那一次，徐远桐再没体会过这种挫败感。 　　“我也料到了，他们肯定不太能理解接受，我明白的。”他见她神色失落，反过来安慰，“别担心，我会想办法让他们慢慢接受。” 　　奚温宁回想刚才吃饭时候，气氛确实有点僵硬。 　　前几年周幼为女儿的这些事情操碎了心，因为隐约感觉得到她对徐远桐的感情很深，如今又气又欣慰，心思沉杂。 　　而奚父对徐远桐完全就是没了什么好印象，回想当初女儿和他就有什么早恋的迹象，后来这混小子一走了之，如今又说回就回。 　　一顿饭吃的并不尽兴。 　　奚温宁有想过，目前还不方便把“学者综合症”这种毛病随便说给他们听，只怕听了他们会更担心，起到反效果。 　　“其实，看样子我妈也不是特别反对，不然直接翻脸了。就是我爸不太理解，刚才对你也有点冷淡……” 　　徐远桐“嗯”了一声，看上去也没怎么泄气。 　　“小傻瓜，我也不会因为这点事就放弃你吧。” 　　奚温宁懵了一下，抬眼就看到他的点点深情，在她的体内蔓延开来，令人从心底觉得踏实。 　　两人对视之间都有片刻离神，她目光隐隐散着温柔的情愫，也让他挪不开眼睛。 　　正是这当口，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哎，这么巧啊，怎么你们也在？” 　　奚温宁转头，就看到几步之外，陈凌勾着诗添夏的肩膀，正朝他们笑着。 　　她瞬间一扫脸上的阴霾，扑过去抱住夏夏，对着那双清澈的眼眸亲了亲。 　　“嘻嘻，好开心，这样也能遇上我的小可爱，我们就是有缘分。” 　　陈凌见她们这样亲来亲去，“啧”了一声。 　　诗添夏也抱住温宁，问她：“不是说今晚去见你爸妈吗？已经见过了？” 　　奚温宁点点头，长长地叹了一声：“我爸妈不是特别满意徐远桐，哎，学神要继续努力了。” 　　陈凌脸上的坏笑忍也忍不住，诗添夏斜睨他一眼，才柔声对好友说：“我们来逛一些新房要买的小东西，这里有一家家具店的风格我很喜欢。” 　　“真的吗？我也想去看看……” 　　徐远桐看了一眼手机上面的时间，又和陈凌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忽然就说：“温宁，我们改天再逛吧，有个地方能不能陪我先去一下？” 原创网第76章锁章，待解锁后补齐。 第77章 同心 　　奚温宁陪着徐远桐回到了锦和新苑。 　　自从他去美国杳无音讯，她搬走之后也再没回来过。 　　这地方除了小区的大门附近被物业修葺过一番，其他的地方不曾改变，外面的街道，还有街区里的巷子，依然留着很多足迹。 　　这个世界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变化，时光如白驹过隙，确实能稀释很多东西，但也留下很深刻的记忆，和曾经抨击心脏的感动。 　　徐远桐走的快了几步，到他家的小院子前，回过头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就像少年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耳边有呼呼吹奏的冷风，她拢了拢鼻子下方的围巾，朝他加快步子。 　　“你回这里拿东西吗？” 　　“嗯，是啊。” 　　徐远桐开了大门，院子里还有很旧的花盆，载着花花草草，点缀着有些寂静和阑珊的一隅。 　　奚温宁拿出手机，转身将镜头对准以前自己住过的那个楼层。 　　通过屏幕能看到最熟悉不过的那扇窗户。 　　他是不是也想起了那些记忆呢。 　　徐远桐走到她身边，两人就这么干站着。 　　“记得那个晚上吗，我半夜把你叫出来，我们坐在那里的台阶看星星。” 　　“记得呀，我还说以后都不准喜欢别人。” 　　徐远桐失笑：“嗯，你做到了，恭喜。” 　　他很轻地笑着，风里缠着几缕这样缓慢的声音，像一段旋律。 　　“我也记得自己说过，世界这么大，不知道要往哪里走，但如今没有走上曾经以为的那条路。” 　　奚温宁张了张嘴，忽然有点难过，默默组织语言想要甜一甜他。 　　徐远桐却转换了其他心思，把刚才从房里拿出来的东西给她。 　　“送你的。” 　　“……什么东西？” 　　奚温宁接过纸袋子，打开一看，是一副很普通的黑色VR眼镜。 　　“你特意来拿这个做什么？” 　　“这是你在学校科技节用过的，很有纪念意义。”徐远桐对她煞有其事地说着，“那时候也没想过，以后真就去做这些东西了。” 　　或许对徐远桐来说，还是略有遗憾的吧。 　　但正因为这样—— 　　他们的错过有了，遗憾有了，晦涩也有了。 　　他早已孑然一身，飘零于世。 　　唯独她是可以栖息的乐园。 　　奚温宁听陈凌说过，徐远桐的项目计划每一步都是思虑清晰，没有半点拖泥带水，譬如说他想要进行实时3D拼接，马上就可以用切片级码率控制算法，达到视频拍摄后的即时成像。 　　就像早已创造出答案的上帝，每一步都效率快的惊人。 　　有些领域就是会出现这样的神人，当你遇到了，也只有感叹的份。 　　她兀自骄傲起来，语气里还带着耍赖俏皮：“我也记得自己说过，你不管以后做什么，都会是这个行业的强者。” 　　徐远桐懒懒地笑着，将她抱到身前。 　　他失去了几年的光阴，曾经也对未来一片灰心和失望，但好在又重新走在了时代的前沿，将知识和骄傲掌握在手中。 　　徐远桐愈发像当年的那位少年了，运筹帷幄，一个人胜过十个人的大脑。 　　屋外寒气阵阵，他们就这么坐在台阶上，徐远桐腿型极好的两条大腿这么搁着，斜下头看她。 　　奚温宁问他：“亮亮，你有时候会想朱阿姨吗？” 　　“会。”徐远桐低眸，玩着她干净的手指，“所以才不想回来住，但又舍不得把这处房子卖了。” 　　奚温宁听得出他语气里的低回，将脸往他的胸前埋得更深。 　　“我之前还有一回，梦到她在听我背书。” 　　男人是第一次向她这么提及过世的朱静瑗，之前他们都刻意回避了这个话题。 　　“几岁来着，二岁还是三岁，反正年纪不大的时候，我背了一篇《荷塘月色》，把他们都给吓傻了。” 　　稚嫩到还未沾染烟火气的嗓子，就这么悠扬婉转地将一篇散文朗朗道来。 　　“这时候最热闹的，要数树上的蝉声与水里的蛙声；但热闹是它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奚温宁听着头顶处传来的声源，在夜色里清润动听，品质极佳。 　　她也似有所感触：“以前听到背课只觉得头大，可有些东西，真的是长大了才知道其中的好。” 　　徐远桐凝视她几许，忽然说了一段特别熟悉的话：“……我要是对一个女孩子有好感，就会想到和她结婚生子。想让她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可以任性妄为，尽最大可能为这个家安排好一切。” 　　他看着她的眼睛，收起玩笑的心思。 　　“虽然不算最适合的时候，但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奚温宁蓦然大悟，只觉得他的每一个字都在令她心颤。 　　“我在S市地段不错的地方买了一套小别墅，两层带阁楼，还有小花园，就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那声音带着魔力，又专心致志，丝丝麻麻的温柔占据她的心房。 　　“哦，那很好啊，你买这么多房干嘛，投资房产吗？” 　　奚温宁状似无意地问。 　　徐远桐将她柔软的手握得很紧，大概也有一点紧张的意味，但冷静的面容掩去了这份心思，唯独手上忽强忽弱的力气昭示着这一点。 　　“奚温宁，嫁给我，给我一个完整的家好吗。” 　　她一时红了眼眶，都有点看不清此刻他的表情。 　　奚温宁觉得这男人真是狡猾。 　　说出这样的话来，要女人怎么拒绝得了啊。 　　“我会让你永远像高中时代那样，快乐善良，无忧无虑。” 　　你看，有些事物终究不会在荏苒的岁月中蹉跎。 　　反正这么多年我对你的爱意也是只增不减。 　　奚温宁眼眶里的泪水在打转，她看着他的眼睛，觉得深处的光丝毫不曾改变，他真的就像向她保证过的，还是找回了那颗少年的心。 　　她交臂抱住徐远桐，怔怔地抽泣了一会儿，才想到他还在等答案，哽咽着说：“好啊，我以后就代替朱阿姨，给你一个家。” 　　徐远桐去找她滚烫的眼泪，一点点吮掉，还有她温热的唇，亲上去的时候双手按在她肩上微微一沉，反而令她整个人都像慢慢飘起来。 　　她仍是少女似得柔软触感，脸上有热气聚拢，男人的黑眸微闪，手心贴住她的颈项，滑润的舌尖在唇间慢慢地舔绕。 　　他们就像回到了那个看星辰的夜晚，一样的吻，一样的拥抱。 　　月色落下幽深的光，在他身上晃动，她的乌色发丝也随之轻晃。 　　奚温宁看到男人锁骨处的那块小伤疤，曾经以为是多么了不起的勋章，但经历过那些年的煎熬，才知道年少的惆怅不值一提。 　　“亮亮。” 　　“嗯？” 　　“我还是你的小心心吗？” 　　“哪个星？”徐远桐失笑，顺着她的话配合，“小甜心的心吗？” 　　奚温宁也笑着摇头，说：“不，是同心的心。” 　　往后的日子，纵有疾风起，以我筑同心。 　　…… 　　奚温宁隐约听见耳边有什么动静，像翅膀挥动的声响。 　　她遁着声抬头张望，蓦然一顿：“怎么回事，怎么还有航拍机啊……” 　　不远处，陈凌拿着航拍机的遥控器，向他们帅气一笑：“我帮你们把求婚的一幕拍下来了啊。” 　　他啧啧赞道：“徐总不简单啊，又能金戈铁马，又懂儿女情长，有你在我公司真的特别放心啊。” 　　听着自己的男朋友…… 　　不对，听着未婚夫被别人这么夸，奚温宁内心别提多爽了。 　　身旁的诗添夏也笑着轻轻鼓掌，满脸祝福地看他们。 　　“你们两个！！刚才在商场就知道他要……求婚的吗？！” 　　陈凌：“是啊，徐远桐让我们来，说要见证这一刻，但他又不想来的人太多，就只叫了我们到‘现场’。” 　　……原来小可爱夏夏也学会卖关子了！ 　　诗添夏走过来抱了抱好友，竟然还说：“柚子和阿虚他们已经在酒吧等着祝贺了，快走吧。” 　　奚温宁：“……” 　　徐远桐看着她错愕的神色，笑了笑：“我也是怕万一你不答应，我喊太多人来围观岂不是丢面子了？” 　　“……胡说八道。” 　　奚温宁看着他脸上淡定的笑容，瘪了瘪嘴。 　　蒋麓的酒吧向来都是越到晚上越热闹。 　　奚温宁他们来之前，他照例就给留了最好的圆形卡座，她也是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就这么被学神拉进了套！ 　　“不对呀，你还没给我求婚戒指，而且，你还没通关岳父岳母！” 　　徐远桐敞开胸膛抱住她，像是丝毫不给她迂回的余地。 　　“我先通关你行不行，有你做底气，我升级起来容易。” 　　奚温宁尚且沉浸在某种激动又不敢置信的矛盾情绪中，又嘚瑟又羞涩，还有点喘喘不安。 　　有时候想让全世界都知道这个牛逼的男人向我求婚了，有时候却想把这份甜蜜藏在最深最深的地方不让任何人发现。 　　待转身的时候，看到坐在沙发椅上淡笑着和朋友在说话的郁柚。 　　她知道，那两个人冷战了一段日子，至今还没下文。 　　围观群众也表示有点着急了。 　　奚温宁拿胳膊捅了捅夏夏：“哎，阿虚和柚子还没和好？” 　　“是啊，我问过她了，阿虚这次好像动真格的，都没来主动找她。” 　　她轻啧一声：“看来我们这些朋友，还是得说几句啊。” 　 原创网第78章锁章，待解锁后补齐。 第79章 出差 　　后来很长一段童年的时光里，郁柚的睡眠一直都不好。 　　晚上特别容易惊醒，总是做噩梦梦见醒来以后家中空无一人，她又渴又饿快要死了，无处安顿。 　　只能悄悄地等他们睡了之后，在被窝里留一个盏小灯，有一点光线才令她安心，好像他们再做什么都会被自己发现。 　　郁柚知道，即便薛虚怀如何地真诚和炽热，都无法从心底消除她的这种不安，但至少与他在一起的夜晚，她不需要开灯了，也不需要去时刻留心身边的环境。 　　郁柚摸到被子里他的手，那样暖和，令人觉得安稳。 　　她有了一份热爱的工作，一群能真心相待的朋友，还有这样一个让她夜里安睡的男人，其实如今的人生已经足够好了。 　　是该更放开一些，去体验更多的乐趣。 　　“阿虚你说的对，我连为你尝试的勇气都没有，你生我的气也应该。我敢做那么多的事，唯独不敢面对你父母，我应该为你再努力一点。” 　　薛虚怀的眼睛里充满很多爱意，让她觉得慵懒和舒坦。 　　“宝贝，我不会需要你真的去努力，我也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我只是希望你愿意对我敞开心扉。因为真正能走到最后的情侣，一定是可以交心的。” 　　郁柚抿了抿唇，细黑的柳眉微弯，尽管她还不习惯向别人诉说情感，但往后会慢慢去尝试。 　　薛虚怀让她躺到自己怀里，轻轻拨她的头发，决定也把真实的核心情况说出来。 　　“我妈也做得太过分了，那天在你面前这样表现，故意摆姿态。回家她还说了我一顿，我们吵了很久。” 　　“要紧吗？” 　　“我对她说了自己的想法，这是我找女朋友，不是她找儿媳妇。你知道我从小到大不知反抗她多少次了，这回连套路也没变。” 　　“阿虚，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到最后变得家庭破裂，这种改变和选择永远都是隐患，你明白的。” 　　明月高照，将月光投在他们之间。 　　薛虚怀很坦然地笑着，眸光很亮：“我们总要长大的，你要知道人与人之间从来是求同存异，父母也不例外，只是平时多让一点，少说一些，但遇到这种关乎人生抉择的事，我绝对不会退让。” 　　郁柚刚要开口，他示意她不用再说了。 　　“我不是说要和他们闹掰，也没这个必要。”薛虚怀对她眨了眨眼，在那明媚娇娆的脸颊亲了一口，“宝贝儿，人生还很长，我们以后走着再看吧。” 　　郁柚倒是对这种洒脱的人生态度很赞同，她轻勾唇角：“嗯，有见解，姐姐喜欢哦。” 　　薛虚怀起势将她压在床上，清秀明朗的脸庞带着一丝笑。 　　他几乎要和她脸贴着脸，热气都呵在她的唇上。 　　“那好哦，我努力喜欢学姐更多一点点。” 　　—— 　　新年之后，S市陆陆续续下了一阵子的雨，细微润雨淅沥了一夜，街上到处都泥泞不堪。 　　《古宅·第二季》的本子改的差不多了，导演方粤与放假回来的演员们重新聚在一起，带领大家一起“读本”。 　　第二部涉及到了爱情戏份，人物关系有了变化，角色得到成长，演员对每个角色的演绎也要有新的变化。 　　与此同时，旗粤文化将《古宅》立出了新式多媒体舞台剧的旗杆，又有几个文化圈热门的大IP来联系他们团队，希望能商谈改编事宜。 　　网上也是一片大热好评。 　　“啊啊啊啊古宅舞台剧是今年最好看的没有之一！！！” 　　“方导你真的太棒了你怎么这么有才华！” 　　“《古宅》小说好看爆炸，舞台剧的剧本也改的恰到好处。” 　　“很喜欢这种呈现方式！全员演技在线，舞台设计也妙，苏苏真的是帅出天际，我觉得他不久就会去演电视剧，上大银幕了……” 　　尽管很少有观众会提及奚温宁这个副导演，但花费无数心血的作品能得到这样的赞美，她也觉得欣慰。 　　而徐远桐那边，陈凌一大早召集管理层开会，谈了几个议题之后，说到了目前的一些问题。 　　“《天境之塔》的版权谈不下来。” 　　运营部那边给出的说法是：“起先我们接触了一下，对方还是很感兴趣的，但昨天给了回应说，还是再考虑考虑，我听语气里流露出的意思，不是很想合作。” 　　有人发出嗤笑：“他们觉得与其给我们做，还不如自己去做吧。” 　　陈凌摸了摸下巴，拿着手上的策划案，往桌子一扔。 　　“我们的规模和资源，放眼整个亚洲都是很难做到，而且今后会有成熟的产业链，他们公司的这款游戏虽然全球知名，可要自己建这样的VR乐园还不太可能。” 　　徐远桐倒是心平气和，侧着脸看向陈总：“或许他们不够了解我们的具体情况，我对这家公司也做过一些了解，大老板不太喜欢和国内公司打交道，可能也是原因之一。” 　　陈凌：“那你的意思是……” 　　徐远桐说：“我知道这家游戏公司的老板下周会去首尔开会，我想亲自见他一面，谈谈看。” 　　只要是和奚温宁扯上点边的事情，他总会做到极致。 　　碍于这是在正经的开会场合，陈凌有些话放在嘴边没说，装正经地点了点头。 　　具体细节稍后再聊。 　　会后，陈凌果然朝徐远桐挤眉弄眼：“你去谈这个合作肯定稳啊，谁也不能抗拒你的吸引力。” 　　这话虽调侃，但也是事实。 　　包括他和薛虚怀，大概也是这个样子，说不清被他骄傲笃定的性情吸引，还是被那种智慧的魅力，总之这么多年过去了，在他身上淬炼出的一层气质，更加叫人莫名其妙的折服。 　　徐远桐对此没发表意见，两人稍微讨论一番，秘书立刻订了去首尔的机票和酒店。 　　他知道奚温宁那边工作走不开，就趁着休息时间给她打电话，说：“我大概去三天左右，很快回来。” 　　“刚求婚就要去出差，我感觉根本看不牢你啊。” 　　徐远桐语气带笑：“奚导，这么多小鲜肉等着你潜规则，是我比较着急啊。” 　　奚温宁嘴上表示不舍得，心里已经另做打算。 　　她仗着如今对旗粤文化也有贡献，成了在方粤面前敢提要求的女人，不过……具体方法还是先在导演面前装可怜。 　　“我刚和男朋友订婚，你就当给我一天订婚假，让我飞去韩国给他一个惊喜！” 　　方粤黑着脸，沉默了一会还是答应了。 　　他看着奚温宁欢天喜地的样子，突然来了一句：“小奚，我希望你能在我这里多呆一段时间。” 　　“……什么？” 　　方导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他淡淡牵着嘴角，说：“我们在这行做久了，看人很准，我想你不会在我这里做太久了。奚温宁啊，你的能力也不止如此，但我希望你能再多帮一阵子。” 　　奚温宁连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但听他这么说了，还是点点头：“好咧，方导，你是救命恩人啊，我知道。” 　　算好时间坐了徐远桐下面的一趟航班，她在晚上九点多到达机场。 　　奚温宁整个人都被一股劲吊着，兴奋异常，她一路急赶慢赶，到了酒店径直奔向徐远桐所在的行政楼层，每一秒都在脑补对方看到她会露出什么表情。 　　“叮”，电梯门一打开，她脸上笑容就更灿烂。 　　刚转了个弯，奚温宁察觉前面的走廊上面有人，幸好酒店地面铺着的地毯吸音，她的脚步声近似于无。 　　有个年轻女人就站在徐远桐的房门前，声音甜腻：“我们这么深的缘分，不该喝一杯吗？” 　　徐远桐立在门的另一侧，听声音带着一点笑意：“不必了，我今天坐飞机很累，明天早上请你喝咖啡吧。” 　　好你个徐渣渣，为什么要请别的女人早上喝咖啡？ 　　“学长，我知道你高中的时候就很受女人欢迎，那个叫什么邬明君的校花，还在实验室和你……” 　　“所以，你现在也要送上门？” 　　徐远桐的语气故意轻佻，对方脸色微红，却很主动地说：“大家你情我愿，有什么送不送的，我不介意就陪你这两天。” 　　奚温宁听得头皮发麻，紧张得肚子都有些泛疼。 　　而徐远桐声音忽地转冷，不知他的神色是不是和音色一样沥着寒冰。 　　“我看不必了，祝学妹，我还得回去陪我未婚妻，陪她去买钻戒，希望能尽快见到梁总。” 　　奚温宁听到这里觉得是时候了，她带着一脸惊讶走向他们，戏演的特别真：“呀，亮亮，这位是谁？” 　　徐远桐见到她的一刻，脸上明显呈现一抹讶异，随即也反应过来，清浅地笑着，介绍说：“她是CN游戏公司公司的行政助理，也是当年和我们一个高中的，应该还和你同一个年级吧，你看是不是很巧？” 　　奚温宁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腻着徐远桐，大大方方地接受他的拥抱和低头的一个吻。 　　“是啊那确实有缘分。” 　　她看着眼前这位姓祝的职场女性，因为知道她稍微与《天境之塔》的事情有点关联，也没有太过恶意，语气拿捏恰到好处：“你是几班的，我好像对你也有印象。” 第80章 情愿 　　姓祝的学妹勉强一笑，回答：“我知道你，奚……温宁是吧。” 　　当时他们谈恋爱全校人尽皆知，只不过，没想到至今未分手不说，居然都快要结婚了。 　　而且还一副恩恩爱爱的样子，眼神充满对彼此的迷恋，祝学妹已在社会打滚几年，知道这是非常少见的状态，仿佛在对方眼中就只有唯一的这个人。 　　奚温宁甜甜地一笑，“居然还记得我，看来我当初在学校也挺有名的嘛。” 　　徐远桐：“是啊，那时你就特别可爱。” 　　“当然咯，还不是你死缠烂打，我实在没办法才答应的。” 　　男人抿唇，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没让外人发现。 　　“嗯谢谢宝贝不嫌弃我。” 　　祝学妹：“……” 　　女人讪讪地笑，可转念想着，男人不都是嘴不对心，何况她缠功向来厉害。 　　“那我先不打扰你们了，学长再见。” 　　祝学妹走到拐角处，忽然对徐远桐做了一个有事电话联络的手势。 　　奚温宁顿时想打人。 　　擦，居然当着我面，勾引我老公？看我…… 　　徐远桐眼明手快将人带回房间，轻拍她的肩膀，安慰：“好了好了。明天我还得和她老板见面，打残废就麻烦了，先放她一马吧。” 　　奚温宁翻一个白眼：“我哪有这么暴力，我都是靠智取的！” 　　他接过她的行李，放到沙发边上，听见这小姑娘煞有其事地说：“徐远桐，这些女生就看中你的钱，我不一样，我只是一个单纯想睡你的小仙女。” 　　徐远桐好好地将她从头到尾打量着，眼神里有异样的光芒：“……你怎么来了？” 　　“给你一个大惊喜呀！我感觉到了你的心在呼唤。” 　　这大概是女导演的浪漫。 　　奚温宁踏上这段旅程的时候，就足以令她兴奋，飞机舷窗外的云层，机场去酒店途中的高架路上，在川流不息的景物中，脑海里浮现出徐远桐的那张脸。 　　树影就像在他脸上一闪而过，而他的脸庞，宛若藏在天边云影中的一轮明月，皎洁无瑕。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那样嘚瑟的小模样，看的徐远桐心里犯痒，恨不得立刻将她压住，做一个爽。 　　但…… 　　想着一会还有正事要做，他稍微忍了忍欲望，低头环抱住她，勾了勾她的下巴。 　　“我很爱你啊。” 　　奚温宁定住了，这一刻，这样一句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她尤为震动。 　　徐远桐颤着嗓子，低声说：“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 　　“大概有这——么开心吧！” 　　没等她说完，他捧起她的脸，恶狠狠地吻下去，大掌隔着布料摩挲她的上身，接着从腰部探入，抬高衣摆，露出白色蕾丝款的文胸，烘托着一道性感的沟。 　　奚温宁脸色涨红，知道这情况想阻止也很难，索性任由他折腾，然而就这么吻了一阵，终是被电话铃声打断。 　　奚温宁想着应该是正事，维持理智推了推他。 　　这次出差徐远桐就带了一个男助理，让他留意CN公司梁总的行踪。 　　对方汇报：“徐总，梁总裁到酒廊了，正在和人谈事。” 　　徐远桐挂了电话，摸摸温宁的头：“我要先离开一趟。” 　　时间往前挪一些的时候，徐远桐在酒店大堂办入住，偶遇了那位祝学妹。 　　他礼貌与对方聊了几句，得知她就是陪梁总裁和几位高层前来首尔出差，参加互联网会议，晚上老板会去酒廊喝酒。 　　两人暂别，直到半小时后又在酒店的自助餐馆遇见，对方自诩是命运的安排，竟然还跑来敲他的房门了。 　　奚温宁整理好衣服，走过去瘫在沙发上，拿起手边的杯子喝水：“我觉得他们要是错过了你，肯定得懊悔终生。你先去吧，我收拾一下东西，休息一会就去洗澡。” 　　徐远桐跟过去，捏了捏她的脸，“行，你洗完澡在床上等我，一会来收拾你。” 　　奚温宁：“……” 　　…… 　　徐远桐在酒廊看到了CN游戏公司的梁总，对方正和合作人聊天，他漫不经心地坐在沙发椅中，似乎看着对周遭事物都不上心。 　　等了一阵子，原本与梁新说话的人走开，他将咖啡杯一放，起身就朝那边走。 　　徐远桐办事讲究效率，也不爱兜圈子，直接说明来意，当然也用足诚意和实力。 　　最终，对方答应明早留给他一个小时。 　　事实上今晚徐远桐在谈话过程中还有一丝应付的心不在焉，因为…… 　　想到那个小戏精，他就有点走神。 　　徐远桐回到门前刷卡，进去之后，发现室内安静地悄无声息。 　　他来到卧室，果然看见大床上面的人盖着被子，睡到半趴着，露出一侧肩膀和一双熟睡的眼睛，呼吸均匀地一起一伏，陷入深眠。 　　徐远桐无奈地捏了一下太阳穴，甚至有点想直接将她做醒…… 　　但看她睡的这么熟，又实在不忍心。 　　算了，让她养精蓄锐一晚，明天再连本带利要回来。 　　次日上午9点，梁新在酒店附近的一处中餐馆等着，这里是首尔的江南区，有不少达官显贵会出入，消费水准也很高，这间餐馆装修豪华别致，一进门前就有室内的亭台楼榭，鱼戏莲间，相当的古色古香。 　　桌上放着一只翠绿色的烟灰缸，梁新看见他，示意随便坐。 　　徐远桐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英挺俊朗，他向对方点点头，姿态大方磊落。 　　梁新倨傲地说：“现在很多公司只看产品，但我还要看点别的，你有什么引起我兴趣的东西？” 　　徐远桐明白，因为梁新这种男人本身有能力，又不是贪慕钱财的那种男人，所以比起钱财会更看重心情。 　　“我知道梁总心中顾虑，想必是和《天境之塔》手游开发不顺的事有关。” 　　梁新:“嗯，这也不是业界秘密了。” 　　原先《天境之塔》与国内一家开发商要合作推广这款手游，可没想到最后对方突然反悔，还钻了法律空子，将游戏的核心操作、游戏画风稍作修改，接着摇身一变用另一个相似的名字发布上线。 　　大概这就是应了那句话：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这个做法也令梁新非常愤怒，之后再不愿与国内公司合作。 　　徐远桐端起面前的浅口茶杯，抿了一口，说：“我们公司的高层虽然都年轻，但都有很丰富的社会经验，盈利问题我想这些报告里都有，我就不重复了。至于这一年VR报告大数据说明什么，我也不用多说……” 　　他先将按部就班的话说完，接着就自由发挥了：“陈凌公司最大的筹码不是别的，就是我。” 　　徐远桐：“只要有我就够了，别人做不到的事不代表我做不到，别人做得到的事我会做得更好，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梁新听他这么一说，更有些怀疑：“你是……你是不是参加过某一年的STE学术全能竞赛？还拿了大满贯的那个？” 　　“嗯，几年前我读高三的时候，梁总也在吗？” 　　那一届比赛，梁新作为嘉宾到过场，自然也看到徐远桐的对手被他华丽的点杀，当时有好多家学校的老师都在讨论关于他的种种传言，言辞之间都是喜爱，恨不得能拉到自己的学校里炫耀一番。 　　梁新的女儿今年十五岁，也在国内念书，正为这个竞赛做准备。 　　“哟，那还真是了不起，你是天才吧？” 　　徐远桐心知肚明，梁新自己就是技术出身，对专业能力这块会相当看重。 　　“不过，有一个天才又怎么样，现在天才虽然不是满大街都能找出来，但也不算稀奇吧。” 　　“天才也有高低之分，不是吗？” 　　徐远桐懒懒地拨了拨杯沿，“我不会选择一条让自己好走的路，也相信梁总你有眼光和耐心，以及和我一样的信心。” 　　…… 　　奚温宁在酒店彻底放松，早上陪徐远桐吃过自助，接着就去预约做了一个SPA，回来之后洗了澡，窝在沙发里一边看韩剧，一边看杂志。 　　徐远桐回来的时候，已是夕阳落下的傍晚，她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耳边有几缕碎发，有种温馨的柔软。 　　他看着她，解开衣扣，一把扯掉领带，顿时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欲望。 　　奚温宁回头抱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晚上陪我去Shopping好吧？” 　　原本还想多念几句，可看到徐远桐一身精英模样的打扮，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她发觉这男人真是只要想做的，可能没什么做不到。 　　他平时慵懒，显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如今却是换了一身衣服，就与那种商业资本的气息融为一体，仿佛他本来就属于那个领域。 　　“谈完了？结果怎么样？” 　　“你还需要问？” 　　奚温宁笑了：“也对，不然人家也不会要你陪这么久。” 　　徐远桐站在三米之外看着她，低声问：“那你呢，愿意陪在我的身边吗？哪怕有一天我变得很古怪，让你觉得痛苦。” 　　她一时恍惚，放下手机抬眸与他对视。 　　“我当然愿意啊！我很愿意很愿意很愿意！” 　　奚温宁站起来扑向他，突然就控制不了情绪，非常肯定的用力回答一句：“徐远桐，我愿意的！” 　　徐远桐的神色随之一松，慢悠悠地说：“好啊，那我们先把昨晚没做的做了吧。” 　　奚温宁：“……” 第81章 结局 筑梦 　　“说好回来就陪我去逛街吧，我要买很多东西的，包包、鞋子、衣服……” 　　奚温宁真真地说着。 　　而徐远桐轻轻地笑，喉咙震颤：“知道了，但你昨天没等我就睡了，是不是应该先弥补我？” 　　室内的光芒拢下来，让他这份心安理得变得更清晰。 　　奚温宁：“……你怎么就不肯吃亏呢？” 　　徐远桐：“我还不是只吃过你的亏？” 　　奚温宁：“……” 　　窗外夜色在八十多层的楼外变得依稀朦胧，从高处往下看，有种尘嚣甚大的壮丽。 　　这世上有多少人想将这样的美景据为己有。 　　徐远桐脱了西装和衬衫，光线为他描了一层边，肌肤平滑肌肉结实，男人的身体还真是很有看头。 　　“阿徐，有句话我还没和你说。” 　　奚温宁低声说着，在他脸颊磨蹭。 　　他乐于享受她的爱娇：“什么？” 　　“你是我心中永远的天才。” 　　“是，因为我代表着永远的制高点。” 　　奚温宁浅笑：“所以，我不会离开你的。” 　　他们早已脱离学校，各自成长，或许也成为比过去好上千倍百倍的人，但越往后看，越能见到许多人在你之上。 　　除了徐远桐。 　　她再没见过比他优秀的男人。 　　空气里有浓郁的温情弥漫。 　　两人的影子在落地窗前缠绵悱恻，他们将彼此的每一分都刻在脑海里，不需要任何掩饰，尊重内心最奢侈的渴望。 　　徐远桐从身后将她压到窗前，灯火的投影映出眼前的姿势。 　　“不要这个样子……” 　　“你昨晚不是还说，想我吗，让你看看怎么想的。” 　　眼前是高楼下方几条纵横交错着穿梭的车流，整座城市拥有一片又一片辉煌的卓越，与天空一轮新月共同撞入眼帘。 　　她觉得有些晃眼，从眼缝里都能看见玻璃上反光的画面——他们的唇毫无缝隙合在一起的状态，男人的目光有着某种热情，低头在她雪白透红的脸颊处啃咬。 　　奚温宁的脸皮从没变得这么薄过，拼命摇头想要摆脱他，可身后的男人带着禁欲与沉沦矛盾的性感。 　　“徐远桐，呃……求求你啊……” 　　男人看着她的神情只会更想占有，他按住她的，让她得以维持站立的姿势。 　　“这么……了，是求我快点？” 　　真是坏死了啊…… 　　徐远桐说着，手指顺着大腿向上，缓慢加快了心跳的节奏，奚温宁憋住眼泪想要哭，轻飘飘像在云间，在层层叠叠的潮汐间抵达高峰。 　　…… 　　终于，徐远桐放下她，两人重新躺在客厅的地毯上方，不住地调整呼吸。 　　他垂眸看她的漆黑的眼瞳，目光不曾移开一秒，像是在看生命中无比重要的宝物，如痴如醉，看多久也不厌倦。 　　明明两人胶住的地方还在纵容又原始地连接，他的胸腔挤压着她，就像这样能感受得到她鲜活的心跳，同时又要看着她的每一种反应。 　　奚温宁又羞了，四肢也觉得发麻，捂着眼睛说：“不要这样看我。” 　　他低头轻柔地吻她的唇，浑身的血液都在往下走，眼中的每一缕爱意都是不能再真切了。 　　唇齿相贴，他的味道不住地侵蚀着她的所有神思。 　　最后闷哼一声，徐远桐的手指紧紧捏住她的肩侧，奚温宁抱住他的背，两人的身影融为一体，难舍难分。 　　…… 　　担心他动作一停，她就会觉得有点凉，徐远桐从沙发上捞过他的西装，盖在她身上，再将人抱入怀里，彼此都调整呼吸。 　　男人抱得她很紧，修韧的身体如弦月勾弯，恨不得要把她嵌入他的怀抱里。 　　“……你这么卖力是想怎样？” 　　她有点嗔怪，被徐远桐用唇点着唇。 　　“因为我很喜欢你这样的惊喜，不介意以后多来几次。” 　　“多来几次都要被你榨干了。” 　　“到底是谁要榨干谁？你刚才又……” 　　“徐远桐！！” 　　奚温宁大叫一声打断他的话，男人低沉的笑声响起，啄吻她的唇瓣：“无所谓，你睡的舒服就好。” 　　—— 　　随着公司渐渐走上正轨，几个年轻人着实忙的脚不沾地，像朝阳集团这样在各个行业根深蒂固的大集团也加入他们的合作和融资。 　　来年的十二月，陈凌终于抽出一小段时间，决定举办与诗添夏的婚礼。 　　在此之前，夏夏提议他们六个从高中时期就认识的老朋友一起出去玩个三天，本来也想叫上蒋麓和其他人，但大家都以拒绝吃狗粮为由，还是没有加入。 　　豪华房车由陈家的司机平稳地驱使在路上，他们往北面走，打算先去北京逛逛。 　　奚温宁问及诗添夏的婚礼布置如何，女生就是对这种话题最为热衷。 　　“等回去之后，你和柚子记得陪我去试婚纱，还有你们两个的伴娘服也要挑好了。” 　　温宁兴致勃勃地说：“我喜欢斜肩款的，给郁柚穿抹胸的吧，肯定很性感！” 　　郁柚知道她在调侃，不动声色：“我太性感容易抢风头，还是给小肉饼穿吧，裙子胸口不容易掉。” 　　奚温宁：“……”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她们聊的正起劲，突然听见后边的几个男人都发出含糊不清的笑声。 　　奚温宁机灵，扭头看着他们问：“在聊什么呀，这么高兴？” 　　陈凌：“没啊，在说公司的项目。” 　　徐远桐淡淡地笑了笑，也没做应和。 　　“徐远桐，你们到底在说啥？” 　　未婚妻这样问了，男人如实回答：“陈凌要我利用公司的VR技术资源，做一款虚拟A片。” 　　奚温宁忍住冲上去暴打他一顿的冲动，瞪住陈总：“你神经啊！让全能竞赛大满贯的天才帮你做黄色游戏，你怎么这么有本事！” 　　“得了吧，你俩都快结婚了，他是不是圣人你不知道？从小假正经，说不定‘知识’比我都丰富好吧。” 　　诗添夏顿时觉得头疼：“陈凌你别瞎来，讨不讨厌啊！” 　　陈凌两腿交叠，懒懒地说：“这就是你们不懂了，这款游戏做完之后，说不定能在海外上市，销路特别广，大赚一笔。” 　　薛虚怀也意外地赞成他：“是啊，我之前在学长那边还玩过一款什么虚拟女友的18禁，做得太烂了……” 　　徐远桐睨了他一眼，臭小子，现在来拆我台，玩的时候怎么见你特别乐。 　　奚温宁：“……” 　　她伸手过去摸了摸他的脸颊，“算了我就喜欢学长你这样外表高冷，其实很不正经的样子。” 　　全车人：…… 　　一路吵吵闹闹几个小时，抵达目的地。 　　北京下雪了，故宫、颐和园和一些古韵浓重的地方都覆满纯白的雪，他们先去了一处建在半山腰的寺院，夏日的时候这儿草木繁盛，如今寒气环绕，苍山覆雪，更是一片绝妙的盛景。 　　寺院的东西廊庑都是展厅，还分寺院和园林两部分，在雪景中更显得清幽肃穆。 　　徐远桐望着庙宇的前院有一口池子，里面被前来烧香拜佛的香客扔满了钱币。 　　天寒地冻中，他呵出的白雾淼淼升起。 　　“我在国外也去过一次许愿的地方，那时候我妈刚过世，你给我发了想要分手的消息，尽管第二天你打电话来道歉，但我状态已经有些不好了，心里开始想着是不是分手对你比较好。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假如我们能撑过去，能好好在一起，以后就给小孩取名许愿池。” 　　奚温宁刚要被触动，结果被他最后一句话给直接吓到了！ 　　“徐远桐你以后别这么轻易许愿好吗？！怎么办啊……我们以后第一个小孩要叫许愿池了！你怎么这么傻啊！！” 　　他噗嗤笑出来，真是太喜欢她这样纯真率直的模样。 　　“等回去之后，也带叔叔阿姨出去玩一玩，我们四个人，你看怎么样？” 　　奚温宁气了一会儿，琢磨了一会儿，才抱着他，踮起脚亲了亲。 　　“好的呀，他们肯定很开心。” 　　远处传来诗添夏追着陈凌要打他的动静，郁柚和薛虚怀则在边上煽风点火。 　　曾经的青春飞扬，多俗气的四个字，却被他们演绎至今。 　　忽然觉得眼前的画面安静了，奚温宁看到过去的那些记忆，闷热的夏天，开着冷气和电扇的教室，齐声朗读的课堂，还有偷偷从窗外看去，在操场上踢球的徐远桐。 　　“陈凌说你有艺术细胞，又有全局眼光，对VR乐园的策划能起很大帮助，他想让你过来一起做，你考虑一下？” 　　奚温宁听着，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嗯，也不是不可以，和你一起做同一个项目还不错。” 　　眼前是风雪即将来临的阴天，看着她娇俏的笑容，他却想到了一句诗。 　　——幸得识卿桃花面，自此阡陌多暖春。 　　天地浩瀚，如烟如渺，雪落天涯。 　　原本他周身的寒意和傲慢，都在她的陪伴下顷刻散的一干二净。 　　徐远桐眉宇间燃起一丝热情，仍然像少年。 　　“那等陈凌的这个乐园建完了，我再回去研究理论物理，好不好。” 　　奚温宁心中一热，沉醉在这样的一句话里。 　　她总能分辨得出这个男人字里行间的用意，以及他每一个举动、每一个笑意的深意。 　　“不管你以后要去做什么，能做到什么地步，我都会全力支持你的。” 　　徐远桐：“等这次旅行回去，我们就领证？” 　　“行呀。” 　　她一点迟疑也没有，用力点头。 　　“然后明年办婚礼，顺便生个许愿池。” 　　“……” 　　徐远桐笑起来，将奚温宁拥抱的更牢更紧，低头与她额头相抵，眼睛微阖。 　　小时候，他觉得物理是天上一枚白昼的月亮，不谙世事，不淆世俗。 　　如今觉得奚温宁才是心头的一枚月亮。 　　徐远桐看着她问：“我们还有一场几十年的恋爱要谈，你会不会厌倦？” 　　“从高中到现在，也已经很久了啊，我觉得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那就是了。 　　两人站在山腰处，往山下看去，然后他们并肩而行，转身踏入冰雪之中。 　　你送我最美的礼物。 　　一样是明月，一样是你眼中的灯火。 　　从今往后。 　　风霜雪雨，都随你去。 　　正文完 　　2018.1.14 　　儋耳蛮花 本书由 伪装爱你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