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检察官先生》 作者：江小绿 文案 初壹和乔安琛在一次相亲中认识。 结婚以后，检察官先生很忙，每日早出晚归，初壹却是个宅女，两人相处时间寥寥。 除了夜间正常的夫妻生活，他们就像是活在一个屋檐下的同居舍友一样。 乔安琛一直觉得这段婚姻很正常，直到他准备和初壹要一个小孩时—— 娇小的女生坐在床上，穿着淡粉色睡衣，眼睛睁得很大，神色郑重，仰着脸义正言辞。 “我们两个之间没有任何共通点。从来没有一起出去约过会，没有见过彼此的同事朋友，更加没有像普通夫妻一样相处生活。” “由此可见，我们的婚姻已经岌岌可危了！” 乔安琛：“……” 低情商X恋爱脑 大长腿帅破天际高智商检察官X二次元漫画家冒失少女 本文又名《我该拿我那个低情商的丈夫怎么办》《如何跟自己的妻子谈恋爱》《是我有问题还是这个世界有问题》 内容标签：制服情缘 业界精英 励志人生 甜文 主角：初壹、乔安琛 第1章 　　早上十点，初壹从床上醒来，乔安琛已经去上班了，他历来动作很轻，丝毫不会打扰到她。 　　从冰箱拿出两片吐司，加热，煎蛋再放上火腿，顺便倒上一杯牛奶，时间接近十点半，她开始吃早餐。 　　初壹是一位漫画家，作品在网站连载，每周更新一次，工作时间自由随意。 　　她从小学画，素描，水彩，油画，什么都学一点。 　　到了初中接触到漫画之后，开始一发不可收拾，不仅喜欢看，更加喜欢画，课本空白的地方，人家记的是笔记，她全是一幅幅小人画。 　　高中靠着艺考，大学压线上了岚城其中一所重本，报考的自然是美术专业，因为大学比起高中更加自由的环境和空闲时间，初壹有了更多的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大二时，随手在网上连载的漫画被编辑看中，顺利签约出版了不说，还累积了不少人气。 　　至今初壹已经是微博粉丝数十万的大大了，漫画连载网站依旧是原来那个，只是从小透明变成了驻站大神。 　　收入也很可观，大学刚毕业就自己独立买了房子从家里搬出来，之后一直全职在家，从来没出去工作过。 　　今年她二十六岁，因为家里介绍相亲嫁给了乔安琛，现在是两人婚后一个月。 　　下午三点，初壹整理完开始工作，她有一间独立的书房，是搬进来时乔安琛特意收拾出来的。 　　沉浸在绘画里的时间过得非常快，窗外天色不知不觉一点点加重，房间光线渐渐昏暗，她放开手里的笔，拿起搁置在一旁桌上手机。 　　上面有一条新的信息。 　　乔安琛：【今晚加班，不回来吃饭。】 　　初壹习以为常，垂着眼，手指在键盘上很快打字。 　　【好的。】 　　聊天记录往上一翻，两人的对话便都是诸如此类，不痛不痒的话题，绝大部分都是乔安琛和她交代行程，初壹礼貌回复。 　　消息发送出去，初壹伸了个懒腰，乔安琛工作日三餐几乎都在检察院食堂解决，她头往后仰靠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外卖页面。 　　吃过晚饭又工作了一会，墙上时钟指向八点，初壹终于起身，找了睡衣去浴室洗漱。 　　夜晚是她的休闲时光，初壹喜欢网上冲浪，看沙雕视频，社会热点，刷视频漫画更新追剧，夜生活充实美满。 　　乔安琛推开门进来时，初壹正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屏幕目不转睛的，面前放着一盘切好的苹果，她拿起一块往嘴里送。 　　“嗯？你回来了。”听到响动，她目光终于从大屏幕上移开，落在他身上，眼睛在灯光下很亮。 　　乔安琛嗯了一声，一边低头换鞋一边扯掉脖子上领带，接着把身上西装外套脱掉，随手挂在衣帽架上。 　　他到厨房倒了杯水，白皙指节按住玻璃杯壁，仰头喝了两口，修长的脖颈上喉结滚动，白衬衫领口间两道锁骨隐约可见。 　　初壹侧着身子看他，微仰起脸问，“今天上班还好吗？” 　　“和平常一样。”乔安琛脸上有些倦意，低低回答完，走进了卧室。 　　不一会，洗手间有水声响起，乔安琛基本回来会先洗澡，似乎是他减轻疲倦的一个方法。 　　初壹坐回身子，继续面向电视看着。 　　乔安琛娱乐活动甚少，对手机电视这类的电子产品没多大兴趣，一天之内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在了工作上，在家一般就是看书休息。 　　他睡前基本不会碰手机，看几页书就睡了，自律得可怕，让初壹佩服不已。 　　两人第一次同床而眠时，初壹确实惊讶了一番，这个时代还有不玩手机入睡的人，和习惯性熬夜的她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但后来她发现，乔安琛其实白天的时候也不经常玩手机，他对电子产品的依赖，绝大部分时候表现在kindle上面。 　　乔安琛每个月会看完好几本书，有专业方面的法律书籍，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杂书，反正好多初壹连作者名字都没有听过。 　　她时常觉得自己是一个读了十几年书的文盲。 　　追完今天的节目更新，已经是夜里十点，初壹打了个哈欠关掉电视，准备回房休息。 　　房间开着暖黄小灯，乔安琛穿着深蓝色细格子睡衣倚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 　　他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斯文俊朗，把白日里的冷静肃然冲淡不少，整个人看起来很柔和。 　　初壹看到封面，纯黑色的底，全英文的标题，她似乎一个单词都不认识。 　　大学时的六级，好像也白考了。 　　“你在看什么书啊？”初壹挪过去，爬到床上，掀开被子钻到他旁边，眨着眼睛问。 　　“国外的一本法律相关书籍。”乔安琛推了推脸上眼镜，目光未曾从书上移开。 　　初壹哦了一下，转过身子，自己摸出了手机开始新一天的网上冲浪。 　　时间缓缓过去，安静的夜里似乎连时光也变得静谧，空气中偶尔响起纸张被翻动的沙沙声，两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没有讲话。 　　这基本就是他们婚后的日常，平静，自然，又相敬如宾。 　　夜一点点加深，乔安琛询问她之后关了床头灯，房间一瞬间黑了下来，旁边被子发出细碎响动，他准备睡了。 　　初壹看了眼右上角时间，十一点半。 　　比起往常早了一点点，应该是工作比较累。 　　手机荧光很微弱，初壹特意调暗了亮度，她看着屏幕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又很快集聚起来。 　　婚姻应该就是这样子的吧，哪里会每天如胶似漆亲密无间。 　　初壹这天熬到了很晚，最后手机被放到床头柜上已经是凌晨两点，她眼睛有些酸涩疲惫，意识却又格外清醒。 　　她轻轻动了动，侧头看向旁边的人，黑暗中隐约只能看到一点轮廓，胸前呼吸起伏很平稳。 　　初壹朝他那边靠近一点，在快要碰到乔安琛肩膀时停住，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初壹眯着眼睛去摸手机，胡乱抓到一摁，果不其然上面显示十点半，她重新关上，再次栽进枕头。 　　缓和了几秒，初壹伸手到旁边摸了摸，被子底下果然冰凉一片，乔安琛已经上班多时了。 　　这天乔安琛依旧是天黑才归，初壹想和他多聊一会天，特意洗了一盘水果，是一颗颗饱满的葡萄，水润清甜。 　　乔安琛看了一眼，从盘子里摘了两颗下来，放到嘴里过后，颔首评价。 　　“味道不错。” 　　“我今天特意买的。”初壹朝他笑，乔安琛神色也不由柔和，点点头，然后越过她进去了卧室。 　　初壹望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唇，最后还是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握紧了手里的果盘。 　　一直等着乔安琛洗完澡出来，初壹打开了家里投影仪，问他想不想一起看部电影，乔安琛皱了下眉，不假思索拒绝。 　　“我想看一会书。” 　　“好吧……”初壹垂下头，把设备关了。 　　“你不看了吗？”乔安琛掀开被子的动作顿住，疑惑转头看着她问，初壹默了一瞬。 　　“我一个人不想看。” 　　她委婉强调，乔安琛哦了一声，点点头，从床头柜拿起他昨晚的那本书翻开，戴着眼镜继续看下去，面容专注又认真。 　　初壹：“……” 　　乔安琛看书时她一般不会去打扰，初壹自己默默刷着手机，连翻身的动作都很小。 　　两人躺在一起，却毫无交流，她感觉自己仿佛是在和一个同居室友待在一块，享受着彼此陪伴的独处。 　　依旧看了会书关灯，乔安琛今天下班比昨天早了一点，现在时间刚到十一点。 　　“你还不睡？”他闭着眼睛轻声说，初壹嘟囔。 　　“我哪有这么早。” 　　“不要每天熬夜。”乔安琛老生常谈，初壹听完就过了，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这几乎是会对每个年轻人说的话。 　　不要熬夜不要熬夜。 　　可该熬的夜依旧一个不少，谁也改不掉。 　　手机光微弱，但房间黑暗却被驱散不少，空气中有种幽香，是洗发水混合着沐浴露，还有其他香味一起的混合味道。 　　淡淡的，不难闻。 　　乔安琛闭上眼，脑中突然出现先前初壹站在他面前的样子。 　　最近总是下雨，她的几套睡衣都没干，因此穿的是一条大T恤，堪堪遮到了大腿，露出白生生的肌肤。 　　他咽了下喉咙，伸手过去，把旁边的人拢到了怀里。 　　有些突然，初壹愣了一下，随后暗灭手机望向他。 　　“做什么？” 　　房间彻底黑掉了，光影昏沉，隐约从阳台窗帘透进的朦胧光亮中看见彼此面容，乔安琛的脸压了下来，湿热的唇贴到了一块。 　　“时间还早。” 　　他边亲边含糊道，手从衣摆探了上来，初壹懂了，腕骨一软，手机从掌心滑落，不由自主攀附上他的肩膀。 　　“哦。”她闷闷应了声，任由他动作。 　　不一会，房间响起喘息，被子里线条起伏，动静彻底结束时，安静了许久，接着‘啪’的一声，床头灯被点亮。 　　两人都出了些汗，依旧贴在一块，初壹由他抱在怀里，心想，还是和同居室友有点区别的，没有哪个同居舍友会做这些事情。 第2章 　　初壹第一次见到乔安琛的时候，是在家附近的一个咖啡馆。 　　在睡梦中被她妈从床上叫醒，然后爬起来去相的亲。 　　…… 　　“一崽，今天这个真的不错，妈妈绝对不会骗你的，你二姨她朋友老公的远房侄子在检察院上班，听说是他们院院草！” 　　最后拔高亢奋的院草两字，让睡意浓重的初壹勉强睁开了一只眼睛，她困倦地颤了下睫毛，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握着手机，脸搭在枕头上脑中回忆。 　　“妈……上一个秃头大叔你也是这样跟我描述的……叫什么来着……？哦，中科院院草，也是院草呢。” 　　“哎！那次是失误！谁知道你大姑这么不靠谱呢！”那头的文芳女士似乎气得拍了下大腿，又开始继续操心她的相亲大事。 　　“一崽，人已经帮你约好了，就在你小区前面的那个咖啡馆，约的上午十点半，聊得来可以顺道吃个午饭，不行还能立刻回家睡个回笼觉，你看怎么样？” 　　……还挺贴心。 　　文芳女士话音里带着小得意，似乎为自己的智商洋洋自得，丝毫没有觉得这种赶鸭子上架去相亲的行为有多无耻。 　　这两年初壹也经历的多了，从一开始的不甘愤懑到现在的听天由命甚至还能分出心神去想待会早餐要吃点什么。 　　她胡乱应了两句，挂断了电话，结束耳边聒噪的喋喋不休。 　　六月岚城的阳光柔亮舒适，透过洁净的玻璃打入房间，一室亮堂，微风从阳台吹进来，鼓动白色纱窗，正中那张大床上，蝉蛹似的鼓起一团，还拱动了两下。 　　动静停了一会，画面仿佛静止，没多久，从里头钻出来了一个脑袋。 　　乱糟糟的黑发覆在头顶，散落脸颊两侧，把一张白皙饱满的脸遮得只剩下双过大的眼睛。 　　她瞳孔似乎生得比一般人要大一点，圆而清澈，带着天生的娇憨和干净，即使此刻睡眼朦胧，也只是平添几分可爱。 　　初壹不甘不愿的从床上爬起来，中途又恋恋不舍的在上头打了两个滚，抱着被子浅寐了几秒，终于挣扎冲入洗手间。 　　凉水扑面，一番整顿下来，睡意消退不少，站在衣柜前时初壹踟蹰几秒，最终还是拿起简单的粉色卫衣和米色长裤，背着她的斜挎小包脚踩运动鞋出门。 　　素面朝天，头发随意在脑后扎成了一个小揪揪，少女额头饱满，脸颊白嫩水润，带着满满的胶原蛋白，一双眉似弯月，黑而清晰，根根分明。 　　走在路上，虽然不至于让路人目不转睛撞电线杆，但确实清新亮眼，而且耐看，属于那种越看越舒服的类型。 　　初壹从小到大也不是没人追，打眼那种条件的没有，小雀总有两三只，但不知道是因为从小到大被少女漫荼毒，还是真的没有遇上对的人，初壹硬是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 　　前几年还好，文芳女士还觉得自家女儿听话乖巧整日乐呵呵，可自从初壹迈了二十五岁这个坎，还未曾表露过有恋情的端倪，她开始有些急了。 　　这一年来，初壹在她的威压下相亲过无数次，各种奇葩都遇见过，却好像唯独漏掉了她的真命天子。 　　想到这里，初壹又不禁一阵伤神，耷拉着脑袋叹了口气。 　　走到小区门口，时间指向十点二十分，离文芳女士说的那家咖啡馆步行仅需五分钟时间，初壹想，她正好还可以在小区旁早餐店里买杯豆浆和招牌肉包，边吃边走过去刚刚好。 　　那家店的肉包叫一个好吃，皮薄馅多，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蔓延在口腔。 　　……嘴里不受控制分泌出唾液，初壹咽了咽口水，脚下步伐不由加快。 　　今天周末，睡懒觉的人居多，往日排成长队的店面难得只有三两顾客，初壹很快点好单。 　　拿出手机扫码付款完毕，微信上弹出一条新消息，她随手点开，刚因为两个包子而带来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发件人来自她上一个相亲对象。 　　【高山流水】：吃饭了吗[太阳] 　　初壹：“……” 　　看着小方框里那张迷之角度自拍，媲美于中年大叔的本人真实头像，她提不起一丝回复的欲望甚至觉得有些辣眼睛。 　　她干净利落地把手机关掉。 　　“嗡——”，又一声震动接踵而来，屏幕弹出第二条信息。 　　【高山流水】：今天天气不错，适合出去玩哟~ 　　初壹：“……” 　　如果不是见过他本人，知道对面是一个直男癌晚期的理工男，一上来就和她交流婚后要生几个小孩并且希望另一半是个家庭主妇以便更好的相夫教子—— 　　初壹真的要给他评价一句。 　　gay里gay气！ 　　她继续装死，不想回复。 　　即便初壹已经从一开始的明确拒绝到后面敷衍再到现在无视，对方依旧不屈不挠。 　　【高山流水】：要一起去看个电影吗？[可爱] 　　“……” 　　初壹忍不住了。 　　【一一】：不用了，谢谢。 　　她面无表情手指动作迅速的敲了一行字发送出去，在拉黑的边缘试探几秒，最后还是咬牙放弃。 　　算了，这样太伤人。 　　再说，人家也就是烦了点，时不时冒出来骚扰她两下，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对方是他爸好朋友的儿子！为了两家人的面子，给初壹十个狗胆也不敢拉黑人家啊啊啊！！！ 　　【高山流水】：真的吗？那太可惜了！最近新出的几个电影都很不错！[图片] [图片] [图片] 　　【一一】：[微笑] 　　【高山流水】：最后这个评分特别高，而且都说很适合情侣去看[羞涩] 　　“……” 　　初壹放弃了。 　　她决定再次做一个没有礼貌的人。 　　她直接关掉了网络。 　　咬着包子，迈着沉重的步伐，远处的咖啡馆遥遥望见屋顶。 　　初壹一想到前方可能还等待着一个如高山流水般的人，她顿时失去了人生希望，连嘴里美味的包子都尝不出了味道来。 　　悲从心起。初壹垂头丧气，吸了吸鼻子，想哭，可是又一滴眼泪都挤不出。 　　单身的这么多年，连续相亲的失败，让她时常会有种悲观的想法，觉得自己好像这辈子都遇不到爱情了。 　　将就是不可能的，思来想去，似乎只有孤独终老的命运。 　　其实她不惧独身，只是害怕这一生遇不到爱人。 　　这个咖啡馆坐落在街道旁边，却因为人流量的缘故，里面常年安静清幽。初壹来了十次有八次见不到几个顾客。 　　她时常在想这家咖啡馆什么时候倒闭。 　　虽然如此，在推开装潢高档的厚重玻璃门时，初壹希望它能够支撑得更久一点，因为方圆百里，也找不到这样一家有格调、又清净的咖啡馆了。 　　此刻白日阳光正好，整个大厅被照得明亮洁净，吧台高脚杯和头顶吊灯都散发着满满文艺气息。 　　里头不出意外桌椅整齐，甚至比起以往更加空旷安静，因为诺大的地方，只有一个顾客坐在那里。 　　初壹也顾不得想这家咖啡馆是不是又离倒闭近了一步，看见那个人时，她脑中有接近一秒钟的空白，随后扑之而来的，是满心控制不住的疯狂呐喊。 　　好帅啊！！！！！ 　　坐在落地窗旁的男人，在侧头望着外面街道行人，金色阳光跳跃在他的黑发间，像是给他镀了层金光，就连那张几近完美的侧脸都漂亮得像是虚幻。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西装，打了领带，里头衬衫是天蓝色的，布料挺括，气质突出。望向窗外的神色寡冷严肃，眸中淡得似乎什么都装不进去。 　　把那张出色容貌带来的视觉冲击削减不少，更多的是不自觉保持距离和控制不住涌上来的仰慕。 　　如果硬要用一个具体的感觉来形容的话，就好像是看到韩剧里刚从法庭上制裁了罪犯胜利走下台阶的检察官，浑身都带着庄严肃穆又无比拉风的气场，让人不由自主想要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之下。 　　初壹无意识吸了口气，觉得自己活了二十六年，第一次被幸运砸中了。 　　…… 　　之后的事情进行得顺理成章。 　　初壹其实是个颜控，见到乔安琛的第一眼她就知道完了，再后面，男人挑不出毛病的性格和教养彻底让初壹防线失守。 　　两人按部就班的开始接触，吃饭，交往，再到互相见对方家长。 　　一共大概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其中除去乔安琛上班加班，见面加起来大概也不超过十次。 　　就在初壹以为两人会这样一步步慢慢熟悉走入婚姻时，乔安琛的奶奶突然病重，老人在临终前最大的心愿，就是想看到自己唯一的孙子能够成家。 　　恰逢那时双方已经见过彼此的家长，顺水推舟，就去领证了。 　　初壹当时不过考虑了一个晚上就答应了。反正早晚都要结婚，对象是乔安琛，一个她喜欢的人，这已经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早一点晚一点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爱情和婚姻本来就是一场赌博，一辈子这么长，没有人可以保证一定能和对方走到白头偕老。 第3章 　　两人的婚礼办得很普通，没有偶像剧里的盛大华丽，也没有寒酸随便，就像是最平常的一对新人，在酒店举行了仪式。 　　初壹穿着雪白的婚纱，挽着父亲的手，在亲朋好友注目下，一步步踩着红毯，走过两旁粉艳漂亮的鲜花，来到乔安琛面前。 　　台上布置的很梦幻，气球，彩纱，罗马柱，头顶水晶灯流光溢彩，司仪拿着话筒，烘托着气氛。 　　其实初壹也不太听得见他在说什么，视线中的男人，一身笔挺的西装站在那里注视着她。 　　今天的乔安琛似乎帅出了新高度，是初壹最喜欢的样子。他的眼睛很黑，因为嘴角带了点笑的缘故，似乎看起来很温柔，面容过分好看。 　　她就这样被父亲牵着手，慢慢的，慢慢的放到了他掌心，然后被握紧。 　　两只手从二变成了一，仿佛昭示着他们两个人变成了一个新家庭。 　　“好好照顾她。”初天说了一句话，轻声在耳边响起，初壹望着乔安琛，眼眶不受控制变得模糊。 　　她微笑着深吸了一口气，仰起脸眨眼，把里头的湿润蒸发在了空气中。 　　…… 　　酒席全部结束已经是晚上，送走亲朋好友，和双方家长告别，乔安琛跟初壹两人回到了自己新房。 　　这个房子是乔安琛工作后买的，很宽敞的三室一厅，初壹直接搬了过来。 　　新娘妆很重，初壹在浴室弄了半天才洗干净，她穿着自己的睡衣，看着镜子里的人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衣角单薄布料。 　　回房乔安琛已经洗漱完了，正靠着床头在灯光下看书，整个卧室都被布置得十分喜庆，大红四件套被单上还洒着玫瑰花瓣，此刻都被乔安琛拨到了一边。 　　她站在门口踟蹰了几秒，接着提腿走了过去。 　　“洗好了？”听到声音，认真看书的人抬起头来，漆黑的眸子明明是平静的目光，落在身上却仿佛带着实质的热度。 　　初壹点点头，不自觉咽了下喉咙。 　　“嗯，洗好了。” 　　她挪动着步子走过去，在床边时还是不受控制犹豫了两下，接着掀开了被子，躺在乔安琛旁边。 　　夜色静谧，初壹一动不敢动，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脑子钝钝的，穿了一天高跟鞋的身体很疲惫，神经却是不由自主的紧绷。 　　突然，清脆一声响，头顶灯光熄灭，身边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乔安琛沉缓的声音传来。 　　“睡吧，今天应该都很累了。” 　　“晚安。”初壹眨了下眼，彻底合上，接着轻声说，乔安琛同样回复。 　　“晚安。” 　　这一晚睡眠极好，大概是太累，一夜无梦，初壹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客厅洒满了一地的阳光。 　　乔安琛在厨房做早餐，高挺的背影，肩膀很直，白衬衫袖口被卷到了手肘，侧颜沉静精致。 　　他做得很简单，现煎的鸡蛋火腿，烤土司，两杯热牛奶，还有蔬菜和水果。 　　口感清爽，很对初壹胃口，尤其是作为不怎么爱吃东西的早晨，分量什么的都刚刚好。 　　两人相对而坐，吃完收拾干净之后，突然陷入了一种不知道该干什么的局面中。 　　初壹是因为在陌生坏境和一个刚成为自己丈夫的人待在一块，有些不自在，乔安琛则是难得有无所事事的两天假期，一时竟不知先去做什么。 　　四目相对片刻，还是初壹先开口。 　　“我们……要不要去外面逛逛？看看电影什么的……” 　　正值七月，骄阳似火，乔安琛抬头看了眼外头的大太阳，沉吟。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待在家里应该会比较舒服一点。” 　　“啊，那我们就不出去吧。”被他这么一说，初壹立刻改口，乔安琛看着她点了下头，然后道。 　　“我准备去看一会书，你呢？” 　　闻言，初壹愣了几秒，又立即反应过来。 　　“你去看书吧，我自己待着就好了。” 　　乔安琛进去书房了，初壹百无聊赖的在家里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回到卧室，把自己用力摔在了床上。 　　婚姻……好像和她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初壹愣愣盯着墙壁发呆，又飞快摇了摇脑袋，驱逐掉杂念。 　　两人就这样各自消磨着时间，到了中午，还是乔安琛先出来去厨房，他知道初壹不会做饭，刚好有时间，就干脆自己动手。 　　乔安琛在外面留学过两年，国外饮食不适应，一直都是去超市买菜自己做，他学什么都很快，厨艺也不例外。 　　淘米插电，削了两个土豆，冰箱还有牛肉，乔安琛动作干净利落，很快就备齐了配菜，准备烧油下锅。 　　初壹后知后觉听到了厨房动静，她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午饭点，她飞快扔掉了手里ipad下床踩上拖鞋。 　　客厅已经弥漫着食物香气，乔安琛站在流理台前，拿着锅铲，正仔细控制着火候，初壹有些不好意思的走过去。 　　“需要我帮忙吗？”她小声道，乔安琛侧头看她，不假思索。 　　“不用，两个人的分量很快。” 　　初壹迟疑地站在一旁，没有动，乔安琛见状，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头顶。 　　“走吧，去客厅玩一会，我很快就好了。” 　　“那辛苦你了。”她弱弱地开口，乔安琛望见她带着心虚的神色，笑了。 　　“我一个人也经常做饭，你不要有负担。” 　　“哦。”初壹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闷闷应道，耷拉着脑袋后转往外走去。 　　“哎，小心——”厨房和客厅隔开的是透明玻璃门，眼见初壹要一头撞了上去，乔安琛立即伸手过去，捂住了她额头。 　　沉闷的一声响，初壹脑袋撞上了宽厚掌心，她懵懂地抬起头盯着乔安琛，脸慢慢红了。 　　“对不起……我没注意……”丢死人了呜呜呜。 　　“小心一点，不疼吧。”乔安琛觉得好笑，手掌顺势揉了揉她额头，初壹避开视线，眼神闪烁，脸更加热了。 　　“没事……”她声音细得像是蚊子叫，低头拿开乔安琛的手，逃离般跳出厨房，躲到了客厅里头。 　　乔安琛望着她极快消失在眼前的背影，摇摇头，还是忍不住笑出来。 　　饭菜都上桌时，初壹也恢复如常，她唾弃自己之前的没出息，因此表现得格外稳重大气，却在吃到第一口菜时破了功。 　　“哇，好好吃！”她发出讶异的赞叹，实在忍不住，对乔安琛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两人之前聊过这方面的话题，只是几句带过，初壹以为他的水平就是那种普通层次，但没想到味道丝毫不逊于那些餐厅私厨的手艺。 　　她眼睛都放光了，顿时觉得对面的人仿佛自带柔光特效。 　　“我也是在网上搜了食谱自己做的。”乔安琛被她夸张的反应取悦，他觉得自己这一天心情都还不错，似乎每次和她在一起时，总是轻松愉悦的。 　　“你太厉害了呜呜呜……”初壹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不停说着，乔安琛目光游离到一旁，轻咳了一声。 　　“好了，认真吃饭。”他忍不住用筷子敲了敲初壹碗边，脸似乎有些热了。 　　乔安琛工作很忙，即使是结婚也只有三天假期，蜜月被无限期推后，好在初壹也不是一个喜欢出门的人，虽然有些许失落，但可以理解他。 　　晚上空气温度降了下来，凉风带着夏日舒爽，乔安琛带她在附近转了转，熟悉周围的环境。 　　夜里出门的人很多，街道很热闹，霓虹灯闪烁，乔安琛很自然的牵起她的手。 　　两人漫步在马路边，与陌生人擦肩而过，偶尔他会转过头来低声讲解几句，相比来说，初壹话就多了很多。 　　好像每次都是这样，乔安琛安静沉稳，初壹精力充沛，像是一只雀跃的百灵鸟，声音脆脆甜甜，鲜活生动。 　　乔安琛听着，时不时会出声附和，两人沿着附近走了很久，初壹感觉到了一点疲惫，脚步放慢许多。 　　“累了吗？”乔安琛察觉，出声问，她点点头。 　　“那我们回去了。” 　　“还要走回去吗？”初壹眨巴着眼望着他，乔安琛愣了一下，接着环顾四周。 　　“你等等。”只见他说完，立刻往前跑去，初壹目光跟随着他动作，消失在不远处路口。 　　过了几分钟，前头重新出现他的身影，初壹饱含期待看过去，只见乔安琛推来一辆共享单车。 　　黄色的，很小巧，车身还有些掉漆。 　　“……所以，我们这是要骑回去吗？”她默了默，出声问。乔安琛立即摇了摇头，认真开口。 　　“你骑回去，我运动一下，跑步回去就好了。” 　　“……” 　　“可是我找不到路……”初壹放软了声音，有些撒娇，企图让他改变主意。 　　乔安琛蹙眉思考几秒，随后露出恍然大悟，似乎松了口气。 　　“没关系，有手机导航。” 　　“……” 　　初壹憋着一口气，脚踩得飞快，哼哧哼哧十几分钟就到了家里，一回来，把小黄车上锁扔在了小区门口，整个人陷进了沙发上。 　　最初交往时，只觉得乔安琛成熟可靠，虽然人无趣了一点，但并没有什么大毛病，可才一起生活一天，初壹就觉得有些受不了了。 　　她沮丧了几秒，又立刻谴责自己。 　　刚开始可能都是这样，等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毕竟大家都是第一次结婚，总要磨合适应一下。 　　初壹垂头丧气，干脆钻进了浴室，打算洗个澡把烦恼冲刷掉。 　　热水从头浇下来，打在身上，整个人确实通畅了不少，她微闭着眼，觉得自己是太过矫情了。 　　想开之后一身轻松。 　　初壹用浴巾擦干身子，皮肤被热气蒸腾得粉嫩，她准备伸手去摸睡衣。 　　动作骤然停住。 　　脑中响起一道警铃，初壹瞪大眼睛，心里咯噔了一下。 　　刚才好像……并没有拿睡衣进来…… 　　一个人住习惯了，初壹更加喜欢直接围着浴巾出去，直到昨夜搬进来之后，才记得要带上睡衣，然而现在—— 　　她咽了咽口水，只祈祷外面没人。 第4章 　　看了眼镜子，里头的人被遮得严严实实，初壹再次掖了掖浴巾，塞紧在胳膊底下，轻手轻脚地去打开门。 　　先探出一个头，巡视一圈，确定外头安静无人初壹才小心翼翼走出去，手死死抓住胸前，意图挡着几点春光。 　　浴巾纵然宽大，也只能遮住锁骨以下到腿间，露出了大片白生生的肌肤。 　　初壹弓着身子，一个箭步从门口冲到卧室，打开衣柜，翻出睡衣。 　　她脑中神经紧绷，如同做贼一般，动作迅速又慌张，拿了衣服正准备换上时，突然想起房门还没有上锁。 　　初壹又是一阵胆颤心惊，立即放下手里的衣服奔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即将要抵达门边时，视线中，那把小巧的门锁轻轻被转动开来，咔嚓一声响，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初壹捂住胸口睁大眼睛和乔安琛四目相对，空气凝滞几秒之后，他脸上闪过一丝狼狈，立即礼貌退后，重新掩上门，同时伴随着一声—— 　　“抱歉。” 　　房间再次变得空荡安静，初壹盯着那扇重新关好的门，呆呆看了几秒钟，面无表情走过去，上了锁。 　　门内很清晰的传来那道上锁声，乔安琛站在外头，脑中不可控制的出现了刚才那一幕。 　　他轻喘着气，运动后被汗湿的额头愈发黏腻，身体的热度似乎在持续上升。 　　乔安琛抹了把脸，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 　　再次进去，卧室悄无声息，只大床的中间隆起一小团，隐约能看见身子轮廓，初壹整张脸几乎都埋在了被子里，露出乱糟糟的头发。 　　他顿了顿，还是说，“我回来了。” 　　被子里没有动，须臾，传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回应。 　　“嗯……” 　　乔安琛又站了一会，确定她不会再开口之后，走到衣柜边拿了睡衣，即将踏入浴室时，还是忍不住说。 　　“不要整个脸蒙在被子里，容易缺氧。” 　　初壹：“……”求求你不要说话了，缺氧就缺氧吧，总比当面窒息要强。 　　于是，乔安琛只看到床上那一坨动了动，接着，整个人往被子里埋得更深，就连露出来的那几绺头发都全部蒙了进去。 　　……行吧。 　　乔安琛跨进浴室，反手关上了门。 　　听着外面一连串的动静，确定水声已经响起时，初壹才一把掀开被子，脸颊因为缺氧变得薄红，大口呼吸着新鲜口气。 　　她盯着天花板平复着喘息，心中羞窘也渐渐消散不少。 　　乔安琛擦干头发出来，床上的人已经恢复正常，闭着眼，面容柔和恬静，似乎是睡着了。 　　他放轻脚步，目光一边放在初壹脸上，一边小心掀开被子躺上去。 　　旁边明显塌陷下去一块，初壹睫毛不受控制颤了颤，像是蝴蝶轻轻扇动翅膀，恰好被乔安琛察觉到。 　　“你睡着了吗？”他出声问道，初壹顿了两秒，闭着眼睛回答。 　　“睡着了。” 　　“……” 　　乔安琛默了下，不受控制想到了先前的事情，他想了想，还是同她解释。 　　“其实我刚才什么也没有看到，有浴巾挡着，再说……”我们已经结婚了…… 　　乔安琛还没来得及全部说完，就已经被初壹伸手用力捂住了嘴，她瞪圆了眼睛，眸子又大又亮，丝毫没有先前‘睡着了’的样子。 　　“闭嘴！”初壹恶狠狠道，一颗害羞的少女心彻底灰飞烟灭。 　　乔安琛没有反抗，任由她捂了会，接着轻轻拿掉了她的手。 　　“我不说了。” 　　他温顺的态度安抚了初壹，她似是轻哼了一声，然后捏紧自己的小被子，背过身子。 　　两人一同躺在床上，没人说话，空气很安静，乔安琛看着头顶橘色的灯光，心绪有些起伏。 　　脑中总是闪过那片雪白的肌肤，她肩膀小小的，捂住胸，锁骨凸出来形成了一个小窝，眼睛又睁得很大，像是受惊的小动物，怯生生的可爱。 　　乔安琛喉间上下滚动了一番，突然看向一旁。 　　“初壹。” 　　“干什么？”她头也不回，依旧背对着他闷闷道。 　　“我们已经是合法的夫妻了。” 　　“……嗯？”初壹转过了身子，疑惑地看着他，乔安琛目光很深，黝黑沉静，似乎带着不知名的意味。 　　她脑中轰的一下，思绪飘离。 　　合法夫妻……所以……是要履行夫妻义务了吗……！ 　　“我是个二十八岁的正常男人。” 　　“……” 　　两人面对面躺着，乔安琛仿佛轻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伸出手把她颊边散落的发丝挽到耳后，她不由自主绷紧了身子。 　　“我会想对你做一些事情。” 　　初壹完全呆愣住了，脑海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木然地顺着他的话往下问。 　　“比如呢……” 　　话一脱口，她就后悔了，恨不得打死自己。 　　乔安琛手移到了她脑后，倾身过来。 　　“比如这样。” 　　一个吻轻柔地落在额头，接着是鼻梁，嘴唇。 　　他动作很轻很软，男人的气息打在脸上，还有靠近的温度，乔安琛身上的气味和她是一样的，海洋清新的淡咸。 　　初壹挑选的沐浴露。 　　睡衣扣子被挑开，他的吻渐渐往下，初壹的手不自觉扶住了他肩膀，耳边传来乔安琛低沉沙哑的声音。 　　“还有这样。” 　　“这样。” 　　话语伴随着一个个的动作，手指像是在她肌肤上点火般，由尾椎骨升腾起酸软酥麻，理智开始溃散，初壹阖上眼，溢出轻哼。 　　“你不要再说了……” 　　她似乎没有察觉出自己此刻嗓音中的娇软，乔安琛却是僵住了一瞬，接着彻底翻身，把她压在底下。 　　…… 　　结婚前，初壹曾经和程栗讨论过第一次的事情。 　　她说，如果对方是乔安琛，她大概会毫不反抗，毕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肖想上了他的肉体。 　　程栗当时嗤笑。 　　“理论和实际是有很大区别的，崽崽，你还是等先做了再和我说吧！” 　　现在，初壹躺在乔安琛的怀里，心想，明天就可以和程栗分享自己的实际历程了。 　　如实说，两人都是新手，初壹的体验并不算特别好，反而是乔安琛有点尝到了滋味。 　　顾及着她的身体，当晚结束就休息了，然而第二天，初壹却是在睡梦中被弄醒的，她蹙起眉，不由自主抱紧身上的人，细细地喘息。 　　两人光荣的错过了早餐，临近中午时，乔安琛终于松开环着她的手，从床上起身，初壹还趴在那里，整个人软绵绵的。 　　这天，乔安琛没有想要去看书了，他收拾完从厨房出来，看到初壹窝在沙发上玩ipad，未经思考的，朝她走过去。 　　“在看什么？”他很自然的把初壹抱起来放在腿上，整个人从后头拥住她，脸搭在她颈间。 　　初壹没出息的紧张了。 　　“漫画……”她手指滑动着给他展示，乔安琛看了两眼，注意力却移到了她手上。 　　那双手细而白，放在掌心可以轻而易举的抓住，似乎她整个人都是小小一只的，抱起来很舒服。 　　乔安琛握着她的手在掌心把玩。 　　初壹哪还看得下去漫画，整个人都被他弄得六神无主，好在，没一会乔安琛就接了个电话，好像是检察院有人找他，去书房谈事情去了。 　　初壹长出了一口气，捂住胸口。 　　再这样下去，心脏估计得负荷不了了。 　　岚城有个习俗，婚后三天要去娘家回门，而这也是乔安琛休假的最后一天。 　　一大早，两人就起来收拾东西，礼品，水果，还有一些琐碎的物件，初壹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镜子里的人面色红润，眼角眉梢似乎都带了春意喜色，她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的走开了。 　　乔安琛已经收拾完在车前等她，两家相隔不远，不过半个小时左右车程，两人提着东西一进门，就受到了二老的热烈欢迎。 　　趁乔安琛和初天寒暄之际，初壹被她妈文芳女士握住手，直往房间里带。 　　“女儿，你如实和妈妈说，乔安琛这人怎么样？”她目光放在初壹脸上，不住打量。 　　初壹满头雾水，“他挺好的呀。” 　　“那你们有没有那个那个——”文芳女士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面上都是探索。 　　初壹回过神来，脸一个爆红，又羞又窘。 　　“妈！你怎么这样啊！” 　　“怎么了怎么了，我是你妈妈，这不是想着你第一次怕有什么不懂我这个过来人给你指点一下……” 　　“不用了！我们很好！” 　　吃过饭两人告别回去，初壹的脸还是红红的，乔安琛开车注意着路况，分神打量她。 　　“怎么了？” 　　“没事。”初壹捂住了脸，闷闷道。 　　“你的脸很红，是不是发烧了。”乔安琛一脸担忧，见状伸手过来想摸她额头，被初壹一下躲了过去。 　　“没有，我就是有点热。”她一边用手扇风，一边干笑，乔安琛想了想，把车内空调温度调到最低。 　　冷空气袭来，凉风呼呼，不一会，车内气温就变成一片冰凉，初壹今天为了爱美穿了小裙子，此刻她摸了摸自己光裸的手臂，偷偷抬眼觑向乔安琛。 　　视线中的男人衬衫长袖，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神态从容，像是丝毫察觉不到冷意。 　　车子停下，打开门，猛地接触到外面热空气，初壹抱住双臂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刚才里头实在有点凉，她又不好意思说，想着只有这么一会路，就生生抗了下来，结果没想到越到后面越冷。 　　初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有种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的委屈。 　　不知是因为冷热交加还是什么原因，初壹早上一觉醒来头重脚轻，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乔安琛今天收假了，很早就去上班，初壹丝毫没有觉察。 　　此刻整个房子空荡荡的，她随便吃过早餐，无力躺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给他发信息。 　　“我感冒了。” 　　后面伴随着一个委屈可怜的表情，乔安琛一时没有回复，初壹把手机按灭放在胸口，想着他应该在忙没有看到。 　　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初壹才姗姗来迟收到了一条信息，让人无比耳熟的一句话。 　　“严重吗？多喝热水，注意休息。” 　　“……” 　　初壹盯着手机久久未动，有些难以置信，她默默打开微博，从里头翻出来一条博主吐槽直男的合集，其中热评第一就是多喝热水。 　　她复制了链接打包发给了乔安琛。 　　过了几秒。 　　乔安琛：【？】 　　他只回复了一个简单的问号，初壹的怒火都快忍不住冲到头顶了，手指放在对话框半天没敲下去，不停深呼吸平复着情绪。 　　然而，没多久，对面发过来一大段话。 　　【喝温开水治疗感冒的原理：温开水可以刺激人体发汗而加快体内的新陈代谢、增加血液中血红蛋白的含量，也可以增加上厕所的次数，通过尿液带走体内的炎性物质。另外，经常喝温开水，有助于预防感冒、咽喉炎、脑溢血、心肌梗塞以及某些皮肤病。】 　　一看就是网上百度来的，初壹一口气梗在心口不上不下，紧接着，乔安琛还补充了一句。 　　【所以多喝热水是有科学依据的，当然，如果迟迟未好，就得去看医生吃药了】 　　【但因为你是第一天，所以先建议你多喝热水】 　　遣词造句极为认真，仿佛在探讨着某种学术问题，初壹几乎都能想象出他在那头端正严肃的脸。 　　她就像是一只胀满气的气球，被针这么轻轻一扎，彻底没了脾气。 　　初壹扔掉了手机，无力往后倒仰躺在床上，茫然看着天花板放空。 　　……谁来救救她吧。 第5章 　　晚上乔安琛回来，初壹正刚洗完澡不久，窝在被子里玩手机，他走进来出声问道。 　　“好点了吗？” 　　初壹恹恹的头也不抬，“嗯……” 　　“有没有量体温？” 　　“没有……应该没发烧。”初壹兴致不高，没了往日的精神，乔安琛以为她身体不舒服不想说话，闻言准备去洗漱。 　　“对了。”他突然又想起什么，止住脚步看她。 　　“你喝热水了吗？” 　　初壹：“……” 　　“喝了。”她忍了忍，还是尽量心平气和回答，乔安琛没察觉到异样，点点头，走进了浴室。 　　乔安琛工作后几乎变成了大忙人，每日早出晚归。 　　初壹自己生了两天闷气，他完全没有发现，依旧和平时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假如初壹态度不冷不热，他就不说话了，这样，过了几天，初壹的闷气被自己消化了。 　　可能时间真是个好东西，天大的不满都一点点被处理分解，直至全部消失。 　　两人关系恢复如初，乔安琛上班后的第一个周末，只有半天的休息，他在房间补觉，醒来已是黄昏。 　　初壹最近在网上学着做菜，乔安琛工作太忙，虽然大部分在食堂解决，但也总有一两天不加班的时候，她不好意思再让人家自己做或者叫外卖。 　　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心疼。 　　乔安琛出来，发现餐桌上已经摆着两菜一汤，很简单的家常菜，一个红烧鸡翅，一个肉末茄子，一个皮蛋火腿豆苗汤。 　　菜盛在盘子里色泽鲜艳，卖相十足，让人不由胃口大动，乔安琛看向初壹，有些新奇异样。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就最近两天。”初壹把手里的碗筷放在桌上，假装随意。 　　“做饭又不难。” 　　乔安琛笑了，点点头嗯了声附和。“是不难，但很难得。” 　　“你快试试。”初壹有些迫不及待，给他递了碗筷过来，乔安琛答应。 　　“好。” 　　做菜好吃的人一般都不会觉得别人的手艺有多好，但乔安琛这一刻还是觉得无比美味，他看着初壹点了点头。 　　“非常好吃。” 　　初壹笑眯眯地给他夹菜，“那你多吃点。” 　　- 　　又是一个工作周。 　　初壹和乔安琛的见面仅限于晚上，她考虑过自己是否要早起，但这个可怕的念头只出现一秒就被她否决了。 　　结婚前和结婚后似乎没有什么区别，生活一如往昔，反正大部分也是她一个人呆在家里。 　　最大的一点大概是让她从一个没有性生活的人变得有了…… 　　周五，初壹和程栗约了在甜品店见面。 　　这家舒芙蕾是她的最爱，见程栗是次要，吃东西才是真。 　　初壹慢悠悠解决完一份草莓夹心软绵舒芙蕾时，程栗才姗姗来迟，女人推开门，一头光泽漂亮的长卷发，紧身连衣裙，高跟鞋手提包。 　　她在初壹对面坐下，两人就像是大姐姐和未成年妹妹。 　　然而，无比确切的事实，程栗和她是同龄人，并且是同大学一个寝室的好姐妹。 　　“姐妹，最近婚姻生活如何？”程栗拨动了一下头发，精致艳丽的红唇勾起，眼里却都是揶揄。 　　“还行。”初壹点点头，说道。 　　“你可以放心了，我亲身验证过，乔安琛不是骗婚，我也没有悲惨的成为同妻。” 　　初壹那时刚和乔安琛见完面就迫不及待分享给了程栗，心情欣喜激动，难以自持，她却在那头一盆冷水泼下来。 　　“不是……你先冷静一下……”程栗组织措辞半天，最后只憋出了一句。 　　“这么优秀的男人需要相亲还刚好被你碰上了这概率也太小了吧！” 　　“崽崽！你还是先了解了解，万一人家是gay骗婚那可不得了了——” 　　初壹整个人瞬间就凝固住了，虽然当场把她狠狠斥责了一顿但结束对话之后就立刻去约了乔安琛。 　　说起来，两人第一次牵手接吻都还是她主动的。 　　原因就是想知道乔安琛性取向到底正不正常…… 　　“哟，看来不错嘛~”程栗听她说完，倾身过来挑起她下巴调笑，初壹拿掉了她的手。 　　“不过婚姻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初壹有些闷闷的，低头用勺子戳着盘子里残余奶油。 　　“怎么了？他欺负你了？”程栗闻言一下坐直了身子，满脸严肃。 　　“也不是……”初壹有些难以启齿，犹豫半天吞吐开口。 　　“就是……你知道吧，他工作很忙，我每天又睡懒觉，反正一整天只能他下班回来碰一面，有时候连话都讲不了几句。” 　　“而且他工作上的事情我也都不懂，还有很多都是保密的东西，共同话题也不多。” 　　初壹垂下了头，恹恹无力。 　　程栗听完手托腮思考了片刻，最后，正色看她。 　　“崽崽，当初你们还在接触阶段的时候，乔安琛就是这样子的了，所以你在和他结婚之前应该做好了心理准备才行，况且，婚姻和谈恋爱是不一样的。” 　　“恋爱是新奇和刺激，而婚姻大部分是生活，享受有对方的生活。” 　　“这生活可能就是平静的，无趣的，令人乏味的。” 　　“当然了——”程栗话头一转，望着她露出狡黠笑意。 　　“你如果不喜欢那就结束好了，赶快回到我们单身贵族阵营，姐姐手里一大堆小鲜肉资源，让你天天开心，夜夜笙歌！” 　　“……我谢谢你。” 　　回去公交车上，初壹脑中都是方才程栗说的那番话，其实道理她都懂，但实际总是和理想差距太大。 　　就比如，她又收到了乔安琛不回家吃饭的信息。 　　就像是例行汇报公事一般，任何一个多余表情话语都没有，诚然，乔安琛也不像是会用表情的人，工作繁忙的间隙，能抽空给她发条信息应该也是很难得了吧。 　　不过，也是有令人欣慰的事情，乔安琛这周终于有了假期。 　　临睡前，初壹满怀期望的和他讨论着明天安排。 　　“最近新上的几部电影口碑都很不错，要不要去看看！” 　　“不然我们去爬山也可以，小南山怎么样？有缆车，山顶风景也很好很凉快。” 　　“啊，不然我们去逛街吧，我看你衣柜里面的衣服好少，去买几件衣服？” 　　初壹睁着眼，好整以暇等待着乔安琛回复。 　　“初壹，我们明天大概得回家一趟。”不知为何，在她的目光下，乔安琛有些难以开口。 　　“我们已经半个月没有去看爸妈了。” 　　“是哦。”初壹情绪立刻低落下来，但很快释然，没有任何不满。 　　“我们是应该回去看看爸妈了，是我考虑不周了，只想着自己玩。” 　　“下次等我放假我们再出去。”乔安琛安抚似的揉了揉她的头，初壹的那一丝低落也瞬间烟消云散，看着他笑眼弯弯。 　　这是两人婚后第一次回乔安琛父母家，两位长辈保养的都非常好，乔安琛长相中和了两人的优点，继承了妈妈精致漂亮的五官，爸爸威严的气度。 　　田婉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带着年长特有的包容睿智，和文芳女士截然不同的性格，她很喜欢初壹。 　　说起来，初壹从小到大都好像很讨长辈的喜欢，长相是可爱乖巧型的，性子又活泼开朗，脾气软而温和。 　　四人坐在一起，大部分都是初壹和两位长辈说着话，气氛欢快轻松，其乐融融，反观乔安琛倒像是个外人，独自坐在一旁，半天插不上一句嘴。 　　他也没兴趣参与到话题中，只是注意力时不时放在初壹身上，听着他们聊天。 　　“一崽，下次乔安琛放假让他再带你过来，妈妈给你炖海参汤，你想吃什么提前告诉我，都给你做。” 　　临别前，他们送两人出门，田婉拉着初壹的手，更像是舍不得自己的亲生女儿。 　　就连称呼都是泾渭分明的。 　　初壹感动得泪眼汪汪，挽着田婉的手，头一个劲在她肩头猛蹭。 　　“谢谢妈妈——” 　　两人又是依依惜别了许久，乔安琛站在一旁有些不耐，被他爸瞧见了，轻哼了一声。 　　“怎么，嫉妒啊？” 　　乔安琛蹙起眉，有些莫名其妙，“我嫉妒什么？” 　　乔父又是一声冷哼，“嫉妒初壹比你讨人喜欢啊，臭小子，从小到大就是这副死样子，幸好初壹不计较还愿意下嫁给你。” 　　乔安琛：“……”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下周的时候，初壹并没有吃到田婉的爱心海参汤，因为乔安琛去乡下走访当事人去了。 　　他最近工作强度很大，好像有一个很棘手的案件，总是加班到很晚，神色疲惫，就连话也少了很多。 　　初壹尽量的不去打扰他，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已经是他们婚后的一个月。 第6章 　　卧室，昏黄灯光铺泄一地，空气中带着残留的暧昧气息。 　　初壹每次做完都不想动，乔安琛去洗了澡回来，还拿湿毛巾给她简单的擦身子。 　　初壹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家这个‘同居舍友’突然又太体贴了一点。 　　她望着乔安琛黑发乱糟糟的头顶，莫名有点小生气，更像是秋后算账的意思。 　　“你为什么不肯和我一起看电影。”她还洗了水果，投影仪都弄好了，影片也是认真挑选的。 　　“我没有啊。”乔安琛停下手里动作，黑眸里头的水汽未褪，好像氤氲着雾气，朦朦胧胧的又很纯粹。 　　“你说你要看书。”初壹提醒他。 　　“我先前是想看书。”乔安琛露出若有所思，接着认真坦然的回答。 　　“那你为什么又要做这种事情。”初壹语气带了质问，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此刻正是有几分恃宠而骄的意思。 　　乔安琛低下头，拿着毛巾继续帮她擦干净身子。 　　嘟囔声小小的传来。 　　“因为这种事比看电影有趣得多啊……” 　　初壹：“……”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乔安琛的性格她大概也摸到了几分，初壹没有说话，抿抿唇，任由他弄完。 　　灯再次熄灭，这次两人都累了，很快就陷入了睡眠。 　　经过‘电影’事件之后，初壹彻底放弃了和乔安琛拉近距离的举措，一切都顺其自然，生活平淡简单。 　　跟初壹这边的一潭死水不同，程栗最近春意满满，朋友圈，微博四处被粉红轰炸，不是情侣自拍九宫格，就是挂在嘴边我家亲爱的。 　　今天飞日本，明天飞马尔代夫，狗粮不要钱似的源源不断往外送，初壹看得眼睛都红了，捧着手机不停在床上打滚。 　　呜呜呜别人家的男朋友，她家的老公。 　　不能想，一想就伤心。 　　说曹操曹操就到，上一秒定位还在马尔代夫的程栗给她弹了个视频过来，初壹一接起，那头就是碧海蓝天，沙滩椰树。 　　“亲爱的，你先回避一下，我得和我姐妹聊下天。”程栗对着旁边胸肌优美的男人说道，声音甜腻得发指，送出一个香吻之后，终于那头只剩下她一个人。 　　初壹又被迫塞了把狗粮，胃有点酸酸的。 　　“姐妹，七夕要到了，打算怎么过啊？”程栗趴在沙滩椅上，两条细白的腿翘起，不安分的动着，勾人得很。 　　初壹垂下眼，丧丧的。 　　“不知道，这不是还早吗……” 　　“怎么早！这不都只有几天了，人家好点的餐厅都得提前预定的！”程栗在那头巴拉巴拉。 　　“你不知道，我家亲爱的半个月前就已经定好了行程，说是要和我度过我们在一起后的第一个浪漫七夕~~~” 　　“……有事吗？”初壹问她，亟不可待想要结束这场对话。 　　“你怎么这么冷漠！”程栗不满谴责，眼珠子转了转，“我这不是太久没和你聊天，关心一下你的近况啊。” 　　“我的近况不值一提，你的近况我了如指掌。”初壹面无表情道。 　　程栗在那头笑出了声，乐不可支。“崽崽，不要这么丧嘛~要么给你买张机票过来，咱们嗨它个三天三夜！” 　　“算了吧，我可不想被你家亲爱的打死。”初壹看了眼右上角时间，“不说了，我要去做饭了。” 　　“咦，你现在还会做饭了，真的假的，贤妻良母啦——” 　　初壹没有理会程栗在那头的大呼小叫，她径直切断了视频，从床上爬起身。 　　今晚乔安琛按时下班，她要提前开始准备晚餐。 　　网络发达的现在有个现象，就是不管什么节日，营销号个人博主段子手就纷纷冒出来了，围绕着这个话题开始五花八门调侃。 　　就像两天后的七夕。 　　初壹现在只要是打开首页，五条新动态里面总有两条是关于七夕的，就连更新的漫画底下都有读者评论。 　　【大大七夕快到了，不撒点糖吗！！！】 　　【大大七夕快到了，不考虑来点加更福利吗！】 　　【提前祝大大七夕情人节快乐哦！】 　　初壹：“……” 　　饶是初壹这种后知后觉的人，被这接连的信息轰炸，开始忍不住期待起七夕节日来。 　　晚上，她翻看着手机页面，状似不经意地对旁边的人说。 　　“对了，过几天好像是七夕了。” 　　“嗯？”乔安琛推了推脸上眼镜，随口搭了句声。 　　“怎么了？” 　　怎么了—— 　　初壹心头仿佛瞬间变成了一片废墟。 　　她有些难以置信。 　　“我们不……想想要怎么过吗？”初壹尽量心平气和的开口，乔安琛闻言，终于把注意力从手里的书上移开，落在她脸上。 　　“七夕？”他思索了一下，“情人节？” 　　“我得看看那天需不需要加班，不过最近好像没有特别棘手的工作，那我们一起去外面吃个饭？”他试探问道。 　　初壹：“……”果然，就不应该对他抱有任何期望。 　　“也行吧。”她最后勉强回答，也没有了继续想和他聊下去的欲望，背过身子，拉高被子裹紧自己。 　　中国人传统节日的仪式感还是挺强的，七月初七那天，出门街上的商铺店面都装扮得格外粉红，店家还纷纷推出活动，情侣打折做游戏免单或者送小礼品。 　　街边叫卖玫瑰花的数不胜数。 　　初壹到外头取了快递回来，是程栗给她寄的，这个快递员大概是新手，对附近不熟悉，讲了半天，最后还是她自己出去拿。 　　盒子包装很精致，一层层的，初壹好奇拿了刀拆开，接着，从里头拎出来一件……紫色蕾丝的，透明的，内裤……？ 　　她盯着手里这团小巧到几乎没有的布料，感觉自己三观碎了。 　　程栗那头仿佛是收到了快递到件的通知，电话同时给她打来，初壹平复了一下呼吸，接起。 　　“喂，宝贝，收到了吗？妈妈给你七夕情人节的关爱！！！”伴随着一阵畅快的笑声，勾勒出了程栗此刻张扬的模样。 　　初壹捂住了脸。 　　“程栗，求求你做个人吧！” 　　“哈哈哈哈哈期待你今晚的浪漫情人夜哦！mua~” 　　“……” 　　临近乔安琛下班的时候，初壹就已经换好了衣服，她问他需不需要提前订位。 　　乔安琛过了会才回复，直接过去就好了，到时他过来接她。 　　接到乔安琛通知她可以出门的电话后，初壹再次在镜子前面照了照，里头的小姑娘穿着一条黑色的小裙子，长头发散下来落在雪白肩头，发尾打着卷，漂亮中带着点小性感。 　　她想起今天里头穿着的‘不同一般的’贴身衣物，脸不可控制的红了。 　　初壹习惯性抿唇，又想起什么，拿出一支口红，凑近对着镜子补了补色。 　　惹眼的红色，配上黑发黑裙，仿佛使她脱了几分稚气，身上多了特属女人的风情。 　　乔安琛看到初壹那一眼，愣了一瞬，随后又立刻恢复如常，替她打开了车门。 　　初壹今天还穿了高跟鞋，跟乔安琛站在一起似乎更般配了一点，以往她都只到他肩膀，每次总感觉自己像个小女孩。 　　一路上，两人都不怎么说话，乔安琛是历来话少，初壹则是特意隆重打扮了一番，有些小矜持。 　　她偷偷打量着乔安琛。 　　他们是有制服的，但一般只在特定的时候穿，平日里都是穿自己的衣服，万古不变的，乔安琛几乎都是西装加衬衫，有重要见面时必须要打上领带。 　　今天大概就是工作需要，乔安琛一身黑色西装，浅蓝衬衫，藏蓝色领带，上头有暗色花纹。 　　那张出色的脸被衬托得愈发冷峻，眉目神情是惯有的沉着严肃，难见动容，开车时尤为专注。 　　初壹定定看着，眼里不由染上了几分痴迷，忘记移开视线。 　　旁边有人超车，按了两声喇叭，初壹一下惊醒，反应过来，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了。 　　吃饭的地方好像就在附近，不一会就到了，乔安琛去停车，初壹打量着周围。 　　似乎这一片都是商业区，许多店面，菜色种类也是很多，她目光一一掠过，眼前招牌五花八门。 　　什么‘一品小龙虾’‘老重庆火锅’‘自家湘菜’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有些更直接在外头拼了几张桌子，喝酒聊天，人声鼎沸的，生活气息十足。 　　初壹心里忍不住开始嘀咕起来了。 　　好像……并没有看到什么环境好一点，适合约会吃饭的餐厅啊…… 　　乔安琛很快停好车过来，他把脖子上领带扯掉了，衬衫解开了两个扣子，露出白皙分明的锁骨，西装外套拿在手上。 　　帅气得与周围格格不入，步伐动作间都是英俊潇洒。 　　初壹脑中有几秒忘记她刚才在想什么。 　　“我们，去哪吃饭？”直到乔安琛走到她面前，初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乔安琛微侧脸示意了一下，带着她往旁边走。 　　“就在这里，很近。” 　　初壹跟着他，几步间，眼睁睁看着乔安琛走进了旁边那扇双开的玻璃门里面，旧旧的墙上还贴着红色喜庆对联，视线上移，头顶是一个绿油油的硕大招牌。 　　——‘自家湘菜’。 第7章 　　在服务员的高声欢迎光临之下，乔安琛找了张靠窗的桌子落座，初壹万念俱灰的跟在他身后，面无表情的坐了下去。 　　“这家店我经常来吃，菜做得很好。”乔安琛拆了餐具，一边倒茶水一边说道，初壹没做声，默默地拆开自己面前碗碟上面塑料膜。 　　透明包装膜被她弄得撕拉作响，初壹垂着眼动作迅速地扒下来，然后在手心揉成一团，干净利落的扔进了垃圾桶里。 　　这一连串的动作太过流畅，引得乔安琛觉得有些异样，他看了看初壹脸色，有些试探。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什么？”初壹一顿。 　　“我看你好像心里有事。”乔安琛认真的说。 　　“……”初壹一下就泄了气。 　　服务员拿了菜单上来，乔安琛点了几样，问初壹意见，她整个人恹恹的，连话都不想说更何况点菜。 　　她低头喝了口水，摆摆手表示随意。 　　乔安琛动作停顿了一下，把手里菜单交给了服务员。 　　等待的瞬间，初壹稍微冷静了一点。 　　平心而论，这里的坏境并没有那么糟糕，至少里面很安静，而且桌椅装修灯光都是令人舒适的。 　　比起外面坏境可以说得上是精致了。并且服务生都素质很高。 　　菜上得也很快，初壹每样都尝了点，味道非常好，甚至比起乔安琛的手艺还要更胜一筹。 　　不知不觉，她吃掉了两碗饭。 　　吃饱喝足，看着面前一粒米饭都不剩的空碗，初壹更加生气了。 　　她觉得自己打脸了！诠释了大型真香现场。 　　一定是被气饿了，才会吃这么多的…… 　　是的，就是这样的！她恨恨的想。 　　结账出门，初壹还是抿紧唇不说话，乔安琛一边开车一边打量着她，无果后又沉思着移开，车子一路行驶，路过了繁华市中心路段，旁边随处可见手牵手捧着玫瑰花的情侣和热情叫卖的卖花小贩。 　　乔安琛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激灵，想到了什么。 　　“你是不是……”他侧头看向初壹，若有所思，初壹原本都放弃希望了，闻言眸光又忍不住被点亮。 　　乔安琛慢吞吞地说出下一句。 　　“也想下去逛街。” 　　“……”初壹心一下就凉了。 　　她半天没答，乔安琛以为她默认，自顾自说了下去。 　　“今天街上人特别多，很挤，而且店里肯定也有好多人排队，如果你真的想去的话，我们可以下次抽空——” 　　“算了，我不想去。”初壹打断他，只希望他赶紧闭嘴。 　　“快回去吧，我有点累了。”她说完，闭上眼头往后靠在座椅上，心累得没有看这个世界的勇气。 　　乔安琛默了一瞬，在红绿灯结束之后，再次启动了车辆。 　　这晚回去两人也是几乎没有交流，初壹洗了澡换下衣服早早就睡了，她把程栗送给她的蕾丝通通团成团塞到了衣柜最底下，估计着这辈子它们是没有再出来见天日的机会了。 　　初壹这次的冷战来得坚定而漫长，纵使乔安琛再迟钝都察觉到了不对，因为初壹自那天过后，再也没对他笑过！ 　　乔安琛很郁闷，每次回家一看到初壹的笑脸，似乎感觉一整天的疲惫都减少了不少，然而现在家里的气氛比起检察院还要严肃。 　　他愁眉不展，第一次难得在上班时发了呆。 　　正是快午休要吃饭的时候，门外有人走进来，见状露出惊奇，怪叫。 　　“乔安琛，不会吧！你脸上竟然会出现这副表情！” 　　“简直了。” 　　“就像是遇到了情感纠纷陷入苦恼的男人，你会有情感纠纷？哈哈哈哈哈。” 　　思绪被打断，乔安琛不满的看了他一眼，语气很冷漠。 　　“靳然，你来干什么。” 　　“来叫你吃饭啊，都到点了。”他看了眼腕表，笑嘻嘻的来到乔安琛办公桌前，探身神秘问。 　　“乔总，最近遇到什么困难，说出来让小的开心开心——” 　　乔安琛没理他，只是看向电脑桌面右下角，眼中毫无情绪。 　　“离下班还有一分钟，靳然，你这是早退。” 　　“啧。”靳然摇摇头，伸出手指向他，“我说你，就是做人太死板了，我现在不是还在办公区域嘛，等你关了电脑一起出门不正好到点。” 　　乔安琛习惯他这副油腔滑调，看着右下角时间走向整点，后头归零之后，才锁了屏推开椅子起身。 　　“哎，你等等我——” 　　靳然从后头搭住了乔安琛肩膀，他推了一下无果之后，便任由着靳然勾着往外走去，两人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 　　…… 　　检察院食堂，大家都在低头用餐，碗筷碰触中夹杂着说话声，靳然一声惊呼险些要出来，又飞快控制住，打量四周后凑过去低声道。 　　“什么？！你说你老婆已经好几天对你没有好脸色了？” 　　靳然说完就忍不住了，嘴角快要咧到耳后根，笑得直拍大腿。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乔安琛，这么软这么可爱的女孩子都受不了了，你到底是做了什么？？？” 　　靳然曾经在婚礼上见过初壹一次，又可爱又软萌的女孩子，喝一口酒整张脸就皱到了一块，脸红红的，说话的声音也是细细小小，每次看乔安琛的眼神都带着少女的恋慕。 　　他当时回去还在想这小子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这么好的女孩竟然看上了他这块榆木疙瘩。 　　后来他又转念一想，以乔安琛这种外貌条件，让女孩子死心塌地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如今，靳然看着对面乔安琛婚后这模样，笑声简直止都止不住，连连手握拳抵唇咳嗽了许久，才强压下来。 　　乔安琛已经放弃了，平静的吃着饭菜，任由他嘲笑完。 　　从决定说出来的那一刻，他就预计到了这个画面。 　　“不是，我说，这种现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靳然笑完，开始正事，为他的这位好友排忧解难。 　　“七夕那天晚上。”乔安琛记忆力很好，逻辑分明，闻言不假思索地回答。 　　“七夕——”靳然想自己大概可能已经知道原因了。 　　“那天你们去干了什么？说吧。”他太了解这位相识多年的老同事了，说完，靳然想到了什么，一脸难以置信。 　　“你不会带她去吃湘菜了吧！！” 　　那家店是他们聚餐消遣必去之地，每次有什么重要的活动或者节日放假，下了班就会约一起去吃一顿。 　　老板是他们检察院一同事的亲戚，过去还会给他们打打折什么的，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家菜做得好，大家都喜欢。 　　靳然也喜欢，可再喜欢他也不会在七夕把人家女孩子带去吃湘菜，不过他觉得这种事情是乔安琛能做出来的。 　　果不其然。 　　对面的人面色凝重的点了下头。 　　靳然立即猛翻白眼，快要给他跪了。 　　…… 　　开车回家的路上，乔安琛还在深思中，脑海中回放着中午靳然说的话。 　　“正常女孩子的情人节约会你别说什么浪漫，高级餐厅和玫瑰是必备的吧，礼物我就不要求你了，但带人家去吃湘菜这个是过分了一点。” 　　“乔安琛，我要是你老婆我得回去和你打一架。” 　　他侧头看向副驾驶那束鲜艳漂亮的玫瑰，嘴角不自觉抿紧，心头微沉。 　　乔安琛今天按时下班，初壹还是提前做好了饭菜，玄关处传来动静时，她刚好把最后一个汤端出来。 　　初壹垂着眼顾自摆着碗筷，和这几天一样，并没有主动去看他或者打招呼。 　　乔安琛换好鞋子，见到初壹冷淡的态度，拿着手里的玫瑰花，像是什么烫手的物件一般，站在原地踟蹰不敢往前。 　　初壹正假装自己很忙碌，碗筷摆好之后，准备拿了勺子去盛汤，面前猝不及防被递来了一束玫瑰。 　　她一惊，抬眼看向乔安琛。 　　“对不起……七夕那天我没有给你送花，现在补上还来得及吗？”乔安琛抿了下唇，难得紧张，说话声都有些卡顿。 　　初壹低眸看着眼前的花束，心中情绪复杂，最终，她还是伸手接过。 　　“是谁教你的？” 　　“嗯？”她声音很低，乔安琛过了一瞬才听清反应过来，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我们院里的一个同事。” 　　“男的女的？” 　　“男的。”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乔安琛还是如实回答了。 　　“我这两天情绪不太好，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就问我了，然后我们聊了一下天。” 　　初壹的神色软了下来，看着乔安琛此刻的模样，竟然莫名涌起了一阵愧疚感。 　　……他一直以来的认知和想法就跟自己不同，或许在她看来很在意的事情，对乔安琛来说只是一个平常瞬间。 　　因为这样，自己还生闷气对他甩脸色这么久。 　　乔安琛一个笨拙的讨好，就让初壹顷刻崩塌瓦解了。 　　“吃饭吧。”她接过这束玫瑰，放在了一旁柜子上。 　　第二天，乔安琛起床时，发现餐厅上摆放着一个漂亮的玻璃瓶，昨晚那束鲜艳娇嫩的玫瑰花正插在其中，在阳光下散发着光辉，把平常的早晨点缀得多了抹特别色彩。 第8章 　　这件事情过去之后，两人关系又恢复如常，其着重表现为初壹对他的态度好了很多，乔安琛觉得很好，为此，在靳然强烈的要求下，还请他吃了一顿湘菜…… 　　岚城是个不大不小的城市，比不上省会的知名，也没有什么有名的旅游景点，实力在全国只能算是中等，每年犯罪率都在控制降低。 　　乔安琛是刑事检察部门的，今年的八月，他总算感觉自己松懈几分，喘了口气。 　　初壹只觉得他这段时间按时下班了很多，于是她每天都在网上钻研新的食谱，一周菜色都不同样的，乔安琛，很荣幸的成为了她第一个实验品尝着。 　　“这个……是什么？”下班回来，乔安琛换好鞋挂好衣服坐在餐桌前，盯着面前一盘黑中带绿的东西。 　　“茄汁苦瓜~”初壹笑得甜甜的，双手托腮，给他递过来一双筷子。 　　“你尝尝，我第一次做，跟网上的一个博主学哒！” 　　乔安琛咽了下口水，耳边清晰的响起咕嘟声，他动了动唇，还是默不作声的接过筷子，视死如归般伸向那堆不知名的固体。 　　他屏息放进嘴里，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有点咸有点苦，不算难吃但很怪异。 　　乔安琛面不改色的咽下，然后端起手旁的杯子喝了口水。 　　“怎么样怎么样？”初壹迫不及待地追问，乔安琛点点头。 　　“还行。” 　　“是吧！我也觉得！”初壹满脸欣喜，欢快的给他装饭盛汤。 　　“那你多吃点哦。” 　　乔安琛：“……嗯。” 　　最近天热，立秋之后无雨，空气像是蒸笼，把人扣在里头不一会便汗湿衣裳。 　　初壹都不愿意出门了，买菜采购这些都是在手机上找的超市生鲜配送，今天还特意做了苦瓜降火。 　　她看着乔安琛吃下去了好几块才心满意足。 　　晚上洗完澡上床，时间还早，初壹见乔安琛难得有空，不由又起了心思，翻来覆去，在手机里找到了一部一直想看的青春偶像浪漫电影。 　　这是近两年来评分最好的青春影片，讲述的是一对男女在年少时相恋，最后因为误会分开的故事。 　　剧情虽然套路但不狗血，重点是主演演技都在线，导演拍得也很唯美浪漫，因此赚了大波人的好评，直呼回到了学生时代，少女心又死灰复燃了。 　　初壹推了推旁边的人，语气带了几分撒娇。 　　“我们要不要一起看部电影，这部电影我想看很久了，一直没人陪我看。” 　　乔安琛放下了手里的书，思索了下，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他不可避免想起了那次初壹的表现。 　　没几秒时间，乔安琛摘下了脸上眼镜。 　　“好啊。”他说。 　　很难得乔安琛竟然愿意陪她，初壹惊喜之余竟冒出了一点感动，她立刻掀开被子下去开投影仪。 　　“太好了，我们终于能一起看电影了。” 　　说起来，两人还从来没有像情侣一样约会做那些情侣间很常见的事情，通过相亲见了第一面之后，每次基本就是在乔安琛下班之余或者休息时间，一同去吃个饭散步什么的。 　　因为那段时间乔安琛好像正好是最忙的时候，初壹基本和他见面都是顺便吃晚餐，吃完有时他都还要回去工作。 　　难得的几次周末，不是去见双方的家长，就是因为其他事情错过了，初壹记忆中最深的一次，是她家水管突然爆了，在早晨，她完全沉浸在睡梦中，直到其他住户跑来敲门。 　　…… 　　“开门！我知道你在家！” 　　“我是楼下的住户，我们家的房子都快被流下来的水淹了！里面在做什么！” 　　嗯？ 　　楼下住户？ 　　水淹了？！！！ 　　初壹脑中一个激灵，睡意全无，垂死病中惊坐起，鲤鱼打挺般背脱离了床铺，连滚带爬踩上拖鞋打开卧室门。 　　客厅入目一片狼藉，地毯，吃完的零食袋，拖鞋，全部飘荡在水里，还晃晃悠悠的打转，仿佛变成了第二个威尼斯水乡。 　　初壹惊恐瞪大眼睛，咽了下口水，顺着耳边哗啦水声看向洗手间，那里还正在源源不断地往外输送着水流，而墙壁上的水管已经破裂，像是小瀑布一般突突突冒着喷泉。 　　她两眼一花，差点站不稳晕了下去。 　　和火冒三丈的邻居道了歉，保证自己一定会全权负责，初壹咬着手指看着浴室急得团团转，脑中只剩下无数问号。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没有犹豫太久，第一个念头去拿手机，给家里打电话。 　　说来凑巧，手机按亮的立刻弹出来的对话框刚好是乔安琛的，还停留在两个小时前，他只发了一张图片。 　　【早餐】 　　因为昨晚两人聊天，说到了饮食，初壹表示对他们检察院的食堂有些好奇，乔安琛回复明天吃饭时拍给她看。 　　其实初壹只是想找个借口让他主动找她而已。 　　但现在她脑中完全没有顾及这么多，一看到消息就控制不住了。 　　【乔安琛！！！呜呜呜我家水管爆了邻居上来把我骂了一顿现在简直水漫金山我要疯了！！！！】 　　后面跟了一连串大哭的表情，和初壹现在脸上的样子几乎一致。 　　乔安琛刚好在看一个案卷，有个地方有疑惑准备查看，放在桌面手机嗡一下震动，他拿起，眉头倏忽皱了起来。 　　【你别慌，先找到自来水阀门，把水关掉】 　　初壹看到这条信息，心一下定了起来，跑到洗手间，人又懵了。 　　【我不知道自来水阀门在哪里啊呜呜呜】 　　乔安琛这次没有多话，直接给她弹了个视频过来，初壹手忙脚乱的接起。 　　女孩的脸就出现在对面，大眼睛里红彤彤水汪汪的，似乎要急哭了，那头还有哗啦啦的水流声。 　　乔安琛来不及多看，叫她切换摄像头，从前面换成后置。 　　初壹连连点头，画面一转，变成了她卫生间此刻的样子，乔安琛让她把四周都拍一圈给他看。 　　“等一下！” 　　初壹手机掠过一个角落，乔安琛瞳孔放大，让她顿在那里，仔细查看了几秒。 　　“洗手台下面，你靠近拍给我看一下。” 　　那个位置比较隐蔽，还有管道挡住，初壹连忙走过去，在后头看见一个红色圆圈，像是水阀开关。 　　“啊！是不是这个！”她感动得都快哭了，乔安琛点头，“应该是，你试试。” 　　初壹身子凑过去，伸手把那个圆圈往旁边一拧，顷刻间哗啦啦的小瀑布立刻停住，只剩下几滴失去支援的水珠，还在垂死挣扎的从破裂处滑落。 　　危机算是暂时解除。 　　她脑中那根神经一松，蹲在地上，浑身卸力。 　　“谢谢你啊，乔安琛。”她换了摄像头过来，下巴搭在膝盖间，声音软趴趴和他说。 　　睫毛湿哒哒盖在了眼睛上，眼眶似乎红红的，看起来很可怜。 　　乔安琛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一种柔软又酸涩的情绪，他语气都放柔了几分。 　　“家里还好吗？找物业处理一下。” 　　“嗯……” 　　“邻居还在吗？” 　　“我道歉之后走了，待会下去看看受损情况，和他们商量赔偿事宜。” 　　乔安琛顿了顿，“你一个人可以吗？” 　　初壹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她想起方才那对夫妻不依不饶的脸，有些胆怯，目光闪烁了两下。 　　“应该可以吧……我好好和他们说就行了。” 　　乔安琛抬手看了眼时间。 　　“我还有一会就下班了，你先处理自己家里，把具体地址发我一下，我待会过来和你一起去。” 　　“啊。”初壹愣住，随后不自觉咬住唇。 　　“你方便吗？这样会不会太麻烦，还是算了吧……” 　　“没关系，今天周末，原本就是无偿加班。”乔安琛不由分说，似乎起身拿起了挂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 　　“先挂了，我去开车。” 　　初壹其实觉得自己挺独立的，毕业后一直是一个人住，也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大事情，这算是第一次慌了手脚。 　　主要还是对方先骂了她一通，再加上屋子几乎被淹，水管还在往外爆着水，整个人都慌了神。 　　此刻被乔安琛的三言两语似乎就把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她破天荒生出一种有男朋友也不错的感觉。 　　啊……她一下双手捂住了脸，有些羞耻。 　　现在还不是男朋友。 　　乔安琛速度挺快的。物业这边找了清洁工帮她整理屋子，初壹自己也在收拾，很多家具都泡坏了，大概清理出一半的时候，他就到了。 　　初壹直接给了门牌号，乔安琛上来时，一出电梯大门敞开，里头还在往外漫着水，他走到门口，看到忙得满头大汗的初壹。 　　“啊，你来了。”她袖子卷在手肘，裤脚挽起，几缕头发撒乱下来贴在脸颊，居家随意的模样。 　　乔安琛笑了一下，“嗯，离得不远。” 　　初壹和清洁阿姨正在挪着沙发，两个女性看起来有些吃力，乔安琛脱掉外套，直接卷起袖子走过去。 　　“我来吧。”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乔安琛动手能力很强，至少比起初壹来说，三个人很快把客厅清理了出来，并且整出了之后要补充的购物清单。 　　乱糟糟的一团线仿佛找到了头，接着慢慢理清，初壹似乎也有了主心骨，不自觉总是问旁边的人。 　　“这个柜子脚脚泡坏了，要重新买吗？” 　　乔安琛闻言蹲下去摁了两下，端详道，“这个应该没有大的关系，这两天天气好放太阳底下晒晒。” 　　“嗯嗯好，那这个凳子呢？” 　　“这个都掉皮了，换了吧，凳子是小物件。” 　　“好。”初壹低头在本子上记了下来。 　　正一样样检查着，门突然被用力拍响，顺着动静望过去，楼下那对夫妻站在门口，一脸不善。 　　“姑娘，你这弄了一大早上还没搞好啊？我们家天花板都泡掉了，墙灰掉了一地，还没清理就等着你去看呢！” 第9章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们现在就下去。”初壹连忙应道，和乔安琛对视了一眼，心中胆怯少了几分，鼓起勇气过去。 　　楼下这户人家确实受损严重，但仅限于天花板墙壁，洇湿了大块，有掉落下来的灰渍，在干净的地板上颇为难看。 　　“看到了吧，我们家房子没装修多久的，现在变成了这样，你说怎么办吧！” 　　“对不起，这边重新装修的费用我全部负责，您看怎么？”初壹小心翼翼道，对方脸上稍霁，互相看了眼，最后是那个女方开口。 　　“这少说也要好几千块钱，我们还得搬家具行李清洁什么的，而且我老公得上班，这些事情都要我一个人操心……” 　　“对不起对不起，真是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初壹一个劲道歉，企图平息他们的不满。 　　“对不起就算了吧，这样，你直接把钱给我们，我们自己找人弄！”对方道。 　　“啊……”初壹有些犹豫，不自觉看向乔安琛，他面露思索，随后冷静开口。 　　“我们上面也有好几处被水泡坏了，已经联系了人来维修，到时候直接叫师傅下来看看，帮你们的一起弄好就行了。” 　　“至于给你们带来的麻烦，十分抱歉，不介意的话我们买点礼物赔偿给您，或者折现也可以，你看……？” 　　对方的脸色顷刻变了几变，想说些什么，目光落在乔安琛身上又熄了火。 　　这个男人看起来并不好惹，与生俱来似乎带了种正气，让人不敢在他面前耍心眼。 　　两人有些恨恨不甘的，“行吧，礼物就不用了，你看看给多少赔偿吧。” 　　最后一番协商下来，初壹只花了几百块钱搞定，她身上现金不多，当场用手机转给了人家。 　　物业这边有联系维修师傅上门，看过之后，初壹这边地板有几处要重新换，至于楼下天花板，全部弄下来大概也不到一千块钱。 　　她想起一开始那对夫妻张口的好几千块，有些无语。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我还得回检察院一趟。”乔安琛语气如常道。 　　“啊……那真是抱歉。”初壹想起他忙了半天，连饭都没吃又要回去加班，心头歉意感动抑制不住。 　　最后，她送乔安琛下去，太阳底下，他的额上有一点点汗意。 　　“你回去吧。”乔安琛打开车门，看向她，神态平静，漆黑的眸中却带了点温和，让初壹在这个兵荒马乱的上午，找到了仿佛可以依靠般的安宁。 　　“自己多注意一点，有问题找我。” 　　这件事情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因为那一天的乔安琛，无比精准地击中了初壹心中的某个点。 　　她所有关于未来和另一半的幻想，都从他的身上得到了。 　　那种初见时的心动，相处时的小鹿乱撞，还有在孤立无援时，他义无反顾而来。 　　安全感，是一种让女性无法抵挡的东西。 　　很多婚姻没有爱但都屈服在了对方给的安全感之下，更何况，初壹还深深的喜欢着他。 　　考虑要不要和乔安琛结婚的那个晚上，初壹脑中反反复复回放的就是这一天，还有推开那家咖啡厅大门时，见到他的第一眼。 　　她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所有的品质都是好的，他正直，善良，真诚，可靠。 　　这样的一个人，和他结婚，一定不会太差。 　　…… 　　投影仪弄好了，房间灯调暗，初壹回到床上，两人并肩躺在一块，身上盖着一条空调薄被。 　　画质很清晰，就像是在电影院大屏幕前，但比起在那里，此刻的气氛却更加得温暖舒适。 　　片头曲过后，正中间出现了影片名字，接着慢慢切入到了第一个镜头，是在校园中，女主角骑着自行车穿梭在香樟树下，阳光被切成碎片跳跃在她身上，画面美好又清新。 　　初壹惬意的眯起眼睛，头靠在乔安琛肩膀上蹭了蹭。 　　乔安琛看了她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回电影上，认真盯着。 　　影片前半段十分青春温暖，男女主角之间的互动自然又甜蜜，初壹有时候看了都忍不住把手指放在唇间笑出声。 　　“好甜啊……”她在被窝里打滚，为寻求共鸣，还特意摇了摇乔安琛的手臂。 　　“是不是，是不是很甜？！” 　　“嗯嗯？”乔安琛把思绪从案卷中调出来，回过神，又看了眼电影画面。 　　“是。” 　　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太过正经，比起初壹的随意轻松更像是学生回答老师问题，初壹微微不满嘟起了嘴巴，却也没说什么，继续扭过头看着电影。 　　影片到了后半段，剧情渐渐跌宕起伏，初壹全神贯注，顾不上和乔安琛说话。 　　里头，男女主角终于历经磨难，在时隔多年后，彼此都回到了家乡，于最初相识的那里，再次相遇。 　　夕阳下，两人在一条小路上遥遥相望，天空似锦，整个画面像是被上了一层水彩，他们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释然和微笑。 　　画面定格在这一刻，温暖的片尾曲音乐就这样响起，主演和工作人员名单缓缓从旁边滑动了上来。 　　初壹感动得无以复加，意犹未尽又满腔唏嘘，她迫不及待想要找乔安琛宣泄一下此刻心中难以抑制的情感。 　　她吸了吸鼻子，侧头刚准备开口。 　　近在咫尺间，微弱而温暖的灯光下，乔安琛脸靠着枕头，闭着眼，呼吸均匀，正睡得无比香甜。 　　初壹：“……” 　　她满腔的激动和澎湃顷刻间化为乌有，并且觉得此刻一脸感动双眼含泪的自己像是一个傻瓜蛋。 　　初壹冷静的转过头，擦干眼眶中残留泪水，面无表情的掀开被子下床，关掉了投影仪的放映。 　　房间顿时变得无比安静，乔安琛对这一切都无所觉察，依旧睡颜恬静。初壹带着巨大的怨气，动作很明显的在床上翻转了两下，并没有收到任何反应。 　　她默了默，接着抬手把床头灯按灭了。 　　黑暗中，她压根气得睡不着觉，初壹想，嫁给一个人之前，只有正直，善良，真诚，可靠是完全不行的。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乔安琛是这副鬼德行，她是死也不会和他结婚。 　　这近两个月的婚姻生活，最大的变化，就是让初壹的心态好了很多。 　　从一开始的被乔安琛气得两天不想说话，到现在已经可以做到一觉起来当做无事发生了。 　　初壹根本不想提昨晚的事情，倒是乔安琛，哪壶不开提哪壶。 　　下班回来，他洗了手正准备吃饭，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昨天那部电影什么时候放完的，我睡着了没注意。” 　　初壹：“……电影是不是很无聊？” 　　乔安琛本能想回答是，但脑中自带的求生欲让他话到嘴边，又莫名改了口，换成一种更委婉的方式。 　　“不是，我太累了……” 　　初壹点点头，表示理解，没再多说什么。 　　乔安琛一边吃着碗里的饭，一边偷偷抬眼看她，被初壹突然抓住了视线，睨了过来。 　　“干什么？” 　　“……没有。”他咻的一下低脸，埋头扒饭。 　　初壹这副模样，乔安琛也摸不清楚她到底是生没生气，不过还愿意和他讲话，也没有板着脸，应该是没有生气吧！ 　　乔安琛心里的那口气微松，终于能安心坦然的吃饭了。 第10章 　　九月，天气逐渐转凉，迎来了岚城的秋，初壹终于可以勇敢的踏出房门。 　　中秋那天，两人回乔安琛父母家过节。 　　难得他有三天的假期，吃完饭，当晚两人就歇在那边。 　　住的是乔安琛以前的房间，有些旧，充满着时光的痕迹。书桌边角布满着划痕，墙上贴着褪色的篮球海报，满满一书柜的书页都有些泛黄了。 　　床也是一米二的单人床，铺着细格子床单，就像是学生宿舍一样，初壹推开他房间的窗户，正看到外面繁茂树叶后的篮球场。 　　“你以前是不是很喜欢打篮球？”初壹问，乔安琛顺着她方向往外看了眼，“还行，读书的时候打得比较多。” 　　“你上学的时候是不是每天就知道念书念书的那种？”初壹听他说到过去，起了点好奇。 　　她觉得以乔安琛这种性子，基本可以脑补出他的校园生活了。 　　听到初壹的问题，乔安琛蹙眉思考了下，似乎很困惑。 　　“上学的时候不念书干什么？” 　　“……嗯，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啊，比如上课偷偷看小说，聊天，玩。放假和同学朋友一起出去吃饭唱歌什么的等等等……” 　　“你上学的时候这么不认真？”乔安琛充满怀疑的看她，初壹反驳。 　　“这才是正常的校园生活，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子过来的。” 　　“哦，那我没有。”乔安琛说，“一般浪费时间的事情我基本不做。” 　　“……” 　　闲话聊天就此结束，初壹百无聊赖的在乔安琛房间里看着，田婉敲了敲门进来，探出一个头。 　　“要不要去附近转转？”她问初壹，眸中带笑，神色亲近又温柔。 　　“你每次来好像都是吃个饭就回去了，还没到周围看过吧，让乔安琛带你去，回来刚好吃饭。” 　　说完，田婉看向乔安琛，表情就正色很多。 　　“你带初壹去周围转转，注意安全。” 　　两人出门，午后的热度还未褪，太阳尚带余热，初壹穿着条吊带的碎花裙子和小开衫，可爱圆润的脚趾头从凉鞋的开口处跑出来，嫩生生的。 　　乔安琛撑着遮阳伞，因为初壹天下第一怕晒，哪怕是此刻接近于夕阳的光线，她都觉得难受刺眼。 　　伞宽度的问题，让初壹不得不挽着乔安琛的手臂，使得两人看起来十分亲密。 　　——当然！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她是绝对不想要主动靠近他的！ 　　这个小区绿化做得很好，里面有篮球场，泳池，林荫小道，还种了不少花，在微风中摇摆着身子，各种颜色的花瓣颤颤抖动。 　　初壹和乔安琛慢步往外走去，刚走到篮球场旁边时，迎面突然来了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孩。 　　长发飘飘，窈窕清秀，身上斜挎着一个小包包，踩着双白色帆布鞋，属于清纯校园女神一挂的。 　　初壹原本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谁料人家竟然直勾勾的盯着乔安琛，甚至整个人都朝他走来。 　　“安琛哥！你回来啦！” 　　她有些激动的叫道，白皙的脸颊染上了点微红，眼里亮晶晶的。 　　初壹看向乔安琛。 　　被她挽着手臂的男人微一点头，平和开口。“小薇，好久不见。”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是……”她立刻追问，说完，仿佛才看到旁边的初壹一般，面色迟疑。 　　“这位是我的妻子，初壹。”乔安琛出声介绍，却没有给初壹说对方是谁，白裙子女孩顿了一下，又道。 　　“对了，安琛哥，听说你结婚了，我前段时间才回国了，没能到现场，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一些重要的亲戚到场就可以了。”乔安琛表示谅解，语气真诚，初壹瞥见对方略显尴尬的神情，几乎是强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 　　“你难得回家一趟，要不要去我家里坐坐，我妈妈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白裙子女孩掩住失落，调整好状态打起精神说，乔安琛顿了下，接着毫不犹豫地摇头。 　　“不了，我要陪初壹去散步。” 　　“替我向阿姨问好。” 　　“好吧。”女孩满脸失望，飞快的看了眼初壹，最后目光还是转回乔安琛脸上，恋恋不舍。 　　“安琛哥，那我先走了，下次见。” 　　“嗯好。”乔安琛点头，带着初壹往前走，走出老远时，她仿佛还能感觉到黏在背后的视线。 　　过了许久，两人都快走到小区大门了，初壹也没听到乔安琛说话，她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刚才那个是谁啊？” 　　“同个小区的住户。”刚好到保安亭，乔安琛和里头值守的门卫颔首打招呼，闻言随口答。 　　初壹想起刚才那个女孩子的模样，那可全然不像是普通住户的表现。 　　她微眯起眼睛，审视的看着乔安琛。 　　“人家还叫你安琛哥。”她都是直接叫他乔安琛的！ 　　“她年龄比我小。”乔安琛理所当然地回答。 　　初壹被噎了一下，默了几秒，还是忍不住问。 　　“你们很熟吗？” 　　乔安琛拧眉思考，“我和她妈妈比较熟一点。” 　　“？？嗯？” 　　“她妈妈一个人住，我读书的时候偶尔会帮忙换水龙头灯泡之类的。” 　　“……哦。”初壹说，“没想到你还是个爱心青年。” 　　“只是顺手而已。”乔安琛把伞往她那边偏了偏，确保太阳不会晒到她。 　　乔安琛读的小学初中就在附近，两人散步过去才几分钟，此时小孩都放学了，校园里空荡荡的，门卫登记了身份证之后也给很爽快的放了行。 　　他是不想来的，但是初壹执意要来看看，乔安琛其实对读书时的记忆不深，就连教室的位置也只是隐约记得。 　　说起来，他脑中的记忆，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件大事之外，几乎都是模糊的，反正不外乎千篇一律的乏味平淡。 　　倒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差不多都清晰存在脑海，这样一想，都是和初壹有关的。 　　大概是因为对乔安琛来说，之前发生的事情算是很新奇的体验了。 　　毕竟他也是第一次哄女孩子，第一次知道男女之间的心思真是天差地别。 　　没有他这个当事人的校园时代回忆叙述，两人很快就把这个不大不小的学校逛完了，回去路上，初壹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乔安琛，你读书的时候就没人追你吗？” 　　他顿了顿，“有收到过一些情书的东西。” 　　“嗯？然后呢？”初壹超级感兴趣的追问。她又情不自禁的脑补，是会像偶像剧里冰山学霸男主角一样直接无视，还是扔进垃圾桶呢？ 　　初壹觉得前者的可能性应该会大一点。 　　“我一般会退回去，跟对方说声抱歉。” 　　“……就这样啊？”初壹大失所望，八卦之魂被白裙子和学校接连勾起了，不死心。 　　“那万一人家穷追不舍甚至每天去教室堵你呢？” 　　乔安琛沉默了会，回答。 　　“遇到这种情况，我可能会反映给老师。” 　　“……”初壹想忍住笑，可完全不行，她笑弯了腰，东倒西歪靠在乔安琛身上。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人家姑娘好惨哦，喜欢一个人还要被老师抓到办公室去教育，说不定还得背处分。” 　　“乔安琛，你也太过分了吧！”她终于可以借机说出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心里话了！！初壹暗爽。 　　“作为受害者来说，这只是一种逼不得已的自卫行为。”乔安琛很认真的纠正她，初壹嗯了声，深有同感的点头。 　　“看得出来，你不止当过一两次受害者了。”不然，怎么会都走投无路到告老师了。 　　回到家太阳下山了，乔安琛收了伞牵着初壹，好巧不巧的，在门口又遇见了那个白裙子女孩，她这次手里提着一袋水果，正准备敲门的样子，见到两人顿时眼睛一亮。 　　“安琛哥，你们回来了，我妈从家里带来了一些金秋梨，特意叫我拿来给你们尝尝。” 　　“谢谢阿姨。”乔安琛伸手接过，说完准备进门的模样，白裙子还站在那里没动，明眸如水的看着他，面含期盼。 　　乔安琛拿钥匙的动作停住，疑惑发问。 　　“你还有其他事吗？” 第11章 　　尴尬的气息再次蔓延，初壹看了眼那个女孩，她眼眶染上了红，似乎都要哭了。 　　初壹有些困惑，战斗力这么差的，怎么在乔安琛身边待上这么多年。 　　她还是很善良的出来做那个解围人。 　　“那个小……小微，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初壹一说完，女孩闻言就立刻看向她，目光中似乎带了怨气，她情绪不太好。 　　“不用了。” 　　说完，白裙子裙摆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弧度，她从两人身边擦肩而过，留下了一抹飘荡在空气中的洗发水味。 　　乔安琛有些莫名其妙，看着她的背影。 　　“她怎么了？感觉好像有点生气。” 　　“这都被你发现了。”初壹语气漫不经心说，从他手里拿过钥匙，打开门。 　　“快进来吧，应该都等我们吃饭了。” 　　两人换鞋进门，乔安琛把提着的梨拿给了田婉，几句交代了来历，田婉看了眼初壹，没说什么接过放到了厨房。 　　吃过饭，乔安琛被他父亲叫到了书房，不知道在说什么，初壹和田婉并肩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这一点两人兴趣十分相投，都喜欢看浪漫偶像剧，经常谁追到了好看的片子还会相互推荐。 　　“一崽，你今天看到那个小薇了吧？”电视没看几分钟，田婉就凑了过来，脸上都是与平日知识分子大气淡然不同的八卦。 　　“怎么了妈妈？”初壹敌不动我不动的，假装疑惑的反问。 　　田婉眼神闪了闪，压低语气，“我跟你说哦，那个小姑娘啊，老喜欢来找乔安琛了，不过也幸好乔安琛脑子转不过弯来，每次她都败兴而归，满脸失望的跑回家了。” 　　“啊……”初壹单手指尖捂唇，状似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那可真是多亏了他转不过弯来……” 　　田婉给了她一个你懂得的眼神，拍了拍她肩膀，初壹点点头无声回应。 　　两人默契交流间，背后房门‘咔嚓’一声被打开，乔安琛走了出来，旁边跟着的就是乔父，他坐到田婉旁边。 　　“又在看这个，今天那个女的婚到底离了没有……”乔父从茶几下面拿出眼镜戴上，很自觉任劳任怨的陪着田婉看了起来，乔安琛在初壹身旁坐下。没几分钟。 　　“你准备什么时候睡觉？”他问初壹，怕打扰到乔父乔母，声音放得很轻，在电视背景音中要靠得很近才能听到。 　　初壹看他，“怎么了？” 　　乔安琛抿了下唇，回答，“我打算先去洗澡了。” 　　“那你先去吧。”初壹也不奢求他能陪自己看偶像剧，习以为常中又带了点心酸。 　　“我一会就回房。” 　　“嗯，你不要看太晚。”乔安琛点点头，毫不留恋的站起身来离开。 　　初壹又陪着两位长辈坐了会，一集电视剧看完，她这个电灯泡也该离场了，乔安琛已经洗完澡回房，这会大概正在床上看书。 　　她进去拿睡衣，房间没有单独的浴室，在厨房外头，出来时正好看到乔父剥好了一个橘子，亲手拿着一瓣喂到田婉嘴里。 　　猝不及防又吃了一口狗粮的初壹：“……” 　　她默默加快脚步，动作很轻的关上浴室门，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为零。 　　大概是对比太过明显，初壹整晚情绪都有点低落，洗完澡回房也不说话，玩了会手机便收了闭着眼睛准备睡觉。 　　没一会，乔安琛也关灯躺了下来。 　　房间光线暗淡又静谧，窗外树叶的剪影透过路灯打在地板上，黑暗中漏出几点斑驳，老房子似乎充斥着别样的味道。 　　乔安琛躺在这张承载了他童年和青春的床上，此刻，旁边多了另外一个人。 　　他心中莫名涌起了一阵悸动，似乎是感觉自己的生命中也多了一部分，接连着他的过往和曾经，也将要伴随他一同走向未来。 　　乔安琛侧头，看向初壹，她整个人蜷在被子里，侧躺着，肩膀缩成了小小一团，给人一种很小巧玲珑的感觉。 　　他转了个身子，面对着她，伸出手在被子底下搂住初壹的腰，把人抱到了身前，胸膛贴着她骨感分明的背脊。 　　初壹没有任何回应，乔安琛抱着她转过身，低头亲她。 　　呼吸交错，气息交融在一起，初壹的唇很软，乔安琛每次亲她的时候总是心无旁骛，脑中似乎变成了一片空白。 　　他的手本能轻车熟路地探进她睡衣了，从腰间往上爬，却在即将到达某个柔软地时，被人拉住。 　　初壹躲开了他的唇，偏过头，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我今天不想。” 　　乔安琛整个人僵了几秒，随后，深呼吸两下，从她衣服里抽回手。 　　“那睡吧。”他平躺着紧闭眼，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放在身边的两只手都攥成了拳头，过了好一会，才平复下来身体里的躁动。 　　初壹默默的整理好衣服，又挪远了一点，都快到了床边沿，俩个人就这样在一米二的小床上，隔着一丁点不知名距离，相顾无言的睡去。 　　大概是欲求不满，早上起来乔安琛气色不太好，反倒是初壹因为难得没有熬夜，整个人状态还不错。 　　吃完早餐，两人被田婉打发出去拿水果，她在小区附近的一家水果店里用微信跟老板买了一箱车厘子和草莓，但是需要自己上门取货。 　　早晨的空气新鲜清凉，太阳隐在云层薄雾后面，不经意泄露出几丝金色光芒，斜斜落在翠绿树叶上，平添几分明媚。 　　耳边似乎还能听到不知哪儿传来的清脆鸟鸣声，一切都是生机勃勃朝气十足。 　　在这样的环境中，初壹的低沉一扫而空，整个人也不由神清气爽起来。 　　乔安琛余光时不时注意着她，两人是一前一后的走着，错开了一两步，不远不近的。 　　她也没有像往日那样喜欢说些话，空气安静沉默，乔安琛难得有些不适应，他突然有些想念昨天帮她撑的那把伞。 　　走出小区对面就是一条马路，车流量很少，因此也没有设斑马线，初壹跟在乔安琛后头没有太注意周围，右手边不知怎么一下驶过来了一台车辆。 　　“小心！”他立刻伸手拽住了她，初壹被吓一跳，车子很快从她身后飞驰而过。 　　乔安琛继续牵着她往前走，一直到过了马路也没有松开。 　　虽然还是没人讲话，可乔安琛就是觉得舒服了很多，初壹低下头，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抿了抿唇不知想什么。 　　回去路上，乔安琛抱着那两箱车厘子和草莓，初壹两手空空跟在一旁，走到一半时，她忍不住问。 　　“你累不累？要不给我分一箱？” 　　乔安琛径直摇头，“不累，这都很轻的。” 　　“哦……”初壹百无聊赖的扯了根旁边树枝，垂眸把玩着。 　　“抬头看路，不然万一又没看到车子。”乔安琛在旁边说，初壹嘟囔。 　　“先前那是一个意外，我平时不这样。” 　　“反正过马路多注意一点。” 　　“嗯——知道啦！”初壹扬起脸，拉长了声音道，眉间透着往日的生气鲜活。 　　乔安琛弧度极小的弯了下唇，脚步似乎更轻快了一点。 　　把水果拿回家，田婉立刻就洗了两大盘，名曰是让他们尝尝甜不甜，其实是因为初壹最喜欢吃的水果就是车厘子和草莓。 　　长辈的好意她都记在心里。 　　初壹坐在沙发上玩ipad，两盘水果就放在手边，毫不费力就可以拿到，她一边往嘴里塞一边看漫画，满足得无以复加。 　　乔安琛坐在不远处修着家里的一台小风扇，零件被他拆得乱七八糟，身旁散落着各种扳手螺丝。 　　他坐在地板上，衬衫袖子被卷在了手肘，长腿随意曲着，最近长长一点的刘海垂落下来隐约遮住了眉眼。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打在他旁边，整个画面清新干净得像是九零年代老电影。长得好看的人似乎做什么都是赏心悦目的。 　　乔安琛高中时学得是理科，听说物理极好，还参加过全省竞赛，直到现在奖杯金牌都还放在他房间书柜上。 　　当时原本他可以靠物理竞赛保送全国第一的A大，但却被乔安琛拒绝了，众人哗然惊讶惋惜之际，他给的理由也很简单。 　　因为物理对他来说只是兴趣爱好，他以后想做的并不是与这相关。 　　后来，他高考以省状元的身份上了中国最好的法学院。 　　而他的物理知识，也被充分的发挥利用，扩展成实用方向，平日里用来维修一些小家电什么的，基本是没有问题。 　　现在家里有什么东西坏了，乔父第一反应不是拿出去修，而是等乔安琛放假回家一趟，让他先看看能不能抢救一下。 　　把小风扇修好，乔安琛去厨房洗了手过来，初壹的一盘子草莓也吃掉一半了，她把手里的那颗大草莓咬了一口，突然有些饱了。 　　“我吃不下了。”她看着乔安琛说，语气不自觉带了撒娇，整个人在沙发上半坐半躺歪七扭八的，像是一把软骨头。 　　“那给我。”乔安琛也没说什么，就接过她手里那颗被咬掉了最中间红色的草莓，不嫌弃的把剩下的部分吃完。 　　“好吃吗？”初壹眨巴着眼看他。 　　“还行，挺甜的。”乔安琛点点头，认真点评。 　　“可是最甜的部分已经被我吃掉了。” 　　“没关系。”他顿了顿，又说。 　　“还是很甜。” 第12章 　　初壹微挑了下眉，可下一秒，她又觉得自己是想多了，以乔安琛这种性格，说的话应该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她把手旁的那一整盘草莓都送到他面前。 　　“那你多吃点。” 　　初壹躺在沙发上玩，乔安琛就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吃着，直到盘子都见了底。 　　“你都吃完啦！”追了几话漫画后，初壹不经意抬眼，看到了空空如也的盘底，她诧异。 　　“你不是不太爱吃草莓。” 　　回来路上初壹随口问他的，乔安琛当时表示自己不热衷于这种浆果类软绵绵的水果，她当时还震惊了一下。 　　果然男女性之间口味喜好真的可以天差地别。 　　乔安琛听到她疑惑，放盘子的动作一顿，神色如常说。 　　“刚刚吃突然觉得还挺好吃的。” 　　“是吧！我就说！草莓是天底下最好吃的水果！” 　　“那车厘子呢？”乔安琛看着旁边那盘早早就被她已经吃完了的车厘子，好奇追问。 　　初壹默住，眼睛不自觉看向别处，大脑高速运转中。 　　“那个……车厘子是天底下最独一无二的水果！” 　　乔安琛：“嗯……？” 　　“任何一样水果都不配和它相比！” 　　“……”行吧。 　　今天照旧在这边吃晚饭，田婉的手艺极好，乔安琛骨子里大概是遗传了她的天赋。 　　初壹一不小心就吃撑了，傍晚和乔安琛出去散步消食，围着附近转了两圈。 　　乔父和田婉住的是老小区，建筑在现在看来有些复古了，红墙黑瓦隐在茂密林间，很安静。 　　这里头定居的一般都是老教授，还是当年结婚时乔父单位分配的房子，虽然面积不算大，但如今这地段已经升值了数倍。 　　初壹很喜欢这里的气氛，透着一种不同于现代城市快节奏的安宁。 　　她看着旁边一同散步的乔安琛，两人手随意的牵在一起，就算不说话也很舒服。 　　不知为什么，明明乔安琛什么都没有做，初壹昨晚关于他的不满和委屈却早已经不见了。 　　这应该就是婚姻生活的常态吧，总是在产生裂痕又修复中继续走下去，然后很多时候不小心就过了一辈子。 　　晚上洗澡时发生了一点意外，初壹擦干身子去拿睡衣时不小心把睡裙掉到了地上，就算她飞快捡起裙摆还是湿了一大块。 　　她勉强穿在身上，打开门脚步飞快的冲进了乔安琛房间。 　　他在整理两人的行李箱，明天就要回去了。 　　“乔安琛乔安琛，我衣服打湿了！”初壹声音带了点哭腔，手拎着裙摆有些急，塞在拖鞋里的脚还是湿漉漉的，此时不安的踩着地板。 　　“我给你找件旧衣服？”乔安琛思索了一下说。只住两天，初壹就带了一件睡衣过来，剩下的也都没洗。 　　“好，你快一点。”初壹催促道。 　　乔安琛站起身走到木衣柜前，这都是他上学时的家具，后来读高中大学都没有换，和如今的款式比起来都显得很旧，带着年代的历史感。 　　他在衣柜里翻了两下，最后找出了读书时的一件旧T恤，白色棉质的，上面有灰色的图案，是灌篮高手的漫画人物。 　　依稀记得仿佛是大二时买的，那时他已经很高了，衣服套在初壹身上大概刚好能遮到腿。 　　乔安琛拿给她，初壹也不嫌弃，让他背过身去立刻就换上了。 　　湿哒哒的裙子被她挂到了阳台，让风干一晚，初壹穿着清爽干燥T恤，很满足。 　　乔安琛却无法平静，他看着初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两条细白的腿晃动在眼前，娇小的身子，套在他的大T恤里。 　　脑中念头刚起，就想起了昨晚，乔安琛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平复下轻微躁动。 　　他低头继续整理着行李箱，眉宇间难得有几丝懊恼。 　　可能是因为心里的闷气消了，初壹也不刻意的和他保持那一丁点的距离，床总共就那么点大地方，两人身体避免不了挨到一点。 　　因为搬进来的时候年纪太小，所以乔安琛的床也是买了小的，后来田婉提出给他重新换一张，乔安琛却不想折腾，反正他一个人睡着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然而现在，乔安琛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脑中却是在想着应该换张床了，不然下次过来还是自己难受。 　　胡思乱想间，旁边初壹又动了动，头发丝不经意扫过他脖子，痒痒的，带着熟悉的香。 　　手臂碰到了他的。 　　乔安琛未经思考转过身，拢住她的腰。 　　“初壹……” 　　“嗯？”初壹原本闭着眼睛，一下睁开了，感觉到了腰上那只手的热度，和以往相比似乎有些过高。 　　“你今晚……”乔安琛原本是想问方便吗，可又害怕她的拒绝，乔安琛不自觉蹙紧眉头，第一次遇到了棘手难题。 　　初壹却突然懂了。在他欲语还休的眼神和充满暗示性的动作下。 　　大概是某人昨晚没有得到满足，还在念念不忘的惦记。 　　她其实也有点想了。在他穿着旧格子衬衫坐在地板上低头修小风扇那会，初壹脑中出现的都是以前读书时的乔安琛，似乎总是抿着唇不笑的少年，俊秀而挺拔，严肃高冷。 　　初壹脸抵着他颈间，低低的嗯了一声，然后仰起头揽着他肩膀亲了上去。 　　底下的这张床不仅小还旧，稍微有点动作，竟然咯吱咯吱作响，初壹拍了拍身上的人，喘着气，转头躲开追上来的吻。 　　“你……轻一点……” 　　“我已经很轻了。”乔安琛满脸郁闷，只恨不得立刻把这张破床换掉。 　　没一会，咯吱声还在继续，似乎还有加大的迹象，初壹再次抗议。 　　“不行……再这样下去，爸妈得听到了……” 　　乔安琛眼睛有些红了，不管不顾，初壹推他。 　　“不……不做了……”她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太现实，又踢了踢他。 　　“不然，你快点……” 　　底下的人不专心和不配合让乔安琛备受打扰，难以尽兴，他目光在房间里搜索着，突然想起什么。 　　“我们去那里。” 　　他停住了动作，一把抱起初壹，还没反应过来，初壹就被他弄下了床，软绵绵的腿踩着地板，双手扶着窗台。 　　身后的人无比满意。 　　“这样就没有声音了。” 　　初壹脑中一片烟花炸开，混乱而晕眩，她张着唇用力呼吸，说不出话来。 　　这一晚有些漫长，乔安琛发现了这个新的姿势后，结束后在浴室又抱着她试了一次，最后睡觉时初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被乔安琛抱回床。 　　早上闹钟响起，她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穿，双手双脚缠在乔安琛身上，像是一根无骨的藤蔓一样，紧紧依附着他。 　　初壹睡意渐消，缓缓回神，松开了手脚离开热源。 　　刚转过身，就被背后的人抱住，又拖到了他怀里。 　　乔安琛头在她颈间蹭了蹭，嗓音低低哑哑的，全是朦胧睡意。 　　“醒了？” 　　“被闹钟吵醒了。”初壹揉眼睛，嘟囔抱怨。 　　“那再睡一会？”乔安琛询问，自己也没睁开眼。 　　“嗯……”初壹胡乱应完，想起什么，又不放心嘱咐。 　　“你不要睡太久，待会就起床。” 　　“嗯，快睡吧。” 　　初壹这天起的比平时都晚，但幸好乔安琛早早起来了，穿戴整齐在客厅，初壹出去时并没有太尴尬。 　　“一崽，厨房还给你留了早餐，热乎着，快去吃。”田婉和乔父两人坐在沙发上，见到房间门打开，立刻出声笑着说。 　　初壹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 　　“好，谢谢妈妈。” 　　准备刷牙时乔安琛挤了进来，初壹拿着牙刷莫名的看着他，乔安琛表情有些不自然，指了指她脖子。 　　“你换成昨天那件衬衫吧。” 　　“嗯？”初壹立刻顺着他目光看向镜子，脖子靠近后颈处，白皙的肌肤上布着几处红痕，就像是被蚊子叮过的一样，可又明显不同，形状奇怪了很多。 　　“啊！”初壹脸一下红了，瞪着他，“乔安琛！” 　　他摸了摸鼻子，心虚道，“我去给你拿过来，你洗完脸换上。” 　　幸好田婉和乔父也没有好奇问她怎么刷个牙还重新换了件衣服出来，中午时，两人同他们告别，开车回到了自己家。 　　初壹这才自在了许多，把鞋子脱掉，瘫躺在了沙发上。 　　太累了。 　　明明已经是一把年纪，硬生生被弄成了一种不轨早恋的感觉。 　　初壹脑海放空无意识的刷着手机。 　　朋友圈这几天依旧热闹，逢年过节，各种出去旅游的，聚餐的，炫富的总要出来轮一遍，其中里头秀恩爱的尤为扎眼。 　　初壹点开程栗和他男朋友在圣托里尼爱琴海的照片，被那一片漂亮蔚蓝的海和圆屋顶晃花了眼。 　　她一张张翻过去，在九宫格的最后那里受到了暴击。 　　那是在一处悬崖边，背后是一望无际澄净的海和天空，连成一片深深浅浅的蓝色，不远处还有成片的蓝白色房子，像是童话世界一般美丽。 　　程栗坐在她男朋友的肩上，海风扬起了她的长发，吹起她的长裙。 　　两人脸上如出一辙的灿烂甜蜜笑容比起八月阳光还要耀眼。 　　她忍不住发出了羡慕的哭泣。 　　“啊啊啊啊程栗和她男朋友好幸福啊！又出去旅游了！！” 　　乔安琛刚好从厨房倒了杯水，闻言拿着杯子走了过来，顺着目光看向她的手机。 　　“你也可以啊。” 　　他看完后随口说。 　　初壹：“？？？！！！” 　　她有些不敢置信，立即一骨碌从沙发上爬了起来，跪坐起身，盯着他睁大眼咽了下口水。 　　“真、真的吗……” 　　乔安琛被她激烈的反应吓到了，呆了呆。 　　“真、真的啊。” 　　初壹眼中一喜，还未开口说话，又听到他道。 　　“反正你每天也是在家里，想出去玩随时都可以去啊。” 　　乔安琛很自然的接着说下去。 　　“不像我，假期那么少，根本就没办法去玩。” 　　初壹：“……” 　　好吧。 　　她就知道自己是想多了。 　　初壹满脸冷漠的关了手机，爬下沙发穿鞋，不想再看坐在面前的男人，塌腰驼背，了无生机，犹如一个迟暮的老妪般回了房间。 第13章 　　乔安琛以为她累了，还很贴心的没有进房打扰她，一个人在沙发上休息看了会书，太阳就从正中间移到了西边，夕阳斜斜打进了客厅地板，他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快到饭点了。 　　工作日基本都是初壹在做饭，乔安琛未经思考，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卷起了袖子。 　　打开冰箱，里头还有不少食材，他拿出一条青南瓜和西红柿，还有一些其他食材。 　　厨房窗户开着，里头吹进来月季花香，乔安琛站在案板前，手里的刀咚咚切着菜，南瓜丝整齐而均匀。 　　初壹还在里头和程栗打电话吐槽，她听着那头自家闺蜜控制不住的大笑声，在这边望着天花板满脸冷漠。 　　“哎哟，真是笑死我了，我说你们家老公也是难得一见了，世界上恐怕再也难找到第二个哈哈哈哈——” 　　“我现在都习惯了，要是哪天他突然说陪我一起出去玩才奇怪……”初壹扯着被角说，脸上是掩不住的失落。 　　程栗一时无话，过了会，长叹一口气。 　　“唉！一崽，其实想一想你老公除了直了些，其他条件方面好像也都挺不错的，现在社会也是直男当道，网上不是天天的在吐槽。” 　　“不止你一个受害者，况且直男也有直男的好嘛！” 　　“……你刚刚还不是这样说的。” 　　程栗狡辩：“我那是适度夸张。” 　　初壹：“……好吧。” 　　两人乱七八糟又聊了一大堆，最后结束通话时已经过去许久，初壹一看时间都五点多了，她赶紧下床踩上拖鞋。 　　外头出乎意料地已经做好饭了，乔安琛端着最后一个菜放在餐桌上，见到初壹，把身上围裙拿下来。 　　“醒了？正准备去叫你。” 　　“我又没睡觉。”初壹嘟囔着走过去，看了眼今天菜色。 　　红绿荤素搭配得十分养眼，色香味俱全，她不受控制咽了下口水，再看向乔安琛，神色软和了许多。 　　“你下午干嘛了？” 　　“看了会书。”乔安琛拉开椅子，把洗干净的碗筷递给她。 　　“好吧。”就知道。 　　两人相对坐着吃饭，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初壹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最近好像要降温了，你要不要买些新衣服鞋袜什么的。” 　　乔安琛的衣柜一直都是他自己在打理，两人衣服分开放的，他一整排几乎都是衬衫西装，很难看到其他款式。 　　“不用了。”果不其然遭到了拒绝，乔安琛神色如常说。 　　“我去年的衣服基本都可以继续穿。” 　　“哦。”初壹垂下眼，筷子戳了两下面前的饭。 　　“我好久没去逛街了，想去买几身秋装。” 　　乔安琛吃饭的动作顿了下，抬眼看向她，接着沉吟道，“我这里有张卡，你可以拿去用。” 　　“是我的工资卡。” 　　两人婚后经济都是独立的，但是家里大的开销像物业水电之类的都是乔安琛在负责，他加班比较多，初壹买菜做饭的时候其实也没多少，因此也都是用自己的钱。 　　乔安琛曾经提过一两次被初壹拒绝了，她主要想的是没多少开销，重点还是不好意思拿他的钱…… 　　而此时，没料到乔安琛会这样说，初壹这颗已经经历过百般锤炼的心还是忍不住堵塞了一下。 　　“我的钱够花。”她决定打直球。在乔安琛面前，少女的欲语还休、婉转隐晦是完全没有任何作用的。 　　“我是想你哪天有时间，可以和我一起去逛逛街看衣服。” 　　乔安琛明显一愣，随后思索了几秒钟。 　　“我得……看下周工作安排，如果休息就和你一起去吧。” 　　他表情也没有太大变化，答应的也太干脆，初壹总觉得心底有些不真实感，空落落的，很虚。 　　“你以前陪女孩子逛过街吗？”过了会，初壹忍不住旁侧敲击。 　　“以前陪我妈去过一次。”乔安琛回忆了一下答。 　　“后来呢？”初壹追问。 　　“后来就没有了。” 　　“嗯？” 　　乔安琛握着筷子，很认真。 　　“她再也没有叫过我。” 　　初壹：“……” 　　即便是这样，当周五那天下班回来，得知乔安琛明天有假时，初壹还是开心了很久，她躺在床上构思着。 　　“我们到时候可以睡到自然醒，然后出去逛一逛，晚上顺便在外面吃完饭回来。”她兴奋得摇着乔安琛手臂。 　　“怎么样怎么样？！” 　　“嗯好。”他在浏览着某个新闻页面，闻言脸也不抬的点了下头，很敷衍。 　　初壹不满的顺着他目光看过去，那个新闻报导的是一起家暴事件，男方把女方活生生殴打致死。这件事曾经上过网络热点，初壹有所听闻。 　　她咦了一声，难得找到一点共同话题。 　　“这个不是好多年前的案子了吗？”初壹凑过去细看，发现这里报道的是后续，家暴的男方刑满被释放出来，经人介绍，又重新娶了一个老婆，而这个新的妻子不久前报案自己遭受了严重的家暴。 　　上面的图片伤口触目惊心，初壹看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满眼的不可置信。 　　“这样的人渣为什么还会有人嫁给他！” 　　“上面写了。”乔安琛指着新闻报道中的其中一行，“周围的亲戚朋友都刻意替徐某隐瞒，女方家离得远，并没有听说之前的事情。” 　　“真的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初壹不由担心起这位女子的生命安全来，她忍不住问。 　　“这种人就真的拿他没办法了吗？为什么他可以这么快就出来继续结婚，故意杀人不应该是死刑吗？！” 　　“这个案件最后起诉的罪名是虐待罪，判了七年有期徒刑，其中徐某因为在里头表现良好，还有减刑两年。” 　　乔安琛冷静的分析，解释给初壹听。 　　“家暴致死和故意杀人有一定区别，徐某是在施暴过程中导致前妻重伤而后死亡的，并非立即去世，所以不算是主观意愿上的故意杀人，最后判决下来只是虐待。” 　　“怎么这样……”法盲初壹被刷新了三观，她深深感受到了女性在法律上的弱势。 　　“那就没办法了吗，所以人就白死了吗？”她很难过的问。 　　乔安琛也同样面色凝重，须臾，他缓慢而坚定的回答。 　　“这个社会或许会有不公平，但总有些人在背后努力，希望不久后的将来，我国法律更加完善，这样的悲剧不会再发生。” 　　初壹得承认，她此刻难过又感动。为这起案件本身，为乔安琛说的话。 　　“希望这一天不会太远。” 　　她轻声说，乔安琛看着她低落的神情，伸手过来揉了揉她的头。 　　“会有的。” 　　晚上关了灯睡觉，初壹还在想着这件事，她躺在被子里，忍不住在黑暗中问旁边的人。 　　“乔安琛，这样的事情你们是不是见过太多了。” 　　“嗯。”他低声应。 　　“那会难过吗？” 　　“刚开始会，现在已经习惯了。”他说完，又补充道。 　　“与其沉浸在不必要的情绪中，不如想一下如何避免悲剧下次发生。” 　　初壹听完转了个身，手压在脸底下，面对着他。 　　“你总是这样冷静吗？” 　　乔安琛似乎侧了下头，呼吸声传来很近。 　　“也不是。” 　　“嗯？”初壹好奇，睁大了眼睛看他，等待着后面的话。 　　过了会，乔安琛把脸转了回去， 　　“睡了。” 　　“……好吧。”初壹极其失望的扁了下嘴，转过身子平躺在床上，闭上眼。 　　她没有发现，很久的时间，旁边的人才慢慢入眠。 　　说好的自然醒，以乔安琛的生物钟，也是早上八点就起床了，初壹这段时间被乔安琛要求一起睡，早晨的生物钟也提前许多。 　　她抱着被子，脸压在枕头上，半睁着眼，看着乔安琛洗漱完毕从浴室出来。 　　他似乎没有发现她醒了，打开衣柜找出要穿的衣服，解开睡衣扣子就准备换上。 　　乔安琛是背对着她，但初壹还是不可避免的看到了全过程，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脑中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该看，可眼睛就是顿在了那里移不开。 　　乔安琛换完转过身来，正扣上第一颗衬衫扣子，一下对上了初壹的眼睛。 　　她整个人还是懵懵的，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被人抓包，看着乔安琛有些惊讶的神情，初壹脸不受控制泛起了烫。 　　“我什么也没有看到！”她拉高被子蒙住了头，没脸见人了。 　　待初壹打理完出去，乔安琛已经准备好了早餐，他倒是如常，没有任何变化，初壹脑中却一下闪现出早上看到了那宽背，窄腰，长腿，翘…… 　　要死了要死了。 　　初壹轻吐了一口气，不自然的没话找话。 　　“今天天气是不是回温了？” 　　“怎么了？”乔安琛替她倒了杯牛奶，顺口问下去。 　　初壹干笑了两声，用手扇了扇风。 　　“呵呵，我觉得好像有点热。” 　　乔安琛看了眼外头在瑟瑟秋风中摇摆的树叶，再感受了一下室内温度，最后谨慎的下了结论。 　　“你可能是……” 　　“嗯？” 　　“上火了。” 　　“……” 　　两人去的是附近最大的一个商场，里面品牌很齐全，一共有六层，几乎能想得到的品牌都在这里了，也是岚城最大的一个商业中心。 　　初壹平日和朋友逛街都是来这里，女生买买买起来能从早到晚不觉得累的逛上一整天。 　　乔安琛停好车，和初壹一起上去。 　　在等电梯的时候，她就已经控制不住的开始兴奋了。 　　“啊，我真的好久都没有来逛过街了。” 　　“这熟悉的感觉。” 　　“好激动啊！” 　　两人上了二楼，上面都是女装区，模特身上的服装漂亮得让人眼花缭乱，头顶水晶灯明亮，地板光洁能照人。 　　初壹挽着乔安琛胳膊，仰起脸满足的深呼吸了一口。 　　“还是原来的味道，还是熟悉的快乐。” 　　乔安琛忍不住在一旁提醒她。 　　“你已经走过五家店了。” 　　“没关系。”初壹回头对他展颜一笑，无比的灿烂动人。 　　“我们还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慢、慢、逛。” 第14章 　　乔安琛沉默了。 　　他跟在初壹后头，很安静，尽职尽责地追随着她的步伐。 　　来到商场，初壹就犹如鱼入大海，鸟飞苍穹，在购物的世界里尽情翱翔。 　　首先去的是一家她常买的牌子，这家女装店走的是平价路线，衣服的性价比很高，而且是自助模式，看上什么就可以直接拿去试，因此里面人很多。 　　乔安琛进去第一件事情是搜索着四周，然后他很绝望的发现，这家店并没有供人休息的座位…… 　　他再次看了眼这家衣服的牌子，确认过是不会再来的店。 　　初壹兴奋地穿梭在一排排衣服中，拿起这件看看那件看看，一边往身上比划一边问乔安琛意见。 　　乔安琛对比她手里的衬衫和毛衣，端详了几秒后，指了指右边。 　　“这件吧。” 　　“嗯？为什么？”初壹看着他指的那件毛衣，很好奇。 　　乔安琛认真的回答。 　　“毛衣比较保暖。” 　　“……我问的是哪件比较好看！！” 　　乔安琛顿了顿，“这两件类型完全不一样。” 　　“……”初壹也没指望他能给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了，她自己抉择了半天后，最终拿起了那件衬衫。 　　毕竟她衣柜里已经有数十件毛衣了。 　　乔安琛看到初壹的选择后没有说话，还是默默跟在她身后。 　　久不来逛街，店里已经全部上了新款，初壹选完一圈，手上挂了满满一堆，到试衣间那里去排队。 　　乔安琛又是陪着她耐心等了一会，终于有了空位。 　　初壹进去之前，特意嘱咐。 　　“你待会就站在这里，我换完出来帮我看看怎么样。” 　　“好。”乔安琛拎着她的包，点头。 　　时间再次流逝，乔安琛等候在试衣间出口，承受着来往女性的打量目光，他尽职尽责地盯着初壹进去的那扇门。 　　不知过了多久，视线中终于出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初壹换上了一件衬衫和休闲长裤，衣服下摆随意塞了进去，腰身纤细，双腿修长。 　　她走过来，转了个圈，兴冲冲的问乔安琛。 　　“怎么样？好看吗！” 　　乔安琛很认真的打量几秒，点头。 　　“好看。” 　　初壹美滋滋的去换下一套衣服了。 　　再出来，她换上了一条背带裤，胸前有大大的口袋，初壹在里面配了一件薄款卫衣，乔安琛看完评价。 　　“不错。” 　　初壹听完在镜子前面转了个圈，她也觉得不错，于是继续去换下一件。 　　这次的是一条连衣裙，舒适的居家款，初壹是打算在家穿的，乔安琛微微颔首。 　　“还行。” 　　之后，关于初壹的每套衣服，乔安琛的评价都是诸如此类。 　　“可以。” 　　“挺好。” 　　“不错。” 　　初壹从开始的兴致勃勃到后头面无表情。 　　“你就不能多说几句吗！” 　　——在乔安琛再次说出还可以三个字之后，她忍不住了。 　　“哪里还可以了？！”她深根究底的追问，一副找茬的架势。 　　乔安琛愣了下，随后又仔细看她，蹙眉沉思，仿佛在进行着某种学术研究。 　　最后，他表情严肃的缓缓开口。 　　“哪里都还可以。” 　　“……” 　　初壹放弃了。 　　她试完全部，然后换上了自己的出来，怀中抱着那一堆试过的衣服，面色不豫。 　　乔安琛跟在她后头，一脸如常的问。 　　“这些都买了吧，我去付钱。” 　　“不用了。”初壹硬声说，“我自己来。” 　　她在收银台排队，前面还有四五位顾客，乔安琛陪着她等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气氛死寂，初壹抿着唇不想说话，乔安琛也不知道说什么，等了一会，终于到两人，收银员拿着条码器，礼貌询问。 　　“请有会员卡吗？” 　　“有。”初壹报出了自己手机号码。 　　刷卡，付钱，拎起袋子，她一系列的动作干净又利落，到门口时，乔安琛试探出声，朝她伸出手。 　　“给我提着吧。”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初壹却仿佛从里头听出了小心翼翼和讨好，她感觉自己是不是被乔安琛刺激得神经错乱了。 　　初壹侧头看了他一眼，乔安琛手还伸在她面前，嘴角微抿，似乎是紧张。 　　她没说话，把手里的袋子给了他。 　　两人继续逛着，来都来了，初壹也不可能因为这一点小事纠结，好看的衣服太多，她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这次乔安琛似乎学乖了一点，哪怕不善言辞，也是绞尽脑汁。 　　“嗯……挺适合你的。” 　　“合身。” 　　“这件颜色好像有点暗。” 　　初壹很满意，乔安琛能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极限了，她也没有太多要求了。 　　真是一位卑微的妻子。 　　她默默的想，不由在心底留下了几丝心酸的泪水。 　　两人整整从早上逛到了中午，初壹已经收获不少战利品了，她依旧神采奕奕，劲头十足，乔安琛却已经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哈欠。 　　他看着初壹又马上走进了下一家店，有些绝望。 　　“哇，他们家衣服实在是太好看了！” 　　“呜呜呜我真是太久没来逛街了。” 　　“这一整排都超喜欢！” 　　初壹爱不释手，难以抉择，她本能朝旁边的乔安琛发问。 　　“你觉得这几件哪个更好？” 　　听到召唤，乔安琛从神游中猛地回神，打起精神，认真查看。 　　“都挺好看的，这些都买了吧。”他毫不犹豫又迫不及待地说。 　　“买完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吧。” 　　初壹：“……” 　　“算了。”她想，放过他也放过自己吧，不再互相折磨了。 　　“你先回去吧，我叫程栗来陪我逛就好了。” 　　乔安琛顿了顿，没考虑太久。 　　“那好吧，这些我就先帮你带回去了。” 　　“嗯。”初壹点了下头。 　　他准备走，又想起什么，说了句。 　　“你回来注意安全。” 　　“你也是，路上开车小心。” 　　夫妻俩就这样礼貌而客气的告别，然后乔安琛身影消失在了门口，两人分道扬镳。 　　店里依旧热闹，周围都是顾客，眼前的衣服还是令人爱不释手的好看，初壹却一下就失去了继续逛下去的兴致。 　　她打开手机，开始给程栗发消息。 　　没一会，那头飞快回复。 　　“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好惨，别难过，崽，我现在就立刻马上飞奔过来安抚你受伤的心灵！” 　　程栗说的马上确实很快，初壹刚找了一家甜品店坐下她就到了，两姐妹成功会军接头，一份甜品下肚，什么烦恼都没了。 　　初壹疯狂和她吐槽。 　　“真的，没有第二次了。” 　　“难怪他说我婆婆和他逛了一次街之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叫他帮忙给点意见就像是要他命一样，我才刚刚开始，他就迫不及待想回去了。” 　　“那能怎么办呢，只好放过彼此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程栗弯着腰，肚子都笑痛了，她笑完终于平复了下来，爱怜地摸了摸初壹脑袋。 　　“我可怜的崽崽，真是难为你了，不过别伤心，还有妈妈在呢。” 　　初壹面无表情地拍掉了她的手。 　　“走开。” 　　程栗伸了个懒腰，是好整以暇准备战斗的姿势。 　　“走吧，朋友们，我们的shopping开始了！” 　　两人在逛街购物等习性方面极度契合，不然也不会成为这么多年的好友，从一楼到顶楼，白天到黑夜，全部一路逛下来，极其畅快，十分满足。 　　最后出来已经是天色迟暮，华灯初上。 　　初壹和程栗每人手上提了大包小包，就像是刚打劫了商场，上车时，看着满满一后座的东西，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 　　“走了！——”程栗打开了跑车敞篷，脚下一踩，车子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晚风裹挟着凉意扑面而来，初壹忍不住欢呼。 　　“哇——” 　　长发散落风中，两旁灯红酒绿，音乐声点缀着这个惬意的夜晚，初壹难得感慨。 　　“要什么男人，姐妹才是真理。” 　　程栗大笑，正准备说什么，初壹的手机就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 　　“哎，说曹操曹操就到，你老公给你打电话了。” 　　初壹垂眸接起。 　　“喂？” 　　“还在逛街吗？”乔安琛在那头问。 　　“没有，在回家路上了。”初壹还是不冷不热的。 　　“一个人？” 　　“程栗开车送我。” 　　“哦。”乔安琛随口应了句，又想起什么。 　　“是不是买了很多东西，要不要去接你？” 　　初壹一下顿住，语气不自觉软和下来。 　　“那你到小区门口等我吧，程栗就不用再开进去了。” 　　两人没说两句话就挂掉了，程栗听了几耳朵，了然于心。 　　“他催你回家了？” 　　“没有，就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嗯哼？” 　　“他问我是不是买了很多东西，要来接我。”初壹轻咳了一声，嘴角上翘的弧度却是掩盖不住。 　　“啧啧啧，女人果然是善变的。”程栗翻了个白眼。 　　“前一秒还在说要和我缠缠绵绵到天涯，下一秒就被野男人拐走了。” 　　“程栗！”认识这么多年，初壹有时还是受不了她这张嘴。 　　她作势要打她。 　　“好了好了不闹了，我开车呢。”她连忙躲开，初壹轻哼了一声，扭头看向窗外。 　　两旁风景快速变化，车子很快停在了小区门口，路灯下已经站了个熟悉的身影。 　　程栗停稳车，看向她打趣。 　　“你男人在等你了，还挺准时。” 　　初壹没理她，乔安琛已经看到了两人，提步走了过来，她推开车门，因为方才程栗的那句‘你男人’，神色还有点不自然。 　　“就买了这些，都在这里了。”初壹打开了后座，把她和程栗的那堆战利品分开，乔安琛弯腰双手提了出来。 　　他看向驾驶座上的程栗，朝她微微颔首算作打招呼。 　　两人在婚礼上有过数面之缘，因为程栗是初壹的伴娘，但以乔安琛的性子两人也全程基本没说过几句话。 　　程栗也回以点头，最后看向初壹。 　　“走了啊。” 　　“路上小心。”初壹朝她说，程栗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车子很快消失在视线。 　　小区门口只剩下她和乔安琛两个人，夜晚很安静，暖黄色的路灯静静打在地面。 　　初壹转过身子，对旁边的人开口。 　　“我们也走吧。” 　　“好。”乔安琛两只手都提着袋子，满满当当，重的都在那边，初壹手里就拎着两个小东西。 　　一长一短的影子落在脚下，初壹出声问。 　　“你吃饭了吗？” 　　“吃了，你呢。”乔安琛侧头看她。 　　“我也是。” 　　两人相互交流了一下晚餐食谱，又聊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天，一路回家，气氛竟然也十分融洽。 　　逛了整整一天，虽然已经有些疲惫了，但洗完澡初壹还是很开心的整理着自己今天成果。 　　她把衣服一件件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到衣柜。 　　乔安琛躺在床上，看书的间隙抬起头，看见她的动作，忍不住开口。 　　“逛街真的这么开心吗？” 　　“当然！”初壹闻言立刻答，眉飞色舞。 　　乔安琛点点头，没说什么，又把目光放在书上，须臾，仿佛突然想起，随口说。 　　“那你下次可以多叫程栗陪你出去，她能从早陪你逛到晚。” 　　初壹：“……” 　　她的好心情也是一下荡然无存了，她发现乔安琛总有种能气死人的本事，这也是挺厉害的。 　　初壹手里动作停了停，又继续，咬牙切齿。 　　“你放心，我下次一定不会再叫你陪我去逛街了！” 　　乔安琛有点莫名，他不知道初壹怎么又生气了，想了想，还是作罢，自己默默看书，等待着她的不开心过去。 　　虽然没人和他说过，但几个月的婚姻和相处还是让乔安琛冥冥之中也感觉到了一些东西。 　　就比如，初壹偶尔会突然生气，这个时候，只要不做声，过一段时间，她又会好了。 　　乔安琛自顾自得点头，为自己的睿智感到开心。 第15章 　　初壹从小就特别讨人喜欢，读幼儿园时班里的小朋友就都很喜欢和她玩，大家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会第一个带给她。 　　因为她小时候不仅长得特别可爱，粉嘟嘟的小脸和黑琉璃似的大眼睛，脾气还特别软，大方又善良，听话乖巧。 　　这样子的性格伴随了她长大，直到现在也没有更改半分，很多别人受不了的事情，在她这里忍忍也就过去了。 　　大学时，她们一个宿舍六个人，程栗来的最晚，那时候大家都认识的差不多了。 　　都是刚从高中升上来，一群清汤寡水黑长直纯素颜的女孩，程栗一推开门，小短裙高跟鞋，大波浪卷发，精致眼线，完整妆容，再加上那扑鼻而来的香水味。 　　更重要的是，旁边还跟着一个男孩子，殷勤的帮她拉着行李箱。 　　这一幕深深刻在了所有人脑海中，开学没多久，程栗身边的男生就换了好几个，再加上她隔三差五住在外头，宿舍里的女孩子基本很少和她一起玩。 　　最开始印象差了，后面就很难扭转，之后又发生了一件事情，宿舍有个妹子的暧昧对象突然和程栗告白了，这一下双方的关系立刻僵住，连同着其他几人都开始孤立她。 　　聚餐刻意忽略她，带早餐没有她的份，聊天时一见到她立刻暂停住。 　　几乎快达到了冷暴力的程度。 　　然而程栗却仿佛丝毫不在意，仍旧独来独往高高昂起下巴犹如一个骄傲无惧的女王。 　　只有初壹偶尔会和她说几句话，一般都是善意的提醒。 　　第二天是谁的课要点名记得别迟到。 　　今天布置了什么作业。 　　学校傍晚会停水停电，提前要准备好。 　　绝大多时候，初壹还是和宿舍的女孩子在一起，大家对她都很好，像是对待小妹妹一样，可能是初壹长得矮还显小，人也软萌软萌的，很讨喜。 　　和程栗关系发生改变，是在一个无人傍晚，初壹那天感了冒请假在宿舍，原本只有她一个人，后来程栗进来了，她似乎没发现有人在，进门就趴在自己的床上哭得很大声。 　　初壹原本在睡觉被吵醒了，她偷偷探出一个头去，看到了是她之后，犹豫了许久，还是小心翼翼的递了张纸过去。 　　“别哭了……” 　　程栗的哭声戛然而止，看清人之后，接过她的纸用力抹着鼻涕眼泪。 　　那天初壹才知道，原来程栗和相恋三年的男朋友分手了，两人其实一直都在冷战，那些男孩子都是程栗找来故意气他的，但最后还是走向这样的结局。 　　自这次过后，程栗开始经常找她一起玩，宿舍另外几人意见很大，甚至还生了初壹的气，其中被暧昧对象伤害的那个妹子反应最激烈，放言要和她绝交。 　　初壹也不生气，依旧是好脾气的，上课帮她们占座，下课顺便帮忙打热水，到了考试还特意做好笔记一起共享。 　　谁也生气不起来了。 　　而且她有一点特别好，不记仇，班里曾经有个脾气很差的女孩子因为误会当场把她凶了一顿，过后发现真相也拉不下脸来道歉。 　　没多久，又有件事情一定要找初壹帮忙，女孩犹豫了许久，试探问出口时都已经做好了被羞辱的准备，谁料到，初壹未作太多思考就答应了。 　　因此，她的好脾气是出了名的，所以哪怕是被乔安琛气到无语，没过多久，她又能自己调整回来。 　　乔安琛在某一点上的感觉没有错。 　　——只要不做声，过一段时间，她又会好了。 　　可是他不知道，久病不医，堆积成灾，总有一天会彻底爆发。 　　九月中旬过后，乔安琛又开始忙了起来，两人基本恢复成了‘舍友模式’，每天都说不上几句话。 　　偶尔夜里初壹想和他聊聊天，但乔安琛基本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每天的工作已经耗费了他太多心神，闭上眼，下一秒便能堕入睡眠。 　　不知不觉，国庆长假来临。 　　十月一号是一个很特别的日子，因为乔安琛的生日就是那一天，他和祖国共同庆生。 　　这件事情还是田婉告诉她的，初壹当时得知惊讶了一下，觉得有些好笑。 　　很难想象会有人在国庆节这一天过生日，当国旗缓缓升起，礼炮齐鸣，整齐壮大的阅兵仪式徐徐展开，各种先进武器强大国力在这一天展示在所有人面前，为祖国庆生。 　　而作为同时这一天生日的当事人，看着这一切会是什么感觉呢？ 　　无动于衷，习以为常，亦或者与有荣焉？ 　　初壹觉得乔安琛肯定是第一个。 　　国庆的前一天，长假的最后一个工作日，乔安琛因公去了外地，要第二天才能回来。 　　他说会忙到很晚，不确定时间，不过是在偏远山区，光路程就要三四个小时，大概回家已经是天黑了。 　　初壹是一个以德报怨又有着一颗善心的女孩，即便乔安琛伤害了她无数次，初壹觉得，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应该给辛苦的劳动人民一点关爱。 　　翌日，她一大早就起床了，打扫了屋子，整个客厅房间厨房都光鲜照人，在太阳光下散发着洁净的气息。 　　接着初壹就出了门，去了附近最大的购物超市。 　　牛排，红酒，蜡烛，还有一些装饰品……等等。 　　推着车子选购了半天，初壹终于把要买的东西找齐了，最后，是今天的最关键。 　　蛋糕！ 　　初壹趴在橱窗玻璃上，睁大眼仔细挑选着，底下是各种各样款式的小蛋糕，好吃又好看。 　　她选个半天，抬起头看着柜台后的小姐姐，眨巴着黑润的一双大眼睛。 　　“这个蛋糕……可不可以自己定制啊。” 　　画好图案给工作人员，蛋糕师傅说基本能做出来的，初壹才放心交了定金，留下地址，等待着时间送货上门。 　　回去已经是下午了，她先把牛排腌制好，开始布置客厅。 　　五颜六色的小彩带，贴纸，生日快乐的小标牌，笑脸。 　　冷淡简约的客厅顿时换了个样子，变得温馨又可爱，满满的庆生氛围。 　　初壹拉上窗帘，点亮旁边星星灯，暖黄色的光芒立刻充斥着屋子，为这一切增添了几分梦幻朦胧的美感。 　　她十分满意的拍拍手，走进厨房，给自己系上围裙。 　　傍晚时分，蛋糕店的工作人员准时给她打了电话，初壹到门口拿到蛋糕。 　　她小心翼翼拆开盒子，看到了里头的实物。 　　一个单层的圆圆蛋糕，天蓝色的翻糖底色，上面点缀着许许多多小图案，边上有白色花边。 　　正中间，是一个穿着制服的小人，板着脸，眉目严肃，不苟言笑的模样。 　　初壹看到一下就笑了出来。 　　仿佛是看到某人站在她面前。 　　嗯……她点了点那个小制服的头，感觉还是这一个比较可爱一点。 　　晚上八点。 　　电梯打开，乔安琛走了出来，一边揉着眉心一边在门口输入指纹。 　　赶了一下午的路，在车上不停颠簸，到家时还是免不了已经天黑，乔安琛有些疲惫。 　　‘滴’的一声，锁开了，他不假思索推开门进去，却被闯入眼帘的画面弄得愣了一下。 　　往日熟悉的客厅被布置成节日的样子，星星灯一闪一闪，他目光在掠过其中一个生日快乐的笑脸贴纸时愣住。 　　差点忘了，今天竟然是他的生日。 　　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涌上心头，乔安琛低头换鞋，脱掉身上外套走了进去。 　　餐厅，初壹正坐在那里等待着他，脸上含着笑，眸子在烛光下荡漾着异样柔意，他目光看向桌面。 　　那里摆放着西餐。 　　牛排，意面，红酒，水果，还有整齐的刀叉和精美烛台。 　　普普通通的夜晚似乎被这些东西装点的格外特别，好像多了层不同的色彩，让人不自觉变得奇怪而矜持起来。 　　“你回来啦。”初壹起身，同他打招呼，乔安琛嗯了一声，拉开椅子。 　　“这是……”他看着眼前的一切迟疑。 　　“今天是你生日啊！”初壹开心的说，“祝你生日快乐。” 　　乔安琛定定注视了她，须臾，轻声道。 　　“谢谢。” 　　“快吃吧，应该很饿了，我第一次做，尝尝我的手艺。”初壹把桌上的盘子往他那边推了推，乔安琛点点头，拿起旁边的刀叉。 　　他切了一块牛排，在初壹充满期待的注视下放进了嘴里。 　　“怎么样怎么样？”她迫不及待的问。 　　乔安琛缓缓嚼了两口，接着，突然皱起了眉头。 　　“……有点生。” 　　“……不是吧。”初壹立刻自己切了块尝尝，她仔细感受着嘴里味道。 　　“没有啊，刚刚好，很嫩。” 　　“这里面还是红红的，有血丝。”乔安琛指着牛排的切口，满脸严肃。 　　初壹：“……这是七分熟。”还是为了顾及乔安琛，所以选择的是已经比较容易接受的熟度了。 　　“我一般喜欢吃全熟的东西。”乔安琛认真的说，他环顾四周一圈，然后站了起来。 　　“我再去把它加热一下。” 　　“……” 　　好的。 　　美丽浪漫的气氛顿时荡然无存了。 　　初壹眼睁睁看着乔安琛端起那盘牛排，去厨房点火热锅，倒油之后，牛排被随之放了下去，煎得滋滋作响，空气中散发着熟肉的气息。 　　待乔安琛再次加热烹饪完成，回来已经是好几分钟过去。 　　他把手里的盘子放在桌上，拉开椅子坐下。 　　“现在好吃多了。”乔安琛拿起刀叉切开一口尝了尝，点头评价，很满意。初壹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 　　“……你开心就好。” 第16章 　　两人吃完这顿沉默的晚餐，初壹打开冰箱，把准备好的蛋糕拿出来。 　　乔安琛果不其然又错愕了几秒，看清楚上面的那个小人时，忍不住笑了。 　　“这个，是我吗？”他认真端详一眼后，抬眸问初壹，眼睛亮亮的，像个简单至极的孩子，轻而易举就能勾起人心底柔软。 　　初壹不自觉变得温柔，她点点头。 　　“嗯！我画的图纸给的蛋糕师傅，像吗？” 　　“很像。”乔安琛想了想，又说，“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子的吗？” 　　“什么？” 　　乔安琛点了点小制服的脸，认真问她，“这么严肃？” 　　初壹压不住笑意的反问，“你自己不知道吗？” 　　“好吧。”乔安琛思索了一下，放弃了。 　　两人点了蜡烛，关灯，初壹催促着乔安琛许愿，他闭上眼睛后，又睁开了。 　　烛光下，面容染上了一层暖光，乔安琛望着她，眸子也变成了温暖茶色。 　　“这好像是我成年后第一次许生日愿望。” 　　“谢谢你，初壹。” 　　这个蛋糕的味道非常好，甜而不腻，带着种特别奶香，就连乔安琛这种不喜欢吃甜食的人都吃下去了一小块。 　　初壹把剩下的都冷藏了起来，她要当做明天的下午茶。 　　乔安琛昨晚没有睡好，乡下条件有限，床铺都似乎透着一股霉气，天还未亮他就起来了。 　　先前又喝了一点酒，头似乎更加钝重，他坐在那里按了按眼睛。 　　初壹关上冰箱门，看到这一幕，她忍不住出声。 　　“你先去洗澡吧，我把盘子这些简单收一下就好了。” 　　乔安琛闻言动作一顿，想了想，还是站起身。 　　“那你不要忙太晚，放在那里明天洗就可以了。” 　　“好，你快去吧。” 　　初壹把厨房和餐桌都收拾好，估计着乔安琛也该洗完澡了，她拿出自己准备好的礼物，藏在背后，轻手轻脚推开了卧室门。 　　里面，灯光微暗，乔安琛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睡得正沉，似乎疲倦到了极致。 　　初壹眼里露出失望，不受控制咬了下唇。 　　她推门进去，轻轻关上，把手里的礼物放在了旁边柜子上面。 　　乔安琛一觉醒来阳光已经打上了露台，他回了下神，睡意渐渐退去。 　　昨晚记忆浮上来，乔安琛侧头，看到了一旁还在沉睡的初壹，他就这样看了几秒钟，然后小心掀开被子下床。 　　刚穿上鞋，目光就被柜子上那个紫色包装的礼物盒子吸引住了，乔安琛走过去拿起，那上面贴了张便签纸。 　　是初壹的字迹。 　　——乔先生，生日快乐。 　　后面还画了个笑脸。 　　乔安琛忍不住弯起嘴角，拆开了外头蝴蝶结。 　　打开盒盖，里面静静躺着一个小本子，他好奇的拿起，米色的封面是手绘图案和字体。 　　《乔先生成长日记》 　　——作者：初壹。 　　后面跟着的是一颗小巧爱心。 　　乔安琛笑了起来，翻开了本子，第一张图案是个手绘的小宝宝，大概刚几个月的样子，被画的灵动可爱。 　　旁边还有卡通的旁白字体，一看就是作者写上去的。 　　（啊，超可爱哇！！！/星星眼） 　　再往后翻，是大概三岁的小孩，穿着可爱的卡通T恤和背带裤，却板着一张脸，很严肃。 　　（乔先生的严肃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呢~） 　　幼儿园时被老师奖励了一朵大红花和奖状，拿在手上，目光对着镜头，依然是不笑的样子。 　　小学换上了校服，背着小书包戴着红领巾，睫毛长长的，眼睛大而亮，唇红齿白。 　　初中隐约有了帅气的模样，单手插在兜里表情变得不耐烦，长高了不少，小少年看起来清隽秀气。 　　高中五官就变得更加精致，在打篮球，一共四幅图，跳起来扣篮的那一瞬间被定格，身体线条流畅漂亮。旁白字体很激动。 　　（啊啊啊啊啊！！！乔先生的盛世美颜啊！）小字后面还画了个卡通的小表情。 　　一个人被红心箭头击中，手捂着胸口倒地不起的模样。 　　乔安琛看到这里，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床上还在熟睡的初壹，笑着摇了摇头。 　　之后是大学，研究生，工作后，他近两年基本就没有拍过照片了，最后一张画稿还停留在他当检察官的第二年。 　　那是他首次负责了一个影响力很大的案子，最后嫌疑人成功的被定罪量刑。 　　那一天，在法院的门口，同事给他拍下了这么一张照片。 　　初壹画得很好，几乎是一比一还原了画面，并且还把人物场景美化了几分。 　　威严高大的法院台阶上，他穿着一身整齐的检察官制服，站得笔直，脸上带了一点笑，怀中抱着文件，左手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背后的天空辽阔而蔚蓝，云彩像是铺开的画轴。 　　乔安琛看着上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拿着手里的这本小小的画册，心口被一种奇怪的酸涩充斥着，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复杂难辨的情绪。 　　- 　　初壹起床时，乔安琛已经不在房间了，她睡眼朦胧的坐起，突然想起什么，看向门口柜子。 　　那里已经是空无一物，初壹表情呆了一瞬，随后立即起床。 　　客厅有咖啡的香味，乔安琛正低头摆动着咖啡机，他端着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浓郁的现磨咖啡。 　　“怎么一大早在喝咖啡啊？”初壹揉着头发过去，刚起床的嗓子带了点点鼻音，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刚好想喝了。”乔安琛回头说道，然后指了指旁边微波炉。 　　“给你热了牛奶。” 　　初壹拿了只玻璃杯，把牛奶取出来，倒到大概八分满。 　　她也和乔安琛一样，双手捧着杯壁，身体后靠在流理台边缘，闲适的发着呆，疏散着起床气。 　　两人就这样在一个假日清晨，并肩喝着东西，看着面前透过落地窗打进来的阳光，金色光束里的尘埃粒子像是在上下跳舞。 　　“真好啊。”初壹突然忍不住感慨，乔安琛侧头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 　　“觉得就这样待在一起什么都不做也很好。” 　　他垂眸弯了下唇，“对了，你给我的生日礼物收到了。” 　　“嗯？”初壹睁大眼看他，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好意思。 　　“我很喜欢。”乔安琛说。 　　“那就好。”初壹也捧着杯子笑，两人对视着，空气似乎变得清甜而干净。 　　其实乔安琛说是放假，但本质是把工作带回了家里，检察院的案件是永远办不完的，处理的周期长，一般都是需要数月，而且几乎每周都会有新的案件收进来。 　　他的办公室案卷堆积了大半桌面，即使是放假时间，也会在书房看和案件有关的资料之类。 　　这样的生活对初壹来说是匪夷所思的，可乔安琛似乎已经适应并且从未有过任何怨言。 　　可能对他来说，工作办案，就像是吃饭一样平常随便，比起让他去逛街看电影，或许更宁愿待在书房多看几起案件。 　　两人的思维就是这样的天差地别。 　　初壹现在也不强迫他陪自己出门或者干嘛，她就像是一个被恶龙打倒了无数次的勇士，在一次次跌倒在地，弄得遍体鳞伤后，终于学乖。 　　这天两人一起做了晚饭，时间流逝得平淡又温馨，初壹觉得，就这样简简单单的生活也挺好。 　　国庆节第三天，程栗朋友圈更新了和她男朋友去欧洲玩的九宫格照片，初壹给她点了个赞，她几乎是秒回。 　　【放假你家检察官带你去哪玩了？】 　　初壹躺在床上，一下下在手机上打字。 　　【他说国庆外面到处都是人，所以哪也没去】 　　程栗给她回了一长串的省略号，没下文了。 　　初壹呆呆看了几秒，关掉手机，还是忍不住翻身望着头顶叹了口气。 　　乔安琛洗完澡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女生握着手机，手放在身前像是在捂胸口，表情可怜有些绝望的看着天，身子直挺挺的躺着。 　　他脑中几乎是立刻出现了初壹之前画的那个表情包小人。 　　因为感慨他的盛世美颜而胸口中了箭倒地不起的那个。 　　……有点可爱。 　　乔安琛用毛巾随手擦了擦头发，走过去。 　　“你洗好了...”初壹眼珠子动了动，随着他走近而慢慢睁大，乔安琛嗯了一声，看向她。 　　“在想什么？” 　　“……发呆。” 　　乔安琛脸上露出一丝莫名，随后又点点头。 　　每个人爱好和习性都不一样，或许发呆也是种乐趣。他想。 　　关了房间大灯，乔安琛上床，刚翻了没几页书，旁边的人就已经翻了五六次身，他侧过头。 　　“今晚睡不着？” 　　“……”初壹沉默的看着他。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因为程栗晚上那随口的一问，也可能是大姨妈快来了，心情莫名其妙的变得低落，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来，就连看着自己喜欢的番剧和漫画都不由自主的走神。 　　乔安琛等了一会，见她不答，眼中露出若有所思，随后，把手里的书合好放下，摘掉眼镜。 　　“既然这样，不如做点其他的事情。” 　　“嗯？”初壹一愣，眼前阴影就笼罩了下来，柔软的唇混杂着湿热熟悉的气息，乔安琛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她有些郁闷。 　　却还是任由他亲着，过了会，睡衣扣子被解开。 　　乔安琛松开了她的唇，吻逐渐往下移，头发还有些湿湿的，蹭过她下巴，划过锁骨，很痒。 　　初壹没动，睁开眼看着面前空气出神，须臾，轻轻吐了一口气。 第17章 双更合一！ 　　房间黑暗， 两人洗完澡出来， 乔安琛很快睡着了，他从后面搂着初壹， 身上温热的触感传来，被包裹在怀中。 　　初壹其实也很累，她侧着脸看窗外， 长发散落在枕头，两只手曲起在颊边。 　　露台的纱窗被夜风扬起， 星星点点的灯光在夜色中闪烁着。 　　她极其缓慢的眨了下眼， 疲倦的陷入梦中了。 　　假期的最后一天， 不少人都已经提前上班，初壹在家待了几天终于受不了，她试探的和乔安琛打着商量。 　　“今天人不算多， 我们要不要去绿水洲那边转一转，出去散散步也好。” 　　“可以啊。”乔安琛闻言倒是不假思索就答应了。 　　绿水洲虽然叫这个名字， 但其实只是岚城的一处风景区， 平日市民休闲娱乐经常去的地方， 每逢重要节日还有烟花表演。 　　初壹神色立刻雀跃起来，她开心的说，“那我去换衣服， 我们待会就出门！” 　　岚城十月的天过于舒适，不冷不热，阳光明亮柔和，树是翠绿的， 花是鲜艳盛开的，骑着小电动车的市民和卖水果的小商贩，构成一幅杂乱又和谐的场景。 　　初壹穿着一件薄荷绿的小开衫，底下是米色棉布a字裙，拉长整体比例，腰细腿长，帆布鞋小挎包。 　　为了配合自己出游的形象，头上还戴了一顶卡其色渔夫帽，笑起来，就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青春可爱。 　　反观乔安琛就显得沉稳很多，驼色的薄毛衣，内搭白t恤，休闲长裤。 　　他的脸太具有迷惑性，如果不是气质过于沉静，恐怕别人都会以为他才走出学校没多久。 　　初壹挽着他的胳膊，一路上脚步都是蹦蹦跳跳的，好像是关了很久终于被放出来溜圈了。 　　见到什么都一脸好奇，睁大了眼睛打量着，乔安琛边走路还要边照看着她不要一不小心撞到路人。 　　“小心，前面是墙——”乔安琛眼疾手快把她身子拉回来，护着她转到正确方向，头疼无奈。 　　“哇，那家店的小饰品好好看哦。”初壹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嘴里念叨着意犹未尽。 　　“那我们回来的时候去逛逛？”乔安琛目视前方随口道，初壹摇了摇头。 　　“唉，算了吧，我又不常戴，买了也是放在家里。” 　　乔安琛脸上闪过困惑，但还是很快收起，抿抿唇不说话了。 　　虽然是最后一天的假期，但外面的人其实也不少，绿水洲都是游客，初壹和乔安琛散着步漫无目的走着，到中央喷泉时，恰逢天色黑了。 　　五彩的喷泉随着音乐而起，喷溅起好几米高，周围有不少人发出惊呼声，大多是女孩子，初壹被旁边声音吸引得侧头，正看到一个女孩害怕似的扑进她男朋友怀抱。 　　“啊，水都溅到我脸上了～”她娇娇的说，仰着脸，和抱着她的男生撒娇。 　　“哪里，我帮你擦擦。”男孩子低头看着她笑，目光里面像是含了蜜，伸手在女生脸上擦了两下。 　　“这里，这里也有——”女生踮着脚把脸凑得更近，抿唇笑，靠近男孩的嘴角。 　　两人四目相接，几乎是不作考虑的，下一秒，男生就把头低了下来，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声音也是柔得能掐出水。 　　“好了，现在没有了。” 　　在一旁默默看完全程的初壹：“……” 　　她忍不住摸了摸手臂，有些微寒。 　　“怎么？冷吗？”乔安琛看到她的动作，蹙了下眉头。 　　“冷我们就先回去吧，反正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初壹默默放下了手，摇摇头，坚强微笑。 　　“没有，我不冷，我还要看待会的烟花晚会。” 　　夜里出来的人更多了，前往最佳烟花观景点时几乎是摩肩接踵，乔安琛全程眉头都没有松开，从一开始的拉着她变成把初壹半抱在怀里，防止被其他人挤撞到。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闲？”他似乎无比困惑。 　　“有这个时间如果用来工作应该可以减少很多麻烦吧。” 　　初壹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机会可以一吐心声，她抬头看着乔安琛，认真教育。 　　“工作并不是生活的全部，也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觉得工作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绝大部分，比如我来说，就更愿意出来看烟花而不是去工作。” 　　“……”乔安琛沉默了一会，“好吧。” 　　“虽然我不理解你们这样的想法，但是我可以保持沉默。” 　　他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话了，初壹闷着脑袋跟在他旁边，第一次觉得，不要试图跟一个法律相关工作者讲道理，因为他可以一句话堵得你哑口无言。 　　烟花开始了。 　　两人刚在岸边站定，头顶就炸开了一束束姹紫嫣红，像是一朵巨大的花火，砰地一声，流星四溅，在夜空中染出了五彩斑斓。 　　初壹仰头，怔怔看着，眼中都是惊艳。 　　欢呼声一片一片，不少人开始拿出手机拍照。乔安琛看了几眼收回视线，目光恰好落在初壹的脸上。 　　她专注虔诚的望着头顶，似乎是注视着某种无与伦比的东西，侧脸被照映成了温暖的橘色，眸中盛着万般色彩。 　　乔安琛顺着她的目光往上望去，景色依旧，但这一瞬间，突然觉得这场烟花好像并没有那么无聊。 　　活动结束时，散场人更加拥挤不堪，乔安琛才好了一点点的心情立刻碎成了渣渣，旁边又有一个人踩了他鞋子一脚。 　　他感觉自己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 　　初壹敏锐察觉到了旁边这个人的低气压，她不由也敛了心神，加快脚步想要冲出这场人海。 　　历经波折，其中踩了五六个人的鞋子，肩膀被撞数下，手机差点挤掉一次，两人终于脱身，抵达安全空旷的地方。 　　初壹小口喘着气，头发凌乱贴在额角，乔安琛打量了一眼四周，失了耐心。 　　“我们直接回家？” 　　“好。”初壹点点头，也不多话。 　　回去路上格外沉默，乔安琛专注的开车，初壹靠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身体疲惫连带着心也累。 　　就这样无言到了家，乔安琛进门，说了句我先去洗澡，初壹应答后，把自己扔进了沙发。 　　……为什么这么累呢。 　　她在思考。 　　以前读书时也和程栗他们去过绿水洲，虽然人也很多很挤，但大家也挺开心的，怎么一换成乔安琛就不同了。 　　初壹想，大概是因为乔安琛不喜欢做这件事情，所以他无意中的一个表情和一句话语，就足以让她也失去了兴致。 　　底下沙发柔软舒适，初壹闭上眼，昏昏欲睡。 　　国庆假期过后，好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什么活动，每天也说不了几句话，如此秋天悄悄过去，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立冬那天。 　　浪了一个秋夏的程栗小姐终于收了心，安安心心待在岚城准备过冬。 　　她大学毕业之后就没有固定工作过，读书时经常在微博上发自己美妆测评，言辞犀利中肯，一张脸十分能打，而且都是紧跟潮流良心推荐，现在也是个小几十万粉丝的博主，随便接一个广告就可以养活自己半年。 　　再加上。 　　程栗姑娘的口头禅就是。 　　唉，再不努力我就得回去继承家产了。 　　是的，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家里房产多到数不清的那种。 　　当初和刚进大学的那个初恋分手，原因就是人家觉得她家里太有钱了，自卑…… 　　因为热恋男友出差，程栗终于抽空想起了她这个小可怜，在岚城迎来第一波的降温时，约初壹一起去吃火锅。 　　那真是阔别已久，乔安琛不太能吃辣，而初壹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无辣不欢，再加上两人认识没多久岚城的夏天也来了，火锅随之退出她生活的舞台。 　　初壹实在、实在是太想念热气腾腾的牛油红锅了。 　　室外的风已经带着些凛冽的味道，树木光秃秃的，天暗沉沉，似乎是寒冬在向她们敲着警钟。 　　初壹裹紧围巾和毛衣，踩着小靴子推开火锅店大门。 　　程栗已经点好了菜，锅底沸腾着，正带着面前的热气朝她欢快招手。 　　两人口味几乎一致，服务员把猪脑牛百叶还有老豆腐一样样上上来，初壹盯着直咽口水。 　　“我真的想死了。” 　　“你和你家检察官就没去吃过？”程栗一边手脚麻利的下菜，一边问她。 　　初壹摇摇头，“别说他了，不要影响我吃火锅的心情。” 　　“哈哈哈哈哈——”程栗狂笑，“你们夫妻情已经淡薄到如此程度了吗？” 　　“也不是。”初壹端起旁边的西瓜汁喝了口，思忖，“就是平平常常简简单单。” 　　“每天围绕着一日三餐打转，都是些生活上的琐事，毫无激情。”初壹夹起一片牛百叶，嚼得咯吱响。 　　“我可怜的崽崽。”这句话最近都快变成程栗的口头禅了，她摇了摇脑袋，满脸怜悯。 　　“连热恋期都没有享受过就直接进入无趣的婚姻频道了。” 　　两个人吃光了一堆空盘，服务员来结账时眼皮都不受控制跳了一下，随后还是非常有职业素养的给她们报出账单。 　　付了钱，初壹挽着程栗手出门，饭后消食活动被迅速安排了上来。 　　试衣服试鞋子试包包互相吹捧完，一整条街也逛的差不多了，胃里腾出了点位置，捧着一杯奶茶，踏上了回家归程。 　　和程栗挥手告别，初壹脸上的笑还未下去，她觉得，今天应该是她这段时间来最开心的一天了。 　　推开家门，屋子里只有玄关处亮着一盏小灯，初壹换好鞋子，小心地走到房门口。 　　乔安琛听到动静抬起头来。 　　“回来了？” 　　“嗯！顺便逛了一下街。”初壹把手里东西放在桌上，笑容灿烂。 　　“你今天吃了什么？” 　　“炒茄子，海带汤，排骨。”乔安琛似是难得见她如此开心的样子，微挑了下眉头。 　　“火锅好吃吗？” 　　初壹忙不迭地点头，几乎把自己变成了点头机。“超级超级好吃！火锅简直是我这辈子都没有办法抛弃的食物！” 　　乔安琛被她逗笑了，弯了下嘴角。 　　“那下次多去吃几次。” 　　初壹眨了下眼睛，没等到他下文，放弃了。 　　“嗯……那我去洗澡了。” 　　程栗回来之后，初壹寒冬般的生活终于迎来了一点春色，两人隔三差五的相约享受人生。 　　不是去做美容按摩，就是在去吃喝玩乐的路上，当然，最快乐的还是买买买了。 　　多亏了程栗，让初壹把原本全副心神都放在乔安琛身上的状态收了回来，有时候不是她见不着乔安琛的人，而是乔安琛经常下班回来见不到她的人。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觉得挺好的，初壹有朋友可以一起做她们喜欢的事情，可时间一长，每次回来看到黑漆漆的屋子，心里莫名就有些不是滋味。 　　但是他又没有任何立场去叫初壹待在家里。 　　于是乔安琛加班的时候变得更多了，在检察院里面，至少还有工作陪伴着他。 　　某天早上，初壹把洗好的衣服晾到阳台，顺便把干净衣服收进来，整理折叠的时候，突然看见乔安琛西装扣子掉了一个。 　　她翻了翻衣服口袋，还真的让她从里面找出了那颗扣子，初壹有些无奈，这都是几天前的事情了，乔安琛也不说。 　　初壹想起什么，猛地恍惚了一下神，说起来，两人好像也好几天没有说过话了…… 　　最近程栗找了家特别好吃的店，只有晚餐时才会有特供的食材，初壹和她这几天都踩点过去，回来免不了很晚。 　　乔安琛有时候都睡着了。 　　初壹找出了针线盒，帮他把衣服扣子缝好，然后顺便熨烫整齐，挂在衣柜里。 　　今天晚归的人变成了乔安琛，初壹快要睡着时他才回来，没来及说两句话，便忙去洗澡，初壹没等的及他出来就已经坠入梦乡。 　　早上初壹迷迷瞪瞪的起来去上厕所，出来时刚好撞上乔安琛准备上班，他脚步顿住，很认真的开口。 　　“你帮我把西装扣子缝好了吗？” 　　初壹胡乱点了两下头。 　　“谢谢。”乔安琛礼貌的和她道谢，初壹回了句不用谢，又一头栽回床上。 　　等再次醒来，初壹才恢复清醒，她突然记起早上的事情，心里莫名觉得怪异。 　　她和乔安琛之间，似乎变得太过客气了一点，客气到，完全不像是一对夫妻了。 　　临近平安夜之际，程栗男朋友出差终于回来了，他去了一趟国外分公司，度过为期两个月的学习。 　　这对相隔异地的鸳鸯终于又重新聚首，程栗毫不犹豫的抛弃了初壹，投入了男朋友怀抱。 　　乔安琛明显感觉到，初壹闷头在家的时间变长，整个人似乎也蔫了几分。 　　下班回来，他随口问了一句。 　　“怎么了？最近都不出门了。” 　　“程栗男朋友回来了……”初壹有气无力道，乔安琛思索了几秒，了解点头。 　　“那你也只能一个人了。” 　　“……”初壹哀怨的看了他一眼，没做声了。 　　对。 　　别人有男朋友的忙得顾不上好朋友。 　　她这个有老公的人却只能找好朋友玩。 　　并且，她的老公丝毫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对。 　　初壹叹了口气，趴在那里，神色越发萎靡。 　　今年的平安夜是在工作日的周二，乔安琛毋庸置疑是没有假期的，初壹在浏览着网页的时候，手里无意识翻起了附近口碑好的餐厅。 　　滑动了几页后，她猛地回神，退出了软件。 　　——反正看再多也没有用。 　　不知不觉，节日的气氛逐渐浓厚，伴随着岚城第一场小雪来临，街角开始摆出了第一棵圣诞树。 　　红衣服白胡子老爷爷也被贴在了窗户玻璃上，初壹去超市买了一斤的苹果，还是最贵的那种。 　　平安夜没有人陪她过，没关系，还有苹果陪着她。 　　临近下班的时候，初壹突然收到了乔安琛的信息，她盯着那短短的一行字，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今天平安夜，你想去哪里吃饭？】 　　不知为何，她莫名有种老母亲的既视感，好像是自家鹅子终于懂事了的心酸。 　　初壹吸了吸鼻子，回复。 　　【你今天不加班吗？】 　　【不加】 　　【那我定好餐厅，待会发给你，你下班直接过来？】【好，你看好就行】 　　【先不说了，我还在忙】 　　【嗯嗯，我去选餐厅】 　　啊，初壹收起手机，感慨万千，最后还是深藏满腔唏嘘，迅速的去看餐厅了。 　　鉴于乔先生的特别口味，初壹没敢订西餐，她只是在点评网站找了个评分最高的音乐餐厅，看评价图片，那边环境不错，菜色也好吃，最重要是各种口味都有，咸淡甜辣，任君挑选。 　　把地址发给乔安琛之后，初壹就开始换衣服了，虽然寒风瑟瑟，但女生想穿裙子的心是阻挡不住的，初壹在连衣裙外头套了件大衣，照样气场全开，曲线尽显。 　　她提前抵达了地方，这家餐厅的环境确实很好，小资的装修风格，随从可见大盆的绿植和花草，桌椅都是黑色胡桃木，正中舞台上还有乐队在唱歌。 　　餐厅虽然大但挺安静，每个卡座的私密性都很强，被绿植架子隔断遮挡，头顶的灯光也很别致。 　　初壹大概等了有十分钟，门口就准时出现了乔安琛的身影，检察官先生明显是一下班就匆匆赶来的，衣服照旧一身整齐西装，大衣拎在手上，抬头张望的模样吸引了旁边好几桌人的视线。 　　乔安琛是个很守时的人，几乎精准到了分秒，大概是性格职业使然，他哪怕是随口的一句承诺，也会放在心上。 　　所以大多数时候，初壹对乔安琛是很放心的，因为他说出口就一定会做到。 　　然而，他根本就没有主动说出口的觉悟。 　　“这里——”初壹朝他招了招手，乔安琛目光立刻转过来，和她撞上，他点了点头提步走向她。 　　“你点好菜了吗？”乔安琛把大衣搁在椅背上，出声问，初壹摇了摇头。 　　“没有，等你一起点。” 　　两人研究了一会菜单，最后还是初壹在点评网站那里选了几个网友力推的菜色，等待上菜的过程中，初壹问他。 　　“你今天怎么想起要约我在外面吃饭了？” 　　“不是平安夜吗？”乔安琛倒了杯水，喝了口疑惑道。 　　“可你是个连情人节都不过的人。”初壹说。 　　乔安琛喝水的动作顿了顿，似乎有些微微感慨。 　　“今时不比往日……” 　　“？”初壹想起他昨天的表现，临睡前都没有什么反应，根本不像是要准备过平安夜的人。 　　她脑中突然闪过什么。 　　“是不是你同事提醒你了？”初壹怀疑的看着他，乔安琛表情一僵。 　　“他随口提了一句……” 　　其实不是，靳然下班前特意跑过来提醒他，今天平安夜，不要再带人家出去吃湘菜了。 　　而乔安琛，根本就不知道平安夜还要特意一起出去吃饭这件事情。 　　他听完沉吟了几秒，立刻给初壹发了信息。 　　初壹：“……” 　　她就知道。 　　以乔安琛这个性格，能想到过节专门和她到外面吃饭，简直不亚于火星撞地球。 　　她佛了。 　　初壹也给自己倒了杯水，抿了口，压下脑中翻滚的情绪，保持微笑语气得体道。 　　“那真得感谢你这个朋友，下次有机会我要当面谢谢他。” 　　菜上了上来，卖相都还不错，动筷前，初壹莫名还有些紧张，盯着乔安琛，有点害怕他会突然开口—— 　　“这道菜没炒熟。”又或者，“味道有点难吃。”再比如，“还不如去那家湘菜馆。” 　　那初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好在。 　　“嗯……味道还行。”乔安琛尝了一口，拿着筷子点了点头，认真评价，初壹松了口气。 　　“那就好。” 　　这顿饭总体来说还算不错，最后是乔安琛去结的账，他在收银台那里刷卡等待，旁边还站了几位顾客。 　　初壹不过是低头看了眼手机的功夫，再抬头，就发现乔安琛身边多了个女人，正笑着不知道和他说些什么。 　　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乔安琛的侧脸和背影，听不见他们说话，初壹等了会，两人似乎还在交谈，没有结束的迹象。 　　初壹转开注意力，开始收拾自己的包和东西。 　　突然，乔安琛在那头朝她招了招手。 　　初壹一愣，还是起身走过去，带上个人物品，顺手把乔安琛挂在椅背上的大衣也拿在了手里。 　　“怎么了？”她疑惑的看着乔安琛问，目光又掠过面前这个女人。 　　很成熟，美艳，妆容精致打扮优雅，算是一个美人，但比起程栗还是差远了。 　　初壹心想。 　　她极力压住自己心头卑鄙的敌意，故意靠近了乔安琛一点。 　　却不防，乔安琛一把把她拉入了怀中，紧紧揽住她肩膀，表情语气很严肃。 　　“这位就是我的妻子，我已经结婚了。” 　　“小姐，请你自重。” 　　“好吧。”女人努了努嘴，有些失望，目光打量着初壹，好像很惋惜的样子。 　　“先生，你的妻子看起来和你并不般配。”她耸耸肩膀说。 　　“你值得更好的。” 　　“这似乎和你无关。”乔安琛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况且，我觉得我的妻子比你优秀一百倍。” 　　“至少她不会在外面随便看到一个男人就上去要联系方式，在对方表示已婚的情况下还纠缠不休。” 　　“我觉得你在评价一个人之前，应该先检讨一下自己。” 　　乔安琛说完，怒气似乎消散了几分，他揽着初壹往外走，并不去看那个女人已经气到扭曲的脸。 　　初壹……初壹已经呆住了。 　　她觉得，她的这段婚姻还可以抢救一下tot～ 第19章 　　这晚乔安琛发现初壹心情好像特别好， 回家路上她温柔得有些不像话， 眼睛总是弯弯的，像是盛着一汪碎星星。 　　临睡前， 她更是挪了过来，抱着他的手臂，突然变得有点黏人。 　　乔安琛思考了一下， 发现两人好像很久都没有过夫妻生活了。 　　他伸手过去，把初壹的头发挽到耳后， 掌心托着她侧脸， 大拇指的指腹刮了刮底下柔腻肌肤。 　　“……怎么了？”初壹目不转睛， 盯着乔安琛突然变得深情起来的面容，莫名紧张得想咽口水。 　　“你是不是……”他迟疑着。 　　“唔？” 　　乔安琛顿了顿，直接用行动代替了问答， 他俯身亲住了她。 　　初壹先是一愣，随后眉头微皱， 又舒展开来。 　　她大概能猜到乔安琛的心路历程了。 　　——应该是， 突然对她的热情有些无措， 左思右想，最后找出来这么一条理由。 　　因为许久没有夫妻生活所以热情暗示。 　　“……” 　　初壹也不解释什么了，她默默配合着乔安琛的动作， 就像是一个在背后包容着无知丈夫的伟大妻子。 　　圣诞节过后，岚城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踩上会有薄薄的脚印，触目所及， 世界都染上了一层微白。 　　寒冷阻挡了初壹出门的步伐，她就像是一只冬眠的小动物，每日窝在家里画稿，给自己煮上一杯热腾腾的奶茶。 　　乔安琛偶尔会好奇，那种甜丝丝，带着一丁点茶香，充斥浓郁奶味的东西。 　　有次初壹煮了给他分享了一点，乔安琛拿着她杯子抿了口，先是皱起眉头，随后舒展开来。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喝。” 　　“比你的咖啡好喝吧！”初壹护短似的维护着自己奶茶党尊严。 　　乔安琛认真思考了一下，摇摇头回答。 　　“不，我觉得还是咖啡更棒一点。” 　　“哼。”初壹把他手里属于自己的奶茶瓷杯抢回来了。 　　乔安琛惊异了两秒，觉得她实在是太过小气了一点。 　　他不过是，才仅仅喝了一口她的奶茶而已。 　　圣诞节之后没多久就是元旦，前几年初壹都是和程栗一起跨年的，还有一群其他的朋友。 　　但是今年不一样了，她变成了一个已婚人士。 　　鉴于乔先生以往历来的表现，初壹不敢对他有任何的期待，而是提前几天就开始问他元旦节计划。 　　当然，他是毫无计划的。 　　初壹躺在床上，和他肩并肩，她掰着手指头数着。 　　“通常我和程栗都会去星世纪广场那里跟大家一起倒计时跨年，也去过绿水洲看烟花，或者是开个酒店顶楼包房，和朋友一起玩个通宵，当然——” 　　初壹话头一转，“这些都是程栗安排的，她比较喜欢热闹，我是偏向于安静人少一点的，不过跨年也总要一点点的仪式感，毕竟是新的一年了。” 　　她仰头看着乔安琛，睁大眼，满脸都是故作的期待，“你觉得呢？” 　　乔安琛放下手里的kindle，思索片刻，眸光转到她脸上。 　　“嗯，你说的也是。” 　　“那你更倾向于哪种方式去跨年？” 　　“你以前怎么过的？”初壹突然想起问。 　　乔安琛怔了怔，须臾，缓缓道，“不是在加班，就是一个人在家随便吃点，没怎么过。” 　　……是根本没过过吧。 　　初壹意料之中又有些感慨。算了。 　　她伸手拍了拍乔安琛的肩膀，语气很温柔。 　　“那我们到时候就去星世纪广场吧，第一次跨年的人去那边比较能感受到气氛。” 　　乔安琛心中涌起一阵怪异，他总觉得，自己似乎收到了一种来自长辈的关爱。 　　元旦节那天很冷，可大家的心都是热的，星世纪广场一如既往的热闹，人头攒动，对面不远处的星子大厦依旧巍峨屹立，如同一颗子弹头冲入云霄。 　　这座楼是岚城地标性建筑，夜里会亮起各色灯光，像是一座美丽的灯塔。 　　每逢重大节日时，大厦外围还可以变幻出任何字体，更是每一家追星粉丝必争之地，曾屡次传出某某某粉丝又斥巨资，包下了星子大厦一整晚，为他们的爱豆亮起独一无二的告白宣言。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夜空中，星子大厦在展示着绚丽的灯光秀，广场聚集着很多人，都在仰头看着。 　　距离跨年还有一个小时。 　　初壹和乔安琛都穿得很多，大衣棉服，围巾帽子，饶是这样，和乔安琛走在一起时，总有些人会被他气质吸引，不自觉投来目光。 　　乔安琛人高腿长，今天罕见没有穿西装，黑色工装羽绒服内搭的是毛衣和衬衫，羽绒服的帽子很大，上头有细软浓密的毛，他下巴埋在灰色羊毛围巾里，俊气的眉眼很冷静，眸中带了点不苟言笑的禁欲。 　　仿佛是哪个韩剧里走出来的明星偶像，再加上，旁边还牵了个小个子的女生，两人情侣档的搭配更是想让人多看几眼。 　　“冷吗？”站在台阶上，乔安琛问她，初壹摇摇头。 　　两人刚从餐厅出来，里头暖气充沛，一时半会还没感受到外面寒冷。 　　星子大厦旁边有许多景点和特色商铺，时间还早，大家都在附近闲逛着散步。 　　初壹被乔安琛拉着手放在羽绒服口袋，两人难得有这种放松下来的闲暇时光，肩并着肩，一起消磨着时间。 　　穿梭在灯光通明的大街上，周围都是陌生的人潮，初壹随便逛着，途径一家书店时，两人的活动中止了。 　　乔安琛一头扎了进去出不来。 　　临近跨年钟声响起时，隐约传来烟花炸开的砰砰声，外头开始有躁动，初壹把乔安琛用力拖出书店，他手里已经提了一整个袋子的书。 　　广场上的人比起之前起码多了一倍，两人艰难的找了个视角不错的观景点，头顶已经是一片流光溢彩。 　　这场烟花和灯光秀整整持续了十多分钟，最后，星子大厦正中的位置，出现了巨大而醒目的数字。 　　在所有人的欢呼中，耳边传来热烈而一致的倒计时，同眼前数字切换一样，时间在慢慢往前走，旧的一年即将过去，新的生活即将到来。 　　“10、9、8……” 　　“3、2、1——” 　　随着最后一个数字落下，周围纷纷尖叫欢呼。 　　“新年快乐！——” 　　喧闹的人群中，朋友相互拥抱，情侣在绚烂的夜空下亲吻，互相喜欢的人相视一笑。 　　恰巧的，初壹旁边左右都是一对情侣，年轻幸福的两张脸庞靠在一起，毫不顾忌的吻上对方的唇。 　　初壹抬头看着乔安琛，恰逢他低下眸来，四目相对，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盛开的烟花，倒映着五颜六色的光。 　　初壹后知后觉的发现，乔安琛除了在床上，好像从来都没有亲过她。 　　“乔安琛……”她轻声说，话语夹杂在一阵砰砰声中虚幻得有些不真实。 　　“你能亲我一下吗？” 　　乔安琛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他是极其传统的性子，乔安琛觉得这些亲密的事情就应该放在家里去做，或许，在准备做某种事情的时候用来衬托气氛。 　　他目光不自然转向周围，游离了几秒后又回到初壹脸上，他对上她认真而专注的眸子，脑中那些慌乱纷杂的念头都瞬间没有了。 　　似乎，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只是很简单的想亲亲她而已。 　　乔安琛低下头去，碰到了她的唇，和往常一样的柔软温热，带着一点点水果香。 　　他仿佛受蛊惑般咬上了她的唇瓣，轻轻含了一口。 　　两人相拥的手臂渐渐收紧，身体贴得原来越近，初壹整个人都被揉进了他怀里。 　　她仰着头，脖子渐渐发酸，烟火还在继续，吸引了所有人注意，让他们有种不管不顾的心安。 　　像是这样，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 　　夜风很凉，吹起乔安琛的额发，血液中滚烫的热度也慢慢随之降温，他平复着呼吸，抱着怀里人的手臂又抱紧了几分。 　　“……你心跳得很快。”初壹脸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传来，乔安琛未动，目光看着前方回答。 　　“是。”他垂眸看着初壹的头顶。 　　“我觉得在外面很不一样。” 　　“你不好意思吗？”初壹从他胸前抬起头来，眼睛水水的，嘴唇很红。是那种不涂任何东西，完全被滋润过后的自然红色，很诱人，很暧昧。 　　乔安琛眸色加深了一点，嗓子有点沙沙的，低沉动听。 　　“嗯，我们下次还是回去好了，在家里做这些事情。” 　　初壹皱起眉头，脸上露出困惑。 　　“你不喜欢吗？” 　　“嗯。”乔安琛不假思索点头。再来几次，估计他就当场自燃了。 　　初壹有些失望，但又很快恢复了，毕竟对她来说，今晚已经是一个可以存进记忆美好部分的难忘夜晚了。 　　她很满足。 　　跨年夜过后，两人每天的生活依然没有任何改变，乔安琛依旧早出晚归，日子平板无波，简单得像是白开水，寡淡而无味。 　　饭桌上，初壹和乔安琛就未来几天的菜单聊了两句，说完也无多话了，各自上床休息。 　　她最近追了一部日漫，男女主角的互动十分有爱，很萌很甜，她看到精彩部分总会捂着唇在被窝笑着打滚，乔安琛这时会移开注意力，莫名打量她一眼，就又收回视线。 　　初壹对他涉及的那些专业都不懂，曾经跟着他看过几页书，字她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她盯了许久，终于放弃挣扎，抱着自己的手机沉迷在肤浅的俗世诱惑中了。 　　两人躺在一起完全沉浸在两个不同的精神世界里，互不相干，夜晚如同之前的每一个那样，悄然过去。 　　似乎没有波澜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小年的时候，外地的同学朋友纷纷回来。 　　朱自清在《冬天》里面说过这么一句话，后来被网友广为流传。 　　—— “从此故乡只有冬夏，再无春秋” 　　这句话也被初壹身边的同学们用来自嘲。 　　岚城是一个很安逸的小城市，没有很现代化的产业支柱，也没有很好的发展空间，相比于一线大城市可谓天上地下。 　　每年的应届毕业生几乎都在往繁华的大都市一腔孤勇的奔赴着，有些扎根立足，有些还在毫无安全感的漂泊，只有每年冬季时才有机会回家，看望一下自己的故乡。 　　初壹他们刚开始每年都会组织同学聚会，可随着毕业的年岁越长，有些东西也悄无声息的就淡了，到后来，总是叫着要组织，却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临近春节，死寂了一整年的同学群又开始活跃了起来，今年大概是反省了一下，决定不拖泥带水，班长在群里和几个积极分子快刀斩乱麻敲定了同学聚会时间，能来来，不来拉倒，不再像去年那样迁就这个迁就那个，最后一事无成。 　　很奇怪的，这样一来，大家反而出席的很整齐，缺席的人比起往年都要少。 　　同学聚会原本是可以带家属的，但是由于近两年成家的人太多，基本都快变成家庭联谊了，顺应民意，出了一条规定。 　　今年不能带家属。 　　初壹看到时还松了口气，这样就不用被人追问—— 　　“啊，你老公怎么没有陪你来呀。” 　　当然没有啊。 　　初壹可不想把一场快乐的同学聚会变成一件悲伤的事情。 　　以乔安琛的性子，大概在她同学聚会上坐不了两分钟就会提出要告别离开了吧。 　　两三年没有见面了，身边的同学也都已经大变样，记忆里还是很潇洒独立的女生突然成为了孩子母亲，永远说着自己不想长大的小女孩也已经结了婚，一细数下来，似乎只有程栗还保持着单身贵族的身份了。 　　幸好她今天没在现场，不然一定会作为话题中心。 　　程栗在这新年之际，陪着她男朋友去日本出差了，两人简直片刻不得分离，看得初壹是又妒又恨。 　　刚好提到这里，大家纷纷说起了和老公一起旅行的事情，回忆着自己蜜月去了哪里，每年约好一起去几个地方。 　　“我和我老公当初去的马尔代夫，当时刚毕业嘛，又没什么钱，就在网上找了蜜月旅行必去之地，随随便便就走了。” 　　“我们去的是日本，因为我梦想一直就是去日本看樱花，然后一边泡着温泉一边喝清酒，后来他就陪我去了～”另一位女同学满脸甜蜜说。 　　“你们都好浪漫哦，我们去的泰国。”旁边女同学忍不住翻白眼了，“结果在看人妖表演的时候我老公还被拉上台一起跳舞，衣服都差点脱光了，简直丢死人了。” 　　“哈哈哈哈哈——”其他人纷纷笑得前俯后仰，笑完，突然想起什么，看向了从话题开始就一直保持沉默的初壹。 　　“哎，初壹，你和你家那位蜜月去了哪里？快快快，和我们说说！检察官的浪漫是不是与众不同？” 　　初壹面如菜色，闭紧双唇。 第19章 　　有人见她脸色不对， 互相对视两眼， 刚准备换个话题。 　　初壹默默开口。 　　“我们还没去度过蜜月……” 　　“他工作一直忙，没有假期。” 　　“啊， 哈哈哈这样啊，可以理解嘛，检察官这是为人民服务。”两旁同学尬笑， 有些甚至夸张到拍大腿，身子前俯后仰， 初壹又默默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 　　笑完， 旁边同学犹豫几秒还是忍不住小心地问。 　　“那你们……就没有一起出去旅游过？” 　　初壹：“……嗯。” 　　话都挑明了， 气氛也放开了一些，再说，初壹一直都不是一个玻璃心的女孩， 大家就畅所欲言了。 　　“不是，人家网上不都说要和一个人走入婚姻之前， 得先去旅游一次吗？这样才知道彼此合不合适。”泰国那位女同学直接就开口了， 她向来性格大气， 丝毫不遮掩。 　　“况且你们还是相亲认识的。”她皱起眉头，好奇道，“初壹， 你的婚后生活还好吗？” 　　初壹：“……就，还行，没什么太大起伏。” 　　“那就好。”女同学明显松了口气，一副生怕她被骗的模样。 　　“只要人好就行了， 其他都是虚的。” 　　“嗯嗯。”初壹受教般点头。 　　大家七嘴八舌开始问起她的婚姻生活来，初壹简单描述了一下，也不知道为什么，越说越心酸，说到最后，竟然控制不住的难过了起来。 　　“啊，那他也太过分了吧！” 　　“对呀，一点生活情趣都没有，和这样的男人生活真的需要点心理承受能力。” 　　“别说其他的了，我老公今年都特意请假带我出去旅游两次了，男人只有做不做没有想不想，他不做肯定就是没对你没上心。” 　　“对的，就是这样子的。” 　　“初壹，你回去好好和他谈谈吧！” 　　公交车上，初壹靠在窗户边发呆，脑中全是之前同学聚会时大家七嘴八舌的话语，句句在理，字字凌厉，像是一道道鞭子般把她这个装睡的人叫醒。 　　初壹闷不吭声的，耷拉着脑袋，在公交车一停一顿的节奏中，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拿出钥匙打开门，初壹有气无力的放下包换鞋子，屋里亮着灯，乔安琛已经回来了。 　　她进去卧室，没有说话，默默的抱了睡衣去洗漱。 　　乔安琛从书里抬起头，疑惑地打量了她一眼，初壹的背影消失在浴室门后。 　　初壹这晚早早就睡了，她裹着被子背对着乔安琛，闭着眼，脑中被刻意放空。 　　她很清楚的明白，即使和乔安琛谈的再多也是于事无补，因为即便他最后愿意为了她而改变，那也是她强求来的结果，并不是他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就像是他陪她去逛街，看电影，去绿水洲看烟花一样。 　　结果总是令人难过。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取决于一个他的心甘情愿。 　　初壹不想去强求这一个心甘情愿。 　　她最后还是像鸵鸟一样把头深深埋进了沙子里。 　　第二天，初壹睡了一觉后情绪平复很多，晚上吃饭时，心平气和的跟乔安琛开口。 　　“对了，我们昨天同学聚会都在说旅行的事情，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出去玩一下啊？”她一边吃着饭，一边像是假装不经意提起。 　　“我们蜜月旅行都一直没有呢。” 　　乔安面色一顿，他想了一下。“你很想去吗？” 　　初壹：“……”她想她已经懂了。 　　她垂下眼。 　　“也没有说想不想的，就是大家都去了所以……”初壹脸上有点失落。 　　“而且我也挺想和你一起出去玩的，毕竟从来没有过。” 　　乔安琛吃饭的动作停住了，他认真思索过后，询问道。 　　“如果我有假期的话，我们找时间出去可以吗？” 　　“……嗯。”初壹也不抱希望了，她低头戳着碗里米饭，也没有继续吃下去的胃口了。 　　春节前夕，乔安琛就开始放假了，两人昨天过来他父母家吃饭，原本只是想吃完就回去的，但田婉说把他们床铺都收拾好了。 　　结果夜里突然下了一场冬雪，很大，地面树木车辆都盖上了一层雪白的积雪，初壹早上起来推开窗，被外头寒冷凉气吓得立即关上。 　　回程计划也被耽搁，开不了车，走路的话得快二十分钟，吃过早餐，初壹无聊的在屋子里玩手机，乔安琛蹲在柜子前弄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旧cd机。 　　两人就这样待在房间各自做着事情，一上午就被消磨过去。 　　临近傍晚时，初壹突然接到物业电话，说他们家的窗户没有关紧，大雪天很容易弄湿房子。 　　初壹艰难的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前段时间她嫌弃暖气太热，所以把家里窗户都打开通风，昨天过来时也没有住宿的准备，所以都没有关上，谁知道突然下雪了。 　　乔安琛在旁边也听到电话了，他把地上零碎的配件整理了一下，随口说，“那我们吃完晚饭就回去吧。” 　　“可是车子估计也开不了……”初壹说。主干道部分大概被清理了出来，可是她先前看小区前面道路都还结了冰。 　　“没关系，我们就当散步回去。”乔安琛已经准备去洗手，他打开门，不一会，声音又遥遥从客厅传来。 　　“初壹，吃饭了。” 　　“哦——”初壹应道，连忙起身。 　　今天的菜色依旧是极为丰富的，初壹感觉自己好像每次过来都像是被喂投，和乔安琛一起接受来自父母亲的爱。 　　乔父和田婉口味几乎一致，两人都很清淡，连同着乔安琛都养成了习惯，初壹是什么都可以吃的，虽然偏爱辣一点，但隐藏的很低调，从来没主动提起过。 　　毕竟田婉手艺这么好，一道上汤娃娃菜都能让人连汤都想喝了，初壹每次也吃得极为满足。 　　但今天有些不一样，桌上难得有一道辣子鸡，这属于川菜菜系，平时是在乔家饭桌上很难见到的。 　　田婉解释，“最近隔壁来了个新媳妇，每天炒菜那叫一个香哟，我也就去学了一手。” 　　“你尝尝。”乔安琛突然给初壹夹了一筷子，倒引得乔父和田婉纷纷投来目光，毕竟主动给人夹菜这种事情，放在乔安琛身上是很罕见了。 　　“啊好，谢谢。”初壹大概想到原因，她喜欢吃辣这件事乔安琛是知道的。 　　她低头咬了口鸡肉。 　　平心而论，味道不比她在正宗川菜馆吃到的差。 　　“很好吃。”初壹点了下头夸赞道，田婉喜笑颜开正准备说什么，就看到乔安琛拿起那盘菜放在她一个人面前。 　　“那你多吃点。” 　　几人都注视着他，目光炯炯，乔安琛解释，“初壹她喜欢吃辣。” 　　“啊，这样啊，一崽你怎么不说呢，来了这么多次也没给你做过什么辣菜。”田婉连忙开口，初壹摆摆手。 　　“没有，妈妈，我口味很杂，你平时做的菜我也特别爱吃，不一定非要吃辣的。” 　　“好吧。”田婉看了眼乔安琛打趣道。 　　“还是你们夫妻俩自己比较了解对方。” 　　初壹愣了一下，心里突然涌起一种怪异感觉。 　　大概是原本觉得毫无意义的生活和时间，在某个节点突然回头一看，发现潜移默化中很多东西已经改变了。 　　就像她和乔安琛，明明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但两人却依然还是日渐亲密，逐渐变得更加了解对方，性格习性都不知不觉发生改变，一点点去契合。 　　吃完饭雪消融了一点，天色微暗，积雪微微反着光，显露出一种奇异的亮度。 　　路面被踩出了一条厚冰小径，沾着黄褐色泥水痕迹，初壹拉着乔安琛，两人慢慢的走回家。 　　傍晚的空气没有那么冷冽，加上刚吃饱身体很暖，走在雪中就当是饭后消食，顺便还可以欣赏一下岚城雪景。 　　初壹是这样安慰着自己的。 　　冬天的云层厚重，太阳被藏进了深处，夜色一上来，天空就变得灰蒙蒙，路边灯光打出昏黄的光。 　　周围安静得听不见一丝声音，冬夜雪后，大家都窝在温暖的房子里不愿出门，初壹听见她和乔安琛的脚步声。 　　咯吱，咯吱，鞋底碾压过雪面的响动。 　　她穿的是一双小靴子，美则美，但却一点都不实用，只适合在大冬天坐在车里和室内，一出来没走几步就感觉双足冰凉。 　　初壹刚开始还可以忍耐，路程过半时，两只脚就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刺骨寒意中带着疼痛，脚步不由的放慢。 　　“怎么了？”乔安琛明显察觉到了，回头问她，目光看向她脚下。 　　“累了吗？” 　　“没有。”初壹有些难受皱眉，“就是脚好冰，感觉进水了。” 　　“我看看。”乔安琛扶着她的手，弯腰，脱掉了初壹的鞋子。 　　那一层包裹着脚的黑色棉袜上，渗着明显的水迹，湿了大片。 　　“估计是进了雪水。”乔安琛想了想，把她脚上袜子脱掉，从口袋拿出纸巾，小心包裹住她的脚。 　　“没多远路了，你忍一下，我背你回去。” 　　“啊……”初壹扶着乔安琛的肩膀，看着他蹲在她面前，细心用纸巾把她脚包好再放进鞋内，然后转过身露出宽阔的背。 　　“上来。” 　　“好吧。”初壹迟疑着，慢吞吞的伏了上去，刚伸手圈住他脖子，下一秒，整个人腾空而起。 　　乔安琛一步步往前走着，他的步伐很稳，就如同他整个人一样，不说话，微抿紧了嘴角，侧脸平静冷俊。 　　在这片寂寂雪夜中，像是唯一存在的光。 第20章 　　初壹靠在乔安琛背上， 感觉时间过得非常快， 还没很认真的感受，家门口就已经到了。 　　“快去洗个澡。”乔安琛把她放下来之后说， 初壹点点头，低头换鞋。 　　脚还是冰的，但却很干净， 没有湿湿黏黏的触感。 　　她把纸巾拿下来，看着乔安琛脱掉外套挂在衣帽架上， 毛衣勾勒出他的背影， 笔挺而修长。 　　脑中不由自主出现方才的回忆， 初壹抿了下唇，还是忍不住轻轻弯起。 　　热水洗完澡，整个人宛如新生， 初壹擦着头发往外走，看到家里窗户都已经被关好。 　　乔安琛在厨房煮东西， 空气中飘荡着生姜的味道。 　　“把头发吹干， 不要感冒了。”他听到动静， 回头看了一眼，初壹回了好，到茶几底下翻出吹风机， 坐在沙发上。 　　刚吹得半干，乔安琛就端着碗黑乎乎的东西过来，初壹看着有些发憷。 　　“妈刚才打电话过来问我们到没到家，我顺口提了句你鞋子湿了， 她让我帮你煮姜汤。” 　　乔安琛有些不自在，“虽然卖相有点差，但我刚才尝了口，味道还可以。” 　　“……好吧。”初壹勉强接过，低头试探地抿了抿。 　　甜丝丝的，有点微辣。 　　她一仰头，大口喝完了。 　　“好了。”如同完成了某项任务，初壹如释重负把碗递给乔安琛，他没说话接过，转身拿去了厨房。 　　初壹继续吹着头发。 　　不一会，又见乔安琛端着一盆热水过来。 　　“你今晚泡个脚吧。” 　　那个盆被放在她脚下，散发着缕缕热气，把初壹的视线似乎弄得有些朦胧。 　　“这也是妈说的？” 　　“不是。”乔安琛顿了下说，“我冻过之后都会泡个热水脚。” 　　“这样会比较舒服。” 　　初壹垂眸盯着面前这盆热水，须臾，伸出脚轻轻碰了碰，很烫，热度似乎透过皮肤从脚底钻进了身体里。 　　“好吧。”她轻声说，把脚一点点小心放进去，直至完全浸泡在热水中，暖意袭来。 　　“那你泡完自己收拾一下，我先去洗澡了。”乔安琛如是说，初壹抬起头，点了点。 　　“好，你快去吧。” 　　乔安琛出来时，初壹都已经全部弄完在床上了，她翻着手里ipad，见到他，立刻招了招手。 　　“你觉得我去报个业余兴趣班怎么样？”初壹给他滑动着页面展示着。 　　“有甜点，烹饪，插花，还有瑜伽……” 　　乔安琛认真看了两眼，给她提意见，“我觉得瑜伽和烹饪可以，你整天待在家需要一点运动量。”至于烹饪，那就是他的一点私心了…… 　　初壹了然于心的睨向他，“你是嫌弃我做菜难吃吗？” 　　乔安琛：“没有。”他极快否认，神色无比真诚。 　　“我是说如果你有这个行程的话，可以顺便去学一下，毕竟学无止境，多学点东西提升自己总是好的。” 　　他的语气听不出问题，但乔安琛没有发现自己话实在太多了点，就像是一个欲盖弥彰的人在拼命的找理由解释。 　　初壹受教般点点头。 　　“你说得对。”她顿了下，假装没看到乔安琛暗松了口气的脸，又说。 　　“所以我去报个甜点班吧。” 　　乔安琛：……行吧。天下厨房是一家，甜点就甜点，偶尔换换口味尝尝也好。 　　他站在边上弯腰抖抖被子，爬上床，郑重的看向初壹。 　　“只要你自己喜欢就好了。” 　　“不过……”他拿书的动作又一顿，想起什么。 　　“你怎么突然想到去报学习班了，在家太无聊了吗？” 　　“对呀。”初壹在查看着课程详情，目光未从平板上移开，漫不经心说道。 　　“你每天上班加班整日不见人，我得找点其他事情做，转移一下注意力。” 　　……转移注意力？ 　　乔安琛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他想了想，还是点头说道。 　　“也好，多出去走走，总比一直闷在家里好。” 　　初壹滑动页面的手指顿了顿，还是面色不改，只是没再搭理他了。 　　没过两天初壹就接到了学习班的电话，邀请她去体验课程，地方离得不远，但还是要坐车，刚好乔安琛放假在家。 　　“我送你过去吧。”他很自觉的站起身，准备出门。 　　初壹发现乔安琛身上有个特质。 　　他在男女之情方面就像是一张白纸，干净得没有一丝觉悟，甚至还自带屏蔽的那种，简单迟钝得可怕。 　　但整个人品行又很好，会关怀女性，给予尊重，在力所能及的事情上很有绅士风度。如果不谈感情单说作为一个丈夫标准的话，可以说是非常合格了。 　　两人到了学习班的地方，是市中心附近的一所独栋大楼，周围环境不错，安静清雅，进去之后里头装修得很像校园风格。 　　这一栋楼都是学习班，分别开设了不同教室和课程，一路上碰到的学员也很多，初壹在甜点教室参观过后，当场就交了学费。 　　回去时间还早，刚才看了一圈的草莓慕斯，抹茶蛋糕，芒果班戟……初壹现在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食欲。 　　“我们去立方城那家甜品店买点吃的吧！”初壹仰头朝乔安琛说道，他没有意见。 　　“好，那我去开车。” 　　立方城就在这附近，不过十几分钟车程便到了，里面藏着一家叫遇见的甜品店，初壹常来，店里生意不错，假期时更是人气旺盛。 　　点单那里排了几个人，初壹自然是毫不犹豫的选择草莓舒芙蕾，乔安琛盯着上面的图片思考，直到轮到他们都没定下来。 　　“那就和我一样的吧。”初壹快刀斩乱麻，直接对服务生说，“两份草莓舒芙蕾，哦不，另一份改成抹茶的吧。” 　　这家店的抹茶比草莓甜味要淡一点，考虑乔安琛直男味蕾，初壹很贴心的为他换了口味。 　　她点完单，回身看着店内，此刻人不算多，角落还有几张空桌子。 　　“我们去那吃。”初壹指了指，乔安琛点头答应。 　　“嗯。” 　　两人端着盘子找到位置坐下，初壹拿着叉子直咽了口水，立刻迫不及待的动手。 　　软绵绵的舒芙蕾加上一整颗大草莓，初壹吃到嘴里心都要化了，乔安琛看着她闭着眼满脸幸福的表情，有些难以想象。 　　他拆开手旁的叉子。 　　乔安琛吃了一口。 　　……说真的，他实在搞不懂这种甜腻腻又黏糊糊的东西哪里好吃了。 　　初壹还在充满期待的看着他。 　　“怎么样？好吃吗？” 　　乔安琛：“……想喝水。” 　　“……”初壹不说话了。 　　和乔安琛做了半年夫妻，很多时候，他的一个表情，一句简单的话，初壹就已经能明白那背后的意义了。 　　她及时止损，不再去自取其辱。 　　两人沉默的吃着……不，应该是初壹一个人默默吃着面前舒芙蕾，乔安琛百无聊赖等待着，目光不经意环顾店内。 　　旁边不知何时坐了一对学生，看不出具体年龄，但羽绒服外套里面是蓝色校服，面容干净稚嫩，彼此笑得很开心。 　　“猪猪，我想试试你的～”女生甜甜的说，男孩宠溺一笑，用自己的叉子给她挖了一口，递到唇边。 　　“呐～” 　　“唔，好甜！”女孩眼里露出惊喜，也挖了勺自己面前的蛋糕递了过去。 　　“给你也尝尝我的。” 　　“比我的甜。”男孩尝完后说。 　　“真的吗？”女孩脸上染了红，不掩喜悦，男生放软了声音。 　　“嗯，因为是你喂我的，所以里面多了双倍的糖。” 　　乔安琛：“……” 　　他情不自禁皱起了眉头，初壹见他目光顿在那边，顺着望过去，恰好也把那一幕尽收眼底，她了然道。 　　“你看吧，现在这个时代，人家小孩谈起恋爱来丝毫不比那些大人差。” 　　“有些大人甚至还比不上他们。”初壹意有所指，指槐骂桑。 　　“不像话。”乔安琛的眉头丝毫没有松开，吐出这么一句，初壹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 　　乔安琛满脸严肃转过头来，很认真。 　　“如果是我儿子，我早就打死他了。” 　　“……”不，初壹不想她以后的儿子有这样的爸爸。 　　念头刚起，她脑中陡然闪过一个激灵。 　　大概是两人之间第一次产生这样的联想，生孩子这种一直以为遥不可及的事情似乎也变成了一种顺理成章，她有些后怕的盯着乔安琛，幸好他似乎只是随口一说。 　　回去路上初壹格外沉默，她想旁侧敲击一下，但又怕提起这个话题，乔安琛好像完全把之前那件事情放在了脑后，初壹也慢慢释然了。 　　走一步算一步，现在还早。 　　这个春节是要去乔安琛家里过的，初壹记忆里第一次没和自己爸妈一起过年，这让她清晰意识到，她是真的重新组建了一个新的家庭，不再是以前那个承欢父母膝下的孩子了。 　　乔安琛这边亲戚挺多，大年三十虽然只有他们自家在一起吃年夜饭，看春晚守岁，但初一那天就在外头酒店订了房间，一大家子人一起聚餐。 　　初壹被带着叫了一堆叔叔伯伯阿姨婶婶，里面还有两个小孩，长得虎头虎脑的，十分闹腾。 　　初壹一直都很有孩子缘，可能是长相可爱脾气软，小孩子的触感总是很敏锐，知道哪些大人是好相处的，哪些大人是比较可怕的。 　　吃饭时，旁边那小孩老爱缠着初壹说话，一口一个小婶婶十分甜，席间他妈妈就忍不住打趣了。 　　“巍巍喜不喜欢小婶婶呀？” 　　“喜欢～”小孩奶声奶气说。 　　“这里这么多人，为什么只喜欢小婶婶啊？”他妈妈再接再厉，小孩懵了懵，又很快回答。 　　“小婶婶漂亮……”他脑子里没这么多词汇量，但漂亮是夸人的他知道。 　　众人哄笑，其中有人意味深长看着田婉，忍不住开玩笑。 　　“婉婉，我们安琛也该快了吧，这都结婚大半年了。” 第21章 　　气氛顿时变得奇怪起来， 初壹喝水的动作都僵住， 有些无措惊恐的睁大眼睛，不自觉咽口水， 耳边似乎清晰听到了咕咚一声。 　　安静了一瞬，还是乔安琛无比简洁的回答。 　　“还早。” 　　“对呀，他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们老人家都插不了手， 现在都有自己想法和计划。”田婉打圆场，起身给对面的叔叔辈倒了杯茶水。 　　“我们就过好自己的日子好了。”她笑着自嘲， 又带了调侃， 其他人纷纷附和， 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 　　“是，现在都是这样的。” 　　“我家那个不也是，说什么两年之内都不想要小孩。” 　　“现在不比以前了， 不结婚的都大把嘞。” 　　“社会开放了啊。” 　　话题从他们身上移开，初壹松了口气， 她偷偷看了眼乔安琛， 他依旧面色未变的吃着饭， 表情看不出任何异样。 　　饭局结束后也没人提起这件事情，初壹也从一开始的慌乱平复了过来，她已经想好了， 如果真的被问起，初壹就说自己还没做好准备。 　　好在，之后几天都很平静。 　　春节没过去多久，乔安琛开始收假上班， 初壹现在每天除了画稿外还抽空出去上课，偶尔还得早点赶回来做晚餐，每天时间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正如她所料，这样一来，她也完全没了心思去放在乔安琛身上。 　　哪怕一天见不到他的人，初壹都没太大感觉了。 　　她最近沉迷上了做甜品，每天结束课程回来都会买了食材自己重新做一遍，准备的过程到成品出来都是让人充满幸福感的。 　　她一天中最满足的时刻，就是在阳光充沛的午后，准备一杯花茶，在阳台上吹着微风，吃自己刚做好的甜点。 　　初壹很有仪式感的把每一个步骤都用相机记录了下来，从头到尾再编辑一下文字，就可以作为一个完整教程了。 　　她忍不住把这些东西发到了自己微博，她的微博名字就叫做初一十五，也是她的笔名。 　　微博认证那里写的是漫画作家，后面还跟了一排的代表作。 　　粉丝数目那栏三十多万。 　　初壹第一次做的是抹茶千层蛋糕。 　　过程很简单，提前准备好面粉，依次加入牛奶鸡蛋抹茶粉等等，搅拌均匀过筛后放入冰箱冷冻一小时。 　　再把平底锅刷油，面糊摊开煎成薄薄面皮。 　　加了抹茶粉的面糊制作出来的面皮也是嫩绿色的，十分清新好看，最后抹上鲜奶油，一层层叠加起来，撒上抹茶粉切开，成小三角形状，嫩绿的面皮里面夹着层层奶油，像是山间清晨的梯田般漂亮。 　　颜值和美味并存的一道甜品，初壹仅仅是看到它摆在自己面前，便控制不住的想咽口水。 　　更别说，这道堪称完美的甜品还是出自她手。 　　初壹的成就感快要爆棚到炸裂了。 　　她一边吃着抹茶千层一边编辑图片上传微博，配文却是和她此刻飞扬的状态不同，十分正经学术。 　　今日推荐： 　　《抹茶千层》—不甜不腻，带着淡淡茶香，适合在午后时光慢慢品尝～这不是初壹第一次在微博发美食，但却是第一次她自己做的，里头详细的教程照片让粉丝纷纷感慨自家大大原来还是这样的心灵手巧！ 　　初壹美滋滋的吃着蛋糕看底下评论猛吹彩虹屁，心情比这抹茶千层还要甜上三分。 　　这段时间乔安琛又忙了起来，刚收假事情格外多，都堆积在一起，每天没日没夜的加班。 　　初壹时常有种感觉，他们的假期只不过是把工作暂时放一放，等收假了，该还的债一个不少，全部用另外的休息时间补上。 　　名曰放假。 　　其实不过是一种软性加班手段。 　　有时候看到乔安琛满脸倦色回到家的模样，初壹莫名也会有点心疼，在网上找了几个温补食谱，隔三差五给他炖点汤。 　　虽然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总聊胜于无。 　　这天上午初壹睡过头了，去上课时匆匆忙忙，出门很急，忘了带钥匙。 　　昨晚乔安琛回来的很晚，原本初壹都睡得迷迷糊糊了，但大概是两人许久没有过亲密，因为乔安琛这段日子来连睡眠时间都是挤压出来的。 　　初壹被乔安琛抱在怀里，他亲她的时候初壹还躲了躲，嘟囔着太晚了，乔安琛在她脖子上含了一口，声音含糊。 　　“没事……” 　　最后初壹还是半推半就的答应了，但是两人却折腾得很晚，可能真的是素太久了，乔安琛迟迟不结束，初壹脑子都只剩空白，后来连澡也没洗，眼睛一闭就陷入了昏暗。 　　初壹醒来时还在想，乔安琛是怎么可以做到和往常一样准时起床去上班，真是非人一般的自制力。 　　三月初的岚城温度依旧寒冷，但好在天气不错，冬日里阳光温暖明亮，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初壹下了课就打车过去检察院，乔安琛今天照常加班，要很晚才能回家，初壹只能到这边走一趟来拿钥匙。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到本市的检察院，之前坐车路过时遥遥看过几眼，庄重威严的建筑一眼便让人不自觉敛起心神，肃然起敬。 　　出租车停在大门不远处马路上，付钱给司机时人家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妹子，你到这种地方来干啥呢？”一般他很少接到这边的单，几乎没有，有的大多也没啥好事。 　　他看着面前漂亮可爱的小姑娘眼里不由带上了几分同情。 　　“啊，我……”初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说不出老公两个字，她一下卡了壳，思绪打了几转，才找到一个合适替代的称呼。 　　“我先生在这边工作。”初壹说完如释重负，司机露出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这样啊，那挺好的。” 　　初壹礼貌性对他笑了下，打开车门下车。 　　背后的出租车很快开走了，初壹一边往检察院走去，一边默默思索。 　　结婚以来，她好像从来没有叫过乔安琛老公之类的称呼，两人都是直呼名字，就连在外面和其他人的面前，初壹也是这样叫他的。 　　平时同学朋友开玩笑都会说她家检察官，或者你家那位，偶尔也有人直接说你老公。 　　初壹听起来倒没什么，但一让自己说就开不了这个口了，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大概是还没有完全适应自己已婚的身份，结婚的时间还太短。 　　不过她又脑补了一下自己叫乔安琛老公的场景，立刻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算了算了，不强求。 　　检察院附近很安静，几乎没有任何闲杂人等，门禁围栏后面就是高高的台阶，延伸到正门前。 　　旁边有保安不准随意进入，远处墙上刻着人民检察四个威严的大字。 　　初壹仰头，看到了正中那枚显眼的国徽，镶嵌在灰白色的建筑上，前面的五星红旗飘荡在蓝天之下。 　　很气派，很威严，也很静肃。 　　她连脚步都不敢大声了…… 　　初壹咽了下喉咙，哆哆嗦嗦掏出手机给乔安琛打电话，他很快接通了，初壹告诉他自己已经到了门口。 　　乔安琛叫她等两分钟他马上下班出来了，初壹抱着手臂站在一旁，时不时接收着保安朝她投来的目光，如芒在背，让她站立难安的。 　　傍晚的夕阳其实十分漂亮，天边铺开一片深深浅浅红，像是涂抹上去的水彩，橘色光芒笼罩着马路建筑，安宁适意。 　　泛着凉意的风里似乎带来了一些其他响动，初壹仿佛心有灵犀般抬头，看到了不远处朝她走来的一群人。 　　其实算不上是一群人，大概有四五位，都穿着统一的制服，黑色西装里头是白衬衫，系着暗红色的领带，胸前别着一枚小小的徽章。 　　他们的表情没有很严肃，甚至还有说有笑，可让人见了就是不由自主的升起敬意胆怯，脚步后退，呼吸放轻，连说话音量都不敢大声。 　　初壹从来就是这样的没出息，她像只小鹌鹑一样站在门口角落里，哪怕是看到了那里头的乔安琛，也只敢小小地朝他挥了挥手。 　　“我在这……” 　　乔安琛一眼就看到了她，扭头和旁边的几个人说了几句话，接着便朝她走了过来，路过保安时还点了下头打招呼。 　　初壹拉着他走到更远处，离开他们的视线范围，才微微松懈几分。 　　“钥匙呢？”她迫不及待开口，乔安琛表情一顿，从口袋拿出了小区大门钥匙和门禁卡。 　　初壹连忙接了放进包里，才出声问他。 　　“刚才那都是你的同事？” 　　乔安琛点头，“对。” 　　“你们打算去哪呢？”初壹隐约好像听到乔安琛过来时和他们约了地名时间，还接收到了几道打量的目光。 　　“下班去吃饭，待会还要回来工作。”乔安琛说完，又想起来。 　　“你今晚吃什么？” 　　“我想去吃麻辣烫。” 　　“少吃点这些东西。”乔安琛停了停，发问，“对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你不是都和你同事约好了吗。”初壹完全不做考虑。让她和那群检察官一起去吃饭，那是想让她表演当场窒息吧！ 　　“……好吧。”乔安琛也不多做挽留，初壹朝他挥了挥手。 　　“那你快走吧，我也回家了，拜拜。” 　　“你路上小心一点。”乔安琛说，看着初壹很快蹦蹦跳跳走到马路边拦了辆车子，背影就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女孩。 　　他摇摇头，前往跟同事汇合。 　　初壹是那种从小看到警察叔叔都会不自觉躲到爸妈身后的人，对于这种和国家法律相关的公职人员，她都有种天然的敬畏。 　　所以第一次见到乔安琛时，心跳就超出了平时范畴。 　　初壹想，这可能是冥冥之中的注定，让她把这种害怕的紧张感当成了爱情，所以最后才和乔安琛结了婚。 　　她是绝不可能承认自己当初眼光这么差识人不清的！ 第22章 　　老师一宣布下课， 初壹就摘下头顶白色的厨师帽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旁边昨天的那个男人又凑了上来。 　　“要回家了吗？” 　　“嗯。”初壹不太想搭理他，很冷淡的回。 　　之前在学习班一直好好的， 但前几天不知道打哪来了这么个新学员，老喜欢故意找她说话，即便初壹已经刻意提醒过自己已婚了， 男人依旧不依不饶的。 　　初壹也不太搞得懂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背着包下楼，男人依旧跟着她一同进了电梯， 他这两天都是如此， 找着机会就和初壹套近乎， 话还贼多，多到让人完全不想回应的那种苍白话语。 　　比如今天。 　　“你回去是自己做饭吗？” 　　初壹：“嗯……” 　　“哈哈哈，那挺好， 自己做饭健康又卫生，现在年轻人自己做饭的很少了！” 　　“嗯……”附加一个点头。 　　“我每天在家也是自己做饭， 其实我对厨艺很感兴趣， 这不， 还特意来报了个甜品学习班。” 　　初壹觉得不理人家有点不礼貌，但她又实在是不知该回什么好，于是只能尴尬的笑笑。 　　男人还在一旁喋喋不休的， 这让初壹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仿佛是看到了另一个高山流水本人站在她的面前。 　　电梯到了一楼，酷刑结束，初壹在心里微松了一口气， 快步走向门口。 　　她今天特意叫了乔安琛过来接她，刚好周六，他难得有假，初壹有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况且最近真的被纠缠得有些烦，必须要祭出乔安琛来了。 　　初壹出了大门，旁边的男人依旧如同甩不掉的口香糖一样跟着她，不死心的又追问。 　　“你家住在哪边啊，我看看顺不顺路，可以刚好送你过去啊。”他按了按手里钥匙，不远处停在路边的一辆半旧不新的灰色桑塔纳亮了亮灯。 　　初壹耐着性子再次拒绝。 　　“不用了，今天我先生过来接我了。” 　　她左右张望了两眼，没见到乔安琛，初壹低头翻出包里手机准备给他打电话。 　　“你老公？真的假的。”男人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他是完全不相信初壹真的结婚了的，像这种故意说自己结婚了有男朋友的女孩他见得多了，更何况初壹看起来就像是刚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早婚呢！ 　　这可真是太误会初壹了，她虽然每天来上课穿得都是少女系简单搭配，头发绑成了个小丸子方便操作，一张脸白里透红胶原蛋白满满的。 　　但她真的已经货真价实，即将过自己二十七岁生日了。 　　是一个奔三的已婚妇女了。 　　“最开始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我已经结婚了。”初壹再次强调，很认真的和他说，男人面色变了几变，似乎受了很大刺激的模样，站在那里未动。 　　初壹没再搭理他了，径直往前走着，一边张望周围一边给乔安琛拨号。 　　“你站住！”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斥，初壹莫名其妙，刚准备转头，就被一股拉力拖着转身。 　　那个男人紧紧拽着她手臂，不依不饶。 　　“你有老公还在这里勾搭我干嘛！你们女的怎么一点都不知检点啊？！这不是欺骗我的感情吗？？” 　　“……”初壹觉得整个世界都玄幻了。 　　她脾气软，依旧好声好气的和他讲道理。 　　“请问我是什么行为导致了你有这种‘勾搭你’的荒谬错觉，再者，在你老是积极凑上来找我尬聊的时候，我就已经很清晰、明确的告诉过你，我结婚了。” 　　“那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冲我笑干嘛！你不喜欢别人为什么要这样朝别人笑，你们女人就是这样用欺骗别人感情来展示自己魅力的吗！”男人怒气冲冲的说道。 　　初壹耐心崩溃了，她简直完全不能理解这个人在想什么，初壹很生气，心中罕见被挑起了怒火，她也干脆撕破脸了。 　　“第一次见面对别人礼貌微笑那是一种社交礼仪，再者，我已经完全不记得和你的初次见面了。先生，您知不知道有一种病叫做臆想症？如果您不知道，建议去找时间咨询一下医生。” 　　初壹一口气不停歇的说完，十分畅快，扭着手想要挣脱他的桎梏。 　　“现在，请你放开我，不然我要报警了！” 　　那男人已经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瞪大的眼睛里头似乎掺杂了血丝，喘着粗气，竟然不受控制的扬起另一只手，像是要打她。 　　初壹这次是真怕了，不怕遇到流氓，就怕遇见不讲理的神经病，万一在大街上不明不白的被打一顿都只能吃哑巴亏受下了。 　　她脑中飞快转动，却又一团浆糊，被吓得六神无主一片空白。 　　初壹呆呆的想，她下次应该把瑜伽班换成散打才行…… 　　“你在干什么？”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含怒的质问，初壹抬头，看到了冷着脸的乔安琛。 　　他不知何时过来的，满身煞气的站在那里，直接握住男人抓着初壹的手，往后一折，用力往反方向扭去，男人立即被这股力道弄得后退几步，站立不稳，抱着手腕痛得直不起腰来。 　　“啊！你谁呀！——”他涨红了脸叫道，乔安琛阴沉着眼，面无表情冷冷地回。 　　“我是她丈夫。” 　　他说完看向了初壹，目光定格在她手腕上，细白的肌肤红了一圈，乔安琛脸又沉下去几分。 　　“《刑法》第二百三十七条，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强制猥亵他人或者侮辱妇女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乔安琛盯着那个男人，声音不含任何情绪，明明只穿着一身便服，却比起办案的警察都似乎更加有震慑力。 　　“这边路上应该有监控，你，和我去派出所走一趟。” 　　“你有病吧！”那男人神色立刻变得紧张起来，又很快压下去，眼神闪烁两下，打量着四周，趁人不注意竟然抱着手飞快跑了。 　　“哎——”初壹气得跺脚，不甘心地望着他背影，又转头看向乔安琛。 　　“他跑了！” 　　“跑了就跑了吧。”乔安琛随意道，视线垂落下来盯着她手腕，指腹按上去揉了揉。 　　“怎么样，疼吗？” 　　“不疼，就是很气。”初壹气鼓鼓的说，“怎么不把他抓起来送到警察局里去！” 　　“他这种程度还不至于，顶多教育一番。”乔安琛看完她的手，黑眸打量着她。 　　“怎么回事？” 　　“那你刚才是吓他的？”法盲初壹再次上线，惊疑地问，乔安琛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脸上。 　　“那人是谁？” 　　“学习班的一个同学，可烦了，这几天才来报名上课的，天天找我说话，我怀疑他脑子有点问题。” 　　初壹不胜其烦的抱怨，把刚才的始末都说了一遍，乔安琛听完拧着眉头没做声，须臾，才淡淡地来了句。 　　“那你最近先不要去上课了。” 　　“为什么？”初壹很委屈，顿时睁大了眼叫道。 　　“可这又不是我的错。” 　　“我知道。”乔安琛说，“但目前来讲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们只有把这个情况反映给培训机构负责人，最后的结果并不一定会是我们想要的。” 　　“刚才那个男人我觉得他心理有点问题，不保证过了今天之后他会做出什么更加过激的举动。” 　　乔安琛见过太多太多因为疏忽而引起的惨案，类似于今天这种心理偏执奇怪的男性更是数不尽数，有些甚至到了变态杀人的地步。 　　这样一个隐患，只能尽量避开保持警惕。 　　“好吧……”初壹知道他说的都对，但是心里这一关还是过不去，闷闷不乐的低着头。 　　“我们先上去看能不能解决。”乔安琛垂着眼注视她一会，然后牵着初壹往楼里走去，初壹勉强提起了几分精神，跟在他身后情绪稍缓。 　　和培训机构的负责人反映过情况之后，果不其然，对方面露难色。 　　“初小姐，我很理解也很同情您的遭遇，但是我们不能以此为理由拒绝对方来报名上课，不然我们这边会遭到投诉的。” 　　“不过我们可以为您提供对方的上课时间，你们尽量错开，避免见面，您看怎么样呢？” 　　“……那算了吧，谢谢你。”初壹难过的低下脑袋，伤心极了，任谁遇到这种事情都没办法接受，更何况，她还因此失去了一项最喜欢的活动。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呜呜呜！” 　　两人走在路上，初壹不受控制的叫了出来，原本只是一种情绪的发泄，但可能是乔安琛在旁边，就分外脆弱感性，没说两句，鼻子就酸了，眼眶涩涩的，视线变得模糊。 　　她偷偷用手背抹着眼睛。 　　“哭了？”乔安琛发现了她的小动作，皱起眉，有些不敢相信的询问，初壹觉得丢脸，扭开了头。 　　“别哭了。”侧脸突然被人捧住，乔安琛伸出大拇指把她眼角泪水揩去，低声开口。 　　“我就是觉得生气！凭什么啊……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呜呜呜……”初壹一边抽噎一边说。 　　“我都忘记什么时候对他笑过了，怎么有这种人，简直就是神经病，我太倒霉了，我怎么这么倒霉——” 　　初壹越说越难过，悲从心起，想起自己这几十年来的人生，想起最近的婚后生活，想起种种，哭得更加悲惨了。 　　视线被泪水糊得一塌糊涂，哪怕是被乔安琛牵着走路也成问题，看着周围的人投过来的视线，乔安琛无奈停住了脚步。 　　“没事没事，等过两天就好了。”他把初壹拥到怀里，拍着她的脑袋安慰着。两人在路边上不显眼的角落里，娇小的女生趴在男人怀里放声哭泣。 　　乔安琛一直很耐心的等她哭完情绪平复下来，期间不停的安抚着她，到后面，初壹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身。 　　乔安琛也没计较这么多，只从口袋拿出纸巾，把她哭花的脸慢慢擦干净。 　　“好一点了没有？”乔安琛盯着她不再流泪的眼睛问，初壹点点头，刚想开口，却仰面打了个响亮的嗝。 　　乔安琛没忍住笑了一下，初壹脸烫烫的，不自觉低下了头。 　　今天大概是她最丢人的一天了。 　　这晚两人去吃了火锅。 　　可能是为了让初壹开心一点，竟然是乔安琛主动提起的，初壹想了想，点头。 　　她吃得十分满足，感觉心中的郁闷都快被热气和美食蒸发掉了，撸起袖子往锅里下菜，嘴巴辣得红红的，战斗力却还是丝毫不减。 　　反观乔安琛，脸颊都染上了红，时不时小口吸着气，手旁还放了一碗清水，从锅里捞出东西之后，放进去再涮一涮，直到把外头辣油都涮干净。 　　他吃一口，筷子夹起菜又放到旁边碗里涮一下，脸上颇有几分狼狈，和他平日沉稳的形象全然不符。 　　初壹莫名其妙心情就好起来了。 　　不再去学习班之后，初壹在家认真画了几天稿子，四月岚城雨水增多，连续几周都是阴雨连绵的天气，她瑜伽班也不想出门了，就自己家里练着。 　　虽然闷了一点，但好在那个男人不再出现在初壹的生活里，那次事情带给她的阴影也一点点渐渐消失。 　　初壹比较苦恼的是乔安琛的班仿佛就加不完一样，每天晚上回来都十一二点，她在那天好不容易感受到的一点温情也消失殆尽。 　　浴室水声哗啦啦，乔安琛在洗澡，初壹自己玩着手机，突然柜子上响起了一阵铃声。 　　她拿起来一看，乔安琛手机来电，上面显示的是一个未知号码。 　　“乔安琛，你手机响了。”初壹立刻掀开被子下床，敲了敲浴室的门。 　　“一个未知号码——” 　　“不用管它。”里头水声停了一瞬，乔安琛说。 　　“哦。”初壹抱着手机又回来了，中途不小心按到了某个键，手机锁屏一下被解开。 　　屏幕显示的是一个浏览器界面，上头出现的搜索是岚城哪家蛋糕比较好吃。 　　底下出现了很多答案。 　　初壹的目光一下顿住，心不受控制跳了跳，涌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期待。 　　乔安琛的手机指纹是录入了她的，因为过年那几天初壹手机出了点故障拿去修，就只好用乔安琛的。 　　反正他也很少用。 　　初壹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看到，飞快的锁好手机，又放回了原处。 　　她上床裹着被子胡思乱想着。 　　自己从来没有和乔安琛说过生日是哪天，即便就是在下周了，初壹也没想过会有什么惊喜，她原本想的是到了那天再和他说，两人一起去吃个饭买一个小蛋糕。 　　所以他怎么会知道呢？ 　　田婉好像也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她妈妈就更加不可能主动跟乔安琛提了，思来想去，大概是乔安琛看到了两人结婚证。 　　那上面，有初壹的出生日期。 第23章 　　脑中神游半天， 最后初壹还是抹去了这个念头。 　　以过往的经验来看， 不能对乔安琛抱有期望，期望越大， 失望也越大。 　　她心情荡漾过后，还是努力地恢复了平静，初壹继续追着漫画， 可没看几秒又不自觉发起呆来。 　　浴室水声停住，乔安琛擦着头发， 走过来低眸看了眼手机， 又很快合上。 　　初壹看着他的动作， 视线在他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停留几秒，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 　　之后几天还是一如往常，乔安琛早出晚归的， 随着初壹生日的越来越近，她也不自觉紧张起来。 　　说不出是为什么， 大概心底还是有一丝小小的期望吧。 　　今天又是小雨， 外面阴沉沉的， 房间没开灯，哪怕醒来已经临近中午，依旧光线昏暗。 　　最近初壹的作息又回到了以前， 不用出门去上课，她人也懒了，就连画稿都提不起劲，微博的甜品推荐也许久都没有更新了。 　　自从上次她发了个芒果班戟莫名其妙被一个大v转发了之后， 粉丝量就蹭蹭蹭往上涨，以前都是她的漫画粉，现在一部分都是嗷嗷待哺，等待着她发新的甜品教程上去的粉丝。 　　因为和其他的美食博主不一样，初壹的图片拍得清新漂亮，文字简洁，整个制作过程一目了然，哪怕是厨房小白都能复制成功。 　　并且最后成品效果还挺不错，不仅好看也好吃，试问又有谁不喜欢这样的美食博主呢。 　　哪怕人家主业是个画漫画的。 　　说起来，初壹最近的更新底下总能收到几条这样的评论。 　　“从微博追来了，原本是想准备开始做甜点的，现在麽，还是先看几部漫画叭！哈哈哈！” 　　“哇！！！大大的漫画画的也超好看！第一次看漫画的人哭了！” 　　“不愧是心灵手巧美食博主，画起画来也丝毫不逊色专业的。” 　　这条底下有许多粉丝回复。 　　“大大本来就是专业的hhh” 　　“美食博主才是她的副业……” 　　“好的，恭喜大大成功靠做甜品吸粉一波，荣获今年最不务正业漫画作者：）” 　　初壹躺在床上，懒洋洋翻完最新的评论和私信，又消磨了许久时间，才无精打采从床上爬起来。 　　洗完脸，她看着镜子里的人，似乎感觉自己最近好像苍老了许多，初壹不可置信的凑近，突然发现眼角多了两条皱纹。 　　她吓得花容失色，拿起手机第一个就想告诉乔安琛，可她马上又想起来，现在刚好是他上班时间。 　　初壹动作停住，难过低下眸子，脸上的失落一览无遗。 　　总是这样，除非是很重要的事情，不然初壹一般不会去打扰他，否则在收到乔安琛匆忙间给她的简洁回复时，初壹总有种给他增添了麻烦的愧疚感。 　　最开始不知道，后面次数多了，总是间隔许久才能看到消息，初壹渐渐的也不再敢给他发，有什么事情默默压下去，又过去了。 　　初壹这天晚上等到乔安琛回来，立刻迫不及待的凑过去，焦急问他。 　　“乔安琛，你看，我眼睛旁边是不是多了两道皱纹，这里这里，我老了！” 　　乔安琛刚走进来，浑身的疲惫还未褪，他耐着性子仔细查看初壹手指指向的地方。 　　在灯光下，肌肤白嫩如初，一丝别的东西都没有。 　　“没有啊，什么都没有。”乔安琛说，“还是白白净净的，一点都没老。” 　　“真的吗？”初壹还是不敢相信，她拿着镜子细细端详着里面的人，随口道。 　　“可是我都快二十七岁了，很快就是即将奔三的大龄妇女了。” 　　“你看起来才十八岁。”乔安琛一脸诚恳说，初壹动作立即顿住，抬头看他，很认真的问。 　　“乔安琛，你今天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 　　“……我去洗澡。” 　　被乔安琛这样一打岔，初壹也忘记去观察他当时听到自己快二十七岁的反应，好像……他也没什么反应？ 　　初壹在被子里面打滚，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件事情折磨疯了。 　　要不然她直接去问好了。 　　可万一……他又真的记得，想要给自己一个惊喜怎么办。 　　初壹陷入两难的抉择，最终还是决定不管了。 　　左右还有两天，反正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初壹是这样想的，然而时间却被她掰成了双份，每天在家没事干就翻日历，掐着手指头数着生日那天的到来。 　　这段时间乔安琛看起来正常的不得了，他向来又是这副古井无波的样子，无论什么事情都引不起太大情绪波动。 　　初壹总是怀疑，哪怕有天真的天塌下来了，他也只会露出一丝诧异，然后默默找个角落躲好，不要第一个砸到他。 　　生日的前一天晚上，乔安琛在浴室，手机依然放在一旁床头柜上，对她毫不设防。 　　初壹焦躁难安，在床上辗转反侧，什么都看不进去。 　　她的心有些蠢蠢欲动，卑鄙的念头冒出来，压下去，又再度强势冲出来，慢慢击破了她的理智。 　　初壹在心里狠狠怒骂了自己一番，最后眼睛一闭，一咬牙，从被子里伸出手迅速把乔安琛手机拿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 　　初壹此刻无比唾弃自己，身体却十分诚实的立刻解开了指纹锁，把乔安琛网页信息都点了一遍。 　　目光突然顿住。 　　最上面的一条短信，赫然是某家蛋糕店预定成功的信息。 　　初壹瞬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咬着唇，脸上笑容不受控制扩大，认认真真把短信从头到尾逐字不漏的查看过后，兴奋得几乎快要从被子里跳出来了。 　　她飞快把手机锁好，小心翼翼放回原处，甚至还拈起被角把上头她碰过的地方擦了擦，生怕留下指纹痕迹。 　　初壹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平复着呼吸，她就像是一个刚到别人家偷完东西的贼，愧疚自责快要把她压垮，却又被铺天盖地无法自控的激动覆灭。 　　好开心呀。 　　怎么这么开心啊。 　　完全完全控制不住呐。 　　乔安琛出来时，就看到初壹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条毛毛虫的样子，从床头滚到床脚，再滚回来，如此反复，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乐此不疲。 　　他：“……” 　　“你在干什么？”乔安琛满脸无语的问，脱了鞋上床，扯着被子一角把人拖了回来。 　　初壹就滚呀滚，裹着被子顺着乔安琛用力的方向，从床脚边上慢吞吞地滚进了他怀里。 　　两人四目相对，初壹只露出了一个脑袋瓜子，乌黑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头发乱乱遮着脸颊，带了点饱满的婴儿肥，像是一只白汤圆。 　　乔安琛骤然就笑了。 　　“初壹。”他温声说。 　　“你今天这么主动？” 　　“……我不是我没有——”初壹话没来得及说完，乔安琛已经捧着她的脸亲上了她的下巴，接着湿软的温热一点点蔓延到唇角，他气息涌了进来。 　　初壹被乔安琛从被子里剥了出来，不仅如此，他还顺手把她衣服也剥掉了，不知何时，那一床被子卷住了两个人，狭小的空间，只能紧紧纠缠在一起。 　　初壹再次从床头滚到了床尾，床尾滚到床头，翻来覆去，头昏脑涨双眼含泪雾蒙蒙。 　　她哭着说。 　　“乔安琛……我以后再也不乱滚了……你放过我吧……” 　　“为什么？”乔安琛忙中抽空的回，声音从她颈间含糊传来，带着微微的喘息。 　　“我觉得挺好的……” 　　“……我很喜欢。” 　　“下次可以再试一试。” 　　初壹：“……” 　　筋疲力尽。 　　睁开眼的前一刻，初壹还在梦里经历了一场大战，身体未曾感觉到什么，精神先累了。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似乎在梦里她变成了一个女将军，骑马征战了一整晚，从中原打到边疆，一路穿过湖泊雪山和沙漠，持着长枪斩敌无数，最后终于把敌军赶出领土。 　　初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自己手臂，嘶，一阵酸痛传来，她倒吸一口凉气。 　　想起来了，昨晚临睡前她似乎是抱着乔安琛的，大概就是这样，才让她在梦里都疲惫不已。 　　初壹准备从床上爬起来，脑中突然又清晰地出现一个念头。 　　她二十七岁了。 　　今天，是一个特殊又平凡的日子。 　　初壹打开手机，收到了一些家人朋友的祝福，她一一回复完，然后美滋滋的去点红包。 　　“啊！今年的冠军依旧是程栗小姐！恭喜！”后面还跟了几个放礼花的表情，初壹才发送过去，那头几乎是秒回。 　　“哼，那当然了，妈妈是最爱你的人！” 　　初壹：“……滚（ノ｀Д）ノ” 　　那头回头来一串狂笑。 　　初壹看在今天巨额份的红包面上，就不和她计较了。 　　程栗免不了要顺口问一句乔安琛有什么表现，初壹这次终于可以昂起小胸脯回。 　　“嘿嘿，他偷偷给我订了一个蛋糕～” 　　“真的假的？？？”程栗完全不敢相信，她很直接地戳破了。 　　“崽崽，你真的没有自作多情了吗？” 　　初壹：“……” 　　“我没有，我发誓，我偷偷看他手机了，上面有预定短信。” 　　“哟，看不出来啊，乔先生这个榆木脑袋终于开光了？你们最近是不是到寺庙里拜佛了？” 　　“我的崽，你现在竟然学坏了，还偷偷去翻老公手机了，不过我要说一句——” 　　“做得好哈哈哈哈哈！！！” 　　“我也是第一次干，好紧张，感觉很不好，这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了。” 　　“为什么啊？我家亲爱的手机都主动定时上交给我检查的。” 　　“没有为什么，就觉得这是他的隐私。我这种行为很不尊重他。” 　　“好吧，你们现在还是相互保持距离的美好期，等过了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我不管。”初壹一个字一个字打上去。 　　“反正我目前还是不喜欢这么做。” 　　“哼，小绿茶，看完才这么说，我信了你的邪！” 　　“哈哈哈哈哈所以我现在不是在和你忏悔吗！”初壹一脸严肃的表情瞬间破功，在沙发上笑着打滚。 　　“阿门，原谅我吧！” 　　“好的，妈妈代表阿门原谅你了。” 　　“呸呸呸。” 　　初壹经过程栗这么一闹，脑中什么情绪都消散得干干净净。 　　昨晚身体消耗得有些大，今天从骨头里都泛着酸，初壹躺在那里什么也不想做，干脆给自己放一天假，痛痛快快玩一天。 　　有不少朋友约她出去，初壹都一个不落的拒绝了，就连程栗的邀约她都没有答应，更何况是其他人。 　　初壹今天谁也不想见，只想和乔安琛安安静静的过一个生日。 　　临近傍晚，乔安琛一直都没有动静，初壹不免有些着急了，她正准备给他发个消息试探一下时，手机微微震动两秒。 　　是他发来的。 　　“今晚有点事，大概会晚点回来。” 　　初壹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一瞬间说不清是什么样的心情，这是一个准备惊喜前的欲擒故纵，还是真的突然有事。 　　初壹即便有着侥幸，但脑子里依旧无比清晰的意识到。 　　乔安琛，可能是真的，有事要很晚回来。 　　失落和难过顿时涌遍了她全身，力气仿佛被人抽得干干净净，连手机都拿不住了。 　　她在对话框里头打打删删，最后半天，也只回复了简单的一句话。 　　“那你早点回来，我等你。” 　　初壹想乔安琛可能是原本准备和她一起过生日，但因为有其他的事情临时耽误了，所以只好先和她这样说。 　　他一定会尽力赶回来的。 　　没关系，她可以理解。 　　初壹独自用了餐，稍微运动过后看了两集电视，然后就去洗了澡，收拾完时间都指向晚上十点，她忍不住再次联系乔安琛。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那边迟迟没有回复。 　　初壹等呀等，等到夜色逐渐加深，小区里的动静都没有了，安静得悄无人声的。 　　初壹坐在沙发上开始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在即将落下去之时，又飞快惊醒。 　　她迷迷糊糊看了眼时间，十一点钟，还有一个小时她的生日就要过去了。 　　初壹开始急了，也顾不得会打扰乔安琛，立刻拨通了他的号码。 　　那头传来的却是一道冰冷的机器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初壹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她试着给他打了无数遍的电话，永远都是那道冰冷的女音，初壹焦急的心也一点点冷却了下来，到后面，好像觉得也不怎么重要了。 　　初壹关了手机，去浴室洗了把脸，看着里面自己红红的眼睛，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她用毛巾擦干净水珠，仔仔细细拍上护肤品，尤其是眼霜，细致涂满了眼部周围。 　　初壹关了灯，躺进了被子里，此时，墙上时钟刚好指向十二点。 　　她的生日已经结束了。 第24章 　　凌晨。 　　乔安琛推门进来， 房子里一片漆黑， 往日给他留的那一盏玄关灯也没有了，静悄悄的。 　　他摸到墙边上的开关， 低头换鞋，脱掉外套。 　　卧室房门是关着的，乔安琛动作很轻的推开， 房间黑暗，隐约可以看见床上躺着的那个人。 　　他没多想， 走过去把早已没电的手机连上插座。 　　初壹的手机也放在那里， 乔安琛刚充上电准备去洗澡时， 旁边手机突然嗡的震动了一下，屏幕亮了。 　　锁屏上显示出新消息预览框。 　　“崽崽！今天生日过得怎么样！蛋糕吃得开心吗！！！” 　　备注那里的名字是一个像栗子的符号，乔安琛立刻就知道了对方是谁， 然而让他怔住的，是程栗发的那句话。 　　今天……是初壹的生日吗？ 　　乔安琛愣愣转过头， 看到了睡在床上的人， 尽管在黑暗中他不太看得清初壹的脸， 可脑海却不自觉涌来自己生日那天，推开门时看到的画面。 　　她冲自己甜甜的笑，精心准备的蛋糕， 以及，那本现在一直被他妥善收好的小画册。 　　胸口沉甸甸的，似乎有一种名为愧疚的东西，压在心头， 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乔安琛这才想起，初壹的生日似乎就在这段时间。记得自己生日过后的第二天，他还特意去看了两人结婚证，结果却一忙，完全忘记了。 　　临睡前，手机电充满了一小格，乔安琛开机，看到了上面的未接来电，跟着一串鲜红数字。 　　还有初壹发给他的短信。 　　旁边的人似乎睡得不是特别安稳，鼻间轻哼了两声，动了动，乔安琛放下手机，小心地把初壹揽进怀里，拍了拍她的肩膀。 　　“对不起。”他靠在她的耳边，低低道。 　　初壹醒来，已是第二天，依旧是阴沉沉的天气，房间光线不甚明朗，仿佛被什么东西遮盖住了日光。 　　就和她如今的生活，此刻的心情一样。 　　乔安琛依然不在，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初壹眼睑动了动，睫毛覆盖下来。 　　视线不经意掠过旁边时，突然看到床头柜上被贴了一张小小的黄色便签纸，初壹伸手过去，摘下来。 　　上面是一行利落挺拔的字，笔锋带着刻意收敛的凌厉。 　　“生日快乐。对不起。” 　　底下没有署名，但毋庸置疑就是乔安琛写的，初壹脸上表情静静的，不知道在想什么，须臾，她把那张纸贴回了原处。 　　拿过手机，初壹看到了程栗那条消息，她没有回复，发了几秒呆，接着掀开被子下床。 　　刷完牙洗脸，初壹到厨房倒了杯温水，打开冰箱，里头还有不少的食材。 　　她拿出两片吐司和牛奶准备随便吃一点。 　　门铃突然被按响，在安静的早晨显得有些突兀，初壹脸上露出疑惑，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 　　门外是穿着工作服的外卖员，初壹认出来，是某个连锁品牌蛋糕店的衣服，他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把手里那个包装精美的蛋糕盒子送到她面前。 　　“初壹小姐是吗？麻烦签收一下。” 　　初壹低眸盯着面前的盒子，上头系着大大的漂亮蝴蝶结，在此刻看起来分外讽刺。 　　她轻声问，“预订人手机尾数是多少？” 　　外卖员愣了一下，随后还是报出了一串数字。 　　是乔安琛的手机号码。 　　初壹没什么反应，点了下头，然后从他手里接过单子和笔，签下了自己名字。 　　电梯上来，外卖员的背影刚消失在里头，一直站在原地的初壹动了动，盯着手里的蛋糕盒子几秒，然后走到了楼梯口旁的垃圾桶前面，面无表情地把蛋糕丢了进去。 　　总是迟来的有什么用，生日不是玫瑰花，过去了，就再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乔安琛今天下班很早，回来天色还是亮的，只是临近夜晚，再加上阴天，整个天空都挤满了大朵灰色的云，厚重压抑，看着像是要塌下来。 　　进了楼道光线愈发暗沉，电梯口感应灯随着脚步亮了起来，他正准备进门，目光突然瞥见不远处垃圾桶边缘露出来的精美缎带。 　　他有些迟疑的走过去，看见了里头那个包装完整的蛋糕盒子。 　　乔安琛进门，客厅里静悄悄的，他走到卧室，初壹正蹲在地上收拾着什么，墙角那里，还立着一个无比显眼的行李箱。 　　“你在做什么？”乔安琛皱起眉，初壹听到声音，仰头看他。 　　“你回来了。”她声音和整个人都显得太过平静，语气似乎没有任何的起伏。 　　“今天这么早，原本还以为要发信息和你说。”初壹稍微停顿了一下，“我打算回自己家住几天。” 　　“哪个家？”乔安琛眉头更紧，有些加重了语气。 　　“这里不就是你的家吗？” 　　“哦，那我说错了。”初壹从善如流的改口。 　　“我打算回我自己买的房子里住几天。” 　　乔安琛立在那里没动，他紧紧盯着初壹的动作，片刻，伸手揉了揉眉心。 　　“初壹，我们谈谈。” 　　初壹把手里的衣服放下，然后站了起来，毫无波澜的眸子看向他，淡淡回复。 　　“好。” 　　客厅沙发，两人相对而坐，乔安琛双手撑着膝盖，十指交叉在一起，身体微微前倾。 　　“不记得你的生日是我不对，说再多也没有用，但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不要一言不发就判了我死刑。” 　　果然是学法律的人，就连道起歉来都是如此的令人无法反驳，初壹想笑，却发现自己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垂眼盯着放在膝盖上的手，轻声开口，“你昨晚去了哪里？” 　　耳边安静了几秒，听到乔安琛说。 　　“去看望了一位老人，她最近身体不太好，刚好我过去时病情突然发作了，把她紧急送到医院，一直等到脱离危险我才回来。” 　　“那个时候太晚，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所以没看到你给我发的信息，对不起。” 　　“你订的蛋糕，也是给她的吗？”初壹抬起头静静的问，乔安琛表情变了一瞬，想到了什么。 　　“她味觉退化严重，只有吃甜食才会有点感觉，最喜欢吃的就是蛋糕……” 　　“我知道了。”初壹打断了他，明白乔安琛自始至终都不记得她的生日，一切不过都是她自作多情罢了。 　　“我觉得我们现在需要彼此冷静一下。”她起身，平静且笃定。 　　“我一直很冷静。”乔安琛蹙眉说。 　　“那就是我，我需要一个私人的空间，独自待一待。” 　　初壹理由冠冕堂皇，其实不过是不想再看到乔安琛罢了。不止是现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她应该都不想要见到这个人了。 　　说完，初壹回房，动作干净利落的把剩余衣物收拾好，最后拖着行李箱出来，乔安琛等候在门口。 　　“我送你过去。”他伸手过来，准备从她手里接过箱子。 　　“不用了，我已经约好出租车了。”初壹避开他的手，神色自若地说。然后毫不留恋的越过他，拉着箱子出门。 　　乔安琛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眼眸微沉，嘴角紧抿绷成了一条直线。浑身像是像是聚集着化不开的阴云，充满低气压。 　　初壹走后三天都一直未曾联系他。 　　乔安琛每次回到家都是黑漆漆的，就连温暖的被窝都变成了一片冰凉，他独自一人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突然有种孤寡老人的既视感。 　　第四天的时候，乔安琛忍不住给她发了条信息。 　　“你……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人回复。 　　乔安琛盯着手机整整看了两分钟，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忍不住晃了晃，怀疑是不是信号出现问题了。 　　或者是手机坏了？ 　　乔安琛决定证实一下，他要给初壹打个电话。 　　号码拨出去之后，那边迟迟没有接通，嘟音一声接着一声，不知过了多久，乔安琛的心都快掉落谷底时，终于听到那头传来熟悉声音。 　　“喂？” 　　“是我。”乔安琛连忙开口，说完又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咙。 　　那边静默了一瞬，“我知道。” 　　“我……刚刚给你发了条信息，你没回，我以为手机坏了，所以给你打个电话试试……”乔安琛迟疑地说，初壹有些无语，还是耐着性子回答。 　　“你手机没坏，没有收到回复仅仅是因为我不想回你。” 　　乔安琛陡然沉默了。 　　他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又咽下去，感觉空气一瞬间变得沉闷起来，让人胸口有种喘不过气的压力。 　　他低下头，睫毛半覆住眼睑，最后轻声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再说吧。”初壹手指抠着底下被子，鼻子酸酸的，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能哭出来。 　　她难过的眨了下眼睛，尽力调整呼吸。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挂了。” 　　乔安琛失落的看着脚下，踟蹰几秒，闷闷的哦了一声。 　　“那，晚安。” 　　初壹连一句晚安也不想回，径直挂断了电话。 　　才收回手，她眼睛就红了，初壹回身拍了拍枕头，把床铺好，拉高被子整个人躺了下去。 　　她手抹了抹眼角，把上头的湿润擦干。 　　初壹整整颓废了三天才开始工作，乔安琛一直没联系她，她就一直在和自己较劲。 　　哪怕昨晚只接到了那个简短无比的电话，第二天，初壹状态还是好了很多。 　　她准备开始动手画稿时，才发现自己的笔忘记带了，初壹看着面前光秃秃的数位板，烦躁的想要抓头发。 　　现在是上午九点，乔安琛一定在上班了，初壹想了想，还是起身打算换衣服出门。 　　从她家过去乔安琛那里只要十来分钟，初壹动作很快，随便套了件毛衣就走了，连头发都没有梳一下，乱糟糟在脑后扎成了一团。 　　下了出租车，初壹径直往小区里走去，一楼电梯停留在十二层，刚好是乔安琛家的楼层，初壹思绪不由自主发散了几秒，又很快收回。 　　旁边面板跳跃的红色数字停住，电梯门被打开，初壹正准备进去，却和走出来的人打了个照面，两人纷纷愣住。 　　“乔安琛？” 　　“初壹？” 　　面前站着的竟然是乔安琛，他气色不太好，像是一夜未睡，眼底有淡淡乌青。 　　身上的衣服却是干净整齐，大概是刚换下来的。 　　“你怎么在这里？”两人又是不约而同开口，初壹看了他两眼，先解释。 　　“我画笔忘记拿了，回来取一下。” 　　“哦。”乔安琛应道，目光落在她身上移不开，初壹提醒。 　　“你呢？” 　　“我……”乔安琛顿了下，回答。 　　“我昨晚一整晚都在医院，刚回来，现在换完衣服准备去上班。” 　　初壹不过想了两秒，反应过来，迟疑问，“是你前几天去看望的那个老人？” 　　“嗯，她情况一直不太好，反反复复。” 　　“那她的家人呢？”初壹问。 　　“她的家人……都不在了。”乔安琛抿了下唇，解释。 　　“她的儿子是一名警察，以前和我经常有工作上的联系，后来他负责了一个案件……”说到这里，乔安琛眸光沉了下来，语气不由自主变得艰涩。 　　“对方是反社会型人格障碍，出狱之后为了报复，把他连同他的妻儿一家都残忍地杀害了。” 　　“只剩下他的母亲，因为没有住在一起，所以避免了这场灾难。” 　　“但是留下来的，或许才是更痛苦的。” 　　初壹沉默了，久久未能说出一个字，最后是乔安琛抬手看了眼腕表，出声。 　　“我请假时间快到了，得赶回去上班，你……”他踌躇，还是只说出一句。 　　“早点回家。” 　　几天的时间，房子似乎也没有任何变化，乔安琛向来爱整洁，比起她不在时甚至要更加干净几分，桌上没了随处可见的零食袋子，纸巾，饮料空瓶等杂物。 　　初壹在柜子角落找到了她的笔，拿到之后，心情有些复杂的又在房间转了一圈。 　　她思考着自己还有什么东西没拿，免得下次再跑过来，然而在看到阳台堆积了几天没洗的脏衣服时，脑中又什么都不剩了。 　　好像这几天……他过得不是很好。 　　初壹想起方才乔安琛憔悴的面容，莫名有种想要原谅他的冲动。 　　——也只是冲动了一秒钟。 　　初壹想起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心不受控制又硬了起来，她毫不留恋的拿着笔出门，临走前，甚至还不忘替他锁好了门。 　　之后几天过得很平静，乔安琛还是时不时会给她发短信打电话，每次都是三言两语很简短，初壹不冷不热的回他，总是很快结束话题。 　　周五那天，她去外面买了水果回来，到家门口时，见到一个熟悉的人站在那里。 　　乔安琛低着头，盯着脚下，侧脸安静，不知道等了多久。 第25章 　　初壹提着袋子走过去， 越过乔安琛， 能感觉到他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没搭理， 径直打开门。 　　握着门把进去前一刻，果不其然，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初壹……” 　　“有事吗？”她没回头， 眼眸低垂着问。 　　乔安琛顿了顿，声音再次传来， 像是和老师汇报的小学生。“我、我明天休假。” 　　“哦。”初壹反应冷漠。 　　乔安琛又安静了， 初壹等了几秒， 进屋准备关上门。 　　斜方向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卡在缝隙，让她关合不上， 乔安琛面容出现在后头，带着丝小心翼翼。 　　“你， 回去吗？” 　　“不回。”初壹毫不犹豫地回答， 乔安琛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却还是说：“那、晚上能不能一起吃饭……” 　　他展示了一下手里提着的东西，有些讨好道：“我买了菜。” 　　初壹沉默了会，最后还是把门打开， 侧身让他进来，乔安琛这是第二次来她的房子，和上次不同，他略有些拘谨的站在玄关处。 　　初壹打开鞋柜， 给他找出了一双以前初天用的旧拖鞋。 　　“你这几天……一个人住得还好吗？”乔安琛换好鞋子，直起身看着她，抿了下唇问，初壹平静的回答。 　　“差不多，除了晚上少了个人。”她说完又补充。 　　“其他都是一模一样的。” 　　“……”饶是乔安琛再迟钝，也听出了她话里潜意思，他站在那里不出声了。 　　初壹往厨房走去，乔安琛很自觉的默默跟在她后头，把提着的袋子放在流理台上，他卷起袖子准备开始动手。 　　初壹帮忙把辣椒蔬菜等食材拿出来，乔安琛见状立即开口：“你去休息吧，我来就好。” 　　“两个人更快一点。”初壹没有什么太大表情地说：“我饿了。” 　　乔安琛没说话了，只是手里动作却加快了很多，两人挤在这不大不小的厨房，各自分工忙碌着。 　　说起来，他们一起做饭的时候也不多，但每次都是默认初壹洗菜切配菜之类帮工的角色，乔安琛掌厨还有带点难度的刀工。 　　初壹喜欢吃鱼，乔安琛买了一条很新鲜的叫老板杀好带过来了，他清洗干净，放到案板上打着刀花，然后放配料腌好。 　　购物袋里头有一小包红辣椒，个头小小的那种，很辣，还有一块鸡胸肉，花生米。 　　初壹大概能猜出今天的菜单是什么了。 　　两个人动作很快，不一会就把配菜都准备齐了，乔安琛点火热油，先炒辣子鸡丁。 　　干红辣椒的味道很呛，一放下去就冒出了一股刺鼻味道，弥漫在厨房里，乔安琛忍不住侧头打了个喷嚏，眼睛红红的。 　　初壹把抽油烟机调到最大档。 　　一盘菜出来，乔安琛像是经历了一场灾难一样，不停用纸擦着鼻子，初壹见他这样，给他倒了杯水。 　　“下次不要炒这个菜了，太辣。” 　　“嗯……”乔安琛鼻音很重的应了声，顺便擦了擦眼睛。 　　“你先休息一下吧。”初壹说。 　　“没事。”他把纸巾扔到垃圾桶，又转身回了厨房。 　　“还有两个菜很快。” 　　乔安琛鱼煎得极好，初壹基本放弃这道菜了，因为不管她放多少油，最后鱼出锅永远都是七零八碎的。 　　但乔安琛就不一样，完完整整进去，完完整整出来。 　　可能真是吃人嘴短，初壹去盛了两次饭之后，神色也渐渐软和了下来，看着对面的乔安琛也没那么讨厌了。 　　吃完她收拾碗筷，乔安琛在一旁帮忙，一个洗，一个擦，厨房倒是很快就弄干净了。 　　之后便是一片安静，初壹看着乔安琛擦干净手出来，径直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他动作一顿，目光不自觉游离，须臾，停留在初壹放在桌上的水果袋上时，无意识舔了下唇。 　　“我好久没吃水果了。” 　　“？” 　　“可以尝一点你的草莓吗？”乔安琛伸手指向了露出袋子外头的半边草莓盒子，很做作地问。 　　初壹：“……” 　　她深呼吸了几秒，然后把袋子拿了过来，提到厨房洗了洗，最后端着那盘草莓放在他面前，耐着脾气。 　　“吃吧。” 　　乔安琛拿起一个，又偷偷掀起眼皮打量了她一眼，低下眸子，慢吞吞咬着手里的那颗大草莓。 　　初壹也很有礼貌的坐在他对面，耐心的等着他吃完。 　　“你待会准备做什么？”乔安琛吃着吃着突然问，初壹一板一眼地回答。 　　“追剧，玩手机，休息。” 　　“哦……”乔安琛眼神闪了闪，说：“我待会也没什么事情。” 　　“……”初壹假装听不懂他的疯狂暗示，认真盯着桌面，仿佛上面有一朵绝世美花。 　　见初壹不搭话，乔安琛有些失落的收回视线，动作又放慢了一点。 　　初壹见他一颗草莓吃了快三分钟，实在忍不住了，催促道：“你可不可以稍微吃快一点点？” 　　“什么？” 　　“那草莓上有几粒籽都快被你数清楚了！” 　　被她如此直白的戳破，乔安琛老脸不受控制一红，他三下五除二把那颗捏了许久的草莓吃完了。 　　最后一口下肚，他咽了咽喉咙，很听话地看向初壹。 　　“我吃好了。” 　　“那走吧，我送你下去。”初壹说完立刻站起身，乔安琛仰头望着她，眼中欲言又止，嘴唇嗫嚅了两下，还是垂眸应道。 　　“好……”他马上又想起了什么。 　　“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走就好。” 　　“那也行。”初壹替他打开了门，站在一旁等待着，乔安琛慢慢走出去，感觉自己像是被扫地出门无家可归的可怜男人。 　　之后的两天，乔安琛都准时到她家报到，也不做什么，就默默提了一袋子菜，给她做好饭吃完之后，再找着苍白的借口多坐一会，然后恋恋不舍地离开。 　　初壹假装看不出他的欲言又止，每次都神色淡淡，也不怎么搭理他，乔安琛碰了几次壁，也不见有什么其他情绪，只是像个被欺负的老好人，默默忍下她所有的行为。 　　初壹也是不知道，他怎么能做到把过错方的形象变成了一个忍气吞声仿佛受尽刁难的老实人。 　　好像无理取闹做错的是她一样！ 　　如此又过了差不多一周，初壹已经从最初的不适到现在无比平和，除了偶尔冒出来的孤独和焦躁，整个人状态还算良好。 　　学习班那边说上次那个男人已经很久没来上过课了，自从和初壹发生过那一幕之后，大概是自己也觉得没意思，所以都不来了。 　　初壹等了一段时间，确定他是真的再也没出现，又开始每天过去上课。 　　微博也开始更新。 　　生活过得忙碌又充实。 　　乔安琛如今每天晚上临睡前都会给她打个电话，也没聊什么，就是汇报一下每天发生的事情。 　　一开始总是很简短，说不了几句就结束了，到后来初壹态度也好了很多，大概是时间一长气消得差不多了，只还有几分意难平，但对他也没那么冷眉冷眼。 　　甚至每晚到了差不多的时间，总会有几分心神不宁，不自觉等待着他打电话过来。 　　今天有点晚，初壹在床上一直辗转反侧，好像总感觉要听到他的声音才能安心睡觉一样。 　　她觉得自己这样很没出息，气得把手机扔得老远，瞪着天花板生闷气，过了会，又担心待会他打电话过来会接不到，默默地又起身，从被子里把手机捡了回来。 　　初壹就这样反反复复，心里不停上演着小剧场，她直挺挺躺在床上脑补着今天乔安琛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才会没给她打电话。 　　不会在回家路上出车祸了吧？ 　　或者走路时不小心摔坑里了？ 　　难不成是在工作上得罪了人，被麻袋一蒙带到角落揍了一顿？ 　　初壹被自己种种猜测吓到，正脑补得起劲时，手机嗡嗡响了，她立即清醒，举起手机放到眼前。 　　果不其然，上面显示的是乔安琛号码。 　　初壹飞快接通，迫不及待想确认他是否安全。 　　“睡了吗？”那边传来乔安琛的声音，语气如常，只是尾音落地后，还伴随着两声浅浅的咳嗽。 　　“还没。”初壹迟疑着问：“你感冒了？” 　　“有一点咳嗽。”乔安琛又是咳了几声，才清了清喉咙开口，嗓音有点沙哑。 　　“这两天下雨有点凉，你要注意保暖，别穿太少了。” 　　“你吃药了没有？”初壹心揪起一点，她手指又不自觉拧着底下被角搓揉。 　　“没事，一点小毛病，过两天就好了。”乔安琛不在意的说。 　　谁也没有再开口，空气陡然变得有些沉默，初壹神色低落的垂着眼眸，乔安琛顿了顿，出声，像是在哄小朋友，语气很温和耐心。 　　“你今天做了些什么？” 　　“画稿，到上了节课，然后在家哪也没去了。”初壹乖乖回答。 　　“晚饭吃了什么？” 　　初壹停了下，回答：“麻辣烫” 　　果不其然，对面又开始了。 　　“你这周都吃了三次了，初壹，不是说过叫你少吃一点，这种东西不健康是其次，很多地方都不卫生。” 　　初壹已经可以脑补出乔安琛在那头用力皱起眉头的样子，他声音很沉，响在耳边，很像长辈教训家里不听话的小孩。 　　她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你每次都这样说。”乔安琛无可奈何，还被她气得用力咳嗽了两声，初壹有点害怕，担心他真的会被自己气得病情加重。 　　“我真的不吃了，以后一周最多吃一次可以了吧！”初壹觉得有点憋屈，明明是她生气出来住冷战的，怎么到头来乔安琛还管起她来了。 　　初壹故作不耐烦的开口：“那就这样吧，我要挂了。” 　　乔安琛在这头愣了愣，过了几秒，还是说道：“那你一个人多注意一些，早点睡觉，晚安。” 　　“晚安。”初壹说完又忍不住补充了句。 　　“你自己多注意自己身体吧。” 　　她没等乔安琛回答就迫不及待挂了电话，然后发了会呆，在被子里翻了个身，望着通话记录上的名字，又情不自禁弯起了嘴角。 　　初壹前几天到超市买了半箱苹果，因为做活动打折，一个阿姨硬拉着她拼单，初壹想着也没多少钱，就顺手买了。 　　回来才发现吃不完，恰好甜品课上教了一个奥地利苹果馅饼，初壹抽空就试着做了一次。 　　味道挺不错，她把教程做好发到微博上之后，又忍不住打开相机拍了几张照片，加了滤镜修图过后，发到了朋友圈。 　　文芳女士在底下秒评论。 　　“看起来挺好吃的。” 　　初壹拿着手机立刻给她回复。 　　“吃起来更好吃！” 　　“妈妈也想吃。”后面还跟了一个大哭的表情，最近她不知道怎么从哪学来的，天天喜欢发一些夸张的表情出来，不过和她性格倒是很搭就是了。 　　初壹看着她这条回复，思忖了下，自己也有段时间没回家了，趁着今天有空不如回去一趟。 　　于是她立即回复。 　　“那我给你送过来呀，晚上顺便在家吃饭！” 　　文芳女士明显也是拿着手机在玩的，很快和她聊起了今晚菜色，两人就在这条动态底下码起了高楼，却谁也不愿意去高抬贵手，私敲一下对方的聊天框框。 　　最后，就在朋友圈里头定好了时间和行程，初壹终于放下手机，换衣服准备回家。 　　隔了段时间没见，二老也没什么变化，依旧生龙活虎的，倒是知道乔安琛白天要上班，没有主动提起他，初壹省了解释，舒心不少。 　　带来的苹果馅饼得到了两人热情夸赞，文芳女士直呼果然结了婚就是不一样了，竟然隐约有了几分贤妻良母的气质，让她这个妈妈十分自豪。 　　初壹皮笑肉不笑的冲她点点头，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去报了这个甜品班。 　　临近吃饭时，两人倒是问了，乔安琛晚上有没有空过来，初壹直接替他回答。 　　“他晚上都要加班的，没时间。” 　　两人没再说什么了。 　　一顿饭吃得十分温馨，初壹自结了婚之后就回来少了，难得像从前一样一家三口在一起，倒是有说不完的话。 　　吃完饭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夕阳下山光线就昏沉起来，初壹在客厅看了会电视，正准备告别回家，门边似乎有人敲门。 　　文芳女士在厨房里，离得近，立刻跑去开门了，过了会，听到她喊道：“一崽，快出来，安琛来了——” 　　初壹准备去拿橘子的手都顿住，惊讶抬起头，看到乔安琛走进来，西裤衬衫，外头加了件薄针织开衫，面容如常，黑眸注视着她，在这种情境之下，似乎带了点不知名的感觉。 　　初壹仰着脸，微皱起眉疑惑问他。 　　“你来干什么？” 　　乔安琛弯了下嘴角，眉目平和，须臾，他温声说。 　　“来接你回家。” 第26章 　　初壹还没来得及做声， 一旁的文芳女士先开口了。 　　“哎哟， 你瞧瞧安琛多疼人，还特意过来接你， 快走吧走吧。”她甚至提起了初壹放在沙发角落的包包，一副准备送她出门的架势。 　　初天也在一旁寒暄。 　　“安琛啊，吃饭了吗？” 　　“吃了， 爸。”乔安琛温和有礼地回答，把晚辈的谦逊发挥得淋漓尽致， 果不其然， 初天神色舒展。 　　“平时也多注意休息， 别太忙了。”他拍了拍乔安琛肩膀道，乔安琛极其乖巧的点头。 　　“我会多注意的，谢谢爸。” 　　初天很受用， 脸上都快笑出皱褶了，两人气氛十分其乐融融， 初壹看不下去了。 　　“爸， 我们走了。” 　　“走吧走吧， 路上小心。”两人把他们送到门口，初壹朝二老挥手告别。 　　“我下次再来看你们。” 　　“好好好。”两人望着他们登对般配的站在一起，乐呵呵道：“下次记得叫安琛也一起过来吃饭。” 　　在自家爸妈的眼皮子底下， 初壹不好多说什么，敷衍点点头，倒是乔安琛很殷勤地答应了。 　　两人彼此沉默的走到外头，乔安琛车就停在不远处。 　　初壹立即停住脚步， 冷着脸说：“你自己走吧，我回我家。” 　　乔安琛准备去开车门的动作一顿，转过头来看她，语气和先前全然不同，期期艾艾的。 　　“你、还在生我的气啊？” 　　初壹闷不吭声，抿着唇不回答。 　　安静了一会，乔安琛突然有些讨好说：“我，给你买了个东西。” 　　“？”初壹眼中露出诧异，接着看到乔安琛快步走到车前，打开了后备箱。 　　一大片刺目红色差点晃花她的眼，初壹用力眨了眨，生怕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面前的车厢内堆满了红玫瑰，熙熙攘攘的，还摆成了一个巨大的心形，初壹看到，那颗巨大红心的中间，用粉色玫瑰拼成了三个字。 　　对不起。 　　旁边还散落着一些彩带，气球，小灯泡，挂在上头扑闪扑闪的亮着灯，在这个光线昏暗的居民楼底下。 　　——要多土有多土、要多浮夸有多浮夸。 　　初壹表情石化了一秒，竟一时间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好。 　　乔安琛忐忑的打量着她，见初壹站在那一动不动的，干脆抱起玫瑰花旁边的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送到她面前。 　　“这个，是给你买的礼物。” 　　初壹目光终于从那车极为夸张的玫瑰上移开，落在他手里粉色心形的礼盒上，直愣愣看着，不停暗自深呼吸做好准备。 　　“说吧，是什么？” 　　乔安琛被她的反应弄得更加忐忑了，他抿了下唇，有些不安的打开。 　　初壹一瞅，发现里面是整整齐齐的几排口红，一个她常用的国际知名牌子，整个系列的色号估计都买齐了一套，大概几十只。 　　她惊了，这个礼物，太不像是乔安琛这种人能送出来的东西。 　　今晚的整个流程怎么看，都像是他从哪学来的一个哄女朋友的标准套路模板。 　　放在他身上极为怪异。 　　初壹看了几秒，微微偏了下头，望着他问：“这些你都是从哪学来的？” 　　乔安琛眼神闪烁了两下，动了动唇，视线不由自主避开盯着地面。 　　“我就……” 　　“随便上网搜了一下。” 　　“哦。”初壹颔首，懂了。 　　“难怪。” 　　“难怪什么？”乔安琛略为好奇抬眼问，像个真情实感求知解惑的好学生。 　　初壹笑了下，语气温柔。 　　“难怪……” 　　“——这么假。” 　　“……”乔安琛低下头，默默地把手里的盒子盖上，站在那里不言不语，也一动不动的，就仿佛费尽心思去讨人欢心然后被嫌弃，很可怜的样子。 　　初壹在这一刻心软了。 　　至少在她看来，乔安琛愿意为她做出改变，哪怕并不是什么很令人开心和惊喜的举动，但至少，他愿意去做了。 　　初壹在心里暗叹了口气，上前一步，从他手里接过了那个盒子，轻声说：“走吧。” 　　“嗯？”乔安琛一下没反应过来。 　　“回家。” 　　初壹说完，越过他径直往前走去，乔安琛愣了两秒，脸上情不自禁冒出惊喜，连忙跟了上去。 　　“是，回我们的家吗？”须臾，他还是忍不住再次确认，初壹这次没理他，直接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一路上，乔安琛的嘴角似乎都是上翘着的，情绪丝毫不加掩饰，初壹靠在座椅上，侧头望着窗外，细看，眼里也是含着笑意。 　　有快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没回来了，除去之前过来取画笔那一次。初壹抱着怀里的玫瑰花，打量着四周，还是没什么变化。 　　乔安琛在后头提着她行李箱进来，两人中途到初壹家收拾了日常用品，他十分周到，拿进了房间后，竟然还取了衣架把她行李箱里的衣服拿出来挂好。 　　初壹连忙出声：“哎，那个我自己来就好了。” 　　她把手里的花放下，走过去自己动手整理，看着乔安琛呆站在一旁的模样，又忍不住说：“你该干嘛就干嘛去吧。” 　　“哦。”乔安琛闷闷应完，正准备走，挪动的脚步又停了下来。 　　“我也没什么事。” 　　“哦对了。”初壹倒是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你去把底下车子里的花拿去卖掉吧，我看小区旁边那家花店好像可以回收。” 　　乔安琛：“……” 　　那一车子的花实在太多了，下车时，初壹只抱了一把上来，家里刚好有两个花瓶可以拿来插，剩下的，她也实在有心无力了。 　　总不能都拿上来晒干用玫瑰花瓣泡澡吧。 　　不然初壹也想不到有什么更好的处理办法。 　　“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你下次还是少买，就算买也不要买一车了，其实……”初壹想说，其实只要你对我说几句软话我就差不多没脾气了。 　　可她还是咽了下去。 　　乔安琛听完默默答应：“好。” 　　说完，兴许又是觉得自己态度不太端正，他又补了一句。 　　“知道了。” 　　初壹见他这般郑重模样，脑中闪过一个激灵，立即强调。 　　“当然，像一些重要的节日和时间，适当的仪式感也是要的。” 　　“哦。”乔安琛眼眸低垂，轻声说：“我记住了。” 　　初壹实在见不了他这个模样，每次乔安琛只要露出稍微有点失落的样子，她就什么脾气都没了，反而心底酸酸涩涩的，像是心疼，又像是不忍。 　　她把自己这莫名其妙的反应归根于母性情节。 　　人家网上不是说，和女朋友吵架她叫你滚时，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顺着她的话滚，但不要滚太远，就蹲在旁边委屈巴巴的看着她，唤醒她的母性情节，这样很快她就会不生气了。 　　初壹觉得，乔安琛无师自通的，把这一招发挥得淋漓尽致。 　　卖完花回来，初壹基本都收拾完了，她检查了一遍家里，除了更干净，更整洁，更加没有烟火气，其他的都差不多。 　　她牙刷杯子和毛巾摆放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乔安琛回来就去洗澡了，不一会，吹干了头发上床。 　　被子被掀开，旁边床铺塌下去了一点，男人的体温和气息传来，熟悉久违的。 　　两人有段时间没有睡在一起了，初壹竟没出息的有一点紧张，她不自然的动了动身子，眼睛认真盯着手机，细看，目光却是飘忽的。 　　“初壹。”乔安琛突然在身后叫她，初壹心颤了一下，假装随意的回：“嗯？” 　　许久都没有声音，初壹一直等待着，乔安琛却迟迟不开口，她有些不耐烦的转身。 　　“你叫我干什么？” 　　乔安琛的面容出现在眼前，他微抿着唇，闷不吭声地瞧着她。 　　刚洗过的头发蓬松而柔软，覆在他额上，碎发几缕遮住了眉，乔安琛是不明显的双眼皮，浅浅一层，在眼尾处延伸开来，显得眼部形状特别好看。 　　初壹目光落在他唇上，乔安琛天生皮肤白，白得并不过分，是自然健康的奶油色，眉眼极黑，嘴唇偏总是带着浅浅的红，正气凛然的神色，面如冠玉的容貌。 　　这两者放在一块，是极其招人的。初壹想，应该很少有一个女性能抵挡这样的男人。 　　“我就是……想叫一下你。”安静了会，乔安琛回答，似乎带着点小心，初壹默了默。 　　“哦。”她说完又转身回去，背后再没有声音了。 　　晚上关了灯，乔安琛早就规规矩矩的躺好，初壹也收了手机，在被子下动了动准备睡觉。 　　房间安静漆黑，彼此的呼吸声都轻不可闻，旁边一点响动都没有，像是已经睡着了。 　　初壹不知道闭着眼多久，脑中终于有了点睡意，她突然又很想翻一个身。 　　临睡前都是这样，总感觉自己不动一下不舒服，初壹皱着眉，还是转过身，她的脸几乎快要靠到乔安琛的肩头。 　　初壹仿佛能隐隐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她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眉间舒展开来了。 　　乔安琛今晚失眠了。 　　原本尽力调整着呼吸准备慢慢入睡，可才收到点成效，初壹又动了，浅浅的呼吸拍打在他肩上，温温热热的。 　　乔安琛默默忍受了一会，忍不下去，还是往旁边挪了挪，离她远一点。 　　刚闭上眼睛，要睡了，谁知道初壹又跟了过来，这次更加过分，直接抱住了他，手臂松松搭在他的胸前。 　　乔安琛呼吸停了一瞬，又缓慢放下，长出了一口气。 　　平时初壹睡觉其实也不老实，总喜欢追着他往他身上蹭，乔安琛刚开始还不习惯了一阵，后来时间久了，也就习以为常了，偶尔还会主动把她抱在怀里，睡得反而更好。 　　女孩子的身体香香软软的，比起小时候田婉送给他的那只小熊还要舒服一点。 　　经常早上一睁开眼，乔安琛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关闹钟，然后小心翼翼地松开初壹，掀开被子下床。 　　但是今晚，乔安琛有些难以忍受。 　　大概是分开太久了，乔安琛原本还没什么，只偶尔会冒出一点念头，但两人一躺在同张床上，身体里的渴望就像是抽丝一般，从四肢百骸中点点涌上来，汇聚在一起，变成一个让人难以拒绝的冲动。 　　可是，现在初壹还在和他生气，虽然她回来了，但乔安琛能感到初壹还有几分不开心，所以，他不可以那样子做。 　　乔安琛内心天人交战，理智和欲望在来回拉扯，脑中神经都已经不由自主绷紧，他正准备强迫自己入睡时。 　　初壹呓语了两句，习惯性伸出大腿搭在了他身上，还很不安分的蹭了两下。 　　乔安琛几乎很清晰的听到脑中一声‘铮’。 　　他的那根理智断掉了。 　　初壹是被热醒的，似乎是从骨头里冒出来的燥意，涌遍全身，肌肉发着酸，又控制不住的颤栗。 　　她迷迷糊糊的，意识逐渐感知着周围环境，颈间湿湿热热的，好像是有个脑袋在上头又亲又咬，她拧着眉头忍不住轻哼，差不多清醒过来了。 　　“乔安琛……” 　　“你干什么呀……” 　　初壹手指插入他蓬松发间，揪着他的头发抱怨。下一秒，吻从脖子上移开，一路沿着下巴侧脸，含住了她的唇。 　　她呼吸加重，被热气拍打着，感觉自己发昏了。 　　“初壹。”乔安琛又在耳边叫她，像是从喉咙里滚过两番了一样，又低又沉，还带着某种时刻特有的沙哑，初壹软了嗓子，颤颤回。 　　“干嘛呀……” 　　他又不说话了，仿佛只是想叫叫她的名字，到后面，初壹只象征性推拒了他两下，便带着哭腔闷哼了出来。 　　黑夜变得无比混乱，又极尽纵容，仿佛在这一层黑纱的笼罩下，所有的一切失控都变得顺理成章。 　　肆意，放任，抵死缠绵，筋疲力尽。 　　初壹最后沉沉睡去时，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果然，禁欲这种东西，不能太久，不然容易会出事。 　　再见面，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黄昏，乔安琛下班回来，初壹正站在厨房拿着勺子试鸡汤的咸淡。 　　他走进来，拖鞋踩着地板发出一丁点的响动。 　　“好喝吗？”乔安琛在她旁边问，初壹点点头，把勺子递了过来，送到他嘴边。 　　“你试试。”乔安琛就着她刚才没喝完的又尝了一口。 　　“可以。”他也点头，说道：“刚刚好。” 　　“那我出锅了。”初壹说完准备去拿厚手套，谁知道一转身，刚好撞到了乔安琛怀里，他不知怎么站得很近，就在她后头。 　　初壹猝不及防，小声叫了一下，乔安琛反应很快的扶住了她的腰，差不多把她整个人都抱在身前。 　　她抬起头，看着他，乔安琛也直愣愣的，好一会没有松开手。 　　“你放开我啊。”初壹先反应过来，提醒着，乔安琛哦了一声，慢吞吞的松开了手，神色似乎隐约还有些不舍。 　　初壹把鸡汤端了出去，乔安琛跟在她后头，亦步亦趋的。初壹去拿碗，他也无意识跟着，想起抽油烟机没关再次折身回去，乔安琛也像个小尾巴一样跟了进去。 　　这样来回几次，初壹察觉，不禁皱着眉质问。 　　“你跟着我干嘛啊？坐在那里吃饭就好啦。” 　　乔安琛一怔，卡住了。 　　须臾，才反应过来，眼中有些郁闷，愣愣地回。 　　“我也不知道……” 第27章 　　吃饭时， 乔安琛胃口好像很好， 比起平时吃得要多了一点，在他第三次伸手去盛饭， 初壹忍不住问。 　　“我最近厨艺提高了吗？” 　　乔安琛顿了下，含糊道：“好像是有一点。” 　　“真的假的？”初壹有些不相信，又把每个菜都尝了遍， 还是中规中矩的味道，比起乔安琛平时的手艺还是差了老远。 　　她自言自语的嘟囔：“没有啊， 我觉得还是和以前一样， 没有你做的好吃。” 　　“大概你自己尝不出来吧。”乔安琛故作平静的说， 初壹若有所思片刻，最后点点头。 　　“那也有可能。”毕竟很多做菜的人最后吃饭时胃口都是不高的，因为感受了太多油烟气。 　　两人和往常一样， 话不多，都是些细碎琐碎小事， 吃完饭， 乔安琛洗碗， 初壹半躺在沙发上吃水果，电视开着，在放最近很红的一个综艺节目。 　　他弄完走过来， 从她盘子里拿走一个草莓，动作无比自然的放到自己嘴里。 　　“你干嘛。”初壹不满，护食似的把盘子往怀里揽，看着里头仅剩的几颗， 有些不舍。 　　乔安琛默了默，似乎有些无语。 　　“吃一颗也不行吗。” 　　“不行！要吃自己去洗！”初壹忿忿道。乔安琛站在那闷不吭声地瞅着她，须臾，转身走了。 　　初壹莫名有些愧疚心虚，她最近好像对乔安琛态度坏了很多。 　　她正准备做些什么补救，实在不行把剩下的这几颗给他也可以……初壹正顾自纠结着，就看到乔安琛再次走过来，手里端着一盘满满的，饱满大颗，又红润新鲜的草莓。 　　他坐到初壹旁边，把手里的盘子递给她，面色平静。 　　“吃吧。” 　　“我不要。”初壹咕哝，低着头盯着盘子。 　　“我都吃了一盘了，你自己吃吧。” 　　“那我们一起吃吧，太多了，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乔安琛说完，又停顿了一下，补充。 　　“我愿意分享给你。” 　　初壹总觉得他最后的这句话别有深意，也可能是她自己本就心虚，但是……初壹咽了咽口水，望着那盘诱人的草莓，还是没有任何原则的妥协了。 　　“那好吧。”她迫不及待伸出手去，开吃。 　　“我开始吃啦。” 　　“嗯。”乔安琛点了下头。 　　两人难得能在一个晚上这样坐在一起，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看综艺节目，初壹眼睛落在电视屏幕上津津有味，看了会，她目光忍不住游离到一边，观察乔安琛的神色。 　　他坐得极其端正，和初壹的歪七扭八截然不同，认真盯着电视像是在进行某种正式活动，十分专注。 　　初壹惊奇了，咦了一声，“你看的懂吗？” 　　乔安琛表情似乎崩裂了一秒，扭过头看她。 　　初壹也后知后觉自己这个问题似乎问得有些过分，什么叫你看的懂，他又不是智障。 　　她避开视线，不自然的咳嗽了一下。 　　主要是，乔安琛平时从来没有看过这些娱乐节目，甚至连电视剧电影都几乎没有，在初壹潜意识里，他身上就是有个真空绝缘体，把这一切都隔开了。 　　初壹心目中已经不知不觉把乔安琛和那些七八九十岁的退休老人划分为一类了。 　　像是为了回应她的话，乔安琛目光再次放在了综艺节目上，他淡淡点评。 　　“里面的这些夫妻都是真的结婚了吗？” 　　这档综艺是明星夫妇真人秀，里面有歌星演员主持人还有全职太太，节目主要展示的是在旅行中两人之间的一些暖心甜蜜小细节，还有每对夫妻之间的互动，顺便还可以给观众欣赏旅途中的各种漂亮景色。 　　初壹见状立即回答：“当然啊！” 　　里面有不少她喜欢的女演员和她老公，都结婚很多年了，而且每对夫妻之间相处都很特别，这是初壹最近最喜欢的一档综艺了。 　　“我还以为都是专门请来的演员。”乔安琛说，初壹莫名其妙。 　　“当然不可能，观众又不是傻子。” 　　“哦。” 　　“你干嘛这么说？”初壹有点生气，她觉得喜欢的节目被乔安琛侮辱了。 　　“就觉得。”乔安琛转过脸，慢吞吞的说：“有点不真实。” 　　“嗯？？？” 　　“他们……”乔安琛指了指电视，有些困惑。 　　“和另一半每天真的都是这么相处的吗？” 　　里面的每对夫妻基本会跟对方说我爱你。 　　分别时会亲吻。 　　大大小小的事情第一时间都想分享给对方。 　　每个特殊节日都会有属于自己不一样的庆祝方式。 　　…… 　　还有许许多多他们未曾经历过的东西 　　初壹懂了。 　　大概在乔安琛的眼里，这些都是不可思议的，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像那样子生活过。 　　“当然了。”她一本正经，假装笃定。 　　“难道你以为所有人的婚姻都像我们这样无趣吗？正常的婚姻生活都是这样的。” 　　“谁说的。”乔安琛不紧不慢的反驳她，很认真。 　　“我觉得我们这样就很好。” 　　他非常满意了。 　　除了先前初壹闹的那个小脾气，乔安琛觉得他的婚姻简直挑不出一点儿毛病。 　　其实在没结婚之前，乔安琛对婚姻并没有一丝的想象和憧憬。 　　他在感情方面的经验几乎为零，从小到大最感兴趣的事就是读书，看法律相关的杂志，看新闻案件，看一些乱七八糟的杂书。 　　在周围人都开始谈恋爱的时候，他对那些青春靓丽的女同学并没有太多感觉，甚至觉得还不如一本书来得有趣。 　　而等到大家都开始成家立业了，乔安琛还是独自一人，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甚至有点享受一个人的生活，只是被家里这两年明里暗里的催婚弄得有些麻烦。 　　为了解决这件事情，乔安琛被动见了几个相亲对象，各种各样的女性，穿着打扮谈吐都不同，他毫无感觉，甚至想到要和对方生活在一起，还会莫名抗拒反感。 　　乔安琛觉得这样的社交活动没有任何意义并且非常浪费时间，他正准备找时间和父母好好谈一谈宣布自己暂停相亲的决定，家里已经先提前给他安排好了和初壹的见面。 　　乔安琛是个时间观念和责任感非常强的人，答应的事情基本就会尽全力做到，所以即使有满满一天的工作量，他还是抽时间出来和初壹见了个面。 　　但没想到，就出现了一个例外。 　　乔安琛还记得见到初壹的第一面。 　　对面女孩子坐在那里，弯起眼睛笑，声音软绵绵的，带着点奶，让乔安琛想起他妈养的那只刚断奶的小猫崽。 　　和他以前遇见的那些相亲对象都不一样，粉粉的，温顺，可爱，没有一丝攻击性。 　　黑色的长发在头顶绑成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揪揪？身上也没有奇奇怪怪的香水味，没有化妆，眼睛很干净，嘴唇是自然的淡粉色。 　　他破天荒没有生出反感。 　　初壹身上似乎有种天生的亲和力，让人想要亲近她，乔安琛每一次和她见面之后，对她的印象就会再次加深。 　　心底的感觉也慢慢变得有些不一样，好像是什么刚萌芽的东西，一点点伸展壮大，最后盘踞在里头，牢牢占据了他的一个位置。 　　所以，当得知要和她步入婚姻时，乔安琛第一个反应不是突然和抗拒，而是一种很复杂，又很莫名其妙的心情。 　　似乎是忐忑，又似乎紧张，甚至还有一点说不出来的期待。 　　但所有的里面，都没有一点和拒绝有关的东西。 　　他很顺从的接受答应了。 　　婚后的生活是他几十年人生来最特别的体会，每天回家不再是空荡荡的房子，里头多住着一个人，在他一下班时会冲他会笑，会说话，会撒娇会闹。 　　吃饭是两个人，出门是两个人，待在一起什么也不做时，也是两个人。 　　晚上睡觉被窝里总是暖的，空气是清香的。初壹就和他想象的一样，很软很温顺还带了点莫名其妙的甜。 　　乔安琛觉得，这比他单身没结婚时的生活，要好的太多太多了。 　　客厅里，灯光明亮，电视里传出了女嘉宾的笑声，还有她们丈夫的说笑打闹。 　　乔安琛的表情十分郑重，甚至还带了点正经凛然的严肃，初壹从他的脸上，可以深刻认识到—— 　　他说的都是真心的。 　　甚至是发自肺腑的。 　　“我觉得我们这样就很好。” 　　他对于他们的婚姻生活，是真的十足的满意，并且没有任何想要改变的念头。 　　初壹想说的什么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熟悉的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她转回头，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 　　“行吧。” 　　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乔安琛也没觉得自己有哪不对，但初壹明显是不高兴了，他在旁边默默的坐了会，实在坚持不住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晚为什么要坐在这里看这么无聊的节目，但感觉时间也差不多了。 　　“我先回房了？”乔安琛试探地询问一旁初壹，她头也不回的点点头。 　　“嗯。” 　　乔安琛抿了抿唇，默默起身，然后回了房间。 　　他人一走，初壹就绷不住了，抓起旁边的抱枕仿佛是当做了某人，手里用力拉扯蹂躏，咬牙切齿。 　　“讨厌讨厌讨厌！！乔安琛太讨厌了！” 　　这晚，直到临睡前，初壹才回去房间。 　　乔安琛都已经收了书准备睡觉，只开了一盏小床头灯，一室静谧。 　　初壹闷不吭声的爬上床，拉起被子，躺下，把自己盖好。 　　全程没有和旁边的乔安琛讲话，倒是他，察觉到了动静，睁开了眼。 　　“我关灯了？” 　　例行的询问，初壹闭着眼睛懒得看他，冷淡的嗯了一声。 　　乔安琛目光顿了几秒，伸手关了灯。 　　房间黑了下来，初壹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她感觉自己有些直挺挺，好像胀满气的河豚。 　　她有些气得睡不着觉，一想到乔安琛在旁边，怒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她甚至都想要去隔壁睡客房了！ 　　就在初壹独自生闷气毫无睡意时，乔安琛突然动了，他伸手过来，竟然想抱住她。这可是一个太好的机会了。 　　初壹一把打掉他的手，只听黑暗中响起一声清脆的‘啪。’ 　　根据那声音的响亮度还有手心传来的微微痛感，初壹也能想到乔安琛此刻一定更痛。 　　她心中有些畅快，满腹怒气消了一点点。 　　“你干嘛打我……”果不其然，乔安琛立刻说话了，声音里似乎还带了困惑和难以置信。 　　“我今天没心情。”初壹冷冷的说，有一种报复成功的快感。 　　空气安静了一下，须臾，只听乔安琛无辜又委屈，十分莫名的开口：“我只是想抱着你睡而已……没想做其他的。” 　　初壹：“……”她脸有些热，刚退下去的怒火成倍翻上来了。 　　“抱着睡也不行！”初壹加重音量，几乎是慷慨陈词了。乔安琛在被子底下揉了揉自己被打痛的手，过了会，委委屈屈的，声音很小。 　　“抱一下也不行吗。” 　　“不行！”初壹又义正言辞道。乔安琛抿了抿唇，有些失落。 　　“好吧。” 　　初壹恨恨翻了个身，扯着被子睡到了床边上，离得他远远的。 　　她用力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真是受够了。 　　这段婚姻也没有什么让人留恋的价值了！ 　　乔安琛倒是没想这么多，他只感觉初壹心情好像不太好，尽量不去惹她。 　　于是他也不敢说话了，自己默默准备睡觉。 　　夜里，不知道睡到几点的时候，初壹又蹭到他怀里来了，手不规矩的往他脖子上攀，乔安琛迷迷糊糊被她弄醒，伸手把她往胸前揽了揽，顺便把她勾在脖子上的手放到腰间。 　　初壹在梦里咂了咂嘴，乖乖抱住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一觉醒来。 　　初壹：我？？？你？？？禽兽！！ 　　好甜啊！怎么这么甜！江大绿怎么能写出这么甜的文来！！！ 第28章 　　对这一切， 初壹当然是无从知晓的， 因为她一觉醒来，乔安琛也上班去了。 　　纵使满腹怨气， 初壹还是给他准备好了晚饭，乔安琛晚上回来看到一桌热菜，心情立刻变得轻松起来。 　　他去厨房拿碗， 然后在桌边坐下，初壹解掉身上围裙， 到他对面拉开椅子。 　　乔安琛盛了饭， 接着拿筷子夹了根盘里翠绿的芦笋， 吃完点头评价。 　　“好吃。” 　　他态度如此好，初壹也不好摆脸色，自己也伸筷过去夹菜， 淡淡道：“好吃你就多吃点。” 　　“嗯。”乔安琛很听话的点了点头，然后晚饭吃了三碗。 　　两人家务一直是很自觉的， 谁有空就做一下， 但一般有空的都是初壹， 她也不忍心让刚下班回来，带着满身疲惫的乔安琛去干活。 　　但是做饭的那个人都不用洗碗，这是一种默认的潜规则。 　　乔安琛在洗完碗之后就去洗澡了， 初壹把阳台上的干衣服收进来，然后整理叠好，乔安琛的衬衫比较麻烦，还要简单熨一下。 　　她把熨斗插好电， 衣服放在桌上平铺开，渐渐有热气冒了出来。初壹垂着头认真地握着熨斗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乔安琛洗澡向来很快，没几分钟就好了，他穿着睡衣气息湿润，打开门准备去厨房倒水。 　　刚好看到这一幕。 　　乔安琛脚步停了下，定定注视着初壹几秒，灯光下她的眉眼细软，神色很平和，莫名让乔安琛感觉到了一种别样的温柔。 　　他觉得初壹很好。 　　到厨房倒了水出来，乔安琛握着杯子慢慢踱步到了初壹旁边，低眸认真看着她的动作，初壹莫名地抬起头看他。 　　“你在这干什么？” 　　“看你怎么弄的。”乔安琛有些好奇。他以前的西装衬衫都是送到楼下洗衣店去干洗，后来婚后便一直是初壹在打理，乔安琛没有多注意这些小细节。 　　此时，他看着初壹的动作，眼里带了新奇。 　　是需要很细致的动作和耐心才能完成的一件事情，有些皱巴巴的衬衫在她手下渐渐变得平展整齐，就像是他每日上身时的一样。 　　“你今晚是不是很闲？”初壹低着头随口问，手里动作依旧不停。 　　乔安琛面色顿了顿，回答：“还好。” 　　“那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去把地拖了。”初壹抬眼注视着他，脸上表情似笑非笑。 　　“这样我待会就不用再去做了。” 　　乔安琛：“……” 　　“好吧。”他默默放下了手里杯子，走开了，到一旁去找拖把。 　　初壹没再管他，继续熨着衣服。 　　旁边还有好几件等着弄，初壹一般是把他衬衫累积起来，等着差不多可以凑够一洗衣机了，就放一起清洗。 　　因此，初壹多给乔安琛买了七八件衬衫，以免出现那种不够更换的场面。 　　客厅里，熨斗发出细微的响声，初壹把衣服弄好挂在衣架上，偶尔抬眼，看到前面乔安琛穿着一身蓝格子睡衣，脚上踩着亚麻拖鞋，正低头弯着腰拿着拖把认真拖地。 　　那表情严肃专注得仿佛连一粒灰尘都不会放过。 　　她意识自己笑出来的时候，又飞快的调整好表情，嘴角绷直，眼观鼻鼻观心的加快了手上动作。 　　乔安琛拖完地之后，初壹也差不多快结束，他还特意走过来，和初壹报告了一下，像小学生大扫除结束报告老师一样，眉眼有种出乎意料的乖巧，似乎还有种想要求夸奖的意味。 　　“我拖完了。” 　　“嗯好。”初壹打量了一眼，地板光洁照人，找不到一丝灰尘，她点点头应道。 　　乔安琛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又算了，最后只默默地开口：“那我先回房了。” 　　“嗯。”初壹又点了下头，这次还抬脸认真的看了他一眼，乔安琛站了几秒，转身走了。 　　客厅变得无比安静，等初壹把衣服都弄完，时间也不早了，她又慢腾腾的洗了个澡，吹干头发，保养。 　　先在脸上涂抹了各种瓶瓶罐罐，其流程手法堪称复杂，就在最后乔安琛以为结束了时，只见她又拿出一瓶大的，卷起裤脚，开始擦起身体来。 　　里里外外细致的涂上了一圈，乔安琛想着这该差不多了，然而，初壹又不知从哪翻出了一小支的瓶子，挤出一点在手心搓开，又抹起了头发来。 　　这可真是从头到脚，最后连头发丝都不放过。 　　一系列的操作下来，乔安琛手里的书都翻了一大格了，初壹终于上床，带着混杂在一起的各种香气。 　　不难闻，甚至对乔安琛来说已经非常熟悉。 　　差不多十一点了。初壹的生物钟现在被乔安琛调整得十分健康，从刚开始结婚时的两三点，到结婚没两个月的十二点，再到现在，已经基本和他同步，每晚过了十一点就开始关灯酝酿睡意。 　　两人各自睡前娱乐，没多久，房间灯就灭了。 　　初壹放下手机，准备入睡。 　　没闭上眼睛一会，旁边乔安琛突然开口说话，声音平板无波的，初壹仿佛能脑补出他在黑暗中面容平静的模样。 　　“初壹，你昨天睡到半夜的时候，钻到我怀里来了。” 　　初壹：“？？？”有事吗？突然说这个！ 　　她呼吸凝滞了片刻，还是维持镇定回答：“哦，我睡着了不知道。” 　　“你每晚睡觉的时候基本都是这样。”乔安琛又语气平平常常说，初壹胸口一梗，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她很想教育乔安琛一顿。 　　人艰不拆这个词是没学过吗？ 　　沉默在房间蔓延，初壹脑子闪过无数猜测，是她本来睡相就不好还是真的在梦里无意识暴露出了对乔安琛的饥渴，她有没有还说什么梦话的？除了往他身上蹭应该没有作出其他少儿不宜的事情吧？？？ 　　初壹越想越慌，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如果打开房间灯，就可以看到她已经快要羞愤得哭出来了。 　　乔安琛还是无所察觉的，把他要说的话继续说完。 　　“所以你迟早都是要抱着我睡的——”他顿了下，又接着开口，镇定且平静。 　　“不如现在就开始。” 　　初壹：“……” 　　见她不说话，乔安琛等待了几秒，又补充了一句。 　　“因为你每次过来的时候我都会被你弄醒，所以我想……” 　　求你闭嘴好吗。 　　初壹都快要把这句话喊出来了。 　　但她还是用强大的自制力压了下去，她深深吸了口气，冷冷道：“不用了。” 　　似乎是觉得这句话没有什么说服力，初壹又咬字极为清晰地强调。 　　“我想我今晚会控制住自己。” 　　乔安琛默然了，须臾，他忍不住自言自语地嘟囔：“都睡着了怎么控制住自己啊……” 　　“好了，睡觉，闭嘴。” 　　初壹忍无可忍，用最后三个词结束了他们这一次的睡前交流。 　　乔安琛有点憋屈的闭上了嘴巴。 　　早晨，没有闹钟的周末显得十分宁静美好，白色纱窗被阳台风吹起，阳光悄悄洒了进来。 　　初壹意识一点点清醒，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无意识在手里抱着的人胸前蹭了蹭。 　　抱着的人……？胸前……？ 　　初壹脑中一个激灵，彻底醒了。 　　她睁开眼，恰逢乔安琛也慢慢转醒，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终于睁开，和她对上，那双黑眸里布着层朦胧，似乎还未从睡意中抽离出来。 　　初壹放空了两秒，反应过来，默默从他腰间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转身，掀开被子下床。 　　刚穿上拖鞋，还没来得及消失，就见乔安琛抓了抓头发坐了起来，神情极其无辜，嘴里咕哝。 　　“看吧……我就说控制不了的……” 　　初壹：“……” 　　她真的想原地爆炸。 　　因为这件事情，初壹一早上没能拉下脸和乔安琛说话，倒是他毫无察觉，自在舒适的很，煮了壶咖啡，还主动问初壹喝不喝。 　　初壹面无表情的拒绝了。 　　类似这样的事情一天发生了好几次，乔安琛在她这里碰了几次壁之后，也感觉到了什么，他后来就没说话了，自己一个人默默在旁边做事。 　　初壹后知后觉的，有一点愧疚。 　　傍晚乔安琛出门了一趟，初壹在厨房洗菜，没注意，等到他回来时，才发现手上提了什么东西。 　　乔安琛把袋子放到桌上，随口说：“家里水果没了，我到买了点。” 　　他走到初壹旁边，接过她手里的菜刀，“我来吧，你去休息。” 　　初壹没说话，洗干净手就出去了，她经过餐桌时，打开乔安琛提进来的那个袋子，发现里面是满满的两盒草莓和车厘子，角落那里，还有一个粉色的小蛋糕，上头点缀着一颗大草莓。 　　这晚关了灯，房间黑漆漆静悄悄的，初壹慢慢地挪过去，抱住了乔安琛。 　　他似乎僵直了一下，然后听到初壹说话，在黑暗中，声音轻轻的，软软的，好像刚做出来的大朵棉花糖。 　　“我想了一下，反正我迟早都是要抱着你睡的——”她脸靠在他胸前，两只手环抱着他的腰，有点不真实的虚幻。 　　“不如现在就开始。” 　　两人似乎是回到之前的状态，初壹也不再和乔安琛闹矛盾，反正到最后，痛苦的总是她自己。 　　因为乔安琛不难受，她会难受，乔安琛一难受，她更加难受。 　　到头来，折腾的还是她。 　　就像，一个没有任何浪漫情趣的人，察觉到她不开心，闷不吭声地跑出去给她买了袋水果和小蛋糕，她就心软得一塌糊涂，没有任何脾气了。 　　生活反正不好不坏，只要乔安琛乖乖的，不要再做出什么让她难以忍受的举动，初壹觉得，自己可以对他再包容一下。 　　天气渐热，没过多久，岚城初夏来临，乔安琛最近也很忙，好像出了一起很大的经济案件，连新闻上都时不时在报道，初壹偶尔刷到社会热点，都会看到有关的讯息。 　　她从来不会去主动询问或者了解乔安琛工作上的事情，在最终结果没出来之前，变数太大，况且他们的保密很严格，就连有关案情的卷宗都不能带出办公室。 　　这晚，初壹一直等到将近十一点，乔安琛都还没回来，她刚想忍不住给他点个电话时，门边终于传来响动。 　　她掀开被子下床，打开房门说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话音刚落地，她就看到乔安琛脸色疲惫，搭着西装外套的那只手后头，还牵着一个小孩。 　　大概六七岁大的小男孩，穿着短袖和长裤，胳膊小小的，眼睛又大又亮，黑溜溜的看着她，身子躲在乔安琛脚边，带了丝怯生生。 　　初壹惊疑不定，不敢置信的问。 　　“乔安琛，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小孩？” 　　作者有话要说： 乔安琛：生的。 第29章 　　时间定格了一瞬， 乔安琛似乎动了下唇， 组织几秒措辞之后，有些底气不足地开口：“他……家里出了点事情， 没有地方住，所以先带到我们家暂住一下。” 　　初壹：“……” 　　她大概懂了，就是乔安琛又做好人了。 　　没关系。 　　初壹深吸了一口气， 看向他身后的小孩，尽量让自己语气神态放柔。 　　“那你先带他去洗个澡， 我去把隔壁房间收拾一下。” 　　乔安琛眼神闪了闪， 点点头， “好。” 　　家里是没有小孩子的衣服的，小孩洗完澡出来还是穿那一身，他格外安静， 不知道是因为性格本来就如此还是到了个陌生地方。 　　初壹问乔安琛：“他吃过饭了没有？” 　　乔安琛露出两秒茫然，接着才仿佛想起来， 低头问那个小孩。 　　“你吃过晚饭了吗？” 　　小孩子抬起眼， 有些胆怯的摇了摇头。 　　初壹：“……” 　　她看了眼乔安琛， 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那我去给你煮点东西好不好？你想吃面条还是饺子？”初壹弯腰下去柔声问。家里也只有这两样东西了。 　　小孩抿了下唇，小声说：“饺子……” 　　“那你等一下，姐……”初壹话一脱口， 就感觉自己似乎应该是被人叫阿姨的年纪了。 　　她纠结了几秒，艰难道：“阿姨去给你煮饺子。” 　　初壹说完正准备去厨房，小孩黑亮的眼睛看了她几眼，突然开口， 声音稚嫩又犹豫。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阿姨，像姐姐……” 　　初壹顿时笑了起来，忍不住指向旁边的乔安琛说：“那你觉得他像什么？” 　　“叔……”小孩说了一个字，反应过来，有些心虚的改口：“哥哥。” 　　初壹收起脸上的笑，很认真的看着他，教育，“小朋友是不能撒谎的哦！不然鼻子会变长！” 　　“叔叔！”小孩立刻仰头看着乔安琛，有些迟疑，又郑重的补充了一句，无比清脆响亮叫道：“叔叔。” 　　乔安琛：“……” 　　饺子不一会就煮好了，初壹盛在盘子里端出来，一个个白胖胖热乎乎冒着气，小孩明显饿狠了，拿起筷子往嘴里扒拉，腮帮子鼓鼓的，动作虽然有点急促但不狼狈，看得出来家里教育很好。 　　初壹在对面坐着，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 　　一盘饺子吃完，初壹也差不多了解了。小孩今年刚满六岁，在读一年级，名字叫黎言，今天原本是六一儿童节放假在家，爸爸妈妈却突然被带走，家里也查封了，他已经在警察局待了一整天。 　　乔安琛晚上刚好过去确认事情，负责这起案件的那个警察立刻拉着他不放，头痛不已，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小孩。 　　他们家亲属都在国外，虽然已经联系上了，但回来也要好几天，这边相关的人员都被限制人身自由了。 　　而这几个值班警察要不是一个人住，要不连女朋友都没有，唯一一个结婚了的家里也没有多余房间，总不能让人家两个闺女和他挤一张床。 　　最后思来想去，正好看到乔安琛过来，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大家都知道他去年才结婚，妻子人还挺好。 　　小孩就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听到说话声，仰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乔安琛一时之间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似乎让他暂住两天也不是不行，刚好有空房，初壹也在家。 　　乔安琛当时没有考虑太多，几双眼睛都盯着他，就顺势答应了。 　　后来回来路上才发现好像有点不好，因为，他貌似没有提前和初壹说过。 　　推开门时他还在想着怎么跟初壹开口，但好在最初的惊讶过后，初壹好像对这个小孩比对他还好，乔安琛悄悄松了口气。 　　吃过饺子，小孩就去睡了。他话很少，只有在初壹询问他年龄姓名一些问题时才会抬起眼小声回答，大概是今天一天经历了太多事情，已经超出了他这个年纪应该承受的范围。 　　帮他关好灯，小心关上房门退出推来之后，初壹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板起脸盯着身后的乔安琛，严肃道：“你过来，我们好好谈谈。” 　　卧室，两人穿着睡衣在床上相对盘腿而坐，初壹质问着乔安琛。 　　“你突然带一个小孩子回来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乔安琛心咯噔了一下，连读书时面对老师都没有这种紧张感，他甚至屏气咽了下口水，脑中飞快想着怎么解释。 　　“当时……大家都在等着我回答，那小孩也在，我不好再特意出来打电话跟你商量。”其实……他不敢说，是自己忘记了。 　　初壹倒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但心里总觉得有哪不对劲，让她一口气不上不下。 　　“那你回来的时候怎么也不和我提前说？！”她目光立刻瞪过去，终于想到哪不对了。 　　“我……怕你睡了。”乔安琛弱弱道。况且事情已成定局，他再说也没什么用了好像，而且那小孩就坐在后头，他总觉得有点开不了口。 　　“……”初壹才不信他的鬼话，她憋着气，又忍下去了，还是勉强心平气和道：“他家里是怎么回事？” 　　乔安琛倒是悄悄松了口气，立即回答：“就是最近出的那起最大的经济案件，他父母都是涉案人。”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 　　“情节还挺严重。” 　　初壹沉默了下来，过了会，还是问：“那他以后怎么办？” 　　“一般是其他近亲属代为抚养。” 　　“那如果没有呢？” 　　乔安琛默了一下，回答：“可能会送到孤儿院。” 　　空气因为这一句话而变得沉重起来，初壹也没有心思再去纠结她和乔安琛的那点小事，在这种关乎一个人命运的话题上，似乎什么都是不值一提的。 　　她又想起刚才那个安静沉默的小男孩，一时间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睡吧。”须臾，初壹出声。乔安琛神色顿了顿，点头。 　　第二天刚好是周日，乔安琛一大早起来去加班了，初壹也不敢赖床，在他走没多久，也跟着起来了。 　　那个小孩的亲属接到通知在准备回国，但具体时间还没确定，初壹也一时半会不知道他还要住多久。 　　准备好早餐，就听到隔壁门发出了咔嚓一声响，初壹抬头，看到门后露出那张怯懦的脸，初壹朝他笑了笑。 　　“小言，早呀。” 　　“姐姐早。”他抿了抿唇，走了过来，乖乖爬到餐桌前椅子上坐好。 　　“刷牙洗脸了吗？”次卧也是有独立卫生间的，初壹打量了眼他白嫩干净的脸，出声问道。 　　“洗了。”小孩很乖的回答。 　　因为有小孩子在，初壹早餐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破天荒热了牛奶，做了三明治，还洗了新鲜水果。 　　两人吃完早餐，初壹带他出门，去商场买衣服。 　　昨天来的时候，小孩只背了一个小书包，其他什么也没有，初壹带着他打车去了附近商场。 　　整个过程他很安静听话，初壹让他试什么就去试，买完之后，只很小声的和她说谢谢。 　　两人经过一个甜品店时，他目光落在橱窗那里展示的冰淇淋上好几秒没有移开，被初壹发现之后，倒是咻的一下收回了视线。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初壹突然改变了方向，准备走进去，小孩立刻拉住了她的手，嗫嚅着。 　　“姐姐，我不想吃冰淇淋。” 　　“可是姐姐想吃啊。”初壹笑眯眯地说。小孩垂下头不说话了，乖乖被她牵着进去。 　　最后两人一人拿了个草莓冰淇淋出来，那圆圆的雪糕球上头还点缀着大草莓，粉嫩诱人。 　　小孩眼眶有点红红的，咬了口手里的冰淇淋，睫毛颤动两下，像是快哭了。 　　“怎么啦？”初壹心立即酸了，蹲下来看他，难过不已。 　　“没什么。”他死死低着头，伸出手背抹了抹眼睛，嗓音带了哽咽。 　　“就是怕、以后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冰淇淋了……” 　　初壹的视线瞬间就模糊了。她半蹲在他面前，把小孩抱到了怀里，拍着他脑袋不停安慰。 　　“不会的，小言，过几天你的小姨他们不就从国外回来了吗？他们会像姐姐这样对你好的……不，会比姐姐对你更好。” 　　“所以不要难过了。无论多大的苦难都会过去的。” 　　“嗯……”他埋在她肩头闷闷地应道。初壹仰头眨了眨眼睛，逼退里头泪意，方才开玩笑说。 　　“再不吃冰淇淋要化啦。” 　　小孩立即从她怀里站直身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擦眼睛，然后努力地对她笑了一下。 　　“嗯！”他低头咬了口冰淇淋，含糊道：“好好吃。” 　　买完衣服和一堆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回去，时间才下午三点，初壹又带他去超市逛了逛，买了菜和水果。 　　时间还早，初壹顺便把家里剩的黄油面粉，加上蔓越莓，做了一盘小饼干。 　　烤箱一出炉，空气中都是香甜的味道，烤得焦黄的饼干上点缀着红红的蔓越莓干，一口咬下去，又脆又香，还带着酸酸甜甜。 　　初壹很喜欢吃蔓越莓饼干，做了好几次，现在都十分熟练了。 　　倒是小孩很惊喜，初壹把盘子端出去放到他面前，让他开心得立即眼睛一亮。 　　“姐姐，你好厉害！” 　　“尝尝，好吃吗？” 　　他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后不停点头。 　　“比我在外面买的还要好吃一点！” 　　“那全都给你。”初壹把盘子推到他面前，眉眼弯弯。 　　“姐姐去做饭了，你自己乖乖玩，不要吃太多，要留着肚子吃晚餐。” 　　小孩乖巧点头答应。 　　乔安琛今天倒是回来的比以前都早，初壹才刚弄完一半，就听到门边传来动静。 　　他看到黎言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面前摆着一盘饼干，又不见他吃，就这样干看着。 　　“怎么不吃？”乔安琛走过去问，顺手拿起一块，放到嘴里。 　　黎言动了动，仰头看着他，叫了声，“叔叔。” 　　乔安琛动作一顿。 　　他叫初壹是姐姐，叫他叔叔，那他和初壹之间的辈分算什么？ 　　乔安琛错乱了两秒，又觍不下脸来让人家叫他哥哥。 　　算了算了，反正又不影响什么。 　　乔安琛索性不去想了。 　　“姐姐在做饭，让我留着肚子吃晚餐。”黎言很乖顺地回答。初壹让他不要吃太多，就真的只吃了几块，然后忍着不动了。 　　“哦。”乔安琛点点头，然后看向了厨房的初壹，从他进来到现在，都没搭理过他。 　　乔安琛想了想走进去，在她旁边主动问：“今天做什么菜？” 　　初壹扬着下巴示意了一下手边的配菜，发出一个单音节，意思是让他自己看。 　　乔安琛默了两秒，又说：“你们今天到做什么？” 　　“到给小言买了点衣服。”这次初壹倒是搭理他了，只是语气不冷不热的，乔安琛面色一顿，半响，悻悻说道：“我来做吧，你去休息。” 　　“不用了。”初壹转头打量了他一眼，听不出喜怒。 　　“你上了一天班，还是自己去休息一下吧。” 　　说完，初壹就自顾自忙活了，乔安琛在原地站了会后，默默地转身走了。 　　晚上吃饭时气氛倒是挺好，初壹面色柔和，嘴角时刻带着笑意，和黎言聊着天，乔安琛偶尔也能插上两句。 　　说起他明天要上学的事情，乔安琛出声：“和我上班时间差不多，我明天送你过去。” 　　“你顺路吗？”初壹看向他问，乔安琛回答：“离得不远，没关系。” 　　“好。”她点点头，然后对黎言笑了笑：“那姐姐下午去接你下课。” 　　“对了。”初壹又想起什么说：“待会我把小饼干用袋子装起来，你明天可以带学校去吃，晚上有什么想吃的菜吗？” 　　黎言摇了摇小脑袋：“姐姐做的我都吃。” 　　“姐姐做菜好吃吗？”初壹见状开玩笑问，黎言正在咬鸡翅，闻言很捧场的大力点头：“好吃！” 　　“那下次这位叔叔有空叫他给你做一顿，叔叔做得菜更好吃。”初壹望着乔安琛笑吟吟打趣，黎言立即有些惊奇的仰头望着他，眼睛瞪得圆圆的，好像很不可思议。 　　“干什么，不相信吗？”乔安琛睨了他一眼，黎言立即摇头。 　　“不是……”他低着脸扒饭，声音含糊不清的，“就是你长得不像是会做饭的样子……” 　　初壹乐不可支，乔安琛都被他气笑了，追问：“那叔叔长得像什么样子？” 　　“就……”黎言歪着脑袋认真思考了许久，最后怯怯地看了乔安琛一眼，吞吐道：“很严肃，有点吓人。” 　　乔安琛：“……”难怪他说，怎么昨晚全程这小孩一句话都不和他说，一到家，立刻就对着初壹开口了，原来是他长得吓人了。 　　“乔安琛，你以后晚上不要出门了。”初壹对他说。乔安琛很郁闷，莫名其妙。 　　“为什么？” 　　她慢悠悠地补全后半句。 　　“因为你会吓到小孩子。” 　　“……” 　　作者有话要说： 乔安琛望着初壹：侄……侄女？ 　　初壹：叔叔好。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昨晚的暗示竟然毫无效果，好的。乖巧比ok.jpg） 第30章 　　周一黎言去学校上课， 初壹难得早起， 在乔安琛闹钟响松开她之后，几番挣扎， 终于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乔安琛洗漱完，一出来看到她坐在床上，诧异挑眉。 　　“你怎么起来了？” 　　“今天小言要上学， 我不太放心……”初壹睡眼朦胧的掀开被子下床，拖拉着脚步走去洗手间， 乔安琛瞧着她的背影， 心里莫名有点奇怪。 　　结婚这么久， 初壹从来没有送过他上班，这是第一次和他一同起床，而理由还是因为一个小破孩。 　　乔安琛缓缓出了口气， 压下心底复杂。 　　初壹只简单的刷牙洗脸，没有换衣服。 　　乔安琛一般不在家里吃早餐， 他准备在路上给黎言买点， 初壹拉开他的小书包， 把昨晚包装好的蔓越莓饼干放了进去。 　　把两人送到门口，初壹弯腰微蹲下身子，对黎言有些不放心地嘱咐：“乖乖在学校， 就和平常一样，不要想这么多，等姐姐下午过来接你。” 　　小孩睁着那双黑润干净的黑眸望着她，点了点头。 　　初壹伸手温柔地摸了摸他脑袋。 　　她站直身子， 乔安琛拉起黎言的手正准备开门，初壹又叫住了他。 　　“等下。” 　　“怎么了？”乔安琛疑惑回头，看着初壹凑近，盯着他下颚处，突然伸出手来整理了一下他的领结。 　　“领带歪了。”初壹说。今天要出庭，因此乔安琛穿了一身正式的制服，他感觉刚才被初壹动过的地方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乔安琛抿紧唇，面色未变的朝她点点头，然后牵着黎言出去。 　　一路上，乔安琛都没有说话，绷着脸十分严肃，黎言偷偷看了他一眼，又看一眼，低着小脑袋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直到进了电梯，乔安琛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领结，对面光滑的镜面中显示出了他此刻模样，里头男人不由自主弯起了嘴角。 　　黎言用力眨了眨眼睛，怀疑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 　　初壹送俩人出门后，打了个哈欠，穿着睡衣去弄早餐。 　　她一个人吃的很随便，因为下午还要去接黎言，所以提前开始画稿。 　　埋首桌面大半天，初壹终于抬起头伸了个懒腰，面前屏幕上的几张黑白线稿已经初具轮廓，今天工作效率还不错。 　　她起身舒展了一下，踱步到冰箱前，打开，从里面拿出一瓶酸奶仰头喝了两口。 　　中午依然叫的外卖，吃完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又继续画了两个小时稿子，初壹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到黎言放学的点。 　　她提前从家里出发，拦下的士上车时，在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去买辆车了。 　　初壹驾照还是大学那会考的，属于有证理论一族，基本没有实操经验，贸贸然让她开车上路，或许还有点危险。 　　以前出门的少，初壹完全没有需求，但最近感觉自己似乎应该把这项丢失的技能捡起来了。 　　到学校时外头已经等了不少家长，初壹找了个视野好的位置，没过多久，就听到了铃声响起。 　　一群背着书包的小萝卜头激情四射的冲了出来，黎言混在其中，扯着书包带子低头安安静静走路的模样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初壹一眼就看到了他。 　　“小言！”她出声叫道。小孩抬起头，望见她那瞬间就笑了。 　　“姐姐……”他走过来小声说，初壹摸了摸他脑袋，把他背上的小书包拿过来，提在自己手里。 　　“今天一天在学校怎么样？”初壹边牵着他往前走边问。 　　黎言点点头，仰着脸回答：“挺好的。” 　　“有没有吃饱睡好，认真听课？” 　　“嗯！有。”他又大力点着脑袋，初壹晃了晃牵着他的那只手，笑着说：“小言真乖，今天姐姐给你做小蛋糕吃。” 　　“好！”小孩顿时喜笑颜开，干净稚嫩的脸简单快乐，初壹看着，心尖像是被人重重拧了一把，酸得她有些想哭。 　　“啊……那小言是喜欢抹茶味还是芒果还是草莓呢……” 　　她吸了吸鼻子说。两人就这样一边聊一边回家，小孩的手被她牵在掌心，软乎乎的很热，一如她此刻的感觉。 　　晚上乔安琛回来，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黎言那边的亲戚突然出了点状况，要一周后才能回国。 　　小孩听完低着头不说话，初壹和乔安琛对视了一眼。她拍着他肩膀，温柔安慰。 　　“小言，听说是小姨的公司出了紧急状况，她必须要处理完才能来接你，你再宽容她两天好吗？” 　　“没关系的。”须臾，小孩抬起脸来，朝她艰难地笑了笑，声音很轻。 　　“姐姐，我可以等。”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很小声。 　　“只要她能来就好了。” 　　这晚，初壹一直呆在黎言房里，陪着他洗完澡，和他讲话，睡前给他念了一个小故事哄他睡觉。 　　是童话《小王子》 　　“最后，小王子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星球，找到了那朵玫瑰……” 　　随着这句话的落地，躺在她身旁的小孩也支撑不住睡意，缓缓闭上了眼睛，他喃喃道：“姐姐，小王子回家了……” 　　“对啊，我们的小宝贝黎言也会回家的。”初壹摸着他的头轻声说。 　　“嗯……” 　　小孩沉沉睡了过去。 　　片刻，初壹合上手里的书，轻手轻脚关了灯，掩上门回房。 　　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乔安琛看向旁边，初壹背对着他十分沉默，自回来之后，她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乔安琛收起书，抬手揿灭了灯。 　　“心情不好吗？”他躺下去，伸手把人抱到怀里，初壹依旧背对着他，许久，轻嗯了一声。 　　乔安琛想了想，说：“因为黎言？” 　　“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乔安琛思考了一下，缓声道：“你没有办法为别人的命运负责。” 　　“可是，我刚好看到了。”初壹忍不住转了个身，在黑暗中凝视着他。 　　“我没有办法不去想。” 　　“那我们，这几天对他好点？”乔安琛想了想说，初壹突然泄气。 　　“还用你说！” 　　乔安琛沉默了，确实，初壹原本就对黎言很好，好到连他都有点不是滋味。 　　“不要想了，睡觉吧。”乔安琛最后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道。初壹没说话，只把脸往他怀里埋了埋。 　　没过两天，小学生端午节放假，初壹想带他出去玩散散心，提前问了乔安琛，他很快的答应了。 　　初壹想带他去游乐园，小孩子都喜欢那种地方，热闹欢快，充斥着梦幻般的甜。 　　不说其他的，初壹回忆自己的童年时，记忆里美好的片段，很多都是在游乐园里诞生的。 　　刺激又新奇的碰碰车，像童话里的旋转木马，甜甜的冰淇淋，各种可爱的小玩具。 　　上午十点，初壹把自己和黎言收拾整齐，两人背着包包出门。 　　小孩难得露出了这几天灿烂的笑脸，看得出来是真的开心了，一路上迈着小短腿，脚步都是蹦蹦跳跳的。 　　初壹牵着他，感觉自己都有些按捺不住，一同变得欢快起来。 　　乔安琛一大早接了个电话，好像要去检察院里给个什么资料，她还没起床，就开着车出去了。 　　临走前，还对着睡意朦胧的初壹叮嘱，叫她和黎言到时候先出发，他直接从检察院过去和他们会合。 　　初壹出门前给他打了个电话，乔安琛说他还要一会，初壹让他快一点。 　　今天节假日，游乐园门口人很多，难得大太阳，晒得有些烫人。 　　初壹先去买了票，和黎言两个人找了个地方坐下，买了两杯果汁，一边等着乔安琛一边慢慢喝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概等了半个小时，就在初壹忍不住要再次催促时，乔安琛突然给她来电了。 　　他很抱歉的在那头说自己突然出了点急事，来不了了，让她和黎言好好玩。 　　初壹看了眼身旁小孩期盼的脸，忍了几秒，最后还是没有发脾气，只冷淡的应了两句，挂断了电话。 　　“小言，叔叔工作突然有点急事，没办法过来了，我们不理他，自己玩好不好？” 　　初壹笑眯眯的，开玩笑道。黎言虽然有点失望，但还是用力的点了点头，弯起了眼睛。 　　“好！” 　　两人在游乐园疯玩了一个下午，小火车城堡世界激流勇进……等等叫得上名字的项目都试了一遍，初壹嗓子都快叫哑了，黎言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 　　“姐姐，这个好好玩，我们可以再玩一遍吗？！”他指了指身后的儿童过山车，意犹未尽，初壹咬牙几秒，点头。 　　“行！那我们去排队吧！” 　　日薄西山，回到家，整个人都虚脱了。 　　初壹躺在沙发上发软无力，黎言抱着今天玩游戏赢来的纪念品，整个人还未从兴奋的状态中脱离。 　　“姐姐，这个粉色的给你，她是女孩，我的是男孩。”他手里拿了对小玩偶，一只粉色一只蓝色，初壹伸手接过，又听到黎言说。 　　“粉色的是小初，蓝色是小言，他们是一对姐弟，非常的相亲相爱。” 　　初壹忍不住唇边笑意，她拉着小孩的手把他抱到怀里，揉了揉他脑袋。 　　“小言，今天开心吗？” 　　“开心！” 　　“那就好，姐姐下次再带你去玩。” 　　乔安琛推开门时，初壹和黎言正在准备吃饭，菜都做好了，整齐的摆放在桌上散发着热气。 　　两人的手旁，还各自有一个粉色小蛋糕，精致可爱。 　　——就他没有。 　　乔安琛目光停留了两秒，接着抿了下唇，认真道歉：“对不起，今天突然有个当事人来找我，没能和你们一起去游乐园。” 　　他顿了下，又道：“下次有时间我一定补上。” 　　“没关系叔叔。”黎言先开口了，说完眼睛从乔安琛身上移开，偷偷打量了着对面的初壹。 　　空气安静了几秒，初壹面色平静的开口。 　　“先吃饭吧。” 第31章 　　吃饭时， 乔安琛总是忍不住去偷看初壹， 她的神色实在是太过正常，正常到让他觉得有几分异样。 　　可整个气氛又说不出来的自然， 初壹给黎言夹菜，乔安琛说了句小孩子多吃蔬菜对身体好，初壹望着黎言轻声教育。 　　“听见了吗？叔叔说的对。” 　　“嗯嗯。”小孩猛点着小脑袋瓜子， 把碗里的青菜扒拉进嘴里，初壹满足的笑了笑。 　　乔安琛也忍不住牵起嘴角。 　　只是等黎言睡下， 乔安琛莫名心里惴惴， 他想了想， 试探过去把人一点点拉进怀里，直到胸膛贴上她的背脊。 　　初壹没有挣脱，乔安琛暗松一口气， 抱着她轻声问。 　　“初壹，你今天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她声音传来， 因为陷在被子里， 听得有些嗡嗡的不真切。 　　乔安琛不太敢相信， 忍不住再次确认了一遍。 　　“真的吗？” 　　“不然呢。”初壹突然面对着他，眼睛睁得很大，乔安琛一时愣住了， 好一会没说话。 　　见他这样，初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工作忙，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不怪你。” 　　“对不起……”半响， 乔安琛呐呐开口，初壹闭着眼睛说：“睡吧。” 　　乔安琛犹豫两秒，低头凑近，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晚安。” 　　待他睡下，初壹无意识抿了下唇，似乎还能感觉到上头的温热触感，她心里不自觉暗叹。 　　端午的假期有三天，连着周六日一起放了，田婉打电话过来，叫两人回去吃粽子，好不容易过个节。 　　初壹答应了，和乔安琛商量之后，没有多做考虑，就决定带黎言一同过去。 　　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在家，再说让他多出门走走见人也是好的。 　　因为提前说过，下车时，田婉和乔父一见到黎言就热情迎了上来，初壹教过，黎言小声叫人。 　　“奶奶好，爷爷好。” 　　“哎，真乖。”田婉满脸慈爱地摸了摸他的脸，爱不释手的模样。 　　一进屋，黎言刚在沙发上坐下，田婉就拿了一堆小孩玩具过来，什么拼图，积木，变形金刚……都是知道他要来特意买的，不止是黎言，初壹都有点受宠若惊了。 　　“谢谢奶奶。”黎言抱着怀里的一堆东西开心的道谢，嘴唇弧度笑得像是道小月牙，长长的睫毛颤呀颤。 　　田婉一下捂住了胸口。 　　“哎哟，我的心肝啊，这娃娃怎么长得这么招人喜欢呢。” 　　中午吃饭的时候，田婉一个劲往他碗里猛夹菜，黎言碗里堆得满了尖尖，初壹连忙劝阻。 　　“妈，小言吃不下这么多的，够了够了。” 　　“小孩子正在长身体，多吃点没事。”乔父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黎言正在低头吃饭，乌黑的眸子打量着两人，闻言加快了手里速度。 　　他腮帮子都撑得鼓了起来，初壹摸了摸他的头，哭笑不得。 　　“爷爷奶奶是为你好，但不一定要你全部吃完，不然胃会撑坏的。” 　　“没事。”他小声说：“我吃得完。” 　　小孩眼里的讨好不加掩饰，不仅初壹心疼，田婉也受不了，和乔父对视了一眼，轻呼：“真是造孽啊。” 　　吃完饭，初壹陪着黎言在客厅里玩，两人拆了田婉买的那盒积木，一起研究着怎么把城堡搭建起来。 　　午后阳光明亮，一大一小坐在地板上，头抵着头，脸上认真专注，时不时嘀咕两句，乔安琛感觉他们好像遇到了巨大的困难，忍不住走过去。 　　“需要帮忙吗？” 　　“叔……”黎言叫了一句之后立刻反应过来，改口：“哥哥。” 　　路上他被初壹特意叮嘱，在爷爷奶奶家不能叫他叔叔，黎言牢牢记在心里。 　　乔安琛对这一声哥哥十分受用，脸色都不由柔和起来，在他旁边坐下。 　　“你在搭什么？” 　　“城堡。”黎言短短的手指头费力地打开配套的图纸给他展示着城堡图片。 　　乔安琛对比了一下卖家秀和他们面前的买家秀，眼里露出了深思。 　　不得不说，初壹在动手能力方面真是一点天赋都没有，带着小孩把一个简单无比的城堡搭得乱七八糟。 　　他忍不住挽起了袖子。 　　“我来吧。” 　　乔安琛加入进来之后，三下五除二，把他们之前的基础几乎全部拆掉了一遍，按照图纸一步步理顺，每个小积木归位，城堡在他手下慢慢显现了出来。 　　黎言露出了极其崇拜的眼神。 　　“哇！哥哥你太厉害了！”他在一旁雀跃鼓掌，初壹也注目，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乔安琛难得有了丝莫名的赧然。 　　“这个挺简单的。”他镇定的说，面上看不出分毫不对，初壹趁机教育。 　　“因为哥哥读书的时候非常认真知道吗？”她揉着小孩脑袋一本正经。 　　“所以他就变成了很厉害的人。” 　　“我以后也要变成很厉害的人。”小孩仰着头郑重道，好似许下了某种誓言。 　　“像哥哥一样。”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呢？”初壹柔声引导，小孩认真思考了几秒，望着她回答。 　　“认真读书。” 　　“对了。”初壹满足的笑，黎言同她对视着，也傻乎乎的开心，乔安琛望着他们两个，不自觉软了眉眼。 　　不远处，田婉和乔父把这一幕尽收眼底，突然，忍不住对旁边的人说：“阿原，我们家乔安琛，是不是应该要个孩子了？” 　　“嗯？”乔父诧异侧目，又转回头望着那酷似一家三口的景象，陷入深思。 　　“我就是担心……”他话里欲言又止，田婉目光也定格在那边，声音很轻。 　　“我总觉得，有了小孩之后，乔安琛会慢慢转变，你看，他和小言相处的多好。” 　　“如果万一像我们当年一样……” 　　“不会的。”田婉转头注视着他，眼中很坚定。 　　“初壹不是我，乔安琛也不是你，他们很适合也很互补。” 　　傍晚，两人告别准备回家，田婉把初壹叫到厨房，给她准备了一堆的吃食和粽子。 　　她们一边打包一边闲聊着天，黎言像个小尾巴跟在她脚下，厨房不大，初壹怕转身时撞到他，刚好手里在弄粽子，于是给他剥了一个小肉粽，拿勺子一起放到他手里。 　　“小言，乖乖去外面吃粽子，这是奶奶亲手包的，特别好吃。” 　　“好……谢谢奶奶。”小孩仰头道。拿着手里的粽子迈着小短腿很听话的出去了。 　　望着他背影消失，田婉唇边笑意还未收起来，她转回头，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对了，初壹，你好像很喜欢小孩子。” 　　“对呀，小孩很可爱。”初壹没深思，随口答。低头收紧袋子把里头的粽子都装好。 　　“那以后你和乔安琛的小孩一定特别幸福，有这样一个好妈妈。”田婉开玩笑说，初壹手里动作一下顿住，抬头看她，呐呐叫着。 　　“妈……” 　　“我就随口说一下。”田婉耸了耸肩膀，语气很轻松。 　　“你们两个的事情我不插手的。” 　　初壹扯着唇努力笑了笑，最后还是没有说话，转移注意力似的专注摆弄着手里的东西。 　　屋外，乔父和乔安琛并肩站在阳台上，扶着栏杆，眺望着远处风景。 　　晚风凉凉的，吹动额前头发，橘红色的夕阳寂寥又绚烂。 　　“你打算和初壹什么时候要小孩？”乔父单刀直入，很简练的开口，乔安琛有点诧异侧目。 　　“爸，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今天看到黎言所以突然有些感触，你们也结婚快一年了吧。”乔父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嫌弃道：“也老大不小了。” 　　乔安琛已经过了二十九岁的生日，算起来似乎也确实不年轻了，他想了一下，点点头。 　　“好像是，我也快三十了。” 　　可奇怪的是，他从没想过要小孩，仿佛在他的认知里，这并不是一件必须要去完成的事情，反而对乔安琛来说，他并没有抱有过期待。 　　甚至他从未去设想过在生活中多这么一个小东西的存在，想想还有点麻烦，现在只有他和初壹两个也挺好的。 　　不过被这样一提醒，才蓦然发觉，如果按部就班的话，他这个年纪，确实是应该走到这一步了。 　　“对啊，不要搞到最后，人家说你老来得子。”乔父威严地说，乔安琛倒有些新奇。 　　“爸，这个词你从哪学来的？”他想到什么，说：“不会是每天陪着妈看电视……” 　　“别转移话题！”乔父有点抹不开面，教训他。 　　“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没想过。”乔安琛很诚实的回答。 　　“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 　　乔父哽了一下，须臾，又不死心的劝诱。 　　“那你就不想像今天一样？一家三口，多个小孩子陪你和初壹一起生活，看着他从个小不点慢慢长大起来……叫着你和初壹爸爸妈妈。” 　　乔安琛听着他最后一句话，心蓦然动了一下，他不由自主脑补那个场景。把今天堆积木时，黎言的样子换成他和初壹的小孩。 　　破天荒，他竟然觉得有点向往和憧憬。 　　乔安琛皱了下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到了一个年纪，以前的想法和主张自然而然就会发生质变？ 　　回去路上，乔安琛还在沉思，开着车脸色凝重，一句话不说。 　　初壹有些奇怪，不过乔安琛经常也这样，她都已经差不多习惯了他陡然的沉默。 　　她抱着一旁黎言小声说着话。 　　“爷爷奶奶家好不好玩？” 　　“好玩。”黎言仰着小脸甜甜笑，初壹神色越发软和。 　　“小言喜欢爷爷奶奶吗？” 　　“喜欢！”小孩立即叫道。声音响亮但不刺耳，是那种稚嫩的童音，带着点奶。 　　初壹忍不住低头靠近他蹭了蹭他额角，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爷爷奶奶也很喜欢小言呢！” 　　乔安琛从前视镜里把这一幕尽收眼底，他看着那一大一小亲密依偎在一起模样，目光最后定格在初壹含笑的脸上。 　　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了。 　　蠢蠢欲动，渐渐又变得坚定。 第32章 　　玩了一天， 小孩子精力不支， 到家之后黎言就开始打哈欠，眼睛迷瞪地眨着。 　　初壹让乔安琛带着他去洗澡， 洗完黎言很快钻进了被子里，只伸出小脑袋来，很乖巧的和她说晚安。 　　初壹看着他睡着， 才关了灯回房。 　　浴室有水声，乔安琛还没出来， 初壹自己先爬上床， 正准备躺下。 　　门被打开了。 　　乔安琛换了睡衣， 头发被热水打湿了一点，露出来的肌肤白皙湿润，眸子是干净润泽的黑色， 像是浸着水光。 　　“对了，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他随口说， 初壹的动作一顿， 干脆坐在了床上， 盘起腿。 　　“什么事？” 　　不知为何，看着她清亮的眼眸，乔安琛话到嘴边莫名停了一下。 　　他动了动唇， 放缓了声音，罕见有点不好意思。 　　“你觉得我们要个孩子怎么样？” 　　话一出口，空气安静了，初壹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眼中愣愣。 　　过了会，她反应了过来，不可思议。 　　“乔安琛……”初壹皱起了眉，颇为艰难道：“你怎么会突然冒出这种想法？” 　　“很奇怪吗？”乔安琛也被她的神色弄得有些困惑，眉心微蹙。 　　“我们结婚快一年了，年纪也都不小了，要个小孩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初壹脑中杂乱，回忆纷至沓来，从两人刚结婚到现在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快速回放。 　　心中越发沉甸甸的，恐慌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我觉得我们现在不太适合要孩子。”最后，她下了结论，语气笃定。乔安琛脸色沉了下去，神情严肃。 　　“为什么？”他很奇怪的质问她。除了出乎意料外，还有种很浓烈的失落感，似乎里头还掺杂了一些其他的东西，让乔安琛心口翻涌，五脏六腑都拧在了一起。 　　“你不觉得我们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吗？”初壹认真的说。乔安琛眉心皱褶更深，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哪里不好？” 　　“哪里都不好。”初壹感觉到他情绪有些不对，语气也变得不太好，乔安琛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望着她冷静地说。 　　“初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认知，但在我看来，我们之间并没有任何问题，而且我们结婚后一直相处的很好不是吗？” 　　“那是你认为的。”初壹坐在床上，穿着淡粉色睡衣，眼睛睁得很大，神色郑重，仰着脸义正言辞。 　　“我们两个之间没有任何共通点。从来没有一起出去开心地约过会，没有试图去了解过彼此，没有共同语言，没有接触对方的朋友圈子，更加没有像普通夫妻一样相处生活。” 　　初壹一口气说完，把长久以来压在心底的郁气挥霍一空，她有些意犹未尽又解脱似的看着乔安琛，不管不顾，加重了音量宣布道。 　　“由此可见，我们的婚姻已经岌岌可危了！” 　　乔安琛：“……” 　　他足足确认了三分钟，才发现初壹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乔安琛此刻的心情十分难以言喻，甚至有种不真实的荒谬感，他紧盯着初壹的眼睛，许久无言。 　　是他有问题还是这个世界有问题？ 　　乔安琛忍不住发出来了来自灵魂的拷问，感觉长久以来的世界观受到了无比剧烈的冲击。 　　“那你……想我怎么做？”思绪万千，无数念头闪过，到最后，他只艰难地吐出了这句话。 　　初壹沉默，须臾，才静静道：“不是我想你怎么做，而是你该怎么做。” 　　乔安琛一脸崩溃的表情。 　　初壹说完，也觉得自己似乎有点为难人，可此刻，她实在没有心情也没有耐心再和他继续这个话题。 　　从对他们的婚姻作下结论的那一刻，初壹就无比的疲惫，伴随着浓烈的酸楚和难过，还有种淡淡的悲哀。 　　她感觉自己此刻完全没有办法和乔安琛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初壹下床穿好鞋子。 　　“我今晚去和小言一起睡。” 　　说完，初壹没等乔安琛回答，也没有去看他此刻的表情，垂下眼径直离开，最后关上门时，她又停住脚步，头也不回的低声道：“你也早点睡。” 　　房间又恢复安静了，似乎静得有些过分，变故发生的太快，就在几分钟之间，乔安琛的认知就被彻底颠覆。 　　直到此刻，他都有点恍惚，怀疑刚才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发生了。 　　可是空荡荡的房间和面前这张已经无人的床，又在提醒着他，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乔安琛低垂着脑袋，在原地站了许久，阳台的风刮了进来，凉意满身，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如梦初醒般回神，愣愣环顾周围一圈，再也寻不到初壹半分影子。 　　这一晚谁都没有睡好，初壹还好，乔安琛满脸憔悴的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班，迎面撞见靳然，他被吓了一跳。 　　“乔安琛你怎么回事？” 　　“昨天又彻夜加班了？” 　　“我说你，不要这么拼命，院里是会多给你发奖金还是颁发锦旗咋滴？” 　　乔安琛工作是出了名认真负责，甚至到了不要命的程度，说好听了是为人民服务，难听了就是死心眼。 　　为了案子可以彻夜加班不眠，结婚后稍微收敛了一点，之前真是让他们这些同事在检察院里没办法做人。 　　乔安琛被靳然吵得不行，本来差不多一晚上没睡，太阳穴就泛着痛，此刻更是嗡嗡作响。 　　他揉了揉眉心，没理靳然，越过他就往办公室走去。 　　“哎，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和哥哥说说呀，智多星靳然在线为你排忧解难……” 　　他一如既往的耍着嘴皮子，最喜欢调侃乔安琛，每次一见到他脸上崩坏的表情总有种莫名成就感。 　　靳然笑嘻嘻的，原以为会像以前那般收到乔安琛的冷漠以对，谁料，他竟然一下停住了脚步。 　　乔安琛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他，靳然脸上的笑顿时凝住，怔怔地咽了下口水。 　　“怎、怎么了哥？” 　　…… 　　清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乔安琛放下手里包，拉开椅子坐下，看向对面的靳然，一边打开电脑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的妻子突然对你说，你们的婚姻已经岌岌可危了，是什么意思？” 　　靳然表情空白了两秒，睁大眼睛，须臾，难以置信的盯着他。 　　“不会是……”他震惊地有些说不出话来，伸手指向乔安琛，指尖泛着抖。 　　“这不重要。”乔安琛不耐烦地打断他，“说重点。” 　　靳然一下收回手，咽了下口水，神色凝重的思考了许久，方才缓缓慎重道：“一般来说……看着字面上的意思，差不多……” 　　他抬眼看着乔安琛，有些期期艾艾，害怕吞吐地开口。 　　“应该、就是想要和你离婚的意思了吧。” 　　乔安琛原本刚端起杯子准备倒水，闻言，‘哐当’一声，杯子失手重重砸在了桌上。 　　幸好没碎…… 　　靳然目光发愣地盯着那个杯子，脑中木木地想。 　　“你给我想清楚了再回答。”乔安琛回过神来，恶狠狠地警告他，靳然无辜大叫。 　　“不是你自己说的，说你们的婚姻已经岌岌可危了，不然你再重新给我描述一遍当时场景，说不定你老婆是在和你开玩笑，当做一种夫妻间的情趣呢？” 　　情趣？ 　　如果乔安琛认为初壹那一脸严肃是情趣的话，那他应该是真的疯了。 　　他黑着一张脸不说话，靳然见情况不对，脚底抹油，立即出声告别，徒留乔安琛一人坐在办公室里，怔怔的，陷入了沉思。 　　晚上回去，情况丝毫没有缓解，初壹像是把这段时间的不满全部发泄出来了一样，也不再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全程吃着饭下来，一句话都没有和他讲。 　　就连黎言都察觉出了不对，闷头扒饭，大气不敢出一声。 　　初壹发现后，缓和了脸色，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慢点吃，别噎着了。”她柔声说着：“晚上再给你烤点小饼干明天带学校好不好？” 　　“好。”黎言咽下嘴里的饭，连忙点头，两人相视一笑。 　　乔安琛独自坐在一旁，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睡前初壹又抱着枕头去了黎言房间，乔安琛盯着手里的书半天看不进去，最后，他一把掀开被子下床，走到隔壁去敲了敲门。 　　“初壹。”他低声叫道。里头很快就回了，声音和往常一样，却失了温度。 　　“有事吗？” 　　“你出来。” 　　安静了许久，窸窸窣窣响动传来，接着是很轻的脚步声，初壹打开门，她的面容出现在后头，很平静地望着他。 　　乔安琛突然就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他停顿了一会，还是鼓起勇气。 　　“你今晚能不能回来睡？” 　　初壹抿着唇很久没有回答，就在乔安琛的忐忑和期待一点点消失殆尽时，听到她开口了。 　　“不行。” 　　“为什么？”乔安琛立即追问，掩去眼底的失望。 　　“因为我们现在在冷战。”初壹握着门把静静地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我不能再对你心软。” 第33章 　　这晚依旧是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 乔安琛破天荒连班都不加， 提起包径直回家，同事很惊讶。 　　“这是……” 　　知情人靳然靠了过来， 压低声音：“体谅一下，乔检最近内务出了点问题。” 　　该同事反应两秒，回过神来张嘴睁大眼睛， “不会是……？” 　　靳然一脸凝重的点头：“是，就是你想的那样。” 　　乔安琛万万没想到， 不过两天时间， 他和老婆感情不和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检察院， 迎面撞见的同事都对他行注目礼，露出那种同情又感慨的目光。 　　他满头雾水的打开电脑，对面的同事神秘兮兮地凑近， 小声道：“乔检，老婆嘛， 多哄哄就好了。” 　　乔安琛：“？？？” 　　“谁和你说的？” 　　他蹙眉问， 对面同事表情一顿， 目光心虚地四处转着。 　　“呃，这不是……大家都知道吗……” 　　靳然！乔安琛在心中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当场处决。 　　昨晚特意准时下班， 初壹的态度丝毫没有软化，就如同两人上次的吵架一样，初壹搬出去住，整整一星期的时间都没有消气。 　　乔安琛记忆犹新， 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胆颤心惊的，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那样的生活了。 　　然而，这次似乎来得更加汹涌。 　　如果说上一次他还能知道初壹生气的原因，可以道歉想办法去哄她，这一次却让他全然找不到方向，乔安琛回想着两人那天晚上的争吵，脑中留下深刻印象的只有最后那句话。 　　“……更加没有像普通夫妻一样相处生活。” 　　所以到底，普通夫妻都是怎么相处生活的？ 　　他眉头紧皱，感觉遇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难题。 　　检察院里是有不少已婚人士的，看起来，大家也都和另一半相处的不错，乔安琛沉思着，又突然想起靳然，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今天也没有加班的心情，一到时间便迫不及待地起身下班，果不其然又是迎来了一波注视，只是和前一天不同，这次人家都是同情的目光。 　　乔安琛也快疯了。再次在心里把靳然痛骂了一顿。 　　回去初壹正在端菜，小不点黎言在她旁边帮忙拿着碗筷，吃饭时，他有个正式的名头可以搭话。 　　“对了，黎言的小姨明天就回国了，到时候可能需要过去一趟。”乔安琛说道。初壹和黎言的筷子纷纷顿住，她抬眸看过来。 　　“她会把小言接走吗？” 　　“对方主动要求抚养黎言。”乔安琛顿了顿，说：“作为最近亲属，这也是最合适的安排。” 　　空气沉默了一会，初壹看向一旁的黎言，他整个人也有点愣愣的，像是没反应过来。 　　毕竟年纪还小，突然又要从一个刚熟悉的环境去到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一时间肯定难以接受。 　　“小言，你对你小姨熟悉吗？”初壹想了想问，黎言先是摇摇头，随后又点了点。 　　“以前见过她两次，每次回来都会给我买礼物。”他小声说，初壹摸了摸他脑袋。 　　“那这样，我们明天去见见她，如果你喜欢她我们就跟她走，不行咱们再想想办法好吗？”初壹轻声哄道，黎言乖乖应好。 　　可即使是这样子说，桌上气氛还是变得别样安静，谁都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安排。 　　晚上初壹把黎言哄睡，特意想去找乔安琛聊一聊，敲了两下门，乔安琛很快便打开了，只是神色看着有丝慌乱，像是紧张，初壹没想太多，径直问。 　　“明天见家属我们一起过去吗？” 　　“嗯，到时候我来接你们。” 　　“不用了。”初壹说：“我们自己打车过去就行了。” 　　乔安琛抿了下唇，“好吧。” 　　“他……小姨，你们这边都详细了解过吗？家庭性格条件都怎么样？”初壹还是不放心地问，这些东西当着黎言的面不好去聊，只能在私下找乔安琛打听一下。 　　“她几年前就嫁到了国外，丈夫是美籍华人，两人有一个女儿今年三岁，一起经营了一家小公司，经济条件还不错，性格据说挺好沟通的。” 　　乔安琛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像是被老师审问的学生，初壹点点头，没说话了。 　　“那晚安。”须臾，她出声，乔安琛欲言又止，最后藏下眼底期盼。 　　“晚安。” 　　约好的见面时间是上午，初壹直接带着黎言过去，乔安琛也在，现场还有几名警察。 　　一位大概三十多岁的女人站在那里，面容白净脸上有一点皱纹，黑长发，画了淡妆，整体给人感觉很面善，而且气质舒服。 　　黎言一见到她，眼睛就亮了亮，被初壹牵着没有立即跑过去，而是走近她身旁叫了声姨姨。 　　女人立刻蹲在他面前，揉了揉他的脑袋和脸庞，眼睛似乎有些红。 　　“对不起小言，是姨姨来晚了。”她说着，把黎言抱到了怀里，黎言没有挣扎，只是沉默着松开了初壹的手，轻拍了拍她的背。 　　两人静静拥抱了一会，女人才站起来，整理好情绪，看向初壹。 　　“这位就是初小姐了吧？” 　　“你好。”初壹颔首点头。 　　“小言这段时间麻烦你们照顾了，真是感激不尽。” 　　“只是一点小事，而且小言很听话。”初壹含笑说，看了眼黎言，他被小姨牵着手，仰着脸还是很乖巧的样子。 　　女人眼里含着感动。 　　“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们，中午我请你们一起吃顿饭吧，不然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初壹想了一下，答应了。 　　吃饭是一回事，主要还是想多接触一下这位小姨，毕竟是自己带了这么久的孩子，不能这样贸贸然就交到别人手上。 　　几人聊完，就在附近找了家餐厅，看得出来黎言还是亲近他小姨的，只是太久没见还有些生疏。 　　饭桌上有个小细节，让初壹勉强放下了心。 　　黎言想吃鱼，那盘菜离他又有点远，于是小孩只能伸长了手握着筷子去夹，被他旁边的小姨察觉，就顺手替他夹了一块鱼肉过来。 　　那时刚好她还在和初壹说话，一边聊着天手里一边帮那块鱼刺都挑干净了，才放到黎言碗里。 　　神色和动作都很自然，像是已经习以为常，在家应该是经常照顾小孩子的。 　　黎言的小姨在这边逗留了三天，把所有的手续都办完了，初壹这两天和黎言还见过几次面，每一次都可以看到他和他小姨的关系日渐亲密。 　　初壹买了个小行李箱，把这段时间黎言的东西都装了进去，每一件小衣服，去游乐园玩时拿到的那个小玩偶，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小物件。 　　去机场送他那天，天气晴朗，阳光明亮得像是橘色糖果，透过机场玻璃打进地面。 　　黎言拖着这个小箱子，跟在他小姨后面，被牵着，不住回头张望她。 　　初壹朝他笑着挥了挥手，小孩绷着一张脸，扁着嘴，好像快哭了。 　　小小的身子随着人流渐渐消失在了安检口，带着那个小小的行李箱一起消失不见了，初壹再也忍不住，眼眶一热哭了出来。 　　乔安琛把她揽进了怀里，初壹没有抗拒，只是伏在他肩头，哭得身子颤抖。 　　但是很快，她就平复好情绪了。 　　初壹擦干脸上泪水，推开他，面上没有太多表情。 　　乔安琛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她。 　　回到家，黎言所有相关的东西都带走了，曾经他住的那个房间显得无比空荡，初壹慢吞吞的收拾着，眼睛又几度红了。 　　外面很安静，乔安琛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初壹这几天一直没有怎么和他说话，男人沉闷着，默默把该做的事情做好，也没有其他多余的举动。 　　不知为何，离别的悲伤突然就加剧了起来，初壹坐在地上，靠着墙壁，双手抱膝下巴掩埋在里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难过极了。 　　原本还有黎言陪着她，悲伤似乎也没那么多，可他走了之后，才发现这个房子是如此的空荡冰冷，初壹再也没有躲避的地方，没有一个让她藏住难过，忘记悲伤的地方。 　　乔安琛站在门外，收回了原本准备去敲门的手，他沉默着听着里头传来的哽咽哭声，胸口处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有种不知所措的慌乱。 　　等初壹收拾好自己再出去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乔安琛坐在那里盯着手机不知在看什么。 　　她拉开椅子，对面的乔安琛有所觉察，抬起眼，接着摘下了塞在耳朵里的耳机。 　　“吃饭了。”他开口，声音有点儿沙哑，接着又清咳了两声，恢复正常。 　　“嗯。”初壹低头应，拿起面前的筷子。 　　这顿饭吃得格外沉默，没有黎言在，两人之间的僵持气氛展露无疑，初壹低头挑着碗里的饭粒，没有丝毫胃口。 　　晚上初壹还是睡在隔壁房间，她躺下没多久，就听到敲门声，初壹垂眸去开门，看到乔安琛端着碗小馄饨站在那里。 　　“我看你……晚饭没怎么吃，就煮了点东西。”乔安琛似乎觉得有点烫，又换了只手拿碗，指腹在衣角蹭了蹭。 　　这个样子有些狼狈，眼里又是讨好，两种东西混杂在一起，初壹没办法拒绝。 　　她默不作声的接过碗，然后关上了门。 　　初壹晚餐确实没吃两口，过去几个小时了，胃里有点空。 　　这个小馄饨是田婉自己包的，特意给他们带过来冻在冰箱里，里头有新鲜的虾仁和瘦肉，皮薄馅大。 　　初壹吃了大半碗，有点撑，又站了会，才继续上床睡觉。 　　此时已经快十二点了，初壹躺在床上还是辗转反侧，黑暗中，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着，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了门边有细微响动。 　　她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是在做梦，直到旁边的床塌下去一块，一具温热的身子贴上她，小心翼翼从背后把她搂到怀里。 　　初壹闻到了乔安琛的气息。 　　她猛地睁开眼睛。 　　“你干什么？”初壹想转身，乔安琛一下按住了她，立刻解释：“你别动，我不做什么，就抱着你睡。” 　　“我不要，你走开。”初壹冷声道。乔安琛手依旧没松开，目光似乎注视着她许久，接着微微叹息。 　　“初壹，你说的那些我都认真考虑过了，我会慢慢的改，你不要难过，给我时间好吗？” 　　初壹没有回答，久久沉默，乔安琛等了一会，接着把她怀里更深地搂了搂，低声道：“你不答应也没关系，今晚让我陪着你，明天再继续生我的气也可以的。” 　　空气依然安静，初壹却没有再动，两人就这样静静依偎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和存在，慢慢的，动静彻底消失了。 　　初壹闭上了眼睛。 第34章 　　早上乔安琛起床的时候， 初壹迷迷糊糊， 似乎感觉到了一点动静，好像有人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然后耳边传来低语。 　　“我去上班了。” 　　吃早餐时，初壹忽然想起这件事情，她疑惑伸手摸了摸额头， 怀疑是自己做了个梦。 　　大概十点左右，初壹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的震动了一下， 她停下手里的笔， 抽空拿起看了眼。 　　竟然是乔安琛发来的消息。 　　“起床了吗？” 　　初壹蹙眉， 只给他回了一个符号。 　　“？” 　　那头倒是很快回过来了。 　　“今天早餐吃了什么？” 　　初壹回复一串省略号。 　　“……” 　　她放下手机，又有些心神不宁，正犹豫不决之际， 乔安琛又给她发了新消息。 　　初壹点开。 　　是一张图片。 　　他在检察院食堂吃的早餐。 　　“我今天吃了包子和油条，豆浆味道有点淡了， 其他还可以。” 　　初壹：“……”她眯着眼睛看了会， 敲手机键盘。 　　“你今天怎么这么闲？” 　　乔安琛：“？” 　　初壹：“话那么多。” 　　“……” 　　这头， 乔安琛放下手机，神色怏怏，须臾， 满脸愁容地叹了口气。 　　初壹回完便关了网络，扔开手机埋头画稿，胃里感觉到饿的时候，时间已经指向中午。 　　她思索着要点个外卖， 于是再度点开手机。 　　这一下，接连震动，新消息那里不停跳出来。 　　全部都是乔安琛的。 　　最顶上一张图片。 　　饭盘里两荤一素的菜色，旁边还有小碗西红柿蛋汤。 　　整个画面和构图都很烂，看得出就是随手一拍。 　　“中午食堂有椒盐排骨和花菜，味道没有你做的好。” 　　“你吃了吗？” 　　兴许是初壹迟迟没回，乔安琛过了半个小时，又给她发过来了两条。 　　“记得吃饭。”后面还补充了一句，加上了大大感叹号。 　　“少吃麻辣烫！” 　　初壹：“……” 　　她默默退出了外卖软件麻辣烫商家的主页。 　　最后点了份很养生的红枣枸杞山药炖排骨，再加上一小份米饭和青菜，外卖收到之后，初壹调整好角度拍给乔安琛看，发出去时还顺手加了个滤镜。 　　“知道了！” 　　“今天吃得很养生！” 　　那边没有立刻回复，初壹也不管了，她觉得自己愿意给乔安琛回消息已经很不错了，毕竟现在他们还是在冷战状态。 　　所以，在乔安琛后面连续发来几条—— 　　“这么晚才吃饭？” 　　“米饭有点少，多吃一点。” 　　“我们现在是下午茶时间，但很忙没有空休息。” 　　初壹看完轻轻哼了一声，干净利落地合上了手机，不理他。 　　这天乔安琛依然回来的很早，初壹发现，以前不吵架时，乔安琛每天加班忙得不见人影，现在一吵架，竟然准时下班。 　　她这样一想，心里更气了。 　　两人坐在一起吃饭。黎言走了，初壹也没心思研究菜色了，随便炒了两个菜将就，反正只有她和乔安琛，也吃不了多少。 　　闷头吃了会，乔安琛突然开口：“你今天怎么不回我？” 　　“嗯？”初壹抬起头，想了一下反应过来。 　　他是指今天下午那最后几条消息。 　　“我在画稿，没空。”初壹淡淡地说，乔安琛顿了下，又不依不饶地追问。 　　“那画完了也没空吗。” 　　“干嘛呀。”初壹吃饭的动作停住，仰着脸瞪他，有点无理取闹。 　　“你给我发消息就一定要回复你吗？” 　　乔安琛被她的质问弄怔住了，半响，才低下头小声嘟囔：“可人家他们不都是会回的吗……” 　　“什么？”初壹没听太清楚，拧眉追问，乔安琛连忙摇头，吃饭。 　　“没什么。” 　　初壹觉得自己是一个极其没有骨气的人，尤其是在乔安琛身上，昨晚还是无比崩溃感觉天都塌下来了的状态，今天不过收到他几条消息，就莫名其妙没有那么难过了。 　　她把这一切归根于时间，毕竟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了，再大的情绪都被逐渐缓解。 　　晚上初壹和黎言视频，他那边正是早晨，阳光灿烂，房子明亮温馨，他穿着合身的小短袖，那双大眼睛又黑又亮，圆溜溜的。 　　“姐姐！”他兴奋地叫着她，初壹连忙冲他挥手。 　　“小言，在姨姨家还好吗？” 　　“好！姨姨家里很漂亮。”说着，他立刻切换了摄像头，给她看房子里的样子。 　　初壹认真地睁大眼，镜头掠过他小姨一家，高大的男人和怀里的小女孩都冲她打招呼，小姨把她的小女儿抱过来让她叫人。 　　“宝贝，这是初姐姐……” 　　初壹不好意思笑了出来，“该叫阿姨啦。” 　　黎言叫着好玩可以，但面对眼前才三岁大的小姑娘，初壹实在没脸让人家叫她姐姐。 　　“阿……姨……”小姑娘艰难开口，声音稚嫩，拍着小手掌，旁边人都笑了起来，手机又被拿到了黎言面前。 　　他的脸放大在屏幕里。 　　“妹妹好可爱。”他小声说，眼里都是细碎的光，初壹这次是真的笑了。 　　“小言是哥哥，以后要保护妹妹的知道吗？” 　　“嗯！”他点头，初壹下巴的搭在膝间，望着他，轻声说：“小言也很可爱，小言要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长大，有什么事情记得和姐姐说，姐姐永远都在这里。” 　　“好……”小孩眼睛似乎又红红的了，他低下头，用力眨了眨。 　　“姐姐以后也会有小孩子吗？”他又突然说，初壹有些诧异。 　　“怎么突然问这个呢？” 　　“那次去爷爷奶奶家不小心听到他们说的。”小孩咧开嘴笑了，眉眼弯弯的，像是个可爱的小天使。 　　“如果姐姐以后有小孩，我就是哥哥了，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弟弟妹妹的。” 　　…… 　　初壹挂了视频，还久久未能平复心情，她发了好一会呆，才慢慢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打开面前的电视时，乔安琛刚洗完澡出来，初壹目光无意识落在屏幕上面，耳边却听着不远处的轻微响动。 　　乔安琛打开了冰箱，从里头拿出一瓶冷冻咖啡，然后脚步声越来越近，竟然走过来，坐在了初壹旁边。 　　一股潮湿的沐浴露香气逼近，接着是开瓶声，乔安琛仰头喝了口咖啡，视线落在了面前电视屏幕上。 　　“在看什么？”他出声问，初壹慢吞吞转头，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乔安琛微挑了一下眉。 　　“没事。”初壹扭回头，继续盯着电视，接着声音平板地传来，报出了一个乔安琛从没听过的电视剧名字。 　　他没什么太大惊讶，反正也没有哪部电视剧是他看过的。 　　乔安琛端坐在那里，陪着她认真看着剧。 　　这似乎是个古装剧，但里头的对话和服装又很不正规，有种古不古今不今的感觉。 　　尤其是里头的女主角，穿了一身古装的宽袖长裙子，布料却薄得不行，袖子也是透明的，锁骨和手臂都露在外面，长相还是十分女性化，可谈吐坐姿却无比粗犷。 　　而且里面男主角也很奇怪，和女主在一起时，总有种莫名弱小感。 　　乔安琛眉头不自觉皱起，心中这种怪异感一直到后面才被解开，因为原本好好的画面突然出现了一道画外音，竟然是硬朗的男声。 　　他足足确认了三秒钟，才确定这是代表女主的心理活动。 　　乔安琛懵在原地，初壹很贴心的为他解释。 　　“这个女主是穿越的，原本是个男的，谁知道一道雷劈下来就变成了女人，所以很崩溃。” 　　乔安琛：“……” 　　他此刻也有点崩溃。 　　他回忆了一下之前，那个女主各种把男主压在身下，挑着他下巴，种种亲密的画面。 　　现在告诉他，原来是两个男的？？？ 　　乔安琛愣神，无意识咽了下口水。 　　初壹再次在旁边贴心地开口：“看不下去就不要勉强自己，你自己回房去休息吧。” 　　“……”他决定先去缓一缓。 　　“我去给你洗点水果吧。”乔安琛果断起身，往厨房走去。 　　初壹望着他背影，弯了弯唇，发觉后，又很快收起，抱紧了怀里的小枕头，满脸趣味的继续追剧。 　　乔安琛洗了点水果回来，又陪着她认真的看起来电视，不知何为，到后面，虽然也是很雷，但竟然也看出了几分乐趣。 　　乔安琛苦中作乐的想，这样也好，时间没那么难熬。 　　两人就这样平和的坐在一起，时不时还能聊两句剧情。看完了几集电视，初壹瞅了眼时间也不早了，打了个哈欠睡意上来。 　　“我要去睡觉了，你要继续看吗？”初壹问，乔安琛颇有几分留恋的收回目光，接着猛摇头。 　　“那我也睡了。” 　　“好。”初壹点点头，起身关了电视然后回房，走到门口时，脚步停住看向身后那个人。 　　“睡觉就睡觉，你跟着我干嘛？” 　　“我，那个……”乔安琛吞吞吐吐半天，最后抬起眸子，有些期盼地看着她。 　　“能一起睡吗？” 　　“不能。”初壹面无表情道。 　　在家里，初壹晚上是没有反锁门的习惯的，她相信彼此的人品，同住一个屋檐下，肯定会有最基本的信任。 　　然而，初壹想，她终究是看错了乔安琛。 　　大概是昨晚睡得早，耳边响起短促的闹钟声时，初壹一下从睡意中醒来。 　　乔安琛松开她动作很小的下床，初壹懵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昨天晚上又摸到自己床上来了。 　　初壹胸口闷气无从发泄，因为乔安琛已经去浴室洗漱了，她在床上翻滚了两下，准备等他出来好好算账。 　　闭着眼睛，不一会儿又昏昏欲睡，时间还是太早了，没到初壹平常的生物钟，她睡得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了响动。 　　初壹正准备睁眼，脸颊就被碰了一下，软软的，温热，停留了好几秒。 　　这次没人在她耳边说话，乔安琛轻手轻脚关上门，出去了。 　　初壹睁开了眼睛。 　　…… 　　这个上午初壹都有点心神不宁，画稿也进入不了状态，倒是时不时就打开手机看一下，对话框里还躺着几条乔安琛发的消息。 　　和昨天一样，差不多是在和她汇报每日行踪，然后说一堆废话，像是自言自语的絮叨，呆呆的，很无聊。 　　初壹手指摩挲着屏幕，眼里却不自觉荡开了笑意。 　　这晚，乔安琛依然坐在她旁边陪她看那部穿越狗血剧，但他已经能接上昨晚的剧情，竟然也能很顺畅的继续看下去了。 　　初壹特意观察了他一下，发现乔安琛竟然看得津津有味？ 　　初壹有点难以接受，很怕自己到时候会影响到乔安琛，把他变成一个奇奇怪怪的人。 　　好在，没过多久，他就自己看起了手机，不知在查看着什么东西，很专注。 　　初壹默默还松了口气。 　　没一会，电视里的两个人已经吻得难舍难分，不知道哪里来的花瓣纷纷洒洒从天上飘落，男女主角抱在一起边亲还边旋转，画面唯美浪漫又十分中二。 　　乔安琛突然把手机递过来，说道：“我选了几个适合度蜜月的地方，你看一下有没有特别想去的，没有我再找找。” 　　初壹：“？” 　　她一脸被打击到的样子看向乔安琛，瞪大眼睛。 　　“怎么？都不喜欢吗？”乔安琛有些莫名的收回手，正准备再仔细重新找。 　　初壹反应过来，咽了下口水平复情绪，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干嘛要突然去……”度蜜月…… 　　初壹都说不出来这三个字了，她就没见过结婚一年的老夫老妻说一起去度蜜月的…… 　　“我们不是一直都没去吗？”乔安琛也很无辜，理所当然地看着她。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须臾，初壹收起脸上的表情，坐直身子，板起脸。 　　“我不希望你勉强自己。” 　　“不勉强，一点都不勉强。”乔安琛立刻摇头，眼神真挚，无比诚恳。 　　“这都是我作为一个丈夫应该做的。” 第35章 　　初壹足足打量了他一分钟， 才确认乔安琛是认真的， 她顿了顿，说道：“你不是很忙没有假吗？” 　　“我去申请了年假， 虽然经历了一些波折，但上面已经批下来了。”乔安琛回答，初壹想了下又问。 　　“你们领导同意吗？” 　　“开始不同意， 后面同意了。” 　　“为什么？”初壹好奇，乔安琛犹豫了会， 还是很老实地答。 　　“我和他说因为工作忙， 我的婚姻已经岌岌可危了。” 　　初壹几乎是强忍着， 才没让自己笑出来，她绷着嘴角，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 　　乔安琛见状又立刻凑近， 把手机放到她面前。 　　“你看一下有什么地方特别想去的吗？” 　　…… 　　最后研究了半天，初壹还是未能免俗的， 选择了一个蜜月圣地。 　　——巴厘岛。 　　这个季节似乎是很适合去海边的， 阳光沙滩椰树， 一望无际的蔚蓝，在上面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简单携手散步，都觉得是种诗意般的享受。 　　初壹看着上面的图片， 控制不住的心旌摇曳，被刻意压在深处的隐秘心思终于可以冒出来，肆无忌惮的憧憬着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两人很快就定好了机票和酒店，直到真正出发那天， 初壹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六月岚城清晨空气微凉，初壹穿着嫩绿色小吊带和短裤，外面一件长开衫，带着大遮阳草帽，墨镜防晒一应俱全。 　　乔安琛拉着两人行李箱，短袖休闲裤，脚上是一双和她同款的白鞋子，很年轻。 　　经历漫长的飞行，两人终于抵达巴厘岛，一下飞机热浪滚滚，迎面而来的风里混杂着海水的味道，天空蓝得像是一面澄澈的镜子。 　　直接打车去到酒店，初壹推开门，海景房的视野极好，正中那张大床柔软舒适，看着就让人有想要扑上去打滚的欲望。 　　初壹直接踢掉鞋子，撒开脚丫扑了上去，在上头连连滚了几番。 　　“啊……好舒服啊！” 　　女生短短的小吊带动作间被卷了上去，露出白白的腰肢和肚皮，乔安琛看着那个在床上不停撒欢的人，突然有点后悔没有早带她出来。 　　因为好像，这真是一件能让她非常开心的事情。 　　初壹欢腾完，才冷静下来情绪，她在行李箱里找出自己的拖鞋，然后开始整理东西。 　　长时间的飞行虽然没消耗什么体力，但却让人精神状态十分疲惫，初壹洗了个澡出来才感觉缓解几分，她决定先睡个午觉。 　　乔安琛没什么意见，只是他看着外头已经临近黄昏的天，有些迟疑。 　　“那我们定个半小时闹钟，然后去吃饭？” 　　“半小时怎么够……”初壹一边整理枕头一边嘟囔：“至少一个小时。” 　　“好吧。”乔安琛也不说什么了，只掀开被子，躺到了她旁边。 　　他极其自然地伸手过来想抱初壹，被初壹一下躲开了，她整个人缩在被子里面，只露出一双骨碌碌的眼睛，极其无辜的看着他。 　　“早知道就订双人房了……”这段时间两人还是一直分房睡，只是初壹学会了反锁门。乔安琛听她抱怨完，都被气笑了。 　　“初壹，你见过谁度蜜月还要双人床的。” 　　“谁结婚一年还出来度蜜月的！”初壹有理有据，开始背诵她在网上查到的资料，理直气壮。 　　“度蜜月，顾名思义，是指新婚夫妇在婚礼后马上和爱人一起去旅游度假，作为夫妻恩爱、白头偕老的开始。” 　　“很抱歉乔安琛，我们已经永远错过了蜜月这个词。” 　　乔安琛无言默然，自从两人摊牌后，初壹就像是一只小奶猫露出了锋利爪牙，时不时挠他一下，刺痛刺痛，又只能这样受着。 　　初壹说完自己先生气了，恨恨翻了个身没理他，乔安琛沉默地望着她身影，须臾，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一睡，就睡得极好。 　　耳边响起吵人的闹钟时，初壹往被子里更深处钻了钻，捂住耳朵。 　　乔安琛睁开眼，起身过去关掉闹钟，缓了几秒，伸手去捞她。 　　“初壹，别再睡了，天都要黑了。” 　　没有反应，甚至还躲开他离得更远。 　　乔安琛又叫了几句，无果后坐起身子，撑着额头，看了眼旁边熟睡着不肯起来的人。 　　顿了会，他掀开被子下床，绕到另一边，直接把初壹从床上抱起来，走去浴室。 　　“你干什么啊！——”初壹立刻惊醒了，一边拍他一边蹬腿，在乔安琛怀里不停扑腾挣扎着，到了洗手间镜子前被放下来时，整个人睡意倒是一点都不剩了。 　　她愤怒无比哀怨地瞪着乔安琛。 　　“不能再睡了，再睡晚上得失眠了。”乔安琛一脸淡定的替她接水挤牙膏。 　　“快点洗漱完我们吃去吃海鲜。” 　　初壹不甘不愿地，气鼓鼓的，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牙刷，放进嘴里用力动作。 　　乔安琛笑了一下，弯起嘴角，在她旁边也开始刷牙洗脸。 　　两人弄完，外头太阳已经全部沉了下去，晚风里有了清凉的温度，酒店不远处就是一片沙滩和海，此时上头有许多人在散步。 　　天空是墨蓝色，染着黑，晕着橙，海浪一阵阵拍打着沙滩，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高大的椰子树倒出剪影，旁边的餐厅都点燃了灯光。 　　乔安琛提前查了攻略，在路上就定好了位，两人直接过去。 　　餐厅气氛很好，音乐轻缓，橘色浅灯，旁边窗户往外看，就是一望无垠的大海，一边吹着海风，一边剥着螃蟹。 　　初壹觉得，此情此景下，看着对面的乔安琛都顺眼了很多。 　　吃完蟹，面前还有一大盆虾，初壹正准备动手去拿时，乔安琛仿佛被瞬间惊醒，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去阻止她。 　　“我来。” 　　“？？？”初壹满头雾水，接着就看到乔安琛开始剥虾，动作生疏僵硬，好不容易剥完了一只放到她盘子里后，又继续艰难地去剥第二只。 　　初壹有些无语。 　　“你干嘛，我自己吃就好了，我有手。”她白了乔安琛一眼，然后戴着手套拿了只虾，剥壳去头，动作熟练无比，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 　　比起乔安琛的笨手笨脚还要省事很多。 　　乔安琛：“……” 　　为什么这些东西一到初壹面前就不适用了。 　　他有点儿悲伤。 　　两人吃完，在海边散步顺便消食，初壹走在前面，时不时弯腰从沙子里翻出两个贝壳，丑丑的，她看了两眼又遗憾扔掉了。 　　乔安琛跟在后头，望着她的动作，开始注意起周围来。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了会，在一处空旷无人的海滩，初壹脱掉了鞋子踩进了海水里，涨潮时，一阵海浪吻过她脚背，痒痒的凉丝丝，像是别样的亲吻。 　　她低头看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远处，乔安琛小跑了过来，手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他走到初壹面前，叫了一声。 　　“初壹。” 　　“啊？”她抬起脸，灯光昏黄一片，倒映在他身后，乔安琛面容变得无比安静，朝她温柔的笑。 　　“我找到了这个。”他摊开手，掌心中，躺着一枚贝壳。 　　纯白色，扇形，上头花纹完整漂亮。 　　完全不同于她刚才捡到的那些残次品。 　　初壹静静看了会，忽的抬眸，声音很轻，“你从哪找到的。” 　　“就在前面。”乔安琛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浅浅一笑，然后把手再次往前递了递。 　　“给你。” 　　“这个外面不都有的卖，干嘛还要自己去找……”初壹垂眼嘟囔，乖乖伸手从他掌心抓过，贝壳硬硬的棱角硌着她手心有点儿难受。 　　“就刚好看到了。”乔安琛不在意地说着，打量了周围一圈。 　　“前面好像有一个夜市，去逛逛吗？” 　　夜市上灯火通明，和方才的安静截然不同，人来人往十分热闹，狭小的街道两旁，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手工制品。 　　初壹看到了大大小小，形状千奇百怪，颜色各异的贝壳们，还有些做成了精巧别致的模样。 　　乔安琛轻轻啊了一声，微微感慨：“这里真的是有很多贝壳卖。” 　　他看了眼初壹，叹息：“比我刚才找的好看多了。” 　　初壹没有作声，但却是握着手里的小贝壳，不去碰其他的一下。 　　市场两边有许多吃的，见过的没见过的，煮的炸的烤的，初壹晚餐吃得很多，没有胃口再去消化，所以只在旁边买了一杯果酒。 　　那里排队的人很多。不都是说，到外面旅游，看到人多的跟着买一定不会有错。 　　初壹也不管这么多了，跟风买了一份。 　　果酒拿到手上甜甜的，有一点酸，似乎有奇异果和梅子的味道，说不出来的感觉。 　　但挺好喝，初壹不知不觉就喝掉了大半，乔安琛在一旁有些担忧。 　　“这里面有没有酒精的？” 　　“没有吧。”初壹晃了晃脑袋，“我都没有喝出一点酒精味道。” 　　她还冲他比了比手指头，食指和拇指间一丁点的距离，眯着眼睛，拉长了声音。 　　乔安琛总觉得心里怪怪的不对劲，他拿过她手里那杯果酒。 　　“我试试。” 　　初壹很顺从的给了他，反正她也喝不下去了。 　　乔安琛喝了两口，发现味道真的还挺好，两人就这样一路走回去，吹着夜风，看着热闹街景，到酒店楼下时，乔安琛已经把那杯剩下的果酒喝完了。 　　走了段路，大概也就十几分钟，初壹觉得无比累，脑袋懵懵的，手脚发软，进电梯时都扒拉着乔安琛才稳住，她嘀咕。 　　“怎么才走了这么会我就不行了，看来是太久没运动了，不行不行，过几天回去我得去报个健身房……” 　　乔安琛看着她微醺的脸，有点怀疑她是不是喝醉了。 　　进了房间，初壹只想往床上扑，乔安琛费力拉住她，把她推到了浴室。 　　“洗完澡就睡觉。”他打开了花洒，伸手想去解初壹的衣服，初壹连忙挣扎，死死捂住自己。 　　“你干嘛！” 　　“流氓！” 　　“好好好，我不碰你，你自己来好不好？”乔安琛举起双手投降，初壹又瞪了他一眼，才慢吞吞松开。 　　“出去！”她中气十足的喝道。乔安琛觉得，此刻的初壹丝毫不像是喝醉了的样子，反而比谁都要厉害。 　　他十分自觉的出去然后替她掩上门，还不忘说一句。 　　“你自己洗，有事叫我。” 　　乔安琛一直在外面掐着时间等着，很害怕她一不小心就睡在了里头，好在，没多久，初壹就裹着浴巾出来了。 　　她一边按着边角一边还朝他嚷嚷。 　　“你怎么不帮我拿睡衣啊。” 　　乔安琛：“……对不起。” 　　“算了。”她又说道，自己去行李箱翻了睡裙出来，然后，径直解开浴巾。 　　乔安琛：“！” 　　他立刻转过身子，捂住额头。 　　“初壹。”乔安琛忍耐叫着，控制语气音量。 　　“我还在这里。” 　　“好了。”只听她干脆的一声，接着脚步声踢踏走近，乔安琛转头，看到她已经换好了小睡裙，一把钻进了被子里，睁着双眼无辜看着他。 　　“我要睡觉了。” 　　乔安琛：“……” 　　他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只能自己默默的找了睡衣去浴室，出来后，初壹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 　　乔安琛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接着关了灯，同她一起入睡。 　　半夜的时候，乔安琛是被人推醒的，耳边还有难受的声音，是初壹。 　　他一下睁开了眼睛。 　　“乔安琛，我口渴……”打开灯，初壹眼睛没睁开，整张脸埋在枕头里，只一个劲推着他，被子底下的脚还在不停蹬着，踢到他身上有一点疼痛感。 　　“我去给你倒水。”乔安琛一出声，嗓音沙哑，带着浓重睡意。 　　他立刻掀开被子下床，发现酒店只有瓶装水，拧开递给初壹时她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大口，然后立刻变脸。 　　“怎么是冷的啊……”她带着哭腔。 　　“好难喝。” 　　“我去给你烧热水，等一下。”乔安琛立马收回手，找到烧水壶去接了水插上电。 　　初壹脸压在被子上一动不动，好一会，忽然又猛的惊醒，惨兮兮地叫着他。 　　“乔安琛……” 　　“怎么了？”乔安琛正站在一旁等水烧开，睡意渐渐消散。 　　“我想喝蜂蜜水。”初壹可怜巴巴望着他，似乎恢复了几分理智。 　　“我感觉我有点晕晕的，可能晚上喝醉了。” 　　“那我去给你买点药？”乔安琛试探问，初壹猛摇头。 　　“不要，我就想喝甜甜的东西。” 　　乔安琛揉了把脸，很耐心地回答，“好，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很快回来。” 　　他之前回来时看到酒店旁边好像有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乔安琛动作迅速的换好衣服，拿着房卡和钱包出门。 　　半夜三更，乔安琛在货架角落终于找到了一罐蜂蜜，他付完款，几乎是小跑着回酒店，好在，初壹一直很安分的趴在床上，好像又睡了过去。 　　水烧开了，又放凉了一会，乔安琛把杯子消毒兑了蜂蜜进去，感觉温度差不多了，又尝了一下甜度，才拿给初壹。 　　她迷迷糊糊抬起头来，就着他的手喝着，结果没喝两口，便推开他，眼睛一闭又要睡过去。 　　“我喝好了……” 　　看着那个陷在被子里睡颜恬静的人，乔安琛默了默，最后自己仰头，把那杯蜂蜜水喝完了。 　　再次上床，他差不多是毫无睡意，把初壹搂进怀里之后，伸手过去关灯，刚摸到开关，人又醒了。 　　初壹突然从他身前抬起脸，睁大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在橘色夜灯下，显得格外干净，就像是清透无暇的琉璃。 　　乔安琛盯着她的眼睛，有些后怕，在想是不是自己刚才动作太大被吵醒了。他不知所措的和初壹对视着，忽的，她仰头亲了过来。 　　软绵绵的嘴唇撞到他，里头甜丝丝的，乔安琛刚抚上她脑后，初壹就离开了，还是那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 　　“乔安琛，你真好。” 第36章 　　深夜安静的房间， 乔安琛怔住了， 愣神许久，才反应过来， 初壹却已经窝在他怀里，恬然的睡去。 　　半夜折腾，导致第二天两人都睡过头了， 乔安琛还好，初壹抱着被子哼唧， 闭着眼睛不肯起。 　　“九点了。”乔安琛看了眼腕上手表提醒她。 　　“今天我们要去鸟巢秋千和潜水。” 　　初壹意志和身体搏斗， 几番挣扎， 终于从床上爬下来。 　　“乔安琛……”她看着外头大太阳，萌生退意，突发奇想， 仰起脸看他。 　　“我们要不今天就待在酒店吧。” 　　乔安琛：“……？” 　　“我们就在床上睡一天吧！”初壹脑袋沉沉的，眼睛困顿， 开始胡言乱语， 只想再次回归软床温暖的怀抱。 　　乔安琛听完， 目光不自觉飘到了她身后那张大床上，他眼里露出深思和本能遐想。 　　“也……不是不可以。”他看向初壹，带了丝询问：“不过， 你确定？” 　　没料到他如此配合，初壹顿时睁开眼看他，瞥见乔安琛眸中异样时，反应过来， 瞬间睡意全无。 　　“你想什么呢！”初壹瞪他，精气神立即回来了，气呼呼跑去洗漱。 　　两人第一个目的地是乌布原始森林深处的大秋千，在山谷和悬崖的上方，巨大秋千荡出去，底下全是茂盛丛林。 　　前头有游客在玩，初壹不过是站在旁边看了眼便吓得腿软，无比钦佩的望着那些在半空中晃来晃去的人。 　　乔安琛有些好奇，似乎是想尝试，被初壹死死拉住。 　　“不要去！” 　　“怎么了？” 　　“谁知道那个绳子牢不牢靠，万一断了摔下去岂不是连骨头都不剩。”初壹无比害怕，可能是职业病的原因，总是想象力过剩。 　　乔安琛听了倒没说什么，旁边售票处有位黄皮肤的大叔，似乎听懂了，连忙叫道：“哎，小姑娘你可不要乱造谣！我们这边都是经过安全检查有保证的！” 　　他这样一吼嗓子，周围人都看了过来，初壹自觉丢脸，连忙拉着乔安琛离开。 　　这边除了可以荡的大秋千外还有种鸟巢秋千，悬挂在半空树木之间，一个巨大的鸟巢，里头圆形的可以坐人，是拍照黄金圣地，底下排了一条长龙。 　　基本来的情侣居多，也有单身女性，还有不少是来度蜜月的夫妻，上去的人拍照时摆着各种亲密姿势，有些更是毫不顾忌的亲上了对方。 　　在这个特别又难得的地方，似乎一定要留下珍贵的瞬间。 　　排了很久的队，终于轮到初壹和乔安琛，一上去她突然有点拘谨，仰头看着乔安琛，只知道傻笑。 　　坐在半空中，视野开阔，底下的游客和吵闹声似乎被自动屏蔽掉，乔安琛揽着她拍了几张照片，时间差不多时，初壹稍微有点遗憾的准备离开。 　　“初壹。”乔安琛突然叫她，声音从头顶传来，她仰起脸。 　　“嗯——”音节还未完全溢出，就被覆盖住，乔安琛在她唇上停留了两秒钟，就抬头。 　　“好了，我们下去吧。” 　　初壹跟在他后头，不自觉咬了下唇。 　　照片出来，效果非常好，初壹看着有些不舍得移开眼，乔安琛在一旁叫她。 　　“这里挺漂亮的，要不要给你拍几张照。” 　　“你拍照技术行吗？”初壹慢吞吞收起，朝他走过去。 　　“我试试。”乔安琛谨慎回答。 　　初壹站在那里，迎着风，裙摆飘动着，乔安琛半蹲在她身前，姿势十分的专业。 　　拍了两张，初壹迫不及待看成品图，她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毕竟像乔安琛这种人，应该就是男朋友死亡视角。 　　谁知道，乔安琛完美的扬长避短，把她腿拍得特别长，脸还拍得很小，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清新自然。 　　初壹有些不可思议的抬头看他。 　　“乔安琛，你学过的吗？” 　　乔安琛神色顿了一下，然后含糊道：“没有，就在网上不小心看到过一点……” 　　“拍的真好，快快快，给我多拍两张。”初壹没仔细听，把照片放大再缩小，细细看完，迫不及待地招呼他。 　　乔安琛收起表情，清了清嗓子回答：“好。” 　　下午两人去了海边，报了潜水项目，海水蓝得不像话，可以看到底下细细柔软的沙子，换好衣服跟着教练下水，到一定深度时，身边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鱼群和珊瑚。 　　大的小的，蓝的红的，成群结队的，形单影只的，各自摆动着身子缓缓游过。五彩缤纷新奇无比的海底世界，让人惊艳目不转睛。 　　初壹诧异兴奋不已，睁大了眼睛，用目光和乔安琛表示着喜悦，两人双手划着水，在深蓝的海底沉浮。 　　潜水体验的时间很短，感觉没看多久就上岸了，初壹十分意犹未尽，朝乔安琛比划着。 　　“你刚刚看到了吗？那个鱼好漂亮，是彩色的！” 　　“看到了，很好看。”乔安琛点头附和。 　　“还有鱼群，一大片从我手旁边穿过，我好像都碰到了滑滑的鳞片！” 　　“我也是。”乔安琛牵住她的手，把她的脚步往正确方向带。 　　“待会我们去游泳。” 　　临近傍晚，阳光没有那么毒辣，泡在凉凉的海水中无比享受，初壹游了许久，感觉有点累了才上来，在沙滩遮阳伞底下休息。 　　乔安琛不知从哪捧来了两个绿色大椰子，上头还插着吸管，初壹躺在椅子上完全不想动，只懒洋洋的抬起墨镜看他。 　　初壹目光从他奶油色的肌肤上掠过，途径胸膛，最后落在薄薄的腹肌上，她突然有些好奇。 　　“乔安琛你健身吗？” 　　“我会跑步，还有些简单运动。”乔安琛说完，打量着她，“你不知道吗？” 　　“……”家里是有台跑步机的，只是初壹好像少看到他用，她还是好奇。 　　“跑步会有腹肌吗？” 　　乔安琛：“……” 　　“你一天到晚在想什么呢。” 　　不知何为，看着她发亮的眼睛，乔安琛稍微有些不自在，他抓起挂在椅背上的t恤从头套下去穿好。 　　初壹略微遗憾的收回了目光。 　　两人的坦诚相见基本都是在夜里和床上，初壹从来没有真正仔细的看过乔安琛身材，然而抵达海边，男人穿着宽大的沙滩裤，赤着上身，踩着拖鞋，只是简单行走的模样便引人注目。 　　即使墨镜挡住他大半面容，举手投足，一个表情间，帅气依然掩盖不住。 　　国外热情的金发女郎视线时不时投过来，笑着和身旁同伴说着话，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不一会，有人在同伴鼓励下上前，走到乔安琛躺椅旁，笑着看了眼初壹，用英文问他：“请问她是你的妹妹吗？” 　　初壹：“？？？”她立刻睁大了眼睛，瞪了过去。 　　乔安琛看向初壹，然后转过头回答：“不，她是我的妻子。” 　　女郎露出遗憾的神色，然后对初壹道歉：“不好意思打扰了。” 　　“……” 　　待她走后，初壹才十分不满的开口：“怎么？我看起来很像你的妹妹吗！” 　　“没有，这是在夸你年轻。”乔安琛连忙接话，初壹酸溜溜的哼了一声，满脸不高兴。 　　乔安琛低眸揉了揉鼻子，讨好说：“我们下去游泳吧，你不是说想学蝶泳，我教你。” 　　初壹的水平还是最基本的狗刨式，结果一下水，发现乔安琛是一身姿势漂亮优美的蝶泳，她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两人在一起游，立刻可以分出高下，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初壹早就想学蝶泳了。 　　她状似勉勉强强的应了一声，然后跟着乔安琛下水。 　　“手入水点在两肩旁，斜插下去，对，往前伸，划水……” 　　初壹在水中扑腾挣扎，乔安琛站在一旁，扶着她的腰不掉下去，一边给她讲解要领一边纠正动作。 　　折腾了半天，初壹勉强学会了点皮毛，每次一失重时总是不自觉切换成了她的狗刨式，她手臂都酸了。 　　“太难了……”初壹告饶，打了退堂鼓。 　　乔安琛在一旁蹙眉，然后说：“我们再试最后一次。” 　　“你不要怕，放开动作，我在旁边不会让你淹水。” 　　“好吧。”初壹皱着脸应道。 　　她回忆脑海中的动作和步骤，放松身体，在水里渐渐划开，然而没两下，身体又本能往下沉，她手臂连忙扑腾着拍水。 　　乔安琛立刻提醒：“就按照这个姿势，不要慌慢慢来。” 　　因为他这句话，初壹原本想换成狗刨式的动作立刻停住，继续在这里死磕，只是没两下，她彻底沉到水里去了。 　　“啊啊啊——”初壹立刻闭气，脚往下踩，手胡乱舞动着，被一个人抓住上带，初壹犹如找到支撑般紧紧抱住了他。 　　“呜……”脑袋终于冒出了头，呼吸到新鲜空气，初壹惊魂未定，把下巴搭在乔安琛肩头大口呼吸。 　　“我就说不行，你硬是让我试……”她气得打了他一下，乔安琛抱紧她往岸边走。 　　“好了好了，我们不练了，去吃晚餐。” 　　初壹像只无尾熊一样扒拉在他身上，手紧紧抱住他脖子，两只脚环在他腰间，此刻也不觉得别扭和难为情，反正就是不想再回到水里了。 　　两人冲完澡换回衣服，照例是在海滩旁找的餐厅，只是这晚是露天的音乐烧烤，初壹看着乔安琛前前后后拿着烧烤夹忙，把料理好的食物放到她面前，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怪异。 　　好像太殷勤了。 　　还隐约似曾相识。 　　初壹想了想，可能是两人差不多一直冷战的缘故，乔安琛就算是块木头，也应该知道去主动一点。 　　她想通了，心安理得接受起他此刻的改变来。 　　毕竟，谁知道还能维持多久呢。 　　晚上回到酒店，初壹看着乔安琛从浴室出来，他穿着宽松的白t恤，在阳台上伸手挂衣架时，衣摆缩上去一截，隐约露出了腰腹。 　　初壹一下想起了今天看到的画面，心里莫名惦记。 　　乔安琛回房间，正准备上床，初壹拍了拍她身旁位置，笑得一脸乖巧。 　　“乔安琛，你要睡了吗？” 　　“嗯，怎么了？”他疑惑地过去掀开被子躺下，就看到初壹凑了过来，压低视线，在他脸旁小声问。 　　“我能摸摸你的腹肌吗？” 　　“……” 　　乔安琛竟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他愣愣地看着初壹，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别闹。”一出口的嗓音都带了低哑，光是想着那一幕，乔安琛都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我没有。”初壹很认真的回答他。 　　“我就是单纯有点好奇。” 　　“我每次画别人腹肌的时候都是在网上找的图片，还没有真正见过。”更别提上手去摸了…… 　　初壹觉得自己实在太亏了，结婚这么久，和他每天晚上睡在一起，连这点福利都没有享受过。 　　就连做那种事情的时候，都是紧紧闭着眼睛，害羞得哪都不敢碰，全靠乔安琛主导。 　　看着她求知若渴的眼神，乔安琛罕见哑言了，脑中天人交战半天，最后才迟疑出声。 　　“那……那好吧。” 　　初壹立刻期待的坐直了身子，乔安琛盯着她的眼睛，突然有种怪异的感觉，怎么好像是在进行某种掺杂了金钱的交易一样…… 　　他还是顺从的躺了下去，撩起了自己衣服。 　　白天惦记了一天的画面再次出现在眼前，初壹仔细打量着乔安琛的腹肌，同他的肌肤一样都是奶白色的，薄薄一层并没有很突出，但胜在匀称，很养眼。 　　初壹直直看着，咽了咽口水，随后慢慢伸出手，放了上去。 　　是肌肤柔韧的触感，底下似乎有点凹凸不平，又很硬朗，说不出来的感觉，有点陌生还很奇特。 　　初壹摸了一把没太大体会，又忍不住在上头摩挲了两下，忽然听到乔安琛发出一声闷哼，抬眼一看，他的眸色都变了。 　　她立刻惊觉，猛地抽回手，悬空放在脸侧，眼含戒备吞吞吐吐警告。 　　“乔安琛，我、我摸完了，你别乱来啊！” 第37章 　　乔安琛没回答， 只平静地把自己衣服放下来， 然后抬头看向她。 　　初壹有些忐忑的和他对视，刚准备松一口气， 猝不及防的，被他握住手臂一把拉了过去。 　　脸撞在他胸膛上，有些微痛， 初壹正想抬头抱怨，眼前就落下一片阴影， 挡住了头顶灯光。 　　乔安琛把她揽在身前， 炙热动情的亲着， 亲到……初壹有点受不了。 　　似乎是许久未逢这般亲密，他含着她，吮着， 咬着，初壹被动承受着他的动作， 严重呼吸不畅， 胸口跳动越来越剧烈， 全身发软。 　　亲得她唇舌有点刺痛，乔安琛终于松开她，初壹得以喘息， 仰着脸大口呼吸，还未平复完全，手就被他拖着，塞进了衣服里。 　　指腹掌心传来陌生又熟悉的触感， 和几分钟前的一模一样。 　　初壹僵住，乔安琛唇贴着她耳朵，热气尽数喷洒。 　　“给你——” 　　“摸个够。” 　　初壹头皮都发麻了。 　　手贴在他腹肌上，一动不敢动，乔安琛没理她，只埋头亲着，从耳后一直到颈间，细细密密留下点点红印。 　　到某个地方时，初壹忍不住呜咽了一声，手从他衣服里抽了出来，抱住了他的脑袋。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受控制了，初壹只记得，沉沉浮浮间，头顶灯光晃动，让她色欲熏心的那片腹肌一直在她眼前，朦胧视线里，有一滴汗水似乎顺着肌肤滑落，她一眨眼，不见了。 　　事后。 　　初壹窝在被子里有气无力，嘟囔着抱怨。 　　“你怎么这样啊……” 　　乔安琛刚洗完澡出来，擦着头发，闻言看过来问：“怎样？” 　　“摸一下就不行了。” 　　乔安琛气笑了，坐到床边手伸进去被子里把初壹捞过来。 　　“你知不知道我多久没碰过你了？” 　　初壹默默在心底算了算，似乎快要一个月了，她有点心虚，又立刻想起引发这一切归根结底的原因，理直气壮了。 　　“所以，还不是因为你！”她振振有词。 　　“别以为这样了我就是原谅你了，这个不算数的！” 　　乔安琛神情立刻低落下来，垂着眼，头抵着她额头，喃喃自语。 　　“那怎么样才算数？才能原谅我？” 　　他已经，使劲浑身解数了。 　　最近的日子里，做了这几十年来从来没想过的事情，乔安琛都感觉他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念及此处，他又忍不住暗自幽幽感慨一声。 　　哄老婆可真难。 　　初壹闻言，眼眸低了下去，避开他的视线。 　　话到嘴边，又好像什么也说不出来。 　　初壹推开乔安琛的脸，心虚拉起被子。 　　“我困了，我要睡觉了。” 　　乔安琛在原地望着她，半响，叹了口气。 　　他关灯上床，刚躺下，那个方才还闭着眼睛一脸熟睡的人就蹭了过来，伸手抱住他。 　　怀里人软绵绵的，透着香甜。 　　动作间都是依赖。 　　乔安琛暗自认命。 　　还能怎么办，继续受着。 　　第三天，两人吃过早餐，乔安琛租了辆小摩托车，带着她在岛上闲逛了一圈。 　　环海公路上风很大，吹散了空气里的热气，初壹在后座戴着小头盔抱着乔安琛，阳光热烈，天空湛蓝，似乎和旁边的海连成了一片。 　　她忍不住张开手臂欢呼。 　　“乔安琛，这里好美啊。” 　　“热吗？” 　　“不，很舒服。”她现在觉得出来玩一定就是要克服懒惰，酒店再好床再大，哪比得上外头无边风光。 　　“你小心一点抱住我别摔了。”乔安琛不放心嘱咐，初壹嗯了一声，乖乖伸手环住他的腰。 　　“开慢一点，我多要看几眼海哦。” 　　“好。” 　　骑车遛完一圈，时间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两人开始前往情人崖，那是一个海边有名的断崖，以日落美丽著称。 　　抵达时太阳已经变得不那么强烈，光线偏橙浓郁，柔和明亮。 　　临海而矗的断崖，陡峭奇特，翠绿色的植被中夹杂着粉紫色不知名的花，底下是一望无际蔚蓝的海，泛白的浪花拍打着礁石，和着海风，美丽而惬意。 　　初壹手勾着乔安琛的一根无名指，沿着海边小径，慢慢和他并肩散步，夕阳一点点降临。 　　天空被染成了热烈的橘色，一轮金色的落日缓缓沉入海面，这一幕壮丽又浩大，人在大自然的面前，渺小得宛如蝼蚁。 　　初壹和乔安琛坐在崖边，风吹起她的裙摆，他的头发，心变得无比的宁静悠远，旁边传来不知名的乐声，一位流浪歌手弹奏起了他的吉他，初壹突然就很想，靠着乔安琛。 　　她微微侧过脸去，把头搭在他的肩膀上。 　　乔安琛转过来，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收回去，嘴角弯起一点。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里。 　　天空的橘红渐渐被墨蓝替代，光影变得半明半昧，白天和黑夜交替的逢魔时刻，充满着异样色彩。 　　两人慢慢走回去，这一次，乔安琛牢牢的牵住了她，两只手交握在一起。 　　在附近餐厅吃过晚饭，正是夜生活的开端，玩了整整一天，初壹有些累了，径直回了酒店。 　　洗完澡，乔安琛在查明天的景点攻略，初壹翻着今天拍的照片，一张张划过，在看到其中某一张时，她的手忽然顿住。 　　是在情人崖那里，她靠着乔安琛肩膀上看日落，被一个玩摄影的小姐姐偷拍，后面发给了她。 　　大片染红的夕阳下，两人背影依偎在一起，海水和断崖，浪漫唯美。 　　初壹看着这张照片，整个人就仿佛回到了那一刻，这个傍晚的感觉，难以让她忘怀。 　　只是很平淡的时光，却因为无与伦比的景色和陪伴的人，而被镀上了一层独一无二的颜色。 　　…… 　　直到结束最后一天的旅行，在飞机上，望着外面棉花糖一样的云朵，她脑中浮现的，还是在断崖上的那个日落。 　　如火的天空，满目橙红，她静静靠着乔安琛肩膀，两人无声陪伴。 　　从巴厘岛回到岚城，霎时间，让人几多不适应。 　　过于凉的空气，高楼建筑，堵塞的车流马路和望不到尽头的城市。 　　没有了那片一望无际蔚蓝的海，没有洁白的沙滩，也没有辽阔的天空和清爽海风。 　　一出机场，初壹就抱着乔安琛的肩膀开始哭泣。 　　“呜呜呜乔安琛怎么办，我现在就已经开始想念巴厘岛了……” 　　“那，我们下次再去？”他试探问道，初壹立刻秒变脸。 　　“那还是算了，都去过了，你如果下次有假期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玩吧！”她兴奋地说，全然不见方才低落模样。 　　乔安琛：“……” 　　“行吧。” 　　两人上车回到家中，不过短短几天，竟有种恍如隔世感，看着熟悉的房子初壹又是亲切又是陌生，最后摇头叹息。 　　“又得大扫除搞卫生了……” 　　刚回来谁都不想动，初壹换了床单便没了下文，乔安琛倒是比她好，把两人这几天的脏衣服都拿出来放洗衣机里清洗。 　　弄好后又拿拖把拖了地，把窗户都打开通风，都忙完结束，才洗干净手躺到床上，从身后抱住初壹，把脸靠在她颈后。 　　“是不是累了？”她轻声问，乔安琛嗯了声，整个人没有动。 　　初壹转了个身子，面对着他，两人静静抱在一起。 　　“明天你就要上班了。” 　　她的脸搭在乔安琛肩膀上，望着不远处放空。 　　“我总感觉这几天像是做梦一样。” 　　“现在梦醒了，又要回到现实。” 　　乔安琛抬起头，看了她片刻，然后靠过来吻她嘴唇。 　　动作很温柔，浅浅的，含两口又分开，交换着彼此的温度和气息。 　　“对不起。”亲了会，他突然说。初壹有些诧异。 　　“干嘛突然说这个。” 　　“没有办法每天陪你。”乔安琛神色愧疚，初壹一听，内心更加愧疚了。 　　“你有你的工作，怎么可能每天陪我出去玩。”说起来这个，初壹倒是想到了什么，狐疑看他。 　　“对了，你最近是不是又在网上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没有啊。”乔安琛一顿，回答：“怎么了？” 　　“就觉得你最近好像开窍了。” 　　“？” 　　“说话做事完全不像以前的样子。” 　　“……那你觉得好还是不好？” 　　初壹摸了摸下巴，沉思，缓缓道：“说不上来，有时候可以，有时候有种用力过猛的感觉。” 　　乔安琛：“……” 　　他也是挺难做人的。 　　如初壹所料，收假后的乔安琛几乎经历着一场战争，工作似乎都堆积在那里，等着他回来一一处理。 　　上班第一天，他就加到了深夜，到家已经是十一点了，初壹等着他回来，等到眼皮都快打架。 　　“你怎么还没睡？”乔安琛推开房门，看到往日冰冷冷的卧室现在多了一个人，初壹从床上坐起来，望着他眼里懵懵的。 　　“你才下班啊……” 　　“嗯。事情太多了。”乔安琛有些疲惫，伸手按了按脖子。 　　他走到床边，坐在初壹面前，注视着她。 　　“下次累了就早点睡，不用等我。” 　　“我也没有很困，以前都差不多这个时候才睡觉的。”初壹老老实实的回答，乔安琛笑了下，伸手揉了揉她脑袋。 　　“好吧，那我去洗澡了，你继续休息。” 　　头顶传来掌心宽厚的触感和温度，还有不轻不重的力道，眼前似乎还残留着乔安琛方才的模样。 　　嘴角弧度浅浅，弯着眼睛，里头带着柔柔的光。 　　让她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一个词。 　　宠溺。 　　初壹愣愣看着他的背影，怀疑自己是脑子不清醒，困傻了。 　　几乎没有哪个女孩能抵挡得了摸头杀，尤其对方还是喜欢的人，威力瞬间翻倍。 　　初壹窝在被子里，整个人睡意全无，一遍遍回放着刚才的那一幕，嘴里用力咬着被角恨不得原地打滚。 　　呜呜呜怎么办，她感觉自己已经坠入爱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初壹：卒 第38章 　　坠入爱河的第一天， 初壹就冷静了下来， 原因无他，乔安琛差不多又变回了以前状态， 只能晚上看见人影，白天里连无聊的信息都少了很多。 　　这样过了几天后，初壹觉得不行， 看着乔安琛辛苦早出晚归的模样，决定牺牲自己的睡眠时间， 早起给他做早餐。 　　初壹提前一天准备好了食谱和材料， 第二天， 定了很早的闹钟，睡得迷迷糊糊时，似乎隐约听到了响动， 初壹闭着眼嘟囔两声，更往被子里钻了钻， 然后， 耳边终于清静了。 　　她眉头舒展开， 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初壹躺在床上睡意朦胧地揉了揉眼睛， 目光所及处，一室空荡，乔安琛早已不在了。 　　初壹猛地惊醒，立即起身抓起手机一看， 看清上面的时间后，哀嚎一声又倒进了被子上面。 　　早餐计划就此胎死腹中。 　　这个周末乔安琛不出意外又加班了，初壹也没出门，她最近有点忙，新连载的这部漫画成绩很不错，从发表到现在数据一路高涨，甚至在各个社交平台都引发了很高讨论热度。 　　之前在巴厘岛度假时，有位粉丝不多的个人博主，把初壹那部漫画里某些很萌高甜的片段截图整理下来发到自己微博，表示激动赞美。 　　然后突然被一个粉丝上千万的博主转发了。 　　“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神仙漫啊！！！老阿姨死了几百年的少女心又活了。” 　　这为博主一直以犀利吐槽著名，基本有什么社会时事新闻热点都会发表自己意见，虽然用词很毒，但奇异的不让人反感甚至还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每一条微博评论转发点赞都很高，粉丝不少都是死忠粉。 　　这条微博一经发出，底下不少人表示吃下安利，甚至还有不少相熟的大v纷纷转发。 　　顿时吸了不少流量，初壹那几天粉丝数蹭蹭往上涨，经常会收到不少私信，但内容百分之八十都是催她快点更新的。 　　当然也有很多向她表白的，可对比一看，数目就不值一提了。 　　因此，在聊天软件上，编辑还特意私敲了她，意思是可以适当多更新一点，不管从什么角度，都应该抓紧这个难得的机会。 　　初壹之前的漫画风格偏正剧一点，人物剧情都是按照逻辑中规中矩的发展，甚至她还很喜欢热血竞技，热衷刻画兄弟情。 　　每次她一走剧情的时候，底下读者就会成群抗议。 　　“大大，求你让孩子们谈个恋爱吧！” 　　毕竟……比起初壹精心刻画的剧情，大家都更喜欢看她随便写的恋爱甜段子。 　　初壹一度为这个状况忧心不已，深深为自己的怀才不遇感到难过悲伤。 　　而这篇新的漫画，说起来连载的也是很随意，那段时间正好是初壹和乔安琛摊牌完冷战阶段，乔安琛一改往日模样，每天给她发无聊的短信，陪她一起看乱七八糟的电视。 　　初壹有一次画稿时，刚好又收到他短信，不知为何，看完后就发了呆，脑中出现了一个呆头呆脑的小人，为了讨自己妻子的欢心，绞尽脑汁却只能使一些笨拙的手段。 　　初壹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就很想把这一幕记录保存，手里画笔换了个方向，便动起工来。 　　结果明明只是随手一画，却一发不可收拾，于是干脆加了些剧情上去，从头到尾完整构思了一个小故事。 　　相比于她之前的那些作品来说太过简单了，初壹原本也只是想作为一个调剂，可能很短就完结了，结果没想到，第一天更新上去就受到了读者热捧，纷纷要求她继续更新。 　　初壹也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索性自己画起来也轻松不费力，就这样一天天连载下去了，直到不久前，突然火爆，热度直线上升，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她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了，于是勤勤恳恳给这部漫画重新修订了大纲，也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而是每天坐在电脑前认真画稿。 　　当然，这个小故事已经跟她和乔安琛无关。艺术可能会来源于生活，但生活永远只是一个很小触发的点，真正撑起整部作品灵魂的，还是构思出来的艺术。 　　这部漫画的名字叫做《我的少女心呀》讲述的是一个情商为负的大律师，勇敢追爱的故事。 　　里面的每个人，在初壹的眼里，都是独一无二又特别的存在。 　　如此忙忙碌碌过了快一个月，被工作填充的生活每天都千篇一律，一眨眼就不见了，回首一看，似乎做了很多事情，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干。 　　周五那天，初壹突然收到了乔安琛的短信，是一个餐厅的名字，说自己已经定好了位，叫初壹到时直接过去就可以了。 　　初壹疑惑，给他回复。“你今天不用加班吗？怎么突然想到出去吃？” 　　乔安琛很快回了过来。“不用，明天休假，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出去吃了。” 　　初壹一想也是，从巴厘岛回来之后两人就各自忙，有段时间没一起出门了。 　　她和乔安琛约好之后，就放下了手机，立即结束工作推开椅子起身，期待的跑去衣柜挑裙子了。 　　初壹过去的时候乔安琛已经到了，他今天穿了一身非常正式的西装，深蓝色暗格纹，双排扣的修身剪裁，褪去往日严肃多了儒雅，甚至隐隐带了几分贵气。 　　而且，就连头发都像是精心打理过，整个人如同洗掉灰尘的明珠，彻底不掩饰自己的美貌，站在那里光彩夺目。 　　初壹打量着自己，暗自庆幸。 　　幸好来之前查过这家餐厅，是家高级西餐，所以她为了配合，选了一条黑色的吊带小香风裙子。 　　乔安琛站在座位旁给她拉开椅子，初壹坐下来，有些不高兴地看他。 　　“你今天突然穿成这样干什么？” 　　乔安琛铺餐巾的动作顿了顿，似乎有点儿慌了神。“怎么了吗？” 　　“我觉得不太适合你。”初壹一本正经地说：“你以后还是穿你那些古板的老式西装吧。”规矩一点。 　　“不好看吗？”乔安琛听完停了下，问她，初壹小声嘟囔。 　　“就是太好看了……”好看得让她有点不想给别人看到了。 　　“反正……”初壹瞪着他，很严肃地开口。 　　“你以后要穿的话，也只能在家穿给我一个人看。” 　　乔安琛：“……” 　　他看着初壹那张故作霸道和镇定的小脸，仰起下巴鼓足勇气的模样，莫名的，很想笑。 　　但本能让他忍不住了，乔安琛绷紧嘴角，点了点头。 　　“嗯。”他低声应道：“以后只穿给你一个人看。” 　　说完，还补充了一句。 　　“只在家穿。” 　　……谁会没事在家穿着西装晃啊。 　　初壹默默在心里吐槽，脑子又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思想不由自主走偏了。 　　须臾，她脸红心跳的拍了拍自己的脸，十分唾弃。 　　初壹！你脑子里每天都是些什么黄色废料！ 　　乔安琛只看到她两眼涣散，一会脸红，一会脸白的，最后，还狠狠的拍了自己两下。 　　他忍不住出声：“初壹，你怎么了？” 　　初壹猛然回神，咽口水慌张道：“没什么！没什么……点菜吧。” 　　这家餐厅环境特别好，不远处有乐手在单独演奏小提琴，柔柔的音乐声飘荡在耳边，手旁就是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城市风景。 　　夜幕低垂，天空是一种颜料般的暗蓝，星星点点的灯火亮了，周围安静光线昏黄，十分适合约会。 　　并且牛排煎得还特别不错，鲜嫩多汁，初壹吃了第一口之后才想起过来，奇怪地看向乔安琛。 　　“你不是不吃西餐吗？”那次的牛排回锅重造，大概可以令初壹终身难忘。 　　“没有。”乔安琛神色如常回答。 　　“我只是不喜欢吃不熟的东西。” 　　“哦。”初壹看着他面前全熟的牛排，不做评价。 　　两人吃完这顿晚餐，初壹心情特别好，挽着乔安琛的手出门，连脚步都是荡漾的。 　　她刚才喝了一点红酒，此刻望着夜景，感觉自己似乎头晕晕的，快醉了。 　　乔安琛没有开车，带着她往旁边走着，直到按了电梯上楼，初壹才反应过来。 　　“我们去哪里？” 　　“到了就知道了。”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牵着初壹的手往前走，这栋楼顶层是一家酒店，初壹看着乔安琛带着她出电梯，然后穿过走廊，在一扇门前刷了房卡。 　　一推开门，她就震惊了。 　　闯入视线第一眼是漫天粉红色，各种粉白色心形气球堆积在落地窗旁，天花板上，房间角落亮着橘色小彩灯，大片玫瑰花的簇拥中间，有四个白色的大字母。 　　love 　　十分壮观摆在那里，旁边还有小树的装饰，树枝上挂着许多发光的许愿瓶。 　　桌上有蛋糕，蜡烛，白色地毯上四处还散落着礼物盒子，花瓣，可爱的玩偶。 　　初壹看得目不暇接，怔愣不已，脑中一片空白。 　　就在此刻，不知哪传来了细碎嗡嗡声，伴随着风流，直扑她脸上。 　　初壹抬起头，看到了不远处朝她飞过来的遥控飞机，四四方方的白色，顶上螺旋桨飞快转动，在不大的室内空间十分抢眼。 　　初壹视线无意识转动，看到飞机底部那里，还挂着一个小盒子，在歪歪扭扭的飞行中晃动着，摇摇欲坠。 　　然后慢慢的，慢慢的，晃悠到了她眼前。 　　初壹呆滞，跟站在飞机后面，手里拿着遥控器操作的乔安琛对视，须臾，她抿了下唇，艰难地伸手把面前的小盒子摘了下来。 　　又是一阵强风刮过，飞机终于飞走了，她精心打理的发型，也彻底报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初壹：？？？这么土的吗？ 第39章 　　初壹面无表情的， 握着手里那个盒子， 然后顺了顺被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这一幕让她无比熟悉，似乎隐约在哪里见到过。 　　她认真思索着， 乔安琛慢慢走到她跟前，心中忐忑更甚了。 　　怎么……并不像事情发展的那样，露出惊喜开心的表情呢？ 　　乔安琛抿了抿嘴角， 试探出声问：“你要不要打开盒子看一下？” 　　“里面是什么？”初壹回神，思绪中断， 顾起面前的状况来。 　　她晃了晃盒子， 然后拆开了上面的蝴蝶结缎带， 乔安琛观察着她的表情。 　　藏蓝色丝绒盒子被打开了，里头静静躺着一根项链。 　　一根吊坠镶满了碎钻，银色链子， 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的项链。 　　天底下恐怕没有哪个女人能抵挡得了钻石的诱惑，初壹也不例外， 纵使面前的这一切都实在过于浮夸， 但不得不承受， 心中依旧是有隐秘的，掩盖不住的喜悦。 　　初壹把项链从盒子里拿出来，放在手上细细打量， 乔安琛不安问：“喜欢吗？” 　　“干嘛突然弄这一出。”初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环顾着周围有点莫名，乔安琛顿了顿，稍显心虚。 　　“还有几天是我们结婚一周年纪念日了， 我刚好那两天要出差，所以……” 　　初壹懂了，原本她也没有期待什么，但乔安琛竟然有这份心思，也是很难得了。 　　“你帮我戴上吧。”她把项链递给乔安琛，脸上带着笑意，乔安琛微微松了口气，接过来，解开项链的暗扣，小心翼翼，拨开她的头发，把项链系了上去。 　　“好看吗？”初壹问，乔安琛认真看着她，须臾，点了点头。 　　“好看。” 　　初壹抿唇笑了。 　　桌上蛋糕很漂亮，粉白色的翻糖装饰，上头有两个小人抱在一起，一个带着头纱，一个穿着西装。 　　底下还有一行字。 　　一周年快乐。 　　初壹仔细拍了照，两人才开始切蛋糕，蛋糕的味道很好，初壹尝了第一口就忍不住惊艳。 　　“嗯！好吃。” 　　“是吗？”乔安琛闻言也低头试了口，他感受过后点了下头，面色没有太大改变。 　　“还行。” 　　“不可能，明明很好吃。”初壹不甘心，舀了一口递到他唇边。 　　“你试试我这个。” 　　乔安琛顺从地把她这一口吃下去了，初壹充满期待的望着他。 　　“怎么样怎么样？” 　　“嗯……是比我的好吃一点。”乔安琛严谨地发表评价，初壹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就说嘛，本来就很好吃。” 　　乔安琛没说话了，只是突然想起了当初和初壹在甜品店见到的那对小情侣，他好像有点能理解当时他们的心情了。 　　回去时，两人手里抱了一堆的东西。 　　初壹抓着一大把的粉白色气球，圆的，心形的，簇拥在一起像是云朵。 　　乔安琛怀里捧着一盒子玫瑰花，两人这样走在路上十分引人注目，俊男美女的组合本就吸引人，再加上这些夸张的道具点缀。 　　甚至还有路人在仔细观察着他们旁边有没有偷偷放着有摄像机。 　　回到家关上门时，乔安琛松了大口气，他忍不住说：“初壹，下次不要再拿回来了，这些东西都不贵的。” 　　“这怎么行。”初壹正在换鞋，闻言转头看他，开玩笑夸张说。 　　“这都是你满满的爱啊！” 　　“……” 　　“好吧。”乔安琛无奈：“那现在要把我的爱放在哪里？” 　　“花插起来吧，气球可以放在客厅装饰。”初壹吩咐，乔安琛一一照做，弄完后，房子确实漂亮了不少。 　　“好了，未来几天，我们每天都是纪念日了。”初壹满意道：“这样等到真正纪念日的那天，就像是我们也庆祝了一样。” 　　乔安琛这次出差时间不长，只有五天而已，但日期刚好就撞上了。 　　前一晚上，给他收拾行李，初壹整理好衣服和日常用品，弄完后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有没有缺漏。 　　乔安琛刚好洗完澡出来，初壹出声叫他。 　　“你看看还有什么少的吗？” 　　“没有了。”乔安琛认真蹲下来看了一遍后，回答。说完，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抿了下唇道：“谢谢老婆。” 　　“……？？？”乔安琛是不是疯球了。 　　初壹被他刚才那一句话震得浑身发麻，睁大眼睛许久不能回神。 　　老婆……老婆？？？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这么叫她，初壹心头涌起一阵奇异的酥麻感，既觉得肉麻又有种诡异的甜？ 　　她直愣愣的，乔安琛却已经去拿了吹风机吹头发，吵人的嗡嗡声在安静房间响起，把刚才那句话淹没，让初壹有种出现了幻听的错乱。 　　晚上睡觉，初壹心头都微微异样，乔安琛却呼吸十分平稳，一点都动静都无，规规矩矩躺在那里，似乎早已睡着了。 　　她也闭上眼睛，就当自己幻听了。 　　早上乔安琛出门，初壹睡得很沉，没起来送他，乔安琛临走前，看了她一眼。 　　似乎在犹豫什么，最后还是作罢。 　　初壹一觉起来，乔安琛自然已经走了，就和他每天去上班了一样，初壹没有太大感觉，像平时那般吃过早餐画稿。 　　就连傍晚一个人吃晚饭，夜里洗完澡上床睡觉，初壹都习以为常，其实乔安琛出差和不出差区别也不大，大概就是临睡前旁边多个人的不同。 　　初壹玩了会手机，时间不早，准备最后追完漫画更新就睡觉时，屏幕上突然弹出来一个视频邀请。 　　发起人竟然是乔安琛。 　　初壹惊呆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乔安琛用这个视频功能，她以为手机对他来说就只有发消息和打电话的用途。 　　初壹小心翼翼试探的接通，极其谨慎地喂了一声。 　　对面出现了乔安琛的脸，塞满了屏幕，没两秒，他拉开手机，一张脸以正常的角度露了出来。 　　“睡了吗？”他极其自然的开口，和初壹此刻的满面惊疑完全不同，初壹注意到他身后背景，好奇问。 　　“你在酒店啊？” 　　“嗯，刚忙完休息。” 　　“怎么突然给我发视频啦？”初壹充满新奇，眼含打量。 　　“你竟然也知道手机视频这个功能？” 　　“……我一直都知道。” 　　“哦，对不起啊，从来没见你用过我以为你不知道呢。”初壹调侃他，乔安琛默了默，决定避开这个话题。 　　“你怎么还没睡觉？一个人在家还行吗？” 　　“我平时睡觉的点你不是知道吗？”初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还有，什么叫我一个人在家还行吗？我又不是没有一个人在家过。”初壹说完，狐疑的看着他。 　　“乔安琛，你怎么突然这么反常呢？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乔安琛：“……” 　　他不说话了，两人相顾无言的通过手机盯着彼此，须臾，看见乔安琛抓了抓头发。 　　“算了，睡觉吧。” 　　“哎，所以你到底找我干嘛呀？”初壹忍不住叫道，乔安琛在那头有些郁闷。 　　“我就是和你说几句话。”他停了下又问：“很奇怪吗？” 　　“……对别人来说不奇怪，对你有点。”初壹诚实回答。 　　毕竟，两人婚后很长一段时间的消息记录，只有只言片语，千篇一律的几句。 　　比如： 　　“今晚加班不回来吃饭。” 　　“好的。” 　　……诸如此类等等。 　　更别提去出差了，那几天基本就是失联人口，连每天必备的行程交代都没有了。 　　结果，乔安琛现在晚上没事干竟然还会给她发视频。 　　难道一次吵架带来的危机感这么大吗，大到乔安琛完全变了个人。 　　初壹都好奇他是不是去哪找了个情感专家拜师学艺了。 　　乔安琛听完她的回答又沉默了，在心里认真思考自己是不是再次用力过猛，可这不是大家都会做的事情吗？ 　　“那我以后多发几次，就不奇怪了。”乔安琛最后想了想说，初壹歪头看着他，眨了下眼睛。 　　“好吧。” 　　两人又不痛不痒的聊了几句，像是平常一样，初壹看到时间不早了，才互相道别。 　　“那你早点睡，晚安。” 　　“晚安。” 　　初壹切断视频，看着恢复如初的对话框，想了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在床上翻了个身，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拉高被子甜甜睡去。 　　之后接连几天，乔安琛一有空就给她发视频过来，有时候初壹在画稿，忙里偷闲接通，也没空和他多聊，敷衍两句就结束了。 　　如此几次，面对乔安琛突如其来的热情，初壹终于有些吃不消了。 　　“你怎么突然这么黏人啊？” 　　“黏……人？”乔安琛露出惊疑的神色，过了会，才平复下来，认真地反问她。 　　“黏人不好吗？” 　　“……也说不上来。”初壹被问住了，深思过后，艰难开口。 　　“有时候是好，有时候就不好，比如我很忙的时候，就不希望别人打扰自己。” 　　乔安琛：“……”他听完脑袋一片昏沉，正在绝望之际，忽的，又想起什么，灵光一闪。 　　“没关系，如果你在忙的话就直接和我说，我等你不忙了再打过来。” 　　“……也，不是不可以。”初壹开口，把那句，你就不能少发点咽了下去。 　　毕竟，她好像，也是有点喜欢，乔安琛黏人的。 　　…… 　　乔安琛出差回来，两人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一个是不用每天记着给她发视频，一个则是不用再担心他随时发视频。 　　他重新上班之后，初壹清净了一整天，工作效率都提高了很多。 　　这个周末即将到来时，晚上临睡前，躺在床上，乔安琛突然约她一起去看电影，甚至连影片和座位都看好了，就等她答复。 　　初壹看着乔安琛递到她面前的手机屏幕，有些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不喜欢我们再换部片子。”乔安琛说着，又拿过去翻着手机，初壹咽了下口水，愣愣的。 　　“没有，挺好的，就定这个吧。” 　　她只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有些措手不及tot～ 第40章 　　周日阳光灿烂得过分， 天朗气清， 微风适意，初壹和乔安琛睡到自然醒， 然后收拾完毕悠闲地出门。 　　抵达电影院时里头人挺多的，大概是周末的原因，有许多家长带着小孩子来看电影。 　　乔安琛取了票， 顺便到柜台去拿网上团购好的爆米花跟可乐，初壹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等他， 看着乔安琛抱了大桶爆米花过来。 　　这种东西和他身上气质挺违和的， 哪怕此刻乔安琛像个普通男人一样， 穿着简单的t恤和长裤，可大概是那张脸上的神色已经习惯了严肃，眼中沉静， 总带着一种让人肃然起敬的气场。 　　初壹想起了婚前，两人唯一一次来电影院， 也是如此， 可还没等到电影开场， 就接到了他奶奶病重的电话。 　　之后电影当然是没有看下去了，初壹跟着乔安琛一路飞快驾驶去了医院，匆匆间见到了他爸妈， 还有那个年迈迟暮，白发苍苍的老人。 　　她的脸上布满皱纹，掌心却无比的宽厚温暖，混沌的眼里充满爱意， 在病床上颤巍巍的伸手拉住初壹，拍了拍，笑得慈祥温和。 　　“好孩子，奶奶喜欢……” 　　那是初壹见她的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那天，也是初壹第一次见到乔安琛情绪失控的模样。 　　“还有十几分钟就开场了，先吃点东西。”乔安琛已经走到了她面前，把手里的那大桶爆米花递了过来，初壹回过神来看他，仰起头接过。 　　“好。”她抱着爆米花吃了两口，然后拿起一颗问乔安琛。 　　“你要吃吗？” 　　乔安琛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头靠过来。“好吧。” 　　初壹把手里那颗爆米花喂给了他。 　　塞到乔安琛嘴里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唇，柔软湿热的触感传来，初壹表情有一瞬间不自在，又很快调整过来。 　　只是之后每吃一颗爆米花时，她唇边总是不自觉带着笑，每一次碰到自己的指尖，就像是和他亲吻了一样。 　　没等一会，前面就开始检票了，两人拿着票过去排队，然后跟着人流一起进场。 　　乔安琛选的是最近网上热度很高的一部电影，口碑票房都十分突出，初壹原本想等有空和程栗一起去刷的，但没想到乔安琛竟然会带她一起来看。 　　大概可以说是意外之喜了。 　　两人对到票号上的座位坐下，周围都是些陆陆续续入场就坐的人，头顶灯光白亮，座椅是暗沉的红。 　　初壹并排和乔安琛坐在一起，爆米花放在两人座位之间，面前大屏幕上放着影院广告。 　　她抓了把爆米花边吃边看，乔安琛安静在一旁。 　　头顶灯光一瞬间暗了下来，周围动静开始平息，影片正式上映。 　　这是部科幻片，脑洞很大，剧情波折起伏，和上次两人看的那部爱情电影不一样，感觉会是男生喜欢的。 　　电影放映了几分钟之后，初壹忍不住偷偷看了眼乔安琛，他一脸的专注盯着屏幕，似乎看得很入迷。 　　初壹凑过去悄声问：“你觉得好看吗？” 　　“还行。”乔安琛同样低声回，抬起眼眸看她。 　　“你呢？” 　　“我也觉得。”初壹忍不住傻笑，略放下了心，坐直身子继续看着电影。 　　手边的爆米花渐渐消减下去，初壹吃到一半吃不下了，又不想浪费，于是把爆米花桶往乔安琛怀里塞。 　　“我吃不下了，你吃吧。” 　　乔安琛：“……” 　　他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抱着桶继续吃她吃剩的爆米花。 　　整场电影两个小时，时间感觉过得飞快，看到精彩片段，初壹会忍不住和乔安琛低声讨论剧情，不知不觉，电影已经到了尾声。 　　影厅灯光大亮，屏幕上缓缓升起导演和主创的名字，身边的人开始陆续起身离场。 　　初壹也站了起来，挽着乔安琛往外走去。 　　“你觉得这部电影和以前陪我在家看的那部，哪个好看一点？” 　　“还是这个吧。”乔安琛稍作思考了一下，回答。 　　“为什么？” 　　“……剧情比较吸引人一点。”乔安琛婉转说，初壹勉强接受了这个答案。 　　“行吧，看来你们男生都比较喜欢这种剧情类的片子。” 　　乔安琛默默的没有说话了。 　　电影院在五楼，底下是一个很大的商业广场，里面不仅有许多娱乐设施，还有各种各样的美食和商铺。 　　下午没有什么安排，初壹和乔安琛闲逛着，有个门口放了一排的抓娃娃机，她忍不住牵着乔安琛走过去。 　　“你会玩这个吗？”初壹问完，立刻想起什么，摇摇头。 　　“算了，你肯定没玩过，还是我自己来吧。”她从包里翻出全部硬币，投了一个进去。 　　机器叮铃铃动了起来，初壹操控着手柄，透明柜子里头那个大夹子晃晃悠悠，被移动到了正中间。 　　初壹眼疾手快拍下面前红色的大圆键，只听啪的一声，夹子伸了下去，张开爪牙，慢吞吞地抓起底下那只粉色小猪，初壹屏住呼吸专注盯着，只见夹子提着小猪到了出口，正欲成功之际，又慢吞吞的一晃。 　　笨重的爪子张开，哐当一下，那只粉猪掉下去了。 　　“啊！”初壹气得握拳跺脚，不甘心的又立即投下一个硬币，准备一雪前耻。 　　然而。 　　一个，两个，三个……初壹花光了她包里所有的硬币，那只猪依旧坚强的躺在里头。 　　初壹环顾着四周，准备去换零钱了。 　　“要不，我来试试吧。”乔安琛默默在旁边看了半天，迟疑地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个硬币，小心翼翼试探问道。 　　初壹定定看了他三秒钟，让开了。 　　“好吧。” 　　“让你感受一下。” 　　乔安琛没说话，只是抿了抿唇，走到了机器前面。 　　他投下币之后，谨慎的观察了几秒，才开始动手，移动着手柄按键。 　　初壹看着他凝重专注的侧脸，眸光紧盯着里头，仿佛在做着某种科学研究，她也忍不住变得紧张起来。 　　乔安琛确定好夹子的位置之后，又前后左右仔细调整了许久，直到时间快要结束，才在最后一秒按了下去。 　　初壹的心都随着那一下摁键而提起。 　　大夹子摇摇晃晃的下去，又摇摇晃晃上来，那只粉猪被牢牢夹在爪子上，慢慢的，慢慢的接近出口。 　　“啪嗒”一声。 　　仿佛是梦幻般的声音，那头猪被投了进去，两秒后，从娃娃机里掉了出来，落在两人面前。 　　初壹激动地过去捡起，拿在手上左捏右捏，兴奋端详，喜悦掩盖不住。 　　“乔安琛你好厉害啊！你怎么夹到的！”她望着乔安琛眼里染上了崇拜，是少女见到偶像时发光的眼睛，乔安琛不知为何也涌上了满足感。 　　“我只是尝试着算了下角度，没想到成功了。” 　　“我不管，我夹了二十几年的娃娃机都没成功过，你再帮我多夹几个。”初壹扯着他的手来到机器前面，然后飞快跑去换硬币。 　　乔安琛成功率太高了，投下去十个夹上来了八个，最后两人离开时，旁边有位工作人员脸都绿了。 　　初壹才不管这么多，怀里抱着一堆娃娃，十分的开心。 　　“我帮你找东西装起来吧。”乔安琛看着她两手忙碌的模样，环顾着四周，结果没找到袋子，却在旁边看到了一根绳。 　　他捡过来，站在初壹身前，把她怀里的小玩偶一个个捆好，串了起来。 　　乱七八糟的小玩偶立刻规规矩矩系在了绳子上面，一整条下来，像是一根藤上九个葫芦娃。 　　只是初壹的是各种形状颜色可爱的小玩偶。 　　她好喜欢。 　　“哇，好可爱啊！”初壹迫不及待的把绳子挂在自己的身上，美滋滋的转圈圈。 　　“乔安琛，快快快，给我拍照我要发朋友圈炫耀一下。” 　　她挂了满身的娃娃，仰着脸眯眼笑的模样，比起身上的娃娃要可爱一百倍。 　　乔安琛按下快门，把这一幕保存了下来。 　　“我老公真是太棒了。”初壹整个人情绪亢奋，挽着乔安琛不假思索的就开始无脑吹，说完整个人才反应过来，偷偷看了他一眼，却见乔安琛脸上表情好像有些愣愣。 　　初壹立刻收回目光直视前方，假装自己方才什么都没有说过。 　　两人走出大楼，外头广场上风和日丽，不少人在上头玩，还有大人小孩在放风筝。 　　初壹身上的玩偶吸引了不少人视线，全部都是艳羡的模样，尤其是小孩子，立刻转身就扯着自己父母要了。 　　初壹心里十分美滋滋，看着乔安琛越发的喜欢，无处安放的情感在心头膨胀，就很想让她做些什么。 　　初壹扯了扯乔安琛手臂，停住脚步。 　　“嗯？”他转头过来，面带疑惑。阳光明媚，微风吹动了两人头发，人来人往的广场上，所有的一切都沦为了布景板。 　　初壹踮着脚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奖励你的。”她笑着说，眼睛弯弯的倒映着一泓水光，里头还有他的影子。 　　乔安琛神色微动，定定注视着她几秒，然后转过身子，牵着她继续往前走，初壹见他这样平淡的反应，有些不高兴了。 　　两人双手交握，她故意挠了挠他的掌心，刺痛伴随着酥麻感，乔安琛握紧了她。 　　“别闹。”沉沉的语调，冷静严肃，初壹不动了，垂下眼眸不自觉咬住了唇，方才的喜悦顷刻间荡然无存。 　　她低头看着脚下，顾自难过失落，没有注意乔安琛带着她走到了哪里，直至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广场边缘的树荫下，只有零散几人，乔安琛把初壹挡在树干前，眸光幽深。 　　她刚想说什么，乔安琛就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俯身咬住了她的唇。 第41章 　　初壹被迫仰起脸， 呼吸有几分不稳， 唇上传来细细密密的舐咬，乔安琛舌尖抵着她牙齿扫了两下， 初壹条件反射闭上了眼睛，双腿有些支撑不住身体重量。 　　日光下的风里带着温暖燥热的气息，吹过她脸颊， 耳边隐约传来嘈杂的说话声，初壹紧紧攥着乔安琛衣角的手指松开， 伸过去抱住了他的腰， 整个人贴近了他怀里。 　　仰着头， 乖乖让他亲着。 　　乔安琛也没有亲太久，最后分开时，又忍不住， 在她湿润的唇上啄了一口，捏着她下巴的手指放开。 　　两人在树荫下定定对视， 须臾， 乔安琛别开眼， 耳根时候有些微热。 　　“我们回家。” 　　“好。”初壹把手塞进他掌心，两人往停车场走去，一路上， 她都不敢抬头去看别人的神情，明明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却硬是被弄出了几分做贼心虚感。 　　家附近有个超市，初壹经常去， 开到那边的时候，她突然想起家里没有什么菜了，于是叫乔安琛停下，顺便去买点东西。 　　两人一起逛超市的机会也甚少，一般都是初壹一个人过来，偶尔有周六日，也是各自在家休息。 　　乔安琛推着车，初壹在货架旁挑选着，有一个她很喜欢喝的牛奶牌子，大瓶装的，永远放在货架最顶上。 　　初壹每次都要踮着脚才能取到。 　　这次她刚伸出手，背后的乔安琛就轻而易举帮她拿下来了，他打量着手里的牛奶包装。 　　“家里常喝的这个牌子？” 　　“嗯，这个牌子味道最好，我一直都是喝这个。” 　　“怎么放在这顶上？”乔安琛随口问，初壹思索了一下，猜测，“大概是这个最好喝，所以就算摆的地方不起眼也不愁没人买？” 　　不是说，一般超市药店之类的都会把利润最高的东西放在中间货架，这样就能一眼被人看到，反而那些性价比高又好用的都在角落里。 　　乔安琛若有所思点点头，似乎接受了她这个解释。 　　两人慢慢逛着，车里渐渐被填满，到生鲜区时，初壹突然说：“我们买条鱼怎么样？好久没吃了。” 　　“可以啊，现在去挑一条。” 　　水箱里，一条小管子插在里头，骨碌碌冒着泡泡，不少鱼在水里摇头摆尾，游来游去。 　　初壹观察了半天，最后选了一条看起来最活泼茁壮的。 　　“你好，这个麻烦帮我们称一下。” 　　事实证明，那条鱼真的很强壮，被工作人员捞出来放到案板上时，突然一个弹跳而起，高空坠落到了地上，正好落在初壹面前。 　　她吓得一个哆嗦，小小惊呼一声，抓着乔安琛手臂躲到了他身后，地板上的鱼还在垂死挣扎地拍在尾巴。 　　“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这个鱼太活蹦乱跳了，说明它新鲜啊，是不是？”处理鱼的那个大叔冲两人开玩笑，初壹点点头，勉强笑了笑。 　　“那你今天得把它煮得好吃一点。”她倾身过去小声和乔安琛说，“要对得起这么新鲜的一条鱼。” 　　初壹一边说一边紧紧挽着他，警惕地盯着大叔手下那条鱼，唯恐它又会一个再次弹跳而起，缩头缩脑的小模样，让乔安琛忍不住弯起嘴角，伸手揉了揉她脑袋，拉长声音。 　　“嗯，我一定会让它——” 　　“死得其所。” 　　称好鱼，两人又去买了一堆水果蔬菜，初壹喜欢吃零食，拿了不少的薯片饼干蛋糕之类的东西，包装五颜六色稀奇古怪，几乎占据了大半购物车。 　　乔安琛拿起来一个个研究，又忍不住抬眸打量她。 　　“怎么了？”初壹停下扫购的手，视线看向他，乔安琛顿了顿，还是忍不住说：“你怎么吃这么多也不胖呢？” 　　说完，又自言自语小声嘀咕了一句。 　　“也不见长高……” 　　初壹：“……” 　　“这是遗传懂吗？” 　　“不长胖和不长高，都是遗传遗传！我能有什么办法！”初壹气到表情失控，她的身高就是一个逆鳞，谁碰谁遭殃，小时候还因为这件事情和别人打过一架。 　　乔安琛看她抓狂的样子，立刻补救，揽着肩膀把人按到怀里，拍了拍她后脑勺，有些慌张，不假思索补充。 　　“没关系，没关系，我就喜欢个子小小的女生，很可爱。” 　　初壹脸埋在他肩上，轰的一下就红了，满腔怒火瞬间如同潮水般退下，只剩小鹿乱撞般的心动。 　　乔安琛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类的话，甚至，就连一句喜欢都没有说过。 　　这是他第一次，说喜欢她。 　　初壹埋在他怀里久久没有吭声，乔安琛有些忐忑，小心翼翼抬起她的脸观察，被他这样一眨不眨地盯着，初壹脸更热了。 　　她撇开了头，看向别处。 　　“不要看我。”初壹闷闷地说，“我没生气。” 　　“那你……”乔安琛望着她，迟疑、又担忧的问。 　　“脸怎么这么红。”他说完，甚至还伸出手来试探碰了碰她脸颊。 　　指腹触感明显，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初壹猛地挥开他的手，惊慌失措，漫无目的地环顾四周，就是不敢看他。 　　“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买的吗？没有我们就回去了。” 　　乔安琛面色顿了顿，想说的话到嘴边还是作罢，喉结滚动两翻，最后开口：“没了，那我们回去吧。” 　　两人车上一路都没怎么说话，初壹侧头望着窗外，乔安琛时不时打量她一眼。 　　到了家，初壹情绪调整的差不多了，面色如常的提着菜去厨房，准备做饭。 　　乔安琛连忙拿过她手里东西，讨好道：“我来吧。” 　　“你去处理鱼。”初壹垂着眼低声说，乔安琛动作停了下，回答。 　　“好。” 　　作为午餐来说，这顿饭来得有些晚了，两人分工明确合作默契，在厨房各自忙碌。 　　微风从半开的窗户中吹进来，夹杂着夏日阳光和青草的味道。 　　配菜全部弄好，乔安琛开火准备开始炒，拿了围裙套在身上，初壹刚好洗干净手，极其自然的走过去帮他把腰上的那两根带子系好。 　　乔安琛神色怔了几秒，然后侧头看她，嗓音混合着此刻的阳光和风，带了说不出来的温柔。 　　“你出去吧，待会油烟大。” 　　这天，简简单单的就过去了，没有什么惊喜，也没有浪漫。 　　可初壹却觉得，比起乔安琛之前做的那些种种都要来得动人真挚。 　　岚城盛夏来临之际，初壹收到了一个好消息，编辑突然联系她，有家影视公司有意向把她目前正在连载的这部漫画拍成电影，双方已经谈过，并且把合同都发了过来，就等初壹同意。 　　合同的条件给得非常优渥，并且对方是业内一家知名的影视公司，出过许多口碑收视优良的作品。 　　初壹看了没有任何问题，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对方想亲自见一下原作者，两人当面签约。 　　这家影视公司在北城，坐飞机大概需要三四个小时，初壹想着，去都去了，不如顺便玩一下。 　　北城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里头有许多遗留下来的古迹，并且文化底蕴深厚，是知名旅游城市。 　　初壹大学毕业就一直在家里，呆在岚城这个小城市，很多地方其实都没有去过，再加上，她那边还有个认识多年的老朋友。 　　是她刚画漫画时认识的，也是一名作者，两人可以说是无话不谈，却一直都没有见过面，听说她可能要来北城，当晚就十分激动了。 　　小高：“小初，来啊，来玩个十天半个月，姐姐带你浪～” 　　小初：“我有点紧张。” 　　小高：“你紧张个屁啊！我都不紧张！” 　　小初：“……怕对彼此的印象破灭……” 　　小高：“不怕，我早就想见见你了，咱两都这么熟了还有啥偶像包袱，过来，吃喝玩乐一条龙给你安排好。” 　　小初：“那……好的叭！” 　　接着两人就开始愉快的畅想起会面之后的情形了，初壹一边敲着键盘打字一边傻笑，乔安琛给她泡了杯牛奶进来，见她这样，忍不住问。 　　“在干什么呢？”他目光情不自禁瞥向她的屏幕，只看到一条条不停刷屏的信息，对方头像是一个粉色大猪头。 　　初壹抽空看他一眼，啊了声，嘴角笑意深深，手指快速敲着键盘，随口答道：“一个朋友。” 　　“哦。”乔安琛放下杯子，眼帘低垂，没说话了。 　　“对了。”初壹聊天告一段落，想起这件事情，和他说：“我大概得去北城一趟。” 　　“怎么了？” 　　初壹把签约的事情说了，顺便还和他说了朋友小高的邀约，听到对方是个女漫画作者时，乔安琛脸色稍缓。 　　“那你打算去几天？” 　　“应该一周吧？”初壹想了想说：“也可能会提前回来。” 　　“好吧。” 　　和两方都敲定好之后，没过几天，初壹就定了机票，开始收拾行李箱准备。 　　小高在线给她播报北城天气，嘱咐她带哪些衣服，这两天的时间，两人已经把要去的，要玩的，要吃的都确定好了，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初壹到来。 　　因此，原本是一趟麻烦的工作，反而变成了愉快的玩耍。 　　初壹已经开始期待起来了。 　　出发那天是周一，机票订的是早上九点多的，和乔安琛上班时间差不多，原本他说想送她的，被初壹拒绝了。 　　打个车就能解决的事情，何必麻烦去请假。 　　一大早，闹钟刚响起，初壹就醒了，从乔安琛怀里挣脱出来，迷迷糊糊手脚并用的爬下床。 　　洗漱完，整理好准备出发时，乔安琛还穿着睡衣，在厨房给她热牛奶，做了份简单的早餐装在袋子里。 　　“候机的时候吃，不要空腹上飞机。”初壹作息晚，一般这个点都吃不下东西，但几个小时后就会很快饿了。乔安琛知道。 　　“嗯嗯。”初壹点头答应，看向他：“你也快上班了吧，快去换衣服。” 　　“没事，我送你到门口。” 　　乔安琛把她的行李箱拉出来，初壹打开门出去，手机收到短信，预定好的车子司机已经在楼下等候了，她立刻去按电梯。 　　旁边面板显示的红色数字还在一楼，电梯上来大概还要两分钟，乔安琛站在初壹面前，不放心嘱咐。 　　“一个人多注意安全，到了给我打个电话，见到你的那个小高朋友时也跟我说一声。” 　　“好的。”初壹乖乖点头，面容白净小巧，乔安琛看着她，迟疑了下，目光又不由自主瞥向电梯，看到显示的停留楼层十一时，眸光微紧。 　　初壹也看到了，拉紧行李箱正准备和他告别，乔安琛突然俯身过来，在她唇上碰了一下。 　　“老婆，我爱你。”他飞快的说，如同完成了某种任务一般。 　　初壹愣在原地：“……？？？” 第42章 　　两人定定对视， 电光火石之间， 初壹脑中突然闪现出似曾相识的一幕。 　　她一直追的那档明星夫妻真人秀的综艺，前几天播出了最新一期， 其中有位妻子回忆自己出远门时，都会和另一半亲吻表白。 　　初壹当时印象很深刻，因为他们已经结婚几十年了， 还能保持这种亲密感。 　　这种爱情，让她十分羡慕。 　　思路打开了一个缺口， 初壹立刻就联想起了乔安琛这段时间来的行为举动， 异样之处。 　　每天给她发短信， 视频，分享自己的小事。 　　—节目里丈夫就是这样做的。 　　在巴厘岛时，明明吃得好好的， 却一看到她要剥虾时，立刻警觉抢着动手。 　　—这个节目有妻子说过， 如果老公不给她剥虾一般就懒得吃。 　　突然准备的惊喜， 尤其是那台十分浮夸的无人机。 　　—是有位丈夫当年向妻子求婚时用的。 　　学习给她拍照， 生硬的叫她老婆，在去上班时会亲吻一下睡梦中的她……所有让初壹觉得异样的地方，似乎都是熟悉的桥段。 　　心中长久以来的疑惑终于找到一个答案。 　　初壹反应过来， 难以置信的望着乔安琛，呆愣过后，不确定地吞吐开口：“你不会……是跟着那个综艺节目里面学来的吧……” 　　乔安琛脸色大变，闪过一丝窘迫和不自然， 避开视线和她对视，刚好，面前的电梯门被打开。 　　他松了一口气，立刻推着初壹进去。 　　“电梯来了，你快出发吧。” 　　“哎，不是，你得和我说清楚——”初壹伸手去抓他袖子，乔安琛挣脱她，慌张嘱咐。 　　“你路上小心。” 　　看着他如此表现，一切早已不言而喻，初壹想了想还是作罢，眼睁睁地看着电梯门关上，乔安琛忐忑的脸消失在眼前。 　　出租车就停在小区门口，初壹核对过车牌号后拉着行李箱上去，车子正常行驶，她坐在后座上望着窗外发呆。 　　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全部都在脑中回放，乔安琛每一个笨拙的举动，生硬的表现。玻璃外风景快速变化，初壹手抵着唇，莫名其妙笑出了声。 　　似乎还能回忆起两人当初一同看这个节目时，乔安琛困惑不相信的模样，初壹一本正经的骗他。 　　说所有人正常的婚姻都是这样子的。 　　乔安琛当时没看多久就回房了。 　　然而，没有想到在两人吵架后，他会偷偷的把每期节目都看完，然后学着里头的相处，一点点去模仿。 　　初壹盯着窗外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她低下头，伸手抹去眼角泪水，心酸酸的有点难过，想起什么，又一下笑了。 　　前头司机偷偷打量着她，看着她一会哭一会笑的，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关注着路面谨慎开车，提起了十分心神警惕。 　　最后抵达机场，看她下车关上车门，司机长松了一口气。 　　办好手续后离起飞还有一段时间，初壹坐在等候处，拿出了乔安琛给她准备的早餐。 　　很简单的牛奶和三明治，还带着温热。 　　不知为何，就很想他。 　　初壹一边吃一边听着耳边传来的等待嘟声。 　　过了会，电话被接通，那头传来乔安琛熟悉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如常。 　　“喂，初壹？” 　　“到机场了吗？” 　　“嗯，你在哪呢？” 　　“刚到检察院，准备工作。” 　　“哦。”初壹咬了口三明治，想了想，脸上浮起一抹狡黠的笑，故意问他。 　　“你今天那个问题还没回答我呢？” 　　“……”那头沉默了一会，接着听到乔安琛说：“初壹，我要上班先不说了，你一个人多注意安全。” 　　“我……”初壹还没来的开口，通话就被单方面结束，她看着手机屏幕，眨了下眼。 　　行吧。 　　那就等她回来。 　　下了飞机，初壹直接打车去了和影视公司约好的地方。 　　对方来了两个人，一个女老板一个项目负责人，双方谈得挺愉快。 　　他们想见初壹的初衷也就是想和她商量之后剧本改编的事情，顺便聊一下关于这部作品的创作灵感还有些创作背后的故事。 　　提到演员选角时，他们意思是打算找国内目前比较红的小鲜肉来演，外形流量什么的都比较适合。 　　女主人设有点特别，目前圈内似乎没有见到合适的女明星，如果可以也不介意找新人。 　　报出来的几个演员人选都是初壹很喜欢的明星，她立刻问自己能不能去探班。 　　“当然可以了，我们热烈欢迎。” 　　就这样，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合同也顺利签了，初壹拒绝了他们之后几天安排人带她玩的好意，声称自己约了朋友。 　　小高已经在一家咖啡厅里等着她。 　　初壹过去时已是下午，莫名的，心头有些紧张。 　　虽然在网上两人已经是熟得不能再熟，什么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可以和对方一起分享，宛如亲密无间的老友。 　　可现实生活中，其实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初壹循着小高发给她的位置，在门边环顾咖啡厅一圈时，看到了窗边那个短发，穿着鹅黄色卫衣的女孩。 　　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敲了一下，明明是完全陌生的一张脸，却从心底涌起熟悉和亲近，像是相识了多年。 　　初壹走过去，在她桌前屈指轻轻敲了敲，面含笑意。 　　“你好，小高，我是小初。” 　　…… 　　落座之后，两人四目相对，尴尬看了几秒后，不约而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和我想象中的差不多。”初壹说。由内到外都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假小子。 　　“你也是。”对面的女孩端详着她，不住点头，一张白净的瓜子脸带着飒爽。 　　“是我最喜欢的软妹子了。” 　　彼此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初壹端起面前的柠檬水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 　　“好的，恭喜小高和小初正式在北城会面成功。” 　　“干杯！”两人共同举起了杯子。 　　最开始的生疏过后，话匣子一打开，就找到了在网上聊天时的感觉，只不过这次是从线上切到了线下，对面粉色猪头的头像变成了一个活蹦乱跳的人。 　　不过片刻的功夫，走出咖啡厅时，两人已经手挽手，亲密无间俩姐妹了。 　　小高带着初壹玩了一下午，参观了两个景点之后，前往著名小吃一条街，吃得心满意足，最后还去了远近闻名的酒吧打卡。 　　出来已是深夜，酒吧门口不远处是一个很大的湖，岸边有垂柳，流浪歌手靠着墙唱歌，此刻依旧有不少人在周围散步游玩，灯光亮如白昼。 　　和岚城的夜晚截然不同，一个繁华的花花世界，一个安定的偏远小城。 　　初壹刚从人声鼎沸的酒吧出来，热闹过后，却莫名怀念起了以往的宁静来。 　　大概是有家的地方，才是心中归属。 　　“在想什么呢？”小高挽着她手，朝马路边的一家摊子走去。 　　“我和你说，这家的煎饼果子是全北城味道最好的，我每次过来都要买一份，你一定要试试！” 　　“真的吗？我好想吃！”初壹咽了咽口水，方才的多愁善感立刻被抛在了脑后。 　　两人撒腿往卖煎饼果子的大叔奔去。 　　回到酒店，吃饱喝足，小高定的是双人间，洗完澡，两人各自躺在床上说话。 　　正聊到兴头上，初壹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拿起一看，乔安琛发了视频过来。 　　初壹才想起之前逛街时乔安琛好像给她发了消息，但是她没来得及回，后面就忘记了。 　　初壹接通，有些心虚。 　　乔安琛穿着睡衣，靠在床头，昏黄柔亮的光线衬得他面容安宁，整个画面像是被上了一层滤镜。 　　“回酒店了？”他看了眼初壹身后，出声问，初壹点点头。 　　“嗯，刚洗完澡准备睡觉。”她态度十分好，朝他眉眼温软的笑。 　　乔安琛眸光微动，没有去追究。 　　“今天好玩吗？” 　　“特别好玩！”初壹重重点了下头，然后跟他细数一整天去了哪里，玩了什么，话里话外都是小高。 　　“啊。对了，给你看看她。”初壹朝旁边的小高提醒，她反应过来，探头到屏幕前面，挥手打招呼。 　　“你好，我是小高～” 　　“你好。”乔安琛看着对面冒出的那个脑袋，面上表情收紧，略为严肃的点了下头，初壹莞尔，移回手机。 　　“你干嘛这么严肃？” 　　“有吗？”乔安琛反应过来，神色松了些，但看起来还是不自然。 　　“有。”初壹丝毫不给面子的点头，乔安琛默了默，转移话题。 　　“你们明天打算去哪玩？” 　　…… 　　初壹和他絮叨了许久，啰啰嗦嗦说了大堆，都是很平常的事情，最后实在没话说了，才有些不舍的挂了视频。 　　一见她结束，小高立刻放下手机，按耐不住激动地凑过来和她说话。 　　“我的妈呀！！小初你老公也太帅了吧！” 　　“这样的老公就算每天不解风情七夕带我去吃湘菜我也是愿意的啊！” 　　“更何况我看你们刚才明明聊得很好！半天舍不得挂视频的。” 　　初壹的三次元有什么事情都会在网上和小高分享，包括从相亲到结婚到婚后种种，小高基本都知道。 　　原本她还以为乔安琛是个非常不合格的丈夫，已经在背后和初壹辱骂了他无数次，结果没想到今天一看到本人…… 　　小高觉得，这样的丈夫她也是很想要的。 　　“就是那次我们吵了一架，不是和你说了吗，他就变了一点点。”初壹比了比手指头示意，小高了然点头。 　　“哦哦哦，是听你说过，不过我觉得他长成这样……” 　　她话音顿了下，看着初壹有些不好意思，羞涩道：“不管做什么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别说是去吃湘菜了，哪怕七夕带我去吃麻辣烫我都十分乐意呢……” 　　“……” 　　“哎初壹，这样的老公你在哪找的，他还有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同事之类的可以介绍一下啊，我要求不高，比他差一点都行的……唔唔。” 　　初壹拿出一个枕头捂住了她的嘴，然后理了理自己的被子，躺下去。 　　“睡吧，祝你做个好梦。晚安！！！” 第43章 　　在北城玩了三天的时候， 初壹就有点想回去了， 可是小高舍不得她走，极力挽留， 初壹又待了两天，才打道回府。 　　乔安琛开车到机场接她，好几天没见， 似乎生出了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初壹坐在副驾驶，和他说着这些天的见闻， 还给他展示了一下自己买的特产。 　　乔安琛分神看了两眼， 没太大情绪。 　　“看起来还挺好吃的。” 　　“对呀， 就是很好吃特意买了带给你尝尝！”初壹兴奋的说道，乔安琛也笑了下，专心开车。 　　到了家里， 把行李都收拾完毕，乔安琛差不多做好饭了， 今天周日， 他刚好在家。 　　在外面乱七八糟吃了这么多天， 突然一下尝到家里的味道，初壹胃口都好了很多。 　　“不要吃太多，晚上不好消化。”乔安琛提醒她。初壹航班买得晚， 再加上机场路程以及做饭花去的时间，此刻已经临近九点。 　　原本初壹是打算叫个外卖随便吃点的，乔安琛执意要做饭，说做两个菜很快。 　　“那我待会去跑跑步。”初壹咬着排骨不肯松口， 找借口曲线救国，乔安琛没说话，低头算是默认了她找的理由。 　　饭后跑步当然是没去，不过初壹把碗给洗了，乔安琛在书房大概处理着事情。 　　她洗完澡，早早就上床，又和小高聊了会天，才看到乔安琛进来。 　　他拿着睡衣去浴室。 　　初壹露出若有所思，接着滑了下手机屏幕。 　　乔安琛出来时就看到初壹躺在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冲他招了招。 　　那张小脸上带了明亮笑意，好像太阳底下金黄色的向日葵。 　　他嘴角一弯，走过去。 　　接着听到她声音脆生生的响起。 　　“乔安琛，快来陪我看这个明星夫妇真人秀，今天刚更新了一集，你不是也在追吗？” 　　“……” 　　“……我没有。”乔安琛打死也不承认。他以为这件事情已经翻篇了，这几天初壹闭口不提，乔安琛自认为，彼此都已经心照不宣的过去了。 　　“你现在都学会骗我了吗？”初壹定定地盯着他，认真说：“谎言就是从小慢慢变大的，乔安琛，你可以保持沉默，但是你不能对我撒谎。” 　　乔安琛：“……” 　　他完全没有想到初壹会是这种反应，哪怕发脾气，追根究底的问他，或者无理取闹，都比这样的一番话来的要好。 　　他避开视线看向地面，睫毛颤了颤，须臾，才低低开口。 　　“对不起。” 　　“我只是，觉得有点丢脸。” 　　房间很安静，无声悄悄蔓延，夜风鼓动起窗帘。 　　乔安琛抬起头看她，郑重严肃，像是在国旗下宣誓保证。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以后绝对不会骗你。” 　　初壹睁着眼看了他半响，最后，从床上爬起来坐在那里，对他招手。 　　“过来。” 　　乔安琛顿了顿，随后有些忐忑地走过去，站在她面前，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把抱住。 　　初壹环着他的腰靠在他胸前，闭着眼轻声说：“我一点都不觉得丢脸，我很开心，开心你愿意为了我去做这些，哪怕有些笨拙——” 　　听到这里，乔安琛忍不住打断她了。 　　“笨拙？” 　　“不然呢……”初壹仰面盯着他，眼睛睁大，微微困惑。 　　“难道你觉得自己很优秀吗？” 　　“……” 　　“虽然我有时候有点……不自然，但，那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乔安琛艰难地说。 　　比起里面那些夫妻动不动的宝宝亲爱的，乔安琛能喊出口的也就只有老婆。 　　比起无微不至的关怀呵护，他只能尽所能的多做一点。 　　比起动不动的浪漫惊喜，乔安琛绞尽脑汁，也仅能模仿出六七成。 　　而这一切，已经花费了他太多的心神和精力，如果每一天都要如此的话，乔安琛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多久。 　　“我不要你突然准备的惊喜，也不需要你刻意的和我告白，虾我可以自己剥，街也可以一个人去逛，如果你忙，也不用随时随地的给我发消息发视频——” 　　初壹一口气说完，稍作停顿，目光闪烁一下，随后声音更加坚定地传来。 　　“我只要你，多在意这段婚姻一点。” 　　她放低了语气，轻轻的，垂着眼说：“也多，在意我一点。” 　　很久，很久，都没有人开口说话。乔安琛盯着她的头顶，眼中情绪翻滚，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初壹被他紧紧拥进怀中，声音沉沉压在她耳边。 　　“嗯。” 　　不知抱了多久，两人终于松开，初壹和乔安琛对视着，空气中流动着莫名胶着的气息，异样安静，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须臾，初壹清了清嗓子。 　　“那个，要不要一起看个综艺，最新一期的我还没看……”不知为何，越说到后面，在乔安琛如炬的目光下，初壹底气就越虚，声音越来越小。 　　“看完刚好睡觉……” 　　“其实我觉得那个综艺一点都不好看。”乔安琛一脸正色的说。 　　对于花了三个晚上以学习资料的形式追完了全部的乔安琛，他是不想再看到这个综艺节目一眼。 　　尤其是在初壹方才还那样子和他明示了的情况下。 　　乔安琛觉得酷刑终于结束。 　　“我觉得我们可以直接进入到睡觉环节了。” 　　他一本正经的掀开被子，把初壹楼到怀里，手极其自然地从她睡衣底下钻了进来，脸不红心不跳。 　　“我们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一起睡觉了，我的大脑和身体都很想你。” 　　“……” 　　面前投下一片阴影，唇间特有的柔软和热度，伴随着手上的动作。 　　“特别想。”乔安琛一边亲她一边无意识说，脑袋在她的锁骨上方蹭了蹭，刚洗的头发刮过她下巴，痒痒的。 　　初壹躺在那里无意识望着天花板，伸手抱住了他，低声浅喃，轻不可闻。 　　“我也想你……” 　　睡得不太安稳。乔安琛起床的动静初壹隐约感知到一点，脑子里乱七八糟神游天外，眼睛却沉重得睁不开，固执的紧闭着。 　　大概是昨夜最后入睡得太晚，本来是还没到凌晨的，洗完澡初壹没穿衣服，就直接抱着他睡了，然而不知道迷迷糊糊睡了多久，感觉乔安琛又醒了，似乎精力复苏了一般，很烫。 　　她半睡半醒意识不清晰，没怎么挣扎，只累得不行，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也不知道何时结束的。 　　就这样昏昏沉沉，几乎做了一晚上的梦，直到乔安琛起床上班。 　　有呼吸的热气怕打在她脸边，随后被人亲了一下，初壹猛地惊醒，费力睁开眼睛。 　　“你早上不要亲我……”她别开脸，埋进了被子里，整个人还缩成一团往里拱了拱，乔安琛似乎带了点笑，问她。 　　“为什么不能亲？” 　　“我没洗脸……”她睡意浓重说，嗓音软软的是没睡醒的含糊，有点奶。 　　乔安琛彻底笑出声，把她的小脸从被子里扒拉出来，低头用力的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我不嫌弃你。” 　　怎么会嫌弃，乔安琛没有见过别的女孩子刚起床的样子，可初壹即便是睡着时，也是白净可爱的，甚至还多了几分乖巧感，缩在他怀里不设防的模样，很像小女孩。 　　初壹听他说完，拉高被子盖过头顶，拖长了声音难以接受。 　　“可我嫌弃我自己……” 　　“睡吧。”乔安琛笑完，隔着被子摸了摸她脑袋，柔声说：“我去上班了。” 　　周一大家都很忙。 　　因为去北城玩的那一周，初壹都没有画稿子，读者和编辑都在催她，再加上这本漫画如今签了影视合同，初壹也不敢懈怠，回来第一天就勤勤恳恳的开始工作。 　　乔安琛也没了动静，直到傍晚才给她发来一条消息，果不其然又是加班。 　　这晚他回来得特别晚，一到床上就沾枕头闭上眼，面容疲倦，似乎支撑不住的要睡去。 　　初壹也很困，而且因为昨晚没怎么睡，今天一天画稿都靠咖啡续命，即便如此还是哈欠不断的。 　　她原本起身准备关灯，看见乔安琛此刻的模样，又忍不住停下动作，拨了拨他的睫毛。 　　“你是不是昨晚太累了，今天一回来就想睡觉。” 　　“不是，今天出庭了，办公室还堆了很多案卷没看完……”乔安琛没睁开眼，低声回答，初壹直接忽略，自顾自道。 　　“你哪天上班不是这样，我今天就特别累，工作都提不起劲来，你下次不能这样，要节制一点。” 　　“我挺节制的……我们不是一周才两次吗……”乔安琛闭着眼睛，似乎困极了，闻言随意答，初壹不受控制脸一红。 　　这种事情怎么能随便说出来！ 　　她有点气愤，就开始口不择言。 　　“那你昨晚是想把上周的两次一次性补齐吗？！” 　　大概是她音量的提高，乔安琛睁开了眼睛，黑眸盯着她，映着光，里头装着干净简单的困惑。 　　“不是。”他顿了下，似乎在脑海中搜索着词汇，最后微蹙着眉，认真的和她说。 　　“你下次睡觉的时候最好还是穿上睡衣，不然半夜老喜欢在我怀里动来动去，我也睡不好觉。” 　　尤其是，还喜欢往他身上蹭。 　　穿着衣服的时候就算了，没穿衣服时，乔安琛也很痛苦。 　　初壹：“……” 　　她看着满脸有理有据，十分郑重给她提意见的乔安琛，忍了忍，没忍下去。 　　“你闭嘴吧！” 　　乔安琛也不明白，初壹怎么就突然抓起一个枕头朝他砸过来了，塞满鸭绒的大枕头虽然不重，但迎面而来还是有些突然。 　　他抓下盖在脸上的枕头，疑惑的看着初壹。 　　“你打我干嘛。” 　　“没干嘛，突然手痒了。”初壹面无表情说。 第44章 　　不知不觉已是岚城盛夏， 靠空调救命的时节， 初壹不想出门，正好在家专心工作。 　　程栗看到了她在朋友圈发的照片， 是在北城那会，初壹难得出去玩一趟，每天都是九宫格， 里头掺杂了不少和小高的合照。 　　她评论：“崽，你竟然背着我去偷人了。” 　　初壹：“……” 　　她无语凝噎， 收起手机没有回复。 　　才回来两天， 初壹就收到了程栗的邀约， 一张照片，还有句话。 　　程栗在一家酒吧里头的自拍，灯光昏黄的吧台， 她面前放着一杯红绿色的鸡尾酒，托腮嘟嘴， 细细小吊带挂在白得晃眼的肩膀上， 和没有差不多。 　　“旧爱在线等渣男回复。” 　　初壹：“……” 　　她停了笔， 往后一靠倚在椅背上，低头敲手机。 　　“你干嘛呢？” 　　“喝酒。”这次程栗正常多了，直截了当的回复。 　　“来不来， 老地方。” 　　“行吧。”初壹想了想，也是有段时间和她没见了，再加上今晚乔安琛也加班，随即回答。 　　“我现在过来。” 　　结婚之后初壹就很少去过酒吧了， 虽然她以前也去的不多，虽然那是一家清吧。 　　初壹还是给乔安琛发信息报备了一声，顺便找了小吊带和短裤出门。 　　她骨架小，肩膀锁骨都是细细的，穿吊带时有种娇小玲珑的可爱感，又带了说不出来的性感。 　　但不太敢在乔安琛面前穿，因为他会微皱起眉头，然后从衣柜给她拿一件薄开衫。 　　初壹有时候真是受不了他这个古板的老男人。 　　打车到酒吧时，夜色正浓，初壹进去一眼就找到了程栗，原因无他，她周围的男人最多。 　　初壹走过去径直在她旁边坐下，扬起眼，眸光轻扫，对着旁边搭讪的几人淡淡出声。 　　“不好意思啊，她已经结婚了，孩子都生了两了。” 　　“啊……”男人脸上露出尴尬，随后对她举了举手里酒杯很有风度地颔首。 　　“那我就不打扰了。” 　　待周围的人都走了之后，面前终于清静了下来，程栗睨了她一眼，懒洋洋拖长腔。 　　“谁说我孩子都有了，别造谣。” 　　“你今天怎么这么闲。”初壹没理她，看了眼墙壁上的新品一栏，对调酒小哥招了招手。 　　“一杯薄荷之夜。” 　　“什么叫我今天这么闲。”程栗抓起面前玻璃杯喝了口，酒水把她嘴唇浸染得无比潋滟。 　　“我这段时间一直很闲。” 　　“咦。”初壹讶异，睁大眼看她。 　　“你家那个如胶似漆的亲爱的呢。” 　　“别说了。”程栗叹了口气，又神色郁郁的端起杯子喝酒。 　　“他最近忙着出差，都快一个月不见人影了。” 　　“啊……”初壹同情加感慨，脑中费力搜索了一下她那个男朋友的职业，最后不确定道：“他不是做技术那块的吗？项目负责人？” 　　“对呀，最近他们公司架构调整，经常要去和客户谈事情，他都连续好几个月这样了。” 　　“那你最近都干嘛呢？”初壹好奇问，也没见多联系自己几次。 　　“忙工作啊，我也是有自己正规职业的好吗。而且一有空就抽空飞过去陪他了，最近是有些累了，所以想休息一下。” 　　程栗眼波一横，对她嗔道：“哼，哪像某人这么快就有了新欢。” 　　“不是，那是我网上认识了好几年那个朋友。”初壹解释，“这次刚好去北城，就和她见面了。” 　　“好吧。”程栗冲她举起杯子，舒展神色，灯红酒绿下，眉眼氤氲着娇艳的风情。 　　“那你今晚得好好陪陪我。” 　　…… 　　初壹觉得自己今晚就是充当了一个垃圾桶的作用，听程栗倾吐着因为她男朋友最近没空陪她，一个人寂寞孤单苦闷的烦心事。 　　看起来是真的很失落难过，程栗似乎越说越烦，酒跟水似的一杯接着一杯喝，初壹一阻止，还发脾气，往她手上拍了一巴掌，刺疼刺疼的。 　　“我一个人喝多没意思，来，干杯！”醉酒的女人毫无理智可讲，硬拉着初壹陪她一起喝，不喝就开始闹，初壹拗不过她，认命的给乔安琛发信息，叫他待会过来接人。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到后面，一见到杯子空了调酒小哥就自动给她们续上，初壹还算矜持，意思抿两口就放下了，程栗完全是仰头一口闷了。 　　晚上十点半，乔安琛推开酒吧门时，就看到程栗披头散发靠在初壹肩上，哭得肝肠寸断，就好像刚失恋的女人，被伤害得极深。 　　初壹眼里还算有几分清明，一边安慰她，一边给她擦眼泪，不经意抬头看见乔安琛时，明显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这里这里——”初壹冲他招着手，乔安琛快步走过去，目光落在旁边东倒西歪的程栗身上。 　　“要送她回家吗？” 　　“对，先把她送回家吧。”初壹费力的拖着程栗起来，她现在喝成这样，软成一滩烂泥似的靠在初壹身上，完全作不起来了。 　　乔安琛见状搭了把手，同她一起扶着程栗出去，被外头夜风一吹，醉得意识不清的人又醒了几分精神，双臂被他们两人架着，腿拖在地上，懵懵懂懂抬起头。 　　“这是哪啊……你们要带我去哪……” 　　“这是酒吧门口，我和乔安琛一起送你回家。”初壹耐着性子同她解释，程栗一听完，哦了声，又立刻垂下脑袋不省人事了。 　　把她塞上车坐稳，两人都系好安全带，乔安琛从后视镜看了眼，接着启动油门。 　　程栗家离这里不远，抵达小区外面，初壹从她包里翻出钥匙，又和乔安琛把她架上电梯，最后打开她家门，把人扔在了床上。 　　两人都不约而同舒了口气，初壹在这一刻还是感觉到了有个男人的好处，至少如果只有她一个人，估计这会已经倒在地板上累得爬不起来了。 　　“你在外面坐一下，我把她收拾收拾。”初壹缓了下说，乔安琛露出些许疑惑，却只问道：“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用，你出去吧。”初壹回答，乔安琛点了点头，很顺从的离开了。 　　待他关上门，初壹才走过去，把程栗的衣服鞋子都扒拉下来，然后给她套上睡裙。 　　在洗手间找到了卸妆水，初壹又打了盆温水，三下五除二给床上熟睡的那人把脸上妆给卸了，最后手法粗暴的给她拍上水乳。 　　“嗯唔……”程栗被弄醒了，拧着眉动了动，初壹乘机泄愤，用力拧了把她的脸。 　　“下次让你再喝！” 　　床上那人睡得和死猪一样，毫无知觉。 　　初壹弄好出去时，乔安琛靠坐在沙发上，手背搭在额头，闭着眼，似乎在休息。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心里有些愧疚。 　　“是不是很累了？”初壹走过去，轻声开口，乔安琛睁开眼，里头还有些朦胧的倦意，随后站起身，揉了把脸。 　　“没有，她……都弄好了？”他朝门内示意，初壹点了点头。 　　“帮她卸了妆换了衣服，应该差不多了，我们回家吧。” 　　“好。”乔安琛颔首，拿起车钥匙。 　　其实初壹今晚也喝了不少酒，早就累得不行了，全靠意志在这里撑着，一上车就靠着座椅阖眼休息。 　　脑袋昏昏的，不小心就睡了过去，车子什么时候停下的都不知道。 　　乔安琛熄了火，在旁边看了她一会，想了想，还是拍了拍她肩膀叫醒她。 　　“初壹，我们到了。” 　　“嗯……”初壹迷迷糊糊醒来，伸手揉了揉眼睛。 　　“到了吗……” 　　“到了。” 　　初壹推开门下车，落地身体不稳摇晃了两下，乔安琛牵起她往电梯走去。 　　夜里很安静，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头顶灯泡冷白，四周亮如镜面，初壹把头靠在乔安琛肩膀上，闭着眼休息。 　　乔安琛微侧过头，垂眼，看着初壹近在咫尺的脸。 　　他没说话，只是伸手抱住了她。 　　回去，鞋都是勉强换下来的，初壹第一件事就是进去浴室，洗完澡才舒服几分，连保养的步骤都省略了，直接爬上床睡觉，手机都不想碰一下。 　　等乔安琛一弄完上来，她立刻钻进了他怀里，闭着眼准备安心入眠。 　　“今晚怎么去和程栗喝酒了？”他出声问，嗓音沉沉的压在耳边，带了几分厚重的磁性。 　　“她心情不好……”初壹抱着他的腰，脸贴在他锁骨处闭着眼睛嘟囔。 　　“男朋友最近老是出差不陪她……” 　　头顶沉默了一下，就在初壹快要睡着时，又听到乔安琛问：“不陪她，就要去喝酒吗？” 　　“嗯……”初壹头重脚轻，困得要命，没去仔细听他说什么，就随口溢出一声回应。 　　然后，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了。 　　之后两天，初壹突然发现，乔安琛竟然每次都准时下班了，但都会在书房待得很晚，有时候快半夜了，她出去喝水，都能撞见乔安琛满脸疲惫刚好打开门的模样。 　　“你干嘛不在检察院把事情做完再回来？”撞见了两次，初壹就忍不住问了，脑中满是疑惑。 　　据她所知，在那里查阅资料什么的应该都会更加方便，为什么还要特意把工作带回家。 　　乔安琛揉眼睛的动作顿了下，随后拿开手，那双黑眸认真地注视着她，抿了抿嘴唇。 　　“我……就是想多陪陪你。” 　　“可是你在书房，我在卧室，这和你平常加班，又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呢？” 　　初壹真情实感的表示自己想法，乔安琛闻言脸上浮起失落，视线低垂看向地面，很快，又掩盖了下来。 　　初壹立刻后悔了，马上补救。 　　“我的意思是……”她费力在脑中思索着措辞，诚恳地解释道：“你如果忙的话加班也没有关系，不要特意为了我影响到工作什么的，我可以理解的。” 　　“可是——”乔安琛抬眼，眸中映着灯光很澄澈，面容干净，声音却又似乎带了丝委屈。 　　“我不想你去喝酒。” 　　“会很危险。”还会哭。 第45章 香水味 　　初壹整个人都怔了一下， 有些凝噎， 又有些哭笑不得。 　　“我什么时候说要去喝酒了。” 　　“昨晚。”乔安琛也莫名其妙，看着她， 眼神湿漉漉的。 　　“你说程栗男朋友没空陪她，就要去喝酒。” 　　“那她是她，我是我。”初壹气笑了， 不可置信的说道。 　　乔安琛动了动唇，想起昨晚问的最后一句话。 　　“不陪她， 就要去喝酒吗？” 　　“嗯。” 　　似乎， 是真的没有说是她自己。 　　可是， 同为女人，不应该差不多吗。 　　如果程栗男朋友不陪她会很难过，初壹同样也是吧。 　　乔安琛费解的思索着， 没有再反驳她。 　　初壹看他低着头站在那里，微蹙着眉， 似乎懊恼， 又像是想不通。 　　她忍不住又出声解释。 　　“而且程栗她也只是， 小小的发泄一下而已，并不是说男朋友不陪她就要去喝酒的。” 　　“我就更加不会了。” 　　“哦。”他耷拉着脑袋闷闷应了一声，又抬眼， 慢吞吞地回答。 　　“我知道了。” 　　初壹望着乔安琛的神色莫名变得柔软，充满爱怜。 　　……这可真是个傻孩子。 　　她忍不住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了他，双手环着他的腰， 微仰起头。 　　“你怎么傻乎乎的？” 　　“？”乔安琛微眯起眼睛。 　　“初壹，你最好考虑清楚了再说话。” 　　“嗯？没人这么说过你吗？”初壹好奇，不怕死的问。 　　“没有。”乔安琛不假思索的，“一般都很怕我。” 　　“好的吧。”初壹含笑看着他，算是相信了，乔安琛拍拍她脑袋，吩咐。 　　“快去睡，我很快就弄完了。” 　　程栗这段时间比起以前是真的闲了很多，时不时会约她一起出去吃饭逛街，但是喝酒初壹是不敢再去了，断然拒绝。 　　乔安琛算是没有再做出什么一反常态的事情，忙起来的时候两人仍然只能晚上打个照面，周六日偶尔有放假，抽空也会一起出去看电影逛逛。 　　比起以前来说，或许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感觉又似乎不一样了。 　　就好像，初壹觉得之前是只有她一个人，待在小小的空间里，和乔安琛始终隔着一堵墙，怎么呼喊冲撞都得不到他的回应。 　　但现在，那堵墙已经消失了。 　　或许，他们之间还不够亲密到爱意浓厚，但初壹相信，往后余生这么长，所有的一切总是会越来越好的。 　　时间过得飞快，感觉一切刚发生在昨日，但转眼，又是一年的七夕到来。 　　初壹很简单的做了饭，但是从外面回来时特意到花店去买了一小束的红玫瑰，回家剪枝弄好插在花瓶里。 　　她还特意做了一个小蛋糕，用的是两人都喜欢吃的草莓，红红的水果点缀在雪白色奶油上，周围还有一圈的裱花，比起外面蛋糕店卖的丝毫不逊色。 　　顺便还换上了新的细格子桌布，初壹想了想，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红酒。 　　毕竟是过节，总要一点气氛，就当饮料喝也不错的。 　　一切布置完毕，竟然也像模像样，蛋糕红酒，三菜一汤盛在瓷白餐具里，碗筷整齐，初壹打量着这一切，突然想起之前给乔安琛庆祝生日时，好像还留了几根蜡烛。 　　她立刻去翻储物柜，果不其然，在角落找到了那两根蜡烛。 　　晚上，乔安琛推开门时，只看到整个屋子光线昏暗，勉强可视物，往日一切都隐在黑暗中影影绰绰，餐厅似乎有微弱烛光传来。 　　他一边扶墙换鞋，一边出声问：“家里没电了吗？” 　　说着，乔安琛摸上了旁边开关，手指一按，随着‘啪嗒’一声，整个客厅瞬间亮如白昼。 　　他走进去，和坐在餐桌前的初壹对视上，她手边的那两根蜡烛还在孜孜不倦的燃烧着，只是明黄色摇曳的火光在此刻头顶刺目灯泡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苍白无力。 　　初壹用力闭了闭眼，深呼吸，吐气。 　　“有电。”她保持情绪稳定地回答了乔安琛这个已经被用行动证实的问题，接着为自己目前愚蠢的现状解释。 　　“我只是，想着今天是情人节，所以稍微布置了一下。” 　　“原本只做了饭和蛋糕，后来想起你生日那天还剩下两根蜡烛，就用上了。” 　　初壹静静地看着他，平淡地说。 　　“你需要吗？不要的话我就把蜡烛吹灭了吧。” 　　乔安琛：“……” 　　他挠了下头，接着看了她一眼，然后走回到了玄关处，‘啪嗒’一声，又把灯关了。 　　整个画面立刻变得柔和昏暗，烛光在风中摇曳。 　　“还是要着吧。”乔安琛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初壹没再说什么，只是开始盛饭动筷。 　　两人相对而坐，吃了几口，乔安琛突然停下了动作，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来了一个小盒子，手指按在上面，推到了初壹面前。 　　“这个，买给你的。” 　　初壹垂眸视线落在那里，一个淡紫色的四方小盒子，上头系着浅色缎带蝴蝶结，很女性化的东西，被乔安琛拿在手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是什么？”她接过来，打开了盖子。 　　黑色丝绒布上，是两颗小小的耳钉，碎钻镶成了爱心的形状，小巧精致。 　　这种小物件实在不像是乔安琛会选的东西，初壹没有办法想象他在柜台挑选时的画面，一想，胸腔里的那颗心就忍不住乱跳了。 　　“你自己买的吗？”她还是忍不住问，很不争气的被取悦到了。 　　“对啊。”乔安琛动作顿了下，疑惑不解又理所当然地答。初壹没忍住追问道：“你去哪里买的？商场柜台还是？” 　　“去柜台挑的。”他说完，微垂下眼，仿佛有些不好意思面对她，初壹识趣没再追问了，只是嘴角却抿紧，忍不住弯上去一点。 　　吃完饭，初壹就有些迫不及待地去试戴了这对耳钉，她对着镜子，小心翼翼抓着那颗小爱心对着耳洞穿过去，直至牢牢贴在耳垂上面。 　　初壹看着镜子里的人，脸颊旁一边一个小爱心，她开心的晃了晃脑袋，笑意再也不需掩盖。 　　“好看吗？”乔安琛在外头洗碗，衬衫袖子挽了上去，系着格子围裙，初壹把脸凑到他面前，笑着问。 　　乔安琛洗碗的动作停住，目光专注地落在她脸上，定定看着，像是在认真思考着她的问题一样，初壹竟然有些脸热。 　　时间仿佛过了许久，久到她都有点支撑不住了，然后才听到乔安琛轻声说：“好看。” 　　“我也觉得好看。”初壹抬起眼看了他一下，又迅速收回，接着飞快地小跑出去了。 　　初壹把这对耳钉和乔安琛那次送的项链，仔细用盒子装了起来，两个东西放在一块，愈加璀璨好看，她端详着，忽然想起自己好像没给乔安琛买过什么。 　　只有衣服，她逛街时会顺便帮他看一两眼，有合适的，或者需要时才会买。 　　初壹妥善收好手里的项链和耳钉，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给他送个回礼之类的。 　　乔安琛在生活方面极其简约，物件能少便少，相同用途的东西绝对不会买两种，所以身边用的基本都是配套算好的，没有空缺。 　　她琢磨了好几天，认真思考。 　　钱包？不行，乔安琛有而且肯定不会换的。 　　手表？他似乎永远只带着他那只旧旧的劳力士，估计感情深厚。 　　衣服皮带？这些不能算礼物，在日常生活中初壹就给他买了。 　　一个人闷头想了许久，脑中冒出的无数念头都无果，最后初壹只能选择场外求救，咨询了男人迷程栗，和几乎是男人本男的小高。 　　三个人热火朝天讨论了半天，从网络资料到现实案例，个人喜好和出谋划策，最后终于商讨出了一个既可以当礼物又适合乔安琛的东西。 　　香水！ 　　理由是乔安琛刚好没有香水，并且送这个也很特别。 　　因为香水的话，他每次用的时候，味道是无时无刻萦绕在他身边，这样就会无时无刻想起送的那个人。 　　初壹望着聊天记录眼睛发亮，握紧拳头，几乎是不假思索的。 　　“好的！那就它了，我下午就出去买！” 　　话虽如此，出发前，初壹还是在网上做了不少功课，最后列出了一个被推荐最多的清单，去专柜一个个试香。 　　闻了一个下午，嗅觉都快麻木了，初壹终于选到了她喜欢的香味。 　　是爱马仕的一款男士香水，独特清新的木质调，里头成分有佛手柑和雪松木，很像乔安琛身上的味道。 　　初壹几乎是一闻就确定下来了，眼里绽出惊喜，毫不犹豫的去结账付了款。 　　叫专柜小姐姐帮她包装了一下，用了一个深绿色的盒子，看起来很精致特别。 　　初壹心满意足，提着袋子回了家。 　　刚好是周六，乔安琛晚上准时下班吃饭，初壹一直等他洗完澡出来，才坐在床上把礼物拿给他。 　　“我给你，买了个东西。”她手里握着盒子，递到乔安琛面前，有些紧张期盼的抿住了嘴唇。 　　“什么？”乔安琛脚步顿在床边，垂下眼目光落在绿色盒子上，接着抬起头看她。 　　“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初壹冲他甜甜的笑了笑，乔安琛略微诧异挑了下眉，随后伸手接过来。 　　看清里头的东西后，他神色有些奇异，把香水拿了出来，握在手心仔细打量。 　　“喜欢吗？”初壹愈发忐忑，小心翼翼试探问，乔安琛若有所思。 　　“我从来没用过香水。” 　　他拧开香水盖子，按了按上面那个按钮，轻不可闻的声音，淡淡喷雾似的液体挥洒在空气中，鼻间嗅到一种特别的香。 　　初壹露出喜欢享受的神情，乔安琛认真闻了闻，接着皱起眉头。 　　“……好重的味道。” 　　“……” 　　“那你喜欢吗？”初壹强忍住失落，几乎是不抱任何希望的问了。 　　果不其然。 　　沉默了一会。 　　“不太喜欢。”乔安琛揉了揉鼻子，把手里的香水放回了盒子里，慢吞吞又迟疑地回答，看向她的眸中似乎还带着些许忐忑。 　　行吧。 　　初壹把盒子重新盖好，收起来，面无表情地自言自语。 　　“既然这样，那就把它用来做厕所清新剂吧，总不能浪费了。” 第46章 　　空气安静， 乔安琛顿了一下， “这不太好吧。” 　　“不然呢？”初壹还是面无表情的。“总不能勉强你，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乔安琛再次停顿， 似乎在认真思索一个更好的处理方法出来，时间仿佛过了许久，终于听到他无比谨慎地做下决定。 　　“好吧， 那就只好听你的了。” 　　初壹：“……” 　　她没说什么，只是把盒子拿在手上， 然后倾身过去打开了床旁边底下的柜子， 把香水放了进去。 　　“时间不早了， 早点睡吧。”初壹拉高被子睡下，语气平平的说。乔安琛看了眼时钟指向的九点半，没敢开口。 　　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香味， 两人并排躺在一起，灯关了， 黑暗中嗅觉似乎变得更加清晰。 　　两人都睁着眼， 却一动不动的， 如此静静躺了会，乔安琛突然说：“现在闻其实也不是很难闻了。” 　　“香水分为前调中调后调，前调香味一般比较浓， 然后会慢慢变淡，味道也会不一样。” 　　“难怪……”乔安琛仿佛获得了什么新的知识，恍然大悟，初壹又忍不住和他解释。 　　“我们刚才喷的那款后调有安息香和杉木， 闻起来很清新的，而且有醒脑安神的作用。” 　　“你一开始可能是喷太多了，所以味道有点浓，一时闻不习惯。”初壹说完，觉得自己好像太过卑微了，好像是一位香水推销员。 　　她又立刻挽尊。 　　“我只是简单分析一下，并不是要让你用它，你别误会。” 　　乔安琛：“……嗯。”过了几秒，再补充了一句。 　　“我没误会。” 　　“……好。” 　　初壹翻了个身，摸出手机开始玩，屏幕荧光雪白幽幽照亮黑暗，乔安琛幽幽地说：“你不是说要睡了吗？” 　　“有吗？” 　　“有啊，你说时间不早了早点睡。” 　　“哦，突然发现时间还早。” 　　“……” 　　乔安琛眼睁睁看着她玩，自己的活动却被限制，他总不能又去开灯，就这样干巴巴躺了半天，最后还是从柜子上面摸到手机。 　　初壹玩了半天，才想起旁边的乔安琛，扭头一看，突然发觉他也在玩手机，惊了一下。 　　“你在干嘛？”她探过去瞧了眼，乔安琛面前屏幕亮着的是百度页面，最顶上搜索栏那里，写着清晰无比的几个字。 　　男士香水正确使用方法。 　　“没干嘛。”乔安琛明显受到了惊吓，飞快把手机按灭收了起来，还迅速藏好，塞进了被子底下。 　　“没干嘛？没干嘛你这么做贼心虚？”初壹故意说，立即坐起身，顺着他的手往下，去被子里抢他的手机。 　　乔安琛当然不从，扭着身子躲避，扬起手放到头顶，初壹又追了上去，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去抓。 　　险些让她得手，乔安琛眼疾手快立刻把手机藏到了背后，初壹恼怒，两只手跟到他背后，几番搏斗之下，终于从他指缝里把手机抠了出来。 　　乔安琛哪里都是硬邦邦的，连手指都不例外，坚硬的指节硌得她手上肌肤红了大片，初壹躺在他身上喘息，马不停蹄的开始查获自己的战利品。 　　打开，指纹解锁，浏览器页面立刻出现在她眼前。 　　初壹点了下历史记录，果不其然出现了一排。 　　什么男士香水应该用在哪里。 　　香水怎么样才能变得不难闻。 　　后面还有一些久远的东西，比如给老婆送什么礼物合适，知名珠宝品牌等等等。 　　初壹掀起眼看向乔安琛，他正望着天，一脸的生无可恋。 　　“我是不知道，原来百度还能这么用。” 　　“你很聪明啊，乔先生。”初壹忍不住调侃他，乔安琛放弃挣扎，脸色平静。 　　“看完了吗？” 　　“看完啦。”初壹弯了下唇，把手机还给他，然后准备翻身下去。 　　人刚动，突然被乔安琛从背后抱住，身躯沉沉，毫不留力的压着她。 　　“你干什么！”初壹气恼，手脚并用的扑腾，只是没两下，就被乔安琛在腰上掐的那一把弄得发笑。 　　“哎，别别别，那里痒不能碰——” 　　初壹腰上肌肤最敏感，一碰就痒，某次中途乔安琛不小心弄到，她原本晕乎乎的身子立刻弹跳起来，足足笑了好几分钟才停下。 　　那会，乔安琛已经无奈的在旁边准备下去冲澡了。 　　只是现在一笑，把浑身力气都笑没了，乔安琛似乎要通过另外一种方式把自己先前丢失的尊严找回来，初壹被他折腾得死去活来，第二天下地时两条腿都是软的。 　　她气得直咬牙，恨不得把乔安琛狠狠挠一顿，拖着酸痛的身子洗漱完，从洗手间出来，初壹突然想起什么，去翻床旁边那个柜子。 　　里头的绿盒子连同香水都不见了踪影。 　　她盯着空荡荡的柜内，不知不觉笑了出来，发现后，又飞快收起，故意严肃。 　　“你是不是把我的香水偷走了？”午休时间，初壹给乔安琛发了这么一条信息，他过了两分钟回复。 　　“我放在车里了。” 　　“你不是不喜欢么。”初壹打出这一条时，脸上笑意是藏都藏不住的，眼里却又带了那么丝的傲娇。 　　“做车载香水还不错。”乔安琛这条回复后面，还加了一个笑脸，是系统自带的那种，黄色小圆脸上面裂开大嘴巴，双眼弯成了月牙状，蠢蠢的，又有点萌。 　　很不像乔安琛式风格。 　　太违和了。 　　初壹想象他笑成这样的画面，抱着手机弯腰笑倒在了沙发上。 　　“行吧。”她最后说。 　　“你开心就好。” 　　是这样回复的，可真正一整天都开心的人却是初壹，就连画稿时都是心情愉悦，脸上带笑的。 　　这天的更新上去，大家纷纷在底下留言。 　　“哇塞！今天初大风格是粉红色的！” 　　“好少女啊，初大还是适合这种少女恋爱风，一人血书跪求不要再去刻画热血兄弟情了好吗！” 　　“大大最近是不是心情特别好～糖分十足～” 　　就连小高都私敲她了，痛心疾首的谴责。 　　“恋爱的酸臭味能不能收敛一点！！！” 　　“每次一看完更新我都疯狂想找个男人谈恋爱！还让不让单身狗做人了！” 　　“小初！你变了！！！你再也不是那个和我说着一辈子不结婚不谈恋爱的纯洁小初了！你已经被肮脏的恋爱玷污了！” 　　初壹：“……” 　　“把你这副戏精嘴脸收一收。” 　　“满屏感叹号看得我眼疼。” 　　“再演拉黑。” 　　消息一发过去，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个咬手绢疯狂哭泣的小人，伴随着小高撕心裂肺地声音。 　　“小初！你变了！你现在心里只有你老公了，再无我半分立足之地，罢辽，我走吧！” 　　她发完，把自己状态切换成隐身，并且在线修改了个性签名。 　　此人已死，有事烧纸。 　　初壹：“……” 　　她脑壳疼。 　　还没想好要怎么安抚这个演技突然发作的人，门口传来动静，初壹咦了一声，疑惑探头出去，看到了乔安琛推门进来。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初壹看了眼时间，才下午三点。 　　“中午院里聚餐，下午不用加班。”乔安琛解释，换好鞋子到厨房倒了杯水，然后走过来。 　　“一整天在家没出门？” 　　“嗯。”随着他走近，初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草木香，若有似无，却又更加勾人。 　　她仰着脸问：“你闻到自己身上的香味了吗？” 　　“什么？”乔安琛抬起手嗅了两下，皱起眉。“没有啊。” 　　“我就早上喷了一点在车上。”他随即想起什么解释，初壹扬起唇冲他笑了笑，然后一把伸手抱住了他。 　　“很香。”初壹把脸埋在他胸前蹭着，深呼吸了一口，满足感叹，乔安琛顿时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行走香包。 　　他稍微有些不自然，却还是没有推开她，只是过了几秒后说：“好了，你工作吧。” 　　“不，再抱一会嘛。”初壹撒娇，闭着眼不肯松手，乔安琛抿了下唇没再说话。只是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他耳根已经染上点异样红晕。 　　他感觉自己脸也有热度。 　　终于等初壹抱得心满意足了，才放开他，坐直了身子，乔安琛很快调整好自己神色。 　　“那我回房了，你自己忙。” 　　“哦。”初壹望着他，一眨不眨，满脸的恋恋不舍。 　　“那你走吧。” 　　乔安琛见状顿了下，脑中拉扯片刻，最后，犹豫试探问道：“要不，我把电脑拿过来？” 　　“这样不会影响你吗？”初壹想了想，又想到什么，立即毫不犹豫地开口：“还是算了，你在这里会打扰我画稿，你走吧。” 　　乔安琛：“……” 　　他无言，默默的转身出去了。 　　不知不觉，落日西下，天边被染成绚烂的橘红色，云层辽阔，清爽的晚风从阳台吹进来，舒适惬意。 　　今天晚饭吃得早，是两人一起做的，动作很快。 　　初壹的工作也早早就完成了，这一天的效率很好，她吃完饭就在沙发看电视，最近难得有放松时刻。 　　乔安琛晚上也没有事情，弄完后切了盘水果过来，和她一起坐在沙发上看，初壹察觉他过来时，转过了头，颇为奇异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乔安琛疑惑问。 　　“没事。”初壹抿紧唇，摇了摇脑袋。 　　屏幕上放的画面和脸都很陌生，乔安琛这段时间也陪初壹看过几次电视，有时候会撞见相同的一部剧，但是今天这部他是没看过的。 　　“这是你新看的？”乔安琛随口问她，初壹点了点头，又侧过脸来看他，随后慢吞吞地回答。 　　“前几天追的，才看一半。” 　　“哦。”乔安琛没在说话了，专心陪她一起看着，只是越看到后面越是奇怪。 　　这部剧里头有两个男人，似乎是男一和男二，戏份特别多，总是放他们两个。 　　剧情倒是不错，带了点悬疑奇幻的色彩，在讲述他们追踪一起命案，和破案相关的他都很感兴趣。 　　开始乔安琛还看得津津有味，到了后头，心中怪异感剧增。 　　因为男一和男二有个镜头对视时，互相注视着彼此，气氛非常黏糊，他总感觉，好像两人下一秒就会亲上去一样。 　　乔安琛忍不住问了：“这两个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嗯？”初壹扭头盯着他，眸子在灯光下黑得发亮，仿佛充满鼓励，乔安琛忍不住老实地道出心中想法。 　　“剧情还挺好看的，就是感觉里头两个男人怪怪的，像是在谈恋爱一样……” 　　初壹极力控制住表情，才没让笑声爆发出来，她忍得难受，几乎用力绷住了脸。 　　“嗯，你想多了。”初壹高深莫测点点头，用一种低沉严肃、十分端正的声音回答。 　　“不是像，他们就是在谈恋爱。” 　　乔安琛：“……” 第47章 　　初壹的话音落地， 让整个客厅归于死寂一片， 电视里的台词传了出来，惊醒呆愣人。 　　乔安琛动了动唇， 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喉咙，睁大眼， 里头一片茫然。 　　“这个现在很流行。”初壹压低声音，语气神秘而科普的对他说道：“有一个专业的词表述， 叫耽美。” 　　乔安琛半响没有说话， 似乎在消化着这个消息， 初壹贴心的不再开口，留给他反应时间。 　　许久，才见他眸子动了下， 强装镇定，面色平静淡然的说：“原来如此， 现在的年轻人……”他停顿两秒， 艰难道：“爱好还挺特别的。” 　　“噗——”初壹再也忍不住， 笑弯了腰，抱着枕头倒在了沙发上。 　　“乔安琛你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 　　她肆无忌惮的，全然不顾乔安琛在旁边一言难尽的脸， 须臾，他默默站了起来。 　　“你慢慢看，我先回房了。” 　　“哎，你不是说剧情还挺好看的吗？”初壹眼神无辜， “不再看看了吗？” 　　“还是不了。”乔安琛婉转道：“这部剧可能不太适合我。” 　　“好吧。”初壹仰脸看他，点了点头，语气还似乎颇有遗憾。 　　“那我就只好一个人看了。” 　　“嗯，你一个人看吧。”乔安琛迫不及待地离开，背影看起来很像落荒而逃，期间开门时还不小心踢到了旁边柜子，初壹正准备问他有没有事，乔安琛连忙头也不回地摆摆手。 　　“没事没事。” 　　客厅只剩下她一个人，初壹探身从果盘里拿了片西瓜，一边吃着一边看电视，心情愉悦。 　　立秋之后，天气却越发热起来，暑气浓重，程栗拉着初壹去陪她做头发。 　　在旁边等待时，一位托尼老师极力在旁边给初壹推销，先是夸了遍她皮肤好，脸小，随后无比热情专业的给她推荐了一款短发，打包票一定适合她。 　　初壹看着图片效果，又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脸，有点心动了。 　　漂亮是其次，主要是她从来没有剪过短发，最短也是堪堪及肩，哪儿女孩心中没有一个短发梦呢。 　　程栗也在一旁热烈附和。 　　“崽崽，我觉得可以，你看现在天这么热，剪个短发多舒服。” 　　“况且我从来都没看过你短发的样子，人生不就在于尝试。” 　　“对呀，美女，你的脸小，短发其实比长发更抓人。” 　　“真的吗？”初壹成功被策反，期期艾艾看着两人问道，他们不约而同都真诚的给了她一个大力点头。 　　初壹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一握拳，一咬牙，就应下了。 　　“好！那我剪！” 　　被推在镜子前面坐下，身后的发型师往她脖子系上围布，拿着剪刀开始比划时，初壹突然又有点害怕了，担忧地问旁边程栗。 　　“你说，万一我头发剪坏了巨丑怎么办？”初壹越想越担心，有点想打退堂鼓。 　　“这有什么的，不要怕。”程栗睁着眼，情真意切安慰她。 　　“再说，就算剪坏了也没事，反正你都结婚了，乔安琛还能和你离不成。” 　　初壹：“……” 　　“行吧。”她一想，也是这个理，于是毅然决然的做下决定。 　　“剪！” 　　手起刀落，过肩的头发就齐耳，再咔嚓两下，变得更短。 　　初壹全程都没敢睁开眼睛，额上感觉有痒痒的触感，像是头发丝在上面晃动，她听到发型师问她。 　　“这个短发有刘海会更加可爱一点，要不要给你剪一个？” 　　“嗯嗯嗯。”木已成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初壹不假思索地答应。 　　“你看着办就好。” 　　耳边又是咔嚓几声，有头发丝飘落了下来，覆在初壹眼睛鼻子上面，痒得难受，她轻轻吹了口气，又任人摆布着。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初壹都快要坐得僵硬时，终于听到一声如释重负的感慨。 　　“好了。” 　　她睫毛颤了颤，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 　　面前镜子里出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像她又不像她，里头的人小脸白嫩，下巴尖尖，蓬松乌黑的碎发贴在脸颊下颚处，把那张脸衬得越发小巧玲珑，细碎的齐刘海覆在额上，隐约露出乌黑精致的眉。 　　底下漆黑圆润的眼睛，高挺鼻梁，殷红菱形的唇。 　　齐眉刘海和短发显得她看起来更加小，不仅仅是脸，连整个气质和年龄都极为幼齿，偏生和她整个人又没有一丝的违和。 　　初壹眸子睁得圆溜溜的，看着里头的人久久不能回神，说不出好看也说不出不好看，就好像，好像……她初中时候的模样。 　　最大的区别，就是整体五官感觉比起初中时精致成熟的几分，更加漂亮。 　　“你看，我就说你适合短发，这不，起码年轻了十岁。”发型师继续用那种夸张赞美的语气说道，初壹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这恐怕不止年轻十岁，我感觉自己像是十岁……” 　　“话不是这么说，美女，你这样子就有点自恋了，虽然我对我的手艺很自信，不过年轻十岁已经是最大极限了。” 　　“……” 　　倒是一旁程栗一言难尽的看着她，目光复杂难辨，初壹绝望的转过头和她对视上，须臾，她极力憋笑。 　　“一崽，我待会出去都不敢和你走在一起了。” 　　“？” 　　“怕被人误会成你妈。” 　　“……你给我好好说话。” 　　“本来就是，你看我这新发型和你一比，简直了。” 　　程栗今天特意过来烫了一个大波浪卷，加重了弧度，还染上了色，整个成熟女人的魅力挥发得淋漓尽致。 　　初壹在她旁边坐着，顶着头齐刘海乖乖短发，整个人都是小小的，刚好还穿了件娃娃领白衬衫。 　　看起来还真是有这么点感觉。 　　假设程栗十八岁就生了她的话。 　　初壹：“……” 　　“其实很好看啦，很年轻，我觉得超可爱的啊。”程栗捏了捏她脸颊，语气真诚的夸赞。 　　“多少人想要长成你这样都不行，走出去人家肯定都以为你十八岁。” 　　“这种天然的少女感是最难得的。” 　　初壹被她这简单的几句话给完全安抚了，自己又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拨动着头上刚剪的短发，似乎……好像是越看越顺眼了。 　　还挺好看的。 　　她有点儿美滋滋的自恋想着。 　　结了账走出理发店，热浪滚滚，程栗拿着手机不停给她拍照，甚至还趁初壹不备，突然凑过来搂住她肩膀拍下了两人同框。 　　“你拍了什么，给我看看！”初壹立刻扑腾着去扯她手臂，想看清方才照片内容，程栗勾了勾唇，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点着。 　　“好了，我发朋友圈了自己去看。”她好整以暇的收起，微抬着下巴对初壹说道，初壹气得立刻去翻手机。 　　三张图，一张是初壹全身，一张是她正脸，最后就是两人自拍，初壹懵懵地看着镜头，齐刘海下的面容乖巧无辜。程栗在一旁红唇轻扬，笑得风情万种。 　　底下已经有不少共同好友火速评论了。 　　同学一号：“？？？旁边那个是初壹，我没看花眼吧？” 　　二号：“别人都是越活越老，她怎么还越活越年轻了？” 　　三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初壹气鼓鼓的仰头瞪着程栗，“你怎么能不经过我同意就把照片发出去了，你这是侵犯我肖像权！” 　　“行啊，那叫你家乔安琛告我啊。”程栗一边翻着手机一边有恃无恐回她。 　　“他是检察官，又不是律师。”初壹愈加憋屈，立即反驳道。 　　“哦。”程栗漫不经心应着。 　　“而且他是负责刑事案件的，不管这些小事！”初壹默了下，又忍不住为乔安琛辩驳，程栗这下终于看完了所有点赞和评论，收起手机，慢悠悠扫了她一眼，语气轻飘飘的。 　　“行了，不就说了他一句，用得着这样吗？” 　　“我哪样？” 　　“就像是污蔑了你老公一样，恨不得让我分分钟立马跪下来改口忏悔错误。” 　　“哪有……”初壹被她这样一讲，又有些心虚，垂下脑袋小声嘟囔。 　　“好了好了，换了新发型，我们得去赶紧逛街买几身新衣服。”程栗搂着她脖子往前走，初壹艰难跟上她的脚步出声。 　　“我们不是前两天才买的吗？” 　　“小傻瓜，那些过去的衣服已经配不上新的我了。” 　　“……行吧。” 　　两人扫荡了一下午的商场，提着满手战利品，去吃完了寿司甜品才心满意足的打道回府。 　　剪了新发型，又买到了喜欢的衣服，今天在逛街时初壹试衣风格完全和往常不一样，不得不说，短发配稍微可爱一点的裙子衬衫简直太好看了，无论穿什么都十分少女，又软又甜，让人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程栗和店员一个劲在旁边吹彩虹屁，直呼好看，初壹在镜子前面转圈圈，也觉得非常不错。 　　就好像换了个全新的心情一样。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即使身体有些疲惫，整个状态却还是处于亢奋中的。初壹艰难腾出一只手去摁指纹，随着滴的一声，她伸手拧开门。 　　客厅里灯光通明，厨房似乎还有响动，初壹把手里袋子放下，探头往里看。 　　乔安琛恰好端着杯水走出来，看见初壹的那一瞬间，目光凝住了。 　　空气长达三十秒的静默，客厅一片死寂，初壹忐忑的接受着他的打量，正站立不安之际，终于听到乔安琛开口了。 　　“你……剪头发了？”他十分迟疑地问道，眼里还带着几分不敢置信，初壹点了点头。 　　“嗯……”她睫毛颤了颤，抬眼看他，紧张小心地问。 　　“好看吗？” 　　“……”乔安琛再次沉默，目光复杂难辨的盯着初壹，从她齐刘海，短发，还有那张小小忐忑的脸上划过，心中突然涌起了奇怪的罪恶感。 　　怎么有种，拐骗了未成年少女的错觉。 　　自己好像老牛吃嫩草的大叔。 　　“……”他被这种想法给吓到了。 　　“问你啊。”初壹从他表情中读到了什么，原本还是开心期待的脸色已经变得越来越难看，她忍不住催促。 　　乔安琛咽了咽喉咙，端起手里的杯子喝了口水。 　　“嗯……有点不像你了。” 　　“那你说好不好看？”初壹执着追问，乔安琛又顿了许久，认真看了她好几眼，方才谨慎迟疑地回。 　　“……好像，有点不适合你？” 　　“哪里不适合！”初壹都快被他气哭了。 　　脑中突然想起了程栗白天说的那句话。——“就算剪坏了也没事……乔安琛还能和你离不成。” 　　离是不会离的，可会不会就不喜欢她了。 　　初壹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委屈，盯着乔安琛的眼里竟然隐隐冒出了泪意，难过极了。 　　被她这样一问，乔安琛脑中卡了带，反复思考着初壹刚才的哪里不合适，他仔细搜罗着理由，最后终于找出了一条。 　　“可能……长发更加好看一点？”他试探出声，初壹再也忍不住，泪水唰的一下就跑了出来。 　　太丢脸了。 　　她飞快低下头，用力推开了乔安琛跑进了房间，连新买的那些衣服都扔在地板上顾不上，趴在床上伤心不已。 　　乔安琛满脸懵的站在原地，只看着初壹消失在门后的背影，他握着杯子站在原地，两眼茫然，一头雾水。 　　初壹过了好一会才整理平复下来情绪，去洗脸时看着自己通红的眼又忍不住唾弃。 　　不就是剪了个头发，又不是不会再长长了。 　　别人的喜欢永远比不上自己喜欢来的重要。 　　初壹倔强的盯着镜子里的人，用力吸了吸鼻子，想通了。 　　客厅，乔安琛坐在椅子上认真思索着，他仔细回顾了一遍方才经过，从初壹开门进来到她生气跑开，整个的全部过程。 　　最后，大概明白了什么。 　　乔安琛起身，走到卧室门前，伸手，试探地敲了敲。 第48章 　　初壹倒是很快就打开了门， 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眼睛有些红。 　　她没有说话，看着他不吭声， 乔安琛抿了抿嘴角，踌躇一会，低声开口：“我没有觉得你短发不好看。” 　　“只是刚才那一下乍的没反应过来。” 　　“哦。”初壹低着头闷闷应。 　　乔安琛看了她几秒， 犹豫下，又说：“其实你短发挺好的， 看起来很年轻。” 　　这句话结合之前发生的事情， 听起来是十分的苍白客套， 可初壹心里还是舒服了一点，其实也根本不能怪他。 　　毕竟乔安琛只是如实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就是觉得，她短发没有长发好看而已。 　　初壹垂着眼， 声音很轻，“没关系你不用特意来安慰我， 我刚才只是一时没有控制住情绪而已。” 　　“真的没事。”她扬起脸朝他弯了弯嘴角， 努力想让气压不这么低沉， 乔安琛盯着她看了会，最后眸光放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刚剪得整齐的短发被他手掌一揉立刻变得乱糟糟， 初壹哎了声，立即抬手整理，又把自己齐刘海抓了抓。 　　配着这个动作，更加像个小女孩了。 　　乔安琛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暗叹了口气。 　　晚上睡觉还是和以前差不多，关了灯乔安琛把她拉进怀里抱住，初壹睁着眼睛久久不能入睡，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终于闭上。 　　第二天下班，乔安琛回到家，初壹系着围裙从厨房端着菜出来，他目光落在她脸上时还是顿了几秒，才适应下来。 　　吃饭时，初壹微微垂着眼，有些避开他的视线，乔安琛察觉到她情绪似乎低落，问了句。 　　“怎么了？” 　　“没事。”初壹飞快扬起脸摇摇头，又立刻低了下去。 　　这一天两人的交流很少，彼此忙完就休息了，早上乔安琛起来去上班时，初壹也醒了，她最近作息调整得很好，睡眠时间少了很多。 　　乔安琛收拾完准备出门时，初壹刚好洗漱完毕出来吃早餐，他在玄关处撑着墙换鞋，初壹走过去。 　　“今天要加班吗？” 　　“还不知道。”乔安琛随口回答，接着抬起头，看向她。 　　“我先走了。” 　　“嗯好，路上小心。”初壹点点头，看着他打开门背影消失在眼前，她低下脸，有点失落。 　　乔安琛并没有像以前那样，亲她一下再离开。 　　初壹扭头看向一旁墙上的镜子，里头映出来一个短发女孩，脸很小，齐刘海下眼仁又黑又大，可爱幼稚，让人生不出什么其他想法来。 　　她突然转身跑回房，在梳妆台前面翻找着。 　　对着镜子，初壹手里握着橡皮筋努力尝试着，短短的头发却怎么也绑不起来，她泄了气，又不死心的在盒子里翻出几个小发卡。 　　拨弄半天，小部分的头发终于被她用一个蝴蝶结卡住了，别在脑后，干净利落不少。 　　初壹左看右看，少了脸颊那里短发遮挡，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幼稚了，终于有点女孩子的模样。 　　她想了想，又把头上的齐刘海拨弄了一下，弄到一边去，额头眉眼也清晰露了出来。 　　初壹仔细端详着，和她往常好像区别也没那么大了。 　　她咬住嘴角，勉强满意。 　　乔安琛晚上回来时看到她愣了一下，随后才打量着问：“怎么突然把头发夹起来了？” 　　“夹起来凉快一点。”初壹面不改色的回答，乔安琛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如此过了几天，初壹头发都是这样子的，乔安琛渐渐也看习惯了，最初的不适过后，好像和平时差不多。 　　直到一天晚上，初壹洗了头出来，刚吹干的短发整齐贴着脸颊，乖得不行。 　　乔安琛翻书的动作停了停，目光触及到她又飞快收回，紧盯书页，似乎是不敢多看的模样。 　　初壹发觉，动作缓慢的坐到床上，然后掀开被子躺下去。 　　许久，乔安琛收起手里的书，关灯睡觉。 　　周末时候两人出去逛超市，初壹没有把头发夹起来，戴着一顶明黄色渔夫帽，还特意换上了背带短裤，里头是蜡笔小新的t恤。 　　看到她打扮好走出来时，乔安琛半响没反应过来，直到初壹牵上了他的手。 　　“走啊。”初壹仰头道，面容白净可爱，像个小小的初高中生。 　　乔安琛心口堵塞，默默叹息，拉着她往外走去。 　　路过一旁全身镜时，他心想，早知道刚才也应该找件年轻一点的t恤出来，而不是穿着衬衫。 　　两人这样走在一起，真像社会人士带着女学生早恋。 　　果不其然，在超市生鲜区选购时，初壹挽着他手臂，指着茄子和黄瓜问他买哪个，乔安琛稍作思忖，拿了条紫色茄子放进购物车。 　　初壹仰起脸朝他甜甜地笑：“我也更想吃茄子，今晚红烧茄子怎么样？” 　　“好。”乔安琛点了下头，神色温和带笑。 　　两人的互动，明显让旁边一个也正在挑菜的阿姨看了过来，她先是看了眼，随后又疑惑地认真打量第二眼，接着有些不满的瞪了下乔安琛，推着车子走了。 　　乔安琛站在原地，无奈苦笑。 　　初壹对这一切都无所察觉，牵着他准备往前走，超市过道狭窄，对面有人推了辆车子过来，乔安琛连忙扶着她肩膀往里靠了靠，初壹后退两步，跌进了他怀中。 　　乔安琛顺势揽住她，从后面把她整个人虚虚的抱在胸前，直到那辆购物车从旁边过去。 　　推车那人是个年纪稍大的老大爷，目光扫过两人，停留了好几秒才移开，最后走时，似乎还叹息着摇了摇头。 　　“我们去买排骨吧，炖个玉米？”初壹往后仰起头对他说道，乔安琛收起脸上恍惚，连忙点头。 　　“嗯，那我们过去。” 　　“你今天怎么有点心不在焉啊。”初壹察觉，轻声问他，乔安琛立即回答。 　　“没有。”他说完，又欲盖弥彰地补充了句。 　　“别瞎想。” 　　“哦。”初壹微垂下眼。 　　两人买完菜回到家，把袋子放好，初壹立刻拿夹子把头发夹起来了，她进去厨房帮乔安琛。 　　家里只有两个人，乔安琛神色轻松了许多，没有像方才在超市那般不自在。 　　初壹前两天关注了一个美食博主，看到她发的红烧茄子教程，很简单，卖相又好像很好吃。 　　她决定尝试一下。 　　点火烧油，初壹拿着锅铲站在前面跃跃欲试，乔安琛看了眼她身上干净的米色背带裤，把旁边墙上挂着的围裙拿下来，从初壹头顶套下去，然后低头给她系上。 　　初壹感觉到他在腰后的动作和力道，微微收紧，她弯了弯嘴角。 　　夜里临睡前，乔安琛洗漱完从浴室出来，初壹正坐在床上看着他。 　　这熟悉的架势让乔安琛升腾起一种不祥预感，他面色收紧，谨慎地走过去，吞咽了一下喉咙。 　　初壹拍了拍他旁边床铺示意，乔安琛看了眼，然后曲起膝盖爬上床，然后在她对面盘腿坐下。 　　“怎么了……”乔安琛刚问完，话音还未完全落地，就见初壹倾身过来，动作很慢地在他唇上碰了一下。 　　“怎么样？”她亲完坐直身子问。 　　“什么怎么样？”乔安琛满头雾水。 　　“我现在亲你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吗？” 　　乔安琛听初壹说完，面色怔愣两秒，随后很认真地抿了抿唇感受了一下，摇头，“没有。” 　　“那来吧。”初壹语调平静，伸手解开了她睡衣扣子。 　　“什、什么？”乔安琛被她这一番举动弄得讲话都结巴了，愣愣看着她没反应过来。 　　“自从我剪了头发之后，你就再也没有对我做过什么亲密举动了。”初壹睁着眼，里头似乎有些受伤。 　　“我现在把头发夹起来了，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好看，但相差也没有太大。” 　　“你将就着适应一下，再过一段时间，它就长长了。” 　　“……” 　　乔安琛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胸口像是被堵了什么，沉重酸楚，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看着面前倔强仰着脸的女孩，忽的伸出手，把初壹头上的发卡拿掉了。 　　一头短发倾泻而下，贴在她脸颊两侧，乔安琛又伸手整理了一下她的刘海，把初壹的头发恢复成原状。 　　他俯身过去，含住了她的唇，亲了几口，接着一点点往里探。手极其自然地扶住了她的腰。 　　乔安琛亲得深入且温柔，初壹有些招架不住，心头的跳动过于快了，不知名的情绪从那一处随着血液收放，传到了四肢百骸。 　　身体虚软，手脚轻颤。 　　终于乔安琛松开了她，唇抵在她颊边，倾过脸看她，眸子黑而亮，带着潮后湿润的气息。 　　“初壹，无论你是什么样的头发，什么样子，你都是你，这不会变。”他顿了一下，神情无奈，低声解释。 　　“我只是……有点罪恶感而已。” 　　“嗯？”初壹睁着眼无比困惑。 　　“太小了……”乔安琛难以启齿，挣扎几番才艰难道：“你不觉得……你看起来太小了一点，我们一起走出去都会被人误会。” 　　“……”初壹完全没有想到是这个原因，这大概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思想的差距。 　　她沉默了一会，方才憋出一句。 　　“那你……克服一下？” 　　初壹试探抬眼问，乔安琛抿紧唇，满脸的无奈。 　　“我正在克服。” 　　互相沟通交流完，空气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初壹一时间是有些尴尬，为自己方才的行为举动，她低着脑袋也不敢看乔安琛。 　　煎熬几秒，初壹正准备想说自己去睡觉时，乔安琛突然俯身一把抱住她，像是抱小孩那样，把她整个人放在了腿上。 　　湿热的气息拍打在脸上，乔安琛低头亲下来，唇边溢出一声低低叹息。 　　“好了。现在，让我好好的克服一下。” 第49章 　　话是这样说的， 到最后一步时， 初壹仰面躺在床上，乔安琛在上头定定注视她几秒， 还是叹气，抬手揿灭了灯。 　　房间霎时间一片漆黑，初壹只看到模糊身影， 乔安琛又俯身下来亲她，紧接着， 一声闷哼。 　　彼此的喘息变了个调。初壹感觉到乔安琛插入她发中的手指， 顺着她短短的头发， 来到她颈间，然后扶起她的头和她接吻。 　　唇舌的索求热切又眷恋，初壹的声音通通被他咽入喉咙， 额头涌起细密汗意，被阳台凉风一吹， 昏胀的脑袋又清晰几分。 　　什么也看不清的黑暗中， 似乎是半梦半醒的。 　　结束后初壹躺在他怀里， 乔安琛去开了灯，初壹没有力气，却还是闭着眼睛笑。 　　“掩耳盗铃。” 　　“嗯， 聊胜于无。”乔安琛抱起她，下床去浴室。 　　洗完澡，裹上浴巾，乔安琛站在镜子前给初壹吹干头发。 　　她脚还有点软， 双手抱在他腰间，整个人都依赖地靠在他身前。 　　头发吹完，柔顺而蓬松，齐刘海整齐细碎地搭在额上，把她那双眼睛显得特别大，此刻在灯光下看着他，里头像是藏着星星。 　　也很像小孩。 　　乔安琛收起吹风机，然后揉了揉她头发，“好了。” 　　初壹没动，只是抬起脸，下巴尖尖在他的锁骨处蹭了蹭，无声撒娇，其含义不言而喻。 　　乔安琛无奈，却还是纵容的弯腰把人抱去房间。 　　初壹在他怀里手乖乖揽着他脖子。 　　“乔先生，采访一下，现在的你是什么样的心情呢？”初壹搞不懂他的脑回路，即便关了灯，那现在两人的行为也没有好到哪去。 　　乔安琛没说话，只是把她放到床上，然后给她盖好被子，盯着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的初壹，压低声音无可奈何。 　　“像是养了个女儿。” 　　初壹没忍住，笑了出来。 　　其实用发卡把头发夹上去，真的还挺丑的。 　　初壹不想再委屈自己了，她决定委屈委屈乔安琛。 　　于是，一下班回来刚推开门的乔先生，还没站稳，就看到初壹朝他扑过来，顶着一头可爱短发，踮起脚往他唇上亲了一口。 　　“今天的乔先生还有罪恶感吗？”她故作甜美的问，乔安琛哭笑不得，一手解开脖子上的领带，一只手按着她的腰把人好好亲了一通。 　　“少了一点。”他唇荡漾着鲜艳的水红色，微挑起眼角，暧昧低哑地回答。初壹盯着面前这个画风突变的男人，咕咚一声，响亮地咽了口唾沫。 　　“你、你是不是被人附身了？”初壹愣愣睁大眼，乔安琛弯了弯嘴角，伸出手指弹了下她脑门。 　　“你乖一点，不要闹。” 　　乔安琛说完，就松开她换鞋往厨房走去，初壹站在原地望着他背影，神色微微茫然，胸口跳动剧烈。 　　呜呜呜这样的乔安琛她完全抵挡不住啊！ 　　吃饭的时候初壹一直在偷偷打量着乔安琛，思索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被乔安琛发现，一下抬起头抓住了她鬼鬼祟祟的目光。 　　“你干什么呢？”他夹着碗里的菜，漫不经心问，初壹低头扒饭，语气心虚。 　　“你变了。” 　　“嗯？” 　　“变得成熟老练了。” 　　“大概是……”乔安琛筷子顿住，抬脸思索了一下，缓缓开口：“你变小了。” 　　“？” 　　“所以我只能成长起来。” 　　“……” 　　临近中秋长假，乔安琛工作忙了起来，要赶在节前把手里的事情都处理完毕，最新的一个周末自然在加班中度过。 　　晚上难得有时间，两人一同去小区附近的休闲广场散步，看一群老大妈在洗脑的音乐声中随歌起舞。 　　夜间清凉，乔安琛和初壹手牵着手，慢慢的沿着湖边小道走着，水里面种了有睡莲，已经差不多过了花期，只开了零星两朵。 　　淡紫色的花瓣，娇嫩美丽，在夜风中微微颤抖着身子。 　　“这个花还挺好看的。”初壹随口说，乔安琛转头看了眼，点头。 　　“还行。” 　　前面最热闹的地方就是广场中心，有一些运动娱乐设施，大部分是老人和小孩在上头锻炼玩，初壹寻了个空位，拉着乔安琛也过去。 　　明黄色的横栏杆，底下是两个像秋千一样可以摇摆的脚踏，人踩在上面，稍微用力，就一前一后的动了起来。 　　初壹手搭在横栏上，双腿随着节奏有频率的摆动，玩得还挺开心。 　　乔安琛在一旁看着觉得有些幼稚，可又忍不住心底的蠢蠢欲动，还是站上了初壹旁边的那个脚踏。 　　两人动作如出一辙，两只手搭在围栏上，看着前方，脚下前后摆动，做着无聊市民的消遣活动。 　　“我小时候特别喜欢玩这个。”初壹说，“每次都缠着我妈带我去小区楼下玩，还认识了许多小伙伴。” 　　“你以前玩过吗？”初壹突然转过脸看向他问，乔安琛摇了摇头。 　　“没有。” 　　“……不可能吧。”初壹十分惊讶。这种东西几乎是每个小区楼下必备，再说附近的公共场所基本也会有。 　　“嗯，小时候住在我奶奶家，基本一放学就被她接回去了。”这个初壹听乔安琛说过，好像是因为那时候他爸妈都忙，所以整个童年基本都是在那里度过的。 　　“那你每天玩什么啊？”初壹突然好奇了起来，乔安琛的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她已经脑补出一个安安静静的小男孩，每天抱着本书看的样子了。 　　“那个时候还挺喜欢和楼下小孩子玩弹珠的，但是奶奶独自带我，不放心，所以基本出去都会把我反锁在家里，只能一个人看书或者看电视。” 　　乔安琛神色平静的说，丝毫看不出有其他情绪，初壹怔怔望着他，不知何为，心就是酸的，连同鼻子眼眶都是。 　　她飞快垂下头，觉得自己最近情绪真的经不起一丁点起伏。 　　“难怪。”初壹扬起脸故意开玩笑。 　　“你现在成为了国家栋梁，我变成了一个荼毒少女们的感情杀手。” 　　乔安琛看着她笑了一下，夜色霓虹灯照耀，眸光泛着浅浅的温柔。 　　感觉差不多了，两人准备回去，绕过人声鼎沸的广场就是他们家，乔安琛牵着初壹往前走，突然经过一处时，看到台阶旁边有个卖花的女生。 　　她面前的框子里摆着玫瑰雏菊康乃馨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花，虽然不太新鲜了但胜在品种颜色繁多，放在一起很好看。 　　而让乔安琛顿下脚步的，是边上那几只蓝色睡莲。 　　卖花的女孩飞快就发现了他的视线，立刻站起身出声招呼。 　　“先生，要不要买支花，可以送给……”她目光看向一旁的初壹，刚巧那会她回复了一条手机消息，松开了乔安琛的手。 　　女生声音顿了顿，又飞快热情道：“可以送给你妹妹。” 　　“小女孩都很喜欢花的，尤其是像她还这么可爱，肯定很开心。” 　　乔安琛：“……” 　　他也没有去解释什么，只是指了指角落的睡莲，出声问：“这个怎么卖？” 　　“原价十块，给您打个折，三支就二十五吧。” 　　“二十卖不卖？”初壹在一旁开口，女生没怎么犹豫，立即答应下来。 　　“行吧，我也快收摊了，就给你们优惠一点。” 　　乔安琛付了钱，女生把花包好给他们，拿了临走前，初壹牵着乔安琛的手，十指紧扣，声音甜甜清脆叫道：“老公，这花真好看。” 　　乔安琛：“……” 　　一旁卖花女生：“……” 　　直到走出老远，行人渐少，空气变得有些安静，乔安琛脸上表情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看不出开心还是不开心。 　　初壹抬头打趣，“你应该感到庆幸。” 　　“嗯？”乔安琛低眸看她，初壹狡黠地弯了弯嘴角，拖长声音。 　　“幸好人家没说——” 　　“先生，给您的女儿买支花吧。” 　　乔安琛：“……” 　　他抿着唇，似乎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无奈过后又有些恼羞成怒，定定盯着初壹，眼神深不可测的。 　　初壹莫名被他这种神色弄得惴惴不安。 　　沉默过后，乔安琛表情恢复如常，突然开口：“你先前叫我什么？” 　　“……？”初壹仰头，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乔安琛继续出声，自问自答，又像是回味。 　　“老公？” 　　“……” 　　“再叫一声。” 　　“……” 　　安静三秒，初壹环顾着周围一圈，眨了眨眼，接着有些犹豫地探头过去，靠近他耳边不确定地低声问：“在这里吗？” 　　乔安琛原本只是想逗逗她的，但是没料到，初壹会是如此反应。 　　他也沉默了，片刻，静静回答。 　　“还是回家吧。” 　　初壹想笑又飞快憋住了，清咳一声，故作严肃点头。 　　“好的。” 　　回到家，却谁也没有提起这件事，乔安琛面色如常的去洗漱，初壹等他出来，又替换进去。 　　直到要睡了，彼此都十分默契的互道晚安，进入梦乡。 　　初壹这晚睡得非常好，而且还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整个人熟睡时脸上都是挂着甜甜笑的。 　　只是，这份好心情很快就被毁掉了。 　　旁边手机疯狂震动时，她正梦到自己在乔安琛怀里，被他命令着叫他老公。 　　初壹半推半就，很配合的也就答应了。 　　正羞涩着期期艾艾要开口时，不知哪儿就传来了一道聒噪的音乐声，刺耳又熟悉，让人从心底本能的感到厌烦。 　　初壹不想理，张开嘴想继续，但意识已经先回过神来，一个激灵，她立即睁开了眼睛。 　　啊啊啊啊啊她怎么会做这种梦！初壹，你简直不要脸！羞耻！！！ 　　脑中闯入进来的第一念头就是这个，初壹深刻的自我唾弃检讨完毕，才注意到旁边还在疯狂尖叫震动的手机。 　　上面来电显示是程栗。 　　她刚划开接通，那头就传来了疯狂咆哮。 　　“一崽，我他妈疯了，赵乾！赵乾这个狗畜生竟然给我出轨了！！！老娘要去打断他的狗腿！！！！！” 第50章 　　初壹握着手机呆愣不已， 她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 赵乾就是程栗总挂在嘴边那个‘亲爱的’的名字。 　　所以，程栗， 男朋友，出轨了。 　　宛如惊雷从脑中劈开，一道白光闪过， 初壹两眼昏花，呆如木鸡。 　　“我还打算中秋给他个惊喜， 订了机票准备和他一起过节， 好了， 现在可以直接去捉奸了——”程栗还在那里激动不已，滔滔不绝。 　　“一崽，你和我一起去， 给我壮胆，看我打不死那对狗男女！” 　　“不是……”初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她弱弱的插了一句话。 　　“你怎么发现他出轨的。” 　　初壹明显听见了那头传来一阵清晰的吸气声， 似乎是程栗在平复自己的情绪， 静了几秒之后，她声音冷静了很多。 　　“我早上起来收到一条信息，陌生号码发来的， 上面有一张照片和一个房号。”程栗冷笑了一声，讥讽道：“那张照片里头只有个后脑勺，可化成灰我都认得，那就是赵乾的。” 　　“况且， 赵乾手机位置和我是共享的，我一查刚好对上了。” 　　“他就在那家酒店里面！” 　　“啊……”初壹咽了咽喉咙，还有点没消化下来，她愣愣问道：“他手机和你开了位置共享还敢出轨啊……这胆子也太大了。” 　　“你是不是傻！”程栗恨铁不成钢骂道：“当然是我偷偷拿他手机开的，不然他会这么轻易被我发现吗！” 　　“……” 　　“好的吧。”初壹说完，又立刻想起了什么，没多做思考直接问。 　　“那他看情况应该也不是刚开始了吧，你怎么才发现，而且还是别人告诉你的……” 　　“……”再开口，程栗话音里有点丧气，像是一只意志昂扬的大公鸡被斗败了，蔫蔫的。 　　“我这不是太相信了他，从来没有查过岗。” 　　“谁知道，咬人的狗从来不叫，冷不丁就给你一口，连皮带肉都扒下来。” 　　初壹沉默，程栗在那头破口大骂时，她反而还舒服几分，如今一消沉下来，倒叫她也不知该说什么。 　　似乎在这种糟心的事情面前，说什么都是没办法开心起来的。 　　初壹绞尽脑汁，最后终于憋出了一句。 　　“没关系，小栗！” 　　“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都说了不要这么叫我！”程栗在那头几乎低吼，被惹毛了的模样，怒道：“强调了多少遍，请叫我大美人！” 　　“哦好的。” 　　“没关系大美人，拜拜就拜拜，下一个……” 　　“够了闭嘴，我现在去给你买机票，你立刻马上起床给我收拾东西，我们下午出发去——”她停顿了一下，几乎咬牙切齿。 　　“捉、奸。” 　　挂完电话，初壹趴在床上捧着手机愣神了一会，才一个垂死梦中惊坐起，一边给乔安琛拨号，一边跳下床冲进洗手间。 　　嘟声过后，那头接起，初壹吐掉嘴里的白色泡沫，喂了一声。 　　“怎么了？”一般这个时间初壹不会给他打电话，乔安琛停下手里事情，声音微沉。 　　“程栗男朋友竟然出轨了！！！”初壹按耐不住立即向他报告了这个爆炸性消息，重重感慨过后，才说起正事。 　　“我得和她过去一起捉奸，所以不知道晚上能不能回来，先和你说一声。” 　　“去哪里？”乔安琛蹙起眉头问。 　　“捉奸！”初壹又重复了一次，乔安琛眼里闪过一丝无奈，揉了揉额头。 　　“我问去哪个地方。” 　　“哦哦。”初壹反应过来，马上回答：“深城，她男朋友在深城出差。” 　　乔安琛在心里估量了一下，飞过去大概得三个小时，他顿了顿，还是忍不住说：“这种事情虽然我没有经历过，但是叫程栗和她男朋友都冷静一点，大家都是成年人好好谈谈，不要闹得太难看。” 　　主要是，他有点担心初壹的安全，就两个女生跑过去。 　　乔安琛一想到那个场面都有点忧心忡忡。 　　“不然你让程栗直接叫她男朋友过来两人摊开聊聊吧，没必要还大老远过去……”捉奸什么的…… 　　“你懂什么！”初壹难以置信的叫道：“这种事情气都气死了，谁还要和他好好谈，必须要把那对狗男女痛揍一顿才能解气啊！” 　　初壹说完还重重叹了口气，“你们男的不懂，只顾着自己快活，完全无法体会女人在背后的心碎。” 　　乔安琛：“……” 　　还挺押韵。 　　他不敢再说了，怕再说战火就蔓延到了他身上，乔安琛只很不放心的交代。 　　“那你们两个过去多注意安全，实在不行……防身器具可以多带一些。” 　　“哦对了，可能过不了安检，过去再买，自己多加小心。” 　　“知道了。”初壹雄赳赳气昂昂，握紧拳头充满斗志。 　　“我们行得正站得直，该害怕的是他们才对。” 　　最近一班的飞机是下午两点的，吃过饭，初壹和程栗在机场会和。 　　虽然大美人脸上妆容精致一如往常，甚至还更加明艳几分，用上了正红色的口红，艳光四射到让人隐隐不敢直视。 　　但摘下墨镜，初壹依旧从她那残留红肿的眼睛中看得出她是哭过的。 　　“唉。”初壹叹了口气，伸手过去抱抱她。 　　“你应该感到庆幸。” 　　程栗：“？” 　　“幸好不是结婚后才发现他出轨，不然会更惨。”初壹无比认真的安慰她。 　　程栗：“……” 　　“谢谢。”她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您这安慰人的功夫还真是一如当年。” 　　当初大学时程栗和她的初恋男友分手，一个人在宿舍痛哭，初壹发现之后，小心翼翼给她递了纸巾，听完缘由，也是这样诚恳的安慰她。 　　“幸好你们只谈了四年，及时止损，要是十年八年，那更惨。” 　　程栗当时竟一时拿捏不准初壹是真心为她感到庆幸还是变相的嘲讽她。 　　机场广播在通知着旅客准备安检，拖着行李箱的人匆匆而过，程栗认真地看着初壹，真诚建议。 　　“你以后还是不要随便安慰人了，我怕你会被打。” 　　初壹：“……” 　　三个小时的飞行，程栗一直戴着眼罩睡觉，初壹知道她现在没心情说话，也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塞着耳机看平板里提前下载好的动漫。 　　飞机即将降落成功时，一旁程栗动了，拿下眼罩，眸中却是一片清明。 　　她盯着舷窗外目光沉静，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初壹猜想，可能是在跟一些东西告别吧。 　　出了机场，两人直接打车前往酒店，程栗手机上显示的赵乾定位，一整天都在那里没有动过。 　　抵达前台，程栗没有多加犹豫，径直走向电梯，按了早上收到那条信息里的房号楼层。 　　那扇门终于出现在眼前。 　　程栗站在那里未动，久久盯着面前暗色门板，初壹担忧地扯了扯她袖子，仿佛如梦初醒般，程栗回神，对她勉强笑了笑。 　　接着抬手按响了门铃。 　　一下两下，里头传来了一道不耐烦地男声，熟悉又不熟悉，隔着一扇门，似乎变了样。 　　“谁呀？” 　　初壹紧张咽了咽口水，按照来时路上的说辞，提高音量。 　　“你好，客房服务。” 　　“我没有叫啊……”里头似乎是低声嘀咕，随后扯着嗓子回了声。 　　“我们不需要。” 　　初壹无措地看向程栗询问，她像是没有听见般，面无表情的，手指一下下不停按着门铃，力道稳而重。 　　尖利刺耳的铃声彻响安静的走廊，让人心慌意乱，初壹暗自提起心神，不自觉处于戒备状态。 　　房间里传来踢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房门被一把拉开，伴随着未出口的怒骂。 　　“是谁啊——”话音还未落，就已经变了个调。 　　“栗子……你、你怎么来了？”男人的脸一瞬间变得慌乱无比，目光本能的往身后看，顺着他的视线，房内不远处，穿着吊带睡裙的陌生女人正站在那里，神色慌乱而无辜。 　　程栗绷紧了脸，只盯着赵乾冷冰冰的问了句。 　　“她是谁？” 　　“栗子，你听我解释——”男人急促慌张的说，甚至想伸手过来抓住程栗，像是怕她立刻走掉。 　　程栗身形未动，双手环住胸，抬了抬下巴。 　　“好，你解释。” 　　男人一下卡了壳，表情忐忑，半天吐不出一个完整字眼，倒是房间内的那个女人，对着程栗鼓起勇气般开口。 　　“就是你看见的这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最后一句话却是看着赵乾说的，眼里带着哀伤和痛楚，男人转头看向她，目光立刻变得责备又心疼。 　　“丽丽……” 　　‘啪——’ 　　程栗再也忍不住，抬手一个耳光重重甩到了赵乾脸上，用力之狠，他脸颊迅速的浮起来五根手指印。 　　“狗、男、女。”程栗冷着眼，一字一顿吐字清晰骂道，赵乾眸中浮现怔愣，只捂住脸，微张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程栗打完，慢条斯理地甩了甩自己发麻的手掌，还正准备骂两句解恨时，一旁看起来柔柔弱弱像朵绝世白莲花的女人却突然猛冲了出来，一把推向程栗。 　　“你凭什么打他！你有什么资格打他！”女人叫道：“有本事你打我啊！” 　　初壹：“……” 　　果不其然，程栗听到这句话瞬间炸了，气疯了，完全失去了理智，直接冲过去就扯住了那个女人的头发。 　　两人立刻纠缠在一起，不要命似的厮打着。 　　赵乾在旁边立刻着急出声，伸手去拉开她们。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初壹被这变故弄得呆了两秒，直看到赵乾帮着那个女人推了程栗一把，胸口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脑中什么都不剩，撸起袖子就拼了上去。 　　这辈子初壹大概都没经历过这样的一场战争。 　　扯头发，狠掐，推搡，脚踢，甚至到了后头不要命的开始用嘴咬，程栗拉扯着她离开时，初壹还紧紧揪着那个女人的一把头发，牙齿咬着她手臂死死不放，牙龈都泛了酸。 　　赵乾在耳边大叫着，声音焦急带了哭腔：“程栗，求求你让她松开吧，再这样下去丽丽会死的——” 　　还有女人发狠的喘息声：“怕什么，大不了和她同归于尽！” 　　“呸，你他妈想得美。”程栗最后发力扯开初壹，临走之际，又重重推了她一把，还对着两人吐了口唾沫。 　　“婊子配狗天长地久，祝你们百年好合别再出来祸害别人。” 　　直到逃离出酒店，被凉凉夜风一吹，初壹沸腾的情绪才渐渐降下来，体内熊熊燃烧的愤怒都归于冷静，她后知后觉，嘶了一声。 　　“怎么了？”程栗立刻看向她，初壹哭着脸，感受身体四处都传来了疼痛，难受极了。 　　“程栗！我好疼啊呜呜呜……” 　　乔安琛见到她们时，两人正狼狈的坐在马路边上，初壹卷起袖子露出白嫩的手臂，低头一下下吹着上面伤口，程栗手边放着几个空啤酒罐，妆花了一脸。 　　他大步走过去，叫了声初壹，女孩立刻仰头愣愣看着他，小脸上有几处红痕，接着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扎进了他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51章 　　埋在他胸前抽泣了好一会， 初壹才抬起头来， 短发乱糟糟的，白嫩的脸上布着泪痕和伤痕， 弄得乱七八糟，那双眼睛通红望着他，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乔安琛伸手， 大拇指揩去她脸上的泪迹，期间不小心碰到旁边红痕时， 初壹痛得嘶了声， 乔安琛眸色一沉。 　　“去医院了吗？”他目光扫过后头的程栗， 后者露出心虚，微垂下眼不敢看他。 　　“这么点小伤不用去医院。”倒是初壹抱着他委委屈屈开口：“就是有点疼。” 　　“万一留疤了怎么办？”乔安琛神色丝毫没有缓和，低头在她身上打量着。 　　初壹来的时候穿的是长裤和短袖， 此刻裤脚卷起，膝盖那里青了一块， 两条手臂上更是有被掐红的印子， 胳膊上头甚至还有一个牙齿印。 　　更别提脸上那几道被指甲刮出来还带着血丝的痕迹了。 　　乔安琛深吸了一口气， 提起她瘦弱的手臂，径直去马路边打车。 　　“走，去医院简单处理一下。” 　　这边车流繁多， 很容易就拦下一辆出租，乔安琛把初壹推进去，自己再跟上，程栗默默的蹭到前头， 很自觉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乔安琛对司机说去最近的医院，报完之后就没在开口。深城限速得厉害，时间流动变得缓慢无比，车内空气有些安静。 　　初壹伸手抓住乔安琛放在膝上的手指，慢慢攥紧，握着他坚硬温热的指节。 　　“你怎么过来了？”她小心试探地问，抬起眼打量着乔安琛。 　　初壹是在和程栗从酒店跑出来时接到他电话的，那会乔安琛的飞机已经落地，先前给她拨号一直无人接听。 　　初壹那时正忙着手撕渣男，手机还开了静音，哪里会听到他的来电。 　　问清两人的地址之后，乔安琛就立刻打车过来了，然后出现在眼前的便是方才马路边那一幕。 　　“你说呢？”乔安琛低头看过来，薄薄的眼皮半垂着，眸中含着轻微的不悦。 　　初壹心虚地避开视线，无意识抿唇，舔了舔。 　　想起来时乔安琛不放心的叮嘱和吩咐，初壹现在只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听他的话去买点防身器具。 　　都怪她对现在的小三和渣男太自信了！ 　　简直是不要脸奇葩到了极致。 　　真的只有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初壹一回想起方才经历的那场战争，还忍不住气愤的咬牙握紧拳头，恨不得重新再和她打一场。 　　怎么说也要让她哭得满地找牙才够泄愤。 　　“怎么？” 　　“还没打过瘾是不是？” 　　见她低着脑袋，放在一旁的左手不知不觉握成了小拳头，又露出了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乔安琛了然瞥了她一眼，淡淡出声。 　　初壹立即就泄了气，眨巴着眼睛咽了咽口水，讨好看着他。 　　“没有，我就是……”她想半天，憋出一个字，可怜兮兮的转移注意力。 　　“疼……” 　　乔安琛默了两秒，看着她抿了下嘴角，还是问：“哪里疼？” 　　初壹原本想说哪里都疼的，可恐怕会招来更大的不满，于是想了想，小声说：“手疼。” 　　她伸出白白的手臂，上面红色印子明显，乔安琛想起刚来时看到的那个画面，突然握住她手肘，低头往上面吹了吹。 　　轻柔的热气从肌肤上头拂过，微凉的短暂接触抚平痛感，乔安琛吹了几下抬眼，望着她低声道：“好了，不疼了。” 　　初壹愣愣看了他好一会，然后默默缩回手臂，低着脑袋看脚下。被他吹过的地方似乎泛起了火辣辣的热。 　　此时的医院人不算多，乔安琛直接去了急诊科，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过两人伤口，推了推脸上眼镜。 　　“消一下毒就好了，伤口看起来挺多的，但都不严重。” 　　“只是……”他仔细看过初壹手臂上的牙印，不深不浅的，一个明显的印记。医生颇为感慨地说：“幸好没破皮，不然还得去打破伤风。” 　　“真是狗男女。”初壹又忍不住小声骂，立即被乔安琛听见了，转头过来瞪了她一眼。 　　“初壹，不准随便骂人。” 　　“本来就是……”初壹有些委屈生气的叫道。原本只是撬闺蜜墙角之仇，现在已经变成了不共戴天。 　　一看到这满身伤痕初壹就忍不住想再上去大战三百回合。 　　“那也不准骂。”乔安琛把她带到一旁去上药，随口回：“小姑娘家家的。”他说完又看到了初壹委屈不满的脸色，顿了下，看向前方的程栗。 　　“让程栗去骂就好了。” 　　突然被点名的程栗：“？？？”她就不是小姑娘家家的了吗？！ 　　坐到椅子上，医生拿了药过来，径直握着她手臂开始淋上消毒水，整个动作流程公事公办，看不出丝毫温柔。 　　初壹手上被抠出了好几个深深的指甲印子，此刻被药水一浇，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她重重吸气，嘶了声，泪眼汪汪看着乔安琛。 　　“疼。”初壹压根都不敢往旁边看。医生消完毒，开始用棉签上药水，凉凉的棉签头一碰到伤口，她身子就忍不住抖了下。 　　“好疼。”她想要缩回手，有点怕，乔安琛制止住了她的动作。 　　“马上就好了。” 　　初壹还是泪眼汪汪的凝视着他，嘴唇被咬紧，小脸都快皱成了一团。 　　整个注意力却还是放在手上的，只要医生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跃跃欲试地想要逃开。 　　乔安琛盯着她，忽的伸出手握住她后脑勺，揉了揉。 　　初壹被转移注意力，眼里有些直愣愣。 　　他飞快倾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动作快到不可思议，初壹都怀疑刚才那几秒是她的幻觉。 　　初壹懵了片刻，直到手上又传来刺痛，她本能抖了抖，听到医生宛如天籁的声音。 　　“好了。” 　　她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 　　“还有另一只手。” 　　天籁立刻变成了地狱之声，初壹哭丧着脸转了个身子，犹豫着把手伸了出去。 　　“医生……你轻点。” 　　面前医生的脸上都是司空见惯，明显不想理她，手上动作轻没轻初壹不知道，但比起之前好像快了很多。 　　她把脸埋在乔安琛怀里，安安静静的半天不说话，一声不吭与先前完全不同。 　　医生处理完毕，收拾东西离开，乔安琛有些担忧的望着初壹，只见她终于抬起了脑袋，眼睛憋得通红。 　　“你再亲一下。” 　　初壹靠在他胸前小声说，乔安琛神色一怔，不自觉打量四周。房间内，还有不少的病人，此刻说话声，呼痛声，各种各样交杂在一起。 　　乔安琛收回眼，初壹还在那里仰着头等待着，眼睛睁得很大，里头水光泛滥，微微一眨，就闪烁一下。 　　她的鼻子眼角都还是红红的，又可怜又狼狈。 　　乔安琛伸手捧住她侧脸，徒劳挡住周边视线，然后很快低头在她嫣红的唇上亲了一口。 　　初壹心满意足抱住了他，笑得很乖。 　　“不疼了。” 　　一旁正在被医生上药水，目睹完全程，痛得龇牙咧嘴的程栗。“……” 　　走出医院，乔安琛去拦车。此时已经很晚了，机票买的是晚上十点的，距离还有两个小时。 　　夜风中，程栗和初壹站在一块，她目光复杂的注视着她。 　　“怎么了？”初壹察觉，扭过头来疑惑问，程栗视线定定不动，须臾，惆怅地叹息一声。 　　“我发现傻人真的会有傻福。” 　　莫名就被傻了的初壹：“……” 　　“你看吧，当初那会你天天哭着和我吐槽婚姻不幸，我每天和赵乾那个狗东西谈恋爱柔情蜜意难受难分的，哎，没想到，才短短大半年……” 　　“赵乾竟然出轨了，我大老远跑来捉奸不说，还把自己搞得像个泼妇，反而你和乔安琛现在好得不行，两个人伉俪情深的。” 　　“哪有……”初壹有些害羞的低下脑袋。 　　“所以说啊，这男人浪不浪漫，嘴甜不甜都不重要，什么都比不上真诚可靠这四个字，我算是看透了。”程栗发自肺腑的感慨，说完还拍了拍初壹肩膀，神色意味深长，语重心沉。 　　“崽崽，你可要好好珍惜。” 　　半夜一点抵达的岚城机场，把程栗送回了家，两人再转道回来。 　　先是经历了一场大战，之后又是长时间飞行，下车时，初壹已经低着脑袋困得不行。 　　回去准备洗澡，乔安琛不准她碰水，把初壹两只手臂用保鲜膜裹起来让她举高，然后自己拿着淋蓬头简单帮她清洗了一下。 　　以前都是事后迷迷糊糊时偶尔会让他打理，现在面对面清醒状态，初壹非常不好意思，全程都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换好睡衣后，也不知是热水熏的还是羞的，初壹脸红扑扑的，身上肌肤也是白里透红，齐刘海下眼睛水润润，又黑又亮。 　　乔安琛拍拍她的头，嘱咐她待会擦药。 　　初壹对着镜子仔细端详，幸好脸上那几个印子不深，现在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她细细抹上药水，疼得轻嘶了声。 　　弄完后还是有点不放心的给程栗打了个电话，听她在那头状态还行，两人聊了会天，她说自己要睡了。 　　声音里的疲倦不加掩饰，程栗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就好像先前强撑着的东西随着精力消耗慢慢无所遁形。 　　初壹有点难过，只说了句让她早点睡，多注意休息。 　　挂完电话，乔安琛刚好洗完澡，他推开门走出来，就见原本坐在那里的初壹突然冲他小跑了过来，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了他的腰，脸贴在他胸前。 　　乔安琛后退两步才站稳，放下手里的毛巾，揉了揉初壹头发。 　　“怎么了？”他温声问，初壹闭着眼好一会没做声，就这样抱着他，许久才抬起脸来，一头短发乱糟糟的。 　　“乔安琛。”初壹轻声叫他，睁大眼神情无比郑重地说：“你真好。” 　　话音落地，她又点了下头，加重语气认真的补充。 　　“很好很好。” 第52章 　　初壹的伤养了好些天才恢复， 刚开始掉痂后还有浅浅的痕迹， 再养了阵就彻底没了，又变成了白白嫩嫩的肌肤。 　　为此， 她还特意做了顿大餐庆祝。 　　程栗消沉了几天，之后看起来恢复如常，初壹也不知道是真恢复还是假恢复， 平日里也不敢去刺激她，只尽量的多关心她一点。 　　放假时初壹和乔安琛回了趟家里， 中秋因为脸上的伤害怕让二老担心， 两人就哪也没去， 自己在这边独自过了节。 　　这算是初壹剪完头发后第一次回去，果不其然，田婉一见到她， 就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 　　“一崽， 你这是……” 　　“呃， 妈， 剪了个头发。”初壹抓了抓头顶，有些不好意思。 　　原本规规矩矩的短发被她这样一弄，变得乱糟糟， 乔安琛看见了，伸手又帮她梳理整齐。 　　初壹抬头望着他抿唇笑了一下。 　　两人站在那里对视，乔安琛低着眸子，神色分外柔和。 　　田婉看着这一幕， 莫名的，感觉他好像养了个小孩。 　　得，也不用自己生了。 　　饭桌上，多了好几盘辣菜，自从上次被乔安琛说过之后，每次过来，田婉都会给她准备两个，弄得初壹特别不好意思，只拼命多吃一点，不辜负这满盘的爱意。 　　那道水煮肉片有点辣，初壹也不知怎么就突然被呛到了一下，然后整张脸被辣得通红，猛喝水。 　　乔安琛伸手帮她拍着背，担忧地问：“没事吧？” 　　初壹连忙摆摆手，一边咳嗽一边喝水。 　　“没事没事。” 　　“也不知道小心一点。”乔安琛眉头轻蹙，见她在那里缓和的样子，推开椅子起身，到厨房翻出蜂蜜给她冲了杯温水。 　　“喝点甜的休息一会。”他把玻璃杯搁在初壹面前，对面的乔父和田婉都在担心地望着她。 　　“还好吗？” 　　“没事。”初壹真的特别不好意思，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她喝了两口带着淡淡甜味的蜂蜜水，感觉喉咙里的火辣辣被缓解了很多。 　　“你们都吃饭吧，不用管我了。”初壹清了清嗓子，低头扒饭，乔安琛见状出声：“慢点吃。” 　　“嗯嗯。”初壹猛点脑袋，还抬起眼偷偷看他，鼓着腮帮子似是心虚，乔安琛没忍住，揉了下她头顶。 　　初壹有些抗议，伸手抓了抓被他弄乱的头发。 　　她发现最近乔安琛非常喜欢揉她脑袋，以前虽然也有，但很少，每一次都让初壹脸红心跳的。 　　可现在，说实话，她觉得有一点点烦人。 　　原因无他，每次乔安琛摸她头时，初壹就感觉好像是一个大人摸着小孩子脑袋，带着那种打趣和关爱，属于从前的柔情缱绻半分都寻不到了！ 　　这几天一直在下雨，傍晚雨水终于停歇，空气清新干净，阴云散去，翠绿树叶上滑落着晶莹剔透的水珠。 　　田婉和乔父惯例要出去饭后散步，乔安琛原本要回屋，被叫住了。 　　“你们俩整天待在家里，也应该出去运动运动。”乔父板着脸正色说，乔安琛蹙起眉。 　　“我们有运动。” 　　“哎，走吧。”初壹在旁边拉了拉他袖子，小声说：“爸可能就是想和你一起多待会，说说话。” 　　乔安琛闻言垂下眼睑，似乎思考了两秒，没说什么，只是脚下却换了个方向，往门外走去。 　　初壹悄悄松了口气。 　　四人一同往外走去，乔安琛虽然还是那副淡淡的神情，但却和乔父并肩走在一起，两人时不时会交流几句。 　　初壹挽着田婉的手臂，望着那一处，嘴角轻抿弯起。 　　“还是你有办法。”田婉凑近她含笑说，初壹微怔。 　　“乔安琛从来不肯和我们一起出来。” 　　“啊……”初壹愕然张了张唇。 　　“小时候我和他爸爸感情不太好，分居了好几年，他一直住在奶奶家里。” 　　“后来等我们想起去关心他时，乔安琛已经变成这样了，那会他才八岁吧……”田婉眼中露出回忆，掺杂着惆怅后悔一系列的复杂情绪。 　　小区里树荫下很安静，偶尔不知哪传来两声鸟叫，旁边是一大片的草地，不远处，有小孩子在上面踢着足球。 　　雨过天晴之后，有淡金色的夕阳冒了出来，柔亮的光线笼罩着大地。 　　田婉目光有些放空，表情如常缓缓道：“还是个孩子，五官都没有长开，站起来才刚过他爸爸的腰。” 　　“那天正好停电了，小区外面天还是亮的，他一个人搬了张椅子坐在花坛前面写作业，规规矩矩的，很安静。” 　　“在他旁边是一群玩闹的孩子，和他差不多大的年纪，在踢球一个个奔跑嬉戏着，乔安琛就像是没有看见一样，专注盯着手里本子。” 　　“我走过去蹲在他面前，问他为什么不去和他们一起玩。”田婉转头看着初壹，眼底积聚了一些难以觉察的水光，她温柔的笑了笑。 　　“你知道他回答了什么吗？” 　　初壹摇了摇头，田婉侧回头望着前方乔安琛的背影，声音轻得似乎飘在空中。 　　“他说比起踢球，他更喜欢写作业。” 　　“在同龄人里，他安静得太过了分，把自己事情都安排得条理分明，一点都不让人操心。” 　　“就好像被揠苗助长了一般，过早的成熟长大了起来，有些东西却永远的缺失了。” 　　这段时间雨水充沛，低洼路面不免有积水，前头乔安琛和乔父的步伐停顿了下来，转身望着两人。 　　田婉的话音结束，和初壹一同走上去。 　　“怎么了？” 　　“这有个水坑，能过去吗？”乔父出声问，田婉看了眼脚下的黄褐色水坑，大概一米多的样子，她试探着跨步过去。 　　乔父在那头握住她的手接住了她。 　　“现在这小区物业也是越来越散漫了，找时间要去投诉一下。”他顾自嘀咕。乔安琛看向正在低头尝试的初壹。 　　“能行吗？” 　　初壹今天穿了条窄窄的a字裙，这个距离按照平时是没有问题的，但她抬腿试了试，好像脚步没办法跨这么开。 　　她抬脸望着乔安琛苦恼的摇了摇头。 　　“要不我从那边绕过去吧。”初壹环顾了一圈，旁边是个小花坛，从里头也可以走，但就是要绕一段。 　　“等一下。”乔安琛又从水坑那头跨了过来，站在她面前，然后打量了眼两人，出声道：“我抱你过去。” 　　“啊，不用了吧……”初壹有些不好意思，乔安琛已经单手圈住了她的腰，轻轻松松地把她整个人提起，初壹压下喉间惊呼，连忙抱住了他的脖颈。 　　乔安琛长腿一跨，两人就越过面前的水坑，到了另外一边干净地面。乔安琛站稳松开手，初壹脚踩到实地。 　　整个过程大概只有两秒钟，初壹还有些意犹未尽，没回过神。 　　直到目光瞥见乔父和田婉假装什么都没看到，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忍着笑意的脸。 　　“……” 　　初壹羞窘地低下脑袋，揉了揉额头。 　　“你下次能不能在爸妈面前注意一点。”两人跟在后头慢慢走着，初壹忍不住低声和乔安琛抱怨，他表情愣了一下。 　　“我怎么了？” 　　“就、就不要对我动手动脚！”初壹气鼓鼓的，乔安琛觉得自己十分无辜。 　　“我哪里动手动脚了？” 　　“刚才！” 　　“而且还老喜欢摸我头——”初壹说着说着，自己都说不下去了，脸一红，加快了脚步避免和他走在一块。 　　乔安琛张了张嘴，愕然两秒，还是跟了上去，抿紧唇角。 　　他默不作声的在一旁，垂着眼安安静静的。初壹没走几步，又想起方才田婉和她说的话，心头一软，放慢了步子。 　　“我会很不好意思。”初壹低声和他解释，“因为是在长辈面前，和我们两个人待在一起不同。” 　　“哦……”乔安琛点点头，神色似懂非懂，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初壹正打算补充两句时，又见乔安琛朝她伸出了手，试探问：“那可以牵手吗？” 　　“……” 　　牵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初壹看着前面并肩而行的两位背影，仰头看着乔安琛，打商量。 　　“要不你还是忍忍吧。” 　　“……” 　　散了一圈步回来，天色渐黑，两旁亮起了路灯，前头有父母在呼唤自己的小孩回家。 　　又路过了那个草坪，旁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初壹来不及转头，身子就被轻轻撞了一下，接着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就冲她立刻道歉。 　　“对不起姐姐！”话音刚落，他就迈着小短腿跑远了，一头钻进等候着他的妈妈怀里，然后被自己的父亲一把打横抱起，骑到了肩膀上。 　　小孩银铃般的笑声混合着男人说话声，似乎在讨论球技长进，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渐行渐远。 　　乔父突然感慨了一声。 　　“人家和乔安琛差不多同一年的，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 　　画面诡异地安静几秒钟，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接着，又听到他出声，刻意中带着假装随意的问。 　　“哎，初壹，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小孩？” 　　初壹：“……” 　　她瞳孔放大有些紧张，咽了下口水，脑中飞快组织着理由和措辞。 　　旁边田婉不满的瞪了乔父一眼，伸出手撞了撞他，反被乔父瞪回来了，两人你来我往间，初壹终于想好回答。 　　“爸，那个，我和乔安琛打算是再过一段时间考虑这个问题。” 　　她说完，对旁边乔安琛使了个眼色，他反应过来立即点头附和。 　　“对。” 　　乔父目光深深看了两人一眼，没再执着这个问题，只意味深长感慨一句。 　　“不要考虑得太久啊，再久乔安琛就真的要变成老来得子了。” 　　“……” 第53章 　　两个人晚上还是没有住在这边， 成年之后， 似乎就不喜欢变动地方，在属于自己的专属空间才是最舒服自在的。 　　开车回去也很快， 没十分钟就到了，洗漱完上床，初壹还想着先前的那件事情， 欲言又止。 　　乔安琛倒是淡定的很，洗完澡出来就拿本书看着， 等时间差不多了， 收起眼镜， 拉开被子准备躺下睡觉。 　　就好像当初要和她生孩子的人不是他一样。 　　初壹心里有着事，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其实这段时间她偶尔也会想起这个问题， 只是都被刻意忽视下去了。 　　但今天已经被公开摆到了明面上，似乎已经无法再逃避。 　　“乔安琛。”她叫了声他， 然后转过身， 侧躺着， 看着乔安琛安静的面容。 　　“嗯？”他转过了头来，眸色在橘色灯光下变得很淡，仿佛泛着温柔的浅光。 　　“今天爸说的那件事……”初壹犹豫着开口， 先问他意见。 　　“你怎么看？” 　　乔安琛似乎蹙眉回忆了一下，随后想起来，“孩子吗？”他说完立即理所当然的回答。 　　“你不是打算过段时间再考虑。” 　　“……那你呢？”初壹认真地问。 　　“你的想法。” 　　“我等你准备好。”乔安琛也转过了身子，和她面对面， 神色如常。 　　“你觉得可以了，我们就生。” 　　初壹眨了下眼睛，因为他这句话，心里短暂轻松的同时，反而变得更加沉甸甸。 　　她开玩笑，“你就不怕到时候真的变成老来得子。” 　　乔安琛也笑了，牵起嘴角，眼睛轻轻弯了下。 　　“那只能说，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安静的房间，两人互相注视着彼此，初壹大半张脸都缩在被子里，静静看了他一会，忽的，身子动了动，挪过去，靠近乔安琛。 　　她快要触及到他的肩膀，呼吸间，能感觉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温热气息。 　　“乔安琛，你喜欢小孩吗？”她小声问，乔安琛低眸看她，想了想。 　　“还行。” 　　“还行？”初壹对他这个答案有些不满，又好像是意料之中。 　　“那假如我们真的有了一个孩子，你会有时间陪伴他，爱他，尽到一个父亲的职责吗？” 　　初壹问完，乔安琛认真思索了片刻，接着点头。 　　“我会尽量做到。” 　　“我一直都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孩子。”初壹过了会说，神色带着显而易见的迷茫。 　　“所以有点怕。” 　　“母亲这个词太遥远，我可能需要一年，两年，或者三年才能去接受它，乔安琛……”初壹试探开口：“你会介意吗？” 　　她说完，还没等乔安琛回答，自己又难过起来了，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四处乱蹭着。 　　“呜呜呜我好像太不讲理了，但是真的不想这么快生孩子……要不然你实在很想要的话，我们就先生一个试试看？” 　　初壹最后抬起脸，在他怀里仰着头眼巴巴望着他，楚楚可怜的样子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乔安琛揉了揉她蹭得一头乱的短发，眼含无奈，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两下安抚。 　　“别想太多了，顺其自然就好。”话音刚落，他又加重语气补充了一句。 　　“我也不急，伺候你一个已经够累了，另一个可以先缓一缓。” 　　“？” 　　“我哪里需要你伺候了！初壹顿时忘却愁思，气鼓鼓的瞪着他，乔安琛无奈叹了口气。 　　“现在。” 　　“……” 　　“你好烦啊。”初壹无法反驳，恼羞成怒，只能在被子底下踹了他一脚以泄愤，乔安琛承受住，在她再次提腿过来想踢第二下时，抬腿压制了。 　　初壹抽了两下没抽回，于是开始上手推，乔安琛轻而易举握住她两只手腕，初壹完全动弹不得，生气的不行，一边叫一边仰起头去咬他。 　　乔安琛脖子被她咬了两口，还挺疼的，他干脆松开了初壹，伸手捏住她下巴。 　　“你属狗的？” 　　“你才是狗！”初壹气呼呼反驳。 　　“还骂人？”乔安琛眯了下眼睛，压低声音威胁。 　　“我得好好惩罚惩罚你。” 　　“你想干嘛！唔——”初壹气势汹汹刚开了个头，被他捏着下巴被迫张开唇，乔安琛毫无阻碍探了进来，勾着她软软的舌头用力吮了两口。 　　压着她的姿势渐渐变了味，乔安琛膝盖顶开了初壹双腿，整个人覆了上去。 　　这真的是痛苦的‘惩罚’。 　　初壹眼角通红，双眸含泪望着头顶虚幻又晃荡的天花板心想。 　　第二天乔安琛神采奕奕的去上班了，初壹躺在床上腰酸背痛爬不起来。 　　吃完早餐浑身发软瘫在沙发上时，初壹觉得乔安琛昨晚肯定是在报复她不肯给他生孩子，所以才下手这么狠。 　　幸好她的漫画已经完结了，今天不用画稿。 　　初壹美滋滋点开了最近疯狂迷恋的一部青春偶像剧开始看。 　　这里面的男主角长了张惊为天人的脸，全方位契合初壹心中的审美，五官堪称精致，眼睫纤长，鼻骨挺直，一双秀气的桃花眼，脸又小又白，气质可高冷可软萌，初壹简直被他迷得不要不要的。 　　不说别的，她最近才转型成功的美食博主已经改朝换代变成追星博主了。 　　每天都在给这个男主角的扮演者季木白打榜，各种花式表白疯狂舔屏，甚至手绘图都不知道给他画了多少了，丝毫没有一个拥有数十万粉丝漫画大触的庄重。 　　不过初壹可能是天生运气好的吸粉体质，她画得那几张季木白的图因为画风独特，并且把季木白本身干净漂亮的五官和气质美化得更加完美，在饭圈广为流传，吸了好一波季木白的粉丝，每天都在评论区催着她交粮。 　　初壹最近刚好空档期，追完电视剧更新有时花痴心控制不住，就手痒痒会涂两张发上去，这样一来，她微博涌进的粉丝就越来越多了。 　　小高就这样看着她粉丝数日益剧增，以肉眼可见的姿势快要突破下一个十万大关，忍不住给她发来了一张图。 　　白色背景，一颗巨大绿树，枝桠上结满了皱眉哭泣的黄色柠檬，树底下，写了一行字。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只有我】还伴随着一个同款委屈哭泣的表情。 　　初壹抱着手机笑得不能自已，给她连发了六个小黄鸡伸手推脸上墨镜的表情包，又酷又贱。 　　“也祝您六六大顺。” 　　那头回过来一个巨大的滚字。 　　今日份的糖追完，初壹浑身都在冒着粉红泡泡，刚刚看的那两集更新男女主角刚好告白在一起，并且还献出了彼此的初吻。 　　季木白对女主说出喜欢的那一幕深深刻在初壹脑子里，久久挥之不去，她按耐不住的下去拿了纸笔，熟练的在纸上开始勾勒出他脸部线条。 　　花了几个小时，终于完工了，几乎是把他告白一幕的神态表情全部复刻了下来。 　　初壹越看越满意，喜欢得不行，突然觉得不给他上色有点可惜了，于是用手机多方位的取角度拍了几张照片之后，跑到了书房打开电脑。 　　改改涂涂，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天色就黑了下来，初壹开了灯继续，眼里闪烁着专注而兴奋的光。 　　客厅门被推开初壹丝毫没有察觉，乔安琛换好鞋子，环顾周围一圈，没见初壹，倒是看到了书房透出来的光。 　　他正准备走过去，路过沙发时，余光突然瞥见了搁在茶几上的那张画。 　　乔安琛弯腰拿起，看清上面的男人时眸光微微收紧，仔细打量过手里的这张脸之后觉得有点眼熟。 　　他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想起来是初壹最近常追的那部剧男主角，每次都能看到她抱着手机开心的在被窝里打滚。 　　所以，现在不仅仅是追剧，已经发展到为他画画的地步了。 　　乔安琛把手里的这张纸放回原处，继续朝书房走去。 　　推开门，果不其然初壹正坐在电脑前埋头专注涂涂画画，听到声响时只抬起脑袋，对他说了声。 　　“下班啦。” 　　“今天这么早。”她说完又立刻低头下去，乔安琛看到了她面前忙碌的作品。 　　屏幕上的画面放大又缩小，仔细上色，男人的每个细节，包括睫毛都被认真描绘过。 　　画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里头的那个男人脸堪称完美，和他本人有八九分相似。 　　乔安琛看了眼初壹专注且兴奋的神色，胸口堵塞，只默默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然后问了句。 　　“你吃饭了吗？” 　　“还没呢，等下就去吃。”初壹随口答，手上动作不停，似乎在进行最后的收尾，乔安琛没再说什么，独自转身出去。 　　等初壹终于完工，满意端详过后发到微博，才想起乔安琛来。 　　她立即起身推开门出去，闻到了一阵香味，厨房有个身影，在拿着筷子搅拌锅里面条，白色热气蒸腾。 　　“你帮我煮面啦。”初壹跑过去惊喜地问道。乔安琛嗯了声，拿起旁边的碗出锅。 　　“好香啊，我原本还打算叫个外卖呢。”乔安琛把面条装好，上头还有西红柿炒蛋，撒上了葱花，红黄绿三种颜色点缀，色香味俱全。 　　初壹捧着碗深吸了口气，满足感慨。 　　“你自己吃，我去洗澡了。”乔安琛把锅拎到水龙头下面冲干净，然后面色平静说，初壹眨了下眼，颇有几分遗憾。 　　“好吧。” 　　晚上临睡前，初壹在翻着她微博底下的评论，今天这张图反响十分热烈，转发很快就破了千，甚至还上了话题热门。 　　评论五花八门，粉丝们基本都在旋风表白，各种可爱，初壹看得捂住嘴笑出声，忍不住在被子里打了个滚。 　　乔安琛侧目看了她一眼。 　　过了会，初壹似乎笑得更加开心了，趴在枕头上双颊染上兴奋的红，手指噼里啪啦敲着键盘，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乔安琛一把合起手里的书，抬手关灯，声音冷硬。 　　“时间不早了，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乔安琛：呵呵，竟然给别的男人画画。（气到说不出话来 第54章 　　房间一瞬间黑了下来， 只剩下初壹手机屏幕发出来的微弱光芒， 她有些莫名地看了眼右上角时间，困惑出声。 　　“可是现在才十点多。” 　　“我累了。”乔安琛不含情绪的话语传来， 初壹哦了声，转过身子抱着手机自己玩，只是默默的不发出声音了。 　　评论全部刷完， 初壹又点开了季木白这部剧的话题，迅速浏览了今日更新后的首页， 看到网友们都在疯狂呐喊甜甜甜， 暴击哭泣时， 她又忍不住笑，肩膀隐约颤抖着。 　　过了一会，耳边再次听到了乔安琛毫无感情的声音。 　　“初壹， 你能不能不要玩手机了。” 　　“怎么了？”初壹微侧过头，有些委屈地问。 　　“光太亮了， 刺眼。” 　　“……”初壹看了眼自己手机微弱亮光， 没做声， 只弓着背整个人往被子里钻了钻，埋进去紧紧捂住。 　　“这样不会刺眼了吧。”她蒙在被子里说，声音瓮瓮的， 手机光果然也被捂得死死的，不露出半分。 　　乔安琛梗塞，好一会说不出话来。 　　相安无事了几分钟，初壹在被子里有些憋得喘不过气， 于是动了动身子冒出个头来呼吸新鲜空气，调整好状态正准备重新钻进去时，又听到乔安琛说话了。 　　“初壹，你不要动来动去。” 　　“……”初壹忍不下去了。 　　“你到底想怎样？”她气呼呼的瞪着乔安琛，昏暗的光线里，他的面容像是蒙了层黑色雾气，模糊看不清楚。 　　“我不想和你吵架。”他格外冷静的说。 　　“快点睡觉。” 　　初壹快要被他气哭了。 　　太不讲理了。 　　太过分了。 　　虽然玩手机是她的不对，可乔安琛说话也太气人了。 　　这种久违的感觉让初壹心脏不适。 　　她气鼓鼓的把手机一把关掉，扔到了床头柜上，拉高被子，整个人直挺挺的躺在那里。 　　干挺了半天，旁边的人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还转了个身，背对她，似乎没有了打扰之后很快入眠了。 　　初壹完全气得睡不着觉，脑中想了数十个要和他分房睡的情景，她义正言辞的大声宣布这项决定，乔安琛惊愕过后，开始痛哭流涕地和她道歉，抱着枕头可怜巴巴求她回来。 　　初壹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弯着嘴角笑起来，然后不知不觉睡着了。 　　早上醒来，乔安琛在换衣服，初壹迷迷瞪瞪睁开眼，看见他在扣衬衫扣子，目视着前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透着一种严肃的冷俊，初壹半阖着眼大脑空白两秒，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原本要起床的念头顷刻没了，把被子一拉，高高盖过头顶。 　　乔安琛察觉到了她的动作，正在穿衣服的手顿了顿，接着面色如常的继续。 　　初壹一直竖着耳朵，等待外面动静都消失了之后，才慢吞吞地爬起来，揉着眼睛出去。 　　谁知道一打开门，本以为那个已经去上班的人却依然还在那里，乔安琛看起来像是刚吃完早餐的样子，手里拎着外套准备出门。 　　“你怎么还在这里？”初壹嘟囔着问，乔安琛看着她回答。 　　“做了早餐，给你的放在微波炉里面。” 　　“哦……”初壹走过去，打开瞧了眼，是简单的烤土司和煎鸡蛋，还有杯牛奶。 　　“我去上班了。”乔安琛同她说，初壹点点头，拿着盘子放到餐桌。 　　“我要出门了。”过了两秒，乔安琛又加重语气强调道，初壹打了个哈欠准备去洗漱。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她闻言随口叮嘱，乔安琛站在那里一会，忍不住又说。 　　“你不送送我吗？” 　　初壹自从作息调整过来之后，基本不出意外的话都是和他同步起床，每次都会把乔安琛送到门口看着他出门。 　　因为昨天的那件事情，初壹还有些意难平，但还是不情不愿的走过去，望着他。 　　“好了，送你了。” 　　乔安琛不满的抿了下嘴角，眸光很沉，没说什么。 　　初壹看着他换鞋拧上门把，临走之际，又停住动作，突然倾身过来掌心握住她后脑勺，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我走了。”他低声丢下一句话，身影就彻底消失在门后，随着咔嚓一声，客厅恢复安静。 　　初壹了愣愣站在原地，唇上还有些温热的触感，她伸出舌尖舔了舔，想起自己还没有刷牙的。 　　她脑中一个惊醒，立刻直奔盥洗室。 　　还好还好。 　　镜子里的人除了脸有点儿油之外，其他都很完美。 　　初壹长松了一口气，看着看着，又忍不住翘起嘴角。 　　入秋之后天气就慢慢转凉，乔安琛工作安排要下乡两天。 　　初壹最近晚上玩手机都玩得很低调，生怕一个哪里不对又惹得他不舒服，连翻身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但这突然人一走吧，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又莫名有点孤枕难眠的滋味。 　　初壹觉得日积月累的习惯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毕竟在两人刚结婚那大半年的时间里，乔安琛去出个十天半个月的差，她都没有太大感觉的。 　　两人晚上视频，他躺在身下的硬板床上，盖得是一床薄薄的碎花棉被，屋子里摆设简陋，墙壁发黄。 　　“这是哪啊？”初壹出声问，乔安琛手枕在脑后动了动，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 　　“一个村干部的家里。” 　　“难怪……”初壹担忧地看着他身上那床薄被。 　　“乡里应该会更冷吧，你那床被子行吗？有没有更加厚一点的。” 　　“还好，一个晚上应该没事。”乔安琛说：“这已经是人家儿子结婚用的了，因为我们来，特意拿了出来。” 　　初壹忍不住笑，打趣道：“那乔检一定要好好工作，不辜负人民群众的信任。” 　　乔安琛也笑了一下，那笑容轻轻浅浅的，在头顶不甚明亮的灯光下格外温和，初壹看得有些心痒痒。 　　“你晚上一个人睡会不会害怕。”她原本是想问会不会想我，话到嘴边她又害羞了，改了个口。 　　乔安琛略为诧异挑了下眉头。 　　“害怕？”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哦。” 　　“你是不是害怕了？”乔安琛蹙起眉，盯着她严肃吩咐。 　　“门窗有没有锁好，晚上睡之前不要看乱七八糟的东西，喝杯牛奶，冷的话可以开空调——” 　　“知道了知道了。”初壹实在忍不住打断他，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我也不是三岁小孩子，我不害怕！” 　　秋后温度多变，一场雨下来就骤然由衬衫变成毛衣。 　　乔安琛下乡回来第二天就感冒了，一开始只是气色不太好，精神不比平时，后面还咳嗽了起来，脸色惨白如纸我见犹怜的。 　　初壹给他买药吃了两次也不见效，看着乔安琛一边咳一边喝热水的模样，她本能的唠叨。 　　“就和你说那晚被子太薄了，你不听，现在好了，生病了吧。” 　　乔安琛没做声，任由她在一旁说，倒是初壹讲完，自己先反应了过来。 　　怎么一不小心就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以前生病的时候就特别害怕文芳女士这么说她，身体不舒服的同时心里还要不舒服。 　　初壹沉默了一会，别扭开口：“别人都说川贝炖雪梨止咳很好的，我今天去超市的时候顺便买了点，待会帮你炖了喝看能不能好点。” 　　乔安琛听完露出思索，没几秒，认真发问。 　　“可是川贝炖雪梨不是寒性的吗？适合热症咳嗽，我这种是受凉引起的，喝了应该更加严重吧。” 　　初壹：“……”她面无表情，目露绝望。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是在念法律的时候顺便去修了个医学吗？” 　　乔安琛也很无辜，看着初壹理所当然的回答。 　　“这些不都是常识吗？” 　　“哦。” 　　“那太巧了。” 　　“我是个没有常识的人。” 　　“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认清了自己的定位。” 　　“……”乔安琛大概在初壹身上看出了恼羞成怒四个字，他体贴的没有再开口了，初壹自己缓和了片刻，又冷静了下来。 　　“那像你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多买点其他的药来试试吗？还是去医院看一下。” 　　“一般来说，成年人身上都带有感冒抗体，正常过几天就会自动痊愈。”乔安琛理性分析，缓缓道来，初壹点点头。 　　“那好吧，只能祝你身体里的抗体和你一样聪明了。” 　　事实证明，有些时候光有理论知识是完全不行的，几天之后，乔安琛的感冒不仅没好反而还加重了。 　　晚上睡觉都在那里咳，在安静的房间时不时又响起来，吵得人完全没办法入睡，乔安琛辗转两番之后，拿起枕头准备去客房。 　　“你干嘛？”初壹发现他的动作，立即出声，乔安解释。 　　“在这边吵得你也睡不好，我去一个人去隔壁睡。”乔安琛说着，又忍不住手握拳抵唇咳了两下，初壹坐起身拍了拍他的背，眼里藏着心疼。 　　“不用，你躺着吧，我去给你烧点热水看能不能好点，明天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 　　“不……”未等乔安琛制止，初壹已经下床，背影消失在了门口。 　　初壹把水烧开，又稍微放凉了一点才端进来，手里还拿着一瓶止咳糖浆。 　　“你再吃一次药吧，看看有没有作用。” 　　“嗯。”乔安琛从床上坐起来，头有点昏沉，眼皮子很重。 　　他接过初壹递来的杯子，小口抿了下，慢慢喝着。 　　喝完好像是真的好了点，乔安琛躺下许久没咳了，初壹快要睡着时，又听到了头顶传来隐忍的咳嗽声，闷闷的，仿佛在极力克制，胸腔都隐隐震动起来。 　　她无意识伸出手，拍了拍乔安琛的背，像是哄小孩一样，抚摸了两下。 　　睡到半夜，初壹被热醒了，面前宛如一个大火炉，闷得她额头冒汗，喘不过气来。 　　她睁开眼，发现这热度是从乔安琛身上传来的，初壹猛地伸手贴上他额头，掌心滚烫。 　　霎时间睡意全无，初壹立刻翻身坐起，啪的一声打开房间灯。 　　床上，乔安琛躺在那里紧闭双眼似乎陷入了昏迷状态，脸颊带着异样的红晕，眉头难耐的蹙起，唇色却是惨白如纸。 　　初壹惊慌失措，连忙去推他，嘴里焦急地呼唤着。 　　“乔安琛，你醒醒啊，你发烧了没事吧！” 　　一连推了好几下，面前的人都没有反应，像是真的昏迷过去了，初壹吓得半死，哆哆嗦嗦摸出手机开始拨打120。 　　乔安琛昏昏沉沉，只听耳边有人在不停叫唤，似乎是初壹的声音，隐约还带了哭腔。 　　“乔安琛，你坚持住，我已经叫救护车了，你千万不要出事，你出事了我可怎么办啊——” 　　听到这里，乔安琛费力地睁开眼，朦胧视线中出现张含泪的脸，他皱起眉头忍不住打断她，声音沙哑。 　　“哭什么，我又没死。” 　　作者有话要说： 初壹：……啊？ 第55章 　　初壹哭声戛然而止， 愕然张大嘴， 眼泪还挂在脸上，要掉不掉的。 　　乔安琛艰难地撑起身子， 准备从床上坐起来，初壹连忙过来扶他，含泪害怕地问：“乔安琛， 你还好吗？” 　　“嗯……”他打起精神应了一声，头痛欲裂， 手示意了一下旁边杯子里的水。 　　初壹连忙端过来递到他面前， 开水已经放凉了， 乔安琛喝下去，冰冷的液体划过发烫的喉咙进入胃里，冷热交加。 　　他低着头紧皱眉头， 缓和了好几秒才适应下来。 　　“你发烧了……”初壹担忧地说。 　　“怎么叫都叫不醒，所以我——” 　　她话音还未落， 外面马路上似乎就传来了一阵阵急促的警笛声， 高音一秒， 平音一秒，熟悉的节奏和停顿，令人心头慌张。 　　初壹把后面的话补完， 望着他怯怯地出声。 　　“所以我……叫了救护车。” 　　白色救护车停下，医护人员火速而专业的下车，拿担架的拿担架，准备做急救的做急救， 门一打开，乔安琛看到的就是这声势浩大的一幕。 　　他被初壹搀扶着，除了脸色苍白了一点之外看不出任何不对劲，为首的那名医护人员上前，疑惑地问。 　　“先生，请问你身体哪里出了状况呢？” 　　初壹在一旁不敢作声，乔安琛安静三秒，才镇定地回答。 　　“我发烧了。” 　　…… 　　去医院的路上，窄小长形的车厢，初壹并膝和乔安琛坐在一起，垂着脑袋乖乖接受教育。 　　“小姑娘，下次不能随便乱叫救护车了知道吗？你这是浪费社会公共资源，万一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没有及时得到救助，那该怎么办呢？” 　　“对不起。”初壹诚恳地道歉，说完又立即解释。 　　“我当时是看他晕过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一时情急才叫的救护车，下次我会谨慎一点。” 　　“还下次？”那个护士被逗笑了，打趣道：“你该祈祷没有下次。” 　　初壹咬唇，偷偷看了乔安琛一眼，他揉了揉发痛的额角，暗自叹气。 　　抵达医院，多亏了救护车开路的架势，乔安琛直接被送到了急诊室，一量体温，三十九度八。 　　医生看着体温计有些感慨。 　　“幸好送来得早。” 　　“再晚一点差不多就烧傻了。” 　　“啊……”初壹真的被吓到，愣愣张着唇半天没反应过来，乔安琛无奈解释。 　　“他逗你的。” 　　初壹更加晕乎了，望着面前明显带笑低头在开单的医生，懵懵的。 　　“好了，去交费拿药找护士打点滴就行了。” 　　“哦哦好。”初壹拿了单子，和乔安琛一起往外走，刚到门口时，就忍不住问了。 　　“那个医生是不是在嘲笑我们？” 　　“嗯。”乔安琛低头看了眼她答。 　　“我长得很好笑吗？”初壹打量了一下自己，衣着整齐，发型没乱，哪里好笑了？ 　　“他是指救护车的事情。”乔安琛神色愈加无奈，因为生病，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 　　初壹脑中立刻反应了过来。 　　——再晚点差不多烧傻了。 　　意思是他们来的太快了…… 　　初壹有些无语，现在的医生骂起人来都这么高级了。 　　“他怎么知道的？”这才几分钟，就已经传遍整个医院了吗？ 　　乔安琛想起刚进门的时候，前台护士望着他们讨论偷笑的目光，没做声，只拍了拍初壹的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乔安琛要打的点滴太多，各种各样的药水瓶拿了一大堆，用一个小框装着，然后去找护士。 　　医院给他安排了一个临时病房，初壹让他躺在上面休息，自己去交费拿的药。 　　乔安琛也没有拒绝，毕竟他现在，确实是没有什么力气走路了。 　　额上已经冒出了薄薄一层冷汗，眼皮重得睁不开，脑子浑浑噩噩，先前是在勉强保持着清明，一躺到床上整个人的骨头都像是要散架了，仿佛一闭眼就能陷入昏迷。 　　乔安琛一直等到护士给他插上针管输液，看到初壹坐在一旁替他掖好被子。他以为自己已经很大声了，听在别人耳中却是轻不可闻的。 　　“初壹，我先睡一会，你……” 　　“你睡吧，我帮你看着。”初壹帮他擦去额上薄汗，轻声开口，乔安琛终于安心的闭上眼，几乎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初壹也很困，但是她不敢睡，强打着精神坐在一旁玩手机，时不时仰头看一下输液进度，快没了立即按铃叫护士。 　　等乔安琛所有的药水终于输完，天色已经泛白，初壹摸了摸他额头，温度退下去不少，她稍微安心了一点，趴在床边很快睡去。 　　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乔安琛醒来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恍惚，过了几秒，看到握着他的手趴在旁边的初壹时才反应过来。 　　他费力探身去拿自己的手机，屏幕显示上午九点，乔安琛立即点开，发现闹钟被人关掉了，还有一条新的信息躺在里面。 　　靳然：好的，我待会帮他请假，早日康复。 　　滑到上面，是初壹让他帮忙请假的信息，发送时间凌晨三点，靳然早上才回复的。 　　乔安琛微松了身子，往后靠在枕头上。 　　护士推门进来，手里拿着验血报告，初壹被这番动静弄醒了，揉着眼睛坐起身，脸上有没睡好的憔悴。 　　“你这个是病毒性感冒发烧，可能会反复，最好住院观察两天。”她说完，看向旁边的初壹，又叮嘱。 　　“传染性挺强的，身边的人注意不要被感染。” 　　报告到了乔安琛手里，他仔细看过上面一项项数据，表情专注。初壹探头看了眼，什么也没看懂。 　　“难怪……”乔安琛声音还有点沙沙的，神色了然。 　　“病毒性感冒很难靠自身抗体自愈，挺麻烦的。” 　　“要住院吗？”初壹只关心这个，脑中还一直循环那个可能会反复，她紧皱眉，不掩担忧。 　　“不用，今天再输一次液应该就差不多了。”乔安琛不假思索道。初壹没有什么发言权，她点点头。 　　“我去下面超市买点洗漱用品，顺便给你带早餐上来，想吃什么？” 　　“白粥吧。”乔安琛稍作思考，“我没什么胃口。” 　　买完东西上来，初壹也简单洗漱了一下，乔安琛除了身体有些虚弱，其他都看起来和平时差不多，他从洗手间出来，脸色也好了很多。 　　初壹已经在床上架起了小桌子，打开白粥盖子，给他递过来一个勺子。 　　勉强吃下大半，乔安琛就放下了手，他看向初壹开口。 　　“你回去吧。” 　　“？” 　　“我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初壹有些莫名其妙回答。 　　“病毒性感冒传染性很强，通过空气呼吸就可以传播，你不要和我待在一起，容易被感染。” 　　“没关系……”初壹还没说完，就被乔安琛打断了。 　　“你看到我这几天和昨晚的模样了吧，如果被传染了，这就是你以后的样子。” 　　“……” 　　“我对我身体有信心。”须臾，初壹有些底气不足的回答，乔安琛看着她静静地开口。 　　“我对你身体没有。” 　　“……”初壹又沉默了会，小声执拗说。 　　“反正我不回去。” 　　“初壹——”乔安琛深吸了一口气，还欲再教训她，初壹立刻耍赖似的嚷嚷。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反正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的。我不走。” 　　乔安琛气闷，脸色沉沉地盯着她，初壹垂下眼不敢看他，低声嘟囔。 　　“别说是个感冒发烧了，就算是非典我都不走……” 　　乔安琛一听，气笑了，捂住额默了片刻，试图和她讲道理。 　　“初壹，你在这里除了增加被传染的风险，没有太多作用，我现在都可以自理了。退一万步讲，哪怕真的是非典，你除了搭上一条命也没其他意义，所以为什么要做这种徒劳的事情——” 　　“那我愿意和你一起死。”初壹突然冒出一句，乔安琛话音断掉，脸上露出怔然。 　　“……别闹小孩脾气。”许久，他喉咙里挤出这句话，初壹低着头不做声，就这样固执的站在他病床前，空气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还是乔安琛妥协。 　　“真拿你没办法。”他低声自言自语，初壹听到，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抬脸朝他笑得分外明灿。 　　“那我去把垃圾丢掉。” 　　乔安琛本身的身体素质还是不错了，在医院待了一天回去就好得差不多了，睡一觉起来连昨日的虚弱感都消减不少，整个人看起来大病初愈。 　　而初壹。 　　脸疼。 　　她早上起来就头重脚轻，吃过早餐，开始流鼻涕，初壹立刻翻出医生给乔安琛开的药，然后回到床上捂紧被子，企图让发汗把感冒挥发掉。 　　睡一觉好像好了点，她又压根不敢让乔安琛知道，初壹已经可以想象到时候被训斥得狗血淋头的样子了。 　　她谎称今晚和程栗一起出去逛街，要很晚回来，让乔安琛不要等她。 　　餐厅，初壹一边吸气一边用纸擤鼻涕，对面程栗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恨不得和她保持十米远的安全距离，脸上带着防病毒口罩，帽子，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 　　“我说一崽你都这样了就不要出来当移动病毒传染别人了吧，为社会主义和谐建设添砖加瓦不好吗？” 　　“你以为我想啊。”初壹把原委和她说了一遍，程栗听完连连点头。 　　“也是，我要是乔安琛看我打不死你。” 　　“……” 　　“不过，我说你这又是何必呢，这次我可是站检察官这边的。”程栗调整了一个坐姿又说，初壹吸了吸红红鼻头，瞪了她一眼。 　　“你懂什么……”她声音带着浓重鼻音，瓮声瓮气的。 　　“我这叫为爱献身。” 　　“……行吧。”程栗听不下去了，翻了个白眼吐槽。 　　“我只能用三个字来概括你这种行为。” 　　“恋、爱、脑！” 　　…… 　　初壹故意在外面待到很晚才回来，小心翼翼推开门时，已经过了乔安琛睡觉的点，客厅漆黑。 　　她蹑手蹑脚走进去，没敢回卧室，走到旁边的客房，悄悄关上门。 　　偷渡完成。初壹长松了一口气，她从被子底下翻出早已准备好的睡衣去浴室洗漱。 　　洗完澡出来，初壹又到厨房接了杯热水吃药，连灯都不敢开，用手机光小心照明。 　　吃完，她转身准备回去，结果刚迈步，就看到了不远处一团黑乎乎的人影，她吓得原地一声尖叫，手机差点落地。 　　“初壹？” 　　“你在干什么？”乔安琛率先出声了，并且打开了旁边墙上的开光，眼前霎时间变得一片亮堂堂，初壹像是一只小老鼠突然暴露在光明之中。 　　她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我……我出来喝水。”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回房？”乔安琛打量了眼她身上的睡衣问，初壹谨慎回答。 　　“刚回来没多久，我怕吵醒你，所以就去隔壁客房了。”说完，她还做贼心虚的来了一句。 　　“你不是生病刚好吗，睡眠很重要。” 　　乔安琛眼里露出狐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蹙起眉，正准备说让她回来睡时，突然，初壹忍不住，用力打了一个喷嚏。 　　连带着那副小身板都抖了抖，在深夜安静的空气中，响亮的喷嚏声似乎还有回音。 　　两人四目相对，乔安琛神色莫名，看不出喜怒，初壹站在那里大气不敢出一声。 　　世界都好像静止了。 　　“你，感冒了？” 　　可能是几秒钟，有可能过了几分钟之久，命运的审判姗姗来迟，初壹鼓起勇气直视着乔安琛，故作镇定。 　　“没有，可能是刚才不小心。” 　　话刚说完，又是一个响亮的喷嚏，震耳欲聋。初壹还没来得及辩解，这一次，乔安琛的疑问已经变成了肯定句，还伴随着一个面无表情的点头。 　　“你感冒了。” 第56章 　　初壹整整呆立数十秒不敢做声， 画面一度凝固， 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发痒的鼻子， 还吸了两下。 　　乔安琛见状，看到了她身上单薄睡衣，脸上依旧是喜怒不明的模样。 　　“快点， 回来睡觉。” 　　说完他便转身，初壹跟在他后面， 缩着肩膀， 垂头又丧气。 　　“吃过药了吗？”回房间， 乔安琛出声问，初壹老实点头。 　　“什么时候感冒的？” 　　“早上起来。” 　　“故意出去不敢让我发现？” 　　听到这一句，初壹偷偷抬眼打量乔安琛， 被他发现后又飞快收回，小声答。 　　“嗯……” 　　乔安琛按了按眉心。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他最后看向初壹问， 后者摇摇脑袋， 小心翼翼地说：“没有， 我感觉我自己睡一觉起来就会好了。” 　　你还感觉自己不会被传染呢。 　　乔安琛把这句话忍下去了，没说。 　　“睡觉吧。”他拉开被子，朝站在那里宛如接受审讯的初壹示意， 她哦了一声，动作缓慢的爬上床，钻进被子里，朝他露出一个小脑袋。 　　还眨巴着眼睛。 　　乔安琛忍住心软， 板着脸躺到她旁边，然后伸手按灭了灯。 　　初壹离他老远，中间起码能再躺下一个人，乔安琛按捺两秒，忍不住出声：“你睡那么远干什么？” 　　“我怕传染给你。”片刻，初壹声音弱弱传来，乔安琛忍不下去，一把伸手把她抓了过来，拖进怀里。 　　“我刚好，身上还有抗体，不会被传染。” 　　“哦。”初壹听完放下心，乖乖抱住了他。 　　乔安琛表情稍霁，掌心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轻轻拍了拍。 　　“睡吧。” 　　初壹感冒来得快去得也快，在家休养了几天，除去刚开始浑身乏力难受，后面差不多便好了。 　　乔安琛这几天都对她不冷不热的，或许也没有，只是初壹自己心虚所以脑补太多。再加上他原本就话少，每天下班回来也没太多时间相处。 　　双重夹击之下，初壹就不免有些心头惴惴，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讨好一下乔安琛。 　　这晚，加了一天班的乔安琛刚洗完澡出来，就看到初壹一个骨碌从床上坐起，冲他笑得分外讨喜。 　　“乔安琛，你每天在电脑前面坐着会不会肩膀酸痛？” 　　“我每天并不是都坐在电脑前面。”乔安琛不假思索地说，在床边坐下，困惑望着初壹。 　　“我还要去走访，出庭，见当事人，有时候还得去自行侦查案件取证。” 　　“……哦。”初壹咽了下口水，继续自导自演，热情招呼。 　　“你加一天班一定累了吧！我帮你按摩一下吧！” 　　乔安琛：“……？” 　　“快来快来。”初壹拖着他手臂把他拉过去，乔安琛满头雾水半推半就，试探地趴在床上，任由她摆动。 　　初壹跪坐在他身旁，活动了一下手指。 　　“我开始啦！” 　　乔安琛：“好……好的？” 　　初壹是今天跟程栗去按摩时突然想起来的，因为技师按得她十分舒服，初壹就想让乔安琛也尝试一下，但他工作这么忙，初壹就只好自己学了回去帮他按。 　　她才不会说，是因为这里的技师都是女的……嗯。 　　乔安琛感觉到肩上传来适中的力道，颇有手法的按压着他肩椎，一阵阵的舒适感传来，他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 　　“你去哪学的？”他语气疲懒问，初壹侧头问他。 　　“怎么样舒服吗？” 　　“按得挺好的。”乔安琛如实回答，初壹得意的笑了笑，下巴忍不住一扬。 　　“我今天和程栗去按摩了，问人家偷学了两招。” 　　“不错……”乔安琛脸动了动，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长大了。”他小声自言自语，却被耳尖的初壹听到了，她蓦地有种女儿突然懂事伺候起老父亲来的错觉。 　　初壹恍惚两秒，惊恐回神。 　　她手下原本轻柔的动作用力捏了捏，乔安琛蹙眉闷哼了一声，初壹不满开口：“我最近只是剪了个头发。” 　　“嗯？” 　　“又没心智退化。” 　　乔安琛低头闷笑了起来，似乎克制不住，肩膀微微抖动着，笑了好一会才停下。 　　他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假装严肃道：“挺好的。” 　　说完，他似乎怕初壹生气，又补充了一句。 　　“比以前好。” 　　“那我以前什么样？”初壹听着来了兴趣，好奇地和他探讨，乔安琛沉吟几秒，缓慢出声。 　　“看起来沉稳一点，有什么事情会放在心里。”乔安琛又认真思考了一下，肯定回答：“其他没有了。” 　　其实他没说的是，之前的初壹，更像是一个故作成熟的小孩，把真正的自己用一个玻璃罩子关了起来，只有偶然间才会露出几分。 　　听他说完，初壹倒是了然了，理所当然回答。 　　“那是因为我们之前不熟嘛。” 　　“不……熟？”乔安琛有些不确定地反问。 　　“对呀。你看看你之前，每天只有工作，我们平时除了床上沟通外还有其他相处机会吗？” 　　“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初壹说着，手里又加重了力气，乔安琛皱起眉，连忙附和。 　　“对对对，是我们沟通太少了，现在就刚刚好。” 　　初壹满意地轻哼了一声，手里又仔仔细细给他捏了个遍，还不忘问：“舒服吗？” 　　“舒服……左边，对左边再过去一点。” 　　“这里吗？” 　　“嗯……对。”乔安琛闭上眼睛，满脸享受。 　　下半年比起之前明显要更加忙碌一点，乔安琛的病没好多久又开始了繁忙工作，初壹之后仔细查了感冒发烧的原因，网上给出的答案是身体抵抗力不行。 　　于是，她趁着程栗出国，找她代购了一堆的保健品。 　　什么维生素，鱼油，螺旋藻之类她听说过的口碑不错的产品，买回来满满的一箱子。 　　初壹献宝似的拿到乔安琛面前，和他说着每项作用，可以补充哪些哪些，简直是吃了差不多就会长命百岁。 　　乔安琛只一个个拿起细细查看上面的说明书和成分，最后挑选了两三种留下，其他的让她送给爸妈。 　　“这些都不要了吗？”初壹期盼地说，乔安琛还在看着手里的一瓶澳洲保健品，闻言嗯了一声。 　　“还不用吃那些。” 　　“可是我听说人一旦过了三十岁就要开始养生了，保健品这些都要吃起来，你不是……”初壹想说前几个月才满的，可瞥见乔安琛危险的眼神，又咽下去了。 　　“你最近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乔安琛着重强调，“比如体力方面？” 　　初壹立即想起了昨晚的激烈战况，现在腰还在隐隐发酸，她‘咕咚’咽了一声响亮的口水。 　　“不是不是，我是被你上次发烧吓到了，人家说抵抗力下降才会生病感冒，所以我们一起吃吧！远离病毒！” 　　求生欲使她舌灿莲花，初壹冲他讨好的笑着，露出一排整齐八颗牙齿。 　　乔安琛收回目光，掩住唇边笑意，点点头。 　　“哦，这样啊，那好吧。” 　　日历上的立冬前后，乔父生日就在这段时间，初壹开始着手准备礼物。 　　老人平时没有什么爱好，就是喜欢看球，还是中国足球，并且有一个特别喜欢的运动员。 　　初壹托了一个在俱乐部工作的大学同学，辗转要到了对方的签名照，还有一件球衣。 　　另外又特意和程栗逛街时去买了一些补品，提了大袋小袋回来，乔安琛刚巧在家，门一打开，就看到了艰难进来的初壹。 　　“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乔安琛帮忙接过她手里袋子，初壹卸下重负，揉了揉发酸手腕，还没来得及回答，又见他提起手里礼盒打量问。 　　“燕窝？鹿茸？” 　　“买这些东西干嘛？打算去看望父母吗？” 　　初壹闻言换鞋的动作一顿，莫名打量了他一眼。 　　“你不知道……下周是你爸的生日吗？” 　　“……”乔安琛表情凝固了几秒，反应过来，艰难地答。 　　“我最近太忙……一时没想起来。” 　　初壹换好鞋，上上下下又看了他一番，随后点点头，毫不惊讶甚至还有些理所当然的样子。 　　“也是，这种事情你也不是第一次了，毕竟是大忙人。” 　　乔安琛：“……”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心底传来一阵冰冷凉意，冻得他呼吸不畅，似乎心脏都在这重压下骤停了。 　　乔安琛咽了咽喉咙，艰涩道：“我记得日子，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准备礼物了，没反应过来，还有上次……刚好和其他事情撞到一起，所以……” 　　“好了好了，你别解释了，都过去这么久了。”初壹打断他，是真的已经不在意的模样。 　　“你忙也没关系，我会帮你记住的。”她把手里的东西都一一摊开在他面前，展示着。 　　“呐，我买了这些，哦对了，还有爸最喜欢的那个足球运动员。”初壹冲他眨了眨眼睛，狡黠一笑，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装好的袋子。 　　“我托同学要到了他的签名照和球衣！怎么样怎么样！到时候他会乐疯吧！” 　　“初壹……”乔安琛定定看着她，脸上露出了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来，似是感动愧疚，又掺杂了一些什么其他的东西。 　　“你干嘛呀，突然这样……”初壹打趣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乔安琛拉住手腕一把拥入怀中，他紧紧抱着她，声音沉沉响在耳边。 　　“谢谢你。” 　　“没关系的啊。”初壹顿了两秒，下巴枕在他肩上，脸上露出温柔笑意，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我们是一家人，我都没有谢你，你还谢我干嘛。” 　　“谢我什么？”乔安琛松开了她，黑眸沉静盯着她出声问。初壹抿了下唇，有些不好意思。 　　“就觉得自己有时候还挺幼稚的，小孩子气，又经常没有常识，还对你这么多要求，也很谢谢你能够包容我啊。” 　　初壹说完，乔安琛好一会没有开口，就这样面色复杂的注视着她，客厅有些安静，透露着和往常不同的气息。 　　初壹自己先觉得别扭起来，开玩笑缓和气氛。 　　“啊，今天难道是感恩节吗？我们怎么就突然感谢起对方来了呢，真是奇怪。” 　　“大概是，觉得自己都很幸运？”乔安琛思考了下，缓缓弯起嘴角。 　　“遇到了对的人。” 　　别人的婚姻是什么模样他不知道。 　　但是自从遇见了初壹，乔安琛的生活由之前的单调色彩，开始变成了五彩缤纷。 　　日复一日的简单贫乏，渐渐多了甜，多了酸，又似乎加了一味的辣。 　　晚归时的一盏橘色小灯，睡觉时的一片温暖，无时无刻记挂着的牵绊。 　　喜怒哀乐都开始出现得频繁了起来，习惯了波澜不惊的情绪时常会被她弄得上上下下，无奈有之，生气有之，可更多的，还是从心底不由自主涌上来的笑意。 　　乔安琛觉得，遇见她很好很好。 第57章 　　两人回去给乔父过生日时，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 他收到礼物果不其然脸上也笑出了褶子，十分惊喜开心。 　　最后吹蜡烛切蛋糕， 大家都欢欢喜喜的唱着生日祝福歌，他却突然幽幽叹了口气，颇有几分顾影自怜的感慨。 　　“唉， 我都六十岁高龄了，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啊。” 　　初壹：“……” 　　他自顾自的说完， 接着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开始许愿， 还喃喃出声了， 音量恰好能让每个人都听见。 　　“希望新的一岁里能早日让我抱上孙子。” 　　许完，他就弯腰，呼的一下把蜡烛全部吹灭了。 　　三人静静站立在那里， 微弱光芒照亮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就这样看着他， 仿佛欣赏了一场自导自演的个人电影。 　　没有人接话， 也没有其他反应， 乔父自己尴尬了几秒，出声招呼。 　　“都愣着干什么啊，快快快， 开灯切蛋糕了。” 　　开关就在初壹手旁，她按亮，明晃晃的灯光下神色如常，似乎方才那充满暗示性几乎明示了的话不是对她说的一样。 　　乔父切好蛋糕， 她还胃口很好的吃了两大块，原因是这家的蛋糕做得实在太好吃了，水果有多又甜不说，用得还是动物奶油，甜而不腻，香浓可口。 　　回去路上，乔安琛颇有几分奇异地频频打量她，被初壹抓住，挑眉逼问。 　　“干嘛？” 　　“就是，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乔安琛手里扶着方向盘，抿了下嘴角说，目光很快看了她一眼，又立刻转头盯着前面路况。 　　“丝毫没有被催生的自觉了是吧。”初壹了然说道。乔安琛闻言扬唇一笑，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是，上次回去还多愁善感了许久。”还和他闹。 　　“因为我也想通了。”初壹放松身子靠在椅背上，看向窗外风景。 　　“嗯？” 　　“反正我也不生，就让爸去折腾吧，嘴长在他身上我也管不了。”初壹托着腮，幽幽叹了口气。 　　“那就只能调整自己的心态了。” 　　乔安琛听完摇头，笑了笑，没说话了。 　　这边虽然不甚如意，初壹另一边却收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她的漫画前几个月完稿之后，影视方已经立刻进入筹备状态，编剧正在基于漫画基础上创造剧本，演员方面开始物色人选。 　　现在制作人联系她，说演员已经定了下来。 　　男主选的是目前当红小鲜肉季木白，女主是一位刚出道的新人，外形气质很符合人设。 　　消息跳出来的那一刻，初壹眼中自动忽略了其他信息，脑海中全部都被季木白三个字给充斥了，她简直立即从床上弹跳而起，握拳尖叫，光着脚在地板上疯狂的蹦跶。 　　我的妈呀，这该是何等的绝世好运气，竟然可以让季白弟弟出演她的作品，初壹大口呼吸捂住胸口，心脏都快要激动得停止跳动了。 　　她咽了咽口水强制自己冷静，然后盯着手机屏幕，逐字不漏的把那条消息看过，确定对方表达的就是已经和季木白经纪人签约了之后，才彻底释放，一个人自嗨了许久才平复下来。 　　初壹稍稍缓和之后，立刻把这条信息复制，群发给了程栗和小高。 　　没出两秒，果不其然，同款尖叫鸡出现在对话框，小高就莫过于是她刚才那副模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神仙消息啊，疯狂化身柠檬精，姐妹！苟富贵莫相忘！记得帮我要几张签名照！！！” 　　“呜呜呜我现在都还有些不敢相信，我的姐妹是真的要让季木白出演你的作品了吗？你要红了吗？你就此打入娱乐圈了吗？我还挺喜欢姜欢的，能不能下次让她演你的女主角给我们创造一个见面的机会？” 　　“……” 　　初壹还没来得及回她，那头又是疯狂刷屏，一条条消息迅速弹出，打字速度简直突破人类，小高好像已经疯了。 　　“天哪！！！！！我真的太激动了，我能不能和你一起过去探班！” 　　“小初，我要真实看见明星了吗？你觉得我到时候见到了季木白和他索求一个拥抱过分吗？”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活着的明星呜呜呜。” 　　“……难道你以前看到的都是死了的吗？”初壹实在忍不住回了句吐槽，小高立刻在线反驳。 　　“隔着一个屏幕，看得见摸不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这样会被打的我告诉你。”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嘻嘻，我什么都没有说过。” 　　“我现在眼里心里脑海里只有我的季白弟弟。” 　　“到时候我该以哪种风格出现在他面前才不会吓到他呢？” 　　“我看安静如鸡的风格就很适合你。” 　　“……狗子，你变了。” 　　接下来就是表情包大战。 　　斗了一轮的图下来，初壹的心情也平复得差不多了，除了脸上的傻笑久久未曾褪下。 　　这时候，程栗的回复姗姗来迟，她就冷静克制许多了。 　　“这不是你最近疯狂喜欢的那个男明星？” 　　“恭喜你啊朋友，梦想照进了现实。” 　　“嘿嘿嘿嘿嘿……”初壹只知道痴汉笑了。 　　“啧啧，乐疯了吧，出来，今晚姐妹请你跳舞。” 　　“？怎么就突然跳起舞来了？？” 　　“说出来你不信，我家里给我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我打算先蹦个迪吓死他。” 　　“？？？相亲对象招你惹你了啦！你看我和乔安琛不也是相亲的现在过得多好，你别给我作妖我告诉你！” 　　“你们那是千分之一的概率，我才不相信沦落到来相亲的男人会是什么好苗子。” 　　“好了你不要再劝我了，不来拉倒，我自己上。” 　　“……” 　　程栗向来胆子大有自己的主见，初壹没办法，只能在心里默默为她的那位相亲对象祈祷。 　　朋友的妙处就是用来镇定安神，等到晚上乔安琛回来时，只感觉初壹心情十分好，但整个人还是个正常人。 　　晚餐也是极度丰盛的，不仅有乔安琛最喜欢吃的芙蓉虾，而且还有道松鼠桂鱼。 　　这两道菜可是以做工复杂著称的，虾要一个个去头剥壳挑出虾线，松鼠桂鱼就更加不用说了，对刀工和火候都要求非常严格。 　　初壹这半年来厨艺一直在慢慢增长，偶尔做两次这种大菜也能勉强驾驭。 　　乔安琛看着面前这一桌，还是有些受宠若惊，他抬起眼看向初壹，小心试探。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没有。”初壹笑眯眯的摇摇头，喜笑颜开心情极好的模样。 　　“只是收到一个好消息，所以庆祝一下。” 　　“什么好消息？”乔安琛闻言诧异挑眉，正在盛饭的手都停了一停。 　　“就是……我漫画被改成电视剧了你知道吧？”初壹压低了声音凑头过来神秘道。乔安琛点了点头。当初还因为这件事情初壹特意跑过去签约，他记得的。 　　“现在要准备开拍了。”她开心说，乔安琛也由衷为她感到高兴。 　　“那太好了，恭喜你。”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初壹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眼睛里几乎激动得快要冒出星星。 　　“重点是我的男主角竟然是季木白！！！” 　　“……”乔安琛原本拿筷夹菜的手都顿住，看着这一桌丰富菜色顿时没了一丝胃口。 　　原来今天的菜不是给他做的，是给别的男人做的。 　　乔安琛忍了忍，深呼吸的好几口气才平复下来，面色如常的夹了一个虾，放到嘴里尝不出半分味道来。 　　初壹还在那里兴奋的说着。 　　“我一直喜欢的那个男明星季木白啊！！这简直是活生生的梦想照进了现实！我可以去见到他本人了！” 　　“我简直太开心了，整整平复了一个下午才缓解过来，感觉今晚都要激动得睡不着觉了。” 　　“是吗。”乔安琛淡淡地说，低头挑着碗里的饭，看不清脸上神情。 　　“是呀！那当然啦！”初壹毫无所察，以为乔安琛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说完又转到了其他事情上面，只可惜乔安琛始终反应平平。 　　“你是不是今天心情不好？”吃得差不多时，初壹试探问他，乔安琛掀起眼皮，深深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收拾碗筷走到了厨房。 　　初壹满头雾水坐在那里，神色困惑。 　　到了晚上，初壹差不多体会到了乔安琛那个眼神的含义，因为她何止激动得睡不着觉，完全是没有办法睡觉。 　　男人的力道毫不收敛，又重又狠，初壹不过几个回合就趴下了，后面全是求饶。 　　可以前没一会就放过她的乔安琛今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恍若未闻。初壹含着泪，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说什么激动得睡不着觉，简直是累得失去意识。 　　哭到嗓子都沙哑了，脑子模模糊糊的，初壹疲惫至极最后昏睡过去时，乔安琛似乎都没有停下的趋势。 　　初壹第二天完全下不了床，腰酸背痛不说，两腿间稍微一动，就是一阵疼痛传来。 　　床单上全是水渍，身上也黏糊糊的，乔安琛昨晚竟然什么都没收拾就让她这样睡了。 　　初壹痛得吸气的同时，又气得要命。 　　这个狗男人！ 　　乔安琛这晚还加班了，初壹原本想找他好好算账的气经过一天也差不多消了，她恨死自己这副好脾气了。 　　手机对话框那一栏还停留着她对他的辱骂，长长的一大段，是早上刚起床时初壹发过去的，那时候她义愤填膺的想找乔安琛大吵一架，结果人家压根都没回她。 　　时钟指向了十一点，乔安琛还没回来，初壹仔细回想了一下昨晚她支撑不住累晕过去的时间，似乎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她无不恶毒的想，这么操劳怎么不猝死呢。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初壹又呸呸呸的打自己嘴巴。这不是诅咒自己吗，她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变成了寡妇。 　　胡思乱想间，门边传来响动，一见到乔安琛那张脸，初壹就冷哼一声，转了个身子背对着他，紧闭上双眼。 　　完全就是一副很明显的我生气了不想搭理你的模样。 　　乔安琛开门的动作一顿，接着神色如常走进来，看着明显换过的床单被套，前一天的情绪似乎都已经消减。 　　初壹窝在被子里头，小小一团，令他不由自主想起了昨晚她哭花了小脸，朝他颤着声音哀求的画面。 　　乔安琛心头一软，走过去，单膝跪在床边，伸手进去被子里面，把她身子抱了过来。 　　“还疼吗？”他在她耳边低声问，丝毫不见昨夜的冷酷，嗓音带着惯有的冷静，却又多了丝柔软的温和。 　　初壹很不争气的想哭。 　　“你走开。”她用力去推乔安琛抱着她的手，压着嗓子说，声音里的委屈几乎要满溢而出，乔安琛眸中越发柔软。 　　“我看看。”他说着，探手下去，似乎要去到她腿间，初壹连忙抓住他的手，脸本能一红。 　　“你干嘛！” 　　“走开！” 　　初壹扭动着从他怀里脱离，然后转过身把他整个人都推开，就像个闹脾气的小孩。 　　乔安琛安抚似地往后退，轻声哄道：“好好好，我走，你好好睡觉。” 　　初壹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又恨恨地背过身子，拉高棉被从头捂住了脚。 　　晚上睡觉初壹还不肯让他抱，乔安琛实在太累了，尝试了两次被她狠狠拍开之后便躺在一旁，闭上眼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初壹等了一会发现他没了动静，扭头一看，旁边的男人已然酣睡，呼吸声沉稳又均匀，她原本已经消下去的火气又冒了出来，忍了忍，忍不下去，用力在被子底下踹了他一脚。 　　乔安琛吃痛，蹙起眉动了动，嘴里溢出两声呓语，接着又立刻沉沉睡去。 　　初壹：“……” 第58章 　　早上起床后初壹收到了一个快递， 小哥打电话给她， 说在小区门口保安不肯放行。 　　她穿着睡衣踩着拖鞋哼哧哼哧跑下去，发现是两个大泡沫箱子。 　　初壹疑惑， 她好像没有买这个东西。 　　关于网购，初壹是钻石会员，每年到了年底身边一圈朋友开始疯狂集福扫福字浇水答题的时候， 她便已经可以轻而易举获得所有的福卡加上稀有卡。 　　一度令人艳羡。 　　足以证明这个会员的含金量之高，当然， 相应的消费额也是不容小觑的。 　　所以初壹时常记不得自己买了些什么东西， 反正每天的快递是必不可少的， 毕竟，这也是她宅女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乐趣了。 　　签了快递单，初壹从快递小哥手里接过箱子， 到她手上的那一刻，初壹差点支撑不住这个重量， 身体往下重重一沉。 　　小哥吓一跳， 连忙伸手过来。 　　“要不要帮你送上去？”他是这样问的， 目光却频频看向自己停在门口的那辆装满快递的车子，初壹贴心的拒绝了他。 　　“不用了，我没多远。” 　　她坚强的抱着两个箱子走回去， 穿过小区长长的道路绿化区，从一开始的勉强支撑到后面咬牙坚持，终于上电梯抵达家门时，内心长松一口气。 　　进屋， 初壹立刻把手里的泡沫箱子扔在地上，人先坐在那里缓了阵，揉了揉被压红的手臂，才提起精气神找了把开快递专用小刀出来，沿着箱子边缘把胶带割开。 　　泡沫箱的盖子一打开，里头一颗颗被包裹严实的鲜红大草莓就露了出来，初壹睁大眼咽了下口水，接着拆开了后头的那个大箱子。 　　果不其然，里头是饱满大颗接近黑红色的车厘子，估摸着她吃个一星期都吃不完的数量。 　　难怪这么重让她扛了一路。 　　初壹又是生气又是好笑，立刻拍照发给乔安琛，顺便还把自己被压红的手腕拍给他，控诉罪行。 　　这次他很快就回了。 　　“不好意思，我下单的时候没有注意数量……那个快递员也太不负责了。” 　　“哼。”初壹傲娇地给他回了一个字就不理他了，埋头处理这些草莓和车厘子，想办法把它们都塞进冰箱里。 　　弄到一半，眼底又受不了诱惑，初壹忍不住捧了一堆拿去厨房洗了，然后吧唧吧唧吃了起来。 　　吃完继续奋斗，几乎搬空了整个冰箱，还剩下一半塞不进去，初壹蹲在地上飞快运转大脑，忽的灵感一闪。 　　送回家就好了，顺便去看看她亲爸妈。 　　初壹美滋滋，为自己的智慧感到骄傲。 　　她拿起手机正准备联系她的母亲大人，就看到了上面那条未读的消息，静静躺在她和乔安琛的对话框里面。 　　“别生气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映入眼帘的那一瞬间，就好像是乔安琛本人站在她面前，微抿着嘴角，眼神湿漉漉的和她道歉。 　　初壹顷刻便原谅了他。 　　“你买的车厘子和草莓实在太多了。” 　　“冰箱塞都塞不下。” 　　“我拿回去给我爸妈吧，顺便晚上在那边吃饭。” 　　初壹发完就找出了文芳女士的头像，跟她报备完之后，换衣服准备出门。 　　水果用一个箱子装好，初壹提前叫了车在楼下，换好鞋抱着箱子出去时，乔安琛的回复也姗姗来迟的到达了。 　　“那我今晚早点下班过来接你。” 　　初壹看到有些受宠若惊，乔安琛突然这么体贴，真是令人感到惊讶。 　　“那你要过来吃饭吗？”她也很体贴地问。 　　“可以吗？”那头小心翼翼地发来一句话，初壹脑门冒出一行粗线。 　　“……好好说话。” 　　“哦。”乔安琛顿时变得干脆利落。 　　“叫妈随便多做两个菜就好了，我吃得不多的。” 　　“……还想给你多做两个菜，要是来晚了就直接吃剩菜吧你！” 　　乔安琛看着初壹发过来的消息，唇边不由自主挂上笑意，正摩挲着屏幕准备给她回复，门口就传来叫声。 　　“乔检，之前的那个案子嫌疑人过来了。” 　　“好，我马上过去。” 　　乔安琛立即关灭手机，收拾桌上的东西推开椅子起身，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成以往的严肃庄重。 　　见到自己的亲妈，初壹就随意很多了，把手里的箱子塞给她，开始吐槽起乔安琛的盛举来。 　　给她买水果买了两大箱吃不完也就算了，还让她自己从楼下抱上来，手都快废了。 　　自古以来岳母娘都是偏心女婿的，这话做不了假，听到初壹噼里啪啦的吐槽，文芳女士抬手给了她头上一巴掌，骂道。 　　“人家安琛还记得你喜欢吃的水果，特意买了两大箱回来，你见过谁家的丈夫这么贴心的？还不知足？？” 　　“我看你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初壹不服争辩。 　　“那是因为——”她开了个头，说不下去了，难道要讲因为自己在床上被欺负惨了，所以这是乔安琛的赔礼道歉吗？ 　　初壹怏怏的，垂头丧气。 　　文芳女士一见，认定她是心虚了，越发数落，吃了颗洗好的草莓赞叹。 　　“嗯……甜！比我在外面水果店买的甜多了，你瞧瞧，安琛真是有心。” 　　“妈！你干脆认乔安琛当你儿子算了！”初壹忍不住叫道，她妈瞪了她一眼，理直气壮。 　　“女婿不就是半个儿子了吗？你想什么呢初壹，整天待在家里脑子都不灵光了。” 　　“……您真是我亲妈。” 　　嘴上是这么说的，初壹一回来，她亲妈还是在厨房忙上忙下的给她准备好吃的，什么酱肘子，卤味，凉拌鸡爪……等等。 　　初壹躺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水果，闻到味就不行了。 　　她按耐不住跑到厨房偷吃了几口，还特意拍照发到朋友圈，手里握着只鸡爪啃看着人家给她点赞评论。 　　竟然还在里面看到了乔安琛。 　　“给我留一点。” 　　初壹哼了一声，给他回复了三个字。 　　“想、得、美。” 　　舒舒服服在家待了一天，还和她亲爸下了两局象棋，初天是很喜欢下象棋的，退休后每日就去街道那棵大榕树底下，和一群老大爷执子相互厮杀。 　　初壹小时候还被他特意送到象棋兴趣班上了半学期课，对象棋的启蒙就是那时候开始的。最后是文芳女士看不下去了，女儿整日对着棋盘思考，越来越呆傻，才力排众议把她带了回来。 　　其实初壹还是喜欢下象棋的，只是她一思考的时候脑海中就不由自主冒出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故事，不知不觉就走神了，在外人看来，就是她对着棋盘发呆，两眼无神，面目呆滞。 　　现在年纪大了，可以稍微控制住自己的思维，下棋时看起来就正常了很多。 　　乔安琛进门刚好就是看到她和初天对弈的场景，他略微有些诧异，倒是没想到初壹还会这种东西。 　　在他印象中，初壹应该是更喜欢小孩子的玩意。 　　乔安琛在她旁边坐下，初壹手里正按着一个車，沉思着往哪里走，眉头凝重的模样，很是正经严肃。 　　乔安琛忍不住弯了下嘴角，出声提醒。 　　“去对面，吃他的炮。” 　　初壹眼睛一亮，仿佛迷雾散去，立即把手里的圆形棋子移了过去，推掉了那个炮。 　　初天不干了，叫道：“观棋不语真君子，你们这是耍赖，不行不行。” 　　“你就说还来不来吧，不来我去吃饭了啊？”初壹恐吓他，初天一噎，没话说了，认命的低头继续，嘴里碎碎念。 　　“安琛不能再帮忙了，再帮忙我就不干了，你们年轻人不能这样欺负老人家……” 　　初壹憋笑，侧脸看了乔安琛一眼，他眼里也含着笑，两人忍住，极力郑重的点了下头。 　　“好。” 　　之后，乔安琛真的全程都没有再开口，初壹和初天经过漫长的拉锯战之后，终于在晚饭前分出了胜负。 　　初天以一子险胜。 　　他抹了把头上不存在的汗，面上长松一口气，微微有些得意摇头。 　　“唉，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的棋艺毫无长进。” 　　初壹：“……” 　　“哪比得上你每日练习，我都多久没碰了。”还差一点就赢了呢。 　　初壹忍不住暗自腹诽，初天孩子气的哼了声，还是洋洋得意。 　　“好了，快点来吃饭了。”文芳女士在前头叫道，手往身前围裙上擦了擦，摆好碗筷。 　　三人起身，从客厅转移到餐桌。 　　才坐下，初壹就见她亲妈从厨房端出满满的一盘卤味和泡鸡爪，放在乔安琛面前殷勤招呼道。 　　“安琛啊，听说你要来特意给你留的，快吃快吃。” 　　“妈！”初壹瞪大眼睛。难怪她中午没吃够想去厨房再盛一盘时，锅里已经空荡荡只剩下汁了，一问，她妈还理直气壮的说都被吃完了。 　　初壹当时满头雾水，明明看到很大一锅的，怎么她才吃了这么一点就完了。 　　原来都是被偷偷藏着给乔安琛。 　　初壹也是气到没有脾气了。 　　“谢谢妈。”乔安琛笑得分外讨喜，朝文芳女士礼貌道谢，初壹暗自翻了个白眼，又被她妈敲了一下。 　　“瞪什么瞪，你中午都吃了这么多了，给安琛留点怎么了。” 　　“……”初壹压下眼没说话了，文芳女士继续转身进去厨房忙碌。突然，旁边一动，她落在餐桌上的视线内闯入一个白色盘子，里头盛着满满的卤味和鸡爪。 　　乔安琛附在她耳边小声说：“初壹，给你吃。” 　　…… 　　吃完饭回去，夜色正浓，路边秋意泛滥，树木叶子都枯黄掉落，有户人家屋前种的梨树结满了果实，饱满金黄。 　　乔安琛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入夜凉意加深，一阵冷风吹来，初壹不由自主缩了缩肩膀。 　　白天还是大太阳，初壹出门时只穿了一件针织外套，现在看来有些单薄，乔安琛见状，伸手把她揽进了怀里。 　　“车子停在外面，很快就到了。” 　　初壹往他怀里钻了钻，乔安琛天生体热，就算冬天睡觉时也是散发着源源不断的温暖，靠上去很舒服。 　　此刻也不例外，初壹把泛凉的手贴在他腰间，舒适的眯起眼睛。 　　对面有一对牵着小孩的中年夫妻路过，看到两人这般黏糊的姿态，目光不由多停驻了几眼，视线在他们脸上打量。 　　乔安琛神色有几分不自然，却只是把初壹脑袋往身前按了按，挡住她的脸。 　　怀里传出一声轻笑。 　　乔安琛低下头，对上了初壹含笑的眼。 　　“你猜人家会怎么想我们？”她悄声问，乔安琛摇了摇头。 　　“不知道。” 　　初壹眨了下眼睛，脸上已经换成了一副另外的表情，拿腔作调。 　　“现在的年轻人啊，简直没眼看，大马路上就在这里搂搂抱抱，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放到古代呀，那可是要浸猪笼的！” 　　那话语模仿得惟妙惟肖，乔安琛方才几分窘迫全无，忍不住捏了下她的脸，笑出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乔安琛：我老婆真是我的开心果 第59章 　　十一月初壹的漫画正式开机了。 　　更名为《我的少女心》 　　初壹在网上看到了开机当天的发布会和仪式， 她兴奋得一连转发了三条微博。 　　在此之前， 粉丝都知道了季木白要主演的消息，早就已经狂热的恭喜了她一番， 此刻更是不掩激动，直呼初大是追星届的第一人，竟然能让男神出演自己的作品， 真是做梦都可以笑醒的那种。 　　当然，也有不少季木白粉丝在底下不掩担忧， 只怕初壹辣手摧花， 去玷污了他们的季白弟弟， 甚至还有些激动的女友粉都开始发私信警告她了。 　　初壹为此，还特意发了一条微博安抚众人。 　　“大家放心吧，虽然我年轻又貌美， 但本人确实已经英年早婚，而且我和我先生感情非常好， 请组织放下戒备， 我真的真的真的只是单纯地吃颜而已。 　　ps， 这年头已婚妇女就不能追个星欣赏一下小弟弟们的美貌了吗。生气！” 　　底下评论都是一连串的哈哈哈哈哈，还刚冒出一点苗头的硝烟就被初壹已婚妇女的身份给掐灭了。 　　微博现在每天都是一片和谐。 　　初壹转发了开机的消息之后，全是恭喜她的评论， 尖叫表白花式激动，简直比她这个当事人还是激情四射。 　　初壹挑选了几个老粉的评论回复，然后继续刷着开机的新闻。 　　原本影视方那边是有邀请她过去的，可是初壹不习惯在媒体面前露脸， 她觉得还是等开机之后自己有机会偷偷过去看几眼就好了。 　　这么大一个好消息，初壹当然是按耐不住四处宣扬了，小高和程栗都给她发来贺电，乔安琛推门进来时，她正躺在沙发上和小高互吹彩虹屁，一边打字一边打滚，脸笑成了一朵花。 　　“在干嘛呢？这么开心？”乔安琛微挑了一下眉梢，出声问。初壹抽空看了他一眼，随口答。 　　“我在和小高聊天呢。” 　　“哦。”乔安琛应了一声过后，又突然问。 　　“聊什么？” 　　“啊，就是聊……”初壹想起了上次的教训，话到一半，改了口。 　　“随便聊聊。”她含糊道。这个样子，更像是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乔安琛压下眼底的情绪，面上不动声色。 　　“你们经常一起聊天？”他扯开领带，去厨房倒了杯水，声音遥遥传来，初壹毫不设防答。 　　“还好吧，一般有事才聊。” 　　乔安琛端起杯子走过来，初壹是头背对着厨房那边的，因此完全看不到后面的状况。 　　乔安琛的脚步放得很轻，直到靠近初壹，目光已经可以看见她屏幕上的内容。 　　他暗自瞟了两眼，又收回视线，板着脸严肃而正直。 　　“初壹。” 　　“啊？”听到他声音乍然响起在耳边，初壹有些惊了下，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抬头望过去。 　　“我刚刚不小心看到你聊天了。”乔安琛不苟言笑的说，初壹被他的态度吓到，微微坐直了身子，认真对待。 　　“然后呢？” 　　“没什么，只是和你说一下。”乔安琛抿紧嘴角，十分坦然。 　　初壹：“？？？” 　　“……” 　　在她如炬的目光中，乔安琛握着杯子神色自若地转身，回厨房把里头没喝完的水倒掉，接着冲洗干净。 　　初壹呆了几秒，直到手机震动提醒，她低眸一看，是小高发来的新消息。 　　“怎么说到一半没影了！我问你我新买的小裙子好不好看！” 　　“好看。”初壹点开她发的图片细细放大缩小之后评价。小高立刻给她回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也觉得好看我要穿这条裙子去见我季白弟弟！！！！！” 　　“……” 　　乔安琛把洗好的杯子放在柜子里，然后又穿过客厅去卧室，初壹还在那里敲着手机聊天。 　　他回想了一下刚才看到的界面，上面那条碎花小短裙，乔安琛有些赧然。 　　正直如他，当然不会干那种背地里偷看别人聊天的事情，所以乔安琛很坦荡的提醒了初壹。 　　他是因为不小心，才看到的。 　　临睡前的初壹守口如瓶，绝口不提自己今天漫画开机的事情，上次的教训似乎还在眼前记忆犹新，她虽然不知道哪个点戳到了乔安琛，但女人的直觉让她闭上嘴。 　　却没料到，今晚乔安琛突然心血来潮和她深夜闲谈起来。 　　“你最近好像很久没买衣服了？”关了灯之后的房间很黑，乔安琛声音从耳边传来，分外动听温和。 　　初壹微鼓了一下腮帮子，泄气道：“是呀，因为最近每天在家不出门，买了也没机会穿，所以干脆不买了。”她衣柜还有不少连吊牌都没拆的新衣服呢。 　　听到她的回答，乔安琛原本放在小裙子上的心思转到了别处，好奇问：“那程栗呢，怎么不和她一起出去走走。” 　　“她呀。”初壹一提到这个就来劲了，转了个身看向乔安琛。 　　“她前段时间不是去相亲了吗，本来见第一面的时候打算蹦个迪吓跑人家的，结果人没吓跑，反而把自己贴上去了。” 　　初壹微微瞪大了眼睛，眸子看起来亮而圆。 　　“对方是个大学教授，白衬衫从第一颗扣到最后一颗的那种，程栗见第一眼的时候就魂飞魄散啦！” 　　“是她当年的大学老师？”乔安琛试探猜测，初壹简直哭笑不得。 　　“当然不是啦！” 　　“是对方长得太好看啦！程栗对他一见钟情欲罢不能，现在每天去学校堵人，哪有空搭理我呀。” 　　“……”乔安琛沉默过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出声问她。 　　“那你呢？当初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初壹：“……” 　　她死死抿住嘴角，半响不吭声。 　　“嗯？”乔安琛催促，不仅从鼻腔溢出一声询问，还侧过身面朝着她，目光似乎有实质般投射在她脸上。 　　初壹喉咙吞咽了一下，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已经组织出了语言。 　　“就，觉得你长得挺好看的。”她把当时脑中火星撞地球的画面勾勒成简单至极的语言。 　　初壹才不会说，第一眼见到他时就犯了花痴，如同程栗这般欲罢不能，泥足深陷了。 　　“就这样？”乔安琛听完问，似乎有些不满，初壹坚强的嗯了一声，死死咬紧牙不松口。 　　又是令人心悸的沉默，初壹脑中灵光一闪，反将一军。 　　“那你当初第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感觉？”初壹太想知道了，在自己的心口宛如中上一箭时，对方是否也是有着同等感受。 　　乔安琛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缓缓说道：“嗯……粉红色，有点可爱，不反感。” 　　“就这样？”初壹和他方才的反应如出一辙，几乎是脱口反问。 　　两人在黑暗中直直对视着，不约而同都想起了刚认识时候的事情，初壹想起了自己一开始就对他的喜欢，后面的牵手接吻拥抱，这些的第一次都是她主动的。 　　顿时，不满和委屈就这样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她气鼓鼓地哼了一声，扯着被子挪到了床边边上，和乔安琛中间能隔出一条银河的距离。 　　乔安琛明显也想到了这些事情，眼中闪过无奈，苦笑地扯了一下嘴角，朝她伸出手。 　　“其实那是我最后一次相亲。”他抱着初壹轻哄着。 　　“你还能算出来自己是不是最后一次啊。”初壹瓮声瓮气道，态度不太好。 　　“因为在此之前我已经和家里说了不打算相亲了，后来他们已经约了你，我只好守约过去，现在我很庆幸，自己是个重视承诺的人。” 　　“为什么？”初壹克制住内心的喜悦，依旧故作严肃问。 　　“因为遇见了你。”乔安琛说出这句话的语气，显得温柔又深情。可初壹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我问你为什么不打算相亲了！” 　　“……”乔安琛默了下，然后才带着些许悻悻然地开口。 　　“觉得没有意义，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 　　“那你以后万一一直遇不到合适的对象呢？” 　　“那就不结婚。”乔安琛不假思索，“以前我一直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是因为家里的催促才去相亲的。” 　　“那你真幸运，遇见了我。”初壹转了个身回抱住他，语气充满怜爱，拍了拍乔安琛的头。 　　“不然就得孤独终老了。” 　　“……” 　　初壹这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里回到了两人第一次看电影的时候，那时刚拿到票还没进场，乔安琛就被一个电话叫去了医院。 　　老人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躺在那里虚弱得像是一张苍白的纸，被风一吹就能飘走。 　　只是眼里的慈祥和手心温度依旧透着专属于长辈的温暖。 　　乔安琛和她单独在病房里说了一会的话，出来时低着脸，声音很哑，乔父和田婉没细看，就率先担忧地快步走进了病房内。 　　初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踟蹰了几秒，还是跟了上去。 　　昏暗而安静的楼梯间内，乔安琛背靠着冷白色的墙壁，垂着头手盖在额头上，挡住眼。 　　听到推开门的响动，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这一眼，顷刻暴露了他眼中湿润的浅红色。 　　初壹心头一悸，一时间竟不知道是应该上前还是转身回去。 　　“你怎么来了。”很明显，看到她的一瞬间乔安琛调整好了情绪，眼底的红色退去，只剩下些许残留的痕迹。 　　初壹踌躇着，走到他面前，想了想，小声开口：“听说一个人难过的时候，给他一个拥抱会好一点……” 　　她张开手，笨拙又勇敢地抱住乔安琛。很胡乱的，把他的双臂都包裹在其中，就像是抱着一个大型的玩偶。 　　乔安琛听到她小声地问：“你现在好点了吗？”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从她臂弯中抽出手来，轻轻地回抱住了她。 　　“好一点了。” 第60章 　　今年的圣诞节在周五， 初壹很早以前就和乔安琛说过， 想要去坐一次摩天轮。 　　他特意把事情都提前做完，晚上的时间空了出来， 不用加班。 　　晚上七点，初壹就换好了美美的大衣和小裙子等待了游乐园门口，她站在冷风中有些忐忑， 乔安琛这种一言不合就能放人鸽子的工作，真是让人信任不起来。 　　好在， 被温暖灯光映亮的夜空中， 乔安琛从重重人影里穿过马路， 朝她走来。 　　初壹心头松了口气，朝他踮起脚尖挥了挥手。 　　“这里——” 　　乔安琛在人群中茫然搜索的目光仿佛找到了焦点，立刻望过来， 露出一个明朗的笑。 　　初壹已经提前买好了票，两人直接进去。她挽着乔安琛的手臂， 整个人依偎着他， 宛如找到一个可以挡风的支柱。 　　“你吃晚饭了吗？”初壹问， 乔安琛摇了摇头。 　　“一下班就开车过来了。” 　　“那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游乐园里面是有餐饮的，只是里头小孩居多，环境不算好， 但很热闹，周围都用圣诞老爷爷头像和小彩灯装饰着，小朋友在里头跑来跑去。 　　初壹看着那些带小孩的父母焦头烂额，微微吐气， 有些感慨：“幸好我们没有生小孩。” 　　乔安琛顺着她目光看过去，不置可否，只是出声道：“吃饭吧。” 　　天空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四周却是亮如白昼，巨大的摩天轮散发着彩色霓虹光，在夜幕下十分美丽。 　　今天是圣诞节，前面排队的人不少，初壹手里拿着一朵巨大的棉花糖在吃着，像个小孩似的伸着舌尖舔来舔去。 　　她吃了两口，想起什么，把手里棉花糖递到了乔安琛面前。 　　“吃吗？” 　　乔安琛看着那蓬松而柔软的东西，摇头拒绝。 　　“不吃。” 　　“很好吃的，我这个是草莓味……”初壹嘟囔，自己又吧唧吧唧吃了起来，等排到他们的时候，那一朵巨大的棉花糖已经变成了一根细细竹签。 　　初壹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面前停下了一个红色的四方盒子，周围是透明的，像是一个小房间，从高处缓慢降落，没有至地，工作人员催促他们上去，初壹率先抓着门跳上去飞快坐好。 　　乔安琛在原地打量了几眼，然后躬身在初壹旁边坐下。 　　红色的小盒子缓缓上升，有些轻微晃荡，底下景色慢慢缩小，渐渐变成一幅奇特的风景。 　　周围很安静，两人并肩坐在一起，看着透明玻璃外的城市天空斑斓灯光。 　　突然，乔安琛肩上被砸下来一个小脑袋，熟悉的重量，他侧过头，对上初壹狡黠的眼睛。 　　乔安琛弯起嘴角，伸手把她揽入了怀中。 　　摩天轮晃晃悠悠，到了最高点，整个城市的面貌都映入眼中，壮观又瑰丽。 　　远处一条江穿过高楼密集的中央，宛如分割出两片土地，满目明黄色的灯火，中间点缀着彩色光斑，在无边漆黑的夜空下，充斥着无法言喻的浪漫。 　　初壹靠在乔安琛肩上仰起脸，望着他小声说：“听说在摩天轮最高点亲吻的情侣会一辈子不分开。” 　　乔安琛扭过头，目光定定，初壹在他这种眼神中不由自主心虚，刚要垂下脑袋，就被他俯身下来吻住。 　　他亲完抬起脸继续望着面前夜景，没有说话，空气安静的流逝。 　　初壹咬了咬唇，握住他的手低头偷偷笑了。 　　乔安琛倒映着满城灯火的眼中，也荡漾出微微的笑意。 　　从摩天轮上下来，初壹心情很好的蹦蹦跳跳，抓着他的手臂，肆无忌惮的暴露着欢快。 　　路上看到有卖气球的大叔，捏着一大把造型可爱颜色漂亮的氢气球，衬着身后的城堡十分好看。 　　初壹拖着乔安琛的手走过去，仰着脸朝他说：“哥哥，想要。” 　　“……” 　　她在过来的路上已经买了一个米老鼠耳朵的发箍，此刻一头齐耳短发，小脸，大眼睛，说是刚成年也没人会怀疑。 　　乔安琛穿着灰黑色笔挺大衣，面容清俊轮廓分明，虽然长相也很出众但年龄一看就是比她大，那个气球大叔没有多想。 　　他见乔安琛一脸无奈盯着初壹不说话的模样，以为他不愿意，出声劝道：“先生，既然你妹妹想要就买给她吧，也不贵出来玩不就是图个开心。” 　　初壹继续眨巴眼天真无邪看着他，乔安琛摇摇头，掏出钱夹。 　　“你自己选一个。” 　　“好的！”初壹美滋滋上前，仔细从那里面选了个粉色蝴蝶结的米老鼠，和她头上带着的耳朵很像。 　　初壹甜甜的对他笑。 　　“谢谢哥哥。” 　　乔安琛没理她，径直牵着初壹的手离开了，气球大叔看着两人紧握着的双手反应过来。 　　原来只是人家小情侣在玩着情趣，他摇摇头，也是搞不懂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了。 　　“哥哥，我还想吃棉花糖。”初壹玩上瘾了，路过先前那个卖棉花糖的摊子，又伸出手指了指叫道。 　　乔安琛已经从一开始的无语适应下来，整个人沉默了会，接着有些随意地答。 　　“哥哥不想吃，不买。” 　　“又不是你吃，是我吃！”初壹扭头望着他严肃纠正，乔安琛眼皮往下一压，意味不明看着她。 　　“我刚才尝了一下。” 　　“？” 　　“太甜了。” 　　“嗯？” 　　“所以我们不要买了，乖。” 　　“……” 　　初壹足足过了三秒才反应过来他的尝，她气势汹汹仰起头准备质问。 　　“骗人！明明你——”连舌头都没有伸…… 　　初壹话到嘴边说不出口，放弃了，乔安琛却能意会，牵起嘴角微微一笑，语气缓慢拉长腔调。 　　“没骗你，现在嘴巴上面都是甜甜的。”他弯腰倾身，把脸凑到初壹面前，朝她微勾起唇，气息湿热暧昧。 　　“不信你尝尝？” 　　“……”初壹宛如吃了安静如鸡丸，站在那里绷紧脸一言不发。 　　“妹妹？”乔安琛睫毛颤了颤，又催促叫道。初壹面无表情推开他，往前走去。 　　“……闭嘴。” 　　乔安琛在她身后无声大笑，引得周围投来了些异样眼光，他手握拳抵唇收敛几分，嘴角却还是不受控制高高扬起，眼睛弯成了一轮新月。 　　乔安琛看着前方初壹倔强瘦小的背影，提腿追了上去，掌心按着她的头顶揉了揉，接着把人揽入怀中，传来的声音中带着残留着的愉悦笑意。 　　“妹妹，怎么不等等哥哥了。” 　　初壹咬牙：“乔安琛，你能不能闭嘴？？？” 　　乔安琛还是盯着她笑，那笑容灿烂至极，初壹只觉得十分碍眼，继续凶巴巴的质问他。 　　“这个梗过不去了是吧？！” 　　“我没有。”他露出无辜的样子，眼睛湿亮的望着初壹。 　　“不是你先开始的吗。”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妹妹。” 　　“……” 　　初壹彻底不想搭理他了，埋头大步走着，乔安琛勾着她的肩膀，轻而易举就跟上了她的步伐。 　　“我头有点晕。”他突然开口，初壹虽然仍旧很气但还是本能关心，掩饰住担忧地硬声问。 　　“怎么了？” 　　“刚才笑得太多，好像缺氧了。” 　　“……” 　　“晕死你活该！” 　　这个圣诞节过得令初壹十分难忘，因为她不仅被乔安琛嘲笑。回去时，原本是一个很美好的夜晚。 　　即便路上起了点小插曲，初壹仍然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圣诞礼物送给他，是她亲手织的一条围巾，没有花色，很简单的深灰色，大方又保暖，上下班出门都可以用上。 　　乔安琛明显有些意料不到，却和上次收到香水时的反应不同，立即试着围了上去，然后朝她温声道谢。 　　“我很喜欢。” 　　“谢谢你，初壹。” 　　他站在灯光下，大衣未脱，下巴被宽大的灰色毛线围巾半掩着，露出的眉眼五官愈发深刻清隽，还带上了浅浅的温柔。 　　大概是眸中光太过专注，亦或是脸上笑意太过柔软，初壹难得生出了一种缱绻的情绪。 　　她不好意思的弯了下唇。 　　“你喜欢就好。” 　　“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乔安琛说，语调也是和之前不同的温和。 　　初壹看到他拿出一个纸袋，递到她面前，初壹略微诧异地睁大眼。 　　乔安琛还从未送过她除饰品之外的东西。 　　她有些好奇的接过袋子翻开，里头是两件款式一模一样的白色毛衣，唯一不同的是衣角那里各自绣着一半的红色爱心，合起来，刚好是一颗完整的心。 　　初壹惊喜的抬头，望着他难掩脸上喜悦。 　　“你怎么想起买这个了！” 　　“你不是说，从来没有穿过情侣装。”乔安琛抓了抓头发，被她此刻发亮的眼睛盯得有些赧然。 　　是之前出门闲逛时，初壹看到了旁边有对年轻男女走过去，身上穿着情侣装，很抢眼也很般配。 　　她忍不住发出艳羡的感慨。 　　当时只是随口一提，初壹之后并未放在心上，却没想到乔安琛记住了。 　　“这个衣服好好看。”她拿着毛衣开心地说，并且立刻拉着乔安琛兴致勃勃地去试了。两人并肩站在镜子前面的那一刻，初壹发呆似的移不开眼。 　　他们穿着同款的白色毛衣，并排在一起，衣角上的爱心合二为一，就像是两人身体之间，连着一颗鲜红的心。 　　初壹忽的伸出双手捧住脸，掌心贴着脸颊，仰头看向乔安琛，微鼓起腮帮子睁圆眼。 　　“好看。”她带着些许羞涩说。乔安琛低下眸，唇轻轻上扬，点头。 　　“我也觉得好看。” 　　初壹盯着他漆黑的眸子，里头现在全是她，初壹没忍住，伸手过去抱住了乔安琛。 　　“呜——”她埋在他胸前发出一声类似呜咽的声音，乔安琛回抱住她，拍了拍，含着笑问。 　　“怎么了？” 　　“就突然觉得自己，好幸福。”初壹埋在他怀中的头抬起，下巴搁在他胸膛上。散乱的黑发，微红的脸颊，以及少女发亮的眼睛。 　　就这样充满爱意的注视着他。 　　乔安琛定定看了她几秒，没忍住，俯身把她从地上拦腰抱起。 　　初壹被他扔在了床上，卧室没有开灯，只有客厅余光从门外打了进来，昏暗又暧昧。 　　乔安琛手上动作已经迫不及待地去脱她毛衣，初壹推了推他埋在颈间亲着的头，语句含糊不清。 　　“还没洗澡……” 　　“没关系。”乔安琛唇覆了上来，彻底浇熄了她的理智。 　　所有的一切都很好。 　　顺理成章又甜蜜的夜晚，摩天轮约会，互送礼物，彼此都是情难自禁的样子。 　　如果没有最后—— 　　初壹昏昏沉沉，脸埋在枕头上，无意识啜泣着求饶。 　　身后的人咬着她耳朵，气息湿热。突然听到一道低沉沙哑的诱哄。 　　“初壹……叫哥哥，叫一声我就放过你。” 　　初壹哪还管得了这么多，脑子一听放过你三个字，就立即迫不及待地执行了。 　　然而，一声哥哥变成了无数声，又增加了无数个让人脸红心跳的词汇，乔安琛方才意犹未尽的放过她。 　　当时不觉得怎样，整个人意识都是半脱离出去的，没有理智。 　　但事后，初壹回想起自己的口不择言，只恨不得原地淹死在这浴缸里。 　　乔安琛还在那里笑，一边给她擦干身上水珠，一边回味似的低头莞尔。 　　初壹涨红了脸，一巴掌打掉了他的手。 　　“变态！”她怒骂道。 　　乔安琛诧异挑了下眉梢，又想起什么，脸上笑容更加愉悦。 　　“对不起。”他很诚恳地道歉了，初壹狐疑且谨慎地盯着他，没过一秒，又听乔安琛真挚且郑重说道。 　　“我以为你很喜欢。” 　　“先前在游乐园听你叫得很开心，所以就想在家里也试试。” 　　“别生气，我错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初壹：我信你个鬼，糟老头子坏得很！ 第61章 　　初壹发现， 时间和相处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就像她现在回忆一下， 都快想不起刚结婚时乔安琛是什么样子的了。 　　譬如她，也是如此。 　　在这段婚姻的日积月累中， 他们都互相一点点的接纳对方，然后，露出了彼此最舒适， 最真实的状态。 　　也露出了自己都不知道的心底模样。 　　初壹最后在乔安琛的怀里安然睡去，因为她已经没有精力和心神再去同他生气了， 她只想有一张床， 一个温暖被窝， 再安安静静的睡上一觉。 　　圣诞节过后没多久，天气放晴了一段时间，冬日里的阳光明媚舒适， 连日阴云过后的晴朗显得分外珍贵，更巧的是， 这两天剧组刚好要过来岚城取景。 　　初壹当初的漫画背景就设立在岚城， 但由于各种原因， 制作方最后把拍摄地定在了风景更加秀丽，也更加繁华的申城。 　　过来取景的理由是初壹原著有一段，男女主角共同去某个古刹烧香拜佛， 并且在里面居住了一晚。 　　漫画里关于寺庙的景色细节描绘得非常清晰，画风清幽而雅致，剧组在申城找了好几个地点都感觉差了些意境，再加上还有另外几个取景的镜头放在岚城也更加适合， 于是便提前过来，待上了一周。 　　那个古刹是有原型的，在岚城挺有名，就在城外的一座山中，开车大概需要三四个小时，当然，初壹并没有和乔安琛一起去过，她是以前跟程栗一同去上过香，并且在里头住了一晚上，所以景色细节才能描绘得如此清晰。 　　剧组决定就把这个古刹作为拍摄点，联系了寺院负责人，费了很大一份心力才取得许可，并且不准拍摄正殿和供奉菩萨处。 　　最多就是在外围取景还有后院住宿处拍摄。 　　剧组已经开机快两个月了，初壹一直想找时间过去探班，不然人家都要杀青了。 　　正心思蠢蠢欲动时，听到了这个消息，初壹立即便按耐不住，尤其是，第一天的拍摄地还就在她经常去的商业广场附近。 　　剧组选的时间是周一白天，因为刚好工作日人没那么多，初壹确定好行程之后，还是没忍住和乔安琛分享。 　　“我明天要去探班！” 　　静谧闲适的夜晚，两人并肩躺在床上，乔安琛在看书，初壹接到了制作人给她的消息回复，立刻本能兴致勃勃地和他说着。 　　乔安琛顿了两秒，眼中露出若有所思，接着转过头。 　　“探班？” 　　“嗯！”初壹重重点头，按耐不住解释：“就是我漫画拍摄的那个剧组，刚好明天到岚城取景，就在以前我们常去的广场。” 　　“所以我过去看看！”初壹开心地说，眼睛都快弯到了一块。 　　乔安琛想了想，然后出声问：“所以那些主演也都会来？” 　　“当然啦！”初壹叫道：“不来怎么拍呀！” 　　她说完就顾自傻笑了起来，明显想到了什么，乔安琛眸光沉了沉，没说话。 　　见他似乎没兴趣的转头继续看起书来，初壹也不奇怪，反正对于这些话题乔安琛每次总是说不了几句便结束，她又埋头刷着手机十分满足。 　　却没发现，乔安琛手里的书许久都没有再翻动一页。 　　翌日，天朗气清，冬天的阳光带着些许热度打在身上，柔弱的光辉笼罩万物。 　　初壹睡到自然醒然后收拾好出门，临近中午，她顺便又吃了个饭，快到时想着空手去探班好像又不太好，于是在经常去的那家奶茶店里订了一批奶茶叫工作人员帮忙一起送过去。 　　抵达剧组时，已经是下午茶时间，制作人大老远认出她来，连忙上前同她打招呼。 　　两人之前在北城见过一面，简单寒暄过后，他领着初壹进去，给她介绍着这部剧的导演等工作人员。 　　目前场上正在拍摄，是男女主角刚抓完娃娃出来，在广场上牵着手走路。 　　这是初壹第一次亲眼见到这部剧的主演，季木白真人比起屏幕上看起来似乎瘦一点，脸也更加的小和精致，走在路上真是让人移不开眼的美少年。 　　女主角明显也选得很好，个子有些娇小，清新脱俗的脸带着满满天然的胶原蛋白，少女感在她身上展露得淋漓尽致，一颦一笑都透着讨巧可爱。 　　这一幕是初壹根据当时和乔安琛真正发生过的事情记录下来的，此刻看到被年轻的演员重新呈现在眼前，她怔怔移不开目光，胸口涌起不知名的情愫和感动。 　　画面里的女孩身上挂满了娃娃，几乎和初壹那时一模一样，她一边晃着身上的娃娃，一边抓住男生的手，仰头朝他笑着说话。 　　旁边有个小孩子看到她挂了满身娃娃，眼中露出艳羡，然后和自己妈妈撒泼要。 　　女孩脸上闪过狡黠，扯了扯前面的男生。 　　他回过头。 　　猝不及防，女孩踮脚亲了上去。 　　“卡——”坐在摄像机前面的导演叫了一声，面露满意，里头的一对男女主角迅速松开，互相笑了笑，朝他们走来。 　　“刚才状态不错，一遍过了。”导演出声道，然后拍了拍手掌，提高音量。 　　“大家都休息一下，我们的漫画原著作者今天过来探班，还给大家买了奶茶。” 　　被他这样一介绍，所有人目光都望了过来，仿佛自带闪亮特效。 　　初壹有些承受不住，脸上露出几分赧然，垂下眼看着地面。 　　“谢谢小姐姐～”有些年纪不大的姑娘活泼一点，朝她晃了晃手里奶茶杯子笑着道谢，初壹立即回道。 　　“不用谢。”顺便附赠了一个羞涩笑意。 　　“啊！是初一老师！我可喜欢你的漫画了，能给我签个名吗？”还有一两个自称是她的粉丝跑了出来，初壹受宠若惊，连忙低头给她们签名。 　　“哇，初一老师你看起来好年轻哦，一点都不像结了婚的人！”问她要签名的小姑娘赞叹出声，初壹揉了揉自己短发，弯起眼睛。 　　“因为最近剪了这个头发，所以看起来比较显小。” 　　“其实都快奔三了哈哈。” 　　“羡慕！” 　　“童颜作者！” 　　“漫画画得这么好长得还这么好看，果然优秀的人都是完美的。” 　　几个小姑娘开始围着她吹起彩虹屁来，初壹隐隐抵挡不住，幸好还是导演过来给她解了围。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他一挥手，宛如发号施令的老大，其他人偷偷交换了个眼神，恋恋不舍地抱着签名走了。 　　导演看向初壹，朝她说道：“初一老师，来，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的主演。” 　　他带着初壹走到了那对年轻演员面前，伸出手出声介绍。 　　“这位是季木白，这是秦芫，有什么心得经验或者意见啊，可以同他们好好说说。” 　　“谈不上谈不上……”初壹惶恐，立即摆手，“他们都演得很好，我刚才站在这里看了，就和我当时的场景一模一样，不，画面比我和我先生还要更加青春动人一点。” 　　导演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季木白和秦芫也跟着笑，女孩子明显更加活泼一点，立即便按耐不住地追问。 　　“初一老师，这个漫画是根据你自己真实经历改编的吗？” 　　初壹从来没有在公众面前透露过自己的创作来源，因此大家几乎都不知道这部漫画和她本人有所关联，除了当时签影视合同时提过一下，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当然讶异不已。 　　初壹闻言思考了一下，随后摇头：“不，只是有几个素材是取自我和我先生之间的相处而已。” 　　“哇！”秦芫双手捧住脸，眼中冒出憧憬和羡慕。 　　“那你和你先生感情一定很好，我特意去看了这部漫画，真的超甜！” 　　“嗯……最近感情比较好。”初壹抿唇嘴角上扬，表情带着几分神秘，秦芫还欲再追问，被季木白打断了。 　　“初一老师。”他白净漂亮的脸上带着礼貌和煦的笑意，嗓音也是清磁动人的。 　　“我也很喜欢你的漫画，尤其是《白间行》这一部，画得特别好。” 　　“真的吗！”初壹惊喜地睁大了眼睛，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兴奋。 　　入行多年！她终于找到知音了！！！ 　　《白间行》是初壹当年创作的第三本作品，她成名作那本广告语号称燃爆少女心的恋爱漫画火了之后，编辑让她再接再厉，创作了第二本同类型的漫画。 　　销量口碑延续了处女作的辉煌，彻底巩固了初壹的人气和地位，然而，第三本时初壹一意孤行，坚称要追求自己心中的热爱和理想，画了一部兄弟情的热血漫，之后，数据教她做人。 　　初壹扑得连妈都不认识。 　　不仅销量滑铁卢，就连口碑也平平，甚至不少从第一本就追随她的忠实读者也在底下不掩失望的评论。 　　“大大这一本没有以前好看了。” 　　“找不到当初心动感觉。” 　　“有点失望，等了这么久。” 　　初壹那会还是个刚入行的小新人，突如其来感受到了大家的热爱和喜欢，又一下被跌入谷底，顿时感觉整个世界天都黑了。 　　她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抱着那本漫画哭了一下午，最后，把它深深锁进了柜子里。 　　初壹擦干眼泪，洗心革面打开电脑，发誓从此以后只画甜甜的恋爱。 　　再后来，初壹第四本，第五本，依旧大受欢迎，粉丝数比之前翻了数倍，名和利轻而易举朝她涌来，初壹心态也调整了很多，回想起那会的挫败和痛苦，那种天塌下来的难过，似乎微小得不值一提。 　　她重新捡起了当初的热爱，依旧还是会去画热血漫，依旧还是被粉丝吐槽，虽然比起当年那本《白间行》，后面的那些销量不及她的恋爱漫，但仍然达到了及格线。 　　可后来的每一本，都比不上初壹心中的《白间行》。 　　因为那是她付出了所有精力，激情，一腔年少无知的热烈欢喜，一笔一画认真打磨出来的作品。 　　要说初壹从业这么多年，最喜欢的一部漫画，除了她当初那本甜甜的处女作，就是白间行了。 　　这是她的白月光。 　　初壹没想到，它竟然会被人喜爱，会被记住，这个人还是季木白。 　　…… 　　“对呀。”季木白似乎是被她的反应吓到，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整整看了三遍。” 　　初壹画风是唯美细腻的，注重布景，每一个画面都可以截图下来保持当壁纸的那种。 　　因此用在甜甜的恋爱漫中几乎是如鱼得水，十分完美契合，可这些季木白看不下去，随手一翻时，竟然看到她里头还有偏男性的作品。 　　初壹刻画兄弟情依旧保持着个人习惯，每个场景都盛大华丽，男性角色画得很有美感，而且人物立体。 　　《白间行》里头的打斗场面，一度让季木白惊艳感叹，每个细节都一一认真看过，舍不得错失分毫。 　　可以说是第一遍他看得是剧情，第二遍画面，第三遍便是最单纯至极的怀念和回顾。 　　初壹所有的热血漫季木白都看过，但他最喜欢的，印象最深的还是这部《白间行》。 　　听完季木白的回答，初壹简直激动得快哭了，说是百感交集也不为过。 　　她现在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不愧是她粉的人，眼光真是独一无二的好！ 　　“那也是我最喜欢的一本！”初壹克制住情绪重重道，随后迫不及待地问他：“你最喜欢里面哪个角色？” 　　“间然。”季木白不假思索说。间然是里面其中一个男主角，白衣剑客，清冷孤傲，冷漠得接近无情，剑术高超无人能敌，普通人在他手上过不了三招。 　　他不爱说话，一般都是不耐的用武力解决问题。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他，最后为了另外一位男主，在决斗中死于旁人手中，一身白衣染上鲜血，长发飘荡在空中，执剑后仰缓缓坠地。 　　这一幕几乎刻在季木白的心中，那晚看完结局后他缓了好久才把情绪调节过来。第二天拍戏时都是神情低落的。 　　这样的一个人，是永远叫人忘不掉。 　　“我也是！！！”初壹这次是真的控制不住了，甚至激动得想去上前同他握手。 　　当初画完间然的结局之后，初壹整整哭了两小时，哭完了大半包纸巾，最后红肿着眼看了十集甜甜韩剧才缓过来。 　　她盯着季木白感动得简直快要泪目，死死忍住，才维持住形象。 　　接下来两人相谈甚欢相见恨晚，堪称知己也不为过。 　　乔安琛下班过来接她时，就看到他们满脸笑容的在聊着什么，非常开心，初壹低头在那个季木白的衣角上签了个名，然后对方还拿出手机，和初壹互相扫了一下，似乎是交换联系方式。 　　两人并排坐在椅子上，低头说话时头凑得极近，都是年轻养眼的长相，看起来竟然还有几分赏心悦目。 　　乔安琛顿时胸口堵塞，深吸了好长一口气，才勉强平复下来。 第62章 　　初壹在剧组待了快一个下午， 和季木白畅谈漫画过后便彻底熟悉起来， 从年龄上来说，初壹大他三岁， 可心里年龄两人似乎也半斤八两。 　　同样追漫，喜欢网上冲浪，看沙雕日常， 偶尔玩两把游戏，当然技术都很菜。 　　初壹开始很好奇他怎么会看到自己的作品， 季木白抓了把头发， 有点不好意思。 　　“就是， 经常看到粉丝评论艾特还有头像，带的都是你画的图，觉得很好看， 就顺便点进你微博主页看了眼。” 　　结果就发现原来人家正职是位漫画家。 　　一翻作品，竟然还被吸引进去了。 　　不过季木白还是很理智的， 即使被人家的漫画迷得五荤八素不能自已， 但还是在脑子提醒自己， 对方是他的粉丝，要保持距离保持距离，不能去要签名不能认识她不可以主动靠近！ 　　直到—— 　　接下这部电视剧。 　　发现对方恰巧是原著作者， 心中紧张的同时还伴随着一丝窃喜，这样的话她应该就会来探班吧，终于可以见见真人长什么样了。 　　而让季木白彻底放下戒备的，还是初壹发的那条已婚微博。 　　是的， 虽然他不敢主动去干什么，但是用小号偷偷关注她微博还是可以的，季木白发现初壹的每条微博都特别有趣，从中可以看出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 　　而且自从公开已婚之后，偶尔也会在微博分享和自己另一半的生活日常，看得出他们感情很好。 　　季木白渐渐就把她当成了一个普通作者和博主来看待，不过那份好感依然在，那种不含其它东西的，纯粹的读者对创作者的喜欢和敬佩，本能想要亲近了解的心情。 　　两人聊得差不多，刚好导演把他叫去拍戏了，初壹坐在一旁看他们取景对白，有时候不对的地方会一遍遍的重来，最后成品可能才几十分钟的画面，足足拍了大半个下午。 　　季木白一下戏就跑过来聊天，他似乎早有准备，拿出了自己珍藏的那本《少年间》，凑到初壹面前要签名。 　　初壹看着那有些破旧发黄的扉页，明显是被人时常翻阅的，她弯起唇笑了，接过笔。 　　to：白白 　　鲜衣怒马，年少有为。 　　不忘初心，万事胜意。 　　——初一 　　签完，初壹把漫画递给季木白，看着他专注查看的侧脸，想起什么。 　　“对了，我有个朋友特别喜欢你，所以拜托我和你合影一张给她看看。” 　　初壹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顺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相机，打开盖子，拨开电源，季木白睨了她一眼，慢吞吞拖长腔调。 　　“哦……” 　　他很配合的凑过来，和初壹一起自拍。 　　不知道按了多少次快门，初壹从剪刀手比到爱心，最后还让别人帮忙拍了几张站立着的合照，方才心满意足收起相机，一边翻着照片一边美滋滋。 　　“要签名吗？”季木白又在一旁问她，很是上道。初壹一听，面露惊喜，忙不迭的点头。 　　“要的要的，那可真是太好不过了！” 　　她打开身上的双肩包，从里头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季木白照片，然后一整叠都递到他面前，笑得满脸灿烂。 　　“就这些，麻烦你了！” 　　“……”看着面前颇有厚量的照片，各种各样各种时期都有，季木白咬开笔头，一张张漫不经心的签上自己的名字。 　　“你哪里来得这么多照片？” 　　“网上买的。”初壹手杵着下颌，期待地盯着他手上动作。 　　“要这么多签名照干嘛？”季木白状似不经意问，初壹不假思索。 　　“收藏。” 　　“……”季木白签名的手一顿，抬眼看她，神色莫名。 　　初壹反应过来，坐直身子，眼神飘忽几秒。 　　“你不要多想。” 　　“我没有。”季木白继续低下头，一张张把照片给她签完，然后松开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 　　“真是辛苦你了。”初壹很上道给他开了瓶饮料，抵到他手边，一脸感动。 　　“季白弟弟。” 　　听到她这么一叫，季木白倏忽笑了，薄薄的一层双眼皮扬起弧度，莫名带着些眼波流转的意味。 　　“突然听你这么叫我，还挺不适应的。” 　　“怎么？” 　　“你看起来太小了。” 　　话音落地，初壹扑哧一下笑出声，眉眼弯弯的。 　　“我家里那位也是这样子说的。” 　　“你先生？”季木白似乎感兴趣地追问。 　　“嗯。”初壹点头。 　　“你们怎么认识的？”他眼里带着点好奇，就像是小孩对大人的世界充满兴趣一样。 　　“相亲认识的。”初壹笑着说，季木白这下真的是诧异了，眉梢挑起。 　　“真的假的！”他感觉她微博分享的日常都非常甜蜜自然，有时候连他这个直男看了都忍不住憧憬爱情了。 　　“对呀。”初壹又被他反应逗笑了，刚准备说什么，手机微微震动了一下，是乔安琛给她发的消息。 　　“我下班了过来接你，快到广场了。” 　　“咦。”初壹略显惊讶地发出一声疑惑，季木白好奇问：“怎么了？” 　　“我家那位竟然说来接我了。”她看着手机轻笑。 　　“真是难得。”加班狂人竟然不加班，还特意跑来接她。 　　初壹敲着手机给乔安琛回复。 　　“好的，我就在上次这里，你直接过来就好了。” 　　她回复完，关上手机，看向季木白。 　　“我要走啦。” 　　“好吧。”他似乎有些遗憾，随后想起什么，扯起他身上白t恤的衣角。 　　“对了，你给我衣服上签个名。” 　　“干嘛？”初壹诧异挑眉。 　　“回去和我的漫画放在一起做纪念。”季木白美滋滋地说，脸上带了几分孩子气，初壹无奈摇头，一边笑一边在他衣服上写下自己名字。 　　“我们加个微信吧。”他又说道：“这样下次你拖稿的时候，我就可以在线催更了。” 　　“你是魔鬼吗？”初壹瞪他，脸上却挂着笑容，两人互相拿着手机低头扫二维码。 　　刚加上对方，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语调微抬，叫着她的名字。 　　“初壹——” 　　初壹转头，看到了站在那里的乔安琛，刚下班的模样，西装外头套着一件黑色大羽绒服，身姿挺拔，面容看不太真切。 　　她扬起一抹笑，冲他挥了挥手，然后立刻同面前的季木白还有剧组其他人告别，迫不及待提着包包步伐雀跃的小跑过去。 　　“你怎么来啦？”初壹飞快地冲进他的怀里，仰着脸笑盈盈的望着他，乔安琛神色缓和不少，伸手揉了揉她脑袋。 　　“刚好路过。” 　　“这么巧？”初壹有些惊讶，然后眉眼不掩兴奋地同他说：“我今天见到了剧组两位主演，他们演得太好了，唉，年轻真好，我老了。” 　　“嗯。”乔安琛低声应着，然后牵着她往前走，初壹跟在他身侧，依旧在不停说着今天见闻，乔安琛回头，遥遥看了眼仍旧坐在那里的季木白。 　　他正望着这个方向，两人视线在空中对视上，乔安琛立即移开了眼。 　　“你完全不会想到，季木白竟然是我的粉丝，他超喜欢我漫画的！还让我帮他签名，是不是难以置信？是不是是不是？！！” 　　初壹扯着他手臂满是欢喜，乔安琛却突然觉得她脸上笑容十分刺眼，他沉下眸，没有答话。 　　“而且我们还合影了！他还给我签了许多照片，嘻嘻，回去我要好好看看——” 　　“初壹。”乔安琛忍不住打断她。 　　“嗯？” 　　“我们今晚吃什么？” 　　“啊，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你想吃什么？回去做还是在外面吃啊？” 　　“随便。” 　　“随便……随便？！”初壹吃惊地抬头看他，才发现乔安琛紧抿嘴角，脸色不太好。 　　“你……怎么了？”初壹试探问，脑中电光火石，想到了先前差不多的一幕。 　　好像……每次……都是提到了季木白。 　　她不可置信的睁大眼，有些惊疑地问：“乔安琛，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 　　空气大概静止了有三十秒，乔安琛缓慢地自上而下瞥了她一眼，语气轻飘飘的。 　　“没有。” 　　“真的吗？”初壹不太相信的问。 　　“嗯。”他面无表情应道。已经牵着她来到了车前，打开副驾驶的门，把她推了上去。 　　“回家，做饭。” 　　初壹摸不清他的态度，又仔细打量了乔安琛几眼，觉得吃醋这个词放在他身上实在违和，索性不去想，埋头整理着今天拍的照片。 　　大概明星真是天生上相，随手一拍都像是精修壁纸，初壹挑了两张她和季木白的合照，又把他和女主演两人同框的照片放了上去。 　　是秦芜和季木白并肩站在那里，两张年轻的脸青春无敌，cp感十足，初壹光看着就忍不住少女心爆棚嘤嘤嘤了。 　　她把三张图片选上去，然后配文。 　　“今天到探班，嘻嘻。”后面还加了个贼得意，贱兮兮的表情。 　　果不其然，照片一发出去，底下评论就炸了，以每秒钟数十增长，短短一分钟就就破了百，要知道，初壹以前发条微博总共也就几百上千的评论。 　　初壹微博近几个月涌来不少季木屌丝，再加上漫画原著粉第一次看到亲妈发出来的主演同框，一时间，都很是激动。 　　“我的妈呀！！！！！初大竟然见到了季白弟弟！！！还合照了！这么近呜呜呜本柠檬精已经酸哭了。” 　　“原地死亡.jpg” 　　“我也想和季白弟弟合照/哭泣” 　　“这件事情说明什么？？？要想追星，先去画漫画，说不定某天你的正主也成为了男主角：）” 　　“天惹！季木白和秦芜也太配了吧！原著粉表示心满意足了。” 　　“季木白女友粉实名羡慕嫉妒恨了。” 　　初壹刷着底下评论，翻着翻着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本控制自己专心开车的乔安琛忍不住侧头看了她一眼。 　　初壹没有察觉，还在埋头笑着，十分的开心，掩饰不住的喜悦。 　　乔安琛心头宛如压了块重石，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你在干什么？”他语调平平的出声问，初壹没抬头，笑着答：“刷微博。” 　　“什么微博，笑得这么开心？” 　　“我刚刚发了几张照片，粉丝评论都很有趣。”她收起手机，朝乔安琛笑眯眯说，整张脸都写着高兴。 　　乔安琛沉默了下，问道：“是不是和季木白的合影。” 　　“你怎么知道？！”初壹讶异地睁圆了眼睛，惊叹过后，又觉得有些怪异。 　　“你刚才提过。”乔安琛回答。彻底的失去耐心，沉着眼，手里加快了车速。 　　初壹明显感觉到了车窗外风景快速变化，她盯着乔安琛的脸，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开口。 　　“乔安琛，你是真的吃醋了吧？” 　　乔安琛没有理她，视线直直盯着前面路况，手里紧握着方向盘，眉眼沉郁，神色已是无法掩盖。 　　初壹：“……” 　　她提心吊胆地想了想，在脑中组织几秒措辞，谨慎地解释。 　　“乔安琛，你别想多了，我大季木白三岁，在我心里他就像是弟弟一样。” 　　“我就是单纯的，喜欢他拍的电视剧而已，绝对没有其他的意图，况且我都和你结婚了，你想什么呢。” 　　“哎不对，我就算没和你结婚也跟季木白没什么关系啊，我又不喜欢他。” 　　初壹在那里叽里咕噜说了大堆，表情随意而自然，力图让自己显得轻松可信，宛如一个极力向丈夫证明自己清白的无辜妻子。 　　乔安琛好一会没有说话，听到最后这句，他动了下唇，似乎有点委屈。 　　“你还给他画画。” 第63章 　　“……” 　　听到乔安琛这样控诉， 初壹是真的不知该说什么了。 　　她回想了一下， 那应该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没想到乔安琛还记着。 　　也就是说， 好久以前，他就自己在心里暗戳戳的吃醋了。 　　难怪，那次晚上还把她折腾得这么狠。 　　初壹无奈的想笑， 又在乔安琛谴责的目光下强忍住了，努力维持面部表情的平静， 柔声哄道。 　　“那我也给你画过， 我给好多人都画过。” 　　乔安琛抿紧唇， 扭回头，脸色也依旧不好，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初壹暗自低下脸， 伸出两根手指头揉了揉眉心，心底叹气。 　　老男人吃起醋来， 真是难哄。 　　两人回到家， 乔安琛一言不发推开门走在前面， 初壹跟在他后头，看着他一连串流畅的动作。脱掉外套，换鞋， 拧着眉拉开领带。 　　初壹站在原地几秒，忽的扯住他衣襟，踮起脚吻上了那张抿紧的薄唇。 　　乔安琛身子一愣，接着任由她抵开了牙关， 柔软的舌尖扫在他上颚，阵阵酥麻从那一处传到脑中，蔓延所有感官。 　　乔安琛本能回应着她。 　　这个吻比起以往无数次都充满了热情，记忆中，似乎是初壹第一次如此主动地亲他，里头还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 　　乔安琛却十分受用。 　　说好要回来做晚饭的，最后两人却滚到了床上，等所有动静平息，房间里头已经黑了下来，初壹肚子有些咕咕叫。 　　“我好饿。”她揉了揉肚子朝旁边的人说道。刚被喂饱的人明显心情和之前相差天壤之别，至少神情就缓和下来，像是恢复如常。 　　“我去煮点东西。”乔安琛掀开被子起床，初壹转过身看他，音量微扬：“我想吃排骨面。” 　　“……”乔安琛穿衣服动作顿了顿，回头目光望了过来，初壹往被子里埋了埋，从底下传来的声音带着心虚。 　　“没有也没关系……” 　　“给你做。”乔安琛声音听不出情绪，丢下三个字，起身出去。 　　初壹看着他背影消失在门口，又在床上躺了会，最后抱着被子滚了两圈后，感觉休息得差不多了，方才动作慢吞吞地起床。 　　客厅开着灯，一室明亮的温暖，乔安琛穿着家居服站在厨房流理台前，柔软舒适的布料显得他整个人都很温柔。 　　初壹走过去很殷勤地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乔安琛搅拌着锅里的面，垂眸看了她一眼。 　　“洗个碗吧。” 　　“好的。遵命！” 　　初壹手脚麻利地洗完碗放在他手旁，还很贴心的选了一个大碗一个小碗，然后看着乔安琛把面条起锅，整整齐齐码上小排骨。 　　她盯着，忍不住‘咕咚’咽了下口水。 　　在安静的夜里清晰可闻，乔安琛掀起眼皮睨她，又飞快收回。 　　两人隔着一个餐桌相对而坐，初壹握着筷子低头吸溜着碗里的面条，声音很轻，一边吃还一边偷偷看乔安琛。 　　他安静的吃着面，动作比她随意多了，眉眼却是和以往不同的沉静。 　　初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带着满腹心事吃完面，在乔安琛起身前抢着去洗了碗，还仰头对他露出两声傻笑。 　　乔安琛眨了下眼，看着她背影，抿了抿唇没说话。 　　晚上睡觉，乔安琛刚洗完澡出来，初壹就十分殷勤地卷起袖子想替他按按肩膀，脸上挂着笑。 　　“我帮你按摩一下吧，工作了一天一定挺累了吧。” 　　“今天确实挺累的。”乔安琛终于开了金口，淡淡说道。初壹表情一顿，悻悻然。 　　她任劳任怨的跪坐在那里替乔大爷上下左右仔仔细细按了个遍，从脖颈到肩膀，再从背脊到腰间。 　　力道或轻或重，或慢或快，一双手都快变成按摩机器了，不敢有丝毫松懈。 　　初壹偷偷打量了眼乔安琛的表情，他趴在那里，阖着眼，睫毛又浓又长，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神色似乎很平和，还带了点怡然。 　　初壹忍不住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问：“乔安琛，你心情好点没？” 　　那长长的睫毛动了，颤了两下，接着彻底睁开，露出底下漆黑清亮的眸，初壹本能呼吸一屏。 　　“怎么了？”他沉声问，初壹默了默，低头嘟囔。 　　“你今天不是不开心嘛……” 　　乔安琛敛下眉眼，转了个身平躺着，从鼻腔溢出一声轻哼，略带不满：“你还知道？” 　　“我又没瞎……”初壹在那里自言自语，乔安琛耳尖听到，目光立刻直射过来。 　　“我错了，不该给他画画，我以后只给你一个人画。”初壹立即讨好的说，躺下去钻到他怀里，小鸟依人般紧紧地抱住。 　　初壹十分不习惯乔安琛对她横眉冷眼的样子，感觉整个人都要窒息了，即使出卖了自己色相都没有哄好乔安琛，她觉得大概要想想其他办法了。 　　乔安琛听完没说话，那神色，似乎就只差说你来哄我了。 　　初壹小脑袋转得飞快，又是连番保证，恨不得竖起三根手指头。 　　“我保证，再也不和他说话，不去探班，不看他的任何消息，从此之后，我眼里就没有季木白这个人——” 　　她环着乔安琛的腰蹭蹭，无比献媚。 　　“只有你，全是你，眼里心里满满装着的都是你。” 　　乔安琛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这么多哄人话，就像是蜜糖一样从那张小嘴里面一个个蹦出来，让他想板着脸都不成功。 　　他嘴角轻动，克制不住上扬了一下，初壹见缝插针，仰头在他唇上轻啄一口，又飞快收回。 　　“别生气了。”她伸手摸了摸他胸口，两眼含着期盼。 　　“睡觉。”乔安琛拉下她的手，故作严肃，眼中的冷硬已然融化掉，初壹得寸进尺。 　　“不行，你不开心我睡不着，我简直难受得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你今晚的面连汤都喝光了。”乔安琛凉凉说。 　　“……呃，那是你做得太好吃了。” 　　乔安琛没理她了，直接伸手去关了灯，房间霎时间一片黑暗，初壹不甘寂寞继续刚才的剧本。 　　“我好难受啊。” 　　“胸口像是堵了什么，喘不过气来了，乔安琛，我是不是快死了？” 　　她拉着乔安琛的手放到了自己胸前，无比可怜无比难受的低声说，在黑夜中听起来格外哀戚。 　　乔安琛顺手替她揉了两把，松开，淡然道：“好了，不难受了。” 　　“……” 　　初壹立即伸手捂住自己的胸，一副被占了便宜但又有苦说不出的表情，在黑暗中委屈地凝视着他。 　　“你怎么……怎么……”她艰难吐出几个零零碎碎的词，实在无法形容此刻乔安琛的行为，于是幽幽吐出一口气，语气沉痛。 　　“被你揉了一下更加难受了，乔安琛，我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那怎么办。”乔安琛这次很给面子的配合问了一句，又好像带着点漫不经心，初壹不管这么多，立即把话接下去，顾自开口。 　　“你不生气我就不难受了，呼吸也顺畅了，胃口也好了，整个人都快乐起来了。” 　　“嗯，我不生气了。”他从善如流地说道。幸福来得太快，又假又不真实，初壹试探询问：“真的？” 　　“真的。”乔安琛平静回答，初壹灵光一闪。 　　“那你亲我一口。” 　　意料中的沉默没有出现，反而熟悉的温热压下来，在她唇上浅浅一碰又离开，乔安琛的声音又低又沉，含着悦耳的磁性。 　　“快睡觉。”他拍了拍她脑袋，初壹这次是真的心满意足。 　　“有了乔先生的晚安吻加持，我今晚肯定会睡得无比香甜。”她笑嘻嘻地说，动了动，在乔安琛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好，安静了。 　　无声的黑暗中，乔安琛弯了弯嘴角。 　　初壹一觉醒来，昨天发的那条探班微博一夜被顶上了热门，评论点赞私信都是鲜红的99＋她满脸懵逼点进去，发现是正主过来了，不仅给她点了个赞，还在底下评论。 　　“很高兴见到初一老师/眯眼笑” 　　果不其然，季木白粉丝都被引了过来，流量担当不是虚的，初壹有史以来感觉到的最大热度，就是此刻。 　　“谢谢初一老师对我家季白的照顾！” 　　“啊啊啊啊啊季木白快给我滚回你自己的微博！！！你知道你已经一个月零十五天六小时没有发博了吗？？？” 　　“这是什么神仙作者，好想采访一下大大本人在现实中勾搭到了喜欢的明星是什么心情。” 　　初壹本人：胆颤心惊、以及万分庆幸乔安琛不玩微博的心情。 　　她点开粉丝一栏，季木白果然已经关注了他。 　　除此之外，短短两天她又涨了大几千的粉丝。 　　唉。 　　真是一种爱的负担。 　　初壹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了。 　　“哈哈～朋友们，苟富贵莫相忘！我初一就是这么讲义气的人！！！铛铛铛，接下来是福利时间了，转发这条微博，只要转发这条微博，抽二十个幸运鹅送季木白亲笔签名照一张！！！（注：是真的签名照哦，本人特意向季白弟弟求的签名，一眨不眨看着他亲手签完的呢）” 　　初壹编辑完，忍痛把昨天才到手，还没捂热的签名照通通拿了出来，一张都不敢留，给小高和程栗备下一份后，打包抽奖送人。 　　她这条微博一发出来，底下评论全部变成了尖叫鸡，除了激动的啊啊啊啊啊啊几乎看不到其他声音。 　　只是，没过两分钟，手机传来叮的一声。 　　初壹点开。 　　来自季木白的消息。 　　季木白：“？” 　　初壹：“……qaq” 　　“我签名照？” 　　“对不起/下跪” 　　对方发过来一个呵呵冷笑的表情包。 　　初壹立刻回复了一个挂着两行宽面条小人磕头的表情。 　　“我老公吃醋了。” 　　“……？” 　　“从此以后，已婚妇女彻底失去追星资格tvt”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hahaha” 　　季木白回过来一连串的大笑还不尽兴，紧接着，又给她发来了一条语音，里头满是笑意。 　　“初一老师，你和你先生感情真好。” 　　初壹：“？？？” 　　他紧接着又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怪我无处安放的魅力。” 　　“……” 　　“好了不说了，我要去拍戏了。” 　　“对了，替我和你先生说声抱歉哈哈。” 　　“……” 　　初壹觉得，她从这一刻开始脱粉了。 　　季木白此人，实在是太自恋了一点。 　　乔安琛简直被他帅一百倍！！！不！一千倍！！！ 　　男人就是要帅而不自知才吸引人，像他这种自恋的小屁孩就只能骗骗那些小女孩，老阿姨初壹已经彻底幻灭了。 　　想想昨夜的绞尽脑汁殚精竭虑初壹就一阵心累传来，所以，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承受这一切？ 　　乔安琛晚上回来，发现家中十分热闹，餐桌上竟然放着一个小电磁炉，上头是家庭版的火锅，里面堆了牛肉，金针菇，土豆，香菇……正在咕嘟咕嘟冒着泡。 　　初壹还在往外端东西。 　　“今天怎么这么丰盛？”他换好鞋走过来，初壹摆好碗筷，望着他面藏得意。 　　“你每天这么辛苦，当然要吃好一点，看看，都瘦了。”初壹怜爱的摸了摸他脸颊，满眼心疼，似乎好像他真的瘦了一样。 　　乔安琛抿了下嘴角，面无表情挥开了她的手。 　　“好好说话。” 　　他走到餐桌前拉开椅子坐下，拿起了筷子开始伸向锅里翻滚的菜，初壹跟在他后头落座。 　　“我哪里没有好好说话，我再好不过了，来，吃块牛肉。” 　　初壹给他夹了块肥牛放到碗里，脸上挂着期待笑意，乔安琛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夹起那块牛肉吃了下去。 　　“好吃吗？”她托腮问，乔安琛点头。 　　“不错。” 　　“那你多吃点哦。”她又给他接连夹了好几块，乔安琛制止了初壹动作。 　　“好了，你自己吃吧，我要吃会夹的。” 　　“好吧。”她似乎颇有些遗憾的收回手，不甘不愿地应道。 　　话虽如此，接下来乔安琛依旧被她塞了很多东西，吃到最后，感觉胃都撑不下了。 　　乔安琛收拾桌子准备去洗个碗消化一下，结果被初壹一把抢过。 　　“我来我来。” 　　他看着她背影，苦恼地皱了皱眉，最后打量了眼地面，去卫生间拿了拖把打扫顺便运动消食。 　　“我来我来——”刚没擦两下，又被初壹看见，她连忙从他手中抢过拖把，殷勤冲他笑。 　　“你工作一天肯定累了，去洗澡休息吧。” 　　“……”乔安琛定定看了她两秒，也没说什么，松开手往卧室走去，刚拿了睡衣准备去洗澡，便看到初壹站在门口，笑得像个服务小姐般热情至极。 　　“要不要泡个澡，我上次买了精油可以顺便帮你按摩一下，浴缸水温要热点还是常温，我去帮你放水。” 　　“……”安琛蹙起眉，有些困扰，忍不住出声。 　　“初壹，你再这样——” 　　“嗯？”初壹睁大眼期待地望着他。 　　“我要带你去医院了。” 　　“？？？” 　　“检查一下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 　　作者有话要说： 乔安琛：我老婆是不是疯了？？？ 　　初壹：…… 第64章 　　好的。 　　初壹面无表情的转身， 彻底放弃了原本的想法。 　　行行行， 她不伺候了行吧。 　　乔安琛洗完澡出来，初壹躺在床上玩手机， 听到动静，抬起眼懒洋洋看了他一下，又神情自若的收回视线， 继续玩。 　　他心里暗自松了口气，还是习惯这样子的初壹。 　　“洗好了？”她随口问， 乔安琛点点头。 　　“好了， 你去洗吧。” 　　初壹闻言关上了手机， 起身准备去浴室，刚下床又想起什么，回头对他说道：“对了， 阳台衣服还没收，你去收了叠一下放衣柜吧。” 　　“今天我做饭洗碗还拖地了， 这个家务你做没关系吧？” 　　原本手里拿了书掀开被子正准备享受夜晚休闲时光的乔安琛：“……” 　　“没关系。”须臾， 他松开手， 放下书，讪讪应道。 　　没几天，初壹微博抽奖的结果出来， 联系了粉丝把地址发给她之后，初壹开始在家打包寄快递。 　　小高那份也一起寄给她，初壹问她要地址时，对面那人恨不得冲过屏幕来狂亲她。 　　这是小高的原话。 　　“呜呜呜呜我是多么三生有幸才认识了你这么一个朋友啊！” 　　“本废柴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待遇。” 　　“真是恨不得冲过屏幕狂亲你！！！！！” 　　因为初壹帮她要的是to签， 季木白亲笔题字。 　　祝小高美少女越来越美丽，灵感如泉涌，本本大卖。 　　——季木白 　　后面还画了一个简易版小爱心。 　　初壹把签名照一拍给她小高就不行了，在那头激动大叫，结果初壹一问她要不要来亲自探班，方才还亢奋不已的人瞬间蔫了。 　　“啊哈哈……那还是算了吧，总觉得有点小紧张不好意思呢。” 　　“……你还会不好意思？”初壹问，小高不服反驳。 　　“我怎么了，我脸皮薄着呢，别因为我好看就忽视这一点。” 　　“……行吧。” 　　初壹把快递全部寄出来，想起了程栗，她虽然不追星，但初壹还是帮她要了一份签名照，毕竟对于好看的男孩子，她都是喜欢的…… 　　想想两人也有段时间没见面了，程栗如今一头扑在了那个大学教授身上，根本没空理她。 　　这样也好，看来她已经从那个渣男的阴影里彻底走出来了。 　　两人约了在一家咖啡厅见面，不是她们常去的那里，一个陌生的名字，初壹查了一下，离她们家都挺远的。 　　她疑惑的问：“为什么要定在那里？咖啡味道很好吗？” 　　“不是。”程栗干脆利落的给她回。 　　“因为季繁宁的学校就在旁边，我要等他下课。” 　　“……” 　　季繁宁就是那个大学教授，程栗死缠烂打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各种招数使遍，结果人家也没有松动丝毫，人如其名，一听就是那种高岭之花不可染指。 　　初壹耸了耸肩膀，突然有种程栗费尽心思要去玷污了人家的错觉。 　　这家咖啡厅环境还不错，大概因为消费者都是学生缘故，性价比也很高，装潢是那种简约的小清新现代风格，淡绿色的亚麻沙发和原木桌看上去很舒服。 　　初壹早餐吃得晚，过来时没有用午饭，所以点了两块蛋糕和一杯卡布奇诺，刚准备动手，就见前头玻璃门被推开，大美人艳光四射走了进来。 　　程栗还是没变，要说哪里不一样，大概就是脸上妆容更加明丽精致，身上裙子更短了几寸。 　　那腿，那胸，那腰。 　　初壹看着都忍不住咽口水。 　　“瞧什么呢？”程栗在她对面施施然坐下，伸出手拨动了一下自己那头长卷发，眼尾一挑，随意的视线里仿佛都带着万种风情。 　　初壹连忙低头舀了口她面前的提拉米苏，声音含糊。 　　“你怎么又妖精了一点。” 　　“想夸我美就直说。”程栗很懂的替她说出原本意思，接着面露得意。 　　“大概是，爱情的滋润？” 　　“你都没追上手，哪门子的爱情？”初壹忍不住泼冷水，程栗轻呵一声，自信笃定。 　　“那不是，迟早的事。” 　　“……”初壹知道这人自小到大在感情上面从没有过失手，只有她看不上的人，没有看不上她的人。 　　她懒得再纠结这个话题，反正就算开始了恋情对她来说也只是第一步，程栗的情路不知是中了降头还是怎么，坎坷得很，光初壹认识她以来，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男朋友了。 　　“我上次去探班帮你要的签名照。”初壹把包里的照片拿出来给她，程栗接过打量上面的签名，笑了。 　　“祝栗子小姐早日找到真爱，幸福美满，快乐一生。——季木白” 　　“这什么啊，人家也愿意给你写？这么土的话。”程栗嗤笑着问，初壹回想了一下当时季木白无奈摇头的表情，抿唇。 　　“不要算了，还给我。”她伸手欲抢回来，程栗眼疾手快把签名照捂在胸前，警惕望着她。 　　“给都给了哪有收回的道理，再说，上面写了我名字，你拿去能干嘛。” 　　程栗说着，又继续打量着上面的字迹，顾自道：“别说，季木白本人字还不错，不过比我家教授还是差了点，但这两句话挺好，虽然土是土了点，但朴实真诚，很适合现阶段的我。” 　　“……”初壹简直不想理她，化悲愤为食欲，大口吃着面前蛋糕，刚解决得差不多，突然见面前程栗目光盯着一处定住。 　　初壹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离她们大概四五张桌子远的距离，靠窗坐着一对男女。 　　长相都挺出众看起来很般配，尤其是那个男人，穿着淡蓝色的衬衫和毛衣开衫，面容白净清隽，双眸很黑，眉眼清冷，让人不由自主就想起了高岭之花四个字。 　　嗯？高岭之花？ 　　初壹再看向程栗死死盯着那头的表情，脑中立刻被打通关节，大概猜到了那人的身份。 　　还未等她开口，面前的女人已经一把推开椅子朝那边走了过去，初壹连忙站起来，咽下嘴里的蛋糕，担忧地捏紧手里的包，竖起戒备。 　　万一到时程栗一个暴脾气忍不住打起来了，她好立即带着人跑路。 　　唉。 　　初壹也是心累。 　　这种场面她跟在程栗身边已经练就的驾轻就熟了，不然上一次打小三时怎么战斗力爆棚判若两人呢。 　　“季繁宁。”初壹听见程栗冷冷地叫出男人的名字。果然，被她猜对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她是谁？”程栗直接质问，气势凌厉。初壹闭了闭眼睛揉额头。 　　坐在那里的男人却丝毫没有露出慌张，他静静地望着程栗，直到她自己被看得有些心虚。 　　“不好意思，我有点私事先去处理一下。”季繁宁朝他对面的女人礼貌颔首说道，接着站起来，淡淡瞥了程栗一眼。 　　“你跟我来。” 　　初壹看着方才还像只战斗鸡一样的程栗像是瞬间被撸了毛，不甘不愿却又很顺从的跟在他后头出去，她张大嘴，呆呆看着两人背影消失在门口。 　　天噜啦。 　　这个世界竟然还有能制服住程栗的人。 　　壮士，英雄啊！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的时间，两人再次回来了，程栗微红着脸，一言不发的在初壹对面坐下。 　　“喂？”初壹伸手晃了晃，还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人回过神来，啊了一声，望向初壹。 　　“你们刚刚到干嘛了？怎么一副刚被滋润过的模样？”初壹狐疑打量着她，程栗翻了个白眼，恢复了正常模样。 　　“没干嘛。”她捏着铁勺柄搅拌着面前咖啡，随意回答，眼底嘴角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初壹：“……”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在程栗脸上看见少女思春这个词。 　　看来这个季繁宁真是不简单。 　　“你完了。”初壹端详过后认真评价，程栗单手杵着腮，痴痴望着不远处季繁宁的身影，含情脉脉。 　　“我早就完了。” 　　“见到他第一眼就知道我完了。” 　　“……” 　　和程栗见完面回去，初壹魂不守舍的，一方面她是真的担心自己这个好友，另一方面又十分感慨。 　　爱情这杯酒，真是谁喝都得醉。 　　晚上临睡前，照旧是夫妻俩的闲聊时光，初壹忍不住和乔安琛倾诉。 　　“程栗真的好喜欢那个教授了，人家一句话就让她乖得跟什么似的，她以前可是一只无法无天的霸王龙！” 　　“嗯，那个教授人怎么样？”乔安琛随口问，手里翻着书，目光未从上面移开。 　　“光看长相挺招人的，是个正经的知识分子，就不知道性格怎么样了。” 　　“那正好，和程栗配。”乔安琛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初壹惊异地望着他。 　　“咦，你怎么这么说？” 　　“一个正经一个不正经，不是绝配吗。”乔安琛侧头回答，神情也十分认真，初壹顿时扑哧笑出声，来了点兴致问他。 　　“那你觉得我们配不配？” 　　“我们当然配。”乔安琛不假思索道，初壹好奇，立即追问。 　　“哪里配？” 　　乔安琛收起手里的书，拉开被子躺下，准备睡觉的模样，他看了眼初壹，加重语气。 　　“哪里都配。” 　　一听就是敷衍的样子，初壹不满努了努嘴，看着他关灯，不依不饶摇着他手臂死缠烂打。 　　“不行，哪有你这样的，说了和没说一样……” 　　“你快说，我们哪里配了？” 　　乔安琛被她摇得头疼，身体晃了两下，搂着她的肩膀把人按在怀里，拍了拍她脑袋，态度难得温和耐心。 　　“我喜欢你，就哪里都配。” 　　空气彻底安静了。 　　初壹脸闷在他胸前，安静如鸡。 　　心跳从胸腔处传来，扑通、扑通，强而有力，震耳欲聋。 　　初壹感觉自己也醉倒在爱情这杯酒中了。 　　年关将至，春节即将到来。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的时间过去了。 　　想起去年的时候她和乔安琛还是彼此生疏的状态，初壹那会对他满腹的怨气，却又时常因为一些小事而软下心。 　　比如那个雪夜，乔安琛背着她回来，专注平静的侧脸，这一幕久久地刻在初壹脑中。 　　那是她第一次深刻的意识到，乔安琛即使在她看来再不合格，他身上藏着的闪光处依旧无可控制地吸引着她。 　　而这一点，在后来无数次都得到了证实。 　　大年三十是在乔安琛父母家过的，不可避免明里暗里又被提到了孩子的事情，初壹面色如常坐在那里听着，最后还是乔安琛打断了乔父滔滔不绝的话语。 　　“爸，我有点累了，先去休息。”他起身，然后看向初壹示意，那神情不言而喻。 　　“你去你去，我们和初壹再聊聊天。”乔父挥手道，乔安琛望向他，抿了下唇一脸正色。 　　“不行，她不来我睡不着觉。” 　　初壹：“……” 　　二老：“……” 　　“行吧行吧，你们去休息。”乔父无奈摇头，田婉在一旁嗔了眼乔安琛没说话，初壹拉开椅子朝他们礼貌出声。 　　“爸妈，那我先走了。” 　　时间才七点半，虽然说冬天天黑的早，但这时候休息也是太夸张了一点。 　　两人待在房间里，一个抱着ipad玩，一个在折腾着柜子里的书。 　　“你不休息了？”初壹明知故问，趴在床上看电视，两条腿在空中翘起，动了动。 　　“你说呢？”乔安琛翻着手里泛黄的书本，不知在查看着什么，随意应她。初壹识趣地不做声了。 　　看完两集电视，初壹感觉有点口渴，今天吃的菜口味都挺重的。 　　她从床上打了个滚爬起来，准备去外面喝水。 　　刚打开门走到客厅，就听到沙发那里传来了说话声，乔父和田婉背对着她，在聊天。 　　“唉，我们儿子完全被吃得死死的，看你挑的好儿媳妇。”乔父似在抱怨，田婉哼了声。 　　“什么叫我挑的，不是你儿子自己挑的吗，谁能强迫得了他。” 　　“再说，要没有初壹你别说孙子了，连儿媳妇估计都不知道在哪里。” 　　“你儿子等着孤独终老吧！” 　　“啧，你怎么说话的呢？有你这样当妈的吗？啊？”乔父推了推脸上眼镜，较真起来了，田婉也有点生气。 　　“我怎么了？你看就你整天天在催着人家要小孩，乔安琛都没说话你急什么啊。” 　　“这当初不是你和我说的，我会动这个心思？合着好人都让你做了，我来当这个坏蛋是吧！” 　　田婉理亏，不说话了，过了会才闷闷不乐地开口：“我当时哪想到初壹会这么排斥，现在人家不愿意我们也不能逼她，顺其自然吧。” 　　她说完，又在乔父肩膀上拍了一巴掌，教训道：“你也不要一天天挂在嘴边，不然下次孩子们都不愿意过来了。” 　　“知道了知道了！”乔父不耐烦地应着。 　　初壹在原地站了两秒，又脚步轻轻地回了房间。 　　听到关门的动静，乔安琛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经意问：“不是去喝水吗？这么快回来了。” 　　“不喝了。”初壹垂头丧气的趴到床上，钻进被子里，闷在里头半天不出来。 　　乔安琛许久没听到动静，好奇看过去，被子那里拱起一团。 　　他走到床边，伸手拉开被子。 　　“怎么了？” 　　初壹的脸暴露在了空气中，头顶白亮灯光刺眼得很，她眼眶有些发痛，定定看着乔安琛，突然伸手抱住了他。 　　“唉，没事。”初壹依恋在他脖颈上蹭了蹭，叹了口气，声音轻轻的。 　　“大概是大姨妈快要来了，所以情绪起伏比较大。” 　　“可是……”两人静静相拥，整个气氛缱绻又温柔，乔安琛思索了几秒，认真地说。 　　“你不是上周才结束吗？” 　　“……”初壹立即松开了他，满腔情愁顿时烟消云散，她坐在那里面无表情。 　　“哦。”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初壹：呵呵 第65章 　　有乔安琛这个破坏气氛的王者在场， 初壹哪还矫揉造作得起来， 她抿了抿唇，接着抬腿踢了面前的人一脚。 　　“去帮我倒杯水， 要冷的，谢谢。” 　　乔安琛一顿，正想说你刚刚不是才去， 男人的直觉又让他闭嘴。 　　须臾，他慢吞吞哦了一声， 转身去外面帮她倒水了。 　　这件事情翻篇， 结果这个年过得是一点都不消停， 从乔安琛家回来，两人又例行去了初壹家拜年。 　　几家亲戚都在场，免不了话题就到了他们身上， 还是关于孩子的话题，初壹这下没有了先前的好脾气， 只是笑了笑， 不软不硬地吐出一句话。 　　“没有， 不生，还不急。” 　　“你和安琛年龄也都不小了，怎么不急——”说话的是一位远方大姨， 听到初壹的回答立即忍不住出声了，结果被旁边的人瞥见了初壹脸色，伸手撞了撞她。 　　话音戛然而止，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文芳女士环顾桌上一圈，连忙招呼。 　　“来来来，大家吃菜吃菜，这个猪蹄啊，我是炖了整整一下午才做出来的，快尝尝。” 　　饭局结束，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也走得差不多，送完客，文芳女士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初壹，朝她冷冷淡淡说了句。 　　“你和我过来。” 　　两人都刷刷抬起了头，文芳女士安抚似的冲乔安琛笑了笑，接着目光回到初壹身上，又板起脸瞪了她一眼。 　　初壹慢腾腾站了起来，跟在她身后进了房间。 　　她妈妈还一把锁上了门。 　　“你怎么回事啊？真打算一直不生？”她转过身来看着初壹，双手叉腰，拧起了眉头。 　　“妈，为什么大家都要追问我这个问题，难道结了婚就一定要生小孩吗？”初壹无比困惑，苦恼而又厌烦。 　　“我不知道你们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但是我们那一代人基本都是这样的，结完婚首要就是先生个孩子。”文芳女士不假思索道。 　　“而且你和安琛都结婚快两年了，一直没有动静，大家关心这个问题不是很正常吗？” 　　“可现在不要小孩的家庭太多了，况且我们根本就没有做好准备。” 　　“是你没做好准备还是人家安琛没做好准备？”文芳一针见血，初壹无话可说。 　　在那里沉默了半天，她才重新开口，气势变得有些蔫蔫的。 　　“我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怎么去承担另一个生命，我不敢。”初壹垂头丧气地低声说，眼里都是迷惘和害怕，文芳望着她，叹了口气。 　　“天下母亲都是这么过来的，你以为我生你的时候做好准备了？还不是被推着走，现在不也把你养得这么大了，活蹦乱跳健健康康的。” 　　“可是现在不比以前了……”初壹小声嘟囔，“我们自己可以做选择。” 　　“行行行。”文芳女士懒得再和她纠结，丢下一句。 　　“反正我是告诉你，你可以拖下去，安琛年纪可是老大不小了，你不为别人考虑也多为他多想想。” 　　“哪里老大不小，明明再过两年都不迟！”初壹生气反驳，文芳女士翻了个白眼，不想理她推门出去了。 　　比起旁人的话语，来自亲妈的警告才是最致命的。 　　可能初壹之前对另一个生命的到来只是抱着一种陌生害怕，以及略带异样的心情，但被这样多方催促，好像变成了一种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初壹抗拒之下，又多了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反感。 　　她在网上看到过很多孕妇相关的东西，有时候是新闻，有时候是怀孕的博主在上面分享自己的生活状况。 　　孕期的妇女总是伴随着各种痛苦。 　　从刚开始的孕吐和身体难受，走路得小心翼翼，到后面手脚水肿，肚子大了之后更加行动困难，完全不能平躺着睡觉，有时候胸口会被压得喘不过去了。 　　至于那些有一定概率会出现，一辈子消不掉得丑陋妊娠纹，身材变形，肌肤状态变差，甚至还有特殊情况并发的湿疹以及荨麻疹，每一样都让初壹胆颤心惊。 　　更别说最后分娩时的剧痛和危险。 　　当初那个孕妇因家人不同意选择剖腹产从医院楼顶跳下来的新闻，初壹永远记忆犹新，能让一个人放弃自己生命的痛楚，该是何等的可怕。 　　而这一切的一切，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在新生命出生之后，从此，你就被迫转变为了一个母亲的角色。 　　你要用你生活中的大部分精力去呵护他的成长。 　　小孩刚出生的很长一段时间得半夜喂奶，照顾，忍受着无止境的啼哭。 　　牙牙学语蹒跚学步，你要在一旁教导观察，保证他能够健康顺利的长大。 　　上学，渐渐有自己认知，想法逐渐和你不同，会进入叛逆期，会和你产生分歧。 　　而这所有所有，都需要父母和家庭帮他树立正确三观，引导他，教育他，往正确的方向走去。 　　教育一个孩子远比养育要难得多。 　　初壹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又懦弱又自私，脑子里还乱七八糟想得太多，从一件很简单的事情里可以引申出一大堆，连未来几十年的事情都脑补出来了。 　　但生小孩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你必须要做好全部准备，可以为一个人负责，让他的人生能走得顺利，竭力幸福。 　　而不是等到有一天，他难过无助地对着这个世界说。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春节过后，冬天也步入尾声，气温一天比一天暖和起来，终有一次，初壹出门时，看到了路边光秃秃的枝桠冒出了绿色嫩芽。 　　低头一看，冬日深埋地底的小草也都钻了出来，绿油油的，好像在同所有人宣告着，春天来啦。 　　初壹的那部电视剧也杀了青，预计今年暑期档能上映。程栗依旧和高岭之花教授纠缠不清，据她单方面表示，似乎已经快要接近胜利曙光。 　　乔安琛还是那样，忙忙碌碌，不过两人偶尔有空也会一起出门散散步逛街吃饭什么的，关于孩子的事情，都被默认搁置了。 　　若说这安逸舒适的生活有什么不好，大概就一点，太平静了。 　　初壹已经在家玩得快吐了，被逼无奈，干脆爬起来开了一篇新的连载，进入到了勤勤恳恳的搬砖状态。 　　多亏了前段时间季木白带动的流量，初壹新漫画连载第一天就人气爆棚，比起以往的数据都要高涨。 　　她也不免撸起袖子摩拳擦掌，充满了干劲。 　　乔安琛下班回来，破天荒没有看见人瘫在沙发或者床上抱着手机ipad满脸恹恹地玩着，而是坐在书桌前埋头干活。 　　乔安琛咦了一声，脸上有些诧异。 　　“初壹？”他叫了她一声，初壹从百忙中抬眸，又飞快收回。 　　“嗯。” 　　“你回来了？” 　　“你在干嘛呢？”乔安琛走过来探头看了眼，电脑屏幕上是黑白线稿，可以看出一个女孩的轮廓，线条秀气凌厉，挺好看的。 　　“工作啊。”初壹回了他一句，乔安琛挑了挑眉，也没说什么。 　　画稿是一件漫长又耗费时间的事情，经常读者几页就翻完的内容，作者需要用上一周或者更久的工作量，当然，是指初壹这种佛系的漫画工作者。 　　今晚她的状态不错，等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揉揉发酸脖子，看了眼时间已经指向十一点半了。 　　初壹打了个哈欠，推开卧室门。 　　乔安琛还没睡，见初壹进来，抬头出声：“忙完了？” 　　“嗯……”初壹点了点脑袋，径直拿了睡衣去浴室。 　　等出来，乔安琛已经躺下，一副要入睡的模样。 　　初壹掀开被子钻到他旁边，闭上眼，神色带了点疲惫。 　　“你最近钱够不够花？”乔安琛忽的问，初壹诧异望过去。 　　“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开始工作了。”乔安琛露出一脸沉思地答，期间还认真的点了点头。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初壹已经在家闲了几个月了。 　　每天除了出去和程栗吃喝玩乐，便是抱着电子产品玩，无所事事的闲适和快乐。 　　和他整个人的状态截然不同。 　　不知何为，每次下班回来，紧绷的神经一看到初壹舒服躺在那里的画面，好像也一瞬间松懈下来了。 　　“我有很多钱。”初壹听完他的理由，先是笑，随后小心翼翼的、宛如做贼般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乔安琛目光转过来，惊疑不定。 　　初壹开始掰手指头。 　　“一个，两个，三个……六个，七个。”她认真数着，最后仰起脸，天真无比。 　　“七个零吧。” 　　乔安琛：“……” 　　“你忘了吗？”初壹提醒他：“我之前漫画被改编成电视剧，光版权收入就差不多到这个数了。” 　　“而且虽然我这几个月没有工作，但网站其实也有收益的，所以，我突然画稿不是因为没钱花了，而是已经玩腻了。” 　　“……” 　　乔安琛沉默许久，最后静静地说：“关灯吧。” 　　“你怎么了，好像不太开心？”黑暗中，传来初壹的声音，乔安琛顿了顿，回答。 　　“没有。” 　　“那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我只是。” 　　“突然无话可说而已。” 　　“嗯？” 　　“你很厉害。”乔安琛揉了揉她的头夸奖。 　　只是没想到，自己的这位小妻子，看起来总是长不大的模样，在别的地方，却优秀得令人难以直视。 　　虽然，这是个很神奇的世界。 　　有些人每天加班累死累活，还比不上有些人每天在家吃吃睡睡。 　　乔安琛破天荒体会到了一种难得的心塞。 　　初壹的生日在四月，经历过去年的那场惊心动魄，这次乔安琛是怎么也不敢忘。 　　刚好是一个周六日，两人提前就计划好要去附近的一座休闲山庄泡温泉。 　　岚城四季分明，四月刚回暖，似乎身体里还残留着冬日寒意，去泡个热气腾腾的温泉是再好不过了。 　　乔安琛假期不多，能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实在太少了，初壹十分珍惜这一次机会，老早便拉着程栗一起去商场买泳衣。 　　初壹试了好几身，都是那种少女清新甜美的风格，同时也略为保守。 　　程栗打量着她遮得严严实实的裙摆和胸前，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崽崽，我当初送你的那几身衣服去哪里？你用上了没有？怎么也不见售后反馈一下呢？” 　　“什么衣服？”初壹愕然，反应了好久才想起来，脸一红。 　　“没有！你脑子里一天天在想什么呢！”她娇嗔，想起那几团从第一年七夕就被她塞在衣柜角落里的布料。 　　若不是程栗突然提起，她完全都忘记了。 　　“都老夫老妻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程栗见她这副纯情小白兔的模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有时候男人就喜欢刺激知道吗？尤其是像你们这种已经结婚多年，生活一潭死水的，更需要偶尔增添一点情趣！” 　　直到逛完街回来，初壹脑中回放的还是程栗那句话，她也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就去翻起了衣柜。 　　竟然还被她找到了。 　　那几条薄如蝉翼的布料一直躺在角落，委委屈屈被揉成一团，这么久都无人来问津。 　　初壹定定盯着几秒，咽了下口水，然后迟疑地伸出了手。 　　出发去温泉山庄那天，天气正好，云层有点厚重，有点凉凉的阴天，微冷却又舒适。 　　乔安琛开车，两人带了个很小的行李箱，放着日用品和换洗衣服。 　　初壹看着乔安琛提着箱子出门，放到后备箱，不由自主，一阵心虚传来。 　　温泉山庄在市外，开车过去大概两个小时，有半截盘山公路，越往外，绿色葱郁的树木越多，空气也变得清新了起来。 　　在城市里呆久了，看多了车水马龙钢筋水泥，乍得回归山林，总有种淡泊宁静的安然。 　　初壹趴在车窗上望着外面风景，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微风，惬意的眯起眼睛。 　　乔安琛分神侧头看了眼，初壹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好像是刚放出笼的小鸟，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喜欢这里吗？” 　　“嗯！”初壹点头，伸出手张开，感受着风从指尖掠过，仿佛连灵魂都自由了。 　　“那下次我们有空再过来。”乔安琛说完，初壹哀怨看了他一眼。 　　“你上次去巴厘岛时也是这么说的。” 　　结果呢，再没有机会一起出去旅游过。 　　乔安琛也想起来了，脸上闪过一丝窘迫愧意，他轻咳一声。 　　“反正这里也离得不远，我们随时都可以来。” 　　“再说吧。”初壹又趴了回去，兴致不高地应了句，乔安琛没说话了，专心开着车。 　　抵达目的地已经临近中午，这个温泉山庄三面环山，被大片树木包围着，浓郁层叠的绿色，深深浅浅，透着一种世外桃源的清净感。 　　踩着青石板台阶进去，里头建筑大部分采用了木材元素，浅黄色的实木，复古的砖墙，角落种了许多花，月季开得茂盛灿烂，风一吹，淡淡花香袭来。 　　两人房间是提前预定好的，一进门，初壹就抢着去整理行李，乔安琛有些诧异，却还是先去打开了门窗，查看周围环境。 　　阳台外面是一片山林，一望无际的绿色，景色非常好，周围安静得没有一丝人声，除了偶尔传来清脆鸟啼。 　　房间里还有个后门，那里是一个中式庭院，种着花树和草木，中间有个很大的温泉池子散发着热气，周围铺着鹅卵石。 　　比起图片介绍实物几乎超出了预期，乔安琛点点头很满意，回房正准备去叫初壹来看一下时，就见她慌慌张张的在行李箱里藏着什么，脸颊还带着薄薄红晕。 第66章 　　“初壹？”乔安琛疑惑出声， 方才还面带慌张的人立刻变成了惊恐， 抬起头睁圆的眸子，呆呆看着他。 　　乔安琛顺着她手上动作看下去， 发现了行李箱角落里的那一团不明物，他提步，欲走近打量。 　　“你你你、你别过来！”初壹结结巴巴， 脸颊滚烫，又羞又窘， 脑中乱成一团浆糊， 手心里紧紧捏着的布料感觉都染上了汗意。 　　她盯着乔安琛越走越近的身影， 万念俱寂，身体条件反射让她从地上弹跳而起，然后紧紧攥着手里的东西， 冲进了洗手间。 　　“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一阵崩溃的尖叫，乔安琛眼前已经空无一人， 复而哐当一声， 洗手间那里传来了重重关门动静， 初壹还在欲盖弥彰地警告他。 　　“你别进来！我上厕所！” 　　乔安琛：“……” 　　初壹从来没有一刻这么羞耻过，她盯着手里薄如蝉翼的情趣衣物，恨不得冲过去把程栗打一顿。 　　她是疯了吧？才会听她说的话？？？ 　　初壹抱头在狭小的洗手间原地转圈， 最后目光落在那个垃圾桶上，她立刻伸出一根手指，把扔在旁边的那几块小布料丢了进去，像是扔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而后还不放心的扯了一通纸巾盖住，保证一点痕迹都不漏出来。 　　做完这一切，她长舒一口气，在盥洗台前拧开水龙头，抹上了洗手液仔仔细细把自己双手搓了一遍，又对着镜子整理好表情，拍了拍热度红晕褪去不少的脸颊，鼓足勇气推门出去。 　　乔安琛还站在原地等待着她，在这个过程中，他顺便把初壹弄乱的行李箱重新整理了一下，把两人的衣服都挂到衣柜，日用品拿出来归位。 　　初壹刚平复好的心情一见到他又立刻破功了，红着脸，紧紧低着头。 　　“收拾完了？”乔安琛很贴心的问，绝口不提初壹方才的异样表现。 　　“嗯……”她声如蚊蚋，低不可闻。 　　“我带你去看看外面温泉，景致很不错。”乔安琛推着她肩膀往外走，初壹被迫走了两步，穿过后面那扇门，看到了庭院和温泉。 　　“哇——”霎时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没有了，只剩下对眼前一幕的惊艳赞叹。 　　“在这里泡温泉也太好了吧！”初壹忍不住回头冲乔安琛说道。面前庭院露天席地，周围都被树木围绕，大从月季开在角落，红色粉色，点缀在深绿的绿叶中。 　　幽幽花香伴随着微风，清新自然，一边享受温泉的同时，还可以观赏着四周风景。 　　午饭也是山庄提供的，据工作人员介绍，食材都是附近农家自种送过来的，初壹一听，原本嘴里平平无奇的青菜都好像显得分外美味。 　　吃完饭在山庄里头稍作参观，散步消食，初壹就迫不及待拉着乔安琛回去泡温泉，下午三四点钟的光景，有薄薄的阳光出来，初壹浑身都浸泡在热水中，十足惬意。 　　乔安琛坐在那里，看着初壹把温泉池子当成了泳池，在里头束手束脚扑腾了两个回合之后，喘着气回到他身边瘫在池边。 　　“好累哦。”她出了一口长气后，沉沉叹息，乔安琛无言摇头。 　　“温泉是让你用来泡的，不是来游泳的。” 　　“我知道……这不是，按耐不住吗。”初壹看了他一眼，幽幽道：“你不懂游泳爱好者对水的本能。” 　　乔安琛回忆了一下她的狗刨式，对她这个“游泳爱好者”保持观望态度。 　　温泉池子泡起来着实舒服，手靠在岸边，鹅卵石冰冰凉凉的，盘子上还摆了饮料瓜果。 　　初壹一抬头，看到辽阔天空中飞过一群鸟雀，身影蹁跹几番，淹没在了山林中。 　　“乔安琛，你看，这里还有鸟！” 　　“嗯，听说山里还有兔子。” 　　“真的假的？”作为从小到大就生活在城里的小孩，初壹很兴奋，满怀期待地问：“我们可以去抓吗！” 　　“不可以。”乔安琛转头望着她说。 　　初壹：“……” 　　两人泡了好一会，直到开始有点头晕，才承受不住的离开，裹上浴巾前，初壹还有些恋恋不舍。 　　“真想在里头待到地老天荒……” 　　“……我们今晚，明天，都还可以来泡，想泡多久就泡多久。” 　　乔安琛很冷静的打破她此刻深情款款的抒情模式，初壹充满留恋爱意的目光立刻换成了一个大大白眼。 　　泡久了就很想睡觉，再加上今天又开了一上午车，没有午睡休息，换好睡衣两人很默契的躺到了床上，各自消遣了一会后，依偎着安然睡去。 　　没有设闹钟，醒来天色暗沉，透过窗外望去，一片朦胧灰黑色，云层散发着淡淡的光，把森林树木笼罩其中，只剩下大致轮廓，房间更加昏暗。 　　脸旁有浅浅呼吸，带着热气，背后身躯温热，胸前起伏平稳，乔安琛从后头抱着她似乎还没醒，初壹闭了闭眼，整个人没动。 　　半梦半醒，又睡了会，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旁边的人好像转醒动了动，乔安琛手臂微松开了她，紧接着，又钻进衣服里往上移。 　　初壹整个人还是睁不开眼，意识时而清明时而混沌，颈间脸颊传来一个个湿软的吻，她微微仰起头让他亲得更为方便，鼻间溢出一声嘤咛。 　　被子底下开始折腾了起来，初壹睡意渐渐消失殆尽，她握住乔安琛搂在腰间的手掌，扣了进去。 　　初壹大半张脸埋在枕头里，轻咬住唇，闭着眼，脑中只剩下纯粹的欲望。 　　房间里的动静结束，窗外天彻底全黑下来，平复一会呼吸后，乔安琛起身拧开了床头灯，初壹躺在那里，浑身都是虚软的，露在外的肌肤泛着浅粉。 　　“去洗澡吗？”乔安琛穿好衣服问她，初壹拿下遮住眼的手背，嗓音还带着残留的哭腔，说话像是在撒娇。 　　“我想去泡温泉。” 　　乔安琛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似乎不明白她对那个温泉怎么这么执着，不过还是俯身把她从被子里抱出来，扯了条浴巾盖住。 　　“好，我现在就抱你过去。” 　　身体又再度沉浸在温热泉水中，初壹微阖眼发出一声满足喟叹，刚睁开，就看到乔安琛准备提步离开，她立刻伸手抓住了他裤脚。 　　“你去哪里啊？不和我一起泡吗？” 　　“我饿了，去订饭。”乔安琛回答，初壹哦了下，颇有些不舍地松开了手。 　　“那你要快点回来哦。” 　　“嗯。” 　　“我会想你的。”她又眼巴巴地说，乔安琛顿了顿，屈膝半蹲在池边，伸手握住了她下巴，弯腰。 　　无比缠绵深入的一个吻，初壹感觉自己快要缺氧头晕时，乔安琛松开了她，目光定定注视她两秒，又凑近在她唇上碰了碰。 　　“好了，乖乖待在这里。” 　　他沉声说，初壹被亲得脑子晕晕的，只知道懵懵望着他，乔安琛打量她几眼，突然扯唇轻笑。 　　“傻。”他伸手拍了下她的头，起身走了。 　　初壹：“……” 　　怎么回事？男人是一吃过荤就荷尔蒙爆棚了吗？？？ 　　她坐在那里捂住自己的胸口，底下跳动有些剧烈。 　　初壹轻抽一口气，觉得刚才乔安琛撩人得过份了。 　　真是太过份了！ 　　夜里的庭院和白天又是另外一番风景，角落树上挂着小巧的四方宫灯，夜风送花花香，似乎还有蛙鸣，一抬头，星子满天。 　　不过景色再美一个人也少了几番滋味，初壹没泡多久，听到外面房间传来动静时，便准备起身。 　　拉开门，房间景象顿时映入眼中，初壹脚步停下，望着眼前画面定住了。 　　眼前充斥着昏黄灯光，阳台落地窗不远处桌上摆着饭菜，放了一大束新鲜的玫瑰花，点着蜡烛，在背后山景映衬下，美得不可思议。 　　乔安琛双手捧着蛋糕，站在那里。 　　“初壹，生日快乐。” 　　他轻声说，望向她的目光在灯影下莫名带了温柔和深情，初壹手扶着门框，只一瞬间，眼睛就红了。 　　过去一年，面对乔安琛制造出来的盛大浪漫的惊喜，初壹没有哭，而在此刻，只是他简单的一句话，就让初壹红了眼眶。 　　一直以来的缺憾，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圆满。 　　初壹总说自己不在意了，过去便已经过去，然而那个夜晚无望的等待和失落却始终变成了一个缺口，一点点在心底被时间覆盖掩埋。 　　但现在，终于消失了。 　　“乔安琛，谢谢你。”她死死压着哭腔说，走过去，用力抱住了他。 　　“好了好了。”他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温和又含着无奈。 　　“你快去换衣服，把我都弄湿了。” 　　“我不管呜呜呜。” 　　“我一只手拿着蛋糕要掉下去了。” 　　“啊！”初壹一听到这句，立即松开他跳出了怀抱，盯着他右手上那只小蛋糕，捂住浴巾忧心忡忡。 　　“你衣服湿了没关系，蛋糕一定不能有事！” 　　“……好了，快去。” 　　晚餐菜色依旧十分可口，外面是山景，混合着夜风，清幽静谧，不同于城市里的喧嚣，安静得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吃完饭切蛋糕，初壹双手合十许愿，听着乔安琛低声给她唱着生日歌，她睁开眼，鼓起腮帮子忽的一声，吹灭了蜡烛。 　　——如果愿望真的可以被实现的话，那么我希望，初壹和乔安琛能一直走下去，永远，永远，不分开。 　　等到彼此都老了，白发苍苍走不动路了，一起坐在屋前晒太阳，一起相互搀扶着去公园散步，一起逗弄着膝下的儿孙。 　　我的愿望可能有点长，要是这次没有被听到，那么没关系，下一年我再许一次。 　　总会有实现的那一天。 第67章 　　从温泉山庄回去之后， 初壹觉得自己好像更黏乔安琛了， 只要两个人待在一起，就想蹭到他身上。 　　原本临睡前是各忙各的， 现在初壹看着看着手机，就要钻到乔安琛怀里抱着他撒一通娇才滚出来。 　　他满脸无奈，只能揉揉她的脑袋。 　　初壹的头发长长了很多， 快到肩膀了，多了几分少女的清丽， 少了稚气， 一同走出去时也不会被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 　　不知不觉已是夏天， 乔安琛最近晚归的次数增多，初壹会忍不住给他打电话发信息，问他具体什么时候回来。 　　他抽空会回复她， 只是内容十分简短，好像百忙之中抽空来应付她这点小事。 　　与之同时的， 是他的假期减少， 以前偶尔还会有双休， 现在连单休都在摇摇欲坠。 　　乔安琛给出的理由是最近检察院里压了很多案子，这个流程是有期限规定的，必须要在一定时间内处理完成。 　　决定是否上诉或者证据不足退回重查。 　　初壹能理解， 毕竟作为案件当事人，肯定在另一边更加心急如焚坐立不安的等待着。 　　乔安琛前段时间稍显宽裕，估计便是因为天下太平，案件不多， 现在重新回到地狱模式。 　　两人能待在一起的时候少得可怜，乔安琛每晚回到家都是倒头就睡，就连一周两次的夫妻生活都被迫取消了。 　　初壹那一颗燃烧的少女心也渐渐冷静，回到了正轨。 　　对的，这才是生活。 　　之前种种只是生活中偶尔才有的一点小浪漫而已。 　　不要奢求每天都会有。 　　初壹现在心理建设十分到位。 　　不过乔安琛加班有个显而易见的好处，她不用每天做饭了，同时也不用买菜，理直气壮宅在家可以几天不出门，沉浸在二次元的世界里。 　　只有晚上他回来时，简单的聊上两句天。 　　季节交替，衣柜里的衣服也随之变化，去年夏季的衣物很多都不能穿了，当然不是坏了或是破了，而是配不上今年的自己。 　　周六初壹和程栗约了一起去逛街，两人在商场里试试买买，十分悠哉，初壹看到某家男装品牌有打折t恤，棉质的布料摸起来挺舒服，款式也简单大方。 　　她在里头挑挑拣拣，给乔安琛拿了两件，都是白色的。程栗在一旁调侃。 　　“哎哟，自己就穿推出来的新款，给人家就买打折t恤，真是贤妻啊……” 　　“我要是不给他买，他还得每天穿破洞的呢。”初壹神色丝毫未变，手里已经提着那两件衣服准备去结账。 　　最近天热，她也很久没出来逛，乔安琛在家经常穿的t恤都已经洗得越来越薄，于前段时间正式破了个小口子，他也不说，还是初壹晾衣服时发现的。 　　这个人，眼里除了工作就没其他的了。 　　刚结婚那会，初壹发现他衣服都是同款买上三四件，基本一个季度补给一次，丝毫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平时有什么不能用了也就将就着过去，等到空出时间来再去处理。 　　这家男装品牌挺不错的，初壹时常在这里给乔安琛买，店内挂出来不少新款，样式新颖好看。 　　她随手翻着，想着来都来了，就顺便一起多买几件。 　　“话说，你家那位最近忙不忙？”程栗也在架子挂着的一排排衬衫上看过，随口问她，初壹习以为常答。 　　“他哪天不忙。不过最近更忙了点而已。” 　　“难怪，都不见你朋友圈秀恩爱了。”程栗哼笑一声，“又回到了你平静如死水的婚姻生活了吧。” 　　“这叫细水长流，你懂不懂？”初壹斜睨了她一眼，不掩蔑视。 　　“单、身、狗。” 　　“啧。”程栗手上动作停住，意味深长看着她。 　　“初壹小同志，我发现你现在觉悟挺高啊。” 　　“还行吧，毕竟也都是老夫老妻了。”初壹莫名感慨，微微叹息。 　　“现在想想如果哪天真的和他分开还挺不习惯的，哪怕忙起来我也只能晚上才见到他人，不过要真让我一个人出门几天，估计也不适应。” 　　“怎么？晚上一定要抱着你男人才能睡得着觉？”程栗想翻白眼，又忍住了。实在受不了这种已婚妇女提起老公满脸眷恋的样子。 　　怎样？像她这种没有老公的人就活不下去了吗！ 　　“算是吧。”初壹思索了一下答，火上浇油。 　　“习惯了两个人睡突然一个人肯定会失眠。” 　　“……”程栗胸口像是中了一箭。 　　“对不起。”她默了默，接着面无表情，语气无波开口：“没感受过这种每晚和老公一起睡的滋味，体会不了你的心情。” 　　初壹忍俊不禁，余光看见她手里提着的灰色衬衫，诧异挑眉。 　　“干嘛？你要买？” 　　“不行吗？”程栗还是那副扎心至极的模样，态度不太好的答，初壹好奇追问。 　　“你买给谁？你爸吗？叔叔好像不太适合这个款式吧。” 　　程栗：“……初壹！你别欺人太甚！” 　　“我怎么了？”初壹无辜地眨了下眼睛，理所当然。 　　“你和那个大学教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程栗前段时间一大清早哭着给她打电话，说自己酒后失德把人家给侮辱了，以后再也没脸见人，要出国去躲几天冷静冷静。 　　而现在刚好是她归国后两周。 　　“……”程栗选择性跳过这个话题，看着初壹提着一堆男装去结账，也不甘示弱，看了眼手里的衬衫，莫名就觉得很适合某人。 　　她也扬着小下巴踩着高跟噔噔蹬走过去，把衣服往柜台一扔，精致的红唇开合，十足自信吐出两个字。 　　“结账。” 　　初壹买给乔安琛的衣服，他下班回来简单试了一下，意料之中的合身。 　　他又换回来，顺便问她，“今天去逛街了？” 　　“嗯，和程栗一起。”初壹看着他脱衣服的动作，乔安琛毫不掩饰，就在她面前扯掉t恤，然后穿上今天的短袖衬衫。 　　奶白色的肌肤连同着那片腹肌都被挡住，宛如昙花一现般出现又消失，初壹略带遗憾收回目光。 　　“你快去洗澡吧，累了一天了。” 　　“好。”乔安琛拿了睡衣进去浴室，看着他背影，初壹又突然想起什么，冲里头叫道：“对了，我今天买了新的洗发水，就旁边那个褐色瓶子，防脱发的！” 　　乔安琛准备拧开关的手顿时，重新打开门，探出头来，皱眉。 　　“初壹，你什么意思？” 　　“不是……”初壹被他反应弄得迷惑，懵懵地答：“我最近头发掉得厉害，所以就去搜了比较好的护发牌子，换了新的。” 　　乔安琛听完没说话，只定定看了她几秒，然后收回身子，重新关上门。 　　初壹回想着他之前那个复杂难辨的目光，后知后觉，回过神来。 　　他不会以为她在骂他吧！那可真是冤枉。 　　乔安琛的头发浓密茂盛得连她都嫉妒，也不知是基因好还是作息良好的关系，初壹觉得中年危机常出现的秃头和发福是绝对和他沾不上边的。 　　初壹原本是想等他出来再和他解释一下的，但是太晚了，再加上她又逛了一整天的街，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一觉起来已经是第二天，乔安琛早就上班去了。 　　之后初壹也忘了，反正两个人经常这样，某些时候，还真像是一对异地恋的时差男女，话说到一半不见人太正常，话题能否在隔日衔接上全靠缘分。 　　吃了一段时间的外卖，初壹自己先受不了，心情好时也开火做饭。 　　这大半个月乔安琛似乎瘦了点，初壹考虑要不要给他晚上炖个汤加餐什么的，这好像是个不错的选择。 　　初壹咨询了这方面的‘专家’文芳女士，几番探讨之后，决定先从最简单的下手。 　　以前初壹也煲过汤，但乔安琛好像都不是很爱喝，她妈一听就知道原因了。 　　“肯定是你煲得难喝！我给你爸煲的汤他每次都喝得连渣都不剩！” 　　“……行吧。” 　　乔安琛这晚回来照例是十一点了，初壹强忍着没睡，虽然提前有给他发信息，但还是要看到他亲口喝下去才满足。 　　她今天煲的是天麻枸杞鸽子汤，初壹觉得自己在厨艺方面还是有点小天赋的，毕竟第一次试验就很完美。 　　她自认为的。 　　因为初壹尝了下味道，确实是很不错，咸淡正好，香而不腻。 　　她坐在餐桌前看着乔安琛埋头喝汤，静谧夜里，昏黄灯光下，心中涌起一种不知名的感动和满足。 　　这大概就是古往今来无数女子愿意为了另一半洗手作羹汤的原因吧。 　　“好喝吗？”乔安琛动作有些快，几大口就见了底，初壹期待地问，他用纸巾擦嘴，点了点头。 　　“好喝。” 　　“那明天晚上再给你煲。”初壹开心地说，乔安琛动作一顿，随后神色委婉回答。 　　“不用了，这样你太辛苦了。” 　　“没关系，反正我在家也没什么事。”初壹立即开口，依旧是喜笑颜开的模样，乔安琛缄默几秒，还是忍不住说。 　　“那个，其实……我不怎么喜欢喝汤。”他试探看向初壹，颇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所以明天可以不喝了吗？” 　　“……”初壹心中欢喜瞬间冷却，比起冰窖也相差不了几分。 　　她默然，随后调整好情绪。 　　“哦。” 　　“那没事，你不喜欢就算了。”她抬头看向乔安琛，挤出几分笑意，温和地说：“你去洗澡吧，我来洗碗就好了。” 　　乔安琛打量了她几眼，最后慢吞吞拉开椅子起身，还面带迟疑地问她：“那我去洗澡了？” 　　初壹温柔浅笑，“去吧。” 　　乔安琛觉得隐隐怪异，又说不出来，只能一边往房间走一边抓了抓头发，不解思索。 　　待他离开，初壹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男人，真是不能对他太好。 　　太好了就不知道珍惜！ 　　她恨恨把碗丢进水龙头下冲洗，仿佛把它当成了乔安琛一样蹂躏。 　　回到房间，时间快要指向十二点，初壹强撑着睡意，没有灵魂的刷着手机。 　　乔安琛洗澡还没有出来，她正昏昏欲睡之际，耳边传来微微震动，似乎是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初壹探身一望，有个陌生号码来电。 　　她扬起嗓子叫了两声乔安琛，浴室水流哗啦啦，掩盖了她的声音，乔安琛没有回应。 　　初壹见状又躺了回去，没去管。 　　只是来电动静刚歇，那头又不依不饶拨了过来，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 　　初壹不是没有替乔安琛接过电话，尤其是像这种陌生号码，大多都是推销，不过乔安琛一般很少有，初壹撞见的两次都是他接完立刻随手举报了。 　　当时她就恨不得为他竖起一根大拇指。 　　真不愧是为人民服务，自觉性就比一般人强。 　　初壹见对方那么执着，没多想，探手过去，直接拿起手机划开，喂了一声。 　　里头却没有一点声音，不知道是信号不好还是没听见，初壹又加重音量喂了两声，那边突然给挂了。 　　初壹听到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满脸疑惑的放下手机，顺便翻了下，里头确实没有以往通话记录。 　　大概是打错了吧。 　　没一会，浴室里的动静停住，乔安琛擦着头发出来，初壹和他说了那个陌生号码的事情，他诧异挑了下眉，随后漫不经心地走过来拿起手机摁了摁。 　　他随手回拨了过去，手机贴在耳边，初壹好像隐约听到了一道女声，接着乔安琛脸色有些异样，放下毛巾走到了外面，还顺手关上了门。 第68章 　　这通电话打得过于漫长， 初壹已经在床上哈欠连天， 睡眼朦胧，脑海清明摇摇欲坠之际， 终于听到了推门声。 　　她撑起一只眼睛，看向乔安琛，口齿不清地问。 　　“是谁啊？” 　　“一个认识的人。”他很随意的答， 掀开被子上床，初壹没好再追根究底， 动了动， 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去。 　　她没把这通电话放在心上， 只是自那天后，临睡前，乔安琛手机时常会收到新消息， 他会放下手上的事情认真去回复。 　　初壹从来没见过乔安琛和谁发过消息，尤其是在休息时间。 　　“你在干嘛啊。”她实在忍不住询问， 乔安琛却立即关掉了手机， 摇摇头。 　　“没事。” 　　“和谁发消息呢？”初壹眯了眯眼睛质疑， 乔安琛看向她，慢吞吞地答，依旧是那副说辞。 　　“一个朋友。” 　　“男的女的？”初壹这次不依不饶， 追根究底了起来。 　　乔安琛面色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初壹一动不动盯着他，心头微微忐忑。 　　她也不是不相信他或者什么， 乔安琛的道德底线比起普通人都要高，初壹完全不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她只是觉得他有事情瞒着她，共同生活了这么久，彼此已经是最亲近的人，乔安琛在她面前从来都不设防，突然两人之间横亘了一件不可说，初壹有点不舒服。 　　尤其是，电话里传出来的那道女音。 　　乔安琛此人虽然智商超群，可在异性感情方面太过简单，几乎是被她一点点调教出来的。 　　万一来个手段更高的狐狸精，初壹害怕他会被骗。 　　她才不会说自己还是放、心、不、下！ 　　网上关于出轨的帖子层出不穷，平日里好上天一副老实脸的二十四孝好男友好老公更是高发人群，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乔安琛烂桃花有多少初壹不是不清楚，去外面吃个饭她上个洗手间都有人来搭讪，这些她当然不会放在心上，但就怕那种工作上不得不接触，然后日积月累的相处，如果对方再使一些小手段…… 　　初壹想想就要窒息了。 　　回忆一下这段时间两人似乎许久没有好好待在一起过，晚上回来乔安琛连话都不想多说，更别提夫妻间的亲密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很符合出轨前的预兆。 　　初壹脑中猛地一个激灵，从自己不着边际的臆想中醒来，与此同时，乔安琛唇动了，极其缓慢的看了她一眼，回答。 　　“女的。” 　　？！ 　　这两个字的信息量太多，再加上初壹方才自己脑补了一场大戏，一时间，思绪万千，无数问题涌上心头，竟不知先要该问哪一个！ 　　她就这样睁大眼愣愣看着乔安琛，空气安静，半响听不到她开口，乔安琛抖了抖被子，准备睡觉。 　　“不是……那人家找你干嘛呀，大晚上的。”初壹也不知道，明明自己才是正义的那方，为什么会如此的没有底气。 　　她声音弱弱地问，细细软软，更像是在委屈的撒娇，乔安琛已经抬手关了灯，闻言，语气毫无波澜的传来。 　　“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他躺下，伸手揉了揉初壹脑袋，嗓音低柔了些，带着几分搪塞的哄她。 　　“好了，快睡觉。” 　　初壹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 　　工作，女人，这两个词串联在一起，简直和她设想的一模一样。 　　就连往日让她心动的摸头杀，在此刻看来都无比敷衍。 　　简直是渣男标配！ 　　为了堵住她的嘴，让她安静，散发出比以往都要温柔的气息，把那些陷入爱情的无知女孩骗得团团转！ 　　初壹埋在乔安琛怀里，咬着唇，心里像是蚂蚁在爬，恨不得立刻坐起把他摇晃一通，让他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不，她不能无理取闹。 　　初壹死死憋住，唾骂自己想得太多。 　　作为一名漫画家，初壹的优点是想象力丰富，作为一名妻子，初壹的缺点就是想象力太过丰富。 　　之后几天风平浪静，她脑子也清醒了一点，不明白那天晚上怎么就因为一个电话几条消息陷入了铺天盖地的恐慌中。 　　一切如常，只是乔安琛依旧忙碌，晚上，初壹看到时间指向十点，她就开始心不在焉，残留的不安在作祟，她咬了咬手指，忍不住拨通乔安琛号码。 　　以往她都是会发信息去问他的，这样比较不会打扰，但是今晚不知怎么回事，就很想听一下他那头动静。 　　听筒里的嘟声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初壹心越来越慌，又开始情不自禁的脑补，她猛地挂掉电话，拍了下自己额头。 　　算了，去找小高聊天吧。 　　过了好久，仿佛有一个世纪，乔安琛才给她回过来，初壹手忙脚乱接起，听到他那头平稳的声音。 　　“初壹？我刚才在忙没听见。” 　　“啊，我就是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初壹低声说，乔安琛答复。 　　“我现在在开车，大概半个小时就到家了，你困就早点睡。” 　　“好，你小心一点，我等你回来。” 　　通话结束，初壹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小时，她抿了下嘴角，愁眉不展。 　　手机嗡嗡震动，新消息接二连三进来，初壹点开，只看到对话框里小高满屏的嘶吼。 　　“小初！！！你跑哪去了！怎么突然就不回复我了！” 　　“你是不是被妖怪抓走了！！！” 　　“是那个名叫乔安琛的大妖怪吗！夺走了我的小初一呜呜呜……”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和小高聊天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得飞快，心情也恢复如常，轻快无比，但是听到门边动静时，初壹还是立刻扔掉了手机下床穿鞋跑出去。 　　“你回来啦！”她欣喜地看向乔安琛，噔噔蹬小跑过去扑到了他怀里，张开手一把抱住。 　　乔安琛站在玄关处，被她冲撞的后退了一步，掌心扶着她脑后，满身疲惫都化为柔软。 　　“怎么突然这么热情？” 　　头顶传来含笑的声音，初壹弯起嘴角，正准备仰头答，鼻尖忽然飘来一丝陌生的香味，像是开败的玫瑰花，馥郁浓烈，让人从心底涌起一阵厌恶，陌生至极。 　　她整个人都僵住，难以置信的抬头，接着立刻踮脚凑到乔安琛颈间领口肩膀处轻嗅。 　　“怎么了？”乔安琛被她反应吓到，侧头低眸看她，不安的动了动。初壹动作停住，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审视着他。 　　“你身上怎么会有香水味？” 　　“有吗？”乔安琛抬起手闻了闻，接着蹙眉，随口答：“可能是不小心沾上了吧。” 　　“在哪里不小心沾上的？”初壹不为所动，声音毫无情绪的追问，乔安琛眉间皱褶更深。 　　“刚才去了一趟警局，那边抓获了一起酒吧闹事案件，里面有不少女性，可能是在那里沾到的。” 　　听到他的回答，初壹脸上神色稍松，乔安琛不会说谎的，她知道。 　　浑身炸开的毛孔又收敛回来，身体仿佛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灾难，初壹平复下情绪，缓声道：“知道了。” 　　“初壹……”乔安琛望着她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初壹立即打断了他。 　　“你去洗澡吧，我也困了，早点休息。”她说完，立刻转身往房间走去，过了会，身后传来缓慢的脚步声。 　　临睡前关了灯，乔安琛照例抱住她，身上已经恢复成初壹熟悉的沐浴露香味，她环着他的肩膀，在黑暗中，突然侧头去吻他。 　　乔安琛愣了下，还是配合着，湿热的气息相缠，没亲多久，两人就分开了。 　　“睡吧。”他又亲亲她的额头说，初壹以往都很听话，但今天不知哪根筋不对，很迫切的，想要什么东西来安抚心底压抑着的惴惴不安。 　　她并没有安静下来，反而埋进了乔安琛颈间，舔着他温热的肌肤，接着张开唇，用牙齿细细磨着。 　　耳边传来一阵抽气声，乔安琛搂着她的手紧了紧，初壹微微抬头，含住了他上下滚动的喉结，这次用了力气，不轻不重咬了一口。 　　应该会留下牙印了吧，她脑中胡乱的想，接着整个人都被乔安琛压在了身下，他伸手捏住了她下巴，初壹嘴唇被迫分开。 　　“学会咬人了？” 　　初壹瞪着他不答，眼睛很亮，即使没有开灯依旧能感受到灼灼热度，乔安琛定定看了她两秒，接着俯身堵住了她的唇。 　　轻而易举便被攻城陷地，初壹下巴被他捏着，嘴唇合都合不上，来不及吞咽的液体顺着嘴角缓缓流了出来，乔安琛终于松开她，大拇指用力揩过，帮她擦干净。 　　初壹气息终于平稳几分，刚准备骂人，乔安琛已经再度亲了下来，不用于上次的单纯无欲，呼吸急促而热烈。 　　初壹被揉得脑子发晕，同时还伴随着细微的疼痛，她忍不住低喃：“疼……” 　　乔安琛动作似乎顿了顿，接着温柔了许多，不知过了多久，初壹被换了个姿势，脸埋在枕头里，呼吸困难了许多，大脑类似于缺氧的空白，眼前却又闪过火花。 　　她眼角浸出了泪意。 　　乔安琛去上班时，受到了不少打量。 　　他拉开椅子在办公桌前坐下，恰逢领导拿着案件资料过来找他，对方目光一接触过来，立刻顿住，年近四十的脸上闪过意味深长。 　　“小乔啊，昨晚战况激烈啊。” 　　乔安琛极力压住窘迫，面上保持平稳，用惯有的沉静神色问：“张检，有什么事吗？” 　　“啊，有个事情和你说下。” 　　…… 　　两人沟通了一番，待他走后，乔安琛略松一口气，正准备打开电脑开始工作时，不远处一位女同事凑了过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说。 　　“乔检，要不要把我的遮瑕借你用一下？” 　　“……”乔安琛一时答不上来，对方当他默认，直接回到位置上打开抽屉，给了他一盒小小的东西。 　　“这个，擦上去就可以了，一层不行就多擦几层，总会遮住的。”女同事指了指他喉间，抑住笑意，略点同情地拍了拍他肩膀，走了。 　　乔安琛看着面前盒子，默了默，还是伸手打开，里头除了几格不同肤色的膏状物之外，盒盖就是一块小镜子，刚好映出他此刻模样。 　　熟悉的面容，没什么表情。往下，是修长白净的脖颈，微凸起的喉结上，有一个淡淡的牙印。 　　不是很清晰，却也不容忽视，存在的地方更是惹人遐想，一眼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乔安琛顿了两秒，推开椅子起身，拿起桌上的小盒子出门，紧攥在手中，接着身影消失在洗手间内。 第69章 　　遮瑕的效果立竿见影， 至少没有人再一眼往他脖子上看， 但是乔安琛不知道有种东西叫补妆。 　　不过好在，到了晚上那个牙印浅了很多， 即使遮瑕不明显了也不算引人注目。 　　初壹一整天都沉浸在羞愧中走不出来，她回想着自己昨晚的所作所为，简直像是被鬼附身， 脑子一热就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情。 　　她早早窝在了被子里，哪怕听到乔安琛开门的动静， 也只是拉高被蒙住头， 没脸见人。 　　其实也还有点生气。 　　气自己也气他。 　　乔安琛在衣柜旁单手解着衬衫扣子， 另外分神找着睡衣，目光时不时落在床上打量，整个过程， 到他进去浴室，初壹都没有抬起头看他一眼。 　　最后睡觉了， 乔安琛拉开被子躺下， 初壹也是在一旁装死， 紧闭着眼睛欲盖弥彰，哪怕感受到了投在脸上的视线，也不想睁开和他有什么接触。 　　乔安琛定定看了她几眼， 然后抬手关灯。 　　两人并肩躺下，一动不动，安静得宛如死人。 　　“初壹。”最后还是乔安琛忍不住这压抑的气氛，突然出声， 语气平板无波。 　　“我今天被人笑话了。” 　　“什么？”初壹神经处于紧张中，一下没注意听，随后又回过神来。 　　“笑话你什么？”她问完，好像忆起了什么。 　　应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你在我脖子上咬了一口，留下印子了。”乔安琛转了个身，气息靠近，似乎在睁着眼看她。 　　初壹脑袋轰的一下，开始发热。 　　昨晚反常的举止纯属当时太过情绪化，单纯为了泄愤，初壹没想被人发现。 　　她现在一脑补乔安琛在检察院里，顶着被她咬出来的痕迹承受着旁人打量的视线，就忍不住想以头撞墙。 　　“那你、不知道遮一下吗？”她抖着嗓子说，乔安琛顿了顿，回答。 　　“遮不住。” 　　“现在还有吗？”初壹已经在飞快思考用粉底或者遮瑕能不能掩盖下去，或者直接贴个创可贴？不不不，那样更加引人注目，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正胡思乱想着，不防手被人抓住，乔安琛握着她指尖来到了喉间，然后按了上去。 　　“你自己摸一摸。” 　　初壹脑子炸了。 　　手底下触感坚硬柔软，还伴随着他说话的动静上下滚动着，特属于肌肤的温热。 　　她猛地缩回手，结结巴巴。 　　“摸、摸不出来。” 　　“好吧……”乔安琛叹息里似乎还带了丝遗憾，接着听到他又开口。 　　“初壹，你过来。” 　　“嗯？” 　　“我要抱着你睡。” 　　“……” 　　尽管有些别扭的不情愿，初壹还是慢吞吞挪过去，乔安琛搂住她的腰，把脸搭在她头顶。 　　下巴轻轻蹭了蹭，嗓音温柔。 　　“晚安。” 　　晚安。 　　初壹无声说。 　　微风和煦的夏日午后，甜品店，空气中充斥着奶油的香甜，工作日的下午人不多，整个店内很安静。 　　忽然，角落某处传来一道高亢的女声。 　　“什么！你说乔安琛和一个女的每天晚上发消息？！” 　　“你小声点！”初壹连忙伸手过去捂住程栗的嘴，压低嗓音环顾四周，小声道：“没有每天，就先前有几晚会，最近很少看到了。” 　　“不是还打了电话？”程栗如临大敌般紧皱眉头，一副像是要去打仗的样子。 　　“就一次，还是我接的。”初壹搅拌着面前的奶茶，愁眉不展。 　　“栗子，你说是不是我想多了。”说完，没等程栗回答，初壹又顾自忧郁的叹了口气。 　　“唉，只是因为一个电话就被弄成这样，乔安琛也不可能不和异性接触吧，主要是我问他的时候，感觉他好像在瞒着什么。” 　　“就很不舒服。” 　　“你要小心，崽崽。”程栗满脸严肃警告她。 　　“你忘记我的教训了吗？我当初就是对赵乾那只狗太放心了，你别说，要不是收到那个小三的消息，我估计一辈子都发现不了他在外面有狗了。” 　　“所以说男人有时候想做些什么时，是完全可以瞒天过海的。” 　　…… 　　初壹原本只是想和程栗倾诉一下的，结果心事没消减，反而愈加沉重了。 　　她觉得自己这样不行，于是把荒废已久的甜品课程重新捡了起来，上午画稿，下午出门上完课，晚上再去练两个小时瑜伽，一天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 　　比起以前只知道苦苦等候着乔安琛回家，初壹一个人在外面晃荡虽然有点寂寞，但却充实很多，每天回来洗完澡再看两集电视，乔安琛就下班了。 　　一切还是同往常一样，他也没有其他不对劲，初壹则是开始唾弃自己，真是太爱胡思乱想了，夫妻之间，连这一点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于是为了弥补前段时间的任性，初壹又开始给乔安琛煲汤了。 　　虽然他还是不太情愿喝，但是良药苦口啊！ 　　不，补汤苦口，眼一闭，头一仰，就喝下去了。 　　初壹就是这样子义正言辞，无比坚决地对他说的。 　　行吧。 　　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乔安琛隔三差五喝了一段时间，竟然还有点习惯了，有时候加班回家太晚胃里空空，还会想念初壹煲的汤。 　　补汤有没有效果不知道，但是乔安琛明显感觉自己气色好像好了许多，工作一天的疲惫感貌似有所减轻。 　　连日的大太阳，今天终于下了点雨，初壹上完甜品课，和班里几位同学约了晚饭，里面有个女生是吃货，对方圆百里稍有名气的店面都如数家珍。 　　几人一同商量了一下，准备去吃牛肉火锅。 　　刚好今天天气凉快，简直一拍即合，火锅店离上课的地方虽然有点远，但那位女同学保证，味道绝对一流。 　　为了满足味蕾，这么点距离算什么，有人开了车过来，一辆所有人坐进去绰绰有余。 　　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火锅出发，不愧是被人极力推荐的，味道确实不错，初壹都吃撑了，大家都扶着腰出门。 　　开车那位同学很客气的说送他们回家，但每个人方向都不一样，最后顺路的载了，其他各自回去。 　　初壹没有人跟她同路，和剩余几人告完别之后，她低头在手机上搜索着路线。 　　这边离她家挺远的，打车都要四十来分钟，偏离了市中区，附近建筑环境也都带着一种破败的荒凉感。 　　她还是第一次到这边来，手里打开了叫车软件，视线顺便打量着周围。 　　前面刚好有家挺大的生活超市，初壹想有两天没给乔安琛煲汤了，干脆顺便去逛逛，免得回去再折腾。 　　于是她收起了手机，脚下换了个方向。 　　虽然这边环境不怎么样，但超市里头种类都挺齐全，初壹原本只打算买点食材的，却不小心拿了一堆，最后只能拖来一趟购物车。 　　结账时，两大袋子，初壹埋头往前走，不远处就是马路有出租车停靠站点，她加快脚步。 　　雨很小，细丝一样，落在脸上几乎没有感觉，初壹也懒得打伞，反正前面就有躲避的地方。 　　超市附近大概是居民区，此刻下班大家都出来了，路上人挺多，霓虹灯把黑夜照得亮如白昼，每张陌生的脸上仿佛都带着同样表情。 　　初壹目光不经意掠过某处，在重重陌生的身影里似乎看到了熟悉的人影，她不敢相信的眨了眨，视线定格在那里，终于看清楚了。 　　竟然是乔安琛。 　　初壹睁大眼睛，认真打量。 　　就在她相隔不远的一条马路对面，乔安琛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并肩走着，他手里提了两个很大的袋子，靠着自己良好的视力，初壹认出了跟她现在提着的是一家超市标志。 　　而他旁边那个女人正给他撑着伞，不知在说着什么，清秀的脸上带着温柔浅笑，时不时侧头望着他的模样，眼中仿佛含着晶亮的光。 　　这是初壹很熟悉的，经常在自己眼里看到的东西，只有乔安琛才能带给她的东西。 　　手里的袋子瞬间仿佛有千金重，初壹感觉手腕发软，指节疼痛，怎么提都提不住了。 　　‘哐当’一声，两个大袋子终于坠到地上，底部沾了路面泥水，初壹从包里掏出手机，指尖有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拨通的乔安琛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嘟声，响了两下，初壹很清楚的看到，乔安琛皱了下眉，随后把手里的一个袋子递给了那个女人，从口袋拿出手机。 　　他神色没有太大变化，接着电话被接通了。 　　“喂？”熟悉的声音被电波传过来，似乎点了点陌生，初壹控制好情绪，开口问。 　　“你在哪？” 　　“还有点事在忙，怎么了？”他语气很平稳，丝毫听不出异样，有一瞬间都让初壹觉得是自己在多想了。 　　她正准备说我看到你了，就见乔安琛身旁的那个女人朝他无声说了什么，接着要从他手里接过袋子。 　　乔安琛躲了下，然后立即同她出声。 　　“初壹，先不跟你说了，我这边还有点事。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 　　语气即使依旧平稳，里头的急迫已经呼之欲出了，初壹一颗心凉了又凉，沉到谷底。 　　“没事，就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她感觉耳朵嗡嗡的，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我很快就回来了。” 　　“嗯好。” 　　“那先挂了。” 　　“好。” 　　初壹听着耳边挂断的嘟声，然后看到乔安琛收起手机，从旁边女人手中再次接过袋子，和她一同往前走着，两人并肩而行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雨不知何时大了起来，丝丝凉意，在盛夏的夜依旧不容忽视。 　　初壹站在那里，突然从头寒到了脚，抱着自己莫名打了个哆嗦。 第70章 　　失魂落魄的回到家， 初壹手里还提着袋子无意识的往前走着， 突然经过路边一个垃圾桶时，她如梦初醒， 想起今晚特意给乔安琛买的鳗鱼和乌鸡，更是怒从心起，直接停在垃圾桶前面， 翻开购物袋，从里头翻出这两样东西， 重重丢了进去。 　　吃！想得美！ 　　初壹回到家里， 把两个大袋子往地上一扔， 气呼呼坐在了沙发上，她心中的悲痛难过此刻都化为了怒火，只后悔自己刚才怎么不拍两张照片， 人赃并获，看他怎么说。 　　乔安琛倒是没隔多久就回来了， 初壹已经坐在那里思考起了离婚后财产分割的问题， 两人婚后的经济一直是分开的， 但是乔安琛硬塞给了她一张卡作为家用，所以初壹的钱基本没怎么动。 　　房子车子都是乔安琛婚前买的，和她没关系， 初壹想到时候就各回各家，也简单方便。 　　乔安琛推开门时，就见初壹背挺得笔直坐在那里，客厅开着灯分外明亮， 她板着脸神色严肃，嘴角紧抿，眼里凶巴巴，不知在想些什么。 　　“初壹？”他换鞋，疑惑地叫了声她。 　　“怎么坐在那里？” 　　乔安琛望着她往前走，脚下却不防踢到了一袋重物，他低头一看，瞥见了袋子上面那个超市的名字。 　　有点熟悉。 　　乔安琛无意识的想着，脑中突然闪过什么。 　　今天见到白岚的时候，好像就在这家超市前面。 　　他抬起头，目光和初壹对上，那双往日盛满了笑意的眼睛，此刻都是受伤和愤怒，正气势汹汹地瞪着他。 　　“初壹，你今天看到我了？”乔安琛问，走过去站在她面前，初壹仰着头，盯着乔安琛坦然的面容，破罐破摔。 　　“对，我看到你和一个女的在一起，她还帮你撑伞，你还挂我电话，骗我说自己在忙。” 　　“我没有。”乔安琛回忆了一下当时情况，还有那通电话内容。 　　“我说有事在忙，而且是询问过你之后，才挂的电话。” 　　初壹被他这一本正经的解释气死了，这些重要吗？？？现在最关键的是那个女的什么情况吧！ 　　她半天说不出话来，瞪大眼，胸前随着呼吸大力起伏。 　　“所以，前段时间给你打电话，发信息的都是她？”初壹控制住情绪沉声问，乔安琛缓慢地看了她一眼，回答。 　　“是。” 　　“你还骗我是工作上的事情？”初壹心彻底凉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确实是工作上的事情。”乔安琛依旧坦然地说，初壹立即质问。 　　“那今晚呢？也是工作上的事情吗！” 　　乔安琛顿住了，过了会，出声：“不是。” 　　初壹真的，气得连架都和他吵不起来，感觉就是自己在唱独角戏，另一个当事人完全不在意。 　　她一直仰头望着乔安琛，脖子都酸了，初壹也懒得再和他对峙下去，算了，该干嘛干嘛，她不伺候了。 　　初壹从沙发上下来，没看他一眼，冷着脸，径直往房间走去。 　　“初壹。”乔安琛突然抓住了她手腕，开口道：“你是不是误会了？” 　　“谁知道是不是误会。”初壹冷笑一声，甩掉他的手。 　　“白岚她前段时间出了点事情，我帮了下忙，所以她和她母亲一定要请我过去吃饭。”乔安琛极力平稳的解释。 　　“你不要想多了。” 　　初壹听到那女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心都堪比硫酸浇过，又痛又气，只恨不得扑上去把乔安琛痛打一顿。 　　她转身恶狠狠瞪着他。 　　“我不要想多了？我当初只是给季木白画了张画你就气成那样，你现在看看你自己都做了什么！” 　　初壹脑子一热，口不择言。 　　“这日子我是过不下去了！” 　　“初壹！”乔安琛脸上表情瞬间变了，眸光沉沉盯着她。 　　“我和白岚之间什么都没有。你就算生气也没关系，但是不可以说这种话。” 　　“那你一开始为什么瞒着我！”初壹委屈地叫道。 　　“因为这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况且……”乔安压下情绪，琛深吸了一口气，保持平静地解释。 　　“我并没有瞒着你。” 　　“白岚是我以前一个案子的当事人，她父亲有严重的家暴行为，持续很多年，有一次差点把她母亲打死，白岚当时在场，把她父亲失手杀害了。” 　　“因为白岚也是受害者，所以被判的是防卫过当，再加上未成年，所以刑罚从轻处理……她前段时间才被释放出来。” 　　“白岚出来之后情况很不好，她妈妈身体一直很差……她之前打电话也是咨询当年案件的一些事情。” 　　乔安琛看着她说：“你还记得以前和你说过的那个家暴案件吗？当时你难过了一晚上。” 　　“我没有瞒你，只是觉得这些东西没有必要说出来。” 　　乔安琛的工作注定让他接触到了太多人性黑暗面，他并不想让初壹知道这些事情。 　　她的认知都是美好的，未曾知晓太多的恶意，乔安琛每次把工作上的东西带给她，总会莫名产生愧意。 　　她就应该是简单快乐的。 　　却没想到，会让她误会这么深。 　　初壹脑子乱乱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思绪飘离间，突然想起一件事。 　　“那你帮了她什么忙？” 　　乔安琛顿了下，回答：“帮她介绍了一份工作。” 　　初壹盯着地面沉默了一会，终于抬起头看他，眼睛红红的，里头藏着痛楚还有自我厌恶，声音憋不住哭腔。 　　“对不起乔安琛。” 　　“我大概真是一个很自私的人。” 　　“虽然她很可怜，我也很想帮她，可是听到你说的这些事情，我还是好难过。”她吸了吸鼻子，眼泪终于砸了下来，像是一朵小水花坠到地面。 　　“我不想你对她好，也不想你和她见面，甚至一点都不想你们再有联系。” 　　“我实在太坏了。” 　　“我大概是嫉妒疯了吧。” 　　乔安琛站在原地看着初壹，她低低的埋着头，抽泣声伴随着哭诉，肩膀一颤一颤的，似乎整个人都陷入了无法自拔的难过。 　　而这份难过，是他带给她的。 　　初壹被乔安琛拥进了怀里，他宽大的掌心拍了拍她脑后，贴着她脸颊，没有说话。 　　两人在安静的客厅相拥着，时间缓缓流逝，初壹泪水浸入了乔安琛肩头布料，情绪一点点平复下来。 　　耳边被人亲了亲，他低声说：“对不起。” 　　让你这么难过。 　　对不起，没有在一开始就解释清楚。 　　乔安琛突然有点后悔，把事件弄成了这个局面，可如果时间从头来过，他恐怕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思维模式和习惯，是刻在他身体里的东西，不管再来多少遍结果依旧如此。 　　初壹冷静过后，吸了吸鼻子，从他怀里直起身来，朝乔安琛伸出手。 　　“把你手机给我。” 　　“怎么了？”他虽然是这么问的，却还是本能拿出手机，放到她掌心。 　　“我要看你们都聊了些什么。”初壹说着，直接解锁去翻他消息记录。 　　果不其然，那天的陌生号码已经改了名字，白岚。 　　乔安琛站在那里，抿了下唇，任由初壹看着，她一边翻还一边带着鼻音审讯他。 　　“你们今天吃饭都干了些什么？” 　　“……就吃饭。” 　　“详细过程。”初壹头也不抬的说，乔安琛无奈，一五一十回答。 　　“我停好车在超市前面看到她，然后帮她把东西提回去，陪她妈妈聊了下天，因为先前你打电话催我回家，所以很快吃了两口就回来了。” 　　初壹已经浏览完了他们聊天的全部内容，对方怯弱又客气，乔安琛风格一如既往简洁，大概内容就是围绕着工作，母亲病情，还有当年案件。 　　很正常，没有任何暧昧痕迹。 　　初壹把手机还给他，直视着乔安琛，虽然刻意让自己很严肃却因为眼睛泛红而没有丝毫的威慑力。 　　“你下次有任何事情都不准瞒着我。” 　　他清了清嗓子，答应：“好。” 　　“那，也不要老是和她联系。”初壹有些别扭说，乔安琛安静几秒，澄清。 　　“我们很少联系。” 　　“这次也是她妈妈亲自给我打电话，我才过去的。” 　　“哦。”初壹揉了揉眼睛闷头应道。 　　先前哭了会，现在有点干涩，痒痒的。乔安琛看见她动作，抬起初壹的头认真看了两眼，出声。 　　“用湿毛巾敷一会？” 　　“不用了。”初壹偏脸，挣开他的手。 　　乔安琛有些无措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才能让她开心一点，彼此沉默片刻，初壹低着头，声音嗡嗡的。 　　“你再抱抱我。” 　　胸口还是好难过。 　　似乎只有他的拥抱才能驱散悲伤。 　　初壹如愿以偿被他紧紧拥入怀中，熟悉的温度包裹着周身，乔安琛用力抱着她，抬手轻柔地抚摸着她头发。 　　“初壹。” 　　“嗯？” 　　“我只喜欢你。”他突然说，初壹仰头，恰好对上乔安琛干净漆黑的眸子，里面很亮。 　　“唔？”她仿佛被蛊惑一般，呆呆的，无意识发出一个音节。 　　“所以不会有别人。”乔安琛加重了语气强调。 　　“只有你。” 　　初壹从来没有听乔安琛说过情话，哪怕是两人最亲密无间情浓的时候，他也只是绷紧下颚，在她耳边低低喘息。 　　除了模仿那个综艺节目时，对她说的那句不伦不类的老婆我爱你。 　　初壹盯着他渐渐泛红的耳根，觉得这种程度对他来说应该是极限了。 　　心里的委屈和酸楚竟然就这样褪下去一点，虽然还是难过，但已经找不到之前铺天盖地的愤怒跟悲伤。 　　她正准备说些什么。 　　“你淋雨了？”乔安琛说完那句话，就不敢再看她的眼睛，视线无意识放在她头顶，突然发现初壹头发湿湿的。 　　他拧起了眉，沉声问。 　　“还不是被你气的！”初壹一提就想起了不好的记忆，气呼呼的，乔安琛眼里闪过愧疚，摸了摸她脑袋。 　　“去洗个澡？” 　　初壹没回答，很任性的抱着他，抿唇似乎又在生闷气，头顶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接着整个人被腾空而起。 　　乔安琛直接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往房间走去。 　　“先洗澡，不然生病了又很难受。” 　　“可是我气得洗不下澡。”初壹说，还生气地踢了下腿。 　　“那你要怎么样才不生气？”乔安琛叹了下气，任由她宰割的模样。 　　“你觉得你错在了哪里？”她抬头问，两人已经到了浴室，乔安琛把她放下，盯着她的眼睛。 　　“第一个，应该在你问的时候，毫无保留的告诉你。” 　　“第二个，不应该去吃饭。” 　　“第三个……”乔安琛认真思考了一下，问她。 　　“还有吗？” 　　“当然有！”初壹立即站直了身子，仰起脸瞪着他，掰手指数着。 　　“不应该和除我外其他女人共撑一把伞，不应该在电话里敷衍我，不……”初壹说着有点词穷，绞尽脑汁，终于努力想出了一条。 　　“不应该跟别的女人有太多接触！” 　　乔安琛几乎没有太多思考，直接点头。 　　“好。” 　　他捏了捏初壹的脸，放柔了声音哄道：“我都答应你，快洗澡。” 　　有人说，热水能够洗掉悲伤，初壹觉得虽然没什么科学依据，但好像真的有点道理。 　　回想起先前的痛彻心扉，她除了还有点不爽，剩下的好像都消失得差不多了。 　　两人躺在床上，她窝在乔安琛怀里，伸手抱着他，大概还是有点后怕。 　　安静相拥着，破裂修复之后的安宁，难得珍贵。 　　初壹突然想起乔安琛说的话。 　　“对了，难道那些受到家暴迫害的家庭，就没有其他途径去挽救吗？” 　　“如果不反抗，就会像之前的那样活活被打死，但是反抗了，却赔上了自己的人生，为什么会这样子？” 　　“我觉得太可怜了。” 　　女人的嫉妒心消失之后，理智便再次回来了，初壹想到那个白岚，她还那么年轻，读高中的时候应该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却被这样葬送，因为家庭的不幸，造成了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阴影。 　　“这只是个例，并不是所有家暴的家庭都走向这个结局。”乔安琛看着她，无可奈何。 　　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虽然世上并没有什么感同身受，但得知别人的痛苦后，总会切身体会到几分，伴随着唏嘘和难过。 　　尤其是，像初壹这种想象力又丰富，代入感极强的人。 　　她蹙着眉，似乎都要哭了。 　　初壹脑中想的是今天见到的人，她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裙子，很瘦，脸庞温柔秀美，可以看得出是那种讲话轻声细语的女孩子。 　　却没想到，会如此命途多舛。 　　瘦弱的肩膀过早经历了命运的折磨。 　　女人总是感性又理智的，讨厌和喜欢都切换得太快，而且还可以并存。 　　初壹虽然还是很不喜欢她靠近乔安琛，可这不妨碍她对她的同情。 　　“其实还有很多寻求法律途径得到了解决，可以取证去法院诉讼离婚，依法请求赔偿，如果是那种纠缠不休的穷凶极恶之徒，直接报警或者搬离原先住所，是比较有效的方法。” 　　乔安琛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悲剧是因为少才会被我们看到，这个世界并不是全都这样。” 　　“不要难过了。” 　　“那你会因为同情她就对她好吗？”初壹在他怀里仰起脸问。乔安琛不知道话题怎么又转到了这上面，他有点头疼。 　　“初壹，如果我每个人都要去同情的话，那我早就累死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同情她对吗？”初壹立刻绷起了脸，如临大敌。 　　“不是。”乔安琛揉了下眉心，无奈解释。 　　“我的意思是，如果不是她给我打那个电话，我基本都不会想起来这件事情了。” 　　“哼。” 　　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初壹还是掩饰不住心底那簇微小雀跃。 　　婚姻中总是免不了遇到各种麻烦和考验，但是没关系，只要试着去解决和沟通，都会过去的。 　　毕竟大家都是第一次结婚，谁也没有好过谁。 第71章 　　事实证明， 淋雨真的会造成感冒， 初壹还没好，反而把乔安琛也传染了。 　　原因是这样的。 　　初壹这几天一直对乔安琛不冷不热， 虽然表面上都很和谐，但时不时的冷嘲热讽是标配，乔安琛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来自妻子的温暖了。 　　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段冷战的日子。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 由奢入俭难，习惯了深夜热汤的温暖， 蓦地一下回到寒冷北极， 还真是挺难受的。 　　于是乔安琛就想通过一些亲密活动来增进彼此之间的夫妻情感。 　　初壹是感冒了的， 虽然比起前两天好了很多，但说话还是带了点鼻音。 　　晚上乔安琛亲上来时，她躲了躲， 提醒道：“我感冒了。” 　　脑中被其他东西充斥的乔安琛全然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径直撬开她的唇就探了进来， 勾着舌尖一点点吮含， 亲密交缠。 　　后来初壹出了一身的汗， 第二天起床感冒好了大半，而乔安琛下班时就开始喉咙痛。 　　老婆没哄好，反而把自己赔了进去。 　　大概说的就是乔安琛这种人。 　　或是心虚， 乔安琛也不敢和初壹说，自己烧了壶热水，想着靠抵抗力扛过去，结果一早起来， 嗓子好像更加难受，说话都带了沙哑。 　　自那次吃饭之后，乔安琛就和白岚没有再联系，但上午她突然给他打了个电话。 　　她上班的地方主管找她谈话想要给她调岗，问她意见。 　　白岚没有头绪，所以想问一下他。 　　乔安琛当年对这个小姑娘印象挺深的，因为在案件的整个过程中，她都是冷静而镇定，明明眼中都是恐惧，却强撑着自己不要倒下。 　　他当时只觉得惋惜和可怜，对她的态度比起旁人要和蔼一点。 　　所以在她出来后走投无路向他求助，乔安琛回忆了一下便想起了这个人，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了她一把。 　　他给她介绍的工作是一个服装品牌的线下导购，老板是他的大学同学，因为没有学历和任何工作经验，所以先从最基本的做起。 　　大概是白岚这段时间表现不错，人家想给她换岗到销售部门，工作地点从店内到了办公室，也算变相升职了。 　　乔安琛简单给她分析了两句，最后还是说让她自己决定。 　　临挂电话前，白岚小心翼翼问了句。 　　“你感冒了吗？” 　　“一点小问题，没事。”乔安琛随口答。 　　他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是没想到，乔安琛下班时竟然在门口看到了白岚，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一见到他出来，便从旁边小跑了过来。 　　“我刚好经过这里，就顺便买了点药过来。”白岚手里提着一个白色袋子递到他面前，眼中藏着点忐忑，脸上更多是感激和讨好，跟每一次见到他时的模样都差不多。 　　乔安琛之前从来没有多想，只是在这一刻，心头却突然涌起异样。 　　而这份异样，似乎从那天吃饭起就隐隐存在了。 　　“不用了。”乔安琛顿了下，神色平静地拒绝。 　　“我妻子已经给我买好药了，谢谢你。” 　　白岚的神色一瞬间好像变得黯淡，又飞快调整回来，她收回手，冲他笑了笑。 　　“啊，这样，那我留着自己以后用好了。” 　　“嗯。”乔安琛颔首点头，提步欲走，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她。 　　“对了，你下次最好不要经常来找我。” 　　“怎么了……”白岚脸上的笑已经彻底维持不住，一双黑眸看着他，里头盈盈快要泛出水光。 　　“影响不太好。”乔安琛平板直白的回答，仿佛在和她说着今天天气很不错。 　　白岚牙齿有点打颤，极力咬住，才找回声音。 　　“我，就是挺感激你的……” 　　“没事，你们上次已经请我吃过饭了。” 　　“心意收到了。” 　　“只是举手之劳，不要有负担。” 　　乔安琛想起那通电话，老人家诚恳得几近颤抖的声音，似乎他不去就要当场哭出来。 　　脑中立即浮现了当年她握着他的手，面容憔悴，颤着嗓音哭泣，求求他救救她女儿的模样。 　　案件结束后，乔安琛其实还去看过她，车子停在一旁，悄无声息的，看到她独自一人在街边卖着些手工物件，无人问津。 　　乔安琛那时叫了个小孩，偷偷给摊上一双布鞋里塞了好几百块钱。 　　回来被那时候的前辈发现教训了一通。 　　“如果每个人你都要去同情，那么大家早就被累死了。” 　　乔安琛当时还没有学会这句话，后来看到的越来越多，也就慢慢习惯起来。 　　只是如今再次被勾起心中的回忆，拒绝的话说了好几遍，依旧抵不过耳边恳切的请求。 　　算了，不过只是满足一个长辈的执念，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乔安琛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白岚听完抿唇不语，只满眼哀楚的望着他，乔安琛只当话都已经说清楚了，对她一点头，便转身离开。 　　身后突然又传来一道怯怯的声音。 　　“那我，以后有问题还可以联系你吗？” 　　乔安琛脚步顿住，略一沉吟，回答：“其实别的方面我也不能提供太多帮助，关于你父亲的那个案件，我想之前也应该和你解释的差不多了。” 　　“为了避免引起我妻子的误会，如果不是特殊情况的话，我们其实也没必要再联系了。” 　　久久无声，白岚低着头，眼圈一点点涨红，她用力吸气忍住，把泪意憋了回去，再次看向乔安琛，依旧牵动嘴角，露出一个柔美安静的笑容。 　　“我知道了。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她轻声说完，弯腰，朝他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不用谢。”乔安琛顿了顿，开口：“阿姨做得饭很好吃。” 　　其实你才吃了几口而已。 　　白岚在心里无声说，却还是朝他微笑。 　　乔安琛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她站在原地，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十几岁的女孩，从父亲倒在血泊中时，整个世界就塌下来了。 　　乔安琛穿着一身整齐的制服，从外面走进来，端了杯热水，放到她面前，温声说：“不要怕，先喝点水。” 　　那一瞬间，眼前持久的黑暗仿佛泄露进来了一丝光。 　　强撑着的勇气和坚强瓦解得支零破碎，她抖着手端起杯子低头喝水，咽下了喉间的哽咽和眼底泪意。 　　时间好像重叠了起来。 　　视线终于被泪水模糊，她默念着告诫自己。 　　白岚，不要再贪心了。 　　像你这样的人，永远都配不上他。 　　就连和他说话都不配。 　　乔安琛今天下班的挺早，推开门时，初壹刚做好饭。 　　他故意咳嗽了一声，嗓子明显带了异样。 　　“感冒了？”初壹抬头看了他一眼，乔安琛点着下巴，连忙和她报告。 　　“嗯，喉咙有点痛。” 　　“我上次的药还没吃完，在医药箱里面，你待会记得吃。”她说着，脸上却很随意，看不见关怀，乔安琛悻悻摸了摸鼻子，拉开椅子坐下。 　　吃饭中途，乔安琛接了个电话，讲了好一会，结束后，他放下手机，朝初壹郑重说道：“是一个女法医，和我说检验结果。” 　　初壹拿筷的动作顿住，莫名其妙看他：“我又没问你。” 　　“哦……”乔安琛扒了两口饭，又抬起眼，小声开口：“我就是和你说一下。” 　　初壹没理他了。 　　“对了。”乔安琛清了清嗓子，又道：“我下班的时候看见白岚了。” 　　餐桌，刚才还没什么表情的初壹立刻看了过来，目光落在他脸上，等待着下文。 　　乔安琛莫名有些紧张，说话不那么流畅。 　　“我和她说清楚了，以后有事应该也不会来联系我了。” 　　“说清楚了？”初壹露出深思，轻声反问，乔安琛抿了下唇，把之前的那一幕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初壹在心底冷笑。 　　果然，她那天就是没有看错，那个眼神明显属于爱慕才会有的。 　　初壹瞪着面前一脸无辜的乔安琛冷哼了一声，放下筷子，彻底没了胃口。 　　看着她怒气冲冲起身回了房间，乔安琛一颗心都掉到了谷底，他望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不明白自己现在毫无隐瞒了为什么初壹还更加生气。 　　乔安琛坐在那里满脸愁云，感觉生活一片黑暗。 　　草草吃了几口，收拾好碗筷，洗完后，乔安琛又拖了地，忙活了大半晚上，把家里打扫得窗明几净，最后他拿上钥匙，换了鞋出门。 　　乔安琛搬回来两箱的水果，热得满头大汗，都整理好放进冰箱，然后去洗澡。 　　初壹出来喝水时，刚打开冰箱门，就看到了眼前满满的车厘子和草莓，她轻哼一声，重新关上了。 　　又是这种老套路，这次是原则性错误，怎么也不能就这样原谅他。 　　乔安琛晚上加班时，现在都很主动的和她报备，甚至还会附图一张，表示自己目前在哪。 　　就连部门出去聚餐，都要把他的同事都拍一圈，然后发给她。 　　初壹看着手机里突然跳出来的照片，一堆大男人油光满面在灯光下，简直是死亡像素和死亡角度。 　　她刚从画面唯美的小清新偶像剧中切换过来，一下看到这个，莫名觉得有些辣眼睛。 　　“……”初壹回复了一串省略号过去，不一会，乔安琛发了条语音过来，背景嘈杂。 　　“我在吃饭，吃饭就立刻回家。” 　　“哦。”初壹冷漠回复。 　　有时候太晚了，见乔安琛迟迟未归，初壹还是会给他打电话或者发信息询问，他平常都是说在忙或者有事，偶尔会简单的提两句。 　　现在，初壹一问，他连地点，事件，包括人物都给她一一交代了清楚，事无巨细，让她头大。 　　矫枉过正，就很适合他们如今现状。 　　其实初壹后来也想了一下，乔安琛在很多事情上面只是个人习惯问题，大概工作的原因，他习惯了快速解决和处理事情，很多时候，并不是隐瞒和敷衍，只是觉得那些东西和她并不相干，所以便直接说有事在忙。 　　也就像，她有时候做一些自己的事情，和小高程栗聊一些属于她们的话题，乔安琛问起时，也并不会全部详细的和他说明。 　　只是恰恰凑巧的是，乔安琛忽略了白岚对他的心思，对他来说，可能只是一件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对初壹来说，便是引爆了一个炸弹。 　　视角和思维的不同，两者差异相加，就造成了不可避免的矛盾。 　　在两性的相处中，这似乎是时常会发生的事情。 　　初壹曾经看到过这么一句话，现在离婚率居高不下，只是因为东西坏了，人们的第一反应是换掉它，而对于以前的人来说，他们更想要修好。 　　她当时还没有结婚，并不太能理解其中的含义，现在她想，她可以试着去慢慢做，去修一修乔安琛那个榆木脑袋。 　　不过话虽如此，道理都懂，但每次一看到乔安琛时，初壹就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撑伞那一幕，气就不打一处来。 　　乔安琛如今在家都是战战兢兢做人，老老实实做事，初壹一露出不开心，整颗心就本能的颤了颤。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想，一定要拒绝白岚帮他打伞，淋着雨回去。 　　不，应该一开始就拒绝吃饭，把一切都扼杀在摇篮里！ 第72章 　　初壹和程栗见面时， 把最近的种种都和她倾吐了一遍， 后者搅拌着杯子里的奶茶，忍俊不禁。 　　“话虽如此， 但至少他芯子里是好的啊。”程栗见初壹愤愤不平的模样，忍不住为乔安琛说句公道话。 　　“不过我想以你家这位的道德感，是肯定做不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我知道。”初壹也很郁闷。 　　“我就是气他，太迟钝了。” 　　“以前刚认识时跟他回家， 隔壁有个姑娘听说还暗恋了他好多年， 乔安琛压根一点都没察觉出来， 人家姑娘伤心死了，我当时还觉得挺好。” 　　“没想到现在，坏处就出来了。” 　　“你说那女眼神一看就不对， 他竟然还同人家这么亲密！” 　　“还好吧。”程栗皱着眉，缓声说。 　　“就是撑了下伞而已。” 　　“那下雨的时候有个认识的男的说有伞带你， 你会拒绝宁愿淋回去吗？” 　　“不过单拎出来是没什么， 一连串事情放在一起就有点可恶了。”程栗见到初壹越来越气的脸色， 立即改口，捏了捏她脸颊笑道。 　　“真是过分，让我们小初壹这么伤心！” 　　“哼。”初壹推掉了她的手， 恹恹的杵着腮。 　　“其实我就是嫉妒，你不知道当时看到那一幕，我差点两眼一黑，当场晕倒。” 　　“说明你对他爱得深沉。”程栗点点头， 以过来人的语气故弄玄虚。 　　“是吧。”初壹幽幽叹了口气。 　　“其实后来乔安琛和我解释是误会之后，我真的，当时整个人都没力气了，只想抱着他痛痛快快哭一场。” 　　“我当时只想，他只要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情，其他都可以原谅他。” 　　“只要我们还能在一起，好好的。” 　　“那你现在在气什么？”程栗赏给了她一个白眼。 　　“这不是回过劲来了吗？”初壹磨磨牙，不甘道：“不让他长点记性下次还会再犯。” 　　乔安琛晚上又加班了，在他第不知多少次和她描述自己在哪里干什么有些什么人时，初壹忍不住出声了。 　　“你干嘛和我说这么多，我对这些又不感兴趣。” 　　“……不是你说不准再瞒你。” 　　“不要偷换概念！”初壹训斥。 　　“我说的是，必要的、特殊情况的、我问起的事情！” 　　“不是让你一天到晚什么都和我报备。” 　　“哦……”乔安琛在那头闷闷应着，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初壹深呼吸，又耐心解释，给他举了个例子。 　　“比如我问你谁的电话，和谁发信息，或者你下班后其他的跟工作无关的应酬。就像去白岚家吃饭这种，要先和我说。” 　　“我知道了。”乔安琛清了清喉咙，郑重应道。 　　周末的时候，乔安琛不用加班，他主动约初壹去看电影，看了眼上映的片名，是最近热度很高的一部青春片。 　　初壹假装做作的扭捏几番，最后不情不愿的答应。 　　“好吧。” 　　电影院离家不远，开车十来分钟，地铁有两站，乔安琛的车送去保养了，两人只能健康出行，乘坐地铁。 　　周末人出乎意料的多，排队，上车，塞得满满当当的车厢，身边都是人，勉强露出一隅之地可以站住脚。 　　两人都很少经历过这样的情况，毕竟一个很少出门一个自己开车。 　　初壹艰难地找个角落站好，乔安琛挡在她身前，地铁行驶很平稳，只偶尔传来两下摇晃，耳边是高速导致的嘈杂响声。 　　忽然，地铁车厢晃动了一下，旁边有个女生在低头玩手机，没有任何扶靠，猝不及防身子就歪了过来。 　　乔安琛眼疾手快，立即敏捷地往旁边一躲，女生摔到了另外一个人身上，被对方绅士的帮忙扶了一把，女生连忙道谢，站稳后无语地看了眼乔安琛，那眼神，估计是在说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了。 　　周围的人都用不赞同或者谴责的目光看过来，初壹自觉丢人，紧紧低着头侧过脸。 　　乔安琛在一片注目中岿然不动，只是嘴角不自然的抿了抿，视线盯着一处不动了。 　　还好地铁只有两站，没多久，车门就打开，两人如蒙大赦般钻出去，上扶梯时，初壹白了眼乔安琛。 　　“你干什么呢？” 　　“……没干嘛。”他面色如常，眼神却微微躲避。 　　“人家都要摔倒了，你躲什么躲？”初壹没好气，乔安琛默了会，小声开口。 　　“我怕她撞到我身上。” 　　“……” 　　“怕你会生气。”他又偷偷看了眼初壹说，那意思，大概就是我全身上下都是你的，别人碰都碰不得。 　　初壹被自己脑补的画面逗笑了，抬眸瞪了眼乔安琛，语气嗔怪。 　　“那你早干嘛去了？”现在犯了错之后才知道盲目改正。 　　“早不知道啊……”他低着眼自言自语，初壹气到不想理他，加快速度往前走，步伐带风，气势十足。 　　“是d出口，这边……”乔安琛连忙拉住她，换了个方向，初壹身子一顿，扶了扶额。 　　“知道了！” 　　两人时间观念都很强，过去时电影刚好还有十来分钟开场，顺便买了爆米花和果汁，找到位置坐下。 　　电影很好看，是初壹喜欢的风格，画面唯美，演员颜值很高，剧情也合理紧凑，甜度一百分。 　　看完之后心情都很好，就像是吃了一个草莓味甜筒，冰冰凉凉的爽口，甜丝丝的滋味。 　　回去时乔安琛和她商量，想要打车，初壹没有意见。 　　电影院出来是一段很长的台阶，高高的，站在上面风很大，可以俯视底下的马路行人。 　　旁边有对小情侣，女生站在上头，张开手，顺着重心引力往下倒，台阶底下的男朋友朝她敞开怀抱，然后她一把扑到了他怀里，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像是小鸟归巢般亲密眷恋。 　　感觉、应该、还挺好玩的。 　　初壹眼底露出点艳羡，不由朝那头多看了几眼。 　　乔安琛察觉，看过去，脸上露出思索，然后他快走了两步，站在下面离她两格远的台阶上，也朝她张开了手。 　　“初壹，你来，我接住你。” 　　声音不大不小，加上他的动作，立即引得旁边的人都看了过来，尤其是，还站在那里抱在一起的那对小情侣。 　　他们惊讶又饱含深意地对视了一眼，带着心照不宣的笑意，可能是在无声对话—— 　　哎呀，你看他们那对情侣竟然在学我们哎！ 　　初壹：“……” 　　“快走吧。”她自觉丢脸，立刻一把拉过乔安琛的手腕，脚步飞快下台阶，头也不敢回。 　　岚城夏季多雨，有时热得像蒸笼，有时又暴雨倾盆气温骤冷，这几天一直下雨，初壹没注意温度变化，依旧穿得很少，手脚可能受了点凉。 　　她平时来大姨妈基本没什么感觉，但偶尔又会抽两次，疼痛难忍。 　　看着冰箱里空了的大半雪糕，还有从窗户吹进来的湿冷凉风，初壹想，她应该也找到了原因。 　　乔安琛今晚加班没回来，初壹点了个热粥，简单吃两口后便冲了个热水澡窝到床上，怀里抱着个热水袋贴着肚子。 　　意识迷迷糊糊，因为小腹处隐隐传来的闷痛根本睡不安稳，初壹蜷成一团，极力缩小着痛楚。 　　房间传来动静，耳边有人叫了她两声，似乎是乔安琛下班了，初壹闭着眼睛睡意朦胧，没有回应，过了会，周围又恢复了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肚子被人摸了摸，然后那只手把她热水袋抽走了，初壹不满地哼唧了两声，乔安琛连忙安抚。 　　“这个不热了，我帮你充好电再拿过来。” 　　“肚子痛……”初壹抱着自己的肚子哼哼唧唧，没一会，被子里有人躺了进来，乔安琛从后头抱住她，把手掌放在她小腹上轻轻揉着。 　　“好了好了，等会就不痛了。” 　　他温和的声音贴着耳朵响起，像是哄着小孩一样，手心又宽又热，熨帖了肌肤底下的寒凉。 　　初壹被疼痛折磨的神经变得分外脆弱，鼻子一酸，满腹委屈滚了上来，忍不住踢了他一脚。 　　“讨厌你。”她带着重重的鼻音说，软绵绵的，幼小又无力。 　　乔安琛脸上露出苦笑，这一刻，抱着怀里柔软娇小的身躯，只恨不得把整颗心都掏给她。 　　“真是一个小气鬼。”他亲了亲她脸颊低语。 　　初壹痛了两天，到后面就又活蹦乱跳起来了，大概是记得深夜送温暖的那点情谊，她对乔安琛态度倒是软和了一点。 　　岚城雨势还在持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晴，乔安琛回来时被淋湿了，衬衫贴着肌肤，头发像是刚洗完被毛巾随意擦了擦，漆黑湿软，黏在一起。 　　初壹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怀里抱着个大白瓷盘子，一口一个车厘子，闻声探出头来，疑惑问道：“你没带伞吗？” 　　“忘记了。”乔安琛随口回，扯下领带准备去洗澡。 　　“同事也没有吗？不能借一把呀。”初壹看他淋成这样，忍不住说。 　　乔安琛动作顿了下，抬起头看她，眼眸也像是被雨水洗过，干净漆黑，透着亮。 　　他慢吞吞的开口：“都没有多余的，有个女同事倒是顺路想带我一段，被我拒绝了。” 　　“……”初壹有些无语，望着他。 　　“那你就这样淋回来啊。” 　　“嗯。”乔安琛一边走一边解开衬衫扣子，不在意地答。 　　“反正也没多远。” 　　初壹看着他走进卧室，心里涌起一点复杂。 　　晚上乔安琛拉着她运动，仅限于床上，前段时间感冒再加上初壹又来了大姨妈，也是空旷了许久。 　　不过他未免太过精力旺盛，翻来覆去的折腾，初壹有气无力的叫唤。 　　“好了吗……” 　　乔安琛不答，从动作上丝毫看不出偃旗息鼓的痕迹，初壹又蹬了蹬腿，在他腰上踢了一下，像是挠痒痒，声音喘喘。 　　“太久了……我不行了。” 　　“我今天淋雨了……”乔安琛咬了咬她耳朵声音沙哑，时断时续。 　　“为了避免感冒，要运动出汗。” 　　“……” 　　神他妈运动出汗。 　　初壹两眼一闭，放弃希望，任由他摆弄了。 　　岚城的夏末出了一件大事。先是一具女性尸体被丢弃在偏僻巷子的垃圾桶内，早上环卫工人发现之后，差点吓得晕了过去。 　　凶手还未抓到，案件却已经接二连三的发生，都是年轻的女性，在独自一人深夜回家时遇害，作案手段极其残忍。 　　媒体已经连续报导了两天，像初壹这种不关心社会新闻的人都忍不住去跟进案件进展，还上了本地热门。 　　人心惶惶，无数网友在底下呼吁单身女孩注意自己人身安全，不要独自一人晚归，希望警方早日抓到凶手。 　　在凶手第四次犯案时，这次终于露出了马脚，被一辆停靠在路边的小车行车记录仪拍到了。 　　没有作案过程，只看到一名黑衣男子从巷子里走出来，露出大半张脸。 　　警方立刻通过数据库查找对比，终于锁定了嫌疑人。 　　关注到这起案件的网友市民都松了口气，不然这样一个隐形炸弹放在身边，还是很吓人的。 　　凶手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很快便进入司法程序，法院开庭当天，多家媒体严阵以待。 　　这起案件是乔安琛负责的，他今天要出庭，早上出门，初壹还特意早起为他整理了衣领仪容，握拳打气。 　　“加油！” 　　她自从关注了这件事情，就不免上心，某天晚上随口聊起时，乔安琛说案件资料已经到了他这里，过几天就可以向法院提起诉讼。 　　初壹第一次感觉新闻离她这么近，不过虽然已经好奇得要命，还是死死忍住没有追问，倒是乔安琛从她那双睁大的眼里看出了欲言又止，主动说了几点可以公开的信息。 　　初壹最后问：“那他会被判死刑吗？” 　　“正常来说会。”乔安琛开口：“而且不出意外会立即执行。” 　　“不过具体还是要看法院判决，从我目前拿到的资料来看，意外应该不大。” 　　初壹大概知道死刑分为立即执行和死缓，前者更加残酷，直接剥夺了生命，但是她一点都不同情，在他手里死去的无辜生命才是更加可怜的。 　　“你要加油。”初壹揉了揉乔安琛脑袋认真说：“一定要让他得到该有的惩罚。” 　　“我会的。”乔安琛抱紧了她，难得的严肃郑重。 　　“这是我的职责。” 　　法院判决结果出来那天，电视上几家新闻都在播报，听说凶手被判了死刑，无数人都拍手叫好，直呼恶有恶报，罪有应得。 　　初壹在小区外面水果店买水果，老板眼熟她，把今天刚进货来的车厘子都拿了出来，个个新鲜饱满，颜色水润。 　　旁边还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在买，挑挑拣拣许久，初壹两大袋都装满了，他还站在一旁，不免让初壹多看了两眼。 　　很普通的一张脸，皮肤偏黑，下颚削瘦，穿着一件黑色的上衣。 　　初壹很快收回视线，让老板称完之后付了钱，然后提进了小区。 　　回家洗了一盘的车厘子，剩下放冰箱冻好，初壹打开了电视，本地频道正是午间新闻时段，跳出来的刚好是关于最近这起连环杀人案的。 　　她坐在沙发上捧着盘子，拿了一个车厘子放到嘴里，牙齿咬破表皮，清甜汁水立刻泄了出来，蔓延在口腔，她满足的眯了眯眼睛。 　　“近来影响重大的女性连环被杀害案件终于告破，凶手谢鑫由最高人民法院判决处以死刑，历时两个月之久……” 　　新闻背景音在播报着案件进展，初壹看着屏幕上那个男人，他低着头从警车上下来，双手被手铐拷在身后，周围都是记者和人群，推推搡搡间，他不经意抬起脸看了眼镜头，平平无奇的一张偏黑脸庞。 　　初壹整个人骤然僵住，手中车厘子掉落盘中，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第73章 　　仔仔细细盯着电视屏幕看了好几分钟， 直到谢鑫身影消失， 初壹才回过神来，确认那张脸和她在水果店看到的几乎达到了九成相似。 　　剩下的一成， 是可能出于她只看了一眼的原因，不够确定。 　　初壹咽了下口水，立即拿出手机给乔安琛打电话， 拨号时，手指尖都有些发抖。 　　嘟声响了好久没人接， 初壹忍不住从沙发上站起来， 一边转圈一边焦急等待着， 她一紧张就想要咬手指，初壹看了眼被啃了半天的大拇指，立即抽回手， 与此同时，耳边终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初壹的心立刻定下来大半。 　　“喂， 乔安琛， 那个叫谢鑫的人真的抓到了吗？他还在吗？你确定没有逃走吗？” 　　“初壹， 你不要忽略了我国对犯人的管控机制，逃狱这种事情，一般指出现在电影里面。”乔安琛的声音带了点笑意， 似乎是被她这天真单纯的问题逗乐了。 　　“可是我刚刚在小区外面买水果的时候看到他了！！！”初壹激动叫道，加重语气。 　　“我回来看到新闻，里头那个谢鑫和我先前看到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你确定没有看错吗？”乔安琛立刻严肃起来，郑重询问道， 初壹连忙点头。 　　“确定没有，那个水果店老板也看到了，穿着一件黑衣服戴着帽子，两张脸非常像！” 　　“我立刻核实一下，你待在家里不要乱跑。”乔安琛语速很快，听到初壹答应后便立即挂了电话，迅速联系这起案件的负责人。 　　“你查一下谢鑫还有没有双胞胎兄弟之类的……” 　　初壹坐在沙发上握紧手机，看着电视里的新闻有些坐立不安，过了会，又稍微平静了下来。 　　可能只是人长得像而已，不然怎么敢这样大摇大摆走出来。 　　也可能是她看错了。 　　初壹突然有些懊恼，觉得自己冒冒失失的，太大惊小怪了，说不定这个电话又给乔安琛带来很多麻烦，最后一群人忙活一通，结果发现是个乌龙。 　　啊…… 　　初壹越想越后悔，恨不得立刻又打给乔安琛问他情况，但是这个时候联系他应该只是添乱吧。 　　她心慌慌的皱紧了眉头。 　　第一次参与到这种重大事件中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甚至觉得自己像是个小孩，发现了一个毫不重要的东西，却通过给大人的描述，给了他们一种非常重要的错觉。 　　然后大家开始慌乱紧张的忙碌，小孩天真无知的站在一旁，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后，大人们无奈看着他，又累又责备不得。 　　初壹皱着脸呜咽了一声，双手抱住了脑袋，额头抵上膝盖，一下下撞着。 　　希望这样就可以把脑子里的水撞出来了。 　　握在掌心的手机却突然嗡嗡地震动了起来，初壹以为是乔安琛那边有消息了，猛地坐直身子，看到上面显示的一个陌生号码时，顿时又泄了气。 　　她神情恹恹的划开。 　　“你好？” 　　“你好，这边同城快递，有个快件需要您本人签收一下。” 　　“什么东西啊？”初壹疑惑问，那头依旧语速礼貌，平稳回答。 　　“上面没有显示，寄件人姓赵。” 　　“啊……”初壹不放心地试探。 　　“那有对方手机吗？” 　　“这边没有权限查看的。” 　　“好吧，那你等一下。”初壹结束通话，想不起自己最近买了什么了，不过小区安保严格了很多，快递经常上不来，有些贵重特别的物品都要求本人签收。 　　她没有多想，拿了钥匙下去，连鞋都没换，直接去按电梯。 　　走到门口，却没有看到穿着工作服的人，初壹站在保安室前环顾一圈，最后给那个号码打电话。 　　“你好？请问你到了吗？” 　　“我车子停在前面，马路边，你走过来就好了。”对方说，初壹朝旁边看去，果然看见路边停着一辆银白色面包车，外面贴着同城快递的字样。 　　初壹对那边说了声：“我看到了你了。”便收起手机，小跑过去。 　　车窗都是牢牢摇上去的，初壹弯腰敲了敲玻璃，门被从里打开，她后退了一步，还没看清里头的人，手腕就被用力攥住。 　　初壹脑中神经一跳，整个人懵了两秒，视线落在面前这张不久前才见过的脸上时，彻骨寒意从头凉到脚。 　　现在还是大马路上，小区保安就在不远处，他想干什么！ 　　初壹条件反射挣扎，呼救声到了嗓子眼被人用手死死捂住，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被大力拖进了车内，她紧拽住车门，男人探身过来，一根根掰着她手指头。 　　“初壹！——”不远处陡然传来熟悉的叫声，夹杂着难以置信和惊恐，身前的人呼吸立刻变得粗重，动作不管不顾，甚至有掰断她手指头的架势。 　　乔安琛已经猛地冲了过来，速度很快，脚步声近在咫尺，初壹眼前骤然寒光闪过，车内的男人竟然掏出了一把刀。 　　锋利的刀尖正对着她，仿佛只需轻轻一下便能终结掉脆弱生命，那白刃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光芒，男人的眼里露出残忍和冷漠，脸上明明没有任何表情，狠意却淋漓尽致的暴露了出来。 　　初壹的恐惧瞬间上涨到了极点，头皮发麻，她有种预感，面前这个人，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似乎是短短几秒，又像是过了几分钟之久，电光石火间，懵懂混乱，初壹的身子已经被突如其来的一道重力扯开，伴随着耳边低低的一道闷哼。 　　乔安琛把她护在身前，整个人重重压了过来，初壹胸口发痛，茫然的视线聚焦，看到了插在他背后的那把刀。 　　几乎全部没了进去。 　　单薄的衬衫布料里开始渗出血迹，鲜红的，大片大片蔓延，初壹宛如失声般张着嘴，却什么都发不出来。 　　随他而来的还有几名警察，在那个男人想要开车逃离的瞬间，抓获住了他，场面一片混乱，乔安琛的身体越来越重，初壹渐渐支撑不住，抱着他跪倒在地。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求求你们帮我叫个救护车好吗？他受伤了，很重——” 　　身体里缺失的那部分好像回来了，心脏从停滞到麻木再到如今灭顶的恐惧。 　　初壹看着乔安琛越来越白的脸色，放在他身后的掌心已经是满手鲜血，黏腻温热，连同着她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初壹疯了似的叫着，声音嘶哑，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朦胧视线定格在乔安琛背后插着的那把刀上面，只剩下无边绝望。 　　她跌坐在原地，浑身力气被抽得一干二净。 　　救护车来得很快，乔安琛已经昏迷失去了意识，初壹在一旁紧攥着他的手，就连最后推进手术室时都不肯放开。 　　剩下来的，则是漫长的等待。 　　在这个过程中，初壹从一开始的满目空白到思绪繁杂，脑中不由自主的回放起两人自认识以来到现在的所有记忆。 　　推开门见到他的第一眼，乔安琛神色寡冷严肃，眉目好看得不像是真人。 　　婚后的相敬如宾，他的沉默少言。 　　几次被他的行为气到，却又在他笨拙挽回时，没有任何原则的妥协。 　　慢慢的，学会了互相喜欢和亲近，仿佛是一对真正的情侣，然而他们那时已经结婚快一年了。 　　一切都越来越好，彼此也互相包容，默契，坦然，磨合得亲密无间。 　　只是生活总免不了有些小插曲，初壹气他，又嫉妒得要命，小心眼发作得淋漓尽致。 　　乔安琛任劳任怨的让她发泄，拼命改正，依旧是那副好脾气。 　　直到今天，在那把刀刺过来时，不假思索挡在她身前，那么的义无反顾，奋不顾身，让初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甚至连刺过来的那把刀都还没看清，他就已经冲了过来，把她牢牢护在身前。 　　现在，躺着手术室里面生死未卜。 第74章 　　初壹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面前那扇紧闭的大门终于被打开，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一涌而出，正中间， 乔安琛躺在车上被推出来，紧闭双目，面容苍白安静。 　　“手术很成功， 没有伤到要害，但是伤口太深， 病人失血过多， 可能需要较长时间才会醒来。” 　　病房内， 人群褪去之后，变得格外沉寂，乔安琛依旧昏迷不醒， 悄无声息的睡在那里。 　　初壹握着他的手无声流泪，一颗心揉碎又复原， 就像被一道无形的力度死死捏住， 又骤然松开， 如此反复，折磨得她不得安宁。 　　窗外的天一点点黑了下来，头顶骤然亮起冷白色的灯， 刺目的光充斥房间，初壹从昏睡中醒来，发现自己还是紧紧握着乔安琛的手，她连忙坐直身子， 看过去。 　　乔安琛仍然闭着眼，嘴唇无比苍白。 　　初壹脸上露出失望，整个人无力般又颓然下来。 　　“初……初小姐？”来人站在门边，一身整齐警服，脸庞坚毅，有几分眼熟。 　　下午时他和乔安琛一起来的。 　　“有事吗？”初壹一开口，发现自己嗓子嘶哑。她已经许久没有进食了。 　　“关于那个人的身份已经调查清楚了。”周坚对上她的眼神，目光又不由自主看向躺在那里的人，眸中露出愧疚和同情。 　　“谢鑫有一个双胞胎弟弟，这件事情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他们母亲当年是未婚先育，难产死掉了，谢鑫一生下来就被送到了孤儿院。” 　　“江明，就是那个弟弟，当初在母亲肚子里营养不良，出生后身体不太好所以被送了人，从小养在偏僻山区的一户陌生人家中。”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他们外婆，已经去世很久了。” 　　“十五岁的时候，两人偶然相遇了。” 　　“他们一直在共同犯罪，但江明因为养父母家里孩子众多所以一直都没有上户口，因此没有查到他的资料。” 　　“今天出现的那个人就是江明。” 　　“他在新闻上看到了哥哥被判死刑的消息，所以想要实施报复，两人都是严重的反社会人格……江明曾经学过一段时间电脑，黑进系统查到了你的个人资料。” 　　周坚抿了下唇，朝她郑重弯腰。 　　“对不起，是我们的疏忽。” 　　初壹嘴唇动了动，却怎么也说不出没关系三个字，可明明，错得并不全是他们。 　　如果，她没有下去拿快递。 　　或许意外就不会发生了。 　　在法治社会生活的太久，大部分人都失去了危机感。尤其是，在乔安琛明确告诉她对方不会逃出来，初壹已经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不然，怎么会前一刻还在新闻上的罪犯，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 　　怎么可能呢。 　　就像，她只是很平常的下去取个快递，加起来不会超过十分钟的事情，离保安室仅仅一米远的地方，对方就完全不管不顾的动手。 　　意外永远出现在微小的忽略中。 　　哪怕她再多几分警戒心，站在保安室前面让那人送过来，不，就不应该下去。 　　就算对方说一定要本人签收，也执意让他放在保安室里，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初壹眼眶又红了起来，鼻子一酸，泪水汹涌而至，她哽咽得泣不成声。 　　“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跑下去取快递乔安琛才会受伤的，如果没有我，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初小姐……”周坚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说了出来。 　　“其实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我们可能不会这么快就抓获到他，毕竟没有任何信息茫茫人海中去找一个人太难了。” 　　“而且以江明的个性，就算你这次不出来，他早晚也会动手，他会一直潜伏在周围，想尽办法出击，或许会有更多的受害者。” 　　“很幸运的是，这次我们刚好过来打算调取附近监控，才没有让他彻底得手。” 　　“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你不要自责，乔检会没事的。” 　　周坚说完，目光不经意看向初壹脚下，她还穿着那双拖鞋，在奔跑和混乱的过程中，脚趾头不知被谁踩了一脚，肿了起来，泛着青。 　　整个人都是狼狈不堪的。 　　衣服，裤子，脸颊处还沾着血迹，眼睛哭得又红又肿，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他不忍道：“你先去收拾一下自己，脚上的伤也处理一下，吃点东西，乔检这边我来看着就好了。” 　　见初壹张嘴欲说些什么，周坚又打断她，语气不容置喙。 　　“你不想等乔检还没醒来自己先晕过去了吧。” 　　初壹又默默合上了唇，打量了眼自己，脚趾头从一开始就隐隐传来疼痛，她没在意，现在低头一看，已经肿起来了。 　　她后知后觉，觉得难受，才发现整个手臂也透着不适，手腕那里都红肿了起来。 　　许久没有进食的胃几乎扭曲到了一块，喉咙像是干涸的大地，说话都泛着痛。 　　她点点头，露出一个感谢的笑意。 　　“那谢谢你了。” 　　找护士要了药简单处理了一下，初壹买了份粥慢慢喝着，直到此刻，仿佛才从那场荒谬突然的恐怖事件中脱离出来，回归到了正常的世界。 　　从没想过，一直以来简单平凡的生活中，会出现这种惊心动魄，堪比电影里的情节。 　　穷凶极恶的罪犯，一个简单的快递电话，突然就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初壹想，自己应该会很长一段时间，对快递电话有着心理阴影，大概这辈子都不会下楼去取快递了。 　　不，可能就此变成惊弓之鸟，草木皆兵。 　　她轻轻吐了口气，加快吃东西速度，想快点回到病房守着乔安琛。 　　夜里的时候，乔安琛不仅没有醒还开始发热，值班医生来了几次说是正常情况，先用消炎药和物理降温。 　　初壹忙了一晚上，中途实在累得不行，不知怎么就趴在床边睡了过去，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 　　她看了眼乔安琛依旧没有苏醒，心不免沉了沉，推开椅子起身，到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一下。 　　上午医生检查他身体各项数据都正常，按理说这个时候也该清醒了，但不知为何还没有动静，让初壹再耐心等待。 　　初壹立刻就想起了那些永远醒不过来的植物人，泪水又在眼眶打转，这两天她变得极其容易落泪，稍微有点情绪波动就眼眶一酸，视线模糊。 　　她别过脸，飞快的抹去泪水。 　　微风荡起外面的白色窗帘，初壹看向床上，乔安琛安安静静躺在那里，就像是童话世界里的睡美人，丝毫察觉不到外界动静，沉浸在自己的梦里。 　　旁边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初壹拉着椅子坐在他床边，手背揉着眼睛，发出一声细小的抽泣。 　　“乔安琛……”她自言自语叫着他的名字，仿佛这样就可以把他从梦里唤醒。 　　“你怎么还不醒啊。”空荡荡的房间没有人回答，初壹顾自接着说下去。 　　“我一个人好害怕啊，不敢告诉爸妈，怕他们担心，想等你醒来再和他们报平安……医院晚上又冷又空，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人类的悲欢并不能想通，即便内心已经快要崩溃，别人也永远体会不到。” 　　“你再不醒……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初壹低着头，开始小声啜泣，忍不住又去握着他的手，用力握紧，感受着上面的温度。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下她心底恐惧和担忧。 　　“乔安琛，只要你醒过来，我以后再也不对你发脾气了，你加班我就乖乖等你回家，给你做好吃的，每天帮你捏背，煲汤给你喝。” 　　“对了，我最近学会了好多好多的汤，还没有机会煲给你喝，你这次流了这么多血，一定要好好补补。” 　　初壹说着说着，更加难过了起来，低着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脑子里全是那天他倒在面前满身是血的样子。 　　“最后那个……”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嘶哑的声音，乔安琛躺在那里费力睁开眼，睫毛缓慢眨了眨，看着她，咳嗽两声，艰难笑道：“还是算了……” 　　“啊？”初壹还没反应过来，微愕张大唇，脸上还挂着一滴剔透的泪水，缓缓沿着下巴滑落。 　　“我不想再喝汤了。”乔安琛微喘着气把最后一句话补上，声音带了笑，初壹回过神来，表情一秒变天，扑到了他肩上大哭不止。 　　“呜呜呜乔安琛你醒了！你真的醒了，吓死我了——”她埋在他颈间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后，才猛地想起什么，立即坐直如临大敌。 　　“对了！我去叫医生，他说醒来要立刻告诉他的！” 　　乔安琛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面前的人惊慌失色的跑了出去，他吃力地伸出手，摸了摸颈间那片湿热，扯开唇，笑了。 　　经过一系列复杂的检查，乔安琛终于被医生宣布没有大碍，好好养伤就可以了。 　　初壹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他，就像是一只忠心耿耿守候着主人的小动物。 　　待人都走后，她搬着小椅子才坐过来，咬着唇泪眼朦胧凝视着他。 　　乔安琛精神状态不太好，整个人还是很虚弱，脑子里像是有一个小人在上蹿下跳，神经钝钝的疼，浑身没有一丝力气，感觉一闭眼就能睡过去。 　　但他还是强撑着精神，陪她说说话。 　　“找个护工，然后给家里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替你，你先回去收拾一下，把住院要用的东西带来。”乔安琛握着她的手，声音很轻的吩咐，一口气说完这么长的话，休息了许久才缓过来。 　　初壹一个劲点头，伸手顺了顺他胸口，软声道：“你不要再说话了，我知道的，只要你醒了就好，其他都是小事情。” 　　乔安琛抿唇望着她，不说话了，只是目光柔和的笼罩在她脸上，空气静静的，却又让人舍不得打破。 　　初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对了，那个男人已经被抓住了。”她见乔安琛欲动唇的模样，又立即说：“你别说话，听我讲就好了！” 　　乔安琛无奈笑，还是很顺从的躺在那里，听着她说。 　　“他们竟然是双胞胎来的！真的完全想不到……”初壹皱着眉头愤然感慨，宛如说着什么悬疑谜案后令人匪夷所思的真相，乔安琛没说自己早就猜到了，只是安静的望着她，脸上带着浅浅笑意。 　　他醒了，初壹就找到了主心骨，整个人恢复成了往日鲜活，恨不得把这两天所有的心历路程都和他说一遍，包括周坚过来，讲得那段话都原封不动的复述给了乔安琛。 　　叽里呱啦不知道说了多久，乔安琛渐渐精神不支，眼皮缓缓耷拉下来，又用力睁开，初壹察觉，话音渐渐消失，关切地用掌心摸了摸他的脸。 　　“你先休息一下，等你醒来我再和你说。” 　　“嗯……”乔安琛应着她，却依旧睁着眼，他目光望着初壹，似乎是留恋不舍，想再多看她一会。 　　这样柔软的眼神让初壹整个人都要融化，心里酸酸涨涨的，眼睛又有点难受了。 　　她用力眨了眨，把眼泪憋了回去。 　　“乔安琛……”初壹凑近他，在他脸旁小声说：“你下次不能这样子了，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也活不下去啦。” 　　她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泪意便卷土重来，鼻子酸得不行。 　　乔安琛注视着她，她的眼睛亮亮的，眸中铺着一层薄薄水雾，在午后阳光照射下，像是藏着星星。 　　他张了张唇，慢慢的，极其困难的，吐出了三个字。 　　“我也是。” 　　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也很害怕，余生艰难。 　　乔安琛当时并没有考虑这么多，只是看到刀刺向初壹的那一刻，本能就挡了过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这么小，又娇气，受了点小伤就要哭得眼泪汪汪的，那把刀看起来这么锋利，要是真伤到了她，岂不是天都要塌下来了。 　　直到现在，乔安琛也一点都不后悔，因为他无法想象初壹躺在这里，虚弱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因为，真的很痛。 　　他宁愿自己来承受这份痛楚。 　　初壹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这三个字的意思，她又哭得稀里哗啦，死死忍住，憋得整张脸通红。 　　乔安琛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无声安慰，精力消耗到了极限，再也支撑不住，眼皮重重耷拉了下来，陷入昏睡。 　　乔父和田婉听到这个消息时，几乎是吓得半死，立刻就赶来了医院。 　　听到初壹说完来龙去脉，也没有责备她，反而出声安慰。 　　“对不起啊一崽，我们家乔安琛这个工作太容易得罪人了，这次吓到你了吧？” 　　“没有，是我的错。”初壹一说就情绪失控，好在立刻调整回来，用力对他们笑笑。 　　“幸好没有伤到要害，医生说多注意休养就可以了。” 　　有了长辈在身边，很多事情都不用操心了，比起前两天独自一人的忐忑等待，之后的日子好过了很多。 　　最主要的是，乔安琛的身体一天天好了起来。 　　文芳女士和初天也经常过来探望，补汤是一天一份不重样，她妈坐在床边看着乔安琛埋头喝汤，保温盒慢慢见底，眼中满是慈爱。 　　“安琛，我煲的汤好喝吧，一崽那家伙，没有遗传到我手艺的一分！真是委屈你了。”说着，她还无比怜惜地去揉了揉乔安琛脑袋，好似他饱受虐待一样。 　　初壹在一旁：“……” 　　差不多在医院住了一个月，乔安琛行动恢复如常，气色也比之前健康很多，伤口愈合的很好，医生说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了。 　　那个叫周坚的警察来了几次，探望他的同时又聊起了公事，这起案件已经由其他检察官负责了，一切进展顺利。 　　两个人都逃不过法律的制裁。 　　他走后，初壹又突然想起了那天的事情，她已经刻意的去遗忘，很久没回忆过了。 　　乔安琛靠在床头看书，穿着病号服，在医院养了这么久，皮肤白了不少，刘海软软的搭在额头，莫名让人看出了温文尔雅。 　　他修长的手指捏着书页翻动，黑眸专注沉静。 　　初壹在床边杵着腮，欣赏着这副画面时，脑中冒出一个念头。 　　“对了，乔安琛。” 　　“嗯？”他视线离开书本，抬起眸看了过来。 　　“假如……”初壹慢吞吞开口，声音带了点含糊：“我是说假如，那天的那个人不是我的话，你也会冲上来吗？” 　　乔安琛手指动作顿住，眼中露出深思，最后笑了笑，揉了揉她脑袋，轻声说。 　　“不知道。” 　　“啊……”初壹也不知是失望还是什么，略带复杂的应了声，随后点了点他手中那本书的封面，朝他眨了下眼。 　　“你继续看，不用管我。” 　　“不过，”阳光下，乔安琛弧度很小的偏了下头，又出声道：“我应该会更专业的，想办法抢下他手里的刀吧。” 　　乔安琛学过最基本的防身，当时那个情况，其实他反应再迅速一点，应该是可以避开的，只是，那时的他完全失去了思考。 　　“这样啊……”初壹假装认真的点了点头，憋住嘴角笑意，却全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那这种不专业的行为，不准再发生了。” 　　乔安琛出院那天，是个大晴天，天空是水洗过的蓝，浮着一朵一朵的白云，明亮温柔的阳光笼罩着大地。 　　夏天已经过去了，风里是属于秋天的凉意。 　　乔安琛穿着一件简单的毛衣开衫，初壹手里提着这段时间积累下里的行李，乔父和田婉也在，帮忙拿着东西。 　　回了家，门口竟然放着一个大火盆，初天和文芳女士站在那里，直呼着叫乔安琛跨过去。 　　两人对视一眼，露出无奈，却还是依言照做了。 　　“好了！趋吉避凶，霉运散尽！” 　　随着他长腿一跨，两旁传来欢呼，文芳女士和田婉都在那里鼓着掌，眉眼喜气洋洋的，初壹也不由自主被感染，在心里默默希冀着之后的生活都可以平坦顺利。 　　两家人一起热热闹闹吃了饭，一直到夜色降临才各自回去。 　　晚上，初壹和乔安琛并肩躺在久违的家中，平日里觉得普通平常的时刻，如今充斥着满满的幸福感。 　　“你转过去。”初壹突然对他说，乔安琛不解其意，却还是照做了。 　　他背对着她，露出宽阔的背，初壹伸手小心地揭开他的衣服，肩胛骨侧边，有一处和旁边的肌肤不同，伤口已经掉痂很久了，只剩下一道狰狞的，泛着肉粉色的疤痕。 　　初壹指腹从上面轻轻滑过，不忍出声：“痛吗？” 　　“早就不痛了。”乔安琛回过头来朝她说道，语气淡然而随意。 　　初壹摸了两下，眼睫低垂着，忽然，她凑过去，在那道狰狞的疤痕上亲了亲。 　　面前的肌肉颤抖了一下，接着传来的，是乔安琛隐忍的、带着警告的声音。 　　“初壹——” 　　“好了。”初壹一把放下他的衣服，又隔着布料在他背上顺抚了两下，乔安琛立即转过身子，把她紧拥到怀里。 　　“不要再动了。” 　　“啊？” 　　“睡觉。” 　　在家没休息多久，乔安琛就恢复了工作，重新上班，初壹前段时间混乱的生活也开始一点点复原，回到最初。 　　似乎有哪里变了，又似乎一切如常。 　　只是她和乔安琛没再吵过架，两人之前虽然也很少有争吵，但偶尔也会闹一下小别扭，现在和睦了很多。 　　初壹有时依旧会因为些生活上的小事情被乔安琛气得两眼昏花，可自己到一旁冷静过后，和他重新沟通讲道理，又很快解决了。 　　时间就这样一格格的往前走着，不知不觉，又是一年的七夕。 　　情人节一如既往热闹，酒店老早就推出折扣，品牌开始预热，初壹早早就叫乔安琛晚上不要加班，回家一起吃饭。 　　今年没有再剩下来的蜡烛了，乔安琛生日那次买的蜡烛，初壹某天打扫时发现被虫子咬掉了大半，她只好心疼的丢掉，然后网购了一堆驱虫产品。 　　如同往常一般，虽然没有红酒牛排，但有自制的中餐加上自制蛋糕。 　　菜色初壹明显精心的准备了，一盘炸鸡翅还摆了盘，旁边放了朵小花点缀，就像是五星级高档餐厅里的标准。 　　乔安琛望着对面的人，眸中不掩笑意，她总是这样，在日常中经常能调配出特别的小浪漫。 　　吃完饭，准备切蛋糕，乔安琛拿着刀刚想动手，初壹忽然制止了他。 　　“等等，我许个愿！” 　　“……又没人过生日。”乔安琛动作一顿，眼含无奈。 　　“一样都是蛋糕，还分什么高低贵贱。”初壹睨了他一眼，不由分说把到厨房找出了一根小小的蜡烛，插在蛋糕中间，吩咐乔安琛关灯。 　　整个客厅都黑了下来，只剩下一根明黄色的烛火在眼前摇曳，初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我的愿望，便是未来的十年，二十年，乃至之后白头到老的岁月，每一个七夕，都能和面前的人一起度过。 　　“初壹，你许了什么？”耳边有人在轻声问，初壹睁开眼，看到了乔安琛被烛光映亮的脸，遍布着温柔和暖意。 　　她想了想，回答：“不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 　　“我刚才也许了一个。”他像个小孩一样邀功，用神秘又窃喜的语气朝她说。 　　初壹很配合的问他。 　　“那你许了什么？” 　　“希望以后的每一个七夕都能和你一起过。”乔安琛毫不迟疑地说出来了，初壹有些懊恼的皱起眉头，恨不得捂住他的嘴。 　　“不是说了！说出来就不灵了！” 　　“可是，这个愿望，只有你才能给我实现啊。”乔安琛猝不及防凑过来，在她的唇上轻轻碰了碰，接着问她。 　　“初壹，你愿意吗？” 　　他就像当年向她求婚那样，面容郑重，认真无比地问她。 　　“初壹，你愿意吗？” 　　“我愿意。” 　　她再次毫不迟疑的重重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暂时就到这里了，还有小孩的番外，休息几天，预计这周四或者周五开始更新。 　　感谢一路追到这里喜欢这本文的读者，可以关注一下微博江小绿啊，有任何更新提示都会放在上面，也可以顺手收藏一下作者专栏，那啥，开文早知道啊，对了，顺便说一下，下一本新文预计是这个月21号开，《烟火热恋》，可以提前收藏一个。 　　另外，不喜欢这本文依旧看到这里的读者，辛苦了，到这章就可以结束了。 　　目前对文章所有内容都比较满意，等过段时间有空再回头看看有没有要修改的地方，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