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教授那么宠》 作者:惟兮   文案:   Z大美女校花贺曦,从本科到研究生,身边追求者不断。   吃饭被人堵,走路被人堵,上课被人堵……   终于有一日,贺曦对缠了她三次的学长摆手无奈:“时砚之你认识吧,我就喜欢他……”   “你喜欢我?”后背一道清冷的男声打断贺曦还没说完的话,时砚之眉间轻拧,气质凛然,“抱歉,我不喜欢你。”   至此,整个Z大都知道,校花贺曦当面表白国外海归时砚之,并被人毫不留情拒绝。   贺曦:“……”   三个月后工作合同结束,时砚之离开Z大,返回H大。   晚上的家宴,时砚之看到早上才见过的那个女人一身红色长裙,细脚高跟,闲暇懒散挽着他哥的手臂,一双狐狸眼狡黠又灵动,嘴角的笑容人畜无害:“砚之哥,看在我这么喜欢你哥哥的份上,我不介意你先叫我一声嫂子哦。”   时砚之:“……”   我以为你想做我老婆没想到你想做我嫂子???(排雷:女主和他哥并非恋爱)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砚之,贺曦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男主:没想到你想做我嫂子???   立意:温暖的爱情 =========== 第01章   又是一年开学季,校园里随处可见拉着行李箱送子女来上学的家长们,行李箱拖拉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的。   婺城夏天的晚风似乎夹着几丝燥热,扬起的头发吹到贺曦白的发光的脸颊上,眼睛被戳的有些酸涩。   贺曦眯了迷双眼,右耳垂上白色的罂粟花若隐若现,她面色平静的从面前一对父母的身上收回目光,继续向实验室的方向走。   实验室在三楼,贺曦到的时候生物实验室的门口已经站了两个学生,一男一女,看见她时有些受宠若惊的打招呼:“学姐好!”   说完又像是确认一般,歪头看了一眼她耳朵上的印记,更加兴奋了。   贺曦也不在意,想起导师让她过来迎接两位新生的嘱咐,她笑了一下,“你们好,是今天过来的研一新生吧?”   两人忙点了点头,似乎没想到自己能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校花,跟着贺曦开门进去时有些激动的说了自己的名字。   贺曦跟的导师董毅今年刚从生科院招了两个新入学的研究生,男生叫周旭,女生叫谢露露,是生科院数一数二的两位学霸。   贺曦带他们参观了一下实验室,简单介绍了下平常要使用的仪器,靠在台子上耐心地问他们:“还有什么想要了解的?”   两位学霸对视了一秒,谢露露眨了眨眼,有些期待地问:“那学姐,以后我们是跟着你做实验吗?”   在实验室的导师一般都不会经常出现,下面新上来的研究生都是跟着实验室的其他学长学姐一起学习,等到后期磨炼的差不多的时候导师才会带着做项目。   “大部分的时间我都会在实验室,”贺曦回答,“不过实验室里还有一位你们研二的学姐,加上导师,我们实验室一共有五个人。”   董毅的实验室本来就难进,加上他每年收的人又少,所以整个团队的人也不多。   等到重新锁上实验室的门后已经过了半小时了。   周旭和谢露露站在门口问她:“学姐,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不了,你们去吧,明天导师会过来,记得来早点。”   贺曦一笑,精致的五官变得更加明艳,生的那双狐狸眼越发灵动,两人看的一愣,就连周旭也红了脸,低着头:“学姐,明天见。”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   贺曦在原处站了一会,恍惚想起自己当年来实验室学姐迎接她的画面,一晃两年过去,现在她已经研三,倒是成为这个实验室里最大的学姐了。   再出去时,天色又比刚才来时暗了两分,校园主干道上两旁的路灯已经接连亮起,在干净的路面上投射出一道又一道的人影。   隔了两个月的暑假,Z大校园里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贺静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来的。   贺曦边接电话边朝着大门口走去,声音平静,“贺静,”   “姐,你在哪,今晚有空没?赶紧来H大,晚上请你吃饭,必须来!”   贺曦看了一下时间,蹙眉道:“我不去了,今天有些累,晚上准备早点休息。”   “不行啊,”贺静立马接道,“今天是我男朋友请吃饭,第一次谈的男朋友,姐,你必须过来给我把把关,不来不行!”   “男朋友,”贺曦重复,下意识的问道,“你跟你妈说了吗?”   “什么我妈,姐,那也是你妈,”贺静嘟囔,“你怎么又忘了,你不承认也没有办法,血缘关系可是没法变的。”   贺曦望着此刻已经放下行李,带着自己孩子出去吃饭的家长们,嘴角的弧度有些嘲讽,“哦,没法变吗?”   另一边的贺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后悔的打了下自己的嘴巴,赶忙转移话题,“姐,反正今晚吃饭你一定要来啊,到我们院门口就行,到时候我让老施出去接你,”   贺曦拧眉:“老师?”   “我男朋友,他姓施,大家都叫他老施,你就叫他老施就行。”   说起他,贺静的声音还带了几分腼腆。   “就这样说了,我等你啊,一定要来啊!!!!”   姓施么???   挂了电话,贺曦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总感觉“老施”这称呼二字有些别扭。   这边属于大学城,H大就在Z大的隔壁,因此十分钟后贺曦就出现在了贺静所在的大二学院门口。   一路上被不少人打量,贺曦似乎已经习惯,走到一处昏暗的柱子旁正要拿手机给贺静打电话,听见背后的声音,转头望过去。   贺静今天扎了利落的丸子头,穿着白色的小雏菊短裙,仰着头正跟面前穿着白衬衫黑裤子的男人说着话。   一群人来来往往中,男人却是第一眼就能看见的出众焦点类型。   贺曦走了两步,站在离两人三米远的位置停下,打量了几秒,点点头,不得不说,贺静看人的眼光挺不错。   这“老施”光是一个侧脸都看的赏心悦目,脸颊两边的流畅线条利落分明,狭长的眼角在暮色下更显漆黑深邃。   男人身材修长,全身上下散发的气质都透着少有的年轻矜贵,饶是在此刻昏暗的视线中也能看清楚那白衬衫整洁的一丝褶皱都没有,就连说话,也是绅士的和贺静隔了半米的距离。   看这样子倒不像是刚升上来的大二阳光少年。   大概是贺曦注视的时间太长,男人忽然转过头来,除了看见她时的疑问,俊眉更是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深色的眼底还染着来不及收回的淡漠不悦。   啧啧,她收回刚才的绅士两字。。   “姐姐,你来了啊?”   贺静走过去,正要介绍,贺曦点了点头,看着对面的男人,“这就是哪位,”   她停顿了下,想起贺静电话里的介绍,开口:“老施?”   嗯???   贺静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跟她介绍过时老师啊,但当下也不好说太多。   “嗯,时老师。”   时老师...   是老施......   是老施.........   确认了后,贺曦礼貌的打招呼:“你好,我是贺静的姐姐,贺曦。”   时砚之对什么贺家姐妹不感兴趣,目光从贺曦耳垂上那抹白色扫过,示意贺静刚才没说完的问题,“下次再问,我先走了。”   面色严肃,语气冷淡,不像是谈恋爱中的男朋友,倒更像是学校领导们的公事公办。   这……   见一面就这么着急????   他天天跟贺静就这样相处的?   脾气这么大将来到底是他照顾贺静还是贺静照顾他?   贺曦没忍住,上前一步,虽然觉得还有些别扭,但仍然快速叫出了那两个字:“老施,”   时砚之脚步停下。   贺曦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第一次见面,老施不打算介绍下自己吗?”   正常人的思维她刚才这个做姐姐的介绍完难道不该是他介绍一下自己?   更何况,第一次见到自己女朋友的家人难道不该留个好印象?   贺静在后面听得目瞪口呆:“……”   她姐在干嘛,让时老师介绍下自己?疯了吗?   诡异的安静后,时砚之转过身,微眯的双眸在贺曦白净无瑕的脸上停留一瞬,又没什么反应的移开。   夏天的晚风吹过,那燥热让时砚之更没什么耐心继续耗在这。   “……”   贺曦撑着下巴,望着男人再一次离开的背影,轻摇了摇头,由衷的发出感叹:   “贺静,你这男朋友,脾气还挺大。”   没等贺静终于反应过来要开口解释,时砚之已经转过了身,修长的手指慢悠悠的插入裤口,眼角带了几分嘲讽,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贺静,你这姐姐,也挺尊师重道。”   贺曦:“???” 第2章   夏天的火锅店虽不像冬天那样络绎不绝,但在这学校附近也是最受学生们欢迎的选择。   直到贺曦和真正的“老施”见了面,回想起刚刚时砚之说完那句话,面无表情的看着姐妹两的两脸懵,利落的转身走人……   贺静是真的想给自己的姐姐点一首《勇气》   “姐,这是老施,真正的老施,来,老施,这是我姐,你介绍下你自己。”   贺静憋着笑给贺曦倒水。   真正的老施带着黑框眼镜,身材微胖,看起来是一副老实憨厚的学生装扮。   老施自然不知道刚刚这两人发生了什么,站起来举起茶杯:“姐姐,你好,我是施源,贺静的男朋友。”   大概是脸皮很薄,一说这话,连耳尖都红了起来。   打了招呼后贺曦把菜单递过去,“你们点吧。”   火锅店热气熏腾,贺静坐在她对面给贺曦科普着时砚之的相关信息。   “时老师是从英国J大毕业的双学位博士,在学校的时候就是各项成绩排第一的优秀毕业生,这几年在SCI发表过好几篇有著名影响力的论文,更别提国外其他的学术网站都留下了他的痕迹。”   施源推了推眼镜,在一旁补充道:“上学期那个掀起高潮的生化学分子理论就是时老师提出的新著作,网上搜寻的话会有不少的和他挂名的学术资料。”   “是啊,”贺静感叹,“时老师那知识量和威慑力,简直了,而且听说时老师是国内外不少重点院校争抢的名人。”   “只不过时老师最终还是想回国,而且今年暑假一回国就成了我们学校的特聘教授。”   贺曦奇怪:“为什么会选择你们学校H大?”   虽然说H大和Z大同属于国内的理学重点大学,但以时砚之的条件,他完全可以有其他更优越的选择。   “听说好像是因为H大是他父母的院校,应该是因为父母的原因,才会同意了我们学校的聘请。”   说到这里,贺静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再加上时老师那可以称之绝了的完美颜值,一到他的课教室里挤都挤不下。”   “这学期开放选课的时候他的课程一分钟之内就全被选光了,我幸好提前半小时就在电脑前守着,这才有幸抢到一个名额。”   旁边的施源别扭的轻咳了一下,贺静立马又握着他的手,哄道:“嘻嘻,还是最喜欢你。”   贺曦:“……”   “你们先吃,我去趟洗手间。”   从他们坐的桌子到洗手间要穿过一条竹子搭成的绿色走廊,通往里面的包间处是一道可移动的屏风门。   贺曦起身时正好看见那穿梭过去的人影,似乎有些眼熟。   整理完再出来时正听到外面靠窗处男人打电话的说话声,贺曦本要直接走过,突然间倒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贺曦?”   时砚之靠在台子上松了松领带,嘴角带着漫不经心的弧度,回复着电话那边的人:“已经见过了。”   “知道了,我会看着办的。”   这声音……   越听越熟。   直到男人从屏风后走出,贺曦立马站直,狐狸眼一眨,扬唇微笑:“时老师好,时老师再见。”   说完脚尖一转,两句话的功夫,动作一气呵成。   时砚之看的想笑,长腿一弯,站在原处叫住她:“等等。”   “……”   似乎是在提醒她半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时砚之的下一句话是:“贺静的姐姐,我记得。”   贺曦转过身,极明智的选择转移话题:“时老师也在这吃饭啊,真巧啊。”   时砚之眼眸微抬,在店内搜索了一番,看见不远处贺静身边的男生,这才明白那会校园里说的男朋友是怎么一回事。   他走了两步,越过贺曦,转了两下手机,“贺同学不打算介绍下自己?”   “……”   贺曦保持微笑,低头十分尊重师长的回复:“时老师好,我叫贺曦,贺静的姐姐。”   时砚之转手机的动作一顿,想起不久前在校园里的那一幕,又仔细看了两秒,Z大的校花,时家世交贺叔叔的女儿,贺家的大小姐,贺曦。   望着她脸上敷衍的笑意,时砚之淡淡收了视线,回忆刚刚电话里自家爷爷的嘱托,乖巧?   呵,这个词,还真是跟她不沾边。   贺曦再回去的时候桌子上的菜已经全部上齐了,刚坐下才想起刚刚时砚之打电话时她听到的自己名字,有些奇怪,时砚之难不成认识她?   “对了,姐,”贺静往嘴里塞着土豆,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时老师是时家的人,时叔叔的小儿子,只不过他小时候就在国外上学,你可能没什么印象。”   时家?   时爷爷家?   这么说来,时砚之是时爷爷的孙子?冕之哥的弟弟?   回想小时候就见过这人一次的模糊光景,贺曦还真是一点印象都没。   …………   结束的时候九点不到,贺静听她说碰到了时砚之还特地抬头张望了会,跟施源上车时忽然冒出了一句,“时老师可能要去你们Z大。”   “去Z大?”   具体的贺静也不太清楚,只那会傍晚的时候听到时老师跟另一个老师的谈话,好像提到了这个信息。   “对了姐,”贺静降下车窗,趁着施源和贺曦告别的时间歪头示意她耳朵上的罂粟花,“纹这个疼不疼,我也想去纹。”   贺曦面色看不出任何异常,睫毛轻眨,没回答她这个问题,摆了摆手,“回去慢点。”   从这里到Z大附近差不多五分钟的路程,贺曦也没骑车,直接从马路上走回去。   想起刚刚贺静的问题,她摸了摸右边早已恢复的耳垂,因为有罂粟花的覆盖,那里看不出任何当年的痕迹。   回到公寓的时候陆苗苗还没回来,贺曦目前是在外面租的一个两人公寓,陆苗苗既是她的室友,也是她大学到研究生这些年玩的最好的朋友。   只不过两人一个是生物学,一个是环境生态学。   她们开课晚了两天,所以陆苗苗估计明天才能到。   贺曦拿手机给她发了一条消息:“今天碰到你们学院的同学了,明天早上十点你们班长点名,别迟到。”   陆苗苗几乎是秒回:“宝贝,爱你,我明天出了车站哪都不去,直奔我们美丽的Z大!”   早已习惯她这幅样子,贺曦调了静音睡觉。   因为她拿着实验室的钥匙,所以第二天贺曦是第一个去实验室开门的。   没过一会,昨天的那两位新生也过来了。   贺曦把准备好的两把钥匙递给两人:“以后你们过来没人的时候自己开门就行。”   “哎,这是今年新来的研究生吗?”   另一个研二的成员林佳怡背着书包进来,齐耳的短发利落干净。   朝贺曦抛了一个眼神后又大大方方的招手:“Hi,你们好,我是这个实验室里的另一个成员林佳怡。”   谢露露和周旭忙应道:“学姐好。”   等导师过来的这一会时间,林佳怡转着板凳到贺曦面前,“哎,你看现在的大一新生,真的是无论男生女生,看着都非常可爱啊,那白嫩的小脸蛋真想上去捏两下。”   贺曦表示“赞同”的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导师过来应该还需要两分钟,你还有机会的。”   林佳怡若有所思想了几秒,看那表情,别说还真有这想法。   八点前的最后一分钟,导师董毅终于过来。   董毅今年四十岁左右,不过因为平常爱锻炼又注意饮食的关系,身材并没发福,只是两鬓的头发白了几根。   进门简单说了几句话,又问贺曦:“这边的注意事项以及实验用具你跟他们两都说过了吧。”   贺曦正整理着这学期的值班名单,闻言从电脑上抬头,“已经说过了。”   “行,那接下来,我跟大家宣布一个事。”   董毅拍了拍手,示意贺曦先停下手上的动作,让她上前。   “后面有一段时间我因为有事要出差,大概要离开婺城一段时间,所以后面的实验和项目你们可能要跟着另一个新过来的代课导师做。”   这话一说完,实验室的人都傻眼了。   尤其是刚考进来的两位,这才第一天,就被抛弃了?   贺曦惊讶过后又问:“老师,那您要离开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不多,大概三个月的样子。”董毅笑了笑,“等之后我再回来带你们。”   林佳怡坐在位置上看过来:“老师,这才开学您就要跟我们分别啊,我们一直跟着您做,您走了我们还不习惯呢。”   董毅被哄得笑意更深,“就你贫!”   “不过放心,来代课的这位导师是在国内甚至国外都享有一定盛名的教授,他是H大的特聘教授。我们Z大和H大两个学校的生科院如今还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他。”   林佳怡被激起了好奇心,“这么厉害啊,老师,连您都比不过吗?”   董毅摇摇头,“我在人面前,那就是小巫见大巫。”   董毅在学校内已经是极有名的教授级别了,因为在学术上的造就,就是学校内的一些领导见到他都要喊一声“董教授”   能被他这么夸奖的人,那说明是真的厉害。   “行了,具体的等你们见到再说,记住,跟着这位导师好好做实验,这段时间他会带着你们完成几个项目,认真学习,能跟着他操作是你们的运气。”   其他三人被说的更加兴奋和期待。   倒是前面的贺曦……   H大的特聘教授,国内外享有盛名……   但应该不至于这么巧吧?   董毅从包里拿出手上的资料,递过去,“贺曦,这是这学期要做的几个项目,你到时候拿给导师选择,跟着他做。”   “这段时间我不在你多负责点实验室,多配合导师的工作,有什么问题及时和导师沟通。”   贺曦是董毅这两年最看好的一名学生,头脑聪慧,学习能力又强。几乎每个项目她都完成的优秀,因此在董毅发表的实验论文上,大都会带上贺曦的名字。   估计不需要今年研三结束,这三个月要是跟着时砚之学的好,等他出差回来贺曦应该就可以直接出师了。   “对了,今天中午大家别走。”   董毅看了一眼时间,说,“十一点左右,大家把时间都空出来,我请大家吃饭,提前见一下你们的代课导师。”   贺曦那冒了一上午的猜测终于在中午见到时砚之时得到了证实。   看着两位老师寒暄的画面,贺曦努力保持唇角的微笑,保持,再保持。   “时教授,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实验室的学生,贺曦,平常是我的助手,以后实验室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跟她沟通。”   沟通,第一面就得罪了自己的导师,还能怎么沟通。   时砚之除了刚才进门见到她时的一瞬意外,这会倒是看不出任何不同。   对上贺曦那对谁都毫无变化的笑容,时砚之率先伸出手,颔首客气道:“贺同学,以后麻烦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贺曦:时老师,以后战斗吧! 第3章   包厢里的茶水已经又续了一轮,饭桌上的菜也已经全部上齐,除了碗筷碰撞的声音,便是两位学者间的交流了。   谢露露和周旭完全没想到自己刚考上研究生就会有这么大的运气,时砚之三个字一上网搜索,满满的都是个人信息介绍和学术资料。   能跟着他做三个月实验,可想而知多令人激动。   贺曦因为昨天已经知道一些,所以也没太惊讶。   倒是林佳怡,从进门到中间去了一趟洗手间,再到现在回来,就没停过对时砚之的彩虹屁。   “贺曦,时老师实在太帅,这脸蛋和身材,绝对秒杀所有我见过的帅哥,真的赚到了啊!”   “三个月啊,三个月我都能在这男人的眼皮底下出现,他眼睛里三个月都有我。”   贺曦拿出振动的手机,思考了一下,点点头:“的确是这样。”   消息是室友陆苗苗发过来的,她早上直接去了学校,两人因为中午都有事所以还没来得及见面。   贺曦擦了擦手,点开消息:   “宝贝,你是不是在学校附近的学府轩啊?”   “我们专业今天在这里聚餐,我刚刚好像看见你了。”   最新发的是一分钟前的一条:   “卧槽,就是你吧,我刚刚去洗手间看到了你们实验室的林佳怡!   还没等贺曦要回复,手机又连着振动了两下:   “我要告诉你,你最好一会出门的时候注意点。”   “我们钱征学长今天也参加了我们班的聚餐,辅导员特地叫上他的,我估摸着他应该也看见你了,刚刚还过来问我。”   看到钱征两个字,贺曦微微叹气。   钱征是和陆苗苗同专业的学长,他毕业后直接留在本校硕博连读。   贺曦是在研二上学期的时候通过陆苗苗偶然认识他的,两人来往也不多,倒没想认识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人就跟她表白过两次了。   而且偏偏这人丝毫不在意贺曦明明白白的拒绝,一次不行,继续第二次,两次不行,别急,人说了,还有第三次。   反正是个把“四个坚持”原则贯彻到底的认真人。   因为同在生科院,难免有时候会有学习上的交流任务,就连微信,贺曦也没法删,只能尽量减少见面。   现在光是看到钱征两个字,她都有些无奈头疼。   “你们几个,”饭桌上的董毅突然转头看向几个学生,“接下来要跟着时老师好好学习。”   这话一说,大家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依着座位顺序一一起身敬茶。   轮到贺曦时,她往茶杯里又加了一些水,对上时砚之望过来的目光,她又把唇角的弧度扯得大了些,“时老师,以后费心了,辛苦了。”   像是故意的。   其他人敬他时,他都是点头喝了茶水一言不发,可轮到贺曦时,时砚之却是淡淡瞥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开口,“辛苦谈不上,都是尊敬师长的学生,倒也不用费心。”   贺曦:“……”   一桌子上其他几人包括董毅都没听出任何古怪,但只有贺曦,放下杯子晃了晃手臂,她现在只想抬手揉揉自己僵硬的嘴角。   饭吃到后面,该走的流程也走完了,基本上没有她们学生什么事了,贺曦找了个借口出去一趟。   因为陆苗苗五分钟前给她发消息说在外面等她。   陆苗苗整个暑假都在外面旅游,所以皮肤明显比上学期晒黑了一些,不过因为脸上常做护理,所以也只是露在外面的胳膊颜色暗了一些。   大概是因为今天学校聚餐,陆苗苗没画太精致的妆容,但那双颇有辨识度的丹凤眼仍然颇具气色神韵。   “怎么样,钱学长是不是找你了?”   贺曦无奈摊手,“是找了。”   问她在哪个包厢,贺曦还没回复。   说着陆苗苗又往身后包厢看了眼,“我刚刚亲眼看着他走的,所以一会肯定遇不到了,放心。”   两人趴在走廊边的栏杆上,听说她连宿舍还没回,贺曦问:“那你行李呢?”   “我到学校下车了,直接让司机给我送到小区门口保安室那里的,”   陆苗苗抬起手腕转了转,“两大箱呢,累死我了,一会帮我拎上去。”   这人每次回家一趟都能增加一倍的行李回来。   董毅下午就动身离开了,贺曦下午也没事,准备一会吃完饭正好和陆苗苗一起回宿舍,两人说好刚要进去,从转弯的拐角处传来有些欣喜的男声:   “贺曦,你真在这啊,”   两人同时抬头望过去,穿着白色T恤的钱征从走廊尽头处走来,看见贺曦脸上明显洋溢着意外的惊喜。   “钱征学长。”   贺曦打了招呼后又和同样意外的陆苗苗对视了一眼,后者在身后朝她摇了摇手,表示:我真不知道   “学长,你是去洗手间了吗?刚刚我还以为你走了。”   早知道钱征还没走,她就不叫贺曦出来了。   “没,刚刚有点事,出来打了一个电话。”   钱征说着又转向了贺曦,“我就说那会进门看到的人影就像你,刚刚还给你发消息问你在哪。”   “啊,”贺曦现在处理这些完全是轻车熟路,“刚才跟人说话,还没来得及看手机。”   左边的包厢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林佳怡伸着头看了两秒外面的情况,最后把视线定格在贺曦身上,“贺曦,快进来,导师喊你。”   “好,”贺曦一边感叹还真是及时,一边应着,“那我先进去了,学长。”   钱征:“行,一会我在大厅等你,结束一起走。”   贺曦:“……”   屋内此刻的谈话已经进入尾声了,所以董毅喊贺曦进来主要是让她处理一下“后续事宜”。   一分钟后,贺曦又拿着钱包出来了。   他们实验室经常聚餐,董毅又经常带着她出来吃饭,所以资金这一块都是她来负责,每学期开始和结束后会有一个总的结算。   付钱的地方在一楼大厅,柜台人员报了一个数字,问她“刷卡还是现金?”   贺曦把那张实验室专用的银行卡递过去,“刷卡。”   柜台人员还没接过去,贺曦视线里又多了一只男人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手腕精致。   而此刻,白皙的食指和中指间正夹着一张金色的银行卡,“刷这张。”   时砚之语气偏淡,经过了茶水的滋润后,声音更显清澈磁性。   “不用了,”贺曦立马又递过去,“时老师,这是我们实验室聚餐的资金,不用您付。”   大概是一男一女的外貌都太过显眼,柜台后的员工多看了两人几秒,然后才轻声问道:“请问……刷哪张?”   时砚之把手中的银行卡放到台子上轻轻一推,“这张。”   然后下一秒在贺曦要抬手前拦了她的动作,视线从她耳垂上的白色罂粟花上扫过,开口:“既然是聚餐的资金,那就你们之后聚餐的时候再用。”   第一次吃饭,也没有花学生钱的道理。   贺曦还想再说些什么,时砚之已经收好了钱包,略显不耐的眼皮一掀,贺曦刚到嘴边的话立马转成:   “谢谢时老师,时老师真贴心,时老师真是一位关爱学生的好老师。”   呵。   时砚之轻笑,手腕搭在台子上,“贺曦,你要是流两滴泪或许还可以再真点。”   贺曦:“……”   噗。   柜台后的工作人员没忍住低头捂嘴小声的笑着,被时砚之刚恢复清冷的眼神一瞥,又立马安静了。   付了钱,签了字,贺曦跟在他身后回包厢。   右脚刚踩了两个阶梯,刚见过的钱征迎着面又碰到了。   “贺曦,你结束了吗?那正好,现在一起回去?”   时砚之比她快两三个台阶,闻言,目光在钱征身上停留了一瞬,又移开,继续上楼。   “学长,我可能还要一会,这边还没结束,要不然你先回去吧。”   贺曦晃了晃手机,“苗苗刚跟我说了,我跟她一会一起走。”   “那没事,”钱征是压根听不出这言下之意,又下了一个台阶,“那你先上去,我在下面等你们两。”   察觉到前方时砚之又重新停下来的身影,贺曦也不好再多说,心底叹气快步上楼。   等到了包厢门口时,时砚之手都放到门把上了,却又忽然顿住。   “怎么了,时老师?”   “贺曦,”时砚之偏头看着她,唇角漾开的那似笑非笑的弧度和那天晚上的笑意极度重合。   贺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   “你这追求者,还挺特别。”   两秒后,贺曦那两只狡黠的狐狸眼一眯,十分真诚,:   “时老师,您这教导方式,也挺新颖。”   她脸上笑容纯真无害,继续用着尊敬师长的礼貌语气回复:“在这里还要向时老师您提前说一句,辛苦了。”   时砚之:“……”   这反击得还真是毫不犹豫。   作者有话要说:  不久后,   时砚之:“贺曦,你还真挺难追。” 第4章   9月份的天气还带着夏天未完全散去的湿热,校园里随处可见的梧桐树倒是增加了几分清幽的阴凉。   实验室位于教学楼的后面,穿过主干道后面还有一个一百多平米的小树园,里面种植了不少的枇杷树,除了成熟时这里热闹,傍晚更是学校情侣们的约会之地。   贺曦今天上了一天的课,现在刚腾出点时间来实验室拿东西。   时砚之的任命已经发到了Z大的通知群里,明天正式上任。   除了实验课,董毅的文化课也将由他代课。   贺曦想起昨天在餐厅里那人离开时的冷峻脸色,叹息着摇了摇头。   她没尊师重道吗?   她当时的态度语气已经很尊敬师长了。   从实验室再出来正好碰到其他实验室的同学,见到她就问:“贺曦,明天你们实验室的时老师过来吗?什么时候过来?”   说实话,这个贺曦还真不知道。   时砚之还没通知她这些。   “哎,那明天时老师的选修课是几点,在哪个教室?”   几个女同学问这话时都有些激动又期待的看着她。   “我看一下。”   贺曦没任何隐瞒,直接拿出手机调了董毅课表出来给她们看。   从实验室出去的一路上,光是“时老师”三个字,贺曦都听了不下于十遍。   一直到教学楼的十字路口前,其他同学要去食堂,贺曦则要回公寓,几人这才分开。   已经快要到六点,陆苗苗今天没课,在宿舍里睡了一天,下午的时候就给她发了消息,让她带一份烤冷面。   贺曦今天穿了一件淡蓝色的中袖短T,下身是到膝盖的紫色短裤,裸露在外的纤瘦小腿白的发光,未施粉黛的脸上因为这一会的走路在路灯下微微透着几分粉色。   黑发下耳垂上的那抹白色越发清晰。   接到时冕之的电话时贺曦正给陆苗苗买着烤冷面,看了眼上面的来电显示,清丽的脸颊上透了一丝明显的放松:“冕之哥。”   “贺曦,”时冕之应该是刚上车,助理问他要去哪里,他停顿了一下,又转向电话,“贺曦,现在方便吗?”   “我去Z大接你,出来吃个饭吧。”   于是原本窝在床上打着游戏正满心欢喜的等待着贺曦喂食的陆苗苗接了个电话后,认命般的唉声叹气起床下楼拿晚饭。   贺曦就在小区门口,除了书包,就只有手上的一个袋子。   陆苗苗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住。   她总觉得,贺曦的背影太过孤单,就像现在,形单影只的一个人站在路口,明明是最鲜艳的花,该开在最美丽的地方,却又被收敛了所有的光芒。   耸了耸肩,陆苗苗也没再想太多,贺曦不想说,她也不会问。   听到贺曦说要去见时冕之,陆苗苗再一次语重心长的“规劝”:“宝贝,我说真的,真不考虑考虑?”   “时冕之长得又帅,家世又好,人品又正,对你又照顾,你们两人还是从小就住在一起的邻居,你让谁说不是一对天造地设的青梅竹马,可你们两,怎么怎么就,郎无情妾无意呢?”   唉!   陆苗苗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口气。   贺曦早已习惯这些评价,把晚饭递给她后又提醒:“你早点上去吧,一会吃完早点睡,明天你八点还有课。”   陆苗苗美丽的丹凤眼一抛,“知道了,宝贝,快去吧,在家等你。”   等陆苗苗转身进了小区,贺曦这才抬脚向路边走去。   路灯的暖黄色在公路上投下一个个斜长的光影,来往经过的车辆响起时长时短的鸣笛声。   贺家和时家是世交,贺曦和时冕之也不算是从小一起长大,时家的两位小少爷从一出生便跟着父母在国外生活,要说两人真正有交集的时候大概还是她10岁之后。   回想起那时的初见,好像冕之哥从第一面给她的感觉就更像是一个类似家人的哥哥。   时冕之来的很快,听见喇叭声贺曦扬起笑容开了后座的门:“冕之哥。”   时冕之穿着一身正式的黑色西装,长腿随意的交叠,一手正松着领带,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眉目硬朗。   贺曦知道他忙,上了车也不说话,安静的坐在一边等他打完电话。   时冕之这个电话打得有些长,一直快到饭店这才结束。   “抱歉,最近在出差,有些忙,也没联系你。”   “我知道,”贺曦转过头,“上次跟我说过了,你是今天刚回来吧。”   “嗯,公司最近在开发新项目。”   车子停下,贺曦也没多问。   时冕之带她来的是一家别有特色的川菜馆,贺曦喜欢吃辣,他也是这两年才发现的。   老板应该是提前知会过的,直接带两人去了里间,热情的推荐着本店的拿手菜品。   “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时冕之把菜单递过去,又给她烫了烫杯子。   把杯子递过去的时候,时冕之视线在她耳垂上停住:   “颜色好像比之前深了一些。”   “什么?”贺曦抬头,注意到他的目光,手指下意识的抚向右边耳垂,又不在意的低下头,   “嗯,时间久了颜色有些淡,暑假没事的时候我又去补了一次。”   “不疼?”   “还好。”   贺曦眼皮轻眨,把菜单递过去:“冕之哥,我点好了,你再看看。”   知道她是在逃避这个话题,时冕之也不揭穿,又加了两个菜后,这才随口问道:“我听说砚之去你们Z大代课了?”   “和他见到了吗?”   “时老师啊,”贺曦点点头,“已经见到了,任命通知已经发下来了。”   时冕之把茶杯放到桌子上,看着她说,“他从小就在国外,在国内的时间不长,你跟他见面的次数少,应该对他没什么印象。”   何止次数少,在贺曦的记忆里,两人好像就见过一面吧。   “有什么事也可以找他帮忙,都在学校里找他也方便。”   贺曦嘴角忍不住轻抿,“时老师为人正直,严以律己,以身作则,遵守学校的规章制度,还是不要给时老师添乱了。”   时冕之眉梢一挑,敲了敲桌子,“不用跟他客气。”   两人还没聊几句话的功夫,贺曦放在一边的手机响起。   她瞥了一眼,又有些无奈和烦躁的调了静音。   时冕之注意到她的动作,看了一眼她的手机,了然:“又是那个学长?”   追了这么久,时冕之自然也是知道一些情况的。   “我上次跟你说的方法你还没用?”   “没,”贺曦叹了一口气,“找不到合适的时间。”   冕之哥说的方法可行是可行,但也要挑时机。   服务员敲门进来上菜,盘子上红艳艳的辣椒油看的贺曦食欲大振,整个屋内也顿时充满了辣椒的香味。   时冕之给她夹了几块鲜嫩的鱼肉,继续说道:“不用有什么顾虑,我这个做哥哥的给你挡枪还是可以的,实在不行,”   他话音一停,引得正低头吃鱼的贺曦抬头看他,时冕之俊朗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实在不行,也可以拉你们时老师出去挡枪。”   贺曦:“……”   拉时砚之出去挡枪,她想想那画面……   贺曦因为喜欢吃辣,所以一顿饭下来倒也没什么感觉,相反时冕之则是比较清淡的口味,因此除了跟她交谈过程中动了几筷子,基本上只是喝茶。   见贺曦吃的差不多了,他倒了一杯水递过去,随口道:“本来给砚之打了电话,那时他在忙,看这样子,今晚应该不会过来了。”   刚接手,还有H大的工作要转移,应该是挺忙的。   于是贺曦,“时老师工作比较认真负责。”   时冕之听到她这话眼尾被笑意拉长,连带着说话声音都带着愉悦:“砚之从小学就开始跳级,年龄上比你大四岁,私下来也可以不用叫他老师,算是你的哥哥,你要是不介意,可以跟叫我一样叫他。”   “……”   冕之哥,砚之哥?   贺曦在心底默念了两遍,总感觉哪都是别扭。   吃完饭结账时时冕之手腕挂着外套,从口袋里拿出卡时忽然想到什么,抬头有些犹豫的看着旁边正在低头等他的贺曦。   右耳垂的那绽放的罂粟花尤其美丽,中间黄色的花蕊染着晶莹的露珠,明明该是人人谈之色变的危险标识,在此刻却又清晰的不夹杂半点世俗的尘气。   时冕之在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在收回卡时还是提了一句:“我今天见到孙阿姨了。”   贺曦要抬脚的动作一顿,又继续向前走:“哦。”   “阿姨问了你最近的事情。”   “哦。”   时冕之就料到贺曦会是现在的反应,但有些事情越是逃避越没用。   回去的时候贺曦在距离学校门口一千米左右的商场就下了车,她站在车外,摆手,“冕之哥,那你回去的时候注意点,我多走两步,消消食。”   前面都是路灯,距离学校又近,因此时冕之点了点头,“到宿舍的时候给我发个消息。”   车子重新启动,直到后视镜里贺曦的身影逐渐淡化成一个小光点,时冕之才收回目光,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砚之。”   …………   说是去消食,贺曦真的去商场逛了一圈,只是出来的时候手上除了一个甜筒其他什么也没买。   甜筒才刚咬了几口,手心里已经被冰的通红。   贺曦抬头仰望那只有零零散散几颗星星的天空,直到奶油的黏腻感滴到她手心上她才眨了眨酸涩的眼皮,重新低下头来。   九月天,吃冷饮,看来还是太冷了,差点把她眼泪都逼出来了。   才刚走出商场没几步,身后滴滴响了几声喇叭。   隔着暖黄色的路灯贺曦一回头就看到驾驶座上的时砚之,黑眉微拧,那清隽的脸上带着跟响起的喇叭声一样的催促。   上了车,贺曦率先打招呼,“时老师,真巧啊。”   巧?   是巧。   对方人不给你反应,贺曦也就没再多说,坐在后面安静的扮演着一名乖巧的好学生。   “你晚上在这做什么?”   过了一分钟后,时砚之开口问道。   “我晚上吃的有点多,出来遛弯消消食。”   “消食?”   时砚之从反光镜里瞥了她一眼,对她这回答不置可否。   礼尚往来,估摸着到学校大门口还有三分钟的路程,贺曦又问回去:“时老师,你晚上怎么会在这?”   晚上怎么会在这?   想起时冕之的那通电话,时砚之放慢了车速,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打。   “我车技不太好,出来练练车技。”   贺曦默默转向车外:“时老师过谦了。”   时砚之笑:“贺同学也过奖了。”   贺曦又默默转回来,“时老师,我刚刚在散步的路上突然有了一个感悟。”   时砚之放慢了车速,“什么感悟。”   贺曦的眼神十分真诚:“我突然意识到,成功的人一般都很大度,不会那么较真。”   时砚之:“……”   作者有话要说:  时砚之:跟你不较真怎么追你!   更多免*费小*说关*注*公*众*号:柚柚推文 第5章 (捉虫)   作为代课的第一天,时砚之的选修教室就已经被各个学院的学生挤满。   贺曦早已预料到会有这情况,所以早晨特地起了早过来占位置。   只是没想到,实验室的另两位谢露露和周旭来的更早,贺曦进去的时候两人已经在第一排坐着了。   看见贺曦时立马招手示意:“学姐,在这!”   贺曦望了望一屋子的黑影,收回了要向后走的脚步,在周围人的注视下向第一排的位置走去。   “我们估计今天时老师的课来的人肯定多,因此提前来占了位置。”   谢露露一笑起来眼睛弯的像月牙一样,尤其可爱。   周旭还给几人买了水,等贺曦坐下了这才递过去,“学姐,喝水。”   说话时不敢直视贺曦,眼镜下的眼皮有些腼腆的眨了眨。   林佳怡是十分钟后才过来的,看见这位置的时候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等到在贺曦身边坐下的时候又贴到她耳边:   “姐们,怎么选了第一排,你要不要这么认真啊?”   “我来的时候已经快没位置了,这是我们学弟学妹特地给我们占的,我们应该感恩。”   “啧啧,”林佳怡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想到,时老师受欢迎的程度完全超过了我的预期。”   临上课的五分钟,这个选修课的大教室已经坐满了各个学院的学生,而且大部分都是女生。   贺曦另一边的两个空位也坐了两个喝着奶茶的女同学。   从在贺曦身边一坐下就开始了窃窃私语,打量的目光时不时的向贺曦这边偷瞥。   贺曦手中拿着笔,坐姿端正,嘴角轻抿,似乎已经习惯,眼底没有任何被人注视的烦躁。   终于在上课前的最后一分钟,两个女生忍不住了,伸过头小声问:“你好,请问你是生科院的贺曦学姐吗?”   贺曦转过头,礼貌一笑:“你好,我是。”   “啊,学姐好。”   两个女生惊喜的对视一眼又同时回了一句,“学姐,你好漂亮。”   “谢谢。”   一直到上课铃打响,隔着一个贺曦的林佳怡还能听见那边重复的:   “学姐真的好漂亮”   “学姐皮肤真的好好”   “学姐耳朵上真的有白色罂粟花,我也想纹。”   表示早已见怪不怪的林佳怡悠闲的转着笔和两位实验室新成员科普,“要淡定,跟在她身边时间久了,你们就知道这都是小场面。”   谢露露:“那什么是大场面?”   大场面?   李佳怡身子一歪,又凑近了贺曦耳边,“姐妹,学长最近又来告白了没?”   贺曦:“……”   班级里的讨论声在时砚之进来的那一瞬间彻底降下去,但没过两秒,又是一阵止不住的惊呼。   旁边的林佳怡就是一个很重要的助力成员。   “时老师今天简直了,颜值的顶尖组合他全都占了,我保证,此生再无第二个时砚之!”   贺曦莞尔:“此生也不会有第二个林佳怡。”   说完这才抬头看向讲台。   相比于贺曦前几次看到的,今天的时砚之穿的比较正式一些,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领口处松了一颗纽扣,露出的白色衬衫干净的一尘不染。   身材修长,面容俊逸,不苟言笑。   “我说,你今天的位置真的绝了,第一排,还是C位,只要时老师一抬眼皮就能看见的位置,你真是中大奖了。”   林佳怡手肘撑在桌子上两眼直勾勾的望着前面感叹。   讲台上正在调试话筒的时砚之指尖一停,又继续。   他抬手示意台下安静,然后透过电流穿过整个教室的磁性男声清澈悦耳:   “感谢各位如此热爱学习,感谢选修课的同学按时出席,感谢各位今天对我的欢迎。”   “既然这样,那出勤率看来今天就不用点了。”   说着,时砚之把点名册往旁边移了移。   下面被他这开场逗笑,纷纷喊道,“教授,不用点了,以后我们都会来。”   时砚之打开电脑,闻言抬头,“我觉得,你们如果能在学期末的出勤率达到百分之百会更有可信度。”   “看来学习这门课程的学生很多,当然,我不介意多改几份作业,我相信你们也不介意多写几份作业。”   下面又是一阵低笑。   贺曦也挺意外,没想到时砚之上课还有这样幽默的一面。   “你说,董老师如果在看到如今班级里这画面会不会伤心?”   林佳怡想想以前的那寒酸教室,简直是惨烈对比。   贺曦在笔记本上记下今天的课题,字迹秀气。   “所以为了让董老师出差过程中能保持一个好心情,你这个体贴老师的好学生还是不要说了。”   “是的,反正贴吧肯定会上传,我们亲爱的董老师一定会看到的。”   事实证明,时砚之的幽默只存在于上课前的两分钟,后面全程完全是严肃脸,说起那些学术知识时更是笑比河清,措辞严谨。   一个班级里上百名的学生更是被弄得直直的坐在座位上,除了抬头认真看脸就是低头认真练字。   快下课时,贺曦听到旁边那两位女同学低语:“时老师严肃起来的样子更吸引人,我下次还来,你来不来?”   “来啊,当然来啊,能让我眼睛享受的时刻为什么不来。”   女生拿起奶茶,“对啊,你……啊!”   从胳膊肘沿着腰身到小腹,一滩棕色的痕迹在白色的衬衫上越染越大。   奶茶全数倒在了贺曦的身上,但那声尖叫却不是贺曦的。   “抱歉啊,对不起啊,学姐,真的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   坐在贺曦旁边的女同学惊得站起来,她刚刚一个没拿住怎么就歪了顺着口全往那边倒了。   其他人立马抽出纸巾递过去给贺曦。   “没事,”贺曦简单擦了一下,“你先坐下,没什么。”   奶茶并不烫,一节课下来早凉了。   除了衣服上的污渍,倒也没伤到哪里。   课堂自然被打断,时砚之站在一侧敲了敲桌子:“去处理一下?”   “不用,”贺曦把衣服遮了一下,重新坐好,“没事,马上就下课了。”   一直到下课,教室里的学生大部分都排队上讲台:“时老师,你微信多少啊,加一个吧。有问题想要请教你。”   时砚之一手操作着电脑,“我就在你们群里,如果修了这门课你可以直接在群里问我。”   等到把这群人打发完了,时砚之才示意:“贺曦,你留一下。”   林佳怡拿起书包,“那我先出去等你。”   贺曦已经收拾好了书本,坐在位置上,“时老师,有什么事吗?”   时砚之把U盘递过去,“你一会提前去实验室把U盘里的资料拷贝一下,今晚的实验提前通知大家。”   说完收拾好资料拿着公文包的时砚之正要离开,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回头,   “你没背书包?”   贺曦手上抱着几本书,正站起来要出去,腰身那一侧被书本挡着的水渍尤其明显。   “没背。”   时砚之思衬片刻,又转身重新回来从包里拿出资料,“U盘不急,晚上实验开始之前完成就行。”   说着把已经空了的公文包放到贺曦面前,在贺曦不解的目光中淡定开口,“学习也不急,贺同学还是先回去换件衣服吧。”   反应过来时砚之这是让她拿包挡一下那处痕迹,贺曦难得对自己曾经说过的“时老师真贴心”这句话重新审视。   她非常礼貌的弯腰,倒还真有几分狐狸的八面玲珑:“感谢时老师,我洗干净了还您。”   “不用了。”   时砚之瞥她一眼,“送你。”   贺曦:“……那也还是要谢谢时老师关爱学生……”   “贺曦,”时砚之眉梢微抬,打断她后面的彩虹屁,“就当是中了大奖的C位奖品,不用放在心上。”   “???”   C位奖品?   时老师果然还是时老师。 第6章   虽然上午的时候在教室因为时砚之,贺曦实实在在体验了一把“拿C位大奖”的感受,但现在毕竟是上课,贺曦也有分寸,该配合的也配合。   只是当实验室穿上白大褂的那一刻,除了实验室他们几人压低的惊呼声,贺曦也不得不承认,脸好身材又好的人穿上这些衣服确实是完美。   时砚之警告的看了几人一眼,然后才开始讲解这一项目的实验原理。   因为这是时砚之带他们的第一个实验,所以是直接从第一步菌株的筛选开始。   配制培养基对他们来说,这都是本科培养过的最基本的内容,但时砚之却是比董毅更加严格的老师,每一步都把控的异常严谨。   配制培养基的步骤看似简单,但却对其质量有着严格的把控,先加哪些微量元素,以及哪些不能混合加。   时砚之分配这一步的时候停了几秒,然后从电脑上抬头,看向一排坐的四个人,“分两组,贺曦,你带周旭,林佳怡,你带谢露露。”   既然这样分配,贺曦和林佳怡自然把一些操作的机会交给两位新人。   两人的速度倒是不相上下,操作也很规范,PH和成分配比都已经测出来了,只是……   贺曦和林佳怡同时对视了一眼,果然下一秒就是时砚之微冷的声音:“倒了重做。”   周旭和谢露露一脸懵,完全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时砚之眉间微皱,在电脑上翻了几页后直起身子,“贺曦,你先说。”   贺曦拿起那瓶培养基,“第二步没有等NaOH溶解后再加入。”   林佳怡又紧跟着说道,“氨基酸的质量偏差了0.1.”   实验室处于了一瞬间的安静。   四人现在都拿不准时砚之的脾气,因此都及有默契的低着头保持沉默。   毕竟实验第一天,就出了这两个可以避免的错误,导师生气也是理所当然。   最后的最后,明明最慢也就半小时该结束的步骤,却因为时砚之的变态零误差要求硬生生的拖了一个半小时。   林佳怡最后锁门时忍不住发表了几句结束感言:   “果然,教授级别的人就是不一样,我原本以为一个董教授已经可以算是我毕业论文上出现频繁次数最多的名字了,但如今看来,我应该在把见过的最牛老师改成时教授。”   “我觉得,”周旭一脸认真的表情,“跟着时老师应该是我的荣幸。”   “嗯,”谢露露重重的点点头,“我也这样觉得。”   “而且你看啊,别的实验室的老师根本就不会经常出现在实验室,就算出现也是进去简单分配下工作就离开了,时老师还亲自指导我们这么久,现在十点半了,他也才刚离开。”   这一点贺曦确实承认。   一般来说,大部分的导师都不会经常出现在实验室,做实验的事宜和相关任务都是交给比较有经验的得意门生去安排。   “时老师的家好像不住在这里吧?”   林佳怡拔了钥匙,几人继续向外走。   “我记得上次听谁说过,时老师的家里好像挺有钱的,他刚回婺城房子都已经买好了。”   “不过想想也是,H大的特聘教授,国内外名校重点争抢的名人,时老师的身价应该不低。”   “贺曦,你猜猜,再加上时老师那张脸,他现在的身价大概有多少?”   林佳怡把胳膊搭在贺曦肩上,做出摸着下巴认真思考的老者模样。   身价有多少贺曦不知道,但时家,时爷爷家,嗯,的确是挺有钱的。   谢露露和周旭都住校,所以出去几人就分开了,林佳怡和贺曦在同一个方向。   穿过那条枇杷小路时,两边还零零散散的坐着几对约会的情侣窃窃私语。   贺曦正跟林佳怡讨论着明天的实验事宜,面前突然窜出一人的时候两人皆是一愣。   “钱征学长,”贺曦用手机照明,“这个点,你也刚结束实验啊。”   “不是,”钱征先是看了一眼林佳怡,然后又说,“我特地在这等你的。”   挽着贺曦的林佳怡在背后轻轻推了她一下,示意:“看吧,又来了。”   贺曦关了手机灯光,即便不想也只好顺着问道,“那学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钱征看了一眼周围,有些犹豫:“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   听这意思,贺曦就知道今晚大概又要发生什么事了。   几个人绕来绕去,最后又干脆折回了实验室门口,这个点楼里的大部分人都离开了,倒也不会被打扰。   门口的照明灯把三个人的影子拉长,钱征低着头看着地面上三人的影子好一会没说话。   林佳怡一看这情形就明白了,先打破尴尬,“那个,要不我到那边等你。”   “好,那……”   “不用了,”钱征打断贺曦的话,有些腼腆的挠挠头,“反正大家也都是知道了,不用什么避开,我就两句话,不会耽误你们太长时间。”   林佳怡凑到贺曦耳边小声说:“这钱征学长怎么就不能有点创意,这都第三次了,怎么连朵玫瑰花都没有。”   安静了两秒,贺曦偏头,“那我拒绝的理由是不是也该有点创新了?”   林佳怡:“……”   “贺曦,”钱征原本站在距离两人两米左右的位置,一开口又走近了几步,   “我知道你喜欢罂粟花,我也查了不少关于罂粟花的资料,我想你喜欢的原因应该是它除了代表死亡还代表希望吧?”   “如果之后可以的话,我会在我的耳朵上也纹一朵和你一样的罂粟花。”   “贺曦,我是真的喜欢你,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了,虽然受过挫折,但我愿意重头再来,重新开始。”   “之前的表白可能是我们相处不够,也不太了解,但时间越久我越能认识到自己的内心,都说事不过三,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试着交往一段时间吧。”   林佳怡被钱征这“如此不耽误时间”的告白弄得想笑,憋笑憋得脸都疼,这告白,搁谁谁能答应啊。   只是身旁人突然怔在了原地没了反应,林佳怡一脸“卧槽”的表情,低语,“不是吧,贺曦,你被这感动了?不会真要答应吧?”   贺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刚才脸上的温和已经不见,黑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向一处,也不说话,也不给任何反应。   直到林佳怡又推了她一下贺曦才回神。   罂粟花除了代表死亡还代表希望,是啊,在贺曦这里它从来只代表希望。   没再纠结,注意到钱征期待又紧张的神情,贺曦直接开口:“抱歉,学长,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钱征眼底闪过失望,但却仍是不死心,“那,你喜欢谁?”   想起之前冕之哥说过的那办法,贺曦神情一松:“我们院刚来代课的时砚之教授你知道吧,我就喜欢他……”   “你喜欢我?”后背一道清冷的男声打断贺曦还没说完的话,被柔和灯光笼罩的时砚之表情却是一点不柔和,他眉间轻拧,气质凛然,   “抱歉,我不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没再看面前另外三人的反应,时砚之直接拿着车钥匙离开。   全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瞬间静止。   这诡异的气氛持续了大概有两分钟,要不是空气中还漂浮着时砚之身上化学试剂的味道,这男人就像是没出现过。   冷风一吹,贺曦终于从石化中回过神来,“……时老师,什么时候来的?”   钱征:“我保证我什么都没看到!”   林佳怡:“我保证我什么都没听到!”   贺曦眨了眨已经不知该如何转动的狐狸眼,神情里还带着不知所措的茫然,“我……刚刚是被拒绝了吗?”   “你放心你放心!”钱征完全不见刚才的伤心表情,连忙向后退了两步,“我今天根本就没来过实验室,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跑了大概有五米远,钱征又突然返回来,“不过贺曦啊,既然你喜欢的是时老师,那我就没有那么难过了,毕竟时老师那么优秀的人,我确实有自知之明。”   “那个,你也别太伤心了啊,时老师条件那么优越的人,不着急谈恋爱也是正常的。别难过啊。”   贺曦:“……”   林佳怡忍着笑,“没事哈,你看追你的人太多了,终于来了一个你想追的人了,估计上天想让你酸甜苦辣都感受感受。”   “应该不是酸甜苦辣。”   贺曦整理了下怀里的书,“走吧,先回去吧。”   明天开始的一段时间,她要经历的应该是一场暴风雨。   酸甜苦辣,从在H大见到时砚之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已经尝到了。   说好的关爱学生呢?   说好的体贴善良呢?   果然,一切都是浮云。   …………   只是还没等到第二天,就从贺曦离开校园回到公寓的这十几分钟,Z大的校园论坛和校园贴吧都已经传遍了。   贺曦才刚开门,贴着面膜的陆苗苗直接冲上来,“宝贝,什么情况?你跟时教授表白了?还被拒了?”   “……你都知道了?”   “居然是真的!”陆苗苗直接撕了面膜,媚色的丹凤眼里满是惊讶,“你真的喜欢上时教授了?”   “可以啊,宝贝,这么久终于有喜欢的人了!不过时教授居然拒绝了你,他眼睛怎么回事?我们Z大的校花,第一气质美女他到底哪里看不上了?”   钱征和林佳怡在十分钟前给她发了微信消息,贺曦到家才看见,两人都保证自己没说这新闻。   贺曦知道不是这两人说的,那会要不是时砚之出声他们可能都没发现那人站在身后。   乌漆嘛黑的周围说有其他听墙角的人也不是不可能。   想起这些,贺曦有些心累的坐在沙发上,“校园内部群里是怎么说的?”   “你自己看!”   陆苗苗直接把手机递过去。   上面的评论和新增消息正直线上升,最上面的几条点赞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我们Z大的颜值女神,配上我们的颜值男神,我如愿了。”   “行了,追不上校花我平衡了,我一点不伤心了,今晚将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狂欢夜!”   “我说上面两条怎么回事啊?看清楚标题啊,标题是‘Z大校花当面表白新来教授时砚之,并被人毫不留情拒绝!’真正该伤心的使我们贺曦校花啊,你们怎么还说的像是两人在一起了???”   “幸好时教授不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暂时还只是代课,不然……”   “我挺心疼贺曦的,尤其时教授还是在她们生科院代课,时老师现在是她们的直系导师,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都觉得尴尬。”   “女神果然是女神,真的有勇气,这才第一天,就给了时教授这么大一个……惊吓?”   贺曦看到这里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把手机塞回陆苗苗的手里,“一会再说,我去洗澡。”   “我去,到底什么情况啊,你真为情所伤,难过了?”   陆苗苗伸出两只手抱着她,“没关系,还有我陪你。”   “……”   贺曦无奈闭眼,她只是在想,这乌龙要找一个什么样的机会解释才不会越描越黑。   她现在仿佛看到了头顶飘过的几行字:   越解释越乱,解释就是掩饰,一切解释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算了算了。   天空飘来五个字:那都不是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4 21:29:00~2020-09-05 20:56: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金大猪 30瓶;苡妹冲冲冲.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贺曦第二天没有文化课,所以在公寓里待到下午才去学校。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等到比平常明显多了几倍的关注目光时,贺曦还真做不到那么心理强大。   “跟新来教授时砚之表白,还被人毫不留情的拒绝”这总结,简直了。   是啊,她贺曦到底是得多喜欢这位新来代课的时教授啊,才能这么有勇气当面表白。   “学姐,好佩服你哦,我看好你,加油哦!”   “学姐,喜欢你,相信自己,你是最棒的!”   正想着,进小道迎面遇到的两位女生热情的给她打着气,“不过,学姐你是真的好厉害啊,第一天就这么直接,好佩服你,千万不要否定自己!”   贺曦:“……谢谢”   她真的没有放弃自己,也真的没有否定自己。   从这两人开始,贺曦到实验室的这一路上就开始了“学姐,加油”的声音。   看见学弟学妹们如此支持,贺曦是真觉得,她真应该冲进广播室,对着广播说一句:“同志们,辛苦了!”   实验室的其他三人大概也是被八卦打了鸡血,就连林佳怡最多提前五分钟到来的人这会都已经开好电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了。   贺曦一踏进实验室,就迎来了三人的瞩目观望。   下一秒,机器还在运作的实验室里响起了三人整齐又热烈的掌声。   林佳怡非常配合的在两学弟学妹前装作第一次知道,直接张开了双臂:“我真的要给你一个大大的赞,你太棒了!”   “果然,校花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时老师那张脸太在点了,我懂得,你忍不住是可以理解的。”   贺曦:“……”   周旭的精神看起来没有昨天那么好,“贺曦学姐,原来你喜欢时老师。”   贺曦靠在实验台上强颜欢笑,她现在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不过学姐,我是真的要以你为榜样,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做了才不会后悔,”谢露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仰着头,“我从小到大最没有的就是胆量了。”   “学姐,你当时是怎么有那胆量去直接告白的啊?”   门口处冷淡的男声打断贺曦的沉默:“我不介意你们在学习上树立榜样,互相学习,互相帮助,但也要摆正自己的位置,量力而行。”   时砚之目光从几人身上扫过,从门口走到位置上慢条斯理的脱下外套,说话时眼眸半带深意,   “有胆量的确是好事,但也不一定是本事。”   实验室的温度一瞬间降到冰点。   “时老师说的对,”   此刻又燃起了斗志的贺曦转而回答刚才谢露露的问题,“只是当时我那胆量既不是好事,也不是本事,全是因为……”   她这话一停顿,除了时砚之的另外几人表情一愣,   贺曦不急不缓的吐出那几个字,“天空飘来五个字,那都是勇士。”   “……”   时砚之的脸在一瞬间就黑了。   谢露露和周旭死憋,但林佳怡倒是没憋住,直接爆笑。   后来的那个下午,整个实验室的其他三人耳边最常听见的就是:   “贺曦,洗瓶子。”   “贺曦,去灭菌。”   “贺曦,测分光度。”   后来的后来,据传说,那一天的实验室因为两位大神的缘故,气压极其低……   …………   贺曦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陆苗苗还没下课,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到下课时间。   因为要等她,贺曦直接去了食堂旁边的一个小咖啡厅,被时砚之使唤了一下午,她现在真的是身心疲惫。   这会没放学,咖啡厅里只坐了一两个学生,贺曦点了两杯咖啡打包,然后便坐在一旁的桌子旁看手机。   只是没一会,贺曦就看到了她之前本科专业的辅导员和……时砚之一起进了咖啡厅。   贺曦赶在他们开口前先站起来打了招呼,“王老师好,时老师好。”   “哎,贺曦啊,”王老师一看见贺曦眼角因为笑意褶皱更深,“贺曦,我听说你现在正跟着我们学校的时教授做实验是吧。”   “砚之,贺曦可是我当时手底下最勤奋用功的学生,成绩也是年年稳占第一,你可要对贺曦好好培养啊。”   时砚之手腕搭着外套,客套道,“那是自然。”   王老师今年没带辅导员,因为年纪又大了,过两年就退休了,因此今年就让学校给他安排了清闲一点的职务,到咖啡厅这边的柜台讲了两句话就离开了。   察觉时砚之还没有要点咖啡的意识,贺曦只好先开口:“时老师来喝咖啡吗?”   时砚之点点头,垂眸看向她桌子上的两杯咖啡,“贺……勇士也来喝咖啡?”   贺曦唇角的笑容逐渐僵硬,再不速战速决,一会下课这围观的人更多。   只是还没等她回答,时砚之低头漫不经心一笑,“的确,当了一天的勇士也累了,贺同学是该放松休息一下。”   贺曦“临危不乱”:“感谢时老师的关心,时老师今天毕竟也在学校论坛头条上待了一天,这会应该也累了,那这杯咖啡,”   她挂着温和的笑容把其中一杯咖啡推过去,“就送给时老师放松放松,还希望时老师不要介意。”   “对了,今天咖啡厅有活动,第二杯半价,连C位奖品都算不上,时老师不用放在心上。”   头顶传来低沉短暂的笑声。   时砚之瞧着这吃了一点亏都要还回来的学生,还真想不起来他爷爷嘱咐的那句“多照顾照顾贺曦。”   咖啡又被推了回来,视野里时砚之的身影消失。   两分钟后,白色的桌子上又多了一杯打包咖啡。   “贺勇士今天辛苦了,多喝点,今天买一送一,你这杯是免费的赠品,连半价都算不上,贺……同学不必放在心上。”   时砚之指尖又把咖啡往前推了推,三杯咖啡看起来尤其和谐。   “买一送一?”贺曦指向身后的牌子,“买一送一只在周六有活动。”   时砚之手上的那张蓝色还没收回,低头喝了一口咖啡后解释,   “在Z大,教师卡,免费。”   所以,就算不买一送一,他两杯也都是免费。   “原来如此。”   贺曦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两只清亮的大眼睛故作睁大:   “感谢时老师,今天终于让我深刻了解了‘为人师表,以身作则’这个成语的意思。”   时砚之手指摩挲着纸杯,淡定的反击:“也感谢贺同学,今天让我透彻了解了‘莘莘学子,尊敬师长’这个成语的含义”   “……”   好吧,你赢了。   …………   只要一开学,贺曦的基本生活就是学校,公寓两点一线。   她和时砚之的那段新闻高高的在贴吧,论坛挂了两个星期后,热度也渐渐下去了,大家的反应也逐渐归于平静。   当然,这要除了实验室知情的几位。   两人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相处,那气氛估计要不是师生关系,早就风起云涌了。   就像现在,贺曦都已经快走到校门口了,林佳怡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贺曦,你……现在到哪了?”   “怎么了?”   “时老师……”   贺曦脚步暂停,“时老师又说什么了?”   林佳怡小声又不忍的回答:“时老师说你的实验数据不对,让你回来重新演算一遍。”   “……”   贺曦无力抬头望了望已经进入夜幕的天空,“好,我知道了,马上回去。”   再回去的时候,实验室只剩下时砚之一人了,目前这个项目已经进行了三分之一,菌株已经初步培养成功。   贺曦先叫了一声“时老师”,然后放下书包打开电脑。   “用这一台吧。”   时砚之示意自己面前的电脑,“上面已经把你刚才输入的数值分析了一次,你自己过来看看。”   电脑上所有表格以及分析表和成因全都自动呈现出来了。   贺曦有些惊讶,“时老师,你全都做出来了?”   她本来只是把基本数据上传上去,准备明天再过来具体步骤计算另一些结果表,所以那会林佳怡打电话让她回来时,贺曦还以为又是时砚之……   “不然你以为我故意叫你回来?”   时砚之懒得和她计较,“我做了一个程序,你们之后数据直接输入这里,结果电脑会直接根据每个实验自动分析,不需要再费力计算。”   贺曦非常捧场的拍了两下手,“时老师真厉害,时教授不愧是时教授。”   “贺曦,”时砚之略带警告的瞥她,“我有没有说过,你的演技太假。”   “没有啊,时老师这么和蔼可亲的人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呢?没说过啊。”   “……”   “行了,”时砚之无奈的捏了捏眉心,让出电脑前的位置,“你看看分析吧。”   表格上和图表中均有一栏提示了错误的红色数字。   贺曦又仔细看了看,并一步步对照了实验数据,秀眉轻皱,“怎么会呢?”   “占所有HC比值大的菌株连60%都没到,这个结果根本不能支撑下一步。”   时砚之用洗手液在流水下冲着手,皮肤脉络分明,   “没发现哪一步错误?”   等到他洗完手用纸巾擦干后,贺曦认真的摇了摇头,还是没找到问题所在。   时砚之戴上手表,看了眼时间,也不早了。   “看看你实验步骤上的孢子悬液调制,你的SLS采用的浓度…”   “我知道了,”贺曦一瞬间反应过来,“我的浓度是不是采用的太高了?”   说这话时贺曦微红的唇角轻轻上扬,耳垂上的白色罂粟迎着灯光越发耀眼,就连平常带着一丝疏离的狐狸眼睛此刻也清澈透亮,笑颜生动,皮肤洁净。   时砚之失神两秒,然后才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SLS的浓度只能是0.01%,要不然不利于孢子的分散。”   一知道问题所在,贺曦就赶紧起身,准备重新操作。   “贺曦,”时砚之从她手里接过三角瓶,“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过来做。”   “今天就先回去吧。”   贺曦顺着他的手看向那个三角瓶,难得啊,这还真是这么久,她第一次感受到时砚之作为老师对学生的关怀啊。   收拾东西时,贺曦放在包里的手机响起。   时砚之是开车过来的,拿了车钥匙准备离开时注意到贺曦拿起电话时的表情,停顿了一秒。   他刚刚如果没看错的话,贺曦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悲伤?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5 20:56:56~2020-09-06 21:30: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白想睡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接到那个人的电话是让贺曦有些意外的。   毕竟两人上一次联系已经是在端午节的时候了,看了看日期,难怪,明天就是国庆节,连着十五的中秋节也在国庆假期中,应该是为着又要上演什么母慈子孝的戏份才打过来的吧。   任由着铃声又响了十几秒,等到外面的走廊里彻底归于平静时,贺曦才不紧不慢的接起。   “喂,贺曦?”   贺曦已经没了刚才的笑容,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有什么事吗?”   “贺曦,你……最近还好吗?”   “您问这句不觉得很多余吗?”   贺曦嗤笑,眼底染上了在学校从不会出现的嘲讽,“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开门见山的好。”   “找我有什么事?”   贺曦太了解了,对于孙宁这个母亲,是真的“无事不登三宝殿”。   尽管早知道贺曦对她会是这个态度,但孙宁听到这些,也不免更加伤心。   此刻也只好叹气表示,“明天不是国庆节吗?家里保姆请了假,贺静明天也不在家,瑶瑶最近身体不太舒服,留她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正好她……”   “所以是要送到我这来?”   贺曦还真是又对这人高看了,还真是母慈子孝,只是这个母慈跟她没关系。   “你怎么就能确定我明天没事?”   贺曦说完连一秒钟的停留都没有,直接挂了电话锁门走人。   校园里此刻的学生已经比平常少了一半,国庆的小长假大部分学生都直接回家度过,还有的一部分一般会出去游玩,再剩下的,大概就是她这样,准备在实验室和宿舍之间待着的了。   回公寓的时候,陆苗苗已经出门了,她最近刚谈了一个男朋友,从本科追到她现在,也算是修成正果。   这次假期,便约了她一起出去,因此公寓这几天也就贺曦一人。   她在考虑着国庆这个假期要不要出去兼职几天。   贺曦每年暑假都会出去兼职当家教,虽说自己零花钱也有不少,但那些她一般都会攒着,兼职的这些钱也足够她付房租了。   正琢磨着,备注上“爸”的名字跳跃在屏幕上。   贺曦眉梢一扬,滑了接听键,声音愉悦:“爸,”   “贺曦,吃饭了吗?”   “已经吃了。”   听着那边殷阿姨的嘱咐,贺曦抱着手机,“爸,这个点了,你跟殷阿姨还没休息啊?”   平常这个点是该睡了,这不今天两人正商量一个事。   “对了,马上中秋,到时候爸开车去接你。”   殷圣曼想起什么,忙放下水果盘,擦了擦手,“还有啊,贺曦,那些难洗的衣服,床单什么的,都带回来,阿姨洗,你别在那边费力洗。”   贺曦瞅了瞅阳台上的洗衣机,有些无奈,“阿姨,我们这有洗衣机,真不费力。”   “洗衣机哪行,洗不干净,那床单什么的,带回来重新洗一遍。”   见拗不过她,贺曦只好先答应着,然后又对贺永楠说,“爸,后天你不用来接我,到时候我自己打车回去。”   “你就在家帮殷阿姨做做饭吧。”   “让他帮我做饭?”殷圣曼十分嫌弃,“还是别给我添乱了。”   然后就是电话那边两人的争执了。   挂了电话,贺曦心情比那会明显好多了,想了想还是又给贺静发了一条短信:   【瑶瑶最近身体怎么样?】   …………   因为第二天还要去实验室,贺曦早上订了闹钟去的又早,因此在实验室把培养基配好再灭完菌也才刚过十点。   本想着回去也没事,干脆在这里继续做点其他事,孙宁的电话又把她的想法给彻底打乱了。   “贺曦,你看你现在方不方便过来一下,我和瑶瑶在你学校门口,瑶瑶她想见你,我……没办法。”   贺曦深吸一口气,“那你来之前有给我打电话吗?”   电话陷入沉默。   “如果今天我没在学校呢?也要因为你的突然到来特地赶到校门口?”   贺曦是真的来火,手指紧握,“你替我做决定前能不能先丢弃你的自以为是!”   牵着孙宁的廖瑶瑶大概也察觉到一些□□味,踮着脚拿手机,“姐姐,瑶瑶想你了,是瑶瑶想见你,让妈妈带我过来的。”   听见瑶瑶的声音,贺曦换了语气,缓了缓那胸口的闷气,“知道了,瑶瑶,你在门口等一会,姐姐去接你。”   对这个比她小了十四岁的妹妹,贺曦终究是狠不下心来。   对于站在黑色奔驰前的一大一小,几乎不用辨认,贺曦直接过去。   孙宁几乎没怎么变化,反正贺曦每次见她都是打扮的差不多的贵妇模样,一手拎着爱马仕的最新款包包一手牵着瑶瑶。   “姐姐,”廖瑶瑶甜甜一笑,“瑶瑶好想你啊,好久都没见你了。”   贺曦蹲下身子抱了她一下,“姐姐也想你。”   “贺曦,”孙宁对这个女儿终究有愧疚,“你来了。”   “哦,对了,这个,”孙宁转身从车里拿了两包东西,“这个是瑶瑶的东西,这个是……我和你廖叔叔买给你的。”   不用打开,光是看包装都知道价值不菲。   “不用了,你拿回去吧,我这里不缺东西,以后不用买给我,你知道我不会要的。”   贺曦只接了廖瑶瑶的那个包。   廖瑶瑶两只乌黑的大眼睛一会看看左边一会看看右边,然后两只小胳膊抱紧了贺曦的腰,“姐姐,我饿了,你带瑶瑶去吃饭吧。”   “好,姐姐带你去,”贺曦揉了揉她的头,“想吃什么?”   孙宁只好有些尴尬的把另一只包收回去,“那瑶瑶就交给你了。”   “对了,瑶瑶不能吃海鲜,她对海鲜过敏。”   “难得啊,”贺曦勾了一个不冷不淡的笑,“我是不是该庆幸,你这个当母亲的还能记得自己女儿对什么过敏。”   所以你看,也不是没有母爱,只是不记得她的而已。   “……我,”孙宁低着头,揪紧了自己手里的包,嘴唇动了动,也只能说出“对不起”三字。   贺曦早已经习惯这对她来说已经不需要的道歉了,拉着廖瑶瑶离开。   “贺曦,”孙宁看着两人的背影,想了想,还是走了几步上前。   她的视线在贺曦右耳垂上的罂粟花上逗留了会,然后有些犹豫的开口:“你廖叔叔联系了国内最好的医生,说是疤痕修复的手术成功率是百分之九十,妈妈……”   “够了!”贺曦突然吼道,手心里那只小手跟着颤抖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过激了,她安抚性的摸了摸瑶瑶,尽量强忍着那头脑中忽然涌起的画面,一字一句:   “手术又有什么用呢?真的能彻底修复吗?”   “我说过,我早已不需要……你的关怀了,妈妈这两个字,你还是留给其他人吧。”   两人越走越远,廖瑶瑶转头看看又转回来,“姐姐,我看见妈妈在后面擦眼泪。”   贺曦咬着唇,眨了眨眼皮,“那你晚上回去再哄哄她吧。”   “姐姐,”廖瑶瑶扯了扯她的衣服,示意她蹲下,“我知道姐姐你在生妈妈的气,那瑶瑶今天哄哄你,你以后不要生妈妈的气了好不好?”   “瑶瑶希望妈妈,爸爸,还有两个姐姐都能一直开心。”   贺曦其实最羡慕的就是这个年纪的孩子,没有烦恼,没有困扰,也不会有那些不能面对的回忆。   “瑶瑶,姐姐也希望你能一直开心,一直快乐。”   “姐姐,”瑶瑶安慰性的拍了拍贺曦的背,趴在贺曦的肩上,“虽然你不像贺静姐姐一样在家和我们一起生活,但是我知道,这是你们大人的事,也知道是因为妈妈做错了事,所以姐姐,我替妈妈道歉,你不要生气了。”   贺曦看着她,明明还是很小的人,明明该是最好的年纪。   大概,世界上血缘这东西真的很奇妙。   可是有些事情,是真的不能原谅。   因为瑶瑶这两天感冒刚好,贺曦也没敢带她在外面待太久,从学校附近的超市买了一些蔬菜就准备回去了。   超市旁边就是学府轩,出来的时候又正赶上饭点高峰,所以超市门口都堵了不少的车子。   贺曦拉着她绕路走,路过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前贺曦正觉得这车牌号有些眼熟,驾驶座上的车窗就降下来了。   “贺曦。”时砚之手臂搭在车窗上,眉目清晰,“放假没回家?”   贺曦摇摇头,“时老师好,”   说完低头示意:“瑶瑶,这是姐姐的老师,跟老师打招呼。”   瑶瑶礼貌的低头鞠躬,“老师好,我叫廖瑶瑶。”   时砚之推开车门下车:“你好。”   他看向贺曦,“这是你妹妹?”   似乎有些意外贺曦还有一位这么小的妹妹,想起H大见到的贺静,时砚之由衷评价,“贺曦,你妹妹,还挺多。”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忘怼她一下。   贺曦不介意多补充一点,“时老师,你看到的还不是全部,我不止有妹妹,我还有一个弟弟,下次有机会也带他过来跟您问好。”   “那今天我们就先走了,祝时老师假期愉快。”   时砚之:“……”   还真是跟他杠上了。   他摩挲着手中的车钥匙,想起明明是那人最先挑起的表白,不以为意的挑唇,“有意思。”   再回到车上,时砚之想了一下自己印象中的贺叔叔家,还是给时冕之拨了一个电话。   “哥,贺叔叔家…有四个孩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  时冕之(汗颜):你媳妇你问我? 第9章   时冕之对他这突然的电话倒是意外,“砚之,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随便问问,”时砚之胳膊车窗玻璃望着那一高一矮越来越远的背影,“我记得贺叔叔不是只有贺曦和贺静两个女儿?”   “的确是这样,你刚回来,一些事情还不知道。”   时冕之想了一下,“贺静这几年不在贺叔叔身边,贺叔叔家现在主要是贺曦和她一个十岁的弟弟。”   “另外,”时冕之停了一下,“在贺叔叔面前不要提以前的事,在贺曦面前也不要提她的……母亲。”   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时冕之都在想,当年那么善良大方的孙阿姨做的那些事真的能称之为贺曦的母亲吗?   听到这里,时砚之也大概明白了。   “知道了,那先挂了。”   “等等,砚之,明天的中秋节,别忘了,爷爷叫你回去。”   挂了电话,助理提醒:“时总,廖氏集团的廖总已经来了,说想和你谈谈关于开发权的问题。”   时冕之微皱眉按了按隐隐作痛的胃部,“带他到会议室,我马上就过去。”   …………   5岁那年的中秋节是贺曦在贺家度过的第一个中秋节,再之后,每年的中秋节,春节,端午节,甚至于她的生日,唯一会一直出席的人只有贺永楠一个。   因此,对于贺永楠这个爸爸,在贺曦心底的位置无可取代。   她到家的时候贺永楠和殷圣曼正在厨房,佣人通报的时候殷阿姨手中还择着菜就赶忙出来了,   “哎,我瞧着这孩子怎么瘦了,是不是又没怎么吃饭?”   贺永楠脸色微板,“贺曦,你是不是又不舍得花钱了,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   “爸,阿姨,”贺曦无奈的捏捏自己脸上的肉,“你们才一个月没见我,哪能有这么大的变化。”   “我可没不舍得花钱啊,放心,你们不用担心。”   两人又跟着说了几句,直到保姆把贺博宇带下来贺曦才终于“逃过一劫”,“博宇,过来,让姐姐看看长没长高!”   “我肯定长高了,”贺博宇一见贺曦更高兴,嘴巴一咧,掉了牙的前面尤其滑稽,   “姐姐,你都不长高度了,我以后肯定会超过你。”   “那可不一定,现在还是个小矮子。”   “我才不是小矮子呢,我是高个子,以后会更高。”   见两姐弟打闹,殷圣曼和贺永楠笑着摇摇头又继续进了厨房。   金碧辉煌的客厅里两姐弟坐在沙发上你一句我一句,欢闹声不间断的响起。   佣人给两人端了茶水,笑着说,“大小姐,先生和太太知道你今天回来特地给厨师放了假,说要亲自下厨。”   贺曦正揉着贺博宇的小脸蛋,这一个月不见,这小大人又敢跟她动手动脚了。   “我告诉你,再不投降,一会题目我可不教你了。”   贺博宇嘴上说着“宁死不屈”,两只手却还是没出息的收了回去。   给他整理了下弄乱的衣服,贺曦才问道,“公司这段时间忙吗?爸回来的还晚吗?有没有熬夜?”   “没有,”佣人看了一眼厨房,小声:“自从上次小姐你和太太一起说了先生后,先生现在每天都是准点下班。”   “不过先生毕竟年纪大了,以后公司还是迟早都要交给小姐打理。”   贺曦没说话,拍着贺博宇的头,“博宇,以后爸爸的公司交给你来管好不好?”   “我才不要,”贺博宇拒绝的摇了摇头,“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我以后要当医生。”   “当医生?”贺曦还真是第一次听他说起自己的理想职业,“跟姐姐说说,为什么想当医生啊?”   “因为姐姐的这里,”   贺博宇手指摸贺曦的耳朵,贺曦却是身子一震。   “以后我要当最好的医生,给姐姐做最好的手术,帮姐姐这里的疤痕恢复,这样姐姐就不用再去纹花朵了。”   贺曦心脏像是被人狠揪了一下,久久没有缓过神。   直到那一刻,贺曦才知道,现在的这个家可以带给她的憾动原来一直都是无限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贺永楠才提起另一件重要的事,“对了,贺曦,我跟你阿姨商量过了,最近想给你在学校附近买套房。”   偌大的饭厅里飘满了饭菜的香味,贺曦却是被这惊吓吓得直接饱了,怎么突然要给她买房了。   “买房?”   贺曦立马摇头,“爸,我现在住的挺好的,不用买。”   “那哪行,”殷圣曼不赞同,“有自己的房子我跟你爸过去看你也方便些,再说,你们两个女生住在一起,以后多少还是有些不方便。”   “阿姨,我……”   “贺曦,你们两个女生肯定要谈恋爱的,这谈了恋爱有男朋友了,住在一起肯定不合适。”   这话一说,贺曦瞬间安静了,陆苗苗最近的确谈了恋爱。   贺永楠擦了擦手,让佣人拿过一沓资料。   “你阿姨说的对,再说你马上要毕业了,就当是爸提前送你的毕业礼物了。”   “这是我跟你阿姨看好的几处,小区安保、环境都是有保障的,你再看看,你喜欢哪一个。”   “爸,”贺博宇咧嘴一笑,“你送姐姐毕业礼物,那是不是我之后小学毕业也有礼物啊?”   “有,肯定有你的,”贺曦给他擦了擦嘴,“你放心,到时候姐姐也送你。”   “那妈妈也要送我,这样我就能有三份了。”   饭桌上都被这小大人逗笑。   过了一会,贺曦还是放下筷子开口,“爸,这个房子我真的不想要。”   贺永楠重重的叹了口气,殷圣曼也跟着放下了筷子,就连小博宇也察觉到一丝不同,默默放下了勺子。   饭桌上一瞬间变得安静。   “你先带博宇去吃点水果。”   贺永楠示意殷圣曼。   小少爷也懂事,不用妈妈过来牵他,先下了凳子走到贺曦身边握了握她的手,“姐姐,你先吃,我一会就过来。”   贺曦点头,“好,姐姐等你。”   等到客厅里只剩下他们父女两的时候,贺永楠才开口:   “贺曦,我知道你不想要这房子的原因是不想花我的钱,不想让我为难,不想让我们家被那些亲戚刁难。”   贺曦低着头,看不清神情,“爸,你对我已经很好了,是真的很好很好,但再多的,我不能再要了。”   “什么叫不能再要了?”   贺永楠突然生气的一拍桌子,“你既然叫我一声爸,那我就是你爸!你就是我的女儿!”   “别说你现在还姓贺,即使你今天不姓贺,你也还是我贺家的人,是我贺永楠的女儿,是贺家的大小姐,这就是事实!”   贺曦面前的桌布上一滴晶莹的泪水晕染开来。   印象中,这是贺曦第一次见贺永楠发这么大的火,还是因为她。   贺永楠走过去,眼底有不忍,“贺曦,这里就是你的家,一直是你的家,爸爸和你就是一家人,这些钱不是给你就是给博宇和贺静,爸爸不想对不起你们任何一个人,也不想你们任何一个人感到委屈。”   “爸爸只希望你们姐弟以后能互相扶持,互相帮助,互相照顾。你是他们的家人,不是外人,我和你殷阿姨毕竟都老了,整个贺家最后还是要交给你们的,而不是交给真正的外人。”   “姐姐,”博宇从厨房急急忙忙跑过来,“姐姐不要难过,姐姐要是不喜欢公司,那博宇以后替姐姐管公司,给姐姐挣大钱花。”   贺曦破涕为笑,“可是你刚刚不还说以后要当医生。”   小不点认真思考了一番,“那博宇以后就一边当医生一边管公司。”   贺曦捏了捏他的鼻子,“真聪明。”   殷圣曼也过来了,劝着一旁的贺永楠,“你说你也是,这么大的人了,还不如孩子,有话不会好好说啊。”   “阿姨,”贺曦站起来,看着两人,“爸,对不起。”   “好了好了,那就赶紧都吃饭。”   殷圣曼给贺曦使了个眼色,姐弟两一个人端汤,一个人端饭,“爸,先吃饭吧。”   贺永楠看似发火,也是想逼贺曦一把。   “那行,一会吃完饭把房子选一下。”   贺曦这会立马点头,“好,我一会就选。”   说是要买房,贺永楠一点不含糊。   国庆节才刚提起的事,假期一过,首付什么的就全付完了,剩下的就是直接等年底交房了。   陆苗苗知道的时候愣是抱了贺曦半天不松手,“不行不行啊,你走了我一个人可怎么办?”   “我还没跟你过够二人世界呢?你爸怎么能送你房呢?毕业礼物怎么能用房来表示呢?我相信你,宝贝你不是为金钱所折服的人!”   贺曦云淡风轻的解释:   “二人世界没有断,我还能陪你到年底,年底过后还有小贾陪你。”   “我没有被金钱折服,是金钱收买了我。”   “没有没有,小贾是谁,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才不是见色忘义的人!”   陆苗苗十分真诚的表示,两只好看的丹凤眼就差没眨下来了。   说到这里,陆苗苗想起这段时间被她忘了的八卦:   “对了,你跟你们那时教授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啊?你还没解释上次在实验室他抱你的事啊?”   贺曦:“……”   怎么偏偏记得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7 20:15:45~2020-09-08 19:22: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金大猪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国庆节结束回校的那个星期,实验室的任务尤其繁重,实验已经进行了三分之二,观察菌落的分布状态,以及失败的重新涂布都要提前安排,因此贺曦那一个星期基本泡在了实验室。   星期五放学陆苗苗给她发消息的时候,贺曦便让她直接来实验楼。   剩下的就是观察实验数据,因此贺曦也没让其他人在一起干等,询问时砚之同意后,就让林佳怡他们三个先回去了。   看电脑数据分析的时候贺曦有一个数据表怎么看怎么不对,可偏偏电脑显示又是蓝色正确数字。   贺曦只好请教另一位还待在实验室的人,“时老师,这个数字麻烦你过来看一下。”   “这个H的变色圈直径和其他几组相差太大了,但是按照这个计算出来的酶活又是正确的。”   时砚之站在她身后看了几秒,然后突然弯下腰右手拿过鼠标,“上面的取样时间间隔是相同的吗?”   “一样的,都是12分钟。”   贺曦话音一落才察觉不同。   时砚之的下巴跟她的头顶感觉就差了两三厘米的距离,近到她能清晰的听见这人平稳的呼吸声。   他的白大褂没有全部扣上,衣扣处那一块应该是碰到了贺曦的头发,时砚之一说话,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   除了衣服上清淡的香味还夹杂着实验室标配的药水试剂味。   贺曦不觉得难闻,反而觉得这种味道很干净清澈。   大概是她安静的时间过长,时砚之刚低头想看一下,意识到不妥,又站起来退了两步,“看一下……”   话音一转,“贺曦,你在脸红?”   想起刚刚的事,时砚之微挑眉梢,拿起刚刚放在桌子上的本子,低头写实验结语,   “难得,你这是在,害羞?”   最后那两个字被他说的尤其散漫。   没等贺曦回头,时砚之又抬起头,“贺曦,我跟你除了师生关系不会再有其他任何关系,你也不要抱有任何幻想。”   贺曦脸色迅速恢复正常,面无表情的询问确定:“时老师,您是只在这代课三个月吧?”   “是,因此我希望我在Z大代课的三个月能够平静度过,但很明显,这个想法已经不可能,所以在接下来的一个半月,我希望我的校园生活是安安静静,没有那么多的乱七八糟。”   “即便是一个半月后的结束,我不是Z大的代课老师了,你的那些想法也最好独自消化掉,既然不可能就不要影响到任何其他人。”   对,就一个半月了,就一个半月。   贺曦觉得她还能再忍忍,再忍忍就结束了。   她深吸一口气,“您放心,时老师,自从上次我经过您的悉心教导后,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那没经过大脑思考的话是有多么错误,所以从那之后,我便下定决心,要认真改正,绝不能再犯相同的错误。”   “所以到现在我对…您…的喜欢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被风吹的越来越淡了,估计今天就能吹散了,您以后只会是我人生道路上指引人生方向的恩师,我这个学生以后一定不会忘了您,对您绝对只有尊重和尊敬,除此以外,绝没有任何心思。”   虽然知道她这番话八分假两份真,但听到贺曦说的这些,时砚之还是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头,不动声色的继续道:   “没有那份心思最好。贺曦,我没有成为你妹妹男朋友的打算,也没有要做你男朋友的打算,所以你的那些其他心思最好都收起来,好好把心思用在该用的地方,我没有耐心也没有兴趣来应付学术以外的事情。”   说完这些话人家实验本往桌子上一扔,白大褂一脱,仗着动作帅气,直接连声招呼都不打的走人,那不礼貌的背影看起来真不是一般的欠揍。   看那样子,就算贺曦现在趴到他耳边大喊几声:“时老师,我喜欢的不是你,我喜欢的另有其人”估计也会被当成虚伪的借口。   像时砚之这种人,只有直接把证据甩到他脸上才能看见他那精彩纷呈的表情。   回想完这些,贺曦靠在沙发上,狐狸眼尾微微上翘,“所以你当时看到的并不是全部。”   “天啊,”陆苗苗呆了,“时教授说话原来这么狠的吗?居然一点情面都不留?”   “果然,还是长得帅的人任性啊,没办法,人家有颜有才,还有资本,也难怪。”   陆苗苗说着又过来抱她,“没关系啊,宝贝,我们不伤心,世界上好男人多的是,我姐们这么完美的条件要什么样的没有,咱们别想他!”   贺曦:“……”   行吧,作为姐妹,只要你开心就好。   …………   虽说一开始时砚之的文化课绝大部分学生都是仗着他的脸去的,但没想到,这课已经上了几个星期,每次一到时砚之的课依然是座无虚席。   受欢迎的程度,还真不是Z大老师能比得了的。   一个星期就两节课,每次还都要提前来占位置。   时砚之所带的分子学虽然只有三个月,但在最后结束的时候会有一场“结课测试”,更何况他上课本就严厉,所以课堂气氛倒是十分严肃。   时砚之这节课主要讲的是关于信号肽假说的一些延伸性问题,即便已经看过很多次,但贺曦觉得,在讲台上的时砚之与平常见到的不同。   好像他就是天生为学术而生,那种浑然天成的卓越气质和时砚之三个字融为一体,一言一行都彰显着学识典范。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贺曦会用“谈吐风雅,儒雅从容”这两个词来形容他。   最后的五分钟,时砚之留了一个作业,“下节课你们两两分组,小组合作完成关于接下来的‘分子优化’这一部分的内容。”   “每个小组五分钟,下节课轮流上台展示。”   这作业一布置,下面叹声一片,时砚之示意安静,“所以下节课你们中的一部分要确定一下到底是不是我的学生了,不是我的学生就可以放假了。”   大部分的人异口同声喊:“谢谢教授。”   两人一组的情况,贺曦自然是跟林佳怡一组。   林佳怡主动请缨:“贺曦,课件我来做吧,到时候你上台讲。”   贺曦没什么意见,“可以,那就这样吧。”   阶梯教室人流走的又慢,等到门口时才通畅一些。   “贺曦,”   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两人。   “方雯?”   贺曦凭借着脑中本就不深的记忆回想起这人,“你也上这门课?”   方雯是她本科时的宿舍室友,当时一个宿舍四个人,贺曦考研留在本校,另外两人选择就业,而方雯虽然同为舍友,但她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跟她们,是真的不太熟。   也因此,即便她也留在本校,两人也没太多联系。   “对啊,没想到你也在这,只是平常人太多,今天能碰到你真是好巧?”   几人边走边说,方雯旁边的一个女生挽着她,“你们之前真的是舍友啊,好羡慕你们,我本科室友要么考走,要么回家。”   贺曦保持微笑,这话还真不知道怎么接。   这大概是两人读研三年来一直手能数过来的见面次数。   “对了,今天难得碰到,不如一起去吃饭吧?”   方雯改拉着贺曦,状似亲昵。   林佳怡看出贺曦的别扭,插话道,“贺曦,今天晚上我们那实验不是还有几步要检验?”   “这样啊,那好吧,下次吧。”   “哎,对了,”方雯又笑着问她,“贺曦你现在住哪啊?我们那宿舍还有两个床位,你要不要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   “对啊对啊,”旁边的女生连忙点头,“宿舍就我们两个,你要不要搬过来住?我们表示非常欢迎。”   “不用了,”已经走到路口,贺曦不动声色的把手抽走,“我在校外住的,也挺方便的,就不过去了。”   等到把这两人送走,林佳怡轻抬下巴,“这人是不是就是当时跟你们辅导员告状,说在宿舍丢了五千块钱,让你们三个赔偿的人?”   贺曦点点头,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那还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现在怎么能厚着脸皮找你吃饭,让你过去住的?”   贺曦对她没有感情,也不想谈论方雯太多,拉着林佳怡,“走吧,先去吃饭。”   本来安排的说是林佳怡做课件,贺曦上台去介绍,但等到上课的前一天晚上,林佳怡突然给她发消息:   “贺曦,我忽然想到一事,上次你表白的事全校都知道了,要是你在时老师的课堂上上去讲课,大家会不会又乱想啊?”   “算了算了,你别上去了,还是我来吧。”   贺曦刚洗完澡,擦着头发回复,“没事,过去这么久了,再说大家也知道时老师是在我们实验室指导,要是有乱想的早就乱想了。”   林佳怡觉得也不是没道理,但又琢磨了一会,“还是不行,明天毕竟不是实验室,人太多了,还是我上去吧。”   贺曦无奈扶额,这一个半月,还真是难熬。   只是没想到周五是一个阴天,上课之前更是迎来了开学的第一场大暴雨。   贺曦今天还是生理期的第一天,小肚子隐隐胀的难受。   林佳怡今天去市中心的商场兼职了,提前就给贺曦发了消息,说是已经在往回赶了。   U盘还在她手上,如果轮到她们这一组林佳怡还没赶回来,那这节课她们应该……就不用了展示了。   一直等到上课,林佳怡着急的给贺曦发来语音:“贺曦,对不起,雨太大,我刚坐上出租车,看样子应该是来不及了,我已经给时老师发了消息,让他记我迟到吧。”   “我已经让司机开快一点了,轮到我们这一组的时候应该能赶上。”   “我U盘里是完整版课件,但为了以防万一,我先把手机里那份初版发给你吧,如果我没赶到你就先用这个,赶到了我就上台用U盘里的。”   贺曦看了一眼窗外的倾盆大雨,低头给她打字,“没事,你别急,路上慢点。”   她们排到的是第八组,因为这一次没有外班学生过来蹭课,所以六十多个人基本上都让时砚之叫到了前排坐着。   等到第七组已经开始总结的时候,时砚之走到第三排贺曦的位置,盯着她偏白的脸色看了几秒,然后才说:   “你们组林佳怡还能到吗?你们两谁是代表?”   一瞬间,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到这。   果然时教授就是时教授,面对着Z大的女神校花还能这么严肃冷漠。   贺曦整理了下,抿唇道:“我代表上台。”   初版课件贺曦刚才看了一下,简单的一些小问题她用手机修正了一下,可以直接用。   林佳怡做了大概有二十多页,其中还有一段音频。   贺曦先是解释了关于“分子优化的含义”,然后用红外线指了一下大屏幕,“那接下来我们一起听一段音频。”   媒体声音她还特地调到了最大。   鼠标点下的那一刻,在全班极其安静的环境中响起了一声“炸裂耳膜”的长叹:   “老燕(砚)儿,你可长点心吧!” 第11章 (捉虫)   全班爆笑的同时林佳怡终于冒着大雨赶来,湿着头发站在门口听见这声音也是一脸懵逼。   时砚之意料之内的黑了脸,示意安静的手势一抬,嗓音冷的不能再冷:   “林佳怡,贺曦,你们两下课跟我到办公室。”   就算贺曦的心理素质再好,后面这半部分她也救不回来了。   不是“海燕”,偏偏是“老燕”,尤其还在时“砚”之的课堂,她是真的圆不回来。   等到林佳怡坐到位置上,课堂气氛终于恢复的时候,她才小声解释:   “初版一开始就是当个草稿用的,因为要插入音频,我就想着先从电脑里随便先插一个差不多时间的看一下大小,结果就忘了跟你说。”   “这是我们社团办迎新晚会时表演的小品,当时还特地把经典的‘海燕’改成了‘老燕’,我的错。”   林佳怡也没想到能闹个这么大的乌龙。   一看她的脸色,林佳怡更愧疚了,“贺曦,对不起啊,把你脸都吓白了。”   这会压根没什么血色。   “没事,”贺曦又抽了一张纸递给她,“你先擦擦,一会回宿舍别忘了换衣服,我是生理期,正常反应,跟这事没关系。”   离下课也没多长时间了,最后一组讲完,下课铃一响,时砚之直接合上书,“下课。”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两人也悲哀的叹气起身,跟着时砚之的步伐。   时砚之的办公室在对面那幢楼,乘电梯直接上的五楼。   幸好这会放学,办公室里也没老师。   时砚之到洗手池那边洗手,头也不抬的说道:“谁先解释,怎么回事?”   “老师,这事是我的原因。”林佳怡举了手,解释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最后一脸的视死如归:“老师,因为我的原因犯了这么大一个错误,扰乱了课堂秩序,减半了课堂效果,我林佳怡愿意受罚弥补错误。”   时砚之不是这么好说话的性格,贺曦也基本上摸清了他在学业上的严谨和严格,因此也承担道:   “我们两人一组,我们组没完成任务,是我们两人的错,时老师,我们愿意接受处罚。”   他这还没说什么,两人倒是先来个“负荆请罪”了。   时砚之看着两人低着头表现的一个比一个真诚的面容,还真是被逗笑了。   “行了,别演了,带了你们一个多月,真当我这么好糊弄?”   “时老师,”林佳怡抬头举手,“我发誓,我绝对是认真的,一点没有作假的成分。”   贺曦不说话,静静的给这人表演的机会。   “行了,你们两个一人写一份……”   时砚之说到这里停住,望着贺曦,“贺曦,你今天状态有些不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从那会上课时砚之就觉得她脸色不太正常,但又觉得这点小风小浪应该难不倒她,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时老师,今天下雨,天气沉闷,注意力也有些不集中,所以上课不在状态,是我的错,我下次会注意的。”   时砚之目光停顿了几秒,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双眼淡眯,“你们两,一人写一份……两千字的检讨,明天交给我。”   林佳怡还以为这今天下午有一场硬仗要打,倒没想到这向来严厉的时教授居然这么好说话,两千字的检讨,对她们来说,太小case了。   心里一乐,拉着贺曦鞠躬:“谢谢时老师,我们明天一定准时交给你。”   等两学生快走到门口时,时砚之才想起一事,“对了,贺曦,你一会通知下谢露露和周旭,晚上我们实验室要和环境生态学专业聚餐。”   对方的导师提过几次了,时砚之最近才腾出空。   环境生态学?   那陆苗苗也在了?   办公室的门被重新关上,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时砚之端着水杯看向窗外砸在玻璃上的雨滴,漫天水雾中依稀可见蓝色伞下两个女生朦胧的身影。   回想起刚才一扫而过贺曦没什么色彩的双唇,时砚之到嘴边的五千字检讨直接转成了两千字……   隔着一面玻璃的著名教授垂眸勾唇,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出于哪门子的关爱学生,直接减了三千字。   …………   吃饭的地方是在偏向市中心的一家私人菜馆,学校后面有一条小路,走这边倒也不远。   这是环境生态学专业的导师提议的,也算是这学期生科院的第一次聚餐。   聚餐的时候陆苗苗倒是不在,因为有事提前跟贺曦也联系过了。   钱征作为尹导师手下的唯一一个在读博士,自然也在,两人从那天晚上之后也一个多月没见了。   两个实验室的导师加学生大概有十多个,订了一个大包间,菜都上齐的时候外面还在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要酒水的时候因为两个老师都开了车,本来准备只要饮料,生态学的尹教授倒皱眉,“哎,砚之啊,我们不喝酒可不能扫了这帮学生们的兴,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他们现在的酒量可不容小觑啊!”   时砚之扫视了一圈桌子上二十多岁的几个学生,视线扫到贺曦时在她脸上多停留了几秒,然后才松口,“那就再上两瓶啤酒吧。”   尹教授喜欢开玩笑,待人随和,尤其在下课时和学生交流十分亲切,他们实验室的学生那酒量早就练出来了。   啤酒对他们来说,更是小意思。   不过见时砚之实验室里大都是女生,因此也没再让换。   这种饭桌上的聚餐,无非就是你敬我我敬他。   因此啤酒一上来,钱征作为学生中在场的唯一一个博士自然起身给两位教授敬酒。   他一结束,就该轮到她们实验室这边了。   贺曦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端起杯子起身,“尹教授,我先敬您。”   “贺曦啊,这杯酒我可就要说你了!”   尹教授手放在转盘上,向下按了一下,“你今天没开车吧,你们董老师和时老师的酒量我可是知道的,你作为他们两的得意门生,你可不能以茶代酒啊。”   这个时候再推来推去也浪费时间,一杯啤酒,要是平常她刚才就直接喝了。   只是今天,她生理期,刚才摸了一下,那啤酒还是冷的。   算了,就一杯。   一咬牙,贺曦直接伸手,“那尹教授,我……”   “贺曦,”时砚之指尖轻点了一下转盘,啤酒瓶直接从她手边划走,“茶壶里没水了,你出去让服务员再添点茶水。”   说完又转向旁边的尹教授,淡笑着举杯,“她们今天犯了些错,我给她们罚了作业,晚上回去还有实验报告要完成,这酒要真喝了她们明天可就有借口了。”   “你啊你啊,”尹教授可算是看明白了,“砚之啊,我看你这护短程度不亚于董毅这老教授啊!”   这连一个学生还没让喝,时砚之倒是直接给一实验室的学生都找好借口了。   谢露露见不用喝酒了松了一口气,凑到贺曦耳边,“吓死我了,我还不会喝酒,估计一杯下去我真能睡在这。”   因为时砚之这一句话,贺曦从外面回来后以茶代酒直接敬了两人,说了几句老师爱听的客套话这才重新坐下。   收到贺静消息的时候饭桌上正吃到中途,贺曦没什么胃口,就一直续着白开水听他们说话。   贺静给她发的是一条语音:   “姐,你现在在哪?方便吗?我想找你说一件事。”   贺曦回头看了下打到窗户上的雨滴,低头回复:“外面还在下雨,有事也可以直接发我。”   那头过了大概有两分钟,手机才有动静:“姐,我觉得我还是想跟你见一面。”   “没事,姐,我就在学校,你把你的位置发给我,我走过去很快。”   这会大多数人也都在聊天,时砚之和尹教授也在交流沟通,敬茶也敬完了,贺曦跟旁边的林佳怡说了一声便拿着手机出去了。   钱征一直注意着这边,见贺曦出去也立马起身跟着开了门追出去。   包厢的门一合一开,桌子上浓郁的茶香萦绕在鼻尖。   片刻后,时砚之不动声色的偏过头,“对了,尹教授,你手底下的这位钱博士最近有没有空?”   时砚之佯装在屋内寻找,“我手上有些关于环境生态学的资料和论文想让他帮我归总整理一下,趁着今天见面,这会正好想跟他交流交流。”   “可以啊,”尹教授一听乐了,“这小子能得你指点,那不知道得省多少力呢!”   “钱征,钱……”尹教授皱眉望了一圈,指着对面的一个学生,“快点,快把钱征喊进来。”   贺曦出去以后直接给贺静回了一个电话,问她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贺静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的,“姐,你在哪啊,我过去找你吧。”   见她不肯在电话里说,贺曦张望了会,“那你来学校西路那边门向南的奶茶店吧,我在那等你。”   挂了电话,贺曦刚转身就看见站在她身后不知道站了多久的钱征,“学长,你怎么出来了,是找我吗?”   经过了上次,贺曦不觉得钱征这是还在“执迷不悟”。   “贺曦,”钱征推了下眼镜,“其实也没什么事,我,我就是……”   他烦躁的停顿了下,又抬头,“我就是想跟你解释一下,上次的事真不是我说的,我不知道学校里怎么传开的。”   “没事,学长,你上次已经在微信上跟我说过了,我知道你没说,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嗯,”钱征想了一下,试探着问道,“那你现在还……喜欢时……”   “钱征学长,教授找你呢,叫你赶紧进去。”   两人同时回过头去,贺曦知道他要问什么,这会倒是省了回答。   “学长,那一起先进去吧。”   因为要见贺静,贺曦进去跟时砚之报备了一声这才提前离开。   他们实验室聚餐的资金都在贺曦这,临走前她特地先去了一趟柜台。   “328包厢的账单麻烦结一下。”   “328.”   收银员重复了一下,找出单子又确认了遍边,“您好,328的单子时先生已经打了招呼,让直接挂在他的账上。”   “时先生?” 第12章   那看来只有时砚之了?   贺曦又把手机推过去,“没事,你先直接刷吧。”   “不好意思,时先生是我们这里的VIP客户。”   “……”   所以这意思还只能时砚之说话管用……   行吧。   贺曦把东西收好也不再纠结,人家是VIP客户她就不跟人争了。   出去直接打了个车到奶茶店,贺静已经在那里点好了奶茶等她了。   “怎么了,找我来到底什么事?”   外面这会雨势已经渐渐大了起来,贺曦收了伞见贺静仍不在状态的样子,又问了一遍,“贺静,怎么了?”   “姐,你来了啊。”   贺静把果茶往她那边推了推,“知道你不喜欢甜的,没加糖。”   外面天空已经黑了下来,马路两旁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因为下雨,倒是没几个顾客。   “我前两天,听到爸妈谈话,他们……”   贺静有些忐忑的望了一眼贺曦,又继续说,“他们说,最近有一个疤痕修复的手术……”   “贺静,”   贺曦脸色一瞬间冷了下来,“如果你是要说这件事就打住,如果是她让你来说的,那就提都不要再提。”   “姐,不是,这件事真的跟妈没有关系,是我自己无意间听到他们谈话我才知道。”   “姐,既然可以做手术为什么不做呢,你明明知道妈妈很在意这件事,而且你自己不是也很介意吗?”   “你错了。”   贺曦指尖摸上右耳,皮肤下的那一处不平像是一根刺,从五岁那年,永远的刺进了她心里。   “从一开始就不是我介意,而是因为她的介意我才会慢慢在乎。”   “因为每一次见到这个伤疤,都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提醒她,她这些年到底有多愧疚。她让我做修复手术,只不过想减轻她心里的那一点罪恶感罢了,但这些年的亏欠是真的靠一场手术就能弥补的吗?”   “姐,”贺静咬了咬唇,“虽然我不知道当年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妈妈这些年是真的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   贺曦的手慢慢放下来,唇角慢慢勾起,对她来说,这四个字已经是最不值钱的了。   “姐,我……”   电话铃声打断了贺静的话。   贺曦见她瞥了手机后躲避掩饰的模样,了然,“你接吧。”   “静静,现在在哪呢?今天不是星期五吗?不是说好回来的吗?这外面都天黑了,怎么还不回来?”   贺静压了声音,“妈,我现在在外面,一会就回去。”   “这外面现在下着雨,带伞了吗?衣服多穿点,天气温差大,路上回来的时候注意点。”   “算了算了,我还是不放心,我让你爸去接你吧,你现在在哪?把位置发给我。”   两个人的气氛实在太过安静,大概也察觉到贺曦听到了些,贺静又加了一句,“妈,我现在和姐在一块。”   电流有几秒钟的停顿,贺曦到是不以为意,转过头去看外面路灯下的积水。   “这样啊,那你跟你姐也好好聊聊,让你姐一会回去的路上也注意点。”   “那,那我就先挂了。”   挂了电话,贺静摊摊手机,“姐,妈让你一会回去的路上注意一些,你看,妈妈还是关心你的。”   贺曦嘴角的笑容还没敛去,在印着水汽的玻璃墙上看着有些讽刺。   “你电话一共接了一分二十五秒,其中提到我的时间是在最后的十五秒。”   关心?   这十五秒的关心还要再加上贺静先开口提她名字的时间。   没再看贺静有些尴尬的脸色,贺曦拿出手机,“行了,我帮你叫个车回去吧,再晚她也该担心了。”   等待的功夫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贺静虽然平时敢在贺曦面前撒撒娇,但一旦提到这些事,两姐妹似乎就进入了一个死循环。   见车子距离这里只剩下五十米,贺曦拿起伞起身,“我先走了,车子马上就到。”   起身的一瞬间,手机响起。   这次是贺曦的。   贺曦看了眼来电显示,表情没什么变化的接起,“时老师。”   “贺曦,你现在在哪?”   贺曦继续往门口走,“我现在马上回去,十分钟后就……”   “姐,”贺静突然叫了她一声,“你始终都是妈的女儿,妈也是真的爱你!”   贺曦手放在门把上停住,三秒后还是离开了奶茶店。   贺静站在原地没管店员投过来的奇怪目光,有些无奈的敲了敲额头,她好像把事情越办越砸了。   …………   时砚之刚挂了电话林佳怡就拿着书包过来了,“时老师,尹教授他们已经走了。”   “对了,你刚刚打电话怎么说,贺曦一会要回来吗?”   时砚之看着已经黑了屏的手机出神,想起刚刚电话里听到的那两句,黑眉微微皱紧。   “时老师?”   林佳怡和后面的谢露露和周旭对视了一眼,“我们几个都住在学校,从后面小路走倒是挺近的,但贺曦……”   “她住在学校外面的公寓,从那边过来相当于绕了一个大圈,挺远的,要是叫她过来拿的话,这还下着大雨,再冒雨回去,是不是有些……”   林佳怡小心瞧着时砚之的脸色,又把手里的书包往前递了递,“时老师,要不这书包……麻烦您送过去?”   贺曦那会出去时只拿了伞和手机,倒是忘了拿书包。   时砚之倒是罕见的没再说什么,把书包接过来,“先送你们回去吧。”   他刚刚已经给贺曦发了消息,让她发个定位过来他直接过去。   几人连忙摆手,“不用了时老师,我们都带了伞,不用麻烦不用麻烦,就这几步远很近。”   时砚之不废话,拿了车钥匙直接开门,“到门口等我,我去开车。”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林佳怡总结,“其实时老师还是挺善解人意的。”   尤其是今天,又是两千字的检讨又是开车送他们回去,还是挺关爱学生的。   只可惜,贺曦不在,可惜了可惜了。   贺曦给时砚之发的地点是离奶茶店两百米远的一个走廊亭子,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电话里让时砚之听到了那些,她下意识的不想时砚之再知道更多。   因为学校离得近,因此把几人送回去再过来接贺曦也没要多长时间。   隔着雨幕,时砚之瞥见那模糊身影刚想按一声喇叭,却又突然收回。   深色的座椅上贺曦穿着淡蓝色的牛仔长裙,柔顺的头发被她扎成了一个随意的丸子头,脸颊一侧掉落下来一缕,遮住了右边的眼角,偏偏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在此刻极具美感。。   她手边放着一把白色的雨伞,裸露的小腿皮肤白的亮眼,纤细笔直。   虽然看不清神情,但那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模样却是专注中又带着雨天特有的淡淡忧伤,暗红色灯光笼罩在身侧,淡然的气质中又夹着半分惆怅。   时砚之的车速不自觉的降下来,一直开到走廊入口才降下玻璃,“贺曦。”   没来得及反应的贺曦抬头的片刻,清澈的眼睛里还透着没来得及收回的悲伤,看见时砚之又瞬间调整好,“时老师。”   开了副驾驶车门拿了自己的书包,贺曦有些抱歉,“麻烦了,时老师。”   对上她这么正常的语气时砚之反而有些不习惯,按照平常来看,贺曦应该说:   “感谢时老师,时老师真是关爱学生的好老师。”   时砚之目视前方,握着方向盘,“上车,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时老师,”贺曦下意识的拒绝,“我打个车回去就好。”   时砚之往后一靠,挑唇道:“不用觉得麻烦,下着大雨,我这个做老师的关爱学生也是本职工作。”   贺曦:“……”   没听到那人反击,时砚之还真是觉得奇怪。尤其是今天,上车两分钟了,贺曦看着窗外保持着少有的安静。”   等红灯时,时砚之瞥向副驾驶上的人,“贺曦,今天晚上的两千字检讨别忘了。”   “嗯,知道了。”   时砚之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会出去的时候导致的,但他知道,贺曦现在的状态,他很不喜欢。   “贺曦,我不管你今天是什么原因,但明天看见你时我希望你已经调整回正常的状态,我不希望我的学生尤其是在实验室这么重要的地方走神分心,哪怕任何一点可以避免的失误。”   他这突然严肃的语气让贺曦终于有了反应,坐正了身子,“抱歉,时老师,我会调整好的。”   昏暗的车厢内手机淡蓝色的灯光印在贺曦白净的脸颊上,她低头看了看,是贺静发来的微信消息:   “姐,那个医生两天后就要离开了,你真的考虑一下吧。”   刚平息的烦躁又直线升上来,她闭了闭眼,手心紧紧攥着手机。   有些事情,有些伤疤,过了这么多年早已印在她身上,成为了她的标志,成为了她的一部分,是早已不可能修复的了。   转向灯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内响起,外面的雨滴越来越大,啪啪的砸在车顶,规律着却又杂乱着。   “时老师,你说这个世界上人性真的只有善和恶吗?”   车速减慢了些,时砚之转过头去,贺曦仍然在看着窗外,手肘撑在玻璃上,一动不动,像是没开口说过话。   “这世界上有些事情本就不是绝对的,善于恶本就是相对的,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那你说,这两者可以被原谅的界限到底是在哪里呢?”   车子缓缓停稳,贺曦似乎也不是要一个答案,解了安全带,“时老师,那我先回去了。”   “贺曦,”时砚之看着她,“这个界限也是你自己决定的。”   剩下的话他没再说,但时砚之相信,以贺曦的头脑,现在应该已经悟出来了。   当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知道答案了,只是自己心里的那个选择同样让她纠结罢了。   这会已经十点多,小区门口站着两人,看起来像是情侣。   走近了贺曦才发现是陆苗苗和她男朋友贾振,两人应该是刚约会回来。   “贺曦,你也刚回来啊,你今天做什么了怎么这么晚?”   陆苗苗跑过去挽着她,“哦,我想起来了,今天是不是你们实验室和我们实验室聚餐?”   贺曦投给她一个眼神,“嗯,你说你今天有事去不了。”   贾振也走过来了,跟贺曦打过几面的招呼,性格倒是挺爽朗。   “贺曦,你好。”   贾振比她们高一届,学的是程序设计,现在在一家计算机公司就职。   看这两人的样子估计还有话要说,贺曦背着书包,“那我先上去了。”   陆苗苗本来的确是想在下面再腻歪会的,但察觉贺曦的兴致不高,把东西从贾振的手里接过来,“那你先回去吧,我和贺曦一起回去。”   “嗯,到了给我发个消息。”   几人都是本科就认识的,只是这两人确定关系确定的有些晚,贺曦还真没想到,贾振学长谈起恋爱来……还真是不同的一面。   两人住的公寓是六楼,带电梯。   等电梯的功夫陆苗苗特地把今天一些有趣的事说给她听,然后看贺曦笑了才放心。   “所以啊,你也早点谈恋爱啊,早点结婚,我都怕你以后会嫉妒我。”   贺曦笑着摇摇头,没说话。   婚姻这种事,她一点不感兴趣。   对她来说,如果没有百分百做好承担彼此人生一切的准备,那最好不要有任何牵扯。   作者有话要说:  再放一下预收吧,专栏里《娇宠小青梅》希望各位小天使可以顺手收藏一下,下一本要写的,娇俏青梅VS痞少竹马   沐陌和赵庭然作为青梅竹马中的一对“翘楚”,那还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某次私人聚会上,发小风风火火的跑进来:“陌哥,坏了坏了,赵庭然这大小姐刚把你前两天五千万拍下来的青花瓶打碎了!”   沐陌眯眼嘲他:“打碎的是我的,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发小委屈,直到几天后,再见到灰丧着脸的赵庭然,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就听见角落里沐陌漫不经心的询问:   “这是又被家里禁卡了?”   赵庭然顿时来了精神,轻车熟路地抹了一把“眼泪”,边点头边吸着鼻子:“对啊,对啊,穷的连饭都吃不起了,更别说买包了。”   早已对此习以为常的男人捻了捻烟灰,扯唇轻笑:   “别想了,赵庭然,老子可不是你提款机。”   没一分钟,手机往赵庭然面前一扔,上面赫然是刚刷新的某香家新款页面,   沐陌:“看上哪个了,还是全都要?”   众人瞧着这财大气粗的模样,纷纷打赌赵庭然结婚的时候,沐陌会不会直接送一排别墅,直到当天晚上,大家小聚,   赵庭然酒喝多了,上了头,伸出胳膊对着迟来的沐陌一抱,声音娇柔细腻:“我困了,想回家。”   整个包厢内一声一声的“卧槽”接连响起……   赵庭然蹭了蹭,无意识的问:“怎么这么吵?”   沐陌用大衣把人裹进怀里,动作极轻:“没事,猫叫,你先睡。”   众人:Hello,难道此刻我们不是单身狗吗? 第13章   星期六的实验室相对来说没有那么忙碌,贺曦上午去看一下灭菌工作,剩下的时间就可以坐在电脑前处理数据了。   她到的时候谢露露已经到了,正在测分光度。   “学姐,昨天你去哪了,怎么提前走那么早?”   “对了,你书包忘在那了,时老师帮你送去了吗?”   贺曦示意背上的书包,“已经拿到了,谢谢。”   “周旭今天没来吗?”   “他昨天好像受了凉,今天有些感冒。”   “感冒了?”贺曦走过去,“严不严重,如果不舒服的话这两天可以休息,不用着急过来。”   谢露露想了一下,“应该没事,我一会过去看看他。”   林佳怡今天上午有兼职,清早上过来放了检讨书就走了。   导师周六周日一般也是休息,所以今天上午实验室应该就她跟谢露露两个人。   只是没想到,没过一会时砚之也过来了。   没去看两人的意外反应,时砚之穿上白大褂,打开电脑,“这个实验差不多周一就能结束,这两天准备好实验结束后的总结模板,周一我们直接开始第二个项目。”   他翻找着桌子上的资料,今天要跟尹教授合作一个项目,所以要提前过来准备。   找到资料时砚之就出去了,谢露露和贺曦对视了几秒,说:“时老师今天也来加班吗?真是认真负责。”   她们实验室在中间,旁边还有化学实验室,那边听声音倒是比较忙,过了有十多分钟才安静下来。   “贺曦,林佳怡今天没来啊?”   化学室的一个同学站在门口,举了举手上的书,“上次借林佳怡的书,今天来还她。”   平常都互相认识,贺曦摇摇头,“她今天有事没来,你直接放到她桌子上就行。”   “行,”那女同学边走进来边看,“你们时教授没来啊,我记得刚刚明明看见了他的身影啊,还想过来看两眼呢。”   “他有事,出去了,应该一会回来。”贺曦示意桌子上,“包还在呢。”   他们实验室现在不忙,见贺曦也没什么要忙的,女同学干脆靠在桌子上,偏头欣赏她的美颜,“贺曦啊贺曦,你说你怎么长的这么天生丽质的,尤其是这双狐狸眼,真不知道迷了多少人。”   “啧啧,校花果然是校花,多看你两眼心情都好。”   贺曦如今对这些彩虹屁已经免疫了,手指点着鼠标,“看来你们化学那边的导师也没在。”   “我们导师啊,当然没在,哪像你们时教授还天天过来跟你们一起做实验,我们就是直接布置作业,让我们自己完成。”   她说着手伸到口袋里,摸到了两块糖,“呐,贺曦,吃糖,上次你给我看时教授的课表还没感谢你呢,不然我也蹭不到课。”   “感谢你如此大方,自己都这么喜欢还能毫无保留的跟我们分享,无私啊!”   贺曦的笑容慢慢消失。   马上都两个月了,为什么还要提起。   “虽然拒绝了,但没关系,再接再厉别放弃,因为从颜值上来说,你们真的是大家公认最配的,郎才女貌,才子佳人,天生一对。”   “好了,我走了,贺曦美女,下次时教授课表有什么变动别忘了及时通知我啊。”   贺曦应付着点头,“你先回去做实验吧。”   “拜……时教授?”   贺曦和谢露露同时望向门口。   正要出去的那同学正好碰上了要进来的时砚之,他手里还拿着那会出去时的资料,另一只手拿着一只黑色的钢笔,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了,脸色冷峻的吓人。   那同学自然能有多远躲多远,生怕这火殃及到她身上。   文件被摔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响,时砚之弯腰看着电脑,“贺曦,昨天让你写的检讨呢?”   得,估计又要找她麻烦。   贺曦把检讨从书包里拿出来,又顺便把林佳怡放在桌子上的一起带过去,恭恭敬敬的交到她们导师时砚之的手里。   只是五秒钟还没到,时砚之只是翻开了一下又直接扔到了桌子上,“不合格,重写。”   扔下来的只有一本,右上角写着她的大名:贺曦   贺曦低头拿起,一副好学生的态度认真发问:“时老师,具体是哪里不合格?我写的时候注意一下。”   时砚之眼皮一扫,“你觉得是哪里合格?”   “……”   他说完白大褂一脱,拿起包走人。   “重写五千字,星期一早上交给我。”   贺曦咬了咬牙,就怕自己一个没忍住,那薄薄的两页纸就直接甩过去了。   实验室里重新恢复安静。   谢露露过去拍了拍近乎石化的贺曦,“学姐,今天时老师心情不好,你……只是运气不好,别气馁。”   她不气,她不气,毕竟那个人是时砚之,要习惯,时砚之还是时砚之。   贺曦收起检讨书,思考,“露露,你说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谢露露:“啊?学姐,你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   她只是在想,明明两兄弟外貌上没差多少,这性格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10月份一过,迎来的11月份也逐渐带上了冬日的寒气。   陆苗苗这一个星期基本早出晚归,能让她早起的原因是上课,而能让她晚归的原因自然是男朋友。   她跟贾振最近正是恋爱甜蜜期,基本都是每天一见。   而星期五那天的时候,陆苗苗提前就通知了贺曦,“中午时间空出来啊,贾振说要请你吃饭。”   “今天?”贺曦吃着早饭,“怎么这么突然?”   “贾振周末要出差,没办法,就只能定在今天中午了。”   陆苗苗正在挑着衣服,说起这事又有些小难过,“没办法,我看他们程序师基本都是熬夜加班,尤其这一个月的双十一,我最近跟他见面的时间都只能在深夜。”   “那还是说明你很喜欢贾振学长。”   陆苗苗从本科到现在谈过两次恋爱,虽然不多,但如今这种甜蜜的状态贺曦倒是第一次见,这一次,应该是很认真的。   陆苗苗嘻嘻一笑,“没事了,我知道宝贝你喜欢时老师,但没关系,等之后我让贾振给你介绍帅哥给你认识,到时候咱们直接甩那个什么时砚之一条街!”   贺曦指了指柜子里的衣服,“你还是先把衣服挑好吧。”   …………   中午吃饭的地是陆苗苗选的,想着他最近几天加班比较累,特地定在了他们公司附近的商场吃烤鱼。   虽然离她们学校比较远,但因为她们学校中午休息时间比较多,打个车过去倒也不算赶。   上次见贾振的时候还是在她们公寓楼下,当时天色又黑,没怎么看清。   今天贺曦再见到还真有不一样的感觉。   白衬衫,黑西裤,蓝色领带,黑色皮鞋,之前的黑框眼镜也摘了下来,气质跟上大学那会见到的完全不同。   不过贾振学长的长相还是更偏向于文质彬彬的青年类型。   陆苗苗把菜单递过去,“贺曦,你先点菜。”   然后又偏头问贾振,“明天就出差了,你行李收拾好了吗?”   “我今天晚上回去收拾。”   “今天晚上你会不会又要加班,能来得及吗?我一会吃完饭回去给你先装两件衣服吧。”   “你一会回去把我外套穿上,我刚才摸你手有些凉意,这样的天气最容易感冒,回去多穿点。”   等贾振叮嘱完才想起还有贺曦在,有些抱歉的笑了一下,陆苗苗倒是大大咧咧的,“没事,贺曦已经习惯了,放心,我们再撒狗粮她也没反应的。”   贺曦无奈摇头,“你们自便。”   贾振学长之前在本科时就暗恋陆苗苗,只是那时只有一方有感觉,倒没想到,两人现如今再走到一块,还真是契合的完美。   吃到中途的时候陆苗苗去了洗手间,贾振正好接了一个临时打过来的电话,贺曦虽不是有意要听,但多多少少也听见了一些。   “嗯,卧室的话最好是三室,然后我希望主卧带露台。”   “地点的话最好在城区那边,行,那我下个星期过去看一下再商定。”   等挂了电话,贺曦纠结了一会,还是问道:“贾振学长,你最近……是在准备买房吗?”   接电话的时候贾振也没打算瞒着,因此承认,“嗯,苗苗明年就毕业了,我想在她毕业之前先把房子买了,到时候她毕业后也算有一个安定的住所。”   虽然贾振是这么说,但贺曦知道他是已经在为他们的未来考虑了。   “三室的原因是苗苗的妈妈吧。”   陆苗苗从小就没了爸,她妈妈这些年养她一个人,从最开始的摆小摊到现在的企业女强人,受的苦和累陆苗苗一直都记着。   “苗苗想以后结婚了要把她妈妈接过来一起住,所以我想着提前把这些规划好。”   贾振望了一眼洗手间的方向,又继续道,“贺曦,希望你能替我保密,暂时不要跟她说。”   贺曦自然知道,只不过……   “学长,那你现在刚上班,哪来的钱?”   贾振学长的家庭情况不算是太好,更何况现在刚上班,要想在城区买三室的房子,这首付……   “没事,我……”   贾振的话一停,示意贺曦,“苗苗。”   因为陆苗苗回来,饭桌上又换了新的话题,贺曦作为她的朋友,也是真心为她高兴能找到这么一个值得爱和信赖的恋人。   结账的时候陆苗苗看中了作为奖品的那个小猪存钱罐,按照上面写的内容,要顾客发店内宣传的朋友圈集赞。   参与人数最少两人。   两人的话要两分钟集赞60个,三人的话就是五分钟集赞100个。   看这概率,还是三人获胜的可能性更大。   陆苗苗是真的喜欢那个存钱罐,因此贺曦也拿出手机拍了张店内照片,并附上店牌的名字,“鱼城琳琅”发了朋友圈。   五分钟后,赞集了不少,同时贺曦也收到了时砚之的微信消息。   “贺曦,你最近是不是太闲?”   作者有话要说:  贺曦:我不闲,我天天都在想你   大猪蹄子,你信吗? 第14章   贺曦直接发了三个问号过去。   在实验室的时砚之微微眯眼,面不改色的敲字:   “你负责的滤纸条崩溃状态测试了吗?”   贺曦深吸一口气,收起手机,“苗苗,贾振学长,我学校还有事就先回去了,你们再逛逛吧。”   “还有事?”陆苗苗奇怪,“你今天下午的课不是在后两节吗?时间还早着呢。”   “不是,”贺曦摊开手机,“我要回实验室。”   陆苗苗立马明白了,挑眉一笑,“哦,我懂了,那行,我也不耽误你的人生大事,赶紧回去吧。”   说完拉着一脸疑惑的贾振学长离开。   五分钟后时砚之的手机开启了定时振动模式。   “时老师,我现在已经坐上了回学校的出租车,预估时间大概半个小时。”   “时老师,出租车现在正在等红灯,红灯还有29秒的时间。”   “时老师,现在已经到达徐家汇,预估还有二十八分钟。”   “时老师,现在已经到达地下商城,预估还有二十七分钟。”   几乎每隔一分钟的时间,时砚之的手机就跟高德地图一样,文字播报着最新的交通路况。   当手机在实验室再一次响起新消息通知的多媒体声音,当实验室的另一人谢露露第五次投过来目光时,时砚之终于忍不住。   冷着眉再一次重复问:“贺曦,你是不是很闲?”   贺曦像是在手机那头一直守着,回复的很快:“没有啊,我是觉得时老师对我的时间安排比较感兴趣,特地在中午休息时间关心我的学习任务。”   “所以为了感谢时老师尽心尽力,无私奉献的帮助,我也要把自己的时间规划完整的展现给时老师,以避免时老师对我的时间规划不了解和有任何错误的认知。”   看到这两条消息的时砚之不得不承认,活了二十九年,贺曦是第一个在挑战他底线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的学生……和女人。   等那边彻底安静了,贺曦才抿唇一笑,关上手机。   大中午的时候路上并不堵车,到学校的时间也比预估的时间少了七八分钟。   贺曦刚刚在车上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下车被正值中午最热的太阳一照,右耳垂那里刺痛就更加明显了。   她用手轻碰了两下,摸到那一块的疤痕时也没太在意,直接背着包去了实验室。   谢露露和周旭算是比较勤奋的两个学生了,前段时间两人无论是早上还是中午都比规定的时间来的早,提前到这边整理实验用具,观察菌落分布。   只是这个星期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很少一块出现,即便同做实验话说的也很少了。   看这样子,贺曦和林佳怡估计肯定是两人闹别扭了。   想到这里,贺曦和正跟她打招呼的谢露露笑了一下,“来的真早。”   “嗯,我反正也没什么事,吃完饭就早点过来了。”   贺曦点点头,又望了一圈屋内,“时老师呢?”   不是让她回来测试滤纸状态?   “时老师?”谢露露也找了一圈,“那会还在这,可能刚刚出去了吧。”   窗外的风缓缓吹进来,空气中漂浮着熟悉的化学试剂味道,旁边实验室也偶尔传来几声响动,坐在椅子上的贺曦低头观察标本,神情专注。   谢露露放下手里的笔,有些出神的望着一个方向。   贺曦的皮肤很白,转着显微镜的那只手洁净无瑕,就连手指也是纤细如葱,美的秀气。   她正调节着目镜,一边的侧脸沾上了几根被风扬起的头发,皮肤无暇如玉,低垂下来的眼睫毛又黑又长,红唇轻轻漾开,耳朵上的白色罂粟花这会透着血艳的红色,美的妖娆又精致。   这样的人,怎么会不喜欢呢。   周旭喜欢,也是正常的吧。   “直径……”   贺曦低声默念着观察到的数据,一抬头才发现谢露露正满脸心事的盯着她看,两人一对视,谢露露立马有些心虚的低头拿笔写字。   贺曦有些奇怪,在位置上坐了会还是起身过去,“露露,你最近……没事吧?”   “啊,学姐,我没事啊,就是刚才有些累了发呆。”   贺曦不是八卦的人,也不是会对别人的事情感兴趣的人,但毕竟谢露露和周旭都是他们实验项目的成员,有矛盾的话总归有影响。   因此,她犹豫了一下,轻声问:“你跟周旭……”   “没事,”谢露露忽然提高声音,“学姐,我们最近很好,就是我们都比较忙,所以时间上有些错开,我们什么事都没有。”   没想到她会这么激动,贺曦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拍拍她的背,“行,我知道了,没事就好,继续写报告吧。”   贺曦不想了解他们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谢露露喜欢周旭也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但既然当事人不想别人插手,贺曦和林佳怡自然也不会再触碰。   处理完标本,贺曦又去看了一眼滤纸的状态,只是耳朵上的疼痛越来越明显,类似于那种火辣辣的灼痛感。   “贺曦,滤纸……”走进来的时砚之话音一顿,“你耳朵怎么了?”   贺曦皱了一下眉,指尖正要摸上去,时砚之立马握住她的手腕,“别碰!”   她耳垂那里现在红的实在不正常,隐隐还冒着血丝,和周围的白色皮肤相比,那一圈红的触目惊心。   “我带你去医院。”   时砚之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脱了白大褂,“你赶紧收拾一下,我去开车。”   “啊,学姐,你怎么了,你……”   时砚之打断谢露露的话,“你下午有课没有?”   贺曦咬了下牙忍痛,“有,后两节。”   “谢露露,”时砚之抬了一下手腕,“再过十分钟你到行政楼我的办公室拿一下病假条,下午帮她请个假交给值班老师,其他的我会打电话跟他说。”   谢露露连忙点头,“好的,我知道了,那学姐你赶紧去吧。”   进来那会还没这么红,这一会右耳朵那里的确红的可怕。   贺曦转头看了一眼窗外,也不想麻烦人,“时老师,我自己叫个车过去就行。”   “你觉得现在让你自己过去是正确的做法?”   时砚之明显带了怒,“贺曦,只要我还在Z大一天,我就还是你老师,你也还是我时砚之的学生,学生的身体状况我作为导师有权负责。”   贺曦:“……”   难为她这个时候竟还觉得这句话熟悉。   同样的人说的同一样的话,就是时间不同。   时砚之直接把车开到实验楼的后面,贺曦出去时虽然用手捂住了耳朵,但两人本就是名人,自然少不了关注。   时砚之倒是不在意这些,在路上的时候就直接安排好了医院,等做完这些才有空问她,“你之前身体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没。”   贺曦摇头,“我纹耳朵到现在还真没出现过这个情况。”   纹耳朵?   时砚之紧皱的俊眉又加深了一些,“你纹多久了?”   “五……”   贺曦顿了一下,“十多年了吧。”   伤疤是五岁那年开始,后来再大了些才去纹了这朵花。   “十多年?”   时砚之没想到这么早,“你十几岁就去纹了?”   “有些意外吗?”   贺曦忽略耳朵上的疼痛,眼角余光似轻松,“相比而言,这会倒是不算疼。”   那时的疼,应该是现在的千倍吧。   十几岁去纹,时砚之想起那花朵颜色的清晰,问道:“你中间有没有补过色?”   “前段时间去了一次。”   时砚之还想再问些什么,贺曦已经指着前面医院,“快到了,时老师。”   医院里因为时砚之提前安排了的缘故直接去了专家号诊室,医生看这情况就明白怎么回事。   “你这是过敏了。”   “过敏?”   “你不是说前段时间去补了色吗?这段时间恢复的不太好,伤口有些发炎的现象,你是不是那段时间没怎么涂药膏?”   那段时间的确有些忙,有些注意事项什么的她一打岔就给忘了。   医生又检查了两遍,“你中午是不是吃了忌口的食物?”   中午是跟陆苗苗他们一块吃的烤鱼,再然后……   贺曦懊恼,她突然想起来后来点的汤里面有不少的海鲜。   “那就没错了,海鲜引起的过敏,先输液,再开点药膏回家涂。”   “不过,”医生拿着棉签在上面轻碰,“你这疤痕看程度伤的有些重,其实不应该有任何纹身或者补色的行为。”   贺曦神情反射般的一紧,向后的动作僵硬中又带着躲避。   时砚之若有所思的从她头上收回目光,看向医生,“疤痕修复的可能性大吗?”   医生摘了手套,“程度太深,修复的可能性不大。”   贺曦对这个结果早已习惯了,坐在椅子上面色无常,“没事,医生,你先开药吧。”   医生明显也是认识时砚之的,写完了以后把单子交给护士,“时先生,接下来护士会带你们先去交费,然后拿药输液。”   时砚之皱了一路的眉头这才松了一些,点点头,“我先去交费。”   “时老师,”贺曦先一步叫住了他,明明一只耳朵红的欲滴如雪,还扯了唇角真诚一笑,   “谢谢。”   哪怕她一直伪装自己再坚强,但这一刻贺曦不得不承认,她很感谢时砚之此刻的陪伴。   时砚之一出去就碰上了正急急忙忙赶过来的贺永楠和殷圣曼,一见到他立马就喊,“砚之!”   从国外回来时,时砚之和他哥去贺氏集团拜访过一次,所以贺永楠见过他。   “贺叔叔,”殷圣曼挽着贺永楠的胳膊,时砚之了然,颔首,“殷阿姨。”   殷圣曼有些意外,“这是?”   “这是砚之,”贺永楠这会也没空介绍,“砚之,我听说贺曦被送来医院了,怎么回事?”   “贺曦她是耳朵这边过敏,需要在医院输液,叔叔阿姨,你们怎么会过来?”   两个长辈这才松了一口气,殷圣曼解释,“我们给贺曦打电话,她这孩子忘了拿手机,打了几个电话,最后被你们实验室的同学接了,我们这才知道她身体不舒服被送来医院了。”   贺曦从屋内出来,“爸,殷阿姨,你们怎么来了?”   时砚之神情一愣,殷阿姨?   贺曦怎么也会叫殷阿姨?   从医院出来后时砚之直接去了公司。   楼下的前台已经早认识他,直接通了专属电梯。   时冕之正听着助理报告,看见时砚之进来的时候还有些意外,“你怎么会过来?学校不忙了?”   助理叫了一声“时先生”就立马关门退了出去。   “有事找我啊?”   时冕之把水放到他面前,两兄弟上次聚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中秋在家的时候。   时砚之也没喝水,直接开门见山:“哥,贺曦到底跟贺叔叔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时冕之:反正跟你没关系 第15章   时砚之从小就在国外长大,记忆中除了九岁那年匆匆回国的模糊记忆,关于其他的人和事几乎没任何印象。   除了知道的贺静和贺曦,还有上次在学校附近见到的那个十多岁的妹妹,再加上他哥之前提过的贺家现在只有贺曦和一个十多岁的弟弟……   这明显不是简单的家庭关系。   时冕之倒是没想到时砚之忽然赶过来是因为这事,坐在他对面思衬了一会,换了个坐姿,   “其实,殷阿姨是贺叔叔的第二任妻子。”   “你九岁那年回来的时候贺叔叔的妻子还是孙阿姨,也就是贺曦的生母。”   “再后来,贺家就有了第二个女儿贺静,你也认识,在H大读书。”   时冕之晃着水杯,“只不过这几年她不在贺家住,相比于贺曦,跟我们时家来往也不深。”   “那贺曦到底是不是……”   “砚之,”时冕之放下水杯,“剩下的事等之后换个人告诉你吧。”   时冕之和时砚之不同,他虽然也是从小出国,但后来随着时砚之转向学术领域,而他要接手家族的商业,十五岁那年便跟着他父母亲回了国,而时砚之则是留在国外在学业上继续深造。   而那个时候正是贺家闹得最僵的时候,时冕之还记得跟着爷爷一起过去的时候,小女孩就站在客厅里不哭不闹、面无表情的看着人性最丑陋的一面。   从那时起,留在贺家的贺曦便和时冕之经常来往,只是小小年纪心结重,跟她成为朋友,时冕之也废了不少的一番力。   可以说,贺曦的过去,时冕之多多少少参与了一些,他见过贺曦在她面前笑过,傻过,发呆过,失神过,但却从没见她哭过……   所以时冕之知道那件事对她伤害到底有多深,而这些事除了她自己,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和权力替她说出来。   “砚之,贺曦对人设有心防,心思也比较敏感,所以我和爷爷都希望在学校你能尽量多帮助她一些。”   “至于你想知道的那些,等哪天贺曦想告诉你了,或者对你没有防备了,我想她会都跟你说的。”   时砚之知道问不出来什么了,捏了捏眉心,“所以这些年你对她一直很照顾?”   “怎么?”时冕之笑了,慢悠悠的靠在办公桌上,“砚之,你有意见?”   时砚之懒得搭理,拿起衣服就要走人。   “不过砚之,”时冕之在身后叫住他,饶有兴趣的补刀,“这段时间我倒是不介意你像我一样,把贺曦当做自己的妹妹好好相处。”   下一秒时砚之直接消失在视线里,办公室的门被大幅度的拉开又被大幅度的弹了回去。   时冕之脸上的笑意更深,还真是没想到,他还能看到自己弟弟这么不淡定的一面。   …………   寒冬季节越来越逼近,11月也逐渐进入下旬,再过一个星期,时砚之在Z大的三个月代课也就要结束了。   算是期末前的提前测试,星期四那天选修课考了试,选修这门课的几十名学生一同参加。   定好的70分钟,大部分都是40分钟交卷,贺曦和林佳怡收拾好出去的时候,时砚之都已经收完卷子离开了。   林佳怡今天有事,走到路口松开手,“贺曦,那我先走了,下午见。”   “贺曦!”   林佳怡一走,身后又传来一声,“贺曦,等一下。”   这会还没到放学时间,因此贺曦一回头就从为数不多的同学中看到了另一人,“方雯,怎么了?”   “你也是刚考完出来啊,你感觉今天卷子难吗?”   “还好。”   贺曦回答的不冷不淡,继续向前走。   方雯又像上次一样挽住她的胳膊,“我刚刚看你那个同学也走了,正好今天我也是自己,不如一块去吃饭吧。”   “不用了。”   “哎呀,贺曦,”方雯摇了两下她的胳膊,“我们都好久没见面了,正好今天这门课最后一天,就当一起吃个饭,回忆下这学期的大学生活?”   “这样,我请你吃吧,你想吃什么?去哪吃?”   贺曦牵强的笑了一下,“那就去食堂吧。”   “那怎么行,我请你,我们出去吃吧。”   贺曦尽量掩饰着不耐,“不是说要回忆下大学生活,那去食堂应该更有助于回忆。”   方雯刚展现的热情洋溢的神态莫的僵了一下,然后又说,“那好吧,就去食堂吧。”   离放学还有半个小时,所以食堂这会的人数还不算多。   点菜时贺曦特地去了一个较远的窗口,趁方雯买饭的时候先刷了自己的饭卡。   真让方雯请了这一顿,之后两人估计又要见面。   “贺曦,不是说好我请你的吗?你怎么自己刷了卡?”   方雯端着饭盘,仰着头有些懊恼。   “没事,一顿饭,我饭卡里刚充的钱。”   贺曦虽然不知道她这两次见面这么积极的原因,但也明白方雯今天找她肯定有事。   果不其然,饭还没吃两口,方雯就开始了。   “贺曦,你跟你们生科院的时教授关系怎么样啊?”   “???”   贺曦继续吃着饭,“他是导师,我是学生,正常的师生关系。”   方雯无意识的搅着勺子,小声道:“可是我上次听说了一些传闻,你,没事吧,大家就是对八卦感兴趣,你别听那些乱七八糟的。”   “没事,”贺曦这会已经没胃口了,轻抿了一口汤,目光甚是‘感激’,   “方雯,你不用替我担心,事情都过这么久了,我都忘了。”   见她确实满不在乎的样子,方雯愣了一瞬,“这样啊,那就好,我还担心呢。”   “对了,明天上完课,时教授应该就要离开我们Z大了吧?”   照理说应该是这样,但具体的贺曦也不知道。   “应该吧。”   食堂的大叔在入口的小吧台处贴上了今日的特价:麻辣凉皮,第二份半价   贺曦时不时的抬头,想着明天要不要和陆苗苗一起来食堂吃饭。   她们两大部分都喜欢在校外吃,因为实验室的时间不固定,来的早或迟都不方便。   方雯也看了一眼周围,有些心不在焉的拨弄着盘里的米饭,“那你们实验室会不会有一个送别宴啊?”   她们实验室平常大大小小的聚餐也不少,只是大部分都是时砚之自己出的钱,她们卡里的共同资金倒是一点没用。   这次的送别宴,贺曦的确上次在实验室提了一次,只是具体的时间还没定下来。   因此贺曦的回答还是模棱两可,“这个还不确定,毕竟实验室还有其他成员。”   方雯立马兴奋了,“贺曦,那你们到时候举办送别宴的时候能告诉我一声吗?正好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一下时教授。”   贺曦瞧了一眼她身后,故作为难,“这个……”   “我请你吃饭啊,你喜欢吃什么,我今天晚上就请你。”   贺曦眼角一瞥,扯的面不改色,“凉皮。”   “啊?”   “没事,不用请我,你不是要问时老师问题吗?”   贺曦端起盘子,示意她后面,“时老师正好过来吃饭,你可以当面请教的。”   方雯:“啊?什么……意思?”   “时老师。”   贺曦朝着她身后恭恭敬敬的打招呼,然后又转回目光,“方雯,时老师还是很有耐心的,你有问题可以直接问。”   “我吃完了,我就先走了。”   方雯:“……”   时砚之倒是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拧眉看了一眼已经走过去的贺曦,又和旁边一起过来的同事说了声,然后才走过去淡声询问,“你要问我什么问题?”   方雯:“……时老师,我,你,”   被这冲击搞得太大,方雯有些结巴。   周围时不时的传来低语声,就连正对窗口的打饭阿姨都一直看着这边。   路过的学生还有不少正跟时砚之打着招呼:“时老师好。”   方雯最终也只憋出一句:“时老师好,我是您选修课的学生。”   时砚之没什么表情的回应,“有问题的话可以直接到生科院问我。”   “好……好的,时老师。”   说完时砚之就去了教师就餐区。   方雯则是坐在位置上有些害羞的捂着通红的脸颊。   下午去实验室的时候贺曦顺便提了一下“送别宴”的事,其他几人都同意,也算是感谢时砚之这三个月的教导,毕竟在项目这块,时砚之作为导师帮了他们不少。   时砚之下午去的有些迟,三点多才到实验室。   贺曦忙完了手上的工作洗了手走到前面,“时老师,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   时砚之抬头,想起中午,手指继续在键盘上敲打,“怎么,你也有问题要请教?”   贺曦:“……”   自知理亏,贺曦也不多说,“是这样,因为你下个星期就要回H大了,我们实验室的几个成员想明天晚上一起请您吃个饭。”   “是啊,时老师。”   林佳怡蹦跶过来,“感谢时老师这三个月对我们的包容!”   “是啊,时老师,”周旭和谢露露也一起说,“明天晚上时老师有时间吧。”   “不用了,”时砚之瞧着这帮学生,“我们这个项目今天就能结束,明天要收集,整理,分析数据,到时候比较忙,等之后董老师回来再一起吃吧。”   “董老师?”   贺曦疑惑,“时老师你还会继续……”   “H大和Z大就在隔壁,即便你们董老师回来我之后几天也会过来,和他有些工作上的交接,所以明天,暂时还不需要送别。”   时砚之说这话时有意无意的多瞥了几眼贺曦,那眼神,警告意味颇浓。   没再跟这帮学生继续解释,时砚之收拾桌上的东西,“贺曦,准备一下,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   贺曦的问题一直到了商场才得到答案,难以想象,时砚之特地把她叫出来的原因是……逛商场?   等到乘电梯上了楼,贺曦跟在他身后开口,“时老师,你是要买什么……商品吗?”   “你看看吧。”   时砚之站在分布图前,“给他们几个人每人挑一件。”   贺曦终于明白过来,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时老师,你是想在走之前给每个学生送礼物?”   时砚之没直接回答,“所以找你来提供参考意见。”   贺曦还真没想到会是这事,说实话,最近的时砚之,挺让她意外的。   既然挑礼物,她想了一下,先定位了一下电子区,“林佳怡最近说她耳机坏了,可以送她耳机。”   耳机?   时砚之抬脚,“可以。”   确定了要送的礼物,再挑选起来就简单多了。   不过对于时砚之来说,直接进店让导购员推荐,连两分钟的耐心都没有,卡一掏,手一挥,“包三份。”   贺曦彻底愣了,“三份?”   时砚之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她,“你喜欢?那再拿一份。”   “不用不用,”贺曦赶忙拦着欢喜着正要再去拿一个的导购,   “时老师,这是给他们三个人买的吗?”   “不然?”   贺曦觉得这人的的关注点不太对,“不是给每人送每人的礼物吗?”   难道三个人都送耳机?   时砚之蹙眉,“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挑礼物,耳机通用,每个人一份不是刚好?”   贺曦一时之间无话反驳。   果然,时砚之还是时砚之,永远不走寻常路。   买完了耳机,贺曦原本以为要回去了。   倒没想到,拎着三份礼物的时砚之又乘了扶梯向上去。   贺曦跟在他身后,“本本分分”的尽到一个学生的职责,“时老师,东西我来拿着吧。”   正亮着的手机被时砚之按了黑屏,他慢悠悠的一手插兜,眉宇之间挑了两分笑意,“贺曦,这不是什么上刀山下火海,不需要你表忠心。”   得,她就不该多说。   时砚之带他去的是五楼的美食城。   贺曦无聊的跟在他身后,这个时候,四点钟,来吃晚饭?   只是再拐个弯,贺曦才看见一群排了长龙的顾客,那景象着实让她惊讶。   而且这才四点,这家店到底是有多受欢迎。   时砚之是提前预约了的,直接到门口报号码,转头,“他们三人是耳机,这里,算是你的礼物。”   贺曦抬头望了下牌匾上的四个大字,一双狐狸眼不知该如何转动:麻辣凉皮   时砚之见她不动,又望了望外面一列排队的人,忍着最后的耐心,“你不是喜欢吃凉皮?这家应该是市区内最受欢迎的凉皮店。”   “……”   眼皮僵硬了几秒,贺曦最终冒出了一句,“时老师,我可以再回去拿一份耳机吗?”   作者有话要说:  时砚之:你敢!   贺曦:大猪蹄子,你看我敢不敢! 第16章   最后的最后,凉皮没吃到,耳机也没拿到。   成功惹怒了时砚之的贺曦孤零零的拎着两份打包的凉皮回了公寓。   陆苗苗今天下午没课,在家睡了一天,一闻见香味立马就来精神了。   “这是不是美食城那家不外卖的麻辣凉皮,你居然去打包了!”   贺曦去厨房拿碗,想起那会看到的画面,试探着:“苗苗,你今天见贾振学长了吗?”   陆苗苗闻着香味,“没啊,他最近比较忙,下午哪有时间。”   贺曦拿碗的动作停了几秒,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说。   她回来的时候,在美食城旁边的一楼咖啡店里看到了贾振学长和一个女人在说话,奇怪的是那个时候正是上班点,而且咖啡店的位置离贾振学长的公司很远,如果谈事的话倒也不必费力到那边。   更重要的是,那个女人的背影贺曦感觉很熟悉。   陆苗苗的声音从客厅外传来,“怎么了?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感情生活来了啊?”   “没事,”贺曦觉得应该是自己多想了,把碗拿出去,“先吃凉皮吧。”   她就拿了一个碗,陆苗苗奇怪,“你不吃啊,你不吃怎么打包两份?”   打包两份,为什么打包两份,贺曦回忆那会的画面,实在有些不忍:   在她问完“可以再回去拿一份耳机”后,时砚之脸色瞬间就黑了。   看在这家凉皮店如此受欢迎的份上,贺曦立马补救,“时老师,我们进去吃凉皮吧。”   “不吃了。”   时砚之直接转身,冷着声音,“老板,打包一份带走。”   贺曦伸头往外面看,这会排队的人越来越多,屋里面还是爆满,她考虑了一下,想起自己窝在宿舍孤苦伶仃的陆苗苗,睁着两只莹亮纯真的狐狸眼睛询问,“时老师,那我能再打包一份吗?”   那一刻,她发誓,这三个月内,贺曦从没见过那么脸黑的时砚之。   ……………   周五的最后一天,果然如时砚之所说,大家都忙得分身乏术。   清理实验用具,整理实验过程,分析实验结果,电脑存档,几乎全要在这一天完成。   因为明天董毅就回来,要开始新的项目,这三个月的实验项目要今天内归档,这样也方便接下来两人的交接。   等到下午五点半左右,实验室的工作基本完成。   时砚之把昨天买的耳机拿出来,让贺曦分给大家。   只是昨天是三份,今天是四份。   时砚之唇角勾了一个极浅的弧度,“给你自己留一份。”   贺曦“尽职尽责”,“谢谢时老师。”   走了两步,她又回头,非常好学的问道,“时老师,您是昨天又开车回去买了一份吗?”   时砚之刚还出现的弧度立马消失,语气下的警告意味十足,“贺曦。”   被喊的人见好就收,低头弯腰,“谢谢时老师的礼物,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多多使用。”   说完不等时砚之抬头贺曦已经去分发礼物了。   “露露,这个第五组的酶解率你算出来了吗?”   见她没反应,周旭停笔,“露露,怎么了?”   “啊?”谢露露这才回神,去碰手上的瓶子,“没事,我刚刚有些发呆。”   她如果没看错的话,时老师刚刚在看贺曦背影的时候,嘴角是上扬了吗?   因为Z大和H大就在隔壁的原因,想见的话几分钟的路程,所以几人也都没有高中毕业那时的伤感。   基本上每人发表了一番这段时间的收获和学习感悟,时砚之作为导师的总结也是言简意赅,“实验流程要清晰,实验数据要精准。”   大概是赶时间,两三分钟就结束了。   出去时本来是几人一块要走的,谁知到门口时,林佳怡把贺曦一推,“去去去,你是实验室的学姐,你代表我们去送送时老师。”   周旭默默上前,“要不,学姐……我和你一块去吧。”   “还是学姐比较好吧,”谢露露又把周旭往后拉了拉,“学姐,那我们就不过去了啊。”   难得这小学妹有眼色,林佳怡摆手,“赶紧去啊,我们还要在实验室打扫一下,等你啊。”   说完,直接把两个小学弟学妹拉回了实验室,门一关,风声在此刻尤其清晰。   徒留风中凌乱的贺曦:“……”   时砚之倒是不知道他们几人在搞什么鬼,回头再看贺曦时,只剩下意味深长的凝视。   背着书包的贺曦乖巧一笑,“时老师,怎么了?”   大概觉得时间还太早,时砚之一时来了兴趣,不紧不慢的往旁边一靠,“贺曦,你这是还有什么感悟没来得及说?”   感悟啊。   贺曦一抓一大把:“感谢时老师您这段时间的谆谆教导,辛勤付出,在相处期间对我们关怀备至,大方仁爱,您的一言一行,对我们影响深刻,受益匪浅。”   时砚之低笑,“贺曦,都这么久了,我是不是该夸你演技有一丝进步了?”   “时老师,您过奖了。”   明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贺曦还要微笑回应。   过奖?   时砚之眼底的笑意更深,“的确是在夸你。”   下课铃声在此刻响起,时砚之也没多待,先去了一趟教务处,然后才开车离开。   时冕之的电话早上就打了,让他今天晚上回家吃饭。   刚才五点多的时候又打了一个过来,他没接到,这会再回过去时“已经是正在通话中。”   正在通话的贺曦有些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冕之哥,是今天晚上就要过去吗?”   “嗯,正好爷爷也很久没见你了,阿姨做了一桌子菜。”   既然这样,“好,那我一会过去。”   “砚之还在学校吗?”时冕之拿下手机看了下时间,“如果他还在学校的话,你可以跟他一起回来。”   贺曦是从心底里拒绝的。   “不用了,时老师已经离开了,我自己打车过去就可以。”   “回家了?”   时冕之拿起桌上的车钥匙,“那你在学校门口等我,我去接你。”   …………   贺曦从十岁那年就经常来往时家,时爷爷也几乎是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孙女,对她尤其疼爱。   小时候,她可没少蹭过时家的饭和床。   本来一个家宴,贺曦倒也没怎么打扮,不过想起刚刚冕之哥在电话里说的“爷爷想你了”,贺曦干脆把上次生日时爷爷送她的那件红色连衣裙给换上了,外面配了个小外套,看起来极显肤色。   时冕之接到她时瞬间了然,开着玩笑,“爷爷今天的心情应该是不会阴天了。”   老爷子要真发起脾气,贺曦哄两句那能立马变脸。   贺曦手托着下巴,“冕之哥,你说爷爷为什么喜欢我穿红色?”   为什么?   时冕之看着她,没有说的是,不止爷爷喜欢,其实他也最喜欢贺曦穿红色。   因为十岁那年,穿着红色小裙子的贺曦在时家院子里玩耍时,她脸上展露的笑颜才最像一个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孩子。   大概贺曦自己都不知道,童年的她大多数是蓝色的,而只有那一刻,她是绚烂多彩的。   时冕之的车一进院子里,管家就通报了,“老先生,大少爷和贺家小姐回来了。”   刚还坐着的老爷子立马站起来,“来了啊,快快,快让他们进来。”   从厨房拿了酒的时砚之还以为他哥回来了,一挑眉,“爷爷,哥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谁说你哥?我说的不是他。”   不是他?   时砚之一抬头,目光先是由意外到饶有兴趣再到耐人寻味。   那个他下午才刚见过的女人一身红色长裙,细脚高跟,正跟着他哥一起走进来。   想起他今天刚结束在Z大的导师身份,再联系之前Z大的表白,时砚之眯眸,在老爷子发话前先开口,“贺曦,你的勇气和精神,还挺可嘉。”   早已习惯的贺曦几乎是瞬间就领悟他的意思,先跟老爷子礼貌的打了招呼,脑袋里又确认了两遍“时砚之已经代课结束”的事实,   然后白净的胳膊一伸,闲暇懒散的挽住时冕之的手臂,一双狐狸眼狡黠又灵动,嘴角的笑容人畜无害:   “时老师,看在我这么喜欢你哥哥的份上,我不介意你先叫我一声嫂子哦。”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要v了,下一章就是直接万字的肥章了,会一章直接更,所以更新会放在星期日的晚上,然后那一章万字的跟之前一样,只要购买评论的都会发红包,就相当于免费看文了,随机还会送肥红包,只要评论都有,随机有肥红包!   重要的事说三遍,评论都会有红包,评论都会有红包!   顺便再放一下专栏即将要接档的文了《娇宠小青梅》,娇俏青梅VS痞少竹马   沐陌和赵庭然作为青梅竹马中的一对“翘楚”,那还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某次私人聚会上,发小风风火火的跑进来:“陌哥,坏了坏了,赵庭然这大小姐刚把你前两天五千万拍下来的青花瓶打碎了!”   沐陌眯眼嘲他:“打碎的是我的,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发小委屈,直到几天后,再见到灰丧着脸的赵庭然,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就听见角落里沐陌漫不经心的询问:   “这是又被家里禁卡了?”   赵庭然顿时来了精神,轻车熟路地抹了一把“眼泪”,边点头边吸着鼻子:“对啊,对啊,穷的连饭都吃不起了,更别说买包了。”   早已对此习以为常的男人捻了捻烟灰,扯唇轻笑:   “别想了,赵庭然,老子可不是你提款机。”   没一分钟,手机往赵庭然面前一扔,上面赫然是刚刷新的某香家新款页面,   沐陌:“看上哪个了,还是全都要?”   众人瞧着这财大气粗的模样,纷纷打赌赵庭然结婚的时候,沐陌会不会直接送一排别墅,直到当天晚上,大家小聚,   赵庭然酒喝多了,上了头,伸出胳膊对着迟来的沐陌一抱,声音娇柔细腻:“我困了,想回家。”   整个包厢内一声一声的“卧槽”接连响起……   赵庭然蹭了蹭,无意识的问:“怎么这么吵?”   沐陌用大衣把人裹进怀里,动作极轻:“没事,猫叫,你先睡。”   众人:Hello,难道此刻我们不是单身狗吗? 第17章   那一刻, 时砚之脑袋里一片空白。   像是他之前被认可的所有学术记忆,在那一瞬间,被全盘清空、否定。   时老爷子和时冕之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 视线在两人身上一打量也能猜出个大概。   贺曦和时冕之从小在一块经常玩耍,兄妹之情倒都能看出来, 之前两家人还真想过亲家这件事, 后来见双方都没意思,再说这些话的时候也就当玩笑过去了。   因此时冕之和老爷子谁都没放在心上, 也不在意,“贺曦啊,来来, 赶紧坐下吃饭吧。”   时砚之注视着她, 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有意外, 有惊讶, 有不可置信,“我哥?”   “嗯?”时冕之应的很快,一本正经,“这会叫我有事?”   “……”   这顿饭时砚之是注定吃不下去了。   光是贺曦的这轻轻松松两句话都足够他消化了。   一时之间, 不知道是恼火还是羞愧的情绪在他心底萦绕。   “我们院刚来代课的时砚之教授你认识吧,我就喜欢他……”   他想起那天晚上自己冷漠又独断的话语,“你喜欢我?”   “抱歉, 我不喜欢你。”   所以话还没说完擅自打断的人是他, 被定义为“自作多情”的人不是贺曦, 一直也是他??   这段时间,无论是一开始疑惑贺曦突然的喜欢,疑惑贺曦告白后面对他的“口是心非”,还是疑惑自己最近心底那莫名升起的转变, 而以之为依据常被时砚之用来打击贺曦的,便是那晚他自我建立的表白……   “贺曦,我跟你除了师生不会再有其他任何关系,你也不要抱有任何幻想。”   “你的那些其他心思最好都收起来,好好把心思用在该用的地方,我没有耐心也没有兴趣来应付学术以外的事情。”   自己说过的话像是被按了播放键一条条、一句句在他眼前闪过,清晰的提示自己之前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是有多么可恶……又可笑   时砚之从没想过,贺曦的想法居然是,做他嫂子??   难怪,贺曦在学校对他若有若无的敌视,一见面总要呛他几句的不甘……   他早该想到的。   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时砚之闭了闭眼,站在饭桌前,“之前怎么不说?”   其他三人同时望过来。时老爷子和时冕之更是奇怪,这两人之间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啊。   这会是在时家,况且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贺曦表现十分大方得体,“怕被人说演技不好,说出来也是在时老师面前献丑。”   时砚之:“……”   她脸上的笑太过明显,微微上翘的眼尾还夹着一丝得意。   两人的身份像是换了过来,明知道贺曦是故意的,这会时砚之倒是说不了什么。   时老爷子眼观鼻鼻观心,到了关键时刻出来主持大局,“不用叫什么老师,这里他说话可不算。”   时冕之给她拉开椅子,“听爷爷的。”   见时砚之还是在位置上站着,时冕之轻咳了一声,“砚之,你难道也要让我帮你拉椅子?”   “在自己家,随意点。”   “……”   饭桌上时砚之却是一点胃口也没了。   时老爷子只当看不到,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心道,“让你活该!”   “贺曦,上次我听说你生病进医院了,怎么样,现在没事了吧?”   这人啊,该感恩的时候还得感恩。   “已经没事了,当时还要感谢时老师及时送我去医院。”   “刺啦”一声,时砚之站起来,“贺曦,你跟我出来一下。”   他现在是一分钟也等不了。   偌大的客厅一下少了两个人。   头顶金色的灯光照在时砚之一口未动的米饭上,老爷子眯着老花眼十分幽默,“让你多照顾照顾你不听,看看,现在后悔了吧?”   时冕之这会也看破的差不多了:“爷爷,你说今晚要让厨房给砚之留一份饭吗?”   老爷子摆着手,“我可不知道他的喜好,对着我这老头,也未必合他口味。”   饭桌上的爷孙两相谈甚欢,外面两人的气氛就不那么美好了。   如今的天气已经进入霜降,再过一段时间就该冬至了。   时爷爷平常喜欢散步锻炼,没事在家的时候修剪花草,所以进门的院子里种了不少的花草树木,这会寒风一吹,更为阴凉。   贺曦刚才直接出来,外套什么的都没动,手都没法放口袋,仰着头,“时老师,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时砚之刚缓和一点的脸色又收了回去,皱着眉,“等一下。”   “???”   再出来时,时砚之手上拿了她白色的小外套,“穿上。”   这一会的功夫,贺曦鼻尖被吹得轻微发红,在她穿衣服的空隙,时砚之往她右侧站了一些,挡住风口,安静了两秒,   “所以之前,你要表白的……是我哥?”   贺曦发音非常标准,“是的,只是没想到时老师速度更快。”   穿着黑色线衫的时砚之和夜色融为一体,贺曦看不清他神情,倒是听见一声细微的叹息声。   时砚之揉了揉作痛的太阳穴,“抱歉,贺曦。”   贺曦静止了一秒,“没关系,时老师。”   “我接受你的道歉。”   “……”   出来这一会,贺曦深刻认识到这小红裙穿的十分不适合。   再吹一会,小腿就该结霜了。   “时老师,这个天还不适合堆雪人,我们还是进去吃饭吧。”   刚走一步,手腕就被一抹温热包住。   “等等,”   时砚之看着她,瞳孔漆黑,“你现在,是不是还喜欢我哥?”   贺曦眼角一抽,“时老师,你是不是……喝多了?”   手上的温热立马消失,时砚之面无表情的抬脚,“进去吃饭。”   吃完饭还不到八点,贺曦和时冕之陪老爷子在客厅坐了会,聊聊天,看电视。   让人意外的是,一般回家待不到两小时的时砚之这会反倒也在旁边坐着,手中转着个魔方不发一言。   老爷子给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立马上前,“二少爷,时间也不早了,要不现在准备个车送您回去?”   魔方一停,还差最后一步彻底回归。   “不急,陈叔,你先去忙。”   时冕之抬手轻掩唇,“爷爷,也差不多到时间了,我就先送贺曦回去了,等之后再过来看您。”   咔嚓一声。   时砚之手中的魔方又彻底混乱。   “那行,是不早了,让贺曦早点回去消息吧。”   老爷子说着要站起来起身送人。   “哥,”   时砚之抬头,“我有些事找你。”   老爷子起身的动作又收了回去,慢慢坐下,两手拿着个拐杖放在正中间。   “有事找我?”   时冕之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倒了杯茶,“你说。”   贺曦跟老爷子之间的交流也及时打住,以好给时砚之提供安静的环境。   时砚之继续着手上的魔方,“上次我看公司收购了一个新项目,是关于药厂的。”   “你上次不是说不感兴趣?”   收购的时候时冕之跟他提了一下,毕竟制药这块跟生物工程这块息息相关。   “突然感兴趣了。”   “所以哥,麻烦你上楼整理些资料给我。”   时冕之刚喝了一口茶,“现在?”   整理这些资料可要费不少的功夫,这么长时间能做的事情可就多了,他这弟第算盘打得还真精。   “现在有些不方便,要不等我一会回来的时候再整理,你现在不是也不急着离开?”   时砚之薄唇一张,“不行。”   “等你回来太迟,你现在整理,一会我带走。”   行。   时冕之跟贺曦说了一声,“那你等我一会。”   说这话的时候时砚之眼皮都没眨一下,手下魔方几秒钟的功夫又恢复了原样。   管家在关键时刻又出来发挥作用,看看正在上楼的时冕之背影,“大少爷年纪正合适,是该谈个女朋友结婚了。”   “是啊,”老爷子一本正经,“我看也快了。”   贺曦双手叠在膝盖上,想着冕之哥结婚给她多个嫂子也挺好的。   “叮……”   贺曦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起,老爷子不经意一瞥就看见了上面的一串陌生号码。   “爷爷,我出去接个电话。”   管家上前倒水,“老先生,这大少爷和贺小姐看起来还真是相配。”   老爷子频频点头,“砚之,你觉得有个嫂子怎么样?”   时砚之原本陷在光线里的身影终于有了变化,魔方向桌子上一扔,弹了弹膝盖,起身站起,“不怎么样。”   “爷爷,一会你跟哥说一声,我还有事就先回学校了,资料我明天再过来拿,贺曦我就顺便帮他送回去了。”   “哼!”   老爷子下巴一抬,“怎么样?现在后悔了?我看啊,晚了哦。”   对这“挑衅”时砚之笑了,走过去拿贺曦放在沙发上的外套,“爷爷,冬天到了,您有时间还是关心一下外面的花草,别等到时候我哥真找了嫂子,连花都没法送。”   “你这小子!”   时老爷子一棍子敲在地板上,手指着他,又笑又气,“你就不能盼着点你哥好,真要没花到时候才找你算账!”   喝了一口茶顺顺气,老爷子本来也没放在心上,刚放下茶杯眼前闪过刚刚贺曦犹豫的神色才突然想起。   “你说我!”   老爷子一拍额头,“我怎么忘了,是她打的电话!”   从这里还能看见外面门口贺曦的背影,站在一处一直没动。   “爷爷,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老管家倒是一提就明白了,“您是说,之前的孙太太?”   “孙太太?”   时砚之对这些人确实是一点不认识,但再加上他哥之前说的一些多少也能串的起来。   “贺叔叔的第一任妻子,贺曦的亲生母亲?”   哟!   老爷子还挺意外,“看来你也知道一些。”   两只手在拐杖上胸有成竹的敲着,接近70岁的时老爷子这会精神尤其好,“是不是想从我这里套话啊?”   “真想知道啊,是不是就等着我告诉你呢,可我就不告诉你!”   他这孩子的傲娇脾气时砚之不打算去回应,无奈摇头,“爷爷,我先走了。”   “你这小子还真走啊!回来回来!我话还没说完!”   管家在身后偷笑,时砚之哪是真走的意思,连车钥匙都没拿,这爷孙两啊,用老爷子的话来说,还真是“长江后来推前浪”!   …………   孙宁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主要是一个事。   “贺曦,我今天晚上才知道,贺静说你之前耳朵过敏了?”   “已经好了。”   上次贺静知道也是个意外,她因为有事进学校找贺曦,这才被看见。   孙宁还是有些担心,“贺曦,我上次问了一下医生,医生说不建议……”   “我知道了。”   贺曦几乎思考都知道她要说什么,“还有事吗?”   风声刮的有些大,孙宁在电话里听得很清楚。   “贺曦,现在这个点了你还在外面吗?还没回宿舍啊?”   说实话,贺曦很讨厌她现在的这种方式和态度,忍耐道:“在外面,还有什么事吗?”   “妈妈,爸爸叫你过来吃水果。”   廖瑶瑶的声音在电话里也传的清清楚楚,贺曦耗尽最后一丝耐心,“你先忙吧,我挂电话了。”   “哦,好好,那你先忙,一会早点回去啊,那我先挂了。”   似乎怕贺曦生气,话音一落孙宁就立马点了挂断键。   但提前先说挂电话的人却是久久没放下电话。   连续的忙音出现在耳边,手机亮屏了几秒又黑了下去,耳边的声音也消失。   贺曦缓了缓已经被风吹得发凉的手臂,抬起手在耳垂上碰了两下,疤痕还能摸到,但大数人看到的第一眼应该是那白色的罂粟花。   在这大千世界中,大多数人总会第一眼青睐于所有平凡颗粒中最亮眼会发光的那一粒,美丽的事物总是会引起那不得的注意,只是当耀眼的包裹逐渐成为可以以假乱真的外表时,也就没有人会在意那完好无缺的下面曾经是怎样的残缺不全。   五岁那年,她父亲喝醉酒打人的画面历历在目,碎瓷片从她右耳穿破血肉彻底撕开的疼痛像是再一次从脚底涌上来,经过四肢,再到心脏那一处,痛到麻痹。   贺曦记得,那一天,血流的满地板都是,那一天,她母亲哭得撕心裂肺,那一天,她父亲跳了楼……   从一开始的害怕,恐惧,再到最后无动于衷的麻木,贺曦似乎已经渐渐学会了伪装,而这层伪装也终究成为了她再次面对这些画面的□□。   深刻地像是没发生过,又像是清晰地就发生在昨天。   “贺曦这孩子从小经历的太多,我到现在还没忘记小时候她妈带她过来时那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这么多年了,那小身板我是记得清清楚楚。”   “还有那耳朵上的花看见没?那是因为右耳朵上有伤,看那疤痕当初应该伤的挺重,又是耳朵那块,小小年纪吃了不少苦。那朵花,估计也是想挡那块。”   “五岁那年过来的时候,小姑娘就懂事的让人心疼,听说家里发生了大的变故,到你贺叔叔家有一个多月才开口跟人说话,心思也敏感,也不和别的小朋友玩耍,就经常一个人坐着发呆。”   “所以我让你去Z大的时候多照顾照顾,但看这情形,你是压根没放在心上。”   时砚之出来有一会了,就站在门口盯着那一抹背影,右手插进兜里,左手腕上还搭着贺曦的外套,地上投射着他颀长的身影。   爷爷刚刚说的话在时砚之耳边回响了一遍又一遍,带有光亮的瞳孔里印着贺曦静止又单薄的身影,两边的黑眉皱的越来越深,薄唇也抿的越来越紧。   有那么一刻,时砚之感觉自己真的挺混蛋的。   出来又没拿外套,贺曦揉了揉两边的胳膊转身准备进去。   一抬头,“时老师?”   时砚之神情终于有了几丝松动,“走了,送你回去。”   冕之哥本来就忙,因此贺曦也没多问,只说,“那我进去跟爷爷说一声。”   “不用,我跟他说过了。”   时砚之已经站到她身旁,“而且,现在我已经从Z大离职了,不用再叫我老师。”   贺曦一头雾水。   “那不叫老师叫什么?”   “你叫我哥什么?”   “冕之哥啊。”   贺曦后知后觉,“所以……”   砚之哥三个字一冒出来,贺曦顿时打了个冷颤。   “怎么?”时砚之颇为不爽,“对着我哥叫的那么顺口,对着你的老师就叫不出来?”   “……”   贺曦搓了搓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僵硬的脸颊,慢慢伸手把自己的外套拿过来,“时老师,我觉得,你酒可能还没醒。”   …………   那晚过后,贺曦跟时砚之有一个星期都没见面,她唯一的印象就是时砚之开车的时候脸黑了一路,薄唇更是没张一下。   实验室的董毅也已经回来了,听林佳怡说时砚之工作交接的事基本已经办完,现在都已经回到H大继续上课了。   今天没什么课,贺曦中午在宿舍吃完了饭后睡了一个午觉,冬天的时候床上才是最暖和的地方。   贺曦挣扎了好一会两点半才起来,收拾好出去看到沙发上的人一愣,“不是说今天要去见贾振学长的吗?怎么还没出发?”   陆苗苗没什么兴致,“不见了,不去了。”   “怎么了?”   贺曦察觉不对,走过去坐下,“最近你们不是都没怎么见面吗?”   陆苗苗没说话,眼珠子转啊转,安静了会,“贺曦,我感觉贾振这几天状态不对。”   她向后一仰,头枕在沙发上,“我最近给他发消息见面,他不是说太忙没时间就是说和同事在一块,我感觉他像是在故意躲着我。”   贺曦想起上次在咖啡店看见的场景,问,“你们这样多久了?”   “上个星期就这样了,之前还是好好的。”   陆苗苗手掌盖在眼睛上,“贺曦,你说他是不是进入感情倦怠期了啊?”   “你们才谈多久,哪有什么感情倦怠期。”   “何况贾振学长喜欢了你这么久,哪会说倦怠就倦怠。”   陆苗苗又“腾”的一下坐起来,“你不知道,我最近从网上看了很多情侣的分析,都说他们男人都是得不到的最珍贵,一旦得到就最廉价了。”   “宝贝,”陆苗苗苦着一张脸,去抱贺曦,“你说,他是不是发现我的缺点后悔了,不想要我了?”   “别瞎想。”贺曦拍拍她,“我去给你冲杯牛奶,你一会喝完睡一会。”   透过厨房的玻璃门贺曦看见陆苗苗双手托着脸,像是蔫了希望似的没朝气,她轻搅着玻璃杯,虽然刚刚是在安慰陆苗苗,但贺曦其实自己都没底。   陆苗苗看似大大咧咧,满不在意,但只要一认真了,她会是两个人中陷得更深,付出更多的那个人。   等陆苗苗睡下,贺曦才拿着东西出门。   前两天她回家了一趟,她爸给贺静买了一些东西,让贺曦拿给她。   跟贺静约好的是三点在学校门口见,但等贺曦在门口等了十分钟,打了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后才不得不放弃。   贺静的宿舍贺曦之前来过一次,凭着记忆还能摸到房间。   敲了敲门,“进来。”   “你们……”   “姐姐?”   四人宿舍现在只有两人,地上还是狼藉一片没来得及收拾。   “你是贺静的姐姐吧?”   因为贺曦出众的外貌,再加上她耳朵上的罂粟花,其他两人印象深刻。   “你们好,我是贺静的姐姐,贺曦。”   贺曦朝贺静的桌子望去,那里更是惨不忍睹,“贺静在吗?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姐姐,你来可就太好了,贺静跟人打架被辅导员叫去了,还没回来。”   贺曦惊了,“跟人打架?”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贺曦还真不敢相信贺静会有这样的战斗力。   在办公室的两个女生都好不到哪去,不过显然贺静下手更重一些。   头发乱了,衣服皱了,就连鞋子也被踩得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胳膊上更是一条条红红的指甲印,两人头上还沾着几个碎纸屑。   果然,女生打架最不能少的两个招数就是:抠指甲和拽头发   “姐,你怎么过……不是吧!”   贺静一叫,“辅导员,你怎么还叫家长啊?”   “贺静!”   贺曦喊了她一声,“抱歉,老师,我是贺静的姐姐,刚才听人说贺静跟同学发生了不愉快,所以过来看看。”   “哦,贺静的姐姐啊?”   辅导员顺手从身后的位置搬了一个板凳过来,又倒了一杯水,“哎,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两人发生了些口角,都没忍住,就动起手来了。”   贺曦自然是没坐,接过茶杯,“给老师添麻烦了。”   打架的两人这会倒是一个比一个安静了,披头散发的站在那一动不动,两人谁也不理谁。   “不过啊,这动手可是你妹妹贺静先动手的,而且两人又是在一个宿舍,闹得动静有些大,影响很不好。”   贺静先动手?   贺曦看向那女生的目光里带了冷意,“贺静,怎么回事?”   不是先激怒了贺静,她也不会动手打人。   “是她!她先骂我的!她就是看不惯我和施源谈恋爱,她说我爱慕虚荣,就是看中施源家的钱!明明是她喜欢施源嫉妒我才这样说!”   “你,你胡说!我才没嫉妒你!”   两人又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吵了起来,辅导员敲了敲桌子,“行了,都闭嘴!”   门“啪”的一下被打开,门外的人突然看到这情形有些意外。   “时教授,下课了。”   辅导员有些头疼,“你看看,都这么大孩子了,还能动手打起架来,一说两句,都不服气!”   时砚之看了一眼贺曦,把书放到自己的办公桌上,那一块空荡荡的,自己的椅子正放在贺曦身后。   “贺静?”   “嗯?”辅导员这才想起来,“贺静之前上过你的课。”   时砚之干脆直接靠在桌子上,双手虚环,“怎么回事?”   贺静本来就有气,也不知道自己倒了几辈子霉,居然跟这人在一个宿舍,嘴巴这么脏。   “就是她先说我的,辅导员,你要让我道歉之前必须她先给我道歉。”   辅导员给时砚之投去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你看看你看看,这现在的孩子脾气有多大。   时砚之刚才没在,因此又问了一句,“她说你什么了?”   “说我玩弄施源,还骂我见钱眼开,对,她不止骂我,姐,她还骂我妈,说我妈就是嫌贫爱富的人,说我就是跟我妈学的!”   这话一说完,整个办公室里顿时安静了,贺曦唇角渐渐拉直,从侧边看也没了刚才的温和,辅导员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这要上升到家长……   那女生见情况不对,立马反驳,“我没说!   “那既然这样,”贺曦微微一笑,“去宿舍楼问问吧。你们两闹得这么大,肯定有不少人听见,而且这么难得一遇的事,肯定有人拍了视频吧,只要一个一个轮番询问,总会有人说真话的。”   贺静瞬间接收,“就是啊,拍了,我刚刚还看到有几个同学拍了,你要死鸭子嘴硬那我们就找人过来问问,到时候撒谎难堪的人可就是你了。”   辅导员一拍桌子,“还不说吗!”   那女生被一吼,害怕的抖了一下,满不服气,“是,是我说的怎么样?她本来就是啊!”   贺曦点点头,保持着刚才的笑容把贺静拉过来,“如果照这个逻辑,那我是不是可以说,贺静打你又怎么样?你本来就该打啊!”   时砚之眼皮一掀,视线直直的落在她身上。   “你,你说什么呢你!”   女生气的直跺脚,“辅导员,你看看她们姐妹两说的什么话!”   “对啊,我姐说的不对吗!你本来就欠揍啊!”   辅导员也没想到这当姐姐的会这样说话,板了脸,“贺静!”   “也对。”   严肃的气氛中,时砚之却是突然冒出这两字。   辅导员歪过头,“时教授?”   “我是说,按照这逻辑,两方说的确实都没漏洞。”   时砚之分析的有条不紊,“你觉得她该骂,所以就骂了,她觉得你该打,所以就打了。”   辅导员:“……”   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添乱。   不过时砚之这一发话辅导员也算是看明白他站哪边的了,果然还是自己的学生有感情。   “行了,这件事你两都有错,下午都回去给我反思反思,要想别人给你道歉,先反思自己到底有没有错,考虑好了今天放学过来找我。”   辅导员的视线在贺静身上停留了一会,又转向旁边的女生,“尤其是你,下午回去先写一份检讨,内容里该写什么自己清楚吧,明天上课的时候提前开个班会,先说别人的那个先道歉,动手打人的那个也该道歉。”   贺静当然同意,“行,只要她先给我道歉我就给她道歉。”   辅导员又象征性的教导了几句,把几尊佛都给送走了后感叹,“你别说,贺静这姐姐的确是外貌和性格都挺出类拔萃的。”   没得到时砚之的回应,他也不在意,拿起钥匙起身,“砚之,走不走?”   “你先走,”椅子被拉了回去,时砚之收回腿,“我去送个人。”   一出去,贺静就兴奋了,   “让她给我先道歉,我看她以后还敢不敢!”   等她不停说了几句,贺曦才嘱咐,“你们以后毕竟还住一个宿舍,以后注意点,尽量不要跟她有冲突。”   贺静点点头,“姐,你下午有什么安排啊?”   “要是没有的话送我回家吧,我说好了今天下午回去的,结果现在都耽误这么久了。”   送她回家?回孙宁的那个家?   想都不要想。   “自己回去,我还有事。”   “哎呀姐,”贺静摇着她的胳膊,“你妹妹我都光荣负伤了,你忍心把我自己一个人丢在这无人可依的冷漠校园里吗?你怎么能这样呢?你看看我现在的状态,你真的放心吗?”   贺曦真心觉得放心,也压根没看出来任何负伤的模样。   从上到下扫了她几秒,“完好无损。”   “而且,要想回去,不是还有施源?”   “他今天有课,不然刚刚我就直接把他叫过来了,要是施源在的话,我一定让施源撕烂了那人的嘴,叫她瞎说。”   不过贺静没说的是,她跟施源谈恋爱的事,她其实还没跟爸妈说   就这样从办公室出来到校园门口,软磨硬泡了一路,贺曦始终都没松口,最大的让步就是,“我帮你叫辆车,送你直接回去。”   贺静的手机那会打架也摔坏了,真让她自己回去贺曦也不放心。   贺静软的不行来硬的,“姐,你看这一路多少男生看你了,上次你来我们学校的时候还有男生找我要你的微信呢,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把你微信推给他们了!”   贺曦已经拿出手机准备叫车了,闻言,认真思考了下,“其实,微信新朋友验证的拒绝功能挺好用的。”   “……”   只是这车还没叫到,一辆黑色的路虎已经开到两人面前降下了车窗。   “时老师?”   刚刚在办公室时砚之明显偏向她们,因此贺静这会也没那么拘束,“你去哪的呀?”   “准备去Z大。”时砚之看向贺曦,“上来吧,我去你们实验室。”   贺静看看两人,再加上之前Z大校园贴吧的事,多少也察觉了端倪,绞着手,“我姐正要送我回家,你现在有没有空啊?”   “贺静!”   贺曦皱了眉,隐隐有生气的迹象。   “贺曦,”时砚之解了锁控,“上来,我正好有些事要问你。”   说是有事,不过是一些实验上的数据问题,贺曦看着窗外越来越近的路,答得越发心不在焉。   贺静玩累了把手机还给贺曦,“对了,姐,那会你说爸给我带的什么礼物啊?”   “一些营养品和你喜欢吃的零食。”   “哦,”贺静这两年回贺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许多事情倒也生疏了。   “爸最近身体还好吗?”   “还好,但毕竟年纪大了些。”   贺曦没有多说,她们的家庭关系,也不是一两天的问题了。   贺静虽然跟贺永楠这几年联系不多,但也不像贺曦跟孙宁之间那么僵,“姐,那你替我多照顾照顾爸,我就负责妈这边了。”   虽然车上还有时砚之,但对时家来说这都不是秘密,这些事情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   “博宇那边跟你感情也比较好,我这个亲姐姐挺不称职的,有什么事也照料不到,姐,贺家那边你就多费心了。”   贺静说这些时语气轻轻松松的,但贺曦又怎会不知道,她其实心底有多在乎。   车厢里只剩下导航播报的声音。   时砚之偏眸扫向反光镜,两姐妹一个低头一个看着窗外,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相似的眼角这会都染上了轻微的红色。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栋别墅的门口。   廖家的佣人见贺静坐着一辆陌生的车回来忙进去通报了孙宁。   没一会,孙宁就连忙从屋内出来。   “时老师,姐,要不你们进去坐一会吧,正好我妈也在家,喝杯茶?”   贺静说着给时砚之使了一个眼色,又继续攻克贺曦,“姐,妈真的挺想你的,也好久没见你了。”   “你进去吧,我学校还有事。”   时砚之也没想到贺静的回家是来这边,据爷爷说孙阿姨当年带着贺静嫁入廖家后,贺曦跟这个母亲原本就不深的关系便彻底断了。   他从小父母关系和睦,家庭幸福,虽没贺曦这样的身世经历,但也知道亲生母亲抛弃一个几岁的孩子对她的心理伤害有多大。   更何况……   “贺曦?”   跑出来的孙宁完全没想到这情景,惊讶过后又是满心的欢喜,“贺曦,你来了,赶紧,赶紧进来。”   “妈,这是我们学校的时老师,就是小时候时爷爷家的两个哥哥,今天就是他送我们回来的。”   贺静介绍,“那别说了,先进去吧。”   时砚之颔首,“孙阿姨。”   孙宁对当年时家的那在国外的孙子还有些微弱的印象,看了几秒,“哎,快,快进来吧。”   贺曦却是站在原地未动,两侧的手指用力攥在一起,“不了。”   “贺静今天在学校有些磕伤,你一会给她检查一下吧,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伤了?”孙宁刚有些伤心的脸色一听贺静受伤又立马紧张起来,拉着贺静左看右看,“哪里磕伤了?有没有去医院检查?快进屋我看看。”   见状,时砚之上前,“孙阿姨,我们实验室的确还有些事,就不进去了,等下次有机会再过来拜访。”   又被贺静喊了一声孙宁才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强烈,“那,那贺曦……”   “贺静,你照顾好自己。”   贺曦径直转身上了车,印象中这是时砚之第一次见她如此不镇静。   回去的路上时砚之提前给董毅打了一个电话,他现在的确有些事要找董毅。   贺曦这会已经坐到了副驾上,身子偏向于车门那边,等上了高架才开口。   “时老师,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她知道时砚之回来这么久了,肯定知道了些,要不然也不会在刚刚孙宁关心贺静时,时砚之第一反应是去看她的神情。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做的很正确?”   “哦?”   时砚之低笑,“我以为你会问是不是觉得做错了?”   “那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贺曦转头看着他,目光坚定,“时老师,你是觉得我做错了吗?”   “没有。”   时砚之观察了下路况,放缓了车速,“贺曦,上次我就说过,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对错之分,只是所处立场不同。”   “其他外人,包括我,没有任何权利和资格去评判你的所作所为,因为谁都不是你,谁都没有经历过你的人生,谁都没有立场站在你的角度。”   “更何况,我相信,一切皆有根源,你唯一对她不一样态度,自然有你的原因,对和错只是自己做不到用来衡量别人的标准罢了,不用太放在心上。”   而且,上一次贺曦询问原谅的界限,其实就已经有自己的答案了。   只是这句话,时砚之并没说出来。   董毅因为接了时砚之的电话提前到了办公室坐着喝茶,实验室这帮学生如今被时砚之带的完全不用他操心,一些项目他就轻松指导两句就能完成的漂亮,倒让他省了不少心思。   因此一看见时砚之就非常热情,“砚之啊,这三个月我还没感谢你呢,你可是帮我改了那几个学生不少的毛病啊。”   时砚之应付了两句才开门见山,“董毅,我今天找你确实有个事要麻烦。”   “难得啊?什么事还能难倒你这个时教授?”   董毅给他递了根眼,时砚之接过去也不吸,只在手中来回把玩。   “你实验室的贺曦,你多上点心,她要有什么事跟我说一声。”   “啪嗒”,董毅刚点燃的打火机又熄灭了,“贺曦?”   尽管时砚之再不想打自己的脸,再不想承认自己这段时间在某些时刻的特殊,但却不能否认,无论是从爷爷口中知道的贺曦,还是自己看到的贺曦,都坚强的让他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  别忘了这章评论有红包 第18章   董毅像见鬼似的震惊, 睁大眼睛看着对面的人,“砚之,你什么情况?”   想起前段时间校园内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件, 董毅直接丢了烟,确认了这人不是在开玩笑, 问道:   “不是吧, 砚之,你真喜欢上人家了?”   他奇怪, “不是说当面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吗?这是又后悔了?想死灰复燃?”   时砚之:“……”   董毅还在不停的说着,皱着眉想着,“我家闺女最近看那什么言情剧天天就爱念叨, 你这叫什么‘开窍开太晚, 追妻路漫漫’, 啊, 对,就这句。”   “还有个什么,”他一拍脑门,“对对对, 还说什么火葬场,她没告诉我什么意思,但我知道这不是个好词。”   时砚之觉得现在应付董毅比应付学生还累, 但也还是淡声解释。   “贺曦跟我爷爷认识, 两家是世交, 她也算是爷爷的半个孙女。”   “这样啊?”   董毅仔细瞧着他,又觉得怎么想怎么不对。   “那之前你怎么不跟我说多照顾照顾,现在才上心?”   时砚之招呼已经打完了,不打算给他继续解答疑惑。   “我先走了。”   “哎, 砚之,你这话说一半就走。”   已经到了门边,时砚之又停下转身,“我刚说的事,你放在心上,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董毅拾起了他那根烟,“放心吧,有事我会跟你说的。”   不过董毅觉得贺曦既聪慧又懂事,应该不会发生什么让家长老师头痛的大事,只是没想到,这几天后还真有事通知了时砚之。   …………   随着期末的来临,各科也逐渐进入到尾声。   12月还没过一半,贺曦他们已经进行了三门考试。   第四个实验项目结束的那天晚上,实验室一块出去聚了餐。   董毅因为有事没参加,让他们几个孩子自己看着安排。   几人因为最近都累,也没去多远,就在学校后面的一家小饭馆点了几个炒菜。   林佳怡拆着餐具,想起一事,“对了,露露,你最近在忙什么,怎么这两天刚好都是卡着点过来?”   “我最近在学车。”谢露露揉了揉手腕,看上去有些累,“刚摸上车,最近要多去练练。”   “学车?”贺曦之前也问过一些,便抬头看她,“就在天桥对面那个吗?”   “学姐,你把你杯子给我,我帮你烫一下。”   周旭坐在她对面,手中拿着茶壶朝贺曦伸手。   林佳怡“嗯”了一声,对着周旭眨眼,调侃道,“怎么,学弟,就贺曦是你学姐啊,我不是啊?”   “怎么就对贺曦这么特别呢?”   “不是,”周旭抱歉的低了一下头,有些不好意思,“那学姐,你把你的也给我。”   谢露露脸色变了变,然后才回答刚才贺曦的问题,“嗯,是在天桥对面那个驾校报的名。”   “对了,学弟你学车了吗?”   周旭烫着杯子回答林佳怡的话,“我大三学的,那时候刚好有点空闲时间。”   “说起来,我本来还以为考上研究生了时间就多了,没想到现在感觉更忙,学车的时间点也不对。”   谢露露把烫好的杯子接过来,给几人都倒了一杯水,又继续说道,“话说,学姐你们是不是这期末就要出去实习了?”   的确是这样,上次董毅还问了贺曦有没有跟其他导师外出考察或者做助手的意愿。   现在12月马上也过半了,离期末结束也没多长时间了。   不过这样来看……   贺曦倒有了新想法,“露露,你们那里学车怎么样?”   “我们那?”谢露露一想到这就蔫了,“我们教练说我把倒库开成了漂移。”   “……”   周旭好心安慰她,“没关系,你慢慢来,我也是学了两天才有感觉。”   已经学了一个星期的谢露露皮笑肉不笑,“谢谢你,不过学姐,你问我这干什么?”   “贺曦,你是不是打算去学车?”   林佳怡有些惊讶,“上个暑假我怎么求你都不去,你现在怎么能抛弃我?”   “那一起去?”   之后她们进入实习期,时间肯定更紧,下学期还要准备毕业论文,趁马上寒假这个时间段刚好。   周旭这会不知道又从哪找到的湿纸巾,细心地给几位女生面前的桌子擦干净,十分认真。   林佳怡凑近贺曦,“你说这小学弟还真看不出来啊,这么贴心。”   贺曦没让他擦,自己抽了纸擦着,拉回刚才的话题,“那你学车去不去,我记得你寒假不是也没有进项目组的打算?”   “的确是这样。”林佳怡考虑了会,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好啊,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于是一顿饭的功夫,谢露露成功的拉了两个学姐进入驾校。   还非常热衷的给她们传授经验,“据我观察,中午去比较好,人最少,练得时间能长一些。”   “不过就是教练中午时间不在,得自己练。”   “我有时间啊,”周旭拍拍胸脯,来了热情,“学姐,到时候我去教你。”   “不太对啊。”   林佳怡放下筷子,一手托脸,“学弟,你又是只跟贺曦这个学姐一人说?我还是不是你学姐了?露露还是不是你学妹了?”   “没有,”周旭脸皮本就薄,两句话一说耳朵都红了,“林学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贺曦眼皮一抬,又垂下,面上看不出来什么,桌子下却轻踢了一下林佳怡。   被这一提醒,林佳怡恨不得打自己两嘴巴子,她嘴上没把门惯了,倒是忘记这个小学妹会不会多想。   “那个学弟,还有露露,你们别在意啊,我就是随口一说。”   “没事,学姐,我真的有时间,到时候中午和你们一块过去。”   “……”   这没办法了,周旭这孩子脑袋不开窍我也救不了。   说报名,第二天谢露露就联系了教练安排。   体检什么的到那边也简单,直接走了个流程把钱交了,当天就预约了三天后的科目一。   这个对她们两人来说压根无压力,考试前两天把题库过了一遍,第二天进去五分钟直接过。   只要不赶在星期六星期天,练车的人倒也不算多。   贺曦一般是把实验室的任务完成后再过去待上一两个小时,教练把几个点和线讲解了一遍,她自己再摸摸倒也能琢磨到要领。   林佳怡属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类型,去摸了一天第二天怎么都不肯去了。   “那边帅哥太少,整天补充不到营养素,我没有动力,等之后有帅哥了你再喊我。”   中午贺曦和谢露露出发的时候那人还趴着桌子上生无可恋的问,“露露,我真的不能换教练了吗?”   谢露露背上书包果断的摇了摇头。   “你说我们教练怎么就不是小年轻呢?要是那样,我的积极性肯定比来学校都高,就算每天被骂我都开心啊。”   “贺曦,你还记得上次我们科目一考试的时候见到的几个比较帅气的吗?你说都是一个驾校的,怎么最近没看到呢?”   “我也蹲了几次点了啊,一次都没遇到。说起来,我现在还真想时教授了,真是好久没见了。”   贺曦指了指门外,对着谢露露无声说道:“我们走吧。”   那天中午出乎意外的教练也在,大概是现在天冷,都赶在中午过去的学员比较多的原因,教练的心情看起来不太好,骂人率都比平常高了一半。   “压线了压线了,没看到吗?”   “不是让你回90度吗,谁让你回360度的,你真把这车赛车了?”   “扫线了,扣分了!”   “手刹啊,手刹没放下去,看不见吗!”   几个学员都往后躲了躲,互相“礼让”:“要不一会你先上?”   “我不不,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我最后我不急不急,你们先来。”   你推一下我推一下,最后同时转向贺曦,“要不一会贺曦你先去吧?”   “是啊,你练得最好,而且教练也从来没骂过你,你去吧。”   被堂而皇之拉出去挡枪的贺曦收了手机,她没什么紧张的,相反还很淡定,“那我去吧。”   谢露露这会也站了出来,看着那边火冒三丈的教练,“学姐,你真要去吗?”   …………   没去练车的林佳怡也没回宿舍,嫌外面太冷,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觉,再醒来的时候董毅和周旭都已经到了实验室。   董毅戴着眼镜斜过去一眼,“睡觉不回宿舍睡,非要在这实验室就和,这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丢了不要你赔。”   林佳怡拍了拍自己的脸,“老师,怎么会?你不是经常说这实验室的仪器要丢了一个,你一年的工资也赔不起,我这可是在替你守工资。”   董毅笑着指指她,“整个实验室,就你会说。”   趁着导师现在心情好,林佳怡又贫了两句,这一会也彻底清醒了,拿出手机准备问问贺曦她们什么时候回来。   只是这一看,瞬间炸了。   “啊!老师老师!”   “你给我声音小一点!”董毅感叹幸好自己年纪不大,也没什么心脏病,他喝了一口茶压压惊,“出什么事了?”   “这,”林佳怡惊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指着自己手机让同样疑惑的周旭过来,“这练车群里说,贺曦把油门当刹车,直接把车子冲到了山沟里!”   “什么?”周旭直接把手机拿过来,“我看看。”   董毅一听,手里的老保温杯直接就打翻了,“赶紧,赶紧先打电话给你时老师!”   林佳怡:“哦好。”   等等,打电话给我时老师?   “What?”   作者有话要说:  董毅:请注意,不是你的时老师。   贺曦:没关系,是所有人的时老师。   这两天因为刚入V,更新不稳定,昨天万字加今天这一章,你们先解解渴,晚上都不要等,白天看一下,星期四晚上更,从星期四后就跟之前一样正常恢复更新了,每晚日更。   专栏作收希望小天使顺手点一下了,双击笔芯(你的眼前出现了一排粉红色的小气泡)感谢在2020-09-20 20:47:38~2020-09-21 21:46: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未语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驾校内内此刻所有人的脸上也是完全懵, 这还正聊着天呢,谁能想到这刚开的好好的车突然就被油门轰起来,从他们的眼前一闪而过。   那辆白车对着前面的山沟直直地冲去, 一声巨响,只看见原本白色的车屁股黑烟滚滚。   整个驾校都吓傻了, 贺曦同样站在距山沟五十米远处的地方呆住了。   “露露!”   瞳孔一缩, 贺曦立马跑向那边。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看看人有没有事!”   教练一声吼,把烟一扯, 人群又立马围成一团蜂拥而至。   幸好这段时间虽然是阴天,还没怎么下雨,这小山沟里都是土, 没聚集什么雨水, 除了臭些倒也没有什么其他危险。   “露露, 露露!”   所有人都在大声喊着, 车里面迟迟没动静。   “我,我在这!”   一只手扶着门边,手背上还沾了不少泥土。   谢露露弯着腰捂着鼻子从里面出来,两脚上沾了不少的泥土。   “学姐, 我没事。”   脸色也是吓得一片苍白。   几人过来都赶忙扶着她,贺曦又上下仔细看了一遍,确定谢露露没受伤这才放心。   替她简单整理了凌乱的头发, 贺曦问, “要不要再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 学姐,我真没事。”   还好她系了安全带,冲下去的时候拉了她一下。   教练看着还在轰鸣的车子是有苦说不出,皱着眉头接连叹气, 看见谢露露被扶上来还心有余悸,“怎么样,你没事吧。”   “对不起啊,教练,”谢露露那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是脚直接放上一踩,怎么就跑起来了。”   教练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心累的摆摆手,“你没事就行了,赶紧回家休息吧。”   是啊,您大佬直接踩油门了能不跑起来吗?   这话说完,教练就赶紧打电话叫拖车了。   只是这电话还没打完,又是一声惊叫,教练耳边贴着手机,嘴巴还没合上,气的大喊,“又,又出什么事了?”   “时老师?”   谢露露捂着嘴,和周围人同样的震惊,“学姐,我是看错了吗?”   贺曦站在原地摇摇头,“时老师,你怎么来了?”   “你没事?”   时砚之快步走到两人身边,看样子应该是来的匆忙,白皙的额头上还冒着一层薄汗,脸色看起来也着实不好,眉心处被皱成了一个凸起,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贺曦。   “人没事?”   从他这个角度还能看见不远处正冒着黑烟的教练车。   贺曦和谢露露对视了一眼,疑惑的回答,“我没事啊。”   那边还有几个人在合力推车,一团黑烟滚滚向上冒着,教练拔高的嗓门对着手机喊,“对,赶紧过来,就在驾校里边,你进来就能看到了。”   时砚之眉间有所松动,看着那处解释,“林佳怡说你练车把油门当刹车,车子冲出去了。”   “……”   谢露露不好意思的默默举手,“时,时老师,那个人……是我。”   那会的确是贺曦上去了,只是才跑了一圈教练就让她下来了,对她招招手,“贺曦,你不用练了,你可以直接预约考试了。”   “对了,跟你一起来的那个谢露露还不行,”教练指着东倒西歪的车子,“你看看,你看看,这速度开的都能飞起来了,你去坐在副驾驶,给她指导指导。”   说完又让谢露露先停一下车。   只是谢露露本就紧张,再被这一喊,瞬间就慌了,脚下一踩,什么也不记得了。   时砚之已经不想再发表什么评价了,示意两人,“先回学校吧。”   因为时砚之脸色不好的原因,谢露露坐在车里十分安静,刚才那一幕没把她吓死,现在这一路倒是快把她憋死了。   时老师要是不发一言那是真的能把人郁闷死。   贺曦则是拿着手机一个个回复消息,因为群里发的那个乌龙,她还要一个个解释。   快到学校时时砚之接到了时冕之的电话,“哥,怎么了?”   “我现在在学校附近,你说。”   前面路灯时间还有两秒,时砚之降低了车速等红灯。   “桌子上的资料?”   他把车子挂了空挡,有些奇怪,“怎么不让齐路拿?”   齐路是时冕之的助理,跟在时冕之身边好几年了,一般这些事都是交给他去做。   贺曦自然也知道,因此等时砚之挂了手机便问他,“冕之哥怎么了吗?”   时砚之目光移向反光镜,两人的眼底一个是探究,一个是坦然。   红灯过了,时砚之挂挡起步,也有些不放心。   “我给齐路打电话问问。”   谢露露睁着大眼睛,想问又不敢问,原来学姐还认识时老师的哥哥吗?   这一打电话,果然。   时冕之刚才在电话里说齐路要开会,也抽不开身。   能让齐路替他开会肯定是时冕之自己有什么事走不开,他跟时砚之说的是自己在外面谈合作,一时半会回不去。   可时砚之明明记得,早上两人打电话交流关于制药的那个项目时,时冕之当时还说今天下午会召开高层会议推进项目的下一步实施。   这个点又怎么会临时在外面谈合作?   这电话一打给齐路就什么都清楚了。   时冕之的胃痛突然犯了,这会人正在医院打点滴。   贺曦自然也要过去,叮嘱旁边的人,“露露,你先回去休息,帮我跟董老师说一声,我一会就回去。”   谢露露是个极有眼色的,这会也没多说,“哦,好。”   时砚之解了车锁,握在方向盘上的双手骨节分明,指甲修剪的整齐圆润,手背纹理清晰,漂亮的像是一件艺术品。   他指尖在上面有规律的敲着,直到谢露露下车,车门被关上,他动作一停,“贺曦,你很担心我哥?”   贺曦没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深层面,点点头,“冕之哥的胃一直不好,他自己也不常注意。”   没再接下去,时砚之薄唇一勾,明明是笑着的,眼底却越发染上了冷意。   时冕之一开始本不想来医院,但这次疼的厉害,齐路也不敢再任由他这么坚持,冒着被解雇的风险赶紧开车送他到了医院。   就算打着点滴,时冕之也不忘工作,桌子上放了电脑,床上两边还放了几个蓝色的文件夹。   “你们怎么过来了?”   进来的两人一前一后,这场景看起来倒是和谐,就是前面的那人双手插兜,明明是一张极好看的脸,偏偏五官这会过分冷峻。   “冕之哥,”贺曦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秀眉轻皱,“怎么又进医院了?”   “贺曦,我没事。”   听到这两人一块过来,时冕之淡笑,“是我忘了,砚之心思缜密,哪是我轻易能骗过去的。”   “对了,”时冕之把电脑合上,“砚之,让你从家里拿的文件呢?”   时砚之坐在沙发上脱了外套,正看着桌上的药,拿着瓶子的手指修长白皙,“我已经让陈叔送到公司了,今天公司的事你别管了。”   “不行,”时冕之正了神色,下意识的拒绝,“两天项目正是关键期,公司必须有人在。”   “哥,”时砚之放下药,抿唇道,“你如果想让爷爷知道的话,我可以让陈叔把资料送到这。”   “……”   这话一出,只能时冕之妥协,“你等一会给齐路打个电话,让他就按照我之前说的处理吧。”   贺曦听着两兄弟的对话轻轻笑着,不多说话,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冕之哥,你吃饭了吗?我去给你买一份粥。”   “不用,齐路那会买了。”   桌子上还放了几个没开封的饭盒,贺曦放下包,“那我拿出去热一下。”   两兄弟同时沉默的看着那抹纤瘦的身影。   “你上次在家问我要的资料看了吗?”   门关上后,时冕之看着自己弟弟那又黑了一层的脸色,十分愉悦的发问。   “不是说你很感兴趣,有没有什么意见给我参考参考?”   时砚之眼皮一掀,“你想说什么?”   “没事,就是随便问问。”   两人毕竟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之后他提前回了国,但兄弟之间的那种默契和血缘自然是不会消失,从上一次家宴上的事,时冕之就知道自家弟弟现如今是什么心思了。   “砚之,我突然觉得,爷爷叫你回国是正确的决定。”   时冕之手指敲打着床面,轻咳一声,“之前我还觉得让你在国外继续发展学术才是最好的,现在看来,未必如此。”   “跟爷爷没关系,就算现在不回来,之后也还会回来的。”   毕竟他哥还在这,时家父母最终也还是回家,时氏的家族企业,时氏的家庭责任不该他一人承担。   两人相视一笑,无需言语。   估计外面微波炉有人在排队,贺曦去了好一会也没回来。   时冕之把床上的资料整理了一下,收起折叠桌子,“你跟贺曦怎么会一块过来?”   “在学校附近遇到了。”   时砚之并不想多说,起身走到时冕之的床边,拿起那会贺曦倒的那杯水,“哥,你跟贺曦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十五岁刚回国那年就认识了。”   时冕之回忆着那会的情景,   “贺曦那个时候来贺叔叔家也有五年了,身边没什么玩伴,我记得之前跟你联系时有一次提到过,问你想不想要一个妹妹?”   时冕之摇头淡笑,“不过你那时候说,不感兴趣。”   时砚之:“……”   时冕之望了一眼门口,不忘继续给自己的亲弟弟添堵,“不过现在也不迟,贺曦正好在这,不如一会我替你跟她说?贺曦贴心又乖巧,做妹妹的确不错。”   水杯又被放回了桌子上,时砚之的唇色被水润湿,语气毫无波澜,“不感兴趣。”   话刚说完端着饭盒的贺曦进来,手中还拎了一些水果,“我刚去了一趟外面,顺便买了些。”   时冕之似笑非笑的瞧了瞧旁边的时砚之,意有所指的问贺曦,“上次说的那个学长怎么样了?最近没跟你表白?”   最关键的当事两人都在这,贺曦清了清嗓子,低着头尽量不去看时砚之渐黑的脸色,“冕之哥,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时冕之来了兴趣,“用之前说过的那个理由?”   贺曦觉得再待下去要憋不住了,拿了水果去里间洗,“这还是应该感谢时老师。”   她一说,时冕之立马明白。   “贺曦这是把你拉出去挡枪了?”   “拉我出去挡枪?”   时砚之拿起那杯水又抿了一口,舌尖轻抵,“那你该好好问问你这乖巧的妹妹,是不是想给我找个嫂子?”   时冕之彻底混乱,“什么嫂子?”   “哥,嫂不嫂子的事还得另说,贺曦这边你别考虑了。”   “贺曦,走了。”   时砚之不打算继续帮他哥解疑答惑,走过去拿起自己的外套和贺曦的斜挎包,“哥,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再过来。”   病房外面的走廊这会还有不少的病人和护士,两人走在一起,贺曦手上还沾着刚洗水果的水珠,只不过纸巾在包里,她朝时砚之伸出手。   指尖白皙红润,十指纤纤,水滴莹润,美的秀气。   “时老师?”   见他没动作,贺曦叫了他一声。   护士台上就放着公用的纸张,时砚之不知道她是要拿包里的纸巾,直接从台子上面抽了几张递过去,“先擦手。”   也没多解释,等把手擦干净了时砚之才把包和外套一起过去,“你到门口等我,我去停车场开车。”   贺曦摩挲着手中背包的链条,回想这最近时砚之对她态度的改变,等车开过来时砚之降下车窗时,美丽的狐狸眼十分真诚:   “时老师,你不会真把我当成你嫂子了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时砚之: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你敢不敢再说一遍!感谢在2020-09-21 21:46:53~2020-09-22 21:42: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狗狗爱吃草 2个;嘚啵嘚啵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随着期末考试的来临, 图书馆,教室基本都挤满了学生,虽说都不赞同“临时抱佛脚”, 但毕竟“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董毅也理解最后的状态, 所以实验室那边也算是给他们放了一些假, 不需要每天都去,只需要来学校的时候顺便过去记一下数据, 看看实验状态就可以。   陆苗苗实验室那边放的更早,几乎连学校都不用去,因此两人复习的这一个星期基本都是待在公寓里, 偶尔做个饭, 大部分时间都是叫外卖。   练车那边因为最近重心在学业这边贺曦也没怎么过去, 不过科目二已经考过了, 她等放寒假的时候再练练科目三基本就能全部通过。   陆苗苗窝在沙发里,穿着厚厚的睡衣感叹,“这冬天真的是说来就来啊,这几天温度怎么降得这么快, 出去一趟简直都像是进了冰窖。”   冰箱里也没剩什么食材了,贺曦开着冰箱门,“要不我们叫点食材, 今天中午吃火锅?”   “可以可以, 我来叫!”   大冬天的居家自然跟火锅最搭。   旁边的日历牌上被画了一个红色的圈圈, 是12月25号的圣诞节,这还是陆苗苗上个月特地在上面标用来注提醒自己的。   “陆苗苗,我看这日期,过两天就是圣诞节了, 你到时候是要和贾振学长一块出去吗?”   陆苗苗刚点开外卖的手指一停,低着头在上面滑来滑去,“不出去了,我们已经半个月没见面了。”   “半个月没见?”   从上次陆苗苗说奇怪后之后她再也没提过贾振学长,贺曦还以为两人早好了,就是自己多想,可现在这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陆苗苗扔了手机,胳膊抱着膝盖,“聊天也聊不到两句话,最后都是我先睡了,晚安这些敷衍的字词,我现在就等他提出分手那句话了。”   贺曦真不希望自己的预感成真,但上次那场景又是她亲眼所见,可贾振学长喜欢了陆苗苗这么久,也不应该说放弃就放弃啊。   “好了,没事,分就分呗,就谈个恋爱,没什么大不了的。”   陆苗苗说的满不在乎,“这幸好是谈恋爱,要是结婚了发现不合适那还得离婚。”   贺曦的心情也瞬间低落下来,“那你怎么办,真打算分手?”   “分呗,分了刚好毕业回家相亲,我妈早就催我了。”   要是真像她说的这么轻松,陆苗苗早就回家相亲了。   “好了,别说我了,你最近和那时教授怎么样了啊?”   上次的乌龙贺曦那晚家宴回来就跟陆苗苗说清了,因此陆苗苗这会反倒十分同情这个Z大颜值排行榜第一的男人。   “时教授现在是不是每次见你都要想起嫂子这词,你别说,我还真期待他叫你嫂子这场面。”   嫂子?   “时老师,你不会真把我当成你嫂子了吧?”   想起当时这情景,贺曦忍不住一笑。   上次在医院门口的时候,时砚之那冰到零点的脸色让贺曦毫不怀疑,他是真的想把自己给扔下去。   圣诞节那天天气格外的阴冷,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戴起了帽子和手套,一出门都是全副武装。   贺曦昨晚睡得早,早起洗了头,因为不想全部放下来,吹的半干了后扎了一个半散的丸子头,耳朵上的罂粟花被遮的若隐若现,唇红娇艳,面容姣好。   怕之后降温温差更大,贺曦的装备还不算多,就拿了一个长款大衣出来,里面加了一件中领线衫,在屋内倒是一点不冷。   只是一出门,她瞬间后悔了。   就连小区里的花坛上过了一夜都结了不少的霜。   上去再下来太费时间,再想着实验室打着空调,贺曦也没再上去添衣服,快步进了校园。   去的时候周旭和沈露露已经到了,见她脸颊被冻得通红,周旭赶紧调了温度,“学姐,你怎么不多穿点啊?现在已经彻底进入寒冬了。”   实验室的温度打到了27度,内外温差太多,贺曦一进去就打了一个喷嚏,捂着嘴巴,“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冷。”   “早啊。”   林佳怡一个黄色短款羽绒服,步伐欢快的进来,“我估计啊就是因为今天平安夜,那些情侣□□爱了,连老天都看不过去了,所以不想让那些情侣出来虐我们这些单身狗,都让彼此在家裹着被子追剧吧。”   “不会啊,”谢露露对爱情有着美好的憧憬,“我觉得今天晚上应该会有不少告白的。”   “不用告白。”   林佳怡伸头朝窗外已经渐渐苏醒的校园看去,“就今天一天,让你们两个新人好好看看我们这实验室的火爆程度。”   这句话的意思,谢露露和周旭很快领会了。   一整个上午,从八点到放学十一点,实验室的敲门声就没断过。   从大一到研三,从本科到研究生,总有拿着平安果的男生进来找贺曦。   虽然最终一个没被放进来,但等贺曦中午出去吃饭,下午再过来时,桌子上的礼盒平安果已经堆满了。   红色,粉色,橙色……各种颜色的包装盒堆在那一片尤其显眼。   林佳怡躺在椅子上,手上已经拆开一个吃了。   “怎么样,是不是跟往年一样,我给你处理了?”   大多数都是没写名字的,就算有几个写名字也没有专业和宿舍地址,总不能一个一个问找到地址还回去。   所以往年圣诞节的这些平安果都是实验室的其他几人分了。   谢露露和周旭没见过这壮观场面,惊叹道,“我感觉我接下来两个星期都不用买苹果了。”   “学姐还是比较受欢迎。”   周旭把那些精致的包装往旁边移了一些,低头看着书,情绪看起来有些低落。   旁边的谢露露拍拍他,状似无意地说道,“学姐本来就是我们Z大的校花,一直都比较受欢迎啊。”   等到把桌子上的平安果都处理干净了,贺曦去洗了手,冰凉的流水刺激的她手一缩,不由佩服林佳怡,   “你都第三个了,这是冬天,太凉,少吃点。”   “没事,反正下午也没有实验,我等会把报告做完就回宿舍躺被窝睡觉。”   这个项目再过两天也差不多就结束了,再加上他们还有文化课考试,董毅现在也不经常来实验室了,今天主要也是菌落状态变化的关键时期,所以几人才一同过来。   贺曦也打算一会收拾一下离开,房产公司中午给她打了电话,说是马上要交房,让她今天过去一趟。   临出发前贺曦又给贺永楠打电话说了一声,听到要交房了,贺永楠和殷圣曼说今天晚上一家人一块吃个饭庆祝一下。   到那边走流程,看合同,签字倒也没耽误多少功夫,只是冬天天黑的早,贺曦又是坐的公交车,因此还没到学校,西边的天际就已经泛起了暮色。   贺永楠中途给她打了电话,问她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事情都办好了,我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你别急,我们也刚到,”贺永楠瞧着外面这黑了的天色,有些不放心,“这样,你坐车到学校,我开车过去接你。”   “不用,爸,我……”   “就这样说了,你在学校门口等我,我现在就过去。   几乎没给贺曦再拒绝的机会,电话就已经挂断了。   不过这边刚挂断,紧接着又进了一通:“周旭,怎么了?”   贺曦望了眼外面的环境,“我大概还有十分钟到学校门口,你找我有事吗?”   “没关系,不急的话可以等之后见面再说。”   实验室明天又不用过去,再说这事就必须今天办,因此周旭坚持,“不行,学姐,你等我一下吧,我马上就到。”   估计是因为实验室的项目问题,贺曦也没多想。   怕晚上吃饭回来的晚到时候买不到,贺曦下了车便到学校门口的便利店里挑了一个又红又大的平安果,准备晚上送给陆苗苗。   时砚之奉命过来接贺曦,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从后视镜里正好看到那人拎着一个包装盒从便利店出来,偏瘦的身影穿着一件淡色的大衣,被夜晚的寒风一吹,冷的眼都眯起来,搓手的样子看起来越发单薄。   刚拿出的手机又放下,只是喇叭还没按下,一声熟悉的“学姐”又让时砚之停了动作。   周旭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一手插进口袋里一手也同样拎着一个精致的包装盒,戴着帽子的他只剩下半张脸,“学姐,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   “我也刚到,”贺曦忍着寒气,“你找我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这个给你。”周旭把那个小熊包装的平安果递过去,有些腼腆,“今天圣诞节的礼物。”   已经看到贺曦手上的那个,他又补充道,“虽然学姐你今天收到很多,但还是想送你一个。”   贺曦晃了晃自己手上的橙色包装,“这个啊,这是我自己买的。”   周旭递出去的平安果还在两人中间,一听她这话,镜片下的双眼都弯成了一条线,“真的啊,那学姐你收了我这个吧。”   贺曦的确不想收,特地把她叫出来送平安果,再加上这段时间周旭的行为,她多少能察觉些不同。   “不用了,你拿回去吃吧,我不怎么过圣诞节,不怎么在意,而且我今天已经吃过平安果了。”   周旭愣了一瞬,语气听起来低了许多,“可是学姐,我每个人都送了,他们都拿了,就剩你了,你就收着吧。”   见他坚持,贺曦只好接过来,同时又把自己手上的递过去,“总不能让学弟白送我,那这个送你,平安夜开心,圣诞快乐。”   一送一还,周旭基本明白了。   故作轻松的接过来,“那学姐圣诞快乐,我先回去了。”   瞅着自己手上这个小熊包装,贺曦微微叹气,陆苗苗的被她送没了,还是再进去买一个吧。   看完了全程的时砚之狭长的眸子轻轻眯起,双手慢条斯理的从方向盘上收回,空挡一挂,顺势把车子熄了火。   镜子中的那张脸极为出挑,薄唇要笑不笑的轻抿,明明是一副温文尔雅的公子模样,这会又过分安静的让人捉摸不透。   等到贺曦在便利店门口又等了五分钟,终于要拿出手机打电话的时候时砚之才长手一伸,不紧不慢的按了两声喇叭。   一脸疑惑的贺曦完全没想到是时砚之过来接她,上了车才意识到,“今天吃饭时老师你也在?”   时砚之目视前方,发动车子,“贺叔叔说两家也挺久没聚的了,所以让在一块吃个饭,顺便庆祝一下你交房。”   贺曦点点头,系了安全带也没再说话。   等车子平稳上了高架,时砚之才不经意的瞥了一眼中控台上的两个盒子,“平安果?”   贺曦又买了一个小黄人包装的,打算回家送给陆苗苗,一个小熊一个小黄人看起来有趣滑稽。   “对啊,今天是圣诞节,今晚是平安夜。”   说完她眼皮一眨,想起什么把那个小熊包装往左边推了推,试探着问,“时老师,送给你?”   时砚之视线一扫,轻笑:“贺曦,你还挺会打算盘,这是别人送你的,你现在拿来搪塞我?”   贺曦一愣,“时老师,你是不是早就到了?”   她又把小熊包装放回来,嘴巴刚张开又立马抬手捂唇打了个喷嚏,非常恰当的转移话题,“冬天的气温可真低啊。”   时砚之想起刚刚这人在外面哈气裹衣服的模样,终于有了一丝愧疚,伸手调了一下空调温度又顺带发表评价,“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也挺多。”   贺曦无言以对,望着身边这人同样一身长款黑大衣却丝毫不见凌乱的君子模样,摇头感叹,“果然,这年头脂肪厚的人也挺多,人比人,气死人。”   虽然早知道她这张嘴,但时砚之还是被气笑了,他这叫脂肪厚?   淡淡一笑,时砚之半似认真的说,“贺曦,你最好祈祷自己没有栽在我手里的那一天。”   毕竟还坐在人车上,贺曦还是收敛了一些,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回应,一路上没再说话。   两人到饭店的时候时冕之还没到,贺永楠,殷圣曼,时老爷子都坐在里侧,贺博宇跟着殷圣曼坐在旁边,外面还留了他们三人的位置。   老爷子旁边一把,博宇旁边一个,还有正对门口一个。   贺曦自然坐在博宇旁边,至于剩下两个,随便两兄弟怎么坐。   “砚之,你坐我这边,贺曦旁边那个位置给你哥留着。”   时砚之拉椅子的手一顿,朝那处看了一眼,思衬了两秒,又把手中的椅子推了进去,“我坐外边吧,一会出去接我哥方便。”   贺永楠和殷圣曼除了上一次在医院见到,这还是第二次见时砚之,“我记得小时候回来过一次吧,这一转眼,都过了这么多年了。”   “他跟冕之不一样,”老爷子笑看了会已经挨着贺曦位置上的人,“九岁那年回来过一次,之后一直在外边,这不,9月份开学才刚回来。”   “老爷子,你这两个孙子可都是出类拔萃,才华横溢啊,一个从商,一个从文,这将来,你可有福了。”   时老爷子笑意更深,“这两人啊,能不气我就行了。”   刚才几人已经聊了一部分,贺博宇拉着贺曦的手,“姐姐,我刚才听时爷爷说,砚之哥哥是你们学校的老师是吗?”   时砚之把大衣挂在椅子上,“之前是,现在不是了。”   “是啊,”贺曦摸了摸贺博宇的头,“砚之哥哥之前还是姐姐的老师。”   时砚之拉椅子的动作再次停住,垂眸看过去,乌黑浓密的鸦睫在眼睑下方投射一层薄薄的光影,勾唇一笑,“的确,砚之哥哥之前是你姐姐的老师。”   像是有意为之,“砚之哥哥”这四个字被他加重了语气。   “砚之之前教过贺曦?”   贺家两位还不知道这事,三人继续聊着天,“那还真是巧了。”   难怪刚刚时老爷子说砚之就在H大,顺便把贺曦捎过来就行。   像是家长向老师确定自己孩子的在校表现,贺永楠问道,“砚之,贺曦在学校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   时砚之颔首,别有深意的说道,“相对于其他学生,贺曦在学生中表现独一无二,卓越突出,对她尤其印象深刻。”   贺曦不以为意的接道,“时老师夸奖了,相比于其他老师,时老师在老师中教学方法别具一格,异乎寻常,对他也尤其记忆犹新。”   “……”   这,这两人在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贺曦:砚之哥哥,不,你是大家的砚之哥哥!感谢在2020-09-22 21:42:58~2020-09-24 21:22: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眉画犹思 33瓶;海燕、陆陆陆陆陆陆辰 20瓶;大虾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看这两人情形怎么有点像掐架的意思?   殷圣曼在桌子下掐了一下贺永楠, 举起杯子,打着圆场,“来, 老爷子,先喝点茶吧。”   贺博宇凑到贺曦的耳边, “姐姐, 这个老师不是在夸你吗?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太高兴啊?”   高兴……   对,她是该高兴。   几天不见, 时砚之果然又恢复了本性。   没过一会,时冕之也终于来了,因为会议推迟了出行时间, 上了桌后直接自罚三杯。   “以茶带酒吧。”   时砚之拦住他的动作, “你不是胃不好?酒这些刺激类的还是别碰了。”   他们两家人吃饭本就没有这么多规矩, 时冕之经常穿梭应酬酒局, 这会也糊涂了,笑着赔礼。   贺博宇和时冕之也是很熟了,小小年纪古灵精怪的,“冕之哥哥, 你来这么迟是不是跟小嫂子约会去了?”   嫂子这个词现在对时家人来说已经极其敏感了。   时老爷子那精明的双眼一转,完全是意料之内的看着时砚之。   贺永楠听着小一辈聊天,放下筷子, “说起来, 冕之最近有情况了吗?”   “有什么有?”时老爷子恨铁不成钢, “一个比贺曦大五岁,一个比贺曦大四岁,你看看,现在一个都不急, 算了,他们自己都不慌我这个老头子跟着忙什么?”   话音一转,“不过,贺曦在学校应该有不少男生追吧?”   一被Cue,全饭桌都静止了。   贺永楠知道自己女儿这性格的,举起酒杯,“哎,他们子女的事随便他们吧,我都行,他们开心就好。”   时砚之因为开车没喝酒,若有所思的端起茶杯摇了摇,听见他哥问,“贺曦,上次听你说,最近在学车?”   两人中间还隔着一个时砚之,因此贺曦前倾身子,“对,还有两关,准备寒假再继续。”   老爷子一听,立马发话,“贺曦,好好学,等你拿驾照,爷爷送你一辆车作为新房礼物。”   这礼物就贵重了。   贺永楠和殷圣曼自然不同意,两边大人你一句我一句已经明显酒劲上头了。   小博宇没怎么吃菜,倒是饮料喝的多,这会摸着肚子,“姐姐,我想上厕所。”   “那我带你去。”   贺曦正要起身,就见贺博宇小脸都皱在一块了,对着贺曦说,“可是姐姐,我是男孩子要上男厕所,老师说了,女孩子不能和男孩子一块去厕所。”   “……”   贺曦苦笑不得,可现在这会贺永楠也喝多了,叫他根本不可能。   “我带他去吧。”   时砚之擦了擦手,“过来,带你去洗手间。”   贺博宇转着乌黑的大眼珠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最后,“姐姐,那我和砚之哥哥一起去吧。”   “谢谢砚之哥哥。”   时砚之挑眉,拉开门让他先跑出去。   屋内暖气烘得时冕之解开了手腕,坐了好一会现在才意识到位置的问题,摇摇头,“爷爷,你有没有发现砚之最近有些不一样了?”   两人低声说话其他人也没注意,老爷子低着头别扭的“哼”一声,“那有什么用,只要没到手在我这就是空谈!”   “还有你,你这个做哥哥的别光顾着帮他了,自己也上点心,我上次跟你说的周家那姑娘你见了没?”   时冕之一听这些就头疼,应付着,“知道了,爷爷。”   给博宇的碗里又剥了几只虾,贺曦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跟殷圣曼又说了声也起身出去。   卫生间在走廊东边的尽头,饭店设计比较复古,空气中还漂浮着淡淡的沉浮香味,穿过拐角时还要经过一个类似花廊的小隔间,一边的花盆绿植上还带了一个银光闪闪的圣诞帽。   贺曦刚走没几步,身后一阵浓烈的香水味传来,紧接着肩膀一疼,一个波浪长发的女人从她身后走过,像是没发觉撞了她,穿着棕色连衣裙脚步连停都没停一下。   啧啧,这可是大冬天啊,光着腿真的不冷吗?   下意识揉了下肩膀,没等鼻尖那阵刺鼻的香水味散去,那女人已经叫起来了,“喂,你这小孩怎么回事啊?你知不知道我这件衣服很贵的,我这是可是普拉达最新款,还有你这一手的水,弄湿了我的手表,这可是Patek Plipines,你赔的起吗你?”   被骂了的贺博宇看了看自己的小手,表情无辜,“姐姐,我刚洗的手,不脏的。”   “你说不脏就不脏了,谁知道你手上有多少细菌,你家大人呢?就让你这样出来乱跑撞人的?”   贺曦怒意直接就冲上来了,脚步都已经踏了出去那边时砚之却出现在贺博宇的身后。   他手上正拿着纸巾,不紧不慢的走过去给贺博宇擦着手指,慢悠悠的抬眼,“他家大人在这,有什么问题?”   那女人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帅哥,脸色比刚才红了一些,特地换了语气,“你家这孩子刚才撞到我了,不过没关系,他年纪小不看路也正常。”   “他撞到你?”   时砚之扔了纸巾,眼神一凛,“那就认真点,按照事故处理,这里算是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他是要向左转,你是要向右转,交通道路法规定,右转要让左转,真要追究起来,这是你撞到他,算你的责任。”   站在隔间里的贺曦没忍住一笑,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认可时砚之那口舌能力。   “你,你有病啊?”   女人没想到时砚之会说出这理论,气愤道:“那你这孩子还弄脏了我的新款衣服和名牌手表,我可以让你赔的!”   时砚之轻嗤,上下打量了她一秒,“据我所知,普拉达的最新款是黑色不是棕色,百达翡丽的英文名字是Patek Philippe,不是Patek Plipines,表盘上的标识或许你也可以再查查。”   美女涨红了脸,愣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大概是她耽误的时间太久,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经过隔间上前,两鬓的头发白的非常有特点,一左一右,一撇一捺,刚好形成了一个大写的“八”字。   看见贺曦时还特地多打量了几秒,然后才过去,“我说你怎么回事,陈总他们都……”   “时教授?”   中年男人这一声让贺曦也懵了,这几人都认识?   “时教授,您好您好。”   中年男人惊喜的赶忙伸出手,“今天能在这见到您真是太有幸了!”   时砚之皱着眉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伸手象征性的握了一下,“你是?”   “您大概不记得我,我儿子之前在国外T大上学,毕业时您到他们学校演讲,我有幸见过您一面。”   男人表现的极为感兴趣,“我最近还听他说,您最近的刚发表的论文已经被一个什么著名国际网站收录了,叫什么,AMiner,对就是这个网站。”   “我儿子还说您就是他的榜样,以后要向您这个目标好好学习。”   说这两句话的功夫男人已经把名片递出去了,时砚之扫了一眼上面的公司名字,没印象。   “方总,言重了。”   这场景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询问自己身旁的美人,“这,怎么回事?”   “哎呀,方总,我被这孩子撞到了,衣服都弄脏了,一会怎么赔陈总他们喝酒啊?”   小博宇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怕他被吓到,时砚之安抚性的牵着他的手,“方总,您这贵客也撞到我这弟弟了。”   男人几乎想都没想,赶紧扒拉开那女人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你这么大人了走个路都能撞到人家孩子,赶紧给人道歉!”   没想到是这转变,女人不甘又故作委屈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直到时砚之带着贺博宇离开,那女人才佯装生气地控诉,“方总,你怎么回事啊?怎么帮着外人不帮我啊?”   “你懂什么!”   方总眯起眼,“上次跟你说的制药公司知道吧,就是被他哥收购的,人家可不止是含金量高的知名教授,婺城赫赫有名的时晟企业就是他家的,跟你相比你说谁重要?”   女人撒起娇似的赖在他身上,“那你刚刚说的什么T大你真的去过啊?”   “我哪接触过这些文化府邸,家里两个孩子都是那婆娘操心的,她去我去不是都一样吗?嗯?”   “哎呀,方总,你可真坏,人家伤心了,你今天可要补偿我。”   “行,你要什么都给你。”   …………   贺曦刚才比两人先走一步,回去的时候饭桌上已经又换了一轮新的话题,时老爷子正说起自己那对常年不着家的儿子儿媳。   “他们两啊,之前在国外天天打理事业,家都不要了,现在两个儿子都回来了,重心也慢慢转移了,前天打电话说年前就能彻底回来定下了。”   时叔叔和成阿姨?   贺曦只在小时候见过一次,那时候最深的印象就是很好看好看,现在再想起,也都几乎模糊了。   因为两人去洗手间的时间长,时砚之带着贺博宇回来的时候殷圣曼还问了一句,“今天怎么去这么久,是不是给你砚之哥哥添麻烦了?”   “没有,妈妈。”   贺博宇说着跑到贺曦这边,“姐姐,我好喜欢砚之哥哥。”   刚才的事贺曦也装作不知道,揉着他的小脸蛋,“那喜欢砚之哥哥还是姐姐啊?”   对这“不成熟”的问题,时砚之连眼神都没分过去一个。   贺博宇小脑袋一偏,“更喜欢姐姐,不过也喜欢砚之哥哥。”   没再让他为难,贺曦把碗端到他面前,“来,先把虾吃了。”   瞧着小博宇满足的模样,贺曦忽然觉得,这“砚之哥哥”当得也的确不错。   安排怎么回去这个问题的时候自然不用多说,老爷子一句“怎么来的怎么回去”,非常顺手地又把贺曦丢给了时砚之。   不过贺永楠今天喝了酒,小博宇这会也困的揉眼,贺曦也没打算让家里的司机再送,过去交代了几句还是开了时砚之的车门。   时冕之还在等助理把车开过来,送走了长辈后又走到时砚之的车旁,敲了敲窗户,“回去注意点。”   “放心,”时砚之车子停在道路旁边,打了双闪,“哥,我怎么觉得你最近的脸色不太好。”   借着夜色贺曦也探过身子打量了会,也赞同,“冕之哥,我觉得砚之……”   两男人的目光同时望过来。   一晚上和贺博宇说习惯了,“哥哥”两个字都到嘴边了,贺曦又立马缩了回去,“冕之哥,我觉得时老师说的没错,你今天的脸色的确不太好。”   窗户开的大了些,深夜的寒风一吹,贺曦忍不住哆嗦了下。   亲眼瞧着时砚之第一反应是去调温度,时冕之颇有欣慰,“没事,可能今天太忙,累的。”   时砚之还想说些什么,后面时冕之的车子已经到了,车灯照过来按了一声喇叭,时冕之被刺的微微闭眼,“你们回去吧,路上开慢点。”   “贺曦,平安夜快乐。”   “谢谢冕之哥,你也平安夜快乐。”   这话一说完贺曦才想起来还没给冕之哥送平安果,正想把包里要给陆苗苗的那个“小黄人”拿出来,车身一震,时砚之已经直接加了油门把车子开走了。   时冕之,贺曦:“……”   车内因为空调打得高,关上窗户没多久温度就升上来了。   因为是平安夜,所以这会街道两旁的店还都依然营业着,墙壁和玻璃上都装饰着代表圣诞节的象征物。   圣诞节一过,马上又该迎接元旦了。   “回学校还是公寓?”   旁边的人突然出声询问。   “回公寓。”   这两天实验室都基本不用去了,再考完最后一门试她也就可以放假了。   “时老师,H大什么时候放假?”   “元旦过后。”   时砚之看着后面的路况,“你们实验室结束了?”   “还有最后一个结果记录,估计在元旦之前。”   前方降速提示,时砚之变了车道,问她:“下学期的实习有什么打算?”   他前几天听董毅提过一次,贺曦没有继续留校当助手的打算。   “先学车吧,把车子学完再考虑。”   贺曦已经提前在网上查了她这个专业适合的公司,有几家还比较感兴趣,不过倒不急。   公寓离饭店本就不远,再过一个路口也就到她小区门口了。   想拿手机看一下信息,一摸口袋才想起小博宇交代她的事。   “时老师,这是刚刚博宇让我送给你的糖,说是祝你圣诞节快乐。”   贺曦皮肤本就白皙,这会在灰暗的车厢内越发光亮,五指一伸,朝他这边摊开的手掌心立着一颗彩色包装的糖果,糖纸反射着点点星亮。   “青柠味的,是他很喜欢吃的糖。”   这说明,博宇是真的很喜欢时砚之。   时砚之看着那比糖纸还亮的手心,“替我跟他说声谢谢。”   这会在在开车,贺曦知道他不好接,直接放到了前面,   傍晚周旭送她的小熊包装的平安果还放在前面的中控台上,贺曦撑着下巴盯了一会,在车子驶过路口后打开了自己的水桶包。   下车的时候贺曦拎着那“命运多舛”的小熊平安果,站在路边挥手淡笑,“时老师,圣诞节快乐,平安夜记得吃平安果。”   黑色的路虎停在小区门口久久没开动。   中控台上一颗彩色糖果,一个小黄人平安果安静的立在一处,包装正面小黄人得意一笑,笑容灿烂地看着他。   时砚之拿起那小黄人,回想起刚刚车灯打开时看到的那朵白色罂粟花,花蕊含苞待放,露珠摇摇欲坠,媚的娇艳,美的出尘。   而这会已经上了电梯的贺曦才刚意识到一个问题:   陆苗苗的平安果又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苗苗:没了就没了吧,我懂得,男朋友嘛,肯定比我这个闺蜜重要,我不难过,我不难过,我真的,真的一点也不难过……感谢在2020-09-24 21:22:01~2020-09-25 20:55: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槐序望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出了电梯, 一路走到门口,除了开门时走廊里声控灯投来的亮光,屋内一片漆黑。   贺曦开了灯, 地上陆苗苗的鞋还随意摆放着,看了眼时间, 陆苗苗难道今天睡得早?   她卧室的门紧闭, 门缝隙一丝光亮也没有,贺曦放轻了脚步, 摘了包准备进自己房间,下一秒又顿住。   身后的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门被打开, “贺曦, 你回来了。”   陆苗苗双眼通红, 衣服也还没换, 乌黑的睫毛上还沾着几滴湿润,鼻子泛红,双眼皮在此刻也比往常更深了些。   “怎么了?怎么哭了?出什么事了?”   贺曦心下一紧,赶紧过去给她擦眼泪。   “贺曦, 你陪我聊聊吧。”   客厅里的灯一直开到了一点,擦湿了的纸巾扔了一个又一个,空调的暖风烘的陆苗苗心底更加烦躁。   她抱着膝盖, 身上还披着贺曦的大衣, “你说, 不就五十万吗?至于这么躲着我吗?”   说一句话就掉一个泪珠子,有气愤、有伤心、有难过。   贺曦也没想到贾振学长最近遇到了这么个困难。   “泄露公司的程序代码还被对手公司知道了,这个行为的确比较严重,客观来说, 公司让他赔五十万应该已经是从宽处理了。”   但关键的是,“贾振学长现在知道是谁在陷害他吗?”   陆苗苗吸了吸鼻子,又扔了一个纸巾,没忍住直接骂了脏话,“他妈的谁那么缺德啊?我祝他家祖宗十八代都进监狱!”   “贾振现在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完全自我放弃,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颓废的样子!”   贺曦叹气,“他现在应该是最需要你的时候。”   “是啊,我也是这样觉得啊,”陆苗苗说到这就来火,“但他呢,一直把我往外推,这么长时间还故意躲着我,不跟我见面,我他妈陆苗苗是这么嫌贫爱富的人吗?”   “我知道,”她里面只穿了一套睡衣,贺曦帮她把衣服拢好,说,   “从你选择跟他在一起的那天起,就做好了所有准备。”   陆苗苗破涕而笑,“是啊,因为太喜欢了。”   所以已经做好了和他一起面对所有的准备,也从没想过半途终止,更没想过他会把自己推开。   又坐了一会,陆苗苗擦干眼泪抬头,“我想好了,当前要先把他公司这五十万补上,查凶手的事等之后风波过去了再慢慢查,我就不信真要做了还露不出什么马脚!”   这个方法贺曦也赞同,她起身进屋,再出来时手上拿了一张银行卡,“这几年我爸给我的零花钱还有在外兼职的钱都在里面,大概也有十多万,你先拿去给贾振学长应急。”   没空惊讶贺曦这隐藏了多年的“小富婆”,陆苗苗搂着她,“谢谢你,宝贝。”   她和贺曦一样,朋友都不多,她是因为太张扬,贺曦是因为太封闭自己,但对彼此来说,此生有这一个,已经足矣。   …………   期末考试很快结束,贺曦的最后一个寒假生涯也开始了。   校园里不少学生已经拉着行李箱离开,才刚过一夜,五个食堂都已经关了三个。   放假之前董毅提前在群里说了声,“你们考试结束那天别急着走,晚上我们实验室在一块聚个餐。”   之前时砚之代课的时候被拉进了群里,董毅一直没让他退,因此这会还特地艾特了他,“时教授,带了三个月,你可一定要来啊,期末结束了,让这帮孩子放松放松。”   下面紧跟着一排的:“时教授必须来!”   贺曦手指都已经点了粘贴按钮了,想想在Z大还没解开的误会,算了吧。   指尖在删除键上长按,发送栏又变回一片空白。   不过时砚之也确实有事,回了一句,“我这两天不在婺城,你们玩的开心点。”   他也没含糊,发完这句话直接在群里发了一个两百的红包,群消息一条一条的快速刷新着。   要说也是实在戏剧,贺曦都已经最后一个才去点了,结果五个人的红包她一个人抢了一百零一块,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无奈也跟着群里狗腿的说了一声“谢谢时老师。”   一群人叫嚣着“运气王继续发”,满屏的复制粘贴中全程只出现了两次的空白头像第三次出现:   时砚之:不用客气   这四个字很快被刷上去,贺曦也没在意,点开红包重新发了一个两百的红包发到群里。   大概是因为期末加即将到来的元旦,问了下每个人的意愿,董毅最后把聚餐的地点选在了市里面的一家自助餐店。   聚餐卡里的钱还有不少,估计这一顿下来余额还能再剩个五百左右。   董毅本就是带几个孩子过来放松的,因此只随便选了几样餐品便过去坐着玩手机了。   瞧了瞧那边几个青春洋溢的身影,董毅还是点开了时砚之的对话框:“我说你真不来啊?不是说今天就能回来了?下飞机不迟的话赶过来吧。”   时砚之这会刚出机场,天色已经黑了不少,门口过往的车辆喇叭一声接着一声,周围路况更是堵得水泄不通。   他直接进了停车场,给董毅回了“看情况”三个字,才发动车子离开。   “看情况?”   董毅摇了摇头,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淡笑表情。   他倒要看看这人怎么个看情况法。   “董老师,你说什么?”   几个学生也陆陆续续回来了,贺曦还以为刚刚对面的董毅是在跟她说话,坐在对面又问了一遍。   “没事。”   董毅举起杯子,“来,先预祝你们期末成绩门门进前三。”   所有人都端起杯子,“谢谢董老师。”   饭桌上董毅还是有些难过贺曦的决定,“真不再考虑考虑了?你要是留在学校当个助教会是很不错的选择。”   “即便不想在我们实验室也没关系,你要有什么其他意愿尽管提,我尽量都帮你争取到。”   林佳怡切着牛排,“董老师,你怎么就只问贺曦啊?怎么不挽留挽留我啊,我想留在实验室啊。”   “唉,导师这么偏心,我太难过了。”   “你就别来凑热闹了,”董毅偏过头,“你那性格在学校待不住的。”   之前就问过这人了,林佳怡志向完全不在此。   “不过贺曦你跟了我这么久,我也带了你快三年,你做事稳重细心,又聪明好学,老师还是想你继续留下来的。”   董毅说着又抛出一个更优越的条件,“你要是不想留在Z大也没关系,时教授也说过,H大也可以供你选择,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哇!”   林佳怡,谢露露,周旭同时惊呼,婺城两大名校Z大和H大同时任由选择,这个条件很丰厚了。   但贺曦还是坚持,“董老师,谢谢你和时老师的好意,但我已经有自己的打算了。”   见她已经下了决定,董毅也不再多说,“好,那老师也不勉强了,祝你将来越来越好,仕途顺畅。”   谢露露和贺曦中间隔了一个贺曦,倾过身子,“那学姐,你找的是哪个公司?”   “还没确定,等先学完车再说吧。”   她只是有意愿,面试什么的还需要再准备准备。   因为是实验室组内聚餐,大家也都比较放松,聊着聊着就都放开了,到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去拿了酒,一瓶一瓶的就这样喝起来了。   除了开车的董毅,其他人几乎都碰了,贺曦喝的少,最多半杯,其他三个人喝的相对较多。   林佳怡和谢露露看着还比较清醒,只是周旭大概是真的不胜酒量,贺曦去结账的时候他已经趴在桌子上了不清醒了。   “我来扶着他,你们两拿钥匙去把车门打开。”   董毅也没想到这周旭一喝会是这个状态,把人从林佳怡和谢露露手里接过来。   贺曦跟在身后手上还拿着几人的包。   只是刚松手周旭也像是忽然清醒了,“我没醉啊,你们都扶着我干什么?”   眼镜下的小眼睛这会已经无意识的闭在了一起,走路一歪一偏的,“贺曦学姐呢,我有话要跟学姐说。”   他这是明显喝醉的鬼样子,董毅接连叹气把他扶到公路右边的停车区上。   “你贺曦学姐在后边,有什么事明天醒来再跟她说吧。”   林佳怡也累的甩着自己的手,“这学弟看着不胖,没想到这么重啊。”   “还有啊,露露,你之前认识他的时候他酒量就这么差的吗?”   怎么说今年都已经研一了,在学校这几年应该也锻炼出来了吧,怎么还喝不过她们两个女生。   谢露露目光有些呆愣,“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周旭之前都是不碰酒的。”   “不碰酒?”   贺曦跟两人并肩站着,“那今天晚上是他第一次喝酒?”   车门都已经打开了,董毅本来都已经把这人弄上车了,谁知周旭这小子非嚷嚷着要找贺曦,扒着车门不肯进去。   这虽然是晚上,但毕竟大街上,一个酒鬼站在车门前耍酒疯,嘴中还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董毅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抹了一把这大冬天都已经冒了虚汗的额头。   “行了行了,贺曦你过来,听听他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谢露露视线突然转向贺曦,离得近,贺曦甚至都能听见她有些慌乱的呼吸声。   一瞬间,贺曦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她还没拒绝,周旭的声音已经大了起来,“学姐,贺曦学姐,,你,你是走了吗?”   周旭的语气一断一断的,说的上气不接下气,“你,要去实习了,那,那我,之后在学校也,也看,看不见你了。”   “我,我还,还有话要跟你说,学姐,我,我其实喜欢你,但我就是一直不敢跟你表白,因为你太优秀了,”   周旭停顿了下,仰着头靠在座椅上,即便喝醉仍然能听清那不清醒下的几分伤感,   “你成绩好,你,人又好,是许多人都喜欢的学姐,跟你相比,我相差太远了,太多,太多的人,喜欢你了,而且,贺曦学姐,你还喜欢,喜欢时老师,不,不喜欢我这个学弟,我送你平安果你都要送回来,你知,知道吗?”   他断断续续的笑了两下,“其实,我,我就,送,送了学姐你一个人平安果。”   说完这些话他又张着嘴巴自言自语了几句,大概是困了,眼镜一扯,直接歪着头睡过去了。   而这一刻,车外面的几个人彻底石化了。   不止因为他说的这番话,而是因为在车后面的两米处,时砚之正从一辆不知道在这里停了多久的黑色车子上下来,驾驶车门被关上的那一声让贺曦忍着骂人的冲动。   她这到底是走了几辈子的运,能好巧不巧的全都撞在一块。   林佳怡惊讶的已经合不拢嘴了,八卦的大眼珠转了转,一会转头望望身边的人,一会伸头望望前边的人,一会偏头望望正从车内下来的人,一会探头望望正坐在车内的人,这现在是绯闻主角都聚齐了吗?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谢露露喜欢周旭,而周旭喜欢贺曦,但贺曦又喜欢时砚之,而时砚之又不喜欢任何人?   所以这最后是他妈一对也没成?   董毅还保持着正要关车门的动作,一边被这突然的情形整的也是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一边又担心着周旭会突然吐在他车里。。   贺曦深呼吸了一口气,“董老师,周旭喝醉了,胡话说了半天也没听清,要不你先送他回去休息吧。”   这会只有这样不尴尬。   “行,那我就先送他回去了,”连招呼也顾不得打了,董毅又示意其他两人,   “林佳怡,谢露露你们跟我一块回学校吧。”   “砚之,贺曦你顺道送一下吧,我们就先回学校了。”   车辆形形色色,两边的路灯照的人脸发黄,这里正是繁华路段,刺耳的喇叭声此起彼伏,新汇入的车子排成一条长龙,不一会就彻底消失。   时砚之还靠在车前面,穿着一个黑色大衣,两手插入口袋,眼皮微微搭着,轻眯眼眸向她这边望过来,薄唇抿的寡淡又清凛。   贺曦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觉得这夜风刮的实在有些清冷。   两人对峙了半天,贺曦估摸着他这应该是刚下飞机,因此僵硬笑了一下,“时老师,你出差回来了?”   时砚之换了一条腿,胳膊抽出来慵懒的搭在车窗上,“送走了一个钱征,又来了一个周旭,贺曦,你不是立志要当我嫂子的吗?”   他好看的唇瓣一弯,笑声十分耐人寻味:“看来这想叫你一声嫂子,还真挺有难度。”   “……”   这事还非要再提吗?   难道不是谁提谁尴尬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感谢在2020-09-25 20:55:03~2020-09-26 21:31: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如若清欢 10瓶;陆陆陆陆陆陆辰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贺曦只好无奈的叹气, 尽自己最大所能转移话题:“时老师,你现在是不是还没吃饭?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灯牌上的XX自助还在闪烁,时砚之收了腿, “换个店吧。”   开了大概二十分钟的车程,等到下车贺曦看见上面的餐馆名称时反倒有些意外, “时老师, 你是要在这里吃吗?”   时砚之带她去的是一家辣味馆,贺曦的确是喜欢吃辣, 不过她倒是觉得时冕之时砚之兄弟两的口味应该差不了多少,冕之哥不喜辣,据上次在时家家宴观察, 时砚之应该也是更喜清淡。   “时老师, 你也喜欢吃辣吗?”   两人一同走进去, 时砚之跟服务员说了“两位”后才回答她的话, “偶尔喜欢。”   那会自助餐贺曦其实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大概是真的喜欢辣,那菜单上的图片看起来色香味俱全,顿时勾起了几分食欲。   所以时砚之把菜单递给她的时候贺曦还是忍不住指了一个“辣子鸡”。   时砚之一直注意着她这边, 把烫好的碗筷递过去状似不经意的说,“贺曦,其实你应该少吃点辣, 你耳朵那里容易过敏。”   她顿了一下, “没事。”   这会也已经接近十点, 餐馆里的顾客并不多,所以两人叫的三个菜很快就上来。   贺曦最想吃的就是那道辣子鸡,拿起筷子夹了一下,评价道, “还行,不是特别辣。”   “不辣?”   时砚之是真的不怎么吃辣,所以光是看到那盘子里的半盘红辣椒也还是没伸出筷子。   贺曦点点头,认真想了一下,“不过我觉得没有上次冕之哥带我去的那家川菜馆辣,有时间时老师你可以去尝尝那家。”   “那你还是别吃了,”时砚之刚要拿起来的筷子又放下,把那盘辣子鸡往自己这边推了一些,刚还温和的脸色这会又开始转阴,   “等下次让你的冕……我哥带你去吃吧。”   “我哥”两字被尤其加重了语调。   “……不用”   不知道这人又突然生的哪门子气,贺曦眨着极认真的狐狸眼,“我尝过了,下次有机会还是让冕之哥带时老师去吧。”   说好要来吃饭的时砚之真是被这人气的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他本就不喜辣,偶然从时冕之那里知道贺曦喜欢吃辣后,也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地打听了这家辣味馆,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到底有多闲才会一下了飞机连行李都没放,带着人到这吃他一口不碰的辣菜。   被气的太阳穴疼,时砚之拇指在眉根处轻按了按。   桌子上的三道菜除了辣子鸡其他两盘几乎没怎么动。   时砚之还点了一个汤,算是桌上最为清淡的一道,喝了半碗这会也放下了勺子。   毕竟是要请人吃饭,这一会贺曦也差不多了解了他的口味,因此出于愧疚又喊了服务员加了一份芝麻饼。   被贺曦这迟来的良心气笑了,时砚之一手搭着桌边,叫她,“贺曦。”   紧接着桌子上多了一个盒子,“在外面出差看到顺便买的。”   “给我的?”   贺曦拿过盒子,有些奇怪时砚之怎么会给她买礼物。   等打开盒子看到里面东西的那一刻贺曦瞬间明白,淡抿的唇角逐渐上扬,勾勒出轻轻弧度。   里面躺着的是一枚白玉吊坠,玉石通透无瑕,纯净莹亮,更关键的是那刻出来的吊坠是一朵白色的罂粟花,花瓣层层叠叠,中间黄色的花蕊含苞待放,上面那颗欲滴的露珠刻的栩栩如生,跟她耳朵上那朵还真是挺相像。   因此贺曦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她拿出来又仔细看了看,“时老师,你在哪家店找到卖这个的?”   “一家饰品店,”时砚之说的云淡风轻,“给我妈挑礼物时看到了,随手买的。”   “那这个多少钱?”贺曦收起来,脸上还挂着没有减少的笑意,   “时老师,谢谢你带的这个礼物。”   她是真的喜欢,连带着眼尾都在上扬。   时砚之抬头看过去,贺曦正拿出手机看样子是要把钱转给他。   手指摩挲着杯子,时砚之静默一瞬,“不用谢我,这是用你红包钱买的,我没花一分。”   “红包?”   “群里你不是发了两百的红包?”   贺曦随手发完就没管了,哪知道时砚之抢了多少。   更何况发的那两百里有一百还是时砚之前面发的。   不过毕竟待在贺家也十多年了,跟在贺永楠身边贺曦多多少少也看过一些“宝物”,何况这块玉的材质一看就不是时砚之说的“饰品店”那么简单……   贺曦也不拆穿,回想上次给小博宇出气,她只当时砚之最近的角色在慢慢向冕之哥那个方向转变,因此是真的发自心底的接受,话音一转,非常乐意的换了称呼,   “砚之哥,谢谢。”   指尖被玻璃上的温度一烫,时砚之眼神微怔,如墨的眼底染着一丝错愕,“砚之哥?”   贺曦抿唇一笑,摇了摇手上的盒子,又重复了一遍,“谢谢砚之哥。”   见她如此喜欢,时砚之这几天忙报告的疲惫感也消了一半,眼皮轻掀,无声的用唇语勾勒出两个字,“不谢。”   一个礼物就能换回她迟来的称呼,也值了。   等到把贺曦送回家再驱车到自己房子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二点了,这两天出差的工作量尤其繁重,他泡了一个澡解乏,再出来时已经凌晨了。   时砚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擦着头发,半晌还是放下毛巾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时冕之和他预想的一样,这个点还没休息,很快就接了电话,他也没停顿,直接开门见山:   “哥,我有个事想问你。”   时冕之这两天忙新项目的事也是分身乏术,这会才刚到家,“什么事?”   电话里静了几秒才响起时砚之清淡的声音。   “上次你带贺曦去的那家川菜馆在哪里?”   “???”   川菜馆?   一思衬,时冕之在电话另一头无声笑了,“我记得你不是不喜欢吃辣?吃辣的我记得只有贺曦一人。”   “那看来你这是要带贺曦去吃?”   时砚之向后靠了一下,电视机的柜子上还放着那天晚上的小黄人包装盒,他视线定在上面。   “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事,”   时冕之给自己泡了一杯蜂蜜水,松了松领带,“我听蔡叔说,你前天出差过去找他了?”   “听说顺便还让他做了一个小礼物带回去?”   时砚之:“……”   他哥消息还真是灵通。   “我还听说那个小礼物是一朵白色的罂粟花?”   “哥,”时砚之略显无奈的扶额,终于没了耐心,“那的确是送给贺曦的。”   时冕之:“所以?”   哑谜打到这里也差不多了。   “所以哥,你应该都清楚了,告诉我川菜馆的位置吧。”   时冕之笑意加深,听到这个弟弟亲口说了,挑眉,“砚之,你该回家跟爷爷报备一下了。”   ………………   上次已经把房子的各项合同都签了,基本该走的流程也都走完,贺曦趁着这两天有时间,准备再去仔细看一下,把一些该添置的东西添上,装饰一下。   贺永楠给她买的是精装房,说是省的让她再装修,直接搬进去住。   最近因为陆苗苗的心情不好,贺曦在新年的前一天特地带她过去一起看了下那边的环境。   房子是贺曦要求的小户型,两室一厅,坐落在婺城的北面,16层,一楼两户的那种。   陆苗苗绕了一圈,总结起来,哪哪都是满意。   “你爸出手可真够大方的,连装修都不让你装,毕了业直接就能搬进来。”   “你说你这,一毕业就有新房,丝毫不输给那些一毕业就结婚的女人啊,也算是有了个自己的家了。”   说到这,陆苗苗才想起一事,“对了,你最近是不是就打算搬过来了?”   下学期就实习了,也没必要再继续留在学校那边了。   “再等两天吧,”贺曦正调试水电这些,“我爸的意思让我年前搬进来就行。   陆苗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话说我记得你那个H大的妹妹,叫贺静对吧,你爸是不是给你两个都买了?”   总闸被贺曦一个疏忽拉了下来,屋子里“叮”一声,灯光全部消失。   “她没买。”   贺曦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丝毫起伏。   贺永楠在要给贺曦买房的时候就问过贺静,只是贺静不要,最后贺永楠不想让贺静觉得“厚此薄彼”,还是给了她一张银行卡。   至于再后面的事贺曦就不知道了,贺永楠这些年对她付出的远超过孙宁这个亲生母亲。   陆苗苗问出这话后才想起来贺曦那复杂的家庭关系,贺曦虽然没具体说过,但她却从来不提她的妈妈。   时间久了,加上偶尔贺曦提到的一些,陆苗苗也能猜出个大概。   她佯装悠闲的从阳台背着手进来,适时的转移话题,“赶紧把电弄好,过会我们一块出去吃饭吧,饿死了。”   这小区周围医院,饭店,娱乐场所基本齐全,出去走几步路就能到。   两人在外边解决了午餐,又买了一些要添置的小物件放进去,天快黑透了才启程回公寓。   “打车还是坐地铁?”   两人站在小区路口,互相看着对方问。   “要不坐地铁吧。”   平常陆苗苗肯定是要直接打车,但今天,“宝贝,你知道的,人家是有对象的人,今天又是元旦新年,人家肯定是要在一起跨年的。”   她绞着两个手指,无辜的小眼神释放着“请求原谅”的信号,“所以坐地铁的话我们还能有几站在一块。”   “你看人家实际上都是不想这么快跟你分离的。”   贺曦静静的等她表演完毕,又给她竖了竖羽绒服的领子,“天冷,你打车过去吧,自己注意点,回来的时候让贾振学长送你回来。”   “宝贝!”   陆苗苗激动的直接给了她一个熊抱,那样子就差再抹把眼泪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好啊,我爱死你了。”   没再给她证明演技的机会,贺曦一边看着来车的方向,一边问她,“贾振学长那件事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   陆苗苗上一秒还喜笑颜开,这会又立马跟泄了气似的,“到现在公司也没查出内鬼,人家公司不看这些,这结果自然还是贾振背黑锅,我上次把凑到的二十万拿给他,他没要。”   陆苗苗低着头,佯装不在意的抠着手指甲,“然后我就拿了他的银行卡直接给他打过去了,还用他手机把转账信息删掉了,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我陆苗苗是那么轻易被打倒的吗?”   贺曦轻轻抱了她一下,没说太多,“有什么需要随时说。”   送走了陆苗苗,贺曦戴上了羽绒服的帽子,又拉了拉拉链,然后才踏着步伐往地铁站走去。   因为天太冷,她先进商场里的奶茶店买了一杯热饮,再出来时却在对面的酒店门口看到了一身正装的时冕之。   门口两边还都是今晚迎接新年的装饰,小老鼠的图案贴在柱子两边,头顶的显示屏上闪烁着距离新年倒计时的时间,旋转感应门一下一下的变化着不同的颜色,地下的光影每分钟移动变化一次,预示着鼠年的来临。   而此刻周围五彩斑斓的灯光却照的门口的时冕之脸色尤其不好。   贺曦拿着奶茶跑过去,鼻尖都被冻得通红,“冕之哥,你怎么……”   刚一走近,浓重的酒气让贺曦皱了眉,“冕之哥,你怎么喝这么多?”   “贺曦?”   时冕之头晕的厉害,捏了捏眉心清醒,努力睁开眼睛,“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贺小姐,我们时总今天应酬喝多了,我已经打了电话给时少爷,他说一会就过来。”   助理齐路架着时冕之的一只胳膊,小身板哪能经得起时冕之出挑的身材,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   大冬天的额头上还冒着汗。   贺曦把还没喝的奶茶装到包里,赶忙走过去架着他另一边,“冕之哥,你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冕之哥胃不好,还敢这么乱来,真要出了什么事……   见他是真的难受,走路都走不稳,贺曦也着急,“要不要先去一趟医院?”   “不用,”   时冕之忍着那一阵难受,“没事,我就是酒喝多了,回去休息一下。”   两人合力把时冕之架到车前,就这门口几步路的距离贺曦也出了一身汗,时冕之看起来更是没精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抬手掩着唇时不时的轻咳几下。   “贺曦?”   刚赶到的时砚之脸色变冷,看着一边的齐路,声音跟寒风一样冷冽,“你叫她过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齐路:关我什么事啊,别殃及无辜啊!   时砚之:这两天尤其郁闷,昨天吃周旭的醋,今天吃我哥的醋,明天是不是该让我吃吃自己的蜂蜜了! 第24章   齐路立马举起一手以证清白, “真不是我叫贺小姐过来的,是刚在这碰巧碰到的。”   “砚之哥,”贺曦解释, “我今天在这附近弄房子,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冕之哥。”   听见这话, 时砚之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 从贺曦手里接过时冕之,“我来吧, 你去开一下车门。”   时冕之本就不胜酒力,今天在饭桌上更是被对方灌了不少,从楼上下来一直在努力保持清醒, 模模糊糊意识到现在的情景, 直到上了车挨上座位他才闭眼休息, 手下更是一下一下的按着叫嚣的太阳穴。   时砚之手上还拿着时冕之的外套, 把人弄上车后站在车门前,“来多久了?冷不冷”   她鼻子这一会已经被冻得通红,冷风吹得贺曦两边头发扬起,遮住了眼睛, “还好,我也是刚到。”   “先上车。”   贺曦点点头,下意识的要开后座, 时砚之拦了一下, “你坐副驾驶, 我在后面照顾我哥。”   一上车时砚之就吩咐齐路把空调温度打高点,见她脸色恢复了一些才问齐路,“今天怎么回事?我哥怎么喝这么多?”   “主要是,”齐路也不知道怎么说, 吞吞吐吐半晌。   “就是今天这对方的负责人是那位周家的人。”   “周家?”   时砚之回忆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又看向副驾驶的贺曦。   她还睁着两只纯亮的大眼睛认真专注的听着齐路说话。   “就是时总前段时间相亲的那个周家,因为有点时老爷子的关系,”   齐路挠挠头,“自从上次时总推拒了对方继续发展的意愿后,周家就有些不高兴。”   “而且私下里这件事也算是时总拂了时老爷子的面子,跟周家那边也不好交代,时总自己也觉得对周家有所亏欠。”   齐路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就这么巧,“本来说好的负责人今天临时有事,换了负责人,可谁知道对方临时派了周家的大少爷过来,之前他妹妹这事受了委屈,所以在饭桌上借着这事对时总劝酒,时总也没拒绝。”   间接来说也算是一个补偿吧。   “冕之哥之前跟周家那位小姐见过几面?”   问这话时贺曦语气跟平常无异,面上也是无任何生气动怒的样子。   时砚之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在掩饰。   “没,我们时总就相亲那天按照长辈的意思跟她一起吃了饭,谁知道她就对我们时总感兴趣了。”   明明当天见面时那周家小姐一看也是对时总没有继续发展的意愿啊,怎么第二天又换了口音。   “那也正常。”   贺曦撑着下巴笑着说,“从上学到现在,冕之哥一直比较受女孩子欢迎啊。”   后座发出“啪”的一声响,盖在时冕之身上的毯子不知道怎么突然滑到了下面。   前面的人同时看过去,时砚之弯腰捡起来,面不改色:“哥,太热了,你别盖了。”   “……”   齐路默默抬手擦了下额头的汗珠,他也感觉比较热。   因为有时砚之在,齐路把几人送到楼上就开车回公司继续加班了。   时冕之为了上班方便,买的房子也离公司较近,公司北边的小区,开车十五分钟的路程。   家里装修的更偏向于简单的冷色调,是一个一两百平的大户型,家具齐全,三个卧室还带落地窗。   全屋都采用的自动电子系统,门一打开空调、灯光就全部自动开启。   贺曦来过几次也熟悉了,开了门正要从鞋柜里拿鞋,时砚之喊她,“在他家里不用这么讲究。”   “……”   行吧,你是他弟,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睡了一路时冕之这会的意识更加不清醒了,时砚之一个人把他弄进卧室的时候,因为不配合还打碎了一个玻璃杯子。   时砚之架着他真是一肚子的火没法发。   把人弄进去再从卧室出来贺曦正拿了扫把,时砚之走过去,“他自己打碎的不用管,明天醒来叫他自己收拾。”   “还是收拾了吧。”   贺曦弯腰,“万一明天不注意扎着就更严重了。”   玻璃在地板上滑过的声音刺激着时砚之的耳膜,他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算了,“给我,你过去坐着。”   跟一个醉了的酒鬼计较什么。   从贺曦手里拿过扫把和灰盆,时砚之抿着唇低头一点一点的仔细扫着。   那细心程度让贺曦不得不感叹,果然是做实验的教授,真的是一点一滴都要求零误差。   客厅空气的温度很快升起,时砚之收拾好后又进了卧室,贺曦坐着也没事,进厨房先是泡了一杯蜂蜜水备着,听见里面时冕之的咳嗽声才敲门端了进去。   时砚之正在落地窗那边打电话,听内容应该是在跟齐路确认一些公司上的事,贺曦也不多听,把蜂蜜水放在桌在上。   时冕之的脸色是真的不好,被子盖在他的胸口,短发被这一晚上折腾的也有些凌乱,发白的嘴唇抿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难受的,两边的俊眉皱的极紧。   贺曦瞧了一会,总觉得还是不放心,等时砚之挂了电话后问道,“砚之哥,真的不用带冕之哥去医院吗?”   时砚之看着床上的人,“医生一会就到了。”   估计是有些热,时冕之的呼吸有些不稳,贺曦进卫生间拧了一条湿毛巾出来。   温水出来前还要有一段凉水的缓冲,十指在流水下一刺激,贺曦的两手又变得通红。   时砚之沉了脸色,只是话还没说出来就见贺曦走到床前弯腰,那动作,像是要给时冕之擦脸?   这预感一冒出来,时砚之就立马拦了她的动作,“不用。”   “???”   贺曦真是一头的雾水,看着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怎么了?”   手指下的触感润滑细腻,带着凉水的冰冷,她的手腕偏细,一只手握上去还有不少的空余,即便不用再细感觉时砚之也知道这胳膊上压根没多少肉,尽是满满的骨感。   一秒,两秒……   大概是时砚之握的时间较长,琥珀般的瞳孔盯着那一处,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下勾勒着一层淡淡的光影,眉目深沉冷峻中又透着几分恰到温柔的极致。   贺曦嘴角的弧度慢慢僵下来,湿毛巾的水滴一声一声的“啪嗒”落在洁净的地板上,手腕上的温热和她刚经过凉水冲击的温度形成鲜明对比,经过流动一层层加热,再上升到脸颊,微微发烫又灼热。   她轻挣手腕,低声提醒,“砚之哥。”   门铃声在此刻响起,时砚之彻底清醒,松了手有些尴尬的偏过脸,“抱歉。”   从贺曦手里接过毛巾,他说,“应该是医生过来了,这里我来,你去开一下门。”   贺曦不动声色的低下头,“好。”   她转过身,却没注意到身后的人盯着自己的手腕,眸色渐深。   那细腻在指尖久久未散去,像是在心窝扩散,让一向淡定的时砚之失了分寸。   来的的确是家庭医生,确定时冕之没有什么大问题后,给他开了一些要胃的药后才离开。   贺曦送了人后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也没再进去,等到里面动静渐渐小下来的时候她看了眼时间起身敲门。   “砚之哥,我明天还有事,今天就先走了。”   时砚之拿起桌子上的手表,“再过两小时就是新年了。”   贺曦没听清,“砚之哥,你说什么??”   她站在门口,包包已经背在了身上,神情专注。   “没事,”时砚之轻叹,“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贺曦指指床上的人,小声道,“你留下来照顾冕之哥吧,我直接打个车回去也方便。”   时砚之抬头探究的看了她几秒,最后还是穿上外套。   “就算不是送你我也会离开,我哥这里不需要太多人,齐路一会会过来照顾他。”   话都说到这里,贺曦也没再拒绝,收拾了下两人一块下去。   车子那会已经找代驾直接开到了楼下停车场,两人直接乘电梯到了负一层。   从在屋子里时砚之就察觉她的情绪不高,等车子驶出停车场时砚之偏头拧了眉,“不高兴?”   “没有啊。”   “因为我哥?”   贺曦:“……”   这跟冕之哥有什么关系?   车厢里没开灯,时砚之侧脸陷在黑色的阴影里看不清神情,薄唇微张,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跟她说话,   “我没想到,原来你喜欢我哥的程度这么深。”   “……”   “砚之哥,我……”   “周家那位看在爷爷的面子上我哥跟她见过一面,今天晚上的喝酒也算是对周家有个交代,以后我哥不会跟她联系,所以她的存在其实构不成任何威胁。”   贺曦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盯着前方说的很缓慢,“砚之哥,其实无论是谁,我都真的不在意。”   驾驶座上的人轻瞥了她一眼,以为她是在说周家的那位相亲对象,要说的话都到嘴边了又收了回去。   后面一路两人安静的可怕,除了空调运作的声音就是外面路过的车喇叭声和燃放的烟花爆竹声。   像是有人在庆祝新的一年到来,天空中的流光溢彩就没停过,一声接着一声。   但隔了一面玻璃的车子里却是静的连车轮压过地面的摩擦声都能听到。   贺曦也不知道该主动说些什么,但她明确知道“时砚之不高兴了”,再或者这个不高兴的根源是因为她。   马上又要进入新的一年了,她盯着外面的天空看了会,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皮缓缓落下来,黛眉轻轻皱起。   自从那晚之后两人没再联系过,贺曦只当那晚从时砚之眼里看到的是错觉,失眠了两个晚上后又开始了她的练车之路。   只是当贺曦到了练车场地才想起被她疏忽的另一件事,谢露露正坐在休息棚下低头玩着手机。   贺曦摘了手套在原地叹气,该来的还是会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7 22:15:56~2020-09-28 21:16: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未语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像是察觉到什么, 贺曦还没走近的时候谢露露就突然抬起头,两人对视时她明显一愣,亮色的眼底闪过几丝尴尬后, 又缓慢的牵起嘴角,“学姐, 你来了。”   大概是因为寒假放假, 学校这边的驾校学车的人反而变少了一些,像现在在休息棚下排队的就她们两人再加上远处的一个男生。   早晨清冷的寒风吹到脸上像是树叶刮开的那种疼, 贺曦往里面坐了一些,又整理下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   天气阴闷闷的,手机上说今天可能会下雪。   “学姐, 你前两天怎么没来啊?”   谢露露从手机上抬起头, 眨着大眼睛问。   贺曦目光停顿了一秒, “前两天有些事。”   “哦, 这样啊。”   两人之间又安静下来,贺曦倒没感觉什么,直到又坐了会,   “学姐, 你要不要喝奶茶,要不我去前面的小超市买两杯吧?”   贺曦摇摇头,整个围巾外面只露了一双狐狸眼, “不用, 我不喝, 谢谢。”   “那学姐你饿不饿,要不然我去买几个面包过来吃吧?”   贺曦终于察觉不对,解开了围巾,“露露, 其实你真的不用这样,我不饿也不渴。”   她笑了一下,率先开口,“露露,我不喜欢的,而且,也不可能的。”   谢露露惊讶的抬起头,手上的手机被她按到音量键发出一声“叮”,她又立马按了锁屏键,声音了隐藏着几分小欣喜,“学姐,你说的是那个意思吗?”   “是那个意思。”   贺曦点了点头,“周旭和你一样,一直都是学弟学妹,那晚只是他喝多了说的酒话,我并没有当真,他说的断断续续我更没听完全部。”   “他当时喝了那么多酒,说的什么话估计自己第二天起来都不记得了,你和我也没必要去在意一个酒醉之人的胡话,我相信董老师和林佳怡也不会放在心上。”   “假期在家待了几天,他说的什么早就忘了。”   “作为学弟,他可能只是想我在离开学校时对他有一个深刻的印象,毕竟以后大家毕业了可能真的不联系了,你和我其实都没必要放在心上,我也不会成为你们两人之间的第三方。”   “我马上就要去实习了,以后的实验室要靠你和周旭了,你们两要辛苦一些了。”   “你说对吗,露露?”   贺曦莞尔一笑,眼睛里闪着亮光,白罂粟花朵在此刻看起来尤其漂亮,像是冬日的阳光,在冰冷中又明媚灿烂。   谢露露终于解开了那一层,重重点头,“学姐,你说的对。我会等他意识到那一天,无论多久。”   “好了,”贺曦示意那边从车上下来的人,“该你了,去练车吧。”   解释到这样其实是最好的结果,有些事情不必说开,有些人更不能点破。   如果真的说开点破了,那样就真的……不好玩了。   时砚之三个字又突然在她脑海里出现,贺曦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回事,状态尤其不好。   因为人少,贺曦摸到车子的时间还挺多,又加上今天阴天没有太阳,坐在车里不会冷不会热,因此她一直练到了快中午才回去。   她最近在打包自己的行李了,那边筹备的差不多了,所以贺曦打算这两天就搬过去了。   陆苗苗中午不在家,她自己简单熬了个粥喝了一碗,收拾好后才打开电脑。   贺曦看上的公司有五六家,但因为她毕竟是实习,一些大的国企要求又高,虽然学历能达到,但贺曦还是想先去一些下面的公司锻炼锻炼。   综合考虑,最后符合要求的是市内的一家私企公司,最近两年刚崛起,主要研究生物高新技术创新和工程设计这一块。   贺曦仔细查过这公司近年刚做的几个项目,发展潜力都很大,其中有一个还是以公司名字“晨星”来命名此项目。   跟她的专业方向也比较符合。   只是……   贺曦鼠标在上面点了点,脑中快速搜索。   “晨星”这两个字她总感觉有些熟悉,但就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没再犹豫,发送了简历,上面显示一个星期会给回复。   她关了电脑,看了看外面越来越大的寒风还是决定上床睡一觉。   连着两天晚上失眠,这一觉贺曦睡得尤其熟,具体睡了多久她不记得,只知道眼皮异常沉重,明明是有意识要睁开,却又睁不开。   再醒来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响了大概有三十秒贺曦才揉着眼睛摸到手机,连上面的来电显示都没看清,模模糊糊滑了接听键。   “喂,你好。”   那头顿了一下,而后是董毅熟悉的声音:“贺曦?”   眼皮突地一下睁开,贺曦清醒,“董老师?”   “在睡觉啊,”董毅咳了两声,问,“现在有时间吗?”   贺曦从床上坐起来,“我醒了,有时间,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你们时老师那边的实验室缺少了一个化学试剂,现在急需用,我想让你从我们实验室找到跑一趟给送过去。”   “我现在在家离的远,赶不过去。”   林佳怡放假回了家,谢露露和周旭的钥匙也都上交,现在手上有钥匙的也就贺曦和董毅两人。   因此她答应道,“好的,我现在过去一趟。”   “外面下雪了,地滑,路上慢点。”   “下雪了?”   贺曦立马掀开被子,跑到窗户边拉开窗帘。   外面无数的雪花一个一个的飘落,地上早已铺满了一层白皑皑的地毯,窗户上也落了几瓣白色,从屋里面看像闪烁着亮光。   虽然来得迟,但今年的初雪总算是下来了。   出门的时候贺曦给自己又添了一顶白色的线帽,戴了围巾和伞,就是没拿手套。   主要是想一会玩玩雪。   贺曦一觉睡了大概四个小时,外面地上的雪已经厚厚一层,鞋子踩在上面还能听见一粒粒雪花沙沙的清脆声。   因为电话里董毅说时砚之急用,她也没敢耽搁,从公寓后面抄了近道十分钟就进了学校实验室的后门。   时砚之要的是一种化学反应催化剂,她从柜子里找到一瓶新的又给包装严实了这才出门。   药品登记那边董毅已经打过招呼了,贺曦直接在实验室的记录本上签了名就行。   从Z大到H大一般来说十分钟的路程,但因为今天下雪路滑,贺曦到的时候已经过了十六分钟了。   按照董毅给的地址上了六楼,相比于Z大,这里实验室的学生还剩下不少,几乎每个实验室都有人在做实验。   “下一步,放蒸馏水,注意观察下反应时间。”   时砚之清冷又带着磁性的声音出现在耳边,贺曦敲了敲门,知道在学校还是有些分寸的,喊道:“时老师。”   屋内的人同时望过来。   许久没听到这个称呼,时砚之轻蹙眉,“贺曦,你怎么过来了?”   她举了举手上的东西,“董老师让我送这个试剂过来,他有事来不了。”   难得一遇Z大的美女校花,实验室的几个男生立马接话,“外面还下雪吧,学姐,感谢你给我们送过来,辛苦了辛苦了。”   “学姐冷不冷,赶紧快把空调温度打高点!”   “是啊,学姐,来来来,请坐。”   “都没事干了?”   时砚之板着脸一喊,刚还围绕着贺曦的那帮人都立马散开,嘴里嚷嚷着,   “下一步是什么来着,蒸馏水对吧,快快快。”   时砚之调了面前高架台的位置,然后起身过去,“特地去实验室拿的?”   她围巾只挂了脖颈,帽子也只护住了额头和耳朵,倒是露出的脸颊红了不少。   贺曦把东西放到桌子上,“嗯,离得比较近,正好我也有钥匙。”   两人一对视,上次在冕之哥家里的那莫名气氛像是又出现,时砚之的脸色和上次离开时差不多,微微沉着,眼角清凛。   看这样子,估计是气还没生完。   这人到底哪来的这么大气性。   “那我先回去了,时老师。”   时砚之眉间蹙的更深,脸色又黑了一度,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嗯。”   到嘴边的“我送你”在贺曦故意后退的动作中又变成了这一个音节。   喜欢他哥的程度的确是深的多。   “那边别忘了稀释浓硫酸。”   门口的一个操作台上一个女同学喊着,“浓硫酸给我一下,学姐学姐,麻烦你把那个瓶子递给我。”   贺曦已经走到门边了又转回去,“这个瓶子?”   手都已经要碰到了,一阵熟悉的清香味充斥在鼻尖,紧接着手背被一推,那抹温热很快消失。   “浓硫酸这些试剂是随便碰的?更何况你还没带手套?”   声音严厉,面色带怒。   时砚之隔着操作台又训斥那个女生,“从那边过来最多半分钟的时间,你让她递给你还要浪费十秒钟的说话时间,剩下的二十秒早干什么去了?”   “做实验前就应该把所有药品和过程中所使用的用具全部找到,以防实验中任何一步因为时间造成的微小误差,如果这换成是菌落,暴露在空气中这么久早就被污染了。整个实验因为这一步都要重做,这点道理本科的时候就应该有人教过。”   一实验室的人都傻眼了。   “时老师,”女同学被骂的楞在原地,反应过来又脸色通红的低着头,“对不起,时老师,对不起,是我的错。”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用口型询问:什么情况?   虽然说见过时教授训人,但从没见过训人训得这么言辞犀利的,而且也是字数最多的一次训斥。   那女生虽然平常就经常犯错,相比今天这个,实在是小。   让人递个药品的顺手事,应该不会这么严重的,他们有时候忘了某个试剂,也会经常让传过来啊。   贺曦把自己那只手收到后面,提醒,“时老师,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   语气不容拒绝,神情冷淡。   把那瓶试剂往台子上一翻,时砚之直接脱了白大褂,“实验我半个小时候回来检查。”   那带着警告的语气让一实验室的人没再有空想其他,默默咽下了不满赶紧投身实验中。   说实话,贺曦也感觉挺奇怪的。   时砚之代课那段期间他们在实验室经常忘了戴手套递试剂,那时候时砚之顶多绷着脸说一句,也没到这么严肃的地步。   下了电梯,在距离门口还有两米距离的时候,时砚之脚步停下,“把围巾和帽子戴好。”   贺曦扶了扶帽子,围巾下的红唇一张一合,“好了。”   时砚之缓缓一叹,像是妥协般的走过去盯着她还露在外面的耳朵,罂粟花在她被风吹得红色的耳朵上缓缓开出白色的颜色,美的独一无二。   过了两秒,头顶除了他手指的温热还夹杂着男人几不可查的叹息声,“贺曦,你赢了。”   喜欢就喜欢吧,他哥就他哥吧,总归现在还不是他嫂子。   作者有话要说:  时冕之:那要不现在让她成为你嫂子试试?感谢在2020-09-28 21:16:25~2020-09-29 22:22: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关东煮小熊仔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时砚之不否认无论是从在H大第一次见到贺曦, 还是后来在Z大偶然听到的“告白”,那个时候他对贺曦两个字的印象,绝对称不上董毅之前提过的“优秀”二字。   他甚至在那段疑惑的时间同样以为“向他告白过的贺曦无异是在玩着欲擒故纵”的把戏, 但再到后来,家宴上的那句嫂子, 爷爷口中的小时候, 时冕之言语中的维护……   时砚之第一次为自己当初的那些行为,那些自大傲慢的态度感觉到愧疚, 感觉到抱歉,感觉到荒谬……   他过了近三十年“一个人的生活”,对这些事更是看的极淡, 但这却是他第一次对学术意外的人感了兴趣, 第一次对“身边人的走入”来的措手不及。   从一开始的不反感, 到后来的接受, 再到如今的喜欢、习惯,贺曦这两个字像是已经成为条件反射,除了妥协,他别无选择。   大概没人知道, “嫂子”这两个字,更是他如今提都不能提的一根刺。   漫长的等待总是令人焦急的。   在贺曦同样站在原地心底突然紧张的时候,时砚之却又叹了一身, 伸手替她把围巾往上拉了拉, “耳朵也不遮, 还以为外面是夏天?”   没等贺曦发愣想眨眼来缓释胸口快速的心跳,时砚之又低下头扯着她的袖子,皱眉,“贺曦, 手套也不带,你还真以为自己是超人?”   “……”   袖子处被他碰过的那衣服下的皮肤急速升温,像是大冬天里浸入了热水中,贺曦一时竟分不清是什么在作祟。   那天晚上的诡异感觉又来了。   围巾下的红唇勉强一笑,贺曦避开目光,“没事,我放口袋里。”   外面的大雪还在下着,只不过这会变得更大,漫天雪花飘舞着,一瓣瓣的落在头顶,落在衣服上。   天色逐渐变黑,两人出去的时候只有贺曦一把伞,她想了想,尽量平复心底的慌乱,把绿色牛油果的伞递过去,“时老师,我戴了帽子,你打伞吧。”   伞上的牛油果很快落上了雪花,门口亮起的照明灯下那绿色绿的尤其明显。   看着递过来的白嫩细手,时砚之垂眸,不知道这把伞到底是该接还是不该接。   “你打吧,我去开车,不是雨,打不打伞都行。”   半晌,他开口。   行吧。   贺曦撑开伞,往外面站了一些。   车子很快开过来,往这投来目光的周围人也越来越多。   坐在驾驶座上的时砚之瞧着那走过来的人乖巧模样,扯唇问道,“贺曦,你最近是不是跟以前不太一样?”   她开着车门,“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说话什么时候这么没底气了?”   时砚之偏头望她,“贺曦,这不是你的风格。”   想起在Z大她“伶牙俐齿”的模样,时砚之还真不习惯她如今的过分礼貌。   “……”   那也是因为当时是您总爱怼人,要不然她贺曦也不会无缘无故去呛人。   “跟我在一块不用这么彬彬有礼,你以前什么样就什么样,或者说,我觉得你之前那‘咄咄逼人’的时候更像你。”   What   她什么时候咄咄逼人了?   贺曦难得在这会露出了一丝小脾气,小声嘟囔着,“那还不是您老是以为我对你有非分之想。”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个关键时候怎么能说这些。   果然,下一秒,   “的确,那段时间不是你对我有非分之想,而是……”   “快到了,时老师,前面路口有红灯。”   被突然打断的时砚之也不生气,挑眉一笑,“行,准备下车吧。”   她很聪明,时砚之知道她已经猜到了,但那又如何,早说开晚说开都是要说的。   看着驶过的车子一点点离远,最后彻底看不到,贺曦站在原地叹气,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眼睛,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时砚之,时老师,砚之哥,贺曦瞬间有些头疼。   往家走的路上接到了陆苗苗的电话,那边声音实在有些吵,贺曦把手机拿远了一些,又叫了一声,   “苗苗?你现在在哪?”   “贺曦,贺曦……哇,贺曦,他,他不要我了,我分手了。”   陆苗苗突然哭起来,“贾振跟我分手了,他真的跟我分手了。”   贺曦立马停住,“你在哪?我去找你。”   “他说要跟我分手,不跟我在一起了,还说以后都不联系了。”   陆苗苗哭得很大声,“为什么啊,贺曦,我,我真的好喜欢她,贺曦。”   大概是她在那边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有人把手机接过来,“喂,你好,这位小姐是你朋友是吧。”   “对,是的,是的,”贺曦急急忙忙往小区门口跑,“麻烦你跟我说一下地址,我现在就过去。”   因为跑得太急,雪大天色又黑,贺曦还因为路滑摔了一跤,不过管不了这么多,站在路口等了有五分钟才打到一辆出租车。   陆苗苗还在那边断断续续,贺曦听见啤酒瓶一瓶一瓶落地的声音。   “而且,上次我打到他卡里的钱他没要,又还回来了,他什么都没要,他不要我的帮助。”   “可是贺曦,我是他女朋友啊,女朋友不就是这样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吗?为什么他要推开我。”   “你说,贾振,你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你是不是爱上别人了。”   贺曦着急的又对司机说了一句,“师傅,麻烦你快点。”   “姑娘,”司机也无奈,“真不是我不想快,今天下雪,现在大晚上的,路又这么滑,哪个司机敢开快,这事情再急,安全才是第一啊。”   因为这边正在通话,贺曦不能再向外打,又担心陆苗苗那边,不敢随便挂断,最后还是点开了贾振学长的微信:   “学长,抱歉,我不知道你跟苗苗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她现在一个人在外面喝酒,我这边下雪路滑,不能立刻赶过去,你公司离那边比较近,我现在把地址发给你,麻烦你过去一下。”   想了想,贺曦又加了一条:   “学长,麻烦你站在远处替我看守一下就行,她现在的状态,你还是不要让她看见你了。”   贾振回的很快,“好,我马上就到。”   贺曦也不知道这人今天是怎么回事了,喝酒不回家喝,偏偏还要在前男友的公司附近喝,这看来是分完手就一个人过来了。   她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贺曦一到,贾振才敢上前,“对不起,麻烦你跑一趟。”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黑色的棉袄,“这个天冷,你一会给她披上吧。”   陆苗苗已经在一分钟前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除了桌子上的,地上还歪七扭八的横着几个啤酒瓶。   贺曦接过来,着急的出了一身汗,看着同样消瘦了人,她欲言又止。   “抱歉,你们两的事我本不该多嘴,但苗苗毕竟是我几年的朋友和室友,我还是想问一句,”   “学长,你明明是关心她的,为什么一定要做这个选择呢?”   贺曦转头,那边桌子上的人脸上的泪水还没干,“你们两之间,真的非要这样不可吗?”   贾振苦笑了一笑,摇摇头,“就算不是一定,也是大概吧。”   没再多说,贾振示意那边,“我借了车子过来,你帮忙把她带过来一下吧,怕她认出来,我就不过去了,我先去启动车子,一会送你们回去。”   明明眼中也是有不舍得,贺曦想不明白贾振学长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   如果是因为程序的失误就要分手,那贺曦真不觉得这个决定是对的。   陆苗苗本来都睡着了,谁知刚裹上衣服又立马睁开眼了,“贺曦,你来了啊,来来来,陪我喝两杯。”   夜晚的路边烧烤摊客人本就多,再加上她这么大声,孤身一个女性……   贺曦感叹还真是幸运,今天下了大雪,外面棚子下还没多少人,只有三三两两的顾客觉得吵闹投来的不悦目光。   “好好好,陪你喝,我们回家再喝好不好。”   用尽力气才把这人手里的酒杯夺过来,贺曦又扶着她过去结账。   “不用了,那位先生已经结过了,你们直接走吧,再不走啊我这小本生意就更没人来了。”   “结过了?”   “呐,就那位,”老板指指正在开车门的贾振,“他刚刚已经过来付过了,难道不是你们朋友吗?”   靠在她肩上的陆苗苗还在小声嘟囔,“我又单身了,又回归单身了,贺曦这是我的初恋啊,我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人。”   “可是,可是,呜……呜,”她又突然哭起来,“可是我都那么喜欢了,为什么又变成泡影了,什么都没了。”   “他既然要分手为什么还要跟我谈呢,贾振,你混蛋,你王八蛋你!”   老板了然,“这是跟那位帅哥有关吧?”   贺曦笑笑,没再多说,扶着人往外走。   陆苗苗已经彻底醉了,浑身上下全是酒气,还没走到车前就又睡着了。   贾振一路上开的极慢又稳,像是生怕吵着后面座上睡觉的人,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   因为后面让陆苗苗睡觉了,贺曦坐在副驾驶,她跟贾振学长本就没太多交集,现在因为这尴尬关系更是一路无话了。   陆苗苗被裹得像粽子一样被送到房间里睡觉的时候外面大雪已经停了下来,贾振站在床边站了好一会,“贺曦,今天可能要麻烦你了。”   “我来吧。”   贺曦刚拧了毛巾出来,闻言把毛巾递过去,“那我先去外面收拾一下。”   她轻轻关了门,最后的一点缝隙看到贾振学长正弯下腰,陆苗苗喝的透红的脸上滴了一滴莹亮,分不清是毛巾上的水还是……   没在里面待太久,贾振没一会就出来了。   贺曦正在外面厨房煮醒酒汤,听见动静关了火出来,“贾振学长。”   “这个里面有二十万元,”贾振拿出了一张银行卡,“上次苗苗说借了你十万块钱,至于剩的十万元,应该也是苗苗凑得其他的,还了吧。”   贺曦奇怪,“可是苗苗说,你已经把她之前打进你卡里的二十万还给她了,那这钱……”   贾振摇摇头,把卡放到桌子上,“没事,都一样。”   “以后,她可能要麻烦你多照顾一些了。”   贺曦现在还真是看不懂两人的情况,如果真的不喜欢了那现在这举动又是干什么。   朝陆苗苗那个房间瞅了一下,她问,“贾振学长,你之前程序的事……解决了吗?”   “解决了。”   贾振拿起沙发上的衣服,“贺曦,我先走了,别跟苗苗说我今晚来过。”   “那肯定不行。”   贺曦指指桌子上,“贾振学长,你卡都放到这了,这想瞒也瞒不住。”   她把卡拿起来放回贾振的手上,“学长,这张卡你还是拿回去吧,钱是苗苗借我的,我跟她之间我想,她应该不希望你来插手。”   “至于这二十万你是要给她,还是她会不会要我应该都做不了主,这属于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还是等之后学长你亲自给她吧。”   手指慢慢收紧,贾振盯着自己手心里的卡,最终还是走向门口。   “贺曦,谢谢。”   “学……学长”   纠结了几秒,贺曦还是叫住了他,“学长,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不方便的话你可以不回答。”   贾振背对着她站在玄关,“你问吧。”   “有一个周五的中午,在市中心那边的商场旁边一个咖啡厅里,我看见你跟一个女士,在见面。”   贾振猛地回过头,“你看到了?”   “你认识她?”   作者有话要说:   看在时教授最近这么郁闷的份上,你们别忘了去收藏一下接档他的《娇宠小青梅》   他的老母亲不介意在他的伤口上撒点盐:   沐陌和赵庭然作为青梅竹马中的一对“翘楚”,那还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某次私人聚会上,发小风风火火的跑进来:“陌哥,坏了坏了,赵庭然这大小姐刚把你前两天五千万拍下来的青花瓶打碎了!”   沐陌眯眼嘲他:“打碎的是我的,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发小委屈,直到几天后,再见到灰丧着脸的赵庭然,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就听见角落里沐陌漫不经心的询问:   “这是又被家里禁卡了?”   赵庭然顿时来了精神,轻车熟路地抹了一把“眼泪”,边点头边吸着鼻子:“对啊,对啊,穷的连饭都吃不起了,更别说买包了。”   早已对此习以为常的男人捻了捻烟灰,扯唇轻笑:   “别想了,赵庭然,老子可不是你提款机。”   没一分钟,手机往赵庭然面前一扔,上面赫然是刚刷新的某香家新款页面,   沐陌:“看上哪个了,还是全都要?”   众人瞧着这财大气粗的模样,纷纷打赌赵庭然结婚的时候,沐陌会不会直接送一排别墅,直到当天晚上,大家小聚,   赵庭然酒喝多了,上了头,伸出胳膊对着迟来的沐陌一抱,声音娇柔细腻:“我困了,想回家。”   整个包厢内一声一声的“卧槽”接连响起……   赵庭然蹭了蹭,无意识的问:“怎么这么吵?”   沐陌用大衣把人裹进怀里,动作极轻:“没事,猫叫,你先睡。”   众人:Hello,难道此刻我们不是单身狗吗?   感谢在2020-09-29 22:22:47~2020-10-01 23:11: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陆陆陆陆陆陆辰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贾振反应这么大倒是让贺曦意外, “学长?”   她补充道,“我不认识,就是碰巧看到了。”   贾振的神情一瞬间放松下来, 低了头,语气有些心不在焉的, “没事, 那是我一个客户,你别多想。”   像是猜到贺曦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把手已经放到门把上的贾振又回过头,“贺曦,你放心, 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苗苗的事, 我跟她分手也跟这件事没有关系, 是我自己的选择, 这件事我也希望你不要跟苗苗说。”   看了他许久,贺曦最后还是答应,   “知道了,学长。”   两人一时之间都无了话, 贺曦站在原地,看见他望着那扇紧闭的门久久不肯离去,半晌, 她还是多了一句, “可是学长, 没了贾振的陆苗苗就不是那个快乐的陆苗苗了。”   贾振的身形顿在那,像是生怕自己留恋,下一秒转身拉开了门,“但陆苗苗没了贾振就会是更完美的陆苗苗。”   醒酒汤快煮好的时候贺曦听见陆苗苗屋里隐隐传来抽泣声, 刚出了厨房门就清晰的听见屋内的哭腔,   “妈,我分手了,你说的对,还是不要我了。”   一句接一句的重复着那会在烧烤店说的话,看这样子,估计这酒醒还得明天大中午。   好不容易给她喂了半碗醒酒汤,刚把人哄着睡下,门铃又响了。   “阿姨,”贺曦赶忙让人进屋,“阿姨,你快进来。”   估计是刚刚陆苗苗打电话让她妈不放心了,特地过来看看。   “贺曦,还没睡呢,苗苗给你添麻烦了吧。”   陆秋穿着黑色西装裤,一副俨然女总裁的装扮。   “真是对不起了啊,这丫头一天到晚这么不懂事。”   “没事,阿姨,不用换鞋,进来吧。”   贺曦倒了一杯茶,“苗苗在屋里刚睡下,您进去看看吧。”   “哎,好。”   陆秋刚走了两步又停下,有些狐疑的抬头望了望周围,“贺曦,你们屋子里怎么有烟味?”   烟味?   贾振学长吸烟,那应该是刚刚进屋带进来的。   陆秋立马察觉,不太高兴的问,“是不是贾振来过了?”   见她忽然变了态度,贺曦就没多说,“阿姨,你先进去看看苗苗吧,我再给她盛碗汤冷一下。”   刚转过身,贺曦又转回来,阿姨的背影,她总好像有些熟悉。   陆秋倒是突然不急着进去了,往沙发上一坐,有些生气,“这男人啊,就是不可信。”   “贺曦,你看看这一开始说要跟苗苗永远在一起的吧,还要许愿给她什么安稳的生活,你看看这才多久又分开了。”   “什么山盟海誓啊,那都是电视里的,你们可千万别信!”   “还有啊,我听说他那什么公司程序代码泄露了,还要赔钱,这么大的事他解决了吗就又来见我们家苗苗,他有什么本事啊?”   陆秋说着就来气,摘了包也顾不上什么音量,“再说说他上次答应我的事,明明就答应我以后不会再跟苗苗来往,今天怎么又来了呢?这贾振怎么这么不守信用呢?”   贺曦楞在原地,“阿姨,您之前见过贾振学长?”   “找过他聊一次,还有贺曦啊,我告诉你,像你们现在正是容易被男人骗的年纪,找男朋友可千万不能找……”   后面的话贺曦一个字没听进去,她脑海中现在只来回反复的重复着“咖啡厅里贾振对面的那熟悉背影”……   所以跟贾振学长见面的人是……阿姨?   “不说了,贺曦啊,我先进去看看苗苗。”   “妈!”   身后一道崩溃的声音。   “妈,你怎么能这样做呢?”   刚刚根本没睡的陆苗苗凌乱着头发哭红着双眼站在房间门口,眼中有一开始的无措彷徨,还有现在的愤怒,“所以是你让贾振跟我分手的?”   “他那段时间故意冷落我,态度冷淡的原因全都是因为他见了你?”   陆秋也来了火,“他家有什么啊,他那家庭条件怎么能配得上你?你现在跟他谈个恋爱就不管不顾,你之后呢?之后结婚呢?就当个程序员你指望他什么时候能给你多好的生活!”   “妈!你忘了吗?”   陆苗苗这会已经完全清醒了,走过去和她面对面的吵,“我们原来的家庭条件也不好啊?我们也是一步步过来的啊?我们也是过过苦日子的啊!”   “所以我才不想让你再经历我们原来的生活!你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我这个当妈的不能看着你再受苦!”   两母女就这样吼了起来,贺曦费了半天的劲才把两人劝和,只是陆秋没再多待,临走时还拉着贺曦问,   “贺曦,你说说,你说说我这个当妈的做错了吗?我还不是为她好吗?”   贺曦不知道谁对谁错,正像时砚之之前说的,对错本就是相对的,每个人所站的角度不同,她没有立场去评判谁对谁错,更何况……   对于她这个连母亲都算不上有的人来说,更没资格去评判。   尽管站在陆苗苗的角度认为自己母亲做的过分,但陆阿姨又确确实实是本着“为自己女儿好”的角度出发。   曾经的某个时候,贺曦也曾渴望有那么一天,她能获得哪怕这么一丁点就一丁点母亲口中的“为你好”。   贺曦等里面声音小下来的时候才进去,陆苗苗这个时候已经收拾好了,目无色彩的坐在床上。   听见门响,勉强笑了一下,“忙了一晚上,谢谢你啊,宝贝。”   听见这两个字,贺曦就知道她恢复一点精神了,在旁边坐下,“厨房还有一点汤,一会临睡前去喝完。”   “好。”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陆苗苗手上还拿着手机,屏幕一会亮又一会暗,停留的界面是联系人贾振的电话号码界面。   贺曦问她,“不打吗?”   “不打了。”   陆苗苗做了一个决定,她深呼一口气,生怕自己还会留恋,快速点开,快速删除。   “这样才是最好吧。”   在贺曦开口前,她关上手机,“宝贝,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但没什么好奇怪的。我只是觉得,”   “明明我们两个是相爱的,但他却还是因为我妈的几句话就妥协和我分手,我最气的其实不是我妈,而是他。”   陆苗苗停顿了下,又说,“主角是他,做决定的人也是他,我妈可能只是一个导火索吧。或许这就说明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爱和信任根本就不足够支撑我们之间的考验。”   “这世界上并不是没有爱情就活不下去,也并不是只要爱情就能活下去。”   “他是爱我,只是爱的不够罢了。”   …………   陆苗苗像是跟以前一样,又像是跟以前不一样,虽然还是那么开朗活泼,爱开玩笑,但眼睛里的某个亮光又像是变了,变得不属于她。   寒假过了一半,新年就快到了,贺曦学车也快进入尾声,科目三已经考完,现在只要在家刷刷题过了科目四就可以。   前段时间因为怕陆苗苗刚失恋所以没搬出去,在公寓住了这么久陆苗苗也察觉了,特地和贺曦“语重心长”的交流了一番,   “没事,你尽管走,不用顾忌我。”   “不就是一个失恋吗?我陆苗苗早就走出来了,多大点事,宝贝你就放心去住你的新家吧,老是在那空着也不好。”   “再说了,你要进的那公司不是离那边的房子近吗?这边这么远,你上班都不方便。”   贺曦上次发给那个“晨星”的简历已经被录取了,上周去面试了一下,年后就可以过去上班了。   贺永楠本来打算过来给她搬房子,贺曦怕他累,年纪也大了,就没让,反正自己多跑几趟也没事。   最后一趟还剩下一个行李箱的时候时砚之倒是突然给她打了电话。   “你在哪?”   贺曦正在整理箱子,把电话开了免提,“在家啊,怎么了?”   自上次后两人也好久没联系了,听冕之哥说砚之哥好像出国了,他之前就职的学校年底是各种的研讨和交流会,他需要回去一段时间。   “那你现在在家等着我,我已经在路上了。   “啊?”   贺曦起身,“你现在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时砚之最多还有十分钟就到,打着方向盘,“爷爷说,让我过去给你搬家。”   “搬家?”   贺曦立马回道,“砚之哥,你真不用过来了,我已经搬完了。”   “我现在还差一个路口就到了,而且,”时砚之不急不缓,   “我刚下了飞机从机场就过来了,开了一个小时的车,现在再开回去,我就连续开了两个小时了。”   “那,好吧,我在家等你。”   挂了电话,贺曦又去敲了敲陆苗苗的门,“跟你说一下,一会砚之哥要过来。”   “砚之哥?”   陆苗苗长大了嘴巴,“卧槽,你们两什么时候发展那么快了啊?都叫上哥了。”   被她这么一说,贺曦才想起来,她忘了具体是什么时候改的称呼,但这么久了忽然就叫习惯了。   贺曦穿的都比较随意,白色高领毛衣加黑色及膝长裙,因为一会要出门,她还拿了一件厚一点的黑色羽绒服。   作为同住了几年的室友,陆苗苗敏锐的察觉到再提起时砚之时,贺曦那一丝微变的态度。   她走过去勾着贺曦的脖子,“宝贝,说实话,最近你们两是不是发生了点啥,感觉跟以前不一样了?”   贺曦继续装着行李箱,“就是比以前当老师更熟悉了点,没那么生分了。”   “NO,NO,NO,”陆苗苗两手环在一起,斜斜的靠在门上,“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说,关于你两之间的火花。”   “之前不是有那狗血告白了吗?后来你跟他说开了,这位砚之哥什么反应啊?他是现在把你当他嫂子的吗?”   “陆苗苗,”贺曦歪着头,“你知道我那只是借口,当时为了拒绝钱征学长的假理由。”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我们知道是假理由,时老师不知道啊!”   陆苗苗拍手,像是在探讨一件国家大事,“你说说你说说,如果时老师真的当真了,真把你当嫂子看待的话还会过来帮你搬家吗?这会来的就应该是那个冕之哥了啊!”   “贺曦,你说,”陆苗苗媚眼一抛,“你的这位砚之哥是不是喜欢你啊?还有那个冕之哥,这两人会不会上演什么兄弟夺妻的戏码啊?”   后面的半句话贺曦没听进去,坐在地毯上安静了一会,忽然抬头,目光认真:   “苗苗,你说,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陆苗苗现在回忆那瞬间就跟没事人一样,“喜欢一个人就是有那么一刻,你在见到他的时候心跳会加速,会紧张,会害羞,就你脑海里时不时的会蹦出来他的名字,他的……”   “等等,你问这干什么?哦……哦……”   陆苗苗惊讶的合不拢双唇,而后又突然笑起来,“贺曦,你这Z大的单身校花有情况啊!”   贺曦摇摇头,懒得再跟她扯下去。   ……………   时砚之到的时候贺曦已经收拾好了,就一个行李箱,和一个自己背的小背包。   “砚之哥,这是我室友,她叫陆苗苗,是环境专业的。”   陆苗苗是无论在什么大场面都能Hold住的人,手立马就伸过去了,“你好啊,时教授,早就久仰你的大名了,今日终于难得一见!”   贺曦面无表情,这人在学校不是早就见过了?   两人打了招呼后时砚之率先把箱子拎出去,“还有什么?”   贺曦点点自己,微微一笑,“还有一个……人。”   “……”   “所以你整件行李就只有一个箱子?爷爷让我过来给你搬一个箱子?”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晚上电脑不在身边所以没来及更新,今天早上赶回来更新的这章补充昨晚的,今晚零点的还是正常有。感谢在2020-10-01 23:11:52~2020-10-03 10:46: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金大猪 30瓶;子佩佩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贺曦认真的点点头, “其他的行李之前就搬过去了,时爷爷可能不知道。”   她跟贺永楠说今天要搬过去住,估计贺永楠和时老爷子聊天时提了一嘴, 时爷爷以为她今天搬家,这才特地让下了飞机的时砚之过来帮忙。   时砚之:“……”   “走吧。”   他拎起箱子, 像是故意的, 又问了一句,“那个小包也要搬过去吧?”   “……”   贺曦把链条小包背起来, “我自己背下去就好”   包的链条还没拉上,依稀能看见里面的一个白色小盒子,撕了商标, 什么都没有。   那是时砚之上次送她的罂粟花吊坠的盒子。   他的心情莫名就变好了起来, “上次不是说有家川菜馆不错, 一会直接过去吧。”   “砚之哥, 你今天要吃吗?”   两人已经走到电梯旁,时砚之一手拖箱,一手去按电梯,“嗯, 想比较一下我哥和我推荐的到底哪家好吃。”   贺曦:‘……’   她怎么觉得时砚之这是话里有话……   新房子距离学校来说有些远,不过好在周围方便,里面的东西基本齐全。   时砚之看了下, 16层, 简单的两室一厅, 南面向阳,卧室带阳台,另一个次卧还放的是上下铺的单人床,装修风格倒是大方雅观。   屋子里没有什么异味, 时砚之又各处检查了一番,问:“贺曦,这房子的装修时间是什么时候?”   具体的贺曦也记不清,“不过装修完成也一段时间了,至于油漆什么的都是安全材料,所以是放心的。”   她说完又朝厨房走去,“砚之哥,你先坐一下,我给你倒杯水。”   他连续坐飞机又开车,也就这会才有空歇一会。   “过年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时砚之把房间窗户开了透透气。   贺曦还在接着水烧,没听清他的话又问了一遍才说,“再等两天吧,等两天把科目四考完。”   说起这事,时砚之走到厨房门口,“那差不多过年的时候就能拿到驾照了?”   “爷爷正好说,要送你一辆车作为新年礼物。”   “不用。”   贺曦把水壶放上去,有些无奈,“这个新年礼物真不能收。”   “不要爷爷的?”时砚之了然的一笑,“也行,谁送都一样。”   这话还没弄清什么意思,外面桌子上的手机又响了。   “你过去接吧,这边我来收拾。”   时砚之从她手里接过杯子,两人挨得近,一转身贺曦能清晰的看到他脸上细小的绒毛,五官精致的像是艺术品,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贺曦的身高也不矮,可这会跟这人站在一起就只能到他的脖子,她自我怀疑了一下,从那熟悉的清香中回过神,“麻烦了,砚之哥。”   电话是乡下的奶奶打过来的,两人也好久没通电话了,奶奶问她最近怎么样。   贺曦也没避着时砚之,就在客厅坐着接,“奶奶,我现在在家呢,你放心,我在这边一切都好,你自己一个人才要多注意身体。”   “上次我给你寄回去的衣服你穿了吗?这两天这么冷可以穿上保暖了。”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站在厨房等水开的时砚之都能听见她那放松的笑声,“是呀,因为是您的孙女啊。”   “奶奶,你怎么又不让我回去,不是说好了吗?今年要回去陪你过年的啊。”   “好了好了,”贺曦耐心的哄着,“答应你答应你,你好好吃饭,过完年我回去总行了吧,这下你总不能拦着我了。”   老人好不容易答应了,想起这孩子的孝心又多嘱咐了两句。   贺曦的声音降下了,没什么起伏的回答,“知道了,奶奶。”   外面安静了太长时间,时砚之还以为她挂了电话,倒好水叫了一声,“贺曦,蜂蜜在哪里?”   “啊?”   贺曦傻眼,电话里老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贴着手机又听了一遍,“小曦,刚刚电话里是不是有男人说话?”   老人想到什么,笑着问她,“小曦,是不是你男朋友现在在你家里啊?”   “不是,”贺曦捂脸,“这是我们学校实验室的老师。”   没等到贺曦回答的时砚之刚好走出来听见这句话,不动声色地又进去把两杯水端了出来。   贺曦这时已经挂了电话,她也不知道奶奶信没信,反正没再多问,就嘱咐她好好照顾身体。   时砚之先开口,“抱歉,刚才以为你挂了电话。”   “没事,她是我奶奶。”   “奶奶?”   “不是贺奶奶。”   贺曦解释,“我是五岁那年跟着我……五岁那年到贺家的,贺爷爷和贺奶奶那时候都不在,这个奶奶是我的亲奶奶。”   是她亲生父亲的母亲。   只不过这些年因为来了贺家已经很少见面,老人年纪越来越大,让她来城里又不肯,贺曦不放心,只偶尔过年的时候回去一两次。   时砚之点点头,“放心,我不会多说。”   贺曦现在毕竟在贺家,经常跟那边来往,贺叔叔不会说什么,只是贺家的那些亲戚……   “没事,已经习惯了”   贺曦端起水,她说这些并不是想时砚之隐瞒,况且那些人,本来就不是因为这些问题才为难贺家。   她看似满不在乎,但语气下还是藏着隐隐的悲伤。   时砚之没见过这样的贺曦,换了话题,“你刚刚跟你奶奶说,我是你们学校实验室的老师?”   “……对啊。”   “贺曦,你别忘了,我现在已经从Z大离职了,当时只是代课,并不是你们实验室的老师。”   时砚之眼皮轻掀,意味深长,“贺曦,你躲什么?怎么不跟你奶奶说实话?”   被这人最近压了这么久,贺曦觉得自己这段时间过于乖巧了,抿唇一笑,“砚之哥,我奶奶只知道冕之哥,不知道……砚之哥。”   后面的砚之哥一个字一个字说的极慢。   “对了,刚才的蜂蜜水没找到吧,还要吗?我去给你拿,砚之哥?”   时砚之轻敲着杯子,“没关系,总有机会认识的。”   “蜂蜜水就不喝了,该去吃你冕之哥推荐的川菜馆了。”   只是没等两人出去,贺静倒是突然过来了。   遇上正要出门的两人也是傻眼,和施源站在门口一脸的惊讶,“时老师,您怎么会在这?”   “贺静?施源?”   贺静僵硬着嘴角和站在时砚之身后的贺曦摆手,“姐,恭喜你……你们搬家?”   “说什么呢,先进来。”   施源买了东西进来,“姐姐,恭喜搬家。”   “谢谢。”   等两人都进了屋子,贺曦洗了一些水果,“你怎么会过来?”   “爸说你今天搬家,刚好我和老施……”   几人同时望过来,贺静尴尬的笑笑,“我和施源在附近,就顺便过来看看。”   外面的天色渐渐黑下来,既然贺静过来了,时砚之也不打算多待,拿起衣服,“那我先走了,川菜馆下次再吃吧。”   “别别别,”这难得一遇的机会啊,贺静嘴里还塞着葡萄,“时……老师,你,别走,我们走。”   “对对对,”被贺静一使眼色施源也立马明白过来,“是我们唐突了,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贺静机灵的瞥了一秒窗外,“对啊,姐,你看外面天色这么黑,我和施源还是适合在外面发光发光发热,就不在这里浪费电了。”   时砚之:“……”   贺曦倒是极淡定,“你们两这么夫唱妇随,这外面还是应该我们出去发光发热。”   她拿起包,“一块出去吃饭吧,川菜馆,正好你也喜欢吃辣,让两位老师(施)……”   触及到时砚之的警告眼神,贺曦换了音,“让砚之哥和施源尝尝。”   川菜馆距离贺曦住的这里还是有些远的,几人只开了时砚之的一辆车子,自然而然的,贺曦坐副驾驶,贺静和施源坐后座。   车上施源趁着难得一遇的机会问了时砚之不少关于学术上的问题,贺静也无聊,敲着副驾驶和贺曦聊天。   “姐,过年你有什么安排,出不出去玩啊?”   “不去了,过年那天家里应该要聚餐。”   一说去这事贺静就头疼,“又是贺家那一些只会攀比炫耀的亲戚,为什么每年都要见一次啊,明明他们就没多疼我们啊。”   时砚之不动声色的朝这边投来目光,薄唇继续回答着施源的问题。   “贺静,”贺曦偏了身子,正了神情,“这些话在爸面前不要说。”   “我知道,姐你是怕爸为难,怕爸在那些亲戚面前不好做,但他们本来就没把我们当亲人啊,有好事的时候不想我们,一有什么坏事就准往我们家身上推。”   “就说那个二伯母,你看她哪次过年不在饭桌上尖酸刻薄几句,总要讽刺一下姐你不是贺家人,凭什么啊,我们家什么样关她什么事啊,再说了,不就是给贺家生了两个孙子吗?至于这么嚣张吗?”   贺静一说就没把门了,“也不知道贺爷爷和奶奶当初怎么想的,把大半的家产都给了二叔去败光,爸居然也没怨言,就这样遵从……”   “贺静!”   贺曦一瞬间冷了脸,呵斥她,“这些话别再让我听到第二次。”   车厢里的气氛瞬间降到和外面同样的零下温度,施源这会也噤了声,在后面轻轻的拉了一下贺静。   虽然平常跟贺曦随便说话惯了,但她这个姐真发起脾气来,贺静还是怕的。   因此主动低头认错,“知道了,姐,我以后不说了。”   那一顿饭大概四个人都没了胃口,饭菜极辣,比上次时砚之推荐的那家口味要更重两个度。   见贺曦这么喜欢吃辣,时砚之转向她耳朵上的花朵,不太赞同的说,“虽然已经过来忌口期,还是要多注意一些,这些吃多了不好。”   贺静和贺曦同口味,闻言,“我和我姐从小都是这样,就喜欢这些辣的,估计是随了我妈……”   “……”   贺静真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掉,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去一下洗手间。”   贺曦起身,面无表情。   等人一走,施源给贺静夹了一筷子菜,“你怎么又说你妈了,不是说不能提吗?”   “我错了,我怎么这么蠢啊,”   贺静苦着一张满脸通红的脸,“时老师,一会我跟施源就先回去了,你送我姐回去的路上帮我多开导开导啊。”   时砚之点点头,想起她刚刚在桌子下忽然收紧了的手指,应了一句,“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贺静和施源极有眼色,让时砚之在市中心容易打车的地方给他们放下了,贺曦看着窗外热闹的景色,也说,“砚之哥,你在前面一百米处也把我放下吧。”   “正好最近临近新年,我想在外面逛逛。”   时砚之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已经八点多了,外面气温又低,想逛的话明天白天再逛吧。”   外面这几天因为新年即将到来的缘故尤其热闹,各家各户张灯结彩,街道两旁的摊位都被占满,各色各样的小零件都有。   见她感兴趣,时砚之把车子开慢了一些。   到小区门口下车的时候,贺曦才把放在后车座的包装袋拿出来放到副驾驶。   “砚之哥,你跟冕之哥口味差不多,都不喜欢吃辣,所以刚才给你打包了几样清淡的食物,你回家再吃点吧。”   饭桌上时砚之压根没动几次筷子。   他垂眸看向副驾驶,“好,知道了。”   人都已经走了几步,眼前闪过贺曦刚刚望着窗外的侧脸,时砚之又突然叫了她一下。“贺曦,”   “有些事情不必去在意,就像有些不重要的人和事也不必去挂念,因为他不是你生活的重心。”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聚餐,肯定要搞事情 第29章   临近过年的前两天贺曦已经把驾驶证拿到手了, 贺永楠已经打电话催过她几次,因此贺曦学校一结束就收拾了东西回家过年。   家里这两天明显喜庆多了,大门外已经提前挂上了大红的灯笼, 周围也挂了一层层的装饰物,之前圣诞时装饰的圣诞树还没拆除, 就摆放在院子中间, 算是这雪天里的一抹亮色。   贺永楠已经把公司放了假,这两天正在家里书房练书法看书, 准备过年时亲自写对联。   殷圣曼也没得空闲,在家一边要准备年货一边还要准备年后去各家拜年的礼物。   贺曦放下包进厨房转了转又出来,“阿姨, 怎么没看见小博宇啊, 好不容易放假他怎么不在家?”   “他啊, ”殷圣曼装着糖果, “现在跑出去跟其他小朋友玩去了,让写的作业也还没写完,对了,他最近啊, 尤其念叨时家的那位教授老师。”   “自从上次在饭桌上见过就忘不掉了一样,整天念叨着砚之哥哥。”   “一放假就说要去时爷爷家找砚之哥哥,人家这么忙, 哪有空。”   “忙?”   贺曦坐在沙发上帮忙装糖果, “阿姨, 你怎么知道他忙的?”   现在学校都放假了,应该好很多啊。   而且不是前段时间刚从国外出差回来吗?最近应该忙完了才对啊。   “好像我上次听你爸提过一次,说是时家的儿子儿媳回来了,人家爸妈这么多年没回来了, 家里上上下下能不忙吗?”   时家的儿子儿媳?   那就是时叔叔和成阿姨了,上次聚餐时时爷爷好像提过一次。   “对了,”殷圣曼拿纸擦了擦手,“你爸还说明天要去拜访一趟,我这礼物还要再仔细挑挑,第一次跟人见面不能大意了。”   她说着就起身去忙别的,走了两步,“贺曦啊,你帮我上去问问你爸,人家有没有喜欢的或者不喜欢的,让他给我参考参考意见,别老练他那字了,行了,可以了,我不嫌弃。”   贺曦憋着笑,“好,阿姨,我现在就上去。”   “哎哎,贺曦,”殷圣曼又想起一事,走到贺曦面前,“这明天要去时家拜访,主要是去见见那两位刚回来的人,自然我们贺家这边也不能失了礼数。”   她提起来有些犹豫,攥着手,“所以贺曦,你看看今年能不能让贺静提前回来一天,大家一块过去。”   贺曦点点头,“好的,阿姨,我会给贺静打电话的。”   往年贺静都是大年三十那天回来,中午在孙宁那边过,晚上来这边和贺家的亲戚一起聚个餐,吃完饭贺永楠再给她送回去,近十年来,几乎没有改变。   今年让二十九就回来,不知道孙宁那边愿不愿意。   正想着已经到了书房门口,贺曦敲了敲门,听见一声“贺曦,进来。”   “爸,你怎么就确定一定是我啊?”   贺曦探着头,“你是不是刚才听见我在楼下的声音了。”   贺永楠招手叫她进来,“这个家里能这么敲门的人只有你,小博宇啊从不敲门,你阿姨,敲门又敲的快,这规律的声音一听就是你。”   贺曦甜甜一笑,拿起几张纸欣赏着,“爸,你真不用练了,可以赶紧题字了。”   “这里,”   贺永楠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不大不小的正方形纸张,“这呀,就是我对你们三个孩子的心愿,你,贺静,博宇,你们三个以后能做到这样,我就满足了。”   正方形的白纸上用毛笔写着四个超大字:“知足常乐”   贺曦看了许久,“会的,爸爸。”   这是贺永楠到时候打算裱起来挂在家里的,因此又把它小心翼翼的放进抽屉里。   贺曦这才说出了上楼的来意,“爸,阿姨问你,给时爷爷家准备的拜访礼物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   贺永楠摘了眼镜,“他们两也都是老熟人了,不用太讲究,你阿姨,就是瞎讲究!”   贺曦默默给她爸竖了大拇指,“那这话啊,还是你下去跟阿姨说,我不去传啊。”   “算了算了,”他笔一放,“我还是下去看看吧,这要不过去,还不知道中午怎么唠叨呢。”   这两人,都十多年了,还是一点没变。   中午的时候小博宇也从外面玩回来了,大冬天的跑得一头热汗,一进屋看见贺曦就跑过去,“姐,你回来了。”   “对啊,一上午出去玩什么了?这么开心啊?”   贺曦给他擦着汗,耐心的听着他一点点重复上午跟别的小朋友玩的游戏。   贺博宇从盘子里拿一块糖剥开递到贺曦的嘴里,“姐,我们什么时候去找砚之哥哥玩啊?”   “明天吧,明天我们去砚之哥哥家里好不好啊?”   “好哦,”   贺博宇开心的拍着小手,等贺曦给他擦完了汗,又歪着头问,“姐,贺静姐姐什么时候回家啊?我都想她了。”   “而且偷偷告诉你,”   他乌黑的大眼睛眨的十分真诚,捂着嘴凑到贺曦耳边,“爸爸也想了,昨天还跟妈妈说贺静姐姐呢。”   “不过姐姐你不要吃醋啊,爸爸和妈妈昨天也提姐姐你了,说想让你们两都回来。”   贺曦牵着他的小手,“真乖啊,一会我们给贺静姐姐打电话。”   意外的是贺静今年倒是回来的很快,上午接到贺曦的电话,下午就带着一些营养品过来了。   父女两基本没什么相处,贺永楠怕她生疏,说话都放的极轻,“回来了啊,你的房间已经打扫干净了,快,快看看吧。”   “爸,”   贺静嗫嚅着唇,她这几年长大了,已经没有小时候那么不懂事排斥殷圣曼了,挤出一个笑,“阿姨。”   “哎,快,快进来吧。”   被两人轮番问候了一番,贺静才脱了身上来,贺博宇一听见声音就开了门,“小姐姐,你回来了!”   “博宇!”   贺静蹲下身揽着他,“告诉姐姐,这段时间有没有想姐姐啊?”   “想了,博宇一直都想姐姐回来!”   “真乖!我可是让贺曦姐姐帮忙给我做卧底的啊,我听说你拿了我房间的书本,是不是啊!”   博宇窝在她的怀里笑,“可是姐姐,我又放回去了,你原谅博宇好不好啊?”   “而且大姐姐还给我买了好多好看的漫画书,我带你去看看。”   他说着拉着贺静起身,要带她过去看看。   贺曦正站在房间门口,开心又高兴的看着两人的打闹,贺静走过去拉着她的胳膊,“姐,我回来了。”   小博宇也学的有模有样,“姐,我回来了!”   贺曦捏捏两人,“欢迎回来!”   他们这三人应该是鲜少能把这“异父异母”的三姐弟关系相处的这么和谐的吧。   好像亲情这东西就是很奇妙。   贺静和她是一个母亲,贺静和贺博宇又是同一个父亲,而她作为跟贺博宇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姐弟,却是感情最好。   …………   第二天贺永楠殷圣曼带着三人直接去了时家,那边已经是提前打过招呼的,所以过去的还不算唐突,礼物什么也都备齐了,主要就是拜访拜访刚回来的时延凯和成芸两人。   时家几人都在大门处等候,两家一见面就跟十多年没见过的老朋友一样,话题一个接一个。   时冕之和时砚之也都在家,两人穿的都很正式,灰色西装,黑色皮鞋,一尘不染,身材高挑。笔直的站在时延凯和成芸的身后,一家子的颜值是出奇的高。   “砚之哥哥!”   贺博宇一下车就跑到了时砚之的身边,“你这么久怎么都不来找我啊?”   时冕之弯下身子摸摸他的头,“怎么,小博宇现在喜欢砚之哥哥了,不喜欢冕之哥了?”   “不是的,博宇两个哥哥都喜欢。”   老爷子不轻不重的哼一声,“还跟一个小孩子吃醋!”   周围几人大笑,贺曦也忍不住弯了唇角,一抬头才发现成阿姨正盯着她看,对上视线,她抿唇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时叔叔和成阿姨贺曦小时候见过一次,虽然印象已经很模糊了,但这么多年过去,两人依然显得年轻,将近五十的年纪光亮的头发里几乎看不见几根白发。   时叔叔穿了黑色的西装,五官硬朗,微微板正的神情中又透着一丝柔和,和两儿子相似的眉眼深邃分明,左手的胳膊上还搭着成阿姨的胳膊,时不时的偏头问成阿姨“冷不冷”。   成阿姨则是属于那种岁月静好的古典美,一身淡青色的水墨旗袍,身材纤瘦,外面一件纯白色的毛绒披肩,长长的黑色头发挽了一个温柔的发髻,美的像是水墨画的眼睛似含了柔情,优雅澄净。   大人们寒暄过后,老爷子站在前面发话,“贺曦,贺静,好久没见了。”   两人一同低头,“时爷爷。”   说完又跟着叫人,“时叔叔,成阿姨。”   时延凯尽量温和的点了点头,成芸优雅一笑,“你们好。”   “好了,别在这聊了,”老爷子扶着拐杖,身体依然硬朗,“赶紧先进屋吧,外面这么冷,进屋说。”   贺静在后面压低声音,“姐,时老师的爸妈好年轻啊,而且尤其是她妈妈,真的好漂亮。”   那种从骨子里就天生的唯美气质,是怎么学都学不来的。   “难怪时老师和他哥哥外貌都这么高,有这么一对神仙父母真是令人羡慕啊。”   后面传来时冕之含笑的声音,“不用羡慕,你们姐妹两也很漂亮,砚之,你说是吧。”   两姐妹的视线同时转过去,时砚之目光正对上贺曦有些意外的眼神,安静了一瞬没说话。   手下的贺博宇挠了挠手心,“砚之哥哥,我姐姐是不是很漂亮啊?我还听贺静姐姐说,贺曦姐姐在学校有很多人喜欢她呢!”   贺静:“……”   你怎么能这么出卖我呢!   几个大人走在前面,小辈们落在后面也不在意,时老爷子摆着手,“他们年轻人啊,跟我们没话题,让他们在一块玩去。”   给贺静投去一个“自我体会”的眼神,贺曦朝贺博宇招招手,“博宇,过来,姐姐带你进去,不能再缠着砚之哥哥了。”   小博宇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正要把手抽回来的时候,时砚之却蹲下身子把他抱起来。“博宇,你们学校有没有校花啊?”   “有的!我同桌就是校花,别人都夸她最漂亮。”   时砚之耐人寻味一笑,“你贺曦姐姐就是她们学校的校花,别人自然都夸她漂亮,漂亮的人被很多人喜欢自然也是很正常的事,就像你,喜不喜欢你同桌?”   贺博宇认真的想了想,“喜欢的。”   他自己在脑袋里绕了一圈,得出一个结论,“所以夸她漂亮就是代表喜欢的意思吗?”   “那冕之哥哥,你刚刚夸我姐姐漂亮,是喜欢我姐姐的意思吗?”   作者有话要说:  时砚之:你懂什么,我是要立志做你姐夫的人,怎么能被面前的这一点小恩小惠打败了,我的志向远不在此! 第30章   “……”   小辈圈顿时鸦雀无声。   时冕之这会当起了甩手掌柜, 非常乐意看戏,他就看这幅情景他这高智商的弟弟怎么收场。   只见全场目瞪口呆中时砚之淡定拍了下小博宇的帽子,“那你喜不喜欢你姐姐?”   “也喜欢的。”   “所以, ”时砚之抱着孩子继续向屋子里走,“这种喜欢是很多人的喜欢, 就像你冕之哥哥夸你两个姐姐漂亮一样, 他的喜欢很平常,不用在意。”   时冕之:“……”   他真是有口说不清, 就这都能往他身上泼一盆脏水。   贺静憋着笑,“姐,我也喜欢你, 我的喜欢不平常的!”   贺曦:“……”   受到两尊大神的死亡凝视, 贺静先溜大吉, “好了好了姐, 赶紧进去吧。”   明天就是除夕,时家上上下下和贺家一样都布满了彩带,桌子上的零食水果更是不断,俨然一副喜庆的气氛。   时延凯和贺永楠谈着这几年在国外的事业, 成芸则是和殷圣曼聊着天,话不多但也不会让氛围冷下来,言谈举止十分大方得体。   小孩子刚到一个地方都是满满的好奇, 因此贺博宇这一会被佣人带去后花园玩了, 时砚之得了空, 和时冕之在时延凯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贺永楠喝着茶,闲聊:“我说你时总,今年回来就不走了吧?”   “走?”   老爷子又别扭了,扭过头哼一声, “他要是想我这把老骨头早点变成灰就赶紧走!”   “爸,”   时延凯叹气,朝贺永楠无奈投去一眼,“你看看,这么多年还跟小孩子脾气。”   “您放心,今年回来我们就不走了,国外的事业我已经让人慢慢转回来了,之后也该让他们两兄弟接手了。”   “我说延凯兄,你这两儿子,确实优秀,”   贺永楠目露赞赏,“一个现在是时晟的一把手,一个是国际上赫赫有名的著名教授,你老兄啊,以后就跟着享福吧。”   时延凯不在意的笑笑,状似不经意的朝坐在那边始终安安静静,不骄不躁的女生瞥了一下,随口道,“我听说,砚之之前在Z大是贺曦的老师?”   时砚之面无表情:“那是之前的事,现在已经不是,下学期开始我是贺静的任课老师。”   时冕之不动声色的摇头,果然,“哥哥和妹妹”这种关系就是关键时刻拉出来挡枪的。   “哦,是,你家砚之可是当过我两个女儿的老师。”   “说起来,”老爷子叫了贺曦一声,“上次聚餐听你说正在学车,怎么样,最近驾照拿到了吗?”   贺曦点点头,礼貌的回答,“已经拿到了,爷爷。”   “那正好,趁着新年啊,去选一辆车,爷爷送你。”   “哎,这可不行,”贺永楠第一个不同意,“老爷子你这新年礼物可不能这么送啊,她刚拿到,手上还生,不能这么快开车。”   “那没事啊,”老爷子指指邻座的两孙子,“这两人随便挑一个,让他们多带带贺曦。”   “再说了,这都是上次说好的,哪能言而无信?”   时延凯也看向贺曦,“没关系,刚开始都手生,多练两次就行了。”   “去挑一辆吧,”成芸这时候过来,干净的眼底温温柔柔的,“就当我和你叔叔回来送你的见面礼了,选一辆喜欢的。”   “就是,你看你老贺搞这么生分做什么,我这是把贺曦当做我半个孙女才送的,又不是送给你的,你拒绝什么!”   老爷子喜欢贺曦是大家都知道的事,疼她也确实是像疼孙女一样。   坐在殷圣曼旁边的贺静怎么瞅怎么不对,古灵精怪的小声道:“殷阿姨,我怎么觉得爷爷这更像是在疼孙媳妇啊?”   “别瞎说,哪有什么孙……”   殷圣曼话音一停,又赶忙仔细望了望那边,“你是说,你姐?”   这么久了,她跟贺永楠这怎么一点没发现???   见她爸这会也为难了,贺曦上前解围,“爷爷,新年礼物我可以换成其他的吗?”   时砚之刚要拿起杯子的动作停住。   “当然可以啊,你说说你想要什么?”   贺曦目光朝向窗外,唇角轻弯,“爷爷,相比于车子我更喜欢您院子里的花,等到时候开了,能送给我几朵最漂亮的吗?”   “哈哈哈哈哈”   一句话引得一屋子人大笑,老爷子更是合不拢嘴,“你这丫头啊,比你爸还聪明。”   “送花当然行,到时候都给你。”   老爷子说这话时有意无意的朝旁边瞅了一眼,那眼神传递着:当初是谁说,别到时候连他哥女朋友的花都送不成?   屋子里在谈着事,贺曦因为刚才的事找了借口来花园逛逛,外面天气寒,她刚刚拿了外套,这会拉上拉链站在亭子下倒也不算冷。   没多久身后就响起了脚步声,贺静拍了她肩一下,“姐,看什么呢?”   前两天下第一场雪把花园全都覆盖上了,这两天连着阴天,今天好不容易出了太阳,积雪融化,从亭子屋檐上时不时的滴落着雪水。   光秃秃的枝头上还零星的散落着一些小雪摊。   “你怎么出来了?”   “他们大人都在谈事啊,我也不感兴趣就干脆出来找你了。”   而且再说了,贺静双手插兜摇着腿,“我跟时爷爷家其实不熟的,从小到大就没来过几次,感觉你不在那别扭。”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水果糖递给贺曦,“从博宇那拿的,分你一块。”   彩色的糖纸攥在手心里,贺曦也没剥开就来回看着,半晌,“你说感觉别扭,那是因为你没对爸爸敞开心扉。”   贺家对贺静来说,唯一一个最熟的人只有贺曦一个,所以贺曦一走,她感觉自己待在那更陌生。   两姐妹似乎鲜少提到这个话题,贺静舔着糖的动作一顿,无声的笑笑,“其实姐,我一直都认为你比我更适合做贺家的小姐,我可能……还是不习惯吧。”   “贺静,你知道的,爸很在意你。”   相比于贺静,她这个贺家大小姐才是做的名不正言不顺。   大家都知道贺家的贺曦,但又似乎都不知道。   真要算起来,贺曦是在五岁那年跟着孙宁来到贺家的,那一年她有了一个叫贺静的妹妹,也是和贺永楠真正有血缘关系的女儿。   而也是从那一年开始,贺曦再次开始拥有了父亲,一个亲手把她从黑暗里拉出来,一个比她亲生父亲、亲生母亲还要关心她的人。   接下来的那段时间,应该是贺曦在贺家最快乐的时光,尽管孙宁那几年怕贺家的亲戚说闲话,故意对贺曦严厉,不理不睬,只关心贺静一人,照顾贺静一人……   但贺曦也很满足,那段时间相差五岁的两姐妹也是形影不离,贺永楠对外从没多说过贺曦真正的身世,可以说作为一个父亲,他做的很尽职。   可是久而久之,大概是这种故意真的成为了习惯,孙宁就是真的开始疏离贺曦,讨厌贺曦了……   再后来,这种孙宁一个人的习惯变成了她跟贺曦两个人的默契相处,似乎母女两多说一句话都开始变得生分。   再后来,后来……孙宁还是跟贺永楠离了婚。   “尽管爸一直把我视作亲生女儿,可对他来说,你一直是他心底不可弥补的遗憾。”   贺静低着头吸着鼻子,“可是姐,对妈来说,你又何尝不是她心底不可弥补的遗憾?”   因为离婚那一年,在两个孩子的监护权上,孙宁选择了贺静。   尽管贺曦才是那个一开始被她带来的人,尽管贺曦是跟贺永楠一点没有关系的人,尽管贺静才是贺永楠的亲生女儿,尽管贺静才是贺家真正的大小姐,尽管明知道她这个母亲如今是唯一和贺曦有着血缘关系的至亲……   可孙宁还是选择了贺静。   孙宁还是选择了留下贺曦孤身一人在毫无血缘关系的贺家继续生活。   这个选择当时让所有知道的人大吃一惊,所有人都会以为孙宁会带贺曦走,可没想到她会让贺曦留下,坚持要带贺静。   再回忆这些时,贺曦某个地方还是有些抑制不住的疼痛。   “她明知道如果你留在这个家里生活不会有任何改变,你依然是爸的女儿,你依然是大家认可的贺家小姐,她也明知道如果把我留下的处境,明知道她一旦离开,我在这个家根本没有任何存在的理由,她明知道我之后在这里的生活会受到周围人异样的眼光……”   “明知道我曾把她看作了人生的全部,明知道……”   贺曦自嘲的笑笑,缓解着酸涩的眼皮,“可她还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你。”   这样做的理由贺曦再清楚不过了,孙宁不过是想用跟贺永楠有着唯一血缘关系的贺静来拴住贺家,用抚养费来养着自己罢了。   虽然贺家那时候给她的离婚费已经是天文数字,但孙宁……大概真的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那个时候的贺曦只有十岁,贺静五岁。   而贺永楠不想让贺曦觉得他们两人谁都不要她,谁都抛弃她,当时立马答应了他愿意继续抚养贺曦,但贺静也要留在贺家。   孙宁在贺家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还有所忌惮,后来老爷子去世后她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了,直接撕开了脸,扬言如果不同意也把这事闹上法庭。   无论是按照贺家的势力还是当时孙宁的经济情况,亦或是这种大家都唾弃的道德理论,即便真打了官司孙宁也是必输无疑,极大的可能是带走贺曦。   只不过孙宁的目的从不在此,她只是想把事情闹大,想让这件事人尽皆知,想把贺家的名声毁了。   贺永楠自然不会在乎这些,但他还要考虑贺曦和贺静,这两个孩子一个十岁一个五岁,当时要真把这件事闹开,他怕对她们两人造成不可磨灭的心理伤害。   他是可以使用法律,也可以使用强制手段,但无论选了哪种,受伤害最大的还是两个孩子。   所以,最终的最终,贺永楠还是妥协了。   贺曦留在了贺家,拿着补偿款的孙宁带着贺静离开,因为自己的女儿,贺永楠每个月还要支付一笔贺静的抚养费用。   谁都知道,这笔钱大没有必要,也不违反法律责任,只是贺永楠自己良心上过不去罢了。   至于作为母亲该支付的贺曦的抚养费用,贺永楠从没要过,因为他从没把贺曦当过任何筹码。   孙宁的目的达到了,而且达到的很成功。   没有人知道贺曦那段时间有多恨“孙宁”这两个字,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遍遍的写在纸上,再一点点的亲手撕碎。   “母亲”这个词从那个时候就彻底从她生活中消失了。   剥开手心里的糖纸,贺曦把水果糖塞进嘴里,甜味在口中蔓延,却又很快被用涌上来的苦涩覆盖。   “爸和她离婚后的前两年你还经常回家,可自从爸跟殷阿姨结婚以后你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再等到博宇的出生后,你基本就没回过家。”   “贺静,爸其实一直很想你,博宇也一直把你看作很重要的姐姐,只是你渐渐把自己从这个家里摘出去,渐渐疏远了爸,殷阿姨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苛刻,她也许是最适合爸的人。”   糖块在口中被贺曦嚼碎,她拿起糖纸放在阳光下,“而至于我跟那个人,大概这一生我对她都叫不出曾经最顺口的那两个字了。”   贺曦今年二十五岁,一到五岁那几年因为她亲生父亲酗酒赌博,她所有的生活都只有“妈妈”一人……   五到十岁,她重新进入了贺家这个温暖的环境,却又失去了曾经唯一的母爱。   “我用了五年的时间习惯和她的相依为命,又用了五年的时间习惯她的冷淡疏离,再然后,”   糖纸被拿下来,刺眼的阳光照到贺曦的眼角上,一滴莹润悄然滑落。   “我用了剩下的十五年时间习惯了再也没有她存在的生活,用了十五年的时间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用了十五年的时间戒掉了‘妈妈’这个伟大的词。”   “姐,”   贺静低着头,抽泣声更大,“对不起。”   不管当初孙宁是什么缘由选了自己,但终究带来最大伤害的人还是贺曦。   妈妈选她目的不纯是真,但妈妈爱她胜过爱贺曦也是真。   她们两人,在孙宁这个问题上,终究是贺静欠了贺曦,终究是孙宁对不起贺曦。   不远处的亭子外,一身灰色的时砚之眉头紧蹙,幽深如潭的双眸黑不见底,平常冷静淡然的眼角此刻却是凌厉中透着几分不可侵犯的冰冷,两侧的双手一点点的握紧,久久没松开。   那一天时砚之做了一个这辈子都未曾后悔一毫的决定。   世人眼中的贺曦,曾遇见过满目荒凉,曾感受过世态炎凉,但在时砚之这里,余生往后,倾尽一生,虽非万里锦缎,但必让她碧霄驰骋。 第31章   大年三十那天贺曦中午在贺家吃了团圆饭, 下午的时候又开始帮着殷圣曼忙起来,因为他们晚上要去饭店和大伯,二伯, 姑姑一大家在一块吃饭。   这是贺老爷子在世时就定下的规矩,每隔三个月贺家一大家子就要在一块聚一次, 谈谈各自的境况, 任何人都不能缺席。   只是随着贺老爷子离世,这个规矩逐渐变成每年一聚, 只在除夕夜的时候大家貌合神离地坐在一张桌子上“谈笑风生”,看似和谐,实则互相攀比炫耀。   这一家子早就同姓不同心了。   “贺曦贺静啊, 你们赶紧帮我看看, 我给你们弟弟妹妹准备的那些礼物都齐了吗?”   殷圣曼都上了车, 还有些紧张自己礼物没带够。   贺永楠坐在前面摇摇头, “你放松点,都带了,刚才我亲自拿的。”   “姐姐,”贺博宇坐在贺静的怀里, 耷拉着小脑袋没了精神,“为什么我们每年过年才见一次伯伯和姑姑们啊,我一点不喜欢他们, 也不喜欢那些哥哥姐姐。”   “我同学的伯伯们都是经常给他们买礼物, 带他们吃饭, 为什么我的伯伯从来没来过我们家?”   这话把车上的另外几人都问安静了,贺曦拍拍他的小脑袋,“那是因为伯伯们都有事要忙,等博宇长大后也会很忙的。”   贺博宇撅着小嘴巴, “真的是这样吗?”   “是这样,”贺永楠吩咐司机,“开车吧。”   贺静略显无奈的和贺曦对视了一眼,传递着:看吧姐,大家都知道。   今年的除夕下起了小雪,他们出发的时候只零零飘散了几片,等到地点的时候已经开始漫天飞雪了。   如今除夕夜大都数人都选择在饭店度过,公路上的车子更是密密麻麻,拥挤路段堵得也是水泄不通,所以再到酒店的时候天空已经变成了青黑色,门口排队进停车场的车子一辆接着一辆。   贺永楠看了一眼时间,把车子往旁边挪了一些,“你们先上去吧,我去排队停车子。”   外面的温度有些低,贺曦给贺博宇把衣服帽子又紧了紧,又去车后帮着殷圣曼拿礼物。   礼物大大小小的拿了几提,贺曦和贺静牵着贺博宇走在后面,前面的殷圣曼又不放心的检查了一番礼物的个数。   贺静偷偷小声说,“姐,阿姨这么用心,你猜他们今年有几个会最后拿着礼物走的?”   贺曦虽然也知道这情况,每年殷圣曼准备的这些礼物最后不是忘了就是丢了,那些亲戚还真没几个放在心上。   殷圣曼又何尝不知道,但毕竟她是后来嫁入贺家,殷家的情况跟贺家相差又大,可以说贺永楠的两任妻子都是贺老爷子不同意,他顶着压力娶进来的。   那些从小养尊处优,本就没把不受宠的贺永楠放在眼里的的亲戚们自然更是看不起。   所以殷圣曼才更要小心翼翼,一年见一次总不能再让人家抓到什么礼数不周之处,用这些小事来放大,让贺永楠处在中间难做。   这也是明知道自己不受欢迎的贺曦每年同样要过来的原因,她不来,只会让别人说贺永楠给别人养女儿,给自己养了一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手心里的小手握的更紧了一下,贺曦抚慰性的摸了两下,“走吧,博宇,去见伯伯和姑姑。”   某个房间里的交谈声越来越近,二伯母那颇有辨识性的尖锐声越来越清晰,殷圣曼走在前面敲了敲门,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门一推开,里面充足的暖气直往人脸上烘,贺曦和贺静同时皱了下眉,看见殷圣曼拿着礼物笑着往里进:   “你们都来了啊,我们这路上堵车,到的迟了些。”   一秒,两秒,三秒,没人接话。   贺曦从殷圣曼手里把礼物放到桌子上,“阿姨,先坐下吧。”   殷圣曼有些尴尬的点点头,“对了,永楠他去停车了,一会就上来。”   还是同样的安静。   几个孩子们闹成一团,跟贺静差不多大的则是自发的围在一块玩手机看电视,对进来什么人压根不感兴趣。   大伯和二伯坐在正对门的沙发上敲着二郎腿,两根雪茄拿着手里也不抽,来来回回的反复玩着,仔细看,面前雪茄盒上的标识还不一样,看这样子应该是在比较谁带来的更好。   听见开门声,两人同时朝这边看一眼又继续手上的动作。   两个伯母们一人站一边,穿着露膝的艳色连衣裙,两个胳膊像贵妇似的环着,大红的嘴唇半似嘲讽的撇着,脚指甲上的红色尤其引人注目。   贺家这一辈有四个孩子,大哥贺永志,二哥贺永军,老三贺永楠,以及只比贺曦大一岁的小女儿。   贺老爷子最为疼爱的便是他的二儿子贺永军,也正是从小溺爱的原因,贺永军算是被培养成了一个一事无成的挂名领导,除了吃喝玩乐其他事情一概不感兴趣。   老大贺永志本就对此有意见,在老爷子死后把大半家产给了贺永军后更是把两兄弟的矛盾推向了白热化,在公司的事上互相在背后做手脚。   至于贺永楠,对他父亲的偏心早已无动于衷,靠着自己曾经创业的资金一点点翻倍,这才把老爷子留给他的那一个小公司发展成如今的贺氏企业。   可以说,现在的整个贺家,就是老大老二之间明争暗斗的牺牲品。   两人目前的打算正想把已经壮大的贺永楠拉到自己那一边。   瞧这尴尬的气氛,贺静在身后拽了下贺曦,“姐,你看大伯二伯家趾高气昂的样子,还真是跟去年一模一样。”   这是在给下马威,殷圣曼又何尝没看见那嘲讽的目光。   “三嫂,你来了。”   满室的安静中,昏暗的角落传来声音。   身后靠着墙的某个小沙发上坐着一个长腿长发的女人,她稍微倾了身子,金黄色的灯光随之照在她的脸上,肤色胜雪,神情慵懒,美眸半媚,五官绝艳。   陈晓诗朝两个侄女点了点头,丹唇轻启,“三嫂,先坐吧。”   要说整个贺家的一堆亲戚中,让贺曦印象最深的便是这位跟着贺老妇人姓的小姑姑陈晓诗,因为是老来得女,陈晓诗跟贺曦只相差一岁,老爷子除了老二贺永军再看重的便是这位小女儿了。   只是陈晓诗十五岁那年迷上了网络画家,并立志往那个方向发展,违背了老爷子的培养计划,两人就这么互相对着干了一段时间,一怒之下,老爷子狠心把她赶出了家门。   本就想让她自己在外吃了苦憋不住最后回来,结果没想到陈晓诗也是倔,签了娱乐公司后更是和家里彻底断了往来,老爷子病危那段时间才回家。   因为和几个哥哥年龄相差较大,几兄弟又都不同心,更别说和这断了十多年的妹妹了,只是老爷子给的家产除了老二便是陈晓诗最多,老大老二这才和她维持着表面上的关系。   陈晓诗也就每年来走个过场,反正来呛呛人,多好玩啊。   听见这声“三嫂”,大嫂薛玲和二嫂褚淑婷同时不屑的哼了一声,两人虽然也是敌人,但在这些事上,那还真是同仇敌忾。   贺曦只当没听见,淡红的唇角向上扬了几分,拉着贺静一起叫了声,“姑姑。”   “唉,”陈晓诗叹气,“明明跟你们差不多的年纪辈分却比你们大了这么多。”   “姑姑你漂亮啊。”   贺静歪着头,“像十八岁,是不是小博宇?”   被两人牵着的小博宇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姑姑,你和我姐姐一样漂亮。”   “我这小侄子还真会说话啊,”   陈晓诗唇角半勾,自带妖娆,“过来,姑姑给你发红包。”   老二家褚淑婷一听,立马拉过另一堆正在玩耍的自己儿子贺安,“安安,快去跟姑姑说新年好,姑姑给你发红包。”   老大家薛玲鄙夷的翻了一个白眼,低声嘟囔,“没见过钱一样。”   不过想想也对,老爷子那些家产都快被那个窝囊废折腾完了吧,是该攒点钱了。   陈晓诗包里就正好有一个红包,分给贺博宇后见又冒个小不点出来,随手从桌子上抽了个红包袋,背过身塞了不知道什么进去,“行了,拿去吧。”   贺安今年十二岁,吃的肥头大耳的,脱了羽绒服,里面一件黑色高领毛衣,一点脖子看不见,裹得跟企鹅一样,走起路来还一晃一晃的。   拿到红包正嘻嘻笑着要拆开,褚淑婷忙拽了他一下,“你这孩子,红包哪能现在拆,回家再看!”   陈晓诗白腿一晃,撑着手肘笑的玩味,回家再看还能再看出个金子不。   一丝冷气随着被推开的门吹到小腿上,一屋子人同时朝门口望去。   “三弟,你来了。”   “永楠,快,快进来,外面冷吧。”   “……”   和刚才明显相反,大伯二伯,大伯母二伯母这会像是见到了金子热情的招呼着,顺带又赶忙拉着殷圣曼,“哎呀,圣曼,你来这么久了怎么也不坐啊,刚刚就让你歇歇了啊。”   “这有椅子,瞧你,每次来还给我们带礼物,真是有心了啊。”   “还有贺静,博宇,你们两站在干什么,跟弟弟妹妹一块玩啊?”   视线触及到贺曦,褚淑婷不太想搭理的转过去,“贺曦,你找个位置自己坐吧。”   贺静僵着脸点头,“姐,你看看,又开始演戏了,这角色转换的还真快。”   贺曦也不在意,几人找了一处位置坐下,看着那边被包围的贺永楠淡淡的应着。   一顿饭而已,关键是不能让贺永楠再因为她难做。   陈晓诗看的叹为观止,摇头“啧啧”两声,又向后一靠,陷入黑暗里。   小博宇跟那些孩子都不熟,况且那个什么安安哥哥看起来就好凶的样子,还有什么大伯家的菲菲姐姐,窝在地上自己抱着平板看动画片,还不让人过去打扰,一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画面。   他们坐的桌子上有水果和零食,小博宇最近吃糖吃多了,贺曦怕他牙疼,朝他伸出的小手摇摇头,“博宇,最近不能吃糖了,一个星期后再吃。”   “可是姐姐……”   “呦,”薛玲踩着高跟鞋轻喝道,“不就是一块糖吗?博宇想吃给他吃就是了,怎么,博宇现在吃什么还要经过你同意?”   “大伯母,”怕贺永楠听到,贺曦刻意压低了声音,“博宇最近牙齿不好,糖这些不能吃多。”   “小孩子能吃多少?再说了,你一个外人凭什么在主人家吆五喝六的?吃块糖还受限制,博宇天天在家还不知道受你多少气呢吧?”   “大伯母,”贺静不满,“你说这话就过分了吧?”   “哎呀贺静,不是我说你啊,”   薛玲故作可恨的叹了一声,“你说说,明明你才是你爸的亲生女儿,你才是贺家的千金大小姐,结果倒好,在贺家长大的不是你吧?平白无故让某些人占了便宜,要我说啊,这人真是恬不知耻,脸皮厚啊!”   “你……”   “贺静!”   贺曦闭了闭眼,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的握着,努力抑制住那从心底升起的颤抖,尽量平静的问,“博宇,你告诉姐姐,是真的想吃糖,不怕牙疼到不能吃你爱吃的红烧排骨了吗?”   小博宇立马合上嘴巴,做了一个摇头的动作:“不吃!”   “嘁,”薛玲眼一翻,又踩着高跟鞋扭走,“还真以为自己成凤凰了啊,还姐姐啊,哪门子的姐姐,连点血缘都没有,装什么贺家的子女。”   “姐……”   “我去一下洗手间。”   贺曦突然站起来,本就白净的脸色此刻更是显得苍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抬脚离开那间屋子的,好像使出了所有的力气才让脚尖移到门外面,里面依然是“欢声笑语”,贺曦却像是失了所有重心,扯下围巾跑到洗手间。   镜子中的自己头发乱了几缕,原本嫣红的唇色也被咬出了牙痕,两只一出来像是蒙了雾气的眼睛微微映出几丝红色,胸口处的心跳一下高过一下,似是被人攫住了呼吸要大口喘气才能靠着琉璃台支撑。   贺曦打开水龙头,直接换到冷水的位置,像是感觉不到冰冷直接低头用手捧了一捧往脸上拍,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慢慢恢复平静,才能从紊乱中清醒。   贺永楠刚刚频频朝这边察看的画面在眼前出现,贺曦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那些字眼,只觉再待下去她会忍不住。   明明是可以反击的,明明这不是她的性格,明明是忍不住的,可那个人……是贺永楠。   那个从五岁那年便把她当做亲生女儿照顾呵护的贺永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贺永楠在亲戚面前维护贺曦一句,就一定会有“狠心弃女”这样的字词出现。   贺曦不想贺永楠因为他跟两个伯伯家撕开闹掰,不想贺永楠因为自己被骂上那些难听的字眼,因为她知道,自老爷子去世后,贺永楠还是遵守对老爷子的承诺,“对兄弟姐妹互相帮衬”   不然他也不会还仍然维持每年一次的聚餐,不会在两个兄弟公司有难时一次又一次的伸出援手。   不然殷圣曼也不会这样卑躬屈膝的维持着和两个伯伯家的关系,都是因为不想让贺永楠在中间难做罢了。   又待了一会,等彻底恢复平静,贺曦才把在流水下冲了大概有三分钟的手拿出来,抽了张纸擦一擦。   已经冷到麻木了。   从里面出来才刚走了两步,摇着脑袋跑步的贺安从她面前经过,两人同时停住了对视了几秒,贺安头一扭,“别跟我说话!”   “……”   她也没打算说话。   小胖孩又晃着身子快步跑进去,挤成一条缝的小眼睛斜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点子。   贺曦抿抿唇,用通红的指尖围着围巾继续向前走。   “啊!”   里面传来大叫,紧接着是那嚎叫的哭声。   贺曦手一顿,脑子里顿时冒出“坏了”,想也没想立马往回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姑姑陈晓诗是之后青梅竹马后要开的一本,专栏里《孟医生》那本,感兴趣的可以先看看。   美女画家陈晓诗连续熬了一个月终于成功的把自己熬到了医院。   第二天她生无可恋的顶着一张“盛(过)世(敏)大(痘)美(痘)颜(脸)”挂了皮肤科。   上一秒还唉声叹气,踏进看诊室门内的下一秒陈晓诗立马精神抖擞:这医生!!!!   活了二十六年,陈晓诗第一次没出息的承认,她对一个男人一见钟情了!   于是第二个星期六复诊时,仗着自己那张脸已经恢复了五分美貌,陈晓诗厚着脸皮的多咨询了五分钟的废话。   等到第三个星期六彻底恢复时,陈晓诗忍不住试探道:“刘医生,你今年多大了?”   “刘”医生头也不抬的在病历本上写着字,“快四十”   陈晓诗脸上的笑容僵在嘴角:“一点没看出来……”   过了两秒,她不死心的继续试探:“那您孩子多大了?”   “刘”医生黑眉皱了一下,惜字如金:“八岁”   于是,在那一天,那个星期六,连恋爱都没谈过的陈晓诗第一次尝到了“失恋”是什么滋味。   半年后,因画稿原因陈晓诗再次踏入这家医院,这一次,她特地避开了皮肤科,选择了外科。   只是刚出电梯,那张“化成灰她都能认出的俊脸”再次出现:   男人正站在走廊处的护士台边,身上穿着干净整洁的白大褂,脸上的口罩被摘了下来,侧脸流畅清隽的线条越发深邃,眼角的冷淡和疏离被他压得极好。   他掀了掀眼皮,目光从手中的纸张上移开,声音一如半年前的冷冽:“不写”   对面的护士一听,立马劝道:“孟医生,院长可是让我把医院所有的未婚单身男青年都调查一遍!”   陈晓诗:“???”   孟医生??未婚单身男青年??   后来的后来,陈晓诗才知道,原来当时皮肤科的刘医生因事请假,作为闲来无事变态到同时修了一些皮肤学的外科医生孟澈每星期六会去替半天的班……   大概就是为了应付像她这样的女(骚)病(扰)人(客),孟澈连桌子上的看诊医生牌都懒得换…… 第32章   房间里褚淑婷正换了对象去巴结着现在同样工作室开的越来越大, 版权卖的越来越贵的陈晓诗:   “晓诗啊,你最近这画怎么样啊?看你以前喜欢画画,没想到如今还真成了大画家。”   陈晓诗勾着自己脖颈处的头发心不在焉的玩着, “要不二嫂我现在给你画一幅挂到网上去卖,看看二嫂你……的肖像能卖多少钱?”   “你这丫头,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行了!”   老二贺永军拉了褚淑婷一下, “你没事去找她茬干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爷子当时在都护着她!”   更何况现在整个贺家中应该就数她的身价最高, 自己工作室开的风生水起,老爷子留给她的那份家产还挂在她的名下,光是分红都不知道有多少了。   陈晓诗三个字在网络上一搜, 后面全是一排代表作。   褚淑婷不甘的又看了几眼, 却又只能闭上嘴巴。   倒是没想到, 这丫头画画还真能画出个名堂出来。   “妈, 妈,妈!”   贺安这时候从门外哭着跑进来,眼泪鼻涕那是一把加一把,揉着眼的手心破了皮, 陈晓诗瞧着他那脸上的肥肉,怎么看怎么想笑。   “哎呀,安安你这是怎么了?”   褚淑婷一叫, 那尖锐的声音刺激的跟在后面进来的贺曦耳膜一震, 她轻声解释, “二伯母,安安他刚才在洗手间摔倒了。”   褚淑婷和贺咏军同时剜她一眼,下一秒不分青红皂白的指着贺曦骂,“刚才出去还好好的呢?怎么就突然摔倒了呢?我看就跟你有关吧!”   “妈, 就是她!”   短短的胳膊一伸,贺安嘴巴里还黏着口水,加上破了皮的手,看起来有些狼狈,说话更是含糊不清,“是她推我的,我才刚进去,一看见我她就上来推我,她就是故意的。”   “你看我的手,磕到洗手台都破了。”   还没等贺曦解释,褚淑婷直接越过贺安上前,手下一用力就把贺曦推在了门上,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你什么东西,也敢推我儿子,还真拿自己当大小姐了啊!”   贺曦没想到她会直接动手,愣了一瞬,贺永楠已经直接过来了,失色问她,“贺曦,有没有伤到?”   贺静,殷圣曼,就连看出不寻常的贺博宇也都跑到了贺曦的周围。   站在他们身后的贺曦摇了摇头,太阳穴胀的发疼,看来她不想惹事总要人要把事泼到她身上,这顿饭应该是又吃不成了。   “永楠,不是我说啊,贺曦推人就是不对啊,贺安怎么说还是个小孩子,做错什么也不能动手啊?”   薛玲大概嫌这还不够乱,说完又拧了下老大贺永志。   “啊,对,永楠,你也别怪老二家,人家生气也是正常的。”   “妈,爸,”贺安眼泪快流干了,这会还能挤出两滴下来,说话还打着嗝,   “她,呃,她还拿了,呃,拿了姑姑给,呃给我的红包!”   贺曦蓦然睁大了眼睛。   她还以为刚刚已经是全部了。   指着自己有些不可置信的问,“你说,我拿了你的钱包?”   “什么?”   褚淑婷立马去翻贺安的口袋,“我家安安刚才明明就把钱包放到口袋里的,怎么现在没有了?”   “呵,还真是找会下手的地方,厕所哪有什么监控啊,专门拿小孩子的红包,能不能要点脸啊!”   “就是,就是你,呃,你拿的,你推了我,呃,推我后就没了。”   贺静下意识的把贺曦护在身后,“爸,这绝对不可能。”   殷圣曼也拍了拍贺曦,“没事,别害怕。”   贺永楠脸色已经不是一般的难看,压着火,“二哥,你们别太过分!”   “我们过分?我们哪里过分了?明明是她推了我们安安,还拿了我们安安的红包,永楠你说这话就不对了吧?”   “是啊,永楠。”   贺永军不知道女人之间的那些心思手段,反正现在干脆扯开了说,“你说永楠你非要养这样的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替那个女人养孩子,你被那女人坑走的钱还少吗?你知道我们贺家当初被人在背后说成什么样吗?”   贺永志俨然一副看戏的态度,搅着浑水,“是啊,老三,贺静就不说了,毕竟她是你亲生女儿,也是那女人生的,她愿意跟着谁生活我们也管不住,可是……”   说话时手指着贺曦,“可是贺曦,老三她跟你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啊,别以为改了个姓就真成为贺家人了,你这明摆着是在替别人养累赘!她自己的亲妈都不要你还非要留在家里!”   “是啊,老三,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褚淑婷咄咄逼人,“你说你明明有儿子有女儿的,非要养个别人的白眼狼放在家里,现在好了,不止打弟弟,连我们的钱都敢偷了,以后还不知道把我们贺家的钱坑走多少呢!”   “大哥你要当这个冤大头我们可不当,她跟我们可没任何关系!”   那处的小孩子只当热闹,一声接一声的喊着“白眼狼白眼狼”   相比而言,站在门边过分冷静看着这一切的贺曦却是安静的可怕,安静的心慌。   “够了!”   贺永楠铁青着脸,手下在门上用力一拍,“谁要是再多说一句,以后就跟我贺永楠没任何关系!”   “我贺家的事不需要你们二位插手,我贺永楠承认的女儿就永远都是我贺家的女儿,谁再说一句贺曦是外人,那就是说我贺永楠不是贺家的人!”   说这些话时,贺永楠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憋了一团很久的火,刚一说完就止不住的大咳起来,几人连忙扶着给他拍背。   没想到贺永楠会发这么大的火,刚还叽叽喳喳的那群人这会立马安静了。   过了好一会,才听见一声突兀的“打嗝声”。   贺安捂着嘴巴有些不安的看着自己的妈妈,褚淑婷把人又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不服气地说,“就算是贺家人,那她今天打我儿子,偷红包的事也是真的啊。”   这事总不能赖掉吧。   老大家知道这会风向不对了,退居后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你……咳”   贺永楠话还没说出口,又连续咳了起来。   一直不说话贺曦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可笑,原来“安然”这个词她从不配拥有,原来她以为只要自己多忍一下,这些人就会“好心”,原来她以为自己的一再退让就可以不让贺永楠为难,就可以安安稳稳吃完这顿饭……   原来从来都不是,他们的目标只是她而已,不需要任何理由和原因的她。   她自嘲的扯开嘴角,心脏像是一瞬间被插入了尖锐的利器,突然麻痹。   缓过那阵泛黑头晕的感觉,贺曦深呼一口气,手心用力到指甲嵌入手里感觉不到疼痛。   “爸,你先坐下休息,我自己来解决。”   贺静有些担心现在这个状态的贺曦,拉着她的手,急的都快哭了,“姐……”   “没事。”   贺曦摇了摇头,尽量强迫自己抑制住看见那一帮人嘴脸的反胃感一步一步走到贺安面前。   褚淑婷下意识的把孩子往身后一挡,“你干什么?”   贺曦弯下腰,没理睬褚淑婷,“贺安,你刚刚说我一看见你就推了你是吗?”   一条缝的小眼睛咕噜噜转了几圈,贺安一会点头一会摇头,最后看了自己妈妈一眼,点头,“是啊,就是你看见我就推了我。”   “好。”   贺曦向前伸手,“你能让姐姐看看你装红包的口袋吗?”   “看就看,难不成还能从里面变出红包!”   褚淑婷恶言恶语,又把贺安拉到前面,自己亲自把口袋翻开,“看看吧,刚刚贺安就是在这装的红包,现在就没有了。”   行了。   贺曦直起身,一屋子的大多数人现在都是抱着在看笑话的态度,那些跟她差不多大的弟弟妹妹们更是趴在沙发上调侃着往这边看。   她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一段话说的平淡无波。   “厕所是没有监控,不过这么大的酒店厕所外面的走廊总会有监控的。刚刚贺安说,我一看见他就把他推倒,但在我的记忆中,我是从洗手间出来在走廊碰见他的,那时我们隔着大概有两米的距离。”   “然后他就进了洗手间,我是听见哭声才返回跑进去,看见他倒在洗手台下面过去扶的他。”   “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调一下那会的走廊监控,看我是否在一看见他的时候就推了他。”   贺永楠这会恢复了点,忙对贺静说,“现在就去调给他们看。”   “爸,贺静,”贺曦清浅一笑,“先等一下。”   她紧接着拿出手机在上面点了几下,然后就是一声媒体提示音。   贺静拿出自己的手机,“姐,你给我发的什么?”   “录音。”   贺曦看向众人,“大伯,大伯母,二伯,二伯母,抱歉,因为我刚刚怕引起像现在这样不必要的误会,所以在扶贺安起来时临时开了手机录音,一会有空的时候你们可以听一下。”   “你,你这丫头,可真是心机深啊!”   大伯母薛玲摇摇头,“居然还能留这一手!”   “就是啊,”褚淑婷这会虽然还是叫嚣着,但底气也有些不足了,“我们安安当时都摔倒在地上了,你这个做姐姐居然还能有心情拿手机录音,你这长的什么心啊!”   贺曦捏紧手机,反抗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二伯母,贺安不是我弟弟,我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的弟弟只有博宇一个。”   “就是啊!”   贺静忍了一晚上,“刚刚还说我姐是贺家的外人,现在又来认姐姐弟弟的,别乱攀什么亲戚。”   贺永军和褚淑婷的脸上都好看不到哪去。   贺曦是真的多待一秒钟也待不下去,胃口的反感越来越强烈,她强撑着,“还有刚刚贺安说他把红包装到了口袋里,”   贺曦指着桌子上酒店还预留的红包袋,简明扼要,“姑姑给贺安的红包封是酒店的,酒店的红包封比较大,贺安的口袋比较浅和窄,如果贺安去洗手间真的把红包装进了口袋里,那调监控的时候把口袋放大应该是会看见露出的红色包装的。”   话说到这里贺曦也不想再待下去了,示意贺静一会放录音,然后低头弯腰,“爸,阿姨,大伯,大伯母,二伯,二伯母,姑姑,我还有事今天就不吃饭了,祝伯伯,伯母,姑姑们除夕快乐。”   说完又朝贺永楠点了点头,得到他的示意后立马离去。   贺永楠二话没说,搬了板凳在门口坐着堵住路,直接让殷圣曼过去调监控,贺静放录音。   贺静气的肺都要炸了,立马把手机音量开到最大,里面先是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然后是贺曦清晰的声音。   “贺安,怎么了?有没有哪里摔疼了?”   “我都摔倒了!”贺安嗓门很大,因为手疼,哇的一声哭了,“我都摔倒了,你怎么还不过来扶我,快点啊!”   听到这里后面怎么样已经不重要了。   褚淑婷和贺永军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两人谁都没好意思开口说话。   贺安躲在身后小嘴咕叽咕叽的动着,一个字也不敢说。   “啪啪”两声,看的都快睡着的陈晓诗拍了两下手掌,慢悠悠的起身,十厘米的高跟鞋在地毯上一点声音也没有。   “啧啧,你们至于吗?一个红包没了就没了呗,里面就一元钱,要想要我再给你包一个呗,怎么样,贺安,你还要姑姑的一元红包吗?”   “什么一元?”   褚淑婷眼一睁,“你里面就装了一块钱?怎么可能?”   她下意识的从包里翻出来,一时之间什么都忘记了,只顾着赶紧打开看看,一张红的也没有,正如陈晓诗所说,薄薄的一张一元纸币。   “陈晓诗,你……”   “你干什么呢?”   贺永军这会反应过来,拉着她的手腕赶忙示意装进去。   “哎呦,二嫂,你说你这么喜欢这一元钱啊,也是,你不知道我从包里翻了多久才找出这一元钱,还真感谢你把它当做宝啊!”   褚淑婷这会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又难堪的藏着自己的手,放也不是拿也不是。   “你们太过分了!”   贺永楠胸口气的起伏,“你们真当我们家贺曦这么好拿捏吗?”   录音已经停了,贺静指着那孩子,“小小年纪居然就开始嫁祸人,这监控还有必要看吗?二伯母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就为了把我姐姐赶走吗?”   见形势不对,屋内其他人又瞬间换了风向,一口一个   “老二家太过分了!”   “真是错怪贺曦了!”   “淑婷怎么能这样呢?”   “这么小的孩子也太可怕了,以后不能跟他玩了!”   被骂的站也站不住,褚淑婷立马把贺安揪出来,“你这熊孩子,这么小一点怎么就学会撒谎了呢?谁让你陷害你姐姐做出这样的事呢?知不知道错呢!”   贺安被打得屁股疼,眼泪珠子跟不值钱一样啪叽一下又下来了,“妈,不是你跟我说,要是摔倒了没人看见的话就跟老师说,是过来扶我的人把我推倒的吗?”   “你说这样才不会挨骂,别人还会跟我道歉,还会给我钱!”   褚淑婷立马下手更重了,“你这孩子,你瞎说什么呢你!”   “哎呀,”薛玲说着风凉话,“淑婷,你这都教些什么给孩子啊,怎么能跟小孩子说这些呢?”   待的也差不多,这饭也吃不成了,陈晓诗也饿了。   满足的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背起包戴上墨镜,“贺安啊,姑姑今天教给你一个你妈没教过你的词,来,跟我读,pèng,cí,碰瓷。”   “陈晓诗,你想干什么!”   “二嫂,”陈晓诗莞尔一笑,红唇张扬,手一扬,把褚淑婷手里的那一元钱抽过来晃了晃,   “你说小偷要真为了这一元钱去坐牢,值吗?”   “大概也就二嫂你喜欢这一块钱了,什么时候想要再跟我说,我家里应该还有。”   钱又被塞回褚淑婷的手上,陈晓诗墨镜一推,干净利落的走人,“饿了,吃饭去喽。”   …………   贺曦几乎是跑着出去的,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如此不淡定,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外面的大雪已经停了,只剩下一阵一阵呼啸着刮过的寒风从她没戴围巾的脖颈出略过,像是草尖滑在上面,密密麻麻的疼。   围巾被她胡乱的塞在了包里,双手那会被流水冲击的冰冷又像是重新涌上来,一点一点通过血液蔓延全身。   除夕夜总是热闹的,这会的天空已经燃放了不少的礼炮,街道两旁的装饰一个挨着一个,七彩色的灯光每过两米远就亮一个。   身边路过的行人有说有笑,周围的店内欢声笑语。   贺曦低着头,脚下一步没停留,泪水从眼角蔓延到嘴角,又咸又涩,脸上更是被风干后轻灼的刺痛着。   她一遍遍的刷新页面,订票信息页面还是显示无票。   无论是飞机票,高铁票,还是火车票。   心里越来越急,脚下越来越快,眼泪也流的越来越多,指尖冻得越来越红,正当她要接近崩溃的边缘,突然显示的来电让贺曦猛然一停。   她快速调整好呼吸,擦干眼泪,又咳了几遍嗓子,捏着脖颈那处,确定声音恢复正常了才滑动接听键。   “奶奶,除夕快乐。”   “小曦啊,吃饭了没?”   “已经吃过了,奶奶你吃过了吗?”   老人心思本就敏感,这会听着电话里的吵闹声,又觉得不对。   “小曦,我怎么听你声音,感冒了吗?你现在是不是还在外面?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在屋里待着啊?”   就算她刚刚再怎么调整,本就轻柔的声音也还是会有变化。   她佯装就是感冒的咳了两声,“没事奶奶,我穿的多,刚吃完出来看烟花,现在正准备进去呢。”   怕再听出异常,贺曦撒了个谎,“奶奶,博宇现在叫我了,我先进屋了,一会给你回电话。”   几乎连一秒钟都没有,这边一说完贺曦立马按了结束键。   她这会已经走到一个十字路口,人行道上的红灯还有六十多秒,除了一只手能数过来的车辆,整个公路两边就她一人。   小时候亲生父亲的喝酒发疯,五岁那年父亲暴怒打人的场景,那天晚上多年自我否定的父亲从阳台一跃而下的画面,进入贺家母亲的冷落疏远,离婚时母亲毫不犹豫的抛弃,被人指着骂贺家养了一个白眼狼的难堪,今天晚上伯伯、伯母们的故意侮辱……   终于没再忍住,贺曦慢慢的弯下腰,双脚踩在积雪上,耳朵上的罂粟花被寒风吹得通红,她像是发泄般使劲捏了一下,闭着眼,慢慢把头埋在膝盖上,一阵一阵的抽泣。   …………   时砚之在16楼最起码等了半小时才等到电梯到达的提示音。   还没开口问她去哪了,触及到贺曦又肿又红的双眼已及湿透了的马靴,他立马上前,“出什么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肥吧,昨天那张也肥,8号了,各位亲,该开学了,该上班了,该为我们前面七天的“荒诞”买单了,所以停一天更新,10号的凌晨更新。感谢在2020-10-06 22:58:10~2020-10-07 23:02: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佩佩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砚之哥?”   贺曦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 灯光刺的她眼一眨,这会哭完只剩下干涩的疼。   她简单背过脸整理了下,一边向前走从包里拿出钥匙一边问, “你怎么过来了?”   时砚之目带探究的看着她的身影,片刻, “我在酒店看到你了。”   “那酒店的饭菜比较合我爸妈的口味, 是贺叔叔推荐给我爷爷的。”   那会他才刚坐下,不经意的一瞥从半掩的门缝里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见她一闪而过跑的极快,时砚之下意识的要追上去,只是爸爸又叫了他一下,   “砚之, 给你爷爷倒茶啊。”   等再倒完一杯茶出去的功夫就看不到她的人, 在门外又站了会, 又看见急色匆匆的殷阿姨,殷圣曼也没说太多,在时砚之问的时气愤又心疼的开口:   “贺曦这孩子,受的委屈太多了。”   直觉意识到贺曦发生了什么事, 打电话也打不通,时砚之放心不下,跟家里说了一声还是开着车过来了。   这一等, 就是半个小时多。   按了灯光, 贺曦故意低着头避开他, “砚之哥你先坐一下,我进屋换件衣服。”   衣服好好的,哪有什么要换的。   时砚之拉住她的手腕,“你应该……手怎么这么凉?”   指尖下的触感极冰, 像是在寒水里泡了许久。   他这才注意到那柔荑上不同寻常的红色,一看就是在外面冻了不知多长时间。   “大过年的,贺曦,你这是在玩自虐吗?”   他的语气带了几分沉意。   “没事,”   贺曦轻轻抽开手,“我先去换衣服。”   “贺曦!”   时砚之的声音提高了些,拉着她的手用了力,长腿一曲,直接把玄关处的小板凳勾到贺曦身后。   “坐下,不是换衣服,你应该先换鞋。”   鞋子都湿透了,直接就要进屋,时砚之不知道以她现在的状态是怎么回到家的。   贺曦被他这一气呵成的动作慢了片刻,自己刚坐下,时砚之也随着弯下腰,不由分说的就要去脱她的鞋子。   “砚之哥!”   贺曦是真的淡定不了的,忙把腿别过去,“我自己来就好。”   看着他的眼睛又红又肿,未施粉黛的脸上还沾着泪水干涸后的痕迹,那副平常狡黠俏丽的模样不复存在,清灵有神的狐狸眼此刻也像是失了神一般黯然无光,印象中,这是时砚之第一次见到这么“狼狈”的贺曦。   心脏莫又来的缩了一下,像是在深刻提醒他某个事实。   他望了一圈屋内,“家里有冰块吗?”   “没有。”   估计也是这样,时砚之站起身卷了下袖口,又问,“卫生间现在可以用吗?”   上次过来时卫生间的淋浴头有些问题还不能用。   贺曦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还是实话实说,“可以用。”   一双鞋子她脱得慢腾腾的,直到余光瞥到时砚之进了卫生间贺曦才松了一口气,快速脱了鞋子,肩膀慢慢放松下来。   手机“嗡嗡”的振动声响起,贺曦垂眸,是刚刚从路上就一直打过来的贺永楠。   她深吸一口气,滑动接听键,佯装打了个哈欠:   “爸,怎么了?”   “我早就到家了,已经睡下了。”   “没事,可能有点感冒吧,”贺曦揉了揉鼻子,“我一会吃点感冒药,你放心吧,早点休息。”   一直待在外面像是已经麻木,没有任何感觉,现在回到家里在这坐了一小会贺曦才感觉那丝丝寒意从脚底板慢慢升上来。   脚冰的已经没知觉了,点开页面又刷新了一遍订票信息,又把手机调了静音随手放在鞋柜上她才起身进屋。   时砚之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没人了,亮眼的灯光照射在头顶,湿透了鞋子被整整齐齐的放好,白色的羽绒服搭在椅子靠背上,桌子上空荡荡的,有一段时间没住的新家了无生气。   他抚平袖子,走到贺曦门口敲了两下:   “贺曦,热水放好了,冬天容易感冒,你去泡个澡吧。”   知道自己在这不方便,时砚之又加了一句,“我马上就离开,你自己注意点。”   门内很快传来一声简短的应答,“好的,你路上慢点。”   鞋柜上除了时砚之的车钥匙就是贺曦孤零零的手机,他拿上钥匙出门的时候手机亮起,备注显示:贺静   正要叫她手机又被挂断,上面显示已经十多通未接电话。   门已经开了时砚之又停住,手中的车钥匙挂在指尖来来回回,门外冷风顺着缝隙灌进来,贺曦湿透了马靴就在脚边,他注视着又亮起的手机页面沉思许久最终还是离去。   贺曦这个澡洗的很久,她泡在浴缸里感觉自己都快睡着了,好像只有那短暂的舒适时光才把烦恼彻底忘掉。   头发也没吹,裹了个头巾开门出来。   整个屋子现在温度已经很高了,一开门就是热气直往脸上吹,迎面的空气都全是暖意。   她没碰空调,所以这是时砚之临走时给屋子开的空调?   客厅的餐桌上放了一壶热水和一个玻璃杯,玻璃杯里此刻已经倒了半杯水,另一侧是一条润湿了的白色毛巾,桌子旁边还沾了一个便利贴。   【水壶里是生姜茶,记得喝一点祛寒。】   【杯子里的水现在应该冷了,再倒半杯热水进去就可以直接喝。】   【要是想明天出去见人的话,记得用冷毛巾敷一下眼睛。】   时砚之的笔迹刚劲有力,笔锋不受约束,富有力道又具美感。   因为已经提前晾了半杯温水的缘故,生姜茶再倒进去的时候温度刚好可入口,一点很涩的辣味在口中蔓延,滑过嗓子。   时砚之不知道的是贺曦虽然喜欢吃辣,但一点不喜欢喝生姜茶,因为贺静出生那会她只要一说自己感冒,孙宁为了故意冷落她照顾贺静,都会打发佣人直接给她煮碗生姜茶喝,久而久之,她讨厌上了这个味道。   但这会,贺曦接连喝了两杯。   只是时砚之再这么明显下去,贺曦怕自己真坚持不住了。   去门口反锁的时候贺曦才想起被自己丢在柜子上的手机,除了未接电话,还有贺静一个小时前发的两条新消息。   “姐,这件事完全是二伯母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红包就在她自己包里根本没人拿,你别难过啊,爸爸也很生气,今天说了,不和他们来往了。那个贺安也是他自己摔倒了,他们就是在故意诬陷你,你别在意他们说的话,爸说了,你永远都是他女儿,你也永远都是我姐姐。”   “姐,看到消息给我回个电话好吗?我很担心你。”   贺曦静静坐了很久,最终还是给远在千里外的老人打了个电话:   “奶奶,今年我想提前回去。”   …………   大年初一,无论是飞机,高铁还是火车和汽车,相比于平常,都减少了至少一半的班点。   贺曦从网上辗转买了黄牛汽车票,这才在中午前赶上最后一班汽车。   等上了车贺曦才给贺永楠发了个微信:   “爸,我最近刚好没事,回乡下玩几天,之后回来再联系你。”   贺永楠很快就给她回了,没问太多,也知道确实是该给她时间放松放松,因此回复:   “自己在路上多注意点,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再回来,有事给爸打电话。”   从婺城到柚镇大概要坐七个小时的火车,贺曦坐在最后面帽子一盖,戴上耳机手机调静音直接闭眼休息。   一路上颠颠簸簸的压根睡不好,春节车里人又多,她虽坐在后面没怎么被挤到,但吵闹声还是一路不断。   靠在玻璃上小睡了一会,再听见声音醒来的时候售票员已经在喊下车准备了。   从中午到晚上七点,太阳早已落山,天空也从白色变成漆黑,这里不比婺城,一路上没有那么多的路灯,脚下也大都数都是石子路。   小镇上的人口较少,这边又靠水,所以温度明显比婺城要更低,贺曦出门没想那么多只带了两个羽绒服和一件短款大衣,被冷风一吹,她哈了哈手,打了个寒颤,看这样子,这几天还是待在家里不出门的好。   从镇上到奶奶家还有一段的路,贺曦掏出手机照明,顺带给发送春节祝福的朋友回复。   点到时砚之的头像时,贺曦犹豫了一瞬,手指在键盘上点开又关闭,最后还是回了他询问“去哪了”的问题。   “趁着最后一个寒假跟朋友出来旅游了,砚之哥新年快乐,万事大吉,开学再见啊!”   老人听说她要回来早已在路口站着等候,看见亮光时有些惊喜的问:“小曦?”   “奶奶!”   贺曦拉着行李箱飞快跑过去,“不是让你在家里等吗?这么冷的天怎么又出来了?”   温君今年已经七十三了,满头的白发,牙齿也掉了不少,一个人在小镇上生活的还算安稳。   “我不冷,你这丫头就穿这一点,你看看这手都冰凉!”   老人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一遍,拉着她的手赶紧往回走,“你说说你,大冬天的非要回来,我们这前两天刚下过雪,这两天化冻正冷着呢!”   “你啊,说回来就回来,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子啊,任性!”   嘴上虽然埋怨着,老人心底却还是欢喜的,拉着她的手问她吃饭了没,饿不饿,多久回去。   不用考虑那些远在千里的烦心事,贺曦这会的笑容十分真实,“奶奶,我饿了,你一会给煮面条吃。”   “就知道你馋!菜都切好了,都给你备着呢。”   老人毕竟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走路走的慢,贺曦一直顺着她的步伐,手下轻轻用力托着她,她都忘了,现在年都过完了,奶奶又老了一岁。   小镇不比城里,除了各家各户窗户透射出来的灯光,小路两旁更是一个路灯也没有,脚下漆黑一片。   又加上前两天刚下过雪,贺曦走路都时不时的要注意,更何况是年过古稀的老人。   还没到家门口,贺曦就忍不住抱了她一下,“奶奶,天这么冷,路还这么滑,你以后别出来接我了,我认识回家的路。”   贺曦鲜少这么粘人,还特地赶在大年初一回来,温君知道她是带着心事的,但见她不想说也就不问。   只打趣道,“今天这是怎么了?还抱起我这老婆子来了。”   “奶奶你才不老呢。”   “行了,快进屋吧。”   屋里灯光一照贺曦才看见温君头上的白发又增了许多,就连脸上的褶子也比去年回来时更深更多了。   老人此刻正驼着背进厨房给她煮面条,贺曦忍着眼角的酸涩快步走进去,咬着唇,“奶奶,我来吧,你去歇一会。”   “你这丫头啊,”   温君知道她现在又来情绪了,贺曦每年回来刚看见她时总要偷偷落泪。   老人也不拆穿,由着她去,背过身往外面走,“这人啊,都会老,新生命啊,每天也在增加。反反复复,循循环环,这就是生活。”   怕她又待不知多长时间,温君提醒,“面别煮太久了,一会干了。”   …………   温君的房子是一个两室一厅的小屋子,外面还围了一个大概五六米长的小院子,里面养了两只鸡,另一边是开拓出来的小园地,种了一些当季的蔬菜。   虽然面积不大,但住一个人来说,绰绰有余了。   清晨鸡鸣已经叫了几遍,老人隔壁的那间屋子还没动静。   家里主要都是竹木装修,隔音效果本就不好,贺曦昨晚翻来覆去、下床走动的声音温君都听见了,知道她昨晚没睡好,老人也不叫她。   等收拾好了,做了早餐放在桌子上又给鸡喂了点食,挎上了个篮子出门去买菜。   贺曦下床的时候温君已经走了半小时了,她梳洗了一番简单吃了点早餐打开手机一一回复了祝福消息后,便悠闲的刷着朋友圈。   贺静在此刻拍了她一下:“姐?”   她随手回了个表情过去,再然后那边又没了回音。   贺曦也不在意,继续往下翻着。   时砚之从昨天她回复过就没再发新消息了,只是在昨晚凌晨两点的时候在朋友圈分享了一个视频。   点开后是一片漆黑,再然后是车子的亮光,看样子像是在高速公路。   前方的指路标牌上显示已经出了婺城。   贺曦觉得那路牌上的地点有些眼熟,像是一闪而过的熟悉,仔细又来回看了两遍,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犹豫都没有,她立马返回消息界面打开贺静的聊天框。   “砚之哥……”   这三个字还没打完,贺曦就被贺静新发的一条消息震住了:   “姐,时老师知道你去柚镇了,打电话来问我奶奶家的地址,然后……我就……”   贺曦:“???”   贺静:“就给他了。”   这四个字刚在页面上出现,院子里的门突然被敲响,奶奶在门外喊她,“小曦啊,快起来,你婺城的朋友过来看你了。”   贺曦看着那道门,脑袋瞬间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07 23:02:55~2020-10-09 21:30: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egi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温君是买菜回来的时候碰见时砚之的, 那时他正跟小镇上的邻居打听她家的地址,温君上前一问这才知道是从婺城过来的。   贺曦还穿着昨晚的睡衣,手里拿着半块没啃完的面包, 头发自然的散下来,刚洗完脸未施粉黛的脸上清净透彻, 白的发光。   “瞧这孩子, ”温君拍了她一下,“这是来朋友吓傻了?怎么不跟奶奶介绍一下!”   时砚之手上还拎着温君的菜篮子, 一件棕色的长大衣到腰部以下,黑色的皮鞋一尘不染,空出来的一只手插在左侧的口袋里, 身材修长, 和她对视时懒洋洋的挑眉一笑, 沐浴在晨光中的五官越发显得朦胧、不真实。   天生矜贵优越的气质怎么看怎么都像与这院子里的简陋格格不入。   贺曦僵硬的朝时砚之笑了一下, 然后走到温君的身侧,“奶奶,这是我大学实验室的老师,砚……时老师。”   大学实验室的老师?   温君眉梢一弯, 老师能大过年的冒着雪开六七个小时的汽车赶过来?   老人看破不说破,招呼着时砚之,“时老师啊, 赶紧先上屋里坐, 你先休息一会, 我来洗个手做饭。”   “奶奶,不用麻烦,我帮您打下手。”   时砚之微微颔首,动作、语气都极有礼貌。   老人一笑, 眼角的褶子更深,“时老师精通做饭?”   时砚之谦逊道,“精通不敢当,不过倒是会一些。”   两人说着笑着往屋里走去,倒是把门外还吃着早饭的贺曦晾了个彻底。   走了两步,温君终于想起来还有个人,从屋内叫她,“小曦啊,早饭吃完了没,吃完了赶紧换衣服,给你时老师泡杯茶。”   贺曦看着手中的面包,“……吃完了。”   她现在别说早饭,午饭都没多少胃口了。   完全没想到时砚之会出现在这,贺曦花费了大概五分钟的时候消化这个事实,进屋子里换了衣服又简单把头发扎上,拍拍脸确认真实感这才出去。   外面厨房里这会只有温君一人,一边用余光瞥她一边状似不经意的说,“你们老师啊,真是敬业的好老师,这才大年初二,就开始上班了。”   “……”   贺曦四处望了望,“奶奶,砚之哥呢?”   因为叫习惯了,这三个字直接脱口而出,老人心下一笑,“去外面地窖里给我拿白菜了,你出去帮帮忙。”   地窖?   时砚之下地窖?   走到门口的时候时砚之已经上来了,还是那身装扮,这会正背过身,一手拿着白菜一手去关上地窖的盖子。   贺曦忙跑过去,“砚之哥,我拿吧。”   时砚之拍拍手,把□□又放好,瞥她一眼,“不叫时老师了?”   “……”   自知理亏,那人眼观鼻鼻观心,转了一圈又指了指地下,“你的鞋子……”   地窖毕竟潮湿,里面泥土又多,下去这一趟时砚之崭新的皮鞋上已经沾染了不少泥土,大衣的下摆也多了两处痕迹。   “还是换双鞋子吧。”   贺曦边走边说,“我记得奶奶家里有一些没穿过的新鞋子。”   手腕被她拉着往里面走,她突然伸手的动作自然得体,也没察觉什么不对。   时砚之却是无声的勾了勾唇角。   明明记得奶奶以前喜欢做一些新的棉鞋放在家里,可这会一打开鞋柜,贺曦左翻翻右翻翻,蹙眉,“奶奶,你以前做的鞋子怎么没有了?”   闻言,温君从厨房里出来,手上还拿着青菜,“你说鞋子啊,前段时间邻居家那小梅带着她男朋友一家回来,嫌天气冷,你婶子过来拿走了。”   贺曦翻找的动作顿住,耳朵尖那里忍不住发烫,应了一个“哦,知道了。”   “这样,你去带你时老师去街上买一双,正好帮我捎一袋盐回来。”   见她耳朵尖越来越红,渐渐有上升到脸上的趋势,时砚之那句“我还有其他鞋子”又默默吞了回去,他倒想瞧瞧,之前那“天空飘来五个字,那都是勇士”的勇气如今去了哪里。   只是他不知道,那时的贺曦只是单纯呛他的自以为是,而这会的贺曦,在某个方向上已经改变了。   她自作镇静的关上鞋柜,“砚之哥,你等我一下,我去拿钱包。”   “不用拿钱包,”时砚之淡定的看了一眼外面,“你再去穿个衣服,外面有些冷。”   出了院子再走一段距离,就都是鹅卵石铺成的石子路,相对来说比较好走。   小镇上不少人这会刚赶集回来,这会看见贺曦还有些意外,热情的招呼她,   “贺曦回来了?”   “还真是大姑娘了,变得越来越漂亮了。”   说着说着,打量的目光又转向旁边的时砚之,“这是过年带男朋友回来给你奶奶看的吧?小伙子,眼光不错,我们贺曦可是好姑娘。”   贺曦真是尤其尴尬,手指搭在包链上烫着脸解释,“姨,这是我婺城的亲戚,来看看这边的风景。”   “行行,男朋友也很帅,和你般配。”   “……”   贺曦有些无奈的闭了闭眼,还真是心累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硬着头皮道,“砚之哥,家里的邻居都是这样,他们没有其他意思,开玩笑开惯了。”   “我知道。”   时砚之看起来心情倒是不错,还朝打招呼的人笑了一下,然后偏过头,   “只是我还以为你会说,我是过来家访的老师。”   “???”   贺曦认真想了想,这个理由的确是不错。   小镇的空气相比于婺城清新了不少,一路上大都是吆喝叫卖的小吃和小物件,四周的房子也更偏向于古风建筑,有的店铺还是那种一扇一扇的木质折叠门。   沿河街道种着一排排的杨柳树,每年开的最繁盛的时候会把枝条一直压到屋檐房顶,树下再放张桌子和几把椅子,便有不少人在这片乘凉下棋。   每到一个古巷路口,贺曦就详细的介绍,“还有那边,是酒庄街,那边都是自家酿的陈酒,度数不高,但味道很好。”   “还有那边,是小吃街,每当晚上华灯初上的时候这边就挤满了人,有的商家为了吸引顾客,还会在商铺前面挂上一面小旗帜,随风时不时的摇几下,当降到半旗的时候就表示半折。”   两人走到一座古桥上,站在最高点还能看见对面“百年老店”的回廊,一座座古宅映在结了冰的河面上,晚上灯一亮的时候十分壮观。   “不过你现在来的不是时候,现在冬天,天气冷,晚上很多小铺都不开门,街道上也没多少人。”   说这些时,她嘴角始终挂着一抹不深不浅的弧度,眼底的光亮神采奕奕,扎的半高的马尾时不时的轻微摇晃,和邻居打招呼时总是先叫一声好听的“姨”“叔”“婶”   声音软糯,轻柔甜腻。   在这里的贺曦更多了一份在婺城没有的江南小镇的温婉。   下桥时又碰见正收摊准备回家的二婶,就是温君刚才说拿鞋子的那个邻居。   二婶仔细瞧了瞧,欢笑着问,“小曦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是你男朋友吧,生的可真俊!”   那是她的家乡语言,虽然不是在夸她,贺曦也难得认同的点点头,然后佯装平静的解释,“婶,你认错了,这是我大学老师过来家访的。”   时砚之:“……”   这人还真是把‘学以致用’发挥的淋漓极致。   老师家访?   二婶和几个邻居对看了眼,不相信的拿起篓子背在身上,“你这小丫头,还想骗你二婶不成,我瞧着啊,就是你男朋友。”   “婶……”   “好了,赶紧带你男朋友好好逛逛,有时间带他到二婶家吃饭。”   时砚之拉着她侧身让开位置,“谢谢二婶。”   接下来的路上再碰见人除了打招呼贺曦真的是一句话也没有了。   下了桥就有一家小百货商铺,里面东西虽不像大超市那么齐全,但应付小镇上的人民生活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凭着记忆直接走到里侧的家具用品,站在拖鞋处,“砚之哥,买一双拖鞋放在家里穿吧。”   听到家里两字,时砚之很快点头,“可以。”   “那你挑一双。”   目光所及之处,黑色灰色的棉拖鞋放了一堆,几乎全是一个样式,时砚之随手拿起一双黑色的,“这个吧。”   怕他冷,家里又没有男士尺码的鞋子,贺曦想了想,还是又去挑了一双保暖的棉鞋,外观看起来和奶奶做的就差远了,但也能御御寒。   时砚之瞧着她这浑然不知,乐在其中的样子,得了便宜还卖乖,“贺曦,你这是打算把我留在你家过冬?”   手中的鞋子立马放回原处,贺曦面无表情转身,“一双拖鞋就够了,可以回去了。”   她毫不犹豫的走向柜台,准备随时付钱走人。   时砚之压着笑,“贺曦,奶奶让捎的盐你买了吗?”   “……”   两人买盐买了有一小时,回来的时候温君的菜都准备下锅了,时砚之脱了大衣,换了拖鞋,从贺曦手里接过盐,“我去厨房看看。”   时砚之算是客人,自然没有让他去帮忙的道理。   “我进去吧,砚之哥,你先坐一下,吃饭叫你。”   “不用,”时砚之坚持,“奶奶应该有话跟我说,你在的话可能不方便。”   贺曦一头雾水,这是她家啊,这是她奶奶,有什么不方便的?   不过到底还是时砚之是老师,瞧着时砚之进来有一会了,温君手上配着料,像是唠家常一样,“时老师啊,你是从大一就一直带着贺曦?”   “不是,我在她隔壁学校,去年因为工作,去她们学校代课三个月。”   温君一听,刚才还担心的问题放心了,“那就是说,你们现在不是她老师?”   “早就不是了。”   时砚之洗菜,切菜手法娴熟,将近一米九的身高窝在这只能挤得下两个人的小厨房里还真是将就。   老人越看越满意,瞥了一下外面装看电视时不时往这边探头的贺曦,半掩上门,“上次我在电话里听到的声音就是你吧。”   “是我,奶奶,上次贺曦搬家,我正好有空,顺便送她过去。”   时砚之也不说多,言简意赅。   “那这么冷的天,时老师你特地过来应该不是真做家访那么简单吧?”   刚才在路上碰见的二婶回来时就先到了一趟这边,特地跟温君说这家访的老师不错,跟贺曦看着着实般配。   温君想起这笑呵呵的,摇头感叹,“你们小年轻啊,我们现在年纪大了可是看不透,不过时老师你可别跟我说,特地春节过来探望我这老婆子,我这一把年纪了,可真不用你们惦记。”   知道瞒不过温君,时砚之也不隐瞒,放下手上正在搅拌的筷子,目光不移的看着老人,回答的不卑不亢,“奶奶,我喜欢贺曦。” 第35章   老人听到想要的答案, 也没必要再打听这么多了,把围裙套上,“行了, 我这厨房啊太挤,我一个人待着就行了, 你出去吧。”   “你们年轻人话多, 跟我这老婆子在一块我还别扭,砚之你出去跟贺曦聊聊天吧。”   听见这称呼变了, 时砚之也明白老人的意思了,擦了擦手,“奶奶, 您有事叫我。”   外面坐在沙发上的贺曦倒表现的一本正经, 见时砚之出来又朝厨房探了探, “砚之哥, 你歇一会吧,我进厨房看看。”   “已经快好了,”时砚之在旁边坐下,“奶奶说厨房太挤, 不需要两个人。”   贺曦点点头,拿起遥控器随意换着台,过了一会想起什么又把杯子往旁边推了推, “砚之哥, 这是奶奶今年新采的茶, 你尝尝。”   杯子里的水已经凉透了,时砚之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平静的喝了几口,“挺好。”   厨房里的菜这会已经下锅了, 油烟声从里面传来。   电视上春晚的节目来回播着,旁边人说话的轻微声贺曦听得清清楚楚。   时砚之刚刚接了个电话,听内容应该是婺城家里打来的。   “嗯,有事临时出差,不是学校,一些私人原因,做个报告。”   他说这话时眼皮都没动一下,可真是面不改色,“回去,今天……”   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时砚之捏了捏鼻根,“看情况,也许吧。”   “知道了,回去我给你打电话。”   挂断声在耳边响起的同时,贺曦坐正了身子,“砚之哥,你一会要回去吗?”   时砚之也不答,反问道,“怎么了?”   表情认真的思考了下,贺曦提醒,“这两天过年,返程的车辆减少了一半,你提前买票了吗?”   时砚之拿出自己身上的车钥匙,“我开车来的。”   朋友圈……   这半天的时间一打岔,贺曦才想起来早上看到的朋友圈视频。   “那你车子停在哪的?”   “在那边的路边上。”   所以,是晚上就要离开吧。   特地连夜开车过来,再然后连夜开车离开,心底的某个想法越来越呼之欲出。   有些事情像是着急等待确认。   “砚之哥,贺静……是不是都跟你说了?”   以为她在说地址,时砚之点头,“是我打电话问的她这里地址。”   “我是说,”   贺曦手心微微用力,不知道按到了哪个键,电视一下跳到蓝屏,她也没管,继续问,   “我是说,那天的事……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意识到她在说什么的时砚之抿唇沉默了一瞬,垂眸,“知道了一些。”   那天晚上贺静发的消息他看到了,更有后来他打电话贺静多多少少吐露了一些。告诉时砚之地址也是不放心她姐,正好时砚之过来多照看着。   听见时砚之说“知道一些”,贺曦反而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孙宁那件事一直是她心底的一道疤,是她最不能说的一个伤痕,她努力遮掩,除了自己,也不想让任何人察觉这丑陋。   电视屏幕重新变回正常,时砚之从她手里拿过遥控器,把声音调低了一些,“贺叔叔很担心你,至于那些人,你本就不必在意,你生活的重心不是他们。”   “我知道。”   贺曦视线慢慢偏移,一点点下垂,直到视野里彻底看不见旁边,“我的故事你应该了解的差不多了,贺永楠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的母亲是孙宁,那个你上次见到的贺静母亲。”   “我亲生父亲在我五岁那年离世,妈妈在三个月后带着我嫁进了贺家,那一年,我有了贺静这第一个妹妹,我妈有了她的第二个女儿,贺爸有了他的第一个亲生女儿。”   厨房里的声音还在继续,贺曦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只有淡然的语气听着像是无动于衷的在叙述一件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事。   “十岁那年,他们两因为感情破裂走向离婚,我母亲带走了贺静,把我留在了贺家。十三岁那年,她带着贺静嫁给一个公司老板廖铭威,十四岁那年,我有了第二个妹妹。”   “就是你上次在学府轩门口见到的那个比我小十四岁的廖瑶瑶。”   “而同样在十四岁那年,殷阿姨嫁入贺家,十五岁那年,我有了一个在生物学上没有任何关系的弟弟,贺爸有了他的第二个亲生儿子,比我小十五岁的贺博宇。”   贺曦慢慢抬起头,身子一侧靠在沙发扶手上,平静的回忆那段时光,“短短五年,现在想想,那么短的时间,周围的变化真的挺大的。”   “所以我,贺静,廖瑶瑶,我们三个是同一个母亲,却是三个不同的父亲。”   她有时候是真的挺佩服那人的,一个母亲跟三个男人生了三个女儿,而三个女儿的关系也是和谐,贺曦真的不知道孙宁是怎么做到的。   厨房里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望了一眼蹙眉沉静的时砚之,贺曦抿唇一笑,“所以砚之哥,你还要喜欢我吗?”   正如时冕之所说,贺曦很聪明也很敏感。   有些事明知道不能成那就在对方开口前先挑明掌握主动,这么久了,贺曦不是没有察觉。   如今的局面,她宁愿挑开让时砚之主动放弃。   听到这话,时砚之缓缓松眉,双手轻轻交叠,“贺曦,你果然知道。”   知道他喜欢她。   “饭好了,砚之哥。”   贺曦起身,脚步向厨房移去。   “贺曦,”   时砚之把遥控器放回桌子上,“我知道你跟我说这些不仅仅是想表明你家庭的复杂,你只是更想告诉我,你对婚姻甚至家庭已经没有任何期待和期望,你不敢赌任何不确定的筹码,因为你觉得自己没有退路。”   厨房里老人忙碌的身影来来回回,贺曦没有回头,脚尖在原地停了一下,手指紧握着口袋里那枚没还回去的罂粟花吊坠,用力道,“是。”   厨房玻璃门被拉开的前一秒,耳边响起时砚之温润低沉的嗓音:   “但那是她,不是你。”   “小曦,砚之,洗洗手准备吃饭了,我还有个汤马上就好,小曦啊,你先把桌子收拾一下。”   因为家里就三个人,中午也没太费周章,做了五菜一汤,都是老人的拿手菜。   “砚之,别客气,我跟小曦也没那么多的讲究,随意点。”   “谢谢奶奶。”   相比于时砚之,贺曦的胃口倒是减了不少,端着半碗米饭时不时的低头夹两口菜。   温君瞧这情形不对,转了话题,“对了,砚之,我刚刚听你说是去年从国外刚回来,那这之后还回去吗?”   和时砚之在一块吃过许多次饭,他吃饭的动作很优雅,像是从小培养成的不紧不忙,赏心悦目。   “我爸妈今年已经都回国了,之后的重心会慢慢转到国内,只偶尔会去国外出个差。”   温君也是快走过一辈子的人,时砚之无论是品相,家世一看也是优越的人,至于条件还是其他方面老人也不是傻子,自是知道这位大学教授的不凡。   配小曦,她放心了。   只是这心结,温君朝时砚之和蔼一笑,早已看透的目光传递着:小曦这心结,还要你自己去解。   吃完饭时间也是不早了,时砚之看了一下手表,正开口要离开,老人示意贺曦,   “小曦啊,你去把你房间收拾出来让砚之休息一下,连着开车几个小时,也是累了。”   以为他要走,老人抬头望了下外面的天气,“砚之,今天恐怕走不成,天气预报说晚上有雪,气温低,路面上结冰,路滑不好走。”   贺曦也跟着看了看,转过脸问,“你……今天要走吗?”   “没事的话就在这多待两天吧,正好让小曦带你到我们这镇上转转,也算是旅游了。”   “休息几天,等路好走了再开车离开。”   时砚之本就没打算今天走,这会故作沉思片刻,“那我先去酒店,明天再过来。”   “住什么酒店。”   毕竟人家刚来第一天,哪有把人赶出去住的道理,温君连忙道,“留在家里,别住酒店,你就住小曦那房间,家里有地方,我这平常就我一个人,今年你两都过来也算是热闹热闹。”   贺曦纠结了一会,小声问,“奶奶,那我晚上住哪?”   “你跟我住一个房间,正好我那屋床大,我们祖女两够睡,挤不到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时砚之顺势道,“打扰了,奶奶,”   “不打扰不打扰,你们来我还高兴。”   家里也都有新床单,贺曦先进屋把自己的行李箱拉到老人的房间,又回屋子里重新拿了一套新床单出来,察觉身后的脚步声,背对着他,   “砚之哥,我奶奶在这小镇上住久了,这边的人都比较热情好客,你别介意。”   这样突然留他下来贺曦还怕时砚之住在家里不自在,又不好拒绝。   时砚之正点着手机,把上面的酒店预约信息取消,闻言抬头,“不会,奶奶很好。”   屋内就只有两人的说话声,外面静悄悄的像是一个人也没有。   “奶奶呢?休息了吗?”   贺曦问。   “奶奶刚才说今年过年还没来得及去旁边邻居家看看,刚刚出去串门了。”   贺曦叹气有些无奈,刚刚自己还说温度低路滑,这会倒不担心出去路滑了。   她的房间很简单,不大,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个衣服柜,窗户外面正对着一片菜园,冬天这时只能看见被白雪覆盖的土地。   “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我来。”   收起手机,时砚之走过去接手她手上的床单。   前天哭红的眼睛此刻还微微肿着,眼角还带着明显的红血丝,一看就是没休息好。   温君应该也是看到了,但却并没有多问。   他铺床单的手法也很娴熟,看起来倒不像是从小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贺曦没有急着出去,想起他刚刚同意的在这待几天,站在床边问他,“砚之哥,你最近不忙吗?”   大学教授还是身兼数职的教授,应该会有很多事要忙吗?   尤其最近不是应该要忙着硕士的毕业论文吗?   “最近……”   “叮……”   手机铃声打断时砚之的话,两人同时看过去。   桌子上是贺曦进来时放下的手机,这会的屏幕上面闪烁着冕之哥。   “冕之哥,”   贺曦眼角微弯,“新年快乐。”   停了手上的动作,时砚之站在她对面,狭长的眼角轻轻眯着,好看的嘴角漾起一个不深不浅的弧度,好整以暇的听着两人的电话。   时冕之也是从昨天开始就没见到他弟弟了,听说贺曦回了柚镇,多问了一句,“砚之他……”   “砚之哥?”   贺曦和那人对视一眼,“砚之哥的确在这里。”   “他在柚镇?”   听时冕之这话他不知道时砚之来了柚镇?   “冕之哥,你不知道吗?”   时砚之不是发了朋友圈吗?冕之哥是知道柚镇的路的啊?   贺曦还以为时冕之是看到了里面的路牌才打电话过来问的。   挂了电话,不等贺曦询问,时砚之半倚在床头,长腿微伸,“我哥看不见我的朋友圈。”   “那个视频,我只设置了你一人可见。”   “……”   现在的老师,套路都玩的这么深的吗?   “你早点休息,我先出去了。”   几乎能猜到时砚之接下来又要说什么,贺曦拿着手机就要转身出去。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快,直到贺曦手刚放到门把上,腰上一股横力,紧接着视线被转了一百八十度,“嘭”的一声,原本已经走到跟前的门这会抵在她背后,被她眼前的时砚之大力关上。   贺曦双手下意识的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服,时砚之的右手以绝对占有的姿势把她圈在怀里,两人近的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楚。   腰上那处像是被烫了一般,渐渐发热,时砚之身上的淡淡清香通过狭窄的空气充斥在她鼻尖周围,心跳像是抑制不住砰砰直跳,目光正对就是他里面白色衬衫的领口,一尘不染毫无褶皱,贺曦稍微动一下,脖子后面的头发轻轻晃着,发梢刺的她那块皮肤微微发痒。   “砚之哥,”贺曦慢慢放下抓着他胸前衣服的手,别过头,“你先放开我。”   “贺曦,”时砚之轻唤她,“我现在回答你中午在客厅问我的问题。”   “你问我还要不要喜欢你,大概你不知道,从我发现的那一刻就很坚定了,我喜欢你,会一直喜欢你,也会继续喜欢你。。”   贺曦咬着唇,垂下来的手指慢慢攥在一起,努力不去看那灼热的视线。   “你,砚之哥,你还是冷静下来再考虑一下吧。”   “所以,”时砚之慢慢凑近,喷洒到她脸上的气息越来越烫,“所以贺曦,我哥不会哄人,你要不要先考虑一下我?”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所以各位,看在时教授“亲妈”的份上,你们要不要考虑收藏一下我???(托腮)   评论给时教授点动力吧!   小时教授,冲啊!!!! 第36章   贺曦:“……”   这都什么跟什么?   怎么又扯到冕之哥了?   身后是坚硬的木质门板, 贺曦退也不可退,眼前的人越来越逼近,精致的五官被一点点放大, 幽深又漆黑的眼底印着她的慌乱模样,两人紊乱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分不清谁是谁的。   她只要身子动一下, 腰上的那手力道就会更收紧,贺曦像是被紧紧桎梏住, 连一丝出口都没有。   眼一闭,心一横,正要硬碰硬直接咬上去, 视线中的人却是突然换了方向, 那柔软的温热贴到她右耳上, 仅仅是短暂一秒, 一触即逝。   贺曦却像是刚还快速跳跃的电影界面,突然被人按了暂停键,一瞬间静止,失神。   因为紧张用力闭上的眼睛慢慢睁开, 长长的眼睫毛像是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小心翼翼的眨动两下,握着的双手缓缓松开,指尖轻触到那人的衣服下摆, 那再次酥麻的感觉深刻提醒着她红的滚烫的右耳朵刚刚发生了什么。   “贺曦, ”   现在的局势已经换成了时砚之来掌控, 他轻轻后退,放在她腰上的手慢慢松开,绅士道:“现在我给你时间,你冷静下来再慢慢考虑我说的话。”   一被松开, 贺曦就立马转身去开门,只是手腕又被某人抢先一步。   “我给你时间考虑,但我也需要你给我一个确定的日期。”   贺曦深呼吸,平复道,“我,回到婺城我给你答复。”   “好。”   话音刚落,那人立马就把手抽开拉开门“嘭”的一声跑出去。   留下屋子里的时砚之轻轻摩挲着指尖,无声失笑,对比她之前在学校的表现,本以为是老虎,没想到是只容易受惊的兔子。   跑回温君房间的贺曦直接把门反锁,捂着胸口一直降不下去的心跳,大口喘气,以弥补刚才被突然攫走的失魂感。   她怎么也没想到,表面看起来温文尔雅,淡定如常的时砚之居然会那么不克制自己,贺曦真的有一瞬间以为他是要吻下去。   耳朵上的温度久久退不下去,贺曦僵硬的抬起手,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此刻脸色有多红,耳廓那处更是红的不像话,比过敏时都严重。   明明说那些话是想击退他,怎么还突然刺激到了。   …………   晚上吃饭的时候贺曦罕见的没有出来,温君进屋去叫了几次,还摸了她的头,嘀咕道:“也没发烧啊,怎么脸色这么红?”   贺曦大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两下,“奶奶,我是睡觉时盖被子捂得,我好困啊,我想先睡觉。”   “你们先吃吧,我一会饿了自己再起来。”   “本来晚上……”   想了想,老人还是不说了,把被子又给她盖好,“算了,先睡吧,我给你留着饭。”   时砚之就在饭厅候着,老人出来带上门,压低声音,“砚之啊,你先吃,这丫头说困想睡觉。”   “本来还想让她起来带你一块去看看庙会,看这样子,现在让她起来难喽。”   老人已经走到门口换鞋了,今天初二,小镇每年会在前面的佛堂举办一场庙会,晚上敲锣打鼓尤其热闹。   温君本打算正好趁着时砚之在这,把两人一块带过去,谁知贺曦这丫头一觉睡到现在。   “那我就先走了,你先吃,别等她。”   “没事奶奶,”时砚之继续看书,“我也不饿,一会她要是醒了我再把饭热一下。”   这还没确定的孙女婿温君是怎么看怎么满意,把两人留在家里,高高兴兴的出了门去找她的小姐妹。   贺曦一直在听着门外的动静,奶奶应该是怕吵着她睡觉,说话声极小,朦朦胧胧听见个吃饭什么的,再然后又安静了。   约莫半小时,外面的椅子拉动了一下,贺曦估计时砚之应该吃完回房间了,门缝下透进来的亮光也瞬间熄灭,和外面的天色一样,陷入沉黑。   贺曦也没敢开灯,胡乱套了一件床上的睡衣,照着手机的微弱亮光开门出去。   确定了旁边房间的门已经关上,贺曦松了一口气。   奶奶的房间到客厅要经过一个拐弯,她脚还没踏过去,头顶灯忽然被人打开,刺眼的亮光从头顶倾泻而下。   时砚之站在离她不近不远的玄关处,食指还放在开关上,睨着她这身装扮,好笑道:“贺曦,这到底是你家还是我家?”   “……”   因为胡乱摸的睡衣,她穿成了老人温君的,蓝色的大厚棉睡衣,胸前还开放着几朵大白花。   “奶奶又不在吗?”   贺曦本来还以为老人在厨房,可这会厨房一片漆黑,玻璃门被紧紧拉上。   “说是去看庙会了。”   “庙会?   贺曦这才想起小镇每年初二晚上大家聚在一起举办的庙会,有些懊恼,“难怪奶奶刚才说……”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又皱眉,“现在已经开始了,肯定来不及了。”   “你要想去,”时砚之走过去,“我陪你去看看。”   脸上的红晕已经下去了不少,唯有耳朵那一处……   “不去了吧。”   客厅的窗户没关全,透着缝隙吹进来冷风,时砚之轻皱了下眉,突然伸手,贺曦却是被他这动作惊得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在,时砚之也不在意,把她披在身上的睡衣拢了拢,好看的手指在上面耐心的一颗颗扣着扣子。   “小镇有些冷,家里没有暖气,这不是在婺城,起床的时候多注意点。”   贺曦从昨天晚上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老人住久了感觉不到,她昨晚反复睡不着的原因除了有心事再有就是温度低,被窝里老是凉飕飕的,还是后来偷偷去装了热水袋才睡着。   主要老人睡不惯空调屋,房子又不能装地暖,所以也没办法。   “热水袋已经给你装好了,一会记得拿到屋里。”   时砚之下午的时候在房间里发现了贺曦的热水袋,估摸着她是受不了这的温度,晚上提前装了热水进去。   说给她时间考虑就给她时间考虑,时砚之绝口不提下午的事,扣完扣子绅士的往后退了一步,“厨房里还有饭,我去热一下,你洗漱完出来吃饭。”   贺曦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个什么劲,偏偏那人一脸坦然的模样,好像下午什么都没发生过。   转念一想,说好了回去再说现在在柚镇想多了也没用,因此想通了的贺曦点了点头,大大方方道:   “你如果冷的话柜子里还有被子,直接拿出来盖就可以。”   时砚之眉梢舒展,无奈失笑。   …………   虽然说让时砚之留在这是多逛逛,但这天毕竟冷,小镇路又窄,开车不方便,贺曦就带着他在周围转了一圈,介绍了下当地比较有名的古巷古宅,吃了些特色小吃。   贺曦估计他也忙,每天总有那么多的电话打过来,不是婺城就是国外。   她便随口问了句,“砚之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总不能真来这小镇旅旅游,吃吃玩玩的的吧。   只是时砚之到底还是时砚之,又把问题丢了回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两人已经走到家门口,贺曦拿出钥匙开门,,“暂时不急。”   她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总想再陪奶奶一段时间。   时砚之手上还拎着刚刚从小巷里买的一些小玩具和小零食,玩具是带回去给博宇和瑶瑶的,零食则是……   “小曦啊,不是说好带着砚之出去逛逛的吗?你这怎么尽买些你自己爱吃的回来了?”   贺曦解下围巾,又给两人倒了杯水,然后非常真诚的又问了一遍刚刚在街上问过无数遍的问题,“砚之哥,你有什么喜欢吃的吗?”   时砚之不厌其烦的回答,“没有。”   所以最后贺曦干脆就挑选了些自己喜欢的干子,梅子还有辣味块之类的小零食,坐在家里看电视没事吃点。   趁着贺曦进屋换衣服的功夫,温君交代时砚之,“你以后啊,可别惯着她,这丫头,脾气可倔着呢。”   时砚之嘴上应着知道了,可恐怕连他自己都没察觉柔和里的目光里尽是妥协。   不过家里到底是冷,年初五早上贺曦起床时就感觉头懵了,一开口说话满满的鼻音。   “奶奶,家里还有感冒药吗?”   她昨天晚上睡到后半夜只感觉全身发凉,又不敢靠近老人,怕再给奶奶传染了,越往旁边挪,结果自然是越睡越寒。   “感冒了?”   老人忙从餐桌前起来,“我去找一下。”   时砚之也放下了筷子,见她又是直接披了个睡衣出来,叹气的从房间里拿出自己的大衣,“先穿上。”   贺曦头脑迷迷糊糊的,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坐在那让时砚之给她整理衣服和扣子。   “估计是这两天出去受了凉,这几天你在家好好调养一下。”   因为生病反应慢了几秒,贺曦挣扎着眼皮,“砚之哥,你是要回去了吗?”   时砚之手上动作未停,垂眸注视着她,“柚镇气温比较低,家里时间长了你也住不惯,贺曦,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回去?”   椅子上的人半睁着眼眸又沉默了。   “我今天中午回去。”   他初二过来,已经来这两三天了,贺曦心情也不像之前那么低沉,婺城那边也不能再耽搁了,时砚之看了下天气,今天中午走刚好。   眼皮又重新耷拉下去,贺曦低着头,把那句刚冒出的“今天就跟你回去”默默咽了回去,瓮声瓮气的答了一个“哦,你路上慢点。”   温君从医药箱里翻出了几种治疗鼻塞打喷嚏的感冒药,又忙倒了一杯热水,“赶紧先把药吃了,别一会弄发烧了。”   “奶奶,家里有温度计吗?”   时砚之摸了下她额头,直觉还是有些不对。   额头贴上那抹微凉的时候贺曦感觉昏沉的头脑有一瞬间的缓解,她吸着鼻子,“温度计应该在我那屋桌子上的小盒子里。”   上次放进去好像就没拿出来。   “我过去拿。”   时砚之先把她扶在椅子上靠着这才进屋。   温君给她抠着药丸,放到她手心里,“我看啊,不然你还是今天跟着砚之一起回婺城吧,再在这待下去我怕真给你身体冻坏了,砚之可比我会照顾。”   “就说这早餐,在这的三天早上人家每天都六点钟准时起床,洗漱完就进厨房开始准备,午饭,晚饭哪顿不帮着你弄,你这老师啊,对你这学生是真的尽心尽力。”   贺曦听得懵懵迷迷的,只知道她奶奶现在在不遗余力的称赞时砚之尽责。   “看你今天起得迟,特地把你那份早餐在锅里热着,见你起来了才端上来。”   “人家一会就走了,刚还跟我说,你要是不愿意走就在家多待几天,学校那边不急。”   贺曦额头抵在桌子上,听得断断续续,眼皮挣了又闭,闭了又睁,嗓子里又像冒火似的叫嚣着疼痛,烦躁的一个字都不想说。。   “先测一□□温,如果发烧就不要吃药了,直接去医院。”   家里的体温计还是那种老式的,时砚之先调好了温度然后才轻敲了敲桌面递给她。   毕竟是要放进腋下,贺曦接过来慢腾腾的起身,“我进屋测,你们先吃。”   大概也意识到不方便,时砚之把那碗粥推过去,“奶奶,麻烦你端进去让她先吃一点早餐。”   老人笑着摇摇头,“行了,砚之,你也别忙了,小曦这我来照顾,你先把你行李收拾收拾。”   “中午先别急着走,我饭做早一点,吃完饭再走。”   时砚之目光移向那处,思衬片刻,“好。”   温度计一测出来贺曦发烧三十八度,温君这下也不敢耽搁了,“砚之,我先带小曦去医院,一会就回来,你别忙着走,等一会我给你收拾点东西带回婺城。”   贺曦裹着大袄子,用纸巾捂着鼻子,眼睛被感冒磨得红通通的,状似不经意的跟着说,“等奶奶回来给你带点特产吧,奶奶提前买好的。”   小镇的医院要走大概十五分钟的路程,到那边医生直接让输液,贺曦僵持了一会,“拿点见效快的药吃行吗?我还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   老人哼一声,“急着走的又不是你,我怎么听说今天要走的人是砚之呢。”   “奶奶,我……”   “行了,输个点滴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老人扶着她椅子上坐下,“其他的事可以商量,你生病这事不能任性。”   把输液速度调到了最快,护士刚过来给她调回去,没一会又被调成了快速。   最后回去的路上温君都直叹气,半打趣半认真地说,“小曦,这如今我们这旁人清,你这自己还不明白自己的心吗?”   “别顾虑这些那些,跟着自己的心走,一切随缘,缘分到了你挡也挡不住。”   贺曦半张脸陷在帽子里,毫无血色的双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开口说话。   两人也赶得巧,到家的时候时砚之正拿着行李箱要出门,目光交错了一会,移向她贴着白色胶布的手腕,“输了液?烧退了没?”   贺曦点点头,扒拉了围巾,“不是说吃完饭再走吗?”   瞧这情形,温君知道自己现在非常多余,拍拍衣服,“我先进屋给砚之你装点东西,好了我叫你。”   砚之颔首,“谢谢奶奶这几天的照顾。”   哪有什么照顾不照顾的,真感谢还应该感谢他在这哄了明显带着心事回来的贺曦。   两人站在院子门口,时砚之往旁边移了些,挡住风口方向,听见她又问了一遍,“不是说中午走的吗?”   时砚之没隐瞒,尾音透着一丝担忧,“我哥住院了,我要赶回去。” 第37章   “冕之哥住院了?”   黑眸中应着她苍白又紧张的脸色, 时砚之抿着唇移开视线,不轻不重的应了一个“嗯。”   “慢性胃炎,这次有些严重, 要手术治疗。”   冕之哥一直都有胃病,看这样子估计是又没好好调养。   停在门口的车子已经几天没开了, 黑色的车顶盖上面落下一层淡淡的灰尘, 后备箱放着刚被时砚之放上去的黑色行李箱。   既是这样,贺曦也不好再耽误他时间, 往旁边站了站,认真道,“你路上开车慢点。”   余光中那身影站了一会, 然后丢下一句, “在家多注意点身体, ”便开门上车准备离开。   贺曦手中的药袋子被她紧紧握住, 在车子发动机响起的前一秒还是没忍住,“砚之哥,我跟你一块回去。”   车子又被熄火。   时砚之手指还放在钥匙上,闻言轻瞥她, “因为我哥住院?”   早上还不愿离开,现在又突然说要回去,突然变卦除了这一个理由时砚之想不到其他。   “不是, ”   贺曦回答的很快, 目光不躲不闪, “冕之哥是一部分原因,但不是主要原因。”   驾驶座上的人瞬间平衡了不少,胳膊搭在车窗上眼眸略带深意,“贺曦, 你想好了,如果跟我回去就要给我答案了。”   说好的回婺城就给他回复……   贺曦依然点头,“是,想好了。”   听见这话的时砚之把胳膊收了回去,侧脸映着几分笑意,但嘴上却还是松了口,“你现在感冒发烧,这一路上时间长,身体不一定能受得了,还是等之后养好了再回去。”   真为了这一个答案把她折腾来折腾去的,时砚之觉得还不如不回去。   见他放了手刹,现在自己东西什么也没收拾,刚才头脑一热不知道怎么就说出来了,现在跟他回去也确实太赶,贺曦便顺着他的话往后退了两步,想了想,还是抬起头又叮嘱,   “你路上别太急,开慢点。”   正是返程高峰,车子肯定多。   “砚之哥,到婺城的话,给我发个消息吧。”   那一刻,时砚之心底莫名软了一下,明知道他哥此刻在病床上急着做手术,他却不慌不忙的在这边耗着,甚至有一瞬间打算继续在这边陪她住着,不回也罢。   时砚之知道,他已经陷得越来越深了。   尽管刚刚还想不到其他理由,但这一刻,时砚之后知后觉的发现那个刚刚想不到的理由,无非是贺曦担心他因为着急路上行车不安全罢了。   那个回婺城的答案,早一点迟一点又何妨。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虽然听到冕之哥住院的消息着急,但大脑后一步出现的“砚之哥要连续开六七个小时的车子”这一想法却很快覆盖了前一个消息,几乎是想都没想,大概是一时冲动吧,跟他回去那话便脱口而出了。   等温君把东西装好再从屋内出来的时候车子早已开走了,只剩下自家孙女站在门口不知道在傻看些什么。   “小曦啊,不是让你一会走的时候跟我说一声吗?怎么这么快走了?”   “奶奶,”   贺曦转身进屋,关上院子的门,“婺城那边有些急事。”   “那这东西……”   温君敲了下她额头,“我不管,人是你送走的,东西到时候你背都得给背回去。”   贺曦:“……”   怎么变成她给送走的了?   …………   连着在家输了两天的液,贺曦是在初七那天坐汽车离开柚镇的,她之前应聘的那家晨星公司已经打电话询问她什么时候能到岗位,她也不好在家多待。   她早上走的早,到婺城的时候是下午两三点,先回房子那放了行李,泡了个澡,收拾了一下才给时冕之打了个电话。   时冕之是初五那天做的手术,现在还在医院住着,据说这次是时爷爷和时叔叔强制要求他必须放下工作调养一段时间,至于公司……   贺曦觉得,时叔叔应该会接手吧。   正想着,电话那头被接通,“贺曦?”   “冕之哥,”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现在怎么样了?”   “恢复了一些,医生的那些话还不是调养,住院观察。”   时间一长,时冕之都知道哪些医嘱了。   贺曦背上包,拿起钥匙塞进去,“冕之哥,你在哪家医院?”   “你回来了?”   “嗯,”她关上门,“今天刚回来。”   手机挂断没多久,时砚之推门进来,连续两个晚上熬夜看项目,他脸色看起来有些疲惫。   “刚把爷爷送走,你今天的药吃了没?”   时冕之示意床头柜上的水表示刚吃完,手机在手心里来回翻转,“我刚接了个电话,你猜猜,谁的?”   给自己倒了杯水,时砚之连续喝了两口,这才有空搭理他,“你真以为我那么闲?”   “周家的企划案是怎么回事?”   消息都送到耳朵边了这人也不听,见状,时冕之又坐高了些,“给周家的一个面子,他最近推荐了一个研究公司,不大,一个中型的机构。”   “我让齐路观察了一段时间,内部操作方面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和时晟合作,他也不敢做什么手脚。”   周家。   上次那个他哥相亲抚了面子的周家姑娘。   “借个项目来卖你的人情,时冕之,你对这周家还挺上心。”   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时砚之轻轻晃着,意味不明的说道,“哥,你该不会真看上那周家千金了?”   周家千金。   那次相亲过后时冕之确实又碰巧多见了几次,只不过这和他初次见面的印象,相差有些大。   只是当下时砚之提起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否认,“时晟最近本就要找研究公司,周家提交上来的名单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只不过是个顺手人情罢了。”   在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私人和工作时冕之还是分的清清楚楚的,更何况周家的面子他上次在酒桌上早就还回去了,而这次周家企划案中提到的公司,确实是时冕之考虑的竞标范围内的前几名,刚好,也算是一举两得。   “晨星,”   时砚之翻看了下桌子上的资料,“行了,接下来的事你别管了,我会按照你的意思做的。”   他这弟弟学什么都快,明明经商的头脑,非要去当大学教授,当时家里竭力反对,不过现在看来,他年纪轻轻,在学术方面的领域成就,也确实没几个人能越。   真要是对比,时冕之现在都说不准砚之当初真要经商了,和现在的学术相比,到底谁高谁低。   “我真迫不及待想看看爸说的,一个是安然净土,一个是尔虞我诈,你到底更擅长哪个方面?”   时砚之忍着把手中的资料砸过去的冲动,压着火,“你以为我想?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趁早回来把你公司拿走。”   “行,”   时冕之胳膊往后一伸,悠闲的枕着手背,“你说多久就多久。”   能让他这弟弟放弃学校里的工作老老实实在公司里心不甘情不愿的待上三个月,时冕之还真是觉得自己这病生的值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贺曦也给他发了微信说是到医院门口了,问他在哪个病房。   时冕之指挥着沙发上的弟弟,“砚之,房间里有些热,你去把窗户打开。”   睨他一眼,时砚之起身,眼神颇为嫌弃,“空调遥控器就在你手边,热了可以降温度。”   从这里的窗户可以直接看到医院门口,窗户一开,看的就更清楚。   被自己弟弟怼了,时冕之不怒反笑,注意到窗边那人停顿的动作,了然的笑道,“看到了?”   “这会是不是要感谢我?”   “她什么时候回来了?”   时砚之还站在窗边,背对着他问。   “说是今天刚回来,顺便过来看看我。”   觉得时砚之这反应不太对,时冕之直起身子,“怎么了?”   这不像是大过年开着一夜的车子过去探望的人的态度啊?   没立刻回答,安静了一会,在贺曦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时砚之才开口,“哥,你对贺曦到底是什么态度?”   “我对贺曦?”   时冕之觉得这问题太奇怪了,正了神色。   “妹妹啊,我一直把她看做比我小五岁的妹妹,至于你怎么看,可跟我没关系。”   时砚之终于有了一丝怒意,“贺曦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像是当头棒喝突然砸过来,时冕之可真是惊了。   这玩笑可不能乱开,时冕之直接掀了被子,“你听谁说的?”   门外响起脚步声,紧接着被敲了两下。   两兄弟极有默契的同时恢复原状,时冕之轻咳了下,“进来。”   “砚之哥?”   门一开,贺曦最先看见的是站在窗户边的时砚之,她手上拎着水果和牛奶,又叫了声,“冕之哥。”   “感冒好了?”   窗户边的人忽然开口问她。   “已经好了。”   因为时砚之在这的缘故,贺曦却莫名有些心虚,问了下时冕之最近的情况,终于察觉屋内气氛不对。   “你们两人,怎么了?”   “没事,刚才正在讨论一个项目。”   说到这里,时冕之多提了一句,“你们时老师下学期可能不去学校了。”   “不去学校了?”   察觉那人一直在盯着她,贺曦对上他的目光,“怎么不去学校了?”   “需要去公司代理一段时间。”   时砚之终于从窗边走过来,清隽的脸上染着一丝烦躁,“至少要三个月替他管理公司。”   这样啊。   “那学校那边已经说了吗?”   “报告前两天交上去了。”   整理着桌子上的文件夹,时砚之忽然想起一事,“你上次说的工作已经落实了吗?”   “嗯,后天去报道。”   时冕之:“在哪个公司?”   “晨星。”   贺曦说道。   时砚之和时冕之同时对看一眼,后者看好笑似的挑眉淡笑,那眼神传递着,“弟弟,你是不是该感谢我给你制造了个这么好的机会?” 第38章   晨星在婺城跟时晟没得比, 两人的阶层相当于一个是集团总部,一个是总部下面众多分公司中的平常一个。   不过晨星这两年逐渐向研究方向靠近,在开发方面的实力相比较其他类型小公司, 可以说是排在前三。   因此这也是贺曦深思熟虑后为什么选择这家公司的原因。   初九那天,贺曦按照约定八点到了公司, 这两天看的员工守则上是八点半上班, 估计对方人事还要几分钟,她也没催, 干脆在一楼大厅耐心的候着。   来来往往上班的人群时不时的打量她几眼,贺曦也没表现出任何不耐烦,低头安静的看着自己的手机。   “这是我们公司今天刚入职的新员工?”   突然出现的声音引得贺曦抬头, 她就坐在晨星的待客区, 身上还挂着人事上次给她的胸牌, 被认出来也不奇怪。   只是贺曦暗暗压下那惊讶, 和男人旁边上次见过的HR曹打了个招呼。   “曹姐。”   HR是一头的直发,年龄看起来大概三十出头的模样,一身黑色的职业装,五厘米的高跟鞋, 嘴角笑容一扬,跟人说起话来显得十分亲切。   “哎呀,贺曦, 你过来了啊, 快认识一下, 这是我们晨星的运营总监,方总监。”   她使了一个眼色,那种在商场上的“机灵”展现的淋漓尽致。   运营总监。   总监。   方总监。   方总。   去年和时爷爷家聚餐时,那个在饭店洗手间门口撞到博宇的那个女人, 唤他唤的就是方总。   男人两鬓的那一点白发刚好是一撇一捺,形成一个完整的八字,贺曦印象尤其深刻,所以刚刚一眼就认出来,只是没想到,这男人原来是晨星的运营总监。   还真是“好巧不巧”。   贺曦低下头,看似十分恭敬,“方总好。”   “哎,你好,今天是第一天上班吧,几点来的啊?”   男人看她的目光笑眯眯的,那过于“友善”的眼神让贺曦十分不自在,抿唇道,“八点。”   “小曹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方黎眉头一动,两边的八字也跟着变了位置,“我们是八点半上班,怎么能让新人第一天就提前半小时过来呢,最少都应该推迟半小时,九点再过来啊。”   “是是是,方总,这是我的疏忽,一会啊,我一定好好带新人,弥补这份错误。”   方黎手上拎着公文包,胡子好久没刮长出来了一些,他手在上面摩挲着,忽然问了一句,“贺曦是吧?我们两……是不是在哪见过?”   上次两人对视了一眼,贺曦上次幸好是侧身,应该没看到耳朵上的纹身。   “方总应该记错了,我之前都在学校,没有机会见到方总。”   HR一边默默吐槽这搭讪方式,一边又软着声音,“方总,估计是上次看简历的时候留了印象,毕竟我们贺曦是为大美女,她一来,我们全公司的女性都要自愧不如了。”   贺曦嘴角没忍住抽了两下。   HR是个极会看眼神的精明角色,当着方黎的面又多关心了贺曦几句,然后在老板走后才终于降低了分呗,“贺曦是吧,快跟我过来吧。”   眼角的柔和如沐春风。   进电梯的时候HR才仔仔细细又打量了一番这个新人,上次面试的时候就知道这样貌气质在晨星绝对是一绝,但也没想到,今天第一面就被那运营总监给看上了。   不过这样也好,进来这样一位绝色,怎么也能杀杀企划部那翟薇的风采吧。   要说那翟薇还不是靠着方黎才会有如今的风光?   HR脑中快速的转着,想着到底把这新人放到哪个部门,权衡酌量了一遍,她试探着问,“贺曦啊,虽然你简历上填的想去研发部,但公关部现在正离职一个人,那边人手不够,你觉得去那边怎么样?”   贺曦婉言拒绝,“曹姐,我的专业在公关部可能帮不上什么忙,在研发部的话可能还会发挥点皮毛之力。”   见她坚持,两人又是提前签了合同的,曹姐也不好再劝说,但刚刚方黎那态度已经是明摆着的了,现下也只能先这样安排着,后期再找个借口调过去。   曹姐已经提前跟研发部的部长刘丽琳打了电话,站在电梯里跟她介绍着晨星的状况。   “这十八层、十九层以及二十层是我们晨星所有员工的办公区,楼上楼下都是其他公司或者场地,跟我们无关,晨星的几个部门上次来你也大致了解了,你所在的研发部是由刘丽琳刘部长负责,之后的工作对接以及负责细节方面她会跟你说。”   正说着,电梯到达十八楼,一入眼,晨星开发四个大字印在最前面,前台站着一位标准笑容的小姐姐。   曹姐的人事区是在十九楼,但这会直接下了电梯带她去见刘丽琳。   一踏入办公区,打量的疑问目光和惊讶眼神就没断过。   进入研发部,更是惊呼一片。   曹姐昂首挺胸,走着直线,“瞧瞧你们,这是在欢迎我吗?什么时候我来你们这有这待遇了?”   “来来,大家欢迎一下我们美丽的曹姐。”   一群人开着玩笑鼓掌。   曹姐笑的更欢,“你也看到了,研发部几乎都是男生,你这个女生进入他们部门对他们来说就是宝,以后端茶倒水这事肯定都是有人抢着做。”   贺曦心底烦躁这样的玩笑,但当下也没对她抚了面子。   刘丽琳在屋里听了动静就出来了,和贺曦想象的不同,这个研发部部长明显更严肃一些,说话声音都严厉。   “你先就坐这吧,电脑上有你每天要完成的基本工作,先会背,半个小时后到我办公室来。”   曹姐走后,这刘丽琳一说话整个部门的人都没敢抬头,认真做着自己的事,和刚才的欢呼判若两人。   “哎,你好。”   坐在贺曦对面的是研发部另一个稀有的女生,歪着头隔着电脑小声和她打招呼,“我叫许蕾,以后就是同事了,有什么帮忙的尽管说。”   “你好,”   贺曦笑了一下,“我叫贺曦,以后多多指教。”   被她的笑容打败了,许蕾犯着花痴,“你长得真好看,一会休息时间肯定所有男生都要过来跟你献殷情。”   “休息时间?”   她们对面就是刘丽琳的办公室,许蕾不敢说太多,拿出手机偷偷加了二维码,在电脑上摸着鱼,   “我们部长制定的,一个小时休息二十分钟,上厕所、倒水或者聊天,反正除了这休息时间每个人都得坐在自己位置上完成自己的工作,除非是因为工作,否则不能随意离开工位。”   贺曦:“……”   难怪当初面试时曹姐就说研发部不是那么好待的,也不是能轻易留下来的……   加了微信,许蕾继续在手机上给她发着消息,“你知道吗?你一来真的是解救了我,每天去吃饭买奶茶终于有人和我一起了。”   现在研发部除了部长刘丽琳,终于有两个女生了,她终于盼来了一个女同事。   贺曦觉得她还挺可爱,发了一个表情包过去,“休息时间说,我先看一下基本工作。”   “好的哦,不懂得可以问我。”   半个小时后,贺曦从电脑上抬起头,脑海里大致过了一遍然后起身往部办公室走去。   刘丽琳把从人事部调过来的简历翻了翻,面无表情的向后一靠,“说实话,我这个人不太喜欢带毕业生,无论是本科还是研究生,即使你的大学和阶段都是入职中最高的,但我也不感兴趣,因为没有任何经验,要手把手教,我没那些精力。”   知道她接下来还有话,贺曦也不主动接话,谦逊的等她继续。   “不过我看你的简历上大学做过不少跟我们流程相关的项目,在产品研究审核这一块你获得的分数最高,想来也不是纸上谈兵,应该是深入了解过我们这一块。”   “而且我听说你是主动要求进入研发部?”   贺曦点点头,“之前有了解过这方面,晨星的结构和发展都是目前最适合我的阶段,而我的专业和所学领域,进入研发部也最符合,所以应聘了这个职位。”   “哦?”   刘丽琳对这个新人来了兴趣,“你说说,晨星的结构和发展目前都是什么阶段?”   五分钟后,刘丽琳眼中的疏离和不耐减轻了不少,看向贺曦的目光中多了一抹赞赏,一直拉直的唇角终于露了一丝弧度,   “无论你是把进入晨星当成你毕业前的过渡阶段还是当成你仅仅的一个毕业实习,我也希望你在获取经验的过程中尽自己所能,努力完成自己的任务,对得起自己的付出,不忘自己进入这份职业的初心。”   进来的短短十分钟,贺曦就大概摸清了这位看似难以相处的严厉部长,刘丽琳实则是面冷心热。   相比于那位HR曹姐,贺曦更喜欢这位。   “对了,”   出去的时候刘丽琳看着她,“曹姐把你送过来前就没建议你去公关部?”   “建议了。”   果然。   她这张脸对那个方总监来说一定是放在公关做外联最合适。   刘丽琳手中拿着钢笔在桌子上点来点去,最后提醒她,“我们隔壁就是企划部,记住,那边的部长翟薇你最好少有接触。”   办公室休息时间的时候的确如许蕾所说,其他男同事瞬间围过来打听着贺曦的情况,贺曦没说太多,只简单介绍了下自己,回绝了他们的好意,最后谦逊道,“以后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贺曦师妹,有什么问题尽管来问啊!”   “是啊,没事,不用太紧张,我们休息时间都很放松的。”   是很放松,贺曦的确是感觉到了。   她这个工作说简单也不简单,说复杂也不复杂,主要是要研究一些产品的组成成分,原料配方是否合适,比例是否精准以及投入程序。   当然,这一块同时也肩担着最后的审核检验工作。   快下班的那个休息时间许蕾端着杯水走过来,“我听说今天进了两个新人,一个是你,还有一个好像分到了……企划部,对就是企划部!”   “今天和你一起入职的,你见到她了吗?”   那会就她一个啊,没见到什么其他人啊。   许蕾瞧了瞧周围,然后低下头,纯黑的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小火焰,“我听说啊,这个新人是走后门进来的,好像跟我们运营总监方总有什么关系,来头可不小呢!”   贺曦倒是不感兴趣这位新人什么背景,但见许蕾这么感兴趣,便也配合的多应了两句。   刚抬起头准备问她叫什么,身后一身熟悉的“贺曦”,让她瞬间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一转头,对上那人的意外笑脸,贺曦僵硬的牵起嘴角,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撞见熟人的概率这么高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熟人是谁! 第39章   “贺曦, 你居然真的在这?我刚刚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方雯从茶水间走过来,亲昵的叫着她,“真的好巧啊!”   像是才发现她胸前的胸牌, 方雯指了指,“你是进了研发部吗?我就在你隔壁企划部, 今天刚进来的, 我们真的太巧了!”   许蕾两手捧着杯子,眼神向贺曦传递着一个八卦, “这就是那位走后门进来的新人。”   “是挺巧。”   贺曦起身,尽量弯了一个笑容,“以后一起加油。”   方雯的专业是汉语言文学, 跟这个压根不相关, 不过既然是有关系进来的, 想来应该是毕业前的实习。   贺曦没去探索太多, 也对她的事不感兴趣。   “刚好,中午一起吃饭吧,我请客,上次说请你一直还没请。”   贺曦不动声色的拒绝, “我中午可能要跟同事一块。”   许蕾刚刚就已经在微信上跟她说好了。   “没事啊,”   方雯像是听不懂她的隐藏意思,扎着可爱的丸子头, 甜甜一笑, “那正好我们一起。就这么说好了, 你不能再拒绝我了。”   “中午下班我过来找你啊。”   “……好。”   她一走,许蕾就放下杯子,“什么情况啊,这个走后门进来的人跟你什么关系, 以前就认识?”   “大学同学,”   贺曦淡淡的说,“不过我们互相不知道彼此进了同一家公司。”   “企划部,”   许蕾自言自语着,想了几秒还是凑过来,“我觉得既然是你同学,你还是劝说一下,企划部那边不是什么风平浪静的地方。”   刚刚刘丽琳也提醒离那边远一些,贺曦还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问她,“为什么这样说?”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边刚好跟我们研发部相反,那边都是女人,有女人的地方你想想是非能少吗?”   更何况还有位……跟着方总的翟薇坐镇。   提起方总监,许蕾又摇头,“不过也不一定,你那位朋友既然是靠着方总的关系进来的,应该也提前打过招呼了,估计在里面也不会受什么欺负。”   “啊!”   许蕾突然想到什么,一惊一乍的,“你这同学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方总监都四十多了,她如果背后是方总监,那……”   “没有的事,”   贺曦虽然对方雯的事不会太过关注,但毕竟两人室友一场,多多少少还是了解,方雯不是这样的人。   “别想了,要到工作时间了,中午一起吃饭。”   许蕾这个疑惑一直保持到中午,饭桌上方雯也没任何隐瞒,“我爸是这个公司的运营总监,就是那个方黎,你们应该认识。”   “方总监是你爸?”   不止许蕾惊讶,贺曦也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方黎方总监?”   “是啊,他一直在这家公司。”   方雯说起时语气还带着隐隐的炫耀和骄傲感。   脑海中闪过那天洗手间门口见过的长发女人依偎在男人的画面,贺曦感觉自己今天应该是没看黄历,真的不宜出门,太容易“撞人”了。   这事任谁都不好直接开口,贺曦换了音,“方雯,你现在上班是跟方总还有阿姨住在一块吗?”   “不是啊,我住在我爸给我买的房子里,我妈和我爸都在家里住。”   这样啊。   没再多问,贺曦低着头继续吃饭。   相比于学校的伙食,晨星的待遇还是不错的,每天中午标配的三菜一汤,一荤两素,最后还会赠送一个饭后水果,营养均衡。   “对了,贺曦,”   和许蕾说完话后方雯偏过头,犹犹豫豫地,“你知道时老师最近怎么样吗?”   两人从上次在医院见过也没再见面了。   她面不改色的回答,“我不太清楚。”   “可是,我听说,你跟时老师家不是很熟吗?”   这年头,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人知道。   贺曦喝了一口汤,略显无奈,“是我们两家比较熟,时老师去年才刚回来,算起来,我跟他认识的时间和你跟他认识的时间差不多。”   “这样啊,”   方雯的语气有些失望,筷子无意识的拨弄着碗里的饭菜,“我听H大的同学说,他这学期都不去H大代课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听说请了好长一段时间假。”   “哦。”   贺曦继续吃着饭,对她的话倒是完全不感兴趣。   “方雯!”   背后一道热切的声音让三人同时向那边望去,回头的第一秒,贺曦眯了眯眼,等到再看清那人的脸,她嘴里的饭才刚咽下去就直接被呛着了。   “咳,咳……”   她拍着胸口,接过许蕾和方雯同时递过来的纸巾,然后摆手表示“没事。”   这都什么的情况,这女人,不就是那天洗手间撞到博宇的人吗?   怎么今天全赶在一块了。   “翟部长,你刚来吃饭啊?”   方雯笑着打招呼,“对了,这是我大学的同学,她跟我今天一起进来,在研发部,贺曦,这是我们部门的翟部长。”   如果允许的话,贺曦的脑子里现在已经炸开满屏的烟花了。   那个方总是晨星的方总监,那个女人是晨星企划部的翟部长,这两人……   方黎还是方雯的父亲……   虽然撞破别人家的“小三小四小五”不是什么多奇迹的事,但像这样,把自己女儿送到小三面前谈笑风生,就在眼皮子底下的场景,贺曦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更何况,方雯还是她同学。   “哦?”   翟薇一过来,周围空气里就飘满了浓烈的香水味,乌黑的波浪长发搭在胸前,画着黑色线条的双眼在贺曦身上停留了一瞬,勾着红唇,“这就是那位新进来的贺曦?”   “啧,看来这HR眼光还真是独到,听说早上你遇到方总了?”   贺曦不会阿谀奉承,但也知道这话的深层含义,“方总只是碰巧遇见,询问一下入职情况,HR曹姐也在旁边,后来还是她带我上的楼。”   这话一说,翟薇审视的目光终于变得柔和了些,“以后在研发部干的不顺了可以随时过来我们企划部,不过研发部女生少,到那边你也是团宠。”   许蕾:“……”   当着她的面就这样挖人真的好吗?   说完又朝着方雯亲切眨眼,“怎么样,饭吃的还习惯吗?你爸让我好好照顾你,不习惯的话随时跟我说。”   “没事,部长,我们公司的饭很好吃,谢谢部长关心。”   “都说了不用叫我部长,我也大不了你几岁,就叫我姐姐,有什么不适应的一定要跟我姐姐说啊。”   听着这两人你一来我一往的,贺曦还真是想抬头无语望天。   现在这场景她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   晨星的工作量比贺曦之前预想的要大一些,连着工作了三四天她才逐渐适应,工作上因为同事帮助多,部长刘丽琳也会偶尔指点一下,所以也能很快入手。   下午两三点的时候,贺曦正坐在电脑前浏览者产品的原料配比,听见电梯“叮”的一声,再然后便是轻微的交谈声。   一阵一阵的,越来越近。   直到……   那人清隽中又带着几分慵懒的神情出现在她视线中,贺曦手上敲打的动作顿住,眼底染上在这见到时砚之的惊讶。   “这边是我们的研发部,是我们晨星的核心部门。”   站在他身边的一位男士正颔首跟他详细介绍着,一办公室的人同时站起来,“史总好。”   贺曦反应也很快,跟着许蕾一块站起来,她提前做了资料,知道时砚之身边的这个男人正是如今晨星的负责人,三十岁的史晨。   相比于贺曦,时砚之倒是不见几分惊讶,轻点了下头示意自己在听,然后问了几个关于这块流程的问题。   走到贺曦面前时,估计是因为新人面生,史晨倒是多看了几眼,时砚之轻咳一声,忽然停住。   视线望向她脖子上挂的胸牌,时砚之当着一群人点了点桌面,淡声道,“几点下班,带你去那家川菜馆吃饭。”   一群人傻眼了。   史晨这会也看明白了,顿时反应过来刚才的失礼,耐心的站在原地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份文件翻看。   面前的电脑显示现在是下午四点二十,贺曦实话实说,“五点半。”   余光中那人点了点头,又带着一群人离去。   办公室里这乌压压的一群人散去,许蕾就紧跟着围上来,“贺曦,刚才的那男人是你男朋友吗?真的好帅啊。”   贺曦不知道她是怎么得出这结论的,坐下来继续手上的工作,“不是。”   不是?   可刚才那难道不是男朋友接女朋友下班的场景吗?   坐下来的贺曦自己也心乱了,从年初二时砚之去柚镇找她,两人如今的相处就越来越迷,她不是想保持暧昧,也不是打算彻底否决这场关系,只是她的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还需要她亲自说出来。   更何况,冕之哥最近住院调养身体,砚之哥刚接手公司,自己都忙得两边接连顾着,哪还有什么心思再去想这些“儿女情长”。   “贺曦,”   方雯脸色不算好的站在她身后,“你不是说你不知道时老师最近的情况吗?”   这会还是他们研发部的工作时间,方雯突然过来的询问引得本就好奇的同事更是窃窃私语。   贺曦不知道这人对她到底哪来的这么深的执念,有些无奈的转过身,   “我们也好几天没联系,确实不知道他最近的境况。”   “可是,可是他刚刚明明就跟你很熟啊,你怎么会不知道?”   “方雯,”   贺曦面上带了烦躁,“你大概弄错了一点,我们两也不是很熟的关系,我没有必要事事向你汇报,你如果想知道时老师的情况大可以自己去问他,而不是从我这里套话。”   方雯被她说的有些不甘,咬了咬唇,“可是我就是想知道一下啊,我,我……   她一个字反反复复的说了好几遍,贺曦耐心耗尽,心底叹气,“方雯,他应该还没走,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去找他,而且你不是有他微信?”   选修课她当时也参加了,班级群她也在里面,时砚之的微信在里面已经是公开的了。   方雯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她没有啊,那时在学校加了他那么多变,就连验证信息上也直接写“有问题请教时老师”了,结果时砚之还是没通过,拒绝信息上写着:   “有问题可以直接在群里问。”   方雯知道的同学中,就没一个成功加到他微信的。   或许,贺曦是有的吧。   下班出去的时候时砚之已经在对面的停车带上了,黑色的路虎打着双闪,那人靠在车门前,手上还拿着一根还没点燃的香烟。   见她过来,时砚之第一反应直接把烟又放进了烟盒了,问她:“先去吃饭还是买车?”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三次元太忙,时间上可能跟之前有些出入,所以更新不一定会固定 第40章   “买车?”   怎么提到买车了?   “上次聚餐, 爷爷说要送你新家的礼物。”   时砚之提醒,“不止爷爷,这也是贺叔叔同意的。”   “我爸同意?”   贺曦拿出手机忙要去证实这个突然的决定。   电话一接通, 确实如此。   大概怕贺曦这两天心情还没恢复,贺永楠跟她说话时都带着小心翼翼, “贺曦, 你时爷爷要送就让他送了吧,反正我本来也就打算给你买车。”   “你时爷爷那边你也不用有负担, 我们两家有生意合作,我会看着办的,你正好提个车以后上班也方便, 没事跟同学朋友出去兜风放松放松。”   “爸, 我才刚拿到驾照, 真的不需要。”   贺永楠在那边叹气, “爸知道你上次受了委屈,但贺曦,爸不希望你把自己跟贺家分的那么清楚,他们说的话我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你要记得,无论是贺家,还是我这个爸永远是你背后的支撑。”   有些话点到即止, 贺曦一听就明白了。   这辆车算是贺永楠在过年那事后对她的一个补偿, 她接受了就代表过年那件事在这里直接带过了, 她接受这个迟来的道歉。   而如果她不接受,贺永楠这种小心翼翼,声音里的愧疚和为难又是贺曦最不愿看到的,是她最不愿看到贺永楠这个从没对不起她过的人来承担的。   对于贺永楠, 贺曦永远没立场选择拒绝。   贺曦的选择,也只有那一个罢了。   挂了电话,她抬头,“先去买车吧。”   时砚之接手了公司后明显比原来忙了太多,一路上光是电话都是不间断的打过来,中间刚挂断要跟贺曦说话,齐路的电话又紧跟着进来了。   他直接按了接通,齐路的声音清晰的播放在车厢内,“时总,实小的苏校长打电话过来说事情已经……”   时砚之轻咳一声,打断他的话,目光下意识的偏向旁边,接上耳机,“怎么了?”   齐路刚刚说的什么贺曦倒是没怎么仔细听,而且时砚之的反应很快。   她也没感觉奇怪,有些商业机密确实不适合她知道,只是这个实小……   好像有点熟悉……   砚之哥现在跟教育行业那边有什么合作吗?怎么还是小学?   考虑到贺曦还是新手,时砚之带她去的是一家价位偏中的4S店,贺曦本就不打算买什么贵的,只是给贺永楠一个安慰,买回去了她还真不一定开。   只是这个价位适中可能还是对于时砚之来说,看着一排排的价格标牌,贺曦默默转向销售员,“给我们介绍几款价格在十万以内的吧。”   “贺曦,”   时砚之表示,“爷爷说,你最起码要消费完这张卡里的一半钱。”   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说的像模像样,鬼知道他压根就没要老爷子的钱。   “砚之哥,我现在刚拿到驾照,还在实习期,买太贵的车对我来说是浪费。”   “但买太便宜的车是对老爷子的不尊重。”   时砚之面不改色的说道。   这话的意思可就重了,这理论……   她皱着眉,难得有了小脾气,“歪理。”   时砚之笑,“哪里歪了?”   “哪里都歪。”   她接的很自然。   销售员听着两人的对话,折中了一下,“要不看一下那边的宝马,车型小,方向盘轻,操作方便,价格在二十万左右。”   相比而言,贺曦已经十分能接受这个价格了,旁边的人皱眉皱的太深,怕他不同意,贺曦立马拉住他的胳膊,“砚之哥,就去看看这个吧。”   发梢从他下巴一扫而过,空气中飘逸的淡淡清香味和手腕上的触觉一样柔软,美好。   唇角轻绽,他不自觉的放柔语气,“好。”   签好了合同,确定了提车日期,一次性付了款再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外面的路灯照在菱形路上,映出前两天下雪过后的两摊积水。   销售员满脸热情的把人送到门外,弯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有事随时联系,两位慢走。”   单子什么的都在她包里的,从下班到现在两个多小时的功夫,她现在就又买了一辆车。   见她目不转睛的望着天空,时砚之轻敲了下她额头,“想什么?”   动作自然,嗓音随意。   大概是两人再亲昵的动作都做过了,也可能是贺曦想的太过专注,没在意这个手势,摇头轻笑,“在想,我今年二十六岁,有了房有了车,人生是不是无憾了?”   只是这个房和车,就跟从五岁那年开始一样,都是贺家给予她的温暖。   她唇角的弧度咧的刚刚好,不上杨不下耷,像是开心又像是不开心。   时砚之没说话,注视了她一会,在晚风再一次扬起贺曦的头发,露出耳朵上的罂粟花时才拉起她的手腕绕过那摊积水,“饿了,去吃饭。”   上车的时候贺曦倒是接到了贺静的电话,两人自从上次在柚镇贺静“自首”后也没再联系了,今天倒是突然有勇气给她打电话了。   “姐,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刚滑通,贺静兴奋的声音就喊起来,“你知道吗?二伯母她遭报应了,哈哈哈,我刚听道消息说,二伯现在一家正发愁呢?”   时隔这么久,再听到这一家人贺曦还是有些反感,身子往门边偏了一些,“什么意思?”   “我听说她家那小胖孩贺安,最近在学校被许多家长举报,说是仗着自己‘身强体壮’的,天天欺负别的同学,现在被一个不好惹的家长找上门了。”   “以前碍于二伯在贺家的地位,都不敢说话,现在有一个带头的,其他家长也跟着奋起反抗了,听说家长们联合起来闹到校长室要一个说法,必须要贺安退学。”   贺静想想这情形就在那头大笑起来,“姐,我估计二伯母跟二伯现在应该在家哭呢吧,贺安这小胖孩还真给他们长脸啊。”   过年那事贺曦说不介怀是假的,只是这么长时间过去她也想明白了许多,她虽姓贺,但到底不是贺家人,贺咏志和贺咏军对她这个态度也是在情理之中,更何况确实如他们所说,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抛弃了自己,对待其他不相关的人,她贺曦又何必有那么多奢望呢。   没抱什么看戏的态度,贺曦也做不到那么宽容大方,只说,“在爸面前你不要说这些话。”   “知道,姐,我又不傻。”   时砚之从她接电话起就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但也没多问,偏头,“去吃……”   “叮……”   手机铃声又在车厢里响起。   这次是时砚之的。   他进了公司后的确是忙了许多。   “现在?”   时砚之问出这话时望了一眼贺曦,俊眉微皱,“知道了,你准备吧。”   他的语气倏的一下变得严肃,就连神情也比刚才多了几许紧张。   “怎么了?”   贺曦问。   “贺曦,抱歉,不能带你去吃饭了。”   时砚之的一手放在方向盘上,减缓了车速,另一手又点了屏幕,贺曦看见他拨通了时冕之的电话。   “临城那边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提前跟我说?”   时冕之很快应道:“我也是刚收到通知,爷爷那边暂时还不知道,我在瞒着。”   听着兄弟两这么严肃的对话,贺曦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抿了唇示意时砚之先把车子停到右边的临时停车位。   “这批次的货物是谁负责的,你临时安排的谁过去”   车子平稳停下,打了双闪,开了车厢内的灯光,驾驶座上的时砚之眼底微现怒气。   “哥,你跟我说实话,这次你是不是又卖了周家的面子?”   紧闭的车窗外风声呼啸而过,刚下过雨的天气莫名的带着一股阴冷,这里又是还没出郊区的公路,两边没多少建筑物,四周较为空旷,除了过往的车辆照过的灯光,两旁只有几盏被风摇曳的一晃一晃的路灯。   车内开了空调,车前面的挡风窗上很快就染了一层白色的雾气。   那头静默良久,“上次她大哥提过一次,这批货物我交给了她大哥。”   “啪”的一声,时砚之重拍了一下方向盘,“哥,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周家的关系有多复杂你不知道吗?”   “周依她大哥是她爷爷六年前从外抱回来的指定接班人,周家的另外几个孙子这些年明争暗斗了多少次,最终却一分没占便宜,你真以为这个周家大哥是好糊弄的?”   “周家老爷子放着自己的亲孙子孙女不要,反而去培养一个随便从外抱回来的接班人,你真以为这个男人跟周家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吗?”   贺曦的黛眉也不自觉的跟着皱起,大概是真的生气,时砚之的话说的重了些,就连语气也带着几分责备和薄怒。   印象中,两兄弟的说话一直都是平心静气的。   见他冷了脸,怒意还有隐隐上升的趋势,贺曦把刚刚在4S店销售员递给她的水拧好递过去,指了指通话界面,轻轻摇了摇头。   也是气糊涂了   “抱歉。”   时砚之接过水,轻抿了一口,在贺曦面前到底还是压制了一些。   “哥,我知道你对周依是不同的,但你或许不知道,周依的大哥其实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兄友弟恭,他对周依,可能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贺曦听得震惊,慢慢的转过头,眼睛因为惊讶变大,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身为哥哥在肖想自己的妹妹吗?   而时砚之的反应确实证明了她的猜想。   电话那头时冕之也犹如当头棒喝,“砚之,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41章   不便再说太多了, 时砚之叹了一声,“哥,我还要赶去临城, 那边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来解决。   “至于你想知道的, 等我回来再说吧。”   不等那边反应, 时砚之率先挂了电话。   副驾驶座上的人正震惊的望着他,时砚之转过头, “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知道?”   看了一眼时间,估计齐路过来还要有一会,他干脆把手机一放, 耐心的跟贺曦解释, “我有一个朋友, 是大学教授, 周依的大哥曾是他的学生。”   所以上次知道自己大哥对周家大哥上了心思后,时砚之曾着手深入调查过周家的情况,那位接班人如今俨然已经成为周家的掌权人,对自己这妹妹的心思更是越来越不单纯, 估计这事除了周家内部人,外面也没几个人知道。   周老爷子应该是花了大代价压下去,要不然这圈内不会一点风声不知道, 爷爷也绝不会把他哥跟这周家小姐牵到一块。   “当时我哥陷得还不深, 我侧面提醒过几次放弃, 倒没想我哥现在竟然糊涂到这地步。”   时砚之摇头,估计这次时冕之也是因为周依那女生才会又卖他大哥一个人情,时冕之啊时冕之,连着婺城几年的商业传奇, 不曾想,倒是让失误出现在了这一关上。   “怎么……”   一偏眸,副驾驶上的人正泛着迷糊劲,一双被灯光照的透亮的眼珠子认真的转来转去,又卷又长的乌黑睫毛时不时的扑闪几下,眼睑下的光影随之晃动,精致的眼尾处被勾勒的自然又狡黠。   贺曦因为今天这几天上班,特地涂了一个杏仁奶茶色的淡色口红,此刻被这车厢里暖色的灯光一射,连脸颊都像是自带滤镜,白皙又透着红,粗看生动,细看娇媚。   时砚之忽然就知道他哥为什么糊涂了,难得糊涂,也实属正常。   “可是砚之哥,你刚刚不是说那位周家大哥是有血缘关系的吗?那如果这样的话,他跟他妹妹???”   这难道不是□□吗?   被问的人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尽量用最简洁的语言解释,“他是跟周家有血缘关系,但那位周家小姐,她的身世倒是有些复杂。”   要真说起来,估计她跟这大哥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   要说真不是亲生的,应该说这位唯一的周家小姐。   周家的这些关系太过复杂。   所以对时砚之来说,他着实不看好时冕之和这周家的婚事。   “???”   她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还没想再问,时砚之的手机又响起,是从临城那边打过来的,时砚之刚还松了的嘴角此刻又抿成一条直线。   “我大概凌晨一点能到那边,媒体要采访的话不要拦着他们,药监局那边也要全力配合,让公关准备一份安抚大众的说稿,二十分钟后发到我邮箱。”   被这通电话一打,贺曦才想起来刚刚的大事。   时晟集团最近新合作的这个制药项目已经在临城研发试用了,之前的竞标就是周家那边拿下,时冕之和那边又交涉深了些,周家那位就又把想法打到药物上了。   这么大的跨城项目,又是药物研制这个备受关注的领域,现在正处于筹备期却被爆出产品材料有一批次百分之五不合格,这么大的事件可想严重性。   贺曦想起刚刚时冕之在电话里说的内容,有些担心,“这一批次,全都是由周家负责的吗?”   “跟周家那位脱不了关系。”   时砚之烦躁的捏了捏眉根骨,“应该是因为我哥第一次抚了他妹妹的面子,这是在借着这事给他妹妹出气。”   上次的那个劝酒,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对她妹妹看重这么深,又怎么会这么轻易一顿饭局就让这事翻篇。   贺曦的脑袋转的很快,“可他这样做,虽然会损伤时家,对他周家也同样会有影响啊。”   一旦东窗事发,所有材料均有记录,又怎么会犯得着冒这个险。   “周家那位,不是个简单角色,他的心思,可以骗过整个周家人。”   时砚之回想起上次见到的一面,眸色晦暗不明,“不少人为之争得头破血流的周家,在他那里,不过是个一文不值的摆设罢了,一个周家恐怕压根入不了他的眼。”   他想要的是,毁了周家。   这件事,一旦做成,既替他妹妹报了仇,又可以把祸水直接引到周家身上,一箭双雕,时砚之相信,这个男人很愿意去做。   唯一能让他在乎的,估计这有周依妹妹这一个人罢了。   后视镜里一辆车子由远及近,远光灯也快速的切换为近光灯,直到停下。   齐路直接过来,敲了车门,等再看到从车内下来的人时,意外道,“时总,您还没出发?”   下午在晨星公司时时砚之说自己有事让他先离开了,那时他就知道应该是要陪着贺曦小姐,因此那会打电话提到实小时,时砚之才那么避讳。   刚刚出事临时决定要去机场时,时砚之还是给他发了消息,说是让再派一辆车过来要送贺曦回去。   齐路以为,时砚之当时就赶忙去了机场。   见贺曦要下来,时砚之手指已经放到门上了又停下偏头,“贺曦,外面冷,你在车里等一会,马上让齐路送你回去。”   贺曦要开门的动作又慢慢的停了下来。   默默的应了一个,“哦。”   “让你带的东西带了吗?”   把人叫到一旁,时砚之问齐路。   “带了,时总,在车子里,需要我现在拿过来吗?”   “不用,一会回去的路上给贺曦。”   被风一吹,闻见齐路身上的烟味,时砚之不悦,“一会在外面吹会风再上去,开车的时候离贺曦远点,一身的烟味。”   齐路:“???”   我……   这还不是别人给您烟您不吸全往我这里塞的缘故?这会怎么又埋怨起我来了。   又说了两句话,把临城那边的事汇报了一番,齐路犹豫,“周家那边,还没联系。”   不联系才是意料之内,时砚之摆手,“一会把周家那位的号码发到我手机上。”   “好的,对了,时总,实小那边苏校长打来电话,说是让您放心,他会办妥。”   齐路听那意思,这是在等着时砚之下一步的指示。   “一会你送完贺曦给他回个电话。”   时砚之望了身后那明亮的灯光,淡淡的说,“等我回来,约个饭局吧。”   贺曦已经不在意了,有些事就没必要再让她烦心了。   这边到机场大概二十分钟的路程,这会也是时候该出发了,时砚之又交代了几句,想了想,还是转身回去。   齐路望望这时间,时总,真不早了。   “砚之哥,你是要去机场了吗?”   贺曦解开安全带,想开车门下去的动作还是被时砚之拦下,“你不用下来,一会就坐这辆车离开,我坐后面那辆。”   说完看向疑惑的齐路,示意他刚从车上拿下来的行李箱,“不换车了,放上去吧,我坐那辆离开,你把我车开回去。”   “……”   行吧,你们有钱人果真是一会一个想法。   这么冷的天,时砚之因为这事口干舌燥的接了几个电话,额头还是出了一层薄汗。   贺曦把那会开封过的水递过去,张了半天嘴,只冒出一句,“你带着路上喝吧。”   时砚之轻轻一笑,答应,“好。”   “贺曦,别忘了,你还少我一个答案。”   其实他现在就可以要的,但现在这个时候又是冷风口,齐路还在旁边,这个环境的确不适合,还是让她再缓两天吧。   其实这个答案贺曦早就想好了,但也知道这会时砚之正赶上公司大事,也没多少时间听她叙述什么儿女情长,她抬头,目光坚定,“好。”   以为贺曦是在应自己刚才的话,他没去深究贺曦刚刚语音下的紧张和不稳,拢了拢大衣,“把窗户关上吧,回家早点休息,明天还上班。”   他转身向身后那辆车走去,车窗又被缓缓降下,贺曦迎着冷风冒出头,“砚之哥,到了给我发消息,我,我,我等你回来。”   后面那五个字说的极小,但时砚之还是听见了,听见的很清楚,唇角轻弯,他没再停留,只觉得接下来要面对的那一大堆烂摊子其实也没有那么难熬。   嗯,为了不让贺曦多等,他会早点回来的。   …………   回去的路上齐路为了谨遵老板的吩咐,特地没开空调,把贺曦安排在了后座,还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贺小姐,你能闻到烟味吗?”   “没有。”   贺曦摇了摇头,除了车子里本身淡淡的清香味,压根没什么烟味。   齐路这才放心,又把之前带的打包盒递过去,“贺小姐,这是时总让我给你带的,你先吃了吧。”   盒子里是某高级店里精致的寿司拼盘,一打开,香味扑鼻。   “砚之哥让你打包的?”   “是的,时总给我发消息,说是让我打包完再带过来。”   “对了,”齐路这才想起来,“时总是不是还没吃晚饭?”   他这个死脑子,想到了他们没吃晚饭,倒是忘了还有他们时总的晚饭了。   后座的贺曦望着那盘各种颜色的光亮寿司,睫毛轻眨,看了许久,选了一块撒了沙拉酱的樱花卷,双眼因为甜味弯成一条线。   甜,是真甜。   ………………   时砚之的速度很快,第二天贺曦就从网上看到了临城那边的处理方法。   周家作为这次的供应商自然也没当缩头乌龟,名单爆出来的那一刻时砚之作为如今时晟的负责人也立即发声,有缺陷的产品如今已经被全部隔离,准备进行返工或者报废,返工和的合格产品也会全部进行二次检测。   其次,成立调查小组,积极配合有关部门进行调查。   虽然说这次周氏是主要的供货商,但大股东还在时晟这边,时晟的法律部也同时发声,该承担的责任和赔偿将会全部予以负责,不会用任何理由和借口逃避。   好在这次是产品还没投入市场,只是初步试验,虽然没对消费者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这次给大众带来的影响到底是不好的。   不过这个处理方法已经是目前最为有效的了。   时晟集团出的最新说明是,明天早上九点将会在临城与周氏共同召开记者招待会,对这次的事件做一个检讨和说明。   贺曦把这些新闻都仔细看完了才关上屏幕,网络上的评论一边倒,时晟这一次估计要损失不少。   她把手边的资料整理了下,起身去接水时才发现站在她身后不知站了多久的方雯。   “贺曦,”方雯的目光从电脑移到她身上,声音很轻,“其实你也喜欢时老师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虽然写了,但感觉有点不好,可能要重新改一下,这两天更新可能慢一点,要重新改一下,感谢在2020-10-17 22:37:42~2020-10-18 21:41: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蒲公英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现在这会正是研发部的休息时间, 所以工位上并没几个人,除了旁边的许蕾探着头望过来又探回去,其他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 也没关注这边。   贺曦维持着耐心,“方雯, 我想我昨天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   她们本就连朋友都称不上, 更别说要事事交代。   “我知道。”   方雯自嘲的笑了一下,“或许从大学开始, 你们就没把我当做同学。”   同在一个宿舍四年,到现在换来一句连连朋友都算不上,她方雯到底是有多失败。   “方雯, 大学那会, 我想你应该自己清楚是什么原因。”   这会还是在公司, 并不想继续跟她争论, 而且公司也不是两人说话的适合地方。   知道今天不给她一个答案,方雯不会罢休,贺曦没再避开,迎着她的眼睛。   “方雯, 其实‘喜不喜欢时老师’这个问题我本没有必要对你交代,但今天,我告诉你, 我不否认。”   也许她本人意识的比较迟, 也许她仅有的一点想法也模模糊糊的不敢承认, 也许只有像方雯这样的外人早就看出来了。   她的确是喜欢上了,至于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的贺曦也记不清了。   或许是察觉到时砚之对她有所不同的时候,或许是从叫出“砚之哥”的那个时候就开始慢慢偏离了,或许是她最为脆弱的一面被时砚之看到的时候, 或许是时砚之冒着大雪开了一夜车子到奶奶家陪她的时候,或许是跟时砚之在一块他不自觉流露的细心地时候,或许……   或许有太多个或许了吧,这中间的弯弯绕绕两人早已算不清了,贺曦只知道,如今的时砚之对她来说早已不是去年九月初见的“时老师”那么无关紧要了。   方雯从早上得到她这个答案后就再也没跟她说过话,回了企划部自己的工位,再有什么材料送过来时也换了其他人。   中午吃饭的时候许蕾还在告诫贺曦,“这女人啊,为了爱情可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你最近还是少跟她打交道。”   “我说真的,你别不当回事,虽然宫斗剧那都是电视剧中的把戏,但灵感来源于生活,你还是避开她点。”   不过倒也不用贺曦避开,一天的功夫不到,那边方雯已经跟翟薇好的形影不离了。   贺曦想起翟薇跟方总监的复杂关系,头疼的绕过去,这件事上她现在更没立场去提了。   不过也就贺曦一人知道实情,部门的其他人倒是感觉都挺奇怪的。   她去茶水间倒水的时候正遇上许蕾跟企划部的几个女同事小声聊着天,“就是啊,你说我们部长是什么人啊,她又是什么人啊,要不是因为她爸翟薇会那么巴结她?”   “这女孩啊,从第一天进来我就看出不同寻常了,人家进来都是低调,她倒好,到处宣传方总监是她爸,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   许蕾昂着头,“你说你们企划部进了这么多新人,没看见你们部长对谁这么讨好的,不过也不奇怪,你们翟部长本来就是个精明人。”   “哎,贺曦,过来啊,聊聊天。”   这么一段时间,一些同事什么早就熟了,她不多言又不多语,人又长得漂亮,大家对她说话都是热情洋溢的。   和她们一一打了招呼,贺曦端着杯子,小声提醒,“这还有监控啊,你们就公然在这聊天,不怕扣工资了?”   “不会!”   许蕾指指头顶上,“这里的监控昨天刚坏,我们部长忙得还没来及上报呢,你没看她们企划部都跑我们这聊天,这安全。”   “对啊,你们这现在可是十八楼的八卦宝地。”   贺曦笑笑,对她们刚才的话题不发表评价,倒好了水又重新回到位置。   下午两三点的时候孙宁倒是罕见的给她打来了电话。   办公室内贺曦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目光平静的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一遍遍的闪烁,在挂断的前一秒还是滑动了屏幕走向门口。   “喂。”   她没必要那么恨,只是也做不到那么爱罢了。   难得听见女儿这么心平气和的语气,孙宁有些惊喜,“贺曦啊,今天有没有时间,瑶瑶今天生日,我和你廖叔叔想给她过个生日。”   “饭店已经订好了,正好再叫上贺静,我们一家人在一块吃个饭,你看看怎么样。”   “我们不是一家人。”   贺曦脱口而出,没有生气,没有赌气,她只是在理智的陈述一个事实。   “怎么样,妈妈,姐姐来吗?”   那边瑶瑶软糯开口,有些期待的仰着头。   说到底,血缘关系不是那么轻易能断的。   廖瑶瑶的“姐姐”两个字还是让贺曦心软了。   “地址在哪里,你一会发给我吧,我晚上过去。”   孙宁一听,立马应道,“哎,好好好,我马上就发过去。”   下班后贺曦先回了一趟家,她连着上班一个星期,家里屋子还没来得及好好收拾,拖了地,洗了澡换衣服准备出门的时候瞥到被她放在梳妆台最里侧的红色盒子,脚步顿住。   那是时砚之上次送她的罂粟花吊坠。   注意力没在这上面停留多久,开门离开。   半分钟后,门又被从外推开,散着头发的贺曦径直走到梳妆台旁。   盒子里除了一个白玉吊坠还有一个链条和一根红绳,贺曦选择那条红绳,多绕了两圈,把项链直接做成手链戴在了手腕上。   她的手腕偏细,即便已经绕了这么多圈,戴上去还有一截空余,不过倒也不会掉下来。   白色的玉石垂在腕下,透亮无瑕,红绳镶嵌其中,越发衬的皮肤白嫩,柔美如玉。   出门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今天的天气比昨天又回升了一点,没有昨天那么冷。   贺曦坐上出租车下意识的拿出手机查了一遍临城那边的天气,临城的地标上显示着阴云密布。   昨天砚之哥走得急,也不知道他的行李箱里有没有装上厚衣服。   正想着,这边“叮”一声,手机进来新消息。   发送者正是“时砚之”三个字。   “婺城明天有雪,记得多加件衣服,明天开完记者会,我应该能回去,下午两点应该就能到婺城。”   “哦,临城那边下雨,你带衣……”   编辑到这里贺曦又删除,“知道了,你也多穿……”   又删除,来来回回,垂眸望见手机屏幕今天的一月二十五,贺曦缓慢的打下一个“好”字。   明天就是一月二十六,明天跟他说也很好吧。   只是她如果早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贺曦今晚一定会在手机上把该说的话全部说完。   饭店门口的电子显示牌上,红色的大字“祝廖瑶瑶小朋友十二岁生日快乐”来回播放着。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年,她今年已经二十六岁,瑶瑶都已经十二岁了。   屋内贺静,瑶瑶已经孙宁和廖铭威都已经到了,三层的大蛋糕在桌子中心放着,最上面的一层做了三个人偶,从高到低,从大到小,大手牵着小手。   长头发,红嘴巴,红裙子,这俨然是三姐妹的人偶模型。   “姐姐,你来了!”   瑶瑶从椅子上蹬蹬的跑下来,张开双手就要贺曦抱着。   “瑶瑶,姐姐祝你生日快乐。”   贺曦抱了她一下,把准备的礼物递过去,“瑶瑶长大了,姐姐送你的礼物,记得晚上回家再看。”   “好,谢谢姐姐。”   孙宁显得有些局促,“贺曦,你来了,赶紧,赶紧坐吧。”   贺曦看向主位上的廖铭威,语气见带了几分生疏,“廖叔叔。”   廖铭威今年快到五十,头发染了色看不出一丝白发,他的骨架偏大,中年的身材看不出来什么发福的痕迹,肚子上也只显出了一点点赘肉,在那一做,公司老总的领导风范尽显。   “哎,坐吧,贺曦。”   三姐妹挨着坐在一起,贺静旁边还留着一个空位,她小声凑过来,“姐,你不知道,我那刚萌芽的爱情被爸妈发现了,爸妈这次可是一箭双雕,这次一是给瑶瑶过生日,二是要审审施源的。”   “我不管啊,你一会可要好好帮帮我啊,不然我可不帮你保守秘密啊。”   贺曦瞥她,“我有什么秘密要你保守?”   得,这大佬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傻子。   趁着孙宁和廖铭威正跟服务员点菜的功夫,贺静轻咳两声,装模作样,“姐,你可别忘了,上次时老师去乡下还是我给的情报,你们两什么情况还用跟我瞒着吗?”   这要再说真没什么,她这个既做妹妹又做学生的第一个站出来不同意。   贺曦没耐心跟她贫,任由她在那自言自语,问着中间廖瑶瑶最近的情况。   “我最近可认真了,上次考试的时候还是年级第五呢,老师还夸我了,奖励了我一个五角星。”   “我们瑶瑶真棒!”   贺曦摸着她的小脸,“那等之后姐姐也送你一个奖励的礼物。”   “嗯,好。”   “对了姐姐,你在你们那个地方有没有好好工作啊,妈妈说姐姐你在一个很大的公司上班,还让我不能随时打电话给你了,会影响你工作。”   “很大的公司?”   “对啊,”   廖瑶瑶戴着蛋糕帽认真的眨了眨眼,“我听见爸爸和妈妈谈话时说的,说你的公司叫什么星,还说就是五角星的星。”   “是晨星。”   贺曦眼角倏地变冷,“你怎么知道我在晨星?”   后面这句话是问孙宁的。   孙宁的目光有些躲闪,和廖铭威对视了一眼,“贺曦啊,我就是,我。”   她卡壳,见贺曦冷笑,心虚的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一到这个时候,出来打圆场的一定是廖铭威这个和事佬,“贺曦啊,你妈妈她也是好心,想知道你……”   “你调查我?”   贺曦的怒意一瞬间直上脑门,这才工作几天,孙宁了解的还真是清楚。   “是,我最近是在晨星。”   贺曦站起来,质问,“但我不知道您调查我的目的何在,我在晨星来说,对您有什么影响吗?”   廖氏那么大的一个集团,又是以餐饮业为主,贺曦不觉得她这么一个小小的人物对偌大的集团能造成什么大的影响。   不是她太看重自己,而是贺曦很清楚,孙宁从不会做无用功。   这个问题还没等到孙宁回答,外面包厢门又被敲开,进来的人让贺曦瞬间楞在原地。   “史总?”   进来的人正是如今晨星的负责人,昨天和时砚之一起出现在研发部的史总,史晨。   “贺曦?”   拜时砚之所赐,史晨昨天多留意了些这位研发部的新人。   没顾得上疑惑,他又和主位上的两位长辈颔首,“廖总,廖夫人。”   刚还尴尬的不知该怎么和贺曦解释的夫妇两又立马热情的伸手,“史总,快快快,上座。”   “你能来参加我们这小女的生日可真是太给面子了,正好我这女儿贺曦最近在你那公司上班,早就想着一定要请你吃顿饭好好感谢你的照顾了。”   “哪里,”   史晨余光瞥了那处,“照顾谈不上,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贺曦是廖家的人。”   意外只是一瞬,至于这个姓史晨自然不会多问。   豪门圈,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我不是廖家的人。”   贺曦立马反驳,刚刚短短那几句话像是一盆凉水从头浇下,在这寒风腊月里从头到脚,凉的彻骨。   “史总,抱歉让你误会了,我跟廖氏集团的廖总没有任何关系,今天也只是过来给我妹妹过个生日。”   哪里有什么生日宴会,哪有什么一箭双雕,这是孙宁的惯用伎俩,一石三鸟罢了。   她就说,每年都想不起的生日怎么今年想起来邀请她了;她就说,怎么会突然对她的生活感兴趣,调查起她的工作;她就说,她这个小角色到底哪里能对廖氏产生什么大的影响。   原来,弄了几转,只是想借她手拉拢晨星如今的负责人罢了。   只是让所有人震惊的是接下来廖瑶瑶的一句无心之话,“妈妈,这就是你说的,要让姐姐认识的男朋友吗?这个哥哥长得也好看,姐姐,你喜欢吗?”   她过着拉着贺曦的手,还咧着嘴巴昂头看着贺曦问。   贺曦瞳孔蓦然一缩,另一只手扶着桌角用力抓紧着桌布,像是刚上岸的鱼没了水窒息的难受,那种濒临死亡的失望和绝望让她没忍住,努力仰头眨眼却还是掉泪。   把施源叫过来应该也不止是想审审吧,怕是借着这一层好撮合她贺曦和史晨,还真是看得起,连廖家的女儿这个头衔都给安上了。   “瑶瑶,你说什么呢?别瞎说,快过来!”   孙宁慌乱的赶忙斥了廖瑶瑶,招手让她赶紧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月二十六,你们猜啥日子! 第43章   “我没胡说啊, ”   廖瑶瑶松开贺曦的手,有些奇怪的走过去,“我昨天听见你和爸爸谈话, 妈妈你就是提到了贺曦姐姐的男朋友,还说这样, 对公司有好处。”   没想到两人昨天的说话被廖瑶瑶全听了去, 廖铭威有些不赞同的望了几眼孙宁。   小孩子的单纯和无心之话却是让在场的几人通通变了脸,贺静也站起来, 生气的看着对面两人,“妈,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史晨原本并不知道这一家的家长里短, 廖铭威以公司的名义给他打了电话, 说是今晚让他务必参加聚个餐, 谈不成公事也可以私下来放松放松, 让他不必那么推辞。   廖铭威之前在生意上卖过他一个人情,史晨也不好直接抚了他的面子,这才过来见上一面,谁知道这是摆了一个大局。   谁能想到, 这么精心策划的饭局却是被今日的寿星给一语道破了。   眼下这情形,他是不适合再待下去了,刚进来又离开, “抱歉, 廖总, 我还有事,下次再聚。”   廖铭威又忙着挽留,史晨却是敷衍着搭话。   走到贺曦身边时,史晨停下来, “贺曦,别忘了,明天正常上班。”   不说这做事不好看的廖家,今天这情形,明显贺曦也是被蒙在鼓里,再说了,单她是时砚之看重的人这层来说,史晨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等到史晨离开,屋子里重新剩下他们几人的时候,贺静才发作,“妈,你今天是不是太过分了!”   她拿出手机,当着面给施源打了电话,“你别过来了,饭局取消了。”   挂断电话贺静只对贺曦说了声,“姐,我先走了。”   眼皮忍不住泛起酸涩感的时候贺曦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她快速擦了一下,忍着那阵无力的麻痹感。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做,我的价值真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高,施源也是贺静真心相处的男朋友,瑶瑶也是今天的生日,我以为你多少会在乎她们一些。”   贺曦看向另一旁脸色同样不好的廖铭威,“原来我们三个在你眼里都没有你的利益重要。”   “姐姐,你在说什么啊?瑶瑶怎么听不懂啊。”   廖瑶瑶此刻已经撅了小嘴,“贺静姐姐也走了,刚才的那个哥哥也走了,是瑶瑶说错什么话了吗?”   “你们都怎么了?也不吃瑶瑶的蛋糕了吗?”   贺曦勉强对她笑了一下,又看向那处,“但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一句,就拿今天这事来说,”   她停顿,深吸一口气,终于爆发,“你到底有什么资格和立场来决定一个早已被你抛弃的女儿的人生和生活?”   “你和我之间难道连毫不相干的陌生人都做不到吗?你凭什么来利用我来满足你的私心和价值,我只是你需要的时候才能挂心的一块诱饵吗?”   贺曦踉跄的拿起包,明明说好的不流泪,可双眼还是通红,她仰头咬着唇隐忍的擦去,声音因为愤怒憋得压抑又沙哑,“我求你了,求你了,求你放了我吧。”   “我对你最起码现在还有恨,无论是以什么形式,至少如今你还存在我的记忆中,但不要真等到我对你连恨都没有的那一天,你在我的记忆中也将会毫无痕迹。”   门“啪”的一下关上,力气之大,回音让桌子上蛋糕的人偶都晃了两下。   孙宁一言不发的背过身,泪水也早已布满脸颊,廖铭威气的拍桌子,“你看看,这今天都办得什么事?”   “我早就跟你说过贺曦这丫头叛逆的狠,你还真以为她会任我们摆布,你自己这女儿什么脾性难道还不清楚?”   “她连你这个妈都不认,她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你别说了!”   孙宁蹲下身,无力的锤着自己胸口,“是我对不起她,确实是我对不起她。”   贺曦说的对,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这么多年对贺曦不管不问,现如今倒也想来占她的便宜,她做的还算是人事吗!   “妈妈,”   廖瑶瑶把生日帽子摘下来,拿起贺曦刚刚送给她的礼物。   那里有一口子因为刚刚贺曦拽着桌布上用力太紧,已经破损了一些,露出一角。   廖瑶瑶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她只是想过个生日,和姐姐,和爸爸妈妈一起过个生日,可看样子,她还是做错了事。   礼物被拆开,里面是一张被精心剪裁又翻新了的照片,四周还用贴边重新补了一下,那是很多年前的老照片了,能看出来,主人把它保存的很好。   “这是姐姐给我的礼物,妈妈,上面那个人是你吗?”   上面的孙宁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左右,一身旗袍,长发垂颈,身量纤纤,抿唇微笑着看向镜头,一只手得体的摆放在腰上,另一只手正下摆似乎在牵着什么人。   只可惜,照片的另一边没了人影。   那一半是贺曦的小时候。   孙宁看着这张照片,哭得更大声。   贺曦把照片的另一半剪了,把这半张照片送给廖瑶瑶,不是想说明什么,只是在单纯的表达,这张照片她保存了十几年,这个母亲她守护了十几年,她累了,也是时候该换人了。   那一刻,孙宁才深深的意识到自己伤害这个女儿到底伤害的有多深,自己做的事到底有多么混账可笑,她到底有多不配身为人母。   …………   外面的贺曦一出去就立马进了洗手间,她没有勇气也不能任性的当着那个人的面嚎啕大哭,明明当初连抛弃都经历过了,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这眼泪,还是止不住的一滴一滴往下掉。   说到底,还是她自己自欺欺人,始终对孙宁抱着那一丁点都不曾有过的奢望罢了。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可是她的希望已经很小了,为什么经历的失望还是这么痛呢。   十分钟后,调整好的贺曦从洗手间出来,大冬天的,她直接用冷水扑面,但又像是感觉不到寒冷一般,除了双眼此刻的通红,她的神态和步伐看不出一点痕迹。   从饭店出来的时候史晨正等在外面,他很有分寸,绝口不提刚才的事,又假装看不到贺曦眼底的红色,开了后车门,“不介意聊一会?”   黑色的商务车很快汇入川流不息的主干道,七点多的市中心正是道路拥堵的高峰,一个十字路口堵了将近十分钟,遇上插道的更是让四周等待的车辆更加烦躁,鸣笛声此起彼伏。   车厢里开了空调,上去坐这一会贺曦冰冷的手指已经回暖了。   “听时砚之说,你是他隔壁学校的?”   史晨先开口。   “时砚之?”   两人难道不就是两个公司的总裁关系吗?   看出她的疑问,史晨笑着解释,“我和他早就认识,昨天是在员工面前,自然要装的像回事。私下里我们早见过面了。”   当时在国外上大学时,两人就结交了。   贺曦点点头,回答他刚才的话,“砚之哥是H大的老师,之前去Z大代课过一段时间。”   “难怪,我就说你们这师生……”   话音一顿,触及到贺曦投过来的视线他打住,尴尬的抽出一根烟正要点燃又停下,“时砚之不抽烟吧?”   “不抽。”   “那你介意我抽吗?”   贺曦的嘴角僵了一下,“……不介意。”   “那就好。”   火都已经点开了,史晨想想,还是把烟拿下来。   “算了,不抽了。”   免得时砚之那小子回来又莫名其妙的一堆歪理。   贺曦:“……”   说实话,贺曦这女孩倒真的挺让史晨刮目相看的,刚刚屋内的吵闹声他多多少少听见一些,,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刚刚屋内那个濒临崩溃的人会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已经淡然安静的女生。   她状态调整的很快,再或者,她属于把脆弱掩饰的很好的那一类人。   本就是借着“聊一聊”这个借口送她回家,顺手送时砚之一个人情,这会史晨干脆打开时砚之的微信:   “知道不,我今晚在相亲,要不你猜猜那人是谁?”   那边估计在忙,好一会都没有动静。   司机在前面开着车,史晨一不能抽烟,二不能开窗户透风,没话找话道,“怎么样?工作几天还适应吧?”   “已经适应了。”   贺曦现在已经清醒了不少,听见他的话颔首回答。   “研发部是我们公司比较核心的部门,流程审批尤其重要,你们那部长刘丽琳是个很不错的领导,跟着她好好学习。”   确实如史晨所说,跟着几天贺曦基本摸清了刘丽琳的脾气,她是属于面冷心热,刀子嘴豆腐心的那一类,只是因为平常脸色较为严肃,所有不少员工都比较怕她。   说到产品审批这一块,史晨突然笑了一下,那笑声颇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时砚之那小子昨天还来我这嘚瑟,结果今天就赶去收拾自己公司的烂摊子了,这两天要想见他一面,还得明天提前关注着电视新闻。”   “……”   贺曦不知道这人今天跟他聊这么多时砚之干嘛,但到底还是站在时砚之那边的,   “他公司出了一些事故,明天是记者招待会。”   “你知道他那边现在处理的怎么样了吗?”   同在一个圈子,这两人又是好友,史晨多多少少应该了解一些吧。   “放心,这点小损失,对时砚之来说算不了什么。”   话音刚落,手机振动。   时砚之非常配合的问他:“哦,是谁?”   史晨俊眼一眯,笑的十分欠揍:   “你女朋友现在就在我车上呢?要不我们现在开个视频给你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稍等,马上还有一章,两章一起更新,提前明天的 第44章   时砚之的电话几乎立马就打过来了。   “史晨, 你什么意思?”   贺曦礼貌的往窗外看去。   “你这怎么还听不明白?刚才信息上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吗?”   史晨就喜欢这些坑兄弟的事,“放心,你不在我替你看着, 别忘了,你欠我一个人情啊。”   “婺城这天可是刮着大风的, 现在还是大晚上, 你真应该感谢我。”   时砚之听明白了,“你在送她回家?”   “你刚刚说的相亲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   史晨翻了个白眼, “反正就是挺复杂的吧,一会回去再跟你说,就这样, 挂了。”   那头似乎还要再说什么, 史晨嫌他啰嗦, 又翻了一个白眼, “放心,老子也就是今天当一下护花使者,明天可就没这好事了,你应该庆幸我史晨今天善心大发。”   贺曦:“……”   她是不是该应景的现在说一声“谢谢”……   “没事哈, ”史晨说完这话也有些尴尬,示意电话,“那头的人智力有点问题, 反应有点慢, 我跟他说话呢, 你不用在意。”   再拿起电话,是时砚之从牙齿里挤出的警告,“史晨,你最好期盼我回去的早点……”   他有病吗?期盼这人早点回来, 是早死早超生的意思吗?   贺曦从在路上时就知道史晨是特地送她回来才说要找她聊一聊的,因此到小区门口,下了车她道谢,“史总,今天麻烦了。”   “没事,”史晨说的云淡风轻,“我这就是顺手人情,等明天时砚之回来我找他报销。”   “……”   因为今天晚上这件事,贺曦等到了家才感觉到饿意。   瑶瑶的生日宴算是搞砸了,手机上前几分钟还有廖瑶瑶发来的短信:姐姐,你不要生气哦,瑶瑶今天的生日愿望就是希望两个姐姐以后都开开心心的。   “好。”   贺曦放下包靠着门给她回复,“瑶瑶今天生日快乐,等下次姐姐再帮你补过。”   左上角的箭头显示新进来一条消息,她返回,红色数字的前面是一串陌生号码。   那是孙宁的,贺曦认识。   “贺曦,对不起,今天晚上的事是我的错,我不该借着血缘的关系来绑架你任何生活,是我自己太过贪婪了,是我这个不负责任的甚至称不上母亲的人对不起你,真的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你给瑶瑶的生日礼物我看到了,我以为这张照片你早就扔了,却没想你一直保存。这么多年,我只记得你恨我,但我大概忘了一点,正是因为在乎才会越恨,可是再想想,我发现原来我从你五岁那年开始,便再也没有主动了解过你。”   “你的童年我不曾参与全部,你的过去我也不曾了解,我甚至曾一段时间自私的认为你耳朵上的那块疤痕是我人生的耻辱,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以前的生活到底有多卑微,因为这,我曾故意把你推开……”   “现在想想,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一直都是我一人,我只是一直在自欺欺人的承认我们生物学上的关系而以此要求你退让,要求你原谅,可是我大概忘了,那个原谅的路口早就被我自己舍弃了,走过的路已经回不了头了。”   “我今天在酒店才知道,原来我这个不合格的母亲给你带来的伤害那么大,原来我对你的生活影响这么大,原来你的记忆中一直为我占据着那么一块地位……很可惜,我没珍惜,我很后悔,也很对不起。”   “这辈子,我欠你的,大概早已不是良心上的谴责,你的生活,你的学习,你的……我欠了你太多,也知道,现如今我早已没有了补偿和懊悔的资格,从前没让你的生活安然无恙,以后你的生活我也绝不会再打扰,我只望你,”   “一切安好,永不念我。”   “一切安好,永不念我。”   贺曦冷笑。   她一字一句的重复着这句话,“永不念我”就这么容易说出口吗?哪怕是最后,孙宁选择的还是狠心推开吗?   贺曦从没奢望过其他,哪怕孙宁刚刚发来的只有“对不起”三个字她都不会这么难受,那种再次被亲人毫无犹豫抛弃的心痛窒息感她真的不想再经历。   为什么会觉得没有资格?为什么连一点念想都不给她?为什么连最起码的表面问候都没有?   她渴望的,只是那么一丁点,一丁点罢了。   贺曦仰头,眼泪一顺的滚到两边的耳廓里,冰凉凉的,堵塞的难受,脑袋也像是被隔绝了听力一瞬间懵住。   紧紧靠着门板,只是刚松了一点力气,整个身体又顺着滑下去,贺曦突然笑了,笑的大声,笑的嘴角颤抖,笑的眼泪一滴紧跟着一滴。   她慢慢的拿起手机,在回复界面上用尽所有力气打下一个“好”,下一秒毫不犹豫的把这串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选择“加入黑名单”项目。   擦干眼泪,起身走向卧室,没什么打不了的,她今年二十六岁了,早已不是那个五岁的孩子了,你看,她没有妈妈一样过好了自己的二十年人生,接下来,不过是又一个一年罢了。   身边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但崩溃只需要一瞬间就好,毕竟这世界上每个人的生活总还在继续。   她的脆弱从来不需要任何人去买单。   …………   第二天是周五,相比于前几天,今天的工作量尤其大。   贺曦从一早上进办公室就忙得不可开交,研发部的部长刘丽琳今天还因事出差,要下星期一才能回来,所以一些文件签字,审核等都需要先压在贺曦这里。   办公室每个人的负责工作不同,贺曦主要接手的事材料审核这一块,今天又是新产品上线前的最后一次讨论分析和bug解决,她作为立项评审这一块尤其忙碌。   “贺曦,这份文件一会你签完字再让部长签一下就可以,先放在你这了。”   “贺曦,评审文档做好了没,现在企划部那边需要备份,抽空先发过去。”   “好,”   贺曦喘口气,“我马上发到他们邮箱。”   许蕾也是忙得头都大了,“对了,那个产品立项还需要你签字,先赶紧签了给我。”   “行,我知道了。”   把这两个手上的工作先做好,刚想喝口水,桌子上的电话又响了。   “你好,研发部。”   “设计图?”   桌子上蓝色的文件夹已经成了一摞,贺曦夹着电话在目录上翻找,“对,设计图已经送过来,在我这,我马上给你送过去。”   今天估计也是忙得转向了,设计图转了几手倒是最后夹着审核文件到了她这。   “等等。”   电话那头的人也着急,“刘部长不在,你先把你那边的产品审核合同书给签了,送设计图的时候正好一起带过来,要不然您不同意我们这边没法开工。”   “上面还等着要。”   这在平常必须要过了刘丽琳那一关才行,可现在……   “没事。”   一个男同事路过她身边,好心解释,“部长不在的时候只需要这一块的负责人先签一下就行,反正就是一个手续,等她回来再补上名字就可以。”   “要不然,这产品今天真等不了,部长要星期一才能回来呢。”   见贺曦还是有些犹豫,男同事笑了,安慰她,“放心,不用紧张,这没什么大不了的,部长每次出差我们都是这样做的,别担心,没什么大事。”   行吧。   既然人都这么说了,贺曦总不能让一个新产品在她这中断。   她仔细看了下,审核书上的流程和材料分析一切都合格,倒也没有什么要卡下来的点,因此贺曦直接拿起笔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   方雯这会刚踏进研发部的门,听着两人的对话,眼珠子转了几下,“贺曦,你那个评审文档发过来了吗?我们这边着急需要。”   “我已经发过去了啊,”   贺曦又确认了遍电脑,因为太忙也没意识到方雯今天态度的友好,“你去你们邮箱看一下,五分钟前就发过去了。”   “这样啊,那可能是我没看到。”   视线往贺曦手上飘,“你这是新产品的设计图吧,是要送去产品技术部的吗?不如我替你送去把,正好我有事要过去。”   这事就可大可小了,再说了,贺曦手上不止有设计图还有一个审核报告,这毕竟是经她手的东西,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不用了,我现在正好有空,过去一趟就行。”   “贺曦,你这是……信不过我的意思吗?”   顺着方雯的目光,桌子上明明还有一堆要她审核的报告,哪里是忙好了有空。   “不是。”   忙了一早上已经够头疼的了,贺曦这会也没空解释太多,“我先去送个报告,回来再说。”   部门里的人来来回回,电话声接连不断,几乎贺曦刚踏出研发部的门,桌子上的电话又再次响起。   要说这公司也是设计的毫不浪费,研发部和企划部连在一块,因为那边的人多,研发部的占地面积就要小一些,几乎少了一个茶水间,而相反,拐过去的走廊就要比企划部的走廊要大上许多。   也不知道领导是哪来的头脑,既然没了茶水间,干脆就把本就偏大的走廊和茶水间合并,两处共用,既做茶水间又做走廊,下班经过时还能顺带喝杯咖啡再走。   贺曦步伐走的急,刚穿到茶水间,身后方雯的声音又叫住了她,“贺曦,你快回来接个电话,前端那边打来的,必须让你接。”   “我听声音挺着急的。”   贺曦抱着两个文件夹已经走到茶水间了,听到这又有些无奈转身再回去。   “我给你拿着吧,你先赶紧回去接电话。”   方雯主动伸出手,“怎么,你还不信我啊,这都有监控,你怕什么?”   “我方雯不至于这么不可信吧!”   她都说到这地步了,贺曦再推脱也确实不好,递过去,“谢谢,我马上就回来。”   电话还是为这个审核而打的,前端那边迟迟等不到审核同意书,连评审都没法做,这才打电话过来催贺曦先把电脑上的电子端通过一下,纸质版可以迟一点,这样既没有影响又节约时间。   毕竟今天周五,谁都不想多加班。   贺曦登录自己的工作账号,仔细又检验了一遍,确认无碍点了通过这才关上电脑出去。   方雯还在刚刚那个位置等着,只是脸色看起来比刚才更红了一些,“给你,快去吧。”   贺曦走了两步才想起来,“你不是也要去那边的吗?那正好一起吧。”   “哦,不用了,”   翟薇此时又从打印室过来,“我找她有事你先去吧。”   “翟部长。”   贺曦点了头也没多问赶紧走楼梯上去。   剩下茶水间的两人同时对视一眼,翟薇的眼底带着得意和幸灾乐祸。   而方雯,则是强装镇定,但眼底的慌乱还是泄露了此刻的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  崩溃真的只需要一件很小的事,希望大家生活中的不开心都能早点散去 第45章   产品部等这份审核同意书和设计图已经很久了, 负责人一见她过来了就赶忙松了一口气,“贺曦啊,今天可真是太感谢你了, 你不知道,这上面催的紧, 偏偏你们部长今天又出差了, 这不是添乱吗这。”   贺曦把手中的文件夹递过去,“您先看看, 有什么问题再随时和我们研发部联系。”   “哎,行,我先看看, 到时……等等, 贺曦, 你这签名怎么还没签?”   负责人哭笑不得, “我们这都够忙了,你们研发部可别再给我们添乱了啊。”   他手指向的右下角那一列是一片空白,负责人签名那一行没有任何字迹。   “没签?”   贺曦傻眼了,“我记得我刚刚明明签过了啊?”   “行了行了, 估计你也是忙晕了,赶紧现在看看,合格的话快给我们签上, 这在你们研发部卡的也太久了。”   这事实在是奇怪, 贺曦自然想再谨慎一些, “张总监,我觉得哪个环节可能出了一些问题,要不我先把这文件拿回去再对照一下,要是没问题我马上给您送过来。”   “贺曦啊!”   张总监苦不堪言, 指指表,“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我们这边已经够推迟了,真不能再耽搁了啊!”   他说着叹气,半似玩笑又半带认真,“别说今天是你,就算今天你们部长来了我也不能等了,一个手续都快被你们研发部僵持半天了,这要上面问罪下来,这责任我们产品技术部可不背啊!”   贺曦也实在为难,努力在脑海中回忆刚刚到底有没有签字,难不成真是自己忙晕了?   “哎呀行了,贺曦啊,你就赶紧看看帮我们签了吧,这要再推下去,这出了事可都得我们产品部承担啊!”   张总监说着直接把笔递到贺曦的手里,无奈的盯着她。   贺曦看看手里的笔,又仔细确认了审核书,确定没问题犹豫着还是签了自己的名字。   “我说你啊,果然是你们刘部长的徒弟,这谨慎细心程度跟她还真是如出一辙。”   贺曦心不在焉的应付了两句放下文件离开。   走到电梯口的时候还在皱眉深思,自己的记忆力真的这么差劲了吗?   早上九点的时候,临城时晟准时召开记者招待会,一身正装的时砚之协同那位周家坐镇人以及其他几位大股东共同出席。   时砚之出于中心位置,他的脸色严肃,五官本就生的清冷,这会眼底的晦色更是在镜头下呈现出一种不怒自威的得天独厚感。   薄唇轻抿,俊眉微皱了那么一分弧度,不仔细看并不易发觉,偶尔镜头切换到他侧脸的时候,流畅的线条感中又透着贺曦不常见到的锋利。   与生俱来的矜贵和清越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一出场时,贺曦还能听见镜头里传来的几声由于意外没忍住的惊呼声。   似乎是都在意外这位代替时冕之初接手时晟的新总裁。   和时砚之的相比,旁边那位一身黑的男人长相就更显阴冷,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自射寒光,黑色的剑眉中透着一股叛逆的凌厉和狠决,看向镜头时那目光中的阴森尽显煞气。   这应该就是那位周家小姐的哥哥吧,光是这一眼,贺曦就知道他这样的人,对自己的人和物,一定是势在必得。   冕之哥怕是要经历一段情伤了。   记者各个也都是精明的人,上来就先点名第一次出现在镜头前的时砚之:   “时总,可以解释下为什么如今时晟的负责人会更换吗?负责了数年的时冕之时总裁如今又身在何处呢?”   “请问时总,在您第一次初接手时晟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出现了药品检测不合格的新闻,对此您有什么解释呢?”   “这是时晟第一次在项目方面的转型,请问这是否会对时晟之后的发展有影响?”   镜头切换到前排,旁边的周彻眼皮轻掀,嘴角的笑容薄凉又蔑然。   贺曦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能被这样一个对手缠上,时砚之还真是倒霉。   满室寂静中,时砚之轻扶桌上的话筒,低磁的嗓音铿锵有力:   “第一,我叫时砚之,是时晟如今的负责人,也是时冕之总裁的亲生弟弟。”   下面议论声纷纷。   “第二,我哥最近有些私人原因不能抽出时间继续负责时晟的项目工作,我目前只是暂代,一段时间后,时晟的工作将继续由我哥时冕之接手。”   “第三,时晟出现今天的新闻,我们时晟有一定的责任,在此,跟广大消费者说一声,抱歉。”   他说着,起身在镜头前鞠躬道歉。   “第四,在问题发生的第一时间我们就积极配合有关部门的调查,并且自身也成立了调查小组,目前这方面的报告会在招待会结束后一同发到网上公开,之后时晟这方面的工作也会更注重加强检测,同时也欢迎广大消费者监督。”   “第五,药品监管局也已经做出回应,这次问题的原因时晟在生产方面没有任何不当之处,生产流程把控严格,环境卫生合格,但时晟作为第一负责人,有用材失职,监管不当之责,所以我们时晟药业也会暂时停业整顿,和新加盟的合作方共同开发新配方,接下来将会着重研究一种广大消费者一直关注的升级新产品。”   记者们顿时来了兴趣,“这意思是说,时晟新开发的药物会直接过渡了经典款,会用升级款和大众直接见面?”   “时总方便透露下新加盟的合作方是哪一位吗?”   “早就有传闻时晟在国外的事业蒸蒸日上,那是否可以说明一下,是不是会因为此次事件把国外合作方引进,开拓时晟的国际规模呢?”   时砚之并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要的就是这种“要露不露半遮面”,吊足大家的胃口。   “第六,关于这一次问题出现的根本原因,作为主要供货商提供原材料的周氏企业周总应该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解释。”   闪光灯和话筒又齐齐换了方向。   斜着脸的周彻眼尾余光一瞥,那森寒戾意看的记者后怕的缩了缩身子,那阴鹜的神情真是渗人。   他还真是小看了这时家另一位掌权人。   借舆论方向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招用的还真是精妙。   看似这次时晟受了大的损失,但时砚之倒是以这次事件为由,关起门来好好研究之前官方早就透露过的一二的升级新产品,既转移了大众的注意力又给了大众足够的期待。   再借着这个记者招待会,抛出个新的合作方,吊足了所有人的好奇心,亲手把自己送上了热搜,足足给这新产品打了一个满满的广告,这还没上市,宣传力度就已经这么热了,接下来在新产品和大家见面的这段时间差里,可想而知,这造势的力度会有多大。   而且就连最后,都不忘反将他周彻一军,明面上是时晟把这次材料的承担责任揽了过去,但实际上正如时砚之所说,人家药品局都发话了,时晟只不过是作为大股东,有着用材失职,监管不当之责罢了,究其根本原因,还是他这个供货商提供的材料问题,需要他出面解释。   无论这个解释是什么,只要周彻开口,这个锅他都背定了。   真要算起损失,他时晟要赚的还都在后面。   周彻这盆脏水怎么泼过去的,又被时砚之怎么给泼回来了。   偏偏还是在镜头下,周彻不接都不行。   剩下的贺曦就没再看了,她忙了一上午趁着这会喝口茶的功夫才能看这么一点,屏幕上的弹幕从时砚之出来就一排排的飘了满屏,看到她眼疼。   中午休息的时候连许蕾都想起了这事,“贺曦,你看了时总的新闻会吗?时总的颜真的太帅了,现在时晟官博下的评论不是材料不合格的问题,大都是在讨论时总那张脸。”   贺曦整理着桌上的资料,但笑不语。   “以前不知道,现在再想想时晟以前的总裁那位时冕之,果然优秀的人都是同一个基因,兄弟两这张脸完全就是门面担当啊!”   “其实,他们父母也很好看。”   贺曦淡淡的评论道,虽然时叔叔和成阿姨已到中年,但眉眼之间的韵色却更为成熟有致。   时冕之和时砚之无论是在五官上还是气质上的优越,那都是继承了父母基因的天生优秀。   不过这一个记者招待会办得很是成功,现在网上的评论风向正如招待会上记者的关注点一样,谴责周氏的同时更多的是对时晟新升级产品的好奇心。   金融圈更是掀起了几分轰动,谁都想知道时砚之在会上透露的那个新加盟的合作方到底是哪一位,是否正如猜测那般,正在开展国际合作。   当然,时砚之的脸自然也是被大家讨论了一番。   “之前时冕之那位年轻总裁的时候已经够让人惊艳了,没想到这弟弟的五官也是绝了!”   “哈哈哈,容许我花痴一会,原谅我一个从不关注金融圈的白痴现在对一个金融公司突然感兴趣是因为一张脸。”   “不止脸啊,声音也好听啊,他说的那六点我来来回回听了好多遍!”   “说真的,我就是时晟公司的,这位时总一来,我们大家茶余饭后就是给两位兄弟总裁打榜投票,比较到底哪位更受欢迎,哈哈哈哈!”   下面满屏的回复:   “加我一个,哈哈哈,太羡慕了!”   “不知道到底谁更受欢迎啊,想知道结果,透露透露啊!”   “姐妹没事的话多拍点颜,好东西要一起分享啊,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能看到两兄弟同框的颜,哈哈哈!”   “不过我也好吃时总旁边那位周彻的颜啊,就是看着太过冷漠,不过越是这样才越有味道!”   “妈呀,周彻,时砚之,时冕之这三位要是站在一起,是不是可以进军娱乐圈了!”   网友的力量一向强大,短短半天,把时砚之在国外的学历背景以及国内外职称全都挖了个遍,他的学术论文以及发表期刊、相关实验报告等教育言论都被翻找出来,贴上了时砚之这三个字的标签。   如此卓越的顶尖学历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   优秀的人果然任何方面都是优秀的。   “女朋友,别拦我,我的大刀已经扛起来了,这三位女朋友是谁,快,给我让位,我就要一个位置就好!”   刷到这里许蕾脚下一蹬,直接抱着手机连椅子转过去,“我说贺曦啊,时总的女朋友位置我已经不想了,你知道时总的哥哥女朋友是谁吗?”   “再或者,他有女朋友了吗?”   想起砚之哥说的那位周家小姐,周彻的妹妹周依,贺曦轻蹙眉,“冕之哥暂时还……”   “贺曦!”   门口一道吼声让研发部的人同时望过去。   “张总监,你怎么过来了?”   产品技术部的张总监直奔贺曦的位置,“贺曦,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今天大家都这么忙,你这是故意来给我们添乱吗?”   一个蓝色文件夹直接砸过来!   “你自己看看,你这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月底有一个很重要的大考试,这几天更新可能不能日更,这一周会尽量更个四五章。   然后看你们说甜的,会有的,马上经历完这次后面基本都是甜的,已经在构思了。 第46章   一屋子的人同时放下手机, 瞬间围过来。   贺曦疑惑着翻开文件夹,上面正是她上午才刚在产品部签过字的审核同意书。   “张总监,有什么问题吗?”   张总监无语的叹气, “你这个没问题,有问题的在这。”   他指着电脑, “你自己看看, 你在电子书上签的同意书。”   没再犹豫,意识到出了问题贺曦赶忙登录账号, 查看上午的流程。   电子审核书的后一页和纸质版的完全相同,但是……   “自己看看,明明一个电子版, 一个纸质版, 结果你给我们产品部送去的纸质版和你给前端发送的电子版的设计图完全不同, 而我们完全是按照你送上去的图片, 而刚刚前端那边却打电话指责我们的问题,对我们发了一通脾气!”   “我们部门为这个忙碌了一上午,结果现在不但白做了,还要平白无故承担这个损失和责任, 你说我们能不气吗!”   许蕾认真对比了一下,“张总监,你先消消气, 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贺曦不会犯这种基本错误。”   “我们部门也不会没事来冤枉她, 但现在事情发生了,我们只是想要一个交代。”   企划部的人也被吵闹声吸引过来,翟薇身上喷着浓烈的香水,“哎呦, 张总监啊,你别着急,这就是一个刚来不久的新人,她们部长今天还没来,总不能让别人说我们欺负新人是不是?”   “翟部长,你说说,”   张总监把那张设计图抽出来,拍打着,“你看看,这一块和电子版上的完全不同,这么大一处,这要不是基本错误,难道说就是我们产品部自认倒霉吗?”   翟薇自带妖娆的眼眸往那边瞥了一秒,“哎,这……”   “这确实也不能让你们忙了一上午还要白白背上这黑锅,但贺曦,我相信也不是故意的,应该是无心之失,对吧,贺曦?”   处于中心位置的贺曦此刻正认真对照两者之间的不同,脸上没了刚才和许蕾说话时的随意放松,脸颊上的血色褪了几分,就连耳廓上的花瓣颜色此刻看着也比往常淡了几分。   “张总监,你们部门现在已经开始重新做了吗?”   “已经在弥补了。”   张总监有些不高兴,“托你的福,我们部门今天是铁定要加班了。”   “按正常程序吧,是我的问题。”   贺曦也不推脱责任,“前端那边我会过去解释说明,等之后查出来具体原因我会去到你们产品部门道歉,今天的事真的是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无论怎么说,她都有一定的责任。   好好的一个周五,结果却因为她的失误一整个部门都要加班,任谁都不高兴。   方雯刚刚听到动静也过来了,此刻站在最后面,听着周围的人一句接一句的议论,越发心虚的往后退了两步。   张总监本就不是为难,他只是被这事弄得自己心里也不舒服,好好的还被前端那边骂了一通,他这也实在是冤。   “这样吧,既然你自己也说要按照正常程序走,那我现在就直接给你们部长打电话,她虽然不在,但你毕竟是她部门的人,这事必须要她处理了。”   外面人太多,翟薇做主把几人都请到了刘丽琳里间的办公室,当着几人的人给刘丽琳打了电话,让她给个结果。   刘丽琳不偏不向,“我星期一回去,既然这事是贺曦经手,我也不包庇,贺曦你今天先详细做个报告,把这份设计图从你拿到手到送给产品技术部,中途经过的人手都详细的说明一下,帮助产品部先弥补这个错误,我星期一回去具体调查。”   她不是第一天认识贺曦,也知道贺曦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更何况电话中贺曦的态度明显是有所保留,应该是有人在不方便说。   她会意,毕竟翟薇也在,这会自然也不能让翟薇出去传到方总监的耳朵里,因此现在也算是让她当个见证人,   “贺曦,你的解释报告书今天下班之前把它写好交给翟部长,你必须今天下班前把这份说明发过去,如果翟部长认为情有可原,那明天周六和后天周日两天的时间我给你,你自己把这件事的真相调查出来,如果两天之内你处理不好,那星期一,你就不用来了。”   这样一份处理结果,张总监也算是要了一个交代,“反正今天你们看着办吧,我们部门现在还忙得几头转,我就先回去了,星期一……”   他看了下贺曦,“到时候我再过来,希望贺曦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说明。”   送走了这人,接下来办公室里还有一尊大佛,“贺曦啊,不是我说你,就这基本错误你怎么能犯呢,你看看你这,一下连累两个部门,现在弄得我这企划部的部长还要过来给你收拾烂摊子,你这不是添乱吗你!”   贺曦抬头,注视翟薇的眼睛里有探究,“翟部长,我想知道早上,你派你们部门的方雯去产品部是有什么工作吗?”   翟薇唇线一僵,立马又偏过头,“能有什么事啊?害,就是去拿个文件罢了,后来发现文件就在我那,忙得啊,没顾得过来。”   “好了,不说了,我这企划部还忙着呢,贺曦你可别忘了,今天下班前要把报告交给我啊,这报告这关要是在我这都没过去的话,星期六星期日的调查你都不用参与了,如果下班没见到报告,下班你就可以直接到人事那办手续走人了。”   她的意思贺曦理解。   刘丽琳让翟薇参与这事也算是把她牵扯进来,到时候省的她在外扭曲是非。   电话里刘丽琳说的话看似毫不讲情面,但实则已经是在偏向贺曦这边了。   她让翟薇判断是否情有可原,翟薇这个选择也难做,如果直接否决了贺曦那是不给刘丽琳面子,同时也会被公司里的人说闲话,毕竟贺曦那张脸从一进来就被大家认为是翟薇的克星。   一份解释报告而已,即便翟薇真同意了,贺曦还要再给大家一个满意的调查真相,产品部那边才能说得过去,所以对翟薇来说,她只要把两边同时安抚好就行了。   翟薇这样一个四面玲珑的人,是会考虑好怎么给自己留后路的。   刘丽琳也只不过是先当着张总监训斥贺曦几句,同时给贺曦争取了自我证明的时间。   许蕾等到这两人都出来了才赶紧进去看看,“贺曦,怎么样了,他们没为难你吧?”   “没有,”   贺曦摇摇头,有些疲惫的按了按一边的脑门,“部长让我今天下班前先提交一份详细情况说明报告,这样才能给我之后辩解的机会。”   “那你就什么都不要想了,今天你的所有工作都不要做了,我来替你做,你接下来就专注把这份报告做好就行了,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了,听见了吗?”   许蕾气恼的咬着唇,“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倒霉啊,这还是在实习期呢,就算你这次证明了自己,你这个月的奖金也肯定全没了。”   “贺曦,你再好好想想,这事到底怎么回事?你电子版签名和纸质版签名是同一时间吗?”   “是,又好像……不是”   贺曦偏头透过玻璃门望着自己桌上的电脑,脑中有什么重要的情节一闪而过。   “怎么又是又不是啊?”   许蕾挠挠头,“早上那会正是最忙的时候,我让你给企划部提交备份的时候也听见你接电话说什么设计图了,就是,就是……”   “对!”   许蕾一拍脑门,终于想起来,“就是方雯过来找你的时候,她当时还说什么要替你给产品部送过去。”   大脑中零碎的记忆终于串到一块,贺曦眼中一亮,“许蕾,我们去监控室?”   十分钟后,两人垂头丧气的从监控室离出来。   “原来你是要来看茶水间的监控啊,”许蕾提醒,“你忘了,前两天我不是就跟你说我们部门茶水间的监控坏了,部长还没来得及上报。”   所以这几天,连企划部的人都过来聚集在这谈八卦。   两人直接走了楼梯,高跟鞋些寂静的楼道间响起规律的声音,贺曦靠着墙,轻嘲一笑,原来是这样。   一瞬间,她什么都想通了。   她就说当时明明记得纸质版在座位上是签好的,怎么到了产品部审核书上又是一片空白。   一开始贺曦还真以为是自己忙晕了,签过太多名字可能是给弄混了,可现在这么多巧合的意外一起发生,就能解释的通了。   从研发部到产品部,这期间接受过审核书和设计图的人除了贺曦还有另外一人,在茶水间叫住她回去接电话的方雯。   除了她有这个机会,没有其他人了。   要说一开始还有怀疑的话,现在茶水间的监控坏了,那这一切除了她贺曦,别人谁也沾不上。   贺曦回去接电话的那一分钟,方雯想把设计图换了简直是轻而易举。   不然为什么会无事献殷情的要替她去跑产品部?   不然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要替她拿文件?   不然为什么刚刚翟薇被问到这件事的时候躲闪的眼睛不敢跟她对视?   这两人,怕是一丘之貉吧。   “这也太可恶了!”   许蕾一拍扶手,楼梯间顿时响起一阵回音,“她们胆子也太大了,还怎么有脸来我们研发部啊?”   “难怪我刚刚就看方雯站在最外面脸上又慌又乱的神情,原来是心虚啊!”   许蕾认真分析,“不过方雯想陷害你应该是情有可原,毕竟女人为了爱情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可是翟薇,为什么啊?”   “难不成就是传闻中的嫉妒你的脸?觉得你抢了她风头?想给你教训?”   翟薇。   贺曦也能猜到一二,翟薇陷害她的原因,应该是因为方总监。   她的出现,方总监在第一天上班时对她的关注,让翟薇不安了。   那天的HR在公司传播的新闻,贺曦不是没听到过,明明只是简单的打招呼问候,此刻已经不知道被添油加醋传了多少个版本出来。   唉,一天比一天乱。   “许蕾,先回去吧,我先去写报告。”   具体的她还要再打个电话跟刘丽琳商量一番。   正想着,不知道在嘀咕什么的许蕾脚下一滑,眼前一黑,那身体就直朝着贺曦砸过来。   意外来的太突然,贺曦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身上的人压着滚下楼梯倒地。   惊呼声响起的同时还有一声清脆的玉器碎裂的“叮当”声,没顾得上胳膊那处擦过水泥地的尖锐疼痛感,贺曦呆愣的拾起那已经被分裂成好几块的罂粟花吊坠,心口莫由来的疼了一下。   砚之哥送她的吊坠,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还有 第47章   许蕾一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去扶贺曦, 只是脚下钻心的疼,“嘶”,她刚刚崴到脚了, 右脚那处痛的尤其明显。   “贺曦,你, 你没事吧?”   她疼的脸色煞白。   贺曦忍着胳膊那处的灼痛感, 慢慢扶着许蕾坐到台阶上,“我没事, 你先坐一会,我去叫人送你去医院。”   一挪步,贺曦的视线不由又被地上那处的碎石吸引。   许蕾这才注意到那吊坠被她刚刚撞碎了, 心下一凉, “完了完了, 贺曦, 你这该不会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吧,能买到吗?我给你买个一模一样的。”   “不是,”   贺曦还是没能直接走开,蹲下身把那处花蕊拾在手心, “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珠宝,只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的。”   对她来说,有很重要的意义。   所以那一刻, 贺曦的心底感觉空落不安, 那是一种从内心深处升上来的不安慌乱, 这种夹杂了一丝恐惧的焦急感甚至抵过了自己此刻正面临的处境。   “贺曦,你别去了,你还要写情况说明报告,你先在公司吧, 我就是脚崴了,没什么大事。”   许蕾被抬上担架的时候还在想着她这大事。   “是啊,贺曦,”   其他同事也劝道,“你就今天下午半天时间,翟部长那边今天下班前就要交过去,没完成的话这锅就等于你背定了。”   虽说刘丽琳是同意给她两天的调查时间,但前提必须有这份能说得过去的情况说明报告,要不然直接就给她机会,别人会说刘丽琳徇私。   “我们都相信你没做,是被人陷害了,你赶紧去找找证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   虽然平时贺曦跟他们来往不多,但研发部的同事也不是傻子,平常谁爱八卦,谁爱偷懒,谁好学勤奋大家都能看出来。   “不过贺曦,你没事吧?”   有同事注意到她,盯着她看了几秒,“我瞧你这脸色也不太对劲,刚刚是不是也摔到哪里了?”   “如果有不舒服的你早点说,实在不行也去医院检查检查。”   贺曦就刚刚擦破胳膊那一处,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她主要是心底那莫名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总是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手腕那块突然变得空落落的,原本无瑕剔透的玉石这会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红绳,绕了几圈,又晃又松的似乎要掉下来。   等把许蕾送走后贺曦还是去把那些小碎块一个个捡起来了,有的被磕成了碎渣,拼凑在一块总有几处明显的缺口。   估计很难修补回原样了。   这些东西再买也没有原来的意义了。   时砚之。   坐在位置上才刚在电脑上打下一个标题,脑海里却是反复重复着这三个字。   碎了的玉石像是一个暗示,提醒着她无法预料的意外。   又坐了两分钟,贺曦还是拿出手机给时砚之打了电话。   通话显示“无法接通”。   那不安恐惧越来越强烈。   现在是下午一点五十三,时砚之昨天跟她说的是下午三点的飞机,正常现在应该还没关机,可是现在却显示的“暂时无法接通”。   没再犹豫,她又紧跟着给齐路打电话,不巧的是对方一直处于占线状态中。   焦急心慌的又等了两分钟,正要再重新拨通电话的时候,电脑屏幕上出现了最新一则新闻推送:   “位于婺城东南方的临城市于半小时前发生暴雨泥石流,距离市中心北面的一处郊区于十分钟前发生山体倒塌,周边各救援队已经紧急出发搜救,目前临城市伤亡情况正在统计。”   盯着电脑屏幕的那双神似狐狸的狡黠眼眸却在此刻瞬间失了色彩,瞳孔跟着那处恐惧的缩了一下,心底像是猛然坠到谷底,贺曦刚拿起的手机因为手指发抖突然摔到地下,屏幕从中间列成两半。   一直紧绷在脑中的弦彻底断了,只剩下愕然,恐惧压得贺曦喘不过气。   时砚之出事了。   这是她第一反应。   旁边的同事见她这突然脸色煞白,也慌了,“贺曦,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我,”   嗓子像是被堵住,她咳了一下,却还是带着压不住的颤栗,“我没事。”   见她这大惊失色却又强装镇定的样子,同事们虽担心但贺曦坚持,便也不好再问,关心的叮嘱了几句周围这才散开。   摔在地上的手机被人刚刚拾起放到她面前,屏幕的那道裂痕破碎又刺眼。   齐路的电话就是在这时回过来的。   她连忙接起,“齐路,怎么样了?”   那头没想到贺曦已经收到消息了,声音透着沙哑,“贺小姐,你也知道了。”   齐路垂着眼,“我们,我们现在也联系不上时总。”   因为泥石流,那处的信号早就断了。   这段时间临城那边暴雨暴雪接连不断,本就积水难消,今天中午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更是彻底推动了临城这场泥石流的提前爆发,靠山那一侧的更是被淹了了个彻底。   因为暴雨影响,时砚之推迟了航班,本来准备坐四点的飞机今晚七点前落地婺城的。   临城那边本就靠山,地形险峻,郊区那块更是山高坡陡,山高沟深,据齐路所说,时砚之在出发去机场前正去郊区勘察新工厂的地形。   而现在确认的那处山体倒塌的地方,正是时砚之所处的位置。   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贺曦拿起桌上的包就要起身离开,因为赶时间,连电脑上的屏幕都忘了关。   “你真要去吗?”   方雯站在她身后,屏幕上的那道新闻现在已经迅速升到热搜前三,周围所有人都在讨论这条不幸的消息。   “贺曦,你想好了吗?”   方雯看着她的眼睛,又确认的问了一遍,“你的报告还没有完成,你现在离开的话就没有机会了。”   “一旦你现在走出了这个门,你就是在间接承认这次事件,无论真相到底是什么,也会都变成你做的,你真的要放弃这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吗?”   “贺曦,你真的还要离开吗?”   “那边现在算是平静,但泥石流的后续影响谁都不知道,谁都不能保证山体会不会发生二次滑坡,你现在去了,很有可能下一个出现意外的就是你。”   “贺曦,你真的想好了吗?”   贺曦的瞳孔之中满是笃定,“但我现在考虑的不是这些。”   她只知道,时砚之对她很重要,至于什么黑锅还是真相,在这会,都变得不值一提,无足轻重。   转身离开的背影坚决又直挺,方雯站在原地久久没回过神,原来,那个人对你就这么重要吗?   出去的时候贺曦就给时冕之打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听着也很是糟糕。   “贺曦,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那个人是他亲弟弟,时冕之收到消息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沉入了谷底,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握着拳安安静静听完手下的人给他传来的报告的。   “砚之他确定是在郊区的山体那一处遇上了山体滑坡,目前为止,搜救的人还没有任何他的消息。”   “家里人也已经全都知道了,爷爷因为年纪大承受不住已经进了医院,我和爸妈原本准备赶过去现在也脱不开身,爷爷和爸动用了全部的人脉关系,甚至出动了军方那边,但还是,一无所获。”   后面的四个字无力又无望。   军方那边说有什么消息会立即通知过来,但没人知道这个消息会是什么消息,这个等待的电话既期待又惧怕。   “砚之在出事前的一小时前还给我打电话,他说他要回来了,但这次回来他可能要把我这些年来唯一的一个妹妹带走了,他说,相比于嫂子,可能我要先有弟媳了,他还说,从今往后,那个人不必再辗转流离,他很感恩,能有幸守护这样一个人,能有幸守护她身边的一切。”   时冕之看着窗外婺城大好的天色,“我这弟弟,近三十年了,我没见过他对谁上心,也没见过他对谁动过情,更没听过他对我说出这些煽情又矫情的话,当时还笑他,现在想想,正是因为当了真,所以才会跟我郑重其事的报备。”   电话里他提到贺曦的话语间满是认真和严肃。   贺曦挂了电话,捂着嘴哭得无声又压抑,时冕之刚刚挂电话前的最后几句话是,   “我想砚之应该没跟你说,自从知道你上次在新年聚餐上受了委屈,砚之从柚镇回来接手公司后就一直在联系你二叔家那个弟弟的学校,他找了苏校长,你知道的,你二叔家和那个学校也是有不少的瓜葛,至于砚之怎么说服苏校长,中间牵了几条线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砚之答应了苏校长在投资的这个项目上再让出一个点。”   “他还说我为了爱情冲昏头脑,不管不顾,在生意上的事都敢儿戏,现在看来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大概还是自己难得昏了一次吧。”   “贺曦,和你说这些,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告诉你,砚之说的喜欢你,守护你,不是说说而已。”   那天晚上时砚之临出发前说回来问她要答案的事还历历在目,这个答案是贺曦在柚镇答应了回婺城给他的。   可后来,冕之哥手术,时砚之接手公司,她进新公司,两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时砚之不主动提这个事也就被耽搁到了一边,但现在再回过头来想想,以时砚之那么谨慎聪明的人又怎么会忙得疏忽了这件大事呢,更何况,他是一直都在乎的。   像是浓云忽然一层层散去,贺曦心中突然清朗。   这么长的时间,无非是时砚之一直在给她时间,一直在主动地向她妥协罢了。   特地回家拿了身份证和行李,贺曦直接出门打了一辆车往机场方向走。   临城的交通已经堵塞了,她还要辗转通过别的城市跨过去。   路上时冕之又给她打了电话,时延凯和成芸都在医院里守着老爷子,时冕之还要坐镇公司,出了这个事家里和公司都乱做了一团。   时砚之早上才上过新闻,下午又在临城发生了意外,现在关于他的报道满天飞。   时家一家人还要提心吊胆的等待着临城那边传来的消息,要不是老爷子突然进了医院,时延凯、成芸、时冕之现在已经在临城了。   “那边的情况……”   时冕之停顿了一下,“你应该知道,潜在的危险谁都不能保证,我知道我现在拦不住你,我自己也想过丢下一切不管不顾的跑过去,我……”   “冕之哥,”   贺曦知道他现在难受,“我过去吧,我还欠他一个回答,我想当面告诉他。”   电话里静了很久,“贺曦,你给贺叔叔和孙阿姨打个电话吧。”   他没有任何立场和资格劝说,但贺家和孙宁那边还是该通知一声。   “不用了,”   贺曦从口袋里掏出那碎了的玉石,“冕之哥,你帮我瞒着他们吧,如果我能回来的话,我再当面亲自跟他们说。”   她的语气故作轻松,但如果真的是最坏的结果的话,她在想,那个人在以后的生活中是不是会永远记住她了。   手机里又是另外一通电话进来,时冕之思衬了下,疲倦的双眼中满是红色,“贺曦,你和周依一块过去吧,我来安排,路上你们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周依?”   周家那位小姐。   “周彻也在临城那边,周依现在已经到机场了,因为到那边的路封了许多,航班也基本暂停,她和你是同一个路线,所以,如果没错的话,她应该跟你是同一航班。”   周依决定要动身去临城找周彻的那一刻时冕之就知道她的选择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他输得一败涂地。   “你们两个路上注意点,下了飞机那边我已经安排了人,你们跟着他们走就好,剩下的他们会告诉你。”   会带她们去找时砚之,会带她们去找周彻。   在此刻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故下,贺曦也没有心思去安慰他,听到电话里那头沉重的“保重”两个字,贺曦看着身份证,手指摩挲着上面的0126四个数字,露出了从意外发生后的第一个笑容:   “冕之哥,等我真从临城回来的时候,你就真的是我哥了。”   那一刻,贺曦把从五岁后再也没许过的生日愿望全都积攒到这一次,   如果她还有好运没用光的话,她希望她此生还能有幸做一次只时砚之一人的时太太,没有轰轰烈烈,没有刻骨铭心,没有世间温柔,有的只是想在清晨从黑暗中醒来的那一刻,偏爱你所有的平安喜乐。   没有人知道,今天是贺曦隔了二十年没再庆祝过的二十六岁生日。 第48章   和周依是在机场见到的, 她裹着羽绒服,身材娇小,雪白的皮肤被黑色的帽子盖住, 一张巴掌大的脸上满是泪痕。   “你是贺曦吗?”   一开口,声音满是哭腔。   贺曦的双眼也是通红, 苍白的脸上压根没有几分血色。   但两人在此刻谁也安慰不了谁。   飞机上的座位也是时冕之安排好的头等舱, 两人座位连在一块,周依坐在里面。   飞机起飞冲上云霄的那一刻, 周依开口,“他对你是不是也很重要?”   “你们很相爱吧?”   贺曦听见里侧她刻意压制的哭泣声。   相比于知道时砚之出事时的恐惧和慌乱,贺曦现在反而很镇静, 她想过那个人最坏的结果, 也做好了承担一切的准备。   “如果这一次……”   深深的惊骇从心底涌上来, 整个身体控制不住的战栗, 贺曦咬着唇闭了闭眼,“如果是那样,我这一生都绝不会原谅我自己。”   “如果他真的,”   周依转过头, 就刚刚上飞机时平静了一会,这会又是双眼通红,“如果他们, 他们是真的……”   周依后悔了, 她后悔这些年的娇纵, 后悔这些年对周彻的“好脸色”,后悔这次跟他生气,跟他闹脾气,把他气去了临城。   “什么狗屁兄妹, 什么道德人伦,我跟他有屁关系啊,我干嘛非要听家里那些死老头子的,他对我这么好,虽然嘴上凶了点,但真正对我好的,就只有他一个。”   “周彻,你他妈要真丢下我我一定下到地狱追你,我真死给你看!”   “死?”   贺曦缓缓睁开眼,她第一次觉得这个字眼听起来如此轻松。   “死了才是解脱,活着才是最残酷的折磨。”   带着那份对自己的怨恨,对自己的厌恶,对自己的折磨日复一日的重复着那孤单无人可依的生活,一时一刻一分甚至一秒都不能原谅自己,接受自己。   地狱?那才叫地狱。   “贺曦,”   周依怔怔的看着她,许久,伸出手,   “见到你之前我还觉得我很不幸,但这一刻,我又觉得我们两很幸运,至少我们没有像其他提心吊胆等待的家属一样,收到那个消息。”   “无论如何,没有亲眼所见,在我这里他都是安然无恙的,我愿意祈祷也愿意相信和等待,他一定在某个地方同样挂心着此刻的我。”   “我也愿意。”   两人相视一笑,两只没有温度的手紧紧的握在一块。   落地的时候时冕之安排的人已经在出口处候着了,安排了车又绕路走了高速,一直到天黑晚上七八点钟才进入临城。   临城如今的状况比新闻上报告的严重,道路严重堵塞,许多房子和建筑物被淹得的只能看见一个角边,受伤和受害的人们更是被在道路两侧一个个排好队。   那个场景,两人谁都没忍住。   搜救队员和医护人员更是竭力从废墟中寻找任何被埋在下面的生命。   时冕之不止安排了人过来接她,同她们一块进来的还有时晟为灾区捐赠的物资和医疗器械,跟在后面的那几辆车有专门的负责人,有条不紊的指挥着搜救。   前面市区堵得太厉害,司机是直接带着他们走的郊区后路,相比于刚才的场面,郊区这边的落石更是无处下脚,车子在拦线外停下,接他们的人告诉两人:   “意外发生前,时总和周总……就在这前面勘察地形。”   只可惜这块路如今已经被拦着了,探测器显示,下面还有不少的受害者。   车外家属的哭声不绝于耳,满目的废墟和痛彻心扉的哭声,周围是连续不断的吵闹和搜救人员惊喜的“这儿有人”   “快来这边!”   “担架,这边,快,快来人!”   贺曦紧紧攥着手心,终是没能直接走开,她眼底通红,胸口疼的呼吸都艰难,“我……下去。”   周依下车的那一刻就崩溃了,眼前那堆成山的落石彻底压倒了她,夜晚手电筒四处闪烁,鲜血流的满地都是,有的石头被血迹浸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有的上面还落着带血色的衣服。   贺曦只愣怔了一瞬,擦干眼泪,她们谁都没时间悲伤,这里是灾区,处处都需要人,如果没法帮忙,那就是进去添乱。   “我们要……帮忙。”   冬天的夜晚,四处漂浮着寒气。   带她们过来的男人看着两个女人坚定走向灾区的背影,也忽然红了眼眶。   这里还有很多的受难者,才刚失了母亲的孩子被医护人员抱着喊“爸爸”,白了满头的老人撕心裂肺的叫着自己子女的名字……   那一刻,所有的人都泪崩了。   即便这个时候直接走开也没人会斥责,但终究,她们选择了留下。   即便时砚之和周彻并不在这一片。   这里受灾太严重,落石直直的落下来,被抬出来的十个人中,有六个都是没了呼吸的,这样触目惊心的场面他不知道对两个已经遭受了重大打击的女人来说,是怎么做到强装镇定的。   医护人员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受害者的名单越来越长,搜救人员拿着名单让她们对的时候,贺曦的手都是抖的。   看清那一栏时,被咬的出血的下唇终于被她松开,手心因为救援更是血红一片,“没有。”   这两个字用尽了贺曦所有的力气,她像是被抽走芯忽地一下瘫坐在废墟中,手电筒的灯光照到她眼上,贺曦像是感觉不到刺眼,头发凌乱的贴在两侧,手心的伤口被尖锐的石头再次划伤也没了反应……   没有人知道,刚刚那短暂的几秒,贺曦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做好接受那个结果的准备。   这不是童话故事,也不是电视剧的Happying ending,尽管心存幻想,但参加搜救的两个小时,她已经见了太多那一瞬间的崩溃,没有人能给她保证,贺曦知道自己的好运不多,但如果可以的话,   她希望能把她接下来所有人生的运气赌在这一刻,只希望上天能给她这一丝的眷恋。   “贺小姐,”   带她们过来的男人拿着电话,原本还崭新的西装此刻也是满身的灰尘,“时……大少爷的电话。”   怕“时总”引起误会,男人特地换了称呼。   临城的信号本是断开的,但为了方便救援,工作人员第一时间补救,市级区已经临时恢复了一部分应急通讯能力。   不远处正埋头的周依还以为有了什么消息,听见“时大少爷”几个字原本亮光的眼睛又瞬间黯了下去。   “冕之哥,”   一开口,那声音沙哑不堪。   贺曦缓了缓,又叫了一声“冕之哥”   因为许久没开口说话,嗓子那处的声带振的都带着疼痛感。   “贺曦,”   电话那头响起车门的声音,再然后是和她这周围同样熟悉的哭声和救援声,“贺曦,我现在已经到了临城。”   婺城有时延凯就够了,临城这边更需要他。   “我现在在市区这边,暂时可能……走不开。”   说这话时,时冕之的嗓音下压着痛楚和哽咽,“砚之那边,可能要交给你了。”   脚下是满地的废墟,周围是满是绝望和求助的目光,这里的每个生命都不应该被丢下。   贺曦紧紧绷住,“冕之哥,我知道。”   临城现在处处需要人手,无论是谁,看见的那一刻应该都做不到无动于衷。   “你多注意。”   两边都紧跟着忙碌起来,贺曦挂了电话缓过那阵心痛无力感,继续投身废墟中。   她还是没能跟时冕之说出口,即便她在搜救,可现在的她,却依然不在时砚之身边。   凌晨十二点时,这边的堵塞终于被清理出了一条可供救援队通过的道路,有人高兴的叫嚷着,“快,去前面,那边有亮光!”   贺曦几乎是瞬间就抬脚向前跑。   “贺曦!”   身后一道力量把她拉住,“你怎么在这?”   “小姑姑?”   贺曦一秒钟的茫然后又立马大力挣开,“姑姑,我要去前面,你先放开我!”   “你知不知道现在多危险!贺曦,别胡闹!”   陈晓诗脸上还贴着纱布,出挑的五官因为疾言厉色在夜色中更显冷艳,“你看看你这手,你还能继续吗?你是想变残废吗!”   “可是姑姑,”   贺曦终于没绷住,泪水顺着脏兮兮的脸颊一瞬滑下来,“姑姑,他在那,时砚之还在那,我要见他,我还没见他,我还没告诉他我的答案。”   衣服破了,头发乱了,手流血了,整个人崩溃了。   陈晓诗见贺曦的次数不多,但这是第一次被她那眼底的无望震撼到,她慢慢松开手,“我陪你一块去。”   这里是山体的右侧,倒塌看起来没有前方严重,但要命的是那里有一辆被山石砸的严重变形的黑色车辆。   陈晓诗看到的时候心底就沉了一大半。   她下意识的看向自己身边脚步不停的侄女,要开口阻拦的话硬生生的停住。   虽然不知道贺曦刚刚口中含糊不清的那个人是谁,但陈晓诗也能猜测到一半,只是如今这情形,车子里如果没人还好说,一旦有人,那情况,就是比前面更危险。   车子都已经被砸的凹凸变形了,里面的框架更是散在四周,万一有人,里面的尖锐利器……   更别提救援过程中因为有车子的障碍,再造成二次危险……   前方参与的救援医护人员中,一个戴着口罩身形高挑的男医生忽然走过来,露在口罩外的双眼染着慑人的怒气:   “陈晓诗,谁让你过来的!你一个伤患进来添什么乱!现在去帐篷里让护士给你处理伤口!”   除了脸上,陈晓诗的腿也被划破了,走路一瘸一拐的,只是此刻和那些有生命危险的伤员相比,她的伤还是轻的。   “孟澈,我不是在跟你耍小脾气。”   陈晓诗迎着他的怒气,贺曦此刻已经快到那处了,那里的伤亡情况她刚刚已经听见了,一个人在里侧,一个人在外侧。   两个人都受了伤,其中有一人大腿被车门贯穿。   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在如此寒冬,贺曦身后的毛衣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你做你的医生,做好你该做的工作,我不用你操心,我自己会小心,如果真发生了什么,孟医生,这也跟你无关。”   陈晓诗瞥向他胸口的医生牌,没有赌气,没有任性,“这次救灾结束,如果我们都安然无恙,答应我,换成你追我好不好,我腿已经伤了,再追着你跑我会累。”   那处的光束随之照到这边,那边有护士在喊,“孟医生,这两人的情况有些严重。”   孟澈反应迅速,立马转身跑回去,背影看起来挺拔又宽阔。   眼皮一眨,湿润正要溢出来,刚离开的男人隔着两米远背身应了一句,“我答应。”   陈晓诗破涕为笑。   而前方自己那刚还强装镇定的侄女却在到达的那一刻忽然倒下了身子,她看见贺曦奋不顾身的去搬开那压在旁边的碎石,像是感觉不到疼痛,沙哑的嗓音中又带着几分忽然的惊喜兴奋:   “砚之哥!”   作者有话要说:  快了,快甜了,接下来几天停一下,我星期六要考试,这两天要复习一下,考完试回来 第49章   只是这份惊喜并未维持一分钟, 卡在车下面的还有一个人,是在临城公司给时砚之安排的临时司机。   原本安排好的司机因为家里出事请了假回家,这边的负责人便快速挑选了一位临时的过来接替。   小伙子二十五六的样子, 专门做这个工作,年纪虽然轻, 但车技不错, 人又憨厚老实,所以大多数公司都喜欢照顾他的生意。   事故发生时小伙子陈慕还在车里, 时砚之那会正好碰巧接了个电话,是之前的4S店打电话提醒他提车,他从原本勘测站在山脚下那群人之间走远了些, 站到了山侧的车子旁边。   只是电话里才刚说了两三句, 空气中灰尘的浓度越来越大, 大风刮过扬起的风沙像锋利的刀片直刮的人脸疼, 一阵巨大的晕眩和晃动感紧接着袭来,四处的慌乱声此起彼伏。   身后的动静太大,时砚之回头看向身后,他刚站的那块地方轰然倒塌, 那一群黑色的身影也迅速变得渺小……   时砚之心下一沉,行动快过大脑,时砚之第一反应就是让众人赶紧撤退, 只是事故太突然, 那一群人正是站在山脚下, 根本来不及……   上次留电话时因为不放心贺曦自己过去提车,时砚之留了自己的号码,而这一次因为贺曦,他才有幸躲过了一劫。   时砚之就站在车前, 意识到车里还有一人时立马去开车门,才刚开到一半,一块大石头斜着山侧砸过来,他迅速蹲下,用车身遮挡,里面的陈慕更是连出来的空隙都没有……   再然后,就是彻底失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有人一声一声的唤他“时总”,再恢复意识时更多的是小腹处的疼痛。   车子被砸的破裂,上面的一个框架直接砸到腰侧,他被压得动不了,头顶被是一摊小石堆,留出了大概半米的空隙,倒是还算安全,   只是身下却是被车窗上的玻璃刺伤,小腹处的疼痛一阵接着一阵,从腹处往下全被废墟遮挡,时砚之也看不到那处的伤势……   醒来的时候天色还透着微微的亮度,他只能凭着仅有的几分清醒依稀察觉小腹处的伤口可能有些严重,那处只要稍微动一下手指都牵动着痛感。   偏头的下一秒,时砚之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该感恩自己太过幸运,在离他手指一寸处,一块方形的大石头就落在那处,和他的手指近乎咫尺。   陈慕忍着大腿内侧的疼痛,“时总。”   时砚之这会清醒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借着夜幕前的几丝光亮看清陈慕苍白的脸色。   “你伤到哪里了?”   “腿,”   陈慕说话都带着颤抖,“那处动不了了。”   压在车身的框架从时砚之的小腹处直接擦过去,陈慕那边还有满地的碎玻璃,两人离了大概一两米远,都在最下方,时砚之也不知道车盖的上方现在还有几块大石头。   一旦入夜,他们两被人发现的可能性很小。   时砚之试着动了几下,忍着小腹处的剧烈疼痛用点劲,终于翻动了一些,眼前的视野也更清楚,他背借着那块大石头为力,刚要再动,陈慕那边的的情况就更严重了。   车框架又往陈慕大腿里侧深入了一些。   两人意识到一个很不好的情况,压在他们身上的那根车主框可能是同一根。   也就意味着,动一个人可能会让另一个人更危险。   而这也是如今救援队遇到比较棘手的情况。   贺曦不敢动太多,把时砚之周围的小石头给全弄到了一边,眼泪一瞬间全落下来,“你,你你是不是受伤了,伤口,你,告诉……”   一句话因为慌乱被说的断断续续,具体说的什么时砚之也没听清多少。   他虚弱的笑了一下,目光驻足在她血迹模糊的手心上,“贺曦,我没事,不要急。”   “我没,你别说话了,马上马上就能破拆了。”   她心跳快的不行,那种最重要的人就在眼前明明有着生命危险,自己又无能为力的绝望感让贺曦彻底崩溃,眼泪越擦越多。   “对,还有冕之哥,冕之哥也来了,还有爷爷,他们都在家等你回去。”   “孟医生,你来看一下这边!”   那处救援的呼喊声就在耳边,贺曦又不敢走开,但也知道现在情况很复杂。   她刚刚看到了另一个人的情况,车架直接刺穿了大腿,血流的满地都是,那触目惊心的场面让贺曦更不敢想象时砚之那腹下看不到的情形。   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但心下的慌乱还是忍不住,在灯光照射下的双眼通红,旁边的救援的医生盯着两人,还是多嘴安慰了一句,“他的情况没有另一个人严重,具体破拆方法已经在商量了。”   “贺曦,”   时砚之唤她,“你去帮我看看陈慕。”   尽管才认识一天,但陈慕跟他说的很多话却是让时砚之印象深刻。   陈晓诗最见不了这些场面,怕贺曦等会真受什么刺激,过来和她一块过去。   孟澈正站在车框架的末尾,露在口罩外的眉毛因为深思皱在一起,和他认识久了,陈晓诗知道这是他遇到了难题时的表情。   见贺曦正在询问司机陈慕的情况,陈晓诗走到孟澈身旁,“怎么了?”   孟澈安静了一会,“两边都有些问题。”   穿过陈慕的车框架同样穿在了时砚之的小腹下,那边灯光又暗,看不到时砚之身下的情况,他们担心的不是动一个人会救不了另一个人,而是无法探清时砚之那边的破损程度。   陈慕这边大腿内侧已经压得太久了,绝对不能再等下去了,何况陈慕现在无论是心跳和血压都是明显的危险,再继续下去,他绝对撑不了这一夜,他的情况可以说是很危急。   “而且,”   孟澈看着她的眼睛,“陈慕现在的状态是即便破拆成功,我也没有把握完全保住他这条腿。”   “甚至于,是他的生命。”   失血太多,感染太严重,从这里再送往医院最少也要一个小时,这一路上很关键。   “时砚之那边也许轻,也许重,但我不能保证在破拆过程中因为动了车架或者导致石头晃动,而让他的伤口加深或者发生其他不可避免的意外,这一点,谁都没办法预料。”   即便不是救一人舍弃一人的难题,但如今却是比这个难题更令人难以抉择。   破拆陈慕这边,好的情况是时砚之那边的情况不严重,不会对他的生命造成威胁,而坏的情况是,车顶盖的石头落下、车框架被移动直接穿破小腹,造成时砚之二次受伤或者大出血。   破拆时砚之这边,陈慕的大腿必然是废了,生命安全也受到严重的威胁。   而且如今的情况,陈慕已经不能等了。   贺曦这会已经又回到时砚之的身边的,这会气温太低,但她只一件薄的短款羽绒服,因为这一下午,上面更是破了几处,除了衣服上,脸上也是擦不掉的灰尘。   孟澈:“那是你侄女。”   那个男人对她的重要程度两人不是看不出来。   陈晓诗叹气,“我去说吧。”   “不用说了,”   看到医护人员停下的动作,时砚之就猜测的差不多了,他朝着陈晓诗摇摇头,示意不要在贺曦面前说。   “陈慕更严重。”   迎上跟过来的孟澈,时砚之只说了这一句话。   破拆他这边,陈慕最少要失掉一条大腿。   而破拆陈慕那边,他还有一半的机会。   这个方法才是损失最小的。   在场的医护人员都默默抹过了头,连机器声此刻都消失于耳,全场静默无声。   “姑姑,”   刚才听贺曦叫陈晓诗,时砚之已经知道了两人的关系,“我这边可能还要一会,麻烦你先带贺曦去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口,这边灰尘太多,容易感染。”   “我不去!”   贺曦立马摇头,“我没事,砚之哥,你别说话了,省一点力气。”   不敢动太大幅度,贺曦就一直握着他的手给他暖一暖。   冬天的气温下说话时都是蔓延的寒气。   小腹那处的皮肤已经被结冰的地面冷的僵硬麻木了,时砚之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要不是他额头上连连不断的虚汗,还真会以为他是一个压根没受伤的人。   他状似不经意的说,“医生和专业人员会看着处理的,你在这可能还会给他们造成压力和影响,何况我已经坚持了一下午,这么一会的功夫对我来说并不难。”   手上已经被贺曦手心里的血染红,原本细腻的皮肤这会只剩下一道道被石头磨破的伤口,这还不知道之后会不会留疤。   指尖用力捏紧她的,“贺曦,我已经在这了,你还怕什么?”   已经跟孟澈认识那么久了,这还是陈晓诗第一次见他没有把握的神情。   “孟澈,”   陈晓诗裹着大棉袄,鼻尖被冻得通红,   “如果,真的有什么万一……”   说到后面,陈晓诗也说不下去了。   她虽然跟这个侄女来往不多,但感情还是在的,更何况,相比于贺静,陈晓诗更喜欢这个侄女。   在她这里,什么血缘不血缘的根本不值一提。   孟澈叹气,帮她把棉袄的扣子扣好,“你先把你侄女带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会尽量恢复日更。 第50章   机器声响起的那一刻, 贺曦猛然意识到什么,再回过头,只听见现场混乱的呼喊, “这个伤者休克了!”   贺曦瞳孔放大,整个人彻底怔在原地。   …………   因为伤势严重, 时砚之从县里的医院转到市里, 再到返回婺城,已经是五天后的事了。   时家的人除了远在临城的时冕之, 其他人几乎是轮流守着医院,在转到婺城的那一晚,时砚之就连着做了一夜的手术, 等到清晨五点, 医生才宣布, 终于脱离了危险。   机器破拆时因为晃动导致上面的石头压破伤口处的框架, 伤口被撕开了一些,鲜血流的更多,时砚之也是瞬间失了意识。   唯一庆幸的时孟澈当机立断,在确定陈慕那边已经被救出来的同时配合团队保住了时砚之, 只是伤口在零下的温度下暴露太久,同时又是下面的废墟感染,受伤太过严重, 后续的手术必须转到大型正规医院。   中途连续辗转颠簸, 时砚之又是发烧, 又是昏迷,最后总算是转入了普通病房。   时老爷子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贺曦,这几天辛苦你了, 砚之这孩子醒来估计还要一段时间,你去休息休息吧。”   成芸也看她,“贺曦,是啊,你爸也比较担心你,这几天你都在医院了,回家看看吧。”   这几天下来,贺曦睡觉的时间还不到十个小时,饭也没怎么吃,整个脸色看起来也比较憔悴。   “手上的伤口回家注意别沾水了,等砚之醒了,我打电话给你。”   时延凯刚和时冕之打完电话,吩咐身后的司机送贺曦先回贺家。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贺曦才知道这几天临城那边的状况,受难者的数字还在一直增加,不过救援和灾后重建的工作已经全面到位,救援物资也是从全国四面八方不断送过去。   司机怕她有影响,忙把电台关了,又说,“贺小姐,还有十多分钟,不然你先闭目休息一会。”   “不用了。”   贺曦拿出手机,连着几天过去,微信和电话她都没怎么处理。   消息大都是问她这几天去哪了,怎么联系不上,还有一部分是询问她关于时砚之的消息。   往下拉,方雯的头像后面跟着一个红色的“1”字,新消息栏里,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贺曦不知道她突然道歉是干什么,也不想继续跟她聊下去,返回点开许蕾的头像。   “卧槽,姐妹,你这几天该不会真去临城了吧!你那个男朋友怎么样了啊,没事吧!”   “那天看你跟方雯争吵不小心听见了一些,我支持你,有什么难过的记得和我说啊!”   “对了,至于公司你不用担心,我们刘部长回来了,她出面力保你,说会等你回来听你亲自解释,还有啊,我们的史总知道了这事,他也说会彻底调查这件事。”   史晨。   这几天贺曦已经在医院和他见过一面了,不过当下那种情形,他过来看望时砚之绝口没提公司的事,只说让她好好休息,什么时候想回去上班了再联系他。   刘丽琳也给她发了消息,她没问其他的,只发了八个字:好好休息,等你回来   视线在这几个字上停留,贺曦回复:谢谢   她是要离开,但离开也要离开的清清白白。   等之后,她会回公司给大家一个交代。   回家的时候家里就只有殷圣曼一人,贺永楠不在家,贺博宇去学校上学了,家里也显得冷清。   见她回来,殷圣曼忙张罗着要给她熬汤补补身子,嘴上还一直念叨着“这孩子怎么受这么大的嘴,你看看你瘦的”   贺曦拗不过她,说了一声后便上楼去洗了个澡,连着几天的疲惫,让她这个澡泡了将近一个半小时。   因为手上伤口不方便,戴着手套就洗的更慢了。   再下楼的时候饭厅里已经香味扑鼻了。   “贺曦,快,正好,刚熬好,你过来喝两碗。”   殷圣曼在餐桌前端着碗。   见贺曦头发也没吹,又是“哎呀,你这孩子,这还冬天,这要再感冒了怎么办!”   让佣人拿来毛巾,殷圣曼就在她身后给她一点点的擦着。   贺曦喝了两口,“阿姨,你坐下也喝一点吧。”   “我不喝,你多喝点,我熬的多,剩下的你带去医院。”   “对了,”   殷圣曼放下毛巾,“砚之怎么样了?”   时砚之是昨天才转回婺城,她跟贺永楠还没来得及去看。   贺曦手中的勺子顿了下,“已经脱离危险了,就是还没醒。”   “脱离危险了就好,脱离就好。”   殷圣曼叹气,“你说说这天灾人祸的,这意外谁也说不准。”   “是啊,”   贺曦搅着碗里的汤,“所以更应该看清哪些自己在意的人和自己不在乎的人。”   “太太,小姐,门外……”   佣人从门外进来,有些犹豫,“门外有个人在门口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了,应该是想进来。”   殷圣曼搁下毛巾过去,“谁啊,说是找谁的了吗?”   “没有,”   佣人看向贺曦,说话吞吞吐吐的。   贺曦:“怎么了?”   殷圣曼疑惑着要出去看看,佣人低着头,“应该是来找贺曦小姐的。”   “那人是,是,是孙太……是贺曦小姐的生母。”   意识到说错话了,佣人忙纠正过来。   殷圣曼和贺曦同时一愣,怕贺曦有什么过激,她又极快的说道,“这估计是走错门了,我出去看看去,贺曦你在家把汤喝了。”   “阿姨,”贺曦叫住她,“我出去看看吧。”   孙宁能过来,应该是来找自己的。   本就已经当做陌生人了,贺曦也没必要那么介意。   门外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正如佣人所说,在外永远把自己打扮精致的孙宁正站在贺家十米多外的阶梯前来来回回的望着这边。   看见贺曦出来,她神情一顿,下意识的抓紧了手包,“贺曦!”   贺曦带上了门,走过去和她之间隔了有两个人的距离,“有什么事吗?”   她的眼神很平淡,早已没有了前段时间面对孙宁的伤心和恨意。   冷静的就像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   “我,我听说你去了临城,我也不知道你的消息,贺静这两天也没回家,我……”   孙宁咬了咬唇,“我担心你。”   “我担心你。”   这句话,终究还是来迟了。   “我没事,你回去吧。”   贺曦说完就转身,身后却又是一声,“贺曦,你的手……”   太阳渐渐升起来,两边树枝上的积雪也开始慢慢融化,风一刮,不少白色的颗粒被吹到脚边,又散开。   “手没事。”   贺曦象征性的抬了一下手,眼底仍然平静无波,“就是一些小划伤。”   她这么客气又疏离的语气倒是让孙宁原本想了一路的话给咽回去了,抬头望了望这个她已经很多年不曾驻足的家,抹过脸,“天冷,你进屋吧,我没事就是顺便过来看看。”   “嗯,你回去吧。”   贺曦走了两步还是停下,“你以后还是不要过来了,毕竟你在这里给爸留下了不好的回忆,就不应该再让他因为你伤心。”   “而且,这里已经是殷阿姨的家了,你过来也会让殷阿姨难做。”   像刚刚两人要真见面了,估计也是尴尬的一言不发。   说完这些贺曦就径直拉开门进去了。   殷圣曼一直在屋内站着,人家两亲生母女的事她本就不该参合,但因为担心贺曦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没事,”   贺曦又坐回位置上喝汤,出去一趟,潮湿的头发已经结了一层薄冰。   “就是来问问我有没有事。”   想了想,殷圣曼还是没瞒着,“她之前往家里打过一次电话,就是你去临城的前一晚。”   “电话是你爸接的,具体说什么我没仔细听,好像就是问问你有没有回家,想知道你的状况。”   这都什么糟心的事,殷圣曼也是一脸愁容,“她应该是跟你爸说了什么,你爸那天晚上挺生气的,后来还摔了电话,说什么以后你的事情不用她管。”   去临城的前一天晚上,那应该就是那天瑶瑶的生日会。   应该是联系不上自己所以才会打到家里来问问她的状况吧。   碗中的鸡汤还冒着温热的水汽,喝了大半碗,胃里也暖了不少。   只是这份温暖,终究不是孙宁给她的。   如果孙宁的这些关心还能再早点,可能贺曦真的会心软了。   但也是那个晚上,孙宁彻底斩断了贺曦心底埋藏的对她那坚持了这么多年的奢望。   以后,就只是不相干罢了。   医院的电话是在贺曦回屋吹头发的时候打来的,听到电话里“时砚之醒了”的消息,手下一个用力,几根头发丝被缠进出风筒里,她疼痛头皮一麻,立马拽断头发,“好,我马上过去。”   …………   医院里时砚之已经被医生围着检查了一通,确定没什么大碍的时延凯才送几人出去。   一向优雅美丽的成芸也是没忍住掉了眼泪,“就这一次,再有下一次你就没我这个妈了。”   能让性子温婉的他妈说出这么不讲理的话,时砚之也知道自己把人气的多狠了。   他唇瓣微动,“妈,贺曦呢?”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被推开,披头散发脸羽绒服拉链都没来得及的拉的贺曦出现在门口。   因为跑了一路,她站在门口喘气,脸颊上也出了几抹红润,握着门把的手心微微攥紧,缠绕的白色纱布出现几抹血色,   “砚之哥,”过了两秒,她又开口,“时砚之。” 第51章   老爷子听说时砚之醒了本来非要闹着过来, 后来见自己儿子和儿媳都回来了,又不解,“怎么回事?不是说醒了吗?你们这一个两个不在医院往家跑什么?”   成芸给他倒了一杯茶把人扶到客厅坐着, “爸,贺曦已经去了。”   此时病房内。   时砚之已经恢复了几分血色, 他半躺着, 打着点滴的那只手指了指贺曦的手,“这是那天留下的伤口?”   “手是当天包扎的吗?”   “……”   一醒来, 倒是记着这件事。   贺曦没说实话,一句话带过去,“就是那天包扎的, 我小姑姑包扎的。”   小姑姑。   时砚之想起那人, “你姑姑和那位医生……”   当时天色昏暗, 如果没看错的话, 时砚之应该是看到了那男人给她扣扣子的情景。   那晚上都焦急慌乱的不行,贺曦当时哪有空注意这些,此刻听时砚之一说,“我姑姑和孟医生?”   或许还真有可能。   贺曦调了空气加湿器, 又站在床边,“我姑姑在临城,婺城也只是每年聚餐的时候回来一次, 她有自己的工作室和事业, 跟贺家来往并不多, 但对我,是真心的。”   “看出来了。”   那天晚上陈晓诗对贺曦的担心不像是假的。   说到这里,时砚之突然收了笑,“陈慕怎么样了?”   空气中只剩沉重的安静。   时砚之皱紧眉, 又问了一遍,“陈慕怎么样了?”   “失了一条腿。”   贺曦背过身去拉窗帘,阳光照得她眼皮酸涩。   病床上的人沉默了许久,贺曦再转过身去看到他输着点滴的那只手用力到青筋都泛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那一天晚上。”   即便孟澈已经拼了全力,但因为大腿内侧压得太久,框架插入太深,不及时切除的话感染会直接威胁到生命。   当下那是没有办法的选择。   时砚之看着窗外的大好阳光,即便窗帘只被遮上了一点,屋子里也瞬间隐去了大半的光亮。   陈慕说,他家只有两个人,他还有一个妹妹,两人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他妹妹今年才刚成年。   陈慕没读过高中,只初中毕业,因此他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妹妹身上。   他妹妹今年刚获得出国留学的名额,她喜欢弹钢琴,但又因为家庭的条件妹妹放弃了,业余时间做兼职,甚至要放弃出国。   陈慕说,他要好好赚钱,他是妹妹所有的支撑和顶梁柱,他生活的唯一重心就是妹妹,他是妹妹所有的依靠。   就昨天中午的那么一会时间,陈慕一个人和他说了很多。   但所有的这一切,都因为这一次彻底没了。   又让时砚之自己安静了会,贺曦走过去,“他还在临城,已经醒了,等你再恢复一些,我和你过去看他。”   时砚之安静了好一会,没说话。   在医院的第三个晚上,时砚之就瞒着时家长辈把齐路叫进了病房。   公司的事老爷子已经提前吩咐了,谁也不准过来报告,这个时候把齐路叫过来应该是因为其他事。   贺曦在里间切水果,外间说话也没避着她,隐隐约约能听见“临城”“药物”的字眼。   十分钟后,外面安静了,又过了一会,门被推开。   已经能下床的时砚之倚在门口,和她离了两步远,“贺曦,我突然想到,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答案。”   都醒来这么久了,现在才想起这事。   贺曦继续手上的动作,“你要不要吃苹果?”   时砚之看向那一盘水果,“不吃。”   “说好的回来告诉我,已经第三天了。”   贺曦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直到手上的苹果全部切完,拿起一个牙签插了块苹果,“我以为,那个答案你早就知道了。”   插苹果的那只手腕上戴着一个银色的手镯,最下面坠着一个通透的白玉。   白色的罂粟花蕊。   贺曦晃晃手腕,“你送的那个吊坠被我不小心打碎了,这是重新找了人修补成了两个。”   另一只手掌心摊开,上面是一枚和她手腕上相同的男士手镯,只不过最下面的吊坠是白色的罂粟花蕾。   “时砚之,”   贺曦把手往前伸了伸,假装镇定的又咬了一口苹果,“这个答案你要吗?”   没等她忐忑两秒,手腕被一拉,时砚之直接低头在她含着的那块苹果上咬下外面的半块,唇瓣相互碰触的那一瞬,手心里的手镯也被他拿走。   “苹果很甜。”   松开她时时砚之不忘评价。   说完这话这人还一本正经的欣赏起那手镯了。   “……”   嚼着另半块苹果的贺曦真是一口气憋得上不去下不来。   其实这个答案也不是非要不可,早在临城见到她的那一刻时砚之就知道了,只是这两天因为陈慕都没心情。   从里间出来,时砚之还有一个疑惑,“我哥,他……”   “时砚之,你到底对冕之哥有什么执念!”   贺曦现在喊他名字喊得十分顺口,把嘴巴里的苹果嚼嚼咽下去,气的脑门疼,   “你就这么想叫我嫂子?”   时砚之难得反应慢了半拍,哭笑不得,“我是想问,我哥和周家那姑娘……”   他不是看不出来,贺曦和时冕之两人之间怕是压根就没一点这方面的心思,也不知道他之前是怎么执念于贺曦跟他哥的。   现在想想,不过是关心则乱,当局者迷。   “周依,”   贺曦咬苹果色速度慢了下来,“她和她哥哥已经回到临城了。”   当时那个情况实在太乱,贺曦也是后来才联系上周依,周彻伤的比时砚之还要重些,她也是昨天才知道周彻从ICU转回普通房病房了。   “冕之哥……”   时砚之走过去给她喂了块水果,“不用担心他,他自己能调整好。”   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等贺曦又是一块苹果下肚,回头才发现那人已经把那男士手镯戴在了手上。   “是不是有些大了?”   因为这次意外,时砚之明显比之前瘦了一些。   “不大,”   时砚之走过去,微凉的手指撩在她的脖颈处,“等下次,带你去见蔡叔,让他重新再做一个项链。”   贺曦雪白的脖颈处没有任何装饰,总感觉失了什么色彩。   “蔡叔?”   她仰着头,刚吃完苹果的粉唇溢着几分莹亮,“做项链?”   “嗯,上次那个罂粟花手镯就是他做的。”   原来是他特地带的,贺曦当时只知道价值不菲,倒是没想到是专门定做的。   没关紧的窗户透进来的凉风扬起贺曦耳边的一缕头发,时砚之下意识侧身挡了一下,“冷不冷?”   贺曦摇摇头,这是刚刚打开忘了关上的,“我去把窗户关上。”   “不用,”   她视线刚转过来,唇上已经落下一吻,“我去关,屋里空气有些凉,你先去把外套穿上。”   时砚之已经放开了她,跟没事人一样走到了窗户旁。   婺城这两天的天气总是灰蒙蒙的,天气预报显示明天有雪,时砚之关窗户的时候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估计这天应该一会就要下雪。   去临城的航班已经开始恢复了一些,但也不是那么充足,齐路刚刚来报告说,就算最早的也是在一个星期后了。   走到刚刚的客厅处贺曦还是站在原地,一手撑着下巴,盯着他看。   “怎么了?”   “我在想,老师谈恋爱的话,是不是会有一些自己总结的经验。”   时砚之顺势靠在那处的倚台上,“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今天已经吃了我两次苹果了。”   男人低低的笑了几下,最后干脆顺着她的话,“或许吧。”   他走过去把她挂在门后的白色外套拿来给她穿上,“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不提这事贺曦都忘了。   “明天吧。”   时砚之现在已经开始恢复了,她也不需要每天过来医院,公司那边的事确实需要解决了。   两人正说着,病房的门被敲响。   “怎么样,没有打扰到你们两吧?这天还没黑呢?我这应该还没发挥上电灯泡的作用吧?”   史晨抱着一束花走进来。   “呦呵,几天没来看你今天都能下床了?”   “史总。”   贺曦正准备给他倒水,时砚之伸手拦住,“他要喝什么让他自己倒。”   “那是,”   史晨倒是一点不客气,直接插了一块贺曦刚切的苹果,“嗯,这时总家的苹果就是不一样,还真甜。”   “……”   时砚之已经不想搭理他,但到底还是从贺曦手上接了水杯,“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临城这一出事,连带着“晨星”在那边的生意也受了不小的波动,史晨这几天也是忙得熬到一两点,从医院过来还都得抽空。   贺曦给两人留了空间,去了里间给许蕾打电话,想问问公司最近的情况。   只是等她再挂了电话进来时却发现屋内两人的气氛有些严肃。   “怎么了?”   她问。   史晨和时砚之对视了两秒,接收到示意,往后一靠,“没事,就是刚聊了点工作,怎么样,贺曦,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那位置我可还给你留着呢啊,再不回去可就要你家时老师走后门才行了啊!”   时砚之柔和了眼神,“随时都可以走。”   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转,贺曦回答,“明天去。”   没聊太多,又怕打扰时砚之休息,史晨又坐了一会就走了,出门的时候跟走到门口的时砚之小声说了一句,“真没事啊?”   时砚之摇摇头,“我相信贺曦,她既然想自己解决我就不能插手,等她解决的累了或者懒得解决了,我再替她收拾。”   “但史晨,你知道的,我没多少耐心。”   言下之意,在我插手之前你最后早点把你公司的乌烟瘴气给清理干净。   史晨朝他翻了一个白眼,“老子不想吃狗粮,滚。”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已经在写谈恋爱了 第52章   贺曦这一次假请的算是比较长的了, 只是昨天打电话时还没发生什么大事,今天一到公司大家却是都在传今早轰动的一件大事。   见她一来,原来的同事瞬间围上去寒暄, “贺曦,你总算来了, 大家刚还在为你抱不平呢!”   “对啊, 弄了几天没想到原来是这会事,你真是受了委屈了!”   贺曦听得一头雾水, “怎么了吗?”   许蕾趁着这会才能把人拉到一边解释,“你可总算来了,你知道今天公司发生了什么吗?我说出来简直刷新你的三观!”   贺曦望了望相比于平常十分安静的企划部, “什么事?”   “方雯啊!”   许蕾声音收小了一些, “就上次陷害你那事, 她自己出来公开承认了, 说拿设计图是她调换的,跟你无关。”   “还说什么是在茶水间的时候动的手脚,她知道我们这茶水间的监控坏了,所以那天才突然鬼迷心窍想起了干这事。”   “没想到她还有点良心, 几天过去了,还能自己去承认。”   “方雯自己承认了?”   贺曦想起上次在手机上方雯给她发的“对不起”三个字,“那现在她人呢?”   虽然早知道这件事跟方雯脱不了关系, 但方雯这么突然的转变倒是让贺曦挺奇怪的。   “到底怎么回事?”   许蕾四周望了望,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 听说是她自己写了自首信递交上去的,信上面就说跟你是因为私人原因所以才故意栽赃你。”   “可关键的不是这个,听说方雯这次直接跳过了她爸发到了上面经理那一块,估计是怕她爸给她开脱, 还真的是一点后路没给她自己留。”   “关键这还不是最精彩的地方,你知道吗?后来……”   许蕾越说越激动,“她爸方总监来了后直接把人叫到了办公室,再过会又出来把翟薇叫进去了,再然后就有人听见办公室里吵起来了,再然后……”   许蕾趴到她耳边,“听说有人听见了翟薇在办公室里和方总监撕破脸了,两人直接当着方雯的面说漏嘴了,现在方雯也知道了她爸和她这部长……最后出来的时候还是哭着出来的。”   “你说这都什么事?”   贺曦:“方雯知道翟部长和方总监的事了?”   “对啊,知道了啊,”许蕾点头,“不止方雯知道了,现在全公司都在传方总监为了讨好自己的小情人把自己亲女儿送过去培养感情。”   她这说的还算委婉的,公司其他版本传的不知道有多难听呢。   “贺曦,你要是那会再来早点就能看见了,方雯都是哭着跑出去的,翟薇和方总监现在也被叫到楼上去了,估计就是因为这事。”   “对了,我们部长也去了,临走前还说让我把你的工位擦一擦,我都给你擦干净了。”   见贺曦皱着眉头不说话,许蕾还以为她是心软了,连忙劝道,“我跟你说啊,方雯那是自作孽不可活啊,你可别同情她啊,今天这样都是她自找的。”   “而且这事,既然把翟薇叫进去了肯定跟这人也脱不了关系,这事说不定就是两人一同在背后策划的。”   贺曦摇摇头,慢慢消化这个消息,“我没同情也没心软。”   她是人不是圣人,做不到那么大度宽容。   她只是在想,翟薇和方总监的事,到底还是被说了出来。   两人没说多久,刘丽琳就从上面回来了,一进办公室就先叫了贺曦进去。   “上个星期的事今天已经查清楚了,跟你无关,你今天上班提交一份那天的情况说明报告就行,其他的不用管了。”   毕竟这事是贺曦受了委屈,刘丽琳传达上面的意思,“史总说,这事冤枉你了,有什么要求和补偿你尽管提,公司会尽量满足。”   “不用,”   她当时又没待多久就离开了,再说同事对她也挺好的。   见贺曦心不在焉的模样,刘丽琳放下手中的资料,“怎么了?方雯是你同学,是不是觉得人心太险恶,社会太复杂了?”   “这件事现在基本已经清楚了,是方雯和翟薇一起联合的,方雯因为跟你是私人原因我不便过问,但翟薇,你其实也知道,所以不用放在心上。”   “公司已经直接开除了方雯,翟薇和方总监今天也被停职了,预估他们两人肯定要走一个。”   今天的信息量实在太大,贺曦安静了会,“部长,我想休息两天。”   刘丽琳本就有此意,如今这情况公司的风言风语传的太快,这件事贺曦毕竟参与其中,让她回去休息两天也是合适的。   一个上午,公司各个小群里都是在讨论这个八卦。   翟薇会针对贺曦,她们倒是一点不意外,毕竟贺曦那张脸足以能威胁到她。   快中午的时候贺曦接到了方雯的电话,似乎是怕贺曦挂电话,她说的很快,“抱歉,可能打扰到你了,但我真的想和你再见一面。”   “有空吗?我们见面聊聊吧。”   电脑右下角显示还有十分钟后下班,“可以,你在哪,我下班后去找你。”   方雯没约在公司附近,那边人多,她不想再被人指指点点。   贺曦到的时候她已经在这家咖啡店里坐了将近一个小时了,“你点一杯吧。”   她把菜单递过去。   没看菜单,贺曦只要了一杯温水,“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   方雯的脸色看起来很憔悴,苍白的唇瓣也没了往日的红色,“本来是想问的,但现在,应该没什么资格问了。”   贺曦既然已经过来上班了,那说明时老师应该已经安全了。   “上次的事,贺曦,对不起。”   她低着头,两边有些凌乱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侧脸,“这三个字从上次你离开的时候就想跟你说了,但当时还是没有勇气。”   贺曦不顾一切要去临城找时砚之的那一刻方雯就觉得自己挺卑鄙的,她自以为是的喜欢却还是在关键时刻因为危险而退缩。   因为害怕和畏惧,方雯打起了退堂鼓,她没有勇气和决心开口说一句“我和你一起去”,甚至于她只是一味的站在原地狭隘的做着那些见不得光的龌龊事。   “好像我这个喜欢挺微不足道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天天说的喜欢时老师到底是有多少程度。”   只是觉得时砚之优秀,家世、背景、学历、人品都优秀。   因为很多人喜欢,因为贺曦喜欢,所以她也喜欢。   “我不否认,陷害你这件事我当时的确是故意的,我当时也有犹豫,但最终还是嫉妒战胜了犹豫。”   所以在翟薇提议的那一刻她就动了一些心思,并没有完全拒绝,到底还是邪恶心作了祟。   热水被送上来,贺曦抿了一口,适时的应了一句,“方雯,其实,大家对你真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敌对。”   “或许在时老师这个问题上,你把我当做你的对立面,但其实,自始至终,我都没有把你看得很重。”   “可是大学的时候本来就是啊,你们几个天天一块从来不带我,我也想融入你们啊!”   方雯抬起头,贺曦这才看清她通红的眉眼。   应该是哭了很久了。   她难得好心抽了一张纸递过去,“大家从来就没这样想过,是你自己渐渐脱离不和我们一起。”   本科时的四人宿舍两人仍然印象深刻,四人性格不同,但大都爽朗,刚进校时彼此都算是交了心。   一开始,几人还经常一块吃饭,一块上课下课,再慢慢的,方雯总是要出去为由不在宿舍待着,早上六点就起床出门,晚上十一点才回宿舍,无论是起床还是洗漱的动静,她似乎从来不顾忌还在宿舍的另外三人。   “但让大家记住的不是这一点,而是后来有同学看见你早上六点到晚上十一点都在自习室坐着,但你一直对我们说的是你和一位学长谈恋爱了,那段时间天天出门约会。”   “后来我们才知道,没有什么学长谈恋爱,只是因为那段时间要期中考试,你要自习但却用骗我们的借口。”   “我们一直很搞不懂的点是你明明在自习为什么要骗我们?”   方雯愣怔的回忆着那些,一时之间说不上来话。   再后来大家渐渐疏远了,中间还要很多这方面的事,只是最后让四人彻底撕破脸皮的是那五千的奖学金。   “你跟辅导员说你的五千块奖学金在宿舍丢失了,你没有怀疑任何人,这是想把这五千块找回来,可是方雯,”   贺曦手指摩挲着玻璃杯,“宿舍就我们四个人,你的钱在宿舍丢了,你说你不想闹大只是想找回五千块钱,你觉得除了你我们其他三人能脱得了关系吗?”   口口声声说不想闹大却又打电话找辅导员的是方雯,说美玉怀疑任何人但必须要把钱找回来的人也是方雯。   因为这一件事,大家彻底闹掰了。   可最后可笑的是,那钱被方雯划到了一张不用的银行卡里面,那银行卡的预留号码是她原来的手机号,所以一直没有任何信息。   因为这件事,宿舍闹得太难看,她们其他三人当时都准备直接给她包个一万块钱的红包,让她搬离宿舍了。   “我,我没有想那么多,”   方雯咽了咽唾沫,“我就是想考好,我们家那个时候经济上确实有些困难,但你们三个人的生活条件一看就是比我好很多,我必须要在学习上下功夫,必须……”   “方雯,”   贺曦叹气,“你还是不明白,没有人要阻拦你学习,也没有人会挡你的道,但你完全没必要骗了我们这些已经把你当做朋友的人。”   “我……”   方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茶水已经凉了,贺曦也没待下去的必要了,正要起身离开,铃声响起,是方雯的。   对面的人直接把手机挂断,又调了静音,“贺曦,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今天提醒我都不知道我原来这么讨人厌。”   她抬手擦了一下眼泪,“我爸和那小三的事你也知道了吧,看来还真是好事不单行,要不是因为我陷害你,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大家现在是不是都觉得我挺可笑的,这么长时间居然就待着自己爸爸的情、妇手下,还跟她有说有笑,大家是不是都在嘲笑我这个小人。”   毕竟贺曦也瞒了翟薇和她爸的事,因此这会还是没说重,只是委婉的又提醒了一遍,“其实,大家都挺忙的,公司里谁走谁留大家也不会太关心。”   方雯这次聪明了一回,“也对,我都忘了,我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   “你早点回去吧,我先……”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这次是贺曦的。   “喂?”   “在哪里?不在公司?”   时砚之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那么吵,轻拧眉,“现在不是中午休息时间,吃饭了没?”   “没有,出来办点事,准备回去了。”   “嗯,”时砚之手上拿着她的白色小包,“我让齐路给你送过去,别在外面吃了,爷爷让家里厨师做的饭菜,多了一份,正好让齐路带过去。”   早上贺曦上班前先去了一趟医院,临走时只拿了手机包被压在衣服下面也忘了拿,时砚之上午给她发了消息,说是让齐路趁着中午休息时间送过来。   “好,”   贺曦顺便问了他一句,“你吃了吗?”   “吃了。”   时砚之看着面前还未拆封的饭菜说道。   猜到了她旁边现在应该有人,时砚之又说了两句交待,“晚上下班的时候可能会下雪,在公司等一下,下班我让齐路开车去接你。”   挂断电话,方雯已经抹过了头,“你先走吧,我再坐一会就离开。”   贺曦站起身,过了两秒还是拿过旁边的文件袋,“其实你不用那么愧疚,要不是你今天先说了,现在就变成我揭发你了。”   方雯打开文件袋,那是一张被碎纸机绞碎后重新粘贴的设计图。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的问题说一下,这两天都是隔日更,因为晚上回来写更新,所以时间并不能一定固定在某个点,可以第二天早上再看,现在正在存稿,尽量多存点之后日更,所以这两天都是隔日更。感谢在2020-11-05 21:29:58~2020-11-07 22:1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子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设计图是贺曦前两天让在公司的许蕾帮忙拿到碎纸机里的纸条的, 那天是周五,星期六星期天没人来公司打扫,所以正好还没来得及清理。   贺曦早怀疑到方雯身上, 能动手的也只有洗手间,原本的设计图要么在方雯身上, 要么就是被她放在什么地方, 藏在身上的可能性不大,因为进出部门都是要检查的, 而放在什么地方……   最保险的也就只有碎纸机了,因为其他地方一旦被发现贺曦就会翻身。   碎纸机里贺曦也是堵了一把。   时砚之恢复的那几天,贺曦白天去医院, 晚上回家就在这堆废纸里翻找, 她毕竟看过设计图多少还是有点印象, 更何况原本的设计图上还有她的亲笔签名。   设计图和签名, 找出来任何一个都是对她有利的。   或者再退一步来说,碎纸机也会有按天的运作记录,如果恰好在贺曦回去接电话的那个时间点出现了绞碎记录,那一切就更说的通了。   只是没想到, 回到公司方雯自己先一步开口承认了,贺曦粘贴好的设计图也就没有拿出来。   唯一让贺曦意外的大概是这件事还有翟薇的参与,或许真的像同事所说, 从她一进公司开始, 翟薇就因为方总监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威胁。   至于这件事后续到底是什么, 贺曦也不感兴趣了,因为休息的这几天她也一点没闲着。   时砚之是在一个星期后出院的,他基本已经恢复,在病房的第三天就开始参与公司上的事了, 时冕之也没阻止,两人这几天好像是在共同策划临城那件事。   接到时砚之要带她去提车的电话的时候贺静正待在她家,因为上次那件事贺静已经有段时间没联系家里了。   听到贺曦说要去提车,贺静终于来了精神,“姐,我也去,正好今天你提新车,晚上叫上施源一起庆祝庆祝吧。”   贺曦思考了一会,“可以,你打电话吧。”   婺城这几天接连下大雪,今天终于消停了会,只是天空阴霾霾的,看着并不好。   早在出门的时候贺曦就在手机上跟时砚之说了,因为看到贺静他也没意外,“昨天晚上没睡好?”   他问贺曦。   眼皮下的黑眼圈倒是越发清晰了。   “睡得不太好。”   她前段时间忙得天天熬夜,这两天空下来了反而有些失眠。   “那坐到前面路上补一会。”   时砚之直接从里面给她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于是贺静一个人默默的坐到了后排。   “贺静,后座有我的大衣,拿给你姐一下。”   一个人孤独就算了,还要一个人干了这碗狗粮。   弱小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说是要补觉,但毕竟贺静在车上,于是贺曦强撑着眼皮,“时老师,晚上有空吗?”   她现在叫时老师倒是叫的顺口。   “晚上?”   “对啊,”   贺静搭话,“不是我姐提车了吗?晚上正好叫上施源,我们一块庆祝一下。”   现在是下午四点,提完车再出去吃饭时间应该也能来得及。   “你晚上先去吃饭,等结束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过来接你。”   晚上九点时砚之要参加一个酒会,要带贺曦一块过去,这会不想打扰了两姐妹的聚餐时光,所以没直接说。   “对了,时老师,你现在还在公司吗?什么时候回学校啊?”   自从时砚之离校后H大的贴吧上每天都有“时老师今天回学校了吗?”的灵魂发问,贺静找出来念给两人听。   时砚之笑笑没说话。   原本定下替他哥管公司的时间是三个月,虽然现在时冕之已经提前回学校接手了,但现在……   贺曦已经渐渐有了想睡的意识了,但还是歪过头去,“爷爷早上给我打电话了,让我星期六去吃饭。”   “嗯,妈跟我说了,应该是想你了。”   “到时候别紧张,早上齐路会过去接你。”   贺曦一愣,“你不回去吗?”   车子走到分岔路口的红绿灯,前面还有七十多秒的时间,时砚之挂了中档,“贺曦,我星期六可能要出差。”   才刚出院又要忙着工作。   贺曦意识到什么,困意消了大半,“你,是不是要去临城?”   安静几秒,时砚之点头,“贺曦,我可能要推迟回学校了。”   后座的贺静察觉到气氛不对,忙把手机调了静音,低头假装自己是个透明人。   副驾驶的贺曦拿下大衣,因为早就能猜测到一些,所以也没太多惊讶。   “那什么时候回来?”   路灯亮起,后面的车子按了几声喇叭,但时砚之还是伸出手把她大衣盖好,然后才挂D挡踩油门,   “可能要一个星期,也可能要一个月。”   “那我等你。”   即便时砚之再喜欢教育,再喜欢学校,但贺曦知道,有些原因,有个临城,那是不可避免也不可逃脱的的。   “爷爷知道吗?”   “还没说。”   时砚之看着前方的路况,再拐个弯就到了,“准备明天跟他说。”   去临城是必须的事,错过这次的航班,下一个再合适的时机就又要再耽误一个星期左右。   车子直接开到4S店的地下停车场,这个点没多少人,刚拐了个弯就有一个停车位。   “贺静,你……”   “我知道我知道!”   车子一停稳,没等时砚之把话说完,贺静已经开了车门,“我先去上面喝杯茶等你们啊,你们慢慢停。”   “……”   地下的气温有些阴冷,时砚之又调了车内的温度,,他解了安全带,“生气了?”   没等贺曦回答,他拉过衣服下她的手,“对不起。”   贺曦刚刚才升上来的那点不安一扫而空,“没有,”   她坐正身子,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只是临城那边,我有点担心。”   贺曦没有干涉他决定,也没有阻止的意思,她知道,对陈慕的那条腿即便没有他的责任,但时砚之还是一直自责的。   这段时间他经常一个人站在窗边一站就是半个小时,甚至一个小时。   “你说要推迟回学校,是不是跟这件事情有关?”   见她说话时唇瓣有些干,时砚之拿了中控台上的保温杯给她倒了点水,“嗯,之前时晟宣布的升级版药物可能要换方向。”   “之后时晟可能要在治疗和恢复这两个研究方向上转型。”   晚上的酒会也是因为这个。   贺曦就着他喂过来的水喝了两口,“冕之哥知道吗?”   “已经说了。”   两人还预估了这次提案被否定的概率,大概会有百分之六十的人投反对票,剩下的百分之四十极大可能是因为时晟是最大股东,不会直接对立。   贺曦虽然不懂这些生意上的事,但还是认真了问他,“药物研究的成功率是多少?”   杯子被重新放回中控台,时砚之攥着她的手收紧了一秒,“百分之三十。”   这也是会有百分之六十的股东会反对的原因,时晟虽然是时家的集团,父亲和爷爷也说会支持他,但时砚之还是打算拿自己的财产出来作为研究费用,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拉着公司陪他赌,而这也是如今最好最合适的办法。   贺曦跟他一样,同样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晚上的酒会,她相信,时砚之早就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她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要离开学校这么久,会习惯吗?”   这是时砚之最爱的工作,现在却因为其他原因要主动离去,甚至不知道归期,贺曦能想象到他做这个决定下了多大的决心。   见他沉默不语,贺曦和他十指相扣,“不过时老师,我马上六月份毕业,到时候的毕业典礼你总要来参加吧。”   像是两人没挑开的暗号,贺曦故意把时间推迟到毕业典礼的六月份,离现在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时砚之相信,足够了。   因为手续都是时砚之提前帮她办好的,提车倒没花费多长时间,最后销售员拿着相机要过来给车主拍照记录的时候时砚之挡了一下,偏头问她,“要拍?”   销售员偏偏还听不出来言下之意,继续热情的说着,“贺小姐真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生,这照片要拍下来再发到网上,应该就是我们这的最美车主了。”   时砚之挡的更严了。   贺静在一旁憋着笑,“要不拍我吧,我喜欢拍照,反正我们两姐妹,无所谓。”   终于意识到什么不对,销售员尴尬的笑笑,“好好好,那也行。”   都说第一次开车会紧张,时砚之不放心她,等贺曦坐上驾驶座的时候他也上了副驾驶,但等两人出去溜了一转再回来的时候贺曦反倒是一脸轻松。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摸车子的感觉就像是天生的,也没有什么害怕,恐惧的情绪,上路的感觉倒是比驾校更好。   贺曦现在都有点相信之前在驾校教练说她是见过学车最有天赋的人了。   因此回去的时候就是贺曦带着贺静在前面,时砚之在后面隔着距离跟着。   冬天的天黑的比较早,三人也没再回家,贺曦直接把车子开到了贺静提前预约好的饭店,施源已经在那里等了十分钟了。   去后座把贺静接下来后,再看见从后车下来的时砚之,懵了一瞬,“时教授?”   他都好久没见到时砚之了,那段时间贺静心情正烦闷,也没跟他提时砚之在临城的事。   之前去4S店的时候贺曦坐的他车子,因此时砚之下来的时候手上还拿着贺曦的包,走过去先摸了一下贺曦的手顺势牵到一起然后才跟施源打招呼,“你好。”   施源嘴巴张大的已经合不上了,“你,你,你姐跟时教授?”   贺静:“就是你看到的那样,赶紧消化!”   贺曦把包接过来,“你一会还要回去吗?”   “现在走。”时砚之看了一眼时间,他还要先回一下公司处理事情,已经耽误半小时了。   “你先吃饭,吃完我来接你。”   贺曦有些怕他这么来回开车疲劳,突然有些不想吃这顿饭了,但现在贺静和施源又到了,正要开口让他们情侣两人单独吃,时砚之看出她的犹豫,   “不用,晚上要到九点钟,你正好先吃点垫垫,到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那你到时候别来了,晚上我自己开车过去。”   下午天色还算明时砚之还放心,真要到她吃完饭七八点那个时候,路面也结了霜时砚之也是真的不放心。   因此没直接答应,“进去吧,里面冷。”   等时砚之车子只能看见车尾灯的时候施源还没消化完,指指走在前面的贺曦,小声问,“什么情况?上次不是说你爸妈给你姐介绍什么史总?怎么又突然变成了时教授?”   “闭嘴!”   贺静直接拍了他的手,“一会再瞎说把你舌头割下来。”   施源:“……”   果然,信什么都不能信女人!   之前追他的时候那么温柔,现在追到手了对他这么凶狠! 第54章   冬天聚餐吃的最多的还是火锅, 贺静和贺曦一样,都爱吃辣,自从跟贺静在一块后, 施源的口味也被带偏了,因此三人直接点了牛油火锅。   贺静这段时间跟她妈闹别扭, 有骨气的连钱都没花家里的一分, 家里给的卡全给送回去了,手机上直接解绑, 前段时间双十一又把之前的零花钱给败的差不多了,这几天吃饭都只吃菜。   因此今天贺曦请客,她终于能吃到肉, 连菜单都没看一口气就要了十盘牛肉卷, 引得服务员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十盘吗?”   施源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她, “十盘,我们三个人真能吃下吗?”   “我不吃。”   贺曦还是要了十盘,“她能吃完,让她吃吧。”   吃不完贺静也会打包的。   “早就让你找我你就不去, ”施源推推眼镜有些心疼,“难怪感觉你今天都瘦了不少。”   他这段时间忙着跟导师做实验,和贺静也就那天晚上见了一面, 他还以为贺静和家里早就和好了, 没想到一直这么僵着。   “哎呀, 不是什么大事。”贺静怕一会施源说到什么不该说的,忙打断,“反正我一会肯定要多吃点,姐, 你可别拦我啊。”   贺曦摆放着桌子上刚送来的菜品,蔬菜在她这边,肉全在贺静那边。   “一会多吃点。”   “姐,今天是给你庆祝买车啊,你一会也多喝点,以后有车人士放学我就打电话让你来接我了啊。”   “再这么搞下去,共享单车我都骑不起了。”   想到什么,贺曦问她,“爸给你的钱呢?”   一说到这贺静就气自己,“爸给我的钱都在一张卡上,我当时妈给我的钱都用不完,我就从来没用过那张卡,都给放在家里了,手机上更是没绑定。”   她又为了有骨气,连家里都没回,要不然也不至于现在把自己弄得这么落魄,   听见“妈”这个字眼,贺曦眼皮都没眨一下,继续手上的动作,“上次她来找我了,看的出来她很想你。”   “有时间还是回去看一下吧。”   这还是两姐妹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谈论这个话题,贺静惊着了,“姐,你原谅妈了吗?”   她还以为因为上次的事件,她姐现在应该更恨她妈才对,两人的矛盾应该更深了。   牛油麻辣锅已经开了,咕噜咕噜的冒着翻腾的热汽,姐妹两的面容印的朦胧。   施源在这个时候做一个紧紧闭嘴的哑巴,一点点的往锅里放在肉。   “你以后也不用那么在意我,有些话题不用刻意避及,我只是用平常对待陌生人的态度对待她,没有那么恨了,所以也谈不上原谅了。”   贺静了解贺曦,她既然这样说那说明两人之间真的不可能了,她姐云淡风轻的态度,是真的不把妈当回事了。   贺曦突然不恨了,贺静一时间不知道到底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过了这个小插曲,三人的气氛倒也融洽,贺静吃肉吃的最多,吃到最后吃不下了还嚷嚷着要打包带回去明天再吃。   结完账几人一块出去,外面此刻已经飘起了雪花,洒洒落落的,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发着闪亮。   “这都几天了,这大雪怎么停不下来了?”   施源站在贺静旁边,拿出手机,“这个天,估计打车也不好打。”   贺曦给自己的车子解锁,“施源,你开我的带贺静先回去吧,也不早了,你们两明天还要上课。”   “那姐,你怎么回去啊。”   时砚之刚刚给她发了消息,让她不要开车了,他已经快到了。   听见有人来接贺曦,贺静也放心了,两人道了别,施源小心翼翼的开着车出去,白色的宝马车上已经落下一层薄薄的雪瓣,和车身融为一体。   时砚之到的时候正看见贺曦低头在盯着手心里的东西,他拿了外套,走近,“不是让你在店里等我,怎么出来了”   这会的气温和那会刚来的气温又下降了几度,显得尤其冷。   贺曦拍拍手,仰头,“没事,刚出来没一会。”   他把外套披到贺曦的身上,又把帽子给她盖起,搂着人一起往车走去,“刚刚在看什么?”   “没什么,就是接了一瓣雪。”   她只是想到上次时砚之对她表明心意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的雪花飘零。   当时在实验室门口,时砚之略显无奈又妥协的那句,“贺曦,你赢了”历历在目。   车子里暖气已经打得很足了,贺曦坐上去摘了帽子,“酒会不是九点才开始吗?”   现在才八点。   “先去换衣服。”   时砚之还是下午的那身淡灰色西装,肩膀上此刻还落了几个雪花。   贺曦把那几片拍掉,问他,“今晚酒会有哪些人?全是公司的吗?”   这场酒会主要还是时晟集团举办的,时晟每年都会举办两场年会,一个在年前,一个在年后,年后的这个叫做小年会,就是过完年邀请一些商圈内同领域的合作伙伴共同参加,交流探讨,也算是相互之间分享经验。   时晟作为圈内的佼佼者,自然承担起搭建平台的这个作用。   而时砚之首次参加这个酒会,除了是今年公司的代理人之一外,更大的一个原因就是把其他对药物研究这块感兴趣的商圈人士趁势聚到一起,这样在明天会议上提案的时候,他和时冕之的胜算才会更大。   “成阿姨和时叔叔是不是也要去?”   “我妈喜静不喜闹,所以我爸一般只会去个开场,中间时间回去陪我妈。”   估计等他们到的时候时延凯已经离开了。   路上的时候贺曦拿出手机给贺静转了一笔钱,时砚之不经意瞥见,“贺静怎么了?”   “跟家里闹别扭了,没钱吃饭。”   贺曦把手机收起来,“就是上次史晨给你打电话的那晚,跟她妈闹了点不愉快。”   时砚之听着她毫无异常的声音,“没事?”   “没事,早就过去了。”   她只是暂时救助一下贺曦,她们母女间的事并不需要她贺曦插手。   时砚之忽然看她两秒,“那天晚上,为什么史晨会送你回去?”   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史晨莫名其妙的消息,终于意识到什么。   “那天晚上史晨怎么会出现在你们家的家宴上?”   “……”   贺曦深深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受,揉了一下脑袋,“就是有些巧合。”   大脑正快速运转着想着怎么编这个巧合,微信提示音响起。   是贺静领了红包后又发来的消息,“姐,谢谢啊,上次你生日都忘了给你过,等我之后给你发红包。”   她直接发的语音,因此车厢里听得很清楚,毫无疑问的,贺曦再一次收到了时砚之的注视,“生日?”   他直接把车子停在了路边,“贺曦,你什么时候生日?”   “上次。”   贺曦没瞒,把手机按了锁屏键,“上次你出事的那天,本来你是说好那天回来的。”   她垂着头,语气闷闷的,即便现在时砚之已经没事了,但再回想起那个时候贺曦还是感觉深深的后怕。   那种不确定和不知是否该期望的等待让她实在恐惧。   这个样子的贺曦才让时砚之意识到他上次出事对她的影响有多大。   拍着她的头,时砚之要去临城的那个决定忽然有一些动摇了。   “等以后,你的每一个生日我都陪你过。”   他可能错过了她之前二十六年里的每一个重要时刻,但以后有关于她的每一个节日,时砚之都不会再缺席,不是他陪伴她,而是他需要她。   两人直接去了酒会的后场,那里已经安排了工作人员给两人做造型,贺曦选礼服的时候时砚之已经换好了衣服,站在礼服的那一排给贺曦挑着衣服。   造型师拿了一件裸肩的及膝小礼裙,“贺小姐的妆容会比较适合这一套。”   时砚之径直看向镜子里的贺曦,雪白的脸颊上涂了一层淡淡的粉色,黑色的眼线勾勒的及细,更显那隐藏的娇媚,耳边的碎发被卷后散下来,美丽中又透着那么一丝俏皮。   脖子上的皮肤更是光滑白皙,两边精致的锁骨凹凸有致,皮肤被灯光照的泛着光泽。   “你喜欢哪件?”   贺曦看着那一排五颜六色的礼服,头都大了,“你挑吧。”   反正最多只穿两三个小时,还要被这么折腾来折腾去,贺曦都有些困了,那会去提车的时候本就没睡觉。   “困了?”   时砚之刚要上去,注意到两边的人,“你们先出去吧。”   屋内很快只剩下两人,“如果困了就不去了,我带你去睡觉。”   他站在贺曦的身后,弯下腰测了下她外面的皮肤温度。   “没事,才不到九点,还早。”   “那一会困了跟我说,这边有休息室,困了不要熬。”   最后给贺曦选的是一件淡紫色的长裙,因为温度的原因,时砚之还是怕她冷,又让造型师给她搭配了一件白色披肩,修长的天鹅颈和精致的锁骨露出来,气质清雅。   一进会场,贺曦的视线就停在前面的一男一女身上,“周依!”   作者有话要说:  周依和她哥的我们就在这看看 第55章   在这里看到周依贺曦还真的是挺意外的, 时砚之也没想到她会过来   “贺曦,”周依也开心,“我刚刚还觉得无聊呢, 幸好你来了。”   贺曦笑了一下,“我也没想到会碰见你。”   自上次后两人也好久没见了, 周彻的伤势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现在已经恢复很多了, 医生说再过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   她们两个女生聊起来,时砚之再在这不方便, “你们先聊,我去那边看看。”   “有事叫我。”   后面这句话是对贺曦说的。   周依瞧瞧两人,等时砚之走了过去挽着贺曦的胳膊, “你们现在也和好了?”   贺曦笑而不语。   其实也不是什么和好, 只是更加确认了而已。   来参加的宾客大都是商圈的人, 贺曦本就不感兴趣, 这会幸好有周依拉着她聊八卦。   “我本来是不打算来的,我爸临时有事,周彻又在医院没法参加,我就只能代表我们公司了。”   周家不是还有很多其他兄弟?   这话贺曦只是心底疑问, 也知道尴尬,并没直接问出来。   不过周依倒是看出来了,“周彻跟他们撕破脸了, 所以现在我和周彻是站在一边的。”   她说这话时轻轻松松的, 丝毫没了上次贺曦见她时的顾忌和负担。   那场意外, 可能真的改变了很多事。   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周依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更深,“对了, 贺曦,马上我结婚的时候你要过来啊,我想邀请你做我的伴娘。”   “结婚?你要结婚?”   贺曦着实惊讶了。   “对,等他身体再养养,大概也就是五月份的时候吧。”   那时候天气不冷不热,温度也刚好合适。   “我们已经浪费了这么多年了,没有必要再浪费这几个月了,反正始终都是我们两个,也没什么再要顾虑的了。”   以前考虑面子,再然后考虑家人,但什么时候又为自己考虑过。   “贺曦,我身边没有什么玩的好的朋友,大概是因为大家都觉得我太过娇纵,再或者是因为我家那复杂的关系,高中,大学时候的同学也没几个跟我走的近的,”   周依抿了一下唇,装作无所谓,“后来大概也是真的习惯了吧,觉得没有朋友也挺好,要不然那些虚情假意我还承受不了,现在我觉得,有周彻就够了,其他人都不重要。”   哪怕是跟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亲生爸爸,不也是一直把她当做养在家里的金丝雀,迟早有一日要送给有兴趣垂赏她的主人。   这个要求贺曦自然是答应,两人加上这一次才见过两次面,周依能把她当做真心朋友贺曦已经很意外了。   两人就这么坐在角落里也没什么人过来打扰,倒是因为时砚之的频频侧目,引得不少其他人士投来目光。   贺曦还以为他有什么事,直到他端着酒杯隔着几米的距离用口型无声的说着“看手机”   收到的消息是:累不累?   贺曦回:不累   发完,她又补了几个字:不用担心我   像是有所感应,再抬头,时砚之对着她弯唇一笑,彻底放心了才继续和身边的朋友交谈。   “饿不饿?”   周依让服务员拿了几块点心,挑了一块草莓小贝递给她。   “不饿。”   贺曦那会来的时候是吃过饭的,而且也不喜欢吃甜食。   “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是要谈论什么?周彻还说就让我来走个过场,早知道也不来了。”   她坐在这也是什么都听不懂。   这场酒会正如时砚之所说,时延凯应该是开场的时候过来一会就离开了,她和时砚之过来的时候已经没见到了。   大都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交谈。   时砚之终于抽出空过来,瞥了一眼贺曦面前的果汁,然后倾身以一种半包围的姿势撑在贺曦身后的板凳上,“今天气温低,外面还下雪,冷饮还是少喝点,如果想喝,我让人拿去温一下。”   “啊!”   周依羡慕嫉妒恨,“周彻都没这样,不行,我今天回去就要问他为什么从来不管我这个!”   “……”   贺曦脸皮到底还是有些薄的,当着周依的面没直接说,只轻带过去,“我没喝,也不想喝。”   下一秒时砚之的视线落在瓷杯沿上的口红印,印在雪白的色调上,红的像熟透了的樱桃。   “……”   贺曦这一刻只想装死。   趁热打铁,时砚之非常“合时宜”的开口,“周小姐,你先坐一会,我找贺曦有点事。”   等对面的贺曦都被人揽着腰带走了,周依才敢吸着冰凉的果汁小声嘀咕,“贺曦本来就是你家的啊,带走不用跟我打招呼啊。”   她就是来走个过场的啊,为什么非要让她来吃狗粮。   时砚之怕贺曦无聊,见她眼底的红色也越来越重,这才找了一个借口把她带到后场,“是不是跟周依聊困了?”   后场的过道人来人往,时砚之把她往怀里带了带,闻到她头发上的淡淡香水味,“二楼有房间,困了先上去等我。”   他这边结束还要一段时间。   带贺曦过来的主要原因除了让她这段时间散散心外,也是给那些往他身上打歪主意的一部分人一个警告,他已经有女朋友了,那些不该动的的心思趁早收了。   自然,大大方方的公开贺曦才是主要原因,今天这场酒会没有媒体出现,也不用有什么太多顾虑。   “我不困,”贺曦手指顺势插进他的口袋里,“和周依聊天很开心啊,她人挺好的。”   “发现了,所以也难怪我哥会被吸引。”   “坏了,”   一提到他哥,时砚之才想到一事,“我哥应该马上就到了。”   他脚步停住,轻拧眉,“也不知道现在见到周依他会是什么状态。”   贺曦也叹气,“周依说她快结婚了。”   “……”   “这话还是先不要跟我哥说。”   他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快十点了,马上那个会议要展开,时冕之应该就这几分钟之内要到了。   两人已经走到了后面的小花园,这会的大雪已经停了,外面枝丫上落下皑皑一层,走两步再穿过一个圆形小路就要到后面的二楼小别墅了,“一会这边可能会有些吵,你先上去,一会结束我来接你。”   “让周依也过来吧,她自己在那也无聊。”   “担心我哥遇见她?”   外面的气温有些低,时砚之帮她拢了拢身上的白色披肩,“我哥没那么脆弱,总要踏出最难的一步后面才会变得简单。”   就算今天不见,之后也总会遇到的。   “不是,”   贺曦摇头,“不是担心冕之哥,也不是担心两人尴尬,就是周依觉得太无聊。”   她晃晃手心里的手机,一分钟前刚收到周依的微信消息,“姐妹,你早点回来啊,我一个人待在这太寂寞了,就让你家时总把你让给我几分钟吧。”   “行,”时砚之笑,“那一会我让人把她接过来。”   两人正说着,夜色下两人依偎在一块,时砚之将就着她的步伐,走的并不快,身子侧了大半个挡着刮来的寒风,在拐弯处却是被一抹光亮突然刺了眼,那人急急忙忙的,直冲冲的往两人身上撞。   时砚之反应很快,抱着贺曦一转,直接挡了男人,“怎么回事?”   他的语气听着很冷。   那男人撞上了他的背部,用力还挺大。   “对不起,抱歉,抱歉,真的抱歉。”   这声音,贺曦探出头,“贾振……学长?”   “贺曦?”   同样撞上来的贾振踉跄了一下,然后才看清面前的人,“你怎么会在这?”   他目光转向旁边的时砚之,隐隐有些印象,“时教授吗?”   时砚之微点了下头,手上扔揽着贺曦,“你好。”   贾振手上还拿着手机,上面手电筒的亮光直直的照在对面两人的脸上,时砚之微挡了一下,眯眼适应。   “不好意思。”   他连忙关了,“有个重要的东西丢了,正在找,不好意思,没看见你们。”   时砚之:“没事,要帮忙吗?”   “不用了,你们先忙吧,我自己再找找。”   贾振所在的程序公司在业内本就有较好的口碑,这次跟着公司过来参加酒会也不意外,不过能在今天见到他,贺曦也差不多猜到上次那个程序代码泄露的事件应该是已经解决了。   两人走了几步远,快到小别墅门口的时候,贾振还是叫住了她,“贺曦,等一下。”   能猜到要问什么事,贺曦仰头,“你先进去,我一会就上去。”   时砚之往后看了一秒,然后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搭到她身上,“外面冷,注意点。”   正如贺曦所说,贾振找她想问的无非只有一件事,“苗苗她……现在还好吗?”   外套上还沾染着几分酒水味,下摆垂到贺曦的大腿处,遮的严严实实。   “苗苗她回老家了。”   贾振眼皮眨了一下,“怎么想起回老家了?”   她之前就说过,喜欢婺城,会留在婺城。   “毕业就回去了,留在那边实习了,以后也会留在老家。”   两人都安静了会,谁都没再说话,冷风一吹,白雪的沙粒被吹的扬起,顺着凋零的枝条散散落下。   “学长,我先进去了。”   贺曦动着已经被冷风吹得冰凉的手指转身。   进门前再回头去看时,贾振仍垂头站在那个位置,一动不动,一片白色的世界中尤显落寞。   小别墅内暖气极足,屋里除了时砚之在打电话就没其他人了,贺曦脚步放得轻,走到他身边的时才听清电话里的人是时冕之。   她做了个手势,表示:“你先去忙,我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星期工作在评一个相关的职称,没有星期六星期天,都要继续上班准备资料,所以可能下一章在星期二才能更新,这篇文不打算写长,把后面的几个情节点写掉差不多就要结局了,剩的不算多,但也不会几章就结束,两人的恋爱也还要继续。   今天这一章留言的都会发红包弥补 第56章   周依很快就过来了, 此刻正端着葡萄和贺曦坐在沙发聊天,两人一人坐一个沙发,桌子上是时砚之刚刚就让人备下的零食和点心, 这要是再多两个人,她们就可以开个茶话会了。   “对了, 贺曦, 我刚刚看你家时老师和一群人一块离开了,他哥时冕之也在, 那气势一看,就是国家领导人要开机密会议了。”   时砚之下午就跟她说过这场酒会得目的,贺曦也没瞒着, 只是实话实说, “是要开会, 他们公司上的。”   至于具体什么, 贺曦也没说的那么清楚。   “哦,难怪,”周依吐了个葡萄皮,“我就说我哥非让我来干嘛, 弄了半天是这事。”   在这白白挨了这么久,周依是真的无聊,“他下午让我来的时候就跟我说, 说什么万一到时候有什么投票类的环节让我投你们家时老师, 还说我手上有两票, 我爸的和他的,原来他那会说的是这个意思啊。”   难过让她不要那么着急回来。   贺曦把果盘的位置往周依的方向推了推,有些意外,“原来你哥都猜到了。”   不得不说, 周彻是真的很聪明。   周依嘻嘻的笑了两下,“不过今天本该我爸来,我也是临时过来替场的。”   “替场?”   “嗯,我爸下午本来都说好了要出发了,结果下午临时来了一位生意上的朋友,他是突然拜访,也没预约,我爸不好直接推了,这才见一面。”   周依原本就是闲聊,但反正坐在这也是打发时间,就和贺曦多说了几句,“生意上的朋友,没什么真情实意在的,”   “商场生意就是不稳定,来找我爸的那一位做这么多年了,公司也挺大,发展也挺好的,但今年说不行就不行了,衰落的还真快。”   商场上的事贺曦不懂,只顺着她的话接下去,“那你爸下午主要是因为这事被绊住了?”   “对啊,我爸听见他来的时候还愁眉苦脸,说是按照廖氏现在的情况,他也无能为力。”   “廖氏?”贺曦拿杯子的动作一顿,“你说的是哪个廖氏?”   “就那个廖铭威啊,婺城那个专门做建材生意的,我就听大家谈论最多的是他的夫人,说两人是重组家庭,家里,好像有两个女孩。”   “怎么了,贺曦,你认识吗?”   “不认识,”贺曦继续拿起杯子,“只是听说过,在公司的时候因为业务跟着领导见过一面。”   她没骗周依,说的是事实,和廖铭威贺曦见的并不多。   周依也没怀疑,继续道,“反正就他家吧,挺复杂的,我爸说这次除非能拉到投资起死回生,不然估计是有点难。”   说到这,周依突然一激动,“不过让我惊讶的还不是这,贺曦,你知道这人还提了什么吗!简直太刷新我的三观了!”   “嗯?提了什么?”   “你说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21世纪了,居然还有人想着卖女救父、卖女救母这些不是人干的事,关键我还听说,这女孩也不是这廖铭威亲生的啊。”   贺曦心身一冷,“卖女?”   “对,我听廖氏的意思,好像有想要跟我们家联姻的意思,他说他有一个女儿,再过两年就毕业了,如果可能,希望两家可以把婚事先定下来,以后两家之间也能多走动走动。”   周依气的翻了个白眼,“你说这人怎么这么异想天开呢,我哥是我的他不知道吗,还想让他女儿跟我哥结婚,真当我们家傻,去当这个冤大头。”   “而且还没毕业,现在就想着订婚,结婚的事,这算盘打得可真精,果然不是自己的女儿就是不上心。”   对面久久没有声音,周依一抬头才发现贺曦正低着头用力握着杯子,手指上得关节因为用力明显突出,手背更是用力到能清晰的看到分明的青筋。   “贺曦,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贺曦久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实话,她真没想到廖铭威能做的这么绝。   两年毕业,这说的应该是贺静,现在就想着拿贺静来做交易,养了这些年,他还真是一点不做亏本的生意。   如果这事没有孙宁的参与,贺曦或许还能想明白,毕竟廖铭威本来就属于扮猪吃老虎的类型,但如果真的有孙宁……   那孙宁这一生对不起的人就太多了。   贺曦尽量若无其事的问,“那后来呢?”   周依吃饱了,向后靠在沙发上,“再后来我就出来参加酒会了,至于后来到底怎么弄,我不知道,但估计我爸应该是直接回绝了,反正我跟我哥现在的情况他又不是不知道。”   真要再有什么其他变故,周彻估计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贺曦顿时感觉心头凉了一半,她对孙宁如今已经没感觉了,但这件事要是又有孙宁,那贺静……   她拿起杯子慢腾腾的喝了一口,那热汽也驱不了心里的寒气。   两人坐了大概半小时左右,外面有人过来找周依,她朝门口看了一眼,起身,“好了,贺曦我要去给你家时老师投票了,记得请我吃饭。”   她投完票就直接走了,也快十一点了,可以回去了。   贺曦笑着跟她道别,等人走了后又站在窗边望着前面的别墅兀自出神。   不知道时砚之今天晚上这场仗是否能打赢。   这场会议开得很久,久到前面已经散了场,久到宾客已经基本离开,久到服务生都开始打扫会场了,那会议室里的灯还仍然在亮着。   贺曦在下面等到了十二点,后来不知道时砚之是怎么知道她还没睡的,让佣人过来通知,   “贺小姐,时少爷说让你早点睡,楼上房间是打扫好的,您可以选择任意一间房。”   贺曦耷拉着繁重的眼皮,实在熬不住,上楼正要躺下,佣人又送来了卸妆巾,解释,“时少爷准备的。”   她一般很少化妆,今天也是因为酒会才被化妆师在脸上涂了几层,卫生间里洗漱用品都是新的,贺曦干脆进去彻底卸了妆再躺下。   只是这么一折腾,她倒是没什么困意了,睁着眼睛翻来覆去睡不着。   再等有困意的时候,已经一点半了。   中间睡得迷迷糊糊的,贺曦是被楼下的吵闹声吵醒的,隐隐约约像是男人的争执声。   再仔细听,这两个声音更像是时砚之和时冕之。   这会的时间已经是两点半了,一个会议开了这么久。   贺曦把衣服穿好,动作极轻的出去。   楼下的灯开的很暗,只有客厅那一拐角隐隐透着亮光,越是走近楼梯越能听见下面两兄弟争执的内容:   “砚之,其他事情其他决定我都可以支持你,但唯独再去临城这一条,”   时冕之沙哑的声音停顿了几秒,“砚之,这事我真的不能同意。”   “你知道因为上一次的意外爷爷和爸妈受了多大的打击,爷爷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走不出来那天的阴影,爷爷年纪这么大了,你还要让他再为你担心吗?”   “那种没有消息又期待又恐惧收到消息的心情,我和爸妈,爷爷都不想再经历一次,你要为时家考虑。”   时砚之失笑,“哥,你别这么生气,我去临城是因为工作,这也是我不能逃避的选择。”   “可能这个选择,对于时家来说,我是不孝的,但哥,我必须要去。”   关于这方面的研究,时砚之必须要亲自去才放心。   而且陈慕,那始终是时砚之未结的心结,如果不去,这个心结会拴住时砚之一辈子的。   贺曦慢慢的坐在最上面的阶梯上,以她这个角度,下面的两人是看不到她的。   “可是砚之,”   时冕之也冷静下来了,坐到沙发上想喝水,摸摸凉了又干脆放下,“虽然现在临城已经在重建,但余震,包括事故之后的影响,那天的环境和天气都有可能带来二次泥石流和其他意外,谁也不能保证这么短的时间内临城一定安全。”   “但是哥,难道因为怕就一直不去了吗?时晟难道要放弃临城这条企业链吗?”   这个答案无疑是否定的,那样带来的后果恐怕是大量的损失。   “那换。”   时冕之当机立断,“你留在时晟坐镇,我去临城。”   作为哥哥,他不是怕危险,他是怕自己的弟弟危险。   “哥,”时砚之视线从楼梯口移回来,“你知道的,我不可能答应。”   他说完就抬脚往楼梯的方向走去,“哥,时间不早了,你今天先回去休息吧,爷爷那边我明天会回家自己跟他说。”   知道自己弟弟这脾气的,时冕之想说什么又作罢,“算了,等你明天回去再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楼下客厅时冕之的身影刚消失,时砚之已经站到了贺曦的面前。   “怎么不下去?”他拉起她,“在这坐了多久?”   “十多分钟吧,”   贺曦刚从屋子里出来,手还是暖的,相比之下,倒是时砚之皮肤的温度泛着几分凉。   “不下去。”   时砚之直接拦腰挡住贺曦要下去的动作,半道给她换了方向,“进屋,睡觉。”   贺曦:“???”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几天简直忙得,真的手就没停下来过,本来想这个周六周末能休息,又通知,这个星期,下个星期连两个周末又被占用泡汤了!!!!   这一章是我昨天晚上定的两点的闹钟爬起来写的,白天实在没时间(捂脸) 第57章   楼上被窝里还带着几分温度, 时砚之又把空调设置了一下,示意,“你先睡, 我去洗漱。”   贺曦看看床又看看他,“你睡这?”   要进浴室的时砚之动作停下, 眉梢轻挑, 不置可否的看着她。   “那我先睡觉了。”   贺曦面上不显,打了个哈欠向床边走去。   浴室内很快响起水声, 贺曦因为已经过了睡意,再加上神经不在那么放松的情况下,就一直没怎么睡着。   屋子里的光亮在时砚之进浴室的时候被调成了柔光, 即便她睁着眼呀不会感觉到刺眼。   星期六时砚之要去临城, 贺曦想起刚刚时冕之在楼下的坚持, 回想起临城发生意外的那几天, 说实话,贺曦也是自私的,只是有些事终究不能那么自私。   “怎么不睡?”   正想着,一阵淡淡的清香味充斥在周围。   时砚之擦着头发蹲下身子, “安心睡吧,我今晚不在这个房间,我去旁边睡。”   “怎么不用吹风机?”   贺曦摸了下他头发, 还很湿。   “我去拿吹风机。”   “不用, ”时砚之拦了她要起身的动作, 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我去旁边吹。”   一会再耽搁耽搁,贺曦就该真不困了。   “是不是有话要问我?关于去临城的问题?”   这样躺着说话还是有些不方便,贺曦披了一件袄子坐起来, “你不用担心我,去临城那边说我一点都不在意是假的,但我更多的还是希望你能去完成你自己认为你该完成的事。”   “没关系,”她靠在床头,“我等你回来。”   那个时候都等过,现在的临城怎么也会比之前的安全条件好,她还有什么不能等的。   “嗯,你毕业之前一定回来。”   “今天周依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一提到这,贺曦又头疼,“关于贺静的,对了,廖氏企业今天来人了吗?”   “没有,他们最近公司财政上出了点问题,也知道时晟每年办这场酒会的问题,所以应该不会跑到这来拉投资。”   “他们公司问题真的很大?”   时砚之头发已经擦的差不多了,他把毛巾挂到椅子上,“是有一些问题,如果这次撑不过去的话,光是股票这一项就够他赔的了。”   见贺曦因为这思考,时砚之还是多解释了一句,“不过以廖氏能在这个圈内这么多年平稳发展来看,他不至于陷入死局。”   廖铭威这个人,从来不是这么简单的。   第二天贺曦直接回了学校,现在已经是3月中下旬,五月份她就要陆陆续续忙毕业的事了,现在手上已经开始着手毕业论文了。   一般像他们这个专业毕业论文都是跟着导师在实验室里一点点做实验做出来的,尤其是最后一学期的选题尤为重要。   但贺曦因为之前跟着导师在许多重要论文上出现过,所以相对来说现在比较轻松。   毕业论文她准备的也七七八八了。   几个月没来校园,再走进是莫名的熟悉感。   3月份的天气冷中又夹着几分暖意,寒假结束许多学生陆续返校,去实验室小路上的枇杷树下还站着几对情侣约会。   这里一直是Z大的约会圣地。   对于许久不出现的贺曦突然出现在实验楼内,其他实验室的同学都是一脸惊喜,“贺曦,好久不见了!”   “贺曦,我们的校花回来了。”   她一路笑着打招呼,走到生物实验室门口,还没等推门,门已经从里面打开了。   “早就听见你名字了,你这受欢迎程度看来比我还深,我们这些老头子都赶不上了!”   董毅还戴着他的老花眼镜,手上正拿着红外线讲解课件上的实验步骤。   “老师。”   贺曦走进去,“好久不见了。”   实验室内还站着周旭和谢露露,两人并排站在一起,那状态……   “得,你这又没赶上,要是早一个星期回来就能吃到你学习学妹给大家分的糖了。”   “学姐,”   被董毅这没一开玩笑,谢露露反倒承认的大方,“你要是想吃的话,我下次再给你买。”   相比而言,周旭就显得有些害羞,一直低着头没怎么敢看贺曦,“学姐,我,我……”   董毅看看几人,拿手掩唇咳了一下,那天晚上的确是尴尬。   “恭喜,这次也没给你们带礼物,下次给你们带。”   贺曦像是完全不记得,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带过了几人的尴尬。   除了周旭和谢露露,实验室还多了两三个贺曦没见过的学生。   “这不,你走了,林佳怡这丫头也走了,我这实验室就两三个人又不行,这又重新招的,大二的。”   “学姐好!”   其他三人轮流起身,贺曦那张脸在学校应该没有人不认识。   她就是过来拿个材料,见董毅还有事要忙,估计也没时间,拿了材料后说,“老师,我中午再过来请您吃饭,你先忙。”   董毅摆摆手,“没事,你们时老师欠我的饭多,下次让他一起请吧。”   能听懂这话的估计也只有贺曦了。   从学校出来,贺曦从后面的小路回了宿舍。   她跟陆苗苗当时的租房合同是到今年的五月十号才到期,现在两人都走了,那边的房子倒是空了下来,里面只放了一些零碎的东西。   一打开们,许久不住人的灰尘味扑面而来。   陆苗苗那屋的门没关,贺曦进去看了一下,她还有好多东西都没带着,看样子应该是还会再回来一次的。   正收拾着那些小东西准备今天带走,贺静的电话打过来,一开口就是急音:   “姐,妈不见了,还有瑶瑶,妈跟瑶瑶都不见了。”   贺曦握着电话的手倏然收紧。   ………………   时砚之今天出门的早,他回了时家主要是说去临城的事,原本已经做好要挨骂甚至要耗一天的时间,却没想到,尤其顺利。   爷爷一听他这个决定,只迟疑了一两秒便立马答应,表示同意。   时延凯更是连询问都没有,相比而言,倒是时冕之一脸懵。   快中午的时候老爷子本来想让他留下吃饭,但时砚之还有事,便直接开车出来了。   他查看着后视镜里主路的情况,慢慢驶入等到平稳了拨通了贺曦的电话。   “嘟”声响了很久贺曦才接起,那边连着几声刺耳的“滴滴”喇叭声,然后才是贺曦略显疲惫的声音。   “时老师。”   那疲倦声音下夹着几分深深的无力感。   时砚之□□看了一眼电子屏幕,“贺曦,你现在在哪?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早上出门的时候还说今天要回Z大请董毅吃饭,但现在看样子,应该是根本不在。   “瑶瑶和她妈不见了,贺静有些着急,我和她在外面找人。”   “把地址给我我过去。”   时砚之皱了一下眉,脚下用了力加了油门。   挂了贺曦的电话,他又给齐路打了过去,“查一查,看看廖氏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大的变动。”   “还有廖家,打听打听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   说实话,贺曦还是很意外孙宁今天这个选择的,贺静给她打电话说孙宁带着瑶瑶出走了,现在谁都联系不上,找不到人。   更关键的是,她出走之前要跟廖铭威离婚,看样子不像是开玩笑。   再离婚的话,这就是孙宁第三次失败的婚姻了。   两人找了好几个孙宁平常可能去的地方,却是连痕迹都没有,贺静满眼的慌乱,拿着手机一遍又一遍的拨打,   “姐,你说怎么办啊?他们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你说我也是,跟妈置什么气啊,我之前还惹她那么生气,离开家那么长时间,我这个女儿怎么这么不孝啊,妈肯定都伤心死了。”   “如果要说不孝,那也应该是我。”   贺曦不太在意的说道,“电话是能打通,但是没人接吗?”   “对,一直被挂断。”   “那就说明人没事。”   贺曦虽然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慌乱的,但现在又冷静了几分,“她还带着瑶瑶,不至于这么想不开。”   原来的大风大浪都经历过来,现在还能怕什么。   贺曦下意识的摸摸耳尖上的疤痕,那里因为罂粟花的覆盖,只剩下几分粗糙感。   贺静看看手机,又看看贺曦,“姐,要不你给妈打个电话吧,妈一直觉得亏欠你,你给她打电话她肯定会接。”   “不是她觉得亏欠我,是她本来就亏欠我。”   两姐妹互相对视了几秒,最终贺曦还是妥协,拿出自己的手机,“我现在打。”   她直接点开的不是拨号键盘,而是通讯录里的黑名单。   贺静傻眼的看着这一系列操作,“姐,你……”   已经隔了这么久了,贺曦再一次拨通那串熟记的号码。   和贺静一样,电话也是响了很久,只是在挂断前的最后一秒,还是被接起,“贺曦。”   那是孙宁的声音。   “妈,你们在哪啊,你怎么能带瑶瑶离开呢,你别犯傻啊。”   通话电流里出现了几十秒的停顿,“贺静,这次我跟你爸爸是真的要离婚,瑶瑶我也要带着,以后我们三个过。”   贺曦目光落在那按了免提的通话界面上。   “以前既然都能把你养大,现在瑶瑶又有什么难的,更何况现在我们还是两个人。”   “地址。”   没等贺静再要说话,贺曦直接插话,“你女儿贺静已经找了你一中午了,饭还没吃,她眼肿了,嗓子哭哑了,你确定还要让她这样在外面漫无目的的找下去?”   “我……”   “妈,你就告诉我们吧,我和姐都在外面。”   孙宁犹豫了片刻,旁边廖瑶瑶不谙世事的纯净眼睛盯着电话,高兴的喊“姐姐”   她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   咬了下唇,孙宁看看周围,还是说出了个地址。 第58章   孙宁带着廖瑶瑶在酒店吃饭, 贺静收到电话就带着贺曦赶紧赶来了,贺曦的车子还在施源那,因此又让施源开着车子过来的。   看到贺曦, 孙宁目光有些躲闪,和贺静说完话后又显的拘束, “贺曦, 谢谢你能来。”   贺曦看了看周围,这是一个小饭馆的客厅, 孙宁身上应该是没带多少钱,不然以她的风格,不会来这些地方。   “瑶瑶, ”她招手, “跟姐姐说, 吃饱了吗?”   “吃饱了。”瑶瑶睁着大眼睛, “妈妈说,要带瑶瑶在外面玩几天。”   “妈,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贺静眼泪已经出来了,“你好好的, 怎么又突然要离婚啊,你这一声不吭就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你有没有想过我啊, 你是又不打算要我吗?”   “我, 我没有……我就是跟你爸……”   “先出去吧, ”   贺曦看了看周围,“你们如果还有话要说我出去等。”   几人互相看看,还是跟着贺曦一块出去了。   “妈,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没事, 你不是确认我没事了吗,你跟你姐,施源就先回去吧,我带瑶瑶去住酒店。”   瑶瑶已经跟着上了车,贺曦刚把她安全带系好,听见这话还是没忍住,“你能不能嘴里说句实话,你确定你接下来是打算带瑶瑶去住酒店?”   如果还有这条件,孙宁也不会现在带着廖瑶瑶在这。   时砚之刚才已经打电话过来了,廖氏的资金链已经开始冻结了,所以如果猜的没错的话,廖铭威的私人财产应该已经被暂停了。   “你现在随随便便一时冲动就出来了,你有没有想过瑶瑶,你把瑶瑶也带出来了,就算你想威胁廖铭威,那不应该拿瑶瑶当赌注。”   “廖铭威能有多久妥协你不知道,那这么长的时间你让瑶瑶怎么办,跟着你在外边挨饿受冻吗?她还在上学,你让她这几天学校怎么半?不是所有人都是贺咏楠,一个手段用两次就不新颖了。”   其他几人都被贺曦这段话说懵了,谁也没想到一向不言不语的贺曦会发这么大的火。   贺静现在才知道真实情况,“妈,到底怎么了,你说实话啊!”   瑶瑶有些害怕的抓着贺曦的手,“姐姐,是不是我又犯错了,妈妈又惹你生气了?”   “你别生气,对不起,姐姐,是瑶瑶不听话了。”   贺曦闭了闭眼,忍着火,“你们先上车吧。”   这种丢人的事她不想再被人围观。   十分钟后,贺静再一次开口,“妈,你确定这次是真的要离婚吗?”   “要。”孙宁有些疲倦的看着窗外,“过不下去了,必须要离。”   贺曦早就给廖瑶瑶戴上耳机了,廖瑶瑶玩着她的手机,认真的观看着动画片。   “那你先去我那吧,我们宿舍刚好有一个室友回家了,有个空位置,你要是不想回家去我那吧。”   贺曦从反光镜里看到施源示意贺静,这个决定无疑是搞笑的,   孙宁自然也不愿意,但两人的脾气都是倔,因此一时之间,车厢内陷入了安静。   良久的沉默过后,廖瑶瑶把手机递过来,“姐姐,时老师的电话。”   手机屏幕上闪跃着“时老师”三个字。   贺曦拿过来,开门下车去接。   车外冷风嗖嗖,没有太阳的阴天让人的心情都压的喘不过气。   “嗯,已经见到了,董老师那边可能去不了了。”   “我打电话跟他说,现在在哪,我过去找你。”   “在……”贺曦转身看了一眼身后店名的牌子,忽然停了几秒,,   “时老师,我好像还是狠不下心来。”   哪怕只是当作一个陌生人,她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时砚之没问她任何,通过电流传来的男声似抚慰又安心,   “对她来说,你做什么都没有错,也不亏欠她任何。”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贺曦,这是你的权利。”   车子里的施源见两母女都在这怄气,有些尴尬的缓和了几句气氛,但见起不到任何效果,又转头眼巴巴的望着窗外。   贺曦姐怎么还不回来啊,这自己未来老婆和自己未来岳母生气,他到底该帮谁啊。   正要干脆也开门下去吹吹冷风,贺曦开门进来了,她把手机递给廖瑶瑶,发动车子,   “去我那吧,可以让你住几天。”   “姐……”   “贺曦……”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贺曦恍若未闻,直接挂挡踩油门。   等到几人都站在公寓门口,贺静惊讶,“姐,这,这不是你原来的房子吗?”   “先下车进去吧。”   贺曦抱着廖瑶瑶直接进去。   这毕竟是女生住的地方,施源不好再进去,“阿姨,贺曦姐,我先回学校了。”   这边公寓正好离学校近,他直接走后面的小路通道。   因为贺曦上午出去时已经开了窗透气,所以一开门再进去时灰尘味就没有那么重。   孙宁和廖瑶瑶的行李也不多,出来的匆忙,只拿了一个背包,里面简单放了两件衣服。   贺曦把自己房间的门打开,“这两天你们睡这间房,对面那间是我朋友的,不要进去。”   “这边水电都是可以用,离瑶瑶的学校有些远,你这几天还要正常送瑶瑶去上学,她学校的课程不能落下。”   “妈,这是姐之前住的房子,姐现在不在这住了,你先安心在这住几天吧,正好离我学校近,我没事过来看你们。”   “咚咚咚”   应该是时砚之到了,贺曦正要过去开门,贺静快了一步,并且给孙宁使了一个眼色,让她这个时候说两句好话。   孙宁是真没想到贺曦会把她带过来,打量着周围,有些小心翼翼,“这不会麻烦你吗?”   时砚之走进来,径直走到贺曦旁边,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然后才看向孙宁:   “孙阿姨,”   语气客气礼貌又疏离。   “这是?”   “时老师?”   上次贺静跟同学打架就是时砚之送回去的,孙宁还有点印象,但还是奇怪,   “时老师,你怎么过来了?”   “我过来找贺曦,今天不是以老师身份来的,孙阿姨不用这么叫我,还是叫我砚之吧。”   孙宁看看两人,终于明白,“你们……”   “他是我男朋友。”   贺曦说完又转向时砚之回答他刚刚小声问的问题,“我还没吃饭,你先下去等我,我马上就下去。”   时砚之摸了一下她的头,“我先下去订地方。”   然后跟孙宁打过招呼后又离开。   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贺曦压根没打算和孙宁详细介绍,唯一的那一句“他是我男朋友”也是因为时砚之才说的。   “贺静,你先带着瑶瑶进屋收拾一下屋子。”   话说到这份上,贺静也知道她姐是什么意思了。   “走,瑶瑶,姐姐带你进去看电视,”   刚还热闹的客厅一下子又变得安静清冷。   贺曦有些头疼的坐到孙宁对面,许久不用的桌面上已经落下一层厚厚的灰尘。   她烦的口干舌燥,直接开门见山,“你是真想好了要离婚吗?”   孙宁:“这婚一定要离,跟他我过不下去了。”   “这是你的生活,你做什么选择跟我也无关,我也不在意你为什么一定要现在跟他离婚,但我只想说一句,你身为一个母亲,也应该为瑶瑶考虑了。”   “我,我就是在为瑶瑶考虑。”   孙宁说这话时明显底气不足。   贺曦看向窗外,天空还是灰蒙蒙的,压抑又沉闷。   “对贺静和我来说,你已经是一个失败的母亲了,你难道还要成为瑶瑶的失败母亲吗?”   “趁现在还有机会,不要让瑶瑶长大了也恨你。”   孙宁低着头,似在愧疚自己的所作所为,“我知道一直以来,是我对不起你和贺静。”   贺曦早就不需要她的忏悔和道歉了,因此只是回忆着那些早就隐藏的记忆,   “爸的那一段,贺家的那一段,再加上廖家的这一段,三段婚姻,你离婚了两次,现在这一次又要离婚,你真的觉得这是别人的问题吗?”   “这么多年,你就真的没有反思过你自己吗?”   贺曦:“爸原来是很不成功,没有让你,让我,让我们母女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他每个月挣的钱不多,他不会浪漫,他没有什么本事,他没法给你买想要的首饰,化妆品,他也没法给我买我想要的礼物,想要的衣服,他只会干点苦力,挣点小钱……”   她苦笑,抬手擦了眼角的湿润,“但他真的很爱你啊,他爱他的妻子,爱他的女儿,爱他的家。”   哪怕没钱,哪怕失败,但依然,他们是一家人。   “可是你最后,还是放弃了他。”   那天晚上,孙宁又像每天的例行公事一样数落自己的丈夫,没本事,窝囊废,受苦受累这些难听的字眼贺曦每天晚上听的都会背了,而那一天,她以为会像往常一样,爸爸不说话,然后进屋。   可是没有,像是一个爆发点,爸爸喝了酒,大闹了一场,在贺曦耳朵被划伤流满了血的那一刻,她爸爸在他们眼前一纵跳下了楼。   “和廖铭威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离婚,也许是公司,也许是生活,但无论什么原因,你不需要对我和贺静负责,但你需要对廖瑶瑶负责。”   “廖铭威不是贺咏楠,你之前拿我做筹码用的招廖铭威并不吃,你再也遇不到第二个贺咏楠了。”   说完这些话,贺曦也没有待着的必要了,起身,   “这间房子是我之前和朋友一块合租的,还有一段时间到期,你可以躲一段时间,但你躲不了一辈子。”   “贺爸给我买了房子,我这段时间不会回来住,但那边是贺爸买的房子,属于贺爸的财产,你没有权利我也不会带你去那边,这几天你就和瑶瑶在这边住下来吧。”   “我不欠你的,也自然不用你感谢我,我现在对你,只是因为你还是贺静和瑶瑶,我这两个妹妹的妈,对我来说,你更像是陌生人。”   房间门被打开又关上,屋内的一切却像是静止了,孙宁望着门口的方向,久久说不出话。   从屋内出来,贺曦感觉轻松多了,时砚之按了喇叭,她过去坐上副驾驶,有些无力的靠在时砚之的肩头,   “时老师,我好累。”   她闭眼,“原来,做坏人也挺难的。”   “这能叫坏人?”时砚之示意这栋公寓,“贺曦,坏人不是这样当的。”   “唉,就是累。”   她不想说话,嘀咕掩饰,“哪都累。”   “那送你回去休息。”   刚放在手刹上的手被贺曦有些微凉的手指盖住,   “时砚之,你知道我耳朵上的伤疤到底是怎么来的吗?”   “我好像还没告诉你我为什么会纹一多罂粟花来遮盖?” 第59章   贺曦五岁那年, 遭遇了她这一生最大的变故,那是她童年最大的阴影,成为她心底永远不可能恢复的最深的一道疤。   那天晚上父亲喝了酒, 本来就一直被否定,那天晚上母亲再次的埋怨成了累积已久的□□, 父亲第一次彻底爆发, 砸了家里的东西,碎玻璃, 碎酒瓶摔得满地都是,他像是失了分寸,情绪就在那一瞬间彻底崩溃。   孙宁一开始还以为他就是发发牢骚, 和他吵的面红耳赤, 直到父亲拣起地上的一块碎片, 锋利的玻璃刀割的他满手都是血, 地板很快染红。   最开始父母亲争吵的时候贺曦还在一旁害怕的哭,但后来她已经知道自己的眼泪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再然后就只剩下迷茫的等待,等待他们每天争吵的结束。   爸爸经常在外面干点苦活, 只有晚上回到家,相比于来说,贺曦还是更亲近于孙宁。   所以当父亲失去理智的举起那块沾满了血的玻璃片向孙宁划过去的时候, 贺曦几乎是第一反应就去抱住了吓得坐在地上的妈妈。   下一秒, 右耳上就是她永远忘不掉的撕心裂肺的疼, 父亲当时失了理智,没控制力气,尖锐的玻璃片从她耳垂上狠狠穿透,血肉顿时模糊了整个脖子, 玻璃片上的的一些碎渣子沾到她的伤口上,和血和肉混合在一块。   “你疯了!这是你唯一的女儿,你还是人吗!”   孙宁紧紧抱着她指着男人大骂。   贺曦当时疼的只知道哭,眼泪糊了视线,最后的最后,她只记得父亲像失了神一般重复的喊着“对不起”“对不起”“爸对不起你”……   他手上还拿着那块玻璃片,脚下一直不停的向后退着,一直到阳台……   地板上随着啤酒很快渲染的血迹是压倒她父亲的最后一根稻草,贺曦刚转头,“爸爸”还没喊出来,震惊的瞳孔里印着父亲毫不犹豫从阳台上一纵而下的画面。   “至于为什么后来会纹罂粟花,”   贺曦靠在时砚之肩头,眼睛仍然闭着,只是时砚之那块的皮肤变得越来越凉。   纹罂粟花的想法是贺曦进入贺家后的那几年才产生的。   那段时间母亲对她越来越冷淡,再到最后的彻底不管……   贺曦一开始还不明白,她总以为母亲刚进入一个新环境要有适应时间的,她安慰自己就像孙宁安慰自己那样:   “妈妈生活比较难,你要知道,妈妈在贺家有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妈妈,所以妈妈一件事都不能做错,你也绝不能给妈妈添乱,知道了吗?”   这些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的话直到在看见孙宁、贺咏楠、贺静他们一家三口的画面时彻底失了可信度。   从进入贺家后,那是贺曦第一次看到那么温柔,那么和蔼的妈妈,那是原来没进入贺家前,孙宁一直对她的模样。   只是现在,这一切孙宁都只给了那个叫贺静的小妹妹。   贺曦哭着闹着问妈妈为什么,妈妈是不是不喜欢她了,不要她了,换来的却是孙宁更为严厉的责备。   她以为只要自己再脆弱点,妈妈就能变回原来的那个妈妈,妈妈一定还是关心她的,妈妈一定是爱她的。   于是,贺曦摸着自己的耳朵,两只大眼睛蓄满了泪水,   “妈妈,小曦耳朵疼,你帮小曦吹一吹好不好?”   只是还不到十岁的贺曦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句会成为斩断她跟孙宁之间最后关系的那一刀。   后来的贺曦才知道,原来她替孙宁挡住的那个伤口对孙宁来说就是一个耻辱,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过去的穷苦生活的伤疤。   只要看到贺曦那个伤口,孙宁就会想到自己原来那卑微的过去,那天晚上不可磨灭的记忆。   所以渐渐的,她疏离贺曦,不想见贺曦,再到最后离婚时坚持的要把贺曦留下。   对她来说,贺曦见证了她原来所有的一切,她不愿回忆,不愿记起的不堪。   “因为白色罂粟花的花语是遗忘,所以我才会选择它。”   那道伤疤已经是修复不了了,唯一能选择的只能是遮挡,选择白色罂粟花是贺曦想遗忘那个曾经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人,对她来说,恐惧的记忆不是父亲在她面前跳楼的画面,而是那个给了她最大伤害的“孙宁”二字。   贺曦想遗忘的那段时光也是她童年里最快乐的时光,当时直接挡在孙宁前面挨下那一刀的选择,她也从未后悔。   因为那道不可恢复的伤疤也是在深刻提醒自己,当初这个选择到底是有多愚蠢。   这也是为什么孙宁前段时间想让她去做手术恢复的原因,终其原因,还是孙宁自己不想看见罢了。   “只是……”   贺曦从时砚之肩膀处抬起头,自言自语道,“没什么只是了,走吧,去吃饭吧。”   只是……许多人都不会知道,让人谈之色变的罂粟花还有另外一个话语:   “希望。”   这两个字,时砚之并没说出来,他想他能想象贺曦嘴上说着恨,但内心却还是渴望着那么一丝母亲能对她的关怀。   只是有那么一颗希望的种子埋在她心里,却再也不会破土、发芽、成长。   那道罂粟花的疤痕既是贺曦想忘记那段曾带给她最深刻记忆的关怀,也是希望母亲能再次给予她童年的关爱。   …………   星期六那天时砚之一早就去了临城,贺曦醒来才看到时砚之给她发的消息:   “我上飞机了,到了给你打电话,中午我哥会过去接你。”   贺曦回了个“好”字,起来收拾自己。   时家她已经去过很多次了,只是这次毕竟是以另一种身份去,因此贺曦多少还是有些紧张,时冕之来接她的时候还特地多安慰了句:   “没事,爸妈和爷爷你都是见过的,他们很喜欢你,就当去吃个家常便饭。”   话是这样说,可贺曦还是没减轻多少。   到了那边,见到时延凯和成芸的那第一句“叔叔阿姨”,都差点叫错了。   倒是老爷子乐呵呵的,“这丫头,来过这么多次了,怎么叫个叔叔阿姨就脸红了,也是脸皮薄,你这方面啊,还要跟着砚之那小子多学学,他啊,脸皮可厚多了。”   贺曦:“……”   不过也正如冕之哥所说,她好久没来了,也就是叫贺曦过来吃个便饭,虽然这个便饭并不普通。   成芸还是如之前贺曦见到的一样温柔,看她紧张特地聊了一些轻松的话题,贺曦刚放松了许多,到饭桌上时爷爷的一句话又成功的让她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贺曦啊,你这今年也就毕业了吧,到毕业期还有两个多月的考察期,到时候要是你时老师能过关,我就跟你爸和阿姨商量商量你们订婚的事。”   “……”   “这小子啊,也就这件事做的最符合我心意,不把你俩这婚先订下来啊,我不放心。”   “行了,爸,”时延凯给老爷子递水,“还是让贺曦先吃饭吧。”   吃完饭的时候佣人送了一个快递进来,“夫人,这上面写着说是二少爷的快递。”   成芸自然不会拆开,倒是时冕之瞥见上面的寄件人地址,又看了眼贺曦,了然,“妈,给贺曦吧,这本来就是要给贺曦的。”   “给我?”   成芸又看了眼快递单,然后笑着递过去,“你拆吧。”   贺曦疑惑着把快递打开,里面是一个红色的首饰盒,她立马反应过来,打开一看,果然。   是时砚之之前送她的那条罂粟花手链,和原来一模一样,只是这上面的罂粟花不再是原来的白色,而是变成了红色。   而只有贺曦知道,红色的罂粟花花语才是贺曦心底一直不敢公之于众的“明目张胆的希望”。   原来,时砚之什么都知道却又从不拆穿她。   老爷子和其他几人相视一眼,明显在传达着:   “嘿,这小子,我还真是瞎担心了。”   瞧这样子,明显是蓄谋已久啊。   时砚之是下午到的临城,一下飞机就给贺曦打电话了,那时她刚到家。   “我听我哥说东西收到了?”   “收到了。”   贺曦抬起手腕,“你什么时候定做的,我怎么不知道?”   让你知道那就不是惊喜了。   外面的天空仍然阴着,从屋内看就光线极暗,贺曦问他临城的天气怎么样。   相比于鹜城,临城倒是一片艳阳天。   贺曦躺在沙发上,知道他现在是在回酒店的路上,因此多聊了几句,   “时老师,我打算明天回去上班。”   “不用再休息休息?”   “差不多了,明天没什么事了,毕业论文也做的差不多了,等你回来,帮我参考参考。”   贺曦笑着,“你说,到时候董老师会不会认为你帮我作弊。”   “即便他真发现也不会说什么。”   时砚之坐在车后排,低头翻看着文件,还不忘回她,   “以你之前所发的论文来看,毕业论文对你来说只是个过场形式。”   贺曦的学分早就休满,各科成绩也是名列前茅,毕业论文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影响。   “时总,昌泰药厂的黎总约了您晚上的时间,黎总的千金晚上也会……”   齐路话还没说完,等挡板彻底降下来才看见时砚之在打电话,因此话说了一半停住,不知道到底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时砚之这边电话也突然暂停了,他先拿起电话,关了免提,   “贺曦?”   “嗯,在,”她漂亮的黑眼珠四处转着,黎总的千金,她现在到底是该装听见还是没听见。   “刚刚要说什么?”   “没事,”贺曦翻了个身,随手从客厅桌子上摘了个提子吃,“你晚上出去吃饭少喝酒。”   想来想去,她这个身份好像是该叮嘱一两句。   挂了电话,时砚之才抬头,齐路还保持着刚刚举着电话的姿势,   “告诉黎总,我今晚刚下飞机,时间上来不及,工作上的事明天到公司再对接。”   说完又突然合上文件,“以后这些事你自己看着解决,不用跟我说。”   他边说边拿起手机,点开贺曦的头像。   二十秒后,贺曦的微信上收到一条新消息:   时砚之:晚上没有其他安排,会回酒店处理工作,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尽量在这个星期内正文完结,然后写写番外就准备存稿小青梅那本了,没办法,永远在照顾这个鹅子的时候担心着下一个鹅子和女鹅(捂脸)   小青梅,别忘了点专栏收藏了《娇宠小青梅》   沐陌和赵庭然作为青梅竹马中的一对“翘楚”,那还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某次私人聚会上,发小风风火火的跑进来:“陌哥,坏了坏了,赵庭然这大小姐刚把你前两天五千万拍下来的青花瓶打碎了!”   沐陌眯眼嘲他:“打碎的是我的,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发小委屈,直到几天后,再见到灰丧着脸的赵庭然,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就听见角落里沐陌漫不经心的询问:   “这是又被家里禁卡了?”   赵庭然顿时来了精神,轻车熟路地抹了一把“眼泪”,边点头边吸着鼻子:“对啊,对啊,穷的连饭都吃不起了,更别说买包了。”   早已对此习以为常的男人捻了捻烟灰,扯唇轻笑:   “别想了,赵庭然,老子可不是你提款机。”   没一分钟,手机往赵庭然面前一扔,上面赫然是刚刷新的某香家新款页面,   沐陌:“看上哪个了,还是全都要?”   众人瞧着这财大气粗的模样,纷纷打赌赵庭然结婚的时候,沐陌会不会直接送一排别墅,直到当天晚上,大家小聚,   赵庭然酒喝多了,上了头,伸出胳膊对着迟来的沐陌一抱,声音娇柔细腻:“我困了,想回家。”   整个包厢内一声一声的“卧槽”接连响起……   赵庭然蹭了蹭,无意识的问:“怎么这么吵?”   沐陌用大衣把人裹进怀里,动作极轻:“没事,猫叫,你先睡。”   众人:Hello,难道此刻我们不是单身狗吗? 第60章 大结局   时间日复一日, 天气也逐渐回暖,4月底的时候贺曦已经回到了学校,因为到毕业季, 之前的同学也都陆陆续续的回来。   孙宁在4月初的时候离开了公寓,不知道是因为听进去了她说的那些话还是因为天天接送廖瑶瑶不方便, 最后她还是收拾行李重新回到了廖家。   具体的原因, 贺曦也没太在意。   当天晚上,贺曦给时砚之打电话时提到了这件事。   “廖家?”   药物研发已经进行到第二阶段, 时砚之这段时间忙的分不开身,也就没怎么关注婺城的情况。   听贺曦这一提他才想起来,“资金链的事已经解决了。”   齐路给他的报告是廖铭威卖掉了自己幕后投资的公司这才把廖氏救回。   这个招数在商圈里其实并不少见, 但像廖铭威这样直到公司最后关头了才公开自己幕后资产的还真是少见。   “听我哥说, 时晟的下一个合作伙伴很有可能就是廖氏。”   “不过到那时, 我应该已经回到学校了。”   “啊?”   贺曦一愣, 反应过来他是在刻意解释自己不跟那边过多交集的时候心头还是暖了一下。   “其实不会,对她已经说不上原谅不原谅了。”   屏幕里的时砚之靠着椅子,面前的桌子上还摆放着一沓摊开的文件,他身后的窗帘没有拉紧, 落地窗外的夜色灯光闪烁,美丽斑斓。   屏幕中的人也在此刻深深印进贺曦似水清澈的眼眸中。   他说:   “贺曦,能参与你以后人生全部时光的人只有我, 你只需要负责你的那部分就好, 剩下的, 我会安排好。”   贺曦看着他的眼睛,慢慢的弯唇:“好。”   和陆苗苗再见面的时候是在4月初,那个时候贺曦正好要回宿舍处理里面的杂物,房租快到期了, 房东上午刚给她打了电话,询问房子的事。   打开门看到门口的行李箱时贺曦立马喊了一声:   “苗苗?”   因为那个行李箱是当时两人刚搬进来时一起买的。   “贺曦,”陆苗苗从屋内走出来,她剪了短发,整个人看起来也比原来更清瘦了一些。   “快过来,给我抱抱,我想死你了。”   贺曦鞋子都没换,“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我过去接你啊。”   “不用,我也没多少东西,再说了,你现在正在跟我们时大教授谈恋爱,我哪敢打扰你们两的约会时光,万一到时候时教授吃醋,让董老师把我的期末分扣了怎么办?”   “瞎说什么。”   “他去临城出差了。”   “出差了?”   陆苗苗皱着眉头,“你确定?”   她明明在机场还看到一个人影了啊,当时正想打招呼呢,人太多了,也就没来得及。   难不成时老师是今天才刚去的临城,那个时候见到的他正要乘飞机?   “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陆苗苗身后床上就放了几件衣服还有一个小背包,倒不像是要常住。   “我东西不在这,我已经租好了房子,就是过来拿一下东西,晚上直接过去。”   “租房子?”   陆苗苗也没隐瞒,大大方方的,“嗯,我准备回婺城工作。”   在家待了那么久,她也想通了不少。   “原来就说过要留在婺城,为什么要因为一个男人改变自己的人生方向啊,再说了,婺城这么大,又不是他家的,我为什么不能继续待在这。”   贺曦看着她,“我上次见到贾振学长了。”   刚还喋喋不休的人突然安静了。   贺曦就知道,陆苗苗嘴上说着不在乎,心底估计比谁都想念。   “见到就见到呗,他是你学长,你们该打招呼还是打招呼,不用顾虑我。”   “嗯,是打招呼了,他还向我打听了你。”   陆苗苗:“……那你们说什么了?”   贺曦:“你不是要回来拿东西的吗?先拿东西吧,正好给你送去新宿舍,晚上一块吃个饭。”   “……”   说话为什么非要说一半???   要出门的时候时砚之电话打过来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像是许久没说话的那种磁性中又带着几分砂砾的哑音,“贺曦,现在在哪里?”   贺曦有些惊讶,“你一般这个时候不都是在忙?”   两个人电话时间通常都是在晚上九点钟左右,虽然时砚之要忙到凌晨一两点,但怕贺曦会困,所以都会提前打。   “我现在和苗苗在一起,她回婺城了,晚上准备和她一块吃饭。”   电话里出现了长达十秒钟的安静,然后是:“晚上你要跟她一起吃饭?”   “对啊,给她接风洗尘。”   已经到了Z大的时砚之无力叹气,“那你结束时给我打电话。”   挂断电话,贺曦才发现陆苗苗正趴着她耳边贴着电话听声音。   “陆苗苗,你在干什么?”   “刚刚是时教授的电话?”   作为经历过一段恋爱的陆苗苗十分明白,“难道你就没听出来刚刚时老师若无其事语气下的其他心情?”   贺曦嫌弃的离她远了两步,“什么?”   “算了算了。”陆苗苗摆摆手,为了贺曦这傻蛋的幸福,还是她亲自出马吧。   趁着贺曦不注意,她拿出手机偷偷给时砚之发了一个消息:   时老师,你现在在哪?   ………………   作为已经见证过贺曦家里实力的陆苗苗,再看到公寓楼下停着的白色宝马时,陆苗苗就一点不惊讶了。   “房子都买过了,车子自然紧随其后。”   贺曦把她行李提上车,由衷评价,“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陆苗苗。”   “这点大风大浪算什么,你才是我要学习的榜样,毕竟以后你是要成为千千万万学生师母的人。”   “……”   师母两个字,让贺曦彻底熄火了。   “怎么样,要不我现在喊声师母来给你听听?”   贺曦:“你别说话了。”   两人开车把东西放回了陆苗苗新租的宿舍,回来的时候陆苗苗开的车。   等到红绿灯路口时贺曦才发现不对劲,“不是说好要请你吃饭的吗?怎么又回学校了?”   陆苗苗面不改色的回答,“这不是马上要毕业了吗?做点我们没做过的事。”   “什么”   “去H大蹭课听!”   贺曦:“……”   她无奈,“你这刚回来怎么又想起这事的?晚上确定不要吃完饭好好休息?”   她们现在都毕业了,哪还有什么课要听。   “休息什么休息?人家都在学习呢你好意思休息吗你!”   白色的宝马车直行后向左转弯,拐入那条单行道。   “今天我已经提前打听好了,是H大一位有名的大教授开放的公开课,听说长得可帅了,我们正好去欣赏欣赏。”   贺曦再次无语:“你刚刚不是还说要去学习?”   “两不误啊!正好时教授也不在,你去看看做做比较,到底是哪个教授更帅?”   贺曦对这些事是压根不感兴趣的,不过现在车子已经快到H大了,也就随着她去了。   两人把车子停在外面,再从学校大门进入后面的选修课教学楼,贺曦看了下时间,“3点半,我们要听到几点?”   “看教授心情,他说到几点我们就听到几点。”   贺曦本还打算打电话订餐馆,被她这一句话说的又默默放下了手机,算了,今天陆苗苗最大。   两人从后门进去的时候也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毕竟贺曦那颇引人注目的脸加上耳朵上颇有辨识度的罂粟花想不认识都难。   陆苗苗还特地选了最后一排的位置,坐下都十多分钟了,还有不少学生频频回头往这边看。   直到门口另一个大人物的出现,班级里女生的惊呼声达到了高潮。   她默默看了看身旁的人,竖了一个大拇指:“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一家子都是天仙。”   贺曦:“什么意思?”   不用陆苗苗解答,公共教室里两百多名学生齐声喊的“时教授”已经很清楚了。   她猛地一下抬头,漂亮的五官满是震惊,“时砚之?”   班级里声音太多,早就盖过了她这三个字,再加上其他人现在也是站起来的,就她跟陆苗苗还坐在板凳上,时砚之也看不到这两人。   “陆苗苗?”后知后觉的贺曦微微一笑,“你早就知道?”   “嘘!”   全班学生现在已经坐下来了,陆苗苗压低了声音,拿书挡着脸,“先别说话,下课再说。”   她随手摸了一本书,塞到贺曦的手里,“来来来,你头低下来点,一会下课给时教授一个惊喜。”   “说不定,他到下课都不一定能发现你坐在这里。”   难怪那会电话里时砚之听到她晚上要和陆苗苗一块吃饭时反应有些奇怪,原来是那时就回到婺城了。   贺曦默默抬头看了一眼黑板上的人,上次见他的时候还是冬天,穿着大衣羽绒服,现在再见,只一件灰色的低领毛衣了。   手腕处向上挽了一截,露出劲瘦分明的手臂。   既然能回到学校上课,那公司的事应该是已经成功了。   这个大教室从头到尾的距离大概有十五米长,这么远的距离时砚之应该是发现不了她。   于是贺曦一节课就这么趴着,其实也不用怎么趴着,前面人那么多,把她挡的倒是严严实实了,拉着她一块过来的陆苗苗更过分,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欣赏起时砚之那张脸来了。   “你自己看看啊,这全班这么多人都在看,即便我不看,还有其他女生啊,你还是我几年的室友,总不能亏了我吧!”   这人歪理总是一套一套的,贺曦懒得跟她说,趴在桌子上认认真真听课。   时砚之上课很少找人回答问题,因为没几个玩手机的,大都是抬头专注的看着大屏幕,那模样还真是一个比一个认真。   中间的时候要换个U盘,时砚之低头的时候贺曦才敢直起身子,只是还没等她多看两秒,时砚之忽然停住手上的动作,抬头……   贺曦反应的很快,把陆苗苗面前的书扯过来一挡,这才没被看到。   “你还能有点出息吗?”陆苗苗表示非常鄙夷,“这是你男朋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债主。”   “……”   也可能确实是因为两个人太久没见,之前答应的毕业月才回来没想到被时砚之提前了一个月还没跟她说,贺曦倒是也想看看时砚之等会看到她的反应。   最后的五分钟是自由提问的环节,这节课的知识点贺曦也听的七七八八了,即便不是这个专业的学生,她也能大概明白。   只是让她意外的,一说到提问环节,还有那么多同学举手。   陆苗苗默默凑过来,“你等着吧,一会肯定没几个人提问跟学习有关的事,肯定都是奔着你家时教授的私生活去的。”   事实也的确如陆苗苗所说。   “时老师,因为你几个月都没回学校上课,有传言说你是回家结婚了,是真的吗?”   现场激动声一片,   “卧槽!不会吧不会吧,姐妹,”陆苗苗痛心疾首,“你要是敢偷偷瞒着我结婚,我一定偷偷瞒着你怀孕!”   前面的几个女生被她这话震惊的转过头来。   贺曦尴尬的捂着脸,“你闭嘴吧。”   所有人都以为这个问题肯定会被忽略,没想到时砚之却是意味深长的往某个方向瞥了一眼,然后调了一下话筒,   “的确是一些私人原因,但不是回家结婚。”   说完又停顿了两秒,“但结婚也快了,到时候会通知大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贺曦的耳膜要炸了。   “你到底什么情况啊,这进步神速比天王老子进化还快,明年是不是就能抱二胎了!”   贺曦是真的想让旁边这个人闭嘴!   因为时砚之这一个回答,全场有一半女生都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越来越多的问题都是在深挖时砚之“女朋友”   一时之间,时砚之女朋友六个字出现的次数比时砚之还频繁。   前排的女生却是又默默回头看了一眼贺曦。   贺曦:“……”   有人问:“那什么时候能让我们见见师母吗?”   最后排的贺曦是真的要窒息了,她到底是犯了什么病居然答应跟陆苗苗这不靠谱的过来听课……   刚才能回答那一个问题已经是时砚之很好的耐心了,倒是这个问题,大家都屏息凝神等着前面讲台上的人回答。   他身后大屏幕上的Thank you还没有关闭,整个人站在大屏幕前,从贺曦的角度去看,朦胧又隐晦。   “放心,”他忽然一笑,眉目之间多了几分在学校不可见的温柔,“会有机会的。”   贺曦的耳膜再一次受到强烈的冲击。   下课的时候陆苗苗给她眼神示意,“集美,别急,咱等等?”   教室里的学生陆陆续续的出去,她们两的位置也越来越明显。   也有的学生收拾着书本磨磨蹭蹭的走到讲台边,贺曦虽然离得远听不见说什么,但从递过去手机的画面来看,应该是在要微信。   时砚之视线从后排偷偷往这边瞥的那人身上一闪而过,礼貌的拒绝:   “如果有问题的话可以直接从群里问,不用加工作微信。私发的问题我一般不会回答。”   女生和她的同伴对视了一眼,传达着,原来时老师这么注意这方面,工作微信都不能直接加。   教室里的人越走越少,直到最后只剩下后排的两个缩头乌龟……再加上前排始终没走的时砚之。   陆苗苗装不下去了,拿起包,“集美,我给你们时间和空间腻歪,明天再给我接风洗尘吧,我先走了。”   “对了,我一会走的时候帮你把后门带上,你们可以多聊一会,不着急,其实我也不着急喝你们的喜酒的。”   说这两句话的功夫,时砚之已经走到贺曦面前了,一眨眼陆苗苗就闪没了,贺曦直起身子,一节课趴的腰疼。   “你什么时候看见我的?”她小声嘀咕着,“明明还离这么远,怎么看到的?”   “一开始也没看到,后来你抬头的时候才看到的。”   回头望了一眼门口,时砚之突然弯腰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动作很快,贺曦都还没反应过来,“这还是在学校。”   “想你了。”时砚之伸手摸向她的耳垂,“颜色又淡了,是不是又要去补色了。”   “不补了,不想补了。”   “那就不补了。”   她手腕上的红色罂粟花更是鲜艳俏丽,时砚之看着那罂粟,似呢喃,“都好看。”   这里毕竟是校园,两人没待多久,时砚之本要自然的拎上她的包,贺曦拿着,“我自己来。”   还是在学校,还是要注意点影响。   时砚之笑,“什么时候毕业?”   “董老师说我们专业五月初举行毕业典礼。”   “对了,”贺曦想起问他,“你这么早回来,是不是公司的事都解决好了?”   两人拿上了包,时砚之拉开门,“升级药品将会在明天举行发布会,临城那边已经在投入使用了。”   陈慕是第一批试用者,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看到一些起色了。   “明天的发布会我哥会参加,公司的事我今天晚上也会全转接给他,以后就不用再去了。”   他主要的事业还是在学校。   “真的?”   贺曦一高兴,下意识的挽上了他的手腕,一摸到那衣服才察觉到不对劲,立马松手。   幸好这会人已经走光,门口还没几个学生。   她冲着时砚之偷偷一笑,还做了个“嘘”的动作,下一秒想了想,又凑近时砚之小声的说了句,“回去再牵。”   “那就先牵一下。”用包挡住两人的手,时砚之拉了一下又松开。   两个月没见的女朋友,连手都不能牵,时砚之深觉今天回婺城没告诉贺曦有点亏,回学校上课更是临时安排的。   那会因为去Z大没接到人,时砚之干脆先回了趟H大见见校领导,安排回来的事,倒是正好,当时跟他一个办公室的老师今天孩子出生,让他临时替了。   陆苗苗私下给他发消息询问他在哪的时候时砚之还没察觉,等进了班级才发现那人的身影越来越熟悉。   从校园出去的一路上贺曦就跟在时砚之的身后,一路上遇到不少跟时砚之打招呼的,大家就看到后面跟的学生手上拿着一本书,十分认真专注的和时砚之讨论着一些他们听不懂的深奥问题。   鬼知道贺曦当时怕被认出来有多紧张。   因为贺曦买的房子离这边还有一段距离,所以两人直接回了时砚之的房子。   他手上还拿着行李箱,直到进了电梯,彻底脱离了学校的“红砖高瓦”,贺曦才牵着他的手,嘻嘻一笑,“时老师。”   时砚之敲了下她的额头,   “怎么,不紧张了?”   两人十指相扣,他把贺曦肩上的背包放到行李箱上,“反正他们迟早也都要知道。”   即便是现在,知道他们两情况的人也有好几个了。   上次答应董毅的饭到现在还没请。   “那晚上要去吗?”   时砚之身上的毛衣很软,贺曦拉着他的手在上面多蹭了几下,“如果要去的话我先回去换衣服。”   “今晚不去。”放在他腰上的手通透细腻,在电梯里光照的渲染下,手背的颜色就像一块无瑕的透玉。   他顺着抬起把贺曦耳边的碎发挽上去,灯光下,贺曦那双狐狸的狡黠眼睛似会发光,亮的耀眼。   “怎么……唔”   贺曦话还没说完,那人熟悉的气息已经包裹在她周围了,因为刚才太突然,贺曦挣了一下,嘴唇那处被咬的酥酥麻麻的,攥着时砚之的手下意识的捏紧了一下,又因为是在电梯里,神经高度紧张。   时砚之的房子在23楼,电梯好像过了很久都没到,换气的时候她听见时砚之低低笑了一下,然后是诱惑到骨子里的声音,   “没事,从20楼到23楼都是我家的,除了我不会有人上来。”   “……”   有钱就了不起吗?   她余光中瞥见头顶的黑色,问他,“那你还拿包挡着干嘛?”   时砚之:“有监控。”   “……”   好吧,你赢了。   贺曦毕业那天艳阳高照,从早上开始林佳怡就起来拾掇自己,又是对着学士服拍照,又是给自己画了一个美美的妆容。   贺曦被吵的也睡不下去了,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毕个业,你怎么比结婚还激动?”   “那当然不能跟你比,你这是已经被人家预定的媳妇了,我这再不好好拾掇自己难不成还要被你这个小媳妇比下去啊!”   这都哪跟哪,任林佳怡自己在那自言自语,她起床去了洗手间。   林佳怡也是四月底的时候回来的,因为宿舍的东西基本空了,所以在贺曦这住了几天,今天拍完毕业照,明天晚上吃完饭就又回老家发展了。   因为群里发消息说要12点半集合,贺曦给时砚之发了消息,说拍完照去找他。   毕竟她现在还没毕业,时砚之倒不能这么直接的以男朋友的身份过来陪她,不过因为时砚之之前带过她的课,所以过来拍几张毕业照倒是情理之中。   他下午有课,是在一点钟拍大合照的时候过来的,贺曦站在后面,朝他偷偷比了一个“耶”的手势,无声的用口型说着“很帅”   确实,时砚之今天穿了一身比较正式的西装,和Z大的那些老教授们站在一起,就更显年轻帅气了。   董毅瞧着自己又带的一届毕业生,难得,开起了时砚之的玩笑,“一会要不我给你两拍个照,以后你们当婚纱照多回忆纪念?”   “不牢您费心了。”   董毅憋着笑,再看看贺曦,又发出感慨,“说真的,贺曦现在和以前相比,变化太多了,现在的贺曦,看起来才像有了学生的活力。”   时砚之视线一直在贺曦身上,她今天散了发,多了几分不常见的温柔,一身学士服衬的她身材姣好,青春活力。   这会正跟林佳怡陆苗苗三人拍照,她站在中间,那朵罂粟花在风中绽开,展示着它独一无二的美丽。   是啊,正如董毅所说,现在彻底放开了心结的贺曦才是真正的贺曦。   天气太热,几人在校园里转了几个经典场景就没再继续拍了,贺曦的防晒那会被林佳怡用过不知道扔到了哪里,她手上拿着一把伞,脸也被晒的通红。   结束的时候贺曦就直接把外面的毕业服脱了,两只纤瘦的胳膊在阳光下白的晃眼。   “行,那我们先回去了,你自己路上慢点。”   林佳怡和陆苗苗都是直接要出去玩的,贺曦自然是不想去,她要去H大找时砚之,毕业了,也不用那么顾忌了。   时砚之下午有课,那会走的时候给她发了消息,说是下了课会过来接她,贺曦一看时间,还有半小时,干脆自己过去了。   她今天打了伞,挡住了脸,因此走在H大的校园里还没像往常一样引得那么多的关注,从门口找到时砚之的教学楼,这一路也把贺曦晒得够呛。   气温这两天突然一下升上来,高温来的猝不及防。   拍了一场毕业照,防晒,杯子都丢了,她现在口干舌燥,过两天要来例假贺曦也没敢买矿泉水喝。   怕耽误时砚之上课,贺曦收了伞本来就准备站在门外等一会,只是透过门缝下里面传来的空调凉风对贺曦来说太有吸引力了,两分钟后,仍然热的不行的贺曦还是没忍住,从后门开了个门缝,拿伞挡住自己的脸,准备装作迟到的学生。   本来就是后门,她刚才看过来,靠门的拐角刚好有个空位,贺曦准备直接几步跨过去坐在位置上的,可谁能想到,那后门是有点问题的,稍微推一下,就响起来很刺耳的“吱呀”声,于是一个班,包括正拿着红外线射向大屏幕的时砚之,全都望向贺曦这个“声源”……   原本就被晒得通红的脸这一刻更是直接红到了耳后根。   时砚之轻咳了一声,“先坐下吧。”   然后就收到了全班意味深长的“哦”字。   贺曦真是尴尬的比刚刚烈日下还热。   时砚之敲了敲桌子,“继续上课。”   所有学生脸上挂着统一“标准”笑容,“恋恋不舍”的把视线从贺曦脸上收回,互相低头小声交流。   凉风是直直的吹到贺曦的胳膊上的,但她这会还不如刚刚在走廊下凉快。   因为这一小插曲,大部分人也都无心听课,时砚之加快了速度,直接翻到练习,言简意赅,“五分钟的时间,做一下,我马上找同学回答。”   然后在全班低头演算的时候时砚之拿起了讲台上的水杯默默走向了某个位置。   几乎他走过每一步,身后的同学立马跟说好了一般,齐齐转过头去欣赏着接下来的画面。   只见时砚之走到贺曦的桌子旁,把杯子放在她的桌面上,轻声敲了一下,那声音只有离的近的贺曦能听见,“喝点水。”   毫无意外的,两人又接受了全班学生的第二个“哦”字。   贺曦:“……”   好不容易终于挨到下课,时砚之几乎“下课”两个字刚说完,刚刚已经在群里统一安排好的学生立马一齐站起,转身,弯腰,齐亮亮的一声“师母好”,把贺曦彻底惊着了。   这以后,H大再也不来了。   都已经毕业了,时砚之也没训斥,由着他们闹了一次,然后摆摆手,“下课了,赶紧回去,下星期再见。”   “不打扰老师和师母了,师母再见。”   “……”   一直到全班学生走完,贺曦才后悔的“嗷”了一声,“你的学生怎么这么聪明?”   “他们早就想认识你了。”   空调的温度打到25度,在五月份这个天还是有些凉了,时砚之拿了自己挂在椅子上的外套给她披上,   “刚才进来的时候脸怎么这么红?在外面是不是站了好一会,怎么不早进来?”   “没有,”贺曦说了防晒霜丢了没涂的事,又拧开她的杯子喝了几口水,这才感觉舒服了点,“你还有课吗?”   “没有了。”   “那回家吧,太热了。”   “等会。”   外面的太阳正值下午两三点,还是太毒了,光是一把伞估计晒得贺曦又要发红发烫,她的皮肤嫩,3月份的时候防晒霜就要常备着了。   “涂点这个再出去。”   时砚之把从自己包里掏出的防晒递过去。   贺曦惊讶没想到他包里放了防晒,还是她平常用的牌子。   “上次看你经常用,怕你哪天忘了,就买了顺手塞包里了。”   挤了一点给她手心,“一会回去好好休息,这两天都是高温天,出门注意点。”   贺曦收拾好了又不想动了,总感觉还没歇够,看了下课程表下节课这里没人,又干脆坐下了。   “时老师,你明天有几节课?”   明天?   “明天要去实验室,有实验课。”   “你明天打算做什么?”   明天星期六,贺曦不上班,她想了会,“明天休息,晚上我们几个同学组织了聚餐,要出去吃饭。”   “正好我们班长明天孩子满月酒,所以明天带孩子过来给我们见见。”   时砚之弯着腰,手搭在贺曦身后的板凳上,她就着姿势向后枕在时砚之的胳膊上,“晚上的时候我们出去给孩子买点衣服玩具什么的吧。”   “好。”   “不过现在孩子太小,好像又不能玩玩具,要不我们买点牛奶?”   “好。”   她说什么时砚之都耐心的说着好,嘴角挂着的温柔始终透着那几分浅浅的宠溺。   “等下个月的时候我再买点……”   “贺曦,”   时砚之开口打断她,“等下个月,我们订婚吧。”   “啊,”贺曦脑袋一卡,涂了橘色的唇瓣微微张开,女孩子对这个消息似乎总要接收的慢一些。   半晌,在时砚之的注视下,她一抬手,揽着他脖子往下拉了拉,在他唇角处轻印下一个印章,“好,下个月订婚,明年结婚。”   再以后,你做我的时先生,我做你的时太太。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了,这本就不打算写长,想要的是两个人平平淡淡的感情和生活,也算是圆满了。   番外我下个星期写,再然后接档文《娇宠小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