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浮华落尽》 作者:衔玥 文案: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物欲横流,声色犬马。 追逐什么?逃避什么? 得到什么?失去什么? 金钱财富,名利地位。 男人女人,欲念贪痴。 茫茫俗世,芸芸众生。 浮华落尽,平淡归真。 阅读小贴士: 1、职场,商战,很现实,暗黑系,未成年人勿入! 2、男女主角开篇三观略歪,慢慢端正,作者崇尚真善美。 3、流氓无耻,洁党勿入!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恩怨情仇 职场 商战 主角:风挽月(尹相思),崔嵬 ┃ 配角:周云楼,莫一江,江依娜,柴杰,风嘟嘟,苏婕,夏如诗等 ┃ 其它:衔玥 金牌编辑评价: 茫茫俗世,芸芸众生,人们往往容易在追逐金钱和名利的道路上迷失自我。风挽月,风寄心,尹相思,每个名字都是她,每个名字都代表着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她怀揣着仇恨,进入江氏集团,混迹于各色男人之间,费尽心机,步步为营,然而到头来却发现,这不过是一个难解的迷局。商海沉浮,大浪淘沙,不如浮华落尽,平淡归真。 文章构思庞大,情节精彩,剧情紧凑,人物众多,角色形象饱满富有层次,矛盾冲突明显,具有极其鲜明的现实主义色彩,有时略显晦暗,会让读者感到压抑。情感主线与商战剧情相互结合,共同推进,环环相扣,当人物陷入绝境时又峰回路转,是一篇不可多得的现实向言情佳作。 ================ 第1章 风挽月,女,二十九周岁,身高165公分,体重48公斤,腿长,臀翘,腰细,胸大,体脂率15%,拥有完美的马甲线和背肌线条。 清晨六点半,风挽月完成了五公里的晨跑运动,摘了耳机,从跑步机上走下来。她出了很多汗,身上的皮肤看上去闪闪发亮,不仅白皙润泽,而且滑嫩细腻。 风挽月用毛巾简单擦掉额头和颈部的汗水,躺在垫子上,接着做了两百个仰卧起坐,四十个俯卧撑。 运动完之后,她下一字马,开始拉伸放松肌肉。 七点半,风挽月已经洗过澡,化好妆,吹好头发,换上一套职业正装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她上身是白色的百褶领衬衣,外加灰色马甲和丝带,下身是同款一步裙,脚下一双五公分白色高跟鞋,一副白领丽人的打扮,优雅大方,时尚干练。 五十多岁的尹大妈从厨房里走出来,身上系着围裙,手里还端着两碗杂酱面。她看到风挽月,平和地说:“快来吃面条吧!”随后,又对着一间卧房喊道:“嘟嘟,起床穿衣服啦!抓紧时间,还要去上学呢!” 风挽月走到衣挂架旁边,将黑色爱马仕皮包里的钥匙钱包等物品放到另一个白色LV的包包里,然后拿下LV的包包,看了看手腕上的卡地亚女表,说道:“姨妈,我不吃早餐了,今天有个很重要的记者招待会,至少得提前二十分钟到。” 尹大妈刚放下碗,听到这话回过身,讶异地说:“你不吃早餐啦?” 话音刚落,一阵吧嗒吧嗒的脚步声传来,伴随而来的还有小女孩幼嫩清脆的嗓音:“妈妈,妈妈,我今天开家长会呢!” 风挽月抬眼,看见七岁的女儿从卧室里跑出来,身上穿着宽大的米老鼠睡裙,头上还戴着毛茸茸的兔子耳朵,一张小脸漂漂亮亮白白嫩嫩,一双眼睛又大又黑,睫毛弯弯长长。 风嘟嘟跑到风挽月身边,抱住她的腰,扬起脸蛋,撅着小嘴,眨巴眨巴大眼睛,一脸希冀,模样简直可爱极了。“妈妈陪我去开家长会。” “妈妈今天有事,你乖乖的,姨婆带你去开家长会。”风挽月语气温和,捏了捏风嘟嘟脑袋上的兔子耳朵。 “哼!”风嘟嘟立马变脸,一把推开风挽月,背过身去,环着双手,气呼呼地说:“有事有事,你每次都有事!上个星期我就跟你说了今天有家长会,你答应得好好的,结果今天又说你有事,你还是不是我妈啊?” 风挽月看着女儿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不过还是板着脸说:“嘟嘟,你要听话,妈妈上班还不是为了挣钱养你,供你上学啊!” 小丫头片子顿时炸毛,“我最烦你说这种话,什么挣钱养我,供我上学,放屁!都是放狗屁!” 风挽月也跟着变脸,“你又说粗话,谁教你说粗话的?” 尹大妈一看这情况,赶紧拉住风挽月往外走,“好了好了,一大清早就跟女儿吵架,你还上不上班了?别磨蹭了,再晚又堵车,赶紧走吧!” 风挽月出了家门,回过身又看了风嘟嘟一眼,指着小丫头的后脑勺说:“今天晚上回来我再收拾你。” 风嘟嘟低着头,撅着嘴巴。 哒—— 小丫头倔强的眼泪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尹大妈送走了风挽月,关上房门回到风嘟嘟身边,发现小丫头在掉眼泪,心疼地抱起小丫头,柔声哄她:“好了好了,嘟嘟不哭了。” “姨婆……呜呜……”风嘟嘟抱住尹大妈的脖子,委屈地说:“我讨厌妈妈,她说话不算话,我讨厌她……” 风挽月进了电梯,心里还有点生气,小丫头片子不学好,不知打哪儿学来的脏话,上次听到她说了一句“去你妈的”,这次又冒出一句“放狗屁”,要不是她忙着上班,绝对要好好教训小丫头一顿。 她有些头痛地揉揉太阳穴,小丫头片子真是越大越不好管了! 风挽月看到电梯镜子里的自己满脸怒容,连忙深吸一口气,收敛情绪。不能生气,女人生气老得快,保持愉快的心情才能够延缓衰老。 撩了撩蓬松的中长卷发,她露出一抹笑容,镜子里的女人也笑得风情万种,妩媚动人。 叮—— 电梯到达负一层,风挽月迈开脚步,走出电梯,往自己的停车位走去。她走路的时候脊背挺得笔直,抬头挺胸,一字裙紧紧包裹着浑圆挺翘的臀部,从后面看去,那弧度和线条十分美好。 身后传来议论声,风挽月回过头,正见两个男人直勾勾盯着她的屁股。她没有生气,而是对着两个男人妖娆一笑,摁了一下手里的汽车遥控器。 一辆红色奔驰SLK小跑“嘀”了一下。 两个男人的视线随之转到红色小跑上。 风挽月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戴墨镜,插钥匙,启动车辆,踩油门,动作一气呵成。 红色小跑轰着油门,从两个男人的身边快速驶过,绝尘而去。 风挽月从不在意自己被男人意淫,也不生气,相反她很享受,她喜欢看到男人对她露出惊艳和宵想的表情,那证明她很有魅力。 朝阳缓缓升了起来,城市里的高楼幕墙折射出耀阳的光芒。繁华的城市正在一点点苏醒,道路渐渐喧嚣热闹起来,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 红色小跑在马路上疾驰而过。 风挽月戴着蓝牙耳机,趁等红灯的间隙,拨了一个号码,“毛兰兰,记者到了多少?嗯,很好,我十分钟后到,你准备一下。” 红灯变成绿灯。 风挽月踩下油门,红色小跑驶过十字路口。 今天上午八点半,江氏集团旗下的康达人寿保险公司将举办一场记者招待会,地点在梦诗酒店的小礼堂,由江氏副总裁江俊驰先生亲自出席,回答记者提问。 而她风挽月,本职工作是江氏集团行政总监,受董事长江平涛之命,前来协调指挥记者招待会的整体工作,为副总裁江俊驰把一切都安排好,不允许出现一点意外。 想到这些,风挽月嘴角微微扬起。 七年前,她进江氏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行政助理,拿着不足四千块钱的月薪,和一群三教九流的人租住在地下室里。七年后,她爬到了行政总监的位置,在江州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里有了自己的三居室公寓,以及一辆跑车。 她爬得太快,难免遭到非议,引来一些闲言碎语,什么靠男人上位、出卖尊严、陪睡之类的传言从来没有停止。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所有的流言蜚语不过都是红眼病失败者的自我安慰之词。 她有钱,日子过得舒坦就行。别人怎么说,who cares? 风挽月到达梦诗酒店小礼堂的时候,这里七七八八已经坐了不少人,很多记者都在调试相机设备。 小助理毛兰兰一看到风挽月立刻迎了上来,把记者招待会准备的各项事宜逐一进行汇报,“风总监,现场记者已经来了60%以上,安保和礼仪各方面的事宜都已经准备妥当,就是副总裁还没有到,刚才打电话去问,说是高架堵车,可能还要三十分钟才能到。” 风挽月看了一下手表,八点零五分,三十分钟之后记者招待会已经开始了。她对这位江二少爷时常掉链子的行为已经习惯了,人家是副总裁,又是董事长的侄子,活脱脱二世祖一枚,有骄傲的资本。风挽月神情不变,继续快步往前走,“康达人寿的孙经理到了没有?” 毛兰兰紧跟着风挽月的脚步,回答道:“孙经理还要十分钟左右才到。” “那好,如果副总裁不能准时抵达,就让孙经理先上去发言。” “是。” “我让你修改的稿子在哪里?” “在这里。”毛兰兰赶紧从袋子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风挽月。 风挽月快速浏览了一遍,点头说:“嗯,不错。你现在给孙经理打电话,让他有个准备。” “好。”毛兰兰拿出手机。 风挽月在礼堂里走了一圈,又在礼堂外走了一圈,检查了到场记者的登记名录,把所有环节都亲自确认了一遍,才算是放下心来。 八点半,记者招待会准时开始。主持人说了一串前言之后,康达人寿保险有限公司的孙经理就上去了,先对到场的众记者表示感激,然后说了一下召开这次记者招待会的本意。 数日前,一起意外险的理赔案引爆网络,康达人寿保险公司正是这起案件的主体企业。 投保人赵达平于三个月前为其父赵有旺购买了巨额交通意外险,受益人就是赵达平自己。两周前,赵达平拿着赵有旺车祸死亡的相关材料来到康达人寿,要求康达人寿支付两百万的理赔金,可是经工作人员审核后,赵达平缺少法医中心出具的车祸死亡证明,也没有责任事故认定书。 康达人寿保险公司拒绝理赔,赵达平就把这件事闹上了媒体,还贴出了赵有旺车祸死亡的各种照片,控诉保险公司骗钱,人都死了也不肯赔钱。 社会大众对保险公司一直没有好印象,网民的情绪被利用,这件事就炒了起来,康达人寿微博下面骂声一片,其中也不乏一些同行打压,舆论一边倒。 就连康达人寿的母公司江氏集团也受到了影响,股价连续两日下跌。 为了应对这次公关危机,康达人寿才宣布召开记者招待会,由母公司的副总裁江俊驰亲自出席。 上头孙经理说完了基本情况,记者开始提问:“请问,这次记者招待会不是说由江俊驰副总裁亲自出席吗?为什么他人还没有来?” 话音刚落,江俊驰就匆匆忙忙跑进礼堂,西装领带歪了,还喘着粗气。这江二少爷长得比较周正,浓眉大眼,只是此刻脸颊泛红,气息微乱,缺少了几分副总裁的气势。 风挽月看到江俊驰,赶紧迎上去,替他整理领带,低声说:“副总裁,顺顺气再上去,别让记者看出异样。” 江俊驰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代表的是整个江氏集团,这种场合不能丢脸。 风挽月将手里的文件交给江俊驰,柔声说道:“稿子在这里,到场的记者都打过招呼了,不会有什么问题。” 江俊驰顺过气,点了点头,表情很满意。他趁机摸了一下风挽月的手,又递给她一个暧昧的眼神,然后才阔步往前走去。 孙经理看到江俊驰,暗自松了口气,微笑着说:“各位记者朋友,我们江氏集团的副总裁江俊驰先生已经到了。” 众记者一起回头,咔咔咔相机快门的声音此起彼伏。 江俊驰走上演讲台,清了清嗓子,说道:“很抱歉,公司临时有点事,所以迟到了。” 接下来的环节,是记者提问,江俊驰回答问题。大部分的问题,都已经整理在风挽月给他的稿件之中,江二少爷应对起来没有任何困难。就算是少部分没有整理的问题,都问得非常温和,江俊驰也能够应付。 这时,一名二十多岁的男记者站起身提问,“江先生,你之前只说了康达人寿处理业务的程序,可是被保险人确实出车祸死了,他的家属也确实买了贵公司的保险,难道仅仅因为缺少一两份资料,就让家属得不到赔偿吗?众所周知,我们国家办理各种证明文件其实很困难,如果被保险人的家属把这些证明补齐的时候,已经过了索赔期限,又该怎么办呢?贵公司设定的这些门槛对于被保险人和受益人来说是不是太苛刻了一些?” 这个记者一连提了三个问题,每个问题都很尖锐,江俊驰一下被问得有点懵。他来回翻阅稿件,愣是没有找到可以用来回答的资料。 江俊驰组织语言,想委婉地把这几个问题搪塞过去。 那名记者又说了:“江先生为什么还要不停翻阅资料?难道堂堂江氏集团的总裁在回答记者提问的时候,还不能脱稿,需要稿件才能应对吗?” 语气相当讽刺,礼堂里顿时响起一阵嘘声。 江俊驰涨红了脸,可偏偏又不能对着记者发火。 正在此时,礼堂的大门轰然敞开,一道沉稳极富磁性的男中音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谁说江氏集团的总裁需要稿件才能应对?” 第2章 “谁说江氏集团的总裁需要稿件才能应对?” 男中音沉稳雄浑,夹带着睥睨一切的王者气魄,骤然袭来,让礼堂中的众人内心一震。记者们全都不由自主地转过身,循声望去。 只见礼堂入口处站着一名高大挺拔的男子,身着一套量身定制的杰尼亚西服,采用英国世家宝顶级面料,黄白格子的纹路搭配金边YKK纽扣,奢华却不张扬,个性又很稳重。金色真丝缎面领带打成独特的三一结,彰显出与众不同的华丽与尊贵。 男人的出现,让整个礼堂里肃静一片。他的相貌不属于时下流行的小鲜肉俊美型,但是面部轮廓极其分明,眼窝深,鼻梁高,嘴唇薄且缺少血色,一眼看上去感觉此人十分凌厉,犹如金銮殿上那个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君王。 台上的江俊驰看到这个男人,露出一丝恼怒的神情。 风挽月只是静静伫立在角落里,嘴角溢开一抹凉薄的浅笑。 大BOSS果然还是来了呢! 不过这么好一个制造声势的机会,他如果不来,那才是奇怪! 现场的主持人已经拿起话筒,激情高昂地说道:“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江氏集团的总裁崔嵬先生!” 现场的气氛立刻热烈起来,记者们纷纷起身鼓掌,咔咔咔的快门声再次响了起来。 崔嵬面带微笑,从容不怕,在毫不停歇的闪光灯下,目不斜视、脚步稳健地走向前方。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群随从,都是江氏总裁办的人。 江俊驰不方便再留在台上,满脸阴郁地走下来。 两个男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彼此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神中都滚动着波涛汹涌的暗潮,不为外人所得知。 崔嵬走到江俊驰之前站立的位置,双手平放在演讲台上,目光扫过一圈,在风挽月的脸上停留了1秒钟,最后落在了那名提问的男记者脸上。他泰然自若地开口说:“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康达人寿不会对赵达平进行理赔,不仅仅是因为赵达平无法提供完整的资料,更是因为赵达平涉嫌骗保!” 这话一出,众记者一片哗然。 江俊驰同样露出震惊的表情,接着握紧拳头,阴鸷地眯起眼,暗暗咒骂了一声:“操!”在这个回合的较量中,他又输给崔嵬了。 崔嵬给台下自己的人使了个眼色,便有人开始向众记者分发资料。 “你们现在拿到的文件,是赵有旺罹患晚期肝癌确诊报告书的复印件。赵达平明知其父患有晚期癌症,却故意对康达人寿隐瞒,还为赵有旺购买巨额交通意外险。在赵有旺因病去世后,又立刻伪造了车祸现场,企图将病死转变成撞死,向康达人寿骗取保险理赔金。这样的行径属于刑事诈骗,康达人寿保险有限公司已经向司法机构报案,并将提起诉讼,要求赵达平公开道歉,恢复康达人寿的声誉。” 简简单单一段话,已经将前因后果叙述完成,而且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崔嵬依旧注视着那名提问的男记者,平缓地说道:“人身意外险的索赔时效是被保险人或者受益人自其知道保险事故发生之日起两年不行使而消灭。也就是说,索赔期限是两年。难道说,两年的时间还不够被保险人家属补齐资料?退一万步讲,对于人身意外保险,如果真的错过了索赔期限,也可以向我公司提交申请。只要事件属实,资料齐全,经公司高层审批通过后,也会酌情给予被保险人或者受益人一定的保险理赔。” 男记者露出了然的神色,随后赞扬地说:“没想到错过了索赔期限,康达人寿还能酌情给予理赔。这要是搁在其他保险公司,恐怕就没这么好了。” 崔嵬露出一抹优雅自信的微笑,“江氏集团旗下的康达人寿,致力于做最好的人寿保险,为广大投保客户提供最优质便捷的服务。” 现场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掌声落下之后,又有女记者起身提问:“崔总裁,据我所知,江氏集团金融板块的业务主要是由江俊驰副总裁在负责,而你主要是负责地产板块的业务。可你今天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把江副总从台上赶了下来,会不会太不给江副总面子了?” 气氛顿时变得有点尴尬。 崔嵬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醇厚,听上去十分悦耳。他对着江俊驰所在的方向,调侃道:“亲,我把你赶下台,你觉得委屈吗?如果觉得委屈千万不要憋在肚子里,毕竟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他一改之前严谨刻板的态度,变得风趣幽默起来,开玩笑时略带一丝痞气,记者们也跟着发出一阵轻笑声。 江俊驰咳嗽两声,没有回答。 现场又变回了轻松融洽的气氛。 崔嵬接着稳重地说道:“其实江副总来之前并不知道赵达平骗保的事,我也是临时得到消息,才赶过来。不管是我,还是江副总,都是江氏的一份子,根本上都是为了企业更好地发展。工作上,我们是默契的伙伴;生活里,我们是很好的兄弟。” 江俊驰也上了台,站在崔嵬身边,拍着崔嵬的肩膀,对众记者说:“我们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崔总这个人嘴皮子厉害,所以我得让他讲话。” 崔嵬也反过去拍江俊驰的肩膀,两个人相视而笑,就像同胞手足一样亲密无间。 咔咔咔—— 记者将两人勾肩搭背的样子拍摄下来,准备作为明日财经频道的新闻发布出去。 风挽月依然站在原地,嘴角挂着一抹讥讽的笑。 呵呵,真是一对好兄弟! 江氏集团正副总裁之间的权力斗争,风挽月心知肚明。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江氏内部的家务事,对外的话,还是必须步调一致。 崔嵬也好,江俊驰也好,两个人之间再怎么争,再怎么斗,都必须以集团的根本利益为主。要是他们为了争权夺势,弄出什么损害集团声誉或利益的幺蛾子,坐镇大后方的董事长江平涛,可不会善罢甘休。 从酒店回公司的路上,江俊驰在车上大发雷霆了。 “崔嵬这个野种,临时跑过来抢风头,去他娘的!” 前排的司机和助理均是沉默不语。 风挽月跟江俊驰一起坐在后排,她递了一瓶矿泉水给江俊驰,温和地说:“副总裁,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江俊驰接过瓶子,拧开盖子,咕噜咕噜灌了几口水,然后有些埋怨地说:“你给我的稿子怎么资料都不齐全?” 风挽月心中腹诽,你江二少爷堂堂副总裁,管着江氏金融这一大块肥肉,连意外险索赔时效是两年这种事情都不清楚,还好意思来怪我啊?要不是仗着你大伯是董事长,你能坐上这个位置?家族企业真是没办法,就算二世祖自身能力不足,可始终赢在起跑线上。 当然,表面上她还是一副谦卑恭敬的样子,低着头,面露惭愧和难过,“对不起,是我准备不足。” 江俊驰见美人垂首,娇柔婉转,几屡碎发落下,衬得脸颊越发的白皙滑润,一时间又心猿意马,再多的怒气和不满都化作了绕指柔情。 “算了算了。”他挥挥手,“这件事怪你也没有用,要怪就怪崔嵬太狡猾了。” 风挽月依旧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我们江家的企业,他一个姓崔的外人,还想来染指,没门!” 这话说得义愤填膺,看江二少爷的表情,仿佛恨不得将那个姓崔的外人碎尸万段。 风挽月静坐着,没有回应。 江俊驰掀起眼皮,见她脊背挺得笔直,纤细柔白的双手平放在自己腿上,而那包裹在裙子里面的臀部线条真是浑圆流畅,露在外面的小腿也白皙匀称,看得他口干舌燥,内火上燎。江俊驰突然握住风挽月的一只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屁股往她那边挪了挪,轻声说道:“挽月,你手上的皮肤真好。” “副总裁,这、这是在车上……”风挽月脸颊微红,抽了抽自己的手,却没抽出来,分明是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 “今天下班以后,跟我一起吃饭吧!”江俊驰暧昧地笑,眼神火辣辣地盯着她的脸。 风挽月没回答,而是说:“副总裁,我等一下还要去给董事长复命。” 江俊驰一听董事长三个字,犹如被人迎头浇了一盆冷水,刚才的欲火和柔情霎时荡然无存。他收回自己的手,漠然地说:“等一下你去见我伯父,该说什么你应该明白吧?” 风挽月温婉一笑:“副总裁还不放心我吗?” “那倒是,你最让人放心不过了。”江俊驰重新挂上笑容,食指在她的脸蛋上轻轻刮了一下,暧昧而又亲昵。 风挽月满脸羞涩,其实心里早就把江二少爷骂得狗血淋头。 傻逼男人,变脸跟翻书一样快! 江氏集团市值500多亿,在江州市最繁华的CBD中心有自己的行政办公大楼。这座大楼共八十八层,名字就叫江氏大厦。 董事长办公室和董事会成员行政办公室、会议室都设在顶楼,有专属电梯。公司高层凭借个人芯片卡,可刷卡乘坐专属电梯。 风挽月的级别,刚好可以够上乘坐专属电梯。 高速电梯载着她升至顶层,只用了半分钟的时间。 风挽月敲门进了董事长办公室,看到江平涛穿一身轻便的纯棉运动装,站在办公桌旁边,面前铺了一张高尔夫室内练习道。他轻轻挥了一下球杆,白色的小球就滚进了球洞里。 江平涛的年纪快六十了,背部已经有些佝偻,额头和眼角布满皱纹,黑发里夹杂着根根银丝,看上去灰白一片。风挽月的到来,并没有让他转移注意力,他又拿了一个球放在练习道上,准备挥杆。 风挽月等江平涛挥了第二杆,才恭敬地开口说:“董事长,记者招待会已经结束了。” “嗯。”沉厚的嗓音,带着几分沧桑的气息,又极有上位者的威严。 风挽月知道这一个“嗯”的意思,就是在等待她的下文,让她继续汇报。她随即将上午在梦诗酒店小礼堂里发生的事情做了一个简明扼要的叙述,当然略过了江俊驰迟到和被记者问得哑口无言的那一段。 江平涛听完之后,也没有什么反应,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淡淡说:“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风挽月颔首,然后转过身,轻轻拉开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又轻轻关上,不发出一丁点声响。 等风挽月离开之后,江平涛才直起身,幽幽叹了一声,眉宇间的神色有些无奈和感伤,让他看上去又老了很多。 行政部门在大厦六十四层,风挽月依旧乘坐专属电梯下到六十四层。 进入办公室前,毛兰兰迎了上来,将汽车钥匙递给她,“风总监,你的车已经开回来了,在负二层东北角。” “好的,谢谢。”她拍拍毛兰兰的肩膀,“你去忙吧!” 毛兰兰点点头走了。 风挽月随即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将车钥匙放进自己的包包里。 精神紧绷了一个上午,风挽月回到办公室里才算是放松下来。她从抽屉里拿出一盒中南海,取了一根烟点燃了含在嘴里,吸了两口就摁灭在烟灰缸里,嘀咕道:“简直淡出翔来了。” 把中南海扔回抽屉,又拿了一盒万宝路,这回才惬意地坐在椅子上抽了起来。 一根烟抽完,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 她拿起手机,一串没有储存名称的号码发来一条短信。 ——威斯汀酒店2501号房,今晚八点半准时过来。 风挽月勾起嘴角,手指触动屏幕,将这条短信删除。 第3章 晚上八点二十分,风挽月没有开自己的红色小跑,而是打车来到威斯汀酒店。走到2501号房间外面,她左右看了看,才抬手敲门。 房门开了一条缝,一只骨节分明强劲有力的大手伸出来,一把将她拽了进去。房门重新合上,她被人抵在门上,动弹不得。 男人低头,粗暴地啃咬住她的颈部,粗喘的气息喷在她耳后,让她感到几分酥麻和快意。 风挽月推了一下男人厚实宽阔的肩膀,却毫无作用。他的手已经伸进她的衬衣里,略有些粗糙的大掌在柔滑的肌肤上抚过,让她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你怎么这么滑?就跟果冻似的。”男人低糜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真想咬你一口。”说完,他真的张嘴在她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一点也不留情,连血丝都咬出来了。 风挽月仰着头,秀眉紧锁,疼痛让她发出一声嘤咛,似满足,又似痛苦。 男人抬头,幽深的眼眸中赤红一片,狠厉无比,像是猛兽嗜血的前兆。 她微喘着气,浑身发软,不得不攀住男人的肩,将身体的重量依托在他身上,以防自己滑落到地上。“崔……”出口的声音微微发颤,又软又嫩,像只撒娇的小猫。 崔嵬的手沿着她的脊背往下,来到挺翘的臀部,用力掐了一下,恶狠狠地说:“穿得这么骚,勾引谁呢?” 她叫了一声,脑袋无力地耷拉在他肩上。 “嗯?是不是想去勾引江俊驰那个草包?”他用足了劲儿,再狠狠掐了一下。 风挽月尖叫一声,估计自己的屁股已经被他掐青了,委委屈屈地说:“人家就想勾引你而已。”她说着伸手环住他的颈,主动伸舌,去舔舐他的耳垂。 崔嵬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发出一声怒吼,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往大床走去,“小贱人,动不动犯贱!” 风挽月被他重重地扔在床上,身体上下弹了几下,脑袋撞得有点晕。这个男人太粗暴,让她有点窝火,但是没有表现出来。她软绵绵地瘫在床上,眼神暧昧挑逗,修长匀称的双腿相互摩擦着,犹如一滩黏糊糊的泥,极致诱惑。 崔嵬欺身上去,剥开她的马甲和衬衣,露出里面一件黑色蕾丝的内衣,维多利亚的秘密,性感妩媚。除此之外,她的左胸处还有一条竹叶青蛇的纹身,小小的青蛇盘结成一团,眼睛却是血红色的,一看就知道这是一条剧毒的蛇。 崔嵬想都没想,低头就亲吻那条青蛇,并用牙齿在上面轻咬一番,“知道我最喜欢你身体的哪个部分吗?” “这里……”她配合地挺起胸,并用手触碰他的裤裆。 “小妖精!小贱人!”他忽然将她的身体翻转过去,让她趴在床上,扯下她的内裤,骑在她身上。他一只手解开皮带,一只手从床头柜上拿了一枚安全套,戴上之后再次压上她。 风挽月浑身紧绷,伸长脖子哼哼出声,然后又趴倒在床上。 “起来!”崔嵬把她从床上拽起来,自己倒是躺下了,“你自己动,还指望我伺候你不成?” 风挽月背对着他,知道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用口型说了一句:你特么就是个大傻逼!然后,她开始卖力地运动。 三十分钟后,崔嵬哼了一声,终于爽到了。他推开风挽月,靠在床头,点了根云烟,开始吞云吐雾,表情很是惬意。 风挽月累得浑身是汗,起身去洗手间。之前的三十分钟里,均是她在出力,崔嵬就像个皇帝似的躺在床上,四肢大开,看着她使尽浑身解数伺候自己。 贱男人真特么会享受! 风挽月一边腹诽,一边拿着莲蓬头冲洗身体。等她清洗完毕,裹着浴巾走出洗手间时,崔皇帝已经抽完了三根烟,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风挽月解开浴巾,光溜溜地钻进薄被里,抱住他的身体,与他肌肤相贴。这个男人身材很好,宽肩窄臀大长腿,背肌腹肌人鱼线,浑身上下充满野性的力量,怎么看都能让女人流口水,就是干事儿的时候太懒,白白辜负了这一身腱子肉。她用软软的手抚摸他紧实精壮的胸膛,“崔总,刚才我的表现怎么样?” 他闭着眼睛,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那……”她用手指在他胸口划圈圈。 “小贱人又想要什么了?”崔皇帝睁开眼,语气懒洋洋的。 “前天我在宝格丽珠宝店看到一条祖母绿的项链,成色特别好,造型也特别漂亮,足足有二十克拉呢!” “多少钱?”他乜眼看她。 她伸出三个指头。 “三百万?” 她撑起身体,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脸希冀。 崔皇帝扬了扬眉,伸手在她左胸上掐了一下,“小贱人胃口越来越大了嘛!” 风挽月委屈地缩回他怀里,“那我就不要了吧!” 他卡住她的腰,将她轻轻一提,让她坐在自己的肚子上,语气格外轻佻,“再来一次,十五分钟之内把我弄出来,祖母绿项链就是你的。” 一般来说,男人已经射过一次,第二次坚持的时间就会更长。崔嵬第一次的时间是三十分钟,那么第二次只要他愿意,坚持一个小时也是很有可能的。风挽月要在十五分钟之内把他弄出来,的确是个极大的挑战。 没关系,为了三百万的项链,拼了! 风挽月两眼冒绿光,重新拿了一枚安全套给他戴上,然后嘿咻嘿咻运动起来。 崔皇帝枕着双臂,一脸闲适地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笑得又坏又痞,简直让人恨不得想撕烂他那张脸。 十分钟后,崔皇帝打了个呵欠,毫不客气地说:“你还有五分钟的时间。” 风挽月一咬牙,深吸一口气,收紧小腹。 崔皇帝果然“嘶”了一声,啪一声重重打在她的屁股上,“快点!” 去你妈的!风挽月暗暗骂了一声,还是加快了速度,再一次大汗淋漓。她觉得自己就是那头辛苦犁地的老牛,而崔嵬就是那块长不出庄稼的盐碱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崔嵬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风挽月没有放弃,继续卯足劲伺候他。妈蛋,三百万啊!三百万啊! 崔嵬喘着粗气接听电话,才刚“喂”了一声,电话那边就传来一阵急切的女声,说了什么“旧病发作”“送医院”之类的话。 风挽月一边动一边竖起耳朵偷听,电话那边讲话的人应该是个中年妇女,而且普通话不太标准。 崔嵬一惊,坐直身体,拔高声音:“你说什么?如诗又发病了?” 这一嗓子吼得略惊悚,风挽月吓了一跳,浑身陡然紧缩。 崔皇帝不受控制地“哦哦”两声,竟然真的被她给弄出来了。 中年女人焦急地询问:“崔先森,崔先森,你怎么了?” “没事。”崔嵬表情有点狼狈,语气十分烦躁,“你叫救护车了没有?” “已经叫了。” “那好,我马上过去。”说完他就结束了通话。 风挽月还骑在他身上,表情愣愣的。 “起开!”崔嵬没好气地推开风挽月,扯掉套子,胡乱擦了擦,快速穿衣服。 风挽月倒在床上,一语不发地看着崔嵬穿衣穿鞋,然后拿上随身物品飞快地走了。从头到尾,他没再跟她说一句话。 三百万的祖母绿项链呢? 风挽月坐起身,耸了耸肩,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万宝路的烟,点燃了静静地吸了一口,吐出几个字:“垃圾东西。” 风挽月离开酒店,打车回公司,再开着自己的车回家。 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了。 一进门,尹大妈就迎了上来,小声地说:“回来了,吃晚饭了吗?” “吃了。”风挽月挂好包包,看了一眼风嘟嘟的房间,问道:“嘟嘟睡了?” “才刚睡。”尹大妈叹了口气,“嘟嘟今天一天都在生气,睡觉前还哭了一回。” 风挽月顿觉头疼,想到没拿到三百万的项链更是心烦意乱,不耐烦地说:“就因为我没给她开家长会?我工作这么忙,不上班哪有钱给她花啊?小丫头片子,早知道她这么难伺候,当初就不该收养她,直接把她送去福利院好了。” 尹大妈不悦地拍了她一下,没好气地说:“你说的什么话?你既然要做她的妈妈,就该负起一个母亲的责任。别跟你妈似的,一天到晚不管孩子,就知道跟男人鬼混!” “什么鬼混呐?”风挽月恼怒地拔高声音,“我供她吃供她喝供她上学还不够啊?现在生活成本有多高你知道吗?没有几百万的房子就没有江州市户口,她就上不了好学校!姨妈你什么都不懂,怎么张口就胡说八道?” 尹大妈也生气了,“好好好,我是胡说八道,都是我和嘟嘟拖累你了,你干脆把我们一老一小全都送去福利院得了。” 话音刚落,房间里就传出了风嘟嘟嚎啕大哭的声音。 尹大妈瞪了风挽月一眼,转身进了风嘟嘟的房间,柔声安慰起来:“嘟嘟乖,不哭。” 风嘟嘟一边嚎哭一边说:“妈妈不给我开家长会,她回来了为什么不来看我?” “她上班忙了一天,太累了,要先去洗个澡,等一下就过来了。” 风挽月听着风嘟嘟的哭声,心里一揪一揪的,又难过又烦躁。她把自己关进卫生间,撩起冷水狠狠泼自己的脸,还嫌不够,干脆拿了一个面盆,接了一盆冷水,哗一下从头泼到脚。 风挽月又洗了个澡,换上睡衣走出卫生间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冷静下来了。 尹大妈从风嘟嘟的房间里走出来,冷飕飕地斜她一眼,然后进了自己的房间。 风挽月一语不发地进了风嘟嘟的房间,小丫头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一抽一抽的,看上去可怜极了。风挽月心里软成一团棉花,轻手轻脚走到床边,低头在小丫头柔嫩的脸蛋上亲了一下。 风嘟嘟睁开眼,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她,满脸的委屈,“妈妈,抱……” 风挽月鼻头酸得简直想哭,上床把小丫头抱在怀里。 小丫头也伸出小胳膊抱住她,难过地说:“妈妈我不要你给我开家长会了,你别送我和姨婆去福利院好不好?” 风挽月一时又恼又气,简直想甩给自己一个大耳光。她抱紧小丫头,轻拍她的背,柔声说:“都是妈妈不好,妈妈乱说话。嘟嘟是妈妈的宝贝,妈妈要一直陪着嘟嘟。”她亲了一下小丫头的额头,“乖乖,别多想了,好好睡觉,妈妈周末带你去逛街,买漂亮的裙子,吃好吃的,好吗?” “嗯。”小丫头点点头,窝在母亲怀里撒娇说:“妈妈唱歌给我听。” 风挽月轻声唱歌:“一闪一闪亮晶晶……” “妈妈我想听《爱我你就抱抱我》。” “好。”风挽月又亲了亲小丫头,缓缓唱道:“妈妈总是对我说,爸爸妈妈最爱我,我却总是不明白,爱是什么……如果真的爱我就陪陪陪陪我,如果真的爱我就亲亲亲亲我,如果真的爱我就夸夸夸夸我,如果真的爱我就抱抱我……” 小丫头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终于沉入了梦乡。 风挽月回到自己的房间,重重地倒在床上,睁着眼睛,茫然地看着天花板。胸部和臀部被崔嵬掐过的地方还有点疼痛,明早起来恐怕就会变成青紫色,这个贱男人下手真狠! 手机响了一声,又是那串号码发来的消息。 ——小贱人是不是在骂我? 风挽月翻了白眼,没回。 隔了一会儿,那串号码又发来一条消息。 ——小贱人就是欠操。 风挽月窝火得要命,陪另外一个女人去医院还不忘记发短信调戏她,这男人也确实够贱了。她动动手指,飞快地回了一条消息。 ——有本事现在就来操我啊! 第4章 ——有本事现在就来操我啊! 这消息发出去好长时间都没有回复,风挽月眯着眼睛都快睡着了,崔嵬才回了消息。 ——小贱人!!!!!!!! 一串感叹号,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出崔皇帝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可惜崔皇帝没留胡子。 崔皇帝现在正陪着那个叫夏如诗的女人,肯定不可能跑过来操她,所以她才故意扯一扯老虎胡须,调剂一下两人的感情,顺便向他表达一个意思:我还没有被你彻底驯服,就算陪着别的女人,也不要忘记我,否则……呵呵! 强调一下她就是传说中的墙头草,立场随时可能发生改变。 当然,风挽月从不认为她和崔嵬上床是他操了她,她始终认为是她操了他,因为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她在运动,而他在享受。崔皇帝只有在心情特别好的时候,才会把主动权拿过去。至于崔皇帝和别的女人上床时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她就不太清楚了,反正对崔皇帝而言,她只是他后宫里面的一个嫔妃,错了,应该是宠妃。 风挽月轻笑了一声,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做睡前锻炼,于是拿了个枕头夹在两腿之间,用力夹紧坚持几秒钟之后,再缓缓放松,如此再三。 这么做可以锻炼私处的紧致程度,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当然是为了取悦男人,让自己在男人的后宫中更加受宠。 睡觉之前,崔嵬又来了一条消息。 ——今天那个男记者是我找来的,你明天可以拿着这件事去跟江草包邀功了。 江草包就是指江俊驰。 风挽月没回,直接把整个对话全部删除了,敷上睡眠面膜闭眼睡觉。 翌日早晨六点半,她准时起床,照例五公里晨跑外加两百个仰卧起坐和四十个俯卧撑,梳洗打扮好神清气爽地上班去了。 途中等红灯的间隙,她拿手机看了一眼本地财经频道的新闻,头一条就是关于江氏的。 ——江氏集团副总裁一问三不知,总裁现身力挽狂澜。 风挽月没忍住,噗一下笑出声来。这条新闻一看就是崔嵬花钱弄的,江俊驰要是看到了,估计得气得半死。 车开到江氏大厦的地下停车场,风挽月开门准备下车,隔老远就听到了江俊驰的咆哮声:“这他妈谁写的?去把写这条新闻的记者给我找出来,大卸八块!” 风挽月一条腿已经放下去了,听到声音干脆又收了回来。她想到昨晚崔皇帝给她发的最后一条短信,不就想借她的口让江俊驰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干的吗? 这位崔皇帝也真是够狂的,买通记者坑了江俊驰也就罢了,还故意让江俊驰知道,想逼江俊驰狗急跳墙,黑心得要命! 等江俊驰的声音彻底消失了,风挽月才从车上走下来。 上午九点多,风挽月手头有一份文件需要江平涛签字,于是乘电梯上了顶楼。还没走到董事长办公室,就听到旁边一间办公室里传出骂人的声音。 “你说你蠢不蠢?这么简单的提问都回答不上来?我看这个副总裁你也不要当了,下个月召开董事会把你的职务免了,你直接回家得了。” 这是江平潮的声音,江俊驰的爹,江平涛的弟弟,担任董事职务。 昨天记者招待会的事上了新闻,江俊驰表现太差,记者又把他写得更差劲,他老子看到新闻估计也气炸了,所以这会子老子正在教训儿子。 风挽月听到江平潮的声音有些好奇,心里直犯嘀咕,江平潮居然骂得这么轻,怎么没有连崔嵬一起骂进去呢? 果然下一秒钟,她就听到了江平涛的声音。 “好了,事情已经过了,再骂也无济于事。俊驰啊,吃一堑长一智,你不能总是这么糊里糊涂的,管理企业不仅仅只是会用人,还要了解企业的每一个环节,每一项基础的业务。” 相比于江平潮的激动愤慨,江平涛的声音就冷静多了。 江俊驰在长辈面前不敢来虚的,老老实实回答说:“是伯父,我明白了。” “还有,时间观念要加强,以后不允许再迟到了。” 江俊驰小声辩解了一句,“我就晚了五分钟。” 江平潮立马开骂,“你还敢顶嘴?” 江俊驰嗫嚅几声,没敢多言。 江平涛又说话了,“身为一个企业管理者,首先不能缺少威信,这一点是我们无法给予你的,你必须通过自己在公司里一点一滴的作为,慢慢竖立起来。然而迟到这种行为,会大大降低你的威信度。如果面见客户,迟到则损害的是整个公司的声誉。在管理公司的许多方面,你都要跟崔嵬好好学一学,他的确比你强很多。” 江二少爷估计心里不服气,所以没吱声。 江平潮倒是出声说道:“崔嵬倒真是很不错,昨天要不是他及时赶到,估计江氏的面子就丢大发了。” 这话一听就言不由衷,江平潮也是一条狡猾的老狐狸,明明心里恨崔嵬恨得要命,还要在兄长面前装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 “好了,我先回去了。平潮,你也不要总是在公司里骂他,让下面的人看到了,对他的影响更差。” 风挽月赶紧退回去躲藏起来,等江平涛走了之后,她才重新走出来,静静聆听办公室里的对话。 江平潮果然还在骂江俊驰,只不过声音压低了许多,不仔细听很难听清楚。 “以后学聪明点,你堂哥不肯回来接手,江氏就该是你的,别整天跟个二愣子似的,连那姓崔的野种一半都比不上。你伯父现在很看重姓崔的,你看不出来吗?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材?” 风挽月没再听下去,拿着资料继续往前走去。她得庆幸今天穿的是平跟单鞋,走起路来一点声音也没有,所以办公室里的人才没发现她。 江俊驰的堂哥,就是江平涛的亲生儿子,江大少爷,江氏集团真正的太子爷。按说江氏集团的继承人应该是这位江大少爷,只不过江大少爷志存高远,不仅不屑于继承老爹的企业,还立志要做一个为人类奉献的铁路工程师,不知道跑到哪个鸟不拉屎的偏远乡村修铁路去了。 对于江家来说,崔嵬就是个外人。他的母亲施琳虽然是江平涛的现任妻子,但他并不是江平涛所生,他也不姓江,他是施琳和前夫所生。所以,江平潮父子才会在背地里管崔嵬叫野种。 据说,当年施琳和前夫离婚后,虽然带着崔嵬这么一个拖油瓶,可江平涛还是为了她,毅然决然地跟原配妻子离了婚,娶了她。江大少爷因为母亲被父亲抛弃的事,对父亲和江家一直耿耿于怀,所以才不肯回来继承这份家业。 江平涛虽然嘴上不说,可谁都看得出来,他还是想让亲儿子回来,把自己打下来的这片江山交到儿子手上。不管是继子崔嵬,还是侄子江俊驰,始终都不如他自己的儿子亲呐! 因为江大少爷不肯回来,崔嵬和江俊驰才争了起来。当然,如果江大少爷这位正牌太子真的回来了,也就没这有江俊驰和崔嵬什么事儿了。 风挽月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人已经走到董事长办公室外。秘书内线通知江平涛后,她才敲门进了江平涛的办公室。 江平涛正坐在椅子上一边看着财经时报,一边喝茶。 风挽月走过去,恭敬递出手里的资料,说道:“董事长,这份文件要请您签一下字。” 江平涛放下手里的报纸,拿过资料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提笔签字。他没有直接把资料还给风挽月,而是抬头看着她,平静地说道:“小风啊,昨天副总裁记者招待会迟到的事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风挽月顿时面色一僵。 “还有他回答不上记者提问的事,你也没有告诉我。因为什么?” 风挽月抿抿嘴唇,看上去有几分难以启齿。 江平涛挥挥手,“好了,你不用回答,我知道了。资料你拿回去吧!” “是。”风挽月拿回资料,“董事长,我先走了。” “嗯。”江平涛拿起重新拿起报纸,不再看她。 风挽月进了电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江平涛知道什么了?当然是知道江俊驰威胁过她,不许她说出记者招待会上出糗的事呗! 可怜的江二少爷,自以为很聪明,其实一举一动早就被人算计了。到现在为止,江平涛对这个不争气的侄子不知道还存有多少希望。 风挽月回到六十四层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她边走边接听电话,“你好。” “您好,请问是风挽月女士吗?”电话对面是一个道温柔礼貌的女声。 “我是,请问你是?” “这里是宝格丽珠宝店,您所选中的那条祖母绿项链已经下单付款,我店工作人员将在一小时后为您配送,请问您是需要我们送到您的办公室里,还是送到办公楼下?” 风挽月一听,整个人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激动,心脏咚咚狂跳起来。她看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到她,赶紧走到角落里,低声询问:“三百万的祖母绿项链?” “是的。” 风挽月脸上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好家伙,三百万的东西终于到手了,崔嵬这个贱男人到底没有食言而肥。她赶紧说:“送到楼下就行了,到时候打电话通知我下楼去拿。” “好的,由于珠宝价格昂贵,我们需要检验您的相关证件才能交付珠宝,届时请您准备好您的身份证或是护照。” “好。” 结束通话后,风挽月觉得整个人轻松愉快极了,连脚步都不由自主地变得轻快起来,如果可以,她真想放声高歌一曲:我爱你ILOVEYOULOVEYOULOVEYOU,ILOVEYOU,我爱你我爱你你你你你…… 一个半小时后,风挽月签收了那串祖母绿项链,躲在卫生间里捧着项链狂亲了好几口,那叫一个爱不释手。这条项链重达一百二十克拉,主宝石正是那颗二十克拉水滴状的祖母绿,无暇滴翠,绿意逼人,周边还镶嵌着许许多多的小钻石,日光照耀下璀璨无比,玲珑剔透,简直美翻了。 风挽月很想将项链变现,换成实实在在的RMB,可是拿在手里又万分舍不得。珠宝这东西真是好呀,女人的贵气全靠它来衬托,可惜她也没有什么机会能够佩戴,上班逛街全都不能带,参加什么晚宴带出来又太过惹眼,肯定让人怀疑来路不正。 唉唉唉…… 风挽月一连叹了好几声,最终还是把项链放回盒子里,悄悄藏进了自己的包包里。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既然拿了项链,就还得按照崔嵬的吩咐办事。她先给江俊驰发了一条消息,让他中午休息的时候别着急去食堂,在办公室里等她,她会上去找他。 江俊驰一看佳人有约,当然点头答应,末了还不忘记调戏一番,回复道:我会永远等着你,直到你来到我怀里。 风挽月翻个白眼,有种吃了翔的恶心感。 午休时间,风挽月等其他人都去食堂吃午饭了,才乘电梯上到八十五层,江俊驰所在的楼层。刚一进门,她就被江俊驰壁咚了。 江俊驰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低头靠近她,暧昧地说:“中午这么短的时间也要上来见我一面,是想我了么?” 瞧瞧,又变回那副一表人渣的样子了,完全看不出来两个多时之前被骂的狗熊样。 风挽月羞涩地拨开他的手,赶紧说道:“副总裁,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昨天事我已经查清楚了,那个男记者其实是崔总安排过去的。” 江俊驰表情一冷,咬牙切齿地说:“果然是这么回事!崔嵬这个野种,还跟我玩这种把戏,总有一天,我要叫他好看!” 风挽月关切地说:“你别生气,总会有办法对付他的,我这边也会继续帮你盯着。” 江俊驰趁机握住她的小手,一脸宽慰地说:“挽月,你对我真是情深义重。你想要点什么,我买给你。” 风挽月眼前再次闪过各种各样的珠宝首饰。 江俊驰又说:“啊对了,那天我在商场看到一条三万多的铂金项链,款式很漂亮,要不我买了送你?” 三万多…… 万多…… 多…… 尴尬症犯了。 风挽月默默用那条三百万的祖母绿项链安慰自己,并强迫自己露出一抹笑容,深情款款地说:“你知道的,我帮你不是为了你的钱。” 第5章 “你知道的,我帮你不是为了你的钱。” 这句话一说出口,风挽月都要被自己感动了,多么真挚,多么诚恳,包涵了她这个怀春少女的满腔爱意。 江俊驰一脸感动,握住她的小手亲吻了一下,深情款款地说:“挽月,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一心一意对你好,绝不辜负你对我的情意。” 风挽月轻轻“嗯”了一声,害羞地转过脸。 江俊驰一阵激动,一把抱住风挽月,“挽月,我们今晚就……” “不行不行。”风挽月推拒他,“我在母亲的坟前发过誓,婚前绝对不跟任何男人发生关系。如果你真的爱惜我,就不要强迫我,等我们结婚以后,我会把一切完完整整地交给你。” 她说得情真意切,可江俊驰却显得有点不耐烦。男人多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想上的女人上不了,当然会不耐烦。 江俊驰也是个纨绔子弟,身边围绕着一群女人,莺莺燕燕,什么样类型的都有。玩玩也就罢了,谈结婚神马的,那还是算了吧!不过,他不能直接对风挽月这么说,毕竟她跟一般玩玩的女人不一样,她的作用挺大的,往后肯定还有用得上的地方,所以不能把话说绝了,万一她一生气,跑去投靠崔嵬,那就糟糕了。 行政总监吧,大小是个官,上传下达,就像是企业的管家婆。董事长江平涛那边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她都能得到个准信儿,用处大大滴。 江俊驰敷衍了风挽月几句,然后放开了她。 正巧江俊驰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表情有几分异样。 风挽月估摸是哪个小情儿给江俊驰来电话了,于是非常识趣地借口离开。 江俊驰果然挥挥手,没有留她。 风挽月走了几步,转过身看到江俊驰进了办公室接电话,又悄悄溜回来,便听到江俊驰十分温柔地说:“哎呦宝贝呐,我这不是忙吗?你以为我这个江氏集团的副总裁好当啊?好好好,买买买,三万块钱的包包是吧?买给你,都买给你。” 风挽月汗颜,江二少爷大约是跟三万块杠上了。 “你放心,我保证以后一心一意对你好,绝不辜负你对我的情意,满意了吗?” 风挽月:“……”江二少爷的一心一意真够廉价的,崔皇帝就从来不说这种无聊的诺言。 “行行行,你让我干什么都行,那你今晚得洗干净在床上等着我啊,我要一寸一寸把你给……” 后面的话就有点下流了,风挽月没有继续听下去,悄无声息地走了。 风挽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抽了一根烟,也懒得去吃饭了,拿了牛奶面包出来果腹,一边咀嚼,一边将手伸进包包里触摸那颗滑润的祖母绿宝石,心里特别满足。 现在这个社会呐,男人一点都不可靠,说话就跟放屁似的,各种直男癌泛滥,好男人比动物园里的大熊猫还少,只有钱这东西最可靠。 风挽月不爱男人,但是很爱钱。像崔皇帝这样舍得花钱,身材又好的主子,跟他睡一睡,当一当他后宫里的宠妃也无妨,反正她也有正常女人的需求嘛!最多她花点心思,让崔皇帝迷恋她的身体多一点,这样也就财源广进、钱程似锦了。 至于江二少爷,人虽然长得还凑合,但是小气又缺乏果断的决策力,能力也不行,她连跟他上床的动力都没有,一想还觉得倒胃口,唉唉,只好拿在老娘坟前发过誓当借口了。 当然,风挽月不跟江俊驰上床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理由,那就是崔嵬。 这位崔皇帝是个严重的直男癌患者,只有他玩女人的份儿,绝不允许其他男人碰他后宫里的女人。崔皇帝对女人还有点洁癖,要是让他知道哪个嫔妃跟别的男人上过床了,那这个嫔妃肯定就被逐出后宫了,而且一丁点好处都别想捞着。 没办法,风挽月既然身为宠妃,要靠皇帝时不时打赏点金银珠宝,那就得遵循后宫嫔妃的行为准则——皇上虐我千百遍,我待皇上(的钱)如初恋。 她那套三居室的公寓,还有那辆红色小跑,对外都说是贷款买的,其实都是全款,羊毛出在崔皇帝身上。选金主不选一个舍得花钱的,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如果这个金主长得不错,外加身材好,器具大,那就十分完美了。 风挽月认为,崔皇帝基本可以算是个完美的金主,就是人太贱,心太黑! 吃完了面包,手机提示接受了新短消息,她拿起来一看,又是那串号码发来的。 ——小贱人,拿不到东西就不干活儿了是吧? 崔皇帝的手机是特别定制的,四卡四待四模,待机时间超长,充电五分钟,通话三小时,简直吊炸天。他有两个工作的号,一个私人的号,外加一个专门跟后宫嫔妃联络的私人号。前三个号码风挽月都存了,就是没存第四个号码,所以她的手机上只显示一串数字。 风挽月轻蔑地“嘁”了一声,嘀咕道:“废话,不给好处还想让人帮你干活,滚蛋吧!” 动动手指,她回了一条消息。 ——瞎说,昨晚人家明明干得很辛苦。 崔皇帝估计笑尿了,隔了两分钟才回复过来。 ——小妖精,下回弄死你。 小贱人和小妖精都是崔嵬给她取的外号,前者具有强烈的贬义,他经常使用,后者带有一丢丢恩宠的意味,只有他被她逗乐了,心情愉悦时才会使用。 这样看来,崔嵬的确是被她逗乐了。 风挽月觉得,自己有时候确实挺贱,也挺骚的。 周末的时候,风挽月履行承诺,带风嘟嘟出门逛街购物。 母女两个先在商场里血拼一番,大包小包买满了,才提着东西去了一家珠宝店。那条祖母绿的宝石项链最终还是被风挽月给卖掉了,珠宝店都有回购业务,只不过要打一点折扣。像这种价格特别昂贵的宝石项链,回购折扣是95折。 损失了几万块,她也没觉得心疼。有这几百万的现钱,拿去随便搞点投资,轻轻松松就能赚回来了。 风挽月查了一下账户上的钱,看到那一串长长的数字,觉得安心不少,现在也就只有看到钱,才能让她感到特别心安。 母女俩提着大包小包走出珠宝店。 风嘟嘟不解地问:“妈妈,你为什么要卖掉那条绿绿的项链啊?” 风挽月说:“因为今天嘟嘟和妈妈花了好多钱,家里的钱都被花光了,所以妈妈只好把那条项链卖掉了。” “啊?”小丫头被她妈唬得一愣一愣的,“那怎么办?我们不买东西了吧!” “那你还吃肯德基吗?肯德基一个全家桶就要好几十块钱,好贵的啊!” 小丫头一脸纠结,最后决绝地说:“不吃了,妈妈我们回家吃面条吧!” 风挽月满意地拍拍女儿的小脑袋,“走,妈妈带你去一个便宜的地方吃饭。” 母女两个去了一家高档餐厅,吃了原汁大鲍鱼和澳洲大龙虾。 结账的时候,小丫头一脸好奇地问道:“妈妈,我们一共吃了多少钱?” 风挽月拿卡一刷,刷走两千大洋,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二十块钱。” 小丫头抚着胸口,“还好还好,跟吃面条的价格差不多。” 餐厅侍者一脸便秘地看着这对母女。 离开餐厅后,小丫头又说:“妈妈,这里的大虾又便宜又好吃,以后我们不做饭了,天天都来吃吧!” 风挽月脚下一滑,险些跌个仰面朝天,幸好身边有条长椅让她扶住了。风挽月索性坐在长椅上,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旁边,说道:“吃饱了,咱们坐在这里休息一下。” 她拿了根烟出来抽,俗话说得好,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风挽月吞云吐雾,表情那叫一个舒畅。 小丫头挨着母亲坐下,两条小细腿挂在空中一荡一荡的,闻到烟味咳嗽了几声,一脸不满地说:“妈妈你又抽烟,姨婆说了,抽烟有害健康。” 风挽月没有搭理风嘟嘟,立刻摁灭了烟头,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街道对面的那家高档餐厅门口。 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从餐厅里走了出来,其中最前方的那名青年男子格外显眼。他一身笔挺的灰色西服,长得非常俊美,又大又长的桃花眼,皮肤洁净白皙,唇红齿白,笑起来的时候更加漂亮,甚至比女人还要漂亮几分。 那名青年男子显然是核心人物,一直与另一名中年男人亲切交谈着,似乎在进行商业洽谈,其他人都跟着他们身后。 风挽月的目光移到风嘟嘟脸上,发现女儿的眼睛跟那男人真是像惨了。她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愤恨地吐出三个字:“莫一江。” 风嘟嘟迷茫地眨眨大眼睛,“妈妈,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风挽月收敛情绪,摸摸风嘟嘟的小脑袋。她陡然发现青年男子正朝这边看了过来,赶紧用包遮住自己的脸,不让对方看到。 风嘟嘟更加茫然了,“妈妈你怎么了呀?为什么要挡住脸?” 风挽月用手指抵在唇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风嘟嘟不明所以地抓抓头,看向前方,喜悦地说:“妈妈,那里有个叔叔长得真好看,他刚刚好像还对我笑了一下。” 风挽月蹙眉,一把拉住小丫头的手,严肃道:“不要理他。” 等她拿开包包的时候,那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已经走出步行街,过了十字路口,然后进了一家装潢华丽的大酒店,那家酒店的名称叫做霁月晴空酒店。 风挽月深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眼,按下心头汹涌起伏的情绪。 脑海里响起一道温柔的嗓音:“爸爸开的连锁酒店,叫做霁月晴空酒店。” 第6章 工作日,江平涛打了个内线电话把风挽月叫到自己办公室,交代她:“明天上午九点召开下半年的战略决策会议,你准备一下。” 风挽月有些惊讶,说道:“董事长,战略决策会议不是安排在下周吗?” “提前到明天。”江平涛的声音很淡漠,作为一个领导者,只需要交代下面的人办事,不需要解释这么做的原因。 风挽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恭敬地答应了一声,然后离开了董事长办公室。 回到行政总监办公室,风挽月琢磨了一下江平涛的心理。之所以突然把会议提前,可能是想考验一下崔嵬和江俊驰的应对能力,看看这两个人能不能在更短的时间里准备好一套战略性的投资方案。 江氏集团旗下两大板块,金融和地产。金融方面包涵小额信贷、保险以及投资控股,地产方面则包涵住宅地产、商业地产和旅游地产。 江平涛早年做过很多行业,什么零售、互联网、化工都试过,真正发家成为巨富却是靠的房地产。可房地产不像金融,属于朝阳行业,而且国内地产近几年也并不景气,泡沫成分太大,他想让江氏早点转型,往高新技术类行业发展,所以他得考验江俊驰和崔嵬的项目投资眼光。 风挽月找了个间隙,给江俊驰打了通电话,把江平涛要提前召开会议的决定告知江俊驰,同时让江俊驰好好准备。 江二少爷在电话那头高兴得不要不要的,如果不是风挽月提前告知,他还打算再约个小情儿出去风流一晚,明早一开会,铁定懵逼了。江二少爷没约风挽月吃饭,只是象征性夸赞了她几句,然后结束了通话。 风挽月放下手机,不慌不忙地抽了根烟,然后才开始做会议的准备工作。 参与下半年战略决策会议的人不会很多,都是管理层的,董事长和执行董事,外加正副总裁,各大总监,以及各家子公司的总经理,大概十几号人,再加上各自的助理,总人数不会超过三十。 风挽月计算好人数,把会议安排在八十七楼的中小型会议室。这里一共可以坐四十个人,不会太空旷,也不会太拥挤。她让毛兰兰带人先把会议室打扫了一遍,然后检查投影仪、电脑等设备有没有故障,能不能流畅运行,又摆上盆栽,准备好一系列茶具用品等等。 忙忙碌碌,时间就到了中午。 风挽月和毛兰兰去公司食堂吃饭,毛兰兰打的饭菜少得可怜,只有一份米饭和一份素菜,怎么看都不够填饱肚子。 风挽月不禁说:“毛兰兰,你就吃这么点,下午上班不怕饿肚子啊?” 毛兰兰笑笑说:“我怕胖,现在女孩子胖一点就让人嫌弃。”她看看风挽月盘子里的东西,羡慕地说:“风总监,我真羡慕你,吃得多也不会胖。” “我每天都运动啊!”风挽月一边说话,一边转身,不小心跟身后的人撞在一起,盘子里的红油也溅出几滴,沾在对方的西服外套上。她吓了一跳,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抬头一看,发现撞到的人是总裁大人。 毛兰兰非常乖顺地喊了一声:“崔总好。” 风挽月歉意地说道:“崔总,对不起,没看到您,您这衣服……” 崔嵬脸上没什么表情,定定看了风挽月一眼,然后接过身后助理递来的纸巾,擦了擦西服外套上的油渍。 风挽月吃不准崔嵬是怎么想的,心里直犯嘀咕,这个贱男人该不会让她赔钱吧?他穿的西服全是杰尼亚手工订制的,随便一套起价就是六位数。今天这套西服走的商务休闲风格,深蓝色条纹的布料,呈现出哑光效果,领带颜色略浅,打成温莎结,让他看上去更加富贵优雅,风度翩翩。 这么一身衣服,肯定价值不菲,她可不想赔钱。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风挽月表面功夫还是做足了,一个劲儿道歉,“崔总,实在是对不起,要不,我帮您把这外套送去干洗?” “不用了。”崔嵬眉宇间的神情很是淡漠,周身仿佛发散出一股冷气,深刻的五官显得越发凌厉,宛如雕塑。他没有多留,带着助理周云楼往面点区走去。 风挽月赶紧赔笑:“谢谢崔总。” 崔嵬没理她。 风挽月和毛兰兰找了空位坐下,低头开始吃饭。 毛兰兰不住地抬头往面点区看去。 风挽月敲敲她的餐盘,“毛兰兰,干什么呢?” 毛兰兰低声说:“风总监,刚才崔总好像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他是不是在看你啊?” 风挽月瞪了毛兰兰一眼,“别瞎说。” “那他是不是在看我啊?” “别瞎想。”风挽月有些无语,“快点吃饭,下午还要上班干活。” “崔总真性感,真有男人味啊!他好像还没有女朋友,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呢?”毛兰兰咬着筷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风挽月心说,他确实没有女朋友,但是女人一点都不少。 毛兰兰吃了一口米饭,又说:“那个周总助长得也挺帅,就是总带着黑框眼镜,一板一眼的,像个老古董。唉,真想看他取掉黑框眼镜是什么样子。” 毛兰兰口中的周总助,就是崔嵬的得力助手,总裁助理周云楼。此人可算得上是崔嵬的一级参谋师,能力非常出色,办事效率也高,而且自打周云楼进公司,就一直跟在崔嵬身边,忠心不二。 基本上,崔嵬除了睡觉和跟女人上床,其余时间都会把周云楼带在身边。 在整个江氏集团里,周云楼是第三黄金单身狗,第一第二是崔嵬和江俊驰。周云楼人长得帅,瘦瘦高高的,职务也不低,收入还比风挽月高一个等级,除了说话做事一板一眼,不够幽默,不太会讨女孩子欢心之外,几乎没啥缺点了。 公司里有很多小姑娘都暗恋周云楼,也有暗恋崔嵬和江俊驰的。据风挽月所知道的,她的行政部门里就有十几个这样的小姑娘,平时一偷懒,就喜欢三三两两聚在茶水间,议论这三个黄金单身狗。 至于毛兰兰,这姑娘是去年招进来的,说话做事挺稳妥,比很多老员工都强。那时候风挽月也刚刚提上来,正需要培植自己的人,就把毛兰兰留在身边了。短短一年时间,毛兰兰成长了不少,几乎已经成了行政部门的骨干人物。 风挽月看得出来,这姑娘是有点野心的,肯学肯下功夫,所以才给了她很多锻炼的机会。只是她没想到,这姑娘竟然也在男人的问题上,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毛兰兰用筷子戳戳盘里的米粒,又说:“风总监,你这么优秀,又年轻漂亮,公司里都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样的女高管了。你说崔总和江副总,还有周总助,他们之中会不会有人喜欢你啊?我每次见江副总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呢!” 风挽月眼中闪过一道冷意,凉凉道:“毛兰兰,你不想吃饭了吗?” “啊?”毛兰兰一脸茫然。 风挽月指了指手表,“还有十五分钟就要上班了。” “哦。”毛兰兰低头扒饭。 风挽月手机响了一声,又是那串号码发来的消息。 ——赔偿西服的二十万,或是今晚8点到香格里拉大酒店4301号房,你自己选一个。 这回约炮的地点又换成香格里拉大酒店了,崔皇帝还真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流动作战呐! 风挽月走进酒店大厅的时候,看到那位周总助就坐在大厅沙发上,带着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优雅绅士,颇有几分文人的气质。他弓着腰,低着头,手里捧着一本书,聚精会神地阅读,身上穿着一套深灰色的西服,领带打得很正。衣服虽不如崔嵬的高档,但线条流畅,笔挺自然,不难看出,这也是量体定制的。 周云楼垂着眼帘,神情十分专注,并没有发现风挽月已经走到他身边了。 风挽月瞅了一眼周云楼手里的书,发现他竟然在看《飘》。风挽月咋舌道:“周总助,看世界名著啊?品味这么高雅?” 周云楼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里的书骤然掉落在地上。他一抬头,看到风挽月,英挺的眉毛霎时往中间蹙起,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你来我这里干什么?崔总在4301号房间等你。”他的声音很冷,低下身体,捡起那本书,轻轻拍了拍书上的尘土。 风挽月感到很奇怪,这位周总助知道她和崔嵬的关系,也知道她是被崔嵬收买的人,按说他们两人都是为崔嵬效力的,可他为什么总是表现出一副很讨厌她的样子?中午在公司食堂的时候,她看到周云楼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还有前几次,他都对她表现出了厌恶之情。 风挽月倒是不认为自己长得漂亮,又风骚,所有男人就该围着她打转,可是她不明白周云楼为什么讨厌她,她什么地方得罪他了?她是没必要用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但周云楼毕竟是崔嵬的人,在崔嵬跟前说话又很有分量,她不希望周云楼隔三差五向崔嵬吹吹风,影响她和崔嵬之间的关系。 “我看到你在这里,来跟你打声招呼。”风挽月一脸善意地说。 “不需要。”周云楼冷着脸,并不多看她一眼,继续捧着书阅读。 嘿!风挽月有点恼怒,这人也太特么拽了吧!就算他是总助,也不过比她高一级而已,嘚瑟个毛啊!不过很快,风挽月又冷静下来。她自问自己在崔嵬心里的地位肯定不如周云楼,如果把她和周云楼都比喻成崔嵬布在象棋盘上的棋子,那么周云楼肯定是举足轻重的车,而她撑死算个炮。 风挽月觉得,还是有必要跟周云楼搞好关系。她依然面带微笑,真诚地说:“周总助,你是不是对我有点什么误会啊?我觉得你好像很讨厌我的样子。” “没错,我确实很讨厌你。因为我觉得你就是墙头草,所以你也不用来跟我套近乎了。如果不是崔总,你根本坐不上行政总监的位置。”周云楼轮廓分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不冷不热地说完这段话,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风挽月霎时如被五雷轰顶,耳朵里嗡嗡直响。过了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猛然后退一步,骂了一句:“操,贱人!” 周云楼倏然起身,目光森冷地注视她,“你骂谁?” “不知道,爱谁谁吧!”风挽月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转身往电梯走去,扭着屁股边走边说:“还看《飘》?附庸风雅,装什么逼?” 周云楼面色铁青,右手死死捏住那本《飘》,瞪着风挽月的背影,还有她那扭得十分夸张的屁股,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风挽月一进4301号房间,就非常主动地环住崔嵬的脖子,开始恶人先告状:“崔总,刚才我被周总助骂了。”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崔皇帝此时已经换上白色的睡袍,腰带松松系着,紧实光滑的胸膛在睡袍里若隐若现,让人喷鼻血。听到这话,崔皇帝扬眉,嘴角挂上一抹浅笑,凌厉的五官一下柔和了不少。他好整以暇道:“他还会骂人?说说看,他骂了你什么?” “他骂我是墙头草。” 崔皇帝点点头,痞笑道:“他说的对啊!” “讨厌!”风挽月不依不饶地撒娇,“他还说,操,贱人!” “哦?”崔皇帝露出惊讶的表情,揶揄道:“我都没有听过他骂脏话,你竟然听到了,你福气不小啊!” “讨厌讨厌讨厌!”她挥动粉拳猛捶他,可是对崔嵬而言,她这点力气只够给他挠挠痒,产生一种挑逗效果。 “小贱人,又欠收拾了吧!”崔皇帝果然红了眼,抓住她的手腕,露出凶狠的表情。 风挽月满腹委屈,“人家今天身体不舒服嘛!” “那个来了?” “嗯。”她眨眨眼,狭长上挑的狐狸眼显得妩媚又妖娆。 崔皇帝却不为所动,伸出手,“不能干,那就二十万。” 风挽月哭丧脸,“崔总……”随后又大义凛然地说:“好吧,如果崔总不介意浴血奋战的话,那就来吧!” 崔嵬笑出声来,“浴血奋战?小妖精可真会形容,你不介意我还嫌脏!”他把她推向卫生间,“去刷牙,把你的嘴弄干净了,用口活儿!” 口活儿,也是伺候皇帝陛下的必备技能之一。 崔皇帝洁癖着呢!不刷牙绝不让用口活儿,不戴套绝不宠幸嫔妃。所以在这方面,风挽月还是比较放心的,这个贱男人虽然乱,但是身体没有什么问题。 风挽月老老实实刷了牙,把崔皇帝伺候舒服了,再重新去漱口刷牙。 崔皇帝在外头心情愉悦地说:“还漱什么口?那东西有营养,吃了美容养颜,没看过《罗马帝国艳情史》吗?” 风挽月本来没觉得很恶心,但是听他这么一说就特别恶心了,没忍住干呕起来,他说的那部片子她看过。 崔皇帝听到她干呕的声音,笑得更欢,“你悠着点啊!”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 崔皇帝接听电话,语气突然变得格外温柔:“如诗,怎么了?” 第7章 “如诗,怎么了?” 这语气柔得都能掐出水来了,风挽月听得一阵哆嗦,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夏如诗这个女人她没有见过,但是在她心里,这女人真可谓是个传奇般的人物。崔嵬看中夏如诗的程度,远远超过后宫里的任何一个嫔妃。 风挽月觉得,这个夏如诗应该就是崔皇帝后宫里的皇后了。因为只有皇后才是他的嫡妻,崔皇帝爱她、敬她、无微不至地呵护她,至于其他的嫔妃,那都是他发泄欲望的工具而已。每次只要夏如诗出现什么紧急情况,崔皇帝即便正在嘿咻,也肯定会抛下一切赶过去。 做个不恰当的比喻,如果她风挽月是因为在公司里的一点利用价值而得到崔皇帝的恩宠,那么姑且可以将她比喻成霍光之女霍成君,崔皇帝就是汉宣帝,而这位夏如诗,则可以比喻成他的原配妻子许平君。 当然,风挽月背后的利用价值铁定不如霍成君,但是夏如诗之于崔嵬,在风挽月看来,的的确确就好比许平君之于汉宣帝。 夏如诗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做,甚至还常常旧病发作,麻烦得要命。她没有一丁点背景势力,就能得到崔皇帝无尽的关切和柔情,不是许平君又是什么? 风挽月有时也挺羡慕夏如诗的,没有什么压力,没有什么烦恼,只需要扮演好一个宽容温柔的妻子角色,躲在崔嵬的庇佑下,安心做一只金丝雀就行了。崔嵬肯定不会抛弃她,她除了得不到崔嵬身体上的忠诚之外,什么都不缺。 虽说人比人气死人,风挽月偶尔也会嫉妒一下夏如诗,但是假如真让她和夏如诗做个对换,她肯定不愿意。首先风挽月就信不过崔嵬这样的男人,其次她也做不来夏如诗那样的女人,最后……她不会安心当别人圈养的金丝雀。 综上所述,风挽月认为,还是做原来的自己就OK了。 “嗯,没什么事,之前陪客户吃饭,现在已经回到家了,在房间里休息。”崔皇帝仍然在跟夏如诗通电话,语气神态都很温柔,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丝毫没有对待风挽月时的那种戾气。 风挽月翻个白眼,心说这崔皇帝即便是在心爱的女人面前,说起谎来也是一套一套的,还跟客户吃饭呢,真能扯。不过转念一想,又明白了。崔皇帝八成是不想让夏如诗知道他和其他女人上床的事,怕夏如诗吃醋伤心呢! 崔嵬看到风挽月出来,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 风挽月走过去,缩在崔嵬的脚边,不言不语,安安静静当一只乖巧的波斯猫。这种时候,她肯定不能说话,因为她一说话,崔皇帝的谎言就被拆穿了,那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而且皇帝跟皇后说话,她一个嫔妃,也有没有资格插嘴。 崔皇帝的手慢慢解开她的上衣,露出左胸上竹叶青蛇的纹身,爱不释手地来回抚摸着。 电话那边的夏如诗显然并不知道这些,还在轻柔地说着:“那你有没有喝很多酒啊?喝酒对身体不好,你下次不要喝太多酒了。” 房间里很安静,所以夏如诗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风挽月的耳朵里。 坦白说,夏如诗的声音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样细腻温润,甚至没有女孩子声音该有的清脆感,反而显得比较沙哑。而且夏如诗说话很慢很慢,一字一顿,好像很困难,一点都不流畅,给人的感觉特别奇怪。 风挽月心想,这会不会跟夏如诗那经常发作的病症有关系呢?话说夏如诗得的到底是什么反复发作的病? 崔皇帝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抚摸着小小的青蛇,表情没有一丝不耐烦,轻声说:“好,你不用担心我,早点休息吧!如果觉得无聊,就让保姆陪你出门逛逛。” “我、我不累,还不想休、休息。”夏如诗似乎有点着急,一着急说话就打磕巴,“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啊?” “过几天吧!这阵子比较忙,等我闲下来,就陪你去逛街,好吗?” 风挽月悄悄吐了吐舌头,这语气简直就像是一个父亲在哄女儿,满满的全是宠爱啊!风挽月无比好奇,崔嵬和夏如诗到底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夏如诗能让崔嵬对她这么好啊?她也想学习一两招,让崔嵬对她稍微温柔一点,不要每次伺候完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就行啦! 夏如诗听到崔嵬很忙,也没有继续纠缠,又不厌其烦地交代崔嵬要爱护身体,多喝热水,不要生病,不要饿肚子之类的,简直就像崔嵬的妈。 崔嵬也一直很耐心地听她说完,然后结束了通话。他放好手机,一低头,发现风挽月正睁着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瞅着自己。他一把擒住她的下巴,又恢复了那副嗜血的狠样,“怎么,小贱人吃醋了?” 风挽月努力挤出几滴眼泪,让自己看起来泪光闪闪的样子,“是啊!吃醋了,崔总对我要是有对那位姑娘十分之一好,我就满足了。” “小贱人!”崔皇帝在她身上狠狠掐了一下。 风挽月吃痛地尖叫一声。 崔皇帝恶狠狠地说:“我对你难道不好?三百万项链是谁买给你的?房子车子是谁帮你付的全款?”说完又继续掐了几下,看到白皙滑嫩的皮肤被他掐得青紫一片,这才满足地停手。 风挽月痛得连连尖叫,却又不能闪躲,心里就早就把崔皇帝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她不停地求饶:“是你,都是你。是我错了,绕过我吧!”这回她是真的泪光闪闪了,崔皇帝的手劲太特么大了,掐得她太特么痛了。 他再一次钳住她的下巴,逼视她,眼睛里尽是阴鸷的冷光,“小贱人,做情妇要乖,要适可而止,懂么?” 风挽月忙不迭点头,然后匍匐在他脚边,乖巧地叫了一声:“喵——” “呵呵。”崔皇帝轻笑,揉揉她蓬松柔软的头发,又说:“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跟我耍花招,玩弄心思,在这方面,你都不是我的对手,懂么?” “喵——”回应他的只有她乖顺的猫叫声。 崔皇帝重新抚上她胸口的青蛇,语气终于变得柔和一点,“你乖乖的,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风挽月听到这话,趴在他怀里,用头蹭了蹭他的胸膛,软绵绵又温顺的模样。 “但是……”他语气一变,骤然又变得狠厉起来,死死掐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都挤得的变形了,“你要是给我耍什么花招,那你肯定会死得很难看。不仅江氏你待不下去,连江州你都待不下去,你信吗?” “嘤嘤嘤……”风挽月发出一阵低吟,眼里闪动着惧怕的光芒。 崔皇帝终于满意了,把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继续抚弄她的青蛇。“今天老头子找你上去,是因为什么事?” 他口中的老头子,就是指江氏集团的董事长江平涛。 风挽月心头一跳,心说他怎么知道得怎么快,但转念一想,这种事也是瞒不过他的,就老老实实把江平涛要明天要召开战略决策会议的事情告诉他。 崔皇帝听完之后,稍稍提高了声音,“我不问,你还不说,嗯?” 风挽月赶紧说:“不是,你误会我了。我之前想说来着,可你不是一直没给我机会么?再说了,以你的能力,会议有没有提前,对你而言不都是一样的?” 这马屁拍得恰到好处,崔皇帝被拍得格外舒服。“江草包那边,你通知了?” 风挽月支吾道:“通知了,要是不通知他,明天他表现得太差劲,肯定怪我没有提前通知他,我不就露馅儿了吗?” “小贱人!”他低头,狠狠在她肩上咬了一口,“你还真是颗墙头草啊!” “才没有,人家真的是一心一意跟随你。”风挽月紧紧环住他的腰。 他冷笑,不为所动。 风挽月决定下一剂猛药,“江草包每次都想给我买东西,还想跟我睡,我都没答应他……”话还没说完,她就被他摁在床上,大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你敢跟别的男人睡你就试试。”他满脸戾气,眼中尽是狠辣,手掌也在一点点收紧。 风挽月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大脑开始迅速缺氧,眼珠开始翻白。她拼命地挣扎,却根本无济于事,这个男人的力气完全不是她所能够抵抗的。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晕过去的时候,他终于松开了手。风挽月狠狠抽了一口气,剧烈地咳嗽起来。 始作俑者崔皇帝毫无愧意,不慌不忙地点了一根烟,吐出一口烟气之后,缓缓说道:“知道背叛我的下场了吗?” 风挽月满头冷汗,脸色煞白,抚着胸口好不容易顺过了气,沙哑地回答一句:“知道了。” 她低下头,眼底闪过一抹森冷的精光。 翌日上午九点,会议的一切准备事项皆已就绪,风挽月身着简洁明快的商务正装,站在会议室的门外,迎接每一位参会的企业高管。 最先来到的是各家子公司、合资子公司的总经理和助理。风挽月把这几位老总领进会议室,安排到既定的座位上,又倒好了茶水。她重新回到门外,便看到崔嵬带着周云楼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两人都将头发往后梳得油亮,一副西装革履的样子。 风挽月面不改色,恭恭敬敬喊了一声:“崔总。”然后推开门,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崔嵬瞥了她一眼,走进会议室。 周云楼依旧带着黑框眼眶,也瞥了她一眼,目光中带着一抹鄙夷。 风挽月视若无睹。 这两人进入会议室之后,江平潮和江俊驰就来了。父子两人均是正装打扮,只不过江平潮人到中年,肚子发福,西服穿不出清癯的效果,反而显得有点滑稽。江俊驰倒是不像他爹那样发福,就是精神不太好,眼睛下面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估计为了今天的会议,昨晚熬夜做项目了。 见到这两个人,风挽月也恭恭敬敬喊道:“江董事,江副总,请!”她照例推开门,请这两人进会议室。 江俊驰经过风挽月身边时,趁机在她手上摸了一把,看她的眼神充满暧昧与挑逗。 这一幕恰好落入崔嵬眼中,他只是淡漠地移开眼。 风挽月进去倒了茶,继续站在门外接应。 接着来的这个执行董事名叫程为民,年龄和江平涛一样大,也是满头灰发,满面沧桑的样子。程为民是坐轮椅来的,大腿以下的部分全都没有了。在江氏集团董事会成员中,最有名望的除了董事长江平涛,就是这位程董事了。 据说江平涛和程为民两人年轻时就在一所学校念书,一直都是最好的哥们,还一起下乡,一起回城,一起创业。后来两人在创业过程中,遇到了什么事故,程为民的双腿被车轧过,不得已截肢成了残疾。 尽管如此,程为民也没有放弃,一直默默帮助和辅佐江平涛,和江平涛一起打下了这片江山。程为民不仅是董事会成员,也是江氏集团除江平涛之外,持股比例最大的股东,就连江平潮父子手里的股份,也不如他的多。 风挽月看到程为民,连忙上前迎接,与程为民的助理一同推动轮椅,“程董事,您来了。” 程为民和蔼地笑了笑,说道:“小风,辛苦你了啊!” “您太客气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风挽月推开门,让程为民先行进门,然后继续推着轮椅来到专门给程为民安排的位置。这里少了一把椅子,空出的间隙,正好可以让轮椅插进来。 风挽月给程为民倒了杯热茶。 程为民客气地说:“谢谢你啊!” 风挽月谦逊地笑了一下,心里一时感慨不已。真正打江山的老一辈创业者,和守江山的人就是不一样,刚才她给每一个参会的人都倒了茶,除了随行的助理,高层管理人员之中,唯独只有程为民向她说了谢谢,各家公司的总经理至多只是对她点头致意。崔嵬、江俊驰和江平潮几人,连点头致意都没有,真就跟大爷似的。 江平涛是最后一个抵达的。 所有人都到齐了,会议正式开始。 风挽月坐到旁边,打开笔记本,开始做会议记录。 江平涛翻了翻江俊驰递来的资料,抬头说:“俊驰,说说江润小额贷款股份有限公司增资扩股的事吧!” 第8章 “俊驰,说说江润小额贷款股份有限公司增资扩股的事吧!” 江润小贷公司是江氏集团旗下的全资子公司,隶属于金融板块,不吸收公众存款,经营小额贷款业务。与银行贷款相比,小贷业务放款时间短,周期也短,更加灵活快捷,但是利率也比银行利率要高很多,通常按月收息。 目前,江润小贷的注册资本是三亿,江俊驰提出来的方案,就是再进行两亿的增资扩股,将注册资本提升到五亿,然后再经过两年左右的运营发展,使江润小贷转制成村镇银行。一旦转制成功,就意味着可以开始吸收公众存款,实现量变到质变的飞跃。 对于一家民营企业来说,能够开银行是多么牛逼的事,可是国内对于民营银行的准入十分严格。迄今为止,全国也不过只有五家民营银行获得银监会批准,试点运营。 但是,国家为了扶农,填补巨大的农村贷款需求,对于村镇银行的准入条件就宽松许多。业内人士预计,村镇银行领域将成为新的投资方向,未来会有更多的民间资本和上市企业进入其中。所以,对于江润小贷公司而言,转制成村镇银行无疑是未来最好的发展方向。 理想很美好,江俊驰站在投影幕旁边,对着屏幕上的数据说得口沫横飞,显然是非常想让董事长江平涛认可他的投资方案。 两亿的资金投入,对于江氏集团而言,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江俊驰没有权利拍板,但是江平涛却有这个权利。如果是五亿以上的投资项目,则需要董事会的认可。 江俊驰把自己的投资方案全部叙述完成,已经过了将近两个小时。 风挽月一边做会议记录,也一边琢磨江俊驰提出的方案。以她个人的知识水平来看,她认为江俊驰这个投资理念其实是很正确的,只不过一个晚上赶出来的东西太粗糙了,各方面的数据都不够齐全,而且对于江润小贷公司目前的经营情况介绍得也不够详细。 江俊驰的这个方案,恐怕没那么容易打动江平涛和其他人。 至少,崔嵬肯定要挑一挑刺。 江俊驰叙述完成之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水。讲了这么久,肯定是口干舌燥了。 江平涛没有直接表态,而是将手搁在会议桌上,平静地说道:“你们有什么看法?” 地产板块的几家子公司总经理不好说什么,只有投资控股公司的刘总经理谈了些看法,与风挽月所想的那些差不多,无非是市场调研和数据都不够齐全之类的。 这刘经理始终是江俊驰手底下的人,也不好说得太多,就粗浅谈了几点,在江俊驰看来,也是可以接受的,毕竟这的确是他赶出来的东西。 江平潮的发言,当然是非常支持自己儿子的,还着重谈了未来集团的转型方向,一个方面要加大金融领域的投资,另一个方面则要拓展高新科技的投资,而国内市场已经接近饱和的地产行业,则需要慢慢弱化。 很明显有点打压崔嵬的意思。 地产行业的几个总经理脸上都露出不忿的表情,崔嵬倒是无所谓地笑了一下。 江平涛又说:“崔嵬,你有什么看法?” 崔嵬原本懒散地靠在座位上,听到点名就坐直了身体,不疾不徐地说:“我看好村镇银行的投资领域,但不看好江润小贷改制成村镇银行。” 江俊驰一听就恼了,不由自主站起身:“崔嵬,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平涛沉声道:“俊驰,你先不要说话,让崔嵬把话说完。” 江平潮赶紧在下面拉了一下江俊驰的手,让他闭嘴。 江俊驰满脸愤怒地坐回椅子上。 江平涛转向崔嵬,“你继续说,理由是什么?” 崔嵬面不改色地说:“理由很简单,江润小贷达不到改制村镇银行的条件,其中最重要的一点,近四个季度末涉农贷款余额占全部贷款余额的比例均不低于60%,可是据我所知,江润小贷的三农贷款比例还不足30%……” 他语气一顿,摇头笑了笑,接着说:“江州市下辖八区五县,总人口近千万,87个乡镇,965个村委会,农村户籍只占总人口的百分之十五左右。然而,江州市的小贷公司总量却在一百家以上,像江润这样略有规模的小贷公司也有二十家左右,每一家都想转制村镇银行,每一家都在争抢三农贷款资源。恕我直言,以江副总的个人能力,我实在不太相信他能在短短两年时间内就把三农贷款比例提升一倍。就算增资扩股两亿,也不会改善江润小贷目前的情况,不会对转制村镇银行有什么帮助。”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而且句句属实,直指要害。 江俊驰气红了脸,“你、你凭什么说我没有能力把三农贷款比例提升一倍?”说出这样的话,江俊驰自己都没有多少底气,因为他心里也很清楚,两年内把三农贷款比例提升一倍是不太可能实现的。他虽然提出转制村镇银行的发展途径,但本质上只是为了从集团里多拿两亿的贷款本金,增加自己的收入而已。 崔嵬摊手,淡淡道:“凭我对农村贷款市场的了解,以及对你个人能力的了解。连详细的调研报告都没有做出来,就草率地提出投资方案,这并不符合集团的投资理念。” 江俊驰气得脸红脖子粗,又反驳不出一句话来,因为崔嵬说得字字在理。花一个晚上赶制出来的东西,就算方向再好,也无法让人放心。 江平潮见儿子做出来的东西被崔嵬全盘否定,心里不免也升起了怒火,皮笑肉不笑地说:“崔嵬,俊驰提出的方案确实有点潦草,但前景无疑是很好的,你却说得一无是处,未免太过武断了吧!” 崔嵬没有回应,把玩着手里的钢笔。 一直沉默的程为民终于开口,缓缓道:“我觉得,崔嵬之前说的还是很有道理。村镇银行的前景固然很好,但也只是一个愿景,迄今为止,国内也没有哪家小贷公司实现转制。江润小贷还是应该立足于自身的基础条件,好高骛远并不利于企业当前的发展。” 江俊驰一看程为民这个董事会成员也没站在自己这边,更是气恼不已,脑袋一热,张口就说:“程董事,你说你腿没了,身体残了,年纪也一大把,公司的事就少操点心吧!退休待在家里好好颐养天年不行吗?”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的气氛陡然变冷,几家子公司总经理全是一副寒蝉若惊的样子。 风挽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心说江二少爷真不愧是个大草包。江氏集团虽然姓江,那也不代表集团的一切都属于江家。程为民是江平涛的左膀右臂,为了江氏立下了汗马功劳,可谓是开国元勋,江俊驰竟然当着程为民的面说出这样的话,真是叫人寒心呐! 江平涛直接拍桌呵斥,“江俊驰,说的什么话?立刻向程董事道歉。” 江平潮也赶紧起身,往江俊驰脑袋上重重拍了一巴掌,怒斥道:“混账东西,马上去跟程董事赔礼道歉。”说完,他又自己率先向程为民道歉,“程董事,实在对不起,俊驰他刚才是无心的,你别放在心上。” 程为民脸色很差,别过头没说话。 江俊驰总算意识到自己刚才太过鲁莽,不管怎么说,程为民都是董事会成员,具有投票权。万一他这副总裁任期满了,程为民不同意他连任,甚至还鼓动其他董事投票反对,那也挺麻烦的。江俊驰赶紧起身,向程为民鞠躬,“程董事,真的很抱歉。我为自己刚才失礼的行为向您道歉,请您原谅我。” 程为民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不疾不徐说:“我老了,腿也残了,你们年轻人都看不起我了。我还是早点辞职,回家颐养天年吧!” 崔嵬一本正经地说道:“程董事,我很敬重您,绝没有看不起您的意思,您千万别误会。” 这话无疑又把江俊驰给比下去了。 风挽月暗暗挑眉,越发觉得崔皇帝不仅心狠手辣,善于捅刀子,演技还堪比影帝。要不是因为程为民手里还握着一些股权,在董事会占有一席之地,他压根不会说这番话。 江二少爷心里估计骂了无数遍草泥马,表面上却还是不得不装出一副谦虚悔过的样子,“真的很抱歉,请您原谅我。” 江平涛还是开了口,“老程,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原谅他吧!” 程为民这才叹口气,挥挥手说:“算了算了,反正江氏是你们家的企业,子孙后代要怎么败家都跟我无关。大不了我把手里股份卖了,拿着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去,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这一番话就证明他松口了。 江平涛拍了拍程为民的肩膀,笑着说:“你个老家伙,还威胁我了。” 程为民也毫不客气地给了江平涛一拳,“你个老不死,信不信我抛售股份让你们江氏股价大跌?” 两人都笑了起来,会议室里的气氛终于恢复了正常。 风挽月起身,给参会人员添加茶水。 江俊驰心里估计巴不得程为民赶紧卖股走人,可依然还要装出一副紧张的样子,“程董事,您可千万不能走,您要是走了,我就成江氏的罪人了。”说完,还从风挽月手里抢过茶壶,主动给程为民端茶倒水。 这段小插曲总算是暂时揭过去了。 关于江润小额贷款股份有限公司增资扩股的事,江平涛做了最后的总结:“俊驰,你今天做的这个方案不够完善,而且就小贷公司目前的情况来看,也的确不具备转制村镇银行的条件,但是,这个方向是对的。虽说江州市的三农贷款市场已经接近饱和,但是未必就不能把公司的涉农贷款比例提上去,关键是看你怎么去经营,怎么去抢夺资源。” 江平涛用手敲敲桌面,又说:“除了江州,我们周边的地市级也有相应的三农贷款需求,都可以纳入其中考虑。两亿的资本投入暂时不考虑,但你回去之后,要把更完善的方案做出来,把小贷公司的网站建立起来,还有公司未来五年乃至十年内的发展规划做出来。你要立足实际,找准定位,明确方向,展望未来。转制村镇银行,必须是江润小贷未来发展的目标。” 风挽月做着记录,暗自吁了一口气。董事长不愧是董事长,果然开银行,才是他当初设立小贷公司的终极目标。这些做生意的人,始终都有着极大的野心。今天崔皇帝是因为跟江二少爷的立场不同,所以才故意打压江二少爷。来日崔皇帝要是真的控制了整个江氏集团,毋庸置疑,他也肯定要把小贷公司转制成村镇银行。 都是利益驱使,欲望作祟罢了! 这边小贷公司的事告一个段落,江平涛又问崔嵬:“你的呢?” 崔嵬伸出五个手指,略有些漫不经心地说:“五个!其中三个地产类投资项目,两个高新科技类投资项目。” 这话一出,江平涛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从理性投资的角度来说,的确应该多备几个投资方案,从其中选取一或两个最合适且投资回报率最高的项目。不过考虑的项目越多,前期要做的调查和准备工作就越多,付出的成本当然也会更多。 江俊驰听到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花了这些功夫,只做了小贷公司的投资方案,崔嵬竟然一下弄了五个出来。如果把两个人的项目都放在一起,让董事会挑选,很明显,崔嵬那边被挑中的概率要大得多。 风挽月暗自叹气,崔皇帝和江二少两人能力高下的较量真是一目了然。人类社会中,女人通常都愿意选择实力更强的男人,就像大自然中雌性选择更强大的雄性一样,男人之间的竞争有时候还是挺残酷的。 此时,会议室的门被人敲响了。 风挽月起身去开门,看到董事长秘书办公室的一个小秘书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手机,满脸着急地说:“实在对不起!董事长,您太太打来电话,说有急事要告诉您。” 江平涛的现任太太,就是崔嵬的妈,施琳。 “拿过来吧!”江平涛伸手。 小秘书赶紧把手机交给江平涛。 江平涛才刚“喂”了一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你说什么?江屿中枪,不知道是死是活?”他猛抽了一口气,揪着自己的左胸口,在一片惊呼声中,满脸痛苦地向后方倒去…… 第9章 江大少爷在边境修铁路的时候,竟跑去跟警方合作,参与到一起抓捕走私犯的行动中,还被走私犯开枪击中腹部两枪,目前生死不明。 江平涛一听到亲生儿子中枪的消息,顿时犯了心脏病,紧急送往医院抢救。 下午四点半,江平涛仍在急救室中。江氏集团的高层管理人员和江家的人都静静等候在急救室外,或站在,或坐着。每个人看上去均是一副神情凝重的样子,其实都各怀心事。 风挽月站在角落里,心情也有些复杂。江平涛身体一向健朗,过去体检虽说查出有冠心病,但并不算严重,没想到发作起来竟然这么猛。还好崔嵬及时做了正确的急救措施,否则这会子江平涛还不知道是死是活。 这病来势汹汹,如果江平涛真的倒下了,江氏集团内部的格局恐怕会有所变化,崔嵬和江平潮父子分庭抗衡的局面也会被打破。 如果是那样的话,权利的天平又会往哪一边倾斜呢? 风挽月没有什么头绪,她目前姑且算是崔嵬的人。可崔嵬再厉害,没有江平涛的支持,恐怕也难以抵抗江平潮父子。董事会那里,江平潮父子就占了两个席位,崔嵬这个总裁能不能继续干下去,还真是不好说了。 她抬头去看江平潮和江俊驰。这父子二人即便极力克制情绪,多少还是流露出一些喜悦和激动。江氏没了江平涛,不就是他们最大了吗?也难怪他们会这么激动。回想一下江平涛对弟弟和侄子的照顾,这两人现在露出的喜悦是多么大的讽刺! 简直就是一对白眼狼父子! 风挽月又去看崔嵬和施琳母子,前者平静地坐在长椅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后者站在急救室门外,不住地往里张望,脸上写满担忧,也不知道这种担忧是真是假。 施琳这个中年女人穿衣打扮很有品位,一身的香奈儿,脖子和手上也都挂着价格不菲的珠宝。她长得并不算很美,但也有几分味道。崔嵬的五官和她很像,都是轮廓分明十分凌厉的。她保养得不错,皮肤也很白皙,不过年龄摆在那里,颈部和耳后的皮肤都松弛下垂了。脸上不知是不是因为打了许多玻尿酸和肉毒素的缘故,表情显得非常僵硬,配合她那高挺的鼻梁和幽深的眼窝,怎么看都给人一种僵硬奇怪的感觉。 总之,这位董事长夫人给风挽月的第一印象,并不是很好。 风挽月觉得,这样的女人,应该是个狠角色,否则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踢掉江平涛的原配妻子,自己上位呢? 不知是不是她探究的目光让施琳产生了警觉,施琳转过头,锐利的目光射向风挽月。 风挽月一惊,赶紧低下头,避开施琳的目光。 施琳眯了眯眼,没再看风挽月。 傍晚时分,急救室的灯终于熄灭了,护士把江平涛从急救室里推了出来。他还没有清醒,脸色灰白,带着氧气罩,死气沉沉的。 一群人顿时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询问。 医生说:“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安全起见,他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纷纷说:“好好好,没事就好。” 不过,总有人说得那么言不由衷。 挨到这个点,每个人都已经饥肠辘辘。施琳发挥了女主人的作用,让一群非亲属人士先一步离开,风挽月自然属于非亲属人士这个行列。 她没有开车,所以这会儿得先打车回公司,然后再开车回家。 坐上出租车以后,风挽月靠在座椅上,转头看向窗外霓虹闪烁的景象。脑子里的思绪渐渐明朗起来,江平涛没有生命危险,那就意味着江氏暂时乱不了,可是他醒来之后还能不能继续管理公司是个问题。如果他不能继续坐镇管理,那么又会是谁来接任江氏一把手呢? 崔嵬吗? 还是江平潮? 前者太年轻,缺少威信,又是外姓,但是后者显然能力有限。江平潮和江俊驰父子两人都有一个很显著的特点,那就是野心有余,能力不足,只不过江平潮年纪和阅历摆在那里,比起江俊驰更老辣一些。 企业发生重大变故的时候,像她这样的中层管理者最是难办,站队也不是,不站队也不是,支持哪边都不好。不站队的话,新的权力掌控者一上位,她这个墙头草肯定就被放逐了。可她要是站队,万一站错了,那就是灭顶之灾。 想来想去,风挽月还是希望江平涛能够康复起来,重掌大局。 出租车把风挽月带到江氏大厦楼下,她付钱下车,正准备走向地下停车场,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汽车喇叭声。 风挽月回过身,一下就看到崔嵬的专属座驾——纯黑色的迈巴赫。 豪华小轿车又对着她按了两声喇叭,提示她上车。 风挽月只好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什么熟悉的人,才拉开后排座位的门,飞快地上车。她人还没坐稳,崔嵬已经闪电般地压过来,抓住她的下巴,将她摁在座椅靠背上。 “怎么,害怕被其他人发现你跟我的关系,到时候不好站队?”崔皇帝眼神凌厉,嘴角带着讥讽而冰冷的笑意。 风挽月心脏突突地跳,强迫自己扯开一抹笑容,巴结讨好道:“崔总说的哪里话?我都已经是您的人了,怎么可能不站您这边?”说着,她伸手去搂他的脖子,想去亲吻他的耳根。 “小贱人!”崔皇帝拉下她的手,再次将她重重地摁在靠背上,眼神越发狠厉,“你心里想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警告过你,别跟我耍花招。” 风挽月忙不迭点头,一脸真诚,“我明白,真的不敢耍花招。”她轻轻用手去抚摸他的裤裆,五指如毒蛇般柔软光滑,一点点挑逗他的神经,“崔总,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我离不开你,你知道的。” 崔嵬的表情终于有所软化,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风挽月趁热打铁,环住他的脖子,轻舔他的耳垂,并用自己丰满的胸部去蹭他坚实的胸膛,娇柔妩媚地说:“人家想要你了嘛!” 估计没几个男人能经得住这样的引诱,简直就是又骚又浪,就连坐在前排司机和周云楼都涨红了脸。司机只能一本正经看着前方,尽量不让后排座上的动静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周云楼开了一点车窗,吹着冷风让头脑冷静冷静。 尽管周云楼对风挽月这种毫无底线的行为嗤之以鼻,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很会勾引男人,就连他都被她最后那句话撩得浑身发热。 崔嵬一把搂住她如水蛇般扭动的腰,低头在她颈上咬了一口,沉声吩咐:“去酒店,订房间。” 司机不敢耽搁,立马转向,往最近的五星级酒店开去。 周云楼也很识趣地先一步打电话订房间,等他们抵达酒店的时候,后排座上的两个人就可以直接进房间开搞了。 风挽月觉得他们这么干,确实有点过分,毕竟江家老爷子还在医院里躺着,都没清醒过来,她跟崔皇帝就跑到酒店滚床单去了。 不过男人嘛,精虫上脑拦都拦不住。她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也实在没办法,反正睡一次是睡,睡两次也是睡。 崔皇帝大概是有点恼火,进了房间就直接把她扔床上了,啥前戏都没有,就直接戴套上阵了,还好她属于那种湿得特别快的女人。 像她这种女人,白天的时候一本正经高贵典雅,一到夜里上了床,立马风骚得不要不要的。不仅湿得快,床上功夫还了得,谁不喜欢水淋淋的女人,谁还喜欢干巴巴的女人啊? 风挽月有时候会非常不要脸地认为,自己天生就是个勾引男人的妖精。除了那种对老婆特别死心塌地的男人,其他的男人只要她愿意,八成都能让她勾上。 这一次崔皇帝掌握了主动权,风挽月就负责叫,怎么浪怎么来。这个叫床呢,其实也是一门艺术,女人好听的叫床声能让男人更加开心,更加厉害。 崔皇帝被她激得越发凶猛,一边痛骂她“小贱人”,一边老汉推车,满身腱子肉总算派上用场了,那叫一个挥汗如雨。 完事之后,崔嵬把套子撸下来随手一扔,正巧扔在了风挽月的衣服上,白浊的液体淌了出来。他瞥了风挽月一眼,她往卫生间走去,没有注意,于是他又把套子扔进了垃圾桶。 两人都去卫生间洗干净,躺在床上抽着烟裸聊。 风挽月吐了一口烟气,说道:“崔总,您有什么决定,就直说吧!” “我有什么决定?”崔皇帝嗤笑一声,伸手抚摸她胸前的青蛇纹身,“我有什么决定你不都知道了吗?” 他的决定就要是成为江氏的老大,然后有一天把江氏做成江州市的老大,这个男人是灰常有野心的。 “我是说您当前的决定,如果董事长的身体状况不好,不能继续管理公司的话,您打算怎么办?”风挽月也懒得跟他绕圈子了,既然他要她老老实实待在他这边,那她总得知道他的计划才行,否则她凭什么站在他这边呢?当然,以她对崔皇帝的了解来看,崔皇帝肯定不会无动于衷,甘心让江平潮凌驾在他之上。 “你以为那对草包父子真能管得了公司?”崔嵬吐了一口烟,语气很是不屑,“如果我和老头子都撒手不管了,我给他十个脑袋,他也拿不下这家公司,迟早败得一干二净。” 这话是大实话,如果崔嵬和江平涛都不管了,江平潮父子是没本事把这么大个企业管下来的。没那金刚钻,还偏偏要揽这瓷器活儿,说的就是江平潮父子。 其实风挽月心里还有更多的疑问,没敢问出口。崔皇帝心里对江平涛这个继父到底是个什么感情的呢?他是希望江平涛好好活着呢,还是希望江平涛死呢?还有那位中枪的江大少爷,怎么说也是崔皇帝法律上的兄弟,他对江大少爷又是个什么感情呢? 如果江平涛和江大少爷全都死了,那么受益最大的必然是施琳和崔嵬这母子俩人啊!江平涛手里百分二十的股权,作为遗产,就统统归他们母子了。市值五百亿的企业,百分之二十的股权,这是多大的一笔财富啊! 就算崔皇帝在董事会里暂时没有什么发言权,可施琳手里毕竟握着那么多的股权。作为江氏集团的第一大股东,年底召开股东大会的时候,也可以趁机把崔皇帝推上去。 以崔皇帝唯利是图的尿性,难道不应该希望江平涛死吗?今天江平涛心脏病突发的时候,他为什么要上去对江平涛采取急救措施呢?就算他没有采取措施,也不会有人责怪他。还是说,崔皇帝对江平涛真有那么一点父子情义? 风挽月静静抽着烟,心想这豪门世家的恩恩怨怨她是真心不懂,还是RMB这玩意儿实在一点。 等两人都抽完了烟,风挽月起身穿衣服,可是衣服穿到身上以后,她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想不起来哪里不对劲。 崔嵬瞥了一眼她的后臀部,那里湿漉漉的一片,是被某种男性体液弄湿的。他没有吱声,淡定地穿衣服。 走出房间后,风挽月讨好道:“崔总,还得请您送我回公司,行不?” 崔嵬趁机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拽拽地说:“可以。” 风挽月悄悄翻个白眼,心里嘀咕了一句:拽得跟个二百五似的。 两人离开酒店,回到迈巴赫里。 风挽月刚上车,就把一股异味带到了车上。 周云楼嗅了嗅,奇怪地问:“什么味道?” 司机说:“有点腥臭。” 崔嵬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一语不发,可嘴角却往上翘了起来。 风挽月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依稀察觉到这种气味是由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可她闻了闻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没有闻到什么异味。 周云楼又嗅了嗅,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味道了,干咳了两声,不再提这件事,问道:“崔总,现在去哪里?” 崔皇帝睁开一双半明半昧的幽深眼眸,懒洋洋地说:“送咱们的风大总监回公司。” 第10章 迈巴赫驶进江氏大厦的地下停车场,风挽月下了车,对崔嵬说了声“谢谢”,然后走向她的红色小跑,很快就开车离开了。 崔嵬一直坐在自己的车里,一语不发地看着红色小跑离去的方向,目光幽深,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司机没得到他的指令,也不敢自作主张。 周云楼问了一句:“老大,现在回你的公寓吗?” 崔嵬没跟江平涛和施琳夫妇一起住别墅,而是在市中心有一套两百平米的跃层公寓,他一个人住。 周云楼没等到崔嵬的回答,有点疑惑,转过身问:“老大?” 崔嵬表情深沉,平静地开口说:“老四,你是不是很讨厌风挽月?” 周云楼一怔,没想到崔嵬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也没有隐瞒,老老实实地说:“是的,我很讨厌她。风挽月是棵墙头草,她对我们并不忠诚。” 崔嵬眉毛一挑,散漫地说:“然后呢?” “然后?”周云楼想了想,又说:“其实我不明白老大你为什么一定要用她,行政总监在集团里或许能有一点作用,可她并不是必须的。更何况,要是没有老大从背后推动,她也坐不上这个位置。” “不错,如果没有我从背后推动,她确实坐不上。但是这个位置能不能坐稳,也要看她自己的本事。老头子不是傻瓜,如果风挽月没有这点能力,他也不会答应让风挽月担任这个职务。”崔嵬说着,点了根烟,吩咐司机把车内外空气循环打开。 周云楼没有吱声,等着崔嵬的后文。 “这个社会里,有两种女人最好利用,第一种是陷入爱情里的女人,第二种是眼里只有钱的女人。”崔嵬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很显然,风挽月是第二种。” 周云楼“嗯”了一声,“她确实是个财迷。” “她为什么愿意跟我上床,却不愿意跟江草包上床?就因为我给的钱更多。说白了,她其实是个妓女,只要嫖资给够了,还怕妓女不服服帖帖的吗?只不过她这妓女相对有些作用,所以嫖起来贵了一点。” 周云楼点了点头,说:“确实很贵。”这两年崔嵬给风挽月买的东西一点也不少,比其他任何一个女人都多。周云楼觉得,风挽月简直就是一个无底洞。 “她为什么一边跟我上床,一边又跟江草包暧昧不清?”崔嵬的神情轻蔑,眼神冷漠,不紧不慢地吸了一口香烟,“说好听点,是为了帮我们对付江俊驰父子,其实她是为了她自己。她想让我随时有一点危机意识,想借这种方式告诉我,她很重要,而且她也没有完全忠于我们,一旦我停止对她的利益供应,那她就有可能背叛我们。” “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崔嵬轻笑一声,“你不用这么激动,女人嘛,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点小小的心机。她的这点心机,还在我的允许范围之内。风挽月心里很清楚,江俊驰是个没能力的草包,也不可能像我一样大方,所以她不可能背叛我。她也知道我的底线在哪里,她更没有那个胆量来触碰我的底线。” 崔嵬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满是从容不迫的自信,仿佛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控之中。当然,他之所以愿意继续纵容风挽月,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风挽月的身体柔软很有韧性,皮肤光滑紧致,没有一点赘肉,上床之后又足够风骚,还有她胸口的那条青蛇纹身,他也很喜欢。 总之,风挽月的身体,他睡起来很舒服,很对他的胃口,所以他能够对她多些纵容。 周云楼听崔嵬这么说,也就明白崔嵬话里的意思了,毕竟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没有必要闹僵了。 崔嵬抽完了烟,将烟头摁灭,似笑非笑道:“老四,听说,你还会骂脏话了?” “什么?”周云楼愕然,“我什么时候骂脏话了?” “风挽月说,你骂她操,贱人。”崔嵬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吟着一抹痞笑。 崔嵬立刻想到上次在酒店大厅和风挽月发生矛盾的事,一张俊脸霎时涨得通红,愤怒道:“明明是她先这么骂我的,我都没骂她,她竟然恶人先告状!” 崔嵬哈哈大笑起来,“我就猜到是她先骂你的,可你怎么没有骂回去呢?哈哈哈……” “我……”周云楼更是窘迫,“我是男人,怎么好跟她对骂?” “老四啊老四,你这个人就是太正经了。”崔嵬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一边笑着说:“风挽月又不是一般的女人,她先骂你,你就骂回去啊!没必要让自己吃亏,反正她就是个小贱人!” 周云楼蹙眉,黑框眼镜下的眼眸中满是纠结,“老大,这样真的好吗?好歹她也是你的女人,我跟她闹得太僵,会不会……” “怕什么?”崔嵬打断他的话,“就算兄弟女人不可欺,她也不是我的女人,最多算是暖床的工具。再说,哪怕你骂回去了,她也不敢怎么样,只敢来向我告状而已。爱钱的人都是没胆的鼠辈,你一次不反击,她下次还会骂你。但你要是反击一次,让她知道了厉害,以后就不敢再来招惹你了。” 周云楼没有回应,心里已然认同崔嵬的话。崔嵬把风挽月说得如此不堪,甚至还让他不用有所顾虑,只管教训风挽月就是,显然崔嵬没有把风挽月当成自己人。 只不过,下次风挽月再来招惹他的时候,他真的要跟她对骂吗?那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这边风挽月开车回了家,刚进家门,风嘟嘟就跑出来抱住她,喜悦地说:“妈妈,你回来啦!” 风挽月顺势把女儿抱起来,闻着女儿身上沐浴露的清新味道,亲亲她的脸蛋,“嘟嘟好香啊!是不是姨婆帮你洗过澡了?” “是啊!”小丫头扬起下巴,小脸放光,“我和姨婆今天去超市买了新的沐浴露,洗澡的时候香喷喷的呢!” 尹大妈刚才在晒衣服,这会儿从阳台回到客厅,看到风嘟嘟赖在风挽月怀里,便说:“嘟嘟,妈妈上班辛苦了,你别让她抱了。” “不嘛!”小丫头扭扭身子,忽然闻到一股异味,讶异道:“妈妈,你身上有味道,臭臭的,像臭鱼的味道,不好闻!”说完,小丫头还捏住了鼻子,满脸嫌恶。 风挽月一阵迷惑,又仔细闻了闻,愣是没发现自己身上哪里有味道。 尹大妈也走过来,闻到味道顿时变色,一把将风嘟嘟抱过来,没好气地瞪了风挽月一眼,抱着风嘟嘟走向卧房,“嘟嘟,咱们回房睡觉了,让你妈妈去洗澡。” 风挽月茫然地走进卫生间,脱下裙子一看,终于发现问题所在了。她沉下脸咒骂了崔皇帝几句,打开水龙头洗澡。等她洗好了,换上睡衣走出卫生间时,发现尹大妈正坐在沙发上,十分严肃地看着她,好像要兴师问罪。 “姨妈,怎么还不睡啊?我先回房了。”风挽月准备开溜。 “站住!”尹大妈站起身,目光严厉,“你给我过来。” “干什么呀?说话小点声,别把小丫头吵醒了,那就不好哄了。”她想打哈哈敷衍过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累了,先去睡了啊!” “你给我过来!”尹大妈直接杀到风挽月面前,扯住她的衣服往回走。 “哎哎,姨妈别拽我衣服,走光了,走光了。” “你给我坐下!”尹大妈把她摁在沙发上,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的鼻子,“你给我老实交代,那个男人是谁?” “哪个男人呀?”风挽月摸摸鼻子,决定装傻。 “你裙子上沾了男人的精液,别以为我不知道!”尹大妈满脸气愤,“你说你,怎么这么不自爱啊?” “我怎么不自爱了?”风挽月暴躁地抓抓头,“姨妈,我都快三十岁了,我也有生理需求,我找个男人怎么就不行了啊?”她一拍脑门,又说:“我知道了,四五十的女人如狼似虎,我姨父没了,你也想男人了吧?” 尹大妈一阵气恼,“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我也想男人了?” “哎哟,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要不姨妈你也去找一个?或者我去淘宝给你订制一个真人娃娃?全硅胶制造,手感极佳,器具超大,还带加热和语音功能,就是价格贵了一点,不过我应该还能承受。怎么样,要不要给你整一个?” 尹大妈一听,顿时臊得老脸通红,一巴掌拍在风挽月脑袋上,“你说你,一个没结婚的姑娘,说出来的话怎么那么不害臊呢?” “嗷,姨妈。” 尹大妈接着拍打她的脑袋,怒不可支,“你还是个当妈的人,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不干不净的黄色思想啊?你能不能给嘟嘟做个好榜样啊?” “嗷——别打,嗷——嗷——姨妈别打了。”风挽月只好抱头求饶,“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别打了行吗?” 尹大妈终于收了手,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二妞啊!你自己小时候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心里不清楚吗?难道你希望嘟嘟跟你一样吗?你对得起你姐姐吗?” 风挽月没吱声,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 尹大妈在她身边坐下,幽幽叹了口气,“你年纪确实不小了,应该好好找个人谈恋爱结婚。可你总得替嘟嘟考虑一下,她毕竟是个小女孩,你总不希望嘟嘟步了你的后尘吧!” 风挽月闭上眼,记忆深处一些痛苦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她抱住头,弯下腰,将脸埋进膝盖里。 尹大妈知道自己的话戳中了她心里的伤口,露出些心疼和不舍,轻抚她的脊背,“二妞,姨妈也是为你好,姨妈不希望你再被男人骗了。好了,你现在交的那个男朋友,改天带回来让我看看,正好也让嘟嘟接触一下,看他对待嘟嘟是个什么态度。” “什么?”风挽月猛然直起身,“带回来?不要了吧!” “怎么不要?”尹大妈的脸又板了起来,“你们两个好了有多久了?” “好了有多久……”风挽月的眼神飘忽不定,严格说来,她跟崔皇帝压根就不算在一起,可她不能这么说啊!她要说她只是找了一个炮友,姨妈大人岂不更是发飙?估计不仅要痛骂她不知羞耻,作践自己,还能把屋顶都给拆了。风挽月歪着头,编了一个数字:“两年。” 两年前,她成功爬上了崔皇帝的床。 尹大妈立马瞪眼,“都两年了?你居然瞒了这么久?” “呃……”风挽月摸摸鼻子,有点心虚。 “那他知道你有孩子的事吗?” “不知道。”这是大实话,不仅崔皇帝不知道,全公司的人都不知道她有孩子。 “这种事情瞒不了,你应该趁早跟他说明真相。”尹大妈瞬间化身苦口婆心的人生导师,“你啊!赶紧找机会跟他把事情说清楚,如果他不能接受嘟嘟,就不要勉强,免得两个人都痛苦。” 风挽月忙不迭抱拳,一脸敬仰的样子,“姨妈英明,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明天就跟他把话说清楚,如果他不能接受,我就立马跟他分手。那我先去睡了啊!” “等等!”尹大妈拉住她,“说了半天,你还没说这个男的到底是谁呢!” “哎哟,就是我一个同事。”风挽月打了个呵欠,“姨妈我好困,你让我去睡觉吧!” 尹大妈依旧不放心,“你不能直接说啊,你得找机会,找机会!” “知道了,知道了。”风挽月一边挥手,一边走向自己的房间。 尹大妈站起身,对着她的背影喊道:“哎,你说清楚以后,就早点带回家来,让我和嘟嘟看一眼啊!” “明白了,明白了。”风挽月推门进屋,飞快地关上门,终于把尹大妈喋喋不休的声音隔绝在外边了。她长吁一口气,用小拇指挖了挖耳朵,“姨妈真是越来越啰嗦了。” 她走到床边,正准备上床睡觉,睡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你好。” “请问您是风挽月女士吗?”手机里传来一道低沉的中性声,听不出究竟是男是女。 “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您在网上找的私人侦探,您委派我调查关于霁月晴空酒店管理有限公司总经理莫一江的消息,我已经完成了。” 风挽月听到这个名字,眼底闪过一抹恨意,缓缓道:“好的,谢谢你。” 第11章 几天后,江老爷子终于清醒过来了,据说中枪的江大少爷也脱离了生命危险,这对苦逼的父子终于得以活下来,没有去阎王殿报到。 这几天,崔皇帝都在医院里尽孝心,没怎么来公司。公司里日常运营的事儿,都是总裁助理周云楼在处理。别说,周云楼这厮还确实有些独当一面的能耐,至少在风挽月看来,周云楼要比江俊驰强得多了。 可怜的江二少爷,各方面的能力还比不过崔皇帝手下一员大将,怎么都跟崔皇帝斗嘛? 午休时间,风挽月照例跟毛兰兰去食堂吃饭。两人打好饭菜,找到空位坐下,刚要准备吃饭,风挽月的手机就响了。 风挽月放下筷子接电话,“喂,是我,有消息了?” 毛兰兰看似低头吃饭,其实已经把耳朵竖了起来,仔细聆听风挽月讲电话。 “这周六他在文化广场?好的,我知道了。” 她很快就结束了通话,继续拿起筷子吃饭。 隔了一会儿,又有两个女孩在风挽月和毛兰兰身边坐下,开始吃饭。 风挽月看了一眼,发现是总裁办的两个小秘书。 其实一个小秘书还笑眯眯地问风挽月:“风总监,我们坐这里没关系吧?” 风挽月也回以微笑,“当然没关系,这里又没有人。” 午饭吃到一半,之前开口询问风挽月的小秘书也接了个电话。 “周总助,我在公司食堂吃饭呢!” 风挽月一听是周云楼打来的电话,不由自主就拉上了耳朵。 “对,地产类的三个项目书我都摆在崔总的办公桌上了,他十分钟后回来就能看到。” 风挽月记得,那天开会的时候,崔嵬的确说了有三个地产类项目,两个高新科技类项目。他本来要说这五个项目,江平涛就突然听到消息发病了。看来江平涛住院的这几天,崔嵬也没停下来,一直让周云楼在跟进这几个项目。 小秘书接着说:“都是按照你的吩咐做的,最好的商业地产项目放在最上面,那个合济岛旅游开发项目你说回报周期太长,我就放在最下面了。” 风挽月陡然睁大眼睛,脑子里闪过一道平缓的嗓音:“据我调查,霁月晴空酒店管理有限公司最近正准备参加合济岛旅游开发项目的投标。” 她顿时放下筷子,站起身,脸色潮红,看起来十分激动。 毛兰兰抬起头,奇怪地看着她:“风总监,你怎么了?” “没事,我胃口不太好,不怎么想吃了,你自己吃吧!”风挽月说完,转身往食堂厅门走去。 风挽月来到电梯间,刷了卡,刚要按专用电梯往上的按键,一只纤纤玉手比她更快地按了往下的按键。她顿觉诧异,顺着那只手一路看去。 面前站着一个打扮时尚的年轻女孩,古驰的刺绣肩包,古驰的刺绣薄纱连衣裙,外加古驰的刺绣平跟鞋,就连身上戴的各种非主流珠宝首饰,脸上带着的墨镜也全都是古驰的,从上到下都透露出一股子浓浓的土豪气息,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钱似的。 年轻女孩涂着夸张的烈焰红唇,对风挽月扬了扬法拉利跑车的钥匙,满脸的骄傲与轻蔑,“你要跟我抢电梯吗?” 风挽月虽然看不到她的眼睛,可还是一眼就把她认出来。 此人是江家的小公举,江平潮的女儿,江俊驰的亲妹妹,名叫江依娜。由于江依娜是江家年龄最小的孩子,江平涛没有女儿也很宠着这个侄女,所以江小公举一直被人捧在手心里,自然而然就养成了轻狂傲慢的性格。 这里可是江氏大厦,风挽月当然不能跟江小公举抢专用电梯,于是她礼貌地笑了笑,说:“没有,江小姐先请。” 江依娜扬起下巴,轻哼一声,“算你识相。” 风挽月低着头,不以为意地勾起嘴角,又主动说:“听说江小姐前阵子去欧洲玩了,玩得开心吗?” “没劲死了!”江依娜撇撇嘴,一脸不耐烦,“玩来玩去也就那些破地方,全是些老外,叽叽咕咕说的鸟语也听不懂。” 风挽月跟着符合,“是啊,其实还是咱们中国好。” “诶,你知道崔嵬去哪了吗?我一下飞机就来公司找他,可他竟然不在这里。打他电话也不接,气死我了。”江依娜娇滴滴地跺跺脚,一脸的不满。 江小公举喜欢崔皇帝,这在集团里不是什么秘密,就连江平涛和江平潮也心知肚明。两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法律上还是堂兄妹,所以江平涛很反对这件事,一有机会就把江小公举送到国外去,上学也好,旅游也好,怎么花钱都行,就是别回来捣乱。 崔皇帝在男女关系上虽然比较乱,可是不能碰的女人坚决不碰,江小公举就在这个不能碰的女人行列之中。一直以来,都是江小公举剃头挑子一头热,屁颠屁颠追在崔皇帝身后,崔皇帝对她则是唯恐避之不及。 说起来,江小公举和她父亲兄长一样,都有点白眼狼的体质。她吃的穿的用的,样样都是她大伯掏的钞票,可前些天她大伯心脏病发住院了,她也没赶回来看一眼。今天好不容易回国了,不是先去医院看她大伯,反而先跑来公司找崔嵬,典型的有异性没人性。 风挽月心里感慨万千,脸上还照样挂着笑容,礼貌从容地说:“崔总去医院看董事长了,再过几分钟就回来了,江小姐你去地下停车场等他,肯定能等到他。” “真的吗?”江小公举俏脸放光,顿时喜悦极了。 “应该是真的吧,我刚才在食堂听总裁办的秘书说的。” “那就错不了,总裁办的秘书要是敢说假话,我就让她直接滚蛋。”江小公举仍是那副狂傲的模样,仿佛全世界就她最大。 风挽月只是淡淡地微笑,简简单单一句话,不仅成功把矛头转走了,还让江小公举去地下停车场拖住了崔嵬,真可谓是一箭双雕。她突然很想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专用电梯门打开,江依娜上了电梯,飞快按下了负二层的按键。电梯门合上之前,江依娜取掉了墨镜,露出一双画得特别夸张的熊猫眼。她对风挽月挥了挥手,咧嘴一笑,“我先用这部电梯,拜拜咯!” “江小姐慢走。”风挽月同样挥手致意,电梯门彻底合上之时,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变成一抹冷笑,“你真是和你哥一模一样。” 风挽月乘坐另一部普通电梯,升到了八十六楼,这里就是总裁办所在的地方。这个时间段,总裁办的人要么陪崔嵬和周云楼一起外出了,要么就去食堂吃饭了,偌大一个隔间里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个人。 在隔间的旁边,有一间总裁个人的专属办公室。不知是不是之前那个小秘书疏忽了,办公室的门竟然没有完全合上,还开了一条缝。 风挽月悄悄摸了过去,站在门外边,从门缝往里看,确定崔嵬办公室里确实没有人,才推门走了进去。 崔嵬的专属办公室十分宽敞,面积和董事长办公室差不多,装潢也是低调奢华有内涵,不过风挽月没功夫欣赏崔皇帝的办公室,她飞快地跑到办公桌旁边,一眼就看到了红木方桌正中央摆放的三本项目书,第一本正是周边地级市的商业地产项目,与小秘书所说如出一辙。 风挽月直接把第三本抽了出来,这本项目书封面上印着一行宋体汉字:合济岛旅游投资开发项目方案。 她没有翻阅这本项目书,而是直接把这本书放在了最上面。走之前,她往办公室天花板上安置的监控摄像头看了一眼,对着摄像头扮了个鬼脸,然后溜之大吉。 地下停车场—— 崔嵬才下车,就看到江依娜朝她飞奔而来,像只花蝴蝶似的。 “崔嵬,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呀?”江依娜跑到他身边,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露出小女儿羞涩娇俏的神态。 崔嵬浓眉紧锁,冷着脸,“你不是去欧洲旅游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江依娜一听这话就不高兴,“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快回来啊?我想你了,回来看你不行吗?” “江依娜,我是你哥。” “呸,你才不是我哥,我哥是江俊驰。” “你先松开我的手。”崔嵬不耐烦地拨开她的手。 江依娜死活缠着他,“就不松,我就不松。” 崔嵬按下情绪,耐着性子说:“我现在有事,要回办公室,你不要影响我。” 江依娜咧嘴笑,“我不影响你啊!你让我一直跟在你身边就行了。” “你跟在我身边干什么?你伯父心脏病犯了,现在还在住院。你从国外玩了一趟回来,也不知道去医院看他一眼,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崔嵬说着,脸色更冷,毫不留情地推开江依娜,眼里没有一点温度。 江依娜趔趄几步,撞上了身后的车子,发出一阵闷响。她红着眼眶,又气又委屈地说:“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崔嵬移开眼,漠然道:“你很烦。” “你才烦!”江依娜气愤地大喊大叫,“崔嵬你就是个傻逼,你就是个大傻逼!” “神经病。”崔嵬不理她,径自往电梯间走去。 “崔嵬!”江依娜尖叫一声,“你站住!” 他脚步未停。 江依娜追了两步,对着他的背影大喊:“你这个野种,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 崔嵬猛然转身,冲着江依娜吼了一声:“你给我闭嘴!” 江依娜吓住了,她从没见过崔嵬这样的表情。他的眼睛里迸射出愤怒和仇恨的光芒,脸色铁青,表情扭曲,像是地狱来的凶煞恶鬼。江依娜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句,内心忐忑害怕。她并不知道“野种”这个词对崔嵬意味着什么,她只是经常听到父亲和兄长用这个词来骂崔嵬。之前崔嵬对她的态度让她非常生气,她顺口就把这个词骂出来了,没想到会引来这样的后果。 “崔嵬,我、我……”她怯懦地开口,“我不是故意的。” 崔嵬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腔怒火,生硬地说:“你如果没事,就去医院看看你伯父。” 江依娜忙不迭点头,满眼惊慌,像只受惊的小白兔,“我等下就去,你别生我的气。” 崔嵬点了一根烟,抽了几口,烟草的味道让他逐渐平静下来,眼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冰冷,“江依娜,我再说一遍,我对你没有感情,所以你不要再缠着我,最好滚远一点。” 江依娜眼里霎时盈满泪水。 “你也不要在我面前哭,女人的眼泪对我没有任何作用。” 江依娜赶紧擦掉泪水,眼妆黑糊糊一片,两只熊猫眼看上去惨兮兮的,“对不起,我有点忍不住。” 崔嵬心里终究还是无奈,拿了一张纸巾递给她,“擦擦。” 江依娜擦了眼泪,满眼委屈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啊?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你说啊!” 崔嵬脑袋里莫名蹦出风挽月在床上风骚浪荡的样子,还有她胸口那条青蛇,简直匪夷所思。他没有回答江依娜的问题,直接转过身,阔步离开。 江依娜得不到他的答案,又对着他的背影,不甘心地大喊:“我绝对不会放弃的!” 崔嵬进了专用电梯,无语地撇撇嘴,“小姑娘天真无邪。” 回到办公室,他直接走到老板椅上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第一本项目书,一边抽烟,一边翻看项目书里最新完善的内容。 “老四居然认为这个项目是最合适的。”他吐出一口烟,弹了弹烟灰,继续翻看。 项目书的末尾部分,是合济岛旅游开发项目竞争对手的情况分析,目前已经确定参与竞标的企业已经有三家。 崔嵬翻开下一页,目光落在排头第一段文字,这是第一家竞标企业的情况简介。 霁月晴空酒店管理有限公司,成立于200X年,现任总经理莫一江…… 第12章 下班前,毛兰兰找到风挽月,想搭她的顺风车去城东办事。 既然是顺风车,不影响什么,风挽月也就答应了。 两人乘电梯下到负二层,刚走出电梯,风挽月就被人拉住了手腕,一路往楼梯间拽。 “干什么?”风挽月惊呼一声,定睛一看,才发现拉她的人是江俊驰。 “风总监?”毛兰兰也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 江俊驰不理毛兰兰,兀自说:“挽月,我有事找你,你跟我来。” 风挽月只好对毛兰兰摆了摆手,“没关系,你等我一下。” 毛兰兰“哦”了一声,伸长脖子往楼梯间张望,脸上写满了好奇。 江俊驰把风挽月拉进狭窄的楼梯间,将她挤在墙壁和自己之间,依旧抓着她的手腕,不满地说:“挽月,你这段时间对我有点冷淡,为什么?” 以前风挽月几乎每天都会给他发些亲密的消息,如果集团里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她也会专门提醒他。可是自从江平涛住院以后,江俊驰就没收到她发来的消息了,这就让他感到非常不对劲。作为堂堂江二少爷,完全不能接受爱慕自己的女人突然移情别恋这种事情,更何况风挽月漂亮性感,他还没有睡到,怎么能甘心呢? 风挽月倒不是故意对江俊驰冷淡,主要是精力都放在莫一江那边,没什么心思来搭理江俊驰。而且江老爷子住院了,江二少爷和崔皇帝都忙着在老爷子面前表现孝心,她也觉得没什么必要联系他。 男人吧,这种心理其实挺贱的。明明自己不珍惜,却还是要霸着不放,江俊驰和崔嵬都是这样的人。如果让江俊驰知道她其实是崔嵬的人,而且早就跟崔嵬上过床了,估计江二少爷得气得半死。 风挽月低下头,一副娇柔婉转的样子,“副总裁,我并没有对你冷淡。”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不给我发消息?”江俊驰逼近她,将她抵在墙上。 “董事长住院,你一直在医院里照顾他,我这不是怕影响到你吗?”风挽月别开脸,看起来好像是害羞了,其实她是不想闻江二少爷身上的古龙水味。她始终觉得,一大老爷们,成天往身上喷香水很无语,又不是老外有狐臭,要靠香水来掩盖,崔皇帝就从来不用这种香喷喷的东西。 “那我打你电话,你怎么也不接?”江俊驰低头,嘴唇就快贴到她的额头上了。 风挽月有点抵触江俊驰的触碰,但人家是二少爷,肯定不能明目张胆推开他,她便佯装惊讶地说:“你给我打电话了?”说着急急忙忙从包里拿出手机,顺便就把江俊驰给隔开了,“哎呀,我手机调成静音没有看到,副总裁,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把屏幕上的未接电话展示给江俊驰,一副愧疚难当的样子,以显示她确实很无辜。 江俊驰没亲到她,非常不满意,一把扯过风挽月,搂住她的腰,“挽月,你就从了我吧!我知道你心里在担心什么,你放心,只要你今晚从了我,明天我就把这事儿告诉我爸和伯父。”她的身材凹凸有致,腰细臀翘,抱起来又软又滑,江俊驰光是这么抱她,就已经十分激动,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风挽月明显感到江二少爷的身体起了变化,心里真是哭笑不得,一方面为自己的魅力感到高兴,一方面又有点担忧。江二少爷不能兽性大发,就在这里把她给办了吧? “挽月,我想你想得心肝儿都疼了,你摸摸。”江二少爷抓住她的手,放在他的左胸上。 他的心跳很快,像打雷似的。风挽月不得不承认,江二少爷确实是风月老手,情话一套一套的,说得贼遛,不知道以前有多少无知少女被他这番屁话给欺骗了。 “挽月,今晚跟我走吧!我保证对你好,绝不辜负你。”江二少爷再接再厉,继续撩拨风挽月,灼热的气息碰在她脸上。 风挽月脸红了,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热的,还有紧张。肿么办呢?面对这种随时随地发情的种马,该怎么处理呢? 就在她苦思冥想的时候,一道讥诮冰冷的男声插了进来。 “哟,现场版的活春宫啊?” 楼梯间里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飞快地彼此弹开。 崔嵬就站在楼梯间的入口处,环着双臂,脸上挂着好整以暇的微笑。在他身后,还站着周云楼和毛兰兰。 “我打扰到你们的好事了?那实在对不起,这楼梯间虽然人很少,可毕竟是公共区域,你们在这里做这种事,不太合适吧?” 风挽月低着头做深呼吸,没敢去看崔皇帝。 江俊驰咳嗽两声,掩饰自己的不自然。他先是狠狠瞪了毛兰兰一眼,用眼神斥骂毛兰兰这个多事的小贱人,等毛兰兰心虚地低下头之后,才把目光放在了崔嵬脸上。“崔嵬,你搞错了,我只是找风总监谈公事而已。” “哦?”崔嵬挑眉,笑得更加嘲讽,“谈公事?我觉得楼梯间的地板又冷又硬,实在不适合谈公事,你们应该去酒店开个房间,在软软的大床上谈公事,会比较合适。”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江俊驰板起脸,不开心了,义正言辞地说:“崔嵬你拿我开玩笑就算了,人家风总监是女人,你拿她开这种玩笑,不觉得过分吗?” 为了配合江二少爷的话,风挽月也流露出委屈伤感的神情,“崔总,您真的误会了,副总裁刚才确实是找我谈公事的,他问我要上次战略决策会议的会议记录来着。” 江俊驰立马附和,“对,就是这么回事。” “要会议记录需要在负二层的楼梯间里?” “那是因为副总裁之前打了我的电话,可我调成静音没看到,所以他才来找我的。” 得,她手机上那个未接来电又派上用场了。 崔皇帝扬了扬眉,心说还真有未接来电,戏演得真棒,不当演员真是可惜了。“原来是这样啊!”他也配合着演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可是江俊驰,请问你要上一次的会议记录干什么呢?” “呃,这个……” 风挽月抢答道:“因为上次董事长让副总裁继续完善江润小贷的发展方案啊!副总裁就想把完整的会议记录拿去,对比崔总和程董事你们提出的意见,做出更好的方案来嘛!” 江俊驰赶紧说:“对,我是为了江润小贷才找她要会议记录的。崔嵬,你有意见吗?” 崔嵬呵呵笑了起来,“没有,你们都说是为了公事,我怎么可能有意见呢?”他目光转向风挽月,似笑非笑道:“风总监,你可真是能说会道啊!” 风挽月谦虚地摇头,“不不,崔总过奖了。” 崔嵬眼底有股冷意一闪而过,他拍了拍江俊驰的肩膀,又说:“据我刚才得到的消息,金融办的几个领导现在都在华盛街的一家小饭店吃饭,江润小贷上次违规放贷被罚款的事,你好像还没有找过金融办的领导吧?” 江二少爷一听,顿时丢下其他人,快速跑人,一边跑还一边骂:“崔嵬,你他妈现在才告诉我金融办的领导在华盛街吃饭!” 崔皇帝哈哈大笑,“刚才你在忙,我不是一直没机会说嘛!” 江二少爷之所以这么着急,其实是有原因的。 按照央行现行规定,小贷公司贷款利率上限为基准利率的4倍,可是基准利率的4倍怎么能够满足江二少爷呢?非银行私营贷款机构当然恨不得利率越高越好,最好是利滚利的高利贷,所以江润小贷内部就产生了这么一套处理流程。贷款合同一共做两套,一套是8倍利率的贷款合同,一套是4倍利率的贷款合同。客户真正的贷款利率其实是基准利率的8倍,而金融办派人来检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4倍基准利率的贷款合同。 可是,前阵子江润小贷有个客户经理倏忽大意,存档的时候,把两套合同放反了。金融办工作人员对江润小贷进行合规性检查的时候,一看贷款月利率3.48%,卧槽这么高,那还了得!于是乎,江润小贷就被罚款了,不仅被罚款,还要被通报批评。 江二少爷肯定不能接受江润小贷被通报批评,所以一直瞒着没敢告诉江平涛,想私下找金融办领导喝酒谈一谈,把这个通报批评给消了。可是金融办领导一直对江二少爷避之不见,差点儿把江二少爷愁白了头。 这不,崔皇帝一提出金融办领导的行踪,江二少爷就火急火燎地赶去了。 江俊驰走了,楼梯间里就只剩下崔嵬和风挽月,还有站在旁边的周云楼和毛兰兰。 谁都没说话,崔皇帝和风挽月彼此对视,眼神间滚动着汹涌澎湃的暗潮。 毛兰兰来到风挽月身边,关切地询问:“风总监,你没事吧?” 风挽月微微一笑,“我没事,毛兰兰,谢谢你。” 毛兰兰抚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没事就好。” 风挽月又看向崔嵬,“崔总,今天也多谢你了。” 崔皇帝一脸冷漠,“风总监被人性骚扰还能忍气吞声,甚至还帮性骚扰自己的男人说话,这份胸襟真是让人佩服。” 风挽月苦笑一番,“崔总知道我们这些女员工的难处,何必再挖苦我们?” 周云楼凉凉瞥了风挽月一眼,说道:“崔总,我们走吧!” 崔嵬转身离开,忽然又停住脚步,“对了风总监,我这里有一份文件急需你处理,你这周六加一下班吧!” 风挽月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就反应过来崔皇帝话里的意思了。他这么大一个总裁,有什么文件不会给秘书处理,非要她这个行政总监来处理?分明是当着毛兰兰的面,跟她在打暗语,所谓的周六加班,就是让她跟他上床。 风挽月揣着明白装糊涂,“周六加班?崔总,我周六家里有点事要处理,能不能请假?” 崔皇帝一听就蹙起眉头,显然不满意风挽月的回答。 风挽月又把毛兰兰推了出来,“要不这样吧,毛兰兰是我一手带的,能力很强,让她帮崔总您处理文件?” 崔皇帝眉头蹙得更紧。 毛兰兰倒是高兴得很,忙不迭点头说:“崔总,不如就让我帮您处理吧!” 崔皇帝没回应毛兰兰,目光直勾勾盯着风挽月,“你家里有事?如果我没记错,你的个人资料里面填写的是父母双亡,你家里还有什么事?” 风挽月脸上的笑容僵住,低下头幽幽说:“父母双亡也还有其他的亲戚。” “原来如此,那就算了。”他并没答应让毛兰兰帮他。 毛兰兰不可避免有些失望。 “崔总,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先走了。” 崔嵬不冷不热“嗯”了一声。 风挽月走出楼梯间,忽然发现毛兰兰还没有跟上来,又转过身问道:“毛兰兰,你还搭不搭我的车?” 毛兰兰偷偷瞧了崔嵬一眼,赶紧说:“风总监,我的手机忘在办公室了,我还得回办公室拿手机,要不你就先走吧!” 风挽月没再说什么,直接走了。 崔嵬没动,毛兰兰也没动,周云楼更像电线杆子似的杵在旁边。 风挽月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清脆响声渐渐远了。 崔嵬看着毛兰兰,轻笑了一声,温和地说:“去拿你的手机吧!”然后对周云楼说:“我们走。”这态度怎么看都像一个亲和力爆棚的上司,很有领导魅力。 毛兰兰脸颊一下就红了,追上崔嵬的脚步,“崔总,崔总,我、我有话想跟您说。” 崔嵬装作讶异,“哦,你有什么话?工作的事你可以先跟风总监反应。” “不、不是工作的事。”小女生紧张得有点结巴,“是关于风总监的事。” “她有什么事?” “我知道她周六要去干什么?” 崔嵬一下就笑了,笑颜如花,仿佛有毒。他站在毛兰兰面前,低头深深凝视她的眼睛,“是吗?那她周六要去干什么?” 毛兰兰抬头,目光撞进他深如寒潭的眼眸之中,一颗心霎时陷了下去。 第13章 江俊驰赶到华盛街的时候,金融办的领导已经吃完饭离开了。这趟扑了个空,江二少爷气得直骂娘,崔嵬也免不了被他“野种混蛋”骂了一通。想到江润小贷通报批评的事情还没解决,风挽月这只到手的鸭子也飞了,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再去找风挽月肯定来不及了,江二少爷准备找个小情儿泄泻火,刚要拿出手机打电话,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江俊驰转过身,看到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他赶紧收敛情绪,笑着打招呼:“哟,李老板,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李老板是江州市万蓬房地产的老总,专搞住宅地产和商业地产。万蓬房地产在江州市属于中上水平的地产公司,跟江氏集团旗下的地产公司也有那么一点竞争关系,不过崔皇帝倒是从来没把万蓬地产放在眼里。 李老板一把拉住江俊驰的手,一副看见活菩萨的模样,“江总啊,我总算是见着你了。” 一声“江总”让江俊驰通身舒畅极了,跟打通任督二脉似的。他就喜欢别人直接叫他江总,不喜欢带个副字。江俊驰摆出江总的范儿,扬着下巴说:“李老板,什么事儿啊?” 李老板一手搭在江俊驰肩上,“江总,我定了包间,你还没吃饭吧,咱们边吃边聊。” 江俊驰一开始不想去,可他就是个眼皮子太浅,受不住别人恭维。李老板舔着脸哄了他几句,他就被哄到包间里去了。 李老板知道江二少爷这样的公子哥儿,只跟他这糟老头子喝酒肯定没劲,于是事先找好了几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陪酒。江二少爷刚进包间,姑娘们就一拥而上,把他围在中央,莺莺燕燕,环肥燕瘦,他还真是万花丛中一点绿。 这些姑娘都是二十上下的年纪,水嫩水嫩的,那脸蛋就像剥了壳的水煮蛋。一个个嘴甜得要命,仿佛涂了蜜糖,娇滴滴地喊着“江总”,叫得江二少爷通身舒畅无比。 没过多久,江二少爷被这群姑娘灌了一肚子酒,脸和脖子涨得通红,就猴屁股,压根不记得自己来这里到底是为了啥,就只知道跟姑娘们喝酒了。 李老板一看情况差不多,开始谈自己的事儿了,“江总啊,其实这次把你请来,是有些事想找你帮忙呢!” 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江二少爷也并非不懂这个道理,只不过酒喝得多了,加上又有这么多漂亮姑娘老在旁边灌迷魂汤,脑袋就没那么灵光了。 姑娘们不停地对他推推搡搡,“江总,您就帮帮忙吧!” “是啊,江总,帮一帮嘛!” 江俊驰本来喝了酒就晕,被姑娘们一推,脑壳就更晕了。这种场合下又想要逞点英雄,于是拍着胸脯说:“李老板有什么困难就直说,我一定在所不辞。” 姑娘们纷纷鼓掌,“江总好棒哦!” “江总好帅哦!” “江总我好爱你。” 江俊驰飘飘然不知所以然了。 李老板一拍大腿,大赞:“江总就是爽快,我先干为敬。”喝完以后,李老板又说了:“是这样的,我公司资金链出了点问题,所以想跟江润小贷公司贷一点款周转一下,你看……” 江二少爷非常享受别人来求他时,这种低声下气的姿态,他很有优越感地说:“你想贷多少钱啊?” 李老板伸出五个手指头。 “五百万?” “五千万。” “五千万?”江俊驰拔高声音,脑子顿时清醒了大半。 五千万可不是小数字,江润小贷的注册资本也才三亿,五千万一笔贷出去,就等于直接抽走了六分之一的资金。更何况,小贷公司有明确的经营原则,同一贷款人的贷款余额不得超过小贷公司资本净额的5%,同一集团贷款人的贷款余额不得超过10%,一笔五千万已经超得太多了。 这么大一笔资金,全都贷给一家公司,风险巨大不说,万一又被金融办查到,那就太麻烦了。 李老板连忙表示:“江总,五千万就是周转用的,期限六个月,最长不超过一年。利息你也放心,绝对一分钱都不少。” 江俊驰没吱声。 李老板立即给那群姑娘使眼色。 姑娘们又开始发挥缠人的功力了。 “江总,不就是五千万吗?您不会这么小气吧?” “哎呀五千万对江总不就是九牛一毛吗?” 江俊驰依旧没吭气,五千万可不是什么九牛一毛。他要是随随便便就把五千万放出去,那可真就成了大傻逼了。 李老板一看,女色已经行不通,干脆给江俊驰来了一针强心剂,“江总,其实咱可以把这五千万都做成三农贷款嘛!反正现在注册公司很简单,连验资都不需要,我多弄几家农药化肥的小公司,咱把明面上的东西做得漂亮一点,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江俊驰一听,果然眼前一亮。 李老板又接着说:“我也知道,那个崔嵬一直在跟江总作对。我是做地产的,他也是做地产的,江总帮了我,不就等于间接打压了他吗?我也不瞒你,这五千万我是为一个商业地产项目做前期准备,据我所知,崔嵬也打算做这个商业地产的项目。” 江俊驰浑身一震,“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不信江总可以去调查一下,看看崔嵬手里到底有没有这么一个商业地产的项目。” 江二少爷终于笑了,对着李老板端起酒杯,“来,我们走一杯。” “走一杯。”李老板也端起酒杯,笑得越发狗腿。看来,这事儿基本上是成了,美女果然还是不如崔嵬好使啊! 周六清晨,风挽月和平时一样早早起来跑步锻炼身体,然后做仰卧起坐和俯卧撑。收拾打扮好之后,风嘟嘟也起床了。 小丫头知道母亲今天又要带她出去玩,所以很兴奋,穿了一条粉红色的蓬蓬裙,打扮得跟小公主似的,吃早餐的时候还不停地唱歌:“晚风轻抚澎湖湾白浪逐沙滩,没有椰林缀斜阳只是一片海蓝蓝……” 尹大妈喝了一口粥,笑着说:“嘟嘟唱歌真好听。” 这话倒不是家长有意夸赞,风嘟嘟小盆友的声音清脆细腻,唱起歌来就跟黄莺出谷似的,非常好听。 小丫头高兴极了,又接着唱了《春天在哪里》和《采蘑菇的小姑娘》。唱完又说:“妈妈,姨婆,你们说六一儿童节的时候,我唱哪首歌好呢?” 再过半个月就到六一了,学校里的孩子们都准备了自己的节目。风嘟嘟小盆友有一把好嗓子,老师就让她选一首最拿手的歌,到时候可以来个童声独唱。 尹大妈满脸宠爱地说:“都好,嘟嘟喜欢哪首就唱哪首。” 风挽月已经吃完了早餐,放下筷子说:“我要出门咯!” 风嘟嘟生怕母亲不带她一块出门,赶紧低头呼哧呼哧把热粥喝完了,又飞快地跑回自己的房间,“妈妈再等我一下,我拿自己的包包。” 小丫头片子跟母亲学的,不上学的时候,出门也随身带个小包包,装自己的东西。 趁着风嘟嘟不在,尹大妈赶紧交代:“别乱花钱,嘟嘟现在长身体,衣服已经够穿就别再买了,一套几百块,过两年穿不上就浪费了。还有啊,别带嘟嘟在那些小摊上吃东西,不卫生吃了容易拉肚子,吃饭最好回家来,自己做的饭菜干净卫生……” 风挽月一看尹大妈就要絮絮叨叨没完没了,赶紧说:“姨妈我都知道,你不用再说了。” 尹大妈难肯罢休,拍了一下风挽月的肩膀,又说:“别在嘟嘟面前抽烟,小孩子吸多了二手烟对身体不好,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风挽月仍是敷衍。 尹大妈突然想到什么,压低声音问:“嘟嘟的事,你跟你那个对象说了吗?” “哦,还没呢!你不是让我找机会再说吗?我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对方是个没结过婚的小伙子吧?” 崔皇帝的确没结婚,不过已经不是什么小伙子了,明显是跟老油条。风挽月点头说:“嗯,没结过婚。” 尹大妈喜忧参半地说:“没结过婚大概不容易接受你有孩子的事。” 风挽月翻个白眼,心里嘀咕,姨妈大人这是什么思想,怎么能这么瞧不起女人呢? 小丫头很快就出来,牵起妈妈的手,甜甜地说:“妈妈,我们走吧!姨婆,再见!” 母女俩手牵手出门。 尹大妈还是不放心,又喊了一句:“二妞,别忘了我刚才跟你说的。” 母女俩已经进了电梯。 小丫头满脸好奇地问:“妈妈,姨婆刚才跟你说了什么啊?” “没什么,姨婆年纪大了,容易唠叨,不用放在心上。” “哦。”小丫头懵懂地点点头。 二十分钟后,母女俩开车来到文化广场。 这里是江州市最热闹的商业步行街,有小吃一条街,两家全国连锁影城,地下女人街,还有几家大型购物商场落户于此。打造出这一片繁华商业广场的企业,正是江氏集团。 风嘟嘟小盆友看到商场就移不开步子,“妈妈,妈妈,我们去买漂亮的裙子吧!今年六一儿童节,我还没有新裙子呢!” 风挽月看看手表,距离碰面的时间还早,于是一口答应,“好啊,我们去买新裙子。” 尹大妈的话被风挽月抛到脑后。 小丫头穿的衣服裙子多是迪斯尼和巴拉巴拉这几个品牌的,商场里售价一套得小几百,并不便宜,风挽月买起来却一点也不心疼。她不太相信网店的东西,在她看来,品牌的衣服和化妆品还是商场实体店里的最好,即便是网上旗舰店里卖的商品,也属于电商特供品,跟实体店里的品质还是不一样。 小丫头很臭美,爱买粉色系和淡黄色系的裙子,那样显得她又白又漂亮。这一次小丫头挑中了几条裙子,又看中了一条迪斯尼灰姑娘的同款裙子,标价五百多,风挽月一口气全部拿下,两千多大洋瞬间飞了。 买好了东西,母女俩在小吃街吃麻辣烫和炸臭豆腐。 尹大妈的话再次被风挽月抛到脑后。 小丫头小脸辣得通红,吃得呼哧呼哧的,还不忘记说:“妈妈我还想吃烤羊肉串。” 风挽月也辣得很过瘾,“咱们先吃完这个再去吃别的。” 等母女俩吃完了东西,时间也差不多了。 小丫头提出要去文化广场中央的儿童乐园玩耍,那里有个巨大的海洋球池,还有秋千、滑梯等等的游乐设施,五颜六色的世界,非常吸引小孩子。 很巧,风挽月牵着女儿走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了莫一江。 这一次莫一江仍是与人谈生意,在商场里吃过饭后,跟生意伙伴一起走出来。两人都没有带随行的人,看起来相谈甚欢。 风挽月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没有多想,牵着风嘟嘟走了上去。她佯装自己没有看到莫一江,一下撞上莫一江,连忙惊慌失措地道歉:“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风嘟嘟在旁边也跟着道歉,“叔叔对不起,我妈妈走路不看路。” 莫一江看到风挽月猛然倒抽一口气,满眼震惊,连声音都开始微微发颤,“你、你是……挽月?” 风挽月抬头,茫然地看着他,“先生,你认识我?” 莫一江再次倒抽一口气,不可置信地说:“你不记得我了?” 风小丫头这时候也不忘记插话,“叔叔,你认识我妈妈啊?” 莫一江低头看到风嘟嘟,再次狠狠吃了一惊,内心已是狂风暴雨。他想到身旁还有合作伙伴,于是赶紧向合作伙伴道歉,请合作伙伴先行离开。 对方一看这种情况,也很识趣地先走了。 莫一江的目光重新回到风挽月脸上,突然激动地抓住她的手,将她扯进怀里,紧紧抱住她,“挽月,这些年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第14章 “挽月,这些年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莫一江说得深情款款,风挽月却惊叫一声推开他。 “哇!”小丫头瞪大眼睛,惊讶地捂住嘴。 “神经病啊!”风挽月瞪他一眼,带着女儿就要走。 莫一江拦在她面前,急切地说:“挽月,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连我都不认识了?” “你真奇怪,我为什么要认识你?”风挽月想绕开他,仍是被他拦住。 “我是莫一江啊!” “莫一江是谁?没听过。”风挽月别开脸。 风嘟嘟小盆友跟在母亲身边,一脸好奇地看着这个陌生男子,心里犯嘀咕,这个叔叔长得好漂亮,为什么他认识妈妈,妈妈却不认识他呢? 莫一江痛心疾首地说:“挽月,难道你失忆了吗?七年前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风挽月不语。 小丫头探出一只小脑袋,笑眯眯地说:“七年前我妈妈生了我啊!我今年七岁。” 风挽月连忙把小丫头的小脑袋压回来,低声呵斥,“不要随随便便跟陌生人说话!” 莫一江看起来更加激动了,“七岁,她真的七岁,她岂不就是我们的……” “住口!”风挽月厉声打断他的话,“这位先生,我不认识你,请你不要再纠缠我们母女,否则我要报警了。”说完,她拉着风嘟嘟往儿童乐园走。 “挽月。”莫一江并不死心,一直跟在她们身后。 风挽月买了票,让小丫头自己进去玩,她守在外面。 小丫头有得玩就不管其他的事了,像只撒欢的野兔,一下扑进海洋球池里,疯闹起来。 风挽月看着女儿快乐玩耍的样子,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莫一江轻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女儿长得很像你,可是眼睛却像我。” 风挽月吓了一跳,转过头,果然看到莫一江就站在她身边。她瞪眼:“你干嘛呢?怎么还阴魂不散了?” 两人离得近,风挽月能够细细打量他的相貌。这莫一江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皮肤非常白皙细腻,简直比女孩子的皮肤还好,眉目俊朗清秀,双眼会放电,跟崔皇帝完全是两种画风的。 莫美男要不是此刻穿着男人的西装,头发剪得比较短,一眼看上去会让人以为这是个美女。风挽月经过那么多大风大浪,乍然和这个男人对视,也免不了被他那双脉脉含情的眼睛电了一下,还真是浑身酥麻双腿发软。要是搁在十多年前,她估计也会被他迷得晕头转向。 “挽月,七年前你是不是失忆了?是不是忘了我们之间发生的种种了?”虽然风挽月口气恶劣,莫美男却没有被她斥退,反而越战越勇,看上去真就像个深情不移的男人。 风挽月没有说话,但是眉头微微蹙起,表情已经有所软化。 莫美男继续说:“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女儿的生父是谁吗?” 风挽月抬眼,警惕地看着他,“你别说生父是你。” 莫美男一脸郑重地凝视她,“确实是我,她是我们两个的女儿。” 风挽月猛然倒退一步,满眼震惊。 莫美男逼近一步,抓住她的手,真诚道:“挽月,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我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女,尽一个父亲的责任。” “不……”风挽月抱着头,露出痛苦的样子,“我头疼,你别逼我。” 好像真的曾经失忆,她为自己的演技点赞。 “挽月。”莫美男捧住她的脸,一脸深情,“你别激动,我不逼你,我只是不想再失去你了。你知道我能找到你们母女,心里有多开心吗?挽月……”他激动得连声音都在发颤。 风挽月眼神惊惶,像只受惊的小鹿。 拼演技的时刻到了,莫美男显然是个实力派影帝,这幅深情的样子都快把她给感动了。她得庆幸计划安排得不错,及时把小丫头片子送进了儿童乐园,否则她听到这些话,回去以后还不得问个没完没了啊? 莫美男又一次抱住她,“挽月,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说,一分一秒都不想再跟你分开。你跟我走,把这几年你发生的事统统都告诉我,好不好?不管怎么样,我都不想再失去你了,那种滋味简直生不如死。” 风挽月被他摁在怀里,眼睛瞪得老大。尼玛这人也太会说情话了吧,简直就是琼瑶奶奶笔下男主角再世!还生不如死呢,你特么失去风挽月七年,不也活得人模狗样的吗? 莫美男又扶住她的肩,“走,我们现在就带着女儿离开。”说完,他拉住她,要她去把风嘟嘟小盆友带出来。 “诶,你放开我!”风挽月不肯顺从,想挣脱他的束缚。 莫美男态度颇为强硬,“挽月,我知道你一时还没想起以前的事,那没有关系,你总会想起我的。我是你最爱的男人,我会保护你的。” 风挽月有点反胃,最爱你妹,老娘才不爱你,老娘只爱钱。要不是看你姿色出众,老娘真想一爪捏爆你的蛋,让你再不能祸害小女生。 “哎呀,你别拉我呀!你先放开我好不好?”在莫一江心里,风挽月一直是个温婉可人的女孩,所以这戏还是得继续演下去。 “挽月,跟我走……” 两人在儿童乐园外面拉拉扯扯,吸引了不少路人异样的目光。 一道低沉的男中音突然响起:“风总监,需要帮你报警么?” 这声音让正在拉扯的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不用怀疑,牛逼闪闪的崔皇帝又登场了,身后还跟着正经八百的周云楼。 “崔、崔总?”风挽月茫然地眨眨眼,随后飞快地甩开莫美男的手,躲到崔皇帝身后。 “崔总?”莫一江的目光移到崔嵬脸上,在看到崔嵬的相貌和那一身价值不菲的西服时,眼底闪过一抹讶异,“你是江氏集团的CEO?” “不才,正是在下。”崔嵬嘴角挂着一抹浅笑,懒洋洋地回答。 风挽月默默汗颜,崔皇帝还拽起了古文,居然自称在下,怎么不说鄙人呢?她悄悄吐舌头,去看周云楼,周大总助冷飕飕扫她一眼。风挽月讪讪地收回目光,暗自吐槽,拽个毛啊! 莫一江立刻换了一副神情,主动伸出右手,“久仰崔总大名,鄙人是霁月晴空酒店的总经理莫一江。” 风挽月躲在崔嵬身后翻个白眼,果然还是冒出鄙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拍古装剧。她目光一转,发现周云楼冷冰冰地看着自己,显然刚才那个白眼落入了他一眼。她干脆对周云楼也翻了个白眼,然后还向他扮了个鬼脸。 周云楼瞪眼,有点不敢相信她居然这么放肆。碍于崔嵬和莫一江在场,他不好多说。 崔嵬看了一眼莫一江的手,没有伸手,嘴角仍然挂着懒散的浅笑,颇有些不把对方放在眼里的意味。 莫美男表情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看了看躲在后面的风挽月,略带疑惑地说:“挽月,你认识江氏集团的崔总?” 崔皇帝一听这称呼就蹙起眉头。 风挽月说:“崔总,我不认识这个男人,他刚才对我性骚扰。” “什么!?”莫一江愕然,没想到风挽月竟然把他打入了性骚扰的行列。莫美男长得这么好看,从来只有女人骚扰她。就算他要骚扰哪个女人,那女人不也得欣喜若狂吗? 崔皇帝挑眉,“风总监真是魅力不凡,这么多男人争先恐后对你性骚扰。” 一语双关。 风挽月干笑,“崔总哪里的话。” 莫一江只能听出崔嵬话里有话,可弦外之音却不明白。 崔皇帝的目光重新回到莫一江脸上,淡淡道:“莫经理如果喜欢我们公司的风总监,应该采用正当的方法追求她,而不是对她性骚扰。这种事情传扬出去,实在是有损形象。” “不是这样的……”莫一江神情尴尬,随后惊道:“挽月,你是江氏集团的总监?” “只是个行政总监。”崔皇帝轻飘飘地开口,“不是CFO,也不是COO和CIO。” 风挽月耷拉着头,默默吐槽,O你妹,丫就是UFO。 莫一江目光复杂地看着风挽月,“挽月,没想到你竟然……” 欲言又止,后面是什么话,风挽月心知肚明。这些男人说话真累,不是一语双关就是打哑谜,肚子里揣着一堆小九九,心理一个比一个阴暗。 崔皇帝又怎么会不知道莫一江的意思,也不过淡淡一笑,装聋作哑。 “唉……”莫一江长叹一声,哀伤又遗憾的样子,“没关系,挽月,就算你失忆了想不起我也没关系。我相信你总有一天能够想起我,想起我们曾经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饶是崔嵬再淡定,听到这话内心也起了不小的波澜。失忆?小贱人这是唱的哪一出?演电影还是演电视剧呢?这桥段未免也太老套了吧! 风挽月不说话,崔皇帝也不动声色,周大总助更是板着一张木头脸,估计这两人心里头没少嘲讽她吧! 莫美男没能唤起风挽月对他深沉的爱意,有些不甘,又见崔嵬站在风挽月前头,一副护花使者的架势,显然这两人的关系不同寻常。他想到过去风挽月对他千依百顺温柔如水的模样,七年好不容易再次重逢,心里更是火燎般难受。分明是他的女人,为什么要在其他男人羽翼之下求生存? “挽月,不管你现在怎么看我,我都绝对不会再放弃你。”莫美男说得郑重无比,就差对天启示了。 崔皇帝挑了挑眉,轻笑了两声:“呵呵。” 似乎在嘲讽某些人的不自量力。 莫美男额头上青筋猛然一跳,看了一眼儿童乐园里玩得正嗨的风嘟嘟,又说:“我也不会放弃我们的女儿。” 这话简直就像一枚炸弹,砰一声平地炸开。崔嵬和周云楼即使表现得再镇定,还是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心中更是掀起了的狂风巨浪。 莫美男见自己的话达到预计的效果,不再停留,往风嘟嘟那边看了一眼,然后离开了。 周遭很热闹,崔嵬和风挽月之间却死一般的沉默。 风挽月低头不语。 崔嵬目光阴冷地瞪着她。 周云楼微微扬起嘴角,看上去心情不错,似乎风挽月倒霉,他就高兴了。 这时,风嘟嘟小盆友跑到儿童乐园入口处,对着风挽月大喊:“妈妈,妈妈。” 风挽月抬头,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答应道:“哎,在这里,怎么啦?” “妈妈你别走远了,我刚刚没找到你。”小丫头语气颇为不满。 “放心吧,妈妈不会走远,就在这里等你。” 小丫头的目光移到崔嵬和周云楼的脸上,好奇地说:“妈妈,这个伯伯和叔叔是谁啊?” 伯伯和叔叔!谁是伯伯,谁是叔叔? 崔嵬比周云楼大几岁,外貌也显得更加成熟和老成,所以…… 周云楼低下头,轻咳一声。 风挽月看到崔皇帝的眉毛拧了起来,赶紧说:“嘟嘟,他们都是妈妈的同事,碰巧遇上了,快向他们问好。” “哦,伯伯好,叔叔好。”小丫头笑眯眯地打招呼,小脸放光,漂亮又可爱。 崔皇帝板着脸没有回应。 周云楼虽然不喜欢风挽月,可是小丫头很招人喜欢,“小妹妹,你好啊!” 崔皇帝斜了周云楼一眼。 周云楼讪讪地摸摸鼻子。 风挽月挥挥手,“嘟嘟,你接着去玩吧!” “那我去玩啦!”小丫头一蹦一跳地接着玩乐去了。 气氛冷下来,崔嵬和风挽月之间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崔皇帝忽然笑了起来,乜眼看着她,“居然是个下过蛋的女人,瞒得够紧啊!” 风挽月不说话。 “你那入职资料里面写的可是未婚。” 风挽月耸耸肩,“未婚先孕,人力资源部当时只问了婚姻情况,没有问生育情况。再说了,就算我有孩子,也从来都没有影响过工作。” 崔皇帝呵呵直笑,“行,你能耐。说吧,谁的种?” 风挽月心里很讨厌他这种说话的方式,仿佛她不是人,是只母鸡。不过在崔皇帝心里,她没准就是只鸡,反正他是金主,跟他有什么好计较的? 她微微一笑,说道:“您大可以放心,我女儿今年七岁了,肯定不是您的。” 第15章 “您大可以放心,我女儿今年七岁了,肯定不是您的。” 七年前她才刚进江氏集团,跟崔皇帝压根就不认识,所以她的女儿跟崔皇帝肯定没有半点关系。 这话说出来是为了打消崔嵬的疑惑,让他不必担心自己突然冒出个私生女,可是崔嵬听在耳朵里怎么就觉得那么不舒服呢? “我知道不是我的,问你是谁下的种!”崔皇帝眉头拧得麻花似的,一脸不耐烦。 风挽月支吾道:“这是我的私事儿。”言下之意就是我不想告诉你。 崔嵬冷笑,“该不会是刚才那个小娘炮的吧?” 风挽月不吭气,心里暗暗发笑,原来在崔皇帝眼里,莫美男是个小娘炮,分明就是嫉妒人家比他长得俊美嘛! 崔嵬一看她这满不在乎的样子就来气,一把钳住她的下巴,逼视她,“小贱人,你在玩火你知道么?” 风挽月娇媚一笑,轻轻隔开他的手,“崔总,这里是大庭广众之下,您在江州市里怎么说也是名人,对女士动手不太文雅呢!”她取了根烟衔在嘴里,ZIPPO打火机发出哒一声清脆的声音。她点烟,深吸了一口,烟叶在火舌的环绕下发出金色的星光,快速往上蔓延。 “呼——”她对着崔皇帝吐出一口青烟,笑得越发妩媚,“崔总,是这样玩火吗?” 崔嵬眼神冰冷,从她嘴里拿过烟,放进自己嘴里吸了一口,同样对她喷出一口烟气,又把烟塞回她嘴里。 风挽月眼底闪过一丝诧异,烟嘴上可是有她的唾液,据她所知,崔皇帝从不跟人共用餐具,不管是碗筷还是杯子,别人用过的他绝对不用。两人虽然上床无数次,却从来没有接过吻。她也一直觉得,不相爱的两个人没必要接吻,现在崔皇帝竟然肯抽她抽过的烟,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崔嵬掐她的脸蛋,“小贱人,找到了新的金主,翻脸不认人了是吧?” 风挽月满脸委屈,“崔总真是冤枉人家了,人家对崔总的心日月可鉴,天地可证。” “你嘴里还能吐出半句真话吗?” 风挽月的脸颊都被他掐红,揉着脸可怜兮兮地说:“崔总自己都做不到的事,何必要求我们这些下属也做到?” 崔嵬被她这么一说,倒是笑了起来,“小贱人,你还有理了。行,你要另攀高枝没人拦你,希望你别后悔。” “后悔是神马?”风挽月一脸懵懂地眨眨眼睛。 “还跟我装傻卖萌?”崔嵬拍打她的脸蛋,“我丑话说在前面,别人碰过的女人我嫌脏。” 风挽月心中冷笑,崔皇帝还嫌她脏呢,他自己不知道睡过多少女人?一个下半身麻木的男人也好意思嫌别人脏,公用黄瓜而已,快拉倒吧! “你听明白了吗?”他钳住她的下巴,目光森冷地射向她。 风挽月睁着细长的狐狸眼,分明极其妩媚,眼神却很无辜,“可是我都替别的男人生过孩子了,崔总难道就不嫌我脏了?既然这个秘密都被崔总发现了,我也不指望还能继续留在您身边了。” 崔嵬先是一怔,然后松开她的下巴,又笑了起来,“说的也是,一个下过蛋的女人,玩起来也没劲。”他靠近她,附在她耳边说:“不过你保养得不错,生过孩子居然还能那么紧。” 风挽月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脸颊不受控制地烫了起来,“承蒙崔总夸赞。” 崔嵬毫不留情地推开风挽月,不再多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周云楼走之前瞥了风挽月一眼,嘴角带着丝丝笑意,应该是很高兴崔嵬终于不要她这颗墙头草了。 “崔总慢走。”风挽月一直站在原地,面带微笑,目送崔嵬和周云楼走远。她抽完了手里的烟,眼神回到冰冷的状态,觉得不够,又重新点了一根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自言自语:“没有金主,就没有钱了呢!” “妈妈,你在说什么啊?”风嘟嘟小盆友突然出现在她身边,扯了扯她的衣服。 “嘟嘟?”风挽月吃了一惊,口中的烟气正好喷在小丫头脸上。 “咳咳咳……”小丫头厌恶地用手扇开烟气,“妈妈你又抽烟,呛死了。” “好好好,不抽烟了。”风挽月找了个垃圾桶,摁灭烟头,扔了进去。“你怎么不玩了?” “有点想睡觉,妈妈我们回家睡觉吧!”说着打了个呵欠,玩了一个上午,小丫头也确实累了。 “好。”风挽月牵着女儿走向停车场。 母女俩上车以后,风挽月替女儿系好安全带,又说:“嘟嘟,你去上学的时候,如果有人问你要头发,你给他一根吧!” “啊?”小丫头诧异不已,“为什么有人要我的头发啊?” “也许是看你长得漂亮,喜欢你呀!头发嘛,送一两根也不要紧。” “哦,那好吧!”小丫头扯住自己的小辫子,拽了一根头发,递给风挽月,“妈妈,送给你一根头发。” 风挽月哭笑不得,接过头发放进自己的包里,“谢谢女儿。” “不客气,嘻嘻!” 母女俩相视一笑。 崔嵬坐进迈巴赫里,神情紧绷,满脸阴郁,什么话也没说。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老板一副阎罗王的样子,不敢问他,只好问周云楼:“周总助,我们现在去哪里?” 周云楼说:“送崔总回家吧!” “是。” 迈巴赫缓缓驶离文化广场,平静地行驶在道路上。 车里的气氛很沉闷,崔嵬不开口,周云楼和司机也不敢开口。 隔了一会儿,崔嵬才说:“老四,可以把合济岛那个旅游地产的项目定下来了。” “定合济岛那个项目?”周云楼吃惊不小,“老大你怎么看中这个了?” 崔嵬反问:“你也不看中了吗?要不项目书怎么放在第一本?” 周云楼更是吃惊,“怎么可能?第一本是商业地产的项目,合济岛的项目书我吩咐秘书放在最后了。” 崔嵬的眉头拧了起来,沉声道:“那天我看到的第一本就是合济岛的项目。” “难道是秘书弄错了?”周云楼非常生气,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质问秘书。 崔嵬按住他的肩膀,“你不用打了,秘书应该不会弄错,可能有人动了手脚,我们回公司看看监控录像就知道了。” “对。”周云楼点点头,让司机到前面路口掉头,先回江氏大厦。 崔嵬靠在座椅上,平静地说:“你觉得合济岛的项目不好,是为什么?” “旅游项目周期长,投资回报率不确定,另外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项目书里没写。” “什么原因?” 周云楼拿出手机,调取几张图片展示给崔嵬,“这是海洋局都没有发现的消息,小六在合济岛那边调查时发现的。” 崔嵬接过手机,滑动屏幕,一张张查看图片,这些都是在海里拍摄的照片,湛蓝的海水,还有一些神奇的海洋生物。 周云楼继续说:“可能海洋局暂时还没有发现这些,可是一旦发现曝光出来,合济岛项目的推进就会很困难,所以我认为并不合适。” 崔嵬平静地“嗯”了一声。 周云楼摸不透他的意思,只好问:“老大,你还打算做合济岛的项目?” 崔嵬面无表情地说:“做。” “为什么?”周云楼不明白,随之突然想到什么,拿回手机翻看了一下资料,抬起头,满眼震惊地说:“霁月晴空酒店也打算做这个项目,而莫一江是这家公司的总经理。老大,你该不会是想借此打击莫一江,让风挽月后悔吧?” 崔嵬闭目养神,并不回应。 周云楼神情格外严肃,“老大,合济岛项目投入至少十亿,你可不能感情用事!” 崔嵬掀起眼皮,瞥了周云楼一眼,“你跟我这么久,什么时候见我感情用事了?” 周云楼语塞。 “我决定做这个项目,就有自己的理由。” 话音落下,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崔嵬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听电话:“苏婕,什么事?” 手机里传出一道极为干练的女声:“老大,江俊驰已经答应给万蓬地产贷款五千万。万蓬地产的老板注册了很多家皮包公司,就是为了方便江润小贷做成多笔三农贷款。” “真会钻空子。”崔嵬轻哼一声,“再会钻空子也是个草包。” “万蓬地产已经欠了银行很多钱,大量房产囤积卖不出去,就快成空壳公司了。江俊驰的五千万根本解决不了这家企业的困境,贷出去恐怕就收不回来,我们要不要实施干预?” “不用,江草包喜欢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我们看戏就可以了。” “可是江氏白白损失五千万,不是一笔小数目。” 崔嵬淡淡道:“不用担心,江草包真的败了五千万,才好叫老头子看看他到底有多少本事,省得老头子一直优柔寡断犹豫不决。” 电话那端的苏婕沉默了一秒,才说:“那好吧!” “没事就先挂了。” “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 “老大,今天是周末,你和老四吃午饭了吗?没吃就来我这里吃吧!” 崔嵬直接将手机塞给周云楼,“苏婕想找你吃饭。” 周云楼茫然地接过电话,“喂,小七,我们吃过了,你自己吃吧!”他又跟苏婕讲了几句,才结束了通话。 崔嵬拿回手机,揣进裤兜里。 周云楼面露迟疑,“小七不是想跟我吃饭,她是想跟你吃饭。” 崔嵬扬眉,“那又怎么样?” 周云楼严肃地说:“老大,小七是我们团队的成员。” “我没说她不是。” “可她喜欢你。” 崔嵬掀起眼皮,“难不成你喜欢她?” 周云楼一本正经,“我把小六和小七都当成妹妹,不希望她们受到伤害。” 崔嵬笑出声来,拍了拍周云楼肩膀,“老四,你就是太正经。” 周云楼拉下肩膀,一脸无奈的样子。 “怎么,你觉得我还能去伤害苏婕?” 周云楼摇摇头,“老大你并不喜欢小七。” “对。” “可小七喜欢你。” 崔嵬摊手,“我有魅力,其他人要喜欢我,我没法阻止。” “老大!”周云楼稍稍拔高了声音,“我觉得你应该让小七别对你抱有幻想。” “把她踢出团队,她就能死心了。”崔嵬也换了严肃的语气。 “一定要这样吗?” 崔嵬沉声道:“老四,你应该明白,我当初挑选你们,是希望你们各尽其能。当然现在你们离开我,也完全可以发展得很好,我不会勉强你们。可是你们既然选择继续跟着我,就要服从。我们七个人是一个团队,而我是团队的绝对领导者。” 他神态宁静,眼眸黝黑,一句一句说得很慢,却格外有力。 周云楼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默默点了点头。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下属爱慕上司的事儿。上司都没嫌下属痴心妄想,怎么可能有那个美国时间去斩断下属的念想? 很快,迈巴赫回到江氏大厦的地下停车场。 崔嵬直接去了大楼管理监控的办公室,让保安调出总裁办公室当日的监控视频。 录像一点点播放,秘书进了办公室,将三本项目书放在办公桌上。 周云楼指着画面说:“第一本是红色封面的商业地产项目书,没错。” 录像继续播放,可是时间进行到12点46分的时候,突然产生了跳跃,直接往前跳了两分钟,一下变成12点48分,而办公桌上的三本项目书顺序已经发生了改变,第一本不再是红色封面的项目书,而变成了紫色封面的项目书。 “有人把监控视频剪辑处理了。”周云楼神情肃然,有人悄悄跑进总裁办公室动手脚不说,还对监控录像也动了手脚,这件事情非常严重。 崔嵬脸色阴沉,一语不发,拉开座椅,坐下后就开始飞快敲击键盘。 一个多小时后,电脑桌面上出现一段残损的视频文件。 “老大,你把这段被剪掉的录像恢复了?” 崔嵬“嗯”了一声,表情依旧阴冷。他用特殊软件打开这段残损的视频文件,屏幕上很快出现一个蹑手蹑脚的女人,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职业装,一步裙包裹着浑圆的屁股,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把。 女人干完这些勾当之后,还对着摄像头扮了个鬼脸,简直嚣张至极。 周云楼完全愣住,心想风挽月简直胆大包天,这回绝逼死定了。 崔嵬瞪着屏幕看了好几秒,随后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这个小贱人!” 第16章 晚上,风挽月平躺在床上,抬高两脚,膝盖间还夹了一个抱枕,坚持几秒后放下。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她已经做了二十几组的训练。 屏幕上显示了一长串号码。 风挽月轻笑一声,接听电话:“崔总,这么晚打电话找我,有事吗?” 崔皇帝此刻正在酒店的商务套房里,洗了澡穿着浴袍,靠在床头一边抽烟一边给风挽月打电话。他吐了口烟气,慵懒地说:“小贱人,你胆子真是够大的嘛!” “嗯?您什么意思呢?”风挽月装傻。 “还接着装。” “人家真的不懂,您告诉人家嘛!”风挽月干脆在电话里发嗲撩骚。 崔嵬“嘶”了口气,骂道:“小贱人就会发骚。” “我没有啊!” 崔嵬冷笑,“小贱人,我记得我警告过你,别跟我耍花招,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呀!”风挽月惊呼一声,“我怎么敢把您的话当耳旁风,我把您的话当圣经啊!” 崔嵬正要说话,房门被人敲响了。他走过去开门,连门外的女人长什么样都没看,直接转过身往回走,漠然地吩咐道:“进来把门关好,自己去浴室洗澡。” 风挽月在电话里听得一清二楚,崔皇帝显然是又传唤别的嫔妃侍寝了。唉,看来她这个宠妃的地位要保不住了,还是那位夏如诗皇后的地位最牢固。她拿着手机,一边打电话,一边继续锻炼,“既然崔总您要忙了,那我就不打扰您的好事了。” “你敢先挂个电话试试。”崔皇帝的语气不冷不热。 风挽月赶紧赔笑:“哎哟您说的哪里话,我怎么敢先挂您的电话。春宵一刻值千金,我这不是怕影响您办正事儿吗?” “跟你打电话这点破事,还影响不到我办正事儿。反正你脸皮厚,电话里听听活春宫对你而言也无所谓。” 风挽月翻个大白眼,心说你特么真是个大变态,居然让我听你和别的女人ooxx的声音,难道那女人的叫床声还能比我的叫床声更好听吗?她故意扭捏一番,说:“唉,盛情难却,既然您这么热情地邀请我倾听,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吧!” 崔嵬一时又笑出声来,“小贱人,你也够极品了。说吧,孩子和失忆到底是怎么回事?别再跟我耍花样,你偷偷溜进我办公室的监控视频我已经找回来了。” 风挽月陡然一惊,心里大骂特骂,尼玛电脑里被彻底删除的东西还能找回来?她明明已经做足了手脚,确定不能恢复了,崔皇帝到底是怎么找回的? 崔嵬呵呵一笑,“你以为你删了文件我就找不回来了?只要磁盘没有彻底格式化,我都能把东西找回来。你跟我耍这点小聪明,是不是厕所里点灯,找屎?” “是。”风挽月跟蔫了似的,没精打采地回答,“我是找死,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 “你说说,我要是把这段视频发布出去,别说江氏你待不下去,还有哪家企业会用你这样的员工,嗯?” 风挽月咬咬牙,泫然欲泣地说:“我真的错了,崔总我对不起您对我的信任。您如果把那段视频发布出去,我就真的完了,我只能带着女儿离开江州,找一个偏僻的地方隐居起来。不过还好,您以前给我了不少钱,足够我好好过日子了。崔总,感谢您过去对我的栽培,咱们江湖不见吧!” 崔嵬怒了,大吼一声:“别他妈再跟我演戏,交代清楚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嗷!”卫生间里的女人痛呼一声,估计是被崔嵬吓了一跳,突然滑倒,身体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崔嵬不耐烦理会卫生间里的女人,又继续对着电话说:“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说清楚孩子和莫一江的事情。” 风挽月的语气突然变得无比平静,“崔总,我说过,这些都是我的私事。调换项目书是我做的,您要拆穿我,我没办法。可这其实对您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最后到底做哪一个项目,决定权还是在于您。我坐上行政总监这个位置,是您暗中扶我上去的,我要是因为这件事被开除,董事长彻查起来,您的面子上恐怕也不太好看。” 崔嵬眯起眼:“你敢威胁我?” “当然不敢。”风挽月轻轻一笑,“您这么通透一个人,这些事儿怎么可能不清楚。其实说白了,您对我只是不甘心而已。您硬要逼问,那我只能告诉您,我确实有女儿。” “放屁,你肚子上没疤,下边也没疤,打哪儿生出来的女儿?” 风挽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崔总,难道您没有发现,我女儿跟我长得很像吗?” 崔皇帝仔细想了想,今天那小丫头跟风挽月真是长得挺像,难道说的确是她生的?崔皇帝真来气了,后宫嫔妃在入宫前竟然就跟别的野男人生过孩子,他被蒙在鼓里这么久,还宠了她这么久,简直荒谬又操蛋! 皇帝陛下龙颜大怒,直接挂断了电话。 浴室里传来洗澡的水声。 崔嵬靠在床头,想到风挽月胸口那条青蛇,手指头就发痒,像是上瘾一样,心情也变得更糟糕,点了根烟开始抽。她说的不错,他就是不甘心,无论放不放过她,他都不甘心,总得好好收拾她一顿。 一根烟抽完,他拿着手机拨打苏婕的号码,交代苏婕去调查风挽月以前的事,同时把风挽月和莫一江过去的关系也调查清楚。 苏婕迟疑了几秒,问道:“为什么要调查这个女人?” “你不用问太多,只管做事就可以。” 苏婕又问:“她是你的女人?” “苏婕。”崔嵬的声音沉了下去。 苏婕知道自己僭越,不再多问。 结束了这通电话,卫生间里的女人还是没有出来。 崔嵬不耐烦地喊道:“你到底怎么回事?还要让我等你多久?” 那女人没有回应,但是已经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浴室门。 崔嵬看到一个包裹着浴巾的女人,没好气地说:“滚过来!” 那女人挪了过来,全身上下包得像个粽子,连脸都包了起来,只看到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崔嵬拧眉,“你有病啊?上个床还裹得这么严实,不想干就滚蛋!” “干,干。”女人赶紧摸上床,然后像块木头似的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瞅着崔嵬。 崔嵬眉头拧得更紧,表情已经非常不耐烦,伸手就要去扯她脸上的毛巾。 “啊!”女人大叫一声,“不要看我的脸。” 崔嵬哪管这么多,直接粗暴地扯掉她脸上的毛巾,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来。“江依娜!”他瞪眼,“你他妈搞毛啊?” “崔嵬,呜呜……”江小公举被他拆穿了,一时还有点害羞,用手捂着脸,“人家还是第一次,你温柔一点啊!” “你脑抽啊!”崔嵬把她从床上扯下来,往浴室推,“换上你的衣服,立刻滚蛋!” “不要!”江小公举不满地瞪着他,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我喜欢你,我要跟你在一起。” “我他妈不喜欢你。”崔嵬拨开她的手,“滚滚滚,别缠着我。” “我偏要缠着你。”江小公举死死抱住他的手,实在不行,干脆坐在地上,死死抱住他的腿。“我说了,我不会放弃的。从今以后,不许你再跟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在一起,你只能跟我在一起,你的身体和你的内心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操!”崔皇帝继续骂脏话,一只手扯住浴袍防止走光,一只手扶住额头,看上去很伤脑筋的样子。“江依娜,你要不要脸啊?一个姑娘主动爬男人的床,我他妈还是你哥!” “你不是我哥!”江小公举不满地大叫,“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们完全可以结婚生孩子。” “你疯了吧!”崔嵬拖着江依娜一路走到床边,她就跟个无尾熊似的挂在他的左腿上。“你他妈放开我。” “不放!你说,你刚才在跟哪个贱人打电话?把她名字告诉我,我要去找她算账。” “江依娜,你脑壳被门挤了吧!”崔嵬从床上拿起手机,“你再不滚,我现在就给你爸和你伯父打电话。” “别打,别打!”江小公举紧张地大叫,她其实一点不怕自家老爹,就怕伯父江平涛,“不能这么快就告诉他们咱俩在一起的事,要循序渐进。” “狗屁在一起,狗屁循序渐进。江依娜,你脑子有病就去吃药。我再警告你一次,还不滚我立刻打电话。” “呜呜,崔嵬……”江小公举坐在地上,仰起头,睁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崔嵬目光森冷,“甜白傻对我没用。”说完,他真的开始打电话。 “啊啊啊啊!”江小公举大声尖叫,“我现在走就是了,你别打电话。” 崔嵬把她拎起来,走到门口,打开门将她丢了出去,恶狠狠地说:“滚蛋!” “喂喂!”江小公举慌了,赶紧拍门,她身上还裹着浴巾呢!“我的衣服。” 下一秒,房门打开,她的衣服鞋子被人丢了出来,然后砰一声,房门重新合上。 江小公举气鼓鼓地瞪着门,衣服凌乱地挂在身上,粉红色的小内内还套在了头上,咬牙切齿地说:“崔嵬,你这个混蛋。” 生活平静如水,崔嵬并没有对风挽月怎么样,那段视频也没有公布出去。风挽月依旧每天上班下班,做自己该做的事。唯一不同的是,崔皇帝不再招她侍寝。 反正崔皇帝后宫里的女人多,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风挽月不认为崔皇帝会委屈了自己的下半身。 两周的时间一晃而过,董事长江平涛康复出院,依旧掌管着集团的管控大权,不过他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无法坚持每天都来公司上班了。即便是来公司,他的太太施琳也常常陪伴左右,似乎生怕他的身体再出个什么问题。 江老爷子身体都不行了,仍然这么拼,说到底还是心有不甘,不想放权,总想把自己辛苦创下的事业死死攥在手里。这种心理就好像古代的君王,一直坐在统治者的位置上,时间久了,就会舍不得死,更舍不得放权做太上皇。 从古至今,权利和金钱都是欲望的原始根源。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平头百姓,没几个人能躲开它们的诱惑。 风挽月不好意思嘲笑别人,因为她自己也很贪财市侩。如果让她穿越到古代后宫,那她估计是个不折不扣的奸妃。 六一儿童节到了,风挽月本来应该正常上班,可是风嘟嘟小盆友不乐意啊!她这个当妈的上次就没去开家长会,这回儿童节文艺汇演,如果她还不去学校观看她的表演,小丫头片子估计连舞台都不上了,直接罢学回家。 风嘟嘟一大早就来到学校,被老师带到后台化妆换衣服去了,风挽月则跟所有的家长一起,在舞台前方入座等候。 小朋友们的表演很快就开始了,第一个节目是《歌声与微笑》,音乐响起来的时候,一群十岁左右的男孩女孩画着精致的妆容涌上舞台,又唱又跳。 风挽月恍惚间,想到了自己童年时期的六一儿童节。那个时候学校也举办文艺表演,不过孩子们化的妆就夸张多了,小脸涂得跟面一样白,脸颊上两大坨红彤彤的胭脂,又黑又粗的毛毛虫眉毛,还有那血红血红的嘴巴。 老照片上孩子们的妆容,一个比一个雷人。 风嘟嘟小盆友这时已经化好了漂漂亮亮的妆,乖乖坐在在后台等候。 一个拿着相机的叔叔跑到她面前,笑眯眯地说:“小妹妹,你长得真漂亮。叔叔是少儿频道的记者,能给你拍张照片吗?” “好啊!”小丫头站起身,很臭美地提起自己的灰姑娘公主裙,摆了个造型。 拿相机的叔叔拍好了照,又说:“你的头发也很漂亮,能让叔叔摸摸吗?” “好啊!”小丫头伸出自己脑袋。 拿相机的叔叔正要伸手,就被老师呵止了:“喂,你们进来拍照可以,但是不要随便碰我们的小朋友。” 小丫头看这叔叔一脸遗憾,就拽了一根头发递给他,“叔叔,送你一根我的头发。” 拿相机的叔叔简直欣喜若狂,忙不迭接过头发,又夸了小丫头几句,赶紧溜之大吉。 前几个节目很快就演完了,风嘟嘟小盆友拿着话筒走上舞台,梳着漂亮的公主发髻,穿着公主裙,站在舞台上漂亮极了。 风挽月听到身边的家长议论自己的女儿。 “这是谁家的姑娘,长得真漂亮,以后肯定是个大美女。” 风挽月听到这话高兴极了,一种身为母亲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也有人不屑地说:“长得太漂亮,以后就是红颜祸水。” 风挽月瞪了一眼说这话的家长,心里骂道:傻逼滚蛋! 《鲁冰花》的配乐响了起来。 小丫头开始唱歌说:“啊~啊~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天上的眼睛眨啊眨,妈妈的心啊鲁冰花……” 小女孩的声音清脆稚嫩,非常动听悦耳。 唱完第一段,音乐渐渐变得平缓,小丫头没有继续唱歌,而是对着话筒说:“我想把这首歌送给我的妈妈,还有这里所有的爸爸妈妈。” 风挽月一下愣住了。 之前还在议论风嘟嘟的家长们也安静下来。 小丫头仍在说:“我没有爸爸,是妈妈一个人上班养我,供我上学。我知道妈妈上班很忙,没有时间陪我,可是我还是想让妈妈多一点时间陪我。今天是六一儿童节,妈妈你能答应多陪陪我吗?” 音乐继续,小丫头重新开始唱歌:“当手中握住繁华,心情却变得荒芜,才发现世上一切都会变卦。当青春剩下日记,乌丝就要变成白发,不变的只有那首歌,在心中来回的唱,啊~啊~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风挽月早就红了眼,泪水跟断线的珍珠似的,大滴大滴往下掉。 旁边很多家长大概是想到自家的孩子,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左手是孩子,右手是工作,放下工作就无法供养孩子,拿起工作就难以陪伴孩子,到底该如何取舍? 风嘟嘟小盆友唱完了《鲁冰花》,风挽月跑到舞台下边,一把抱起女儿,在她柔嫩的小脸蛋上亲个不停。 许多家长都看着这对母女。 小丫头抱住母亲的脖子,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妈妈,我唱的好听吗?” “好听。”风挽月声音低哑。 小丫头抚摸着母亲的脸颊,“妈妈你怎么哭了?” “妈妈是太开心了。”风挽月继续亲小丫头的脸蛋,“妈妈以后每周至少抽出一天陪你,好不好?” “太好啦!”小丫头抱住母亲的头,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此时此刻,崔嵬和周云楼就站在角落里看着舞台下方的那对母女。 崔嵬目光深沉,看不出什么情绪。 周云楼轻轻叹了一声,“没想到她还真有一个女儿。老大,这不像是假的。” 崔嵬没有吭气。 “其实我觉得,那个小姑娘跟她长得很像。”周云楼说完,偷瞄了崔嵬一眼。 “哪里像了?”崔嵬不冷不热地说。 “脸型,嘴巴,鼻子,都像她。”周云楼顿了一顿,又说:“虽然风挽月这个女人很没底线,不过她女儿是无辜了。如果那段视频真的公布出去,风挽月失业了,这个小姑娘……” 崔嵬轻笑了一下,“老四,你居然还替她求情?该说你是慈悲心肠还是妇人之仁?” 周云楼扶了扶黑框眼镜。 “工作和家庭是两码事,怎么能混为一谈?即使她是个优秀的母亲,也不能作为她开脱责任的借口。”崔嵬又往那边看了一眼,转身离开,“走吧!” “是。”周云楼也看了看风挽月母女,跟着崔嵬离开。 几天后,莫一江的助理从医院拿回了一份dna亲子鉴定报告,递给他,“莫总,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 莫一江面无表情地接过来,展开来看。 关系吻合,累积亲子关系概率99.9999%! 莫一江闭上眼,紧紧捏住鉴定报告,薄薄的纸张霎时皱成了一团。 助理不解道:“莫总,怎么了?” “没事。”莫一江睁开眼,神情重新归于平静,冷声交代:“亲子鉴定这件事,不要透露出去,尤其不能让冯莹知道。” “我明白,肯定不会让董事长知道这件事。” 莫一江点点头,“你下去吧,准备好车,我等下要外出。” “是。”助理答应之后,转身离开了莫一江的办公室。 莫一江重重地靠在椅子上,重新将鉴定报告打开,抚平纸张上的褶皱,视线落在鉴定结果上,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小丫头真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风嘟嘟……” 同一时刻,江氏集团总裁办公室门口,周云楼也拿了一份相同的鉴定报告,敲了敲门。 崔嵬原本正在忙碌,听到声音抬起头,淡淡道:“进来吧!” 周云楼进了办公室,走到崔嵬面前。 “怎么说?”崔嵬放下手里的钢笔,懒洋洋地靠在座椅上。 周云楼一脸郑重地将鉴定报告放在桌上,“你还是自己看吧!” 崔嵬拿起来,飞快地扫了一眼,目光霎时冰冷无比。他突然将手里的纸张撕碎,随后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老大?” “你出去吧!” “是。” 周云楼走后,崔嵬拿出手机打电话。 “苏婕,上次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已经查清楚了,需要现在把调查结果给你送去吗?” “不用,下班以后我会再联系你。” “好的。” 结束通话后,崔嵬拿着手机把玩了一会儿,从手机的隐藏文件夹里调出一张图片。这是一个女人雪白的胸部,上面纹了一条竹叶青蛇,蛇身盘结成一团,蛇头扬起,睁着赤红色的蛇眼,危险而又充满诱惑。 他目光沉静如水,盯着图片看了一会儿,薄薄的嘴唇里吐出一句话:“小贱人,总有你哭着求我的那天!” 下班前一个小时,风挽月接到了前台打来的内线电话,说有一位姓莫的先生自称是她的朋友,要找她。 风挽月一猜就知道是莫美男,想必亲子鉴定已经有结果了。 六一儿童节那天晚上,风嘟嘟小盆友回到家里,把白天在后台发生的事都告诉她了。那个给小丫头拍照的男人,估计就是莫美男派来的人。 风挽月离开办公室,乘电梯来到一楼,果然一眼就看到了等候在会客区域的莫美男。 公司里人多眼杂,风挽月要注意影响,走过去的时候,把莫美男当普通宾客一样对待。她伸出手,礼貌地说:“莫先生,久等了,请坐吧!” 莫一江微微一怔,这样一个干练犀利的风挽月让他感到陌生,她完全不是记忆里那个柔情似水的样子,现在的她像个雷厉风行的职场女性,刚毅而果决。 风挽月又吩咐前台给莫一江倒了一杯热茶,才在莫一江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开口说:“莫先生,那天在文化广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你现在不打招呼就直接找到我的公司里来,已经对我造成了很大困扰。” 她理性生硬的口吻让莫一江内心一阵恍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过去很爱他,甚至为他生下了女儿,可是现在却不认识他了。莫一江做了个深呼吸,说道:“挽月,我知道那天自己有点激动,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今天我想请你吃饭,可以吗?” 风挽月看了一下手表,“很抱歉,我还没有下班,而且我不能离开岗位太久。” 莫一江注意到她手腕上戴的是一块卡地亚女表,价格并不便宜。他实在太过好奇,七年的时间,如果她真的失忆了,到底是怎么办走到今天的。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或者我先定好餐厅,你下班以后直接过去。” 风挽月略微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点头:“好吧!你先预定餐厅,我下班以后直接过去。” “需要我来接你吗?” “不用,我自己有车。” “好,那我先走了。”莫一江很清楚自己在江氏集团是个陌生的面孔,而风挽月又是年轻漂亮的单身女高管,他在这里待得太久,对风挽月的影响不太好。 风挽月起身送行。 江氏大厦地下停车场不允许外来车辆入内,所以莫一江的车只能停在其他的地方。 风挽月将莫一江送出江氏大厦,一言一行都礼貌得体,在旁人看来,就像对待一个普通的朋友,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莫一江离开之前,又转过身,“对了,我还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风挽月从手包里取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 “好。”莫一江双手接过名片,对她微微一笑,轻声说:“挽月,你现在变得这么优秀,让我感到很惭愧。” 风挽月礼貌一笑,“莫先生过谦了。” 送走了莫美男,风挽月回到江氏大厦,正准备乘电梯回办公室,突然听到一道低沉的男中音喊她。 “风总监,你过来一下。” 风挽月心头一跳,转过头,发现崔嵬就坐在之前她和莫一江坐过的地方,腿上摆着一本财经杂志,一脸闲适地看着她。 众目睽睽之下,总裁大人传唤她,她哪敢不去? 风挽月走到崔皇帝面前,恭恭敬敬喊了一声:“崔总,您找我有事?” “坐。”崔嵬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在自己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是。”风挽月穿的是一步裙,坐下后,双膝并拢向一侧歪斜,双手交握放在腿上,姿态和礼节都很到位。 两人的表情很自然,旁人看来,这就是上司找下属谈一谈话,没有什么不妥。只不过,崔嵬这黄金单身狗是个风云人物,所以两个前台小姐都时不时往这边瞧一瞧,想下去以后八卦一番。 崔皇帝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财经杂志,漫不经心地问道:“刚才那位先生是公司的客户?” 风挽月微笑,“不是,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崔嵬掀起眼皮,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风总监上班时间见朋友,恐怕不太好吧?” 风挽月歉意地说:“实在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他会直接到公司来找我,不过崔总请放心,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风总监一向很有责任心和事业心,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相信你。”一副明理大度的领导模样。 “是,感谢崔总对我的信任。如果崔总您没有别的事,我想先回办公室了。”风挽月站起身。 “等一下。”崔皇帝叫住她,“风总监的酒量应该还不错吧!” 风挽月微微一怔,一时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斟酌后答复道:“不算很好。” “是这样的,我近期会有好几个重要的应酬,总裁办里的几个小秘书都太年轻,没有什么饭局的经验,所以我希望风总监到时候能抽点时间跟我参加应酬。你放心,我会算你三倍加班工资。”他语气很平淡,目光带着些许上级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总裁大人都提出这样的要求了,她还能拒绝不成?更何况,周围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风挽月只能答应下来,“好的,崔总需要的时候联系我就行。” 事实上,崔皇帝以前去应酬,基本上是不带秘书随行的,身边只有周云楼跟着他。 “今晚就有一个应酬,你去准备一下。”崔嵬冷不丁丢出这么一句话。 “今晚?” “有问题?” 风挽月露出为难的样子,“今晚有个朋友事先约了我。” 崔皇帝了然地点点头,“既然你今天不方便,就让你部门的毛兰兰跟我去。” “毛兰兰?”风挽月露出错愕的表情,“可是她也很年轻,我怕她应付不来。” “不要紧,我看她学习和办事的能力都不错,你回去通知她吧!” “好的,那崔总,我先告辞了。” 崔皇帝淡淡“嗯”了一声,没再看她一眼。 风挽月进了电梯,面无表情地看着电梯镜子里的自己,眼神冷若寒冰。 崔皇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在警告她,不能超越了他的底线。他是她的统治者,如果她不老实,不乖乖听话,那么他随时可以收拾她,甚至都不必用视频这个手段。他既然能扶她上去,也同样能扶其他人上去。她风挽月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工具,既然是工具,那就随时可以被其他的工具代替。 电梯打开时,风挽月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径自走到毛兰兰身边,把毛兰兰叫到自己办公室里,然后把崔嵬的意思转达给毛兰兰。 小姑娘听到这个消息难掩激动,但总体来讲还算平静,连声向风挽月道谢。 风挽月淡淡道:“你不用谢我,这是崔总的意思。你好好准备一下,晚上跟崔总去那种场合应酬一定要稳得住,不要失了分寸。” “是,我明白,我一定不会让崔总和风总监失望。” “嗯,你下去吧!” 毛兰兰离开后,风挽月站在窗前抽了个根烟,电话响了,是江俊驰打来的。 才刚接通电话,江俊驰就急切地问:“挽月,那个野种今天在一楼大厅跟你谈了什么?” 瞧瞧,这就是流言蜚语的力量,短短几分钟,崔皇帝和她在一楼大厅谈话的事就传到江二少爷的耳朵里。 崔皇帝是故意的,心真黑! 风挽月柔声说:“没什么,他想让我跟他去应酬,不过我推了,让部门里的其他人去。副总裁,你放心,我的心一直都在你这边。” 江二少爷不满道:“你怎么给推了?” “啊?我不应该推吗?” “你应该跟他一起去,这样你就可以知道他见了哪些人,可以把他的计划告诉我。” “呀!我没想到。”风挽月一副恍然大悟,懊恼万分的样子。 江二少爷也遗憾得要命,可机会已经错失,只能说:“算了算了,如果下次还有这种机会,你一定要把握住。” “我明白了。” “你安排谁跟崔嵬一起去应酬?” “毛兰兰,挺聪明伶俐的一个小姑娘。” “那你明天好好盘问她。” “好的。” 挂断电话后,风挽月收到了莫一江发来的消息,告诉她餐厅的名称和位置。 风挽月没有回复。 下班后,她先打电话给尹大妈说了一声,然后开车去莫一江所说的餐厅。 餐厅装潢得非常华丽,灯光氛围很好,还有人坐在餐厅中央演奏钢琴,轻快灵动的钢琴曲飘逸而出。 风挽月一眼看到坐在窗户旁边的莫美男,浅黄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他显得更加俊美无俦。她暗暗感叹,真是个好皮囊的男人,长得这么俊,她都想为他动心了呢! 莫一江看到她,目光柔软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眉眼弯弯,浅浅一笑,那感觉真是琳琅触目,朗月清风。他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掌,柔声说:“挽月,你来了,坐吧!” “谢谢。”风挽月在他对面坐下。 “想吃什么?”他把菜单送到她手里。 “我不知道这家餐厅的特色,还是你点吧!” 莫美男目光黯然,幽幽说:“你果然把我们之间的一切都忘了,这个餐厅是我们以前经常约会的地方。” “啊?”她尴尬一笑,“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了。” 莫美男扯出一抹笑容,“没关系,那我就点你以前最爱吃的食物吧!” “好。” 莫美男把餐厅侍者叫来,开始点餐:“来一份蔬菜沙拉、奶油玉米浓汤,再来一份蜜汁三文鱼。” 风挽月暗暗咋舌,乖乖,都是她不怎么喜欢吃的,菜单上明明有牛排,有澳洲龙虾,为毛不点啊?她爱吃这些啊! 点完了风挽月的食物,莫一江又给自己点了一份南瓜浓汤和焗意式蝴蝶面。 风挽月默默吐槽,这也太素了,油水都没有,唯一的肉食就是她的三文鱼。莫美男这么大个男人,居然就吃这么点东西,减肥吗?这顿饭的花销估计也就三百块钱左右,一点也不像是总经理的花钱手笔。 难道又遇上一个江二少爷那样的抠门鬼? 晚餐很快就呈上来了,风挽月看着那份满是生菜的蔬菜沙拉,内心纠结无比。妈蛋,她最讨厌的蔬菜就是生菜,而且还是生吃。没办法,为了不让莫美男怀疑,她也只有硬着头皮吃下那些生菜。 莫一江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她,“挽月,以前我们两个人来这里的时候,你总会喂我吃东西,还说要跟我永远在一起。” 风挽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低头干笑一身,“是吗?我都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挽月,你到底为什么会失忆?过去的事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你的父亲,还有家庭?”莫一江露出难过的表情。 她低下头,哀伤地说:“过去什么都不记得了,我醒过来就躺在医院里,姨妈说我碰了头才会失忆,那个时候我已经生下了嘟嘟。” 莫一江仿佛想起什么,连忙说:“对,你确实跟我说,要去看望你的亲戚,然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了。” 风挽月眼底闪过一道精光,随后抬起头,一脸迷惑地看着他:“那你知道,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吗?” 第17章 “那你知道,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吗?” 她的眼神真挚而朦胧,莫一江仿佛又看到了曾经的风挽月,内心微微一动,一时情难自禁地握住她的手,“挽月……” 风挽月别过头,脸颊微红,“你、你别这样,这是在餐厅。” “对不起,我又激动得失控了。”莫一江松开她的手。 “你给我说说,我们以前的事情吧!也许,我能想起一些过去的事。” “好,我慢慢说给你听。” 莫美男向她讲述了一个很漫长的故事。 他们两人相识于十年前。 那时,风挽月还是个大二的女生,青春懵懂,温柔美丽,她有着优越的家庭条件,父亲风纪是霁月晴空酒店管理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她是个家境殷实的千金大小姐。除了自小没有母亲,风挽月什么都不缺。 相比较于风挽月,莫一江的出身就贫寒了许多。他是贫困人家的孩子,自幼父母双亡,在叔父家长大,从高中起就必须打工供自己上学。 风挽月第一次见到莫一江,是她去酒店找自己的父亲风纪的时候,恰好在酒店大厅里看到身为前台实习生的他。那时他正在给客人端茶倒水,因为长得太漂亮,遭到了男性客人的骚扰,她看不过去,就上前把他带走了。 之后的发展很自然,两人顺理成章地在一起,走到哪里都是一对金童玉女,亮眼极了。莫一江一穷二白,童年吃过很多苦,更懂得努力奋斗,各方面能力都不错。因为风挽月的关系,风纪非常赏识这个年轻的小伙子,甚至一度觉得他像年轻时的自己,就把他从前台调到了后台,让他慢慢学习,从事管理工作。 短短一年的时间,莫一江就成为了部门经理,他们两个人也成为了酒店里公认的一对。 风挽月低头喝着浓汤,心里起了小小的涟漪。莫美男刚才说过的那些话,她也曾经在另一个人的口中听到过,没有多大的出入,看来莫美男并没有撒谎。可是,接下来的变故,他又会怎么解释呢? “后来呢?”她抬起头,静静凝视着他。 “后来……”莫一江露出几分愧疚之色,“后来是我没有做好保护措施,让你怀孕了。那时你大学还没毕业,董事长知道我让你怀孕的事,很生气,就把我停职了。你为了我,一直向他求情,他终究还是舍不得你,又让我复职,并答应等你大学一毕业,就让我们就结婚。” “那我们为什么没结婚?” 莫一江眉头紧锁,缓缓叙述着:“你怀孕八个月的时候,突然对我们说,你母亲那边的一个亲人得了癌症,将不久于人世,你必须要去探望那位亲人。董事长听到这件事特别生气,不答应让你去。你和董事长吵了一架,自己开车就去了。” “你怎么不拦着我?” “那晚我在落实婚礼喜宴的事,因为还有几天就举办婚礼了,所以我不在家里。等我得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跟董事长吵过架,开车走了。” 风挽月重新低下头,长睫垂下,遮住了眼底闪动的恨意。落实婚礼喜宴的事?说得真好听,究竟是在落实婚礼喜宴的事,还是在其他女人的床上,只有他心里最清楚! “你这一走就再也没有消息,我们也不知道你母亲那边的亲戚到底住在哪里,你的手机一直都打不通。”莫一江闭上眼睛,面露痛苦之色,“那段时间董事长都快急疯了,我每天也像在油锅里煎熬一样,总担心你会不会遇上什么困难,你挺着大肚子,万一要生孩子怎么办?” 风挽月没说话,看着碗里的食物,眼底冰冷一片。 “后来,董事长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你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顿时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就去世了……”莫一江用手撑着额头,连眼眶都红了,仿佛陷入了十分痛苦的回忆之中。 风挽月藏在桌下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后背冰凉一片,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她必须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克制住喷涌而出的愤怒。 莫一江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连忙说:“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说这些,让你伤心难过了。” 风挽月深吸一口气,极力平复自己情绪,目光幽幽看向她,“所以说……我爸爸是病死的,对吗?” 莫一江脸上的痛苦更甚,“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你爸爸,他卧病在床的那段时间,是你的继母一直在照顾他。我想去病房里看望他,可是你的继母不答应。” “我的继母?”风挽月目光里射出一道仇恨的光芒,“是她害了我爸爸?” “挽月,你先别激动。”莫一江赶紧抓住她的手,“你的继母现在已经是霁月晴空酒店的董事长,她继承了你爸爸的全部股份,全部财产。” “所以呢?我应该忍气吞声,看着她把我爸爸的一切据为己有?” “挽月,你一定要忍耐。我之所以一直留在这里,就是因为我在等你回来,我还要搜集当年她陷害你爸爸的罪证,把你爸爸的酒店完完整整还给你啊!” 莫美男说得郑重无比,仿佛他是个多么重情义的男人,可风挽月听在耳朵里只想冷笑。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得一干二净,还充当一个忍辱负重用情不渝的痴情汉,简直可笑之极!不知道他在她那个继母冯莹面前,又是怎样的一套说辞。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我是我爸爸的女儿,他的公司我也有继承权,难道通过法律的手段也拿不回来吗?” 莫一江摇头叹息,“你还是太天真,你爸爸已经去世,事情也已经过去七年,连警方都认定风纪的女儿风挽月已经死亡,你又失忆,连过去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怎么证明你就是真正的风挽月?到时候你继母说不定会倒打一耙,说你是假冒的,故意整容改名成风挽月,想谋夺风家的财产!” 风挽月沉默不语。 “再说,就算你能证明自己就是风纪的女儿,你也只能拿到一半而已,你甘心吗?” 风挽月依旧没有说话。拿到一半?她当然不甘心,霁月晴空是她爸爸辛苦创下的产业,冯莹那个贱人有什么资格得到? 莫一江拍拍她的手,轻声说:“别担心,我是孩子的父亲,是你的男人,我会帮你的。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你继母陷害你爸爸,谋夺财产的证据。” 风挽月看着他,眼里闪动着倾慕的光芒,轻轻点了点头,“好。” 莫美男终于笑了,笑得满意自得。他觉得不管过去多久,风挽月始终还是那个天真善良的小女孩,即便她现在想不起他,她的潜意识里仍然相信和依赖着他,就跟过去一样。 风挽月发现自己的手还被他握着,立刻尴尬地抽回来,不太自然地说:“对不起,我、我现在还不能……” “我知道,你暂时还不能接受我,对你而言,我还只是一个陌生人。没关系,我会等你慢慢想起我。”莫一江的目光真诚无比。“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拒绝我,不要抵触我。我想你的时候,你能接听我的电话,或者跟我见个面,可以吗?” 风挽月轻轻“嗯”了一声,“好,我答应你。” 两人吃过晚饭,去公园里散步。 莫一江趁机牵了她的手。 风挽月装模作样地挣了两下,没有挣开,也就由着他牵了。男人嘛,总得给他一点甜头尝一尝。她说:“现在只能到牵手这一步,你不能再得寸进尺了。” 莫美男轻笑,“你孩子都替我生了一个,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你再说就不理你了。”风挽月背过身。 莫美男赶紧好言好语哄她,“好好好,我错了,我不说了,你别不理我。” 语气和态度那叫一个宠溺,如果她不是早就了解莫美男的真面目,恐怕真被他给迷惑了。 两人手牵手静静散步,就像一对普通的情侣。 莫一江指着人工湖面上的花灯说:“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也常来这个公园散步,看花灯,你还有印象吗?” 风挽月遗憾地摇摇头,“对不起,我真的都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他抓紧她的手,“我会一点点帮你想起来。” “你对我真好。”风挽月羞涩状。 莫美男低笑,“你是我孩子的妈,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风挽月脑袋垂得更低,羞得都抬不起头了。唉,都快三十的女人了,还总得演情窦初开的小女孩,真是够累的。还是在崔皇帝身边演戏更轻松一点,她都不需要想太多,本色出演就够了。 “对了,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去看看嘟嘟,也拜访一下这些年一直替我照顾你的姨妈。” 风挽月眼中光芒一闪,莫美男要去看小丫头和尹大妈?那可不行!虽说莫美男就是小丫头的亲爹,可她压根没打算让小丫头认了这个爹。“这……先不要着急吧!我怕女儿一时接受不了,吓到她,毕竟她还太小了一点。” 莫一江想想也有道理,就没再勉强她。 晚上九点半左右,风挽月开着红色小跑回家,路上接到了崔皇帝打来的电话。 “小贱人,限你半个小时之内,到凯悦酒店3201号房来。” 风挽月一听,嗲声道:“崔总,您不是不要人家了吗?” “少废话,我让你过来你就过来,迟到或者不到的话,后果自负!”崔皇帝说完就牛逼哄哄地挂了电话。 风挽月骂骂咧咧地说:“去你妈逼,老娘是你的奴隶。” 骂归骂,她还是不敢不去。虽然她经常挑战他的底线,但是不敢真的把他惹怒了。崔皇帝这个人有时候也挺恐怖的,真恼了打击报复这种事情,未必做不出来,反正就是个大变态。 二十分钟后,风挽月到达了凯悦酒店,才刚进房间,直接被崔嵬扛到了肩上,脑袋朝下。 “妈呀!”风挽月吓得惊叫一声,腹部被他硬邦邦的肩膀硌得难受。 “小贱人,叫什么叫!”崔皇帝抬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pia一声清脆得要命。 风挽月闹不明白这变态到底想干什么,只好对他发嗲:“崔总,您这是要干什么呀?人家是个下过蛋的残花败柳,您不是嫌脏吗?” “闭嘴!”崔皇帝又在她屁股上狠狠捏了一把。 “嗷~”风挽月叫得惨绝人寰,估计隔壁房间都能听到。 崔皇帝扛着她进了卧室,毫不客气地将她扔在大床上,欺身压下,将她的双手抓住,摁在头顶,又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根绳子,将她双手捆了起来。 风挽月吓得大叫,“啊啊啊啊!崔总您要干什么?我不玩sm啊!” 崔皇帝哪管她叫不叫,冷着脸将她双手绑在床头,又骑在她身上,擒住她乱蹬的两脚,同样捆起来,绑在了床尾。 “崔总,好痛,嘤嘤嘤……”风挽月欲哭无泪,妈蛋这个崔皇帝真是心理变态了,居然把她绑在床上,而且双腿还是张开的,她穿的是裙子,这个造型好羞耻…… 崔嵬拍拍手,下了床,走到床尾,目光直勾勾往她张开的两条大腿中间看去。 太流氓了!风挽月很想骂娘,可面对崔嵬,还是只能赔笑说:“崔总,您、您到底想干什么呀?咱们不是把话都说清楚了吗?” “什么时候说清楚了?”崔嵬冷着脸,睥睨她,五官刀削般凌厉,“小贱人,我一再告诫你,要滚就滚,但是不要跟我耍花招,你当我的话是放屁吗?” “我哪敢啊?”风挽月笑得非常谄媚。 “你不敢?”崔嵬冷哼,目光森冷如冰,走到她身边,弯腰逼视她,“是我过去太过纵容你,才让你胆子越来越肥了吗?” “崔总,我胆小如鼠。” “别再跟我演戏!”崔嵬捏住她的下巴,手指用力,几乎要将她的下巴捏碎,“小贱人,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风挽月吃痛,连眼泪都飙出来了,“崔总,咱们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我看你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崔嵬松开她的下巴,直起身,对着门外喊道:“苏婕,你进来。” 风挽月赶紧活动下巴,好奇地看向门口。 一名年轻女子走了进来,约莫二十六七岁,一头利落的短发,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女士西服,脚下七公分高跟鞋,眼神犀利而专注,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职场女性干练的气质。 风挽月看到苏婕,仿佛看到了工作时的自己。她很不服气地将苏婕上上下下再打量了一遍,模样还可以,不过胸没有她的大,屁股也没有她的翘。风挽月很满意苏婕的身材比不过自己,就是不知道苏婕这号人物,在崔皇帝的后宫里能排到什么位置。 苏婕同样在打量风挽月,首先她被绑在床上的这个造型就让苏婕十分鄙视。一个出卖色相的女人而已,不过就是胸大一点,屁股翘一点,其他的方面一无是处。 崔嵬并非没有发现两个女人之间彼此较劲的气氛,不过他没管,淡淡吩咐道:“苏婕,说吧!” “是,崔总。”苏婕对待崔嵬的态度非常恭敬,目光一转到风挽月脸上,又立马变成了鄙夷和嘲讽,“风挽月,你的父亲风纪曾是霁月晴空酒店的董事长。七年前,你怀孕八个月的时候,突然下落不明,风纪随之病倒住院,不久死亡。你的继母冯莹故意让警方找到你的遗物,将你宣告死亡,而后她继承了风纪的所有遗产,包括霁月晴空酒店。你的未婚夫莫一江,紧接着就成为了这家酒店的总经理。” 风挽月没有吭气,静静聆听着。崔皇帝的手段果然不同寻常,竟然这么快就把以前的事情调查清楚了,效率确实很高。她依稀知道,崔皇帝除了是江氏集团的总裁,还在江氏之外另外创办了一家网络信息科技公司,表面上为用户提供网络数据、产品的服务,其实暗中为自己收集各方面的信息和数据,从事着黑客活动。 这个苏婕,恐怕就是崔皇帝安排在这家网络信息科技公司里的负责人。 其实风挽月挺不明白的,崔皇帝这么有本事,还招揽了诸如周云楼、苏婕这样一帮人为他效力,干嘛非得困在江氏这个死胡同里面呢?另起炉灶创办一家公司未必不能做到江氏这样的规模,根本不需要花这些无谓的功夫跟江平潮父子争权夺利。 苏婕继续说道:“半年后,你进入江氏集团工作,从一个普通的小职员做起。没有人知道,你曾是霁月晴空酒店的大小姐,而你进入江氏集团的目的也并不单纯。你一步步往上爬,处心积虑制造偶遇,让崔总认识并注意到你,再借助崔总的帮助,做到了行政总监的位置。” “然后你开始搜集一切关于莫一江的消息。你认为是冯莹和莫一江联手害死了风纪,谋夺你家的财产,而你又没有证据,也无法利用正当的途径夺回家产,所以你就故意调换了合济岛的项目书,想借助崔总之力帮你打击莫一江。与此同时,你又故意勾搭莫一江,想利用崔总对你的一点感情,让崔总因此吃醋,从而实现借崔总打击霁月晴空酒店的目的。” 苏婕微微一顿,又说:“从头到尾,你对崔总曲意逢迎,都是为了利用崔总的权势,从他那里获得自己想要的利益,实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抗议!”风挽月大喊,“你简直胡说八道。” 苏婕不满自己的调查结果被她否定,冷冷瞪着她,高声道:“我没有胡说八道,我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风挽月转向崔嵬,“崔总,她胡说八道。” “哦?”崔皇帝微微挑眉,“那你倒是说说,她哪里胡说八道了。” “她说崔总你对我有一点感情,这是不是胡说八道?” 卧室里顿时陷入沉寂之中。 隔了十几秒,崔嵬才说:“是的,这是在胡说八道。” “她还说崔总会为我吃醋,这是不是胡说八道?” “你!”苏婕脸都涨红了,“你简直胡搅蛮缠。” 风挽月一脸惊喜道:“难道崔总真的会为我吃醋?” 崔皇帝冷冷瞥她,“当然不会。” 风挽月转向苏婕,“听到没有,你就是在胡说八道。” 苏婕被她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去向崔嵬求助,“崔总,现在要怎么处置她?” 其实苏婕并没有说错,风挽月的确利用了崔皇帝,但她利用的不是他的感情,而是他那纠结又可笑的自尊心,以及他那low到极点的大男子主义思想。 当然,崔皇帝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男人,是不会承认他有这种心理的。 崔皇帝摆了摆手,淡淡说:“苏婕,你先出去。” “让我出去?”苏婕满脸不可置信,她以为按照崔嵬的个性,这回肯定不会再要风挽月,至少要把风挽月踢出公司,让风挽月彻底滚蛋,可他看起来并没有这么打算。 崔皇帝不容置疑的目光扫了过去。 苏婕咬咬下唇,瞪了风挽月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出去。 “把门关上。” 苏婕心里气得要命,却又毫无办法,出门之前乖乖把卧室门关上。 崔皇帝面无表情,一步步逼近大床,并且开始解衬衣的扣子。 风挽月瞠大双目,矫情地大叫起来:“哎哟喂,崔总您这是要干什么呀?咱们已经结束那种关系了,您不能这么对我。” 苏婕就站在套间的客厅里,听到风挽月的声音,气得脑袋上都要冒青烟了,咬牙切齿地骂道:“婊子,臭不要脸!” 崔皇帝脱掉衬衣和皮鞋,上了大床,双腿跪在她身体两侧,骑在她肚子上,但并没有把全部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风挽月伸长脖子继续大喊:“崔总,人家知道您的身材好,不要脱衣服色诱人家嘛?”声音又嗲又骚,她知道那个苏婕就在外面,也看得出来苏婕喜欢崔皇帝,所以故意这么喊,刺激一下苏婕。 说起来这个崔皇帝的女人缘也真好,一个两个的女人都喜欢他。老天爷忒不公平,这么渣的男人偏偏生得一副好皮囊,还有钱,一堆盲目倒贴的小女生。 崔嵬左手撑在她的脸颊旁边,右手擒住她的下巴,让她注视自己,“小贱人,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贱呢?” 风挽月眨眨眼,可怜兮兮地说:“崔总,可不可以不要捏下巴,刚才人家的下巴已经被您捏青了,再捏的话,明天人家就没法见人了。” 他的右手渐渐往下,来到了那高高隆起的山峰处,似笑非笑道:“不捏下巴,捏这里?” 第18章 “不捏下巴,捏这里?” 崔皇帝的语言表情和动作都太过流氓,风挽月脸皮这么厚都禁不住红了脸。 “崔总,您……您不能这样对我。” “不能哪样,嗯?”他尾音上挑,性感得要命,袭胸的那只手开始解她的上衣扣子。 风挽月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一点动弹不得,眼睁睁看他把扣子全部解开,露出里面的内衣,还有胸口那条青色小蛇。 崔嵬一看到那条青蛇,霎时眼眶爆红,低下头就去啃咬,红色的蛇眼处微微凸起一小块肉芽,他就用舌尖在那里打转转。 风挽月也有好一阵子没做,被他这么一撩,不免上了点火,可理智又告诉她,绝不能放任崔皇帝得逞。他越想要,就越不能让他得到。她微喘着气说:“崔总,不行,不行。” 上床这件事,没有几个男人喜欢用强的,你情我愿才能获得最大的快乐,所以崔嵬停了下来,目光阴鸷地瞪着她,“不行?你不是想利用我,帮你对付莫一江吗?不讨好我,让我开心了,我凭什么帮你?” “不,崔总,您别对付他,我求求您了。” 崔嵬眼神更冷,一下扼住她的喉咙,“还他妈演戏,别再给我玩这种把戏。” “我没玩!”风挽月拔高声音,眼睛里泪光闪闪,“我十九岁那年认识莫一江,他是我女儿的父亲,也是我这辈子最爱的男人!” 崔嵬浑身一震,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你说你爱他?” 难以置信,风挽月这样的小贱人居然会爱一个男人?她最爱的不是钱吗? “崔总,如果我不爱他,我怎么会为他生下女儿?如果我不爱他,我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回到他身边?我过去怀疑他跟我继母联手害了我父亲,所以我对他又爱又恨,才会利用您去对付他。可我见到他,心里仍然放不下他,所以才假装失忆,去骗他,故意套他的话。” 崔皇帝整张脸又黑又臭,跟茅坑里的石头没啥区别。 “直到之前,我才弄清楚,他并没有背叛我,也没有害过我父亲,一切都是我继母计划的。崔总,以前是我欺瞒了您,我很抱歉,可我不想再做出对不起他的事,请您放过我吧!” 崔嵬气得七窍冒烟,愣是发作不出来。这个女人竟敢当着他的面,说她爱另一个男人,简直日了狗,她是真不打算继续傍他这个大款了?妈蛋,大款竟然也有被甩的时候,太特么扯淡了。崔嵬随之又反应过来,紧紧掐住了她的脖子,眼里迸射出愤怒的光芒,“小贱人,满口谎言,你还想跟我玩这招?” 风挽月只觉呼吸越来越困难,这个大变态有暴力倾向,今晚不能顺利脱身,肯定会死得很难看。她张大嘴,困难地说道:“如果崔总不相信,那我明天就去跟董事长辞职,从今以后再也不出现,不惹您生气了。” 脖子上的力道瞬间消失,她赶紧大口呼吸,补充刚才缺少的氧气。 “你要辞职?”崔嵬眯眼,深邃黝黑的瞳孔里看不出一丝情绪,像个幽深的无底洞。 “崔总不相信我刚才说的话,那我只能辞职。” “辞职以后彻底投入莫一江的怀抱?” 风挽月别过脸,低声说:“请崔总放了我吧!您这样的男人,有那么多女人喜欢,不缺我一个人。如果您不介意,我还可以继续为您效力,只是这种关系,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分分钟要金盆洗手改邪归正的节奏。 崔皇帝又气得笑了起来,“娼妇也想改行当良家妇女了?” 风挽月不说话,就是默认她的话。 崔皇帝翻身从她身上下来,顺便把她手上的绳子解开了。 风挽月大喜过望,连忙说,“谢谢您,崔总。” 崔嵬坐在床边点了根烟,语气冷漠,“别废话,赶紧滚。” “是是是,我这就滚。”风挽月急急忙忙解开绑脚的绳子,扣上衬衣的扣子。 风挽月走到客厅,又见到了苏婕。 苏婕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不仅轻蔑地白她一眼,还骂了一句:“bitch。” 风挽月倒是一点也不生气,咧嘴一笑,走到苏婕身边,好心说:“崔总现在正上火,你现在进去,说不定能帮他降降火。”她递给苏婕一个暧昧的眼神,“男人嘛,跟谁做不是做,你自己不主动点,别怪其他女人抢了先机,加油哦!” 苏婕瞠目结舌。 风挽月穿好自己的鞋,拿上包包就走了。 苏婕一直站在原地,看看房门,又看看卧室的门,想到风挽月之前的话,一咬牙,就往卧室走去。 风挽月好不容易逃出魔掌,只觉得一身轻松,连脚步都不由自主轻快起来。她来到电梯间,按了向下的键。 电梯叮一声停住。 周云楼从里面走了出来。 两人乍然见面都愣了一下,接着,周大总助的眉头就皱了起来,黑框眼镜下的眼眸里透出厌恶的光芒。 风挽月就纳了闷了,崔皇帝手下的人,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讨厌她呢?女人也就罢了,连男人也讨厌她,难道她天生就是招人讨厌的体质不成?风挽月也皱起眉头,表现出一副对周大总助特别讨厌的样子,还扬起下巴,轻蔑地“切”了一声。 周云楼的眉头拧得更紧。 风挽月干脆对他视而不见,越过他,走进电梯。 “等一下!”周云楼快速转过身,用手挡住电梯门合上,“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出来,崔总和苏婕呢?” 风挽月笑得贼兮兮的,“他们啊!恐怕正在成就好事呢!” 周云楼不由自主拔高了声音,“你说什么?” “呀!”风挽月捂住嘴,一副惊讶万分的样子,“周总助你这么紧张,该不会是喜欢那位苏小姐吧?啧啧,这可不妙,喜欢自己老大的女人,你就不怕死无全尸吗?” 周云楼冷冰冰斜了她一眼,转身欲走,却又被她拉住,语气不善地说:“你干嘛?” “周总助,听我一句劝,你现在真的不适合过去。崔总和苏小姐说不定正在……嗯嗯啊啊……”风挽月表情暧昧,“哎哟,你懂的。” “有病。”周云楼没好气地拨开她的手,转身大步离开。 “哎,哎,你怎么就听不进劝呢?”风挽月伸长胳膊,却没有走出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 风挽月按了一楼的按键,摇头感叹,“唉,这不懂事的熊孩子,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苏婕进了卧室,正见崔嵬背对着她坐在床边抽烟,上身赤裸,脊背微微弯曲,看上去有些颓废。她心里忽然升起一阵柔情,慢慢走到他身边,倾身抱住他的肩膀,激动地说:“老大,我、我……” 崔嵬浑身一僵,冷声道:“苏婕,你干什么?” “老大,我很早就喜欢你了……” 崔嵬没吭气,但浑身紧绷的肌肉说明了他是抵触的。 “我也想做你的女人。”苏婕低头,亲吻他的后颈。 “苏婕,不要犯傻。”他的声音没有温度,“如果你还想做一个安分听话的下属,现在就松手。” “为什么我就不可以?你和那么多女人都做过,我为什么就不行?” “你应该明白,对我而言,性和爱是分开的。就算你爬上我的床,也说明不了什么。” “我知道。”苏婕抱住他的头,显得非常激动。“我知道你心里只有夏姐姐,但是我不在乎,我只想跟风挽月一样,做你枕边的女人。”她亲吻他的脸颊,甚至想去亲吻他的嘴唇。 崔嵬侧开脸,避开了她的嘴唇,表情有些厌烦,“苏婕,不要试图揣测我的内心。我不喜欢太笨的下属,也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下属。” 君心不可测,当皇帝的人,都不喜欢下面的大臣揣摩自己的心理。可事实上,身为大臣,如果揣摩不到皇帝的心理,那迟早要下课。 关于这点,风挽月就做得相当聪明。 苏婕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也不再试图去吻他的嘴唇,而是顺着他的颈部往下,开始亲吻他的锁骨和胸膛。 崔嵬陡然摁灭烟头,将苏婕放倒在床上,翻身压住她,神情漠然地说:“你真的想这样?” 她斩钉截铁地回答:“对!” 男人为性而性,女人为爱而性。 可是性爱本就是一个完整的词语,先有性,后又爱,两者难以分家。 “希望你不要后悔。”崔嵬冷漠地说完,开始脱她的衣服。 苏婕激动得脸色潮红,闭上眼睛,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崔嵬把她的衣服剥开,里面是一件款式很普通的女士内衣。苏婕的胸围小,不像风挽月那样,剥开就能看到两个圆滚滚的白面馒头,而且苏婕的胸口没有吸引他的那条青蛇纹身。 苏婕紧张得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像条死鱼。 崔嵬本来就没有多少兴致,见她挺尸一样躺着,就更没兴致,脑子里还莫名其妙蹦出许多画面,全是风挽月的样子。 然后,崔皇帝就发现自己的某处蔫了。 苏婕也发现了,战战兢兢地睁开眼,“老大?” 崔嵬起身,重新点了根烟,淡淡说:“苏婕,你走吧!” “为什么?”苏婕痛心疾首地看着他。她不明白,两个人都到那一步了,为什么他没有继续下去? 崔嵬吐出一口烟圈,“我对你的身体提不起兴致。” 苏婕大受打击,头脑一阵晕眩,险些栽倒在地。她不敢相信,她最敬佩的老大也是那种肤浅的男人,难道他也只喜欢那些胸大的女人吗? “你走吧!”他又说了一遍,“如果你还想继续留在我身边,今天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 苏婕眼眶红润,一脸悲愤地看着他。见他毫无挽留的意思,她把眼里的泪水逼回去,飞快地整理好衣服,离开这里。 苏婕一拉开房门,发现周云楼就站在门外。她赶紧低下头,“老四,你来了。” 周云楼拉住她,“你怎么了?眼眶怎么红了?” “我没事。”她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我没有吸引力,老大连碰我一下都不乐意。” 周云楼推了推黑框眼镜,颇有些无奈,“小七,你怎么又犯傻了?” “你说的没错,是我自己犯傻,今天的事你别跟其他人说。” “我不会说的。” “我先走了,老大还在里面,你去找他吧!”苏婕越过周云楼,快步离开。 周云楼看着苏婕离去的背影,长叹了一声。 周云楼走进卧室的时候,崔嵬已经把手里的烟抽完了,站起来准备穿衣服。 大床略显凌乱,还有几根绳子扔在床上。周云楼摸不准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往垃圾桶里看了一眼,想确定里面有没有用过的安全套。 “不用看了,没做。” 周云楼赶紧收回视线,直挺挺地站着,等待崔嵬发号指令。 崔嵬穿好了上衣,走出卧室,从客厅的酒柜上拿了一瓶拉菲,开瓶倒酒。 周云楼又跟了出来。 崔嵬倒了两杯红酒,递给他一杯,“喝点。” “好。”周云楼走过去,在崔嵬对面坐下,接过高脚杯。 崔嵬品了一口酒,忽然说:“老四,你快二十八了吧!” “再过三个月就满二十八。” “年轻。”崔嵬笑了一下,一口饮尽杯里的红酒,继续倒酒。 周云楼腼腆一笑,“老大也很年轻。” 崔嵬摇头笑笑,不再说年龄的事儿,而是说:“你母亲有没有催你结婚?” 周云楼苦笑起来,“催啊!一直让我去相亲,还说在我老家,像我这么大的男人,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 “那你去相亲了?” “去、去过几次。”周云楼推推黑框眼镜,有点不好意思。 崔嵬呵呵直笑,“去了就去了,有什么害臊的?相到合适的姑娘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很轻松,没有上下级之间的压迫感,像多年的好朋友那样聊起天来。 周云楼一本正经的脸庞上出现一抹可疑的红晕,“有、有一个正在处着,不过她总嫌我不够好。” “嫌你不够好?”崔嵬一脸兴味,喝了口红酒,“你这人正经八百的,现在也是有房有车一族,又不像我有这么多毛病,什么小姑娘这么牛掰,还嫌你不够好?” 周云楼挠挠头,没好意思说。 崔嵬大胆猜测,“你那方面不行啊?” 周云楼哭笑不得,“不是。” “难道是太厉害了,人家小姑娘受不了?”崔嵬说完,自己就闷笑起来。 周云楼脸色更红了,“老大,你别瞎猜了,她是怪我总不陪她。” “哦,原来如此。”崔嵬了然地点点头,“你都跟着我忙工作,那肯定没时间陪她了。” 周云楼赶紧说:“老大,我没有抱怨的意思。” “我知道,别紧张。”崔嵬拍怕他的肩膀,又给他倒满酒,“以后要跟那小姑娘约会的话,就提前说一声,每周至少准你一次假。” “谢谢老大。” 崔嵬握住高脚杯,摇晃着杯里的红酒,“咱们七个人呢,到目前为止,都没一个结婚的。老三和老五是难说了,老二和小六嘛……”他啧啧两声,“小七嘛……”仍是摇头,“还是你的希望最大。加油啊老四,你要是开了先河,说不定他们那群老光棍都有曙光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许多年前,他们都还在学校里的时光。那时候他们七个人就常常聚在一起喝酒,谈论以后谁会先结婚的事。 周云楼抬眼,疑惑地说:“老大,你对婚姻的看法,还跟那时候一样吗?” “对。”崔嵬用自己的杯子碰了碰他的杯子,“喝了吧!” 周云楼仰头,跟随崔嵬一起喝尽杯里的红酒。他记得那时老三和老五开玩笑,说老大肯定是第一个结婚的人,因为他最老。 老大当时是怎么说来着?他说:“你们等不到我结婚的那天,因为我不会结婚。” 然后小七就哭了。 崔嵬又给两人倒酒,漫不经心地说道:“过两天就是管理层例会,合济岛那个项目的事,你准备一下,在会上讲给他们听。” 周云楼讶然,“老大,你真的决定做这个项目?不是因为风挽月?” 崔嵬摇晃着杯里红酒,目光穿过红酒杯,不知落在了什么地方,“老头子属于保守派,估计不会同意,还需要通过董事会,老二老三那边,也可以让他们准备一下了。” 言毕,他再次将杯里红酒一饮而尽。 风挽月没辞职,因为她舍不得。她在崔皇帝面前只是随便说说,方便自己脱身而已。只要崔皇帝没有明确让她滚蛋,她就不会走。 她就是这么没脸没皮。 第二天,两人在食堂碰面的时候,崔皇帝轻蔑地扫她一眼,似乎在用眼神唾弃她:“不要脸的小贱人。” 风挽月谄媚地跟他打招呼,“崔总好啊!” 仿佛头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崔皇帝这个人很要面子,当着其他人的面,什么都不会说,只留给她一个高冷的背影。 在风挽月看来,那不过是一个装逼的背影。 吃了午饭回到办公室,风挽月又把毛兰兰叫来,关切地询问了昨晚陪同崔嵬会客应酬的事情。 毛兰兰一脸为难,“风总监,不是我不肯告诉你,而是崔总交代了,应酬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他还特别说了,不能告诉你,实在是对不起。” 风挽月呵呵一笑,没再多问,挥挥手让毛兰兰离开。 她其实心知肚明,崔嵬昨晚那么早就结束了应酬,还候在酒店里等她,不可能是什么重要的应酬。崔嵬故意这么交代毛兰兰,不过是想其他人认为毛兰兰已经成为他的人了,估计毛兰兰自己也以为崔嵬看中她了。 拿出手机,风挽月给江俊驰打了通电话,把毛兰兰之前说的话原原本本转告江俊驰,方便自己交差。 江俊驰听了,在电话里骂骂咧咧地说:“毛兰兰这个小贱人,八成已经被崔嵬睡了,敢跟我作对,以后叫她好看。” 风挽月安抚了江俊驰几句,挂了电话。 几天后,江氏集团管理层召开例会。参会的人员跟上次战略决策会议差不多,董事长江平涛,董事程为民,董事江平潮,还有正副总裁,几家子公司的总经理,财务总监、运营总监以及人力资源总监等等。 风挽月这个行政总监在几大总监里面排行最末,没啥存在感。 例会上,周云楼代表崔嵬,把合济岛旅游开发项目做了一个简明扼要的阐述。 风挽月默默听着,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崔皇帝竟然真的挑中了这个项目。 等周云楼说完了,高层管理人员大多都陷入了思考中。江俊驰自然是一脸不屑,反正只要崔嵬做的项目,他从来都是这幅模样。 崔嵬说道:“有什么问题就直说吧!” 江平涛开口道:“崔嵬,你上次不是说地产类项目一共有三个吗?怎么这次就说了合济岛的项目?” 崔嵬道:“经过综合考量,我认为这个项目最合适,所以排除另外两个,留下这个。” 江平涛沉声道:“从投标到开工,至少需要半年时间。而完成合济岛的旅游开发,包括岛上修路、架设电力电缆、酒店建设等等一系列项目,又至少需要两年的时间,后续还有广告宣传,人力资本的投入,这整个流程走下来,耗时长不说,花费也高,回报期却很漫长,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崔嵬坦然道:“想过,但是我仍然坚持做这个项目。” 江平潮敲敲桌面,“崔嵬,你有自信是好事,但董事长已经提出这么多问题,你还坚持要做这个项目,这样是不是太自负了?” 江俊驰嘲讽道:“爸,人家崔嵬能力强本事大,他要做的项目哪轮得到我们来多嘴?” 崔嵬波澜不惊地说:“十亿以上的项目需要董事会的认可,确实轮不到你来多嘴。” “你!”江俊驰怒瞪崔嵬。 会上火药味太重,一干人等全都噤声。 江平涛重重一拍桌面,怒喝道:“干什么?开个会也要打嘴仗,有意思吗?是不是嫌我的病还不够严重?”说着猛咳几声,连忙拿出药瓶倒出药丸。 风挽月赶紧上去为江平涛端茶递水,“董事长,您慢点。” 江平涛吃了药,脸色终于好一些了。 崔嵬和江俊驰见此景象都不再吭气。 程为民这时才对江平涛说道:“老江啊,身体不好就不要轻易动怒。工作再重要,也不如自己的身体重要。” 江平涛抚着胸口喘气,“你说的对,但我还是放心不下。崔嵬,合济岛这个项目,风险太大。你是有能力,但有的时候不要太过自信,一意孤行了。” 崔嵬没有反驳。 程为民却说:“老江,我倒是觉得,崔嵬虽然年轻,但是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他既然坚持这个项目可行,那肯定已经做好了准备应对董事会。合济岛的项目今天只是了解个大概,我们不妨等董事会的时候,听听他的详细说法。” 这一番话说得恰当得体,不仅缓和了会上紧张的气氛,又给予了崔嵬很大支持。程为民这个人在董事会里素有老好人的称号,即便是提意见,也非常委婉,从来不会尖锐地指责谁。 可程为民太好说话,就容易让人感觉他好欺负,要不然上一会议江俊驰也不会当面那样说程为民,甚至让他退休养老。 江平潮父子其实一点没把程为民放在眼里,只是顾忌他是元老,在董事会有点声望,又跟江平涛的关系好,所以才不能得罪他。 当下,程为民既然这么说了,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合济岛的项目暂且搁下,等待召开董事会的时候再做决断。 接下来又轮到江俊驰叙述江润小贷增资扩股的事情了。 这一回江二少爷准备得比较充分,上次会议提出的问题他也做了纠正,并且把江润小贷五年内的战略规划全部都做出来了。 表面工作做得非常华丽,核心部分还是想要两亿增加股本。 江平潮看了连连点头,满脸自豪,就差拿着话筒宣布这是他儿子做出来的东西了。 江平涛没有表态,也不说答不答应给两亿。 崔嵬冷不丁说:“江副总,你上次贷给万蓬地产的五千万收回来了吗?” 第19章 “江副总,你上次贷给万蓬地产的五千万收回来了吗?” 这话一出,江俊驰差点吓尿,他给万蓬地产贷款五千万的事情崔嵬怎么会知道? 会上气氛冷得几乎凝滞。 江平涛面如寒冰,目光严厉地瞪着江俊驰,“五千万贷款是怎么回事? 江平潮听到这个消息也急了,连忙说:“俊驰,快点向你大伯解释清楚。” 江俊驰死鸭子嘴硬,拒不承认自己给万蓬地产放了五千万贷款,只说做的全是三农贷款,跟万蓬地产没有任何关系,崔嵬故意诬蔑他。 崔嵬靠在座椅上,漫不经心地说着:“你近期放的那十几笔三农贷款,总额正好是五千万。那些个贷款企业全是皮包公司,连财务报表都是假的,企业法人就更搞笑了,有些是万蓬地产李老板的亲戚,有些则是万蓬地产的员工,这些你怎么解释?” 江俊驰脑门上冷汗直冒,根本无法解释,因为崔嵬说的全是实情。 江平涛怒不可遏,拍案而起,“江俊驰!你简直胆大包天,注册资本才3亿,就敢给一家企业贷款五千万,风险有多大你知不知道?” 江俊驰大气都不敢喘,低着头老老实实挨骂,心里已经恨不得把崔嵬碎尸万段。 崔嵬本来还想再说说万蓬地产的近况,可是看江老爷子情绪太激动,就闭嘴了。 程为民神情凝重,沉声道:“据我所知,万蓬地产的资金链已经断了。这家公司在周边几个地级市都囤积了很多卖不出去的住宅房产,还欠了银行两亿多的贷款。” 崔嵬看了程为民一眼,没有吱声。 江平涛一听,更是勃然大怒,“江俊驰,这种企业你也敢给他放款?” 眼看江老爷子的旧病又要发作,一群人赶紧涌上去,七嘴八舌地安抚他的情绪。 “董事长,先消消气。” “董事长,您先别激动。” 最后仍是无法控制,只能把江平涛送去医院。 每一次开会,江老爷子就要住院一次,还真是造孽。 好在这次发病不如上次那样猛烈,江老爷子当天晚上就清醒过来了,躺在病床上还不忘记对江俊驰破口大骂:“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滚出去把五千万收回来,收不回来副总裁你也别当了。” 江家一干人等全在病房里,敛声静气。 江平潮不敢帮儿子说话,为了平复江平涛的怒气,也跟着一起骂:“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五千万看都不看就放出去,我看这个副总裁你还是自己辞了,别在公司里丢人现眼。” 江俊驰只能灰溜溜缩在角落里挨骂。幸好公司里的其他管理人员已经离开,要不然全都在病房里看着他挨骂,真是丢脸丢大了。 施琳坐在病床边,柔声劝道:“好了好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不要再生气了。不过是五千万的事,不值得发这么大的火。” 江平涛仍是满脸怒容。 施琳转过身,目光冷冷投向江俊驰,“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你伯父看见你就生气,还不快点离开这里?” 江俊驰用眼神去向江平潮求助。 江平潮忙不迭说:“大哥,你别生气了,我这就带俊驰回家,好好教训他一顿。还有那五千万,我肯定逼他收回来。”说完,给江俊驰使个眼色,又扯了一下江依娜的衣服,示意她也一起走。 江依娜只知道伯父被她哥气病了,具体怎么回事并不清楚,走之前便说:“伯父,您别生气,我回去以后帮您骂我哥。” 江平潮咂嘴,“走了,别多事。” 江依娜又偷偷往崔嵬那边看了一眼,神情颇为不舍,最终还是跟着自家父亲和兄长离开病房。 江平潮一家走了之后,病房里就剩下江平涛夫妇和崔嵬了。 施琳盛了一碗清粥,用瓷勺舀起来吹吹,说道:“你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先喝点粥吧!” 江平涛拨开施琳的手,目光射向站在一旁的崔嵬,面色冷凝,“崔嵬,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江俊驰给万蓬地产放贷的事?” 崔嵬没吭气。 施琳道:“哎呀,你这是干什么?江俊驰自作主张放了五千万贷款,跟崔嵬有什么关系?” 江平涛没理施琳,森冷地注视着崔嵬,“你明明知道那五千万风险大,不合规,可是你却不闻不问,放任江俊驰出错,你这个总裁就是这么当的吗?” 崔嵬抬头,平静地说:“那你把我的总裁职务也解除吧!” “你这是什么话!”江平涛一时气急,又捂着胸口猛咳起来。 “平涛,你别激动。”施琳连忙安抚江平涛,替他拍背顺气,“崔嵬,你太过分了,怎么跟你叔叔说话的?快点向他道歉。” 崔嵬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一语不发。 江平涛急喘着气,气愤地说:“我不是你的亲生父亲,我也管不了你,你走吧!” 崔嵬冷笑一声,双目赤红,讥讽道:“是啊,你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怪不得他们总骂我野种。连我的亲妈都不知道我的亲爹是谁,我不是野种又是什么?” “崔嵬!”施琳骤然拔高声音。 崔嵬握了握拳头,低下头漠然道:“我走了,叔叔你好好休息吧!” 房门打开,又重新合上。 病房里剩下的两个人相对无言。 崔嵬离开住院大楼,坐进迈巴赫里,面无表情地说:“走吧!” 去哪里呢? 司机向周云楼投去疑问的眼光。 周云楼转过身,看了看崔嵬,才说:“送崔总回家。” “不回家。”崔嵬硬邦邦地开口,“找个地摊,吃烧烤,喝啤酒。” 半个小时后,迈巴赫开到了夜市一条街。 狭窄的街道上灯火通明,摆满各种各样的小摊,电线像蜘蛛网一样拉得到处都是,出来吃宵夜的市民在街道里来回穿梭,吆喝声、吵闹声以及乒乒乓乓锅碗瓢盆的声音,全都混杂在一起,形成了繁华的都市之夜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崔嵬拉着周云楼和司机一道下车,找了个卖烧烤炒菜的地摊入座,西装革履的三个人和这里的氛围有点格格不入,不过也没有人管他们。 点了一些烧烤和炒菜,崔嵬和周云楼开始边吃烧烤边喝啤酒。司机因为要开车,所以只是随便吃点东西,没有喝酒。 “老四,来,咱俩划拳。” 周云楼一脸为难,“老大,我不太会这个。” “没关系,试试。” “好吧!” 两个男人开始划拳。 “哥两好啊!” “四季财!” “六六顺!”崔嵬呵呵一笑,递给周云楼一杯冰啤,“输了,喝吧!” 周云楼咕噜咕噜灌了一口啤酒。 两人继续划,周云楼仍是输。 几个回合来下,周云楼已经灌了一肚子啤酒,满脸通红地说:“不行不行,老大我不能再喝了,你太厉害,我斗不过你。” 崔嵬一直获胜,心情大好,不准备就这样放过周云楼。 这时,一道熟悉清脆的女声传进了两个人的耳朵里:“老板,辣椒一勺就够了,酸菜多放点啊!” 两人循声看去,就见风挽月站在一个卖炒面的小摊前,全神贯注地盯着锅里的炒面。 此刻的风挽月跟平时很不一样,头发歪歪斜斜地扎了个马尾,脚下趿拉着一双拖鞋,上身穿了一件蓝色坎肩,胸口的青蛇纹身若隐若现,连黑色的内衣带都能看到,下身是一条紧身热裤,两条大长腿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空气里。 她完全不是工作时那副干练犀利的模样,也没有在崔嵬跟前的风骚浪荡,这个样子的她,娇俏活泼,又带着一点点懒散的气息,就像一个青春洋溢的女大学生。 崔嵬和周云楼一时都有点呆。 风挽月已经拿到了自己要的炒面,从热裤的屁股包里摸出十五块钱递给地摊老板。 崔嵬站起身,冲她喊道:“风挽月,过来!” 风挽月目光搜寻一番,没发现有人叫她,以为自己听岔了,转身准备离开。 崔嵬三两步冲上去,直接拦在她面前。 “哇!”风挽月吓了一跳,“崔崔崔崔总?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他不答反问。 她扬扬手里的炒面,“肚子饿了,出来买点宵夜。” 崔嵬挑眉,“过去喝一杯。” 风挽月讶异无比,“崔总你在这里应酬啊?” “不是应酬,只是喝酒。”崔嵬不等她反对,直接拉着她的手走了过去。 风挽月过来以后,才发现周云楼和司机也在这里。她没理周云楼,而是对司机笑呵呵地打了个招呼:“师傅,晚上好啊!” “好啊!”司机也回了个招呼。 周云楼没有喝醉,看到这样的风挽月,却突然觉得有点不自在。她不跟他打招呼,他也板着脸不理她,可是脸太红了,丝毫没有平时那种冷凝的气势,反而有点滑稽。 风挽月坐下以后,瞥了周云楼一眼,好笑地说:“周总助,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像关公啊?” 崔嵬一看,也觉得像,顿时龙心大悦,笑了起来,“确实挺像的,哈哈哈……” 司机当然也跟着笑了。 周云楼不想搭理风挽月,可又发现脸上烫得要命,连耳根子都开始发热,这种热度渐渐扩散到全身,烧得他口干舌燥,只想喝水,似乎是酒的后劲儿涌上来了。 崔嵬递给风挽月一个杯子,正要给她倒酒。 风挽月赶紧拦住他,“别别别,我自己倒就行,不能麻烦崔总您。” 崔嵬没好气地拨开她的手,“今晚不谈公事,没有上下级,你也不用给我整那一套虚的,我看见就烦。” 风挽月挠头干笑,心说崔皇帝今晚有点不对劲啊!不仅跑到这种地方来吃宵夜,还拉她陪他喝酒。难道是江老爷子又一次住院刺激到他了?不太可能,到底是怎么了呢? 崔嵬往她杯里倒酒,懒洋洋地说道:“你现在可以暂时把我当成是你哥儿们。” “可是我没有哥儿们,只有姐儿们,要不……把您当成我姐儿们?” 崔嵬没好气瞪她一眼,“别跟我抠字眼,划拳会不会?” “会倒是会,就是没啥兴趣。”她扬起手里的炒面,“崔总,我还要回家吃炒面呢!” 崔嵬一把抢过她的炒面,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啊!我的炒面!”风挽月一脸心痛,“我放了好多酸菜。” 崔嵬把面前的烤羊肉串放到她面前,“炒面不用吃了,吃这个。” “可是炒面里我放了好多酸菜。” 崔嵬不耐烦地说:“这么爱吃酸菜,你又怀孕了啊?” 气氛一时变得有点怪异,几个人大眼瞪小眼。 风挽月从鼻孔里轻哼了一声,“我才没有怀孕。” “没怀孕就喝酒。”崔嵬继续往她杯子里倒酒,“你不就是喜欢钱吗?我给你一个赚钱的机会。” “什么机会?”风挽月一脸怀疑。 “跟我划拳,我赢了,你喝一杯。” “那要是我赢了呢?” “你赢了……”崔嵬从西裤口袋里取出手机,放在桌子上,“你赢了我喝一杯,还给转你五千,怎么样?” 风挽月两眼放光,点头如捣蒜,“没问题!” 周云楼坐在旁边,鄙夷地看看风挽月。这个女人真是掉钱眼儿里去了,干什么都要钱,连喝酒划拳也要别人出钱,简直俗不可耐。他目光一转,忽然发现她胸口有一团青色的图画,似乎是纹身纹上去了。她跟崔嵬划拳的时候,那团纹身在衣服下时隐时现,有种说不出的神秘感。他越看不清楚,就越想看清楚,视线一瞬不转地盯着她的胸口。 “哥俩好啊!” “三星照。” “五魁首!” 风挽月哈哈大笑,“崔总,你又输了,快快快,喝酒转账,不许抵赖啊!”她还以为崔皇帝划拳有多厉害呢,原来压根是只菜鸟。居然找她划拳,那不是摆明了给她送钱吗? 崔嵬黑着脸又喝了一杯酒,拿手机给她转了五千块钱。他正要倒酒,突然发现周云楼正直勾勾地盯着风挽月胸口的纹身,神情微微一沉,用手敲敲桌面,吩咐道:“你们两个去车上等我。” 周云楼陡然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非常猥琐,幸好老大发现了,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提醒他。还好风挽月没有发现,不然以后肯定常常被她取笑,抬不起头来了。 司机和周云楼一走,就只剩下崔嵬和风挽月了。 两人继续划拳喝酒。 “六六顺。” “八大仙。” “哈哈哈……崔总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啊!”风挽月笑得相当嚣张,看看自己账户里不断涨上来的余额,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崔皇帝今晚估计是吃错药专门充当散财童子来的,不用跟他上床就能拿钱,这等好事能不能天天都有啊? 崔嵬哼哼两声,不屑地说:“小贱人,抽烟喝酒划拳样样都会,你以前是个混子吧?” 风挽月笑容一僵,立刻反驳:“崔总,您可不能胡说,我根正苗红,以前可是霁月晴空酒店的千金大小姐。” “呵,就你这样,还敢自称千金大小姐?分明是只野鸡。” “哎,您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的身份不都是您自己调查出来的吗?” 崔嵬凑近她,眯起眼,“可能我调查得还不够彻底,我应该再继续深入调查。” 他的眼神犀利无比,像正在狩猎的猛兽,呼吸喷在她颈间,带着一丝温热,酥酥麻麻的。风挽月浑身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往一侧倾身,想避开他。 “往哪儿躲?”崔嵬伸长胳膊,将她拉了回来,扣进自己怀里。一点啤酒喝不醉人,只是天气比较热,崔嵬的脸还是红了。 两人靠得很近,他低头,埋在她颈间深深地嗅了一口,感叹道:“小贱人,你好香,以后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香?” 风挽月翻个白眼,不停推拒他,心说那还是因为你变臭了。她闻到他口中喷出来的浓郁酒气,热热的,有点熏人,“崔总,这、这大庭广众的,还有未成年的小盆友,您好歹注意一下影响嘛!” 崔嵬二话不说,掏了几百块钱扔在桌上,对小摊老板喊了声“结账”,然后直接拎着风挽月走人。 “诶诶,崔总,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家了。”风挽月被他强行带离了夜市街,想要脱身,手腕又被他死死攥着,挣都挣不开,“崔总,我女儿还在家里,等我哄她睡觉呢!” 崔嵬一把将她扯进怀里,死死扣住她的腰,低头亲吻她的耳垂,“那怎么办?我又想上你了,谁让你今晚勾引我?” 诬陷!她清清白白,哪里勾引他了?风挽月苦笑,如果早知道今晚出门买份炒面会遇上崔皇帝,她宁可饿着肚子在家啃苹果。这崔皇帝也真是,动不动就发情,跟禽兽有啥分别?“不是,崔总,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我还继续帮您,但是不再继续那种关系。” “说好了吗?我好像没有答应过你。”他一只手渐渐往下,在她圆润挺翘的臀部轻轻揉捏,“你的屁股怎么就这么好捏呢?又软又有弹性,真不像生过孩子的女人。” 风挽月被他捏得又疼又麻,想叫又不能叫。幸好两人现在站的地方比较昏暗,又有大树遮掩,周围没有什么人,要不然真是丢死人了。 “还有你的胸,又大又软,像两个大白馒头。”他又摸她的胸,甚至把手伸进她的坎肩t恤里面。“皮肤又滑又凉,像蛇皮一样……” 风挽月被他摸得双腿发软,小腹也热热的,甚至有了一点湿意。她给崔皇帝做宠妃的时间不短,在床事上,基本都是她在伺候他,她一直以为他不知道她的敏感点,原来其实他知道,以前只是懒得做而已。“崔总,这、这里是街上。” “那我们现在去酒店,嗯?”他的呼吸已经有些急促,继续说着下流话挑逗她,“我硬了,你湿了吗?” 她当然知道他硬了,刚才那活儿就已经气势汹汹地顶在那里。其实她也想放纵一次,毕竟身为一个熟女,长时间缺男人就会很想来一次,骨子里又有那么一点淫荡基因,可是理智又告诉她,绝不能让崔皇帝得逞,否则之前所做的种种努力就有可能前功尽弃。 欲望和理智好像化身成两个小人儿,在她脑子里开始进行拉锯战。 崔嵬想把手伸到她的热裤里摸她,却被她阻止了。 “崔总,不行。” “不行?三百万干不干?” “啥?”风挽月怔了一下。 “四百万干不干?”他在她耳垂上咬了一下,“你已经打破我的底线了,我还没给哪个女人开过这么高的价格。” 风挽月的两条眉毛都快纠结成两条麻花了,四百万呐!天啊,她该怎么办?难道要拒绝金钱和欲望的诱惑吗? 崔嵬沉声:“五百万,不可能再高了,你还不知足?” 五百万!风挽月仿佛看到了一捆一捆的钞票向她飞来,崔皇帝这回真是下了血本,竟然为了睡她一次,就出到五百万。她绝对有理由相信,这是崔皇帝出到的最高价格,他这个江氏集团的正总裁,工资表上的年薪,也不过就是这个数!当然,她知道他肯定还有别的来钱途径,每年收入不止这个数。 就在风挽月犹豫不决的时候,屁股包里的手机响了,她赶紧拿出手机接电话。 风嘟嘟小盆友脆嫩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妈妈,你怎么还没回家呢?” “别担心,妈妈马上就回来了。” “妈妈我想睡觉了,你现在就回来陪我睡觉好不好啊?” “好,妈妈现在就回去。” 结束通话后,风挽月的情绪就冷静下来了,理智取代了一切。 崔嵬碰了碰她:“你女儿都这么大了,还要你陪着睡觉?” 风挽月讨厌别人质疑她的小丫头,扬起下巴说:“崔总,您没有孩子,是不会理解为人父母心的。” “呵呵。”他笑得不以为然,“那以前我们开房间做爱的时候,你女儿怎么办?” 风挽月神情不悦,懒得回答他这个问题,“崔总,时候不早,恕我不奉陪了。” 他追上她的脚步,“五百万都不干?小贱人,你倒是越来越贵了啊!” 她也不跟他较劲,笑眯眯地说:“是啊!在我身上花钱很不划算,崔总您后宫里这么多女人,不如去找别的女人吧!” “可我就是想上你,怎么办?哎,你说你以后跟了莫一江,他能给你多少钱呢?” 风挽月一本正经地说:“我跟他之间的感情是不能用钱来衡量的。” 崔嵬又被她逗乐了,“啧啧,太感人了,他要是个穷光蛋,你能多看他一眼?” “崔总,您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当初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是个穷光蛋。” 崔皇帝霎时无言。 风挽月又很不厚道地补了一句:“崔总,您不能因为自己没有这样的感情,就质疑别人也没有,对不对?” 崔皇帝再次哑口无言…… 第20章 江氏集团董事会召开当日,江平涛还没能出院,只能在医院里采用视频的方式远程参会。 风挽月不是董事会成员,自然没有资格参会。她把会议前期的准备事项完成后,就离开了会议室。 这场会议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董事会成员最终以6:3的投票结果通过了合济岛投资项目的开发决策。 不用怀疑,三张反对票里,有两张是江平潮和江俊驰父子投出的。而令人诧异的是,之前一直持反对态度的江平涛,竟然投出了赞同票。 程为民当然也投了赞同票。 最最关键的是,董事会的三名独立董事,也一致支持崔嵬的这个项目。 这三名独立董事不参与公司日常的经营管理,其中一人是律师,一个人是注册会计师,还有一人是江州大学经济学教授,都是经董事会或监事会提名,股东大会选举决定的。并且,他们还必须通过证监会的独立性审核,才能正式任职。 按说,不应该有什么猫腻的。 风挽月过去一直以为,崔皇帝在董事会里没什么话语权,现在看来好像不是。三名独立董事之中,应该有暗中支持崔皇帝的人。崔皇帝虽然在合济岛项目上提出了填海的方案,并且也有理由保证可以拿到填海资质,可未来的风险并未减少,收益率依然就很难确定。 三名独立董事站在客观的角度上,不应该出现一致支持他的情况。过去崔皇帝所提出的方案,独董向来都是有人反对有人支持,这次却一致支持,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莫非崔皇帝是想通过这个途径告诉其他人,他在董事会里已经拿到了一定的话语权,继而想要逼宫吗? 当然,这一切都是风挽月自己揣测的,没有切实的证据。既然连她都能猜到独董之中有崔嵬安排的人,那江平涛和江平潮肯定也能想到,就不知他们会怎么应对了。公司法有相关规定,独董任期未满,是不可以无故被免职的,董事长没这权利,董事会也没这权利。 合济岛的项目既然通过了,那就要开始准备投标的事宜了。 很快,江氏集团也将参与合济岛项目投标的事就传到了竞争对手那里。 莫一江原本正在办公室里整理投标的相关文件。助理敲门进来,把江氏集团也将参与合济岛投标的事情告诉他,他就愣住了。 隔了好几秒,他才回过神来,对助理说了声:“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助理走后,莫一江坐在老板椅上发呆。 江氏集团会为什么会突然宣布要参与合济岛项目的投标?是一把手江平涛的意思,还是二把手崔嵬的意思? 莫一江不傻,并非看不出来崔嵬和风挽月之间那一点不同寻常的猫腻,当然也知道崔嵬是个有名的浪子,偶尔媒体上还会爆出些他的花边新闻。但是,莫一江不太相信风挽月会委身于崔嵬,他所认识的风挽月,是个非常自爱的女人,而且骨子里还有几分清高骄傲,绝对不会做出卖尊严的事。 一个人的脾性,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哪怕她曾经失忆。 所以,莫一江不相信风挽月真的跟崔嵬睡过。但是七年过去,风挽月早已褪去了曾经的青涩稚嫩,变换成一个成熟妩媚女人。像她这样的女人,在职场上是很招男人喜欢的,她或许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一步步爬到了行政总监的位置。 崔嵬一定是对风挽月感兴趣的,上次他在文化广场碰到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崔嵬看风挽月的眼神,带着一种掠夺色彩,仿佛正在盯着自己的猎物。 莫一江也是男人,当然理解这种眼神背后的含义。可是,他还是不太相信崔嵬仅仅只是为了跟他抢风挽月,就启动这么大一个项目。崔嵬绝对不是那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男人,作为一个成功的企业管理者,他很理智,也很狡猾,只做有利于自己的事。 合济岛这个项目,表面上看起来似乎不怎么好,岛屿面积小,岛上还全部都是山,距离陆地大概四十几海里,附近又没有大型港口,开发起来非常不方便。可与此同时,合济岛也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 岛屿往东有着七海里左右的浅海区域,这一大片浅海区域正好可以用岛上的山石土壤来进行填海。再往东,就能遇到洋流,海水会变得非常清澈,湛蓝如洗,完全没有海边水质的污浊感,几乎可以堪比三亚。这么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一旦开发出来,并加以宣传,一定能够吸引大批量的周边游客。到那个时候,附近几个省份的居民不用去三亚,不用出国,周末或是小长假就能来这里旅游度假,收益前景几乎不可限量。 这个项目背后其实有着巨大的潜在价值,只要开发方案对了,那么这些价值就能够慢慢体现出来。 莫一江猜想,崔嵬应该也是冲着项目背后的潜在价值而去的。他沉沉呼出一口气,表情深沉,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终于拿出手机,拨通了风挽月的号码。 “挽月,是我,下班之后有时间吗?想和你一起吃顿饭,方便吗?好的,那下午六点半,我还在老地方等你,咱们不见不散。” 挂断电话后,莫一江把手机扔在办公桌上,用内线电话给秘书打了个电话,让秘书泡杯咖啡给他。秘书很快沏了杯咖啡端进来,他正准备饮用,手机又响了,屏幕上闪动着一个熟悉的名字——冯莹。 莫一江露出些许不耐烦,可最终还是接听了电话,“什么事?” “阿江,在干嘛呢?”电话那边的女声听上去并不年轻,但是却偏偏要用娇滴滴的语气说话。 “没干嘛。”莫一江的语气非常冷漠。 “你干嘛这么不耐烦啊?我们都有一个多星期没见面了,我想你,你想不想我啊?” 冯莹刻意撒娇的语气让莫一江有点反胃,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了,还总是喜欢装嫩,把自己打扮得像二十岁的小姑娘。 “我在忙,没什么事就先挂了。” “哎哎,别挂,你在忙什么啊?” 莫一江的语气变得恶劣起来,“我在忙项目的事,你这个董事长还会关心吗?今年以来,酒店的利润就一直在下降,如果不能开拓新的项目,霁月晴空就只能维持这种不死不活的状态,你到底懂不懂?” 冯莹满不在乎地说:“酒店有你经营,又不需要我操心。不死不活有什么要紧的?反正我手里有这么多股份,只要酒店还能继续经营,我每年就有分红啊!” 莫一江对这个好吃懒做的女人感到相当无语,想到江氏插足合济岛的项目更是心烦意乱,口气就更差了,“你蠢啊,公司如果没有利润,你手里的股份有个屁用!” “哎呀,你这么生气干嘛?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好了好了,你别生气了,今晚早点回来,我让保姆给你煲鱼汤喝。” 莫一江冷冰冰地说:“我不回去。” “你不回来?那你要干嘛?” “我有应酬。” “又是应酬,你天天都有应酬,天天让我一个人独守空房,莫一江你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嫌我老,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了?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有女人了?” 莫一江懒得搭理这个撒泼的女人,直接挂断了电话。 下班时间,风挽月来到地下车库,准备开车去赴莫一江的约会,碰巧又遇上崔嵬了。 风挽月恭恭敬敬地打了声招呼,“崔总好。” 崔嵬停下脚步,瞥她一眼,“回家?” 风挽月笑而不语。 “约会?” 风挽月不回答,只说:“崔总您有事就先忙吧!” 崔嵬了然地点点头,“那就是要去约会了。” 风挽月仍是微笑。 崔嵬走到她面前,上上下下打量她。今天的她跟平时没什么分别,化着淡妆,身上是剪裁合体的西服套裙,一副职场女性严谨干练的样子,可他就是不喜欢这个样子的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东西。 风挽月被他看得有点发毛,“崔总,您看什么呢?” “啧啧。”他摇摇头,“看着你,我想起了契科夫的一篇文章,叫做《变色龙》。” 风挽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轻咳两声,拍马屁道:“崔总您真是博闻强识,博学多才,怪不得合济岛那个项目这么容易就通过了。” “怎么,项目通过了,你很失望吗?” “没有,哪能呢?”她堆满笑容,“我为崔总感到高兴还来不及呢,哪能失望呢?” 崔嵬的神情变得轻蔑起来,“满口谎言,虚情假意。” “……”风挽月继续谄笑,“崔总您真会开玩笑,这么风趣幽默呐!” 这时,毛兰兰从电梯里走出来,一眼看到崔嵬和风挽月站在一起说话,前者满脸鄙夷,后者满脸谄媚。毛兰兰走过去,故作惊讶道:“咦,风总监也在这里啊!崔总,您和风总监在谈公事吗?” 风挽月心中感叹,毛兰兰这个小姑娘什么时候也学会了睁着眼睛说瞎话,站在地下车库能谈什么公事? 崔嵬没吭气。 风挽月笑呵呵地说:“没,碰巧遇到崔总,就聊了两句。” “这样啊!”毛兰兰很自然地站在崔嵬身边,“我和崔总准备去吃饭,风总监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这话可谓是意味深长。 崔皇帝皱了一下眉头,但是出声没有否认毛兰兰的话。 风挽月露出了然的笑容,“哦~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去了。我还有事,那就先走一步,失陪了。”她对崔嵬点头致意,上了自己的红色小跑,开车离开。 毛兰兰看着风挽月离去的方向,满脸羡慕地说:“真想早一天跟风总监一样,开上这样拉风的跑车。” 崔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也想要?等你有一天坐上她的位置,就可以开上小跑了。” “那还要等多久啊?” “看你的表现咯。”崔嵬轻佻地扬了扬眉,伸手抚弄毛兰兰有些粗硬的头发丝,“你是风挽月的助手,她的一举一动你都盯好了?” “崔总交代的事,我哪敢不办妥了?”毛兰兰说着幽幽一叹,“唉,我看风总监的心思是不在江氏了,明知道江氏现在跟霁月晴空竞争合济岛的项目,她居然又去跟霁月晴空酒店的莫总约会了。” “又?”崔嵬呵呵一笑,“看来约会的次数还不少。” 这个女人莫非是走钢丝走上瘾了,真不怕有一天从钢丝绳上掉下来? 风挽月去了约定的餐厅,熟门熟路地走到莫一江对面,歉意地笑了一下,“久等了吗?” “你来了。”莫一江看到她,原本冷凝的脸庞上展开一抹笑容,“没等多久,快坐吧!” 风挽月入座,准备拿菜单点餐,莫一江已经招来餐厅侍者,说道:“人到了,上菜吧!” 餐点很快端了上来,跟上次吃饭没有多大的区别。 风挽月一看到生菜沙拉,心里就叫苦不迭,总点她不爱吃的菜,这莫美男不会是发现了什么,故意整她的吧?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看莫美男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异常。他叫她来这里,肯定还是为了合济岛项目的事情。 果不其然,两人吃到一半的时候,莫一江开口说道:“挽月,江氏集团准备参加合济岛项目的投标,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知道啊!”风挽月喝了口浓汤,语气和神态都很自然,“前阵子集团还召开了董事会,就是为了这个项目的事。” “那你知道江氏为什么突然间决定要做这个项目吗?” 风挽月摇摇头,“不太清楚,我只是个行政总监,管不到公司战略投资方面的事情。我只知道公司原本是有三个预选地产项目的,后来抛弃了另外两个,选择了这个。” 莫一江听完之后,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件事?”她明知故问,还摆出一副诧异不解的样子。 莫美男忧心忡忡地说:“我也不瞒你,合济岛这个项目,我也想做,而且已经在准备之中了。” “啊?”风挽月发出一声惊呼,“你也想做,那怎么办?你要跟江氏竞争吗?” “恐怕只能这样了。” “可是江氏……”她欲言又止。 江氏是家规模庞大的上市企业,不论从企业价值、员工人数还是管理者的人脉关系来说,霁月晴空都无法与之相比。政府项目招标这种事情,要想中标,企业一方的实力很重要,与相关机构的人脉关系同样很重要。 在这两点上,莫美男都是无法跟崔皇帝相比的,所以莫美男现在才会这么担忧。 这就好比动物界的竞争,本来合济岛项目只是一块小小的肉骨头,三四只小狼狗正在竞争这块肉骨头,突然之间,江氏这只大老虎就跳了出来,也要争抢这块肉骨头。那对于这几只小狼狗而言,哪里还有争夺的余地? 莫一江突然握住她的手,急切地说:“挽月,霁月晴空酒店是你爸爸留下来的,这个项目对酒店来说很重要,你帮帮我好不好?” “可……”她一脸为难,“可我是江氏集团的员工,我总不能当叛徒啊!再说了,我只是一个管行政的,投标方面的事情,我就是想插手,也插不上啊!” “挽月,你也是江氏的高层管理人员,不管是董事长还是总裁,你都很熟。上一次那个崔总裁还专门现身帮你,可见他很重视你,对不对?” 风挽月低着头,没吭气。 “那个崔总裁似乎对你有一点意思,如果你给他一点甜头尝尝,说不定就能打探到这方面的消息了。” 风挽月震惊地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莫美男的渣男指数直线上升,瞬间就超越了崔皇帝,达到了一个更新的高度。他为了自身的利益,竟然可以让自己的女人去向竞争对手献身?啧啧,她还真是见识到了。 “不不,挽月,你千万别误会。”莫一江换了个位置,在她旁边坐下,“我并不是想叫你去那个……我只是说,你可以稍微利用一下这种关系。” 风挽月缓缓摇了摇头,“崔总他不是傻瓜,他是对我有一点好感。可是,如果我利用了他的这种好感,背叛江氏集团,那我以后哪里还待得下去?” “那就不用待下去了。”莫一江斩钉截铁地回答,眼里跳跃着黑沉沉的光芒,“挽月,你本来就是霁月晴空的大小姐,为什么要给他们打工?” “可我不工作,怎么生活呢?霁月晴空的股权又不在我手里,我也暂时拿不回来啊!” “等你帮我拿下合济岛的项目之后,你就辞职出来,我可以养活你和女儿。” “辞职?”她再次露出震惊的表情。 “对,辞职,那样你就不必再留在江氏集团,受他们的冷眼非议,也不必担心那个崔总裁事后针对你。” “可是……”她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莫一江放柔了语气,“挽月,你信不过我吗?我是嘟嘟的父亲,你都信不过我吗?再怎么样,我都不会害自己的女儿,也不会害我最心爱的女人啊!”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她缓缓摇头,“我不是信不过你,我只是有点舍不得,毕竟我在江氏工作了那么久。” “那你舍得霁月晴空吗?这是你爸爸留下的酒店,其实也是你个人的财产,将来还会留给嘟嘟。你难道不希望霁月晴空更好的经营下去吗?” “我当然希望霁月晴空更好的经营下去,我只是不想用这种方式。”她轻轻蹙起眉头,忧愁又哀伤的样子,“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一定要这样吗?” 莫一江握住她的手,深深地凝视着她,“除非江氏主动放弃这个项目,但是你觉得,这可能吗?” 风挽月沉默无语。 莫一江的手机突然响了,拿出来一看,竟然又是冯莹打来的。他脸色骤变,赶紧起身,飞快地说了一句:“抱歉,我去接个电话。” 风挽月点头“嗯”了一声。 莫一江走进洗手间才接通电话。 冯莹已经噼里啪啦地骂了起来:“好你个莫一江,我说你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来,原来真跟其他女人搞上了啊!”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胡说八道?”冯莹在电话里拔高了声音,“我那两个打麻将的姐儿们都看到你了,你现在跟那个骚蹄子就在餐厅里吃饭,你还想狡辩?” 莫一江没有吭气。 “怎么?没话可说了?莫一江,你他妈胆子肥了,背着我搞女人,你当我冯莹是吃素的?我告诉你,霁月晴空的股权都在我手里,我随时可以召开股东大会,让你立马滚蛋!” 莫一江冷笑一声,“让我滚蛋,你有那能耐经营酒店吗?” 冯莹被他噎了一下。 “你整天除了会打麻将还会干什么?”莫一江的语气越发讥讽,“要不是你手里还握着点风纪留下的股权,你早就饿死了。” “你!”冯莹气愤不已,“你有本事别走,我现在就过去,我要把那个骚蹄子的脸撕烂!” “你有病!”莫一江呵斥她,“跟我吃饭的女人是风挽月。” “什么?”冯莹怀疑自己听岔了。 “风挽月!她回来了!听明白了吗?” 冯莹顿时倒抽一口气,“风挽月!她不是死了吗?” “我现在就回去跟你解释,你最好给我消停点,别再惹是生非。”说完,他匆忙挂断电话,出了洗手间,先把单买了,然后回到风挽月身边。 “回来了。”风挽月浅浅一笑。 莫一江并没有走回原位坐下,而是站在她身边,弯下腰,两手放在她的肩上,“挽月,公司里有点事,我要先走一步,吃饭的钱我已经付过了。” “哦。”她了然地点点头,“那你先去忙吧!” “对不起,我约你来又把你先丢下。” 风挽月轻轻摇头,“没有关系,工作更重要。” “那……我刚才跟你说的事情……” 风挽月的眉头微微蹙起,有些哀愁地说道:“我……尽量帮你吧!” 莫一江展颜一笑,喜悦道:“谢谢你,挽月!” “快去忙吧,别耽搁了。”瞧瞧,她是多么善解人意的一个女纸,温柔贤惠,优雅大方。风挽月觉得自己演得棒极了。 “那我走了。”莫一江拿着自己的皮包,又对她笑了一下,大步离开。 风挽月一直坐在座位上,面带微笑目送莫美男,直到莫美男的背影消失,她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她有些厌恶地推开桌上装着生菜沙拉的玻璃碗,打了个响指,喊道:“r,重新点餐!” 有人走到了她身后。 风挽月毫不客气地说:“来只芝士焗波士顿龙虾,速度啊!” “呵呵。”身后的人发出一阵低醇的轻笑声。 第21章 “呵呵。”身后的人发出一阵低醇的轻笑声。 风挽月浑身的汗毛一下竖了起来,转过头就看到崔嵬和周云楼直挺挺站在她身后,那位号称要跟崔皇帝一起共进晚餐的毛兰兰却不在旁边。她嗖一下站起身,咧开笑容,“哟,这不是崔总和周总助嘛,你们怎么在这里?” 崔嵬睥睨她,“来餐厅不吃饭还能怎么干嘛?约炮吗?” 风挽月满脸堆笑,心说以你崔皇帝的秉性,来餐厅约炮也不是不可能呀!她没问他们为什么来这吃饭,也没问那位毛兰兰小助理去了哪里,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明。于是,风挽月热情地询问起来:“崔总,你们订座了吗?” 崔嵬环着胳膊,对桌上那些碟碟碗碗视若无睹,一脸倨傲地说:“没有,看见你在这里就来跟你拼桌。还是你这里有人,不太方便?” “方便,当然方便啦!”风挽月脸上都快笑出褶子来了,忙不迭让餐厅服务员把莫一江之前用过的餐具收拾下去,等桌子清洗干净后,才邀请崔嵬和周云楼入座,“崔总,你们快请坐。” 这两位大爷入了座,又另外点了些菜肴。 趁上菜的间隙,崔嵬开口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跟你约会的人呢?” 风挽月笑道:“朋友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朋友?”崔嵬故作惊讶,揶揄道:“不是你孩子的父亲,你最爱的男人吗?怎么变成朋友了?” 风挽月腼腆道:“您别取笑,我跟他这么多年不见,总得慢慢来发展,让彼此都有个适应的过程。” “这样啊……”崔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身体前倾,以他们三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询问:“那他知道我跟你之间的关系吗?” “崔总,您……”风挽月的笑容僵在脸上,“您这话太有歧义了,我们自己不就是上下级的关系吗?” “啧啧。”崔皇帝咋舌两声,一脸鄙夷。 周大总助也是满脸轻蔑。 风挽月视若无睹,仍是赔笑。 崔嵬用手指敲敲桌面,“好吧,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我们只有上下级的关系,那我就以一个上级的立场来问问你。风挽月,在合济岛这个项目上,江氏集团和霁月晴空可是竞争对手的关系,你身为江氏的行政总监,应该知道什么叫做避嫌吧?” 风挽月咬着下唇,一脸哀伤,“崔总的意思……是让我自行请辞吗?” 崔嵬没吭气,平静地注视着她,嘴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还是……您让我跟一江不要见面?” 一江!这称呼叫得真亲密。周云楼移开视线,心里颇为不屑。他微微转头,在老大眼里看到一丝丝不爽。这种不爽并不意味着老大是在吃醋,而是大男子主义在作祟,毕竟是自己睡过的女人,现在满心里只有另外一个男人,确实不爽。周云楼自己也觉得很不爽,替他老大感到不爽。 崔嵬眯起眼,凉凉道:“风挽月,效忠于你所任职的企业,这是工作者的职业操守,不需要我来提醒你吧?还是说,你想背负着一个商业间谍的骂名离开江氏?” 风挽月没吭气,隔了一会儿,才笑道:“感谢崔总对我的关心,请您放心,我对江氏绝对忠心不二。” 话音落下,餐厅侍者将风挽月点的芝士焗波士顿龙虾端了上来。 风挽月吩咐道:“请你帮我把这道菜打包,我带回家给我女儿吃。” 侍者微微一愣,下意识去看坐在对面的两个男人,见这两个男人都不吱声,便点点头去拿打包盒,帮风挽月打包大龙虾。 风挽月提着自己的东西,对崔嵬歉意地笑笑说:“崔总,不好意思,我女儿还在家里等着,先失陪一步了。” 崔嵬没吭气。 周云楼也没吱声。 风挽月就这么走了。 崔嵬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呵呵笑道:“家里有孩子,还真是推辞应酬的好借口。” 周云楼起身换了个位子,在崔嵬对面坐下,推了推黑框眼镜,表情颇为不解,“老大,你干嘛那么纵容她?她今天来见莫一江,肯定是为了合济岛项目的事情。这样的人,我们不能再留着她,江氏也不能再留着她。” 崔嵬笑得漫不经心,“老四,你干嘛这么激动?风挽月越是表现出她要背叛我们,她的种种行径和动机就越可疑。她明明没有失忆,又口口声声说她还爱着莫一江,为什么却要一直跟莫一江保持距离?她大可以直接回到莫一江身边,跟莫一江去滚床单,可她偏偏没有,为什么呢?” 周云楼眼里闪过一丝迷惑,似乎也在想,为什么呢? “因为她非常清楚我的底线在哪里,她一直游移在我的底线之内,不敢越线,这个女人呐……”崔嵬摇摇头,笑得颇为无奈,“像个妖精。我现在既想把她禁锢起来好好收拾一顿,又特别好奇,想看看她到底还能再耍出什么花招来,小贱人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说完,他将杯里的绿茶饮尽,咂咂嘴,说了一句:“绿茶小婊砸。” 周云楼没说话,风挽月虽然一直在玩火,可是她并没有真的辞职,也没有真的跟莫一江在一起。她知道自己如果真的跟其他男人上了床,那老大绝对翻脸不认人,让她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她虽然不肯继续跟老大上床,也没有跟其他男人上床。 这个女人狡猾又谨慎,周云楼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像过去那么讨厌她了,反而跟他老大一样,多了几分猎奇之心,真是奇了怪了! 莫一江开车回了冯莹住的地方,一栋位于城东的三层小别墅。这里曾是风纪的房产,自从风挽月失踪,风纪死了以后,这栋别墅就归到了冯莹的名下。 莫一江停好车,用钥匙开门进屋。 冯莹原本穿着睡衣躺在沙发上看电影,听到声音立马关电视起身,迎了上来,一脸紧张地问道:“风挽月真的还活着?” 莫一江瞥了冯莹一眼,没有说话,径自走到沙发旁边坐下。 如果说,七年前,冯莹还是个妩媚动人的美少妇,那么现在的冯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中年大妈。 风纪还在世的时候,冯莹只有三十多岁。为了获得这个成功中年商人的青睐,她花了不少心思收拾打扮自己,身材体型窈窕婀娜,容貌美艳,皮肤细腻柔滑,极具成熟女性的性感魅力。当时的冯莹,完全看不出来已经超过三十岁了,跟二十出头的风挽月站在一起,就像两姐妹似的。 可风纪死后,冯莹继承了他的遗产,再没有任何压力,便开始安于现状,耽于享乐。慢慢的,她的体型开始走样,肚子上长出一层又一层的脂肪,四肢也变得粗壮起来。她的脸庞越来越胖,堆满了肥肉,连五官都被挤成了一团,没有活力的皮肤严重下坠,即便用了再多的整容方法,也无法挽回她逝去的青春与容貌。 可是,对于这一切,冯莹并不以为意。她有钱,她是富婆,就不会缺男人,就连莫一江,也要依仗她这个董事长,才能坐上总经理的位置。 冯莹跟到莫一江身边,碰了碰他,“你倒是说话啊!” 莫一江斜她一眼,冷漠道:“废话,她活得好好的。”不仅活得好好的,还生了个女儿,这是他和风挽月的女儿,一定不能让冯莹知道。 冯莹紧张地睁大眼睛,“那……那她为什么不回来?” “她失忆了。” “失忆?”冯莹难以置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莫一江的口吻很不耐烦,“当初她去找亲戚的时候,的确出了意外,但是她没死,只是失忆了,所以一直没回来。这些年她都跟她的姨妈生活在一起,听明白了吗?” 冯莹表情呆滞,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险些将沙发的弹簧坐坏了。 莫一江厌恶地挪了一下位置,坐到离她最远的地方。 冯莹怔怔道:“风挽月回来了,那她岂不是……” “你放心吧!我已经把她稳住了,她现在不会跑来找你索取一半的遗产。” 冯莹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随后,她的表情又变得狠厉起来,“不行,就算她暂时失忆了,以后未必不会恢复记忆。” 莫一江倏然起身,指着冯莹冷冷道:“我警告你,这件事你不要插手,更不要轻举妄动。” 冯莹醋意大发,大骂道:“干什么,你这么担心她?七年没见到她,又对她重燃爱火了?当年要不是我当机立断,你是不是就打算跟她结婚生子了?” 莫一江也勃然大怒,“你发什么神经?你以为风挽月还是七年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吗?她现在是江氏集团的行政总监,没点本事爬不上这个位置,你以为你还能随便对付得了她吗?” 冯莹倒抽一口气,满眼震惊,脸上的横肉更是挤成一团,“她是江氏集团的行政总监?就是那个全国百强民营企业的江氏集团?” “废话,江州市里还有第二家江氏集团吗?” 冯莹瞠目结舌,完全不敢相信,“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冯莹,我告诉你,现在江氏集团正在跟我竞争合济岛这个项目,我已经说服了风挽月帮我暗中打探消息,你最好给我消停点。要是破坏了这个项目的计划,咱俩都没有好果子吃!” 冯莹被他吼得大气不敢喘。 客厅里的气氛近乎凝滞,只听得莫一江盛怒之下喘粗气的声音。 墙上的挂钟突然发出当当当的声音,时针指在了九的位置。 冯莹吁了口气,走过来,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温柔地说道:“干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你都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了,我当然可以理解你了。” 莫一江没有吭气,喘气声依旧很粗重。 冯莹伸手替他解开衬衣的扣子,“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对。你这么久没回来,我都想死你了,咱们现在就进屋……”她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又软又大的胸脯上。 莫一江看到她那肥胖的脸,想到她身上一堆又一堆的肥肉,什么兴致都没有,厌恶地推开她的手,“我没兴趣,你自己进屋睡觉,我走了。” “哎,阿江,你别走!”冯莹没能唤回去意已决的男人。 别墅的门重重关上,客厅里又恢复了寂静。 冯莹站在原地,脸色铁青,愤怒让她浑身的肥肉都在微微颤抖着。她握紧了拳头,咬牙启齿地说着:“风挽月,就算你再回来,我也不会放过你!” 风挽月回到家里,躺在床上做运动的时候,接到了莫一江打来的电话。她放平双腿,接听电话,“一江,公司的事情解决了么?” 声音温婉细腻,口吻就像一个贤惠大方的妻子,莫一江的怒气立马就平复下来了。“已经解决了。” “那就好。公司的事情再重要,也不如身体重要,你别太劳累。” 莫一江坐在车里,靠在车椅靠背上,仰着头,俊美的脸上露出疲惫而悔恨的神情。他觉得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就被冯莹那个脑满肠肥的女人给蛊惑了,做出背叛风挽月的事情呢?七年前的冯莹固然性感动人,可七年后的冯莹简直惨不忍睹。他明明可以做风纪的乘龙快婿,明明可以和风挽月好好的结婚生子,却偏偏跟冯莹搞在了一起,弄得自己现在处于这么个尴尬的位置。虽然当着总经理,手里却没有一点股权,有时候还要看冯莹的脸色,甚至还要忍住恶心,去满足冯莹那日渐旺盛的生理需求。 憋屈,真的很憋屈! 莫一江一拳打在方向盘上,又急又气。 风挽月听到声音,担忧地询问:“一江,你怎么了?” “没事,别担心。”他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没事就好,你现在在哪里?回家休息了吗?” 莫一江沉沉呼出一口气,说道:“我在车里,还没回家。” “哦,那你早点回去休息。” “挽月……”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很想你。”他说得很轻,但是却饱含深情。 风挽月听在耳朵里,确实感受到了莫美男话语中的情感,这话是发自肺腑说出来的。风挽月估计他是跟冯莹闹了不愉快,才会打电话给她,说了这番话。渣男也会有感情,只不过渣男的感情是建立在自身利益保障这个条件之上的。 莫一江没等到她的回复,语气显得有些急切,“挽月,我真的……真的很想你,我很想见你,你能出来吗?” 风挽月状似无奈地轻叹了一声,“一江,很晚了,我得陪女儿睡觉。我要是走了,她发现就会大哭的。” 这是谎言,但是莫一江不知道。 “嘟嘟这么大了,还需要你陪她睡觉吗?” “她没有爸爸,从小就很依赖我。” 这话无疑在莫美男本来就悔恨的心里再戳了一刀。娇妻,女儿,本来都该属于他,本来他可以拥有一个和谐美满的家庭,然后顺理成章地继承霁月晴空酒店的一切,现在却闹到这步田地。 风挽月急忙又说:“一江,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我现在真的不能离开家,嘟嘟才刚刚睡着。”她当然不能离开家,这大晚上一个人跑出去见莫一江,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莫一江语气艰涩,“我知道你没有怪我,可是……挽月,我心里很难过。” “怎么了?”风挽月语气十分关切。 “我想你,也想嘟嘟。我想让你们母女早日回到我身边,我想把霁月晴空酒店早点还给你,可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话语间透露出一丝疲惫和痛苦,甚至还带着涩然。 风挽月听在耳朵里只想冷笑,心说你确实应该难过,你本来可以拥有如花美眷,却被你亲手放弃了,你不难过谁难过?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还应该付出更惨烈的代价! 表面上,她还是柔声安慰他:“别难过,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风挽月很清楚,她表现得越是贤惠温柔,莫美男就会越难过悔恨。 “挽月……”莫一江心头涌上激动澎湃的情绪,跟悔恨痛苦交织在一起,搅得他心里天翻地覆,“我、我真希望现在你就在我身边,我能够抱你,能够亲你。” 抱她?亲她?风挽月冷冷勾起嘴角,做梦吧!“一江,如果你心情实在太差,就出去旅游,放松一下吧!” 莫一江浑身一震,身体里仿佛一下子注入了兴奋剂,“对,出去旅游。挽月,你带上嘟嘟,我们一家三口出去旅游吧!”离开江州,冯莹就不会发现他和风挽月的事情,他可以好好享受一下和她们母女在一起的欢乐时光。 “我们?可是我要上班啊!” “周末去,不影响你上班,可以吗?” 风挽月犹豫了一会儿,终于答应了,“好吧!” 莫一江喜悦不已,“那好,等我找好了合适的地方,我再通知你。” “好……” 同一时刻,崔嵬和周云楼坐在网络信息科技公司的主控室里,戴着耳机监听风挽月和莫一江之间的通话内容。 苏婕站在一旁,脸色看上去很臭。 很快,耳机里说话的男女就相互说了晚安,恋恋不舍地结束了通话。 周云楼拿下耳机,蹙起眉头,神情凝重道:“老大,他们两个人说话的时候这么亲密,看起来不像是假的。” 崔嵬也摘下了耳机,摸着下巴,但笑不语。 苏婕轻哼一声,别过脸,嘀咕道:“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也值得你们花这么多功夫去关注她吗?” 周云楼给苏婕使了个眼色,让她别胡乱说话。 苏婕心里气恼,丢下一句“我去泡咖啡”,转身走了。 周云楼看着苏婕走出主控室,才说:“还要继续监听她的通话吗?我觉得,好像没有多少意义。” 崔嵬靠在座椅上,双手枕在脑后,一脸闲适地说:“老四,想去旅游吗?” “嗯?”周云楼一下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信不信,风挽月会主动告诉我们她和莫一江旅游的行踪?”崔嵬说完,眼里闪过一道促狭的光芒。 两天后的清晨,周云楼在江氏大厦一层的专属电梯间偶遇风挽月,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理谁,站着继续等电梯。 时间尚早,其他高层都还没来,所以专属电梯间没有其他人。 风挽月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手机接听电话,声音有些嗲:“喂,一江,这么早,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吗? 周云楼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她吸引过去了,目光直勾勾盯着她拿着的手机。 “你已经确定好周末旅游的地方了,在哪里啊?圣泉温泉度假山庄?” 周云楼瞪大眼睛,忍不住在心里叫喊一声:我去,老大真乃神人也! 电梯“叮”一声停住。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电梯。 风挽月按了六十四层,周云楼也按了自己要去的楼层。 “嗯,好的,你放心吧!这些我都知道,我会带泳衣的。”风挽月娇笑起来,笑得妩媚又性感,“对了,穿比基尼可以吗?” 周云楼偷瞄她,黑框眼镜之下眼睛猛眨了几下,这个女人要跟前男友去度假泡温泉不说,竟然还要穿比基尼,摆明了是要勾引男人嘛!这个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人,简直太不知羞耻了。周云楼有点生气,也不知道在气什么,似乎在替崔嵬生气。 随后,周云楼又突然想起风挽月胸口那块青色的纹身,如果穿比基尼的话,纹身不就露出来了?到底是个什么图案呢? 第22章 周末如期而至,风挽月出门之前,风嘟嘟小盆友在家里哭闹。 “妈妈是个大骗子,说话不算话,呜呜……” 风挽月坐在沙发上,一脸无奈。上次六一儿童节的时候,她对小丫头许诺每周至少抽一天时间陪她,可是这周答应了莫美男去温泉度假山庄旅游,所以就没法陪小丫头了。 虽然莫美男让她把小丫头带上,可她并不打算让小丫头知道莫美男的事情,更不希望小丫头纠结亲生父亲的事情,当然也不可能带小丫头一起去了。 尹大妈想办法哄小丫头,可小丫头受了委屈和欺骗,谁哄都没用,一口咬定风挽月说话不算话,连周末不上班也不肯陪她。尹大妈没好气地横了风挽月一眼,也在怪罪她又把小丫头惹哭了。 风挽月耐着性子说:“嘟嘟,你乖一点嘛!妈妈周末也要忙工作的事,没办法陪你呀!” “呜呜……你就是说话不算话。”小丫头坐在地上仰头大哭,满脸鼻涕和眼泪,“你每次都说你忙……呜呜……你就不陪我……呜呜……我到底是不是你生的啊?” 风挽月有点心烦意乱,拿了根烟出来抽。 尹大妈一看,更生气了,“二妞,你怎么又在嘟嘟面前抽烟了?” “呜呜呜……”小丫头哭得惨兮兮的,闻到烟味还咳嗽起来。 尹大妈也咳嗽起来,“家里不许抽烟,你把烟给我熄了。” 风挽月没理,继续抽烟。 尹大妈干脆抢过她的烟,一下摁灭在杯子里,拔高声音:“你怎么回事呢?” 风挽月站起身,暴躁地抓抓头,“姨妈,你再哄一下嘟嘟,我时间来不及,要走了。” 尹大妈拉住她,“你这个妈怎么当的?每次答应孩子的事情都做不到。” “我这不是没办法吗?这两天真的有很重要的事,不能留在家里。” 说完,手机就响了,是莫一江打电话来催她了。 风挽月赶紧跑进卫生间接电话,“一江,好好,我马上就出门了。” 挂断电话后,她提着小小的行李箱,准备出门。 风嘟嘟突然冲上来,抱住她的腰,尖锐地大哭大叫:“你不许走!你不许走!” 风挽月无力得要命,简直想仰天长号。 尹大妈只能劝道:“嘟嘟,妈妈就去两天,明天晚上就回来了。姨婆等下带你去游乐园玩,好不好?” “我不!”小丫头片子的那股子执拗劲儿上来了,几头牛都拉不回来,“我哪里都不去,我就要我妈陪我。” 风挽月实在无奈,只能板起面孔,“风嘟嘟,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妈妈是因为有事,又不是故意不陪你,你再这样耍赖的话,以后妈妈都不陪你了。” 小丫头一听,哭得更加凶残,“我不管,你今天就是不准去,你答应过我了,你就是不准去!呜呜呜……你要是去了,你就不是我妈……呜呜……我以后就再也不认你这个妈了。” 风挽月脸色倏然变脸,扬起手,一巴掌打在女儿脸上,呵斥道:“你刚才说什么?有本事你再给我说一遍!” 尹大妈惊呼:“哎呀,你干什么打她?” 风嘟嘟被打得懵了几秒,随后捂着自己的脸颊嚎啕大哭。 风挽月指着嚎哭的小丫头厉声道:“风嘟嘟我告诉你,没有我养你,你什么都不是,你嘚瑟什么?好说歹说你不听,非要挨顿揍你才满意是不是?” 尹大妈抱住小丫头,没好气地拍开风挽月的手,“你闭嘴,不许说了。嘟嘟不哭,姨婆抱着你,你妈妈不敢再打你了。” 小丫头的哭声歇斯底里,身体因哭泣而不停地抽抽,两只大眼睛里盈满泪水,看似没有焦距,其实却隐隐透露出一抹愤怒和怨恨的光芒。 风挽月看到了小丫头的眼神,又指着她呵斥:“你这是什么眼神?打你一巴掌你就恨我了?我白养你了?” 小丫头的目光突然转到她脸上,眼里的恨意更深,扯着沙哑的嗓子,大喊一声:“你不是我妈!”随后推开尹大妈,掉头跑进了自己的房间,砰一声重重地摔上门。 风挽月愣了两秒,怒火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风嘟嘟!你给我滚出来!”风挽月冲到小丫头的房门外,用手猛拍房门。“我让你出来,你听到没有?” 小丫头躲在房里,将脸埋进枕头里,继续伤心地哭泣。 风挽月还要继续拍门,右手却被尹大妈抓住了。 “好了,你不是还赶着出门吗?快走吧,嘟嘟这里我来就行了。” 风挽月满肚子怒火无从发泄,想到莫一江还在等她,只能全都按了下来。她拿起行李箱,又往小丫头的房间看了一眼,最终还是走了。 小丫头抬起头,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哭得更加伤心。妈妈不是好妈妈,是坏妈妈,她再也不要喜欢妈妈了。 风挽月乘电梯下楼的时候,脑海里不停地响起风嘟嘟回房前喊出来的那句话。 “你不是我妈!” 那么决绝,那么厌恶,尖锐得像针一样扎进她的心窝里。 小丫头真狠,知道用什么话来伤害她这个妈妈的心。虽然她有时候做母亲确实不够称职,可是她对女儿疼爱的心情是千真万确的。 风挽月深吸一口气,拭去眼角溢出的点点泪花,将心头起伏的情绪平复下去。走出电梯时,她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嘴角微微上扬,展现出最美好的笑容,之前的一切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 莫美男开车来接她,可她不想让莫美男知道家里的真实地址,所以谎报了一个小区地址,莫美男已经去了那个小区。风挽月需要先打车去那个谎报的小区,再跟莫美男碰面。 半个小时后,风挽月坐上了莫美男的车,系好安全带,对他轻笑了一下,“等久了吗?” 今天的她穿了一条水蓝色的雪纺连衣裙,化着淡妆,中长卷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整个人美丽清雅,落落大方,如同盛夏里骤然拂过的凉风,沁人心脾。 莫一江盯着她,微微闪神。 “一江?”风挽月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你怎么了?” “哦,没事。”莫一江回过神,讶异道:“女儿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她周末要去艺术培训班上课,所以就不去了。” 这话倒是不假,风嘟嘟小盆友喜欢唱歌,风挽月就给她报个班,让她每周都去上两次课。只不过上课时间不一定安排在周末,也可以是晚上。 莫一江“哦”了一声,又说:“小孩子还是别太强迫她学习这些东西,给她多一点时间玩耍,这样童年才能过得更加愉快。” 风挽月虽然心里痛恨莫一江,但也非常赞同他的这番话。现在很多家长都给孩子施加了极大的压力,生怕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不仅要孩子保证学习成绩,还给孩子报什么钢琴班、英语班,把自家小孩当成学习的机器。 这种家长最是要命,自己是只笨鸟懒得去飞,就在窝里下个蛋,让下一代使劲飞。 风挽月微微笑道:“放心,我没有压迫女儿学习,艺术培训班是她喜欢才上的。” 莫一江点点头,“那就好。”他忽然伸出右手,抚上她的脸颊,倾身过来,吻在在她的额头上。 风挽月没有防备,就被他得手了,傻愣了一下。 “挽月……”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和你在一起真好。” 风挽月心里一群草泥马呼啸而过,表面上却还是得装出羞涩的样子。 莫一江索性捧住她的脸,深情地凝视她,目光中滚动着浓浓的爱意,“这些日子,我真的好想你。” 如果风挽月不是早就知道莫美男这张漂亮的皮囊下面长着一颗怎样的黑心,不是早就知道他和冯莹之间的那些龌龊事,她可能已经沦陷在他柔情似水的秋波之下。这个男人长得真的很美,一双修长多情的桃花眼如梦似幻,似醉非醉,叫人沉沦。也难怪,当初的那个风挽月,会被他迷得晕头转向,以至于遭到背叛时,才会如此痛彻心扉。 莫一江再次倾身,想亲吻她的嘴唇,却被她侧脸避过了。 “挽月?”他眼里难掩失望。 风挽月的表情不太自然,抿抿嘴唇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出发吧!” 莫一江收回手,面有遗憾,答应了一声:“好吧!” 五个小时左右的车程,两人来到圣泉温泉度假山庄。夏天来泡温泉的人并不多,但事实上,夏天泡温泉也有很多益处,既可以避暑,又能够保健。 圣泉温泉度假山庄建在风景优美绿意黯然的景区之中,为了在夏季也能够吸引顾客前来,还特别建造了水上乐园,推出冰泉、冷泉,以及各种清热解暑汤。 两人先到前台开房。 莫美男很想跟风挽月共度春宵,所以只订了一个大床房。 房间开好后,风挽月突然走过来,对着酒店前台说道:“你好,我也预订了一个房间,这是我的身份证。” “挽月?”莫一江惊讶地看着她,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单独订了一个房间,难道说,她不想跟他同房?想到之前在车上,她抵触他亲吻的行为,莫一江心头更是火燎般难受。这个女人过去是如此爱恋着他,恨不得为他付出全部,现在怎么连他碰她一下,她也这么不愿意? 酒店前台似乎也觉得有点奇怪,但是并未多言,为风挽月开好房间后,礼貌地把房卡和身份证交给风挽月。 风挽月拿着自己的东西,对莫一江轻笑了一下,“我先回房间休息,等一会儿我们在汤池见面吧!” 莫一江点点头,表情十分勉强。 风挽月回房就抽了根烟,浓郁的烟气经气管来到肺部,循环一圈后,又吐了出去。为了在莫美男面前保持良好的形象,一路上她都忍着烟瘾没有抽烟,现在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 一根烟抽完,她摁灭了烟头,把自己重重地抛在柔软的大床上,翻了个滚,伸个懒腰,嘀咕道:“崔皇帝到底会不会来呢?” 觉得有点困,她闭上眼睛,岂料一下就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手机调成静音搁在包里,莫美男打了n个未接电话过来。 风挽月急忙回了一个电话过去,安抚莫美男焦躁的情绪,然后才慢悠悠地拿出泳衣,开始换装。 度假山庄的自助晚餐安排得很有情调,就设在汤池的中央地区,一群穿着泳衣的男女走来走去,彼此眉来眼去,可以一边吃东西,一边泡温泉。 风挽月出现的时候,成功吸引了一票人的注意力。她真的穿了比基尼,由于长期运动,她的身材漂亮极了,全身上下没有一丁点赘肉,也不是干巴巴的瘦弱,双峰圆润挺立,臀部挺翘浑圆,腹部有着清晰的马甲线,一双美腿更是修长白皙。她的容貌也很美丽,卷发慵懒地挽在头上,显得颈部弧度十分优美,最关键的是,她胸口上那条青蛇纹身毫无遮掩地暴露了出来。 无疑,她是整个温泉池区域里最吸引眼球的女人,有的男人看到她,就不由自主地吹了一声口哨。 莫一江看到她的瞬间就呆住了,身体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不住地发麻。她跟过去已经大不相同,以前的风挽月绝不可能穿这么暴露的泳衣,更不可能纹身。这样的她,好像有毒,明知道她可能很危险,他还是忍不住靠了过去。 最东边的薄荷汤里坐着两个男人,静静注视着中央区域的风挽月。池水没到他们的胸口处,轻轻荡漾着。 周云楼乍然见到这种格调的风挽月,着实吃了一惊。比基尼是最考验身材的泳衣,身体上但凡有一点缺陷都能暴露无遗,然而风挽月没有,她的身材真的太漂亮了。 国内女生在运动方面的意识大多不如欧美女生。除去电脑电视里的模特演员,要在茫茫大众里找出一个身材完美漂亮的女人真的很难。大多数纤瘦的女人都是干瘦,小腹凹陷,一双筷子腿,干巴巴显得瘦骨嶙嶙,没有圆润的弧度。 尽管现在交往的女友是干瘦型的女生,周云楼也不得不承认,他更喜欢风挽月这种体型的女人。当然,这话他只能在心里想想,绝不可能说出口。 旁边的崔嵬眯起眼,拿着高脚杯,一边品尝杯里的红酒,一边盯着远处的风挽月,像只蛰伏的猛兽,正在盯着自己的猎物。 周云楼偷偷看了崔嵬一眼,摸不准自家老大到底在想什么。风挽月故意透露行踪,显然是想让他们跟过来,那老大为什么要随了她的愿,跟过来看他们你侬我侬呢?万一今天晚上,风挽月真的跟莫一江睡在一起了,老大又会怎么样?醋意大发跑过去踹门,然后把风挽月和莫一江暴打一顿? 周云楼一阵恶寒,有点不敢想象。 风挽月这时端了一盘餐点,和莫一江一起,在藤椅上入座就餐,正好面对着他们。 周云楼终于看清了她胸口上的青蛇纹身,下意识惊呼:“她竟然纹了一条青蛇。” 崔嵬转过头,瞥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怎么,你想纹条白蛇?” 周云楼险些呛到口水,咳嗽两声,说道:“老大,你真会开玩笑。” 崔嵬将杯里的红酒喝完,慵懒地靠在水池壁上,“她纹的那条青蛇,很性感,你觉得呢?” 周云楼能怎么回答?风挽月是老大的女人,回答性感吧,有觊觎老大女人的嫌疑,回答不性感吧,又否定了老大的审美。于是,他推了推黑框眼镜,答道:“老大,你知道我对性感的女人不感冒。” 崔嵬呵呵一笑,“那你交往的姑娘是什么类型的?” 周云楼斩钉截铁地回答:“清纯。” 崔嵬笑意更深,“女孩子清纯点也好,就是有些事情放不开。” 周云楼一张俊脸霎时通红。 崔嵬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四,看来你也很清纯呢!” 风挽月和莫一江吃过东西,选了一个冰泉池浸泡。不一会儿的功夫,这个冰泉汤池里就多了许多陌生的男人,毫不忌惮地打量着她的身体。 意淫和猥琐真是无处不在! 风挽月一点也不在意,甚至展开双臂,仰头靠在池壁上,闭上眼睛,神情惬意而享受。看就看呗,反正她又不会少块肉,女人的美本来就是用来让男人欣赏和宵想的。 莫一江就相当不爽了,风挽月是他的女人,怎么能让这些臭男人肆无忌惮地意淫?他试图跟风挽月说话,宣誓自己的主权,“挽月,要不我们换个汤池?” “为什么呀?”她的声音娇娇糯糯,还带有一丝丝嗲气,好像是撒娇,又像是卖萌。 这种音调,真是让人hold不住。 莫一江扫了那群骚动的男人一眼,说道:“这个池子里的人太多了。” “人多吗?”风挽月睁开眼,惊呼一声:“我了个去!” 小小的池子里已经人满为患了。 风挽月连忙站起身,嫌恶地看了看那些人,跑到一个没有人的池子里浸泡,搓了搓身上的皮肤。这也太夸张了,辣么多人挤在一个池子里,也不怕得皮肤病吗? 莫一江志得意满地跟了过来。 那些男人没好意思再厚着脸皮跟过来,不一会儿就散了。 莫一江挨着风挽月,目光在她身上流连忘返。以前她的身材十分纤瘦,胸围也不大,他会被冯莹吸引,正是因为冯莹很性感。现在的她,真是集性感、妩媚、妖娆、神秘于一体,想不为她着迷都难。他伸手抚上她的手臂,感叹道:“挽月,你手上的皮肤真好。” 风挽月:“……”这话有点耳熟,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对了,江二少爷!这群男人啊,连甜言蜜语都说得一模一样,没点新意。 “是吗?”她舒展四肢,神态慵懒地看他,“你觉得现在我的美,还是以前的我美?” “都很美,但是我更喜欢现在的你。”他的手沿着她的胳膊往上,来到了她的肩膀,又渐渐往下,即将抚上她胸口的青蛇纹身。 薄荷汤池里的崔嵬眯起眼,周身透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风挽月及时抓住了莫美男的咸猪手,娇滴滴地说:“一江,这里是公共场所,你别这样。” 莫一江一瞬间简直恨不得马上融化在她身上。理智告诉他,这个风挽月很不对劲,与过去的风挽月差别实在太大了,他应该冷静一下,可是喷薄而出的情感和欲望又实在难以控制。如果她现在肯跟他春宵一度,那他很可能愿意为她去死,这种想法真是可怕。 “挽月……”他的声音微微发颤,连身体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我的房间里也有温泉。这里人太多,我们回房间泡温泉吧!” “回房间?”她的视线往下,撇到莫美男双腿间有个东西正在觉醒。“呀!”她羞涩地捂住脸,“一件,你、你怎么能这样呢?” 莫一江脸上潮红,一时尴尬不已,“我……我实在是太喜欢你了,挽月,你别再拒绝我了,好不好?” “讨厌,你说过不会逼我的。”她娇嗔,悄悄用手在水里摸了一下他那硬邦邦的东西。 “唔……”莫美男真是又痛苦又甜蜜。 “我回房睡觉,不理你了。”她飞快地丢下一句,像只活泼的鸟儿似的,一下就飞走了。 莫美男顿时又急又气,窘迫不已。他身下尴尬,不好意思站起来,本来想让风挽月帮他拿快浴巾来遮羞,岂料她就这么跑了。 远处,崔皇帝眼里放光,嘴角吟着一抹嗜血前的狠笑。他站起身,对周云楼说道:“你随意,我去收拾那个小妖精。” “哦。”周云楼答应了一声。等崔嵬走后,他忽然就觉得浑身燥热,好像到了炎炎夏日,连雄性荷尔蒙的分泌也更加旺盛了,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于是,周大总助眼神迷离地盯着自己的右手情人看了看…… 第23章 风挽月拿出房卡,正准备刷开进屋,手里的房卡一下被人夺了过去。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已经快速开门,一阵风似的将她带进了房间里。 砰—— 房门合上。 她被人打横抱起。 房间里开了空调,冷风呼呼地吹出来,皮肤陡然遇冷,不由自主地长出一片鸡皮疙瘩。 “崔总?”她故作讶异地惊呼一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贱人还在装蒜,不是你邀请我来的?”崔嵬把她扔在床上,欺身压上,把她两手扣在头顶,从上往下俯视她,“怎么,看到我不高兴?” “崔总……”她的身体来回扭动,却挣不开他的束缚,“您这是干什么呀?” “干什么?”他勾起嘴角,笑得又邪又痞,“当然是干你!” 风挽月顿时变色,惊慌失措地说:“不行不行,崔总您不能这么做。” “还他妈跟我装!今晚穿得这么骚,不就是想勾引男人吗?”他俯下身,用干燥的嘴唇轻轻刮过她的脸颊,“小妖精,还要玩多久,嗯?” “崔总,您、您有话好说……”她声音都在发抖,好像真是害怕得要命,“您别这样,请您先放开我,好不好?” “放开你?呵呵”他冷笑,“每次看见你,你都能玩出朵花儿来,小妖精,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能耐呢?得,你成功了,胃口都被你吊足了,你他妈还不满意吗?” “我真没有啊!”风挽月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您误会了,我这次是跟一江来这里度假,顺便培养感情的。他是我孩子的爹,我真想和他好好在一起,崔总求您放过我吧!” 崔皇帝铁青着脸,破口大骂:“去他娘的莫一江,还在跟我演戏,你那股子骚浪哪儿去了?现在装什么清纯了?” “不是的……”她红着脸,无力地辩解。 他的目光移到她高耸起伏的胸部,“他今天摸到你胸口了?信不信我把他弄死?” 风挽月吓得直哆嗦,“别别别,您千万别激动,有话咱们好好说,不要伤害一江。”才怪,她巴不得崔皇帝赶紧把莫一江弄死,最好连冯莹也一起弄死。 “紧张他?”崔嵬冷哼一声,突然一把扯掉她胸前的比基尼布料。 “呜!”风挽月羞愧地别过脸。 他将她翻了个身,让她趴在床上,用比基尼的带子将她的双手绑在身上,再把她掀过来。目光在她的身体上流连忘返,幽深的瞳仁里跳跃着炽热的火焰,几乎要将她的皮肤灼伤。 “崔总……”昏黄的灯光下,她浑身的皮肤泛着莹莹光泽,像是细腻的丝绸。 “真美。”他发出一声赞叹,低头亲吻她的身体,嘴唇又来到她胸口的纹身处,轻啄舔舐,“小妖精,玩够了就该收手,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风挽月闭上眼,一脸决绝地说:“崔总,您再这样的话,我就要报警了。” “报警?”他尾音上扬,透出几分危险气息,一把擒住她的下巴,狠厉道:“小贱人适合而止,玩儿得太过分,就不讨人喜欢了。你想报警说我什么,强奸?你现在有那能耐报警吗?莫一江知道你跟我睡过,他还会要你吗?” 风挽月紧闭着双眼,浑身微微发颤,痛苦而又艰涩地说:“您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您从来不缺女人,我只是想好好生活,何苦这样来逼我?”说完,愣是从眼角挤出了一滴眼泪,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呐! 崔嵬着实愣了两秒,骂了一句:“妈的。”这女人不是演技太好就是脑袋被门挤了,竟然跟他玩这套,滚粗!“老子今天非上了你不可,还就不信邪,干不死你?” 风挽月像个玩偶一样,又被他翻了过去…… 中途,他问她:“你还敢去勾引别的男人吗?” 她又不吱声。 “说!” 她忍着疼,死死咬住枕头,愣是没吭气,也不肯回应他的话。 崔皇帝又火了,“你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暂时离开她,从她包里翻出手机,打开相机。 风挽月紧张得大叫起来,“崔总,别这样,求您别这样。” “呵呵。”崔皇帝冷笑两声,将她摁在床上,骑在她身上,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用手机对准她的身体。 咔—— 手机镜头清晰地记录下了她的下巴和颈部,微张的红唇,大片裸露的白皙皮肤,还有弧度优美的颈和锁骨,性感又撩人。照片没有拍摄到全脸,也没有拍到关键部位,但是熟悉她的人只要看上一眼,就会知道这是风挽月,也能猜到这是在什么情况下拍摄的照片。 她倒在床上,双手被绑在身后,根本毫无办法。 崔嵬动动手指,将这张照片发送到了自己的手机上,又把她手机上的图片删除了。 “照片我就独家珍藏了。”他满意地丢开手机,“小妖精,你乖乖听话,什么事都没有,明白吗?” 风挽月心头的愤怒简直无法言表,可这种情况下,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济于事。这个贱男人有着极其变态的控制欲,顺者昌,逆者亡,她现在还需要借助他的力量,所以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 …… 呼吸渐渐平复下来,她被他搂在怀里,双手依然没有解绑。 他忽然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又揉揉她的发,像是在对待自己的宠物,“小妖精不是很喜欢钱么?这次又想要什么了?” 风挽月愣了两秒,着实没想到崔皇帝会亲自己的脸,甚至还主动问她想要什么,莫非真是恩宠加倍了?她说:“我想要……崔总把刚才那张照片删了。” 崔嵬一听又来气,“怎么着,还怕我把照片公布出去?” 风挽月倒不是怕他公布照片,崔皇帝这个人虽然心黑人贱,但是不会太过卑鄙,就算是坑人也喜欢明着来,譬如记者招待会坑了江二少爷,还故意让他知道。拿艳照要挟女人这种事儿,他不会干,也不屑干。她只是觉得,有那么一张艳照在他手里不踏实。 她央求道:“崔总,今晚的事就当没发生,您把刚才那张照片删了,行不行?” 崔嵬钳住她的下巴,眯眼警告:“小贱人,同样的把戏玩一次两次就算了,再来就没劲儿了啊!” 风挽月一脸苦大仇深,“崔总以为我在玩吗?算了,还是就请崔总解开我的双手。” 崔嵬不为所动。 她目光幽怨,哀伤一叹,仿佛旧社会遭遇不公的凄苦女子,“时候不早,崔总您请回吧!” 崔皇帝一时怒气横生,从床上一下跳起来,“你他妈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 风挽月不回答,只道:“您做也做了,可以离开了!” 他破口大骂:“操,风挽月你演得累不累?” 当然不累,这场戏必须一直演下去。她将脸埋进被褥里,沉默不语。 崔嵬明知道她在装,可是偏偏撕不破她伪装的那层皮,心头窝火不已。“风挽月你喜欢玩是吧?你别哭着回来求我!”他骂完,飞快地穿好裤头,也不管她是不是还被绑着双手,直接摔门而去。 房间里终于沉寂下来,只有空调呼呼吹出冷风的声音。 风挽月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使了很大的力气,终于将一只手抽了出来,手腕已经被比基尼的带子勒得通红,甚至连表皮都磨破了,血丝正往外渗出。 翌日,风挽月没等莫美男,自己打车离开度假山庄。她两只手腕都被勒得又红又肿,甚至还磨破了皮,不想让莫美男看到,引起他的怀疑。 车子行驶上高速之后,她才给莫美男打电话,说公司有点事要她回去处理,所以她先走一步,让他不必管她。 莫一江拿着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神情茫然而失落。他不是没发现风挽月的变化,也不是感受不到她的若即若离,可他一想到曾经她对他的死心塌地,又想到现在她的美丽性感,就抓心挠肺般难受。 好好的一次度假旅行,原本想借此机会跟她亲近一下,哪知两个人相处最长的时间竟然是昨天坐车的几个小时。 莫一江自嘲地笑了一下,拿上随身物品离开房间去前台结账。退房的过程中,电梯里走出来两个十分显眼的男人,正是崔嵬和周云楼。 崔嵬一套轻便的杰尼亚休闲装,上身是白色条纹polo衫,下身是白色绵弹力长裤,脚下一双浅蓝帆布鞋,头发高高竖起,带着太阳墨镜,双手插在裤兜里,真是又cool又。 莫一江见到崔嵬,不知怎么回事,眼皮突然就跳了一下。 崔嵬取下墨镜,笑呵呵地跟他打招呼:“哟,这不是霁月晴空的莫总吗?没想到在度假山庄也能碰到你,真是巧啊!” 莫一江想到江氏会跳出来争抢合济岛这个项目,八成是崔嵬的主意,心里气得牙痒痒,表面上还是笑着打招呼,“崔总啊,确实挺巧的。” 周云楼一语不发,很自觉地拿着房卡去前台结账,留崔嵬跟莫一江单独过招。 崔嵬径自走到莫一江面前,明知故问道:“一个人来度假?” 莫一江笑笑,没有回答。 崔嵬又道:“莫总真是好兴致,一个人也来这里度假,怎么不找个女伴一起呢?” 莫一江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依稀猜到崔嵬为什么会突然来跟他说话了,而且心里渐渐升起一种不安感。“崔总,我还有点事,先告辞了。” “诶,别着急走啊!”崔嵬挡住莫一江的去路,拿出手机,“我这里有一张昨晚拍的照片,想跟莫总分享一下,不知道莫总有没有兴趣看看呢?”说完,他递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正是风挽月的那张照片,微张的红唇,白皙细腻的皮肤。 莫一江陡然瞠目,胸口仿佛被人重重捶了一拳,脸上惨白一片,连双拳不由自主地握了起来。 “别激动。”崔嵬轻笑,拍了拍莫一江的肩膀,“这里是公共场合,莫总如果动手的话,影响太差,而且你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他眼里透出几分轻蔑,似乎没将莫一江这弱鸡型的身材放在眼里。 莫一江只觉心口涌上一阵血气,眼眶充血赤红,一时又急又气,急的是风挽月过去明明是他的女人,现在却跟崔嵬搞在一起了;气的是他之前还什么都不知道,傻傻地被蒙在鼓里。他现在终于明白过来,风挽月之所以会提前离开,不是因为公司真的有事,而是因为崔嵬! 昨天晚上,她不肯跟他一起住,丢下他早早回房,其实根本就是跟崔嵬在一起! 可恶!莫一江心头的妒恨很快就被愤怒代替了,他觉得耻辱至极!没有几个男人能够接受喜欢的女人和其他男人上床这种事,可是奸夫就在眼前,他却不能发泄怒气,洗刷耻辱,还有比这更憋屈的事情么? 莫一江忍着气,咬牙道:“崔总,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还需要再问吗?”崔嵬摊手,“既然你还没想明白,那你再好好想想吧!”他摇摇头,笑得有些讥诮,余光撇到周云楼已经结账过来了,就不再搭理莫一江,直接转身走了。 莫一江站在原地,瞪着崔嵬离开的背影,两手依旧死死握成拳头。 风挽月回到家的时候,尹大妈和小丫头正在吃饭。 尹大妈见她回来,立刻问道:“回来啦,吃饭没有?没吃就过来一起吃。” 小丫头不吭一声,只顾闷头吃自己的。 风挽月放下东西,洗了手来到餐桌旁,一脸惊喜地说:“哇,这么多好吃的。” “都是嘟嘟爱吃的菜。”尹大妈说完,拿碗给她盛饭。 风挽月笑眯眯看向小丫头,“嘟嘟今天真有口福,妈妈跟你一起享福了。” 小丫头别开头,不理她。 餐桌上的氛围立刻就冷了,很明显,风嘟嘟小盆友还在生她妈妈的气。 两个大人对视一眼,一时无言。 看来小丫头这回是真的生气了,都已经隔了一天,她还是没有消气。 风挽月伸手去摸小丫头的头,“嘟嘟还生妈妈的气啊?” 小丫头不耐烦地侧开身体,不让她摸,甚至端着碗换了个位置,坐到离她最远的地方去了。 风挽月的心情忽然就变得沉重不已,看着满桌可口的菜品,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尹大妈将盛满米饭的碗递给风挽月,一眼看到她手腕上的伤,惊呼道:“二妞,你的手怎么了?” 小丫头也不由自主地转头去看她的手腕。 风挽月笑笑说:“没事,一点小伤,过两天就好了。”她去看自家闺女,小丫头目光闪闪,隐隐透露出一丝担心,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又把小脑袋转了回去。 尹大妈有点生气,不满道:“怎么周末让你去出差还会把手弄伤了?” “姨妈,真没事,你就别再问了。”她端起碗,开始大口扒饭。 夜里,风挽月洗了澡,在房间里吹头发。 小丫头忽然就推门进来了。 “嘟嘟?”风挽月面露讶异,连忙关了吹风机,“怎么了?” 小丫头左手拿着一瓶碘酊,右手拿着一袋棉签,一语不发地将东西搁在床头柜上,看也不看风挽月,转身就走了。 风挽月愣在原地,眼里忽然涌上一阵热意,一时没忍住,转过身捂着嘴哽咽起来。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倏忽又到了周五。 风挽月上周末没陪小丫头,小丫头愣是一连五天没跟她说话,有什么事只找姨婆,仿佛她这个妈妈是个多余的人。风挽月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心情也十分糟糕,但工作的时候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依然是那副犀利干练的样子。 她打算这周末开车带着尹大妈和小丫头去周边的景区逛逛,顺便缓和一下母女关系。 上午十点,风挽月坐在办公室用电脑查看自驾游的路线,崔皇帝一个内线电话,把她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崔嵬正在奋笔疾书,她都来这里半天了,他也不拿正眼看她。 风挽月干巴巴地站在办公室里,抿了抿嘴唇,说道:“崔总,您叫我上来有什么事?” 崔嵬掀起眼皮瞅她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忙碌。 风挽月心里窝火,却又没有办法,只能继续杵着。 崔皇帝忙得差不多了,才不紧不慢道:“还记得上次让你跟我一起应酬的事情吗?” 风挽月答:“记得。” “这周末我要去埠远市实地考察合济岛的情况,还要跟埠远市的几个市领导见个面。你去准备一下,明天跟我一起出差。” 埠远市是地处南边的第一个海滨地级市,合济岛位于埠远市的管辖范围之内,这一次合济岛的开发项目就是埠远市政府公开招标的。 风挽月面露惊讶,“我跟你一起出差?那周总助……” “他有别的事情要忙。” 周云楼的女友这周末过生日,所以崔皇帝放周大总助两天假,让他陪陪女友。 崔嵬放下钢笔,懒洋洋地往后一靠,“怎么,上次让你应酬,你不是答应得好好的吗?你已经拒绝过一次了,还让毛兰兰顶替你,这次难道再让毛兰兰替你?”他环着手臂,似笑非笑道:“还是说,这周末你又要跟你孩子的爹去什么地方培养感情?” 风挽月面露窘迫,没有回答。 “我说……”他取了一根烟衔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了,深吸一口,徐徐吐出一阵青烟,“你孩子的爹这几天跟你联系了吗?他还要你吗?” 这话实在有点奇怪,她不免就蹙起眉头。什么叫莫美男还要她吗?莫美男现在巴不得她赶紧回到他身边,怎么会不要她呢?转念一想,似乎又有点不对劲。她为了吊足莫美男的胃口,这几天一直没跟他联系,可他竟然也没跟她联系。 风挽月反应过来,崔皇帝既然主动这么问了,就证明他肯定从中作梗了,莫非他把那张照片给莫美男看了?这个贱男人!她气得牙痒痒,又不能发作,只能扯开嘴角,僵硬地微笑。 “你现在笑得又假又丑,是不是快要破功了?你猜到我把照片给莫一江看过了,是不是很想冲上来揍我一顿?”他笑得又坏又痞,“我说了,你不听话我就要收拾你。既然你这么喜欢玩,那我就陪你玩一玩,看看咱们谁玩得过谁。” 风挽月深吸一口气,将起伏的情绪压下去,不再谈莫一江的事,镇定自若地说道:“崔总,这周末可不可以申请不跟您去出差?” 崔嵬吸了一口烟,一脸闲适,“理由呢?” 她注视他,郑重道:“我要陪我女儿。” “嘁!”他嗤笑一声,“你这个理由用得太多,我耳朵都听得长茧了,能换一个吗?” “我说的是真的,我答应她每周至少陪她一天。上周末没陪她,她已经生气了,所以请您通融体谅一下。” “这跟工作有关系吗?”他摊手,不为所动,“那次在文化广场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你有女儿不会影响你的正常工作,现在呢?” 风挽月一时无言。 “风挽月。”崔嵬站起身,朝她走过来,一手夹着烟,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你有孩子的这件事,我是没义务替你保密的,对不对?” 她沉默。 “如果让江草包知道你早就生过孩子,而且一直都在欺骗他,你猜猜,以他的个性,会怎么对付你?”他对着她吐出一口青烟,脸上笑意更深。 她秀眉紧锁,依然沉默。 “让你跟我一起去埠远市出差的事情,我已经向老头子报备了,他也同意了,一切都是符合程序的,公司也会支付你加班费。你现在提出不想去,那我就只能跟老头子实话实说,因为你要陪女儿,所以拒绝出差,那老头子会怎么看待你这个新晋一年的行政总监?才刚升上来,就立马蹦出一个孩子?”他走到她身后,忽然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小贱人,你不是骨头硬吗?低头求我啊!” 风挽月狠狠咬了一下嘴唇,突然转过身,对他露出一抹大方的微笑,“崔总,明天一早我跟您一起去出差。” 第24章 风挽月回到六十四层,刚走出电梯就听到旁边楼梯间里传来毛兰兰的声音。她悄悄靠了过去,见毛兰兰拿着手机小声说话,脸上还满是委屈。 “不是说好了让我陪你一起去埠远市出差么?怎么又变成她了?” 风挽月挑眉,心说原来是在跟崔皇帝通电话呢!这两个人搞在一起的动作也真是够快了,看来她是成为别人的跳板了,毛兰兰这小姑娘可比当时的她厉害多了。 “就算这是董事长安排的,那你总能申请一下,让我也跟你一起去吧?”毛兰兰语气里透出几分不满。 风挽月环着手臂,嘴角微微勾起,让她去出差是董事长安排的?呵呵,别扯了。 “好嘛,我知道了,我不说了,你别生气。” 崔皇帝似乎在电话那边发火了,毛兰兰赶紧收敛了脾气,温言软语地说了一句,又跟崔皇帝调了几句情,才挂断了电话。 毛兰兰一转身,发现风挽月就站在楼梯间入口处直勾勾看着她,脸上还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原本是有些心虚的,可随后想到有崔嵬为她撑腰,底气又硬了起来,扬起下巴说:“风总监,你怎么在这里?” 风挽月不答反问,“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跟崔总打电话,说工作的事情,有问题吗?” “呵呵。”风挽月讥笑两声,小小一个行政组长直接越过行政总监,跑去跟总裁谈工作的事情,还真是牛逼呢!她耸耸肩,“没问题,你现在是崔总的人了,我哪敢有问题?” 说完,她没再搭理毛兰兰,转身走了。 毛兰兰站在原地,握紧手机,心里七上八下有些担忧,眼里闪动着不太确定的光芒。 风挽月回到办公室没多久,江俊驰的电话就打来了。 线路一接通,江二少爷单刀直入:“你这周末要跟崔嵬去埠远市出差考察合济岛?” 瞧瞧,消息传得有多快! 风挽月平静道:“是的,刚接到消息,董事长也批准了。” 江俊驰质疑道:“崔嵬这个野种怎么突然间让你跟他去出差?周云楼呢?” “不太清楚。”她只能这么回答,因为她确实不知道周云楼要去干嘛。 江俊驰沉默了几秒,才说:“你跟他去出差也好,这样就可以得知合济岛项目的具体情况,然后私下告诉我。我可以想办法,把他的这个项目搞黄了。” 风挽月:“……”江二少爷真的想打击崔皇帝想得疯魔了,难道他不知道合济岛的项目要是黄了,对江氏集团没有任何好处么?看来崔皇帝之前对江二少爷的所作所为,真的把江二少爷逼得狗急跳墙了。但凡是能够打击到崔皇帝的事,不管对集团有没有影响,江二少爷都要不予余力地尝试。 “挽月。”江俊驰叫她,“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你跟崔嵬去出差的时候,每晚都要向我汇报这个项目的事,最好把他的投标书弄到手,然后发给我。” 风挽月沉声道:“我不确定能不能弄到投标书。”江二少爷现在为了打击崔皇帝,压根都不管她的死活了,让她去弄合济岛项目的投标书,这不是主动找死么?崔皇帝这个人,没有触犯到他的利益,他可能还会手下留情,可一旦触犯他的利益,那他真是杀人不眨眼的。她胆子再大,也不敢把他要做的事情搅黄。 “那你想想办法,就算拿不到投标书,也可以多搜集一点信息。” 风挽月只能说:“好吧,我尽量,但是……” “但是什么?” “副总裁,崔嵬好像发现我是你的人了,所以他用毛兰兰来监视我。我怀疑,这一次让我跟他去埠远市出差,其实也是为了试探我。”这个时候,风挽月也只好见招拆招。对她不忠,想踩着她上位的人,她也不必手下留情。 江俊驰气息一沉,愤恨道:“毛兰兰果然被崔嵬收买了,这个人不是你提上来的吗?” 风挽月沉痛道:“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当初是看她能力不错,又是新人,所以才用她的。” 江俊驰冷哼,“臭婊子,肯定爬上崔嵬的床了。” 风挽月没吭气,很多女人都想爬崔嵬的床,这也没什么可稀奇的。就连她当初,也是费了诸多功夫,才成功爬上了崔嵬的床。不过,毛兰兰比起她来说,爬崔嵬的床就简单多了,踩着她轻轻松松就上去了。 “总有办法对付毛兰兰那个贱人。” 结束通话后,风挽月站在窗前,环着双臂,看着外头灰蒙蒙的天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下班回到家里,风挽月一直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明天又要跟崔嵬出差,该怎么跟小丫头说呢? 风嘟嘟小盆友见妈妈回来了,也没有热情地上来迎接,只是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尹大妈在厨房炒菜。 母女两个在客厅里相对无言。 风挽月走到小丫头身边坐下,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嘟嘟,妈妈这周本来想带你和姨婆去旅游,不过公司又派了我去出差,所以……” 小丫头陡然转头,愤恨地瞪着她,大大的眼睛里一下就盈满了泪水。 风挽月赶紧解释:“妈妈真的没有办法,是公司里的安排。嘟嘟,你体谅一下,妈妈下个周末再陪你去玩好不好?” 小丫头一下扔掉遥控,跳到沙发上,冲她大哭道:“你要是不想陪我,你就别答应我啊!你明明都答应了,现在又找借口骗我,上周就骗,这周又骗。你还是大人呢,说出的话跟放狗屁一样,你算什么大人啊!” 小丫头又骂脏话了,风挽月却无言以对。 “反正你不喜欢我,你也不陪我,你干脆把我送去福利院好了,我不要你养我了。”小丫头越说越伤心,哭声也越来越大。 “嘟嘟……”风挽月想去抱她。 “去你妈的,别碰我!”小丫头尖锐地大哭大叫,“你爱出差就出差,在你心里,上班永远比我更重要。以后别来找我,也别来抱我,我不想见到你!” 说完,她掉头跑进自己的房间里,重重摔上房门。 尹大妈听到摔门声吓了一跳,拿着锅铲跑出来,满脸诧异,“怎么回事啊?” 风挽月垂着头,幽幽道:“我明天又得出差,嘟嘟很生气。” 尹大妈无言叹气,转身回了厨房。 一整个晚上,风嘟嘟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管尹大妈怎么敲门,她都不肯出来。最后实在没办法,尹大妈把饭菜端来,小丫头才在房间里吃了晚饭。 直到第二天早上,小丫头也没走出房间。 风挽月离开家之前,都没有见到女儿一面,小丫头是真的不想见到她了。 从江州市到埠远市,走高速车程需要三个多小时。 风挽月和崔嵬一起坐在后排座,一路上均是沉默不语。 司机认真开车,崔嵬闭目养神,也不吭气。 车里的气氛沉闷,只有轻柔的音乐缓缓流淌在车厢里。 风挽月把目光投向窗外,看着那些飞速掠过的景象,怔怔出神。小丫头人不大,脾气还挺大,该怎么样才能让小丫头消气呢?都说母女没有隔夜仇,可小丫头现在这个样子,就是隔上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能原谅她啊! 再过十天半个月,小丫头也该放暑假了。如果她请个公休假,是不是可以带着家人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玩一趟?那样的话,小丫头总不可能再生气了吧! 崔嵬懒洋洋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呢?你孩子的爹不理你了,烦恼怎么哄好他?” 风挽月心头一沉,暗骂一句,贱男人,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些男人的心理一个个都贱得很,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们男人玩女人是天经地义的,可女人要是跟其他男人睡过了,那就是脏,婊子贱人,不可接受。 莫一江现在不跟她联络,八成就是嫌她跟过崔嵬了。她精心计划了这么久,就是希望引莫一江上钩,让莫一江和冯莹翻脸,这个崔皇帝倒好,一张照片把她的计划全都毁了。偏偏她还对这个始作俑者毫无办法,只能忍气吞声。 当然,风挽月不能否认,崔皇帝之所以会这么干,那是因为她也利用他刺激了莫一江。 崔皇帝不傻,她要跟他斗智斗勇无疑是以卵击石,而她唯一的筹码只有他对她的那点不甘心,兴许还有一点习惯和兴趣,毕竟她在他身边的时间不短。 可是,一旦他的热情耗尽,彻底抛弃她这颗棋子的话,那她的处境就会变得特别危险。 想到这些,风挽月的心情又越发沉重,连眉头都皱起来了。 这群臭男人,一个个口蜜腹剑,阴险狡诈,没一个好东西! “啧啧。”崔嵬咋舌,伸手去抚她的额头,“有什么烦恼的事,怎么还皱眉了呢?真丑!” 风挽月没吱声,心说我有什么烦恼不都是你给我带来的么?逼她来出差,害得小丫头跟她生气;把照片拿给莫美男看,害得莫美男嫌弃她也不跟她联系。他倒是爽快了,拖着她跑来埠远市,到了晚上还不得上上上啊?她能逃脱他的魔掌才怪了。 崔嵬见她板着脸,倒是更乐了,把她拖到自己身边,一把抱住她,还钳住她的下巴,“小贱人还跟我耍起脾气来了?” 风挽月推开他,坐直身子。 “去哪儿呢?回来!”他又把她拉回来扣住,低头在她馨香的发间嗅了一下,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你说……今晚我们用什么姿势做比较好呢?” 他的呼吸喷在她颈间,灼热无比,烧得她浑身发烫发软。这个贱男人调情的手段一套一套的,真不是个好家伙。 司机对这两人之间的行径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毫无反应,继续专注地开车。 风挽月脸颊驼红,犹然保持镇定,推开他的肩膀,不让他靠近自己,“崔总,马上就快到埠远了,您这样把我的衬衣压皱了,晚上怎么跟市领导吃饭?” 崔嵬的神情变得有些冷,松开她的同时,也顺便整了整自己的衬衣和领带,漠然道:“你明知道莫一江很可能嫌弃你了,怎么还是这么不识时务呢?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这可不像是你的个性。” “崔总以为我是什么个性?爱财如命?那倒也是。”风挽月点点头,平静一笑,又道:“不管怎么样,莫一江都是我女儿的爸爸,这是一个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 崔嵬“嘶”了口气,乜眼看她,“我就不信撕不破你这张假皮。” 半个小时后,他们下了高速。 埠远市区也有江氏旗下的梦诗酒店,既然是出差,那肯定安排住在自家公司的酒店了。 崔嵬自然住豪华套房。 至于风挽月和司机,两个打工仔当然只能住普通的房间了。 三人下榻梦诗酒店,这家门店的经理巴巴赶过来,见了崔嵬一面,把门店的情况谨慎小心地向崔皇帝汇报一番。 崔皇帝听完之后点点头,随便指示了一番,就让门店经理走人了。 三人稍作休息,确定了晚上跟埠远市几个领导吃饭的时间地点,整顿好之后出门。 如今严打严查,官商酒场上的风气肃清不少。像梦诗这类酒店的餐厅原来都需要提前预定,现在却几乎没什么客人来吃饭了。不少针对高端客户的豪华餐厅纷纷关门大吉,就算没有关门,生意也是一日不如一日,譬如某江南餐饮连锁。 尽管如此,酒桌文化却是无法禁止的。高档餐厅的生意不行,路边小饭馆的生意反而好了起来,特别是口味比较好的小饭馆,一到饭点,店外就停满了车。 崔嵬和几个领导的饭局就设在这种小饭店里。 当然不是崔嵬不肯花钱去大饭店吃饭,而是领导顾忌太多,不肯移驾,只答应来小饭店吃饭,而且饭桌上喝的白酒,也从过去几千块一瓶的茅台五粮液骤然直降为百十块钱一瓶的普通酒。 中国的酒桌文化其实就是那么回事,胡吃海喝吹牛逼,谈古论今瞎bb,大家称兄道弟你一杯我一杯,许多事情就这么谈成了。 崔嵬是为了合济岛的投标项目而来,前期工作做好,跟领导关系熟络,把领导伺候舒服了,该说的就会说,不该说的也不能说。有些明面上不能说的事情,私底下就可以打暗语慢慢说。 总之,这个项目得成。不管过程怎么样,结果必须只有一个。 当然其他的竞争对手也不是傻子,也知道要搞点关系,所以拼到最后,就看谁家的工作做得最棒了,反正这里边学问大了去。 风挽月也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应酬,不过陪厅局级领导吃饭倒还是头一次,以前她最高不过跟处级领导吃过饭。女人嘛,该吃吃,该喝喝,该赔笑就赔笑,该敬酒就敬酒。 领导说,美女唱首歌吧! 那她就扯着嗓子来首《小苹果》,唱得好赖无所谓,关键是氛围得让人开心愉快。女人只要在酒桌上奉行三个字:放得开,那就可以大杀四方。 至于耍流氓占便宜这类事,以前非常流行,现在不行了。拍拍肩膀,喝个小酒儿神马的还凑合,要是搞得太离谱的话,害怕被举报啊!万一哪个狡诈之徒偷偷拿出手机,照片一拍,微博一发,得,那就进去了。 一场饭局持续了两个多小时,除了司机没喝酒,风挽月和崔嵬都差不多喝了小半瓶白的。 领导那边喝得也差不多,走路略微有些摇晃,纷纷表示不再进行下半场,于是就散了各回各家,有什么重要的事,可以明天再谈。 司机开车带着风挽月和崔嵬回酒店,路上崔嵬就抱着她,开始啃她的脖子。 风挽月喝了酒,脑子有点晕,四肢也使不上劲,推了老半天没推开。 到了酒店要注意影响,崔嵬又把她放开,各自正经八百地回房间。 挨到晚上十点左右,崔嵬一个电话打给她,“你上来?还是我下去?” 风挽月一副哀怨的口吻,“崔总,您不能这样对我。” “别他妈装可怜,又不是没干过,你自己也爽快。你不上来我就下去,顺便带着高清相机下去,你是想拍捆绑式的,还是想拍滴蜡式的?” 风挽月只觉得一群草泥马呼啸而过,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答应去他的豪华套房。崔皇帝说得对,又不是没干过,她自己也能爽快,反正莫美男也知道了,多一次少一次就这么回事儿。 最关键的是,他的套房里有手提电脑,那上头绝对有关于合济岛这个项目的重要资料。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去崔皇帝的套房之前,风挽月先到卫生间吐了一回,把胃里还没消化的白酒全吐掉,以免身体吸收太多酒精伤害肝脏。这种呕吐真是难受得要命,仿佛连胃都要吐出来了。 她吃了安体普解酒的药,刷牙洗澡,然后先给江俊驰打电话,汇报今晚跟领导吃饭的情况,捡一些不太重要的情报告诉江俊驰,以免江俊驰真的拿到关键信息泄露出去,坏了合济岛这个项目。 接着,她又给莫一江打了通电话。 等待音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通了电话,可是却没人说话。 显然,莫美男很介意风挽月和崔嵬上过床的事,也不打算先开口。 风挽月幽幽一叹,说道:“一江,我知道你已经知道我和崔总的事情了,你要是嫌弃我,我也不怪你。” 莫一江呼吸渐渐粗重,似痛心,又似愤怒地说道:“挽月,你一直瞒着我,欺骗我!你这是在作践你自己!” 操蛋,跟别的男人上床就是作践自己,跟他莫一江上床就不是作践自己了? 风挽月涩然道:“我没有办法……那时候我什么都记不得了,却要养活我们的女儿,我只能出去工作赚钱。”她刻意强调“我们的”三个字,“你知道在这座城市里生活有多困难吗?我想让女儿过更好的生活,上更好的学校,我只能答应他的条件。” 莫一江无言,因为他知道她说的是事实。 风挽月深吸一口气,酝酿出哀伤的情绪,哑声道:“女人遇到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说出口?自从遇到你以后,我也在试着离开他,可是他总是不放过我。一江,我真的没有办法。” 莫一江冷声道:“如果你真的不愿意,他还能勉强你不成?” 风挽月知道这些说辞无法打动莫一江,他或许对自己有那么一点感情,但是他身为男人的尊严更重要。于是,风挽月伤感道:“他是不能勉强我,可是一江,难道你忘了吗,是你要我利用美色,帮你去崔嵬那里打探合济岛的消息啊!” “我……”莫一江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这两天,他带着我来埠远市出差,跟几个领导吃了饭。”她状似不经意地说着,“明天或许还要乘船出海,去合济岛那边看看具体情况。一江,你要是觉得我这么做都是错的,那我明天就向他提出辞职,我再也不跟他联络了,你能原谅我吗?” 她说得无比真挚,就差低声下气地祈求他的原谅了。 “不!”莫一江急忙喊道,“你暂时不要辞职。” 风挽月眼里闪过一道冷光,嘴角扬起一抹凉凉的讥笑。 果然,这个男人始终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只要能拿到项目,就算让她去陪其他男人睡觉,他肯定也是愿意的,多么卑劣的心理。 莫一江换了一副温柔的语气说道:“挽月,我知道这段时间委屈你了,你为了嘟嘟,一切都是迫不得已,我不会怪你的。” 风挽月眼里的冷意更深,莫美男啊莫美男,一听到她还有利用价值,立马换了一副口吻,男人怎么能这么虚伪薄情呢?搭配他那张俊美的相貌,莫美男真是把衣冠禽兽、斯文败类这些词语演绎到极致了。 莫一江接下来又说了许多,无非是劝她继续留下,从崔嵬那里替他打探合济岛的消息,最好能设法弄到投标书。 又是投标书。 江二少爷也想要崔皇帝的投标书。 看来她还非得想个办法搞到崔皇帝的投标书了。 可是,这两个男人哪来这么大的自信,就相信她一定会帮他们去对付崔嵬呢? 他们凭什么认为自己比崔皇帝更优秀,更能够吸引她呢? 凭脸吗?还是凭男性魅力,个人能力? 崔皇帝是不如莫美男俊俏,可人家长得也不差,属于成熟型男那款,专门秒杀熟女。其他方面,无论是凭什么,崔皇帝都妥妥ko他们啊!就连床上能力,弱鸡型的江二少爷和莫美男也肯定不是腱子肉崔皇帝的对手呐! 结束通话后,风挽月离开房间,去了崔嵬住的豪华套房。才刚进房间,她就被他抵在了墙上,灼热而急促的呼吸喷在她的颈间,浓郁的酒气扑鼻而来。 “小贱人,你来得真是太晚了。”说完,他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第25章 大战一个回合,酣畅淋漓。 风挽月闭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在水里泡浮囊了,被人打捞起来扔在岸边,死气沉沉的。之前吃的解酒药好像都没有效果,此刻她只觉得脑袋发晕,四肢酸麻,跟喝烂醉没啥区别。 崔皇帝也喝了酒,猛起来真恐怖,浑身烫得惊人,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她被他翻来覆去折腾了半个多小时,腰都快折断了。 好在现在终于结束了。剧烈运动太过刺激,会导致大脑皮层缺氧晕厥,看来xxoo这种事,一定得适度,不能太疯狂了。 崔嵬吃饱了,志得意满地靠在床头抽烟,一只手还抚摸着她身上的青蛇。“小妖精,爽不爽?莫一江那个小娘炮能有这能力?” 无聊的男人!风挽月闭着眼睛,默默吐槽。很多男人都觉得自己床上功夫吊炸天,其实大部分人也就是那么回事,只比快枪手好一点点,撑个三五分钟就得缴枪投降。当然,崔皇帝在这方面算是厉害的。 崔嵬抽完一根烟,将烟头摁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你还不快滚回你的房间睡觉?” 风挽月背对着他,倏然睁眼,又缓缓闭上了,咕哝道:“浑身酸软,走不动路了。” “呵呵。”崔皇帝笑得很痞,又捏了捏她的屁股,“小贱人想蹭我的床睡?” “您要不愿意,那我还是回自己房间睡吧!正好也可以回去打个电话。”她故意这么说,支撑着疲惫的身体起身。 “打电话?”崔嵬伸手将她拽回来,一下压住她的身体,捏住她的下巴,“给谁打电话?莫一江?” 风挽月目光闪闪,避开他锐利的眼神。 “小贱人!”崔嵬用劲捏她的下巴,目光狠辣,“还想跟我玩这招?莫一江这么好,你为什么不跟他上床,嗯?” 风挽月不吱声。 他用力捏她,“我的耐心有限,适可而止,懂么?” 她痛得皱起眉。 “你玩这么多手段,不就是想刺激我,让我帮你对付莫一江么?”他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你怕你表现得太乖顺了,我很快就玩腻你了,所以非得给我弄点幺蛾子出来,让我一直不甘心,是不是?” 她心脏陡然漏了一拍,心跳开始加速。 他嗤笑一声,“你是浑身酸软走不动路,还是想留在我这里,等我睡着以后,悄悄偷看我的手提电脑?” 她更加紧张,心跳越来越快,连呼吸都渐渐变得急促起来。这个崔皇帝,他竟然什么都知道了,连她想赖在这里偷看电脑的事他都知道! 他重新覆上她的身体,大掌在她光滑的皮肤上轻抚而过,低头亲吻她细腻的脸颊和耳垂,“想要合济岛的投标书是么?江草包和小娘炮是不是都让你想办法从我这里搞到投标书?” 风挽月直挺挺地躺着,一语不发。 “莫一江肯定是嫌弃你跟我睡过,所以不想要你了,那你当然只能拿项目的事引诱他了,对不对?”他轻笑一声,吻上她的青蛇,“你刚才跟他们的那些通话内容,我都监听到了,你说说,你还有什么事能瞒得住我?” 风挽月心头再次猛然一跳,这个贱男人原来之前一直在监听她跟江俊驰和莫一江的通话?那他怎么都没有发火?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嘴角上扬,痞痞地笑,“不过呢,你好歹还知道一点轻重,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你之前要是把今晚的重要信息泄露给江俊驰,现在说不定已经被我捏死了,你信么?” 风挽月瞪着眼睛,忙不迭点头。 “小妖精玩这么多花招,不就是想借我来帮你对付莫一江,让我把这个项目抢过来么?你去勾引莫一江,也不过是想让他后悔痛苦,继而和你那继母反目,从而让霁月晴空管理层内部出现矛盾,慢慢开始走下坡路,对不对?” 风挽月眉头紧锁,没有吭气。其实她如果有办法完完整整将企业拿回来,又何尝愿意看着霁月晴空走下坡路?那毕竟是她父亲风纪辛苦创下的公司。可是,当年的事情再想追溯困难重重,她又没有任何证据,即便通过法律,成功打赢了官司,她也最多拿到一半。 她不乐意让那两个人坐享其成,所以她可以通过自己的手段创造财富,却一定要毁掉那两个人现在所享有的一切。 “小妖精真有一股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狠劲儿。”他的手往下滑,慢慢抚摸,“合济岛这个项目我势在必得,你大可以放心。所以现在,你还要继续跟我演戏,耍那些小花招吗?” 她玩的那点小花招全被他戳破,人也变得蔫了吧唧的。身体又被他抚摸,软绵绵的,也不敢嘚瑟了,立马乖顺下来,老老实实地摇摇头。 “骨头还硬吗?” 她再摇头。 “承认错误了么?” 她下意识摇头,发现不对,又赶紧点头。 “求我原谅你。”他撑在她身体上方,睥睨她,嘴角带着一抹残酷的冷笑,好似君临天下一般。 风挽月颤颤巍巍地伸手环住他的脖子,送上自己的唇,避开他的嘴唇,小心翼翼地亲吻他的脸颊和耳根,“崔总,人家错了,以后不敢耍小心思了,您就原谅人家吧!” “呵呵。”他冷笑两声,“就只是这样?” 于是她搂住他精壮的身体翻滚了一圈,将他压在身下,坐在他身上,一面沿着他的脖子往下亲吻,一面抚摸他的身体。 崔嵬的呼吸渐渐急促,身体又有了变化。他的神情满意而自得,小贱人那层假皮终于被他撕掉了,到头来还得低声下气求他的原谅。他在她身上狠狠掐了一下,留下五个手指印,只觉得终于出了那口恶气,心头舒坦极了,语气恶劣道:“就爱你这股子骚浪劲儿,好好伺候,听到没有?” 风挽月“唔”了一声,咬紧下唇,按下一切愤怒和抵触的情绪,卯足劲儿伺候他。 二次战斗结束时,她已经累趴在他身上,喘着粗气。太累了,几乎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好不容易才让这个贱男人交出子弹。 崔嵬抚着她身上的青蛇,一脸餍足,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小贱人,莫一江是你第一个男人?” 风挽月眼底闪过一道光芒,含糊应了一声:“嗯。” “在我之前,你只有他一个男人?” 她又含糊应了一声:“嗯。” 崔皇帝似乎对她的回答还比较满意,随后又非常不屑地说:“小娘炮一个,也不知道你看上他什么。” 风挽月轻抚他的胸膛,顺着他的话说:“当时年少不懂事,眼瞎才看上他。我要是先遇到崔总,肯定看不上他。” 崔嵬从鼻孔里哼出两声,对这马屁很是受用。他伸手摸她下面,坏笑道:“一点也不像生过孩子的地方嘛!” “哎呀,坏死了。”她娇嗔,用脑袋蹭蹭他的身体,小心翼翼地说:“崔总,您看我要怎么跟江草包交代啊?”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投标书的事。”崔嵬冷哼一声,拨开她的身体,起身走出房间。隔了一会儿,他又走回来,手里多了一个商务超薄笔记本。 “拿去看吧!”他把笔记本扔给她。 风挽月简直不敢相信,崔皇帝竟然直接把笔记本扔给她了,这样看来,她之前计划偷窥他笔记本的做法真的好像一个笑话,难道他一点也不怕她把投标书里面的机密信息泄露出去么? 崔嵬见她抱着笔记本,一副呆萌难以置信的样子,不由得嗤笑一声,上了床从后面抱住她,双手从她腋下穿过,替她展开笔记本。 电脑响了一声,需要输入密码。 他飞快地输入了六位数密码,敲下enter,进入电脑桌面。 风挽月确实傻了,脑子里好像被浆糊给糊住了,半天反应不过来。她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后背与他胸膛的肌肤紧密相贴,源源不断的热量从他的身体传导过来。 崔嵬把文件点开,呈现在她眼前。“小妖精,自己看。”他不再关注电脑,将下巴搁在她肩上,一手托住她的胸,轻柔慢捻,一手抚摸那条妖娆的小青蛇。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差点感动得热泪盈眶。崔皇帝竟然真的把这么重要的文件拿给她看了,难道说他突然之间转性了?苍天啊,大地啊,明天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吧? 风挽月怀着激动之心,花了半个多小时才把全部的文件飞快地看完一遍,内容太多,她看得也不是很仔细,只能大概把握一点方向。 崔嵬懒洋洋地说:“看完了?要不要拷贝一份?” 风挽月简直想哭,崔皇帝突然变得这么贴心,搞得她都无法适应了。她稍稍转过身,一脸不确定,“崔总,您……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吗?” “担心你背叛我?”他挑眉嗤笑,夺过笔记本扔到床头柜上,拥着她倒在床上,一条大腿压在她腰上,像抱玩偶一样抱在怀里,继续抚摸她的胸。“困了,睡觉。” 风挽月被他扣在怀里根本动弹不得,小声说:“灯还没关。” 崔皇帝不耐烦地伸手关了台灯。 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 他忽然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只要你乖乖的,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要是以后再不听话,还跟我耍花招,就没这次这么好说话了,听到没有?”他用力捏她。 “听到了。”风挽月瘪嘴,贱男人真把她当宠物养了,看来她这个宠妃的职业还得继续做下去了。 次日早晨,崔嵬和风挽月才刚吃过早餐,昨晚一起喝酒的领导已经派了一位姓高的秘书过来,说是带他们去海边,乘船出海,到合济岛上去看看实际的情况。 一行人当即离开酒店,开车前往海边。 高秘书来了,风挽月就把后排座让出来,自己坐副驾驶座,这样崔嵬可以跟高秘书在车上详细谈谈一些重要的事项。 越靠近海边,风挽月发现车窗外的景色越熟悉,心里也不由得直打鼓。他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好像是去长美渔村的路啊! 车里的其他人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司机专心开车,崔嵬和高秘书则低声谈着项目的事。 风挽月拿出手机,查看地图,道路前方的终点正是长美渔村!她握紧手机,瞪大眼睛,怎么偏偏就去长美渔村了呢? 趁高秘书和崔嵬休息的间隙,风挽月问道:“高秘书,我们现在是去什么地方坐船呢?” “去长美渔村啊!”高秘书笑着说,“那里已经建好了一个小码头,出海很方便,去合济岛也是最快的。” “哦,这样啊!”风挽月回过头,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 说到这个长美渔村,高秘书表情又凝重起来,严肃道:“这些渔民其实有点麻烦,合济岛开发过程中,码头必然要扩建,他们出海捕鱼肯定会受到一定影响,到时候渔民可能会闹。你们要是拿到这个项目,还得注意预防刁民闹事。” 崔嵬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表示什么。 风挽月坐在副驾驶座上,内心更加忐忑。 二十分钟后,迈巴赫停在码头外边一片空地上,一行四人下了车。 今天的天气并不晴朗,是个阴天,厚厚的云层把日光全都挡住了,一丝光线也漏不下来。海风呼呼吹拂,把他们几人的头发全都吹乱了,连衬衣也被吹得猎猎作响。海浪一波波袭来,又一波波褪去,声音沉缓而安详。 风挽月随即把遮阳伞撑开。 崔嵬瞥她一眼,说道:“又没有太阳,你打伞干嘛?” 风挽月说:“海边风大,我怕吹多了海风头疼,打伞挡风。” 高秘书笑着说:“女孩子身体比较柔弱,海风湿气大,用伞挡一挡风也可以。” 崔嵬似笑非笑地看了风挽月一眼,她身体弱吗?身上没有赘肉,全都是匀称的肌肉,怎么看也不像是弱不禁风的小女生,还打伞挡风,真够矫情的。 风挽月知道崔嵬那眼神的意思,本来她就有点心虚,所以也没再解释什么。 高秘书很热情地在前方引路,“崔总,这边请。” 一行四人很快就走到了沙滩区域,风挽月穿的高跟鞋全都陷进了沙子里,每一步都走得有些困难。 崔嵬看她磨磨唧唧的,不耐烦地喊道:“把你鞋子脱了拎着走,别耽误大家的时间。” “哦,好。”她老老实实地答应一声,脱下高跟鞋拎在手里,刚一直起身,就看到前方有两名相貌熟悉的渔民大妈向他们走了过来。她脸色大变,赶紧用伞挡住自己的脸,快步跟在崔嵬身边。 不巧的是,他们和两名渔民大妈错身而过时,海风突然吹得猛烈了些,把风挽月的伞吹歪了,她的脸也露了出来。 大妈甲瞥到她的侧脸,惊讶地叫出声:“尹二妞?” 风挽月紧张得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愣是装作没听到,跟着崔嵬往前走。 崔嵬倒是回过头,看了两个渔民大妈一眼,又转回去继续走。 大妈乙拍拍大妈甲的手,低声说:“你瞎叫唤什么呢?” 大妈甲一脸懵逼,“刚才那个女的,真像尹春梅家的二妞呢!” “你眼花了吧!尹春梅她老公死了之后,她们一家不就搬走了么?都七八年了,亏你还记得尹春梅的外甥女长什么样。” 风挽月走了一截,又悄悄回过头,看到两个大妈已经走得很远了,终于大大地松了口气。 当天下午,崔嵬结束了埠远市这边的工作,本来打算直接回江州,可是考虑到司机夜里开车容易疲惫,就多住一晚,养足精神第二天一早再回去。 晚上并无例外,风挽月仍被崔嵬叫到他的房间。难得有两个人单独来出差的机会,还是名正言顺的,崔嵬当然要抓紧时间揩油。 做到兴起时,风挽月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想起身去拿手机,却被崔嵬阻止了。 “别管,做完再说。”他喘着粗气,不让她走。 风挽月的气息有点凌乱,坚持道:“不行,这铃声是我家里打来的,不接她们会担心。” 崔嵬不让她离开,就按住她,伸长胳膊,帮她手机拿了过来。 风挽月握着手机,一脸讨好,“崔总,待会儿能不能拜托您别出声?” 崔皇帝十分不屑地“嘁”了一声。 风挽月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气息平稳后才接通电话,“姨妈?” “二妞,你今天还不回来啊?” 风挽月一听这称呼就吓得浑身一阵哆嗦,生怕崔皇帝会想起上午的事情,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记住“尹二妞”这个名字。她下意识去看崔皇帝,见他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表情颇为隐忍,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正从下往上轻轻顶着她。 看情况应该是没留意到“二妞”这个称呼。 风挽月说道:“我明天早上就回去了,不过可能还是得先回公司,下班才能回家。” 尹大妈在电话那边叹气,“唉,你这个公司怎么连续两周都让你出差啊!” 崔嵬突然嗤笑一声,似乎在嘲笑风挽月对家人撒了谎,上周哪里是出差,分明是跟莫一江去度假了。 风挽月生怕崔皇帝的声音传过去,连忙捂住他的嘴巴,不停给他使眼色。 崔嵬的目光突然变得凶狠起来,在她腰上狠狠捏了一下。 “呼!”风挽月不受控制地叫出一声,一时又恼又气。 尹大妈急忙问道:“你怎么了啊?” “啊,没事,我没事,就是刚才不小心撞了一下腰,有点痛。” 崔嵬闷笑起来。 风挽月使劲捂住他的嘴巴,“姨妈,要是没事我就先挂了啊!” “你那么着急干嘛?两天没见嘟嘟,也不问问嘟嘟的情况。”尹大妈语气颇为不满。 “哦,那……”她低头看崔皇帝,他的神情懒散,眼眸微微发亮,一瞬不转地盯着她,似乎想看她怎么跟姨妈周旋。“那嘟嘟这两天还好吗?” “好个屁,都是被你这个妈给害的。她这两天一个笑容也没有,还总问我她爸爸到底在哪里,她想去找爸爸。你说说,我怎么回答?” 风挽月的心情一下变得无比低落,连捂住崔皇帝嘴巴的兴致也没有了,没精打采地说:“你就跟她说,她爸爸已经死了。” 崔嵬没出声,静静看着她。 “你啊,对女儿一点也不用心。直接告诉她爸爸死了,她得多伤心啊?” “那不然怎么办?骗她说她爸爸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等她长大就会回来吗?”她的语气也有些气恼。 尹大妈无奈地长叹一声,“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你谈的那个对象,到底怎么样了啊?都这么久了,也不见你带回家来,你有没有跟人家说嘟嘟的事啊?” “呃……”风挽月心中大叫不妙,再看崔皇帝的表情,他果然已经眯起眼,周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那个姨妈,有什么事明天等我回去再说吧,我这里有点事,先挂了啊!”说完,立马切断了通话。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已经被他一个翻身压在身下。 “小贱人你能耐啊,居然还谈了一个对象?你这勾引男人的手腕真够牛逼啊!” “不不不,崔总,这是一个误会,您听我解释。” “解释?”他冷哼,“解释个屁,你嘴里就没一句真话,昨天晚上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今天就他妈又跑出一个对象来了,你跟他上过床了?”他索性掐住她的脖子,更是狂风暴雨般折磨她,“说,这个男人是谁?” “别……”她被他掐得连气都喘不过来,眼珠子不停翻白,好不容易扳下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大喊:“是你!” 第26章 从埠远市回江州的路上,风挽月使了小性子,赌气不跟崔嵬说话。 崔嵬也不管那么多,把她拉到身边,圈在臂弯里,这里摸摸,那里捏捏,怎么方便揩油怎么来。昨晚风挽月那一句“是你”让他极为受用,心头舒坦极了,不过他当然不可能道歉。女人喜欢耍性子,随便哄哄,给她花点钱就拉倒了。 迈巴赫快回到江氏大厦时,崔嵬见她还是一副你欠我钱的样子,在她脸颊上用力捏了一下,调侃道:“啧啧,小妖精还在生气,你要气到什么时候?” 风挽月转过身不吭气。 “哟,还来劲了是吧?”他拿了一张银行卡片在她眼前晃悠,“这卡里有五十万的额度,没有密码。不管刷了多少钱,每个人月都会自动还款。小妖精,怎么样?” 风挽月的目光跟着卡片转了过来,见崔皇帝好整以暇地瞅着自己,又故意说:“才五十万的额度,连七位数都不到。” “呵,小妖精胃口真大,五十万还不满意了,你想直接刷套房子吗?”他在她屁股上捏了一下,“要想升到七位数也可以,那得看你以后的表现了。表现好了,额度就能提高;表现不好,额度就会降低。” 风挽月眼睛一亮,伸手就要拿卡。 “别着急。”他抓住她的手腕,下巴微微抬起,“知道我说的表现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啦!”她软绵绵地窝进他怀里,用手轻抚他的胸膛,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这样够不够嘛?” “你还跟我生气么?”他抓她的胸。 “不敢生气了。” “这还差不多。”他将她上衣扣子解开两颗,把银行卡塞进了她的事业线里,满意地盯着那条深沟,“不错,这样很漂亮。”说完,又搂着她重重地亲吻她的颈部,“江草包和莫一江那里要怎么交差,你知道了吗?” 风挽月轻轻“嗯”了一声,赶紧把银行卡收好。 回到公司,崔嵬和风挽月都恢复了工作时间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各自乘电梯回办公室。 风挽月安排好本周的工作,眨眼就到了中午。她照例去食堂吃饭,只不过毛兰兰没跟在她身边,反而是行政部门另外几个小姑娘和她一起吃饭。 这几个小姑娘说起话来叽叽喳喳的,像一群布谷鸟。一会儿笑嘻嘻地问风挽月,和总裁大人一起出差有没有发生什么浪漫的事,风挽月当然只是笑笑。一会儿又说起毛兰兰,午休时间一到,毛兰兰就不见人影了。 风挽月呵呵一笑,毛兰兰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去找崔皇帝了呗! 午饭过后,风挽月回到办公室,抽根烟休息了一会儿,就接到了江平涛打来的电话。 江平涛自从上次发病,身体一直时好时坏,所以也没能干干脆脆出院,就一直住在医院的vip病房里疗养身体。之所以给风挽月打电话,是叫她去医院汇报这次出差的情况。 江老爷子呢,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公司,即便住院了,也要随时了解公司的情况。 风挽月当即离开办公室,开车去了医院。从医院电梯里走出来,她还没走到病房外,就碰到了江家小公举江依娜,于是热情地打招呼:“江小姐,下午好。” 江依娜照例是非主流的打扮,一看见她,眼睛就亮了,“是你啊!我伯父说你和崔嵬一起去埠远市出差,既然你回来了,崔嵬是不是也回来了?” 风挽月微笑道:“是的,崔总也回来了。现在应该在公司,江小姐要去看他么?” 江依娜刚想说要去找崔嵬,可想想上次被崔嵬从房间里赶出来,心里又郁闷得要命,哼了一声,环着手臂说:“他都不来医院看伯父,我才懒得去看他。” 风挽月一脸真诚道:“没办法,崔总太忙了。这两天出差为了项目的事跑来跑去,又要应酬,又要实地考察,非常辛苦,我看他好像都没怎么好好休息呢!”说完,还叹了一声。 “这么辛苦啊?”江小公举皱起眉,犹豫了片刻,说道:“那我还是去看看他吧!” “我想,崔总看到江小姐一定会很高兴的。” “是吗?”江依娜听到这话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江小姐,我还要去见董事长,就先走了一步了。” “诶,等一下。”江依娜拉住她,“我爸和伯父现在在病房里谈事情呢,我刚被他们赶出来,你还是过一会儿再去吧!” 风挽月点点头,“这样啊!谢谢江小姐提醒我,要不然我可能就打扰他们了。” “不用客气啦!”江依娜摆摆手,脚步轻快地走了。 风挽月看着江小公举的背影,拖着下巴轻叹一声,“一场好戏看不到了。”她并没有在原地停留,也没有依照江小公举的嘱咐,过一会儿再去见江平涛,而是直接走到了病房外面。 这个时间段,户外气温直逼三十五度,病人都躲在房间里吹空调,所以医院走廊里并没什么人,周围都很安静。 江平涛和江平潮谈话的声音并不大,不过风挽月站在房间外面还是听得很清楚。 “我还是不同意把公司完全交给崔嵬来管理。”这是江平潮的声音,语气激动,听上去似乎很不满。 “不交给他管理,还能交给谁?”江平涛的声音平缓许多,语气沉重而无奈,“我老了,医生说我需要静养,不能再为工作的事情操劳。” “就算你不能管理公司,那也不能交给崔嵬啊!上次召开董事会,那些董事一个两个全都支持他,绝对有问题。” “唉……”江平涛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你想表达什么?崔嵬收买董事,集结党羽,控制董事会,要篡我这个董事长的权利?” “大哥,崔嵬是有管理公司的能力。可他野心太大,我怕他想霸占我们江氏集团啊!” “霸占江氏?”江平涛讥笑一声,“江氏就是江氏,只要我还在一天,谁能霸占得了?” “可是……” “可是什么?”江平涛打断他的话,“你表面上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其实就是在排挤崔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你想让俊驰来接管公司,可他也得有那个能力才行啊!他干的那些事情,瞒着不说,以为我就不知道了?违规放贷,被金融办罚款,被通报批评。还有上次万蓬地产的五千万,要是再被金融办查到,也是违规操作,还不知道会怎么处罚。他连一家小贷公司都管理不好,你能指望他管好整个集团吗?” 江平潮咕哝道:“他还年轻,再过两年阅历上来了,自然就能管好了。” 江平涛哼了一声,显然对江平潮的话非常生气。明明江二少爷不争气,江平潮这个当爹的不帮他改正缺点,还总是用各种方法替他开脱,这样纵容包庇,儿子怎么可能成器呢? 江平潮估计自己也有点心虚,又说:“俊驰不行,那可以让江屿回来管理公司,顺便带带俊驰,不是很好吗?” 说的就是曾经中弹的江大少爷。 “那他也得回来啊!”江平潮气愤地拔高了声音,“他早就康复出院了,可是前前后后就来看过我一次,凳子都没坐热就走了。他眼里压根没我这个爹,也没有江家,你指望他会回来接管公司吗?” “可崔嵬毕竟是个外人……” “你就是在排挤崔嵬!总说他是外人,背地里还骂他野种,多难听!”江平涛厉声呵斥,“他就算不是我生的儿子,那也是我养的儿子,你骂他是不是也在骂我?” “我没……没那个意思。”江平潮被兄长骂得有点蔫了。 “你放心好了,我暂时死不了,这个董事长我还接着干下去。崔嵬要是真的做得不好,我也不会坐视不理。” 江平潮终于没声儿了。 风挽月听完江平涛兄弟两人的谈话,跑到护士站旁边吹了一会儿空调的冷风,等身上不那么燥热了,才去卫生间擦擦汗,补补妆。其实她没有想到,江平涛还真把崔嵬当儿子了,或许不如亲生儿子那么亲,但始终有一点父子之情。 那么崔皇帝对江平涛又有多少父子之情呢?总觉得这类组合家庭里的情感很复杂,不是那么纯粹。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风挽月给江平涛打了通电话,说自己已经到达医院,问是否可以上去。得到允许后,她才从洗手间走出来,敲门进了江平涛住的vip病房。 江平潮已经离开,病房里只有江平涛一个人。他穿着病号服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手里捧着一个热水杯。 一段时间不见,风挽月感觉江平涛似乎又苍老了许多,头上的白发也更多了。 “董事长好。”她先打了招呼。 “小风来了,坐吧!”江平涛语气温和,指了指旁边的沙发,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小。 “是。”风挽月在江平涛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开始叙述周末去埠远市出差的情况。 江平涛一直没吭气,等她说完之后,神情也很平静,只问了一句:“你们在那边的时候,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吧?” “没有,一切都很顺利。”其实主要归功于崔皇帝执行能力强,所以他们这趟出差才会那么顺利。 “那就好。”江平涛喝了一口热水,“没什么事了,你回公司吧!” “是。”风挽月起身离开,走出病房前又看了江平涛一眼,他没有继续坐在沙发上,而是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致发呆,眼角皱纹深刻,身躯清瘦而佝偻。 董事长确实老了,莫名叫人有种心酸的感觉。 她忽然想起一句古诗句: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风挽月刚回到江氏大厦六十四层,就看到几个小女生聚在走廊里交头接耳,脸上满是兴奋的表情。 “哎,你们听说了吗,之前江大小姐把毛兰兰痛骂了一顿,什么不要脸的小贱人都骂出来了呢!” “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咳咳,我也是听总裁办的秘书说的,你们别瞎传啊!据说毛兰兰午休时间跑去找崔总,结果被江大小姐撞见啦!江大小姐不是喜欢崔总么,所以就……就开骂了呗!” “真的假的啊?毛兰兰竟然跑去找崔总,她到底想干什么呢?” “这还用问么?当然是那啥呗……” 风挽月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走过去,咳嗽两声,板着脸道:“你们上班时间在这里干什么呢?” 几个小女生一见部门老大突然出现,全都大惊失色,一个个寒蝉若惊地杵在原地。 “就知道偷懒,还不快点回去干活儿!”风挽月训斥。 “是。”几个小女生赶紧散了。 风挽月回办公室之前,往毛兰兰那边看了一眼,见这小姑娘坐在椅子上发愣,眼眶微微发红,看来是受委屈了。风挽月呵呵一笑,勾起嘴角,一语不发地进了办公室。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风挽月先后接到了江俊驰和莫一江打来的电话,都是问她合济岛项目的事。她告诉他们,她已经拿到了完整的投标书,马上就给他们发送过去。 两个男人当然都高兴极了,可是竟然都没有提出要约她吃饭。江二少爷八成是约了别的妞,要不然就是为了江润小贷的事跑东跑西没有时间;至于莫美男,可能还是嫌弃她跟过崔皇帝,只是想利用她搞到投标书而已。 风挽月盘里有两份投标书的文档,一份真实的,一份虚假的。她把这两份文档分别发给了莫美男和江二少爷,然后一脸轻松地拍拍手,点了根烟。 下班之前,她被崔皇帝一个电话叫到了办公室。 崔嵬坐在老板椅上,懒洋洋地说:“老头子下个月六十大寿,肯定要办一场寿宴,请些政商名流。你下去安排一下,一周之内写一份策划书给我,地点就设在梦诗酒店。” “是。”风挽月答应一声,又问:“是做成传统的寿宴形式,还是西式的晚宴形式?” 崔嵬正要说话,手机突然响了。他没管风挽月,先拿出手机接听电话,“如诗……” 风挽月抬眼,果然见到他的神情又变得柔和起来。夏如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有机会真想见识一下,这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才出差回来,下班以后得去一趟医院。我没事,是家里人还在住院,所以去看看。嗯,别担心,我晚一点去你那里,九点以后吧,你让保姆先做饭给你吃,不用等我。” 风挽月微微一讶,心说原来崔皇帝今晚要去临幸夏皇后了呀! 崔黄很快就结束了通话,见她一脸兴味的样子,眯眼道:“小贱人看起来很好奇?” “没有啊!” “吃醋了?”崔嵬扬眉。 风挽月微微一笑,只道:“董事长的寿宴是做成传统的形式,还是西式的晚宴形式?” 崔嵬思考了片刻,说道:“西式的!” “好,那么邀请宾客的名单是我自己先拟一份吗?” “不用,我已经拟好了。”他拉开抽屉,取出一本名单薄,扔在办公桌上,“你拿去吧!” “嗯。”她上去要拿名单薄,却被他一下按住了手。 他身体前倾,嘴角挂着一抹痞笑,“这周三是合济岛项目投标截止日,下周六公布中标结果,到时候你再跟我一起去一趟埠远市。” 风挽月心头一沉,下周六再去埠远市,那就意味着下周末也不能陪小丫头了。合济岛项目如果敲定了,她又要着手准备江老爷子六十大寿的事情,更加没有时间陪小丫头,一整个暑假的时间,说不定都不能带她出去玩了,也不知道小丫头到时候会有多生气。 崔嵬见她不吭气,表情微微一沉,“不愿意?你忘了今天早上在车上是怎么答应我的吗?你可是说了要好好表现的。” 风挽月平静道:“我知道了,下周六跟你一起去出差就是了。” 一周的时间转眼就过了,风挽月和风嘟嘟母女俩的关系终于陷入了冰点。 小丫头得知母亲又要周末去出差的时候,连火都没发,只是冷冰冰地看了母亲一样,一个人回了自己的房间。 风挽月坐在崔嵬的车里,想到离开家时,小丫头最后看她的那个眼神,还有她单薄瘦小的背影,心里就阵阵发酸。她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崔皇帝,忽然有点恨他了。 这一次出差,周云楼也来了,明明可以不需要她也跟来,可他却以她也参与了这个项目为由,让她必须跟随。是不是以后这个项目正式启动了,她都必须随时跟他来埠远市出差? 贱男人,要不是为了打击莫一江,她绝不在他这里受这份鸟气! 忽然之间,风挽月又觉得有些无力,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 他们两个人,不过是各取所需,彼此利用而已。 崔嵬睁开眼,瞥见她眉头皱得很紧,伸手抚上她的额头,“你干嘛呢?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谁得罪你了?”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周云楼听到声音,转过来看了她一眼,又一语不发地转了回去。 风挽月没吭气,心说得罪我的人不就是你么? 崔嵬伸长胳膊把她拽进怀里,“来来来,跟我说说,谁得罪你了?” “没有。”风挽月不想跟他谈小丫头的事,一切关于她家里的事,她都不想跟外人说。这个世界上,除了小丫头和姨妈,其他的人全部都是外人。 “没有?那你干嘛皱着眉头?” “早点吃得有点多,胃不太舒服。” “你不会是晕车想吐吧?”崔嵬立刻把她推开。 周云楼赶紧拿了一个塑料袋,转过身递给她,一脸嫌恶地说:“要吐就吐袋子里,免得把车内饰吐脏了,你又舍不得赔钱。” 风挽月板着脸,一把夺过塑料袋,“多谢周总助的好意!” “免了,你的谢意我可担不起。”周云楼冷飕飕说完,转了回去。 风挽月瞪着周云楼的后脑勺,嘴角抽搐。 “呵呵。”崔嵬心情愉快地笑了两声,仿佛看到她和周云楼吵架很开心。他伸手拍了拍周云楼的肩膀,说道:“不错,有进步嘛!” 风挽月:“……”这两个贱男人!她深吸一口气,把脾气压下去,软绵绵地贴上崔嵬,娇滴滴地说:“崔总,人家现在又不晕车了。” 崔嵬一脸怀疑,“真的?” “真的啦!其实刚才也不算晕车,就是一点点不舒服而已,现在已经好了。” 崔嵬看她这幅又骚又嗲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又想使坏了。 果不其然,风挽月接下来窝进崔嵬怀里,又说了:“上次周总助没有跟我们一起去出差,听说为了陪女朋友过生日,是不是呀?” 崔嵬“嗯哼”两声,表示肯定,让她继续往下说。 风挽月笑嘻嘻地说:“原来周总助真的有女朋友啊,我还以为像他这样的愣头青找不到女朋友呢!” 周云楼立即回头,不满地瞪了风挽月一眼。 崔嵬笑了起来,问道:“你怎么会认为愣头青就找不到女朋友呢?” “因为愣头青都比较呆啊!傻不拉几的,所以我就想,会不会他跟女朋友爱爱的时候,连洞洞都找不到在哪里啊?”她说完,还恶劣地冲周云楼翻了个白眼。 “哈哈哈哈……”崔嵬爆笑出声。 连司机的嘴角都在抽动。 “风挽月!”周云楼整张脸都气绿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她这种不知羞耻的女人? “哈哈哈哈哈……”崔嵬笑得停不下来,捏了一下风挽月的脸,“真是个小妖精。老四,你不是她的对手,哈哈哈……” 风挽月缩在崔嵬怀里,一脸无辜地说:“周总助,我真不是故意怀疑你的,你别介意啊!就算女朋友因为这个嫌弃你,至少你还有右手情人嘛!” “哈哈哈哈哈……”崔嵬继续爆笑。 周云楼:“……” 第27章 中标结果公布当日,埠远市政府相关发言人当场开标,而后将中标结果挂到网上公示三天。其他几家参与投标的企业都是派了个代表过来,只有江氏集团和霁月晴空酒店来了两个重要人物。 崔嵬带着风挽月和周云楼步入场中的时候,正巧就遇上了莫一江和他的助理。 两个男人乍然见面,眼神间流动着争锋相对的锐利,表面上却还要虚情假意地寒暄一番,脸上都挂着从容不迫的笑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这个项目已经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但鹿死谁手,不到最后并没有答案。 风挽月站在崔嵬身后,目光幽幽地飘向了对面的莫美男,眸光闪闪,隐约含情,一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 莫一江跟崔嵬寒暄之后,说了声“告辞”,径自往自己的座位走去,并未没多看风挽月一眼。 崔嵬呵呵一笑,低声对风挽月说道:“看看,这就是你以前相中的男人,把你利用完之后,都不耐烦搭理你一下了。” 风挽月轻叹道:“没办法,他嫌我跟您睡过了,要不然他还是愿意要我的。” “所以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崔嵬勾勾嘴角,迈开脚步走向自己的座位。 没过多久,发言人走上台,对着话筒宣布道:“大家好,合济岛开发项目的中标企业是,江氏集团。”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崔嵬志得意满地笑了。作为最后的赢家,他站起身向其他几家企业的代表点头致意,视线落在莫一江脸上时,脸上的笑意更深,似乎在嘲笑他的愚蠢和无能。 莫一江之前胸有成竹的样子,现在看来,好像是个天大的笑话。他双目瞠大,连礼节性的鼓掌都忘了,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明明已经搞到了江氏集团真正的投标书,为什么还会输给崔嵬? 此中曲折,说起来其实还有些复杂。 散场后,崔嵬带着周云楼去跟政府负责人洽谈签合同的事宜。 风挽月借口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就碰到了莫美男。“一江,你怎么……”她又露出那副欲言又止,哀伤忧郁的模样。 莫一江快步冲上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质问道:“江氏集团真正的投标书,就是你发给我的那份投标书?” “是啊!我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把投标书发给你了,你为什么还是输了呢?” 莫一江脸上渐渐出现懊悔万分的神情,郁愤得简直想仰头长啸。他竟然没有相信风挽月,放着江氏集团真正的投标书不用,却相信了商业间谍从江俊驰那里得来的投标书,通过那份假的投标书改了方案,以至于错失项目。 莫一江抱着头,肠子都悔青了,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他那悔恨不已的表情落在风挽月眼里,让她觉得爽透了。 当日,风挽月分别向莫一江和江俊驰发送了投标书,发给莫一江的是真的投标书,发给江俊驰的则是假的。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笃定了以莫一江的个性,知道她跟过崔嵬之后,就不会再真正相信她了。 这也不怪莫一江多疑,他们两人七年未见,乍然相见,她还宣称自己失忆,不认识他,有意无意引诱他,却又故意与他保持距离。紧接着,她所在的江氏集团就跳出来争抢合济岛这个项目,然后又被他发现,她跟崔嵬上床了。 莫一江不傻,当然会怀疑这是风挽月在故意作梗。她根本就没有失忆,也猜到了他和冯莹联手谋夺风家财产的事,所以她才卖身崔嵬,想借助崔嵬的力量打击报复他。 因此,当风挽月把真正的投标书发给莫一江的时候,他其实非常怀疑。而当他从商业间谍那里得到假的投标书时,稍加对比,发现两份投标书大不相同,就更加笃定了,风挽月给他的那份是假的,从江氏集团副总裁江俊驰那里流出来的投标书,才是真的。 聪明反被聪明误,多么可笑! 商战有时就是心理战,在这一场战役中,莫一江输得一败涂地。而且,风挽月还欣赏了他一败涂地的懊恼样,实在太痛快! 她眼底冰冷一片,这还不够,莫一江应该更惨更落魄! 莫一江苦笑着摇摇头,“我真是愚昧……” 风挽月已经收敛了眼中的恨意,转而露出受伤的表情,“一江,你、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我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把投标书发给你,可你竟然不相信我?你知不知道,如果我被人发现,我就成了商业间谍,可能会被起诉坐牢的!” “挽月,我……” “你不用说了。”她一步步后退,满脸哀伤,“我知道你嫌弃我跟过其他男人,既然如此,那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 “挽月,你听我解释。”莫一江急切地拉住她。 “我不想听,反正你也看不上我,估计你也不相信女儿是你亲生的,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你放开我!” “挽月,你别这样……” 两人在洗手间外拉扯起来。 “莫总!”低沉的男中音突然插了进来,“你想对风总监做什么?”崔嵬就站在几米外,一脸冷漠地注视两人,讥讽道:“项目没抢过,就改为抢女人么?” 风挽月趁机挣开了莫一江的手,跑到崔嵬身后,低下头,不再看莫一江。 莫一江心头大恨,不管是项目,还是女人,他统统都输给崔嵬了。可是,他也很清楚,崔嵬有江氏这样的大靠山,他是斗不过他的,所以这口恶气,他只能咽下来。 崔嵬勾起嘴角,眼神颇为轻蔑,“莫总,身为一个男人,如果你自己不够强,女人凭什么选择你?” 莫一江没有回应,一只手藏在身后已经握成拳头。 崔嵬转而询问风挽月,“风总监,你是女人,你说我说的对吗?” 风挽月依旧低着头,轻声说了一句:“对。” “呵呵。”崔嵬笑得志得意满,当着莫一江的面,直接揽住她的肩,把她带走。 风挽月恋恋不舍地回过头,目光幽怨地看向莫一江。 崔嵬扳过她的脸,“有什么好看的?一个loser。” 嗯,真像电视剧里的场景。 回到酒店,两人就直接滚床单了,仍然是风挽月在上面伺候崔嵬,不过他做得激动了,也会顶一顶。 等他终于爽了,她也累趴在他身上了。 崔嵬一手捏着她的臀肉,一手抚摸她胸口的青蛇,似笑非笑道:“小妖精,今天走的时候还不停回头,舍不得莫一江吗?” “哪有,人家只是想把戏做全了。”她微喘着气,声音娇娇软软的。 “你是想把戏做全了,还是想让他觉得你跟我走是被逼无奈的?”他使劲儿掐了她的屁股一下,“还想给自己留条退路是吧?” “哎。”她叫唤一声,委屈地用手指戳他的胸口,“讨厌,人家刚才都伺候得这么累了,您还这样对我。” “伺候我不是你应该做的事吗?”他在她胸上摸了一把,“在你身上,我花的钱可是最多的,八位数都砸给你,还不满足么?” “嗯啦,人家知道崔总最大方了。”她用脑袋蹭蹭他的胸膛,“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人家都死心塌地跟着您,蹭您的钱花,好不好啊?”找个长期姘头而已啦! 崔嵬笑了起来,胸口微微震动。“我要是没钱了,你就不死心塌地了,是吧?” “那怎么可能呢?像崔总这么牛逼的男人,以后肯定会越来越有钱的。” “小妖精。”他眼角带笑,抱住她翻了一圈,把她压在身下,开始研究她胸口的纹身,“你怎么想到在身上纹一条蛇呢?” “因为我猜到崔总会喜欢啊!想得到崔总的宠爱,当然要懂得投其所好嘛!”她眨眨眼。 “真是个妖精。”他低头在她胸部狠狠吃了一口,“不过我就是喜欢。” 两人又抱在一起,一直折腾到天黑。这也多亏了风挽月每天锻炼身体好,才能够hold住,要是换了体质弱点的女孩,估计早就歇菜了。 周云楼看他们都没出来吃饭,就主动送了晚饭过来,然后问了明天回程的计划,自个儿回房间去了。 饭后,崔嵬穿着浴袍坐在沙发一边抽烟,一边打开电脑继续忙工作的事。 风挽月没事可做,就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跟尹大妈说一下回去的时间,又问了小丫头的情况。 尹大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都是关于风嘟嘟小盆友在家里闷闷不乐的细节。 结束通话后,风挽月坐在床边发呆。 崔嵬突然抬头问她:“老头子寿宴的策划书你做出来没有?” “哦,做出来了。”她赶紧从包里拿了优盘出来,让他拷贝到电脑上。 崔嵬看着她做的策划书,又说:“你给莫一江发张请柬,邀请他也来参加寿宴。” “啊?”风挽月愣了一下,“为什么?” “你不是想看他难过吗?他来了看到我就会难过。”他弹弹烟灰,吸了一口烟,呵呵一笑,神情十分轻蔑,“反正寿宴上像他这样的小人物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风挽月悄悄翻个白眼,心说崔皇帝就是崔皇帝,什么时候都是一副牛逼哄哄的样子,拽得跟个二百五似的。 她刚起身准备倒杯水喝,手机就响了。 崔嵬扬眉问了一句,“谁打的电话?” “是……是副总裁。” “江草包估计打电话来质问你投标书的事了,你把手机免提打开,我听听他怎么说。”他交代完,重新埋头对着电脑。 风挽月清清嗓子,然后接通了电话,娇滴滴地说:“喂,副总裁,什么事啊?” 崔嵬一听她这声音和语气,又抬起头来,皱眉盯着她。小贱人跟江草包打电话竟然也是这幅嗲声嗲气的样子。 江二少爷在电话那边口气不善地说道:“挽月,你怎么回事呢?你给我的那份投标书怎么是假的?” “啊?是假的?”风挽月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怎么会是假的?” “你还问我,我还想问你呢!这下好了,崔嵬中标了,他肯定又嘚瑟了。” “这……副总裁,对不起,我没有把这件事办好。”风挽月的语气十分难过,“我想,会不会是崔总已经发现我的动机了,所以故意给我们设了一个圈套?那天我偷进他的房间,开他的电脑时,发现他的电脑竟然都没有密码。” “什么?”江俊驰气愤不已,“崔嵬这个野种,实在太狡猾了。” 风挽月一听江二少爷骂崔皇帝野种,下意识就往崔皇帝看去,果然见他脸色铁青,重重一下合上笔记本。 她的语气变得担忧起来:“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他知道我是你的人,还让我跟他出差,会不会……是想趁机打击我?” 江俊驰支吾两声,才说:“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崔嵬就算知道你是我的人,总不可能杀了你吧!而且你是行政总监,他也不能随便解除你的职务。” “可是他会为难我,会给我穿小鞋,让我难堪啊!” “那、那你就忍忍吧!反正出差没几天就回来了。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 风挽月瞪着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感到相当无语。江二少爷竟然叫她忍忍,这样的话他都能说出口,就算她原来是真心帮他,现在也肯定要叛变了。 风挽月一抬头,才放心崔皇帝已经来到她身边,一把夺过她的手机,“崔总?” 崔嵬乜眼,“你跟江草包打电话也真够嗲的啊!” 风挽月赶紧赔笑,伸手去抱他,“人家没有啦!” 崔嵬拨开她的手,把她摁在床上,压了上去,擒住她的手摁在头顶上,“我说,你这骨子里的骚浪贱是哪来的?是不是只要是个男人,你就要上去勾引一下?” “人家真的没有……”她一脸委屈,“刚才江草包那么生气,我总得想办法安抚一下他的情绪啊!” 崔嵬压根不管她的解释,恶狠狠在她胸部掐了一下,“我为难你了?” “没有没有。”她赶紧摇头。 “我给你穿小鞋了?”再掐。 她眼里含着一泡泪,“没有。” “让你难堪了?”还掐。 其实这个确实有,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她也只能可怜兮兮地说:“没有,全部都没有,刚才全都是我瞎诌的。” “小贱人。”他一拉她浴袍的带子,三两下又把她剥光了,皮肤上布满了被他掐出来的痕迹。“你就是欠收拾,欠操。” 风挽月一脸祈求,“崔总,我今天真没力气了,改天再好好伺候您,行么?” “呵呵。”崔嵬笑得又痞又坏,“你没有力气,我还有力气。” 风挽月:“……”贱男人,早晚纵欲过度精尽人亡。 从埠远市回到江州市后,风挽月就要开始着手处理江平涛六十大寿的事情。 江氏集团是江州市十大知名企业,江平涛也连续多年被评为江州市杰出企业家,优秀市民等等。他的六十岁寿宴,会有很多政商名流出席,肯定是要办得隆重一点,但是却不能太奢侈,走的是高逼格,低浪费路线。 寿宴地点设在江氏旗下梦诗酒店的豪华大厅,采用西式晚宴的方式,宾客们来到之后可以自取食物和红酒香槟,现场用鲜花装饰,还必须安排乐器演奏。 一连两个星期,风挽月都忙得没有喘息的余地,周末也同样没得休息,必须得加班。 至于风嘟嘟小盆友,那就不必说了,她已经彻底对风挽月这个麻麻死心了。现在到了暑假,小丫头早上不用去上课,风挽月出门上班时,她还在睡懒觉不起床。晚上风挽月回家的时候,小丫头又已经睡觉了。 母女两个,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一连数日都见不着一面。 好不容易挨到了寿宴当日,江平涛却又在医院里出了点意外,起因仍是那位不省心的江大少爷。 不知道江大少爷是不是脑壳被门挤了,忽然之间就把姓名改了,连江都不姓了,完全换成了另外一个人的姓名,甚至还像模像样地给原来的自己立了一座碑,简直匪夷所思。 江老爷子一听到亲生儿子把姓名全改了,一口气没提上来,又晕了。 寿星都晕了,寿宴怎么办呢? 取消寿宴肯定不行,江氏把请柬全发出去了,取消寿宴就等于自己打脸。最后江家商议一番,决定由董事长夫人施琳代为出席寿宴,向宾客致歉。 下午四点半,寿宴还没正式开始,风挽月这个宴会策划与执行经理已经忙碌一整天了,累得口干舌燥腰酸背痛。 确定晚宴每一个环节都安排妥当了,她才抽空在角落里坐下,喝口水,歇歇气。 一个半小时转瞬即逝。 六点钟,晚宴正式开始。 崔嵬一袭笔挺的西服出现了,深棕色格子花纹的面料,打着棕色领花,左胸的口袋里露出一角同款色系的丝带,这画龙点睛的装扮效果更显得他英挺俊秀,卓绝不凡。作为江平涛名义上的儿子,他要代表江平涛迎接客人,所以时间一到,他就必须出现在这里。 风挽月看到他,恭敬地叫了一声:“崔总。” 崔嵬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一圈,不悦地皱起眉来,“晚宴已经开始,你怎么还没换衣服?” 为了方便晚宴的指挥工作,她早上是穿着t恤和牛仔裤来的,忙了一天,现在还穿着t恤牛仔裤。听到他这么说,风挽月疑惑道:“我也要换衣服吗?”她以为自己只是一个策划者,不需要参加宴会。 “晚宴要进行四个小时,你这组织策划的人不在宴会上随时协调指挥工作,想去哪里偷懒?”崔嵬板着脸,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风挽月摸摸鼻子,没吭气。工作上崔皇帝就是这样,不管是谁,做不好就会被他骂,上次跟他去埠远市出差的时候,她已经体会过了。 崔嵬把周云楼叫来,说道:“带她去换身衣服。” “是。”周云楼答应一声,目光移到风挽月身上,又变成了厌恶,“跟我走吧!” 风挽月虽然跟周云楼彼此厌恶,这个时候也只能跟着他下去换衣服。 周云楼以总裁助理的身份,让梦诗酒店给他们临时开了一间房,又打电话吩咐酒店员工去最近的商场买一条s号的晚宴礼服回来。 风挽月被他带进房间里,有些好奇地说:“你不带我去商场里挑裙子,然后去化妆做头型吗?” 电视剧里貌似都是这么演的。 周云楼嘲讽的目光扫了过来,“我还带你去挑裙子化妆做头型,你以为你是灰姑娘啊?” 风挽月撇撇嘴,讪讪地移开视线。 周云楼又说:“一把年纪了还做梦。” 风挽月瞪他,反唇相讥道:“那也比某些装逼的男人强。” 周云楼想反驳,可是对上她那张脸一下又词穷了,干脆转过头懒得理她。 风挽月不依不饶:“还看《飘》呢!”她阴阳怪气地唱起歌来:“我飘啊飘,摇啊摇,无根的野草。”视线移到他的裆部,刻意加重语气反复唱:“无根的野草,无根啊无根……” “你……”周云楼反应过来,她是在讥讽他“无根”,顿时气得满面通红。 正巧酒店员工就把晚宴礼服买来了,周云楼直接把礼服扔她身上,指着洗手间说:“自己滚进去换衣服。” 第28章 “自己滚进去换衣服。” 周云楼目眦欲裂,看上去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来。 风挽月拿着礼服站起身,经过他身边还轻蔑地“切”了一声,走进洗手间之前,又唱了一句:“无根的野草啊……” 周云楼额上青筋直跳,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把怒火压下来。 风挽月进了洗手间,先把灯打开,伸了个懒腰,然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皮肤发白,眼眶里有红血丝,嘴唇也没有血色,一看就是操劳过度的样子。她洗了把脸,准备换了礼服之后再化个晚妆,头发嘛,就自己挽一挽,反正她只是打工的,不需要太精致,随意点就可以。 脱掉了身上的t恤和牛仔裤,她拿起礼服,把后背的拉链拉开。这是一条全黑色的修身单肩鱼尾裙,款式一般,但对她而言也够用了。由于是单肩礼服,她把左边的内衣带拆了下来放进包里,然后套上礼服,正好可以遮住她的纹身。 后背的拉链拉到一半,就有点拉不动了,主要是因为她胸围比较大,有34d,而这件礼服设计的胸围可能只有34b。 风挽月使了半天劲,还是没能拉上去,胳膊还弯得又酸又麻,连汗都冒出来了。这个周云楼八成是故意整她的,给她弄了一条这么小的裙子,虽然腰臀部都合适,可是胸部实在差太多,硬塞都不一定能塞进去。 周云楼在外面等到有点不耐烦,伸长脖子喊了一声:“你好了没有?” 风挽月郁闷地说:“裙子太小了,拉链拉不上去,我手都酸了。” 周云楼觉得奇怪,她平时看起来挺瘦的,穿包臀裙的时候小腹部都是扁平的,不穿s号的,难道要穿m号的吗?他问道:“你不是穿s号的裙子吗?” “s号是没错,但是得穿特定的s号。”停顿了一秒,她又说:“我胸围大。” “咳……”周云楼险些呛到口水,他又不是老大,当然不知道她胸到底有多大。 风挽月又隔着门对他说:“我刚才就说了,要直接去商场挑裙子,要不然不合适。看吧,现在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正巧这时崔皇帝打来电话,让他们快一点。 周云楼接过电话后,语气有些不耐烦,“你出来,我给你把拉链拉上去。” 风挽月沉默了几秒,然后开门走出来,双手捂住胸口,用后背对着他,“拉吧!” 周云楼大步流星地走过去,视线落在她光洁白皙线条流畅的背部时,忽然就愣了一下。他看到了她背后的内衣带,不知怎么的,脑子里一下想到上次在温泉山庄时的场景,还有她胸口的青蛇纹身,然后整个人就开始有些不太自在。周云楼按下心里怪异的感觉,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拉链头,用足劲儿一下就拉上去了。 “呼——”风挽月发出一阵闷哼,胸口一下子就收了进去,咬着牙说:“这也太勒了,我连喘气都困难。” 她转过身,胸部已经被勒瘪了,上面还挤出了两个大白面馒头,就跟《满城尽带黄金甲》里面那群宫女似的。 周云楼轻咳一声,移开视线,“你、你将就一下,衣服换好就下去了。” “等等,等等,我还化个妆,要不素面朝天的,不好见人。”她说完就跑进了洗手间。 周云楼只能继续等她。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风挽月才重新走出来。她已经化上了得体的晚妆,头发松松挽在脑后,只在耳边落下几屡碎发,看上去清雅自然,随意却不失端庄。 周云楼又怔忪了两秒,然后一语不发埋头往外走。 “哎,等等我啊!”风挽月赶紧跟上他。 两人回到大厅时,宾客已经来了不少。 崔嵬正忙着招呼客人,英俊的脸庞上带着礼貌客套的微笑,一举一动都显得格外优雅。风挽月和周云楼回来时,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胸口上,眉毛立刻拧了起来,“怎么勒得这么紧?” 风挽月一直含着胸,连说话都费劲,干脆指了指周云楼,意思这不是她的责任。 周云楼表情有些尴尬,“裙子买小了一号。” 崔嵬神情似有些不悦,又吩咐周云楼再让人找件合适的披肩来给她,要不她胸口那两块馒头实在太抢眼了。 没过多久,晚宴的气氛变得更加热闹起来。整个大厅富丽堂皇,明亮宽敞,鲜花的芳香气息逸散在空气里,宛转悠扬的钢琴曲静静流淌着,衣着华贵的宾客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喝酒谈天。许多商业上的项目合作,就是在这样的场合下谈成的,这也是西式晚宴最大的一个好处。 风挽月依旧履行自己的职责,拿着对讲机在大厅里随意走动,关注着每一处细节,菜品不够就立刻通知加菜,高端晚宴鲍鱼龙虾什么样的精品菜都有。如果碰上客人,她便礼貌性微笑,说一句:“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她的目光在大厅里扫过一圈,到场宾客之中许多都是熟悉面孔,经常能在报纸电视上看到,有些是市政要员,有些是商业精英,甚至还有一些娱乐圈里面的艺人也来了。 崔嵬作为东道主,当然是最受欢迎的那个人。他的身边已经围了不少人,或是想跟江氏达成合作的商人,也有想钓上他这条大鱼的美女佳丽,很快,江平潮和江俊驰父子也西装革履地出现了。 江依娜穿着一袭精美华丽的晚礼服跟在父兄身边,妆容精致,发型典雅,就像电影里面众星捧月的公主一般。 这三人步入大厅,立刻就把一半人的注意力分了过去。 江小公举看到崔嵬被一群美女环绕,一时又醋意大发,可碍于场合,不好上去赶走那群浓妆艳抹的女人。她不停给崔嵬使眼色,无奈崔嵬一直对她视而不见。 宾客陆续到场,程为民依旧是坐着轮椅前来的。 风挽月最先看到程为民,立刻迎了上去,向他打招呼:“程董事,您来了。” 程为民露出和蔼的笑容,“哦,小风啊,这两天一直在忙寿宴的事,辛苦你了。” “不不,不辛苦。” 崔嵬看到程为民前来,向身边宾客说了声“抱歉”,也上来跟程为民打了招呼。 江平潮父子自然也少不了要上来招呼一声,不过很快又离开了。 崔嵬一直把程为民推到了休息区域,又吩咐风挽月:“你随时照看着程董事。” 风挽月应道:“是,我明白。” 程为民呵呵笑道:“不用那么麻烦,小风你去忙你的,我身边有人跟着,不用管我。”他话题一转,又问:“对了崔嵬,老江过寿,他自己怎么还没出现?” 崔嵬说:“叔叔还在医院,今天不知道能不能出席。” 程为民蹙起眉头,“他的心脏病又犯了?” 崔嵬“嗯”了一声。 程为民长叹一声,戚戚然说道:“这人老了,身体也就慢慢不行了。” 崔嵬没有说话。 程为民摆摆手,“你不用管我,去忙你的吧!小风,你也去忙你的。” 崔嵬和风挽月从程为民身边离开,继续招呼宾客。 莫美男就是在这时来到晚宴现场的。其实他并不想来,因为他不想看到崔嵬。可是,他又不得不来,江平涛的寿宴现场,肯定会有很多达官贵人,霁月晴空酒店没拿到合济岛的项目,那么就必须寻找其他的项目,也必须拓展更多的人脉资源。 风挽月看到莫一江,出于礼节,她还是上来打了个招呼,“莫总,晚上好!感谢您来参加我们董事长的生日晚宴,您请随意自便。” 莫一江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今晚的风挽月虽然穿着打扮不是那么华贵,但自有其独特的知性魅力,淡雅的妆容在一众浓妆艳抹的女人里就好像一股清流。 莫一江的心情也十分纠结,既舍不得她,又不愿意接受她跟过崔嵬的事实。风挽月那么美,那么婀娜多姿,那么性感撩人。他再见到她,就想和她破镜重圆,水乳交融。可是,他又只想要一个冰清玉洁的风挽月,不想要一个曾经沦陷的风挽月,多么矛盾! 与此同时,莫一江心中也懊恼无比,因为投标书一事,他对她的不信任,导致她对他万分失望。他只能用追悔莫及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可是再悔也没有用,这段时间以来,她不肯接他的电话,也不回他的消息,似乎真要彻底和他断绝联系了。 “挽月……”他抓住她的手腕,目光焦灼在她脸上,“真的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了吗?” 风挽月神情冷漠地说:“莫总,请您自重。” “挽月,我知道我上次不相信你让你很难过,可是,我们毕竟有一个孩子。”莫一江没有放开她,“你就不能看在孩子的面上,原谅我这个父亲吗?” “莫总!”她骤然转过身,目光变得凌厉起来,“公司里的人都不知道我未婚先孕的事,你想把这事宣扬得人人都知道,人人都看我的笑话吗?”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莫一江赶紧解释。 风挽月其实内心也颇为忐忑,她有孩子的事公司里只有崔皇帝和周云楼知道,这两人看似对她不屑于顾,其实并不会泄露她的秘密。可是现在的情况颇为复杂,寿宴上有那么多人,江俊驰一家人也都在,如果莫美男把这事儿捅出来,那么篓子就真的捅大了,江俊驰也会知道她欺骗他的事。 她目光一转,发现崔皇帝和江二少爷的目光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崔嵬无动于衷,只是目光里隐含几分警告的色彩。 江俊驰丢下身边的人,直接走了过来,一脸倨傲道:“风总监,怎么回事呢?” 莫一江听到声音就松开了她的手。 风挽月赶紧解释:“哦,副总裁,这位是霁月晴空酒店管理有限公司的总经理莫一江,他之前在向我询问洗手间的位置。” 莫一江的视线移到江俊驰身上,带着打量与审视,很快就得出了结论,这个江副总不如崔嵬。鉴于上次商业间谍从江俊驰这里得到了假的投标书,莫一江对江俊驰没什么好印象,礼节性打了个招呼,就直接走了。 江俊驰看莫一江走了,才凑近风挽月,关切地说:“他没占你便宜吧?” 江二少爷自己都还没有占到风挽月的便宜,当然不能忍受别人去占风挽月的便宜。 风挽月摇摇头,“我没事,不用担心。”她抬头,正好看到崔嵬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贱男人果然随时都在关注着她有没有给他戴绿帽子。 江俊驰露出几分轻蔑之色,“也不知道这种小公司的老总是谁请来的,素质这么差,来了就知道泡妞。” 风挽月笑了笑,没有吱声,心说江二少爷你的素质也不见得有多好呀,还不是随时随地都想着泡妞。 江俊驰本来还想跟风挽月多说几句话,可目光瞥到大厅门口出现的宾客时,立刻丢下风挽月,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哎呀,没想到大妈也来了。” 风挽月抬头看去,只见厅门处站着一名身着旗袍的中年女子,体态婀娜窈窕,面容沉静多情,万缕青丝全都盘在脑后,插了一支步摇,手中还拿着一把折扇。她就好像百年前上海滩的影后,从遥远的过去穿越而来,一下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眼光。 这个女人很美,即便她已经人到中年了,依旧很美。 风挽月认识她,这个女人就是江平涛的原配妻子,是个昆曲艺术家,姓林。其实在风挽月看来,这位林女士比起施琳来说,更显年轻,而且她神态柔和,五官柔润,不像施琳那么凌厉,也更具女性魅力。可是江平涛最终还是放弃了她,选择了施琳。 如果说当年施琳坐上江太太的位置,没有使点什么手段,风挽月是肯定不相信。当然,这毕竟是江家的家事,她一个外人,也只能在心里嘀咕嘀咕,闲话不能说出口。 现在江俊驰还管林女士叫大妈,明显有点不承认施琳这个大妈的意思,也好像是要故意给崔嵬一点难堪。 不过崔嵬倒是没看出来有什么情绪变化,镇定自若地上去跟林女士打了个招呼,“林阿姨,你好。” 林女士微微一笑,“崔嵬,你好。”看起来,她对江平涛的这个继子并没有多少芥蒂。接着,她的目光转到江俊驰脸上,用折扇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嗔怒道:“谁允许你叫我大妈的?把我叫老了知不知道?” 这个女人说话时眼角飞扬的那种神态,就真的跟一个少女似的。 江俊驰嘻嘻笑道:“那我要叫大妈什么?” “不听话的皮猴儿!”林女士又用折扇连敲了他脑门三下,“还敢叫我大妈。” 风挽月看了一时感慨不已,心说这位林女士的心态是真的年轻,她虽然比林女士小了二十多岁,可是心态好像已经快要腐朽了。 江依娜看到林女士,也走过去,挽住她的手,甜甜地叫了一声:“大妈。” 林女士捏了捏江依娜的脸蛋,“哎呀,小娜娜是越长越漂亮了。” “嘿嘿。”江小公举得到夸赞十分害羞。 江平潮同样上来打招呼,“大嫂,你来了。” 林女士不赞成地摇摇头,“晚辈们不懂事,你怎么也不懂事?”她看了崔嵬一眼,才说:“你大哥过寿,怎么现在还没出现呢?” 江平潮看似无奈地叹了声,“江屿把名字改了,大哥一气之下,又病倒了。” 林女士啧啧两声,“真是个死心眼儿,名字只是一个称呼。就算江屿把名字改了,难道就不是他江平涛生的儿子了?什么事儿都能生气,怨不得老生病。” 江平潮也只好干笑。 江小公举伸长脑袋问:“大妈,怎么我堂哥没来呢?” 林女士用折扇掩口一笑,“原本要来的,他女朋友的家里临时有事,就过去了。小娜娜,你就快有一位堂嫂了,还是个会跳舞的少数民族呢!” “真的吗?”江小公举惊喜不已。 晚宴进行到九点钟,宾客们大多也都知道寿星身体不适,不能出席晚宴的消息。不过施琳作为江平涛的现任太太,也一直没有代表丈夫出席,这就有点奇怪了。 就在一众宾客疑惑不解时,大厅的门骤然敞开,江平涛夫妇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 江平涛一身黑色的西服,头发梳得油亮,脸上带着从容的微笑,看上去精神不错,可是手中杵着的拐棍却泄露了他的身体状况。施琳站在他身旁扶着他,身上穿着华丽的晚礼服,戴了一整套精美的红钻首饰,全部身价绝对在八位数以上。 寿星一到,现场的气氛立刻热烈起来,宾客们全都迎了上来,鼓掌致意。 江平涛一边向里走,一边向宾客抬手致谢。他看到林女士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然后移开目光,继续向前走。 施琳看到林女士的时候,原本大方得体的笑容也僵了一下。 反倒是林女士,神态从头到尾都很自然,始终保持着微笑。 江平涛走到大厅中央,拿着话筒对宾客们说道:“我很感激,大家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我的生日晚宴。与此同时,我也惭愧,因为我迟到了。” 大厅里一时安静下来,所有的宾客都注视着江平涛夫妇,聆听他的讲话。 风挽月看到江平涛拄拐的那只手正在微微颤抖,很显然他是刚刚清醒不久,然后赶过来的。江老爷子正在尽全力支撑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可是其实他很虚弱,支撑得很艰难。江老爷子这么拼,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江氏集团。身为江氏集团的董事长,他不能失信于人,所以就算身体状况很差,他还是来了。 江平涛说了很多,其实都是代表江氏集团在发言,无非是感谢国家和政府大力扶持,感谢商业伙伴的信任,感谢员工的尽职尽责,江氏集团以后还会再接再厉,为国家创税,为百姓造福等等。 最后,江平涛露出几分疲惫之色,缓缓说道:“我老了,医生说我的身体状况已经不适合继续管理公司。借此机会,我想向大家宣布,我决定将江氏集团的日常经营管理权全部交给我的养子崔嵬。”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崔嵬身上。 崔嵬静静站在人群里,神情淡然,宠辱不惊。 风挽月转头去看崔嵬,而他好似有感应一般,也向她看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遇了一秒的时间,又各自移开了。 江平涛继续说道:“请大家放心,崔嵬本人有着很强的经营管理能力,也一直担任着集团总裁的职务。就算我退下来,我相信,他也一样可以把江氏管理得很好。崔嵬,你过来跟大家说两句吧!” 宾客们见状都纷纷鼓起掌来。 风挽月的视线并未追随崔嵬,而是往江俊驰父子看去,这两人脸上都写满阴郁,显然非常妒忌。她又去看江依娜,江小公举倒是非常开心地鼓着掌,眼里放射出激动的光芒,仿佛现在走上台的人是她未来的老公。 江老爷子这样的安排,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了。 崔嵬站在大厅中央,众目睽睽之下,面色依然很平静。他从江平涛那里接过话筒,淡定自若地开始讲话。代表江氏,也代表他自己,同样把所有人都感谢了一遍,然后粗浅谈了一下自己管理企业的方针策略,也谈了江氏未来发展的方向。最后,他又表示自己将尽最大的努力,让江氏发展得更快更好。 整段讲话抑扬顿挫,情感饱满,振奋人心,江氏集团未来接班人的角色扮演得刚刚好。 风挽月给这个虚伪的贱男人打九十九分。 江平涛和施琳没有在大厅里停留太久,崔嵬讲完之后,这夫妻俩就对众人致歉,表示身体不佳,要先行离开。众宾客当然也不好过多挽留,一起把江平涛夫妇送走了。 主角一走,一些市政要员尽到礼仪,也纷纷告辞离开,那些企图寻找商机的人倒是依然留在大厅里。 江依娜小公举跟在林女士身边,缠着林女士给她讲述她堂哥谈恋爱的故事。 这时,一名端着糕点的酒店男侍者从江小公举身边经过,左脚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崴了一下,身体向一侧倾倒,手里的糕点也全都飞了出去,然后就沾到江小公举那身漂亮的礼服上去了。 江小公举愣了三秒,紧接着爆发出惊叫声:“啊——我的裙子!” 大厅里的人听到声音骚动起来,全都围了过来。 男侍者惊慌失措,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江小公举脸都气绿了,抓起裙子上的糕点就往男侍者脸上砸去,“你竟然把我的裙子弄脏,可恶!” 男侍者只能一味闪躲道歉。 风挽月听到声音心里就惊了一下,这宴会都快结束了,怎么莫名其妙又出现意外了?她急急忙忙奔过去,安抚道:“江小姐,别着急,有什么话慢慢说。” “他弄脏了我的裙子!”江小公举指着卑躬屈膝的男侍者,满脸愤怒,“酒店必须严肃处理,把这个人开除了。” 男侍者抬起头,看到风挽月的一瞬间,目光顿时亮了,喜悦地大喊:“相思,是你啊!你快帮帮我!” 第29章 “相思,是你啊!你快帮帮我!” 风挽月听到这声音,心脏立即猛烈地收缩了一下,接着疯狂跳动起来,大脑里空白了好几秒,然后才慢慢找回一点理智。她一只手藏在身后,死死握拳,指甲扣进掌心里,用疼痛来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静。 围观者的目光全都集中到她身上,带着疑惑与审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男侍者认识江氏集团的行政总监?为什么要叫她相思呢? 崔嵬不言不语,冷漠地站在人群里看着她。 莫一江同样在看着她,眼中满是疑惑。 江俊驰、江平潮等等一系列认识她的人,或是不认识她的人,全部都在看着她。 “你认错人了。”风挽月面无表情地说。 “哎,我没认错啊!”男侍者并不甘心,嬉皮笑脸地伸手想去拉她,“大家都是老相识了。” 风挽月拍开他的手,厉声呵斥:“你干什么!别碰我!”她拿出对讲机喊道:“保安,保安,马上过来。” 男侍者顿时愣了。 不过几秒钟的功夫,两名保安就进了大厅。 风挽月指着男侍者吩咐道:“这个服务员蓄意滋事,马上把他带下去。” 两名保安架着男侍者就往外走。 男侍者终于回过神来,一边被保安往外拖,一边破口大骂:“我草你妈逼,尹相思你他妈装不认识我,还让人抓我,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老子绝不放过你……” 人被带走以后,大厅里依旧死寂一片,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风挽月身上,似乎想看她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崔嵬嘴角凝着一抹冷笑,眼中冰冷一片。 莫一江则是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至于江俊驰,则是不以为意地嘀咕着:“这酒店领导也太没眼光了,招的什么服务员啊?素质这么差。”言语间,颇有些怪罪崔嵬没管理好梦诗酒店的意思。 江依娜听不出她哥话里的意思,满脸愤怒地跟着符合道:“就是,没人品,没素质,服务态度也差,还把我的裙子都弄脏了。” 风挽月连忙安抚了几句,又对其他宾客歉意地说道:“实在对不起,让大家受惊了。刚才那个男服务员的事,我们一定会严肃处理。” 崔嵬身为总裁,这个时候也免不了要开口说几句,“梦诗酒店是江氏旗下产业,发生刚才的事我感到非常遗憾和抱歉。下去之后,我一定会督促酒店经理加强内部管理,确保每一个服务员的素质和品格,以后不再发生类似事件。” 崔大总裁都开口了,其他人当然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受惊的也不是他们,他们只是围观看了场热闹而已。 晚宴继续,江小公举郁闷地换裙子去了。 风挽月没去看崔嵬,也没去看莫一江和江俊驰,径自往卫洗手间走去。 崔嵬身边有宾客,不方便去找风挽月,就找来周云楼,低声交代他:“盯紧风挽月,别让她跑了,宴会结束后带她来见我,注意别让江俊驰发现。” “明白。”周云楼看到风挽月往洗手间走去,立刻跟了上去。 莫一江原本也想找风挽月问个清楚,但是看到周云楼上去了,他就没上去。很明显,崔嵬对刚才发生的事也心存疑惑,风挽月跟那个男侍者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男侍者会指着风挽月叫尹相思? 尹相思? 莫一江在脑海里搜寻一番,确定自己不认识这样一个名字,可他记得,风挽月以前跟他说过,她的生母姓尹。 这其中会有所联系吗? 风挽月走到洗手间外,正要进去,江俊驰突然从旁边跳了出来。她吓了一跳,抚着胸口说:“副总裁,你、你吓到我了。” 江俊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质问道:“刚才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跟过来的周云楼看到这种情况,连忙藏了起来。 风挽月一脸委屈,“我还奇怪呢!指着我就叫相思相思的,这是什么名字啊?” 江俊驰眯眼,“你真的不认识他?” “我怎么会认识一个酒店服务员呢?”她故意露出几分鄙夷之色。 江俊驰想想,好像也有点道理,可随之又问:“那他为什么不认识别人,就认识你啊?”江二少爷总算还有点脑子。 “我这几天一直在酒店里忙寿宴的事,他肯定知道我是寿宴的执行经理啊!他把江小姐的裙子弄脏了,没法脱身,可能就想了这么一个方法,让我帮他脱身。”风挽月一脸气愤,“真是个卑鄙小人。” 江俊驰抚着下巴,觉得很有可能,风挽月怎么可能认识那种下等的酒店服务员呢?八成是那个人主动黏上来的。 周云楼就藏在旁边,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不禁暗暗感叹,风挽月这个女人真是巧舌如簧,谎话张口就来,而且还能解释过去,真是神了。 风挽月偷瞄了江二少爷一眼,捂着肚子,“副总裁,我这几天太忙,饮食不规律,肚子现在有点不舒服。” 江俊驰依然不肯轻易放过她,猥琐的目光滴溜溜在她身上打转,“刚才我可是开口帮你了,你要怎么感谢我?” 风挽月急着脱身,实在没办法,只能飞快在江俊驰脸上亲了一下,趁他发怔的两秒钟里,飞快地跑进了洗手间。 周云楼看到这一幕,不禁瞪了瞪眼,突然就生气了,心说这风挽月简直岂有此理,竟然真的去亲江俊驰,这不是给老大戴绿帽么?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江俊驰得了一个吻,虽然还是觉得不够,但总归聊胜于无。想到她的嘴唇碰到脸颊时那种柔软的触觉,江俊驰又越发心痒难耐,忍不住嘀咕道:“早晚有一天把你给操了。” 周云楼听到这粗话,眉头皱得比山峰还高,只觉江俊驰此人实在粗俗不堪,熟不知,其实他老大上了床也这样。 江俊驰原本还想继续等风挽月出来,可她进去了十多分钟还没出来,耐心磨没了,江二少爷也懒得再等,干脆转身走人。 周云楼就藏在旁边,一直守着,准备守株待兔。可是等啊等,等了半个多小时,风挽月还是没出来,他奇怪地嘀咕起来:“这个女人不会是在里面睡着了吧!” 眼看晚宴就快要结束了,风挽月还是一直没出现,崔嵬陆陆续续把宾客送走,抽空给莫一江打了通电话,问道:“风挽月人呢?” 周云楼回答:“在厕所里。” “这都快一个小时了,她还在厕所里?” 周云楼也觉得有点诡异,一个人上厕所怎么能上一个小时呢?“我看着她进去的,一直守在外面盯着,没见她出来。” 崔嵬沉默了几秒,才说:“那你继续盯着,我这边结束以后就过去。” “是。” 约莫又过了半个小时,到了十点半左右,崔嵬把宴会那边的事情处理完,来到洗手间外。 周云楼见他来了,也就没必要再藏,直接走出来说道:“还是没出来。” 崔嵬眉头紧锁,“你确定她真没出来?” “我确定,她真没出来。”周云楼一脸笃定,“在她之后,又进去了三十七个人,全部都出来了,就她没出来。” 崔嵬拿出手机拨打风挽月的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小贱人!”崔嵬恶狠狠地骂了一声,“又给我耍花招,就不信逮不到你。”他又给梦诗酒店这边负责跟风挽月接洽的业务经理打电话。 业务经理回答道:“崔总,是这样的,之前风总监给我打了电话,说她家里有事,要先走一步,宴会余下的事就让我们处理一下。” 崔嵬挂了电话,脸色都是青的,连骂了三句“小贱人”。 周云楼一脸菜色,心里大骂风挽月太狡猾,蔫了吧唧地说:“老大,我真没看到她出来。” 崔嵬倒也没怪他,找了一个保洁阿姨过来,让保洁阿姨进去看看洗手间里还有没有人。 保洁阿姨走出来说:“没人,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崔嵬立马冲进女卫生间。 周云楼赶紧交代保洁阿姨在这里守着,跟着也冲了进去。 崔嵬目光扫过一圈,每一个隔间都开着门,确实一个人也没有。卫生间的窗户敞开着,他冷着脸走过去,在窗户旁边发现了一片撕碎的黑色布料。 周云楼跑过来一看,脸色大变,“这是风挽月穿的那条裙子的布料。” 两人一同把脑袋伸到窗外,果然在窗外的墙壁上看到了攀爬的痕迹。很显然,风挽月从二楼卫生间的窗户爬下去,回到了一楼。 周云楼完全呆滞,喃喃道:“她也太猛了,特工啊?” 崔嵬咬牙切齿地说:“小贱人,我看你还能玩得飞起来。” 一个半小时之前—— 风挽月撇下江二少爷冲进卫生间的时候,从洗手台的镜子里看到了周云楼的身影。 周大总助藏在拐角处探头探脑的,像做贼一样。 风挽月勾勾嘴角冷笑一声,目不斜视地进了卫生间。目的很明确,必须赶在崔嵬拦住她之前逃走,既然周云楼守在外面,那她就从窗户下去,反正这里只是二楼。 她脱了高跟鞋,用虎牙在鱼尾裙的裙边上咬出一个破口,用力一撕,裙摆就撕破了,开叉一直开到了大腿。 风挽月当即把高跟鞋、手机和对讲机全都从窗户扔下去,下面是花丛和草丛,东西摔不坏,落下去也无声无息。她趴在窗台上,一点点把身体放下去,这得多亏她长期锻炼,手臂腹部和背部都有劲儿,裙子的布料也是这个时候挂在窗户边的。感觉高度差不多了,她再向后一跳,直接落进了花丛里,身上不可避免被花枝刮出几个伤口,她也没管这么多。 穿好鞋子,她一边往前走,一边用对讲机通知酒店保安暂时不要放人,等她过去处理。接着她回到周云楼给她开的房间里换回t恤牛仔裤,拿上随身物品去保安那里领人。 等到崔嵬和周云楼发现她跑了的时候,她早就已经带人离开了梦诗酒店。 红色小跑平稳地行驶在道路上。 风挽月表情紧绷,双目直视前方,一语不发地开着车。 身边的男人好像压根就没察觉到车里的气氛很冷,还特别兴奋地这里摸一下,那里看一下,顺便发出阵阵感慨:“哎呀,这车真高级,我长这么大还没坐过这么好的车呢!” 风挽月没理他。 男人流里流气,喋喋不休地说道:“这车得多少钱啊?好几十万吧?诶,你那倒霉催的姐姐不是已经死了么?你打哪来这么多钱买车啊?” “闭嘴!”风挽月冷冷瞪他一眼。 “哎呦,就算你现在变成小富婆,还能不让人说话了?你说你都发达了,怎么能不照看照看我这个老情人呢?是吧?”男人丝毫不以为然,脸上带着吊儿郎当的笑容。他眼珠子一转,伸手去摸她的肩膀,“相思,这些年我可是好想你呢!” “柴杰!”风挽月呵斥他,愤怒地拨开他的手,“我警告你,再敢动手动脚,我就把你直接扔下车。” “啧啧,这么凶干嘛?咱俩之间又不是没动过,你以前不是挺喜欢我对你动手动脚的吗?力道不够你还让我用力呢!”柴杰看着她,淫邪地笑起来。 他就是梦诗酒店的那个男服务员。 风挽月脸色铁青,一脚踩下油门,性能良好的跑车吱一声停住了。她指着车门冷冷道:“滚下去!” 柴杰赶紧赔笑,“别、别这样。” 她目光森冷地看着他,“柴杰我告诉你,我现在已经有别的男人了,而且他很有钱,这车就是他给我买的。” 柴杰立马装出伤痛的模样,“你怎么能有别的男人呢?难道你不爱我了吗?难道你忘了我们以前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了吗?” “别他妈给我装蒜!” “相思,我还爱你啊!你不能抛弃我。”柴杰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爱你妈逼!”风挽月破口大骂,抓起手机就往他脑门砸去,“你他妈爱我能跟别的女人上床?爱我能卷了我的钱跑得无影无踪?”她的表情变得狰狞凶恶,连眼眶都气红了,用手机不停地砸他的脑袋,歇斯底里地怒吼:“你他妈就是个败类,人渣!你怎么不去死!” “别、别打了。”柴杰抱着头哀嚎,“相思别打了,以前是我年少不懂事,现在我知道错了,真知道错了。” “你现在认错有什么用?”她愤恨地瞪着他,眼里血红一片,心里的恨意无处发泄,甚至抬腿往他身上重重踹了一下,“我真恨不得现在就弄死你!” 柴杰痛呼一声,赶紧讨饶,“我知错了,相思,相思,看在咱俩好了那么多年的情分上,你就原谅我吧!” 她满脸恨意,“你还记得咱俩好了那么多年?柴杰,我十五岁就跟了你,你抽烟喝酒不学无术当个小混混,我为了陪你,也跟你一样。为咱俩的事,我没少跟我姨父吵架,可你是怎么对我的?你嫌我妈不管我,嫌我没钱,你就跑去隔壁渔村找了那个暴发户的女儿,跟她上床也就罢了,为了讨好她,还背地里怕我是没有爹妈要的小贱种,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我……”柴杰支吾着说不出话。 “后来咱俩分手,我姐找到我,拿钱让我上学,你又眼巴巴贴上来。连我离开长美渔村去外地上大学,你也贴上来,你不是为了我姐给我的钱,又是为了什么?” 柴杰狡辩道:“那是因为我心里还有你,我忘不了你。” “呵呵。”风挽月冷笑,“你忘不了我?你还真有脸说!呸!”她往他脸上啐了一口,“也怪我自己蠢,竟然还会再相信你。我上大学的四年时间里,你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用我的。可最后呢?你一听到我姨父得了肺癌,立刻就把我姐给我的钱全卷跑了,你简直就是畜生!畜生!” 她情绪太过激动,抓起一切可以抓的东西,往他头上猛砸。 柴杰嚎叫不停,“别打了,别打了。” 风挽月似乎还不解气,又抓住他的头发,狠狠往下一拽。 柴杰惨叫一声,被她拽掉了一撮头发,火辣辣的疼。他抱着头,一脸惊恐地看着她:“你你你你你怎么变得这么暴力,太恐怖了。” “恐怖吗?”她眼里闪动着嗜血的光芒,“知道我现在的男人是干什么的吗?黑白两道通吃的老大。他要是知道你以前这么对我,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柴杰艰难地咽了口唾液,结结巴巴地说:“相、相思,我知道你、你恨我,以前是我见钱眼开,我对不起你。”他说着还轻轻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我是畜生。”又轻轻扇了一巴掌。 “下不去手吗?”她森冷一笑,扬手就狠狠甩了他一个大耳光。 啪一声脆响,柴杰被打得眼冒金星脑袋发晕,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捂着自己被打肿的半边脸,怯懦地说:“你……你打也打了,总该消气了吧?你看你现在的男人这么厉害,万一他知道咱俩以前的事,嫌弃你怎么办?你还是别告诉他了。” 风挽月仍是冷笑,“懦夫,你刚才不是还说想我吗?” 柴杰干巴巴地赔笑。 风挽月打开一个精巧的烟盒,拿了根烟出来,点燃了静静地抽着。 柴杰深吸一口,一脸陶醉的样子,小心翼翼问道:“你抽的这是什么高级烟啊?真好闻,给我也抽一根呗!” 风挽月只闪了他一个白眼。 “相思,你看我……”他死乞白赖地说:“离开你的这几年,我过得真惨,吃不好也睡不好。累死累活去酒店打工,还经常被经理骂得狗血淋头,什么脏活儿累活儿都得干,一个月就三千块钱,只能跟人一起住地下室,除去生活费就一分钱也不剩了。” 风挽月呼出一口青烟,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活该!” “是,我、我活该。”柴杰双手合十,乞求道:“我已经好久没有抽过五块钱一包的烟了,你发发善心,赏我一根吧!” “连五块钱一包的烟都抽不起啊?啧啧,真是可怜呢!”她一脸鄙夷,扬了扬手里的烟,“知道这烟多少钱一盒么?” “嘿嘿嘿,我知道肯定是好烟,我鼻子灵,一闻就知道了。你、你好歹赏我一根,求你了,相思。” “怂样!”她拿了一根烟扔给他。 柴杰大喜,连忙拿起烟送进嘴里,掏出火机点燃香烟,深吸了一口,极其舒坦地说道:“这烟味带劲儿啊!啥牌子?” “treasurer。” 柴杰竖起大拇指,“外国牌子,一听就很洋气。” 风挽月冷哼,毫不客气地骂道:“土鳖,傻逼。” 柴杰无耻地附和:“是是是,我是土鳖,我是傻逼。” 风挽月冷眼看他,“既然你现在这么穷,想赚钱吗?” 柴杰两眼一亮,忙不迭点头:“想想想。” “听我的话,就可以赚到很多钱。”她说完,又扔了一根烟给他,“以后也可以抽这样的烟,怎么样?” “听你的,全都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拉屎,我绝不撒尿。”柴杰举起一只手,态度虔诚得就差掏出心肝来对天起誓了。 “呵。”风挽月勾起嘴角,眼底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第30章 风挽月开着车先找了家报刊亭,买了两张移动的电话卡,然后去了城乡结合部,把柴杰带到一家私人开的小宾馆,给他开一间房。 宾馆老板让他们登记身份证,风挽月直接拿出五百块钱扔在柜台上,面无表情地说:“没带身份证,开不开?不开去别家了。” 宾馆老板笑颜逐开地说:“开开开,这是钥匙,你拿好了。” 风挽月接过钥匙,对柴杰说了句:“走了。” 柴杰连连回头,看着五百块被宾馆老板揣进兜里去了,一脸心疼地说:“不就登记一下身份证吗?你何必多给他五百块,给我多好?” “少废话。”风挽月瞪他一眼。 两人上楼,来到房门口。 风挽月用钥匙开门,走进去打开灯看了看,房间里的布置还算整洁,床单地板也比较干净,就是电视旧了一点,还是以前那种显像管电视,屏幕后头凸出来一大块。 “哎呀,还不错。”柴杰看起来很满意,显然这里要比他住的地下室要好多了。他抬起一只手打在风挽月肩上,一脸暧昧地说:“相思,你要我乖乖听你的话,就是要带我来这开房间吗?” 风挽月眉头一皱,一巴掌拍掉他的手,“拿开你的脏手!” 柴杰无赖一样黏了上来,嬉皮笑脸地说:“还不好意思呢?你现在这个男人这么有钱有势,八成是个老头子吧?上了床他能满足你吗?要不他包养你,你包养我得了。” 风挽月一巴掌又甩在他脸上,呵斥:“滚开!” 柴杰再挨了一巴掌,又有点懵,忙不迭退后几步,“你、你干嘛老是打人啊?” “我警告你,在我面前收起你那副嘻嘻哈哈的嘴脸,否则你一分钱好处都别想捞着。” 柴杰咕哝两声,没再吭气。 风挽月指着一张床铺说:“坐下。” 柴杰老老实实坐下。 风挽月关了门,走到另一张床铺上坐下,冷眼瞪着柴杰。 “你、你这么瞪我干嘛?”柴杰没敢对她对视,拉耸着脑袋。 她从钱包里取出两千块扔在柴杰脑袋上,一脸轻蔑地说:“这是给你这几天的生活费。” 柴杰大喜不已,赶紧捡钱,一张张整理好揣进兜里。 “把你的手机给我。” “干什么?” “少废话,拿给我!” 柴杰摸出自己的旧手机递给她。 风挽月将他的手机关机,把sim卡取了出来,走进卫生间,直接把卡扔进了马桶里,然后按下冲水阀。 柴杰追进来,一脸痛心地说:“哎呀,我的卡里还有三十多块钱的话费啊!” 风挽月冷飕飕剜他一眼。 柴杰立刻闭嘴。 风挽月走回房间里,拿出刚才买的电话卡,放进他的手机里,然后开机,把手机还给他,“你听好,从现在起,你只能用这个号码跟我联系,并且只能跟我联系。以前你在梦诗酒店的那些同事和上司,一个都不允许再联系,听明白了没有?” 柴杰一脸懵逼,“啥意思啊?搞得这么神秘,要我去当特务啊?” 风挽月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同样将手机关机,把另一张新买的sim也插入了卡槽里,“这两个号码,是我们之间联络的专属号码,不允许再跟其他人联系,也不允许进行实名登记认证,如果运营商客服打电话让你实名登记,你就挂断,记好了吗?” 柴杰点点头,仍是一脸迷糊,“到底为啥要搞得这么神秘啊?” 风挽月嘴角凝着一抹冷笑,“不这样,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会被我现在的男人发现,他可以监听我手机号码的一切通话,你想被他发现吗?” 柴杰满脸震惊,“我擦,不是吧?你现在这个男人到底干什么的?这么恐怖!” “我说了,他黑白通吃,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 柴杰嘟囔道:“我以为你就是找了个有钱的老头。” 风挽月冷笑,“所以你就是个傻逼。” 柴杰干笑两声,摸了摸鼻子。 风挽月目光移到他的裆部,冷不丁吩咐道:“把你的裤子脱了。” “什么?”他瞪大眼。 “我让你脱裤子。”她冷着脸,目光锐利如箭。 柴杰咽了口唾液,解开皮带,把外裤脱了。 “内裤也脱了。” “这、这……”他脸上又浮现了不怀好意的笑意,“你要是想跟我那啥,你就直说,干嘛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她一声怒斥:“少废话,脱!” 柴杰吓了一跳,赶紧把最后的裤头也给扒了。 她森冷的目光扫过去,那玩意儿软绵绵地挂在那里,体积倒是不小。 柴杰被她看得浑身别扭,“看、看啥呢?你以前又不是没看过。” “看看这么些年过去,它是变大了,还是变小了。”她勾起嘴角。 柴杰嘿嘿笑道:“保管让你舒服,你要是不信,现在咱们就试试?” 风挽月坐在床边,翘着二郎腿,双手支撑在床上,身体后仰,一脸闲适地说:“好啊!你现在自己撸一次给我看看,我给你计算一下时间。” “什、什么?”柴杰瞪眼,挖挖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让你自己撸一次,我要计算你的时间。” “不是吧?”柴杰一张脸全都皱在一起,“你让我撸给你看?相思,你、你这爱好有点变态了吧?” 风挽月面无表情地说:“想赚钱就撸,否则就拉倒。” 柴杰纠结不已,“可、可你这样看着我,我都硬不起来。” 风挽月二话不说,抬脚就要走。 “别走,别走。”他赶紧拦住她,“我撸,撸。” 风挽月挑眉,重新坐回床上。 柴杰在手机里找了部日本动作片,点击播放,小房间里立刻响了嗯嗯啊啊的声音。他干笑两声,“那个……调解一下情绪。” 风挽月没吭气,等着他的动作。 柴杰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手机屏幕,右手开始动作。 风挽月看看手表,开始计算时间,“要想赚钱呢,就得把时间尽量延迟,明白吗?” 柴杰右手动作不停,喘着粗气说:“你又不是没试过,我的时间你还不知道么?” 风挽月凉凉一笑,目光盯着他右手握住的地方。别看柴杰身体跟瘦猴儿似的,那活儿的尺寸倒一点不小,大约超过国人的平均尺寸两公分,如果坚持的时间还能跟以前一样,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三十分钟后,柴杰终于完了,额头上满是汗水。怕她嫌他时间短,又赶紧说道:“我要是跟你做,一个小时准没问题。” “很好。”风挽月起身,往门口走,“你先安心住在这里,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再联系你。” “诶,你就这么走了啊?” 风挽月回过身,“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里,不准离开这个区域,除了我,不准跟任何联系。你要是有什么事,就用今天换的这个号码跟我联系,明白了吗?” “那……钱?” 风挽月冷哼,“钱自然少不了你,今天的两千块只是给你吃饭抽烟的钱。只要你按照我的吩咐把事情办好了,至少给你五位数以上的报酬。” 柴杰立马咧嘴大笑,“绝对没问题!” 搞定了柴杰这边的事,风挽月就得想办法去面对难缠的崔皇帝了。今晚宴会这么多人在场,连莫美男也在,这两个男人可不像江二少爷这么容易哄骗。 她把电话卡重新换回来,十多个未接电话的短信提示立马全都进来了,有些是崔皇帝打来的,有些是莫美男打来的。她都没管,也没打算回电话。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风挽月从城乡结合部回来的时候就十点了,她打算先回家睡觉,有什么事明天一早再说,干脆就用哄骗江二少爷的那套说辞向他们解释就行了。反正她已经把柴杰藏起来了,他们就算是不相信,那也没证据。 不过,这两个男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回去的路上,崔嵬又打来了电话,不过她仍是没接。 接着,他给她发消息。 ——小贱人,你迟早玩死自己。 她哼了一声,也没回。 红色小跑刚要开进小区里,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突然从旁边窜出来,挡在了跑车前面。 风挽月吓了一跳,连忙踩下刹车,看清楚前方的车辆后,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这个疯子!” 迈巴赫后排座的车门打开,崔嵬走下来,仍然穿着晚宴上穿的那套西服,一脸森冷地往她走来,停在红色小跑的车门外,敲了敲车窗,“下来。” 风挽月知道自己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索性干干脆脆地下来,笑眯眯地说:“崔总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家睡觉啊?” 崔嵬脸色铁青地瞪着她,“都他妈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跟我演戏?” “我没啊!”她装无辜,“我只是想着今天晚上崔总接待宾客辛苦了,应该早点回家休息的嘛!” “别给我东拉西扯的!说,那个服务员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挽月就把对江俊驰说过的那番话再说了一遍。 崔嵬听完后只是冷笑,“你以为我是江俊驰吗?”言下之意就是你以为我会像江俊驰那个草包一样相信你吗?而且风挽月的这番说辞,其实周云楼之前已经告诉他了。 “您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事情就是这样。”风挽月知道崔嵬不会相信,可这个时候她只能抵死不承认。 “小贱人!”他一把钳住她的下巴,将她抵在车门上,幽深的眼中满是寒光,五官更是刀刻般凌厉,“你还要怎么玩,嗯?你给我说清楚。先跑出来一个莫一江就算了,现在又跑出来一个服务员,还管你叫什么尹相思?” “我真的不认识他啊!也不知道什么尹相思,崔总,您要相信我,他肯定是认错人了。” “是吗?那你为什么要从卫生间的窗户逃走,跑去保安室把人领走了呢?” “跳窗?”她故意震惊地瞪大眼睛,“我的天哪!崔总以为我是蜘蛛人吗?” 崔嵬拧眉,这感叹的语气好像在哪儿听过。 “崔总,我没有跳窗,也没有逃走,我不是跟酒店经理说了吗,我家里有点事,我着急离开,所以就先走了。至于你说的什么领人,我只是去看了那个服务员一眼,他承认了错误,我就让他走了。您要是不信,可以去梦诗酒店找那个服务员问一下就知道了。” 崔嵬皮笑肉不笑地瞪着他,“那个服务员已经不在酒店了。” “是吗?”她眨巴眨巴眼,“那我就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也许是怕经理骂他,偷偷藏起来了吧!” 他笑得更冷,用拇指拨弄她的两片红唇,“你这张嘴,怎么就这么能说呢?黑的能说成白的,臭的能说成香的。” “崔总您过奖啦!”她故作羞涩地别过头。 “还他妈装!”他呵斥一声,再次钳住她的下巴,“小贱人,我已经原谅你一次了,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识好歹!” 她下巴被他捏得疼得要命,眼中泪光闪闪。还好这下巴是真的,要是垫了硅胶,估计硅胶都得被他捏出来了。“我没有……” “你没有?”他眼里迸射出狠厉的光芒,“小贱人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游走在几个男人之间?先是我和江俊驰,然后加一个莫一江,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服务员,什么样款式类型的男人都有,你是不是特别享受男人被你耍得团团转的成就感?” “我真的没有……”她泪光闪闪地看着他,可怜巴巴地说:“我对您是一心一意的,自从跟了您之后,我就再没有别的男人。” 这是真话。 不过崔皇帝已经被她惹毛了,这话是听不进去了,拽着她的手就往迈巴赫走,“没有别的男人?那我就看看你今晚到底干了什么。” 看起来,他是要拖着她去酒店验明正身,看她今晚到底有没有被男人上过。 “崔总,放开我。”她的手腕被他拽得极其疼痛,就好像要脱臼了。这个男人发起火来根本控制不住力道,再这么下去,估计骨头都能被他捏碎。 “放开你?呵,你什么时候说真话,我什么时候放开你。你一直谎话连天,你看我弄不弄死你。” 风挽月知道崔皇帝是真的发狠了,今晚如果不能顺利脱身,肯定会被他虐得体无完肤。她使足了劲儿,想抽回自己的手。 崔皇帝见她还想挣扎,怒火中烧,便用力一拽。 咔嚓—— 两个人都听到一声清脆的骨头响。 紧接着,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 风挽月连叫声都发不出来,眼泪顿时飙了出来。 崔嵬愣了片刻,连忙放开她的手,没想到真把她的手腕给拽得脱臼了。这下可好,再大的火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风挽月抱住自己脱臼的手腕掉头就走,眼泪流得满脸都是。她现在是不能开车了,崔皇帝这么暴力指望他也指望不上,她必须自己打车去医院,要不然今晚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喂,风挽月。”崔嵬眉头紧锁,站在原地喊她。 她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 周云楼听到声音,从车里走下来,诧异地询问:“老大,怎么了?” 崔嵬沉声道:“我把她的手腕拽得脱臼了。” “啊?”周云楼露出震惊的表情,“那、那……” 崔嵬神情看似有些无奈,“你去把她叫回来,我们先送她去医院。” “哦。”周云楼立刻去追她,“风挽月,你别走了,快回来吧!” 风挽月听到声音脚步不停,反而跑了起来。开玩笑,崔皇帝这么暴力,让她回去,那不是要让她继续受他的摧残和折磨吗? “你怎么还跑了?”周云楼真是哭笑不得,“我们送你去医院,别跑了。” 风挽月跑得更快,恨不得以光速逃脱。崔皇帝心狠手辣,怎么可能送她去医院?可恶的事现在时间很晚了,她跑了半天,一辆出租车都没经过的。 “风挽月。”周云楼也不得不跑起来追她,“你跑什么啊?我又不会吃了你。” 风挽月内牛满面地继续奔跑,心说你是不会吃了我,你后边那个变态会啊! 深夜十一点,一对男女在路上奔跑着。女人在前面跑,满脸泪水,看起来颇为狼狈;男人在后面追,不停呼唤,看起来十分无奈。 女人拼命在跑,好像后面有豺狼猛兽。 周云楼一时半会儿还没追上她,心说这女人真能跑,八成是经常跑步。爬墙跑步无所不能,她简直就是女中豪杰! 崔嵬就站在原地,一脸无奈地看着风挽月越跑越远,都快跑到十字路口了。他干脆坐回迈巴赫里,让司机开车去追她。看看是你两条腿跑得快,还是我四个轮子的轿车跑得快! 风挽月跑啊跑,前方的十字路口突然窜出来一辆十分破旧的出租车,看上去好像就快报废了。可此时此刻,出租车对她而言,不啻于清晨的曙光。 她赶紧大喊起来:“哎,出租车,停车!停车!”迫不得已放下那只脱臼的右手,向出租车司机狂挥左手。 出租车果然向她开了过来。 风挽月高兴得再次内牛满面。 只是,出租车离她越来越近,不仅没有减速,反而速度更快了。 周云楼脸色大变,急声大喊:“快点让开!” 风挽月也发现那辆出租车根本不是要载她,而是要撞她。想要闪躲已经来不及,一瞬间脑袋里根本空空一片,只能瞪大了眼睛。 一声闷响。 “风挽月!”周云楼只觉心脏陡然之间停止跳动了,下意识大喊一声。 她的身体被撞得飞了起来,然后重重落地,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破旧的出租车绝尘而去。 周云楼瞠大双目,双腿仿佛灌了铅一样,死死钉在地面上,移动不得。 迈巴赫在他身边骤然停住,一道矫健的身影从车上快速飞奔下来,冲到了风挽月身边。 “风挽月……”崔嵬的声音很轻,脸色看上去格外苍白。他伸出一只手,想把她抱起来,却又不敢碰她,怕加重她的伤势。 风挽月躺在路边,双目紧闭不省人事,脸上多处擦伤,眼角和脸颊还有未干的泪痕,左脚和右手畸形地扭曲着,显然已经折断了。 他的眉头紧紧锁住,像一把永远也打不开的锁,右手缓缓伸到她的鼻孔下面,探到她还算平稳的呼吸时,眉头才渐渐松开,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祸害遗千年,这个妖精肯定没那么容易死。 周云楼此时已经回过神来,拿手机拨打120急救电话。等他挂断电话,那辆肇事的出租车早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崔嵬一直蹲在风挽月身边,一瞬不转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看不出是喜是悲。 周云楼走过来,看到风挽月折断的手脚,神情凝重道:“她……她怎么样?” “死不了。”崔嵬说完,站起身往出租车逃逸的方向看了一眼,沉声道:“你认为,那辆出租车是酒驾后肇事逃逸,还是故意杀人?” “看不出来,要抓到司机才知道。” 崔嵬眼中骤然冰冷一片,吩咐道:“先打电话报警,然后通知苏婕调查今晚那辆出租车的肇事者,车牌号是江a75694。” “是。”周云楼点点头,拿出手机继续拨打电话。 第31章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风挽月被护士抬到了车上。 医生上车前告诉崔嵬和周云楼:“还好你们没有移动她,她断了三根肋骨,一不小心就可能扎伤内脏。” 崔嵬往车里看了一眼,问道:“她伤得严重吗?” “目前是没有生命危险,具体的伤势要回医院检查才能确定。” 崔嵬淡漠地“恩”了一声,对周云楼说了一句:“祸害果然没那么容易死。”然后直接转身走了。 医生目光转向周云楼,“你们是伤者的家属吗?不跟我们一起去医院?” 周云楼指了指迈巴赫,“我们自己开车去,不会丢下她不管的。” 医生大抵觉得这些有钱人都奇奇怪怪的,干笑了两声,没说什么,转身上了救护车。 崔嵬回到风挽月的红色小跑旁边,把她的手提包和车钥匙拿了出来。她的手机正在响,他就拿出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上是姨妈大人。他直接接听了电话:“你好。” 尹大妈一听是个男人接听电话,顿时愣了几秒,结巴道:“你你你你是谁?” 崔嵬漠然道:“我是风挽月的同事,她之前出了车祸,现在送往医院救治。” “什么?”尹大妈惊得大叫一声,“她怎么样了?” “受了点伤,没有生命危险,你们要是不放心她,可以到市第一医院看她。”崔嵬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隔了几秒,尹大妈又打了过来,试探性问道:“你是她的同事,什么同事啊?” 崔嵬蹙眉,“同事就是同事,还能有什么同事。” “你……你就是她正在谈的那个对象吗?”尹大妈这一句问得格外小心翼翼。 崔嵬沉默了两秒,才道:“算是。” “算是?”尹大妈怔了一下,也没多想,一下又乐开了,兴高采烈地说:“小伙子,我是她的姨妈,你好啊!” 崔嵬不冷不热道:“你好。” 尹大妈脸上的笑容僵住,心说这小伙子对待长辈的态度怎么这么冷淡呢? “没有别的事就先挂了。” “啊?哦……”尹大妈一脸遗憾拿下手机,屏幕上已经显示通话结束。 风嘟嘟小盆友这时正好从卫生间里刷了牙走出来,看到尹大妈拿着手机,就知道跟她母亲通电话了,叉着腰,像个小大人似的怒道:“一天到晚都不着家,这么晚了也不回来。她要是不想要我们,就干脆永远别回来了。” 尹大妈没直接说风挽月出车祸的事,要不小丫头肯定得跳起来,吵嚷着要去医院。那小伙子估计正在医院陪着二妞,她要是直接把小丫头带去了,怕吓到人家小伙子。于是,尹大妈柔声哄道:“好了嘟嘟,你妈妈工作忙,你就先去睡觉吧!” “哼!”小丫头一甩脑袋就进了自己房间。 尹大妈仍是不放心风挽月,也很想见见风挽月谈的那个对象,看小丫头在家里睡熟了,就偷偷摸摸拿上钥匙和钱出了门。 去到医院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风挽月还在急救室里没有出来。 尹大妈打听了一遍,终于找到急救室门外,看到了守在急救室外的两个男人。 怎么有两个呢? 尹大妈一时有点迷糊,走上去看看崔嵬,再看看周云楼。两个小伙子长得都还不错,一表人才的,就是一个表情冷冷的,看起来有点凶,另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比较斯文。 不用说,尹大妈立刻偏向周云楼了。 “你们是……” 崔嵬掀起眼皮看了尹大妈一眼,知道她应该就是风挽月的姨妈,但他没吭气,给周云楼使了个眼色,让周云楼去跟尹大妈交谈。 周云楼接到崔嵬的指示,客气地说道:“阿姨,您就是风挽月的家人吧?” 尹大妈连忙点头,“对对对,我是她姨妈,她怎么样了?” “她还在急救室里,没有生命危险,您可以放心。” “那她伤得严不严重啊?” “头发受到撞击,可能会有轻微脑震荡,断了三根肋骨,腹腔内有少量淤血,左脚骨折,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还有……”周云楼看了崔嵬一眼,“还有右手脱臼。” “那么多伤啊?”尹大妈满脸心疼,“那她是怎么出的车祸?” “被一辆出租车撞伤,肇事司机逃逸,我们已经报警了。” 尹大妈握紧拳头,愤怒地说:“太可恨了,撞了人还逃逸。” 周云楼安慰她:“您别太生气了,一定可以抓到肇事司机的。” 尹大妈又往急救室看了一眼,轻叹一声,“只要人没事就行了。” 崔嵬的手机这时响了,他摸出手机接电话,“是我,又怎么了?”眉头渐渐拧了起来,“好,我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挂断电话后,他对周云楼说:“如诗高烧引发旧病,我要过去一趟,你在这里守着吧!” 周云楼知道崔嵬和夏如诗的一些事,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崔嵬走之前看了尹大妈一眼,对她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就直接走了。 尹大妈干瞪着崔皇帝的背影,心说这个人千万别是二妞看中的对象,可潜意识里,她又觉得儒雅礼貌的周云楼不太像打电话的人,这个冷冰冰的男人才是。小丫头还一个人在家里睡觉,她不能在医院停留太久。 于是,尹大妈开口打听了:“小伙子,你是我们家二妞的同事吗?” “二妞?”周云楼迷茫了片刻,随后反应过来,“是指风挽月吧?对,我跟她是同事。” 尹大妈一时大喜,“那你一定就是她谈的对象吧?” “啊?” 尹大妈干脆把话说白了,“你是不是跟她在谈恋爱啊?” 周云楼震惊地睁大眼,什么情况?风挽月跟她家里人说,她和他在谈恋爱?这女人疯了吧?他连忙摆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尹大妈露出遗憾的表情,不是这个,就应该是刚才那个了。实在太不像话了,女朋友在医院里受伤了,他还不在医院里守着,接个电话就走了。对待长辈的态度也冷冷清清的,一点礼貌都没有,这种男人,肯定不会对嘟嘟好的。 尹大妈已经在心里给崔皇帝下了定论,只等风挽月醒来后,就跟她把情况说清楚,让她还是趁早断了,免得耽误时间。 周云楼看着这位老大妈一会儿遗憾,一会儿生气,也闹不明白这位大妈到底在想什么,难道是因为他没跟风挽月谈恋爱而生气?随后他又猜想,是不是风挽月的家人也在催她早点找对象结婚,所以风挽月就把他说出来搪塞家人了?这……这实在有点扯淡,风挽月说谁不好,偏偏说他,而且他还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周云楼不免有点生气,可心里随之又升起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她为什么就拿他来当挡箭牌呢?为什么不说老大呢? 尹大妈想着小丫头还在家里,就拜托周云楼留在医院多照看一下,自己先回家了。 周云楼知道风嘟嘟小盆友还在家,所以应允下来,并让尹大妈放心,风挽月有任何情况都会及时通知她。 尹大妈越发觉得,这个戴黑框眼镜的小伙子更好呐! 凌晨四点多,风挽月终于从手术室里推出来了,依然还在沉睡之中。 她被纱布裹成了一个木乃伊,右手绑着木板,左腿高高吊在床尾,看上去像个玩偶,十分滑稽搞笑。 周云楼坐在床边看着这个样子的风挽月,忽然觉得她没了往日那种嚣张恶劣的气焰,看起来还挺楚楚可怜的。 不不,他赶紧摇了摇头,风挽月就是一个毫无底线的女人,她一点都不可怜。老天爷开眼,把她撞成一个木乃伊,就是为了灭一灭她的气焰,给她一点惩罚。 还有,她怎么会有“二妞”这么土的一个小名?简直就是土得掉渣了。 熬了大半夜,他有点撑不住,靠在椅子上就睡着了。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喊他:“小伙子。” 周云楼睁开眼,只觉眼里酸涩无比,像是被辣椒水滴过一样。 尹大妈看他眼里布满红血丝,知道他肯定熬夜一夜,心中愧疚不已,实在太麻烦他了。多好的小伙子,跟她家二妞非亲非故,只是同事关系,就愿意守在这里照顾一夜,二妞要是跟这个小伙子谈恋爱多好!尹大妈说:“小伙子,昨晚辛苦你了,我煮了粥,还包了饺子,你先吃点早餐吧!” 周云楼见病床旁边的柜子上放着新鲜的热粥和饺子,连忙说:“谢谢阿姨。” “不用谢,应该是我谢谢你,替我在医院里照顾她。” 周云楼腼腆笑了笑,将眼睛戴了回去。 尹大妈估摸着小丫头快醒了,必须回家去,就说:“小伙子,我还得回去一趟,要是她醒了,你通知我一声,然后你就回家休息去吧!” “好的,您先去忙吧!” “昨晚真是太感谢你了,谢谢啊!”尹大妈出门前还忙不迭道谢。 “阿姨,不用那么客气。” 送走了尹大妈,周云楼的瞌睡也醒得差不多了,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再冲了个头,就彻底清醒过来。他回到病房里,喝了口尹大妈带来的热粥,连连点头,“嗯,挺好喝的。”接着又吃了韭菜牛肉馅儿的灌汤水饺,更是赞不绝口,“唔,真好吃,风挽月太有口福了。” 等他吃饱喝足,天色已经大亮了。 崔嵬打电话来问他:“风挽月怎么样了?” “包成一个粽子,还没醒来,嗝……”他赶紧捂住嘴。 “吃什么都吃得打嗝了。” 周云楼美滋滋地说:“风挽月的姨妈,带了热粥和灌汤水饺过来,她自己做的,真好吃。” “她是带给你的,还是带给风挽月的?” 周云楼一愣,心想糟了,阿姨带来的早点很可能是两人份儿,他一高兴,就把风挽月的那份也全吃光了,风挽月醒过来就没得吃了。“呃……老大,我好像把风挽月的那份也吃了。” 崔嵬一下笑出声来,调侃道:“我说老四,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愣了?” 周云楼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行了,我一会儿去看她,顺便给她带点吃的。” “那就……麻烦老大了。” 挂了电话,周云楼感觉有一道怨恨的目光盯着自己,转过头才发现风挽月已经醒了,顿时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一声不吭的?” 风挽月瞪着他,目光里尽是愤怒,“你把我姨妈带给我的早餐全吃了。” “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太好吃,我没留心就全吃光了。” “你把我姨妈带给我的早餐全吃了。”她仍是重复这一句。 “一会儿崔总过来,他给你带点吃的还不行吗?” “崔嵬要过来!?”风挽月陡然瞠目,情绪激动起来,“别让他过来,他就是个暴力狂,把我害成这样,他还想怎么样?我的手机呢?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你别乱动啊!”周云楼赶紧按住她,“你断了三根肋骨,再乱动,还想不想康复了?” “他太恐怖了,随随便便就能把我的手腕拽脱臼,你别让他过来,别让他过来!”风挽月根本听不进去,扯着嗓子大吼,“叫护士过来!叫警察过来!” 周云楼看她实在太激动,赶紧安抚道:“好好好,我给他打电话,让他不要过来。”他拿着手机到病房外给崔嵬打电话,把风挽月的情况汇报给过去。 崔嵬听完沉默了几秒,冷哼一声,说道:“小贱人而已,我也没闲工夫去管她。” 周云楼回到病房,“你不用紧张,崔总不过来了。” 她明显松了口气,可看他的眼神依然警惕,仿佛在说,你们两个大坏蛋是一伙儿的。 周云楼感到有些憋屈,也不知是为自己憋屈,还是为他老大憋屈,明明她出车祸的时候,是他和老大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他还在医院里守了她一夜,结果她醒来就翻脸不认人,甚至还这么防备他。“我出去给你买早点。”他丢下一句,转身就走了。 半个小时后,周云楼提着豆浆和小笼包回来,刚走到病房外,就听到风挽月嗲声嗲气打电话的声音,“副总裁,我真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我昨晚被车撞了,肇事司机逃逸。要不是有好心人送我来医院,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说着说着,声音哽咽下去,仿佛真的伤心难过了。 周云楼胸口立马蹿上一阵怒火,这个女人真是够了,都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还不忘记勾引男人。跟江俊驰打电话的时候,语气这么骚,这不是明摆着要给老大戴绿帽子吗? 太不要脸,太没底线了。 “什么,你不相信?”风挽月的语气痛心无比,“那好,我现在就给你拍照片发过去。” 挂断电话,她真的用手机相机开始拍照,先是被吊得老高的左腿,然后是打着板子的右手。左手操作起来不是很方便,还好相机防抖,拍出来的照片也比较清晰。 周云楼走进病房,冷笑道:“拍照发朋友圈吗?放心,我会给你点赞了。” 风挽月斜他一眼,懒得理他,把拍好的照片一张张发给江二少爷,然后又发了一条楚楚可怜的语音:“副总裁,我真的受伤了,现在浑身都很疼。” 周云楼脸色更臭,把买回来的餐点扔在床边,语气恶劣地说:“你还吃不吃早餐?” 风挽月掀起眼皮,瞅了周云楼一眼,然后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眼睛里差点就全剩下眼白了。她同样语气恶劣地回击:“老娘的右手被你老大拽得关节脱位了,你特么眼瞎啊?” “你才眼瞎。”周云楼气得脸红脖子粗,“狗咬吕洞宾!风挽月,你别以为你受伤了,别人就得受着你。” “操!”风挽月爆粗口,冲他怒吼,“老娘让你受着了?不乐意你滚蛋啊!周云楼我告诉你,昨晚要不是崔嵬把我的手拽脱位了,我怎么会被车撞?别他妈当了坏蛋又假惺惺的来做好人,老娘受够你和那个大变态了。” “你!”周云楼怒目,却愣是反驳不出一句话来。的确,昨晚要不是他在后面追她,她可能不会被出租车撞伤。 两人怒瞪着彼此。 适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风挽月看到来电显示,瞬间深吸一口气,收敛情绪,又换成一副哀伤婉约的神态,接通了电话:“你还打我的电话干什么?我说了,你信不过我,我们之间不要再彼此纠缠了。” 一听就知道打来电话的人是莫一江。 周云楼倒抽一口气,这个女人情绪变化之快,角色转换之迅速,实在叫人瞠目结舌,奥斯卡影后也未必有她这个水平啊! “你看你,又在怀疑我是不是?我根本就不认识昨天晚上那个服务员,你现在这样逼问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好,你问我为什么不接你电话,我告诉你,我出了车祸,差点连命都没保住,肋骨断了三根,左脚也骨折了,你信不信?” 周云楼黑着脸,看她继续演戏。 “我不想解释,也不想告诉你我在哪家医院,更不想见到你,那就这样,到此为止!” 风挽月快速挂断电话,表情瞬间变回之前那种凶巴巴的样子,继续怒瞪周云楼,“看够了吗?老娘就是男人多,怎么,你有意见吗?对我有意见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你……”周云楼哑口无言,这个彪悍的女人,他彻底被她打败了。 手机铃声又响了,不过不是风挽月的手机,而是周云楼的手机。 他没再看风挽月,果断掏出手机接电话,语气十分温柔:“喂,依依。” 依依?风挽月睁大了好奇的眼睛,心说这不会就是周大总助的女朋友吧! 电话那边的姑娘娇斥起来:“周云楼你怎么回事呢?约好了今天八点在文化广场见面,你怎么现在还不到?” 周云楼这才想起来,两天前他和女朋友约好了,今天早上八点在文化广场见面。没成想风挽月突然出车祸,他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周云楼赶紧道歉:“对不起依依,因为昨晚是我们董事长的寿宴,结果临时又出了点事,我忙了一夜,不小心忘了。” “你忘了?”那位姑娘声音拔得老高,“从来只有男人等我,你竟然让我等了你十五分钟。周云楼你是不是觉得你有几个钱了不起,我告诉你,追我的人比你有钱的多了去了。” 风挽月顿感无语,卧槽这不是公主病么?周大总助果然眼瞎了,竟然看中了这么个女的。 周云楼仍在试图安慰电话那边发飙的姑娘。 风挽月突然娇滴滴地喊道:“哎呀云楼,你跟我在一起,怎么还跟另外一个女人打电话啊?快别打了,咱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病房里瞬间死一般寂静。 电话里的姑娘再次爆发出更高分贝的咆哮声:“周云楼,你竟然背着我劈腿!没什么好说的,我要跟你分手!” 通话线路断开,他的手机屏幕变回桌面图案。 周云楼瞪着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风挽月!” 老实说,风挽月也没想他跟那姑娘之间的感情居然这么脆弱,说分手就分手了,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她看他脸色都变青了,知道他被惹毛了,赶紧说:“俗话说得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消消气,消消气!” 周云楼握紧拳头,骨头咯咯作响,“你知不知道,这已经是我相亲的第十个姑娘!” 第32章 “你知不知道,这已经是我相亲的第十个姑娘!” 多么悲愤的呐喊,道尽了一个忙于工作的剩男总也找不到媳妇的凄凉。姑娘是相亲了一个又一个,可总也找不到合适的那个人。好不容易第十个能够处下去了,却又被人搅黄了。 风挽月万分同情地看着他,“没关系,以后还会再有第十一个,第十二个。” 周云楼愤怒地瞪她一眼,回拨号码,想向女朋友解释一下,可是等待音刚响了两声,对面就直接挂断了。他再打,手机里传出提示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很显然,对方已经把他的号码设置成了黑名单,打过去就是无法接通的提示。 风挽月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她把你拉黑了啊?” 这话又换来了周云楼的一个白眼,如果可以,他也很想像老大那样骂她一声“小贱人”,可是他脸皮薄,这种粗话实在骂不出口,就算憋成内伤,也只能憋着。 俗话说得好,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 风挽月之前只是怀了一点恶作剧的心理,也没真想害得他跟他女朋友分手,现在看他这么生气,应该还是挺在乎那个依依的,于是说道:“那你就去找你女朋友,跟她解释清楚呗!大不了到时候你给我打电话,我亲自跟她说明一下情况,这样总行了吧?” 周云楼指着她的鼻子,气呼呼地说:“最好是依依不生气了原谅我,否则……” “否则怎样?”风挽月打断他的话,“你还想杀了我不成?” 周云楼“哼”了一声,拂袖而去,也不管风挽月还是不是一个人躺在医院里。 风挽月瞪着他的背影骂了一句:“二逼,脑子有坑。” 病房里恢复静谧,只有空调呼呼吹着冷风的声音。墙壁是淡蓝色彩的,仿佛是天空的颜色。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照射进来,在地板上投射出一片橘色的光影,有一些细小的粉尘在空气中轻轻漂浮着。 她静静躺在病床上,目光盯着天花板发愣。伤筋动骨一百天,身体的伤没大半个月出不了院,就算出院了,也未必能够立即回去上班。现在崔皇帝对她意见这么大,肯定没少骂她小贱人,预备着要用什么法子来收拾她,行政总监这个职位不知道还保不保得住。 唉,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那个逃逸的肇事司机到底是谁呢?是酒后驾驶,还是故意开车来撞她? 昨晚深夜,就在出租车撞上她的一瞬间,她透过挡风玻璃窗看到了那个肇事司机,他戴着口罩,眼睛充斥了浓烈的杀机,仿佛要置她于死地。 为什么?这到底只是一次意外,还是有人早已蓄谋的? 风挽月暂时找不到头绪,麻药过了,骨头受伤的地方也渐渐开始疼痛,胸腔里特别难受,像是被轮胎碾压过。她现在右手不方便,没办法换电话卡给柴杰打电话,也不知道那个混球有没有安分地守在宾馆里面。幸好昨晚先一步把电话卡换了,要不然崔皇帝拿到她的手机,这会儿肯定已经发现柴杰了。 想到自己可怜的右手被崔皇帝拽得脱位,心里不免又气愤得要命。极品暴力狂,以前就经常把她的身体掐得青一块紫一块,现在居然把她的手都拽脱了。 怎么会有这种男人?他要不是有几个臭钱,根本就是一坨狗屎。 她发了一会儿呆,手机又响了,这回是尹大妈打来的,说小丫头已经知道她出车祸的事情了,吵嚷着要来医院,问她方不方便带小丫头过来。 怎么会不方便呢?病房里又没有其他人。风挽月心里明白,姨妈大人既然这么问了,显然是见过崔皇帝和周大总助了,估计也知道了崔皇帝就是她说的那个对象。 以姨妈的眼光来看,崔皇帝八成是不合她心意的,估计又少不了要跟她唠叨一顿了。 半个多小时后,尹大妈带着风嘟嘟小盆友过来了。 小丫头走进病房里,原本板着脸,心里还有气,可是看到母亲像个木偶人似的躺在床上,浑身都裹着纱布,有什么气也发不出来了。她走到床边,漂亮的大眼睛里闪动着盈盈光芒,又难过又生气地说:“叫你不管我,叫你不陪我,老太爷都看不过去,专门惩罚你,让你被车撞伤,这样你就不能再去上班了。” 说着说着,小丫头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风挽月一看女儿掉泪,心里也跟着难过起来,鼻头酸酸的,哑声道:“对,以前都是妈妈不好,所以老天爷帮嘟嘟惩罚妈妈了,不哭了啊!” 小丫头眼泪掉得更凶,用手抚摸她的脸颊,“你疼不疼啊?” 风挽月也赶紧伸出左手抚摸小丫头的脸颊,安慰她:“不疼,妈妈一点都不疼。” “你又骗我,骨头都断了,怎么可能不疼?你总是骗我!”小丫头不理她,跑到椅子上坐下,一个人抱着手边哭边生闷气,“坏妈妈,总是撒谎。” 风挽月内心酸涩不已,同时也沉重不已。她看着小丫头哭泣的模样,心里的千言万语统统都说不出来了。 女儿是爱她,关心她的。可是她这个母亲,真的做得太差劲了。 母女俩谁都没再说话,病房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尹大妈坐在旁边,见此景象也只是轻轻叹气。 都说婆媳关系难处理,其实母女关系,又何尝不是一盘难解的棋局? 下午的时候,风嘟嘟小盆友也累了,明明很困,不停打呵欠,却偏不肯回家睡午觉,要一直守在病房里。 尹大妈没办法,只能哄她在陪护病人的小沙发上睡觉。 趁小丫头睡着了,尹大妈赶紧跟风挽月谈正事,“昨天晚上我来医院的时候,看到有两个小伙子守在这里,其实一个应该就是你现在谈的对象吧?” 风挽月之前已经猜到姨妈大人肯定要跟她谈这个事儿,所以也没有否认,老老实实地“嗯”了一声。 “是那个没戴眼镜的吧?” 戴眼镜的是周云楼,没戴眼镜的是崔嵬,她又“嗯”了一声。 尹大妈立马给她一个白眼,神情都变得严厉起来,“我就猜到是他,你说你找的什么人?你还在急救室里没出来呢,他接个电话就走了,到现在也没来看过你一眼,这种男人你要了干什么?” 崔皇帝是个提款机,要他来是为了花他的钱,当然这种话不能告诉姨妈大人,所以风挽月乖乖挨骂不吭气。 “还有啊!他冷冰冰的,一点礼貌也不懂,明知道我是你的姨妈,见了我连声阿姨都没叫,连个招呼都没打,这是做晚辈的态度吗?”尹大妈越说越气愤,两只手还叉在了腰上。 风挽月的反应很平淡,看上去一点也不颓丧,只是说:“他就是那副德行。” 对于崔皇帝而言,只有那些对他有价值的人,他才会花心思去搞关系。至于其他人,从来就是爱理不理的样子,典型的多面派。 在崔皇帝心里,她压根就算不上他的女朋友,所以他也根本不会去顾虑她姨妈的想法。指望他把尹大妈当丈母娘一样尊敬,那是不可能的。 “什么叫就是这幅德行?”尹大妈骤然起身,一脸气愤,想拔高声音,又害怕吵醒小丫头,只能压着气说:“他那种人,对你都不上心,还指望将来他会对嘟嘟好吗?二妞我告诉你,你是个有女儿的人,你找对象可得格外用心,弄不好就会害了嘟嘟,你自己受过的罪你忘了吗?” “我知道。”她神情非常不耐烦,“姨妈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提以前的破事?” 尹大妈坐回去,轻叹一声,“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我也只是想让你多为嘟嘟着想。你现在这个对象,我看还是算了吧!他那个样子,一点也不像是会疼女人的男人。” 崔皇帝的确不会疼女人,尹大妈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风挽月漠然地说:“我知道了,我会跟他分手的。” 尹大妈看她这个样子,以为她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安慰她:“二妞,姨妈不是想逼你,姨妈真的是为你和嘟嘟好。” “姨妈,我懂,我真的懂。”她眼神真挚,郑重其事地说,“你放心,这段感情我并没有陷得太深,就算分手,也不会很伤心。” 不是没有陷得太深,而是压根就没有陷进去。她在柴杰那种渣男身上吃过大亏,身边所遇到的男人也没有一个好货色,她这辈子对男人已经基本绝望了。 尹大妈听她这么说,总算是放下心来,可到底还是遗憾,二妞都快三十了,好不容易找个对象,还是个不合适的,何年何月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呢?尹大妈起了心思,不由得又想到了周云楼身上,立刻说:“二妞啊,其实那个戴黑框眼镜的小伙子挺不错,彬彬有礼,人又长得斯文。他也是你的同事,你怎么不考虑考虑他呢?” 风挽月一听就知道姨妈大人看中周云楼了,中老年妇女就是喜欢拉郎配,人家周大总助明明已经有cp了。再说,她一点没觉得周云楼哪里好了。“姨妈,那是我们公司的总裁助理,他已经有女朋友了,你就不要整天瞎操心了好不好?” “原来有女朋友了啊?”尹大妈果然大失所望。 说到这里,风挽月想起了周云楼要去找女朋友的事,怎么到现在也没打电话来让她帮忙解释呢?她给周云楼打了通电话,“喂,周总助,你还要不要我帮忙给你女朋友解释啊?” “不用了。”周云楼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的,好像遇到了什么糟心的事。 不用解释?风挽月吃了一惊,“你跟你女朋友……” “已经分手了。”他把她的话接了下来,淡淡说:“其实跟你无关,你不用放在心上,我挂了。” “喂?喂?”风挽月诧异地眨眨眼,见尹大妈好奇的眼光飘了过来,立刻放好手机。一定不能让姨妈大人知道周云楼分手的事,否则中老年妇女又要拉郎配了。 周云楼揣好手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 就在不久前,他看到自己的女朋友依依和另一名男子在餐厅里亲吻的画面,他才知道,原来依依一直脚踏两条船,原来她以前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清纯可爱,还有偶尔耍点小脾气都是假象。他今天早晨爽约之后,依依立刻去找了她的另一个男朋友。 其实周云楼并没有特别伤心,他只是觉得有点遗憾,毕竟他跟依依也交往了一阵子,而且他也确实真心希望跟依依一直走到结婚。 他这个人对另一半并没有太高的要求,只要两个人性格相合,能够处下去就可以了。只不过他的工作太忙,常常没有时间陪女朋友,有时候还要陪着崔嵬出差,喝酒应酬,所以很多女生最初的时候都不想跟他发展下去。 “唉。”他轻叹一声,第十个相亲的姑娘也失败了,回去之后告诉母上大人,肯定免不了被她一顿责骂。 崔嵬的电话打来,问他在什么地方。 周云楼这才发现自己在街上瞎转悠,老实回答道:“老大,我在文化广场。” “你不在医院陪着风挽月,跑到文化广场干什么?” “我……这事说来有点复杂。” 崔嵬估计也听出他的语气不太正常,好像没精打采的样子,便说:“算了,我现在让司机过去接你,见面再说吧!” 少顷,周云楼上了崔嵬的迈巴赫,把今天发生的事一股脑儿全都告诉了崔嵬,蔫了吧唧地说:“要不是风挽月这么闹了一回,我也不知道她一直背着我跟另外一个男人在交往。” 崔嵬拍拍他的肩,“算了,早点看清楚这个女孩的本质,不失为一件好事。风挽月也真是个妖精,都伤成那样了,还不忘记使坏,看来她的伤也没什么要紧的。” “老大,你还要去医院看她吗?” “有什么好看的?”崔嵬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她骂我是变态,我为什么还去看她?” 周云楼点点头,“不去也好,她姨妈和女儿应该已经过去了,我们去了见面也是尴尬。” 崔嵬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讨论下去,而是说道:“今天交警大队那边有没有查到肇事司机的消息?” “哦对了,下午交警大队的刘队长给我打了通电话,说肇事的出租车已经找到了,就在城郊,车辆栽进了水田里,但是司机不知所踪。根据道路监控拍摄下来的照片,那个司机戴着口罩,相貌和身材都难以判断,所以这起案件很可能不是普通的交通肇事案件。” 崔嵬静静听着,没有吭气,神态也没有什么的变化。 周云楼继续说:“刘队长他们随后又调查了那辆出租车,发现那其实已经是报废的车辆,被送到了汽车报废场,可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就失窃了。” “然后呢?”崔嵬慵懒地靠在座位上,双腿交叠。 “然后刘队长说要去见一见风挽月,向她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我说她伤势比较严重,让刘队长他们过两天再去,别影响她休息。” “风挽月哪里像是伤重的样子,分明只打不死的小强。”崔嵬嘴角扬起,语气颇有几分讥讽。 周云楼觉得,风挽月不像是打不死的小强,倒像只蛇精,惯会勾引男人的青蛇精。“对了老大,那个男服务员和风挽月的事,你调查了吗?” “查了。”崔嵬口吻平淡,点了根烟,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昨晚我在她的手机里没看到可疑通话记录,只有我和莫一江打给她的未接来电。梦诗酒店的经理今天打电话告诉我,那个叫柴杰的男服务员回去了一趟,辞了职,收拾东西之后就走了。” “经理怎么没把他留下来?” “留了,但是他又悄悄溜走了。”崔嵬吐出一口烟气,神情非常平静,“现在柴杰的电话已经关机打不通了。” 周云楼质疑道:“会不会……是我们误会了风挽月和柴杰的关系?如果风挽月真的把他藏起来了,他就不应该再出现。” “呵。”崔嵬轻笑一声,“风挽月为了他能从厕所的二楼爬下来,你觉得他们之间可能没有关系吗?” 周云楼无言以对。 “酒店经理告诉我,这个叫柴杰其实不太好管理,有点狡猾,常常阳奉阴违,而且,柴杰的老家所在地是埠远市长美渔村,呵呵。”崔嵬又笑了两声,“长美渔村,怎么就这么巧呢?尹相思,尹二妞……”他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名字。 “尹二妞?”周云楼脸色骤变,急忙道:“老大,风挽月的姨妈管她叫二妞。” “果然是二妞。”崔嵬眯眼,黝黑的瞳仁中迸射出锐利的光芒,“好一个尹二妞,还玩得一手漂亮的双重身份?” 周云楼神情严肃道:“她会不会是什么商业间谍?” “她?”崔嵬轻蔑一笑,“她可玩不转商业间谍这个身份,最多利用美色,迷惑一下男人罢了。” “那……我们现在要拆穿她的身份吗?” “不用。”崔嵬深吸了一口烟,一边吐烟,一边道:“小贱人,不老实,又跟我耍花招,皮痒欠收拾,看看到底谁玩得过谁。”他转头对周云楼说:“风挽月受伤住院,行政部门不能没有人管理,你明天通知人力资源部一声,把毛兰兰提为代理行政总监。” “提拔毛兰兰?”周云楼颇为震惊,“她太年轻,进入公司才一年多,而且提起来之后,就不能再降回去了。” “嗯,不要紧,我自有安排。” “好。”周云楼答应一声。 崔嵬拿出手机打电话,“苏婕,我让你查的事你查到了吗?” 苏婕回答道:“老大,我入侵了运营商服务器,确实没有查到风挽月和柴杰之间的通讯记录,风挽月的电话号码和柴杰的电话号码之间没有任何电话或者短信的往来。” 崔嵬眉头一拧,神情阴鸷,“小贱人,居然还学会防备了。” 苏婕没吭声。 崔皇帝拿着手机发号指令,“你继续调查风挽月,把她从出生到现在的一切事情统统都查清楚。” 苏婕依然沉默着。 “苏婕?” “老大,我不懂。”苏婕的声音沉闷而郁愤,“风挽月只不过是你的一个工具而已,为什么要花这么多时间和力气,去把她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都调查清楚?” “苏婕!”这一声语调扬了起来,是警告的语气,不容置疑的语气。 苏婕仍不乐意,可还是答应了一声:“是,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崔嵬又交代周云楼:“让小六去一趟埠远市长美渔村,把尹二妞和柴杰的事情调查清楚。” 周云楼蹙眉,“让小六为这件事跑一趟,会不会太大材小用了?” 崔嵬面无表情地说:“她亲自去,可以查得更清楚,我只要确切的消息。” 周云楼点了点头。 崔嵬又道:“莫一江应该也会调查风挽月以前的事,你想办法阻挠他,不要让他查到。” “是。”周云楼答应一声,迟疑了片刻,才说:“老大,我觉得……你在风挽月身上花的精力是不是太多了?” 崔嵬微微一怔,靠在靠背上闭目养神,淡漠道:“你想多了。” 周云楼嘴唇动了动,没再多言。 第33章 风挽月既然受伤住院了,公司里的同事朋友当然少不了要来看望一番。风嘟嘟小盆友的存在暂时还是一个秘密,所以这几天风挽月都交代尹大妈不能把小丫头带到医院里。 江二少爷抽了个时间,偷偷过来看望风挽月,一脸气愤地告诉她:“崔嵬那个野种,竟然把毛兰兰提成了代理行政总监,去他娘的!” 这个结果已经在她的预料之内,为了安抚江二少爷的情绪,她温和地说:“对不起,都怪我不好,突然之间出了车祸,要不然毛兰兰也没有机会。” 江俊驰原本怒火中烧,可看到她这幅惹人垂爱的模样,想想她现在受伤卧病在床也是蛮可怜的,再多的不满都消失殆尽了。江二少爷没有多留,安慰她几句就离开了。 没过多久,交警也过来了,向她询问车祸的事情。 风挽月说:“我没看到那个司机的脸,我只记得他的眼神非常凶狠,好像是故意要撞我。” 交警十分沉重地告诉她,到目前为止,无法通过肇事车辆追查到开车的司机,也就是说,这起交通事故,极有可能抓不到肇事元凶,这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 肇事车辆是已经报废的出租车,肇事司机刻意蒙面,事后又将车辆开到城郊没有监控的地方,弃车而逃,车上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很明显,这是一次有预谋行动,可能是打击报复,也可能是蓄意谋杀。 交警善意地建议风挽月向派出所报案。 风挽月没有表示太多,向交警说了声谢谢。 交警离开后不久,莫一江也来了,带着鲜花和礼物走进病房。看到她伤得这么严重,他眼底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然后面带微笑,轻轻走到了病床前。 “你来干什么?”风挽月神情冷漠地别过头。 “挽月,对不起。”莫美男露出难过的神情。 “你不用说对不起,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我跟过崔嵬,你嫌弃我,我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我。” “我、我并没有……”他欲言又止的样子。 风挽月冷笑,“崔嵬那样的男人,知道我跟你生过一个女儿,他还会再要我吗?你怎么不好好想想,他为什么要把我的照片拿给你看?他就是在报复我,也是在报复你!” 莫一江凝视着她,眼神哀伤深沉,“对不起,我那时是气昏了头,我没想这么多。” “没错,我是不再冰清玉洁了,可你就能保证除了我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女人了吗?在我们分开的七年里,你难道就没有跟其他女人在一起吗?” 莫一江眼底闪过一阵惊慌,连忙垂下眼帘,掩去其中的神色。 “我不妨告诉你,上次我费尽心思帮你从崔嵬那里窃取投标书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现在我躺在医院里动不了,崔嵬马上就提了一个代理行政总监取代我。呵呵,说不定等我伤好出院的时候,就是被他扫地出门的时候。”风挽月说到这里,酝酿出难过的情绪,连声音都哑了下去,“现在我落到这幅田地,你满意了吗?” “对不起……”除了这句话,莫美男也想不出该说些什么了,至于那个男服务员的事,他根本不好意思再问出口。 风挽月闭上眼,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忧愁,“你走吧,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莫一江把鲜花和礼物放好,目光深沉地看着她:“挽月,你别这样,我想见一见嘟嘟。” 风挽月陡然睁眼,凌厉的目光射向莫美男,“你想见嘟嘟干嘛?你是不是怀疑她不是你生的女儿?好,既然这样,那我不妨告诉你,嘟嘟确实不是你生的,是我跟其他野男人生的,现在你可以走了吗?” “你又何必这么尖锐?我只是想见女儿一面,我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她了。” 风挽月重新闭上眼,不想搭理他。想见女儿?做梦去吧!一个不称职的父亲,没有资格见到女儿。这辈子,她都不可能让嘟嘟和他相认。 莫一江见她实在态度抵触,只能无奈地说:“挽月,你别太生气,对身体不好。我下次再来看你,我先走了。” 风挽月再次睁开眼,目光里清冷一片。她把手机拿过来,躺在床上一只手不方便换sim卡,就连嘴也用上了,费了一会儿功夫,终于把sim卡换了过来,给柴杰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柴杰抱怨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哎哟我的姑奶奶,你总算给我打电话了,这都已经三天了,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少废话。”她冷声呵斥,“我出了车祸,这两天一直住院,不方便给你打电话。” “车祸?”柴杰显然吃了一惊,“真的假的?” “你脑残啊!这种事我能说谎吗?” “哟,那你没事儿吧?” “呵,我命大,死不了。” “那就好,那就好。”柴杰嘿嘿直笑,“那个……你给我的两千块已经快用光了……” 风挽月一听,顿时拔高声音:“三天花两千?你拿钱来烧着玩啊?” “我不得吃饭喝酒买点好烟抽抽吗?就如今这世道,两千块钱算个啥?去趟酒吧都不够!妈的那帮有钱人就富得流油,穷人就穷得吃不起饭。”柴杰开始满嘴跑火车,“为富不仁的狗东西,也不知道给我们这些穷人捐点款,就知道吃喝玩乐搞女人,全他妈一群败类。” 典型的愤世嫉俗屌丝心里。 风挽月翻个白眼,骂道:“你有病啊!有钱人的钱难道不是自己赚来的吗?自己没本事只会骂骂咧咧活该一辈子当穷鬼。” 柴杰似乎不太服气,又道:“有钱人都他妈赚的是黑心钱,官商勾结,剥削老百姓。” “脑残!你既然这么看不顺眼,干脆背着炸弹去找那些贪官黑商同归于尽吧!” 柴杰咳嗽两声,没底气了。 “贪生怕死还叫嚷什么?你就是一怂货。” 柴杰蔫了吧唧地咕哝两声,也没话了。 “你不就是想要钱吗?今晚九点,你到我住的病房来,我给你个赚钱的法子。” “真的?”柴杰一听有钱赚,立马原地满血复活。“那我晚上一定准时过去。” 莫一江从住院大楼出来,坐进车里,嘴唇紧抿,目光阴郁地注视着前方。 他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沉声问道:“结果出来没有?” 电话那边的助理回答:“莫总,二次亲子鉴定的结果证明风嘟嘟确实是您的女儿,不可能有错的。” 莫一江眉头紧锁,做了个深呼吸,又问:“那我让你找人调查的事情有没有回应了?” 助理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查不到尹相思这个名字,梦诗酒店那边的口风也很紧,不肯透露一丁点关于那个男服务员的事情。” “真没用!”莫一江愤怒地骂了一句。 “是。”助理老实地挨骂,“那……还要继续调查吗?” “继续查!”莫一江给了确定的指使,“还有,这段时间找人看紧冯莹,不能让她再弄出什么幺蛾子。” “我明白,风挽月出车祸的事已经过了好几天,交警还没有查到任何线索,那就不会再查到什么了。” “很好。”莫一江准备挂电话。 助理急忙叫道:“莫总,等等。” “还有什么事?” “据董事长身边的小保姆回话,董事长近期常去一个叫做风花雪月的高级女性会所。” 莫一江怔了一会儿,随后说:“不用管她,她既然喜欢去那种地方玩,就让她去,反正我已经不碰她了。” “好,我会通知小保姆继续盯着董事长。” 结束通话后,莫一江端坐在驾驶座上,眼里突然射出狠厉的光芒,一拳重重击打在方向盘上,骂了一句:“都是些不要脸的贱人。” 崔嵬忙了一整天,上午去见客户,中午又被江老爷子叫去别墅,询问公司最近的情况。江老爷子知道风挽月是寿宴结束回家出的车祸,还特地吩咐崔嵬让财务部给她送去三千块的抚慰金,表示对员工的关心。 等他回到公司时,已经是下午时分,快要下班了。 崔嵬靠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点了根烟,不疾不徐地抽着。 周云楼敲门进来,手中拿了一份材料,说道:“老大,小六那边已经调查完了。” “好。”崔嵬伸手从周云楼手里接过材料,开始翻阅,越看脸色越差,最后整个黑了脸。他愤怒地材料重重拍在桌上,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小贱人!” 周云楼静静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神情颇为凝重,显然这份材料他事先看过了。 崔嵬的手机响了,是苏婕打来了。他摁灭了烟头,接听电话。 苏婕说:“老大,风挽月的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她其实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很小的时候就跟她分开了……” “苏婕。”崔嵬打断她的话,“你直接把她的资料发我邮箱里。” “好的。”苏婕顿了一下,又说:“对了,我昨天截取了一段通话语音,一起给你发过去。” 崔嵬“嗯”了一声,挂断电话,然后开始操作鼠标,打开邮箱。苏婕的邮件很快就发送过来了,一份文档,一份语音文件。他先打开文档,面无表情地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然后打开语音文件。 音箱里响起了男女对话的声音。 “你怎么回事?为什么找人开车去撞她?” 这是莫一江的声音,语气非常愤怒。 崔嵬和周云楼听到此处,一齐蹙起眉头。 “你怎么知道是我?” 这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这还用想吗?除了你,还能有谁?”莫一江的语气依旧恶劣,“我说了多少遍,叫你不要惹事,不要惹事,你为什么不听?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你他妈才有病呢!”女人破口大骂,“她活着就是个祸害,她必须去死!破司机找辆破车,撞个人都撞不死。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你就是嫌我老了,她还年轻。你不就又看上她了吗?你舍不得她是不是?” 莫一江骂道:“你有病就去吃药,别跟疯狗似的到处咬人。” “你骂我是疯狗?”女人的声音越发尖锐起来,“你怎么不跟她一起去死?你们这对狗男女,一起下地狱……” 语音到底为止。 崔嵬关了播放器,坐在椅子上一语不发。 周云楼开口道:“是冯莹找人开车撞了风挽月,我们要不要报警?” 崔嵬又点了根烟,悠哉悠哉抽了起来,似乎一点都没把风挽月被车撞的事放在心上。“报警?平白无故指控霁月晴空的董事长谋杀?首先,这段语音里没有出现任何人名,不能作为指控的证据。”他缓缓吐出一口烟,“更何况,这是苏婕通过黑客技术入侵运营商系统监听到客户通话语音,一旦曝光,网络公司就会面临侵权指控。难道为了小贱人那点破事,就要把整个网络公司搭进去么?” “那……我们不管了?” “为什么要管?”崔嵬笑了起来,“小贱人爱耍花招,既然她这么喜欢玩,那就让她自己想办法应付。” “可是冯莹想置她于死地,她随时有可能面临危险。”周云楼口吻严肃,“再怎么样,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冯莹害死吧?” “你觉得她是这么笨的人吗?有人开车撞她,难道她就猜不到是谁想害她吗?”崔嵬把烟抽完,起身走到周云楼面前,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先找个地方吃晚饭,再去医院见她一面。这个作死的小贱人!” 晚上八点半,风挽月吃了晚饭,早早把尹大妈和小丫头打发回家了,等着柴杰过来,把任务交代给柴杰。她原本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看电视,左手拿着遥控器换了一个又一个台,就是没找到喜欢的节目。 崔嵬突然推门进来,上身穿着灰白条纹的衬衣,下身是一条深色西裤,皮鞋蹭亮,领带系得很松,还有些歪斜,慵懒而又随性的样子。 风挽月看到他就吓了一跳,不由自主想到那晚被他拽脱手腕的情景,还有被出租车撞飞的画面,内心深处涌上一阵恐惧,下意识大喊一声:“你怎么来了?” 崔嵬一听她这语气就十分生气,仿佛他是让人避之不及的豺狼猛兽,“我怎么就不能来?”他一步步踱到她身边,弯下腰,凑进她的脸,在她清澈的瞳仁里看到了微微闪动的惧意,“小贱人,你在害怕我?” 风挽月咽了口唾液,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崔总英明神武,我万分敬仰您。” “呵。”他笑了一声,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我把你的手腕拽得脱位了,你不是骂我是暴力狂和大变态吗?” 她脸上的肌肉抽搐,笑容就快要挂不住了,“我那是被车撞得脑震荡了,胡说八道的。” “胡说八道?”他目光陡然变得狠辣起来,捏住她下巴的那只手也加大的力度。 “啊……”风挽月吃痛地叫了一声,这个男人一言不合就掐她,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力狂,大变态!她都已经伤成这样了,他竟然还对她下这种的毒手,简直没人性! “疼了?”他力道一点没减轻,“知道疼就好办了。” 风挽月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崔总您能不能先放开我?” “放开你,你就会老实了?”他目光阴冷,五官刀刻般凌厉,“小贱人,在埠远市出差的时候,我连投标书都给你,还不够宠着你?你当时是怎么跟我说的,嗯?” 风挽月被他看得心尖尖都开始发颤,生怕他下一秒龙颜大怒,把她好不容易复位的骨头又再次折断。 “你说你过去只有莫一江一个男人,还说以后再也不跟我耍小心思,可事实上呢?”他越说越来气,无形中又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把她下巴的骨头捏得咯咯响,“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柴杰,你给说清楚,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实在是太疼了,眼泪不停往外冒,风挽月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墙上的电子时钟发出整点提示:“现在是北京时间,晚上九点整。” 风挽月心头大惊,已经九点了,柴杰就快过来了,绝对不能让崔皇帝见到柴杰。她忍着疼,大喊一声:“你走开!” 崔嵬眼中瞳仁骤然收缩一下,目光越发狠厉,“你敢轰我走?” 她伸长左手,按响了床头的呼唤铃。 崔嵬听到铃声立即放开了她的下巴,骤然退到一米远的地方,眼中森冷一片。“风挽月,这是你自己选择的,你最好别后悔!” 他连“小贱人”这个称呼都没用,直接叫了她的姓名。 风挽月没说话,用左手揉着被他捏痛的下巴,眼里满是惊惧。 崔嵬眯起眼睛,脸色铁青,周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他站在房间里,面无表情地看了她最后一眼,决然地转身走了,没有一丝留恋之情。 风挽月躺在床上,突然间呼吸急促起来,脸上一片煞白,心里渐渐扩散出一阵莫名的不安感,像是心口陡然破开了一个巨大的黑洞,要将一切都吞噬进去。她依稀明白了,崔皇帝肯定是查到了什么,今天来就是要逼她坦白,可是她却把他赶走了。 崔皇帝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她触及了他的底线,而他对她的包容也达到极限。 护士听到呼唤铃,急急忙忙赶到病房,见风挽月脸上又青又白,还大口大口地喘气,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你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 风挽月呼吸急促地说:“护士,我就是觉得骨头有点疼,胸闷,还有点喘不过气。” “是不是胸带勒得太紧了?”护士摸了一下她的身体,“这个紧度应该还可以,要帮助你的肋骨复位,胸带不能太松了。” 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要实在觉得胸闷喘不过气,我给你把窗户打开吧!” “好,谢谢你。” 护士替她打开窗户,离开病房前又交代她:“要是哪里觉得不舒服,再按铃通知我。” 风挽月答应了一声,目送护士离开,又静静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愣。 崔嵬一路冷着脸回到车里,连额头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显然是正压抑着巨大的怒气。 周云楼一看老大这表情,就知道风挽月肯定又惹祸了,她老老实实承认自己不是真正的风挽月会死么?这下好了,老大真的火了,她这次绝逼死定了。 崔皇帝不说话,周云楼和司机当然也敛声静气,只等着皇帝发号指令。 叮—— 车里响起打火机的声音。 崔嵬什么话都没说,先抽了根烟,吐出几口烟气之后,脸色也比之前好看了一些。 周云楼见他神色有所好转,才开口问道:“老大,现在打算怎么办?” 崔嵬静静把手里的烟抽完,摁灭了烟头,淡漠地说:“不怎么办。”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莫一江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好,哪位?” 崔嵬嘴角勾起,凝成一抹冷笑,懒懒地说道:“莫总,你好啊,我是崔嵬。” 莫一江沉默了几秒,然后才说:“崔总,你找我有事?” “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想找个时间,约莫总吃顿便饭,顺便谈一谈有关于风挽月和尹相思的事,还有合济岛项目的合作事项,莫总意下如何?” 莫一江抽了口气,难以置信地说:“合济岛项目的……合作事项?” 第34章 下午四点,柴杰站在风花雪月高级女性商务会所的大门口,仰望着这一栋装饰得金碧辉煌的大厦。 据说,这里是富婆们逍遥玩乐的地方,里面桑拿、洗浴、按摩、k歌、麻将无所不有。 柴杰眯起眼骂道:“这帮败坏社会风气的臭婆娘,花着男人的钱,跑到这种地方来搞别的男人,真他妈贱!什么高级女性,就是一帮婊子。” 虽然骂得很凶,可他还是走了进去。 昨天晚上,风挽月给他安排了任务,就是让他到这里来工作,并且设法勾搭上一个叫冯莹的女人。只要他完成这一步,她就给他十万。 柴杰一听这个数字,眼睛就直了。当年他从她那里卷走的钱,也不过只有八万块钱。现在她随随便便开口就是十万,他怎么能不心动呢? 尽管柴杰很不愿意去搞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可是要想赚钱,付出总是在所难免的。说白了,不过就是跟女人打一炮,戴上套,关了灯,管那个女人是胖是痩,是美是丑,只要捅进去别跟捅豆腐花似的,那就行了。 柴杰进了高级女性商务会所,这里还没开始营业,只有个老大妈在拖地。他走到前台,敲了敲桌子,对前台服务员说:“我是来找工作的。” 前台服务员也是男的,看起来二十五六岁,还有几分帅气。他把柴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颇有几分怀疑地说:“就你这身板,能坚持多久啊?” 柴杰一拍胸脯,豪迈地说:“四十分钟以上,没任何问题。” “哟,厉害的嘛!可别是吃了伟哥的时间啊!” “那不可能。” “呵呵行啊!那你等一下。”服务员拿起座机拨了个内部短号,“喂,经理,有人来应聘,身高一米七五左右,挺瘦的。哦好的,知道了。” 服务员挂了电话,指指旁边的电梯,“你从这里上去,到十楼经理办公室面试就可以了。” 柴杰上了十楼,在经理办公室里看到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顶着个硕大的啤酒肚,应该就是这家商务会所的经理了。 经理盯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似笑非笑地说:“年龄多大啊?” “三十。” “都三十了,怎么还来干这一行?” “挣钱呗!” “能干不?” “能。” “时间呢?” “不带吹牛,绝对四十分钟以上。” 经理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表情颇为轻蔑,估计觉得他这数字有虚假成分,“在我们这里呢,客人给的钱,会所要提百分之八十,你只能得百分之二十,明白吗?” “明白。”柴杰一口答应,反正在这里挣的钱是小头,风挽月那边给的钱才是大头。 经理大概没见过他这种答应得这么爽快的人,笑了笑说:“行,既然你这么干脆,那你今晚就上班。我丑话可说在前面,客户是上帝,绝对不能得罪她们,在我们这里,都管客户叫女王,知道了吗?” “知道!”柴杰依旧答应得十分爽快。 “你要是今晚就被哪个女王挑中,那是你的福分。” 到了晚上八点多,柴杰和许多年轻的小鲜肉一起坐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等着客人上门来挑选。他年纪不小了,这些小鲜肉都看不起他,纷纷抛给他白眼。他倒也无所谓,安安分分坐着,就等着接待风挽月给他指示的那个女人。 每次一有客人进来,这帮小鲜肉就一拥而上,一声声“女王陛下”叫得那叫一个腻歪。 被挑走的人当然很兴奋,没被挑走的,继续回来坐着等待。 冯莹出现的时候,情况和刚才差不多,一群小鲜肉围着她,管她叫“女王”。 冯莹乐呵得脸上的肥肉都挤成一团了。 柴杰突然不屑一顾地冷哼一声,“什么女王,要是连半小时都干不上的,也能叫女王吗?” 这话一出,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心说这三十岁的老新人怎么这么不懂事,就不怕得罪大客户挨经理臭骂吗? 冯莹倒是哈哈大笑起来,“这么说你很厉害了?来来来,就你了,今晚你要是表现不够好,那以后也不用再来上班了。” 然后,柴杰就跟着冯莹在会所里开了个房间。 冯莹特别放得开,来嫖妓还专门穿了情趣内裤,中间带个洞的那种,连脱都不用脱,连衣裙一掀开,男人直接就可以提枪上阵。 柴杰心说,这肥女人真够骚的,八成是经常欲求不满,多渴望被男人操呢? 这一战打了整整一个小时,柴杰干得卖力。 冯莹真是满意了,心里琢磨着,别看这男的身板挺瘦,干起活儿来特别带劲儿,时间也够长。这段时间以来,冯莹玩过的男妓也不少,可像柴杰这么带劲儿的,还真没有。把他留在这里继续伺候其他的女人,实在太浪费了,于是冯莹提出包养柴杰,每个月给他三万块。 每月三万真不多,可柴杰本来就是带着目的来的,当然也就一口答应了。 会所经理一看,这老新人虽然已经三十了,可竟然还是金枪不倒的极品啊!不肯轻易放人,冯莹又只好给了会所两万,顺利把柴杰带走了。 离开会所,柴杰就被冯莹安排住进了酒店里,两人再次大战一场,冯莹终于酣畅淋漓了。 柴杰虽然也爽快了两次,可心里其实不太舒坦,毕竟这个女人年纪比他大很多,而且身材走样严重,肥胖的脸也实在惨不忍睹,偏偏冯莹还要开着灯做。整个过程中,柴杰都采用后入式,闭着眼,把冯莹想象成风挽月,这样才能保证持续坚硬。 冯莹走后,柴杰立即给风挽月打电话汇报情况,风挽月那边转钱的速度也足够快,第二天一早,十万块就到了柴杰的银行卡里。 柴杰看到卡上的数字,乐得几天都合不拢嘴。 冯莹非常喜欢柴杰,虽然柴杰床上技巧不怎么样,但胜在持久度,就他这水平,已经甩了绝大多数中国男人好几条街的距离。所以冯莹包养了柴杰,就不怎么再去商务会所了,每隔一两天,都会来找柴杰翻云覆雨。 几次之后,两人也就熟悉起来。 冯莹向柴杰透露了自己就是霁月晴空酒店的董事长,言语间颇有几分骄傲自得的意思。 柴杰虽然表面上恭维,心里却忍不住冷哼道:呸,还是董事长呢,一个月就花三万块包养情人,真够小气的。 冯莹一走,柴杰又给风挽月打电话。 风挽月在电话里说:“她确实是董事长,不过她是个没能耐的董事长,她下边有个叫莫一江的总经理帮她管理公司。我告诉你,我的目的就是把她和莫一江之间的关系搞坏,把她的公司搞垮,你明白了吗?” “你为啥要这么搞啊?她得罪你了?” “对,她得罪我了,知道我怎么被车撞的吗?就是她找人开车撞我的,可我没证据,否则我现在就报警抓她了。” “什么?”柴杰惊呼一声,气愤地说:“肥婆娘还敢找人开车撞你?奶奶的,她下次再来找我,我帮你好好收拾她。” “得得得,别假惺惺了。”风挽月不耐烦地打断他,“你就是怕我死了没人给你钱。” 柴杰嘿嘿干笑,“我哪能这么想,我这不是替你抱不平吗?” “我告诉你啊,那个莫一江以前也陪冯莹睡过,所以才能当上酒店的总经理。可是呢,莫一江跟他以前的女朋友还生了个女儿,已经长很大了,莫一江一直瞒着冯莹。下次冯莹再来找你,你就拐弯抹角把这事透露给冯莹,知道了吗?” “知道了,绝对没问题。”柴杰拍胸脯打包票。 “你还可以顺便给冯莹吹吹枕头风,让她把莫一江这个总经理换掉。我现在就给你个保证,只要冯莹把莫一江的总经理换掉了,我就给你五十万。如果冯莹的公司倒闭了,我再给你五十万。” 柴杰听到这个数,激动得浑身哆嗦起来,“一、一百万?” “对,一百万。但你得对我忠诚,而且绝不能在冯莹跟前透露一丁点关于我的事,否则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几天后,风挽月出院了。 崔皇帝没来接她,也没让周云楼过来。 莫美男没来,江二少爷没来,柴杰同样没来。 没一个靠谱的男人! 风挽月左脚的石膏还没拆,拄着拐杖,一个人孤零零地出院了。她自己办了出院手续,然后乘电梯下楼,来到街道旁打车回家。 司机见她这幅光景,好心问她:“姑娘,怎么你腿脚都不方便,也没个人来接你呢?” 风挽月小心翼翼坐到后排座上,一脸轻松地说:“没事,我自己能行。” 司机对她竖起大拇指,“真坚强。” 风挽月笑了笑。 司机把她送她小区外,扶她下车。 “谢谢您。”风挽月道了谢,杵着拐慢慢走进了小区,往公寓楼走去,乘电梯上楼,来到家门口,敲了敲门。 尹大妈打开门看到她,吃了一惊,连忙扶她进屋,“不是说明天才出院吗?怎么今天就自己回来了?” “不想住了,医院里太闷。”风挽月进了屋,看到风嘟嘟小盆友从她的房间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块抹布。“嘟嘟?”她有些惊喜,没想到小丫头竟然会帮她擦桌子。 小丫头低下头,别扭地说了一句:“我以为你明天才回来呢!”接着转身就进了卫生间。 风挽月一时怔在原地。 尹大妈低声对她说:“这几天都是嘟嘟在打扫你的房间,她说你住院不能回家,屋子里会有很多灰,所以得经常打扫,这样你回来就不用再打扫了。” 风挽月听了忽然就觉得心里酸涩不已。 这个世界上,只有姨妈和她的小丫头是真正关心她的。 同一时刻,崔嵬约了莫一江在咖啡厅里见面。 莫一江来到的时候,崔嵬已经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杯黑咖啡,一边喝咖啡,一边用手机看资讯。“崔总。”莫一江走到他面前,开口喊了一声。 崔嵬掀起眼帘,露出一抹笑意,“莫总,你来了,请坐吧!” 莫一江入座后,很快就有侍者上来询问他需要点什么,他说:“给我一杯摩卡。” “好的。”侍者点头退下。 崔嵬放好手机,双手交握放在腿上,一脸闲适地看着他:“我很高兴莫总能准时赴约。” 莫一江坐正了身体,平静地注视着崔嵬,“我想,崔总不会无缘无故提出合济岛项目合作的事,所以有什么话也不必拐弯抹角,直说吧!” 崔嵬依旧带着懒散的笑意,“难道莫总就一点也不好奇,现在的风挽月到底是谁吗?” 莫一江皱起眉头,现在的风挽月到底是谁?他让助理调查了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崔嵬又是怎么查到的?他又为什么要告诉他? 崔嵬呷了一口苦涩的黑咖啡,淡淡道:“莫总以前和风挽月在一起那么长时间,难道从来都不知道,她有一个双胞胎的妹妹吗?” “什么?”莫一江大吃一惊,“双胞胎妹妹?” “呵。”崔嵬轻笑一声,“风挽月的父亲风纪,和她的母亲尹春香在她们姐妹俩六岁那年就离婚了,姐姐名叫风挽月,跟着父亲生活,妹妹则改名尹相思,跟着母亲生活,姐妹俩从此就分开了。” 莫一江满眼震惊,“这么说,现在这个风挽月,根本就不是以前的风挽月?” “你不用着急,可以听我慢慢说故事。”崔嵬拿了根烟出来,递给莫一江,“抽么?” “不用,谢谢。” 崔嵬点燃眼,吸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姐妹俩小时候的生活确实非常有趣。国企改制那会儿,风纪成了下岗工人,他的妻子为这事跟他离婚了。风纪赌一口气,要干出一番事业,就带着风挽月东奔西跑。这个姐姐童年时代的生活过得很清贫,常常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上学也没好好上。至于妹妹尹相思的童年生活,那就过得舒坦多了。尹春香离婚后又嫁给了一个小老板,母女俩吃喝拉撒花的都是这小老板的钱。“他弹了弹烟灰,继续说:“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这对双胞胎姐妹长到十三四岁的时候,生活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风纪忽然就创业成功了,也当上了老板,姐姐自然而然成为了霁月晴空酒店的千金大小姐。可是妹妹呢?她的继父突然间入狱坐牢了,她的母亲不得不带着她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后来她的母亲实在无法养活她,就只能把她丢给了她的姨妈,所以妹妹从那时起,就变成了没有父母管束的野孩子,还跟渔村里的一个小混混搞在一起,整天游手好闲,不学无术。” 莫一江眉头紧锁,万万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曲折的故事。过去风挽月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对他说过关于她妹妹的事情。 “再后来,姐姐就瞒着父亲,偷偷找到了妹妹,暗中拿钱资助妹妹,还鼓励妹妹一定要好好学习,离开小渔村,将来到大城市生活。不过呢,这妹妹性子野,贪图享乐,哪会管以后的事?只知道挥霍姐姐给的钱,跟她男朋友一起逍遥快乐,却从来没有把姐姐的话放在心上。这妹妹跟小混混早恋的事,在渔村里闹得家喻户晓。她姨父觉得丢脸,不许她跟那个小混混来往,她就经常跟她姨父吵架,还闹了好几次离家出走,最后是她姨妈把她又找了回去。” 崔嵬说到这里笑了起来,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青烟,“没过多久,那个小混混劈腿,跟其他女生搞在一起。妹妹非常气愤,就去了姐姐的城市。姐姐瞒着父亲,带妹妹在城市里生活了几天,让她见识了大都市的繁荣和华丽。妹妹回去之后突然转性了,不再跟那个小混混来往,开始发奋学习,姐姐也一直用钱支持妹妹的学业,甚至还供妹妹上了大学。” “那她们的母亲呢?”莫一江问了一句。 “母亲?”崔嵬讥讽一笑,“死了,死于梅毒三期。就在妹妹跟小混混分手之后,母亲回到了渔村。妹妹明明有钱可以拿给母亲治病,但是她没有,她眼睁睁看着母亲去死。” 莫一江倒抽一口气,心中大震。这对母女之间是有多大的仇恨,女儿才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去死啊? 崔嵬抽完了手里的烟,又点了一根烟,“后来妹妹去了其他城市上大学,姐姐也交了一个男朋友,还不幸未婚先孕了。”说到这里,他抬眼看了莫一江一眼。 莫一江移开眼,目光飘忽不定。 “妹妹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大学时期又跟那个小混混在一起了。就在姐妹俩大四那年,她们的姨父得了晚期肺癌,小混混把妹妹的钱全都卷跑了,以至于妹妹没钱给她姨父做化疗,只能求助姐姐。晚期癌症即便有钱,也很难治疗,姐姐也只能去求助父亲,可是父亲却不肯帮忙。姐姐一气之下,挺着大肚子自己就走了。” 莫一江心里敞亮起来,原来七年前风挽月挺着肚子离开的原因是这样的。 崔嵬继续说:“后来,姐姐意外早产,生下一个女儿之后不幸身亡,她们的姨父也因病而死。从那以后,妹妹就带着姐姐生下的女儿离开了渔村,并且把那个女儿当成自己的孩子来抚养,现在,你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吗?” 莫一江神情呆滞,脸色看起来非常差,额头上还冒出阵阵冷汗,心里涌上一阵无法言明的痛意,像是胸腔之中破开了一个大洞,呼呼的冷风灌入其中。 真正的风挽月确实死了,曾经爱他至深的那个女子,真的再也回不来了。现在这个风挽月,其实是妹妹尹相思,她是带着恨意来找他和冯莹报仇的。打从一开始,她就对他没有半点感情,一切都是虚情假意,是引诱他的假象,可是他仍然被她的性感和妩媚所迷惑。 莫一江不想接受这个事实,却不得不接受。他甚至希望没有双胞姐妹花,从头到尾,她们都是一个人,这样他就不会有种内心被分割的感觉。 侍者把摩卡咖啡端了上来。 莫一江尝了一口,苦涩的滋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甚至一直涌进了心田里。原来这段日子里,他对风挽月燃起的那些希望,统统都是一个泡影,她心里没有他,一点都没有。莫一江心口发紧,抬头静静看着崔嵬,“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为什么?”崔嵬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莫总被打击得脑子都变笨了?现在的风挽月欺骗了你,同样也欺骗了我,她在利用我,对你进行打击报复,难道你没有发现吗?” 莫一江身体一僵,脸色越发苍白。 “我不妨告诉你,当初我之所以会挑中合济岛这个项目,也是因为风挽月悄悄动了手脚。她从一开始,就想让我跟你去抢合济岛的项目,你现在知道真相,难道不恨她吗?” “恨她……又能怎么样?”莫一江一瞬不转地看着崔嵬,“你如果认为她耍了你,想要报复她,直接把她开除就可以了,何必再来找我?” “不,把她开除多没意思。”崔嵬呵呵一笑,“让她难过,破坏她的希望才更有意思,你说是不是这样?” 莫一江做了一个深呼吸,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平静地问:“那崔总的意思是什么?” 崔嵬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她费尽心思,就是不想让你得到合济岛这个项目,可是如果我主动邀请你参与合作,你说……她知道以后会有什么表情?” 莫一江没有说话,只是端起咖啡,又呷了一口,苦涩的滋味已经不如之前那么浓郁了。 崔嵬同样喝了一口黑咖啡,不疾不徐地说道:“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莫总,风嘟嘟就是你的女儿,难道……你就不想让亲生女儿回到自己身边吗?” 莫一江垂下眼帘,掩去其中暗暗闪动的光芒。 崔嵬继续抽烟,漫不经心地说着:“合济岛旅游项目投资开发有限公司还没有正式成立,不过已经在筹备之中了,我打算让江氏控股百分之七十,余下百分之三十的股权……”他笑了笑,“反正,想跟江氏合作这个项目的企业确实不少。莫总你可以再好好考虑考虑,如果你有意向,七天之内联系我,让我看到你的诚意就可以了。” 说完,他端起咖啡杯,一口将黑咖啡全部饮尽,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这一次我请客。” 莫一江静静坐着,没有说话,眼神里空洞一片,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莫一江才喝完了杯里的咖啡,起身离开。 他开车回公司,刚进办公室,冯莹就从里面冲了出来,破口大骂起来:“好你个莫一江,你跟风挽月生了个那么大的女儿,你竟然一直瞒着我!” 第35章 “好你个莫一江,你跟风挽月生了个那么大的女儿,你竟然一直瞒着我!” 冯莹表情扭曲地冲过来,冲着莫一江拳打脚踢。 莫一江仍在发愣,脑子里还想着崔嵬之前对他说过的那些话,对冯莹的踢打毫无反应。 冯莹从来不运动,踢几次就累得气喘吁吁,只能扶着桌子大口喘气,指着莫一江恶狠狠地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想帮风挽月把股权要回去吗?没门!” 莫一江终于回神了,瞥了冯莹一眼,满脸冷漠,一语不发。 “哎呀,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这个总经理你别想干了,你马上就给我收拾东西滚蛋!”冯莹气急败坏地大吼,从柴杰那里听到莫一江和风挽月有个七岁大女儿的时候,她真的气疯了。一开始她还不太相信,等她找人调查一番,才发现真有这么一个女儿。 冯莹以为莫一江至少是帮着她的,毕竟两个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莫一江早就跟她离心了,他现在恐怕一心一意就想挽回那一对母女,然后从她手里抢走霁月晴空的股权。 莫一江冷笑,嘲讽道:“让我滚蛋?你有本事管理公司?” 冯莹肥胖的脸上闪过一阵窘迫,可她想到柴杰对她说过的话,立刻又有底气了,扬起下巴说:“我不会管理公司有什么要紧的?我是老板就行了,我可以向外高新聘请有能力的人来帮我管理,现在很多企业都是这样的,你以为我就非你不可吗?” 莫一江的脸色顿时变得丰富多彩起来,冯莹以前很愚昧,根本不懂这些,现在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懂了?是有谁悄悄指点她了? 冯莹看到他的表情更加得意,眼里迸射出愤怒的光芒,“我现在就把你撤职,你马上滚去跟风挽月和她女儿团聚吧!霁月晴空是我一个人的,你们谁也别妄想来抢走。”对冯莹来说,反正以后包养了柴杰,她也不会再缺男人了,莫一江留不留根本无所谓。 “哈哈哈哈……”莫一江放声大笑起来,“今天江氏的崔总还找我喝咖啡,要跟我谈合济岛项目合作的事,你现在就把我撤职,看来是一点也不想把握住这个机会了。” “你说什么?”冯莹陡然一惊,“合济岛这个项目不是没有中标吗?” “霁月晴空是没有中标,可是江氏中标了。江氏的崔总打算找一家企业,跟江氏合资成立合济岛旅游项目开发公司,目前他正在跟我洽谈合作的事,可你却要把我撤职,那这件事情肯定黄了。”莫一江说完,又继续笑了起来,“要不然,你就自己去找崔总谈,看看他愿不愿意跟你这老肥婆谈项目。” “你说什么!”冯莹尖锐地拔高声音,一张圆胖的脸涨得通红,怒气让她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你敢骂我是老肥婆?” 莫一江对此毫不在意,似乎已经打定主意要跟冯莹彻底撕破脸皮。他直接转身离开,出门前丢给冯莹一句话:“如果你不想要合济岛这个项目,那就把我撤职辞退吧!” 冯莹瞪着他的背影,怒不可遏地发出一声尖叫:“莫一江!” 风挽月脚上石膏拆除的第二天一大早,她起床洗漱准备回公司上班。由于身上还缠着胸带,动作不能太大,坐在凳子上喝粥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尹大妈一边给她夹菜,一边不满地说:“你啊,干嘛这么拼命,就不能等身体完全康复再去上班吗?” 风嘟嘟小盆友眼眶有些红润,看起来也很不满意母亲现在就去上班了,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风挽月神情严肃,沉声道:“再不回去,恐怕连工作都保不住了。” 尹大妈叹口气,“你这份工作这么忙,等身体完全康复以后再换一份工作不行吗?” “姨妈,换工作哪是这么容易的事?我在这家公司干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做到这个位置,我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你不甘心放弃,那你身体还要不要?二妞,你这是伤筋动骨的事,不是皮肉之伤,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落下终身的病根,你不要不放在心上啊!”尹大妈苦口婆心地说着。 “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肯定放在心上。” 小丫头吃完了早点,一句话不说,冷着脸回了自己房间,还把房门关上,似乎想用这种方式对母亲表示抗议。 两个大人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都只能无声地叹气。 尹大妈又趁机压低声音说:“你那个对象啊,这么多天都没来看过你,我看真是要不得。”说着连连摇头,“他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还是分了吧!” 这是第二次说了,可见尹大妈对崔皇帝有多么不满意。 “我知道了,回头上班我就把这事儿跟他说清楚。姨妈,你就别担心了。” “唉……”尹大妈无奈地叹气,“女人找对象,一定要擦亮眼睛看清楚了。” 风挽月没说什么,放下筷子,站起身,“我去上班了。” 尹大妈不放心地交代:“哎,你一定要小心啊!” 风挽月答应一声,拿包出了家门。她身体不方便,不能开车,只能打车去公司。 其实,风挽月又何尝不想等身体完全康复再回去上班,可时间不等人,如果真的等到身体完全康复,行政总监这个位置,可能就真的不是她的了。 坦白说,她最开始进入江氏,确实已经瞄准了崔皇帝这条大鱼。她的目的除了赚钱养女儿之外,就是想借助江氏旗下的旅游地产和梦诗酒店排挤打压霁月晴空,这是一条很艰难的道路,所以她一步步走来都特别艰辛,从来不敢掉以轻心。 能坐上行政总监这个位置,有崔皇帝暗中帮她,也有她自己的努力,她并非是完全靠男人上位的。如果现在让她放弃这一切,她真的不甘心,也不愿意。 出租车把她带到江氏大厦楼前,她下了车,拄着拐一步步走进大楼,往电梯间走去,身边来来往往上班的人都诧异地看着她。 她依旧来到专属电梯间,刷卡准备乘坐专属电梯,可是刷了几次,都提示卡片无效。 正是奇怪时,有人给她递了一张卡,“用我的卡刷。” 风挽月一怔,转过头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程为民,连忙说:“程董事,是您啊!” 程为民温和地笑笑,说道:“小风啊,你怎么身体都没有痊愈,拄着拐就来上班?” “我已经有两周没上班,还是早点回来上班比较好。”风挽月接过程为民的芯片卡刷了一下,电梯立刻就有反应了。“程董事,您的卡。” 程为民把卡片拿回来,交给身后的助理,跟风挽月一前一后进了电梯,又继续说:“年轻人,看中事业肯拼搏是好事,但是也不能不顾及自己的身体。” “是,您说的是。”风挽月点头应和。 程为民看了一眼她的左脚,又说:“你这只是骨折,还能痊愈,就该好好保护。可别像我一样,双腿都没了,那才是后悔莫及。” 风挽月仍是点头,“是是是,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谢谢程董事的关心。” 电梯停在六十四层。 风挽月下去之前,又向程为民道了一次谢。 “不用客气,你快去吧!” 风挽月走下去,一直等到电梯门重新合上,她才往办公区走去。 此时还没开始上班,她刚一进去,原本闹哄哄的办公室里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寒蝉若惊地看着她,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就回来上班了。 风挽月虽然拄着拐,走路很慢,却依然带着管理者的威严,表情很严厉,目光扫过一圈,说道:“你们看我干什么?还不快点准备上班。” “哟,这是谁在说话呢?”毛兰兰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风挽月转头,看到毛兰兰从她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衣着打扮跟她过去一模一样,修身的白衬衣和包臀的一步裙,化着清雅的淡妆,活脱脱一副职场干练女性的样子。 毛兰兰看到她,挑眉笑了一下,向她走了过来,跟她打招呼,“风总监,你怎么来了?” 风挽月面无表情地看着毛兰兰,“你怎么会从我的办公室里出来?” “呀!”毛兰兰故作惊讶的捂嘴,“原来风总监还不知道,那间办公室已经是我的办公室了。崔总说了,你身体不适,可能要长期养伤,我虽然是代理行政总监,但是一切待遇和你以前一样,所以你的办公室就归我用了。” “呵呵。”风挽月冷笑两声。 毛兰兰完全没把她的冷笑放在眼里,目光扫过那些看热闹的员工一眼,呵斥道:“看什么?不想上班了?” 行政部的职员全都敛声静气,把脑袋缩了回去,一面假装工作,一面偷窥这两个女人之间的战斗。 毛兰兰还没有正式当上行政总监,可是有崔总替她撑腰,所以她敢在风挽月面前这么嚣张。然而风挽月浸淫职场多年,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两个女人到底鹿死谁手呢? 职员们一个个都好奇得要命,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地观战。 风挽月微微一笑,“不错,有那么点当总监的气势。” 毛兰兰同样微笑,“风总监过奖了,我能有今天,也多亏你提拔我。” “不用客气,是你自己懂得把握机会。”风挽月转身,准备离开。 毛兰兰立马拦在她面前,“你去哪里呢?崔总说了,如果你来了,就让你到旁边那间闲置的办公室里坐着休息,你伤势严重,就不用操心工作上的事了。” 风挽月扯扯嘴角,压下心口汹涌起伏的情绪,平静道:“是吗?那还真是要多谢崔总体谅了。” 毛兰兰看她慢吞吞地往闲置的办公室走去,脸上满是得意的笑意,又说:“对了,崔总还说,反正你要养伤,就把你那张芯片卡乘坐专属电梯的权限取消了。你要是需要的话,叫我一声,我可以帮你刷卡。” 风挽月脚步停住,转过身,笑了笑,“好啊,那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毛兰兰没有在她脸上找到失落的表情,暗暗咬牙。 风挽月推门进了那间闲置的办公室,这里面的桌子和沙发都落了一层灰,也没人进来打扫。她一步步挪到到沙发旁边,从包里拿出纸巾,很慢很慢地弯下腰,擦干净了一片区域,然后缓缓地坐了下去,靠在沙发上,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虽然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可是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觉得憋屈得很。 崔皇帝是故意这么对付她的,不仅把她那种芯片卡的权限取消了,还把上次给她的信用卡也停用了。他或许是想打击她出口气,或许是真的打算抛弃她了,谁知道呢?她是江平涛认可的行政总监,更何况她目前还受伤了,要想立刻换掉她也没这么容易,江氏这么大一个企业,因为员工受伤就辞退员工,说出去舆论很不好听。 风挽月估计,崔皇帝是打算就这么晾着她,让她备受煎熬。如果他真的想置她于死地,大可以找机会公开她有个女儿的事,这样她自然而然也就待不下去了。 这么看来,崔皇帝对她还算是手下留情了。 她拿出手机,给江二少爷打了通电话。 江俊驰对她说:“挽月,这回我真帮不了你。伯父现在不怎么管公司了,公司里日常运作的事,崔嵬一个人说了算,我跟我爸有时候还得听他的。万蓬地产那五千万的事,我得想办法尽快把钱追回来,要不崔嵬肯定借题发挥。你这段时间就忍一忍,反正他不能辞退你。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啊!” 风挽月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拿下手机,重新放回包里。她本来想抽根烟,可是想想身上还有伤,就把烟瘾压了下去。 午饭时间,风挽月照例拄着拐去食堂。当她出现在大厅的时候,公司里的职员都免不了抬头看她一眼,然后悄悄议论,她倒也毫不在意,依旧慢吞吞地往前走。 走到一半,两名挺拔高大的男人从她身边一掠而过,很快就走到前方去了。 风挽月抬头,正好看到他们的背影,就是崔嵬和周云楼。 崔皇帝压根没有搭理她,仿佛完全没有看她。 周云楼倒是回过头看了她一眼,还看了看她受伤的右手和左腿,目光微微闪了闪,什么都没说,又转了回去。 风挽月继续慢吞吞向前挪动,迈一步右脚,就把拐棍往前挪一步,受伤的左脚也跟着往前挪一截,然后再迈一步右脚,就好像一个行动不便的残疾人。所有人只是看着她,却没有人上来帮助她,但凡对公司局势有一点嗅觉的人,都猜到她可能是江俊驰的人,帮助她,就等于得罪崔嵬。等她走到打饭的窗口时,崔嵬和周云楼早已端着盘子进了vip包间。 食堂里设有两个vip包间,专门提供给顶层管理者使用,这样他们就不必跟普通员工一起在大厅里用餐。 风挽月左手拄拐,右手的伤还没痊愈,根本无法端盘子,只能请食堂的师傅帮她拿塑料袋装两个包子,让她带回办公室吃。 旁人看她这幅光景,真是觉得她非常可怜。现如今,总裁刚刚独揽大权,或许正想用这样的方式来给所有人一个下马威,警告其他人,凡是对他不忠的人,都是风挽月这个下场。 所以,即便风挽月很可怜,也没人敢同情她,没人敢帮她。她要不是因为车祸受伤了,说不定早就被总裁赶出公司了。 很凑巧,程为民也来到了食堂,遇上风挽月,见她拄着拐,还拎着两个包子要离开,不禁问道:“小风,你受伤了,要多补充营养,怎么中午就吃两个包子呢?” 风挽月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右手受伤,无法端盘子,就只是腼腆地笑了笑,“吃两个包子就够了。” 程为民不赞同地摇摇头,“你是不方便端盘子吧?怎么不叫人帮一下你?” 风挽月仍是笑。 程为民是个聪明人,立刻就明白了,他吩咐身后的助理帮风挽月端盘子,又让风挽月跟他一起去vip包间里吃饭。 风挽月心中感慨良多,这个时候,确实也就只有程为民这样的元老人物才敢出手帮她了。崔皇帝即便知道程为民帮她,也不会对程为民怎么样,毕竟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当下,风挽月跟着程为民去了vip包间,程为民的助理端着他们的盘子,跟在身后。 刚进包间,就看到崔嵬和周云楼也在这里。 程为民神情自然地打了招呼,“崔嵬,小周,中午好啊!” 崔嵬和周云楼也都回了个招呼,“程董事,中午好。” 两人看到风挽月跟着进来,神情不变,继续用餐。 vip包间里摆着一张大圆桌,吃饭的人都围桌而坐。风挽月在程为民旁边入座后,抬眼就能看到坐在正对面的崔嵬和周云楼。她右手不能用,就只能用左手吃饭,可是程为民的助理帮她拿的是筷子,左手根本无法灵活用筷,每次夹起菜,一不小心又会落回盘子里。 不幸的是,程为民的助理还帮她打了一份小蘑菇炒鹌鹑蛋,小蘑菇勉强可以夹起来,可是鹌鹑蛋就…… 哒——哒—— 包间里就听到筷子打架的声音。 崔嵬抬眼,见风挽月正在对着鹌鹑蛋艰苦奋斗,眉头一下拧了起来。 周云楼看到这幅场景,默默叹了一声。这个女人,过去这么嘚瑟,现在沦落成这样,连鹌鹑蛋都夹不起来,终于遭到报应了吧!他有些同情她,但又觉得,必须让她受点教训。 程为民也发现了风挽月的窘境,赶紧吩咐助理帮她拿了一个小勺过来。 风挽月连忙道谢:“谢谢您,程董事。要不是您帮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程为民呵呵笑道:“我也是行动不便的人,我能体会这里边的困难,帮忙是应该的。”说完,他又抬头去看崔嵬,问道:“崔嵬,我听说你好像准备跟霁月晴空酒店合资成立一家公司,共同开发合济岛,是不是?” 风挽月霎时愣住。 崔嵬轻笑了一声,说:“程董事的消息真快,确实是这样的。虽然是合资,不过江氏持股百分之七十,依然占有主导地位。” 程为民点点头,认可道:“这样也不错,可以减轻一部分资金的压力,合作谈成了吗?” “跟霁月晴空的莫总经理还在洽谈中,应该很快就能有结果。”崔嵬说完,目光有意无意从风挽月脸上一扫而过,似乎想看看她听到这个消息后有什么反应。 风挽月脑子里乱哄哄的,脸上毫无血色,忽然之间有点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处何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崔嵬明明很讨厌莫一江,怎么会跟莫一江达成合作?冯莹既然已经知道莫一江有个女儿,难道不该大发雷霆,把莫一江赶出霁月晴空吗? 为什么一切都乱套了? 崔嵬和周云楼吃完午饭,向程为民道过别,起身离开了。 包间里剩下程为民和风挽月,还有他的助理。 风挽月盯着盘子里的饭菜,突然一点食欲也没有了。 程为民关切道:“小风,怎么不吃了,饭菜不合你的胃口吗?” “哦,不是。”她摇摇头。 “那就快吃吧!要不然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谢谢程董事。”她低下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程为民吃了两口米饭,突然说:“小风,你伤好以后,要是崔嵬不让你继续做行政总监,你就到我身边来,做个副助吧!薪资待遇还可以再提高一点。” 第36章 “小风,你伤好以后,要是崔嵬不让你继续做行政总监,你就到我身边来,做个副助吧!薪资待遇还可以再提高一点。” 风挽月诧异地抬头,满眼不可置信。程董事竟然在她最困难的时刻,向她伸出橄榄枝?他是想帮她,还是想招揽她?亦或是,二者兼有? 程为民笑了笑,温和道:“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惜材。你进公司的时间不短,一步步走到今天也不容易,能力和干劲都是有的。只不过呢,崔嵬年轻气盛,有时候不能容人,现在他又刚刚掌权,难免有点新官上任三把火。你到我身边来,虽然只是一个副助,没有很高的地位,但是也就不会卷入他们之间的斗争了。” 风挽月心里的情绪有些激动,像程为民这样的元老人物肯直接带她,那绝对要比她留在行政总监这个岗位上更好,学到的东西也会更多。将来就算离开江氏,去别的公司谋职,起点也会更高一些。 只是,程为民为什么肯带她呢?他明知道崔皇帝和江二少爷之间有争斗,也知道崔皇帝有意拿她开刀,他偶尔帮她一次两次没问题,可直接把她纳入自己麾下,难免会让崔皇帝和江二少爷都感到不痛快。 况且,她是一个单身女人,据说程为民也早年丧妻,一直未娶。虽说程为民的年纪跟江平涛差不多,又身有残疾,可她如果投奔他,这感觉始终有点不妥当,旁人议论起来肯定也特别难听。 她是不在乎别人怎么议论自己,可是崔皇帝必定会不爽,以他那种狭隘的直男癌思想,必然会觉得她连年纪这么大的程董事也要勾搭,到时候一气之下,对她痛下杀手,那就真是糟了。 程为民看她一脸纠结不确定的样子,又说:“没关系,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如果决定了,就跟我说一声。崔嵬那边,由我来说就可以,他不会拒绝我的。” 风挽月咬着下唇,“那……我再好好想想,程董事,谢谢您。” “不用客气。我吃完了,你慢慢吃吧!”程为民微笑着对她点点头,让助理推着他离开了包间。 风挽月还坐在椅子上,盯着餐盘里剩下的饭菜幽幽出神。 工作她是不想放弃的,毕竟江氏给她提供的年薪很不错,就算不找男人,这份薪水也足够养活她的一家三口。可是,如果崔皇帝铁了心要赶她走,投靠谁都是不管用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她还得去求崔皇帝。 以他那样的臭脾气,不知道求他还管不管用。 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风挽月在公司里无所事事,行政部门里面的事情根本不用她插手,毛兰兰一个人总揽大权,俨然一副正式行政总监的架势。 她干脆先走一步,反正也没人管她。 从江氏大厦里出来,她拄着拐走向路边,准备打车回家。 两名西装革履的男子突然走到她身边,询问道:“请问你是风挽月女士吗?” 风挽月奇怪地看着这两人,“我是,你们是谁?” “你好,我们是莫一江先生委派的律师。”其中一名男子向她伸出一只手。 风挽月立刻往后退了一步,一脸警惕地看着这两人,“你们想干什么?” “风女士,你不用紧张。”这律师的口吻温和礼貌,“我们是受莫一江先生的委托,特地来找你洽谈风嘟嘟抚养权的问题。” “你说什么?”风挽月倒抽一口气,震惊地瞪大眼睛,“莫一江想跟我抢嘟嘟的抚养权?他凭什么?” 律师神态平静道:“你不用激动,我们这次来找你,只是想向你传达一个意思,希望你主动把抚养权交给莫先生。” “不可能!”风挽月尖锐地大叫一声,路人纷纷奇怪地转过头。她情绪太过激动,粗喘着气说:“莫一江凭什么抢走我的女儿?他没有资格来跟我抢女儿。” 律师面不改色地说:“就凭莫先生是风嘟嘟的亲生父亲,而你风女士,并不是风嘟嘟的亲生母亲,你只是她的小姨妈而已。” 风挽月脸上血色顿失,拐杖掉在地上,她趔趄两步,险些跌倒在地上,堪堪扶住路边的电动车才稳住身体。 “诶,这是怎么回事呢?”一道戏谑的男中音忽然插了进来,“风总监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既然受了伤就不要来公司上班了,要不然其他人知道了,还以为江氏集团故意苛刻员工呢!” 风挽月转过头,就看到崔嵬和周云楼站在三米开外的地方,前者脸上挂着恶意的笑容,后者则是面无表情地站着。 崔嵬低声对周云楼交代了两句。 周云楼点点头,看了风挽月一眼,没有停留,转身进了江氏大厦。 风挽月心里依稀已经猜到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她不能倒下,也不能退缩。她没有搭理崔嵬,目光锐利地注视着两名律师,“你们回去告诉莫一江,他想夺走嘟嘟的抚养权,绝无可能!” 两名律师对视一眼,说道:“既然如此,那莫先生就只能选择跟你在法庭上相见了。” “打官司,谁怕谁?”风挽月怒瞪着两名律师的背影,强烈的愤怒让她全身都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脸上更是苍白一片。 崔嵬来到风挽月身边,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好像是在嘲笑她此刻的狼狈,“啧啧,你孩子的爹要来跟你争夺女儿的抚养权了吗?真是令人遗憾。” 风挽月的目光一点点移到他脸上,眼里带着浓烈的恨意,要不是她此刻右手还没有痊愈,她真想狠狠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活活掐死! 这个贱男人是故意的,他早就调查得知她的真实身份了,所以故意跟莫一江串通一气,不仅跟莫一江达成合作协议,彻底粉碎了报复莫一江的计划,还怂恿莫一江来跟她争夺女儿的抚养权,简直可恶至极! 崔嵬一点不以为然,依旧痞笑着说:“恨我吗?你肯定已经猜到这一切都是我的意思,是不是很想冲上来杀了我?”他凑进她的脸上,“可是你有这能耐吗?” 风挽月死死握紧拳头,指甲把掌心抠得血肉模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用身体的疼痛来抑制内心的愤怒。 崔嵬陡然收敛了笑容,换成森冷的语气,“风挽月,或许应该叫你尹相思,对吗?” 她心头一紧,沉默着没有回应。他果然已经查出了她的真实身份,柴杰出现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这件事根本瞒不过他。 贱男人永远习惯于高高在上地掌控别人,不允许她做出一丁点悖逆他的事情,也不允许她有任何隐瞒他的事情。所以当他查出她的真实身份,知道自己被她欺骗利用的时候,他就已经准备好要来对付她了。 他知道女儿对她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仅仅在工作上孤立打压她还不够,他还要让莫一江来跟她争夺抚养权。这个贱男人,她真想剖开他的胸口,看看里面长得是不是一颗黑心! 风挽月深吸一口气,极力克制内心的情绪。愤怒没有用,怨恨也没有用,她现在没有跟他抗衡和叫嚣的资本,她只能臣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无论如何,嘟嘟的抚养权绝对不能让莫一江拿走。 “崔总……”她脸上又重现了那种谄媚讨好的笑,“我知道我之前惹您生气,您看……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向您解释清楚?” “哈哈哈……”崔嵬放声大笑起来,目光轻蔑地从她脸上一掠而过,“你想卖吗?可是我现在不想买了,一个跟这么多男人都纠缠不清的女人,我凭什么还要买呢?” 风挽月脸上青紫一片,犹然保持着镇定的情绪,“是,我知道您是嫌弃我了,可就算做不了情人,那也没必要做敌人,对吧?” 崔嵬冷笑道:“我的敌人还少吗?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崔总,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不要再浪费时间。”他打断她的话,冷漠地说:“风挽月,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你都是个彻头彻尾的贱女人,你除了知道勾三搭四引诱男人,你还会干什么?敬告你一句话,夜路走多了,总有一天是会撞鬼的。” 崔嵬说完,再不多看她一眼,大步流星地走了。 风挽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她好像连拐杖都丢了,一瘸一拐就走到了家门口。 尹大妈打开房门,看到她满头冷汗,脸色煞白,吓了一大跳,连忙把她扶进家里,“怎么回事啊?你的拐杖呢?怎么走着回来了?” 风挽月摇摇头,表情呆滞得像个木偶。 尹大妈弯下腰,掀开她的裤子一看,发现她左腿脚踝已经肿得比小腿肚还大了,“哎呀,你的脚怎么又肿了?” 风挽月淡淡地说:“我没事。” “都肿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风嘟嘟听到声音,从卧室里跑出来,一眼看到她肿大的左脚,立刻大哭起来:“让你别去上班,你非要去上班,伤都没好你就去上班,现在搞成这样,你是不是存心气我的啊?” 风挽月看到小丫头哭得那么伤心,忽然间就觉得心里跟针扎似的难受。任何人给她的屈辱和难堪,她都可以忍受,但她绝不能忍受有人想要伤害她的女儿。 小丫头就算不是她生的,也是她抚养长大的,同样和她有着分割不开的血缘。莫一江想从她身边抢走小丫头,除非从她的尸体上跨过去。 她好似一下子坚定了信念,掉头就要往外走。 尹大妈连忙拦住她,“你要去哪啊?左脚都肿成这样,你还想去哪啊?” “我要去找律师。” “你去找什么律师啊?现在去找医生才对!”尹大妈赶紧叫道小丫头:“嘟嘟,别哭了,你妈妈左脚又肿了,拿上东西,咱们送妈妈去医院。” 小丫头急忙擦去泪水,急急忙忙跑回房间里,帮风挽月拿上东西。 骨科医生给风挽月检查过左脚之后,一脸凝重地摇了摇头。 尹大妈紧张地问道:“她的左脚怎么样了?会不会残废?” 医生说:“残废倒是不至于,只是她的左脚骨折的地方没有完全愈合,现在又移位了,要重新把骨头矫正回去。” “啊?”尹大妈满脸心痛,看到风挽月那副样子,想骂她又骂不出来。 医生大概也觉得非常无语,奇怪地问她:“你左脚还没长好,你就用左脚走路,不会感觉到疼痛吗?” 风挽月轻声说:“好像……没感觉太疼。” “怎么不疼?”尹大妈又气又急,“你看你都疼得脸色发白,浑身冒冷汗了,还说不疼?” 风挽月低下头,沉默不语,脑子里仍在想着找律师的事,好像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脚。 尹大妈抬头问医生:“那现在要怎么治她的左脚呢?” “只能重新将骨头复归,再打上石膏,让它慢慢愈合,办理住院手续吧!” 尹大妈无奈地长叹一声,“那就住院吧!” 等风挽月重新做过复位治疗,打上石膏,躺在病床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尹大妈和小丫头一直在医院里守着她,连晚饭都没吃,小丫头已经饿不住了,尹大妈只好带小丫头去外面吃快餐。 这一老一小走了,风挽月立刻拿出手机:“你好,是律师事务所吗?我想找一个律师,擅长打争夺孩子抚养权这种官司的,有吗?对,很着急,钱也不是问题,只要官司能赢。哦行,那你安排好了,让那个律师给我打电话。” 挂了电话,她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尹大妈和小丫头吃完快餐又回到病房,一老一小唠唠叨叨毫不客气地把她教训了一通,数落她压根不该去上班,等她们说够了,也就回家去了。 等到九点半的时候,律师事务所安排的那名律师给她打电话了,向她询问了具体的情况之后,语气变得有些沉重:“风女士,这么说,孩子确实不是你亲生的了?” 风挽月说:“对,不是我生的,但是我双胞胎姐姐生的,我们是同卵双胞,dna都一样,孩子跟我的dna也是相符的。如果上了法庭,我可以一口咬死孩子就是我生的。” 律师不赞成道:“如果父亲是双胞胎,这在医学上无法分别到底是谁生的,可是母亲就不一样了。你没有生过孩子吧?孩子父亲既然要争夺抚养权,那他一定会要求你去医院做一个妇科体检,到时候一检查,就能知道你从来没有分娩经历,那这孩子肯定就不是你生的。” “怎么会这样?”她着急起来。 律师继续为她分析:“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孩子父亲过去并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现在他既然知道了,要争夺抚养权,也合情合理。而你其实只是孩子的小姨,虽说一个人把孩子养大,可你毕竟没有经过孩子父亲的同意,对不对?首先,你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这个父亲不负责任,不具备抚养孩子的能力。其次,你现在受伤住院了,工作上又出了问题,而且你还抽烟。孩子父亲如果把这些情况都罗列出来,那你能够胜诉的概率确实不大。” 风挽月听完这些话,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连呼吸都变成沉重起来,“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我虽然不是孩子的亲妈,可我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啊!” 律师安慰她:“你也别太着急,我的建议,是你去跟孩子父亲好好谈谈,用孩子来打动他。毕竟孩子一直跟你生活在一起,把你当成亲妈妈,如果让孩子知道,她的亲妈妈已经不在人世,你不是她的亲妈,那对她的打击也很大。我想,你把这些话跟孩子父亲说一说,如果他真的为孩子着想,说不定能够主动放弃争夺抚养权。” 结束通话后,风挽月只觉得自己仿佛坠入了冰窖里,寒气侵入体内,冻得她浑身冰冷。 她就这么静静躺着,眼神涣散没有焦距。忽然之间,她就想到了七年前的那个夜晚,姐姐挺着大肚子开车来到了长美渔村。那时姨父已经不肯再做化疗,回到家里,准备等死。 姐姐带来的钱并不多,只有临时从atm机里取的两万块,她让姨父回医院接受治疗。姨父不愿意,晚期肺癌已经把他折磨得不成人样,瘦骨嶙峋,还经常咳血,前几次化疗让他的头发和眉毛全都掉光了,他看上去确实已经是个行将就木的人。 姨父对姐姐说:“我就快死了,医生说我的肺上全部都是黑斑,就算治疗,也活不了多久,没有必要再浪费钱。这些钱,你还是留给二妞吧!” 姐姐原本还想再劝一劝姨父,却忽然收到了一条消息,而且是一段简短的视频。当她看完那段视频时,脸色骤然变得煞白,身下也开始流血,显然是早产了。 她和姨妈急急忙忙把姐姐送到渔村里的卫生所,可卫生所的医生说她这是大出血,必须送到市里的医院抢救。 长美渔村离市区有十多公里的距离,她和姨妈找了一个多小时,愣是没找到一个能够开车送姐姐去市区的人。 姐姐就在卫生所里生产,身体下面流的全是血。她一边生孩子,一边愤怒地大喊着:“莫一江,畜生,你骗我!你不得好死!” 她一直记得姐姐当时的眼神,悲愤而又绝望,眼眶里充满了泪水。 莫一江这个名字,她是知道的,姐姐在电话里跟她说过。她把他们之间的恋情说得很美好,俊男美女的浪漫爱情故事,她也一直以为,莫一江会成为她的姐夫。 可谁也没想到,变故来得这么突然。 嘟嘟生下来之后,姐姐用那双满是鲜血的手紧紧抓住她的衣服,死死地瞪着她,凄厉地说着:“相思,如果我活不下去,你一定要答应我,好好照顾我的女儿,好好照顾我的女儿。” 姐姐一直在重复最后那句话,即便她已经点头答应了,她还在重复着那句话,一直到她死,她还在说着那一句“好好照顾我的女儿”。 咽气的时候,姐姐是睁着眼睛的,死不瞑目。 她在地上找到了姐姐的手机,手机屏幕上沾满血液。她用纸巾擦去血液,就看到了手机里那段十几秒钟的性爱视频,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当时的她虽然并没有见过莫一江和冯莹,可是依稀明白了视频里的男人究竟是谁。 盛怒之下,她就把视频删除了,以至于后来丧失了最有利的证据,懊悔不已。她怪自己太年轻,太冲动,也根本无济于事。 姐姐去世后第二天早晨,她和姨妈抱着孩子回家,发现姐姐开来的那辆车被人偷走了,她们连车牌号都不知道,根本无从报警。 姐姐遗体火化后,葬入了渔村旁边的墓地里。 姨父的病又拖了三个多月,最终还是去了。他的遗体也火化了,葬入了墓地里,跟姐姐的坟位隔了一条走道。 姐姐带来的两万块钱,办完这两场丧事,就只剩下几千块了。 她拿着几百块钱,独自一人来到江州,本来想找到父亲,却没想到,父亲也已经死了,而父亲创办的霁月晴空酒店,彻底成为了别人的财产。 她在霁月晴空酒店外面蹲点守了好几天,终于有一天,看到了性爱视频里面的那对狗男女,酒店的工作人员管那女的叫董事长,管那男的叫莫总。 于是,那一刻,她什么都懂了…… 第37章 娱乐会所的豪华包间里,一群男女正在一边k歌,一边喝酒作乐,其中最为显眼的两个男人就是坐在正中间的崔嵬和莫一江。 “崔总,我敬你一杯,希望我们合作愉快。”莫一江面带微笑,朝崔嵬举起酒杯。 “合作愉快!”崔嵬同他碰了一下杯。 两人将杯里的洋酒一饮而尽。 娱乐会所里陪酒的美女们纷纷鼓掌欢呼:“两位老总好棒哦!” “真是太厉害了。” 莫一江无比舒畅地大笑两声,左右各拥着一位美女,吧唧吧唧,分别亲了两口。 两位美女一时娇羞不已,“哎哟,莫总好坏啊!” “就是,竟然偷亲人家。” 崔嵬身边也坐着一个女人,倒不是会所里的美女,而是毛兰兰。他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拥着毛兰兰,调侃道:“俗话说得好,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你们这些女人,一个个都虚伪得要命,明明就喜欢我们这种坏男人,还非要装得多清纯似的,矫情!” 莫一江大笑附和:“就是,崔总说得太对了。”他紧紧抱住两个美女,分别在她们身上摸了一把,“难道你们不喜欢我对你们坏一点吗?” 两位美女娇羞地依偎在他怀里,不停地骂他“讨厌”。 包间里充斥着淫糜暧昧的气氛。 毛兰兰靠在崔嵬怀里,无比认真地剥着橘子,然后将一片一片的橘子瓣儿送到他嘴边,娇柔地说:“崔总,我剥的橘子好吃吗?” “好吃。”崔嵬满脸坏笑,用手捏了一下毛兰兰的脸颊,“你最心灵手巧了。” 毛兰兰抿嘴一笑,继续为他剥橘子。 莫一江的助理身边也陪着一个女伴,就只有周云楼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脸上没啥表情,孤零零的感觉。 莫一江好奇地说:“诶,崔总,你的助理怎么都不找个女伴陪着呢?” 崔嵬转头看了周云楼一眼,呵呵笑道:“他啊,不喜欢这些类型的。” “那他喜欢什么样类型的?” “他喜欢真清纯的,不喜欢这些装清纯的。”崔嵬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其他人也哈哈大笑起来。 周云楼没什么反应,平静地坐在原位上,拿了个橘子开始剥皮。 莫一江笑着说:“现在这社会,想找个真清纯的可不容易啊!大学里都未必能找得到,那得到高中和初中去找啊!” 一群人又继续大笑。 崔嵬说:“高中和初中那都是未成年呢,莫总你这不是让他去残害祖国未来的花朵吗?” 莫一江说:“诶崔总,此言差矣,这校园里再美的花朵,早晚都会变成残花败柳,你不下手,别人就下手,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哈哈哈哈……” 一群人仍是大笑。 应酬场上就是这样,人人都戴着虚伪的面具,扮演着猥琐的角色。崔嵬习惯了,莫一江也习惯了,周云楼虽然没有参与进来,但是也已经习惯了。 喝到兴起时,崔嵬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指着屏幕说:“哟,风挽月来电话了,快快,把音乐关了,你们都别说话,我听听她想说些什么。” ktv公主赶紧关了音乐,包间里立刻安静下来。 崔嵬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抽烟,一只手握着电话,一脸闲适地讲电话:“你还想干什么?我今天已经把话都说得很清楚了。” 风挽月哀伤地说:“崔总,我错了,请您原谅我吧!” “呵呵。”崔嵬讥笑两声,干脆拿下手机,按了免提,“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风挽月微微发嗲的声音从手机里清晰地传出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惹您生气,您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呀?” 莫一江听到风挽月这撒娇发嗲的语气,脸色就变得不太好看了。原来她跟崔嵬私下里是这么相处了,说起话来又骚又嗲,分明就在故意勾引男人。 崔嵬抬眼,目光从莫一江脸上一扫而过,又讥笑了两声,“你还跟我来这套?你以为我是谁?我是江俊驰吗?”他给毛兰兰使了个眼色。 毛兰兰立刻抱住崔嵬的腰,娇滴滴地说:“崔总,谁啊?风挽月吗?她不是总跟你作对吗?现在在公司里待不下去了,又想打电话求得你的原谅,这么会有这么贱的女人啊?” 风挽月一下就沉默了,估计已经听出这是毛兰兰的声音。 崔嵬状似无奈地说:“她要打电话给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那你把电话挂了,我们早点休息嘛!” “好好好,挂电话。”他说完真的挂断了电话。 莫一江呵呵笑起来,对崔嵬竖起大拇指,“崔总这一招真是玩得秒,像她那种贱人,就得给她点颜色看看,要不然她以为我们男人很好玩弄。” “可不是么!”崔嵬吸了口烟,缓缓道:“对付贱人,就得用贱招儿。” 话音落下,莫一江的手机也响了。他拿出来一看,也指着手机屏幕说:“哟,她也给我打电话了呢!”表情和言语间,颇有几分骄傲自得的意味,似乎在说,风挽月给你崔嵬打电话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也一样给我打电话了。 崔嵬勾勾嘴角,露出一抹凉凉的浅笑,拍了拍毛兰兰的肩膀,说道:“去,到前台再挑两瓶洋酒回来,挑得不好就不用回来了。” 毛兰兰撅嘴不满道:“干嘛让我去?” “让你去你就去。” “讨厌。”毛兰兰起身离开了包间。 周云楼斜了毛兰兰一眼,知道老大是故意支开毛兰兰的,因为风挽月给莫一江打电话,肯定会提及孩子的事,毛兰兰还不知道风挽月有个女儿。 莫一江也跟崔嵬刚才一样,开了免提,让包间里的人都能听到风挽月的声音。他接通电话,语气冷漠地说:“你还想干什么?” 风挽月大概是酝酿好了情绪,委屈又哀伤地说:“一江,对不起……” 装可怜! 包间里的男人心里都明白风挽月这是在装可怜。 崔嵬的眉头还是不由自主地拧了一下,贱人就是贱人,任何时候都不忘记勾引男人。刚刚才给他打电话还撒娇发嗲,现在就给莫一江打电话装可怜了,这个女人永远都学不乖。 莫一江同样瞥了崔嵬一眼,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好似在故意跟崔嵬较劲。他的口气依然冷漠:“你跟我道什么歉?风挽月……哦不,应该叫你尹相思,我们两个以前从来就不认识,你扮成你姐姐,还抢走了我和你姐姐的孩子,你可真是心思歹毒啊!” “我……并不想这样。”她的声音沙哑低沉,如果她之前没有给崔嵬打过电话,其他人会以为她刚才哭过了。“你根本不知道,姐姐是难产而死,她生嘟嘟的时候,还一直叫着你的名字。” 莫一江猛然抽了一口气,心头涌上一阵无法言喻的痛意,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起来,“她是……难产而死?” “是的,她难产后大出血,我们又住在村里,想找人开车送她去医院,也没有找到,所……她才会死。一江,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吗?” “为什么?” “因为她看到了你跟另外一个女人的性爱视频,那个女人是谁,我想你自己心里清楚。”她说到这里,声音又渐渐变得平缓起来。 莫一江的脸色变得丰富多彩,一阵青一阵白。包间里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似乎在嘲笑他,鄙夷他。他立刻把免提关了,将手机贴到左耳上,呼吸沉重地说:“尹相思,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我不想说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姐姐如果不是因为看到那段视频,不会早产,不会难产,也不会大出血。她是被你害死的,你害死了一个最爱你的女人,难道你现在还想再来害她留下来的女儿吗?冯莹怎么可能容得下嘟嘟?” “你胡说八道!我怎么会害女儿了?”莫一江气愤无比,“尹相思我告诉你,嘟嘟的抚养权我抢定了。” “姐姐临终前一再嘱托我,让我照顾好嘟嘟,现在嘟嘟也认为我才是她的妈妈,可是你突然出现,要把她抢走。嘟嘟还这么小,她能受得了这个打击吗?”风挽月的声音这回是真的哑下去了,好像带着哭腔,“算我求你了,不要抢走嘟嘟,好不好?” 莫一江哼了一声。 “没错,我承认一开始确实想要利用崔总来对付你和冯莹,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了。我向你认错,向你道歉,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去打扰你和冯莹的生活,霁月晴空酒店的股权我一点都不要,我只想要我的嘟嘟,一江……你把嘟嘟留给我……好不好?我求你了……” 她的语气太过哀伤和凄婉,以至于莫一江心中的怒火陡然之间荡然无存,还蓦地一痛,差一点脱口就要答应她。 风挽月之所以这么低声下气的求他,确实因为她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打官司的话,胜诉的概率太低,打电话向崔皇帝求助,崔皇帝却直接把她的电话挂断了。她只能想到这样的法子,求莫一江看在姐姐和嘟嘟的份儿上,不要来争夺抚养权。 她只能寄希望于莫渣男还能有最后一点点良心,他渣归渣,但不像崔皇帝那么冷酷无情。 莫一江半天都没能回话,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脑子里不停闪过和风挽月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或是跟过去的风挽月,又或是跟现在的风挽月,一瞬间有种情感和思想被割裂开来的感觉。 崔嵬就坐在旁边,表情紧绷,眼里冰冷一片。莫一江虽然把免提关了,可是风挽月在电话里说的话,还是一字不漏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他戴着微型耳机,可以监听风挽月的一切通话。 “一江……求你了……”她仍在哀婉地恳求着,“只要你别抢走嘟嘟,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什么都愿意。” 莫一江拿着手机,表情挣扎,真的让她做什么都行? 周云楼也戴了耳机,默默坐在旁边,看到老大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臭,显然老大正在生气,不高兴风挽月这么低三下四地求莫一江。风挽月又作死,就算要求,也应该来求老大,莫一江凭什么呢? 如果莫一江答应了,她是不是会对莫一江感激涕零了?如果莫一江要她陪睡,她是不是也会点头答应? 崔嵬冷着脸,突然一把夺过莫一江的手机,直接切断了通话。 莫一江愣了一下,诧异道:“崔总,你这是干什么?” 崔嵬语气加重反问道:“莫总,你这是干什么?”他表情变得轻蔑起来,“这女人求你两句,你就心软了?” “我……”莫一江一时无言。 崔嵬干脆站起身,瞥了莫一江一眼,冷漠道:“莫总,如果你还没想好项目要不要合作,那就暂时到此为止。”他丢下所有人,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周云楼也站起身,跟在崔嵬身后。 “崔总,你别生气。”莫一江连忙追上去挽留,“我是怀着万分诚意,想跟你合作的。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争夺孩子的抚养权。咱们要不改天再约个时间,商量签合同的事?” “呵。”崔嵬冷笑一声,“那就改天再说吧!” 医院里,风挽月静静躺在病床上,沉沉地吐出一口气。她很想抽烟,眼角还有些酸涩,心头仿佛压着一大块巨石,连呼吸都有点困难。 这一辈子,她没有这么低声下气地求过人,而且还是求一个恨之入骨的仇人。 可生活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奈,为了自己要做的事情,不得不放下矜持,放下尊严,把自己置于最卑贱的地位,才能达成想要的结果。 其实,她也是在赌博,赌崔皇帝是否对她还有那么一点点不甘心。 如果崔皇帝对她确实还有一点不甘心,那么他就算正准备跟毛兰兰滚床单,当他监听到她跟莫一江通话语音时,必然不会无动于衷。他这种大男子主义的男人,根本无法忍受自己睡过的女人这么卑微地祈求别的男人,甚至献身,那样会让他觉得很没面子。 总之,不管付出多少,她绝对不能让莫一江把嘟嘟抢走。他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他对嘟嘟更加没有半点父女之情。 风挽月将手机关机,又更换了sim卡,重新开机。 柴杰的电话立马就打过来了,噼里啪啦地说着:“哎哟我的姑奶奶,你的电话怎么这么难打通啊?就算你跟我通话要弄个什么专属号码,你就不能买个双卡双待的手机吗?每次打你的电话总是无法接通,打一百个电话能有一个打通就谢天谢地了,你想累死我啊?” “放你妈的屁!”风挽月直接破口大骂,“我一直在住院,腿脚都不方便,你还让我去买手机,你特么脑残啊?” 柴杰支吾两声,怯懦道:“我这不是钱不太够用,想找你要点么?老打不通你电话,我着急啊!” 风挽月又骂:“滚你妈的,我上次才给了你转了十万,冯莹一个月给你三万,你还敢说你钱不够用?” “是、是不够用,你和她给我的钱,我、我都拿去炒股了。” “炒股?你疯了吧!你有水平炒股吗?你会炒吗?” 柴杰想到那被套的十三万,心里简直在滴血,只好说:“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炒股,总要学一学才会的,你就再给我几千块救救急吧!” 想到莫一江争抢抚养权的事,她根本控制不住怒火,继续大骂道:“你还好意思跟我要钱?我让你办的事情你办妥了吗?为什么冯莹还没有把莫一江赶出公司?你要是没本事干,就给我滚蛋,十万块我就当喂了狗,剩下的一百万你一分钱都别想得到!” 柴杰大惊失色,风挽月许诺的一百万就是他的命根,要是命根都没了,那简直比要他的命还难受。他赶紧好言好语地哄她:“别别别,咱们有话好好说,我发誓你交代的事我都办妥了,那冯莹知道莫一江有个女儿之后,也确实大发雷霆地走了。我是真不知道为什么莫一江还没被她赶走啊!相思,好相思,好宝贝,看在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嘛!” “滚!我不吃你这套!柴杰我告诉你,你什么时候让冯莹把莫一江彻底赶走,什么时候再来管我要钱,否则就永远别来找我,有多远你就滚多远!” 她骂完狠狠地切断了通话。 柴杰被痛骂了一顿,整个人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吧唧的。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暴躁地抓抓头发,骂道:“这帮女人一个个都他妈贱得要命,不就有几个臭钱吗?还真以为自己是女皇帝了?臭不要脸的贱货!” 他在酒店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动,边走边骂:“尹相思是个贱货,冯莹也是个贱货,都他妈一群千人睡万人枕的婊子,连逼都是黑的,还敢跟老子面前嚷嚷,嚷你妈了个逼!” 大概是骂过瘾了,他心里终于舒坦一点了,拿出手机打开炒股软件,忍痛割了一千股,转了一万块钱到卡里,拿上手机,换上鞋子就出门了。 柴杰从酒店里出来,随手拦下辆出租车,去了江州市里最繁华的都市夜生活一条街。 他站在路边迟疑了一会儿,选了一家人气最旺的迪吧厅走进去,这里边充斥着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激光灯闪得人眼睛发花,到处都是疯狂摆动的人群。 柴杰觉得刺激极了,满腔抑郁和愤怒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发泄的途径。他冲进人群里,跟随着音乐疯狂地扭动起来。 迪厅dj站在高台上激情昂扬地大喊道:“把你们的双手举起来,让我听到你们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柴杰高举双手,跟着其他人一起鬼哭狼嚎地尖叫。 狂欢的气氛引爆全场。 他觉得不够,就去吧台那里点了一杯烈酒,喝完后继续蹦迪。 在他的身边,有个小姑娘也在胡乱蹦跳着,个子不高,身材挺瘦,大概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灯光太闪,长相什么的看不清楚,就看得到小姑娘那颗疯狂甩动的脑袋,还有那堆乱七八糟的头发。 柴杰起了淫意,上去贴着那小姑娘跳,还总是有意无意去触碰人家的身体。 小姑娘不知道是不是喝高了,柴杰猥亵了她好几次,都得手了,而且那小姑娘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柴杰胆子更肥了,干脆把小姑娘抱在怀里,不停用自己的身体去蹭她,甚至开始亲人家的耳朵。小姑娘身上有一股浓烈的酒气,看来真是喝了不少酒。除此之外,还有一股子清新的少女馨香。 柴杰觉得又兴奋又过瘾,还悄悄手用去摸她,女孩子的身体自然而又柔软,有种独特的诱惑,比起冯莹那走样肥胖的身体美妙多了。 他贴着小姑娘的耳朵问:“喂,你是谁呢?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毫无反应,跳着跳着,身体还渐渐开始发软,把一半的重量都依托在柴杰身上。 “卧槽!”柴杰简直大喜过望,把小姑娘搂得更紧,“这搞不好是个雏儿,今晚真他妈赚大发了。还是要睡这种小嫩雏儿才过瘾,冯莹那老肥婆真倒死老子胃口了。” 说着,他就搂着小姑娘往外走去。 反正冯莹今晚不过来,干脆把小姑娘带回酒店房间得了。 他抱着小姑娘出来,打车,上车,回酒店,动作一气呵成。从头到尾,小姑娘都醉死了,一动不动,任凭他折腾。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小姑娘带到房间里,扔在床上。他爬上去,一脸欲望地拨开小姑娘的头发,露出一张清秀的小脸。 柴杰骤然瞪眼,大叫一声:“哇!怎么是你?” 第38章 “哇!怎么是你?” 这姑娘就是江小公举江依娜。 柴杰当然不认识江依娜,但是他记得江依娜的脸,还有她那趾高气昂的态度。江老爷子寿宴那天,他就是因为不小心把江依娜的裙子弄脏了,才会引来后面那些事情。 江小公举已经醉得一塌糊涂,嘴里咕哝了两句:“崔嵬,你这个大混蛋。” “嘿嘿。”柴杰好整以暇地笑了起来,心说这小妞怕是跟男朋友闹矛盾了,所以才会跑去迪厅买醉吧!他估摸着江小公举那天能穿得那么华丽出现在江老爷子的寿宴上,态度还那么拽,肯定是个富家千金,于是心头便升起一种摧毁她的变态邪念。 柴杰一边给江小公举脱衣服,一边骂道:“你不很牛逼吗?老子不小心把你裙子弄脏,你还嚷嚷着不肯放过,现在老子就睡了你,看你牛逼不牛逼?” 江依娜的身体纤细美好,有种少女独特的清新气味,能刺激男人的雄性荷尔蒙快速分泌。 柴杰兴奋极了,激动得浑身都在哆嗦,连套都没戴,在掌心里啐了两口唾液,抹一抹就开搞了。 江小公举真是第一次,疼痛让她睡着了都忍不住发出阵阵尖叫,偏偏睁不开眼。 柴杰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只知道自己发泄。他把江依娜翻来覆去欺凌了一遍又一遍,内心觉得满足极了。完事后,他站在江依娜旁边,指着她的脑袋,趾高气昂的大骂道:“你不是有钱吗?你不是牛逼吗?你再有钱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被老子干,老子让你明天早上起来都不知道是被谁干的,你信不信?” 他一巴掌甩在江依娜脸上,“个傻逼女人,活该被老子干!” 江小公举趴在床上,仍然紧闭着双眼,身上布满被人凌辱之后留下的青紫痕迹,两条秀眉也紧紧地纠结在一起。 柴杰在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一边抽烟,一边抖腿,表情神态得意极了,几个小时前在风挽月那里受到的鸟气终于一扫而空。 等到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柴杰才背着江依娜离开房间,来到酒店旁边的一个公园里,把她放在石椅上。 不知是不是石椅太冰了,江依娜刚靠在石椅上,立刻醒了过来,朦朦胧胧地睁开眼,捂着脑袋呻吟起来。她只觉得头疼欲裂,浑身像被车辆碾压过一样,到处都疼,尤其是两腿之间,火辣辣的。 柴杰看她醒了,拔腿就想跑,不料却被石椅绊了一下,直接跌了个狗吃屎,霎时鼻血横流,“哎哟,我的鼻子。” “你是谁?”江依娜拉住他的衣服,“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柴杰爬起来还想跑,却被她拽住了。 “你放开!放手!”柴杰转身,拍开她的手。 江依娜看到他的脸,一时间怔了一下,脑子里闪过一幅幅模糊的画面,“我……你……在哪里见过你?” 柴杰害怕极了,昨晚他是把她给强奸了,现在不跑,可就来不及了。“你没见过我,滚滚滚!我压根不认识你。”他把她重重地推开,拔腿就跑。 “诶,你别走。”江依娜想去拉他,无奈双腿发软,脚刚一落地,立刻就跌坐在地上。这到底是什么了?她为什么会觉得那里这么疼呢? 看看周围没人,江小公举把手伸进裤裆里摸了一下,发现那里都肿了。再把手拿出来一看,指尖竟然沾了少量血迹。她终于明白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控制不住情绪,放声大哭起来,“啊啊啊!我被人强奸了。” 江氏大厦总裁办公室。 崔嵬正在查看合济岛项目即将签订的合同,周云楼敲敲门,快步走了进来。 “老大,江小姐出事了。” 崔嵬抬眼,表情颇有些诧异,“出了什么事?” “她昨晚被人……被人侵犯了。” “什么!?”崔嵬豁然起身,面色冷凝,“是谁干的?” “不知道,江小姐昨晚去了迪高厅,喝了很多酒,是在完全不省人事的情况下被人侵犯的。她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公园里,那个男人已经跑了。” 崔嵬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冷着脸,咬牙道:“胆子真肥!报警了吗?” “没有,江董事和副总裁都不让报警,说这事太丢人。江氏这么大的企业,传扬出去,实在太难听了,对江小姐以后的婚姻也会有影响。” “都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小人。”崔嵬骂了一句,又恨铁不成钢地说:“江依娜也作,这么大个姑娘不知道自爱,一个人跑去迪厅喝酒,不就是找死吗?” 周云楼看到他脸色铁青,只是静静站着一旁,没有吭气。他知道老大骂归骂,其实心里还是心痛的,或许还有点内疚。 昨晚崔嵬和周云楼去娱乐会所跟莫一江见面之前,崔嵬接到了江依娜打来的电话。 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江平潮和江俊驰父子在书房里商量对付崔嵬的办法,想让合济岛这个项目出现点状况,这样就可以给崔嵬贴上经营不善的标签,让江平涛把管理大权收回去。 只是父子俩讨论得太专注,没察觉到谈话内容都被江依娜听到了。 江小公举一看老爹和哥哥要对付她喜欢的男人,当然不开心了,就给崔嵬打电话,把这事告诉崔嵬。谁知道,崔皇帝压根不接受江小公举的好意,还冷冷地说:“管好你自己的事情,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不仅如此,毛兰兰还在旁边多了句嘴,“崔总,是谁啊?” 江小公举一听,当然伤心了。上次她就在崔嵬办公室里看到毛兰兰,知道崔嵬跟毛兰兰的关系不简单,她还把毛兰兰大骂了一顿,想让毛兰兰知难而退。这次又在崔嵬电话里听到毛兰兰的声音,那可想而知,崔嵬应该是很喜欢这个毛兰兰了,要不然怎么会三番两次都跟毛兰兰在一起? 江小公举一时糊涂,就去了迪高厅买醉,才会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现在想想,如果崔嵬当时的口气能稍好一点,或许江小公举就不会出事了。 所以,崔嵬心里确实有点内疚。更何况,江依娜一直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江平涛也很疼这个侄女,都舍不得多骂一句。现在突然发生这种事,谁都难免痛心。 崔嵬点了根烟,拧着眉,沉沉地吐出一口烟气,“老头子知道这件事吗?” 周云楼说:“不敢告诉董事长,怕他一气之下又发病。” 崔嵬点点头,“不要告诉他,江草包他们既然不愿意报警,那就不用报警了。你给苏婕打电话,让她想办法调查一下,看看到底是哪个畜生干的。” “好,我知道了。”周云楼答应之后,却没有立刻离开。 崔嵬看他一眼,“怎么,还有事?” 周云楼面露迟疑,“还有,是关于……风挽月的事。” “她怎么了?” “她今天没来上班,她昨晚又住院了。” 崔嵬神情微讶,“她昨晚不是还给我和莫一江打电话吗?怎么又住院了。” “她昨天下班之后,是走路回家的,受伤的那只左脚又……”周云楼低下头,面露有些不忍,“老大,这么对她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崔嵬抽了口烟,表情深沉,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你真的想惩罚她,等她伤好找个理由把她辞退就可以了,没必要拿她的女儿要挟她。我打电话问了她的主治医生,她那只脚,如果恢复不好,很有可能留下后遗症。老大,如果留下后遗症,那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崔嵬抽完了手里的烟,把烟头摁灭,沉声道:“老四,我问你,风挽月除了右手的伤是我造成了,其他的伤是我造成的吗?” “不是。” “那她左脚伤势未愈,就强行用左脚走路,以至于伤情加重,这是我造成的吗?” 周云楼缓缓摇头,“不是。” “我再问你,风挽月隐瞒真实身份,冒用她人身份和学历,进入公司,这是不是事实?” 周云楼动了动嘴唇,说道:“是。” “风挽月偷换项目书,左右逢源,八面玲珑,游走在几个男人之间,还想利用我帮她复仇,这是不是事实?” “是……” “我跟她之间不过是金钱和性的关系,我凭什么帮她复仇?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果她真想复仇,就应该通过她自己的本事去打击莫一江,凭什么借我的手?” 周云楼无言。 崔嵬看着周云楼,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只是可怜那个小丫头。从小亲生母亲就死了,只能跟着一个不负责任的小姨妈生活。” “老大,如果莫一江真的抢走了风嘟嘟的抚养权,那这个小丫头以后的生活……” “呵呵。”崔嵬轻笑两声,“老四,你有时候不仅太正经,还有点烂好人。那小丫头又不是你的女儿,你管那么多干嘛?世界上可怜的人那么多,你管得过来吗?” 周云楼再次无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可是……小丫头毕竟很无辜,我们不能因为风挽月的错误,就连累到她身上。” “呵。”崔嵬又笑了一声,“你说的对。”他丢给他一张卡片,“这是我公寓的钥匙,你去医院把风挽月接到我的公寓,小丫头的未来应该何去何从,就看她到底怎么表现了。” 周云楼一怔,然后咧嘴一笑,“老大,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她。” “胡说八道什么?”崔嵬给了他一个冷眼,“风挽月就一个小贱人。” 周云楼没再多言,拿着卡片,脚步轻松地走了。 崔嵬回到老板椅上继续工作,嘴里嘀咕着:“小贱人真是脑子被门挤了,还玩自残,也不怕变成瘸子。” 周云楼来到病房时,风挽月正盯着天花板发呆,左脚又打上了石膏。 尹大妈带着风嘟嘟小盆友回家做饭去了,所以病房里只有风挽月一个人。 咚咚咚—— 他敲了一下房门。 风挽月的眼睛渐渐有了焦距,视线缓缓移到了周云楼身上,但她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淡淡地说:“你是专门来笑话我的吗?” 周云楼走进来,站在病床前,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风挽月,你这个女人是不是永远都不知好歹?” “我知不知好歹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反正你老大现在也不要我了,你心里很得意吧?”她移开视线,继续对着天花板发呆。 “你!”周云楼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她那张嘴里说出来的话,真是随随便便就能挑起他的怒火,“你再这样下去,风嘟嘟就真的没救了。” “你说什么?”她难以置信地转头看他。 周云楼拿出崔嵬给他的卡片,在她面前扬了扬,“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崔总家里的钥匙卡,你要是聪明一点,就应该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吧?” 风挽月一时又惊又喜,“崔总还要我?” 周云楼冷冷看着她,“你觉得呢?” 风挽月跟回到水里的鲤鱼似的,立马又充满活力了。看来昨晚上那一场赌局,她是赌赢了,崔皇帝到底还是放不下那点面子。她撑着身体,小心翼翼地扶着墙站起来,“那我现在就跟你走?” “难道你还想继续留在医院里?” “可是我的左脚……” “我只负责传达崔总的意思,要不要走,选择权在于你。”周云楼推了推黑框眼镜,酷酷地瞥了她一眼,“你要是不走,我现在就回去向崔总复命了。” “走!走!”她赶紧拉住他的胳膊,脸上出现谄媚的笑容,“周总助,谢谢你啊!” 周云楼冷冰冰地说:“你不用讨好我,我不吃你这套。要不是崔总让我来找你,我绝对是不会来这里的。” “是是是,我明白。”她仍是谄笑,“说句心里话,周总助以前这么讨厌我,这次也没在崔总面前对我落井下石。你是真君子,我佩服你。”她对他竖起大拇指。 周云楼的嘴角抽了抽,心里忽然生出一阵别扭感。“要走就快点走,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等一下。”她柱上拐杖,“我收拾一下东西,还要办理出院手续。” “不用了,崔总那里什么都不缺。至于出院手续,我会替你办的。” “那、那我还得跟我家里人说一声啊!” “我可以替你说。” “啊?”风挽月表情纠结。 “难道你希望崔总下班回去以后看不到你?” “那好吧!”无论如何,先抓住机会再说。 风挽月跟着周云楼离开了住院大楼,进了崔皇帝派来接她的小轿车。坐进熟悉的迈巴赫里,她顿时觉得心里又充满了希望,真是有种死而复生的感觉。 崔皇帝既然愿意给她机会,那她今晚肯定得好好表现,讨得他的欢心才行,可是目前身体不便,该怎么讨他的欢心呢? 没多久,周云楼就把带到风挽月带进了崔皇帝住的豪华公寓楼。这里的地面和墙面都装饰得十分华丽,不管是进门还是乘坐电梯,统统都要刷那张卡,而且每走十米就能看到一个监控头。只要一有人经过,监控头就会发出一束红光,搞得非常森严。 风挽月过去从没来过崔皇帝住的地方,不由得存了几分好奇之心,一边拄拐往前走,一边转头到处打量。 周云楼把她带到了最南边的房门前,继续掏出卡片刷了一下。 嘀—— 房门响了一声。 周云楼又飞快地输入了一串数字,房门轻轻向里打开了。 风挽月终于看到了崔皇帝家里的真容,全景朝南落地窗,米白色的瓷砖地面,淡青色地毯和一整套豪华布艺沙发,金属质感的家具,七十英寸的曲面电视,整体风格极具现代艺术感。 周云楼并不进去,只是站在门外,淡淡道:“你进去吧!” “哦。”风挽月老老实实地拄拐进屋,才走进去,房门咯噔一下关上了。“嗯?”她诧异地回过头,拍拍门,用手扳动门把,发现竟然打不开门,“喂,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周云楼又刷了一下卡,通过门上的对讲器跟她说:“你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等崔总回来,我回医院给你办出院手续,顺便通知你的家人。” 然后,他就没有声音了。 “喂!”风挽月又拍拍门,外面已经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她不得不拄着拐往里走,默默腹诽,崔皇帝这个贱男人,该不会想把她软禁在这里吧?他该不会是想饿死她吧? 人一紧张,就容易胡思乱想。 风挽月走进厨房,打开卡萨帝豪华四门冰箱,发现里面满满的全是新鲜食物,终于大大地放下心来。 至少短期内不会饿死了。 她拿了个苹果出来,放在水龙头冲了冲,直接就啃了。啃完以后又有点不安,崔皇帝没答应让她吃东西,会不会怪她偷吃了他的苹果。于是她拿纸巾把苹果核包好,揣进了裤兜里。 实在无聊,她就坐在沙发上发呆,然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周云楼回到医院病房,正要帮风挽月办理出院手续,尹大妈就带着小丫头来了,手里还提着饭盒,显然是带来给风挽月吃的。 尹大妈看到周云楼,吃了一惊,随后又有些喜悦,心想难道是二妞跟着小伙子有戏?她忙问:“小伙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云楼礼貌回答:“阿姨好,我是来帮风挽月办理出院手续的,顺便跟您说一声,她已经被我的老板接走了。” “啊?”尹大妈一脸懵逼。 小丫头没看到母亲,却发现了一个陌生男人,又听到母亲被另一个人接走了,本能就很抵触,气势汹汹地问:“你的老板是谁啊?他为什么要接走我妈妈?他凭什么接走我妈妈?” “这……”周大总助有点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跟小丫头说,你妈妈是我老板的情妇吧? 尹大妈想起了上次在医院里见到的场景,立刻问道:“你老板是不是上次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个子高高的,跟你差不多,没戴眼镜,冷冰冰的样子,穿着衬衣西裤,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周大总助连忙点头,笑着说:“对对对,就是他,阿姨记性真好。” 尹大妈却板着脸哼了一声,气愤地说:“臭丫头,竟然骗我,她明明说已经跟那个对象分手了,怎么又跟他在一起了?” “啊?”这回换周大总助懵逼了,这什么情况?周云楼突然想起上次尹大妈问过他,是不是在跟风挽月谈恋爱,他当时还一口否认来着。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上次是他误解了,风挽月并没有用他来搪塞家里人,风挽月跟家里人说的对象一直是老大。 原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不知怎么的,周云楼心里有点堵。可他在堵什么呢?风挽月本来就是老大的女人啊! 尹大妈仍是气愤不已,“口口声声说对象是同事,怎么还变成老板了?老板又怎么样,不就有几个臭钱吗?二妞伤病期间,他压根就没来看过她一眼,现在随随便便就把人接走,算什么意思啊?” 周云楼无言,原来老大在风挽月姨妈心里这么不堪,不晓得老大知道以后会是什么反应。 风嘟嘟小盆友突然跑到两米远的地方,满脸泪水地看着两个大人,哭喊起来:“你们说的什么啊?我妈妈找男朋友了吗?她是不是要给我找个爸爸,还是她真的不想要我了啊?” 第39章 风挽月睡得迷迷糊糊时,感觉有两只讨厌的手在调戏她的脸蛋,一会儿捏她的鼻子,一会儿扯她脸上的肉。她皱起眉,不耐烦地拍开那两只手。 “呵。”低沉的浅笑声在她耳畔响起。 风挽月觉得这笑声好熟悉,拼命想找回一点神志,可又敌不过浓浓的睡意。 那双手沿着她的颈部往下,解开两颗扣子,露出那条小小的青蛇纹身,紧接着,似乎有两片温热的唇瓣贴在了纹身的皮肤上,不规矩的双手也开始左摸右摸。 风挽月被他折腾得没法儿,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视线里出现一张熟悉的男人脸庞,棱角分明,鼻梁高挺,幽深的眼眸中射出锐利的光芒。 “崔、崔总。”她一惊,瞌睡一下全醒了。 崔嵬嘴角挂着一抹凉薄的浅笑,“你舍得醒了?我心情好给你个机会表现,原来你就是这么表现的?” 风挽月心中懊恼不已,她怎么就不小心睡着了呢?崔皇帝给的机会确实难得,能否拿到嘟嘟的抚养权,就全看崔皇帝高不高兴了。这本来就是他设下的坑,把他哄好了,嘟嘟才能继续留在她身边。 “不是这样的,崔总。”风挽月连忙讨好,“我错了崔总,我不该在沙发上睡觉,您、您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崔嵬轻哼一声,站起身倒了杯水喝,然后又回到沙发的另一边坐下去,懒洋洋地说:“原谅你不是不可以,关键要看你怎么表现了。” “是是,我明白。”她小心翼翼扶着沙发站起身,一点点挪到他身边,单腿站立,弯下腰用左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然后渐渐往下。 他一把钳住她的手,扬起下巴,一脸鄙夷道:“就你现在这幅样子,还想怎么表现?动也不能动,碰也不能碰,跟个玻璃人似的。” 风挽月纠结了一会儿,才可怜兮兮地说:“要不,我用嘴伺候您,行么?” “呵呵。”崔嵬冷笑,“想伺候我的女人多了去,我凭什么要让你来伺候呢?” 风挽月知道他就是想发泄怒气和不满,要她像个奴隶一样,卑躬屈膝,匍匐在他脚下,仰望他这个皇帝,他才会满意,才会开心。于是,她垂着头,恭顺地说:“是我错了,求崔总原谅,求崔总再给我一次机会。” 崔嵬看她这样子,就忍不住想欺凌她,捏住她的脸使劲儿往两边扯,“你不是牛逼吗?” 她的脸都被他扯变形了,仍然赔笑:“我错了。” “你不是嘚瑟吗?”他继续扯。 “我错了。” “你不是为了柴杰,还跟我玩翻墙吗?” 风挽月的脸被他扯得又痛又麻,还是只能说:“我错了。” “你以后还牛逼吗?” “不牛逼了。” “还嘚瑟吗?” “不嘚瑟了。” “谁是你的主子?” “您是我的主子。” 崔嵬哼了一声,指着茶几说:“坐那。” “是。”风挽月老老实实在茶几上坐下。 崔嵬冷着脸说:“现在把你以前的事全部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了,再敢对我说谎,你看我弄不弄死你!” 风挽月点点头,老实巴交地开始叙述自己的事,“我很小的时候叫风寄心……” 崔嵬插了句嘴:“你们姐妹俩的名字还挺诗意。” “嗯,我爸以前是服装厂的厂长秘书,专门帮厂长写材料的。后来国企改制,服装厂私有化,我爸就下岗了。我爸妈离婚的时候,我才六岁多,那几天正好闹着要买洋娃娃,可他没给我买。后来他问我要不要跟他,我就说你没钱买洋娃娃,我才不跟你,他就生气了,所以我姐跟了他,我跟了我妈。” 崔嵬点根烟,缓缓吐出一口烟气,说道:“没想到你那么小,就那么市侩了。” 风挽月表情讪讪的,小声解释道:“我当时才六岁多,哪懂这些?” “后来呢?” “后来我妈把我名字改成尹相思,可她又不管我,就把我丢给我姨妈。因为我是老二,所以家里人又叫我尹二妞。我姨妈和姨父虽然没有孩子,可我姨父也不怎么喜欢我,我一直野生野长,没有人管束,上学也不好好上,就、就认识了柴杰那个败类,还被他坑了两次。” 崔嵬抽着烟,笑了两声,“你小时候的生活可真是丰富多彩,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现在居然还不思悔改,又跟柴杰搞到一块,你说你是贱呢?还是贱呢?还是贱!” 她连忙摆手,“不不不,我没跟他搞到一块,我只是在利用他帮我做事而已。” 崔嵬吸了口烟,点点头,“又是利用,原来我们男人都是被你利用的对象,是吧?” 风挽月脸涨得通红,怯懦道:“我错了,我狗胆包天,我不该利用您。” “接着说,你怎么利用柴杰。” “我、我就是让他去勾引冯莹,挑拨冯莹和莫一江的关系。” “哟!”崔嵬挑眉,调侃道:“你行啊!还知道两面开弓,自己勾引莫一江还不够,还让前男友去勾引冯莹。反正你就是想把这两人搞散,是吧?” “嗯。”她轻轻点头,小声说:“董事长过寿那天,我之所以会爬墙逃走,也是因为我害怕我以前的事情被您发现,惹您生气,怕您又嫌弃我跟过柴杰,就不要我了。” “你还有理了。”崔嵬抽完手里的烟,将烟头摁在烟灰缸里,“所以说,你之前说你只有莫一江一个男人都是假的。” “我压根就没跟过莫一江,跟莫一江的人是我姐,孩子也是我姐和莫一江生的。我只是跟过柴杰而已。”她小心翼翼地说完,抬头偷窥崔皇帝,见他目光犀利地瞪着自己,连忙心虚地低下头。 “柴杰是你初恋?” “是。” “你俩好了多长时间?” “这……”她有点支吾。 崔嵬呵斥:“老实交代。” 她吓一跳,吞吞吐吐道:“好、好多年。” “到底多少年?”崔皇帝露出不耐烦的样子。 “从我十五到十七,又从十九到二十二,加起来一共五年。” “呵。”崔皇帝冷笑,“时间确实不短,你竟然十五岁就破处了,真够早熟的啊!” 她脸上闪过一阵羞惭之色,垂着头没有说话,左手却紧紧揪住了自己的衣服。 崔皇帝瞥她一眼,又点了根烟,“后来呢?” “后来的事,您不都知道了。我爸一直对我和我妈不满,也没打算管我。我爸有钱之后,我姐就悄悄找到我,资助我上学,都没敢把我的事告诉任何人,就怕我爸知道以后会生气,毕竟我当初也嫌弃他没钱来着。” “你爸也真够小心眼,还能跟亲生女儿生这么多年的气。” “是,我爸其实就是个酸腐文人,最是小心眼了,要不后来也不能因为我姐的意外,突然就受打击病倒了,才给冯莹和莫一江可乘之机。” “所以你后来就换成你姐的身份,想找这两个人报仇?” “是、是这样的。” “除了我和柴杰,你还跟过别的男人没有?” 风挽月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了。我发誓,柴杰之后,我就只有您一个男人。” 崔嵬从鼻孔里哼出一声,“你再敢骗我……” 她立刻表态:“绝对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过来。”他对她招招手。 风挽月小心翼翼站起身,单脚站立。 崔嵬伸手扶住她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风挽月睁大眼睛,一时间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崔皇帝这就是原谅她了吗? 他抱住她,在她屁股上重重拍了一巴掌,“小贱人,一天到晚就给我耍花招,现在终于耍不出来了吧?” 她主动依偎在他怀里,温顺地说:“那都是因为怕您发现我以前的秘密,现在您都知道了,也就没啥可耍的了。” 崔嵬哼哼两声,说道:“你是准备继续用你姐的名字,还是做回你自己?” “还是用我姐的名字吧!嘟嘟这么小,我不想让她知道以前的事。反正,我和我姐长得一模一样,她没了,我说我就是风挽月,也没人能证明我不是风挽月。” “你还能耐了。”他在她屁股上掐了一下,贴着她耳边说:“要不是看你现在受伤了,我非得把你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一脸酡红,也贴着他耳边说,“等我好了,我就好好伺候您吧!” “小妖精!就会勾引男人”他又在她胸上捏了一下。 她娇羞道:“我就勾引您一个男人,您要是不喜欢,那我以后正经一点。” “我就喜欢你勾引我,关上门你越骚我越喜欢。”他声音低糜沉厚,轻轻咬她的耳垂。 她耳根子又烫又红,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 崔嵬忽然说:“对了,你妈不是给你找过一个继父?怎么去坐牢了?” 风挽月心头一跳,霎时握紧拳头,“他……他偷税漏税,又行贿,所以被抓了。” 崔嵬“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大手开始在她身上来回抚摸,突然摸到她裤兜里鼓鼓的,还有点凹凸不平,“这是什么?” 风挽月尴尬得不行,脸红得像猴屁股似的,“是、是苹果核。”她把东西拿了出来。 崔嵬瞪着那个苹果核,哭笑不得,“你把苹果核踹裤兜里干什么?” “我之前肚子饿,就偷吃了您冰箱里的一个苹果,怕您骂我,所以……” 崔嵬憋了两秒,还是忍不住爆笑出来,“哈哈哈哈……小妖精,看起来狡猾,有时候也怪傻,哈哈哈哈……” 当当当—— 切菜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崔嵬站在案板前,系着围裙,低着头,左手按住胡萝卜,右手拿刀,快速将胡萝卜切成一个个的小方块。 风挽月拄拐站在厨房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崔皇帝竟然会做饭,而且刀法这么好,苍天啊,大地啊,谁来告诉她这究竟是不是在做梦?像崔皇帝这样的男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怎么可能会做饭呢? 他刀法好,一定只是碰巧,说不定他炒出来的菜巨难吃。 风挽月非常肯定自己的想法,连她都只会弄个番茄炒鸡蛋而已,崔皇帝会做饭绝逼是天方夜谭。 哗—— 蔬菜下锅,油锅炸响。 哐哐哐—— 崔嵬一手拿锅,一手拿铲,翻炒,颠勺,加料,动作熟练流畅,怎么看都颇有大厨风范。 风挽月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卧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崔皇帝分分钟变身家庭煮男,这画风实在让她hold不住啊! 二十分钟后,三盘色香味俱佳的菜品端到了桌上,海米油菜,炒三丁,还有青椒炒肉。家常小菜,清新自然,营养健康,风挽月一看就食指大动。 崔嵬从厨房端了两碗米饭出来,看她站在旁边对着桌上的菜狂流口水,拧眉道:“杵在那里干什么?还要我喂你吃饭不成?” 风挽月扶着凳子坐下,撇撇嘴,心中腹诽,就算会做饭又怎么样,脾气又臭又硬,还不是个凶巴巴的贱男人。 崔嵬在她对面坐下,递给她一碗饭,又给她递了一双筷子,淡淡说:“吃饭。” 风挽月左手拿筷,埋头扒饭,心里困惑不已,崔皇帝为什么会做饭呢?他一天到晚比谁都忙,哪来的时间学做饭呢?再说,他也没必要学做饭,请个保姆不行吗? 崔嵬见她只顾扒饭,连菜也不吃,眉头又拧了起来,“你光吃饭,不吃菜?” “哦,吃。”她左手小心翼翼夹了根油菜,送进嘴里。唔,想不到崔皇帝炒的菜味道还不错呢!不咸不淡,不仅有海米的香味,还保留了油菜的清脆口感,确实不错。当然,比起尹大妈做的食物来说,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崔嵬盯着她看,似乎在等她发表品尝感言。 风挽月立刻满脸堆笑,溜须拍马:“哎哟,太太太好吃了,崔总想不到您的厨艺这么好,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炒菜。天呐,以后如果吃不到您做的饭菜,我该怎么办啊?” 马屁拍得太夸张,崔皇帝赏了她一个白眼。 风挽月又吃了几口,抬头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看他。 崔嵬明明在低头吃饭,头顶上却好像长了双眼睛,冷声道:“不吃饭,看什么看?” 风挽月百思不得其解,“崔总,我实在不明白,您为什么会做饭呢?” “我为什么不能会做饭?”他反问。 因为你又凶又装逼,看起来一点也不会像会做饭的男人,这话风挽月没敢说。 崔嵬夹了些肉丝放在自己碗里,平静地说:“我十二岁就会做饭了。” 风挽月再次瞠目结舌,崔皇帝竟然十二岁就会做饭了,那就是二十多年前……难道江老爷子曾经苛刻年幼的崔皇帝,逼他学做饭吗?好像不太可能啊! 她又问:“那您经常自己做饭吃吗?” “没应酬就自己做。” “为什么不请保姆呢?” “为什么要请保姆呢?” “……”算了,她还是低头专心吃饭吧! 饭后,崔嵬收拾碗筷,也没让风挽月给他帮忙。 风挽月坐在沙发上发愣,静静聆听着厨房里碗碟碰撞时发出的清脆声。今天的崔皇帝总觉得有点怪怪的,跟平时好像不太一样,又好像没多大变化。 她老老实实向他坦白了以前的事,他竟然真就一点也不生气了,竟然还亲自下厨,做饭给她吃。怎么都觉得不太真实,好像身处梦中。 等崔嵬洗好碗走出厨房时,已经差不多是晚上八点了。 风挽月指了指窗户外面黑乎乎的天空,说道:“崔总,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崔嵬凌厉的目光霎时扫了过去,“你想回哪里?” “呃……”风挽月不敢说话了。 “在我还没有完全饶恕你之前,你就待在这里,哪里都不准去。” “啊?”风挽月懵逼了。 他走到她面前,对她伸出手,“把你跟柴杰联系的sim卡给我。” “我……”她低头,面露犹豫,果然崔皇帝什么都猜到了。 “嗯?”他尾音上扬,透露出几分危险气息。 她只好从裤兜里摸出一张小小的sim卡,放在他的掌心里。眼看他要拿走,她又急忙说:“崔总,我……我还想让他帮我应付冯莹呢!” “幼稚的把戏。”他毫不留情地批判她,“你答应给柴杰什么好处,让他帮你应付冯莹?” 风挽月低着头,没精打采地说:“只要他想办法让冯莹把莫一江赶走,我就答应给五十万;如果能把霁月晴空搞垮,就再给五十万。” 崔嵬立马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咬牙启齿道:“你拿我的钱去给你的前男友,胆子真够肥的啊!” 风挽月揉揉脑门,不敢吭气。 他指着她的脑袋说:“从今天起,你不准再跟这个男人有任何联络,否则你就别想拿回风嘟嘟的抚养权。” 风挽月忙不迭点头,“是是是,我保证不跟他再有任何联络。”随后,她又纠结道:“可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怕他找不到我,就、就……” 崔嵬凉凉瞥她一眼,“你只要乖乖听话,待在这里就可以了,其他的事不用你操心。” “那冯莹和莫一江,他们害了我姐和我爸,抢了霁月晴空,难道我就只能……” “风挽月!”他冷冷打断她的话,“你还想得寸进尺吗?” 她咬着下唇,极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悲愤的情绪,隔了好一会儿,才沮丧地说:“是,我明白了,只要您能帮我拿回嘟嘟的抚养权,我就满足了。” “算你还有自知之明。”崔嵬把电视遥控器丢给她,“我要健身一个小时,你可以自己看电视,或者去书房上网,最左边的电脑没有密码,你用那台就可以了。”他又丢给她一部手机,“你可以用这部手机跟你的家人联系,但是在没有得到我的允许之前,你不许离开这里半步,你也不必回公司上班。” 说完,他就进了健身房。 风挽月满脸阴郁地瞪着健身房的门,强制自己,把所有的不满和愤怒都吞进肚子里。 贱男人,变态的控制欲,不允许她离开这里半步,跟家里人联系还必须用他给的手机,摆明了就是要监控她的一切。她很想反抗,却根本无力反抗。 风挽月转头看向窗外,眼眶有些刺痛,她的小丫头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莫一江从公司出来,开车去了和崔嵬见面的咖啡厅,可当他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发现崔嵬并不在这里,只有崔嵬的助理周云楼在这里。 “周总助,不是说今天签合作协议吗?崔总怎么不在?” 周云楼站起身,礼貌地说:“莫总,是这样的,崔总今天临时有点事,不能过来。我代表崔总赴约,也是一样的。” “这怎么能一样?”莫一江十分不悦,“你是你,崔总是崔总,你也不能代替他签字。” 周云楼笑了笑,倒也没有生气,只是从文件夹里取出一份协议递给莫一江,“你可以先看看这份协议,有什么问题打电话跟崔总善良就行。” 莫一江气呼呼地接过协议,横了周云楼一眼,坐下之后开始看协议。 周云楼也坐了回去,温和地说道:“合济岛这个项目,本来江氏董事会是不同意跟霁月晴空酒店合作的,毕竟江氏拿到的是土地使用权,而且从资金、建造资质、绿化资质等等各方面的条件来说,霁月晴空都无法跟江氏相比拟。从项目设计,到动土完工,再到宣传推广,江氏都有自己一整套独特的方案,而且也有全套运作队伍。也就是说,江氏集团其实完全不需要向外融资,仅凭自己的实力就能完全吃下这个项目。” 莫一江越听脸越黑,“周总助,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周云楼推了推黑框眼镜,礼貌地微笑,“莫总,请你不要生气,我只是代为传达董事会和崔总意思。一开始董事会不同意江氏跟霁月晴空合作这个项目,但是经过崔总的一番努力,董事会已经同意了,不过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条件就是,江氏集团以合济岛土地使用权及五亿资金入股70%,霁月晴空以五亿资金入股30%。” “不行。”莫一江豁然起身,一口否决。 霁月晴空现在的资金流动性已经不是很好,如果再以五亿的资金入股,那么酒店的正常运营就肯定会出现问题。他当初所设想的是,江氏以土地使用权和五亿资金入股70%,而霁月晴空以三亿资金入股30%。 现在江氏却提出要他以五亿资金入股,而且占比也只有30%,这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要知道,江氏向埠远市政府采购合济岛的土地使用权也就花了两亿,那么以土地使用权入股占比20%,合情合理。可江氏转眼就要把土地使用权的入股比例提高到40%,这实在是坐地起价,有点欺人太甚。 周云楼又笑了笑,“莫总,请你先冷静一下,坐下来咱们好好谈。” 莫一江坐回椅子上,斩钉截铁地说:“如果江氏要求霁月晴空出资五亿,那这个项目霁月晴空宁可不做。” “如果莫总放弃合济岛的项目,那怎么向冯莹董事长交代呢?” 第40章 “如果莫总放弃合济岛的项目,那怎么向冯莹董事长交代呢?” 这话一下戳中了莫一江的痛脚,他蓦地起身,满脸气愤地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威胁我吗?” 周云楼微笑,仍是不疾不徐地说:“没什么意思,莫总真的不用这么激动,谈判本来就是双方坐下来,心平气和商讨的过程。崔总也知道霁月晴空各方面条件无法跟江氏相比,所以给他提出了这样一个方案。霁月晴空必须一次性出资三亿,持股30%,且在项目运作期间内,霁月晴空都不得出现任何负面新闻,影响项目进程和双方的合作,否则江氏有权单方面结束合作。” 莫一江面色虽然凝重,但已不如刚才那么生气,“必须一次性出资?” “是的。”周云楼又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份协议,递给莫一江,“如果莫总答应采用上述那个方式,就请你把这份协议先签了,这样崔总才好去跟董事会周旋。” “这是什么?”莫一江拿过协议一看,脸色变了又变,“你、你们……” 这是永久放弃风嘟嘟抚养权的协议,不仅要求莫一江永久放弃风嘟嘟的抚养权,还要求他不得透露出风嘟嘟的任何信息,且不能宣称自己是风嘟嘟的父亲。如果违背了协议上的条款,那么他就必须对风挽月母女赔偿巨额精神损失费。 周云楼笑道:“相信莫总是个聪明人,看到这份协议就该知道崔总的意思了。” 莫一江神情阴郁,“崔总为什么要这么做?”这话的意思就是在问,崔嵬明明知道风挽月是个假的,也知道她欺骗了所有人,为什么崔嵬还是要帮她? “莫总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也没有必要再多此一问。女儿是你的没错,但是女人却是崔总的。其实说白了,现在的风挽月跟莫总没有任何关系,女儿对你而言也是可又可无的。莫总完全可以顺水推舟,签下这份协议。” 莫一江冷着脸说:“如果我不签呢?” “如果莫总执意不签,那霁月晴空就只能以董事会要求的五亿资金入股30%,或者项目合作到此终止。我之前也说了,江氏有自己独特的方案和全套运作队伍,并不是非跟霁月晴空合作不可。” 后面的话也就不言而喻了。 莫一江不能失去这个项目,否则他就很可能被冯莹赶走,崔嵬这是捏住了他的七寸,故意提条件来要挟他的。 周云楼仍是那副温润礼貌的样子,“我只是代替崔总传达他的意思,莫总可以再好好考虑一下。” 莫一江坐在椅子上,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可以答应崔总的条件,签下放弃女儿抚养权的协议。但是,我也有一个要求,三亿资金不需要一次性出资,可以分期出资。” 对于霁月晴空酒店目前情况来说,资金流动性并不是很好,如果一次性出资三亿,会对酒店的日常运作产生巨大的影响和压力。一旦出现什么突发状况,就极有可能没有足够的流动资金来应对。 “不行。”周云楼一口拒绝,“崔总的意思很明确,必须一次性出资。如果莫总不答应,那么这个项目就不必谈下去了。至于风嘟嘟的抚养权,崔总说了,你也可以直接提起诉讼,大不了最后法庭上见。” 说完,周云楼推推眼镜,温雅一笑,“莫总,你还是再好好考虑一下吧!这份协议什么时候签好,咱们什么时候签订合济岛的合同,我还要向崔总复命,就先告辞了。” 莫一江没有起身送行,只是静静坐在椅子上,表情紧绷,拳头紧握,咬牙痛骂了一句:“崔嵬简直欺人太甚!” 风挽月在崔皇帝的公寓里一待就是两个星期,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用上班,像个玩偶一样守在家里。崔皇帝允许她在家里自由活动,可以看电视,也可以上网,就是不能离开这里。 莫美男已经签下了那份放弃抚养权的协议,崔皇帝拿来给她看过了,但是却不肯把协议交到她手里,依然由他保管。说白了,他就是想用这份协议来控制她,让她以后再也不敢耍花招,必须老老实实听他的话。 风挽月大概明白崔皇帝这么做的用意。他并不见得有多么在乎她,只是因为之前她太嚣张,总是混迹在几个男人之间,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所以他才想彻底驯服她,磨掉她身上的锐气,让她完完全全成为他圈养在牢笼里的宠物。 贱男人的控制欲就是这么令人恶心。 风挽月敢怒而不敢言,所有的怨气都往自己肚子里吞。 家人那边,她只能打电话告诉尹大妈,“姨妈,你不用担心我,我一切都挺好。” 尹大妈怎么可能不担心,住院住得好好的,莫名其妙就被人接走了。她有一肚子的疑问,“二妞,你这个对象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戴眼镜的小伙子说他是老板?” 风挽月不得不老实交代了,“他确实是我的老板,其实他根本不是我的男朋友,我最多算是他的情人。” “什么?”尹大妈难以置信地拔高声音,免不了要数落她一顿,说她不自重,不自爱。一个好人家的女孩,怎么能去给人当情人? 风挽月只好把小丫头的事情说了出来,“姨妈,我没办法,我是为了嘟嘟的抚养权。你又不是不知道,嘟嘟不是我生的。” 尹大妈当然不舍得小丫头,更不希望小丫头被莫美男抢走,听到风挽月这么解释,也只能一面唉声叹气,一面难过地说:“现在这个世道是怎么了?这些男人怎么都这么坏?要早知道是这样,当初还不如留在长美渔村过安稳的日子。” 风挽月劝慰道:“姨妈你别难过,反正我也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 尹大妈听了更加伤心,“胡说八道!你可是个没结过婚的姑娘,就这么白白给人当情人,要是传了出去,你以后还怎么嫁人结婚啊!” 风挽月知道尹大妈的观念还比较保守,而且电话随时可能被崔皇帝那个变态监听,所以也没再继续说这件事,把话题岔开,问了小丫头的事。 提到小丫头,尹大妈越发哀伤了,“嘟嘟知道你找对象的事情了,这几天见不到你,眼眶都是红了,还总是问我,你是不是真的不要她了。” 风挽月一听心里就难过得紧,喉咙像是梗着块鱼骨头,“我怎么可能不要她……” “唉……”尹大妈叹气,“再过几天嘟嘟就开学了,你也不能回来一趟吗?” 风挽月没有答案,只能说:“我尽量跟他申请一下吧!” 尹大妈越想越生气,“这到底是什么男人啊?还能把你软禁起来,要不咱们就报警吧!” 报警又有什么用?崔皇帝并不是真的软禁她,他只是抓住了她的软肋,让她心甘情愿留在这里当他的宠物。 风挽月又安慰了尹大妈几句,才结束了通话。 没过多久,崔嵬下班回来了,见她乖乖待在家里,神情颇为满意。他像大爷一样往沙发上一靠,对她招招手:“过来。” 风挽月乖乖来到他身边,靠在他的臂弯里,如同一只温顺的波斯猫。 经过这段时间的疗养,她右手和肋骨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左腿还不太方便。崔皇帝在她胸口绷带拆掉的第二天就开荤了,动作还算轻柔,没有伤害到她,但她看得出来,他做得不尽兴。 一般情况下,崔皇帝没有应酬都会按时回来,像照顾家里的小猫小狗一样,做好饭菜给她吃。如果有应酬就会提前给她打电话,让她自己煮速冻饺子或者吃点别的,反正冰箱里都是食物,饿不着她。 个别情况下,他没有应酬也回来得比较晚,要到十一二点左右。那时候她已经睡了,他回来只是在她身边躺下,也不会碰她。 风挽月猜想,他可能是因为在她这里不尽兴,所以去找别的嫔妃了。 这么看来,她能住进他的公寓里,天天晚上陪他睡觉,倒真是深得他宠爱了。只不过,这种完完全全失去自由的宠爱,她并不稀罕,甚至是抵触的,深恶痛绝的。 当下,崔嵬抱着她,一边亲吻她的脸颊和耳垂,一边抚摸她的身体,“今天在家里做了什么?” 装模作样!风挽月腹诽,明明公寓里到处都是监控头,他随时随地可以看到她在家里干了什么,回来以后却还要问她做了什么。 虽然心里这么想,她还是老老实实把今天做过的事都向他交代了一遍,看了一会儿电视,给家人打了通电话,然后做了一下康复锻炼。 “真乖。”他满意地揉揉她的发。 这公寓很大,客厅很大,沙发当然也很大。他直接把她放倒在沙发上,开始脱她的衣服,亲吻她身上的青蛇纹身,“饿不饿?不饿就先来一次。” 她没说话,只是回抱住他,将左脚搭在沙发靠背上,以便他行动。 他的欲望很强烈,就算现在做了一次,晚上肯定还要再来一次。她伤势未愈,他就一直占主导地位,也没提出过要她伺候他。虽然她不怎么方便动作,但他要求她必须配合他,而且一定要叫,敢不叫就会被他掐屁股掐胸。 总之,崔皇帝还是一样暴力。 做完一次,他把她留在沙发上,自己起身,穿了条内裤就去厨房做饭了。 风挽月躺在沙发上,衣衫不整,青丝凌乱。她看着他那明朗的背肌线条,紧实的臀部还有那双大长腿,内心一阵迷茫。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他什么家务都不用她做,他亲自动手做饭,打扫清洁的工作他会找钟点工。他就打算一直这么养着她吗?还是,他想彻底驯服她,折断她的双翼,到时候就算放她飞,她也飞不走了? 晚上,他运动完洗了个澡,抱着她上床又做了一回。 结束后两人喘着气躺在一起。 他把她拉进臂弯里,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风挽月知道,这说明他心情很好,所以亲一下额头表示他对她的宠爱。现在机会不错,她用手轻抚他的胸口,温言软语地说:“崔总,过几天我女儿就开学了,我能不能……” 他“嗯”了一声,尾音拖得很长,带着几分危险气息。 风挽月立刻就不吭气了。 他钳住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你女儿开学,你想去看看她?” “可以吗?”她眼里闪动着期盼的光芒。 “你可别再跟我耍什么花招。”他眼里射出警告的光芒。 “再也不敢了。”她眼里充满敬畏。 崔嵬起身,拿了张卡片给她:“这是公寓的钥匙卡,你要出门就刷卡。不过你记好了,下午五点半之前必须回来,我下班回家如果看不见你,后果自负。” 风挽月接过卡片,赶紧点头,“不会不会,我保证准时回来。” 崔嵬没说什么,重新回到床上,将她揽进怀里,抚摸着她胸口的纹身,淡淡说了一句:“睡觉吧!” 风挽月轻轻“哦”了一声,一动不动躺在他怀里,眼睛却是一直睁开的。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她觉得崔皇帝应该已经睡着了,就动了一下,想离开他的怀抱。 “你要去哪?”他的声音非常清醒,一下就把她拽了回来。 她吓了一跳,赶紧说:“不、不去哪。”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用全都憋在心里。”他的语气有些冷。 “我……”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敢开口。现在跟崔皇帝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担惊受怕的,生怕一不小心惹他生气,他又做出什么变态的事情来惩罚她。 “你什么?” “没什么。” 崔嵬声音不悦,“有话就说,什么毛病?” 她抿抿嘴唇,小心翼翼道:“我想回公司上班。” 崔嵬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淡淡道:“为什么想回公司上班。” “我想要自己的事业。” “你现在没有金钱的烦恼,也不需要面对职场上的勾心斗角,这样的生活不好吗?” 风挽月没吱声,笼中雀的生活有什么好的?没有自由,没有自我,只为他一个人而活,凭什么?他就是这么养着夏如诗,现在又这么养着她,可她并不是夏如诗。 “还是,怕我不养你?”他的声音冷冷清清,听不出什么情绪。 “不是……”她的声音很沉,似乎有些沮丧。 “那是什么?” 她沉默着,良久才低声开口:“以色侍人者,能得几时好。” 这回换崔嵬沉默了。他忽然把她推开,转过身背对她,冷哼了一声,“风寄心,你真是目光狭隘,目中无人。” 风挽月一阵茫然,不懂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也不懂他为什么要称呼她为风寄心。她只是怕惹他生气,连忙伸手去抱他,“崔总,我……” 他没好气地拨开她的手,“别碰我,睡觉!” 接下来的几天崔嵬都回来得很晚,也没有再碰她,甚至没跟她睡同一个房间。 风挽月不知道他去找哪个女人了,她其实也挺奇怪,他为什么从来没在夏如诗那边过过夜呢?难道那不是他的皇后吗? 日子很快就到了风嘟嘟小盆友开学的那天。 崔嵬前脚刚出门去上班,她后脚也离开了公寓。 小丫头今天开学就上二年级了,再过两个月,她就满八岁了,而她这母亲也快三十了,时间过真快呐! 风挽月给女儿买了新书包和新文具,早早就打车去学校门口等待尹大妈和小丫头。她的左腿已经可以走路了,只不过走起路来会有点颠簸的感觉,而且也不能走得太久。 她等了一会儿,看到尹大妈牵着小丫头兴高采烈地走来了,小丫头笑脸盈盈的样子。 “姨婆姨婆,我现在上二年级,再过一年上三年级,再过一年上四年级,再过一年上五年级,六年级,然后就可以上初中啦!”小丫头满脸兴奋,似乎很憧憬未来的生活。 尹大妈附和道:“是啊!嘟嘟要快点长大,这样姨婆就可以享福啦!” “嘻嘻,我也想快点长大。” 风挽月许久不见亲人,乍然看见她们,眼眶一下便红了。路上来来往往全是家长和孩子,她不想让人看出异常,又赶紧克制住内心的情绪。 婆孙俩快要靠近的时候,风挽月开口喊了一声:“嘟嘟。”尽管她极力克制情绪,可声音还是微微发颤。 小丫头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先是极为震惊,然后转变为愤怒和抵触,“你来干什么?反正你都不要我了,你来干什么?”她躲到了尹大妈的身后,不愿意面对母亲。 尹大妈看到风挽月也是无比欣喜,连忙说:“嘟嘟,你不是想妈妈了吗?她来了,你怎么躲起来了?” 风挽月走上前,左脚一跛一跛的,很不自然。 尹大妈讶然道:“二妞,你的脚?” “没事,医生说会康复。”她绕到尹大妈身后,拉住小丫头的手,“嘟嘟,妈妈给你买了新书包,你看看喜不喜欢。” “我不要。”小丫头非常抵触她,飞快地抽出手,不肯让她碰自己,“你不要我,这么久都不回家来,你现在来了肯定又要走,我讨厌你!” 风挽月心头大痛,忍着难过说:“妈妈不是不回家,妈妈是有别的事,嘟嘟……” “你看你看,你果然还是要走。”小丫头眼眶也红了,固执地不理自己的母亲,拉着尹大妈的手就走,“姨婆,我们去学校,我不想跟她说话。” 尹大妈无奈地看了风挽月一眼,只能跟着小丫头进了学校大门。 小丫头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母亲,眼里含着一泡泪,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婆孙两个终于进了教学大楼。 风挽月看不到她们,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连忙转身离开。她快步行走在街道上,左脚仍然一跛一跛的。她很想找个地方发泄一场,却不知道应该去哪里。街道上满是人,她很怕别人看出她的脆弱,于是走得更快。 风嘟嘟上学的地方离步行街很近,她很快就来到了步行街,随便找了家商场,然后进了商场的卫生间。 她坐在隔间的马桶上,用双手捂着脸,无声地哭泣。只要想到女儿之前厌恶的眼神和抵触的态度,心里就难受得要命,仿佛用人拿刀在戳她的心窝子。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是她最疼的女儿,为什么会这么讨厌她? 风挽月抹了很多眼泪,连妆都全花了,仍然还是无法抑制内心的悲痛之情。她哆哆嗦嗦从提包里拿出一盒烟,取了一根点燃深吸一口,情绪才稍稍平静了一些。尽管医生告诫她,身体的伤没有完全康复之前,最好不要吸烟,可她还是忍不住了。 她在商场厕所的马桶上坐了很久,似乎已经快到中午了。马桶旁边已经落了一地烟灰,纸桶里也扔了个很多烟头。浓郁的烟气虽然让她的情绪稳定下来,可是心头依然非常压抑,似压了块千斤巨石。 风挽月忽然脱掉平底鞋,抬起自己左脚,看着满是疤痕的脚掌,将燃烧着的烟头一下戳在自己的脚底板上。她痛得闷哼一声,脸色煞白,冷汗直冒。 烟头熄灭了落在地面上,她的脚掌上留下一个被烫伤的印记,鲜红的血液从皮肉里渗了出来。疼痛让她感到轻松,于是又点了一根烟,继续在脚掌烫了一个窟窿。 左脚掌被她烫得血肉模糊,她终于觉得心口不再那么压抑,这才穿鞋离开。脚底渗出的血液将鞋子全都染红了,偶尔还落下一两滴留在陶瓷地面上。 风挽月走出卫生间时,惊讶地发现商场里一个客人都没有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一瘸一拐走到一家品牌专卖店门外,询问店员:“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了?” 店员奇怪地说:“诶,你是客人吗?我们商场今天有个老板带家人来买东西,就让经理清场。之前已经广播通知过了,你怎么还没走?” 风挽月刚才一直都在卫生间里抽烟发呆,压根没注意什么广播。 店员又说:“你下次再来吧!那个老板每次带家人来这买东西,都要清场,可能是为了保护家人隐私,所以你还是快走吧!” 风挽月说了声“谢谢”,一跛一跛地往商场大门走去。 经过电梯时,身边的电梯“叮”一声响了,电梯门打开,里面走出一男一女。 风挽月下意识转过头,看到那男人五官深邃,轮廓分明,一身笔挺杰尼亚定制西服,气质极其出众,除了崔嵬,又还能是谁? 她立刻愣了一下,接着将视线移向崔嵬身边那名女子…… 第41章 那个女人……怎么说呢,一点也不年轻。她的鱼尾纹和法令纹很明显,眼皮微微下榻,皮肤也干枯发黄,看上去应该有四十岁了。从容貌来说,她的五官只能称得上是平凡,额头上还有一道淡淡的疤痕,像是很久以前被利器划破了一道长长的伤口。她的身材也很一般,中年女人的身材微微发福,衣着服饰倒全是大牌,价值不菲,就是在她身上穿不出任何效果。 风挽月感到诧异,她觉得崔皇帝身边的这个女人应该就是他的正宫皇后夏如诗,可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夏如诗竟然是这么……老。 真的显老。 崔皇帝和她站在一起,夏如诗就好像是他的一个老大姐。 完全无法相信,这两个人会是一对。 风挽月一时陷入震惊之中,连招呼都忘了打,就那么呆呆地看着那个女人。 崔嵬的眉头却拧了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风挽月这才回神,连忙低下头,“崔、崔总……” 那个女人表情有些惊讶,“二蛋,你,跟她,认识,吗?” 她的声音低哑,说话的语速很慢,总打磕巴,跟风挽月在电话里听到的一模一样,这个女人的的确确就是夏如诗。不过,令风挽月更为震惊的是,崔皇帝竟然有这么土的一个名字——二蛋!? 他是从哪个犄角旮旯的乡村里出来的? 崔嵬稍显尴尬,似乎不想被人发现自己有这么土的一个小名。他飞快地向夏如诗解释了一句:“她是我公司的员工。”然后对风挽月呵斥道:“这里已经清场了,你不要留在这里,赶快离开。” “哦,对不起。”她又悄悄去看夏如诗,她也正在好奇地看着她。 夏如诗对她憨厚一笑,眼神友好而单纯,有种无法言喻的傻气。 风挽月心中的感觉越发怪异,这个夏如诗一点也不像三四十岁的女人,她那眼神和表情,分明就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或者说……她像个智障。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夏如诗怎么会是个智障呢?她可是崔皇帝的正宫皇后,崔皇帝为了陪她来买东西,都将整个商场清场了。除了夏皇后,还有谁能得到这样的殊宠啊! 按耐不住心底的好奇心,她又去看夏如诗。 “看什么!”崔嵬骤然出声训斥,“让你滚你听不到吗?” “是是是,我马上就走。”风挽月赶紧低下头,一跛一跛地往外走。 夏如诗好言劝道:“二蛋,你,不要,随便,发火啊!” 仍是那种磕磕巴巴的语气。 风挽月走得太快,脚掌和鞋面摩擦又出了更多的血,她却好似感觉不到疼痛。 夏如诗惊叫了一声:“啊!她的,脚,流血了。” 崔嵬顺着夏如诗所指方向,果然看到风挽月受伤的那只左脚上满是鲜血。他又立刻呵斥:“站住!” 风挽月不得不停下脚步,回过身,谄笑道:“崔总,我的脚没事,就是之前不小心划破了一个伤口,回去消一消毒就好了。” 崔嵬冷着脸,眉头拧起来,看上去有些不耐烦。 夏如诗拉了一下崔嵬的衬衣袖子,很慢很慢地说着:“她是,你的,员工,受伤了,就应该,送她,去医院。她的,脚,流了,好多血,一定,很疼啊!” 风挽月看夏如诗说这话时,眼神是纯净而真挚的,没有一点矫揉造作的感觉,和她自己完全不一样。她活在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戴着虚假的面孔示人,或是精明干练的白领丽人,或是淫荡诱惑的床上娇娃,又或是圆滑世故的两面派。 然而,夏如诗却跟她完全不一样。或许她的智力确实有问题,可她展现出来的,却是最真实的情感。夏如诗目光中透露出来那种纯粹的善意,是无法伪装的。 一时间,风挽月感到自惭形秽。不管是外貌,还是身材,还是个人工作能力,又或者是智商和情商,她都比夏如诗更加出色。可有一点,她却是拍马也赶不上夏如诗的,那就是她那种天然去雕琢的纯良。 如果把她和夏如诗同时搁在言情小说里,夏如诗应该是纯真无暇的女主角,而她就应该就是那个心机深沉的恶毒女配角了。 风挽月站在原地没有说话,等着崔皇帝对她发号施令。 夏如诗已经走到她面前来了,好心说道:“你,流了,很多血,我,扶你,去,休息。如果,伤口,一直,流血,就会,很麻烦,你,也会,很疼的。” 风挽月转过头,满目震惊地看着夏如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几乎可以肯定,夏如诗说话磕磕巴巴,语句都很简单,不是因为口吃,而是智力真的有问题。她原来生活的渔村里,就有一个智力低下的成年人,说起话来跟夏如诗一模一样。 风挽月心里冒出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却根本不敢询问。她猜想,夏如诗一定是崔皇帝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不想让夏如诗受到伤害,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夏如诗的存在,更不想让人知道夏如诗有智力方面的问题,所以他才把夏如诗像笼中鸟一样保护起来,甚至带她来逛商场买东西,也要彻底清场。 如果她今天不是碰巧躲在商场厕所里抽烟,可能永远也见不到夏如诗的庐山真面目。 崔皇帝为什么要这么保护夏如诗呢?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风挽月没有接受夏如诗的好意,只是淡淡地说:“谢谢你,我不疼。” “可是,你,流血了。”夏如诗一脸担心,似乎还想继续说服她。 崔嵬没吭气,掏了手机出来打电话,“老四,你进来商场大厅,风挽月在这里,左脚受伤了。”挂断电话后,他走上前,对夏如诗温和地说:“好了,不用担心,我已经找人过来了。” 夏如诗点点头,“那,就好。” 崔嵬又瞥了风挽月一眼,神情似有些不悦。 风挽月感受到了崔皇帝的不满,又看了看夏如诗,低着头没有说话。看来她是真的成为那个令人讨厌的第三者了,故意耍心机受伤,让女主角对她产生同情,继而对她伸出援助之手,可她却忘恩负义,还趁机接近男主角。 电视剧里貌似都是这么演的。 周大总助很快就进来了,看到风挽月在这里确实有点诧异,毕竟她被崔皇帝关了这么久,就好像突然之间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崔嵬淡淡交代了一句:“你带她去医院看看。”然后带着夏如诗走了。 风挽月离开商场之前,回过头看了一眼,听到崔嵬很温柔地说:“如诗,我们再去看看女鞋。” 周云楼也停下脚步,不冷不热地说:“你不用看了,不是你的强求不来。” 风挽月张了张口。 周云楼立刻又说:“你不要试图向我打听他们的事,第一,他们的事我并不是太清楚。第二,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他原本以为她会像过去那样跟他呛声,却没想到她只是很平静地垂下眼帘。 “你误会了,我不是想打听他们的事,我只是想请你直接送我回崔总的公寓。” 周云楼忽然觉得万分遗憾,那个嚣张猖狂的风挽月哪儿去了?怎么才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她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忧郁画风的风挽月让他极不适应,虽然他一直很讨厌那个猖獗的风挽月,现在却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你的脚……”他指了指她的左脚。 “一点小伤,我回去自己处理一下就行了。”她口吻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周云楼“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他把风挽月送回崔嵬的公寓后,又回到商场外面待命。 下午的时候,崔嵬送走了夏如诗,还要回公司。他坐在迈巴赫后排座上,想到风挽月的事,就随口问了一句:“老四,你之前送风挽月去医院了?” 周云楼回过身,“没有,她说不去医院,我就直接送她回你的公寓了。” “那她脚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她说不严重,自己回去处理就可以了。” “好。”崔嵬应了一声,没再多问。 周云楼面露迟疑之色,“老大,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 崔嵬掀起眼皮,看他一眼。虽然周云楼说得不明不白,但崔嵬还是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你不是很讨厌风挽月,总想杀杀她的气焰吗?” “对,她以前是很讨厌。不过她现在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也让人挺不适应了。”周云楼推了推黑框眼镜,又说:“老大,我知道你想教训她一下,现在这样也差不多了吧!我想她经过这一次,应该长点记性,以后肯定会收敛一些了。” 崔嵬目光沉沉地盯着周云楼,“老四,你怎么会想到替她求情?” 周云楼心头猛地一跳,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想了想,还是说:“我觉得……风挽月现在的意志很消沉,一直这么下去,她可能就不是老大你喜欢的那个小贱人了。” 崔嵬眉头一扬,“你觉得我喜欢她?” “就算不是喜欢,那也不腻她,要不老大你怎么老舍不得赶她走?” 崔嵬横他一眼,凉凉说:“老四,你知道得太多了。” 周云楼干咳两声,笑了笑。 崔嵬环着双臂,又说:“你说说,她为什么意志消沉?” “我觉得,一方面是没有事业没有自由,一方面是和她女儿分开了,风挽月这个人其实挺很看重家人的。” 崔嵬没说什么,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周云楼又说:“老大,她小时候的经历也挺让人同情的,你就原谅她这一次,放她回去跟家人团聚吧!她的女儿也不能没有妈妈。” 崔嵬冷不丁睁眼,“她有什么可同情的?被男人骗一次还能骗第二次,自己蠢。” “女孩子嘛,年轻时谁没爱过几个渣男呢!现在聪明点就行了。” 崔嵬一下就乐了,“你觉得她现在聪明了?一样又笨又作。” “要跟老大比的话,其实我也挺笨的。” 崔嵬笑了几声,没有表态。 傍晚的时候,崔嵬回到公寓,就看到风挽月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目光呆滞。他走到她身边,用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干脆坐在她身边,一下扳过她的脸,让她面对自己:“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风挽月猛然发现他就在身边,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没、没什么。” 崔嵬拧起眉,显然不高兴她又说谎了。他把她左脚抬起来,看到她脚底板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贴了几块创可贴。“怎么伤的?” “不小心划伤的,已经没事了。” “划伤能在脚底板?”他干脆撕了创可贴,那几个鲜红的烫伤印记就露了出来,与此同时还有很多年代久远的烫伤疤痕。崔嵬心头腾起一阵怒火,“这他妈是划伤的?” 风挽月低头不语。 他一把钳住她的下巴,“中午见到你的时候满身烟味,是用烟头烫的吧?” 她仍不说话。 崔嵬“嘶”了声,“小贱人你还学会用自残来威胁我了?” 风挽月赶紧否认,“不、不是的,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为什么用烟头烫自己脚底板?”崔嵬抓着她的左脚,“还有以前烫伤的这些疤是怎么回事呢?你有这个爱好吗?” 她不想说过去的事情,就抿紧双唇。 崔嵬火大,直接把她摁倒在沙发上,一把撕开她的衣服,压了上去。他进入,撞她,钳住她的下巴,逼她开口,“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挽月双目紧闭,难受得皱起眉头,牙齿紧咬着下唇,像死鱼一样一动不动躺在沙发上。 崔嵬明显感觉到动作有些困难,自己也疼得紧,她并没有湿润,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情况。他停下来,搂住她的身体,按下火气,亲了亲她的脸颊,“小贱人到底怎么了?真像周云楼说的意志消沉了?” 她还是没有回应,就算他把她弄得很疼,她也不肯睁眼,不肯开口。 崔嵬顿觉满腔怒火无从发泄,使劲动了动,她还是相当干涩。“你他妈到底能不能做?”他破口大骂,“这是你求我的态度吗?你女儿的抚养权还想要吗?” 她陡然睁眼,两滴晶莹的眼睛霎时从眼角滑落下去。 崔嵬一下就愣住了,她哭了?他记得上一次她的手腕被他拽得脱臼了,她是因为疼痛而流泪,那么现在又是因为什么呢?难过和伤心?小贱人不是无所不能的吗?不是从来不会流泪的吗?还是说,她刚才一直不肯睁眼,是因为害怕睁开眼,眼泪就会流出来? 她颤巍巍地伸手抱住他的身体,哑声说:“对不起,崔总,我刚才情绪不好,我现在就好好伺候您。” 崔嵬忽然就有点痛恨自己的所作所为,她是为了女儿,才会这么委曲求全的。他这么欺凌她,又有什么意思?最开始她不听话,到处勾搭男人,以前还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破事,他确实很气愤,也不甘心,就想折磨她,让她痛苦。可当她真的变成这幅模样,他反而没有任何开心的感觉。 风挽月忍着泪,抚摸他的身体,让自己能适应他。 崔嵬却没了任何兴致,按住她不让她动,自己突然起身离开。 风挽月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惶恐不安地等在沙发上。 崔嵬走进书房,拿了一份文件出来,扔在风挽月头上,“拿着,这是莫一江放弃你女儿抚养权的协议。” 风挽月一下傻了,好像突然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晕了。 崔嵬坐在沙发另一边点了根烟,语气恶劣地说:“你要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就穿衣服滚蛋,我看见你就心烦。” 风挽月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急急忙忙穿好衣服,拿着协议就要走。 “站住!”他忽然叫了一声。 她浑身一僵,生怕他又说出反悔的话。 他抽了口烟,“你要是想上班,等伤好了之后就回公司销假,我给你算的病假。” 风挽月一时又惊又喜,没想到他还愿意让她会公司上班。 “拿着。”他又把钥匙卡扔给她,“不刷卡怎么走?” 风挽月连忙捡起卡片,小心翼翼问道:“那……我怎么把卡片还给您?” 崔嵬心烦意乱地骂道:“上班的时候再还给我!快点滚!滚滚滚!” “是是。”风挽月不敢耽搁,急急忙忙刷卡走了。 房门合上的刹那,崔嵬重重地踹了茶几一脚,骂了一句:“小贱人!” 风挽月从崔嵬的公寓出来,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新生了一般,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虽然她的左脚仍然一跛一跛的。她不知道崔皇帝为什么突然之间愿意放了她,甚至还答应让她重回公司上班,也许是他良心发现了吧! 她走到路边,想要打车回家,摸摸口袋,发现兜里只有几块钱,于是她只好坐公交车回家,上车时发现人挺多。有人看到她跛脚,还给她让座。 风挽月笑着拒绝了,一路站着。 回到家时,尹大妈正在帮小丫头包书皮,今天开学领了不少新书。婆孙俩抬起头看到风挽月回来,都不可避免地吃了一惊。 风挽月展开双臂,喜悦地大喊一声:“嘟嘟,妈妈回家啦!” 小丫头眼眶霎时红了,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来,“你不是跟你的男朋友在一起,你不是不回来了吗?” 风挽月才收回去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她一跛一跛地跑到女儿身边,一把将女儿抱起来,不停地亲她的小脸,“妈妈想嘟嘟,妈妈真的好想嘟嘟。” “呜呜……”小丫头没忍住,大哭起来,抱住母亲的脖子,“你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来?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对不起,是妈妈不好。” 母女两个抱头痛哭。 尹大妈也红了眼,悄悄抹抹眼泪,轻声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小丫头将脸埋在母亲肩上,哭着说:“你以后不准再离开我和姨婆了。” “不离开了,再也不离开了。” “我怕你骗我。”小丫头哭着控诉,“你每次都骗我。” “是妈妈不好……”她只能哑声道歉。 “呜呜呜……”小丫头还是哭得很伤心。 “不哭了,嘟嘟不哭了。”她轻轻替女儿擦去眼泪。 尹大妈发现风挽月受伤的左腿正在微微发抖,显然她有点支持不住了,“嘟嘟,妈妈的脚还没全好,不能抱你,快点先下来。” 小丫头赶紧从母亲怀里滑下来,抹去泪水,担忧地说:“你的脚怎么还没好?” “会好的。”她摸摸女儿的头发。 小丫头看到母亲手里还了一份文件,“这是什么啊?” “是妈妈的资料。” 小丫头又气了,“肯定是你上班的东西,你就算回家了,还是要上你那个破班。” 风挽月心中轻叹了一声,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如果不上班,就没有经济收入,她们一家三口总是要开销花钱的。 尹大妈蹲下身,对小丫头说:“嘟嘟,时间不早,你先去洗澡吧!姨婆明天再帮你一起包书皮好吗?” 小丫头瘪着嘴,点点头,走进了卫生间。 尹大妈看看风挽月手里的文件,压低声音说:“这是什么?” 她长吁一口气,面露疲惫之色,“嘟嘟的抚养权不会被抢走了。” 崔嵬一直坐在沙发上抽烟,连晚饭都没吃。自从风挽月离开之后,他就一直这么坐着,烟灰落了一地,烟灰缸里满是烟头。 旁边一个文件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从文件袋里取出一个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一串陌生的数字。勾勾嘴角,他冷冷地吐出几个字:“竟然还敢再打电话来。” 滑动屏幕,接通了电话。 柴杰兴奋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相思,相思,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冯莹已经决定了,只要那个合什么岛的项目一开始,她就把莫一江的总经理换了。怎么样,我厉害吧?那五十万,你不如先给我一部分吧!” 崔嵬冷冷的笑声传了过去,“你还想要五十万?” 第42章 “你还想要五十万?” 柴杰听到这讥讽的男声,立马就傻了,磕磕巴巴道:“你你你你是谁?” “你觉得我是谁?” “你不会就是尹相思现在那个男人吧?” “呵,看来你还不算太笨。” 柴杰吓得冷汗直冒,想也没想,直接挂断了电话。 隔了几秒钟,崔嵬又给他打过来了。 柴杰心想这也不是个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接听电话,“你想干什么啊?你不要误会啊,我跟尹相思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只是拿钱办事而已。” “柴杰。”他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情绪,“你给我听好了,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已经全都知道了。她拿着我的钱,让你给他办事,可她并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如果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就把吞下去的钱给我吐出来,要不然……” 柴杰浑身一哆嗦,“你你你想干什么?那些钱是尹相思给我的,不是你给的。你这么大一个老板,还会在乎这点钱吗?” 崔嵬冷声道:“我不管多少钱,哪怕只有一分钱你也给我吐出来。我给你三天时间,十万零两千块钱准时退还到尹相思的账户里,否则……”他语气一顿,接着说:“你老家在埠远市长美渔村,那里还有奶奶和叔叔一家。你父母丧生于海难,所以你自小由奶奶抚养长大,初三辍学,在渔村周边的镇子里偷鸡摸狗。你进过九次派出所,拘留五次,拘役一次,身份证号码是……” 柴杰目瞪口呆地听着电话,浑身阵阵发冷。原来尹相思说的都是真的,她现在的男人黑白通吃,什么都能查到。 崔嵬又叙述了很多柴杰以前的事,最后他拿出另一部手机,打开一个程序,将柴杰的电话号码输入进去,手机屏幕上立刻出现了地图定位。他接着说:“你现在所出的位置是霁月晴空酒店城东店1024号房。” 柴杰咽了口唾液,满头冷汗,惊惧道:“大大大哥,我真真的没钱,十万块全在股市里,就剩五万了,你你放我一马吧!” “放你一马?”崔嵬冷笑,“少一万剁一根手指头,十万正好十根,你自己看着办吧!” 柴杰拿下手机,脸色死白一片。他赶紧关机,也不敢继续住在这里了,急急忙忙拿上东西,跑出这家酒店。 他也不敢去住其他酒店宾馆,更不敢给冯莹打电话说这件事,只能一个人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走。他现在身上就剩几千块,股市里还有五万,要全部吐出来还给风挽月,肯定不乐意。可是那男人太厉害,他要是不肯还钱,就必须离开江州市,那他更不乐意。就算风挽月不能再给他钱,冯莹还包养着他,每个月能给他三万,离开江州去哪找这等好事? 柴杰越想越气,嘴里叽叽咕咕骂着脏话,恨不得风挽月和崔嵬两个人一起去下地狱。他走着走着来到步行街,听到前方传来一阵争执声,一名个头娇小的女孩子指着两名身材高大的糙汉子破口大骂:“你们不要再跟着我了,我看见你们就烦!” 两个糙汉子一脸诚恳地说:“江小姐,我们是江先生派来保护您的,不能离开您半步。” 柴杰悄悄凑上去,一下就看到了江依娜,以及江依娜手上和脖子上挂着的各种首饰。他心里邪念顿生,这小妞反正被她睡过一次,那再睡一次也无妨,他还能把她身上的东西顺手摸走,卖了钱说不定就可以补上那十万块的窟窿了。只要那个男人不来找他的麻烦,以后每个月从冯莹那里拿三万块,也勉强够花。 江小公举自从上次被人性侵之后,就一直有点萎靡不振。虽然这事没有闹得人尽皆知,可家里的人却是都知道了,连崔嵬也知道了,她觉得没脸面对崔嵬,又没有一点那个强奸犯的消息,就一直糊里糊涂的过日子。 江俊驰怕她又出什么幺蛾子,所以给她弄了两个贴身的保镖。除了她睡觉上厕所,这两保镖都跟牛皮糖似的跟着她,搞得她都不好意思去找狐朋狗友了,每天不是逛街乱买东西,就是在家睡大觉。 两个保镖也是实诚的,不管江小公举怎么骂,还是不离不弃跟着他。 江小公举骂得没劲,转身又进了商场继续血拼。 柴杰既然起了邪念,也偷偷摸摸跟进了商场。 江小公举逛了好一会儿,两只手还是空空如也,保镖手里倒拿了不少东西。她一时内急,就去了商场厕所,两保镖也老老实实等在外面。 这时,一名商场保洁员推着清洁车进了女卫生间,清洁车上还有一个蓝色大桶。不过几分钟的功夫,保洁员又推着清洁车出来了,等在外面的保镖一点没注意。 江依娜就被柴杰打晕了藏在蓝色大桶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了商场。这法子是柴杰在电视上看到的,没想到还真的管用,轻轻松松避开了两个保镖,就把江小公举带走了。 夜里十一点,江依娜迷迷糊糊地醒来了,发现自己身处于一间破旧的旅馆客房里,一个男人正压在她身上挥汗如雨,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好像点燃了她身体里的某根神经,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男人闭着眼,表情又凶又恨,嘴里还不停骂着粗俗的脏话。 江依娜惊讶地张大口,急促呼吸,想要大声尖叫,却发现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变成了软绵绵的声音。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柴杰发现她醒了,倏然睁眼,眼里通红充血,像地狱来的恶鬼。他怕她挣扎,就死死压住她,用力更大。 江依娜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柴杰淫笑起来,“爽不爽?就知道你们这些女人表面上装清纯,其实骨子里都淫荡得很,上次才给你开苞,现在你就学会享受了啊!” 江依娜满眼震惊,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身体随着他的动作渐渐产生奇异而愉悦的感觉。他的动作越猛烈,这种感觉就越强烈,好像曾经做春梦的时候,有过这种感觉。 柴杰见她没有反抗,心里得意极了,果然上了床,没有女人能逃过他的魔掌。柴杰干脆搂着她,跟她亲嘴。 江依娜被动地跟他亲吻,舌根子被他吸住,明明想推开他,偏偏两只手一点力气也没有。 她心想:完了,我这是怎么了?这个男人强奸了我两次,可我竟然一点也不讨厌他!他像这样对我,我还觉得很舒服,很刺激,甚至希望他更快一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天生是个荡妇吗? 柴杰呼吸沉重,继续搂着她使劲儿。 江依娜身心都产生一种停不下来的感觉,好像这个男人对她越恨,她就觉得越开心,甚至心甘情愿被他强奸,承受他的这种粗暴。 为什么?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吗? 江依娜脑中空白一片,下意识伸手抱住柴杰,用行动回应他,鼓励他。 柴杰一边亲她一边咬她,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原来你这个大小姐是个受虐狂啊!” 江依娜不吭气,用指甲在他背上抓住一道道血痕,似乎想用这种方式刺激他,让他更加野蛮,这样她的内心才能获得更大的满足。 一直以来,她都是别人眼里的富家千金,刁蛮任性,脾气暴躁,要什么有什么。可事实上,她的内心极为空洞,母亲早逝,父亲和兄长从来不管她,伯父除了给她钱,也没有时间管她。她喜欢崔嵬,拼命纠缠他,仅仅只是为了索取一点点关注和爱。 外面的人对她只是一味奉承和顺应。 可事实上,江依娜除了钱,什么都没有,她的心里空空的。 柴杰误打误撞,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闯入她的身体,填补她内心的空虚。 她自欺欺人地认为,或许这就是缘分吧!如果没有缘分,他怎么会在伯父的寿宴上弄脏她的裙子;如果没有缘分,她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被他强奸? 就算是虐缘也好! 江小公举初尝云雨之乐,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最后时刻,她感到头皮发麻四肢发软,眼前白花花一片,终于晕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又被柴杰扔到了公园的石凳上,身上值钱的东西已经被柴杰拿走了,连手机都被拿走了,他只给她留了几块钱。 她握着这几块钱,心里还觉得甜蜜,自我安慰起来:他老把我扔在这里,是怕我报警抓他么?可我都是他的人了,我怎么会抓他呢?他给我留了几块钱,说明他还是关心我的,怕我没钱回家。 殊不知,柴杰已经拿着她的那些首饰换钱去了。 风挽月只在家里休息了两天,第三天就回公司了。 左脚还是有点跛,安全起见,她没有自己开车,还是打车来上班。 清晨时分,她出现在江氏大厦一楼电梯间时,许多员工都吃了一惊。 伤病一个多月,她只来过公司一次,行政部现在也由毛兰兰管理,许多人都以为她已经辞职离开公司了,乍然再见到她,难免吃惊。更何况,以前她从不乘坐普通电梯,都是刷卡乘坐专属电梯,现在和员工一起挤普通电梯,多少叫人感觉怪异。 风挽月倒是表现得很自然,微笑着和其他人打了招呼。 许多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跛脚上,眼神里多了几分同情。 没有眼力的可怜女人,向着江副总,跟崔总作对,就算现在伤好回到公司,也已经大不如从前了。行政总监这个位置,她肯定是没戏了。 风挽月何尝不明白旁人眼神里的含义,这段时间以来,连江俊驰都觉得她没有任何价值,已经彻底放弃她了。她再回到公司,恐怕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电梯升到六十四层,她一跛一跛的走出电梯,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去。 毛兰兰坐在总监办公室里,准备上班,看到她进来,不可避免吃了一惊,倏然起身厉声道:“你怎么来了?” “回来上班。”她的语气不卑不亢,“麻烦毛总监通知崔总一声,并向他请示一下,要给我安排个什么岗位。” 毛兰兰显然没想到她伤好了还会回来上班,难道她就不怕受人排挤吗?其实毛兰兰见到风挽月,心里不免还是有点发虚,毕竟她曾是她的上司,而且迄今为止,她仍然只是代理行政总监,并没有正式就任。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毛兰兰冷着脸。 “我为什么不能回来?”风挽月微微一笑,“我在这里工作了七年多,只不过受伤请了一个月的假,难道还不能回来上班了?”她顿了顿,又说:“你大可以放心,我现在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只想挣点钱糊口。麻烦你,向崔总请示一声。” 毛兰兰不悦地拿起座机,拨了内线电话,“我是毛兰兰,请转崔总。崔总出去了?好的。”她挂了电话,似笑非笑地看着风挽月,“真不巧,崔总不在,你等着吧!” 风挽月挑眉一笑,没说什么。 毛兰兰又瞥她一眼,冷冷道:“我要工作了,请你出去。” “好的。”风挽月笑着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毛兰兰看她一脸轻松的样子,心里越发烦躁。 风挽月去人力资源部消了假,又回到那间闲置的办公室里发呆。其实她可以直接打电话找崔皇帝,可是这也就意味她还要向崔皇帝摇尾乞怜,而且越过了毛兰兰,也难免令人怀疑。 毕竟,人家毛兰兰现在才是行政部门的老大。多厉害,不到两年就从小小的行政助理爬了上来,她当初可是花了六年。 午饭时间,风挽月去了食堂,一跛一跛的左脚还是吸引了不少人侧目。她打好了饭菜,端着餐盘转过身,准备找了个空位坐下,眼角的余光一下撇到了阔步走来的崔嵬和周云楼,还有急急忙忙跟在后面的毛兰兰。 毛兰兰正在飞快地说着什么事,崔皇帝虽然在听,但表情略显不耐烦。 风挽月迎面走了上去,“崔总,您好。”她微微颔首,然后抬头,目光平静地注视崔嵬,“我今天回来上班了,上午请毛总监向您请示,要给我安排什么岗位,她说您出去了,不在公司。没想到中午能在食堂遇上您,所以想直接向您请示。” 语气和态度刚刚好,没有一丝落寞和不得志的感觉,仿佛一点也不在乎行政总监的位置被别人抢走了。 崔嵬冷冷的目光一下扫向毛兰兰。 毛兰兰连忙低下头。 风挽月一看这情况就明白了,崔皇帝早上根本就没有出去,毛兰兰是故意为难她的。 崔嵬没有表态,而是淡漠地说:“你觉得你现在可以做什么工作?目前公司里并没有适合你这个级别的岗位了。” 言下之意就是,她可能被降级。江氏集团的岗位级别是按照字母来排序的,abcdefg,级别不同,薪资待遇也不同。最普通的员工是g级,风挽月过去担任的行政总监是e级,周云楼的总裁助理是d级,执行总裁级别是b级,董事长及董事会成员是a级。 毛兰兰很愿意看到风挽月被降级,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风挽月听到这话也没有任何不满,仍是不卑不亢地说:“崔总,是这样的,上次我回公司的时候,程董事曾说他缺一个副助,问我愿不愿意去做他的副助。这段时间我考虑了一下,觉得这个岗位很适合我,我也很愿意去做程董事的副助,所以请您批准。” 崔嵬绷着脸,周身的气息一下就冷了下去。 如果旁边没有人,风挽月估计他肯定会捏着她的下巴,咬牙切齿地说:小贱人,你能耐啊!连程董事都勾搭上了。 风挽月好似生怕他不相信,又连忙加了一句:“如果您不相信,可以问一问程董事。” 崔嵬横了她一眼,“那就等我问过以后再说。”说完拂袖而去。 周云楼轻叹一声,经过她身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好了伤疤忘了疼,又作死!” 风挽月一下笑了,没想到周大总助还会帮她呢!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崔皇帝还是想等她去求他,逼她乖乖就范。可是他把她以前布置的一切都破坏了,甚至还故意扶持莫一江,让她毫无还手的余力,她真的一点也不想留在他身边了。 程董事既然有意招揽她,总该有法子保她,彻底跳出崔皇帝和江二少爷之间的争斗也好,不用再像过去那样活得那么累。如果崔皇帝真的生气,要她女儿的事情全捅出来,那她就辞职离开江氏,实在不行换个城市,反正已经不用担心莫一江来抢孩子了。 崔皇帝怪不得她过河拆桥,她到现在还跛脚,弄不好这辈子都跛脚,一切都是他逼的! 临近下班的时候,毛兰兰外出办了点事,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瘦猴样儿的男人在江氏大厦外探头探脑的,一身土鳖气息。 毛兰兰中午被崔嵬训斥一顿,受了气,现在的心情还差得很,见到这个男人就忍不住开口骂道:“你谁啊?在这里鬼鬼祟祟的想干嘛?” 这瘦猴样儿的男人就是柴杰。崔嵬规定他三天还钱的期限马上就到了,可他还是没筹集够十万块,就想来这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风挽月,让风挽月帮他想个法子,至少搪塞过去,别让他被剁手指头。 柴杰也不认识毛兰兰,但估摸着毛兰兰应该在江氏上班,所以迎上去,一脸讨好道:“你好,我是来找人的。” “你找谁?”毛兰兰口气依然恶劣。 “我、我找尹相思,哦不不,找风挽月,你认识她吗?” 毛兰兰登时倒抽一口气,满目震惊地看着柴杰,“你认识风挽月?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柴杰原想说我是她相好,可及时刹住车,斟酌一番,才说:“我是她老乡,遇上点困难,所以想找她帮帮忙。” 毛兰兰质疑的目光在柴杰身上来来回回打量着,“你是她老乡?你刚刚说她叫什么?” “哦,尹相思,那是她以前的名字,她现在叫风挽月。”这消息是柴杰专门回梦诗酒店打听来的,要不然他也不知道风挽月现在在江氏集团工作。“你认识她吗?能带我去见见她吗?我真的很着急,麻烦你了。” 毛兰兰忽然就笑了,笑得特别开心。“好啊,我可以带你见她,你跟我来吧!” “哎,谢谢,你真是大好人。”柴杰逢人说人话,逢鬼说鬼话。 毛兰兰把柴杰领进一楼大厅,把他安排在会客区域,指了指沙发说:“你先在这里坐一下吧!马上就到下班时间了,她肯定会经过这里,到时候你看见她,叫她就可以了。” 柴杰忙不迭点头,在沙发上坐下,“好好好,太感谢你了。” “不用客气。”毛兰兰转过身,眼里闪过一道得逞的精光。她走到楼梯拐角处,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副总裁,您好,我是毛兰兰。” 江俊驰接到毛兰兰的电话感到很奇怪,这个毛兰兰不是崔嵬的人吗?怎么会给他打电话?“毛兰兰?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江依娜此时也在江俊驰办公室里,不满地叫嚷道:“哥,你先别打电话了,你帮我把那个人找出来啊!” 江俊驰拨开江依娜的手,不耐烦地说:“去去去,别烦我。” 毛兰兰握着电话,淡笑着说:“副总裁,是这样的,我在一楼大厅碰到一个男人,他自称认识风挽月,并且还说风挽月以前的名字叫尹相思,我觉得我应该把这个消息告诉您。” “你说什么!?”江俊驰震怒地拔高声音。 第43章 风挽月跟随人潮一起走出电梯,并没有发现坐在会客区域的柴杰。她等了一下午,崔嵬也没有明确表示答不答应她去给程为民做副助,没有具体的工作,她就只能暂时闲着。 柴杰见她出来,喜悦地朝她挥手,“哎,相思,相思!我在这里。” 风挽月突然看见柴杰,心中大惊,万万想不到柴杰这只臭虫会找到公司来。她只当没有看见柴杰,埋头快步走,无奈左脚不灵活,走不了太快。 柴杰急忙跑过去,伸手拦住她的路,不满叫道:“尹相思,你不理人是什么意思?我被你现在的男人逼得走投无路了,你好歹帮帮我,给我一条活路!” 风挽月在公司里本来已经是个极为敏感的角色,现在柴杰又这么一闹,旁边下班的同事全都向她看了过来,指着她议论纷纷。 柴杰还不依不饶地拉住她,“你现在的男人说,如果我还不上你给的那十万块,就要剁我的手指。反正我不管,你要是不帮我,我就赖上你了。” 众目睽睽之下,风挽月感到极为难堪,简直恨不得一棍子把柴杰敲死。 正在这时,江俊驰愤怒的声音骤然插了进来,“风挽月!你还敢说你不认识这个男人?” 风挽月心里咯噔一声,心说这下完了。 与此同时,站在江二少爷旁边的江小公举也发出一阵惊叫声,指着柴杰难以置信地说:“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柴杰看到江依娜大惊失色,“哇”地大叫一声,掉头就想跑。 “你别跑!”江依娜冲上去拉住柴杰的衣服。 “别拉我,放开我!” 两人在大厅里拉扯起来。 现场顿时乱成一团,众人的注意力也从风挽月身上转到了江依娜身上。 风挽月呆住了,完全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江小公举见到柴杰为什么这么激动?难道仅仅因为他上次不小心弄脏了她的裙子? 江俊驰倒是反应过来了,知道这个男人肯定就是侵犯江小公举的强奸犯。他刚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叫保安把柴杰抓起来,另一道男人的声音比他更快。 “把那个男人扣起来,带到我的办公室。” 众人循声看去,就见到崔嵬站在不远处,面如腊月寒冰,足可将周围的人全都冻僵。 周云楼站在崔嵬旁边,黑框眼镜下的双眸沉静如墨,目光幽幽飘向风挽月,带了几分同情和无奈,最后统统化作了无声的叹息。 大厦保安得到指令,毫不客气地将柴杰擒了下来。 柴杰被人扣住,先是愣了几秒,然后反应过来,对着崔嵬惊声大叫起来:“我认得你的声音,你就是给我打电话的那个人,你就是风挽月现在的男人。” 这话无异于晴天白日里陡然炸开的霹雳。 众人一阵哗然,目光刷一下全都落在风挽月身上,震惊,不解,愤怒,困惑,什么样的眼神都有。包括江俊驰和挤在人群里看热闹的毛兰兰,全都愣住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总裁大人是风挽月的男人?可风挽月不是帮着副总裁的么?要不然她怎么会被总裁大人挤兑,以至于连行政总监的岗位都丢了? 乱了,彻底乱了。 一楼大厅里骤然一片安静。 崔嵬没有吭气。 风挽月也低着头不发一语。 其他人更是寒蝉若惊。 柴杰根本不懂江氏集团内部的复杂关系,跟个怂包似的,胆战心惊地大叫起来:“这位大、大哥,求你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十万块我已经差不多凑齐了。”他又对着江依娜喊道:“我不认识她啊!你们千万不要弄错了。” 江小公举气得眼眶都红了,“你胡说,明明两次都是你!我不可能认错!” 柴杰脑袋摇得飞快,“不不不,不是我,你认错人了,我完全就不认识你。”开玩笑,他那可是强奸,而且是多次强奸,抓进去就出不来了。柴杰虽然愚昧又孬种,但也知道强奸是犯罪的行为,要判刑的。 崔嵬冷着脸,扫了柴杰和江依娜一眼,对保安吩咐道:“现在就把他带去我办公室。”接着,他又说:“风挽月和毛兰兰也来我办公室,其他人该下班就下班,不要围在这里。” 总裁大人说完,酷酷地转身离开,没搭理任何人。 无数张兴奋的脸孔都纷纷露出遗憾之色,总裁大人短短两句话就把绝大多数人给隔绝。虽然其他员工无法继续观看下面的好戏,却依然悄悄热烈地讨论接下来的剧情。 这真是江氏集团年度第一大戏,可谓精彩绝伦,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性感干练的双面丽人风挽月,她到底是风流少爷江俊驰的女人,还是冷面总裁崔嵬的女人呢?亦或者,她其实是竞争对手派来的商业间谍,其根本目的就是扰乱江氏,挑拨总裁和副总裁之间的关系?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展开了各种脑洞联想。 待人群全部散去之后,程为民的助理才推着他慢慢走了出来。 “没想到是这样的。”程为民依然坐在轮椅上,轻叹一声,表情颇有些遗憾,“看来……风挽月终究不能为我所用了。” 助理说:“不能为程董所用,那是她的损失。” 崔嵬让保安把柴杰带到自己办公室,主要还是不希望这件事闹得太大,弄得人尽皆知,到时对谁的影响都不好,平白落人口实。柴杰这个人的存在,不管是对风挽月来说,还是对江依娜来说,都是人生中的污点。 就在二十分钟前,崔嵬接到了苏婕打来的电话。 苏婕告诉他:“老大,已经发现侵犯江小姐的那个人了,我找到了一段监控视频,发到你的邮箱里,你看一下。” 崔嵬旋即登陆邮箱,打开那段视频。 电脑视频画面中,一个很瘦的男子把江依娜背出了酒店。画面放大以后不是太清晰,崔嵬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男人就是柴杰,虽然他只在江平涛的寿宴上见过柴杰一面。 崔嵬心中愤怒不可言表,当即一拳重重打在办公桌上。他叫上周云楼准备去找柴杰好好算一算账,不料柴杰自投罗网,自己就找到江氏来了。 眼下,柴杰被保安押进总裁办公室里,两手扣在身后,连头都被摁住了。他拼命抬头,乞求道:“大哥,求你行行好,放过我吧!” 崔嵬站在办公桌旁边,点了根烟,冷眼看着他。 周云楼、风挽月以及毛兰兰都静静站在旁边,不发一语。 江俊驰和江依娜兄妹自然是不肯离开,也跟了进来。 江二少爷知道自己被崔嵬和风挽月联手戏弄了一番,此刻已经憋了一肚子气,整张脸比包公还要黑上三分,目光狠辣如利箭,毫不留情地射在风挽月身上。 风挽月心里也很清楚,江二少爷现在肯定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这一次,她可能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崔嵬神情森冷,绝口不提十万块的事,指着柴杰,问江依娜,“你老实说,是不是这个男人?” 江依娜憋红了脸,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现场还有好几个外人,她总不好意思让其他人知道自己被强奸的事。 崔嵬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再说还有视频,绝对是柴杰错不了。 柴杰也知道自己今天是阴沟里翻船了,强奸谁不好,偏偏强奸了江氏集团的千金大小姐,而且他还主动送上门来,完全就是找死。他哭丧着脸,打算来个抵死不承认,“大哥,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啊!像我这种在低级的打工仔,怎么可能认识这位大小姐呢!” “你!”江依娜跺脚,心里又急又气。 这些话绕得云里雾里,毛兰兰是听不懂,但风挽月却听懂了。她了解柴杰是个什么样的男人,看江小公举和崔皇帝他们的反应,就知道江小公举可能被柴杰给那个了。 唉,好好的一个千金大小姐就这样被渣男给糟蹋了。更令人费解的是,江小公举明明受到了伤害,却好像还对伤害她的人产生了畸形的感情,真是造孽。 崔嵬摁灭了手里的烟,又问:“柴杰,是谁带你进来的?” 柴杰立刻指向毛兰兰,“是她啊!” 毛兰兰顿时慌了,“崔、崔总,我、我……”她指着柴杰,准备把责任推卸出去,“是他说要找风挽月,还说是风挽月的老乡,想找风挽月帮忙,我才把他带进来的。” 崔嵬“嗯”了一声,漠然道:“好了,毛兰兰你可以走了。” “啊?”毛兰兰一时有点懵。 崔嵬语气的眼神更加冰冷,“我让你现在就走,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三遍。” 毛兰兰不敢耽搁,急急忙忙答应一声,屁滚尿流地走了。 办公室里剩下的人都没吭气。 崔嵬又对保安说:“放开他,你们也可以出去了。” 两名保安把柴杰放开,也离开了总裁办公室。 柴杰重获自由,抖抖双手,嬉皮笑脸地说:“大哥,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大好人,我以后能跟你一起混……” 话音未落,柴杰脸上就重重挨了一拳。 “哎……”柴杰被打得眼冒金星,踉跄几步,险些倒在地上。他还没反应过来,衣领又被人揪住了,脸上再挨了一拳,牙齿都打掉三颗,鼻血也被打了出来。 崔嵬抓住柴杰的身体,又用膝盖往他肚子上狠狠顶了一下,骂道:“狗日的人渣!” “唔……”柴杰整张脸瞬间涨得比猴子屁股还红,眼泪鼻涕喷涌而出,又跟鼻血混合在一起,霎时变成了一只丑陋的猪头。 江依娜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尖锐地大叫一声,冲上来使劲推搡崔嵬,“你放开他!崔嵬,你放开他!” 崔嵬随手一推,柴杰就像滩烂泥一样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晕死过去。 江小公举心疼极了,眼泪不停往下掉,想去查看柴杰的情况,却被崔嵬一下拽住了。 “江依娜你他妈脑子被门挤了是吧?”崔嵬对着江小公举大骂起来,又扯住江二少爷的衣领,恶狠狠地说:“亲妹妹被人欺负了,你这个哥哥就只会袖手旁边,你他妈还是个人吗?” 江俊驰不服气地挣开他,气急败坏叫嚷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和风挽月联合起来耍我,你们当我是傻瓜吗?” 崔嵬再次揪住江俊驰的衣领,怒视他,“你以为你不是傻瓜?你从来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自己亲妹妹的事都不管,我看你不仅是个傻瓜,还是个畜生!” “去你妈的!”江俊驰也彻底火了,抬手就想揍崔嵬,可是拳头还没挥出去,就被崔嵬按了下来。 “你有能耐打我吗?自从我来到江家,你什么时候赢过我?你就是个不自量力的废物!蠢材!”崔嵬重重地推开江俊驰。 江俊驰重心不稳,向后退了好几步,一下撞在书柜上。 崔嵬走到风挽月身边,一把扯过风挽月,抬高她的下巴,对江俊驰说:“你不就是想睡她吗?我告诉你,我早就睡过她了,而且一直都在睡她。” 说完,他忽然低头在风挽月的唇上狠狠亲了一口。 风挽月霎时如被雷击般愣在原地,眼睛瞪得铜铃还大。崔皇帝亲她了,而且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亲了她,难道他吃错药了吗?他不是从来不跟人亲嘴吗? 崔嵬离开她的嘴唇,又对脸色铁青的江俊驰说:“风挽月就是我的女人,有本事你就来抢啊!”他又指着自己的老板椅,“还有我现在坐着的这个位置,有本事就来抢走,没本事就给我闭嘴!” 江俊驰怒瞪着崔嵬,身体因为极度的愤怒而不由自主地颤抖着,额头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好!好!崔嵬,风挽月,你们给我等着!”他咬牙切齿地说完,转身摔门而去。 又走了一个,办公室里就剩下四个站着的人,还有一个躺着的人。 江依娜脸上挂着两行泪水,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崔、崔……” 崔嵬像拎小鸡一样一把拎起江依娜,扔到一旁,冷声吩咐周云楼,“马上打电话报警,让警察把柴杰带走。这种男人,不关满二十年别放出来祸害人类。” 江小公举嚎啕大哭起来,“别关他,别关他啊!” 崔嵬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江依娜你是不是犯贱?这个人渣强奸你,你还替他说话?”骂完还不解气,又在柴杰身上踹了一脚。 “呜呜……”江依娜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可他已经是我的男人了,你把它关进监狱里,我以后怎么办啊?” 崔嵬气得简直说不出话来,他伸手想掐死这个不争气的小姑娘,却又收了回来。 风挽月默默无语地站在一旁,没想到堂堂江大小姐竟然有这么守旧糟粕的思想。强奸非自愿,难道女人被人强奸之后,就不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了?就一辈子都要陷在这种阴影之中了? 江依娜哭哭啼啼地跑到柴杰身边,抱住柴杰的身体,满眼泪水地看着崔嵬,“你们从来都不管我,我以前喜欢你的时候,你也不喜欢我。你那么多女人,先有一个毛兰兰,现在又来一个风挽月,我为什么就不能有一个男人?” 崔嵬瞪着江依娜,巨大的愤怒使得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江依娜,你是有多缺男人?凭你的身份,你想找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 “那我以前喜欢你,你要我吗?”江小公举涨红了脸,冲他大吼。 崔嵬一时哑口无言。 “你们都不想管我,就会用钱来打发我。既然你们以前都不管我,现在又管我干什么?”她继续大吼,眼泪满脸都是,眼妆黑糊糊的一团。“我就是喜欢他,我不要你来管我。” “江依娜!”崔嵬忍着怒火,恨铁不成钢地说:“他是个强奸犯,你喜欢强奸自己的男人,你是疯了还是傻了?” “他没强奸我,都是我自愿的。”江依娜赌气说。 崔嵬几乎压不住心头的怒火,拉开江依娜,又往柴杰肚子上重重踹了一脚。他还处于盛怒之中,一脚脚毫不留情地踹在柴杰身上。 江依娜一边大哭一边拉扯崔嵬,“你别打了,他快被你打死了。” 风挽月静静站在旁边,看到这幅场景也不免胆战心惊。崔皇帝彻底发怒的模样很恐怖,脸色发青,额上青筋爆出,再这么下去,柴杰真的很可能被他打死。 周云楼及时拉住崔嵬,制止了他,“老大,你先冷静一下。柴杰是该死,但打死他得不偿失。” 崔嵬喘着粗气,总算停了下来。 江依娜跪在地上,已经泣不成声,“你放过他吧!小崔哥哥,我求求你,放过他吧!” 这样一个特殊的称呼让办公室里的人全都微微一愣。 崔嵬脸上渐渐出现了一丝松动。 小崔哥哥,多么久远的一个称呼。那是他刚刚来到江家的时候,江依娜对他的称呼,那时江依娜还只是个肉嘟嘟的小女娃。后来她慢慢长大了,就再也不这么叫他了。 风挽月悄悄看了崔嵬一眼,他脸上露出几分矛盾抑郁的神色,再看看江依娜,她仍是那副可怜兮兮的惨样子。风挽月的心情莫名有些沉重。崔嵬为什么会对江依娜这么生气?就因为曾经的一声小崔哥哥? 人心真是奇怪又复杂的东西。 明明江依娜是江俊驰的亲妹妹,他却能为了江依娜差点打死柴杰。 崔嵬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办公室里忽然变得很安静,只听得到江依娜伏在柴杰身上低低呜咽的声音。 良久,崔嵬才沉沉地呼出一口气,问道:“江依娜,你真的要跟这个男人在一起?” 江依娜连忙点头,“我要跟他在一起。” “你想好了,他是一个强奸犯,是一个地痞流氓,以前还因为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进过很多次派出所。这么个一无是处的男人,你还要跟他在一起?” 江依娜脸上闪过一丝迷惑,柴杰以前的事,她确实一点都不知道。可是现在,她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我要跟他在一起。” “好,那你以后别后悔。”崔嵬对江依娜说完最后一句,又恢复了从前的冷静,交代周云楼,“找人进来,把柴杰送去医院。” 周云楼答应一声。 很快,周云楼就把之前两名保安叫了进来,让他们把柴杰抬出去送医院医治。 江依娜跟着出去之前,又看了崔嵬一眼,犹豫道:“小崔哥哥……” 崔嵬背过身,漠然地说:“我不是你哥,你哥是江俊驰。” 江依娜眼眶红润,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离开了崔嵬的办公室。 周云楼走到崔嵬身边,低声说:“我去医院处理柴杰住院的手续。” 崔嵬平静地“嗯”了一声。 周云楼离开之前,往风挽月看了一眼,然后也走了。 办公室里就剩下崔嵬和风挽月了。 崔嵬没说话,拿了根烟出来,点燃了静静抽着。 淡青色的烟雾逸散开来,飘到了风挽月身边。她整个人都陷在青烟之中,表情和眼神显得有些朦胧。 崔嵬手中的烟抽了一半,不冷不热地开口说:“刚才为什么不说话?你跟柴杰认识的时间最长,你最了解柴杰是个什么样的人。” “怎么说?”她的声音也很平静,“跟江小姐说,我也跟柴杰睡过,他曾经卷走了我的钱,柴杰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和败类。她会相信吗?” 崔嵬嗤笑了一声,“对,你也跟柴杰睡过。柴杰这块臭狗屎,不仅人长得猥琐,内心更是龌龊,竟然还专搞处女。”他抬眼看她,目光沉沉如水,“他也是你第一个男人,你对他难道就没有一点特殊的情结?” 风挽月不答反问:“崔总希望我有还是没有。” “呵。”他笑着摇了摇头,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你脚底板那些烫伤的疤,都是为柴杰烫的吧?” 她没有回答。 “我刚才如果把他弄死,你会心疼吗?” 她仍是无言。 “呵呵。”他又笑了两声,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谁。片刻之后,他才缓缓说了一句:“你走吧!” 风挽月微讶,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轻易就让她走了?她以为,他至少还要对她再发一顿火。迟疑了片刻,她才问:“那您准备怎么安顿我?” 崔嵬瞥她一眼,“你以为经过了今天的事,程董事还会再用你?” 果然是走投无路了。她低下头,从包里拿出他的钥匙卡递给他,“您的卡。” 崔嵬没有接卡片,目光落在她受伤的左脚上,淡淡道:“你回去把左脚完全养好再来上班,我不想在公司里总是看到一个瘸子。” 风挽月咬住下唇,立刻就知道他这话后背的意思了。她将卡片重新放回包里,低声应了一句:“好。” 第44章 风挽月又在家里休息了大半个月,等到左脚完全康复了,才准备再回公司上班。大概是因为她的左脚二次受伤,所以现在即便完全康复,也不能够穿高跟鞋了。如果鞋跟跟高超过五公分,穿上一个小时,左脚受过伤的地方就会很疼。 这么看来,她的左脚确实留下了后遗症。 虽然不能穿高跟鞋并没有太大影响,但对一个女人来说,始终是个遗憾。 风挽月回公司上班那天,正好是秋分,气温已经回落,清晨出门时,如果穿得太少,还会感觉到些许的凉意。她现在不能穿高跟鞋,也就没有选择穿以前那种包臀的一步裙,而是穿了一套普通的职业装,白色衬衣,黑色直筒裤,少了几分妖娆妩媚,多了几分淡雅知性。 她依旧开着红色小跑上班。 昨晚跟崔皇帝通电话时,他告诉她,她的岗位不变,依旧是行政总监。至于毛兰兰,则另有安排,反正不会让毛兰兰继续留在行政部门。 风挽月乘电梯来到六十四层,部门里的职员见到她全都争先恐后地向她问好,对她微笑,一个个都热情得很,生怕态度不够好,礼仪不够周全。这种情况,与前两次她来公司时还真是大相径庭。 现在江氏集团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行政总监风挽月其实是总裁大人的秘密情人。总裁大人一直悄悄保护她,才故意秘而不宣,还让旁人以为她是副总裁的人。更有好事者扒出,风挽月出车祸那晚,就是总裁大人送她去的医院,甚至还在病房里守了她一夜。 明显有点张冠李戴,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高层管理者的秘闻能满足公司员工们的八卦之心就行了。 至于毛兰兰,则成为了那个最悲催的替死鬼。 风挽月走进行政总监办公室时,看到毛兰兰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脸凄凄的样子。 毛兰兰听到开门的声响,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吱声,继续收拾东西。 风挽月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到毛兰兰身边,面带微笑地说:“怎么就收拾东西了呢?这间办公室不是崔总让你用的吗?” 毛兰兰怨愤地瞪着她,“你又何必装模作样明知故问?” 风挽月轻轻倚靠着办公桌上,点了一根烟,不疾不徐地说:“做了差不多两个月的代理行政总监,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要收拾东西走人了,一定很不甘心吧!” “你不用来落井下石看我的笑话,我勾引男人的手段比不过你,我认栽!” “唉。”风挽月轻叹一声,“看来你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究竟输在什么地方,没关系,去副总裁那边接着历练吧!” 就在昨天,风挽月正式回来上班的前一天,崔皇帝下了内部调任文件,把毛兰兰调到副总裁的办公室,让她给江俊驰做副助。 崔皇帝和江二少爷之间水火不容这是有目共睹的事,而毛兰兰起初为了投靠崔皇帝,也就把江二少爷彻底得罪了。现在崔皇帝把她派给江二少爷,根本就是把她往火坑里送。 昨天调任文件一发,毛兰兰就知道自己完了,她这是被崔嵬抛弃了。尽管她知道是自己的自作主张惹怒了崔嵬,可她还是心有不甘,又去了一趟总裁办,却根本没见到崔嵬的面。她只能硬着头皮又去江俊驰那边报到,然而却被江俊驰用各种各样的方式羞辱得体无完肤。 风挽月缓缓吐出一口青烟,悠悠说道:“诶,你收拾东西,是准备辞职走人呢?还是准备去副总裁那边报到?我估计,你要是去副总裁那边,日子肯定不会太好过。” 毛兰兰当然是收拾东西走人,昨天被江俊驰羞辱一顿已经足够了,她不会继续留下受辱。只不过,员工主动提出辞职,企业不需要补偿员工任何费用。毛兰兰过去就没有从崔嵬那里捞到多少,现在更是一分钱都没有。崔嵬要赶她走,只需要一招借刀杀人就可以了,连面都不用露一下,实在是狠辣无情。 毛兰兰怨恨地瞪着风挽月,“你不要得意太早,副总裁现在同样对你恨之入骨。等到崔总玩腻了你,我今天的结果就是你明天的下场。” 风挽月哈哈大笑两声,击掌道:“不错不错,你确实挺聪明,也不枉费我当初提拔你一场。只是很可惜,你始终还是太年轻,暴露得太明显,被人利用来利用去,还傻傻地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 “你什么意思?” 风挽月将烟头摁在烟灰缸里,凑近毛兰兰,“你以为,你当初为什么能勾搭上崔总?” 毛兰兰眉头一皱,警惕地看着她。 “你不就凭着向崔总打我的小报告,才勾搭上他的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向崔总报告了我和霁月晴空总经理莫一江在文化广场见面的事情?你以为,那天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我是无意间在你面前打电话,才透露这个消息的?” 毛兰兰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是故意的?” “没错,我是故意的。”风挽月嘴边凝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毛兰兰陡然后退一步,愤怒道:“你算计我!你挖坑让我往下跳!” “我算计你?难道你就没有算计我?”她嘴边的笑意变成冷笑,“你别忘了,是我把你提携上来的,可你却踩着我,对我恩将仇报!没错,我是算计了你,可如果不是你自己内心的欲望作祟,又怎么会老老实实跳进坑里呢?” 毛兰兰脸色煞白,“你、你真可怕……” “我可怕?难道你不可怕?”风挽月冷笑两声,目光里射出两道寒光,“混迹在名利场上的人,谁不可怕?副总裁不可怕吗?崔总不可怕吗?人人都是一身污泥,谁也不用指责谁!” 毛兰兰头冒冷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风挽月低头看了看手表,“我再给你十分钟的时间,如果十分钟后你还没收拾好东西离开,那么对不起,我就要请保安把你撵出去了。” 毛兰兰赶紧抱住自己的箱子,一刻也不敢耽搁,急急忙忙地跑了。 风挽月站在原地,看着毛兰兰落荒而逃的背影,只是再次点了根烟,徐徐说着:“世道炎凉,人心不古,如果不能独善其身,也就只好随波逐流……” 她心里很清楚,毛兰兰一走,江二少爷就会想方设法来对付她了。崔皇帝用了这么一招,看似很保护她,对她宣示了主权,还让她完胜毛兰兰,其实是为了把她死死捆在他身边,彻底切断她投靠程董事的去路,同时,也把她置于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 她必须完完全全的依靠他,躲在他的羽翼下,才能安稳地待在公司里,否则就会落得跟毛兰兰一样的下场,或者……比毛兰兰更惨。 中午的时候,风挽月收到了崔嵬发来的短信。 ——下班在地下停车场等我。 该来的终究躲不掉,她给他回了一条消息。 ——知道了。 风挽月请假的时间太长,有很多毛兰兰剩下的工作需要她来接手处理,忙碌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下班时间。 她乘电梯走到地下停车场的时候,一眼便看到崔嵬已经等在那里。她走到他身边,低头叫了一声:“崔总。” 他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忽然拉住她的手腕,把她带到迈巴赫旁边,让她坐到副驾驶座上。 迈巴赫里没有其他人,周云楼不在,司机也不在,崔嵬自己坐到了驾驶座上。 风挽月一时有点懵,“这是……” “系上安全带。”他平静地吩咐。 “哦。”她拉上安全带系好。 崔嵬松开离合,迈巴赫缓缓驶出地下停车场,行驶到马路上。 下班高峰期,路上车多人多,迈巴赫的车速提不起来,一直挤在车群里慢慢往前挪动。 风挽月侧脸,悄悄看了他一眼,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她以为,按他过去的套路,他应该直接带她去开房间滚床单,然后让周云楼和司机在外面等着他,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儿。 他不用转头,也知道她在看自己,“你看什么?” “没什么。”她回过头,平视车辆前方的景象。“我们……要去干什么?” 他口吻极其平静地说:“约会。” 风挽月惊得再次转头看他。约会,他们两人约会?这不是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情吗?崔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面无表情地掌控着方向盘,“江草包把我们两个人的事捅到老头子那里了,我只能告诉老头子,我们在交往,之所以一直没有公开,是担心办公室恋情影响不好。” 风挽月张大嘴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顿时感觉有些局促,“那、那董事长没有反对。” “要是搁在几年前,他肯定反对。现在,他没有理由反对。”他嗤笑了一声,“他怕把我气跑了,没人替他管理公司。” 风挽月抿了抿嘴唇,“董事长……没说什么吗?” “还能说什么?说我的年纪不小,你的年纪也不小,决定要在一起,就应该好好为以后做打算。老头子年纪一大把,操心他自己还不够,还要操心别人,啰里啰嗦。”崔嵬撇撇嘴,又斜她一眼,“你不用放在心上,应付老头子而已。” “嗯,我明白的。”她当然不会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一切都只是权宜之计。她知道崔皇帝这种人不会为了哪个女人停留下来,她也没有打算跟哪个男人定下来,他们之间就维持这种关系,对外掩人耳目,姑且算是谈恋爱吧! 之前她整出这么多事,崔皇帝虽然整治了她一顿,也没真正轰她走,这证明他对她还是有点兴趣的,可以继续下去。 虽然可以这么进行自我安慰,可想到莫一江和冯莹,她心里依旧非常不甘和低落,也不知道崔皇帝最后怎么处理柴杰和江小公举的事情。 心里起了疑惑,她又忍不住向他看去。 “你还想问什么?” “我……那个柴杰的事。” 提到这个名字,崔嵬眉宇间的神情立刻冷了下去,显然他极度厌恶此人。“你以后不准再跟他见面。” “我也不想跟他见面,我就是怕他总找我的麻烦。” “他不敢了。”他语气很冷,表情也绷得很紧,“我那天打掉了他三颗牙,又让他镶了三颗金牙。以后你就是真正的风挽月,他所认识的那个尹相思已经死了。” 风挽月表情微讶,但很快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柴杰肯定是受到了他的威胁,以后都不敢乱说话了。只要他说她是风挽月,就没有人能够证明她不是风挽月,即便有人质疑,那也没有用。 “江小姐……” 崔嵬的脸色更臭,“不用管她,她喜欢跟人渣在一起,就随她去,总有她哭的那一天。” 风挽月垂下眼帘,心中轻叹了一声。 崔嵬开着车,抽空看了她一眼,“这件事你口风紧一点,老头子那里什么都不能透露。” 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去了高档餐厅吃饭,就跟普通情侣似的,只是没有普通情侣之间那些亲密的举动,也没有任何交流,一顿饭吃下来,气氛都快冻僵了。 饭后,崔嵬问她:“去看电影,还是去喝咖啡?” 看来还真是打算做一些普通恋人会做的事。 风挽月正想回答,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是姨妈大人。她拿着手机说:“家里人打来的,我先接个电话。” 崔嵬“嗯”了一声,将视线移到窗户外边,看着灯火阑珊的都市夜景。 风挽月接听电话,手机没有传出尹大妈的声音,而是传出来风嘟嘟小盆友的声音。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啊?”小丫头的语气颇为不满风挽月只能说:“妈妈今天加班,你乖乖的,洗完澡就让姨婆哄你睡觉。” “你骗人!”小丫头变得激动起来,“你那边有人唱歌,我听到了,你根本不是在加班。” 风挽月转头,这才发现餐厅里确实有歌手正在弹着吉他唱歌。 “你为什么每次都骗我?”小丫头的声音带了几分哭腔,“我知道你肯定跟你的那个男朋友在一起。你又要上班,又要跟男朋友约会,呜呜……” 风挽月听着小丫头沙哑的哽咽,心里一下揪得难受。是啊,她又要上班,又要跟崔皇帝周旋,就是不能陪女儿。身为一个母亲,能够留给女儿的时间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她却对此无可奈何。 小丫头在那边哭起来,尹大妈就把手机拿过去,只说了一句:“好了,我哄嘟嘟睡觉,你自己早点回来吧!” 通话结束了,风挽月怅然若失地拿下手机。 崔嵬的视线重新落在她脸上,又问了一遍:“去看电影,还是去喝咖啡?” 风挽月心里还记挂着女儿,犹豫了片刻,说道:“崔总,要不还是算了,反正我们也不是真的谈恋爱,我想……” “你不想去这些地方。”他打断她的话,目光定定注视着她,“开房间还是去我的公寓,你自己选一个。” 说白了,他还是要跟她做。 风挽月心中涩然,崔皇帝现在对她的身体这么执着,也不知道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以前她费尽心思,就想让他对她的身体迷恋多一些,现在反而有点后悔了。她甚至希望,他不要找她,去找找后宫里的其他嫔妃吧! 当然,这样的心思她不敢说出口,肯定会惹他生气。 崔嵬一看她蹙起的眉头,就知道她心里不乐意,声音倏然冷了下去,“不想干?” 风挽月动了动嘴唇,“去你的公寓吧!” 崔皇帝一刻也不耽搁,付款结账就把风挽月带回了公寓。他没有立刻碰她,而是指了指浴室说:“你先去洗个澡。” 风挽月答应一声,进了浴室。 他的公寓面积大,浴室也很大,不仅有淋浴房,还有一个可容两人共浴的按摩浴缸,她住在这里的那段时间,他曾拉着她一起泡过。 风挽月现在只想速战速决,早点回家,当然也没什么心情去泡澡,脱了衣服就开始淋浴。她没有洗头,只用了十分钟就洗好澡,裹着浴巾出来了。 崔嵬原本弓着腰坐在床边抽烟,见她出来略有些吃惊,“你这么快就洗好了?” “没洗头,所以洗得很快。” “为什么不洗头?” 因为洗头太浪费时间,这话她没有说出口。 “过来。”他灭了烟,对她招招手。 风挽月依言走到他身边。 他抱住她,把她放在自己腿上,目光紧锁在她的脸上,然后开始亲吻她的额头,眼睛,鼻子,脸颊,还有嘴唇。上一次他当着江俊驰的面就亲过她的嘴,这次再亲,她并没什么意外,他也只是浅尝辄止。 崔皇帝的这些举动,并不像过去那样暴虐,似乎还带着几分温柔与怜爱,连喷在她脸上的呼吸都是又轻又软的,让她有种被人疼爱的感觉,但她知道这只是错觉,崔皇帝不会疼人。 他好像并不着急侵略她的身体,仍是抱着她,轻轻吻着她的脸,拉开了她的浴巾,两只手在她身上来回游移,最后右手停留在她的青蛇纹身上。他的吻终于开始往下,沿着弧度美好的下巴来到颈部,然后亲吻他的锁骨,又慢慢来到青蛇的纹身处。 风挽月躺在他怀里,仰起头,目光怔忪地盯着天花板发呆,身体一丝反应也没有。 崔嵬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吻也变得又厚又重,嘴唇更是贪婪地舔舐着她颈部细腻柔滑的肌肤。他察觉到她的冷淡,在她臀上掐了一下,不满道:“你热情一点。” 他的手劲儿还是很大,虽然有点疼,但是不会剧痛,他已经不像从前那样狠辣,一掐就能掐出一块青痕。 风挽月只好抱住他的脖子,迎上去,像过去那样伸出舌头调戏他的耳垂。 他的身体好像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将她抱起来,然后转过身,把她放到床上。 风挽月以为自己还会被他摔得头晕眼花,但意外并没有。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才刚刚和床面接触,他的身体就压了上来。 她以为他就要进入正题,但他还是没有。他仍在吻她,而且是亲吻她的身体,并不限于纹身的部位。风挽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好像是在做前戏,可是他这些前戏的动作明显有点笨拙。 为什么?崔皇帝不是一直都只顾自己爽快,直接就提枪上阵的吗?什么时候他竟然也会考虑伴侣的感受了? 风挽月心里冒出一个又一个的疑问,难道说因为上次两人不成功的经历,所以这次他才加了一段前戏,想让等一下的工作进行得更顺利一点? 应该是这样的,崔皇帝吻她的时候,还会随时观察一下,看她到底有没有准备好。 风挽月实在有点受宠若惊,可她打从心里还是不想跟他做,甚至是有点抵触和厌恶的。 崔嵬试了好一会儿,依然没能点燃她的身体,火气就开始蹭蹭蹭往上冒了,暴躁地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你一碰就湿,现在试了半天还是干的,你让我怎么进去?” 风挽月躺在床上,一语不发,心里却想着,嫌我不够湿,那你去找湿得快的女人吧!虽然她很清楚一旦崔嵬真的去找别的女人,那她在公司里的处境就危险了,可她还是提不出一丁点跟他上床的兴致。 她从来不是性冷淡,可现在一跟他上床,就变成性冷淡了。 崔嵬忽然把她拉起来,钳住她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你老实告诉我,你心里是不是特讨厌跟我上床?” 第45章 “你老实告诉我,你心里是不是特讨厌跟我上床?” 崔嵬的视线紧锁在她身上,眼里布满戾气。 风挽月不想与他对视,可是下巴动弹不得,她只能垂下眼帘。 “你看着我!”他低斥。 她不得不抬眼,目光闪烁地看着她。 “是不是不想跟我上床?”他冷着脸又问了一遍。 风挽月扯开嘴角露出一抹勉强的笑,“怎么会呢?” “你现在连笑都笑得这么应付?”崔嵬心头的怒火越烧越旺,只恨不得马上就把她给强了,可是强上又有什么意义? 她只能说:“对不起,可能是这两天不太舒服……” “哪里不舒服?你没来例假。”他又把她的脚抬起来,看她的脚底板,上次的烫伤已经愈合了,只留下浅浅的疤痕,“没自残,也没烫脚底板,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风挽月动动嘴唇,没有吭气。 “说话!”他用力捏住她的肩膀摇了一下。 “我、我肚子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她找了个借口应付他,“崔总,现在确实有点不舒服,要不然我下次再伺候您。今天您要实在想做,就打电话找其他人过来,我先走一步,您看行不行?” 崔嵬心头怒火更甚,张口就骂:“你他妈让我找别的女人过来?” 风挽月垂着头让他骂,反正崔皇帝阴晴不定,暴虐无情,让他骂过瘾了,他也就舒坦了。 “小贱人!”他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摁倒在床上,虎口开始用劲,暴戾地瞪着她,“你是不是觉得我一再包容你,接受你,你就有资本向我反抗了?你是不是觉得我还非你不可了?” 风挽月又一次被他掐脖子,感到呼吸渐渐变得困难,果然这才是崔皇帝本来的面目,永远都这么暴力变态,“我没有……” “你没有?”他脸色铁青,手上也越来越用劲,“你没有上个床矫情什么?这半天一点反应都没有。小贱人,你最好摆正自己的位置,别以为我告诉老头子我们在交往,你就真把自己当成我的女朋友了。” “我没……当女朋友……”她困难地吐出几个字,索性闭上了眼睛。她早就知道夏如诗才是他的正宫皇后,也从来就没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虽然夏如诗那个女人很显老,又好像有点智障,可她知道,夏如诗跟他之间必然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否则他不可能对夏如诗那么用心。 崔嵬仍不解气,还掐着她的脖子。 她干脆放弃挣扎,闭上眼睛让他掐,反正他就是喜欢折磨她,让她痛苦,那她就满足他这种变态的欲望。 崔嵬好像一下子泄了气,反而把手松开了。 风挽月赶紧大口呼吸。 崔嵬起身,离开大床,从床头柜上拿了烟,走站在落地窗前,静静抽烟。 风挽月就躺在床上,一丝不挂,盯着天花板发呆,等待着他接下来的指示。 崔嵬烟抽了一半,才冷漠地开口:“你就是不想跟我做,心里很抵触我,是吗?” 没错!这是风挽月心里的答案,但她口是心非地说:“不是,我只是今天不舒服。” “呵。”他冷笑一声,“不论什么时候,你永远都是满口谎言。” 风挽月仍然否认:“没有,崔总您误会我了。” “你其实对我满腹怨恨,怪我破坏了你报复冯莹和莫一江的计划,可你又没有任何办法,不得不向我低头屈服,对不对?” 很对!这也是风挽月心里的答案,可嘴上依然否认:“不是,我怎么会对您有怨恨?您是我的主人,我巴结讨好还来不及。只是今天确实不舒服,改天再好好伺候您。” “呵呵。”他仍是冷笑,“你现在还学会对我使用迂回战术了是吧!我告诉你,你不愿意也没用,只要我不放手,你这辈子就只能跪在我脚下摇尾乞怜。” 风挽月听到这话,不可避免地抽了口气,这个男人果然够贱够恶心,就想把她牢牢掌控在他的五指之间。可纵然她心里有诸多不满,表面上还是只能温顺地回答他,“是,我明白自己的身份,没有您的庇佑,我根本无法继续留在公司,也无法留在江州。” “你过来。”他在椅子上坐下,冲她吆喝。 “好。”她起身,赤条条地走到他身边。 “你不是不会湿吗?没关系。”他指了指自己的裤裆,“那你就用嘴,什么时候完成任务,你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风挽月脸色白了一下,深吸了口气,轻声说:“是,我知道了。” 她在他面前蹲下,缓缓解开他的皮带,忍住心底涌上的不适和恶心感,开始伺候他。 贱男人很享受地闭上眼睛,靠在了椅子上。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两只手在她脸上来回抚摸着,粗粝的指腹摩擦着她脸上柔滑的肌肤。 风挽月特想狠狠咬他一口,让他下半辈子再也做不了男人,可这也只能是想想,代价太大,她不敢真的付出行动。 崔嵬的神情变得隐忍难耐,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他突然一把将她捞起来,扣在怀里,粗重地亲吻她的脸,并死死按住她的腰,让她紧紧贴在自己怀里无法动弹。 “我就是想上你,就算你不愿意,你不湿我也要上你。我要让你永远都逃不出我的掌心,永远只能被我上!”他急促而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和颈间,皮肤滚烫得几乎要将她灼伤。 风挽月能清楚地感受他的激动,本能地别过头,不想跟他贴近。 崔嵬已经管不了那么多,抱起她快步走向大床,与她一同倒在了柔软的床垫上,两手依旧紧紧抱住她,让她无法逃脱。他强硬地压住她,张嘴在她颈部重重咬下一口,同时攻占她。 风挽月张口发出沙哑的悲鸣,像断弦破碎的琴声,身体仿佛瞬间被他撕裂开来,这种痛楚不亚于十多年前第一次被男人侵入时的疼痛,山崩地裂一般。 他并没有等待,双目赤红充血,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 她很疼,不停地拍打他的肩膀,想把他推开,可他的身体却像一堵墙似的压在她身上。性爱的真谛在于双方都能领略至高无上的的快乐,像这种类似于强暴的举动,其实男女双方都得不到任何满足。她知道他也很不舒服,或许也很疼痛,她只是不懂他为什么执意要把这件事情进行下去,非要跟她彼此折磨。 明明他有那么多女人可选,只要他招招手,大批女人趋之若鹜。 崔嵬这一次做连套都没带,压着她强硬地发泄欲火,或许更多的是怒火,可到最后关头,他还是退了出来,没有将东西留在她的身体里。 风挽月到后来已经无力再反抗,像条死鱼似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也不吭气,也不配合。以往她如果不配合不叫床,早就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可这一次他却只是压着她做,狠命地做。 崔嵬做完之后大汗淋漓,依然没有放开她,将她扣在怀里,一边亲吻她的脸,一边抚摸她胸口的青蛇纹身。他激情时的东西还留在她平坦的腹部,逸散出一股子异样的味道。 风挽月没有动,被他施虐过的地方依然很疼,火辣辣的,她想那里肯定撕裂了。 果然,崔嵬亲亲她的额头之后,说:“你那里破了,出了点血,我去拿湿毛巾给你擦擦。” “嗯。”她很平静,没有半点怪罪他的意思。 崔嵬离开卧室,去了卫生间,很快又回来,手里多了一条干净的白色湿毛巾。他没有把毛巾递给她,而是亲自替她擦拭身体。 湿毛巾碰到伤口的时候,她“嘶”了一声。 他立刻收回手,拧眉道:“疼?” “还好。” 他继续擦,把伤口和她的腹部清洁干净之后,他拿来了棉签和碘伏,在伤口处轻轻擦拭。“好了。”他把用过的棉签扔进垃圾桶里。 风挽月坐起身,开始穿衣服。 崔嵬就这么看着她,一句话也没说。 她穿长裤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是我。”崔嵬拿过手机接电话,目光仍然一瞬不转地盯着她,“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风挽月听出他语气中的不耐烦,转头看他。 崔嵬的眉头已经紧紧蹙了起来,口气十分恶劣,“江依娜,你行啊!为个男人,还能跟人在酒吧里打架,你还嫌不够丢人是吧?我凭什么去派出所领你,你找你亲哥去!” 风挽月微讶,心说江小公举又惹出什么事端了?就她那瘦小的身板,还能跟人打架? 江依娜大概是在电话那边可怜兮兮地求了很久。 崔嵬实在没办法,沉沉地吐出一口气,骂道:“就你屁事最多,柴杰那一屁股烂账的男人,以前不知道睡了多少女人,你还非他不可,还跟霁月晴空的董事长打架,你真是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我告诉你,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你要是再犯,下回就让警察多关你几天。” 挂了电话,他也开始穿衣服。 风挽月不用问,立马就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柴杰这个人抽烟喝酒赌博样样都会,就差没沾毒品了。只要他有钱,就爱去那些灯红酒绿的地方玩乐,现在他傍上了江小公举这条大鱼,那不得拉着江小公举跟他到处吃喝玩乐啊!至于冯莹,跟江小公举一比,瞬间被秒成渣渣,柴杰肯定是不会再去找冯莹了。 但是呢,对冯莹来说,柴杰可是个金枪不倒的好宝贝,她肯定舍不得放手。知道柴杰爱去酒吧,冯莹就找过去,没成想跟江小公举遇上了。 两女争一男,那肯定是一场旷世撕逼大战。 风挽月跟着崔嵬一起乘电梯下楼,离开公寓,来到他的座驾旁边。 崔嵬坐进车里,插钥匙准备开车去派出所领人。 风挽月没上车,就站在外面。 崔嵬瞥她一眼,“你还不上车,站在外面干什么?” “我就不上车了吧!您去派出所接江小姐,我自己打车回家就行了。” 崔嵬的神情一下又冷了,“我让你上车。” 风挽月仍不想上车,“崔总,您就让我回家吧!我女儿说不定还在家里等我。” “那是你自己生的女儿吗?”他勾勾嘴角,语气带着几分揶揄。 “不管是不是我生的,她都是我女儿。”她语气气愤,“您没有孩子,您不懂母女之间的感情,所以请您不要随便质疑我和女儿的感情。” “那你跟你妈怎么没有母女之情呢?她梅毒三期,你就看着她死。” 风挽月的脸一下绿了,掉头就走。 “喂!”崔嵬下车拉住她,“发脾气了?” “放开我!”风挽月不想理他,拼命挣扎。 “别挣了!”他一把抱住她,“你还想手腕脱臼吗?” 风挽月终于消停了。 他抱着她回到迈巴赫旁边,把她塞进车里,“先去派出所接那个惹祸精,然后我再送你回家。” 风挽月的脸色终于有所好转,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崔嵬坐回车里,启动车辆,嘀咕了几句:“一个小妖精,一个惹祸精,都不让人省心。” 风挽月古怪地看他一眼,也嘀咕道:“谁不让人省心了。” 崔嵬忽然笑了一下,伸手过来想捏她的脸。 风挽月吓得连忙躲开。 崔嵬眼里的温度又冷了下去,“我又不会吃了你,至于怕成这样?” 风挽月没吭气,目光转向窗外。 崔嵬冷哼一声,踩下离合,挂挡放手刹,左脚微微抬起,迈巴赫缓缓驶出了停车位。 十多分钟后,崔嵬和风挽月来到了派出所。 江依娜、柴杰和冯莹三个人都老老实实地坐在审讯室的长椅上,垂着脑袋如丧家之犬。两个女人不仅脸上挂了彩,身上的衣服还扯破了,可见之前在酒吧里撕逼状况之惨烈。 再看柴杰,好端端跟个没事人似的,跟民警说话的时候,嘴里还露出三颗金灿灿的大牙,要多炫有多炫。 江小公举看到崔嵬就激动起来,连忙对民警说:“我哥来了,我哥来了。” 房间里的其他人都抬头向他们看来。 冯莹乍然看见风挽月,脸上闪过一阵惊愕,心虚地别过头。 风挽月自从进来,仇恨的目光便紧锁在冯莹身上,那眼神如同啐了毒的刀子,恨不得将冯莹千刀万剐。 柴杰看到风挽月,正想开口叫她,陡然看见她身边的崔嵬正目光锐利地瞪着自己,又把声音全都吞回肚子里去了。 崔嵬先是横了江依娜和柴杰一眼,又横了冯莹一眼,最后看向身边的女人,果然在风挽月脸上看到了浓烈的恨意。小妖精还是对冯莹恨之入骨,看来这仇不报她是不会满意的。 民警走了过来,问道:“你是江依娜的家人?” “是的。”崔嵬语气平静而客气,“民警同志很抱歉,舍妹给你们添麻烦了。” 民警呵呵笑道:“没什么,我们就是把人领回来,给他们上上课,教育教育。年轻人嘛,难免会有冲动,只有知错能改,以后她不再犯就行了。”说完,民警把手里的材料递给崔嵬,“你签个字,就能把江依娜带走了。” “好的。”崔嵬接过材料签字。 民警回过身,目光落在冯莹身上,明显带着几分鄙夷,心说年纪一大把了,还想老牛吃嫩草,跟人家小姑娘争风吃醋,真是不要脸了。“冯女士,你找到人怎么还没来?” “他马上就来了。”冯莹说完,又发现风挽月仍在瞪着自己,心里再次发虚,可她随之想到莫一江说过,现在的风挽月其实并不是真正的风挽月了,已经不足为惧,于是冯莹的底气又硬了,毫不客气地回瞪风挽月,“看什么看?” 风挽月没料到冯莹竟然还主动来挑衅,想到姐姐惨死的样子,心头怒火就不停往上冒。她正想冲上去,却被崔嵬拉住了。 崔嵬低声道:“注意影响,不要太过火。”然后放开了她。 风挽月微讶,崔皇帝这是纵容她上去了? 冯莹的目光移到崔嵬身上,见他气质外貌谈吐均是不凡,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成熟男人的味道,柴杰和莫一江显然都无法与之比拟,就不知他的床上能力是好是坏。冯莹又见风挽月和他在一起,俨然一对璧人模样,一时更是心生妒恨,心痒难耐,恨不能把他也勾搭过来,颠鸾倒凤试上一试。 风挽月一步步走过去,嘴角凝着一抹冷笑,佯装惊讶道:“哎呀,这不是我的继母吗?怎么会被人抓到派出所来了。” 这话一出,旁人均是惊诧不已。 民警满脸震惊道:“她是你的继母?你就是她找来的人吗?” 风挽月呵呵一笑,“不,我不是她找来的人。自从我父亲死了之后,我跟她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她拿着我父亲留下的遗产,到处找男人,还跟人争风吃醋,打架闹事,这些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审讯室里响起一阵嘘声。 民警看冯莹的眼神越发鄙夷。 冯莹臊得满脸通红,“你、你不要胡说八道,你根本就不是我的继女。” 江小公举义愤填膺地骂道:“肥婆娘,拿着人家父亲的遗产,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想来勾搭别人的男朋友,真是臭不要脸。一把年纪了,也不嫌丢得慌。” “你敢骂我?”冯莹怒了,站起身就要往江小公举脸上挥巴掌,却被风挽月抓住了手腕。 “我说继母啊!你在派出所里动手打人,是不是太嚣张了一点啊?民警同志还站在旁边呢!”风挽月又连忙对民警说:“我继母情绪不稳,要打人,民警同志,你们快把她铐起来。” 民警有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赶紧把冯莹的双手铐了起来,以防她出手伤人。 “你!你们!”冯莹整张脸气成了猪肝色,双手被铐了,还不忘记去抓民警的衣服,“立刻给我把手铐解开,我要起诉你们!” 风挽月捂嘴,一脸哀痛道:“我继母该不会是患有精神病吧?要不就把她关到精神病院,让大夫给她好好检查一下。” 冯莹简直恨死了风挽月,想到莫一江跟她翻脸也是因为风挽月,更是恨不得直接掐死风挽月,再找个巫婆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江小公举也很讨厌冯莹,之前在酒吧里的时候,冯莹冲上来就要拉柴杰走,还大骂柴杰花她的钱包养女人,简直有病。于是,江小公举跟着附和道:“可不是么!我看她就是脑子有病,还是关进精神病院吧!免得像条疯狗一样,跑出来到处乱咬人。” 冯莹气得眼眶都红了,浑身的肥肉在剧烈颤抖着,“你们这两个贱人!” “哎呀,你还敢骂我?”江依娜指着自己鼻子,怒容满面,撸起袖子就要去揍冯莹,衣服后领却被崔嵬抓住了。 崔嵬把她扔到一旁,冷声道:“江依娜,还嫌闹得不够?你要是喜欢待在这里,那你就一直待在,我没工夫陪你浪费时间。”说完,拉住风挽月转身就走。 “别别别。”江依娜赶紧拦住他,“我不闹了还不行么?”她又指着风挽月,不服气地说:“为什么她闹你就不说?我闹你就说啊?就因为她是你女朋友吗?” 崔嵬冷冷丢出一句:“你说呢?” 江小公举气愤地“哼”了一声,“有异性,没人性。” 正当此时,莫一江跑进了审讯室里,急切地说:“民警同志,对不起我来晚了,我们公司董事长是不是在这里?” 第46章 莫一江把冯莹带出派出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就在之前,崔嵬揽着风挽月的肩膀,很高调地向他打了个招呼,把风挽月和江依娜一起带走了。从头到尾,风挽月都很乖巧地依偎在崔嵬怀里,仿佛压根就没看见他,也没把他当回事。 尽管他知道此风挽月非彼风挽月,可他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慨与激动。就在一个多月前,她还会温柔地叫他“一江”,现在就完全投进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了。莫一江不相信风挽月对崔嵬能有什么感情,可他也无法接受她对自己同样没有感情。 他很清楚,现在的风挽月心里没有他,当然也没有崔嵬,更不会有其他男人,她是个对感情极其吝啬的女人。 可是,为什么现在的风挽月和以前的风挽月不是同一个人? 莫一江总是不止一次地纠结这个问题。如果没有尹相思,只有爱他的那个风挽月,那么即便她依偎在崔嵬怀里,他也可以告诉自己,风挽月心里是有他的,他还可以想象她会回到他身边,像过去那样,与他拥抱亲吻和做爱。 他每次看见她,总是会不自觉地联想到她性感的身段,柔滑的肌肤,还有胸口的青蛇纹身,就像中毒一眼,根本无法从脑海里抹去。 莫一江依稀察觉,崔嵬跟他一样,也中了这个女人的蛇毒。即便对她恨得牙痒痒,还是放不开她,只想将她困在怀里,狠狠占有她。要不然,崔嵬也不会一再包容她,甚至为了她,以合济岛项目为条件,逼他签下放弃抚养权的协议书。 崔嵬跟风挽月在一起的时间更长,恐怕中毒比他还深。 冯莹坐进副驾驶座,瞥了一眼莫一江,讥讽道:“你发什么愣呢?还想着风挽月那个贱人吗?哦我忘了,她不是真正的风挽月,也对你没有任何感情。她现在是江氏总裁现在的女朋友了,你就算再不甘心,也根本无济于事啊!” 莫一江狠狠瞪了冯莹一眼,“你闭嘴,你还嫌你惹出的事不够多吗?为了一个男人,还跟江氏的千金在酒吧里大打出手,你丢不丢人?” “哼!要不是你整天想着风挽月,我会去找其他男人吗?我告诉你,你别以为自己有多厉害,柴杰比你粗比你大比你硬,比你时间长,你那根豆芽菜跟他比,简直就弱爆了。” “你!”莫一江气红了脸,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女人羞辱自己的性能力,“你就是个荡妇!” “我是荡妇,你又好得到哪里去?”冯莹反唇相讥,“就准你们男人搞女人,就不准我们女人玩男人,搞不搞笑?现在这个社会,谁有钱,谁才是老大。” 莫一江不欲与她争吵,压抑着怒气道:“你爱怎么玩我不管,你爱跟别的男人怎么搞我也不管,但是我警告你,公司现在已经跟江氏签了合同,合济岛那边下个星期就要动工。双方合作期间,霁月晴空不能曝出任何影响声誉的丑闻,你今天跟江家千金打架还好没上媒体,否则江氏就可以单方面结束合作。” 冯莹冷哼一声,“你签的什么不平等条约?不许我们曝出丑闻,难道就允许他们曝出丑闻了吗?” 莫一江冷着脸,“这个项目本来就是江氏占主导地位,你要是不满意,为什么自己不去找崔嵬谈?刚才崔嵬就在派出所里,你有本事就上去跟他说话啊!” 冯莹无言以对,按说以她霁月晴空董事长的身份,上去跟崔嵬打个招呼很正常,可她刚才明显感觉到崔嵬看她的目光中带着鄙夷,所以她从头到尾也没敢上去找崔嵬说话。 “还有那个柴杰,现在傍上了江家千金,还会看得上你?我劝你有点自知之明,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莫一江凉凉说完,瞥了冯莹一眼,开车离开。 崔嵬把江依娜从派出所里带出来,先送她回家。 江依娜还有点生气,因为崔嵬只把她带了出来,没有带柴杰。不仅没把柴杰带出来,柴杰还要被拘留十天,理由是他在酒吧打架闹事,扰乱公共秩序。可明明打架闹事的人是她和冯莹,为什么柴杰会被拘留? 江小公举不知道这其中的猫腻,风挽月却知道。 崔皇帝在去派出所领人的路上,就给有关领导打了电话,把事情说了一遍之后,希望能够严肃处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始作俑者就是柴杰,于是柴杰就被拘留了。 说白了,崔皇帝还是看柴杰不顺眼,借此机会给柴杰一点苦头吃。 崔嵬把江小公举送回家之后,已经十点半多了。迈巴赫靠在路边停下,他转头问风挽月:“这么晚了,你女儿肯定已经睡了,你还要回去?” “回。”她斩钉截铁地说,“您不用送我回家,把我送回公司,我自己开车回家就行。” 崔嵬的脸一下就臭了,“一个晚上不回家还能怎么样?你住我公寓的那段时间,不也一直没回家吗?” 风挽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就算我不回家,我那也撕裂了,您还要再强我一次不成?” 崔嵬脸更黑,骂道:“我他妈就是想上你怎么样?你下次还不愿意,我还要强你。你一直给我摆出这幅样子,我就强到你连床都下不去,每天只能躺在床上被我强。” 风挽月听完这话,脸上的肌肉都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暗暗骂道:你特么就是个变态,心理变态! 崔嵬眯眼:“你是不是在骂我变态?” 风挽月赶紧赔笑:“怎么会呢?您多心了。” 他骤然伸手捏住她的脸,凶狠道:“没错我就是大变态,你这个小贱人永远逃不出我这个大变态的五指山。”他开车掉头。 风挽月一看他往相反的方向开车,急忙道:“反了,走反了。” “没反!”他呛声,“我今晚就不让你回家。” “可您之前说要送我回家的。” “我现在不乐意送了,再敢多话,你信不信我今晚就让你明天下不来床?” 风挽月闭嘴,不得不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只能默默在心里痛骂:我草你祖宗十八代。 回去以后崔嵬没再强她,只是抱着她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风挽月的手机就响了。 她半边身体还被崔嵬压着,动弹不得,只能伸出一只手接电话。 尹大妈在电话那边担忧道:“二妞啊,你一个晚上没回家,没事吧?” “哦,我没事。” “那你在哪?” 崔嵬被她打电话的声音吵醒,不悦地皱起眉,语气恶劣道:“谁啊,这一大清早的?” 尹大妈听到崔嵬的声音,也就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一时又急又气,“你啊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明明答应了分手,到现在还跟他在一起。” 风挽月无言。 尹大妈生气地挂了电话。 崔嵬一把夺过她的手机,“你姨妈让你跟我分手?” “是。”她老实回答。 崔嵬突然整个人压在她身上,眯起眼,周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你敢吗?” “不敢。”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这还差不多。”他低头啃她的脖子。 风挽月面无表情地躺着让他啃,如同一只木偶。 两人起来后,崔嵬去厨房煮面条准备早点,风挽月则慢吞吞地收拾自己。 崔嵬煮好了面条,叫她去吃早点。 两人对面坐着,静静吃面条。 崔嵬搁在餐桌上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接电话,“如诗?” 风挽月听到这个名字,就不由自主地抬头。他的正宫皇后给他打电话了,他却跟她在吃早餐,不知道夏如诗知道他们的关系后会有什么反应,不过她估计这位智障皇后也很难有什么反应。 “医生让你今天去体检?好,我知道了,我等一下陪你去医院,嗯,先挂了。”崔嵬拿下手机,不出意料地发现风挽月正盯着自己,“这么好奇?” 他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凶巴巴地对她说话。 “没有。”她低头继续吃面条,“等一下我自己打车去公司吗?”既然他要去陪夏如诗去做什么体检,那肯定不会跟她一起去公司了。 崔嵬见她这么平静,也感觉挺没劲,“嗯”了一声。 她快速吃完面条,放下筷子,用纸巾擦擦嘴,“我吃好了,去公司了。” 崔嵬看她逃命一样的态度就来气,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你急什么?”他一把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 “我怕时间来不及,迟到了。” “迟到我也不扣你工资。”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钱包,取了一张黑卡扔在桌上,“上次给你那张卡已经注销了,这张卡你拿去,里面的额度是一百万。” 风挽月盯着卡片愣了一下,没有拿卡。崔皇帝竟然主动给她钱花了,还把额度提升到了一百万,他就这么想睡她么?还是嫌她在床上不够热情,所以想用钱来哄她开心。如果是过去,她拿到这张卡肯定会很开心,可是现在,好像并没有多少开心的感觉。 “怎么,不想要?”崔嵬的声音又冷了下去。 “哦,想要。”她刚要拿卡,却被他按住了手。 “这么就拿了?”他扬起眉,似乎在等她表示。 风挽月抿抿嘴唇,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腿上坐下,吻吻他的脸颊,柔声说:“谢谢崔总。” 崔嵬的神情这才变得柔和起来,趁机抱住她,在她身上摸了几下,又亲了亲她的嘴,“你想去体检吗?” “体检?” “公司这两年都没组织员工体检,你如果想体检,今天就一起去。” 风挽月一时错愕,有点不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了。他不是要陪夏如诗去体检吗?叫上她是几个意思呢?难道他想看皇后和嫔妃之间撕逼大战,争风吃醋? 再说了,他不是不想让人知道夏如诗的事情么? 他摸了摸她的胸部,“除了常规检查,还有乳腺检查。”他又摸她的腿间,“妇科检查。” 风挽月没去深究崔皇帝的意思,有免费检查不去白不去,而且她对夏如诗确实挺好奇,去认识一下也没什么坏处。 早饭后,崔嵬先给周云楼打了通电话,安排公司里的事情,又让周云楼去行政部门通知一声,然后就带着她出门了。 两人来到体检医院。 风挽月发现这大厅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估计是崔皇帝又把人清空了。但凡他陪伴夏如诗一起出现的地方,一定会清场。他既然不想让人知道他和夏如诗之间的关系,又为什么愿意带她来见夏如诗? 夏如诗还没来,崔嵬给夏如诗的保姆打了通电话,得知她们已经在路上,但是堵车,估计还要一个小时左右才能到。 风挽月吃了早餐,不能做抽血化验,崔嵬就让她去做妇科检查。 进入妇科科室,风挽月被医生带入内室,崔嵬则在外面等她。她躺在床上,脱了裤子张开两腿,先做了个阴超。 替她检查的大夫是个女性,约莫四十多岁,检查完后温和地说:“子宫和附件都正常,没什么问题。” “哦,谢谢。”她起身,准备穿裤子。 大夫又说:“等一下,我取白带化验。” “好。”她又躺回去。 大夫用工具取白带的时候,发现她那里裂了,疑惑道:“外阴怎么会撕裂伤口?” 风挽月一脸窘迫,不好意思说。 大夫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冷声说:“你是女人,要保护好自己,不能由着男人胡来。这里有伤口很容易感染,知不知道?” 风挽月惭愧道:“知道了。” 大夫用碘酒给她擦了擦,让她穿上裤子。 取出的白带要拿去化验,过一会儿才能有结果,风挽月又去做了其他的体检项目,心电图、胸透、耳鼻咽喉等等都没什么问题,就是有一颗龋齿,医生建议她早点补牙。 风挽月觉得不疼,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等她做完这些项目,夏如诗还是没到,妇科检查的结果也出来了。 崔嵬带着她去拿检查结果。 之前给风挽月做检查的那个女大夫看着报告单,说道:“太大的问题没有,但是有点慢性宫颈炎。” 风挽月大吃一惊,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慢性宫颈炎,“我怎么会得宫颈炎?我还没生过孩子呢!” 崔嵬杵在旁边没有吭气。 大夫说:“没生过孩子不代表不会得妇科病,你不用那么紧张,妇科病也不是性病,没那么可怕。” “可我没觉得那里不舒服啊!” “有些慢性宫颈炎患者并没有很明显的临床表现,但是如果不积极治疗,就有可能使得病情加重。”大夫瞥了崔嵬一眼,又说:“一般经产妇易得这个病,像你这样没生过孩子,没流过产,如果性生活不洁净,性伴侣不注意卫生,或是房事过度,也可能引发这个病。” 风挽月下意识转头去看崔嵬,咬了咬牙,却没敢多言。 崔嵬对此没有什么反应,面无表情地说:“女人得了这个病,是不是跟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就不容易出水?” 风挽月一张脸臊得通红,简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这个男人有没有一点羞耻之心?竟然这么大喇喇就问了出来,真是丢死人了。 大夫的表情那叫一个丰富多彩,冷冷斜了崔嵬一眼,口气不善道:“技术太差,女人都撕裂了,还能出水吗?” 崔嵬立马闭嘴不再多言。 等风挽月把所有检查都做完了,夏如诗才姗姗来迟。 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夏如诗额头上一道长长的疤痕,衣着服饰都是大牌,但并不显得奢侈,她毫不出众的相貌始终给人一种极为纯良朴素的感觉。 夏如诗乍然见到风挽月,面露惊讶,磕磕巴巴道:“是你,你的,脚,好了吗?”她还记得风挽月。 风挽月微笑道:“已经好了,谢谢你关心。” 夏如诗摆摆手,笑着说:“你不用,客气。”她转向崔嵬,问道:“二蛋,你,带她,一起来,的,吗?” 风挽月默默汗颜,又是这个土名儿,崔皇帝怎么会叫二蛋呢?实在是雷死人不偿命。 崔嵬对夏如诗说话的语气从来都是很温柔的,“是的,等下还要去见客户,所以带她一起过来了。” 撒谎!崔皇帝对夏皇后的谎言也是一套一套的,不过夏皇后智力有问题,肯定不能发现他说的是谎话。 人既然到了,就要抓紧时间做检查。 崔嵬让风挽月坐在医院大厅里等候,自己带着夏如诗走了。 风挽月也没所谓,坐在大厅的椅子上休息,要么玩玩手机,要么对着外头的街道发愣。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夏如诗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崔嵬和保姆都不在她身边。 风挽月正是奇怪,就见夏如诗满面笑容地朝她走了过来。 “你,好!”夏如诗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你好。”风挽月回以微笑,“崔总呢?” “崔?总?”夏如诗一脸迷茫的样子。 “哦,就是二蛋。” “二蛋,他去,帮我,拿,东西。”夏如诗笑眯眯地说:“我叫,夏,如,诗。”她说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咬字很重,好像很怕旁人听不明白,“我妈妈,说,夏,就是,夏天的,夏。如,就是,一个女,一个口。诗,就是,诗歌,的,那个诗。” 风挽月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那,你叫,什么呢?” “我叫……”风挽月想了想,说:“尹二妞,你叫我二妞就可以了。” “二?妞?”夏如诗满脸惊喜,“你和,二蛋,都是,二!” 风挽月笑着说:“对,我们都很二,因为我排行老二,才叫二妞。你知道他为什么叫二蛋吗?” 夏如诗捂嘴一笑,笑得特别开心,“因为他,被,带到,福利院,的,时候,没有,名字。院长,养的,母鸡,下了,两个,蛋,就叫他,二蛋,啦!”说完,她又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什么特别好笑的事。 风挽月却没有笑,她已经彻底震住了。崔皇帝被带到福利院?这怎么可能?他不是跟着他母亲施琳一起来到江家生活吗?风挽月抓住夏如诗的手,急切地问:“他被带到福利院是什么时候?你们是在福利院认识的吗?他以前为什么没有名字?” 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夏如诗反应不过来,脑子就开始打结了,“啊?什么?” 风挽月按下心头激动的情绪,清晰地问出第一个问题:“他是什么时候去福利院的?” “什么,时候?”夏如诗歪着头用力地思考,“好久,好久,以前。” “那他当时有多大?” “多?大?”夏如诗继续用力思考,然后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么,高?”她把手降了一截,“还是,这么,高?”夏如诗摇摇头,“我,只记得,他,到,我的,下巴。” 风挽月心中大震,这两个人果然是在福利院里面认识的,而且夏如诗比崔皇帝还要大几岁。崔皇帝现在都三十好几了,夏如诗可能真快四十了。这么说,崔皇帝应该是很小的时候被送到福利院的,甚至都没有名字。 可是,为什么呢? 他为什么会被送到福利院?他的母亲施琳呢?难道他们不是亲生母子?不太可能啊,明明他们母子的五官有很多相似之处。 风挽月困惑不已,脑子里冒出一个又一个问题。她正想继续向夏如诗询问,崔嵬的声音陡然插了进来。 “你们在干什么?” 风挽月心头一惊,不由自主惊叫一声。 身边的保姆也被风挽月吓了一跳,跟着“哇”了一声,手里的体检资料掉落在地面上。 风挽月低头去看那些资料,目光触及中间的一排手写字体。 ——遗传性癫痫,发病频繁。 第47章 合济岛项目即将举行动土仪式,届时埠远市的相关领导也会出席,主办方还邀请了部分媒体记者跟踪报道本次动土仪式,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之中。 仪式头一天,风挽月和周云楼又跟着崔嵬去了埠远市,晚间陪领导吃饭喝酒。 莫一江作为合作企业的总经理,当然也出席应。 除此之外,还有新成立合济岛旅游项目开发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副总经理以及一干管理者。 酒桌上够筹交错,你来我往。 风挽月正在治疗她的宫颈炎,戒酒戒烟,还忌食辛辣刺激的。可是这种场合,这么多领导都在,不喝酒似乎说不过去,她又不好说自己得了妇科病。 崔嵬倒是知道她的难题,也没把她强留在酒桌上,为她找了个身体不舒服的借口,让她先回酒店休息去了。 这种应酬场上,谁都看得出来崔嵬是在保护风挽月。前阵子江氏内部还曝出绯闻,说是江氏集团总裁跟一个女高管一直维持了很长时间的地下恋情,估计这个女高管就是提前离席的风挽月了。 风挽月走后,应酬继续。 一位领导趁机调侃道:“崔总,什么时候能喝到你的喜酒啊?” 崔嵬摆手笑道:“赵书记,说笑了,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啊!” 满桌子人跟着哈哈笑了起来,那些当官的一个个都拿崔嵬来打趣。 “哎哟,崔总还不好意思呐!” “可不是!要当了新郎官,可别忘了给我们发请柬啊!” 崔嵬笑道:“领导热情厚爱,实令鄙人惭愧。其实我还真想找个对象,请各位领导喝喝喜酒,可惜一直都是光棍一条,实在没有人愿意跟我结婚啊!” 赵书记指着他鼻子说:“不老实了啊!那娱乐八卦上可没少报道你的风流韵事。” “绯闻,绝对都是绯闻!”崔嵬义正言辞道。 “诶,你们别说,像崔总这样的男人要是结婚了,那可是广大妇女同胞的一大精神损失,黄瓜都得切片了。” “污了,污了啊!” “哈哈哈哈……” 一桌人继续大笑。 莫一江也在酒桌上,虽然也跟着笑,但是笑意未达眼底。 几轮敬酒下来,莫一江佯装醉酒,撑着头道:“唉,我不行了,我能不能再喝了。各位领导实在抱歉,我也先失陪一步。” 一干领导不满,不答应让他先行离席。 莫一江只能自罚三杯白酒,这才顺利脱身。 其实这酒桌场上,崔嵬才是核心人物,莫一江只是合伙企业的经理,分量低,大家象征性留一下,也就放他走了。 崔嵬盯着莫一江离开的背影,把周云楼叫过来,低声吩咐他:“莫一江可能会去找风挽月,你去盯着他们。” “好。” 周云楼也找了个借口先走了。 风挽月从饭店出来,没有直接回酒店,而是一个人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儿,买了一杯奶茶,还有一些小零食,才回酒店。 刚走出电梯,她就见莫一江站在她的房间门外,一脸阴郁地等着她。 风挽月根本不想搭理这个男人,姐姐惨死的怨气还凝结在她胸口,要不是崔皇帝横插一脚,这个男人早就不是霁月晴空的总经理了。她拿出房卡,准备刷卡进屋。 莫一江伸手拦住她,“风挽月!” “哈哈。”她大笑两声,斜他一眼,“我叫尹相思,不是爱你的那个风挽月。” 莫一江双目充血,像是隐忍着巨大的怒气,“你怎么就那么贱呢?崔嵬他那样对你,逼迫你,伤害你,你为什么还跟他在一起?” 风挽月笑得更欢了,“我不跟他在一起,难不成跟你?你和崔嵬难道不是沆瀣一气的吗?” 莫一江抓住她的手腕,急切道:“我是被他逼的,如果我不答应他的条件,就拿不到这个项目。你相信我,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跟你争嘟嘟的抚养权。” 风挽月瞥了一眼他抓住自己的手,冷漠道:“你以为我是我姐,那么傻,那么好骗?” 莫一江又有一种情感被割裂的剧痛感,撕扯着他胸口发疼“我不管你是姐姐还是妹妹,总之你现在是风挽月,你就是我女儿的母亲!” “哈哈哈……”她忍不住再次笑起来,“虽然我现在是风挽月,也是嘟嘟的母亲,可我不是你的女人,我是崔嵬的女人。”她眼底闪过恶意的光芒,心底有种报复的快意,踮起脚尖,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我一点都不喜欢你呢!” “难道你喜欢崔嵬?”莫一江额上青筋暴跳。 “不喜欢,可是没办法呀!”她摊手,一脸无辜,“反正现在我也扳不倒你和冯莹,更没法替我姐和我爸报仇,那我跟哪个男人不是跟呢?崔嵬给我的钱多,我就跟他睡。要是你给的钱更多,那我就跟你睡。” 莫一江咬牙切齿,“你就那么贱!” “我贱?你不贱吗?你还不是为了金钱和地位,先是哄骗我姐,然后又跟冯莹上床?你面对那样一个女人,都能硬得起来,口味也是够重的。” “你!”莫一江被她踩中痛脚,激愤地钳住她的下巴,将她抵在门上,“要多少钱,你才会离开崔嵬?” 风挽月身体被他控制住,动弹不得,脸上依旧带着盈盈笑意,“你吃醋了?可我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你呢!我恨你,我恨不得你死啊!” 这话像是利刃般割在莫一江的心口,俊美的面孔变得扭曲狰狞,他突然双手扣住她的头,低头去亲她的嘴唇,伸出舌头,想顶开她的牙齿,闯入她口中。 “唔……”风挽月瞠大双目,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鼻而来,滑腻的舌头更是让她一阵恶心。她不得不死死咬住牙关。 周云楼刚从电梯里出来,一眼就看到莫一江在强吻风挽月,脑子里轰一下炸开,一股无法言明的愤怒涌上心头。他想都没想就冲上去,扯开莫一江,一拳挥了过去。 莫一江吃痛,趔趄几步,倒在了地毯上。 周云楼打人的动作太激烈,黑框眼镜都歪了。他连忙扶好眼镜,指着风挽月,愤怒道:“莫总,她是我们公司崔总的女人,你不是不清楚,你怎么还敢动她?” 风挽月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有男人为了她打架,噢,真是天大的喜讯。 莫一江讪笑两声,爬起来,擦去嘴角的血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语不发地转身走了。 周云楼又转头瞪着风挽月,“你就不能不惹事?” 风挽月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他来找我,我能有什么办法?再说他是男人,我是女人,我力气也没他大啊!”她转过身,用房卡开门,兀自进了房间。 周云楼跟着进了房间,“今天他强吻你的事,要是让崔总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 “会有什么后果?杀了我和莫一江这对奸夫淫妇?”风挽月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崔嵬那个直男癌未必干不出这种事。”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风挽月坐在椅子上,点了根烟,似笑非笑地睨着他,“周总助,你这是在替我担心吗?” “胡说什么?”他矢口否认,“你以前就爱耍花招,崔总全都原谅你了,你为什么就学不乖?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 “呵。”她冷笑一声,“有人狠狠打了你一巴掌,再给你几颗糖,你会接受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她起身走到周云楼身边,朝他吐出一口青烟,“莫一江亲了我的事,你要告诉崔嵬吗?” 周云楼神情纠结,坦白说,他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老大。告诉他,他肯定大发雷霆,说不定又要拿风挽月开刀。可不告诉他,又好像对他不忠。 风挽月突然搂住周云楼的脖子,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然后松开他,“你去告诉他吧!他来问我,我就说你跟我也亲了。” 周云楼大惊失色,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你……你……” “我什么?”她嘴角凝着一抹冷笑,“我很恶毒,托你下水?” 周云楼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跳得越来越快,仿佛还能感受到刚才两唇相碰时的柔软触觉。忽然之间,他连多看一眼风挽月的勇气都没有了,掉头就走。 风挽月也没去管他,冷笑了一声,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 自从那天体检回来之后,她就肯定了,崔皇帝有那么一点喜欢她,而且对她还有很强的占有欲。至于那位夏如诗,应该是他幼年时期在福利院里认识的伙伴,曾经有过相互帮助的情谊。因为夏如诗智力低下,又有遗传性癫痫,经常发作,没有照顾自己的能力,他才把夏如诗像金丝鸟一样养着。 所以,她认为自己很可能就是崔皇帝后宫里最受宠的女人,否则他也不会让她住进她的公寓,不会让她一直拿着他公寓的钥匙卡。 崔嵬结束应酬回到酒店的时候,风挽月已经洗过澡,侧坐在床边吹头发。他从她身后抱住她,拿开吹风机,低头就开始啃她的脖子。 风挽月顺势依偎在他怀里,仰起头。 他抱住她,激动地把她放倒在床上,伸手就要脱她的衣服。 “不行。”她抓住他的手腕,“医生说治病期间,要禁房事。” 崔嵬拧眉,“这要禁多久啊?” “至少两个月吧!”其实根本不需要两个月,她的炎症不严重,只要对症用药,病好了就可以行房事,以后注意卫生就行了。可她不想跟他上床,所以就拿这个当借口了。 崔嵬一听更加烦躁,“要这么久?” 她移开目光,没有吱声。原以为崔嵬会让她用嘴,她都想好借口了,他却没提这个要求。 “算了,那就早洗早睡。” “好。”她起身,从包里拿出消炎栓剂,准备去卫生间用药。 崔嵬拉住她,“这是每晚要放进去的药?” “嗯。”她脑袋垂得很低,其实有点害臊,以前从来都没试过往那个里面塞药。 崔嵬大概也新奇得很,一把夺过她的药,努努嘴说:“你躺着,我给你上药。” 风挽月一点也不想让她帮自己上药,可他态度十分强硬,贱男人习惯了用强权逼人就范。她没办法,只好躺床上,让他给她上药。“那个……你要把手洗干净。” 崔嵬撇撇嘴,去卫生间用洗手液洗干净手,回到床边,戴上指套,取出栓剂,问她:“就从那里塞进去?” 风挽月别扭得很,瓮声瓮气地说:“是,要塞到宫颈口。” 崔嵬用中指把药栓推了进去,可却没及时收回手,目光直勾勾盯着那里,呼吸也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风挽月一看就知道他又发情了,赶紧退开,飞快地提上裤子,“塞了药,不能做了。” 崔嵬满脸郁闷,“能看不能做,真他妈操蛋。” 风挽月低头,决定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开,“我……我今天回酒店的时候,遇到莫一江了。” 崔嵬神情更冷,“他找你干什么?” “他想叫我离开你,还拉了我的手……”她看他脸色已经够臭了,也没敢说莫一江强吻她的事,反正这个程度就够了。“要不是周总助及时回来阻止了他,还不知道他会再对我做出什么事。” 崔嵬不能跟她做,心情已经很差,再听她这么一说,更是一肚子火。可刚起身,忽然间又冷静下来,这很可能是她故意在挑拨。 风挽月又赶紧说:“你要是不信,可以把周总助叫来,问问他。” 崔嵬看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就知道她还是在打小算盘,心里忽然涌上一阵无力,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点了根烟,“我知道,你还是想让我去对付莫一江。” 风挽月心头一跳,矢口否认:“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你不用跟我玩这点小聪明。我带你见过如诗,你就知道我跟如诗的关系,也知道我对你有欲望,所以你仍然想利用我对你的欲望。”他语气平静得听不出一丁点情绪。 风挽月咬着下唇,懊丧无比。现在该怎么办?会再次被他狠狠教训一顿吗? 他抽完一根烟,走回来,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静静地看着她。 风挽月心口怦怦直跳,两手揪着床单。她以为他又会发火,可他没有。 他注视着她,“我答应你,帮你对付莫一江和冯莹。” 风挽月陡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要……怎么对付他们?” “你不用管,总之我对你承诺,我会做到。”他的眼神很淡,却透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光芒,“我的条件只有一个,你以后必须老老实实听话。” 她忙不迭点头,“我保证听话。” “过来。” 风挽月走到他面前,抬起头,迷茫地看着他。 “抱着我。” “哦。”她伸出手,从他腋下穿过,抱住他的腰。 “抱紧一点。” 她双手用力,紧紧抱住他。 他忽然一下将她直直地抱了起来。 “呼!”她吓了一跳,赶紧抱住他的脑袋。 崔嵬把她抱到落地窗前,“看清楚这里的高度了吗?如果还有下次,我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他的语气很认真,风挽月心里漏了一拍。他的意思很明显,如果她还有下次,他就会把她从最高的地方摔下去,让她死得很惨。 “我知道了。”她的声音很低。 崔嵬抱她回到床边,依旧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解开她的衣襟,低头亲吻她胸口的青蛇纹身。不久前,他在网上看到关于竹叶青蛇的资料,竹叶青蛇是一种美丽的毒蛇,全身翠绿,眼睛多为红色。她胸口的纹身,就是竹叶青蛇,妖娆而美艳,似乎真有一种叫人上瘾的剧毒。 但是,蛇是冷血动物。 他抱着她啃了一会儿,手机就响了,他似乎还舍不得放手。 风挽月伸长胳膊,帮他把手机拿过来,“崔总,是苏小姐打来的。” 崔嵬这才放开她,接听了电话,淡淡道:“苏婕,什么事?” “老大,刚刚得到的消息,明天上午合济岛的动土仪式,长美渔村的渔民会去闹事,很有可能是受人挑唆的。” 翌日上午九点一刻,艳阳高照,距离动土仪式还有十五分钟。 现场铺设了红毯,拉上了横幅,中央位置有一块奠基,周围堆了一圈蓬松的土壤。 参加仪式的有关领导和媒体记者都已经全数到位,崔嵬和莫一江等人西装革履地坐在第一排,与几名领导亲切地交谈着。 风挽月和周云楼等人则坐在第二排,准备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周云楼对上风挽月就会想到昨天的事,心里尴尬,所以一上午都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仪式开始时,先鸣礼炮,主持人上去说了一串祝词,对项目做了简单的介绍,接着是领导讲话,然后是项目方负责人讲话。 一切进行都得很顺利。记者虽然都在拍照,可是却显得没精打采的。这样的动土仪式其实很没劲,没有任何爆点,如果不是收了主办方的钱,可能根本不会有记者过来采访。 最后一个环节是正式奠基,音箱里响起了锣鼓喧天的音乐,崔嵬、莫一江和一干领导每个人手里都拿了一个系着红绸的铁铲,准备给奠基培土。 一大群渔民突然冲了过来,为首之人大喊道:“不许动!不许动!” 这些渔民都是二三十岁身强力壮的男人,手里还拿着各种各样的工具,来势汹汹。 现在顿时骚动起来。 记者一看有新闻,立马举着相机咔咔拍照。 风挽月和其他工作人员见状迎上去,把渔民拦了下来。 “你们别激动,别激动,有什么话好好说。” 为首之人叫嚣道:“合济岛在我们渔村的东边,我们出海打渔都要经过这里。你们要填海不说,还要把我们的码头改了,你们让我们怎么出海打渔?让我们以后怎么过日子?我们不答应你们在这里动工,滚!滚滚滚!” 其他的渔民全都跟着高声大喊:“对!不许动工!” “滚!” “马上滚出我们渔村!” 渔民的情绪十分激愤,声音也一波盖过一波。 莫一江满脸担忧,并不知道今天会有突发情况,“怎么会这样?”刁民难驯,如果这个项目因为附近渔民的挑事而搁浅,或是延误工期,霁月晴空投入进来的三亿资金就很可能打水漂了。 崔嵬倒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看不出什么情绪。 参加仪式的几个领导也大眼瞪小眼,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情况呢?难道江氏集团没有跟附近渔民处理好关系吗? 风挽月高声道:“大家请放心,我们的项目开工,绝对不会影响你们的日常生活。” 女人声音细细软软,在一群粗哑的男声中显得格外特别。 所有渔民都看着她。 “你是谁啊?你有资格说话吗?” “就是,叫你们老大出来,我们要让他滚蛋。” 崔嵬岿然不动地屹立在原地。 莫一江都绷不住了,“崔总,你到底说句话啊!场面怎么收拾?这么多记者都在这里,要是上了新闻,实在是太难看了。” 崔嵬不咸不淡地说:“现在没什么好说的。” 莫一江简直要崩溃,都闹到这个地步了,崔嵬居然没话说。 正当此时,一名六十多岁的长者带着另外几个渔民赶来了。 长者高声道:“哎呀!你们不要闹,不要闹啦!” “是老村长?” “老村长怎么来了?” 闹事的渔民面面相觑。 长者走到最前方,苦口婆心道:“江氏集团来这里开发合济岛是好事啊!虽然短期内会对我们的生活有一定影响,可是大家要往后看啊!项目建成以后,不仅能带动我们这里的旅游业,还能给我们渔村的年轻人提供很多就业机会。前几天江氏集团的总裁还跟我谈过,一定会优先聘用长美渔村的村民,到时候大家有稳定的工作,就不需要每家每户都出海了。” 这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可依然有渔民提出质疑,“我们怎么相信他们会优先聘用我们啊?给多少工钱啊?” “就是,就是。” 崔嵬这时候走上前来,面带微笑,对着一众渔民指了指旁边的媒体记者,“我就是江氏集团的总裁,当着这些记者的面,我向你们保证,合济岛项目落成,我们会优先考虑聘用长美渔村村民成为我们的员工,也会争取为大家带来更大的便捷,更多的利益。 第48章 江氏大厦副总裁办公室。 江平潮拿着最新的财经时报砸在江俊驰的脑袋上,大骂道:“你怎么回事?不是说你安排好一切了吗?合济岛那个老村长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江俊驰一脸懊丧,“我明明安排好了,那些渔民去之前情绪都很激动,而且带头的几个人还塞了钱。” “那现在为什么会这样?”江平潮重重拍打桌面,一脸愤怒,“你说啊!” 就在一周前,江俊驰买通了几个长美渔村的渔民,计划让这几个渔民去挑拨其他渔民的情绪,继而去合济岛的动土仪式上闹事。动土仪式上除了有崔嵬安排的记者,同样也有江俊驰派去的记者。 如果渔民把事情闹大,破坏了动土仪式,媒体把这件事报道出来,再加以负面渲染,就能成功黑化崔嵬。届时,媒体给崔嵬贴上强行动工,恃强凌弱,欺压渔民的标签,他的公众形象就变差,成为一个唯利是图的奸商。 在集团里,他也会因为这件事而受到影响。合济岛这个项目前期已经投入这么多资金,突然受阻,江平涛不可能不过问,而这个项目也是崔嵬当初执意要做的,到时候崔嵬肯定逃不掉经营不善的指责,董事会就算真有他安排的人,也不可能再一边倒支持他。 计划很美好,可惜失败了。 江俊驰怎么也想不通,那个退休的老村长是打哪冒出来的,怎么他轻轻松松说几句话,渔民的情绪就全都安抚下来了呢?崔嵬又怎么找到这个人的? 现在可倒好,不仅没能黑化崔嵬,还一下子让他的公众形象变得高大上了。这两天,新闻上全是关于他的正面报道,什么良心商人,什么极具社会使命感的富二代,什么国民帅老公,还有更夸张的,一个全世界女人都想嫁的男人。 啊呸!分明是个奸诈阴险的小人。 江俊驰气得差点吐血三升,面对自家老爹的痛骂,也只能愤愤不平地说:“崔嵬那个野种太狡猾,要怪就怪你没把我生得像他那么狡猾。” 江平潮被他这话气得七窍生烟,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放屁!你怎么不怪自己不学好?你从小到大,我缺你什么,少你什么了?人家崔嵬来江家之前都没能好好上学,你还比不过他,你怪谁?” 江俊驰怒道:“你要是想说他脑子天生好使,怎么不说你没给我遗传好基因?” “混账!”江平潮脸红脖子粗地怒吼一声。 江俊驰赌气不想理自家老爹,拿上东西就想走。 “你要去哪?”江平潮拉住儿子,“这家公司你是不是不想争了?” “怎么争?”江俊驰停下脚步,一脸不耐烦,“你有本事,那你去争来啊!” 江平潮一掌拍在儿子脑袋上,“我做这么多都是为了谁?我一把年纪了,以后什么不是留给你的?连你妹妹被人强奸的事我都压下来了,不就是为了不影响你吗?” 江俊驰咕哝两声,“还不是为了你自己的面子。” “你个畜生!”江平潮又拍了他一巴掌,“我告诉你,我完全可以什么都不管,你自己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以为我一撒手,你还能安安稳稳坐在副总裁的位置上?你看崔嵬不把你赶出公司?” 江俊驰撇撇嘴,没吱声。 “这次合济岛的事件,崔嵬不会猜不到是你做的,你看看他回来找不找你算账!还有万蓬地产的李老板现在神龙见首不见尾,你放出去那五千万肯定追不回来,你就等着崔嵬把你从副总裁的位置上拉下来吧!”江平潮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江俊驰脸色煞白地站在原地,掏出手机又拨了一次李老板的号码,仍是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 就在动土仪式举行的头一天晚上,崔嵬得到了江俊驰找人来闹事的消息,于是将计就计,找来老村长出面调解,顺便还可以炒作一番,借此提升自己的社会声誉。 不过,崔嵬最初并不知道长美渔村有这么一位老村长,他找到的是现任村长。只是现任村长上任时间不长,渔村的村民也不怎么服从现任村长的管理。 而后,风挽月才告诉崔嵬,长美渔村其实有一位老村长,他退休之前已经干了二十多年的村长,在长美渔村里声望很高,每个人都很敬重他。 这位老村长很正直,能得到村民的尊敬,也正是因为他干村长的二十多年兢兢业业,完完全全为村民考虑。 崔嵬想找他亲自出面,并没有那么容易。 到最后,风挽月不得不搬出了她姨夫的名字,尹大妈的丈夫,最后才帮助崔嵬顺利见到了老村长。风挽月姨夫在世的时候,常常跟着老村长一起处理村里的事务,调解村民之间的矛盾,和老村长之间有着颇深的交情,所以老村长才会卖了一个面子。 当天夜里,崔嵬和老村长一直谈到凌晨两点多,终于说服了老村长在动土仪式上出面。 所以说,这一次风挽月立了头功,这也算是她正式加入崔皇帝这个阵营之后,歪打正着,替他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 回到江州后,崔嵬为了奖励她,依照她的心意,又给她买了套价值不菲的首饰。 当然,崔皇帝肯定不会放过背后捅刀子的江俊驰,一回到公司上班,就把江俊驰叫到办公室,毫不客气地说:“从下个星期开始,我要派人去查江润小额贷款公司的账,你自己把裤腰勒紧了,最好别被我查出什么问题。” 虽然江俊驰早有心理准备,可崔嵬这种完全不给面子的做法,还是让他非常恼火。他指着崔嵬的鼻子大骂道:“崔嵬!你不要欺人太甚!” “是我欺人太甚,还是你不分轻重?”崔嵬冷笑,“合济岛这个项目前期投资预算就十亿,你完全不顾公司利益,竟然想把项目搅黄?像你这种只会窝里横的人,最好早点下课,别留在公司当害群之马。” 江俊驰脸色涨得通红,“这是我们江家的公司,你有什么资格叫我下课?” “我是没资格,董事会有资格。”崔嵬凉凉瞥他一眼,“我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下个星期,我要查江润小贷的账,你还不快点滚下去准备!” 江俊驰气急败坏地摔门离开总裁办公室,乘电梯回到自己办公室,怒不可遏地连摔了好几个杯子,秘书都害怕得赶紧退避三舍。过一会儿,情绪稍稍稳定了,他才拿出手机给江润小贷的总经理打电话,“崔嵬要派人去查账,你想想办法,把万蓬地产的五千万补上。” 江润小贷的吴经理一听就慌了起来,忧心忡忡道:“副总裁,这五千万的缺口哪里补得上?崔总要是来查账,我们就死定了,现在江润小贷逾期未清的贷款不只有万蓬地产的五千万,还有其他好几笔违规放出去的贷款,加起来总额有一亿两千万啊!” “你说什么?”江俊驰的音调陡然变高,声音都扭曲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一亿两千万?你贪污了吗?” 吴经理差点大哭起来,“我怎么敢贪污公司的钱?副总裁,你都忘了吗?这些都是你亲口答应放出去的,有几笔我已经给你提示过风险问题,可你说贷款人是你的铁哥们,一定不会有事的啊!” 江俊驰一时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妈的怎么会这样?真有一亿两千万?” “千真万确啊!” 江俊驰只觉头脑发晕眼前发花,如果只有五千万,那他还可以找他老爹想想办法,把这些钱补上,可现在有一亿两千万,这么大一个窟窿,他是无论如何都补不上了。一旦被崔嵬查出来,那么毫无悬念,他肯定会被扫地出门,而且以后在整个江州市,他都抬不起头了。 “难道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江俊驰简直恨不得拿把刀夹在吴经理的脖子上,逼他想出应对的方法。 吴经理同样焦急得要命,“什么办法啊?崔总下个星期就要派人来查了,除非您让康达人寿保险那边立刻发行保险理财产品,咱们先筹集到一笔资金,把小贷公司这边的窟窿补上,应对了崔总的检查再说。” 江俊驰霎时一愣,“发行保险理财产品,向公众集资?这倒是一个短期内筹集大笔资金的好办法!” 吴经理的口吻依旧沉重:“办法是好,就怕来不及啊!” 发行保险理财产品必须通过保监会的审批,康达人寿也的确有这项业务,可是这一套流程完全走下来,时间已经过了,还是赶不上应对崔嵬的内部审查。而且就算成功应付了审查,这笔资金来自于民众,还是得再提取出来,加以运作再返还民众,小贷公司这边窟窿依旧还存在。 江俊驰沉默了片刻,才道:“那……就不通过保监会的审批,直接发行理财产品。把预期收益率提高一点,这样筹集资金的速度就会更快!” 风挽月又把崔嵬给她买的首饰变现了,换成实打实的RMB存入银行卡中,做成短期理财。购买理财产品时,她发现了康达人寿对外发行的保险理财产品,总筹集资金三亿,期限半年,非保本浮动收益,预期收益率为8.5%。 这个半年期的产品预期收益率实在是有点高,一般P2P理财才能达到这么高的收益率,而且风险相当之大。 风挽月没敢买这种,选了稳健型保本浮动收益的理财产品。 回到家里的时候,尹大妈正在做晚饭,油锅里食物翻炒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伴随而来的还有尹大妈剧烈的咳嗽声。 风挽月皱着眉头换了鞋子,走到厨房门口,问道:“姨妈,炒什么菜呢?怎么咳得这么厉害?”她往油锅里看了一眼,发现锅里炒的只是普通的青菜,而且抽油烟机开着,菜里也没放辣椒。 尹大妈一边挥动锅铲,一边说:“没事,就是闻到这个油烟味儿,有点想咳嗽。”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 “不用不用。”尹大妈把她往外推了一下,“你去洗手盛饭,叫嘟嘟一起吃饭吧!” “哦。”风挽月答应一声,离开了厨房。 吃饭的时候,一家三口围桌而坐,尹大妈仍在咳嗽,只是不如之前咳得那么厉害了。 风挽月吃了几口,担忧道:“姨妈,你这咳嗽是怎么回事啊?没有油烟味也咳嗽吗?” 小丫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粒儿,蛮不高兴地说:“姨婆都咳嗽好几天了,你去出差没有发现而已。” “没什么事。”尹大妈清了清嗓子,“这两天温度降了,我早上出门买菜的时候穿的不够,就有点着凉,喉咙也有点发炎,吃点药就好了。” “只吃点药吗?真不用去医院看看?” “不用不用,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没病看什么医生啊?现在那些医生,没什么事就让你做这个检查,做那个检查,动不动就抽血,都只想着赚钱,太不负责任了。”尹大妈说完,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就不再咳嗽了。 风挽月看尹大妈已经不咳嗽了,也就没再继续要求,“那好吧!您可别硬撑着,更别像姨父那样,死撑着到最后成个肺癌晚期。” 尹大妈瞪她:“呸呸呸,乌鸦嘴,你姨父肺癌是抽烟抽的,我又不抽烟。咱家里就你抽烟,你也不怕跟你姨父一样,抽个肺癌晚期。” 风挽月撇撇嘴,又说:“我抽烟我又不咳嗽。反正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及时跟我说就行了。” 小丫头冷不丁说道:“及时跟你说又有什么用?你有时间陪我们吗?你还是不是整天忙着上班出差,还要忙着跟男朋友约会。” 饭桌上气氛霎时冷了下去。 尹大妈看到风挽月受伤的表情,开口道:“嘟嘟,你不能这么说妈妈,妈妈赚钱供你上学也不容易。你看你穿的那些漂亮裙子,每一件都不便宜。” 小丫头低下头,小声嘀咕:“那我宁愿不要那些裙子。” 风挽月伸手抚摸女儿的小脑袋,“嘟嘟,妈妈以后尽量抽时间多陪你,好吗?” “你说话不算话,我才不相信你了。”小丫头扔下筷子,从椅子上跳下来,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砰一声摔上房门。 风挽月盯着女儿紧闭的房门,心里翻涌着万般滋味。 尹大妈轻叹了一声,“看看吧,女儿现在都信不过你了。” 风挽月垂下头,默默无言。 “二妞,姨妈不想勉强你,可你跟你那个老板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难道他不讨老婆生孩子吗?到时候你跟他不就成了婚外情吗?” 她低声说:“姨妈,如果他讨老婆我肯定不会再跟他了。” “那你就是现在还要跟他啊?”尹大妈满脸怒容,“你这孩子怎么听不进去劝呢?你已经三十了,你还有多少时间可以耽误?你这辈子还想不想找对象结婚了?” “我实话跟您说吧,我这辈子没打算再找对象结婚了,就我这样的,也根本不适合结婚。”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尹大妈气得直拍桌子,“你怎么就不适合结婚了?” “我年纪大了,又带着女儿和老人,条件好一点的男人看到我这条件,早就跑了。” “你!”尹大妈瞪眼。 “哎呀,姨妈,别生气呀!我说的都是事实,宁缺毋滥,找不到条件合适的宁可不找,凑合的婚姻没有意义。再说了,您不是总让我为嘟嘟着想吗?我如果不找男人,她就没有继父,也不用担心继父对她不好了。” 尹大妈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隔了好半天,才说:“难道你还打算跟那个老板一直这么下去吗?” “再说吧!”她状似轻松地笑了一下,反正现在崔皇帝答应帮她对付冯莹和莫一江,她肯定是不会离开他的,就算有什么打算,也要等到这件事之后。 “什么叫再说?”尹大妈一时激动,又猛烈地咳了起来,“你……咳咳……” “别激动,别激动。”她赶紧给尹大妈拍拍肩膀顺气。 “咳咳咳……” “不说这件事了,吃菜,吃菜吧!”她往尹大妈的碗里夹了点菜。 尹大妈好不容易顺过气来,脸色涨红地说:“我告诉你,我就是不同意你这么不清不楚地跟着他,甭管他是不是老板,我都瞧不上他!就他那样的人,有几个臭钱又怎么样?” “是是是,姨妈大人英明神武。”风挽月口中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幽幽一叹,姨妈大人就算再看不起崔皇帝,再清高,现在吃的穿的住的,其实都是崔皇帝掏的钱呐! 隔了一会儿,尹大妈终于不再提这件事了,而是换了个话题,说道:“下个月就是你姨父的忌日,我打算带着嘟嘟回长美渔村去给他扫扫墓,你也一起回去吧!” 风挽月夹菜的手一顿,淡淡道:“我哪有时间回去啊?” 尹大妈赏给她一个白眼,“这也没时间,那也没时间,你比美国总统布什都还忙。” 风挽月无语,“姨妈,美国总统早就不是布什了,您也太落伍了。” “我不知道,你姨父在的时候说美国总统是布什。” 风挽月无奈地扶额,“都多少年了。” “算了,你不去就不去,我带着嘟嘟去。他姨父和你姐都走这么多年了,你也从来没有回去好好给他们上上坟,每年都是我和嘟嘟回去。”尹大妈没好气地抱怨着。 风挽月没吭气,其实她这次跟着崔皇帝去埠远市出差,已经抽时间去看过姐姐和姨父了。 “你自己在家要小心一点,最近隔壁小区里好几户人家都遭了贼,晚上就算人不在家,你也把家里的灯开着。” “哦,知道了。” 晚上睡觉的之前,风挽月接到了崔嵬打来的电话。 “小贱人,在干嘛呢?”他的声音低低沉沉,带着几分笑意。 风挽月一听就知道崔皇帝心情不错,估计是因为合济岛的事情顺利搞定了,他可以抽出时间来专门收拾江二少爷和莫美男这两个人了。其实江二少爷的智商和能力有限,掀不起什么大的波澜,她倒是希望崔皇帝能把心思都花在对付莫美男和冯莹上。 崔皇帝这个人吧,肚子里全是弯弯绕绕的心思,他不说,她根本不知道他打算怎么对付这两个人。 所以,当务之急必须把崔皇帝哄开心了。 “在想您呀!”风挽月娇滴滴地说。 崔嵬最受不了她用这种又娇又骚的语气说话,立马“嘶”了一声。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治病,他也憋得难受,能看能摸就是不能上,真是要命!“你那个什么宫颈炎,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好?” “唔……”其实这个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而且就算没有完全康复,只要稍加注意,也是可以行房事的。只不过,她就是不想跟他上床。“我下次去医院复查,问问医生吧!” “那你抓点紧,别让我等太久。” 崔皇帝的语气非常不满,这倒也是,皇帝要临幸嫔妃,这嫔妃还得了妇科病不能伺候皇帝,那皇帝能不生气吗? 为了安抚皇帝的情绪,风挽月撒娇道:“其实人家……也很想要您呢!” 她知道,崔皇帝就喜欢听她说这样的话,有的时候,加点恋人之间的情话,他会更高兴。 崔嵬被她撩拨得浑身发热,电话里却摸不着看不到,又气又恨地骂了好几声“小贱人”,那语气仿佛恨不得将她抓到身边立马撕成碎片。 风挽月跟他调了一会儿情,才问道:“崔总,那您什么时候帮我对付莫一江和冯莹啊?人家等不及了嘛!” 崔嵬的声音立刻冷了几分,“你是不是满脑子就想着这件事?” “不是不是。”她矢口否认,“我脑子里一半装着您,一半装着这件事。” 这是假话,她脑子里一半装着这件事,一半装着家里人,就是没有崔皇帝的位置。 崔嵬哼了一声,但语气已经比之前好多了,“你不用等太久,再过一个星期就足够了。小贱人,到时候你可得好好报答我。” 第49章 合济岛项目正式开工两周后,霁月晴空连锁酒店突然爆出一则丑闻。 化名为“悠悠”的年轻女子深夜入住酒店,被一名男子尾随至电梯,强行拉扯,并被该男子暴打,造成右眼视力下降,且浑身多处软组织挫伤。 新闻一出,当即引爆网络。 网友扒皮,像霁月晴空这样的连锁酒店,近年来一直都是招嫖团伙争抢的重要地盘。深夜入住酒店的“悠悠”,很有可能就是被招嫖团伙的人当成了抢地盘的卖淫女。 不仅如此,招嫖团伙还会不定时给予酒店一定的好处,所以酒店对此一直都是持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过去在连锁酒店中也时常发生此类事件,只要酒店及时应对,很快都被压了下去。可是这一次“悠悠”酒店遇袭事件却闹得特别大,甚至登上了微博热搜榜的前三名,一下把霁月晴空连锁酒店推上了风头浪尖。 “悠悠”本人同时向媒体表示,霁月晴空酒店迄今为止没有发出任何道歉声明,令她非常失望,她希望通过法律途径来维护自己的权益。 受这起事件影响,霁月晴空多家连锁酒店都出现了客人退订房间的现象,酒店在网络上的声誉更是瞬间跌落谷底。 莫一江整天为了这件事忙得焦头烂额,可是公关危机来得太过突然,令他措手不及。媒体几乎一边倒,全都控诉霁月晴空内部管控不当,经营管理者能力有限,才会造成这次事件。 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霁月晴空连锁酒店才通过官微发表了一份声明,声称会对此次事件负责,也会对遇袭的“悠悠”女士负责。可是到底怎么负责,却没有明说,出手打人的男子到底是谁,究竟为何会深夜出现在酒店内,也没有明说。 事态持续升级,天涯论坛里有人曝光了霁月晴空酒店董事长冯莹到女性会所嫖男妓的照片,时间地点都是准确无误的,有理有据,甚至还有曾经受嫖的男妓出面承认了此事。 此新闻一出,霁月晴空连锁酒店再次被推至舆论的风头浪尖。 到了第四天,与霁月晴空合作的江氏集团突然发布声明,由于霁月晴空单方面曝出丑闻影响双方合作项目,违反合约,所以江氏集团宣布解除与霁月晴空的合作。 江氏集团声明一出,霁月晴空酒店而言不啻于雪上加霜。 江州市内多家霁月晴空酒店业务惨淡,员工纷纷辞职,连日常运营都难以维持下去,其他城市的霁月晴空酒店也随之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事件发生一个月后,崔嵬突然出现在公众视野之中,意气风发地对着媒体记者说道:“日前,江氏集团已经召开临时股东大会,决定收购霁月晴空连锁酒店,冯莹董事长也已经表态,愿意出让手中的全部股权。完成收购之后,江氏集团将会对霁月晴空酒店进行统一整顿管理。目前,收购方案已在商议之中,感谢大家的关注和支持!” 维持一个月热度的霁月晴空招嫖打人案至此终于尘埃落地。 有业内人士悄悄透露,其实江氏集团早有收购霁月晴空的计划,可是霁月晴空那时经营状况良好,要想收购并非易事,而且收购的价格也会很高。 所以,江氏集团才用合济岛项目引诱霁月晴空的高层管理者,切断了霁月晴空的资金流动性,以至于招嫖打人事件爆发后,霁月晴空没有足够的流动资金应对公关危机。 从头到尾,这起事件其实都是江氏集团在幕后主导的。然并卵,没有证据,这一切只是谣言。很快,这些所谓业内人士的声音也被压了下去。 网友们在论坛里悄悄发帖表示,资本控制舆论的力量真可怕! 莫一江站在办公室里,看着这里熟悉的场景,只觉一切恍如做梦。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就被人扫地出门了,不是被冯莹扫地出门,而是被江氏集团,被崔嵬扫地出门。 或许,他早就应该想到,这一切都是崔嵬的计划,他怎么可能那么主动来邀请他参与合济岛的项目呢?崔嵬这个男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冷酷无情,奸诈狡猾,唯利是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口口声声说风挽月利用了他,其实他又何尝没有利用风挽月?他利用风挽月取得了他的信任,利用风挽月把他引入了这个局,他和风挽月都只不过是他成功实现收购霁月晴空的棋子而已。 “呵呵。”莫一江冷笑起来,抚摸着桌上的电脑屏幕,自言自语道:“崔嵬心机深沉,手腕凌厉,看来我真的不是他的对手。不论我再怎么挽救霁月晴空,还是逃不掉被其他公司吞并的命运。只可惜,我没有股权,否则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卖掉霁月晴空。” 说到这里,他脸上满是愤怒,“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冯莹这个贱人,只顾自己,竟然说卖就卖了,还是贱价出售,可恶至极!” 莫一江抓起一个玻璃杯,狠狠往地上一摔。 哐当一声,玻璃杯四分五裂。 巡逻的保安闻声冲了进了,看到满地的碎玻璃渣,怒斥道:“摔什么杯子?不知道这里的一切现在都是江氏集团的财产吗?摔一个杯子也得赔钱!” 莫一江双目充血地瞪着保安。 “瞪什么瞪?你以为你还是这里的总经理吗?拿上你的东西,马上滚!”保安继续呵斥。 虎落平阳被犬欺。 莫一江仰头大笑三声,拿上自己的东西,头也不回地走了。 保安对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声,“呸,一条落水狗而已,还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莫一江从楼里出来,看看熙熙攘攘的街道,再转过身,看看酒店大门上“霁月晴空”四字招牌,内心凄迷一片。他深吸一口气,俊美的脸庞上露出悲戚和痛苦之色。 霁月晴空就这么完了,他辛辛苦苦经营了八年的酒店,付出那么多辛苦和汗水,就这样被江氏集团收购了。再过一段时间,这里将会挂上江氏霁月晴空连锁酒店的招牌,换了东家的霁月晴空,再也不是曾经的霁月晴空了。 莫一江走到街道上,将自己融入来来往往的人群里。 天空中飘下柳絮般细碎的雪花,晶莹洁白,纷纷扬扬,落到地面便融化成了水。 他仰起头,任凭冰冷的雪花落在脸上,心中无比苍凉,同时也无比寂寥。一步错,就步步错,或许从他禁不住冯莹的诱惑,背叛风挽月,和冯莹上床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今日的结果。 可是,他不甘心,辛苦奋斗这么多年了,到头来却落得一无所有,他怎么甘心? 他可以不要女人,也不要女儿,但他绝不能接受自己像十多年前那样一贫如洗,处处碰壁,处处看人脸色,处处受人制约。 一辆白色的宝马7系缓缓停在了莫一江身边,副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来,车上的人对他喊了一声:“莫先生。” 莫一江听若罔闻,依旧茫然地向前走着。 白色的宝马7系又慢慢向前行驶,继续跟在莫一江身边。 莫一江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发现有一辆高档轿车一直跟着自己。他停下脚步,白色宝马也停了下来。 副驾驶座的车窗又降了下来,车上的人对他说:“莫先生,上车吧!” 莫一江皱起眉头,“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不要紧,我的老板认识你就行了,上车吧!” 莫一江站在原地,不肯上车。 后排座的车窗也缓缓降了下来,可是天上飘着雪花,天色太过昏暗,莫一江看不清楚后排座上那人的长相,只能依稀辨别出,那是一个长者。 “年轻人。”后排座上的人开口了,声音略显低沉,“想报仇吗?想翻身吗?” 莫一江满脸震惊,“你、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跟着我,我可以让你翻身。” 莫一江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上车吧!” 后排座的车门向外打开,莫一江只需要往前跨出一步,就能进入车里。 “难道你就甘心被崔嵬这么欺辱吗?他不仅抢了你喜欢的女人,还把你逼到这幅田地,难道你就不想报复他吗?” 莫一江浑身一震,两手紧紧握成拳头,眼里迸射出仇恨的光芒,“对,我要向崔嵬报仇!我不仅要报复崔嵬,我还要报复冯莹!” “可以,我答应帮你报复冯莹,上车吧!”后排座的人缓缓说道。 莫一江往前跨了一步,快速钻进了车里。 车门关上,白色的宝马7系提速驶离原地,很快就融入了车潮之中。 同一时刻,江家别墅的花园里。 雪花静静飘落而下,天地间一片静谧。 江平涛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羊毛衫,静静站在木桥上,将手里的鱼食投入水池里,喂养池中的红色鲤鱼。 雪花片子落进池里,霎时便消失不见了。 江平涛的头发上落了不少雪花,为他灰白的头发更添几许苍白,他却好似感觉不到寒冷,依旧站在木桥上喂鱼。 施琳出现在花园里,手里拿着一件厚厚的灰色大衣,快步走到江平涛身边,替他拍去肩上的雪花,然后将大衣披在他身上,“平涛,雪下大了,进屋吧!” “喂完鱼吧!”江平涛没有移动,慢慢向池里投喂鱼食。 施琳没办法,只能撑了一把伞过来。 江平涛淡淡笑了一下,“我哪有这么虚弱?不过是下了点小雪,你还撑伞。” 施琳眼里流露出些许担忧,原本凌厉的面部线条显得柔和了许多,“人老了,不要不服老。本来身体就不好,再受寒怎么行?” 江平涛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讨论,而是问道:“崔嵬来了吗?” “刚才打电话问了,在路上,很快就到了。” “好。”江平涛把手里最后一点鱼食投进了水池里,要去拿施琳手里的伞,“我来打吧!” “我来打。” “还是我来。”江平涛态度坚持,从施琳手里拿过伞,撑在两人中间,“年轻时对你说过,要一辈子替你打伞的。” 施琳沧桑的脸庞上浮现一抹不自然的红晕,“都已经一大把年纪了,还说这些干什么?” 江平涛抚了抚她的鬓角,“你也有白发了。” 施琳低下头,语气稍显低落,“我是不如她看起来年轻漂亮,你会后悔吗?” 江平涛笑了两声,知道她口中的“她”指的是谁,“她连自己亲生儿子的事都不操心,什么都不管,当然年轻漂亮了。” “那……” “我没有后悔。”江平涛握住施琳的手,“崔嵬快回来了,进屋吧!” “好。” 老两口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保姆立刻将泡好的龙井端了上来。 “喝口热茶,暖暖胃。”施琳为他倒了杯茶。 “谢谢。”江平涛接过茶杯。 门铃响了起来,保姆连忙去开门,“崔先生,您回来了。” “嗯,叔叔呢?”崔嵬抖落毛呢大衣上的雪花,进了屋。 “在客厅等您呢!” 崔嵬换鞋走到客厅,叫了声:“叔叔,妈。” “你来了,坐吧!”江平涛指了指斜对面的沙发。 “是。”崔嵬坐下后,平静道:“叔叔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吧?” “既然你知道我要问你什么,那你自己说吧!” 施琳给这两个男人都倒了热茶,“好了,崔嵬也不容易回来一趟,就不能不谈公司里的事情,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吃顿饭吗?” 江平涛清清嗓子,没有回应施琳的话。 崔嵬低头拨弄了一下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手表,淡淡道:“收购霁月晴空酒店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叔叔可以不用操心这件事。我想你叫我过来,恐怕还是为了我去派人去查江润小贷的事情。” “嗯。”江平涛低头呷了一口茶,“那你查到了什么?” “没查到什么。”崔嵬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江草包拆东墙补西墙,把江润小贷的缺口补上了,他不是不知道,但他并没有揭发。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查?”江平涛放下茶杯,语气中透着浓浓不满,“你明知道俊驰他能力有限,在公司里也很没有威信。你这么做,等于是让他颜面扫地,以后他还怎么管理下面的人?” 崔嵬面无表情地说:“为了给他一个教训,也为了警告他不要继续胡作非为。” “你可以用其他的方式,但是不要用这种方式去逼他。你这样逼他,只会让他错上加错。”江平涛稍稍拔高了声音。 崔嵬喝了口茶,没有吭气,看来老头子也猜到江草包肯定是拆东墙补西墙了。 施琳连忙道:“好了好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江俊驰犯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崔嵬去查他的帐,也只是想让他警醒一点。” 江平涛没理施琳,继续对崔嵬说:“你是有能力,可俊驰怎么说也是你弟弟。他做的不对,你应该去帮他改正,而不是用这种方式去逼他,去欺负他。” 崔嵬撇嘴冷笑了一声,老头子就希望一家人互帮互助其乐融融,可能吗?江草包没在心里把他千刀万剐就不错了。“可是江俊驰从来没把我当他哥,在他们心里,我是姓崔的外人,是个野种。” “崔嵬!”江平涛气愤地拍打沙发扶手,“你为什么总是对这些事情耿耿于怀?就算你不是我生的,那我也培养你这么多年,你为什么就不能把自己当成江家的一份子?” “那到底是谁生了我?”他冷不丁抬头盯着江平涛,“叔叔你不如帮我问问我妈,我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这……”江平涛顿时无言。 “崔嵬。”施琳目光森冷地注视着儿子,“你这是在怪罪自己的母亲吗?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的生父已经死了,死了!” “那他姓什么,叫什么?生卒年是什么时候,生前都在哪里生活过,这些你总该知道吧?” 施琳面色冷凝,额头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一张脸看上去越发凌厉。 崔嵬的目光再次转到江平涛脸上,“叔叔,如果今天坐在我这个位置上的人是江屿,如果是他派人去查了江俊驰的帐,你还会这么质问他吗?” 江平涛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所以无论我这个野种怎么做,也永远比不上亲生儿子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崔嵬丢下这句话,起身往房门走去。 “崔嵬!”施琳对着他的背影大喊一声,“你给我站住!” 崔嵬的脚步停了一下,没有回头,大步离去。 江平涛靠在沙发上,闭上眼幽幽一叹,“算了,由他去吧!” 施琳握了握拳头,还是抬脚追了上去。 崔嵬从别墅里出来,顶着雪往前走。 “崔嵬,你站住!”施琳追出来,小跑着追上他,拉住他的毛呢大衣,“你转过来。” 他回过身,不想面对自己的母亲,就把脸转到一旁,不耐烦道:“还有什么事?” 施琳指着他的鼻尖,厉声道:“崔嵬我告诉你,不管你怎么想,你叔叔这些年对你的好,培养你的这份心意,一点都不比江屿差,你以后不准再用这种口气对他说话。” “呵呵。”崔嵬冷笑,“妈,你不觉得自己在叔叔面前太卑微了吗?你心里很明白他对前妻有愧,对江屿有愧,所以你为了留住他的心,就连自己的儿子都利用。” 施琳浑身一震,霎时红了眼,颤声道:“你、你竟然这么对我说话?” 雪花纷纷扬扬,落在这尖锐对峙的母子二人身上,仿佛在他们的头发和肩膀上铺了一层淡淡的白霜。 崔嵬同样双目充血,“我凭什么为你的幸福买单?” “我没有让你买单!”施琳瞪着他,“早在你叔叔把你接回来的时候,我就让你改成姓江,是你自己不改,你非要跟你的养父姓崔。我让你叫他爸爸,你也不肯。你现在怪我吗?” “那你为什么不对他说明真相?你以为那个时候我看不出来吗?他根本不想让我跟他姓江,在他心目中,永远只有江屿才是他的亲生儿子。”崔嵬拨开母亲的手,拂袖而去。 “崔嵬。”施琳又一次拉住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激动的情绪,放柔了语气说道:“算妈求你了,以后在你叔叔面前不要提这件事了,好不好?” “呵。”崔嵬眼中闪烁着摇曳的水光,仰起头大笑了一声,“你到底在怕什么?你觉得你和他都到这个年纪了,他还能再跟你离婚,去跟前妻复婚吗?” 施琳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说:“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我也不干涉你和那个风挽月在一起的事情。” 崔嵬冷哼一声,“和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你无权干涉我的事,你也干涉不了我的事。” 施琳平静地注视着他,“我知道风挽月有个女儿,事实上我对她很不满意,以你的条件,大可以找一个身家清白条件更好的女孩子。风挽月不是你的良配,你叔叔如果知道她有个女儿,也不会答应你和她的事,但是我可以帮你。” 崔嵬陡然瞠目,“你用这件事跟我做交换?” “等价交换不是吗?” “你不配做一个母亲!”崔嵬铁青着脸,甩开施琳的手,快步走向迈巴赫,开车离去。 施琳一直站在萧萧风雪之中,看着那辆黑色的轿车驶远。 第50章 从江家出来,崔嵬开着车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上。 雪越下越大了,路边的绿化带里渐渐开始有了积雪,行人都在匆匆忙忙地往家赶。 天色渐渐暗下来,都市里的霓虹灯慢慢点亮,雪花也变作了鹅毛大雪,漫天飞舞,洋洋洒洒。今冬的第一场雪来得迅猛而突然,江州作为一个地处南方的城市,已经好多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时不时就能看到拿着手机兴奋地拍雪景的民众。 崔嵬靠边停了车,车外热闹喧哗,车内却一片静谧。他的目光穿透车窗不知投在了什么地方,眼底尽是沉寂的黑,像一滩怎么也化不开的墨,浓郁而深沉。 他陷在黑暗中,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身体前倾,将头搁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静静地等待着,也不知道究竟在等待什么。 良久之后,他才抬起头,目光幽深地看着前方,车窗的雨刮器上已经落了不少白雪。 视野中出现一道纤细的身影,她穿着粉红色的长款羽绒服,但并不显得臃肿,腰带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身,脚下是一双纯黑的高帮雪地靴。她没有打伞,只是戴上了羽绒服的帽子,仅露出一张精致小巧的脸蛋,眼如点漆,唇似画朱。风雪中,她脚步轻快向他走来,好像从山水画卷里走出的玲珑美人。 崔嵬的视线胶着在她身上,再也移不开。他忽然想起来,半年前盛夏的那个晚上,他也是在医院里跟家里人吵了一架,来到这条街上喝啤酒,然后遇到了出来买炒面的她。 不同的季节,同样的街道,同样的人,一切都好像是冥冥中注定的那般。 风挽月并没有发现路边停着一辆熟悉的迈巴赫,继续往前行走。她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有个饭盒,装着酸菜炒面,是她今天的晚餐。 她走了几步,突然发现路边新开了一家童装店,脸上露出一抹淡而温柔的笑意,转身进入了童装店。 崔嵬依旧坐在车里,一瞬不转地盯着童装店里的女人。没过多久,她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双小小的防水手套,一看就知道她是为她女儿买的。下雪了,买一双防水手套,她女儿就可以戴着手套出来玩雪堆雪人了。 风挽月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整张脸都散发出一种母性的光辉,慈祥而温柔。 崔嵬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突然之间对那个不太熟悉的小丫头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嫉妒之情为什么? 她明明不是那个小丫头的亲生母亲,为什么要对那个小丫头这么好? 崔嵬打开车门,下了车,大步走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崔总?”风挽月吓了一跳,“您怎么会在这里?” 崔嵬没有回答,目光移到她的手上,一手提着饭盒,一手拿着手套。 风挽月总觉得崔皇帝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她把给女儿买的手套塞进羽绒服的衣兜里,问道:“您这是要干什么呢?” 崔嵬的视线重新回到她脸上,也不说话,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风挽月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干笑道:“那……您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崔嵬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往自己的车走。 “哎?崔总您要干嘛呢?” 崔嵬一语不发,强硬地把她塞进副驾驶座上,自己也上了车。 风挽月一脸无奈道:“崔总,您到底想干什么?好歹告诉我一声吧!” 崔嵬倾身过来,重重地吻住她的脸颊,这样似乎还觉得不够,便用手扳过她的脸,一下吻住了她的嘴唇。 风挽月身体一僵,本能就想别开脸,他却钳住她的脸,不让她逃离。 四片唇瓣辗转触碰,紧紧贴合在一起。 风挽月没有动,这个男人性格阴晴不定,动不动就发情,她已经习惯了。 “我想和你做爱。”他轻啄着她的唇瓣,声音低糜。 风挽月大吃一惊,张口惊呼。 崔嵬的舌头趁机滑进了她口中,缠住她的舌,翻天覆地地搅动起来。 她再次大惊,脑子里轰一下炸开,眼睛瞪得老大,整个人都傻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崔皇帝在吻她,而且是舌吻? 风挽月讨厌亲吻,更讨厌舌吻,用力别开脸,避开他的嘴唇。 崔嵬眼中瞬间充血,发狠一般扣住她的脸,将她的脸扳了回来,再次狠狠吻住她,伸出舌头。 风挽月的脑袋无法转动,就死死咬住牙关,不让他的舌头伸进自己口中。 崔嵬的眼眶赤红无比,用力在她胸上狠狠掐了一下,趁她吃痛松懈的间隙,舌头再一次长驱直入。他整个身体都压向她,将她死死抵在座椅和他的胸膛之间,让她无法动弹,也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被迫承受他粗暴的吻。 风挽月只觉得舌根子都被他吸痛了,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发了什么疯,莫名其妙地跑到这里,还莫名其妙地吻她。她反抗不过他,就不再反抗,静静靠在座椅上,不管他怎么吻她,她就是不回应,也懒得回应。 崔嵬见她不再反抗,也就不再继续钳住她的脸,两只手渐渐往下,解开她羽绒服的腰带,还把拉链拉开了。 风挽月吓了一跳,连忙抓住他的手,稍稍往后退了一截,“崔总,这、这是在车上,而且外面到处都是人。” 崔嵬微微喘着粗气,目光幽深地凝视着她,“我想跟你做爱,去哪里你自己决定。” 风挽月心头一跳,连忙低下头,眼里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他竟然用了做爱这个词,他怎么不说他要干她他要操她了?崔皇帝今晚一定又吃错药了。 崔嵬不喜欢她避开自己的目光,他就想让她看着他,就想让她眼里只有自己。“怎么,你还要着急回去陪女儿?”他抬起她的下巴,逼她对自己对视。 “不是……我女儿不在家。” “不在家?你姨妈带她出门了?” “这……”她有点支吾。 “说话!”崔皇帝又有点发飙了。 “是、是的。”她吓得又哆嗦了一下,崔皇帝永远都是个暴君。 “那现在就去你家做,我不想再等了。”他离开他,坐正了身体,插钥匙打火。 风挽月还是不想跟他上床,咬咬下唇道:“我的宫颈炎……” 崔嵬一记冷眼扫了过来,“都已经这么久了,你那个病就算没全好,也差不多了。” “可是……” “没有可是!”他厉声打断她的话,“我已经帮你报了仇,你亲口答应过要好好报答我的。” 风挽月低下头没有吭气,该来的还是躲不掉,以前又不是没有陪他睡过,现在又矫情什么呢?反正睡一次睡两次都是睡,他还会继续包养她,给她更多的钱花,难道不好吗? 崔嵬见她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又放柔了语气,“你放心,我的动作会轻一点。” 风挽月抿抿嘴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迈巴赫驶进了小区大门,停在楼下,两人从车里下来。 关上车门,崔嵬问道:“你家在几楼?” “十六楼。” 崔嵬抬头看了一眼,“你家客厅开着灯,真的没有人?” 风挽月微讶,心说崔皇帝眼神真好,一眼就能看到十六楼,还看到她家里开了灯。她拎着饭盒,淡淡道:“隔壁小区遭贼,我姨妈让我每天都晚上都开着灯。” “开灯有什么用?该被盗还是得被盗,不如多装几个监控。真要遭了贼,还能把贼的模样拍下来,慢慢找他算账。” 风挽月撇撇嘴,心中腹诽,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把家里搞得跟人民银行金库似的。 两人乘电梯上楼。 刚出电梯,崔嵬就抱着她啃了起来。 “哎,还没到家。”她使劲推拒他。 “我等不及了。”他紧紧抱住她,声音沙哑,眼睛迷离,手掌隔着羽绒服在她身上来回抚摸着。 两人从电梯一路抱着来到了房门口。 风挽月好不容易抽出手,从羽绒服的衣兜里摸出钥匙,艰难地拿着钥匙去插钥匙门孔,“你……松开一点,我没法开门了。” 他还是一点也不肯松。 钥匙转动锁芯的声音响起,房门终于打开了。 崔嵬抱着她一阵风似的旋进了屋里,砰一声关上门,将她抵在门上就开始狂亲。 “崔总……”她拼命转过头,避开他的舌头,“我肚子饿,能不能先吃炒面?” “先做。”他的眼眸深如寒潭,“完了之后我再给你做吃的。”说完抢过她手里的塑料袋,一把丢开。 “啊,我的酸菜炒面。”她痛心疾首地大喊一声。 崔嵬根本不管那么多,抱着她继续啃,滑腻的舌头溜进她口中,卷起她的舌缠绵嬉戏。 风挽月真不喜欢接吻,可又无法推开他,只能被动地承受一切。 崔嵬忽然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客厅的沙发,轻轻将她放在布艺沙发上,跪在她的身体两侧,一边亲她,一边狂乱地脱她的衣服。 冬天穿得多,好不容易把她的羽绒发脱了,里面还有羊毛衫和保暖内衣。 “穿这么多,烦死了。”他微微离开她的嘴唇,气急败坏地说,听这语气简直恨不得拿把剪刀把她的身上衣服全都剪开,以便他直捣腹地。 “天冷。”风挽月咕哝一句,今天的崔皇帝不仅很奇怪,而且非一般的猴急,就差抓耳挠腮直跳脚了。 他抓住她的手搁在自己的毛呢大衣纽扣上,“你也帮我脱,快一点。” 她一点也不想帮他脱衣服,迫于他的淫威,只好慢吞吞地替他解开纽扣。 崔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她的上衣脱光了,只留了一件内衣。目光触及她身上的青蛇纹身,眼眶里更是一片通红,低头疯狂地亲吻她的纹身,两只手也没闲着,一只手在她身上来回抚摸,一只手伸进了她的裤子里。 他的吻太狂热,风挽月几乎喘不过气,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就在两人衣服脱到一半的时候,一道尖锐的童声打断了他们的动作:“你们在干什么?” 沙发上的两人霎时愣住,一起转头,就看到风嘟嘟小盆友穿着可爱的睡衣站在她的房间门口,瞪大双眼,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尹大妈站在小丫头身后,同样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风挽月仿佛听到了心里咯噔一声,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崔嵬同样愣住了,依然压在风挽月身上,忘了起身。 “你欺负我妈妈!”小丫头气红了眼,冲过来抓起一个玻璃杯,狠狠往崔嵬的头上砸去。 哐一声,玻璃杯精准无误地砸中崔嵬的脑门,落在地面上,碎裂开来。 一道浓稠的血液顺着他的额头流淌而下,崔嵬坐起身,用手摸了一下,发现自己额头被小丫头片子砸破了,张口就骂了一声:“操!” 尹大妈认出了崔嵬,又见孙女把人家的脑门砸破了,吓了一大跳,连忙拉住小丫头,“嘟嘟,你别动!” 风嘟嘟小盆友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边挣扎,一边大喊大叫:“姨婆,他欺负我妈妈,我要打他!” 风挽月看到崔皇帝脸色铁青,就知道他正隐忍着怒气。女儿把他脑门砸了,这祸闯大了,以崔皇帝古怪的脾性,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风挽月连忙道歉:“崔总,对不起,对不起,我女儿还小,不懂事,请您不要跟她计较。” 小丫头也愣了,“妈妈,他欺负你,你为什么还要跟他道歉?” 风挽月面露羞惭,根本无法向女儿说明原委。 崔嵬掏出纸巾按住额头的伤口,破口大骂道:“你他妈不是说家里没人吗?” 风挽月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昨天还打电话说是明天回,谁知她们提前一天回来了。 尹大妈没吃过崔嵬的苦头,也不晓得这个男人有多么变态,此刻看到崔嵬在自己家里这么嚣张,还在小丫头面前满口脏话,顿时就冷着脸骂道:“你别以为你是老板,就人人都害怕你。我告诉你,这里是我们家,我们不欢迎你,你马上滚出去。” 崔嵬死死瞪着眼前的一老一小,心头涌上铺天盖地的怒火,却根本无处发泄。她们是老人和儿童,打不得也骂不得,他不得不忍气吞声。最最关键的是,风挽月的姨妈对他用了一个“滚”字,多少年来,没人敢让他“滚”,而且上一次她姨妈也让她跟他分手。 他虽然没有跟她姨妈直接接触过,但好歹通过电话,为什么她姨妈会这么讨厌他? 不管是她的姨妈,还是她的女儿,看起来都特别厌恶他。 风挽月看着姨妈和女儿义愤填膺的样子,有种欲哭无泪的无力感,“崔总,今晚真对不起,我扶您起来。” “走开。”崔嵬没好气地推开她,穿好衣服,一手捂着额头,气愤地摔门而去。 风挽月心中大叫不妙,崔皇帝这个大变态生气了,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了。“崔总,你等等我。”她连忙穿衣服去追他。 “妈妈!”小丫头突然大叫一声,“你为什么这怕他?为什么要叫他崔总?他是不是你的男朋友?” 风挽月无法回答女儿的提问,只能说:“嘟嘟,你乖乖跟姨婆在家,妈妈马上就回来。” “妈妈……”小丫头瞪着母亲离去的背影,清澈的大眼睛里霎时积满泪水。 崔嵬气急败坏地从住宅楼里走出来,大步踩在雪地里,走向迈巴赫。 “崔总。”风挽月追了出来,“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她们提前一天回来了。” 崔嵬脚步不停,冷哼了一声,显然还在气头上。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风挽月不停地道歉,“我女儿还小,她不懂事,我替她向您道歉,请您别生气。您如果实在不解气,就拿杯子也砸一下我的脑袋,行不行?” 崔嵬心头的火气不停往上冒,压都压不住,她越是紧张她女儿,他就越生气。一个不懂事的小屁孩值得她这么卑躬屈膝地道歉么?又不是她亲生,她为什么要这么维护她?再说了,难道他在她心里如此不堪,连一个八岁的小女孩也不肯放过? 风挽月心里越发着急,拉住他的手腕,“您要我怎么做,才能消气?”以崔皇帝的凶狠程度,绝对有办法把魔爪伸向小丫头就读的学校,她不能让小丫头受到影响。 他陡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阴郁地看着她,“风寄心,你是不是依然不想跟我上床?你心里是不是特别抵触我碰你?” 风挽月怔了怔,没想到他又叫了自己小时候的名字。“不不,崔总,绝对没有的事,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姨妈和女儿提前一天回来了。” “那好。”他搂住她的腰,让她贴近自己,“你现在就跟我走,今晚住在我那里。” “这……”她低下头,现在肯定不能去崔皇帝那里,姨妈和小丫头还在家里,估计等一下还要找她兴师问罪,小的要哭闹,老的要训斥。想到这些,她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崔嵬眼里的光芒瞬间冷了下去,一把推开她,“不想去就走开。” “不是,崔总……”她想再去拉他,却被他森冷的眼神制止了。 “你就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他丢下一句,坐进车里,开车离开。 风挽月一直站在原地,看着迈巴赫远去,拐出小区大门,彻底消失在黑夜之中,只在雪地里留下几道长长的车轱辘印。 “我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又好得到哪去?”她冷冷说完,转身回家。 一场大雪后,城市披上了一层莹白的外衣,仿佛一瞬间洗尽铅华,脱胎换骨一般。 气温陡然降到了零度以下,夜里更是冻彻骨髓,即便穿得再多,也无法长时间在湿冷的空气里活动。 晚上十点半,一家高档商务会所的大门外,静静停着一辆纯白色的宝马7系小轿车。由于车内车外温差很大,车窗上起了一层厚厚的水汽,即便车里开了照明的顶灯,也无法让人探知高档小轿车里到底坐了什么人。 右边后排车窗降了下来,露出莫一江那张俊美的脸庞。他眉头紧锁,目光幽深地盯着商务会所的大门。 尽管天气如此寒冷,依然有人来来回回地穿梭在商务会所之中。 “你不用着急,我的消息绝对准确,冯莹八点半就来这里了,到现在还没有出现。”依然是那道低哑缓慢的嗓音,透着几分沧桑气息。 莫一江眼底冰冷一片,似乎比这路边的积雪还要寒冷三分,“呵呵,两个小时,时间真够长,她倒是越来越会玩了。” “没有什么可嫉妒的,女人在性爱方面的能力天生就比男人更强,只不过很多女人选择压抑,而她选择放纵。” “她是个名副其实的荡妇!”莫一江咬牙,眼中的恨意更深。 “这是她的爱好,我们无法改变。” 话音落下时,冯莹真的从商务会所里走了出来,肩上披着华丽的貂绒皮草,典型的富婆形象。她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跟着一名帅气年轻的小伙子。 这小伙子年龄看上去至多二十五岁,和柴杰一样,都是那种精瘦的体型,但他比柴杰略高几公分,也没有柴杰身上那种流里流气的小混混气质,反而多了几分书卷气息,怎么看也不像是商务会所里面卖淫的男妓。 低哑的嗓音继续说道:“你现在看到的那个年轻男人,叫做沈琦。上一个月,他刚刚在市医院确诊了艾滋病,这是沈琦的HIV阳性确诊报告书的复印件。” 莫一江满目震惊地接过那份复印件,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过了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嘴角慢慢地溢开了一抹笑容,“好,这是她应得的下场。” “现在沈琦和冯莹在一起,你可以放心了吗?” 莫一江将车窗缓缓升了上去,“你需要我为你办什么事,直接说明吧!” 低哑的嗓音轻轻笑了起来,“识时务者为俊杰,很不错。下个星期,你去一趟埠远市第二监狱,有一个人出狱,你把他接回江州来。” 第51章 隆冬时节的监狱门口,清冷而萧条。 上周落下的积雪已经融化,只剩一地衰草,干枯发黄,毫无生机地匍匐在地面上。昏暗的阴天里,日光被厚厚的云层隐去,寒风瑟瑟,吹在人的脸庞上如刀割般疼痛。 哐当—— 埠远市第二监狱那扇笨重的铁门向里打开,露出一条门缝,可容一人通过。 一名六十岁左右的老年男人从门缝里走了出来,顶着个光秃秃的脑袋,眉毛和胡渣中都夹杂着根根银丝。他的身材羸弱瘦小,手里提着个黑色的包,穿一件墨绿色的军大衣和一双解放军鞋,眼睛浑浊而沧桑,皮肤又干又糙,满脸褶皱,像是老树的皮。 他走出来,抬头仰望苍茫而辽阔的苍穹,眼眶里渐渐蒙上了一层水汽。 “十七年了……十七年了,我终于出来了。”他自言自语地说,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岩石的声音。 监狱大门里又走出来一个身着制服的中年狱警,对他喊道:“夏建勇,出去以后好好做人,别再犯错误了。” 名叫夏建勇的老年男子回过身,忙不迭弯腰道:“是是是,我一定会好好做人,谢谢警官的提醒。” 中年狱警对此早已司空见惯了,照例交代了几句,便挥挥手:“你走吧!” “那……我走了。”夏建勇抱紧自己的包,走了几步,往前张望一番,没有看到有人来接他出狱,心里不免寂寥。入狱十七年,他早就已经跟外面的世界脱节了,亲人朋友也所剩无几,没有人会在他这样一个刚刚出狱的老男人身上浪费时间。 夏建勇从包里拿出一个毛线编织的灰色帽子,戴在头上,遮住光秃秃的头皮,又将手伸进军大衣的口袋里,摸出一千多块钱,幽幽叹了一声。 “想当初我也算是百万富翁,现在就只剩下这么点钱了。” 夏建勇把钱揣好,继续往前走,来到公交车站台,向旁人打听了线路,乘坐公交车前往市区。他没有手机,更不会用电脑,科技发展太快,十七年的时间足以将他的思想和认知抛得很远很远。他只能盲目地在大街上寻找工作信息,看到一家餐厅挂出招聘服务员的启事,顿时大喜,连忙进入餐厅向收银台的女服务员打听招聘的事。 十多分钟后,餐厅经理把他请了出来,“对不起,我们餐厅只招年轻人,不招老年人。你这个年纪就该退休养老了,跑出来瞎折腾什么?”语气还算客气,但眼神却是鄙夷的。 夏建勇只能垂头丧气地继续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又看到了酒店招聘清洁工的招聘启事,并且没有年龄和性别的限制。他很高兴,连忙进去应聘。 前期的面试都很顺利,可轮到签订临时用工协议的时候,酒店经理问他:“你把帽子脱了让我看看。” 夏建勇顿觉尴尬,可又别无他法,只能脱掉帽子,露出光秃秃的脑袋。 酒店经理惊讶道:“你怎么剃了光头?”随之又问:“你的个人简历上只写了十七年前自己开过公司,那后来你又干过什么工作?” 夏建勇答不出来,更无法说出口自己坐了十七年的牢。 酒店经理了然地点点头,“你是刚刚出狱的吧?对不起,我们酒店不招收有过犯罪前科的人,你走吧!” 夏建勇悲愤又羞愧,怒气冲冲地离开酒店。可当他看着眼前繁华而陌生的城市时,内心却感到阵阵茫然。他已经老了,又没有傍身的一技之长,该怎么在这个花花世界里生活下去? 一辆黑色的奥迪小轿车在他身边停了下来,冲他按了按喇叭。 夏建勇愤愤不平挪了一下位置,嘀咕道:“开辆奥迪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以前开的车也是奥迪!” 小轿车没有开走,又转了一下方向,继续对他按喇叭。 “干什么?”夏建勇满脸怒容,“欺负老年人吗?我没有挡你的路。” 奥迪车驾驶座的车门突然打开,莫一江从车里走了下来,一身笔挺的西装,俊雅斯文的样子。他走到夏建勇身边,淡笑道:“你好。” 夏建勇看看他,再看看车,知道这是个有钱人,困惑道:“我好像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我认识你就行了。”莫一江从西服外套里摸出手机,调出一份材料看了看,“你应该叫做夏建勇吧?”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夏建勇满脸震惊。 “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我还知道你坐了十七年的牢,知道你以前有一个继女,叫做尹相思,对不对?” 夏建勇陡然往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道:“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助你富足地生活下去,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处处碰壁,因为有过犯罪前科,所以找不到工作。”莫一江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我知道尹相思现在在哪里,她害你坐了十七年的牢,难道你就不想看看她现在是什么样子吗?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夏建勇犹豫了一会儿,然后重重地点头,“好,我跟你走!” 崔皇帝生气了。 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他都没跟风挽月联系。她主动给他打电话,他不接,主动给他发信息,他也不回。不论她说多少声对不起,他都不予回应,还是记恨着她没能成功跟他上床这件事。 这男人有时候小气起来简直比女人还夸张。 风挽月知道自己是不能离开崔皇帝的,如果她还想留在江氏集团里工作,那就必须得到他的庇护,否则她会跟毛兰兰一样,逃不掉江二少爷的恶意报复,最后只能灰溜溜地离开这里。她不想自己落到那么凄惨的地步。 中午吃饭的时候,两人在食堂里偶遇了,崔嵬额头上还有一点淡淡的红印,被小丫头砸破的伤口还没完全痊愈。 风挽月端着盘子主动上前去向他打招呼,“崔总,中午好。” 他们两人交往的事早就在公司里传开了,其间有各种各样的版本,最终都逃不掉风挽月麻雀变凤凰一说,所以只要两人站在一起,立马就能吸引一票好奇的目光。 崔嵬冷着脸,不理她。 风挽月又跟了上去,“崔总,您好歹告诉我,要怎么样您才会消气。” 旁人一看崔嵬不理风挽月,就纷纷开始猜测,难道是总裁终于玩腻了风挽月,所以要一脚把她踢走了? 崔嵬还是不吭气。 风挽月明显感受到其他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和崔皇帝身上,今天如果不能妥善解决这个问题,那崔皇帝抛弃她的消息肯定就会传到江二少爷的耳朵里去。 “崔总。”她紧跟在他身边,小声开始撒娇:“您就别生气了,这么多人都看着,万一我们闹矛盾分手的消息传到副总裁和董事长那里,不就糟了吗?” “呵。”他冷笑一声,同样低声道:“是你糟了,又不是我糟了。江草包不敢对我怎么样,他只会去打击报复你” 贱男人!风挽月暗暗咬牙,继续哄他,“都一个星期了,您就不能不生气了吗?到底怎么样才能让您消气呢?” 崔嵬的神情依旧很冷,“怎么样让我消气?你心里很清楚答案不是吗?你只是不愿意做。既想花我的钱让我保护你,又不想跟我上床,你不觉得自己是当了婊子又要立牌坊吗?” 说得真难听!风挽月的脸色一变,也懒得再讨好他,端着盘子转身就走。 崔嵬一看她真走了,更加生气,一时没能绷住,不由自主拔高了声音:“风挽月,你有本事就滚远一点!” 食堂里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全都射了过来。 气氛紧张起来,总裁大人发飙了,居然让女朋友滚远一点,难道这段灰姑娘与王子的故事这么快就走到尽头了? 风挽月脚步一顿,咬了咬下唇,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道:“滚就滚。”她把盘子放在身边桌子上,大步往餐厅出口走去。 崔嵬的脸色变了又变,也把手里的餐盘扔在桌上,往相反的出口走去。 两人一走,食堂里顿时乱成一锅粥,许多人连午饭都不吃了,凑在一起激动地讨论方才发生的情况。 总裁大人明显在乎女朋友,就是放不下面子,太傲娇了,结果女朋友也生气走了,于是一对情侣谁也不理谁了。 嗷,剧情实在有点萌萌哒,跟看言情小说似的,围观群众迫切地想知道这两人最后到底谁先低头。 风挽月中午在食堂刚跟崔皇帝吵了架,下午下班的时候就被江二少爷堵在地下停车场了。 “听说,你跟崔嵬吵架了?”江俊驰笑脸盈盈地逼向她,“你怎么敢跟他吵架呢?你就不怕他真的不要你了,我想方设法对付你吗?” 风挽月被他逼得一步步退到角落里,“副总裁,你、你别这样……虽然我和崔总吵架了,可我们还没分手,而且董事长也知道我跟他的事,你这样对我,万一崔总和董事长知道了……” “去他娘的!”江俊驰破口大骂,“你敢威胁我?” “没,不敢。”风挽月低下头。 江俊驰一把按住她的脸,咬牙切齿地说:“别以为你有崔嵬这个靠山,我就拿你没办法,我直接把你强了,就不信崔嵬还会再要你。” 风挽月脸色大变,拨开江俊驰的手掉头就跑。狗急跳墙,江二少爷真被崔皇帝逼急了,她不怕江二少爷来阴的,就怕江二少爷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她以前有过别的男人,崔皇帝勉强接受了,可现在要是真被江二少爷强上了,崔皇帝绝逼嫌弃她,不会再要她了。 “想跑?”江俊驰一把将她拉回去,拽着她的头发就往自己的车走。 “啊!”风挽月头皮被他扯得剧痛,想要挣扎又不敢大力挣扎,只能弓着腰被迫跟着他来到他的座驾旁,“副总裁,请你冷静一点,这里是停车场,到处都有监控摄像头。” “那更好,让所有人都看到你是怎么被我强的,就算崔嵬确实有那么一点在乎你,到时候为了他的面子,肯定只会一脚把你踹开。” 妈的,畜生!风挽月已经管不了那么多,放声大叫起来:“救命啊!崔总救命啊!” “还敢叫崔嵬来救你?”江俊驰更加震怒,一巴掌甩在她脸上,打开车后排座的门,狠狠地拽住她的头发,把她往车上拉。 “啊啊啊啊啊!”头皮传来剧烈的疼痛让她尖锐地大叫起来,无论如何都不肯跟他上车。 崔嵬不知从什么地方冲了出来,拉开江俊驰,一拳头打在他脸上。 江俊驰趔趄两步,跌坐在地上,半边脸登时肿了起来,表情狰狞道:“你他妈敢打我?” 崔嵬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再碰一下我的女人,我还敢杀了你!” 风挽月红着眼眶被崔嵬带进了他的车里, 周云楼转过身,见她头发凌乱,脸色发白,脸颊上还有一个红红的巴掌印,显然刚才被人暴力对待过。他眼底闪过一丝关切,问道:“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刚才要不是听到风挽月的尖叫声,老大及时冲了出去,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风挽月心里有些后怕,惊惶不安地靠在崔嵬怀里,没有回应周云楼的话。 崔嵬揽着她的肩,表情紧绷,冷冷说道:“没什么大碍,她挨了江草包一巴掌。不用去医院,我们直接回江家别墅,跟老头子告状去!” 周云楼“嗯”了一声,吩咐司机开车去江家。 发生这种事,去向江平涛告状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毕竟风挽月名义上是崔嵬的女朋友,这在江氏集团也算是公开的秘密,就连江平涛都同意了。江俊驰身为副总裁,又算得上是崔嵬的弟弟,采用暴力手段对待兄长的女朋友,还想强奸兄长的女朋友,实在是太过荒唐。 一个家族里的事,报警显然不妥,传扬出去对江氏集团的声誉也不好,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去向江老爷子告状了,让他这个长辈来做主。 迈巴赫驶上道路以后,风挽月的情绪也稳定了不少。 崔嵬突然抓住她的下巴,让她面对自己,恶狠狠地说:“你不是滚远了吗?怎么又让我去救你?” 风挽月一脸怯怯的样子,忽然觉得,崔皇帝虽然有时候很暴力,但是比江二少爷好多了,而起关键时刻绝不掉链子,两相对比之下,还是崔皇帝要好很多。今天要不是崔皇帝及时搭救她,没准她真被江俊驰在地下停车场里给强了。 崔嵬眯起眼,“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你姐和你爸的仇我都帮你报了,这次又从江俊驰手里救了你,你女儿把我脑袋砸了我也没跟她计较,你就只会傻愣着?” 风挽月知道他的意思,不就是英雄救美之后,要她以身相许么?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还是那副大男子主义。她就遂了他的心意,主动伸手抱住崔嵬的腰,乖巧地依偎在他怀里,细声细语道:“谢谢崔总,我知道您对我好,您以后让我干什么都行。” 崔嵬顿觉心头舒畅无比,连嘴角都微微扬了起来,捏捏她的脸说:“那你给我好好表现。” 她知道他所说的好好表现是什么意思,就是让她像过去一样跟他滚床单,两个人在一起,她得热情如火淫荡风骚地伺候他。虽然风挽月心里还是有些抵触,可这种时候也就只能老老实实地答应了。 周云楼坐在副驾驶座上,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他们两人之间亲密的举动,也听懂了他们之间隐秘的对话,心口忽然涌上一阵说不出来的复杂滋味,有点酸涩,有点难过,甚至还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失落感。 风挽月和老大的关系终于恢复正常,他们现在也不再是地下情人,算是名正言顺的恋人,他应该为他们感到高兴,怎么会失落呢?甚至于,当他看到风挽月主动去抱老大的时候,突然就产生一种拉开她的冲动,这到底是怎么了? 上一次,在总裁办公室里,老大当着江俊驰的面亲吻风挽月的时候,他也产生过那样的冲动。难道他无意中正在觊觎自己老大的女人?这实在太疯狂,绝对不能这样! 迈巴赫驶到江家别墅外,崔嵬拉着风挽月下车去了,周云楼和司机安静地等在车里。 司机转过头,忽然说:“周总助,你还好吧?怎么看你的脸色有点不对劲?” 周云楼忙说:“没事,我没事。” 江家别墅客厅里,江平涛指着大门,冲江俊驰怒吼:“你这个混账东西,给我滚!滚!” 江俊驰转过身,如丧考妣地走了。 就在之前的一个小时里,江俊驰被江平涛骂了个狗血淋头,就因为崔嵬跑到江平涛跟前告了他一状,控诉他企图侵犯他的女友风挽月。崔嵬甚至把地下停车场的监控都弄来了,目的就是为了证明他的的确确冒犯了风挽月。 监控视频中,风挽月被他扯着头发强行拖拽,满脸痛苦的样子。 江老爷子一看这视频就气得火冒三丈,赶紧吞了几颗药,然后抓起水杯就往江俊驰脑袋上砸去。 江俊驰眼疾手快,灵活地躲开了。 可是,江老爷子还是毫不留情地把江俊驰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完完全全地骂了一通。 江平潮就站在旁边,看着儿子挨骂,一句话也帮不上。 崔嵬和风挽月也站在旁边,前者一脸气愤,后者一脸哀伤,两人表情神态配合得刚刚好,崔嵬还紧紧牵着风挽月的手,真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江老爷子骂够了,总算对这个侄子死心了,当着全家人的面,宣布年后召开董事会,取缔江俊驰副总裁的职务,让他去江氏旗下一家小小的融资租赁公司当总经理,集团里的事务一概不许再插手。 这一下江俊驰急了,激动地大喊起来:“伯父你为什么偏心外人?我才是你的亲侄子,崔嵬明明是个生父不祥的野种,你为什么对他这种好?” 这话彻底惹恼了江老爷子,江俊驰就被赶出了家门。 崔嵬趁机捏了捏风挽月的手,递给她一个眼神。 风挽月心领神会,崔皇帝这是高兴得夸赞她呢!没想到误打误撞,她又替崔皇帝立了一功,这下崔皇帝总该不再生气了吧! 江二少爷这蠢材,不作死就不会死。 从江家出来,江俊驰开着车在路上狂飙,愤怒的情绪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恨不得将油门踩到底,恨不得撞死崔嵬和风挽月。 不知闯了多少个红灯,江俊驰开车来到一家洗脚按摩城,拔下车钥匙就进了按摩城。他是这里的常客,每次来都是由按摩城的经理亲自接待,只要保安看到他的车,立刻就会通知经理下来接待他。 这一次也不例外,经理早已恭候在大厅里,见江俊驰进来,立刻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哎呀,江少总算又看见您了,还以为您忘了我们这里呢!” 江俊驰冷着脸,懒得跟经理寒暄,直接说:“弄个VIP包房,叫几个最漂亮的姑娘过来。” “那您……是要大保健还是小保健呢?” “废话,当然是大的,我哪次来是小保健的?” 经理被骂得有点傻,急忙道:“是是是,我明白了,我让人先带您去VIP包房里休息一会儿,漂亮的姑娘马上就带过去,保证个个都让您满意。” 江俊驰哼哼两声,大摇大摆地跟着服务生进了VIP包间,像大爷一样躺在宽大的按摩床上,四肢展开。 服务生招呼一声就离开包间。 隔了一会儿,有人敲响了房门。 江俊驰以为是经理带姑娘来了,懒洋洋地喊道:“进来。” 房门打开,莫一江走了进来,面带微笑道:“江副总裁,你好啊!” 第52章   从江家出来,崔嵬还牵着风挽月的手。   这感觉实在有点别扭,风挽月挣了一下,没能挣脱。   “瞎动动什么?”崔嵬回过身瞪了她一眼。   风挽月不吭气,等他转回去以后,才对着他的后脑勺扮了个鬼脸,心里嘀咕了一句,傻逼男人,拽你妹!   两人回到车里。   崔嵬说道:“开车,回我公寓。”   回公寓要干什么?车里的人都心知肚明。   风挽月不自然地咳嗽两声,将目光投向窗外。   “外边有什么好看的?”崔嵬钳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扳回来。   风挽月被迫面对他,干脆把眼珠子转到斜上角,跟翻白眼似的,就是不跟他对视。   崔嵬“嘶”了声,“你故意的吧!”   周云楼从后视镜里看着那两人的互动,眼底浮现一抹落寞之色。老大是对风挽月上心了,她果然是个妖精,就连定力那么强的老大都着了她的道。   迈巴赫驶出别墅区的时候,周云楼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说道:“是小七打来的电话。”   “那你就接啊!”崔嵬继续扳着风挽月的脸,跟她较劲儿。   风挽月一面抵抗崔皇帝的暴力,一面琢磨着,这个小七是谁呢?难道也是崔皇帝的后宫嫔妃?   周云楼滑动手机屏幕,接听了电话,“喂,小七。”他又往后视镜看了一眼,崔嵬和风挽月还在打情骂俏。“有个客户非要跟老大谈?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周云楼转过身说:“网络公司那边有个大客户要你亲自跟他谈生意。”   崔嵬挑了挑眉,“苏婕搞不定?”   风挽月当下了然,原来小七就是那位喜欢崔皇帝的苏小姐啊!   周云楼说:“不行,那个大客户说,总经理没实权,要跟大老板谈。”   崔嵬轻蔑地嗤了一声,“什么土鳖客户,多大的单呢?”   “三千万。”   崔嵬听到这数字没吭气。   周云楼又说:“三千万,没理由放弃。”说完将目光转向风挽月。   风挽月一看周大总助的眼神就知道意思了,这是嫌她跟着他们碍事呢!这网络公司是崔皇帝的大后方根据地,相当机密,有什么重要的业务肯定是不能透露出来让她知道的。于是,风挽月笑眯眯地说:“崔总,要不然您就把我放在前面的路口,我自己打车回家就行了。”   这样更好,她就不用跟他上床伺候他了。   崔嵬一下又冷了脸,“才说了要好好表现,现在就想溜了?”   “哪有啊!”她娇滴滴窝进他怀里,“这不是怕耽误您的事么?”   “带着你也耽误不了什么事。”崔嵬哼了两声,又吩咐司机,“掉头,去见见那个三千万的土鳖客户。”      这确实是个土鳖客户,五十岁左右,酒桌上吃饭的时候三句不离他的公司,恨不得把他自己的公司夸上天,什么企业效益多么好,政府多么重视,员工多么忠诚,俨然就快成为江州市的龙头老大了。接着又说能看中崔皇帝的网络公司是给他面子,三年的网络安全服务费就要收三千万实在太贵了,如果不降价也不是非要合作之类的话。   崔嵬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说:“三年三千万,一年一千万你还觉得贵的话,那就去找别家公司吧!”   土鳖客户一听脸色就不好看了,指责崔皇帝年轻人不应该太狂妄,做生意应该讲究薄利多销。   崔皇帝咬住三千万不松口,愿意就合作,不愿意就拉倒。   风挽月听这两人谈判听得没劲,起身离开包间,去上卫生间。其实那个土鳖老板根本不是在谈判,就是在磨洋工。土鳖老板知道这家网络公司的安全保障是最好的,三千万的价格虽然贵,但是物有所值,他就是还想再压点价,所以东拉西扯给崔皇帝施加点压力,让他降价,没成想崔皇帝跟块石头似的,软硬不吃。   她从隔间里出来,在洗手台洗手的时候,遇到了苏婕。   “苏小姐,来上厕所吗?”风挽月主动微笑向苏婕打招呼。   苏婕只是冷冷地横了她一眼,没有搭理她的话。   风挽月无所谓地耸耸肩,为了一个男人吃醋吃成这样,何苦呢?有能耐就拴住崔皇帝的心,别让他到处拈花惹草,没能耐自己受着,要么就彻底放弃。跑到她面前来,给她摆脸色,有什么意思?她又管不到崔皇帝想做什么,如果可以,她还希望崔皇帝别来找她,让她每天安安稳稳上班下班就行了。   洗好了手,风挽月准备离开。   苏婕一下挡在她面前,阻断了她的去路。   风挽月一挑眉,心知这是情敌来找麻烦了。她环着手,嘴角带笑道:“有事?”   “有事。”苏婕微微抬高了下巴。   风挽月摊手,“请说。”   苏婕眼中蒙上几许冷意,“崔总现在很看中你。”   “是啊!”风挽月脸上笑意更深,能把她带来见网络公司这边的客户,可见是没把她当外人了,真是令她受宠若惊,这位苏小姐估计已经掉进醋坛子里去了。   “你很得意。”   “有吗?”她仍是笑。   “他跟你不过是玩玩,总有玩腻的一天。”   “那正好,我也是玩玩的。”风挽月煞有其事地点头。   苏婕目光里射出道道寒光,“我不允许任何人玩弄他。”   风挽月啧啧摇头,“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可不太好。”   苏婕阴森森地说:“你以为崔总是真的为了帮你报仇?呵,别做梦了,他只不过是利用你和莫一江之间的关系,实现收购霁月晴空的目的而已。从头到尾,你对他而言都只不过是一颗棋子。”   风挽月的目光微微闪了一下,心说果然是这样呐!什么答应帮她报仇,统统都是哄鬼的,早在最初他和莫一江达成合作的时候,他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帮她只是顺便。不过那又怎样?只要她能够报仇就行了,崔皇帝本来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她从没寄希望于他能有多少真情。   苏婕看她依然一无所动,终于有些绷不住,“你最好主动离开他。”   又是这句话!电视剧老台词了,风挽月哀叹两声,“我也想离开,可是他不让啊!要不你跟他说说,让他别来找我?”   苏婕愤怒地眯起眼,“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风挽月笑得更欢快了,“我本来就很乖,不需要卖。”   “你!”   “别生气。”她伸出一支手指竖在苏婕面前,“我知道你很喜欢崔总,我也知道你看我不顺眼,嫉妒我。”   “谁嫉妒你了?不过就是个婊子。”   “对!”她打了个响指,“上了床后,男人就喜欢女人骚,这你就不懂了吧!”   “呸!不要脸。”苏婕满脸鄙夷。   “没错,我是不要脸。那我问你,你要脸,他愿意跟你上床吗?”   苏婕涨红了脸。   风挽月贴近苏婕耳边,低声道:“你费尽心思想跟他上床,却总是不成功,而我一点都不想跟他上床。实话告诉你吧,他每次碰我,我都觉得特别恶心呢!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她说完,成功在苏婕脸上看到羞愤又恼怒的神情,大笑着避开苏婕,离开了洗手间。   苏婕站在原地,阴测测地瞪着她离去的背影,低声道:“风挽月,我就不相信,你还能得意多久!”      风挽月回到包间,只看到崔嵬和周云楼,那位土鳖老板也去上洗手间了。她很乖顺地回到崔嵬身边坐下,喝了一口果汁。   苏婕这时也走了进来,目光往风挽月脸上扫过,一语不发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崔嵬似笑非笑道:“你们俩去洗手间去了这么久,还以为你们都掉马桶里了。”   风挽月咯咯一笑,说道:“刚才和苏小姐在洗手间遇上,就随便聊了几句。”   “哦,聊了什么?”崔嵬好整以暇问道。   “聊了什么啊!”风挽月一脸随意。   苏婕微微眯眼,不相信她敢把刚才谈话的内容说出来。   风挽月夹了一块土豆送进嘴里,慢悠悠地说:“苏小姐跟我说,她也喜欢崔总,让我不要跟她抢。”   “你胡说!”苏婕恼怒地呵斥,满脸通红。风挽月这个女人简直太过狡诈,竟然恶人先告状。   周云楼以前领教过风挽月胡诌八扯的能力,所以他并不相信她的鬼话。   崔嵬呵呵一笑,问道:“那你怎么回答?”   风挽月低下头,装作羞涩的样子,“我就说崔总现在是我的男朋友了,男朋友怎么能随随便便让给别人呢?”   尽管崔嵬知道她可能在说谎,听到这话还是乐了,捏了一下她的脸蛋,“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男朋友了?这话是用来应付老头子的,你也信?”   “哦……那就算是我自作多情了呗!”说完,她还幽怨地轻叹了一声。   崔嵬笑出声来,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小妖精。”   周云楼和苏婕看到这一幕都觉得刺眼无比,风挽月只是在演戏而言,偏偏老大还是信了。不,应该说老大心里也知道她是在说谎,可他还是愿意相信风挽月说的鬼话。   土鳖老板去上厕所小解半天没回来,估计是年纪大了前列腺有点问题,小便困难了。   风挽月的手机响了,又是尹大妈打来的。   崔嵬一看她接电话就不高兴,“今晚不管你家里有什么事,你都不准回家。”   风挽月勉强笑笑,没有回应崔皇帝的话,拿着手机走出包间。   电话刚一接通,尹大妈焦急地声音就传了过来,“二妞,你快点回来吧!嘟嘟的班主任说,她今天下午逃课了。”   “什么!?”      风嘟嘟小盆友一下午没上课,老师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和同班级的一个小男孩躲在学校北面的小树林里睡觉。   老师都吓坏了,找到他们才算是放下心来。两个孩子都穿得很厚,圆滚滚的,一起靠在树下睡得很熟,手牵着手,脑袋挨着脑袋,这幅景象莫名叫人心酸。   万幸没人把他们抱走。   小男孩被他的家长接走了,风嘟嘟小盆友则由尹大妈接回家里。   风挽月听到这个消息心头就蹿起一阵无名之火,隐隐又有些庆幸,还好女儿没事。发生这种事,她肯定不能继续留在饭桌上,只能回到包间里,硬着头皮把小丫头逃课的事跟崔皇帝说了,顶着他杀人一样的眼光拿包离开。   从饭店出来,风挽月打车一路飞奔回家,一进屋,就看到小丫头一语不发地坐在沙发上,垂着脑袋,尹大妈在旁边唉声叹气。   风挽月冷着脸走到小丫头面前,将包包扔在茶几上,质问道:“为什么逃课?”   小丫头抬头看了风挽月一眼,也不吭气,又重新低下头。   “我问你话呢!”风挽月不自觉地拔高了声音,胸口怒火蹭蹭往上冒。   小丫头从沙发上跳下来,转头就往自己房间走。   “去哪里?”风挽月大叫一声,抓住女儿的辫子把她拉回来,“你给我说清楚,今天为什么要逃课?”   小丫头霎时哇哇大哭起来,“去你妈的,我逃不逃课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去跟你的男朋友约会就是了,你管我干什么?”   风挽月只觉一口血气涌上胸口,差点晕厥过去,尖锐地大叫:“风嘟嘟!”   小丫头的哭嚎声更大。   “你干什么?有你这么对孩子的吗?”尹大妈也大叫起来,连忙抱起大哭的小丫头,柔声安慰:“不哭了,嘟嘟不哭了。”   “姨妈,您不能什么事都护着她。”   “我不护着她,让你打她吗?人家电视上都说了,打孩子不利于教育孩子。你要是回来就知道打她,干脆就别回来了。”尹大妈骂完,抱着小丫头进了房间,砰一声关上房门。   风挽月孤零零地站在客厅里,顿觉浑身无力。即便隔着一扇门,小丫头嚎哭的声音还是传了出来,一声声刺激着她的耳膜,抓心挠肺一般难受。   她飞快地冲进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在网页里搜索关键词:8岁女孩逃课怎么办?   专家解答:关注儿童的心理健康!不管你多忙,记得每天都抽一点时间陪伴孩子,跟孩子好好沟通。孩子不愿意上课,一定是他/她心里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切忌打孩子,用暴力手段干涉孩子,这样很可能导致孩子更加叛逆,孩子的成长需要父母给予正确的引导。   风挽月靠在椅子上,瞪大眼睛,心里茫然一片。   女儿还这么小,难道她就已经进入叛逆期了吗?应该怎么引导,才能把她纠正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小丫头抽抽啼啼地睡着了,尹大妈走出来,站在风挽月的门口,指着她的鼻子骂道:“都是你害的,让你跟那个男的分手你不听!现在弄成这样,你满意了?”   风挽月心中更加茫然,跟崔皇帝分手,可能吗?如果她单方面离开崔皇帝,别说江氏集团待不下去,就连江州市都未必能待得下去。房子、车子、户口还有女儿的学籍全都在这里,想走不是件容易的事。   该怎么办?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跟女儿好好沟通,才能让女儿答应以后不再逃课?   风挽月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抱着脑袋痛苦极了。   尹大妈没再理她,瞪她一眼回了自己的房间。   风挽月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给崔皇帝打电话。   “什么事?”崔嵬低沉的嗓音从听筒里传出来,那边还比较嘈杂,有人正在鬼哭狼嚎地唱歌,看来他们是已经结束了上半场,去ktv继续下半场。   风挽月犹豫两秒,说道:“崔总,我、我想请几天假。”   “请假?为什么?”   “我女儿逃课的事情很严重,我不能放纵她这么下去,我得想办法把她纠正回来。”   “那你预备怎么纠正?”他的声音波澜不惊,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想跟她好好谈谈,带她出去玩一玩,放松一下心情,这样或许会好一点。”   “那我这里呢?你可是亲口答应了要好好表现,你就是这么表现的?”   “我……”风挽月无比纠结,这特么简直就是无法调和的矛盾,她只有这么多时间,分给女儿就无法分给崔皇帝,分给崔皇帝就无法分给女儿。“崔总,您是成年人,我们之间的时间还有很多,可是我女儿……她才8岁,如果不能好好教育,她以后可能就……请您体谅一下我可以吗?毕竟,我除了是您的员工,还是一个母亲……”   崔嵬没有吭气。   风挽月摸不透他在想什么,只能放软语气继续恳请他,“求您了,好吗?”   崔嵬漠然道:“你准备请几天假?”   “四天。”   “太多,你车祸已经请了很长时间的假。”   “那就三天。”   “今天周三,我只给你明天后天两天的假,下周一我要看到你准时回公司上班。”   风挽月抿抿嘴唇,咬牙道:“好,就两天。”   两天的假和周末连在一起,就有四天,够了。      翌日一大早,风挽月开车带着小丫头和尹大妈直接去了机场。   八点半的飞机准时起飞,载着一家三口飞往九黄机场。   从机场前往九寨沟的路上,小丫头虽然还是跟母亲闹着别扭,可一路上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心,扒在车窗上看着外头的景色。   “姨婆,姨婆,你瞧这里的天空好蓝啊!为什么江州的天空是灰蒙蒙的呢?”   尹大妈说:“因为江州有雾霾,这里没有。”   “那为什么江州有雾霾,这里没有?”   “江州有污染,这里没有污染。”   “为什么江州有污染呢?”   小孩子的心里永远都揣着十万个为什么。   太深奥的问题尹大妈回答不上来,只能将目光投向风挽月,让她来回答。   风挽月只是淡淡笑了一笑,伸手想抚摸女儿的小脑袋。   小丫头还是有点抵触母亲,偏了一下头,躲开了母亲的手。   风挽月心口有些刺痛,但脸上还是带着盈盈笑意,“嘟嘟,你喜欢蓝天吗?”   小丫头这回没有无视母亲的话,而是肯定地回答:“喜欢啊!上一年级的时候,我学过一篇课文,雨过天晴白云飘,蓝天架起彩虹桥,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啊!蓝天架起彩虹桥到底是什么样的啊?”   风挽月心头莫名一沉,由于前辈们盲目发展经济犯下的错误,这一辈的孩子丧失了太多快乐,也丧失了许多大自然奉献给人类的珍宝。   蓝天,白云,青山,绿水,都到哪儿去了?她童年时代玩耍的知了、萤火虫、蟋蟀、七星瓢虫,好像再也见不到了,   风挽月再次伸手抚摸女儿的脑袋,这一次她却没有再躲开她。“没关系,总有机会看到。彩虹很漂亮,有七种颜色。”   “我知道,赤橙黄绿青蓝紫。”小丫头兴奋地抢答,“课文里面写的。”   “答对了,嘟嘟真棒!”风挽月趁机把女儿抱进怀里。   小丫头嘻嘻一笑,忽然发现公路外出现一群山羊,更加激动地大叫起来:“哇!是羊,妈妈那是羊。”   “确切的说,那是山羊,你看那只山羊不仅长了尖尖的角,下巴上还有胡须,对不对?”   “对啊!”小丫头整张脸都在放光,“原来羊也会长胡须!啊!那里还有牛。”   “对,是老黄牛。”   “咦,妈妈那个牛旁边的是什么啊?矮矮的,像马又好像不是马。”   风挽月轻声道:“嘟嘟,应该是一头牛,不是一个牛。那头牛旁边动物是毛驴。”她心里越发沉重,女儿从小就生活在城市里,现在八岁了,竟然连毛驴都不认识。   “毛驴?哈哈,我知道,小东说他看过阿凡提骑毛驴的动画片。”   “小东是谁?”   小丫头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就是……跟我一起逃课的男生。”   风挽月并没有生气,依旧柔声道:“那嘟嘟可以告诉妈妈,为什么要逃课吗?”   商量的语气,小丫头心里终于没那么抵触,小声说:“我就是觉得,妈妈不管我,我就不想上课。正好碰到小东,他说他也不想上课,我就跟他一起去小树林玩了。”   “那小东为什么也不想上课?”   “小东的爸爸妈妈总是吵架,要离婚,他妈妈回外婆家也不回来,他爸爸就总是带一个不认识的阿姨回家。小东还说他不想上课,也不想回家。”   风挽月忽然便说不出话来了。   “妈妈,你怎么了?”小丫头抬头,不解地看着母亲。   “没什么。”她抱紧女儿,在女儿额头上亲了一下,“妈妈爱你。”   第53章   风嘟嘟小盆友在九寨沟玩了三天,每天都乐乐呵呵的,又变回了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女孩。回去的时候,她十分不舍,“妈妈,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再出来旅游?”   风挽月不想再骗女儿,也不敢再给她太大希望,只能说:“等妈妈有时间,就尽量带你出来玩,好吗?”   小丫头难免露出些许遗憾之色,“哦,那好吧!”   回到江州之后,一家老小休息整顿了半天的时间。家里需要补充些生活用品,风挽月就开车带着女儿去超市采购。   小丫头坐在购物车里,指挥母亲推着购物车往前走。   牙膏、香皂、洗衣服等等物品,每一样都需要补充。除此之外,母女俩还买了许多好吃的,好喝的,把购物车里装得满满的。   结完账后,风挽月准备直接把购物车推到停车场,以便将采购的商品装到车上,可眼睛的余光蓦地撇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她就停下了脚步。   不远处站着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戴着黑框眼镜,手里还提着刚买的新鲜蔬菜,正是周云楼。在他的对面,站着一对年轻的男女。   那女子长得颇为漂亮,十分乖巧地挽着身边男子的胳膊。至于那男的,长相就磕碜了许多,两个超大的鼻孔,对周云楼说话的时候,一脸的轻蔑,夸张的鼻翼向外翕动着。   风挽月轻叹了一声,心说总有些无聊的人,喜欢把现任带到前任面前进行耀武扬威。以周大总助那对感情十分麻木的榆木疙瘩脑袋,肯定少不了要被那两人挑衅嘲笑一番。   果然,周大总助的脸上渐渐露出了愤怒的神色。   “妈妈,你怎么不走了?”小丫头奇怪地问。   风挽月目光一转,看到一个小型的儿童乐园,说道:“嘟嘟,妈妈突然有点事,你去儿童乐园玩一会儿好不好?”   小丫头看着儿童乐园皱起眉,“那个儿童乐园有点小。”   “没关系,就玩一会儿,十几分钟就好了。”   “好吧!”小丫头勉强点头同意了。   风挽月把女儿送进儿童乐园,又把购物车放在旁边,请儿童乐园的工作人员帮忙照看几分钟,然后往周云楼走了过去。   还没靠近,就听到那鼻孔男说:“我听说你家是农村的?”   周云楼冷着脸说:“关你什么事?”他想避开这两人离开,却又被鼻孔男拦住了。   “别着急啊!瑶瑶说你跟他相过亲,我就是好奇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原来是个凤凰男。”鼻孔男啧啧摇头,“难以相信,你也能在江州买房,假的吧?”   那瑶瑶小声说:“介绍相亲的人说他的房子是真的,一百三十多平呢!”   鼻孔男脸色不太好看,不服气地说:“介绍相亲的人当然要把他说得很好啦!要不然哪有女人愿意跟他相亲?一百三十多平的房子,你看到房产证了?”   “没有看到。”   “那不就是假的?他每次带你去吃饭都不超过一百五十块钱,你相信他买得起一百多平米的房子?”   风挽月大步走上前,亲昵地挽住周云楼的手臂,娇笑道:“怎么是一百三十多平呢?我前两天明明看见房产证上写的是两百三十五平。”   其他三个人都愣了一下。   周云楼满目震惊地看着她,脑子里一下变成了一团浆糊。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挽他的手?   瑶瑶见此情况气愤道:“你是谁?”   “我是云楼现在的女朋友啊!你是他的前女友吧?哦,我听他说过你,有点公主病,他实在受不了,所以才跟你分手了。”   瑶瑶的脸一下气绿了,“胡说八道!”   鼻孔男也不高兴了,“是他甩的你?你不说是你甩的他吗?”   瑶瑶急得直跺脚,“你别听她胡说八道,明明就是我甩的他。”   周云楼已然忘了开口,怔怔地盯着风挽月看。他知道她是在帮他出气,帮他挽回面子,可是,她为什么要帮他呢?他们两个人不是一直彼此看不顺眼吗?   风挽月一脸夸张道:“云楼有两百三十五平的房子,你会舍得甩他吗?”她转而对比鼻孔男抛了个媚眼,“哥们儿,别傻了,是我的男人甩了她。”   鼻孔男闪了闪神,目光落在风挽月高高隆起的胸部,不由自主吞了口唾沫,好大尺寸!   周云楼身体微微一震,心头陡然掀起了翻江倒海的波浪,她刚刚用了一个词“我的男人”。她的男人是老大才对,不应该是他。   瑶瑶气得直跺脚,“你相信她还是相信我?”   鼻孔男没说话,目光仍然直勾勾往风挽月身上溜,明显有些不怀好意。   周云楼回过神,发现了鼻孔男猥琐的目光,立刻挡在风挽月面前,冷冷说了一个字:“走!”   风挽月抬头瞧了周大总助一眼,心说到底还是书生气太重,这种时候应该说“滚粗”,才能在气势上压倒对方。没办法,周大总助脸皮薄,说不出脏话。   瑶瑶一怒之下掉头走了。   鼻孔男后知后觉地发现瑶瑶走了,没劲地撇撇嘴,也走了。   风挽月从周云楼身后走出来,淡淡道:“没事了,我走了。”   周云楼下意识拉住她的手,“你刚刚……”   风挽月回过身,微微笑了一下,“周总助,其实你这个人很好,我知道你在崔总面前帮我说过话,我承你这份恩情。”   周云楼又是一怔,神情恍惚地看着她。原来她只是为了报答他,可心里为什么会有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她是老大的女人,而且老大也越来越在乎她,他不该对她产生任何遐想,可为什么现在却不想放开她的手?   “周总助?”她的目光移至他抓住她的手上。   周云楼仍在发愣。   “放开我妈妈!”风嘟嘟小盆友不知什么时候从儿童乐园里出来了,飞快地冲过来,撞开周云楼的那只手。   周云楼这回终于回神了,定睛一看,发现小丫头抓着母亲的手,一脸警惕地看着自己。   “嘟嘟?”风挽月揉了揉女儿的头发,“你怎么来了?”   小丫头撅起嘴,“我不想玩了。”   周云楼连忙露出微笑,跟小丫头打招呼:“嘟嘟,你好,我是你妈妈的同事。”   小丫头瞪他,“坏叔叔!”   周云楼傻了,没想自己有一天竟然会成为小女孩口中的坏蜀黍。他连忙摆手,“不不,我不是坏叔叔。”   “你是!”小丫头一脸怒容,“你刚刚抓我妈妈的手,你的老板上次把我妈妈压在沙发上,你们都欺负她,你们都是坏人。”   风挽月的脸一下涨得通红,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虽说女儿童言无忌,可这事未免也太丢脸了。   周云楼听到这话却心里却像吃了黄连一样苦涩。上次风挽月被老大接去公寓,他给风挽月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亲口告诉尹大妈,他的老板把风挽月接走了,所以风嘟嘟小盆友就记住他了,而且连他的老板也记住了。   这么看来,他和老大在这位小女孩的心里,都成了专门欺负她妈妈的大坏蛋了。   悲剧,周云楼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风挽月尴尬地说了一句:“周总助,我们走了。”然后赶紧地抱起女儿去取购物车,飞快地从周云楼的视线中逃离。   周云楼就一直站在原地,怔怔看着那母女俩远去的背影,手里还提着母上大人让他来超市买的新鲜蔬菜。      夜里,周云楼做了个梦。   四周漆黑一片,他一个人茫然地走在黑暗中。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渐渐出现一点亮光,他大喜,连忙朝着亮光走了过去。   光芒渐渐放大。   在他面前,出现一间温馨的客厅,客厅里摆放着沙发、茶几、电视等等物品,一男一女紧紧相拥倒在沙发上,正彼此亲吻抚摸着。   他看清楚了,那一对男女就是老大和风挽月。   周云楼感到胸口泛起阵阵痛楚,心痛的感觉几乎要将他吞没。   忽然之间,老大把风挽月压在了身下,两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表情凶狠扭曲地说:“小贱人,你看你还敢不敢再勾引别的男人!”   风挽月痛苦地挣扎起来,并向他伸出一只手,用祈求的眼光看着他,“周总助,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周云楼心口一紧,连忙冲上去大喊道:“老大,你放开她!”   沙发上的男女一下消失不见了,他惊疑不定地四处张望。   “风挽月?你在哪?”   “我在这里。”温婉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   周云楼转过身,看到风挽月赤条条地站在他面前,顿时倒抽了口气。玲珑有致的身材,白皙细腻的肌肤,妖娆的青蛇纹身,还有神秘的幽暗森林,全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眼前。“你……”他感到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身体渐渐产生了变化。   “周总助。”她伸出莲藕般的双臂,环住他的脖子,紧贴着他的身体,凑近他的唇,轻柔地说:“你这个人很好,我承你的恩情。”   周云楼内心一阵荡漾,再也抵抗不住诱惑,紧紧抱住眼前的女人,亲吻她娇花般红艳的嘴唇。“风挽月……”他发出轻轻的低喃,双手在她身上来回抚摸着。   “周总助。”她在他怀里乖巧地回应他,“我喜欢你,我不想跟崔总在一起了。”   周云楼心头热血沸腾,抱着她一同倒在沙发,意乱情迷地亲吻她的眼睛、鼻子、嘴唇、下巴,还有她的颈,以及她的青蛇纹身。   她同样伸手抱住他,热情回应他,不停地说着:“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也想,我也想和你在一起。”周云楼只觉心中满满全是狂喜之情,恨不得将一颗真心掏出来摆在她面前。   就在两人你侬我侬共赴高潮的时候,一道森冷的男声突然在他身后响起:“老四,你忘恩负义!竟然觊觎我的女人!”   刹那间,一切景致都消失了,客厅没有了,风挽月也不见了,四周又恢复了漆黑,只有那道森冷的男声不停地回荡在他耳畔。   “老四,你忘恩负义!竟敢觊觎我的女人!”   “老四,你忘恩负义!竟敢觊觎我的女人!”   “老四,你忘恩负义!竟敢觊觎我的女人!”   “不——!”周云楼大喊一声,从梦中惊醒,直挺挺地坐了起来,额头上满是冷汗。他摸了摸裤裆,那里已是一片湿儒。      周一工作日,风挽月回公司上班,在专用电梯间巧遇了周云楼。   她带着淡淡微笑,跟他打招呼:“周总助,早上好!”   周云楼一阵慌乱,连忙掉头跑出专用电梯间。   风挽月错愕地愣在原地,心说这周大总助一大清早难道吃错药了?怎么见到她就跟见了鬼似的?   周云楼乘坐了普通电梯上楼,心神不宁地走出电梯,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崔嵬来敲他的门,“老四。”   周云楼听到这声音就吓得嗖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大叫一声:“啊!”   崔嵬蹙眉,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了?反应这么大?”   “没、没怎么。”他发现自己的腿在微微发抖,脑子里又响起了梦里的那道声音:你忘恩负义!竟敢觊觎我的女人!   “你的脸色看上去很差,还在冒冷汗,是不是生病了?”   “没生病。”周云楼低下头,避开崔嵬探究的视线,“就是昨晚没睡好,没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崔嵬也没走进来,只站在门口说:“我下周要去帝都出差考察,可能需要十天左右的时间。”   提到工作的事,周云楼又恢复了认真严肃的态度,“是为了模块化建筑的项目?”   “对,模块化建筑未来市场需求很大,江州和周边地区目前还没有一家做这个的企业,我打算先引进技术,两年内建成生产线。”   模块化建筑,其实就是拼搭式建筑。未来工人不需要在烈日下挥汗如雨地工作,而是可以像搭积木一样,把房子搭建起来。   崔嵬所要引进的技术,就是一整套的建筑模块生产线。工厂建成后,流水线上设有电气预埋、布纵向钢筋位、布横向钢筋位、预养护工位等专业工序。工人只需要坐在机房里进行电脑操作,即可生产出建造高楼大厦所需要的楼板、墙体、梁、柱等各类模块,品种多样,琳琅满目。   模块化建筑是建筑施工方式的一次革新,不仅具有建造效率高,劳动强度低的特点,还具有生态环保、低碳节能的特点。以后的施工场地不会再有漫天尘土、污水横流的场景,建造一栋大楼的时间比过去至少缩减30%以上的时间。   对于江氏集团这种靠房地产起家的企业来说,推行这样的项目无疑是最好的转型方式。   周云楼“嗯”了一声,“我知道了,我会把公司里的事都安排好。”   总裁出差不在江州,那么公司里日常的事务都由周云楼来处理了。江俊驰目前已经被架空了,员工见到他还给他几分面子,但他说的话已经没什么人听了。   崔嵬没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   等崔嵬离开后,周云楼才跌坐在椅子上,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下班前,风挽月接到了崔嵬发来的短信。   ——我有点事,你下班在停车场等我一下。   他还记着她上次没能跟他上床的事,不管怎么样都是不会放过她的。   风挽月回复了一条短信。   ——知道了。   隔了一会儿,他又给她发了条消息。   ——今晚想吃什么?   风挽月挑眉,心说崔皇帝竟然变得这么体贴了,还知道征询一下她的意见,问她想吃什么,真是难得啊!   ——吃川菜吧!   ——我还以为你会说想吃我,不听话的小妖精!   风挽月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条信息,心说崔皇帝这是在跟她调情?还是故意挑逗她?这种带了一丢丢宠溺的语气实在让人hold不住,她还是习惯他凶巴巴的样子。   半晌,她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真是个满脑子只有活塞运动的纵欲狂魔。”   下班时间很快就到了,风挽月按照崔皇帝吩咐的去地下停车场等他。还没有走到崔皇帝的迈巴赫旁边,就看到一个身着保安制服的光头男子站在她的红色小跑旁边,弓着腰,双手背在身后,似乎正在打量她的车。   风挽月走过去,冷声道:“你想对我的车做什么?”   那名保安慢慢地直起腰,慢慢地转过身来。   一张熟悉而又苍老的脸庞一点点映入她的眼帘之中。   “啊!”风挽月瞪大眼睛惊叫一声,陡然向后退了好几步。   夏建勇依旧背着双手,盯着风挽月桀桀笑了起来,笑声诡异而阴森,“我的相思,我的好女儿,看来你还记得我。”   风挽月脸色煞白,颤声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建勇一步步逼向她,“已经十七年了,你觉得我还应该继续被关在监狱里?”   风挽月一步步后退,额上渐渐冒出冷汗,“你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难道你看不出我是有备而来吗?你现在有钱了,当了总监,还开着那么好的车,怎么能不照顾一下我这个爸爸呢?毕竟我可是从你七岁把你养到了十三岁呢!”   风挽月艰难地咽了口唾液,“你是为了要钱吗?”崔皇帝很可能就快下来了,她不能让崔皇帝发现这个人的存在,绝对不行!这个人比柴杰还可怕,他会带给她灭顶的灾难。   “不然呢?我坐了十七年的牢,现在已经六十四岁了,没有亲人,没有钱,更找不到工作,我生活不下去,不找你还能找谁?”夏建勇眼里迸射出仇恨的光芒,“当年你们母女吃我的,用我的,穿我的,什么都是花我的钱,你可倒好,把我送进牢里了。”   风挽月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稳的声音说:“你要钱我可以给你,也可以给你养老,但是你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当保安。”   “怕我把你以前的事情都抖出来?我听说你现在的男朋友是这家公司的总裁,要是他知道你以前……”   “够了!”她呵斥一声,“你要钱我可以答应你,我现在就开车带你离开,你不要多言。”   夏建勇又桀桀笑起来,低哑的嗓音显得格外刺耳,“你果然是我的好女儿。”   风挽月走到红色小跑旁边,解锁打开车门,“快点上车!”   夏建勇慢吞吞地挪到红色小跑旁边,坐进车里。   风挽月轰着油门,开车离开地下停车场。      路上,风挽月问夏建勇:“你是要住酒店,还是租公寓住?”   夏建勇一脸惬意地靠在座椅上,“随你安排,我只要住得舒服。”   风挽月阴着脸没有说话。   夏建勇对她而言就是一枚定时炸弹,他既然有备而来,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仅仅只是为了钱还好处理,就怕他还有其他的目的。绝对不能让崔皇帝发现夏建勇,他已经容忍了一个柴杰,不可能再容忍夏建勇。   忽然之间,她产生了一种可怕的冲动,那就是把夏建勇带到城郊,杀人毁尸!可是她未必有能力杀了夏建勇,而且故意杀人是刑事犯罪,一旦警方查到线索,她就真的毁了,不仅如此,女儿和姨妈的生活也毁了。   不能采取这么极端的方式,那到底应该怎么办?   夏建勇是只臭虫,是水蛭,是吸血鬼,他会慢慢地,一点点地吞噬她的灵魂和血肉,比柴杰更可怕。   她到底应该怎么办?   风挽月一片迷茫,胸口更是火烧般难受。   红色小跑来到一家四星级酒店的停车场时,崔嵬的电话打了过来。   风挽月听到他在电话那边咬牙切齿地说:“小贱人,我让你在地下停车场等我,你死到哪儿去了?” 第54章 “小贱人,我让你在地下停车场等我,你死到哪儿去了?” 风挽月下了车,赶紧道歉:“对不起崔总,我家里又出了点事,没来得及跟您说,真的很对不起。” 崔嵬气得牙痒痒,“你家里怎么一堆破事?你不是才请假带你女儿出去玩了一趟吗?” “对不起……”现在除了道歉,她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可以想象崔皇帝被她放了鸽子会有多生气,可她实在没办法,“崔总,要不明天行吗?我保证明天不出状况。” “明天你家里又出什么事怎么办?” “不会,绝对不会!”为了让崔皇帝放心,她又咬牙说:“明天就算我家里再出什么事,我也绝对不走,就等着您,好不好?” “这可是你说的。”崔嵬说完这句,恶狠狠地挂了电话。 看着结束通话的手机屏幕,风挽月长吁了口气。一转身,发现夏建勇冷不丁就站在她身后,“你干什么?吓人啊!” 夏建勇桀桀直笑,“跟你打电话的人,就是你的总裁男朋友吧?” “跟你无关,你只要好好养老就行了。”风挽月锁好车,带着夏建勇进了酒店,替他开了一个房间。 两人乘电梯上楼,来到房间门口,风挽月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说道:“你进去休息吧!我还有其他事。” “我的好女儿,我们这多年没见,你就没什么话跟我说吗?”夏建勇说着就要伸手去摸她的脸蛋。 “你住手!”风挽月拍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厉声说:“你要钱我可以给你,但你不能对我动手动脚,你也不能再回江氏集团上班,你听到了吗?” 夏建勇奸笑起来,“这是你求我的态度吗?我手里可是抓着你的把柄。” “那你想怎么样?最多我离开江氏集团,到时候你就一分钱都拿不到。” 夏建勇这才收敛了笑容,“行,那你先给我五万现金。” “给你五万可以,但是你不能得寸进尺。” “什么叫做得寸进尺?”夏建勇趁机又去摸她的脸,“啧啧,小脸的皮肤还是那么滑嫩。” 风挽月不防,被他得手了,怒道:“你够了!” “嘻嘻嘻嘻……”夏建勇笑起来,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大黄牙,满脸褶皱挤在一起,要多猥琐有多猥琐,“你快去取钱给我吧!” 风挽月气愤地掉头离开。 离开酒店后,风挽月没有立刻去银行取钱,而是先拿出手机,给江氏集团的保安队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后,她直接询问道:“我是行政总监风挽月,保安队长在不在?” 接电话的小保安说:“是风总监啊,队长已经下班回家了,你有什么事吗?” 风挽月抿抿嘴唇,问道:“你们队里是不是新来了一个叫夏建勇的保安?” “是啊!你怎么知道?” 风挽月眼神一冷,立刻问道:“他年纪已经很大了,是谁把他安排进来的?” “我不知道,今天是他第一天上班,上午我看见队长把他领进来,还给他发了制服。” “好的,谢谢你,请你把你们队长的号码发给我一下。” 挂断电话后,风挽月又拨打了保安队队长的电话,可是手机里却提示对方暂时无法接通。她没有办法,只能去银行提了五万块现金,用黑色塑料袋包着,拿去酒店给夏建勇。 不管怎么样,先把夏建勇稳住再说。 夏建勇拿到钱十分高兴,斜睨着风挽月,“我的好女儿,你这挣钱的本事可比我当年强啊!两腿一张,钱就来了。” 风挽月没理夏建勇,黑着脸走了。她开车回家,本以为尹大妈和小丫头会在家里,没想到打开门进入屋里,客厅里黑漆漆的,这一老一小竟然都不在家。 给尹大妈打电话后才知道,原来那个小东的家长让小东一直在学校里等着,风嘟嘟小盆友也执意要陪小东,尹大妈怕两个孩子饿肚子,就带他们在外面吃火锅了。 风挽月又给保安队长打了电话,依然无法接通。她就只能心神不宁地躺在床上,思索着对付夏建勇的办法,好不容易挨到了第二天清早,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爬起来,晨跑后吃了早餐,继续开车去上班。 巧合的是,她和崔皇帝在停车场遇上了。 风挽月刚从车里出来,迎面就见到了崔嵬,想躲已经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走上,跟他打了个招呼:“崔总,早上好!” 崔嵬估计还记恨着昨天被她放鸽子的事,冷飕飕横了她一眼,开口道:“别忘了你昨天在电话里允诺我的事。” 风挽月干笑道:“是是是,我不会忘记的。” 两人正一起往电梯间走,夏建勇突然就从旁边窜了出来,大笑起来:“我的好女儿,这就是你的总裁男朋友吧?” 风挽月的脸色刷一下全白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双脚仿佛灌了铅,死死钉在地上,无法动弹。 崔嵬拧起眉,目光锐利地盯着夏建勇,“女儿?你是谁?” “我是她继父啊!你不认识我吧?我叫夏建勇,现在是你们公司的保安。” 风挽月一把抓住崔嵬的手臂,急切道:“崔总,我不认识他!我们快走!” “哎,别急啊!”夏建勇拦在他们面前,“我的好相思,尹相思,你这么说可就太伤我的心了,当年要不是你去公安局举报我强奸你,我怎么会坐了十七年的牢呢?” 风挽月脑子里轰一声,脸色更白,掉头想跑,却一把被崔嵬抓住了。 崔嵬冷着脸,一瞬不转地瞪着夏建勇,“你继续说。” 夏建勇一脸谄笑道:“崔总裁,你大概不知道,我是她的继父,她七岁那年,我跟她妈结了婚,她们母女吃喝拉撒花的全是我的钱。可她啊,从小就跟她妈一样,又爱钱,又长得骚,就喜欢勾引男人。她十三岁那年,有一天呢,我出去应酬,不小心喝多了一点,回到家就看到这小丫头洗完澡刚从浴室里出来。唉哟,那小脸的皮肤滑得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这不是存心勾引我吗?唉,男人总有一时冲动的时候,我没忍住,就给她开了苞,啧啧,小丫头的滋味真是不错呢!” 风挽月只觉一阵晕眩,要不是崔嵬架着她,她肯定已经瘫在地上了。 崔嵬也好不到哪去,满脸铁青,额头上青筋都爆了出来。 夏建勇继续说着:“这件事后吧,我的酒也醒了,知道自己干了错事,毕竟是一家人嘛,连她亲妈都说算了,可这小丫头得理不饶人啊!竟然跑去公安局举报我,说我强奸她。我是她爸爸,我怎么会强奸她呢?我只是一时冲动而已。她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小畜生,害得我被警察抓了,以强奸幼女罪判了二十年,幸好我表现优异,提前三年出来了。” 崔嵬抓住风挽月的肩膀,目眦欲裂道:“他说的是真的?你不是说你除了柴杰和我之外,再也没有别的男人了?你不是说你再也不敢欺瞒我了?” 风挽月额头上冷汗直冒,脸上一片死白,什么话都说出来。 崔嵬狠狠地摇晃她,怒吼:“你给我说话!” 风挽月眼里骤然蒙上了一层水汽,哑声道:“假的,他说的都是假的,我不认识他。” 夏建勇忙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她啊,胸脯上有一颗大大的红痣,可漂亮了。你要是碰过她,肯定知道。” 风挽月猛然推开崔嵬,尖锐地大叫一声,冲上去抱住夏建勇,狠狠地咬住他的耳朵。 夏建勇感到自己一半耳朵快要被她咬掉了,剧痛让他大叫起来,拼命想推开她,无奈她抱得极紧,他根本推不开她。 这幅景象实在有点渗人。 崔嵬愣了几秒,才冲上去拉开风挽月,“你疯了吗?” 风挽月满口鲜血,歇斯底里地尖叫着:“畜生!畜生!” 夏建勇捂着鲜血淋漓的左耳跪在地上,痛苦地叫道:“你这个疯女人,疯子!” 风挽月眼眶里血红一片,“畜生,我要杀了你!” 崔嵬没去搭理夏建勇,强行拉着风挽月走到迈巴赫旁边,把她塞进车里,迅速开车离开。 二十分钟后,迈巴赫开到城郊的一片杨树林里,冬天的杨树叶全都落尽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看上去格外萧条。 崔嵬冷着脸,一语不发就倾身过去解她的衣服。 风挽月依然满嘴是血,激烈地反抗起来,“你别碰我!别碰我。” 崔嵬根本不管那么多,一只手抓住她的两只手腕扣在头顶,另一只手继续解她穿在外面的防风外套。 “放开我!别碰我!”风挽月大喊大叫,拼命地抵抗,眼泪顺着眼角流淌而下,“畜生,你们都是畜生,你们不得好死!” 崔嵬神情更冷,扯开她的外套,又一把扯开她穿在里面的打底羊毛衫,露出胸口那只妖娆的青蛇纹身。小小的青蛇盘结成一团,蛇头高高抬起,一只血红色的蛇眼格外显眼,这也是这条青蛇最诱人的地方。 夏建勇低哑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她啊,胸脯上有一颗大大的红痣,可漂亮了。” 崔嵬一直不明白为何青蛇的红眼会凸出一小块肉,原来这是一颗红痣。 风挽月满脸泪水,猛地推开他,声嘶力竭地大喊道:“没错,我又骗你,我的第一个男人根本不是柴杰,是刚才那个丑陋的老头。我十三岁就破处,一身污浊,你满意了吗?你不是要把我从最高的地方摔下去,让我死得很惨吗?那你来啊!” 崔嵬愣在驾驶座上。 风挽月打开车门,下了车,一个人飞快地跑进杨树林里。 崔嵬看着她的背影,伸出手,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直到再也看不见风挽月,他才后仰着头,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眉头紧锁着,喉结艰难地上下滑动起来。 风挽月快步走在杨树林里,不知走了多久,无穷无尽的杨树林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才蹲下身,抱住膝盖放声哭了出来。 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怎么也收不住。 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保安队长给她回的电话。 风挽月赶紧忍住,接听电话,“喂?” 保安队长说:“风总监啊!不好意思,昨天手机掉水里,不知道你给我打电话了,今天上班下面的人才告诉我,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风挽月低哑地说了一声:“没事。” “没事?哦,你是要问那个新来的夏建勇吧?他是江副总带来的……” 风挽月没有听完,直接切断了电话。 一切都明白了,这又是一场报复而已。 江俊驰拿崔嵬没有办法,所以只好对她下手 风挽月干脆跪倒一片枯树叶中,放声大哭起来,泪水肆意地流淌而下。 浩 瀚苍穹之下,荒凉树林之中,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都是一群人渣!败类!只会欺负我一个女人,算什么男人!我诅咒你们,全都不得好死,全都下十八层地狱!”她骂完,浑身像脱力一般,身体前倾,匍匐在枯叶之中,泪水从眼中溢出,落在干枯的树叶上。 巨大的哀伤让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她只能一边哭,一边低声说着:“我诅咒你们,全都没有好下场……” 风挽月在杨树林里哭了很久……很久。 可是,泪水擦干了,她还要面对生活,面对未来。她还有女儿和姨妈,并不是一个人。所以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她必须得好好的坚持下去。 她不知道江俊驰是怎么找到夏建勇的,但是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江俊驰的目的无非就是挑拨她和崔嵬的关系,让崔嵬嫌弃她,厌恶她,让她在江氏集团里待不下去。 不要紧,没有关系,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傍晚时分,风挽月终于回到了家里,没有人看得出来她曾经痛彻心扉地哭过。 女儿正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动画片,姨妈在做饭,炒菜的声音伴随低哑的咳嗽声从厨房里传出来,一切都显得那么温馨。 家是她港湾,是她最温暖的归属。 忽然之间,她又觉得眼眶里热热的。 小丫头发现她回来,喜悦地从沙发上跳下来,朝她奔来,“妈妈,你回来啦!” 风挽月蹲下身,张开双臂,将女儿迎入怀里,紧紧抱住她,眼角再次溢出一滴泪珠。 小丫头原本想跟妈妈拥抱之后,就回到沙发上继续看动画片,没想到妈妈一直抱着她不放开了,便奇怪地问:“妈妈,你怎么了?” “没事。”风挽月松开女儿,摸摸她的小脑袋,“去看动画片吧!” “嗯。”小丫头又回到沙发上继续看动画片。 尹大妈仍在低哑地咳嗽。 风挽月走进厨房,问道:“姨妈,你的咳嗽怎么还没好?” 尹大妈轻咳两声,“没事,老毛病又犯了,你去洗洗手摆碗筷,马上就吃饭了。” 风挽月答应一声,转身离开厨房。 晚饭过后,她走进自己的卧房,打开电脑,新建一份文档,慢慢地在文档里敲击出三个字——辞职信。 同一时刻的滨江游艇。 崔嵬坐在甲板上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杯红酒轻轻摇晃着,目光深沉地注视着滨江两岸的夜景,万家灯火,繁华旖旎。 豪华游艇划破江面,缓缓向前行进。 音箱里播放着轻音乐,舒缓悠扬。 崔嵬仰头,一口将高脚杯里的红酒饮尽,拿了根烟,点燃了静静吸着。 青色的烟气很快就逸散在寒冷的空气里。 “老大。”苏婕走到他身边,看了一眼圆桌上摆放的拉菲,瓶里还剩下一半红酒。“外面太冷了,回去船舱里吧!” “这点寒冷算什么?”崔嵬沉沉吐出一口烟气,“你试过在这个季节跳进河里的感受吗?” “没有。”苏婕平静地回答,“老大试过?” “呵呵。”他轻笑了两声,将手里抽尽的烟头摁灭在圆桌上的烟灰缸里,又拿起红酒瓶,往高脚杯里倒红酒,“跟我喝一杯?” “好。”苏婕在他对面坐下,吩咐游艇上的侍者再拿了一个高脚杯过来。 崔嵬往她的杯里倒满酒,跟她碰了一下杯,“你随意。”他说完,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苏婕看他这幅样子,忽然就觉得心里很难受,仰起头也将红酒全都喝完了。 崔嵬又给两人倒酒。 苏婕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老大,你以前从没这样过。” 崔嵬挑眉,轻笑道:“哦?我没怎样过?” “我所认识的老大,无所不能,不会被任何事难住,也不会为任何事发愁。” “呵呵呵……”崔嵬笑出声来,拨开她的手,继续倒酒,“你太抬举我了,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无所不能?就算是神仙也不能无所不能。” 苏婕认真地说:“我心目中的老大,就是无所不能的。” “那我肯定不是你心目中的老大。” “你为什么会这样?你在为什么事发愁,为什么事难过?” “你觉得我是在发愁难过?”他轻笑着摇了摇头,“苏婕,我说过,我不喜欢其他人揣测我的心思。” 苏婕急切道:“为什么我在你心里也是其他人?” 崔嵬淡淡道:“除了我自己,旁人都是其他人。” “那风挽月呢?” 崔嵬陡然抬眼,目光陡然变冷,“苏婕,你僭越了。” “老大,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崔嵬没吱声,端着高脚杯继续喝酒。 苏婕兀自说道:“如果有一天夏姐姐和风挽月同时遇到危险了,你只能救一个,你救谁?” 崔嵬目光从她脸上一扫而过,凉凉道:“我不喜欢这种无聊的问题。” “老大,你刚刚是在为风挽月的事情发愁吗?”这虽然是疑问句,但苏婕的口吻其实非常笃定。 “不关你的事,不要多问。” 苏婕豁然起身,激动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知道我比不过夏姐姐在你心里的地位,我也没指望能超过夏姐姐的地位,可是我为什么连一个风挽月都比不过?老大,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了,要不是当年你帮我,我可能已经被学校开除了,就不会有今天。在我的心里,你不仅仅只是我最敬重的上司,还是我最喜欢的男人。” 她说到最后,眼里已经隐含泪光。 崔嵬依旧坐在沙发上,无动于衷地继续品尝红酒。 苏婕胸口荡漾着无数热切的情意,无法抑制地呐喊出来:“我喜欢你,我爱你。” 崔嵬微微抬起眼皮,缓缓说道:“苏婕,其实你们心里都很明白,我当年帮助你们,只是为了让你们感激我,继而让你们以我为中心,为我效力。” “我们都是心甘情愿为你效力的。” “呵。”他又笑了一声,眼里凝着一团化不开的黑,让人摸不透这笑声背后隐含的意思。“早在很久以前,我就说过,我不会结婚,更加不会……去爱一个人。” 苏婕眼里的光芒一点点暗了下去,涩然道:“你不会爱……”她嗤笑了两声,“这么说,你也不爱风挽月了?连一点点喜欢也没有?” 崔嵬目光沉沉地看着前方滚滚东流的滨江,三秒之后,才开口回答:“对。” “既然不爱,那听到这段录音一定也不会难过了。”苏婕从兜里拿出一个微型录音器,“老大,我知道我的心计瞒不住你,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风挽月的虚情假意而已。” 崔嵬眯眼,“你录了什么?” “你听到就知道了。”她将微型录音器放进设备里,开始播放录音。 “有事?”这是风挽月的声音。 “有事。”这是苏婕的声音。 崔嵬拧眉道:“你什么录的音?” “那天见客户,你把风挽月一起带了过去,我和她在洗手间见面时录的。” 崔嵬没再吭气,继续聆听录音。 “我也想离开,可是他不让啊!要不你跟他说说,让他别来找我?” 崔嵬的瞳仁陡然收缩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里的高脚杯。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本来就很乖,不需要卖。” “你!” “别生气,我知道你很喜欢崔总,我也知道你看我不顺眼,嫉妒我。” “谁嫉妒你了?不过就是个婊子。” “对!上了床后,男人就喜欢女人骚,这你就不懂了吧!” “呸!不要脸。” “没错,我是不要脸。那我问你,你要脸,他愿意跟你上床吗?” “你费尽心思想跟他上床,却总是不成功,而我一点都不想跟他上床。实话告诉你吧,他每次碰我,我都觉得特别恶心呢!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录音到此结束。 崔嵬脸上一片铁青。 啪一声,高脚杯突然被他捏成了碎片,鲜血沿着他的手掌滴落而下。 第55章 风挽月拿着辞职信,站在总裁办公室的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敲门进去。 崔嵬只抬头凉凉瞥了她一眼,又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桌上的文件上。 “崔总。”风挽月走上前,正要开口,发现他的右手包扎了纱布。她抿了抿嘴唇,原想问问他的手怎么会受伤,但想想也没有这个必要了。“崔总,这是我的辞职信,请您批准。” 他陡然抬头,目光凌厉如刀子一般,连额头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风寄心,怎么会有你这么贱的女人?”这几个字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风挽月淡淡一笑,“既然我这么贱,崔总不如放我走吧!免得我总是在你面前碍你的眼。” 崔嵬拍案而起,怒瞪着她,眼眶充血赤红,昨晚苏婕播放的那段录音不停在他耳边回响。 “他每次碰我,我都会觉得特别恶心呢!” “他每次碰我,我都会觉得特别恶心呢!” “他每次碰我,我都会觉得特别恶心呢!” 崔嵬每次想起这句话,心口就会涌上一阵无名怒火,烧得他静不下心来。 是的,她是真的对他恶心,否则不会总是变着法子,不让他碰她。先是以宫颈炎为借口,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让他碰她。等他收购了霁月晴空之后,她把他带回家里,却被她的姨妈和女儿打断了。从江家别墅出来那天,她又以她女儿为借口,先一步离开,直到前天,她仍在放他的鸽子。 不仅如此,她还一而再再而三欺骗他,玩弄他,先是莫一江,然后是柴杰,现在又出现一个夏建勇。她永远有一堆理不清的烂账,永远跟其他男人纠缠不清。 这样一个女人,没有必要留在身边了,应该一脚把她踢开,让她滚得远远的。 风挽月往前走了一步,将辞职信放在他的办公桌上,低眉顺眼道:“请您批准签字。” 崔嵬不肯签字,两手紧紧握拳,右手的伤口再次破裂,鲜血染红了包扎的纱布。忍着怒火,他咬牙道:“合济岛动土的前一天,你在酒店里对我保证了什么?” 她依旧垂着眼帘,嗤笑了一声,“您要把我从楼上扔下去么?这里八十几楼,您真把我从这里扔下去,我肯定摔成一滩肉泥。” 他瞪着她,目眦欲裂。 “崔总,我们没有必要再彼此折磨了,以您的条件,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我只不过是个小贱人而已。”她又掏出一张黑卡放在办公桌上,“这是您的卡,我没有花过这里面的钱。” 崔嵬冷笑,“你没有花过这里面的钱?你以前从我这里索取的钱还少吗?你有骨气怎么不把那些钱全部吐出来?” 她的神情依然很平静,“我为什么要全部吐出来?在您心里一直把我当一个妓女,那是我身为一个妓女陪您上床应得的报酬不是么?” “对,你是妓女,一个不要脸没有尊严的妓女,从小就是!”他拿过她的辞职信,飞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撕成碎片扔在她的头上,“你的辞职信,拿去!” 白花花的碎纸片飘落在她的脚边,飘雪一般。 风挽月沉沉呼出一口气,淡漠道:“崔嵬,我一直以为你跟江俊驰和莫一江他们不一样,你至少有一点底线,没想到你跟他们没有任何区别。”她没有叫他“崔总”,也没有尊称“您”。 他的瞳仁陡然收缩一下,胸口一闷,急促地呼吸起来。 “我打不过你们这些男人,我还躲不过吗?”她没有去捡地上的碎纸片,直接掉头离开。 “你站住!”他怒吼。 风挽月停下脚步,却并未回头,“没错,我是妓女不光彩,你这个嫖客就光彩了?崔嵬,如果我不再需要你的钱,你还能用什么来控制我?” 说完,她拉开门,决绝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风挽月回行政部门收拾自己的东西,其他职员都在旁边默默看着。 世事无常,变化莫测。 谁能想到,毛兰兰走了没多久,风挽月也要被赶出公司了。 她们都曾经是总裁身边最红的女人呐! 男人绝情绝义的时候,真的令人不寒而栗。 风挽月把自己的私人物品都装进袋子里,提着袋子走出办公室。 行政部门有几个小姑娘顶着压力上来问她:“风总监,你……真的要走了吗?” “是的,你们加油,好好工作。”她微微笑了一下。 “那你以后要去哪里上班?” “不知道,看情况吧!反正不可能不工作,始终还要生活的。”她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语气清淡,从容不迫,好像一切都不以为意,听在耳朵里却又叫人心酸。 生活,多么简单,又多么沉重的两个字。 走了几步,风挽月的脚步停了下来。 行政部门来了位不速之客,江二少爷。 “哟,这不是咱们崔总的女朋友吗?灰溜溜的收拾东西是要去哪里呢?”江俊驰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容,一步步朝风挽月走来。 风挽月一语不发地站在原地。 之前围着她的那几个小姑娘一看情况不对,立刻全都散了去。 “啧啧啧,可怜呐!”江俊驰来到她身边,一面咋舌,一面摇头,“崔嵬嫌弃你被你的继父强奸过,所以不要你了啊?” 这话一出,办公室里霎时一片哗然。 风挽月脸色微微发白,不理江俊驰,抬脚往前走。 “别走啊!”江俊驰无赖地拦住她,“你跟崔嵬上床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他嫌弃呢?你说你如果选择跟我多好?我就不会嫌弃你以前的事,合则聚,不合则散,也不用搞到今天那么难看嘛!” 风挽月波澜不惊地注视着前方,仿佛压根没有听到江二少爷的话。 江俊驰见她这幅样子,不由更加恼火,“你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有什么可骄傲的?” 风挽月轻笑了两声,目光终于缓缓移到江俊驰的脸上,淡淡道:“江副总,难道你没有听过光脚不怕穿鞋这句话吗?狗急跳墙,你这么逼我,就不怕我把自己做成人肉炸弹跟你同归于尽吗?” 江俊驰果然唬了一下,脸色一变,连忙退开一步,“你……你别发疯。” 风挽月斜了江俊驰一眼,冷笑道:“江草包,既然贪生怕死,就别把人逼入绝境。” 这称呼让办公室里的众人都发出一阵嘘声。 江俊驰气得面红耳赤,“你叫我什么?” “江草包?啊,这个称呼是崔嵬叫的,我只是跟他学的。”风挽月说完,抬起头,昂首挺胸,阔步离开。 江俊驰,崔嵬,狗咬狗去吧! 风挽月乘坐普通电梯,刚下到一楼,就看到周云楼迎面而来。她扬了扬眉,走出电梯,跟他打了个招呼:“周云楼,你好啊!”她也没再称呼他“周总助”。 周云楼走到她身边,表情严肃,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质问道:“为什么要辞职?” “为什么不辞职?”她神情淡漠。 周云楼看看四周,拉住她往大楼后门走,“你跟我来。” 风挽月没挣扎,跟着他从大厦后门离开了公司。 周云楼把她带到了一家非常隐蔽的咖啡馆,坐在包间里,没有人会发现他们在这里谈话。 “为什么要辞职?”他坐在她对面,凝视着她,又问了一遍。 风挽月无所谓地耸耸肩,“没脸待在公司了呗!” “没脸待在公司?”周云楼蹙眉,尚且不知道她到底遇上了什么事,只是得知她辞职的消息就赶来找她了。他以为她只是又跟崔嵬闹了什么矛盾,所以才会一气之下提出辞职。 “你还不知道吗?”她搅动着杯里的黑色咖啡,缓缓说道:“我十三岁的那年被我继父强奸,他坐了十七年的牢。现在我继父出狱了,江俊驰把他找来了,安排他在公司里做了个保安,还把这件事在公司里宣扬开了。” 她的语气听上去很轻松,风过无痕般,周云楼听完却狠狠抽了口气。 “所以……崔总也知道这件事了?”周云楼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知道。” “那他什么反应?” “还能有什么反应?”她端起咖啡杯,呷了一口,“生气,大发雷霆,嫌我脏呗!” 周云楼忽然说不出话来,心口泛起阵阵痛意。一个女孩十三岁的时候遭到继父的强奸,对她而言是多大的伤害,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无法走出那件事给她带来阴影?为什么她还要再次受到伤害? 为什么,这个社会对女人总是这么苛刻? 风挽月抬眼,看他眼中满是哀伤与怜悯,笑了起来,“你这是在可怜我,同情我?” 周云楼不答反问,“你这是在强颜欢笑?” “什么强颜欢笑,只是习惯了,适应了,也就能够坦然面对了。你不用可怜我,不用同情我,我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她移开眼,看向窗外那些爬墙藤。 周云楼心中再是一紧,她是一个女人,竟然说自己死猪不怕开水烫,她得筑起多高的心防,才能说出这些话来? 风挽月收回目光,看他一脸凄苦的样子,又笑了起来,“我说,又不是你遇到这些事,你怎么还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呢?” 周云楼无言,忽然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在风挽月面前,简直弱爆了。 “你真的不用这样。再说,你也帮不了我,你是崔嵬的人,你老大现在估计恨不得扒了我的皮,还不知道他会不会像上次那样,想些贱招来对付我,你只要别帮着他来对付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风挽月把咖啡喝完了,站起身,“我走了,咱们……后会有期吧!” “等一下!”他忽然叫住她,有些艰难地开口:“风挽月,你误会崔总了,其实……他是很在乎你的。” 风挽月先是一愣,而后笑出声来,“别逗了,崔嵬就是喜欢我的身体,对我有占有欲。他跟我吧,其实是一类人,我们毛病多,都很坏,不像你,是个三好男人。”她拍拍他的肩,“加油,三好男人,祝你以后找到一个适合你的三好姑娘。擦亮眼睛了,别再找瑶瑶那样的,也别找我这样的,我们都是坏女人。这年头,像你这样男人太少,可别被糟蹋了。” 这番话真像是临别留言,周云楼心情越发沉痛。 风挽月不再停留,提着东西毅然走了。 周云楼一直坐在椅子上,看她离开。 良久,他才苦涩地笑了起来,取下黑框眼镜,将脸埋入手掌之中。 风挽月从巷子里出来,一个人走到滨江边,顺着水流的方向,慢慢向前走着。 深冬的江边,湿冷无比,一阵江风吹来,刮得人脸刀割般疼。风挽月却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依旧迎着风,继续行走,长长的卷发在风中狂乱地飞舞着。 呜—— 滨江上传来船舶鸣笛的声音,绵延悠长。 她停下脚步,双手扶着栏杆,凭栏远眺。 大江对面,依旧是无穷无尽的高楼商厦,繁华迷离,纸醉金迷,吸引着许许多多的人来到这里,打拼奋斗,希望在这偌大的城市里有一片立足之地。 可是,这又能有多少意义? 天堂和地狱,有的时候,真的只有一河之隔。 风挽月拿出手机,拨打了江平涛的电话,“董事长,您好。” 江平涛温和声音传出,“小风,打电话找我有事吗?” “我……我想向您辞职。” “辞职?”江平涛明显吃了一惊,“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辞职?” 风挽月抿抿嘴唇,说道:“对不起,我一直隐瞒了一件事,其实我有一个八岁大的女儿。” “什么?”江平涛再是一惊,“你有女儿?” “是的。董事长,很抱歉一直以来都没有把实情告诉您。” 江平涛声音微微一沉,“崔嵬知道这件事吗?” “他……已经知道了,我觉得,我可能不太适合继续留在公司里。而且我的女儿也慢慢长大了,我希望能多抽一些陪陪她,所以我想重新找一份普通一点的工作。” 江平涛没有考虑太久,很快就给出了回复,“可以,我同意你辞职,你明天到我的别墅来,我给你签字,你把后续工作交接好就可以了,公司还可以补偿你一个月的工资。” “好的,谢谢董事长。” 结束通话后,风挽月长吁一口气,对着滨江大喊了一声,似乎要将一切烦恼和痛苦一并去除。 她知道江平涛一定会同意她辞职,江家是豪门大户,在整个江州市里有头有脸,崔嵬更是江氏集团现任总裁,说不定也是未来的继承人。虽然江平涛对她还有几分赏识,但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让她这样一个带着小孩的女人进门。补偿她一个月的工资,其实就是在告诉她,要走就走得彻底一点,以后不要再缠着崔嵬了这就是现实! 童话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风挽月离开滨江边,准备坐公交车回家。从现在起,她的生活将发生很大的改变,即便还有一点家底,也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大手大脚的花钱了。小丫头慢慢长大,以后要花钱的地方还很多。 一辆黑色宝马小轿车在她身边停了下来,莫一江从车里走了下来,依旧是那副西装革履俊美潇洒的样子。 风挽月不敢相信,莫一江明明已经不再是总经理,为什么他还能过得这么滋润?自从霁月晴空被江氏集团收购,莫一江被赶出去之后,她就没有再关注过这个人,可她万万想不到,他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在她面前。 “挽月。”莫一江来到她身边,低头凝视她,“回到我身边吧!” 风挽月满眼震惊,莫美男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一江握住她的手,真切道:“我知道你以前的事,也知道你被崔嵬赶出了江氏集团,现在经历了这么多,我已经不想再去计较以前的事了。我只想要你们母子回到我身边,你也放下过去的事,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生活在一起,好吗?” 如果是曾经的风挽月,也许已经被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话感动了。 一家三口好好生活在一起,多么美好的愿景。 然而,现在的风挽月从来就信不过莫一江。 她抽出自己的手,冷冷说:“莫一江,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愿意跟你在一起?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不是我姐。” “我知道你不是你姐,但你就是嘟嘟的母亲,我是嘟嘟的父亲,不是吗?”莫一江沉沉叹了一声,“我知道,你心里还记恨着以前的事,可是,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霁月晴空没有了,我和冯莹都遭到了报应,你还不能解恨吗?” 风挽月冷笑,“你们遭到报应了吗?我姐和我爸可是两条人命!你和冯莹都该去死!” 莫一江面露哀伤,“是,我对不起你姐姐,辜负了她,才会害得她难产大出血,冯莹背着我把视频发给她,我也不想这样,当年我只是没有经受住她对我的诱惑,我不是罪大恶极。你爸爸的死,真的与我无关。他的身体一直就不是很好,知道你姐姐出事之后,一下就病倒了。冯莹根本就不会尽心照顾他,才会让他这么快离开人世。挽月,你就不能代替你姐姐,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向你弥补,向嘟嘟弥补吗?” “你想弥补?那好,我给你一个机会,你现在就去公安局自首,说你和冯莹蓄意谋夺风家的财产,联手害死我父亲。” 莫一江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你怎么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你父亲真的不是我害死的。” 风挽月眼底冰冷一片,“我父亲身体再差,短短三个月内就去世,打死我都不相信他是正常死亡。” “挽月,你没有证据,不能这样冤枉我。” “对,就是因为我没有证据。如果我有证据,我早就把你们送进监狱里了。”她瞪他一眼,掉头就走。 “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吗?”莫一江拉住她,苦口婆心地说:“你为什么不好好想想,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以前还跟过这么多男人,可我统统都不在乎,我还会来找你,这到底为什么?” “哦,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我爱女儿,我想挽回你们,我希望我们一家三口能在一起啊!” 风挽月讥笑道:“哎哟,真感人呐!莫一江,你为什么就是弄不明白呢?我不是我姐,我没她那么傻,没她那么好骗!” 莫一江一脸忧伤地看着她。 “啧啧,瞧瞧你这幅深情款款的样子。”风挽月撇撇嘴,“我要是不知道你本来的真面目,还真会以为你是个情种呢!” “挽月,到底要怎么样你才会相信我说的话?” “你别再装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就是不甘心而已,你们男人都一个样!你不就是想把我弄到手,再带到崔嵬面前,刺激他,耀武扬威,等你扳回了面子以后,再一脚蹬了我吗?”她啐了一口,“你们男人这种心理,真够卑劣无耻的。” 莫一江脸色变了又变,目光变得阴郁起来。 “怎么,被我说中心事不高兴了?”她眼中射出寒光,“我告诉你,我就算活得再卑微,再下贱,我也不会向你摇尾乞怜。我恨不得你和冯莹统统都去死,你们这对狗男女!” 莫一江依旧没有说话,脸上的阴霾越来越浓重。 风挽月不再理他,转身大步离开。 莫一江站在原地瞪着她的背影,眼中布满阴鸷,阴狠道:“敬酒不吃吃罚酒。风挽月,我给你铺好了阳光大道你不走,那你就别怪我。” 第56章 ktv的豪华包间里。 莫一江和江俊驰两人坐在正中央,举杯欢庆。 两人身边还环绕着一群妖娆火辣的美女。 江俊驰喝完杯里的洋酒,大笑着说:“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让崔嵬和风挽月翻脸了,终于出了这口恶气,真是太痛快了。” “可不是么?”莫一江脸色也带着畅快的笑意,“风挽月那个女人,自以为很聪明,喜欢把男人都玩弄于鼓掌之间,这回就让她摔个彻底,看她还能有多得意。” 江俊驰咬牙切齿地骂道:“妈的贱女人,竟然选择崔嵬不选择我,眼瞎!” 莫一江呵呵一笑,附和道:“她不选择你,是她有眼无珠,活该现在崔嵬不要她,把她赶出公司。” “活该!”江俊驰大骂,抱住身边两个美女,各自亲了一口,“她那破鞋,十三岁就让人开苞了,还以为是个什么玩意儿。崔嵬睡了这么多次,估计也恶心透了,想到我就觉得过瘾。” 莫一江替两人倒满酒,又说:“对了,江总,风挽月不是在地下停车场,把她继父的耳朵咬伤了吗?拿着监控视频,可以起诉她故意伤害啊,这至少得去坐几个月的牢吧!” 提起这个事儿,江俊驰还很生气,“我也想让夏建勇起诉她故意伤害来着,可我去找监控视频的时候,愣是没找到这段视频,你说奇不奇怪?” 莫一江神情凝重道:“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把视频删除了?” “谁会删啊?这公司内部的监控视频文件都是要妥善保存一个月的,除了高层管理人员,不可能有人能拿到这些文件。”江俊驰一脸愤懑,“总不可能是崔嵬吧?他既然都嫌弃风挽月,把她赶走了,怎么可能还帮她呢?” 莫一江表情深沉,没有说话。 “来,再走一杯!”江俊驰对他举起酒杯。 “走一杯!” 两人碰杯,饮尽杯里的酒。 江俊驰从果盘里拿了一片西瓜开始吃,“等过完年,我伯父就要召开董事会,把我的副总裁撤职,让我去一家小公司干总经理,真他妈扯!现在出了风挽月这口恶气,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对付崔嵬,先设法保住我的位置再说。” 莫一江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江总,难道你就打算这么轻易放过风挽月了?” “不然还能怎么样?她都已经走了。” 莫一江凑近江俊驰,贴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江俊驰满眼震惊:“真的假的?她居然有一个八岁大的女儿?” “千真万确。”莫一江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崔嵬很早以前就知道这个秘密,但是去一直帮她瞒着,甚至还按照她的心意来收购霁月晴空,害得我现在变得一无所有。由此可见,崔嵬对她是有那么一点感情的。我怀疑,这一次的监控视频,也是崔嵬悄悄帮他删的。崔嵬很要面子,这一次风挽月被强奸的事情曝光出来,他肯定不能再留着风挽月,但他心里还是在乎这个女人。我们不如直接把风挽月捏到死,看看崔嵬到底会不会无动于衷。” “好主意啊!如果崔嵬真的在乎风挽月,肯定不会不管她,但是我伯父怎么会允许崔嵬跟这种女人在一起呢?那不是败坏门风吗?哈哈哈……妙,太妙了。”江俊驰拍掌大笑,拍了拍莫一江的肩膀,“你真是太聪明了。尽管放心,只要你帮我把崔嵬拉下来,莫总这个称呼,肯定还是属于你的。江氏旗下那么多子公司,你随便挑一个去当总经理。” “那我就先对江总说一声谢谢了。” “诶,太客气,以后都是自己人了。”江俊驰端起酒杯,“来来来,再走一杯。” 两人喝完了酒。 江俊驰的手机响了,“孙经理,什么事啊?行行行,我知道,理财产品那三亿肯定会原封不动拿出来,退还给保险客户,期限一到就退回去。那收益率肯定达不到8.5%啊!本来就拿了一本去填坑,剩下一半也没好好运作,能比银行利息高点就不错了,还能指望有多少?卖的时候就说了非保本浮动收益,客户要骂就骂去吧!” 结束通话后,江俊驰又骂了一句:“真他妈不省心。” 莫一江眼中再次闪过一道光芒,说道:“江总,既然筹集到三亿资金,为什么不好好运作呢?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随便转一转,也能有几千万吧!” 江俊驰无奈道:“短期内哪有什么好的运作项目啊?有合适的我早就投了。” 莫一江拿出手机,在屏幕上划了划,递给江俊驰,“你可以看看这个。” 结束了晚间的应酬,江俊驰醉醺醺地里从ktv会所里走出来,司机和莫一江一左一右地扶着他。 江俊驰打了个酒嗝,指着莫一江说:“就这么定了,把风挽月那个小贱人捏到死,该怎么样办,你负责安排好。” 莫一江点着头说:“没问题,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一行人走向停车场。 夏建勇突然从旁边冲了出来,跑到江俊驰面前,谄媚道:“两位老板,我已经办完了你们要我做的事,那两百万能给我了吗?”他一脸谄笑,受伤的耳朵上还包着纱布。 江俊驰指着夏建勇哈哈大笑起来,“你还想要两百万?” 夏建勇忙不迭点头,“是啊!这不是你们答应我的吗?” “去你妈的!”江俊驰大骂,一脚踹在夏建勇身上,“强奸犯还想要钱,滚吧!” 夏建勇被踹了一脚,吃痛地倒在地上,颤声道:“你们……骗我?” “骗你又怎么样?”江俊驰轻蔑地大笑,“你能拿我怎么样?老不死的东西,滚远点,别挡我的路,呸!” 夏建勇坐在地上,看着江俊驰和莫一江一行人远去的背影,满脸愤慨。 此时此刻,周云楼就坐在旁边的黑色小轿车里,等待江俊驰他们走远了,他才从车里下来,走到夏建勇身边,目光沉静地开口道:“你就是风挽月的继父?” 夏建勇抬头,惊讶道:“你是谁?” 周云楼弯腰把他扶起来,想到风挽月曾经被眼前这个猥琐的老头伤害过,心里便升起一阵怒火,可理智还是让他把一切情绪都压了下来,用冷静的语气说:“你跟我走吧!” “去哪?你到底是谁啊?” “你不用管我是谁,刚才那两个人欺骗和利用了你。现在我给你两万块,你跟我走,去见我的老板,把你受他们指使,故意伤害风挽月的事情向我的老板解释清楚。” 夏建勇有些不情愿,“才两万……” “他们允诺给你的两百万你一分钱都没拿到,我给你两万你还嫌少?” 夏建勇咕哝两声,才说:“那你给我现钱,我拿到钱才跟你走。” 周云楼沉声道:“可以,你跟我走,我先去取钱。” 翌日一早,周云楼就把夏建勇带到了崔嵬的办公室里。 夏建勇一看到崔嵬,立刻瞪大眼睛,“是、是崔总裁?你的老板是崔总裁?” 崔嵬的目光落在夏建勇脸上,神情霎时变冷,质问周云楼:“你把他带来干什么?” 周云楼推了推夏建勇,“还不快去跟我的老板解释清楚。”他把两万块拿出来,就放在茶几上,“说完了你就可以拿钱离开。” 夏建勇忙不迭点头,走上前就对崔嵬说道:“崔总裁,其实是有两个人收买我,让我故意到你们公司来,把尹相思的事当着你的面告诉你,好让你生气,抛弃尹相思。” 崔嵬神情越发冰冷,“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江俊驰,还有一个是谁?” “是……”夏建勇一脸迷茫,“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长得特别俊,漂亮得像个女人。” 周云楼在旁边淡淡道:“是莫一江。” “呵呵。”崔嵬冷笑起来,眼里射出寒光,“莫一江……这两个人竟然搞在一起了。” “那我可以拿钱走了吗?”夏建勇时不时去瞄茶几上的两万块钱。 周云楼说:“你走吧!以后不准再去找尹相思的麻烦。” 夏建勇一边应承,一边拿钱。心里却想着,不找他的好女儿,以后花什么呢?就算他拿不到两百万,那也不能放过尹相思,谁叫她害他坐了十七年牢,弄得他现在已经完全丧失了劳动的能力?反正以后她肯定还要去其他地方上班,他就找过去,不停向她勒索就行了。 等夏建勇离开后,周云楼才说:“老大,这件事不是风挽月的错,她是受害者,你把她找回来吧!” 崔嵬冷着脸,没有吱声。 “老大?” 崔嵬漠然道:“你下去,不用再说了。” 周云楼难以置信地说:“你不要她了?还是说……你真的嫌弃她了?” “老四,你管得太多了。”崔嵬语气中透露些许的不悦,“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要不要她也是我说了算,你不应该插手。” 周云楼连忙低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我知道,我只是……觉得她很可怜,她十三岁的时候就遇到那种事,对她而言是很大的伤害。” 崔嵬冷哼,“你就是烂好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不用再替她说话。”他看了看手表,起身走到衣挂架旁边,开始穿风衣外套,“我出差的时间提前到明天,现在要去看望一下如诗,你把公司里的事情管好,其他的事都不用管。” “好……那我出去了。”周云楼垂着头,丧气地走出了崔嵬的办公室。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站在窗户边看着外边阴沉沉的天空。 忽然之间,他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老大。以前他觉得老大至少是喜欢风挽月的,不然不会那么纵容她,也不会一再原谅她,把她留在身边。可是现在,老大对风挽月的态度,似乎又说明了他对她毫无情感,明明受到最多伤害的人是她,老大却对她连一丝一毫的怜悯之情都没有,言语间仿佛是厌恶和憎恨的,为什么? 如果老大真的对风挽月没有一点感情,那么他不受控制地喜欢上风挽月,是不是……就不算是背叛老大了? 一旦有了这种想法,欲望的种子瞬间就在他心里扎根发芽,生长扩散开来。 崔嵬从电梯里出来,一边打电话,一边往迈巴赫走:“如诗,今天的药吃了没有?好,我明天出差,要去十天左右,现在过去看看你。” 结束通话后,他坐进驾驶座里,开车离开停车场。 夏建勇突然从一辆轿车后面跑出来,震惊地盯着迈巴赫远去的方向,怔怔道:“如诗……如诗……这怎么可能呢?一定不会是同一个人。” 他突然激动起来,原地来回走动着:“如果真的是同一个人呢?刚才崔总裁说话的语气那么温柔,那么关心如诗,说明如诗对他很重要啊!那他们的关系……” “哈哈哈哈!”夏建勇喜悦地大笑起来,“一定要弄清楚这个如诗到底是谁!” 红色小跑从停车场入口驶了进来。 夏建勇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过去,“嘿嘿,来得正好。” 风挽月坐在车里,隔老远就看到夏建勇,脚下油门松开,车辆的速度就渐渐慢了下来。红色小跑从夏建勇身边驶过,她冷冷瞥了他一眼,“真是阴魂不散!” 夏建勇看她把车倒入停车位,连忙跟了上来,等她一下车,就凑上去桀桀笑了起来,“哎哟,我的好女儿,总算又看见你了。” 风挽月瞪他一眼,快步往前走,“你还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两天没见你,想你了啊!” 风挽月停下脚步,冷笑道:“怎么,你还想用我十三岁那年被你强奸的事来要挟我吗?夏建勇,我已经不在这家公司上班了,今天就是来办理工作交接手续的,你要挟不到我。” “啧啧,没礼貌,怎么能直接叫爸爸的名字呢?我是你爸爸,你要是不管我,那我可就赖着你了。”夏建勇笑得尤其无赖,“不管你在不在这家公司上班,以后肯定还要去别的地方上班,你总不希望每个人都知道你被我强奸过的事情吧?” 风挽月倒也不生气,扬眉道:“这么说,你是准备用这件事,对我敲诈勒索到底了?” “诶,话不能这么说,我是你爸爸,你难道不该养我吗?” “你不是我爸爸,我爸爸已经死了。” “好吧,我是你继父,反正我以前养过你,你现在就得养我,要不然我就赖着你。” 风挽月笑了起来,“好,真好。”她突然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支录音笔,结束录音,“敲诈勒索,等着再回牢里待着去吧!”说完,她不再看他,继续往前走。 夏建勇脸色大变,终于知道自己被她算计了,怒道:“黑心的小丫头片子,你给我站住!”他冲上去想扯风挽月的头发。 风挽月一下就躲开了。 夏建勇扑了个空,险些撞到水泥柱子。 风挽月冷哼一声,“老不死的东西,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任你宰割的小女孩吗?像你这种人,活着都污染空气,当年就该判你死刑。” 夏建勇确实老了,一把骨头都硬了,连扑她好几次,全都没扑倒,自己倒累得气喘吁吁。 风挽月把录音笔放进包里,眼里冰冷一片,“我告诉你,识相点就给我滚得远远的,别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否则我就把这只录音笔交给警方。你不妨想想,就你这样的年纪,再进去还能不能出来。” 夏建勇脸色蜡黄,扶着水泥柱子大口喘气,“你……你真是比以前厉害了,我搞不过你。我就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在崔总裁身边的时候,有没有听过如诗这个名字。” 风挽月浑身一震,瞠大双目,“夏如诗?”随后,她脑子里闪过一些模糊的记忆,很久很久以前,似乎听夏建勇跟她母亲谈论过这么一件事。 夏建勇和他的前妻曾经生过一个女儿,可是这个女儿智力有问题,而且女儿遗传了妈妈的先天性癫痫,经常会发病。后来夏建勇的前妻发病而死,他就遗弃了这个先天不足的女儿,把她送去了福利院。 当时她并不太理解大人之间谈话的内容,只记得这个继父也有一个女儿,而且智力低下。 谁能想到,被夏建勇遗弃的女儿,竟然就是夏如诗! 风挽月惊呼:“你是夏如诗的亲爹?” 夏建勇激动得大叫起来,“崔总裁去见的人真是我的亲生女儿啊!太好了,哈哈哈哈……” 风挽月难以置信地摇头,“怎么……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 夏建勇像吃了兴奋剂一样,飞快地冲上抓住她的衣服,眼睛里发出狼一样的绿光,十分骇人,“你快点告诉我,去哪里能找到夏如诗,哪里能找到我的亲生女儿,快点告诉我!” 风挽月满脸惊悚,“我……不知道。” “你一定知道,快点告诉我!”夏建勇咆哮。 风挽月几乎看到他喉咙深处发炎肿大的小舌头,正在微微颤抖着。夏建勇简直像发疯一头发疯的野狗,她只想快速摆脱他,赶紧说:“金百商场,我在金百商场看到过夏如诗一次。” “哈哈哈哈哈……”夏建勇疯疯癫癫地大笑起来,丢下风挽月就跑了。 风挽月惊魂未定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抚着胸口大口喘气。 夏建勇去找亲生女儿夏如诗了,那他就应该不会再来缠着她了。看他刚才那副癫狂模样,已然变态扭曲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对夏如诗不利。 不,夏建勇应该是发现了崔皇帝和夏如诗之间的关系,所以才会这么兴奋。他想利用夏如诗,向崔皇帝索取钱财。只是很可惜,夏建勇显然不了解崔皇帝的手段,他想去伤害夏如诗,崔皇帝肯定会让他死得很难看。 风挽月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内心深处有一点点的感伤。原来夏如诗也有这么一段坎坷的身世,生母在世时,尚且还能在父母身边生活,可母亲一去世,无情无义的父亲就把她遗弃了。不知道当时的夏如诗有多大,当她知道自己被父亲遗弃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呢? 就算是智障儿童,也是有情感的,夏如诗被遗弃的时候,心里一定也很难过吧! 风挽月心中越发感伤。 让夏建勇去找夏如诗也好,这样崔皇帝就会毫不犹豫地一掌拍死这个人渣。 风挽月把行政总监的工作做了交接,然后拿着江平涛签字的辞职信去人力资源部办理离职手续,按照江平涛的意思,她还多领了一个月的工资。 整个过程中,一直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同情的,怜悯的,讥讽的,冷漠的,幸灾乐祸的,什么样的都有,她统统都视而不见。 风挽月离开时,脚步都变得轻松了许多,似乎已经看到未来全新的生活了。 没有崔嵬,没有莫一江,没有江俊驰,没有那些令人讨厌的人和事,只有家人。 她打算等小丫头放寒假的时候,带她和姨妈去海南游玩一次,然后回来重新找工作。到那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崔皇帝未必还有功夫再来找她的麻烦。如果他真的不肯放过她,一定要逼得她在江州市里待不下去,那她就把车子房子全卖了,带着家人去另一座城市生活。 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崔皇帝本事再大,也不可能一手遮天,就连美国总统都不能一手遮天。 风挽月开车驶出江氏大厦地下停车场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再见,江氏。” 红色小跑很快融入了车潮之中。 手机响了起来,她接听电话。 尹大妈在电话那边急切地说:“二妞,嘟嘟的班主任说,她和那个小男孩又逃课了。” 第57章 风挽月赶到学校的时候,风嘟嘟小盆友和那个叫小东的男孩已经被老师找回来了,两人老老实实待在教室里。 其他的孩子都放学离开了,教室里只有班主任和两个孩子,还有尹大妈和小东的父亲。 两个孩子一脸菜色,丧气地垂着头。三个大人的脸色都十分复杂,似乎不仅仅只是孩子逃课这么简单。 风挽月深吸一口气,按下心头的怒气,走到小丫头身边,蹲下身柔声道:“嘟嘟,告诉妈妈,为什么又逃课了?” 小丫头原以为这回又免不了被妈妈大骂一顿,没想到妈妈却没有生气。她指了指小东说:“小东说不想上课,让我陪他一起。” 风挽月转头,瞥了小东和小东父亲一眼,目光十分凌厉。心说这个小东的问题很大,绝对不能让女儿继续跟小东在一起,否则以后肯定还会继续影响女儿。她轻抚女儿的小脑袋,继续用温和的语气说:“可是嘟嘟,从九寨沟回来的时候,你答应了妈妈以后不再逃课,你忘了吗?” 小丫头露出几分羞愧的神色,可随之又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母亲的眼睛,“妈妈,你以前还不是经常说话不算话,我只是这一次说话不算话。” 风挽月只觉得脸上仿佛被人狠狠掴了一巴掌,火辣辣的。她没有做好一个母亲的表率,所以女儿学她了,这是她身为人母的极大失败。 班主任拉了一下风挽月的衣服,低声说:“嘟嘟妈妈,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 “什么事?”风挽月站起身,疑惑地看着班主任。 “唉……”班主任目光复杂地看了两个孩子一眼,贴在她耳边低声说:“我们找到两个孩子的时候,他们在小树林里,抱在一起亲嘴,小东还把手伸进了你家嘟嘟的裤子里。” 风挽月只觉一阵晴天霹雳,劈得她天旋地转险些站不稳脚,脸上更是煞白一片。她忽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朝着小东冲过去,大骂道:“你这个小流氓,竟敢猥亵我女儿!” 小东吓得大哭起来。 小东父亲见此情况也怒了,拦住风挽月不让她伤害小东,重重推开她,回骂道:“你这个女人有病吗?还敢说我儿子猥亵你女儿,明明是你女儿勾引我儿子!” 风挽月被推得重心不稳,一些跌坐在地上。 尹大妈连忙上去扶风挽月,气愤地大骂:“欺负女人和老人,你算什么男人?” 小东父亲同样不甘示弱,“那你们还欺负小孩,谁叫她冲上来要抓我儿子?” 风挽月脸色铁青,恶狠狠地瞪着对方,“你儿子是个流氓!” 小东父亲指着她的鼻子,“有种再说一遍!” “你儿子就是流氓!” 两边的家长在教室里对骂起来。 班主任连忙劝架,“别吵啦!嘟嘟妈妈,小东爸爸,你们快别吵啦!” 风嘟嘟也吓得大哭起来,抹着眼泪说:“妈妈……呜呜……是小东说,看见他爸爸老是摸阿姨的屁股。” 小东父亲霎时愣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风挽月怒气冲天,指着小东父亲破口大骂:“老流氓!不要脸的老流氓,你儿子这么小就跟你学成一个小流氓,你们父子俩都是臭流氓!” 尹大妈跟着一起唾骂:“臭流氓,一家老小都是臭流氓!” “这……这……”班主任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小东父亲羞惭了一会儿,脸皮也厚了,继续回骂:“放你妈的屁!你再不闭嘴,信不信老子揍你?” 风挽月厉声怒喝:“恼羞成怒还想打人?我告诉你,这里是学校,教室里都有监控,你敢碰我一下你试试看!” “你以为我不敢吗?”小东父亲撸起袖子,一副准备动手的架势。 班主任连忙拦在两人中间,“嘟嘟妈妈,小东爸爸,你们冷静一点啊!” 尹大妈也赶紧冲上去帮忙,大骂:“我是老人,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我就让你倾家荡产!”由于情绪太激动,尹大妈大咳起来。 小东父亲也不敢真的打人,就是跟她们对骂,“泼妇!臭婆娘!” 两个孩子被丢在一旁。 小东跑到嘟嘟身边,牵着她的小手,红着眼眶说:“嘟嘟,我们走吧!” 嘟嘟也是满脸泪水,点了点头,跟着小东一起跑出了教室。 教室里的四个大人没一个人发现孩子不见了。 尹大妈咳得喘不过气,赶紧扶住桌子,大口喘气。 “姨妈,你怎么了?”风挽月发现尹大妈咳得厉害,也不跟小东父亲吵架了。 小东父亲紧张道:“这老太婆是自己咳嗽的,可跟我没有关系,我碰都没碰到她一下,教室里有监控,你们别想讹人。” 尹大妈好不容易顺过气来,目光一转,没看到自家孙女,大叫一声:“哎呀,嘟嘟呢?” 教室里的几个大人大眼瞪小眼。 班主任一跺脚,“哎呀,嘟嘟和小东不见了。快找啊,要不然就快天黑了。” 风挽月脸色大变,飞速冲出教室。 小学生要离开学校没那么容易,看大门的保安不会让他们出去,可是老师今天才发现学校东边爬山虎里面的栅栏不知被谁给掰开了,正好可以容纳小孩通过,嘟嘟和小东就是从这里离开学校的。 两个孩子并排走在街道上。 嘟嘟眼眶还是红红的,一脸凄惨地问:“小东,我们去哪里?” 小东脸上也挂着泪痕,皱着小脸说:“我不想回家,爸爸总是叫外卖给我吃,还打电话叫那个阿姨来我家,他们就关在房间里一直不出来。嘟嘟,你想回家吗?” 嘟嘟露出犹豫的表情,其实她已经想回家了。 小东气得直跺脚,“难道你想回家吗?难道你想抛弃我吗?” 嘟嘟皱着眉,小声说:“好吧!那我也不想回家。” 小东终于开心了,拉住她的手,“嘟嘟,我们私奔吧?” 嘟嘟一脸迷茫,“私奔是什么意思?” “私奔就是我们跑到他们大人找不到的地方啊!难道你没有看电视剧吗?” 嘟嘟摇摇头,“我妈妈只让我看动画片!” “那你妈妈一点都不好,我爸爸都不管我,我想看什么就看什么,还有两个大人脱光了在床上打架的电影。” “啊?”嘟嘟小脸皱成一团,“那有什么好看的?” “可我爸爸和那个阿姨就像电影里面一样啊!我爸爸总摸阿姨的屁股,你不是说你也看到有个伯伯摸你妈妈的屁股吗?你还把那个伯伯的脑袋砸破了。” 嘟嘟撅嘴说:“可我就看到过一次,又不像你。” 小东也不高兴地撅起嘴,“那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反正他们那些大人最讨厌,自己干什么都行,小孩干什么都不行。” 嘟嘟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赞同地点点头,“那我们要去哪里私奔?我肚子饿了。” 小东从衣服兜里摸出十块钱,“我有钱,我们去吃东西。” 两个孩子进了一家面馆。 小孩个子不够高,小东不得不踮起脚尖把十块钱递给老板,“我要两碗面条。” 面馆老板是个花甲爷爷,原本正靠在椅子上看报纸,看到两个孩子就直起身,推了推老花镜,说:“十块钱不够吃两碗面条,还差两块钱,你们的爸爸妈妈呢?”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掉头就走了。 “哎?你们的爸爸妈妈呢?” 两个孩子没有回应。 面馆老板只好又靠回椅子上了,感叹道:“现在的家长,真不负责,就把孩子扔在街上,也不怕孩子走丢了。” 两个孩子重新回到街道上。 嘟嘟捂着小肚子说:“怎么办?我好饿啊!” 小东生怕她会丢下自己回家,信誓旦旦地说:“走,我们去找便宜一点的面馆,我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那好吧!”嘟嘟只能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两个孩子好不容易在小巷子里找到一家小店,用十块钱吃了两碗面,填饱了肚子。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夜里温度渐渐下降。 两人从小巷子里往外走,冻得小脸通红。 “小东,我好冷啊,我们还是回家吧!” “可你都答应跟我私奔了。”小东非常生气。 “我有点害怕,这里黑黑的。” 其实小东也觉得害怕,可这时不得不鼓起勇气说:“没关系,我是男人,我会保护你,走出去就不黑了。” “那我们今晚住在哪里啊?你还有钱吗?” 小东当然没钱了,可他又不想让嘟嘟走,只能硬着头皮说:“我有钱。” 两个孩子刚走出小巷子,一辆面包车突然停在他们面前,一个带着口罩的男子快速从车里下来,抱起嘟嘟又飞快地回到了车里。 动作快得令人反应不过来。 小东吓得愣住了,等面包车开走之后才拔腿去追,焦急地大喊道:“嘟嘟,你们要带嘟嘟去哪啊?” 他人小腿短,怎么可能追得上面包车,很快就被面包车抛下了,只能无助地站在原地大哭起来,“呜呜,嘟嘟……” 孩子的哭声引来了许多围观的路人,以为是孩子走丢了,连忙打电话报警。 警察很快就过来了,一边安抚孩子的情绪,一边想办法通知家人。 风挽月找到这条街上,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把抓住小东的手,急切地询问:“嘟嘟呢?嘟嘟在哪里?” 小东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嘟嘟被坏人抓走了,呜呜呜……” “你说什么!?”风挽月狠狠抽了口气,瞪大眼睛,直挺挺往后倒去。 小丫头不见了。 尹大妈得知消息的当时,猛咳一声,咳出一口黑血,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不得已住进医院里。医生一检查,尹大妈患上了慢性肺炎。 风挽月近乎崩溃,想死的心都有了。女儿失踪的每一分每一秒里,她都想拿把刀捅死自己,或者爬到大厦楼顶,纵身一跃。 可是,她不能这么做,她不能发疯,不能倒下,因为她要照顾生病的尹大妈,还要想办法找回女儿。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无论如何都要挺过去。如果心里实在太压抑,就疯狂地抽烟,命令自己冷静,她甚至不敢用烟头烫脚底板,因为双脚必须用来走路找女儿,所以不能受伤。 嘟嘟需要她,她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她去找她。 风挽月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合眼,甚至只喝了几口水,只吃了几口面包。她如果不是在公安局,就是开着车在这座城市里到处寻找女儿的下落,她的身体已经严重透支。 到了第三天,小丫头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风挽月开车来到了江氏大厦楼下,坐在车里,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第五十九次拨打崔嵬的电话,得到的还是对方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她知道,崔嵬已经把她的号码加入了黑名单,就算给他发消息,他也是看不到的。 她又拨打了周云楼的号码,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风挽月?” 风挽月乍然听到他的声音,几乎哭出声来,“周云楼,我……我真的没有办法了,请你……一定要帮帮我。” 周云楼听她声音沙哑无比,好似哽咽,心口一紧,连忙说:“发生了什么事?你在哪里?” “我在江氏大厦楼下,你下来就能看到我的车。” “好,我马上就下来,你等我。” 周云楼飞快地乘电梯下楼,跑出大厅,果然一眼就看到了那辆红色小跑。他走过去,拉开车门,霎时就愣住了。风挽月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原本乌黑亮泽的头发此刻就像一堆乱草,眼里布满红血丝,嘴唇干枯开裂,整张脸没有一点血色,皮肤甚至发青发黑,就像一个快要死去的人。 “周云楼。”她出口的声音沙哑无比,浑身都在微微发颤,两滴泪水从眼里掉落下来。 周云楼大惊失色,“你怎么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我的女儿……失踪了。”她艰难地说完这一句话,失声痛哭起来,“我找不到女儿了,我想……找崔总帮忙,网络公司……一定可以找到一点她的消息,可他……他不接我的电话,把我拉进黑名单。”她越哭越大,满脸是泪,“求求你,帮帮我,帮我给他打电话。” 周云楼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风挽月,再也没有从前的刚毅坚强,褪去了女强人的那一面,她此刻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无助,如此的令人心疼。周云楼一下没忍住,都红了眼眶,赶紧拭去眼角的泪花,坚定道:“你别着急,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他拿出手机,立刻给崔嵬打电话,可是等待音响了几声后,崔嵬就直接挂断了。再打,他仍是挂断。 “怎么样?”风挽月希冀地看着他。 “崔总可能正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没关系,等他开完会就会给我回电话。” 风挽月将脸埋进掌心里,再一次恸哭出声,“我的女儿怎么办?她还那么小,找不到我,她该有多害怕啊!” 周云楼几乎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替她擦眼泪,“别急,我会帮你,一定帮你找到你女儿。你现在情绪太激动,不适合开车,让我来开车,我带你去找女儿。” “好……”她跌跌撞撞地下车,脚下阵阵发软,要不是他及时扶住她,她可能都无法走到另一边。 两人都上了车。 周云楼一边开车,一边向她询问具体的情况。 风挽月把小丫头失踪当天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周云楼越听脸色越凝重,“报案之后警方怎么说?” 风挽月还在不停掉泪,断断续续地说着:“他们说……我一直没收到勒索电话……或者短信……不像是绑架。也不像……拐卖儿童,因为当时……两个孩子在一起,不太可能……只拐走女孩……不要男孩。” 周云楼眉头蹙得很紧,不是绑架,也不是拐卖,那么就只可能是蓄意报复了。针对风挽月蓄意报复的人除了江俊驰和莫一江,还会有谁呢?然而,这一切都只是推测,他们都没有证据,除非抓到那些带走风嘟嘟的人。谁能想到,莫一江狼心狗肺到这个地步,为了报复风挽月,竟然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简直就是猪狗不如! “先别太着急,这种时候你必须坚持住,一定要保持头脑冷静。”周云楼腾出右手,紧紧抓住她的手。 “我知道,我会坚持下去。”她咬紧下唇,眼泪扑簌簌往下掉,两手死死攥成拳头,“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倒下,我不能对不起我姐,我一定要把女儿找回来。” 这些话好像是说给周云楼听的,又好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周云楼心头仿佛压着千斤巨石,几乎都快喘不过气来。风挽月是一个女人,过去已经承受了那么多伤痛,为什么现在还要遭到这样的厄运?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嘟嘟被带走的时候,那个小男孩就在旁边,他没能提供什么线索吗?” 风挽月抹去眼泪,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说:“他也被吓傻了,只记得是辆面包车,带走嘟嘟的是个戴口罩的男人,其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连嘟嘟在哪里被绑走的,他都不记得了。他的爸爸怕承担责任,这几天连学校都不让他去了。” 周云楼没忍住骂了一句:“真是败类!” 风挽月心头一酸,又忍不住掉眼泪。这种人是败类,生活中也处处都有这样的人,可是他们却拿这样的人没有办法。 周云楼看她强忍难过的样子,心中更是阵阵发酸,很想将她抱进怀里柔声安慰,但他知道,这是不行的。 目前的情况说复杂也不复杂,说简单也不简单。警方要通过正当的途径侦破这个案子,找到抓走嘟嘟的人并不容易,因为小男孩什么都不记得,提供不了任何线索。如果风挽月告诉警方,这可能是江氏集团副总裁江俊驰蓄意报复,警方最多把江俊驰带回去盘问一下,没有证据也只能把他放了,还有可能激怒江俊驰,这样对嘟嘟更加不利。 如果老大出面,让苏婕去调查江俊驰和莫一江近期的动向,那么很快就会有消息。风挽月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想尽办法联络老大。可周云楼怎么也没有想到,老大竟然把风挽月拉进了黑名单,真的这么绝情绝义么? 老大为什么要这样对待风挽月? 周云楼开着车又带她去了一趟公安局。 一名女民警告诉她:“风女士,我们已经把你女儿的照片和个人信息发布到网上了。这两天我们也都在调取那个片区的监控视频,逐一进行排查,找出可疑的面包车。工作量很大,我们需要时间,你也别太着急。” 风挽月急得险些跪在民警脚下,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似的,止都止不住,“我求求你们,快一点找到我女儿。她只有八岁,我怕她承受不住,我怕那些人会伤害她啊!” “我们理解你的心情,可还是只能请你耐心再等几天,一有消息,我们会马上联系你的。” 风挽月真的匍匐在地上,整个人蜷成一团,“求求你们,快一点……” “风女士,你别这样,你快起来。”女民警想把她扶起来。 风挽月突然从包里拿出几张银行卡,悲痛欲绝地说:“我的卡里有很多钱,我统统都不要了,只求你们拿这些钱快点破案,快点把我的女儿找回来。” 女民警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微微红了眼眶,“风女士,我真的理解你的心情,我们一定会全力追查你女儿的下落。你的钱我们不会要的。” 旁边一位年长一些民警轻轻叹了一声,“这个世界上呐,真的不是什么东西都能用钱买得到的。” 周云楼站在旁边,只觉眼眶无比刺痛。 老天爷好像跟风挽月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她那么爱钱,那么执着于报仇,费尽心思让老大帮她报仇,又从老大那里弄了那么多钱,现在又有什么用呢? 在钱和女儿之间,她最爱的无疑是她的女儿。可是最爱的女儿不见了,这些钱却显得那么的……一无是处。 第58章 风挽月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黑暗的空间里,到处都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而她仿佛是漂浮在这一片黑暗之中的。 “我在哪儿?”她惊慌地四处张望,“这里是哪儿?” 在她眼前,缓缓出现了一面镜子,镜面发散出柔和的光芒。 风挽月急忙跑到镜子前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倒影。里面的女人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可是衣着打扮却跟她大不相同。 镜子里的女人有一头黝黑的披肩直发,身穿一套洁白的雪纺连衣裙,看上去落落大方,优雅美丽。可是,那女人的表情却是哀愁和悲痛的,眉头紧锁,脸上挂着两条泪痕。 风挽月终于反应过来了,镜子里的女人不是她的倒影,而是她的姐姐。她惊声问道:“姐,是你吗?” 镜子里的女人轻轻眨了一下眼睛,神情越来越哀伤,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淌而下,她轻轻开口说话:“相思,我的女儿呢?你把我的女儿弄丢了吗?” “不……”她抱住头,满脸痛苦,“我一定会把嘟嘟找回来,姐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把嘟嘟找回来。” “你为什么没有好好照顾她?”镜子里的白衣女人表情渐渐变得狰狞起来,“你把她弄丢了,你为什么没有好好照顾她?” 风挽月心头涌上一阵惊恐,“我不是故意的,我一直都在尽全力照顾她,可是我真的忙不过来。我想多挣点钱,让她过好一点,我还想为你和爸爸报仇……” “住口!”镜子里的白衣女人尖锐打断她的话,一步一步从镜子里走出来,一点点逼近她,“我让你报仇了吗?我临死的时候让你替我报仇了吗?我让你好好照顾我的女儿,我一遍又一遍地交代你好好照顾我的女儿,你为什么还是把她弄丢了?” 风挽月跪倒下去,泪流满面,“我对不起你,姐我对不起你,是我没有照顾好嘟嘟。” 白衣女人紧紧掐住她的脖子,凄厉地大喊大叫:“你这个白眼狼,我以前对你这么好,我死的时候,你口口声声答应我,会照顾好我的女儿,可你除了给她钱,你还做了什么?你关心过她的心理健康吗?你对她这么不负责任,你对得起我吗?你对得起我吗?” 风挽月发不出声来,满脸痛苦地看着白衣女人。 白衣女人眼里渐渐流出血泪,双手依旧死死掐住她的脖子,“你从小就狼心狗肺,以前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给你,可你从来不知道感恩。你跟母亲一模一样,你们全都贪财势力,自私自利!你们只会出卖身体从男人那里得到好处,你们是最下贱最不要脸的妓女!妓女!” “姐……我错了……”她心头大痛,痛苦地跪在白衣女人面前,绝望地闭上眼。 “风挽月!”一道突兀的男声在她耳畔响起,似乎还有人在摇晃她的身体,“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快醒醒!醒醒!” 她拼命想睁开眼,却发现眼皮很沉,几乎抬不起来,浑身都热得难受。 一只冰凉的大手覆在她的额头上,“你发烧了,我先送你去医院。” 风挽月费力地抬起一点点眼皮,看到车内熟悉的景象,还有正在聚精会神开车的周云楼。 原来之前的一切都是梦境。 她已经五十多个个小时没有合眼,从派出所出来以后实在挺不住,还是靠在座椅上睡着了。却没想到,睡着以后做了这样一个梦。 周云楼发现她醒来,就将车速降了下来,靠边停车,抽出纸巾替她擦眼泪,“怎么睡着了都还在哭?” 风挽月只觉得头痛欲裂,身体不停发烫,强打精神问他:“周云楼,崔嵬回电话了吗?” “还没有,他应该还在开会。你现在精神很差,又在发烧,我送你去医院输液,你先睡一会儿。” “我不睡,我要找女儿。” 周云楼按住她的手,强硬道:“风挽月,你现在身体已经严重透支,再不休息的话,恐怕还没找到你女儿,你就先倒下了。听我说,为了你的女儿,你必须睡觉。” 风挽月眼里闪烁着水光,哑声说:“好,我睡觉。” 她是真的太疲惫了,闭上眼睛很快就再次沉入了睡梦之中,而且呼吸极为沉重,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周云楼就这么凝视着她,黑框眼镜下的眼眸里凝成一团浓郁的黑,隐隐摇曳着粼粼波光。他伸出手,轻轻为她捋了捋鬓边杂乱的头发,低声说了一句:“风挽月,这个世界上,有谁来心疼你?” 他倾身过去,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别再伤心,好好睡一觉。” 周云楼把风挽月送到医院,安顿好之后,走到病房外再给崔嵬打了一通电话,对方还是不接电话。时间不等人,他只能直接给苏婕打电话。 苏婕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老四,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有,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周云楼稍有迟疑,可还是把风挽月的情况说了出来。 苏婕听完后冷声道:“她的女儿丢不丢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把她的女儿抓走了。” “小七,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可事情已经这样,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找不到女儿吧?你就当是助人为乐,帮一帮她。” 苏婕不为所动,“她又不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帮她?老大说你烂好人,你还真是烂好人。风挽月会遭到江俊驰的报复,不也是她自己自作自受吗?谁叫她到处勾搭男人?” 周云楼听了这番话,心情瞬间跌入谷底,不可置信地说:“你怎么这么……” “这么冷血吗?”苏婕替他把话接下去,“没办法,我对这个女人就是热心不起来。要我去调查她女儿的消息不是不可以,那得老大自己跟我说,我只听从老大的指令。你不是我的上司,我不会听你的。” “小七……”他仍想试着说服她。 “不要再说了。”苏婕语气不善地打断他的话,“你到底是怎么了?以前你不是也很看不起这个女人吗?怎么现在反而帮她说话?你不会也看上她了吧?” 周云楼连忙否认,“你别胡说!” 苏婕哼了一声,“反正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帮她。我还有事,挂了。” 周云楼拿下手机,通话已经结束了。公司里还有很多事,他不得不离开医院,留风挽月一个人在病房里休息,回公司继续工作到了傍晚时分,崔嵬终于给他回了电话。 周云楼急切道:“老大,风挽月出事了,你帮帮她吧!” 崔嵬沉默了两秒,语气变得格外冰冷,“你今天在我开会的时候连打两个电话给我,就是为了风挽月的事?” “是……” “老四,你太不像话!”崔嵬呵斥他,“以后风挽月的事情统统都与我无关,我也不想再听到关于她的任何事情。” “老大……”周云楼话还没说话,对付已经切断了通话。他硬着头皮,继续给崔嵬打了电话。 “你到底想干什么?”崔嵬接听电话,语气十分恶劣。 “老大,你别挂电话,听我说完。风挽月的女儿不见了,很可能是被江俊驰和莫一江他们故意抓走的,她现在都快急疯了。” 崔嵬沉默着,没有回应。 周云楼等不到回应,又说:“风挽月现在很憔悴,还发起了高烧,都快不成人样了。她之前给你打了很多次电话,全都打不通,实在没有办法才来找我帮忙。” 崔嵬不冷不热道:“所以你就给我打了两个电话?” “是的。” 崔嵬沉声道:“老四,你变笨了吗?你为什么不好好想想,江俊驰和莫一江他们为什么要故意抓走风嘟嘟?他们不就是认为我喜欢风挽月,要逼我出面帮风挽月吗?风挽月现在把她有孩子的事都跟老头子说了,你觉得我跟她还能继续在一起吗?” “这……”周云楼无言。 “老头子已经给我打过电话,明确表示不允许我再跟风挽月有任何瓜葛,我要是再帮风挽月,你觉得江俊驰难道不会把这件事捅到老头子那里么?他不仅要捅到老头子那里,还要捅到媒体上,让所有人都知道,江氏集团的总裁不仅跟一个带着私生女的女人在一起,这个私生女还不是他的种,甚至,这个女人还曾经被她的继父强奸。到时候如果无良媒体把风挽月的所有资料都曝光出来,江氏集团还有面子吗?我还有面子吗?以后怎么继续管理公司?” 周云楼倒抽一口气,瞬间哑口无言。 “这本来就是江俊驰和莫一江故意给我设的坑,难道你还要我往里跳?” 半晌,周云楼才找回一点自己的声音,“这么说……老大已经打算彻底放弃风挽月了?” 崔嵬斩钉截铁地给出了答复:“对,所以她的事,你都不要再过问。我出差的这段时间,你必须好好管理公司,不能让江俊驰有任何可乘之机。你也不许再去找风挽月,免得被江俊驰和莫一江抓到任何把柄。” 周云楼喉间仿佛梗着一块,“你对风挽月……真的这么绝情吗?” “老四,你管得太多了。风挽月一再欺骗我,利用我,我没有找她的麻烦,已经对她仁至义尽。”崔嵬冷冷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此时,风嘟嘟小盆友已经被人贩子带上了前往西部偏远城市的火车。她被人贩子喂食了安眠药,这两天一直都在昏睡之中。 小丫头被抓走之后,就被人用迷药迷晕,秘密交给了一对人贩子夫妇,由这对夫妇带离江州市,去往偏僻的山区,把小丫头卖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灌给小丫头的药量不够,小丫头迷迷糊糊就醒来了,一看自己身处于陌生的火车硬座车厢里,周围都是陌生的脸庞,又想起那晚被人捂住嘴巴抱上面包车的场景,立刻放声大哭起来:“妈妈……呜呜……我要妈妈。” 车厢里顿时骚动起来,乘客纷纷转头看来。 人贩子夫妇非常尴尬,赶紧抱起风嘟嘟安慰,“爸爸妈妈就在这里,哭什么?别哭了。” “不许哭了,再哭就打屁股了啊!” 这两人皮肤都黑,十分干燥,很像外出打工的民工夫妻,而且说话时带着浓浓的方言口音。可小丫头长得白皙漂亮,身上穿着的都是儿童品牌服装,说的也是标准的普通话,怎么看都不像是这对夫妻的女儿。 车厢里的乘客向他们投来审视质疑的眼光,甚至有人悄悄拿出手机开始拍照。 正巧火车到站,人贩子夫妇一看情况不对,一人抱孩子,一人拿行李,飞快地下了火车。 小丫头心里害怕极了,仍是大哭,“妈妈……妈妈……”她泪眼朦胧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搜索着,希望找到她的母亲,然后周围全是她不认识的脸庞,没有她的母亲。 人贩子夫妇没办法,只好从塑料袋里拿出一块湿帕子,在小丫头脸上捂了几秒,小丫头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夜里,帝都的五星级酒店。 崔嵬站立在落地窗前静静地抽着烟,目光穿透玻璃,投向了浩瀚的宇宙。他微微拧着眉,眼里幽深一片。 良久,手里的烟燃尽了,他把烟头扔在烟灰缸里,走到床边,拿起手机打电话。 “苏婕,风挽月的女儿不见了,你去查一下,看看那个小丫头片子到底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了。”他的语气波澜不惊,听不出什么情绪。 苏婕不由得激动起来,连声音都变得尖锐了,“老大,你为什么还要再管风挽月的事?她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对她!” “我的事你不用管,你只用按我吩咐的去做就可以。”他的声音降了几度,明显透出些不悦之情。 苏婕心里一下难过得要命,哽咽道:“你还说你不喜欢她,你明明就喜欢他,要不然你不会明知道这是江俊驰故意给你设下的圈套,你还跳进去。” “苏婕!你失言了。”他语带警告,“同样的话我不想一再重复。” 苏婕吸着鼻子说:“你明明知道她是那样一个女人,为什么还要喜欢她?更何况,她还一点都不喜欢你,她说你很恶心。” 崔嵬仿佛一下子被人触碰了逆鳞,暴跳如雷道:“苏婕,你够了!” 苏婕吓得不敢说话,只敢悄悄抹眼泪。 许久,两人之间一句话都没有,电话也一直没有挂断。 崔嵬重新点了根烟,沉沉吐出一口青烟,才说:“好了,你尽快把那个小丫头的消息查出来给我,别拖得太久。” 苏婕不回应。 “还有,调查的时候注意一点,有消息你第一时间通知我。江俊驰那边肯定随时盯着我的动向,别让他抓到把柄。”他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苏婕很快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你分明就是心疼风挽月。 崔嵬只瞥了一眼,就将消息删除了。他坐在床边,用拇指在屏幕上滑动着,在黑名单的拒接电话列表里,发现了一长串风挽月的未接来电。 他盯着黑名单列表看了许久,将她的号码从黑名单列表里删除了,然后身体后仰,重重地倒在大床上,盯着天花板发怔。 风挽月一觉醒来时,已经是小丫头失踪后第四天的下午。她的烧已经退了,可是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手背上还插着输液的针管。 这是间双人病房,旁边病床上住的是个老人,也是发烧来住院的,老人的儿孙都陪在旁边,还有个十四五岁的孙女很乖巧地给老人削苹果。 风挽月看到这幅景象就觉得眼眶刺痛,赶紧别开眼。 护士来给她换吊瓶的时候,风挽月问道:“护士,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连续好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也没好好睡觉,还是再多休息两天吧!”护士给她换好了吊瓶,又说:“你让家里人给你做点有营养的食物,好好养一养,别再这么折腾自己了,有什么事儿过不去呢!” 风挽月黯然地垂下眼帘。 家里人……女儿失踪了,姨妈也住院了,就连她这个家庭的顶梁柱都病倒了,这样的境地,到底该怎么渡过? 护士走后,风挽月想从床头的提包里拿手机打电话,可是身上真是一点力气也没有,连胳膊都抬不起来。这么虚弱的身体,她就是想站起来,恐怕也站不起来。 周云楼提着保温桶出现在病房里。 风挽月大喜,挣扎着想坐起身。 周云楼连忙过来扶起她,“小心。”他将枕头竖起来,让她靠在背后。 “崔嵬那边……有消息了吗?”她眼里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周云楼无法回应她的目光,低头打开保温桶,里面盛着热气腾腾的鸡汤和小米粥,“肚子饿了吧!我带来了鸡汤,还有小米粥,你先吃一点。” 风挽月一看他的神情就明白了,凄凉一笑,“他果然不愿意帮忙……”尽管这个结局早在预料之中,可真正面对时,还是难过。她和崔嵬之间一直都是钱和性的关系,在她离开江氏集团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两清了,崔嵬确实没有理由帮她。 周云楼赶紧说:“你先别急,一定有办法找到嘟嘟,警察那边也是有希望的。” 风挽月眼里又蒙上了一层水汽,仿佛是自我安慰般,喃喃说道:“对,一定可以找到嘟嘟,一定可以!” “现在你应该把身体养好,才有足够的精力去找嘟嘟,对不对?”他像哄小孩一样,舀了一勺小米粥送到她嘴边,“先吃点东西。” “谢谢你。”风挽月眼中含泪,感激地看着他,“真的谢谢你。” “不、不用谢。”周云楼有些不自然,“快吃吧!” 风挽月吃了几口东西,觉得身体暖和了许多,四肢也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你不用喂我了,我自己吃吧!” “没关系没关系,你身体虚弱,我喂你吃。” 风挽月缓缓摇了摇头,“我有个不情之请,我姨妈也在这家医院住院,我雇了一个护工照顾她,可我还是不太放心,能不能请你帮我去看看她。” “我已经去看过她了,老人家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精神不太好,还是因为嘟嘟的事。” 风挽月闭上眼,咬紧下唇,内心一片凄凉。对上,她不能侍奉老人,对下,她不能照顾女儿,她怎么会活得那么失败? 也许,那个梦并不是假的,是姐姐给她托梦了,她在指责她,训斥她。 风挽月再次睁眼时,眼底已经多了一抹坚定的色彩。她从周云楼手里拿过瓷勺,开始大口大口地喝粥。周云楼说的很对,她现在必须把身体养好,才有精力去找嘟嘟。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把小米粥喝光了,又开始喝鸡汤,吃鸡肉。 周云楼看着她狼吞虎咽吃东西的样子,心里忽然说不出的难过。他曾经很讨厌她,很瞧不起她,可是现在却由衷的佩服她,她身上那股强大的韧性令他折服。 风挽月吃完了东西,整个人好像重新活过来了,眼睛里散发着生机勃勃的光彩,“谢谢你,这些东西很好吃,没想到你的手艺这么好。” 周云楼推了推黑框眼镜,腼腆一笑,“其实这些东西不是我做的,是我妈妈做的。” “你妈妈?” 周云楼赶紧解释:“哦,我跟我妈说,公司里有个同事生病住院了,又没有人能够照顾她,我妈就做了这些东西,让我送来给你。” “你妈妈真好。”她看着周云楼的目光带着羡慕,视线缓缓移到那个保温桶上,有些怔忪地说:“有一个好妈妈,真的很好……” 第59章 风嘟嘟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被那对人贩子夫妇卖进了十分偏僻的山村里。 这个村子在大山深处,住着二十几户人,每家每户都只剩下些老人和没有外出务工的男人,几乎没有年轻的女人。村子里虽然通电,但是不通网,全村只有一户人家配了一部手机,还时常没有信号。 由于条件艰苦,村里的男人大多都讨不到老婆,一大把年纪还是光棍,就连人贩子都不愿意把女人卖到这里来,因为这里实在太穷,这些男人出不起太多的钱买媳妇。 小丫头只卖了三千块,倒不是她卖不起价,而是人贩子已经收过一次钱,受了嘱托,务必要把她卖到最穷最偏僻的地方,让其他人完全无法找到。 买她的这户人家姓赵,家里只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还有一个三十多岁跛脚的光棍男人。老太太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前三个儿子和女儿都离开山村多年,一去不回,最小的儿子先天有残疾,所以家里就只有她和小儿子。 赵家把她买来,就是为了给这个跛脚男人做童养媳的。 小丫头发现自己身处于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屋子是黄土砌成的,屋里又黑又暗,家徒四壁,没有一样家用电器,只有一张老旧的木桌和几把椅子,墙壁上贴在发黄的财神爷画像,屋顶上挂着一盏昏黄的白炽灯,房梁上也结了厚厚的蜘蛛网。她从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害怕恐惧充斥在她心头,小丫头大哭起来:“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赵老太太身上的衣服已经补了很多补丁,佝偻着身体,从黑黢黢的碗里拿了一个窝窝头,递给小丫头,操着一口浓郁的方言说:“莫哭,以后我就是你妈妈。” 小丫头根本听不懂老太太所说的话,也不肯去接那个窝窝头,只是一味闪躲,哭着要找妈妈。 跛脚男人破口大骂道:“找个屁,你是老子花钱买来生娃儿的,等你再长大一点,就给老子生儿子。” 小丫头心里又惊又怕,也完全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只是睁着一双泪眼惊惶不定地看着他们。她依稀明白过来,自己是被人拐走了,卖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可能永远都见不到妈妈了,可能永远都回不到家了。 这个想法让她绝望而又悲伤,小丫头很后悔那天不该跟小东一起逃出学校,很后悔不该听信小东的话跟他一起私奔。 如果她没有跟小东一起离开学校,她就不会被人抱走,就不会离开妈妈了。 她一直哭,一直哭,仿佛有流不完的眼泪。 赵家母子实在没办法,就把她丢进一间屋子里,锁了起来。老太太怕她饿肚子,还给她留了一碗几乎可以和清水媲美的米汤,以及两个窝窝头。 小丫头一边哭,一边不停地怕打着房门,“放我出去!我要去找妈妈!放我出去!” 然而,她就算哭到声音沙哑,也没有人理会她。 小丫头蹲下身,抱着腿呜咽,肚子里发出咕咕的叫声。她又饥又渴,看着那碗米汤和窝窝头,最终还是吃了起来。 老太太进来了一趟,看到她把东西吃了,非常满意地点头,“乖,好好待在这里。” 小丫头不吭气,依然抱着腿坐在椅子上,默默掉眼泪。 老太太把碗收走了,依旧把屋子的门锁好,连窗户也上了锁,就是为了防止她逃跑。 小丫头一直这么坐着,直到深夜,周围都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依稀还可以听到屋子外面的山林里传来奇奇怪怪的叫声。 咕——咕—— 她很害怕,很害怕,哑声说着:“妈妈你在哪啊?你为什么还不来找我?我想回家。妈妈我错了,你快来找我吧,我以后再也不逃课了,再也不跟小东做朋友了。” 小丫头又忍不住开始掉泪,可很快就忍住不哭,自我安慰起来:“妈妈一定会来找我,一定会带我回家的。”似乎是想给自己打气,她轻轻唱起了歌,“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天上的眼睛眨啊眨,妈妈的心啊鲁冰花……” “嘟嘟!”风挽月陡然从梦中惊醒,直挺挺坐起身,一看窗外,发现天色已经大亮。她匆匆忙忙掀开被子,穿鞋下床,收拾整理自己的住院单据,准备去结账出院。 她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能继续留在医院里,必须快点去找女儿。 办好出院手续,风挽月给周云楼发了条消息,告诉他出院的事,让他不必再来医院找她。接着又去看了尹大妈,尹大妈还在为嘟嘟的事而痛心,含泪嘱咐她一定要把嘟嘟找回来。 风挽月离开医院时,没想到会在医院停车场碰到程为民。 “程董事,您好。”她虽然觉得挺别扭,但还是打了个招呼。 程为民依旧做轮椅,由助理推着。看到风挽月,也露出些惊讶的神情,“小风啊,你还好吧?” 风挽月勉强一笑,没有回答。 “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其实那都不是你的错,是这个社会对女人太过苛刻。”程为民说到这里神情变得沉重起来,幽幽一叹,随后安慰道:“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不管以后去哪家公司,都能干得很好。” “程董事,谢谢您鼓励我。” “我说的都是事实。”程为民轻轻一笑,“对了,你怎么来医院呢?是哪里不舒服吗?” “现在没事了。”她摇摇头,声音有些沙哑,“几天前我女儿丢了,所以我就……病倒了。” “你女儿丢了?”程为民大惊失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我找不到她了。”风挽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情绪,“程董事,我不能跟您多说了,我还得去找我女儿。” “不不,小风你等一下。”程为民叫住她,“你把情况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想办法帮你找女儿。” 风挽月大喜,“真的吗?” 程为民一脸认真道:“我不敢说一定能帮得上忙,至少我认识一些人。” 风挽月连忙将小丫头被抓走的情况作了一个简要的阐述。 程为民听完后神情冷凝,转身对助理吩咐道:“李沐,你现在就打电话,让他们帮忙查一查这个小女孩的消息。” 风挽月满怀希望地等了好几分钟。 名叫李沐的助理结束通话,抬头对风挽月说道:“两天前,有网友在火车上发现一对很可疑的夫妇,他们带着一个小女孩。那个小女孩的外形特征跟你刚刚所描述的很相像。好像还有人拍了小女孩的照片,等一下就会发过来给我。” 话刚说完,李沐的手机就响了。他把图片展示在风挽月面前,“你看看这个小女孩,是不是你的女儿?” 风挽月一看,那熟悉的小脸,熟悉的衣服,霎时激动得热泪盈眶,哭出声来,“她就是我的女儿啊!” 有了线索,这案子调查起来就容易多了。程为民不知道找了什么关系,警方那边办案的速度也一下加快了许多,就跟坐上了火箭似的。 很快警方就给出了答复,带走风嘟嘟小盆友的那对夫妇是一对人贩子夫妇,并且已经有了几次作案记录,但是一直未能逮捕归案。 虽然确定了这是一起拐卖儿童的案子,可警方依然对人贩子夫妇拐女孩不拐男孩感到大惑不解。正常情况下,男孩应该比女孩更受欢迎,而且卖出的价格也会更高。 三天后,小丫头被人贩子卖去的大致方向也确定下来了,是一个偏远的西部小县城下属的枣沟乡镇,具体是乡里的哪个村实在难以确定,因为那边实在太偏僻,也没有任何监控设备。如果过去找人,恐怕也只能一个村一个村的来找。 至少,这已经比没有线索强多了。 风挽月一得知消息,立刻就开车前往机场,买了最近的机票,飞往那边的省城。 程为民还怕风挽月一个人找人不方便,专门派了李沐跟着一起去帮助她。 上飞机之前,风挽月给周云楼打了通电话,“我要去找我女儿了,前几天多谢你照顾我。” 周云楼惊喜道:“你有嘟嘟的消息了?” “是,有消息了,嘟嘟是被人拐卖的。”风挽月沉沉呼出一口气,“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快点找到她。” “那你有什么消息随时告诉我。”周云楼说完,想想觉得不好,又急忙说:“要不我陪你一起去找她。” “不用了,你不是还要替崔嵬管好公司里的事么?他肯定交代过你,不允许你擅离职守。你陪我去找女儿,就不怕他回来以后找你算账吗?” 周云楼无言。 “好了,你真的不用担心我。这一次多亏了程董事帮忙,才能这么快查到嘟嘟的消息,他还派了他的助手李沐来帮我。” “程董事帮你的?”周云楼大感诧异。 “是啊,怎么了?” 周云楼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没什么,那你路上小心。” 结束通话后,周云楼神情凝重地盯着电脑屏幕。程为民怎么会无缘无故去帮风挽月?他作为公司里的元老级人物,就算不参与公司里日常管理,也不可能闲到专门去帮风挽月,甚至还派助手跟她一起去,实在太过诡异。 他又赶紧编辑一条短信。 ——程董事可能不简单,你小心他的助理。 消息刚发出去,崔嵬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老四,江俊驰这两天有没有什么动向?” 周云楼正在想着风挽月的事,下意识答道:“没什么动向。”随后他又反应过来,赶紧说:”哦不是,他利用投资公司搞了个健康养生的项目。” 崔嵬声音微微一沉,“你怎么回事,怎么心不在焉的?” 周云楼已经不敢跟崔嵬说风挽月的事,只能说:“没有心不在焉,真没有。” 崔嵬没再深究这件事,只说:“江草包也会搞健康养生?这不像是他会做的事。” “应该是莫一江怂恿的。” “一准没好事,你盯紧一点。” “是,我明白。” 忽然没话可说,两人都沉默了。 要是过去,崔嵬说完要说的事,肯定已经挂电话了,可这次他却没有挂断电话。 崔嵬沉沉呼出一口气,才开口:“风挽月怎么样了?” 周云楼愣了一下,有点捉摸不透崔嵬的心思,“我……不知道她的情况,老大你说不让我再去找她,我就……没再去找过她。”他其实有点心虚,因为过去他从来没有对崔嵬说过谎,这是第一次。 崔嵬又沉默了。 周云楼连忙说:“我真的没再去找过她。” “嗯,我知道了,你不用反复说。”崔嵬的语气很平静,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没什么事,先挂了。”他坐在床边,挂断电话之后,点了根烟,静静抽着。 其实,就在昨天,崔嵬收到了苏婕给他发来的邮件,他已经得知风嘟嘟小盆友的下落了。小丫头被人绑了,卖到了偏僻山区去给人做童养媳,日子可能苦了一点,但是并没有什么危险。 崔嵬并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风挽月,她为了女儿,至少还会再来求他,可她却再也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他明明把她的号码从黑名单列表里删除了,却还是没有接到她的电话,甚至也没有短信。 他抽完了烟,又拿起手机,拇指在屏幕上滑动,进入了隐藏文件夹。这里面有两张风挽月的照片,一张是她胸口的纹身照片,青蛇的红色蛇眼显得格外妖娆,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他。还有一张是他上次在温泉度假山庄的酒店里给她拍的,那时她虽然口口声声说不要,其实她是愿意让他碰她的。 后来,虽然她依然乖顺地待在他的身边,可是却打从心里不想让他碰她。 或者说,这个女人厌恶他。她没有真心,虚情假意,口是心非。 崔嵬又翻到风挽月的手机号码,视线在那串熟悉的号码上停留了很久,可就是没有拨出这个电话。 他凭什么主动给她打电话?风挽月既然想让他帮忙,就该主动来求他,和过去一样,向她摇尾乞怜,匍匐在他的脚下,他才会考虑到底要不要帮她。 崔嵬把手机扔到一旁,重新点了一根烟。 风挽月下了飞机,刚一开机,就收到了周云楼给她发来的那条消息,心里陡然漏了一拍。程董事不简单?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程董事还想害她吗?没有道理啊! 她转头去看程为民的助手李沐。 李沐也正好向她看来,微微笑道:“小风,你在看什么?” 这李沐的年纪三十五六了,既然是程为民的助理,跟程为民一样叫她一声“小风”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风挽月连忙说:“哦,没什么。” 李沐建议直接从机场租车,这样可以立刻开车前往那个小县城。 风挽月倒是没有反对,但是她记着周云楼的话,没敢和李沐单独上路,而是又在租车公司请了个熟悉路的代驾,三个人一起上路,相对放心一点。 约莫四个多小时的车程,他们来到县城下面的枣沟乡镇。 这里放眼尽是连绵起伏的山林,郁郁葱葱,繁盛茂密,即便在寒冬时节,也没有任何衰败的迹象。 进山没有平坦的公路,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车辆很难开进山里。司机肯定不能跟他们一起进山,就留在乡镇守着车。 李沐对她说:“你一个人进山不安全,我跟你一起进山。这座山里一共有九个村寨,要想全部找一遍,至少也得花上几天时间。” 风挽月也不敢单独跟李沐进山,正好看见一个赶着牛车下山买肉的老头,连忙上去询问:“大爷,您是要进山吗?” 老头茫然道:“你说哪样?”他说的是本地方言。 风挽月勉强能听懂,又问了一句:“您是要进山吗?” 老头这回明白了,“是呢!” 风挽月拿出钱,“那我能坐你的牛车进山吗?” 老头一看有钱,立马点头答应。 李沐没说什么,跟着风挽月一起坐着牛车进山。 路上风挽月一直在向赶牛车的老头打听这里的消息,才得知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女人了,即便有,都是一些老太太,因为只要是个女的,就是抢手货,而且必然会嫁到比这里更富裕的地方。 这座大山里,住着很多娶不着老婆的老光棍,有些一辈子打光棍,有些则想方设法从其他地方买老婆,甚至连小女孩都不会放过。 老头还调侃风挽月,说她幸亏是跟男人一起来的,要是敢一个人来到这里,肯定会被男人强暴,绝对没有例外的。 风挽月听得心惊胆战,只盼望她的小丫头没有受到这些男人的伤害。 牛车摇摇晃晃在狭窄的山路上走了半个多小时,老头尿急,撇下风挽月和李沐去树林里撒尿。李沐看了风挽月一眼,也说自己要去小解。 风挽月心神不宁地看着李沐跟着老头进了树林子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悄悄跟了上去。她还没走近,就听到李沐对老头说:“这些钱你拿着,等一下就说你有事要回乡镇,不能继续带我们进山,然后把那个女人给你的钱退还给她,听明白了没有?” 老头大喜道:“明白了,明白了。” 风挽月脸色大变,立刻明白李沐话里的意思,他就是想单独跟她进山,具体要对她做什么,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了。这里到处都是高山深谷,如果他陷害她,实在太简单不过了,她一个女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李沐是程为民派来的,如果李沐真的想害她,那一定是程为民的意思。 可是,为什么呢? 程为民到底为什么要害她?难道仅仅因为她没有去做他的副助吗?还是说……其实程为民一直都在蛰伏,这个看似无害善良的残疾长者根本就是一个极其有野心的人,他也想争夺江氏集团,当初招揽她,根本不是为了帮她,也是为了利用她。现在发现她是崔嵬的人,就想找机会打击报复她?可这样的手段未免太过阴狠毒辣了。 如果程为民一直都在伪装,那么他和江平涛之间多年的兄弟情谊都是假的吗? 这个想法令风挽月不寒而栗,不知道崔皇帝有没有发现程为民的野心,江俊驰父子根本不是他最强劲的敌人,原来他最强劲的敌人是这位笑面虎——程董事! 李沐和老头方便之后就回去了,发现她不在牛车上,李沐还大声呼唤她:“小风?小风,你去哪里了?” 风挽月听到了李沐的声音,根本不敢现身,一直藏在山林里。越是这种时候,她越要保持冷静,女儿还等着她去救她,所以她一定不能先出事了。她其实还有点后悔,来到之后就急着进山找女儿,竟然忘了报警,现在就算想报警也没法报,因为手机没有信号。 李沐找不到她,就沿着山路往前寻找。 风挽月瞅准时机,回到路上,沿着山路飞快地往回跑,一直跑了二十多分钟,才跑回枣沟乡镇,打电话报了警。 等县里派出的民警来到时,李沐也找回了枣沟乡镇,神情复杂地说:“小风,你怎么跑回来了,我之前一直都在找你。” 风挽月低下头,扯谎说:“我也去解手了,但是回去的时候没找到你们,有点害怕,就沿着路回来了。对不起啊,李特助。” 民警都在旁边了,李沐当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当天下午六点多的时候,当地民警带着风挽月终于找到那个山村,发现了被赵家母子藏匿在屋子里小丫头。 嘟嘟已经被关了好几天,脸上和身上都是脏兮兮的,原本莹润的小脸也凹陷了不少,一双大眼睛更是又红又肿。小丫头乍然看到母亲,还以为是在做梦,傻乎乎地说:“我眼花了吗?我每次看到妈妈来接我,醒来都发现是在做梦。” 风挽月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冲上去抱着女儿放声大哭,“嘟嘟,妈妈终于找到你了。” 小丫头终于明白这不是在做梦,伸出小小的双臂紧紧搂紧母亲的脖子,嚎啕大哭起来:“妈妈,妈妈……” 第60章 “你好,房产中介吗?我有一套一百三十七平米的房子出售,一口价四百万,附赠车库和一辆红色跑车。对,尽快出售,如果能立即一次性付款,价格还可以再商量。” “你好,是林老师吗?我是风嘟嘟的家长,孩子已经找到了,我想给她马上办理转学手续,不参加这学期的期末考试了。” “您好,我想办理户口迁移,请问需要哪些手续?” “银行吗?我要把理财产品全部赎回,没有利息不要紧。另外我要一次性买入两千万的现货黄金,一周内就要,对,要现货,金条!不要期货,可以直接带走的。我觉得现货黄金价格要涨,所以我要投资。” 一圈电话打下来,风挽月沉沉地呼出了一口气。这么多钱放在银行,难免被人监控,既然要走,就要走得干干净净,让人找不到她的踪迹。 江氏集团是个大染缸,每个人都居心叵测。江俊驰、程为民他们都在想方设法对付崔嵬,即便她已经离开江氏集团,也避免不了成为他们对付崔嵬的靶子,就连家人恐怕也无法免受其害。崔嵬现在已经完全不顾她的生死了,她和毛兰兰一样,成为了一颗弃子,所以她必须躲开,躲得越远越好。 经过这些事情以后,风挽月已经完全想开了。将来这些人要怎么争,怎么斗,统统都与她无关。她不想再委曲求全,像条狗一样活在崔嵬的身边,不想再为了金钱和报仇把自己搞得那么疲惫,完全丧失了自我和尊严。 钱不是最重要的,报仇也不是最重要的,家人才是最重要的。失去了家人,就算报了仇,就算有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 哪怕她们有很多缺点,哪怕她们经常不理解她,还总是很麻烦。可家人就是家人,家人是她最悲伤难过时支撑她走下去的原始动力,是她疲惫困顿时安抚接纳她的港湾,是她生命中最不可缺少的重要角色,是她人生中最宝贵的无价之宝。 现在,风挽月只想带着女儿和姨妈离开江州,找一个全新的地方,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她要用更多的时间去陪伴女儿和姨妈,好好照顾女儿和姨妈。 风挽月走出卧室,看到尹大妈正在收拾家里的东西,小丫头正在旁边给她帮忙。 尹大妈的肺炎还没有完全康复,时不时发出几声轻微的咳嗽。 医生说,长期呼吸二手烟和炒菜的油烟是引发慢性肺炎的根本原因,而东部城市的雾霾对她的病情也有一定的影响。所以,风挽月不仅要强制自己戒烟,还要带她们去没有雾霾的城市生活。 小丫头见她出来,立刻迎上来,张开双臂抱住她,“妈妈,我们离开江州要去哪里?” 女儿自从经历过被拐事件后,小性子就比过去沉稳一些了,也懂事了许多,当然也比过去更加粘她,就连每天晚上睡觉都要跟她一起睡。如果女儿一段时间找不到她,就会害怕和紧张。 儿童心理医生说这是孩子被拐卖之后的后遗症,需要慢慢治疗。 “嘟嘟想去哪里呢?”风挽月把女儿抱了起来,亲亲她的小脸蛋。 “我想去有蓝天、青山、绿水的地方生活,就像九寨沟那样的。” “那我们就去大理好不好?” “大理是哪里?” “就是一个有蓝天、青山、绿水的地方。” 风挽月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房子最终一口成交价三百七十万,一次性付款。她拿着全部存款,买了七十公斤的黄金,装在一个箱子里,重得根本提不起来。 这么大量的黄金肯定不能通过铁路和航空运输,她也不想让其他人查到她的踪迹,所以她买了一辆很普通的二手车,带着女儿和姑妈,再带着七十公斤黄金,开车离开江州,去往大理生活。 随车携带七十公斤黄金,无疑是十分冒险的举动,但是现在,她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办完房产过户手续,风挽月带着小丫头去超市采购路上需要的物品。她们明天一大早就要离开江州了,肯定要买一些吃的喝的带在路上。 母女两人从超市出来的时候,竟然又遇到了程为民和他的助理李沐。 风挽月看到这两人就想到不久前山里的景象,不免还有些心惊。 程为民跟没事人似的向她打招呼:“小风,你好。” 风挽月勉强笑了笑,回了个招呼:“程懂事,您好。” 程为民目光移到小丫头身上,慈祥道:“很可爱的小姑娘,万幸找回来了。” 风挽月牵住小丫头的手,“要不是程董事帮忙,我也不能这么快找回她,都不知道怎么感谢您。”嘴里虽这么说,心里却不这么想,她恨不得立刻带着女儿逃之夭夭。 “不用那么客气。”程为民仍然是一副良善无害的模样。 风挽月也没让小丫头叫他,只说:“程董事,我们还有点事,就先失陪了。” “好,你去忙吧!”程为民一直坐在轮椅上,目送风挽月离开。等她走到几米外,忽然高声喊道一句:“小风,走就走得远一点,永远不要再回来。” 风挽月脚下一顿,没有回头,牵着女儿走得更快了。 小丫头不得不小跑跟上她,茫然地问:“妈妈,你为什么要走得那么快?刚才那个爷爷是什么意思啊?我们都不能再回江州了吗?” “没什么意思,嘟嘟,以后这座城市里的一切都跟我们没有关系了。” “哦……”小丫头仍然十分迷茫。 程为民和李沐停在原地,一直看着那母女俩离开他们的视线,才收回目光。 “风挽月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可惜身世不够清白,有点生不逢时。”程为民说完,轻轻一叹。 李沐推着程为民慢慢离开超市,走向停车场,淡淡说:“她已经看出我们是带着目的帮助她的,但是她没有告诉崔嵬。” “这是好事,这样她才不会有任何留恋,走得更加干脆。” “是的。”李沐把程为民推到白色的宝马7系旁边,小心翼翼抱着他,把他放进车里,然后收好轮椅,放进后备箱里,自己坐了副驾驶座上。 白色的小轿车缓缓离开停车场。 程为民坐在后排座上闭目养神,不紧不慢道:“李沐,莫一江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李沐从后视镜里看了程为民一眼,答道:“他那边的情况很顺利,不过崔嵬已经知道莫一江帮着江俊驰的事情了。” “那不要紧。”程为民睁开眼,双手交握放在腿上。“对了,风挽月的那个继父现在怎么样了?” “夏建勇?”李沐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他好像找到了他以前遗弃的女儿。” “他以前遗弃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夏如诗。” “夏……如……诗。”程为民徐徐呼出一口气,眼底闪过一道光芒,“这真是太好了。” 离开江州这天格外晴朗,连雾霾都散了去,露出蓝盈盈的天空,偶尔飘浮几朵白云,缓缓悠悠,飘忽不定。 艳阳高挂在蓝天之上,金色光芒普照大地,寒冷的天气里,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风挽月把黄金分装在四个提箱里,两个放在后备箱,两个放在副驾驶的座位下面。 小丫头穿着一身崭新的红色羽绒服,由尹大妈抱着,一起坐在了后排上。 风挽月坐在驾驶座上,插入钥匙,打上火,轻快地说了一句:“我们出发咯!” 小丫头趴在车窗边,看着窗外飞快闪过的街景,有些惆怅地说:“妈妈,我们以后真的再也不回江州了吗?” 风挽月踩着油门,时速保持在四十迈左右,看着前方的道路,轻轻说:“是的,我们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小丫头深吸一口气,眼眶有些红,“我……有点舍不得这里。” 尹大妈轻抚小丫头的头发,柔声说:“没关系,以后等嘟嘟长大了,还可以再回江州来看看。” “不。”小丫头缓缓摇了摇头,“妈妈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了。” 风挽月心情有些沉重,女儿真的变得听话懂事许多了。如果可以的话,她确实不希望女儿再回江州了,永远都不要再见到这里的人。 崔嵬,莫一江,江俊驰,柴杰,夏建勇,夏如诗,冯莹,苏婕,程为民,江平涛…… 就让这所有的人统统都离她远去,统统都从她的生命中消失吧! 周云楼…… 她忽然想到了这个名字。 他或许是她生命中遇到的唯一一个好男人了吧! 女儿被拐的这段时间,她并非感觉不出来,他对她确实有那么一点点感情。他看她时的目光里,总是流露出一种心疼和爱怜之情,这是她过去从来不曾在其他男人眼里看到过的神情。可是碍于崔嵬,他一直都压抑和控制着。 然而,她和他只能是无缘无分。她的内心已经满目疮痍,除了女儿和姨妈,再也分不出一丁点感情给其他男人了。 她其实是个很糟糕的女人,可周云楼值得更好的女人。 车辆驶入高速公路前,风挽月把车停在路边,下车给周云楼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周云楼正在机场,准备为崔嵬接机。崔嵬已经结束了帝都那边的工作,乘坐飞机回到江州。 “风挽月?”他语带惊讶,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自从她找回女儿,给他打过一通电话告知这件事之后,就没再给他打电话。他也一直忙着公司的事,没有给她打电话。 “周云楼。”她的声音很平静,“想跟你说一声再见。” “再见!?”周云楼心口陡然一紧,“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生活,具体去哪里,就不想告诉你了。” 周云楼只觉一瞬间心脏都停滞了,脸色刷一下苍白下来。 她云淡风轻般说着:“我在江州这座城市里没什么朋友,在公司里,我和其他人都是彼此利用的关系,包括我和崔嵬也是这样。但是,你这个人很好,我打心眼里把你当成朋友。现在我要走了,所以打电话跟你道别,还想感谢你曾经对我的帮助。” “不!”周云楼下意识大喊,“你别走!” 风挽月轻笑了一声,“周云楼,你以前不是最瞧不起我吗?你觉得我是根墙头草,还总是出卖尊严去换利益,总是向崔嵬摇尾乞怜,又贪财又自私,还特别狡猾。现在我痛改前非,洗心革面,你难道不该感到高兴吗?” “我……”他的声音忽然哑了下去。 为什么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那么令人措手不及,痛彻心扉? 风挽月站在路边,一手拿着电话,一手叉腰,穿着和天空一样颜色的羽绒服。她抬起头,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阳光照在脸颊上的融融暖意,嘴角微微向上勾了起来,缓缓地说道:“周云楼,我由衷地希望你的未来一帆风顺,希望你的生活幸福美满。谢谢你曾经对我的帮助,再见!或许……是再也不见了。” “不!不!”他惊慌地大喊,心头痛得无法言喻,“你不要走!不要走!” 她已经切断了电话。 “风挽月?风挽月?”周云楼一转身,顿时和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崔嵬撞在了一起。“老大?”他的脸色越发苍白,一种被人窥破内心的心虚感涌了上来。 崔嵬面如寒冰,周身的气息比腊月寒冰还有冷上三分,一把从他手里夺过手机,硬邦邦地说:“风挽月要去哪里?” “我……我不知道,她打电话跟我告别。” “她打电话跟你告别?”崔嵬眯起眼,这话问得意味深长。 为什么风挽月要走会打电话跟周云楼告别? 周云楼心中一阵迷茫,忽然就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把这里的一切都扔下,去把风挽月追回来。如果没有人来保护她,那么他来保护她;没有人来心疼她,那么他来心疼她;没有人来爱他,那么……他来爱她。 崔嵬没有再深究这个问题,而是自己拿出手机拨打了风挽月的电话,握着手机的指节正微微泛白。 等待音响了两声后,她接听了电话。 “崔嵬?”她轻笑,“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 如此陌生和疏离的口吻令他心头顿生一阵不快之情。 “风寄心!”这三个字几乎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你想去哪?” “去一个美好的地方,没有你们这些讨厌的男人。”她说话的语气很轻松,甚至带着几分俏皮,好像抛弃了所有的包袱,所有的枷锁,整个人都豁然开朗了。 崔嵬浓墨一般的瞳仁骤然收缩了一下,一阵扭曲的痛感从心底蔓延开来,“你不准走!我命令你不准走!否则我绝对让你比上一次死得更惨。” “呵呵。”她笑得很讽刺,“崔嵬,你凭什么不让我走?你真把自己当皇帝了?你以为你是谁?” 他脸色一阵青紫,仿佛被人狠狠掴了一巴掌。 她缓缓说着:“没有人心甘情愿被你控制,我上次就说过了,如果我不再需要你的钱,你以为你还能凭什么来控制我?”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目眦欲裂,死死瞪着机场的出口方向,“我再说一遍,你不准走!三十分钟后,你到江氏大厦楼下等我,如果不到……你知道我的手段。” “哈哈哈……”她放肆地大笑起来,“怎么着?你控制了我这么多年,还想控制我一辈子?有能耐你就来对付我吧!崔嵬,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逼!告诉你,我就是不想跟你上床,因为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从头到尾就没达到过高潮,你压根就是个low货!我但愿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 说完,她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崔嵬脸色煞白,紧紧握住手机,再次拨打了她的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崔嵬拿下手机,忽然感到一阵剧痛由心头向四肢百骸扩散开来,连双脚都开始发软,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几步。 “老大。”周云楼连忙上来扶住他。 崔嵬一语不发,直接从周云楼手里夺过手机,用周云楼的手机拨打她的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崔嵬眼眶充血,脸色却煞白如纸,推开周云楼,大步往机场出口走去。 此时此刻,风挽月已经把手机里的sim卡取了出来,朝着远处狠狠扔了出去,大喊一声:“你们这些臭男人,全都滚蛋吧!” 从机场回江氏大厦的路上,崔嵬给苏婕打了一通电话,吩咐她调查风挽月的事情,然后就一直在打风挽月的电话。他好像特别执着,也尤其疯狂,哪怕手机里已经提示对方已关机,他还是不停地打。 周云楼坐在副驾驶座上,从后视镜里看着崔嵬的样子,心中一片凄迷。老大怎么会不在乎风挽月?他只是被愤怒蒙蔽了双眼,可为什么人总是要走到这一步才知道后悔? 风挽月真的狠心,说走就真的走了,一点机会都不留给他们。她跟在老大身边也有两三年了,难道就连一丁点感情都没有吗?可是他又无法去责怪她,小丫头被拐卖的时候,老大也同样对她极其无情。 这就是因果轮回吗? 周云楼感到阵阵锥心之痛,老大心里的痛意或许并不比他少,只有真正在乎了,才会觉得疼痛。风挽月走得那么决绝,那是因为她不在乎,不喜欢,不爱,所以她走了。老大其实也明白这点,所以他才这么疯狂地打她的电话,他早已痛入骨髓。 迈巴赫回到公司,崔嵬只去了一趟办公室,然后就直挺挺地站在江氏大厦楼下,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样子,像个地狱修罗,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公司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处理,周云楼无法跟在崔嵬身边,只能先一步回办公室。走之前,他回过头看了崔嵬一眼,他一身黑色笔挺的西服,就那么站着,像是一棵不倒的松。可他知道,其实老大心中的大厦已经出现了裂痕,如果今天风挽月没有出现,那么那条裂痕只会越来越大。 崔嵬一直站到了深夜,他还是没有等到那个女人。 周云楼再来到他的身边时,发现他的表情像龟裂的大地般破裂开来,手指的骨骼被他捏咯咯作响。 “她真的敢……”崔嵬双目赤红,目光死死地瞪着前方。如果风挽月此刻真的在他身边,或许会被他千刀万剐。 周云楼无言。 手机响了。 崔嵬仿佛一瞬间看到曙光一般,飞快地拿出手机接电话,“风寄心?” 电话那边的沉默了两秒,才说:“老大,我是苏婕,不是风挽月,也不是风寄心。” 周云楼看到崔嵬眼里亮起的神采须臾之间便萎靡下去。 苏婕有些幽怨地说着:“我查到了一些风挽月的事情,她把车子房子全都卖了,连存在银行里的钱都全部买成了金条,然后销户了。” 崔嵬先是一怔,然后笑了起来,“金条,呵呵,规避监控,套期保值,这样我就无法查到她去了哪里,这个女人……哈哈哈……” 风挽月离开前说的话又一次在他脑海中响了起来。 “你控制了我这么多年,还想控制我一辈子?” “崔嵬,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逼!” “我就是不想跟你上床,因为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从头到尾就没达到过高潮,你压根就是个low货!” “我但愿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 每一句话都像锋利的刀子般割在他的身上,她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侮辱他,让他感到刻骨铭心的恨和痛。 苏婕低声说:“她都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了,还要继续查吗?” “查!”崔嵬斩钉截铁地说,“如果你查不到她的消息,就不用再来见我了。” “老大!”苏婕惊呼,控诉道:“你为了一个根本不爱你的女人这么对我?” 崔嵬没有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周云楼默默站在旁边,不知该说什么。 崔嵬回过身,目光锐利地盯着他,“她为什么会特地打电话跟你告别?” 周云楼低着头,喉结上下滚动,哑声道:“她去找女儿的时候,我帮她照顾了一下住院的姨妈。那个时候,她、她真的太可怜了,老大,我……” “老四,你对我说谎了。”崔嵬眼中一片冰冷。 “是。”他只能承认,又把程为民帮助风挽月找女儿的事告诉了他。 崔嵬目光微微闪动,没再多说什么,直接转身走了。 三天后,苏婕终于给崔嵬打来电话。 “老大,我查到了风挽月新买的那辆二手车的车牌号,这辆车在云南楚大高速那边有一次违章超速,更多的消息就没有了。” 崔嵬当即让周云楼买一张飞往大理的机票。 周云楼查询机票之后,说道:“没有直飞大理的班机,要从昆明转机,而且今天的航班已经没有票了。” “那就直接飞昆明,我自己开车去。” “是。”周云楼用手机订票,在选择乘客人数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抬头道:“老大,需不需要我跟你一起去?” 崔嵬的目光一下扫了过来,“不用,你留在公司里。” 周云楼抿了抿嘴唇,低低应了一声:“是。” 崔嵬在机场贵宾室候机的时候,接到了夏如诗打来的电话。 “二蛋,你,出差,回来,了,吗?”她仍是断断续续的说话语速。 崔嵬原本神情十分紧绷,听到夏如诗的声音表情便柔和下来,“已经回来了,这两天有点事,所以没有来得及去看你。” “原来,是,这样。”夏如诗话语中有些遗憾,“我还想,让,你,跟我,一起,去,买东西。” “我现在有点忙,还要再离开江州,等我回来再跟你一起去买东西。如果你现在想去的话,就让保姆陪你一起去。” “那你,忙,吧!” 结束通话后,夏如诗坐在公寓的沙发上,显得有些失落,“二蛋,好像,不想,搭理,我了。” 保姆安慰道:“崔先生是因为工作太忙了。” 夏如诗哀伤道:“为,什么,我,不能,和他,一起,工作?” 保姆轻叹:“你的身体不好,不能出去工作。” 夏如诗听到这话不开心了,“我的,身体,哪里,不好了?妈妈,说,我跟,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保姆当然不会跟一个智力有问题的女人争论这个问题,拿上东西说道:“崔先生没时间,我跟你一起去买东西,你想去哪家商场?” 夏如诗歪着头想了想,“上次,我们,去,的,是哪家?” “金百商场。” “那,我们,就去,这里。” 保姆带着夏如诗出门,打车去了金百商场。 两人乘坐电梯来到四楼。 夏如诗看着商场里来来往往的人群说:“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上次,只有,一个,人。” 商场有人是因为崔嵬没有清场,当然夏如诗并不知道。 保姆也不解释,只说:“我们不要管这些人,直接去买东西吧!” “那,好吧!”夏如诗点点头,一脸憧憬道:“我,想买,那种,高高的,水鞋。下雨,的,时候,可以,踩水,不怕,湿脚。” 保姆很是无奈,这样的高档商场里怎么可能卖那种很久以前穿的胶皮防水鞋?可是跟她解释这些,她也未必能懂。 两人逛了很久,也没有买到夏如诗想要的防水鞋。 保姆内急,就把夏如诗留在一家品牌专卖店外,交代她:“我去上厕所,很快就回来,你就站在这里等,千万不要乱走。” 夏如诗懵懵懂懂地点头。 保姆又把夏如诗脖子上挂着的通讯器拿出来,告诉她:“要是找不到我,或者遇到什么麻烦,就按这个按钮,崔先生教过你的,知道了么?” “知道,的。” 保姆交代妥当后就去了卫生间。 夏如诗一脸痴傻地站在原地,东看看,西看看,嘴里还小声说着:“怎么,不见,那个,二妞,呢?” 她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夏如诗很慢很慢地转过身,看到一个头发很短的老年男子,他熟悉而又陌生的相貌让她一阵迷茫,“你,是谁?” 夏建勇眼里迸射出狼一样的光芒,“你就是夏如诗?” “是,啊!”夏如诗点点头。 “哈哈哈哈……”夏建勇癫狂地大笑起来,“我是你爸爸,是你的亲生爸爸夏建勇,你还记得吗?” 夏如诗的脸上一点点浮现震惊的表情,“我,爸爸?” 夏建勇一把拉住她的衣服,急切地说:“我就是你爸爸,你小时候我还给你买过一个布洋娃娃,你最喜欢吃大白兔奶糖和棒棒冰。你妈在你八岁那年死了,我就把你送走了。如诗,爸爸真不是有心抛弃你的,爸爸是没办法。你现在跟江氏集团的崔总裁在一起了,你好歹帮一帮爸爸,好不好?我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亲生父亲,没有我哪有你呢?” 夏如诗似乎想起了一些很久以前的事,情绪一下变得激动起来,“不,不,我,爸爸,他,不要,我。他,把我,丢,在,公园,里,就走,了。” 夏建勇生气地推了她一下,“你这个孩子怎么回事呢?爸爸都说了那是没办法,你怎么这么不孝呢?傍上了江氏集团的崔总裁,也不知道照顾爸爸。” 忽然之间,不知从哪里涌出来一群八卦记者把夏如诗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询问她。 “请问你是江氏集团崔总的什么人?” “据说江氏集团崔总有一个秘密情人,这个秘密情人就是你吗?” “请你告诉我,你和崔总到底是什么关系?” 夏如诗满脸惊恐,瞪大眼一步步往后退,“我,不,认识,你们。” 记者依然不依不饶地逼问她。 “你为什么说话断断续续?有什么先天疾病吗?” “难道这就是江氏集团崔总把你秘密保护起来的原因吗?” “他这么保护你,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夏如诗惊骇地大喊大叫起来,刚想去按挂在胸口的通讯器,浑身就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眼睛翻白,嘴角还流出白色的泡沫。 记者看到这幅骇人的景象都愣住了。 夏建勇慌乱地大喊:“快打120,快打120,她羊癫疯发作了。” 夏如诗脚下不稳,猛然往后一倒,从商场四楼倒栽下去。 一声闷响。 商场里霎时一片寂静。 夏如诗趴在一楼光洁的地板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宛如熟睡。浓稠的鲜血从她的头颅里缓缓流淌而出,慢慢汇成一朵瑰丽的彼岸花。 崔嵬下了飞机,直接从租车行租了一辆高档轿车前往大理。 车辆行驶到四分之三路段时,高速公路上发生了一起重大车祸,把路给堵了。 这一堵就堵了好几个小时,天都黑了。 崔嵬不得不跟许多车辆一样,从最近的出口下了高速,行驶到320国道上。 国道公路的路面较为狭窄,双向行驶且没有隔离带。这里隶属于哀牢山脉体系,前往大理的320国道都是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行驶速度很慢,天黑之后视野不佳,速度就更慢了。 崔嵬开的轿车虽然高档,可车速一直保持在五十左右,无法再快了。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崔嵬不方便接电话,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可很快电话又响了,再挂,还是再响,且都是周云楼打来的。 崔嵬有些不耐烦地接听电话,“到底什么事?” “老大……”周云楼语气伤感,“夏如诗出事了,她从商场四楼摔下去,当场死亡。” “你说什么!?” 嘀嘀—— 前方一个急转弯,一辆大货车按着震天的喇叭,突然窜了出来,刺眼的车灯明晃晃,照得他睁不开眼。 崔嵬脑子里一片空白。 轿车冲出公路,沿着山坡翻滚而下,重重地摔进了湍急的河流中。 山谷之间,清风徐徐,一轮明月高挂。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上部完) 第61章 腊月时节,朝阳拨开云层,从洱海对面的山顶上缓缓升了起来。 金光洒下,洱海之上凝聚的浓雾开始慢慢逸散,秀丽挺拔的苍山仍然笼罩在厚厚的云雾之中,瞧不清真容,恍若仙山。 海西的才村码头早已喧嚣起来,即便清晨时分非常寒冷,也阻挡不了人们上街采购的热情。这一个片区是客栈区和居民区,隶属于大理市大理镇,往东再走几百米,即可到达码头,乘船出游,一览苍洱风光。 狭长的街道上随处可见出来摆摊做生意的小贩,有卖菜的,卖肉的,也有卖米线的,卖烤饵块粑粑的,还有许多刚从下关火车站过来的背包客穿行其间,人声鼎沸,络绎不绝。 风挽月站在一个卖扒肉饵丝的小摊前,穿着一件全白色的长款羽绒服,一条淡蓝色的打底裤,脚下是一双中筒靴,长长的卷发松松挽在脑后,整个人看上去如同初升的朝阳般清爽明媚。 “老板,要三碗扒肉饵丝,带走。”她说的是普通话。 “好呢,你稍等一下。”摊主说的是本地方言。 大理是个旅游城市,本地人对于这种操着一口标准普通话的外地人早已习以为常。 摊主从一口大锅里舀出早已熬好的猪骨头汤,倒入小锅之中,待骨头汤煮沸之后,再加入饵丝,煮熟之后倒入汤盒里,再加入各种佐料和煮得烂糊的猪后腿肉,一份扒肉饵丝就算是做好了。 食客还可以依照自己的口味,再加入辣椒、泡菜等等的辅助佐料。 米线和饵丝是云南的特色食物,云南每个地区都有,但是扒肉饵丝却是大理独有的特色食物。这种食物汤汁浓郁,饵丝又软又糯,扒肉肥而不腻,吃起来味道很赞。当然,也不是所有的扒肉饵丝味道都好,骨头汤的熬制很有讲究。大理巍山正宗的扒肉饵丝大骨头只熬一道汤,用二道汤或许三道汤做出来的扒肉饵丝,那都不是正宗的。 风嘟嘟小盆友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就特别喜欢吃扒肉饵丝,几乎每天早上的早点都是吃这个,所以风挽月才会一大清早离开客栈,出门买饵丝带回去给小丫头吃。 早点买好之后,风挽月提着扒肉饵丝优哉游哉地回了客栈。 客栈老板娘见她回来,笑着跟她打招呼,“早上好啊!去买早点了?” “是啊,女儿想吃饵丝。” 风挽月提着早餐,穿过古色古香的院子,踩着木梯上楼,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周围的墙壁上爬满了四季常青的蔓藤,有种岁月静好的美满。 她来到客房门口,敲了敲门。 小丫头打开门迎接母亲,喜悦地说:“妈妈回来啦!” “回来了,吃早点吧!”风挽月进了客房,看到尹大妈已经把房间收拾整理好了。 一家三口围桌而坐,开始吃扒肉饵丝。 小丫头吃得津津有味,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边吃边说:“妈妈,我们都来这里一个多星期了,除了在洱海上坐了一次游船,还没有去其他地方玩过呢!” 风挽月摸摸女儿的小脑袋,“不着急,我们得先找房子,总不能一直都住在客栈里吧!” 小丫头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 尹大妈把自己碗里的肉都夹到小丫头碗里,“嘟嘟多吃一点。” 小丫头又把肉夹回尹大妈碗里,“姨婆,你也吃啊!” 风挽月看着这一老一小,思绪有些恍惚。 离开江州已经一个多星期了,风挽月把家人的手机号码全换了,她的银行账户也全部销户,现在一家人只使用一个银行账户,是用尹大妈的身份证开的户,名字是尹大妞,崔嵬再怎么牛逼,也查不到这个名字。 现在的日子平静而安稳,却总感觉不是那么踏实。也许是曾经经历得太多,突然远离那些纷争,才会让人觉得不真实。 她们来到大理生活,虽然有一些经济基础,但是总不能坐吃山空,始终得想个法子挣钱。还有嘟嘟上学的事,也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吃完了早点,风挽月接到房屋中介打来的电话,“风女士,我这里有个客户要卖客栈,你有没有兴趣来看一下啊?就在才村码头,还靠海的哦!” 风挽月一听就很感兴趣,立刻说:“好啊!位置在哪里?现在可以直接过去看房吗?” 中介把客栈的位置告诉风挽月,又说:“你十点钟过来吧!来了之后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结束通话后,尹大妈问她:“有合适的房子了?” 风挽月眼里亮晶晶的,“姨妈,你说我们买家客栈做生意怎么样?” 上午十点,一家三口准时来到中介指定的地方。 风挽月打了电话,房产中介很快就来了,是个二十五岁左右的本地姑娘,长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巧嘴。 中介姑娘热情地说:“你们好,我姓段,叫我小段就可以了。” 风挽月点点头,笑着说:“小段,你好。” 小段领着她们往前走,边走边介绍:“这家客栈确实挺好的,东边靠海,坐在二楼三楼四楼的阳台上就能看洱海,外地人来我们这里,就喜欢这种有海景房的客栈。这家客栈的客源很稳定,旺季爆满,就算是淡季,入住率也有百分之七八十。” 风挽月静静听着,没有吱声。 尹大妈一脸不信,“既然生意这么好,为什么要卖掉啊?” 小段笑笑说:“就知道你们肯定会问这个问题,其实是因为这家客栈的老板炒股赔了,但是他儿子又急着要钱去帝都结婚买房,实在没办法,才会卖掉这家客栈。” 尹大妈又说:“那他打算卖多少钱啊?” 小段凑过来,悄悄说:“实话跟你们说吧!房主要价五百五十万。” “五百五十万?”尹大妈瞪眼,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不太好,“这也太贵了,该不是欺负我们外地人就漫天要价吧?我看这里的房子,均价也就五千多嘛!难道那个客栈还能有一千多平米的总面积啊?” “阿姨,怎么可能欺负你们呢?这个是海景客栈,肯定跟一般的商品房不一样啦!”小段也不生气,仍是笑眯眯地说着:“你们诚心要,价格还可以再跟房主商量,先去看看房子满不满意吧!” 风挽月开口淡淡道:“姨妈,先去看看再说吧!” 小段领着她们走到了街道的尽头,这里一排尽是极具民族风情的客栈,当头第一家客栈名叫苍洱雪月,就是她们的目的地。 “就在这里,进来吧!” 风挽月跟在小段之后进了客栈前厅,这里面一应俱是木制的家具,挂着各类民族元素的饰品,还有盆栽点缀,客栈登记入住的前台也是木制的,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十分舒服,仿佛回归了大自然。 “老板今天收拾东西,不准备营业了。他就在里面,你们跟我来吧!” 风挽月三人跟着小段穿过前厅,眼前豁然开朗起来,这里有一个很大的院子,约莫一百多个平米。院子里种满了各类花草,还有石桌石凳,木椅秋千,不是春季,却依稀可见春夏时节这里莺飞草长、花开满园的繁盛景象。院子的南北东三个方向均是砖木结合的楼房,与前厅一样,走的是民族风格,木制楼梯,蔓藤爬满墙壁。 这里共有四层,每层有八个房间,靠东边的客房即是海景大房,东边四楼还有个露天大阳台,摆着大号遮阳伞,长椅木桌,几个盆栽,可供其他房间的客人在此停留赏景。 小段笑着说:“怎么样,环境还不错吧!” 风挽月抬着头,四处打量这家客栈,没有回应。 客栈老板正好从楼梯上下来了,是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操着一口浓浓的本地方言,“瞧得咋个样么?” 小段也用方言回应:“还在瞧呢!” 老头板着脸说:“五百五十万,一分钱都不能少。” 风挽月没有回应价格的事,只说:“我想看一看房间。” 老头撇撇嘴,拿了一张房卡给她,“自己拿去刷,都能开。” 风挽月接过房卡,挑选了几个的房间开始查看。 房间的装修风格古色古朴,与前厅类似。风挽月着重看了看房间里装修的新旧程度,还有卫生间的整洁卫生。 约莫半个小时后,风挽月回到院子里,向老头询问:“房间是什么装修过的?” “去年才装修,样样都是新的,这些花草我都花好多心思打理呢!” “那土地证和房产证能让我看看吗?” 老头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小段连忙说:“她们诚心要呢!老板,卖房也诚心,拿出来瞧瞧嘛!” 老头转回屋里,隔了一会儿拿出房产证和土地证。 风挽月把两本证件都打开看了一眼,两本证件上所有人的名字都是孙广云,应该就是眼前这个老头子了。土地证上总面积是322平米,包含中间130平米左右的院子。房产证上的总面积是742平米,四层房屋总面积计算在内,不包含院子。 尹大妈一看房产证上的总面积就喊道:“这才七百多个平米,就要五百五十万,那不是七千多一个平米了?太贵了,太贵了。” 孙老头脾气很硬,一听这话,喷着唾沫星子,气愤道:“爱要不要,不要拉倒!” 尹大妈也生气了,“我们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你叫这么高的价,还不许人讲价啊?” 小段一看这两位老人一言不合就要吵起来,连忙打圆场,“哎呀别急别急,我们有话好好说,老板也不是说一定不能讲价。” 孙老头“哼”了一声,叉着腰,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就是不讲价,要不是老子买着那个江氏集团的股票,连续三天跌停,现在还停牌了,老子才不会卖这家客栈。” 风挽月浑身一震,惊声道:“江氏集团停牌了?为什么?” 提起炒股的事,孙老头更加气愤,“还是不是因为江氏集团两个总裁都出事了,副总裁和他爹都被抓了,总裁出车祸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连董事长都倒下了,差点一命呜呼。” “什么!?”风挽月倒抽一口气。 第62章 风挽月匆匆跑回现在居住的客栈,打开笔记本,连接wifi,开始上网查看江州的财经新闻,头条新闻便是“我市上市公司江氏集团前景堪忧”。 她顺着网页往下拉,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才短短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这怎么可能呢? 就在她离开江州的第三天晚上九点多,崔嵬在国道320祥云县区域的山路上发生车祸,轿车沿着山坡翻滚到七十多米的深谷里,谷底还有一条水流湍急的河流。车祸现场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被人发现,交警赶到时,轿车侧翻倒在河水里,车门打开,车里的人已经不知所踪。 警方怀疑湍急的河水把崔嵬冲走了,又沿着河岸一连搜寻了数日,依然一无所获,只能将他定性为失踪。 媒体发布江氏集团总裁崔嵬车祸失踪的当天,江氏集团股价跌停。 第二天,媒体曝出江氏集团副总裁江俊驰利用江氏旗下康达人寿保险发售不合规的理财产品,进行非法集资活动,并将三亿集资款利用投资公司转走。江平潮站出来替儿子承担责任,这父子二人被依法逮捕。保监会勒令康达人寿停业整顿,江氏集团股价再次跌停。 第三天,江氏旗下江润小贷被曝共有一亿多的烂账,且业务操作不合规情况十分严重。江州市金融办发布紧急公告,勒令江润小贷停业整顿。 短时间内,江氏集团屡受重挫,金融板块的业务全线告急,江氏集团股价再次跌停。董事长江平涛长期患有动脉血管粥样硬化,承受不住巨大的刺激,同时引发冠心病和中风,差点没能保住性命。 第四天,由于股价连续偏离,交易所对江氏集团发出问询函,为降低负面影响,江氏集团股票停牌自查。 风挽月看完新闻,坐在椅子上久久说不出话来,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说不出此刻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她只觉得心口堵堵的,有点难过,还有种无法言喻的沧桑和凄凉感。 江氏集团是江州市的龙头企业,市值五百亿的大公司,呼啦啦一夜之间就像大厦般倒了半边,怎能不叫人内心震撼不已,唏嘘不已?尤其是她还在江氏集团工作了将近八年的时光,哪怕最初进入江氏的时候目的不纯,哪怕现在已经辞职离开了,可她毕竟是在江氏集团里一点点成长起来的,为江氏的壮大付出了心血和光阴,对这家企业也有着深厚的情感。 还有崔嵬,他为什么会在大理市下辖祥云县区域的国道山路上发生车祸?难道他已经知道她在这里了?他是来找她的? 那么现在,崔嵬到底是生……还是死?如果他真的是为了找她才来到这里,如果他真的已经死了,那他是不是因她而死?她对他而言,难道不是一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吗?他不是已经彻底抛弃她了,为什么又要来这里? 忽然之间,风挽月心头涌上一阵悲怆之情,这股情感实在太强烈,冲击着她的心脏,令她忍不住捂着脸呜咽起来。 崔嵬死了么? 崔嵬死了么? 这个念头一直萦绕在她心头。她只是不想再跟他纠缠不清,不想再被他控制,不想再承受他高高在上的欺压,不想再看他阴晴不定的脸色,不想再向他摇尾乞怜,不想再活得那么卑微下贱。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死。一个活生生的人,真的就那么死了么?像姐姐和姨父那样,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我但愿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 这是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难道真是一语成谶? 小丫头悄然来到了她的身边,将手搭在她的腿上,小声地说:“妈妈,你怎么哭了?” 风挽月赶紧擦泪,摇了摇头,“妈妈没事。” “那为什么哭?眼睛都哭红了。” 风挽月将女儿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妈妈真的没事,就是以前上班的公司发生了很多事,所以心里有点难过。” “妈妈别难过。”小丫头伸手抚摸母亲的脸颊,替她擦去泪痕,“你以前上班的公司对你也不好,总是让你加班,就不要为那个公司难过了。” 女儿想安慰她,可是方式明显有点不对。 风挽月扯开一抹笑容,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难过的时候,有最爱的家人陪在自己身边,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隔了一会儿,风挽月的情绪沉淀下来,没有之前那么难过了,才轻抚着女儿软软的头发,问道:“姨婆呢?” “姨婆把我带回来,就去买中午饭了呀!”小丫头一脸认真,“姨婆说,没有自己住的地方,也没有厨房做饭,总是在外面买着吃,这样不好。” “那……嘟嘟觉得今天我们看的那家客栈怎么样?如果以后我们都住在那里,你高兴吗?”风挽月低头,看着女儿。 小丫头扭扭捏捏地说:“可是,姨婆说那个孙老头欺负人,客栈卖得太贵了。” “先不管贵不贵,妈妈就问你,如果以后我们都住在那里,你喜不喜欢?” 小丫头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喜欢。” “好,妈妈知道了。”风挽月低头,亲了亲女儿的额头。 苍洱雪月客栈最终以五百万的价格成交。 风挽月成为了客栈的老板娘,名字不改,一切照旧,接手过来就可以经营。正是因为非常方便,所以她才爽快地出了五百万。 孙老头一开始不肯降价,中介做了很多思想工作,最终还是让他点头答应了。 她们一家三口搬进去的时候,孙老头依依不舍地拉着行李离开。 尹大妈大概还是觉得客栈买贵了,这个孙老头心太黑,于是没好气地冲他嚷嚷:“看什么看?房子现在已经不是你的了。” 中年大妈,一把年纪了还是相当气盛,还有几分泼辣。 孙老头瞪着尹大妈说:“喊哪样喊?老婆娘,老子懒得跟你计较。” “呸!死老头子!”尹大妈不甘示弱地回击。 两个人一个用普通话,一个用本地方言,彼此对骂起来。 “要不是老子的钱被套在股市里面,儿子女朋友家里又催着让他买房子,老子才不会卖这间客栈。” “那是你活该,自己愿意让儿子啃老。” “你没有儿子,你嫉妒我。” “鬼才嫉妒你。” 风挽月在旁边无奈地翻个白眼,“姨妈,别吵啦!还要收拾东西,再过几天就过年了,我们总得准备一下吧!” 小丫头也说:“姨婆,你别跟这个老公公吵架了。” 尹大妈牵住嘟嘟的小手,没再搭理孙老头,转身进了客栈,还砰一声把大门关上了。 孙老头站在客栈门口,悻悻然地看着大门,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转身走了。 春节如期而至,古城里到处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风挽月一家三口刚刚接手客栈,许多事情还不熟悉,忙忙碌碌,直到除夕也没能忙完。 一大清早,风挽月开着车去超市采买年货,把小丫头和尹大妈留在客栈里。除夕这天,客栈一般不会有什么生意,可是一旦过了除夕,从初二开始,就会有很多游客来大理旅游了,所以她们务必要把一切都准备就绪。 风挽月推着小推车购物的时候,发现了孙老头也在孤孤单单地买东西,便上去打招呼:“孙叔,你好!” 孙老头看到她有几分惊讶,“是你啊!” “是啊!孙叔怎么一个人来买东西?儿子没回来过年吗?” 孙老头一听就不高兴,没好气道:“你还不是一个人买东西。” 风挽月倒也没生气,只觉得这个老头确实脾气古怪,大概是因为没有老婆,一个老光棍过了这么多年,才养成这幅怪脾气。“客栈事情多,所以姨妈和女儿没跟我一起来。” 孙老头听到这话才知道自己误解她的意思了,表情讪讪的,“我儿子去他女朋友家过年了,今年过年不回来。” 风挽月不免有些同情和可怜这个老头子,六十岁的年纪了,把辛辛苦苦经营的客栈卖了,只为拿钱给儿子买房娶媳妇,可是过年儿子都没能带女朋友回家来,让他孤孤单单一个人过年。风挽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好客气地说:“那孙叔要不要去跟我们一起过年?” 原以为孙老头会拒绝,岂料他竟然一口答应下来,“好啊!那我去客栈跟你们一起过年。” 风挽月愕然。 孙老头兴高采烈地跑进了苍洱雪月客栈,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仿佛这里的一切都还是他的。 尹大妈看到这个人就瞪大眼睛,骂道:“你来我家干什么?” 孙老头抬起下巴,一脸倨傲道:“是你侄女邀请我来这里过年的,跟你没关系。” 尹大妈不可置信地看向风挽月,“二妞,你请他来过年?” 风挽月摸摸鼻子,心中暗想,孙老头脸皮真是厚,早知道就不去跟这个孙老头打招呼了。她只能摆摆手,语气轻松道:“姨妈,孙叔儿子不回来,我就请他就跟我们一起吃个年夜饭。” 尹大妈撇撇嘴,嫌恶地看了孙老头一眼,讥讽道:“养的什么不孝儿子,拿了钱就不知道回家陪老人了。” “你不准说我儿子。” “你儿子不孝,还不准说?” 一言不合又要开吵。 风挽月赶紧把这两个活宝分开。 下午的时光里,风挽月都在和尹大妈一起准备年夜饭,孙老头则陪着小丫头在院子里玩耍。老头子虽然脾气古怪,但是跟小丫头一起玩耍的时候,还能把小丫头逗得咯咯直笑。 风挽月一开始还有点不放心,悄悄出来几次,看到女儿和孙老头在院子里都玩得很开心,孙老头甚至还扮成学生,让小丫头当他的老师给他上课,风挽月也就放心下来。 年夜饭的气氛很融洽,尹大妈和孙老头总算没再吵架。 小丫头抱着一只鸡腿啃得不亦乐乎,满嘴流油。 风挽月和尹大妈讨论起了客栈人手的问题。 孙老头插嘴道:“你们的人不够,我以前可是请了三个服务员。你们也必须请服务员,否则旺季的时候,肯定忙不过来。”接着,他又拍着胸脯说:“我以前管这家客栈还是管得好呢!现在虽然不管了,但是什么经验都有,而且也不需要多少工钱,我都有退休工资。” 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让她们聘他来客栈工作。 尹大妈瞥他一眼,对风挽月说:“过完年我们就请个服务员,要找小姑娘,做事勤快利落一点的。” 风挽月点点头,“嗯,确实要请个利落的小姑娘。”这孙老头,自己当老板还行,请他来当服务员?别逗了。 孙老头黑了脸,埋头喝汤。 此时此刻,距离大理市区七十公里外的祥云县城里。 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所有的民众都回家过年看春晚了。寒风萧瑟,整条街道越发显得寂静凄冷。 一道奇怪的身影伏在住宅小区外的垃圾桶上,不停地翻动着垃圾桶里的东西…… 第63章 两千多公里之外的江州市。 和往年的除夕一样,城里装点得喜气洋洋,喧嚣的烟花爆竹声响彻天际,到处都是彩灯高挂热闹非凡的景象。 江依娜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街道上,耳边充斥着春节联欢晚会那首喜庆的开场音乐,锣鼓喧天,爆竹声声,她心中却越发沉重。 紧了紧身上穿着的羽绒服,她呼出阵阵白气,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屏幕,没有一条问候的短信和消息。往年除夕的这个时候,她的手机早已响个不停了。 墙倒众人推,树倒弥孙散。 或许就是这幅场景吧! 她这个江家小公主,如今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而已。父亲和兄长锒铛入狱,伯父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连看一眼都难,另一个兄长崔嵬也生死不明,没有人会再来搭理她这个落魄的千金大小姐。 曾经的繁华,曾经的众星捧月都已不在,只留下一地凄清与落寞。 手机响了起来,是她的堂兄打来的。 “喂,堂哥,我没事,就是想先回家了。我之前和大妈说了一声,真的不用担心我,好,我到家给你发消息,再见!” 结束通话,江依娜沉沉地呼出一口气。这个春节她是在堂兄江屿家里过的,然而堂兄那边的亲戚,毕竟不是她的亲人。所有人都没有提及江氏集团的事情,可他们看她的眼神里全是同情与怜悯,仿佛她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 是啊,她就是最可怜的人,也是最可悲的人。 她一直过着空虚迷离没有自我的生活,享受着伯父和父亲带给她的财富与荣宠。可是,她从没想过自己的人生有一天会变得如此糟糕,更没想过赖以生存的天空会突然间倾塌下来。 家里的别墅被查封,手中的信用卡被封停,她变得一无所有,她甚至没有一技之长可以养活自己,只能暂时住在出租屋里,靠堂兄接济。 堂堂的江家大小姐,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 江依娜很想哭,可是却哭不出来,眼里又干又涩,泪水仿佛都流干了。 回到了出租屋里,站在窗台边眺望着城市里万家灯火的景象,江依娜心里一片悲戚。去年一家人其乐融融在一起吃年夜饭的景象恍如昨日,现在却只剩下她形单影只的一个人了。 江依娜拿出手机,拨通了柴杰的号码。 等待音响了几声后,柴杰就接听了电话。 “你干嘛呢?”他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不耐烦。 “柴杰,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我在老家陪我奶奶过年,没别的事就先挂了。” “等一下。”江依娜叫住他,有些哽咽地说:“我爸和我哥都被抓了,我伯父又昏迷不醒,我现在一个人在家,你就不能回江州来陪陪我吗?” “你爸你哥被抓那也不关我的事,我就算回到了江州,他们也不能放出来,继续给你钱花对不对?现在你的信用卡全被停了,我和你在一起只能喝西北风,你总不希望咱俩一起饿死吧?” 江依娜拿着手机,眼眶里充满了泪水。 “我看啊,你现在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赚钱养活自己吧!”柴杰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江依娜扑倒在床上,将脸埋进枕头里,无声地呜咽起来。 同一时刻。 周云楼和周母两人坐在饭桌旁,静静地吃着年夜饭。 电视机里传来春晚主持人激情高昂的声音:“中国中央电视台,中国中央电视台……” 周母往他碗里夹了很多菜,“儿子,多吃点菜。” “谢谢妈。”周云楼有点食难下咽,倒不是因为家里吃饭的人太少,他家每年过年都只有他和母亲两个人,他已经习惯了。之所以食难下咽,还是因为江氏集团和崔嵬的事。 江氏集团,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重大危机。 老大却失踪了,他们剩下的六个人,谁都无法找到他的下落。 然而,他们剩下的六个人,却并不齐心。 六个人中,只有他和小七,坚持认为老大没死,必须主动积极地寻找老大。老二老三和小六持中立态度,不会主动去寻找老大,但是如果老大平安归来,会继续帮助他。老五持反对态度,他认为老大的死对他们几个人而言,是一种解脱,以后不必再受到老大的掌控。 那天他们六个人开会时的景象,周云楼记得一清二楚。 在谈到是否要寻找老大的问题上,老五说的话显得十分冷漠,“老大一直都在利用情感控制我们,你们不是不知道。没错,他以前确实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我们,可这不过只是他利用我们的一种手段。以前我们都年轻,不懂他的那些心思,也不懂他的那些部署,才发誓要跟随他。现在既然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心甘情愿为他效力?” 小七一直没有老大的消息,本来就很难过,听到老五这么说,情绪就越发激动,“老五,你怎么这么冷血无情?要是没有老大,能有你的今天吗?” “要是没有老大,能有我的今天吗?这句话我已经听了不下一百遍!”老五愤而起身,“难道因为他曾经帮过我,我就要一辈子为他鞍前马后吗?我以前的女朋友怪我不肯跟她一起北上,我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前景,为了挤进江氏董事会,我也全都放弃了。这些年我帮他做了这么多,难道还不够吗?” 小七气红了眼,其他人都没有吭气。 老三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这么不满,为什么不直接走人?老大从来没有勉强任何人留下来帮他。” “我……”老五一时语塞,目光瞥向小六,讪讪道:“你们都不走,我怎么走?” 小七怒斥道:“你自己想背叛老大就算了,还要拉着其他人一起背叛老大吗?” “我没想背叛老大,我只是觉得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独立的生活,不该被其他人所控制。”老五说完,又去看了小六一眼。 小七冷笑道:“恐怕不是因为我们都不走你也不走,是因为某一个人不走,你才不走。” 老五没吭气。 小六缓缓开口道:“我不会走,也不会背叛老大。如果老大回来,我就继续帮他,但是我不想去找他,我只想过目前平静的生活。” 她说完,径自就走了。 老二和老五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背影上,最终又各自移开了眼。 老三拨了拨小拇指上的尾戒,淡淡道:“我的意见和小六是一样的。那边还有个经济案等我去处理,先走一步,你们有什么结果再通知我吧!” 走了两个,还剩四个。 老二站起身,一脸沉寂道:“我和他们两个意见一致。” 又走了一个,还剩三个。 老五愤然,骂了一句:“什么玩意儿!”接着也走了。 最后只剩下老四周云楼和小七苏婕了。 小七红着眼眶问:“老四,我们该怎么办?难道要像他们一样,不管老大是死是活吗?” 周云楼之前什么话都没说,此刻才沉沉一叹,目光移到苏婕脸上,“小七,你觉得老大死了吗?” “没死。”苏婕目光坚定。 “现在江氏集团弄成这样,夏如诗也死了,你觉得老大如果回来,他会怎么做?” “重振江氏,找程为民复仇。” 周云楼拍拍她的肩膀,“所以说,你现在要把网络公司管理好,尽量帮老大搜集有用可靠的消息。” “那你呢?留在江氏继续跟程为民周旋吗?” “不。”周云楼摇了摇头,“程为民肯定大换血,不会让我发挥作用的,既然小六不肯去找老大,那就让我去找他。” 那天讨论结束后,周云楼回到家里,给另外四个人都发送了一条消息。 ——我去找老大,你们都按兵不动。老大曾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我们,现在是他最困难的时候,我们理应竭尽全力帮他这一次。 老二老三和小六都只给他回了一个字。 ——好。 老五回了一句话。 ——这次之后,我不再欠他的情。 其实除了苏婕,他们每一个人都不想继续留在老大身边,只是老五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离开了老大,他们可以生活得更自由,发展得更好,所以他们都想自由飞翔,即便他们都知道,是老大为他们插上的翅膀,他们仍然想飞。 老大对他们而言,已经成为了一个束缚自由的牢笼,而曾经七个人之间的那份情谊,也成为了拴住他们的锁链。 周母敲了敲周云楼的碗,喊道:“儿子,你在想什么呢?快吃饭,菜都凉了。” 周云楼这才回过神,低头扒了几口饭,说道:“妈,过完年我要离开江州一段时间,你一个人在家好好照顾自己。” 电视机里已经开始播放春晚的小品节目,不时有阵阵笑声传来。 周母惊讶道:“离开江州?你要去哪里?” “去找我的兄弟。” 除夕刚过,苍洱雪月客栈就接满了客人的订单,客房价格一路从两百块一天飙升到一千块一天,海景房甚至涨到了两千块一天。客房订满之后,客栈仍然不停地接到订房电话,还有许多客人上门询问,源源不断的游客涌入大理。 客栈生意太火爆,仅仅只是过年这几天,风挽月就赚了差不多十万,做梦都快要笑醒了。 据当地人说,往年过年都没这么火爆,今天火爆得简直令人瞠目结舌。大概是因为一部名叫《心花路放》的电影上映了,双影帝主演,一下就带动了大理的旅游业。 苍山洱海,风花雪月,文艺,复古,小清新,十分符合现代都市人对美景和恬淡生活的心理追求,所以大理在继《天龙八部》和《还珠格格》之后又火了一把。 从大年初二开始,小小的大理城就被各种各样外地牌照的车辆给攻陷了,从下关市区一直堵到古城区,环海公路也同样堵得水泄不通,连背包骑行客都无可奈何了。从才村码头到双廊镇,道路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车辆。 最为夸张的是,一个小时八十元的天价停车费也出现了。 小丫头站在客栈门口,看着外头挤得水泄不通的景象,瞪大眼睛好奇地问:“妈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是不是因为我们来大理了,所以其他人也来了?” 风挽月:“……” 这段时间她看了许多关于教育孩子的书籍,天天都陪着女儿,对她进行心理引导,慢慢让女儿走出被拐卖的心理阴影。同时,她也告诉女儿,要学会保护自己,除了妈妈和姨婆,不能让任何人触碰和看到自己的重要部位,因为这是每个女生的小秘密。 嘟嘟年纪小,恢复起来也很快。母亲给予了足够的关怀和爱护,女儿就能一点点恢复了从前的活泼。虽然有时候小丫头问的问题还是挺傻气,可每个少女心里都有一个玛丽苏的梦想嘛! 小丫头又问:“妈妈你站在这里等什么呢?” “妈妈在等人来应聘呢!”今天一大早就接到好几个咨询应聘的电话,应该就快来了。 话音落下,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排开层层人群,终于挤了过来,憨厚地笑着说:“你们是不是要请服务员?” “是啊,你是来应聘的?”风挽月打量眼前的这个女孩,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皮肤有些黑,但是长相还不错,看起来也比较朴素,很符合客栈服务员的要求。 “对对对,我是来应聘的。” 风挽月把这个女孩带到厅堂里,让她坐下,还给她倒了杯茶,“你叫什么名字?年龄多大?是什么民族?” “老板娘你好,我叫段小玲,今年二十一岁了,我是白族。” 风挽月还没来得及开口,小丫头已经一惊一乍地叫喊起来:“你是白族呀!你也姓段,那你跟段正淳和段誉有什么关系?” 风挽月:“……” 看多了《天龙八部》的电视剧,明显已经中毒。 第64章 莫一江在江氏大厦地下停车场停好车,快步走向电梯间,刷卡乘坐专属电梯,直接上了顶层,来到董事长办公室外,敲了敲门。 “进来。”办公室里传出程为民低沉的嗓音。 莫一江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程为民的轮椅停在办公室中央。他坐在轮椅上,微微仰着头,目光深沉地打量着这间办公室。 李沐站在旁边,见莫一江进来,便看了莫一江一眼。 程为民平静地交代道:“把这间办公室里的装修风格全部换成灰色系。” 李沐应答:“是,今天下去以后就让人来办。” 程为民“嗯”了一声,又问:“下周新闻发布会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已经全部准备好了。” 程为民没再多问,而是将轮椅转了一圈,目光落在莫一江身上,淡淡道:“小莫,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程董。”莫一江一开口,眉头就蹙了起来,“是关于夏建勇的事。” “夏建勇?不是已经给了他两百万,他还想怎么样?” “夏建勇说,他收的两百万,只是带我们去见夏如诗,他并没有答应让我们找记者害死他的亲生女儿。现在他没有女儿养老了,要我们赔偿他一千万的精神损失费。” “一千万?呵呵!”程为民冷笑起来,“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呐!” “现在要怎么处理?”莫一江神情凝重,“崔嵬虽然死了,可是他手下的人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周云楼年前还在四处打听夏建勇的消息。要不是我事先把夏建勇安排好了,可能夏建勇已经被他找到了。” 程为民眼底闪过一道阴霾,沉声道:“崔嵬怎么会死呢?” “什么?”莫一江微微一愣,有些不太理解程为民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没什么,你继续说。” “哦。现在夏建勇的意思就是,如果我们不肯给他一千万的精神损失费,他就去见周云楼,还要把我们找记者逼死夏如诗的事情全都告诉警方。” 程为民眯起眼,没有吭气。 “程董,夏建勇摆明了就是想勒索我们,可他抓着把柄,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程为民转动轮椅,缓缓向着莫一江而来,“小莫,你知不知道你其实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你在处理各种问题的时候非常优柔寡断,一点也不利索。尤其是在感情问题上,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也不管是对待风挽月,还是对待冯莹,你总是拖泥带水。” 莫一江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作为一个企业的高层管理者,怎么能没点杀伐果断的魄力呢?”程为民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我问你,夏建勇的女儿死了,养女也走了,他又是个坐过牢的人,没有工作单位,没有亲人。他是死是活,还有谁会去关心呢?” 莫一江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程为民。 程为民脸上的笑意不变,“该怎么做,相信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去吧!” 莫一江僵硬地点点头,转身离开了这件宽敞的办公室。 程为民转动轮椅回过身,面对着李沐,不疾不徐地说:“你去崔嵬出事的地方,无论如何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旁边没有其他人,李沐也就直接说道:“舅舅,崔嵬的车从七十多米高的地方翻下去,又掉进了那么湍急的河流里,尸体肯定已经被河水冲走了,怎么可能找得到?” 程为民眼中冷光一闪,“我让你去找你就去找,你是舅舅还是我是舅舅?” 李沐低下头,沉默不语。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准备一下,明天就去找。” “是。”李沐转身离开,走出董事长办公室时,暗暗握了一下拳头。 莫一江离开江氏大厦之后,准备了一番,直接开车去接夏建勇,把他带往江州市城郊。 夏建勇尚且不知道身边这个年轻男人的计划,还一脸迷茫地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莫一江漠然道:“你不是要一千万吗?带你去拿钱。” 夏建勇惊喜不已,“真的去拿一千万?那为什么不直接把钱拿到酒店里给我?” 莫一江鄙夷道:“一千万的现金你知道有多少吗?在酒店里给你,你是嫌那么多钱不够招摇吗?” “那可以转账给我啊!” 莫一江冷哼,“你一个普通的个人储蓄账户,平时余额也就万把块钱,突然转入大额一千万,你就不怕银行怀疑你从事什么经济犯罪的勾当,上报央行,把你的个人账户封停调查?” 夏建勇语塞,“这、这怎么现在这么麻烦?” 莫一江没理他,开着车继续前行。 但凡是从事经济犯罪的人,都只喜欢用现金交易,不喜欢通过银行,因为那实在太容易被调查和监控了。 夏建勇又嘀嘀咕咕地说着:“我坐了那么多年的牢,好不容易出来了,找到亲生女儿给我养老,她就这样被你们逼死了。你们说说,这算什么事?我要一千万的精神损失费,已经算很少了。” 约莫一个小时后,莫一江把夏建勇带到了滨江下游的河边,这里是一片高大的杨树林,初春的树枝上已经抽出了许多嫩绿的枝芽,透露出蓬勃朝气。 夏建勇走下车,奇怪地左右看看,问道:“钱呢?怎么没看到有人送钱来啊?” “钱马上就送到了。”莫一江右手已然多了一块砖头,藏在身后,一点点走向夏建勇。 “怎么让我来拿钱,还送得这么慢?”夏建勇语气中透露出几分不悦,“就不爱跟你们合作,给钱一点都不干脆。还是那个崔总裁的助理好,虽然给的钱少,但是说给就给了。我告诉你们,我耐心有限,今天再拿不到钱,我可就要去找崔总裁的助理了。” “放心,今天一定让你拿到钱。”莫一江走到夏建勇身后,突然抬手,一砖头重重地砸在夏建勇的后脑勺上。 “你……”夏建勇眼里写满震惊,一点点滑了下去,倒在地上。 莫一江心脏怦怦直跳,做了个深呼吸,左右看看,确定周围没有任何人,才从车辆的后备箱里拿出一个很大的麻袋,将夏建勇装进麻袋里,又往里面塞了很多石头。 他脱了身上的衣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麻袋拖进了滨江里,一点点往水深的地方走。一直把麻袋拖到接近江心的位置,他将麻袋完全沉入河底,才回到岸边。 这个时节还很冷,河水更是冰冷刺骨,莫一江湿漉漉地上岸,浑身冻得直哆嗦,嘴唇都冻成了紫黑色。他急急忙忙地穿上衣服,坐回车里,开上空调取暖。 等到体温差不多恢复过来,莫一江又下了车,站在江边,目光阴鸷地望着夏建勇沉下去的位置,沉沉地呼出一口气,低声说“你不要怪我,是你自己贪得无厌。” 春节长假结束后,一窝蜂涌入大理的游客终于如潮水般退去了,街道和马路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不再是人挤人的景象。 苍洱雪月客栈的生意虽然不如长假期间那样火爆,但每天入住率还是能保持在70%左右。 风挽月在网上登出招聘启事之后,一共来了四个女孩应聘,最后她录用了那个叫段小玲的姑娘。 据段小玲说,大理确实有很多姓段的白族人,但能不能跟曾经的大理国段氏王族扯上关系,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有极少数有家族族谱的姓段的人,才可以骄傲地说自己就是大理国段氏王族的后裔。 大理段氏,六脉神剑,一阳指,还挺牛掰的感觉。 孙老头对风挽月招聘了段小玲不招聘自己表示很不满,于是隔三差五就跑到客栈里,大秀经营管理客栈的经验,仿佛风挽月是个菜鸟,啥也不懂,要靠他来传授经验。 老实说,有点烦,不过风挽月没放在心上。孙老头跟她以前遇到过的那群男人比起来,简直好太多了,至少这个老头没什么心机,有什么想法全都表现在脸上。而且风挽月也知道,孙老头之所以这么不予余力地跑来客栈,其实就是舍不得他在院子里种的那些花花草草。 有一次段小玲不小心把孙老头种的红提树折断了一根枝条,孙老头心疼了好几天,也对段小玲骂骂咧咧了好几天。 段小玲跑到风挽月面前,委屈地说:“风姐,那个孙老头整天对我吹胡子瞪眼的,你让他别再来客栈了吧!” 风挽月当然也只能安慰段小玲几句,毕竟孙老头是个老人,儿子不在身边,孤孤单单一个人也挺可怜的。他没什么坏心,就是人老了,碎嘴了一点,啰嗦了一点,像个老顽童。 孙老头对着段小玲念了几天之后,就不再念了,当然也不再提让风挽月聘他的事。但是,他每天都很自觉地跑来客栈,在院子里捣腾他的那些花花草草,顺便还会陪小丫头玩一玩,让小丫头唱歌给他听,从“一条大河波浪宽”唱到“阿哥阿妹情意长”。 风挽月心想,有个免费的园丁也挺好的。 这样的日子平静而简单,惬意而舒适。 过了元宵,气温渐渐开始回暖,不过苍山顶上的白雪还是没有融化,远远看上,连绵起伏的山峰像是披了一层莹白的外衣。 风挽月已经把小丫头上学的事情搞定了,交了点钱,找了点关系,安排进了一所还不错的小学。 女儿上学这件事孙老头出力不少,他退休前就在有关单位里上班,关系是他找的,所以风挽月还挺感激孙老头的。 尹大妈对孙老头的态度也好了许多,老头老太太不再像过去那样一见面就横眉冷对,彼此呛声。关系河蟹之后,一来二去,就生出了那么一点眉来眼去的暧昧。 风挽月心知肚明,当然也不点破,就让这两个老人慢慢相处。 这天,吃了晚饭,一群人坐在院子里休息。 风嘟嘟小盆友又自告奋勇地唱起歌来:“最美不过夕阳红,温馨又从容……夕阳是迟到的爱,夕阳是未了的情,多少情爱化作一片夕阳红。” 段小玲惊讶道:“嘟嘟,你才几岁啊?怎么就唱夕阳红了。” 小丫头指着孙老头说:“是孙公公教我唱的啊!他还让我唱给姨婆听。” 这话一出,尹大妈臊得老脸通红。 风挽月也闷声直笑。 孙老头没好气地说:“不准再叫我孙公公,我又不是太监。” 小丫头瘪嘴。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孙老头有点不好意思,偷偷瞧了尹大妈一眼,结果尹大妈不理他。为了掩饰尴尬,他赶紧拿出手机看股市的新闻,“哎哟,江氏集团终于有救了,我的股票有救了。” 尹大妈毫不客气地打击他:“我看你就是一炒就亏的命!” 孙老头咂嘴道:“胡说八道,江氏集团这支股票一直很坚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且江氏集团内部也已经展开应对的策略了,你听着啊!”他开始念新闻,“日前,江氏集团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媒体大众公布公司的最高管理层变动情况。由于江平涛重病住院,昏迷不醒已无行动能力,经股东大会商讨决议,撤销江平涛的董事长职务,并提名程为民为董事长。” 风挽月脑子里嗡嗡直响,也赶紧拿出手机看新闻。程为民现已通过了董事会的投票选举,正式成为江氏集团的董事长了。除了董事会成员受证监会监管,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江氏集团内部可谓是大换血,财务总监、运营总监等几大高级管理岗,还有旗下几家子公司的经营管理者均发生了改变,其中最为显眼的就是,合济岛旅游项目开发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变成了莫一江。 一朝天子一朝臣! 刹那间,风挽月好像什么都懂了。 程为民真是下了一盘好大的棋,城府之深令人汗颜。如果崔嵬不出事的话,不知道程为民和崔嵬到底谁更厉害一点。 崔嵬……他真的已经死了么? 距离他出车祸,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了,他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或许是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想到这里,风挽月内心深处还是会涌上一阵伤感之情,逼得眼眶有些发热孙老头念完新闻之后,段小玲的手机响了。 结束通话后,段小玲对风挽月说:“风姐,我家明天要杀几头驴,喊我回去帮忙。我想请一天假,可以吗?” 客栈并不是很忙,风挽月也就同意了。 段小玲又说:“风姐,明天你也去我家,拿几斤驴肉回来吃吧!我家的驴都是自己养的。” “驴肉?”风挽月以前只听过驴肉火烧,其实没怎么吃过驴肉,还是有点兴趣的,“好啊!你家在哪里,明天我开车送你去。” “我家在祥云县啊!” 第65章 祥云县位于大理之东,是昆明到大理的必经之地。县城位于一大片山间盆地之中,又是滇西交通要塞之地,种有烤烟十万亩,核桃八万亩,因此祥云县成为大理市下辖县区中最富裕的县城。 从大理到祥云有高速公路,也有国道,但是国道太窄,很不好走,风挽月当然开车走高速公路。从古城区开车到下关市区,再上高速,大概还需要四五十分钟的车程,就到祥云了。 段小玲家在祥云县最南边,风挽月开车下了高速之后,要由北向南穿过整个县城,才能达到段小玲家。 她们到的时候,段小玲家里早就已经聚满了亲戚朋友,都是过来帮忙杀驴,等着分点驴肉拿回家的。 段家人知道风挽月是段小玲的老板,很客气地把她迎接到家里,将她和家里的其他朋友安排坐在一起。可是风挽月不认识这些人,坐在一起挺尴尬,而且他们都说方言,也不太能够听得懂,她只坐了半个小时,就准备告辞离开。 段小玲想留她吃午饭,可风挽月还是觉得尴尬,坚持回大理,段小玲也不好多留,就赶紧让父母拿了两斤刚割下来的驴肉,让风挽月带回去。 风挽月从段小玲家告辞离开,开着车穿过祥云县城。走到一半时,听到街边传来一阵大骂声,还有三个路人对着一个人拳打脚踢,被打的人抱头乱窜,手里紧紧抓着一只鸡腿。 不知怎么的,她心口倏然一紧,目光紧紧锁在被打的那个人身上。 他的头发乱蓬蓬,像一堆稻草,身上也是脏兮兮的,还穿着乱七八糟的破旧衣服,完全就是一个乞丐的模样。他的身材很高大,可是却被三个身高不到他下巴的男人打得到处乱躲,一边躲还一边狼吞虎咽地啃鸡腿。 车里视野有限,风挽月根本看不清楚那个乞丐的长相,可是他的背影实在太过熟悉,熟悉到令她内心震撼不已。 打他的人还在用方言大骂着:“我看你还敢不敢再来偷东西。” 那个乞丐缩进了角落里,无论外面的人怎么骂,他都不出来。 风挽月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微微发抖,右脚已经不受控制地点下了刹车。她下了车,往人群围观的地方走去,一点点靠近那名乞丐。 他已经吃完了鸡腿,把鸡骨头扔了出来,自己依然缩在角落里不出来。 打人的三个男人仍在指着他破口大骂:“傻逼,下回你再敢偷我店里的东西,我打断你的狗腿。” 乞丐终于把头转过来了,尽管他的脸已经脏得不像样子,满脸的络腮胡子,胡子上还沾了米饭和鸡肉的残渣,简直就像个糟老头子,可那凌厉如刀刻般的五官还是让风挽月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 这个乞丐,就是崔嵬! 风挽月满眼震惊,张大了嘴,捂着胸口急促地呼吸着,脸上苍白一片。她怎么也没想到,崔嵬会变成这个样子,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问道:“这个人是谁啊?” “不晓得是谁,只晓得是个傻子,还是个乞丐,说话都说不清楚,结结巴巴的,好像是一个多月前从其他地方过来的吧!反正他不是去翻垃圾,就是去这些店里面偷东西吃,打他骂他都不管用。” “那怎么不报警呢?” “报警有什么用?像他这种乞丐,每个地方都有几个,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他们脑子都有点问题,谁也管不了,放着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风挽月就站在旁边,看着崔嵬缩在角落里,他的眼睛还在警惕地看着所有的人。崔嵬没有死,他还活着,可是却变成了这幅样子。她心中五味陈杂,不知是该高兴,该忧伤,还是该难过。 曾经那个趾高气昂暴力变态的男人,忽然之间变成了一个傻子,变成了一个乞丐,这实在是叫人太过震惊了。 风挽月脑子里一片空白,就那样木讷地站在原地,围观的人群已经慢慢散去了,她还是站在原地,一瞬不转地看着那个肮脏邋遢的男人。 周围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他还是缩在角落里不敢出来。 风挽月轻轻地走到了他的面前,无言地注视着他,眼里闪动着复杂的光芒。 他发现了她,一点点抬起头,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他眨了眨眼,漆黑的瞳仁里闪过一道疑惑的光芒,很快又变得平静无波,好像并不认识她。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仿佛在打量,又似乎在探究。 风挽月张了张口,低哑地叫了一声:“崔嵬……” 他偏了偏头,依旧没有反应,好像压根就不认识这个名字,目光是澄澈无邪的。 “你失忆了吗?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 他终于从角落里挤了出来,站直了身体来到她面前。 风挽月不得不抬头看他,因为他比她高了一个头。 他张嘴,发出两个简单的音,“阿,姨。” 明明是成熟男人低沉的嗓音,却偏偏喊出了孩童的韵味。 她惊得往后猛然退了两步,心中已经翻江倒海。崔嵬叫她阿姨?他竟然叫她阿姨? 他见她反应有点大,又有点害怕了,想再次缩回角落里。 风挽月赶紧拉住他的手,“你别走,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 他依然有些胆怯,但还是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风挽月看他身上披着乱七八糟的破旧衣服,又脏又臭,便直接撤掉了那些破衣服。果然,他里面穿的是已经脏得不成样子的阿玛尼衬衣,这应该就是他车祸当天所穿的衣服。 崔嵬一看她把自己的衣服扔了,连忙弯腰去捡,磕磕绊绊地说:“不能,扔,会,冷。” 风挽月再次狠狠地吃了一惊,为什么崔嵬说话的方式跟夏如诗那么像?难道他不是简单的失忆,而是记忆错乱了?她脑子里闪过各种各样奇怪的猜测,魂穿?重生?不不,这些都太过玄幻,绝对不可能,那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叫什么名字?你多大了?”她抓住他的手,目光紧锁在他的脸上。 “我叫,二蛋,已经,七岁,了。” 风挽月完全震住了,瞪大眼睛盯着崔嵬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二蛋,这不是崔嵬在福利院里的名字吗?他说他自己七岁,那么也就是说,他的记忆倒回到自己七岁的时候了? 这……怎么可能呢?崔嵬车祸后,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不是简单的失忆,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只是变成了七岁时的自己? 风挽月心中一片茫然,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原来七岁时的崔皇帝,是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孩子,就像一个智障儿童。不,他现在已经不是崔皇帝了,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二蛋,或者说……是个笨蛋,笨二蛋。 风挽月又把他那些又脏又臭的破衣服给扔了,开车过来,让他坐到车里,然后带着他离开了祥云县城。 其实她很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 报警的话,谁会来接他?江平潮和江俊驰都已经入狱了,江平涛又躺在医院里自身难保,江氏集团已经是程为民的天下,他的母亲施琳会有余力来照顾他吗?周云楼又会照顾他吗?如果程为民知道他还活着,为了防止他有一天清醒过来向自己复仇,程为民会放过他吗? 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心思深沉的崔皇帝了,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笨二蛋,他甚至没有自保的能力。把他送回去,会不会等同于羊入虎口? 最为重要的是,她现在好不容易在这里稳定下来,一旦把他送出去,就很有可能泄露自己的行踪。她离开江州的时候,程为民特地说了一句话,让她走远一点,永远别再回去。如果程为民知道是她救了崔嵬,会不会再对她怀恨在心?会不会又想方设法对付她和家人? 可是,要是不把他送走,她又该怎么安置他?难道把他带回客栈去? 风挽月觉得十分苦恼,救他也不是,不救他也不是,似乎又弄了一个烫手山芋回来。 崔嵬坐在副驾驶座上,还很好奇,这里摸一摸,那里看一看。 风挽月看他这幅傻不愣登的样子,心中真是无力得很。 命运总是叫人难以捉摸,谁能想到,江氏集团那个站在最高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总裁变成了一个傻瓜?或者说,变成了一个智障? 从祥云县城回到下关市区,风挽月没敢直接把这个脏兮兮的崔嵬带回客栈,这实在是太惊悚了,可能会吓到姨妈和女儿。她就在下关市区找了一家小宾馆,把崔嵬带到房间里,让他去浴室清洗身体,然后给他买了一身干净的新衣服,不是什么昂贵的大牌,但是简洁明朗。 崔嵬整理好之后,风挽月又带他去剪了头发,刮了胡须。剃成小平头的崔嵬没了过去那种贵公子的优雅气息,他的皮肤也晒黑了不少,简朴清爽的着装让他看起来像个铁铮铮的硬汉,血气方刚,坚毅强劲。 从理发店走出来,风挽月看着这幅模样的崔嵬长吁了一口气,拉开车门,对他努努嘴,“上车吧!” 崔嵬很听话地坐到副驾驶上。 风挽月也上了车,先帮崔嵬系上安全带,再给自己系上安全带,无奈地叹了一声,“真是变成了一个傻帽啊!” 崔嵬一脸茫然地看着她,“阿,姨,你要,收养,我,吗?” 风挽月听到这个称呼就想吐血,“阿姨你妹啊!你比我大好不好?” “我,只有,七岁。” 风挽月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开车往古城方向行驶。 路上,她问他:“夏如诗,你认识吧?” 说到这个名字,崔嵬顿时激动起来,“是,如诗,姐姐,让,你来,找我?” “不是。”她撇撇嘴,心中又有升起几分担忧,崔嵬现在出事了,夏如诗该怎么办?周云楼知道夏如诗对崔嵬很重要,他应该会帮着崔嵬继续照顾夏如诗吧!可不管夏如诗现在到底怎么样,她都是没有余力去帮助夏如诗的。 “那,如诗,姐姐,在,哪里?” 风挽月以前听夏如诗磕磕巴巴地说话并不会觉得怎么样,可现在听他磕磕巴巴地说话就觉得暴躁,“你就不能说话说溜一点吗?谁教你说话的啊?” “如,诗,姐姐。” 风挽月看他一脸害怕的样子就感到无语,那个狂霸酷炫拽的崔总裁怎么就变成了这幅白痴模样呢?连说话都说不利索,总打磕巴。 他又问:“你,能,带我,去,见,如诗,姐姐,吗?” 风挽月把车速降下来,靠边停了车,转过身,指着自己的嘴巴,“你看着我的嘴巴,听我说话。” 崔嵬也转过身,认真地盯着她的嘴。 “说话要连成一句,不要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知道吗?”这货当年大概是跟夏如诗学的说话,所以才会说得这么磕巴。 他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来,跟着我说,扁担长,板凳宽。” “扁担,长,板,凳,宽。” “加快速度,扁担长板凳宽,扁担长板凳宽。” “扁凳长,板,板,宽……” “板板宽……”风挽月一头磕在方向盘上,长叹一声:“天呐,这真的是崔嵬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第66章 尹大妈和小丫头正在院子里休息,看到崔嵬顿时傻眼了。 “他怎么来了?”一老一小同时发问。 “他……”风挽月连忙跑到她们身边,压低声音说:“我原来上班的公司不是出事了么?他是那个公司的老板,经受不住刺激,就变傻了。” “啊?”两人再次同时发出惊呼。 风挽月对崔嵬招招手,“你过来。” 崔嵬很乖地走了过来。 “跟她们打招呼。”风挽月指了指了尹大妈和小丫头。 崔嵬先对着尹大妈喊道:“奶奶,好!”然而对小丫头喊道:“姐姐,好!” 尹大妈瞠目结舌,“这、这……他叫我奶奶?” 小丫头捧腹大笑,“他叫我姐姐,哈哈哈哈……” 风挽月摊手,无奈道:“我就说了,他变傻了。” 尹大妈还是不太相信,向前走了一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崔嵬。 崔嵬也任凭尹大妈打量,眼神十分无害地看着她,“奶奶,你在,看,什么?” 尹大妈简直哭笑不得,“他叫我奶奶就算了,怎么说话还打磕巴呢?” 风挽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姨妈,都说他脑子出问题了,只记得小时候的事,他把自己当七岁的小孩了。” “怎么这样?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我也不清楚,我今天在祥云县里发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这样的,这也许是失忆的一种类型。” “那你赶快报警,通知他的家人把他带走啊!你把他带来客栈干什么?” “姨妈,关于这个事,我等下再跟你解释吧!” 尹大妈露出几分不满,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小丫头围着崔嵬转了两圈,回到风挽月身边,拉拉她的手,小声说:“妈妈,他以前欺负过你,现在他变傻了,我们就可以欺负他了。” 风挽月讶异地看着女儿,没想到小丫头竟然会说出这话,八成是从孙老头那里学来的小聪明。这要是在以前,小丫头这么讨厌崔嵬,估计已经直接冲上去对着崔嵬拳打脚踢了。 崔嵬不知道这三个女人在那里叽叽咕咕说些什么,他只是有些迷茫,又有些胆怯地看着周围,再把目光投向前方的风挽月,“阿,姨,你们,要,不要,收养,我?” 尹大妈又问:“收养他?” 风挽月低声对尹大妈说了两句,走上前,对崔嵬说:“你跟我来,我给你安排住的地方。” 崔嵬听到这话显得很高兴,忙不迭点头,越看越像个傻瓜。 风挽月在段小玲住的房间旁边隔了一个小单间出来,只有七个平米左右,就只能摆得下一张小床,供崔嵬睡觉。 不过崔嵬一点都不嫌弃,还特别开心的样子。 这倒也是,从他出了车祸之后,就一直在祥云县城的街头风餐露宿,过着乞丐一样的生活,现在有床睡,他当然高兴了。 安排好了之后,她把崔嵬带到自己的房间,先给自己倒了杯水,不紧不慢地喝了起来。 崔嵬一脸惊奇地打量着这件装修古朴宽敞明亮的卧室,似乎很羡慕。 风挽月又给崔嵬倒了杯水,递给他,“喝吧!” 崔嵬喜悦道:“谢,谢。” 风挽月心中一时感慨不已,以前的崔皇帝可从来不会对人说谢谢,看来还是他小时候更懂礼貌一点。她在舒适的藤椅上坐下,又指着旁边凳子说:“你坐吧!” 崔嵬捧着杯子在凳子上坐下,等着聆听风挽月对他的安排。 “说说你以前在福利院的生活吧!让我了解一下,我才好确定是不是要收养你,对不对?” 崔嵬露出难过的神情,“就是,说,你,可能,不会,收养,我?” 风挽月耸肩笑了笑,原来小时候的崔皇帝还挺患得患失的,真是福利院出来的孩子,“说吧,尽量别打磕巴啊!” 崔嵬开始叙述他在福利院里的生活。 风挽月发现他虽然刚开始说话会打磕巴,可是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逻辑却非常清晰,不会混乱,也不会东扯西拉,而且慢慢地,当他陷入回忆之后,竟然就不打磕巴了。 这说明什么?是不是说明他的记忆虽然回到了七岁的时候,可是他的大脑其实依然是成年人的大脑,具备成年人的逻辑思维能力? 崔嵬说,他在去到福利院之前的记忆十分模糊,但是记得家里总是充斥着父亲母亲吵架打骂的声音,摔东西,冷眼呵斥,而他也总是很害怕,一直躲在桌子下面里哭,不敢开口说话。父亲经常对他破口大骂,骂的什么内容已经不记得了,脑海里只镌刻下了三个词——野种、哑巴、白痴。 他的父亲为什么要骂他是野种? 风挽月一直以为崔嵬是他母亲施琳和前夫所生,可是现在看来,崔嵬似乎并不是施琳和前夫所生。施琳在结婚之前就有了其他男人,很有可能是怀着孩子嫁给前夫的,所以前夫才会痛骂崔嵬是个野种,所以施琳和前夫的夫妻关系才会这么糟糕。崔嵬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之下成长,即便不是智障和哑巴,也被养成了智障和哑巴。 难怪崔嵬一直对野种这个词十分敏感,原来自从他有意识起,这个词就伴随着他了。 后来,崔嵬的父母分开了,而他理所当然地跟了施琳。可是没过多久,他就被施琳送到了福利院,第一天他哭得整晚都没有睡觉,那时他也只有四岁左右。 母亲的遗弃对他的内心造成了巨大的阴影,以至于他到现在都十分清晰地记得遗弃当天的种种场景。母亲含泪的眼,不舍的神情,以及决绝的背影,全都深深地倒映在他的脑海里。 那时的崔嵬是个智障儿童,是个哑巴,所以施琳即便舍不得,可为了自己未来的生活,还是选择将他遗弃了。 崔嵬在四岁以前甚至没有名字,旁人都叫他哑巴、傻瓜、智障或是白痴,去到福利院之后,才有了生平第一个名字——二蛋。他在福利院里认识的唯一一个朋友,就是夏如诗。 两个孩子同病相怜,都是人们口中智力低下的儿童,都是说话说不利索的孩子,在福利院里也不会受到重视。崔嵬年龄小,时常遭到其他孩子的欺负,夏如诗就一直帮他,保护他,很多时候为了照顾他,自己还会受伤。 有一次,福利院的院长买来西瓜分给大家吃,崔嵬的那一份被其他大孩子抢去了。夏如诗想帮他拿回那一小块西瓜,就去找抢东西的大孩子,结果却被那个大孩子用锋利的石块在她额头上划了一道长长的伤口,流了很多血。伤口愈合之后,也留下了疤痕。 风挽月记得,夏如诗的额头上确实有这样一道疤。 生活在福利院里的孩子,心中其实都是惶惶不安,担惊受怕的。 他们都想早一天被正常的家庭领养,可以像普通的孩子那样,每天都去上学,在学校里交朋友,回到家有爸爸妈妈的疼爱。 然而,一般的家庭来福利院,都是尽量挑选那些健康的孩子,因为不想给自己增添多余的负担,所以那些具有先天性遗传病,或者身体有缺陷的孩子,几乎没有机会被挑走。 崔嵬和夏如诗就一直留在福利院,相依为命。夏如诗偶尔会浑身抽搐,癫痫发作,每当这个时候,崔嵬就守在她身边,不让福利院里的其他孩子来打扰她。 本来他们两个可以一直这么生活在福利院里,然而不幸的是,一天晚上福利院着火了,有的孩子跑出来了,有的孩子没有跑出来。 可就算是跑出来的孩子,离开了福利院的庇佑,也只能过着流浪的生活。 是生,是死,都只能听天由命。 也许是因为那一场火灾太过惨烈,崔嵬现在的记忆就定格在了那一场火灾之后。他从火场里逃了出来,没有看到夏如诗,就四处寻找夏如诗。当他累得晕倒之后,再爬起来,发现自己躺在河边,浑身湿漉漉的。他觉得冷,就到处寻找了许多破衣服穿在身上取暖,慢慢地,他走到了祥云县城,开始了乞丐的生活。有时翻垃圾桶找吃的,有时悄悄去偷,被打挨骂也是家常便饭。 他想寻找夏如诗,也想找人收养自己,可是当他向那些他认为善良的人提出收养自己的请求时,得到的总是冷眼和唾骂。 这是必然的,他把自己当七岁的孩子,可是在旁人眼里,他已经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了。谁会收养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呢?这不是搞笑么? 所以旁人只能把他当成一个神经病,脑子有问题。 风挽月听他说完,觉得自己仿佛看了一部十分凄惨的台湾苦情剧,可是心中又不可避免地有所震动,甚至有些动容和感伤。原来他们两个人的年幼时光,竟然也有许多相似的地方。 不一样的遭遇,一样的苦楚。不为人知,只能深埋在心里。 崔嵬这个人,到底还有多少过去呢?他从福利院的火灾里逃出来之后,又经历了什么?施琳又是怎么把他找回去的? 风挽月没有答案,现在这个呆呆傻傻的崔嵬也无法给她答案。她第一次觉得,崔皇帝是一个太过复杂的男人,又可怜,又可怕,又可爱,又可恨。他性格里的那些暴虐扭曲,阴晴不定,喜欢掌控他人,是不是都跟他年幼时的经历有关? 崔嵬把自己以前的故事说完,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风挽月的回应,有些胆怯地问:“你,还,愿意,收养,我,吗?” 他又变回了磕磕巴巴的说话方式。 风挽月有些气恼,“你就不能像刚才那样,说话顺溜一点吗?” 崔嵬十分茫然,“顺溜?我,不,知道。” 风挽月无奈地扶额,算了,跟一个傻子有什么好计较的。“我说,我收养了你,那你不找你的如诗姐姐了?” “你,能,一起,收养,如诗,姐姐吗?”他满脸希冀,“如诗,姐姐,她,很好。” 风挽月气愤地叉腰,“不能,我都不知道她在哪里,怎么收养她?” 他面露遗憾,“哦……” “你是要留在这里,还是去找你的如诗姐姐?” 他有些纠结,但还是下决心说:“留,留在,这里。” 风挽月心里微微一动,“为什么不去找她?你跟她不是很好吗?” 崔嵬露出哀伤的表情,摇了摇头,“我肚子,饿,也,很冷,找不到,她。等我,长大,再,去,找她。” 风挽月盯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原来崔皇帝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懂得审时度势了,他自己都活不下去,还怎么找夏如诗呢?对他而言,当务之急是先解决温饱问题,顺利地生存下去,所以他和真正的智障儿童并不一样。 现在的崔皇帝记忆虽然倒回到七岁的时候,可他毕竟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未必不能让他恢复到成年人的智力和能力。 但是,万一他的记忆也跟着恢复了怎么办? 她离开江州时对他说了这么狠的话,他说不定都气疯了。如果他真的恢复记忆,发现她自投罗网,岂不是要把她大卸八块? 风挽月又一次陷入了纠结之中,这个巨大的烫手山芋,到底是该让他留下来,还是该把他送走? 第67章 把崔嵬安顿好后,风挽月就去了尹大妈的房间。 中老年妇女还是那副脾气,不喜欢崔嵬,也不同意风挽月把人留在客栈。风挽月做了许多工作也没用,最后是说到了小丫头被拐卖的事,尹大妈知道了前因后果,终于才点头答应。 崔嵬现在这个样子,把他丢出客栈,让他继续自生自灭显然有点太残忍了,风挽月自问还是狠不下这个心。可是如果联系崔嵬的母亲或是周云楼过来把崔嵬带走,她们自己也就暴露了,程为民和莫一江这些人也会知道她们在这里,难不成又把客栈卖了再跑一次? 小丫头上次出事,表面上是被拐卖,可是未必跟这些人没有关系,所以综合考量,还是选择秘而不发。反正崔嵬一身腱子肉,好手好脚的,虽然脑子变笨了,让他干点活儿应该也不成问题,就当是请了一个服务员吧! 中午吃饭的时候,崔嵬一个人就吃掉了一大碗炖牛肉,连汤汁都喝得一点不剩,把风挽月和尹大妈都看傻了。 看来,这段时间这傻子真是饿惨了。 小丫头也不喜欢崔嵬,看他吃了这么多牛肉,自己都没吃到几块,忍不住说:“吃那么多,你是猪吗?” 崔嵬一脸无辜地捧着碗,“肚子,饿,太好,吃了。” 尹大妈就算以前再不喜欢他,看他现在这幅傻样,也实在是讨厌不起来,又拿着大碗,从锅里舀了一碗炖牛肉,摆到桌上,“吃吧吃吧,多吃点。” 崔嵬大喜,“谢谢,奶,奶。” 尹大妈十分无奈地叹口气。 风挽月用筷子敲敲他的碗,“喂,从现在开始,你就叫做笨二蛋,听到没有?” “哦。”崔嵬老老实实应答。 小丫头大笑起来,“哈哈哈,笨二蛋,不就是笨蛋吗?干脆叫大笨蛋吧!哈哈哈……” 崔嵬瘪着嘴,看起来也不喜欢这个新名字,可是又没有太大的勇气拒绝这个新名字。 “嘟嘟。”风挽月递给小丫头一个严厉的眼神。 小丫头立刻止住笑,乖乖埋头吃饭。 风挽月继续对崔嵬说:“还有,你要记住你现在不是一个七岁的男孩,你是一个三十五岁的男人。” 崔嵬露出震惊的表情,“可是,我,没有,这么,老。” 风挽月板着脸,“不准有异议,你要留在我这里,我每天供你吃住,你就必须听从我的安排,明白了吗?” “是……” “你有多大?” “七……” 风挽月一个锐利的眼神扫过去。 他连忙改口:“三十五岁。” 居然又没打磕巴,风挽月很满意。“以后你要叫我老板娘。” 崔嵬乖巧地叫了一声:“老板,娘。” “很好。”风挽月点点头,指着尹大妈说,“叫她尹姨。” “尹姨。” 风挽月又指着小丫头说:“叫她嘟嘟就可以了。” 崔嵬叫道:“嘟嘟。” “不行。”小丫头抗议了,“他应该叫我小老板娘。” “小老板娘?”风挽月乐了。 “是啊!孙公公说了,妈妈是老板娘,我就是小老板娘。”小丫头对着崔嵬,气势汹汹地说:“你不准叫我嘟嘟,只准叫我小老板娘。” 崔嵬也很听话,就叫了一声:“小老板,娘。” “笨二蛋,笨死了,连说都说不清楚,是小老板娘,不是小老板,娘。” 崔嵬一脸认真地又说了一遍,“是,小老板,娘。” 小丫头气得直跺脚,“笨笨笨,大笨蛋!” “我是,笨二蛋,不是,大笨蛋。” 风挽月噗嗤一下笑出声。 小丫头彻底无语了。 下午的时候,风挽月就给崔嵬分配活计了。 每一天,每一个房间,客人用过的床单、被单和枕套统统都要替换一遍,清洗一遍,桌子要擦,地板要拖。 总体的工作量看起来很大,其实并不大,床单被套这些都可以用洗衣机来洗,洗完后他只要负责晒一晒,傍晚收一收就可以了。拖地擦桌子也并不困难,以他的体力和速度,三十个房间,应该很快就能全部打扫完成。 风挽月只教了他一遍,他就全部明白了,果然还是七岁的记忆,三十五岁的大脑。 崔嵬没来之前,这些活儿都是段小玲在做,尹大妈也帮一帮忙,风挽月负责前台。现在崔嵬来了,这些活儿就交给崔嵬,段小玲负责前台,而她就可以完全解放,安心当包租婆了。 今天退房的客人不是很多,所以活计也不是很多,尹大妈上午已经做了一些,崔嵬把剩下的活儿干完,就只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风挽月正在自己房间里休息,微微有点发困,打算换上睡衣,睡个午觉,崔嵬一阵风似的就闯了进来,砰一声推开门,十分兴奋地说:“老板,娘,我,干完了。” 风挽月刚脱了衣服,下身穿着长裤,上身就穿了一件内衣,连纹身都暴露在外面。 突然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两个人都愣了。 崔嵬的目光刷一下落在了她花白白的胸口上,一瞬不转地盯着那条青蛇。 风挽月赶紧拿衣服遮住自己,呵斥道:“谁让你进来的?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他一下就被骂傻了,低下头老老实实挨骂,“我,不是,故意的。” “出去!” 崔嵬垂头丧气地转过身,刚要出门,又说:“老板娘,你,身上,有,蛇。” “关你什么事?滚滚滚滚!”她没好气地大喊。 崔嵬赶紧离开她的房间。 风挽月急急忙忙将衣服重新穿回身上,走到门口一看,门后的链条锁果然已经被这只笨二蛋弄坏了,他刚才推门进来的力道太大,这链条锁强度不够,彻底报废了。 “孙老头,装的什么锁,质量这么差,看来还得找人来把这些门锁全都换一遍。” 风挽月离开房间,从楼梯上下来,就看到崔嵬罚站一样杵在院子里。 他听到木梯发出的声音,回过身看了她一眼,又赶紧转回去,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两手握成拳头,垂着脑袋,“老板娘,对,不起,我,我……” 风挽月冷着脸,走到他身边,“你去我房间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告诉,你,我把,事情,都,做完了。” “就只是为了这个?” “还有,我,想,上学,能不能,每天,干完,活,就去,上学?” 风挽月撇撇嘴,这笨二蛋还知道勤工俭学呢,“我问你,你想上几年级?” “一,年级。” 风挽月无语地翻个大白眼,三十多岁的男人,跑去上一年级,别让人笑掉大牙了。“我告诉过你,你不是七岁,已经三十五岁了,你忘了吗?三十五岁怎么上一年级?” 崔嵬表情很纠结,虽然不反驳她的话,但是不难看出,他还是坚定地认为自己只有七岁,七岁就应该去上一年级。 “你真的这么想上学?” 崔嵬低着头,怯怯道:“是……” “那好吧!我女儿上二年级了,正好可以让她来教你。” 晚饭后,风挽月把崔嵬和小丫头都带到了院子里,对小丫头说道:“嘟嘟,笨二蛋想上学,你就来当他的老师吧!” 崔嵬满脸希冀看着小丫头。 “妈妈,我不想教他。”小丫头十分不情愿。 “为什么不想教他?你孙公公去帝都找他儿子,这段时间都不在大理,也没人给你当学生了,现在笨二蛋当你的学生,难道不好吗?” 小丫头一脸嫌弃,“他笨死了,连说话都说不好,我才不要这样的笨学生。” 崔嵬一下就急了,“我,不笨。” 小丫头昂起下巴,“那好,我问你一道题,你要是答出来了,我就教你。” 崔嵬忙不迭点头,“好,好。” 小丫头背起手,一副深沉的模样,“图书馆里有二十本书,小明借走了三本,小强借走了四本,图书馆里还有几本书?” “……”风挽月扶着额头,无奈地笑了笑。 崔嵬一脸懵逼。 “答不出来了吧!”小丫头得意地大笑起来,“我就知道你是个大笨蛋。” “十三。”崔嵬给出了答案。 这回轮到小丫头傻眼了。 风挽月呵呵直笑,“嘟嘟,笨二蛋回答正确了,你必须当他的老师了。妈妈是证人,你可要说话算数,不能耍赖哦!” 小丫头还是不太情愿,但是也只能履行承诺,“那好吧!”小丫头指挥崔嵬,“你去那里做好,双脚放好,双手背在身后,不能乱动。” 崔嵬很听话,按照小丫头的要求在石凳上坐好,两手背在身后,像个爱学习的好孩子。 “上课期间,你要叫我风老师,明白吗?”小丫头一脸严肃。 “风老师,好。”崔嵬也非常配合。 风挽月:“……”这画面怎么看怎么逗,她实在忍俊不禁,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好,现在我们开始上课,请笨二蛋同学翻到语文书第一页,学习拼音。你跟我念,a,o,e,i,u,u。” 崔嵬非常认真地跟着念:“a,o,e,i,u,u。” 风挽月就站在旁边,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尹大妈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边,和她一起注视着正在上课的两人,低声说:“二妞,你就这么把他留下了,万一有一天,他恢复了记忆,怎么办呢?” 风挽月脸上的笑意霎时隐去了,老实说,这个问题她也没有想好。如果崔皇帝有一天恢复了记忆,想起了她对他说过的那些狠话,怀恨在心,变着法子来对付她,那怎么办呢? 他这个男人吧,虽然不像莫一江和江俊驰他们那么坏,可是心眼小。她当初讥讽他那方面的能力不行,他肯定接受不了,估计也不会放过她。 风挽月轻轻叹了一声,幽幽说道:“姨妈,我现在觉得,做什么事情,只要无愧于心就好了。我毕竟跟他相识一场,咱们买客栈的钱,其实都是他给的,我要是不管他,就让他去外面流浪,自己心里也过不去。可要是把他送回江州……他以前也树敌不少,现在变成这样,那些人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付他,他有没有自保的能力。” “那你就打算一直把他留在客栈里吗?” “不。”她摇了摇头,“你看他其实不是真的很笨,他也有学习的能力,我想……在他还没恢复记忆之前,等他能够帮别人干活养活自己的时候,就让他离开这里。” “这样也好。”尹大妈的目光落在崔嵬身上,轻叹道:“以前看他冷冰冰的,也不怎么爱搭理人,也不把长辈放在眼里。没想到,竟然会变成了一个傻子,真是造化弄人呐!”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段小玲从祥云回来了,看到风嘟嘟小盆友在院子里给一个陌生男人上课,感到非常惊讶。看那男人的样子,也不像是来住店的客人。 段小玲去找风挽月询问究竟。 风挽月告诉她,“这人是在祥云县城里的流浪汉,脑子有点傻。我看他可怜,但还算年轻力壮,就把他捡回来,留在客栈里让他干活,供他吃住。” 段小玲点点头,“那他住在哪里?” “你的房间旁边隔了一个小房间出来,就让他住在那里。你要是有空的话,也多帮帮他,指导指导他,他说话说不利索,还什么都不懂。” “哦好,风姐放心,我会指导他的。” 睡觉之前,段小玲果然在房间外面遇到了崔嵬。 他背对着她,站在水龙头旁边,用冰冷的自来水洗脚。 “你怎么用冷水洗脚,不怕冻脚吗?我这有烧水的电热壶,你用不用?”段小玲跑到他身边,想帮助他,却发现他真的很高大,她才到他的肩膀。 “什么?”崔嵬转过身,深邃硬朗的五官映入段小玲的眼帘之中,漆黑如墨的瞳仁中闪动着点点光芒,如夜空中忽暗忽明的繁星。 “你……”段小玲一下呆住了,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笨二蛋。” 段小玲抿嘴一笑,“哪有人叫笨二蛋的?” “是,老板娘,给我取的,我以前,叫,二蛋。” “那我以后就叫你二蛋吧!” 崔嵬连连点头,露出一抹爽朗的笑容,深刻的五官霎时显得柔和了许多,好像蒙上了一层轻盈柔软的薄纱。 段小玲微微晃了神,脸颊比刚刚更烫了,急急忙忙掉头跑开,进屋前又回过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叫段小玲,你叫我小玲就行了。” 第68章 笨二蛋崔嵬不是真笨,学习进步飞快,不过在客栈里待了一个月的时间,说话就一点也不磕巴了,干起活儿来也十分利索勤快。 风挽月对此很满意,他刚来的时候,有什么事要叫他去做,他才会做,现在不用人叫,他看到了就很自觉去做了,真是个任劳任怨的好孩纸。 当然,风挽月最初收留他的时候并没有想要对他怎么样,可时间一长了,慢慢就想起了过去的事。以前他还是崔皇帝的时候,总是欺压她,辱骂她,虐待她,让她受了一肚子气,敢怒而不敢言,现在他变成了笨二蛋,总得让他也尝尝这种受气的滋味。 这天吃饭的时候,风挽月夹小青菜吃。小青菜鲜嫩可口,她说道:“嗯,今天这个小青菜还挺新鲜的,嘟嘟,你也多吃一点。” 风嘟嘟小盆友不喜欢吃蔬菜,母亲夹给她的菜,她就全部夹给崔嵬,“笨二蛋每天洗衣拖地,干活辛苦了,让他多吃一点。” 明明是自己不想吃青菜,却把矛头转到崔嵬身上,小丫头越来越狡猾了。 风挽月不吱声。 尹大妈说:“是啊!这小青菜挺新鲜,还是二蛋帮我捡的菜,洗的菜。” 崔嵬得到了尹大妈的夸奖,还有点不好意思,悄悄去看风挽月,想让她也夸自己几句。 风挽月立马拉下脸,瞪着崔嵬,怒道:“原来是你洗的菜,我说刚才怎么吃到一嘴沙子呢!你是存心洗不干净菜,想让我咯牙吗?” 崔嵬傻了一下,连忙摆手说:“没有没有,老板娘,我没想让你咯牙。” 风挽月生气地摔下筷子,“你还不承认,给我站起来!” 崔嵬刷一下站起身。 吃饭的一桌人都愣住了,不明白风挽月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你别吃饭了,去那边站着!”风挽月指着墙角。 崔嵬丧气地垂着头,老老实实地走到墙角里站着,一脸委屈的样子。 小丫头吐吐舌头,悄悄说:“笨二蛋是大笨蛋,以前欺负妈妈,现在被妈妈欺负,活该!” 尹大妈拍了一下小丫头的手,用眼神制止她胡说八道。 段小玲倒是没留意到小丫头的话,只是看到崔嵬被风挽月惩罚,担心崔嵬,又想替崔嵬打抱不平,“风姐,这小青菜里没有沙子啊!你是不是弄错了?” 崔嵬也赶紧点头,符合道:“我保证,我洗得很干净了。” 段小玲递给崔嵬一个眼神,崔嵬也递给段小玲一个眼神。 这两人还真是眉来眼去。 风挽月神情一沉,心头越发气愤,好哇,原来这两个人已经悄悄有了私情啊!崔贱男,都变成傻子了,还不忘记勾引小姑娘,竟然还在她开的客栈,简直岂有此理!虽说崔嵬勾不勾引小姑娘现在也跟她没关系,可他敢在她的客栈里勾引她的服务员,她就是火大! “闭嘴!”风挽月豁然起身,对着崔嵬呵斥道:“笨二蛋,你给我滚到院子里罚站,别站在这里碍我的眼。” “风姐!?”段小玲惊诧不已,完全搞不懂老板娘是吃了什么炸药。 崔嵬失魂落魄地走了。 段小玲急切道:“风姐,二蛋没做错什么事,你为什么这么针对他呢?” 风挽月一屁股坐回椅子上,重新拿起筷子开始吃菜,“我就是喜欢针对他。” 又过了一个星期,崔嵬的日子变得越来越艰难。 床单洗不干净,就让他重洗;地板拖不干净,就让他重拖。 风挽月总是时不时挑刺找茬,就是不让他好过。崔嵬很无措,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段小玲有心帮他说话,却没有任何作用,这里毕竟是风挽月的客栈,风挽月才是老板娘。 崔嵬实在搞不懂风挽月的心思,就想着做点什么事情,讨她的欢心,让她别那么厌恶他,也别把他赶走。 某天,风挽月洗完澡后,脏衣服扔在浴室的脸盆里。 崔嵬进来打扫卫生时,看到了脏衣服,非常主动地把她的脏衣服拿去洗了。可是,他没有用手洗,而是用洗衣机洗的,而且风挽月的内衣内裤都在里面。 三百多块钱的内衣被洗衣机洗得变形了。 风挽月怒了,拿着内衣就冲到了崔嵬的小房间里,将内衣扔在他脑袋上,大骂道:“你是猪吗?带钢圈的内衣也放进洗衣机里面洗,还给我甩干,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一边骂,还一边用指甲去戳崔嵬的脑袋,恨不能在他那木鱼疙瘩的脑袋上戳出一个洞。 崔嵬被骂得大气不敢喘,凄凄惨惨地缩成一团。 “你把我最喜欢的一件内衣洗坏了,你自己说,怎么办?” 崔嵬怯懦地抬眼看她,“对不起,我不知道内衣不能放进洗衣机。” “对不起有屁用,这么好看的内衣,钢圈都洗出来了,还能穿吗?” 崔嵬又埋下头,小声说:“内衣没有你身上的青蛇好看。” 虽然声音很小,可风挽月还是挺清楚了,脑子里轰一下,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你个流氓!”她把他重重推到床上,朝他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变成傻瓜也不忘记耍流氓,我看你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当初就不该把你带回来,让你在街上自生自灭。” 崔嵬揉揉屁股,转过身,恳求道:“你别赶我走,别赶我走。” “你今天不许吃饭!”风挽月瞪他一眼就走了。 崔嵬真的一天都没吃饭,到了晚上也饿着肚子。天色已经漆黑了,他坐在自己的房间门口,一边给自己灌白开水,一边望着楼上风挽月的房间,神情沮丧而又失落。 段小玲实在不忍心,来到他身边,递给他两个从外面买回来的烤饵块粑粑,低声说:“快吃了吧!你不吃东西,身体肯定受不了。” 崔嵬盯着段小玲手里的烤饵块粑粑,吞了口唾液,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我不能吃。她说不能吃就不能吃,要不然她生气,又要赶我走了。” 段小玲既心痛又难过,“你怎么这么傻,她这是在欺压你,让你免费帮她工作,还不发给你工资。” “不,我没有吃的,没有住的,是她收留我。”崔嵬总算没再用收养这个词。 “你别傻了,像你这样的,去哪里都能打工,一个月至少也能拿两千多块的工资。可是你留在这里,一分钱的工资都没有,还要被她打骂,被她欺负,连饭都不能吃。” 崔嵬低着头,没有吭气。 “二蛋。”段小玲忽然握住他的手,脸颊染上了几分羞涩的红晕,“要不我们一起走吧!” “一起走?”崔嵬费解地看着她,“走去哪里?” “去其他地方打工啊!反正现在到处都有招工的,我们两个在一起,也不怕找不到工作。” 崔嵬拧起眉头,似乎很不懂她这话里的意思,“在一起?” “嗯,在一起。”段小玲轻轻地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肩上。 崔嵬瑟缩了一下,不知道应不应该推开她。 一道森冷的女声突然从旁边传了出来,“要走就一起走,别留在我的客栈里碍我的眼。” 崔嵬和段小玲都吓了一跳,一转头,就看到风挽月从一片阴影中走了出来,也不知道她到底在那里待了多久,听了多少他们之间的谈话。 段小玲顿时一阵尴尬,连忙从崔嵬身边退开,搓着手说:“风、风姐,你怎么在这里?” 风挽月摊手,一脸坦然,“这是我的客栈,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崔嵬一看她脸色很不好,知道她还在生气,也不敢吭气,就老老实实地站着。 “段小玲,我记得工资是刚刚给你结过的,既然你们要一起离开我的客栈,出去找工作,那我就不留你们了,请吧!”风挽月比了个手势。 段小玲犹豫道:“风姐,其实我们真的不想走,只是你有时候太欺负二蛋……” “别说了。”风挽月打断他的话,“他本来是个叫花子,我把他捡回来,已经是给了他很大的帮助。我对他就是这个态度,他把我最喜欢的衣服洗坏了我都没让他赔。如果你们忍受不了,就走吧!我不会留人。”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段小玲当然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既然是这样,那好吧,风姐,我们就走了。” “请便。”风挽月转过身。 段小玲抓住崔嵬的手腕,有些激动地说:“二蛋,我们收拾东西一起走,先回我家住几天,再慢慢找工作,我爸妈肯定会喜欢你的。” 风挽月心想,对,大理的白族人喜欢招上门的姑爷,据说风俗还挺复杂,男方要改成女方的姓氏,就是男女角色互换,变成女娶男。这对现在的崔皇帝来说,入赘到白族女方家,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就算以后恢复记忆,那也没关系,带个白族媳妇回江州,挺不错的。 崔嵬却抽出自己的手,摇了摇头,说:“小玲,我不跟你走,我要留在这里。” 这话无疑给了段小玲一个致命的打击,“为什么?她都已经这么说了,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是她把我带来的,我要跟着她。” “可她一直在欺负你,还不准你吃饭。” 崔嵬仍是摇头,“我不怕她欺负我,我要跟着她。” 他连续说了两遍“我要跟着她”,风挽月心中微微有所触动,为什么她这么欺负这笨二蛋,笨二蛋还是要执意跟着她?明明他跟着段小玲离开,可以过得更好,也不用再看她的脸色,受她的欺负了。 “二蛋!”段小玲急得直跺脚,“我们这段时间不是挺好的吗?你为什么不跟我走,难道你不喜欢我了吗?” 少数民族一直以来大多都崇尚自由恋爱,白族姑娘们对待感情也很直接干脆,喜欢就是喜欢,不用藏着掖着。 “喜欢?”崔嵬的眉头又拧了起来,似乎在思考这个词语的含义,等他理解透彻之后,才说道:“我喜欢你啊!” 风挽月听到这话,心里忽然就升起一阵愤懑,虽然她知道这种情绪有点矫情,可还是控制不住。崔贱男,变成傻子以后居然这么随便就喜欢上一个女人了,以前他对感情可是比她还吝啬的。 段小玲露出喜悦的笑容,“你喜欢我,那就跟我一起走啊!” 崔嵬指着风挽月,一脸真诚地说:“可是我也喜欢她。” 两个女人霎时一愣。 他又继续说:“我还喜欢嘟嘟,喜欢尹姨,所以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 很显然,他所理解的喜欢,跟段小玲所说的喜欢,不是同一个意思。 段小玲听到这话,差点气得哭起来,“你、你……那你最喜欢谁啊?” “我最喜欢她!”他又一次指向风挽月,“我在街上见到她,就觉得以前好像认识她,觉得她肯定会带着我。所以我不走,我要跟着她。” 风挽月一怔,心头涌上一阵无法言喻的复杂情感。 段小玲辞职了,崔嵬还继续留在客栈里。 孙老头从帝都回来,见到崔嵬,得知段小玲和崔嵬之间的事情后,背着手围着崔嵬转了两圈,煞有其事地得出一个结论,“你们还要再招服务员的话,就别找小姑娘了,要不然都得被他把魂勾走了。” 对于孙老头的这个结论,崔嵬仍是很无辜地说:“我不会勾小姑娘的魂。” 风挽月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心里忖度着,孙老头这话还是有点道理了,崔嵬现在虽然看起来笨笨的,可外貌也算得上又高又帅,这种呆萌型的男人有时候特别招小姑娘喜欢,再招聘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进来,说不定还得喜欢上崔嵬。 过了两天,孙老头干脆把自己的表妹阿萍介绍到客栈里来。这阿萍其实是一位中年大妈,干活也很利索,年龄只比尹大妈小了两岁,所以风挽月称呼她为萍姨。 萍姨来了之后,前台的工作全包了,客房打扫的工作又有崔嵬,院子里花花草草的打理工作还有孙老头。风挽月和尹大妈都落得清闲了。尹大妈每天还买买菜,跟萍姨唠唠嗑,风挽月是彻底成了闲人。 小丫头如果在家,风挽月就陪着小丫头学习做作业,或者陪着小丫头看电视。可小丫头一去学校,她就完全无所事事了,除了锻炼一下身体,也不知道该做点啥。 以前在江氏集团上班的时候,她一天到晚都忙得停不下来,有时还忙得喘不过气,现在完全闲下来,心里却有种发慌的感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犯贱? 风挽月不爱打游戏,也没有追剧的爱好,可这么闲着也不是办法,就想着看看书,陶冶一下情操吧!用电脑看书眼睛容易发花,她就去大理市图书馆办了借书证,借了两本金庸的武侠小说回来看,一本是《天龙八部》,一本是《笑傲江湖》。 看小说和看电视剧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体验,而且小说带给读者的想象空间更大。 风挽月先捧着《笑傲江湖》回屋去看了,《天龙八部》则随手搁在了客栈的前台上。 崔嵬把前厅地板拖干净之后,无意间看见搁在柜台上的《天龙八部》,便问道:“萍姨,这本书是你的吗?” “不是啊!这好像是老板娘借回来的书,你想看就拿去吧!看完再放在这里就行。” 崔嵬说了声“谢谢”,拿着书走到院子里,坐在石凳上开始看书。 到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小丫头放学了,尹大妈把小丫头接回客栈,就坐在前台,和萍姨一起聊天。 两个老大妈,东家长西家短的,聊的也停不下来。 小丫头穿过院子,准备去母亲的房间,一眼便看到了崔嵬。她走过去,猛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大叫道:“笨二蛋,你在看什么?” 崔嵬之前就听到脚步声,也没被吓到,很淡定地说:“我在看书。” “咦?”小丫头一脸惊讶,“你连拼音都没学完,能看得懂吗?你认得那么多字?” 崔嵬把书合上,看看封面,蹙着眉头说:“我好像都认识那些字。” “我才不信。”小丫头把他的书夺过来,打开一看,顿时傻眼了。书里的字她许多都不认识,而且没有拼音。小丫头指着一段陌生字很多的段落,对他说:“你说你都认识,那你把这段念给我听。” 崔嵬的目光落在小丫头所指的那段文字上,缓缓念道:“井中一片黑暗,相互间都瞧不见对方。王语嫣微笑不语,满心也是浸在欢乐之中。她自幼痴恋表兄,始终得不到回报,直到此刻,方始领会到两情相悦的滋味。” 小丫头张大嘴,一脸震惊的样子,“你真的都认识字啊?” “应该是认识字。”崔嵬露出迷茫的表情,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都认识这些字,他明明记得自己没有上过学。 小丫头赶紧把书包放在石桌上,拿出老师今天布置的课后作业,展示在崔嵬面前,“这些题,你都会做吗?” 崔嵬随便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小丫头高兴得要命,连忙把铅笔拿给他,“快快,帮我做了。” 崔嵬拿过笔,两分钟都不要,就把小丫头作业本上那些数学题做完了。没办法,小学二年级的数学题都是些简单的加减乘除,看一眼就能写出答案。 小丫头见他这么快就把题全都做完了,激动得双眼冒光,“笨二蛋,你真的太厉害了,你确定不会做错吧?” 崔嵬又看了一眼作业本,平淡地说:“不会错。” 小丫头高兴得要命。她现在很喜欢看武侠电视剧,可是妈妈不用出去上班了,每天晚上都守着她做作业,还特别严厉。如果她不小心做错了,就必须重新做,直到她把所有的题目都做对了,才能去看电视剧。笨二蛋这么快就帮她把作业做完了,这样她整个晚上都能看电视剧了,怎么能不高兴呢? 崔嵬不懂小丫头到底在兴奋什么,只是很莫名地看着她,“嘟嘟,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小丫头不高兴地撅起嘴,“你要叫我风老师。” “你现在已经不给我上课,我不用叫你老师。” “那你要叫我小老板娘。” “小老板娘不好听,还是嘟嘟好听。” “笨二蛋,你不听我的话了。”小丫头跺跺脚。 “我听你的话,你又要听你妈妈的话,所以我听你妈妈的话就可以了。你妈妈说我可以叫你嘟嘟,那我就叫你嘟嘟。” 小丫头皱起眉头,小脸拉了下来。她觉得笨二蛋好像比以前聪明一点了,她现在都说不过他了,这是为什么呢?小丫头甩甩脑袋,又说:“那你不能把帮我做题的事情告诉我妈妈,听到了吗?” 崔嵬想了想,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就答应了,“好的。” 小丫头似乎还信不过,伸出小拇指,“拉勾。” “拉勾是什么意思?”崔嵬疑惑地看着她的小拇指。 “拉勾就是拉勾啊!我们两个拉勾,说过的话就不许变了,否则就是小狗。你快点像我一样。”小丫头竖起小拇指。 “哦。”崔嵬也竖起小拇指。 小丫头用小拇指勾住他的小拇指,“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你也跟我一起说。” 一大一小两根小拇指紧紧勾在一起。 崔嵬看着两人的小拇指,不禁会心一笑,轻声说:“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两人拉完勾,小丫头赶紧把作业本收回书包里,又拿起了他之前看的那本书,看着封面,“这本书是天什么,八什么?” 封面上印刷的字体是繁体字,所以小丫头基本不认识。 “天龙八部。” “天龙八部?”小丫头惊讶地瞪大眼睛,“这不是电视剧吗?” “有小说,也有电视剧。” “哦,怪不得我刚才听你说到王语嫣。”小丫头坐在崔嵬旁边的石凳上,荡着两条细细的麻杆儿腿,捧着脸说:“这部电视剧可好看啦!段誉是大理的王子,他喜欢王语嫣,可是王语嫣一点都不喜欢他。他就一直对王语嫣好啊,把王语嫣感动了,他们两个人就有情人终成眷属啦!” 崔嵬听着小丫头的声音,掀起眼皮,目光往楼上风挽月住的房间飘去,低声道:“有情人终成眷属,两情相悦的滋味,是什么滋味?” 第二天,风嘟嘟小盆友一回到家里,又急急忙忙跑来找崔嵬了,“笨二蛋,笨二蛋!” 崔嵬正在收晒干的床单,听到声音转过身,便看到小丫头背着书包跑了过来。 “笨二蛋。”小丫头压低声音,左右瞅了瞅,确定没有其他人,才说:“快帮我做题。” “好。”崔嵬一口答应,把晒干的床上用品收整好之后,又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把小丫头那些数学题全都做完了。 小丫头高兴极了,从书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崔嵬,“给你吃。” “这是什么?”崔嵬拿在手里打量。 “巧克力啊!昨晚我妈妈看了我做的作业,一题都没错,她很高兴,今天就多给我了五块钱的零用钱,我买巧克力给你吃呀!”小丫头双眼亮晶晶的,“以后你每天都帮我做作业,我每天都买东西给你吃,好不好?” 崔嵬摇摇头,“巧克力是甜的,我不喜欢吃,你自己吃吧!”他把巧克力还给小丫头。 “你不爱吃?”小丫头一脸不可置信,“巧克力这么好吃你居然不喜欢吃,你真是太不识货了。” 崔嵬对此不予置评,转身往前厅走。 小丫头赶紧跟在他屁股后头,“那你明天还可不可以继续帮我做题吗?” “可以。”他回答得很爽快。 “你什么都不能告诉我妈妈哟!” “我知道。”崔嵬来到前厅,看到萍姨正坐在沙发上看民国苦情电视剧,前台的电脑没有人用,就说:“萍姨,我想借用一下电脑。” 萍姨正看得起兴,随意挥了挥手,“用吧!” 崔嵬在电脑前坐下,开始操作电脑。 小丫头在旁边看得傻眼,“笨二蛋,你怎么会用电脑了?” 崔嵬指着电脑屏幕说:“用这个电脑来学习很好,我就不用像你一样去上学了。” 小丫头杵在旁边,张大嘴,下巴都要掉下地上去了。 “嘟嘟回来没有?”风挽月的声音从院子里传过来。 小丫头转过身,大喊道:“妈妈我回来啦!” 风挽月走进前厅,一眼便看到崔嵬坐在电脑前。她神色一变,厉声喝道:“谁让你用电脑的?” 其他人都吓了一跳,不明白风挽月看到崔嵬用电脑,为什么会产生这么大的反应。 崔嵬大概是被风挽月骂怕了,一看到她变脸,霍一下弹起来,赶紧说:“老板娘,我不知道电脑不能用。” 风挽月深吸一口气,极力克制内心波涛起伏的情绪。崔嵬竟然会用电脑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即便发生车祸成了傻子,可他还是拥有过去的高智商。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他竟然从一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大笨蛋,快速地成长为一个会使用电脑的正常人,照这个速度下去,说不定很快他就能恢复记忆了。 这实在太危险了,她不能把继续他留在客栈里。 风挽月当即把崔嵬从前厅拉到他的房间里,冷声道:“去收拾的东西。” 小丫头跟着跑过来,不解地问:“妈妈,你要干什么呀?” 风挽月的目光转到小丫头身上,严肃道:“嘟嘟,你先回房间去做课后作业,妈妈晚上检查。跟以前一样,要是作业没做完,就不许看电视。” 小丫头很想说作业已经做完了,可是看到母亲的样子,就知道母亲在生气,便乖乖答应了一声,背着书包上楼去了。 崔嵬杵在自己房间里,有些不知所措,“老板娘,为什么要我收拾东西?” 风挽月目光锐利地扫向他,“让你收拾你就收拾,少废话。” “哦。”崔嵬弯腰,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其实他也没有多少东西,就是风挽月给他买的几件换洗的衣服,外加一条毛巾和一把牙刷。 “提着你的东西,跟我走。”风挽月说完转身走了。 崔嵬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她。 她开车带着崔嵬,一路往北走,上大丽高速,用了两个多小时,把他送到了丽江。 风挽月把他扔在丽江古城区的街头,拿了三千块给他,对他说:“你现在已经懂得很多事情了,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当乞丐。这里有很多店招工,你可以自己想办法在这里生活下去。” 崔嵬终于明白过来,她这是要扔了他,而且她把他带到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想让他以后再也找不到她。“老板娘,你别赶我走。”他急切地拉住她的手,浑身微微颤抖,“我真的不知道电脑不能用,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用电脑了,你别赶我走。” 风挽月心中有些不忍,可是为了将来不必要的麻烦,她必须逼迫自己狠下心。“你放手。” “我不放,你别赶我走。”他死死抓住她的手,目光紧紧锁在她脸上。 “放手!”她用力甩开他的手。 “你答应要领养我的,现在又要扔了我,我不放,就不放。”崔嵬不知打哪来的意念,忽然一把抱住她,脑子里又想到了在书上看到的内容,两情相悦的滋味。他觉得自己这么紧紧抱住她,好像就能体会到两情相悦的滋味。 两人动静太大,惹得路人纷纷围观,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正在吵架闹分手情侣。 风挽月又气又恼,狠狠地掐他手臂上的肉。 崔嵬吃痛,不得不松开她。 风挽月快速跑进车里,重重关上车门,开车离开。她知道他曾经被母亲遗弃过一次,现在如果她又把他遗弃了,对他而言无疑是巨大的心理伤害,可是她真的不想让将来可能出现的变故影响她们一家人平静的生活。 崔嵬脸色大变,急忙追上她的车,边跑边拍打驾驶座的车窗,“停下!你快停下!” 这里的交通较为拥堵,风挽月的车速也提不起来。 崔嵬就这么一直追着她的车。 路上其他车辆都看不下去了,纷纷对她按喇叭。 风挽月双手握着方向盘,指节发白。她转过头,透过车窗玻璃看到崔嵬的脸,他眉头紧锁,眼睛墨一般的黑,闪动着点点水光,仿佛凝着一团幽怨而深沉的哀痛。 她心头一紧,右脚踩下了刹车,小轿车顿时停住。 崔嵬由于惯性作用,往前一栽,在地上滚了两圈,引得其他车辆狂按喇叭。 风挽月怕他受伤,赶紧下车查看他的情况。 崔嵬又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她,迎面将她紧紧抱住,急切地说:“你不能丢下我,你答应过收养我的。” 其他车辆里的司机纷纷伸出头冲她大喊:“阿妹,你男朋友那么喜欢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在街上这么闹,知不知道很危险啊?” 风挽月只是静静站在原地,任由他抱着自己。 第69章 风挽月最终还是没把崔嵬丢在丽江,又把他带走了。 一路上崔嵬都在向她保证:“我以后再也不用电脑了,老板娘,我真的再也不用电脑了。” 风挽月心里沉甸甸的,不让他学习,不让他用电脑,明显对他很不公平。可是他学得越多,知道的东西也就越多,她就不免感到害怕和担心,不知道究竟该不该把他留下。 如果她把他带到另一座城市,悄悄通知周云楼过来把他接走,这样行不行呢?可崔嵬又是在大理下辖祥云县区域出的车祸,这么做又明显有点欲盖弥彰。 风挽月觉得很烦,很苦恼,早知道当初就应该跑得更远一点,不要停留在大理,跑到丽江或者香格里拉,要不就再往西,去保山或者瑞丽。 现在客栈也买了,什么都定下来了,再走的话,又是一番折腾。 她很想不明白,崔嵬为什么会在祥云县区域的国道上出车祸?他到底是知道她往这边来了,所以专门过来找她,还是碰巧来这边有事呢?江州那边的人,知道他失踪以后,是放任他自生自灭,还是正在想办法找他? 事情都已经过了这么久,江氏集团一点动静也没有,程为民也当上董事长了,是不是连他的母亲施琳都觉得他已经死了,所以把他放弃了? 忽然之间,风挽月觉得崔嵬也很可怜。他空有一身财富,落难的时候,身边竟然没有一个真正关心他的亲人。他还不如她,至少她还有姨妈和女儿是真正关心她的。 崔嵬看她一脸凝重,想着她还是要把自己送走,可怜兮兮地恳求道:“老板娘,你别把我扔下,我保证以后不用电脑,你说什么我都听话。” 她瞥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说:“如果我不让你出门,不让你上学,你必须每天都待在客栈里干活,你愿意吗?” 他忙不迭点头,一脸真诚道:“愿意。” 她又问他:“你现在觉得你有多大了?还是七岁吗?” 他皱着眉头,有些纠结,“应该不是七岁。” 风挽月沉沉呼出一口气,看来他也意识到自己不可能是个七岁的孩子,可是他的年龄到底有多大,他的未来要怎么计划,他自己也是迷茫的。“笨二蛋,就算我收养你,也不能收养你一辈子,你还是要长大,要一个人出去生活的,你明白吗?” 他没有吭气。 “你发现了吗?其实你的个头,你的长相都不是小孩的样子,你比我都高很多,其实你是一个大人的样子。” 他低声说:“我知道。” “所以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你不是小孩。你不应该依靠我来收养你,你要自己养活自己。” 他抿紧了嘴唇,表情有些抵触。 “笨二蛋,你应该离开我,自己出去生活。我可以帮助你一时,但不能一直留下你。” “我不出去,你别赶走我。”他低下头,声音伤感而低沉,“我只要留在客栈里,给你打工,不要工资,就只是跟着你。” “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风挽月也感到无奈,崔皇帝变成笨二蛋以后怎么就像快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呢? 他很小声地说:“因为……我觉得你对我好,像妈妈。”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每天看到她,他会感觉很快乐,心里感觉很满足,仿佛能体会到书里描写的两情相悦的滋味。 风挽月:“……”这个答案着实令她感到崩溃,原来她当初把他从祥云县城里带走,就让他对自己产生了雏鸟恋母的情结吗? 回到客栈以后,风挽月没再提把崔嵬送走的事,也没向其他人解释这件事。崔嵬不再去前厅问萍姨借用电脑了,只偶尔看看书,和萍姨一起看看苦情电视剧。 小丫头还是每天偷偷找崔嵬帮她做作业。 气温开始慢慢攀升,苍山上的积雪也渐渐消融了。初春时节,古城里种的樱花全都开放了,红的白的,一团团,一簇簇,娇艳而浪漫。 这天周末,小丫头不用上学,风挽月就带着她坐在石凳上,看着院子里一派生机勃勃绿意盎然的景象,要小丫头写一篇一百字左右的作文。 崔嵬在旁边洗床单,晒床单,时不时抬头看看那一对母女。 小丫头仰着头,绞尽了脑汁,才蹦出几个句子,“春天到了,到处都是美丽的景象。今天的天气晴朗,天空很蓝,草地很绿,空气很清新,树叶上还挂着露珠。” “还有呢?”风挽月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女儿。 “还有……”小丫头揪着手指头,悄悄去看崔嵬,希望他能帮一帮自己。 崔嵬接到小丫头求助的目光,于是随口说了一句:“院子里的月季花开了,花瓣层层叠叠,红得像火。” 小丫头眼睛一亮,立马引用过来,“院子里的月季花开了,花瓣层层叠叠,红得像火,非常漂亮。” 风挽月看了崔嵬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继续问女儿:“然后呢?” 小丫头又开始纠结,可很快就发现了继续编下去的思路,“院子里的山茶花也开了,院子里的水仙花也开了,院子的荷花也开了……” 风挽月听到这里就拉下脸来。 小丫头还在继续编,“院子里的梅花也开了,菊花也开了,所有的花儿都开了,争奇斗艳,啊,这里的春天多么美好!” 崔嵬赶紧埋下头,不再吭气。 风挽月严肃地看着女儿,“嘟嘟,写作文偷懒可不是好事。” 小丫头小声辩解:“我没有偷懒呀!” “你没有偷懒为什么要把那么多花都说一遍?不就是想凑字数敷衍了事吗?” 小丫头支吾:“唔……也不算是凑字数。” “妈妈现在要严厉地批评你,首先,你自己不想动脑筋,让笨二蛋帮你,考试的时候,他能帮你吗?” 崔嵬赶紧躲到挂起的床单后面,以免被风挽月一起批评。 小丫头瘪瘪嘴,不说话。 “还有,写作文的时候不能瞎编,现在是春天,荷花是夏天开放的,梅花是冬天开放的,菊花是秋天开放的,你把它们全都挪到春天开放,会让人笑掉大牙。” “哦……”小丫头垂着脑子,心里暗想着,我以前也不知道这些花儿是什么时候开的,我以为花儿都是春天开的。 “不过呢!”风挽月敲敲石桌,“妈妈还是要表扬你一下,你刚刚用了一个成语,争奇斗艳,这个成语用得非常好。” “嘻嘻。”小丫头又笑了。 “写作文一定要认真,不可以敷衍了事,知道了吗?” “知道了。” “过来。”风挽月对女儿招招手。 小丫头喜悦地扑向母亲。 风挽月将女儿抱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伸手替她捋捋额前的刘海,柔声问:“早点都没吃多少,肚子饿不饿?” “不饿。”小丫头摇头,两只羊角辫都飞了起来。 崔嵬悄悄从床单后头伸出头,看着那对母女之间亲密的景象,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二妞!二妞!”孙老头火急火燎地跑到院子里,满脸兴奋,“你姨妈呢?走,叫上你姨妈,一起去苍山顶上看杜鹃花。” 自从孙老头跟她们的关系熟悉了之后,他也跟着尹大妈一起叫风挽月二妞了。 “看杜鹃花还要去苍山顶上啊?”风挽月挺诧异的。 “那是!现在风小,洗马潭大索道开了,叫上你姨妈,带上羽绒服,赶紧走。万一等下风大,索道又关闭了。” 孙老头是本地人,他说有什么美景,那肯定错不了。 风挽月赶紧去叫尹大妈下楼,一家老小带上冬天的厚衣服,准备开车前往。 崔嵬就站在旁边,看着他们急匆匆准备出门,神情十分落寞。 小丫头一回头,看到崔嵬,拉了拉母亲的手,“妈妈,我们要不要带笨二蛋一起去?你看他好可怜啊!” 风挽月抬眼去看崔嵬。 他连忙转过身,背对着他们。 尹大妈拍拍风挽月的手臂,对着崔嵬扬扬下巴,意思让风挽月也叫上崔嵬一起去。 “笨二蛋。”风挽月叫他,“你想不想去?” 崔嵬不转身,浑身肌肉紧绷,两手握成拳头 风挽月抿嘴一笑,这头蠢驴,明明想去,却偏偏还闹别扭。“笨二蛋,你要是不转过身,那我们就走了啊!” 他还是不转身。 “走走走,不管他了。”风挽月一手拉着女儿,一手拉着姨妈,带着她们一起走了。 崔嵬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脸上流露出哀伤而悲凉的神情,肩膀也像是突然泄了气一眼垂落下来。他一转身,猛然发现风挽月就站在他身后,正笑脸盈盈地看着他。 “你到底去不去啊?不去我可就真的走了,嘟嘟和姨妈他们都在车上等着呢!” 崔嵬忽然大步冲到她面前,紧紧将她抱住,有些委屈地说:“你不能丢下我,你刚刚只叫了嘟嘟和尹姨,没有叫我。” 风挽月哭笑不得,这崔傻子真是把她当成他妈了吧! 客栈留给萍姨守着,一行人驱车前往天龙八部影视城。 苍山洗马潭大索道的入口在天龙八部影视城里面,要坐索道还必须得买影视城的门票,风挽月对于这种捆绑式销售表示鄙视。不过,小丫头挺喜欢《天龙八部》这电视剧,带她去看看拍摄这部电视剧的影视城也可以。 他们去得巧,正好赶上影视城里举办抛绣球招亲的活动,一大群游客拥在镇南世家的红楼下面,等着段家二小姐抛绣球。此刻,段家二小姐还没有出现,阁楼上只站着身着古装的老爷和丫鬟,老爷正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自家闺女。 “各位乡亲,我家小女虽无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却也才貌双全,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她如今年方二八……” 小丫头看到这幅场景,兴奋得大喊大叫起来:“哇,电视剧里的抛绣球招亲。妈妈,我们快去看看!”说完就拉着风挽月要往那边走。 孙老头叫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他们这些演员,每天都要演两次,还是先去坐索道吧!” “不嘛,我要先看抛绣球招亲。” 风挽月嫌那边人多太挤,就让崔嵬带她去,“笨二蛋,你带嘟嘟去看吧!” “哦。”崔嵬牵着嘟嘟走过去。 “我看不见,笨二蛋,抱我起来看。”小丫头扯扯他的衣服。 “好。”崔嵬弯腰,把小丫头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胳膊上。 崔嵬本来站在人群里就挺高,他把小丫头这么一抱起来,小丫头就变成最高的了。 这时,段家二小姐已经被两名丫鬟簇拥着走了出来,楼下的游客们一阵骚动。 小丫头也伸长了胳膊,大喊道:“快把绣球抛给我!快把绣球抛给我!” 风挽月站在人群外围,看到女儿被崔嵬举得老高,又听到她的大喊声,摇头笑了笑,真是个小丫头片子,就爱凑热闹。 段家二小姐手里拿着个红色的绣球,在楼台上转了两圈,还颇有几分羞涩的模样,忽然就把绣球扔了出来。 楼下游客发出一阵惊呼,男游客们一个个都伸手去接绣球。 小丫头也伸长了胳膊。 红色的绣球飘落而下,小丫头有高度优势,一把就抓住了绣球。 “哇哇哇!接到绣球啦!”风嘟嘟小盆友激动得大叫起来,连忙把绣球塞进崔嵬怀里,“笨二蛋,我帮你接到绣球啦!你今天就可以拜堂成亲啦!” “……”崔嵬拿着绣球,一脸懵逼。 两名古代家丁打扮的工作人员立刻迎了过来,对着崔嵬说:“新姑爷,要不先把你的女儿交给家里人照顾,你跟我们进去一下?” 小丫头咯咯咯笑得前仰后合。 风挽月见状已经挤过来,把小丫头抱走,又拍拍崔嵬的肩膀,说道:“去吧去吧!” 于是,满脸懵逼的崔嵬就被工作人员带进了红楼里。 楼上的老爷哈哈笑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之前的家丁跑到阁楼上,拱手道:“老爷,小姐和姑爷正在梳妆打扮,马上就到!” 小丫头抱着母亲的脖子,笑眯眯地说:“妈妈,笨二蛋要成亲啦!” 风挽月在女儿的脸蛋上捏了一下,“你呀!怎么越来越调皮了?” 很快,崔嵬就穿着大红色的喜服和那位段家二小姐一起出现在阁楼上。 楼下游客发出一阵哄笑声。 老爷问楼下的游客:“各位乡亲,我这位贤婿怎么样啊?” 许多游客起哄道:“好!” 老爷又说:“不过,我还有几句话要问这位贤婿。贤婿,你贵姓啊?” 崔嵬涨红了脸,往楼下风挽月所在的地方瞟了一眼,平静道:“我姓笨。” “哈哈哈……”楼下游客霎时狂笑起来。 风挽月和小丫头也笑出声来。 连扮演老爷的演员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失敬失敬,真没想到,百家姓里还有姓笨的,该不会是笨蛋的笨吧?” 崔嵬很实在地回答:“是的。” “哈哈哈……”游客又是一阵狂笑。 老爷微微捂着肚子,忍俊不禁地说:“笨公子,请问你今年多大。” “三十五。” “这年龄倒是大了点,不过没关系。那贤婿,你以前读过什么书?” 崔嵬答:“我没上过小学。” “哈哈哈哈哈……”楼下游客很多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老爷也笑得不行,“你可真是太幽默了。贤婿啊,那你家中还有什么亲人?” 崔嵬顿时转头,目光往风挽月母女看来。 身后一名家丁开口道:“禀告老爷,楼下乡亲说,姑爷在家中还有妻子和女儿,而且她们就在楼下。” “哈哈哈……”游客又是一阵大笑,纷纷顺着崔嵬的视线,往风挽月母女看了过来。 小丫头赶紧把头埋进母亲怀里。 风挽月淡然一笑,看来旁人都误会了,不过做游戏嘛,误会就误会了,没什么要紧的。 老爷又说了:“在我们大理国,男人有个三妻四妾,那也是男人的本事嘛!女儿,看看这位笨公子,你是否满意。” 演段家二小姐的女演员也是乐得合不拢嘴,双手别在腰间,向崔嵬行了两个礼。 老爷点头道:“你满意就好!众位乡亲,今日得此佳婿,心中万分高兴,晚上我要大摆筵席,还请大家多多赏光。管家,拜堂仪式现在开始。” 喜庆的音乐响了起来,崔嵬跟着那位段家二小姐一起拜了天地,拜了高堂,夫妻对拜,还象征性喝了交杯酒,最后双双送入洞房。 表演到这里就结束了,游客们虽然觉得意犹未尽,但是也纷纷散开了。 崔嵬一直没从红楼里出来。 风挽月和小丫头一起站在外面,不停地往里张望。 小丫头一脸怀疑地说:“妈妈,笨二蛋不会真的去入洞房了吧?” 话音落下,崔嵬就从楼里走出来,身上的红色喜服已经换下了。他走到风挽月母女俩身边,看了她们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小丫头扯扯他的衣服,“笨二蛋,当新姑爷好不好玩啊?” 崔嵬拉长脸,“不好玩。” 小丫头对他扮了个鬼脸,“笨二蛋,大笨蛋!” 风挽月笑笑,牵起女儿的手,说:“走吧,你姨婆和孙公公在前面该等急了。” 大理这里有一对很唯美的对联。上联是,下关风,上关花,下关风吹上关花。下联是,苍山雪,洱海月,洱海月照苍山雪。横批是,风花雪月。 短短两句对联,惟妙惟肖地概括了大理的美景。 早春三月,正是大理赏花赏月赏雪听风的最佳时节。 都说世间极致的美景,必然在人迹罕至的地方。 苍山玉局峰的洗马潭,海拔接近四千米,寒冬的积雪还没来得及消融,漫山遍野已经开满了杜鹃花。这种独特的苍山杜鹃,只在海拔三千九百米的山巅之上傲然盛放,一蓬蓬,一簇簇,与洁白的雪花交相辉映,形成了一副十分罕见的,春花与冬雪共存的华美画卷。 如果没有缘分,的确很难观赏到这一番景色。去得早了,杜鹃花还没开放,去得晚了,积雪又已经消融。就算正好赶在这个时节来赏花,还是要碰运气,因为大理地区早春时节的风很大,安全起见,苍山大索道不是时时都开放,赶巧遇上索道开放了,那才能上山赏景。 像孙老头这样的本地人,特别喜欢花花草草,想要上山赏花赏雪,那都得留一个苍山大索道的电话,随时打电话过来了解索道开放的情况,才能准确地得知索道是否开放。 风挽月一行五人坐着景区里的小电动车,直接来到了乘坐索道的下站。很幸运,索道还在正常运行,他们五个人立刻登上了一个大吊箱。这种大吊箱里一共可乘坐八人,工作人员还特别提醒他们要分两边坐,避免摇晃。 孙老头一上去就很自觉地跟尹大妈坐在一边,风挽月只能带着小丫头和崔嵬坐在另一边。 这情况,怎么看都有点像是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带着孩子来游玩的五口之家。 孙老头和小丫头这一老一小都比较呱噪,缆车载着他们缓缓上升的过程中,两个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小丫头趴在吊箱的玻璃上,看着下方的景色,发出阵阵惊叹声:“哇!天龙八部影视城越来越小了。哇!下面那些房子也变得好小,像一个个的火柴盒。洱海好漂亮啊,水都是蓝蓝的,和天空的颜色一样。” 孙老头附和道:“今天天气好,视野辽阔,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风挽月极目远眺,视线可以看到百里之外的景色。长条形的洱海如同一块瑰丽的蓝色宝石镶嵌在这一片狂野大地之上,连接着上关镇,古城镇,以及下关市区,就连海东那一片连绵起伏的小山峦都统统尽收眼底。 山川辽阔,美景壮丽。 风挽月转头去看崔嵬,他也望着远处的景致,目光深沉而悠远,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缆车越过两座山头,没过多久,就到达了中站。这里是七龙女池站,他们换乘了一个吊箱,继续往上,就再也看不见洱海了,只能看到茂密繁盛的松林。脚下悬空的距离开始变得很高,最高的地方足有百米之高,往下看上一眼都能叫人胆战心惊。 风开始变得很大,吊箱挂在空中微微摇晃起来。 小丫头之前还兴奋得很,现在却害怕地缩在风挽月怀里,“妈妈,下面好高,掉下去肯定死了。” 风挽月轻声安慰:“没关系,我们在缆车里,不会掉下去。” 山里的风刮得越来越大,吊箱摇晃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哐一声,缆车突然停住了。 小丫头吓得惊叫一声,“啊!妈妈我害怕。” “不怕不怕。”风挽月抱紧女儿,脸色也稍稍有些苍白。 缆车不动了,他们五个人乘坐的吊箱被大风刮得来回晃动。脚下是百米高的深渊,耳边只听得到呼呼肆虐的狂风声。 风挽月几乎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坐在对面的孙叔和姨妈也露出紧张的神情,小丫头缩在她怀里瑟瑟发抖,谁都没有说话。她感觉到崔嵬朝她靠了过来,温热的大掌紧紧握住了她的右手,仿佛传递给她无穷的力量和勇气。 吊箱内的广播响了起来:“亲爱的乘客,请不必担心。现在风大,缆车暂停运行,稍后缆车会继续运行。” 尽管如此,风挽月还是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怎么做趟缆车,都好像是在玩命?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风变小了,缆车又继续平稳地向上行进。 小丫头抚着胸口说:“刚刚好恐怖啊!” 几个人的脸色都逐渐恢复了正常。 风挽月飞快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崔嵬神情有些失落。 孙老头开始无比自豪地介绍起来:“苍山大索道是不是很惊险啊?这可是全世界海拔落差最大的索道,从两千两百米的海拔,直接可以把人送上三千九百米的海拔,全长五公里多,走完单程就要花费四十多分钟的时间呢!” 尹大妈一看孙老头这不可一世的样子,就忍不住反驳他:“得得得,就你们这里的索道最牛,行了吧?” 孙老头发出一阵嘘声,“你这个婆娘,没点见识。” 尹大妈毫不客气地呛他,“你才没见识,家乡宝,井底之蛙。” 风挽月见状赶紧打圆场,“好啦,姨妈,孙叔,你们别争了。” 孙老头撇嘴道:“好男不跟女斗。” 尹大妈给了他一个白眼,“嘁!” 小丫头捂嘴咯咯笑道:“嘻嘻,姨婆和孙公公吵架的时候,像小孩子一样。” 两个老人在孩子面前有点害臊,都没吱声。 缆车载着他们慢慢升到了海拔三千米以上的区域,周围出现了茫茫白雾,脚下的植被也不再是苍翠挺拔的青松,渐渐变成了苍山上独有的冷杉。 云雾缭绕,缆车就在云雾之中穿行,让人如临仙境。 小丫头一点也不害怕了,睁着大眼睛说:“哇,我们好像成仙了。” 风挽月说:“景色这么美,嘟嘟再来写一篇作文吧!” 小丫头顿时瘪嘴,“不想写了。” 其他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缆车继续上升,视线里慢慢出现了皑皑白雪,还有盛放的杜鹃花。白的一片,红的一片,和积雪一起隐在云雾之中,如梦似幻一般。 孙老头说:“我看了天气预报,今天是晴天,再过一两个小时,山上的云雾都散了,就可以看到满山的杜鹃花了。” 他们五人终于抵达了洗马潭站,刚走出吊箱,寒冷刺骨的空气立刻扑面而来。 小丫头冻得直哆嗦,“山下一点都不冷,怎么这里这么冷啊?” 风挽月赶紧给她穿羽绒服,“山下的温度有十几度,这里的温度只有零度左右呢!” 五人都穿上了厚衣服。 孙老头说:“我们可以沿着长廊继续往上爬,等我们爬到最高的地方,这些雾气也差不多都散了。这里海拔高,要注意一下可能会有高原反应。” 小丫头扬起小脸,兴奋地说:“我不怕。” 然而,十多分钟后,小丫头扶着栏杆气喘吁吁地说:“妈妈,我有点喘不过气。” 风挽月看到女儿小脸有点发白,怕她是高原反应,忙道:“爬不动我们就不爬了,不一定非要到最高的地方看花,在这里看花也是一样的。” “可是,孙公公说去最高的地方看花最漂亮,我想去。” “你都已经爬不动,喘不过气了,还怎么去呢?”风挽月往后看了一眼,孙叔和姨妈也已经落到后边去了。姨妈毕竟年龄大了,突然来到高海拔的地方,一下不适应也是正常的,孙叔虽然没什么问题,但陪着姨妈也就没跟上来。 小丫头一脸纠结和不甘,“我想去最高的地方,妈妈,等我休息一下,我们再去好吗?” 风挽月担心女儿的身体受不了,不想让她继续往上爬了。 崔嵬忽然在小丫头面前蹲下身,说道:“我背你上去。” 小丫头又惊又喜,“真的吗?你真的能背我上去?” 风挽月立刻反对:“不行,这里海拔高了,你不能背她。我们不上去了,就在这里,等着雾散了看花就行。” 小丫头面露遗憾。 崔嵬又说:“没关系,我能背她。嘟嘟,上来吧!” 小丫头也不敢直接让他背,就去征询母亲的意见,“妈妈可以吗?” 崔嵬回答,“可以的。” 风挽月忍不住说:“你别逞能。” “不是逞能,真的可以。” 风挽月抿抿嘴唇,蹙眉道:“如果你背不动她了,就不要继续逞能。万一你缺氧晕倒了,我们可扛不动你。” “不会让你扛我,你要是晕倒了,我还能扛你。嘟嘟,上来吧!” “嗯嗯。”小丫头趴到崔嵬背上,喜悦地说:“笨二蛋,你真好。” 崔嵬笑了笑,背起小丫头,又说:“抱着我的脖子,别掉下去了。” 小丫头赶紧抱住他的脖子,惊叹道:“笨二蛋,你的肩膀好宽,比妈妈的宽多了。” “我是男人。” “哦,妈妈是女人。” 风挽月站在原地,看着崔嵬背着女儿大步向前走的背影,心头再次涌上那种复杂的滋味。 她是女人,她的肩膀终究不如男人的宽厚。女儿和崔嵬的关系一天天变得融洽,对崔嵬的依赖也在慢慢增加。如果有一天,他又变回了从前的那个崔皇帝,女儿心里该有多难过呢? 第70章 江依娜去见了江平潮和江俊驰的辩护律师。 律师告诉她:“你爸爸和你哥哥的非法集资罪是肯定跑不掉了,三亿金额可谓是数额特别巨大,好在集资款大部分都已经追回来了,而且他们认罪态度良好,只能从这方面为他们尽量减刑。” 江依娜眼眶微红,摇了摇头,“我爸爸不会去做非法集资的事,都是我哥哥干的。” 律师叹了口气,说道:“你爸爸现在的口供是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了,他想保你哥哥,所以你很难让他翻供。你爸爸和你哥哥,总有一个人要承担主要责任。” 江依娜情绪有些激动,“我爸做什么事都只想着我哥,就算他替他承担责任,我哥也不可能不被判刑。” “但是你哥可以少判几年。”律师语气沉重,“可怜天下父母心,你爸应该是想着你哥还年轻,少判几年,出去以后还能重新开始。而他年纪大了,也不在乎多判几年了。” “那我爸和我哥会被判多久?” 律师摇摇头,“这个问题,我也无法确切地回答你。这么大笔金额的非法集资,影响很恶劣,就算大部分资金都追回来了,也无法轻判。我预计,你爸爸的刑期至少在十五年以上,你哥哥的也可能也会判到十年以上。” 江依娜听到这个数字,整颗心都沉到了谷底。她对律师说了声“谢谢”,红着眼离开了。 走在忙碌而拥挤的街道上,江依娜深吸了一口气,将眼里的热度逼回去,拿出手机拨打柴杰的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她的男朋友,在她最艰难的时刻,弃她而去了。 江依娜想到那天下午,崔嵬对她的警告。 “江依娜!他是个强奸犯,你喜欢强奸自己的男人,你是疯了还是傻了?” “你想好了,他是一个强奸犯,是一个地痞流氓,以前还因为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进过很多次派出所。这么个一无是处的男人,你还要跟他在一起?” “好,那你以后别后悔。” 她终究还是没忍住,眼角溢出了两滴泪水,又飞快地拭去了。 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吧! 江依娜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仰望着天空,心里默默呼唤着,小崔哥哥,你真的已经死了吗?如果你还活着,就快点回来吧!伯父需要你,我也很需要你。 她坐上公交车,去了江平涛所在的医院,可是却被两名护工拦在了特护病房外。 “江小姐,对不起,江太太交代了,你不能进入特护病房。” 护工口中的江太太,就是江平涛的现任妻子施琳。 江依娜气红了脸,“你们别太过分,我伯父都病倒这么久了,凭什么不让我进去看他?” “就凭你伯父现在已经中风昏迷,而你带来的消息只会带给他更多的刺激。”一道冷漠的女声在她身后响起。 江依娜转过身,便看到施琳。 施琳的衣着打扮仍然端庄得体,然而眼角加深的皱纹,以及鬓边多生的白发却泄露了她的内心。江氏集团经历重创,她的儿子失踪,丈夫病倒,她过得并不好。 “大妈,你……” “我不是你大妈。”施琳打断她的话,漠然道:“你和你哥哥过去从来不愿意叫我大妈,现在又叫我大妈干什么?” 江依娜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气愤道:“不管你是不是我大妈,病房里的人都是我的伯父,你没有权利不让我进去看他!” 施琳的声音霎时冷了下去,“你看你伯父干什么?你是真的为你伯父着想,还是想进入病房里,把你爸和你哥的消息带给他,让他再爬起来去救你爸和你哥?” “我……”江依娜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你伯父为什么会中风倒下?不都是你爸和你哥给害的吗?如果你哥没有肆意妄为,把公司搞成那样,你伯父怎么会受那么大的刺激?”施琳眼眶赤红,神情狠厉,语气咄咄逼人,“你伯父对你们一家人还不够好吗?可你们是怎么报答他的?” 江依娜低着头,表情悲戚而哀痛,“我……我也不希望伯父变成这样,我也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他的情况。” 施琳深吸一口气,按下心头起伏的情绪,幽幽说:“你堂哥已经来看过你伯父了,你要想知道你伯父的情况,就去问你堂哥。” 江依娜已经无法再多说什么,失落地“哦”了一声,转身走了。 施琳站在原地,等江依娜走得再也看不见了,才好似虚脱一般,跌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护工关切地询问:“江太太,你没事吧?” 施琳摆了摆手,“我没事。” 程为民坐在轮椅上,缓缓来到了她面前,不疾不徐地说道:“为了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何必呢?” 施琳一抬头,看到程为民的同时,眼里射出一道憎恨的光芒,“你来这里干什么?” “来看看你。”程为民似笑非笑地说,目光转向江平涛所在特护病房,“也来看看他。” “我不想见到你,你滚!” 程为民倒也不生气,嘴角依然吟着淡淡笑意,“小琳,不要这么激动。你看你,皱纹和白发又多了,看起来比从前老了许多。” “程为民,我让你滚!”施琳眼里射出凶光,“你听不见吗?” “唉……”程为民状似无奈地轻叹一声,“小琳,老江对你的感情,可有你对他的百分之一?你满心里全是他,儿子出事了,你为了守着他,连儿子都可以不管。可是他呢?他心里装着公司,装着不争气的弟弟一家,还装着前妻,装着他和前妻生的儿子,你在他心里的地位,到底有多少?” 施琳双目充血,肩膀微微颤抖着,“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程为民的神情也慢慢冷了下去,“既然你要一味固执下去,那我也无话可说。老江倒下前什么都知道了,你以为等他醒来,还能毫无芥蒂地面对你吗?” 施琳的脸色刷一下惨白下去。 程为民慢慢地推动轮椅离开了。 大理三月好风光,蝴蝶泉边好梳妆。 这是一首家喻户晓的民歌,风嘟嘟小盆友这阵子一直在练习唱这首歌。 每年农历三月十五日至二十日,是大理州白族人民的传统节日——三月街,届时将会有盛大的开幕仪式,不仅有各项比赛活动,还有文艺表演。 小丫头嗓子好,被学校挑选出来,和另外孩子一起在开幕仪式上演唱这首歌曲。 三月街的节日还没有正式到来,古城里早已涌入了大量的商贩,苍洱雪月客栈也是天天爆满,房价一路又飙升了上去。 等到了正式节日这天,小丫头早早起床,吃过早点之后,风挽月就把她送到了老师要求的地点化妆打扮。 小丫头跟母亲说了声“再见”,欢欢喜喜地跟着老师化妆去了。 风挽月和尹大妈自然是要看小丫头的表演,就没回客栈,直接去举办开幕仪式的三月街牌坊处等着。 三月街牌坊这里已经装点得喜庆热闹,彩旗飘飘,灯笼高挂,一个又一个大红色的氢气球高高升起,带着一条长长的红幅,上面写着——热烈庆祝大理三月街民族节盛大开幕。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也越来越多,到处都是摩肩擦踵,人头攒动的景象。每年为了举办三月街盛会,三月街牌坊旁边的214国道都要封锁一段时间,因为人实在太多,不得不封锁道路保证行人安全。 万人空巷,也不过就是这幅场景了。 开幕式很快就开始了,首先还是免不了要请各个领导上台讲讲话,然后是代表讲讲话,最后才轮到文艺表演。第一个节目是成年人跳的霸王鞭舞,第二个节目才是小孩子跳的舞蹈。 小丫头已经换上了白族的服饰,穿着白衬衫和大红绣花褂,系着小围腰,戴着囊括了风花雪月寓意的白族头饰,活脱脱一副白族小姑娘的模样,和另外几个小女孩小男孩一起站在最前面。 配音响起来的时候,风嘟嘟小盆友最先开嗓:“哎~” 嘹亮清脆的女童声通过音箱扩散开来,如山泉叮咚,又如黄莺出谷。 接着是几个小女孩一起合唱:“大理三月好风光,蝴蝶泉边好梳妆。蝴蝶飞来采花蜜哟,阿妹梳头为哪桩?” 歌曲唱响的同时,许多身着民族服饰的小女孩也涌入场中,合着乐曲,翩翩起舞。 风挽月和尹大妈挤在人群里,看完小丫头的表演都又激动又高兴,当然更多的还是为自家的孩子感到自豪。 文艺表演结束后,开幕式也就结束了。 风挽月接到女儿,准备带着她和姨妈回客栈休息。 小丫头有些不情愿地说:“妈妈,今天这么热闹,我们去逛一逛三月街嘛!” “今天人太多了,反正三月街要开好几天,等过两天人少了,我们再来逛吧!” 小丫头瘪瘪嘴,“可是今天是第一天,也是最热闹的一天啊!” 风挽月看到尹大妈已经出了很多汗,便教育女儿:“嘟嘟,你看姨婆很累了,我们应该先送姨婆回家休息吧!” 小丫头虽然还是觉得有点遗憾,可还是点头答应先回家。 到了下午,小丫头终究在家里坐不住,一定要拉着母亲带她去三月街玩耍。 风挽月实在没辙,就只好再带着女儿出门,当然也把崔嵬这个干活儿的男人也带上了。 下午的三月街更为人挤人,即便太阳火辣辣的,也影响不了人们出来逛街凑热闹的兴致。 三月街上商贾云集,吃喝玩乐应有尽有。 小丫头一路从街南吃到街北,把小肚皮都吃得圆鼓鼓的,明明已经逛不动了,却还是要继续逛,最后又让崔嵬背着她。 崔嵬倒是任劳任怨,没有任何不满。 只是,风挽月觉得,自从崔嵬来到客栈之后,自家闺女好像变得越来越娇气了。只要一出门,随便走两步路她就让崔嵬背着。吃什么东西如果不想吃了,她就让崔嵬替她吃掉。削铅笔、包书皮,什么事她都让崔嵬替她做。小丫头在崔嵬这里,俨然成了一个大爷。 风挽月神情凝重,女儿太过娇宠,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崔嵬背着小丫头已经走到了前头,那里有许多卖黄焖鸡的摊贩。 小丫头转过头朝风挽月招手,兴奋地大喊:“妈妈快来,快来,我们吃黄焖鸡吧!” 永平黄焖鸡,可谓大理地区的第一名菜,与酸辣鱼和生皮齐名,都是大理本地人最爱吃的菜品。外地人来到大理,多是冲着名气去品尝烤乳扇、豌豆粉、喜洲粑粑之类的小吃,其实本地人最喜欢的菜莫过于酸辣鱼、黄焖鸡还有生皮。 但凡来逛三月街,不尝一尝三月街上的永平黄焖鸡,那几乎等于白来一趟。 风挽月走上前,往前看了一眼,这一片全是卖黄焖鸡的摊贩,每一家都坐了不少食客,入耳尽是叮叮当当炒菜剁肉的声音。 “孙公公说三月街上的黄焖鸡最正宗最好吃,妈妈,我们吃黄焖鸡吧!”小丫头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期待。 风挽月摸了一下女儿的小肚子,“你还吃得下吗?” “吃得下,吃得下,我们三个人一起吃,吃不完可以打包回家嘛!” 风挽月没说什么,带着女儿和崔嵬在一家卖黄焖鸡的小摊上坐下,老板立刻走上来招呼他们,帮他们称了一只两斤多的小公鸡。 价格并不便宜,两斤多的小公鸡做好得一百多块钱了。 付了钱,就只需要坐等店家把黄焖鸡做好端上来,他们开吃就行了。 风挽月见黄焖鸡区域之外还有许多卖干货和佐料的商贩,便对崔嵬和小丫头说:“我去那边看看,你们就在这里等我,别乱走了。笨二蛋,照顾好嘟嘟,听到没?” 崔嵬和小丫头一齐答应。 风挽月又看了一下女儿的手腕,确定她戴了电话手表,才起身去买尹大妈交代她买的那些野生菌干货。 三月街就跟一个大超市似的,什么都有得卖,连柴米油盐酱醋茶都能买得到。在这里,野生菌干货的种类很多,牛肝菌、竹荪、松茸、青头菌应有尽有。 风挽月挑选了好几样,每样称了半斤,提着往回走。刚回到卖黄焖鸡的区域时,便听见一道普通话非常标准的男声,“老板,给我杀只小公鸡。” 这男声有些耳熟。 在三月街的集市上,只有外地人才会说一口普通话,本地人就算会说普通话,张开都是方言。因为说着方言,才能表明自己的身份,更方便砍价。 风挽月转头,循声看去,一眼就看到了李沐的脸。 李沐正对着卖黄焖鸡的老板说道:“少放辣椒和味精。” 风挽月陡然瞠目,脸色刷一下全白了,脑子呈现一片空白。 李沐的手机响了,拿出手机接电话,“舅舅,我一直在找他啊,不过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是,我就在祥云县下面的乡镇里打听他的消息,你不用担心。” 结束通话后,李沐低声骂道:“那么冷的天掉进河里,早死透了!” 风挽月回过神来,转过身拔腿往回狂奔,飞快地跑回了小丫头和崔嵬所在的摊位。 黄焖鸡刚刚做好端了上来。 小丫头笑眯眯地说:“妈妈你回来得真巧,我们快吃黄焖鸡吧!” “不吃了。”风挽月脸色凝重,“我们马上回家。” “为什么呀?”小丫头不解地皱起眉。 “没有为什么,我说回家就立刻回家。” 崔嵬突然握住风挽月的手,疑惑道:“你的手很冷,遇到什么事了?” 风挽月抿抿嘴唇,目光复杂地看了崔嵬一眼。她没解释什么,抽出自己的手,直接去找老板要了两个塑料袋,把黄焖鸡全都打包了。 “走了,回家!” 小丫头见母亲神情严肃,也不敢再多话,乖乖让崔嵬背着她离开三月街。 三人回到客栈。 风挽月让小丫头和崔嵬去后面的院子,叫上尹大妈一起吃黄焖鸡,自己则找了一张白纸,写下李沐两个字交给萍姨,吩咐道:“萍姨,你记着这个名字。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有叫这个名字的人来住宿,你就告诉他客满,把他请出去。” 萍姨虽然不明白风挽月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老板娘吩咐了,她当然只能照做,“好呢,老板娘,我晓得了。” 风挽月点点头,“萍姨,你去跟嘟嘟他们一起吃黄焖鸡吧!” 萍姨摆摆手,“不用不用,黄焖鸡我吃得多了,老板娘你去吃吧!” 风挽月“嗯”了一声,穿过前厅来到院子里。 崔嵬、小丫头还有尹大妈三人围坐在石桌旁吃黄焖鸡。 小丫头用筷子把一块块的鸡肉分别夹到每个人的碗里,“鸡大腿是我的,鸡翅膀是姨婆的,笨二蛋只能吃鸡屁股和鸡脖子。” 风挽月停下脚步,拉下脸呵斥道:“风嘟嘟,谁叫你吃黄焖鸡还挑挑拣拣的?” 小丫头吓了一跳,筷子上夹的肉掉到了地上。 “你要不想吃就别吃了,把黄焖鸡全都让给其他人吃,哪有你这么自私的?”风挽月骂完,直接上了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间,砰一声关上房门。 小丫头委屈地瘪着嘴,抬头看着母亲的房间,大眼睛里盈满了泪水。 尹大妈赶紧说:“没事没事,嘟嘟不哭,姨婆不吃了,黄焖鸡全都给你吃。” 崔嵬放下筷子,安慰道:“嘟嘟,我也不吃了,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小丫头只是抹眼泪,什么都不说。 风挽月把自己扔在大床上,目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李沐来到大理了,这说明什么?说明程为民怀疑崔嵬没有死,所以派李沐来这里调查崔嵬的消息了。一旦他们发现崔嵬的下落,很有可能直接赶尽杀绝。 真是太狠了! 李沐不知道要在大理待多久,也不知道他会通过什么方式来调查崔嵬的消息,就算不让崔嵬出门,也不能保证他一定不被李沐发现。 姨妈每天都接送嘟嘟上学,李沐不认识姨妈,可他见过嘟嘟。古城就这么大的一片区域,如果被李沐发现了嘟嘟,那他一定有所怀疑,肯定就会查到客栈来,到时候还是藏不住崔嵬的消息,而她们一家的行踪也就暴露了。 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 风挽月只觉得脑子里乱成一团,心里也乱成一团,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 难道真的要卖了客栈,继续带着全家跑路吗? 姨父去世那么多年,姨妈一直都没有找老伴儿,现在终于跟孙老头发展出一点苗头,一旦走了,这段夕阳恋肯定就告吹了。 风挽月坐起身,暴躁地抓抓头,好不容易戒掉的烟瘾又有点犯了。 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谁啊?”她扬声问。 “是我。”崔嵬的声音传了进来,“你之前脸色很差,手也很冷,你没事吧?” 风挽月忽然就有些气愤,要不是为了这个崔傻子,她何必这么担惊受怕的?都变成傻子了,还是让人这么不省心。“我没事,不用你多管闲事。”她的口气很差。 “哦。”他愣头愣脑地应了一声,又说:“那你能不能打开门,让我看看你?” “你为什么要看我?” “我、我……”他变得结巴起来,声音里隐约透出些紧张,“我担心你,你开开门,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风挽月听到他二傻子一样的说话方式就更加生气,这么笨,要是真被李沐找到了,哪里还有活路?现在这个笨二蛋简直还不如一只菜鸟,程为民绝对有一万种方式弄死他。她越想越气,语气更加恶劣了:“滚滚滚!我不想见你,再啰嗦,就把你扔出客栈。” 门外果然一下就没声儿了。 风挽月从门洞里看了一眼,崔嵬确实已经不在门外了。不知怎么的,她心里忽然又有些失落。笨二蛋,威胁他两句,居然这么轻易就放弃了,真是头没毅力的蠢驴! 她走到阳台,坐在千秋吊椅上,面对着湛蓝如洗的洱海,晴天万里的蓝天,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咚咚咚—— 好像有人敲响了阳台上的玻璃。 风挽月转过头,发现崔嵬竟然就在隔壁房间的阳台上,他爬上了防护栏,嗖一下就跳了过来。 “小心!”她惊叫一声,赶紧去扶他。 崔嵬本来已经跳过来了,可是翻阅阳台防护栏的时候,脚下突然一滑,身体顿时向前倾倒,一下扑进了风挽月怀里,脸正好埋进她软软的胸脯里。 唔,34D好幸福…… 第71章 两人都愣了一下。 笨二蛋崔嵬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要是可以一直把脸埋在她胸脯里,那该多好啊! 风挽月终于回过神来,猛地推开他,“啪”一巴掌甩在他脸上,骂道:“你个臭流氓。” 崔嵬捂着脸,一脸无措。他隐约感觉到刚才的举动侵犯到她了,可是那样亲密的动作却又令他内心无比愉悦,他甚至想再靠近一点,再亲密一点,拨开她穿在外面的衣服,看一看里面的春光,再看一看她胸口上纹的青蛇。 想到第一次闯进她房间,撞见她穿衣服,撇到她胸口上那条妖娆青蛇纹身的画面,他就克制不住内心澎湃的情绪,身体里好像凝成了两股血气,一股往脑袋里冲,一股往小腹部冲。 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冲动,想要紧紧抱住她,将她的身体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谁让你从阳台跳窗来我房间的?”风挽月没好气地大骂,还不停用指甲去戳他的脑袋。 崔嵬抱着头,一脸委屈,“你刚刚回来的时候手很冷,又发脾气,什么都不说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担心你。” 风挽月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戳他脑袋的手也停了下来。现在的笨二蛋已经不是曾经的崔嵬了,他是一个全新的人,善良,真挚,朴实,勤劳。他还懂得关心身边的人,照顾身边的人,对于她和女儿的颐指气使的态度,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话。 在他心里,唯一担心的就是她再次遗弃他,只要她把他留在身边,叫他做什么事他都是愿意的。 这样一个崔嵬,淳朴简单,憨厚老实,就算她想记恨过去的事,想逼迫自己继续讨厌他,也压根就讨厌不起来。如果他被李沐找到了,那无疑是极为危险的事。 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崔嵬被李沐发现。 崔嵬看她不说话,又抓住她的那只手,紧紧握住,“你的手,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冷了。” 风挽月拉长了脸,“你放手。” 他没放,只是睁大眼睛看着她。 “别给我装天真,放手。” 他依然紧紧抓着她的手,恳求道:“我……我喜欢拉着你的手,你让我拉着好不好?” “不好,放手!”她使劲抽,但是抽不出来,笨二蛋毕竟是男人,力气比她大太多。 “二妞,你就让我再拉一会儿吧!”他甚至没叫她老板娘,而是直接叫了二妞这个乳名。 风挽月怒道:“谁准许你叫我二妞的?我是老板娘,你必须叫我老板娘。” 崔嵬皱着脸说:“老板娘不好听,尹姨和孙叔都叫你二妞,我也叫二妞。” “混蛋!”她大骂,怒瞪着他“姨妈和孙叔都是长辈,你就是我店里一个打工仔,你必须叫我老板娘。” “二妞。”他很固执地叫她这个名字,“我是二蛋,你是二妞,我们很好。” “闭嘴!你敢再叫我二妞,我就把你扔出去。” “二妞。”崔嵬突然将她扯过来,一把抱住她,死死地抱住,让她完全无法挣脱,“你不能把我扔出去,不能把我扔出去……” 他不停地重复这句话。 风挽月挣了好几次,都没能从他钢铁一样的臂弯里挣脱,自己还累得气喘吁吁,“你这头蠢驴,你放开我。” “不放,你要扔了我,我就不放。”他低头将脸埋在她的颈间,深深地嗅了一口,嗓音低沉下去,“二妞,你身上好香。” “你、你放开!”风挽月脸颊一烫,脑海里不自觉地想到过去她和崔嵬亲热的种种画面。现在两人紧密地贴在一起,她甚至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逐渐产生变化,一条沉睡了许久的巨龙正在慢慢抬头。 崔嵬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身体莫名的燥热,连声音都变得低哑了许多:“我觉得很难受,二妞,抱着你我觉得很难受,可是我又不想放开你。” 他身体的热度穿透衣服传递到她身上,烫得她心头一颤。这个崔傻子,就算变成了笨蛋,还是没忘记要发情。最关键的是,她现在居然也会被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雄性荷尔蒙所影响,难道是许久没有男人,骨子里的淫荡因子又开始作怪了? “二妞……”他急喘着气,“我想咬你。”说完,他真的张嘴在她颈部轻咬了一口,用牙齿摩擦着她的皮肤。 “你这头蠢驴,蠢猪,不准叫我二妞!”她想推开他的脑袋,岂料手上竟然一点力气都没有。完了,她真的被这笨二蛋给撩拨得春心荡漾了。他还是崔皇帝的时候,她都能抵抗得住他身上雄浑的男性荷尔蒙气息,怎么变成笨二蛋了,她反而有点HOLD不住了? 就在这时,房间门口响起了尹大妈的声音:“二妞,你在里面吧?开开门啊!” 阳台上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仿佛迎头被人浇了一盆冷水。 风挽月趁崔嵬愣神之际,猛地推开他,急切地说:“走走走,你快走。我姨妈来了,被她看见你在我房间里就糟了,她肯定又要碎碎念,说不定还要赶你走。” 崔嵬一听风挽月这么说,也紧张起来,连忙又爬上阳台的围栏,准备原路跳回去,岂料动作太急,发力不够,整个人从二楼阳台掉了下去。 “啊!”风挽月惊叫一声,又赶紧捂住嘴。 噗通—— 崔嵬直接掉进了洱海里,虽然岸边水不深,但他还是成了一只落汤鸡。 “二妞?”尹大妈又敲门了,“你叫什么?快开门啊!” 风挽月赶紧高声回应:“哦,姨妈,我没事,刚才不小心在卫生间跌了一跤,马上就来开门了。”她伸头往下看了一眼,崔嵬站在水里,浑身湿漉漉的,硬硬的短发上沾了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他正抬头仰望她,嘴角带着笑意,眼里闪动着深沉而炙热的光芒。 她一眼望进了他的眼底,唇边不由自主地溢开一抹浅浅的笑。 为了防止崔嵬被李沐发现,风挽月对崔嵬进行了约法三章。第一,没有她的允许不准离开客栈;第二,没有她的允许不准去前厅,如果想看电视可以去空客房看;第三,只准叫她老板娘,不准叫她二妞。 前两个要求崔嵬一口答应了,但是第三个要求却跟她讨价还价。风挽月被他缠得不胜其烦,只好稍作退让,答应他,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他可以叫她二妞,但是如果旁边有其他人,他就必须叫她老板娘。 除此之外,风挽月还每天都开车送女儿上下学,尽管古城区常常堵车,她还是每天开车,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李沐发现嘟嘟在这一个片区上学。 以前尹大妈骑电动车接送小丫头的时候,并不会受堵车的影响。可是自打风挽月开车接女儿之后,母女俩就常常被堵在路上,一堵就是半个多小时。 小丫头心里那个急啊!因为路上每耽误一分钟,她回家就很有可能少看一分钟的电视剧。 风挽月对小丫头晚上的时间安排有硬性规定,每天晚上九点半必须上床睡觉。九点半以前只要完成了课后作业,而且检查全后对,那就可以看电视剧。 以前尹大妈接送小丫头的时候,她养成了一个习惯。下午四点半放学,五点左右回到家,然后立马找崔嵬帮她写作业,五点半左右吃晚饭,六点钟看动画片,七点放新闻联播的时候,她假装做课后作业,其实只是把崔嵬的答案誊写一边,然后拿给母亲检查,接下来的时间就可以全部用来看电视剧,到九点钟洗澡睡觉就行了。 可是现在情况变了。 下午四点半放学,母亲开车来接她,如果不堵车,那么五点不到就能顺利到家,一切照旧。如果堵车,那很有可能五点半或是六点钟才能回到家。她又要吃饭又要看动画片,崔嵬也被尹大妈叫去帮忙做饭,根本就没机会帮她写作业,这样就会大大地影响她晚上看电视剧的时间了,所以小丫头能不着急吗? 这天,风挽月去学校接嘟嘟的时候,被嘟嘟的班主任刘老师叫到了办公室。 刘老师拿了一份数学期中考试的试卷给风挽月,对她说:“嘟嘟妈妈,这是你家嘟嘟的试卷。” 风挽月一看就傻眼了,五十七分。她的女儿数学考试只得了五十七分?开玩笑,这怎么可能?嘟嘟以前在江州上学的时候,数学从来没有低于九十分。 “我家嘟嘟不可能只考了这个成绩。”她嗤笑一声,“你们是不是改错试卷了吧?” 刘老师对这位盲目自大的家长有些不屑,敲了敲办公桌,说道:“你觉得小学二年级的试卷我们可能改错吗?要是不相信你就从头到尾核对一遍。我实话告诉你,这次期中考试,班里一百分的学生就有十五个,九十分以上的占百分之六十,你家嘟嘟只考了五十七分,是最后一名,也是唯一一个数学不及格的学生。” 风挽月顿时被这番话砸晕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她的女儿是全班最后一名。 刘老师又说:“你家嘟嘟刚刚转学过来的时候,其实基础是很好的,我也在班级里专门给她安排了前排的座位,可是没想到她的成绩一直都在下滑,你身为她的家长,难道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吗?” 风挽月脸上一阵燥热,羞惭地低下头,早已不复之前的底气,“我每天都检查她的课后作业,数学都是做一遍就全对了。” “那就很奇怪了,我批改她的家庭作业,也是全对,可是一到临时测验,她的错题就很多。”刘老师轻轻叹了口气,“嘟嘟妈妈,人家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这么多学生都在一个班里学习,都是一个老师教的,为什么这么多孩子能考一百分,而你家嘟嘟只考了五十七分?” 风挽月羞愧得头都抬不起来,被老师当面这么说,真是面子都丢光了。明明现在她已经不像过去那么忙了,也有许多时间来陪女儿,怎么女儿的成绩反而开始走下坡路呢? 这个时候,办公室里进来了一位年纪较大的男老师。 刘老师一看到这名男老师立刻站起身,恭敬地喊了一声:“王主任。” 王主任点点头,目光落在风挽月身上。 刘老师连忙说:“这是学生家长,在跟她谈学生的事。” 王主任“嗯”了一声,说道:“刘老师,是这样的,南涧县下面有个山村里的小学校缺个任课老师,因为原来的任课老师生孩子请了产假,所以想从市里学校借调一个老师过去。” 刘老师的表情有些怪异,“借调老师怎么来我们学校?下关不也有很多学校么?” “这不是上面分配到我们学校了么?也不用去太久,等那个老师生完孩子恢复好了,就可以再回原单位上班。” 刘老师没吭气,但表情明显是不愿意的。也是,去山村里当老师,条件必然是很艰苦的。 王主任看到刘老师的表情,也不再多说什么,摆摆手,说了句“你忙吧”就离开了。 刘老师用方言小声嘀咕了一句:“哪个爱去穷山僻壤哪个去。”想到学生家长还在旁边,刘老师又赶紧对风挽月笑了一下,“你家嘟嘟的问题,希望你们家长还是多重视一下,毕竟现在才是二年级,都是很简单的加减乘除。如果连这些都学不好,以后的数学就更麻烦了。” 风挽月离开教师办公室,接到小丫头之后,什么都没说,也没有立刻逼问期中考试的事。 今天回家还比较顺利,没有堵车。 母女二人刚回到客栈,小丫头就急急忙忙往里跑。 风挽月喊道:“嘟嘟,你跑那么急干嘛?” 小丫头这是要赶在崔嵬被尹大妈叫去帮忙前,让崔嵬替她做完课后作业。但是她不能把这个想法告诉母亲,只回答道:“我去写作业啦!” 风挽月看着女儿急匆匆的背影,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崔嵬正在大床房里更换床上用品,这个房间的客人退房比较晚,所以他现在才换。 小丫头吧嗒吧嗒跑了进来,急切地说:“笨二蛋,笨二蛋,快点帮我写作业。” 崔嵬扬了扬手里的床单,“可是我要先换床单,还要打扫房间,这个房间晚上可能还有客人要住进来。” “哎呀,我不管,你先帮我写作业。”小丫头拉住他的手使劲摇晃撒娇,“笨二蛋,妈妈说你最勤快了,先帮我写作业好不好?我晚上还想看电视剧。” 男人一般都受不了女人撒娇,虽然这只是个小女娃,可她的小模样和风挽月长得太像,看见她就会想到风挽月。 “好好好,我先帮你。” “太好了。”小丫头高兴得眉飞色舞,赶紧从书包里拿出老师布置的作业。 就在崔嵬替小丫头写作业的时候,风挽月走进了客房。由于客房里铺了厚厚的地毯,所以她进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你们在干什么?”风挽月发出一声呵斥。 崔嵬和小丫头都吓了一跳,一转头,发现风挽月已经站在旁边,森冷的表情说明了她此刻已经处在愤怒的边缘。 小丫头急急忙忙从崔嵬手里抽出作业本,“没什么,妈妈没什么。” 崔嵬没吱声,但他看到风挽月的脸色就知道了,他和嘟嘟惹她生气了,可是为什么他帮嘟嘟写作业会惹她生气?难道不应该帮助嘟嘟吗? 风挽月快步走过去,一把从女儿手里夺过作业本,果然这本作业本上的字迹全是崔嵬的字,龙飞凤舞,遒劲有力。她的脸色更冷了,“嘟嘟,你让笨二蛋帮你写作业?” “我……”小丫头知道自己闯祸了,垂着小脑袋,心里又惊又怕。 风挽月又去问崔嵬,“是不是嘟嘟每天都让你帮她写作业?” 崔嵬想到他与嘟嘟约定,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所以也低着头不说话。 “好,你们都不说话是吧?”风挽月气得脸都青了,一把拽过小丫头,拉着她就往外走,“你给我回房间,老实交代清楚。” 小丫头以前没见过母亲发这么大的火,吓得哭了出来,“妈妈,呜呜……” “哭也没用,期中考试才考了五十七分,倒数第一,我这个当妈的脸都被你丢光了。我说你的成绩怎么越来越差,原来整天就只想着看电视剧,连作业都是让别人帮你做的,风嘟嘟,你倒是能耐了啊!” “呜呜呜……”小丫头真怕了。 崔嵬跟了上来,想安抚她的情绪,“二……老板娘,你别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风挽月正在气头上,哪还管得了这么多,扬起手一巴掌就拍在崔嵬脑袋上,指着他的鼻子就骂:“我把你捡回来不是让你来祸害我女儿的,你要是这么害她,你就马上给我滚出去!” 崔嵬的脸色刷一下全白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急切地说:“你又说这种话,每次发生什么事,你就说要赶我走,那我到底算什么?” “你觉得你算什么?”风挽月冷着脸,目光里没有一丝温度,“我从没求着你留下,是你自己死皮赖脸非要留在这里,你要是不愿意就立马走人。” 崔嵬的脚步一下顿住,双脚死死钉在地面上,眼里赤红一片。 小丫头还在哭,听到这话忍不住回过头,朝着崔嵬伸出手,哭喊着:“笨二蛋,你别走,你别走,我不让你走。” “他不走还留下来继续帮你写作业吗?供你上学供你吃穿,给你买的东西全是最好的,你就考五十七分,倒数第一,你是想气死我吗?”风挽月把女儿的脑袋扭过去,拽着她回了自己房间。 小丫头嚎啕大哭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客栈。 许多房间的客人听到哭声,纷纷走出来,疑惑地询问究竟。 尹大妈在前厅也听到了哭声,急急忙忙赶过来,“怎么回事?嘟嘟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崔嵬直挺挺的,像根木桩一样杵在原地,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问他什么话都没有反应。 尹大妈从他这里无法得到答案,干脆直接去风挽月住的房间。 其他客人看看这情形,也就明白过来,估计是老板娘的女儿不听话,所以老板娘在教育自家闺女呢! 客人们纷纷回了房间,走廊上只剩下崔嵬一个人。 他低下头,双手攥成拳头,声音艰涩地说着:“为什么我在你心里这么一文不值,连嘟嘟的千分之一都比不上?” 第72章 风嘟嘟小盆友挨了一顿板子。 尹大妈一开始见小丫头被打还去阻拦风挽月,后来听说小丫头期中数学只考了五十七分,全班倒数第一,也气得肝疼。尽管心里还是心疼孙女挨打,可还是忍了下来,没有插手。 这一闹就闹到了晚上八点多,一家人都还没吃饭。萍姨之前帮忙做好的饭菜都凉了,尹大妈赶紧先去热一热饭菜,留下风挽月和小丫头在房间里。 小丫头眼睛也哭肿了,屁股也被打肿了,站在母亲面前抽抽啼啼的。 风挽月挥动着手里的竹条,神色严厉地说:“以后还敢不敢偷懒让别人帮你写作业?” 小丫头抽抽两下,没有回答。 “说话!”风挽月又挥了两下手里的竹条,厉声呵斥。 “不、不敢了。”小丫头怯怯地回答。 “那你告诉我,今天为什么挨打?你哪里做错了?” “我……”小丫头眼里闪动着惧怕的泪光,颤颤巍巍地说:“因为我的数学只考了五十七分,让妈妈在老师面前丢脸了。” “风嘟嘟!”风挽月拔高声音,“你想气死我吗?挨了一顿打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小丫头吓得瑟缩了一下,眼泪又开始大滴大滴往下掉。 “因为你投机取巧,为了偷懒不写作业,让笨二蛋帮你写,还在妈妈面前耍小聪明。,其实这不是聪明,是蠢,你知不知道这么做只会害了你自己?” 小丫头当然不明白,只是低着头掉眼泪。她一直都知道,如果妈妈看到笨二蛋帮她写作业,肯定就会很生气,可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笨二蛋帮她写作业在妈妈眼里就变成害了她,她很讨厌写课后作业,笨二蛋帮了她,明明就是助人为乐。 崔嵬静静来到了风挽月的房间门口,听着她气愤时变得尖锐的声音,心情渐渐趋于平静。原来在她看来,帮嘟嘟写作业是会害了嘟嘟,所以她今天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那她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会不会不是真心话,只是气话? 风挽月用竹条指着小丫头,“风嘟嘟你听好了,学习是你一个人的事,那些知识也是你必须掌握的。如果你自己不会,别人就算帮你做对了,你还是什么也不会。” 小丫头依然不太能够理解妈妈话里的意思,什么叫做学习是她一个人的事?如果妈妈不逼着她每天去上学,那她根本就不想去学校,成天被关在教室里,一点也不自由。 孩子都喜欢自由自在地玩耍,不喜欢被束缚,这是孩子无法改变的天性。 风挽月又继续教育女儿:“如果你什么都不会,那么将来注定一事无成,成为一个毫无用处的人。” 小丫头抹去眼泪,小声地问了一句,“毫无用处的人会怎么样?” 风挽月没好气地说:“毫无用处的人什么都不会做,连自己都养不活,只能去当叫花子,吃垃圾桶里别人扔掉的食物。” 崔嵬站在门外,听到她说到叫花子,神情渐渐变得有些感伤。她捡到他的时候,他的的确确就是一个叫花子,一个又脏又臭惹人讨厌的叫花子,所有人都骂他,嫌弃他,只有她把他带了回来,给他吃的,给他穿的,让他在这里安安稳稳地生活下来。虽然她一再表示要扔了他,可是她始终没有真的丢下他不管。 虽然他在她心里的地位确实比不上嘟嘟,可并不是一文不值的吧! 小丫头无法想象自己将来变成叫花子的景象,更无法想象自己去吃垃圾桶里别人扔掉的食物,那感觉就令她万分嫌弃。她脸上挂满泪痕,精致的五官挤成一团,非常抵触地说:“我不要当叫花子,孙公公说妈妈是包租婆,以后我也可以当包租婆,还可以指挥服务员干活儿,我不要当叫花子。” 风挽月听到这话,真是又气又无力,想骂女儿又不知道怎么骂,成天对着崔嵬颐指气使,她自己就是这么干的,也不怪女儿看在眼里。孙老头也是个糟老头子,不仅教女儿学会了耍小聪明,居然还给她灌输了一些不努力奋斗的思想,实在可恶! 晚上吃饭的时候,小丫头屁股疼,没来吃饭,趴在床上继续掉眼泪,崔嵬也没来,就只有风挽月、尹大妈和萍姨三个人一起吃饭。 风挽月把孙老头误导小丫头的事告诉了尹大妈。 尹大妈气得扔下筷子,“这个孙广云,搞什么鬼,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 风挽月和萍姨连忙拉住她。 “姨妈,现在时间也不早了,等明天再说吧!” 萍姨也安慰道:“尹姐,你别生气,我表哥就是那样一个人,讲话也不经过大脑,他没有什么恶意的。” 尹大妈怒不可遏地说:“他是没恶意,可他把我孙女都带坏了,一天就想着耍小聪明,也不好好学习,现在居然还不想上学,要当什么包租婆,这是一个小女孩能说出的话吗?” 萍姨夹了点菜搁在碗里拌了拌,“尹姐,不是我说啊,你们嘟嘟确实养得太娇气了一点。” 尹大妈听到这话更不高兴了,“我们嘟嘟怎么就养得娇气了?阿萍,你这话我才不爱听了,养闺女就得富养,富养才能培养她的气质。” “这不是富养穷养的问题。”萍姨扒了口饭,“小孩条件优越也没什么不好,可不能让她觉得这些优越的条件都是理所当然的啊!你们家长挣钱也不容易,给她买的东西样样都是最好的,可是嘟嘟哪知道这些,她就管她自己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这样不是把她培养得有点自私了吗?” “小孩子哪里会想得到这些?阿萍,你……” 风挽月赶紧拉住尹大妈,“姨妈,别争了,其实我觉得萍姨的话有点道理。这些日子以来,我确实感觉到嘟嘟变得很娇气,吃饭穿衣服挑三拣四的,出门也总是让二蛋背她,受不得一点委屈,吃不了一点苦头,而且现在懒得连作业也不想写,让二蛋帮她写,这样下去怎么行?” 尹大妈没说话,似乎也回过一点味来了,神情凝重道:“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风挽月摇了摇头,“我现在也没什么好主意。” 萍姨一边夹菜一边说道:“这还用想吗?带嘟嘟去那些穷困的地方体验一下,她就知道现在自己的生活有多美好了。告诉你们,我有一个侄子,都成年了还吊儿郎当不学好,也不知道努力奋斗,一天只会惹事。后来他爸妈狠下心,送他去当兵,吃了两年苦回来,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风挽月和尹大妈对视一眼。 尹大妈摇头哀叹,“嘟嘟这么小,又是个女孩子,哪能去当兵啊?” 风挽月低头看着碗里的白米饭,用筷子拨了拨,脑子里一下想到了白天在女儿班主任办公室里见到的景象。 饭后,风挽月沿着木梯上楼,还没走到房门口,一眼便看到了杵在她房间外面的崔嵬。 他听到脚步声,也转头向她看来。 走廊里的灯光很暗,两人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对视。 他张了张口,“二妞,对不起。”低沉的嗓音仿佛是从喉间滑出来的。 “你在这里干什么?”她走过去,没怎么搭理他,掏出门卡开门。 他抓住她的手腕,目光深沉地凝视她,“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帮嘟嘟写作业会害了她,以后我不会再帮她写作业了。” 风挽月转过头,一眼看进他幽深的眼眸里,心头不自觉地颤了一下。这个眼神太熟悉,是他失忆以前常有的眼神,难道说,笨二蛋正在一点点变回崔皇帝吗?这个想法让她感到心惊,又让她产生了一种想马上把他送走的冲动。 崔嵬似乎从她眼里看透了她的心思,抓住她手腕的力道更大,“你又想扔了我?” 风挽月吃痛地皱起眉,“你干嘛呢?放手!” “为什么每次一发生什么事,你就想扔了我?”他眉头微微蹙起,眼里凝结了一团忧郁的黑,“如果你最初把我捡回来就为了有一天又把我扔掉,那还不如别把我带回来。” 风挽月低下头,心里感到一阵无力,“二蛋,我早就说过,你是个成年人,你不是个小孩子,你该有自己的判断力。我的客栈里不适合你,你完全可以离开,而我是这里的老板娘,如果你这个员工不称职,我也可以把你辞退,不存在我把你扔掉这种说法。” 他的目光一瞬不转地焦灼在她身上,“为什么我明明是三十多岁的年纪,却只记得七岁以前的事情?” 风挽月心里咯噔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那天我和萍姨一起看了一部电视剧,里面的男主角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事。我的情况,是不是也是失忆了?” 他竟然已经意识到自己失忆,那么接下来,他是不是要去找回自己的记忆了?风挽月脸色发白,突然用力推开他,转身就要进屋。 “二妞!”他立刻挤上去,不让她关门。 “你出去!我要睡觉了。” “你别这样好不好?我只是想把事情问清楚,你对我的态度总是时好时坏,把我捡回来又总想扔了我,你是不是认识以前的我?” 风挽月的脸色更白,声音几乎冷到了冰点,“没错,我就是认识以前的你。你以前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人渣,败类,我把你捡回来就是为了蹂躏你,让你也尝尝被人欺负的滋味。现在你知道我的目的了,可以滚蛋了吗?” 他目光里的哀痛更深,“我不相信。” “你爱信不信,我不想见到你,滚!”她怒瞪着他。 崔嵬受伤地看着她,“为什么总是对我说这些狠话?我知道你是为了嘟嘟事情生气,可我已经道歉了,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这么低三下四地跟她说话,以前的崔皇帝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风挽月深吸了一口气,按下心里波涛汹涌的情绪,尽量用平稳的声音说:“我没有骗你,你以前确实是个大混蛋,总是欺压我,我很讨厌你。如果你现在要去找回自己的记忆,我不会拦着你,但是我要告诉你,你以前有很多敌人,所以你的处境并不安全。” 崔嵬深深地凝视着她,良久,他才收回手,低声说:“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风挽月直接把门关上了。 小丫头的屁股让母亲给打肿了,趴在姨婆的床上,让姨婆替她上药。 尹大妈看到小丫头屁股上那些被竹条打出来的红印儿,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嘟嘟啊,以后要乖乖听话,好好读书,别再惹你妈妈生气了。” 小丫头抽抽啼啼地说:“妈妈今天打我这么重,屁股都打开花了。” “那也是因为你太不像话了,连作业都让二蛋帮你写,你学不好知识,考试才考了五十七分,你妈妈能不生气吗?姨婆也生气了。” 小丫头瘪着嘴,还是觉得委屈。 尹大妈给孙女上好药,替她提上裤子,“好了,过两天就不疼了。今天晚上就在姨婆这里,跟姨婆睡吧!” “不,我要回自己房间。”小丫头爬起来,一只手扶着屁股,一颠一颠地走了。 尹大妈看着孙女的背影,只能无声地叹气。 小丫头回房前,抬头看到四楼的露台上亮起一点火星,似乎有人在那里抽烟。她觉得奇怪,就扶着楼梯,慢慢上了四楼,终于看清了站在这里抽烟的男人是谁。“笨二蛋,你怎么还会抽烟?” “嘟嘟?”崔嵬回过身,看到小丫头站在楼梯口,一脸的诧异。他又吸了一口烟,将余下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了。 小丫头一脸不高兴,“原来你是个大烟鬼,跟妈妈以前一样,我讨厌抽烟的人。” “对不起……”崔嵬有些窘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抽烟,刚才有个客人在这里休息,我就问他要了一根烟抽。” 小丫头不满地说:“妈妈都戒烟了,你还抽烟,我不喜欢你了,以后也不找你玩了。”她转身要走。 “嘟嘟。”崔嵬赶紧上去拦住她,“我不抽烟了。” “那你以后都不抽了?” 崔嵬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以后都不抽了。” “拉勾。”小丫头又竖起了小拇指。 崔嵬蹲下身,跟她拉了勾。 小丫头望着他,难过地说:“妈妈骂你了吗?” 崔嵬点点头。 “那她打你了吗?” “没有,我比她高,她打不过我。” 小丫头“哼”了一声,“妈妈把我的屁股都打得开花了。” “这么严重?”崔嵬吃了一惊,想去查看她的伤,“疼不疼?要不要紧?” “不行不行!”小丫头赶紧避开他,“你是外人,妈妈说,除了她和姨婆,不能让外人看我的秘密。” “原来我是外人。”崔嵬露出神伤的表情,“你和你妈妈,都觉得我是外人,怪不得她还要赶我走。” “别走。”小丫头急忙拉住他,“笨二蛋,你别走。” 崔嵬的目光移到小丫头拉住自己的手上,再移到她的脸上,淡淡笑了一下,“你舍不得我吗?” 小丫头别扭了一会儿,才说:“反正我不想让你走。” “为什么呢?”他伸手,揉了揉小丫头软软的头发。 小丫头皱起眉头,想了想,才说:“因为我觉得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你现在对我很好,对妈妈也很好,我们怎么欺负你,你都不生气,所以我不想让你走。” 崔嵬立刻追问:“你认识以前的我?” 小丫头的表情有些纠结。 “嘟嘟,你知道的事告诉我好不好?以前我是什么样的人?” 小丫头撅了噘嘴,说道:“我只知道你以前凶巴巴的,是个坏伯伯,你还欺负妈妈,把妈妈压在沙发上。我讨厌你,就拿杯子把你的头砸破了。” 崔嵬目光闪了闪,“那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妈妈以前是什么关系?” 小丫头十分不情愿地说:“你是妈妈的男朋友,还是她的老板。后来我被人贩子拐卖,妈妈把我找回去就辞职了。再后来,我们就离开江州来大理了。有一天,妈妈突然把你了带回来,好像说你的公司破产,你受刺激就变成了傻子。” 崔嵬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徐徐吐出两个字:“江州……”这两个字像炙热的烙铁,深深地烫进他的内心深处。 “笨二蛋,你是不是知道了以前的事情,就要离开我和妈妈了?”小丫头说到这里,眼眶红红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不哭。”崔嵬用手替小丫头擦眼泪,“我不走,只要你妈妈不赶我走,我就不走。” “嗯。”小丫头重重地点头,“等过两天妈妈不生气了,我就帮你去找妈妈说情。” “谢谢嘟嘟。”崔嵬看着小丫头,目光慈爱而柔和,“就算我留下来,以后也不能再帮你做课后作业了。” 小丫头又露出不情愿的表情,小声说:“可你以前都帮我做了。” “以前我不知道帮你做作业对你不好,现在知道了,就不会再帮你了。” 小丫头揪着手指头,满腹委屈,“哪里对我不好了嘛!” 崔嵬又揉揉她的小脑袋,“没关系,要是有不会做的数学题,我可以教你做,保证你能很快做完题,晚上也能看电视剧。” “真的吗?”小丫头的大眼睛里闪动着激动的神采。 “真的。”崔嵬主动伸出了小拇指,“要不然我们就拉勾。” “好,拉勾!” 两个人又拉了一次勾。 崔嵬把小丫头送回她的房间后,又一个人站在四楼的露天阳台上发了很久呆。 夜已经深了,城市的灯光一盏盏熄灭。客栈里十分静谧,只听得到夜风吹拂的声音。 黑沉沉的苍穹像一口巨大的锅,倒盖而下,依稀可看见几颗忽明忽暗的星星。夜晚的洱海平静而安详,海东那些环绕着洱海的山峦只能看到黑色的轮廓,好似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天与地是如此的辽阔,人与之相比,又是如此的渺小。 崔嵬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沿着楼梯慢慢下楼,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听到了昆虫鸣叫的声音,就在草丛中,像是蚂蚱。 他没有停留,直接走到了前厅。 客栈的门已经关上了,萍姨也回房间睡觉去了,前台这里没有人。 崔嵬在电脑前坐下,伸手去摁机箱上的开机键,可手即将指触碰到按键时,他又顿了一下,想起他曾经对风挽月许下的保证。 “我以后再也不用电脑了。” 迟疑几秒后,他还是按了下去。 电脑主机呼呼开始运转,屏幕也亮了起来,很快电脑就启动好了。 他打开网页,在搜索引擎里输出江州两个字,网页上立刻弹出许多关于江州的信息,然而这其中并没有他想找的消息。 他将搜索的词语扩展成了一句话——江州市破产企业。 网页里还是没有他想要找的信息。 崔嵬蹙起眉,心里有些疑惑,难道嘟嘟提供给他信息是错误的?嘟嘟是个小女孩,没有什么心机,肯定不会欺骗他的,要不然,就是嘟嘟得到的消息并不准确。 他的目光离开电脑屏幕,在前厅里慢慢扫过,最后落在了柜台下搁着的旅行社业务经营许可证,这上面的出资人和法人代表均是风挽月。 崔嵬盯着那个名字看了许久,自言自语地说:“原来二妞的名字叫做风挽月。” 他敲击键盘,手速飞快地在搜索栏里输入了三个字——风挽月。 这一次,他终于找到一条很久以前的新闻,内容里有这样一段文字:江氏集团的行政总监风挽月告诉记者,召开记者招待会的本意,就是为了让媒体和大众更加了解江氏集团的使命和社会责任感…… 第73章 风嘟嘟小盆友早上起床的时候,发现门牙松了。她用手指抓住牙齿摇一摇,门牙就掉了。 “啊啊啊!”小丫头伤心地大叫起来,“我没有门牙了。” 风挽月和尹大妈骤然听到叫声都吓了一跳,急急忙忙跑进小丫头的房间,就看到小丫头坐在床上,张着嘴嚎啕大哭,左边的门牙已经掉了。 尹大妈双手合十,激动地说:“哎哟谢天谢地,这都已经八岁了,总算开始换牙了。” 风挽月也松了口气,走到女儿的床边,拿着那颗掉下来的门牙打量了一番,说道:“嘟嘟,没事的,只是换牙,很快就会长出来了。” 小丫头将脸埋进枕头里,呜呜地说:“没有门牙太丑了,我不要出门上学了。”由于没有门牙,说话还有点漏风。 “嘟嘟。”风挽月板着脸,“没有门牙就不上学,你是屁股的伤好了又不乖了吗?” 小丫头就是不肯下床,“我们班里的同学门牙都长出来了,就我没有门牙,丑死了,他们肯定会笑话我的。” “换牙晚是好事啊!”风挽月耐着性子,拉了一下女儿身上的睡衣,“你们班里的同学都换过牙,他们不会笑话你的。” 小丫头依旧埋着头,闷闷地说:“肯定会笑话的,有两个男生特别讨厌,每次都笑话我不会说大理话,只会说普通话,还总是扯我的头发。” 风挽月认为这是女儿搪塞的借口,就是不想去学校好好学习。她豁然站起身,冷声道:“风嘟嘟,我再给你两分钟的时间,马上起床穿衣刷牙洗脸,准备去上学,否则我就要拿竹条伺候你了。” 尹大妈也赶紧过来抱住小丫头,贴在她耳边说:“快快快,你妈妈生气了,要不然一会儿又要挨打了。” “我不去,就不去!”小丫头十分固执,“就算你又把我的屁股打开花,我也不去。” 风挽月真是没辙了,总不能真的又把女儿屁股打成上次那样吧!上次把女儿的屁股打肿了,也导致她两天没能去学校上课。 从小丫头的房间里出来,尹大妈愁眉苦脸地问:“二妞,这怎么办?嘟嘟不肯去上学了。” 风挽月扶着额头,也是一脸苦恼的样子。对于女儿的教育问题,真是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姨妈,孙叔在家吗?打电话把他叫来吧!” 尹大妈脸色一变,不悦道:“叫他来干什么?专门带坏嘟嘟。” 为了上次孙老头误导小丫头要做包租婆的事,尹大妈跟孙老头发生了争执,还把孙老头赶了出去,不许他再来客栈。 这几天孙老头一直都在客栈外边瞎转悠,就是没敢进来。 “姨妈,孙叔确实做得不对,但是前两天你骂他也骂得太过了。就算你真不打算跟他好了,也没必要把关系弄得太僵吧?” 尹大妈老脸一红,“呸,谁跟他好了。”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事情了,我有事得去找一下孙叔。姨妈,你打电话给嘟嘟的班主任请个假吧!”风挽月说完,直接下楼梯走了。 三天后,风挽月站在女儿的房间里,把女儿的衣服一件件整理好了放进行李箱里。 小丫头一脸茫然:“妈妈,我们收拾东西到底要去哪里啊?” “我们要去南涧县下面的光华村。”风挽月拿了几件厚一点的衣服装进箱子里,然后把箱子的拉链拉了起来。虽说马上就要到夏天了,可是大理这个地方四季并不是特别分明,夏天的温度也不高,地处于大山深处的山村气温会更低,如果下一场雨,说不定还会冻得直哆嗦,所以很有必要带一些厚一点的衣服。 “那我们为什么要去那个光华村啊?” “因为妈妈要去那里当几个月的老师。” “啊?”小丫头整张脸都皱了,“你不是包租婆吗?为什么要去当老师?” “因为妈妈也要有更高的人生追求。”风挽月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当包租婆固然轻松没有压力,可是我们每个人活着,都必须有理想,有追求,否则就会丧失了督促自己学习和进步的动力,你明白吗?” 小丫头当然不明白,更加想不通为什么妈妈放着好好包租婆不当,要去一个听都没有听过的地方当老师。“那你走了,客栈怎么办呢?” “客栈就交给姨婆了呀!”风挽月把箱子搁在地上,“准备好了,我们就走吧!” 前两天,她找孙老头帮忙就是为了这个事。南涧县下面的光华村里缺个任课老师,可是大山里条件特别艰苦,很多老师都不愿意被借调过去。风挽月就请孙老头帮忙,把她自己推荐过去。虽然她没有考取教师资格证,可毕竟有大学文凭,既然愿意去那么偏僻的地方支教,相关领导自然也乐见其次。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敲定了。 要说风挽月有多么高尚的品德,特地去偏远山区支教,那倒也不是。她只是想带小丫头去那些的地方生活一段时间,让她体会一下大山里的生活,试试改一改这种娇滴滴的脾气,顺便也避开她换门牙的这段时间,免得小丫头总是纠结她会被班里的男生笑话。 虽说上一次小丫头被拐卖的时候,也是被卖到了特别贫困的地方,可她一直被关在屋子里,加上心里紧张和害怕,是体会不到这种感受的。 小丫头跟着母亲离开房间,满脸的担忧与不确定,因为她不知道母亲要带她去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有没有儿童乐园,有没有电脑和电视呢? 崔嵬已经站在楼下等她们,听到下楼的声音,便抬起头,看着那一对母女。 这一次风挽月去光华村里的小学支教,崔嵬也跟着一起去。风挽月之所以愿意带他一起去,是因为带着他挺方便,不仅可以让他扛东西,还可以让他洗衣做饭打杂,真是一人多用。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们三个人都可以避开李沐,不被李沐发现。 崔嵬是在祥云县区域出的车祸,李沐就算已经找到了大理古城,总不可能再找到南涧县下面一个偏远的山村里吧! 尹大妈留在客栈里,一方面可以管理客栈,另一方面她也可以继续跟孙老头发展夕阳恋。哪怕李沐真的找到了苍洱雪月客栈,他也不认识尹大妈。 风挽月母女走到楼下,崔嵬很自觉地走上前,从风挽月手里接下行李箱。 小丫头抬头看他:“笨二蛋,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吗?” “是的,你想让我去吗?” 小丫头点头如捣蒜,“想想想。” 风挽月看了崔嵬一眼,“你的东西呢?” 崔嵬指着石桌上一个旧背包,“在那里。” 女人出门不仅要带衣服鞋子,还要带很多瓶瓶罐罐,洗脸的擦脸的护发的,林林总总一大堆。男人就简单多了,几件换洗的衣服,一条毛巾一把牙刷足矣。 风挽月皱眉看他,“你哪来的背包?” “萍姨送我的。” 风挽月闻言没再多问。 出门前,尹大妈抱着小丫头一脸依依不舍,不停对风挽月地说:“要是放假,就回来啊!” 风挽月嘴上答应,心里却哀叹,要是回来,小丫头肯定打死都不会再去了。 南涧县位于大理的南边,距离大理市区有一百多公里,风挽月她们要去的光华村就更远了,还在南涧县城的南边,而且位于山区,交通很不便利。 风挽月早晨十点钟开车出来,没上高速公路,直接走224省道,经过巍山县,再到南涧县。小丫头爱吃扒肉饵丝,所以他们在巍山县城里吃了扒肉饵丝,才继续启程前往南涧县。 下午一点左右,他们到达南涧县,继续往南,大概又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才抵达目的地——光华村小学。 这里位于大山深处,确实非常偏僻,进山的公路都是狭窄的泥土路,一边是山壁,一边就是悬崖。风挽月一路开进来都是胆战心惊的,不敢有半点马虎,途中小汽车的底盘还被石头磕到好几次。 若不是开了地图导航,她可能根本就找不到这个地方。 之前在山路上小丫头也害怕,现在到底目的地了,小丫头才稍稍安了心。可是,当她看到眼前那一排又老又旧的砖瓦平房时,她就叫出声来:“妈妈,这是什么地方呀?我不想住在这里,我们回大理吧!” 风挽月冷着脸说:“我不回大理,你要回,你就自己回。” 小丫头又去拉崔嵬的手,“笨二蛋,你带我回大理吧!” 崔嵬缓缓说:“我跟着你妈妈,她不回,我也不回。” “哼!”小丫头气愤地扔开他的手,“你们两个大人,太讨厌了。” 一行三人刚下车,小学的校长立刻地迎了出来,热情地握住风挽月的手说:“太好了,你们终于到了,欢迎欢迎。我是这里的校长,我姓刘,你就是风老师吧?” 这位刘校长是名男性,样子显得沧桑而衰老,皮肤干枯呈现出经久暴晒后的黑红色,脸上布满皱纹。他说的普通话并不标准,带着浓郁的方言腔,风挽月要仔细听,才能听懂。 “刘校长太客气了,叫我小风就可以了。”她和刘校长握了握手。 “你们这些读过大学的老师就是不一样,普通话说得真好。”刘校长对她竖起大拇指,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我们这里的孩子太需要像你们这样的老师了。” 风挽月只能谦虚地笑笑,说:“您过奖了。” 刘校长的目光移到崔嵬和小丫头脸上,惊讶道:“这是风老师你的老公和女儿吧?没想到也一起来了,欢迎欢迎啊!” 风挽月牵住小丫头的手,笑着说:“这确实是我的女儿风嘟嘟,不过他不是我的老公,只是一个远房亲戚,家里没什么亲人了,所以跟我们生活在一起。” 崔嵬听到这话,垂下眼帘,掩去其中的黯然之色。 刘校长有些尴尬,“原来是这样的啊!没关系,我们都欢迎。” 风挽月低头对小丫头说:“嘟嘟,跟刘校长打个招呼。” 小丫头虽然不喜欢这个地方,可还是乖乖叫了一声:“刘校长好。” “哎,好好好。”刘校长笑得合不拢嘴,“小姑娘长得真好,又乖巧又懂事。” 风挽月又指着崔嵬说:“他叫二蛋,名字比较土气,人也有点呆愣,不怎么会说话,您别介意。” 崔嵬没吭气,傻不愣登地站在旁边,像根电线杆子。 刘校长笑呵呵地摆手,“不会不会,这个小伙子长得挺好,又高又壮实,我一看到他就很喜欢。” 风挽月面带笑容,斜了崔嵬一眼,笨二蛋现在确实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了。 “哦对了,我带你们去住的地方。”刘校长在前面引路。 风挽月牵着小丫头跟着刘校长往前走,崔嵬则拿着一堆行李走在最后。 这一排老旧的砖瓦平房就是学校教学的地方,中间有三间教室,东边有两间房,西边也还有两间房。 刘校长把风挽月他们带到了西边的房门外,拿钥匙开锁,木门咯吱一声向里打开了。 风挽月走进屋,开始打量这个房间。屋子大概三十平米左右,一眼看上去空荡荡的,地板是水泥的,墙壁刚刚刷过石灰,还算干净整洁。家具很少,只有几个塑料凳子,一张双人铁床和一大一小两个掉漆的老木柜,像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木匠做的柜子,小的柜子上还摆着一台老旧的电视机。 刘校长说:“这个房间原来是赵老师住的,但她怀孕回家生孩子,房间就空下来了,你们可以住在这里。如果没带床单和被套,我那里都有。” 风挽月赶紧说:“不用了,我都带了。” 风嘟嘟小盆友拉拉母亲的衣服,一脸嫌弃地说:“妈妈,我不想住在这里。” 刘校长看出小丫头是嫌弃这里条件差,只能尴尬地笑笑。 风挽月呵斥女儿:“说什么呢?你给我闭嘴!” 小丫头瘪瘪嘴,不敢再吭气。 风挽月问道:“刘校长,还有其他的房间吗?”她指了指木鱼疙瘩一样的崔嵬,“二蛋他不能跟我们住一个房间,他得自己住一个房间。” 崔嵬听到这话,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就把头别到一旁去了。 “房间是有,就在旁边,可是没有床,恐怕只能用砖头和木板临时搭一张床了。” “没事,能带我们过去看一看吗?” “好,你们跟我来。” 刘校长走出这间屋子,把他们带到最西边的房间外,打开门。 这间房的墙壁黑黢黢的,没有重新粉刷看上去特别脏,房梁上也挂满了蜘蛛网。屋里摆了一张矮矮的餐桌,还有两张课桌充当灶台,灶台上糊着几张报纸,上面沾了很多油污。 刘校长说:“赵老师以前是到我家一起吃饭,但是周末她老公来看她的时候,她就在这里做饭,所以有点脏。” 风挽月点点头,“没关系,打扫一下就可以了。” 下午的时间,崔嵬都在打扫这间他即将入住的屋子,刘校长找了一大块木板和许多砖头来帮他搭床,风挽月则带着小丫头去县城采购了许多生活必备品,还给车子加了油。 他们一共有三个人,肯定不能去刘校长家吃饭,所以她还买了电磁炉和电饭煲,能简单做饭就可以了。笨二蛋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但是做家务的技能还在,做饭也不在话下,风挽月认为带着他是个明智的选择。如果崔嵬没来,估计她每天只能做番茄炒鸡蛋给女儿吃。 小丫头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住在这个山村里,路上不停在风挽月耳边嘀咕着要回大理的客栈,风挽月还是丢给她那句话:“要回你自己回,我是不会送你回去的。” 小丫头没办法,只能哭丧着脸坐在车里。 再回到光华村小学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虽然风挽月买了点菜,可是做饭已经有点来不及,刘校长就把他们“一家三口”请到了自己家里吃饭。 刘校长一家就住在这一排房子东边的那两间房,屋前有几片菜地,还有几只散养的母鸡。 刘校长家里只有两口人,他和他的妻子陆老师。这一对老夫妻其实都才五十一二岁,可能是因为山里条件艰苦,加上高原地区紫外线很强,才会令他们看起来格外的苍老,像六十多了。 他们两个人只有初中学历,但是在这里任职已经二十多年了,光华村以及周边几个村里的孩子都到这来上课。由于这里太过偏僻落后,师资匮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整所学校就只有他们两个老师,刘校长带着四年级、五年级、六年级的学生,陆老师带着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的学生。 其实刘校长夫妇并非不可以离开这里,他们的一对儿女都已经大专毕业,而且都在县城里买房成家,并且不止一次要接他们去县城生活。只是,他们舍不得山村里的孩子们,如果连他们也走了,光华村小学就真的没有老师了。 两年前,他们以前教过的一个学生读到中专毕业,也回到这里当了老师,就是那位去生孩子的赵老师。多了一个老师之后,就能把原来挤在一个教室里上课的三个年级的学生分开,变成两个年级,这样学生们当然也就能够接受更好的教育了。 如果可以的话,刘校长夫妇甚至希望学校多来几个老师,这样就能把每一个年级的学生全部都分开,上课的时候就不会彼此干扰了。 可是,这里实在太偏僻了,除了在这里土生土长的赵老师愿意回来,其他没有一个老师愿意过来这里。县里曾经把两个专科师范学校刚毕业的老师分配到这里,结果第二天这两个老师就打包走人,辞职不干了。 吃晚饭的时候,刘校长和陆老师一直在说光华村小学的事,两人都是满脸心酸。 正是因为光华村小学实在太缺老师了,刘校长得知有本科毕业的老师愿意来到这里教学,他才会这么激动。这在过去,根本是可望而不可求的事。 这对老夫妇准备的晚餐是一条蒸鱼,一个炒鸡蛋,几个素菜,在风挽月他们看来,并不丰盛,素菜里没什么油,清汤寡水的感觉。然而风挽月也知道,这一定已经是刘校长家精心准备过的晚餐了,要是搁在平时,他们肯定连鱼和蛋都舍不得吃,只吃几个素菜。 小丫头不怎么爱吃这些菜,挑挑拣拣的吃了一点鱼肉,就不肯再吃了。要不是来之前,风挽月特别交代过,不许挑剔晚饭,小丫头可能已经扔下筷子不吃了。 当下,小丫头听到刘校长说起光华村这里太贫困缺老师的事,就忍不住说:“没有老师,为什么不去其他学校上课,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上课?这里的教室都是破破烂烂的,比我以前上课的学校差好多好多。” “风嘟嘟!”风挽月拽了女儿一下,狠狠瞪了她一眼。 刘校长夫妇表情有些尴尬,但还是回答了小丫头提出来的问题。 “如果把这所小学撤除了,村里的孩子就要每天走三十里山路去乡镇的学校上学。” 小丫头皱着眉头,轻声说:“要走那么远的路啊!要是我,肯定走不动了。” 风挽月趁机揪了揪女儿的耳朵,说:“嘟嘟,听到了吗?要懂得珍惜现在的生活。” 第74章 光华村小学虽然以村子的名字命名,但其实并不在村子里,距离光华村还有两公里左右的距离,孩子们还是需要每天走两公里的山路来这里上课,中间还需要经过一个坟山。 学校一共只有九十几个学生,刘校长教五六年级的学生,陆老师教一二年级的学生,风挽月来了,自然就接替赵老师,教三四年级的学生。风嘟嘟小朋友上的是二年级,所以就去了陆老师的班级。 对于骤然降临在山村校园里的年轻女老师和女学生,这里的孩子都是无比新奇的。还没有开始上课,小丫头就被一群山里的孩子团团围住了,一双双好奇的眼睛来来回回地打量她。 风嘟嘟长得漂亮,而且皮肤白净,穿的衣服也很干净,跟大山里的孩子完全不一样。这里的孩子看上去脏兮兮的,有的孩子鼻孔里还挂着一条鼻涕,吸一吸缩回去,不吸又流出来。衣服缝缝补补,又脏又破,长期日晒让他们的皮肤和刘校长夫妇一样,小小年纪就呈现出黑红色。不管是男孩女孩,头发大多都是黄黄的,不像嘟嘟的头发是健康的自然黑。 “咦,她长得好漂亮。” “衣服也好漂亮。” “像洋娃娃。” 许多孩子围在风嘟嘟小盆友身边,对着她议论纷纷,时不时还有人伸手摸一下她身上穿着的衣服。 风嘟嘟小盆友站在中间,也听不太懂他们所说的方言。她不满地皱起眉,语气恶劣地说:“你们的手好脏,别碰我。” 其他孩子一点也不介意她的语气,反而更加高兴地围在她身边。 “你为什么要来我们这里上学啊?”一个男孩子问她。 风嘟嘟小盆友不回答。 另一个女孩子说道:“她妈妈来这里当老师,教三年级和四年级。” 其他孩子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风嘟嘟小盆友去看那个说话的女孩子,发现那个女孩子正微笑看着她。这个女孩子身上的衣服虽然不如风嘟嘟小盆友的衣服好看,可是看起来比其他孩子要干净一些,而且她不像其他孩子那么好奇,显得更加成熟大方一点。 女孩子发现风嘟嘟在看自己,便走上去,主动对她说:“你好,我叫杨慧,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说的是普通话,虽然不太标准,但是足以让风嘟嘟小盆友听明白了。 “你会说普通话啊?”风嘟嘟小盆友感到有些惊讶,她还以为这里的人都不会说普通话。 “是啊!我哥哥是大学生,他教过我说普通话,但是我说得不太好。”杨慧说到这里,露出几分羞涩的表情,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上的马尾辫。 风嘟嘟小盆友点点头,说道:“我叫风嘟嘟,我今年八岁,上二年级,你呢?” “你才八岁,就这么高了啊!”杨慧心里颇为羡慕,“我已经十岁了,也上二年级。” 两个小女孩站在一起,八岁的风嘟嘟比十岁的杨慧还要高了一点,其他和风嘟嘟年龄差不多的孩子,也全部都比她矮。 风嘟嘟小盆友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满脸惊讶地说:“对哦,你比我大两岁,怎么还没有我高呢?” 杨慧羞惭地低下头。 “我妈妈说,长身体的时候要多补充营养,我每天都喝牛奶,你们不喝牛奶吗?” 杨慧咧嘴勉强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 风嘟嘟小盆友看着杨慧,内心有些迷茫,为什么这个杨慧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呢? 刘校长拉动了一个挂在屋檐下的铜铃,当当当的声音响起,意味着上课铃声响了,让孩子们赶紧进教室上课。 杨慧主动拉住风嘟嘟的手,说道:“上课了,你就坐在我旁边吧!” “好啊!”风嘟嘟赶紧点头。 “走吧!”杨慧拉着风嘟嘟和其他的孩子一起跑进教室。 风挽月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教案和课本,看到女儿和小伙伴手拉手的背影,轻轻地笑了一下。看来女儿正在慢慢适应这里的生活,她找到新的小伙伴了。风挽月转过身,看向不远处,崔嵬正拿着锄头,认真地开垦一片荒地。 昨天晚饭结束以后,陆老师建议他们开几片菜地出来,种一点菜,再养一点鸡,这样在山里的生活就会更方便一点,不需要时时下山买菜。没有想到,崔嵬今天就付诸实践了。 他背对着她,弯腰锄草,汗水顺着颈间的皮肤滑进短袖T恤衫里,浸湿了他的背,鲜艳的朝阳从对面山峰之间升起,橘色阳光洒下,在他周身镀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他的手臂粗壮强健,脊背宽厚而伟岸,仿佛可以扛起世间的一切重任。 风挽月盯着他看了几秒,心里骤然流过一道暖流,就连四肢百骸都变得温暖起来。她忽然觉得,家里有个男人,真的挺好! 铃声停下时,风挽月已经收回目光,走进了三年级和四年级的教室。 班长一声“起立”,所有的孩子全都站起来,用杂糅着方言的语调,齐声喊道:“老师好!” 风挽月走上讲台,一眼望尽教室里情景。几张生锈的课桌拼接在一起,每张课桌后面都站着三四个学生,没有学生专用的椅子,孩子们身后的凳子都是一个个的木头桩子。教室里一共有三十四名学生,三年级的学生都坐在右边,四年级的学生都坐在左边,他们全都抬头望着她,目光里充满了敬仰和期待。 她深吸了一口气,肩上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重量。或许她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教育女儿,纠正女儿身上的一些毛病,可是当她真正站在这个讲台上时,就意味着她必须扛起一份教书育人的责任,这种责任是神圣而伟大的。 “同学们好,请坐吧!”风挽月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温和,但是又不缺乏老师该有的威严。她的心里是紧张的,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站在教室的讲台上,第一次给人这么多的孩子上课。尽管她知道三四年级的课程很简单,她在走上讲台之前也做了充分的备课,可她还是紧张。她在江氏集团上班,第一天提任行政总监时,都没有这么紧张。 这些孩子坐回各自的凳子上,一个个露出更加激动的神情,因为他们听到新老师说的是标准的普通话。 风挽月看得出来,这些孩子都渴望学到更多的知识,渴望走出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他们对未来充满无尽的憧憬和向往。 “我们这节课上语文。”风挽月站在讲台,露出恬淡的笑容,目光扫过教室里的每一个孩子,“请三年级和四年级的同学都拿出语文课本。赵老师给四年级的同学上到第二十二课,那么四年级的同学就先预习一下第二十三课,古诗词三首,着重预习第三篇渔歌子,这是需要背诵的。” 她说完,底下四年级的学生开始翻阅语文书,翻书的声音很小,不像城市孩子上课时刷刷刷地翻书。他们都很爱护自己的书籍,并且这些书极有可能还要留给下一届的学生使用。 风挽月的目光转向右边,又说:“三年级的同学将语文书翻到一百零八页,我们学习第二十六课,一面五星红旗。老师现在把课文朗读一遍,你们跟着老师朗读。” 三年级的学生纷纷把语文书翻到第二十六课。 风挽月清了清嗓子,高声朗读起来:“一面五星红旗。在国外读书的第一个假日,我决定做一次漂流旅行。” 朗朗的读书声从教室里传出来:“在国外读书的第一个假日,我决定做一次漂流旅行。收拾好背包,我把它系在筏子上,手举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便出发了。” 崔嵬听到读书声,竖起锄头,站直身体,用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望着教室里那道纤细的身影,刚毅深刻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傍晚时分,学生都放学回家了,喧嚣热闹的学校又清冷下来。 崔嵬煮了一锅白米饭,炒了三个家常菜,青椒炒肉,海米油菜,番茄鸡蛋,虽然很简单,但是美味可口。 “一家三口”围桌而坐,开始吃饭。 小丫头大概是因为今天认识了新朋友,所以心情很好,也不再像昨天那么抵触住在山里了,一直滔滔不绝地向风挽月和崔嵬讲述她的好姐妹杨慧。 这个杨慧小姑娘其实家庭情况挺糟糕的,之所以耽误到十岁才上二年级,是因为她以前必须在家务农,顺便照顾生病的妈妈。 杨慧家里一共有四口人,父亲母亲,哥哥和她。她哥哥是光华村里唯一一个考上一本院校的大学生,当年还为他们家增添了不少荣誉。她哥哥出去上大学之后,她父亲也出去打工,挣钱供她哥上学。杨慧则跟母亲留在家里,管着村委会分配的两亩山地,种了一些粮食和核桃。只是杨慧母亲有糖尿病,干不了什么重活儿,所以地里的活儿都是杨慧在干,这样也就不可避免地耽误了她上学的时间。 现在杨慧哥哥已经大学毕业,在大城市里打拼挣钱,她父亲也回到家,杨慧这才能够回到学校上学。 小丫头说完杨慧的事,一脸感伤地说:“杨慧好可怜,为了她哥哥,都没能够好好上学。她本来应该上四年级了,现在才上二年级。”随后,小丫头又义愤填膺地说:“她哥哥真讨厌,只管自己去上大学,也不管杨慧能不能上学。” 风挽月当然不能去质疑别人家的事,只能借此机会对小丫头说:“嘟嘟,你看着这些山里的小伙伴,每一个人都很渴望读书。为了能够读书,每天都要从那么远的地方赶过来,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小丫头迷茫地眨眨眼。 “因为读书可以增长他们的学问,丰富他们的见识。可以让他们像杨慧的哥哥一样,离开这座大山,去大城市里上大学。” “哦。”小丫头低下头。 “这里的孩子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那你的理想和追求是什么呢?该不会还是在客栈里当包租婆吧?那样可是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小丫头不好意思地扭扭身体,“哎呀妈妈,我现在不想当包租婆了,你快别说这件事了。” “呵。”风挽月笑出声来。 崔嵬给小丫头夹了些肉丝,说道:“嘟嘟,先吃饭吧,要不一会儿菜都凉了不好吃。” “谢谢笨二蛋!”小丫头嘻嘻一笑,露出没有门牙的牙齿。这所学校里,每个年级的孩子都在一起玩耍,许多换牙的小孩也没有门牙,并不会彼此笑话,小丫头在这样也没有感到不自在。 “不客气。”崔嵬轻轻一笑,问道:“我炒的菜好吃吗?” “没有姨婆炒的菜好吃,一般般啦!”小丫头笑眯眯地说,故意打击他。 崔嵬挑了挑眉,“原来只是一般般啊!” 风挽月看到他的神态,心头猛地一跳。刚才他那个挑眉的动作,实在是太像过去的崔皇帝了,他是不是正在一点点恢复记忆? 崔嵬夹了点菜,不紧不慢地说:“既然我炒的菜一般般,那明天干脆你来炒菜吧!” “不不不,我不会炒菜。”小丫头赶紧拒绝。 “可是,我听说,光华村小学这里像你这么大的学生,在家里都会炒菜,还会洗衣服洗碗,什么家务活儿都会做,你怎么什么都不会呢?” “哼!”小丫头撅起嘴,把头埋得低低的,不说话。 风挽月没想到崔嵬会这样的方式教育女儿,下意识抬眼去看崔嵬,他也正在看她,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他的眼眸深深,目光沉沉,白炽灯下,漆黑的瞳孔里闪动着摄人心魂的光芒。 风挽月心头又跳了一下,忽然就不敢跟他对视,连忙移开视线。为什么她总觉得崔嵬有点怪怪的?不太像笨二蛋,难道他已经恢复记忆了?这也不太可能,以崔嵬的秉性,如果恢复记忆,肯定要去找程为民报仇的,绝对不会老老实实留在这里供她差遣,还帮她们做这么多活计。 崔嵬的目光又回到了小丫头身上,笑着说:“嘟嘟,不如明天你来做饭,让我们也尝尝你的手艺,我和你妈妈可是很期待呢!” 小丫头抬起头,嘿嘿笑道:“笨二蛋,还是你来做饭吧!你炒的菜其实挺好吃的,真的真的。”好像怕他不相信,小丫头还飞快地点头,又压低声音说:“而且你炒的菜,比陆老师昨天炒的菜好吃很多很多,所以还是你炒吧!” 又耍小聪明,开始讨好崔嵬了。 风挽月也不吭气,看看崔嵬会怎么跟小丫头过招。坦白说,崔嵬炒的菜却比尹大妈差一点,但确实比陆老师炒的菜好吃,主要是因为崔嵬做菜比较精细,该放的油盐也不会舍不得放。以前她被迫住在崔嵬的公寓里时,就天天吃他做的饭菜,一度还大跌眼镜,不敢相信堂堂崔皇帝竟然也会做饭。现在联系他小时候的种种遭遇,他会做饭,什么活儿都会做,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崔嵬说:“要我做饭也可以,不过从明天开始,你得自己洗自己的衣服。” “啊?”小丫头垮下脸,去求助风挽月,“妈妈……” “叫我也没有用。”风挽月不回应女儿的目光,自顾自地夹菜吃,“二蛋说的对,你已经八岁多了,等你换完牙齿,就是个大姑娘了,该学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了。” 小丫头顿时觉得一点食欲也没有了,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粒儿,嘀咕道:“这里又没有洗衣机,用手洗衣服多累啊!还有外套,我洗不动啊!” 风挽月抓住小丫头的手,不让她继续戳饭粒儿,“洗不动的衣服妈妈可以帮你洗,但是你的内裤必须自己洗,这个决定就从今天晚上开始实行。” 小丫头无法再反对,只好点头答应了。 山里没有浴室,没有自来水,也没有热水器,就连厕所也是最原始的茅坑,为了避免臭味熏人,还必须盖得远一点。 刘校长用砖头搭了个简单的洗澡房,如果要洗热水澡,就只能用锅炉烧水,然后再把热水提到洗澡房,倒在大盆里洗。夏天这么洗澡还没什么要紧的,可是到了冬天,大盆里的热水冷得很快,每次洗澡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就会冻得直哆嗦。 小丫头晚上要洗完澡才能睡觉,崔嵬从水井里提了几桶水,烧热水给她洗澡。她个头小,人也小,可以坐在盆里,就不用去洗澡房,在屋子里洗澡就可以了。小丫头洗完澡后,真的乖乖把自己的小内裤洗了,挂在屋外的铁丝上。 母女俩住的屋子里虽然有一台旧电视,可是看不了几个频道。小丫头觉得没劲,躺在床上蹬蹬腿也就睡了。 风挽月也想洗个热水澡,准备去再烧点热水。山里夜间挺冷的,就算是夏天,温度也只有十几度,所以洗澡必须用热水。她刚走出屋子,就看到崔嵬站在他的房间门口,对着远处黑沉沉的山峰发呆。 崔嵬听到开门的声音,转过头来,问她:“洗澡吗?我烧好热水了。” 风挽月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崔嵬帮她把热水提到洗澡房,倒进大盆里,试了试水温,觉得烫了点,又去井里打了一桶水过来,兑到水温合适,直起身说:“可以了,你洗吧!如果热水不够,你再叫我。” 风挽月的脸颊忽然就红了,她洗到一半,热水不够再叫他,难道他还能提着热水进来吗?这不是扯的吗? 崔嵬见她不吭气,也不多言,转身就离开了洗澡房。 风挽月赶紧把洗澡房的门栓拉上,然后才开始脱衣服洗澡。 洗澡一半时,崔嵬突然在外面叫她:“二妞,把你的脏衣服给我。” 风挽月身上刚打上香皂,听到声音吓了一跳,紧张地问:“你要干什么?” “把衣服用洗衣粉泡一泡,等下更好洗。” 风挽月心里又有点别扭,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躲在门后,轻轻拉开门栓。 崔嵬伸手推门,想直接进入洗澡房。 风挽月又是一惊,连忙叫道:“你别进来,我没穿衣服。” 崔嵬动作一僵,脑子里飞快闪过那天见到她换衣服的画面。 咕嘟—— 风挽月仿佛听到了他吞咽唾液的声音,为什么要吞咽唾液?“我把脏衣服拿给你。”她把内衣内裤挑出来,把其他的脏衣服从微微打开的门缝里递了出去。 崔嵬的眼前,出现一条纤细白嫩的手臂,由于涂了香皂,这条手臂的肌肤又滑又亮,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摸一摸。 咕噜—— 风挽月又听到了他吞咽唾液的声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嵬一直没有接她递出来的衣服,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手臂。 她感觉奇怪,“你怎么了?” “哦,没怎么。”他从她手中拿过衣服,声音莫名有些低哑。 那条光溜溜的手臂嗖一下就缩了回去,风挽月又把门栓拉上了。 崔嵬翻了翻她的脏衣服,眉头拧了起来,又敲敲木门,“你的内衣内裤呢?拿出来我一起泡了。你放心,我会把你的内衣内裤跟其他衣服分开,不会再洗坏了。” 风挽月的脸颊犹如火烧一般,内心霎时陷入矛盾之中。明明是个傻傻的笨二蛋,她害什么臊呢?而且在客栈的时候,他也帮她洗过内衣内裤,内衣内裤给他洗也没什么关系吧,他都保证不会再洗坏了。可要是给他了,她的内裤上沾了一丢丢女性的分泌物,实在是有点别扭和不好意思。 “二妞?”他又敲了敲门。 风挽月摇摇头,觉得自己实在是多心了,崔嵬现在就是个傻帽,哪懂这些啊!她抓起内衣内裤,又一次递出去给他。 崔嵬拿到衣服就走了,走到一半时,视线被内裤上的一小片水印吸引住了。他慢慢抬手,将内裤贴近鼻子,鼻尖闻到了一股很淡很淡的气味,是一种属于女人的独特气味。他的心脏顿时擂鼓般跳动起来,身体又一次燥热起来。 小丫头说过的话突然在他脑海里响起。 “段誉是大理的王子,他喜欢王语嫣,可是王语嫣一点都不喜欢他。他就一直对王语嫣好啊,把王语嫣感动了,他们两个人就有情人终成眷属啦!” “你以前凶巴巴的,是个坏伯伯,你还欺负妈妈,把妈妈压在沙发上。” “你是妈妈的男朋友。” 崔嵬握紧拳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激动高亢的情绪压了下去,再缓缓吐出一口气,自言自语般说道:“崔嵬曾任江氏集团执行总裁,于腊月时节在320国道云南大理路段发生车祸,至今下落不明……”他眉头紧紧拧成一团麻花,“风挽月曾任江氏集团行政总监,她原本就是崔嵬的女人……” 第75章 风挽月洗完了澡,穿上睡衣,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走出洗澡房。她穿着拖鞋,从洗澡房走回她和小丫头住的屋子,要穿过三间教室,由于地面没有铺水泥,都是沙石,所以湿漉漉的脚上又沾了些沙子。 水井就在屋后,她准备再取点水来冲冲脚。 刚绕到屋子后边,风挽月就听到哗啦一阵水声。她抬头循声看去,便见崔嵬站在水井旁边洗澡,只穿了条内裤。他提起一桶井水,哗一声从头淋到脚,晶莹的水珠四处飞溅,不仅打湿了他身上的内裤,也打湿了脚下一片水泥地面。 水滴顺着他的身体往下滑落,风挽月几乎能感受得到那井水刺骨的冰冷,可是他却好像一点感觉也没有。 崔嵬背对着她,弯腰拿起一块香皂,先在短短的头发上打上一层香皂,抓出泡沫,又开始往身上打香皂。昏暗的光线下,麦色的肌肤呈现出健康的光泽,擦过香皂以后油亮油亮的。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会牵动身体的肌肉,浑身上下肌理分明,线条性感,肩宽腰窄,像一个倒三角,湿漉漉的内裤紧贴着浑圆紧实的臀部,两股之间的沟壑在内裤下若隐若现。 风挽月的脸不受控制地烫了起来,并且一路烫到了耳根。她有点惊讶于自己的反应,崔嵬的身体她以前并非没有见过,可为什么突然在这种情况下看见他洗澡,她会觉得这么不自在?她甚至感到有些口干舌燥,身体里窜入一股小火苗,烧得她小腹暖暖的。 她似乎又被这个男人给勾引了,明明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站在井边洗澡,她就能产生一种对性的渴望。这或许是因为她已经很久没做过,或许是因为她和这个男人曾经无数次的翻云覆雨,她熟悉他的每一寸身体,知道他的坚硬与刚强。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她确定自己对他的身体产生了欲望,她有点……想做爱了,而且是跟他做爱。 风挽月甩了甩头,觉得这种想法着实有点疯狂,她怎么会想跟崔嵬做爱呢?他曾经强迫她,蹂躏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变态啊!可是,现在的崔嵬分明已经不是过去的崔嵬了,他是一个全新的人,对她很好,对女儿也很好,除了偶尔有点呆傻,像个弱智,其他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了。 忽然之间,她脑子里又生出了更加疯狂的念头,如果他永远都不恢复记忆,永远都像现在这样,那该多好! 崔嵬已经将全身都涂满了香皂,放下香皂的时候,身体转动了九十度。 风挽月看到了他的侧面,由于脸上也涂满了香皂,他紧闭着眼睛,两手抬起,先抓抓头发,抓抓脸,又抓抓身上。腹部肌肉的线条暴露在她眼前,还有内裤里那一团的鼓囊,从侧面看去,那一团鼓囊显得特别巨大。 崔嵬仍然闭着眼,由上往下搓着身体,然后他将右手伸进了自己的内裤里,在里面抓了抓,又搓了搓,最后才弯下腰搓洗自己的腿脚。 风挽月一直站在旁边,双脚似乎定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腹部,艰难地咽了口唾液。不行,她太邪恶了,崔嵬现在的思想还是个孩子,她怎么能目奸一个孩子呢? 崔嵬搓完了,再抬起一桶井水,从头淋到脚。脸上泡沫冲干净之后,他才睁开眼,看到了风挽月,疑惑道:“你……” “哦,我想提点井水冲冲脚来着。看到你在洗澡,就想等你洗完澡,呵呵。”风挽月笑着解释,可是笑容有点假。 崔嵬没说什么,直接将一个黒桶扔进井里,又提了一桶井水上来,“你过来冲脚吧!” 她走过去,正要弯腰,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我帮你。”他蹲下身,将黒桶微微倾斜,冰凉的井水缓缓流出,淋在她的脚背上。 风挽月感受到了井水的温度,真的很冷,他怎么能用这么冷的水洗澡呢?难道他一点也不怕冷吗? 崔嵬的手抚上她光洁的脚踝,轻轻搓洗,声音显得有些低糜,“你的脚……小小的,很秀气。” 明明水很冷,她却好似被烫了一下,急忙后退了两步,“那个,脚上只是有点沙,冲一冲就可以了,我先回房睡觉,你也早点睡。” 崔嵬站在原地,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微微向上扬了起来。 江州市夜店。 入耳尽是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光线昏暗,到处都充斥着欲望的气息。 冯莹穿着暴露的短裙,坐在吧台前,跟吧台里的酒保调情,“小沈,跟着我难道不好吗?何必在这里辛苦卖酒?” 吧台里的酒保英俊而斯文,不像个酒保,倒像个读书人。听到这话,酒保只是浅浅一笑,“冯姐,以您拥有的财富,想找什么男人没有呢?” “可我就是喜欢你啊!”冯莹凑上去,使劲挤着胸前两团肥肉,“以前你跟着我不是挺好的吗?我也没有亏待你吧!” 酒保用毛巾擦着高脚杯,眼底闪过一道光芒,笑着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人嘛,年轻的时候玩一玩不要紧,年纪大了,还是应该回归正轨。就算现在有再多的钱,不加以规划利用的话,也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冯莹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这话里意有所指,她如果听不出来,就是个白痴了。冯莹气愤地拍了一下吧台,骂道:“你别给脸不要脸!” 酒保耸了耸肩,无所谓地笑了笑。 “哎哟,是谁惹咱们冯姐生气了?”一道流里流气的男声插了进来。 冯莹转过头,便看到柴杰走了过来。她扬起下巴,一脸轻蔑道:“你来干什么?” 柴杰讨好道:“当然是来看看我日思夜想的冯姐啊!” 冯莹冷哼,“你不去傍你的江大小姐吗?想我干什么?我又没有那个江大小姐有钱。” “冯姐快别说了,我那真是眼瞎了。”柴杰去摸冯莹肥胖的手,“俗话说得好,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眼瞎过呢?冯姐,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呵呵。”冯莹笑得格外得意,又去看那名酒保,却见酒保只是专心地擦高脚杯,不由得又有些气恼。 这时,一道娇斥声传进几人耳朵里,“柴杰,你这个畜生!你居然背叛我!” 不用怀疑,落魄小公举江依娜来了。 “哟哟哟,瞧瞧这是谁来了。”冯莹笑得格外恶意,“这不是江家大小姐吗?诶,你爸和你哥非法集资判了多少年啊?你伯父死了吧?” 酒保闻言掀起眼皮,看了江依娜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江依娜气红了眼,愤怒地瞪着柴杰,“我找了你这么久,你一直对我避而不见,就为了跟这个肥婆娘在一起?你还是不是我男朋友?” 冯莹一下绿了脸,骂道:“有种再说一遍!” “冯姐别生气。”柴杰立即安抚冯莹,随后指着江依娜,恶言相向:“臭婊子你骂什么?你以为你还是江家大小姐吗?谁不知道江氏集团早就是别人的天下,你不过就是一只丧家犬,就算闹到公安局,还会有谁来保你?” 酒保摇摇头,好整以暇地叹道:“啧啧,真是个可悲的大小姐。” 江依娜愣住了,泪水从眼眶里滚落下来,呆呆道:“你刚刚骂我什么?” 柴杰走到江依娜面前,抬高下巴说:“我骂你是臭婊子,怎么了,我说错了吗?被人强奸都能爽的女人,不是婊子是什么?” 江依娜扬手一巴掌甩在柴杰脸上。 柴杰怒了,抬手就要打她,手腕却被人抓住了。柴杰转过头,怒视抓住他的酒保,骂道:“你干什么?放开我!” 酒保不冷不热道:“打女人太没风度,要闹事的话,别在我店里。出门之后,你们想怎么闹就怎么闹。” 江依娜缓缓转过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酒保,眼里闪动着泪光。 冯莹起身,走过来拍拍柴杰的肩,亲昵地说:“柴杰,我们走吧!” 柴杰大喜过望,忙不迭甩开酒保的手,“哼”了一声,挽住冯莹的手,“冯姐,我们现在去哪里?” “当然是……去酒店咯!”冯莹丢给江依娜一个挑衅的眼神,又把目光转到酒保身上,冷笑一声,说了一句:“不识好歹的东西。” 酒保耸肩,满不在乎地笑笑。 柴杰跟着冯莹正要离开夜店,江依娜又急忙拉住柴杰的手,哭着说:“柴杰,你真的一点都不爱我了吗?我们以前那么好,你还说过会爱我一生一世的。” 冯莹翻个白眼,冷笑道:“他是爱你的钱一生一世,你现在没有钱,当然也就没有爱咯!” “你脑残吗?放开我!”柴杰不耐烦地甩开手。 江依娜哭喊起来:“你别走,柴杰你别走,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你别离开我了。” 酒保站在旁边,拧着眉,表情有些不屑,“何必呢?把自己搞得那么没有尊严。” 柴杰拥着冯莹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依娜没能唤回男友,悲痛地掩面哭泣。 酒保环着手,有些厌烦地说:“你能不能别在这里哭?店里还有这么多客人,我还要做生意呢!” 江依娜根本管不了那么多,哭得不能自已。 “走走走,出去外面,你想怎么哭就怎么哭。”酒保拽着江依娜往外走。 江依娜一边哭,一边被迫跟着他往外走。 酒保把她丢出店外,没好气地说:“女人活到你这个份儿上真是个悲剧,我看你还不如扫大街的大妈。你要是觉得没男人就活不下去,干脆拿跟绳子上吊死了得了。” 江依娜抬起头,满脸泪水地看着他,哑声说:“我什么都没有了,所有人都瞧不起我,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话,连柴杰也不是真心喜欢我,我就一个犯贱的女人,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你说得对,我应该去死。” 酒保一愣,没反应过来她这话里的意思。 江依娜突然转过身,朝着马路冲去。 “喂!”酒保脸色大变,急忙冲上去拉住她,将她拽了回来。 力道太大,江依娜脑袋撞进他怀里,摇晃了两下,两眼一闭,软软地滑了下去。 醒过来的时候,江依娜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普通的公寓卧室里,窗户开着,微风吹进来,浮动轻薄的窗帘。 这是哪里?昨晚她在酒吧外面,被那个酒保刺激了,情绪冲动之下想去寻死,然后忽然撞了一下,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依娜脸色大变,连忙检查自己,身上的衣服都穿得好好的,身体也没有任何异样,应该是没有被人侵犯。 她下床穿好鞋,走出卧室,看到有个男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就是昨晚那个酒保。 “是你?”她语气讶异。 酒保瞥了她一眼,冷漠道:“不然你以为是谁?” 江依娜低下头,嗫嚅道:“你为什么把我带回来?” 他仍是不冷不热的语气,“不然把你扔在大街上?” 江依娜揪着自己的裤子,低声说:“谢谢你,那……我就走了。” “就这么走了?”他掀起眼皮,“我收留了你一个晚上,你说声谢谢就走了。” 江依娜连忙护住自己的胸口,紧张道:“那你想怎么样?” 他翻个大白眼,一脸轻蔑地说:“想太多,我对你的身体不感兴趣。”他敲敲茶几,又说:“我昨晚把你从酒吧背回来,又让你睡了我的床,你难道不该付我报酬吗?” “啊?”江依娜一下愣了。 “啊什么啊?给钱呐!劳务费和住宿费,一共五百。”他直接向她伸出手。 江依娜摸了摸裤兜,里面只有三百多块钱了,“我……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钱。” 多可笑,堂堂江小公举现在居然连五百块都拿不出来。 “那你有多少?” 江依娜摸出钱,数了数,“三百五。” 酒保站起身,走过来从她手里一把夺过钱,揣在自己兜里,“给你打七折,正好三百五。” “哎……”江依娜欲言又止,“你全部拿走了,我就、就一点钱都没有了。” 他扬了扬眉,调笑道:“你不是江氏集团的大小姐吗?怎么会一点钱都没有呢?” 江依娜羞惭地低下头,两只手紧紧揪在一起,“我、我……” 他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说:“像你们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富二代,花着家里钱,开豪车,住别墅,不是炫富就撞车,会落到这个地步,也纯属活该了。” 江依娜又开始掉眼泪,一边哭一边说:“你是不是还想说,像我这种人,活着都是污染空气?” 他一下有些无言了,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得了得了,最受不了女人哭了。” 江依娜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又用力擤鼻涕。 他又露出嫌恶的表情,“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江依娜稍稍控制住情绪,抬起头,眼眶红红的看着他,“我真的一点钱都没有了,连回家都回不去了。”其实那也不是什么家,只是一个出租屋而已。 酒保又把她的三百五拿出来,还给她五十,“给你,拿着打车回家,够意思了吧!” 江依娜捏着手里的五十块钱,又递给他四十,“既然你这么想赚钱,那我再给你四十块,你能陪我说说话吗?” 酒保瞪眼,“嘿,你倒是会啊!这五十是我可怜你才还给你的,你竟然又拿四十来收买我,还让我陪你说话,我就值四十吗?” 江依娜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求你了,我真的没钱。这几个月以来,我心里好难过,但是没有一个人肯听我说话,就连我男朋友……他也离开我。” 他“嘁”了声,不屑道:“你自己瞎怪谁啊?”他神情微微一动,又说:“奉劝你一句,别再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了。他现在找的那个女人,是我们店里的常客,都不知道搞过多少男人了,谁知道有没有病。” “哦。”她望着他,“那你愿意跟我说说话吗?” 他撇撇嘴,看似不耐烦,又有些无奈,摆摆手说:“得得得,你想说什么,沙发上坐着说吧!反正我今晚不上班。” 江依娜欣喜不已,“谢谢你。”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 江依娜正要开口说话,肚子里发出一阵咕噜声。她捂着肚子,表情很不好意思,“对不起,我、我有点饿,你有吃的吗?” 酒保再次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你还把自己当成千金大小姐啊,还要我伺候你?” “对不起。”她只会道歉,“那我就先去买点吃的再回来,你能等我一下吗?” “哎呀算了算了。”他十分烦躁地站起身,“反正也快中午了,你等着。” 十五分钟后,酒保从厨房端了两碗杂酱面出来,递给她一碗,“吃吧!” 江依娜有点受宠若惊,没想到他还会愿意煮面给她吃,“谢谢。”她接过碗和筷子,拌了拌,低头吃面。炸酱面的味道很好,比外面卖的面好吃多了,她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说:“想不到你做的炸酱面这么好,我以前认识的人,没有一个会下厨的。” 酒保嗤笑一声,没搭理她,继续吃面条。 两人吃完了面条。 酒保努努嘴,“去洗碗。” 江依娜一脸尴尬,“我、我不会洗碗。” 酒保瞪了她一眼,拿着两个脏碗就走了,“连两个碗都不会洗,真是白长这么大了。” 江依娜惭愧地垂下脑袋。 过了一会儿,酒保回到沙发上坐下,倒了杯水喝,说道:“你不是想说话吗?说吧!” 江依娜舔舔嘴唇,“我能喝口水吗?” 他皱眉,将杯子推给她,“屁事多。” 江依娜喝了水,才缓缓开始说道:“以前爸爸和伯父给我很多钱花,我什么都不缺,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可是……” 她花了很长时间才把自己的故事讲完,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酒保无语地看着她,“就你那点屁事,也值得哭成这样?哎呀我去,这眼泪鼻涕能不能停停?恶心死我了。”他赶紧拿纸巾给她。 江依娜边哭边说:“你怎么听完了一点也不同情我啊?” 酒保好笑地说:“你有哪一点值得我同情了?” “你……”江依娜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你太冷血了。” “你想听听我这个局外人的看法吗?” 江依娜点点头。 “好,我说给你听啊!”酒保看着她,“首先,你以前很有钱对吧!但是你却过得浑浑噩噩的,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学,什么也不做,你放任自己吃喝玩乐。家庭条件好的年轻人比比皆是,努力上进的人也不少,而你呢?你过的是什么生活?混吃等死!我看你不是什么都不缺,你完全就是缺心眼。” 江依娜瘪着嘴。 “其次,你跟你前男友柴杰的事,你是不是自己犯贱?被人强奸两次,居然不报警,居然还爱上了,你是抖M吧?” “抖M是什么意思?” 他大骂:“就是受虐狂!我特么看到傻逼就想骂人,嘿我这个暴脾气!” 江依娜缩缩脖子。 “还有啊!你哥和你爸非法集资,犯了罪,坐牢那是应该的,懂吗?非法集资坑了那么多老百姓的钱,很多都是血汗钱啊!不枪毙已经算好了。” 江依娜黯然地垂下头。 “最后,你家里出事了,就剩下你一个人。可你不是奋发图强,不是努力向上,而是整天自怨自艾,怨天尤人,总想着别人来同情你,帮助你,凭什么呢?这个世界上,谁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别人凭什么来同情帮助你?你有什么值得别人同情和帮助吗?” 江依娜被他骂得有点懵,眼里闪动着泪光,“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你首先应该学会养活自己,而不是总靠你堂哥接济!你想当一个惹人讨厌的女人吗?” 她连忙摇头。 “那就对了,你得学习,得工作。只有当你通过自己的努力取得成绩时,才能获得别人的尊敬,明白吗?” 她点点头,一脸认真地说:“谢谢你,今天愿意跟我说什么多话。” 酒保摇头嗤笑,“被我骂还谢谢我,真是个抖M。” “我叫江依娜,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他瞥她一眼,淡漠道:“沈琦。” 第76章 沈琦上班的当日,江依娜又来到了他上班的店。他正在调酒,发现有人盯着自己看,就转过头,见到了江依娜。“你又来干什么?” “沈琦。”江依娜今天没哭,眼睛也没红,“你那天跟我说了那些话,我回家以后仔细想了想,我觉得你说得很对。” 沈琦翻了个大白眼,“江小姐,你真的很让人无语。” 江依娜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 “我说了,你不是笨,你是缺心眼。”沈琦摇摇头,将调好的酒倒进杯子里,离开吧台,端去给客人。很快,他又回来了,继续调酒,“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不会又让我陪你聊天吧?哥哥我正在工作,没空陪你聊天。” “不是,我不是来找你聊天的。”江依娜露出几分犹豫之色,“我想找工作,你……能不能教我调酒?” “学调酒?”沈琦好笑地看着她,“你?” 江依娜急切地说:“我是认真的,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以前伯父送我出国学服装设计,我也没怎么好好学,现在就算想做,也做不了。” 沈琦又简单调了一杯酒,倒进杯子里,“你自己一无是处,还能怪谁啊?” 江依娜咬紧下唇,露出难过的神情,“我知道以前都在蹉跎时光,所以现在就想好好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啊!可是我已经没有什么朋友了,就算有一两个朋友愿意搭理我,她们也帮不了我。” 沈琦摊手,“那我也帮不了你。” 江依娜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你就帮帮我吧!” 沈琦实在受不了她那个祈求的眼神,不耐烦地摆摆手,“得得,我可以教你调酒,但你得付我学费。” 江依娜满脸不可置信,“你、你怎么又要钱?咱们怎么说也算得上是朋友了,你教我学一学调酒还要收我的学费,你明明知道我没什么钱,你也太市侩了。” 沈琦在她面前竖起一只食指摇了摇,“首先,你请我教你学调酒,这是我们之间的一桩买卖,你付学费是理所应当的。全国除了九年义务教育不收学费,什么不收学费?大学不收学费吗?技校不收学费吗?” 江依娜无言。 沈琦端着自己调好的酒喝了一口,又说:“其次,咱俩不是朋友,请你搞清楚这个关系。我只是碰巧把你捡回去,让你在我家住了一晚,而且你也付了房租费。最后,你有没有钱真的跟我没关系,我是不是市侩这个问题,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大家都是社会人,一人交钱一手交货这不是很正常吗?既然你要向我学调酒,那就得付学费,这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 “那……你要收多少学费?” 沈琦伸出五根指头。 “五百?” “五千。” “五千?”江依娜惊呼。 “少一分都不行,要不然你就去调酒学校学吧!一个月五千,没有三五个月,你还想学出来吗?”沈琦拿着抹布闲散地擦着吧台。 江依娜一脸纠结地看着他,“可我一下子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钱,我、我也不好意思再去问我堂哥要钱了,你能让我赊账吗?” 沈琦转过身,懒得理她。 “你别这样啊!”江依娜伸长手去扒他的肩膀,“那我免费给这个酒吧打工行吗?等我以后学会调酒,挣了钱,就把学费付给你,我现在写欠条给你,行吗?” 沈琦转过身,双手环在胸前,扬起下巴凉凉一笑,斜睨着她,“写欠条可以,还得加上利息,每年百分之十的利率,同意的话你就进来吧!” 江依娜大喜,忙不迭点头:“哎!谢谢你。” 沈琦再次翻个白眼,小声嘀咕:“收她高利贷她还谢谢我,真是个抖M。” 山里的日子简单而平静,倏忽间,时光就从指缝间溜走了。 七月初,学校结束了期末考试,风嘟嘟小盆友竟然还考得不错,语文考了九十五分,数学考了一百分。短短两个月,就把数学从五十七分追到了一百分,让风挽月挺惊喜的。 女儿之所以进步这么快,崔嵬功不可没。 由于山里的孩子学习时间有限,下课回家不仅要走几里路,回到家还要帮家长干点活,所以三个老师都不给孩子布置什么课后作业。但是风嘟嘟小盆友跟其他孩子不一样,她住在学校,晚上也不需要干活,风挽月就按照课本的教学要求给她单独布置了作业。 小丫头当然很抵触,凭什么别的学生都没有课后作业,她却有课后作业? 一开始她不想做,就算是做了也是敷衍,尤其是数学,做五十题,错四十题。她越错,风挽月就越生气,甚至逼着她做更多的题。 小丫头气愤得哇哇大叫,另一颗门牙也掉了。 后来崔嵬就站了出来,帮小丫头说了两句话:“题不在多,在于精。你总是逼她,她只会越做越错。” 风挽月一听就怒了,小学都没读过的笨二蛋居然还敢质疑她的教育方式?她直接冲崔嵬喊道:“既然你这么有本事,那你来教她啊!要是她这学期期末考试还是没点进步,我就扒了你的皮。” 岂料崔嵬一口答应:“好啊,我教她,要是她考试没进步,你就来扒我的皮吧!” 于是崔嵬开始指导小丫头的数学,他每天只让她做五题,但是要求必须全部做对。如果不会做,可以问,但绝对不能敷衍。五题之中,只要做错一题,就必须再做五题,直到一次性把五题全部做对。 就这么训练了两个月,小丫头期末的数学就考了一百分。 数学成绩出来的那天,小丫头贴在崔嵬耳边悄悄说:“笨二蛋,太好了,你终于不用被妈妈扒皮了。” 崔嵬也跟她说悄悄话:“这多亏了嘟嘟学习给力,要不然我就惨了。” 小丫头咧嘴一笑,露出两颗新长的大门牙。 崔嵬蹲下身,揉揉小丫头的脑袋,“下个学期也要再接再厉,要不然你妈妈可能又逼你做一大堆的数学题了。” 小丫头点头如捣蒜,“说得太对了,笨二蛋,你真好。” 暑假到了,风挽月原以为女儿会闹着要回大理客栈,谁知小丫头提都没提这件事。风挽月心想,既然女儿不提回大理,那她也不着急回大理。 至于崔嵬,他的意见可以忽略不计。 又过了两天,尹大妈已经打电话来催了好几次,就连刘校长夫妇都去县城找儿子儿媳了,这一排房子里就住着他们三个人了。 小丫头自从放了假就整天跟着杨慧和一群山里的小伙伴出去玩耍,受这些孩子的影响,小丫头的性格倒是比从前坚强了许多,也不会动不动就娇滴滴闹情绪,还会主动帮着扫地洗碗。可是一段时间下来,小丫头晒黑了不少,要是涂上一层猪油,保准能黑亮黑亮的。 风挽月心疼得要命,白白嫩嫩的女儿就快晒成一个非洲姑娘了。她赶紧每天都给女儿涂防晒霜,可那也不顶用,大理这里紫外线特别强,除非小丫头每隔两个小时补一次防晒霜,否则该晒黑还是晒黑。 风挽月实在不忍心看着女儿一直这么黑下去,就旁敲侧击问她:“嘟嘟,你不想姨婆吗?咱们要不回大理去看看姨婆啊?” 小丫头犹豫了几秒,说:“妈妈,杨慧说只要一下雨,鸡枞就会长出来,等我跟她们去采了鸡枞再回家吧!她说新鲜的鸡枞可好吃了,我也想吃。” 鸡枞是一种极其鲜美的野生菌,只长在白蚁窝上,难以进行人工培植,其鲜美程度在所有的野生菌中可以独占鳌头,是四大名菌之一。离开鸡枞生长地,几乎无缘吃到新鲜的鸡枞菌,超市里出售的干货其鲜美程度已经大打折扣。 这东西还尤其娇气,温度稍高就会腐烂,温度一低就会冻伤,就算清洗干净,包装好了放在十二度左右的储存库里,也就保鲜一个星期左右,所以完全无法运输到外地进行销售。 本地人采摘了鸡枞之后,都是当天采摘当天就吃完,放到第二天,鸡枞就全烂了。就算是大理本地的城区居民,要想吃到新鲜的鸡枞,那也需要一点缘分呐! 风挽月看女儿这么有兴致,也不好阻拦她,就答应继续留在山里,等她采到鸡枞再说。 这天清晨,小丫头醒来的时候,发现昨夜下了雨,顿时兴奋得要命,不停地喊着:“有鸡枞吃啦!有鸡枞吃啦!” 没过多久,杨慧和另外几个小女生就来找小丫头了,要带她一起去山里捡鸡枞。 风挽月站在路上,看着女儿跟几个小伙伴走远,不放心地交代了一句:“下雨了路湿,要小心啊!” 风嘟嘟小盆友回过身朝母亲挥挥手,笑眯眯地说:“妈妈放心吧!这一片山我都熟了。” 小丫头在山里生活了两个多月,脱离了城市里慵懒的习性,快变成大山里的野丫头了。 杨慧也说:“风老师,我们知道哪里有鸡枞的,直接去采就行了,不用担心。” 风挽月没再多说什么,看着女儿一边唱《采蘑菇的小姑娘》,一边和几个小伙伴走远。等看不见女儿的背影时,她才转过身准备回屋,一眼便看见崔嵬赤着膀子从他的屋里走出来,紧实的肌肉暴露在湿冷的空气中,仿佛正向外散发出源源不断的热量。他手里还端着个盆,里面装着她洗好的内衣内裤。 风挽月又觉得有点别扭,每次只要看见他赤着上身,她就浑身不大对劲,这种情况从他们上山的时候一直持续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总是时不时让她看到他光着膀子的样子,而且旁边都没有其他人。 崔嵬向她看来,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女儿又出去玩了?” 很平常的一句话,听起来却有种别样的意味。 她低头,将碎发勾到耳后,“是啊!和杨慧她们去采蘑菇了。” “什么时候回来呢?” “大概……要到下午两三点以后吧!” 崔嵬“嗯”了一声,仿若不经意地说:“那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啊?呃……”忽然之间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他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呢?只有他们两个人,那他想干什么? 崔嵬走到晒衣服的铁丝旁边,用衣架把她的内裤撑开,挂在铁丝上,然后把内衣也挂了上去。 一阵山风拂过,她的内衣内裤随着风轻轻摆动。 崔嵬将脸凑近她的内裤,深深地嗅了一口,非常认真地说:“香喷喷的,你的内衣内裤已经洗干净了。” 风挽月的脸刷一下全红了,连脖子和耳根子都红透了,一个笨二蛋,啥也不懂,居然做出这么具有挑逗性的动作,简直哔了狗,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崔嵬走到她身边,低头看着她,“你怎么了,脸和脖子这么红?” 风挽月更加尴尬,没好气地呵斥他,“关你屁事啊!”她越过他就想走。 “等一下!”他拉住她的手腕,“我那天遇到一件事,很不明白,想问问你。” 风挽月转过身,看他微微歪着头,一脸迷惑,像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心中顿时哀嚎起来:她居然对这么一个纯真无邪的男人生出了好多邪念,她突然很想摧残他,打破他的这种天真,把他上了,让他臣服在她的淫威下,苍天呐,快点来道雷劈死她这个坏女人吧! “二妞,你怎么了?”崔嵬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风挽月没好气地瞪他,“要问什么快点说。” “哦,是这样的,那天我去村里的商店买盐,回来的时候去玉米地里方便了一下,然后就看到你们班里一个学生的父母在玉米地里抱在一起打滚,还叫得又痛苦又舒服的,他们在干什么啊?” 风挽月如被五雷轰顶般愣在原地,脑子里嗡嗡直响。 “二妞,你能告诉我,他们在干什么吗?”他握住了她的手,歪了歪头,“感觉很奇怪,他们为什么又要这么做呢?” 风挽月深吸一口气,主动回握住他的手,眼里闪动着邪恶的光芒,“你想学他们吗?” 崔嵬惊喜地看着她,眼里满是期待,“你能教我吗?” 风挽月眯起眼,“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万一哪天后悔,怪不了我啊!” 崔嵬无比认真地说:“我不会后悔。” 风挽月完全不想再压抑心头那股子邪火,拉住他就往屋子走。她本不欲摧残纯洁天真的笨二蛋,无奈纯洁天真的笨二蛋主动要求她,那她还犹豫什么呢?来吧,让她也尝尝临幸男人的滋味。 两人进了屋。 风挽月一把关上房门,将他抵在门上,捏住他的下巴,拍拍他的脸颊,邪恶地说:“小可怜,别着急,风姐会好好疼爱你的。” 崔嵬跟着激动起来,眼里闪动着幽深的光芒,嗓音低沉下去,“你要怎么做?” “呵呵。”风挽月轻笑着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伸出舌头去舔他的耳垂,并在他耳边呵气道:“感觉怎么样啊?” 崔嵬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发出低哑的喊声,想要抱紧她,却又被她溜走了。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涨红了脸说:“二妞,我难受,你快教教我,到底要怎么做。” 风挽月坏笑,指了指崔嵬那张用砖头砌成的床,“自己先到床上躺着。” 崔嵬老老实实地爬上床,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像条等待主人喂食的小忠犬,就差对着她汪汪直叫了。 “把你的裤子脱了。”她视线直勾勾盯着他的腹部,那里的肌肉已经呈现出紧绷的状态。 崔嵬很听话地脱了外面的长裤,连最后一条内裤也扒了…… 这男人就算忘了以前的事,可天生就对性有着极高的领悟能力。 风挽月按住他的肩膀,气息不稳地说:“轻点,轻点,别把床弄塌了。” 崔嵬双臂紧紧搂住她,狂热地亲吻她的脸,激动地说:“二妞,这感觉太快活了,我算明白什么是两情相悦的滋味了。” 风挽月捧着他的脸,跟他四目相对,“你这个大笨蛋,还知道什么是两情相悦的滋味?” “知道。”他深深地凝视她,语气格外笃定,“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你?” 他眼里闪过一丝不确定,“那你喜欢我吗?”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嘴角吟着一抹坏笑,“我怎么能喜欢一个把我当妈妈的男人呢?” 他笑得有些羞涩,亲亲她的脸,在她耳边说:“那是我以前胡说的,你不是我妈妈,是我的女人。” 风挽月咯咯笑了两声,也咬了咬他的耳朵,“我不是你的女人,是你的女王。” “好,你是我的女王,我是你的男人,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他把她抱起来,“这样可以了么?” “可以。”风挽月搂住他的脖子。 “那你喜欢我么?”他微微抬头,一瞬不转地盯着她,眼里充满期待。 风挽月低头,捧着他的脸,看进他的眼底,轻声说:“喜欢。” 崔嵬欣喜若狂地抱紧她,“二妞,我太欢喜了。” “你……叫我一声妈妈来听听。” “你真的想听?” “嗯。” “好。”他声音低糜地喊道:“妈妈。” 风挽月轻笑两声,“真好听,再叫一声。” “妈妈。” “真乖。”风挽月拍拍他的脑袋,“在你心里,我和你的如诗姐姐相比,谁更重要?” “你。”他回答得很干脆,“她是我的朋友,而你是我的一部分。” 风挽月心中一荡,捧着他的脸吻住了他的嘴唇,伸出舌尖碰了碰他的嘴唇。 他浑身像触电般颤了一下。 “这就是接吻,你在电视剧里看过的。” “我知道。”他吻了上去,舌尖长驱直入,探入她口中,卷起她的舌头,用力吸吮起来。 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像两根抵死纠缠的蔓藤。 许久,呼吸渐渐平静下来。 崔嵬松开她的嘴唇,微微撑起身体,凝视着她的眼,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你带给我的快乐。” 她与他四目相接,伸手轻抚他的脸庞,“我也很快乐。” 他低下头,轻吻她的额头,眼睛,还有鼻尖,脸颊,虔诚而神圣,“真想就这样一直跟你在一起,永远留在你的身体里。” 她轻笑一声,抱住他的头,同样亲了亲他的脸颊,“傻子。” 他没有起身,而是抱住她在床上翻滚一圈,让她压在他的身上,将她的脑袋摁在自己的胸膛上,“我庆幸,那天是你遇到我,把我捡回客栈。” 她笑了笑,没有讨论这个问题,而是拍拍他的胸膛说:“好了,该起来去洗洗,刚才做的时候你没戴套,这大山里也没有套。” “戴套?戴什么套?” 风挽月无奈地叹口气,这个男人吧,失忆之后有时候好像很聪明,可有时候还是傻不拉几的,什么也不懂的样子。“我等下再跟你解释。”她离开他,在屋子里找了个盆,又从保温壶里倒了些热水出来清洗身体。 崔嵬坐起身,拿了点纸巾胡乱擦了擦,下床走到她身边,“为什么要洗?” 风挽月已经差不多清洗干净了,拿他的毛巾擦拭身体,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当然要洗了,不洗干净容易怀孕,好在我现在也是安全期。” 崔嵬上前扔开她的衣服,将她搂进怀里,“别穿了,我喜欢看你身上的纹身。” “可是不穿衣服有点冷啊!” “那我们去床上盖被子。”他打横抱起她,走到床边,先把她放到床上,然后自己也躺了上去,再将她抱进怀里,给两人盖上杯子,一只手还不忘记抚摸她的纹身。 风挽月心里的情感其实有些复杂,不管是过去的崔皇帝,还是现在的笨二蛋,似乎都特别喜欢她身上的纹身。如果说以前的崔皇帝是被她所表现出来的性感和妖娆所吸引,那么现在的笨二蛋又是为什么喜欢她呢?他所说的喜欢,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吗? 她的脸埋在他怀里,他也看不到她的表情,更不知道她心里想的事情。 崔嵬依然惦记着之前那个怀孕的问题,便问:“你刚刚说不洗干净容易怀孕,如果怀孕了,是不是就会给嘟嘟生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那我们就给嘟嘟生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不好吗?” 风挽月的身体僵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你……不愿意吗?”他的声音有些黯然,“不愿意和我生孩子?” 她不是不愿意,而是不确定。现在的笨二蛋固然愿意留在她们母女身边,可万一有一天他恢复了记忆,变回崔皇帝,他还会留在她们母女身边吗?再者,嘟嘟是个敏感的小孩,如果她知道妈妈要生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她会不会特别抵触?未来有太多太多的不确定,即便她现在确实喜欢这个傻傻的笨二蛋,也不敢冒着巨大的风险和他生孩子。 崔嵬没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只是亲亲她的额头,“算了,这些事以后再说。你要是累了,就睡一会儿。” “嗯。”她其实没觉得有多困,可闭上眼睛没多久竟然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风挽月听到一阵猛烈的敲门声,还有风嘟嘟小盆友大喊的声音:“妈妈,笨二蛋,你们在不在里面啊?快开门啊!” 她一个机灵,霎时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第77章 “嘟嘟回来了?” 这两人急急忙忙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服。 小丫头还在不停地敲门,“妈妈?我采到鸡枞回来了,你们到底在不在屋子里啊?” “来了来了。”风挽月急急忙忙套好上衣和牛仔裤,跑去开门。 咯吱一声,木门打开,小丫头看到母亲真的在笨二蛋住的房间里,不由得皱起眉头,“妈妈,你在笨二蛋的房间里做什么?”她又斜着身子往里看,正好看到崔嵬站在床边整理被单。 “呃……”风挽月心里那叫一个大写的尴尬,居然又一次被女儿捉奸在床了,好在这一次女儿没有进屋看到她和崔嵬躺在床上的画面。“没什么,妈妈刚才在跟笨二蛋聊天来着。” “聊天?”小丫头一脸怀疑,目光落在母亲的胸脯上,发现母亲胸脯有点低,便诧异地问道:“妈妈你今天怎么没有穿内衣?” 风挽月立刻捂住自己的胸口,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内心更是囧得要命。刚才穿衣服太着急,居然连内衣都忘记穿了。 小丫头好像敏感地发现了什么,立刻避开母亲,冲进屋子里,跑到床边推开崔嵬,从崔嵬的被子里拎出了母亲的内衣。 两个大人一时都僵住了。 “妈妈,你的内衣怎么会在笨二蛋的床上?” “这……”风挽月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可是此时,面对女儿的质问,她也只能厚着脸皮撒谎:“这是笨二蛋帮妈妈收的衣服,他忘记拿给妈妈了。”说完,她递给崔嵬一个眼色,让他帮自己圆谎。 崔嵬却站在床边不吭气。 “是这样的吗?”小丫头一脸怀疑地看看风挽月,又看看崔嵬。 “是啊!是这样的。”风挽月心中有些气恼崔嵬的不配合,表面上只是对着女儿微笑,接着又换了话题说:“对了,不是采蘑菇了吗?蘑菇在哪呢?” “在外面。”小丫头指了指屋外,转身往外走。 风挽月发现女儿的裤子和衣服沾了不少黄泥,又连忙拉住她,“嘟嘟,你身上怎么这么脏?”她摸了一下女儿的裤子,发现整条裤子都湿了,“怎么裤子都湿了?” “上山采鸡枞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跤,坐在水潭里,裤子就全湿了。” “哎呀,你太不小心了,不能穿湿裤子,会生病的。走,妈妈带你先去换裤子。” “哦,好吧!” 风挽月领着女儿离开了崔嵬住的屋子。 崔嵬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那母女俩的背影,低声呢喃道:“不愿意和我生孩子,也不愿意让女儿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为什么呢?” 下午的时间,“一家三口”都坐在门口洗鸡枞。这鸡枞菌好吃归好吃,就是难洗,每一朵菌菇身上都有黏糊糊的黄泥,要把这一大袋鸡枞全部洗干净,至少得花上两三个小时。 小孩子忘性大,洗鸡枞的时间里就把母亲在崔嵬房间里的事情给忘了,而是不停地说着今天早晨去山上采鸡枞的趣闻,“杨慧今天还捅了一个马蜂窝,她说蜂蛹拿来用油炸着吃可好吃了,还说要把蜂窝给我,可是我不敢吃,就没要。” “杨慧说,新鲜的鸡枞可以跟鸡蛋一起炒着吃,也可以放在清炖的鸡汤里,味道特别特别的香。妈妈,我们今天晚上就先用鸡枞来炒鸡蛋吃吧!” 风挽月看女儿兴高采烈的样子,便说:“可是我们都没有炒过鸡枞,要不然嘟嘟来炒一次试试?” 小丫头连忙摆手:“别别别,我现在连番茄炒鸡蛋都还没有学会,这么好吃的鸡枞,要是被我炒坏了,那多可惜呀!嘻嘻,还是笨二蛋来炒吧,他炒菜的技术就比姨婆差一点点,比妈妈都强呢!” 风挽月抿嘴笑了一下,小丫头现在说的倒是大实话了。 “对了妈妈,杨慧说鸡枞还没有采完,我明天早上再跟她们去采一点,下午带回客栈,让姨婆和孙公公他们也尝尝吧!” “好啊!”风挽月当然一口答应,女儿不仅学会分享,还学会为其他人考虑了,看来这次带女儿到山里来体验生活没错。大山里的孩子朴实勤劳,带给女儿的影响都是积极的。 只是,山里的条件艰苦,资源也有限,始终不能一直让女儿待在这里上学。女儿可以离开,回到大理去上学,其他的孩子却还是依然要留在这里上学。 想到这里,风挽月的心情又有些沉重。如果可以,她也很想帮一帮这些孩子,可她到底能力有限,心有余而力不足。 晚餐很丰盛,崔嵬不仅做了鸡枞炒蛋,还做了两个炒菜,一条糖醋鱼。做糖醋鱼的草鱼是光华村村民养在鱼塘里的,两斤半的草鱼卖给他们才收了十块钱。 野生的新鲜野生鸡枞确实特别鲜美,小丫头胃口奇好,吃掉了一大碗白米饭。 七八月份是大理的雨季,晚饭过后,天上又开始下雨。 小丫头站在屋檐下激动无比,“又下雨啦!明天肯定又有好多鸡枞长出来。” 风挽月拉着女儿的手,“好了,也别激动了,衣服都快被雨水打湿了,早点洗刷完了睡觉,明天一大早不是还要跟杨慧她们去采鸡枞吗?” 小丫头这时终于想到下午回来时的事情了,一把抱住母亲的腰,“妈妈你跟我一起睡。” 崔嵬正好从他的屋子里走出来。 小丫头看了崔嵬一眼,又说:“妈妈你不会晚上等我睡着以后,就偷偷跑去跟笨二蛋睡觉吧?” 这话着实把两个大人都惊了一下。 别以为小孩不懂,其实小孩心里可明白了。男人跟女人之间,结婚以后就要睡在一张床上,而且是要做点什么事,才会生出小宝宝来。 上一次小丫头撞见崔嵬把风挽月压在沙发上,这一次又撞见两个人躲在屋里,出来时衣衫不整,她已经猜到这两个大人肯定是做了点什么事。只不过,这种事大人不让小孩知道。 风挽月脸色一变,低斥女儿,“没大没小,胡说什么呢?” 小丫头悄悄吐了吐舌头,又对崔嵬说:“笨二蛋,妈妈我是我一个人的,你不能跟我抢!” 风挽月原以为崔嵬不会跟女儿讨论这个问题,岂料崔嵬竟然说:“你就不能把你妈妈分我一点吗?” “不行!”小丫头一口回绝,“妈妈怎么能分呢?你又不是我爸爸!”说到这里,小丫头不禁抬头问风挽月:“妈妈,我爸爸到底是谁啊?” 风挽月垂下眼帘,没有吭气。 崔嵬也一直盯着她,似乎也在等她的答案。 风挽月直接将小丫头抱了起来,淡淡说:“好了,早点洗刷吧!早睡早起,明天早上还要去采鸡枞。”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小丫头突然发起烧来。 风挽月被女儿给烫醒了,用手摸了一下女儿的额头,霎时吓得瞌睡全无。她连忙爬起身,打开灯,叫了女儿两声:“嘟嘟?嘟嘟?听得到妈妈说话吗?” 小丫头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小脸烧得通红,一点反应也没有。 风挽月急急忙忙地跑到柜子旁边,翻出药箱,拿体温计给女儿测量体温,测好之后,拿出来一看,小丫头竟然烧到了40.5度。 “这么高!”风挽月这下更急了,赶紧给女儿喂了布洛芬口服液,又拿湿毛巾给女儿擦了擦脸,先帮她物理降温。 外头还刷刷下着大雨,风挽月打着伞出门,站在崔嵬的房门外,砰砰砰敲门,大喊道:“二蛋,你快点醒一下!” 很快屋里就亮灯了,崔嵬开门出来,身上只穿了一条内裤,见她过来,欣喜地说:“嘟嘟睡着了,你过来找我?” 风挽月跺脚,“什么呀!嘟嘟发烧了,体温太高,必须马上送去打针。” 崔嵬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好,我马上穿衣服。” 风挽月撑着伞走到她的车辆旁边,坐进车里插钥匙打火,可是打了半天还是没打着火,车子只发出一阵沉闷的声音。风挽月一时又气又恼,重重地拍了一下方向盘,一个多月没有开这辆车,电瓶可能没有电了。 崔嵬也撑着伞跑了过来,大声问:“怎么了?不能开了?”雨声太大,所以他不得不提高声音。 “可能是电瓶没电了。”风挽月下了车,气愤地摔上门。她回到屋子里,又摸了一下女儿的额头,还是烫得惊人,一时急得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 崔嵬面色凝重,但犹然保持着冷静的头脑,“村子里应该有车,就算没有车也有农用三轮车,我们抱着嘟嘟去光华村找车。最近的卫生所在乡镇里,离这里有十五公里,现在下这么大的雨,光靠腿肯定走不过去。” 风挽月强迫自己冷静,“对对,要去光华村找车。”她在屋子里翻了几分钟,终于翻出了一个很大的白色塑料袋。她给小丫头穿好衣服,又让崔嵬抱着小丫头,将塑料袋剪了一个洞,做成塑料斗篷,整个套在崔嵬身上,只露出他的脑袋。 拿上钥匙、手机、钱还有手电筒,风挽月和崔嵬就带着女儿出门了,顶着大雨往光华村方向走。小丫头被套在塑料袋里不会淋到雨,崔嵬两只手抱着她,不仅不能撑伞,还要随时注意她会不会被塑料袋给闷到。 风挽月一只手给两人撑伞,一只手提着手电筒,半边身体基本都湿透了。途中,她还一直给刘校长打电话,试了好几次,终于把刘校长夫妇从睡梦中叫醒了。 山里的手机信号本来就不好,加上下雨,信号就更差。 风挽月说了好半天,才终于把情况说清楚。 刘校长告诉她,杨慧的父亲就有一辆农用三轮车,村里如果谁家的孩子半夜发烧,都是找他开车送去乡镇的卫生所打针。 从学校到光华村要走两公里的山路,如果是平时,崔嵬只需要十五分钟就能走完,可夜里下着大雨,他和风挽月用了四十多分钟才走到。好不容易找到杨慧家里,敲门把杨慧父亲叫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 杨慧也起床了,得知风嘟嘟发高烧,也要跟着一起送嘟嘟去卫生所。不过时间太晚了,又下着那么大的雨,杨慧父亲没答应让杨慧一起去。 农用三轮车前头的驾驶舱里只能坐一个司机,后面的车厢没有篷。杨慧拿了一个小板凳放在车厢靠近驾驶舱的位置,这样崔嵬就可以抱着小丫头坐在板凳上,风挽月则站在崔嵬身边给他撑伞。 准备妥当之后,杨慧父亲开着三轮车离开光华村,往乡镇行驶。 山路崎岖,坑坑洼洼,下过雨之后更是泥泞不堪,三轮车不仅提不起速度,走起来还特别颠簸。 风挽月不得不用一只手紧紧抓住三轮车后车厢的架子,稳住身体。崔嵬也必须用脚蹬着三轮车的车厢,才能保证自己稳稳坐在凳子上。 也许是因为动静太大,塑料斗篷里的小丫头微微睁开眼,一眼看到了崔嵬湿漉漉的脸庞,虚弱地说:“笨二蛋,我好难受。” “乖,不怕,我和你妈妈现在送你去医院。”崔嵬的声音很低,却很温柔。“等你治好了病,就不难受了。” 风挽月的眼眶一下就红了,虽然她看不见崔嵬的表情,但她可以想象得出来,他的眼神一定是温柔和慈爱的,他说话的语气真像是嘟嘟的父亲。 这样的大雨夜里,如果崔嵬不在她身边,女儿发了高烧,她可能真的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忽然之间,她无比庆幸那天在祥云县把他捡回了客栈,庆幸自己没有真的把他扔掉。还好……他此刻仍然在她的身边。 小丫头烧得太严重,支撑了几秒,又闭上眼睛,不太安稳地睡了过去。 三轮车继续颠簸着向前行驶,微弱的车灯勉强能够照亮前方的道路,要不是司机极其熟悉这段路,还很有可能发生车祸。 大雨倾盆而下,天与地仿佛都融进了一幕幕的雨帘之中,又黑又沉,耳边只听得到刷刷的雨声。 凌晨三点多,杨慧父亲把他们送到了乡镇的卫生所。 值班医生量过小丫头的体温后,旋即给她进行物理退烧,打了退烧的小针,又给她扎针输液。 杨慧父亲把他们送到之后就准备回去了。 风挽月只来得及说了几声谢谢,把杨慧父亲送到卫生所外,目送那辆农用三轮车离开。 回到病房里,小丫头躺在病床上沉沉入睡。 崔嵬坐在床边看着小丫头,伸手抚了抚小丫头的额头,漆黑的眼眸深处凝着一抹担忧。 风挽月又觉得眼眶有些酸涩,现在的崔嵬是打从心里关心女儿的,他和过去那个对她的家人漠不关心的崔嵬完全不同。这样的崔嵬,怎么能不让她为之心动? 如果……他真能成为嘟嘟的父亲,该有多好? 崔嵬抬头看到她,站起身向她走了过来,伸手帮她捋捋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温热的大掌轻抚她的脸庞,“你的衣服都淋湿了,冷不冷?” 风挽月摇了摇头,伸手摸了一下他身上的衣服,上衣套在塑料斗篷面,还是干燥的,可是裤子的下半截也全湿了。 崔嵬把自己身上穿的T恤脱了下来,递给她,“你把湿衣服脱了,换上我的衣服。” 她抬着头,一瞬不转地凝视他,没有说话。 “二妞?” 她忽然张开双臂,投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 崔嵬愣了两秒,然后回抱住她。 她的眼角溢出热泪,哑声道:“你会一直陪在我和女儿身边吗?” “会的。”他的声音很轻,语气却很笃定。 “可我还是害怕。” “怕什么?” “怕你有一天会恢复记忆,离开我和嘟嘟。”她的声音哽咽,“你根本不知道,以前的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崔嵬轻抚她的后脑勺,“那你就永远别告诉我以前的事,让我永远做你和嘟嘟的笨二蛋。” “你不会怪我自私吗?” “不会。” 她抱紧他,有些艰难地说:“可是……其实我知道夏如诗在哪个城市。” 崔嵬的身体僵了一下。 她的内心开始变得忐忑不安,他会怎么说?让她带他去见夏如诗吗? “她是不是在我曾经住过的城市?” 她低声回答:“是。” 他沉沉地呼出一口气,“那么就让她留在那里吧!我留在你和嘟嘟身边。” 风挽月眼里再次涌上一阵热意,将脸埋进他的怀里。 崔嵬在她湿漉漉的头发上亲了一下,就这么站在病房里,将她紧紧抱住。 清晨的时候,风挽月和崔嵬身上的衣服全都自然晾干了,为了预防生病,还专门找医生拿了风寒感冒颗粒,用开水冲泡之后服用,驱一驱寒气。 小丫头的高烧还是没有退下来,医生说小丫头很有可能是风寒感冒,引发了肺炎,建议转到县里的医院进行治疗。 风挽月只好在乡镇里租了一辆车,带着小丫头转到了县里的医院。 县医院给小丫头化验之后,确诊是小儿急性肺炎,必须住院治疗。 这一次病情来势汹汹,小丫头在医院里住了整整两周,才算是把病完全治好。在这期间,风挽月找修车行去山里把她的车给修好了。尹大妈打电话来询问,风挽月都没敢把小丫头跑到山里采蘑菇受寒得肺炎住院的事告诉她,以免她太担心了。 小丫头出院以后,他们还不能直接回大理的客栈,还得回山里收拾一下,再去杨慧家拜访一下,感谢杨慧的父亲那晚开三轮送他们去乡镇的卫生所。 “一家三口”提着水果、鸡鱼还有酒水去杨慧家拜访的时候,正好还碰上了许久都没回家的杨慧哥哥。 只是,杨慧哥哥的归来并没有让他们一家开心,反而一家人都愁云惨淡的。 风挽月细问之下才得知,杨慧哥哥大学里学的是计算机,毕业之后就进了一家软件公司,做了个软件工程师。这一次杨慧哥哥回家是请了公休假,可是他负责做的软件代码出了一点问题,公司老板要求他两天之内解决问题,否则就要他立刻回公司。 杨慧哥哥在家里才待了一天就必须马上回去,杨慧一家自然非常舍不得了。 风挽月听完之后,也为杨慧一家伤感,忽然想到崔嵬以前开了一个网络公司,虽然不是专门做软件,但也要跟代码打交道,便拍了拍崔嵬的肩膀说:“要不你帮杨慧的哥哥看看?” 这话一出,杨慧家里的人都吃惊地看着崔嵬。 杨慧哥哥有些不可置信,“这位大哥……他行吗?”说起软件代码,他们村里没有一个人了解,所以他也不太敢相信妹妹的同学家里有人能懂这个。 崔嵬自己也不敢确定,而是反问风挽月:“你确定我懂?” 风挽月只是记得崔嵬以前能把她彻底删除的视频再找回来,这说明他是有点本事的,至于软件代码行不行,她当然也不确定,只能说:“试试吧!如果不行,也没关系。” 杨慧哥哥已经拿出了笔记本,“那大哥就试试,死马当活马医吧!其实这是一个软件漏洞,我的老板非得让我两天之内修复,以我的能力,要修复至少得花五天时间。他知道我的能力,就是故意不想让我休假,太抠了。” 崔嵬来到杨慧哥哥身边,接过笔记本,目光投在屏幕上,神情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大哥,你看这个漏洞能快速修复吗?” 崔嵬拧着眉毛,没有吭气,十指已经开始快速敲击键盘。 一个多小时后—— 崔嵬抬起头,说了一句:“好了。” 第78章 崔嵬抬起头,说了一句:“好了。” 杨慧哥哥赶紧拿回电脑,试着运行了一下,惊喜地说:“真的修复了,大哥你真行,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修复漏洞?这下我老板没有理由让我回去了。” 杨慧一家也格外高兴,忙不迭向崔嵬和风挽月道谢。 风嘟嘟小盆友也站在旁边,颇有些崇拜地看着崔嵬。在小丫头看来,软件代码之类的东西,都是很高端很厉害的,连妈妈都不会,笨二蛋居然会,怎么能不让她崇拜呢? 杨慧更是惊喜地叫出声:“嘟嘟,你爸爸真是太厉害了。” “唔……”小丫头原想说笨二蛋不是她爸爸,可是大家都说笨二蛋厉害,如果她是笨二蛋的女儿,那不就是一件很光荣的事吗? 风挽月也看了崔嵬和女儿一眼,没有否认杨慧的话。 杨慧的爸爸妈妈邀请他们留下来吃午饭和晚饭,风挽月本来是想拒绝了,可是杨慧一家太热情,搞得她有点不好意思,也就答应下来。 距离吃饭还有一会儿的功夫,杨慧和风嘟嘟两个小盆友手拉手出去外面玩了,杨慧的父母也去做饭了,屋里就留下杨慧哥哥陪着风挽月和崔嵬聊天。 杨慧哥哥笑了一下,说道:“风老师,你们应该是城里人吧!” 这个时候,崔嵬往往都是不说话的,等着风挽月来回答。 杨慧哥哥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们应该是生活在大城市里的人。像大哥这样的技术人才,不管去哪里,都能混得风生水起,怎么会来大理呢?” 风挽月笑着说:“大理不好吗?没有太大的压力,生活很闲适啊!” “那你们怎么会想到来我们村的小学教书?”杨慧哥哥不可思议地看向崔嵬,“大哥如果去我们公司,年薪肯定百万起步,可是在大理……” 风挽月笑得有些勉强。是啊,像崔嵬这样的人,不管去哪里,都能干出一番成就,现在却被她留在这个偏远的山村里,一身才干发挥不出来,每天就是帮她们母女洗衣做饭,这算什么呢? 崔嵬开口道:“在哪里都一样,她们母女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风挽月心里微微一动,不由自主地去看崔嵬。 他也在看她,两人视线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杨慧哥哥看着他们,发出阵阵感叹:“真羡慕你们夫妻,明明有能力在大城市里扎根生活,却愿意抛下一切,选择过自己喜欢的生活,不像我这样的屌丝。”他露出几分黯然神伤之色,“我辛辛苦苦挤过高考的独木桥,成为村民口中飞出山沟的金凤凰,可事实上是什么样的呢?” 他自嘲地笑了笑,“爸妈和村民都以为我在城里过好日子,可其实我只是个买不起房买不起车的穷屌丝,是城市女孩口中的凤凰男,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找不到。” 风挽月的心情忽然变得无比沉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这个失落的大男孩。的确,大城市里还有许许多多像杨慧哥哥这样的漂泊一族,因为原始的条件不足,即便再努力,比起那些原本就生活在城市里的年轻人来说,还是差了一大截。 人生就是这么不公平,有的人含住金汤勺出生,有的人则穿着破麻布出生。穿破麻布的人以为闯过了高考的独木桥,就能改变命运,可是抬头一看,才发现那些含着金汤勺的人还在很高很高的地方。他终其一生,恐怕也到不了人家出生的那个位子。 而像杨慧哥哥这样依靠写代码程序为生的工作者,往往更需要拼天赋,而这种天赋,更是一种叫人不甘而又无奈的东西。 风嘟嘟小盆友和杨慧小盆友在屋外玩丢石子。 杨慧小声说:“嘟嘟,真没想到,你爸爸这么厉害。我一直以为我哥哥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你爸爸比我哥哥更厉害。” 小丫头支吾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我爸爸。” “啊?”杨慧一脸震惊地看着她,“是不是自己的爸爸都不知道吗?” 小丫头一脸纠结在一起,“我小时候一直都没有爸爸,也不知道爸爸是谁。我去年才认识他,他就是我妈妈的男朋友,我妈妈也没说过他就是我爸爸。” 杨慧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说道:“那我觉得,他应该就是你的爸爸了。如果不是你的亲爸爸,那天晚上你生病的时候,他怎么会一直抱着你去医院呢?而且我看到他跟你妈妈一样,都是很担心你的样子。” “真的吗?”小丫头眨眨大眼睛,满脸的欣喜。笨二蛋真的会是她的亲爸爸吗?她也记得,那天晚上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笨二蛋抱着她,他说话的语气很温柔,真的就像爸爸一样。 杨慧笃定地点点头,“你这么聪明,你爸爸也这么聪明,不就是遗传的吗?” 小丫头嘿嘿挠头傻笑,“你为什么觉得我聪明啊?” “因为你刚来的时候,数学随堂测验就考了六十分,可是期末就考了一百分。进步得飞快,不就说明你很聪明吗?” “哦,数学其实都是他教我的。不知道为什么,妈妈教我,我不会,可是他教我,我就全都会做了。” 杨慧叫道:“那不就是你的爸爸吗?除了自己的爸爸,还有谁会教你做题啊?” 小丫头想想,点头道:“好像挺有道理的。”她想到那天采鸡枞回去遇到的事情,就悄悄把这事告诉了杨慧。 杨慧有些神秘地说:“爸爸妈妈都是要睡在一起的,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一个人睡了。嘟嘟,你也应该让你的爸爸妈妈睡在一起。” 小丫头蹙眉道:“可是,我想跟妈妈一起睡,不想让他来跟我抢妈妈。” “嘟嘟。”杨慧非常有耐心地说:“你不能这样的。爸爸妈妈是两口子,本来就应该睡在一起,小孩就应该自己睡。我们村里的小孩,除了那些还在吃奶的娃娃是跟妈妈睡,其他都是自己睡了。你都已经八岁了,还跟妈妈一起睡的话,被别人知道,会笑话你没用,都这么大了还要跟妈妈一起睡。” 小丫头瞪大眼睛,“跟妈妈睡还会被人笑话?” “是啊!而且你看看我们村的小丽,她一岁的时候,爸爸妈妈就出去打工挣钱了,一年才回来一次,她还不是只能自己睡,对不对?” 小丫头感伤道:“小丽真可怜。其实我以前也不需要跟妈妈一起睡,就是来到这里以后,晚上有点害怕,才跟妈妈一起睡。” “为什么害怕?” “因为学校旁边就有一个坟山啊!”小丫头一脸惊悚,“而且晚上山里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我才害怕嘛!” 杨慧捂嘴咯咯直笑,“嘟嘟你真胆小啊!” 小丫头羞红了脸,“不就是胆子小了一点吗?这有什么好笑的。” 两个小孩正玩着,杨慧的爸爸妈妈已经做好了饭菜,请风挽月一家上桌吃饭。山里人准备的饭菜都挺朴素的,外观也不是特别看好,但是其中有两个菜还挺合风挽月母女的胃口,其中一个是鸡枞汤,另一个是酸菜炒肉。 风挽月平时就挺爱吃酸菜,买面都要买酸菜炒面,现在吃到杨慧母亲做的酸菜炒肉,立刻赞不绝口地说:“这个酸菜,太够味了,好吃,是你们自己腌制的吗?” 杨慧哥哥笑着说:“不是啊!这个是弥渡酸腌菜,我姑姑在弥渡县的酸腌菜公司上班,每个月都会送很多酸腌菜给我家,你要是喜欢,就拿点去吃。” 杨慧父母也连连符合:“对对对,拿去吃。” 风挽月挺不好意思的,“这……方便吗?” “方便,方便。”杨慧一家连连点头,态度无比热情,“风老师,别客气,喜欢吃就拿去吃,我们家里有好多,吃也吃不完的。” “那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风挽月笑了笑,又说:“没想到这还有专门腌酸菜的公司。” 杨慧哥哥说:“风老师,你不知道吧,那个很有名的老坛酸菜牛肉面里面的酸菜料包,用的就是弥渡县的酸腌菜。” 风嘟嘟小盆友震惊地张大嘴,“真的是老坛酸菜牛肉面的酸菜包啊?我和妈妈每次吃泡面,都恨不得多几包酸菜,这下有了酸菜,就不怕吃泡面的时候酸菜包不够吃啦!” 一桌子人听到这话都笑出声来。 晚饭过后,“一家三口”还是回到学校的屋子住。他们打算今晚再住一天,收拾整理一下东西,明天就回大理的客栈,然后等到下学期开学再回来。赵老师的产假一共请了六个月,所以下个学期风挽月还需要再来代两个月的课。 风挽月先给小丫头洗了澡,自己再去洗澡房洗澡。 小丫头看到母亲走了,穿鞋子下床,跑到了崔嵬的屋子外,敲敲门。 崔嵬开门出来,“嘟嘟,怎么了?” 小丫头拉拉他的衣服,“笨二蛋,我有话想问你。” 崔嵬蹲下身,揉了揉小丫头的头发,“问我什么?” 小丫头犹豫了一会儿,才说:“你到底是不是我的爸爸呀?” 崔嵬怔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嘟嘟,我不想骗你,我现在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你的爸爸。” “哦。”小丫头露出几分失望之情。 “那你希望我是你的爸爸吗?” 小丫头背着手,别扭地撅起嘴,不说话。 “嘟嘟见过你妈妈以前还有别的男朋友吗?” 小丫头摇摇头,“没见过。” “那我应该就是嘟嘟的爸爸了。”崔嵬注视着小丫头,眼中含笑,“你妈妈说,以前的笨二蛋是个大混蛋,也许是因为这个,她才不肯说出我就是你的爸爸。但是你刚刚也说了,从来没有见过妈妈有别的男朋友,那嘟嘟的爸爸,除了我,还能有谁呢?” 小丫头眼里蒙上了一层水汽,委屈地说:“如果你真的是我的爸爸,为什么我小的时候,你从来没有看过我?以前你也没有认过我?” 崔嵬轻叹一声,伤感道:“或许是因为以前的爸爸太混蛋了,不仅伤害了你妈妈,还没有早一点回来认嘟嘟。那嘟嘟愿意原谅现在的爸爸吗?” 小丫头控制不住难过的情绪,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我不知道,妈妈没说你就是我的爸爸,都是我自己猜的,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我爸爸。” “好了,不哭了。”崔嵬替小丫头擦眼泪,“我就是你爸爸,以后嘟嘟不仅有妈妈,还有爸爸,好不好?” 小丫头哭得更凶,眼泪珠子止都止不住,抽抽啼啼地说:“以前在江州上学的时候,总有一些同学说我没有爸爸,说我好可怜。还有人说我爸爸不要我和妈妈了,说妈妈没结婚就被人搞大肚子,呜呜呜……” 崔嵬把小丫头抱进怀里,轻轻拍她的背,“嘟嘟现在有爸爸了,以后不管谁在学校里欺负你,你都可以告诉爸爸,好吗?” “呜呜……”小丫头哭着点点头,张开小小的胳膊,抱住崔嵬的脖子,又问了一次:“你真的是我爸爸吗?” “是的。” 小丫头大哭道:“那你以后不许再抛弃我和妈妈,否则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好,爸爸发誓,以后再也不抛弃你和妈妈。”崔嵬轻抚小丫头的后脑勺,“嘟嘟,可以叫我一声爸爸吗?” 小丫头擦去眼泪,贴在崔嵬耳边,轻轻叫了一声:“爸爸。” “哎!”崔嵬欢喜地抱起小丫头,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下,“乖女儿。” “爸爸。”小丫头又叫了一声。 “乖女儿。”崔嵬用脑袋磕了一下小丫头的脑袋。 小丫头破涕而笑,也用脑袋去磕崔嵬的脑袋。 一大一小就这么闹来闹去。 风挽月已经洗好澡出来了,静静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对新认的“父女”,眼里已经积满了眼泪。她没有想到,女儿竟然真的愿意认了崔嵬这个父亲。说到底,女儿从小到底都缺失了父爱,加上她忙于工作,疏于对女儿的照料,才会养成女儿之前的性格。 崔嵬的出现,弥补了女儿长久以来缺失的那份父爱。现在的崔嵬,不记得以前的事,他是真的把嘟嘟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疼爱的。 小丫头发现了母亲,连忙叫道:“爸爸,妈妈在那里。” 崔嵬注视着风挽月,目光柔和,饱含深情。 风挽月含着泪走过来,将这两人一起抱住,闭上眼睛的同时,泪水从眼角滑落而下。 小丫头轻声说:“妈妈,他真的是我的爸爸吗?” 风挽月轻轻点头,哑声说:“是的,他是你的爸爸。” 小丫头从母亲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再次大喊了一声:“爸爸!” “爸爸在。”崔嵬连忙答应,“嘟嘟亲亲爸爸妈妈好吗?” “好。”小丫头先抱住崔嵬的脑袋,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又抱住风挽月的脑袋,却发现她满脸都是泪水,“妈妈,你哭了?” 风挽月摇摇头,擦去眼泪,“妈妈是太高兴了。”她主动送出脸颊,让女儿亲了一口。 小丫头说:“爸爸妈妈也亲亲我。” 崔嵬和风挽月凑近小丫头,各自亲了亲小丫头的两边脸蛋。 “妈妈快拿手机拍一张照片。” 风挽月没带手机,赶紧去屋里拿手机出来,“嘟嘟你来拍。” “那你们快亲我。”小丫头打开自拍模式,伸长小胳膊。 咔嚓—— 手机相机记录下了这温情的一刻。 照片里,小丫头看着镜头咧嘴一笑,风挽月和崔嵬一左一右亲着她的脸蛋,脸上带笑,目光同样看着镜头。 一家三口,幸福而欢乐。 风挽月的车停在苍耳雪月客栈外,小丫头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飞奔进了客栈,大喊道:“姨婆,姨婆,我回来啦!” 萍姨依旧坐在前厅的沙发上看电视,见到小丫头顿时惊呼出来:“嘟嘟回来啦!哎哟!都晒成一个小黑妹了。” 尹大妈正在院子里捡菜,听到声音连忙放下手里的菜篮,跑到前厅,终于看到想念已久的孙女。“嘟嘟?” 小丫头跑到尹大妈身边,紧紧抱住尹大妈的腰,扬起小脸,咧嘴笑,“姨婆,我回来啦!” 尹大妈眼里已有些湿润,心疼地抚摸这小丫头的脸蛋,“门牙长出来了,怎么还晒得这么黑了?” “因为我经常跟小伙伴一起出去玩,还去采蘑菇呀!姨婆,我们带了鸡枞还有青头菌回来,我跟你说,鸡枞可好吃啦!” “好好好。”尹大妈蹲下身抱住孙女,激动地说:“嘟嘟还给姨婆带了好吃的,姨婆心里很高兴。” 小丫头滔滔不绝地说着:“姨婆我跟你说,我现在会洗自己的衣服了,还会洗碗了。哦对了对了,我期末考试数学考了一百分!” 尹大妈拭去眼角的泪花,连连点头,“好,好,嘟嘟进步了。” 萍姨在旁边说道:“嘟嘟,你不知道,你姨婆可想你了,天天念着你呢!” “姨婆,我也想你。”小丫头在尹大妈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尹大妈无比惊喜,也在小丫头脸上亲了一下,“你妈妈呢?” “妈妈和爸爸都在后面,马上就进来啦!” “爸爸?”尹大妈和萍姨面面相觑。 这时,崔嵬和风挽月一起走进了客栈,崔嵬手里拖着行李箱,风挽月手里提着一大袋野生菌还有许多弥渡酸腌菜。 小丫头附在尹大妈耳边悄悄说:“姨婆,妈妈说笨二蛋就是我爸爸。” 尹大妈霎时一惊,缓缓站起身,看着向她走来的那一对男女。她怎么也没想到,不过短短三个月左右的时间,他们之间就发生了这么多变化,甚至连调皮捣蛋的嘟嘟,都愿意认二蛋做自己的爸爸了。 风挽月走到尹大妈的面前,笑了笑,说道:“姨妈,我们回来了。” 崔嵬也跟着叫了一声:“姨妈。”不是尹姨。 “你们?”尹大妈满眼震惊地看着他们。 萍姨也惊讶地张大嘴。 风挽月主动拉住崔嵬的手,郑重其事地说:“我们决定重新在一起,我是嘟嘟的妈妈,二蛋是嘟嘟的爸爸。” 尹大妈愣了好几秒,脸上浮现复杂的神情,“二妞,你真的考虑好了?二蛋他毕竟……” “姨妈!”风挽月连忙打断她的话,“我考虑得很清楚,二蛋他对嘟嘟很好,对我也很好,我愿意接受现在的他,嘟嘟也愿意接受。” 小丫头拉拉尹大妈的手,满怀期待地说:“姨婆,我有爸爸了,你不要反对爸爸妈妈重归于好,好不好?” 这话是昨晚崔嵬教她说的,老人家往往很难拒绝孙女的请求。 尹大妈心软了,看看眼前这一对相貌出众的男女,再看看身边疼爱的孙女,最终点了点头,“好,只要你们一家三口过得好,我这个老太婆也就没有什么奢求了。” 萍姨突然一拍大腿,懊恼地说:“哎呀,这下糟了。” 风挽月转头询问:“萍姨,什么糟了?” 萍姨很不好意思地说:“表哥最初跟我说你和二蛋肯定有戏,我还不信。本来打算等你和嘟嘟回来,给你介绍一个对象。我都跟人通过气了,结果你真的跟二蛋好了,我这……这真是不好跟人家说了。” 尹大妈也惭愧道:“这件事我是知道的,我也同意阿萍去张罗了,没想到……” 风挽月和崔嵬对视了一眼。 小丫头拉着尹大妈,激动地说:“姨婆,我不要妈妈找别的对象,我只要爸爸!” 尹大妈赶紧说:“好好好,姨婆知道了。阿萍,麻烦你了,跟人家道个歉吧!” 萍姨唉声叹气,“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走吧,咱们先去后面把东西放好,中午好好吃一顿团圆饭。” “爸爸。”小丫头蹦蹦跳跳地跑到前方,牵住崔嵬的手。 尹大妈和风挽月走在后面。 “二妞,你就不怕二蛋有一天恢复记忆吗?”尹大妈低声问。 风挽月的目光微微闪动,“都已经半年多了,他……也许不会再恢复记忆了吧!” 第79章 周云楼把一张寻人启事张贴在路边的电线杆上,看着寻人启事上那张熟悉的脸庞,发出一阵深沉而哀伤的叹息。 已经过去半年多了,还是没有一丁点老大的消息,甚至也没有发现他的尸体。 周云楼始终不相信老大已经死了,五个月前,他曾在车祸地点下游五公里的地方捡到了老大的手机和钱包,就藏在岸边的一蓬水草里。 这说明什么?说明老大极有可能是被河水冲到了这里,他也很可能在这里上岸,不慎将手机和钱包落在这里了。 可是如果老大没有死,他为什么不回江州,为什么不跟他们联络呢?前阵子,苏婕打电话告诉他,程为民也派了李沐来大理寻找老大,应该是想赶在他之前,先一步找到老大,对老大下手。不过很可惜,李沐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一个月前又回江州去了。 周云楼找得很仔细,以手机和钱包掉落的地点为圆心,向周围扩散寻找,河流周边的乡镇和村子,他统统都找了过来,祥云县也找了一遍,连祥云县旁边的弥渡县都去找过了,依然一无所获。 他打算再在祥云县城里寻找一遍,如果还是找不到,就往下关片区寻找。 周云楼把最后一张寻人启事贴好,准备找家小店吃午饭。 苏婕的电话打了进来。 “小七,什么事?” 苏婕激动地说道:“老大没死,老大真的没死,我看到了。” “小七,你别激动,慢慢说。” 苏婕的声音一下哽咽了,“我无意间在网上看到了一个视频,是老大在大理天龙八部影视城里参加抛绣球招亲活动的视频,被人录下来发到了网上。人虽然是他,可是他却跟以前有点不一样。” “什么!?”周云楼惊呼出声,“你确定吗?马上把视频发给我。” “我已经发给你了。” “好,我看完再跟你通话。”周云楼立刻挂断了电话,匆匆忙忙回酒店,打开电脑连接WIFI,把视频下了下来,打开来看。 视频中,崔嵬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服出现在阁楼上,时不时冒出几句令人捧腹大笑的话,可是他却说自己姓笨蛋的笨,甚至没有上过小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云楼随即给苏婕回了电话:“小七,你马上联系那个视频的主人,把视频立刻删掉,不能让程为民发现这个视频。” “我知道,我已经联系了。如果再过一个小时,他还不回复我,我就直接把他的主页给黑了。” “好,这个消息你告诉其他人了吗?” “已经说了,他们听到老大没事的消息,都很高兴。老四,你快去大理古城那边找老大,他说不定因为车祸,把以前的事都忘了,所以才没有回江州找我们。如果我们不去找到他,他肯定什么都不知道。” “好,我明白,我马上就动身前往大理古城。真是没想到,他居然跑了那么远,好几十公里,他又没有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去的。”周云楼轻声一叹,又问:“江氏集团现在怎么样了?” 苏婕叹了一声,说道:“江氏集团自从复牌后,股价持续走低。程为民用集团的流动资金把江润小贷的烂帐给平了,可是金融办还没有批准江润小贷恢复经营,康达人寿也没有恢复经营。目前的情况很不理想,老大拓展的模块化建筑项目也被搁置了。” “被搁置?程为民不想做吗?” “不是不想做,是没钱了。江润小贷那里就花了一亿多,康达人寿也赔了很多钱,许多客户得知消息都纷纷跑来退保。江氏集团金融板块的业务到现在也没能恢复,合济岛那个项目又一直在投入,资金的需求量很大。听老二说,程为民现在打算定向增发,拿到钱先缓解公司的资金压力,顺便也可以稳一稳持续下跌的股价。” “定向增发?”周云楼蹙眉,“向谁定向增发?” “是香港那边的一个财团大鳄,程为民已经在跟他接洽了。” “好,我知道了。” 结束通话后,周云楼立刻收拾东西,退了房间赶往大理古城。 光华村小学开学前半个月,风挽月忽然接到了刘校长打来的电话。 刘校长哀伤地告诉她:“小风啊,下个学期……就不用回来上课了。” “啊?为什么?”风挽月十分惊讶,“赵老师回去上课?” “不是……”刘校长的声音低沉,“是我们小学被撤销了。” “撤销?”风挽月瞠目,“那学生怎么上课?” “学生都合并到乡镇的小学校里。”刘校长轻叹一声,“就算不合并,以后学校也很难继续办下去。你为了女儿,以后肯定不会一直留在学校支教。小赵生了孩子,她婆家也不答应让她再回到这里上班,给她找关系安排到县里的学校去了。就剩下我和我老婆,我们都年纪大了,很快都要退休……” 风挽月的心情一下变得无比沉重,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刘校长说的没错,身为一个母亲,她当然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接受在更好的环境中接受教育,所以她确实不可能一直留在山村里支教。她在那些孩子和女儿之间,只能自私地选择自己的女儿。 风挽月感到惭愧和难过,因为她帮不了那些渴望学习的孩子们。她仅仅只是去那里教学了两个多月,给了孩子们希望,最后却又要毁灭这些希望,对孩子们而言,何其残忍? 刘校长没等到她的回应,又说:“你也不要难过和自责,我给你打电话只是通知你这件事。你愿意到我们学校来支教两个多月,我已经很开心了。你给孩子们讲述了很多外面的故事,增长了他们的见识,对他们而言是很大的精神财富。这些都是他们在课本里学不到的,他们以后去乡镇的学校读书,也一定会更加刻苦努力的。” 风挽月低声说:“刘校长,谢谢你安慰我。” “别谢,是我要谢谢你。如果你没有过来,三年级和四年级的孩子很可能半个学期都没有老师给他们上课,你对学校的帮助很大。但是对你个人而言,你到现在都没有拿到那两个月的工资,我这个校长才是真的惭愧。” “不不,刘校长,我并不缺钱用。” “我知道你不缺钱,但那两个月的工资本来也是你应得的,所以你不欠学校什么,更不要有心理压力。” 风挽月“嗯”了一声。 跟刘校长结束通话后,她又给孙老头打了电话,请孙老头帮她问一问,光华村小学合并到乡镇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天,风挽月一家四口都在院子里,尹大妈和风挽月坐在石凳上捡菜,崔嵬则陪着小丫头坐在秋千上看书。前两天小丫头新买了一整套拼音版的《哈利波特》,这几天都捧着书看,而且看得津津有味。 至于小丫头的暑假作业,崔嵬给她挑选了少部分具有代表性的练习题,只要小丫头一次性把这些题目全部做对,他就替她把剩余的暑假作业全做了。 小丫头为了挤出更多的时间看《哈利波特》,做起练习题来那叫一个认真,做完以后还要再好好地检查一遍,确保没有问题以后,才交给崔嵬。 尹大妈一开始还不太赞同崔嵬的这种教育方式,可是看到小丫头竟然一次性就把所有的练习题都做对了,也不禁对崔嵬有些刮目相看。趁捡菜的时间,尹大妈悄悄凑到风挽月耳边说:“这二蛋是真傻还是假傻?他该不会早就恢复记忆了吧?” 风挽月也低声道:“二蛋没有恢复记忆,但他已经是成年人的思想了,他虽然没有以前的记忆,但是什么都懂的。” 尹大妈欣慰笑道:“挺好,这样挺好的。我看他教嘟嘟,比你教得好呢!” 风挽月把手里折断的豆角放入碗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孙老头这时跑进院子里,喊道:“二妞,你让我帮你问的事情,我问到了。” 尹大妈还不知道光华村小学的事情,抬起头问:“什么事啊?” 孙老头走到石桌旁边,可能是一路走来有点急,头上出了点汗。 崔嵬拍拍小丫头的肩膀,“嘟嘟,给你孙公公倒杯白开水。” “哦。”小丫头跳下秋千,巴拉巴拉跑回屋里,倒了一杯白开水出来,“孙公公,喝水。” 孙老头受宠若惊地说:“哎哟,嘟嘟给我倒水,好好好,谢谢你啊!” 小丫头笑眯眯地说:“不用客气。” 风挽月看着孙老头,问道:“孙叔,你问到光华村小学的事情了?” “是是是,问到了。” 崔嵬和小丫头听到这话也都投来了讶异的目光,一起问道:“学校怎么了?” 孙老头说:“学校撤销了啊!你们两个还不知道吗?” “撤销了?”小丫头惊呼,“为什么要撤销?撤销以后杨慧她们去哪里上学啊?” “呀呀呀,嘟嘟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孙老头喝口水,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其实这次撤销的小学不只有光华村小学,好几所只有一两个老师的山村小学都撤销了,都合并到了乡镇的学校里。” 小丫头皱着小脸说:“可是杨慧她们如果去乡镇的学校上学,每天要走三十里路啊!” “所以乡镇的小学校正在建校舍和食堂,以后这些家住得远的学生都可以住校上学,周末再回家。” “住校?那不就要跟爸爸妈妈分开了吗?”小丫头轻轻叹气,一副多愁善感的样子,似乎在为自己的小伙伴感到难过。 崔嵬揉揉小丫头的脑袋,笑了一下。 风挽月问道:“那校舍和食堂都建好了吗?九月份开学就能用了吗?” “听说好像是建好了,就是还缺学生睡的上下铺,可能是钱还不太够。” 风挽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夜里,崔嵬洗了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到风挽月坐在阳台的吊椅上,对着洱海发呆。他走过去,从她身后抱住她,亲吻她的脸颊,“在想学校的事吗?” “你怎么知道?”她有些讶异。 他绕到正面,和她一起坐在吊椅上,扳过她的脸,“我不仅知道你在想学校的事,还知道你想给乡镇的那所学校捐款买床,对不对?” 说完,他已经吻住她。 “咦?”她的声音都被他吞入了口中。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深吻。 从山里回来之后,崔嵬终于登堂入室,顺利地住进了风挽月的房间,成为了苍耳雪月客栈老板娘的男人。听起来有点像男宠,不过那也没关系,反正崔嵬不在意。 吻了一会儿,崔嵬抱起她,大步走向床铺,将她轻轻放在床上,欺身上去,一边吻她,一边抚摸她的身体,点燃她的温度。 这段时间以来,两人的床笫生活十分和谐。 风挽月放得开,怎么舒服就让崔嵬怎么做,他的领悟能力也很强,现在已经非常懂得在床上讨她的欢心,让她身心愉悦。 两人痛痛快快地来了一次,完了之后,相拥着躺在床上。 风挽月气息还有点凌乱,微喘着说:“你说,如果我给乡镇的学校捐款买床,会不会显得很突兀?” “不会。”他亲亲她的额头,“这是你的一片心意,怎么会突兀?” “可是……并没有其他人捐款,就我主动跑去捐款。” “这又有什么要紧的?你是为了你曾经教过的学生能在新的学校里更好的学习,他们知道你给他们捐了床铺之后,就会明白,虽然你没有再教他们了,可是你也依然关心着他们。” “嗯,你说的对,我给学校捐款买床,只是希望那些孩子能够顺利在新的学校里安顿下来。嘟嘟肯定也希望杨慧她们能在开学的时候就住进宿舍里,不用每天走那么远的山路。” “是的。”他的一只手抚上她的胸口,抚摸那条青蛇纹身。 “为什么总是喜欢摸我的纹身?”她问他。 “纹身很美。”他的嘴移到她的唇上,辗转一番,才微微松开,说道:“性感撩人,每次看到你的纹身,就很想和你做爱。” 风挽月目光闪了闪,以前的崔皇帝也是这个样子,看到她的纹身就会发情。“这么说你第一次看到我换衣服,就想跟我做爱了?” “应该是,但我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是做爱,现在终于明白做爱如此美妙,多亏你指引我学会了做爱。” “讨厌!”她红着脸,往他胳膊上捶了一拳,“那你到底是喜欢我的纹身,还是喜欢我这个人?” “当然是你这个人。因为喜欢你,所以你的一切都喜欢。”他轻轻一笑,“居然问这么傻的问题。” 风挽月稍稍安了心,他并不是以前的崔皇帝,崔皇帝绝不可能说出这种情意绵绵的话,他是她所喜欢的笨二蛋。她将脸埋进他的颈窝里,抱住他,闷闷地说:“还不是因为你叫笨二蛋,我跟你在一起,才会被你影响,也跟着变傻了。” 他发出一阵醇厚的笑声,“我叫笨二蛋,是谁帮我取的名字?” “哼!”她在他腰上掐了一下。 崔嵬拉住她的手,让她环住他的腰,低笑着说:“我总是被你迷得晕头转向,恨不得每时每刻都深埋在你的身体里,你可真是个小妖精。” 风挽月听到这个称呼,顿时浑身一僵。 “你怎么了?”他想退开一点,看看她的脸。 她却紧紧抱住他,不肯把脸露出来,“没什么。我有点困了,睡觉吧!” “好。”他抱住她,亲了亲她的头发,“睡吧!” 周云楼在古城片区找了一段时间,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他甚至跑到天龙八部影视城里询问了表演抛绣球招亲的演员,询问当日的情况。 本来这些演员每天都要演两场戏,每场都会招一个男士上楼配合,他们很难记得这些上楼的男士。不过崔嵬实在太特殊了,因为他自称姓笨,而且没有上过小学,所以演员们都对他印象深刻。 饰演老爷的演员告诉周云楼:“那个笨先生真的很有趣,他应该是跟家人一起来影视城游玩的。如果我没有记错,当天他的妻子和女儿都在,就是她女儿替他接到的绣球。” “妻子?女儿?”周云楼心头的震惊无法言表,他本能地想到了风挽月和风嘟嘟,难道说,老大真的跟她们母女生活在一起?“他女儿是不是七八岁大?” “对对,我当时在阁楼上看得很清楚。他女儿应该就是七八岁大,他们一家三口都长得挺标致的,夫妻俩是俊男美女的组合。” 周云楼心里涌上一阵说不出的酸涩滋味,应该就是风挽月母女无疑了。可是,风挽月那么憎恶老大,怎么会愿意继续跟老大在一起呢?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从影视城里出来,周云楼失魂落魄地往前走,他所喜欢的女人,真的跟他的老大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么?这两个人怎么可能会在一起? 他想不通,怎么也想不通。他甚至感到气愤,他辛辛苦苦找了老大这么久,却没想到这两个人躲在其他地方逍遥自在,根本不管江州那边的家人和朋友是否担心难过,甚至没有通知一声,实在是过分至极! 手机响了起来。 周云楼没精打采地接听电话:“喂?” “你好……嗯,我看到你在祥云县城里贴的寻人启事,我想我应该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里。”听筒里传出一道年轻女孩的声音。 周云楼浑身一震,“在哪里?” “那个……如果我帮你找到了人,真的可以拿到三万的酬劳吗?” “可以!只要你真的能帮我找到人。” “好,那我告诉你,我以前在一家客栈里打工,认识你要找的那个男人,他叫二蛋。” “二蛋!”周云楼陡然瞠目,二蛋!这个称呼不正是夏如诗对老大的称呼吗?他激动地说:“你快告诉我,那家客栈叫什么名字,在哪里!” “你先给我一点酬劳,我再把余下的信息告诉你。” “好。”周云楼一口答应,“你把你的银行账号告诉我,还有姓名也告诉我,我现在就给你转款。” “我叫段小玲,银行账户是……” 周云楼听一遍就记住了,当即挂了电话,通过网银给段小玲转了一万块,然后再拨通了她的手机号码,“已经转了,同行转账应该立刻到账,你看看有没有到账。” “好,我看看。”段小玲查询了一番,说道:“到了,那我把余下的信息告诉你吧!那家客栈开在才村码头,叫做苍洱雪月客栈,你去到才村码头之后,沿着街道一直往东走,就能看到这家客栈。客栈的老板娘叫做风挽月,她还有一个女儿叫风嘟嘟,还有一个姨妈姓尹。” 周云楼脑子里轰一下炸开了,心里的情感起伏太过剧烈,逼得他眼眶都红了。 真的是他!真的是她们啊! 为什么他们要瞒着所有人偷偷在一起? 为什么老大连夏如诗的死都可以不管了? 为什么连江氏集团也放弃了? 他们这些曾经的兄弟在他眼里到底算什么? 周云楼挂了电话,双目赤红地瞪着前方。他一定要找到这两个人,向他们问个清楚! 第80章 风嘟嘟小盆友开学第一天,崔嵬送她去学校报名。 领到新课本以后,老师把所有的同学召集到教室里,给学生们开了个班会,选举这个学期的几个班干部,家长们则都在教室外面等着。 班会结束后,小丫头正要兴高采烈地去找爸爸,却被班里两个男生拦住了。这两个男生就是以前总爱欺负小丫头,嘲笑她不会说大理话的男生,一个瘦点,一个胖点。 瘦男生拦住小丫头的去路,不满地说:“风嘟嘟,你为什么上个学期上一半就不上了?” 小丫头赏了他一个白眼,“关你什么事?” 胖男生凑到瘦男生身边,冲着小丫头叫嚣,“喂,风嘟嘟,你拽什么拽?我老大问你话,还不快点回答!” 很明显,胖男生是痩男生的跟班儿。 小丫头完全不搭理这两个男生,多看两人一眼的功夫都没有。 瘦男生不满她这么无视自己,便讥讽道:“风嘟嘟,你现在黑得跟煤球一样,难看死了。” 胖男士符合道:“就是,比非洲人还黑,丑死了,大丑女。” 小丫头讨厌其他人说自己丑,不就是晒黑了一点吗?爸爸妈妈说只需要一个冬天就能白回来。小丫头瞪眼骂道:“我再丑也比你们两个好,一个瘦得跟猴儿似的,一个胖得跟猪似的。你们两个才是惹人讨厌的大丑男,我祝你们两个长大以后越来越丑,连老婆都找不到。” 胖男生一听就生气了,撸起袖子想去教训小丫头。 瘦男生拦住他,对小丫头说:“反正你也变丑了,那你干脆长大以后给我当老婆,我勉勉强强接受你,不嫌弃你是个丑女。” “呸!”小丫头气愤地跺脚,“让我给你当老婆,你做梦!” 话音落下,一道高大的身影越过小丫头,站在了两个男孩面前。 两个男孩惊讶地对视一眼,不得不抬头仰望这个高大的男人。 “你是谁啊?”瘦男生问道。 “他是我爸爸!”小丫头一脸骄傲地宣布,走到崔嵬身边牵住崔嵬的手。 “爸爸?”两个男生再次吃了一惊,“你不是没有爸爸吗?” “胡说!我有爸爸,他就是我爸爸!”小丫头气愤地怒斥。 崔嵬微微扬起下巴,面无表情地睥睨这两个小屁娃娃,冷冷说:“就是你们两个臭小子一直欺负我闺女?” “唔……”两个小屁男生怂了,毕竟人家风嘟嘟的爸爸又高又壮,一看就很厉害。他们两个人的爸爸就算在这里,也不如风嘟嘟的爸爸高,打架肯定打不过。 “你们两个臭小子,我警告你,以后最好离我闺女远一点,否则……”他右手握起拳头,骨骼咯咯作响。 两个小屁男生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小丫头出了这口恶气,高兴极了,冲着两个男生喊道:“我爸爸说了,你们以后离我远一点,再敢来欺负我,我就告诉我爸爸,揍得你们屁股开花。” “嘟嘟。”崔嵬把小丫头抱了起来,“小淑女不能说粗话。” “嘻嘻。”小丫头抱住他的脖子,“爸爸,你好酷啊,我们回家吧!” 风挽月正在院子里晾晒床单时,萍姨跑了过来,说道:“老板娘,外面有个男的找你。” “找我?”风挽月觉得奇怪,就放下手中的活儿,跟着萍姨一起走到前厅。 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站在前台旁边,听到门帘的响声,缓缓转过身来,俊雅熟悉的相貌,还有那一副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风挽月霎时震住了,捂嘴惊呼一声:“是你!” 周云楼心头涌上复杂的情绪,眼里闪动着哀伤的光芒,“你不想见我吗?还是你现在跟老大躲在这里双宿双栖,所以根本就不想搭理我这个老朋友?” 风挽月别开脸,“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云楼扯动嘴角,露出几分苦涩的笑,“我们那么久没见了,你就只有这些话对我说吗?” 萍姨站在旁边,又惊讶又好奇,看这种情况,怎么感觉老板娘跟这个男的也有点什么情感纠葛? 风挽月没有直接回答周云楼,而是对萍姨说:“萍姨,麻烦你帮我把洗好的床单晒一下。” “哦。”萍姨答应一声,又瞥了周云楼一眼,才转身离开。 前厅里就剩下风挽月和周云楼两人彼此对视。 周云楼深深地凝望着她,仿佛想将她的模样刻进心里,“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又跟老大在一起了?” 风挽月沉沉地呼出一口气,“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久前。” 风挽月点点头,“我能请求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离开这里,不要把我们的消息告诉任何人。”她抬眼,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他,“你骂我自私也好,过分也好,我只求你这件事。” 周云楼受伤地看着她,“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就那么想跟老大在一起吗?我不明白,你过去明明那么痛恨他,现在为什么愿意跟他在一起?” 风挽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算我求你,可以吗?” 周云楼眼中满是哀痛,缓缓摇了摇头,愤恨地说:“风挽月,我不相信你一点都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 话音落下,崔嵬就抱着小丫头走进了客栈。 突然之下碰面,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周云楼倏然瞠目,难以置信地盯着崔嵬,“老大!” 小丫头眨巴眨巴眼睛,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个坏叔叔不是爸爸以前的下属吗?” 崔嵬没有搭理周云楼,而是直接走到风挽月身边,问她:“这是谁?” 周云楼再次狠狠地吃了一惊,“你不认识我了?” 崔嵬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去,“我应该认识你?” “老大!”周云楼惊呼,“车祸之后,你真的失忆了吗?” 崔嵬没有吱声。 小丫头开口说:“爸爸,我记着这个叔叔原来是你的下属,你是他的老板。” “爸爸!?”周云楼心里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风嘟嘟竟然愿意管老大叫爸爸,而老大也愿意做她的父亲?怎么可能? “嗯,爸爸知道了。”崔嵬把小丫头放下,拍拍她的肩膀,“嘟嘟先去把包书皮的纸准备好,待会儿爸爸跟你一起包书皮。” “哦,好。”小丫头抱着今天新发的课本,又瞅了周云楼一眼,去了后面的院子。 风挽月有些紧张,周云楼见到崔嵬了,如果周云楼把以前的事统统告诉他,那他还会继续留下吗?如果他知道嘟嘟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还会愿意陪着她们母女吗? 崔嵬似乎察觉到身边女人的担忧,伸手紧紧牵住了她的手。 周云楼的目光落在那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上,脸色煞白一片。为什么会这样?他始终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你走吧!”崔嵬平静地开口,“周云楼,你走吧!” 风挽月顿时浑身一震,难道他想起来了? 周云楼不可置信地说:“老大,你记得我了?” “不,我不记得你。但是我知道,我以前是江氏集团的总裁,名字叫崔嵬。而你应该就是江氏集团的总裁助理,叫做周云楼。” 风挽月脑子里乍然呈现一片空白,江氏集团,崔嵬,周云楼,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可是却什么都没有说。他明明知道自己曾经是江氏集团的总裁,知道自己拥有许许多多的财富,就算失忆了,以他现在的能力,回到江州也一样能有所作为,可他没有走,他选择了放弃过去的一切,留在她们母女身边。 风挽月眼中很快盈满了泪水,抬头仰望着身边这个伟岸的男人。 崔嵬转过身,低头凝视她,轻抚她的脸庞,“傻了,哭什么?” 风挽月突然抱住他,哽咽道:“我以为你不知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了。” “对,我知道我就是崔嵬,你去山里支教之前我就知道了。”他轻抚她的后脑勺,低声说:“你不用担心,我不会离开你和嘟嘟。” 风挽月将脸埋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这一幕无疑刺痛了周云楼的眼睛,明明最不可能在一起的两个人真的在一起了,他们就像一对深爱着彼此的恋人那般,在他面前紧紧拥抱。 周云楼紧紧地攥紧拳头,眼中充血赤红。他们如此相爱,那他又算什么?他对风挽月的那份感情,他对崔嵬的那份忠诚,这些又算什么?这半年多以来,他马不停蹄地到处寻找他的下落,可是现在看来,这一切好像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风挽月从崔嵬怀里抬起头,视线转向前方,“周云楼,你也看到我和他的情况了,我们……我们一家三口现在生活的很好,所以请你,还有其他人不要再来找我们了,可以吗?” 周云楼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极力平复内里波涛汹涌的情绪,“我想跟老大单独谈谈。” 风挽月有些激动。 崔嵬拍拍她的肩,安抚道:“没事,我单独跟他说,你先去看嘟嘟吧!” 风挽月眼中闪动着迟疑的光芒。周云楼要跟崔嵬单独说话,那他会不会用夏如诗来打动崔嵬,让他跟他回江州?他会不会告诉崔嵬,其实嘟嘟的亲生父亲是一个叫莫一江的男人? “真的没事,去吧!”他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风挽月“嗯”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开。 周云楼目送她离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才将视线转移到崔嵬脸上,“老大。” 崔嵬眼中早已冰冷一片,毫无温度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周云楼,风挽月是我的女人。从过去,到现在,她都是我的女人,你不要宵想。” 周云楼浑身一震,满目震惊地看着他。同样一个人,即便他已经忘了过去的事,他还是那个人。他的眼神,说话的方式,还是跟过去完全一样。 “刚才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不管我过去是谁,我现在只是风挽月的男人,是嘟嘟的爸爸。你也不用再多费口舌,我不会跟你回江州。” 周云楼张了张口。 崔嵬又抢先一步说道:“还有,你也不必拿夏如诗的事情来劝我回江州,我不会走。” 周云楼苦笑一番,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原来老大已经可以不再去管夏如诗的生死了。是的,老大失去了曾经的记忆,他已经是一个全新的人了。即便他知道自己就是崔嵬,可崔嵬的那些过往对他而言,其实就像是别人的事情,他已经没有了亲身经历过的那种感觉。 所以,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老大都不会跟他回江州。 从老大失忆到现在,他生活中的一切都被风挽月填满了,所以风挽月才是他最重要的那个人,没有人可以媲美风挽月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现在的老大,只是一个深爱着风挽月的男人,尽管他知道他曾经就是崔嵬,他也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成崔嵬。 周云楼懂了,于是他不再多留,转身离开了苍耳雪月客栈。 几天后,苏婕也来到了大理。 周云楼开车带她去客栈的路上,一直交代她:“等下见到老大,你不要激动,他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苏婕眼眶红红的,视线投向车窗外,哑声说:“我不相信老大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 周云楼轻叹一声:“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但以前的事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现在对他而言,只是陌生人而已。” 苏婕拭去眼角的泪花,“先见到他再说。” 很巧,周云楼和苏婕来到客栈大门外时,崔嵬正好接了小丫头放学回家。 “老大?”苏婕第一眼看到崔嵬,声音都在发颤,眼眶很快就红了。 崔嵬牵着小丫头,目光淡漠地从苏婕脸上一扫而过,落在了周云楼身上,“怎么又是你?”他拧着眉,语气十分不悦,“上次不是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老大!”苏婕冲到崔嵬面前,急切地说:“我是小七啊!” 崔嵬视线移到苏婕脸上,漠然道:“抱歉,我不认识你,请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们正常的生活。” 小丫头跟在崔嵬身边,抬头看着苏婕,本能就很觉得这个阿姨很讨厌,会来跟她和妈妈抢爸爸,不禁开口道:“爸爸,我们快回家吧!” 苏婕听到小丫头叫崔嵬爸爸,一时心痛难当,失声大叫:“他不是你爸爸!” 小丫头突然对着苏婕面红耳赤地大喊:“他就是我爸爸!他就是我爸爸!你这个坏阿姨,胡说八道,我讨厌你!” 几个大人都愣了一下,没想到小女娃反应这么大,简直就像一只刺猬,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随时准备攻击旁人。 崔嵬把小丫头抱起来,捋了捋小丫头的刘海,柔声说:“好了,嘟嘟不生气,爸爸带你回家了。” 小丫头委屈地抱住崔嵬的脖子,“爸爸我讨厌那个阿姨。” “嗯,爸爸也讨厌。”崔嵬没搭理周云楼和苏婕,抱着小丫头进了客栈。 苏婕站在原地,看着崔嵬的背影痛哭失声,“老大,你为什么不记得我了?我是苏婕,我是小七啊!” 周云楼将一只手搭在苏婕肩上,安慰她:“别难过了,老大只是失忆了。” 苏婕泪眼朦胧地看着周云楼,“老四,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放任老大一直留在这里吗?” 周云楼摇摇头,“除非老大自己恢复记忆,否则我们没办法把他带走。” 苏婕一把抹去眼泪,“不行,我一定要唤起老大的记忆。”她说完就跑进了客栈。 萍姨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有人进来,起身迎上来,“诶,住店吗?” 苏婕没有理会萍姨,越过她就往院子走去。 “哎哎,你还没办理住宿登记,别乱闯啊!”萍姨正要去追苏婕,又见到周云楼也进来了,“怎么又是你?” 周云楼蹙眉,对萍姨说了一句:“阿姨很抱歉,我们有事。”他也越过了萍姨。 “喂,你们这是私闯民宅啊!我要打110啦!”萍姨急急忙忙追上去。 苏婕跑进客栈的院子里,一眼便看到崔嵬站在铁丝旁边收晒干的床单,小丫头在旁边给他帮忙,把晒干的枕头套方方正正地叠好。 “老大……”她愣在原地,眼中满是震惊,简直不敢相信她所敬仰和爱慕的男人会在这家客栈里做着服务员才做的工作,他的双手是拿笔签字的双手,是敲键盘的双手,怎么能做这种粗活? 周云楼也愣住了,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小丫头看到这两个人又激动起来,大喊道:“你们怎么跑到我家来了?我不欢迎你们,你们出去!出去!” 苏婕痛心疾首地喊道:“你怎么能在这里做这种事?你是江氏集团的总裁啊!” 萍姨跑到院子里,不满地说道:“你们这两个人,也太没礼貌了,不经主人同意,怎么随便就闯进来了?” 崔嵬的视线冷冷扫过周云楼和苏婕,落在萍姨身上,交代道:“萍姨,给他们一分钟时间,再不走的话就报警。” 苏婕如遭雷击般愣在原地。 周云楼拉了一下苏婕,“小七,我们走吧!他已经不是我们熟悉的老大了。” 苏婕甩开周云楼的手,激动地说:“老大,我大一那年,同宿舍有个女生的学费被偷了,她诬蔑说是我偷了她的钱。当时学校调查之后,也认定是我偷了她的钱,不仅要我赔她五千块,还要把我开除。是你帮我查到了那个女生的聊天记录,证明是她自己把钱弄丢了,我才没有被学校开除,这些事情你都不记得了吗?” 崔嵬眼里没有一点波动,淡淡道:“不记得。” “那老四呢?”苏婕又拉住周云楼,“他妈妈以前得了急性心肌梗塞,要做心脏搭桥手术,老四那时候没钱,也是你帮了他啊!” 往事被提起,周云楼流露出几分伤感之色。 崔嵬面无表情,“你不用再说了,你所说的那些我全都不记得,我也不想去回忆。” 苏婕依然很不甘心。 风挽月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一边打电话,一边缓缓走下来,“是派出所吗?有两个陌生人闯进我家里来了,赶也赶不走,能不能麻烦你们过来一下?” 苏婕怒视着她,“风挽月!你凭什么让老大替你干这些粗活?” 周云楼拉住苏婕,“别说了,她报警了。风挽月是什么个性,我很了解,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苏婕纵然心中恨极了风挽月,此刻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跟着周云楼离开客栈。 风挽月冷眼看着他们离开,才将手机拿下来,沉沉地呼出一口。屏幕上是一片漆黑的,她其实并没有打电话报警。 小丫头看到母亲,跑过来抱住她,轻声问了一句:“妈妈,他们还会再来抢爸爸吗?” 风挽月和崔嵬对视了一眼,却是默默无言。 周云楼开车带着苏婕回酒店。 一路上,苏婕不停在抹眼泪。 周云楼给她递了纸巾,“别哭了。” “老大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苏婕想到这里就难过得不能自已,“风挽月居然让他给她干粗活,这个女人简直太可恶了。” 周云楼只能无言地叹息。 苏婕用纸巾擦去眼泪,眼里迸射出一道精光,“不行,我一定不能把老大留在这里。” 周云楼踩了刹车,不解地看着她:“你想干什么?千万别胡来。” 苏婕的神情异常坚定,“我不是胡来,我要带老大回江州,让他接受最好的脑科治疗,帮他恢复记忆!” 第81章 江州市夜店。 “阿嚏!”江依娜打了个喷嚏,险些没拿稳手里的高脚杯。鼻子堵得难受,她赶紧放下杯子,抽了一张纸巾擤鼻涕。 沈琦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感冒这么严重,回去休息吧!” “可是,现在才九点半,活儿还没干完。”江依娜说话的时候鼻音很重,由于鼻孔不通气,只能用嘴巴来呼吸。 “就你这个状态,继续干下去不怕病得更严重?”沈琦口气不善,“反正你多干一天不多,少干一天不少,我让你速度回家睡觉去,再磨蹭,你就不用跟着我了。” “哦。”江依娜瘪瘪嘴,先去更衣室把工作服换了,再回来拿上自己的包,说道:“沈琦,那我今天就先回家了。” “等一下!”他叫住她,“你怎么回去?” 江依娜拿出手机看看时间,“现在应该还有公交车,我坐公交车回去。” “感冒了坐什么公交?”沈琦从裤兜里摸出一百块钱递给她,“拿着,打车回去,再去买点感冒药。” 江依娜盯着他手里的钱发愣。 “傻了吗?”沈琦直接将钱塞进她手里,“拿你打车回家,发什么愣啊?” 江依娜突然抓住他的手,有些激动地说:“沈琦,你对我这么好,我、我会误会的。” 沈琦毫不客气地弹了她一个脑瓜崩,“误会个屁啊!我不喜欢你,别自作多情啊!” “哦……”她垂下脑袋,神情有些黯然,“像我这么一无是处的女人,确实没有值得别人喜欢的地方。” 他扯扯她的耳朵,“你说你整天脑子里都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你现在已经不是一无是处了,你至少已经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我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江依娜抿抿嘴唇,小心翼翼地看着沈琦,“那如果……我变得更优秀一点,你会不会喜欢我呢?” 沈琦微微一怔,避开她的视线,漠然地说:“我不会喜欢你,你不要对我抱有任何希望。你如果想着我跟你之间会有些什么,那从明天起,你就不用过来了。” 江依娜眼里闪动着受伤的水光,黯哑道:“我知道了。”她随之又赶紧换上了笑脸,十分爽朗地说:“我刚才跟你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那我就先走了,你忙吧!” 转过身的刹那,她还是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沈琦盯着她单薄的背影,紧紧握住拳头,眼中凝着一抹幽深的感伤,喃喃道:“我哪里还有喜欢一个人的资格……” 江依娜走出酒吧,一个人静静地走在街道上,神情十分落寞。沈琦说他不会喜欢她,是嫌弃她做得不够好,还是根本就看不上她这个人? 这几个月来,她跟沈琦可以说是朝夕相处,他教她调酒也很认真,有时候只是脾气臭一点,其实人很好。她欠他的学费一直没有付给他,他也没有跟她提过,反而时常给她钱。 江依娜能感受得到,沈琦是关心她的,可他如果不是喜欢她,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为什么要这么关心她呢? 还是说,他介意她曾经跟过柴杰的事? 江依娜心里很难过,加上感冒了,鼻子不通气,就更难过了,逼得眼眶都是涩涩的。走到路边,原本想伸手拦出租车,看看手心里攥着的一百块钱,又忍住没拦。 这些日子,她跟他相处以来,知道他是个很爱财的男人,几乎对金钱有点偏执,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需要这么多钱。可是,他却愿意给她钱花,这是不是说明,她在他心里其实是有地位的? 江依娜收好钱,打算还是坐公交车回家。家庭变故之后遭遇的穷困艰辛,还是让她学会了节约,在生活上能不多花钱,就尽量不多花钱。 她埋着头往前走,却突然被人挡住了去路,一抬头,就看到了柴杰的脸。 现在看到这个男人,江依娜还是会感到心酸和难过,毕竟是自己曾经很喜欢的男人,不过她已经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冷静地面对他。“你想干什么?” 柴杰痞笑道:“想你了,来看看你。”说着,还伸手去摸她的脸。 江依娜一惊,连忙拍开他的手,“我警告你,别再对我动手动脚。” “哎呀,何必这么大惊小怪的,咱俩又不是没睡过。”柴杰贴近她,“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我心里也还有你,上一次是为了讨好冯莹那个女人,我才会对你那么凶的。” 江依娜扯扯嘴角,算是领教到这个男人翻脸不认人的真面目了,当初竟然眼瞎到这种地步,看上了柴杰这个一塌糊涂的渣男。江依娜不理他,快步往前走,“你现在来找我,就不怕冯莹知道了又生气吗?” 柴杰以为有戏,又赶紧贴上来,笑眯眯地说:“她不会知道,我的娜娜,你是不知道,我这些日子可想死你了。” “你少来这一套!”江依娜瞪他一眼,“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女人嘛?柴杰,当着冯莹的面你是一套,背着冯莹你又是一套,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男人?” “哎哟我的娜娜,我这不是为了咱俩能过好日子,才会委屈自己去伺候冯莹吗?你现在没钱了,咱们总得有一个人出去挣钱吧?”柴杰从来都是满口胡言,之所以现在又回来找江依娜,是因为这阵子伺候冯莹伺候得恶心了,还是想找年轻的姑娘换换口味,最合适的人选当然是江依娜了。 “你别跟着我!”江依娜拐进另一条街道里,想甩开柴杰,无奈柴杰想只臭虫一样又跟了上来。 “娜娜,我真想你,想得我心肝儿都是疼的,不信你摸摸。”柴杰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上。 江依娜恶狠狠地抽回自己的手,“你给我滚开,柴杰我告诉你,我跟你之间早就结束了,你再敢碰我一根汗毛,我就马上报警!” 柴杰的目光也冷了下去,叼起一根烟,吊儿郎当地说:“你跟我结束了?那你跟谁开始了?那个叫沈琦的酒保吗?” 江依娜抿紧双唇,没有答话。 柴杰吸了一口烟,朝她吐出烟气,“那你知不知道,沈琦也跟过冯莹?” 江依娜陡然瞠目,满眼震惊地看着他。 柴杰咧开嘴,笑得又痞又坏,露出嘴里的三颗金牙,“冯莹亲口跟我说的,沈琦也陪她睡过,而且床上功夫可厉害了,还花样百变,什么足啊!乳啊!肛啊!他可是样样在行。” 江依娜气得俏脸绯红,“你这个人渣,不许侮辱沈琦!”她夺过柴杰手里的烟,一下烫在他的下巴上。 柴杰吃痛大叫一声。 江依娜掉头就跑。 柴杰在后面一边追,一边怒骂:“你这个臭婊子,老子弄死你!” 江依娜原想穿过一条小巷子跑到主干道上,这样街上人多,柴杰就不敢对她怎么样了,可是就在即将跑出巷子的时候,她被两个戴口罩的男人堵住了。江依娜脸色一变,想原路返回,却发现柴杰的后面也出现了两个戴口罩的男人。 这四个男人手里都拿着棍子,把她和柴杰堵在了巷子里。他们虽然戴着口罩,但不难看出,都很年轻,可能也就二十岁上下的年纪,像是这一个片区的小混混。 柴杰见此情况,立刻讨好道:“几位大哥,咱们有话好好说。” 其中一个人挥动着手里的棍子,说道:“我们哥儿几个最近缺钱花,就想随便弄点钱买烟买酒,不想打架,也不想伤害你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明白,明白。”柴杰立刻摸出兜里的钱,递给那人,“我身上就这些钱,全给你们了。” 那人数了数,“一千五,就这么点?” 柴杰展开双臂,抖了抖,“真的就剩这么多了,要不信你们来搜,保证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 那人的目光又移到江依娜身上,“你呢?” 江依娜默默将沈琦给的一百块和她自己的几十块拿出来,放在地上。 那人捡起这一百多块钱,嗤笑道:“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我真的没有钱。”江依娜小声为自己辩解。 那人一把钳住她的下巴,拍拍她的小脸,坏笑道:“这脸蛋还不错,拿不出钱可就只能用人来抵债了啊!” 江依娜的心脏擂鼓般跳动,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这些小混混游手好闲,其实没什么大本事,就只会欺负弱者,抢点钱花。由于鼻孔不通气,她一紧张就忍不住打喷嚏,鼻涕喷到了那人手上。 “哎呀操,恶心死了。”那人赶紧松开她,拿纸巾擦手。 “阿嚏!阿嚏!”江依娜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几个小混混都露出嫌恶的表情。 江依娜揉揉鼻子,说道:“对不起,我虽然没有钱,但我知道他身上还有钱。他是我的男朋友,我的钱都在他那里。”她指向柴杰。 几个混混的目光刷一下全都转向柴杰。 柴杰表情一僵,骂道:“你个臭婊子,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有胡说,你嘴里有三颗大金牙,是我哥给你镶的,24K纯金,一颗金牙就一万多。” 柴杰脸色变了又变,连忙闭紧嘴巴,对几个混混赔笑。 领头的混混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去看柴杰的牙。 “张开嘴让我们看看!” 柴杰闭着嘴发出“唔唔”的声音,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领头的混混不耐烦地喊道:“把他嘴撬开!” 另外三个人毫不客气摁倒柴杰,要拿木棍撬他的嘴。 柴杰嘴皮都破了,满嘴都是血,恼怒地大骂道:“别他妈欺人太甚,老子的牙你们也要!” 他这一喊,三刻金牙就露出来了。 混混惊喜地说:“还真有那么大的金牙,撬下来!” 四个混混顿时一拥而上,把柴杰死死摁在地上。 江依娜瞅准时机,拔腿狂奔。 “哎呀,那个女的跑了!” “不管她,先把这男的金牙撬下来再说!” 深夜十一点半,沈琦匆匆忙忙赶到派出所,一眼便看到江依娜坐在长椅上。她抱着自己的肩膀,神情呆滞,眼眶发红,脸色格外苍白。 “娜娜。”沈琦走到她身边,轻轻唤了一声。 江依娜抬起头,看到沈琦,霎时扑进他怀里,哽咽起来:“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沈琦抱着她,轻抚她的后脑勺,安慰道:“好了,没事了。都是我不好,明知道你生病了,还让你一个人回家。” 她在他怀里摇头,哑声说:“是我自己没有听你的话打车回家,如果我离开酒吧就打车,根本不会遇到那些事。” “只要你现在人没事就好。”沈琦低头凝视她,“那些人有没有伤害你?” 江依娜擦擦眼角的泪光,摇了摇头,“没有,我把矛头引到柴杰身上,然后就趁机跑了。” “好。”沈琦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变聪明了。” 江依娜心中一惊,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沈琦。他亲她了?为什么要亲她? 沈琦也察觉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不妥,连忙放开她,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江依娜黯然地低下头,“抢劫的那几个小混混已经被抓了,柴杰被他们打伤,送到医院去救治,具体伤势怎么样并不清楚。等下会有警察来给我做笔录,完了就可以回家了。” “好,那我在这里等你,等你做完了笔录送你回家。” 江依娜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很快就有一个女民警过来叫她,把她带到房间里做笔录。她把整个事情的经过详细叙述了一遍,女民警安抚了她几句,就让她离开了。 沈琦带她离开派出所,打车把她送回家。 进屋后,沈琦给她烧了热水,泡了风寒感冒颗粒,让她喝了压压惊。 江依娜喝了感冒药,脑子有点晕,便到床上去躺着。 沈琦看看时间很晚了,俯下身对床上的江依娜说:“你好好睡一觉,我先回家了。” “不!”江依娜赶紧拉住他的手,“你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 沈琦只能在床边坐下,轻抚她的额头,“好,我现在不走,等你睡着以后,我再回家。” 江依娜也不肯闭眼睛,就那么直直地盯着他,闷闷地说:“沈琦,你知道柴杰今天来找我做什么吗?” 沈琦垂下眼帘,掩去其中的光芒,“他找你做什么?” “他想跟我和好。” 沈琦激动地说:“你千万不能跟他和好。” “为什么?”她一瞬不转地盯着他,“你为什么不让我跟他和好?沈琦,你告诉我,你心里是不是喜欢我的?” “你想多了。”他避开的眼神,起身想离开。 “别走!”江依娜软绵绵地撑着身体下床,岂料双脚无力,眼看就要跌坐在地上,沈琦又把她抱了起来。她靠在沈琦怀里,轻声说:“沈琦,我现在对柴杰已经没有感情了,我心里喜欢的人是你。” 沈琦的身体不可避免地僵了一下。 “这几个月以来,是你一直在帮我,教导我,照顾我。沈琦,我想和你在一起,好么?”她抬头凝视他的眼睛,双手揽住他的脖子,送上自己的嘴唇。 四片唇瓣轻轻触碰在一起,犹如石子落进了平静的湖泊里,层层涟漪逸散开来。 沈琦双臂紧紧箍住她,热切地回吻她。 两人相拥倒在床上。 江依娜一边和他接吻,一边脱他的衣服。 沈琦脑子里闪过医生的警告:“就算戴了安全套,也不能百分之百预防感染,所以一定要慎重,不能抱有侥幸心理。” “不!”沈琦猛然将江依娜摁在床上,然后起身离开,“我不能跟你……” 江依娜茫然地看着他,“沈琦,你怎么了?” 沈琦抱住自己的头,有些痛苦地说:“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为什么?”江依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刚刚都吻我了,这说明你心里是喜欢我,那你为什么不能跟我在一起?” 沈琦闭着眼,满脸痛苦,喉结上下滚动着。他怎么能告诉她,自己其实是一个HIV病毒携带者? 江依娜等不到他的答复,涩然地笑了笑,“你是不是嫌弃我以前被柴杰强奸过?” 不!他没有嫌弃她!沈琦很想向她喊出自己的心声,然而此时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她与他之间注定没有结果,与其让她将来痛苦,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在一起。 江依娜眼眶又一次红润了,哽咽地说:“你走吧!” “那你……好好休息。”沈琦没有回头,大步离开了她的房间。 泪水顺着脸颊流淌而下,江依娜扑在床上,无声地哭泣。 大理苍耳雪月客栈。 尹大妈和萍姨正在厨房做饭。 风挽月顶替萍姨,守着前台。 崔嵬则带着小丫头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指导她做题。小丫头现在上三年级了,数学计算题的难度也比二年级时加深了不少,不过万变不离其宗,只要掌握方法,做起题来也很快。 尹大妈炒菜炒到一半,才发现没有酱油了,急匆匆跑出厨房,对崔嵬喊道:“二蛋,没有酱油了,快帮我买一瓶酱油回来。” 崔嵬回应一声:“知道了。”他抚抚小丫头的脑袋,说道:“爸爸去给你姨婆买瓶酱油,你乖乖做题,爸爸回来检查看你做得对不对。” “嗯。”小丫头笑眯眯地看着他,“爸爸快去快回。” 崔嵬起身,走出院子,经过前厅时,看到了风挽月。 “你去哪?”风挽月坐在柜台后面问他。 “打酱油。”他突然冒出一句。 “打酱油?”风挽月瞪眼,“打酱油从我眼前路过是吧?” 崔嵬轻笑一声,“姨妈叫我去买酱油,我很快就回来了。” “等一下!”风挽月后柜台后绕出来,“我去买吧!” 崔嵬握住她的手,半开玩笑地说:“姨妈大人交代我的事,让你替我去了,她知道肯定对我不满,我还怎么娶她的外甥女呢?” 风挽月脸颊一红,“你怎么这么贫!” “晚上更贫!”他贴在她耳边暧昧地说了一句,又在她脸上偷摸了一把,飞快地跑了。 “色鬼!”风挽月娇嗔,瞪了他一眼。 崔嵬从客栈出来,大步走向最近的超市。尹大妈炒菜喜欢用生抽,他就买了一瓶生抽,拎着往回走。 有人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 崔嵬回过身,看到两张陌生的男人面孔,“你们是谁?”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都露出惊讶的表情,“崔总,你真的不记得我们了?我们都是网络公司的程序员。” 崔嵬目光一冷,不再搭理这两人,转身就要走。突然,他感到背部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似乎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扎入了身体里,紧接着意识就开始变得模糊了。 他回过头,看到了苏婕的脸,拧着眉,只来得说一句“又是你”,就闭上眼睛滑了下去。 酱油瓶随之滚到了地上。 两个男人连忙架住崔嵬,不让他倒在地上。 苏婕爱怜地抚摸着崔嵬的脸颊,轻声说着:“老大,对不起,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帮你恢复记忆。我相信等你把一切都想起来的时候,你就不会怪我了。” “苏总,现在怎么做?” 苏婕冷声吩咐:“把他带上车。” 两个男人立刻把崔嵬架到了旁边一辆小轿车上。 车门关上,小轿车快速离去,地面上只留下那瓶生抽酱油。 第82章 风挽月坐在客栈里,等了十分钟,还是没等到崔嵬回来,心里渐渐升起一阵不安感。尹大妈火急火燎地跑过来,问道:“二蛋还没买酱油回来吗?” 风挽月起身,从柜台后面走出来,皱起眉头说:“我去看看他。” 走出客栈,她往最近的超市走了两百多米,在地上捡起了一瓶生抽酱油。仿佛意识到什么,风挽月当即掉头跑回客栈,把酱油瓶扔给尹大妈,拿上车钥匙瓶就跑了。 “哎,发生什么事了?”尹大妈喊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她的答复。 风挽月直觉崔嵬是被苏婕和周云楼带走了,所以她想都没想,直接开车去高速公路入口处去堵人。她也不确定这么做是不是真的能堵到人,只知道苏婕和周云楼不可能带走清醒的崔嵬,必然是把崔嵬弄晕了才能带走,那就不可能乘坐飞机,只能开车从高速离开大理。 她把车停在高速公路入口旁边,自己站在一侧盯着每一辆准备拿卡上高速的小轿车。 这样的方式有点笨,但只要苏婕和周云楼还没有离开大理,这无疑是最有效的。 不知等了多久,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肚子饿得咕咕叫,尹大妈也给她打了许多个电话,她还是一直站在这里守着。崔嵬被带走的时间很短,她一发现就立刻开着车超速赶到这里,所以她不太相信苏婕和周云楼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上了高速,不管怎么样,只要有一线希望找回崔嵬,她都不会放弃。 约莫八点多的时候,果然有一辆外地牌照的小轿车往高速公路入口开了过来。 风挽月的注意力瞬间集中到那辆黑色小轿车上,死死地盯着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的人。虽然距离很远,但她还是辨认出来,副驾驶座上坐的人就是周云楼。 与此同时,周云楼也发现了风挽月,立即对后排座的苏婕喊道:“风挽月就在前面,她好像看到我们了。” 苏婕气愤地骂了一句:“阴魂不散的贱女人!” 周云楼蹙起眉,心头升起一阵不满,很不高兴苏婕这么辱骂风挽月,可他并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口。 苏婕看了一眼身边昏迷不醒的崔嵬,立刻吩咐司机:“马上掉头离开,我们从国道走,看她还有什么办法。” 司机答应一声,当即开车掉头。 风挽月毫不犹豫地上了自己的车,开车去追黑色小轿车。 周云楼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说道:“她开车来追我们了。” 苏婕面如冰霜,冷声道:“甩掉她!” 前头的黑色轿车立刻加速。 后头的轿车也跟着加速。 前车飞速行驶,后车同样穷追不舍,两辆车都闯了好几个红灯。 周云楼又往后看了一眼,心头涌上一阵又酸又涩的滋味,风挽月真的那么在乎老大么?谁能想到,一个对感情如此吝啬的女人,竟然也能为了一个男人如此的不顾一切?只可惜,那个男人不是他。 这时,崔嵬拧着眉头,幽幽醒了过来,看清了车里的人,声音嘶哑地说:“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苏婕吓了一跳,不可置信地说:“怎么醒的这么快?明明打的剂量足够睡到明天早上。” 崔嵬冷眼瞪着苏婕,“你之前给我打了镇定剂?” “老大,我、我……” “停车!”他怒吼一声,“马上停车!我要回家。” “老大。”苏婕连忙拉住他的手,“你的家在江州啊!我带你回江州治疗你的失忆,等你把一切都想起来,你就明白我的苦心了。” 崔嵬刚刚清醒,身体有些虚弱,可他还是一把推开苏婕,探身到前排,对着司机呵斥:“我叫你停车,听不到吗?” 司机吓了一跳,猛然踩下刹车。 黑色小轿车发出一阵尖锐的刹车声。 车里的人由于惯性作用,全都往前冲。司机和周云楼系了安全带,没有什么事,苏婕撞在周云楼的座椅上,也没有事,只有崔嵬整个人往前飞了出去,一头撞在挡风玻璃上。 挡风玻璃上顿时出现一片环状的纹路。 “老大!”苏婕和周云楼吓得脸色苍白,赶紧伸手去扶崔嵬。 “滚开!”崔嵬怒斥一声,推开苏婕和周云楼。他的额头已经撞破了,鲜血沿着脸颊往下流淌,脸色阴冷煞白,看上去十分可怖。 “老大,你的头破了,我送你去医院。”苏婕声音发颤,想再去抓他的手,又被他狠狠甩开。 崔嵬目光阴森地瞪着苏婕,“我不管你以前跟我是什么关系,从现在起,如果你再来骚扰我,我对你不客气!” 苏婕愣住,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滚落。 崔嵬说完,打开车门,跌跌撞撞地下了车。 风挽月看到前面的黑色小轿车停了,赶紧下车,就看到崔嵬满头是血出来了。她一时又惊又喜,大喊一声:“二蛋!” 崔嵬听到声音,目光四处搜寻一番,终于发现了风挽月。他捂着额头,双脚发软,尽管头很晕,他还是摇摇晃晃地向她跑来。 风挽月同样拔腿奔向他。 两人终于紧紧拥抱在一起,热切地亲吻着彼此。不管街道有多喧嚣,也不管四周有多少人正惊讶地看着他们,在他们的世界里,只剩下彼此。眼里,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事物,仿佛天地间,只剩下眼前这个铭心刻骨的恋人。 周云楼和苏婕也下了车,站在旁边,神情哀伤地看着那边亲吻中的两个人。 “算了吧!”周云楼声音黯哑,“没有人能分开他们,就算你真的把他带回江州,他还是一样会再回到这里。老大虽然失忆了,但他不笨,你控制不了他。” 苏婕早已泪流满面,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不想接受,也不能接受他爱上另外一个女人的事实。她喜欢他那么多年,他还亲口说过这辈子不会结婚,为什么他却对风挽月有了那么深刻的情感?即便头撞伤了,流了那么多血,还是要回到她的身边,为什么? 风挽月离开他的唇,捧住他的脸,眼中满是泪水,心疼地说:“怎么流这么多血?” 崔嵬握住她的手,急切地向她解释:“是他们给我注射了镇静剂,不是我要离开你。” “我知道。”她的声音哽咽,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而下,“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你受伤了,我带你去医院。” 崔嵬任由风挽月牵着他的手,带他上车,离开了这里。 周云楼和苏婕依然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轿车渐渐消失在繁忙的车流之中。 “小七,放弃吧!”周云楼抬起头,将眼里的热度逼退,沉沉地呼出一口气,“虽然老大失忆了,可是他现在跟风挽月在一起,很开心,也很幸福。我们祝福他们吧!”说到最后一句,他的声音还是哑了下去。 苏婕只是无言地落泪。 风挽月先带崔嵬去医院缝针,把额头上的伤口包扎好,然后才回客栈。 尹大妈和小丫头问起来的时候,风挽月只说崔嵬遇到了一点意外,不小心撞到了头,已经没事了。 小丫头还挺心疼崔嵬,一脸难过地说:“爸爸,你脑袋缝了三针,疼不疼啊?” 崔嵬揉了揉小丫头的头发,安慰她:“爸爸是男人,这点疼不算什么。” 小丫头握着拳头,骄傲地说:“爸爸真厉害!” 晚上睡觉的时候,崔嵬想跟风挽月做爱。 风挽月担心他额头上的伤,一开始不答应,可最终还是拧不过他,很缓和地来了一次。 结束之后,两人像平时一样,关了灯相拥入眠。 不知过了多久,许许多多的声音和画面如潮水般钻进了他的脑海里。 “你这个野种!野种!” “宝宝,是妈妈对不起你。” “我叫,夏,如,诗,你是,新来,的,二蛋?” “两个讨厌的臭结巴,打他们!” “房子着火啦!快跑啊!” “小朋友,叔叔给你糖吃,你跟叔叔走吧!” “这小孩看起来都七八岁了,说话还不利索,我们可不要,要买就买个正常的小孩。” “没用的东西,干脆把你眼睛挖了,让你去乞讨挣钱。” “孩子,别怕,以后你就跟着我一起生活。” “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你就叫崔嵬吧!希望你的人生能像你的名字一样,高大雄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崔嵬,你很聪明,别太着急,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就算暂时比别人落后,只要努力,也能慢慢追上去。” “收破烂的儿子,滚远点!” “难道你不知道你爸以前是高中语文老师,后来因为强奸班里的女学生,被学校开除了,他才去收破烂的吗?哈哈哈哈……” “看见你就觉得碍眼。” “就你这个样子,还上什么学?” “妈的,这破天气真冷,把他扔进河里,看冻不冻得死他!” “崔嵬,爸爸不行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忘了爸爸给你取这个名字的涵义,不管将来的生活有多困难,你都要坚强地活下去,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董事长,经过DNA鉴定,他就是施琳女士失散多年的儿子。” “我是你的母亲,你……还记得我吗?” “崔嵬,我会好好培养你,送你去最好的学校读书,你可以叫我叔叔。” “小崔哥哥,嘻嘻嘻……” “搞什么,我伯父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野女人和野种回来,还跟我大妈离婚了,害得我堂哥都不回家了。” “崔嵬这个野种,就知道在伯父面前抢风头!” “DNA累积亲子关系概率为99.9999%,你的确是他儿子。” “喂喂喂,从今以后,我们六个就跟着老大混,跟着老大有肉吃啊!” “老大,我约了老三,咱们三个一块去大保健吧!老二和老四太正经,小六小七是女人,咱们自己舒坦,不管他们。” “这个夏如诗脑子有点问题,小保健还行,大保健恐怕会让你失望,你确定要她吗?” “二蛋,真,的,是你?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 “从今天起,崔嵬正式就任江氏集团总裁一职。” “崔总,您好,我是行政部门的小组长,我叫风挽月。” “崔总,刚才我的表现怎么样?” “吃醋了,崔总对我要是有对那位姑娘十分之一好,我就满足了。” “呸,你不是我哥,我哥是江俊驰。” “风总监真是魅力不凡,这么多男人争先恐后对你性骚扰。” “崔总,人家是个下过蛋的残花败柳,您不是嫌脏吗?” “小妖精,玩够了就该收手,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老大,我觉得……你在风挽月身上花的精力是不是太多了一点?” “对付贱人,就得用贱招儿!” “老大,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她。” “小贱人还学会用自残来威胁我了?” “风挽月就是我的女人,你有本事就来抢啊!” “你老实告诉我,你心里是不是特讨厌跟我上床?” “实话告诉你吧,他每次碰我,我都觉得特别恶心呢!” “唉,男人总有一时冲动的时候,我没忍住,就给她开了苞,啧啧,小丫头的滋味真是不错呢!” “崔嵬,我一直以为你跟江俊驰和莫一江他们不一样,你至少有一点底线,没想到你跟他们没有任何区别。” “你对风挽月……真的这么绝情吗?” “去一个美好的地方,没有你们这些讨厌的男人。” “崔嵬,你凭什么不让我走?你真把自己当皇帝了?你以为你是谁?” “没有人心甘情愿被你控制,我上次就说过了,如果我不再需要你的钱,你以为你还能凭什么来控制我?” “你控制了我这么多年,还想控制我一辈子?有能耐你就来对付我吧!崔嵬,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逼!告诉你,我就是不想跟你上床,因为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从头到尾就没达到过高潮,你压根就是个Low货!我但愿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 “二蛋,你,出差,回来,了,吗?” “我还想,让,你,跟我,一起,去,买东西。” “夏如诗出事了,她从商场四楼摔下去,当场死亡。” 崔嵬陡然睁眼,两滴晶莹的泪珠骤然从眼角滑落,湿润了鬓边的头发。 咕咕咕—— 雄鸡打鸣的声音从窗外传进屋里,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崔嵬坐起身,转过头,视线落在身边熟睡的女人身上。她静静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面朝他,呼吸很轻,面容宁静而安详,一把青丝散在枕头上,柔滑细腻如同绸缎。 他用手撑着头,涩然一笑,额头缝针的伤口处传来阵阵疼痛。 她似乎受到了惊扰,动了动,将头转到了另一边。 崔嵬眼眶瞬间充血,扳过她的脸,狠狠地吻了上去,舌尖撬开她的牙齿,探入她口中。 “唔……”风挽月睡得正香,突然感到呼吸不畅,皱着眉头想别开脸,又被他扳了回去。 崔嵬不给她任何时间,一边吻她,一边拨开她的衣服,压到她的身上,直接挤了进去。 风挽月还很困,也不想清醒,可是被他这么一弄,想不醒过来也难。一睁开眼,就看到身边的男人趴在她身上,神情阴鸷,双眼赤红。她吓了一跳,连忙用手抚摸他的脸,问道:“二蛋,你怎么了?” 崔嵬停下来,两臂支撑着身体,目光紧锁在她脸上,黑沉沉的眼眸深处闪动着复杂而异样的光芒。他忽然重重地吻住她的嘴唇,舌头在她口中席卷一圈后,就退了出去,然后在她唇瓣上狠狠咬了一下,连血都咬出来了。 “啊……”风挽月发出一阵痛呼,“你干嘛咬我?” 崔嵬什么也不说,又一次重重吻住她,连她唇上的血液都一并吞进了肚子里。 风挽月被迫承受他的体重和进攻,他的身体厚得就像一堵墙,压在她身上,她连气都喘不过来,偏偏嘴巴还被他堵住了。她不太明白,今天的崔嵬一起床就有点奇怪,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他一起床就求欢的情况,但他往往都是等她清醒以后才会求欢,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声不吭,也不等她睡醒就直接埋头苦干。 她拍拍他的肩膀,想说话,他却不肯给她任何机会,也不松开她的嘴,那模样凶狠得仿佛恨不得将她吞进肚子里。 直到最后时刻,他才松开她的嘴唇,扣住她的下巴,赤红的双眸死死盯着她,逼她说:“说你爱我。” 风挽月愣了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得不到答案,就凶狠地折磨她的身体,眼眶红得几欲滴血,低吼道:“说你爱我!” 风挽月感到身体有些不适,可他的样子更让她心疼,就好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急需别人的安抚和治疗。她感觉抱住他,柔声说:“我爱你,二蛋,我爱你。” 崔嵬满意地发出一声低吼,终于达到了极致。结束后,他也没有退出,就那么紧紧抱着她,仿佛恨不得就这样永远和她在一起。 风挽月被他搂在怀里,动弹不得,便伸手抚上他的脸颊,轻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就是醒来的时候,特别想和你做一次” 她轻笑了一声,拍拍他的胸,“好了,差不多该起床了,还要送嘟嘟去学校呢!” “我知道,放心吧!不会耽误送她上学,现在才六点多,让我再抱抱你。” “好。”她依偎在他怀里,乖乖让他抱着。 时间差不多了,两人才起床,和往常一样刷牙洗脸。 吃早餐的时候,小丫头看着崔嵬说:“爸爸,你脑门受伤了,今天就不用送我去学校,让妈妈送吧!” 崔嵬笑笑说:“没事,爸爸送你。” “哦,那你送我去到学校之后,就早点回来休息吧!把伤口养好了,才能拆了纱布变回帅帅的爸爸呀!” 一家人都被小丫头的童言童语逗乐了。 早饭后,崔嵬照例把小丫头送到学校门口,揉揉她的小脑袋,说道:“进去吧!” “爸爸再见!”小丫头对他挥挥手,走进学校。 “再见!”崔嵬站在校园大门外,直至看不见小丫头的背影,他脸上笑容才全部隐去,取而代之是一抹冷凝的神情。他随即走到学校外一个可以打公用电话的地方,付了钱,快速拨出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他淡淡开口道:“老四,是我。” 周云楼拿着手机足足愣了好几秒,结结巴巴地说:“老老老大,你你你你恢恢复记忆了?” “对。”崔嵬握着听筒,目光在周围扫过一圈,吩咐道:“我在嘟嘟的学校门口,你马上开车过来接我去你们住的酒店,还有通知苏婕,立刻联系老二他们,我要开个视频会议。最后,我需要一部手机。” “是,我马上去办。”周云楼一时兴奋不已,正要挂断电话,又忽然想到什么,赶紧问:“老大,你要回江州吗?需不需要订机票?” 崔嵬沉默两秒,说:“暂时不用。” “不用?”周云楼讶异道:“你明明已经恢复记忆了,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老大不回江州,是因为风挽月在这里。 崔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极其严肃的语气说道:“老四,我只跟你强调这一遍,风挽月是我的女人,你最好把你的那点心思给我彻底收起来。” 周云楼原本激动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第83章 上午十点多,崔嵬还是没有回到客栈。 风挽月跑到客栈大门外张望了好几次,始终没有看到崔嵬的身影。她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大,联系今天清晨他极其异样的神情和举动,她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猜想,崔嵬是不是已经恢复记忆了? 这个猜想让她心惊。 如果他真的恢复记忆了,那他会怎么做?他一定会回到江州,从程为民那里夺回一切。那她和嘟嘟呢?从他今天早晨的反应来看,他依然愿意让嘟嘟管他叫爸爸,还送嘟嘟去学校,这说明他应该记得失忆这段时间里所发生的一切。清晨做爱的时候,他还让她说爱他,以他过去的脾性,绝不可能放过她,甚至有可能强迫她跟他一起回江州。 不! 风挽月根本不想再回到江州去面对那些人和事,如果他确实恢复了记忆,那他就不再是她所爱的笨二蛋,而是她所深恶痛绝的那个崔皇帝。她绝对不能接受自己再落入他的掌控之中,所以她必须再次逃走。 风挽月旋即把自己的猜想告诉尹大妈。 尹大妈也吃了一惊,“二蛋已经恢复记忆了?那怎么办?” 风挽月蹙着眉头,“姨妈,你见过以前的二蛋,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子,你能接受他那样一个人吗?” 尹大妈轻叹一声,“他以前那个样子,真是不行!别说是我,嘟嘟也接受不了啊!” “所以我们只能再走一次。” “还走?”尹大妈惊呼,“那客栈怎么办?不能管啊!” “客栈暂时交给孙叔和萍姨吧!先离开这里避避风头,二蛋肯定要回江州,他不会在这里多留,等他走了我们再回来。” 尹大妈看着她,心疼地说:“二妞,你真的舍得下他吗?他毕竟跟我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 风挽月闭上眼,艰涩地说:“他恢复记忆,就不再是二蛋了,二蛋已经彻底从我们的生命中消失了。” “那嘟嘟呢?她现在已经认定二蛋就是她爸爸了。” “慢慢再跟她解释吧!”风挽月揉揉太阳穴,神情萎靡地站起身,“我现在去学校把嘟嘟接回来。姨妈,你在家里收拾一下东西,再交代一下孙叔和萍姨,然后我们开车离开大理。” “唉。”尹大妈仍然只是叹气,“二蛋要是不恢复记忆,那多好!” 风挽月垂下眼帘,掩去其中伤感之色。是啊,不恢复记忆多好!她也希望他永远都不要恢复记忆,这样他们一家人就可以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然而现实却总是在她以为幸福降临时,给了她致命一击。 恢复了记忆,他就会变回那个暴躁残酷的男人,总是阴晴不定,习惯于掌控别人,根本不懂得尊重别人,更不会去爱一个人。也难怪,她清晨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就是他狠厉的模样,他还把她的嘴唇都咬破了,这一切足以说明,他又变回了从前的崔皇帝。 风挽月当即去学校把嘟嘟接回家里。 尹大妈替她们收拾了东西,自己却没有收拾东西,只说:“你跟嘟嘟两个人去躲一躲吧!我就在这里管着客栈,二蛋就算真的恢复了记忆,他也不能拿我这个老太婆怎么样吧!他要是敢对我来横的,我就报警。还有孙广云,他认识的人多,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里毕竟是大理,不是江州。” 风挽月想想也有道理,就把她和女儿的行李,还有女儿的课本一起搬到车子的后备箱里。 临走前,尹大妈依依不舍地说:“不管去那里,记得随时给我捎个信。” “姨妈,我知道。放心吧,只要他离开这里,我们就回来。” 小丫头还什么都不知道,站在旁边懵懵懂懂地说:“妈妈我们要去哪里啊?为什么不带上姨婆和爸爸?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呢?” 风挽月没有向女儿解释原由,把她抱到后排儿童安全座椅上,系好安全带,开车离开了客栈。 崔嵬安排好江州那边的工作动向,结束视频会议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半了。一看时间,心中暗叫一声不妙,果不其然,等他回到客栈时,那对母女已经不知去向,客栈里只有尹大妈和萍姨两个老大妈。 “姨妈。”崔嵬走到尹大妈身边,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询问道:“二妞和嘟嘟呢?” 尹大妈抬起头,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说:“你还来这里干什么?回你的江州去吧!” 崔嵬深吸一口气,攥紧拳头,压住自己的情绪。果然,风挽月什么都猜到了,为了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纠缠,她又带着嘟嘟跑了。上午的时候,她才说过她爱他,不过半天功夫,她就可以毫不犹豫地离开他,明明两个人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现在好不容易重新在一起,她竟然还是可以这么狠心,说走就真的走了。 萍姨看他脸色很不好,阴郁隐忍,仿佛正压抑着极大的怒气,实在有点骇人。她赶紧抱起手里的蔬菜,说道:“那个……我先去洗菜了。” 客栈前厅里就剩下崔嵬和尹大妈。 现在这个样子的二蛋,尹大妈也觉得有点发憷,不过她没有退缩,而是梗着脖子说:“你不用站在这里演戏了,我知道你已经恢复记忆了。”她已经一把年纪了,他再生气,还能对她一个老人动手不成? 崔嵬垂下头,哑声道:“姨妈……” “你也不用叫我姨妈,我知道你打心眼里瞧不起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第一次在医院见面的时候,你连个招呼都没跟我打。二妞出了车祸,你也没去医院看过她一眼,压根就不关心她是死是活,只会逼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你现在又来假惺惺叫我姨妈,有意思吗?” 崔嵬浑身紧绷,面对着尹大妈的质问,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当初我们就是被你们这些人逼得走投无路,才会离开江州,到这里来生活。我现在拜托你行行好,要回去就赶快回去,别再来打搅我们正常的生活了。”尹大妈没好气地说完,就把他往外推,“走吧!走吧!别再回来了。” “姨妈。”崔嵬用手撑住门边不肯走,“我只想见二妞一面,她到底去了哪里,请您告诉我,可以吗?” 尹大妈冲他骂道:“你还要见她干什么?你还嫌你以前害她害得不够惨吗?你自己想想你以前做过的那些事,我凭什么答应你再去见她?” 崔嵬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说:“就凭……我还是你们认识的二蛋。” 尹大妈露出一抹惊讶之色。 “我是恢复了以前的记忆,但我也记得失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他的语气平静而沉缓,“我是崔嵬,我也是二蛋。姨妈,除了我,还有谁更适合留在她身边?更何况,嘟嘟现在已经认为我就是她的亲生爸爸了。” 尹大妈的神情出现了一丝松动,又说:“你要是二蛋,我还相信你能做嘟嘟的爸爸。可你已经恢复记忆了,以前的你冷冰冰的,没点礼貌,我是不相信你会愿意做嘟嘟的爸爸。” 崔嵬站在尹大妈面前,郑重其事地说:“不管我是崔嵬,还是二蛋,我都愿意做嘟嘟的爸爸。”他又补充了一句,“姨妈,我不想失去她们母女,请您成全。” 尹大妈犹豫了许久,最终开口道:“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风挽月母女当晚住在丽江古城旁边的连锁酒店里,怕尹大妈担心,她就用房间里的电话给尹大妈打了一通电话。她也不敢直接打客栈的电话,怕被崔嵬查到,打的是孙老头的电话,让孙老头把手机转给尹大妈接电话。 她简单向尹大妈说一下她和小丫头现在的情况,然后才问:“二蛋他……回去了吗?” 尹大妈告诉她:“二蛋确实恢复记忆了,他回来了一趟,知道你和小丫头走了,他也走了,八成是回江州去了吧!” “哦……”风挽月的声音里难掩寂寥,他果然恢复了记忆,江州有那么多事等着他,他是不可能再留下的。 “你就不问问他回来以后说了什么吗?” 风挽月扯扯嘴角,勉强笑了一下,“他以前就是那样一个人,问不问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二妞啊,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二蛋了吗?要是真心喜欢他,就不要轻易放弃。不管他以前什么样子,只要他以后愿意好好对待你们母女,不就可以了吗?” 风挽月握着听筒,没有吭气。一个极其霸道,控制欲极强的男人,怎么可能改呢? 尹大妈又继续劝她:“我看你和二蛋之间也是有缘分的,还是要好好珍惜啊!你马上就三十一了,嘟嘟也九岁了,不能总是这么耽误下去,过错了这段缘分,下一段缘分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姨妈,什么缘分不缘分的,我不信这些。”她把目光投向窗外,“就算我跟他之间有缘分,恐怕也是孽缘。”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 小丫头洗好澡从浴室出来了,“妈妈,你在跟爸爸打电话吗?” “嘟嘟出来了,先不说话了。”风挽月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小丫头撅起嘴,“妈妈,你怎么不让我也跟爸爸讲两句话呢?” 风挽月轻抚女儿的脸蛋,“下次再说,好了,妈妈帮你吹吹头发,咱们出门吃晚饭吧!” “嗯。”小丫头高兴地点点头,“我想吃腊排骨和三文鱼。” 母女两人吃了晚饭,去古城里溜达了一圈。 小丫头说:“这丽江古城和大理古城也没啥太大的区别,都是些卖东西的商店。” “那咱们回酒店吧!” 母女俩回到酒店,刚从电梯里走出来,便看到一个背影挺拔高大的男人站在她们住的房间外面。听到电梯的响声,男人转过身朝她们看了过来,他额头上还贴着一块白色的纱布。 “爸爸!”小丫头惊喜地大喊一声,朝他跑了过去。 “嘟嘟。”崔嵬露出笑容,蹲下身展开双臂,一下将小丫头抱住,举了起来。 “哈哈哈……”小丫头咯咯直笑。 风挽月神情复杂地走了过去,伸手把小丫头从他怀里抱了回来。 崔嵬的笑容凝结在唇边,目光幽深地看着她。 小丫头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劲,搂住母亲的脖子,奇怪地问:“妈妈,你怎么了?” “没什么。”风挽月一只手抱住女儿,掏出房卡刷了一下,进了房间。 崔嵬跟着进去,她想拦也拦不住。 小丫头从风挽月怀里下来,跑到崔嵬身边,盯着他的额头,“爸爸,你的脑门好点了吗?” “好多了。”崔嵬抱起小丫头,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谢谢嘟嘟关心。” “嘻嘻,不客气。” 风挽月掀起眼皮,冷声说:“你别抱我女儿,把她放下来。” 小丫头皱起眉头,“妈妈,你怎么了嘛?” “没事,爸爸今天来晚了,妈妈生气爸爸的气了。”崔嵬替小丫头捋捋刘海。 “对呀,爸爸你今天去哪里了?怎么中午也没有见到你?” “爸爸早上有点事,所以回到客栈晚了一点,你妈妈就生气了,带着你跑到丽江,也不告诉爸爸,害得爸爸找了你们好久。” “啊?”小丫头夸张地张大嘴,“怪不得中午妈妈什么都不说,就把我带来这里了,下午我都没去上课呢!” “没关系,爸爸可以帮你把落下的功课补回来。” 小丫头凑到崔嵬耳边,小声说:“爸爸,我不知道妈妈跟你生气,我要是知道,就偷偷告诉你了。” 崔嵬轻笑着揉揉她的头发,同样小声说:“嘟嘟真乖。” 风挽月看着那一对“父女”,冷着脸说:“嘟嘟,快去刷牙早点睡觉了。” “去吧!”崔嵬把小丫头放下来。 “哦。”小丫头跑进卫生间刷牙去了。 风挽月深吸一口气,按下心里起伏的情绪,冷冷看向他,“崔总,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报复我,还是要报复我的女儿?” 崔嵬眼底闪过一抹痛色,“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蛋吗?” “你难道不是吗?”她反问他。 崔嵬目光幽深地注视着她,“就算我是,难道当初你对我的惩罚还不够吗?” 风挽月冷笑一声,讥讽道:“我有什么能耐惩罚你?你一个狂霸酷炫拽的大总裁,捏死我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我怎么敢呢?” 他眼中凝结的黑越发浓郁,眉头拧得就像一个解不开的结,“你离开江州之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我但愿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你知不知道,这句话就像把刀一样,在我心里划开一道伤口?” 风挽月垂下眼帘,没有吱声。 “发生车祸的一瞬间,你知道我脑子里唯一的念头是什么吗?”他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的青筋凸了出来,“我那时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哪怕我变成鬼,我也要找到你。” 风挽月陡然抬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她,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双目赤红地说:“风挽月,尹相思,风寄心,在我失忆之前,我就已经爱上你,在我失忆之后,我又爱了你一次。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风挽月瞠大双目,肩膀微微颤抖着,他的话,还有他整个人都让她感到一阵巨大压力。她可以心无芥蒂地接受一个傻傻的笨二蛋,却不敢接受这个对她袒露心声的崔皇帝。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心狠手辣的崔皇帝怎么可能爱一个人? “你不相信我的话?”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她闭上眼不想看他。 “你看着我!”他用手去拨她的眼皮,咬牙启齿地说:“你看着我!” 小丫头刷完牙,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爸爸妈妈,你们在干什么呀?” 崔嵬立刻直起身,掩去刚才的神情,重新带上微笑,“你妈妈不肯消气,爸爸一直在讨好她,可她还是不理爸爸,怎么办?” 风挽月睁开眼,瞥了崔嵬一眼,真没想到这个男人变脸的能力这么炉火纯青,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能力也比她过去强多了。 小丫头跑到风挽月身边,缩进她怀里,撒娇道:“妈妈,你就别生气了呀!爸爸不就是回去晚了一点吗?” “好了,大人的事情,你别操心。”风挽月抱起女儿,让她躺在靠窗的这张床上,给她盖上被子,“早点睡吧!” 小丫头躺在床上,睁着一双大眼睛,笑眯眯地说:“妈妈你今晚是跟我睡这张床,还是跟爸爸睡那张床啊?” “嘟嘟!”风挽月板着脸。 崔嵬站在旁边说:“嘟嘟自己睡一张床,爸爸妈妈睡一张床,可以吗?” 小丫头嘻嘻笑道:“如果妈妈要跟我睡,我就跟妈妈睡。” 风挽月没理崔嵬,轻抚女儿的额头,“睡吧,妈妈跟你睡。” 小丫头调皮地说:“爸爸,对不起啦,妈妈要跟我睡。” 崔嵬在另一张床上坐了下来,哀叹道:“唉,你们娘俩不要我了。” 风挽月转过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还是那个变态暴躁的崔皇帝吗?竟然还会跟女儿开这样的玩笑。 小丫头还想再说话,却被母亲用眼神制止了。 “好了,别说话了,睡觉吧!” 小丫头往旁边挪了挪,“妈妈跟我一起睡,让爸爸自己睡那张床。” “好。”风挽月没管崔嵬,直接关了灯,脱鞋上床,跟女儿躺在一起,抱着女儿睡觉。 房间里陷入黑暗之中。 崔嵬被她晾在一旁,干巴巴地坐在床上发呆。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小丫头已经睡熟了。 风挽月没睡,崔皇帝就在旁边,她不可能睡得着。本来还想逃脱他,岂料逃跑的第一天就被他逮到了,不用想也知道是姨妈把消息告诉他的,偏偏女儿在旁边,不好当面翻脸。崔皇帝明明知道嘟嘟不是他女儿,但是在嘟嘟面前还扮演着父亲的角色,他到底想怎么样? 崔嵬轻手轻脚站起身,去了洗手间。 风挽月听到水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 很快,他就从洗手间里出来,摸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把她从床上拉起来。 “你干什么?”她压低声音,没好气地说。 崔嵬一语不发,直接将她拦腰抱起,抱到另一张床上,压住她就开始吻她。 “唔……”风挽月拼命地拍打他的肩膀,却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怕吵醒嘟嘟。 崔嵬一边紧紧吻住她,舌头在她口中肆意席卷,一边拨开她的衣服,略带薄茧的手掌在她身上来回抚摸,来到腰间时,毫不客气把她的裤子扒了下来。 风挽月下意识夹紧双腿,却被他先一步挡住,不让她并拢腿。 他松开她的嘴唇,在她耳边低哑地说:“你不相信我是吗?那我证明给你看!” 她微微一怔,还没明白他的意思,便感觉到他的吻开始渐渐往下。 崔嵬抬头,用很轻的声音说:“你自己控制一点,别太大声吵醒了嘟嘟。” 风挽月恨得咬牙切齿,用手在他手臂上狠狠掐了一下,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宣泄心头的怒火。 崔嵬愣是一声不吭,任凭她掐。 过去两个人上床的时候,他都是要她来主动伺候他,伺候不好,他还会生气,骂她小贱人,在她身上掐出青一块紫一块的印记。现在,他竟然愿意这么对她,他不是一直都很介意她和夏建勇柴杰的事?不是一直都很嫌弃她吗? 崔嵬很用心地取悦她。 风挽月没好气地骂他:“你手脏死了。”由于不敢太大声,骂人的话显得有点气势不足。 “我刚刚已经全部洗干净了,保证卫生。” 崔嵬浑身肌肉紧绷,头上大汗直冒,不管她怎么掐,怎么抠,他都随她,他知道她就是想把过去的气全撒出来。当务之急,是把她哄好了,让她乖乖带着女儿跟他回江州,他才好进行接下来的动作。 …… 果然还是那个变态的崔皇帝!风挽月狠狠地掐他的肉,恨不得把他全身的肉都揪下来。 “你就掐吧!你掐得越狠,证明你越爱我。” 风挽月又气又恼,张嘴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一点也不留情。 崔嵬疼得“嘶”了一声,“除了我,还有谁能让你这么舒服?只有我能让你高潮迭起,不是么?” 这个自恋又臭屁的男人!风挽月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依然狠狠咬住他的肩膀。即便嘴里已经尝到了血腥味,也不肯松开。 “掐够了,咬够了,气撒了,明天就跟我回江州。” 风挽月一愣,立刻松开他,很坚决地说了一句:“我不回江州。” “我心里有你的位置,你心里也有我的位置,这样还不够?我们经历这么多才能在一起,你就一点也不珍惜,只想跟我分开吗?” 她没吭气。 “你舍得让嘟嘟再次成为没有爸爸的小孩?” 她的情绪忽然变得万分低落,“你就不能为了我和嘟嘟留下来吗?你明明说过不会离开我们母女。” 他亲亲她的嘴角,“你也知道,那个时候我失忆了,现在我既然什么都想起来了,就不可能不管江州那边的事。” 风挽月别开脸,眼睛有些酸涩,“所以你要背弃自己的诺言了吗?不过也是,像你这种的男人,原本也不值得女人信赖。又粗暴,又变态,又残忍,又冷血,当初嘟嘟被拐卖,你都能袖手旁边,我居然还会相信你的诺言,真是可笑。” 崔嵬的动作停了下来,两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借着窗外一点点微弱的光线,定定地凝视着她,“嘟嘟被拐的时候,我确实没帮到你,可我其实已经查到她的下落,只是没有告诉你。对,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你心里怨我,我也无话可说。但是二妞,我要告诉你,江州我一定要回,老头子现在躺在病房里昏迷不醒,江氏集团被程为民控制,如诗也被程为民逼死了,这个仇,我必须报!” 风挽月浑身一震,惊声道:“夏如诗……死了?” 第84章 江州市医院。 江依娜爬上住院大楼第五层楼时,看到冯莹从电梯里走出来,踩着高跟鞋,摆着肥胖的臀部,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进了一间病房。 江依娜走了过去,站在病房外,看到冯莹坐在柴杰的病床前,表情温柔地说着什么。 柴杰的神情却很低落,躺在病床上什么也不说,不管冯莹对他说什么,他都不予回应。 江依娜只是想来看看柴杰,毕竟上一次她和柴杰遭到小混混打劫,她把矛头转向了柴杰,自己才得以顺利脱身,而柴杰却被那几个小混混打伤了。没想到这么不巧,居然跟冯莹撞到一块了。 她正打算离开,忽然听到冯莹发出一阵尖锐的叫道:“什么!?双侧睾丸受伤摘除?” 江依娜霎时愣在原地,脑子里空白了好几秒。原来柴杰上次被小混混打伤的部位是下体吗?他的睾丸被切除了? 冯莹的情绪更加激动,“这么说你现在是个太监了?” 柴杰没好气地回道:“谁说睾丸切除就是太监了?我还可以服用雄激素!” 冯莹同样语气恶劣地骂道:“睾丸都没有了,不是太监是什么?就算你吃雄激素,那你也只是个假男人。” 柴杰的脸色涨得通红,眼睛都气红了。只可惜,面对冯莹的鄙夷和不屑,他却没有了任何反抗的余地,身体刚做完手术,连动都不能动。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没有了蛋,那是多大的悲剧?他那引以为傲的床上功夫,也只能永久地成为历史了。 冯莹转身要走,却跟进入病房的医生碰了个正着。 医生避开冯莹,拿着手里报告,对柴杰遗憾地宣布:“柴杰,很遗憾的通知你,你的HIV检测呈阳性。” 这话让病房里的柴杰和冯莹都懵了一下,也让病房外的江依娜瞬间脸色煞白,双腿发软,险些跌坐在地上。 冯莹问道:“HIV是什么?” 医生古怪地看了冯莹一眼,说道:“HIV呈阳性,意思就是感染了艾滋病。” 一瞬间,柴杰失控地大叫起来:“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 冯莹身体一软,肥胖的身体坐到地上,满脸不可置信地说:“怎么会感染艾滋病?那我是不是……”她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抓住医生的手臂,“医生,快带我去检查,快!” 江依娜没有继续留在这里,飞快地跑出了住院大楼。她坐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捂着脸哭了起来。柴杰感染了艾滋病,那她是不是也感染了艾滋病? 为什么会这样?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染上这样的病,难道她的人生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吗? 手机响了起来,是沈琦打来的。她接通电话,低泣的声音传进了沈琦的耳朵里。 “娜娜,你怎么哭了?”沈琦在电话那边急切地询问。 她抽泣着说:“沈琦,我、我可能得艾滋病了,我刚刚听到医生说,柴杰得了艾滋病,我说不定也已经被他传染了。”她越说越伤心,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什么?”沈琦倒抽口气,“你在哪里?我现在去找你。” 半个小时后,沈琦开车来到医院,在花园里找到了江依娜。 “娜娜。”他在她身边坐下,轻声安慰她:“别担心,就算柴杰感染艾滋病,你也不一定会感染。” 江依娜哭着摇头,“可是我很害怕,幸亏上次你没有碰我,要不然我可能把病也传染给你了。” 沈琦眼底闪过一道复杂的光芒,“你先别着急,听我说。你跟柴杰分手以后,还跟他在一起过吗?” 江依娜拼命摇头,“我跟他分手以后,就见过他一次,就是被抢劫的那次。” “说不定柴杰是在跟你分手以后才感染的艾滋病,你先别担心,我带你去化验。” “我害怕查出来我也感染了,到时候应该怎么办?我是不是很快就会死了?”她眼里闪动着惊惧的光芒。 “就算感染了,也不会马上就死。”沈琦将她扶起来,柔声说着:“艾滋病是可以通过药物控制的,现在国家有免费的抗病毒药物发放,感染艾滋病的患者活过二三十年的也大有人在。以后肯定会有更好的新药出来,有钱就能买到,所以你先不用这么害怕。” 江依娜点点头,脸色看起来比之前好了许多。 沈琦把她带到了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抽血检测,一个多小时之后检测结果就出来了。 阴性,未感染。 江依娜大大地松了口气,忽然像是虚脱一般,跌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沈琦拿着她的检测报告,心里亦是百感交集。如果那天晚上他没有控制住自己,碰了她的身体,现在检测出来的结果,是不是就会变成阳性?如果他给不了她性和爱,给不了他一个健康的婚姻,给不了她一个孩子,又凭什么守在她的身边?他怎么能因为自己一己之私,就让她承受被感染的风险? 江依娜靠在长椅上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她拿出来,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犹豫了两秒,她还是接听了电话。 一道低沉的男声传进她的耳膜里,“江依娜,是我。” 她陡然睁眼,惊声喊道:“小崔哥哥,是你吗?” “对,是我。” 江依娜愣愣地握着手机,再一次泪流满面。 一周后,一架由香港飞来的班机降落在江州市国际机场。 崔嵬从贵宾通道先一步下了飞机,他额头上的伤已经全好了,一身黑色的西装,剪裁合体,又恢复了从前器宇轩昂尊贵优雅的气派。他和风挽月一行五人直接上了一辆商务轿车,随后离开机场。 路上,小丫头显得十分兴奋,“妈妈,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回江州了。” “嗯,回江州了。”风挽月抚了抚女儿的后脑勺。 小丫头又挤到崔嵬身边,坐在他的腿上,好奇地问:“爸爸,我跟妈妈今天晚上住哪里啊?我们原来的房子都卖掉了啊!” “当然是跟爸爸一起住了。”崔嵬的声音很温和,“爸爸有一套大公寓,两层的,有很多个房间,嘟嘟想住哪个房间,就住哪个房间。” “真的吗?”小丫头眼睛发亮,“那我想住第二层的房间。” “好,那就住第二层的房间。” 车里的其他人都没说话,就静静坐在位子上,听着这“父女”之间的对话。 周云楼坐在副驾驶座上,从后视镜里看了风挽月一眼,又看了崔嵬和小丫头一眼,神情难掩失落。然而他再黯然失落,也是无济于事的。风挽月既然愿意跟着老大一起回到江州,这就说明她已经愿意接受老大这个人了,即便老大恢复记忆,不再是她们母女的二蛋,她也完全接受了。 老大明知他喜欢风挽月,却没有把他赶走,只是警告了他一次,依然把他留在身边。这说明老大其实根本就没有把他这个情敌放在眼里,也根本不认为他会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构成什么威胁。 周云楼扯扯嘴角,将心头阵阵苦涩之情压制下去。是啊,以前风挽月跟老大的关系那么糟糕,他都没能获得一点机会,现在他就更不可能有机会了。或许,他根本不够资格成为老大的情敌,他只是一个失败的暗恋者而已。 苏婕坐在商务轿车的最后一排,心里同样很不好受。原以为只要老大恢复记忆,就会撇下风挽月母女,立刻跟他们返回江州,哪知老大还是跟以前一样放不下风挽月,甚至在风挽月又一次逃走后,第一时间赶到丽江,把风挽月母女带了回来。 最让苏婕不能接受的,是老大竟然愿意做风嘟嘟的便宜爸爸。老大明明知道风嘟嘟是莫一江的种,为什么还是愿意当风嘟嘟的父亲?为了风嘟嘟,老大还再三跟他们强调,不准在风嘟嘟面前说起她亲生父亲的事,所有人都要默认,老大就是风嘟嘟的亲爸。 凭什么? 苏婕这些日子心里都憋着气,完全无法纾解。风嘟嘟这小孩还特别粘人,左一句“爸爸”,右一句“爸爸”,叫得她只想掐死这个烦人精。 商务轿车回到市区,崔嵬先带风挽月母女回了一趟他的公寓,放下行李。公寓长时间没人住,桌面和地面都落了不少灰,不过好在苏婕时常找钟点工来打扫一下,屋子看上去还算干净。 小丫头跑进屋里就忍不住惊叹起来:“哇,爸爸的公寓好大!我要住第二层。”说完,小丫头吧嗒吧嗒跑到楼上去了。 风挽月对着楼梯喊道:“嘟嘟,还要出去吃饭,快下来了。” 崔嵬拉住她的手,笑着说:“没事,让她看吧!” 周云楼和苏婕就站在他们身后,看到他们拉在一起的手,各自移开目光。 小丫头很快又下楼来,笑眯眯地说:“我已经找好房间啦!爸爸,咱们出门吃饭吧!” 半小时后,崔嵬带着风挽月母女来到了饭店,并在早已预订好的包间里见到了江依娜和沈琦。这顿饭算得上是家里人的团圆饭,所以崔嵬也没让周云楼和苏婕跟着来,只是没想到江依娜还带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江依娜乍然看到崔嵬,有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小崔哥哥,你真的回来了?” “嗯,回来了。”崔嵬拍拍她的肩膀,神情显得很平静,但话语间却透出了一丝暖意。 江依娜的视线移到风挽月和小丫头脸上,惊讶道:“这小姑娘是……”她认识风挽月,也知道风挽月就是她哥的女人,可这突然冒出来的小丫头片子又是怎么回事? 崔嵬眼皮都没抬,淡淡甩出一句:“你侄女儿。” “侄女儿?”江依娜惊叫一声,“你什么时候生了个这么大的女儿?” 崔嵬终于掀了一点眼皮,懒洋洋地说:“你看过那些带球跑的霸道总裁言情小说吗?就是这么回事了。” “我咳咳……”江依娜直接呛到口水。 小丫头扯扯崔嵬的袖子,“爸爸,什么是带球跑?” 风挽月感到有些无语。 “就是你还在你妈妈肚子里的时候,你妈妈生爸爸的气,就离开了爸爸,找一个地方,偷偷把你生下来。” “这样啊!”小丫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怪不得我小时候都没见过爸爸,原来是因为妈妈带球跑。” 风挽月:“……” 崔嵬把小丫头抱了起来,“这是爸爸的妹妹,你要叫小姑姑。” 小丫头乖乖叫了一声:“小姑姑好。” 江依娜浑身一僵,有点受宠若惊,“你、你好。” 崔嵬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沈琦身上,眼底滚动着黑沉沉的光芒,不动声色地笑道:“不介绍一下你带来的朋友吗?” “哦,他叫沈琦,是我的……”江依娜迟疑了一下。 小丫头举着手大笑道:“我知道,是小姑父。” 江依娜的脸一下就红了,不好意思地看了沈琦一眼。 沈琦走上来,平静地开口道:“不是,你们误会了,我和娜娜只是普通朋友。她说她哥回来了,我就陪她过来一趟,现在你们一家团聚,我就不多留了。”说完,他直接离开了包间,没再多看江依娜一眼。 江依娜心中一阵伤感,眼眶里有些酸涩,想到身边还有人,又赶紧把情绪稳住,扯出一抹笑容,“小崔哥哥,你回来以后,去医院看过伯父了吗?” “没有,我回到江州暂时是保密的,连我妈都不知道。”崔嵬抱着小丫头走到餐桌旁,入座了,将小丫头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吩咐服务员点菜上菜。 “那你什么时候公布回来的消息?” “明天上午。” 上菜后,几个人开始动筷吃饭。 崔嵬给小丫头夹了点菜,不动声色地说:“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刚才那个朋友认识有多久了?” 江依娜垂下眼帘,流露出几分哀伤的神情,“我已经跟柴杰分手了。” 这个结果早在崔嵬和风挽月的预料之中,两人都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之情。 江依娜又说:“几天前我在医院听到医生说,柴杰感染了艾滋病,而且他……”她看了一眼吃得津津有味的小丫头,快速说道:“他下体受伤,蛋被切掉了。” “什么!?”这话着实让崔嵬和风挽月都吃了一惊。 风挽月难以置信地问:“柴杰感染了艾滋?” “嗯。”江依娜点点头,“不过我跟他分得早,没有被他感染,那个冯莹可能也感染了。” 风挽月心里的滋味有些复杂,谈不上喜,也谈不上忧,只是觉得有点遗憾,也有点感慨。柴杰那个人总是欺软怕硬,喜欢用性能力来诱骗女人,从女人身上得到好处。而冯莹呢,纵欲贪婪,心思恶毒。这两个人落得这么个下场,或许真是报应吧! 崔嵬往风挽月那边看了一眼,没有吱声。 江依娜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果汁,“小崔哥哥,柴杰会被人打伤,也是因为你给他镶的那三颗大金牙。抢劫的小混混要撬他的金牙,他舍不得,才会被打。” 崔嵬怔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呵呵,挺有趣的,那三颗金牙是镀金的,里面就是普通的金属。就他那个混蛋样,我只想把他全口牙都打掉,怎么可能真给他镶全金牙?” 江依娜听到这话,也不知心里是喜是悲了。 小丫头忽然抬起头,好奇地问:“爸爸,蛋被切掉了,是什么意思啊?” 崔嵬:“……” 风挽月给女儿夹了点菜,低斥道:“嘟嘟,不该问的不要问,吃你的饭。” 小丫头瘪嘴。 崔嵬清清嗓子,正色道:“嘟嘟,这个问题爸爸现在不能回答你,等你长到十五岁,才能回答你。” 小丫头皱眉,“为什么呀?” “因为你现在还太小,学的知识还不够多,爸爸就算回答你,你也不明白。” 风挽月和江依娜听完这话都不由自主地看了崔嵬一眼,这位仁兄真能扯! “哦,好吧!”小丫头点点头,“那就等我长大一点再问。” 江依娜看着小丫头埋头吃饭,感慨地说:“小崔哥哥,我觉得你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是因为……”她的目光又移到风挽月身上,“有了嫂子的缘故吗?” “嫂子”这个称呼让风挽月脸上倏然一热。 崔嵬没有回答江依娜的问题,而是说:“你这段时间是怎么活下来的?” 江依娜有些窘迫地说:“一开始靠堂哥接济,后来就是刚才那个沈琦帮我。” “难得你完好无损地活下来了。”崔嵬从西服外套里摸出一个钱包,掏出一张信用卡递给她,“给你,没有密码。” 江依娜盯着他手里的卡片,迟迟没有接过来。 “不要?” “不要。”江依娜缓缓摇了摇头,以前她就只会花钱,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不想再过回以前的生活了。“小崔哥哥,如果你回公司了,就让我跟着你学习管理公司吧!我不想再当一个只会花钱,其他一无是处的米虫了。” 崔嵬渐渐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好。” 沈琦回到自己的公寓,从书柜里拿出HIV抗病毒的药品,用温水送服。吃过药后,他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在通信录里找到了程为民的号码,迟疑着是否要拨出这个号码。 江氏集团前任总裁崔嵬没有死,又回到江州了。媒体还没有报道这件事,这就说明很多人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如果他先一步把这个消息透露给程为民,肯定可以从程为民那里再得到一笔报酬。可是,他到底要不要拨出这个号码呢? 崔嵬是娜娜的哥哥,他要是给程为民打了这通电话,就很有可能会破坏崔嵬的计划。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江依娜给他打来了电话。 “沈琦,我哥今天回到江州的事,你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说,可以吗?” 沈琦握着手机,心说果然是这样的。“好,我不会说的,你放心吧!” 江依娜在电话那边很高兴,连说了几个谢谢。 结束通话后,沈琦又盯着手机里程为民的号码发呆。 一个电话打过去,很可能就意味着一笔丰厚的报酬。 他的病,以后必然需要很多钱来买更好的药。 到底该不该打这个电话? 沈琦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放下了手机。 夜里,风挽月把女儿哄睡了,下楼的时候,看到崔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脸阴郁地盯着电脑屏幕。 他的表情让她不自觉地想到以前那个喜怒无常的崔皇帝。 风挽月心头一惊,脚下突然踩空,险些从楼梯上滚下来。 崔嵬听到声音,急忙喊了一声:“小心!” 风挽月虽然抓住了扶手,不过脚还是崴了一下,疼得她脸色都白了。 崔嵬冲上去把她扶下来,让她坐在沙发上,“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摇了摇头。 他把她崴到的右脚抬起来,搁在自己腿上,替她按了一下,“疼吗?” 风挽月“嘶”了一声,眉头都皱了起来,“挺疼的,你别碰了。” “你这只右脚真是多灾多难。”他起身,从冰箱里拿了两个冰袋出来,替她冷敷。 “还不是都是因为你。”她小声嘀咕。 崔嵬没为自己辩解,视线移到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神情又变得阴鸷起来。 风挽月一下收回自己的脚。 “怎么了?” “我不喜欢你露出刚刚那种表情。”她往旁边挪了一点。 崔嵬把她拉回去,圈在怀里,重重地亲了她一下,“我也不喜欢你离我那么远。” 风挽月别开脸,皱着眉头说:“你刚刚的样子,就会让我想到以前你对我的粗暴和凶狠。” 崔嵬心口一紧,无言地抱着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在她耳边低声说:“以前的事,不提了好么?” 风挽月没有回应他的话。 他把她抱得更紧,恨不能将她揉进身体里,“你别这样,那种失去的滋味体会过一次就不想再体会第二次了,你知道你和嘟嘟现在对我很重要,别让我感觉你离我很远。” 风挽月又心软了,伸手抱住他,“那你刚刚为什么要露出那种表情?” 崔嵬把笔记本拿过来,“你看,这是沈琦的资料。” 风挽月的视线投在屏幕上,缓缓念道:“沈琦曾是江州大学的博士研究生,因其父罹患脑癌,他到地下血库卖血。后其父不治而亡,沈琦不慎感染艾滋病!”她惊呼一声:“沈琦竟然也有艾滋病?” “嗯。”崔嵬神情凝重地点点头,“不能让江依娜跟这个沈琦继续来往了。” 第85章 上午十点,梦诗酒店小礼堂中将举办一场小型新闻发布会,由江氏集团现任程董事长与香港财团大鳄褚先生亲自出席,签订定向增发协议。协议签订后,香港财团将向江氏集团融资四十亿元人民币,持有江氏集团限售股份10%。市面上原本自由流通的股票总量将由100%降低为90%,原董事长江平涛所持20%的股票总量也将降为18%。 定向增发的消息发出当日,江氏集团股价便呈现出平稳回升的趋势。 因此,这一次能否成功融资,对于江氏集团而言,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 十点未到,李沐推着程为民步入小礼堂,闪光灯咔咔咔响了起来,全场的焦点都集中在他们身上。 李沐目不斜视地推着程为民走到最前排的签约席,吩咐礼仪小姐把茶水端上来。 程为民开口问道:“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你打个电话去问问褚先生什么时候能到。” “是。”李沐走下签约席,掏出手机打电话。几分钟后,他又回到程为民身边,神情凝重道:“董事长,刚才打电话去香港那边询问,褚先生根本就没有来江州,只是派了一个代表过来签字。” “什么?”程为民脸色一变,“不是说好了亲自过来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沐硬着头皮说:“昨天打电话的时候,都说没有任何问题,褚先生已经准备出发去机场,今天又突然变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程为民狠狠地瞪了李沐一眼,“你办的什么事?昨天下午叫你去机场接机,你不去,你要是去了还能不知道褚先生到底有没有来江州吗?” 李沐垂着头,郁闷地说:“是香港那边一再强调不要接机,说不喜欢国内应酬的这套。” 现场还有很多记者,程为民控制住情绪,又问:“褚先生为什么没来?” “说是出发之前家里人突然生病了,不太放心,就派了代表过来。” 程为民挥挥手,“算了,派了代表能够顺利签约就可以,你再打个电话过去问问,看看褚先生的代表还有多久才到。” 李沐又打了一通电话,回来禀告程为民,“还有十几分钟就到了。” “好。”程为民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约莫又过了二十分钟,现场的记者已经开始焦躁起来,开始在下面议论纷纷。 “十点都已经过了,怎么还不来?” “就是啊!这到底还要等多久啊?” 程为民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今天虽说是江氏集团和香港财团的签约仪式,事实上更像是褚先生的个人记者见面会。这位褚先生不仅是一位杰出的企业家,也是知名慈善家、教育家,二十多年间一共资助了两百多所西部地区的贫困学校,数万个困难学生,享有极高的声誉。而褚先生本人十分低调,不怎么接受记者采访,这次之所以会有这么多记者前来,基本都是冲着褚先生来的。 “怎么还没来?”程为民转过头瞪着李沐。 “我再打电话过去问问。”李沐又一次掏出手机,表情很抑郁。 正当此时,礼堂的大门突然向里敞开。一名身姿挺拔的男人出现在门外,一身价格不菲的杰尼亚订制西服,银白色细致条纹面料,优雅洒脱,独居男性成熟魅力,纯黑纽扣搭配黑白平驳头领,美观大方,尽显绅士儒雅气派。 他的出现,让礼堂里的记者瞬间骚动起来。 “这是谁?” “好像是江氏集团前任总裁崔嵬啊!” “他不是失踪了吗?竟然没死,又回来了啊!” 崔嵬的到来,成功引起了到场者的热议。记者全都举起相机,对准了崔嵬,闪光灯毫不停歇地打在崔嵬身上。 崔嵬微微眯眼,视线射向最前方坐在签约席上的程为民,嘴角扬起一抹浅而冰冷的弧度。他迈开笔直修长的腿,步伐稳健地向前走去。在他身后,还跟着数名随行人员。 场中一片安静,只听得到相机快门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惊叹,怀疑,不解,迷惑。对于记者而言,这一幕足以让他们热血沸腾,江氏集团前任总裁崔嵬好似王者归来一般,突然降临在礼堂之中,不管他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足以成为明天新闻的头条。 程为民就坐在签约席上,一瞬不转地盯着稳步向他走来的崔嵬,眼里滚动着极其幽深而锐利的光芒,仿佛雄鹰盯上了猎物一般。 李沐瞪着崔嵬,眼神阴郁而憎恶。他回过头看到程为民脸上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妒狠的神色,但很快又掩饰过去了。 崔嵬迎着程为民的目光,终于走到了签约席,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脸闲适地坐到了程为民对面的席位上。 记者都将相机镜头对准了台上的两人。 “崔嵬。”程为民不疾不徐地开口,“你果然没事。” “是啊,我没事,让程董失望了。” 程为民笑了笑,仿佛还是从前那副老好人的样子,“不,我一点也不失望,我很高兴。” 崔嵬挑了挑眉,不予评论。 李沐走到程为民身后,提醒道:“崔嵬,程董现在已经是江氏集团的董事长,你的称呼不要搞错了。” “哦?原来已经是董事长了,真是失敬。”崔嵬笑得很懒散,“听说江氏集团要向褚先生定向增发10%的股份,这么重要的事,怎么没有通知我这个集团总裁呢?” 李沐波澜不惊地说:“你现在已经不是江氏集团的总裁了,还有你那个位置是褚先生代表要坐的位置,请你起来。” 程为民抬起手,示意李沐不要多言。 李沐往后退了一步。 程为民喝了口茶水,淡淡说道:“崔嵬,你应该知道,自从你出了车祸以后,江氏集团就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挫折。你伯父重病住院,江润小贷和康达人寿都被勒令停业整顿,如果我不站出来主持大局,这么大一个公司该怎么运转下去。” 崔嵬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说的是,多亏了程董站出来主持大局。” “当年,我跟着老江一起打拼创业,甚至赔上了我这双腿,才有江氏集团如今的规模。这家公司我有毕生的心血,我实在不忍心看它就这么没落下去,希望你能明白我的一番苦心。” “明白,我明白程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公司,为了兄弟。程董这么重情重义,没有一点儿争权夺利的心思,所思所想都是从大局出发的。”崔嵬拍拍手,“我为程董的无私鼓掌。” “你能理解我就好。”程为民叹了一声,“你失踪了这么久,集团里也不可能一直留着你的职位,董事会已经通过决议,任命李沐为总裁,我想你是不会介意的。” 崔嵬耸耸肩,“董事会都通过了,我还能介意什么呢?” “那就好,有什么事我们可以下来以后慢慢说,现在褚先生的代表马上就要到了,你还是先把位置让出来吧!” “呵呵。”崔嵬一下笑了,敲敲面前的长桌,漫不经心地说:“褚先生的代表已经到了啊!” “你说什么?”程为民皱起眉头。 李沐也皱起眉头。 崔嵬摊开手,笑着说:“我不就是么?” “你!”程为民陡然变色。 崔嵬站起身,拿过话筒对着满堂的记者说道:“各位记者朋友,很抱歉,褚先生由于家庭原因,不能出席今天的发布会,由我作为褚先生的代表出席。”他转过身,看了旁边的周云楼一眼。 周云楼立刻取出一份文件展示在众人眼前。 “这是褚先生的授权代理证明,上有他的亲笔签名,还有他的印章。” 记者一看这场面更是惊诧不已,江氏集团的前任总裁居然代表香港财团出席签约仪式,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崔嵬继续说:“我方原计划于今日同江氏集团签署定向增发协议,但经过综合考量,我方认为江氏集团高层管理人员能力有限,因此决定,暂时不与江氏集团达成合作,直至江氏集团高层管理人员的能力达到我方要求,才考虑合作事项。” 程为民听完这话,脸色早已铁青。他很想拍案而起,无奈没有双腿,只能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 “今天的新闻发布会到此为止,感谢大家的出席!再见!”崔嵬说完,就把话筒关了。 礼堂里的记者纷纷开始收拾相机,准备回去以后大写特写,今天这场好戏,可比什么签约仪式精彩多了。江氏集团没能成功签约,只怕明日股价又要下跌了。 崔嵬回过身,看到程为民怒瞪着自己,轻笑了一声,说道:“程董,何必这么生气?既然我已经不是江氏集团的总裁,那么作为褚先生的代表,我当然要从他的角度出发,多多为他考虑。四十亿的注资,毕竟不是一笔小数目,对么?” 程为民阴着脸,“崔嵬,江氏集团的股价跌成什么样你不是不知道,现在为了定向增发,已经向证监会申请停牌了,你这么闹一出,江氏集团就白白停牌了,以后还怎么正常运转?” 崔嵬一脸无所谓地说:“我又不是江氏集团的总裁,江氏集团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程为民深吸一口气,神情变得阴冷起来,“你是存心要跟我作对是么?” 礼堂里的记者已经走光了,只剩下程为民和崔嵬所带的随从。 崔嵬也懒得跟他拐弯抹角,直接说:“程董,我是带资回归的,难道你看不出来吗?要想顺利拿到四十亿的资金也不难,让现在的李总裁引咎辞职,再召开董事会,重新认命我为总裁就可以了。” 李沐忍不住怒骂一声:“崔嵬,你别太过分!” “呵呵。”崔嵬嘲讽一笑,“只有没有能力的人,才会叫别人别太过分。” 言毕,崔嵬不再多留,带着周云楼等人离开了小礼堂。 程为民一直坐在轮椅上,目光幽深地盯着崔嵬离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收回自己的视线。 李沐站在旁边,愤懑地说:“崔嵬实在欺人太甚。” 程为民斜了他一眼,淡淡说:“李沐,有时候技不如人,就得承认。” “舅舅!” “好了,公司现在很缺钱,四十亿资金不能拖,你就引咎辞职吧!” “什么!?”李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你这个位置,本来就是他的,现在再还给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沐只觉气不打一处来,“舅舅既然这么看重他,为什么不直接把真相告诉他?何必还跟他斗来斗去?” 程为民眯起眼,冷声道:“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是我替他扫清了一切障碍,不管是女人还是对手,只要是对他不利的,我都可以替他除掉。我要让他知道,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他的,而不是江平涛!” 数日前,香港半山豪宅花园中。 崔嵬跟着家丁来到了褚先生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褚先生,你好。” 这位褚先生已是花甲之龄,满头华发,面容安详,穿着随性的休闲装躺在沙滩椅上晒太阳。听到崔嵬的声音,褚先生睁开眼,看了他一眼,“你就是江氏集团的前任总裁崔嵬?” “是的。”崔嵬不卑不亢地回答。 褚先生站起身。 崔嵬伸手去扶他。 褚先生推开他,“你不用扶我,我还没这么老。” “是。”崔嵬束手站在旁边。 褚先生走到花园另一角,坐在木椅上品茶,淡淡道:“过来坐下,说说你来找我有什么目的?” 崔嵬走到褚先生面前,没有坐,站立在旁边,开口道:“褚先生是生意人,我来找褚先生,自然是来找褚先生谈生意的…” “谈生意?”褚先生目光一冷,不动声色地吹了吹茶杯里的茶叶,“我给你五分钟时间,说说看你的生意能不能打动我。” “好。” 褚先生看了手表,“现在开始计时。” 崔嵬只用了三分钟就把事情说清楚了。 一个月前,褚先生名下企业的几个主要服务器均遭到入侵,导致企业损失了不少钱,所以褚先生的公司必须重做网络安防系统。崔嵬提出的交易很简单,他愿意通过自己的网络公司为褚先生做出安全指数最高的安防系统,并且两年内不收取任何维护费用,但是希望褚先生暂时不与江氏集团达成合作。 对于这种跨国公司来说,重做安防系统必然是一笔不小的费用,每年的系统维护费也很贵,崔嵬提出的条件很诱人。 褚先生却笑了,“你很聪明,知道提出最诱人的条件来打动我这样一个商人。但是你也很傻,你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你提出的条件对我而言,可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 崔嵬的眉头一下拧了起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见你吗?” 崔嵬斟酌一番,答道:“因为我是江氏集团前总裁。” “不不不。”褚先生摇头直笑,“因为我听过你的名字,我觉得你的名字挺有寓意,与此同时我还知道一些关于你的新闻,车祸失踪数月,忽然大难不死跑到香港来见我,我觉得很有趣,所以愿意见你。” “……” “我的公司现在确实需要重做一个安防系统,不过这并不需要我来操心,下面有很多为我打工的人会帮我搞定。我活到这个岁数,拥有这么多资产,每天想得最多的问题就是,什么样的生活更有意义,而不是公司怎么经营更赚钱,你明白吗?” 崔嵬依旧没吭气。 “年轻人。”褚先生放好茶杯,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地说:“每天都有很多人想见我,每天都有很多人想跟我达成交易。可是,我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他们却不知道我想要什么,这样怎么达成交易呢?你也一样,所以你还是走吧!” 崔嵬没走,“既然我不知道褚先生想要的是什么,褚先生何不直接告诉我,也许我有能力帮助褚先生。” “好,那我问你,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做慈善吗?” 崔嵬回答:“为了提高社会声誉和影响力。” “还有吗?” 崔嵬迟疑了几秒,才说:“为了洗脱原始财富积累时的罪恶感。” 褚先生没说话,盯着崔嵬看了好几秒。 “我说的对吗?”崔嵬迎上他的目光。 褚先生没有回答,而是一瞬不转地注视着他,说道:“我做了那么多年的慈善,帮了很多贫困地区的孩子,给他们盖学校,买课桌椅,买书买文具,但我始终觉得,我并不知道那些孩子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能告诉我,那些孩子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崔嵬想到了在山村里生活时光,崎岖的山路,简陋的教室,一张张脏兮兮却写满渴望的脸庞,刘校长夫妻苍老的容颜。他缓缓道:“对于那些孩子而言,再艰难的条件都可以克服,但是不能失去对未来的希望,不能没有甘做绿叶的老师。” 褚先生怔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 崔嵬离开梦诗酒店,刚回到公寓,就接到了施琳打来的电话。 线路一接通,施琳质问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崔嵬,为什么你回到江州都不告诉我一声,你心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吗?” 崔嵬心口一闷,神情立刻冷了下去,同样质问道:“妈,那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儿子吗?为什么我失踪这么久,你从来没有找过我?” “不是我不想去找你,而是你叔叔一直昏迷不醒住在医院里。你现在也知道程为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我要是走了,谁来照顾他,谁来保证他的安全?” “他不是还有个亲生儿子吗?你要是走了,他的儿子能不管他吗?” “崔嵬,你怎么能跟我斤斤计较这些?” 崔嵬冷笑,“妈,是不是在你心里,我永远比不上他?” 施琳放缓了语气,“好了崔嵬,我并没有不关心你,我知道周云楼去找你了,你叔叔这里更需要我,所以我才没有去找你。你现在平安回来了,我是很开心的,我希望你能抽个时间到医院来看看我,也看看你叔叔。” “我知道了。”崔嵬语气十分生硬,“要是没有别的事就先挂了。” “等一下。”施琳叫住他,“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还有什么事?”他语气不耐。 “我知道你回来肯定要对付程为民,夺回江氏集团。但是他这个人在你叔叔身边蛰伏这么久,心计肯定很深,你千万要小心。不管他说什么,你都别相信,你别上他的当。” “妈,你觉得我是三岁小孩吗?”他有些烦躁。 “我……我只是担心你,总之不管他说什么,你都别相信。” “没别的事我先挂了。”崔嵬结束通话,一抬头,就看到风挽月站在客厅里,目光柔软地看着自己。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抱住她,直接吻住她的唇,舌尖探入她口中,肆无忌惮地搜刮着一切。 两人相拥倒在沙发上,直到吻得气喘吁吁,他才松开她。 风挽月轻抚他的脸颊,“跟你妈闹不愉快了?”她知道他和施琳的母子关系很不好,不仅仅是因为施琳曾经遗弃过他,还因为施琳并不是很在乎他这个儿子。一想到他年幼时代的遭遇,她就觉得心疼,为他难过。 崔嵬将脸埋进她的胸口,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嘟嘟在睡午觉吗?” “嗯。”风挽月抱着他的头,“嘟嘟的学校你安排了吗?原来她是在二小,要不就让她还是回二小?” “不去二小,我给她安排了一所私立小学,双语教学,基础设施更好,而且对于学生的保密性更好。以后嘟嘟上下学,我都会派保镖接送她。” “好。”风挽月答应一声,没有反对。这种私立小学好是好,就是学费特别贵,当然崔嵬并不在乎这点钱。现在程为民既然知道他们回来了,难保不会再次对她和嘟嘟下手,所以一切都要小心谨慎。“那我呢?你准备怎么安排我?” “你就待在家里当全职太太不好么?” 风挽月推开他的脑袋,坐起身,不悦道:“我不想当什么全职太太,如果你把我带回江州就是为了把我控制在这间公寓里的话,那我宁愿带着女儿回大理客栈。” “我不是控制你,我只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也知道如诗是怎么死的了,我不想……你跟如诗一样。”他拧着眉,声音有些涩然。 风挽月心口一揪,说不出话来。夏如诗的死,有她的责任,如果当初不是她把夏如诗出现的地方告诉了夏建勇,那么夏如诗可能不会出事。这是她内心深处的愧疚,她不敢告诉崔嵬,也不敢告诉任何人。 正是因为她对夏如诗有愧,所以她才会答应回到江州。 崔嵬将她重新抱回怀里,“这两天我会很忙,你就待在家里。过几天等你的脚好一点,我们去陵园看看如诗。” 第86章 新闻发布会的第二天,江氏集团没能成功融资的消息发布出来,各大证券投资者又对江氏集团复牌后的情况持了悲观态度。 与此同时,江氏集团前任总裁崔嵬荣耀回归的消息也登上了各大新闻网页的头条,多家大型跨国企业纷纷致电崔嵬的助理周云楼,表示愿意高薪聘请他为大区负责人或是企业高管,当然周云楼都一一婉拒了。 以崔嵬的个人能力以及他所带领的团队,不管是自己创业,还是入驻任何一家大型企业,都能够混得风生水起。不过对崔嵬而言,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江氏集团。 三天后,李沐迫于压力,不得不引咎辞职,退居副总裁的职位。江氏集团召开董事会,重新任聘崔嵬为江氏集团总裁。与此同时,江氏集团与香港财团达成融资协议,定向增发四亿股,价值四十亿元人民币。 褚先生亲自飞往江州,同崔嵬会面,并出席了签约仪式,签订合约,并报证监会履行审批手续,同时申请复牌。 复牌后第二天,江氏集团股价立即上涨了8%。虽然没有涨停,但已经是个不错的转折。 崔嵬重回公司,一切都要重新部署,还要跟程为民彼此拉锯,明争暗斗。毕竟他已经有十个多月没有回来,公司里都是程为民安排的人,他想换血,一个个拔除程为民的人,并不是那么容易。 程为民当然也知道崔嵬想拿回江氏的控制权,就必须把他的人都换掉,所以事先已经交代下去,所有人都得勒紧裤腰带,不允许被崔嵬抓到把柄,也不允许出一点差池。 周末,崔嵬终于挤出了一点时间,带着风挽月母女去了墓地,看望长眠于此的夏如诗。 陪同出行的除了司机和周云楼,还有四个保镖。崔嵬自己没有带保镖,倒是给风挽月母女每人各配了两个,不管去哪儿,保镖都跟着。 两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陵园山脚下,深秋的陵园显得有些萧条,树叶都落尽了,只留下光秃秃的枝干。崔嵬几人依次下车,带着两束鲜花,沿着陵园里的路往上走。 小丫头没有来过这里,走在崔嵬身边好奇地问:“爸爸,我们是来看谁啊?” “看爸爸的朋友。” “哦,那她什么时候不在啊?” “十个多月,快一年了。” “哦。”小丫头不再多问什么。 风挽月走在旁边,心里有些沉重,但是没有让任何人看出来。 走上五十米高的台阶后,崔嵬三人转到了小路上,周云楼和司机保镖没有继续跟着,而是停留在原地等待。 崔嵬和风挽月带着小丫头继续走了五六十米,来到了夏如诗的墓前。两个大人弯腰把鲜花放在墓碑旁边,静静伫立在一旁。 夏如诗的墓碑很简单,只刻了“夏如诗之墓”五个字,其他什么也没有,连生卒年份都没有,也没有照片。 崔嵬一只手放在小丫头肩上,说道:“嘟嘟,叫一声大姑姑。” 风挽月闻言,抬眼看了崔嵬一眼,他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但是微微拧起的眉头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夏如诗死了,他心里其实是很难过的吧!毕竟是小时候在一起相互扶持相互帮助的伙伴,后来,崔嵬也照顾了夏如诗很长时间。 小丫头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对着墓碑叫了一声:“大姑姑好。” 崔嵬蹲下身,凝视着墓碑,沉声说:“如诗,对不起。” 风挽月没有蹲下,但她同样凝视着墓碑,默默在心里说着:夏如诗,是我把你的消息告诉夏建勇的,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小丫头开口问道:“爸爸,我叫大姑姑,那她是不是你的姐姐呀?” 崔嵬的目光移到小丫头身上,“是的,她是爸爸的姐姐。” “爸爸的姐姐叫大姑姑,爸爸的妹妹叫小姑姑,妈妈的姐姐叫大姨。我以前也去给大姨上过坟,就在长美渔村的墓地。” 风挽月心里微微一动,露出几分难过的神情。其实嘟嘟去上的坟并不是她的大姨,而是她的亲生母亲。只是嘟嘟并不知道,每次都以为是给大姨上坟。 崔嵬也知道小丫头口中的大姨,就是真正的风挽月,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抚了抚小丫头的脑袋。 他们在墓碑前待了一会儿,小丫头有些口渴,崔嵬让周云楼把小丫头带回车里喝水,这里就只剩下他和风挽月。 崔嵬站在墓碑正前方,低头凝视着墓碑上的字,缓缓说:“十年前,我在一家推拿按摩店里见到如诗,她在那里做按摩师。红灯区里的按摩店,你应该懂的。” 风挽月心头一跳,眼中满是震惊。原来,在遇到崔嵬之前,夏如诗只能依靠那样的方法养活自己,可她又是一个智力有问题的女人,在这些方面,还不知道吃了多少亏。 崔嵬声音有些低哑,“我发现她的时候,她一身毛病,不仅有先天遗传的癫痫,还有乙肝,甲亢,痔疮,尖锐湿疣……她自己根本不会治。按摩店的老板最多给她一口饭吃,也不会出钱让她治病。” 风挽月心里沉甸甸的,嗓子好像突然哑掉了,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根本无法想象夏如诗在离开福利院之后又经历了多少苦难,她还能活下来,或许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后来我就把如诗带走了,帮她治病,给她请了保姆照顾她。她的智力不行,思想一直像个孩子,但她很听话,我不答应的事,她从来不做。”崔嵬转过头,视线落在风挽月脸上,“她这么听话,都还是让人钻了空子,找到机会害死了她。二妞,你呢?” 风挽月动了动嘴唇,低声说:“你想让我像夏如诗一样,当一只金丝雀,乖乖听你的话,待在家里不出门吗?” “我只是不想让我的敌人再找到机会来伤害你和嘟嘟。”他拧着眉,目光深沉无比,“你和嘟嘟是我的软肋,在我彻底消灭敌人之前,我不能将自己的软肋暴露出来,你明白么?” 风挽月垂着眼帘,“所以你就是想要控制我,控制女儿。” “你为什么不理解我的意思?” “我当然理解你的意思,可我不是夏如诗,我也不是嘟嘟,我是一个脑子完全正常的成年人。嘟嘟还小,你每天派人保护她上下学我没有任何意见,可我不一样,我具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我也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你不应该这么控制我。” “我不是控制你,我是在保护你。” 她移开眼,“难道不是打着保护我的借口控制我吗?你以前就习惯控制一切。” 崔嵬没说话,只是目光哀伤地看着她,眼中凝着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 风挽月几乎不敢跟他对视,“你别这样看我。” “如诗是被程为民安排的记者给逼死的,她就是被程为民给害死的。如果我不保护你,万一你和如诗一样,遭人陷害,我怎么办?”他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风挽月无言。 “现在是非常时期,你知道我想夺回江氏集团,你也知道我想搜集程为民的罪证,为如诗报仇,你就不能理解一下,为我忍一忍吗?” 风挽月心里很纠结,也很乱。理智告诉她,崔嵬是想保护她,但更多的也是想控制她。他无法像以前那样,以金钱来控制她,就用情感来锁住她。她知道他想报仇,但她更希望他能和她们母女一起回到大理过安稳的日子,不要参与到这些纷争之中,这样就不会再有危险。但她也知道,他要达到的目的,是没有人能够阻拦的。 崔嵬恢复记忆之后,始终不再是那个对她千依百顺的笨二蛋了,他更多的,还是那个习惯用霸权主力掌控他人的崔皇帝。他是爱他,但她已不是他的全部。他的心里,除了她,还有复仇、集团、权利、地位等等的一切。 风挽月依旧没有说话。 崔嵬将她拥入怀里,“二妞,你能理解我的,对吗?” 她伸出手,在满山的墓碑之间,抱住这个心爱的男人,轻声说:“二蛋,我理解你。” 离开陵园,差不多也到饭点了。大理虽然有山珍,但没有什么海鲜,小丫头想吃海鲜,崔嵬就让周云楼打电话定好包间,直接开车过去。 餐厅装修得很高档,价格贵,来这里吃饭的人也很少。 崔嵬一行人进店的时候,服务员立刻迎了上来,恭恭敬敬地领着他们往包间走。巧合的是,当他们走到包间外时,旁边一个包间的门向里打开,莫一江从里面走了出来。 突然之下见面,两边的人都不可置信地吃了一惊。 “挽月!?”莫一江惊呼,“你回江州了?” 风挽月瞪着这个俊美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当初嘟嘟之所以会被人贩子拐卖,恐怕也是这个男人暗中策划的吧!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他可真是猪狗不如! 崔嵬的目光也变得冰冷起来,往前跨了一步,挡在风挽月面前,冷声道:“莫总,怎么见了面也不跟我打一声招呼?” 莫一江这才发现旁边还有崔嵬,甚至还有风嘟嘟。这个情况让他大吃一惊,风挽月和崔嵬在一起就算了,为什么风嘟嘟也会跟他们在一起? 小丫头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盯着莫一江猛看。这个漂亮叔叔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可是她想不起来了。小丫头拉拉崔嵬的手,问道:“爸爸,你和妈妈认识这漂亮叔叔啊?” 莫一江陡然睁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风嘟嘟为什么会叫崔嵬爸爸?而崔嵬竟然也接受了?莫一江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明明是他的女儿,现在却管另一个男人叫爸爸!他们三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实在令他难以接受。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向风挽月提出过,要和她们母女一起生活,风挽月不要他这个真爸爸,却愿意接受崔嵬这个假爸爸,这到底是为什么? 崔嵬牵着小丫头的手,回答道:“不算很熟悉,只是认识而已,他也是爸爸的下属。” 莫一江是合济岛开发有限公司的总经理,而崔嵬已经恢复了集团总裁职务,说起来,莫一江的确是崔嵬的下属。 小丫头惊叹地说:“现在的爸爸好厉害,有这么多下属,不像以前的爸爸,笨笨的,嘻嘻嘻嘻……” 莫一江根本无法理解小丫头话里的意思,他胸腔里已经被翻江倒海的情绪占据了。崔嵬失踪数月后突然回归,以极快的速度就拿回了集团总裁的职位,他是知道的,可他万万想不到,风挽月和小丫头也跟他在一起,更加想不到,自己的亲生女儿能够如此毫无芥蒂地叫崔嵬爸爸。 小丫头喊出来的每一声爸爸,都好像是对他这个亲生父亲的一种极大讽刺。 莫一江把视线投向风挽月,希望从她那里得到答案,岂料却只接收到了她无比冰冷与憎恨的目光。她的表情告诉他,她是极其憎恨他的。 风挽月不再搭理莫一江,而是对发愣的服务员说:“开门,让我们进包间吃饭啊!” 服务员回神,赶紧推开包间的门,“对不起,里边请!” 风挽月直接进了包间,没有多看莫一江一眼。 崔嵬进去之前,又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小丫头倒是不停地回头看莫一江,大眼睛里写满了好奇。她这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其实就是遗传自莫一江。 周云楼走在最后,目不斜视地进了包间,然后关上门,将莫一江彻底隔绝在门外。 莫一江就那么站在门外,目光复杂地盯着这扇门,心里翻滚着汹涌澎湃的情绪。当初,他接到程为民的指示,要逼迫风挽月彻底离开崔嵬。他曾真心希望风挽月离开崔嵬之后,带着女儿来到他身边,毕竟他确实喜欢她,为她的性感和美丽而着迷,毕竟风嘟嘟确实是他的女儿。所以他才会开车去找她,可她又一次狠狠地拒绝并侮辱了他,把他贬得一文不值。 因此,他找人绑架了自己的女儿,还把女儿交给了人贩子。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报复她,逼她来向他服软。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女儿的下落,也并没有打算真的陷害女儿。虎毒不食子,他虽然干过很多混账事,还没有丧尽天良到这个地步。 可是,程为民从他这里拿到消息,就先一步去找她了。从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彻底失去了留住她的机会。 现在一切又好似回到了原点,他拥有着自己想要的财富和地位,可依然受制于程为民,就像过去受制于冯莹,而她依然是崔嵬身边的女人。 然而,一切又分明不一样了,冯莹已经确诊了艾滋,而他的女儿可能永远把他当成一个陌生的叔叔。 莫一江自嘲地笑了笑。 晚上,风挽月把小丫头哄睡了,回到她和崔嵬的房间,两个人又亲热了一回。 完事之后,风挽月躺在他怀里问他:“你要准备对付莫一江吗?” “是的。”他一边亲她,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合济岛这个项目怎么能交给他做?要拔掉程为民身边的人,首先第一个就是他。” 风挽月“嗯”了一声。 “当初绑架嘟嘟,把嘟嘟拐卖到山区里,就是他和江草包设计的。我去监狱里看过江草包,他不肯承认,也不肯指认莫一江,怕罪上加罪,判得更多,真是个蠢材。” “那你打算准备对付他?抓不到他设计绑架嘟嘟的证据,你就拔不掉他啊!” “放心,我自有办法。”他在她粉嘟嘟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只要拔掉了莫一江,就能连根带起程为民。只可惜夏建勇一直下落不明,我怀疑夏建勇已经被他们灭口了。” 提到这个名字,风挽月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 “怎么了?”他抬起她的下巴,“你还怕我介意夏建勇对你做过的事?” 她微微蹙眉,没有回答。其实她并不是在意夏建勇以前对她做过的事,她只是担心,如果夏建勇并没有死,突然有一天又出现了,把她曾经透露过夏如诗行踪的事情告诉崔嵬,那么崔嵬是不是会怨恨她,怪她害了夏如诗? 对崔嵬来说,夏如诗即是他年幼时的伙伴,也是他的亲人,他的姐姐。这个男人看似薄情寡义,其实很重感情,不管是夏如诗,还是江依娜,甚至是江家的那些人,都在他心里有一定的分量。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那么夏如诗的死,是否会在他们之间划出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以前发生过的事,介意又能有什么用?只要以后你只有我一个男人就行了。”他抱紧她,霸道地说:“你也只准有我一个男人,其他男人不准多看一眼。” 风挽月心里轻轻一叹,果然还是那个大男子主义思想极其严重的崔皇帝,连多看一眼其他男人都不行。不过,好在他的直男癌症状已经比从前减轻了不少。 “还有,老四对你的那点心思,你也知道了。” “嗯,知道了。” “只要你不理他,不给他回应,他慢慢就会断了这份心思。” 风挽月闷闷地说:“你继续把他留在身边,就一点也不介意,一点也不吃醋,一点也不担心吗?” 他轻笑了两声,“老四什么秉性,我很清楚,他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不可能真的因为这件事就把他赶走。我已经警告过他,他就算对你有心,也没这贼胆。” 风挽月扯扯嘴角,悄悄在心里切了一声。 崔嵬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拿下来看了一眼。 “这么晚了,谁还给你发消息?” “苏婕。” “哦,你的这个手下真是尽职尽责,这么晚了还不忘记给你发消息汇报工作。” 浓浓一股酸醋味儿。 “呵呵。”崔嵬发出低醇的笑声,“你吃醋了?” 她干脆顺着他的话说,“对啊,我吃醋了,你快把这个苏婕开除吧!我不想让一个对你有企图的女人整天在你面前晃悠,闹心。” “我不能开除苏婕。”他直接否定了她的提议,“这几年网络公司都是苏婕在管理,而且她管理得很好,对我也很忠诚,我没有理由开除她。” 风挽月原本只是开个玩笑,可是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反而更堵了,“可你明明知道她喜欢你,她对你的忠诚也是建立在她喜欢你的基础上。你还一直用她帮她做事,这分明是在利用她的感情。” 崔嵬沉默了几秒,才说:“我从未接受过她,你大可不必担心她会对你构成威胁。” 风挽月没有回话,其实以崔嵬的智商和情商,她不相信他会不理解她的话,他只是在跟她兜圈子而已。崔皇帝就是崔皇帝,要用人,就要用各种方式掌控人心,正如他现在死死把她锁在身边一样。 她明知道他是崔皇帝,可她还是爱他身上另一重笨二蛋的影子,舍不得离开他。 “好了,别多想。”他轻抚她的脸颊,“我现在只有你一个女人,你在我身边,我也不会有其他的女人,这样你放心了吗?” 风挽月抿紧嘴唇,整颗心都揪在一起,他现在对她的种种温柔与呵护,分明又是来自于笨二蛋。 他把手机拿给她,“你要是不信,就检查我的手机,看看我有没有跟苏婕或者别的女人发什么暧昧的消息。” 风挽月皱着眉头把他的手机推开。 “你看看啊,看看苏婕给我发的消息到底是什么。” “不用看了,我知道你不喜欢苏婕,是她一厢情愿喜欢你。” “你看看。”他直接将手机塞给她,“看完了,这件事可能还得你来帮忙。” “我?”风挽月疑惑地握住手机,手指划了一下。 崔嵬用指纹解锁。 风挽月看完了苏婕发来的消息,问道:“你是希望我明天带江依娜去见沈琦吗?” 第87章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高档商场的地下停车场,风挽月和江依娜两人从车里下来,穿着打扮都很随意。 江依娜挽着风挽月的手,有些好奇地说:“嫂子,我哥这辆迈巴赫就送给你了?” “也不算是送给我,就是借我用而已。”风挽月回过头,看看两个直愣愣跟在她们身后的保镖,皱起眉说:“你们两个不用全跟着,一个人跟着就行了。还有啊,把墨镜取了,别整得跟黑社会似的。” 江小公举“噗嗤”一下笑出声,“嫂子你说话真有趣。” 风挽月笑笑说:“从哪里开始逛?衣服鞋子,还是化妆品?” “衣服吧!先去四楼。” “好。” 两个女人挽着手乘电梯上了四楼,进入一家品牌专卖店开始挑选衣服,一名保镖背着手站在旁边。店员一看就知道这两个是有钱人家的女人,招待起来也格外热情。 趁挑选衣服的间隙,风挽月开始跟江依娜闲聊,“娜娜,你这段时间跟你哥在公司里学得怎么样?” “挺好的呀!”江依娜拿起一件衣服比划了一下,“我现在给小崔哥哥当秘书,跟他一起工作才发现他真的好厉害,比我亲哥厉害多了。什么事情他听一遍就记住了,脑子转得特别快,我从来就没跟上过他的思维。” 江小公举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反正现在都是他在带我,教我很多经营管理的方式和理念。早知道他这么厉害,我以前就应该跟着他学了,也不至于耽误这么多时间。” 风挽月笑了笑,又说:“那你现在跟沈琦还有联系吗?” 提到这个名字,江小公举流露出黯然之色,“有是有联系,就是联系很少。” 风挽月走到她身边,小声问:“你喜欢沈琦吧?” 江小公举垂着脑袋,沮丧地说:“我喜欢他有什么用,他又不喜欢我,他也不肯接受我。” 风挽月心里微微一动,这个沈琦她就见过一面,无法分辨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但是沈琦看江依娜的眼神,还是挺温柔的。他是因为知道自己有艾滋病,跟江依娜之间难有结果,所以才不接受这段感情吧?这么看来,沈琦的内心倒也不坏,而且他以前是博士研究生,算是高材生了,为了救父亲去卖血,才会不慎感染艾滋病的。 唉,可惜了,如果沈琦没有艾滋病,跟江依娜也算得上是男才女貌的一对。 两个女人又逛了一会儿,也没买很多东西,就只是各自买了一件冬衣。 风挽月还给崔嵬和小丫头买了些东西,然后才跟江依娜离开商场。 她们去订好的餐厅吃过午饭,风挽月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让司机开车把江依娜送回公寓,还特地绕了路,从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大门外经过。 透过车窗玻璃,风挽月一眼就看到了沈琦,他骑着电动车进了疾控中心。风挽月立刻喊道:“诶,那不是沈琦吗?” “沈琦?他在哪里?”江依娜伸长了脑袋。 “他进了疾控中心,我们要不要下去看看?”风挽月直接让司机靠边停了车。 江依娜心中升起一丝疑惑,沈琦没事来疾控中心做什么? 风挽月已经打开车门,拉着江依娜下车了,“走,我们去看看他。” 江依娜木讷地让风挽月拉着自己。 两人进了疾控中心的外门,看到单车棚里停着一辆电动车。 风挽月指着那辆电动车说:“我刚刚就是看到沈琦骑着这辆车进来的,这应该是他的电动车吧?” 江依娜一脸迷茫,这电动车就是沈琦的,可他又没病,好端端的来疾控中心做什么? “进去看看。”风挽月又拉着江小公举进了疾控中心的大楼。 两人在一楼逛了一圈,又在二楼三楼逛了一圈,压根没看到沈琦的影子。这疾控中心只有一二三楼是对外服务的,沈琦不在这里,会在哪里呢? 江依娜稍稍松了口气,“嫂子,也许是你看错了,骑电动车的人那么多,很有可能买到一样的型号和颜色。” “好吧,也许是我眼花了。” 两人回到一楼,正好看到沈琦站在五十多米远的药品窗口处,从护士手中接过几盒药,揣进了衣兜里。 “沈琦!”江依娜惊呼一声,朝他跑过去。 距离有点远,沈琦没听到江依娜的声音,拿了药之后就直接往外走,离开了这栋大楼。 江依娜跑到大门外,只看到沈琦骑着电动车离开的背影。 风挽月跟了出来,站在江依娜身边,轻声道:“娜娜,没事吧?” 江依娜咬咬下唇,困惑地说:“沈琦来这里拿的是什么药?” 风挽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其实她知道,沈琦来这里拿的是HIV抗病毒的药物,但她不能告诉江依娜,这需要她自己去发现。如果她说出来,江依娜就会知道,她是故意带她来这里的。 江依娜立马掉头跑回大楼里,来到药品窗口处向里面的护士询问道:“你好,我想问一下刚刚那个男人从你们这里拿走的是什么药啊?” 护士瞥她一眼,淡淡道:“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这是病人的隐私。你要是来拿药,就请你出示身份证和相关材料。” “我不是来拿药的,我看刚刚那个男人拿药都没付钱,这些药是免费领取的吗?” 护士显得有点不耐烦,但还是开口道:“你不是来拿药就请你不要影响我的工作,并不是所有药品都可以免费领取。” “那什么药可以免费领?” 护士不再回答她的问题。 风挽月来到江依娜身边,将一只手轻轻搭在她肩上,“娜娜,走吧!” 江依娜心里沉甸甸的,转身和风挽月一起离开了疾控中心。 站在迈巴赫旁边的时候,江依娜没有上车,而是问道:“嫂子,你知不知道疾控中心有什么病是可以免费领药的?” 风挽月目光闪了闪,轻轻摇头,“我不太清楚。” 江依娜拿出手机开始查询,几分钟后,她放下手机,目光呆滞地说:“肺结核,精神病,癫痫,还有艾滋……” 沈琦看上去很正常,显然不太可能是前三种病。 风挽月看到她这幅模样,有些不忍,“娜娜……” 江小公举一下又笑了起来,“哈哈,嫂子你不用这么担心我,说不定沈琦的朋友里面有人得了肺结核什么的,沈琦只是帮他的朋友拿药呢!” 风挽月无言,曾经不可一世的江小公举竟然也学会了阿Q的自我安慰法。 “哦嫂子,你不用送我回去了,这里离我住的地方也不远,我想自己散步回去,咱们就在这里分手吧!”江依娜朝风挽月挥挥手,“拜拜啦!” 风挽月站在原地,看着江依娜渐渐走远的背影,万般思绪,只化作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崔嵬给她打来电话,询问她事情怎么样了。 风挽月握着手机,有些伤感地说:“她已经看到沈琦拿药了,也猜到沈琦拿的是HIV抗病毒的药,不过她还在试着给沈琦找借口,她还是……有点自欺欺人。” “不要紧,她犯傻也不是一次两次。只要她看到了,她肯定会找机会去验证。” “嗯,我想也是。” “没事你就回去吧!我现在也回去了。” “好。” 结束通话后,风挽月准备上车,眼角余光撇到一辆黑色的宝马小轿车,莫一江从小轿车里走了下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风挽月蹙眉,眼神锐利地瞪着莫一江。 “我在商场里看到你和江大小姐,所以就一直跟着你。”莫一江向她走来,却被保镖拦住了。他看了保镖一眼,轻笑道:“他可真会保护你。” 风挽月将手伸进外套的兜里,用手机悄悄开始录音。 莫一江的视线从她手上一扫而过,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风挽月向前走了一步,对保镖说:“没事,你让开吧!” 保镖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挪了一步,依旧以保护者的姿态守在风挽月旁边。 风挽月面对莫一江,冷声道:“莫一江,你从商场就一直跟着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神情很温柔,语气也很温柔,“我就是想见你。挽月,我们那么久没见,我心里一直很思念你。” 风挽月脸色微微一变,“你不用在我面前假情假意,嘟嘟被绑架,就是你一手策划的。” “不,你没有证据,不能诬陷我。嘟嘟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她,不论你相不相信,这都是我的真心话。” 风挽月冷笑,“你可真是虚伪,做了那么多坏事,还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不就是程为民让你来对付我的吗?你们还找记者逼死了夏如诗,现在连夏建勇都下落不明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一口否定,“程董事长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很感谢他。挽月,虽然我心里很喜欢你,但我不想从你口中听到诋毁董事长的话。” 风挽月感到有些不对劲,难道莫一江发现她在故意套他的话了?是了,莫一江在程为民身边待了这么久,很有可能也学会了程为民狡诈的那一套。看来她留在这里和莫一江谈话根本就是多此一举,不会有任何结果。 她转身要走,却被莫一江拉住了手臂。 “挽月,你别走,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她甩开他的手,冷冷道:“你还有什么话?” “我想问你,崔嵬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你和女儿都接受了他。” “呵。”风挽月冷笑起来,“你的亲生女儿不认你,却认了崔嵬,难道你不觉得讽刺吗?” 莫一江静静注视她,“对,所以我才来问你。为什么你宁可接受崔嵬那样一个冷漠无情的男人,也不肯接受我?” 风挽月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但是我要提醒你,不要被一时的温柔蒙蔽了双眼。他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你应该很清楚,他怎么可能会为了某一个女人停下来?” 风挽月眼里的光芒微微闪了一下,曾经的崔嵬的确不会为任何女人停下来,可是现在的崔嵬呢?随后又反应过来,莫一江很有可能是受到了程为民的指使,故意来挑拨她和崔嵬的。 她不再搭理莫一江,转身上了迈巴赫。 莫一江伫立在原地,看着黑色的迈巴赫驶远,拿出手机结束录音,给程为民拨了一通电话:“董事长,能做的我都做了。” 程为民低沉的声音传过来:“很好,风挽月既然要自寻死路,那就成全她。” 莫一江迟疑了两秒,才说:“董事长,让她离开崔嵬就行了,能不能……别逼死她?” 程为民低笑两声,“小莫,我问你,财富和地位,风挽月和女儿,让你二者择其一,你选择哪一边?” 莫一江不语。 “既然要选择财富和地位,就不要总是优柔寡断。” 莫一江应了一声:“是……” 风挽月回到公寓里,见到崔嵬坐在沙发上,环着双臂,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了?”她在他身边坐下。 崔嵬转向她,目光有些阴郁,“为什么不直接回来,要跟莫一江对话?” 风挽月一愣,马上反应过来,保镖把她跟莫一江谈话的事告诉了崔嵬。她心里一沉,起身道:“我跟莫一江说两句话你都要管了?” 崔嵬同样起身,注视着她,语气严肃,“你明知道莫一江是程为民的人,他是敌人,你还跟他谈话?我派保镖跟着你,就是不想让这些人见到你,影响你,你却自己给他制造机会!” “我给他制造什么机会了?莫一江是什么样的男人,我心里很清楚,他怎么可能影响我?我跟他谈话,就是想帮你,看能不能从他嘴里得到一点消息,我还录了音。” “那你得到什么消息了吗?” 她垂下头,有些无力,“没有……” 崔嵬伸手,“把你的录音给我。” 风挽月从外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放在他手里。 崔嵬找到录音文件,开始播放。 手机里响起莫一江温柔的嗓音:“我就是想见你。挽月,我们那么久没见,我心里一直很思念你。” 风挽月看到崔嵬脸色变了,立刻从他手里夺回手机,“你别听了,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崔嵬抱住她,又把手机夺了过来。 风挽月想要挣扎,却被他死死摁在怀里。 录音继续播放。 “嘟嘟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她,不论你相不相信,这都是我的真心话。” …… “我要提醒你,不要被一时的温柔蒙蔽了双眼。他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你应该很清楚,他怎么可能会为了某一个女人停下来?” 崔嵬听完已经完全黑了脸,咬牙切齿地说:“他这是在挑拨离间难道你听不出来吗?” “我听出来了,我知道他在挑拨。”风挽月感到无力。 “上次嘟嘟被绑架你就应该明白,你根本不是程为民的对手,也不要自作聪明,让他们有任何可乘之机!程为民无法从正面对付我,他才想从你这里找到突破口,你明白吗?” 风挽月低着头,没有说话,眼眶却有些红润。 崔嵬把她手机里的录音删除,强硬地说:“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跟任何人见面谈话,也不能出门。” 风挽月陡然抬头,满眼震惊地看着他,拔高了声音:“你还说你不是控制我?你现在分明是囚禁我!” 崔嵬同样拔高了声音:“我是为你好。” 风挽月往后退了一步,红着眼说:“我答应你不再自作主张就是了,你凭什么囚禁我?凭什么连门都不让我出?看来莫一江说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一个人的本性真的很难改变,的确不能被一时的温柔蒙蔽双眼。”她转身要走。 崔嵬抓住她,把她拽了回来,双目赤红地瞪着他:“看看,这就是莫一江对你的影响,他挑拨离间成功了!” 风挽月想甩开他的手,无奈却被他死死抓住,气急之下怒骂道:“那我带着女儿回大理还不行吗?我们娘儿俩不给你拖后腿,不影响你报仇!” “你又想跑一次?”崔嵬抓住她的肩膀,怒视她,“你跑了一次,跑了两次,你现在还想跑第三次?” 风挽月胳膊被他捏得很疼,“崔嵬,你放开我!” “你又连名带姓叫我了,上一次连名带姓叫我就是要离开我,这一次你又要走!” “你发什么疯?放开,放开我!” 两人在客厅里吵闹起来,风挽月拼命想挣脱崔嵬,崔嵬就死死地抓住她。 一道清脆的童声打断了他们,“爸爸妈妈,你们为什么要吵架?” 风挽月和崔嵬停下来,看到小丫头放学回来了,就站在家门口看着他们,身后还跟着不知所措的保姆和保镖。 在孩子面前吵架,影响无疑是极坏的。 崔嵬立刻松开风挽月,换上一副温和的笑容,“爸爸没跟妈妈吵架,我们闹着玩的。” 风挽月也恢复了笑容,“对,我们没有吵架。” 小丫头皱着眉,怀疑道:“你们真的没有吵架?可我们刚才明明看到你们吵得很凶。” “没吵架。”崔嵬走上前,把小丫头的书包放在柜子上,抱起小丫头,“嘟嘟晚上想吃什么?在家吃还是出门吃?” 小丫头偷偷看了母亲一眼,说道:“爸爸今晚有时间给我们炒菜吗?我想吃酸菜炒肉。” 酸菜炒肉其实是风挽月爱吃的菜,小丫头还是怀疑爸爸妈妈吵架了,所以想用这种方法让爸爸妈妈和好。 女儿用心良苦,风挽月心里有些难受。 崔嵬当然也知道,一口答应下来,“好,那爸爸今晚就做酸菜炒肉。” 风挽月移开眼,看向窗外,这个男人一会儿是崔皇帝,一会儿是笨二蛋,她已经分不清他到底是谁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风挽月和崔嵬背对而躺,谁也没有说话。 关灯之后,崔嵬向她靠了过来,将她抱进怀里,贴在她耳边说:“对不起,你别生气了。” 他道歉了,说明他还是笨二蛋。 风挽月转过身,抱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怀里,闷闷地说:“我对我太凶了。” “我知道,是我不好。”他亲亲她的头发,“你说你要离开我,我控制不住情绪。” 风挽月知道他由于年幼时的遭遇,心里很容易没有安全感。她抬起头,捧住他的脸,亲他的嘴唇。 崔嵬趁机压住她,舌头探入她口中,跟她深吻,一边吻一边脱她的睡衣。 两人做爱,谁也没再提莫一江的事。 风挽月喘着气,抽空说了一句:“以后不能在孩子面前吵架了。” “我知道。”崔嵬堵住她的嘴,把所有声音都吞进了肚子里。 翌日清晨,风挽月醒来时,崔嵬已经不在身边了。她记得他前两天跟她说过,他今天上午要出席一个什么颁奖仪式,可能还会有记者采访。 风挽月起床,先把女儿收拾打扮好,让保姆和保镖送女儿去学校,然后在家里的跑步机上跑了五公里,做完拉伸运动,再随便吃了点东西。 临近中午的时候,她打开电视,转到本地频道时,正好看到崔嵬在接受记者采访。他所在的地方,像是个大礼堂,应该是已经结束了上午的颁奖活动。 记者举着话筒,热情地说:“崔先生,首先恭喜您获得了江州市十大杰出青年,还有十大青年企业家两个荣誉奖项。” 崔嵬回应道:“谢谢,谢谢。” 风挽月坐在沙发上,边吃苹果边看电视。 记者象征性问了几个江氏集团的问题,然后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崔嵬个人身上。 “崔先生应该是还没有结婚吧?” “我还没有结婚。” “像您这么年轻有为的男士,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了。” 崔嵬客气地笑了笑。 “听说,最近网上有两种关于崔先生的谣言,一种是您其实早有私生女,一种是您在替别人养女儿。甚至还有人放出录音,说是女儿认了您做父亲,可是却不认亲生的父亲。您刚刚当选本市十大杰出青年,对此有什么解释吗?” 风挽月脸色骤然一变。 电视上的崔嵬面不改色地笑道:“我没有结婚,连妻子都没有,哪里来的女儿?替别人养女儿更是无稽之谈。网上的录音是有人蓄意造谣,侵犯我的个人名誉权,我会联系律师采取相关法律措施。” “这么说您确实没有女儿了?” “是的,我没有女儿。” 风挽月手上一松,半个苹果滚落到地面上。 第88章 崔嵬当天晚上又参加了一个宴会,回去的时候,风挽月和小丫头都睡了。 第二天风挽月起床的时候,崔嵬又已经离开了。 小丫头什么都不知道,以为爸爸妈妈已经和好不吵架了,兴高采烈地起床刷牙洗脸,由保镖护送着去上学。 风挽月一个人待在家里,憋屈而又无聊,就把笔记本抬到沙发上,打开来上网。浏览娱乐八卦时,又看到了关于崔嵬的娱乐新闻。 ——江氏总裁崔嵬失踪数月荣耀回归,依旧风流潇洒。 新闻配了两张图,一张是崔嵬获得江州市杰出青年奖项的图,一张是崔嵬参加晚宴时,和另一家大企业千金共舞的图。图片上的崔嵬意气风发,肆意洒脱,他搂住那位名媛千金翩翩起舞,神态温柔,俊雅绅士,仿若中世纪欧洲皇宫里的那些贵族。 图片下面的文字里不仅称赞了他能力出众,回归江氏之后,很快就让江氏集团金融板块的业务重新恢复正常,还写了许多关于他的情感八卦。 像崔嵬这样的男人,适龄单身,高大帅气,最重要的是身价不菲,身处于这个花花世界之中,想不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都很难。如果他开通微博,估计三天之内粉丝数量就能突破千万吧! 风挽月盯着电脑屏幕上崔嵬的照片,忽然之间就有些恍惚,这个男人到底是她所爱的笨二蛋,还是那个永远都猜不透心思的崔皇帝?她答应带着女儿跟他一起回到江州,到底是对还是错? 她很迷茫,也没有答案。 就在风挽月对着电脑发怔的时候,房门打开了,崔嵬走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苏婕和周云楼。很显然,他们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办,只是临时回来一趟。 崔嵬回来拿一份文件,这文件本来是两天后开会用的,不过现在会议提前到下午,所以回来拿一下。刚进屋,便见到风挽月坐在沙发上对着笔记本电脑发呆,连他回来都没有发现。 周云楼和苏婕就站在门口等他,没有跟进去。 不过,周云楼的视线还是幽幽飘向了风挽月。 苏婕瞥了周云楼一眼,勾起嘴角冷笑。 崔嵬走到风挽月身边,“在看什么?” 风挽月这才发现他回来了,合上笔记本,淡淡说了一声:“没什么。” 她的态度太过冷淡,让崔嵬不自觉地拧起眉。“你怎么了?”他握住她的手。 风挽月如烫手般抽回自己的手,尖锐地喊道:“你别碰我!” 周云楼和苏婕都吃了一惊,目光看向客厅里的两个人。 崔嵬脸色一变,“到底怎么了?”他夺过笔记本,展开一看,屏幕上正是他昨晚参加晚宴的照片。“你就是因为这个跟我生气?只不过是一场应酬而已。” 风挽月扯了扯嘴角,抬头直视他,“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我和嘟嘟对你而言,到底算什么?” 崔嵬回视她,“为什么到现在你还在问我这种问题?” 风挽月垂下眼帘,自嘲地笑了一下,“因为我蠢呗!” 崔嵬终于发现她很不对劲,想去抓她的手,“二妞。” 风挽月退后一步,避开他的手,“你现在不要碰我。” 崔嵬呼吸一滞,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那你要我怎样?”风挽月抬眼看他,冷笑道:“对你而言,我只是一个地下情人,一个被你圈养在牢笼里的金丝雀。嘟嘟也是一个见不得人的女儿,哦不,你可能根本就没有把她当做你的女儿。反正我们母女都是见不得光的,只能像夏如诗一样,永远生活在暗处,仰仗你的光芒而活。” 又吵架了。 苏婕很开心地扬起眉。 周云楼黑框眼镜下的双眸中闪动着微弱的光芒,或许……老大跟风挽月之间根本就不合适。失忆的笨二蛋可以会她们母女而活,可是恢复记忆的崔嵬只会为自己而活。 崔嵬目光幽深地看着她,“你看到那个记者对我的访谈了?” 风挽月移开目光。 “在那种情况下,我只能这么说。我刚刚获得十大杰出青年,立刻就曝出一个私生女,媒体会怎么说?我是上市企业的负责人,个人资料在证监会和交易所都有备案,一言一行都要对企业和公众负责,没有婚姻,没有法律意义上的孩子,我就不能承认。如果不是因为你自作聪明跑去跟莫一江谈话,又怎么会被他反将一军,把你们两个人说话的录音发到网上?现在是非常时刻,我不能出一点差错,你明不明白?” 风挽月深吸一口气,把心头的情绪压制下去,用平静的语气说:“给你拖后腿了,我很抱歉。” “二妞,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理解我。”他想去碰她,却仍然被她躲开了,“我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了,你为什么还是这样?” 她轻轻摇摇头,“你让我和嘟嘟回大理吧!等你完成了这边的事,你再去找我们。” “你又要走!”崔嵬口气变得恶劣起来,“每次一有什么事,你想到的就是离开我吗?” 周云楼有点看不下去,想上前却被苏婕拉住了。 苏婕低声说:“你有病啊?老大现在发火了,你上去想挨骂吗?” 周云楼止步,黯然叹气,他上去的确毫无作用,还有可能让老大更加生气。 风挽月控制住情绪,尽量以平静的语气说:“我不是离开你,我只是不想继续待在江州,不想整天待在这间屋子里,像坐牢一样。我说了,等你完成这边的事,你再去找我。” 崔嵬激动地抓住她的肩膀,“你就是想再跑一次!” 风挽月闭上眼,强硬地说:“崔嵬,你无权控制我的自由,如果你执意如此,那我只能选择报警。江氏集团总裁监禁他人的新闻如果曝光出来,恐怕对你的个人名誉更不好。” 崔嵬脸上顿失血色,猛然抱住她,“你非要这么对我吗?你再给我半年的时间,我向你保证,半年之内就把一切事情都解决好,不让你和嘟嘟再受一点委屈,这样也不行吗?” 风挽月无言,已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再相信他。他现在的模样,分明是极其在乎她的,可是对外表现出来的态度,又令她感到心寒。“如果我说,我希望你不要报仇,不要留在江州,跟我们母女一起回大理呢?” “这不可能!”他斩钉截铁地拒绝,“程为民已经知道我还活着,如果我现在放弃,不仅江氏集团拿不回来,如诗的仇报不了,你觉得程为民会顺利放我离开吗?” 风挽月抿紧嘴唇,默默无言。 “你跟我来。”崔嵬拉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外走。 经过周云楼身边时,风挽月转头看他。 周云楼也在看她。 两人的视线短暂地交汇了一下。 苏婕跟上崔嵬的脚步,急切地说:“老大,下午的会不开了吗?” “不开了,打电话取消。” 崔嵬遣散其他人,自己开车,带着风挽月离开了江州市区。 三个多小时后,崔嵬把她带到了县城旁边一个陵园外。 风挽月走下车,看着这一片萧条的山林,满山的坟冢,不解道:“这里什么地方?” 崔嵬从车辆的后备箱里拿了一瓶白酒出来,拉住她的手,“来了你就知道。” 风挽月跟着进了陵园,一路上山,最终停在了一个年代久远的墓碑前。她低头,看向墓碑的刻字。 ——慈父崔锦辉之墓。 ——孝子崔嵬叩拜。 风挽月难以置信地睁大眼,“这是……” “这是我养父的墓。”崔嵬蹲下身,将白酒瓶盖拧开,倒了一杯,淋在墓碑前,低声道:“爸,我来看你了,带了你最喜欢的二锅头。” 风挽月呆呆地站在旁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崔嵬一连到了三杯酒,缓缓说道:“福利院发生火灾之后,我就开始流浪,如同你在县城里发现我的时候一样,我一边想着找如诗,一边想着找人收养我。只不过,当时的我是真的只有七岁多。” 风挽月心口一疼,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那时的场景。 小小的他到处流淌,连话都说不清楚,只能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翻垃圾找吃的。 “后来,我被人贩子诱骗,带到了这里。原本是要卖给一对不会生育的夫妇,可是那对夫妻嫌我说话说不清楚,怀疑我智商有问题,所以不肯买我。人贩子嫌我卖不掉,就想把我弄成残疾儿童,让我去行乞赚钱。不过,人贩子还没来得及下手,我就被我养父救了。” 风挽月眼里渐渐蒙上一层水汽,原来他离开福利院后,还经历了那么多苦难。 “我养父依靠收破烂为生,别人都说他以前是县一中的语文老师,因为强奸女学生,才会被学校开除,只能来收破烂。”他注视着墓碑,目光幽深而哀伤,“他其实很有才华,我相信他曾经是个老师,因为他对我的教育很好,不仅教会了我正确说话,还教导我学习的方法,就连我现在指导嘟嘟的学习方式,其实都来源于他。” 风挽月的目光移到墓碑上,崔锦辉,锦绣辉煌的意思,然而他的人生却不如他的名字那样美好。崔嵬能有今日的成就,必然与这位长辈的教育有着莫大的关系。 “我不相信他是因为强奸女生被学校开除的,我在他的抽屉里看到过一个年轻女生的黑白证件照片,很漂亮。他说那是他最喜欢的姑娘,是他的学生。在那个年代,他们的感情不被世俗接受,女生承受不住家庭和社会的双重压力,选择背叛他。他被学校开除,判了十年有期徒刑,出狱之后没有工作,只能收破烂。” “他收养我的时候,已经快五十岁了,身体很差,还爱喝酒。每次喝醉酒,就总喜欢念李白的诗,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崔嵬嘲讽地笑了笑。 “他还会喊那个女生的名字。其实那个女生早就跟别人结婚生子,她的儿子叫彭哲,就是我的同班同学。也许是因为彭哲听说过自己母亲年轻时和我养父的事,他总是喜欢针对我,在我面前辱骂养父,辱骂我。彭哲家有权有势,我十四岁那年冬天,他联合其他几个同学,把我扔进了冰河里,差点冻死我。” 风挽月捂住嘴,热泪从眼中滚落而下。 “这件事影响很恶劣,彭哲他爸千方百计想把事情压下来,还是上了当地的报纸。后来,彭哲他妈来病房里找养父,我重病卧床,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但我看到养父流泪了。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对那些长得漂亮,喜欢利用容貌的女人产生了一种厌恶。” 风挽月一怔,所以她最初利用美色傍上崔嵬的时候,他才会那么瞧不起她?一边接受她的服侍,一边用语言和行动欺辱她? “彭哲家赔了一笔钱,彭哲最终没有被学校开除,也没有送去少管所。但是这件事之后,养父的身体更差了,经常卧床不起,彭哲家陪的钱还不够他治病,我只能辍学照顾他。” “他只坚持了一年,就彻底不行了,彭哲他妈从始至终没有来看过他一眼。临终前,他让我照顾好自己,还说不管遇到多少困难,都要坚强活下去,要变得强大起来,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崔嵬说到这里,眼眶已经有些微的红润。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再后来,我妈和老头子就找到了我,把我带到了江州。老头子那时候已经跟前妻离婚了,但是还没跟我妈结婚。他给我提供了最好的条件,请家教给我补课,送我去最好的学校,但他没让我改名姓江,也只让我叫他叔叔。” 风挽月吃了一惊,哑声道:“这么说,你的亲生父亲就是……” “就是老头子,二十岁的时候,我偷偷拿他的头发做了亲子鉴定。” “那他为什么不认你?还让你一直被人叫……” 她没有说完,但崔嵬知道,她没有说完的话是野种。不管是崔嵬很小的时候,还是他来到江家之后,都一直被人骂为野种。 “因为老头子对前妻有愧,对他和前妻生的儿子有愧。老头子跟我妈虽然是初恋,但他后来属于婚内出轨。我妈是第三者插足,为了留住老头子的心,也什么都不说,就让江俊驰父子俩把我当成一个野种。” 风挽月终于明白了,崔嵬这么执着于江氏集团,那是因为他要证明自己,他要告诉那些骂他的人,他不是野种,他也是江家的正牌公子。 不仅如此,他还要让自己成为最强大的人,把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不再遭受年幼时的那些苦难和屈辱,所以他才会有那么大的控制欲。 他不仅要掌控自己的命运,还要掌控别人的命运! 崔嵬站起身,目光深沉地凝视着她,“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不离开江州了吗?” 风挽月擦去脸颊的泪痕,轻轻点了点头。 崔嵬把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二妞,别离开我,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好。”风挽月回抱他,轻轻答应一声。其实她心里很清楚,他或许还是想用情感锁住她,可她还是被他打动了,她心疼他,为他曾经遭遇的种种而难过,她舍不得离开他了。如果他要她再给他半年时间,那她愿意给他。 下午回去之后,崔嵬又去忙了,一直到晚上也没回来,应该又是去参加什么应酬了。 小丫头这两天一直在问:“妈妈,怎么总是见不到爸爸呢?” 风挽月只能说:“爸爸工作太忙了。” 小丫头一脸失落的样子,“爸爸恢复记忆以后,把我们带回江州,虽然不像以前凶巴巴的样子,可是好像也不太一样了。” 孩子的内心是极其敏感的,风挽月又何尝不知道?崔嵬对她许诺半年,她既然答应了,就只能选择等待。对女儿,她也只能选择安抚。 小丫头睡觉以后,风挽月洗了个澡,坐在床边吹头发。 手机响了一下,一个陌生号码发来了一条消息。 ——现在这种丧失自由的生活,你满意吗? 风挽月吃了一惊,连忙回复。 ——你是谁? ——我是周云楼。 她再次吃了一惊。 ——你怎么还敢给我发消息?你不怕崔嵬知道吗? ——他正在参加酒会,不会知道我给你发消息,还是……你要告诉他? ——我不会告诉他,但我认为你这样是不对的。周云楼,你别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 这条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周云楼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风挽月接通电话,不满道:“你怎么还敢给我打电话?你疯了吗?” 周云楼沉默了两秒,有些伤感地说:“我连给你打电话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周云楼,你不能这样,我现在跟了崔嵬,我喜欢他,爱他,你对我死心吧!” “我本来已经准备死心了,可是我今天看到你过得并不好,你一点都不开心,你们两个吵架了,为什么要委屈自己?你过去并不会这么委屈自己。” 风挽月轻叹一声,“你还不明白吗?我过去不爱他,所以我可以说走就走了,但我现在爱他。” “就因为他曾经失忆,你就爱上他了?可他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你为什么还要爱他?” 风挽月握着手机,没有说话。感情的事,如果可以说爱就爱,说不爱就不爱,那该有多简单呢? 周云楼的声音有些低沉,“老大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和我都很清楚。他在公众面前光鲜亮丽,很爱面子,你觉得他真的能当着公众的面承认你和嘟嘟吗?他曾经说过很多次,他不会结婚,你觉得他真的能给你一个正常的婚姻生活吗?” 风挽月无言,心里却越来越沉重。周云楼说的不错,崔嵬在公众面前从来都是光鲜亮丽的总裁模样,享受着所有人的追捧和称赞,他会愿意给她一个正常的婚姻生活吗?还是说,他打算一直就这样,不结婚,也不跟其他女人在一起,但是也不会给她们母女名分,只是做嘟嘟口头上的爸爸? 以崔嵬的秉性,后一种的可能性更大。崔嵬是爱她,但是还没有爱到可以为她不顾一切,放弃所有。 周云楼没有等到她的回应,又说:“风挽月,我没有想要挑拨你们关系的意思,我只是……”他顿了一下,自嘲地笑了笑,“或许我还是存了一点卑劣的心思,我始终没有对你死心,始终觉得老大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我可以给……对不起,我不想背叛老大,我自己也很矛盾。” 他明显有点语无伦次了。 “周云楼,放弃吧!”风挽月的语气很诚恳,“也许我跟崔嵬并不太合适,可是我跟你更不合适。你值得更好的女孩子,不要为了我,毁了你和崔嵬之间那么多年的兄弟之情。虽然名义上你们都是他的下属,其实他一直把你们当成最亲密的兄弟。他这个人,以前心里想什么从来都不说出口,有什么感情也不说,但他都是在乎的。” “我知道……他常常死要面子活受罪。” “是的,其实他有时候确实可恨又可气,但他内心一点也不坏,我们都不要背叛他,不要伤害他,也不要背着他私下联系,好吗?” 周云楼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低哑地答应一声:“好。” 即将挂断电话的时候,风挽月突然听到了崔嵬的声音。 “老四,你在给谁打电话?” 她霎时大惊,还来不及反应,通话已经结束了。 第89章 “老四,你在给谁打电话?” 周云楼心头一惊,立刻结束通话,转过身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老大,我刚给我妈打电话,跟她说晚点回去。” 崔嵬没有怀疑,只是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和他一起站在晚宴大堂的阳台上,凭栏远眺都市的夜景。“喝一杯吗?”他递给他一杯鸡尾酒。 “好。”周云楼接过酒。 崔嵬从旁边的桌子上又端了一杯酒,和他碰了一下杯,仰头喝了一口。 周云楼浅浅地喝了一口后,问道:“老大怎么不在里面跳舞了?” “待久了也闷。”崔嵬将一半身体倚靠在围栏上,转过头看着周云楼,说道:“你觉得江依娜怎么样?” 周云楼吃了一惊,“怎、怎么突然这么问?” “江依娜现在性格稳重了许多,也不像以前那么败家了。我忽然觉得,你们两个男未婚女未嫁,还挺般配的。”崔嵬说完,自己就笑了一下。 周云楼心里漏了一拍,忽然就明白老大的意思了,他这是想招他做妹夫,彻底断了他对风挽月的念想!另一方面,老大也想让江依娜和那个沈琦断绝来往,所以让他和江依娜配对,无疑是最好的方式。江依娜虽然以前跟过柴杰,可不管这么说,江家小公主的身份摆在这里,配他也是绰绰有余的。 崔嵬继续说:“这阵子她一直做我的秘书,基本上是由你带着她,你们之间难道就没有擦出一点火花吗?” 周云楼低下头,沉默不语。 崔嵬看他这样子,也就明白他心里的想法了,于是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讨论下去,而是说:“可以让人把合济岛的消息放出去了。” “真的要放出去?”周云楼抬头,“如果放出去,合济岛这个项目肯定会被叫停,项目前期已经投入了那么多钱,这对公司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不要紧,四十亿资金已经到位了,可以支撑很长一段时间。莫一江不能再留,必须先把他拉下来。”崔嵬说完,又喝了一口酒,将眼里锐利的锋芒尽数掩去。 合济岛项目填海工程进展到一半,网上突然爆出合济岛以东有一级珍惜保护动物儒艮的消息,填海必然会破坏儒艮生存的海洋环境。 儒艮是一种数量极少的海洋濒危哺乳动物,又被人称作“美人鱼”,以海藻为食,经常生活在距离岸边二三十米的海草丛中,对海水的水温水质都有极高要求,不去冷海,水质差也容易染上疾病而死。 此消息一出,埠远市海洋局立即派人前往调查,果真在合济岛以东十五海里的地方发现了数头活动的儒艮。幸运的是,江氏集团的填海项目并未破坏到儒艮生存的环境,这些儒艮都很健康,也并未受到惊扰。 尽管如此,江氏集团的合济岛开发项目还是被政府紧急叫停了。 这么大一个项目突然停止,对企业而言,不啻于是晴天霹雳。 项目叫停后的第二天,江氏集团股价再一次跌停。 崔嵬当即以经营不当为由,撤除了莫一江合济岛项目开发有限公司总经理的职务,他又一次被崔嵬扫地出门。这一次,程为民也帮不了他,合济岛项目被叫停,对江氏集团的影响实在太大,程为民即便是董事长,也无能为力。 合济岛项目暂停一周后,拐卖风嘟嘟的人贩子夫妇突然落网,将数年来拐卖儿童的罪行一五一十交代出来,当然其中也包括当初受江俊驰和莫一江指使,故意拐卖风嘟嘟的事件。 江俊驰被检察院重新提审,不得不承认了当初为了打击报复风挽月,故意绑架并拐卖风嘟嘟的犯罪事实,并指认莫一江也是同伙。 警方随后前往抓捕莫一江,然而莫一江的家中已经人去房空,他畏罪潜逃了。 风挽月坐在沙发上,听完崔嵬给她带回来的消息,内心震撼不已。 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江氏集团又是天翻地覆的变化,合济岛项目停了,莫一江也再次从总经理的位置上跌落下来。这一次他不再是沦为普通人,而是成了一个潜逃的犯罪嫌疑人。 这么多事件,风挽月一下子有点难以消化。 崔嵬给她倒了杯水,“先喝杯水吧!” 她喝了一大口水,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汹涌澎湃的情绪,才说:“那……莫一江现在逃到哪里去了?” 崔嵬说:“暂时没有莫一江的消息,但我估计,他应该是被程为民藏起来了。莫一江跟在程为民身边这段时间,帮程为民办了不少事,一定知道程为民的不少短处。如果莫一江被抓,势必供出程为民,所以我猜想他是被程为民藏起来了。” 风挽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说,莫一江现在是最关键的人物,只要抓住他,就能带出程为民,一切就都好办了。” “是这样的,不过如果程为民有心藏人,警方要抓到莫一江也很困难。” “那你不是可以通过网络入侵,想办法从程为民那里调查得到莫一江的消息吗?” “没那么容易。”崔嵬摇头,“程为民知道我背后有个网络公司,他早就做好了防御措施,我拿不到他违法犯罪的证据。” “要是一直抓不到莫一江,那你准备怎么办呢?” “抓不到莫一江,那么下一步我要准备对付的人,就是李沐。” 风挽月凝神沉思,对,应该是李沐,这个人是程为民的臂膀,拔掉了这个人,就相当于砍掉了程为民的一只手臂,到时候崔嵬再对付程为民,就会容易许多。只是,崔嵬和程为民这样内斗,最终受到伤害的,却是江氏集团。 崔嵬见她皱着眉头,不禁问道:“你怎么了?” 风挽月面有愁色,“我是在想,这一次你为了对付莫一江,就把合济岛这个项目给搭进去了,对江氏集团而言,会不会损失太大了?那么多亿都投进去了,说停就停,这个项目以后怎么办呢?” 崔嵬却轻松一笑,说道:“合济岛这个项目是我一手做成的,当时付出了多少努力,你是知道的,你以为我真的舍得把这个项目搭进去?” 风挽月忽然有点不解了,“可……项目都停了,海岛旁边有儒艮,国家绝对不会再允许填海,那前期投入的资金不就全都打水漂了吗?” 崔嵬轻笑道:“早在项目投标之前,我就已经知道合济岛旁边有儒艮了。那时候你把项目书换了,想引我去跟莫一江竞争这个项目,周云楼还曾经以此为由,劝我不要做这个项目,因为儒艮一旦被人发现,不管项目进展到什么阶段,必定会被叫停。” 风挽月满目震惊,“你知道有儒艮你还做?难道你是为了我才……”这个设想实在太过自作多情,她有点不敢相信。 崔嵬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没有否定她,只说:“跟莫一江竞争这个项目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也早就计划好了合济岛未来真正的发展思路。” “真正的发展思路?什么思路?” 他把笔记本电脑展开,把项目规划图调取出来,“这张图是合济岛的总规划图,以前就给你看过,不过我想你肯定没有留心。”他一边操作电脑,一边给她展示,“合济岛最初要做成的就不是一个纯粹的旅游度假海岛,而是一个儒艮自然保护区。” “儒艮自然保护区?” “对,我们在保护儒艮的同时,发展旅游,让游客不仅可以到海岛上游玩,还可以了解儒艮,近距离与这种生物接触。这样一来,合济岛就不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旅游度假海岛,儒艮将成为这里的一大特色,不仅能够带来免费的宣传效应,还能获得政府补贴。” 风挽月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个男人,他的构思和远见令人惊叹,别人都以为这是一个坑,他却偏偏能在其中挖掘出无限的财富。“所以……这才是你最初执意要做这个项目的原因?” “是的。”他勾起嘴角,笑得自信而闲适,端起她刚刚用过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那这个项目当初经过董事会审核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直接把这个构想说出来呢?还费了那么大的功夫,要是董事会最后没通过,不就可惜了吗?” “要是当初直接说出来了,现在又哪有免费的宣传效应呢?”他脸上始终挂着从容自得的笑意,“老头子最初反对的一个原因,就是项目后期还要投入大量宣传费用,但是现在呢?合济岛突然发现儒艮,被迫叫停,媒体免费帮我们宣传一次。接着江氏集团宣布将合济岛打造成儒艮自然保护区,媒体又会免费再帮我们宣传一次,不用花钱,这样不是很好吗?” “所以利用合济岛来对付莫一江,其实也只是顺便了?” “可以这么说,对付莫一江仅仅是以工作过失为理由,将他撤职是不够的。最主要的还是绑架和拐卖事件,那对人贩子夫妻,才是对付莫一江的利刃。而莫一江,又是对付程为民的利刃。”他说到这里,又轻叹了一声,“只可惜,现在抓不到莫一江。” 风挽月完全愣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个男人的心思实在是太深沉了,深沉得让她有些害怕。如果他要用什么手段来对付她,那她会不会死无葬身之地? 崔嵬看她发呆,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你怎么了?” “哦,没事。”风挽月低下头,抿紧嘴唇。 保姆忽然来到他们面前,恭敬地说:“崔先生,江依娜江小姐来了,要让她进来吗?” “让她进来吧!” 保姆点头离开。 很快,江依娜来到了崔嵬和风挽月面前,眉头皱得紧紧的,看起来不太开心。 风挽月起身,热情地招待她:“娜娜,坐吧!” “我不坐了。”江依娜口气有些不太对劲。 崔嵬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来找我做什么?” “小崔哥哥,为什么让我哥又多判了三年?” 原来江小公举是为了这事来的。 风挽月站在旁边没有吭气。 江依娜等不到崔嵬的回答,又说:“我知道警方能抓到那对人贩子夫妇,是你想办法找到的线索,你为什么一定要用这个方法?” “江依娜!”崔嵬敲敲桌面,语气极为严肃地说:“江俊驰策划绑架和拐卖儿童,难道他不应接受法律的制裁?” “可他已经判了十年的有期徒刑,又何必再多出这三年?我爸在狱中知道他又多判了三年,都气病了。”江小公举急切地说着:“我哥就算以前跟你关系很差,可怎么说你们也是一起长大,你都愿意认我是你妹妹,为什么不愿意认他是你弟弟呢?” 崔嵬没有回答江依娜的问题,只是冷漠地说:“不管你怎么说,我还是那个意思,江俊驰既然犯了罪,就应该接受法律的制裁。如果不是因为他害怕数罪并罚,不肯供出莫一江,莫一江又怎么可能逍遥法外这么久?” 江依娜无言地低下头,眼眶红红的。隔了一会儿,她才小声地说:“我知道你是想夺回江氏集团,可不一定非得用这样的办法,咱们不能慢慢计划吗?” “这样的办法是最迅速,最直接的,我不喜欢浪费时间!”崔嵬站起身斩钉截铁地说:“江依娜,你应该是非分明,不能因为那是你亲哥,你就无条件偏袒他。还有,江俊驰当初策划绑架拐卖的儿童就是嘟嘟,你知不知道?” 江依娜抬头,满脸震惊,“我哥策划绑架拐卖的儿童是嘟嘟?怎么、怎么会这样?” “事实就是这样。”崔嵬满脸寒冰,“他把嘟嘟交给那对人贩子夫妇,卖到了最偏僻的大山沟里。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孩子没有找回来会怎么样?” 江依娜咬咬下唇,难过地说:“对不起,我替我哥向你们道歉。” 风挽月走到江依娜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娜娜,别难过,只要你哥好好表现,是可以减刑的。” “我知道,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风挽月目送江依娜离开,等房门关上后,才回过身说:“她有点伤心,可能觉得你不把她爸和她哥当做亲人。” 崔嵬坐回沙发上,冷冷道:“不用理她,江俊驰他们父子也从来没有把我当做亲人。” “可他们确实是你的亲人,我知道你心里并非一点也不在乎。” 崔嵬没吭气,直接将她拉进自己怀里。 江依娜走在大街上,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心里依然很难过。她觉得崔嵬确实把她当成妹妹一样关爱,可是对待她哥哥和她爸爸,崔嵬依然很冷漠,仿佛一点也不在乎他们所受的刑罚有多重。 因为这些事,她这阵子有点精神衰弱,晚上总是容易睡不着觉,就去医院开了点安定。 拿着手里的药盒,她又想到了上次在疾控中心看到的场景,沈琦去那里拿的到底是什么药?他真的会是艾滋病患者吗?还是帮别人去拿药?柴杰曾经跟她说过,沈琦也跟过冯莹,她一开始不相信,现在却不是那么肯定了。 江依娜掏出手机给沈琦打电话。 “娜娜?”沈琦的声音有些惊喜。 “沈琦,你在家吗?我想见你,我想吃你做的杂酱面。” “我在家,你来吧,我做给你吃。” 江依娜打车去了沈琦住的公寓,沈琦才刚打开门,她就扑了上去,抱住他。 “沈琦,我好想你……” 沈琦一时愣在原地,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他应该推开她,可是心里的欲望却很想紧紧抱着她。 “我们这么久没见,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想我吗?”她的声音伤感而低沉,“你如果真的一点也不想我,一点也不喜欢我,你就告诉我,我以后再也不会来找你,我这辈子都不再见你了。” 沈琦心头一紧,脱口喊道:“不,不是!” “那你就是有一点想我,有一点喜欢我,是不是?”江依娜从他怀里抬头看他,眼里满是希望。 “我……”面对她的目光,沈琦说不出拒绝的话,但也无法纵容自己的欲望,自私地占有她,让她冒着感染艾滋病的风险和他在一起。他只能转移话题,“你不是想吃杂酱面吗?我马上就做好了,你再等一等。” 江依娜目送沈琦进了厨房,走到沙发旁边,看到桌上有个水杯,这是沈琦喝水的杯子。她伸头往厨房看了一眼,沈琦忙着剁肉,肯定不会出来。趁着这个间隙,她取了一颗安定,扔进他的水杯里,用小勺把药丸碾碎了。 过了十几分钟,沈琦端着两碗杂酱面出来。 江依娜立刻端着水杯迎上去,满面笑容地说:“沈琦,你辛苦了,喝口水吧!”她接过他手里的大碗,把水杯递给他。 沈琦没有多想,直接仰头喝了,喝完之后发现有点不对劲,“这水……怎么有点味道?” “没有啊,就是普通的白开水,我刚帮你倒的。” “哦。”沈琦并没有怀疑她,和她一起坐在沙发上吃面。等他吃完面条,便开始头晕犯困,不停地打呵欠。他看了一眼手机,明明才晚上八点,怎么这么早就犯困了? 江依娜盯着他,“沈琦,你要是困了就睡觉吧!” “我没事。”他甩了甩头,又打了个呵欠。 “哎呀,你别再强撑了。”她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带到卧室里,让他躺在床上。 安眠药的药效起了作用,沈琦实在熬不住就睡了过去。 江依娜拍拍他的脸,叫了好几声“沈琦”,他也没能醒过来。确定他睡熟了,江依娜立刻开始翻查他家里的柜子,从床头柜到电视柜,最后在书柜的抽屉里发现了几盒药。 这几盒药全是英文的外包装,江依娜看不懂,就拿着手机,把单词一个个输入到搜索引擎里,查询了之后,整个人便愣住了。 全部都是抗hiv病毒的药物。 这些药盒在沈琦的书柜里,已经打开了,有些吃了一半,有些吃了三分之一。除了沈琦会吃这些药,还有谁会吃呢? 江依娜跌坐在地上,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无声地流淌而下。她终于知道沈琦不接受她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了,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得了艾滋病。 她忽然想起来,早在大半年之前,她第一次在酒吧里认识沈琦的时候,沈琦就奉劝她,让她别跟柴杰在一起。他还说冯莹是他店里的常客,不知道搞过多少男人,谁知道有没有病! 是的,那个时候沈琦就知道冯莹和柴杰都会染上艾滋病,因为冯莹的艾滋病就是沈琦自己传给她的啊!而柴杰的病,则是冯莹传给他的。所以柴杰没有骗她,沈琦确实跟过冯莹。 可是为什么?沈琦为什么要跟冯莹,为了从冯莹那里得到更多的钱,以便将来可以买更好的药吗?如果是这样,他又为什么不继续傍着冯莹呢? 柴杰的话不停在她脑海里回荡。 “冯莹亲口跟我说的,沈琦也陪她睡过,而且床上功夫可厉害了,还花样百变,什么足啊!乳啊!肛啊!他可是样样在行。” 江依娜忽然觉得无比恶心,她跑到卫生间,扑在马桶上,把之前吃的杂酱面全都吐了出来,连胃里的酸水都吐了出来。 冲了马桶,她气喘吁吁地爬起来,走到洗手台旁边,用冷水疯狂地冲头。过了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死死瞪着镜子,里面的女人双目赤红,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像个疯婆子。 她又开始流泪,指着镜子里的女人又哭又笑地说:“江依娜,你就是个悲剧,你遇上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怎么那么眼瞎呢?” 不知哭了多久,眼里的泪水已经流干了,她忽然擦干脸上的泪痕,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还有谁靠得住呢?亲爹靠得住吗?哥哥靠得住吗?男朋友靠得住吗?” 她发狠似抓起一个杯子猛砸玻璃,破口大骂:“全都他妈的靠不住!” 哐当—— 玻璃碎裂开来。 江依娜走出浴室,来到客厅,随手拿起沈琦搁在茶几上的手机,滑动解锁,开始查看他的通话记录。她一直滑,一直滑,终于在很早以前的通话记录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程为民。 江依娜脸上慢慢开始失去血色,她又翻看了他的短信记录和支付宝账单。 两年前,沈琦的支付宝账户收到一笔两百万的转账,转款人:程先生。 第90章 沈琦早晨起床时,还是感觉到头有点晕,不过这种情况并不严重,他也没有放在心上。穿鞋离开卧室,他走进卫生间准备刷牙洗脸,突然发现卫生间的镜子碎了,顿时吓了一跳。 沈琦这才想起来,昨天江依娜来了,而他晚上吃过杂酱面之后突然犯困,忍不住就睡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事?镜子是娜娜弄碎的吗? 他连忙拿出手机给江依娜打电话。 江依娜此时就站在路边,准备打车去医院看望江平涛。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她拿出来看了一眼,屏幕上跳跃着沈琦的名字。她的目光变得冰冷无比,直接挂断了。 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 江依娜伸手拦车,等出租车停稳后,坐进车里。 沈琦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着手机,神情显得有些落寞。娜娜为什么不接他的电话?是不是她发现了什么?沈琦心里漏了一拍,急急忙忙跑到书柜旁边,拉开抽屉,那几盒抗病毒的药好端端的摆在里面,应该是没有被人翻过。 他随即又给江依娜打了一通电话,这一次她很快就接听了。 “你有什么事?”江依娜的语气很冷漠。 沈琦心头一凉,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她以前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为什么会这样? “到底什么事?没事我就挂了,我很忙。”她的语气变得很不耐烦,似乎很不想跟他说话,也不想搭理他。 “娜娜,你怎么了?”沈琦忽然觉得特别难受,连声音都哑了下去,“你为什么对我这么不耐烦?” 江依娜声音变得尖锐起来,“那你要我对你怎么样?像过去一样死皮赖脸的缠着你吗?” “我……” “你又不喜欢我,我跟你表白了这么多次,你从来都是拒绝。我现在死心了,放弃了,我以后再也不去找你了,这样你还不满意吗?” 沈琦心里痛不可言,脸上苍白一片,连握住手机的右手都在微微发抖。是啊,他一直都在拒绝她,现在他又有什么资格难过,有什么资格把她留在身边?她应该拥有更美好的生活,应该和一个完全健康的男人在一起,他注定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悄悄看着自己喜欢的那个女孩,从别的男人那里得到幸福。 江依娜坐在出租车里,眼眶已然湿润,可她强迫自己狠下心,用森冷的语气说:“你卫生间的玻璃,是我昨晚不小心弄碎的,今天下午我会找人去换玻璃,还有在酒吧跟你学调酒的学费,我也会连本带利统统还给你。从今以后,我们两不相欠,就不要再见面了。” 沈琦靠在沙发上,仰着头,双目赤红地瞪着天花板。两不相欠,不再见面,多么绝情的两句话,像刀子一眼捅进他的心窝里,可是他除了接受,又能有什么办法?这些日子以来,她变得成熟果决了不少,从前只会哭哭啼啼的小女孩,现在却能斩钉截铁地挥别过去,向他说出这么坚决的话来,至少他应该为她的成长而感到高兴。 “好……”他的声音低哑无比,内心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发不出声来,可他依然逼着自己开口,“你不用找人来换玻璃,也不用给我学费,都算了吧……” 沈琦说完,把电话挂了,痛苦地闭上眼,泪珠从眼角溢了出来。 江依娜握着手机,还是忍不住低声呜咽起来。她并非没有听出沈琦声音中的哽咽,她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极大地伤害了他,可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沈琦一直在欺骗和隐瞒她,他以前不仅从程为民那里得到过好处,甚至还跟冯莹上过床。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只要一想到这些,她就会觉得无比恶心,就会对他产生一种深入骨髓的恨意。 不管她过去有多爱他,现在她都无法再接受他。 出租车司机看到她哭,好心递给她一盒抽纸,问道:“小姑娘,跟男朋友吵架了?别难过,去找男朋友好好谈谈,总能解决的。” 江依娜抽出纸巾擦眼泪,没有回应出租车司机的话。 出租车来到医院时,江依娜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付钱下了出租车,走进住院大楼。 她来到特护病房外,直接推门进了病房。 施琳不在这里,病房里只有专门照顾江平涛的护工守在这里。 护工正在擦桌子,见她进来,便直起身打了个招呼:“江小姐,你来了。” 江依娜点了点头。 自从崔嵬回来之后,就把施琳请的护工强行换了,施琳虽然反对,却也没办法,所以江依娜才能够进入房间看望江平涛。 虽然施琳找来的护工被换了,可她还是每天都守在这里,几乎寸步不离。江依娜进入病房里,没有看到施琳,还觉得有些奇怪。 护工擦完了桌子,又开始拖地,病房里虽然有三个人,却十分安静,只听得到拖把摩擦地面的声音。 江依娜坐在床边,定定地注视着床上的老者。 江平涛两鬓的头发似乎比从前又白了许多,尽管他躺在床上,安详地闭着眼睛,脸上的皱纹却仍然在一点点加深。 江依娜感到心里阵阵发酸,忍不住低声说:“伯父,你要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伯父,你能不能快一点醒过来?” 江平涛静静躺着,面目沉静。他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只可惜江依娜没有发现。 护工拖好了地,拎着一包江平涛穿过的脏衣服,对江依娜说:“江小姐,我要去医院的干洗房给老先生洗衣服,如果你不介意,能不能帮我在这里守一下?” 江依娜转过头,“好,我在这里帮你守着。” 护工连忙说:“谢谢你,哦还有,每隔两个小时,要给老先生翻一次身,防止他长褥疮。要是我九点钟还没回来,麻烦你帮忙替他翻一下身。” “我知道了。”江依娜答应一声,又问:“对了,我大妈呢?” “江太太她刚刚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可能很快就回来了。” 江依娜没再多问,挥挥手说:“好,你去忙吧!” 护工点点头,抱着脏衣服就出门去了。 江依娜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护工也没回来。看看时间差不多,她准备给江平涛翻身,可是力气不够,推了好半天也没能顺利给江平涛翻身。 她打算出去找个护士来帮忙,刚走出病房,便看到施琳出现在走廊的拐角处,正快步往这边走来。 施琳的脚步很快,走得很急,脸色也不太好看,似乎正在生气。 江依娜正高兴,想等施琳过来,一起给她伯父翻身,不想下一秒钟就看到程为民也出现在走廊的拐角,紧跟在施琳身后。 程为民依旧坐在轮椅上,他右手放在扶手上,控制电动轮椅自动向前行进,左手去拉施琳的手,却被施琳狠狠甩开了。 江依娜脸色骤变,脑中空白一片,下意识躲回了病房里。她靠在房门上急促地呼吸,用手揪着衣襟,眼睛瞪得老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施琳会跟程为民在一起?程为民甚至去拉施琳的手,难道他们趁着她伯父昏迷不醒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奸情? 江依娜感到气愤,同时也感到害怕。施琳和程为民可能很快就会进入病房来,那她现在应该怎么办?躲起来吗? 特护病房都是为重要病人设计的,所以都安排在一楼,而且是远离大厅的地方,窗外就是花园,不仅环境好,而且很清静。 江依娜想都没想,直接爬上窗台,整个人龟缩在安放空调的小露台上,只要再往下跳一米,就能回到地面上。她刚藏好,施琳便先一步进了病房。 护工不在病房里,施琳生气地骂道:“这护工搞什么!不在病房里守着病人,竟然擅自离岗!” 程为民随后推门而入,淡淡道:“何必这么生气呢?江平涛不是好端端的在这里吗?” 施琳回过身,怒瞪着他,“你进来干什么?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小琳,你这又是何苦?老江现在不死不活的,你拖着他,对他而言也是一种痛苦,倒不如直接给他一个痛快!” 施琳气红了眼,抓住茶杯就往程为民扔了过去,“畜生,你给我住口!” 程为民偏头躲了过去。 哐当—— 茶杯落在地面上,霎时碎成好几块。 许是因为声音太过尖锐,床上的江平涛受到惊扰,手指又动了动。 藏在小露台上的江依娜瑟缩了一下,屏住呼吸继续偷听这两人的对话。 程为民驱动轮椅逼近施琳,“老江已经知道真相了,他也知道崔嵬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如果他真的醒过来,你觉得他会饶过我们吗?” 施琳怒骂道:“你胡说八道,崔嵬不是你儿子!” 程为民停在距离施琳一米远的地方,目光幽深地看着她:“崔嵬是不是我儿子,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们的儿子已经平安归来了,如果老江现在死了,你和崔嵬就可以继承他三分之二的遗产。到那个时候,你再把真相告诉崔嵬,我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坐拥整个江氏集团,而我们两个人所拥有的一切,将来也全部都会是崔嵬的,这样难道不好吗?” 施琳急喘着气,双目赤红地瞪着他,“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永远不会承认崔嵬是你的儿子,永远不会!” “就算你不承认,也改变不了崔嵬就是我儿子的事实。”程为民仰头大笑起来,“他身上流着我的血,只需要一次dna鉴定,就能把这个真相公诸于众,哈哈哈……” 施琳猛然后退了一步,小腿磕在柜子上,疼得她脸色煞白,险些跌坐在地面上。 “你让崔嵬跟我父子相残,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他心里会有多恨你吗?你身为他的母亲,先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把他遗弃了,后来又利用他博取江平涛的同情心,让你顺利转正成为江太太,就连他出了车祸,你也一点都不关心他的死活,你配做他的母亲吗?”程为民尖锐地质问着施琳,愤怒让他额头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 施琳靠在柜子上,神情痛苦,冷汗直冒,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哽咽道:“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说了?为什么不说?”程为民目光狠厉地瞪着她,“你为了一己之私,就拿我来垫背,拿崔嵬来垫背。崔嵬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现在想方设法来对付我,把我身边的人一个个弄掉,先是莫一江,现在就要轮到李沐了,可李沐是我的亲外甥,是他的表哥啊!你要让他跟我父子相残还不够,还要让他跟兄弟相残吗?” 施琳闭上眼,泪水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你就这么爱江平涛吗?爱他爱到完全丧失自我,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不管不顾吗?”程为民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内心的情绪平复下去,“就算你爱他,你也爱得太自私了。你怕他醒来之后离开你,你就对他用药,宁愿让他一直这么躺着,只要他能在你身边。你这样做,不是自私,又是什么?” 程为民凑到她身边,沉声道:“如果我是你,我就给他打上一针,让他永远无法醒来,这样就可以永远将他的骨灰留在身边了。” 施琳陡然抬头,眼里赤红一片,重重地推开程为民,歇斯底里地怒喊:“你简直恶毒之极!我不想见到你,你给我滚,滚!” 程为民的轮椅哐一声撞在墙壁上,这才停了下来。他勾起嘴角,冷冷地笑了一下,“我恶毒?江平涛又好得到哪去?当年我们三个人一起插队,他明明知道我喜欢你,可他还是把你抢走了,作为兄弟,他仁义吗?” 他眼里迸射出仇恨的光芒,狠狠地拍打几下自己的大腿,目眦欲裂地说:“我这双腿为什么会残废?我和他一起创业的时候,尝试了很多行业,最后决定做房地产。可是做第一个项目的时候,我跟他一起去工地视察,结果发生了高空坠物。我是为了推开他,这双腿才会被砸断的!” “我救了他的命,可他又是怎么报答我的?趁我双腿截肢行动不便的前几天,他大肆扩张,还把公司名字改成了江氏集团!”程为民嘲讽地大笑起来,“明明是两个人一起创办的公司,短短三年时间就变成他的江氏集团了,还装模作样地给了我一个董事会的席位,我呸!” 程为民的神情阴鸷,怒不可遏地说:“他表面上多么重视我这个兄弟,在公司里对我有多尊重,其实呢?他的侄子江俊驰,随便都敢骑到我头来上侮辱我,说我是个残废,应该趁早退休回家养老,凭什么?如果没有我,他江平涛早就去地府见阎王爷了,哪有今天的江氏集团?小琳,我告诉你,这个公司都应该是我的,我只是拿回本应属于我的一切!” 施琳眼里闪动着惊惧的泪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程为民做了一个深呼吸,转动轮椅的方向,驱动轮椅离开了病房。出门前,他又冷冷地丢下一段话:“小琳,你自己好好想想,崔嵬毕竟是你的亲生儿子,他绝不可能丢下你不管。可江平涛呢?如果他真的醒来,我恐怕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你离婚吧!” 病房里再一次陷入安静之中。 施琳顺着柜子缓缓下滑,最终跌坐在地面上。她靠着柜子,仰起头,无声地流泪,许许多多的往事涌了上来。 那年,她还很年轻,只有十七岁,去内蒙古插队的时候,认识了江平涛和程为民。当时的他们,都是意气风发的青年,怀着一腔热血,都想在那一片广袤的草原上发挥自己的光和热,为祖国做贡献。 程为民喜欢她,她很早就看出来了,可是她只喜欢气质出众俊雅潇洒的江平涛,于是她总是千方百计找借口去和他们接触。她的努力没有白费,江平涛真的跟她表白了,他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成为了令人羡慕的一对。然而,他们谁也没有去顾及程为民的内心。 原以为,回城之后她就能跟江平涛结婚生子,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却没有想到,江平涛的父母嫌弃她的出身不高,反对他们之间的事,要逼他们分手。而她自己的父母,也在家里为她安排了一门亲事。 他们试了很多办法,想要打动江家双亲的心,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她和江平涛万般无奈之下,只能相约私奔。然而那天晚上,江平涛并没有出现,程为民却出现了。她等不到江平涛,心灰意冷之下就和程为民在一起喝醉了酒,跟他发生了关系。 程为民提出过要和她结婚,可她无法面对江平涛,更不愿意让江平涛知道她和程为民之间的事情,所以她选择离开江州,回到老家,遵从父母的安排,与一个不熟悉的男人结了婚。 婚后一个多月,她怀孕了。虽然她很不想生下这个孩子,可是新婚丈夫一家却非常希望她能生下孩子。七个月后,她产下一名男婴,由于时间不对,她只能谎称这是一个早产儿,所幸男婴出生时体重偏轻,她才能蒙混过关。 然后,孩子很快出现了严重的黄疸,不得不入院治疗。就在孩子出院的时候,她的丈夫在验血报告上看到了孩子是o型血,而他是ab型血,由此便可断定,孩子不是他的。 从此以后,那个家里再无宁日,永远充斥着吵闹,打骂。 四年后,她离了婚,将智力发育缓慢的儿子送去了福利院,自己则去了很远的地方生活。 十年后,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在报纸上看到了江平涛的消息。彼时的江平涛已经成为一个成功的企业家,拥有如花美眷,过得幸福美满的生活。而她呢?颠沛流离,居无定所,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她心有不甘,内心更是极度怨恨。她最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结婚生了孩子,那个女人风光无限,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操心,只需要在家里扮演好一个富太太的角色,每天唱一唱昆曲就可以了。 凭什么呢?这种幸福原本应该是属于她的啊! 于是,她重新出现在江平涛面前,以最卑微、最可怜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成功让江平涛对她生出了怜悯之心。她还告诉江平涛,由于那天晚上他没有赴约,她被人强暴了,回到家乡结婚后,不得已生下了强奸犯的儿子。真相曝露后,婚姻很不幸,长期忍受丈夫的家庭暴力,被迫离婚,亲生的儿子也下落不明了。 江平涛怀着无尽的愧疚之心帮她寻找儿子,这样的举动成功引发了他妻子的强烈不满。他的妻子无法接受他对初恋情人的倾力相助,最终选择和他离婚,不久,江平涛真的帮她把孩子找了回来,她和江平涛之间年轻时的情感也重新被点燃,她终于成为了他的妻子,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生活。江太太的这个位置,她一坐,就是二十年。 施琳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坐在床边,哀伤地看着床上的江平涛,用沙哑的声音说着:“平涛,对不起,以前是我欺骗了你,可我只是因为爱你,不想和你分开啊!”她泪流满面地扑进了江平涛的怀里。 护工终于拿些洗干净的衣服回到病房里,看到施琳趴在江平涛身上哭泣,惊讶地说:“江太太,你……这是怎么了?” 施琳连忙擦去眼泪,冷声道:“让你守着病人,你怎么擅离职守?” 护工很无辜地说:“之前江依娜小姐在这里,所以我请她帮我看一下,就去洗衣服了呀!” 施琳倏然起身,拔高声音:“你说什么!?” 第91章 风挽月这几天胃口很好,晚上崔嵬做了酸菜炒肉,还有酸菜鱼,风挽月一口气吃了三大碗白米饭。 小丫头目瞪口呆地看着母亲,忍不住说道:“妈妈你吃这么多,不怕变成老母猪啊?” 风挽月用筷子瞧了一下小丫头的脑袋,瞪着她说:“说什么呢?你妈我是老母猪,你是小母猪啊?” 小丫头吐吐舌头。 崔嵬给小丫头夹了点菜,笑着说:“嘟嘟也多吃一点,争取早日跟你妈妈一样,长成小母猪。” 小丫头撅嘴说:“我才不要长成小母猪。” 饭后,保姆把碗筷收拾了,崔嵬回到书房继续办公。 风挽月敲门进了他的书房。 “怎么了?”崔嵬回过头看她。 “想跟你说个事情。”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什么事?” “我姨父的忌日快到了,我想带嘟嘟回长美渔村去给我姨父和我姐扫扫墓。” 崔嵬目光闪了闪,露出一抹笑容,“什么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风挽月一口拒绝,“我知道你很忙,我自己带着嘟嘟去就可以了。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让保镖跟着我们。” 崔嵬抿紧嘴唇,没有吭气。他确实很忙,没有什么时间陪她去扫墓,可是让她们母女离开他身边,他很不放心,就算保镖跟着,他也不放心。 风挽月见他不说话,忍不住说道:“保镖跟着我们,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崔嵬又恢复了笑容,拉住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我不是不放心,你要是想去扫墓,就让保镖跟你一起去。嘟嘟得上课,学校管理也很严格,她就别去了吧!” 风挽月瞬间从他身上弹起来,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这是在挟持嘟嘟,你怕我带着嘟嘟就直接回大理,所以把嘟嘟留下,逼着我扫完墓必须回江州,是不是?” 崔嵬依然保持笑容,“当然不是,我是不想让嘟嘟缺课,私立学校对每个学生的要求都很高,缺几天课对她的影响会比较大。” “你别再顾左右而言他了,嘟嘟才三年级,就算一个学期不上课,又能怎么样?你控制我还不够,你现在连我带嘟嘟回渔村扫墓都要干涉,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二妞……”他伸手想拉她。 风挽月狠狠地拍开他的手,“你别碰我。” 崔嵬又露出了那种深沉而忧郁的神情,“你答应过我,给我半年时间的。” “我是答应过你,可你这样控制我,也太过分了一点!我只是带嘟嘟回渔村扫墓,我答应你扫完墓就回江州还不行吗?你为什么不让嘟嘟跟我一起去。” “嘟嘟要上课。”他仍然只说这个理由。 风挽月不想继续跟他纠缠争辩,直接掉头离开书房。 晚上睡觉的时候,崔嵬靠向她,想把她抱进怀里。 风挽月推开他,冷漠地说:“你不要抱我。” 崔嵬突然发了狠,一把将她扯进怀里,死死扣住她,咬牙切齿地说:“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这样,我就越不敢让你离开?” 她一边挣扎,一边愤怒地说:“你简直有病!” “就算我有病,那也是你逼的。”他双臂像铁圈一样紧紧箍着她,不管她什么掐,怎么咬,他就是不松开,“每次只要一闹不愉快,你给我的答案永远都是回大理。如果我不用这些手段留住你,你是不是早就带着嘟嘟走了?” 风挽月挣扎了好一会儿,始终没能挣开,自己反而累得气喘吁吁,疲惫地说:“好了,我不想跟你废话了,我自己回渔村扫墓,不带嘟嘟可以吗?” 崔嵬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双臂依然紧抱着她。他将脸埋进她的颈间,低哑地说:“二妞,别再说那些要离开我的话,可以吗?” 风挽月没有回应他,只是别开头,闭上了眼睛。 崔嵬撑起身体,目光幽深地盯着她看了许久,始终没能等到她睁开眼,给他一个答复。他只能躺回床上,再一次将她抱进怀里。 她的人虽然还在他怀里,心却离他越来越远。 冬季来临,天气变得十分寒冷。 风挽月离开江州前往埠远市的当日,下了一场小雨,空气中弥漫着湿漉漉的水汽,冻得人浑身直哆嗦。 崔嵬抱着小丫头跟风挽月道别,小丫头依依不舍地说:“妈妈,你要早点回来呀!” 风挽月轻抚女儿的脸蛋,安慰道:“放心吧,妈妈过几天就回来了。” 小丫头朝母亲伸长胳膊,“妈妈抱我一下。” 风挽月从崔嵬怀里抱过女儿,亲了一下女儿的脸蛋,“嘟嘟乖乖的,跟爸爸在家,要听话,知道吗?” “我会听话的。” 崔嵬又把嘟嘟抱了回来,沉声说道:“早点回来,我和女儿在家等你。” 风挽月“嗯”了一声,转身钻进了迈巴赫里。 崔嵬又交代两个保镖:“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是。”一男一女两个保镖答应一声,也跟着上了车,男保镖开车,女保镖坐副驾驶座。 崔嵬之所以为风挽月找了一个女保镖,就是为了贴身保护她,就连晚上睡觉,也能跟她住在同一个套间里。 迈巴赫缓缓离开。 崔嵬一直抱着小丫头站在原地,看着那辆黑色的小轿车融入车流之中。 小丫头说:“爸爸,外面好冷,我们还是回屋吧!” “好。”崔嵬抱着她回到公寓楼。 刚进屋,他的手机就响了。 “爸爸,是谁打来的电话啊?” “是你小姑姑。”崔嵬拿着手机,拍拍小丫头的脑袋,“你回屋去看《丁丁历险记》吧!爸爸要接电话了。” “哦,那我回房啦!”小丫头噔噔噔就上楼去了。 崔嵬滑动手机屏幕,接听江依娜的电话,“什么事?” “小崔哥哥,伯父在这家医院住了这么久,一点苏醒的迹象也没有,所以我想给伯父换一家医院,已经联系好主治医生了。这个医生挺有名的,还特别擅长治疗中风后昏迷,我费了挺大功夫才找到他的,你看可以吗?” “换一家医院?哪家?医生叫什么?” “我已经把医院和主治医生的资料发到你邮箱了,你看看,如果没问题就给我个答复,我就安排伯父转院治疗。” “好,我知道了。”崔嵬挂了电话,走进书房打开电脑,查阅江依娜给他发来的邮件。看完后,他又给苏婕打了一通电话,让苏婕确认一下这个医生是否真的擅长治疗中风。 这种消息并不难查,苏婕很快给了答复。 崔嵬随即给江依娜打电话,回复她:“可以,你给他安排转院吧!” “可是……我怕大妈不同意。” “不要紧,你就说是我安排的,她没有理由反对。” “太好了,谢谢小崔哥哥。”江依娜兴高采烈地说完,拿下手机结束通话,眼里的神情随即变得冰冷起来,脸上的笑意瞬间荡然无存。 江依娜立刻前往医院,吩咐下属给江平涛办理转院事宜。 施琳依旧守在江平涛的病房里,听到要转院的消息,不出所料地言辞反对,“我不答应转院,在这里住得好好的,没有必要转院。” 江依娜站在旁边,很礼貌地笑道:“大妈,这是小崔哥哥的意思,我只是按照他的吩咐办事。您要是不同意,那您打电话跟小崔哥哥说吧!” 施琳瞪着江依娜,满腔怒气无从发泄。她知道这很有可能就是江依娜安排的,可是她却对此无能为力。 江依娜嘴角带着甜美的笑意,“大妈,您瞪着我干什么?您要是不给小崔哥哥打电话,那我可就给伯父安排转院了啊!”她移开视线,掏出手机打电话,淡漠地吩咐道:“你们进来,把我伯父推走。” 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进入病房里,推着江平涛的病床就要走。 施琳冲上去阻拦,“你干什么?走开!” 江依娜环着手,冷声道:“我大妈情绪不好,你们把她架开。” 两个男人上前抓住施琳的手臂,把她拉到一旁,不管施琳怎么挣扎叫喊,他们也不松手。 施琳眼睁睁看着江平涛的病床被人推出去,只能转向江依娜,怒喊道:“江依娜,我是你的长辈,你竟然敢这么对我?” 江依娜脸上又浮现了那种天真甜美的笑容,十分无辜地说:“大妈,您可不能冤枉我,转院是小崔哥哥安排的,这些都是他的意思,我只不过奉命行事。您要是觉得不满,就给他打电话骂他呗!” 她嘻嘻一笑,抬脚离开了病房。 江氏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程为民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手里全新的合济岛项目书,忽然大笑起来:“儒艮自然保护区,哈哈哈……崔嵬真行,竟然可以想到这样的办法把合济岛这个项目扭亏为盈,还能拿到政府补贴,不愧是我的儿子,哈哈哈哈……” 李沐站在旁边,脸色有几分阴郁。 程为民突然抬头叫他:“李沐。” “是。” “看到没有,这就是你和崔嵬之间最根本的差距!如果你是总裁,你就做不到这些。” 李沐“嗯”了一声,垂着头没再说话。 程为民敲敲桌面,“莫一江现在怎么样了?” 提到其他事,李沐这才抬起头回答:“他一直住在埠远市郊区的那栋别墅里。” “有人守着他吗?” “有,不过前两天他似乎尝试了一次逃走,被我们的人抓回去,又继续关了起来。” “逃走?”程为民眯起眼,“他现在是b级通缉犯,能活命就不错了,竟然还想要逃走?” “舅舅,如果他被警方抓住,把夏建勇的事情供出来,我们就会很麻烦。” “我知道。”程为民斜了李沐一眼,“既然他这么不安分,就把他做了。” 李沐惊声道:“又要杀人灭口吗?” “你不敢?”程为民目光锐利地射向李沐,“又不是没害过人,夏如诗和夏建勇,哪一个不是这么死的?现在害怕又有什么用?” “可是……我怕这个雪球越滚越大,到时候难以收拾。” “难以收拾?怎么个难以收拾?”程为民冷笑,“你不用废话了,现在就去埠远市,想办法把他办了,一定要做得不留痕迹。” 李沐杵在办公室里,双手握成拳头,一动不动。 “怎么?你不想去?” “我有点下不了手,莫一江毕竟跟我共事了很长一段时间……”李沐顿了一下,又说:“舅舅,我确实不擅长这方面的事,上次你派我跟着风挽月去找风嘟嘟,我本来打算找个山崖把她推下去,警方问起来就说是她失足摔下去的,但是却被她发现了蛛丝马迹,结果事情也失败了。” 程为民冷哼,“办事不利,你还好意思说!要是风挽月那个时候就死了,现在哪有这么多麻烦事?” “是,都怪我办事不利,耽误了舅舅的事。”李沐低着头,老实挨骂,“这回莫一江的事,我怕我还是办不好,要是让莫一江也逃了,麻烦就太大了。” 程为民冷飕飕瞥了李沐一眼,语气不善地说:“行了,我会找其他人去办,你下去吧!” “是。”李沐躬身退出了董事长办公室,原本恭敬的神情瞬间变得阴鸷起来,咬牙切齿地说:“你眼里永远只有崔嵬,可惜人家根本就不认你这个爹!” 李沐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秘书端了一杯咖啡进来。他喝了一口,心头怒火无法压抑,便将杯子狠狠摔在了地上。 咖啡杯霎时四分五裂。 秘书吓了一跳,大气不敢喘。 李沐怒斥:“滚下去!” 秘书火急火燎地逃走了。 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李沐看了一眼,发现是个陌生的号码。他心情不好,直接拒接了。可是很快,手机又响了,还是刚才那个号码。 李沐滑动屏幕,没好气地接听电话:“喂?” “李沐。”电话听筒里传出一道诡异的声音,听不出究竟是男人的声音还是女人的声音,似乎经过了变声器的处理。 “你是谁?”他顿时提高警惕。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的舅舅程为民不重视你,他眼里只有他那个私生子,难道你就甘心被他一直利用下去吗?” 李沐大吃一惊,不自觉地拔高声音:“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诡异的声音笑了起来,“你舅舅是不是准备杀了莫一江灭口?现在看起来似乎与你无关,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崔嵬也把你逼到莫一江这步田地,你的舅舅……是不是会杀你灭口?毕竟,你在你舅舅心里一文不值,而你又知道那么多他犯罪的事实,对么?” 李沐心头一凉,半晌说不出话来。 “跟我合作,你不仅可以脱离你舅舅对你的控制,说不定还可以重新登上总裁的宝座呢!” 李沐深吸一口气,尽力用平稳的语气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呵呵。”诡异的声音又一次笑了起来,“想知道我是谁很简单呀,你现在就到半岛酒店1209号房来,我在这里恭候你。” 三个小时后,李沐从半岛酒店1209号房间里走出来,整了整歪斜的领带,擦去嘴角的口红印,神情颇有几分餍足。他回到自己的车里,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莫一江,我是李沐。程为民可能会杀你灭口,你自己小心吧!” 深夜,沈琦从酒吧下班,回到家的时候,发现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他的家门口。他吃了一惊,走上前才发现蹲在家门口的人是江依娜。 “娜娜?你怎么在这?” “沈琦……”她抬起头,一双眼睛红彤彤的,显然是哭过了。 “怎么哭了?”沈琦扶起她,发现她浑身都是冷冰冰的。 “我在这里等你四个小时了,我好冷。”江依娜的嗓音低哑无比。 沈琦握住她冰冷的双手帮她取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江依娜还没开始说,又哽咽了。 “别难过,进屋来慢慢说。”沈琦把她带进家,打开空调为她取暖,又到了一杯温开水给她喝。 过好一会儿,江依娜冻得发青的脸蛋才慢慢恢复了一点血色,她捧着杯子眼眶红润地看着他,“沈琦,怎么办,我还是忘不了你,我明明知道你有艾滋病,我还是忘不了你。” 沈琦心里狠狠震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江依娜泪眼朦胧地注视着他,“我哥哥调查了你,他跟我说你有艾滋病,一开始我不相信。可是那天,我在你喝的水里放了安眠药,趁你睡着以后,悄悄翻了你家的柜子。” 沈琦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中满是震惊,“你给我下药?” 她点点头,“我只放了一颗安眠药,不会对你的健康造成影响。” “所以你就在我书柜的抽屉里发现了抗hiv病毒的药,是不是?” “是……” “所以第二天我给你打电话,你才会对我这么冷淡,说一些两不相欠,再也不见面的狠话,是不是?” “是……” 沈琦自嘲地笑了一下,两手撑着额头,苦涩地说:“既然如此,那你现在还来找我做什么?你明明知道我有艾滋病,明明知道我们两个人之间没有未来,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江依娜跑到他身边,紧紧抱住他的腰,“沈琦,我试过了,我想忘了你,可是我做不到啊!我每天都很想你,每时每刻都想见到你,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怎么办?” 沈琦心里一疼,想要伸手抱住她,却又生生止住了。 江依娜从他怀里抬起头,满脸泪水地说:“我不在乎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沈琦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我有艾滋病,你也不在乎?” 她摇摇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娜娜……”沈琦心神一荡,将她紧紧抱进怀里。 江依娜同样伸手抱住他,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我已经想好了,如果你害怕把病传染给我,我们可以过无性的生活,我是女人,我并不在乎这些。就算以后想要孩子,我们也可以通过试管婴儿的方式生下健康的孩子。” 沈琦激动不已,抱着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没有想到她竟然已经考虑了这么多,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女人能像娜娜一样,愿意跟一个艾滋病携带者生孩子呢?原以为他的人生已经黑暗无光了,岂料她又给他带来了最耀眼的光芒。 江依娜搂着他的脖子,亲吻他的脸颊,轻声说:“沈琦,你现在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愿意,我愿意!”他迫不及待地喊出心声,重重地吻住她花瓣一般的嘴唇。 两人唇舌相缠,气息交融,辗转反侧。 沈琦吻着她,将她从沙发抱了起来,走进卧室里,把她放在床上。 江依娜有点紧张,眼底闪过一阵幽暗的光芒,抓住他的衣襟,担忧地说:“沈琦,你要跟我做爱吗?” 沈琦吻吻她的眼睛,轻声说:“我不跟你做,我用其他的方法让你满足好吗?” 江依娜点点头,伸长脖子大口呼吸,静静躺在床上等待着。 沈琦去卫生间洗干净手,返回卧室,慢慢脱去江依娜的衣服,俯下身亲吻她青涩美好的身体,态度虔诚无比,就像对待最珍视的宝贝。 江依娜从未被男人这么对待过,以前和柴杰在一起的时候,柴杰在床事上一直都很粗暴,她只是被动地承受。沈琦现在对她这么温柔,可见他心里是真的有她的。江依娜想到这里,心头一酸,眼角溢出泪水。 沈琦给自己的手指戴上了安全套,慢慢推入她体内,轻声问:“这样可以吗?” 江依娜做了个深呼吸,“可以。” 沈琦随即吻住她的嘴唇,手上持续动作。 江依娜禁不住颤栗起来,紧紧抱住他,内心却有一丝空虚和遗憾。如果他没有这个病,如果他可以跟她水乳交融,那该有多好! 结束之后,她躺在他怀里喘着气。 沈琦拥着她,问道:“刚才那样,你舒服吗?” 她有点不好意思,将脸埋进他怀里,闷闷地说:“沈琦,你爱我吗?” 沈琦抱紧她,热切地说:“娜娜,我爱你。” “可是……我哥哥不同意我跟你在一起,怎么办呢?” 沈琦一颗火热的心顿时沉了下去。的确,没有哪个正常的兄长会答应让自己的妹妹和一个艾滋病携带者在一起,如果他和她要继续走下去,以后的路恐怕还会很艰难。 第92章 长美渔村北面有一大片山林,海拔虽然不高,但是山林非常繁盛茂密,山里除了有松木、乔木之类的高大树木,还有野生的金银花、野生青枣,更有蛇、山鸡之类的野生动物,是一片生态环境保护得很好的林区。 这片山林临海的一面,就是墓地,真正的风挽月,还有尹大妈的丈夫,都安葬在这里。 风挽月来到姐姐和姨父的墓碑前,为他们各自点了一炷香,又放上贡品,给他们分别烧了纸钱。 在她扫墓的过程中,两个保镖戴着墨镜,一动不动地杵在旁边。 风挽月烧完了纸钱,陪过世的亲人说了许多话,站起身,对两个保镖说:“我想去这山里采点金银花和青枣,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野生金银花没有农药,具有抗菌消炎、清热解毒的作用,青枣则脆甜可口,富含多种维生素。以前她还住在长美渔村的时候,尹大妈经常到这片山里采些金银花回去泡水喝,她也经常来这里采摘青枣吃。 风挽月想着反正回来了,现在也没有什么事,就去山里采点金银花和青枣,金银花可以晒干以后邮寄给姨妈,青枣可以拿回去给女儿吃。 他们来之前,崔嵬交代过要寸步不离跟着风挽月,两个保镖自然是要跟着她进山。 他们三个人沿着山里的小路爬了好一会儿,差不多到了中午,才看到了几株野生的金银花长在乱草之中。 风挽月拿出一个小塑料袋,开始采摘。 两个保镖也帮她一起采。 他们虽然有三个人,可是这些野生金银花都很分散,而且每一株上的花苞也不多,还有被人采摘过的痕迹,可见还是经常有附近渔村的渔民上来采摘的。 风挽月一直埋头采摘,约莫一个多小时,她才摘了一斤左右的金银花,这点量拿回去晒干恐怕就只剩下几两了。她准备去看看那两个保镖采摘了多少,可是一抬头才发现,自己竟然走出了很远一截,已经跟保镖分散了。 她拿出手机,刚想打电话,却发现这里竟然没有信号。 风挽月心里升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急忙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她刚走了两步,忽然听到旁边一堆茂密的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顿时吓了一跳。 现在这个时节,草丛里应该是不会有蛇和野鸡的,蛇都去冬眠了,野鸡也找地方藏起来了,那草丛里到底是什么? 风挽月小心翼翼走上前,刚要拨开草丛,却发现旁边的干草上有几滴已经干涸的血迹。 为什么会有血? 她的心跳开始变得很快,尽管知道这样的情况十分危险,可她还是拨开了那一片草丛。 地上趴着一个男人,穿深色的外套和长裤,一只手藏在身下,似乎捂着肚子,另一只手伸到前方,两只手上满是鲜血,衣服上也沾染不少血。 风挽月再次吓了一跳,小声地询问:“你……你还活着吗?” 那个男人动了一下,艰难地抬起头来。 风挽月看到了他的脸,惊呼一声:“莫一江,怎么是你!” 莫一江看到风挽月,眼睛中闪动似喜似悲的光芒,俊美的脸庞由于失血过多显得格外苍白,剧痛让他浑身不停地颤抖冒冷汗。他张了张口,虚弱地说道:“真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到你。” 风挽月连忙拨开草丛,把那一堆杂草踩在地上,在他身边蹲下,“你是不是受伤了,我扶你起来。” 莫一江却推开了她的手,“你不要管我……快跑吧!” 风挽月不懂他的意思,“你到底怎么了?我不管你的话,你会死的。”莫一江是指控程为民的重要证人,既然她误打误撞发现了他,就肯定不能不管他。 莫一江忽然苦涩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流泪,“没想到……你还会关心我……我以为……你对我……除了怨恨……就再也没有别的感情了。” 风挽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是重要的证人。” 莫一江身体一僵,自嘲地笑了笑,神情缥缈地说道:“原来……还是为了崔嵬……我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能真正住进你的心里……” “你先别说话了,当务之急是把你送去医院治伤。”风挽月只能把手里的金银花全扔了,拉住他的右手,搭在自己肩上,卯足力气才把莫一江从地上拉了起开。 莫一江另一只手还按着肚子,那里好像有个血窟窿,汩汩的鲜血正在往外冒。 风挽月看了一眼,心惊胆战地说:“你肚子是怎么伤的?” “是……枪伤。”莫一江已经非常虚弱,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你别管我了……程为民的人……就在山里……他们有枪。” 风挽月支撑着莫一江,费力地向前行走,“程为民要杀你灭口?” “是……”莫一江气息微弱,说话也断断续续的,“自从我出事之后……他就一直把我关在……山脚下的一栋别墅里……我得到……他要杀我的消息……想办法跑出来……还是被他的人用枪打中了……” 风挽月咬咬牙,艰难地往前迈步,“没想到程为民竟然这么狠,你一定要坚持下来,到法庭上指控他故意杀人。” “呵。”他虚弱地笑了一下,“如果……我还能活下去……我一定会……指控他……怕只怕……我今天在劫难逃。” “你别担心,我有两个保镖就在附近。找到他们,我们就可以平安离开这里。” “挽月……”他忽然叫她的名字,“你没有……听懂我的意思……程为民的人……有枪……你的保镖……不是他们的对手。” 风挽月听到这话,心里也凉了半截,可是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她不可能放着莫一江不管。莫一江实在太重要,如果他真的死了,崔嵬就又失去了扳倒程为民的证据。 “挽月……我能……再看到你……已经心满意足……你别管我……快走吧!” “我不能不管你。”风挽月困难地支撑着莫一江往前走,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头冒大汗,隐隐的,她还觉得小腹有些不太舒服。 也不知到底在山林里走了多久,她累得浑身是汗,终于在几十米外看到了沿着山路来找她的两个保镖,连忙惊喜地大喊道:“哎,我在这里!快来帮我!” 下一秒钟,山林里响起了突兀的枪声,鸟雀全都惊得飞了起来。 “小心!”莫一江突然大喊一声,将她扑倒。 风挽月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转了个方向,随后往后倒下。莫一江也跟着倒了下来,重重地压在了她的身上。 她听到男保镖大喊一声:“快趴下,别站起来!” 砰砰砰—— 山林里又一次响起了枪声,似乎是她的保镖正在跟刚才开枪的人火拼。 崔嵬给她配的保镖竟然也是配了枪,这的确出乎她的意料,就不知道保镖对敌的能力怎么样,也不知道程为民派来的人到底有多少。如果她的两个保镖搞不定那些人,那么很有可能他们四个人都会死在这里。 她撑起身体,陡然发现莫一江的背上也多了一个血窟窿,刚才枪声响起的时候,莫一江推开她,自己却中枪了? “莫一江?”她急切地唤了一声。 他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惨笑了一下,“你……没事就好……” 风挽月心里五味陈杂,她一直觉得,莫一江是个坏到骨子里的男人,虚情假意,贪慕荣华,不仅背叛姐姐,谋夺风家的财产,还设计绑架自己的女儿,简直猪狗不如,可她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替她挡了一枪。 不管她过去有多么讨厌这个男人,至少他现在救了她一命,她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救他。 枪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风挽月弯着身体,费力地拖动莫一江前行。她不能留在原地坐以待毙,万一她的两个保镖没有挡住那些人,那么她和莫一江就只有死路一条。 莫一江闭着眼睛,快要昏迷了。他身上的枪眼还在不停地往外冒血,脸色也越来越差。 “莫一江,你坚持住啊!” 风挽月一心只想快点拖着莫一江离开这里,找一个相对安全一点的地方躲藏起来,没有注意自己身后就是个很陡的山坡,她一脚踩空,惊叫一声就沿着陡坡滚了下去。 莫一江也被她带着滚了下去。 这个坡很长,风挽月滚下来的途中,身体被石头磕了好几次,还好冬天穿的衣服厚,被磕到也不是太疼,只是脸上被乱草划破了,几道伤口火辣辣的疼。 她没有滚到坡底,被一颗树挡住,这才停了下来,可是刚才滚得太剧烈,五脏六腑像是全都搅在一起,现在只感觉头晕目眩恶心想吐。 莫一江也滚了下来,可他没有她那么幸运,他一直滚到了坡底,撞上一块大石头,才停下来,人已经晕了过去。 风挽月猛咳了几声,在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慢慢缓过来。她沿着陡坡往下,来到了莫一江身边。 “莫一江!”她抱住他的脑袋,轻轻拍打他的脸颊,“你别睡啊,睡着就醒不过来了。” 莫一江紧闭着双眼,脸色死白,毫无反应。 风挽月内心焦躁不已,抬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里明显是个狭长的小山谷,三面都是陡坡,只能顺着山谷往东走,可是一直向东走,就是大海了,那也是死路一条。在这个地方,必须沿着陡坡往上爬,才能离开这个山谷。她自己往上爬还行,背着莫一江,是绝对不可能爬上去的。 怎么办? 风挽月急得像热祸上的蚂蚁,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显示有很微弱的信号,可是一拨急救电话,立刻就显示没有信号了。 山里已经听不到枪声了,也不知道那两个保镖的情况到底怎么样,更不知道是否会有人找到这里。 “莫一江,你醒醒啊!你不能死啊!”她把他放平,用大拇指狠狠掐了一下他的人中,按压他的胸口,又打开他的嘴,给他做人工呼吸。 莫一江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气息微弱地说:“没想到……在我死之前……还能……被你亲一下……” “你别放弃,我想办法找信号报警,你肯定会有救的。” “挽月……你快……用手机……给我录视频……我怕……我时间不多了。” 风挽月忽然就有些难过,如果莫一江今天真的不能活下去,那么趁着他还活着的时候,给他录一个指控程为民故意杀人的视频,无疑是最好的证据。可是,这明明也是一条生命,不管她过去有多痛恨他,有多厌恶他,至少此时,她希望自己能救他,而不是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死去。 他困难地转过头,目光深切地凝视着她,“给我……录视频吧……” 风挽月深吸一口气,控制住情绪,点了点头,打开手机的摄像头,对准了满身鲜血的莫一江。 他看着手机镜头,虚弱地说着:“是江氏集团……董事长程为民谋杀我的……他为了掩盖……他的犯罪事实……派人杀我灭口……过去……他还曾指使我……杀了夏建勇。” 风挽月陡然瞠目,原来夏建勇真的已经死了,还是莫一江杀死的! 莫一江又陆续说了一些其他关于程为民违法犯罪的事件,还有自己曾经做过的犯罪事件,其中并没有陷害风纪的事。最后,他说道:“我是……莫一江……如果我今天死了……这段视频……就是……指控程为民杀人的直接证据。” 他把这段视频录完,已经疲惫得完全无法动弹了,张大了嘴大口喘气。 风挽月把手机揣进兜里,俯下身体,哑声说:“莫一江,你要坚持住!” “挽月……”他凝视着她,沉沉地呼出一口气,“你能……抱着我吗?” “好。”风挽月小心翼翼地抱住他的头,让他枕在自己腿上。 “握着……我的手……” 风挽月连忙握住他冰冷的手掌。 他神情恍惚地看着天空,“其实……我很后悔……如果当年……没有背叛你……那么今天……我应该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 风挽月知道他是把自己当成姐姐了,但是这个时候,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他现在所说的每一句,很有可能都是他的遗言。 “挽月……我真的……没有害你父亲……我也真的……很喜欢你……” 风挽月拭去眼角的泪花,低声说:“我知道,我相信你。”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到了这个时候,她没有理由再怀疑他的话了。 “我说的……是你……不是你姐姐……我很嫉妒崔嵬……也很羡慕他……”莫一江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极为缥缈的笑,“他……能力……手腕都比我强……还能让你……和嘟嘟……心甘情愿接受他……我真的……很嫉妒……为什么……这个人不是我。” “挽月……我真的想过……要和你们母女……好好生活……只是可惜……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没有给我机会……这都是我自己造的孽……” 风挽月眼眶红润,静静地注视着他。 “我死了……请你……永远……别让嘟嘟知道……我是她的亲生父亲……” 他说完这些话,瞳孔开始涣散,终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莫一江!”风挽月抱住他,还是忍不住哭出声来。 明明她对这个男人没有任何感情,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难过?为什么还是忍不住想哭?是因为他为她挡了子弹,还是因为他临终前的那些悔恨,亦或是他特地为她录得那段视频? 一个生命就在她怀里消逝了,她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他一点点接近死亡,步入死亡,这种感觉实在太过无力和悲痛。 他静静地躺在她怀里,没再睁开眼睛,面目沉静而安详,除了脸色发青之外,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异常,就好像睡着了一样。这是不是说明他死在她怀里,内心是满足和快乐的? 从这一刻起,不管过去她对他有多少恨,有多少怨,都随着他的死亡统统烟消云散了。 风挽月低下头,泪水落在他的脸庞上。这个男人真的长得很俊美,连死亡的时候,都依然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也难怪当年的风挽月会如此为他着迷。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山林黑漆漆的一片,连昆虫的叫声也听不到,抬头却能看到晴朗的夜空,没有月亮,星星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莫一江的尸体早已变得冰冷僵硬,她的双腿也被他压得失去了知觉,可她没有移动,就那样坐着,让他枕在她的腿上。 风挽月轻轻吟唱着儿歌:“我知道半夜的星星会唱歌,想家的夜晚它就这样和我一唱一和……当手中握住繁华,心情却变得荒芜……当青春剩下日记,乌丝就要变成白发……” 夜深了,气温变得很低很低,她的手机也没电关机了。 风挽月冻得双唇发紫,眼皮重得快要撑不开了,可她强打精神,告诉自己绝对不能睡,因为这一睡,就极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她还有那么多在乎的人,绝对不能睡。 遥远的地方传来急切的呼喊声,似乎是崔嵬的声音。 她有些不敢相信,怎么会听到崔嵬的声音呢?难道她也快死了,这一切都是幻听吗? 很快,有人沿着陡坡上滑了下来,明亮的光束照在她身上,晃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二妞!”崔嵬激动地将她抱进怀里,声音都在颤抖,“终于找到你了,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 “你是……”她捧住他的脸,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看清眼前的人,“二蛋?” “是我。”崔嵬重重地吻了一下她的唇,加重语气又说了一遍,“是我。” 风挽月转过头,看到了许多人,她的两个保镖,还有周云楼和苏婕,以及警察。“太好了,终于得救了。”她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心安,仿佛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从怀里掏出没电的手机,交给崔嵬,“这里面有程为民犯罪的证据。” 她的身体已经严重透支,说完这话就向后倒去。 “二妞!”崔嵬急忙伸手抱住她,手机掉落在地上。 苏婕快速弯下腰,捡起手机,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莫一江的遗体被警方带走了,准备进行尸检。 崔嵬和周云楼把风挽月送到埠远市的医院,苏婕则先一步回到了酒店里,给风挽月的手机充电。 没过多久,风挽月的手机就可以开机。 苏婕在手机翻找了一会儿,发现了莫一江的那段视频。 有了这段视频,警方可以直接逮捕程为民,那么崔嵬和程为民之间的战斗立刻就结束了。 苏婕握紧手机,心脏狂跳起来。要是程为民倒了,老大和风挽月之间再也没有任何阻碍,到那个时候,如果老大把他和风挽月的关系公开了,那她和老大之间恐怕就再也没有任何可能了。她默默喜欢了老大这么多年,怎么甘心呢? 绝对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易就在一起! 苏婕当即把视频拷贝出来,放进了自己优盘里,又把手机里的视频删除,彻底格式化,最后还不放心,她烧了一堆火,把手机摔开,扔进了火堆里。 如此一来,就只有她手里有独一份的视频文件了。任凭崔嵬有天大的本事,只要她不主动交出来,他就拿不到这份证据! 第93章 风挽月是第二天下午醒来的。 崔嵬就在她身边,发现她醒了,赶紧放下手里的电脑,靠到她身边,关切地说道:“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风挽月输了营养液,又饱饱的睡了一觉,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我没事,莫一江呢?” 崔嵬听见她醒来后先问的竟然是莫一江,不由得拧了一下眉,“法医对他尸检之后,就送到殡仪馆去了。” “他的死因是……” “中弹后失血过多而死。” 风挽月流露出悲戚之色,“他替我挡了一枪,如果不是他,我可能也死了。” 崔嵬脸色微微一变,想到她曾经经历这么危险的一刻,而他不在她身边,心中不免后怕。他原本对莫一江的死没有多少触动,现在听了她的话,却也对莫一江生出几分感激之情,便柔声道:“我会妥善安排他的后事,放心吧!” “好,那程为民抓起来了吗?” “还没有,你先别着急,你手机里的证据我还没看到……”话还没说完,手机突然响了,是苏婕打来的。崔嵬拍拍风挽月的手,“我先接电话,你好好休息。” 风挽月目送崔嵬走出病房,心里的大石终于落地,有了莫一江录制的那段视频,就足以让警方把程为民抓起来,只要有了调查的突破口,那么程为民所犯下的那些罪行就会慢慢水落石出。可是隐隐的,她又觉得这一切不会这么顺利,似乎还有什么未知的坎坷在等着她。 崔嵬走出病房接听电话,“苏婕,怎么说?” 苏婕语气焦急地说:“老大,不好了,你快回江州来。” “出了什么事?”崔嵬语气镇定,沉声道:“你不要这么着急,慢慢说。” “风挽月的手机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说的证据是个视频,可是那个视频文件好像损坏了打不开,我修复不了,老大你快回来一下,看还能不能修复。” “我马上回去。”崔嵬严肃起来,挂了电话,回到病房里,神情凝重道:“二妞,你手机里视频文件出了点问题,我要马上回江州一趟。” 风挽月心里咯噔一下,脸色有些白,自己之前不好的预感的居然成真了。她掀开被子想下床,“那我现在出院,跟你一起回江州。” “不行。”崔嵬按住她,“医生说你的身体还很虚弱,至少应该再住院观察两天。视频的事,你别担心,我处理好了就回埠远来接你。” 风挽月抿抿嘴唇,点头答应了。崔嵬走后,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怎么也想不通好端端的视频怎么会出问题,难道老天爷都在帮程为民吗? 少顷,大夫敲门进了她的病房,站在病床前,翻着手里的资料,对她说道:“风挽月,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刚刚你的验血结果出来,你已经怀孕了,时间大概是一个月左右。” 风挽月差点被这个消息砸晕,好半晌回不过神。 大夫见她没有回应,又说:“好好调养身体,你这次情况很危险,动了胎气差点流产。你三十一了,还是头一胎吧?算是大龄产妇了。” 风挽月撑着身体坐起来,呆愣道:“我……真的怀孕了?” 大夫将手里的化验报告单递给她,“这是你的验血报告,要不要自己看看?” “不用了。”她语气很轻,神情有些恍惚,看不出是喜是悲。怎么会怀孕呢?明明每次都做了避孕措施,而且套子也没有脱落,避孕失败的概率应该很低才对。风挽月抬头,“医生,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什么事?” “请你不要将我怀孕的事告诉任何人。” 大夫笑笑,“你放心吧!这属于病人的隐私,我们不会说的。” “不,我的意思是……”她顿了一下,“连我的男朋友也不要说。” 大夫愣了一下,“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吗?如果决定不要,那就要趁早做打算。” “我不是……”她动动嘴唇,声音极低。 “好了,你自己考虑吧,我已经把你的情况告诉你了。如果要孩子,就好好调理身体,戒烟戒酒,受精卵现在着床还不稳,头三个月避免行房。如果不要孩子,就趁早做,胎儿月龄越大,流产对女性身体的伤害就越大。”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大夫没再多说什么,将她的报告放在病床旁边的柜子上,转身离开了病房。 风挽月拿过验血报告,盯着上面的文字发呆。就在她第二次提出要回大理之后,曾经看到过崔嵬摆弄床头柜抽屉里的避孕套,难道是他对避孕套做了手脚,目的就是为了让她怀孕,好凭借孩子来死死拴住她吗? 她眼眶微红,捏住薄薄的纸张,缓缓从中间撕开。 崔嵬马不停蹄地回到江州,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他赶到网络公司,写字楼里一片漆黑,显然苏婕并不在这里,还没来得及掏手机给苏婕打电话,她倒是先一步打了电话过来。 “老大,我不在公司。” “你在哪?”崔嵬的神情有些冷。 苏婕给他说了个地址,“老大,我在这里等你,你快过来吧!” “知道了。”崔嵬挂了电话,离开网络公司。 二十分钟后,他来到苏婕给他提供的地址,竟然是一家婚纱店。 崔嵬没有进店,寒着脸,又拨了她的号码,“怎么回事?你到底在哪?” “我在婚纱店里啊,老大你进来就能看到我了。” 崔嵬忍着脾气,进了婚纱店,果然一眼就看到苏婕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站在试衣镜前,脸上充满了幸福和期待的光芒。 婚纱店的导购在旁边拍马道:“苏小姐穿上这件婚纱真是太漂亮了,比那些女明星都好看呢!” 苏婕笑得很羞涩,“是吗?还是要让我未婚夫看了满意才行。”话音落下,她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面如寒冰的崔嵬。 导购也看到了崔嵬,于是继续拍马:“苏小姐的未婚夫长得又帅又高,跟苏小姐般配得简直不能再般配了。” 崔嵬走过来,周身的寒气足以将周围几米之内的东西完全冻僵,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苏婕,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导购一看这气氛不对劲,赶紧闭嘴。 苏婕好似一点也不在意崔嵬的怒气,笑容不改地对导购说:“我未婚夫脾气不好,你先去忙,有什么需要我会叫你的。” 崔嵬没去管溜得飞快的导购,目光阴鸷地锁在苏婕脸上,“苏婕,你太大胆了。” “为了自己付出这么多年的感情,始终要大胆拼搏一回,要不然,恐怕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苏婕低着头,轻笑了两声,“老大你这么聪明,肯定已经猜到我做了什么事。” “你想利用那段视频证据,逼我跟你结婚吗?”崔嵬嘴角抽了抽,“苏婕,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异想天开了?” “我的异想天开,不正是老大你一直纵容的吗?”苏婕一点点抬起头,眼里透出锐利而执着的光芒,“你很早就知道我喜欢你,却总是说你不会跟任何人结婚,在我看来,这就是一个斩不断的念想。哪怕你跟风挽月在一起之后,你也依然把我留在身边。老大,我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你明明知道,却还是心安理得地利用我对你的感情,让我心甘情愿为你做事,难道我就不能为自己的感情大胆一次吗?” 崔嵬目光微微闪动,抿进嘴唇沉默不语。 苏婕提了提婚纱蓬松华丽的裙摆,看向穿衣镜,那里面倒映出一个美丽动人的女子,一身优雅洁白的婚纱,衬托出婀娜的身姿。“你看,其实我也很漂亮,我并不比风挽月差,而且我也没有她那么多不堪回首的往事。” “不要说这些没用的话。”崔嵬语气不耐,“我不接受你的威胁,视频既然在你手里,你可以提个条件。” 她缓缓摇头,“我只要你跟我登记结婚,我知道仅仅凭借那段视频是不足以让你点头答应的,所以我还准备了其他的条件。老大,这些年,网络公司入侵了不少企业的服务器,偷取了大量资料,我那里都留有证据,如果你不答应我的条件,那我就只有彻底销毁风挽月用命换来的那段视频,同时把网络公司入侵其他公司的证据提交出去。到那个时候,你我都逃不过那些公司的起诉,只能去监狱里再相见了。” 苏婕的语调很轻很淡,仿佛一切都无所谓,却又分明透出一丝扭曲的疯狂。如果她得不到这个男人,那就鱼死网破,跟他一起去坐牢。 崔嵬额头上青筋都凸了出来,双拳握得骨头咯咯响,显然正隐忍着巨大的怒气,可这里是婚纱店,他却不能拿她怎么样。苏婕一直跟在他身边,缜密的思维分毫不弱,既然敢跟他提出这样的条件,那就证明她已经把一切都布置好了。 如果现在不答应,那段视频就会被她销毁,程为民又可以继续逍遥法外,而他不仅动不了程为民,更会因为网络公司曾经从事的黑客活动而背上官司,从而彻底失去对江氏集团的控制,彻底无法向程为民复仇。 这样的结果,崔嵬完全无法接受! 江氏集团不能落在程为民手中,夏如诗的仇也不能不报! 崔嵬惯于掌控他人,却想不到有一天自己培养的下属真的跳了起来,反咬自己一口。 苏婕知道他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要不是两人正在婚纱店里,他极有可能已经直接抬手将她敲晕,然后把她彻底控制住,让她无法继续胡作非为。 她微微抬头,目光真切地凝视着他,“老大,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可是我要的仅仅只是一段婚姻,就算有名无实也没有关系,我只想满足自己一直以来心里的那段念想,毕竟我真的喜欢你喜欢了那么多年。我们可以签订婚前协议,你的财产我分文不取,甚至我们可以结婚三个月就离婚,从此以后我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我只要你给我一场盛大的婚礼,一个崔太太的名分,哪怕只有三个月,我也心满意足了。” 崔嵬神色微微一动,“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已经背叛我了。” “那老大信不信得过老二和小六?莫一江的视频我已经交给了小六,网络公司的记录我交给了老二,只要你答应我,履行承诺,他们就会把东西给你。” 崔嵬没有吭气。 “不管你怎么想,我既然迈出这一步,就不会再回头。如果不能两全其美,那我宁愿玉石俱焚。对你而言,一婚二婚又能有多大的区别?风挽月不也带了个女儿吗?我要的只是三个月有名无实的婚姻,风挽月也答应了会等你半年不是么?”苏婕一瞬不转地注视他,“你也可以理解为是我这个第三者在使坏,因为我不甘心,所以我要当小人耍心机,给你和风挽月的感情之路制造许多挫折。” 她自嘲地笑了笑,“在电视剧和小说里,像我这样的女配角,通常下场都很凄惨。” 崔嵬拧着眉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沉声道:“苏婕,你这么做并不值得,你将来一定会后悔。” “就算不值得,我还是要不顾一切地飞蛾扑火。”她的眼神异常专注,“不管我以后会不会后悔,我只知道,我现在不这么做的话,就一定会后悔。” 崔嵬定定地看了她许久,单薄的嘴唇里吐出几个字:“那好,我答应你。” 苏婕眼里霎时盈满泪水。 崔嵬离开婚纱店后,当即给老二和小六打电话,让他们把东西给他,然而这两人都十分一致地拒绝了他的要求。 老二说:“老大,你既然答应了小七,又何必出尔反尔?等你们办完婚礼,我自然会把你要的东西给你。” 小六在电话里对他说的话就长多了,“老大,你以为,当你车祸失踪以后,是谁一门心思认定你没死,执意要找你回来?你失忆的那几个月,是谁帮你把网络公司管理得井井有条,为你搜集信息?等你一恢复记忆,谁为你准备好一切,不仅让你顺利见到了褚先生,还抓到那对人贩子夫妇。” “老大,我们几个以前确实得到过你的帮助,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欠你的情分也早就还尽了。如果没有小七的坚持,我们说不定早就已经离开这里,去别的城市生活,那么当你回到江州的时候,你就一切都要从零开始,更不可能这么快拿回总裁的位子。如果不是因为她爱你,她为什么这么坚持?小七是单相思不错,可你就能够毫无愧疚之心地接受她对你这么多年的付出吗?” “小七用这种手段胁迫你确实很愚昧,可老大你扪心自问,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喜欢了那么多年,为这个人做了那么多事,可这个人只是利用你的喜欢为他尽忠,甚至转头就能跟别人去恩爱,你心里是什么感觉?莫一江的那段视频就在我手里,但我现在不会给你,你可以认为是我们都背叛了你,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帮你对付程为民是我们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这件事之后,我和小七,还有其他人,我们都会从你身边离开。” “小七是我们几个人里年纪最小的,可她也快三十,女人最美好的青春就要耗尽了。老大,不管你现在怎么想,我都希望你能完成小七的这个执念,别让我们对你寒心。” 媒体第二天就发布了江氏集团总裁崔嵬即将结婚的消息,显然这也是苏婕事先就已经安排好的,她既然要一场盛大风光的婚礼,那就要快速通过媒体发布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就要嫁给江州市里最有名的黄金单身汉,实现许多女人心目中那个灰姑娘的梦想了。 彼时,风挽月还住在埠远市的医院里,吃着医生给她开的叶酸片,忽然就从网络电视的娱乐八卦频道看到了这条新闻。苏婕正对着屏幕一脸微笑地诉说着自己的婚礼事宜,男主角崔嵬并不在她身边,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对着镜头秀幸福。 风挽月突然之间有些恍惚,分不清今夕是何夕。苏婕在电视上宣布她要跟崔嵬结婚了,这怎么可能呢?崔嵬怎么可能答应呢? 她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以崔嵬的个性,怎么可能会答应跟苏婕结婚?然而,下一秒钟,屏幕上便出现了崔嵬的身影,他正在周云楼的陪同下快步走入江氏大厦,一群记者蜂拥而上,七嘴八舌地询问着。 “崔先生您真的要结婚了吗?” “崔先生,据说您的未婚妻苏婕女士已经默默在您身后守候了十年,现在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这么久的爱情长跑,你们是怎么走过来的?” “崔先生,你们的婚礼日期是不是就定在半个月后?” 崔嵬冷着脸,一语不发地步入江氏大厦。 周云楼和一干保安将所有的记者都挡在了楼外。 风挽月关了电视,盯着手里的叶酸药瓶发怔。电视上崔嵬的神态虽然很冷,可是他并没有否定他和苏婕结婚的事。上一次记者问起他私生女的事情,他都是一口否定的,这次为什么没有否定? 程为民到现在也没有被警方抓起来,而崔嵬走之前接到苏婕的电话,又跟她说那段视频出了点问题。风挽月想到这些,依稀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苏婕利用视频要挟崔嵬,而崔嵬为了报仇,答应了苏婕的条件。 风挽月扯开嘴角,自嘲地笑笑,胸腔里仿佛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沉到最深处,一瞬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大概,这就是心死如灰的感觉吧! 他是那个为了权利和复仇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崔皇帝,终究不是她的笨二蛋了。 风挽月手一扬,将那瓶叶酸片扔进了垃圾桶里。 崔嵬结束了江州的事宜,马不停蹄地赶到埠远市。他本来还担心风挽月已经得知这件事会生气,可是一进病房,就看到风挽月好端端地坐在床上喝粥,什么事也没有,便放下心来。 风挽月发现他进来,放下手里的小勺,抬头对他笑了一下,说道:“你来了,视频的事情解决了吗?” 崔嵬神情略显凝重,本想对她隐瞒这件事,可想想,纸终究包不住火,她始终还是会知道,于是在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轻声说:“二妞,有件事要告诉你,你不要生气。” 风挽月不动声色地微笑,“好端端为什么要生气?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周云楼站在旁边,目光从那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上一扫而过。 崔嵬口吻沉重地将苏婕要挟他的事情叙述了一遍,末了,又遗憾地说:“这两天我试了很多方法找回那段视频,可惜都没用。苏婕把证据藏在她的优盘里,你的手机也找不到了。” 风挽月的情绪很平静,“所以如果你不答应她的条件,不仅是我给莫一江录的视频彻底没有了,连你的网络公司都有可能保不住,是吗?” “是的。” “那你现在答应她的条件,只是为了暂时稳住她。一旦你重新拿回证据,你就会对她翻脸不认人,一脚把她踢开吗?” 崔嵬没有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说:“苏婕跟我认识至今,已经十年多了。她一直跟着我,为我办了很多事。这一次她用这样的方式威胁我,我最初虽然很意外,也很愤怒,但是……我并不打算对她翻脸不认人。” “哦。”她轻轻答应一声,“那你怎么打算的呢?” “她要一场有名无实的婚姻,要一场盛大风光的婚礼,满足她这么长久以来的执念,我已经答应她了,这是我跟她签订的婚前协议。”崔嵬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她,“这段婚姻最多只会维系三个月。” 风挽月低头看着手里的这份协议,上面约定了崔嵬和苏婕之间所要履行的种种权利和义务。这段婚姻只会维持三个月,到时女方需无条件配合男方去办理离婚手续,同时男女双方不必生活在一起,不必履行夫妻义务,互不干涉私生活,男女双方财产各自分开,男方有义务作为新郎出席婚礼,对外承认女方的妻子地位,女方则必须在婚礼后遵循男方要求,交出视频以及网络公司入侵第三方的证据。 只是一份又冷又硬的婚前协议,苏婕要做一个三个月的美梦,于是崔嵬答应了她,看起来似乎只是这两人之间的事,可那段视频却是风挽月冒着巨大的危险才得到的,却没有人问过她这个当事人的意思。 崔嵬还是习惯于控制她,他把这件事告诉她,也并不是为了得到她的同意,只是通知她一声而已。 风挽月没有吭气。 崔嵬将她抱进怀里,轻声说:“二妞,你答应给我半年的时间,这段虚假的婚姻只有三个月,一切都是为了拿回视频,为了我们俩的未来,你能理解我的,对吗?” 究竟是为了他们的未来,还是为了他的未来,或许只有他心里最清楚。 拿不回视频固然失去了击败程为民最有利的武器,可他未必不能通过其他方式继续对付程为民。网络公司从事黑客活动的记录曝光出来,的确会让他背负上沉重的官司,可是只要侵权之后赔偿到位,也不必遭受牢狱之灾。 他其实就是不想失去网络公司这把利刃,不想破坏自己在公众面前光鲜亮丽的形象。他希望早一步扳倒程为民,说好听点是为了夺回江氏集团,为夏如诗报仇,难听点就是为了更快登上董事长这个最高的位子。 权利,金钱,地位,女人,他统统都想要,所以他才会答应苏婕的条件,因为他总是有办法让她为他而妥协。 风挽月被他抱在怀里,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语气平静地说道:“二蛋,我理解你,我会等你的。” 崔嵬激动地将她抱得更紧,“太好了。” 风挽月缓缓抬眼,目光幽幽地飘向了站在旁边的周云楼,瞳仁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眉宇间凝聚着淡淡的哀愁。 周云楼浑身一震,忽然明白了她这个眼神的涵义,她真的想走了,想彻底离开崔嵬,可她也知道难以逃开崔嵬的控制,所以她在向他求救。 第94章 一辆出租车疾驰在机场高速上。 风挽月带着女儿坐在后排车座上,不停地催促司机:“师傅,麻烦你快一点。” 司机回头说了一句:“已经最快了。” 风嘟嘟小盆友扬起小脸,不解地询问:“妈妈,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风挽月搂着女儿小小的身体,淡淡道:“回大理。” 半小时之前,她带着女儿在商场里买东西,周云楼想办法为她买了两张时间最近的机票,让她和嘟嘟离开江州。她当即找到商场保安,声称崔嵬派来的两个保镖总是跟踪她们,意图对他们母女不轨。 保镖被商场保安扣住,风挽月立刻带着女儿打车前往机场。 “我们自己回大理?那爸爸呢?”小丫头对于大人之间的事情还一无所知。 风挽月抱起女儿,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捧着她的小脸,认真地说:“嘟嘟,从今天起,他就不是你爸爸了,他要跟其他女人结婚了。” 小丫头一脸茫然,喃喃道:“爸爸要跟其他女人结婚了?” 风挽月知道这对女儿的伤害很大,可是长痛不如短痛,既然决定走,就要彻底跟崔嵬划清界限,往后也不能让女儿对崔嵬这个假爸爸再抱有任何希望,所以必须狠心切断女儿对崔嵬的一切情感依赖。“就是那个叫苏婕的讨厌阿姨。” 小丫头看着母亲,眨眨眼,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爸爸为什么不要我们了?” 风挽月一时心痛难当,也红了眼,抱着女儿,“嘟嘟……”她的声音哽咽,明明想告诉女儿,崔嵬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可是话到嘴边却又没有说出口。 小丫头哭了起来,一张小脸上满是伤心的泪水,“妈妈我不回大理,我要去问爸爸,他为什么不要我们了。” 风挽月擦去女儿脸上的泪水,哑声道:“嘟嘟乖,我们回大理跟姨婆团聚,以后就我们三个人一起生活,还跟以前一样。” “我要爸爸……呜呜呜……”小丫头哭着吵闹,“我要爸爸……” 风挽月心一横,把女儿放在座位的另一边,狠下心道:“你是要他那个爸爸,还是要我这个妈妈?他要跟别的女人结婚,如果你要他,以后就不能跟我一起生活,你要去管那个讨厌阿姨叫妈妈,你愿意吗?” 小丫头伤心地大哭,哭得浑身都在抽抽。 出租车司机叹口气,好心说:“妹子,你不能这么逼女儿,就算离婚了,那也还是她爸爸,血缘摆在那里,割不断的。” 风挽月气急之下破口说道:“没有血缘,那根本不是她亲爸。” 出租车司机愣了一下,立刻闭口不言。 小丫头也愣住了,睫毛和脸颊上都还挂着眼泪,“他不是我亲爸?我不是他生的?那我到底是谁生的?” 风挽月看着女儿大受打击的模样,五脏六腑都仿佛被什么东西搅和在一块了,难受得紧,“嘟嘟,你亲爸已经死了。” 小丫头再次嚎啕大哭起来,“我不信,我爸爸没死,他就是我爸爸!” 风挽月想去抱女儿,却被她一把推开。 “你骗我,你又骗我!”小丫头满脸泪水,指着她控诉,“你以前就总爱骗我,现在还是骗我。说他是我爸爸也是你说的,说他不是我爸爸也是你说,妈妈为什么你总是骗我?” 风挽月心头仿佛压力千斤巨石,难过得连气都喘不上,“嘟嘟,以前都是妈妈的错,是妈妈不好。你先跟妈妈回大理,妈妈保证以后再也不骗你了,好不好?” “那他到底是不是我爸爸?” 风挽月咬咬牙,“他不是你爸爸。” 小丫头抱着脑袋痛哭起来,“我又没有爸爸了……呜呜……我讨厌你们这些大人……” 风挽月只能坐在旁边,陪着女儿掉眼泪。如果早知今日,当初她或许就不该把崔嵬捡回去,这样也就不会有女儿现在得到又失去了痛苦了。 说到底,是她这个母亲太过失败,她还是没能照顾好自己的女儿。 半小时后,司机把她们送到了机场。 小丫头仍在呜咽。 风挽月牵着女儿进入机场大厅,一路上吸引了许多路人围观,不过大多数人都以为这是孩子不听话,所以挨了家长教训。小丫头也有儿童身份证,她们又没有行李需要托运,所以风挽月直接选用了自助值机。 过安检的时候,小丫头还在低泣。 安检工作人员产生了怀疑,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风挽月,“她是你的女儿?” “对。” “她叫什么名字?” “风嘟嘟。” “多大了?” “九岁。” 工作人员看看母女俩的身份证,再看看这对母女,风挽月,风嘟嘟,名字倒是像母女,可是这小女娃为什么一直哭,而且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呢? “小朋友。”工作人员拉住小丫头的手,“告诉叔叔,她是不是你妈妈?” 小丫头只是哭,不说话,还用抵触和厌恶的眼神看了风挽月一眼。 工作人员当即做出了判断,这个女人很可疑,于是打电话把机场警察叫了过来。 风挽月见警察要把自己带走,一脸不可置信地说:“你们搞什么?她就是我女儿,你们耽误我上飞机了。” 她越是着急,警察就越怀疑她是拐卖儿童的人口贩子,小丫头也什么都不说,只是站在旁边哭。 风挽月被强行带到机场警务室,扣留下来,眼看着飞机起飞的时间一点点逼近,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当然,她更为担心的是,崔嵬现在已经得到消息赶了过来,到那时候想走就更困难了。 “嘟嘟,你快点跟他们说一声,我到底是不是你妈!” 小丫头只顾抹眼泪,就是不开口。 机场警察敲敲桌子,十分严肃地说:“你不要威胁孩子,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把事情交代清楚。” “交代什么呀?我带着我女儿坐飞机回家,我有什么可交代的?我们母女的身份证都在你们手里了,你们为什么就是不相信?” 这警察正想开口,旁边的座机突然响了。他拿起听筒,答应两声,又挂了电话,目光重新落在风挽月脸上,淡淡道:“那你就再等等吧!” “警察同志,我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你不能一直把我们扣在这里。” 警察低下头,不再搭理她。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飞机已经起飞了,她还是没能离开警卫室。 约莫又过了半个小时,崔嵬终于气喘吁吁地跑进了警卫室,看着母女两个都在这里,原本苍白的脸色才渐渐恢复正常。 小丫头看到崔嵬,顿时抹了眼泪,朝他冲了过去,“爸爸!” “嘟嘟。”崔嵬弯腰把小丫头抱了起来。 小丫头搂着崔嵬的脖子,一脸委屈地说:“妈妈说你不是我亲爸爸,你是不是我亲爸爸?” “我是,我是。”崔嵬重复了好几遍,转过头,神情复杂地注视着风挽月,她只是寒着脸站在一旁,一个正眼也不给他。“不是已经答应好了吗?为什么又要这样?” 风挽月明白了,女儿这是故意的,就是为了不让她带着她上飞机呢!她一语不发,走上去就想夺回女儿,却被崔嵬避开了。“你把女儿还给我。” “二妞,有什么话我们能回家好好说吗?”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崔嵬我告诉你,警察就在旁边,你还想继续监禁我不成?” 之前那警察的目光又朝他们瞥了过来,“我说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小朋友,他们是你什么人?” 小丫头这回终于说了,“他们是我的爸爸妈妈。” 警察一脸无语,“我说你们两口子吵架也真是的,让孩子跟着受罪。走吧走吧,别杵在这里了,有什么话回家以后好好谈。” 他们被轰出了警卫室。 崔嵬把小丫头交给保镖,自己紧紧拽住风挽月的手,把她往外拉。 “你放开我!”风挽月费尽力气也没能挣脱他的束缚。 崔嵬脸色极冷,拽她的手劲也极大,脚步飞快,就差扛着她飞奔出去了。 上了车,他才松开她的手。 风挽月随即甩了崔嵬一个大耳光,眼里的凶光几乎要在他身上凿一个洞出来。 司机和小丫头一下都傻了。 崔嵬歪着脸,用手碰了碰被她打过的地方,眼寒如冰,森冷地说:“开车,回公寓!” 风挽月拉开车门就想下车,整个人却被他猛力拽回来,死死摁在座椅上。 “你打也打了,还想怎么样?”他怒瞪着她,眼眶几乎要爆裂开来,“自从我养父死了之后,还没人这么打过我!” “难道我还应该为此感到高兴?”风挽月冷笑,“崔嵬,你是不是真把自己当皇帝了?在你身边的女人都应该为你的垂怜而感到万般荣幸是吗?” 崔嵬看到小丫头坐在旁边,一脸惊惧地看着他们,眼里闪动着泪光。他深吸一口气,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按住她的肩头说:“二妞,我们说好的,不在女儿面前吵架。” “你少来这一套!”她此刻已经完全不想在陪他把这个圈子绕下去了,满腔怒焰喷薄而出,“女儿是我的女儿,她跟你没有半点关系,麻烦你不要再以她的父亲自居。从今以后,你愿意怎么争权夺利,愿意怎么报仇,愿意跟谁结婚,都和我们母女没有任何关系!” 小丫头颤声开口:“妈妈说,你要和那个讨厌的阿姨结婚,这是不是真的?” 崔嵬胸口仿佛挨了一记闷拳,脸色都变了,“你把这件事也告诉嘟嘟了?” “对!”她嘴角挂着阴冷的笑,“我就是要让嘟嘟知道,你根本就不是她爸爸,我要切断她对你的那点感情,彻底跟你划清界限。” 崔嵬心头大震,一股无法言喻的寒意侵袭全身,令他瞬间脸色煞白。从大理回到江州的这段时间,不管她怎么跟他吵,怎么跟他闹,她始终不曾在女儿面前否定他,这说明她内心深处还是爱他,愿意跟他在一起的。可是现在,她把什么都告诉女儿,这是铁了心要跟他一刀两断,就连女儿对他的那些情感,她也要统统斩断。 恍惚间,他又想起了一年前她第一次离开时对他说过的那些话,那么决绝,那么狠心。 现在的她,跟那时候的她,是如此的相似,仿佛丝毫也不在乎他了,所以才会那么毫不留情地在女儿面前否定了他的一切。 崔嵬很清楚,风挽月愿意接受现在的他,一方面是因为爱着他身上笨二蛋的影子,另一方面是因为女儿认了他这个父亲。如果她对他心灰意冷,如果嘟嘟不再认他这个父亲,那她跟他之间就不会再有任何可能性了。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心慌,嘟嘟就算现在很依赖他,可这份依赖之情无论如何也比不上风挽月和嘟嘟之间的母女之情,如果非要让嘟嘟在他和她之间做一个选择,那么嘟嘟只会选择妈妈和姨婆,放弃他这个即将和其他女人结婚的“爸爸”。 小丫头扯了扯崔嵬的衣服,不依不挠地说:“你到底是不是要跟那个讨厌的阿姨结婚?” 崔嵬不想欺骗孩子,可他又不能失去嘟嘟这根救命稻草,更不能失去苏婕手里所掌控的证据,所以他对嘟嘟撒谎了,“没有,爸爸是嘟嘟的亲爸爸,除了你妈妈,绝对不会跟其他女人结婚。” 小丫头十分高兴,急忙说:“妈妈,你弄错了,爸爸没有和别人结婚,你别再跟爸爸吵架了好不好?我不喜欢你们总是吵架。” “嘟嘟,他是骗你的!那个苏婕现在已经在筹备婚礼了。”风挽月不由自主地拔高声音。 小丫头瘪瘪嘴,摇摇头,“妈妈你以前总是说谎,刚刚又骗我说爸爸不是亲爸爸,我不相信你了,我相信爸爸!” 这话如利斧般在风挽月心头劈开了一道裂缝,她想笑,眼角却流出了眼泪。女儿不相信她,却选择相信崔嵬,明明这一次,她说的才是真话。如果说,崔嵬过去是在利用他年幼时的经历对她进行情感绑架,那么现在,他就是在利用嘟嘟对她进行情感绑架。他知道她不能失去女儿,所以只要他把嘟嘟留下来了,那么她就压根走不了。 这个男人现在用来控制她的行径,不仅令她感到恶寒,更令她失望透顶。 她所爱的那个笨二蛋,已经死了。 为了防止风挽月再带着女儿逃跑一次,崔嵬把她们母女强行分开了。小丫头由保姆和保镖带着,安排住进了崔嵬的另一套公寓,风挽月则被他关在了原来的公寓。 她的房卡、身份证、手机全都被他搜走了。 这一次,她是真的被他囚禁起来,成为了他的犯人。 崔嵬把小丫头安顿好之后,准备再去跟风挽月好好谈谈。 小丫头拉拉他的袖子,有些哀伤地说:“爸爸,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跟你们一起住?” 崔嵬轻轻抚了抚小丫头的后脑勺,安慰道:“别着急,等你妈妈气消了,爸爸就会把你接回去,跟我们一起住。” “那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消气?爸爸你不是不跟别人结婚吗,她为什么还是这么生气?” “爸爸这段时间太忙,没有时间陪你们,所以她才会这么生气。别担心,爸爸过两天就能把她哄好了,接你回家,好吗?” “嗯。”小丫头点点头,“那爸爸你快去哄一哄妈妈吧,你们别再吵架了。” “好。”崔嵬离开酒店,又立刻赶回公寓。 风挽月不在客厅,也不在卧室。 崔嵬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匆匆忙忙找了一圈,最后在嘟嘟房间的阳台上找到了她。 风挽月手里拿着那张已经失去作用的登机牌,靠在椅子上,木讷地盯着窗外的天空。她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很轻,很慢,似乎害怕惊扰到屋里的人。她平静地开口:“崔嵬,你这么做是违法的,请你把我的女儿还给我,让我们离开,我可以放弃起诉你。” 她的语气太过理智和冷漠,不掺杂任何情感,仿佛在跟一个陌生人谈判。 “你非要这么对我吗?”他站在她身边,隐忍地注视着她,“我没有背叛你们,我只是为了拿回证据才会答应苏婕的条件。我也不想被苏婕要挟,不想跟她结婚,可她到底是我一手带起来的人,她跟我身边的其他人都有很多牵连,难道你要我像程为民一样,直接把苏婕赶尽杀绝吗?” 风挽月抱着双腿,蜷缩在椅子上,什么话也没说。她知道他身后有一个团队,包括他在内一共是七个人,他是老大,周云楼是老四,而苏婕是小七。他不能狠下手把苏婕弄死的原因不仅仅是苏婕跟了他很久,更重要的是,他不能寒了周云楼和其他人的心,这些人都是他在江氏集团里不可缺少的助力。 苏婕也很狡猾,知道这么要挟崔嵬,已经惹得崔嵬很不开心,所以才会提出有名无实三个月婚姻的条件,没有触动崔嵬的底线,可是却触动了她的底线,足以在他们之间挑起波澜。 风挽月不想遂苏婕的愿,跟崔嵬大吵大闹,但她也不想如同傀儡一样留在崔嵬身边,听凭他的安排,她只想走,离开这里,重新回到大理过平静的日子。 崔嵬在她面前蹲下,跟她对视,“二妞,短短三个月你都不能忍耐吗?我答应你,只要了结这些事情,我就给你一场最盛大的婚礼,让你比苏婕风光一百倍一千倍,这样够不够?” 风挽月嘲讽一声,“所以你就可以当两次新郎,多好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摁住她的肩膀,目光忧郁地看着她,“你知道我有很多难处,你以前都可以理解我,为什么这一次就不行了?” “因为我一次次的退让,换来的只是你的得寸进尺。”她的目光投射在他身上,没有一点温度,语气平淡如水,“当你把我对你的那些情感挥霍殆尽,我也就没有任何理由再留在你身边了。我这么说吧,不管你到底是崔嵬,还是笨二蛋,你在我心里已经没有任何位置了,所以我不会再为你委曲求全。”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微微发颤。 她淡淡地吐出几个字:“我不爱你了。” 崔嵬倏然起身,眼中瞬间充血,怒斥道:“你胡说!” 风挽月并未受他的情绪影响,仍是冷淡地说着:“你现在用这样的手段监禁我,侵犯我的人身自由权,只会让我对你更加厌恶。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报警,指控你非法拘禁,让你为你现在的行为付出沉重的代价。” 崔嵬脸上顿时血色,眼珠子瞪得仿佛下一秒钟就要爆裂开来。 她波澜不惊地说着:“你不用这么看我,就算你表现出一副受伤的样子,对我而言还是没有任何作用。我们之间认识了很长时间,相互利用,彼此猜忌,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女人,我很绝情。如果你还想听我第一次离开江州市对你说过的那些话,我不介意再说一遍。” “我不相信……”他靠着阳台的扶手,声音几近沙哑。 “你信与不信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现在把话撂在这里,你要监禁我,蛮横干涉我的人身自由,还把我和嘟嘟强行分开,那我必然会起诉你非法拘禁,还要起诉你绑架我的女儿,对我进行要挟。你应该知道,在法律上,她是我的女儿,我们母女的名字写在一张户口本里,而你什么都不是,你跟我们不是一家人。就算嘟嘟叫你一声爸爸,那也不具备任何的法律意义。” 他艰涩地开口:“你答应过……给我半年的时间。”这个女人的确绝情,就跟她胸口上那条青蛇纹身一眼,冷血,无情。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一旦她狠下心,她就不会再顾忌他的感情,用最狠毒的话来打击他。 你跟我们不是一家人,看似很平常的一句话,却最能让人心痛。短短几个字,就彻底否定了他的一切,他不再是她身边的男人,不再是嘟嘟依赖的父亲,她把他从他们的家庭里扫地出门了。 “不用再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了。”她云淡风轻般扫了他一眼,“要么放我们母女走,要么等着被我起诉坐牢,你自己选吧!” 崔嵬苦涩地笑笑,眼里闪动了点点水光,“如果……我说我放弃这里的一切,跟你和嘟嘟回大理,你愿意原谅我吗?” 风挽月神情一动,惊声道:“你真的愿意跟我们回大理?” 崔嵬脸上神情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十分笃定地说:“二妞,你还爱我,你刚刚只是在逼我向你妥协。” “你!”风挽月咬牙切齿地瞪着他,知道自己是被他骗了,他根本就不会跟她们母女一起回大理,就是在故意试探她对他的感情而已。当他试探到结果时,立刻就变得有恃无恐了。 崔嵬一只手搭在她肩上,温和地说:“好了,不要闹了,只是短短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我又不会真的跟苏婕发生什么。” 风挽月一掌拍开他的手,“你敢非法拘禁我,我绝对会起诉你!” “那就你起诉吧!就算我身败名裂,你也还是我的女人,不过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他拍拍她的脑袋,已经完全不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了。 风挽月顿觉无力至极。 崔嵬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接听,才听了两句话,脸色瞬间变了,“你说什么,嘟嘟怎么了?” 第95章 半个小时前。 照顾小丫头的保姆要给小丫头做核桃酥,不过没有现成的核桃肉,只有一个个硬邦邦的大核桃。保姆就让小丫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叫了两个保镖帮她砸核桃,捡出核桃肉放在碗里。 小丫头去了趟厕所。 保姆来到客厅里,把一个优盘插在电视上,播放剪辑好的视频。 小丫头上厕所回来时,看到电视上出现的人物是崔嵬,又惊又喜地大叫道:“咦,刘奶奶,我爸爸上电视啦!” 刘保姆笑笑说:“那你乖乖看,刘奶奶去给你做吃的。” 电视上一名记者举着话筒对崔嵬进行采访:“崔先生应该是还没有结婚吧?” “我还没有结婚。” “像您这么年轻有为的男士,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了。” 崔嵬客气地笑了笑。 小丫头看到这里也跟着傻笑了一下,“爸爸上电视好帅呀!” “听说,最近网上有两种关于崔先生的谣言,一种是您其实早有私生女,一种是您在替别人养女儿。甚至还有人放出录音,说是女儿认了您做父亲,可是却不认亲生的父亲。您刚刚当选本市十大杰出青年,对此有什么解释吗?” 电视上的崔嵬面不改色地说:“我没有结婚,连妻子都没有,哪里来的女儿?替别人养女儿更是无稽之谈。网上的录音是有人蓄意造谣,侵犯我的个人名誉权,我会联系律师采取相关法律措施。” “这么说您确实没有女儿了?” “是的,我没有女儿。” 小丫头一下愣住了,自言自语地说:“爸爸为什么说他没有女儿?那我是什么?” 电视上的图像一下又换了,变成了苏婕,她挽着崔嵬的手臂,正一脸幸福地接受着媒体记者的采访,介绍着她和崔嵬婚礼的事宜。崔嵬则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什么话也不说。 小丫头揉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电视屏幕,“爸爸不是说他不跟这个讨厌的阿姨结婚吗?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难道爸爸也骗我,他真的不要我们了?” 两个保镖砸完了核桃,正想离开厨房,刘保姆又把他们拉回去,继续给他们分配活计,一个和面,一个打鸡蛋。 小丫头红了眼眶,激动地跳下沙发,大叫道:“刘奶奶!” “哎,来了来了。”刘保姆跑到小丫头身边,看到了电视上的视频,眼里闪过一道精光,“你怎么了?” 小丫头指着电视说:“我爸爸骗我,我要去找他!” “哎哟,小祖宗,这可不行。”刘保姆拉住小丫头的手,“崔先生交代了,让我好好照顾你,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的麻烦可就大了。” 小丫头急得都快哭了,“我不管,我要去找爸爸,他说他没有我这个女儿,他还要跟别的女人结婚,我要去找他问清楚。” 刘保姆叹气道:“你再问也没有什么意义呀!崔先生确实没有生过女儿,你只是他认的女儿,在法律上是不承认的。其实吧,我再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别告诉任何人啊!你现在的妈妈也不是亲妈妈,你的亲妈妈生你的时候就死了,你现在的妈妈其实是你亲妈妈的双胞胎妹妹,她领养了你呢!” 小丫头瞬间就呆住了。 刘保姆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又故意打开门往外看了看,没有关紧房门,转过来对着小丫头说:“小祖宗你可千万别乱跑,要不然我就死定了啊!” 小丫头没有反应,眼眶里含着一泡泪。 刘保姆进了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小丫头已经溜走了。她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低声道:“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事情办妥了,小丫头片子自己跑了,那钱是不是可以……” 崔嵬和风挽月赶过来的时候,刘保姆和两个保镖站成一排,满脸惶恐,大气都不敢喘。 “怎么回事?嘟嘟呢?”崔嵬怒视面前的三个人,“你们三个大人都看不住一个孩子?” 一个保镖开口解释:“是刘保姆让我们在厨房帮她做糕点,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孩子已经不见了。” 刘保姆惊慌地大叫:“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我让他们帮我做糕点,也只是希望嘟嘟能快点吃到糕点,谁知道嘟嘟自己跑了。崔先生,这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风挽月脸色发青,一把揪住崔嵬的衣襟,眼睛里迸射出憎恨的光芒,“我女儿呢?你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崔嵬这回真的心慌了,嘟嘟就这么跑出去,如果真出了什么事,那他真的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二妞肯定会恨他一辈子。 风挽月狠厉地瞪着他,“你把我女儿弄丢了,崔嵬我告诉你,我女儿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他妈找你拼命!”她急喘着气,突然扬起手,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几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崔嵬的脸歪在一边,被打过的脸颊登时出现几个手指印,很快就肿了。一天之内,他被她扇了两个巴掌,可他现在却一点脾气都没有,如果能快点找回孩子,能让她消气,她要怎么打他都行。 刘保姆和两个保镖一时呆若木鸡。 周云楼匆匆忙忙地跑进来,急切地说:“已经把所有人都派出去找了,只要一有消息,马上就会给我通知。” 风挽月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稳住情绪,掉头就往外走了。 崔嵬神色紧绷,跟在她身后,想去拉她的手,“二妞,我一定会找到嘟嘟……” “滚!”她停下脚步,眼中布满浓烈的恨意,仿佛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崔嵬,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她情绪太过激动,怒不可遏地猛推了他一下,由于动作过大,小腹部传来一阵疼痛,赶紧捂住腹部缓了一下。 崔嵬退了几步,见她露出痛苦的表情,又赶紧上去去扶她,“哪里不舒服?” “你滚开!”她怒骂一声,重重拍开他的手,“我不需要你假惺惺。” 崔嵬的手僵在半空中,心里仿佛漏了个洞,冷飕飕的。 风挽月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墙往前走。 周云楼站在最后,忽然深吸一口气,直接越过崔嵬,走到风挽月身边,低声说:“我来扶你吧!” 风挽月怔了一下,随后将手交到周云楼手里,轻声说:“谢谢你。” “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先去医院看看。” “我没事,不用去医院,麻烦你带我去找我女儿。” “好。”周云楼扶着她进了电梯。 崔嵬脸色铁青,趁着电梯门关上之前,飞快冲进了电梯里。他站在最里面,目光落在周云楼扶着风挽月的那只手上,冷声道:“老四,你现在可以把手放开了。” 周云楼迟疑了两秒,忽然想到了几天前跟苏婕通电话时,苏婕对他说过的话:“老四,如果现在不努力一次,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你甘心吗?”他并没有松开风挽月的手,而是平静地说:“老大,现在都已经这样的情况了,当务之急是赶快找到嘟嘟,你又何必再吃这些无意义的飞醋?” 风挽月冷笑了一声,说道:“他这是典型的直男癌,只许自己找女人,外面娶一个,家里藏一个,却不许女人跟别的男人多说一句话,真是龌龊!” 崔嵬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握了握拳头,最终没再多说什么。 小丫头人小腿短,又没有方向感,离开公寓后只想快点找到风挽月和崔嵬问个清楚,却不知该往哪里走,只能茫然地走在大街上。 爸爸不是她的亲爸爸,为什么连妈妈都不是亲妈妈?那她的亲生父母到底在哪里? 小丫头边走边掉眼泪,走累了,就蹲在路边休息,扬起花猫一样的小脸,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她有第一次被人拐卖的经历,所以也不敢去人烟稀少的地方,只知道哪里人多就往哪里走,这样坏蛋就不敢对她怎么样。 小丫头来到一个公园里,这里有许多老头老太太在跳广场舞,还有人拉二胡,唱戏曲,打太极,下象棋,也有许多父母陪着孩子在草坪上玩耍。她站在树荫下,看着那些小孩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心里就无比难过,眼泪也掉得更厉害。 那些小孩都有爸爸妈妈,可她却没有了。 有人来到了小丫头身边,递给她一张纸巾。 小丫头诧异地抬头,看到一个清秀温柔的大姐姐,个子高高的,像个模特。她穿着一套朴素的铅灰色冬裙,脚下一双黑色皮靴,长长的头发扎成简单利索的马尾,额前留着弯弯的刘海,微风一吹,刘海就轻轻摆动,衬得一双明眸又黑又亮。 “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得这么伤心啊?”大姐姐撩起裙摆,蹲下身,用纸巾替她轻轻擦了眼泪和鼻涕,“你的爸爸妈妈呢?” 提起爸爸妈妈,小丫头就哭得更伤心了,眼泪止都止不住,抽抽啼啼地说:“我没有爸爸妈妈了,他们都不是我亲生的爸爸妈妈,他们一直在骗我。” 大姐姐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伤感之色,心想这孩子可能是被人收养的,无意间得知自己的身世,才会伤心地跑了出来。她亲生轻声道:“别哭了,其实我也没有爸爸妈妈。” 小丫头怔了一下,“你也没有爸爸妈妈?他们去哪了?” “他们都去世了。” “去世了……”小丫头有些恍惚。 “是啊,自从他们去世以后,我就一直跟着我师父生活,她对我很好,就像我的亲生母亲一样。”大姐姐的表情很温和。 “师父?”小丫头对这个称呼感到很好奇,连哭都忘了。又不是古装电视剧,怎么还会有师父呢? “对,就是师父。”大姐姐站起身,伸手指向不远处的亭子里,“她就在那里唱歌,穿旗袍的那个。” 小丫头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长亭里看到一个体态婀娜的中年女人,穿着一身熨帖合身的牡丹花纹深色旗袍,肩上还披着纯白的羊绒披肩,一身优雅气质,贵气逼人。她身体微微倾斜,一手执扇,一手竖着兰花指,旁边还有好几个听她唱歌的老戏迷。 “她在唱什么呀?为什么摆出那样的造型呢?”小丫头一脸迷惑。 “她唱的是昆曲《牡丹亭》的选段。” 小丫头惊讶地张大嘴。 “我猜你肯定没听过,走,我带你去听师父唱曲,听曲就不难过了。”大姐姐牵着小丫头的手,走到长亭里,静静坐在一旁。 小丫头以前在电视上听过戏曲,咿咿呀呀的也听不懂,所以并不感兴趣,可是现场聆听的感觉却大不一样。那曲子千回百转,腔调圆润柔滑,包涵情感,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那唱曲人姿态多情,悠悠然转动手里的折扇,满腹忧愁地吟唱道:“良辰美景奈何天……” 小丫头也不自觉也学着她的腔调唱了起来:“美景奈何天……” 小女孩的嗓音清脆柔润,别有一番韵味。 身边的大姐姐惊讶地转头看她。 小丫头以为影响了其他人,连忙捂住嘴巴。 唱曲人听到有人跟着唱,也并未停下,只是借着动作,怡然转身,往小丫头这边看了一眼,媚然一笑,又收回眼神,继续接着唱。 小丫头只觉得,那一声一调一回转,眼神姿态都特别讲究,比普通的唱歌难多了,不是随便就能唱好的。 那位唱曲人唱完了,旁边听曲的人也不肯散开,依旧坐着,等着她休息一会儿,再唱下一曲。唱曲人收好折扇,径自朝小丫头这边走了过来。 大姐姐起身,叫了一声:“师父。” 小丫头也赶紧起身,一脸好奇地抬头,打量大姐姐的师父。 “齐欣,这小姑娘是谁?” 小丫头看向大姐姐,心说原来这个大姐姐的名字叫齐欣,挺好听的。 “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齐欣转头问她,“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风嘟嘟。” 齐欣的师父抿嘴一笑,“小嘟嘟这一把嗓子条件不错,又脆又润,是个唱曲的好材料,想不想跟着我学唱昆曲呢?” 傍晚时分,迈巴赫行驶在城市道路上。 周云楼坐在副驾驶座上,接到了消息,连忙转过身,对后排座上的风挽月说:“找到了,人很好,没有事。” 风挽月紧绷了一天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长吁了一口气,“她在哪?快带我去看她。” 周云楼“嗯”了一声,吩咐司机掉头,并未征询崔嵬的意思。 崔嵬就坐在风挽月旁边,一直沉默着,听到小丫头没事的消息,心里那块高悬的那块巨石才算稳稳落地。万幸孩子找到了,要是再找不到,风挽月恐怕就要崩溃了。他转过头,看着她的侧颜,她正紧张地注视前方,眼里闪烁着担忧和迫切的光芒,仿佛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去,立马飞到孩子的身边。 她对他就从来不会有这样的情感,哪怕他还没有恢复记忆,他们关系最好的时候,他在她心里的地位也比不上女儿,永远都比不上女儿。 迈巴赫很快把他们带到了公园外。 风挽月急匆匆下了车,跑入公园里。隔了很远,她就看到女儿站在长亭里,跟着身边那个穿旗袍的女人学习兰花指的手势。女儿学得很认真,一招一式都颇有些唱曲的范儿。 他们一行人走进长亭里。 唱曲的人看到他们,停了下来。 小丫头的目光落在崔嵬和风挽月的脸上,想到之前那些伤心事,忍不住又红了眼眶,然后躲到了齐欣身后。 崔嵬走上前,看了一眼躲藏起来的小丫头,才开口打了个招呼:“林阿姨,你好。” 风挽月听到这个称呼陡然反应过来,这个穿旗袍的中年女人就是江平涛的原配妻子,林女士。她曾在江平涛六十大寿的晚宴上与林女士有过一面之缘,但是时间久了,有些记不清楚,没想到女儿竟然会跟她在一起。 林女士淡雅一笑,“崔嵬,你好。” 崔嵬看向风嘟嘟,“这个孩子……” “她是你的女儿吗?”林女士不等他说完,兀自开口。“崔嵬,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并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媒体不久前才报道了,你即将和一个名叫苏婕的女人结婚,我说的对吗?” 崔嵬无言,当着小丫头的面,谎言被拆穿,他内心是尴尬和局促的。 小丫头探出脑袋,脸上已经满是泪水,边哭边说:“我看到电视了,你说你没有女儿,你还要跟那个讨厌的阿姨结婚,你骗了我。” “嘟嘟。”崔嵬心口闷闷一疼,伸手想去抱她,却被她躲开了,“爸爸不是故意骗你的,爸爸不想让你伤心。” “你就是要跟那个阿姨结婚!”小丫头扯着嗓子大喊,一把抹去眼泪,“反正我也不是你生的,你都说你没有女儿,那我以后不会再叫你爸爸,你不是我爸爸!” 崔嵬看着小丫头决绝的眼神,心里说不出的苦涩滋味。那个总是俏生生围在他身边,甜甜叫他“爸爸”的小丫头,现在却斩钉截铁地喊出了“你不是我爸爸”,短短一句话就把他们之间的父女感情割裂开来。她就像她的母亲一样,转过身,说放弃就放弃了。 风挽月走上前,冷漠地斜了崔嵬一眼,才将目光投向小丫头,温柔地说:“嘟嘟,来妈妈这里,妈妈带你回大理。” 小丫头转向风挽月,眼泪掉得更凶,“你也不是我妈妈……” 风挽月如被五雷轰顶般愣在原地。 “我都知道了,你根本就不是我的亲生妈妈,我的妈妈在生我的时候就死了,你只是我妈妈的双胞胎妹妹。”小丫头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风挽月脑中一阵晕眩,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崔嵬扶她。 风挽月泪如雨下,狠狠甩开崔嵬的手,“是你告诉她的?” “不是。”崔嵬眼眶红润,心里拧成一团,急切地说:“二妞我什么都没说,你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没说。” 齐欣走到小丫头身边,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柔声安慰她,“嘟嘟别哭了,不管他们是不是你的亲生爸妈,只要他们关心你,疼爱你,就足够了。” 小丫头的眼泪珠子扑簌簌往下掉,“他们只会骗我,还总是吵架。” 风挽月想靠近女儿,可是接到女儿充满戒备的眼神,又生生止住了脚步。她最疼爱的女儿,最亲密的女儿,为什么用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她痛心疾首地喊道:“嘟嘟,不管我是不是你亲生的妈妈,我都是你的妈妈啊!” 小丫头只顾着掉眼泪,也不让风挽月靠近自己。 林女士平静地看着这一幕,开口道:“小嘟嘟,你要是愿意跟在我身边学唱曲,就给我磕三个响头,叫我一声师父。从今以后,你就和齐欣一样,住进我家里,做我的关门弟子,我管你吃住,供你上学,教你唱曲。” 小丫头没有犹豫,对着林女士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哭着叫了一声:“师父。” “好。”林女士点点头,指着齐欣说:“以后她是你师姐。” 小丫头转向齐欣,又哭着叫了一声:“师姐。” 风挽月心痛得几乎晕厥,不停地哭喊:“我就是你妈妈,我就是你妈妈!嘟嘟,你不要我这个妈妈了吗?” 小丫头站起身,看看崔嵬,又看看风挽月,抽泣着说:“你们不是我的亲生爸妈,你们总是吵架,一个要跟别人结婚,一个要回大理,你们都只顾自己,也不管我。我宁愿跟着师父,我不要跟着你们。” 林女士牵起小丫头的手,目光平和地注视着风挽月和崔嵬,前者已经哭得不能自已,后者眼里闪烁着泪光。她在心中轻叹了一声,说道:“风小姐,你是小嘟嘟的监护人,你放心让她跟我一起生活吗?” 齐欣开口道:“我师父在艺术界有些名气,她绝不会是坏人,也不会苛待徒弟。” 林女士悠然一笑,“我是江平涛的前妻,崔嵬认识我,也知道我住在哪里。要是我真把小嘟嘟拐走了,那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风小姐,你的意见呢?” 风挽月含泪看向女儿,希望女儿能回到她身边。然而,小丫头决绝地转过头不看她,铁了心不愿意再跟她这个母亲了。 林女士递给了齐欣一个眼神。 齐欣会意后,走到风挽月身边,低声说:“风小姐,嘟嘟现在刚知道自己的身世,心理上接受不了。等过些日子,她情绪好一些了,你再来把她接回身边也行。” 事已至此,风挽月除了接受,还能有什么办法?勉强把女儿留在她身边,只会令女儿心里更加抵触她。 林女士和齐欣带着小丫头离开时,小丫头转过身问了一句:“我的亲妈妈,是不是就是埋在长美渔村的那个大姨?” 风挽月动了动嘴唇,刚想开口,小丫头又立刻补了一句:“你不要再骗我了。” 风挽月点点头,哑声道:“是的。” 小丫头又哭了,扭过脑袋,再也不看她。 夜幕降临,公园里的路灯都亮了起来,林女士和齐欣牵着小丫头的手走远了,她们的影子投在地面上,拉得很长很长。 风挽月已经没了泪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几乎要化作一尊雕像。 崔嵬站在她旁边,犹豫了许久,终于开口叫她:“二妞。” 风挽月转过头,麻木不仁地看着他,目光中已经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崔嵬,我不想跟你说什么恩断义绝之类的话,但是从现在起,我不想再看到你,因为我怕我一看见你那张令人厌恶的脸,就会忍不住掐死你。” 崔嵬脸色一白,整颗心漫无边际地沉了下去。 第96章 风挽月醒来的时候,躺在公寓卧室的大床上,崔嵬从她身后抱她,两只臂膀像铁圈一样紧紧箍着她。 那天,女儿跟着林女士她们走了之后,崔嵬为了不让她离开,竟然直接把她敲晕了带回公寓。一连几天,他都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绝不让她离开他的视线,连公司都不去了,所有事情都交给江依娜和周云楼,这个男人已经快要疯魔了。 两个人就这么躺着,谁也没动。 “你这么做……有意思吗?”她的语气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将脸埋在她的颈间,“二妞,我会想办法让嘟嘟回来,你别离开我。” “崔嵬,你知道我现在心里最后悔的是什么吗?” “你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他知道她一开口,必然会说出令他难受的话来,她总是知道用什么话来刺痛他的内心。“嘟嘟的事,是我的错,我不会让你失去女儿,我一定会想办法让嘟嘟回到你身边。”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她已经知道我不是她的亲生母亲,以后她心里始终都会存在一个疙瘩,我们母女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了。”风挽月眼角有泪滴滚落,“我真的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的牵扯,你放我走吧!” “不!”他死死抱住她,“我不会放你走,绝不可能放你走。就算你这辈子恨我恨到骨髓里,我也不会放开你。” “呵。”她嘲讽似的笑了一声,“那你就去把我的女儿找回来,我现在只想要我的女儿回到我身边,只要她愿意回到我身边,我什么都不在乎。” “好,我马上就去。”崔嵬起身,急急忙忙把衣服裤子穿戴好,“你在家里等我,我现在就去林阿姨住的别墅把嘟嘟带回来。” 风挽月躺在床上,冷眼看着崔嵬穿戴整齐之后离开卧室。她听到他离开公寓时的关门声,还有他用指纹和芯片卡锁门的声音。她又一次被他反锁在这间冷冷清清的公寓里,没有手机,也无法用电脑上网和外界取得联系,像犯人一样待在这里。 她爬起来,快步走进了嘟嘟住的房间,从柜子的抽屉里,摸出了一个手机。 这手机就是很久之前她住在这里时,崔嵬拿给她跟家人联系的手机,虽然已经没电关机了,但是里面却有SIM卡。从大理回到江州的第二天,她整理房间发现了这个手机,就把手机搁在了嘟嘟房间柜子的抽屉里。 嘟嘟没有留意,崔嵬也没有留意,但是她却记得,这里有一个手机。 风挽月拿着手机去书房,接上电脑的充电线,按下了开机键。书房的几台电脑都被崔嵬锁死了,无法正常开机,除非有他的指纹和密码,但是却可以正常通电,只要主板有电,就能给连接主板的手机充电。 十多分钟后,手机可以开机了,风挽月没有报警,也没有拨打尹大妈的电话,而是拨了周云楼的号码。 等待音响了几声后,周云楼接听了电话,“喂?” “周云楼,我是风挽月,你能……帮我离开崔嵬吗?” 崔嵬直接开车去了林女士住的别墅。 这是一栋风格古朴的中式独栋三层别墅,有一个很大的院子,院里有亭台楼阁,院外有小桥流水,一看就价值不菲。院子里还停了一辆保时捷,这是林女士的座驾。 崔嵬在院外停车,按了门铃,很快便有一个保姆前来应门。 “你好,你找谁?” “我找林阿姨,我想见见她的二徒弟,风嘟嘟。” “那请问你是?” “我叫崔嵬,是林阿姨前夫的养子。” 保姆了然地点点头,“那好,你等一下。” 少顷,保姆过来开门,让崔嵬进了院子,齐欣也带着小丫头走出了别墅大门。 小丫头穿着一身崭新的羽绒服,扎着两个小辫子,看到崔嵬扭捏了一下,不肯过来。 齐欣推推她,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小丫头才走了过来。 “嘟嘟。”崔嵬蹲下身,平视小丫头。 “你来干什么?”小丫头把头扭到一边,不拿正脸对他。 “嘟嘟,你妈妈很想你,跟爸爸一起回去见她好吗?” “你不是我爸爸,她也不是我妈妈,你们都不是我亲生的爸爸妈妈。”小丫头说着,情绪又激动起来,大眼睛红彤彤的。 “不管我们是不是你的亲生爸妈,我们都很疼你,都舍不得你。” 小丫头驳斥他,“你才没有舍不得我,你明明知道我讨厌那个阿姨,你还是要跟那个阿姨结婚,你哪里舍不得我了?” “嘟嘟……” “你别想再骗我了。”小丫头一脸委屈,眼泪又开始往下掉,“不管是在江州,还是在大理,我都有好多同学,他们的爸爸妈妈在家的时候总是吵架,吵完架以后离婚,然后又各自结婚,爸爸找个后妈,妈妈找个后爸。他们看起来有两个家,可是一点也不快乐” “爸爸不会让你有两个家……” “我不相信你。”小丫头又一次打断他的话,大哭起来:“你也骗我了,你们都骗我。我不想回去看你们吵架,不想看你去跟那个讨厌的阿姨结婚,我宁愿跟师父和师姐住在一起,你走吧!你走吧!” 小丫头猛推了他一下,哭着跑回了别墅里。 齐欣走过来,开口说:“崔先生,嘟嘟不肯跟你走,你还是先回去吧!” 崔嵬站起身,眉头紧锁,神情低落,一如院子里落尽树叶的垂柳般凄迷。他动了动嘴唇,嗓音低哑,“麻烦你们照顾嘟嘟。” 齐欣平和地说:“嘟嘟是我师妹,我会好好照顾她,崔先生放心吧!” “谢谢。”崔嵬转身离开,背影落寞而孤独。 崔嵬公寓的门锁非常智能,一共有密码、指纹和芯片卡三种模式,可以同时启用,也可以单独启用。崔嵬过去只用了密码和芯片卡,现在为了防止风挽月逃走,连指纹也用上了。也就是说,除了他本人,没有人能打开这扇门。 这种门锁还不能用蛮力撬开,也不能破坏智能系统,否则就会立刻报警。 周云楼想打开这扇门,把风挽月带走,并不是件简单的事。然而,许多事情总有巧合,以前曾有一家硅胶模型公司,跟江氏集团合作之后,根据崔嵬的右手,为他定制了一个比例相同的全硅胶手模摆件,送给他当做纪念品,就摆在崔嵬办公室的玻璃柜里。 这个手模摆件做得十分精致,可说已经达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手上的纹路线条就跟真的一样,就算凑近了仔细打量,也觉得那就是一只真人的手。 周云楼就是拿着这个东西,打开了公寓的门。公司里除了周云楼,也没有谁知道这个手模上的指纹确实能用。 风挽月坐在沙发上,听到开门声,转过头,便看到周云楼一脸紧张地站在门外,手里还拿一个模型。她缓缓站起身,轻声说:“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能打开这扇门。” 周云楼脸色看起来有些发白,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额头上还出了些冷汗。他快速走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跟我走吧!” “周云楼。”她没有动,“我想彻底离开崔嵬,你明白彻底的意思吗?” “我明白。”他静静地看着她,黑框眼镜下的双眸闪烁着执着的光芒。 “你要为了我背叛他吗?”她锁着眉头。 “我来这里见你,已经背叛他了。” “那你害怕吗?”她走到他面前,抬头凝视他。 “我只想为自己的感情努力一次。” “好。”她抬头,将他的黑框眼镜取了下来。焦距的改变让他不适地眨了眨眼,两排浓密的睫毛跟着扇了扇,黑漆漆的眼珠子并不像之前那么清亮,却多了几分懵懂的纯真韵味,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她捧着他的脸,轻声说:“你这个样子,看起来很可爱。” 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不戴眼镜,我都看不太清楚你的样子。” “这么近也看不清吗?” “稍微有点模糊,我是高度近视。” “可我更喜欢这个样子的你。” 周云楼无法抑制地红了脸,连眼皮和耳根子都红透了。 “真可爱。”她轻轻一笑,转过身,从茶几上端起一个杯子,递给他,“喝了这杯酒。” “为什么要喝酒?”周云楼接过杯子,有些诧异。 “因为我想要你喝。”她把杯子推向他的嘴边,“只是一杯酒,喝完了我们就走。” “好。”周云楼仰起头,咕噜咕噜就把酒喝完了,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着。奇怪的是,这酒一点不辣,而且特别醇香浓郁。 “好喝吗?”她接过杯子放好。 “挺好喝的,我们走吧!”他拉住她,刚走了两步,便觉脑中一阵晕眩,脚下开始发软。“这酒上头。” “对,这是原浆酒,没有勾兑过,度数很高。” 周云楼扶着额头,脑袋越来越晕,甚至感觉头重脚轻,只想往地上栽,“为什么让我喝这种酒?难道你不想跟我走?” “不是不想跟你走,而是不想再给崔嵬留有任何余地。”她关上房门,扶着他去了卧室,将他推到在床上,开始脱他的衣服。 周云楼没有戴眼镜,本来就眼睛发花,酒精上头眼睛更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只是凭着毅力找回一点意识,抓住她的手,“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她已经把他的上衣脱尽了,露出宽阔的胸膛,两只手在他的炙热的胸膛上轻轻抚摸。 周云楼倒抽口气,一把拉她入怀,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低头吻住她的嘴唇,粗暴里撕扯她的衣服。这样的场景已经在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现在终于美梦成真,他怎么能不激动?他只恨不得立刻跟她肌肤相亲,占有她,跟她融为一体。 风挽月躺在他身下,被动地承受他粗重的吻,鼻尖闻到了浓郁的酒气,这一刻,她多希望自己和他一样酩酊大醉,这样就可以彻底忘记一切,然而,现在喝醉对她而言也成了一种奢望。 她抱住周云楼的身体,闭上眼睛,眼角轻溢出一滴晶莹的泪珠,轻轻滑落,融入鬓间,消失不见了。 崔嵬没能带回小丫头,心情很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向风挽月交代,便一个人开车去了滨江边,靠着栏杆,面向滔滔大江,怔怔出神。 离开大理时,他口口声声说要做嘟嘟的好父亲,让尹大妈放心,他没有做到;他口口声声说要给二妞幸福,他也没有做到;他口口声声说要把嘟嘟找回去,他还是没有做到。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成功人士,一切都尽在掌控之中,可是现在却搞得一塌糊涂。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是江依娜打来的电话。 他拿出手机,接听电话。 “小崔哥哥,你还好吗?”江依娜声音里透出几分担忧之情。 “我没事。”他的声音很低很沉。 “我给大妈……唔前大妈打了电话,她说嘟嘟在她那里很好,你们不用担心。” “好,没别的事就先挂了。” “诶,等一下!”江依娜叫住他,“小崔哥哥,下周一有个例行董事会,你千万别忘了啊!” “我知道了。”崔嵬挂断了电话,依旧伫立在江边。 滨江水滚滚东流,昼夜不停,好像一条长长的卷轴,写下了无数的悲欢故事,无数的风流人物,永远也说不尽,述不完,就这样,生生不息地流淌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终于抖了抖毛呢风衣上的灰尘,转身离开江边,可是刚走两步,他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险些往前扑倒。 崔嵬稳住身体,拧着眉回头看了一眼,平坦地面上有一道小小的裂缝,这么小的一道裂缝也能绊到他?他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心里却慢慢升起了一阵不安的感觉,仿佛有什么极其糟糕的事情发生了,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逼得他心口阵阵发紧,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崔嵬快步回到车里,开车往公寓方向疾驰。 二十多分钟后,他匆匆忙忙地跑到了公寓门外,先刷了卡,再输密码,最后按上手印。 嘀!房门应声而开。 崔嵬一脸小心地走进客厅,屋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他心想风挽月应该在卧室,稍稍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走向卧室,陡然瞥到茶几上放着一副男人的黑框眼镜,沙发上还有他搁在办公室柜子里的手模摆件。 崔嵬脑子里轰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陡然炸开,发疯一样冲进卧室里,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两人。 他们盖着被子,相拥在一起,她一只手臂光溜溜地露在被子外边,肌肤柔滑细腻。他们的衣服裤子扔了一地,其中还有她的内衣内裤。 崔嵬的表情像玻璃一样碎裂开来,脑中空白一片,突然之间思维变得十分迟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回了自己的意识,终于清晰地意识到一个事实,他最爱的女人和他最信任的下属上床了,他们一起背叛了他。 一阵无法名状的痛意袭上心口,仿佛胸膛瞬间被人猛然撕扯开来,将那颗鲜活的心脏生生挖了出来。 他很想做点什么,譬如冲上去杀了那一对奸夫淫妇,可是他发现自己双腿好似灌了铅,根本无法动弹。然而所谓的奸夫淫妇,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称呼,她和他之间根本没有任何法律关系。 风挽月缓缓睁开眼,目光投向那个站在门口的男人,眼神冰冷,脸上没有一丝情绪的起伏,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她扶着被角坐起身,遮住自己裸露的皮肤,伸长手臂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内衣内裤,当着崔嵬的面,在被子里开始穿衣服。 崔嵬就那样站在那里,双目血红,表情扭曲,死死地瞪着她,巨大的愤怒和痛苦让他的肩膀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你……为什么……这么做?”短短一句话,他却说得异常艰难,嗓音好似全部哑掉了,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为了让你嫌弃我,彻底离开你。”她说得很冷静,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灵,好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了,虚幻而不真实。 “哈哈哈哈……”他仰头大笑,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身体也站不直,只能扶着墙。 风挽月把衣服一件一件穿回身上,拍了拍周云楼的脸,“起来吧,崔嵬回来了,我们该走了。” 周云楼的酒劲还没退完,没戴眼镜啥也看不见。 风挽月把他的黑框眼睛递给他。 他一戴上,便看到门口有个笑得跟疯子一样的男人,陡然一吓,脑子里突然变得清醒无比。“老、老大!” 风挽月站在床边,把周云楼的衣服一件件扔给他,冷冷说:“你已经背叛他了,他不再是你的老大。” 周云楼抓着自己的衣服,还有点回不过劲来,“我们刚刚……” “我们上床了,崔嵬回来正好看到。” 周云楼惊得倒抽一口气,似乎不太敢相信之前发生的事,可是掀开被子一看,自己身上又是赤裸的。 风挽月皱着眉头说:“我要走了,你要是不走,就留在这里陪着你的老大。” 周云楼这才急急忙忙地穿衣服。 崔嵬笑到嗓音嘶哑,终于笑不动了,扶着墙壁大口喘气,虚弱得像个行将就木的人。 周云楼整理好身上的衣服,走到崔嵬面前,露出愧疚之色,“老大,我……” 风挽月走上来,淡漠道:“做都做了,现在内疚又有什么用?” 周云楼无言,是啊,做都做了,内疚又有什么用,老大一直没有把他这个情敌放在眼里,殊不知,他也很想努力争取一次。现在他成功了,他和风挽月发生了过去想都不敢想的关系,这个女人已经从老大的女人变成了他的女人,那他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周云楼一把抓住风挽月的手,异常坚定地说:“老大,背叛你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也很喜欢风挽月,既然你一直让她难过,给不了她幸福,那么就让我来!” 崔嵬一手扶着墙,一手揪着衣襟,脊背弯曲,粗重地喘气。 “我和老二老三他们全都商量好了,这一次帮了你夺回江氏集团之后,往后就不再继续跟着你了。等你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你就可以彻底扳倒程为民,成为江氏集团的董事长,站在最高的地方,不会再有人反对你。我的任务到这里就完成了,我要带着喜欢的女人去过自己的生活,老大,你以后多保重吧!” 站在最高的地方,成为一个孤家寡人,纵然拥有整片江山,身边却空无一人。 周云楼拉着风挽月,越过崔嵬,往外走去。 风挽月经过崔嵬身边时,被他抓住了手腕。 “二妞……”他的声音已经极尽嘶哑,“别离开我……” 风挽月回过头,目光落在他抓住自己的那只手上,眼里忽然蒙上了一层水汽,低声说:“崔嵬,放手吧,没有任何意义了。” “别离开我……”他只是重复这句话。 风挽月狠下心,说道:“你知道夏如诗为什么会被夏建勇找到吗?是我把夏如诗的行踪告诉了夏建勇。” 崔嵬猛然抬头,满眼震惊地看着她。 “是我把夏如诗的行踪告诉了夏建勇,是我害死了夏如诗,你还要留下我吗?” 崔嵬的脸庞开始扭曲变形,像干涸的地面一眼龟裂开来,抓住她的那只手也松开了。 她的手垂落而下,如果飘落的花瓣,悄无声息地落下,眼泪随之夺眶而出,湿润了两颊。她把这个秘密说出口了,她亲手在他们之间划出了一道深深的鸿沟,他们之间再也不可能了。 他突然像暴怒的野兽,发出一声沙哑的怒吼:“滚!你给我滚!” 风挽月转回去,跟周云楼一起快步离开了。 崔嵬颓败地坐在地上,垂着头,像一株枯树,毫无生机。他整个人好似一下子苍老了十岁,眼角和额头的皱纹都生出来了。 为什么会走到今天?他宁愿她什么都不说,宁愿她把这个秘密永远地烂在肚子里。 这一次,他终于明白,她不再只是他闹情绪,她是真的铁了心要离开他,所以她才会跟周云楼上床故意让他看到,才会把一直藏在心里的秘密说了出来。 风挽月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冷血无情,就跟她胸口那条青蛇一模一样。 第97章 从崔嵬的公寓出来,风挽月抽回了自己的手。 周云楼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了?” 她缓缓摇了摇头,“周云楼,我们也算了吧!” 周云楼心口一凉,“什么叫我们也算了?你刚刚只是在利用我离开他,利用完了就把我一脚踹开了吗?” 风挽月低着头,沉默不语。 他将她拉入怀里,紧紧抱住,“我不会放手,我背叛了老大,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个机会,我不会放手。” 她抬头,隔着那层厚厚的镜片,凝视他的眼睛,“那你打算怎么样?” “我带你去找女儿,我们把女儿接回来好好过日子,我可以好好照顾你,我也做好一个父亲。”周云楼在她额头上重重亲了一下,语气异常坚定,“你相信我。” 风挽月心中一片涩然,她是愿意相信他的,怕只怕没有机会了。 周云楼拉着风挽月去了林女士住的别墅,在院子里见到了正在学习发音的小丫头。林女士依旧是一身旗袍,闲适地坐在藤椅上,看着她的两个爱徒吊嗓子。 大徒弟齐欣发出来的声音更具技巧性,小徒弟风嘟嘟发出来的声音比较纯天然。 林女士瞥到风挽月和周云楼,扬声道:“好了,停一停,小嘟嘟,你妈妈来接你了。” 小丫头先看到风挽月,然后看到了周云楼,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瞪着周云楼,“你来这里干什么呢?” 周云楼正想说话,却被风挽月拉了一下。 风挽月走到小丫头身边,轻声说:“嘟嘟,你跟妈妈回家好吗?” 小丫头别过脸。 “不管我是不是你亲生的妈妈,我都是最爱你的妈妈。以前是妈妈不好,做了许多错事,总是欺骗你。妈妈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你再给妈妈一次机会,跟妈妈一起回家好吗?”风挽月说着,不禁又红了眼眶。 小丫头开始委屈地掉眼泪,“那……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回家吗?” 周云楼连忙上来,柔声说:“还有我,嘟嘟,以后我就做你的爸爸好不好?我一定会全心全意照顾你,做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小丫头脸色立刻就变了,猛然后退一步,激动地大叫起来:“你也要给我找个后爸!你们果然一个要给我找后妈,一个要给我找后爸,我讨厌你们!讨厌!” “嘟嘟!”风挽月想去拉去女儿,却被她跑掉了。 “嘟嘟。”齐欣也叫了一声。 小丫头谁也不理,跑进屋里,把自己关了起来。 “唉。”林女士轻轻一叹,挥挥手说:“走吧!小嘟嘟今天肯定是不会跟你走了。” 风挽月站在原地,含泪望着女儿离去的方向。许久之后,她才说了声“打扰了”,缓缓转身离开了。 周云楼默默跟在她身边,两人并肩走在别墅区的林荫道上。他想说些什么安慰她,却不知应该怎样开口。现在的问题他完全没有预料到,嘟嘟不喜欢他,这必然会影响到风挽月和他的关系。踟躇了片刻,他才说:“你……别太难过,慢慢来,嘟嘟总会接受的。” 风挽月拭去眼角的泪花,长吁一声,幽幽说:“周云楼,我们不合适,一点都不合适。” 周云楼有些急了,“怎么会不合适?我没有老大的野心,我可以为你而改变,我也愿意去做嘟嘟的父亲,为什么不适合?” 风挽月停下脚步,抬头注视他,“我有女儿,她不愿意接受你,这就是最大的不合适。” “这……这可以慢慢改变,就算嘟嘟现在一时无法接受我,只好我全心全意对她好,我相信她一定会慢慢接受我的。” 风挽月仍是摇头,“你还有母亲,你的母亲也不会接受我,更不会接受嘟嘟。我和你在一起,比我和崔嵬更不合适,我们之间要遇到的阻碍更大,而我已经没有精力和你去面对那些阻碍了。” 周云楼心口蓦地一痛,忽然不知该如何接她的话。的确,他还有母亲,他的母亲是农村妇女,思想有些传统,风挽月的年纪比他大在他母亲那里已经是个很大的问题,更何况她还带了一个孩子。 “算了吧!周云楼,算了吧!”风挽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拉紧身上的风衣,丢下他大步往前走。 周云楼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橘红的夕阳照在她身上,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一阵寒风吹来,扬起她的发丝,还有她的风衣裙摆,让她看起来更加单薄瘦弱。 “风挽月!”他突然大喊一声,拔腿追上,从她身后一把抱住她,低声说:“我不会放手,绝不会放手,我现在就带你去见我妈,我会向她说清楚我要跟你在一起的决心。” 风挽月尚未反应过来,就被他拉着往前走了。他把她带到车上,开着车离开这个高档小区,很快就把她带到了他的家里,站在了他母亲面前。 周母只是普通的农村老太太,淳厚朴实,看到儿子突然带了个女人回来,大吃了一惊。听到儿子介绍这是他的女朋友后,顿时高兴得眉飞色舞,忙不迭招呼风挽月坐下,洗了新鲜水果端上来,埋怨周云楼:“你这孩子,要带女朋友回来怎么也不太提前说一声?你看我什么都没准备,鸡鱼什么都没买。”她又转向风挽月,客气地说:“姑娘,你先坐一会儿,我去买菜,马上就回来做饭。” 风挽月坐在沙发,目光复杂地看着周云楼的妈妈,轻声说:“阿姨,您别忙活了,坐下吧,我有话想对您说。” 周母惊讶道:“什么话呀?” 周云楼显得十分紧张,抓住她的手,“不能缓一缓吗?非要现在说?” “早说晚说都是一样的。”风挽月深吸一口气,平静地注视着周母,开口道:“阿姨,其实我有一个九岁大的女儿,您能接受吗?” 周母惊呼:“什么?” 她一手放在小腹上,又说:“不仅如此,我现在肚子里还怀了一个,但这不是周云楼的孩子,是其他男人的孩子,您能接受吗?” 周母惊得整个人都站了起来,“怀孕!?” 周云楼也愣住了。 风挽月的目光移到周云楼脸上,语气依旧很平静,“周云楼,我怀孕了,是崔嵬的孩子,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你能接受吗?” 周云楼瞪大眼睛,傻不愣登的,什么反应也没有。 风挽月扯扯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虽然是在笑,却透出几分苦涩,“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阿姨,打扰您了,我先告辞了。” 她起身大步离去,走到住宅楼下的时候,周云楼又追了出来,拉住她的手。 “你真的怀孕了?” “我没有必要骗你。”她停下脚步,看着前方。 周云楼蹙起眉,眼里透出几许不确定的光芒,“那我们……是真做还是没做?” “呵。”她笑了一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风挽月!”周云楼握住她的肩膀,逼她看着自己,“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喜欢我?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只想利用我离开他?” 他一连问了三个问题,眼睛里亮得出奇,犹如一团灼热的火焰。 “我……”她回答不上他的问题,因为她确实利用了他,她的本质目的就是离开崔嵬。 周云楼再次抱住她,沉痛地说:“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去努力,我会证明给你看。” 风挽月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有点酸,有点涩,逼得她眼眶很热,又有一种流泪的冲动。她慢慢抱住他,在他耳畔说道:“如果,你的母亲愿意接受这样一个我,我就全心全意和你试试。” “好!”他答应得异常坚定,“我会想办法让她接受,那你肚子里的孩子……” “我要这个孩子。”她说得很轻,却很坚定,“我有能力养活他,我就要。” “我明白了。”周云楼不再多说什么。 风挽月离开他的怀抱,“你回去吧!如果你的母亲真的愿意接受我,你再来找我。” 周云楼面露哀愁,深深地凝视着她。 风挽月没有停留,再一次从他身边转身离去,脚步虽然不大,却迈得格外坚决。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一个女人,不管遇到多少困难,多少的挫折,她总能坚强地走下去。 夕阳早已落下,夜幕降临。 都市里的万家灯火,犹如夜空中点点星光,迷离而绚烂。 深冬的夜晚寒冷无比,湿寒的空气钻进衣服缝隙里,穿得再多也暖和不了。 风挽月坐在街边小摊吃了一碗面条,方才觉得身体里有了一点热度,付了钱,又一个人静静走在街道上。身边是川流不息的人群,陌生的面孔,匆忙的脚步,喧嚣的街道。一切离她很近,却又好像离她很远,她身处其中,却又好像置身事外。 每一张面孔背后,每一盏灯光之中,都蕴含了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而她的故事,也只不过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个。聚散离合,欢喜悲忧,在这座繁华现代的大都市里,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 这么多年以来,她漂泊着,沉浮着,究竟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风挽月停在了一家美容会所外,抬头看了一眼门店上华丽的招牌,抬脚走了进去。 美容师迎来上亲切地询问:“女士您好,请问需要什么服务?” “可以洗纹身吗?”她看着美容师。 “可以呀!我们是用激光洗纹身,不会伤害皮肤,不留疤,恢复也快。” “嗯。”她点点头,跟着美容师进了包房。 房间里开了空调,很暖和,风挽月脱了衣服,静静躺在美容床上。 美容师坐在她旁边,看到她胸口那条青蛇的纹身,有些感叹道:“你这纹身很漂亮啊,非常性感,洗掉真的可惜了,你确定要洗吗?” “是的。”她的语气没有一丝起伏,“蛇眼那里是一颗红痣,麻烦你们一起去掉。” “好,我一样一样给你操作。”美容师找来麻药给她敷在胸口的皮肤上,“虽然敷了麻药,等下还是会有一点疼,你忍着一点。” “不要紧。” 美容师操作了将近两个小时。 风挽月起身时,胸口的那一片皮肤已经彻底变成了紫黑色,那颗红痣也不复存在,什么都没有了。她和崔嵬之间的性和爱都始于这片纹身,现在把纹身洗了,就让一切尘埃落定吧! 从今往后,再也没有小妖精,也没有小贱人了。 美容师拿了一瓶促进皮肤恢复的药给她,说道:“洗一次可能洗不干净,过两三个月,等皮肤完全恢复了,你再来洗一次。” 风挽月答应之后,又回到了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继续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走了多久,她来了一条夜市街,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是以前住在江州市时,她经常来买酸菜炒面的地方。也是在这个地方,她遇到了崔嵬两次,一次是夏天,他拉着她陪他喝酒划拳,一次是冬天,他把她拉到车里,破天荒地舌吻了她。 夜市街还是一样的热闹喧嚣,人却已经不同了。 风挽月没有停留太久,转身离开了这条街道,她却没有注意到,街道的角落里坐着一道落寞的身影,举着酒瓶,狠狠地灌了一口酒。 缘起缘灭,总是如此玄妙。 翌日一早,风挽月又去了林女士的别墅,只可惜小丫头压根就没有露面。 她只能站在楼下,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嘟嘟,你跟妈妈回家吧!妈妈从今以后就陪着你,好不好?” 小丫头趴在窗户边,悄悄掀开一点窗帘,看着楼下的母亲静静流眼泪,“妈妈……” “嘟嘟,你真的不想跟妈妈回家吗?”风挽月声音都喊哑了。 齐欣走出来,来到风挽月面前,有些无奈地说:“风小姐,嘟嘟不是不想回家,她是不想回一个破碎的家。” 风挽月再也说不出话来,是她和崔嵬亲手毁了这个家,把原本完整幸福的家变得支离破碎,所以女儿再也不愿意回到她身边了。 如果时光可以倒退,回到他们还在山里生活的那段时间,该有多好? 她没有再来这里,也没有留在江州,而是乘大巴去了埠远市,来到了姐姐的墓前。 九年的时光,墓碑上已经长了一层薄薄的青苔,那个和她有着相同相貌的女子,也已经在这里沉睡九年了。 “姐,对不起……”她眼中再次蒙上了一层水汽,“我还是没能照顾好嘟嘟,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再也不愿意回到我身边了。” 她仰起头,想把眼里的水汽逼回去,泪珠还是滚了下来,“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才能让她回到我身边,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愿意接受我肚子里的孩子,姐,我该怎么办?” “如果早知道会有今天,我宁愿一直带着嘟嘟生活在渔村里,就算让她知道我不是她亲生的妈妈也没有关系,这样她至少不会怪我,也不会恨我。” 山间有呼呼的清风吹过,好似一道温柔的女声在唱歌。 风挽月抬起头,看了看辽阔的蓝天和大海,轻声说:“姐,我要回大理去了,姨妈还在大理等我。我会把姨妈带去江州见嘟嘟,让姨妈劝劝嘟嘟回家。如果嘟嘟愿意跟我们回家,我就带她来这里看你,让她认一认自己真正的母亲。” 两天后,风挽月回到了大理的客栈,看着那熟悉的建筑,熟悉的招牌,苍洱雪月客栈,恍如隔世。走的时候是三个人,回来的时候却只剩她一个人了。 她还没走到客栈的大门,便看到周云楼和尹大妈一齐走了出来,站在客栈外静静望着她。“这是怎么……”她放慢了脚步,满眼诧异地看着他们。 尹大妈还没等风挽月来到自己面前,便冲过去一把抱住她,感伤地说:“二妞,你受委屈了。” “姨妈,你……” “我什么都知道了,小周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尹大妈松开风挽月,心疼地看着她,替她捋捋头发,“你这个死丫头,什么都不说,就喜欢自己扛,以前也是这样的。” 风挽月又红了眼,“姨妈你别再招我哭了,我这两天哭得够多了。” “好好好,我什么都不说了。”尹大妈拿出一张户口本放在她手上,“拿着户口本,去跟小周登记结婚吧!等你们登记了,我们再去江州把嘟嘟接回来,把小周妈妈也接来,一家人好好过日子。至于那个崔嵬,有多远就让他滚多远!” 风挽月盯着手里的户口本发怔,怎么突然之间就上升到结婚了呢?周云楼的母亲同意了?她转头,疑惑地看向周云楼。 他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连忙说:“我妈妈已经同意了。” 风挽月不可置信地说:“怎么可能?” 周云楼目光闪了闪,掩去眼中的光芒,从外衣的口袋里拿出一张户口本,“你看,她连户口本都拿给我了,让我们登记结婚。” 风挽月依旧难以相信,“这怎么可能……” 尹大妈拍拍她的手,“二妞,你的肚子可不能再拖,既然决定要生下来,就赶快结婚,难道还想再来一个非婚生子吗?小周这孩子好,以前我就觉得他踏实诚恳,是个居家好男人。现在他为了你,拿着户口本这么远跑来这里,就想和你结婚,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风挽月缓缓摇头,“不,嘟嘟不会接受的。她现在连家都不回,怎么可能再接受周云楼?” “嘟嘟那里有我呢!”尹大妈一脸笃定,“嘟嘟生你的气,但她不生我的气啊!我去找她,她一定会跟我回来。嘟嘟虽然有点任性,但她舍不得我这个姨婆。至于接受小周,那也不用着急,只要小周全心全意对她好,嘟嘟就会慢慢接受。孩子虽然小,但她能感觉到谁是真对她好。原来二蛋为什么能让嘟嘟接受他,就是因为他是全心对嘟嘟好呀!” 说起这个名字,几个人脸上都闪过异样的神采。 “好了好了,别耽搁了,快去吧!”尹大妈把她推向周云楼。 “姨妈,现在就结婚,会不会太快了?” “快什么?你肚子里的孩子还能等吗?早点领了证,那个崔嵬就再也不能来纠缠你了。他不珍惜机会,我们也不给他机会!”尹大妈义愤填膺地说。 风挽月愣愣的,由着周云楼揽着她往前走,脑子里反复想着,真的要跟周云楼登记结婚吗?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还没想明白这个事,人已经被他带到了民政局。 签字的时候,她脑子里忽然有什么东西一下豁然开朗。 昨日之日不可追,今日之日须臾期。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放下?还有什么不能忘却? 不论何时,不论何地,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人也总要向前看。既然有些人已经走远,有些人又来到她身边,就不能再期期艾艾,犹豫不决了。周云楼愿意承担丈夫和父亲的职责,不管未来他和她是否能一直走下去,总要试一试的。 风挽月拿着笔,转头问周云楼:“如果我们结婚之后,又发现实在过不下去,怎么办?” 他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她,“我尽量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认为我没有尽到责任,没有做好丈夫和父亲,要离开我,那么我也尊重你。” “好。”她点点头,在结婚登记表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填好了登记表,她和周云楼去拍照,并肩坐在一块红布前。 摄影师看看相机,指挥道:“你们两人的脑袋靠近一点,对,笑一笑,甜蜜一点。” 周云楼抓住她的手,靠近她,她也往他那边靠了一些。 咔嚓—— 相机把他们两人拍在了一张照片上。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拿到照片之后,贴在红色的小本上,又放入打印机里打印。很快,两本结婚证就打印好了,只差最后一步——盖章。 周云楼的红本先一步盖好了章,他迫不及待地拿过来,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直接发给了苏婕。 轮到风挽月那本时,机器突然卡了一下,然后就不动了。 工作人员拍了拍钢印机,还是不动。 “怎么了?”周云楼急切地问。 “好像钢印机坏了。” “没有别的钢印机了吗?” “一天也没几对新人来登记,哪还需要准备两个钢印机啊?”工作人员倒也无所谓的样子,拿起座机打了个电话,对着电话说了几句方言之后,抬头对他们说:“钢印机可能要过两天才能修好,你们过两天再来拿证吧!” “过两天?”周云楼一脸震惊。 工作人员又把周云楼手里的红本也抽了回去,“这个也暂时不能给你,等钢印机修好了,我再打电话通知你们。” 风挽月和周云楼两人走出民政局,一时相对无言。 没有领到证,那就还不是合法的夫妻,谁能想到领个证也能遇到这么多事。 周云楼牵住她的手,轻笑道:“没关系,好事多磨,我们去买结婚戒指。” 风挽月也笑了,抬头仰望湛蓝的天空,一群鸽子从头顶上呼啸而过,片刻后又再次呼啸而过,如此反复。 如果说,真是好事多磨,她跟崔嵬经历了这么多,却又为什么没能成就好事? 同一时刻,遥远的江州市里,江氏集团的高层管理者正在会议室里召开董事会,商讨拓展模块化建筑项目的事。 这是崔嵬半个月以来第一次出现在公司里,他穿着一套深色西装,依旧卓绝不凡,高雅贵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本该是春风得意的新郎官,却越来越让人觉得他的神情过于阴鸷,眼角多出来的皱纹平添了几分狠辣和沧桑的气息,若不是他上头还压了一个董事长,旁人几乎以为他就是那个万人之上的帝王了。 崔嵬身边跟着的人已经不是周云楼,而是江家小公主江依娜。董事会成员都围桌而坐,听江依娜阐述模块化建筑项目的具体情况。 这个项目是崔嵬以前要做的,现在他又重新捡起来,打算继续完成这个项目。虽说是崔嵬要做的项目,可其实这段时间都是江依娜在跟进项目,总裁职能也是江依娜在履行。崔嵬由于私人的事,许久没有关注公司的事。 此刻,江依娜一身利落的职业装,剪了干练的短发,站在投影仪前,对着屏幕上的数据侃侃而谈,俨然一个职业女性,再也不复从前娇滴滴的模样。 把详细情况介绍完后,江依娜说了声“谢谢”,回到崔嵬身边坐了下来。 崔嵬转动手里的钢笔,漫不经心地说:“有什么意见就提,没什么意见就直接举手表决。” 程为民的脸色沉了下去,“崔嵬,你这是什么态度?项目是你要做的,你就这幅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有吗?”崔嵬乜眼,神情有些轻佻,“我难道不是在咨询董事会成员的意见吗?” 程为民气愤道:“你能不能有个当总裁的样子?对待婚姻草率,莫名其妙就要结婚,对待工作也一点都不严肃!” 崔嵬的神情一下变冷了,目光森冷地射向程为民。小丫头知道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这件事绝对是有人悄悄告诉她的,那么不是保姆就是保镖。这件事后两个保镖还在,就保姆溜了,那就说明有人收买了保姆,这个收买保姆的人会是谁?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嘟嘟不会发现自己的身世,也不会独自一人跑出去,那么也就没有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 崔嵬阴阳怪气地说:“程董事长过问工作上的事情就算了,有什么资格来过问我的私事?我要跟谁结婚,草率不草率,好像轮不到董事长来多嘴?” “你!”程为民双目赤红地瞪着崔嵬,“你简直就是狗咬吕洞宾!” 会议上剑拔弩张的气氛令其他人都屏住了呼吸,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董事长和总裁虽然不和,但是也不会这么撕破脸皮在会议上吵架,现在这样的局面,确实太过紧张了一些。 江依娜轻轻笑了一下,抬眼往程为民身边的李沐看了一眼,两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又继续沉默。 崔嵬散漫地笑道:“哦,原来董事长把自己比喻成了狗,确实挺贴切的。” “崔嵬!”程为民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若不是腿脚不方便,他可能已经冲到崔嵬面前,扇给他一个大耳光。“你别太过分,小心遭天打雷劈。” 崔嵬豁然起身,怒骂道:“到底是谁该遭天打雷劈?” 就在程为民和崔嵬怒视彼此的时候,有人敲响了会议室的门,一个小秘书推门进来,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公安局的民警来了。” 会议室中众人微微一惊,都往门口看去,只见几个身着制服的民警走了进来,其中还有一个穿羽绒服的年轻男人,正是沈琦。 程为民的视线对上沈琦,脸色一下就变了,“你、你……” 崔嵬看到沈琦顿感不悦,但程为民的态度又令人觉得十分奇怪,为什么见到沈琦会这么紧张? 沈琦手上已经戴着手铐,神情看上去有些低落,他先是往江依娜那边看了一眼,然后才走到程为民身边,对民警说:“警察同志,就是他曾经用两百万收买我,让我故意把艾滋病传染给别人。” 会议室里的人全都倒抽了一口气,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程为民脱口喊道:“胡说八道!我根本不认识你。” 沈琦说:“不管你承不承认,我的银行账户上都有收款记录。” 江依娜突然站起身,高声道:“程为民董事长涉嫌故意伤害,我认为,应该暂停他的职务。”女人的声音细腻娇脆,突然这么喊出来,却又多了几分英气。 所有人都看向江依娜,刚开始是震惊,现在终于渐渐明白过来。江家小公主或许已经掌握了什么证据,这就是精心她策划的一次政变,目的就是为了在召开董事会的时候,引来警察,彻底击垮程为民,夺回江氏集团。 崔嵬拧起眉头,没有吱声。按说江依娜如果要行动,至少应该告诉他一声,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她除了偶尔打电话关心一下他的生活,工作上的事情什么都没对他说。 江依娜到底想干什么? 程为民冷哼,“没有证据,谁也无权暂停我的职务!” “有证据。”李沐这时缓缓站了起来,从身边的文件夹里取出一份对账单,交给旁边的民警,“这是我舅舅程为民私人账户去年第四季度的对账单,里面用红线标注了一条记录,就是他用来收买沈琦的记录。” 会议室里的人再次一惊,万万想不到李沐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倒戈背叛程为民,而且李沐还是程为民的外甥,这可是亲族相残呐! 崔嵬的眉头拧得更紧,脸色也愈发凝重。江依娜趁着他和风挽月闹矛盾的时候,策划好了一切,甚至连李沐都被她收买了,可是他却对此一无所知,如果不是已经把他算计在其中,又怎么会什么都不告诉他? 程为民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李沐,你……” 李沐的目光落在程为民的脸上,带着几分凉薄的意味,“舅舅,我真的不能助纣为虐,你还让我去杀人,这是一个舅舅会让外甥干的事情吗?” “你!你!”程为民已气得面色铁青,那目光凶狠得恨不得在李沐脸色凿出一个洞。 李沐抬眼,朝江依娜看去,递给她一个暧昧的眼神。 江依娜勾勾嘴角,回给李沐一个眼神。 这两人一来二去的眼神,已经尽数落在了旁人眼中。 崔嵬表情紧绷,握住钢笔的手指微微泛白。 沈琦整颗心都沉了下去,脸色很差,眼里透出几分矛盾之色,似乎不太敢相信之前看到的情况。这怎么可能呢?娜娜怎么会跟其他男人眉来眼去?就在昨天晚上,他们还亲密地抱在一起热吻,彼此抚摸,彼此慰藉,她怎么可能跟其他男人有暧昧? 昨天下午,江依娜下班之后去了沈琦的家里,和他一起吃晚饭。之后,她躺在沈琦怀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沈琦便忍不住询问她究竟。 她随即把崔嵬和风挽月的事情告诉了沈琦。 崔嵬为了拿回程为民的犯罪铁证,答应和一个不爱的女人举行婚礼,却让风挽月心灰意冷,决定离开崔嵬,最后闹到好好的一个家支离破碎,连孩子也住在别人家不回来了。 江依娜说完还落了几滴泪,十分懊恼自己的无能,没有能力帮助崔嵬对付程为民,夺回江氏集团。 沈琦最初是没有主动承认这件事的,直到他上厕所回来时,江依娜把手机上的信息展示在他面前,他才不得不承认了这件事。当初只想赚钱为将来治病做打算,就答应了程为民的这个交易,主动去找冯莹,千方百计把艾滋病传染给冯莹。任务完成后,他才离开冯莹,接着就认识了她。 江依娜听完他的解释后泪如雨下,控诉他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去害人。 像沈琦这样,明知自己有艾滋病,却隐瞒病情,不使用保护措施,故意与人发生关系,故意传染艾滋病的情况,已经构成了故意伤害罪,是要判刑的。 沈琦面对江依娜的眼泪,他只能沉默。 最后,江依娜收了眼泪,对他说:“你去自首吧!这样你可以轻判,我给你请一个最好的律师,最多判一两年,我们不会分开太久。但是你站出来指控程为民,就帮了我和我哥哥一个大忙,我们不用再辛辛苦苦想办法扳倒程为民,我哥哥也不用为了拿回证据去跟不喜欢的女人结婚。沈琦,我哥哥一直反对我们在一起,如果这一次你帮了我们这个大忙,他一定不会再反对我们了。” 正是因为江依娜的这番话,沈琦才会主动走进了公安局自首。 然而,现在的江依娜已经不是曾经的江依娜了。 现在的江依娜,就好像曾经的风挽月,为了实现自己复仇的目的,游走于各色男人之间,甚至出卖自己的身体。 仿佛……又是另一个轮回。 程为民已然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一个江大小姐,士隔三日,刮目相看!我算来算去,怎么也算不到你会跳出来咬我一口,真是比崔嵬还凶猛!” 江依娜冷眼呵斥:“程为民,你这个卑鄙小人!你使诈让莫一江跑到我哥身边,骗他非法集资,害得我爸和我哥去坐牢,又害得我伯父中风昏迷不醒,企图谋夺江家的资产,今天就是你的报应!” “报应?”程为民收起笑容,拍桌怒喝:“你爸你哥坐牢,你伯父中风,这才是他们的报应!江氏集团本来就应该是我的,要不是我,哪有你今天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江依娜不甘示弱地呛声:“江氏集团是我伯父一手做大的!” 程为民破口大骂:“狗日的江平涛命都是我救回来的!没有我,你们全家现在就是一群上不了台面的屁民,是一堆臭狗屎!我告诉你江依娜,我手里还有9%的股份,想弄我,我就全部抛售!” 对江氏集团这样的大企业来说,大股东突然抛售全部股票,对企业的股价影响相当巨大,可能会引起震荡,致使股民对这家企业丧失信心,导致股价暴跌。 “你抛啊!你抛多少,我买多少!”一道沧桑低沉的男声插了进来。 众人回头,只见江平涛坐在轮椅上,出现在会议室的门口。此时的江平涛面色森然,即便坐在轮椅上也丝毫不减其老辣气势,斑白的头发更为其增添了不少王者气魄,犹如太上皇突然降临在会议上之中,要将程为民这个乱臣贼子一网打尽。 施琳站在江平涛身后,默默推着轮椅,头上同样多了许多银丝,神情有些消沉萎靡。 众人再次狠狠吃了一惊,万万想不到江平涛已经清醒过来了,就连崔嵬也惊得站了起来。 程为民目眦欲裂地瞪着江平涛,脸上表皮抽搐,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悲,“你竟然醒了!” “对,我醒了。”江平涛波澜不惊地回视程为民。 这两人都坐着轮椅,正好可以平视对方,视线交汇处,激起无数的惊涛骇浪!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 程为民先一步移开了视线,看向站在后方的施琳,“小琳,你还是选择站在他那一边?”他往崔嵬看了一眼,又说:“你以为,今天过后,这个秘密还瞒得住吗?” 施琳垂下眼帘,凄迷地说:“这个秘密早就不是秘密了。” 崔嵬浑身紧绷,心里慢慢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仿佛有一件比风挽月离开他还要更糟糕的事就要发生了。 江平涛驱动轮椅,缓缓朝程为民而来,“我作为江氏集团第一大股东,持有18%的股份,现向江氏集团董事会提议召开临时股东大会,推举我本人重新成为董事会成员,并推举我本人担任董事长职务,同时推举我的侄女江依娜担任集团总裁职务。” 这一番话说得不疾不徐,却又霸气十足,足可见老一辈创业者的风范。 崔嵬猛然转头,满目震惊地看向江平涛。 江平涛似乎知道崔嵬会看自己,便也转过头,回视他,平静道:“崔嵬,我很遗憾,我不能把你继续留在江氏集团。” “为什么?”崔嵬怒目圆睁。 江平涛没有回答。 江依娜走到江平涛身边,冷漠道:“因为你是程为民的儿子。” “不可能!”崔嵬指着江依娜怒骂:“江依娜,我对你不差,你为什么要胡说八道?” 江依娜扬眉一笑,环着手臂,冷声道:“你们一家三口联手谋夺我们江家的产业,害得我爸和我哥去坐牢。在我伯父昏迷不醒的时候,你妈害怕伯父醒来就会跟她离婚,一直给伯父用药,导致伯父迟迟无法清醒。你爸甚至劝你妈杀了我伯父,这就是你们对我们的好?” 崔嵬的脸色刷一下苍白下去。 施琳上前一步,想为自己解释:“平涛,我……” 江平涛抬起一只手,“你先不要说话。” “是。”施琳黯然地退到一旁。 程为民看向施琳,讥笑道:“小琳,看到没有,这就是你一直爱着的男人,你在他心里到底有多少价值呢?” 崔嵬阴鸷地瞪着施琳,“妈,你今天就把话说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施琳垂着头,面色凄凄,什么都不说。 江平涛徐徐开口道:“崔嵬,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不是我儿子,我跟你母亲虽然是初恋,但那个时候从未发生过关系。” 崔嵬脸上青白一片,整个人摇晃了两下,险些一头栽倒,“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明明做过亲子鉴定。” 江平涛转过头,“小琳,你说吧!” 施琳的脸色奇差无比,张了张口,艰涩地说:“你做亲子鉴定的样本,被我换成了我的头发。” 崔嵬霎时跌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呆愣得如同一尊木偶。 程为民突然爆笑起来,“哈哈哈……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为了留住男人的那点感情,连儿子都不要了,哈哈哈哈……你以为经过了这些事,他还会要你吗?” 施琳满脸悲戚,静静龟缩在角落里。 江平涛淡淡道:“我不会跟小琳离婚,她一直都是我的江太太。” 程为民仍是大笑:“哈哈哈哈……江太太?多么可悲的江太太,哈哈哈……” 施琳眼里蒙上水汽,泪珠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却没有任何人看到。江太太的位置她可以坐到她死的那一天,只可惜,她和江平涛之间再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了。他醒来的第一天就立好了遗嘱,60%的遗产留给他的亲生儿子,5%给江平潮,5%给江俊驰,20%给江依娜,她和崔嵬也各有5%,这便是血缘的差距。 崔嵬机械地转向程为民,看着那个癫狂的老年男人,他的鬓边灰白一片,脸上沟壑纵横,大笑让他苍老的脸庞看起来格外扭曲,像个老妖怪。 程为民突然停住笑,恶狠狠地瞪他一眼,“看什么看?你以为我是你父亲吗?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哈哈哈……”他继续大笑。 崔嵬心口蓦地无比疼痛,似乎有什么东西牵动了身上那根疼痛的神经,让他浑身上下五脏六腑全都不可抑制地疼痛起来。 “你这个野种!野种!” “崔嵬那个野种!” 原来,他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野种。崔嵬也陡然大笑起来,笑声凄厉而又狂放,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真亦假时假亦真,无为有处有还无,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到底谁真谁假? 所有人都默默看着那两个疯癫大笑的男人。 崔嵬站起身,没有搭理任何人,一边大笑,一边跌跌撞撞地走了。 江平涛驱动轮椅转了个圈,对旁边发愣的民警说:“警察同志,这些违法犯罪的人,请你们全都带走吧!” 民警这才回过神,走上前将程为民的双手铐了起来。 程为民盯着手里的镣铐,忽然就不笑了,看向旁边的李沐,意味深长地说道:“李沐,老江醒了,你以为你背叛了我,又能在江氏集团里再待多久?” 李沐浑身一震。 程为民又盯着江依娜看了两眼,轻蔑道:“上过床又如何?我还跟老江的女人上过床,结果呢?女人呐,只会为她自己在乎的人而活,其他男人对她而言,都只是利用。” 李沐一语不发,再去看江依娜,她已经不回应他的目光。 民警把程为民和沈琦都押走了。 沈琦回过头,大喊道:“娜娜,我不后悔!就算你是利用我,我也不后悔,我爱你!” 江依娜麻木不仁地站在原地,双目泛红,眼中有泪光闪过,又被她生生逼退了。 繁华过后,曲终人散…… 天色昏暗,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而下,如漫天的柳絮,洁白轻柔。街道上车少人少,路人行色匆匆,急急忙忙往家赶,喧嚣的都市在此刻沉寂下来,高楼大厦,火龙长街,全都笼罩在白茫茫的雪幕之中,如斯安详。 雪花落在地面上,化成了水,落在草坪上,结成了冰花,打在人的脸庞上,刺骨冰冷。 崔嵬站在街边,静静地看着路上来往的行人和车辆,心中一片茫然。 他从何而来?将往何而去? 谁能给他一个答案? 这么多年来,他所有的执着,所有努力,所有布局,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处心积虑想要证明自己的身份,证明自己的能力,要把自己的人生乃至整个江氏集团都牢牢掌握在五指之中,现在看来,好像一个天大的笑话,他都什么都没有抓住,什么都失去了。 崔嵬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向前走。他再一次来到滨江边,临江而立,看着滔滔江水生生不息地向前流去,无数的飞雪落入江中,也全部被大江吞没了。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他忽然很想对着这条江水大笑三声,眼中却分明闪烁着泪光。 世事无常,瞬息变化,原来纵然有再大的本事,再强的手腕,也难以将一切都掌控在手中。多少英雄好汉,帝王将相都同这大江一样,付诸东流,他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是……沧海一粟,天地蜉蝣。 崔嵬的手机响了很多次,他始终没有接听,听凭它漫无边际地喧闹下去。 许久之后,天空已经完全黑暗下来,大江两岸灯火阑珊,璀璨夺目,在这样的雪夜之中,又多了几分朦胧梦幻之美。 然而,那所有的荣华,所有的富贵,都是别人掌中的玩物,他除了这一身臭皮囊,什么都没有了。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在不远处停妥。 苏婕下了车,裹着风雪,朝崔嵬跑了过来,心急如焚地喊道:“老大,你怎么了?打你的电话一直都没接。” 他在原地站得太久,一动不动,雪花在他的头顶和肩膀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 苏婕红了眼眶,连忙用手拍去他身上的雪花,撑开伞,为他阻挡风雪,“老大,今天江氏集团董事会的事他们都跟我说了,这不是你的问题,你振作起来,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你还有我,还有网络公司,你不是一无所有啊!” 崔嵬终于有了反应,转了一下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苏婕,把婚礼取消吧!” “老大!”苏婕不可思议地惊呼出声,“我们还有几天就结婚了,什么都准备好了,你不要这样对我。” 崔嵬没有说话,又继续面对大江。 苏婕忍不住开始掉眼泪,哽咽道:“我知道,现在程为民被抓,你也不需要那段视频了。可是,现在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风挽月不仅跟老四在一起,她以前还害了如诗姐,难道你还是放不下她吗?” 崔嵬麻木地开口:“不管你取不取消婚礼,我都不会出现。如果你要把网络公司入侵其他公司的记录曝光出来,那你就去吧!对我而言,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 苏婕激动之下扔了手中的伞,冲着他哭喊道:“你就是还想去找风挽月是不是?我告诉你,来不及了,她已经跟老四登记结婚了。” 崔嵬的脑子又迟钝了一下,仿佛没听懂苏婕的话,皱着眉头说:“你刚才……说什么?” “风挽月已经跟老四登记结婚了。”苏婕大喊,迎着风雪,拿出手机,把周云楼发来的结婚证照片展示在崔嵬眼前,“你自己看,他们今天去领的证。” 崔嵬的视线茫然地移到她的手机上,盯着屏幕上的照片。 果然是结婚证的照片,持证人周云楼,登记日期就是今天,旁边还贴着一张盖了钢印的结婚照,那上边的人就是风挽月和周云楼,他们两个人的脑袋轻轻靠在一起,对着镜头微笑。 崔嵬眼前一下变得模糊起来,他拼命睁大眼睛想要再看清楚手机上的结婚照,可是眼睛却越来越模糊,好像蒙上了厚厚的一层水汽。 为什么……会这样? 苏婕万万想不到崔嵬竟然流泪了,一瞬间心都慌了,连忙摁灭手机屏幕,上前扶住他,“老大,你别吓我啊!” 崔嵬用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湿润冰凉,也不知道究竟是泪水还是雪水。他抽出自己的手,推开苏婕,掉头大步离开。 “老大……”苏婕急忙小跑追上他,“老大,你别走,你要去哪?” 崔嵬没有减慢速度,依旧快步行走,面无表情地说:“苏婕,网络公司留给你,你愿意怎样管理就怎样管理。还有老二老三他们,都可以去追寻他们想要的生活,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们帮我,也不会再见你们。” “不要!”苏婕哭了起来,“老大我错了,你别走,我以后再也不威胁你了,你别走啊!”她脚下不小心崴了一下,跌坐在雪地上,只能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哭喊:“老大,你回来啊!” 崔嵬走得飞快,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雪幕之中,只在雪地上留下了一排浅浅的脚印。 苏婕扑倒在地上,眼泪落下,融入了雪花之中,“老大……你回来啊……” 只可惜,无论她如何哭喊,那个男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夜越来越深,雪越下越大。 崔嵬走了很久,才走到一栋高档中式别墅的大门外。他拨开大铁门下面的积雪,隔着防水的真皮大衣,就这么坐了下去,静静靠在铁门上。 已是凌晨两三点,四周一片漆黑,所有人都沉入了梦乡,只有他孤独地坐在大门脚下,像个无家可归的乞丐。 家……是多么温暖的一个地方。 他原本就是个无家可归的乞丐,一无所有,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小的时候,是养父把他捡了回去,给了他一个家。后来,是她把他捡了回去,给了他一个家。他本来可以有美丽性感的妻子,有活泼可爱的女儿,他却没有珍惜,亲手毁了这个家,让这个家四分五裂,支离破碎。 女儿不认他,妻子和别的男人结婚,只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再次变成了无家可归的乞丐。 崔嵬从大衣口袋里摸出手机,进入相册,这里面仅仅只有四张照片,都是关于她们的。 第一张,是她身上纹身的照片。 第二张,是他在温泉山庄给她拍的照片。 第三张,是小丫头给他上课的照片。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恢复记忆,像个孩子似的,背着手傻傻坐在院里的石凳上,跟着小丫头学习拼音。 第四张,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在大山深处的小学校里,小丫头第一次叫了他爸爸,他和她一左一右亲着小丫头的脸蛋,三个人的脑袋挤在一起,对着镜头幸福地微笑。 崔嵬看着第四张照片,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悲伤,痛彻心扉地哭出声来,泪水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在这样的雪夜之中,男人呜咽的声音叫人格外心酸,犹如杜鹃啼血前的哀鸣,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明亮起来。 雪下了一夜,地面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咯吱作响。 大门下坐着的那个男人,几乎已经与白雪融成了一体。 别墅里的保姆清晨出门买菜,打开门时,发现了这个男人,顿时大叫一声:“哎呀,怎么有个人?你还好吧?” 崔嵬一动不动地坐着,好似已经冻僵了。 保姆吓得连忙跑回去,把别墅的主人叫了出来。 林女士披着厚厚的大衣走出来,看到崔嵬的侧脸,就认出了他,连忙对保姆说:“快去把小嘟嘟叫出来。” 保姆答应一声,转了回去。 小丫头出来时,一眼看到陷在积雪里的男人,焦急地冲上去,拨开他身上的积雪,大喊道:“爸爸!爸爸你怎么了?” 崔嵬缓缓抬起眼皮,眼睛深处闪耀着幽暗的光芒,低哑地说道:“嘟嘟,你还愿意叫我爸爸。” 小丫头红着眼,慢慢用手拨开他头发上的积雪,然而他两鬓上的几缕白色却怎么也拨不去,就像是被雪花给染白的。小丫头哭了起来,豆大的眼泪往下掉,“爸爸……你怎么多了好多白头发?” 只这一夜,他已两鬓染霜,几屡银丝夹杂在黑发中,显出一片灰白之色。 “爸爸没事。”崔嵬知道小丫头心疼他了,多好啊,就算她生气不肯回家,还是会心疼他。在小丫头心里,他依然是她最依赖的爸爸。崔嵬将小丫头抱进怀里,轻声说:“嘟嘟跟爸爸回家,一起去找妈妈好吗?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就像以前在大理的时候一样。” 小丫头离开他的怀抱,哭花的小脸带着几分怀疑,“你骗了我,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你还要跟讨厌的阿姨结婚。” “爸爸不跟那个阿姨结婚了,爸爸只跟妈妈结婚,嘟嘟再相信爸爸一次,再给爸爸一次机会好不好?” 小丫头难过地低下头,“可是……就算你不找后妈,妈妈也找了一个后爸,怎么办?” “我们去把妈妈找回来,让她和我们在一起。妈妈最爱嘟嘟,她一定会回来的,我们三个人再也不分开了。” 小丫头看着他的眼睛,抽抽啼啼地说:“你说的是真的吗?你和妈妈再也不吵架,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吗?” “真的。”崔嵬眼中又染上了红晕。 “那我们拉勾!”小丫头伸出小拇指。 “好,拉勾。” 一大一小两根手指紧紧地拉在一起,一如很久以前的那样。 …… “那你不能把帮我做题的事情告诉我妈妈,听到了吗?” “好的。” “拉勾。” …… “那你以后都不抽了?” “以后都不抽了。” “拉勾。” …… 江州城下了一场鹅毛大雪,千里之外的大理却十分温暖。 没有风的时候,太阳照下,暖洋洋的感觉。 民政局的钢印机修好了,工作人员打电话过来通知风挽月和周云楼过去领证。 出门之前,尹大妈絮絮叨叨地说着:“你们领了证,做完了产检,就早点回来啊!我在家里准备好饭菜,等你们回来好好庆祝一下。下午还要收拾东西,明天一大早就要出发,去江州把嘟嘟接回来。客栈暂时交给阿萍和孙广云,那也不能太久,要不然我不放心。” “好了姨妈,我知道了。”风挽月摆摆手,和周云楼一起跨出客栈的大门。 周云楼也跟着说:“阿姨放心,我们会早点回来的。” 风挽月向尹大妈道了别,蓦然回首,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他两鬓灰白,满身风霜,双目幽深沧桑,仿佛看遍了世间无数的辛酸苦楚,只剩下尘埃落定后的透彻。 男人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女孩,扎了两个羊角辫,娇俏可爱,穿着一身红彤彤的羽绒服,显得喜庆又活泼。 一大一小两个人静静地看着她。 朝阳从东方升起来,金光照在那一对的父女身上,仿佛在他们身上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辉,神圣而美好。 小女孩开口大喊道:“妈妈,我和爸爸回来了,你也回来吧!” 一瞬间,风挽月热泪盈眶,周云楼苦涩一笑。 隔年七月,风挽月产下一子,取名崔咚咚。 有诗云: 平生坎坷欲争辉。 思虑营营事愿违。 夜雪悲鸣寒彻骨。 浮华落尽是人归。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浮华落尽》终于完结了,从6月中旬开坑到现在9月下旬完结,历时三个多月,发了五十多万字,将近六十万字。开始只有一些上篇文《定制恋人》跟过来的老朋友,后来慢慢多了很多新朋友,首先说声谢谢,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 我不知道大家对这个结局是否满意,但这就是我想写的故事。缘起缘灭,聚散离合,对他们这一家三口来说,应该是最好的结局。 我想这个故事不只是风挽月和崔嵬之间的爱情故事,还有风挽月崔嵬和风嘟嘟组成的这个家庭的故事。此外,周云楼、江依娜、莫一江、沈琦、夏如诗、苏婕、柴杰、冯莹、江俊驰、李沐,上一辈程为民、江平涛、施琳、尹大妈等等这所有的人物,可怜的,可恶的,可恨的,可悲的,我都尽力给他们赋予自己的故事和结局,不仅仅只是为了讲述主角的故事而存在。 所有的线索我基本都在最后一章交代清楚了,留下三个疑问,第一个保姆是被谁收买的,第二个程为民为什么最后不承认崔嵬是他儿子,第三个风挽月和周云楼到底做没做。当然这三个疑问最后对于风挽月和崔嵬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们要的只是一个完整的家,其他都已经不在乎了。但是感兴趣的读者可以猜一猜,都猜对的读者我送红包,算是庆祝这个文完结做的活动,截止到这个月底,九月三十号。 在文章连载的过程中,也遭到了很多质疑,其中就数风嘟嘟小盆友这个角色遭到的骂声最多(白眼狼、太作什么的,真是可怜的娃娃),而且越到完结骂声越多。风嘟嘟这孩子确实不怎么可爱,然而我本就没打算写一个懂事乖巧的小孩,现实生活中八九岁就很懂事很可爱的孩子确实不多,反而是熊孩子居多。 不管熊孩子再讨厌,他/她也是父母心中的宝贝呐!小孩子本身是一张白纸,大人在上面写下什么,小孩就会表现出什么,熊孩子之所以熊,基本上都是大人的责任,我写风嘟嘟的时候,更多的是在想我自己小时候是个什么样子。我晚上睡觉会跟我爸抢我妈,不让他们一起睡,我还翻我爸妈的避孕套拿去吹气球装水,我跟我爸出去吃饭的时候,故意趁他起身跟人喝酒碰杯的时候,把他的凳子拉开,让他一屁股坐空。而当我父母感情破裂闹离婚的时候,我几乎每天都过得很痛苦,甚至离家出走,尝试自杀,想让他们永远痛苦,我那个时候也就十岁左右。 所以我写了风嘟嘟,她不是那么讨人喜欢,但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她有自己的小脾气,有点娇气,有点任性,但她也会关心家人,更渴望得到父母的爱,渴望有一个完整和睦的家。 在认师父这个桥段上,确实具有一定的戏剧性,但我并不认为这个很假。风嘟嘟本来就是个喜欢唱歌的小女孩,前文我也写了很多次,林女士的歌声和气韵打动了她,加上年幼的心灵突然受到的打击,认一个内心觉得亲切的师父再正常不过了。学相声都可以拜师父,学戏曲为什么不能拜师?咱们国家许多传统文化是需要传承的。 不仅仅是风嘟嘟这个角色,其他的角色,包括男女主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都有心里的算盘,性格决定他们每个人的命运。就像老崔为什么会被苏婕要挟,因为他不像程为民那样毫无底线,无所不用其极,而他又只想用最小的代价,最快的时间,获得最大的利益,所以他才会接受苏婕的条件。那种狂霸酷炫吊炸天,一个喷嚏都能让配角抖三抖的万能男主,我真不知道怎么写。 再厉害的人,也有弱点,也有缺点。苏婕正是因为抓住了老崔的缺点,才能要挟他。最后老崔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在乎了,苏婕就再也没有办法了。 同样,风挽月也有弱点,也有缺点。她没有得到过真正的母爱,就对嘟嘟完全溺爱,教育起来却不知道怎么下手。崔嵬又是抓住了她的弱点,才能让她一再妥协。 这篇文除去中间我家里出事影响了更新,其他时间没有断过更,日更六千对我而言压力也挺大,所以有些地方写得可能不够细致,也不是那么完善,还请各位看官多多包涵。 在这写作期间,我先生给予了很大帮助,尤其是一些专业的东西,他是我的咨询顾问,包括企管相关,股市相关,法律相关,很多都要找他确认之后才发上来,虽然他看不见,我还是偷偷感谢他一下。 最后呢,还是希望各位看官能继续支持下一篇文,目前暂时还不确定是开古言还是现言。如果开古言就是那篇《笑媚江湖》,如果开现言就是《欣欣点灯》,女主角就是小嘟嘟的师姐齐欣。 现在新文的思路都还不是很清晰,需要再想想,把大纲和细纲都捋出来,再攒一攒稿,才会开坑。如果开古言,那估计得到明年才会开坑。如果开现言,应该年底开坑。 间隔时间有点长,希望到时候还能继续获得老读者的支持。 好啦,就到这里吧!《浮华落尽》没有番外,如果开《欣欣点灯》的话,可能会有这一家四口前去客串。 各位筒子们,咱们下篇文再会! 我的专栏 笑媚江湖 欣欣点灯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