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离婚启示录 作者:峦   半架空背景、现代皇室 # 女王和首相的婚后恋、恋后分 # 又名《首相先生,离婚公投了解一下》   文案:   2010年:二十三岁的苏深雪成为戈兰国女王,同年,犹他家族长子,刚年满二十四的颂香接任首相一职,年轻的女王和首相给日渐衰老的帝国驻入了新鲜活力。   2011年:新民粹主义崛起,多股势力蠢蠢欲动,女王生日当天,首相手持象征爱情的红色玫瑰出现,六月后,女王首相大婚。   女王和首相的结合稳定了戈兰局势;也满足国民对于美好姻缘的全部想象。女王雅丽聪慧,首相英俊睿智,二人青梅竹马。   2013年:首相春季出访时带回一位名叫桑柔的少女。   2015年:首相遇刺,让国民们意想不到地是,凌晨时分的遇刺现场,被首相紧紧护于怀里的女子不是女王,而是桑柔。   三月后,女王在结婚周年纪念日向首相提出离婚,以苏深雪个人名义。   2016,春,一场围绕女王和首相是否结束婚姻关系的公投在戈兰帝国展开。   #当时只道是寻常# 那个午后,对着一把不起眼的长椅,我发呆许久。独自走在回廊,恍然想起,某年冬日,她曾在那把长椅上打盹,远远瞅,像懒散的猫——犹他颂香   提示:男主没有重婚!男主为了救女二假装成别人的身份和女二举行婚礼,这场婚礼无任何婚书婚证。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婚恋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深雪,犹他颂香(颂香) ┃ 配角:桑柔,陆骄阳 ┃ 其它:甜虐向   一句话简介:离婚公投 ==================== 第1章 女王的来信(01)   二零一二年,十二月末,土叙边境。   赤色平原上,数十辆重型装甲车从泥道上碾过,扬起的灰尘漂浮于半空中,像面纱,把下午三点的日头罩了个结结实实,肉眼看,如装在纱质兜里的珍珠。   几名身穿库尔德民兵组织军装的少年一动也不动躲在灌木后,直到装甲车远去,消失,他们这才连冲带跑离开灌木丛,往更高更宽阔的所在。   奔跑中,一名少年点燃了信号弹,一束青光如离铉的箭,直往苍穹。   那束青色光芒对于生活在这片领土的人们来说并不陌生,它象征方圆百里内,不管是叙利亚人、土耳其人、还是库尔德人在即将到来的新年不会听到枪声。   过去一年,西方多国对叙利亚展开围剿,战火波及叙利亚近邻土耳其、库尔德民族自治区。经联合国一再努力,参战多方近日签下十五天停战协议。   伴随最后一批盟军撤离,生活在土叙边境的人们正式迎来短暂的安稳日子。   信号弹划过土库边界物资兑换市场,但没人发现它,大伙儿正忙着呢。   讲库尔德语的大汉企图说服包花头巾的土耳其大娘,用猎来的山鸡换她的手镯;而土耳其大娘一看就另有打算,和库尔德大汉搭话间眼睛不时飘向手提八成新耐克鞋的叙利亚青年。   叙利亚青年站在石屯上,不停晃动手上的耐克鞋吆喝:“一位美国记者送给我的,就穿过两回,二十美元。”   二十美元?不少人摇头,恐怕这个兑换市场能收集到的现金加起来都不到五十美元,边境货币不流通,再说了,二十美元对于这里的人们来说,也算是小笔资产了。   日西沉。   库尔德大汉拿着手镯心满意足离开,叙利亚青年的耐克鞋从二十美元降到十五美元还是无人问津,沮丧的眼神飘向正蹲在花瓶商贩旁边,几名年约十岁左右的女孩。   只见她们围成一圈嘀嘀咕咕说个不停,女孩中就数梳高丸子头的那位最为扎眼,兑换市场的女孩们要么蒙着头巾,要么灰头土脸的,就她穿着亮色棉袄背心,但最引人侧目地还是女孩那张东方面孔。   这样的地方出现一张未成年的东方面孔实属罕见,思来想去,东方女孩十有八九是安营扎寨于附近的公益机构成员家属。   很快,这个想法被证实,高丸子头女孩一阵比手画脚、又是鼓腮帮子又是顿脚后往联合国监督组驻扎营地飞快跑去。   约十五分钟过去,高丸子头女孩怀抱一个铁盒出现,只是……表情有点不对劲来着,女孩从眼神到举止怎么看都像兜里没钱,但碍于脸面,偷偷拿走商店的糖果盒,只为能在自己小伙伴们面前摆摆阔气。   不,不不,这可不是糖果盒,起码现在不是了,多娜看了自己怀里的铁盒一眼。   现在,它是一个装信的糖果盒。   而且……盒子里装的可不是普通信件。   想及盒子里寄信人姓氏头衔,多娜把盒子捂得更紧。   怀里的盒子要有个闪失,比方说被抢走,又或者是被她一不小心丢了,哪怕在雪白的信笺上印下一个泥手印,这都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事情,它可是妈妈的珍宝,比首饰盒和银行存款要重要上一百倍一千倍。   此想法一泛上心头,多娜脚步发虚,下意识环顾一下周遭。   没错,信盒是她从家里偷偷拿走的,可这不能怪她啊,平日里妈妈看都不愿意让她看盒子里的信,更别提,让她把信带到这个人蛇混杂的场所。   这说起来都要怪萨拉,怪萨拉和她的几个朋友不相信她。   事情是这样的:萨拉的弟弟几月前被一颗流弹碎片射中脑部,好不容易,现在有一个把碎片取出的机会,萨拉弟弟在国际红十字安排下将前往伊斯坦布尔做手术,医生说了,手术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五十,但不做手术的话萨拉弟弟最多只能活两年。   眼下,距离手术时间就只剩下一个礼拜。   萨拉弟弟是瑞典国家足球队头牌球员伊布的忠实粉丝,萨拉全家人经商量,决定给萨拉弟弟买一件伊布亲笔签名球衣。   对于一个库尔德普通家庭,不管从资金还是渠道,要拿到一件球星签名球衣谈何容易,能凑到买一件真品球衣的钱就不错了。   伊布的签名球衣?答应给萨拉家弄到伊布球衣的那人说了“这你们就别想了。”   伊布最近的高光表现让他的签名球衣网上拍卖价直逼五百美金,即使萨拉家砸锅卖铁再凑三百五美金,也没人愿意把它从大城市带到布满硝烟的库尔德自治区。   距离萨拉弟弟手术时间越来越近,萨拉一家人沉浸在悲伤之中。   萨拉是多娜在这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她的部分库尔德语言还是从萨拉那里学到,多娜认为自己有义务帮助那姐弟两,多娜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萨拉,谁想到却招来萨拉和她几个朋友的质疑。   最可恨地是,萨拉其中一个朋友还拿“你说你妈妈是女王的老师,我妈妈还是远嫁到库尔德的英首相表姨呢。”这话来嘲讽她。   就是这句话把多娜气坏了。   现在,怀抱着的盒子就是让那没见过世面的丫头闭嘴的绝佳利器,多娜迫不及待想看到她们在看到信时的糗样。   想到这里,多娜加快脚步。   这个时间点妈妈正在办事处处理文件,只要她赶在妈妈回家前把信盒放回原处就可以了。   物资兑换市场人少了些,花瓶摊主闷头抽烟,萨拉还是一脸愁容,萨拉几个朋友眼睛频频往她怀里喵。   给了她们一个白眼,多娜从棉袄兜里拿出手帕,把手帕抹平,铺在泥地上,小心翼翼把盒子摆在手帕上面,再把棉袄纽扣扣得整整齐齐。   在戈兰,满十六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女性面见女王需要行礼,男性则得脱帽向女王致敬。   多娜此举似是把萨拉几个朋友唬住了,但很快,她们齐齐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还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丫头,难不成只有金光闪闪的盒子才能放置女王信件,多娜心里暗骂。   手盖在盒子上,没公开盒子里的信件前,有些话必须讲清楚。   “我再郑重声明一次,在我妈妈没遇到我爸爸前,她当了女王十年的中文老师。”多娜说。   多娜可喜欢妈妈给她讲女王的事情了。   妈妈说得最多地是:我从深雪一丁点时看着她变成像你这样的黄毛丫头,再看着她从黄毛丫头变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只是呢,长成亭亭玉立的深雪一年却比一年安静。   说到这里,妈妈总是要叹上一口气。   “然后呢?”   “然后啊……妈妈就遇到你爸爸,你爸爸的出现让妈妈面临艰难的抉择,是和你爸爸离开?还是继续留在深雪身边?最后,还是深雪代替妈妈做出选择,她说我长大了,我已经不需要老师您了。”   “然后呢?”   “然后,妈妈离开戈兰,离开了深雪,一年后,多娜来到这个世界,在多娜来到这个世界这年,深雪成为女王候选人之一。”   “再然后呢,妈妈?”   “再然后,多娜六岁时,深雪成为戈兰的女王;多娜七岁时,深雪嫁给了戈兰首相,成为首相夫人。”   每当妈妈讲到这段时,多娜都会在心里发出土拨鼠尖叫,尖叫完,毕恭毕敬:“妈妈,刚刚的话您能再讲一次吗?”   显然,她的心思被妈妈看在眼里,但,妈妈还是按照她的要求重复一遍之前的话。   “多娜六岁,深雪成为戈兰女王;多娜七岁时,深雪嫁给戈兰首相,深雪既是戈兰女王又是首相夫人。”   内心又是一阵狂叫。   让多娜尖叫地可不是深雪身上的戈兰女王头衔,而是首相夫人的头衔,这世界得有多么幸运才能成为戈兰首相夫人。   多娜见过戈兰首相的照片,那是她见到最为俊美的容颜。   英俊,年轻,高大,随随便便一站,一个定格,比天上繁星还要耀眼,直让人移不开双眼。   如果有人问多娜想不想见一见戈兰首相,和首相握一次手,这个答案是肯定的。   但见首相一面绝非易事,如果可以,多娜愿意用两百九十美金去换和戈兰首相一次见面握手的机会。   不要小看那两百九十美金,那可是多娜所有积蓄,爸爸和她借十美金都是没门的事情。   这个打比方单纯是想强调她对首相先生的爱和崇拜。   首相先生魅力巨大。   这她可没乱说,连妈妈都承认,首相先生是她迄今为止见过最英俊的男人。   话似乎扯远了,她现在需要讨论地是戈兰女王。   戈兰女王也是妈妈的深雪。   妈妈总是说“深雪是一个好姑娘。”   现在,多娜八岁,深雪成为首相夫人的第二年,而妈妈离开深雪已经快十个年头。   从妈妈离开深雪后的时日里,妈妈口中那个安静的少女会在她的每一个人生重要阶段提笔给妈妈写信。   以老师尊称,以深雪落笔。   多娜手掌下的铁盒子装着深雪给妈妈的五封来信,在打开这些信件前,多娜认为自己有必要谈一下那个叫做戈兰的国家。   目前,她年纪尚小,有些事情她似懂非懂,再加上时间有限,她只能讲她知道、清楚、确认关于戈兰的几个要点。   多娜手压在铁盒上,提高声音,问:“你们知道戈兰这个国家吗?”   如她所料,几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面面相顾后,摇头。   算了,这个地方没公共网络,多的是连摸到课本机会都没有的孩子,她不能指望太多。   “那是一个由岛屿和火山组成的国家,南临近南极洲,北和汤加遥遥相望,国土面积495.540平方公里,人口667万,戈兰是一个君主立宪民主国家,现为英联邦成员国之一,在过去五十年里,它和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并列被称为四大移民天堂。”这是多娜从维基百科了解到的。   说完国家体制,接下来她得谈一下关于戈兰的经济。   “戈兰是一个非常富有的国家,橡胶、珍珠、石油、旅游为四大产业,这个国家的富人们仓库囤满了上等雪茄,他们最爱干用百元大钞充当打火机点燃雪茄的这些缺德事。”多娜搬出去年从一本美国杂志上看到片段。   妈妈也证实了撰写这些片段记者的说法,妈妈还说拿钞票点燃雪茄对于戈兰的富人们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自认有点见识,说自己妈妈是英首相表姨的傻妞笑嘻嘻说:“是津巴布韦货币吧?”   多娜狠狠瞪了那傻妞一眼,她最讨厌说话时被打断了,好在,正确答案会狠狠给那丫头一个巴掌。   “不,是美金。”有个声音抢在多娜面前公布答案。   代替多娜公布答案地是之前一直拿着耐克鞋叫卖的叙利亚青年,不仅是叙利亚青年连一直闷头抽烟的花瓶摊主也来凑热闹了。 第2章 女王的来信(02)   “不,是美金。”抢在多娜面前,叙利亚青年公布了答案。   不仅是叙利亚青年,一直闷头抽烟的花瓶摊主也来凑热闹了。   叙利亚青年还是没卖掉他的耐克鞋。   这会儿,他似乎更愿意和一群孩子谈论他的见识,直起腰杆,侃侃而谈:“我认识的一个美国记者说去过那个国家,他一个月的薪金勉强只能支付戈兰五星级酒店一礼拜的房间费用,还是普通房间,戈兰最底层民众,地下仓库车库花园是最低标配。戈兰出产的黑珍珠是时尚界的宠儿,一颗普通的黑珍珠价格可以支付单人一次环球旅行费用。”   “戈兰的赌、酒店、俱乐部二十四小时对世界各地游客敞开。每逢周末,被鲜花簇拥的巡游车上站满了身材火辣的女郎,女郎们朝游客扔出糖果、鲜花、珠链、运气好的话,没准你接住的珠链里就有一颗黑珍珠。”   “戈兰首都鹅城因空中俯瞰宛如天鹅故而得名,巴黎有香榭丽街,鹅城有何塞街,何塞街长为9.8公里,何塞街两端尽头分别是戈兰最盛名的旅游景点,南端是首相办公的何塞路一号;北端是戈兰女王居住的何塞宫。”   “鹅城最大广场为中央广场,中央广场立着女王肖像,穿纯白色礼服、发黑如墨、身上无多余首饰、嘴角带着微笑、目光温柔。她看上去是那么的年轻纯洁,像女王,又像是哪个小伙梦里的佳人,”说到这里,叙利亚青年视线转向远方,就好像想通过自己的努力,穿过空气站在戈兰首都的中央广场上,接受女王的微笑注目礼。   “戈兰人眼中,女王的微笑可以化解孩子的病痛;女王温柔的目光能抚慰人们受伤的心灵;女王一双巧手能点石成金;女王的……”叙利亚青年喃喃自语着,直到耐克鞋从他手中掉落。   掉落的耐克鞋把叙利亚青年一下子从戈兰中央广场拉回兑换市场。   捡起耐克鞋,往包里一塞,叙利亚青年问:“戈兰的女王邮箱你们听到没有?”   等不及回答,叙利亚青年迫不及待说开:“女王邮箱顾名思义,是戈兰女王面向世界设立的互动游戏,如果你对她的生活感到好奇,又或者心怀倾慕,都可以去碰碰手气,编辑自己姓名地址国籍联系方式给女王指定地址发邮箱,足够幸运的话你会得到千万分之一见到女王的机会。”   “根据不完全数字统计,每月至少有一千万以上来自世界各地的网友给女王发邮箱,女王会在月末抽取一名网友,这名网友带着女王赠送的机票坐上前往戈兰的航班,到达戈兰,女王会以地主的身份在何塞宫招待这名幸运网友。 ”   “据说,但凡见到女王的人都会被她的温柔品行倾倒,‘她真是一朵解语花’见到女王的大部分人如是形容。”说到这里,叙利亚青年眼神泽泽发亮,但下一秒,他又懊恼地揪了揪头发。   “小伙子,怎么了?”花瓶摊主问到。   叙利亚青年无奈摊了摊手:“犹他家族的长子真是一个幸运儿,他摘走了这朵解语花。”   这话让多娜听着心里不舒服。   叙利亚青年的语气和表情都在说明:犹他家长子能娶女王是一件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在多娜看来,幸运儿应该是女王才对。   据说,首相大人的父亲,也就是前戈兰首相一开始极力反对这起婚事,前首相更想让海瑟家族的长女当儿媳妇,这是爸爸从他的记者朋友口中听到的小道消息。   很明显,这小道消息属实,因为妈妈对这小道消息持沉默态度。   沉默等于默认。   妈妈是一名戈兰人,为王室重要资助对象之一,从八岁到二十八岁起居住宿由王室一手包办,对王室内部有一定了解。   但首相没听从自己父亲,选择和女王共结连理,这就是首相先生深爱女王的证据。   想想,首相需要花上多大力气说法父亲,他要和自己爱的人结婚,为自己所爱之人努力付出是一种骑士行为,所以说,幸运儿是女王才对。   这边。   叙利亚青年还在大放厥词:“野心勃勃的犹他家族不适合女王,我猜女王的丈夫,戈兰现任首相花在和到访的外国政要茶话会的时间都比陪女王谈天说地的多。”   多娜被气坏了,脑子里寻思要狠狠教训这个二流子一番。   好在,那位花瓶摊主也和她一样看不下去。   “拿去,照照自己样子。”花瓶摊主硬把一面镜子往叙利亚青年怀里塞,“你就先看看自己的德行,再衡量衡量有没有为女王抱不平的资格。依我看,目前最要紧地是,日落之前你能不能用美国佬的鞋换来一点吃的。”   叙利亚青年气呼呼走了。   多娜在花瓶摊主的提醒下才想起自己此行目的,都怪那说起话来绘声绘色的叙利亚小伙,都把她听入迷了,不仅她听入迷,萨拉她们也是听得入了迷。   看了一眼日头,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多娜指着放在方帕上的盒子,很严肃说:“这里面放着女王写给我妈妈的信件。”   多娜很满意她这句话带来的效果,萨拉和她几个朋友、花瓶摊主目光直勾勾看着盒子,吭都不敢吭一声。   这是打开盒子的好时机。   小心翼翼打开盒子。   盒子里的五封信,从一至五按照年份顺序整整齐齐排放,最后两封盖有戈兰王室印章,那是女王加冕后的来信,女王一切信件都需盖上王室印章。   抽出盖有戈兰王室的信封,多娜细细解释了一番。   但,即使让近距离看信封上的印章,那些目光还是将信将疑的。   之前质疑她的傻妞提出让多娜念出信件里的内容,她们通过信件里的内容再决定要不要相信她。   多娜十分愤怒,但心里又忍不下这口气。   经过半分钟考虑,多娜决定把信里的内容念出来。   其实,多娜瞒着妈妈已经看了很多次女王的来信,爸爸是一名战地记者,长年在外,妈妈的工作也是居无定所,她一人在家太无聊了。   女王给妈妈的信件都是用中文写的,女王的中文字可漂亮了。   一竖是青年男子修长身躯;一勾是少女曼妙的舞姿;一横则带着凌云之姿;一撇是归去的野鹤;一点是黯然离开树梢的叶子。这是妈妈说的,妈妈总是能通过女王的字体触摸到女王的心情。   念就念,反正信里的内容没涉及到国家机密,就是普普通通一名学生写给老师的家常信。   多娜把手擦得干干净净,拆开第一封信。   写这封信时,女王十六岁。   深深呼出一口气,在夕阳下,轻声念:   老师,恭喜学生吧,我以第十六名成绩进入女王候选人名单,第十六名也是最后一名。他们私底下说我是走了狗屎运,如果海瑟薇儿不是因车祸缺席考试,我只能排到第十七名。   老师,不管他们怎么说,我还是成为了十六份之一,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是的,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老师,我现在非常非常非常的高兴。   以上就是女王写给妈妈的第一封信全部内容。   女王连续用三个“非常”来形容她的高兴。   但多娜在念这封信时,并没有感觉到女王有多高兴,甚至于她觉得十六岁的女王在写这封信时心里并不高兴。   每当这想法充斥心头时——   “怎么可能?女王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事情。”另外一拨声音快速反驳。   多娜手指轻触浅蓝色信笺上落款人的名字:深雪。   名字和字体一样,秀丽雅致。   妈妈说,深雪是寂寞。   多娜不知道妈妈说地是人还是这个名字背后蕴含的意义。   把摊开的信笺叠好,第一封信回到信封里。   接下来,她要念女王的第二封信。   还是淡蓝色信笺,还是寥寥几句,这还真符合妈妈所说的“深雪是安静的女孩。”即使是……即使是……那个冬天,她失去了妈妈。   女王提笔给妈妈写第二封信时,是戈兰的春天。   老师:冬天的一个周末早上,妈妈和我说要去看望她的一位朋友,可她没和我说她的朋友在很远很远的海的另一边,她得乘坐六天五夜的邮轮才能到达她朋友身边,如果那天早上妈妈和我说的话,我想我会给她一个拥抱。   老师,载着妈妈去往海另外一边的邮轮出事故了,直到春天,他们还是没能找到她,老师,他们没能找到妈妈,我心里其实很高兴,这样一来,我就能当她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生活,系着那天早上我给她准备的红莓花围巾。   这封信和上一封信间隔两年,信件里的内容多娜一知半解。   后来,她偷偷问了爸爸,爸爸告诉她,女王的母亲在女王十八岁那年冬天乘坐前往挪威的邮轮,邮轮在挪威海出了事故,近四百名乘客连同邮轮的工作人员全军覆没,没人知道女王的母亲前往挪威做什么?女王母亲口中的“朋友”迄今为止也是查无此人。   邮轮出事故后,海上搜查队经一百天的打捞就只能找回小部分尸体,女王的母亲没在那小部分人中。   春天到来,海上搜查队结束打捞工作,女王彻底失去了她的母亲。   看女王的第二封来信时,多娜总是会反反复复想起妈妈说的话:深雪是寂寞。   第二封信完完整整放回盒子里。   第三封信内容多了些。   这是女王在加冕前夜写给妈妈的信,那曾经被嘲笑走了狗屎运的女孩即将迎来她的璀璨皇冠。   多娜拆开信封——   亲爱的老师:   还有八个小时,我的肖像将在鹅城中央广场和和平方碑一起注视戈兰的日日夜夜,直到下一任女王从我手中接走女王印章。   还有八个小时,老师,我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在那扇门外,有很多人彻夜排队,就为了向我送上祝福,那些人中十人就有九个人曾经嘲笑过我、蔑视过我。或许,我应该和他们说,得了吧,别装模作样 ,你们的笑容比那塑料花还假。   老师,让我的高跟鞋声成为大厅的唯一动静,我脚步慢条斯理,我的眼睛在人群中懒洋洋找寻着,最后,我停在海瑟薇儿的面前,表现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说“真不错,海瑟家的掌上明珠也来了,看在海瑟家族全程赞助这次加冕仪式份上,我可以让我的私人秘书带你到花园溜一圈,以此来凸出你的与众不同;改日碰上我心情好,我还可以把我的皇冠近距离给你瞧一眼。”   老师,以上,只要我推开那扇门就可以做到。   又或者,让我的侍卫官打一通电话,只需五分钟,我就可以看到我的父亲大人一改平日里的高高在上,毕恭毕敬站在我面前。   这个时间点,在苏文瀚面前,我是一个任性的女儿。   “苏先生,你脚踩的地板是象征戈兰最高荣誉的殿堂,现在,它属于我,因为我,苏家勉强保住戈兰四大家族之一的名声,而我!身上流着你们家族口中‘垃圾女人’一半血统。亲爱的父亲大人,请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如果你够聪明的话,从这一刻起,你!乃至你们家族应该对新任戈兰女王姓苏这事感恩戴德。”   “这份感恩戴德稍有折扣,新任女王和其家族早已形同陌路将会传遍戈兰大街小巷,到那时,有可能苏先生向银行借贷的企业扩展基金会被无限延长。”   我愤怒的声音在大厅里久久回响。   老师我应该那样做,这些在我心里藏了太久太久,我盼着这一刻的到来,我也推开了那扇门。   可,老师,我什么也没做。   老师,我发现我丧失了作为一名普通人最为本能的情绪:发泄、愤恨、埋怨、快感、甚至于悲哀。   还有八个小时,我将乘坐马车前往中央广场,还是八个小时,我将戴上女王皇冠。   当我戴上女王皇冠时,老师,我还能奢望友情,还有……爱情吗?   老师,你的学生又说傻话了,这真是不应该。   深雪。   作者有话要说:  疯狂暗示,留言们快到碗里来~ 第3章 女王的来信(03)   每当多娜念女王写给妈妈的第三封信时心里总是特别的难受,一种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的难受感觉,明明,她对信里的内容云里雾里的。   大约,这和女王写满一整页的字有关吧,而且,女王虽没有骂人,但她心里骂人了。   再怎么说,骂人总归是不好的,她是女王,而且,骂得还是她的父亲。   多娜把第三封信放好。   萨拉和她的朋友连同花瓶摊主还维持她念信之前的姿势,显然,他们是被女王信里的内容吸引住了。   接下来,轮到印有王室印章的信封了,深雪加冕女王后首次给妈妈写的信,也是深雪写给妈妈的第四封信。   眉开眼笑拆开第四个信封,在这封信里,女王提到了首相先生。   首相先生的名字叫犹他颂香。   把信笺摊开,淡淡的落日光晕铺在淡蓝色页面上,柔和美好,像女王和首相先生的姻缘。   写这封信时,女王二十四岁,她成为一个男人的妻子。   亲爱的老师:   我要和颂香结婚了。   怎么想,我都觉得自己要和很多人结婚,“戈兰年轻的首相”、“最有前途的政治家之一”、“犹他家族最优秀的孩子”、“全球最有影响力五十人之一”、“世界杰出青年代表”、“男孩们长大渴望成为的人”等等等等,老师,我头都大了,我宁愿他是老师口中“深雪的漂亮朋友。”   看看,我又再一次说起傻话来了,我也只有在老师面前才会说点傻话。   最后,老师,请不要恭喜我。   和我结婚的是“戈兰首相”而不是“深雪的漂亮朋友”。   深雪。   寥寥几句,女王就交代了结婚的事情。   “颂香”这个名字在五封信里就只出现一次,看来,女王并不喜欢首相先生。   多娜相信当心里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把这个人的名字一直挂在嘴上,就像她,整天都把爸爸妈妈挂在嘴巴上。   首相大人喜欢女王;而女王不喜欢首相大人,这是多娜自己琢磨出来的想法。   目光念念不舍从信纸上用墨水笔描出的“颂香”上移开。   第四封信被完好无恙放回盒子里。   就只剩下最后一封信了。   最后一封信邮戳日期为两月前,和第四封来信间隔一年多。   女王的第五封来信内容少得可怜。   亲爱的老师:   我可以爱这个世界很多事与物,茵茵绿草、玉米地、李子树、成熟的稻谷、从群山到大海,一切一切,但我的目光不可以专注于那朵漂浮在湛蓝天空的云彩;我可以爱很多很多人,爱我的人和恨我的人,但我不可以只去爱一个人。   不,不是不可以;是不能,是不会。   老师,我不会去爱一个人。   深雪。   第五封信的内容连一张信笺三分之一的空间都占不满,第五封信女王写的话想表达什么,多娜更是一个字也读不懂。   让多娜心里满腹牢骚地是:女王就不能提一下首相先生吗?毕竟,那是她的丈夫。   果然,女王不待见首相先生,多娜叹着气把信放回。   确信没弄错信封的排列顺序,多娜合上了盒子。   直起腰,问:“现在,你们相信我了吧?”   几个孩子面面相顾后,把目光一致投向花瓶摊主,大人们见识多。   花瓶摊主稍做思考后,丢给了多娜一个问题:拿出女王的信想表达什么?   呸!一个个都是笨蛋,多娜发誓这将是她最后一次帮这些乡巴佬。   “我妈妈和女王有很深的交情,只需要我妈妈给女王打一通电话,还怕弄不到伊布的亲笔签名球衣。”拍了拍盒子,一一道来。   “原来是这样。”花瓶摊主恍然大悟,朝多娜竖起大拇指。   萨拉这个时间也明白了过来,嘴里嚷嚷着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弟弟,之前自认为有点见识的傻妞蹭地站起,神经兮兮地叫了一声“多娜。”   “怎么?还不相信?!”多娜示威性地晃了晃手里的盒子。   下一秒,手里的盒子硬生生被拿走。   这可是女王的信件,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目触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双褐色浅口鞋,多娜迅速捂住自己的耳朵。   褐色浅口鞋的主人多娜再熟悉不过。   捂住耳朵,换上可怜兮兮的声音,叫了声“妈妈。”   真倒霉,妈妈平常只有晚归,很少会早退,这次撞上了,她要是闹事的话妈妈会她耳朵,但愿这次妈妈能顾全她的脸面,不要当众揪她耳朵。   妈妈没揪她耳朵,改成提她衣领了。   就这样,妈妈一手抱着盒子,一手揪着她衣领,连揪带拖往着宿舍方向,身后传来花瓶摊主的声音“女士,不要太为难您的孩子,她是好孩子。”   可不是,她这是为了帮助萨拉家才干这事,气人地是萨拉还傻站着,还不快跟上,多娜朝萨拉打了一个手势。   回到宿舍也不过十来分钟,落日就被远山吞噬得一丁点都不剩。   这鬼地方,日一落,周遭就变得死气沉沉。   妈妈在做饭,多娜好几次想帮忙打手都被妈妈用眼神逼得手缩回兜里。   装有女王信件的盒子被妈妈锁进保险箱里,多娜也因自己的行为道歉了。道完歉,告知妈妈萨拉弟弟的事情。   妈妈心肠软,多娜本以为说完萨拉弟弟事情后,妈妈会打开保险箱,取出爸爸留给她的卫星电话。   可谁知,妈妈听完萨拉弟弟的事情后还是臭着一张脸。   “妈妈!”跺脚,见妈妈还是无任何回应,索性,“妈妈,你就是一个没同情心、铁石心肠的女人,你现在帮助那些人都是在装模作样;妈妈,你是自私自利的人,我对你太失望了。”   说完“失望”泪水夺眶而出。   只需要打一通电话,就可以帮助到萨拉的弟弟,多么简单的事情。   妈妈放下厨具,直直看着她。   多娜没一点示弱,以眼神回击。   片刻。   妈妈叹了口气,弯下腰,低声说:“多娜说得对,妈妈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所以,妈妈不配给深雪打电话。”   不,不是的,我刚刚是胡说八道来着,没等多娜把这话说出,妈妈的手轻轻搭上她头顶:“深雪像你这么小的时候,妈妈答应过她,一辈子陪着她,可最后……妈妈还是离开了她,深雪是妈妈看着长大,妈妈知道,她说出的那句‘老师,我长大了’有多么的言不由衷。可妈妈假装什么都不明白。”   “妈妈还知道,那时深雪盼着妈妈能说点什么,比如‘深雪,老师答应过你,一辈子陪着你。’可妈妈什么都没说,如果妈妈知道,深雪的妈妈会那么早就离开她,那时妈妈一定会选择留在深雪身边。”   妈妈眼眶聚满了泪水。   “现在,深雪身边什么一个人也没有。”泪水从妈妈眼眶跌落下来。   “不,妈妈,深雪还有首相大人。”多娜说。   看了多娜一眼,妈妈笑了笑,那笑容不是妈妈平常时的笑容,那笑容怎么看都和妈妈刚才的叹息意思一样。   妈妈背过身去,再回头时,眼眶红红的。   也许,她提出的事情难倒了妈妈,多娜想,要不……   此时,宿舍门被推开。   门外站着萨拉,想到萨拉的弟弟,多娜决定做最后的努力。   把萨拉拉到妈妈面前,让妈妈看清萨拉手上大大小小的水泡,为了给弟弟买伊布的球衣,萨拉每天都会到很远的地方提水,就只为了得到几美分的酬劳。   终于,妈妈打开保险箱。   多娜高兴得一个劲儿朝萨拉使眼色,那个笨蛋还是没有意会到,于是她和她说保险箱里有一部卫星电话。   还没明白?笨。   “我妈妈待会会用卫星电话给女王打电话,这里通讯设备不好,女王住的地方距离我们太远了,得用卫星电话才行。”多娜和萨拉咬起耳朵来。   妈妈狠狠瞪了多娜一眼。   多娜心里嘿嘿笑着,卫星电话被妈妈拿在手上呢。   妈妈打开宿舍门,多娜拉着萨拉悄悄尾随,她要见证妈妈和女王通话的神圣一刻。   妈妈找了一个空旷所在,几经测试,开始电话连线。   怕妈妈生气,多娜不敢靠太近,躲在宿舍墙后,竖起耳朵等着电话接通。   终于,风里隐隐约约,断断续续传来妈妈的声音,“请帮我接女王办公室,就说苏铃找。”   苏铃是妈妈的名字,妈妈一岁时被送进福利院,七岁被苏家领走,之后,妈妈有了名字和姓氏。   约五分钟过去,多娜听到来自于妈妈的那声“深雪。”   这么说来,妈妈成功和女王说上话了,一想到电话彼端的人是戈兰的女王,多娜一颗心激动得砰砰乱跳。   可惜地是,妈妈好像直到她们在偷听,往更远的方向,多娜没能听到妈妈都和女王说了些什么。   确认弟弟的伊布签名球衣有着落,萨拉欢天喜地离开了。   夜幕降临。   铁皮桌上摆着空了的酒杯,边上的酒瓶也差不多空了,桌面上除去几样小菜,还放着装有女王信件的盒子。   两杯酒的功夫妈妈又把女王的信看了一遍,现在正对着盒子发呆。   自知不是,多娜这会儿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一动也不动坐在妈妈对面,妈妈看盒子,多娜看妈妈,逐渐逐渐,眼皮发重,冷不防,一声阴恻恻的“多娜”响起。   “是的,妈妈。”迅速睁大眼睛。   妈妈用手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力气还挺大,多娜捂着额头。   那声“小丫头”迎面而来,带着淡淡酒气。   “做什么。”多娜很讨厌被叫小丫头,她都八岁了,很多人都说她有一副聪明的脑袋瓜。   “小丫头,你觉得你长大了吗?”妈妈眯起眼睛。   “当然。”多娜挺了挺胸。   “比如?”   “比如。”多娜清了清嗓音,“比如,我知道妈妈和爸爸现在干的工作都是对这样世界、对人类有意义的事情。”   妈妈扬起的嘴角说明,她很满意这样答案。   果然。   妈妈问她:“那么,已经长大的多娜想从妈妈这里知道一些什么呢?”   多娜太满意这个问题了。   关于女王五封来信背后的意义,多娜特别想知道,但这之前,多娜得先问妈妈另外一个问题。   “妈妈,除了萨拉的事情,你还和女王说了些什么?”   妈妈和女王的通话时间至少不下于十五分钟,这十五分钟说的肯定不止萨拉的事情,多娜想知道,女王有没有和妈妈聊起她和首相先生的婚姻生活。   嫁给首相先生那样优秀的人,和首相先生那样优秀的人在一起生活,女王幸福吗? 第4章 女王的来信(04)   多娜手掌托腮,问:“妈妈,除了萨拉的事情,你还和女王说了些什么?”   “女王和妈妈都说了些什么啊……”妈妈拉长声音,目光投向窗外,“在电话里,妈妈鼓起勇气和深雪道歉,坦白自己的自私,唾弃自己背弃承诺,妈妈心里头盼着深雪能狠狠痛骂我一顿,可并没有,多娜,你猜深雪和妈妈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深雪和我说,‘老师,十五岁时,我曾因为您的离开耿耿于怀过;十六岁、十七岁还在埋怨老师。忽然呢,忽然有一天我变成二十岁。二十岁,我开始庆幸,那时老师离开我,每一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老师已经把最为美好的青春给予了我,我应该知足。”   说完,妈妈又开始唠叨起“深雪是一个好姑娘的话。”   听着也是,只是,还没说到首相先生呢。   “然后呢?”多娜急急忙忙问。   “然后?”   “然后女王还说了些什么?比如,女王有没有和你说起首相先生?”   “首相先生?是的,首相先生……妈妈一直想问深雪,和她那漂亮朋友结婚后的生活过得怎么样,可……”妈妈打了一个酒嗝,“有人叫走了深雪,深雪是女王,很忙的。”   “然后?”   “然后,通话结束。”   切!多娜下巴差点磕到桌面。   看来女王真的对首相先生没什么感情。   可是不对啊,根据多娜了解到的资料,女王和首相从小一起长大,还是同学关系,坊间流传很多女王和首相成长期间有趣的事情:他们一起参加唱诗班;一起弄坏红衣主教的眼镜被罚站;一起参加过环法自行车赛;一起驾驶帆船连续三十小时不间断航行;一起为某摇滚乐队站台诸如此类的事情一个钟头说都说不完。   但!最为让人津津乐道地是女王和首相的骂战。   事情是这样的:女王是河床足球队的球迷,首相是博卡青年队的球迷。   这两支球队同在阿根廷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是同城死敌,前者为贵族球队,后者为平民球队。传言,河床和博卡青年的球迷永不通婚。   有一年,这两支球队因争夺联赛冠军矛盾呈白热化驱势,两支球队球迷骂作一团,女王和首相也不甘示弱,双方通过个人社交网开火。   首相讽刺女王是超级VIP包厢的忠实信徒,对那支巨星扎堆的球队无关热爱,只不过是想给她的普拉达鞋找个稍微像样一点的朋友,此号人物不在他为其打开副驾驶车门的范围内。   女王也不甘示弱,指责首相号称“我是博卡球迷”是一名贵族青年典型的矫情做派,就和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家子弟某天心血来潮穿上地摊货排队买廉价汉堡,沾沾自喜对外宣称是体验生活的行为没什么两样,这样的小伙自然不会出现在她“可以一起愉快喝下午茶”的名单上。   那阶段,这两人从没共同出现在公共场合上,大有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一年后,她成为戈兰女王,而他高票当选首相,次年,他手持象征爱情的玫瑰花出现在她的庆生会上,六月后,二人大婚。   那么相亲相爱的两个人,不可能在十五分钟的通话时间提都不提一次?   多娜满腹疑惑看着妈妈。   “还有什么想问妈妈的吗?”妈妈敲这桌面。   多娜这才想起还有五封信的问题。   第一封信多娜暂时想不出有什么问题;第二封信她不理解的内容爸爸解答得差不多;第三封信倒是有一个困扰多娜很久的问题,也是爸爸无能为力的问题。   “妈妈,女王在信里提到的‘垃圾女人’是指女王的母亲吗?如果是的话,那女王的母亲为什么会被说成是‘垃圾女人’?”问。   妈妈沉默片刻,说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她得讲点戈兰这个国家。   很久很久以前,戈兰民族和凯尔特民族为亚欧大陆两大游牧群体。   后来,戈兰在大洋洲找到栖息地,那里地域辽阔、依山傍海、资源丰富。逐渐,戈兰民族发展成戈兰王国。   戈兰人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而凯尔特民族却因不适应日新月异的时代走向没落,数以万计的凯尔特后裔四处流浪。   怕步凯尔特后路,戈兰的精神领袖以土地作为奖赏对外招募人才,当时恰逢一战爆发,来自世界各地的人涌入戈兰,或为躲避战争;或为有个平静的生活环境;或为戈兰绝美的风光。   短短几年,戈兰王国迅速壮大。   戈兰最有势力地为海瑟家族,海瑟家族代表戈兰原住民群体,依次是苏氏家族和茱莉亚家族,这两个家族分别代表亚洲移民和欧洲移民群体,这三大家族凭一己之力操控戈兰的政治民生经济。   二十世纪中期,一名姓颂的华裔商人从美国的犹他洲来到戈兰,此人是犹他洲首富,因华人在美利坚合众国很难有一番作为,胸怀大志的他带着财富和族人来到戈兰。   短短十年,这名姓颂的商人凭才能和见识成为戈兰第四家族。   这名商人在犹他洲发家,为了让后代能铭记赋予家族财富的发源地,“犹他”取代了“颂”成为家族姓氏象征。   接下来的十年里,犹他家族又一举挤掉苏氏家族和茱莉亚家族,成为戈兰的第二大家族;又过去十年,犹他家族的势力和海瑟家族不相伯仲。   二零零二年,犹他家族第三代长子犹他颂轻结束了海瑟家族对“戈兰首相”一职长达二十年的垄断,成为戈兰首相。   二零一零年,年仅二十四岁的犹他颂香从其父亲手上接过首相一职。   戈兰号称民主国家,但真正掌握权势地是四大家族。   二零一二年的今天,戈兰民众心知肚明,犹他家族已经完全取代了海瑟家族,海瑟家族用尽全力勉强也只能拉住犹他家的衣袖;茱莉亚家族想追赶但也心有余力不足;而苏家,更是西山的日落,要不是苏家长女当上戈兰女王,苏家怕是连“戈兰四大家族”的名声都保不住。   妈妈终于把让多娜听着昏昏欲睡的戈兰格局介绍完了。   坦白说,多娜不是很懂,但她知道,妈妈口中的那些道理就像爸爸说的一样,每个地方都有为资源权势撕破脸的人。   接下来该轮到讲女王的母亲了吧?   还好,妈妈并没有把她的问题忘了。   “深雪的妈妈叫乔安娜,和妈妈一样是一个孤儿,但她没妈妈一样好运被王室相中,为什么会被称为‘垃圾女人’也许是因为她穿鼻钉;也许是她和男孩们总是对标垃圾话;也许她总是衣着清凉;又也许,她爬上那个叫苏文翰的床。”   “爬上苏文翰床的女人多的是,但敢于抱着刚出生的婴儿在苏文翰婚礼前夕大大咧咧出现,说‘孩子眼睛像你鼻子像我’就只有她一个。”妈妈叹了声气。   每一个国家,不管饱受苦难或是和平富足,都有那么一些人不满现状,这些人是各政府部门眼中的“搅局者”;但和这些人理念相同的更愿意尊称他们为“斗士”。   乔安娜就是这样一名斗士,在福利院长大,身贴“不良少女”标签,穿鼻钉打群架,到超市偷窃勒索游客,出入感化院是家常便饭,这一情况一直持续到乔安娜完成初中学业。   高中时代,乔安娜对政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参加针对戈兰局势的辩论会,屡屡让对手哑口无言;组织民权运动,甚至于有一次混进新闻发布会,干起质问总理的事情。   就是这样一名贴着“不良少女”标签的女孩却成为戈兰高中生问答测试卷“未来最有希望成为戈兰总理”获票率最高的人。   乔安娜凭高中时代囤积下来的人气被戈兰名校录取,大学毕业后,乔安娜进入总理办公室,继而成为戈兰副总理苏文翰的得力助手。两年后,她的孩子成为苏文翰的第一个孩子。   她的孩子住进了苏家,苏文翰因此事辞去副总理一职,而乔安娜也被总理办公室扫地出门。   继“不良少女”“民权斗士”后乔安娜身上多了第三个标签“苏文翰的情妇”。苏家人管乔安娜叫“垃圾女人”上到苏文翰、下至苏家佣人。   到最后,我们都知道了。   乔安娜没能成为戈兰总理;但她的女儿却成为了戈兰的女王。   生完孩子,乔安娜逐渐淡出人们视线,偶尔有人说过在某某夜店见过她买醉;偶尔,她不修边幅的样子出现在八卦杂志上,每年有那么一两次她会出现在苏家聚会上,再凭着她的孩子成为戈兰女王候选人之一,她在苏家有了固定住所。   关于乔安娜,一些人评价是“她的年少时代我不做评价,但她后来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进入上流社会,她把人们对她的支持变成往上爬的筹码,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投机分子。”   另外一些人却说“乔安娜一生都在和命运抗争,但结果事与愿违。”   到底是一名投机分子,还是一个和命运抗争的斗士随着她长眠于挪威深海,无从而知。   “妈妈见过乔安娜几次,到现在我还无法了解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妈妈摇着头,喃喃自语道,“我想深雪也是,到现在,深雪也不理解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但毋庸置疑,深雪爱她,尊敬她。”   “有人说,乔安娜就像挪威海,她的一生就是一部抒写自恋的狂想曲。”妈妈以这样的话总结女王的母亲,那被自己孩子爸爸称之为“垃圾女人”的人。   喝了酒,沉浸于往事的妈妈看起来有点脆弱,爸爸又总是不在家,多娜想,这个时候她需要暂时扮演爸爸的角色。   到妈妈跟前,展开双臂,踮起脚尖,轻轻环住妈妈的肩膀,说:“妈妈,我也爱你,就像女王爱她的妈妈一样。”   妈妈笑了,笑得像要到糖的孩子。   可是呢,嘴巴是笑着的,眼角却是一片湿润。   “妈妈,你怎么了?”手指轻触妈妈眼角,妈妈哭了。   妈妈问她:“多娜,妈妈说的你听懂、听明白没有?”   如果换成平常,她会说我脑子好使得很,怎么可能听不明白。   可这回儿妈妈这样,她没吹牛的心情。   妈妈的话她一字不漏听进去了,但那些话背后意义她恐怕连十分之一都无法领悟到。   老老实实回答的话,又觉得丢脸。   多娜紧合嘴巴。   “噗嗤”一声妈妈笑出声来,轻轻叱喝了一句“小丫头。”   “小丫头,我就知道你什么也不懂。”   多娜皱了皱鼻子,表达不满。   “没关系,听不懂没关系,妈妈只是想深雪了,妈妈想找个人说说深雪那孩子,”妈妈喃喃自语着,“没人知道,那个孩子最开始只是渴望得到一句赞美而已,‘好样的,深雪’,‘深雪,你很棒’但从来就没有人和她说过这样的话。”   就为听到“好样的,深雪”“深雪,你很棒”那叫苏深雪的小小女孩儿到最后成为戈兰的女王。   透过窗外夜色。   依稀间,苏铃见到安安静静站在一角,穿白色礼裙的苏深雪,说是七岁但看起来也就四、五岁的样子。 第5章 女王的来信(05)   对世间事懂得少,不懂得多的年纪里,在诸多羡慕目光下,苏铃乘坐着一辆黑色轿车离开福利院,成为王室资助对象之一。说是王室资助对象,但她的一切开销来自于苏家。   苏家给了她姓氏,给她规划了人生轨迹。   她的存在和古代贵族养的死士意义差不多,只是身处和平年代,无需她为其抛头颅洒热血。   但有一点是一致的,苏家每给她花一分钱,假以时日她必须百倍千倍奉还。   一年又一年,苏铃成为各方各面的佼佼者。   戈兰四大家族每年都会联合举办各种各样的社交舞会,让四大家族的后代能获得社交经验是这些舞会存在目的。   而作为王室资助者之一,苏铃有时会获准出现在级别较低的舞会上,自然,她不是去喝鸡尾酒的,她是去为戈兰未来主人翁们服务的。   一次社交舞会上,苏铃见到了苏深雪。   刚过完七岁生日的苏深雪看起来比同龄人矮,即使和黄肤黑瞳的孩子站在一起,还是显矮,也许是因个头矮的关系,苏深雪看起来没什么存在感。   那天,也是苏深雪首次出现在社交舞会上。   苏氏家族到苏文翰这一代,人丁严重断层,苏文翰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弟弟是不婚主义者,妹妹是女同,找来找去,也就苏深雪一个孩子,还是情妇生的孩子,苏文翰的发妻传言是容易流产体质,三月前,又传来苏文翰要当爸爸的消息。   之前总是这样:苏家长子要当爸爸了,一段时间后,不了了之。   让苏深雪进入四大家族的社交圈纯属无奈之举,苏家就只有一个苏深雪。   舞会互动游戏环节,苏深雪给人印象是中规中矩,既无抢眼表现也没出什么差错,给人印象和个头一样没存在感。   最后一个游戏,司仪都把她给忘了。   毕竟是四大家族继承人选之一,司仪频频道歉,苏深雪也不生气,说了一句“下次记得不要把我忘了”。   舞会散场,苏深雪被管家带着,白色礼裙,齐腰长发,裙摆及到脚裸,露出公主袜和粉色皮鞋,步伐不紧不慢,别的孩子急着回车里拆礼物纷纷挣脱管家的手,她和一个个超越过她的孩子说再见。   那是有点刻板的孩子,这是苏深雪给苏铃的第一印象。   一年后,苏铃成为苏深雪的中文老师。   亚裔占据戈兰三分之一人口,华裔在亚裔群体中独领风骚,中文是戈兰的重要语种,让自己的孩子说得一口流利的中文是四大家族的标配。   苏铃被带到苏深雪面前,和她一起地还有葡语老师、法语老师。   半年后,只有苏铃般进苏深雪居住的寓所,除去教苏深雪中文外,她还负责辅导工作。   逐渐,苏铃发现,苏深雪并不像她在人前表现出来的那般刻板。   那天黄昏,花园庭院。   苏铃全程观看苏深雪以一己之力缔造出一场森林大合唱:猫头鹰在怪叫;响尾蛇发出求偶信号;青蛙跳出水面;饱足的灰熊伸了伸懒腰;夜莺在枝头高唱……   动物界各种声音在苏深雪口中惟妙惟肖,她小小的身影忙碌穿梭于花丛中,最后,她作为受到动物们邀请,来自于人类社会的摇滚巨星压轴登场。   演唱来到高潮阶段,摇滚巨星把礼帽往空中一扔,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垂直劈叉,数以万计的金色夕阳光辉穿过枝桠铺在她的发顶上,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比光还要耀眼的是表演者直直凝视前方的眼眸。   也不知怎么的,这场森林大合唱把苏铃看得眼眶发热。   作为苏深雪的辅导老师,她应该上前,提醒苏深雪,这是民间艺人混饭的伎俩,我的小公主,你的芭蕾舞鞋放在舞蹈室里。   可没有,苏铃没有上前,她悄悄离开庭院,摇滚巨星需要和她的支持者话别,芭蕾舞鞋远远没有柳钉马靴来得舒适有趣。   一会儿,那个孩子还要上六十分钟的芭蕾舞课呢。   没有上前,苏铃不知道这是否和那只长着毛茸茸毛发的小狗有关。   苏深雪瞒着所有人养了一只黄毛小狗,苏铃见过几次苏深雪和小狗相处,她管它叫黄毛。   “黄毛”“小黄毛”“丑黄毛”   她孜孜不倦地和它说悄悄话,和它发牢骚,埋怨它是哑巴,也满意它的安静。   从庭院悄悄离开和假装不知道黄毛存在的道理一样。   苏铃不知道“黄毛”是从哪里来,是什么时候悄悄住进苏深雪的衣柜里,但苏铃知道,它不属于这里。   那个黄昏,从社交舞会回来,苏深雪没在衣柜找到黄毛小狗。   终究,它还是被发现了。   找不到黄毛,苏深雪也不哭不闹,就看着那扇打开的窗户发呆。   落日从窗外折射进来,她小小身影和投递在地上的房间物件一样,长时间静止,无任何生趣。   苏铃总是被告知:所谓辅导工作,是在苏深雪有不当举止时提醒她,譬如在上那个台阶时不可以贪图方便,越过第一个台阶直接踩在第二个台阶上诸如此类。   那时,苏铃忽然想她也许还能干点什么。   脚步放得很轻很轻,停在苏深雪身边,说,小狗的妈妈找到了它。   “所以,它跟妈妈走了吗?”苏深雪接过她的话。   “嗯。”   “从那扇门离开的吗?”苏深雪手指打开的窗。   “是的,从那扇门离开。”她回答。   “我就知道,它的妈妈会找到它。”苏深雪表现出对她的话深信不疑的样子。   但苏铃知道,苏深雪心里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那可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孩子。   “多娜,只有妈妈知道,深雪是一个多聪明的孩子。”苏铃听到自己喃喃自语。   喃喃自语声也把苏铃从戈兰带回土库边境。   现在,站在她面前地是她的孩子多娜。   多娜正睁大眼睛瞅着她,个头和那天对着窗户发呆的深雪差不多。   “妈妈,被带走的小狗去了哪里?”多娜睁大着眼睛,她急于想知道小狗被带去了哪里,女王长大后有没有找回它。   “不知道,从那以后,没人再见过那毛茸茸的小家伙。”妈妈是这么回答的。   “然后呢?”   “然后,”妈妈语气有一点点无奈,“妈妈就成了那只小狗。”   “什么意思?”   妈妈叹着气:“深雪想和小狗说的话;深雪想和小狗发的牢骚都装进妈妈的耳朵里,‘老师,妈妈很久没给我打电话了’‘老师,有时候,我很渴望他们发现我,有时候,我又害怕被发现’‘老师,今天我在路上看到两个孩子在打架,那比舞会任何游戏都来的有趣’每天每天跟在妈妈屁股后面唠叨个不停。”   “后来呢。”   “后来,深雪参加的舞会越多,深雪每天需要学习的东西越来越多,就这样,她变成安静的孩子,一年比一年安静,妈妈很难再见到森林大合唱。”   “再后来,深雪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苏家长女有很好的教养;苏家长女乖巧懂事;苏家的长女热心公益,但从来没人把深雪和‘可爱’联系在一起,只有妈妈知道,深雪有多可爱。”   多娜想了想出现在画册海报杂志上女王的形象。   人们在谈论她时,喜欢用“典雅”“高贵”“美好”“清纯”类似词汇来形容她,但“可爱”从来就没有属于过女王。   相信女王本人也不想和“可爱”这一词汇搭上边吧?   一位女王被人们说“可爱”贬义居多。   “可爱”的深雪女王会是什么样子?   多娜眨巴着眼睛,以此来表示自己的迫不及待。   “当深雪还是像你这样的小丫头时,有一本只有她和妈妈知道的记事本,记事本里的内容可爱极了,你猜深雪在记事本上记了什么吗?”妈妈一脸骄傲,娓娓道,“记事本记着‘长大后,我要像妈妈一样打鼻钉。’‘长大后,苏深雪要在自己手背纹上帝是女孩的纹身。’‘长大后,我要当摇滚歌手的女友,我要和他在大马路上接吻。’‘长大后,我要认识一名人体画家,我要当这名人体画家的模特,是脱光衣服的那种。’‘长大后,我要用我纹身的手冲苏文翰竖中指说在我眼里你是什么都不是,只靠家族庇佑的糟老头。’‘长大后,我要在戈兰国会给议员们表演一段扭屁股舞蹈。’”   逐渐,逐渐,妈妈声音从高亢变得低沉:   “深雪的记事本还记着‘老师,长大后,我能不能拥有生活和友情?’‘老师,长大后,我一个人能不能去远方?’‘老师,长大后,我妈妈会不会像这个世上所有普通妈妈一样,去拥抱自己的孩子,即使不能拥抱,看一眼也是可以的,用那种打从心里知道她在关心我的眼神。’‘老师,我得长到多大,爸爸才会注意到我……’”   妈妈的眼睛长时间看着窗外,直到一层淡淡水光遮住她的眼眸。   眼睛一眨,水光变成挂在妈妈眼角处的一颗泪水。   妈妈低下头,说:“多娜,深雪太可怜了。”   “妈妈,她当了女王,不是吗?”多娜这样安慰妈妈,妈妈看起来很伤心。   日不落帝国有一位维多利亚女王,戈兰有一位深雪女王,她们头顶美丽的皇冠让无数孩子在流星划过天际时许下愿望:长大后我要当一名女王。   多娜知道,美丽的女王皇冠不是凭着努力、凭着学习好就能戴上的,但这不妨碍她夜里美滋滋做着女王梦。   所以妈妈你瞧,当女王是一件多么伟大而了不起的事情。   谁知这话惹来妈妈更多眼泪,妈妈孩子一样呜呜哭,说就因为深雪当了女王才可怜。   “为什么呢?”多娜一边给妈妈擦眼泪一边问。   “因为当了女王,深雪记事本上长大想做的事情都做不了。”   想了想,多娜觉得妈妈的话有道理,钉着鼻钉的女王?手背纹着“上帝是女孩”的女王?这像话吗?更别提脱光衣服当一名人体模特了。   这样说来,成为了女王的深雪就不能兑现记事本上所有关于长大后想做的事情,想做的事情不能做会把人憋坏的。   这么想的话,女王的确是有点可怜。   “看吧,多娜也觉得深雪可怜。”妈妈又呜呜哭了起来。   这一哭,眼泪又出来了,她可是好不容易把妈妈的眼泪处理干净。   “妈妈,女王可是嫁给了首相先生。”说到这个,多娜心里可激动了,就恨不得自己成为苏深雪。   如果说苏深雪当女王是一件让她羡慕的事情,那么,苏深雪嫁给了犹他颂香就是让她万分嫉妒了。   瞬间,多娜心里忿忿不平了起来。   “不就不能打鼻钉吗?不就不能纹身吗?不就不能跳扭屁股舞吗?还有,首相先生可以把那个摇滚歌手甩到外太空去!”多娜越说越气,“苏深雪可是嫁给了首相大人,不是吗?”   这话似乎把妈妈唬住了,妈妈也不呜呜哭,不呜呜哭了就一个劲儿看着她发呆。   多娜认为这是妈妈认可自己的话,心里得意得很,声音越发高亢:“最最重要地是!女王嫁的首相先生不是谁,女王嫁的首相先生是犹他颂香。”   可不是,如果“犹他颂香”和“首相先生”是一道选择题,多娜会毫不犹疑在犹他颂香的方框上打勾。   气呼呼说:“妈妈,女王嫁给了犹他颂香,她就是这个星球上最幸运的女人。”   “嫁给犹他颂香,深雪就是这个星球上最幸运的女人?”妈妈喃喃问。   重重点头。   妈妈摇着头,目光又落在远远的地方,嘴里说着不是的,多娜不是的。   苏铃无法告诉才一丁点大的孩子,犹他家族的长子适合当一个国家的首相,但他不适合当一个女人的丈夫。   苏深雪的婚礼,苏铃去过,这是连她丈夫都不知道的事情。   她丈夫不知道,深雪也不知道。   谁都不知道,那场婚礼五小时前,苏铃见到了犹他颂香。 第6章 女王的来信(06)   苏深雪和犹他颂香举行婚礼时间为二零一一年初秋。   和苏铃工作机构有过合作的一家学校十名学生和两名老师受戈兰王室邀请参加婚礼,他们为女王的婚礼特地准备了表演。   苏铃说服了其中一名老师,就这样,她偷偷躲在道具车混进婚礼现场。   她打算远远看深雪一眼,她看着长大的女孩披上婚纱一定很美,她的深雪要嫁人了,她的深雪要嫁给犹他颂香。   苏深雪的结婚对象是犹他颂香,这是苏铃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婚讯没传出前,苏铃一直认为和犹他家长子喜结连理地会是海瑟薇儿。   海瑟家族的长女和犹他家族的长子不管从样貌、身份、性格更加相配。   少时,和犹他颂香一起去看午场电影的是海瑟薇儿;舞会、聚会、派对和犹他颂香一起手挽手出现的是海瑟薇儿。   那两人完美诠释了天之骄子和天之骄女是什么样的一种存在。   有一次,茱莉亚家的孩子捡到海瑟薇儿的贴身怀表,贴身怀表里放着她和犹他颂香同喝一杯饮料的照片。   犹他颂香是女孩们的梦,是不是也走进苏家长女的梦里不得而知。   怀表事件发生,苏铃偷偷观察了苏深雪,苏深雪就淡淡说了一句“照片拍得不错”,那时的苏深雪苏铃已无法从其言谈举止中看穿她的心思了。   周末到来,穿上超短裙的苏深雪坐上犹他家派来的车前往网球场,尽心尽责当犹他颂香的球童,之前玩游戏她输给了犹他颂香,愿赌服输,苏深雪成为犹他颂香的球童,必须穿超短裙,随传随到。   和上周末一样,犹他颂香送苏深雪回家,初夏是戈兰的樱花季。   他们并不急于进门,他们站在初长出花骨朵的樱花树下,低声谈天,她轻轻笑声刚落下,他浅浅笑开;她踮起脚尖想用指尖去触摸樱花,他先于她之前,把一枚粉粉的骨朵放进她手掌心里头;她嗔他花还没开呢,作为反击他把球童帽狠狠扣在她头上。   戈兰初夏日落很快,不一会儿功夫,铺满樱花树梢的金色夕阳被如数收尽。   贴面说晚安,他坐上等在一边的轿车,她朝轿车行驶方向挥手。   车子消失在小径尽头,她慢吞吞转身,脚步不紧不慢往回家方向。   不过几天时间,樱花开满了整个枝头。   还是在那棵樱花树下,海瑟薇儿愤怒指责苏深雪,说她是故意玩游戏输给犹他颂香。   “你也知道,玩游戏我不在行。”和海瑟薇儿形成鲜明对比地是苏深雪的语气,像一名很有耐心的老师回应无理取闹的学生。   “你可以选择不参加游戏!”比苏深雪高出大半个头的海瑟薇儿气势凌人,然,她自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却换来苏深雪懒懒的一句“我为什么要那样做?”   这话相当于,苏家在挑战海瑟家的威信。   海瑟薇儿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可苏深雪的话又挑不出问题来,愣了半响,问苏深雪你是笨蛋吧?   “只有笨蛋才看不出我是故意落下怀表的。”在公共场合总是很得体的海瑟薇儿那会儿和三流学校为某个男生争风吃醋的彪悍姑娘没什么两样。   苏深雪做出抚额状:“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这话让海瑟薇儿又是愣了半响。   “苏深雪,你真不是一个聪明姑娘。”海瑟薇儿叹着气。   “那么,不聪明的姑娘现在可以走了吗?”苏深雪是这么回应的。   苏深雪侧身从樱花树下离开。   那阵风吹过,海瑟薇儿似乎才想起她此行目的,冲着苏深雪的背影气急败坏喊:“苏深雪,没人和你说吗?你穿超短裙的样子就像站街女,颂香只是逗逗你,你少自作多情。”   次日,针对被戈兰八卦媒体津津乐道的怀表事件,从不理会此类小道新闻的犹他颂香罕见做出回应:我和薇儿是一起长大的好友关系,目前我正处于求学阶段,不希望被捕风捉影的不实传言影响到学业。   仲夏来临,犹他颂香去了伦敦念高中,苏深雪和海瑟薇儿留在戈兰王室女校。   每逢假期,海瑟薇儿都会飞伦敦,她在社交网上频频晒出自己的玩乐照,其中几张照片定位为海德公园,犹他颂香住的寓所就在海德公园。   这期间,苏深雪虽没往伦敦跑,但她和犹他颂香周末会视频连线,节日互寄礼物。   和犹他颂香保持视频通话互寄礼物地还有茱莉亚家的二姑娘。   圣诞节,海瑟薇儿在个人社交平台发布这样一则讯息:和某人接吻了。   这年圣诞,海瑟薇儿在伦敦,犹他颂香也在伦敦。   新年到来,苏铃离开戈兰,她爱上了一名中国记者。   即使苏铃离开戈兰,但她还是通过各种渠道关注苏深雪的一切。   次年,苏深雪成为女王候选人之一。   戈兰女王非世袭制,戈兰女王的选拔类似学院招生制度,符合王室资质的进入王室学院,三百名学生通过层层考核留下一百名学生。   这一百名学生逐年再以一百比三十、三十比十六、十六比八、八比一进行淘汰制,最后,那个“一”成为戈兰女王。   戈兰王室公关部对外宣称“人人都有机会当女王”,但戈兰民众心里清楚,这样的事情是不会落到他们头上。   所谓戈兰女王选拔制度其实就像联合国选秘书长,来来回回都是戈兰四大家族的人当选戈兰女王,非戈兰四大家族人员都是陪跑。戈兰首相也号称是戈兰选民投票选出,但每次进入大选地还是四大家族的人。   在女王选拔三十比十六环节,最有希望当上戈兰女王的海瑟薇儿遭遇车祸退出比赛,苏家长女成功进入女王候选人名单。   遭遇车祸的海瑟薇儿一个月后转学到伦敦。   苏铃猜测,海瑟薇儿在社交网说的“和某人接吻了”那个某人是犹他颂香。甚至于,海瑟薇儿为了犹他颂香故意放弃女王考核。   想必,在海瑟薇儿心里,戈兰女王这个头衔远不及“犹他颂香女友”甚至于“犹他颂香的妻子”。   荷马史诗里,太阳神阿波罗对达芙妮朝思暮想,为了躲避阿波罗的追求,达芙妮变成一棵月桂树,后,阿波罗把月桂编成代表荣耀的桂冠,以此来表达倾慕和爱恋。   犹他家长子是戈兰女孩的月桂少年,集美好、浪漫、钟情、仰慕于一身。   海瑟家的孩子追逐她的月桂少年去了。   随着苏深雪成为十六名女王候选人之一,海瑟薇儿去了伦敦,苏铃以为,陪伴在犹他颂香地会是海瑟薇儿,而她的深雪女王角逐中笑到最后。   一如苏铃想象中,苏深雪成为戈兰女王,只是,苏深雪不仅成为戈兰女王,还成为犹他颂香的妻子。   在戈兰,从来不曾有过女王和首相结婚的案例。   没有并不代表不可以,不被接受,不是吗?也许,一切就像戈兰民众所说的:女王深受人民爱戴,首相值得献上至高礼敬;女王聪慧雅丽,首相俊美果敢;两人年纪相当,青梅竹马,爱情发生在这两个人身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苏铃总是记得那站在樱花树下的男孩女孩,她穿超短裙,他穿着白衬衫,浅浅笑,你瞅我一眼,我给你一个鬼脸的光景,比枝头含苞待放的樱花更让人神往。   也许,苏深雪和犹他颂香就像这世上因相爱选择走在一起的男女。   这样的话,更应该值得祝福。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苏铃日夜兼程从慕尼黑辗转来到戈兰。   鹅城,围绕女王首相婚礼举行地点戈兰大教堂外扩三千米范围区域全部被封锁,街道两侧挂满了婚礼旗帜,居民自行在阳台摆上鲜花,愿望喷泉台阶尽是写满祝福语的卡片,通往大教堂的红毯上由气球组成一道道拱门,气球绘着女王和首相的卡通形象,戈兰的孩子们以这样的方式表达热爱。   每一个路口都有王室卫队,穿制服的巡警穿梭于大街小道,对每一张陌生面孔进行身份核查。   苏铃在她认识的一名修女安排下,躲进一个小教堂。   这个小教堂和肩负女王首相婚礼的大教堂就只隔一条街,小教堂有通往大教堂的密道,到时,她可以通过密道找一个观礼点,见证她的深雪迎来人生新的阶段。   等天一亮,她认识的修女就会带来打开密道的钥匙。   弯曲着腰,苏铃躲在钢琴架下,一动也不敢动,眼睛直直盯着天窗,逐渐,天窗外天色一点点透白。   忽然的响声把苏铃的注意力从天窗外拉回,正中央位置的钟大针正往凌晨四点挺进。   响声来自教堂的侧门,穿长袍手拿圣经的牧师出现在侧门处,脚步匆忙。   苏铃认识的修女告诉她,这教堂目前处于维修阶段。   苏铃不知道这个时间点,这位牧师的出现所为为何。   紧接着,侧门又进来一个人,这人显然是和牧师约好的,两人低声说着话,依稀间苏铃听到后来进来的人口中听到了“首相先生。”   首相先生?   几个脑回合,苏铃才想起首相先生说的是犹他颂香。   钟表指向凌晨四点,距离婚礼还有五个小时。   很快,那人从侧面离开,牧师进入了告解室。   告解室关门声落下,教堂陷入漆黑。   天窗上,天光逐趋近于乳白色,一团一团呈雾状,淡淡铺开扩散,把整个教堂装点得如梦如幻。   如梦如幻中,有一修长身影脚踩曙光而来,拾级而上。   一个阶梯,一个阶梯,最后,站于告解室前,隔着四四方方的窗,轻声问:“神父,您能告诉我,一个人能靠着理解,友爱,扶持和另外一个人共度一生吗?”   那是年轻的男声,温润柔和,落入耳里,如春风拂面。   这个声音相信大部分戈兰人并不陌生。   那个艳阳天,年轻男子身穿白色衬衫,没带任何演讲稿,一双眼眸泽泽发亮,越过一张张仰望的面孔,声线如潺潺流水,长达五分钟的《告戈兰民众书》让来到广场参加首相就职仪式的人们以为身处艺术最高的殿堂。   现在,那让戈兰人如痴如醉的声音说出“神父,您能告诉我,一个人能靠着理解,友爱,扶持和另外一个人共度一生吗?”这样一番话。   苏铃心里一沉。   告解室满是静寂。   那个声音又说:“神父,您是我从小到大尊敬信任的人,现在,我需要帮助,我需要从您这里得到确切答案。”   有叹息声响起,分不清是来自于告解室里还是告解室外。   叹息声落下。   “神父,请您告诉我,一个人能靠着理解,友爱,扶持和另外一个人共度一生吗?”询问的声音无一丝一毫波澜。   片刻。   “是的,可以。”告解室里传出浑厚的男性声音。   约三分钟后,教堂空无一人。   躲在钢琴架下,苏铃眼角湿润。   那个和花说话,和树说话,和天空说话的小小女孩,深雪,她的深雪。   她要把在教堂遇到的事情告诉深雪。   “深雪,别和犹他颂香结婚,他不爱你!”手重重往地面拍。   近在耳畔的“妈妈”和着很是突兀的那声“啪”把苏铃从凌晨的教堂拉回。   眼前,多娜正摇着她的肩膀,从手掌心处传来一阵麻辣感。 第7章 女王的来信(07)   那天,苏铃没有把“深雪,别和犹他颂香结婚,他不爱你!”带到苏深雪面前;也没进入深雪和犹他颂香的婚礼现场。   距离婚礼还有三个小时,苏铃离开选择离开。   苏铃不能去参加深雪的婚礼,她怕自己会不顾一切去阻止那场婚礼,她无法当着众人的面说“深雪,不要和犹他颂香结婚,他不爱你。”“深雪,你现在还年轻,你有的是机会遇到爱你的人。”   和那场婚礼的相关信息充斥着鹅城的大街小巷。   商场里,以女王首相为形象的商品琳琅满目,从杯子碟子到衣服帽子、再到图书明信片沙发靠垫;为观礼不远万里而来的游客们让酒店餐饮业盆满钵满;戈兰电视机二十四小时现场直播应邀前来参加婚礼的外国政要。   这不是一场普通婚礼,没人能承受这场婚礼破局的后果。   即使苏铃成功了,深雪也不会和她离开教堂,不仅如此,她还会想方设法化解婚礼忽然遭遇的插曲。   苏家长女和海瑟家的长女年纪一样,甚至于两人出生相差时间还不到三十小时。说起苏家长女和海瑟家的长女,一千人大约会有九成以上人回答“海瑟家的孩子比苏家孩子聪明”。   明面看,无论从功课还有智力测试海瑟薇儿都遥遥领先于苏深雪,苏深雪给人印象是中规中矩,为人处世也是这样。   但苏铃知道,真正聪明的是苏家的长女。   她都知道的事情,苏深雪又怎么不可能知道,犹他颂香怀着何种心思和她步入婚姻殿堂。   起码……起码,是理解、是友爱、是扶持而走到一起的,不是利用。   告解室前,犹他颂香的话苏铃是听得一清二楚的,没出现“利用”类似字眼,苏铃这样安慰自己。   可又会有谁会把利用挂在嘴里?苦笑着,苏铃踏上回慕尼黑的路。   继而,苏铃又想,深雪长得漂亮,漂亮聪明又可爱,随时间推移,说不定犹他颂香会被深雪所吸引。   吸引,靠近,爱上。   这样一来,就皆大欢喜了。   而且……而且,深雪身材很好,别看她一副清纯长相,但身材劲爆得很,十五岁就已经出落得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只是,日常她爱穿大几号的衣服,由于骨架小外加大号衣服,苏深雪的身材总是给人“不怎么样”的感觉。   苏深雪故意这样干的,问为什么,她说了,我得让我的摇滚歌手男友先爱上我,再爱上我的脸蛋和身材。   看看,多有主见的女孩。   深雪和犹他颂香已经结婚快一年半了。   那么现在,犹他颂香爱上深雪没有?苏铃叹了一口气。   叹气声还没落下,多娜就皱起了眉头:“妈妈,你怎么老叹气。”   苏铃垂下眼帘。   “不仅老叹气,还总是看着窗外发呆,我和你说话你都不理我。”小家伙语气很是不满。   “那么,你都和我说了些什么呢?”   “就刚刚,我问你‘妈妈,你在戈兰时认识首相先生吗?’都不下十遍。”多娜伸出十个手指在她面前不停晃动着。   也不过是八岁的孩子,提及“首相先生”时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眼巴巴的。   看来,世人天生向往美好事物。   苏铃心里叹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孩子,点头。   多娜的心情她能理解。   苏铃第一次见到犹他颂香是在教堂,那是一个夏天周末早晨,因第一眼的犹他颂香让人太震撼,导致于苏铃心里一直牢牢记住那个夏日清晨。   震撼,继而,惊艳。   那个清晨。   梵蒂冈来的红衣主教在戈兰大教堂开课,十几名身穿白色短袖衬衫配卡其裤,年纪大约在七、八岁左右的男孩早早排好队,等在中央通道。   晨曦从五彩斑斓的天窗折射而下,年长些的孩子在教堂外的草坪上唱诗,苏铃和另外两名王室学院学生忙着摆放圣经,唱诗来到独唱环节,清亮高亢的嗓音宛如天籁,驻于天窗上的鸟儿展开翅膀飞走,被鸟儿遮挡住的阴影地带豁然开朗,以一种无与伦比的姿态狂泻而下,穿过玻璃纸,红、兰、白、紫、青汇集成五彩滚筒。   顺着那道五彩滚筒,苏铃看到那名沐浴于彩色光芒下的小少年。   小小少年粉妆玉琢,白色短袖衬衫的反光落在他鼻尖上,泽泽发亮。   如果那个瞬间,小小少年忽然间长出白色羽翼,苏铃想她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讶异,分明,那是从精美绝伦壁画里出走、来到这人世间偷偷窥上一眼的美妙人儿。   那美妙的人儿迷惑住了苏铃。   戈兰大教堂的壁画举世闻名,传说,有人见过有白色羽翼的天使在教堂漫步。   鬼使神差般,说了傻话,问自己的同伴,你看到那个孩子了吗?呐,就站在天窗下,样子像天使的孩子?   小小少年就是犹他颂香。   再之后,犹他颂香成为苏深雪的朋友。   在某方面拥有敏锐嗅觉的苏深雪最开始抗拒过犹他家长子,直到后来他故意弄坏神父的圣经和不小心弄坏神父眼镜的她一起罚站,他们才成为真正的朋友。   犹他家长子又何止弄坏了神父圣经;他还和海瑟家的孩子一起翘课;和茱莉亚家的孩子在没驾驶证的情况下开超跑上高速公路;和贴“混混”标签的高年级生逛脱衣舞俱乐部的事干过;也和拿着政府津贴过日子的平民家孩子称兄道弟,在路边啃即将过期的廉价汉堡。   这样的犹他颂香是戈兰国民的孩子。   人们因他那张漂亮面孔爱他,也爱他的博爱行为,他们说他虽然来自于贵族家庭,但他和贵族家的孩子不一样。   犹他颂香从小在镁光灯下长大,戈兰民众坚信那是属于上帝的孩子,一个微笑,一次远行都可以占据各大媒体版面。   他们看着他长成翩翩少年,骑士衬衫,一头柔软浓密的黑发,一米八零身高。   那年暑假,翩翩少年剪去象征小王子的精致发型,换上板寸头,露出一双明亮眼眸,穿涂鸦装,宣布:他将离开戈兰前往伦敦求学。   前往伦敦前夜,犹他颂香通过其社交平台和关心他的人们发表感谢致辞,他恳请人们放下对他的关心,他需要成长空间。   他还说,会努力再见面时成为戈兰人的惊喜。   逐渐,犹他家长子淡出人们视线。   再次出现时,如他离开前所允诺的,犹他颂香成为戈兰人的惊喜。   “伦敦求学期间我长高了七公分。”犹他家族长子以这样开场白宣布自己的回归。   那年,戈兰人把“犹他颂香”变成一个现象级的热词。   而今,犹他颂香不再局限于戈兰,犹他颂香已经成为国际政坛的一抹浪漫色彩。   达沃斯气象大会,大雪纷飞,他为一名女随从翻译撑扇的画面在网络上掀起一阵红色浪潮,连某大国领导人也公开调侃“当时,我手里也有一把伞,但我心里清楚,那位女士显然更愿意和戈兰的小年轻站在一起。”   只可惜,这位戈兰小年轻现是已婚状态,姑娘们为戈兰首相那么年轻就选择步进婚姻殿堂扼腕叹息。   最该烦恼地不是这位小年轻的妻子吗?嫁给这样一个万人迷,苏铃心里忿忿不平。   偏偏这会儿,多娜还来凑热闹。   “妈妈,你真认识首相先生?”一张脸涨得通红的小小女孩需要通过确认,才能吃下“我妈妈和首相先生认识”这个定心丸。   “是,是是,妈妈认识这位了不起的首相先生。”没好气回。   “妈妈认识首相先生,这太棒了。”拳头在半空中挥舞着,片刻,放下,搭在她肩膀上,老气横秋的,“那么,妈妈你和首相先生说过话吗?女士,我警告你,不许吹牛。”   这就是她的女儿。   “说过。”   话音刚落,尖叫声一拨一拨响起。   “秦多娜!”苏铃拉下脸。   妈妈只有在被惹恼时才会连名带姓叫她,多娜双手捂嘴,好的好的,妈妈,不大声嚷嚷。   这会儿,多娜心里激动得很,妈妈和首相先生说过话呢,这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到底妈妈和首相先生都说了什么话?她好奇得很。   “妈妈,首相先生都和您说过什么话?”松开手,毕恭毕敬问。   妈妈又瞪她。   “求您了,妈妈。”献上讨好眼神。   “你好”“早安”“节日快乐”“打扰了”“再见”这是妈妈口中首相先生和妈妈说的话。   多娜扳着手指头,来来回回数。   “才五句?!”瞪大眼睛。   妈妈点头,说这是从前犹他颂香经常会和她说的话,在多娜一再追问下,妈妈大发慈悲,补上一句“请转告深雪,我找过她。”   “请转告深雪,我找过她。”这句话像样一点,而且光听着,就感觉首相先生很爱女王。   “妈妈,首相先生一定很爱女王。”闭上眼睛,多娜想象着没当上首相前的首相先生围着还没有当上女王的女王转。   妈妈没回答,但这不妨碍多娜的思想在黑暗世界摸索找寻。   首相先生和女王一定像罗密欧和朱丽叶那般的要好,不,不不,这对没好结局。换下一对,首相先生和女王一定和小美人鱼邂逅王子一样浪漫,不行,这对也没好下场。   “总之,首相很爱女王就对了。”多娜激动说着。   然后——   “啪”的一声。   多娜睁开眼睛,眼前多了一叠剪报,妈妈看剪报的眼神布满忧愁。   尽是关于首相和女王剪报。   妈妈和她说“多娜,大人的世界很复杂。”   怎么个复杂法?瞅着妈妈。   “你觉得首相很爱女王?”妈妈问她。   那是当然,多娜点头。   找了几张印有首相和女王一起参加活动图片的剪报,妈妈指着图片说多娜你看。   多娜很认真地把图片看了又看,图片里首相和女王微笑注视着彼此,那种状态宛如世界就剩下他们两人。   好吧,女王也爱首相,就像首相爱女王一样。   只是,多娜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让她看这些图片?如听到她的心声,妈妈又挑了几张剪报,说多娜你再看。   还是女王和首相一起出现的图片,图片背景为公园。   植树节,首相和女王一起植树,衣着简单,也没跟着随从,咋看,还以为那是在履行校园活动的大学生。   “多娜,你看出了什么?”妈妈问到。   眼睛紧紧盯正在喝水穿灰色汗衫配牛仔裤的年轻男孩,以“嗯,嗯”回应妈妈的话。   “那你看出了什么吗?”   像刚嚼完糖果,以甜蜜的语气:“妈妈,首相先生不穿正装也好看,妈妈,我更喜欢首相穿成这样,我觉得要是有一天见到穿成这样子的首相先生,我一定不会紧张。”   可不是,穿灰色汗衫配牛仔裤的首相先生比穿正装的首相先生看着容易相处多了,像漫画里让人想亲近的学长形象。   “秦多娜!”   又,又!   “又怎么了,妈妈!”顿脚。   妈妈一脸恨铁不成钢,把两组照片一左一右摆好,大声说:“秦多娜,你不是说长大了吗,现在,证明你长大的机会来了。”   看来,妈妈还真是喝了不少,都扯到“长大”这个命题上了。   好吧,好吧。   多娜集中精神把两组照片仔仔细细,来来回回看了几遍。   渐渐,渐渐……   挠着后脑勺,多娜依稀间觉得有什么,可她又没有办法说出隐隐约约的那个“有什么”是指什么。   妈妈应该清楚知道的。   多娜抬起头。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瘦得太快了~心酸。   这个系列已经来到尾声了,下个系列就是我女王和首相的麻辣婚后了~【正主出场   我女王是外表清纯的大波妹~啊啊啊,被萌得一脸血【作者菌猥琐发育 第8章 女王的来信(08)   一左一右放在面前的照片,多娜无法说出其中问题来,但妈妈应该是清楚的。   抬起头。   “多娜,这组照片是由正面拍摄。”妈妈指着女王和首相相视笑的那组照片,“照片里的人知道他们正面对镜头。”   的确是。   这组照片的第一张两人眼睛都盯着镜头,经过几个分段定额,最后形成相视一笑的画面。   “而另外一组照片……”妈妈目光转向植树节的照片,说,“那组照片里的人不知道有人在拍他们。”   经妈妈这么一说,多娜有点明白了。   森林公园的那组照片角度看着变扭,一看就是旁人逮住当事人不注意时猛按快门,爸爸是记者,对拍摄基本常识多娜耳濡目染。   值得一提地是,但即使角度不好,首相先生还是一如既往英俊,多娜心里甜滋滋的,只是,这两组照片背后又藏着什么玄机呢?   注意力重新回到照片里。   “看。”妈妈指尖点在植树节第一张照片上。   照片里,女王和首相之间站位隔着好几人,首相在喝水,女王在整理头发,手整理头发,眼睛……眼睛却在看着首相先生,用一种特别特别专注的眼神。   女王看首相的眼神多娜熟悉得很,有时,妈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爸爸,这样的眼神也发生在爸爸看妈妈时。   “你看出什么?”妈妈问。   多娜低声说出:“女王在看首相先生。”   照片里有蓝天、有白云、有树木小草花朵,但那女人看那男人的瞬间定额却是照片里最为鲜明的印象。   “多娜,你再看。”顺着妈妈的手指,多娜看到第二张照片、第三张照片、第四张照片、第五张照片。   五张照片里,都是女王都在看首相,用第一张照片的那种眼神,而……而首相并没有在看女王,一次也没在看女王。   首相一次也没在看女王。   忽地,多娜心里不舒服了起来。   女王很漂亮,特别是第一张照片,翠绿色枝叶影子落在她白皙的面容上,乌黑的头发垂落于肩膀,像来自林中的仙子,让人想一亲芳泽。   几名和女王年龄差不多的女孩也被一起照进照片里,那几名女孩也是俏姐儿,可她们没女王漂亮,女王比那些女孩漂亮,也比那些女孩温柔。   第二张照片里,几名女孩围着首相先生,首相先生在和其中一名女孩微笑;第三张照片,首相和穿深色衬衫的青年给刚栽的树浇水;第四张照片,首相和几个年轻男女一起合照。   第五张照片首相身边没有人,他的眼睛望向天际,不远处,站着身材苗条的年轻女孩,年轻女孩在看着首相,都……都要看呆了都。   身材苗条的年轻女孩是女王。   那可是女王。   多娜忽然难过极了。   为什么难过?她也不清楚。   最后一张照片还是只有女王和首相两人,看清,多娜大大松下一口气。   虽然,最后一张照片首相还是没注意到女王,换言之,就是首相的眼睛还是没看女王,可,女王也没在看首相。   最后一张照片,女王看地上的一簇簇小黄花。   女王终于不看首相先生了,这极好。   把最后一张照片放在妈妈面前,说:“妈妈这张照片女王没在看首相先生。”   这会儿,多娜有点明白忽然间的不舒服感和难过是因为什么了,她觉得照片里女王一直在看首相,而首相一次也没看女王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也是让女王吃大亏的事情。   还好,最后一张照片,女王没看首相先生。   “不,多娜,你没看清楚。”妈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多娜把最后一张照片来来回回再看五遍,女王的眼睛还是紧盯绿草地上。   “妈妈?”心里有一些不耐烦了。   “她还是在看他。”妈妈垂下眼帘。   呃?   妈妈话中所指地是:女王还在看首相先生?   明明女王视线所落之处除了小草和花朵再无其他。   不,等等,在女王视线范围内除了小草和花朵之外,还有……还有一个男人的身影,身影主人是,是首相先生。   最后一张照片,女王虽然没看首相先生,但女王看地是首相先生的影子,所以,妈妈说了“她还在看他。”   烦死了,烦死了!   女王干嘛要一直盯着首相先生瞅,首相先生都不看她,她却一直在看他,她可是女王。   女王应该是骄傲的:拉倒吧,你不看我我也不看你。   还有,首相先生真是有点不识好歹,还有……还有,那么漂亮的女王站在面前,舍得不看吗?   就像她,即使首相先生存在于图片上,她还是不舍得眼睛从他身上离开。   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人呢?眼角不由自主往下弯,妈妈说和首相先生说过话,这让多娜觉得自己和照片里的人扯上了关系,心里美滋滋了起来。   “秦多娜?!”近在耳畔的一声。   捂住耳朵,上一秒她还因首相先生一直不看女王而耿耿于怀,这一秒……都怪照片里的那张漂亮面孔。   妈妈在把女王的来信和剪报收回保险箱,期间,看都不看她一眼。   显然,妈妈在生她气,也生首相先生的气。   要那不是首相先生的话,多娜也许会为讨妈妈欢心把看都不看女王的那男人骂个狗血淋头,可因为是首相先生她不舍得骂。   那要怎么办呢?   眼珠子一转,挡在妈妈面前,拍胸脯保证:“妈妈,现在女王看首相先生十眼,以后让首相先生看女王二十眼补回。”   妈妈因她的话停下手头动作。   “对,就这样!以后,让首相一直看一直看女王;而,我们美丽的女王以后就一直不看一直不看首相先生。妈妈,你看,这样一来就扯平了。不对,按照我之前的计算方法,女王应该赚到一倍的利润。”越说樾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多娜洋洋得意冲妈妈使了一个眼神。   女士,还不快夸我。   头顶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谢天谢地,妈妈不再板着一张脸了。   半杯酒过后,妈妈似乎赞同她的说法,手指把桌面敲得咚咚作响:“对!以后,让犹他家的小子一直看一直看深雪,而……深雪一直一直不看犹他家的小子。”   “对极了妈妈,那么漂亮的女王不看,现在首相大人绝对亏大了。”多娜继续说讨好妈妈的话,她还想从妈妈那里听一点关于首相先生的事情呢。   “就是,深雪可漂亮了。”   “可不是,女王是斯嘉丽那一挂的,不,女王比斯嘉丽还漂亮。”多娜脸凑到妈妈面前,“妈妈,你能再给我讲讲首相先生的事情吗?”   妈妈眯起眼睛,略作思考后,说:“那应该是一门心思想给自己父亲一个狠狠过肩摔的幼稚鬼。”   幼稚鬼?!   反对!多娜做出反对的手势,首相先生一点都不符合幼稚鬼这个形象,首相大人可优秀了。   “女士,收起你的偏见行为,别忘了你是一名局势评估员,现在你没体现出你的专业。”这是偶尔爸爸拿来和妈妈打情骂俏的话。   这话一看就勾起妈妈的甜蜜回忆,妈妈笑得很舒心。   “妈妈,给我讲首相先生的事情吧,求您了。”轻晃妈妈肩膀,撒娇,“就讲首相先生都干了哪些了不起的事情,妈妈,首相先生一定是特别特别优秀的人,对吧?”   片刻,妈妈从鼻腔哼出一声,嗯。   这是妈妈认可她的话呢。   妈妈不情不愿说出:犹他家长子的确有两下子。   才有两下子?多娜扁着嘴。   “是,是是,首相先生特别特别优秀。”妈妈叹了一口气,“作为一名戈兰人,妈妈也应该像其他戈兰人一样,对他心怀感激,并庆幸,我们拥有一位大杀四方的领袖。”   妈妈问她,多娜,你知道黄金高地吗?   妈妈口中的黄金高地多娜知道,不仅多娜知道,萨拉、萨拉的朋友都知道,被战争阴霾笼罩的孩子们早早就懂事了。   黄金高地并和黄金无任何关系。黄金高地之被称为“黄金高地”是因地处高处,再加上之地理优势于整个中东战略布局举足轻重。   总之,要是谁先能先占领黄金高地,谁拿下战争胜利的可能性就增大。   围绕着黄金高地归属权,戈兰、叙利亚、以色列三国展开了激烈争夺。   黄金高地最开始为戈兰所有,后戈兰迁徙往大洋洲,戈兰祖先的骨灰撒在黄金高地上,据国际考古机构文件表明,遗留于黄金高地的古文明可以证明其为戈兰所有。   戈兰忙着建国时期,叙利亚人曾短暂在黄金高地居住过,以色列军队在黄金高地也有过两年驻军经历。   海湾战争爆发,叙利亚,以色列分别向联合国递交黄金高地为自己国家领土的申请,但都被一一驳回。   以上是黄金高地的记载资料。   “多娜,现在,戈兰是黄金高地的拥有者。”妈妈说这话时语气骄傲极了。   近十年来,戈兰、以色列、叙利亚对黄金高地的领土权争夺进入了白热化,犹他颂香当选戈兰首相第一百天,黄金高地以一种迅不及掩耳之姿插上了戈兰国旗。   犹他颂香在就职百日述职会上宣称:黄金高地以一美元价格租给美国,未来十五年里,黄金高地将成为美国反导系统的试验基地。   此举惹来国际哗然。   军事评论家们集体抨击,犹他颂香对于黄金高地的处理方式是一次明目张胆的“抱大腿”行为。他们还在专栏洋洋洒洒撰文:仅一百天,戈兰的小年轻就暴露出从政经验不足的短板。   与此同时,叙利亚,以色列高举反对大旗,声称要对戈兰进行制裁,发动报复。   黄金高地插上戈兰国旗三天后,数架印有星条旗的军机降落于黄金高地,不出半日,被誉为戈兰的“精锐之师”戈兰共和卫队入驻黄金高地,以保卫国家领土为名。   至此,之前信誓旦旦要制裁、报复戈兰的以色列和叙利亚领导人绝口不再提黄金高地相关事情。国际军事评论专家也悄悄删除他们管犹他颂香为“戈兰小年轻”的文章。   世人眼中,把19.50平方公里面积的土地以一美元租给美国这不仅仅是一桩赔本买卖了,它还关乎一个国家的尊严。   “但是,今天,现在,飘扬在黄金高地的是戈兰国旗;不是叙利亚国旗,以色列国旗,守护那片领土的不是以色列士兵,叙利亚士兵,而是戈兰共和卫队。”妈妈一双眼眸泽泽发亮。   又是让人似懂非懂的话,但多娜能从妈妈那篇话语后捕捉到一个信息:让戈兰国旗飘扬在黄金高地上是首相先生的功劳。   她需要从妈妈那里确定这个讯息。   “妈妈,在这件事情上,首相先生做得很棒对吧?”   “是的,在这件事情上,犹他家的小子干得还不错。”   切,都激动成那样,还说干得不错,多娜给了妈妈一个白眼:“妈妈,您就不能换一个说法吗?”   “换一个说法?”   是的,是的,重重点头。   “换一个说法就是……”妈妈拉长声音,“戈兰的小年轻压根就是一个阴谋家。”   此说法更糟,这女人还真固执,又是幼稚鬼,又是阴谋家的。   “我说,阿姨,你就不能收起你的偏见吗?”多娜心里恼怒。   “阿姨?!”   “中年女人不是叫阿姨那应该叫什么?”鼓气,叉腰。   “秦多娜!” 第9章 何塞路一号(01)   整个土叙边境沉浸于黑暗和寂静之中,苏铃打开窗户,平原的夜风顺着窗框灌进,几个回合,把室内的酒精味稀释得一干二净。   今晚,她喝光了一瓶酒,还和深雪通了电话。   那瓶酒说不清是为和深雪通话而高兴;还是被多娜勾起的陈年往事而忧心忡忡。   忧心忡忡,为深雪。   那六张拍摄于森林公园的照片证实,深雪还是动心了,像昔日她口中说的那些“傻姑娘”一样。   从前,苏深雪管明里暗里钟情于犹他颂香的女孩称之为“傻姑娘”。   “傻姑娘”们不乏号称在零点几秒的时间里通过海报,通过电子屏幕等等等对犹他颂香一见钟情女孩们。   喜欢犹他颂香的女孩那么多,但犹他颂香就只有一个,得有多天真才会去争取“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的唯一概率。   以上是苏深雪对“傻姑娘”的诠释。   命运之神向来是顽童一枚,大手一挥,把这个唯一概率推到昔日信誓旦旦的人面前,但遗憾地是,就目前而言,此概率只达到“她喜欢他”这个条件。   那六张照片拍摄时间为今年植树节,苏深雪和犹他颂香一起参加公益活动,一名女学生偷偷用手机拍下它们,并把照片贴到个人社交平台上。   不到一分钟,这名女学生手机就响了,来电者为戈兰王室公关部。   也就眨眼间,这组照片在网络上难觅踪影,女学生的手机也被拿走了,手机再回到她手里时,女王和首相的相关照片被删除得干干净净。   女学生随手拍下的照片相信连苏深雪和犹他颂香都没看过,照片里所传达的讯息经历过爱情的人都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假如说,照片里首相也在看女王的话,相信这组照片会被大肆传播,大人们指着照片里的男女和自己孩子说“宝贝,你看,我们的女王和首相眼中只有彼此。”   “我们的女王和首相真心相爱,我相信我们也会和他们一样白头偕老。”即将步入结婚礼堂的男女怀揣憧憬。   旅途中,戈兰人和刚刚认识的友人娓娓诉说:“我们的女王和首相是充满梦幻的爱情童话,这个童话就发生在二十一世纪。”   二十一世纪的今天。   一些人不远万里来到戈兰,不仅仅为戈兰绝美的风光,也为女王和首相童话般的爱情。她和他念的学校、经常去的公园、爱光顾的餐厅,他们散步的小路被贴上以此相关的标签,成为旅游景点。   这就是那组植树节照片不能公开的原因。   把照片给苏铃地是她昔日好友,现为戈兰公关部高级职员,把照片给到她手上时千叮咛万嘱咐,这是一组不能外泄的照片。   想必,那位也看出一点端倪。   “别担心,首相先生聪明绝顶。”那位说。   这话大致意思是,聪明人不会干傻事的。   “我相信,戈兰的首相夫人会被很多女人所羡慕,因为首相先生对她忠贞不二。”那位还说。   这话苏铃信。   冲着犹他家族长子一直暗搓搓想给自己父亲一个过肩摔,他必然会成为一名忠贞不二的丈夫,不管其伴侣名叫苏深雪、还是海瑟薇儿、又或者是其他人选。   前任首相犹他颂轻也就是犹他颂香的父亲,对女人是出了名的博爱。   好听一点是博爱,难听一点的是滥情。   偏偏,博爱的犹他颂轻却遇上爱占牛角尖、信奉真爱的女人。   这女人就是犹他颂香的妈妈。   结婚周年纪念日,犹他颂香的妈妈用一块玻璃碎片结束了生命,犹他颂香是第一个发现妈妈死在浴缸的人。   那年,犹他颂香八岁。   妈妈举行葬礼当天,有人听到犹他颂香和其父说了这么一句话“从此以后,犹他颂轻就是我毕生的敌人。”   不管妻子死前,还是妻子死后,犹他颂轻都是八卦媒体的常客,绯闻对象从舞娘到友人妻子花样百出。   冲着犹他颂轻行径,犹他颂香怎么也会让自己成为一名对妻子忠心不二的丈夫,以此来反驳、嘲笑其父亲的荒唐行为:   嘿,老伙计,看,要做到对婚姻对妻子一心一意并不是难事,就别用那些花里胡哨的话来标榜自己是一个“大情圣”,你只是管不住自己的老二,就这么简单。   传言,因受不了“犹他颂香结婚了,但新娘不是我”这个事实所刺激,海瑟薇儿被强行勒令住进精神疾病中心。   期间,爱女心切的海瑟家族大当家几次恳求犹他颂香去见海瑟薇儿,均无果。   ——我现在结婚了,前女友已经成为一个过去式。   犹他颂香以这样的行动表达对妻子的忠诚。   但……忠诚不是爱,而苏深雪最缺乏的,就是爱。   为了那一丁点的爱,那孩子成为戈兰的女王。   叹着气,苏铃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前,看着她那陷入熟睡的孩子,小家伙在生她的气呢,小家伙认为她对她的首相先生存在偏见。   是偏见吗?也许是吧。   如果不是因为深雪,提起犹他颂香这个名字,苏铃想必也会像每一个戈兰人一样,对拥有这样优秀的首相而骄傲。   他的能力和他高大俊美的外形相比,无一丝落下风。   “我们的首相先生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存在。”这是大多数戈兰人的口头禅。   如犹他颂香去伦敦前夕留给戈兰人的话“再见时,我希望能成为你们的惊喜。”   再次出现在戈兰人视野中的犹他颂香,何止是惊喜。   犹他颂香离开戈兰那年,正是犹他颂轻政治生涯春风得意之时。   打着“让戈兰面向国际”口号上台的犹他颂轻兑现了就任承诺,与世无争风景如画的戈兰跃升成为热门的旅游国家;贴着戈兰标签的商品被放进各大都市的豪华商场货柜里;名校毕业的优秀人才怀揣梦想来到戈兰;投资商带着支票本一茬茬奔赴戈兰。   世行、世贸领导人多次在公共场合谈到戈兰高速发展的经济对全球经济的贡献。   然,犹他颂轻的“让戈兰面向国际”战略也带来了弊端。   宽松的移民政策让大量外来人口涌入戈兰,这些外来人口也间接暴露了戈兰薄弱的安保环节,抢劫、强.奸、枪击事件每年以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上升。   犹他颂轻担任首相的第八年,戈兰初春节,一名非裔移民带着从商店购买的枪和两百枚子弹来到戈兰东部一个湖畔小镇,对还在沉睡的小镇居民一阵狂轰乱扫,小镇八十七名居民无一幸免,这八十七名死者中有八名孩子两名孕妇。   太阳升起,这名非裔移民不慌不忙把倒在血泊中的死者一个个丢进素有戈兰最美湖泊之称的蓝湖。梳洗干净,静坐于湖畔,点上一根烟,再慢悠悠把他从商店购枪到子弹穿过最后一名死者头颅全过程传到自己个人社交网页上。   发生于这年初春清晨的枪击案被称为“蓝湖事件”。   “蓝湖事件”震惊世界。   经调查,更多细节被披露,引发八十七条人命惨案的凶犯是一名重度精神病患者,之前曾有向澳洲移民局递交移民申请被拒的记录。   就是这样一个人仅用四十天就拿到戈兰移民局批发的移民申请,更有,这名凶犯在作案十个小时前,曾在自己个人社交网详细罗列作案计划。   最最让人瞠目结舌地是:这名罪犯仅凭一张身份证就购买到枪和两百发子弹。   在戈兰,收藏枪是一件髦事,这也导致戈兰的枪.支泛滥,即使戈兰枪支管理法规定:一名成年人需持有枪支执照和精神健康证才能在商店合法购枪。   凶犯在购枪时,商店伙计也就象征性问了问有没有持枪执照和健康证,得到凶犯“有,但落在家里。”的回答,商店伙计连想也不想,直接让凶犯刷卡。   凶犯购枪的录像引爆了戈兰人的愤怒情绪,戈兰民众把矛头直指犹他颂轻和枪械制造商,是犹他颂轻面对恶化的戈兰治安时无动于衷和枪械制造商贪得无厌葬送了八十七条鲜活的生命。   一时之间,让犹他颂轻辞去首相一职和杜绝枪支不绝于耳。   “蓝湖事件”十天后。   犹他颂轻向戈兰民众承诺:给他六十天时间,他会说服枪械管理协会,让戈兰所有贩卖枪的商店关门,一旦没兑现这个承诺,他将辞去首相一职。   六十天后,枪械管理协会向戈兰国会递交了一份“反对禁止枪支文件”。   有半数以上的议员在这份“反对禁止枪支文件”投了支持票。   犹他颂轻黯然下台,戈兰首相一职由副首相暂时代理。   “蓝湖事件”百日哀悼会上,发生了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   枪支管理协会会长连同十几名议员手持象征和平的橄榄枝,对着直播电视镜头,共同宣称:即日起,他们会为“不让一枚金属弹壳落在戈兰领土上”而努力。   电视镜头记录了哀悼会上一张张写满不可思议表情的民众面孔。   在戈兰,百分之十四的税款来自于枪械收入,再加上茱莉亚家族和海瑟家族握有枪械制造的三分之一股权,因此,枪械管理协会在戈兰是一个独立的机构。   这个机构可以绕过首相直接和国会对话。   戈兰百分之十四的税款来自于枪械收入,可想而知,这中间利润得有多大,让这样的一个机构放弃巨大的利润?   这听起来像在做梦。   人们面面相顾中,枪支管理协会主席把一名站在靠后位置,身穿白色衬衫的年轻男子拉到中央位置。   “他说服了我、我们。”枪械管理协会主席指着那位年轻人说。   所有人目光齐齐被引向那位年轻男子。   当天,恰好有一名作家也出席了百日追悼会,这位作家在专栏如是描写了这名年轻男子:   高大挺拔是年轻男子给人们的第一印象,好身材,透着雪亮光泽的衬衫,加上利索的发型奠定了好感的基调,怀着好感去打量他的面孔,这真是一张不可思议的东方面孔,刀削般的俊美轮廓让你第一眼就认定他是天神之子的不二人选,在戈兰艳阳天下,那双眼眸所释放的明媚介于成年男子和漂亮男孩之间,被那样的一双眼睛所凝望,修女也怀春。   那位作家口中“让修女也会怀春”的年轻男子就是犹他颂香。   “蓝湖事件”百日哀悼会前三十天里,犹他颂香逐一拜访对“反对否定枪支法”投支持票的议员们。   这些议员后来接受采访时,有的说“他显然是有备而来,我稀里糊涂被他说服了”;有的说“那个年轻人以他的思路和洞察力让我重新对枪支的危害性质有了新的认识”;有的说“他做足了功课,我被他的诚意所打动。”   也有不乏这样说的议员:“那年轻人太烦了,天天到我家来帮忙修花园,再这样下去,我就会和我妻子反目成仇。”“为什么?”“还能为什么,那个年轻人太漂亮了,脸蛋漂亮,修起花园来有模有样,园艺是我妻子心头好,你懂我的意思吗?”   更有的说:“我得赶快打发他走,我的大女儿才十六岁,小女儿刚满十四,一个在念高中,一个即将成为高中生,再拖下去,那个天天找上门的漂亮小伙会让我两个孩子无心学业。”   是事实也好,是俏皮话也好,总之,犹他颂香成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女王就正式出场了,多娜和多娜妈妈就谢幕了,《女王的来信》这个系列真的很重要,等大家回头看就知道了和后面很多剧情串联着。【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写,我怕催剧情~ 第10章 何塞路一号(02)   议员们说的话是事实也好,是俏皮话也好,总之,犹他颂香成功了。   倒戈的议员们可以让犹他颂轻提倡的禁止枪支法稍占上风,但还有让人头疼的枪支管理协会,这些人既不是商人也非政客而是一些专业人员。   一旦枪支管理协会成员采取拖延政策,最后有可能不了了之。   让枪支管理协会主席支持《禁止枪支法案》源于一个插曲:一伙歹徒持枪抢劫超市,逃脱过程中这伙歹徒挟持了一辆校车,好巧不巧,校车里就有枪支管理协会主席两个外孙。谈判长达一百分钟无果,第二次谈判,犹他颂香出现了,这伙歹徒的头穿的是利物浦球衣,犹他颂香表明自己刚从伦敦求学归来,三言两语就谈到利物浦,从利物浦管理层到球星,再到红军以往的经典战役,头头是道,歹徒头目听得手舞足蹈,两人还来了一个利物浦球迷标志性击掌。   犹他颂香说服了以自己换车内的孩子,继而,犹他颂香拨通了利物浦当家球星的手机号。   偶像的鼓励,犹他颂香的策动,歹徒头目和同伙商量后缴械投降。   这起发生在戈兰首都繁华街头的持枪抢劫、劫持人质事件就以这样戏剧化的方式收场。   确信自己两个外孙毫发无损,枪支管理协会主席主动走向犹他颂香,好家伙,为和歹徒表达诚意,犹他颂香连防弹衣都没穿。   当晚,枪支管理协会主席在禁枪文件上签名。   戈兰的枪支文化由来已久,再加上利益纠葛,即使得到议员和枪支管理协会的支持,但要在短时间让作枪支生意的商店关门,绝非易事。   那个十月,犹他颂香和戈兰女王候选人之一苏深雪走上街头,号召人们主动交出枪支。   十月中旬,犹他颂香和苏深雪发起的“枪支换玫瑰”活动把这场禁枪宣传推向高潮,大街小巷,随处可以看到戈兰人从汽车后备箱抱出一捆捆枪支,他们把枪交到志愿者手上,再从孩子手中接过玫瑰。   这边“枪支换玫瑰”活动热火朝天,那边贩枪商店门可罗雀,十月最后一天,戈兰政府宣布缴纳的枪支数量突破五十万支。   眼见大势已去,茱莉亚家族和海瑟家族共同宣布他们将放弃枪支制造三分之一股权,以此表达支持戈兰的禁枪法。   十一月中旬,戈兰贩枪商店贴上“停止营业”标签,十一月中旬最后一个周五,枪支管理协解散,国会议员满员通过禁枪文件。   禁枪法即时生效。   当晚,民众在街头燃放烟花,以此来庆祝戈兰成功朝“从此以后,不会有一颗金属弹壳落在戈兰领土上”的美好愿望迈出第一步。   烟花点燃戈兰夜空,不少人目睹到两个熟悉的身影,犹他颂香和苏深雪。   犹他颂香和苏深雪旁若无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犹他颂香和苏深雪拥抱在一起的照片让戈兰人为八十七条生命离世叹息时,也庆幸,从此以后,他们远离枪声。   “那是两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年轻人。”人们这么评价犹他颂香和苏深雪。   十一月末,一部记录戈兰十月“枪支换玫瑰”活动短片成为这年网站点击率最高的视频,这部短片在国际上也引起不小的水花。   次年,苏深雪成为戈兰女王;同年,犹他颂香高票当选戈兰首相。   戈兰年轻的女王一度成为国际互联网上的热词。   二十一世纪,这样集美丽典雅亲和一身的年轻女王不引发关注都难,部分外国政要造访戈兰前还特地准备了给女王的礼物,外国政要家眷也会把和戈兰女王一起散步,看表演,下午茶的照片贴到个人社交网上,配文称是莫大的荣幸。   年轻的戈兰女王每次出席公共场合都会在互联网上引发热议,从穿着服装到发型,再到佩戴饰物。   苏铃也和诸多喜爱戈兰女王,把戈兰女王当成榜样的女孩们一样,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比起那些女孩,苏铃心中多了一份骄傲:那是我的学生。   昔日刻板沉默的小姑娘蜕变成光芒万丈的璀璨之星。   熟睡中小女孩的梦呓打断了苏铃的思路,耳朵凑近去听,哭笑不得。   多娜在做着和犹他颂香见面的美梦呢,那声“首相先生”羞羞答答的。   “首相先生,请问,我现在是在做梦吗?”   是的,你在做梦。   “首相先生,您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您?您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好吧,犹他颂香的确长得好看。   长得好,还有能力。   二十四岁的首相这很难让人信服,暗地里抱着“政治可不是走T台秀,光有好脸蛋好身板就可以了,小子,很快你就会出糗。”的心态大有人在。   但,事与愿违。   犹他颂香上任一周年民意支持度为百分之七十九,比他刚上任时飙涨十六个百分点,由此可见犹他颂香过去一年干地都是漂亮事。   年轻经验不足的短板没在这个二十四的年轻人身上发生过;而特属于年轻人的活力精力果敢远见均被犹他颂香发挥得淋漓尽致。   光是让黄金高地插上戈兰国旗就足以让犹他颂香在戈兰名留千古。   非官方性质的公共场合上,犹他颂香一再强调“我和你们身边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没什么两样。”   这话没错,犹他颂香的确和时下年轻人一样。   比如,他有两个社交账号,一个为官方账号,一个为私人账号,这两个社交账号发布的内容很难让人判断来自于同一个人。   官方账号给人感觉这是一个有理想很有原则的大人物;而私人账号发布的讯息给以人感觉这是刚离开校园的年轻人:对天气发点牢骚,感叹生活不易,道路拥堵;也赞美食物歌颂通讯便利,为自己能顺利混进图书馆安静看一个钟头的书洋洋得意,某次,还埋怨某人煎个蛋都不会。   嗯,这个某人说地就是家里那位,“家里那位”指的是谁看客们心知肚明。   这应该是犹他颂香唯一一次在个人空间提及到苏深雪。   婚后的犹他颂香和苏深雪低调得让人以为:戈兰的女王是戈兰的女王;戈兰的首相就是戈兰的首相,无任何交集。   犹他颂香上任后几次出访均为他一个人,有记者针对这个现象提问:“怎么不携带首相夫人出访?”   “如果你稍微了解一下,就知道戈兰女王是一份不好干的工作,二十四小时在线,无轮班制度。以及!”犹他颂香加重语气强调,“首先,她是戈兰女王;其次,她才是首相夫人,先生,麻烦以后不要问此类问题,这有点伤害到我的自尊心。”   这回答看似无懈可击,你看,维多利亚女王一直呆在白金汉宫里,可是,维多利亚女王不是首相夫人。   真头疼。   秦多娜的梦话也让人头疼,瞧瞧,那副欲语还休的小模样还真让人以为小家伙在和心上人见面。   “首相先生,我……我……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这分明是要告白的语气。   我说,秦多娜,那是深雪的丈夫,不仅是深雪的丈夫,还是……还是深雪的爱人,是深雪的爱人,但不是爱深雪的人,苏铃内心黯然。   “首相先生,您能把耳朵凑近来一点吗?”嘴里唠叨着,手在空中抓着。   苏铃成了倾听秦多娜秘密的“首相先生”   被动把耳朵贴在秦多娜嘴角处:“首相先生……,我要告诉你的秘密是……女王她一直在看你,首相先生,她可是女王,女王……看了你这么多眼,你……你就……就不能看她一眼吗?不然,不然女王就太丢脸了。我……我要是看一个男孩子那么多眼,那男孩要都不看我的话……我想我会很难过,之后……因为太难过,就不再去看那个男孩。”   秦多娜断断续续的话让苏铃发起呆来,直到耳畔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小家伙和她的首相先生说完秘密后,呼呼大睡。   黯然垂眼。   她的小丫头长大后就会明白:成人世界男女之爱不是你看他\她几眼,无数眼就能换来她\他的爱的。   次日,土耳其外交部发布新闻:戈兰首相将在三月中旬访问土耳其,成为首位访问土耳其的戈兰领导人。   此新闻传到土叙边境为下午五点左右时间,咋闻戈兰首相三月将到访土耳其,秦多娜别提多高兴了,飞奔到衣柜前,嚷嚷说要挑最漂亮的衣服。   “挑最漂亮的衣服要做什么呢?”苏铃问。   “当然是穿着去见首相先生。”   苏铃抚额,抱起身体都要钻进衣柜里的小家伙:“还漂亮衣服?即使这个国家总统的千金也不见得能见到犹他家的小子。”   “妈妈,是首相先生!”秦多娜气呼呼挥舞双手,片刻,颓然放下,“妈妈,你说的对首相先生不可能到这个地方来,这地方太乱了。”   嗯,还不至于太笨。   在土方宣布犹他颂香即将访问土耳其不久后,戈兰外交部也公开了戈兰首相三月的出访计划:在十四天时间里,戈兰首相将分别访问俄罗斯、芬兰、挪威、丹麦、土耳其五个国家。   戈兰外交部管此次出访五国为“春季出访。”   很快,俄罗斯外交部也表达欢迎,并荣幸成为戈兰首相“春季出访”首个访问国家。   不到十分钟,犹他颂香就在个人社交网上贴出求学阶段,到俄罗斯旅游被友人推进刚融雪的贝加尔湖时的窘态,配上文字:尊敬的总统先生,您是一名冬游爱好者,但显然,我不是。   不到五分钟,俄外交部转发这条信息,并让戈兰的小年轻不需要担心,冬游没在这次外交活动行列上。   戈兰首相和俄外交部的互动很快成为国际时讯,参与讨论的不乏平时不关注国际时讯的网友。   像某位资深时局评论专家说的那样:戈兰年轻的首相正在以他的方式让政治变得有趣起来,未来,会有更多人去模仿这种外交风格。   的确,就像那位评论家说的,戈兰的小年轻以他的方式让政治变得有趣起来。   上月,犹他颂香高票当选季度“最具好感度的政治名人”,大部分人在接受采访时直言:是通过犹他颂香才知道戈兰这个国家。   犹他颂香把戈兰带到一个新的领域,苏铃得承认。   两月前,戴高乐机场,一名旅客在看到她的护照说戈兰我知道,那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另外一名旅客也宣称把戈兰定为下一个旅行目的地。   作为一名戈兰人,也许她应该放下偏见,打从心里对犹他家的小子……   苏铃拍了拍头。   是首相先生。   作为一名戈兰人,她也许应该和其他人一样打从心里为犹他颂香感到骄傲。   不,是首相先生。   距离二零一三年还有十个小时,苏铃敲响了萨拉家的门。   贴着土耳其外交部标签,盖戈兰王室印章的包裹由经多娜的手,交到萨拉的弟弟手里。   是萨拉弟弟亲手打开的包裹。   包裹不仅放着伊布的签名真品球衣,还有小段伊布给萨拉弟弟的鼓励视频,以及戈兰女王写的祝福卡片。   苏铃离开萨拉家时,那孩子正在妈妈怀里哭泣,萨拉的妈妈说那是喜悦的泪水,萨拉的爸爸更是激动得语无伦次,说有了女王的祝福,他相信他的孩子会没事。   萨拉坚称要送她们。   两个未满十岁的孩子,涨红着两张脸,卡片上玫瑰图腾的金色印章,还有带着香气的文字,那是来自于万里之外,来自于女王。   是女王亲手写的字,是女王亲手盖上的印章。   戈兰的女王!   两个孩子大声尖叫,一望无际的平原成为她们撒欢的场所,一会儿多娜在前萨拉在后,一会儿萨拉在前多娜在后,两抹小小的身影在平原上欢呼追逐。   地平线,几间平房露出半边露台,少年们在露台放烟火庆祝即将到来的新年。   这里和戈兰有十个小时时差,苏铃想,这会儿,戈兰人想必集聚在鹅城中央广场上,等待他们的女王身影出现在屏幕上,现场发布新年祝福。   脸朝戈兰的方向,手扬到最高处,冲着天际,苏铃高喊:   深雪,新年快乐。   两个孩子响应了她的新年寄语,把手圈在嘴角处:   女王,新年快乐!   戈兰,鹅城。   十、九、八、七……   震耳欲聋的倒计时声似要冲破城墙,掀翻屋顶。   苏深雪站在窗前,窗外是中央广场。 第11章 何塞路一号(03)   戈兰,鹅城。   距离二零一三还有十秒。   中央广场,有近十万人来到这个面积六万平方米的场地参与新年倒计时活动,近十万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   十、九、八、七……   震耳欲聋的倒计时声似要冲破城墙,掀翻屋顶。   苏深雪站在窗前,窗外是中央广场。   放眼望去,黑压压都是人,他们挥舞着荧光棒,广场正方墙巨大的液晶屏幕上,一个个阿拉伯数字宛如天外飞仙。   人们的口型跟随液晶屏的阿拉伯数字:   三、二、一。   “嘭——”一声,绚烂的烟花冲向戈兰夜空。   人们拥抱在一起。   苏深雪闭上眼睛。   妈妈,生日快乐。   去年这个时候,你在澳大利亚,你的朋友们在满天繁星的大露台为你举办一个小型生日派对,其实,你心里不怎么愿意,不知何时开始,你排斥过生日,因为你又老了一岁,你嘴里说着谢谢,心里却数落这些家伙尽是不安好心之辈,甲是“你,心里乐呵吧,我就爱看乔安娜的脸一年比一年老”;乙则“你,眼里写着呢,乔安娜,我飞了十几个小时就为了见证你老了一岁。”;丙君“还有你,要我怎么说你呢……”   很遗憾,妈妈,那时,我没能亲自送上生日祝福。   妈妈,生日快乐。   今年,我也不在你身边,妈妈你也看到了,我稀里糊涂得到一个工作岗位,据说这是一个人人羡慕的工作岗位,虽然,皇冠很美丽,但……但,妈妈,它有点重,而且,越来越重了,重得都快要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   停,停!   苏深雪,这是妈妈的生日,你在妈妈生日时和她发牢骚,这像话吗?   是不像话。   那么,妈妈,让我来猜猜,今年你在什么地方庆祝你来到世界的这天呢?是在那不勒斯吗?   那不勒斯,那真是好地方。   我小时候和你在那里吃了一个番茄披萨,现在,我依然记那股浓烈的番茄味,说番茄是刚从园子里摘来的我都信,那也是妈妈你唯一一次带我出的远门。   哦,妈妈,我这不是在抱怨你什么。   真的不是。   回到我们刚刚的话题吧。   妈妈,我猜你现在正在那不勒斯的某个餐厅里喝小酒,喝着喝着你就感觉到不对劲,回酒店路上,你和计程车司机埋怨你的朋友都是一群过河拆桥的家伙,这群家伙没少从你身上捞到好处。   打开酒店房间门,你被忽如其来的状况给吓了一跳,一堆人,整瓶香槟往你头上倒“乔安娜,生日快乐。”什么生日快乐,这群不安好心的家伙又来了,不良少女乔安娜又老一岁了。   不良少女乔安娜,生日快乐。   很可惜,今年我又不能在你身边,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走不开,虽然,之前我不下十次想过,从这里溜走坐上时空机,去到你身边,当一个落跑的女王。   但,那也是想想而已。   妈妈,你知道的,我胆子不大。   所以……我没能实现那些我特别想干的事情,一件也没有。   妈妈,你现在好吗?深海让你寂寞了吗?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来。”苏深雪睁开眼睛。   窗外,绚烂的烟火把夜空照射得宛如白昼,液晶屏幕正即时播放鹅城的新年灯光秀,四组航拍镜头从空中俯瞰,还原了整个城市的面貌。   鹅城,顾名思义,它的轮廓在夜空中宛如一只天鹅。   整个城市被调成戈兰国旗的红蓝绿三色,一条银色丝带把这红蓝绿一分为二,银色丝带是圣何塞街。   何塞街是戈兰最具代表性的街道,它把戈兰的政治、经济、历史集合在了一起。   何塞街最南端是女王的寝宫何塞宫,最北端是首相办公室何塞路一号,横在何塞宫和何塞路一号是商场广场公园博物馆。   何塞街南北两端相隔9.8英里。   自从女王和首相结婚后,这9.8英里就成为戈兰民众调侃的对象,公共交通工具上,最常听到地是:“我比我们的首相先生幸福一点点,我闹钟刚响,首相先生却已经在上班路上。”   这话大致是指,假如首相在何塞宫过夜,那么他就需要比住在何塞街的上班族们早起半个钟头。   何塞街是戈兰交通最繁忙的街道,9.8英里、算上红绿灯、外加堵车怎么也得花上一个半小时时间。   虽然,何塞街设有首相专用车道,但从犹他颂香担任首相后,很少有人在专用车道上见到首相专车。   是不是首相先生不常在圣何塞宫过夜?   “不,没有的事情,那家伙还不习惯那一套。”犹他颂香的一位朋友回应。   随着航拍镜头逐渐拉近,何塞街商场巨幅广告标语清晰可见,何塞宫和何塞路一号一南一北遥遥相望。   苏深雪目光落在何塞街北端建筑群上。   那是戈兰的政治中心,国会挨着市政厅,市政厅挨着国家博物馆,和国家博物馆隔着一条街就是何塞路一号。   何塞路一号占地一千六百坪,这一千六百坪就数图书馆最占位置。   图书馆身后有一栋独立式三层复合楼,那是犹他颂香日常居住的地方,碰到他没出差,她一个月至少有两晚得住在那里。   这两晚是他们婚前协议之一。   彼时,她还对于这样一个协议感到莫名其妙,他目光在她身上游离,似笑非笑“深雪,男人和女人结婚都逃不了生儿育女。”回过神,背身对他,玫瑰烛台上,火光明明灭灭,灯影把她和他叠在一起,她一副往他怀里躲的样子。   “深雪。”轻柔不乏严肃的女性嗓音在距离她一步之遥所在响起。   苏深雪触了触脸颊,目光窗外收回,站直,缓缓回身,她的样子投递在落地镜上。   落地镜里的年轻女子从仪态到脸部表情和立于广场中央的巨幅女性肖像无比吻合。   苏深雪凝视镜子里穿纯白色礼服的年轻女子。   那是戈兰的女王。   戈兰女王之后,才是苏深雪。   这个国家人民需要爱护的是,镜子里肖像里的那个苏深雪。   站在距离她一步之遥处的高个女人叫克里斯蒂,何塞宫一百零六把钥匙的掌管者。   克里斯蒂今年四十八岁,生于戈兰长在西班牙,她二十岁到三十岁间一直为西班牙王室服务,三十一岁她拒绝西班牙王室的挽留,回到戈兰,成为何塞宫高级管事之一。   四十五岁时,克里斯蒂拿到管理何塞宫一百零六把钥匙的权限。   拥有一百零六把钥匙的管理权相当于一个大家族的管家,克里斯丁也是何塞宫一千两百人中唯一拥有女王投票权。   现在,苏深雪能冠着戈兰女王头衔站在这块地板上,还得多亏克里斯蒂扳平的一票,而真正把她推到女王座位的是犹他家族最后的投票。   当天,金色穹顶之下,犹他颂香以微笑注目。   在犹他颂香的微笑中,苏深雪从主教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无数礼花降落在她头上。   讶异,也不讶异。   当天,苏深雪以“戈兰新任女王”的身份和一双双伸至面前的手握在一起,平静的语气一遍遍说着谢谢。   最后,来到她面前的是犹他颂香。   “深雪,你做到了,一如我想象中那样。”他是这么和她说的,语气温柔,眼波脉脉,宛如她和他曾共过甘苦,经历炼狱。   但不是的,真相是苏家长女比海瑟家的长女更识大体,更听话。   如果可以……如果可以的话,她更愿意当海瑟家的长女,这个意愿从开始的迷迷糊糊到现在的逐渐清晰。   为什么呢,苏深雪其实也不知道。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广场,乐队在奏戈兰国歌。   奏完国歌,就是女王的新年寄语了。   戈兰国歌长四分十三秒,从这个房间走到女王阳台需要三分钟,留给她的时间还有一分钟左右。   这一分钟里,她有一个任务:戴上玫瑰皇冠。   玫瑰皇冠也是女王皇冠。   提起玫瑰皇冠,每个戈兰人都心怀虔诚,娓娓道来:它诞生于1849,皇冠有二十个缕空拱门,每一个缕空拱门对应一朵用一百颗粉色钻石打造的玫瑰,戴在头上随着步伐走动,钻石光芒在气流下推动下,二十朵玫瑰层层叠叠,栩栩如生。   的确,它很美,但它太重了。   它的重量都已经达到可以影响一个人的脸部表情,不仅这样,她还得提心吊胆它从头上掉落,即使克里斯蒂一再保证,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但苏深雪还是觉得它随时随地会从头上滑落。   庆幸地是,需要戴上它的时刻也不多。   现在,玫瑰皇冠就放在精美的托盘上,捧托盘的女人叫何晶晶,今年三十岁,之前是她的伴读,现在是她的私人秘书。   为了何晶晶,苏深雪和克里斯蒂翻脸过。   克里斯蒂不建议她把何晶晶留在身边,原因是何晶晶资质不够,她据理力争,无果后,她和克里斯蒂说“代替转告,去你的资质不够。”苏深雪比谁都清楚,克里斯蒂将把她的话带到谁面前。   不久之后,何晶晶搬进何塞宫,何晶晶通过了考核,成为她的私人秘书。   现在,想来想去,让何晶晶留在身边是苏深雪唯一争取坚持的,她太需要一个静静呆在自己身边的人了,即使不能告知其心里话,但心里知道这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这就足够了,就像苏铃老师。   老师,我现在已经二十六岁了。   苏深雪坐在化妆座椅上,审视镜里的自己。   那像一张二十六岁的面孔吗?   每月,她都会在“女王邮箱”活动中抽取一名观众到何塞宫来做客。   他们大多数都是年轻人,这些年轻人不乏有口无遮拦者,若干总是不厌其烦告诉她“女王,你看起来比肖像更年轻,不,你现在就很年轻,我是说,你看起来很小的样子,老实说,你要是换上T恤牛仔裤到成人商店去,肯定会被要求提供身份证看看你成年了没有。”   上月,一名塞维利亚来的姑娘还说她看着和她刚上大一的妹妹年纪差不多。这话意思是她不像二十六岁的人。   那么,二十六岁的人应该要什么样的一副样子呢?   说也奇怪,苏深雪一直觉得镜子里的那张脸似乎还停留在她二十岁时期的模样。   二十岁时的她一米六|四身高,体重五十二公斤,现在,她的体重下降到四十七公斤。   身体是瘦下来了,但那张脸却还是二十岁时期,稍一鼓气,就会让摄影师皱起眉头,原因是不上镜。   “你一鼓气,呈现给观众的印象是戈兰的女王是一百五十磅的胖妞。”何塞宫首席摄影师大皱其眉。   为什么脸一直瘦不下来呢?   苏深雪也觉得很无奈。   正在给她戴玫瑰皇冠地是她的造型指导,克里斯蒂一张脸和平日无二,化妆室一左一右站着两名高级助理,也是……扑克牌表情。   一切无趣得很。   苏深雪目光回到镜子里。   不管怎么样,镜子里的人总归来到二十六岁,老师,我在变老,老师,你看,我的生活和以前一样无趣……   “深雪,深雪。”低黯的男性嗓音忽如其来,被送至耳畔。   指尖一抖。   作者有话要说:  大美妞们,明晚那章不能养肥哟~   PS:要是觉得剧情慢的妞可以考虑养肥~峦帼一年写一本,为了这一年写一本准备了很多,也不想有遗憾,想按照自己的想法节奏写,所以才开头说的【存稿箱很肥】 第12章 何塞路一号(04)   苏深雪目光重新回到镜子里。   不管怎么样,镜子里的人总归来到了二十六岁,老师,我在变老;老师,你看,我的生活和以前一样无趣……   “深雪,深雪。”低黯的男性嗓音忽如其来,被送至耳畔。   指尖一抖。   “深雪,看着我。”那嗓音在耳畔道着。   一股气流从脚尖快速窜到心间,一颗心骤然被提起,拽紧。   以手掌心抵住座椅棱角,以此来提醒自己,现在不是那个深夜,但他一直在她耳畔“深雪,深雪”一声声带着灼灼气息。   “深雪。”   “嗯。”   “看着我,深雪。”   “好,好。”眼睛在黑暗中找寻,焦灼找寻着,他是怎么了,一双手急于想去抚慰,温柔的触摸会不会让他好点。   “深雪。”   “嗯。”   终于,手找到他,牢牢抱住他,像山企图去环抱大地,鱼儿徒劳想把海洋搂于怀中。   “深雪,你要看住我。”黯沉的声线附带浓浓酒精味,带着孩童般固执。   “好,好。”   “深雪,你要看住我,不要让我变成另外一个人。”咋听,是特属他平日里私底下时的□□,细细听,可以窥见丝丝恐慌。   “嗯。”轻轻应答着。   “深雪,深雪。”   “在呢,在呢。”慌忙回应。   他一个反手,她陷落于他怀里,环住她的力道大得让她呲牙咧嘴。   “看住我,不要让我变成另外一个人。”他在她耳畔唠叨着。   她是知道的,他口中“另外一个人”指得是谁。   当她和他还年少时,午夜电影院,银幕上,从女人手腕上淌出的红色液体染红了浴缸,银幕下,少年面容苍白,眼睛和身体呈现出一种静止的状态,在银幕一闪一闪的红色光影下宛如一具夜行生物,她吓坏了,低声叫了声“颂香。”置若罔闻,她轻触他手,下一秒,他倒在她怀里。   电影散场,异国的冬季,天空飘着雪花。   走在街上,他脸色比落在她大衣上的雪还要白,从街头到街尾,她忙个不停;一会儿递上热饮;一会儿用自己的手大力搓着他的脸;一会儿把自己围巾一圈圈缠在他颈部上。她看不惯他那样子,她怎么也得想出法子让他的脸色稍微好点。   到了他公寓门口,她的法子都没见效,他看也没看她一眼,留下她独自看着关闭的公寓门发呆。   犹他家长子可真傲慢啊,有这样邀请女孩看电影的吗?她还围上红色围巾,耳套手套也是红色的,一身行头现在就只剩下手套,她把耳套和围巾都给了他,都不说一声谢谢吗?   次日,传来他住进医院的消息,她偷偷去看他,隔着明净的玻璃,在日光满满的所在,他还是……还是像昨晚那个样子。   犹他颂香一点也不像犹他颂香,绕原路离开。   再见面,已是春季。   树影斑驳的小径,他微笑朝她走来,就像昨晚刚见过面,接过她书包。   他往前走,她站于长满嫩芽的枝桠下发呆,“苏深雪,还不快走”风里传来他的声音,右脚不听使唤往他的方向延伸,庆幸地是,左脚是听从理智的。   “苏深雪,快点。”他头也不回,影子落在银色碎石铺成的街道上,修长飘逸,左脚也开始不听使唤,变成左右一致,走向他。   很快,两人影子并行,他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说:苏深雪,你好像变漂亮了。   “苏深雪,你好像变漂亮了。”这话导致于她回到家里对着镜子瞅了又瞅。   后来,苏深雪知道了那场午夜电影,银幕上任凭鲜血染红浴缸的女人对于犹他颂香意味着什么。   “是噩梦,是无穷无尽的噩梦。”竞选戈兰首相前夜,酩酊大醉时,他说。   一双眼眸被酒精左右,愤怒,绝望。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犹他颂香不像犹他颂香的时候。   无穷无尽的噩梦衍生于他八岁那年。   刚年满八岁的孩子,兜里放着满分的俄语测试卷,测试卷还有老师的正面点评,妈妈从小在俄罗斯长大,对俄语有很深的情感。   而他,对俄语无任何兴趣,但为了妈妈,他还是学习了这门语言。   测试卷叠得整整齐齐,满怀欣喜,想和妈妈分享,打开卧室门。   午后,周遭安静得离奇,在某种诡异气氛下,踩在地毯上的脚步能有多轻就有多轻。   “滴答,滴答”从浴室传来声响,打开浴室门——   那时年幼,不晓得自己眼见的一切代表什么?   那躺在浴缸里双目紧闭的女人穿着妈妈的衣服,看起来像妈妈又不像妈妈;从那女人手腕上淌出的红色血液染红浴缸的水。   世界是静止的,唯有从浴缸渗出的水在动,在沿着地板爬行,爬行至他脚下,把他白色的鞋染成淡红色。   往前迈出的脚步前所未闻的沉重,每一步都走得特别困难,但终究,还是把他带到那个像妈妈又不像妈妈的女人面前。   浴缸很大,浴缸沿及到他腰间,不需要弯腰,仅伸出手就触到浴缸的水,冷极了。   再去触那女人的面孔,比浴缸的水还冷。   不,那一定不是妈妈。   离开浴室,跑回妈妈卧室,妈妈不在,忽发奇想,妈妈一定躲在衣柜里,躲在抽屉里,躲在大衣里,躲在床底下,妈妈唯一不会躲的地方就是浴室,他开始满屋找寻妈妈。   门外,有很多声音,而他一直徒劳想把妈妈从卧室的任意一个角落找出,最后,就只剩下那个大花瓶,搬来一把椅子,疯狂的找寻耗去他大量体力,他没能爬上椅子,一头栽倒在地板上,噩梦开始了。   酩酊大醉的夜晚,他和她讲了一个八岁孩子的故事。   那孩子,首次知道死亡的温度。   那个孩子,一直坚信妈妈躲在大花瓶里,而她呢,也和他讲了一个故事,像他坚信妈妈躲在大花瓶里;她也坚信妈妈是深海里的一条鱼儿。   他口中的“另外一个人”是让一个八岁孩子没能把满分的测试卷交到妈妈手里的缔造者。   在其妻自杀的新闻充斥鹅城大街小巷时,犹他颂轻正躺在刚过完十八岁生日的女孩床上呼呼大睡。   女孩是妻子的侄女。   孩子的爸爸和侄女,一生活在虚假光环中的女人用一块玻璃碎片解脱了自己。   “颂香,永远不要成为像你爸爸那样的人。”这是最后女人留给自己孩子的遗言。   岁月流逝,“永远不要成为像你爸爸那样的人”变成犹他颂香的桎梏。   初初长成少年,总是会有人和他说“你长得像你爸爸,长大后一定会有很多姑娘排队等着和你约会。”;后来,他们和他说“你和首相先生一样是非常优秀的人。”   再后来,他取代自己的父亲,偶尔,还是有人和他说“在首相先生身上,我看到您父亲年轻时的卓越身姿。”   他微笑和他们道谢,但私底下“这些人蠢得无可救药”他大声咒骂那些人,语气愤恨,焦灼,不安。   又有人说在首相先生身上看到其父年轻时的卓越身姿。   “是的,是的,那些人无可救药。”她回应他,语气讨喜。   “深雪,苏深雪。”   “在呢,在呢。”闭着眼睛,用嘴唇亲吻他,鬓角,衣领,下颚,每亲吻一次就会说一些连她也觉得莫名其妙的傻话“不会的,我不会让你变成另外一个人。”“谁要敢把你变成另外一个人,我就找他去拼命。”“你不要觉得我这话是在敷衍,不要忘了,我妈妈是不良少女乔安娜。要是谁敢把你变成另外一个人,我真会找他拼命。”   “看到了没?我高跟鞋鞋跟够细了吧?我就先用这个招待他,要是他还不死心的话,我……我就……我就咬他。谁说我不敢咬?当然,那是无奈之举,但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咬他的,怕了吧,坏蛋,快滚开,看到没有?我和我妈妈一样凶悍。”   听,话说得多傻。   但是呢,他混乱的气息趋向平稳,心里高兴得不得了。   一高兴,心就飘。   “颂香,我在呢,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变成另外一个人,以戈兰女王的名义。”“谁也不会把你变成另外一个人。”“颂香,不需要担心,假如……假如当真有那么一天到来的话……”   暗沉的夜色里,一个声音在心里反反复复问:假如当真那天到来的话,苏深雪,你要拿什么去看住他?   想啊想啊,想了很久。   活到今天,苏深雪拥有的少得可怜,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灵魂了,潜藏于内心深处,深深烙印着“苏深雪”三个字,最纯粹的、最真挚的、唯有它了。   夜深人静,会叫嚣,会呐喊,会扬帆起航。   脸深深埋在他的怀里,低低说。   “假如当真那天到来的话,交出灵魂,也是可以的。”   交出它,到那时,苏深雪当真就一无所有了,所以,颂香,它拥有足够的能力去牢牢抓住你,不让你变成另外一个人。   “这样可以了吗?”唇轻轻贴在他心上位置。   那里,安静了。   他以臂膀环抱他。   很安静。   安静地承受他的指尖轻触她鬓角处柔柔软软的毛发,有一下没一下,逐渐,节奏加快,节奏一加快呢,她就开始躲避,有点痒来着,真的有点痒,不要伸到那里,她越躲他就越来劲,扬起嘴角,细细碎碎笑声就溢出,笑着低低叫颂香,别,别闹,床就那么大,她能躲到哪里去?最终,被动躲进他怀里,极致时他又在她耳畔频频叮嘱“深雪,看住我,你得看住我,不要让我变成另外一个人。”   会的,会的,颂香,我会看住你的。   无处不在的光取代了黑压压的夜帘,周遭一切事物以一种无比清晰的状态呈现。   属于暗夜里头褶皱的衬衫、被撕坏的丝袜,、床头柜跌落碎掉的小物件在房间难觅踪影,鞋平躺放于他们落脚处,衣服,她的他的整整齐齐挂在衣架,四斗柜上,沾着露珠的非洲菊取代了昨晚的火百合。有人在天亮之际完成了这些。   他背对床在穿衬衫,动作干脆利索,似乎,昨晚喝醉的人是她,放任自己的眼睛,直至他穿好衬衫,直至他回过头来。   为什么皱眉呢?为什么要皱眉呢?   虽说那张面孔皱起眉头时也是要命的好看,可她还是不喜欢看他皱眉的样子,天气很好,她想他舒展眉头,如果……如果再来一句早安那就更好了。   “深雪,早安。”在这样的好天气里,这样的一句问候语从他口中说出,可以媲美诗章。   似听到她心里话,他的脸朝她靠近,淡淡的剃须水味如发酵的啤酒花。   不知道怎得,一颗心砰砰跳。   “深雪。”   眼睛对着眼睛,她想应答,但口干舌燥的,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深雪,你现在的样子有点像圣诞节前夜带上帐篷在何塞路一号门前露营的傻姑娘。”从语气乃至声线都像旋律音符,导致于她“啊”出声音来。   心里迷迷糊糊想着,怎么不是“深雪,早安。”还有,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深雪。”   “啊?”   怎么眉头皱得更紧了?不是让舒展眉头来着吗?手先于她的思想伸出,指尖即将触及他眉头时,在那束冷冷视线下,宛如遭遇冰封。   沉沉夜色里,傻话变成了痴人的梦呓。   她的模样映在他瞳孔里,还有点像他刚刚口中的:圣诞节前夜带着帐篷在何塞路一号露营的傻姑娘。 第13章 何塞路一号(05)   沉沉夜色里,傻话变成痴人的梦呓。   她的模样映在他瞳孔里,还有点像他刚刚口中的:和圣诞节前夜带着帐篷在何塞路一号露营的傻姑娘一样。   戈兰有这样的一个惯例,如果你是戈兰人,如果你想和戈兰首相表达诉求,可以尝试在圣诞节期间等在何塞路一号,首相会接见三名等在何塞路一号门前的人。   后来,等着见首相的人一多就只能采取抽签活动,越排前面的人被抽取到的机会越大。   自犹他颂香担任首相之后,圣诞节期间等在何塞路一号的人把附近公园步行街都占满了,让人啼笑皆非地是,占住公园步行街地都是一群年轻姑娘。   为了得到前排机会,姑娘们带上帐篷彻夜排队。   然而,就像这些彻夜排队的女孩们暗地里被犹他颂香冠以“傻姑娘”称号,原因是她们放弃了圣诞节和家人朋友聚会的时间,就为了争取那千分之三的几率。   苏深雪也觉得那都是一些傻姑娘,睡袋怎么也没有房间的床舒服。   苏深雪的手犹他颂香眉梢收回,犹他颂香继续穿衬衫。   穿完衬衫,接下来就是戴腕表环节。   被单充当浴巾,苏深雪半靠在床上,晨光下,那个男人就是这个世界美好的化身,不看白不看。   戴表的姿态可以媲美广告大片,是绝佳的艺术鉴赏。   戈兰首相的腕表出镜率还不错。   不同场合不同的礼服,一直雷同的是首相腕上的银灰配色表,别看它貌不惊人,但却是百达翡丽用时八年制作而成的手工表。   有媒体问及腕表的问题,他轻描淡写说是“一位友人所赠。”   犹他颂香口中的友人就是海瑟薇儿。   伦敦回来后,犹他颂香就一直戴着那款表,和她求婚时,他告知表是海瑟薇儿送的。   彼时,海瑟薇儿正在接受心理治疗,他没有告知苏深雪,他和海瑟薇儿在伦敦发生了什么,他只是说一直戴着表是源于愧疚之情,“她总是让我想起我的妈妈。”他和她说。   他还和说,她如果不喜欢的话,可以把表放进险箱里,再把保险箱钥匙丢进马桶。   “表很适合你。”把手伸直他面前,她微笑回应。   被烛光和玫瑰香气包围的广场,他在她无名指上戴上戒指,亲吻她的额头,谈的还是关于表的事情,假如你哪天觉得它不适合我了,告诉我。   “那支表不适合你。”那时,苏深雪想,这样的话大约永远不会从她口中说出。   戴完表,犹他颂香再次回过身来,她以微笑相迎,他淡淡看了她一眼,说“苏深雪,你现在看起来好点。”   她也那样觉得。   “昨晚你也喝酒了?”不经意的语气。   “是喝了一点。”她没撒谎,她昨晚的确喝了一点混有酒精的饮料。   “酒精总是很容易让人们干一些傻事。”他和她说。   “谁说不是呢?”一副头疼的样子。   他脸上有了笑容,她脸上的笑容深上一些。   “回见。”他轻触她额前头发。   “回见。”她皮笑肉不笑瞅他。   这个回见是在二十六分钟之后,餐桌摆放着早餐餐点,首相先生和首相夫人在用餐。   首相专车已经等在外面,一前一后是政府行政车辆,前面搁置行李和文件,后面车辆负责载首相助手,两辆安保车挨着行政车辆,这是首相出差的标准配备。   苏深雪脚踩着何塞路一号地板。   在这块地板上,她所需要扮演地是首相夫人一角,安静倾听首相这次的出差计划,他说本来打算昨晚把他出差的事情告诉她。   “昨晚玩游戏,我输给了乔治,不,应该是那群整天没事可干的家伙们,我要有大把时间的话,我绝对可以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他把配好的吐司交到她手上。   首相打游戏还输了,这传出去的话,肯定又会博得年轻人的认同感。   因为首相和朋友打游戏输了,愿赌服输,他喝下少许酒,首相酒量浅,众所周知的事情,这也导致于他没把出差的事告诉首相夫人。   为止,他亲手给首相夫人递上吐司。   十二月十四号,是首相二零一二年最后一天在何塞路一号办公的日子,后半月,他都会在外地出差:前往戈兰南部参加机场落成仪式;参加完机场落成典礼他还得去中部一趟,过去半个月里,中部连降大雨导致一辆列车偏离轨道,危急关头,列车长搏命牺牲自己换来全车四百余人的安全,列车长年仅六岁的孩子牵动戈兰人的心,去看望那个孩子也在这趟出差行计划中。   离开中部,他会飞往伦敦,公务之余还会以个人名义参加母校百年庆典活动,意大利下任总统呼声最高的候选人是他的学长,几天前,他们已经通过电话乘此次庆典活动小聚。   再之后,还得飞一趟纽约参加联合国气候大会,新年前一天,他才能回到戈兰。   他和她讲出差计划,她嚼着吐司,讲完出差计划,她的吐司也吃完了。   “味道怎么样?”他问她。   点头。   对了,对于一名女王来说,以点头来表示“是的”“好的”诸如此类是一种非常没礼貌的行为。   “非常好。”她很快就把失误纠正过来。   “我走了。”   “我送你。”   他手压在她肩膀上:“继续吃你的早餐。”   她一顿,缓缓,坐下。   因为首相先生的那句话,本来不怎么样的气氛更加不怎么样了。   显然,他也意识到这点。   “深雪。”语气听起来很是懊恼,“我好久没和女孩们打交道了,我把和女孩们打交道的那一套都忘得一干二净。当然,我不是说你是那些女孩们,不管怎么样,我得纠正我刚刚说得那句话,我的意思是,不需要因为送我而耽误你吃早餐,今天有你喜欢的芒果蛋挞,芒果蛋挞凉了不好吃。”   见她不回应。   他又说:“‘首相先生,我那会儿拿到青少年五千米长跑锦标赛奖牌时,您才刚出生。’这是国会最年轻的议员几天前和我说的话。深雪,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现在的状况。”   首相先生是想表达:不管在公共场合还是私人场合,他都得提起十二分精神,对他虎视眈眈的人多地是,他要在方方面面做到让信任他和不信任人的人忘却他今年才二十六岁这件事情,日常个人形象首当其冲,“继续吃你的早餐”很符合一名首相对手下的言论,简洁不乏威严,只是呢,他一不小心,把首相夫人当成是手下了。   大致如此吧,苏深雪想。   “苏深雪?”他在看腕表了。   “我懂,我明白。”喝了小口牛奶,目光落在刚揭开的芒果蛋挞上。   “不生气?”   “当然。”   “我走了。”   “嗯。”这次她一动也不动。   离开餐厅的脚步匆忙,很快,修长的身影映在明净的落地玻璃窗上,下了台阶,踩在鹅卵小径上,小径尽头,五辆车一字排开,司机,保镖,行政人员和死物没什么区别。   眯起眼睛,不出意料,苏深雪在六名行政人员中看到金佳丽。   一头长发干净利索盘起,混血五官得体的妆容,修剪得体的行政制服配上高挑的身材,金佳丽往那里一站,有点银幕美艳女特工的意思。“她是一朵政坛玫瑰。”这是某杂志对金佳丽的形容。   金佳丽是犹他颂香的同学,韩意混血儿,和犹他颂香从伦敦来到戈兰据说是为了干一番大事业,他要成为最年轻的首相,她要当最年轻的首相第一顾问。   在犹他颂香竞选过程中,金佳丽主张的“网络运营法”起到至关重要的一环,握有选票从二十岁到三十五岁之间的选民百分之九十三都把票投给了犹他颂香,这些都是网上冲浪的爱好者。   现在,金佳丽如愿成为最年轻的首相顾问。   苏深雪和金佳丽接触过几次,从行为到举止倒也符合她高等教育的背景,内敛,专业,她和犹他颂香结婚当天,也不见金佳丽有什么出格的举止。   芒果蛋挞的香气在提醒苏深雪,美味的早餐在等着她呢,不再去关注金佳丽,也不再去关注犹他颂香,专注于美食。   餐桌上摆放着的,无论从颜色乃至散发出的香气无一在歌颂着生活的美好。   可……可是,老师,我对它不感兴趣。   不仅对它,我对很多很多东西都不感兴趣,确切说,是失去兴趣,很久很久以前,我记得,我爱过一些东西:明亮色彩;咸咸海风;热气腾腾的饭香;一朵长得像绵羊的浮云;从脚下延伸至不知通往哪里的道路,还有不少莫名其妙的小玩意儿。   现在,都不爱了。   因为……一切一切都没意思了,连苏深雪也没意思了。   苏深雪变得没意思是真的。   比如,犹他颂香说的出访行程,她是知道的。   要知道还不容易啊,这些都贴在官网上,官网有,也有人特意告知了她,她都已经滚瓜烂熟了,都滚瓜烂熟的事情还得再听上一遍,她耳朵烦得很。在他和她说那些时,她应该和他说“我知道了。”又或者“别再扮演一名普通丈夫的角色了,你和我都清楚,我们不是普通的丈夫和妻子。”   可她什么也没说,还得假装很认真去听。   老师,真是太没意思了。   头上戴着的那玩意也很没意思。   缓缓,苏深雪睁开眼睛。   时间从十二月十五号早上,从何塞路一号拉回现在。   现在,那个早上已经成为去年,二零一三刚刚到来,这个国家的首相数十个小时前完成出差任务,回到戈兰。   国歌演奏来到尾声,玫瑰皇冠也已经戴在她头顶上。   还有十几秒时间,化妆师打开了化妆盒,她脸上妆容一点问题都没有,可化妆师还是深怕有个闪失。   好吧。   苏深雪只能重新闭上眼睛。   一闭上眼睛——   “深雪。”   又,又来了,还是犹他颂香在叫她,这次没附带任何酒精气息,她闻到了好闻的剃须水香气。   仿佛,又回到半个月前何塞路一号,还是那个早上,去而复返的犹他颂香问都不问,就拿走她吃完一半的芒果蛋挞。   他说苏深雪,你手上的芒果蛋挞看起来很好吃。   然后,问都不问,他就吃掉了她还没吃完剩一半的芒果蛋挞。   犹他家长子有洁癖。   房间一天得打扫两次;床单三天换一次;别人进他房间脚都得用脚套包着;他的拖鞋一旦被别人穿过一律丢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习性让犹他家的佣人每月都有人卷铺盖走人。   吃别人剩下的东西发生在犹他颂香身上,光听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似乎,他也觉得不可思议,皱了皱眉头,看了看她一眼,再去看空碟子一眼。   “苏深雪,你是不是给芒果蛋挞施了魔法?”他问她。   这回,她可不能犯傻。   不犯傻的最佳方法就是安静。   “苏深雪可真没趣。”类似自言自语,他把她梳理得整整齐齐的额前头发拨乱。   她问他是不是忘带东西了?他这才想起他折回的原因。   “首相夫人,刚好首相先生要出一趟远门,你需要他给你带来什么新年礼物吗?”他一本正经的样子。   “啊?”她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笨!”他作势要敲她头。   她没躲,他无奈收回手。   “苏深雪,你还真无趣。”嗟叹着,“伦敦的新年礼品还不错,你想要什么新年礼物,我有半天私人时间,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告诉我,我给你买。”   原来……原来。   口干舌燥的感觉又来了,明明刚刚喝了很多水。   瞅着他,她应该和他说,你觉得我会缺什么吗?   的确,作为戈兰女王,她什么都不缺,起码在物质上。   可,从她口中鬼使神差溜出一句“给我带一套老特拉福德的纪念邮票。”   一名受过她接待的英国青年告诉苏深雪,老特拉福德纪念邮票是受时下年轻人欢迎的英伦标签之一。   “那得在曼彻斯特才能买到。”他皱起了眉头。   作者有话要说:  和大美妞们谈一下峦帼目前的状况,第一章 作者有话说“峦帼现在已经不是年轻小伙了”不是撒娇,现在抗压力较差,我已经连续两个下午码不出一个字来了,写文来也首次有了“我能不能如我预期完成这个故事”的质疑。这让我觉得慌。   所以,峦帼需要几天时间远离这块平台,和朋友吃饭看电影逛街来调整状态。   我也不知道状态能不能调回来,如果这文差不多完结,我还能咬牙坚持,可这才开始,你们也看到了,我的评论区正被人为变成修罗场,这不是我想要的,还有那些路过看都不看就踩几脚也影响到了我,就是失望。再怎么说那也是别人的劳动成果啊。   等我几天,峦帼向一直陪伴我的大可爱们和刚刚加入的小可爱们鞠躬。 第14章 六道默契题(01)   “那得在曼彻斯特才能买到。”犹他颂香微微敛眉,瞅了她几眼,略作思考,语气无奈,“首相夫人都开口了,我怎么也得想法子把它弄到手。”   苏深雪目送犹他颂香离开,目送他上了首相专车,凝望空空如也的车道,回神,触了触嘴角,它呈现微微扬起状。   一边还站着布餐佣人呢,佣人递上牛奶。   牛奶有点甜,是不是多放了糖来着……等等,分明她看到金佳丽也上了首相专车,金佳丽不是应该坐在行政人员专车吗?转头一想,金佳丽是首相第一顾问,也许首相有些公事需要问她,再说了,车上还有司机来着,还有,她干嘛去纠结金佳丽坐首相专车这事。   她比谁都清楚,这事不在她操心范围内。   是的,老师,那不在我操心的范围内,之前和您不是在电话里说了,一切很无趣吗?   不,不……我刚刚又想了想,好像,好像……老师,我的生活有了一点点有趣的,比如,那套老特拉福德纪念邮票。   网上资料显示,在伦敦很难买到老特拉福德纪念邮票,伦敦是另外一支英超球队阿森纳的大本营,伦敦人很讨厌在自己地盘上看到和曼联相关的东西,就像曼彻斯特人也拒绝兜售阿森纳利物浦球衣。   老师,当戈兰的小年轻和他的伦敦朋友提起要老特拉福德纪念邮票时,会不会暗地里挨上几记冷眼或者听到几句风凉话,要真有的话,她会非常开心的。   要知道,很多时候,犹他家长子总是让她气得牙痒痒,那家伙太傲慢了。   傲慢、很会装蒜、说翻脸就翻脸、漂亮话说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还有……   机械化的一声“女王陛下”把苏深雪从混沌中拉回,迅速睁开眼,化妆师已完成补妆过程,克里斯蒂以眼神示意她时间到了。   化妆室门打开着,何晶晶手持花束等在一边。   接过花束,昂首,从一盏盏水晶吊灯下穿过,七寸高鞋跟稳稳踩在威尔士赤岩地板时,乐队奏完最后一个音符。   通向女王阳台的走廊长五十米,全部采用威尔士赤岩地板,走廊两边墙壁挂着戈兰历任女王肖像,每隔半米就有电子屏幕。   电子屏幕正记录中央广场的每一个角落,数十万人目光齐齐聚焦在空间最多只能容纳十人的阳台上,它是这幢有着一百个房间建筑的唯一凸起点,咋看,和普通居民楼的阳台没两样,但那是戈兰鼎鼎有名的女王阳台,女王的加冕仪式就是在这个阳台完成。   每逢新年,国庆此类重要节日,女王都会出现在这个阳台上,给热爱她的国民送上诚挚问候和祝福。   中央广场一侧,一束镭射光线呈四十五角打在女王阳台上,连接阳台和室内的门缓缓开启,广场爆发热烈掌声,部分人做起人浪,一拨又一拨人浪伴随整齐有序的“深雪”“深雪”飘于广场上空。   “深雪。”“深雪。”穿过每一缕可以穿过的缝隙,在走廊横冲乱撞。   苏深雪挺直脊梁,微笑。   微笑是戈兰新任女王的标签,一些国外媒体写到“年轻女王的笑容让人印象深刻。”   戈兰坊间流传,父母们会把女王望着远方微笑的照片放在生病孩子的床前,希望女王的微笑能给遭受病痛折磨的孩子带去心灵的抚慰。   女王的微笑被制作成图腾印在杯子上,靠垫上,文具上,背包上,T恤上成为热门产品。   人们喜欢她微笑,他们说那是最为纯真的笑容,每天都有人给她写邮箱表达:被她微笑的样子所吸引。   脚往前迈出,距离女王阳台还有九十八步,现在出现在女王阳台的是何塞宫新闻发言人。   新闻发言人朝广场民众做出示意安静的手势,再以手指倒数:三、二、一。   广场瞬间安静。   “我们的女王在过去一年利用个人影响力给这个国家创造出至少一百亿的慈善价值。”浑厚的男中音很有感染力,慈善机构的认证书在他手腕抖动着,“这是女王送出的第一份新年礼物。”   广场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   距离女王阳台还有七十八步。   新闻发言人助理手指飞快落在掌上电脑键盘上,一组组数据途经他的手被传输至中央银幕,那是过去一年女王慈善捐献数字,这个数字截止二零一二年十二月下旬已突破九位数,是上任女王在位时的总和。   换言之,新任女王仅用一年时间就达到上任戈兰女王在任八年的慈善捐款数字。   上任戈兰女王来自于茱莉亚家族,其奢侈作风一直被诟病,在海外银行存有多笔不明款项被证实后,于二零零九年年中,辞去女王一职。   生活节俭,这也是新任女王标签之一,比如她用地是国产包,衣物大多数也是国产布料,你很难在她出行行头看到大牌产品。   新任女王一上任,就对何塞宫进行瘦身,裁掉数百名安保人员和五十名侍卫,这样一来,何塞宫就可以减少部分开支。   拿着新鲜出炉的图书馆设计书,发言人慷慨激昂:“这一部分开支将会被用于为孩子建立图书馆。”   雷动的掌声再一次打断发言人,这次,他没做出示意安静的手势,他已经圆满完成了任务。   苏深雪站停在通往女王阳台的那扇门前,还有二十步。   何晶晶克里斯蒂一左一右推开那扇门,二十名女侍卫兵分别站在通往女王阳台的两侧。   广场上,掌声还在继续着,液晶屏幕记录着一张张仰望向女王阳台上的脸。   坐在爸爸肩膀上的小男孩挥舞着印有女王肖像的荧光棒;爸爸身上穿着女王加冕当天的纪念T恤衫;一对情侣戴着分别代表女王和首相的棒球帽;一名妈妈在亲吻自己的孩子,孩子胖胖的小手朝着女王阳台,大声呼唤,其口型:女王,女王!   苏深雪深深呼出一口气,右脚向前。   十九,十八……三、二、一。   停顿。   身后是何晶晶克里斯蒂和二十名近卫兵;前面是女王阳台和数十万名戈兰民众。   苏深雪永远排在戈兰女王的后面。   戈兰女王的意义为何?   戈兰女王的意义等于……等于一个合格的吉祥物,好比奥林匹亚赛场上的吉祥物,它所需要承担地是尽量让每一个人投入进来,让每一名参与者心怀愉悦。   “苏深雪,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你头顶上美丽的女王皇冠存在与否取决于人们对它的喜爱程度。”这是加冕当天犹他颂香和苏深雪说的话。   犹他颂香说得没错,这是二十一世纪,娱乐至死的二十一世纪。   左手握着花束,右手稍稍拉起裙摆,仅半步,她就跨进了女王阳台。   夜风和着掌声迎面而来,苏深雪微笑,笑得一派纯真坦荡,握花束的手举起,朝广场从左至右缓缓移动。   “深雪!”“深雪!”数十万人山呼。   握花束的手垂落时,广场鸦雀无声。   眼睛望向广场,以一种“好的,我看到你了”“是的,我现在在看着你”的姿态从右至左,三十秒过后,后退一步,四十五度弯腰,亲吻手上的花束。   那是戈兰国花木棉,也叫赛波花,花开灿若红霞,为印第安人赠送戈兰之物,象征不断奋起精神。   嘴唇贴上柔软的花瓣。   一秒、两秒、三秒。   再缓缓直腰,眼睛望向人群,说:“我很想亲吻今晚来到这里的你们的每一张面孔,但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克里斯蒂说有近十万人来到这里,亲吻十万人得花多少时间?三天?”   人群传来阵阵善意的笑声。   她也笑开,广场巨大的液晶屏幕记录着苏深雪此刻的笑容,和来到这里的年轻女孩们笑得一般无异。   嘴角带笑,目光缓缓越过何塞街,停在那幢高层建筑上,它呈闪电波纹状直击云霄,四百米的高度让它把一众高楼牢牢按在脚下,那是戈兰代表性建筑,也是大洋洲标志建筑之一尼罗塔。   和女王会在女王阳台向国民送上新年寄语的固定活动一样,戈兰首相也会每年新年登上尼罗塔发表告戈兰民众书。   现在,这个国家的首相,她的丈夫就在尼罗塔上。   女王阳台和尼罗塔也就隔着何塞街。   目光回到广场,笑着说出:“即使我心里十万个愿意用三天时间亲吻十万张面孔,恐怕首相先生也会提出反对意见,以一名丈夫名义,这十万人中肯定有不少未婚小伙。”   人群传来的笑声更大。   苏深雪低头看了手中花束一眼,说:“所以,我以亲吻赛波花的形式表达对于你们来到这里的感激和祝福。”   掌声和着笑声,一张张面孔以更为饱满的热情凝望这个国度的女王。   那些面孔愉悦吗?是的,愉悦,女王的行为愉悦了他们。   你以为这是她的即兴之作,当然不。   发生在女王阳台的一切都来自于何塞宫的智慧团队,除去呼吸,这晚所有一切所发生的一切都不属于苏深雪,从言语停顿举止需精准到以分秒为单位。发型,服装,发饰则由这个智慧团队中的形象小组负责。   相信此时此刻,犹他颂香也在另一块场地做非即兴表演,相比她,他会轻松惬意很多。   如果说她是奥林匹克吉祥物的话,那么他就是奥林匹克的旗手,是走在最前面引领的一方。   在“深雪”“深雪”巨大声浪中,女王阳台门缓缓关上。   她完成了新年致辞,五分钟的民众互动很成功。   苏深雪松开手,手掌心一派干爽,她成为戈兰女王的第一年,每次出席大型公共活动掌心都会冒汗。   隔着一扇门,门外十万人在合唱戈兰国歌,门里的人却是忙作一团。   何晶晶在给苏深雪换鞋,克里斯蒂在接电话,两名侍卫兵正忙着把玫瑰皇冠放入保险箱,一名侍卫兵给她脱手套,发型师在给她整理发型。   他们需要在十二点半前赶到电视台,参加“午夜连线”节目。   “午夜连线”是近年来戈兰最受欢迎的王牌电视节目。   年初,一名戈兰小伙在网上发帖号召女王和首相一起上“午夜连线”,十一月这帖子得到超过十万以上的网友支持。   首相公关部和女王公关部经商议后,给出肯定的答复。   “午夜连线”号称访谈节目,但性质更趋于综艺化,这节目没有脚本,以无厘头著称,主持人的辛辣风格常常让嘉宾们一个头两个大。   据说,两方团队是在得到犹他颂香的答复后才给节目组打的电话,苏深雪不明白犹他颂香为什么会答应参加这个节目。   之前,他们从不参加这类节目。   六道默契题(02)   据说,两方团队是在得到犹他颂香的答复后才给节目组打的电话,苏深雪不明白犹他颂香为什么会答应参加这个节目。   好在,克里斯蒂说,节目组和她一再保证,女王和首相在节目露脸十几分钟就可以了。   中央广场距离电视台有十分钟左右车程。   前往电视台途中,何晶晶手上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那手机是她的,往她手机打电话地都是苏家人,苏老先生、苏先生、苏太太、苏珍妮、苏苒、苏煊等等等等。   这些人号称是她的家人,祖父、父亲、母亲、妹妹、表妹、表弟……他们在她成为女王、成为首相夫人后对她展现出了巨大的热情,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会少得了嘘寒问暖。   手机每响一次,何晶晶都要看她一眼。   太吵了,苏深雪接过手机,一看来电者是苏文瀚,咧嘴一笑,按下关机键。   对着手机黑屏,苏深雪做出“啪”的口型,她那父亲大人脾气糟透了,戛然而止的铃声肯定会让他暴跳如雷,把手机往地上一摔,那垃圾女人生的孩子敢不接我电话。   苏文瀚一直认为,苏深雪是“垃圾堆长大的女人”的个人产物。   手机,是苏深雪认为一项不怎么样的发明,确切说,她讨厌那玩意。   “今晚都吃了些什么?”“冷了早点回家。”“你和朋友相处怎么样?”“邻居刚送来蛋糕,味道还不错,我给你留了点。”这些再普通不过的言语永远不会出现在她手机里。   “我在你家楼下等你,穿你最喜欢的那件衬衫。”“我昨晚和你说话的语气不好,现在,我带上玫瑰花向你赔不是来了,你就见见我,好吗?”此类属于情人间昵语也不会出现在她手机里。   不出现就拉倒,她也不稀罕,他们是合作关系,他和她心知肚明。   还不到半分钟,车厢的安静再次被打破,还是讨厌的手机铃声。   这次响起地是克里斯蒂的手机,冲着克里斯蒂接电话的那副尊敬劲,苏深雪猜到往克里斯蒂手机打电话的人是谁。   果然。   “首相先生的电话。”克里斯蒂压低嗓音,把手机递到苏深雪面前。   现在犹他颂香不在面前,车里都是熟人,不需要她装模作样,懒懒接过手里,对传声筒哼了一句,表示自己在听。   电话彼端:“苏深雪?”   一听这语气,她就知道首相大人不满意了,她现在是女王,就不能表示点自己的坏情绪?   “在听呢。”稍微提高一点点声音。   “是不是介意我没和你说一声就答应参加节目?”他顿了顿,“你也知道,我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这苏深雪再清楚不过,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是一名利己主义者的不二法则。   苏深雪懒得回应。   片刻,犹他颂香说:“深雪,我很忙,我没法和你解释每一件事情。”   忙得打一通电话和她解释,为什么在纽约多呆一天半的时间都没有?   按原计划,犹他颂香参加完联合国气候大会会在三十号回到戈兰,和她一起在何塞宫共进晚餐。   所谓共进晚餐,昨晚的事情。   昨晚,苏深雪独自一人坐在餐桌前,放在椭圆形盘子上的蒸蛋形状像极了一张变扭的脸,蒸蛋上充当眼睛的荷兰豆在盯着她,红萝卜充当的嘴巴往上扬起,在笑。   是在嘲笑吗?   昨天下午,何塞宫的厨师们都知道了一件事,女王心血来潮,想挑战对于她来说大老难的烹饪问题,而几名见习侍卫私底下认定是女王为首相下厨,很不巧,被她听到了。   “不是,才不是。”她和她们说。   并很认真解释那是因为她一整个下午没事情做,还一再强调是一个福利院孩子教她的,她要是不试看看的话会对不起那个孩子,所以才有了那个造型很怪的蒸蛋。   首相没出现在晚餐餐桌上,也没打电话解释他没出现的原因。   次日,也就是今早,苏深雪看到犹他颂香出席联合国世界青年论坛的新闻,戈兰年轻的首相在世界青年展望大会有十一分钟精彩演讲,这十一分钟演讲将会收进联合国编制。   作为一名戈兰人兼首相夫人,她应该为此感到骄傲。是的,她得为他感到骄傲。   “我明白,我知道。”心平气和告知,继而,“没什么事情的话,我挂电话了。”   “深雪。”   “在听。”   又是沉默。   “如果是因为电视节目的事情,别担心,李已经和节目组打过招呼,而且……”降低的声线隔着电波,罕见的柔和,“我就在你隔壁的摄影棚。”   “午夜连线”采用了让访嘉宾分别接受访谈以此考验默契程度,上节目一般都是挚友、挚亲、搭档、夫妻、情侣。   是彼端的声线忽然间变得柔和了吗?那柔和声线似乎会传染,苏深雪低低应答出“我没担心。”   “嗯。”   沉默,这沉默和之前沉默好像不一样,她没挂电话,他也没挂电话。   车在何塞街行驶着,道路两旁尽是大型连锁商场,商场外挤满庆祝新年的民众,再远一点的餐厅酒吧门口,打扮时尚的年轻人打闹逗乐,一茬茬外国游客在人行道行走,其中一个还穿着印有她肖像的T恤,那人太胖,她的脸被往横着拉,要知道,苹果脸是不上相的脸型之一,这下……   那声“丑死了”从她口中溜出。   “什么?”   “没什么。”慌慌张张回应。   他没说话,她也没有,平日类似这样的时候她会主动要求挂断电话,戈兰首相口中的“我很忙”比真金还真。   这会,她没说出“我挂电话了”,电话彼端也无任何暗示性言语,两人就这样安静着。   克里斯蒂和何晶晶一个坐在副驾驶座上,一个坐在她旁边,一副把她当成空气的样子,距离电视台还有点路程,下了尼罗塔就到了电视大楼,犹他颂香这会儿应该已经在电视台了,从通话背景判断,他应该独自一人。   他还没和她解释缺席晚餐的原因,更有,她昨晚给他打过电话。   电话是金佳丽接的,她打地是他私人手机号,打电话的时间点为纽约深夜。   苏深雪那句“我昨晚给你打电话了”语气还算平静。   “我知道。”   我知道?!也就是说如金佳丽昨晚应承那样,会转告首相先生您给他打电话。   如果苏深雪没记错的话,她还让金佳丽代替转达“让首相先生给我打通电话。”她没等到犹他颂香电话。   “那时我在机场贵宾室,等我想给你打电话时已经是起飞时间。”犹他颂香如是说。   看来,金佳丽不存在故意隐瞒的行为,都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虽然,昨晚何塞宫几名见习生把女王独自一人面对琳琅满目的美味佳肴表现出一副“我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但你能不保证她们在心底里嘲笑何塞宫的主人吗?   再怎么说她也是女王。   苏深雪冷冷说:“首相先生,您以后要是临时有事请往何塞宫打一通电话告知,您因公事不能和女王,也就是首相夫人共进晚餐。”   “晚餐?”犹他颂香略带讶异的语气,但他马上反应过来,“是我的错,这些事情都是李在负责,他应该提醒我,又或者往何塞宫打一通电话。”   犹他颂香口中的李叫李庆州,犹他颂香的事务秘书。   “他要遭殃了,首相夫人,您说,是要扣他薪金还是扣他假期?”漫不经心的语气穿过电波。   这语气是苏深雪所憎恨的,但这语气也贯穿她和他相识的童年时代、少年时代、乃至此时此刻,她成为他的妻。   你说他不尊重她吗?不,没有,不见得。   他会礼让她,会因她深锁眉头逗她,犯错会道歉,她的生日他从来不会错过礼物。   二十岁,苏深雪知道了西方白人黑人黄种人的种族阶梯论:白人面对黑人总是咄咄逼人,但面对黄种人时,却以和颜悦色相对。   针对这种现象一名心理学家指出,白人之所以对黄种人和颜悦色并不是他们对黄种人有好感,而是他们认为黄种人对他们不存在任何威胁,所以,白人没把黄种人放在眼里,故而面对他们时,他们能文质彬彬,这是一种比他们对黑人咄咄逼人更不堪的行为,是他们打从心里对黄种人的藐视。   那天,苏深雪明白了,犹他颂香不见得是在藐视她,但那种对苏家长女的存在打从心里的满不在乎从他们认识的第一天就没停止过。   “深雪?”   “嗯。”眼睛望着窗外。   “今晚睡觉前,看来我得默念十次‘要是下次不能陪深雪用晚餐,一定得提前告知。’”犹他颂香说。   此类语言从他口中说出,总是很动听,动听到差点就以为那是真的。   临睡前默念十次“要是下次不能陪深雪用晚餐,一定得提前告知”也许他会说,但那仅限于他会说,他不会因失约的晚餐有任何愧疚,从而尝试去理解独自坐在餐桌上的那个人。   “女王陛下,这样可好?”他问。   淡淡说了声“待会见”苏深雪挂断电话。   十二点二十七分,一行人到达电视台。   今晚两位特殊嘉宾让电视大楼如临大敌,从停车场到录音棚通道每隔三米就有安保人员站岗。   苏深雪低头跟在几名电视台高层身后,走在她前面地是电视台台长,他在和克里斯蒂低声谈话,说首相先生早他们十分钟到,说过去一个小时里,他已经不下三次和“午夜连线”栏目组打过招呼,并保证女王和首相先生可以把这次采访当成在自家后花园喝茶和朋友谈天说地。   电视大厅人员被清空,就只留下两名电梯员,他们进入左边电梯。   电梯墙采用钢化玻璃制作,透过电梯墙苏深雪看到另外一架电梯被簇拥的那个人。   你说十五天长吗?说它长也长,说它不长也不长,于一对深爱彼此的夫妻来说,这十五天的每一个小时都被无限拉长,而对于一对因目的而走到一起的男女来说,是两个礼拜零一天。   仅仅是两个礼拜零一天吗?苏深雪目光落在另一架电梯被簇拥的身影上。   她和他隔着一个电视厅,有几个人隔在他和她之间,他背对她站着,她无法看清他那张脸,从这个地方赶到另外一个地方,从这个国家赶到另外一个国家,旅途的劳累,繁忙的公务可否在他脸上留下疲惫?   一个声音在她耳畔说:“女王陛下,还有半个钟头您就可以见到首相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我深雪女王来了~   PS:明天峦帼要出门一趟,把明天晚上的更新量放在一起。 第15章 六道默契题(03)   电梯抵达最高层,苏深雪就看到走进对面电梯的犹他颂香。   两部电梯为钢化玻璃制作,一览无余,犹他颂香左右两边是金佳丽和李庆州,后面跟着几名电视台高层。   犹他颂香所站方位正好背对苏深雪。   耳畔传来很轻一声“女王陛下,还有半个钟头您就可以见到首相先生。”苏深雪迅速收回目光,板脸。   说话地是电视台台长。   显然,她脸上表情让这位媒体工作者始料未及,诚惶诚恐:“我受邀参加您的加冕典礼,只是没能和您说上话。”见她没应答,讪讪说“我最小的女儿和您今年同岁,她今年谈了一个男朋友,那两人分开一天都觉得长……您和首相先生已经分开半个月了,我以为……”   “先生!”苏深雪听得很是不耐烦,“您为什么要和我说出这些话?”   那位没再说出一句话。   余光中,对面电梯开始下降,苏深雪跨出电梯。   “午夜连线”顾名思义,是一档午夜节目。   午夜也是一个人情感最为薄弱的时间点,这样一个时间点,再加上一对从事电视行三十年的搭档,这节目被贴上“精神食粮”标签。   节目开始因女王和首相的参与首次采取直播形式。   苏深雪相信,此时此刻,戈兰家家户户的电视机都会打开着,这是他们的首相和女王第一次一起参加访谈节目。   虽说是同档节目,但被邀请的嘉宾会分别在各自的演播室接受采访,这档节目主打“默契”牌,不同演播室同时接受采访是对宣称“我们能通过考验”嘉宾的试金石。   简短的入场彩排后,苏深雪进入演播室,犹他颂香则在另外一间演播室,两间演播室隔着一层楼,他在楼下她在楼上。   “午夜连线”的两名主持人在戈兰被亲切称之为“迈克和波克。”负责采访苏深雪的是迈克,一见面这位老兄就表达因要采访女王他花了一千五的置装费,这还是头一遭。   节目组在演播室花了不少心思,整个空间给人以私人书房的感觉,书柜切成的背景墙,柔和的色调,单人沙发,印花靠垫,冒着热气的咖啡机。   沙发几放着苏深雪和犹他颂香学生时代的照片,绿草地上,他戴着耳机背靠树干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她和背靠同一棵树,头斜斜往他肩膀歪,长长的黑发覆盖在他肩膀上,风在翻动她膝盖上的书本   这张照片在互联网被广泛流传,被戈兰人盖棺论定为“我们的女王和首相很早之前就两情相悦”论证之一。   照片背景为犹他家族的度假屋。   那天,海瑟薇儿也在,很多很多人都在,他们一大群人去骑马,苏深雪独自一人在树下打瞌睡,醒来时,她的头变成靠在犹他颂香肩膀上。   她问他怎么到这里来了?他回答说“苏深雪你流口水了。”她问他怎么不骑马?他说“苏深雪你流口水的样子有点可爱。”   接下来的几小时里,苏深雪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她在夜幕中摸索想找出回自己房间的路,稀里糊涂间就到了一个地方,稀里糊涂听到有年轻女孩在说“我承认错误,你别再折磨我了。”顺着声音她看到了站在犹他颂香房间门外的海瑟薇儿。   犹他颂香房间门紧闭。   “颂香,是我的错,你就别再折磨我了。”不可一世的海瑟薇儿说这话时的语气别提多可怜了。   片刻,那扇门透出灯光,门外的人走进门里。   风吹来夹杂着雨,苏深雪找到了回房间的路,喝完半瓶冰水,宛如从一场急热病中痊愈。   苏深雪看了沙发几上的照片一眼,其实……她有点讨厌那张照片,它总是让她想起那个仿佛患上急热病的夜晚。   落位,倒计时红灯一下一下闪着,节目提示版放在嘉宾对面,这面提示板观众不会看到,每三十秒更新一次,它在作用在于告诉嘉宾,另外一个演播室正发生什么,从主持人的提问到嘉宾的回答。   不知道这算不算作弊?   十二点四十五分整,演播室灯光大亮。   对着镜头,苏深雪微笑。   她和主持人迈克的脸出现在电子屏幕上,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上相,反观另外一块电子屏上的犹他颂香,俊美的轮廓仿佛为银幕而生。   简单的招呼后,节目进入主题。   “是什么原因让您和首相先生决定参加这档节目?”这是主持人的第一个问题。   这是主打“默契”的节目,另外一间演播室首个问题自然也是大同小异。   提示板给出犹他颂香的回答:一位名叫哈里斯的小男孩给他写信,说妈妈是一名残疾人,妈妈很喜欢女王首相大人也喜欢“午夜连线”,妈妈即将迎来生日,女王首相大人如果能出现在“午夜连线”栏目上,这将成为他送给妈妈最好的生日礼物。   相信,守在电视机前收看节目的戈兰民众会被首相先生的爱心所打动。   事实是:首相公关部囤积了不少此类信件,只不过那名叫哈里斯的孩子运气较好,经过精心策划,哈里斯的信成为新年女王首相和一名普通孩子一个“温馨有爱”的小故事。   殊不知,这是政客们玩的笼络人心小伎俩,这种小伎俩在世界政坛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被人们所津津乐道。   让首相先生出现在这档节目关键性原因是:“午夜连线”将被引进到亚洲欧洲中北美洲十二家电视台。这也是戈兰首个被引进到海外的访谈类节目。   这是苏深雪不久前在后台听到的消息。   它也很好解释了对隐私极其注重的犹他颂香为何会出现在一档带有娱乐性质的访谈节目。   为了一个叫哈里斯的小男孩?   得了吧,这都是那群智慧专家的杰作,犹他颂香也是欺骗小孩的坏蛋,当然,苏深雪也不是好人。   可怜的小哈里斯算是遇到一群骗子了。   这是考验默契的节目,怎么能少得人们爱看的“夫唱妇随”,苏深雪眼睛对上镜头,给哈里斯的妈妈送上生日祝福。   她有一张“一看这就是老实孩子”的脸,送给哈里斯妈妈的生日祝福由经那张脸演绎,真情流露。   送完生日祝福,苏深雪稍微提了点关于首相先生拿着哈里斯的信征求她意见的事情。   最开始“考虑到我的脸不上镜,想过拒绝”苏深雪一本正经说。   “后来呢?”主持人饶有兴趣。   “后来,首相先生联合何塞宫几个家伙让我相信,这次出现在镜头前的脸肯定和上次不一样,我的健身教练更是天天在我耳边唠叨深雪你最近瘦了不少,”拍了拍自己脸颊,很是无奈的语气,“现在,你们也看到了,我的脸还和上次一样,像个滚球。”   主持人很给面子,笑出了声音。   顿了顿,稍微收起一点笑意,换上另外一种眼神和说话声音:“真正让我来到这里的,是哈里斯。”   冲着镜头,轻轻挥手:“嗨,哈里斯。”渐行渐缓式演绎,逐一收起全部笑容,以眼神传达真情:“哈里斯,你是好样的。”   镜头精准捕捉到坐在观众席第一排年纪约五十左右的女王眼眶里的泪光,看看,她把年纪可以当她妈妈的人也骗倒了。   也许,叫哈里斯的孩子和他的妈妈此刻在电视前或以拥抱、或以相互凝望的形式,心怀感恩分享他们生命中重要的一刻。   苏深雪垂下眼。   第一个问题告一段落,第二个问题,第三个问题都很成功,三个问题过后,接受访谈的时间也所剩无几。   最后一个环节为默契测试。   在戈兰人乃至这些媒体工作者眼中,女王和首相青梅竹马,区区几道写在垫板上类似于“他\她爱听的歌曲名字”命题对于这两人来说是小菜一碟。   希望它真的是小菜一碟,苏深雪接过电子垫板。   电子垫板有六道测试题。   六道默契题分别为:首相先生起床是先刷牙还是先洗脸?首相先生挤牙膏的习惯?首相先生逛超市时是漫无目的的闲逛还是直奔目标?首相先生喜欢和果汁还是碳酸饮料?首相先生最喜欢的一项运动?首相先生最害怕的事情?   她有一分钟时间给这六道测试题标上答案。   答完答案,她还需要在另外一张垫板公布另外一个演播室交到犹他颂香手上的六道测试题的正确答案,自然,这另外六道题的主题是:首相先生是否足够了解首相夫人。   十二点五十八分,工作人员把苏深雪填好的两块电子垫板锁进保险箱里。它会被带到犹他颂香所在演播室。   同样,她这边演播室也会拿到犹他颂香填好的两块电子垫板保险箱。   两个保险箱钥匙就掌握在两名主持人手上,互换完保险箱,主持人会当场公布六道测试题答案。   首相先生和首相夫人分别能答对几道题?趁着还有点时间,主持人询问了到场的两名观众。   “六道题全对。”两名观众信心满满。   最后,主持人把这个问题丢给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她。   略作思考,一脸严肃,苏深雪说:“他要是回答错一道题的话,我回去会上那类怎么惩罚自己丈夫男友论坛,看看戈兰的姑娘们是怎么让自己的丈夫男友牢牢记住教训的。”   话音刚落,就近一位年轻姑娘问到:“女王陛下,您担心首相先生会回答错误一道题,甚至于两道题目吗?”   年轻女孩清亮的嗓音在演播室回响着,周遭安静极了,所有目光都聚集在苏深雪脸上。   对着镜头,缓缓笑,笑着说:“不会,六道题他都会回答正确。”   想必,此刻守在电视机前的观众都会认定她说的话是来自于,一名妻子对丈夫的信任。   她也想,苏深雪也想的,一切就如人们所想的那样,起码这样,她就不存在欺骗他们了。   但她比谁都清楚:号称锁得牢牢实实的保险箱会到了应该到的人手上,就算犹他颂香答错六道题,最后呈现在观众面前地也会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女王和首相童话般的爱情在这个有着“世外桃源”美称的国度会一直延续着。   后台走道上,何晶晶打开保险箱,傻眼了。   即使隐隐约约明白到一些事情,但摆在面前的事实还是让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六道测试夫妻间默契的题目,丈夫只回答对一道题,再去看回答对的那道题——   女王爱吃的一样甜点?首相填写地是芒果蛋挞,这和女王给出的答案吻合。   但!   何晶晶知道,女王最喜欢的甜点是番茄冻奶,把番茄洗干净,横切掉头,用汤勺掏到见籽,倒入牛奶,放进冰箱半个小时。   没人时,坐在后花园长椅,不分四季,一边对着天空发呆一边吃着番茄冻奶,是那个拥有玫瑰皇冠的年轻女子爱做的,常做的事情。   所以……何晶晶的心沉甸甸的。   所以!那么了不起的犹他颂香在“作为一名丈夫”交上了一张零分考卷,假如她是考官的话,她会毫不犹疑给上一个负分数。   就冲着那个芒果蛋挞。   在那道“女王最喜欢的甜点”写上芒果蛋挞,也许是一个女人最后的自尊吧。   明明是喜欢番茄冻奶的。   她一定心里知道,自己的丈夫不知道她喜欢番茄冻奶;她一定心里知道,她的丈夫以为她喜欢吃芒果蛋挞。 第16章 六道默契题(04)   后台的一面镜子映着何晶晶的脸,不满情绪在那张脸上写得清清楚楚的。   也许,就像克里斯蒂说的,她不适合呆在何塞宫,理智是衡量你是否适合在那座金碧辉煌殿堂生存的最佳准则。   这个时间点,克里斯蒂也没多余时间去苛责她,当务之急就是处理保险箱里的麻烦事。   负责修改答案是来自捷克的速记手,捷克姑娘是去年打字组冠军,修改答案也就几秒间的事情。   值得一提地是,被修改的是女王公布的答案,犹他颂香填写的一个字也没改。   二十一世纪的今天,王室已沦为空中楼阁,真正掌握一个国家命脉地是执政者们,执政者们心情好了会毕恭毕敬向女王鞠躬问好,但一旦他们心情不好,王室成员就成为他们口中“吉祥物”。   这就是犹他颂香填写的一个字也没有修改的原因。   还不到三十秒,犹他颂香那张零分考卷改头换面,被重新放回保险箱里,这一切就发生在五十秒的时间里。   这五十秒,参与进来的人除何晶晶之外,其余都面无表情,而克里斯蒂所表现出的,似乎这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   拿在电视台工作人员手中的保险箱一副从没被打开的样子,被送进演播室内。   何晶晶独自留在后台。   女王喜欢的颜色?   犹他颂香填写的答案:白色。   是啊,女王出席公务着装大多数以白色为主,但如果你稍微用心一点就会发现,真正出现在她身上最多的是绿色:白色礼服配小巧的绿色耳钉;米白色礼服配绿色手环;蓝色礼服配绿色尾戒,数不胜数。   真的只需要稍微留心,就会看到她身上绿意盎然的一小撮。   什么场合穿什么服装,从来都不是女王说得算。   毫不起眼的绿耳钉、尾戒、隐在衣袖里的绿色指环、绿色项链吊坠诸如此类的小物件,也许是女王在以这样的方式捍卫,提醒自己:苏深雪,你也有个人喜好。   女王最喜欢的一本书?   犹他颂香填写的答案:傲慢与偏见。   的确,女王个人档案上注明她最喜欢的书是《傲慢与偏见》。   女王喜欢的书和她出席公务的服装意义一样,她说的不算,《傲慢与偏见》最符合女王的形象,典雅与浪漫兼并,纯真中透露出一点点的世俗。   犹他家长子号称和女王青梅竹马,那么漫长的岁月相伴,怎么会连她最喜欢的一本书都不清楚呢?   去年,他们一起参加全国读书日活动,她就坐在他身边,谈及《傲慢与偏见》时她言语敷衍,但说起《三个火枪手》,她眉飞色舞滔滔不绝。   后台一左一右两块电视屏幕正在播放“午夜连线”,两个保险箱分别被带到演播室,交到两位主持人手上。   一块液晶屏幕被切成两个方块,女王的演播室在左,首相的演播室在右。   犹他颂香有一张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的面孔,俊美五官再配奕奕神采,就像戈兰民众所说的,宛如刚下云端的天神之子。   何晶晶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么几眼就让人忘却他交上的零分答卷。   混蛋,你妻子并不喜欢《傲慢与偏见》;你妻子喜欢的书是《三个火枪手》。   你妻子喜欢的季节不是春天,而是秋天。要说你倒霉还是说你压根就是混蛋?你看你,春夏秋冬也就四个选项,你还回答错了,要知道,你们不仅是夫妻,你们还一起长大,怎么能?怎么敢!六道测试题都答错了,这不能原谅。   屏幕上,犹他颂香在微笑,牙齿整齐洁白,眼波滟涟。   漂亮的混蛋!   何晶晶认为自己的眼睛不能再多看犹他颂香了,再看下去她情感天枰会偏向那个漂亮的混蛋,女王才是值得她去热爱的。   目光转到女王身上。   保险箱被打开,主持人逐一公布答案:女王喜欢的一味甜点?两边答案都是“芒果蛋挞”,很好。女王喜欢的颜色?两边分别是“白色”非常好。女王喜欢的一本书,两边分别是“傲慢与偏见”。   第四道:女王喜欢的季节?   主持人买起关子来。   何晶晶看到女王的手指看似不经意轻扯着膝盖上的裙子。   紧张了吧?   那在神父面前发誓要你相伴终生的男人已经回答错了前面三道测试题,第四道应该正确了吧。   这道题只有四个选项,也许某天你和他说过,你喜欢秋天,你喜欢秋日暖洋洋的午后,你找到了一把不起眼的长椅,你在长椅上打着瞌睡,围墙外,有很多你叫不出名字的植物,在秋天的风里莎莎响着。这是你喜欢秋天的原因,你喜欢在秋天做这样的事情,并不是这样的事情有多有趣,而是它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那是你亲近茫茫人海一种方式,和围墙外的那些人一样。   这些你在醉醺醺时的喃喃自语,你可曾和他说,一定有的吧,也许你不仅一次和他说过,你和他一起经历了漫长岁月。   那么漫长的岁月,总有留下的,被刻在心上的。   但怎么办,我的女王。   很快,你就会知晓,没有,并没有,那么漫长的岁月什么也没留下,什么也没被记住。   不忍再看,何晶晶别过脸。   “女王喜欢的季节为——春天。”主持人给出的答案把她耳朵震得嗡嗡作响。   两边演播室情况差不多,那边关于首相先生最喜欢的一项运动,女王和首相的回答如出一辙:骑马。   负责另外一边演播室的是首相事务秘书官李庆州,何晶晶希望,首相最喜欢的一项运动,女王填写的不是骑马。   最好,女王也交上一张零分答卷。   伴随六道测试题公布完《午夜连线》来到尾声,皆大欢喜的结果。   似意犹未尽,负责犹他颂香演播室的主持人调侃起他那名叫塔特的邻居,他说塔特现在一定非常沮丧。   为何而沮丧?   主持人娓娓道来:塔特是那种每月会给女王发邮件,整天幻想和女王面对面交谈的愣头青,知道他有采访女王的机会特意求他逮个机会让首相先生出点糗。   为什么要让首相先生出点糗?   因为,塔特总是说“女王是这个世界最可爱的姑娘”但是呢“首相就不怎么可爱了,因为他太忙了,女王年轻,而何塞宫太大了,女王会寂寞的,要是我的话,我会减少和议员们无聊的茶话会时间多陪女王聊聊天,排队给她买电影首映票。”   “我的邻居还断言首相先生会在和女王默契考验上掉链子。”主持人冲着电视镜头摊手,“首相先生有没有掉链子你们也看到了,首相和女王陛下默契到都选择回答五道题,放弃最后一道题。”   女王放弃回答的是:首相逛超市是漫无目的的闲逛还是直奔目标?   首相从来就不逛超市,所以她无权回答。   至于首相放弃回答的问题是:女王的三围。   这道题目下面为空白答卷。   为什么是空白答卷呢?   “这事只能我知道。”首相给出口头回答。   观众席后排的一名小伙不干了,在诉求版上写上首相先生您这是在作弊!   这话得到大部分观众认可,本着少数人服从多数人,首相和提出诉求的小伙说:“我能肯定地是,女王的三围绝对在你女伴之上。”   演播室绝大部分观众脸上挂着质疑。   要知道,挨着小伙坐的姑娘有一副走在大街上可以惹来大票回头率的好身材,而女王是那种看着她的脸很难和“性感火辣”诸如此类词汇联系到一起的清纯佳人。   观众纷纷在诉求板上表达不信,但首相显然不想对这个话题多谈,他在询问主持人他那位叫塔特的邻居,从年龄到婚配再到职业。   巧地是塔特和首相同岁,目前没女友,是戈兰一家赛艇俱乐部的主力舵手。   听完介绍,对着镜头,首相说这非常好。   “首相先生,能解释您刚说的‘非常好’有何用意吗?”主持人接过话。   “我在伦敦学习时,连续三年作为学校赛艇主力舵手参加泰晤士河八人对抗赛。”   “所以?”   “所以,请转告你的邻居,我会找个周末去拜访他。”说到这,首相顿了顿,目光缓缓投向观众席,“也许,不久后某个周末,你们走在公园河畔上时,会看到两个男人在进行赛艇比赛,我保证,那个醋坛子被打翻的丈夫将是取胜的一方。”   意识到首相口中的“醋坛子打翻的丈夫”所指是谁,演播室一片笑声,女观众们一个个更是笑得花枝乱颤。   反观另外一个演播室,气氛则显得沉闷很多。   女王是矜持的,沉闷的气氛倒也符合她一贯的作风;而首相则如下属们形容的那般,工作日时让人总是忘却他的年龄,但一旦到了周末,他和你身边的年轻人没什么两样,生动,阳光,让人如沐春风。   因首相和女王的到来,节目组特意请来在戈兰素有古典天后的女歌手。节目在古典天后一曲Spicks and Specks中落下帷幕。   几名电视台工作人员等在演播室门口想得到首相先生的签名,被其手下告知首相已从另外一个通道和女王会和。   细细数来,首相这半月一直在外出差,据说是今天中午才回到的戈兰,首相专车是从机场直接开回议会厅,尼罗塔上的《告戈兰民众书》是年度大戏,相信首相先生整个下午都在准备这件事,女王也忙,他们应该还没见上面呢,首相先生急急和女王会和肯定是他想女王了。   想索取签名的电视台员工只能作罢,他们前脚刚走,后脚一抹修长的身影就从阴影地带走出,在数十名保全人员护送下进入直达停车场的电梯。   空空的走道回荡着女性清亮的嗓音,那个嗓音在重复唱着:   我在你身边,难道你看不到我?   我为你呼吸,为你而活,但是这有什么用?   如果不能拥有你,不能拥有你。   亲爱的,你知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去爱别人,爱上别人,以我爱你的方式。   ……   何晶晶站在空无一人的走道上,女王就在走道尽头的洗手间里,已经进去一会了。   女王从演播室出来时,说不清楚为什么何晶晶不敢去看她的脸,好在女王走路的节奏和平日一般无异,说话声音也是。   一出演播室,女王和克里斯蒂说演播室的空气有点糟,她需要透透气。   “首相先生在停车场等您。”克里斯蒂和女王说。   “我想透透气。”女王提高声音。   克里斯蒂没再说什么,带着几名侍卫官先行前往停车场,何晶晶留下来陪女王“透气。”   演播室的歌曲演唱结束,洗手间还是毫无动静。   耳麦第二次传来克里斯蒂的声音,传达首相先生已在停车场等了不少时间。   所谓不少时间还不到十分钟,看来那位刚交上零分答卷的丈夫在生活上对妻子也无任何耐心可言。   何晶晶扯下耳麦。   从洗手间传来了一阵咳嗽声,何晶晶一路小跑,打开洗手间门。   洗手间里一片烟雾缭绕。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是我女王和首相的对手戏惹~~咔咔咔。总有一天我首相要尝尝那首歌歌词的滋味 第17章 六道默契题(05)   从洗手间传来咳嗽声,何晶晶一路小跑,打开洗手间门。   一片烟雾缭绕。   烟雾缭绕中,何晶晶最先看到那双歪歪斜斜躺于地上的高跟鞋,顺着高跟鞋是裸.露的脚趾头,脚趾头雪白纤细,在距离地面约十五公分的半空中荡来荡去,纱质裙摆蹭着脚踝轻轻摇曳。   顺着裙摆往上,是涨得通红的脸。   涨得通红的脸写满了不高兴。   何塞宫的主人坐在洗手台上,似是一起兴起,模仿起了银幕里风情万种的女郎们,撅起的嘴唇对准何晶晶脸部方向,微微开启。   尼古丁的辛辣味扑面而来。   然,那股辛辣没把对面的人呛到,却是把她自己给呛到了。   又是一阵咳嗽声。   这个瞬间,那坐在洗手台上不停咳嗽的年轻女子在何晶晶看来,更像是谁家妹妹表妹诸如此类的角色。   这个谁家的妹妹表妹,因遇到郁闷事一气之下拿走爸爸兜里的烟,以为抽烟和喝个水一样,谁知那是混着酒精的水,咳嗽间被家人逮到,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又不甘心。   何晶晶目光落在女王手指夹着的半截香烟上,她是女王私人秘书,为女王处理日常琐事排第一,维护女王形象排在第二。   现在,她需要执行第二个法则,从女王手里拿走半截烟,告知,首相先生在停车场等您。   但何晶晶没那样做。   捡起高跟鞋,把高跟鞋整整齐齐摆在距离女王脚最近位置,再背转过身。   背后声腔淡淡:“烟是我从那叫迈克的主持人外套口袋拿走的,当时他外套就放在我左手边,电视镜头对着我,他在和刚上台女歌手说话,我手伸进在他外套兜里,从他兜里拿走烟和我从自个兜里拿东西没什么两样,我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奇怪地是,我一点也不慌张。”   说完,笑了起来,一种和愉悦无关的笑声。   笑着继续说:“我妈妈因偷东西进过感化院,看来,在偷东西这方面上也有遗传基因,可就是我这样的一个人,却当了戈兰的女王,不觉得可笑吗?”   何晶晶直视前方。   又是一阵咳嗽声,这拨咳嗽声比之前更甚,何晶晶只能转回身,女王又被烟呛到了。   还有,拿烟的手势错了呢。   我的女王陛下,烟可不是签名笔。   何晶晶从女王的拇指和食指间接走烟。   把半截烟塞进女王食指和中指间,帮忙她调整食指和中指力道,最后,再指引夹着烟的手,手掌心向里手背向外,固定在嘴角所在位置。   我的女王陛下,这才是抽烟的正确姿势。   低声说:“把它当成喝热牛奶,小口小口喝就不会被烫到。”   这个谁家的妹妹表妹呵,任性又叛逆,好言好语在她那里没讨到好,把烟狠狠丢进垃圾桶里,也不穿鞋,打开洗手间门,头也不回。   何晶晶捡起高跟鞋,追上,一出洗手间门,就对上那双写满愤怒的双眼。   愤怒的眼眸牢牢锁定在她脸上:“我不需要同情,我一点也不在乎他六道测试题都答错,就算他答错一百道题,我也不在乎。”   以半蹲半跪形式,把鞋工工整整摆在她脚下:“女王陛下,请您穿上鞋。”   “你的同情很可笑,我说过,我一点都不在乎。”   “请您穿上鞋。”   “我不穿!”尖锐的声音回荡在走道上。   声音引来往洗手间方位移动的几抹身影。   从何晶晶头顶处传来一声叹息。   高跟鞋回到主人脚上。   刚穿好鞋,几名电视台保全人员来到跟前,见到她们,慌忙侧身站于一旁:“您好,女王陛下。”   “你好。”鞋跟稳稳踩在地面上,打招呼形式和平日一般无样,亲切温和。   拐过那走道,女王似是自言自语:“看到没有?苏深雪是一个胆小鬼,一直都是。”   苏深雪一直都是一名胆小鬼。   如果她不是胆小鬼的话,她大可以在几名保全人员说“您好,女王陛下”时朝他们亮出裸.露的脚丫子;如果她不是胆小鬼的话,她应该从另外一个出口离开,让犹他颂香尝尝等人的滋味。   混蛋,怎么能六道测试题都打错了呢?   她和他说过,她喜欢秋天。   十三岁,落叶带着烘焙的味道,她和他说“颂香,我喜欢秋天”;十五岁,把粘在他毛衣的那片落叶放进自己书里,说“颂香,我喜欢秋天”;十六岁,秋风飒爽,踩着他影子尾巴,说“颂香,我喜欢秋天”。   说了三次,他还没记住,而那时她也从没想过会因他没记住她说过喜欢秋天这话心里愤恨。   没记住,那才是犹他颂香不是吗?   即使心里这样想,可那一刻,她还是把手伸进电视主持人的兜里。   洗手间里,她的那句“我一点都不在乎”回荡在苏深雪脑海里,听着苍白又空洞。   是的,她不在乎!她只是觉得丢脸而已!   只是,朝停车场迈向的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虚,而那映在车窗上的侧脸剪影却越来越清晰。   他和她已经十五天没见面。   停在首相专车车后以玫瑰花冠为标志的粉色复古车相信百分之九十的戈兰人都认识,那是女王专车,瑞典皇室所赠。   不远处是首相行政车和安保车,除去若干安保人员,还有李庆州和金佳丽。   迟疑数秒,苏深雪朝自己停车方向走去。   车门声响起,那声“深雪”不远不近。   低头,苏深雪加快脚步。   一抹身影挡在苏深雪面前。   没理会,想绕开,横伸出的手再次拦住了她,脚收不住,一个侧倾,落进一个臂弯里。   “苏深雪,你走错方向了。”于耳畔响起的声线,有成年男子的磁性又混合进了一丝丝年少时间的清透。   与此同时,苏深雪的身体被动朝着犹他颂香停车方向。   走错方向?   他们有四天新年假期,之前约好今晚住何塞路一号,明天一早到中南部庄园度假,所以,他理所当然把她的行为理解为走错方向。   这就是犹他颂香,永远不会站在他人角度思考问题。   苏深雪平衡住身体,扯他手。   “还没透够气?”又是那种漫不经心的语气,和语气背道而驰地是揽住的手,强悍霸道。   “手拿开。”   “深雪。”犹他颂香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不耐,“议会厅还有一群老头子等我去应付。”   犹他颂香口中的一群老头子是以海瑟家族,茱莉亚家族,还有她的父亲大人组成的党派,美名曰新年酒会,实为抱团向何塞路一号主人秀肌肉,也是权利新贵们的亮相舞台。   面对一群有几十年从政经验,深谙生存之道的老手的确烦,特别是这个时间点,他这一天马不停蹄的,这要换在平时,她应该会心软吧。   可!要知道,这家伙答错了全部题。   早知道他的表现会这么糟,她也故意答错好了,没有故意答错,是不想让他在手下面前难堪。   她就不该对他心存怜悯,现在更不能了。   “那是你的事情。”苏深雪粗着嗓音说。   “苏深雪!”不耐的声音转为不悦。   “我们之前说好了。”眼睛望着前方,“互不干涉。”   是的,那是结婚协议之一,何塞路一号和何塞宫是两个独立体,再深入说,是两个家庭,他不能介入她家庭的事情,她亦不能对他的家庭说三道四。   真是互不干涉吗?   不,不不,他干涉了她太多的事情,还是以一种可恶的光明正大之姿态。   松开她,犹他颂香冷冷问:“所以呢?”   “所以,你去好好处理你的事情,我回我住的地方。”她的语气也没多大热情。   话音刚落,犹他颂香的手就落在她额头上。   “做什么?”手想去拍掉他的手,半空中被拽住。   “身体不舒服?”   这真是自以为宇宙中心的傲慢的家伙。   可恶地是,这个傲慢的家伙在身高方面占据了绝大优势。   面对高出自己一个头多的犹他颂香,苏深雪踮起脚尖,一字一句:“没有,我现在的身体状态跑个五千米都没问题。”   下一秒,她的手从被拽改成被拖。   踉跄着脚步,苏深雪被犹他颂香拖往他的停车方向,她的力气在他面前不堪一击,只能指望她的侍卫官们了,然而,她那些拿着高薪号称永远忠于女王的侍卫官们一动也不动,克里斯蒂她就不指望了,连何晶晶也没半点表示。   只能靠自己了。   “快放开,放开我!”空出的手企图在周遭找出一个支撑物。   犹他颂香头也不回,一双长腿不停往前跨,一派轻松。   那边,犹他颂香的司机已经打开车门。   现在,停车场安静得很,那怕一个微小的声音都是一清二楚的,如果这个时候她把犹他颂香在默契题考验中拿零分的糗事在他手下面前抖出来,让他恼羞成怒一回,反正她已经受够了他,脸也丢尽了,要丢脸就丢脸。   “给你的东西放在何塞路。”“犹他……”两拨声音相差毫厘,一前一后。   给你的东西放在何塞街,犹他颂香的话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灌进苏深雪耳朵里,摸不着头脑间又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啊?”下意识张口。   “我从伦敦给你带回了一些小玩意。”犹他颂香说。   脑子因犹他颂香的话出现了短暂空白,回神时,苏深雪已经坐在车后座上,她的手还在他手里。   老师,其实,生活还是有一点点意思的,比如,比如在伦敦很难买到的老特拉福德纪念邮票。   她在网上查过它的样子,长得呢,有一点点可爱。   “你想让我给你带点什么?”这是他半个月前说的话,他第一次和她说了这样的话。   老师,他在伦敦买到了老特拉福德纪念邮票吗?买到了并把它带到她面前?如果是的话……她也许可以不去计较他答错了六道测试题。   苏深雪垂头。   近在耳畔的那声“为什么?”如有人忽然间揪了她一下发尾,抬头,触到犹他颂香的目光。   此时,车队已经出了停车场。   犹他颂香看着她,问:“为什么要回何塞宫?”   这是十级防弹车,为德国制造,隔在司机和后座间的那层玻璃隔音效果相当于五个街区,这个时间点要是她把不想去何塞路一号的原因和盘托出,糗的是她自己。   还不如不说,侧过脸,苏深雪目光投向车窗外。   “或许……是因为默契测试题?”难得犹他颂香的声音听上去有那么一点点认真。 第18章 六道默契题(06)   “或许……是因为默契测试题?”难得犹他颂香的声音听上去有那么一点点的认真。   但!   “苏深雪,别告诉我,这是你不想去何塞街的原因。”犹他颂香轻笑着说。   她还能指望什么呢?苏深雪抽回手。   “你的伴侣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电影?喜欢哪位电影明星等等等这些都是一到周末,就带上厨具到公园去野餐的群体才会干的事情,这些人小有资产、时间充沛、精神匮乏、他们需要这样的无聊问题来找存在感。”   无聊问题?   “我并不觉得那是一些无聊问题。”苏深雪冷冷说。   “告诉我,他答对我喜欢的颜色,答对了我喜欢的电影名字让你获得什么?又代表了什么?说明了什么?你不能否认地是,在此类问题出现前,男人女人们该结婚的结婚,该分开的分开。”有限空间里,一缕一缕的声线又轻又飘。   是啊,答对了那些,又说明了什么?   “以及!”犹他颂香加重声音,“可以确定,喜欢玩此类测试题的男人女人们绝对不会在离婚申请书上以‘他\她不知道我喜欢哪个电影明星’作为离婚条件,他们比谁都清楚,此类说法无法让他们争取到任何实质东西,从财产分配到孩子抚养权。”   联合国辩论大会,针对气候问题,戈兰首相八分钟发言曾让几个西方代表们黑脸退场是2012年政治美谈之一。   和他抬杠?这是在浪费口水。   “等你喜欢吃什么食物、看什么电影此类默契题成为能左右婚姻法、离婚法的条款,它才值得花时间去谈论,所以它现在还是无聊问题。深雪,”顿了顿,“你比谁清楚,我和你不在那些小有资产的群体范围内。”   苏深雪安静注视着窗外。   极小段沉默过后。   “我都忘了,这里不是国会,你是我的妻子,不是总是爱喋喋不休的议员们。”大梦初醒般,犹他颂香手盖在苏深雪手背上,力道温柔。   这会,她也懒得动了。   “深雪?”   手懒得动,嘴也懒得动。   “我现在是不是需要假装成,我和你是小有资产的群体们?”语气听着好脾气得很,“那么,我的爱人,我具体答错哪道题?”   如果仅仅是“哪道题”就好了。   哪怕把苏深雪喜欢秋天这道题选对也是好的,她和他说过的,她记得那些时光,记得落叶铺满的公园小径;记得他穿的衣服颜色;连球鞋具体几样配色都是一清二楚的。   说也奇怪,明明没有刻意去记住,可点点滴滴宛如被植入脑海中的影像。   苏深雪想抽回自己的手,但他没让,不仅没让,反而牢牢握住。   “在苏深雪喜欢什么季节这个问题上,我思考过,好像……也许有人告诉我;也许是在某本书上看过的论调,大多数女生不喜欢夏天,因为每次出门时你得在防晒这方面做足功夫,巧克力奶油蛋糕烤肉等等等这些高热量的家伙们,一到冬天就变成让人难以抗拒的恶魔;至于秋天,那是属于诗人们的季节,诗人们没几个漂亮。”   明明近乎贴着耳畔的声音,但听上去遥远得这话并不是讲给她听的。   犹他家长子还真是一个善忘的人,不,也不算善忘。   “夏天的防晒让人烦,巧克力等等等高热量食物在冬天是魔鬼;秋天是诗人们的季节”这些言论来自于海瑟薇儿。   他记住那番话,却记不住说那番话的人。   “通过排除法,就只剩下春天。”犹他颂香如是说,“深雪应该喜欢春天。”   凝望窗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敢眨,就深怕一眨眼,会有什么东西从眼眶掉落。   十六岁,她在他背后和他说喜欢秋天,当天他穿着浅灰色薄毛衣,深蓝色工装裤,裤管盖住以黑白蓝配色的球鞋,不远处的海瑟薇儿也穿上黑白蓝配色的球鞋,两人球鞋后面都有人工刺绣的Y.H字母。   一切不言而喻。   那天起,她就不再和他说“颂香,我喜欢秋天”,眨眼,十年过去。   “深雪,你喜欢春天吗?”他轻声问着。   不,她对春天从没存在过好感,春天总是没完没了下着雨,内心不快乐的人总是害怕被困在下雨天,而……   而,乔安娜就是在没完没了雨下个不停的春天正式宣告离家出走。   不管苏深雪怎么睁大眼睛,有些东西还是没按照她的意愿,悄悄从眼角滑落,脸隐进阴影地带。   谁都没再说话,时光静静流淌着,他们的呼吸一致,他们叠在一起的手温度相当,中央广场被远远甩在后面,戈兰历史博物馆如一名长者,以慈爱的目光注视五光十色的何塞街。   “苏深雪是不会落下任何功课的好学生,你一定答对全部测试题。”他和她说。   过戈兰历史博物馆,是国家图书馆。   “不过……”他加大握她手的力量,“你现在的得意是暂时的,你知道的,那名叫犹他颂香的学生好胜心比谁都强。”   挨着图书馆的是王室主题公园,她的肖像被放在最为显眼的位置。   街道两边霓虹一盏盏一节节投递在车窗玻璃上,逐渐,思想被霓虹灯带离车厢,但……分明有人不乐意了。   骤然压上车窗的手和贴着她脸的灼热气息使得苏深雪下意识间惊叫叱喝:“你想做什么?!”   他以目光回应,目光从她额前刘海缓缓往下,最终定额在她唇瓣上。   两张脸距离被他越拉越近,近的除了只干一件事情,再没别的了,不听使唤,眼睫毛不停抖动着。没缴械投降也只有思想了,双手手掌撑在他肩膀上,阻止他靠近,调整呼吸,回视他。   那声“深雪”柔情脉脉,此时车子经过中央广场,广场上空被盛大的烟火汇演渲染得宛如白昼,璀璨花火中,他的脸是如此的清晰。   就像那位戈兰作家所撰写:他的一双眼眸介于成熟男子和漂亮男孩之间,被那样一双眼眸所凝望,修女也怀春。   她可不是怀春的修女。   可是呢,在他第二次唤她深雪时,她答应了,很小很小的一声“嗯”。   答应完又生自己的气,这样傲慢的人她理会他做什么,粗着嗓子:“犹他颂香你想做什么?!”   “苏深雪说话了。”他淡淡笑开。   即使他有那样一双眼睛,即使他笑起来明亮动人,但不能否认,他答错所有默契测试题,还振振有词说那是无聊问题。   在仅存理智催促下,苏深雪结结巴巴说出一句“无聊。”   “一点都不无聊。”他瞅着她,“比起待会要应付那些总是喋喋不休的老先生们,苏深雪一直不说话是一个更严峻的问题。”   这下,连一句“无聊”也挤不出来了,半响:“苏深雪一直不说话,对于……对于犹他颂香来说……是……是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吗?”   “当然。”他触了触她额前头发,“你是我妻子,是这个世界和我靠得最近的人。”   “你是我妻子,是这个世界和我靠得最近的人”这话以一种异常缓慢的速度从心底里淌过,一颗心变得亮堂了起来。   轻轻靠上他的肩膀。   车队开进何塞路一号。   是他给她开的车门,下了车,她的手还被他握在手里,李庆州和几名保全人员在前面走,后面跟着金佳丽何晶晶和她的侍卫官。   凌晨时分,花香浓郁,夜空的星星亮得吓人。   往礼堂和他住处的分叉口,他还没放开她,她也忘了他还得去一趟新年酒会。   “首相先生,议员们在等您。”是金佳丽开的口。   也不顾及前前后后十几人在场,他附在她耳畔:“我一会就回去。”   呐呐点头。   “洗完澡,如果不困的话,我建议你观看这期的午夜连线节目,针对首相夫人的三围问题,首相先生的回答希望会让首相夫人满意。”他用更低的声音说出。   瞬间,脸颊像遭遇了熨斗。   “还有……”犹他颂香又往她移动了半步,“首相先生很喜欢首相夫人上次穿的那件鹅黄色睡衣。”你以为他光在口头上占她便宜吗?幸好一排排篱笆树的阴影罩住他们,狠狠拍开他的手,鞋尖带上三分力道往他鞋面压,他轻声笑,离开前手还重重捏了她一下腰,与此同时,那声“等我”轻飘飘溜进她耳朵里。   苏深雪洗完澡已是凌晨一点四十分,卧室北面窗可以看到礼堂。   礼堂灯火辉煌,人影幢幢,有人跳舞,有人举杯,三三两两高谈阔论,按往年惯例,酒会差不多会在两点半左右结束。   离两点半还有一段时间,刚洗完澡,她没一丝困意。   想了想,苏深雪打开电脑,这是她首次参与半娱乐性质的访谈类节目,她得看看节目效果。   粗粗浏览一番,戈兰民众对于首相和女王的表现都给予了赞美和肯定,具体出色在哪里呢?   “首相先生太帅了,我光顾看他脸了。”接受调查的大部分女性给出如是答案;至于女王的表现?“我得承认,女王不上镜,相比首相先生女王显得有点呆,不过,我就喜欢她有点呆的样子。”不乏类似回答。   整个访谈下来最让人印象深刻的?   “首相回答女王的三围问题!天知道这段我都重复看了不下十次,首相先生的回答太有趣了,而且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这让我不得不去一遍遍翻开女王出席公务时的照片,我开始有点相信首相先生的话了,如果女王三围是首相透露的那样,那样纯真的一张脸蛋再配上一副好身材,简直就是天使和魔鬼的结合品,我保证我那傻弟弟得抓狂,我弟弟现在是一名高中生,他是女王头号粉丝。”   以上是一位女孩的评论,这条评论现在在社交网上被疯传,获得戈兰社交用户半数以上的认可。   女王的三围成为了社交网热议话题。   更多人表示在翻看女王昔日出席公务照片中。   犹他颂香疯了不成?   节目为现场收录,当时苏深雪只能在透过演播室看到画面,无法听到来自于另外一个演播室的声音,到底犹他颂香在关于她三围话题都说了什么?!   苏深雪观看了“午夜连线”节目视频,躁红着脸关上电脑。   在窗前站了小会时间,酒会已临近尾声,陆陆续续有人在助手搀扶下离开。   拉上窗帘,脚步心不在焉,从这里移到那里,又从那里移动到这里,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的,停在衣帽间前。 第19章 征服者之歌(01)   衣柜门采用感应设置,衣柜门一左一右两边收缩,即使二十一世纪的王室主导简约风,但十二米长的衣柜还是毫无剩余空间,白蓝黑红紫黄各种色系直把苏深雪看得眼花缭乱,最后目光聚焦在睡衣归纳的那抹鹅黄色上。   脸颊提上温度。   鹅黄色领口为丝带设置睡裙取代了原先纯白色褶皱领口设计连体睡裙,新换的睡裙有点不听话,领口丝带怎么绑都不对劲,结打紧了有点勒,结打松又不像话,要是让克里斯蒂看到肯定会提醒“你是戈兰女王,不是夜班的夜总会女郎。”   几经折腾,终于,系了一个不紧不松的角度,这样的系法还是有它的忧患,比如,她稍微弯腰就会很不像话,“何塞宫四百名侍卫官就有一百五名为男性,安保人员更是占据全部人数的四分之三,你是女王不是日光浴场穿比基尼的女人们”这也是克里斯蒂会说的。   但是,她又不是穿给日光浴场的男人们看,能看到她穿成这样的也就只有一个男人。   离开镜子前,苏深雪还试了试睡衣领口结是否可以一次性扯开。   那人在某方面总是很没耐心,一失去耐心,她的睡衣就会遭殃,她的睡衣每件都是价格不菲,他不心疼,她心疼。   带上衣帽间门,苏深雪告诉自己,她才不是为了迁就他,她只是心疼睡衣。   苏深雪站在面向礼堂的窗前。   新年酒会已临近尾声,不时间有人被搀扶着离开。   拉上窗帘,苏深雪调低卧室光线,还有七分钟才到两点半,打开左边床头柜抽屉,那个淡蓝色塑料方盒就放在抽屉不起眼的所在,盒子封口已经被拆开。   结婚五年后才考虑孩子的事情,这是她和犹他颂香婚前协议中的一条。   触了触脸颊,脸颊温度如刚喝下热乎乎的浓汤,这让苏深雪心里有一丝丝的恼怒,她现在已经不是小姑娘了,她现在是一个男人的妻子,她没理由在涉及某方面常识时显得扭扭捏捏。   如果,现在苏铃就在她面前的话,她会以很平静的口吻说:   老师,我和犹他颂香的第一次并不顺利。   她和他举行地是宗教婚礼,作为戈兰女王和戈兰首相,婚礼当天他们忙于应付各种仪式,压根没心思去想干那档事,直到婚礼第三天,他们才想起,当晚,气氛还算不错,安静的湖畔、蜜月小屋、叫不出名字的花草,红得似火的玫瑰,碰杯,公主抱,接吻,拉灯,事情进行到一半,她喊的停,他不仅没为难她还一再安慰她第一次都那样,其原因是各种书籍以及影片所传达出地都是做那事是很美妙的事情,这导致没这方面经验的人在心里产生了落差。   犹他颂香的一席话让她想起“犹他家长子十六岁那年寒假都在和戈兰最性感的舞娘鬼混”的传闻。针对这个传闻,犹他颂香没承认也没否认,那晚,苏深雪就想,看来这个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十几岁就为戈兰女王这个目标努力,苏深雪连早恋的空间都没有,后来成为戈兰女王候选人,她被要求只能交若干几名男性朋友,逛逛公园看一场电影假如想更深入的话没门,这样的制定主要是王室为了杜绝候选人们的婚前和异性的亲密行为,那期间,苏深雪也和男孩子们约会过,但无论看电影还是逛公园,都有四名侍卫官如影随形,这导致于她提不起劲去和男孩们制造火花,后来,她成为戈兰女王,婚前和异性的亲密行为对于她来说更是天荒夜谈,具体这是为什么,也没人能说清楚,就单纯因为历任戈兰女王都无任何婚前性行为,还因为,大部分戈兰人在接受采访时,都表明了不希望婚前行为发生在女王身上。   新婚第三晚,犹他家长子安慰她的那些话好听一点说是绅士行为,不好听一点可以解释为,他对她身体没什么兴趣,半途喊停是因为她太疼了,而他呢……谁知道,她只知道在她喊停时,他明显是松下了一口气。   也对,能担负起“戈兰第一舞娘”名声的人,其性感自然不言而喻,之后犹颂香也传出和某某名模,某某女星,某某夜总会头牌“共度良宵”的小道消息,那都是以身材火辣著称的主,所以说,吃惯了饕餮盛宴的人对于小菜一碟肯定是兴致缺缺。   显然,她就是那个小菜一碟。   他和她的第一次发生在新婚的二十一天后,在全民期盼下,她以首相夫人的身份住进何塞街路一号,那晚,他们很有默契地都喝了酒,她喝酒的原因是为了逃避和他干那件事,他应该也是如此的吧,毕竟,他们需要同睡在一张床上,结婚前,苏深雪和犹他颂香是以好友好同学的方式度过十几年岁月,当然,也有暧昧过,但那是犹他家长子玩的伎俩,她心里是清楚的。   一切像极一场鬼使神差。   那晚他们稀里糊涂地把那事做了,她二十四岁,生理结构正常,但凡女性该有的征兆她也有,偶尔她也是做过那种让人想入非非的梦。模模糊糊的灯影,依稀有些眼熟的环境,苏深雪以为是自己在做梦,梦里有酒精,有她熟悉的气息,至于那个男人,睁大眼睛去看,去确认,一开始,心里是不乐意的,犹他家的长子不行,所有年轻漂亮的小伙子都可以,就是他不可以,推他让他不要碰她,责怪他那年让她伤心了,不仅那年还有那年,又何止是那年和那年呢,是年年,这家伙年年都在伤她的心,谁知,她越是推他他越来劲,最后,他在她耳畔唤了声“深雪”,那声“深雪”可真疼,疼得身体就像要裂开似的。   次日醒来,苏深雪知道那并不是梦。   不甘心,打电话叫来她的私人妇科医生,检查完,她的私人妇科医生看她的眼神让苏深雪觉得很不自在,而写在检验单里的几个症状让她涨红一张脸,一颗心跳得飞快。   不过,也就片刻功夫,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取代了跳得飞快的心。   踩在地板上的脚在微微发抖着,长长的走廊走完,苏深雪知道,她不再是那个终日幻想当一名摇滚歌手女友的女孩了。   她真正告别了她的女孩时代。   推掉所有活动,搬来一把高背椅,那张高背椅很大,她的身体卷缩成一团坐在上面还可以空出三分之一的空间。   打开窗户,让风灌进来,风扬起她垂落于肩膀上的长发,也吹起遮挡住她脚趾头的裙摆,她细细观察了自己的脚趾头,是粉红色的,那层粉红看上去很透,咋看,像刚出生的小小生物,眼睛一眨,一颗晶莹的液体滴落在脚趾头上。   怎么,就没了呢?   那么珍惜的那么细心呵护着那么神圣着的,怎么说没了就没了呢,她都不知道,是怎么没的。   该死的,都是犹他颂香的错,犹他颂香最大最大的错,是让她在这个慌张的早晨找不到他。他有经验,知道过去的那个晚上都发生了些什么,他还知道,那是她的第一次,怎么能?让她在这样的一个早晨找不到他。   第二滴,第三滴液体滴落。   仰起头,注视着窗外的天空。   一直到那方天空变成花黑色,卧室门被打开了,进来的人在她身边站了一会儿,问了一句“怎么不吃饭?”   那天,她第一次尝到他做的饭,从前,海瑟薇儿不仅一次在她面前说过“我吃过颂香做的饭,那是我尝过最好的美味。”   具体,犹他颂香给海瑟薇儿做的美味是什么,苏深雪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有一点不能否认的是:犹他颂香煎的蛋火候掌握得还可以;蘑菇汤意外地合她口味;对了,他还给她做了最拿手的古巴三明治,用正宗的德国烤肉。   他说他已经很久没进厨房了。   那晚,犹他颂香和她讲起了他在伦敦的生活。   在伦敦,他有过一次餐厅服务生的经验,古巴三明治就是他在当餐厅服务生学到的;他也在图书馆干过活,也因自己有一张东方面孔遭受过歧视。   她注意听他讲的每一句话,他讲,她听。   他皱眉时她跟着他皱眉,他垂眼她跟着垂下眼帘,说到他那个周末遇到抢劫她紧张得握住他的手,也不知道怎么的,他不说他在伦敦的事情了,但这不妨碍她一个劲儿瞅着他,瞅着瞅着,他脸附了过来,闭上眼睛这个动作她做得自然极了。他们吻在了一起,不仅吻在一起,这个夜晚她还知道了“怎么就没了”的全部过程,夜风从没来得及关上的窗户灌入,头发湿漉漉粘在颈部上,她和他算起秋后账,苛责他怎么可以趁她喝酒时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要知道,她的身份可是女王。   对于她的苛责,他有一套道理,是你先开始的,是你借着醉意动手动脚所导致的,要知道,他是有着正常生理结构的成年人,还是荷尔蒙极具发达的年龄段。   所以……所以,那是成年男女间的干柴烈火。   “苏深雪,你可是我的妻子,而我是你丈夫,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把她教训了一番。“还有……”用他漂亮的眼眸瞅着她,很专注,“还有,喝了酒的苏深雪有点可爱。”   犹他家长子的花言巧语在她这里没用,继续数落起他的诸多不是,但关于她一早起来他不在她身边,苏深雪一个字都没提。   第三天,她还住在何塞路一号,这晚他们什么也没干。   这三晚的结果导致整个戈兰都在盛传女王在何塞路一号三天三夜足不出户的事情,大街小巷,公共场合,民众意有所指绘声绘色,把一干小姑娘听得红了脸。   细细想来,那几天还真让苏深雪有点“我和这个男人现在处于新婚期”的感觉,“足不出户的三天三夜”后她回到何塞宫,他忙着化解“年轻,无任何从政经验”所带给他的一道道障碍。   他们一个月有三至四次相处机会,相处时间最长也不过二十小时,一个下午一个夜晚,短得也就一顿晚餐时间。   按照婚前协议,他每月需到何塞宫住两晚,她到何塞路一号住两晚,开始两个月是这样的,但逐渐,她往何塞路一号跑得多,后来,除去重要节日他一次也没出现在何塞宫,这就是人们总是没在何塞宫和何塞路一号的首相专属车道看到首相专车的真正原因。   就这样,他们度过了一个结婚周年。 第20章 征服者之歌(02)   就这样,苏深雪和犹他颂香度过了一个结婚周年。   在何塞路一号住的日子,苏深雪总是起得很早,醒来时他有时在她身边,有时候不在她的身边,一开始,犹他颂香的解释是怕自己的晨跑习惯影响她的睡眠。逐渐,苏深雪知道了,其实不是,他不在她身边的早上都是他们做了那件事后发生的,至于为什么她也懒得问。   那些在他身边醒来的清晨,以灰白黑为主色调的空间里,透过晨曦,苏深雪会一直一直看着犹他颂香的脸,在心里一遍一遍问自己:这男人是自己的丈夫吗?   他真得是自己的丈夫吗?   环顾四周,诺大的空间里,没有他们的婚礼照片;没有摆在一起的情侣款拖鞋;没有任何和结婚相关的物件,可这个男人结婚了啊。   肯定会有的,再找,还真没有,和她有关的一切更别提了,这里有她的衣帽间,有她的私人书房,有她的钢琴室和健身室,但那些都不在这个卧室里。   环顾卧室一圈,就只有床上茫然睁大眼睛看着睡在自己身边的男人的女人才能提供一丁点说明,这男人有女人的。   不管苏深雪怎么努力,去把她和犹他颂香是一对夫妻想成一个事实,但都不管用,更多时候,活在她想象里的苏深雪和犹他颂香更像是这个时代流行的同居男女关系,匆匆忙忙住在一起,随时随地为明天,甚至于下一秒的分手做准备。   以黑白灰为主的空间多余物件一样都没有,是典型的犹他颂香风格,她随手落下的耳环,掉落在地上的纽扣在犹他颂香这里性属多余物件,隔日总是被清理。   也不能说是清理,毕竟那是女王的物件,它们只是被带离这个房间,回到它们应该呆的地方,耳环放在女王首饰盒里,纽扣放在失物收纳,口红自然去了化妆盒。   很过分是不是?老师,我知道,您很关心我和犹他颂香的婚姻状况。   老师,这就是我和犹他颂香的婚姻状况。   我没法回答您,您就当我在维护自己的自尊心吧。   老师,还有更过分的呢。   犹他颂香已经不止一次把我当成金佳丽。   难得周末,难得一起做起了普通夫妻们会做的事情,他给园子里的花草浇水,我捧着厚厚的烹饪书,两人隔着一扇窗,老师,穿帽衫配雨鞋的犹他家小子可好看了,但我不能让他知道,我没在研究烹饪,而是借助书的掩护,眼睛一个劲儿看着窗外。   然后……   “金佳丽。”他冲着窗里喊。   一盆冷水往头上浇。   放下烹饪书。   “我以为现在在办公室。”他做出抚额状,表情无一丝愧疚,心虚。   她因他无一丝愧疚心虚的表情忿忿不平,但也为他没有愧疚和心虚而松下一口气。   真是的……老师,说曹操曹操就到。   凌晨两点四十分,苏深雪看到出现在监控视频里的金佳丽,金佳丽臂弯搁着犹他颂香的外套,犹他颂香被李庆州搀扶着。   显然,犹他颂香喝酒了。   首相先生酒量浅,超过十五盎司的啤酒就可以让他辨不清楚方向,这是全戈兰人都知道的事情。   监控视频里,何晶晶快速迎了上去,几人在客厅略作交谈,往楼梯方向。   卧室没她的衣物,匆匆忙忙间,苏深雪扯下犹他颂香衣架上的晨袍。   穿好晨袍,敲门声响起,打开卧室门。   何晶晶够聪明,她的身位就挡在金佳丽和犹他颂香之间。   苏深雪看了一眼犹他颂香,显然,他摄入的不仅是十五盎司的酒精含量,敛起了眉头。   “首相先生只喝了苏先生敬的酒。”李庆州说。   李庆州口中的苏先生是她那父亲大人,苏文瀚爱面子程度远胜于他的能力,何塞路一号的新年酒会为戈兰三大名利场一,他以岳父大人身份和作为戈兰首相的女婿碰杯足以让他在酒会出尽风头。   苏深雪心里轻叹了口气,想让开身位让那几人一起进来,但却在金佳丽的那束视线下顿住。   犹他颂香那件过膝晨袍穿在她身上长度到了脚踝那里,睡裙长度更长,几缕鹅黄色从灰色晨袍衣摆滑落出来。   金佳丽的目光就落在那几缕鹅黄色上。   想让开的身体改成迎上,金佳丽一只手臂挡在她和犹他颂香之间。   金佳丽这是想做什么?   “女王陛下。”点头致意,不卑不亢,“首相先生今晚喝得是加了伏特加的鸡尾酒。”   “所以呢?”苏深雪问。   “伏特加酒性烈,您也知道首相先生酒量浅,女王陛下,我没别的意思,我……我和首相在伦敦一起呆了几年,是以同学,同学方式……我的意思是……首相先生一旦摄入过多的酒精含量,就会……就会很难应付,考虑到首相先生的身高体重……我……认为还是让李来处理。”话说得越来越语无伦次,声音也越来越低,但金佳丽还是把这番话说完了。   只是呢,这番话不适合从一名首相顾问口中说出。   还有……   苏深雪冷冷看着金佳丽:“你和颂香做过几年同学,巧的是我也和他做过几年同学,除了和他做过几年同学,我还比你多出至少十年时间,这十年时间里,我和颂香是朋友,是世交,我们还拿过网球混双青少年组冠军,拿过青少年帆船赛亚军奖杯。”   “至于现在我和他的关系,更不需要我说明,你是首相第一顾问,这些才是你应该做的功课,”苏深雪话锋一转,“和首相夫人讨论首相的酒精摄入含量,和身高体重都不在你的职责范围内。”   横在她和犹他颂香之间的手垂落,与此同时,何晶晶从金佳丽手中接过犹他颂香的外套。   横抱胳膊,苏深雪站在沙发前。   犹他颂香就坐在沙发上,头发整整齐齐,衬衫衣袖半挽起。   怎么看,金佳丽号称“摄入过多酒精含量”的人都像是从课堂逃课到公园偷睡懒觉的学生。   “喂。”踢了踢犹他颂香。   毫无反应。   这人到底是喝醉还是在睡觉了?   不管是喝醉还是睡觉,当务之急就是给他换上舒服的衣服,再把他弄到床上去,她刚刚可是在他那两个得力助手充当了一回妻子的角色:我的酒鬼丈夫我自己来搞定。   好吧,就从脱鞋开始。   犹他颂香现在这身行头来自米兰最讲究细节的设计师之手。   该死的细节,好不容易解开皮带,又在衬衫纽扣上犯了难,时间来到凌晨三点,以前这个时间点她早就开始了美容觉,她已经过了二十五岁,二十五岁后睡眠是最佳护肤品。   都怪这个混蛋,喝什么酒?   “首相先生只和苏先生喝酒。”李庆州刚才说的,好吧,好吧。   终于,苏深雪掌握了怎么解开衬衫纽扣的窍门,第二颗,第三颗,手指触到第四颗时,从头顶处传来“金佳丽。”   她没听错,犹他颂香叫得是金佳丽。   顿住。   在她给他解纽扣时他叫出金佳丽的名字,这是不是可以说明金佳丽也有过给喝得醉醺醺的上司解衬衫纽扣经验?   安静等待着。   果然。   “大二那年,我们还是彼此看不顺眼的关系,但不知道怎么的我们会出现在同一个球场看台上,看完球,我们一起去了啤酒屋,早上在公园长椅醒来,你说有人不小心把啤酒倒在我衬衫上,你还说,你给了一个手背胸口都长满毛的壮汉十英镑,让他给我换的衬衫,但我知道那天是你给我换的衬衫。”号称喝多了的人口齿清晰。   原来,犹他颂香和金佳丽最开始时彼此看不顺眼的关系,这种放在电影里就是欢喜冤家的套路,只可惜,现实不是电影。   “我们又一起看了球赛?看完球赛去了啤酒屋?真糟糕……明天我还要上早课。”犹他颂香继续说,这会儿听出是喝多的人了。   他以为现在是在伦敦,冲着后面这段话的亲昵劲,那对欢喜冤家应该已经来到化敌为友阶段。   所以,犹他颂香自认为他现在是单身人士。   但可惜,并不是。   苏深雪找来一把剪刀,手一挥,剩下几颗衬衫纽扣东一颗西一颗跌落在地上。   三点十分了,苏深雪打算上床睡觉,至于犹他颂香,他今晚的行为和睡沙发再匹配不过。   在睡觉前,她觉得有必要给号称有深度洁癖的犹他家长子一份友情赠送。   犹他颂香最喜欢的签名笔现在就握在苏深雪手上。   签名笔笔尖抵在纯白色衬衫面料上,一抖手腕,扭曲成断崖的曲线往衬衫领口顺下直接到衬衫衣摆。   嗯,有了这道装饰,让人十分倒胃口的纯白色和犹他颂香的脸变得顺眼一点。   还可以更顺眼。   想发力的手腕被一股力量压制住,动弹不得。   抬头,犹他颂香正在看着她。   老实说,她这是借着他喝醉时耍的把戏,犹他颂香的傲慢和城府她心知肚明,起码现在她还没有明着和他斗的能力,也没必要,他们是合作关系。   拿剪刀剪他衬衫纽扣之前,她已经想好了说法,“剪掉纽扣是你出的主意。”至于衬衫的涂鸦杰作“你一个劲儿嚷嚷让我把你的签名笔来,我把笔拿给你时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干奇怪的事情符合一名酒醉者的品行。   但事出突然。   几分心虚,几分失措,外带几分隐隐约约的快感,苏深雪看着犹他颂香。   犹他颂香眉头皱起。   气坏了吧,前期是小跟班后期是人生搭档的苏家长女这是在干什么?是在以这种另类方式递出挑战帖吗?这太可笑了。   不,一点也不可笑。   隐隐约约的快感透着明亮的色泽。   迎着那束视线,扬起嘴角。   下一秒。   “薇儿?”犹他颂香敛起的眉头稍稍松开。   满上心头的明亮色泽以一种无比飞快的速度退却。   退却,退却。   一直到达那处最为幽暗地带,扬起的嘴角还不及收回,她瞅着他的眼眸映在他瞳孔里,充斥着茫然和困惑。   再下一秒。   “海瑟薇儿,你在干什么?!”质问语气除去恼怒还有一丝丝的熟络。   老师,你看,生活又变得没意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或者是后天入V,入V当天三更,提起祝大美妞们七夕快乐。 第21章 征服者之歌【一更】   老师,你看, 生活又变得没意思了。   真的是特别没意思, 要知道会这样,她应该听金佳丽的建议,让犹他颂香的两位得力助手来处理这件事。   扬起的嘴角收回, 苏深雪垂下眼帘。   海瑟家的孩子比苏家孩子更早认识犹他家的孩子。   哇哇落地时, 犹他颂香和海瑟薇儿就被送到西班牙, 初见, 她三岁他四岁,在西班牙王室圣诞舞会上,她穿公主裙,他穿燕尾服。   巧得是,苏深雪首次见到犹他颂香,他也是穿着燕尾服。   新年舞会,犹他家孩子是舞会年纪最小的表演嘉宾,当天, 他表演的钢琴曲目为《天鹅》, 她在台下,手被管家牵着。   在犹他颂香质问的语气下, 签名笔从苏深雪手里滚落,想从沙发离开,但因长期蹲着腿发麻,一个踉跄,整个身体往犹他颂香身上扑。   耳畔传来——   “海瑟家的孩子就喜欢干幼稚事情。”   犹他颂香说得没错, 海瑟薇儿最爱干幼稚事了。   “怎么不说话,生气了?”他问。   苏深雪一动也不动维持趴在他身上的姿势,她想,这也许和她现在没什么力气有关,今天,不,已经是昨天了。   昨天她五点就起床,新年最后一天,她要干的事情太多了。   “也好……不说话也好,海瑟薇儿一开口就骂人,这太让人头疼了,”他喃喃自语着,“薇儿,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和犹他颂轻相比,犹他颂香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谁都记不住,谁都记不了,这是能力问题,你懂吗?”   “如果还听不懂的话,更简单的说法是,他没在乎过谁,他可以对谁都好,但他没能力一辈子对一个人维持好感,不是他不想去努力,而是……而是他天生缺乏那种天份。”   他说话语气很轻很轻,但是,她就是听得明明白白,问她听到这话的感觉是?   “海瑟薇儿真是空长了一双大眼睛的笨妞,按说眼睛大看人应该比较清楚。”这是苏深雪的想法,偶尔,她都替海瑟薇儿觉得冤,那么聪明那么漂亮的一个人。   “即使是糖豆薇儿……我也记不住,所以……”顿了顿,犹他颂香继续说,“你别再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糖豆薇儿可是戈兰男孩们票选出来最想一起到海边散步的女孩。”   糖豆薇儿是犹他颂香儿时对海瑟薇儿的昵称,西班牙有一样甜品叫糖豆,当你连着吃上十几颗时,肯定会有一颗粘在你的嘴角。   海瑟家的孩子小时候总爱粘着犹他家孩子,故而,她成为了他眼中黏糊糊的豆子。   就像犹他颂香所说,十八岁的海瑟薇儿可是戈兰男孩们票选出来最想一起到海边散步的女孩。   不过,现在不是为海瑟薇儿惋惜的时候,她的眼帘都重得掀不开了。   苏深雪没花多少力气就挣开犹他颂香的手,但她似乎高兴得太早,体能精神上的负荷让她直腰时眼前发黑,在一片眩晕中再次栽倒在犹他颂香怀里,这回——   犹他颂香以一个格斗式的站肩技,扣住她的腰,左转回拉,一个翻身,把她牢牢压制在身下。   俨然,他这是把她当成袭击他的不法分子,戈兰首相的格斗术是可以亮相赛场的级别。   那在她身上乱窜一通的手也应该是出于一种本能吧,第一时间把敌人制服了,第二时间就是快速检查敌人身上是否携带致命武器。   犹他家长子闹酒疯方式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好吧,很快,他就会知道,她身上没什么致命武器,苏深雪祈祷时间快点过去,要知道,她可不是什么想袭击首相的不法分子,不仅不是,她还是他的妻子。   也就只有这个男人才会把妻子当成不法分子吧。   事与愿违。   犹他颂香没有快速完成搜身,而且,搜查她身上是否携带致命武器的手移动越来越缓慢了,一直到……嗯,找的落点很不错来着,不错到她很想给他几脚。   目前苏深雪能动的就只有手了,她只找到沙发靠垫,有总比没有好,她要用这个靠垫闷住犹他颂香的脸,制造他的呼吸困难,从而逼迫他拿开手。   没等靠垫捂上犹他颂香的脸,犹他颂香的手已经离开。   苏深雪大大呼出一口气。   犹他颂香在看她,眼神专注极了。   本想去推他的手不停使唤缩回。   这下知道了吧,她不是什么不法分子。   还有……混蛋,你现在眼里看到的是谁。   金佳丽,海瑟薇儿,接下来是谁?   不听使唤地,苏深雪一颗心砰砰跳开,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脑子晕乎乎的,想起前天那位身兼联合国气象大使叫芭芭拉的女星,她真是太美了,连续几年为全球男性票选的最佳情人模板,不仅美丽且有个性,每隔一段时间就可以听到她把赞美她的男人们打击得体无完肤的新闻。   就是这样的女人却在个人社交网上晒出联合国大楼门口她和犹他颂香相谈甚欢的图片。   这也是犹他颂香首次在私人场合和一名年轻女性有所关联。   她是相信他的。   但芭芭拉最危险的不是美,而是她的个性,要知道,犹他家长子是一个好胜心强的人。   眼巴巴看着他。   金佳丽,海瑟薇儿,接下来应该轮到苏深雪了吧。   可,要是不是呢?   “深雪。”薄如蝉翼的声线打在她脸上,笃定,笃信。   没有松下一口气,没有庆幸,什么都没有,苏深雪眼角湿润。   什么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苏深雪变成这样了?   这样很不好,戈兰女王这个称谓已经夺走苏深雪很多很多。   让她继续坚持地是,夜深人静,苏深雪就会跑出来,以苏深雪的模样,手一挥,巨龙破窗而入;巨龙来了,巫师怎么少不了?牧师一手拿着圣经一手拿着十字架念念有词;小矮人喋喋不休昭示存在感;驱魔师为了装酷把魔法棒当成烟斗;谁说没有格林童话,她就是格林童话里森林之王。   再这样下去,犹他家长子会像那顶美丽的玫瑰皇冠一样,夺走她仅剩下的。   到最后,苏深雪什么都没有了,存在这个世界的,是戈兰女王,是首相夫人。   好了,没把她当成是芭芭拉还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天都快亮了。   苏深雪小心翼翼移动身体,企图逃离犹他颂香的框固,但没成功,不仅没成功还被他压了个结结实实,他上她下,一丝缝隙也没有,他脸埋于她鬓角处,在低低笑着。   酒鬼,苏深雪有气无力叫了一声“颂香。”   毫无反应,伴随着笑声,他落于她颈部处几缕碎发蹭得她有点痒。   这人笑完了没有,还有,他到底在笑什么?她问他在笑什么?他没回应,继续笑。“你觉得我很可笑吗?”她继续问。   “苏深雪。”   挣扎也懒了,眼睛直直看着天花板。   “二零一一年,秋,犹他家长子和苏家长女在戈兰首都鹅城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参加这场婚礼的嘉宾有一千四百零六人,现场观礼人数达到两万六千三百五十二人,这两万六千三百五十二人覆盖了澳大利亚、印度、英国、法国、意大利等等等五十一个国家,全球有一亿以上的人通过电视,互联网观看了这场婚礼,这场婚礼为戈兰创造了一亿两千美元的经济值。”口齿清晰,一一道着。   就像媒体们所说,戈兰首相是一名数据狂人。   只是,这人到底是真喝醉还是假喝醉。   像听到她心声,犹他颂香说:“深雪,我没喝醉。”   三根手指伸到他面前:“这是几?”   “别晃。”   还说没醉,她手可没晃。   刚刚犹他颂香扯出连串的数字让苏深雪眼皮更重,不管了,她力气不及他,反正沙发也很柔软,她就地睡上几个钟头应该没问题,至于犹他颂香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中枢神经马上接受这个讯息,眼睛一闭上,睡意就四面八方覆盖过来。   “深雪。”   烦死了,干嘛一直叫她,如果他第一次叫出地是“苏深雪”而不是“金佳丽”她也不至于这么烦,过分地是第二次还不是她。   怎么想,这都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继续闭着眼睛。   “苏深雪!”   这声苏深雪俨然是首相先生在命令其手下的语气。   苏深雪得承认,象征至高无上荣誉的玫瑰皇冠还不足以抵消犹他颂香在她成长过程中造成的阴影。   明说吧,苏家长女就是一名投机分子,而且,还是具有很强忍耐力的投机分子。   很久以前,她就晓得了和犹他颂香做朋友是最有力的筹码。   而且,她卑鄙得很。   苏家长女的卑鄙就在于她能把很多事情做得不落痕迹。   比如,她包里随时随地放着雨伞,是大号雨伞,那把雨伞使得她在忽如其来的大雨中和犹他颂香有了独处机会,而海瑟薇儿永远是等着管家给她送伞。   那种挚友送温暖时刻更是比比皆是,做此类事件苏深雪可以说是自成一派:比方说犹他颂香在A区和朋友聚会,她就在和他隔一条街的B区逛,一百次赶巧个一两次目的就达到了;好比那次,犹他颂香和他几个朋友遇到一群初到城里的混混,两派人马打了起来,她是他的女性朋友中第一个赶到的,给他处理伤口的人是她,帮应付警方口供的人也是她。   又比方,犹他颂香和犹他颂轻总是很难有和平相处的时候,闹矛盾时第一个陪他的人是她,因为她总是很巧地就在他附近。   犹他颂香总说苏家长女是聪明姑娘,他都知道她的伎俩,他知道但他不说;而她也知道他知道,但她也没说。   所以,现在成为首相夫人地是苏家长女,而不是海瑟家的掌上明珠。   苏深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狗腿子生涯所造成的阴影想必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摆脱,也有可能一辈子都摆脱不了。   “在呢,在呢。”奋力掀开眼帘。   “不是想知道我刚刚笑什么吗?”   难得首相先生在乎她的问题。   “那你在笑什么?”   低低浅浅的笑容气息在苏深雪耳畔晕开:“那场盛大婚礼后第二十一天晚上,何塞路一号,苏家长女让犹他家长子大跌了一回眼镜,那晚他很是怀疑,是酒精导致的错觉,苏深雪居然身材不错,不,是很不错。”   眉头是敛起的,但是呢,双颊却是不停使唤,微烫。   “抱着不错,摸着不错,拿眼睛瞅你,想骂你却又不知道如何骂起的模样也不错,眼前明明是苏深雪,但又和脑海中的苏深雪有点不像,深雪,试探性叫起她名字,那声应答很可爱来着,是苏深雪的声音,只是这副身体怎么会有这么多汗?一双眼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看,又黑又亮,在瞅人,带着满腔疑惑,一动也不动看着很像苏深雪的女人,心里知道再看下去肯定会出问题,风从窗帘灌入,有了头绪,犹他颂香,你已经和她结婚了,她现在是你的妻子,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何况,是她主动的,是她主动向你投怀送抱的。眼睛再也不客气了,不客气的可不仅仅是眼睛,那叫深雪的女人,抱着不错,揉着不错,岂止是也不错,是最最不错,最后,还得强调一点,是苏家长女先动的手。”   脸颊变成红番茄,眼前一切前所未有的明亮,“怎么就没了”这个曾经让她在窗前坐了一个白天的问题在此刻,有了一点点涩意和甜意。   “是我先动的手吗?”低声问到。   “嗯。”   “是因为都很不错吗?”低得不能在低了。   “嗯。”   缓缓闭上眼睛,眼角又有了泪水。   他真不该和她说这些话,这些话从犹他颂香口中说出太危险了,她得花多长时间才能把它消化掉。   应该很长很长吧,都把她听得心揪了起来。   “深雪。”   “嗯。”   “不要离开我。”附在她耳畔的声音温柔极了。   “我不离开你。”回应的声音也是温柔极了。   乱了乱了,要知道,他现在是喝醉酒的人,她不是啊。   “深雪。”   “嗯。”   “假如你一直一直待在我身边的话,说不定我也会像其他人一样,拥有长长久久记住一个人的能力。”他和她说。   语气像天真的孩子和老师强调,长大后会成为一名总统。   直至目前,这一刻,犹他家孩子还没有拥有长长久久记住一个人能力。   没有也好,没有就代表谁都没住进去,金佳丽没有,海瑟薇儿没有,苏深雪也没有,现在,她就在他身边,说不定就像他说的那样,什么都不错的深雪某天就成为了他心上的造访者。   只要她一直呆在他身边的话,就算最终她还是没能住进他心里,他的心一直是空荡荡的,她也会在他身边,她答应过他,要看住他,不让他变成另外一个犹他颂轻。   但是,万一……   万一有别人住进了他心上的位置呢? 第22章 征服者之歌【二更】   但是,万一……   万一有别人住进他心上的位置呢?   不, 不会的, 这是犹他颂香,那颗从三岁就粘着他的糖豆也没攻克下,海瑟薇儿的爱炙热得像火山岩浆, 苏深雪光是看着, 都在颤抖。   手轻轻环上他的腰。   睡意袭来。   这晚, 住在心里的苏深雪没出来和她打睡前招呼, 这晚,没有森林大合唱;没有格林童话;没有穿越到二十一世纪的未来战士。   同一时间,首相住宅围墙外,传来一男一女的对话。   女声:“有什么话请说。”   男声:“金,我认为你现在已经不适合担任首相第一顾问这一职责。”   女声:“我知道,这几天我会递交辞呈。”   男声:“如果我是你,我还会离开戈兰。”   女声:“等递交完辞呈,我会定一张回伦敦的单层机票。”   第一缕曙光穿透窗户, 苏深雪睁开眼睛时, 她还穿着犹他颂香的晨袍配鹅黄色睡衣,只是醒来的地点不是在沙发而是在床上。   至于犹他颂香……跑步鞋没了。   戈兰小年轻真是精力十足, 飞了那么长时间,参加那么多活动,折腾一个晚上,还能一大早就去晨跑。   喝醉酒的犹他颂香很可恶,但完全清醒的犹他颂香更可恶。   掌控欲按照心理学术形容, 是一种性格缺陷。   犹他颂香就是这种性格缺陷的持有者,据说掌控欲可以分级,按照犹他颂香在某些方面表现出的固执和侵略性,他就是一名重症患者,没十级也有九级。   这样的人自然不会放过对他被剪掉纽扣,被画得乱七八糟的衬衫的追究。   今天是首相假期第一天,假日犹他颂香会延续他求学阶段的周末日常步骤,晨跑,洗澡,早餐,首相生活理事正在给他收拾度假用的必需品,她的行李何晶晶在处理。   苏深雪打算挑选几本书到庄园去看,中南部的庄园有湖,读书小屋就在湖畔边,她可以在那里耗一个下午。   打算带走的书都在高层,爬上书架梯,脚踩在第三个台阶时,犹他颂香来了,手里拿着昨晚经过“特殊处理”的衬衫。   因早想了说辞,苏深雪也没多慌张,和站停在木梯下的人打了声招呼,开始找书。   “苏深雪,别告诉我,这是我喝醉时做的事情。”这是犹他颂香爱玩的先发制人法。   他认为这种行为不会来自于自己手笔,十几岁也许尚有可能,但他现在二十七岁。   没当上首相前,他每年都会花上一个礼拜时间去拜访修道者,通过静坐,聆听来提高造诣修养,为他以后的首相生涯不落别人话柄做准备,其中一项就是杜绝醉后干蠢事,经几次测试,效果还不错。   苏深雪做出抚额状:“那你认为是我干的?”   犹他颂香就差没说出那句“当然”。   一副没心情再去找书的模样,苏深雪手搭在书架梯扶手上。   说:“我为什么要干这种事?老实说,你昨晚的行为让我还以为喝醉酒的人是我,因为多喝了几杯出现了幻觉,看到和平常不一样的犹他颂香。”   “事实是!”加重语气,“那根本不是幻觉,你让我给你拿剪刀,首相先生,你知道我找那把剪刀找多久吗?好了,剪刀到你手里了,我做梦都没想到你会用那把剪刀剪衬衫纽扣,是你的衬衫纽扣,不是我的。”   “首相先生,你知不知道你剪衬衫纽扣把我看得心惊胆战的,你是喝醉酒的人,万一中枢神经不受控制,直接给自个一刀呢?严重的话说不定我会成为嫌疑犯,要是不严重,‘戈兰首相用剪刀给自己弄了一口子’和‘美总统昨晚被送院就医,其原因是因吃一个曲奇饼被卡到了’类似政坛趣闻,好了,谢天谢地,你终于剪掉所有衬衫纽扣。”   “剪衬衫纽扣行为还可以理解为想挣脱束缚,至于拿签名笔在衬衫上乱画我就百思不得其解了,”无奈摊手,“当然,签名笔也是我给拿的。”   呼……《衬衫事件》通篇完结。   “首相先生,我说得够清楚了吧?”苏深雪挑眉。   犹他颂香目光紧紧胶在她脸上。   呸,去你的吧,不会上当,苏深雪心里暗骂一句,这是犹他颂香一贯的战术,威慑力。   她不能每次在他面前落下风,一直落下风的话,睡前苏深雪就不会再出来和她打招呼了。   回视着他。   值得庆幸地是,现在她在楼梯第三节 ,两人比高度,她还略他高上一点点,这无形中给了她底气。   四目相对。   “苏深雪,”很轻的一声,看着她的眼眸有淡淡笑意,“现在,我更加肯定,衬衫的事情是你干的。”   啊?!   “说看看,动机是什么?”他往她靠近一点点。   动……动机?!   犹他颂香继续说:“苏深雪,你有个臭毛病,你会用大量的语言和头头是道的说辞来掩饰你的心虚,相反,在真实事件面前,你要么轻描淡写,要么保持沉默。”   嗯,不容易啊。   她的这个臭毛病被犹他家长子晓得了,只是光晓得这些有什么用,在默契测试上还不是交上零分考卷。   苏深雪走下书架梯,和犹他颂香保持一步之遥,双手弯曲举起,定额在他面前,这个角度足以让他看清昨晚杰作了吧?   这么了不起的犹他颂香喝醉酒和普通人没两样。   不,应该是比大部分发酒疯者更糟,叫别的女人名字,还把她当成不法分子对她使用武力。   “首相先生,难不成这也是我的杰作?”苏深雪抖动着手腕。   手腕清晰留下他昨晚反剪她双手时留下的掐痕。   犹他颂香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动至她手腕处,苏深雪抢在他想触摸手腕前,把自己的手藏在背后。   怎么了?很疼吗?他低声问她。   不作应答。   他绕到她背后,轻触她手腕受伤位置,柔声:“说看看,我是怎么干出的蠢事?”   本来,她是诓他来着,其实她不在乎他弄伤她的手腕,也不想去在乎。   可这刻,心里还真委屈上了。   眼睛看着地板,语气不怎么好:“你把我当袭击你的不法分子了。”   背后静默成一片。   “又……又认为我在骗你了?!”   “深雪,”他从背后轻轻环住她,声线贴着她头发,“衬衫即使是你干的也没关系。”   这可是犹他颂香退一步战术?   “这话并不是我认为衬衫是你干的,好吧,我昨晚是干了蠢事。”似是在懊恼,“我想表达的是,以后,你想用剪刀把我的衬衫剪成稀巴烂都没关系。”   有这么好的事情?抿着的嘴角也不知道怎么的松开了。   “但,做那些需要在合理的范围内,比如,我没有问清楚原因就认定衬衫是你的所为。”首相先生还有话说呢。   她就知道,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深雪,你不仅是犹他颂香的妻子,你的身份还是戈兰女王。”   你能说他说得不对吗?犹他颂香说得很对极了。   “嗯?”   “我明白。”   他一点也没放开她的意思,他们离开的时间定在九点十分,现在已经八点五十分,她还得找书呢。   扯了扯的的手。   他还是没放开她。   “告诉我,我把你当成不法分子的过程。”   “就那样。”嘴里应答,眼睛在书架搜寻,她打算看的书就在最上面一层,距离木梯有点远。   “就那样?”顿了顿,“我猜当时应该是这样,这名企图袭击首相的女刺客到底受雇于谁?身上是否还另藏有威胁性武器?好像,刺客小姐的身材还可以,喂,我说现在不是讨论她身材还可以的问题,现在是找出她身上是否藏有武器,腰部以下范围基本可以排除,但以防万一,也是需要检查,这腰真细腿部也均匀,停,腰部以上范围还没搜寻,电影里的女刺客们总是把致命武器藏在内衣里,真要命,我这里说的真要命不是指在这名女刺客身上找到致命武器,而是,不需要好像,是百分之百可以肯定,刺客小姐的身材很不错,也许,也许搜身工作可以延长,再延长,再再延长。”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垂说出。   “说看看,过程是不是这样?”   “不是,才不是,根本不是。”苏深雪急急说出。   “深雪,我好像有一点点印象,这是什么?这么滑这么容易脱手的会是什么呢?刺客小姐,不对是首相夫人,首相夫人,你说这会是什么呢,嗯?”   这语气坏得很,他们混在一起时,他心情好了,就用这种说话语气把那些女孩子们哄得命都可以不要。   “犹他颂香,这类话题不在戈兰首相和戈兰女王的讨论范围内。”手指垂直,尽量不让它们变得柔和,那具落入他怀里的身体现在软绵绵的,很讨厌。   “今天首相女王不上班,现在和你讨论这个话题地是犹他颂香,而你……”他唇瓣轻轻触了她一下嘴角,“是犹他颂香的妻子苏深雪。”   横竖都是他说的对。   书还没着落呢,挣脱开了他:“别和我来这套。”   犹他颂香动作快得很,抢在她之前先上书架梯。   看来,今天心情不错,心情不错的犹他家长子又想展示他勾搭姑娘的技巧了。   苏深雪在第一节 台阶上,他在第三个台阶。   昂起脸,好脾气说到:“颂香,那些对我没用。”   “哪些?”   “你以前哄女孩们的那些。”   “苏深雪。”犹他颂香欠下腰,双手按在她肩上,“如果你忘了的话,我可以提醒你昨晚穿的睡衣颜色。”   心里又气又恼,怎么都说不过她。   给他一个“真无聊”表情。   犹他颂香笑了起来,再上了一节台阶,头也不回:“想看哪本书?”   顺着她苏深雪手指定方向,犹他颂香轻而易举就够到之前位置摆放让她头疼的两本书,接住书,手往倒数第二层的方位指,那是希腊语版的《三个□□手》。   虽然苏深雪看不懂希腊文,但这不妨碍她把这本书装进旅行箱里,光看插图就足以让她捕捉到剧情发展,这本书很多段落和语言她闭眼就可以背。   这是希腊大使夫人赠送之物,目前在市场已经绝版。   怕犹他颂香会弄坏她的书,连着说几声“小心点。”   犹他颂香拿到了书,苏深雪把另外两本书往桌上一摆,踮脚,高举双手做接书动作。   但!书没到她手上,窗户是打开着的,被犹他颂香拿在手里的书似要奔向窗外。   这混蛋到底想干什么?苏深雪慌忙跑到窗前,做出随时随地想接书的手势,嘴里警告:“你敢?!”   又!又是她不说还好,一说就肯定遭遇。   犹他颂香拿书的手做出扔铅球的动作,眼睛跟着他的手转动,最后那一下,她尖着嗓音:“别!不要!”   扑面而来的浅笑声中,《三个□□手》完好无恙,平平整整放在苏深雪手上。   大大呼出一口气,耳边传来——   “怎么是《三个□□手》不是《傲慢与偏见》?”犹他颂香语气略带讶异。   六道测试题中一道问及关于女王喜欢的书,犹他颂香填地是《傲慢与偏见》,她官网亦然是这个答案。   但让苏深雪读很多遍的书是《三个□□手》。   为什么是《三个□□手》不是《傲慢与偏见》?不知道很久以后,犹他颂香会不会找到正确答案。   三本书叠在一起,手撑在书本上,一本正经问:“我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第23章 征服者之歌【三更】   苏深雪把三本书叠在一起,手撑在书本上, 一本正经问:“我说, 你到底想干什么?”   拿衬衫兴师问罪符合犹他颂香一贯行事作风,评论女刺客身材,作势要扔书诸如此类不在他们日常范围内, 当然, 要是她换成别的姑娘就另当别论了。   这问题用去犹他颂香数秒的思考时间。   “苏深雪, 我好像很久没逗女孩们了, ”顿了顿,“你就当是一名学生在一门荒废很久的功课面前,想测试自己是否还能拿到高分。”   嗯,这是一名丈夫对妻子说的话。   纠正纠正!他们是签了长合约的生活搭档。   苏深雪抱起书,不再去理会犹他颂香。   犹他颂香得承认,苏深雪丢过来“你到底想干什么?”这问题时,他没能第一时间回答出。   第一时间没回答出,第二时间也没能回答, 直到六十个分秒后, 他才给出答案。   是因为他好久没逗女孩们吗?   应该是,大致是。   年少时期至成年时期的一阶段里“和女孩们逗乐”是他一门技艺, 而且,无师自通。   就这门技艺而言,他是天赋选手,至于基因,肯定来源于犹他颂轻。   但他和犹他颂轻的区别在于:犹他颂轻是通过这门技艺达到和女孩们女人们上床的最终结果;而他是通过这门技艺更快跨向成长。   女孩们含情脉脉的注视会帮他提早褪却脸上青涩, 女孩在耳边的窃窃私语有助于他摆脱年龄劣势导致的不知所措。   犹他颂香需要比同龄人更快迈向青年,青年犹他颂香有很多事情要做。   当然,还因为那都是一些可爱的女孩,女人们。   可爱并不是指定某一味品行,更笼统说,是可以爱的女孩、女人们。她们有时可以是约会对象,有时可以是妹妹、有时候可以是姐姐、有时候是可以朋友等等等……   但这个可以爱的“爱”和爱慕和爱情无关,它更贴近于友好。   爱慕是个人行为,爱情属于两个人共同拥有。   不管是爱慕还是爱情,犹他颂香都认为,这两样都不会出现在他生活里,在这里得强调,他并不抗拒这两样,相反,对于这两样他持欢迎态度。   犹他颂香比谁都清楚,在过去二十七年里他还没听到发自心灵领土的那声“砰——”   这声“砰”备注为心动。   为某个女孩的笑容心动;为某个女孩的一句话心动;为某个女孩的一个眼神心动;为某个女孩的……   没这样一个女孩,犹他颂香的世界里没这样一个女孩。   他没想过牵住某个女孩的手,没想过长长久久霸占住某个女孩的嘴唇;没想让某个女孩的无名指上戴着他给她精心挑选的戒指。   各种各样和“爱慕”“爱情”的相关征兆都统统没出现在犹他颂香的生命里。   伴随他成长到二十七岁,被冠以“心”的器官一直很安静。   引用某专业机构数据:十六岁和二十四岁这个年龄段是爱情的高发期,二十五岁是一个分水岭,二十五岁后你开始对排队给女伴买票,订餐厅此类事事情兴致缺缺。   现在,他二十七岁,度过了所谓爱情高发期,现在,他有各方面都不错的生活伴侣。   犹他颂香不是犹他颂轻,他不会一边冠着“某个女人丈夫”的头衔,一边在别的女人面前耍“和女孩逗乐”这项技艺。   他是很久没和女孩们逗乐了,但这不代表他重温这门技艺是为了和女孩逗乐。   早上醒来,他把被弄得乱七八糟的衬衫丢进洗衣篓里。   他的生活理事在忙他度假的事情,没来得及拿走那件衬衫,这令他有不适感,卧室是他的私密空间,他习惯这个私密空间里所有摆设各就各位,那件碍眼的衬衫在分散他的注意力,他的眼睛不下五次投向它。   还有点时间,他得问候一下这件衬衫的始作俑。   拿着衬衫,他找到了苏深雪,她在书架梯的第三个台阶上,背对书房门,长长的头发用浅绿色树叶形状的发夹固定住,露出白皙秀美的颈部。   后来事情就变成这样。   是为了重温“和女孩逗乐”这门技艺吗?还是应该这是一个不错的假日早上?还是因为别在苏深雪头上浅绿色形状的发夹?犹他颂香记得自己盯着它有一会儿时间。好吧,盯着颈部看的时间也不短。   九点十分。   三辆车从何塞路一号地下车库离开。   大门前起码有超过二十家以上的媒体,这个时间点守在门口的大多数为杂志、新媒体类记者,他们一刻也不敢放松,镜头对准大门,就等着大门开启,首相和女王要到中南部度假,戈兰民众等着看他们出行行头,从所用车辆型号,到衣着打扮。   大门缓缓开启,透过半打开的车窗,苏深雪朝窗外记者们微笑,挥手,这是女王的职责之一。   车开上何塞街。   新年第一天,按照鹅城人的习惯,他们会捎家带口到乡下农庄郊外度假,相反,一些鹅城附近城镇居民们三三两两拥入鹅城,这样一来导致鹅城的交通处于几近停滞状若。   开在前面的是安保车,苏深雪和犹他颂香是中间车辆,最后的那辆为八人座位,车里坐着首相两名助手、何晶晶和她的一名侍卫官,李庆州在,金佳丽也在。   李庆州作为首相应急事务秘书在还说得过去,这个职务的存在是为首相处理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擅长国际外交的首相第一顾问坐在那辆车上就有点奇怪了。   他们这是去度假。   “能解释你的第一顾问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度假陪同人员中吗?”这问题苏深雪是不可以问的。   历来,何塞宫和何塞路一号井水不犯河水,女王的工作是维持戈兰的形象,首相的工作是带领戈兰往更高的领域攀爬。   而且,他们结婚协议第一条为她不能过问他的工作。   至于首相不能过问女王工作这一条列可是排在第十一条。   如果不是因为金佳丽今早的数次反常行为,苏深雪也不会对金佳丽为什么会出现在陪同人员行列心存好奇了。   今天早上金佳丽不仅走错方向,还差点上错车。金佳丽和犹他颂香是同一类人,对自己的失误持零容忍态度。   透过车内镜,苏深雪看到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金佳丽显得心事重重。   不知道金佳丽的心事重重和她上司有没有关系,犹他颂香倒是一如既往,他今天心情不错,一上车就通过社交软件和他伦敦校友交流。   算了,这是假期。   她需要保持愉快的心情度过这四天。   也许,她可以尝试找点能让她心情变得愉快的事情。   第一时间,脑海出现了老特拉福德纪念邮票。   等到了庄园,犹他颂香把老特拉福德纪念邮票交到她手里时,她一定会问他购买时都遇到什么状况了。   状况出得越多她应该会越愉快。   为什么这么肯定犹他颂香到了庄园会把纪念邮票交给她呢?   那是因为,离开前她问过犹他颂香东西都带齐了吗?犹他颂香给出确切答案,从伦敦带来给她的小玩意也在,这可是犹他颂香自己说的。   一行人抵达中南部庄园已临近正午。   住在附近的数十名居民也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手里提着大篮子等在庄园外,篮子放满他们自家栽的农作物。   数十双眼睛眼巴巴瞧着车队。   想了想,苏深雪让司机停车,问犹他颂香要不要和她一起下车和民众打招呼。   “我还有事情需要处理。”正在用社交软件和朋友聊天的犹他颂香头也不抬。   有事情处理是借口。   苏深雪知道犹他家长子压根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只会种地的人身上。   民众送的东西都把何晶晶和几名庄园工人的手塞满了,十岁左右的女孩手里拿着两束花,其中一束交到苏深雪手上,另一束紧紧抱在怀里眼睛四处搜寻。   “你是不是在找首相先生。”苏深雪问。   女孩点头。   “那束花是不是要送给首相先生?”指着女孩手上的花束,“如果是的话,你愿不愿意让我把它转给首相先生。”   女孩看着她不说话。   女孩母亲代替回答,花是送给首相先生的,这是一种十分奇特的花朵,午夜采摘时香气会持久,女孩昨晚等到午夜摘完花才去睡觉,今天六点就起床打扮。   触了触女孩怀中的花朵,微笑告诉女孩,首相先生因昨晚处理工作太晚了,这一路上都在睡大觉。   女孩一扫闷闷不乐,转为一脸同情。   “想不想知道首相先生呼呼大睡的样子?”   “要得,要得。”女孩拼命点头。   苏深雪把女孩拉到一边,压低嗓音:“他呼呼大睡的样子就像一只猪。”   是的,还是一只利己主义猪。   女孩把花交到苏深雪手上。   当然啦,女孩是不相信首相先生呼呼大睡像一只猪,她说爸爸呼呼大睡才像猪,非得说首相先生呼呼大睡像猪,那也是世界上最漂亮的猪,末了,女孩还让她代替转告首相先生要多注意休息。   和苏深雪拍了合照后,数十名村民欢天喜地离开,离开前一再保证,不会把和女王的合照照片放到网上去炫耀的。   日光垂直。   怀抱女孩代转交的花束,苏深雪站在几株银桦书下。   她在这里站了一会儿,从银桦树下的小径往前延伸至园林区。   戈兰虽位属大洋洲,但多火山特点使得其气候更趋近于南美洲,十月到次年七月性属温带海洋气候,故而,戈兰随处可见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   十二月到二月份,很多园艺家扎堆涌入戈兰,这是欣赏戈兰园林的最佳时期。   但苏深雪这会儿无暇欣赏园林致景,她现在是以一名妻子的身份在看着自己丈夫和其手下在花间漫步,如果这名手下为男性的话那没什么,但这名陪她丈夫漫步于花间地是一名年轻女性。   作为一名妻子,她应该上前昭示自己身份;作为一名女王,她更应该上前,告诫那两人,不要给媒体们留下任何捕风捉影的机会。   但,她什么也没做。   这还是苏深雪首次看到犹他颂香和金佳丽私底下相处时的状态。   金佳丽换下一板一眼的职业装,白色雪纺衬衫,总是盘着的头发随意垂落于肩膀,犹他颂香还穿着出行时的基础款尖领T恤配牛仔裤。   也不知道是园林所营造出来的闲暇氛围,还是都没穿职业装的,那两人怎么看都不像上司和下属的关系。   他们的步伐很慢,苏深雪很怀疑再过半个钟头他们才会走完仙人掌区。   挨着仙人掌区是兰花园,戈兰的兰花很受欢迎,由于气候原因,戈兰的兰花一朵朵如碗口大,而且什么颜色都有。   钻石、华服、鲜花为最受女性欢迎前三甲。   犹他颂香此时应该快点把金佳丽带到兰花园那里,再说上几句讨女人欢心的话,那样一来,金佳丽也许就能暂时抛开烦恼。   这一路观察下来,苏深雪猜到金佳丽遇到了烦心事,想必,犹他颂香也猜到了。   那……园林漫步的那两人可否理解为上司在开解下属?   这个苏深雪不知道,她只知道那两人压根不像上司和下属的,而站在不远处闷声不吭的她也不是很光彩。   要不是小女孩的花,苏深雪很乐意让那两人多交流,交流一个下午也是没关系的。   终于,他们逛到了兰花区。   先停下脚步的是金佳丽,犹他颂香跟着停脚。   金佳丽在和犹他颂香说话。   片刻,犹他颂香摘了一朵兰花。   犹他颂香把兰花递给了金佳丽,这光景要是被摄像镜头捕捉到的话,想必女王和首相婚变传闻会传遍整个戈兰。   目前,维持戈兰首相和戈兰女王婚姻美满的状态最大功臣是那份婚前协议。   今天,就那份婚前协议而言,她和他都是失责方。   犹他颂香的错在于他给别的女人摘花,对于一对年纪相仿又是昔日同学,无任何亲属关系的男女而言,这样的举止足以让人想入非非,从而大做文章;而她的错在于没有早一步阻止这让人想入非非的一幕。   苏深雪一步步往园林入口方向,另一个出口处,也有一抹身影在快速移动着,是李庆州。   李庆州早她一步出现在那两人面前。   苏深雪注意到了一件事情,在李庆州出现时,金佳丽拿着兰花的手不落痕迹藏在了背后。   兰花是淡粉色的,很漂亮。   李庆州在传达:首相先生的午餐时间到了。   犹他颂香一动也不动,金佳丽垂着头。   苏深雪放慢脚步,先发现她地是李庆州。   李庆州的那声“女王陛下”让犹他颂香和金佳丽不约同侧身。 第24章 征服者之歌   李庆州的那声“女王陛下”让犹他颂香和金佳丽不约同侧身。   犹他颂香原地不动,金佳丽第一时间往后退了小半步, 随着这小半步, 和犹他颂香肩并肩站着变成立于他身后。   苏深雪看了犹他颂香一眼,刚给别的女人摘花的男人脸上无一丝慌乱愧疚,慌乱没有也就算了, 愧疚之情也没有吗?   折下那朵兰花时, 首相先生没有想起他没给首相夫人亲手摘下花朵, 哪怕路边野花也没有吗?   哦, 老师,我没有在忿忿不平,我只是在开玩笑,也可以说是自我调侃,作为一名女王,适当的自我调侃可以拉近和民众的距离。   苏深雪把小女孩送的花束往犹他颂香面前一递。   是李庆州代替接的花束,犹他颂香讨厌花粉,可他刚摘了兰花, 这男人……   她可不想让那三人以为花束是她献殷勤之物, 冷声:“门口的小女孩让代替转达给首相先生。”   “我知道。”犹他颂香看也没看花束一眼,长腿一迈。   苏深雪后退一步, 避开犹他颂香想揽她的手,触到犹他颂香敛起的眉头,说:“花束是女孩特意等到午夜采摘的。”   犹他颂香手还在半空中。   好吧,不能让首相在他两位手下面前丢脸。   “我身上沾到花粉。”好脾气说道。   是因为身上沾到花粉才不让你碰,这样的解释够全面了吧。   《星期一上午》《戈兰之声》是戈兰两大主流媒体, 前者素有何塞路一号发言人美称,后者着重于王室日常,这两家媒体比他们早一个半钟头抵达庄园。   《星期一下午》新年首刊主打温馨,为戈兰民众传达年轻首相私底下和手下打成一片,比如现在,他和两位手下在共进午餐。   几台摄影机分布在四个角落,镜头对准餐桌。   首相的午餐以南瓜为主,这是幕后智慧团队的主意,其目的是为了推广中南部的南瓜。   “南瓜一经厨师巧手,往餐桌上一端,种类繁多,卖相一点也不输给绝世佳肴,首相先生和女王一看就很喜欢南瓜午餐,首相在喝南瓜制作成的饮料,女王已经开始吃第二个南瓜饼,他们看起来很相配,那是出镜率很高的首相事务秘书,换上休闲服的他比以往都年轻,最让人意外地是首相第一顾问,那是一位冷美人,没想到这位冷美人放下头发会是这等妩媚。女王要担心了,好吧,我开玩笑的,作为一名戈兰公民,我很高兴能目睹这样的瞬间,这种时刻能让我和首相女王更接近,现在我更热爱戈兰了,也为戈兰拥有这样年轻的首相和女王感到骄傲,看女王和首相吃到津津有味的样子,我现在恨不得马上去一趟超市,买一大堆南瓜回来做午餐,当然,南瓜是要买的,但得让我看完这些照片。”   以上,应该是那组照片发出去后,戈兰民众的大多数心声,也是幕后智囊团想达到的目的,新年伊始,新一轮民意调查正如火如荼。   距离拍摄结束时间还有五分钟,李庆州正给金佳丽看他年满周岁孩子的照片;犹他颂香一边刷社交网络一边喝南瓜饮料;苏深雪吃完了第二个南瓜饼。   她吃南瓜饼一点也不勉强,起码,南瓜饼味道她不讨厌,但犹他颂香的南瓜饮料就很勉强。   犹他颂香讨厌和南瓜任何相关食品产品,犹他家每任厨师上任前都会收到一份清单,清单有若干样是不能出现在餐桌上的,南瓜就是清单之一,犹他颂香非常不喜欢南瓜。   当然,摄影机给戈兰民众呈现出地是:首相先生对南瓜饮料是偏爱的,你看,他把整瓶南瓜饮料都喝光了。   空了的饮料瓶算不算是犹他家长子对首相这份工作的一种敬业表现?   苏深雪倒了一杯苏打水,就等拍摄结束给犹他颂香递上,苏打水能去味。   拍摄结束。   第一时间递到犹他颂香面前的那杯苏打水不是来自于她,而是来自于和犹他颂香坐得更靠近的金佳丽。   什么时候,犹他颂香和金佳丽的座位变得紧紧挨在一起了,一开始,座位和他靠得更近的人是她。   仔细一看,苏深雪的位置还在原地,发生变化地是犹他颂香的位置,餐椅是活动的,也许在表现和手下打成一片期间,犹他颂香把位置往金佳丽的方位挪近了。   也对,这是想让戈兰民众知道私底下首相先生和手下打成一片,不是首相和女王秀浓情蜜意。   递苏打水的人动作做得自然极了,接苏打水的人动作也自然,这一切就在苏深雪眼皮底下发生。   这对欢喜冤家是因足球和解的,这样的画面,在伦敦某个绿茵场不止一次出现过吧?   她已经用完午餐了,她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还有工作等着她,一想到工作,猛地站起。   站起动作太大,弄得餐椅颠连颠几下。   犹他颂香似乎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看着她,苏打水已经被他喝完一半。   “我得准备下午拍摄。”苏深雪说。   “需要我帮助吗?比如为女王陛下撑伞。”轻飘飘说着,背靠原木椅背,神情惬意。   给她撑伞,得了吧。   午餐位置于几棵高大乔木阴影底下,凉风阵阵,放眼望去,园林、蓝天、绿地,还有……还有身边坐着妩媚美人,舍得离开才怪。   “不需要。”语气和平常一般无异,离开餐桌的脚步也是。   走了几步,折回,苏深雪把小女孩送的花束放在犹他颂香面前。   之前它一直被搁在餐车上,犹他颂香看都不看一眼。   “记得把它带回房间。”   “好。”回答得很轻松。   “找个花瓶放进去。”   “嗯。”   苏深雪走了小段路,还是忍不住回头。   扇形树荫下,堆着金灿灿的南瓜山,古朴的原木餐桌围着数十人,在那数十人中就数那对身穿浅色系的男女最惹眼,举手投足像流动的光源。   《戈兰之声》摄制组早就等在化妆室。   这座庄园之前是犹他家族产业,除了承担休闲狩猎之外,庄园的地用来种葡萄果树,湖可以钓鱼可以泛舟,后来,它成为苏深雪和犹他颂香的结婚礼物。   换言之,这座庄园类似于民间男方送给女方的聘礼,由于她身份特殊,这座庄园的管理者为戈兰王室。   戈兰王室接手庄园后稍作改善,来了几名农业博士,葡萄园果园变成时下流行的有机农场。   丹麦王室成员是第一批尝到从这个有机农场水果的何塞宫访客,丹麦小公主撰写的戈兰日志多次提到她在何塞宫吃到葡萄有李子那么大,味道比蜜桃还要津甜。   何塞宫的葡萄一下子声名远扬。   “女王休假期间并没有偷懒,她和工人一起在葡萄园作业。”这个主题在半个月前就拟定了,《戈兰之声》负责对外输出这个主题。   假日一结束,戈兰民众就可以在《戈兰之声》头版看到他们的女王和工人在葡萄园作业时其乐融融的样子,女王个人档案“亲近大自然”是最受欢迎的标签之一。   “热爱大自然,讨厌抛头露面,各大奢侈品牌季度秀年度秀VIP邀请函拆都懒得拆,一年囤积下来单位可以以公斤计算,这就是我们的深雪女王。”戈兰民众总爱说。   老师,您看,学生就是生活在一个巨大泡沫之中。   到底热不热爱大自然苏深雪不清楚,讨厌抛头露面倒是真的,懒得去拆开一封封精美的邀请函也是真的,但这不代表她的生活不是一个巨大的泡沫。   为了看起来十分“亲近大自然”,苏深雪折腾了近两个小时。   换上戈兰中南部特色服装,戴着从附近集市买到的草帽,配工人提供的泥地鞋,揽镜一看,这哪里是女王,这分明是中南部姑娘。   这是王室策划团队和摄制组想要的结果,美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   何晶晶和四名女近卫也换上工人服装。   一行人出了化妆室,庄园管事告诉苏深雪,首相先生四十分钟前已经回房间休息,至于首相先生的两名助手也拿了钥匙回各自房间。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苏深雪问了庄园管事一个问题,首相那位女助手分到的房间距离首相房间远吗?   听听,这语气问这样的问题,俨然就是一名充满疑心的妻子。   管事也露出讶异之色。   马上,迅速,苏深雪给了管事一个俏皮眨眼:“先生,我看起来像不像家里有个美男子丈夫的中南部姑娘?!”   管事恍然大悟:“像极了。”   莞尔,挥手。   走了几步,背后传来管事喊话:   “女士,不需要担心,您那美男子丈夫和他女助手房间距离很远,还有,女士,您比您那美男子丈夫的女助手更可爱。”   午后三点,烈日炎炎,一列列葡萄架整齐有序,从小山坡以垂直形式往下,咋看,像镶在赤地上的绿条纹。   长势最好的葡萄园里,咔嚓声此起彼伏。   苏深雪懒得去找摄像镜头藏密处,反正摄影师会把一张张丑照全部删掉,只留下能凸出女王优点的,比如这张看起来像高年级学姐,这张是邻家姐姐,这张呢,是我家小姑娘长大的模样,这张笑容甜蜜,这张的表情十分专注。   万一拍到看起来像不食人间烟火,也是要删掉的,因为人们会说,这一点也不像深雪。   这个下午,她苏深雪所要做到地是,检查一株株葡萄树,看树干有没有虫洞,有的话拿出笔记下记号,会有专业人员来处理虫洞。   中南部天气说变就变,拍摄进行到一半,前一秒还蓝得都可以凿出颜色来的天空这一秒乌云密布。   这样的光线不适合拍摄,好在长住于这里的工人打包票,不到半个钟头,太阳就会回来。   不拍摄了,她自然不需要再装模作样找虫洞了。   何晶晶在树荫下放了一把折叠椅,饮料水果驱虫水被一样样从工作箱拿出。   苏深雪坐上折叠椅,接过何晶晶递上的安神饮品,四名近卫把她和拍摄人员隔成两个方阵,即使这样,还是有若干一两名不时间头往她的这个方位探,《戈兰之声》负责拍摄她的资深员工早已见怪不怪,那一两名往她这个方向探地一看就是新职员,他们一定很好奇,女王在镜头前和离开镜头分别有两副模样。   戈兰中南部郊外下午安静得可以听见鸟拍打翅膀的声响。   苏深雪戴上太阳眼镜,几声鸟儿拍打翅膀声响过后,在安神饮品辅佐下,睡意袭来。   迷迷糊糊间,耳畔传来笑声,是那种想大声笑又有所顾虑的样子,即使这样,还是可以从断断续续的笑声中窥见愉悦。   她都多久没有过这样愉悦的笑声了。   她?!   这是她在笑吗?   触了触嘴角,嘴角是扬起的,是她在笑。   有另外一个人也听到她的笑声,问“苏深雪,你在笑什么?”   “笑你,笑老特拉福德纪念邮票。”脱口而出。   鸟儿在头顶上拍打着翅膀,他手里拿着放老特拉福德纪念邮票的盒子,盒子还没打开,购买邮票时都遇到哪些糗事他也还没讲开,可她的嘴巴就已经一副要合不拢的样子。   遇到糗事了吧,肯定遇到糗事了,她观察他的脸,那张脸写着不满呢,即使这样,他还是把老特拉福德纪念邮票带到她面前来了,嘴角再也抑制不住,低低笑,轻轻笑,一阵一阵笑。伸出手:“给我。”   “给你什么?”他问。   “邮票,老特拉福德纪念邮票。”   扑在她脸上的温温气息拉远。   还没给纪念邮票就想走,没门,手抓了一个空,重重落在膝盖上。   眼帘重重抖了一下,掀开。   触目所及,天空浅浅的蓝混和地面嫩嫩的绿,一抹修长身影介于蓝和绿之间,她坐在折叠椅上,他背光而战。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离婚前有几次虐到我们的首相先生哟~~   这应该是峦帼写的最后一篇文了,和家里人说好了,所以,我们要在这里好好玩耍~ 第25章 征服者之歌   苏深雪眼皮重重抖了一下,掀开。   触目所及, 天空浅浅的蓝混和地面嫩嫩的绿, 一抹修长身影介于蓝和绿之间,她坐在折叠椅上,犹他颂香背光而战。   那阵风吹来, 远处传来吆喝声, 云层里的太阳露出半边脸, 周遭以一种无比清晰的姿态展开。   原来……那被握在手里的老特拉福德纪念邮票来自于梦境。   看了犹他颂香一眼, 抹了抹脸:“你怎么来了?”   没回应。   微风推动树叶,如小生物们集体在学牙牙语。   没事,老特拉福德纪念邮票在他行李箱里呢,待会会送的。   “深雪。”   “嗯。”双手放于膝盖上。   “你很喜欢老特拉福德纪念邮票吗?”   这问题把苏深雪问住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老特拉福德纪念邮票。   苏深雪的人生不知从何时起,好像已经没有喜欢的某个物件了,可能否认地是,那还没到手的纪念邮票让她有好几次觉得特别的有意思, 围绕着它周遭一切都变得顺眼起来。   那这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看着他。   他避开她的视线, 轻声说:“深雪,我把老特拉福德纪念邮票给忘了。”   耳朵听得很清楚, 嘴巴却在说:“什么?”   “下次去伦敦再给你买。”   骗人的吧,不是说从伦敦给她带来了小东西吗?   “你说过的,从伦敦给我带了小东西。”   “是Bella托我给你带的,我在伦敦碰到她了。”   Bella是犹他颂香的姐姐,也是犹他家族长女, 因不能接受母亲自杀时父亲正躺在母亲十八岁侄女床上,愤而和父亲断绝关系,离开戈兰前往外祖母居住地西班牙,Bella是她现在身份证名字。   说也可笑,即使犹他颂香这么说,她还是执着认为,他在撒谎。   这也许和过去半个月里,老是惦记会让犹他颂香出糗的老特拉福德纪念邮票有关。   女王的生活在外界看来多彩多姿,但实际上枯燥得很。   枯燥也就罢了,还什么都提不起劲来,学生们礼拜一就盼着礼拜六;上班族们到了发工资日个个眉开眼笑;商人早早营业深夜把这天的利润美美存进银行户头里;爸爸妈妈盼着孩子长大诸如此类每天在世界各个角落上演。   而她呢,很久以前就不需要为这些操心了。   好不容易,生活才出现一点有意思的。   此刻苏深雪固执得像一个孩子,她和他讲道理,说是你主动要给我带东西的,我可没要求你给我带点什么。   可不是,他要是没主动提起,过去半个多月她的日子会过得和往常一样。   那张脸就在她面前,因她听似孩子气的质问而出现了几缕困惑,困惑中又有一丝丝不耐,可他还是好脾气说是我不好。   说完又想用他那漂亮的眼睛来迷惑她,眼睛瞅着她,说:“看来苏深雪很喜欢老特拉福德纪念邮票。”   和喜欢无关,她只是因为太想让他出糗而已!   苏深雪发誓。   她再也无法和这个言而无信的男人在一个树荫底下呆着。   蹭地站起,一个大跨步。   犹他颂香一把抓住她手腕,以身体阻挡住她的去路。   冷冷的目光朝向犹他颂香:“让开。”   “下次我去伦敦,不管多忙都会抽出时间给苏深雪弄一套老特拉福德纪念邮票,我待会就让李把这件事存进备忘录里。”   他这是把哄海瑟薇儿,哄女孩们的伎俩使出来了。   “不需要。”冷冷说到。   “下次我要是把这事忘记的话,我就在你面前说十次‘犹他颂香是小狗’,你可以把它存进手机录音里,到时候你想怎么利用就怎么利用,你要是喜欢的话还可以把录音寄给电视台,到那时,说不定戈兰民众会向‘怕妻俱乐部’推荐新成员。”   这话要是海瑟薇儿听了肯定笑逐颜开,可苏深雪不是海瑟薇儿。   苏深雪目光落在自己被抓住的手腕上。   嘴里说得漂亮,可力道一丁点都没有一丝一毫怜香惜玉,怕是昨晚被掐的旧淤青印记又添上新的了。   老特拉福德纪念邮票?   还不如一开始什么都不要说,那她也就不会有牵挂和期待了。   冷冷说:“放开!”   “深雪……”   “首相先生,需要让我的近卫官过来吗?”苏深雪加重声音。   犹他首相松开手。   太阳挣脱出云层,天空无限蓝,绿意从脚下蔓延,摄制组工作人员都已如数到位,就缺她一人了,苏深雪快步往葡萄园方向。   背后传来犹他颂香冷冷的声音。   “苏深雪,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你现在就像揪着丈夫出差没给你带礼物而摆出一张臭脸的妻子,你知道这样的角色有多不可爱吗?苏家长女的教养呢?你以前的聪明劲呢?苏深雪,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走出树荫,迎着风,迎着日光。   犹他颂香这是在警告她,苏深雪你需要懂得适可而止,苏深雪,你现在能成为戈兰女王是你靠长时间投机取巧所得。   很久很久以前,苏深雪天真的以为,靠努力努力再努力也许就能戴上美丽的玫瑰皇冠。   逐渐,她明白到美丽的玫瑰皇冠从来不青睐勤劳刻苦真诚,可那个阶段她特别渴望拥有它,一旦拥有它,那些人就会注意到她。   注意她,赞美她,感激她。   而今,她不仅成为戈兰女王她还是首相夫人,她拥有了少时想拥有的一切。   上个月,苏文瀚生日,百人长餐桌上,苏文瀚坐在餐桌这一头她坐在餐桌那一头,说也奇怪,明明是苏文瀚生日,但餐桌尽放她小时候喜欢吃的食物。   家族合影,为了能和她更靠近,胖的利用身材优势挤掉瘦的,和女王的百人大合照终于有了自己的身影,可没高兴多久,猴子般机灵的小男孩逮住一个小空隙钻了进来,小男孩刚站稳,“咔嚓”一声,胖胖的远方表亲一半留在照片里。   你看,她得到儿时想要的。   也许,犹他颂香说得对。   她没给他摆出一张臭脸的资本。   五点,拍摄结束,何晶晶开着高尔夫球车等在那里。   苏深雪一坐上车,何晶晶就告诉她,首相先生现在正和恰好也在附近度假的总理一起打高尔夫,首相先生让转告,五点半到高尔夫球场去一趟,总理夫人也在。   也就是说,在五点和五点半之间,她得回房间换衣服,换完衣服在去高尔夫球场,让总理夫人待着不是待客之道。   好吧,犹他家长子总是对的,不对也是对的。   犹他家长子可是把爸爸拉下马时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狠角色。   五点二十分,苏深雪换完衣服。   前往高尔夫球场途中,在打包垃圾的工人引起了苏深雪的注意,确切说,是工人手里的花束刺到苏深雪的眼睛。   母亲看着孩子的眼神充满了怜爱,为了能让花的香气更持久,平常早早睡觉的孩子等到午夜,那可是要送给女王和首相的礼物。   他答应过她,会把花束带回房间;他还答应她,会找一个花瓶。   花香让工人不忍心把它打包丟进垃圾袋里,几经考虑,花束被搁在木材堆上。   工人走了,苏深雪捡起花束。   五点半,苏深雪坐上回何塞宫的车,一边放着女孩的花束,对了,她还把手机关了。   六点左右时间,何晶晶手机响了。   “首相先生的电话。”何晶晶把手机递到她面前。   苏深雪闭上眼睛,放在外套兜里的手按兵不动。   “首相先生,女王陛下睡着了。”何晶晶压低嗓音。   之后,何晶晶的电话没再响起。   是夜,郊外,平原独栋庄园式建筑,三分之二的灯光已经熄灭,靠湖位置就只剩下偏南方向房间窗户还透着灯光,光投递在湖畔木栈道上,一抹高挑苗条的身影在木栈道缓缓行走着。   沿伸至湖中央的梯形码头上,有另外一抹高大健硕身影,在目送着木栈道缓缓行走的曼妙身躯,走完木栈道,上台阶,浅色裙摆一角从第一个台阶攀向第二个台阶。   第三个台阶连接透着灯光的房间。   房间门紧闭。   “咚、咚、咚。”极小的三声敲门声。   敲完门,金佳丽垂手待立,她现在站在犹他颂香的房门外。   过去二十四小时里,金佳丽做了以下事情:打了一份辞职信,定回伦敦的单程机票,拨打城市快线服务电话。   今天早上七点,她收到一个包裹。   无须拆开,她就知道包裹里放的是几天前她试穿过的一款露背礼裙,礼裙设计十分大胆,它还有一个特色,解开它只需眨一次眼睛的时间。   这款礼裙在鹅城的特殊派对上很受欢迎,推出这款礼裙的设计师说了,她是把这款礼裙穿得最撩人的客人。   金佳丽把礼裙连同辞职信带到度假庄园。   按计划,辞职信在晚餐后应该被递到她上司面前。   递交辞职信前,她需要和自己上司有一点独处时间,毕竟,他们当过几年同学,有过周末一起露营对着夜空谈天说地的美好时光。   先是同学,继而是搭档,现在是上司下属,情分摆在那里呢,贸然递上辞呈怎么都说不过去。   金佳丽成功得到和犹他颂香的独处时间。   计划里,这段独处时间她得谈点关于她伦敦家人的事情,类似妈妈正在老去,妈妈需要她陪伴诸如此类,来为即将到来递交辞职信铺好道路。   和他漫步在园林,她是谈了伦敦的事,但丝毫没涉及到妈妈。   絮絮叨叨的语言更趋近于在传达对他们求学阶段的一种怀念,语调伤感,他在她身边安静倾听。   出了仙人掌区。   他和她说“佳丽我不知道你遇到什么烦心事,但我希望你能开心。”   “你要是送一朵花给我,我就会开心。”这话顺滑得很,红黄绿蓝紫的兰花漂亮得让人垂涎欲滴。   他给她采下一朵粉色兰花。   兰花递到她手上。   他说:“这是一名上司送给被烦心事困扰的下属的礼物。”   上司和下属。   这个男人分得非常清楚,不留一丝丝让人遐想空间。   临近五点。   戈兰总理带着家眷来访。   总理的两个孩子特意制作了手工艺品想送给女王,但女王没出现在高尔夫球场上。   “今天女王的拍摄工作强度大,她需要休息,我保证,你们会在晚餐餐桌上见到她。”他和两个孩子说。   但晚餐餐桌上,首相夫人的席位一直空置着,为首相夫人准备的餐具静悄悄躺在餐桌上。   这次犹他颂香没解释首相夫人的缺席。   金佳丽分配到的位置隔着首相夫人两个席位,金佳丽得承认,近四十分钟的用餐时间她把注意力都用在观察犹他颂香那个男人身上。   那个空置的餐位是否影响了他的食欲?他在和总理的谈话中是否出现了心不在焉?但什么也没发生。   四十分钟用餐时间,犹他颂香也就看了那个空置座位一眼。   反而是总理的两个孩子频频往首相夫人的位置看。   晚餐临近尾声,知道女王是不可能出现了,两个孩子脸上难掩失望之情。   犹他颂香让李庆州代替手下礼物,并和两个孩子保证:他会亲手把礼物交到女王手上。   金佳丽和犹他颂香一起送的总理一家。   李庆州没出现,金佳丽知道这是李庆州给自己递交辞职信的机会,那封辞职信也一直放在金佳丽外套内衬里。   载着总理的车使出庄园。   金佳丽和犹他颂香走在小径上,这是递交辞呈的最佳机会,但她并没有递出辞呈,反而问了犹他颂香,深雪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那年,“枪支换玫瑰”活动,苏深雪还没当上戈兰女王,她和她是活动小组成员,虽然算不上交好,但也是偶尔可以约吃午餐的关系,苏深雪成为戈兰女王否,除去公共场合,私底下金佳丽还是延续之前对苏深雪的称谓。   关于苏深雪这个人,给金佳丽初印象是在公共场合上表现温和,一种趋近于刻板的温和,私底下很安静,像学校里的绝大多数人,上课学习主要宗旨是为了得到一份不错的工作。   后来,苏深雪在金佳丽眼里除去“绝大多数人”还多了一样特征:幸运。   不管是步步为营还是无意为之,苏深雪成为戈兰女王,成为首相夫人。   见犹他颂香没回应,金佳丽又轻声重复一遍“深雪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还是没回答。   最后一段路,犹他颂香忽然问了金佳丽一个问题:“你觉得现在的苏深雪和以前的苏深雪有没有发生变化。”   问题问得很突然。   金佳丽本能回答出:“以前她是苏家长女,女王候选人之一,现在她是女王。”   女王金佳丽说了,首相夫人金佳丽没说出口。   “女王?”犹他颂香若有所思,状若自言自语,“这是不是可以说明,苏家长女认为自己拿到不错的筹码?”   那段路走完,辞职信还是没能递出,直至午夜,它才被叠成方形拿在手上。前往犹他颂香房间的路上,金佳丽总是害怕风把它吹走,她的指尖没任何力道,不知道这是否和心虚有关。   首相夫人下午五点左右回何塞宫了,这是金佳丽从一名庄园员工口中获知,据说走时候连通知都没有。   金佳丽觉得这世界很多事情都有预兆,苏深雪连通知都没有就离开是预兆之一,那个午夜时分还亮着灯的房间也是预兆之一。   手拿着辞职信,金佳丽站在犹他颂香房间门口。   现在,她穿着早上七点收到的那件露背礼服,这件礼服“一个眨眼它就可以从女人身上脱落”设计为男人们津津乐道。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第26章 征服者之歌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之后,透着光的房间里毫无动静。   隔着门板, 金佳丽低低说:“是我, 佳丽。”   约两分钟后,那扇门才打开。   但也打开到三分之一。   这三分之一已经足够,顾不得和开门的人打招呼, 闪身进入。   越过那道门线时, 金佳丽知道, 即使苏深雪没有离开, 她也会穿上那件礼服敲开犹他颂香书房房门。   背后传来关门声。   尘埃落定。   房间位于湖畔,隔成两个区域,左边为卧房,右边为书房。   书房区透着灯光。   光线很柔和,是金佳丽想要的效果,办公桌面搁置着若干没签完的文件,会在睡前完成今天的工作分额,这是犹他颂香的特点, 也是金佳丽喜欢他的特点之一, 她常常偷看他工作时的样子,从欣赏到喜欢。   背后传来脚步声。   微笑, 转身,金佳丽和犹他颂香变成了面对面。   对于她的穿着,犹他颂香脸上并无一丝讶异之情,也不问她怎么穿成这样,只是看着她, 那双眼眸比以往都沉静。   如镜中之湖。   午夜,面对这样的一双眼眸,爱意澎湃。   辞职信现在拿在她手里。   脱下那件礼服之前,她得先递上辞职信。   政场的办公室恋情是大忌,递交上辞职信后,他们就少去上司和下属这层关系。没了上司身份,这个男人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有妇之夫,机票已经订好了,还有十一个小时她将踏上前往伦敦的航班,这晚在这个房间发生的事情她会把它带进坟墓中,这也是她能为他做的。   金佳丽还自备了酒,很小的一瓶,看着更像香水,从包里拿出酒,两口就少了三分之二。   酒精真是好东西,一入喉,火辣辣的,所有感官开始活跃了起来。   她的上司还是无任何表示。   这可不是一场即兴表现。   酒瓶往桌面一搁,辞职信夹在手指上,在犹他颂香面前晃了晃:“首相先生,您猜猜这是什么?”   “是什么?”很是敷衍的语气。   他和她约五步左右距离,裙摆在地板上拖行着,眨眼功夫,两人只剩下半步距离,把辞职信交到犹他颂香手上。   “它是一封辞职信。”低语。   他淡淡应了一声。   这真不是一场即兴表演。   “Arthur,”像彼时在伦敦,她轻唤他的英文名字,“我想念伦敦,想念我们一起露营的那个山坳,Arthur,告诉我,我们现在还在那片山坳看着漫天繁星,你是愿意听我骂了一百分钟亨利.吴的帽衫男孩。”   这个时代,一个家庭的破裂司空见惯。   让金佳丽忿忿不平地是,分居结束日是她爸爸的再婚日,婚前多次传出他和几名学生有暧昧关系,分居申请书也只是说想让彼此冷静。值得一提地是,他的第二任妻子是他的学生,那个家伙用拿手的甜言蜜语,让比他小十六岁的女孩退学嫁给他。   在那个家伙结婚当晚,金佳丽和犹他颂香去山上露营。   满天繁星下,她把那个家伙臭骂了一顿,唾弃所有花前柳下的男女,发誓到死那天,她只爱自己,不爱任何男人。   言犹在耳。   才几年时间,她就被那个当初穿帽衫陪她露营的男孩迷得神魂颠倒。   “Arthur,告诉我,我们现在坐上时光机器回到那片山坳里,我们头顶有漫天繁星,这是一个适合做点什么的晚上,你说是不是?”喃喃自语,状若梦呓,金佳丽踮起脚尖。   伴随那声“佳丽”周遭温度骤然凝结。   直视她的那双眼眸在瞬间宛如覆盖上冰霜。   犹他颂香缓缓举起戴着婚戒的手,说:“佳丽,没有时光机器,我们现在不在那片山坳里,也不适合在那片山坳里。”   踮起的脚尖收回。   在那束冷冽的视线下,不由自主后,退小半步。   辞职信被揉成一团,丢进纸篓里:“更有,处理下属辞职信从来不在首相工作范围内,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回去重新打一封辞职信,再按照流程,直至它生效。”   绕过她,犹他颂香回到办公桌的座位上。   显然,他这是在和她下达逐客令。   想了想,一小步一小步的,金佳丽移动到犹他颂香正对面。   会被拒绝,敲响那扇房间门之前,她亦有过心理准备。   犹他颂香拒绝了她,这个结果让她失落之余难掩激动,起码,犹他颂香不是她的爸爸亨利.吴,无名指戴着婚戒,但对女人们持来者不拒的态度。   这是她爱,她欣赏的男人。   那句话说得对,女人们是奇怪的生物。   这一刻,金佳丽越发想,想以这样的一个夜晚祭奠余生。   在这个世界,她厌恶所有异性,她就只喜欢那个陪她露营的帽衫男孩。   如果说,给最完美身材的评分是一百的话,那么她的身材评分起码可以拿到九十五分,这个金佳丽比谁都清楚,求学阶段,伦敦几家内衣模特经济公司曾多次带着支票本来到她面前。   “Arthur,”以脉脉柔情注视,以满腔柔情蜜意呼唤,“我希望,白发苍苍时,我带着宠物狗去参加友人聚会,和友人谈起往昔罗曼史时,可以说出‘我的第一次给了这个世界最棒的男人,他也是我爱的男人’。”   柔软的布料从她的每一寸肌肤纹理划过,滑落至她脚尖处,像那些人所说,解开那件礼服就是一个眨眼的时间而已,“礼服下什么都没有更棒”这是出自这件礼裙设计着的原话,她采纳了设计者的建议。   房间每一缕光线都落在她身上,他的目光亦然。   她回以他如水般的温柔。   “我已经订好回伦敦的机票,因为我知道已经不适合在你身边待下去了,Arthur,我不想带着遗憾离开,我更是控制不了爱你的心,我知道我现在的行为有多么的可耻,Arthur,来之前,我已经和上帝表明,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愿意承担任何惩罚,我也在上帝面前发过誓,这晚的事情我会带到坟墓中。”   最后,最后。   “Arthur,我好看吗?”颤抖的声音问出。   “嗯。”   金佳丽心里大大松下一口气。   他从座位上站起。   金佳丽一颗心几乎要蹦出胸腔,只是——   犹他颂香没再往前一步。   两人隔着一张办公桌。   各种各样公共场合上,很多男人看她的目光是恨不得能一举焚烧掉包裹住她身体的衣物,好让她能不着片缕呈现在他们面前,而犹他颂香没有,他刚刚不是说她好看吗?   “Arthur,”声线抖得厉害,“是不是我不够好看?”   “不,你很好看,”很淡的声音,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无任何回避,“佳丽,你的身材在我看过的女人中可以排名前三,我看过很多女人,夜总会,派对上,也有直接送到我住所的,也有像你这样敲响我房间门的,什么女人都有,舞娘,超模,站街女,未成年者,表演系学生,大家闺秀很多很多,也许看得多,就产生免疫力,有一次,在酒店,我忘了被当成礼物送到我房间的女人职业是干什么的,当然,是以礼物形式被送进我房间里,我只记得那是长有可爱胎记的漂亮女人,很小很小的小玩意,我看了许久才看出来,那是三叶草形状的胎记,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胎记,我马上打电话给我朋友,把这件稀奇事告诉我的朋友,针对三叶草的胎记,我还我朋友在电话聊了一会。”   “佳丽,你绝对猜不到这件事情的结果。”犹他颂香做抚额状。   金佳丽的心麻木成一片。   犹他颂香打开抽屉,抽出一根烟,点上。   点上的烟没抽,就在他指尖燃烧着。   烟雾缭绕中,他说起那件事情的结果,语气懊恼。   “三叶草胎记的女人把整杯水往我脸上泼。”   此时此刻,金佳丽知道了,自己的心因何麻木。   这男人在面对她不着片缕的身体侃侃而谈,这让她感到绝望。   绝望和愤怒。   如果可以,她也想把整杯水往犹他颂香脸上泼。   “那天,女人哭着骂我是混蛋,还把我朋友给她的酬劳从窗户丢到大街上,那天,我明白到,自己当时的行为有多可恶。”   “佳丽,现在,回你房间去,我不想你待会像那女孩一样,哭着骂我是混蛋。”   是啊,犹他颂香还真是一个混蛋!怎么可以当着那女人的面打电话给他朋友,讨论那女人的三叶草胎记,现在,这个混蛋变本加厉,当着她的面说被送到酒店房间里的那个女人的事情,要知道,那件从她身上掉落的礼服非常的刺眼;要知道,她不是拿着酬劳敲门的女人;要知道,她和他做过几年同学;要知道,他可是她的帽衫男孩。   金佳丽知道,现在最正确的方法是按照犹他颂香说的,回房间,这样还可以保留些许的自尊。   可,可是!   “Arthur,我刚刚有个疯狂的念头,回到伦敦前,我要带点什么离开,比如几页关于戈兰的机密文件,我保证,我可以顺利带着它离开戈兰,但到了伦敦我却犯了得意忘形的毛病,我携带秘密文件的事情暴露了,幸好是在伦敦境内出的事,但我为此失去了入境戈兰的权利,Arthur,你放心,我拿走的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件。”怕犹他颂香不明白她的用意,金佳丽继续补充,“Arthur,这样一来,我就来不了戈兰,而今晚,就成为我们最后一次见面,Arthur,如果你觉得这还不足以保障,我会带着妈妈离开伦敦,去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   这样疯狂的想法,这样的一番话,只因为……   “Arthur,你值得我为你付出一切。”   你值得我为你付出一切,出自肺腑。   “何为值得?”他问,眼眸无一丝波澜。   有那么一瞬间,金佳丽想捡起地上礼裙,快速逃离这个房间,这个房间有可能成为她一生中最大的耻辱。   何为值得?   “因为,犹他颂香不是亨利.吴。”一字一句。   金佳丽见过太多像她父亲的男人,样子不像,但骨子都是,自私自大,不负责任,见异思迁。   窗户关得紧紧的房间,于他指尖燃烧的烟宛如静止一般,气若游丝,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股暗流,暗流弹开小块烟灰,一缕青色烟雾从裂口从袅袅升起,穿过他和她之间。   在青色烟雾中,犹他颂香微微笑开。   唇角笑意一如他那双瞅你时总是让人烦恼的眼眸。   初初见面,你就开始烦恼,就不该认识这样的人;熟知了,你更烦恼,也不知道在烦恼些什么。   “佳丽,芭芭拉你是见过的。”他微笑瞅着她。 第27章 征服者之歌   在青色烟雾中,犹他颂香微微笑开。   “佳丽, 芭芭拉你是见过的。”他微笑瞅着她。   如果不是落在身上的凉意, 金佳丽都要以为,他们这是午餐后的闲暇时光,还有点时间, 他们聊起几天前在联合国大楼认识的法国女星, 美, 酷。   对站于眼前不着片缕的身体置若罔闻, 不理会她的尴尬难堪,他和她说,他拿到了那位法国女星的私人手机号了,不是他要的,而是她自己给的,把私人手机号给他时还把她南法的一所秘密公寓地址告知了他,并附上她每年会住那所公寓的日期时间。   犹他颂香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   金佳丽心里有些恼火,让她恼火地还有叫芭芭拉的法国女星, 这位出了名的爱把男人们踩在脚底下。被踩对象不乏赫赫有名的富豪、优秀青年企业家、政坛风云人物等等等。   这次联合国气象大会, 她还拒绝了有才有貌的加国领导人的握手。   “联合国大楼楼顶,我给她递水, 她看都懒得看我一样,那天天气很好,很适合谈点什么,于是,我谈了她最卖座的那部电影, 我和她说,我在从伦敦飞纽约途中看过那部电影,电影还没看到三分之一就关掉了,我说那就是垃圾,连用来打发时间的娱乐产品都不算,漂亮性感的女主角存在意义仅为了让男人们掏腰包购票。”   “最卖座的电影是垃圾,获奖的几部作品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以为她听了评价会暴跳如雷,但没有,她问我喜欢她哪部电影,我告诉她,我唯一存放的电影原声带是她存在感最低的一部影片,那部影片也没拍得多好,但那是导演编剧的错,女主演和音乐都很棒。”   “谈完这些,她主动给了我的她私人手机号,在她把私人手机号给我的一个小时前,她拒绝了和加国领导人握手。”   经犹他颂香这么一说,金佳丽记得那天下午。   联合国大楼通道,午休时间段,她看到犹他颂香往顶楼上走,不一会时间,犹他颂香和法国女星芭芭拉一前一后下了露台楼梯,只是,当时金佳丽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出。   金佳丽不明白这个时间点犹他颂香为什么和她谈这些,是不是在他眼中,她是另外一个长着三叶草胎记的女人。   瞬间,眼泪夺眶而出。   泪眼朦胧中,他来到她面前。   掉落的礼裙由经他的手,穿回她身上,他唤她佳丽。   “那天,我和芭芭拉在顶楼呆了还不到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再加上十分钟网上浏览,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五分钟,二十五分钟时间,我就拿到芭芭拉的私人手机号。佳丽,我既没在飞机上看芭芭拉卖座电影打发时间;家里更没有和她任何相关的东西,当然,去顶楼也不是为了看风景。那二十五分钟只为了达到一个目的,愉悦。”   “当她主动把手机号存入我手机时,我享受到的一种由征服催生的愉悦感。”   “瞧瞧,先生,她不屑于和您握手,但她却亲手把私人手机号给了我。先生,我知道您也是暗地里等着我出错、闹笑话的人之一。”   “离开顶楼,我删除了芭芭拉的手机号,如果说我和你爸爸都是收藏家的话,你爸爸是那类会通过不正当手段把一幅画放进家里的收藏家;而我,更喜欢让整个博物馆高挂‘谢绝访客’,只因想独自欣赏那副画,博物馆外,几千人扫兴而归,博物馆馆长心里诸多牢骚,但还得赔着笑脸说‘先生短时间不会有人打扰到您,您可以尽情欣赏您喜欢的作品。’”   “佳丽,说不定我比你爸爸更糟。”   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关系,金佳丽这会儿反应比平常迟钝,犹他颂香说的那番话背后的意义她没能理出头绪来。   更有,她的混蛋爸爸不配和犹他颂香比,他可是拒绝了她的投怀送抱。   想反驳,可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佳丽,你可……”他叹息着,“真笨。”   这个金佳丽承认,她现在的反应可以被打包丢出何塞街一号。   “佳丽,你应该记得,我们刚认识时,你是班里唯一不把我放在眼里的女生,后来,那名叫犹他颂香的学生为什么会出现在球场看台上,很巧和那名叫金佳丽的学生变成邻座关系,这道理和戈兰首相为什么会出现在联合国顶楼上,很巧遇到那叫芭芭拉的法国女星一样。都是为了那该死的愉悦感。”   这样一来,金佳丽不能再假装不明白了。   都是为了那该死的愉悦感,一种征服催生的愉悦感。   犹他颂香把烟放到烟灰缸里,看着她,缓缓说:   “那该死的愉悦感,还有另外一个名声,卑劣。”   现在,金佳丽再也找不到留在这个房间的借口。   属于金佳丽引以为豪,从学历到身体到能力在这个房间里消失殆尽,这个夜晚将会让她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抬不起头来。   木然转身。   手触及门把时,被最后一丝期盼困住。   脸对着房间门板。   那句话说得对,女人是情感动物,他把花交到她手上时眼神温柔。   问:“为什么告诉要告诉我这些?”   没人愿意高唱征服者之歌,更多的人把卑劣牢牢束之高阁。   “经过这晚,我们都知道,你我无法再回归上司和下属的关系。”背后那束声线似叹息,“这是上司送给下属临别一份善意的礼物?还是一款实用体面还能杜绝纠缠的打发方式?就看你喜欢哪个选项了。”   最后一丝期盼化为灰烬。   耻辱愤怒汹涌而来。   蜂拥的愤怒中,金佳丽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   “枪支换玫瑰”活动临近尾声的某天,她和苏深雪在地下室撞到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斯诺克台面上有一滩黏糊糊的液体,落位极醒目,要不注意都难,苏深雪目光锁定在斯诺克台上眉头敛起,男人女人一脸尴尬,然后……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出现了。   苏深雪拨通管理员电话,斯诺克台上那一滩黏糊糊的液体是附近公园小动物的排泄物,这是苏深雪观察后的结果,电话里,她让管理员检查好地下室门窗,以防小动物进入地下室。金佳丽都可以预见当她们离开时地下室,那对男女笑作一团的样子。笨姑娘,那压根不是小动物的排泄物。   那阶段的苏深雪即将迎来二十三岁生日。   这有趣的一幕让金佳丽放松了不少。   二十三岁还什么都不懂的傻姑娘,就某方面而言,那个傻姑娘即使当上女王,成为首相夫人也不会不到哪里去。金佳丽笑开,吃吃笑说:“Arthur,我猜,首相夫人一定不懂某些特殊时刻男人和女人说的‘坐上去’具有双重意义。”   从落于后背的那束视线温度,金佳丽知道,她应该猜对了。   “金佳丽,我认为你现在更应该担心,你每多说一句话所需要承受的后果。”   嗯,首相先生在回避问题。   金佳丽叹了一口气,幽幽说起,她一定会保持健康的身体状态,因为……   “Arthur,结婚一周年纪念日,你面对的是那连‘坐上去’是为何物都不懂的女人面孔;结婚两周年纪念日,还是那张面孔;十周年纪念日,依然是她,她的腰肢不复轻盈;二十周年纪念日,她没有了浓密的头发;三十周年纪念日,她喋喋不休的样子让你想用胶布封住她的嘴;四十周年纪念日,她在你面前变得如同空气;五十周年纪念日……”   “Arthur,以上这些征兆都会在你身上发生,因为你有一个叫做犹他颂轻的父亲,我会以健康的身体状态天天祈祷,祈祷你有超强的自制力,杜绝所有诱惑,五十年后的某天,你以自然死亡的方式辞世,我会带上香槟参加你的葬礼,为你枯燥人生举杯。”   “不要让我失望,你知道你让我失望将代表什么吗?那将代表,我得和你说‘Arthur,你变成那个你最讨厌的人’,犹他颂香变成了他最讨厌的犹他颂轻,据说,令尊最爱给友人戴绿帽,不觉得这和你刚刚形容的‘该死的愉悦感’异曲同工吗?”   “Arthur,如果需要我做出选择的话,我会无比乐意放弃带上香槟去参加你葬礼的机会。”   说完这番话还不到半个钟头,收拾行李时,金佳丽迎来了两名特殊访客,这两名访客手手持首相亲手签名的逮捕令。   同一时间,李庆州站在延伸至湖中央的木栈道上。   这个地方可以全方位捕捉到首相书房的动静。   李庆州猜到金佳丽会去敲响那扇门,他早金佳丽半小时来到湖畔木栈道,戈兰国会授予他首相应急事务秘书长一职,首相和第一顾问发生点什么的话将会成为这个国家的一桩丑闻,避免首相丑闻缠身在李庆州职责范围内。   年轻的首相足够聪明,他不会犯这种错误,这一点李庆州百分之百相信。   但凡事就怕万一,毕竟那是年仅二十七岁的年轻人,毕竟,首相第一顾问身材火辣,而且,二人之前还是同学兼搭档关系,深夜也是一个不确定因素,更有,首相先生看似和首相夫人闹变扭了。   李庆州不敢掉以轻心。   临近午夜,金佳丽敲响首相房间门。   书房门窗被窗帘遮挡得结结实实的,李庆州无法看到书房里发生什么,只能透过窗帘判断书房的灯是否亮着,在他计划里,一旦书房的灯很快熄灭,他就会以敲响房门的方式杜绝事态更深发展;如果书房的灯一直亮着,他会在大约十二点十分左右敲响房门,把金佳丽带离。   那个万一没有发生,金佳丽在首相房间待的时间不长,还是跌跌撞撞离开的,显然,她结结实实吃到了一个闭门羹。   这样也好。   金佳丽身影一消失,书房门窗就被打开,首相出现在那扇窗前,看似需要透气。   似乎,透气还不够,他在窗前来回度步,脚步越来越快,最终,若干书籍连同几样办公室物品被从窗口大力抛到空中,坠落于湖底。   从被抛物品掉落弧度看,抛投的人带着浓浓愤怒情绪。   金佳丽作为伦敦知名学府高材生,首相第一顾问自然有其生存之道,想必,她在吃了一记闭门羹后,还给了对方一个左勾拳。   李庆州很好奇,到底金佳丽说了什么,能让“戈兰的小年轻”这般失态。   总爱叫犹他颂香“戈兰的小年轻”的老派政治家们现在也只敢靠耍嘴皮子过过瘾了,戈兰年轻的首相没少让这些人吃过暗亏。   连续几波水花后,湖面回归平静。   书房窗户重新关上。   约二十分钟左右,书房灯熄灭了。   这晚,首相睡书房。   庄园为首相先生和首相夫人精心准备的房间派不上用场。   李庆州想,这事情要放到坊间,就成了绘声绘色的夫妻闹变扭,妻子一气之下回了娘家。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女王崽崽明天出来了哟~ 第28章 他耳鼻眉目   很多戈兰人都知道,他们的首相有晨跑习惯。   新年第二天, 住附近的女孩们拉上同伴壮胆, 打扮一番组成百人队伍天蒙蒙亮等到度假庄园外,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碰到晨跑的首相先生。   直到太阳出来, 跑道上一个人影也没有。   好心的庄园工人告知她们, 首相先生取消了今天的晨跑计划。   首相不仅取消晨跑计划, 还没按照时间点出现在早餐餐桌上, 这让庄园管事十分忐忑。   昨晚晚餐一道是蘑菇饼,庄园管事算是看着首相长大,知道他喜欢吃蘑菇类食品,蘑菇经过精心挑选,没问题,但那个孩子从小到大都很守时,会不会是食物……   八点十分,管事一颗心才放下。   首相出现了, 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相处时间久了, 李庆州大致也了解了自己上司的若干特质,有洁癖, 不喜欢喧闹场所,讨厌被打扰,当然,公共场合上,他把这些掩饰得很好。   这个早上, 他的上司姗姗来迟。   餐厅只剩下李庆州和犹他颂香两人在用餐,介于上司的若干特质,李庆州尽量让自己的餐具不发出任何动静。   二十分钟前,戈兰各大时讯新闻纷纷播报了首相第一顾问辞职的消息,宣称他们所播报内容已经得到确认,等新年假期结束,针对此消息首相办公室会召开简短的新闻发布。   昨晚发生的一切在犹他颂香脸上已难觅踪迹。   着灰色毛衣的他这会让人无法把他和政治联系在一起,他更像来自于家庭优厚的男孩,在某个海岛享受自由时光,喝柳丁饮料看体育画报。   很快,自由时光被打断,犹他颂香合上杂志,看到靠近他地是庄园管事,敛着的眉头稍微松开了些,这是一位给犹他家族服务了半辈子的老人。   稍稍松开的眉头又因庄园管事的问题再度聚拢。   庄园管事所询问地是:是否需要为女王准备早餐,晚餐。   管事低声数来:拿不准女王来还是不来,一早他打电话到何塞宫询问女王今天是否要在庄园用餐,最开始得到何塞宫管家克里斯蒂肯定回答,女王很快就离开何塞宫,最晚中午前到达庄园,还不到十分钟,女王的私人秘书往庄园打电话,告知女王因临时有事,未来几天都不会到庄园。   絮絮叨叨没得到首相的回应,只能再次硬着头皮:“首相先生,今晚是否需要给女王……”   “不需要。”犹他颂香打断了管事的话。   声音有点大,惹来两名布餐仆人的偷偷侧目。   犹他颂香离开了餐厅。   大约半个小时候,李庆州接到犹他颂香的电话。   湖畔码头上。   “李,我需要你的客观评价。”犹他颂香开门见山,“不是公事。”   犹他颂香以打比方的方式说明了需要他客观评价的事件:出差的丈夫忘了承诺给妻子的礼物。   “这个丈夫很忙,他也为自己忘带礼物的事情和妻子道了歉,也说……说了不少逗她开心的话。不觉得她大题小做吗?!”年轻的首相一副很是头疼的样子。   想起那束孤零零被落下的花束,李庆州小心翼翼问到:“或许还有别的?”   “还有别的?比如?”   “比如,妻子让丈夫要把小女孩赠送的花束带回房间,丈夫答应了,但事实上,丈夫并没有把花束带回房间。”   年轻的首相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是有花束这事情。   做出抚额状:“就为了这个?”   “还有出差承诺的礼物,更有……”李庆州稍微提高一点点声音,“丈夫当着自己的面送花给别的女性,作为妻子都会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气氛瞬间直转其下。   犹他颂香把一颗小石子狠狠往湖中央踢。   天光一览无余落在那张带着丝丝困惑的面孔上。   片刻,似自言自语:“可她不是海瑟薇儿,她是苏深雪,苏深雪不是会把时间花在把发尾烫成曲卷形状的女孩们。”   这似乎不是在他客观评价范围内,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这些条件构成妻子生气的条件?”年轻首相的语气听上去不是很满意,“换一种说法,妻子对丈夫的不满情绪都在合理范围内?”   沉默依然是最佳选择。   当然,这个时候的沉默可以理解为默认。   年轻首相不以为然:“她是戈兰的女王,还是首相夫人,负气离开不是一位女王应有的作为;作为首相夫人,她更是缺席了一场不应该缺席的晚餐。”   这话……好像有一点点道理。   “你可以走了。”   “是的,首相先生。”   走了几步,李庆州再次被叫住。   他的上司说他过去几分钟的表现更像一名矫揉造作的情感专家,而不是一名事务秘书长。   犹他颂香这个比喻可以理解为:我忘记的花你为什么记住了?就因为我顺手给别的女人摘了花朵,你代替我妻子打起不平来,这让我很不舒服,要知道那女人是你上司的伴侣,和你一丁点关系也没有,你对她事事都了解的行为也很可疑。   “首相先生,属下服兵役期间负责侦查分析工作,后来在情报部门呆了七百三十天,职业本能,一些细节会自行被放大。”李庆州如是解释到。   中午,庄园迎来一批访客,据说是首相伦敦的校友,这批访客的到来让庄园热闹了不少。   喝酒、聊天、逗乐、玩桌式足球,一直到夕阳西沉。   离开前,一名金发碧眼女孩说首相先生,我今天是带任务来的。   “首相先生,你喜欢首相夫人吗?”金发碧眼女孩问。   犹他颂香瞬间收起嘴角笑意。   和金发碧眼女孩站一起的年轻男子一看情景不对,想去拉她离开,金发碧眼女孩理都没理,眼睛直勾勾看着犹他颂香:“Arthur,你爱她吗?”   犹他颂香的眼神倏然转冷。   金发碧眼女孩不依不饶:“这是你欠海瑟薇儿的一个答案,你爱她吗?!”   女孩被他朋友们强行拉走,她还是没能听到答案。   校友们离开后,首相拒绝保全和随行人员跟随,开车离开庄园,说是到附近兜兜风很快就回来。   约半个钟头后,庄园管事接到首相的电话。   首相在电话里告知,今晚不回庄园,这通电话还让李庆州获得四十八小时的假期。   何塞宫,华灯初上。   苏深雪被通知晚餐时间往后推移四十分钟,为什么被推移四十分钟没说明理由。   七点十分,苏深雪在晚餐餐桌上看到犹他颂香。   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般,他展现了一位首相在女王面前应有的礼仪,四十五度弯腰致敬,为她拉开餐椅,侧身站立在餐椅一边,直到她坐上餐椅,他才回到他位置上。   克里斯蒂亲自布的餐。   犹他颂香让克里斯蒂换掉炸奶酪,换掉炸奶酪是因最近女王的身体条件不适合油炸类食品。   克里斯蒂,两名布餐专员,四名近卫,半个钟头用餐时间。   王室不乏那种三三两两暗地里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者。   她和犹他颂香各用各全程无交流看在若干人眼里,到了街头小报非得变成一桩婚变不可。   于是,苏深雪问犹他颂香来的路上遇到堵车没有。   “没遇到堵车。”犹他颂香回答,“我开了差不多三个小时的车。”   一顿,苏深雪接过布餐专员的水杯:“没带司机?”   “没带司机,保镖也没有,我的事务秘书长现处于放假状态。”轻描淡写。   首相先生是一个人开车到的何塞宫。   苏深雪喝了一口水,互动很像一回事,看看,首相先生为了见女王开了差不多三个小时车。   晚餐结束。   克里斯蒂低声问犹他颂香稍后需要为首相先生准备司机吗?   这话大致意思是问他今晚是否留在何塞宫。   “谢谢,不需要。”犹他颂香一边回答克里斯蒂的话,一边看着她。   看着她干嘛?!她可不是海瑟薇儿,会因为他答应留下来激动雀跃。   苏深雪放下餐巾,从座位上站起。   按照惯例,晚餐后何晶晶会陪她到庭院园林散步。   苏深雪没在园林区门口看到何晶晶,一个人散步也不错。   戈兰的夜雨总是说来就来,来得快去得也快,前脚刚踩进庭院,雨后脚就到,苏深雪跑到就近的避雨亭。   这是难得的独处时刻,没人打扰她,从避雨亭穹弯一直一直掉落的雨珠在庭院灯光线折射下,像一颗颗从女人脖子上掉落的珍珠。   如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天马行空的年纪。   忽发奇想,用手去接。   豆大的晶莹液体在她手掌心里滚来滚去。   心里一动,模仿起巫婆的声腔,集中注意力,念动咒语:快变,快变。   冷不防,近在耳畔的一声:“快变什么?”   啊?!紧绷的身体往着一个方向,双手一张,眼睛还胶在手掌心里的那颗雨珠上,它不仅没能变成珍珠,还弃她而去。   颓然放下手,她早已过了阁楼白日梦的年纪,她当了戈兰女王,她现在是一个人的妻子。   现在,接住她的男人就是她丈夫。   找了一个支撑点,苏深雪从犹他颂香怀里解脱出来,   雨已经停了。   他挡在了出口处,瞅着她。   这男人的眼睛是看不得的。   看着你时,深情款款,以为自己就是他世界里的唯一,但没人能成为他世界的那个唯一。   苏深雪避开犹他颂香的眼睛,想说点什么,嘴角却抿得紧紧,他也是一副不打算开口的样子。   他们现在真的一点也不像妻子和丈夫,假如有个人经过这里,也一定不会把她和他往夫妻这种关系联想,会那样的吧?苏深雪心里模模糊糊想着。   思想间,近在咫尺的那缕气息由淡转灼。   意识到犹他颂香想做什么,以手抵住他肩膀,别开脸,避免了和他脸贴脸,嘴下意识间惊呼出:“你想干什么?!”   浅浅笑声传来。   上当了,他分明是想让她先开口,每次都这样,可恶地是她每次都上当。   犹他颂香拿下她落在他肩膀处的手。   之前还昭示抵抗的双手被他牢牢握在手里。   “苏深雪,我不打算生气了。”他说。   啊?   “首相夫人,你可是让我在和总理的晚餐遭遇一比四的尴尬场面。”犹他颂香煞有其事,“打一个比方,一场辩论会,总理,总理夫人,还有总理家的两个孩子四名成员,而我,孤军奋战。”   还有这样的说法?   还有,那是私人聚餐。   “总理的两个孩子还特意给女王准备了手工艺品,知道我费了多少劲才打发走他们吗?”   这又是她的错?   “我总不能告诉那两个孩子,女王没打一声招呼就坐车离开了,对了,她手机也关机了。”   她并不是平白无故离开的。   花香扑鼻而来,犹他颂香变戏法般,手里多出一支沾有雨露的玫瑰。   被动接过玫瑰。   “深雪,别生气。”他手指轻触她脸颊,“你一定不知道‘苏深雪生气了’这个事件所产生的破坏力。”   脑子一片空白。   大片脑子空白中。   “颂香,”苏深雪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问出:“你的话……话是什么意思。”   “听过‘舒适区’吗?舒适区是指一名前锋,在他最喜欢的位置接到恰到好处的传球形成绝佳的射门得分机会。舒适区也被称之为甜点区,所谓甜点区说法应用在生活上,就是什么什么都好,天气很好,空气很好,周围很安静,房间颜色十分顺眼,食物音乐周遭条件,一切一切能让你感到舒心的因素都具备了,你应该为此感到愉悦,你理应该为此感到愉悦。”   “但没有,仍然不对劲,这个让你总是觉得不对劲的原因是,”他深深看着她的眼眸,“苏深雪生气了。”   “是……是那样的吗?会不会……会不会是你弄错了,比如……比如其实是音乐,你没……没注意到音乐,虽然是……是你喜欢的那首歌,但……演唱这首歌的是你讨厌的歌手,所以,破坏你的甜点区的……的是你讨厌的歌手,不是……不是我。”她的声音在可怜兮兮问着。   “不,音乐没有出错,出错的是苏深雪生气了,苏深雪还因为生气关掉手机,所以,我开了三个小时车,就是为了尽快消灭所有不对劲因素,找回甜点区。”   老师,要糟糕了,真的要糟糕了。   那一瞬间,苏深雪触到绝望,但那绝望眨眼间被淹没在巨大的喜悦狂潮底下。   “深雪。”   “嗯。”   “考虑到‘苏深雪生气了’这个事件的破坏力,以后能不能减少不说一声就离开?”   “好。”   “也不能动不动就关手机。”   “知道了。”   “当然,假如说,首相先生和别的姑娘眉来眼去,首相夫人绝对有百分之百生气的权限。”   “你会吗?”心惊胆战问。   “当然不会。”不经思考的回答。   “真的不会?”   “绝对不会!”   心满意足,左手拿着他为她采摘的花,右手被他握在手里,脚步宛如踩在云端,绕过一条条园林小径。   老师,我知道,我都知道,这样很不好。   老师,您可知道。   这一刻,学生想尖叫,站在海岸上,对着远方尖叫。   作者有话要说:  我首相说起情话来还是可以滴~   峦帼好像很久没向大美妞们要留言了~打滚跪求留言~ 第29章 他耳鼻眉目   那座被鲜花,雕塑, 喷泉、绿草地所环绕的圆形白色五层建筑是女王寝宫。   女王寝宫有三十六个房间, 第一层用来举办舞会派对;第二层住着女王亲信;第三层为各种各样的才艺教室;第四层为女王和友人私人娱乐场所;第五层是女王卧室和楼顶花园。   女王首相大婚前,第五层多了首相书房。   首相书房又被隔成两区域,一边用来让首相办公一边放着卧具, 便于首相办公晚了休息。   除了首相书房外, 还多了一间女王首相共用卧室, 这个卧室在民间相当于婚房。   现在, 苏深雪所站位置面对的就是她和犹他颂香的共用卧室,犹他颂香在接电话。   他们一出园林,克里斯蒂就等在那里,说是首相办公室室长的来电,显然,这是一通不受欢迎的来电,数次犹他颂香提高声音强调“现在是我的假期!”后挂断电话,并告诉克里斯蒂他不想被这样的电话打扰。   进入电梯, 犹他颂香还板着脸。   从前, 犹他颂香要是不高兴的话,她就安静等在一边, 那是最聪明的做法。   可这会,苏深雪也不知道怎么,坐立难安,心里希望他不要板着脸,可她又不想像以前那样尽做一些投机取巧的事情。   所谓投机取巧是指能得到他好感又能保全自己的利益, 总之,那是稳赚不赔的事情。   现在,苏深雪一点也不想那样做。   头脑一热。   电梯里怎么会有猫头鹰的叫声呢?呐,就在他们头顶。   苏深雪捂着嘴,一脸讶异看着犹他颂香。   “电梯里怎么会有猫头鹰叫声呢?”犹他颂香满腹疑惑打量着电梯。   可不是,电梯里怎么会有猫头鹰叫声呢?脸上虽然是这么表现的,但心里乐得很。   “该死的!”犹他颂香咒骂了一声,“我讨厌猫头鹰的叫声。”   真糟糕,她怎么就忘了犹他颂香讨厌猫头鹰呢?猫头鹰叫声是苏深雪学得最像的,要不……来几声苍鹰划破长空的长啸?   犹他颂香没说过讨厌苍鹰。   苏深雪低下头,苍鹰划破长空的鸣叫很耗肺活量,卯足力气——   饱足的苍鹰越过山谷,长啸一声,用翅膀拥抱长空。   极小的时候,苏深雪总是一个人,不安又孤独。   她开始尝试自己去找乐子,比如学各种动物的声音,开心时动物们跟着她开心,不开心时动物们跟着她愤怒,寂寞时,就来一场森林大汇演。   苏深雪总是能把很多动物叫声学得惟妙惟肖。   除此之外,她没别的本事,不会像海瑟薇儿一样撒娇;也没法像海瑟薇儿一眨眼功夫眼泪从眼里滚动而出;更不会站在他房间外,一遍一遍叫着“颂香”直到他烦了,打开门让她进去。   苍鹰的长啸需要很多力气,每次召唤来苍鹰她一张脸通红通红,为不暴露自己,只能一直低着头。   “苏深雪。”   “嗯。”低头应答。   “电梯怎么会有动物声音?”   “我也不知道。”低着头说,“平常没有的。”   到五楼了,打开的电梯门又合上,重新往下。   抬起头,又慌慌张张低下,犹他颂香以双臂从后面框固住她,这种力道压根和拥抱无关,她嘴里嚷嚷着“干什么?干什么?”   “把手机给我。”   “要手机做什么?”后知后觉她没带手机,“我没带手机。”   不理会,牢牢框固她,空出一只在她身上乱揉,她嚷嚷得更凶,一边嚷嚷一边抑制不住笑开,她怕挠痒痒,喘得厉害,“放开,做什么,要,要做什么?”嚷嚷声越来越低,越来越乱,而他的手从开始第一时间想从她身上找出手机,到逐渐,逐渐找手机不是很重要,而她也忘了去躲避,他没再挠她痒痒,他不是在挠她痒痒。   提醒他们地是电梯门打开的声音,电梯门对着草坪,草坪有巡逻士兵。   他放开了她,她背过身整理被弄乱的衣物。   电梯重新往五楼。   回过身,正好对上他的眼睛。   “手机没……没带在身上。”苏深雪猜到犹他颂香为什么非要她手机,他肯定以为动物声音是从她手机发出的,老老实实交代,“是我……猫头鹰叫声是我,鹰也是……”   他在看着她。   以为是她在胡说八道是吧,这样的伎俩她从没在他面前用过,他要知道了肯定会嘲笑她,并说这是杂耍艺人混口粮的技术。   “我小时候无聊学的,很久没用,刚刚……只是想知道这门技术还还在不在……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我可以让你……再听……”   下一秒,嘴被捂住。   “我可不想再听到讨厌的猫头鹰叫声。”他一脸嫌弃。   还不错,没受到嘲笑。   她弯下眼睛,他松开手。   “那鹰呢?”小心翼翼问。   “鹰更难听。”   算了,难不成还想从他口中听到赞美,没嘲笑她这已经很不错了,而且……看了他一眼,没板脸了。   他没让她高兴多久。   一出电梯门。   犹他家长子教训起人来了:“苏深雪,那是杂耍艺人才需要学的技术,你现在不是小姑娘,女王陛下。”   她知道,但他没板脸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他们是在他书房门口分的手,他问她要去哪里,她低声回答要换衣服,他没说话,她和他解释衣服沾到雨水和花粉了。   “我回房间了。”   “嗯。”   只是,她手还在他手里呢。   “我回房间了。”苏深雪轻抖了下手腕。   他这才松开她的手:“我在书房等你。”   “嗯。”她低低应答出。   犹他颂香进了书房,苏深雪往自己房间走,走几步才想起她忘了问他,他那句“我在书房等你”是什么意思,结婚后,为他准备的书房没几次灯是亮起的,犹他颂香很少在何塞宫过夜,即使灯亮起的,他也没邀请她去过,偶尔一两次还是克里斯蒂让她给他送咖啡。   克里斯蒂曾不止一次暗示过,女王陛下什么都好,但男女间的事情,女王陛下表现得太过于刻板,可,他们不是告诉她,一定要时刻保持女王的矜持吗?   又走了几步,想起,这是犹他颂香首次主动提出让她到书房去。   “我在书房等你。”其实,这也没什么的。   这真没什么的。   回房间的路怎么一直没到?   明明他的书房和她房间距离不远,她都走了很久,苏深雪心里纳闷,直到那名近卫叫了一声“女王陛下。”   定睛一看,她怎么走到画室来了?   慌慌张张回走。   关上房间门,苏深雪额头抵住房门板,发呆着。   犹他颂香说“苏深雪生气了”具有很大的破坏力。   真是那样吗?   犹他家长子总是有那样的本事,一个眨眼功夫就把眼泪汪汪的姑娘逗得破滴为笑,万一,她在他眼中也是别的姑娘呢?   “别生气,虽然,你生气时也赏心悦目,但你的笑容是甜甜圈。”犹他家长子多地是这样信手拈来的蜜语甜言。   这事情坏就坏在,她也和那些傻姑娘一样,把那话听进去了。   不仅听进耳朵里,也……也听进心里去了。   洗完澡,换好衣服,苏深雪打开犹他颂香书房门。   正在和财政部长视频的犹他颂香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让她给几个公益机构回邮件,原来是让她来帮忙打手的。   首相的左右手一个处于休假状态,一个处于辞职状态。   金佳丽辞职的消息苏深雪是从午间新闻看到的。   回完邮件,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十分钟就到十一点。   有阴影遮挡住眼前灯光,苏深雪抬起头,犹他颂香站在面前,两人隔着一张电脑桌,在那束灼灼视线之下,她别开眼。   他们一起离开的书房。   她的房间往左,他们共用的卧室往右,那间为他们准备的卧室直到他们结婚一个月半后才有了实质意义,犹他颂香住何塞宫的前几次晚上都是在书房度过,他住书房,她住自己房间,后来,在克里斯蒂的暗示下她穿上深紫色领口缕空设计的睡衣,以送咖啡为名打开他书房门,那时他们已经有过几次了,可那都发生在何塞路一号,犹他颂香不喜欢何塞宫苏深雪是知道的,她还知道犹他颂香对住何塞宫的苏深雪没什么好感,所以,穿上缕空睡衣的那晚,她有点难堪,她也像克里斯蒂暗示的那样做了,递给他咖啡时是弯腰的,那个弯腰弧度他不看清她领口缕空设计的风景都难,但,全程她对着一双无动于衷的眼,连瞬间的停留都没有,更别说像克里斯蒂预测的那样,女王陛下别想从书房出来,起码在天亮之前。   她是离开书房后他才追过来的,走廊壁灯是橘黄色的,一个人也没有,耻辱感丢脸感迫使她在听闻背后脚步声拔腿就跑,她跑他追,终究,她跑不过他,奔跑过程中领口丝带松了,之前她是想让他看,可到那会儿,她一丁点都不想让他看,想让他看的时候他不看,不想让他看的时候他偏要看,以手遮挡,没半秒就被拿开,等他看够了一把抱起了她,往他们公用卧室抱,在他怀里,她发誓过,以后不会穿那件该死的紫色缕空睡衣。   和那晚一样,壁灯是橘黄色的,走廊也很安静。   她穿的是一件从颈部武装到脚趾头的黑色长袍,他拉着她的手,她低头看着那件黑色长袍裙摆在地毯上拖行着,从不紧不慢到逐渐加快,往他们共用卧室方向。   卧室门关上。   他看着她,从头到脚,皱眉,再从脚到头,再皱眉。   她抿嘴,一声不吭。   她知道,他这是不满意她穿成这幅模样,不仅不解风情还有点晦气来着。   两人大眼瞪小眼。   先松开眉头的人是他,轻捏她下颚:“苏深雪,你是故意的吧?”   “故意什么?”松开嘴角。   “故意穿成这样!穿成这样……”他咬牙切齿。   “我为什么故意要穿成这样?”眼神无辜,“我早就想穿上它,可克里斯蒂说得假日才可以穿,因为这阶段不会有孩子出现在何塞宫,我倒不是相中它的造型,我单纯是觉得穿上它很舒服。”   两人又大眼瞪小眼,只是这次他没皱眉,她没紧抿着嘴。   先打破沉默的人还是他,近乎昵语的声线,在她耳畔:“我去洗澡。”   “去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下一秒。   “在床上等我。”他狠狠扯了一下那件黑色长袍,“这玩意不要脱。”   犹他颂香的话让苏深雪有点傻眼。   这件长袍是一个美国人送给她的礼物,据说它是去年万圣节的热销产品,穿上这件黑色长袍苏深雪是抱着给犹他颂香找一点晦气想法,她对于自己今晚的表现很不满意,她讨厌自己的反反复复,才不会穿领口开得很低的睡衣,她就挑让男人倒进胃口的那一款,穿了,又恼怒,他要是对她穿成这样显露出一丝一毫的倒胃口表情,她算是看穿他了。   好吧,犹他颂香的表现还行。   不知不觉,脚步来到浴室门口,她为什么要来到这里,难不成想像电影里千娇百媚的女人,等浴室门一打开,就摆出撩人姿势或者直接往他怀里扑。   得了吧,狠狠瞪了浴室门一眼。   这一瞪,奇了怪了,浴室玻璃映出一抹高大身影。   慌不择路,跌跌撞撞。   等把整个身体藏在被单下,苏深雪这才深深呼出一口气。   等等。   她现在这个样子岂不是变成他口中的“在床上等我。”“那玩意不要脱。”不行,两样怎么也得破坏一样。   但一切为时已晚。   余光中,她看到投递在地板上的那抹身影,苏深雪只能闭上眼睛。   就让他当她睡觉了吧,犹他颂香小时候是世人眼中非常有教养的孩子,长大后,这种品行就变成绅士风度。他在这方面维持得很好,除几次喝醉酒,其他时间一旦她进入睡眠状态,他都没对她做奇怪的事情,当然,也可以解释为她的身材还不到诱发他做出有损品行的事情。   眼睛关闭了,耳朵嗅觉却异常灵敏。   他在床前站了小会时间,调完灯光他还喝了水,接着是搁放浴袍,首相先生有一副绝好身板,但对于好身板他吝啬得很,就光过两次膀子,一次在阿拉斯加参加慈善冬游,一次是在西班牙冲浪时被无意间拍到,你以为在家会好点,可,不,这人没裸睡习惯,不爱穿短裤走来走去,也不喜欢穿浴袍,通常穿浴袍都是为了直奔主题的,和把水杯带到床头柜一样。   水杯,浴袍两样都符合了,他想做什么明摆着呢。   带有四月青草味的淡淡香气在鼻尖耳畔萦绕开来,很好闻来着。   床一边陷落了下去。   那声“深雪”和着青草味,在午夜时刻要命的好听。   嘴角一刻也不敢松动,深怕一松动,会哼出很低很温柔的声音来。   “你穿成这样睡觉不觉得不舒服么?”   他问这句时,她在想着他的眼睛。   流淌在岁月里安静瞅着她的那双眼眸,于她的意义,是樱花树下的少年?是手拿红色玫瑰花束来到她面前的青年?是夜里那曲让她暗自神伤的咏叹调?是清晨滚动于草尖上露珠遭遇到第一缕阳光时的绝望和奉献?   “深雪。”   嘴角动了动。   “别装了。”   才没装,她正打算要睡觉。   “你也知道的,平常我洗一次澡至少需要二十分钟,但今晚我只花了十分钟,也许十分钟还不到,因为心里惦记有那个穿黑袍的巫师,她有没有在床上等我,会不会等着等着就自己呼呼大睡了,这可不好,昨晚已经够呛了,两点起来洗了一次冷水澡,一边洗冷水澡一边想着怎么惩罚她,今晚,怎么也不能让昨晚想的那些惩罚方式打水漂,深雪,深雪宝贝。”   深雪,深雪宝贝也是这个坏家伙的某种暗示,但……   但,她心里爱,爱他叫她“深雪,深雪宝贝”缓缓睁开眼睛,侧过脸,微光里头,那双眼眸,是让她总是很容易变成傻姑娘的眼眸。   苏深雪,你要变成以前那些追着犹他颂香跑的傻姑娘们了。   不,不要,她不允许。   恼怒间,头钻进被单里头,他吝啬让人看的身体她要一次看个够,起码,她要成为这个世界上看犹他颂香身体次数最多的人。   她当然是这个世界看犹他颂香身体最多的人啊。   因为,她是他的妻子。   她是他的妻子。   躲在被单下,眼睛直勾勾的,每一寸纹理都不放过,笑。   那笑容,肯定是傻的。   心里又是心酸,又是得意的。   冷不防,一只手提着她长袍衣领,直接把她从被单底下提出。 第30章 他耳鼻眉目   漫天繁星下,两名年轻的宫廷生躲在阴影地带, 远远瞧着那幢被鲜花覆盖的白色圆形建筑物, 那是女王的寝宫。   今晚,女王寝宫靠近湖畔的卧房透着微光,透着微光就代表主人在, 首相先生今晚留宿何塞宫, 和女王共用晚餐, 陪女王餐后散步地不是女王私人秘书, 而是首相先生。   临近午夜,透着光的卧房,两名宫廷生窃窃私语开,她们可没往别地地方想,她们只是趁着值班机会出来看看星星,何塞宫草坪是戈兰最佳观星点之一,今晚有流星雨,她们才没往别的方向想, 可一双眼睛控制不住, 忍不住瞧向那透着光的卧房,窗帘拉得可严实了。   “莉娜整理过那个卧室窗帘, 说那是她见过最漂亮的窗帘。”高一点的宫廷生说,“我猜也是。”个头矮一点回应。“窗帘拉得真严实。”“做那事当然得拉得严严实实,那是女王和首相。”回过神来,两名宫廷生不约而同别开视线。   看星星,看星星, 今晚的星星可真美。   话说,话说首相先生的身材可真好,较高的见习生忍不住说起首相先生那次在阿拉斯加参加冬游的事情,窃窃笑,说起她几个朋友在和男友亲热时脑子里想着首相先生,年轻,新鲜,健康,有能力,再加上完美肌肉线条,说得矮个头宫廷生无心观看星星,借助夜色掩饰,眼睛直勾勾落于湖畔透着光的卧房,心里羡慕起了女王的布餐专员,那是何塞宫最能近距离看到首相先生的。   夜深沉,透着微光的卧房里,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   一道拱形屏风把卧具和休闲静坐区一切为二,透过屏风,依稀可以见到纯白色的宫廷幔帐,垂直而下层层叠叠铺开,从幔帐里头传出女性细碎断断续续的声线,幔帐微微晃动,似被谁扯了一下,低哑的男性嗓音听着有点混沌在说着深雪坐上去。“你说什么?”女人低声问,“没,没说什么。”男人回答。“有,你刚刚有在说话。”“有吗?”“有!”“没有。”“有。”“有吗?”“有。”“有的话……那肯定是在说,苏深雪是呆子。”“我?我是呆子,我哪里呆了?哪里呆了?”“好,好,苏深雪一点都不呆,苏深雪一点都不呆。”状若叹息般,叹息中又带有一丝丝恼怒,像在生谁的气。   这一刻,苏深雪想犯点蠢,犹他颂香想起身时她拉住他的手,手劲比任何时刻都要来得牢固。被汗水浸透的发丝还贴在她颈部上,她留在他肩膀背上的抓痕想必疼痛还未褪去,他就想走,想从她身边离开,很混蛋不是吗?   周遭空气宛如瞬间凝结。   不需要睁眼,她就知道,他此刻是皱紧眉头的,也只有在特殊的时刻,比如在很深很深的夜晚,他才会花点心思逗她讨好她,叫她深雪,深雪宝贝,说深雪宝贝是世界最可爱的女人,问他她哪里可爱了,他含糊其辞。大多时候,犹他家长子对苏家长女的态度是:那是懂分寸的女人,这是我选择她当我伴侣的最大原因。   一旦,她超越了懂分寸的界限,他就会变得不耐烦,变得冷漠。   此刻就是最好的诠释。   “想喝水?”语气淡凉。   “不是。”闭着眼睛。   片刻。   “我去洗澡。”他说。   牙一咬,低哼“别走。”   沉默。   心里祈祷他听到她的话,又祈祷他没听到,一颗心忽上忽下间他拿开她的手。   这次,她没再去拉他手,那声“别走”抽干了她所有力气。   很傻,不是吗?   脚步声远去,苏深雪翻了一个身,背对脚步远去的方向,她要做到地是让自己尽快入睡。   好好睡上一觉,明天醒来,相信他和她都会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有凉凉的液体从眼角处滑落,说不清是残留的汗水还是泪水。   指尖划过,眼角处重新回归干爽一片。   也不知过去多久。   似乎……身边有响动。   苏深雪猛地睁开眼睛。   她身边多了一个人,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背后那道气息来自于谁,熟悉的气息混合着薄荷味沐浴露,窗外天色暗沉,夜还深着呢。   悄悄挪移身体,直到变成两人面对面。   触了触他的脸。   并不是她在做梦,她是不是很没出息,妻子在丈夫身边醒来不是最天经地义的事情么?这都要怪他在求婚前和她说的那番话。   求婚前夜,犹他颂香和她说了这样一番话。   “深雪,我知道那即将戴在你无名指上的戒指代表什么,在你考虑是否接受它之前,我能和你保证的是,我会对婚姻忠诚,负责,我也会尽我的能力尊重我的伴侣,除此之外,其他的我无法和你保证,深雪,有些东西不是我不想给,而是给不了。”   苏深雪知道,犹他颂香那番话中“给不了的东西”是指什么。   我会对你忠诚,负责,尽力做到尊重你,支持你,但所谓男女间的爱不在我控制范围内,也许到死那天都它都不属于你我。   黯然划过心头。   现在,他还维持他和他求婚前的那番话,而她呢……她已经不是听那番话的她了。   他就不该在酩酊大醉的夜晚里,和她说“深雪,你得看住我。”   苏深雪的人生里,从来就没被信任过,被需要过,被嘱托过,脑子一热,答应了。   答应看住他。   看住他,不让犹他颂香变成犹他颂轻。   前首相最近和他某位友人之妻走得很近被鹅城八卦媒体炒得沸沸扬扬,前首相已经有十年时间没到前妻坟前献过鲜花。   需要她看住的人就在她身边。   犹他颂香洗完澡没回书房,这还是头一遭,也不知是否因她说那句“别走”。   别走?   真丢脸,去拉他手也是。   可是,他说了“苏深雪生气了是一种破坏力。”就是这话让她心里起来微妙的变化,如果,她主动去靠近他,主动去亲近他的话……   只是,也不知道这话他和别的女孩说过没有,真烦人啊。   稀薄的光线是印象派大师。   指尖隔着空气,临摹他耳鼻眉目线条。   眉形略长但不女性化,末端往上扬的那一抹凸显英气,下颚和鼻梁弧线是时下推崇的黄金比例,和嘴角鬓角相得益彰。   犹他颂香有八分之一东欧血统,外祖母是有着一双橄榄绿眼眸的美人,采光极好时,她可以窥见混在他黑色眼眸里淡色的橄榄绿。   那抹淡色橄榄绿让他凭添几分古典气质,燕尾服,骑士衬衫,少时,樱花树下,一帧帧。   隔着一英寸半左右,指尖停在他唇上,停滞不前。   他第一次吻她时,是在求婚当天。   当天,他唇瓣柔软淡凉。   至今,苏深雪都不知道,属于恋人间的亲吻是什么样的一种滋味,他的吻总是浅浅的,触及,温柔辗转,等她踮起脚尖时,他已经放开她。   也不知,没吻她时是否也是淡凉的?   指尖颤抖往前。   即将触及时,近在眼前又长又密的眼睫毛缓缓掀开。   脑子一片空白,本能想找一个地方躲,一阵慌不择路,等回神,她的脸却是深深埋于他怀里,怎么往最错误的地方躲藏呢?   头顶传来嫌弃的声音“把头拿开,臭死了。”   臭死了,那还不是因为你,心里悄悄牢骚。   “苏深雪!”语气已经很不耐了,“再不拿开的话,我去书房了。”   不行,她都做了那么丢脸的行为。   双手牢牢圈住他的腰。   “苏深雪,你吃错药了?!”   又,又是这句。   好吧,苏深雪也觉得自己吃错药。   “别走,我做噩梦了。”胡话信口拈来。   “做噩梦?”   “嗯。”   “做了什么噩梦?”   “梦……梦到世界末日,梦到鹅城大街小巷都是水,梦到滔天巨浪……”脑子转得飞快,妈妈离开后,她是经常梦到这些。   说到她掉落到海里时,他阻止她往下说。   她正说得兴起呢。   继续说海水淹没她头顶的事情,她不会游泳,掉落深海必死无疑,这么说,她是要死了来着。   关于死,海水没上她头顶,她在水里发不出任何声音,逐渐,逐渐,身体变得沉重,往一个地方掉落,黑暗袭来……   “闭嘴。”犹他颂香粗着嗓音。   乖乖闭上嘴,她其实也被自己形容的吓到了。   “苏深雪,世界末日只有在梦里才会发生。”顿了顿,他手轻触她发顶,“别把梦里的事情放在心上。”   窃窃笑,想不到犹他家长子也有上当的一天,还有,这会儿不嫌弃她头发臭了。   见好就收。   点头,他也没再让她把头拿开。   她也想在他怀里安静呆着,可有一件事让她的心蠢蠢欲动着,轻触他睡衣衣领,低低问:“你是不是怕我被海水带走。”   苏深雪想起了挪威海。   似找到一个缺口,每一个发音都变得困难:“就像我妈妈……”   “闭嘴。”   这世界最没把握的是明天。   假如某天她和妈妈一样,被海水带走,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会不会有人一直记得苏深雪,不需要用一辈子时间,就偶尔在看到她留下的物件时,记得它的主人叫苏深雪,这样也是好的吧。   假如明天她就离开的话,她会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他,他可是她的丈夫,她也早早立下遗嘱,她的个人基金都属于他。   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换来他偶尔对她的想念。   “颂香,假如……”这样的夜里,她和他似乎和这世间所有夫妻一样,如此的亲昵,“假如,有一天我像我妈妈一样,你会不会……”   “不会。”他冷冷打断她的话。   不会啊,也是不错的,起码,他没和她撒谎。   “苏深雪,你不会和你妈妈一样,我不允许。”他语气很重。   一个字一个字咀嚼,这话比他说假如她被海水带走了他会想她更得她的欢心。   “你担心有一天我也和我妈妈一样,对吧?”问这问题时,她心跳得可快了。   屏住呼吸,等待。   “嗯。”   他说“嗯”了,犹他颂香说“嗯”了,嗯转成语言就是“是的。”不止呢,不止这些呢,他还说了不允许她像妈妈一样被海水带走。   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补充:“我当然担心,你是我的妻子。”   还不错,很不错,这意味着,没人担心的苏深雪有了担心她的人。   老师,有点意思来着。   “苏深雪。”   “是。”这刻,她都恨不得把命给他。   “夏天开始,你得开始学游泳。”这语气俨然是在对他手下发号施令。   “不要。”六岁时,苏深雪曾经失足掉落湖里,从此以后她对水有了莫名的抗拒,后来,因为妈妈的事情,她更不想碰水了。   “你得学游泳。”   “我不。”这会儿她任性得就像孩子,“我宁愿变成我妈妈那样,我也不会学……”   “闭嘴。”   她不仅没闭嘴,还说了更没边际的话,说了没边际的话所导致的后果是,还未干透的头发被新的汗水浸透,他也好不到哪里去,细细的汗渍从他额头鬓角一拨拨渗出,她想,他又要再洗一次澡了,而现在是什么时间点,天快亮了吧?手摸索着穿进他头发底层,这是她在事后的习惯,他有一头柔软而浓密的头发,她喜欢以这样的方式去感觉到他的存在,这次她没像之前一样选择安静看着天花板,低低叫了一声“颂香。”   他没应答,这个人啊,事前事后总是不一样。   自顾自,固执得就像孩子,在他耳畔叮嘱:“别把你对女孩子们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嗯?”   也不知道,这话让他皱紧眉头没有。   怕他不明白她话里意思。   继续说:“以后,在你说出‘苏深雪生气了是一种破坏力’之前,你要好好想清楚,苏深雪生气了是不是对你产生那么大的影响,如果不是,如果没有,哪怕这话只达到百分之九十九,也别把它说出来。”   要知道,这些话一旦产生,落进她耳朵里听到她心上了,倒霉得总是她,看看,她都出了多少洋相,出洋相也就罢了,她还想把命给他。   命给他她是愿意的,让她最害怕地是,那些让她狂喜流泪动情的时刻其实是彩色泡沫,很美,但都是脆弱的幻像。   “好不好?嗯?”她低低求着他。   “苏深雪!”   那声“苏深雪”可冷了。   “我是你妻子,不是别的女孩。”她和他讲起道理来。   沉默,空气宛如凝聚般。   苏深雪眼睛直直看着天花板,等待着。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终于——   “嗯。”他不大不小的一声。   这么说来,他是承认了,他把对别的姑娘那一套伎俩用在她身上了,她还真的是倒霉,是倒霉蛋还是笨蛋。   谁都没动。   片刻。   “苏深雪,你确信你没吃错药?!”这是犹他家长子的语气,乖张,骄傲,对她总是没耐性。   她懂的,这是他在昭示,游戏回归到正常渠道,苏家长女于犹他家长子而言,首先是搭档关系,其次才是合法夫妻。   “首相先生。”眼睛毫无聚焦,语气却是俏皮的,“你不洗澡吗?”   颂香,怎么都会配合你的。   次日,何塞宫几名宫廷生私底下都在谈论,今天早上女王和首相先生没吃早餐的事情,这个话题无任何不合时宜不是吗?女王和首相没吃早餐,卧房门口的那盆仙人掌一直摆放着,那盆仙人掌的意义和“请勿打扰”的酒店挂牌如出一辙。   “理解,女王和首相先生平常太忙了,难得有几天假日,从某种意义讲,他们和上班族没两样,上班族们周末早上都是用来睡大觉的。”这位煞有其事说到。那位轻咳几声,意有所指“算了算首相和女王这次分开都有半个多月时间了。”一位紧接过话题“可不是,我要是和我的男友分开半个月。”阵阵咳嗽声在长廊一边此起彼伏。   直到十一点,女王和首相先生才从他们共同卧室走出,女王浅色衬衫配牛仔裤,首相先生也是差不多装扮。   “女王和首相穿了情侣装。”年纪最小的见习宫廷生迅速把这事情和最要好的朋友分享。   女王和首相的午餐是女王寝宫用的,午餐多数以蛋白质食物为主,有眼尖者发现女王颈部淡淡的红印,难怪,难怪要补充蛋白质了,女王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当然啦,王室一些事情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总之,女王和首相铁定是相爱的一对,或许多年后,女王和首相的爱情成为传记,或被搬上大银幕,而她\他作为何塞宫的一份子有幸见证这段美好的爱情。 第31章 他耳鼻眉目   午餐过后,苏深雪和犹他颂香离开何塞宫前往西南部庄园, 继续他们的假日旅程。   和来时一样, 还是犹他颂香开的车,开的还是那辆车,苏深雪坐在副驾驶座位上, 安保车从她私人出行的两辆变成一辆, 何晶晶司机四名保镖。   难得一辆车只有他们两个, 他专注于开车, 她专注于车窗外的风景。   这样的时刻看在戈兰人眼里,又会成为首相和女王浓情蜜意的佐证:为能和女王独处,首相先生撇开司机自己当女王的司机。   今天醒来,犹他颂香还在她身边,只是,她已无欢欣雀跃。   生理心理似处于沉睡状态,这也是苏深雪绝大多数时的状态,微笑, 说话, 但心一直很安静。   按理,她应该很习惯这样的状态, 可伴郊外如画般的风景,大片金灿灿的阳光,一颗心好像在找寻什么,在怀念什么,在等待着什么。   过去几十个小时产生的情绪都可以抵得上她以往大半年的喜怒哀乐。   像回到孩童时代, 天真得漫无边际,这一刻像脚踩在云端上,下一刻就坠入深海,这一刻想要把命都给他,下一刻又筑起厚厚的城墙,反反复复。   一不小心,心底里的忧患变成唇间叹息。   犹他颂香关掉音乐。   路程已经过了三分之一。   那声“深雪”让她目光从车窗外收回。   两人的目光在车内镜相撞。   短暂的沉默过后。   他先开的口气,声线带着涩意:“数据狂人,我知道他们有时候会这样称呼我,不管是公共场合还是私底下,我承认……”   顿了顿。   犹他颂香空出一只手来,手盖在她手背上:“我承认对于数据有某种偏执,数据会说话,数据可以转化成效率,怎么在最短的时间里创造出最佳的成果,不知不觉,这种偏执被运用到生活上,比如……比如尽快搞定苏深雪,首相和女王陷入冷战,我不想这个主题成为新年第一拨被媒体争相报道的新闻。”   所以,就有了“苏深雪生气充满了破坏力”,女人总是喜欢被赞美,喜欢被重视被在乎。   “深雪,你说得对,你是我妻子,不是别的姑娘。”   犹他颂香这话大致是在为他和她求婚前做出的承诺而努力,他说过“我会尽我的能力尊重你。”   “我以前的确和女孩们说过一些她们爱听的话,但那大多数和当时自身状态有关,要不要和女孩们说漂亮话得看我当天心情是否愉悦,漂亮话能说得多漂亮就看我心情愉悦程度,但……”约半秒沉默过后,“‘苏深雪生气具备了某种破坏力’和我自身状态毫无关联,我也没和别的女孩们说过此类话。”   好像……好像……犹他颂香说的这番话还算顺耳。   顺耳,有点意思,也可以听出真诚。   目光无意识落在他手上,迷迷糊糊想,这是一双特别漂亮的手,手指白皙修长,骨节秀气整洁,让人心生好感。   从前,海瑟薇儿偶尔也会和朋友们抱怨“我得好好教训他,把我晾在看台一个小时,连一通电话也没有,可见到他时,气消了一半,当他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你时,被晾在看台一小时的耻辱被自动忽略,他给你递来了饮料,你心里说这杯饮料怎么也得往他脸上泼,见鬼了,什么也没发生,这都要怪递给你饮料的手长得好看。”   这话现在想来,似乎是有点道理。   都怪他的手好看。   “深雪。”   “嗯。”   “‘苏深雪生气了’破坏力即使没百分之百,但也可以达到百分之五十,起码,它让我在和杰米玩桌式足球时很轻易失去耐心。”   所以,所以说。   “苏深雪生气具备了某种破坏力”是真实存在的,只是被打了五折。   打了五折起码比没有好,不是吗?   想了想,苏深雪问:“输了吗?”   “输了?”   “桌式足球……输了吗?”   这应该就是所谓虚荣心作祟,她想如果他输掉桌式足球的话,可能会更有趣。   “怎么可能!”犹他颂香提高声音。   看看,她还能指望什么呢,犹他家长子的好胜心从孩童时代至青年时代,有增无减。   “虽然没输,但赢得不漂亮。”这听语气还有点懊恼来着,“苏深雪,这都要怪你。”   得了吧。   过了三分之二车程,头枕在他肩膀上,她真是不争气,打五折的情话就让她像吃了巧克力般。还是加了红酒的巧克力,眼睛本来是在看窗外风景的,但在“巧克力味”作用驱使下脸颊微微烫开,迷迷糊糊间想起他昨晚说的话,她听得很清楚,这话他就附在她耳畔说,老实说,那种状态他说了这么一句话让她觉得摸不着头脑,现在想来那句,有种诓她去干坏事的意思:比如,不管她愿不愿意就硬往她手里塞了一颗小石子,鼓动她用小石子把邻居家的窗户打碎,信誓旦旦这家人去度假了“来吧,你是酷女孩。”是的,我是酷女孩,嘴里念叨着,手一扬,小石子砸碎玻璃窗,从房子里传来咒骂声,傻眼,等邻居抄着棒球棒打开门时,他早已经溜之大吉。   可他说没说,想来想去,苏深雪笃定是昨晚自己出现幻听了,因为不合逻辑。   多奇怪的一句话,犹他家长子是那种不会犯错误的人,最合理的解释是她听错了。   只是呢,也不知道怎么的,他附于她耳畔的那声就像真存在过,到现在还会烫人。   一月是一年中王室活动较少的月份。   除去月中一次在何塞宫宴请到访戈兰的汤加皇室成员外在媒体面前露脸外,在加上连着推掉几次公共活动,关于“女王疑似怀孕”的消息在月末甚嚣尘上,这已是坊间第四次传出女王怀孕的消息,即使在首次传出怀孕新闻时,首相办公室和王室发言人已在公开场合表明,孩子未来三年内不在女王和首相计划范围内。   一月最后一天,苏深雪穿上束腰裙出席园林节开幕会这才打破怀孕传闻。   园林开幕会上,青少年组的女孩抽到和女王面对面三分钟交流机会。   “女王陛下,首相先生本人是不是比电视上看到的还要英俊?”女孩的第一个问题。   “是的。”回答。   “是不是英俊一百倍?”   “嗯……”做出思考状,“首相先生本人比电视看到的英俊一百倍我可不敢保证,如果是九十九倍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予肯定回答。”   一众人笑,小女孩心满意足。   “女王陛下,首相先生……”   “我说,”苏深雪打断女孩的话,做吃醋状,“你怎么老是问首相先生的问题,你就不好奇首相夫人,也就是你眼前的这位女士是怎么过日子的吗?”   “我又不是乔。”女孩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乔是谁?”   “乔是我表弟,乔在枕头下放着女王陛下的照片,乔说以后长大了要娶女王陛下为妻,要是把我换成乔的话,他肯定会向女王陛下提出很多很多问题,比如,女王陛下是不是和他一样爱吃芝士蛋糕,讨厌香菜和花生酱。”   一众笑的人有几个笑出声音。   让两名保全人员退后半米,再示意女孩可以往前靠近些,身体稍微前倾,苏深雪问女孩:“那么,你是不是也在枕头下放着首相先生照片。”   “那是乔才会干的事情,我可不会,”女孩喵了喵周遭,说,“我把首相先生的照片放在我最心爱的画册里。”   又有几人笑出了声音。   最后一个问题。   “女王陛下,首相先生凶过你么?”   首相先生凶过你吗?他凶过她吗?   想必,笑容满面的一众人现在个个竖起耳朵等待答案。   “首相先生长得像很凶的人吗?”反问。   一众人纷纷摇头,小女孩一边摇头一边说:“一点也不。”   “那就对了,”微笑,回答:“首相先生是温柔的绅士。”   “所以,首相先生没凶过女王陛下吗?”   “嗯。”   女孩心满意足,临走前还让代替转告首相先生要多注意休息,可不要像她的工程师爸爸一样忙到住进医院。   首相新年的第一个月份和女王截然相反,区域选举,军备预算光是这两样就让他不是在出席党派议员的拉票会,就是在国会。   一月份还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情:首相第一顾问换人了。   前首相第一顾问金佳丽因疑似泄密暂时失去人身自由,针对这起事件英外交部目前和戈兰外交部正展开联合调查,未来半年,前首相第一顾问出行将受到限制。   金佳丽怎么变成涉嫌泄密了,甚至于一些媒体已经暗地里给金佳丽扣上间谍帽了,嗯,还是美女间谍,好在戈兰小年轻坐怀不乱。   即使苏深雪心里好奇得很,但介于她和犹他颂香的婚前协议,她只能和看客们一样,看个热闹。   她也没机会问。   结束新年假期,苏深雪就没见过犹他颂香,月中,按照预定她去了一趟何塞路一号,号称会回来陪她用晚餐的人没出现,直到十点左右,才打来电话,让她不要等他,次日早上,犹他颂香还是没回何塞路一号,当晚,她接到他道歉电话和没回住所原因,军备预算被财政部门驳回。   值得一提地是,戈兰财政部部长是海瑟薇儿的叔父。   至犹他颂轻提倡禁止枪支法阶段,犹他家族和海瑟家族势同水火,正因这样犹他颂轻才主张两家联姻。   一度,很多人都认定很快就可以听到两家喜讯,那期间,也有海瑟薇儿和意大利著名婚纱设计师在米兰一起喝下午茶的新闻传出。   苏深雪看过那则新闻。   那阶段的她入围了女王候选人前三甲,她一边学习一边等着犹他颂香的电话,等犹他颂香的电话做什么呢?等犹他颂香在电话里告知她,和海瑟薇儿的婚讯。   犹他颂香还是会通过社交软件、视频、电话和她聊天,关于他和海瑟薇儿的事情却只字未提。   一个星月夜。   犹他颂香敲开她房间窗户门,忽然而至。   她站在窗前,他坐在窗台上。   “深雪,我回来了,这次不走了。”这是他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他和她说的第二句是:“深雪,要不要和我一起干一件大事。”   次年,她成为戈兰女王,他成为了戈兰首相。   追到伦敦去的海瑟薇儿没能嫁给犹他颂香;倒是不被看好的苏家长女嫁给了犹他颂香。   婚讯一公布,她接到不少昔日“友人”的电话,嘲讽居多,祝福也是阴阳怪气,有几个直接在电话里诅咒她。   往她手机打电话的名单中没有海瑟薇儿。   苏深雪最后一次见到海瑟薇儿是在她加冕戈兰女王的当天,骄傲得很,那顶玫瑰皇冠在海瑟薇儿眼中俨然是“那是我不要的玩意。”   苏深雪知道,海瑟家族的掌上明珠要什么。   苏深雪忘了那天海瑟薇儿和她说了什么话,她现在能牢牢记住地是海瑟薇儿离去的背影。   那抹离去的背影,她羡慕过。   有些人的爱和骄傲,与生俱来;有些人的爱和骄傲,需穷尽一生,也许离世时,依然两手空空。   回何塞宫得从何塞路一号经过,苏深雪让司机车开慢一点。   透过车窗,何塞路一号门前站着一排身穿古典骑兵制服的仪式兵,部分游客把手机摄像镜头对准何塞路一号的门牌号,犹他颂香入驻何塞路一号让这个门票号成为戈兰一个热门景点。   眼睛在找寻着。   何塞路一号串联着国会,市政厅,这三个部门办公室大大小小加起来就有上千个,但她很快就找到那个黄色屋顶,那是犹他颂香的住所。   黄色屋顶是犹他颂香去年出资修建,和在一众褐色屋顶上,色彩鲜艳,新修的屋顶有净化空气作用还能更好隔开噪音。   黄色屋顶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目光才恋恋不舍从车窗外收回。   有些东西不一样了,苏深雪心里知道。   以前从何塞路一号经过,她不会让司机放慢车速,更不会放任自己的眼睛去找寻。   二十六,这个数字如此的清晰。   她有二十六天没见到犹他颂香了。   昨天这个数字停留在二十五,到了今天就变成二十六,午夜到来,它将变成二十七。   这个数字会不会终止在二十七?   她希望,盼望,第二十七天,见到犹他颂香。   老师,您可知道,此时想念正疯狂吞噬我的心灵。   这种想念和对妈妈对您的想念是两个截然相反的概念。   想念您想念妈妈时,我心里很安静,像黄昏时刻,坐在门口等待妈妈回家的孩子。   而另外一种想念让我感到害怕,恐惧。   像置身于熊熊烈火般,却,甘之如饴。 第32章 给你都给你   二月来临。   一旦二月来临,就昭告戈兰的旅游旺季即将到来, 二月的戈兰少雨, 天蓝云白,不需要望眼镜,找一个高地, 以肉眼就算出层层叠叠的峰峦。   今年戈兰旅游局为世界各地游客策划了“游园”主题。   这月, 女王有四个大型公共活动。   四个大型公共活动, 再加上几个节日庆典, 二月来临的第一天,苏深雪就被勒令减肥。   年后一个月的清闲日子是让她长了一点肉,这点肉看在王室形象团队眼里俨然变成了灾难般的存在。置衣团一天不下三通电话“女王腰部尺寸超过了62cm”,“我们对一切圆形饰物持敬而远之态度。”饰物总管大吐苦水。   王室专属摄像团队也不甘寂寞,致电她本人“女王陛下,为什么二十岁的脸部脂肪现在还挂在您脸上,女王陛下,您现在已经二十六岁了, 不要迷信你的粉丝们说的‘我们女王到三十岁四十岁还会是甜妞一枚’, 女王陛下,您要想走甜妞路线, 起码得有米兰可儿的一对大酒窝。”   为能美美的典雅的在公共场合露脸,苏深雪一天得在健身室呆六小时,六时健身一小时水中有氧运动,四十分钟骑马,势必在一周内腰部减回21cm, 为让女王的脸更上镜,他们还给她弄了一个可以让脸变得更立体的瘦脸罩。   二月的第四天,苏深雪戴着瘦脸罩做水上有氧运动。   泳池水面上倒映着她戴瘦脸罩的样子,别提多滑稽了,快速把水中的倒影打散,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室内泳池只有何晶晶和她的塑身教练。   有氧运动进行一半,塑身教练手机响了。   塑身教练到外面接电话,这是偷懒的绝好时机,苏深雪一把那个号称水底呼啦圈的玩意踩在脚下。   她的私人秘书还真是好样的,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   钢化玻璃屋顶印着天,近乎纤尘的淡蓝,和在中南部庄园看到天空一样。   思绪回到上月初,午后,她窝在湖畔读书小屋看《三个□□手》,他在钓鱼,最开始,她花在书上的时间多一些;渐渐,她花在看他钓鱼的时间多一些。   湖面的粼粼波光从白金色变成淡金色,她俨然把手里的《三个□□手》忘得一干二净。   日西沉,他背着钓具一手帮她提袋一手揽着她肩膀,沿着开满野花的小径回到庄园,厨师把他钓的鱼做成鲜鱼汤。   鲜鱼汤美味极了。   也不知道明年能不能喝到那样美味的鲜鱼汤?若此刻让她讲鲜鱼汤的味道,她是讲不出来,但让她会很乐意讲那开满野花的小径,小径有两个淤泥窟,经过那两个淤泥窟时,他一把提起她,第一次被提起时她是吓得呱呱叫,第二次被提起时,她也是呱呱叫着,但并不是因为害怕。   可惜,没有她盼望着第三个淤泥窟,苏深雪垂下眼眸。   这下,又看到那个滑稽的倒影。   烦死了,一掌打碎。   忽地,苏深雪想起什么,示意何晶晶到她面前来。   她问了何晶晶一个问题:“‘坐上去’是否有双重意义?”   当然,这是她代替网上认识的网友提出的问题,也含糊形容出“坐上去”的时间空间,再给若干关键词:单独房间、深夜、床上、男人对女人说的话。   两个半小时后,何晶晶往苏深雪手机发了一段视频。   看完视频,苏深雪傻眼了。   她就知道,那不是一件单纯的事情。   还好,这事只有何晶晶知道,再有,她是代替认识的网友问的问题。   刚定下心,另外一个烦恼甚嚣尘上。   结合何晶晶发的视频,看来,犹他颂香是真说出那句话了。   苏深雪知道男人和女人干那档事的全部过程,印象里,那是类似一条路走到底的事情,可谁想……要矜持,你是女王,这是嬷嬷们最爱强调的。   把那晚细节事无巨细想了一遍,苏深雪想挠头。   如果十七八岁勉勉强强还能说得过去,无非是“稚嫩”“没经验”,现在她是二十六岁,马上就二十七了,快二十七的人还犯那样的蠢,犹他颂香一定在心里笑掉大牙,苏家长女的心机都用在算计利益上了。   直挺挺往床上一趟,头藏进枕头里,恨不得有人用枕头闷死她。   黑暗中,有那么一缕声线“深雪,坐上去。”伴随这句还有何晶晶给她的那段视频画像,原来……原来干那档事还能那样,呸呸呸,苏深雪把自己唾弃了一番,当然,犹他颂香也遭殃了,干嘛要对她那样,干嘛要和她说了那样的话,不能怪她犯蠢啊,她的少女时代唯二主题是舞会和课程,成为戈兰女王候选人之一后她一个礼拜六天都在何塞宫度过。这些他都知道,都知道了还让她干那种事情,明知道……明知道,就像那些人在背后说她的“四大家族的孩子们最呆板的是苏家长女。”   她不是他认识的那些女孩们,风情她没有,撒娇她不会,甚至于某方面她傻兮兮的。   所以说,犹他颂香应该娶的是海瑟薇儿,所以说,他干嘛来招惹她。   干嘛来招惹她?!   有那样招惹的吗?都一个月了,算上今天,刚好满一个月她没见到他,去何塞路一号见不到他,连应该到何塞宫来的日子也失约了,道歉电话还是李庆州代替打的。   已经很过分了。   但……新年的第一个月份,首相的日子不好过。   两天前,财政部以“预算太高”二次驳回军备预算;几名无党籍议员大放厥词号称犹他颂香在竞选首相期间存在舞弊行为;这个时候,西方某大国也来凑热闹,在无任何协商情况下,对外宣称戈兰将支付三百万美元作为戈赴美F-35战机飞行员的培训费用。   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堆在了一起,现在他很头疼吧?   这也是海瑟家族巴望看到的,为能让戈兰的小年轻更久陷入焦头烂额的状况,他们一定会暗中使劲的。   晚间七点,很多戈兰人通过电视看到他们的首相在国会大楼门口拂袖而去的场景,这是人们首次在这位二十七岁的年轻人脸上看到不耐和焦躁。   关于首相此次行为,部分戈兰人表示可以理解“起码有二十只麦克风,四十只录音笔对准他,其中一位老兄的麦克风都戳到首相先生脸上了。”也有部分戈兰人说首相这次反应过度了,记者们在国会大楼前等了好几个小时,他连回答都不愿意回答,还当场让助手记下提出军备预算和三百万美元飞行员培训费记者的记者号,当场送给该名记者一句“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这很不应该,不明白所以然的人势必会这样想。   苏深雪清楚,那位记者一看就是有备而来,他提到犹他颂轻了。   “首相先生,对于目前的困境,您是否考虑和前首相进行一番交流。”这是那位记者的原话,配上挑衅语气活脱脱的:喂,我说小子,是时候去搬救兵了。   犹他颂轻于犹他颂香而言,是一片逆鳞。   苏深雪拨通了李庆州的手机号。   首相先生没用晚餐、首相先生在健身房呆了六十分钟、这六十分钟里健身房一台跑步机遭到人为破坏。   挂断电话,苏深雪换上深色运动装,让何晶晶备车,备车需要为私人出行,面对克里斯蒂的问询,如是说“我想要到公园散散步”。   八点,苏深雪和何晶晶还有两名便衣侍卫离开何塞宫。   八点五十分,车开进首相家属停车场。   李庆州带着两名安保人员等在一边,苏深雪让何晶晶和两名便衣近卫先回去,把她在何塞路一号的事情告诉克里斯蒂,何晶晶问什么时候来接她,想了想,交代了一声“我今晚住这里。”   首相先生都拿跑步机出气了,很难保证不殃及池鱼,要首相先生不欢迎她的话,大不了住客房。   李庆州把苏深雪带到犹他颂香的书房门前。   离开健身室,犹他颂香又在泳池里呆了近半个小时,之后在书房一直没出来。   在书房门前站了小会,苏深雪这才打开书房门。   犹他颂香的书房有两层,第一层全部用来放书,第二层一半放书一半用作办公,此时唯一的光线来自于二层办公区域。   脚步很轻,循着光线,这是苏深雪和犹他颂香结婚后,她首次在无任何通知下找他。   如果你把她这次举动理解成“惊喜”的话那就大错特错。   以前,她要是这样做的话,说不定一不小心就成为那部被人为破坏的跑步机,现在应该会好点,怎么也得给女王一个脸面。   二楼书架以绕墙方式摆放,面朝何塞街的那片墙为半圆形设计,窗户占据了这堵墙二分之一空间,办公桌挨着半圆形墙,办公椅背对办公桌,从苏深雪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坐在办公椅上人漂亮的后脑勺。   地上零零散散躺着几样办公室物品,有一样就在她脚边。   捡起办公用品,一样一样放回桌面,眼睛不时飘向面对窗的人,首相先生这是被鹅城的夜景迷住了?身边都多了一个人还不知道,当首相的人怎么能这点警惕性都没有,要是她是杀手刺客类的呢?   苏深雪故意弄出点声响,犹他颂香还是一动也不动。   最后躺在地上的一样是戈兰著名雕刻家制作的尼罗塔模型。   捡起尼罗塔模型,刚一直腰,就撞上一双眼睛,手里的尼罗塔模型差点掉落。   犹他颂香正冷冷看着她。   这个国家的首相压根不把女王放在眼里来着,要不要她来点“先生,你再继续下去,信不信,我让我的近卫官往你眼睛喷点辣椒水。”警告他。   可是,鲜鱼汤很好喝,那提着她过淤泥窟的手很稳。   苏深雪把尼罗塔模型放在笔架旁边。   “食物链定义让女王陛下有危机意识了?”犹他颂香身体稍微往前倾,右手竖放在桌面上,慢条斯理问到。   何塞宫一半开支来自于国民税款,这其中就包括她衣食住行,而眼前这位是主导这个国家经济命脉的人,拿人家的手短。   “李说你没用晚餐。”低声问着。   回应她地是嗤笑声。   苏深雪眼睛瞅着尼罗塔模型,模型和笔架比例不太对,也许应该把模型和镶着戈兰国旗的水晶框架摆在一起。   说干就干。   犹他颂香的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敲着。   “苏深雪,就网上那些言论你就坐不住了?网上那些言论是否会威胁到首相目前的地位?犹他颂香能否牢固住首相地位关乎到苏深雪的女王身份,保住女王身份就能牢牢把苏家人狠狠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她可不是来和他斗嘴的,尼罗塔模型和水晶相架摆在一起效果还算可以,一边欣赏一边问他不吃晚餐不饿吗?   “女王陛下,你不适合此类嘘寒问暖,不真诚。”语气极不友善,不友善也就罢了,还满带嘲弄。   也对,从前用在他身上的伎俩他早已摸得一清二楚,这话换成是海瑟薇儿问就会很真诚。   可是,这次她真是惦记他没吃晚餐才来到这里的,来的路上她还是有点想法的,比如……   “你也知道,我就会煮面条,要不,我给你煮点面条?”柔声问到。   回应她的是那声“砰——”   犹他颂香把她刚摆好的尼罗塔丢到地上,这次丢得更远。   按理说,她已经做到这份上了,他连没正眼都不瞧她一次,她应该不去理会他,大家都是成年人,明天一觉醒来,她和他还是戈兰民众眼中象征美好爱情的典范。   但一双腿没脾气的很,往着尼罗塔模型迈去。   第二次,苏深雪捡起尼罗塔模型。   从前不是没受过犹他颂香的气,但那时心里有小算盘也没觉得有什么,类似买卖关系,你想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什么。   而现在呢……老师,我现在心里委屈极了,这委屈掺和着对他没吃晚餐的心疼,也讨厌在他面前提起犹他颂轻的记者。   背后传来浅浅笑声。   “深雪,你现在是女王,这样的行为很容易被外界和低三下四联系在一起。”   那滴眼泪从眼眶跌落。   模型还拿在苏深雪的手上,从眼眶跌落的泪水让她慌张,慌张之余也不知道该把它往哪里放,只能任由它在自己手里。   手里拿着模型,脚步跌跌撞撞往楼梯方向,越过第一个书架,背后传来脚步声。   老师,不能让他看到她眼眶的泪水,要是被他看到,想必他又会说她了,老师,我现在害怕极了,害怕这些泪水到了他眼里变得一文不值。   跌跌撞撞,加快脚步。   脚刚触及楼梯阶梯,就被一股重力扯回。   身体后仰,重重跌入那个怀抱里。   她没挣扎。   那个头颅往她肩窝靠,几声“该死的”咒骂从她肩窝处透出,焦躁,愤怒。   她问他:“首相先生,你要我怎么办?”   “深雪,是我不好。”他把整个头颅更深埋进她肩窝里,“原谅我,深雪。” 第33章 给你都给你   苏深雪单只脚还踩在楼梯上,身体被动后仰, 被动收回脚, 被动陷落于犹他颂香的怀里。   “原谅我,深雪。”他的声音从她肩窝渗出。   “好。”她的回应快极了。   这样够识大体了吧?   笑了笑,见他还是没有一点想放开她的意思, 问:“首相先生还不满意吗?或许是, 让首相先生不满意地是, 我是女王, 作为一位女王这么容易去原谅,也是一种低三下四的品行吗?”   框固她的手在发力,都影响到她的呼吸频率。   吸气,问:“那么首相先生告诉我,是要原谅还是不要原谅?”   “不,不是。”这语气是懊恼的。   这话她就听不懂了。   “你弄疼我了。”冷冷说。   框固住她的手迅速放开,可下一秒又收紧,收紧了又松开, 松开了又收紧, 收紧一点点,那声“苏深雪”伴随一声叹息。   “首相夫人的行为足以让首相先生无地自容。”他涩声道。   犹他颂香也会无地自容么?   有了上次教训, 她现在不敢把他讨人喜欢的话听进去,这人很能哄人,五百多万戈兰人的心都向着他。   “苏深雪是犹他颂香的妻子,不是别的女孩,深雪, 我记住你的话了,‘首相夫人的行为足以让首相先生无地自容’真实度达到百分之百,深雪,在你面前我无地自容,在过去十分钟时间里。”   看吧,看吧,还是中招了。   她也像那些傻姑娘一样,对于他的甜言蜜语总是毫无招架之力,不对,他说了,不是甜言蜜语,因为他记住了她的话,苏深雪是犹他颂香的妻子,不是别的女孩。   所以……心里叹了一口气。   低声说放开我。   “不放!”   “放开我。”   他手劲收得更紧。   “首相先生,您再不放手的话,首相夫人也许会因为窒息而死。”无奈说到。   犹他颂香这才松开了她,接走苏深雪手里的模型,往办公区域走去。   苏深雪站在原地,跟他走也不是,离开也不是,想了想她还是不自讨没趣了,下了一节台阶。   “苏深雪。”犹他颂香背后长了眼睛般,“你想去哪里?”   顿住脚。   “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这语气俨然是回到了犹他家长子对苏家长女发号施令的年代,这人刚刚还说什么来着。   “有东西给你。”他和她说。   好吧,苏深雪抹了抹脸,跟上。   尼罗塔模型摆在水晶相架旁边,这次是犹他颂香自己摆的,苏深雪就在一边看着,摆好模型他还问她这样可以吗?   摇头,手随便往一个地方指。   尼罗塔模型摆在她手指方向,完毕,他问:“首相夫人,这样可以了吗?”   装模作样一番,摇头。   来来回回几次后,苏深雪抑制不住,笑,她笑他也笑,尼罗塔模型最后还是回到水晶相框旁边。   两人挤在办公椅上,她一半身位靠在他怀里。   “给你的。”犹他颂香把一个红蓝格盒子递到苏深雪面前。   想必,这又是犹他颂香的姐姐托人送她的礼物。   和犹他颂香结婚后,苏深雪没少收到Bella的礼物,Bella也参加了他们的婚礼,婚礼当天,Bella和苏深雪说了这么一句话“你是最适合成为颂香妻子的姑娘。”   苏深雪打开盒子。   盒子放着姗姗来迟的老特拉福德纪念邮票,还是早已绝版多年的老特拉福德落成年份邮票。   这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Bella不愧是伦敦市长口中多次强调的挚友。   其实,她也没多想要它,确切说,这是一种和邮票无关的念想。   轻触邮票日期,说替我谢谢Bella。   “为什么要谢谢Bella?”   啊?抬眼瞅他。   “女王陛下,你要谢谢的人是我,我从一名曼彻斯特同性俱乐部老板手中弄到的,为了它,我答应明年曼彻斯特同性大游.行会送上一片旗帜以表对这场活动的支持,是以戈兰首相的名义。”   犹他颂香的一番话让苏深雪心里又是恼,又是嗔。   曼彻斯特的同性大游.行一直是世界性敏感话题,名人政治家们对其话题更是唯恐避之不及,他倒是主动凑了上去。   附于她耳畔,他哑声说道:“老特拉福德邮票内幕要是被我的政敌们知晓了,他们肯定会说这是首相夫人给首相吹的枕边风,再摆上一副老资格以身说法,说我也年轻过,靡靡之音最容易让头脑发热。”   “胡说。”低声叱喝。   他微微笑,笑意里有得逞后的惬意劲。   把盒子递回犹他颂香手上,让他把盒子还回去,这样一来他就不用给那位俱乐部老板送旗帜了。   他理也没理,说了一句“难得出现让苏深雪觉得有趣的东西。”   不,才不是,让她觉得有趣的和纪念邮票无关。   红蓝格盒子重新回到苏深雪手里,半倚靠在他怀里,手有一下没一下触碰着盒子的棱角。   “怎么来了?”他问。   “就……就那样。”她回。   “深雪。”   “嗯。”   “别担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顿了顿,“也别把我之前说的话放在心上,就当是我多喝了几杯,好吗?”   点头,继而结结巴巴说我让何晶晶今晚不要来接我回去。   犹他颂香是数据狂,对于数据的控制也体现在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上,连每天行程都经过精密计算,显然今晚她的忽然出现不在他计算里面,他不仅一次强调讨厌忽发情况。   想到这一层,苏深雪急急忙忙表示自己会住在客房,这样一来就不会打扰到他。   “你确信你要住客房?”   号称要住客房的人却跟着他去了主卧室。   为什么去了主卧房,苏深雪认为这是她过于心不在焉所导致,她的脚步就一直跟着犹他颂香,犹他颂香没提醒她你走错房间,他洗澡她拿着纪念邮票左看右瞧,眼睛看着邮票,耳朵却在收集各种信息,他洗澡时间已经超过二十分钟,再过五到十分钟浴室门就会打开,到时,她上前和他说声晚安就回客房了。   然而,当浴室门打开时,看清他穿浴袍时,脑子最直接反应是,他这是想和她做那事吗?如果不和她做那事他应该穿的是家常服饰,当然,也有他穿浴袍没和她做那事的,但概率很小,大约十次才有一次没做的概率。干那档事上她总是被动的一方,苏深雪想也许她可以尝试采取主动一次,要知道,这夜深人静的,再对上这么一副美好的身体,她还真有点想入非非,这个想法导致她心砰砰跳,脚步发虚。   他在擦头发,若干被水浸湿的发丝垂落于额前,配上那么一双眼眸,可谓绝色。   更致命地是,那双眼眸正看着她,不是看她的脸,而是在看她脸部以下的,目光一点都不客气来着,她是成年女人他是成年男人,嗯,嗯,明白,都明白的。   想到关于她在坐上去这事情上吃的亏丢的脸,呐呐上前,说要不要我帮你擦头发。   理想中的这话应该说得带有一点点挑逗性质,但实际上,她说这话语气俨然是做了亏心事般的学生,面对老师时结结巴巴说老师要不要我帮你打扫卫生。   犹他颂香没把浴巾递给她。   好吧,这是不愿意了,这样也好,按照她和他的身高,给他擦头发应该得全程踮着脚尖,这样挺累人的。   那换一套说辞吧。   问:“你饿不饿?”   他还没吃晚餐呢。   “不饿。”回答得干脆利索。   不饿?!喵了一眼钟表,已经十一点一刻,那……那说晚安吧。   然而,她没说晚安,而是重复了一遍:“你饿不饿?”   在给予肯定答案后她还重复同样问题,这在犹他家长子眼里是不能容忍的愚蠢行为。   不给他任何嘲讽的机会,说:不是那种饿,是另外一种饿,和坐上去一样,是“坐上去”不是“坐上去”。   说完,苏深雪立马傻眼,她都说了什么。   四目相对,他停止擦拭头发,她一双手手掌心聚满了汗渍。   灼灼视线之下,一颗心在狂跳着,既期待又害怕。   这样看着,谁都不说话总不是一个办法啊,很尴尬来着,也许她得说点什么,苏深雪低头看着地面,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如果,如果是另外一种饿的话的话……的话……   “如果是另外一种饿的话,要怎么办?嗯?”他接过她的话,与此同时,一个跨步。   这下,她的拖鞋挨着他的拖鞋,她的是抹茶色,他是深灰色,这两种颜色搭在一起很顺眼来着。   “要,要是另外一种饿的话,要吃我吗?”她鼓起勇气。   下一秒,身体悬空,他脚踩在浴巾上,打横抱着她。   到目前为止,一切还算不错。   只是接下来没按照苏深雪预想中那样,预想中他应该是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她,脚步飞快抱着她往床的方向。之前进入书房时她脱掉外套,外套里是宽松的运动帽衫,帽衫里什么都没穿,本来是有穿的,出房间最后一秒,她拿掉了它,而且还喷了点香水,来时她想,如果他需要她,她就给,即使和爱无关,即使她的身体只是充当了他在烦闷时短暂的愉悦她也是愿意的,这是她目前领悟到的,怎么去爱一个人,怎么去表达自己的爱。   知道,知道,苏深雪知道,这是不爱护自己的一种的品行。   但她看不得他不开心。   老师,我完蛋了。   “我是他妻子,他是我的丈夫。”这是我目前唯一能找出的最好借口。   老师,这样不爱护自己,最后会受到惩罚吗?   不,不对,今晚就已经受到惩罚了,他说她低三下四,她嘴里说原谅他,但心里却是另外一回事,她很清楚,以后,他说她“低三下四”时的语气冷漠嘲讽会时不时爬上她心头,让她难受。   干巴巴让他抱着,她拿眼睛瞅他:什么还不走呢?   他叫的那声苏深雪语气不是很高兴。   “怎么了?”低声问,他数次欲言又止“怎么了?”他恶狠狠盯着她“那句,你怎么知道的。”几个脑回合后,知道他所指的那句是什么,红着脸在他耳畔说起来龙去脉,却换来他板着脸,“怎么了?”问,他没回答,抱着她,嗯,脚步节奏有点快。   时间状若静止般,四片嘴唇胶着,是她主动吻他的。   她以为这次和以前会有点不一样,为了讨好她,他都给她弄来老特拉福德纪念邮票,他摆放尼罗塔模型别提多耐心了,她以为这次会不一样,但没有,和以前没什么两样,除去床头柜没放水杯,其他的和以前一样都是第一秒直奔主题,他不吻她就让她先吻他,不是类似蜻蜓点水般触碰,而是像男人女人之间的接吻,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唇在他唇瓣上辗转,徒劳地讨好的细细碎碎温柔吸吮,想要去获得他一点点回应,然而,他所表现出的肢体语言就差付诸口头形式:苏深雪,你吃错药了?   到现在,她都还不知道男人们是怎么吻女人们的,倒是女人怎么去吻男人她是知道了。   眼角湿哒哒的。   焦躁、愤怒、噩梦、挣扎、清醒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上演,就像一道公式,在你身心俱疲时,这道公式步骤为以下——   焦躁和愤怒联手把你推进噩梦里。   梦里,有两张女人的脸,犹他颂香比谁都清楚那两张脸来自于两个死去的女人,长发的女人是妈妈,短发的女人是伊莲娜。   伊莲娜是谁?   伊莲娜是妈妈最疼爱的小侄女,也是犹他颂轻的小情人。   妈妈的身体在浴缸逐渐冰冷阶段,犹他颂轻就在伊莲娜的床上。   八年后,伊莲娜死于毒瘾发作。   “我长大后要成为一名超级名模”这是伊莲娜十岁许下的生日愿望。   后来,她真的成为一名小有名气的模特,但她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成却是爬上姨父的床——这是戈兰一家媒体对死于一场圣诞派对的伊莲娜的评价。   人们所不知道的是,犹他家长子也参加了那个圣诞派对。   圣诞树是黑色的;兔女郎们也是黑色的;一闪一闪的灯也是黑色的;黑色一闪一闪的灯落在男人女人们的脸上,一张张的脸,宛如置身极乐世界。   戴着黑色圣诞帽的少年低头很认真在看着什么,有一双手扯住他牛仔裤裤管,眨眼间,那双手从拽住他裤管变成缠住他颈部。   窒息感!   窒息感无处不在。   挣扎,伊莲娜死了,死于她二十六那年的圣诞派对,死于毒瘾发作,他需要牢牢记住这件事。   伊莲娜死了,死于毒瘾发作。   睁开眼睛。   黑色圣诞树、黑色兔女郎、一闪一闪的黑色光晕、带着黑色圣诞帽的少年一一消失不见。   清醒。   伊莲娜死了,死于毒瘾发作!   但手还是下意识间往颈部。   有一只手横在犹他颂香的颈部上。   打开床头灯,淡淡的光晕中。   犹他颂香看清那只手的主人。   是长发的苏深雪;不是短发的伊莲娜。 第34章 给你都给你   淡淡光晕中,犹他颂香看清横在自己颈部那只手的主人。   是长发的苏深雪, 不是短发的伊莲娜。   黑色圣诞节的咒语解除, 钟表指向凌晨两点十分。   凌晨两点十分,苏深雪正以一种极为变扭的姿势趴在他身上,二分之一脸部被头发挡住, 从他这个角度只看到她翘翘的鼻尖。   凌晨, 从一场噩梦醒来, 每一个毛孔都以无比清醒的姿态竖立着。   也许, 他应该对眼前的女人说声对不起。   对不起,苏深雪。   “苏深雪是犹他颂香的妻子,不是别的女孩,深雪,我记住你的话了。”犹他颂香一度以为自己真记住这句话。   就目前而言,要记住这样一句话似乎有点困难,好比一名以技巧著称的歌手被要求声情并茂演唱昔日成名曲。   犹他颂香习惯以最短的时间解决一切麻烦。   他对苏深雪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她有理由生他的气, 这个节骨眼她生气的话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他得用最快的速度解决眼前这件麻烦事,但愿苏深雪也和爱听漂亮话的女孩们一样。   麻烦事很快得到解决。   他才想起她和他强调的:苏深雪是犹他颂香的妻子, 不是别的女孩。   苏深雪是犹他颂香的妻子,这他从来就知道,他也没把她当成别的女孩,要追根究底的话,他对她不够真诚, 他对她缺乏耐心。   真诚,对他而言是比较陌生的字眼,而耐心……耐心他是有的,比如说他用八年时间等来伊莲娜毒瘾发作,用更长时间等到犹他颂轻载跟头的机会。   终究,苏深雪不是伊莲娜,亦不是犹他颂轻,苏深雪自然不是这两个把他推进噩梦深渊的人,她是他的妻子。   妻子?   凌晨两点十分,犹他颂香首次对这个称谓产生困惑。   成功男人们背后的女人,这个话题老生常谈,在犹他颂香决定回戈兰竞选下任首相时,他就知道了,是苏深雪。   苏深雪适合当一名政治家的伴侣,安静、低调、从不锋芒毕露。   他和她彼此了解,有各自目标,这足以让他们相安无事度过每一个人生阶段。   但随着时间推移,事情隐隐约约有往不可抗力的方向发展,你无法判断这种趋向是利还是弊,比如此刻,昨晚要完她后他没洗澡,这事光想着就让他想皱眉,犹他颂香得承认那一刻,他的眼睛和注意力都被苏深雪反常的身体状态所吸引住了,讶异于她原本白皙的肤色变成一种趋近于刚出生时小生物的浅粉色,看着十分脆弱,让人忍不住想护于怀里,看着她,脑子里隐隐约约知道,他应该去做某件事情,费了点精力,犹他颂香才想起所谓某件事情是指洗澡,洗澡好像可以稍等,他当然是不可能把洗澡的事情忘了,稍等一分钟,再稍等一分钟……结果,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又比如,让她头枕在自己臂膀上呼呼大睡,这他并不介意,他较为介于地是她横七竖八粘在自己自己脸上颈部上肩膀上的头发,不过数分钟时间,他已经不止一次把它们往章鱼的触须方面联想了,情趣产品广告清晨醒来女人摆动着一头飘逸长发的画面都是骗人的,男人们用充满爱意的目光看着睡在身边的女人也是扯淡,当然,排除男人们想再来一次。   好像扯远了。   犹他颂香认为,他现在应该分析这些改变是利还是弊。   昨晚苏深雪的出现不在犹他颂香的计划当中,他讨厌总是一切不在自己掌控中的忽发事件,循着这个思路,苏深雪的出现不是什么好事,但有一点不能否认地是,她满足了他感官上的愉悦,怀里那具身体是那么柔软,可一方面它又拥有蔓藤般的缠绕力,这是苏深雪吗?那是苏深雪吗?犹他颂香闭上眼睛,黑暗中,有柔软的唇瓣停留在他嘴角处。   皱眉。   黑暗中,停留于他嘴角处的柔软唇瓣一点点移动着,带着一点点小小的固执,如游鱼般,他讨厌这种感觉。   确切说,这种感觉让他感觉到不安,安静祥和的下午,兜里放着俄语测设卷,在没推开浴室门前,一切都很好,一切都非常完美。   犹他颂香讨厌所有不在他掌控中的忽发事件,他受够面对躺在浴缸里那张苍白女人脸时的措手无策。   那种感觉他不想再来一次。   所有……苏深雪,以后不要做那样的事情。   还有。   苏深雪,谢谢你来。   车子行驶在清晨四点半的何塞街,何晶晶开的车,苏深雪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看着沿途擦肩的车辆,街灯。   苏深雪是四点离开的,离开前她没看到犹他颂香。她以为醒来时他会在她身边,昨晚他一副想毁了她的样子,以前就算多粗鲁他多多少少会顾及到她的感受,昨晚他不仅没顾及到她任何感受还带着浓浓破坏情绪,完全不把她当人来着,这不能怪谁,都是她自找的。   以后,她不再干这种自讨没趣的事情就是,以后,她更不会主动去吻他了。   他昨晚的粗鲁说不定是不满意她主动吻他,笑。   对了……   看了何晶晶一眼,吃吃笑说“那一套我还没找到实践的机会。”   显然,何晶晶没领略到她这话里的意思。   好吧,她就说详细一点,清了清嗓音:“你之前不是传了一段视频给我吗?昨晚我以为实践的机会来了,但可惜首相先生没给首相夫人诠释坐上去的机会。”   如苏深雪所料,何晶晶来了一个紧急刹车。   笑得洋洋自得。   当然了,不能让何晶晶对首相产生什么误解,苏深雪扯了扯帽衫领口,密密麻麻遍布于颈部锁骨的红印子,足以让何晶晶晓得首相先生在某方面也是很有造诣的。   “昨晚,我命都差点没了。”心有余辜的语气。   八点,犹他颂香往苏深雪手机里打了一通电话,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他们很有默契只口不提。   “女王陛下,今天早餐吃了什么?”好丈夫的语气。   报完早餐目录,她反问他早餐,他再例行问了她几个问题,一一作答,也投桃报李回馈作为一名妻子应有的嘘寒问暖。   完毕,是该挂断电话的时候了。   最后一秒,他叫了声深雪。   她等待着。   电话彼端传来大片沉默。   苏深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说:“别担心,以后我不会在无任何通知的情况下出现在首相先生面前。”   “深雪。”   “还有什么事情吗?”   沉默。   “我挂了。”   “深雪。”   沉默。   “我挂……”   话没说全,对方倒是先挂断了电话。   接下来几天,苏深雪都是在忙碌中度过。   周五为游园会开幕,周六周日出席慈善公务,周一周二在何塞宫宴请外国政要家属,周三为即将到来的沙滩嘉年华造势;周四穿着代表戈兰国家队运动装出现在洲际大学生运动会看台上。   周五,女王行程表唯一一项是前往何塞路一号和首相先生共进晚餐,号称是共进晚餐,但大伙儿心知肚明,无非是首相和女王要适当来一点夫妻生活。   过去一周,何塞路一号也动作频频。   周一,犹他颂香通过官方社交网宣称,假如军备预算第三次被驳回,他将绕过财政部动用国家紧急备用基金;周三,财政部门通过了首相办公室第三次递交的军备预算;周四,首相办公室发言人在外交记者会上公布了部分美国和戈兰购置十架F-35的相关文件,文件阐明一旦戈兰向美国购置十架F-35战机美国将无偿培训十五名戈兰飞行员。   发言人表明,本着契约精神戈兰不会向美方支付三百万美元培训费,假如美方一再要求的话,他们将另寻合作方。   外交记者会结束三十分钟后。   首相办公室接到美驻戈大使电话,美大使称所谓三百美元培训费是一个技术性错误导致。   周五清晨,数百名鹅城居民手举表达对首相先生支持的标语聚集在何塞路一号门前,首相专车从大门开出,数百名鹅城居民挥动标语齐声高唱戈兰国歌,这一幕在半个钟头后占据了戈兰各大门户网站。   中午,选举结果出炉,犹他颂香所在的民主党大获全胜,而自由党得票率首次跌出百分之三十。   外媒纷纷以“戈兰的小年轻在过去一周里的表现堪称大满贯级别”来形容此次选举结果。   下午三点半,首相办公室公布了系列祝贺电话名单,这份系列名单中女王秘书室的来电赫然排在第一位,这让戈兰民众乐坏了。   五点,苏深雪以身体不适为由取消前往何塞路一号的行程。   她这可不是耍性子,近阶段密集的行程外加失眠,让她连日来处于持续低烧中。   七点,戈兰公共电视台播出犹他颂香现身国会的画面。   他罕见一身正装,这次在众多媒体前上演一言不发走人的是戈兰自由党党首海瑟家族掌门人。   犹他颂香穿着双排扣骑士西装,西装领口处有犹他英文姓氏字母刺绣,这和数月前她衣橱总管透露给她的信息吻合,换言之,一个月前,犹他颂香连选举获胜时的服装都准备好了。   显然,她是白担心了,早知道她就不带病出席公务了,过去她参加的几场公务地点都是自由党的大票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女王这是为自己夫婿所在政党拉票。   过去两天,已经有部分网民对她的行为进行讨伐:说女王这是用纳税人的钱在办私人事情。   的确,一些地方由于偏远她都是乘坐直升飞机前往,再加上安保人员女王团队林林总总一次出行花费怎么也不会少于一百万美金。   这真不应该,得反省。   心里一个劲儿说要反省的人眼睛却直勾勾看着电视屏幕里穿骑士西装的男人。   就像她的衣橱总管口中说的“首相先生穿上它一定会迷倒一大票姑娘”直觉说漏嘴,那位慌忙改成“首相先生穿上它一定非常好看。”   还真是。   直到犹他颂香消失于电视屏幕上,她那双眼睛还恋恋不舍。   晚间八点,苏深雪正准备睡觉,犹他颂香往她手机打了电话。   电话背景一派喧闹,显然,他还在庆祝会现场。   对于她取消前往何塞路一号的事情犹他颂香说了要不要让他的私人医生来一趟。   “不用。”一口回绝。   这听起来很像她在闹脾气,于是,苏深雪耐心搬出医生的话,多喝水多休息几天就好了。   “深雪。”   心不在焉应答,电话彼端传来的话经几个脑回合,她才想明白,他俨然是以一名丈夫的身份表明他不喜欢动不动就闹脾气的妻子。   “深雪,你也知道,我每天需要面对各种各样棘手事情,我没精力去做一名普通丈夫相关讨好妻子的事情。”犹他颂香以这样的话作为总结。   她这是变成一名无理取闹的妻子了吗?   刚刚医生才说,要保持平和心境,还建议她利用一些外界力量干涉,比如说和心理咨询师聊聊天。总之,在那位医生眼里,她这几天的持续低烧病源有一部分原因是焦躁所引发,比如说她昨天中午就出现过短暂失明,这是心火所引起。   犹他颂香的话这是要让她再一次引发心火吗?   她才不会上当,心平气和说我刚吃完药,医生让我早点休息,说完问首相先生我可以挂电话了吗?   “真生病了?”   苏深雪抚额。   “我九点半会找个借口离开,从这里到你那里大约需要三十分钟。”犹他颂香说。   这话是什么意思?没等发问,犹他颂香就挂断了电话。   不到一分钟,苏深雪的手机又响了,这次不是犹他颂香,而是苏文瀚。   电话里,她的父亲大人表达了对她生病的关心,让她注意休息,多喝水,多呼吸新鲜空气,还唠叨她说每年这个季度免疫力就下降,小时候这样,怎么长大了也这样,末了,轻叹了声“你这孩子……”   据说病菌会让人心变得脆弱,接过苏文瀚的话,低低说了句“我会注意的。”   “深雪。”   “嗯。”   三分钟后,通话结束。   她太蠢了,居然把苏文瀚的那些唠叨听进去,她的父亲大人后半段电话一直在谈苏珍妮的事情。   苏珍妮从某种意义上讲,那才是真正的苏家长女。   苏珍妮是苏文瀚和其原配求神拜佛好不容易怀上,只不过她来得太晚了,苏珍妮呱呱落地时苏深雪已经成为了女王学院的预定生。   苏珍妮刚过完十八岁生日,目前正在从布宜诺斯艾利斯回戈兰航班上。   十八岁是贵族子女们的黄金社交年龄,从小因身体问题一直住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苏珍妮需要一个分量十足的社交舞台作为开端标榜身价,以此吸引一众优质追求者。   还有十天,苏深雪将迎来二十七岁生日,戈兰女王生日排场可想而知,这也是苏文瀚打电话给她的终极原因。   苏文瀚希望,在她生日当天,戈兰女王和刚回国的苏珍妮上演一出姊妹情深戏码。   为了那出姊妹情深,苏文瀚送给了她一出父女情深。   苏深雪关掉手机。   她现在得好好睡上一觉,这样她的身体才能更快恢复,她并不适合生病。   迷迷糊糊中,苏深雪的若干思绪远远近近,有人在说话,有人轻声叫着首相先生。   首相先生?   瞬间,注意力集中。   是克里斯蒂叫的“首相先生”,克里斯蒂在问需不需要为首相先生准备房间。   似乎等了好久,才等来了那声“嗯”。   那声“嗯”近在耳畔。   一拨脚步声远去,一拨脚步声来到床前。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当那只手手掌心贴上额头时,苏深雪的手如触电般,拍落下印在在她额上的手。   她的丈夫会不会也像他的父亲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表担心~女王的妹妹是蠢萌不知天高地厚款的~~有可爱之处,当然了,智商手段不是和我女王一个级别的。戏份也不多~下个系列首相就要春季出访惹~~ 第35章 给你都给你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那只手手掌心贴上苏深雪额头时, 手如触电般, 拍落下印于她额上的手。   首相先生来得真不是时候,正好赶上她生在赌气,她是不能生他气的, 她生他气肯定捞了一个“无理取闹”罪名。   翻了一个身, 背对他。   站在她床前的人似乎无一点离开的意思。   他在她自然没那么轻易入睡, 好言好语劝说“你走吧, 我吃完药好好休息明天就没事了。”   对了,犹他颂香讨厌被欺骗,也许他来这里的目的是想看她是否是真在生病?还是在抗议,或者是和他闹脾气。   “首相先生,我真的在生病。”有气无力说到。   “谁说你生病是假的来着?”   那还好。   过去小会儿,苏深雪还是没听到离开的脚步声。   “怎么还不走?”低声问。   沉默。   “你走。”   持续沉默。   “走!”   尾音在天花板回响,尖锐,不耐。   背后还是无任何声响, 看来, 他这回是想扮演一名好丈夫的角色,他的政党在选举中大获全胜, 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刻,他不允许这样的时刻有一丝一毫的阴影,这是犹他颂香法则。   好吧,他喜欢站多久就站多久,苏深雪决定继续睡觉, 只是,睡觉这事你越着急入睡就越睡不着。   烦死了。   背后传来:“苏深雪,想不想听睡前故事?”   真可笑。   “有可能是很糟糕的睡前故事,也有可能是很有趣的睡前故事,想不想听?”语气好得很。   得了吧。   “我目前正尝试编点比较有趣的睡前故事,苏深雪,我猜一定没人给你讲过睡前故事吧?”   看吧,目的暴露出来了,一开始说得那么好听说什么给她讲睡前故事,其实是为了嘲笑她贫瘠的童年:苏深雪,你是一个没有睡前故事的可怜蛋。   抓了一个靠垫,一个翻身,朝他砸去。   靠垫真砸在他身上了,她以为他会躲避,他要躲避太容易了,犹他颂香讨厌的东西可多了,比如让一个靠垫砸中他。   眼睁睁看着靠垫砸在他脸上,苏深雪得承认,她是有一些些心虚,选举大获全胜之夜,他应该和他的幕僚举杯畅饮笼络人心,她和他不是普通夫妻,也不能是普通夫妻。   那一点心虚,再加上他还穿着双排扣骑士西装,比电视呈现地何止好看一百倍。   怦然心动,目不转睛瞅着他。   “我也没听过睡前故事。”他淡淡说道。   一个个都是阴谋家,利用她生病怜悯心充沛,这么一说,不产生同情才怪。   犹他颂香手掌心再次印在她额头上,这回一动也不动。   “现在好点了吗?”他问。   点头。   见他移动脚步,她急急忙忙说出要听。   “不是说要给我讲睡前故事吗?我要听,我睡不着。”呐呐补上。   其实犹他颂香是去找椅子。   描着波塞花花纹的高背椅放在距离床半步左右距离所在。   睡前故事开始了——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名猎人一早带着猎犬到森林打猎,星星出来时,他和猎犬带着猎物离开森林,猎人的猎物是一头山猪。”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来。   这是传说中的卖关子吗?   “后来呢?”急急忙忙问。   “故事结束了。”   啊?这是哪门子的睡前故事,嫌弃写满脸上。   “劳动,收获在这个故事里有有了。”犹他颂香振振有词。   抿嘴。   “女王陛下,你应该感到荣幸,这是首相先生的第一个原创故事。”   这还真是……她听过最糟糕的原创故事。   “女王陛下,没关系,还有第二个睡前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名猎人一早带着猎犬到森林打猎,星星出来时,他带着猎物离开森林,猎人的猎物是一头山猪。”   这人太懒了。   “这就是应该让我感到荣幸的一个睡前故事?”   “是两段,女王陛下,第一段故事猎犬和猎人回来了,第二段故事没提到猎犬。”   被犹他颂香这么一说,苏深雪发现第二段故事是没提到猎犬。   好奇问:“猎犬去了哪里呢?”   犹他颂香的目光望向窗外:“猎人得到了山猪,猎犬被山猪的母亲咬死了。”   不由自主,苏深雪打了一个冷颤。   “星星出来时,猎人带着山猪走出森林,山猪的妈妈独自沿着森林最深处。”犹他颂香继续说道。   窗外,是美丽的星空。   大洋洲的星空举世闻名,即使那么美丽的星空也进不了他的眼,那望着窗外的眼眸又凉又淡。   “这不像睡前故事,对吧?”他问她。   没应答。   “深雪,我也想给你讲很像睡前故事的睡前故事,技艺高强的盗贼们利用一双妙手把富人们的珠宝放进穷人的米缸里;美丽的公主在森林邂逅英俊的邻国王子此类从不存在于我的脑海中,第一个睡前故事是存在我脑海里最像睡前故事的睡前故事。”   那双一直望着窗外的眼眸让她的心揪起,揪着。   她温柔和他说“颂香,看我。”   如愿以偿。   只是呢,苏深雪和窗外的美丽星空在犹他颂香眼中似乎没什么分别。   没关系,什么都没关系。   “我喜欢第一个睡前故事。”她和他说。   劳动,收获,有星星,有森林,猎人得到了猎物,肥美的山猪足以让猎人一家喜逐颜开。   “女王陛下,接下来就轮到第三个睡前故事了。”   还有第三个睡前故事?第三个睡前故事肯定更糟吧,勉为其难做出洗耳恭听状。   那双瞅着她的眼眸有了淡淡的笑意:“别担心,这次没有猎人猎犬猎物,不仅没有,第三个睡前故事还带有一点点色彩。”   还有带着色彩的睡前故事?   “什么色彩?”迫不及待问。   “第三个睡前故事开始了。”带着笑意的眼眸从她脸上缓缓往下移动,定在某个点,笑意更深。   顺着犹他颂香的那束视线,苏深雪低头,目触到白花花一片,赶紧把被单往上扯,只露出一张脸。   “很久很久以前,戈兰有一个性格安静的女孩,女孩长大了,嫁给和她认识很久的男人,在那个男人印象中,女孩什么都是中规中矩,连身材也是中规中矩,一直到结婚后,男人才知道他娶到了一个大波妹,最初,男人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经过数个月的探讨实践,男人知道自己的眼睛一点问题都没有,男人觉得自己是中了彩票。”   这就是犹他颂香口中有色彩的睡前故事?好吧,比前两个睡前故事稍微有趣一点,前两个睡前故事猎人收获了山猪,第三个睡前故事是男人收获了身材很好的女人。   “女王陛下,想不想知道第三段睡前故事女孩的名字?”犹他颂香问。   大波妹还有名字来着?下一秒,灵光一现,苏深雪急急忙忙冲犹他颂香做出停的示意,一边大声喊出:故事结束了,故事结束了!   “那就开始第四段睡前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戈兰有一个性格安静的女孩,女孩长大了,女孩的名字叫苏深……”   “闭嘴,闭嘴!”张牙舞爪着朝他扑了上去。   如果很久很久以后有人要给苏深雪写传记,或者是以她为原型撰写书籍,那么,她一定会让他们从这一刻开始写起。   她会这样阐述:“二十六岁那年,我第一次听到睡前故事,虽然,那人讲故事能力一般,而且,故事一点也不美,但对于那人来说,这已经很不容易了,那个人……从小到大,也没听过睡前故事,那个人,也在黑暗和孤独中长大,那个人是我愿意把什么都给他的那个人。”   次日,何塞宫公布了女王生日当天系列活动、庆生嘉宾和庆生地点。   女王即将在夏洛特城堡迎来二十七岁生日,吹灭生日蜡烛后,女王还会和首相前往女王公园参加游园会。   女王生日行程公布不到十分钟,当日游园会门票一扫而空。   继而,首相会送给女王什么样的生日礼物成为社交网热议话题,去年女王生日首相先生在大洋彼岸开始他的首次外访,为不抢首相风头,女王去年生日会简之又简,据说参加庆生宴嘉宾不足百人,生日会费用仅为十五万美金,这十五万美金女王的礼服首饰鞋子就用掉了三分之一。   根据今年何塞宫公布的女王生日行程,庆生嘉宾、庆生地点林林总总加起来费用肯定会突破八位数,据女王衣橱总管透露,这次庆生会女王准备了五套服装。   至于首相会送女王什么生日礼物,衣橱总管说这问题只能交给首相本人。   谁都知道,首相先生极看重个人隐私,要想从他本人口中获知是不可能的。   首相会送女王什么样的生日礼物只能靠神通广大的媒体抽丝剥茧了,这次受邀参加女王庆生宴的境内外媒体加起来达到一百三十家。   值得一提地是,备受外界瞩目的“首相春季出访”日期就定在女王二十七岁的第一天。   换言之,女王和首相一起参加完游园的二十小后,首相就离开戈兰开启春季出访行程,十四天到访五个国家,以俄罗斯开始,土耳其结束。   算一算,女王和首相再见面时已经是三月份。   首相所领导的民主党选举大获全胜;美国人在戈兰小年轻这里碰了一个软钉子;女王生日即将到来让鹅城时讯媒体一派祥和。   和时讯媒体形成鲜明对比地是民生娱乐媒体,民主党选举大获全胜的第三天,多家自媒体街头小报刊登一篇以“你们的首相是一位谎言制造者”为标题的署名文章。   这篇署名文章事无巨细阐明了犹他颂香的衣食住行。   民众眼中衣着随意节俭的年轻首相一件日常T恤要价五百美元;衣橱最便宜的帽衫三千美元;衬衫一律都是北欧羊绒制品,此羊绒制品因过于珍贵被称以“软黄金”“纤维宝石”称号,一件衬衫算下来上万美元。   说完衣服接下来是住行:   犹他颂香出席公共场合的保镖人数和首相办公室给出人数有很大出入,首相办公室给出数字是八名,但事实上犹他颂香真正的保镖人数为十六名。   犹他颂香一年的安保费比预算多出两千三百万千万美金。   最令人瞠目结舌地是,犹他颂香去年在夏威夷一口气买下三平方公里地产和一点四平方私人沙滩,不仅如此,他还在伦敦切尔西区拥有一条街的房产,别人是一栋一栋购买,他是一排排购买。   文章最后以“你们的首相先生总是喜欢强调他和时下年轻人没什么两样,这是犹他颂香说过最大的谎言。”作为总结。   这篇文章短短两天阅读数突破千万。   隔日,网络出现犹他颂香在伦敦求学阶段参加朋友聚会时说过的一段话,这段话以视频形式被疯传。   这段话里,犹他颂香谈了他对孩子的看法。   “我不喜欢孩子。”犹他颂香直言不讳。   为什么不喜欢孩子?   “他们总是在某一阶段快速膨胀,膨胀到一定程度,男孩变成人们口中的少年,女孩则变成了人们口中的少女,这个年龄段的他们脑子塞满了古怪十足的思想,动不动就埋怨家庭埋怨教育制度,把嗑药、滥交等等等坏习性归结为社会导致,他们就像一枚枚定时炸.弹。”   对于那篇署名文章和犹他颂香被公布到网上的那段话,戈兰大部分民众都持观望状态,他们以为首相办公室很快就会出来澄清,然而,几天下来首相办公室毫无动静。   于是,小部分人表示出了对首相先生的失望,称“他辜负了相信他的人,不回应是一种傲慢的体现。”也有部分人认为首相没必要回应,很明显这是不甘失败的自由党对首相先生形象的诋毁。   这两拨人在网上你来我往吵得不可开交;两拨人在二月下旬第一个周一同时宣称暂时休战,因为,深雪女王的生日到了。   这天,何塞街随处可见祝女王生日快乐的标语;大型商场、娱乐中心为了庆祝女王生日开展打折活动;街头小贩忙着向游客兜售女王衍生产品;彩绘着女王经典形象的公交车呼啸而过;以女王为主题的公园、博物馆二十四小时对外免费开放;戈兰市民们在何塞宫门口放上祝福鲜花,庆生卡片。   校园里,孩子们自发给女王唱生日歌。   王室官网实时更新女王参加活动图片。   女王穿蓝色飞行夹克在军港观看海军演习;国家动物园,女王和工作人员一起饲养小动物;女王化身小红帽和年纪最大的一百名戈兰原住民一起共进午餐;女王以一袭深色小礼服亮相鹅城最大的珍珠馆,向四十名大使夫人介绍戈兰黑珍珠制作过程。   日落时分,女王离开珍珠馆,坐上前往夏洛特城堡的专车。   接下来,就是万众期待的夏洛特城堡花园派对了。   夏洛特城堡方圆数里随处可见巡逻队和保全人员的身影。   通往夏洛特城堡的中心街道被鲜花和彩带簇拥,戈兰四大电视台和一百三十名境内外媒体严阵以待,今晚是首相先生和女王二零一三年在公共场所首次合体现身。   作者有话要说:  我喜欢讲睡前故事的首相和听听睡前故事的女王~~ 第36章 给你都给你   老师,还有三个小时, 学生就迎来二十七岁生日, 如果此时提笔给老师写一封信的话。   我会这样写:   亲爱的老师,我即将迎来二十七岁生日,要和老师谈点什么呢, 其实也没什么好谈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 我在一天天变老, 在一天天变老时,我爱上一个人。   爱上这样一个人并非我本愿,我想您猜到我爱上了谁,这很糟,对吧?   老师,如果您想让我谈关于爱上一个人的定义和论调,很抱歉,对此我一无所知, 我只知道, 什么都想给他。   嘘,老师, 这是一个秘密。   深雪。   因为是秘密,所以,老师,这封信只能藏在心里。   苏深雪站在全身镜面前,身上穿地是今天五套礼服中的第三套。   经典的黑白配, 黑色露肩长袖贴身上衣白色鱼尾拖地裙,全部刘海打上发胶,中分贴头皮往后梳以白色蝴蝶发饰结合麦穗卷编发盘成低丸子头,唇色是鲜少用于她身上绛红,加强眼影和凸出颧骨效果,再配上三层黑珍珠锁骨项链,镜子里的她看上去终于和二十七岁搭上了点边。   她的形象团队把这样的造型留在黄金时间是想告诉戈兰国民:你们的女王现在是熟女一枚。   羞涩中透露着一丝神秘,这是她的形象团队想要得到的效果。   镜子里的形象耗时三十天时间,从礼服布料到发型、再到首饰、喋喋不休争论差不多一个礼拜。   数分钟前,这些人一副恨不得现在开一瓶香槟庆祝的样子   显然,效果达到预期。   对了,还缺面纱。   他们费了九牛二虎功夫靠一大堆化妆品把女王那张总是不上镜的脸修饰得棱角分明,但女王不适合大浓妆,面纱可以让女王的大浓妆起到滤镜效果。   一众人一窝蜂去拿面纱。   距离晚间九点还有八分钟,巨大电子屏幕被切成二十四格,二十四格在实时记录夏洛特城堡的全貌。   数千名受邀参加女王庆生会的嘉宾分三批。   首批嘉宾大约六百名,这批嘉宾都是自行掏腰包购买入场券,入场券可不便宜,十万美金到五十万美金不等,每十万一个等级,最低等级的没座位只允许在小面积区域范围活动;最高等级的可以得到靠远位置座位。   购买入场券者大部分为商人,有戈兰本地的,也有来自世界各地的。   他们需要一个高雅的露脸机会来提高企业内涵,以此表明我们并不是暴发户,这批嘉宾最早来到夏洛特城堡,负责接待他们地是王室高级司仪。   第二批嘉宾被安排在七点半到八点半之间入场,人数三百五十人,他们有和王室长期合作的品牌公司、大型百货商场娱乐中心的首席CEO、等级较高的议员、作家、画家、古典音乐家。   这批嘉宾可以在通往生日宴会的红毯亮相,王室摄影团队会给他们特写镜头。   第三批嘉宾五十人,九点入场。   这批嘉宾既有外国政要王室成员,又有就业于戈兰各行各业的普通工作者,第三批嘉宾入场时,女王需要在场接受行礼和握手。   犹他颂香在第三批嘉宾名单中。   苏深雪看了镜子里人一眼,别开脸,片刻,目光又忍不住投向镜面,她有点不习惯镜子里的自己,也不知道犹他颂香习不习惯。   还有,上装领口开得有点大,更要命地是贴身设计,这下……什么都藏不了了。   纠结间,脑子忽然蹦出一声“大波妹”,明知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苏深雪还是下意识间以手挡胸,那晚,不顾她反对他连续讲了不少带有颜色的睡前故事,“大波妹”起码出现过十次,手贴上双颊,脸颊温度不低。   自那晚后,除去和他通过几次电话,他们都没见过面,通过戈兰时讯媒体,苏深雪知道犹他颂香最近几天都在为春季出访做准备。   明天下午六点,犹他颂香将乘坐首相专机前往俄罗斯,开启春季出访之旅,陪同犹他颂香出访地还有戈兰数百名企业家。   苏深雪和犹他颂香最后一次通话发生在八小时前,那时她正在和戈兰原住民共进午餐。   电话里他说今晚会留在何塞宫,还说了较露骨的“首相先生在出访前要饱餐一顿”假装听不懂,涨红着一张脸。“深雪。”“嗯。”“大波妹。”愣了一下“混蛋。”低声骂出。   挂断电话,发了一会呆,回头,触到那位老妇人笑眯眯的眼,笑眯眯的眼看着她,说“是首相先生的电话吧?我年轻时也和你一样,他一逗,我就脸红红。”   现在也是脸红红的。   珍珠色的手工刺绣面纱遮住红红的脸,长度刚好及到鼻尖,透过面纱,是金色穹顶和长得不见尽头的红毯。   九点整,苏深雪站于红毯一端。   最先出现的是十名就业于戈兰各行各业的普通工作者,男的四十五度弯腰和女王握手,女的屈曲和女王行礼,五十岁左右的妇人因过于紧张,行礼时差点扑倒在地上,辛亏女王一把拉住,电视镜头记录这有爱的一刻。   红毯迎来第二批客人,这可都是一些熟面孔,微笑弧度一如既往。   这些熟面孔中不乏曾嘲笑过她的人,这些人不管有没有嘲笑过她,还是不曾嘲笑过她,那声“女王陛下”都叫得万分诚挚。   苏文瀚夫妇手挽手亮相,和他们并排走着打浅蓝色领结的少年是她的弟弟。   她的父亲像模像样拥抱了她,说深雪生日快乐;苏文瀚夫人也表现出作为一名母亲的慈爱,说她昔日的房间佣人天天在打扫,说亲爱的,我每次打开你房间时,都会感觉到你昨天还在。   戴淡蓝色领结的少年则规规矩矩叫了声女王陛下。   弟弟先亮相,后面还有一个妹妹呢。   苏文瀚租下纽约广场的所有广告版面,每隔十分钟,数以千计的多媒体屏幕将循环播放女王十二点吹灭生日蜡烛的画面。   她的父亲大人号称这是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这人真把她当成傻姑娘来着,负责为她唱生日歌的是苏珍妮。   海瑟家族和犹他家族两位当家有说有笑。   手挽犹他颂轻出现的是犹他家最小的千金,也是犹他颂香同父异母的妹妹。   犹他颂香的妈妈离世后,犹他颂轻和非洲珠宝大亨千金有过短暂的婚姻,这位珠宝大亨千金为犹他颂轻诞下一女。   也不知是不是因坊间频频出现“首相最近负.面新闻缠身幕后推手为海瑟家族”传闻,此次,海瑟一家全部出动为女王庆生,毕竟,女王身兼首相夫人一职。   海瑟家族成员还缺了一位:海瑟薇儿。   鲜少人知道的是,现任首相还戴着海瑟薇儿赠予的手表。   微笑,接受握手,接受行礼。   长期住在非洲的犹他家小千金有着蜜一般的健康肤色,十六岁以下都不用和女王行礼,她距离十六岁还有三个月,为此她表示很遗憾,逮了一个机会告诉女王,她在家里偷偷学了行礼,但刚刚被告知她还不到和女王行礼的年龄。   看着有一双琥珀色眼眸的女孩,苏深雪由衷笑。   海瑟家最小的千金和长女长得最像,性格也像,其脸上表情写满对女王的行礼是不情不愿的,甚至于,她还觅得良机冲女王做出不雅手势。   只是,这个不雅手势你应该送给首相先生。   真正坏的人是他。   海瑟薇儿现在在哪里,状况如何只要苏深雪想是可以知道,但她压根不想知道。   说不清是心虚还是别的原因,细细想来,她没什么可心虚的,她从来就不存在所谓横刀夺爱,虽然,上流社会一直有这么一种说法。   苏深雪笑了笑,假装没看到借助手包遮掩朝她竖起的中指。   最后出现的嘉宾是首相、总理和最近到访戈兰的若干名外国政要。   看清犹他颂香的穿着,苏深雪想此时最失望地莫过于处于花季期的女孩们,首相先生穿了件白衬衫就来参加女王生日宴会,不是应该像国王般出现吗?   微笑,接受握手,接受行礼。   犹他颂香最后一名站到她面前,触及那双眼眸,苏深雪下意识想伸手遮胸,最后一秒,硬生生止住。   微笑,伸手。   他们的手在半空中触在一起,犹他颂香说了今晚很多人和她说过的话“女王陛下,生日快乐。”   “谢谢。”回到。   所有嘉宾都到场了,城堡大门缓缓关闭。   首相,总理,到访的外国政要一行人往宴会现场,苏深雪则往内厅,走了几步,忍不住回看,犹他颂香在和几位外国政要正低头谈论。   握手,寒暄,淡淡一眼,犹他颂香这样的表现一定会惹来王室支持者的诸多不满,女王有她的矜持,但首相先生是怎么一回事?   首相先生的表现过于公式化了。   九点十分,生日宴会在欧洲著名乐团和戈兰高音歌唱家一曲“今夜无人入眠”中拉开帷幕。   生日宴为露天形式,数千名来宾分布在欧式园林中,没座位的小部分手持红酒杯或站直,或倚靠在蓝色喷泉旁边,一副沉浸于天籁之音当中,穿制服的侍者在花间穿梭,把美酒美食源源不断送到客人面前。   两个白色帆船帐篷隔着五米左右距离,左边帐篷里坐着以女王为主的王室亲友团,右边是首相戈兰高层官员若干外国政要,中间是媒体区。   高音歌唱家收获了大片掌声离场,身穿戈兰传统服装的民俗舞蹈队踩着欢快的舞步在灯光的烘托下,如一只只花蝴蝶。   第一阶段表演结束,接下来是十分钟慈善拍卖,不到八分钟,女王的三件展品分别被两名戈兰本土商人,一名欧洲新贵拍走。   第二阶段表演以小夜曲为主,来宾们可以和女伴跳舞,也可以在园林漫步。   在大提琴悠扬的旋律中,所有人自行退到一边,媒体区更是一致把镜头对准中央场地。   来宾手册注明这是属于女王和首相的第一支舞时间。   在数千双眼睛注视下,身材修长的年轻男子缓缓走向戴着珍珠色面纱的年轻女子。   在数千双眼睛注视下,苏深雪把手交到犹他颂香的手上。   头顶是万丈星辉。   脚踩着草地,一个旋转,裙摆沾上玫瑰的香;一个伸手,指尖宛如触到柔软的草尖;他一个托腰,她顺势往他臂弯一倒,夜风轻轻掀起她脸上面纱,一帘星空一颗一颗,如洒向夜空的钻石;他一个发力,她的身体在他怀里转了三圈,从他左边臂弯过度到他右边臂弯,一帘星空变成一簇一簇,像有人在银河上荡桨,浆一勺一勺把银河的水洒向人间。   老师,老师啊。   老师,我听到了露珠从草尖滑落的声响。   老师,我理解了很久很久以前看过的那场电影。   那场电影,女孩和男孩说,想和他一直一直跳舞到天亮,从天亮一直一直跳舞到星星爬上夜空,一直一直跳,直到她再也跳不动了。   很傻的话对吧。   嘘,老师,这也秘密来着。   老师,以后也许秘密会变得越来越多。   记不清,他和她旋转了几次;记不清,他们第几次从蓝色喷泉绕过;记不清,这是第几支舞。   他问她刚刚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透过他的肩线,看漫天星空。   “还说没想什么,女王陛下,你至少有三次踩到我的脚。”   是嘛,她有三次踩到他的脚吗?头倚在他肩上,让他带动着她。   “女王陛下,不觉还缺少点什么吗?”   “缺少点什么?”   “苏深雪,你……还真有点呆。”   “我才没有。”手酸了,干脆环住他的腰,“和我说,缺少点什么?”   “缺少点什么来着……比如,缺少一句‘苏深雪,你今晚有点好看’。”   老师,你看,他就这么一句“苏深雪,你今晚有点好看”又把她哄得什么都想给他了。   距离十二点还有十分钟,生日宴会来到最后环节。   王室发言站上司仪台,公布各个王室代表赠送女王的生日礼物:西班牙王室所赠之物是以女王字母编排的钟表;汤加王室是去年汤加评选出的绿宝石之王;摩洛哥王室……   所有王室所赠礼物清单展现完毕。   “最后,还有一份特殊礼物。”王室发言人面露微笑,“这份特殊礼物来自于首相先生。”   在场女嘉宾开始欢呼,较远位置则踮起了脚尖,没忍住的……还有她,女王本人。   苏深雪想,也许她现在笑的样子有点傻。   不,不行,她是女王,得矜持。   这是犹他颂香在作秀,她早已看透了他。   迅速抿起嘴角,不,不能抿得太紧,她得配合他作秀,就微笑吧。   浅浅微笑,一副我看惯大场面的样子。   可是呢,眼睛悄悄溜了一圈,还是定额于他身上,他们之间隔着喷泉,透过蓝色水帘,他似乎也在看着她。   嘴角不由自主扬起。   要矜持!   好的,要矜持。   王室发言人邀请首相先生上台。   目送犹他颂香站上司仪台。   王室发言人拿出一个盒子,再从盒子有条不紊拿出一张张类似发.票的东西,大约有几十张,把发.票叠得整整齐齐。   “这是女王过去一个礼拜出席公务所有开支的账单。”发言人晃动手上的发.票。   众目睽睽之下。   犹他颂香从兜里拿出签名笔,目光往台下巡视了一圈,说:“你们就把它当成是一个女人在商场看中很不错的包包,女人带着包包离开商场,让服务生把账单寄给她的丈夫。”   此番话又惹来在场女嘉宾的欢呼,比第一波欢呼来得更加热烈。   站在苏深雪最靠近位置的女士在和女伴说“我也干过这样的事情,可换成首相先生做这样的事情,就……就变成浪漫事一桩。”   浪漫?   哪里浪漫了,这压根是一名政治家在作秀,只不过这名政治家有一张漂亮脸蛋而已,就这样。   苏深雪,要矜持,要矜持,不能笑得太得意,还有,一点都不浪漫,签个账单哪里浪漫了?再有,那些账单叠加起来的数字对于犹他颂香来说小菜一碟。   是的!拼命抿住嘴角。   犹他颂香在签账单,签账单的姿势赏心悦目。   矜持,要矜持。   犹他颂香签完了账单,把账单交到发言人手上。   目光望向台下,缓缓说:“也许在座的各位,会觉得这是一名政治家在作秀。”   这家伙是窃听了她的心声?   “可它起码证明了,在过去一周里,你们的女王没把公共资源用在私人事务上,从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这会儿,再也矜持不了了。   之前她还打算等生日结束用自己个人基金填上选举周公务所产生的费用。   苏深雪放任自己上扬的嘴角,与此同时,眼里也泛起了泪光。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的首相也是可以滴~   --   题外话:峦帼的评论区真是大型鉴丑现场,说也奇怪,作者菌堂堂正正写在文案的【不是出轨文】公告不相信,居然去相信口口声声骂人婊的~真是物以类聚,我要把那个傻逼的公告撤掉~当然了,我首相还是没有出轨滴~   --   还有,中间部分虐~看惯小甜饼的妹纸先考虑一下要不要追,这文现在纯粹是作者菌的自娱自乐,也是给老读者们的一个交代,目前状态好~   --   听过【病毒式传播】没有,其实刷负评的来来去去就几人二十四小时在线精分,但那些黑子的言论肯定会潜移默化影响一部分人,一旦我的剧情不符合你们的发展,顺手给一个负分是分分秒秒的事情,因为别人也在刷负,【真理才刚刚学会穿鞋,谎言已经满世界跑】这是一则让人无奈的真理,我问心无愧,并不觉得我应该得到那些负分,以及,一切交给时间吧~~时间会证明一些理念的价值。 第37章 给你都给你   距离午夜十二点剩下了读秒时间。   五十秒,何塞宫一千多名员工来到花园, 四十秒, 三十秒,到场嘉宾自行站于两个侧翼。   十秒,犹他颂香和苏深雪并肩而站, 左边家属去是犹他家族, 右边家属去为苏家, 这样的站位可以给予外界印象女王生日宴会氛围温馨感人。   八秒……三秒, 两秒,一秒。   花园一角,以三维技术制作而成的圆筒形通道飘起漫天雪花,长发的天使推着蛋糕车清唱生日歌,从雪花通道缓缓走来。   黑发、栩栩如生的雪白羽翼,这是苏珍妮的亮相方式。   蛋糕餐车停在苏深雪面前,苏珍妮笑得纯洁又高雅。   以一个拥抱诠释姐妹间的阔别重逢。   在几千双眼眸中,苏深雪吹灭生日蜡烛。   怎么少得了许愿?问苏深雪许了什么愿望, 没有, 她什么也没做,仅闭上眼睛假装在许愿, 人们喜欢这些相信这些。   盛大的烟火点燃了鹅城上空。   电视画面播报着走上街头为女王庆生的戈兰民众,四大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扛着摄影机记录着心里头城堡花园的一切,嘉宾们身着华服三三两两欣赏烟火秀。   苏深雪看着几步之遥的苏珍妮,在一众青年才俊面前,她显得游刃有余。   苏珍妮才是苏家的长女, 至少在苏家人眼中是这样,苏珍妮是苏文瀚夫人经历几次流产才成功产下,苏家人其疼爱程度不言而喻。   苏珍妮出生后大病小病不断,四岁被送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养身体,苏深雪住的是寄宿学校,苏珍妮一年回戈兰还不到一次,二人见面次数寥寥可数,苏珍妮给苏深雪较深的印象是总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布宜诺斯艾利斯真是个好地方,现在的苏珍妮已经出落得后翘前凸。   冷不防,从耳畔传来:“姐姐身材更好。”   敢和女王说这样的话还能有谁?脸颊发烫,轻轻踩了他一脚。   “姐姐是大波妹。”   “闭嘴。”瞪了犹他颂香一眼。   一片阴影遮挡在苏深雪面前,是苏珍妮。   苏珍妮巧笑嫣然说道“首相先生,我能和女王陛下说点悄悄话吗?”   苏珍妮目送犹他颂香离开的身影。   “苏深雪,你还真走运。”笑意还没离开她的嘴角,“要是我早十年出生,你就是不见天日的苏文翰私生女。”   怎么,她现在已经摆脱“苏家私生女”的身份吗?   “姐姐。”   被这么一叫,苏深雪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姐姐怎么办?我认认真真看了一圈,在场的青年才俊被首相先生衬托得一个个像愚蠢十足的乡巴佬。”苏珍妮如是说。   这样的谈吐想在社交圈谋得一席之地?苏文瀚夫妇接下来要操心了。   “女王陛下,您还不知道吧,在阿根廷,追我的男孩们可以绕布宜诺斯艾利斯一圈。”   “所以呢?”笑着问。   “老实说,刚才首相先生为你签账单的样子有点把我迷住了,女王陛下,你最好祈祷你的丈夫接下来没有此类行为,不然……”   “不然会怎么样?”   “那还用说,我刚刚不是和你说了,等着和我约会的男孩可以绕布宜诺斯艾利斯一圈。我还没尝试追求男人呢,要是首相先生继续迷人下去,我会考虑当他的追求者,到时候,你就完蛋了。”   苏深雪笑出了声音来。   “你笑什么?”很是不高兴的语气。   “苏珍妮,我也老实说,我没想到苏文瀚还能生出你这样的孩子,你成功帮苏文瀚挽回一点好感。”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苏深雪也懒得去解释。   也许因苏珍妮从小身体不好,苏文瀚对她采取了放养方式,大致,这是被宠坏了的姑娘。不过,有一件事情,得让这个被宠坏了的姑娘知道。   苏深雪收起笑意,沉声:“苏珍妮,离犹他颂香远点。”   “这么快就害怕了?”苏珍妮笑得得意洋洋,“那你只能祈祷我对首相先生很快就感到厌倦吧。”   犹他颂香正和几位外国政要低声交谈,一件纯色衬衫,足以让一众华服的青年才俊们黯淡无光。   看着犹他颂香,苏深雪缓缓说:“我是怕你到时候到我面前哭鼻子。”   十二点半,女王巡游车队在被布置成流星河的街道行驶着。   换上最后一套服装,苏深雪坐在半敞篷车上,街道两边部分商店挂着为女王庆生的小旗子;少许居民站在门口冲巡游车挥手;年轻男女们占据露台式餐厅最佳位置大喊她的名字;夜游的外国游客三三两两把手机摄像头对准车队。   犹他颂香的车就跟在她的车后面。   今天是戈兰游园主题最后一天,距离游园会还有一个半小时结束,他们要赶在游园会最后一小时出现。   车队准时抵达花展。   旅游局官员们等在停车场,告知今晚有三千人参加花展,安保人员已对这三千人的身份进行过严密核查,请女王和首相先生无需担心。   为营造出游园氛围,花展并没有设置专用走道,几十名身穿便衣的保全人员在他们周围活动。   王室也有作品参与此次花展,部分国家也在花展设立他们的主题馆。   在主办单位工作人员带领下,一行人穿梭于一个个主题花展中,沿途不时有人和他们打招呼。   王室主题花园是最后一个参观展区,他们会在这个展区接受媒体短暂采访和拍照,并宣布游园会闭幕,参与此次活动地还有通过购票抽奖产生的十名幸运观众,他们被允许和媒体一起进入拍照区。   几个无关痛痒问答后,苏深雪和犹他首相站在赞助商广告牌前,接受媒体和十名幸运观众共同拍照。   犹他颂香揽着她肩膀,她对着镜头微笑。   此起彼伏的闪光灯中,有一样东西迎面而来,从苏深雪耳畔飞过,与此同时,媒体区传来处于少年发育期特有的公鸭嗓音:“首相先生,奶酪味道怎么样?”   瞬间,苏深雪明白到发生了什么。   一个侧身,以自己身体挡在犹他颂香面前,还没站稳,一团软糯的物体结结实实砸在她脸上,和那团软糯物体一起飞过来地还有高亢的公鸭嗓音。   公鸭嗓音在喊:“首相先生,这次是草莓味,我一个月的零用钱只能买到从南部到鹅城的车票和手里的水果奶酪,你一件日常体恤价格是我一年的零用钱,我哥哥最贵的衣服八十美金,你凭什么说!你和你身边年轻人一样?”   “首相先生,我们也不是你口中脑子塞满古怪十足的膨胀物体,我们……”   “砰——”一声,一名少年直挺挺被电击在地上。   现场乱做一团,有个别媒体快速按着快门,闪光灯发出刺耳的光亮。   苏深雪顾不得擦脸,回头。   犹他颂香一动也不动站着,白色衬衫衣领沾着若干粉色物体。   这太讨厌了,讨厌极了。   苏深雪都恨不得把公鸭嗓少年狠狠揍上一顿。   可这会,她不能表现出大惊小怪,这人有多骄傲她怎么会不知道,大庭广众之下,少年的行为是在践踏他的骄傲。   各式各样标榜身份地位的课程陪伴着他成长,长成天之骄子,可这些那些的课程没有一种说到要如何应对飞来的水果奶酪。   某某名人在公共场合挨鞋子、挨饮料、挨鸡蛋等等等在犹他颂香眼里是别人的事情,这样的倒霉事永远不会落在他头上。   所以,傻了吧。   没事没事,美前总统小布什不是被一只皮鞋击中脸部吗?还有人在身上写满骂普京的话和普京面对面交谈呢。   没事的,把那该死的奶酪擦掉就得了。   苏深雪踮起脚尖,手还没触及他领口,就被一股力量大力推开,一个踉跄,身体不由自主后仰——   不行,这个时候不能摔倒,大家都在看着,一大堆摄像头正对准他们,绝对不能摔倒,因为,推她的人是他。   女王形象固然重要,但……不能让人们骂他。   每次看到有人骂他时,她心里总是很担心,担心骂他的话被他看到,担心他看了会难受。   骄傲如他,好强如他。   再说,他也不是故意推她的,那一下只是出于一种防备,在遭遇忽发不利事件后一种全民皆兵的本能。   傻瓜,是我啊。   怀着绝对不能摔倒的强大心理暗示,苏深雪脚宛如生根一般,生生定在台阶上,与此同时,手抓住绿植枝桠,艰难平衡住身体,几名近卫此时也已经快速来到她面前,形成包围圈,何晶晶更是手疾眼快把她脸上物体擦拭干净。   另一边,犹他颂香的保镖也赶到,形成人盾。   两名便衣保镖控制住被电棒击倒在地的公鸭嗓音少年,巡逻队伙同便衣警卫也封锁住现场。   主办方和几名旅游官员吓得脸上煞白,怕少年会波及到他们九名幸运观众如坐针毡,现场较淡定就数见惯大场面的媒体记者们,井然有序按照保全人员要求,上缴了摄影机摄像机。   第一个赶到的李庆州似乎才想起他上司衣领的水果奶酪,递上手绢。   犹他颂香接过手绢,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擦拭领口的奶酪,而是一步步往少年的方向,经过她面前时,苏深雪忍不住低低叫了声“颂香。”   犹他颂香一张脸冷得可怕。   那声“颂香”也仅仅让他的脚步顿了顿。   看都没看她一眼,犹他颂香站停于被按到在地上的少年面前,深色皮鞋鞋头距离少年的下颚只有分毫之差,以居高临下之姿,俯瞰少年。   毕竟是十几岁的孩子,之前的果敢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地是在快速泛白的面色。   “现在知道害怕了?”犹他颂香轻声问到。   “我没害怕!”微微颤抖的声线出卖了少年此刻内心状态。   犹他颂香慢条斯理擦拭领口,沾满奶酪的手绢狠狠摔在少年脸上。   “让你花上一个月零钱来到鹅城的那段话网上只公布四分之三,想不想知道剩下没公布的四分之一说话内容?”犹他颂香冷冷问到。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现在!你给我好好听,这会是你这辈子唯一一次和一名首相对话的机会。”   “没被公布的四分之一说话内容我想用在时刻会十分贴切,嗑药滥交还不是那些身体快速膨胀起来的青少年们最讨厌之处,最让人厌恶地是,这些膨胀体们在闯完祸总是拔腿就跑,他们在闹事之前从来就不考虑后果,如你!”   “我想,在替你擦屁股的亲人行列中,一定少不了衣橱最贵的衣服只有八十美元的你的哥哥,现在,你还替你哥哥觉得冤吗?”   少年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现在!你还不认为你是那些愚蠢自私的膨胀体之一吗?你理想中那场漂亮的反击战不是花掉一个月零钱买一张车票和送给首相的水果奶酪;而是通过自身努力成为一名优秀的种子选手,昂着头颅,对我说‘首相先生我反对你的说法,你所谓愚蠢自私的膨胀体形容纯属偏见,我就是最佳佐证。’”   “但,显然,这个建议对于你来说,为时已晚。”   指着少年,犹他颂香说:“把他交给国土安全部,以对女王形成重大精神伤害罪罪名。”   凌晨两点半,苏深雪坐在首相专车上,车子正在回何塞宫途中,犹他颂香也在。   从事发到现在的半个钟头时间里,他和她无任何交流,期间,她尝试去握他的手都被甩开。   混蛋,她也尝过水果奶酪,这个时候,应该是他主动来握住她的手才是。   但是呢,这人是从小到大高高在上的犹他家长子,他只是还没从少年送给他的糗中走出来。   待会他会来握她的手安慰她的。   那么,就让她吃一点亏,先去握他的手,先说点安慰他的话。   悄悄地,手指一寸一寸移动,冷不防,犹他颂香按下和司机的通话按钮:停车。   车子停下。   犹他颂香似乎才想起车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了触她脸颊,说我让司机送你回何塞宫。   “你呢?”问。   “我再给你打电话。”他和她说。   何晶晶取代了犹他颂香的位置,车子还是往何塞宫方向,还是首相专车,至于首相先生呢……   “首相先生回何塞路一号。”何晶晶如是告知。   他是明天下午五点半从鹅城出发,不对,已经是今天了,他就不想和她待一会吗,他之前还告诉她出发日这天没安排任何工作。   她明白的,犹他颂香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糟糕事情,那么骄傲的人想必现在正处于忿忿不平当中吧。   他说会给她电话,那么她就等他的电话好了。   距离何塞宫还不到一公里路程,苏深雪就接到犹他颂香的电话。   苏深雪发誓,这通电话从接通到挂断一定没超过五秒。   “深雪,过来。”就是这短短的一句却把苏深雪听得心怦怦跳,他在说这句语气很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和后天两章是不容错过不容养肥的两章啊啊啊~峦帼已经偷偷看了好几遍了,哈哈哈~ 第38章 给你都给你   距离何塞宫还不到一公里路程,苏深雪接到犹他颂香的电话。   接到犹他颂香的电话之前, 苏深雪正在浏览掌上电脑网页, 事情很糟糕,即使保全人员没收了媒体的所有通讯设备和在场所人员的手机,还是出了了漏网之鱼。   有人用视频录下花展上发生的事情, 并把视频放到公共视频分享网站。   长达两分钟半的视频记录少年冲首相扔蛋糕、到首相把沾满奶酪的手帕往少年脸上扔的全过程。   即使这段视频在贴出三分钟后被删除, 但它还是以不可阻挡之姿在网络蔓延开, 转发的数量在急速增长, 庆幸地是,犹他颂香推她的那一下因拍摄者角度问题,没被记录下来。   犹他颂香推她的哪一下没记录下来,但她为犹他颂香挡住飞来的奶酪却是清清楚楚的。   短短几分钟时间,有数百名网民到王室官网留言,有些是安慰女王的;有些谴责少年的行为;也有些质疑首相先生那个时刻对女王太过于冷漠。   一部分网民根据视频里犹他颂香对少年说的话,搬出“首相是一个傲慢自私的人”此类言论,而女王的支持者们更是在个人社交网页扬言要和首相先生讨个说法。   要知道, 今天是女王二十七岁生日。   今天是女王的二十七岁生日!更多网民涌入女王官网。   苏深雪头疼间, 犹他颂香给她打来的了电话。   手机变成黑屏,她还在发呆, 回过神,车子已经到了何塞宫门口,急急忙忙说了声“快掉头。”   车往相反方向,往何塞路一号。   前往何塞路一号途中,苏深雪给王室紧急事件处理部和公关部打了电话, 并让何晶晶前往应急部门跑一趟。   最初把视频发到网上的是IP地址显示为海外的新注册用户,显然,这起事件绝非偶然,最新传来的消息是首相办公室连同公关部正连夜加班。   车子开进何塞路一号家属停车场已是三点二十分,到停车场接她地是犹他颂香的私人管家,英国籍,从伦敦跟着犹他颂香来到戈兰。   从英国管家口中知道犹他颂香回来是的状态和平日无恙苏深雪松下一口气。   打开健身室门,触目所及黑压压一片,如果不是英国人说“首相先生在健身室等你。”苏深雪都要怀疑这是一起恶作剧。   带上门,轻轻叫了声“颂香”,毫无回应。   目光在黑暗中巡视一圈,没找到犹他颂香的身影,稍微再提高点声音,还是没反应,手找到了开关,但迎接她地不是灯光大亮,而是朝她压过来身影,和那抹身影一起迎面而来的还有熟悉的气息,比任何时候都来得炙烈来得咄咄逼人,他这是怎么了?呐呐间,犹他颂香单手扣住苏深雪的后腰,利用身体优势挤压她,被动往后退,企图想看清楚他的脸,想通过他脸上表情判断他现在的状态,无果,落在她脸上的气息越发灼热。   “砰——”一声。   后脑勺结结实实磕在墙上,那一下直让苏深雪脑子嗡嗡叫。   这人是怎么了?疑惑间又捎带一点点慌张,“颂香?”试探性叫了声,不闻不问,犹他颂香继续他的野蛮行为,手粗鲁地在她头上摸索着,很快,发鬓被弄乱,固定住她头发的发饰一一经过他的手,被丢在地上,一头长发狂泻而下。   “颂香,干嘛?干嘛弄的我头发?”结结巴巴问,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被磕到头有关,结结巴巴说着“我的……我的头发又没得罪你?”依然不闻不问,他的野蛮行为还在继续着,这次得罪他地不是头发而是外套。即使知道他现在的行为十分怪异,苏深雪还是没多想,顺着他的手势脱下外套。外套也掉落在地上,外套掉落时她还是浑浑噩噩的,直到他的手触到她束腰带,苏深雪才弄清楚犹他颂香想做什么,心慌得很,她发誓她从来没想过要这样,她知道,她知道站着也是可以,可她不会,因为不会她怕出糗,于是,她低低求他,颂香,不要在这里,回应她地是衣料纤维被撕裂的声响。   那声声响远比她头被磕到的还要严重千倍万倍。下意识间,苏深雪手去挡,这样一来就可以阻止他以这样的方式要她,然,手被狠狠拽住,从手腕处传来的酸痛直让她咧嘴呲牙,他真的是太野蛮了,手被强行指引挂住他颈部,“抓住!”嗓音带着浓浓侵略性。   让苏深雪觉得丢脸地是,她当真按照他的要求,手牢牢勾在他颈部,之前推他的手也悄悄改成搭在他肩膀上,和另外一只手并拢,双手挂在他后颈上十指相缠,身体像袋鼠般挂在他身上。   这样总可以了吧?   她这么配合他,他会不会在耳畔说点悄悄话,深雪,这很不错。   并没有,鞋掉落,脚尖刚离地。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的时间,也不知道这个世界还在不在?也不知道他心里好过了一点没有?缓缓睁开眼睛,黑暗中,苏深雪脸还维持着那个姿势脸贴在墙上,背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这是整理衣物的声,片刻,外套披回她身上。   一切妥当。   “去洗个澡,嗯?”背后传来的声音又凉又淡。   “好。”低声应答。   脚步声远去。   苏深雪眼睛凝视着黑暗,直到眼眶发酸发疼,想起,二十七年前的今天,她来到这个世界,干嘛要有类似“生日”这么一说,要知道,有些的人并不是想来到这个世界的,有些人的生命旅程一路平坦,有些的人在生命旅程跌跌撞撞。   没什么,没什么的,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   苏深雪不敢去开灯,健身室到处都是全身镜,她害怕在全身镜看到现在的自己,现在的她一定很丑,从额头沁出的汗会花了她的妆容,要知道,她今天全程大浓妆,还有,她现在的头发一定黏糊糊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出自己的鞋。   之前很舒服的鞋也不知为什么变得很烙脚,一瘸一拐,苏深雪离开健身室,她的身影投递在走廊上,像午夜幽灵。   洗完澡会好点。   慢吞吞走向衣帽间,挑件宽松的衬衫裙,想了一下,颜色不太对,绿色在凌晨时分看起来阴森森的,米白色好点,可是胸前的印花图像怎么看都像在嘲笑着谁,好吧,就换成纯色睡裙,纯色睡裙。   纯色睡裙被苏深雪揉成一团丢在地上,借着捡起的机会,她就地在地上蹲了一小会。   凌晨四点一刻,拖着沉甸甸的身体,她现在急需好好睡一觉,按照以往规矩她应该回自己房间,可她现在体力消耗得厉害,早上七点离开何塞宫,连续五个公务,再加上生日宴会,以及……健身房发生的一切,现在她腿还在抖着呢,回自己房间得爬五个台阶。   卧室挨着衣帽间,近,犹他颂香总不会把她丢出去吧。   苏深雪打开卧室门。   几盏灯亮着,电脑也开着,空了的水杯掉落在地上,显然,卧室主人离开得太急。   捡起地上的杯子,电脑智能小秘书指示灯亮起,在提醒尚有未完成任务。   想了想,苏深雪打开电脑显示屏。   一屏幕的留言。   这个夜晚,似乎所有戈兰人都涌入了首相个人社交网页平台:所有人都在指责他的傲慢;所有人都提到他在夏威夷买的土地;所有人都在谈论他几万美元的衬衫,所有人都在说……从现任首相看到前任首相的影子。   回评的框格里有拼了一半没发出的文字,这段文字里垃圾话占据绝高的比例。   被说像犹他颂轻,是犹他颂香最无法容忍的,与其说无法容忍倒不如说是深恶恨绝。   面对一屏此类言论,该得多愤怒,庆幸地是,最后关头犹他颂香意识到自己首相的身份。   所以,他去了健身室。   要再毁掉一台跑步机吗?   不,没有,他给她打了电话,让他的私人管家告诉她,他在健身室等她。   于是,她很荣幸当了一回跑步机。   不知道她这样的猜测对不对?   苏深雪定定站着,站着。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有人打开卧室门进来。   这会儿,该皱起眉头了吧?该在心里不满了吧?苏深雪像木头般站在那里,披头散发一身臭汗,可这会儿,如果叱喝她的话会显得没人情味,毕竟,她很成功地代替了之前被他毁掉的跑步机。   健身室里,周遭尽是沉沉的黑混着灰,只能辨别出人的轮廓,和自己紧紧攀附于墙上的手,紧贴在自己耳畔的那声低吼,在那个瞬间,他们宛如埋在土地里的连理。   那时,她想到老师口中人世间最美好的情缘:在地愿做连理枝,   泪水大颗大颗滑落。   脚步声停在苏深雪背后,地板映着他和她淡淡身影,两人隔三步左右距离。   泪水来得快去得也快。   “苏……”   苏深雪没给犹他颂香把她名字叫全的机会,手里衣服狠狠朝他扔去,紧接着是沙发靠垫,用尽全力吼出:“混蛋,你把我当什么?!发泄工具吗?”   最后一个沙发靠垫狠狠往犹他颂香脸上砸去,她真的不想再看到这张脸了。   给你给你都给去,都拿去,唯一还在苟延残喘地就只有自尊了。   很小很小的时候,老师和她说。   说深雪,在爱别人之前,我们要先学会爱自己。   从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第一秒,到离开这个世界的最后时刻,我们都是独一无二的,我们会在成长过程中,从独一无二的自己身上获得勇气和力量。   所以,我们不能放弃自己。   沙发靠垫从犹他颂香脸上滑落,室内光线照出他一脸阴郁。   “苏深雪,你吃错药了?!”犹他颂香冷冷问,眉头紧皱。   她现在一刻也不想再看到他那张脸,从外套兜里拿出手机。   拨通了何晶晶的手机。   电话一接通——   “来接我。”抖着声音。   “女王……”   “快来接我,马上!”颤抖的声音似乎波及到拿手机的手,“何晶晶,你听清楚了没有,快来接……”   手机被强行拿走。   和何晶晶通话的换成犹他颂香,犹他颂香以高高在上的语气和何晶晶说继续干你的事情。   何晶晶是她私人秘书,犹他颂香凭什么和她的私人秘书说干你的事情。   苏深雪想夺回手机。   犹他颂香手一扬,手机滑向墙角。   年少时,穿耳钉,飙垃圾话,在手背纹上“上帝是女孩”,交一个摇滚歌手的男友,幽暗的地下画室,不着片缕把自己的身体在陌生男子面前展现,勇敢,笑,勇敢说“是的,我不爱这个世界,是的,我不热爱生活。”   这些那些每每总是让她热血辉腾。   有多久,她忘却了热血沸腾的滋味。   也不知道,她现在朝犹他颂香脸上狠狠甩一个巴掌,能不能唤回那个年代滚烫的血液。   苏深雪缓缓扬起手。   她要在犹他颂香那张漂亮的脸蛋留下自己五指印。   不管那张脸多好看,不管那双眼睛多让她心动,都不会留情面的。   苏深雪发誓。   没有,没有清脆的巴掌声。   取而代之地是犹他颂香冷冷的声音“苏深雪,闹够了没?”   原来在他眼里,这是她在和他闹来着。   手腕吃痛,她刚刚的想法过于天真,犹他颂香怎么会允许她给他一巴掌,当真她甩他一巴掌的话,以他的性格,他会把她从这个窗户丢出去。   疲惫感袭来。   天际处传出一缕曙光。   很快,天就亮了。   “我要去洗澡。”平静说出。   犹他颂香松开手。   木然移动脚步,苏深雪往浴室走去。   浴室很大,兜了一圈苏深雪发现自己不知怎么进的是仪表室,仪表室怎么会少得了全身镜。   她样子映在全身镜里,披头散发,脸色惨白,眼神空洞,衣衫不整。   让人啼笑皆非地是,晕开的口红让她像极了刚吃完红色素冰淇淋。   丑死了。   终于,苏深雪找到淋浴室。   到了淋浴室,苏深雪才发现自己的手空空如也,对了,换洗的衣服都拿去扔犹他颂香了。   打开浴室储物柜。   惨然一笑,都是男式浴袍。   当然,何塞路一号是不敢怠慢女王的,他们为女王准备多达十个品牌以上的浴袍,让女王随时随地可以换上,但,这是唯一没有放女王浴袍的洗手间,因为,这是犹他颂香的空间。   首相先生的坏毛病多地是。   算了。   苏深雪打开淋浴器。   直挺挺站着,闭上眼睛,任凭洒落的水从她头顶滑落,打湿她的头发和衣服。   水很温暖,温暖得让苏深雪误以为在柔软的床垫上做了一场不是很好的梦。   思绪陷入混沌。   把她从混沌的思绪中拉回的是近在耳畔那声“苏深雪。”   这声“苏深雪”听着焦灼。   是犹他颂香,焦灼叫她名字地是犹他颂香,在发疯般晃动她肩膀的,也是犹他颂香。   苏深雪一点也不想睁开眼睛,她太困了。   也不知是不是她一直不睁开眼睛的缘故。   近在耳畔的焦灼声线染上浓浓的愤怒:“苏深雪,你是故意的吧,你知道我对浴室有阴影,所以,你用这样一副鬼样子报复我,引发……引发我的……恐惧。”   “苏深雪,马上!立刻!给我睁开眼睛!”他在不停摇晃着她的肩膀,愤怒叱喝着。   瞬间,脑子异常清醒,精神高度集中,内心深处,若有若无间,有了丝丝期待。   期待着。   下一秒。   身体被拥入一个怀抱中,那个怀抱熟悉,有力。   “苏深雪,你一定是故意把自己弄成这样,让我感到恐惧,让我慌张和……不知所措。”近在耳畔的声线和着水流声,听到她耳朵里很清楚。   缓缓睁开眼睛。   他继续在她耳畔说着:“苏深雪,我们不是一直好好的吗,苏深雪,我们,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们不应该变成这样。”   老师,学生的心上,又被扯出一道细细的裂痕。   我眼睁睁看着,却是无能为力。   “深雪,以后,以后再也不会了。”   “不会什么?”她的声音也和着水流,微小,脆弱,却附带一丝丝希翼。   “不会允许对你做出那样的行为,我知道,我知道我的行为已经远超过糟糕此类定义。”   老师,心上的那道细痕因为他的话泛着酸楚,很奇怪,那酸楚中又混合着一丝丝甜蜜,而那甜蜜掺杂着几味苦涩。   委屈得像一个孩子似的,头枕在他肩上,控诉起他的行为来。   现在,她都不愿意叫他名字,她叫他混蛋。   “混蛋,今天是我二十七岁生日。” 第39章 给你都给你   现在,苏深雪不愿意, 不想叫犹他颂香名字, 她要叫他混蛋。   “混蛋,今天是我二十七岁生日。”   无应答。   “混蛋,你知不知道, 今天是我二十七生日。”   “我知道, 我知道……”他轻轻梳理着她的头发, “今天是苏深雪的二十七岁生日。”   他当然知道她的生日,   犹他颂香这个混蛋当然知道她的生日,犹他颂香是不折不扣的混蛋,苏深雪二十七岁生日,他给了她最好的礼物,给最坏礼物的人也是他。   “混蛋,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我二十七岁的生日。”这句话苏深雪重复了很多次。   这晚她太累了,他冲进淋浴室, 他和她说“深雪, 以后,以后再也不会了”, 顿时身心放松了下来,犹他颂香把她放进浴缸她一双眼睛已然睁不开,他给她洗澡给她打理头发,他笨手笨脚的,已经连续两次扯疼她的头发, 第三次她气呼呼嚷嚷“混蛋,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我二十七岁的生日。”“我知道,我知道,今天是苏深雪二十七岁生日。”   他给她穿浴袍时手戳到她,怎么这么粗鲁?还是那一句“混蛋,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我二十七岁生日。”   他给她吹头发,最开始还是有耐心的,逐渐,他开始抱怨她头发太长,长且浓密。   这人很快就忘了他对她做了过分的事情?卯足劲头,吼回去,真头疼,还是那句,而且,吼他的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听着更像撒娇。   她真的是太累了。   吹完头发,他把她抱到床上。   是他们卧室的床。   嗯,一系列事情坐下来首相先生还是可以的,不,不,她不能让自己这么好说话,不然,他以后会越来越过分。   她现在已不是以前的苏深雪,和犹他颂香走得近,讨好犹他颂香都是为了自身利益,她现在对他无任何利用之心,她现在堂堂正正,堂堂正正爱着他,为着他。   所以……   脚踢空气,语言警告:“混蛋,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我二十七岁的生日。”   怎么又是这句?   这晚她像极了揪着对家一次疏忽犯错得理不饶人的孩子。   他耐心回应。   “对极了,今天是苏深雪二十七岁生日。”   心满意足,放任自己朝着那个怀抱依偎过去。   “深雪,过五分钟再睡。”他和她说。   现在她已经困得集中不了精神去想他这话的意思,勉强让思绪清醒一些。   “骂我,诅咒我,给予建议,善意提醒,我懒得去理会,我也不在乎,但我不能容忍他们把我和犹他颂轻联系在一起,甚至于,他们把你拉下水,他们说在女王身上看到前首相首任妻子的影子。”   犹他颂香一直没从八岁某天推开浴室门的阴影中走出,面对把现任妻子比成死于浴缸的母亲的言论,任谁都会失控吧。   那些人太过分了,张口就来。   “深雪。”   “嗯。”   周遭陷入沉默,这沉默让苏深雪的睡意卷土重来。   犹他颂香的声音再次把她拉回:“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勉强打点精神。   “为什么要挡在我面前,如果那不是奶酪,如果那是子弹呢?”他问。   犹他颂香这是对游园会的事情耿耿于怀来着。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心思,骄傲如他,好强如他,自私亦如他。   犹他颂香的问题重点在于后末段“如果那是子弹呢?”,前面只是起到修饰作用,把原本极度自私的兴师问罪修饰成这是一名丈夫对妻子鲁莽行为有可能导致人身安全的一种担忧。因为,他先提到他母亲。   她自然不能告诉他,还能为什么,如果是子弹想必我也傻乎乎挡在你面前,当然,我本人也是不想要这样,可是……首相先生,还有一样东西叫做本能,没有什么比本能更真实,更让人绝望的。   “可那不是子弹,你也看到了,子弹我自然不会考虑,奶酪又不会射死人。”也不知道这个借口能不能说服他。   显然,不行。   “知道吗?成为一名国家领导人的保镖,第一个考核就是为其雇主挡子弹测试,你当时的反应不亚于后来成功成为首相保镖的人选。”犹他颂香如是说。   真要命,哪有这样的人。   看看,她都爱上了什么样的混蛋。   “颂香,我不希望你死。”老老实实交代。   又皱眉了吧。   苏深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轻声念:“钉子钉入他的手掌,长钉穿过他的手脚,荆棘冠压在他额头上,两个强盗和他说‘你救了别人,不能救自己’。”   “这是耶稣受难记里让我记忆深刻的一段,颂香,你是强盗口中的别人,而我是自己,”自嘲一笑,“当然,我可不是耶稣,耶稣为的是世人,而我是为了荆棘冠。”   “我妈妈不在了,我出了何塞宫就什么都不是了,失去玫瑰皇冠,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生活,你是玫瑰皇冠能牢牢戴在我头上的最佳保证。”   以上一番言论总算勉强圆了她那句“颂香,我不想你死”。野心勃勃的女人们总是利字当头。   似乎,犹他颂香也觉得她一番话具备了一定道理。   “别担心,玫瑰皇冠会一直属于你。”他低声和她说,   她笑着回应,我现在很理解伊丽莎白二世为什么迟迟不肯把王位传给查尔斯王子了。   “那么,首相先生,我现在可以睡觉了吗?”   “嗯。”   耳畔又传来了一声“深雪。”   拉长声音应答。   “我要你和我保证,苏深雪一直都是苏深雪,四大家族孩子们中,真正聪明的苏家长女苏深雪。”   论世界最自私的人,犹他家长子可以轻轻松松拿下一个名额。   “看来首相先生对那些人的话耿耿于怀,别担心,我不会成为他们口中的前首相首任妻子,更有,”顿了顿,“苏深雪也不是海瑟薇儿。”   这会儿,苏深雪一点也不想和犹他颂香玩心理游戏,也懒得去责怪他。   爱上他也许是某个瞬间发生的事情,爱上他也许是很多很多瞬间堆砌完成的事情,不管是某个瞬间,还是很多很多个瞬间,都是属于苏深雪的个人时间,无关他人。   抱住她的那副躯体放松了下来,显然,他确信她是野心勃勃的女人,确信她不会像他母亲一样。   自私到极致的人总是不想肩负多余的东西,哪怕是来自于妻子一份深沉的爱。   “深雪。”   又怎么了,说是五分钟,没准已经是十分钟了,等了好久,才等来他那低低的“我不值得。”   手指渗入她发底,他喃喃说:“深雪,我不值得。”   这人还算有点自知之明,但更快,另外一个念头泛起,在即将来临的晨光中叫嚣着。   怎么会不值得?怎么可能不值得!就在上个月,一名意大利著名建筑师在领奖台时坦言,获奖作品灵感来源于犹他颂香,这位老兄把戈兰的小年轻形容成一座绝美之城。   担当“绝美之城”美名之人说什么“我不值得”这是该打的事情。   老师,你看,我就是这么一个庸俗之人,我更看不惯他贬低自己。   还有,老师。   很久很久以前,我总是偷偷看颂香的眼睛,这双眼睛怎么会怎么看都看不够的呢?   老师,那些偷偷凝望他眼眸的时光,现在想来,是一拨拨汹涌的浪潮,最终促成“苏家长女无可药救爱上犹他家长子”这个事件中。   老师,爱上一个人是一条漫漫长路;那么,不爱这个人了,又需要淌过多少的火海刀山?   那句“深雪,我不值得”伴随第一片晨光。   忽然之间,犹他颂香分不清自己说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仿佛,这个凌晨对苏深雪说的话都来自于肺腑;又仿佛,来自于某种虚幻且极具不负责任的情绪。   好比,今天经过集市,彩绘店挂着壁画你觉得漂亮极了,次日,你再经过彩绘店,发现昨天光彩夺目的壁画现在看起来黯淡无光;好比,昨天你觉得眼泪汪汪的女孩我见犹怜,忍不住上前,把她逗得破滴为笑,今天,再看那泪汪汪的女孩时,你内心充满了厌烦,你恶语相向,让她滚得远远的。   所有虚幻极具不负责任的情绪都充满了变数。   犹他颂香不知道,当再一次晨光落于这片窗前时,他还会不是对苏深雪说出“深雪,我不值得。”   游园会少年的出现让他始料未及,苏深雪的行为更是让他始料未及。   因为始料未及,导致他在过去几个小时,眼睛一闭上脑海里就出现苏深雪顶着一张挂满奶酪的脸。   这样的事情如果换成是海瑟薇儿的话,他能理解,但换成苏深雪,犹他颂香承认,这难住了他,他无法从那张脸上找出确切意义。   唯一坚信的念头是:这样的事情不应该发生在苏深雪身上。   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这让犹他颂香觉得烦躁。   办公室秘书长打电话让他看他个人社交平台的留言,一大片留言中“我们的女王太痴情了,我真怕她走前首相首任妻子的老路。”刺到他的眼睛。   愤怒被点燃。   不,不不,搞不清状况的家伙,你说错了,苏深雪是披着清纯无邪皮相的野心家,当然,犹他颂香更糟。   犹他颂香拨通了苏深雪的电话。   搞不清状况的家伙们,看到没有,野心家们总是随传随到,最开始,那通电话意义仅限于此。   之后,他去了健身室,那些平日里肩负健身减压的仪器在这凌晨时分毫无用处。   他让管家去停车场等苏深雪,脑海里,那张挂满奶酪的脸挥之不去。   关上灯,黑暗中,愤怒来到局限。   苏深雪把自己当什么?真可笑。以及,这场发生于游园会的意外让苏深雪收获无数人的心,对女王的赞美怜悯宛如雪花片般。   为爱挺身而出的女王把她的伴侣衬托得自私又冷酷。   小部分人高喊,他们说得没错,犹他颂香是含着金钥匙出生自私傲慢的人。   他不在乎,这些话他一点都不在乎,他们说得没错,他就是那类人。   但所谓女王也许会走前首相第一任妻子老路的言论触到犹他颂香那根绷紧的神经。   苏深雪为什么要代替他挡住少年扔出的奶酪,他比谁都清楚,她的速度有多快。   快得让他怀疑……那是否来自于人类本能。   女王也许会走前首相第一任妻子的老路!   似乎,答案呼之欲出。   不,不会,不可能,不能允许。   被点燃的愤怒夹杂着焦躁。   健身室门被打开了,犹他颂香在黑暗中凝视那抹体态轻盈的身影,一些念头在脑海中叫嚣着,黑暗中他以一种野蛮的方式要她,泄愤般索取,以半哄半强制的方式让她配合他,搞不清楚状况的家伙们,看到没有,这就是你们口中无邪纯真的女王,野心家们不仅随传随到,还可以把自尊抛诸脑后。女王?你们纯真的无邪的深雪女王现在能不能站起来都是一个问题。   嗤笑着,犹他颂香打开健身室门,他希望苏深雪能在黑暗中品尝一遍,他这个晚上所受到的待遇。   这个念头却在打开浴室门时如虫子般啃咬着他。   她直挺挺站在淋浴室,水从她头顶不停洒落,她一动也不动的,就像是没有生命的死物,一张脸苍白如鬼,这张脸在几个钟头前挂满了可笑的奶酪。   该死的,苏深雪是不是又吃错药了?为什么最近总是干他难以理解的事情!   挂满奶酪的脸在他脑海中晃动着。   别……苏深雪,别……深雪别……别像我的妈妈一样。   走向她的脚步这一步只是有些虚,下一步时被脑子莫名其妙闪出的念头弄得踩在地面的脚变得不稳,及其不稳,再一步……   慌张莫名。   他再也受不了这种毫无头绪的恐慌了。   大步扑上去,抱住一动也不动的人。   犹他颂香,这人是你的妻子,是你曾经真诚发誓过,要陪伴终生的人。   暗暗的夜色里,他一次次放任由情潮发起的一拨拨“深雪,深雪宝贝。”   “深雪,深雪宝贝。”抱住她,在明晃晃光线下,犹他颂香首次听到内心对这个女人的召唤。   犹他颂香凝视着窗外的晨光。   为什么苏深雪要替他挡住从少年手中飞出的奶酪?这个总是让他感到焦躁不安的问题得到解决。   他也很满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现在,她在他怀里呼呼大睡。   她太累了,过去几个小时发生的让她够呛。   晨光穿过薄幕落在她身上,带着奇异的光芒。   那光芒分不清是来自于晨光,还是来自于她,犹他颂香瞅着怀里的女人,这应该是他首次这么仔细看她,首次……这么认真看着她。   从前看她,从前和她说话,从前唤她深雪,或多或少都带有心不在焉。   要怎么形容他首次仔细看她的结果?   发色如墨,肌肤胶白,容颜清丽。   以上三个特点足以和美丽挂钩。   她还有一头浓密的头发,她具备纤腰不盈一握的特征,她还满足了世间男人对于梦中女郎的遐想,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   等等,这些特点集合在一起,苏深雪就是一种类似梦幻般的存在。   不,不,这肯定是愧疚感在作祟。   苏深雪一直以来给犹他颂香的印象是:或许是漂亮的,但从不和“迷人”挂钩。   呼出一口气,犹他颂香再去看苏深雪的那张脸。   现在,他大致可以肯定地是。   苏深雪从前给他“或许是漂亮的”这个或许应该去掉,苏深雪是漂亮的,但和“迷人”无半点关系。   迷人的女人睡觉是不可能流口水。   流口水的女王?   够呛。   等等,他为什么要让这个流口水的女人躺在他床上?依稀中——   “混蛋,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我二十七岁生日。”   好吧,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可以窥见我首相的一缕真情~ 第40章 给你都给你   落于眼帘上的强光和窸窸窣窣的声响在提醒苏深雪,已日出三竿, 苏深雪还知道, 她现在在何塞路一号,她在享受一边“赖床”,耳朵一边收集声响。   她当然知道那些声响来自于谁, 她猜他在整理一些出访需用的私人物品, 服装此类物件团队会替他安排, 但签名笔牙刷牙膏漱口水此类私人小物件犹他颂香从来不假他人之手, 他讨厌别人碰他的私人物品。   讨厌的还真多,心里发着牢骚。   脚步声来到床前,苏深雪迅速收起上扬的嘴角。   阴影取代了落在眼帘上的强光。   她以为他只是来床头柜取东西的,但落在她眼帘处的阴影一直没有离去。   他是在看她睡觉时的模样吗?苏深雪被这忽如其来的念头弄得心砰砰跳。   不行,这样继续下去,她赖床的行为就暴露了。   缓缓睁开眼睛,触到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似笑非笑的脸朝着她:“苏深雪,我知道你早就醒了。”   嘴张了张, 只能发出干干的笑声。   “女王陛下, 首相先生为您亲手准备了午餐。”犹他颂香模仿起他英国管家的强调。   午餐?看来她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可映在全身镜里的“惨状”还是让苏深雪下意识做出遮挡动作。   没被遮挡住的部位遍布一道道掐痕, 深的已转为淤青,浅的淡红混着淡紫,惨不忍睹,垂下眼帘,小会时间, 再掀开,目光定额于那抹淡红色印记上,逐渐脸颊泛起红晕,那抹红晕让她的脸色不再如之前的苍白。苏深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逐渐,目光不再回避,逐渐,嘴角微微上扬。   敲门声响起。   苏深雪慌忙离开全身镜。   “深雪?”犹他颂香的声音隔着浴室门板传来,带有一丝丝试探意味。   心里偷偷笑开,犹他家长子对于浴室有阴影来着,打开水龙头,大声应答“就好了。”   餐厅是庭院式的,空间不算很大,餐桌和院落隔着一道拉闸式墙,院子除去小块花地还有池塘,大鲤鱼在池子里游来游去,池面映着蓝天簇簇绿草鲜花,风一吹,像天然流动的景观画。   餐桌上放着犹他颂香号称为她准备的午餐,步餐的佣人垂手待立。   苏深雪把小块面包放进植物精华浓汤里,等浓汤汁渗透面包期间,眼睛频频往餐厅入口处,犹他颂香被第四通电话叫走了。   还不到二十分钟的用餐时间就有第四通电话。   喝完浓汤,犹他颂香还是没回来,苏深雪让佣人给她拿来最新的报纸。   今天戈兰最热的新闻就数鹅城三千名青少年连名向首相办公室递交请愿书,请求首相先生以正常司法对待花展上以奶酪攻击首相女王的少年,而不是把他交给国土安全部门。   零星新闻也报道了少年就读于鹅城大学的哥哥今天六点就来到何塞路一号请求见首相一面,少年的父母也正在赶往鹅城的列车中。   一些关于现任首相傲慢冷酷的言论也在各大门户网站发酵,更多人加入这个话题中,之前为犹他颂香说过话的民众很多也选择沉默。   苏深雪之前问过李庆州,李庆州说首相办公室对此也感到无奈,因为首相先生发话,不需要花人力花精力去理会此类无聊问题,这个周末,统计局就会给出戈兰季度经济增长指数,那是挫败想搅混水的群体的最好方式。   直到午餐用得差不多了,犹他颂香这才接完电话,他似乎忘了还有三分之一没用完的午餐,站在餐厅和庭院的衔接处。   说好陪她用午餐的人却让她独自用完午餐,苏深雪瞪了犹他颂香一眼。   看在午餐不错的份上,苏深雪决定充当热心市民,小小安慰一下首相先生。   和犹他颂香肩并肩站在一起,想了想,苏深雪再挪近些,两人肩挨着肩,轻咳了几声,说:“不要理会一小部分人说的话,有更多支持你的人,比如……比如我。”   谢天谢地,她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从前苏深雪没少对犹他颂香说此类话语,从前她说此类话总是很容易。   现在,要说出这样的话变得很困难,在心里思来想去,想来思去,以为自己要说出口了,但到了嘴边却被困住了,以为下一次会成功,但还是喉咙干涩,十次,百次,在心里辗转。   于她而言困难重重的话语犹他颂香似没听耳朵里,只能硬着头皮再说一次。   这一次,他听见了。   “苏深雪,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我不在乎那些人怎么说我。”犹他颂香做出抚额状。   “那你还……”低低发着牢骚,不在乎干嘛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深雪,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出行车辆是用于首相私人事务的黑色防弹房车,外观和大街随处可见的商务车没什么两样,房车有六个车位,李庆州开的车,第二排车坐着犹他颂香的两名私人保镖,苏深雪和犹他颂香坐在最后一排车位上。   车子经过市政厅,市政厅公园聚集数百名穿鹅城第一中学校服的学生,他们手举标语以静坐方式请求首相办公室和他们展开对话。   “一群幼稚鬼。”犹他颂香冷冷说。   “颂香,你能……”   “安静!”犹他颂香的语气带有浓浓警告意味。   好吧,苏深雪闭上嘴,这不是她该管也不是她能管的事情。   商业街多媒体屏幕正播放海瑟家族二把手在澳洲知名学府演讲的画面,最近这位很活跃,坊间传言,海瑟家族的大当家有意让胞弟取代自己成为下任自由党主席,在下任首相竞选中和犹他颂香一较高低。   这是一个还算不错的如意算盘。   对于戈兰人来说海瑟家族的大当家有点老了,而犹他颂香又太年轻,海瑟家族的二当家年纪刚刚好,加上他有在联合国从事多年调解工作的经验,儒雅,沉着是主流媒体对他的评价。   冷冷的那声“苏深雪”把让她的目光从窗外收回。   对了,犹他颂香这是要带她去见谁?新问题出现。   车子开进国家森林公园。   国家森林公园咋听还以为是提供游人亲近大自然的休闲场所,其实不然,戈兰国家森林公园和其他国家的烈士陵园意义差不多。   戈兰没有经历过战争,烈士陵园自然无从说起。   长眠于国家森林公园地都是对戈兰做出巨大贡献的群体,他们中有已故领导者,有科学家,有大文豪,有建筑师,有消防员等等等,一张张刻有他们名字的白色长椅安静伫立于洒满他们骨灰的绿荫上。   苏深雪跟随着犹他颂香站在靠近东南方的一张白色长椅前。   从长椅的油漆色调判断,逝者刚被送进来不久。   这应该是犹他颂香口中说想让她见的“人”,苏深雪想。   这是一张比较特殊的长椅,长椅无任何逝者相关信息。   犹他颂香神色黯然。   白色长椅旁边放着装满水的木桶,木桶挂着盛水仪器,苏深雪拿起仪器,反复三次把水灌溉在长椅前的绿茵地上。   这是戈兰人祭奠英雄们的方式。   不管你是谁,谢谢你,我知道你对他而言一定是特使的存在。   日光从树木枝桠缝隙穿过,落在他和她身上,也落在逝者的身上,风起,挂在长椅上的风铃叮叮当当响着。   响个不停的风铃在告诉着人们,长眠于此是一个年轻的灵魂。   被送进国家森林公园的年轻逝者们长椅都会挂上一串风铃,人们希望,他们的灵魂能借风,去到他们生前到不了的远方。   在叮叮当当的风铃声中,犹他颂香缓缓说:“还记得丹尼尔斯吗?”   似曾相识的名字。   “丹尼尔斯.桑,和我同一班级,当过我的球童,代替过我把写着糖豆薇儿生日快乐的卡片鲜花送到海瑟家;代替过我把一张音乐剧门票塞进茱莉亚家二姑娘手里;还代替过我去接苏家长女。”犹他颂香长叹一声,“看看我,都让桑干了什么?”   丹尼尔斯.桑?桑?依稀间,有个一直穿着灰色衬衫的少年,总是在犹他家长子的不远处,总是很安静,安静得让人忘却他的存在,久而久之,他变成了一抹灰色身影。   依稀间……   某个初夏,灰色身影来到苏深雪家门口,又有一次,还是初夏,华灯初上时分,苏深雪经过了一个篮球场,篮球场有身穿灰色衬衫的少年在打球,整个篮球场就只有少年一个人,远投中投三步上篮怎么怎么都有,真不赖,不赖到让她不吝啬自己的掌声,掌声响起,少年回过头,苏深雪发现是熟人,没等上前去打招呼,少年捡起篮球离开了。   谈起丹尼尔斯.桑,苏深雪较深的印象是:篮球打得不错和……金牌跟班。   “他们总是当着桑的面说,犹他家长子拥有一个十项全能的金牌跟班。”犹他颂香凝视着白色长椅。   是的,他们总是那样说,偶尔苏深雪也跟着他们说:“丹尼尔斯是金牌跟班。”   “知道桑为什么总穿灰色衬衫吗?”犹他颂香声音尽显苦涩,“白色的耀眼,黑色的不容忽视,灰色最容易被忽略。”   所以,她、他们总是忘却丹尼尔斯.桑的存在,即使他成绩优异。   “一直以来,犹他家养了这么一批人,这些人的工作类似于星探球探,他们的作用是为犹他家招揽可用人才,桑的价格是十万美金,从他继母手上一次性买断,据说桑的继母拿到十万美金时脸上都乐开了花,拖油瓶居然能买到这么好的价钱,这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拖油瓶的故事最开始平淡无奇,一对结婚多年生活在曼和顿底层的桑姓华人夫妇婚姻破碎,酗酒的丈夫带着家里仅有的存款连夜带着大儿子搭上前往汤加的航班,而妻子在万般无奈之下,带着体弱多病的女儿跟患有精神疾病的土耳其商人去了伊斯坦布尔,成为土耳其商人的情人之一。   丈夫很快就和一名汤加女人好上了,不久后,丈夫死于酗酒过度,汤加女人为了能从公益机构拿到补助收留了死去相好留下的拖油瓶。   拖油瓶很聪明,是老师,邻居提起就会竖起大拇指夸个不停的孩子,有一天,拖油瓶学校来了几个男人,一直对拖油瓶疼爱有加的老师告诉他“孩子,你的机会来了。”   后来,拖油瓶来到戈兰,成为犹他家族资助的少年之一,他有了新名字:丹尼尔斯.桑。   很快,丹尼尔斯.桑成为犹他家长子的金牌跟班。   后来,犹他家长子去了伦敦,丹尼尔斯.桑也渺无所踪,很多人都认为他和犹他颂香去伦敦。   如果不是犹他颂香提及,苏深雪几乎都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桑没去伦敦,而是去了美国。”犹他颂香说。   当犹他颂香竞选戈兰首相期间,丹尼尔斯.桑成为了世界著名军火公司洛克希德.马丁旗下说客之一。   说到这里,犹他颂香沉默了下来。   沉默持续了很久,风停歇,风铃不再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周遭陷入死一般寂静,那张白色长椅上,有一束束日光留下的光团。   苏深雪轻轻握住了犹他颂香的手。   犹他颂香反握住她的手,说:“深雪,在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人才是最幸福的。”   谁说不是呢。   “有一次,一个孩子向我提出这样一个问题‘首相先生,今天我看了一部叫《谍影重重》的电影,请问,电影讲得都是真的吗?’‘你也说了,那是电影。’这是我当时回孩子的话。这个世界谎撒撒得最多的,应该非政治家们莫属了。”犹他颂香笑了笑。   又起风了,风铃又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深雪。”   “嗯。”   “真正的政治远比电影、比道听途说、比我们从各种各样渠道摄取到的讯息都要来得丑陋,电影里,正义方还有获胜的可能,现实是,强者们永远高奏凯歌。”   苏深雪从犹他颂香口中得知,让戈兰人欢欣鼓舞歌颂的“戈兰人终于实现在黄金高地插上戈兰国旗”起到关键性作用地是来自于丹尼尔斯.桑获得的情报,丹尼尔斯.桑掌握了美国人在伊拉克战场使用被日内瓦公约禁止的非法武器相关证据,它成了戈兰谈判小组和美国掰手腕的重要筹码。   美戈双方经过八场密室会议,长达一百零三个小时的博弈,终于让美国人不惜得罪中东盟友,承认黄金高地的归属权为戈兰所有。   黄金高地插上戈兰国旗当天,曼和顿下着雨,丹尼尔斯.桑出酒店旋转门时,一名妇人手里的伞尖不小心戳到他手背,十几步后,丹尼尔斯.桑倒在雨中的曼和顿大街,当场死亡。   他似乎预知自己的结局,驻美戈兰大使在给首相先生的越洋电话中提到:桑看着就像是睡着了般。   那张白色长椅布满浮光。   真正残酷的,恰恰是不见一丝硝烟的战争。   丹尼尔斯.桑的私人保险箱里,留着一封给戈兰首相的信。   信落款人用的不是丹尼尔斯.桑,而是他昔日的名字。   “在没来戈兰之前,他叫桑西。”犹他颂香说。   桑西给首相留下的信只有寥寥几句,用地是少年时代的称谓。   寥寥几字写到:   小犹他先生,请您一定要帮我找回我的妹妹,小犹他先生不是犹他先生,所以,我相信您一定能帮我找到小柔。   我之所以来到戈兰,都是为了有一天能找回我的妹妹。   我的妹妹叫桑柔,从前,我总是叫她小柔。   桑西。 第41章 给你都给你   请您一定要帮我回我的亲人,这是少年桑西来到戈兰的最终目的。   “孩子, 你的运气来了, 资助你的先生是戈兰最有能力的先生。”老师告诉他,这句话让桑心甘情愿来到戈兰,心甘情愿把自己的命运交给戈兰老师口中“最有能力的先生。”这位先生向他承诺, 会帮他找到亲人。   他的亲人唯二:妈妈和妹妹。   桑西变成了丹尼尔斯.桑。   几年过去, 丹尼尔斯.桑得知, 妈妈和妹妹到伊斯坦布尔第三年, 土耳其商人暴病身亡,至此,妈妈和妹妹失去生活来源,不久后,她们和许许多多的异乡人一样成为伊斯坦布尔的匆匆过客,没人知道她们去了哪里,提起这两人邻居印象模糊。   再几年过去,丹尼尔斯.桑收到妈妈不在人世的消息, 具体怎么死的无从得知, 带口信的人只给了埋葬妈妈的具体位置。   丹尼尔斯.桑在土耳其东南部找到妈妈的坟墓。   唯二亲人仅剩下唯一。   “先生,我请求您, 一定要帮我找到我妹妹。”他匍匐在已成为首相的犹他颂轻面前。   妹妹目前处境不容乐观,妈妈死后,尚未成年的妹妹顺理成章被打着慈善幌子的宗教机构接管,也有华人社团尝试让她脱离这些机构,均无果。   短短几月, 桑柔这个名字便从这些机构名单消失。   “也许她现在叫Emer、也许叫Emera、也许叫Emere,不管叫Emer还是叫Emere都不会有好下场。”一名生活在土耳其东东部的华人偷偷告诉丹尼尔斯.桑。   长久以来,带走桑柔的教派社团和人贩子组织有来往的传闻一直不绝于耳。   教派社团结构错综复杂,当地政府拿他们没办法。   最后,这名华人如是告诉丹尼尔斯.桑:“要么你尽快把你妹妹找出来,如果你有比尔盖茨的财力和影响力的话;如果没有,那你只能祈祷你妹妹是一名幸运儿。”   面对丹尼尔斯.桑的哀求,犹他颂轻的承诺轻飘飘的,一如他第一次求他。   此时,总穿着灰色衬衫的少年已年满二十,就读于美国著名学府,是全球第一军火制造商洛克希德.马丁重点培养人才之一。   离开戈兰,丹尼尔斯.桑没按照原计划回华盛顿,而是买了飞伦敦的机票。   在伦敦,丹尼尔斯.桑找到犹他颂香,彼时,犹他颂香也刚年满二十,二人彻夜长谈。   躺在雨中的曼哈顿大街时,丹尼尔斯.桑依然没能找回自己的妹妹。   嵌于信笺上寥寥几字是二十岁的犹他颂香昔日诺言,也是桑的殷殷期盼:小犹他先生和犹他先生不一样,我相信您一定能帮我找到小柔。   总是像一抹灰色影子的少年希望小犹他先生帮他找回小柔。   我的妹妹叫桑柔,我总是管她叫小柔。   离别时,小柔还是一个刚刚学会牙牙语的小豆丁,会叫哥哥,会叫妈妈,就是不会叫爸爸,不知道这是否是她被爸爸遗弃的原因。   原本,那对桑姓华人夫妇想借助新生儿修复彼此夫妻关系,谁知她的到来更糟,总是生病总是哭,身体太弱需要营养,本来家里就没几个钱,曼和顿的生活成本太高,孩子爸爸骂孩子妈妈,孩子妈妈不甘示弱,最心疼妹妹地是哥哥。   背着妹妹到公园玩,给妹妹唱歌,给妹妹讲故事,妹妹一天天长大,变成哥哥眼中的小豆丁。   某一天,小豆丁开口说话了“哥哥。”   “小柔会叫哥哥了。”背着小豆丁哥哥逢人就讲,推开家门,爸爸妈妈扭打在一起。   爸爸带着他离开时,他以为很快会回来,那天,曼和顿有淡淡的日头,小豆丁笑得很甜。   哥哥对小豆丁的回忆仅限于此。   笑得很甜的小豆丁是总穿灰色衬衫少年为数不多的暖色片段,他鼓起勇气和光一般的少年讲起“我还有一个妹妹,妹妹小我很多岁,妹妹笑起来很甜。”他相信那个少年会听进去。   直到他死后,笑起来很甜的小豆丁才被那个少年听进心里。   而今,讲小豆丁的少年已长眠于绿茵下;听小豆丁的少年成为了一名首相,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势。   “我还有一个妹妹,妹妹小我很多岁,妹妹笑起来很甜。”犹他颂香捡起昔日桑曾经说过的话。   会把笑起来很甜的小豆丁接回来吗?   会。   苏深雪和犹他颂香并排站着,两人的身影投递在地上,被穿过枝桠的日光切成千疮百孔。   “找到她了吗?”她问他。   “嗯。”他声腔淡淡。   那就好,那真得是太好了。   “一定要把她带回来。”她叮嘱他。   “我会亲手把那枚小豆丁带回来。”他回答她。   沿着绿色丘陵下山坡,走了小段路,苏深雪回头看了位于半山腰白色长椅一眼。   苏深雪相信,很快,笑起来很甜的小豆丁会来到这片绿茵上,这一次,从她口中的“哥哥”一定饱含泪水和深情。   苏深雪还希望,亦相信,笑起来很甜的小豆丁会得到上天眷顾,等着一双强壮有力的双手把她带回来。   犹他颂香说:会亲手把那枚小豆丁带回来。   日头一点点偏西,车开在回何塞路一号途中。   再过几个钟头,犹他颂香就离开戈兰,上车后他一直处于沉默中,苏深雪好几次想开口,想叮嘱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算了,这也是一种陪伴方式。   距离何塞路一号还有数十米左右,苏深雪看到站在正门口对面手举标语的青年男子。   车再往前开一点,青年男子手上的标语清晰了很多,这应该是今天报纸提到向首相投掷奶酪少年的哥哥。   哥哥代替不懂事的弟弟向首相先生道歉来了,道歉标语写得很诚恳。   青年男子徒劳对每一辆经过他面前的车辆挥动标语,报纸写他早上六点就站在这里了。   车从青年男子面前经过,犹他颂香看也没看青年一眼。   苏深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何晶晶的车已经等在停车场,按照计划,她应该坐上何晶晶的车回何塞宫,想了想,苏深雪以回去拿点东西为由和犹他颂香进了电梯。   犹他颂香脸色不是很好来着,只能等会再说。   那个等会再说的机会一直没来,该拿的东西已经拿在苏深雪手里,一旁的犹他颂香摆出一副送客的表情。   好吧。   “放了那个孩子吧,你比谁都清楚,他只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苏深雪开门见山。   “苏深雪,你该回去了。”犹他颂香冷冷说出。   “我知道你已经有了最正确的解决方法,我还知道你更偏向于以犹他颂香式的方案处理这件事情,但理智和经验告诉你,另外一种处理方式更圆满更能笼络人心,更能让那些策划者灰头土脸,但这种处理方式得脱离‘犹他颂香’这个个体。”苏深雪定定看着犹他颂香。   看着那张脸脸部表情从不耐嫌恶变得冷若冰霜。   那声“女王陛下!”直把苏深雪叫得脊梁一阵发凉。   “从苏家长女变成女王陛下后,你应该还没尝过被下逐客令的滋味。”犹他颂香按下首相服务铃,“艾伦,我需要你马上上来,这里有一位不怎么受欢迎的客人。”   真会让人难堪,把她形容成不受欢迎的客人,待会英国老头上来肯定会讶异吧?首相的书房只有两个人,这个不受欢迎的客人肯定不会是首相先生。   趁英国老头还没出现,苏深雪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   她接受过女王课程,装腔作势她也会。   迎着犹他颂香蜇人的视线:“作为这个国家的女王,我有义务提醒首相先生,您现在脚踩的这块地板是何塞路一号,而不是犹他家族的任何一个产业;您现在是何塞路一号的主人,而不是犹他家族的长子;您现在享受戈兰人民对您的拥戴,这份拥戴包括了那手举标语的青年。”   “作为这个国家的女王,我还有义务提醒首相先生,戈兰人民对首相先生的拥戴从来和犹他家族长子这个名声无关。”   房门被打开。   英国人愣了一下,显然,这是因为主人的面色。   “颂香,”苏深雪往前一步,手想去触摸他,盼着她心想的能由经她的手传达,“在犹他颂香这个名字前面,你是戈兰首相。”   所以,暂时放下骄傲,好不好?   瞅着他。   片刻,他轻轻笑开,笑着看她等在空中的手,眼神漫不经心,声音漫不经心:“戈兰女王?苏深雪,镶满钻石的皇冠让你产生错觉了?以为自己真是深雪女王?别闹了,你只是一款比较特殊的吉祥物而已。”   即使猜到会受到他冷言冷语,但……远比预想中的还要难受,等在半空中的手指尖发冷,但还是徒劳想去触摸他。   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她想以自己的能力让他变得快乐一点点,轻松一点点,自在一点点舒服一点点。   老是骄傲着总是会累。   一直骄傲着的人让他放下骄傲会很难,所以,他需要一个小小的台阶。   她愿意当那个小小的台阶。   假装没看到站于一边的英国老头,手第二次尝试拉他,硬得不行就用点软的,语气柔和,“颂香,就听我一次,嗯。”   犹他颂香一扬手,她的手被拍落。   “苏深雪,为了能当上那款最贵的吉祥物你和我签了婚前协议,不能插手我的事情是婚前协议首要条件!”   这就是犹他颂香,眼里永远只有自己,离婚协议也写明他不能干涉何塞宫的事情,看看他都干涉了多少回,对于自身错误他总是选择视而不见。   对了,今天是她的生日,她可以拿这个当借口。   再次堆起笑:“首相先生,今天是我的生日,您能不能……”   话被冷冷那声“艾伦!送客!”打断,犹他颂香头也不回往楼上。   英国人一脸为难看着她。   不死心,苏深雪再去看犹他颂香一眼,他只给了她一个背影,脚步无任何迟疑,混蛋,看来铁定了这是一场不欢而散。   再见面得半个月后了,这样混蛋压根不在乎出访前闹一次不愉快。   “女王陛下,请走这边。”英国老头做出送客手势。   走就走。   坐上车,苏深雪像泄气的皮球一样。   老师,以后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不做就是了,太难受。   回到何塞宫,苏深雪觉得困倦,回房间的路似乎比任何时候来得长,来得费劲,和她行礼的宫廷生也懒得去理会,一直走一直走,背后传来一声“女王陛下。”   回头看了何晶晶一眼:“怎么了?”   “您的房间在这里。”何晶晶指着被她远远甩于身后的房间门。   居然连自己房间也走错,懊恼拍额。   苏深雪躺在浴缸上,隔着窗看天际,大洋洲的日落油画一般,但总是短暂,不过一个眨眼间,漫天彩霞如数被吞噬。   夜幕将至。   目光移至挂钟,现在这个时间点,犹他颂香应该正赶往机场途中吧。   怎么又扯到犹他颂香身上了?   几片粘在苏深雪手腕上的玫瑰花瓣红艳似火,玫瑰花瓣、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皮肤表层下隐隐约约的血管,三者混在一起有点触摸惊心感。   只要拿一片刀片,往那个地方一划,稍微用上点力道,鲜花的血液就会源源不断流出,染红整片浴缸,让人分不清是玫瑰花瓣的色彩,还是红色血液的色彩。   如果这个时候,犹他家长子刚好打开浴室门——   首相先生,这是女王送给你的一道黑暗料理,酷不?   想到这里,苏深雪笑了起来。   她的笑容落在镜面里,有点骇人,像巫婆,当然了,这是只对犹他家族长子张牙舞爪的巫婆。   门声响起。   苏深雪吓了一跳,该不会真是犹他颂香吧,笑意僵在嘴角,眼睛直勾勾盯着屏风外的动静。   一抹身影映在屏风上,看清,苏深雪松下一口气。   这个时间点犹他颂香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站在屏风外地是何晶晶。   真没劲。   “进来。”懒懒说。   何晶晶是来传达“首相将在机场召开临时新闻发布会,现在鹅城各路媒体蜂拥赶往机场,距离临时新闻发布会还有大约十分钟时间。”此信息。   一名国家领导人召开临时新闻发布会有什么稀奇的,苏深雪眼睛抬都懒得抬。   “女王陛下,要我打开电视吗?”何晶晶问到。   苏深雪继续想着送给犹他颂香的那道黑暗料理,天马行空一阵后发现何晶晶还站在那里。   对了,何晶晶还在等着她“要不要打开电视收看首相先生召开的临时新闻发布会”的答案。   “打开吧。”苏深雪说。   打开电视时间点刚刚好,犹他颂香出现在电视屏幕上,这下,戈兰的女孩们女人们又可以欣赏一次她们首相的盛世美颜了。   新闻发布会的内容很是出乎苏深雪的意料,她以为这是犹他颂香出访前的一次例行政治秀,但并不是。   这场新闻发布会,犹他颂香首先针对最近网上被传的纷纷扬扬“你们首相先生是一个谎言制造者”文章被诟病的几个要点做出了澄清。   关于他在海外购置大量地产的资金来源是从母亲那里继承到的遗产,他只是把部分遗产交托他在投行工作的朋友帮忙处理,稍后他的团队会附上投资明细。   至于传言中,他每年超出高达几千万的安保预算都是现生活在西班牙的外婆因担心他人身安全,自掏的腰包,首相办公室留有每一笔安保资金的支付人签名。   新闻发布会内容让苏深雪一颗心突突跳着,有种像极期待的情绪在快速发酵。   她让何晶晶调高电视声音。 第42章 云端的新娘   有一种像极了期待的情绪在快速发酵着,苏深雪让何晶晶调高电视声音。   犹他颂香正在回应求学阶段把青少年形容为“膨胀体”的言论。   “我的确说过那番话, 但其言论只是针对小部分青少年群体, 如果这段言论刺伤到你们,我很抱歉,我更欢迎他日你们以‘无知愚蠢且自以为是的家伙, 我们并不是你所说的那样’形式来讨伐我, 让我为当时的言论感到无地自容。你们身上承载着戈兰的未来, 你们可以把它理解为一份信任和期待。以及……”顿了顿, 犹他颂香摸了摸领口衣领,一副回忆都不愿意回忆的样子,“有一位‘膨胀体’已经用他的方式告诉我,嘿,我说先生,你得为你以前的愚蠢言论买单。”   “我相信在座的、电视机前的各位已经知道了那位同学让我买单的方式了。”犹他颂香笑着问,“但奶酪是什么味的,你们一定不知道。”   新闻发布会现场传来阵阵笑声, 有人问:“首相先生, 能告诉我们,奶酪是什么味道的吗?”   气氛一下子活跃开了。   “我猜是草莓味。”“我觉得是蜜桃味, 我回答得对不对,首相先生?”记者们七嘴八舌。   是草莓味还是蜜桃味犹他颂香没有回答。   新闻发布会尾声,犹他颂香让现场记者代替转告那些静坐在市政厅门外的学生:奶酪少年的哥哥已经在前往接少年回家途中。   当然,做错事就得接受惩罚,少年收到一张三百小时社区服务令罚单。   新闻发布会现场传来掌声和欢呼。   “你们应该把掌声和欢呼声送给你们的女王, 是她说服了我,你们的女王有一颗宽容的心。”这是犹他颂香在新闻发布会最后讲的话。   新闻发布会已经结束,苏深雪眼睛还直直定额在电视屏幕上。   “女王陛下,距离晚餐时间还有十分钟。”何晶晶在屏风外提醒。   “知道了”嘴里应答着,眼睛却没从屏幕离开,宛如那个人还会再次出现在电视屏幕上。   她都没好好看看他的脸,刚刚她光顾注意他在新闻发布会说的内容,怕现场又混进不识好歹的记者说了不该说的话,惹来他拂袖而去。   还好,还好,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新闻发布会很成功。   最后,他还说“掌声和欢呼应该属于你们的女王。”就因为这句话她的眼泪差点掉落下来。   “女王陛下,晚餐时间还有八分钟。”   目光恋恋不舍离开电视屏幕。   一垂眼帘,眼泪就掉落了下来,老师,我已经开始想念他了。   特别的想,很没出息是不是,明知道那场新闻发布会只是一场披着温情外衣的政治秀。   敲门声响了。   是克里斯蒂,克里斯蒂是来转达:首相先生来电话了。   房间就只剩下苏深雪一个人,一手拿电话,一手手掌心贴在脸颊上,脸颊有点烫,也不知是不是浴室蒸气所导致。   对了,他不久前赶她走来着,所以,她现在需要适当摆一摆架子,据说民间大部分夫妻吵架时不管对错都是丈夫先和妻子求和,更何况,做错事情的人是他。   抿嘴,不说话。   “怎么不说话?”犹他颂香在电话彼端问。   这个问题问得很可笑,这人都忘了他对她下逐客令的事情了,她以后肯定在英国老头面前抬不起头来。   继续保持沉默。   “苏深雪,没下次了,你也知道的我讨厌妥协,比如机场的那场发布会。”这是犹他颂香的第二句话。   这是哪门子求和?!   一大堆反驳的话到了嘴里也只是变成了:“犹他颂香,你……你……你混蛋。”   沉默的一方变成他。   又皱眉了是不是?又觉得她这是在挑战他的骄傲了是不是?她现在要做的是狠狠挂掉电话,可……她不想和他再闹不愉快了,接下来他们要分开半个月。   那,那要怎么办?握着电话,苏深雪生气也不是,温言软语也不是。   电话彼端还在沉默着。   顿了顿脚,冲冲说出:“首相先生,多注意休息。”   好了,这算是和好了,看在那句“掌声和欢呼声应该属于你们的女王”份上。   现在,可以挂断电话了。   心是这样想的,可行动却是迟迟没跟上。   电话这端彼端均安静如斯。   他现在在机场呢,这是他首次造访俄国,也是他代表戈兰迈向更大舞台的第一步,新闻发布会已经耽误了一些时间。   “我挂了。”换上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语气。   他叫住了她,低低的,沉沉的那一声“深雪”把她的心叫得又一阵扑通扑通乱跳。   等待着。   等来他的句“到的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   电话挂断。   苏深雪皱了皱鼻子,她还以为会说不一样的话呢,“到的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这是多平常的一句话。   前往餐厅的廊道上,华灯初上时分,目光顺着廊道两旁一盏盏橘黄色光圈,最终抵达廊道尽头,抵达天际,苏深雪加快脚步,不是往餐厅的方向,而是往着廊道的尽头。   何晶晶在她身后叫着,往着廊道的尽头的脚步变成了奔跑。   她要找一处宽阔场地,她要站在宽阔的场地上。   廊道尽头衔接绿茵地。   苏深雪站在绿茵地上,朝天空大力挥手,拼命挥手,嘴里喃喃自语叫颂香,喃喃自语到你快点回来。   这一路上,苏深雪细细想,犹他颂香从来没和她说过“到的时候我再给你电话。”   “到的时候我再给你电话。”这像极出差前丈夫和妻子说的话,而现在她傻乎乎朝天空挥手,说着傻乎乎的话也像极了妻子的身份。   老师,我现在像不像坠入爱河的小姑娘。   老师,请不要笑我,我现在就是一脚踩在云端的人。   问苏深雪有没有等来犹他颂香的电话,答案是有的。   “我到了”就是这一句让她电话不离手,等了差不多三十小时,不死心,追问“还有吗?”“什么还有?”犹他颂香反问,那语气让苏深雪都想把手机直接往窗外扔,她还能指望什么,她还以为一切在悄悄发生了变化,直到犹他颂香挂断电话,那句“去你的吧!”才从口中说出。   犹他颂香的首次俄国之行如戈兰人所期待那般,圆满、话题性十足。   到访俄国第二天,犹他颂香和俄国领导人一起出现在冰球赛看台上,半场,两人以手挡嘴长达五更钟的交谈成为各大国际媒体争相报道的妙闻,到底俄国领导人和戈兰小年轻在说些什么呢?那五分钟里两人表情轻松,后一分钟更是笑容满面,明显两人的谈话更趋向于娱乐性质,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拿哪个大国领导人开刷,很明显,两人以手遮嘴是预防唇语专家读出谈话内容,西方某大国曾经利用读唇印让不少爱嚼舌头的政治人物下不了台。   这阵子戈兰小年轻和西方某大国在闹不愉快呢,而俄国长久一来也和这西方某大国唱反调,嘿嘿,有点意思……一众时势评论专家纷纷展现各自的想象力。   最让戈兰人津津乐道地还是俄国领导人把他心爱的牧羊犬以礼物形式赠送给了戈兰的小年轻,当今政坛,能得到俄国领导人亲手增送的礼物屈指可数。   戈兰小年轻的漂亮脸蛋,公共场合的举止谈吐也收获了大批俄国姑娘的芳心,她们自发在视频分享网站以犹他颂香的名义注册一个公共账号,成立支援小组。   “姑娘们,醒醒吧,看到他无名指上戴着的婚戒没有,他的另一半是女王。”个别人奉劝这些女孩。   “我知道,这也是我喜欢他的原因之一,有些有家室的男人觉得婚戒碍手很少戴,有的为了方面和姑娘搭档干脆不戴,这些人把婚姻当成儿戏,会一直戴婚戒的男人才是最值得嫁的男人,他们对婚姻忠诚。”女孩们以这样的话回应。   也有部分女孩说,这世界只有女王才配得上他,他和女王是天生一对。   值得一提地是,犹他颂香访问俄国期间,苏深雪的影像也在俄国社交网频频出现,风景如画的戈兰、纯洁典雅的女王和年轻英俊的首相、在俄国人眼里成为谱写现代童话的王国。   笑得最合不拢嘴地就数戈兰的旅游业了,犹他颂香三天半的俄国之行让他们旅游订单激增,大部分订单都来自于俄国旅行社。   戈兰民众相信,他们的首相会有持续的精彩表现,让更多人知道更多人喜欢戈兰。   一些经济学家也紧跟首相的春季出访脚步,和首相此次一起出访地还有数百名戈兰企业家组成的商贸图,经济学家们预测,百名商业团可以创造上百亿的经验值。   犹他颂香春季出访期间,苏深雪也没闲着,每天起码有两个公务出席。   她只能在每天晚上临睡前看何晶晶给她整理的新闻资料,资料详细记载了犹他颂香出访目的国家的行程,参加的活动,出访目的国媒体、国际主流媒体对戈兰首相表现的评价、所引起的关注指数。   春季出访行程过半,苏深雪知道,戈兰民众会为他们的首相献上凯旋的鲜花。   三月到来。   三月第一天,苏深雪接见了通过“女王邮箱”活动来到何塞宫的幸运观众,这是一名有着棕色卷发的希腊少年。   希腊少年笑容腼腆,被克里斯蒂带到她面前时,直直看了她近一分钟。   问他“你这是在看什么?”   愣了半天,少年指着她的发顶,说“我以为您会戴着皇冠。”紧接问“您平常时间一直戴着皇冠吗?”   “当然不。”苏深雪莞尔。   “为什么?”   “那玩意太重了,而且……”四下看了看,低声说,“我要是把它弄丢了,得赔上一大笔钱。”   “不是有保险费吗?”   “保险公司只理赔百分之六十损失。”   为了塑造女王形象;为了让女王有适当的曝光率,戈兰王室每年都会有若干场类似“女王邮箱”活动来引发民众、世界关注,从而凸显女王的随和谦虚的一面。   在若干几项活动中,苏深雪比较期待地就是“女王邮箱”。   这天,她可以穿上日常服饰和通过“女王邮箱”产生的幸运网友漫步于何塞宫谈天说地。   她给来访者讲戈兰历史,民俗风情,来访者会讲他们的国家,他们国家的美食,他们生活的社区,他们的朋友,学校,公司,上司,女友男友,和家人吵架又和好,很快,一天就过去了。   日落时分,苏深雪送走了希腊少年。   希腊少年的父母就在何塞宫门外等他,家里经济并并不宽裕,为了支持他,少年的父母牙一咬,自掏腰包分期购买了两张往返机票,陪着少年来到戈兰。   当苏深雪告诉少年,可以把机票账单交给何塞宫会计部门,少年乐坏了,知道她还给他父母准备了礼物,少年更是兴奋得一把抓住她的手,语无伦次宣称他以后要找像她这样的女友。   “甜美,纯洁,可爱,善解人意,说话温柔。”希腊少年细数她的优点。   当晚,苏深雪接到犹他颂香的电话。   这是他春季出访第二次往她手机里打电话,为什么出访行程过半才给她打第二通电话,他给出的原因是忙,行程赶,时差问题。   肯解释就可以了。   在电话里,装模作样一番,苏深雪把话题扯到今天何塞宫的到访者身上。   “他是一个有着棕色卷发的希腊男孩。”苏深雪刻意模糊了少年的年纪。   “嗯。”   “他还说以后要交往的对象一定得是像我这样,像我这样……”有点碍口来着,可她又没撒谎,苏深雪清了清嗓音,“像我这样甜美,纯洁,可爱,善解人意,说话温柔的姑娘。”   “嗯哼。”   嗯?嗯哼?就这样?   苏深雪有种迫切想提醒犹他颂香的念头:我说,首相先生,你就不生气?再怎么说,希腊少年的言论那也是一种另类表达好感的方式,接受好感的对象是你妻子。   恼怒间,犹他颂香在电话彼端冷不防叫了声苏深雪。   “做什么?!”回应语气不是很好来着。   “毛孩子们说的话听听就好,女王陛下。”犹他颂香轻飘飘说出。   “啊?”   “女王陛下,今天和毛孩子玩得开心吗?”   毛孩子?犹他颂香口中的毛孩子指得是希腊少年?   切……人家个头都长到和她差不多了。   刚想反驳。   犹他颂香告知她,土耳其的行程需要多延长一天。   电话彼端的声线有点远,停顿片刻,沉声:“一天,也许是两天。”   土耳其行程需要延长一天或者是两天的原因犹他颂香没有告诉苏深雪,她连着追问三次他才说出,带小豆丁回来的事情遇到了点小麻烦。   苏深雪再想追问,犹他颂香以一句“别担心”作为结尾语,挂断电话。   如果这是一场正常的外交访问,她大可不需要担心。   可并不是,犹他颂香这趟土耳其之行还有一个任务,把丹尼斯.桑落入土耳其西南部教派组织的妹妹带回来。   距离丹尼尔斯.桑最后掌握到妹妹相关消息时间跨度长达七年。   这七年时间里会产生多少的变数无从得知,至今为止唯一能确认地是丹尼尔斯.桑的妹妹还活着,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三月上旬末,戈兰首相专机抵达伊斯坦布尔机场。   透过电视画面,印有戈兰国旗的白色铁鸟稳稳落在伊斯坦布尔机场跑道上,伴随飞机着陆时发出刺耳的一声“吱——”苏深雪的心高高悬起。 第43章 云端的新娘   桑柔脚踩在地上,要不是有人扶住的话, 她非得摔倒。   扶住桑柔地是这几天和她走得较近的米娅, 在这片土壤上土生土长的圣战新娘。   米娅问说她第一次也很紧张,米娅还和桑柔赞美她的第一任丈夫,遗憾和第一任丈夫的爱情太过于短暂, 她都还没来得及为他生孩子。   今晚, 米娅将会在那些男人中挑选她的第二任丈夫。   踩在地上的脚步轻飘飘的, 跟随着米娅桑柔往着火堆方向。   这是桑柔见过最盛大的篝火, 火光染红半个天边,也染红了围着火堆的那些男人们。   男人们声着深色阿拉伯长袍,脸戴各种各样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一双双眼睛直勾勾朝着她们。   几名年长的妇人把她们领到帐篷里。   妇人们粗粗讲了集体婚礼几个需要注意的地方,说她们运气好,这次碰到的主婚人是阿里.穆罕默德先生,阿里先生是出了名的浪漫,再加上一把好嗓音, 得了个“情歌阿里”的绰号, 阿里先生还是这场集体婚礼的策划者。   妇人们一再叮嘱她们不要急着挑选,因为阿里先生为这场婚礼设置非常浪漫的环节, 男人们需要用自己的才艺讨得姑娘们的欢心,妇人们说想看看这些平常拿惯枪的男人们会耍出什么花样来。   帐篷里热闹,帐篷外也闹作一团。   时断时续的阿拉伯鼓声,婚礼主持人在鼓励小伙子们要拿出最佳表现讨得姑娘们的欢心。   男人们七嘴八舌“我会用舞蹈征服孩子妈妈的心。”“我会告诉我眼中最美的姑娘我是一名神枪手。”“我可以给姑娘们来一段莎士比□□诗。”“论唱情歌,除了阿里先生, 在场的没人比得上我。”   瞬间,嘘声四起,帐篷里若干女孩安静站立,若干女孩掩嘴笑。   鼓声落下。   一声“有请美丽的圣战新娘出场”,帐篷缓缓掀开。   妇人们一再提醒鱼贯而出的女孩们,不能急着挑选。   一出帐篷桑柔就一个踉跄,扶住她地还是米娅。   这会,桑柔已经快要睁不开眼,在米娅搀扶下,勉强找到自己的座位,如果这个时候有张床的话,她大约会在床上呼呼大睡。   不过,没关系,半个钟头后,床就有了。   米娅在她低语:“快打起精神来,说不定你会在来到你面前的男人们中寻得意中人,茶丽,你是今晚的幸运儿。”   米娅口中说的“茶丽,你是今晚的幸运儿”大约是指她拿到首个挑选新郎权。   在轻快的阿拉伯文舞曲中,男人们迈着稳健的步伐来到她们面前,而女人们需要从椅子款款站起,在男人们面前展现身姿。   起初,男人们和女人们是矜持的,你打量我,我打量你,主婚人不干了,很快,男人们在主婚人的鼓动下,把女人们或推或拉一起来到篝火旁。   桑柔也被推到了篝火旁。   推她的人力气很大,要知道她就只有四十公斤,所谓四十公斤还是数月之前的事情,那时还没人告知她,你将成为一名圣战新娘,那时她还勉强对食物有点兴趣。   在那道重力之下,踉踉跄跄后退,面向夜空,背后是噼里啪啦的材火声。   躺在火堆上睡大觉也不错。   桑柔放弃了去找寻支撑点,打开双臂,后仰,后仰……   有一双臂膀牢牢接住了她。   那是一双精壮有力的臂膀。   在那个臂膀里头,桑柔看到在绚丽火焰。   绚丽的火焰映在那双眼眸底下,那双眼眸藏在佐罗面具后。   最开始,黑深如子夜。   再凝神,有极淡极淡的橄榄绿。   桑柔发誓,这是她见过最好的一双眼眸。   这世间,漂亮的,美丽的,富足的,都不及那个“好”。   好是万物复苏,是春风化雨。   贪婪地看着那双眼眸。   恍然间,她的身体从后仰变成直直站着,直直站在戴着佐罗面具的男人面前,男人有一副高大挺拔的身躯。   对了,她还没谢谢人家呢。   刚想开口,有追逐的男女从她和男人之间穿过,几个眨眼间,眼前多了不少穿深色阿拉伯长袍戴面具的男人,这些戴面具的男人就有五个戴着佐罗面具。   桑柔无法确定,五个戴佐罗面具的男人哪个是他,又或者都不是他。   再转一个圈,桑柔已不想去找出那双眼眸。   男人们在唱歌,男人们在跳舞,男人们念起了情诗,被动跟随那些人,沿着篝火转圈,如浪潮般被推过来推过去。数十个回合下来,桑柔觉得头晕,头晕再加上半颗安眠药的药效,眼帘眼看就要磕上——   “砰!”一声,婚礼主持人亲自击的鼓。   鼓声似是要掀翻夜空。   还有五分钟就进入圣战新娘选新郎环节,对了,她握有首个挑选权。   那就再忍五分钟。   勉强掀开眼帘,目光毫无聚焦,脚步跌跌撞撞,也不知道怎么的,跌到一个男人怀里头了,这个男人的怀抱应该是大部分女人朝思暮想的吧,如城墙一般安全,如海岸一般平静。   用阿拉伯语和男人说对不起,从男人怀里离开。   下一秒。   桑柔又掉进那个男人的怀抱里,这次是被动的,也许是有人推的她,又或者是地心引力,反正稀里糊涂的,桑柔又回到那个怀抱里。   这一次,桑柔连对不起也懒得说了,快速离开男人的怀抱。   再下一秒。   桑柔撞在一堵人墙上,还是那个男人。   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这男人是故意的,或许男人对她的小身板产生兴趣了?   笑,抬头。   男人戴着佐罗面具。   眼前戴着佐罗面具的男人是不是在火堆前接住她的男人,桑柔一点也不想知道,她现在只想快点找到一张床。   让桑柔猜猜,她现在的体重多少,三十五公斤?最多也就三十五公斤了。   三十五公斤的概念也就是处于发育期女孩的正常体重,可她都过完十八岁生日了。   “先生……”笑嘻嘻说,“我保证,您不会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关于性的美妙体验。”   男人还是一动也不动。   她这可是为他好,这里身材火辣的姑娘们遍地都是,男人这样的好身板多地是姑娘抢着要。   桑柔提高声音:“我说先生!我这是为你……”   距离耳畔很近很近的一声轻声呼唤伴着噼里啪啦的材火声,就这样把她所有声音遏制在咽喉中。   是幻听吗?会是幻听吗?   可在她的幻听中只出现过妈妈的那声“小柔”。   眼前,这声幻听出自于陌生的男性嗓音,和妈妈一样,中文发音。   呆呆看着那张戴着佐罗面具的脸,喃喃问先生您刚刚叫我什么来着?   他开口说话了,他开口叫她小柔,他不仅叫她小柔,他还和她说“小柔,我是来带你走的。”   这世界,除妈妈之外,就只有一个人会叫她“小柔”,知道她叫“小柔”。   “小柔,总有一天,你哥哥会找到你,带走你,去你想要去的地方。”妈妈临死前这么叮嘱过她。   妈妈还说“小柔,别怕,妈妈的灵魂会守候你,直到你哥哥找到你。”   这一刻,桑柔终于听到了,那句日日夜夜盼望听到的话。   眼前的男人是……哥哥?   缓缓伸手,想去拿下遮挡住那张脸的佐罗面具,手到半空中被拽住。   男人拽着桑柔的手,指引她的手落在他长袍领口的阿拉伯数字号码牌上:“现在我没办法和你说清楚。”   所以?傻傻看着她。   “那这个摘下,牢牢拿在手里。”男人和她说。   砰砰跳个不停的心已经让桑柔无法再思考任何事情,按照男人要她做的,直到代表挑选环节结束的鼓声响起,桑柔才意识到拿在她手里的阿拉伯数字号码牌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她以一名圣战新娘的身份选择眼前的男人成为她的伴侣。   妹妹选自己的哥哥当伴侣?   这听起来太奇怪了。   桑柔呆站在那里,而男人也一副无意和她任何交流的样子。   在主婚人的示意下,作为手握首个挑选权的圣战新娘,桑柔念出了“心仪”男子的号码数,她“心仪”的男子来到她面前。   今晚的第一对新人产生。   集体婚礼开始了。   第一队新人出场。   男人拉起桑柔的手,男人有一双长腿,男人脚步平缓坚定,最初,她是被男人带着走,十几步后,她跟着男人走,他一步她两步,他两步她三步。   就这样,来到主婚人面前。   按照主婚人的要求,她和他需要在印着经文的纸上签下彼此姓名。   签下彼此姓名之前。   一名妇人把放有对戒的托盘递到他们面前。   妇人说:“你们要谢谢阿里先生,戒指是阿里先生自己掏钱买的,阿里先生想让你们记住这美好的一刻。”   “请新郎给新娘戴上戒指。”主婚人的身体从麦克风透出。   谁也没去拿走托盘上的戒指。   妇人乐呵呵问他们是不是太感动了?   桑柔知道,男人迟迟没拿戒指的原因大约也在纠结,哥哥和妹妹戴上象征结婚意义的戒指,这怎么想都……   可不能老是愣着,这会引起怀疑的。   算了,牙一咬,桑柔拿起托盘上的男式戒指,日后要是受到非议的话,那就让她一人承担吧。   但。   男人在回避她,桑柔第一次想去找寻男人的手时,男人避开了。   一顿脚,桑柔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蛮劲,牢牢拽住男人的手。   就这样,她把象征婚姻的戒指戴在男人的无名指上。   桑柔此举还被理解成,她迫不及待想吃掉自己的新郎,而反观新郎——   “她太瘦了。”主婚人调侃到。   场下哄堂大笑。   在哄堂大笑中,男人给桑柔戴上戒指。   他们在印有经文的纸页上签下彼此名字:茶丽、谢赫.穆罕默德。   桑柔知道,谢赫.穆罕默德自然不是男人的名字,但她还是把这个名字偷偷在心里咀嚼了一遍。   签完名字,他们走过写满祝福的婚礼长廊。   礼成。   他们拿到了今晚的“洞房”钥匙。   几名组织成员把他们带到一个房间前,男人打开房间,其中一名组织成员坏笑着说,“让他们尽情享受今晚的时光。”另外一名男人不怀好意附和“说不定下次从前线回来,你就成了孩子的爸爸。”   关上的房间门把那些笑声挡在了门外。   门外,脚步声远去。   桑柔这才彻底松下一口气。   这一口气下来,因紧绷神经而消失的困顿铺天盖地,早知道这样,她就不吃那半片安眠药。   豆腐块的空间里除一张床、一个水龙头、从天花板垂落的灯泡,再无其他物件,当把这个简陋空间和“洞房”联系在一起,尴尬感就来了。   也不知道……男人现在是不是也和她一样觉得尴尬。   桑柔悄悄看了男人一眼,遮住大半张脸的胡须再加上佐罗面具,她压根无法从他脸上捕捉到任何相关信息。   男人在打量房间环境,从一左一右两个拳头大小的透气窗,到滴着水的水龙头,再到床,再到……   两人目光结结实实碰到一起。   慌慌张张躲开。   真尴尬,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她以为见到他时会哭得稀里哗啦的,哭着责怪他为什么不早点来接她和妈妈。   也许……也许和这种见面方式有关吧。   桑柔慢吞吞来到床前,努力克制自己想呼呼大睡的念头,桑柔也不想自己表现得太过于贸然,结结巴巴叫了声“先生……”   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把后面的话逼了回去。   房间隔音非常不好。   男人来到她面前。   这个时候,桑柔才发现他比她初印象的还要高。   高大挺拔,往那里一站,把这个房间空间衬托得越发窘迫,也把她衬得更为可怜兮兮。   “这是我能想到把你从这里带走的最好方法。”男人说,用阿拉伯语言。   她猜也是这样。   “天一亮,我们就离开这里。”   静谧的空间里,男人的声线格外好听,让人遐想。   此想法一出,桑柔就想给自己一拳。   这是她哥哥,现在她应该上前去认亲,可她太困了,那张床魅力盖过一切。   “点头,或者回答‘是’对于你来说很难吗?”男人语气不是很好来着。   啊?桑柔下意识间张开嘴,回头一想,才明白男人话里意思,他刚刚和她说天一亮就离开这里,按理她应该给以回答。   可她现在一心想睡觉。   “先生……来之前,我吃了半颗安眠药。”结结巴巴说出,“因为那……那半颗安眠药,我现在脑子有点不好使。”   轮到男人没声音了。   片刻。   “为什么要吃安眠药?”男人。   勉强集中精神告诉男人吃安眠药的原因,说完,问先生,我现在可以在床上睡会儿觉吗?   “嗯。”男人淡淡应答了一声。   摘下黑罩纱,脱下鞋,和多年来的睡觉习惯一样,让自己的身体尽量曲卷成小小的一团。   真好,床是挨着墙的。   桑柔喜欢挨着墙的床,这样她就可以让自己的身体紧靠着墙睡。   背贴墙,缓缓闭上眼睛。   多年颠沛流离的生活让桑柔养成无法深睡的习性,即使吃了安眠药,眼睛还是数次睁开。   也不知道是第几次掀开的眼睛,透过眼缝,桑柔看到站在床前的男人。   男人在看她。   如果看她的男人是别人的话,她大约会心慌。   可这男人不是别人。   眼帘再次合上。   再掀开时,男人脸上的佐罗面具没有了,桑柔想去看那张脸,但无奈眼皮不听使唤。   眼帘再再掀开时,男人背靠墙,席地坐于床对面。   坐姿看起来像神学院的修士,像等待召唤的武士,也像课堂上,永远无需老师担心的优等生。   不管是神学院修士,还是老师眼中的优等生,那一定是自律性非常强的男人,桑柔想。   再次合上眼帘,很快,天就亮了。   天一亮,她就会离开这里。   桑柔相信,男人会带着她离开这里。 第44章 云端的新娘   隔着门板不时传来脚步声,每一次在门外停顿的脚步声都促使着犹他颂香的手顺着长袍裂口按在右腰侧的硬物上, 那是一把枪。   犹他颂香知道, 那都是一群什么样的角色。   逐渐,脚步声减少,逐渐, 门外变得安静。   距离天亮大约还有五小时, 调低灯泡光源。   一垂眼, 犹他颂香就看到了卷缩在床上那小小的一只。   是的, 很小很小的一只。   直至现在,犹他颂香都很难把那叫桑柔的女孩和某个人、某类人、某个人群联想在一起。   篝火堆旁,接住她的那一刻,他怀疑自己接住是一个人么?那更像一个物件。   那掉落于他臂弯里的物件很轻,二十公斤?也许没有二十公斤,也许比二十公斤多上一点点。   但,那真的是一个人。   某类人、某群人中的一员,会说话, 会走动。   现在, 卷缩在床上的桑柔看起来比火堆前给他的感觉更小了。   也许这和她的睡姿有关。   那背贴墙卷缩在床上小小的一只让犹他颂香想起幼年时,他在雨夜捡到的一只小流浪狗。   而今, 他已记不清发生时日,也想不起小狗的模样,当时他在西班牙,和外婆闹完变扭后,他炮制了离家出走戏码, 很不巧,天空下起大雨,滴着水的屋檐下,他蹲在墙角,和他一起蹲墙角地还有被雨水淋湿的小狗,他饿坏了,又饿又冷,显然,小狗也是,好在,外婆找到了他。   最后一秒,折回,犹他颂香抱起身体在抖个不停的小狗,一起上了车。   直到现在,犹他颂香也想不明白当时为什么把小狗抱上车,他对小动物们无任何好感,甚至于持避而远之态度。   把小狗抱回家,给小狗很多好吃的,也给小狗弄了非常舒适的住处。   可连续近一个月,小狗都没有睡在他给它安排的床铺上,而是挨着地背贴墙把自己卷缩得像一只毛毛虫入睡。即使把它抱到铺上睡,它最后还是在找到地板贴着墙醒来。   又一个下雨天到来,小狗不见了。   犹他颂香没让人去找回它,是它先放弃的。   先放弃的,不管是人或者物,他都不会去追寻。   小狗不见后,犹他颂香偶尔会去看看他为它安排的住所,也好奇,如果小狗当时不离开的话,它后来会不会习惯他为它安排的柔软床铺。   大学期间,犹他颂香从心理书籍了解到,幼年时雨夜带回来的那只小狗一直不肯睡柔软的床铺,一直挨着墙入睡的方式是源于极度缺乏安全感。   看着那抹贴墙卷缩入睡的人影。   门外脚步声响起,犹他颂香手落在腰侧上。   脚步声远去。   犹他颂香松下一口气,触到脸上硬邦邦的玩意,他忘解下面具了。   情歌阿里?那位老兄所谓的“浪漫之夜”可真让人倒胃口。   佐罗面具往边上一丢,有一样东西在眼前一闪而过。   从眼前一闪而过的来自于他无名指上的指环,这是一枚制作非常粗糙的混合铜制品。   还是来自于情歌阿里的倒胃口杰作。   还有,谁让那颗小豆丁自作主张给他戴上这玩意了?!想起当它套在自己无名指上时的瞬间,犹他颂香心里泛起了烦躁。   越是急着脱掉,指环就变得越难脱。   见鬼!   犹他颂香深深呼出一口气,活动几下手指,指环从无名指上顺利被摘下,摘下的指环往地上一扔。   巧的很,几个打滚,和地上的佐罗面具紧紧挨着。   犹他颂香得承认,那做工十分粗糙的混合铜制品此刻看起来有点刺眼,拿起搭在床沿上的黑纱罩袍,黑纱罩袍成功盖住佐罗面具还有指环。   犹他颂香松下一口气,背贴着墙,席地而坐。   距离天亮时间又近了些。   离开路线已经规划好了,他所需要地是在一片废墟中找出李庆州给他留下指定路线标志,把这颗小豆丁从这里带走。   就像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在那个雨天带走那只小狗;犹他颂香也不明白自己冒这样大的风险所为为何。   为死在曼和顿大街的桑?为桑留下的那句“小犹他先生不是犹他先生”?还是……这只是一场心血来潮偶发的良心发现。   心血来潮偶发的良心发现?就选这个吧。   如果选这个的话他也许还可以捞一个好人的名声,在苏深雪面前说:“女王陛下,你的丈夫虽然做了不少缺德事,但他也做过好事,他有做好人的潜质。”   犹他颂香有做好人的潜质?笑了笑。   低下头,犹他颂香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无名指。   忽地,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   迷迷糊糊间,有人在踢她,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她耳畔催促:快起来。   平日都是闹钟叫醒她,这次怎么就……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想法一出,桑柔睡意全无。   猛地睁开眼睛。   触目所及是水泥天花板,继而,是那双居高临下冷冷俯瞰她的眼眸,这双眼眸的主人正拿着一支塑料管敲她的腿。   “啊——”尖叫一声。   这声尖叫不是因为腿被敲疼了,而是桑柔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   哥哥接她来了。   眼前这个无法判断长相的男人就是她的哥哥。   瞬间,脑子里汇聚万人大合奏,一个滴溜从床上爬起,脚刚踩在地面上,敲门声响起,慌忙应答,来了,就来了。   桑柔用最快的时间穿好鞋,男人已经先于她一步等在门板后,三步做两步跨到男人身边,想起什么,拔腿——   手被男人扯住,男人语气很冷淡:“你要做什么?”   桑柔触了触脸,指着床上整整齐齐的被褥,结结巴巴说:“待会他们会来收拾房间,得……得弄出……弄出比较激烈的场面,不然……不然也许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男人松开手。   桑柔急急忙忙跑回床边,把被褥枕头床单弄成昨晚睡在这张床上的男女战况激烈的模样。余光中,桑柔看到搁在一边的黑纱罩袍,罩袍一边露出半张佐罗面具,略一迟疑,桑柔把罩袍和佐罗面具一起拿在手里。   下一秒。   目光触到那只毫不起眼的混合铜指环,无任何迟疑,把指环拽在手里。   低着头,桑柔来到那男人身后。   也不知为什么,把指环牢牢拽在手里时,她心虚极了。   心虚导致于桑柔不敢抬头看男人。   低着头,桑柔和男人一起离开“洞房”。   天还没亮透,走廊上的男女成双成对,大多数是紧紧依偎难舍难分。   在几名组织成员带领下,出了走廊,来到宽阔的操场上。   操场上的组织成员更多,有一名正在看着他们,想了想,桑柔把手轻轻伸进男人臂弯里,她和他的距离有点远,这样很容易引发怀疑。   男人想把她的手从他臂弯拿开时,桑柔在他耳畔低声说“相信我。”   她和男人的低语落在押送他们的那名成员眼里变成了窃窃私语。   就这样,她挽着他手臂离开操场,接昨晚参加集体婚礼新郎们回前线的车就停在村口。   多数民宅在炮火摧残下变成一堆堆废墟,即使有幸逃过炮火,也是人去楼空,半白不白的天光下,这数千户人的村落就像一座孤城。   在负责押送的组织成员示意下,有些踩着废墟上前行,有些则走在小巷里。   小巷遍布并不是很规则,时不时就有倒塌的混泥土瓦砾挡住去路,男人把桑柔拉进其中一个小巷里,负责盯梢他们的那名成员还得兼顾另外一对,经过一晚的相处,那对显然已经进入浓情蜜意模式,搂搂抱抱走走停停,反观她和他,这样可不行,这样的话会惹来怀疑的……思想间,男人把桑柔紧紧搂在怀里。   错愕间。   男人把她压在一堵民宅墙上。   这是想做什么,这样的姿势,分明是,分明是——   他这是想吻她。   这怎么可以?那声即将窜出喉咙的尖叫声被男人的手死死堵住。   背后传来一声咒骂声,显然,负责他们的那名组织成员被他们和另外一对弄烦了,可这样的时刻也不能棒打鸳鸯。   男人松开了手,她的嘴唇暴露在空气里,暴露在他面前……他半掩的眼眸视线恰好,恰好……这符合电影里接吻的前奏。   眼看男人的脸朝她越靠越近,桑柔脑子一片空白。   时间宛如静止般,桑柔眼睫毛抖了抖啊,有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的眼睫毛末梢蹭到男人的皮肤。   吻迟迟没落下来。   有脚步声踩着瓦砾,远去。   手腕赫然被拽住,拽住她飞快闪进一处民宅里,马上,桑柔就意识到什么。   一颗心跳得飞快,脚步半步也不敢落下,紧紧跟随着男人,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那风声是带着她通往自由的路线。   在呼呼的风声中,那忽然出现的地道入口宛如魔法世界里的奇迹。   桑柔想笑,大声笑开。   可现在,不是大笑的时候。   双双冲进地道里,双双在地道前行。   他没告知她为什么,她也没问他为什么。   此时此刻,世界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所需要地是往前走,往前走。   终于——   衔接着地道出口的光芒不可方物。   终于——   指尖触到了光芒,面孔沐浴在光芒之下。   天空无限宽广,迎面而来的风掀起桑柔沾满泥灰的长袍下摆,她双脚遍布尘土。   凝望前方的双眼布满泪水。   一个声音冲着她吼: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回神,桑柔拔腿就跑。   布满弹孔的墙被远远甩在身后,笔直小巷尽头是泽泽发亮的天光。   天光底下,停着一辆卡车。   有个男人站在卡车车厢上,朝着他们招手。   泪水肆意在脸盘上流淌着,一双脚宛如穿上滑轮,几个眨眼间,她就来到那辆卡车跟前,无任何犹豫把手往卡车上的人面前一递,但她个头不及,踮起脚,还是没成功把自己的手交给车上的男人。   着急间,后腰被托起。   不需要回头,桑柔就知道托起她的人是谁。   卡车上的男人成功拽住桑柔的手,一扯再经一托,身体成功落进卡车车厢里,刚站停,眼前一晃,男人也跃到车厢里。   卡车启动,几个颠簸,车子缓缓往前开,与此同时,等在车上的人把衣物分别丢给了桑柔和男人。   如果桑柔没猜错,现在拿在手里地应该是反政府武装的军装。   桑柔以最快速度穿上军装,再把自己的头发全部塞进帽子里,男人动作比她还要快。   现在他们所在区域还属于在那些人的控制范围中。   换言之,他们还没安全脱险,换完军装,桑柔学着车厢另外两人,叉腿盘坐在车厢上,这是中东男人的标准坐姿。   屁股刚着地,就触到对面那双充满笑意的眼眸,那是刚拉她上车的男人,身穿反对派政府军军装也看不清楚五官。   “挺机灵的。”那人说,也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那个男人听。   怎么还是“那个男人”,应该是哥哥。   不过,现在还不是认亲的时候。   桑柔垂下眼眸。   不一会时间,卡车在一处帐篷停了下来,陆陆续续上来数十名身穿反政府军军装的汉子,桑柔在拉她上车的那人示意下,坐在他和那个男人的中间。   卡车继续往前开,桑柔从那些人的交谈中知道,他们是被误抓的反政府军士兵,这辆卡车是接他们回营地的。   卡车停在检查点,驾驶室有人和负责检查的成员交流,不远处传来了枪声,也许是有人发现少了一名圣战新娘,冲着天空鸣枪示意,桑柔一颗心提到喉咙口,藏在衣袖里的手开始颤抖个不停。   有一双手压在她手上。   抬头一看,不是“那个男人”而是另外一个男人。   桑柔深深呼出一口气。   好在,检查卡车的组织成员只是清点卡车车厢的人头数,没做具体检查,点完人数,接过司机递上的雪茄,做出放行的手势。   卡车越过警戒线。   那座灰灰的村落在卡车的噪音中越来樾远,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不见,很快,卡车开出山坳,往反政府营地挺进。   没在反政府营地做任何停留,卡车换成野越车。   桑柔和那两个男人坐着野越车离开反政府军驻扎营地,进入小城镇,在小城镇他们又换乘另一辆野越车,这次负责开车地是拉她上车的男人,她和“那个男人”……不,应该是哥哥。   是“哥哥”。   桑柔知道,他们距离安全越来越近了,所以……所以,很快就可以认亲,现在,她需要酝酿认亲的情绪。   拉她上车的男人在开车,桑柔和“哥哥”坐在后车座上,深灰色野越车开出小城镇,往标志着土叙边境的泥土公路。   她的“哥哥”和之前一样,以一种非常端正的坐姿闭目养神。   这一趟够他受的吧?没几人敢和那些人打交道,平民,官员,老人,孩子,名声赫赫的记者,慈善机构成员等等等等都是他们的枪下亡魂,这世界就没有任何人是那些人不敢杀的。   幸好,幸好啊。   就像妈妈所说,她的灵魂在守护他们。   日当正午,车子抵达土叙边境。   一切顺利极了,他们顺利通过土叙边境,一辆直升飞机等在服务区处,他们登上了直升飞机。   这一路上,从卡车到野越车再到直升飞机,坐在直升飞机上,俯瞰底下的田园村落山脉,桑柔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会是在做梦吗?   桑柔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   好疼——   咧嘴,目触到一双淡淡笑意的眼。   这一次,是……是“哥哥”。   在正午强烈的光线下,她从他眼眸底下捕捉到了那层淡淡的橄榄绿。   这么说来,昨晚在火堆前接住她的人是他了,桑柔心里忽地有什么在搅动着。   像偷窥到她一缕心思般,他说了声“不是在做梦。”   是的,不是在做梦。   傻傻笑。   傻傻冲男人笑,笑问到:“我们要去哪里?”   男人在看她,男人的目光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某种印记,然后——   “笑起来一点都不甜。”男人语气听着有点嫌弃。   笑起来一点都不甜,这是一个地名吗?   “笑起来一点都不甜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吗?”桑柔问出。   这话让男人做抚额状,拉她上车的男人则笑出声音。   “我们不去‘笑起来一点都不甜’这个地方。”拉她上车的男人大笑着说,“我们要去安卡拉。”   “然后呢?”   “然后,去一个没有冬天的国家。”   没有冬天的国家会是什么样的国家呢?这个问题很快就被另外一个问题取代:他眼眸里的那抹橄榄绿。   按理说,他们的基因是纯正的东方血统,她为什么会在他眼眸底下捕捉到那抹橄榄绿。   思想间,桑柔看到遍布白墙红瓦屋顶的城市。   安卡拉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深雪女王下章就回来惹~ 第45章 云端的新娘   宛如置身殿堂,周遭尽是从未曾见过的事和物, 成片成片的光穿过落地玻璃, 诺大的空间明亮饱和,桑柔站于酒店房间角落里,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 颠沛流离, 晦涩的身份养成了她和明亮事物保持距离的习惯。   桑柔手里紧拽黑纱罩袍, 佐罗面具被包在了黑纱罩袍里, 被包在黑纱罩袍地……还有两枚戒指,她的他的。   从进入这个房间,那两个男人就一直在忙碌着。   很快,那拉她上车的男人先行离开,对了,这男人自我介绍过,他叫李庆州,名字倒也符合他黑色瞳孔。   她的“哥哥”留下房间继续收拾东西。   “哥哥”现在还是初见时的着装, 阿拉伯长袍, 遮住脸部三分之二的胡须,只不过脸上多了一副金丝眼镜, 很多阿拉伯商人都是这幅打扮。   “哥哥”手机响了。   接完手机,“哥哥”似乎才想起什么,环顾四周,最后目光锁定在她身上,皱起眉头。   怎么了?以眼神询问。   不去理会她, “哥哥”拿起酒店内线电话。   这应该是一通酒店服务电话,“哥哥”说他需要衣服,年纪大约在……说到这里,“哥哥”做出让她到他跟前的手势。   桑柔不情不愿从角落走出。   “哥哥”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对着电话说他需要几套年纪大约在十三、四岁女孩衣服。   说完,还以一种命令式的语气和对方说:“我希望十分钟内听到敲门声。”   冲着这语气,桑柔猜,她的“哥哥”没准是大人物,就是那种可以随时随地发号施令的大人物。   等等,十三、四岁女孩衣服?桑柔看了自己身上的黑色长袍一眼,顿时明白“哥哥”口中十三、四岁女孩指得是谁。   顿脚,那声“哥哥”脱口而出!   这声“哥哥”让正在拉双肩包拉链的人停下动作。   迎着那束目光,桑柔结结巴巴说:“不是十三岁,也不是十四岁。”   男人直起腰。   桑柔此时看到自己被投递在地板上的身影,很小的样子,也难怪他会这么想。   “我现在十八岁了。”低声说。   说完,挺了挺胸,这样无非想让他看清自己,相信自己已经十八岁了,伴随这个动作,桑柔看到自己被裹在黑色缎布下隐隐约约的胸部轮廓。   巧的很,男人目光也和她落在同样位置上。   心砰砰跳开。   “现在相信我十八岁了吧?”干干说出。   男人敛起眉头。   桑柔心里也不高兴,哪有哥哥不知道自己妹妹岁数的。   带着一丝丝恼怒:“你怎么能连自己妹妹的岁数都记错。”   “妹妹?”略带诧异的语气。   桑柔没想到认亲是以这样的方式开始,而对方还是这样的态度,更恼了,嗔到:“哪有哥哥记错自己妹妹的年纪。”   气氛瞬间变得奇怪。   男人眉宇间有一抹忍俊不禁的意味。   敲门声响起。   门外站着手拿礼品袋的服务生。   男人把礼品袋往桑柔身上丢:“把这个换上。”   认亲还没结束呢,桑柔呆呆拿着礼品袋。   “我们两点离开这里。”男人很是不耐烦。   两点?现在距离两点还不到十五分钟时间,桑柔急急忙忙拿着衣服往浴室跑。   关上浴室门,恶心眩晕头痛感泛上心头,这种感觉桑柔并不陌生。   不,不能,这个时候千万不要。   牙一咬,桑柔脱下长袍,这身长袍让她脱得额头向冒汗。   数了数日子,桑柔心里苦笑。   为了控制像她这样被用不当手段招来的女成员,那些人会定期给这些女成员服用混有吗啡的药物,桑柔自然知道定期给到她手上的药丸是什么,一直以来,她千方百计要么把药丸毁掉要么藏起来,如果是确实没法子了,才硬着头皮吞下,这种状况一直保持到她被告知成为一名圣战新娘,药瘾发作时桑柔没再和从前一样忍耐,不仅没有她还怀着自暴自弃心理,把之前藏起来的药三颗五颗一股脑往嘴里塞。   汗渍从额头沁出,腿开始抖动,继而,是手指。   不,不,得让她把外套纽扣扣上,再怎么说,让一个当哥哥的人看到妹妹的身体,这会成为阴影,哥哥还要讨媳妇呢,说不定……说不定哥哥连女友都有了,如果有的话,也不知道漂不漂亮?要是……要是让哥哥的女友,或者是未来妻子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肯定会心里不好受。   头壳狠狠撞在墙上,企图以这样的方式把未完成的三颗纽扣扣好,似乎,有点见效,她成功扣完一颗纽扣。   就……就剩下两颗。   这会儿,颤栗感从手指蔓延到牙齿,上牙和下牙激烈碰撞着,卯足力气,头狠狠撞击墙壁,没用,没用……一点用都没有。   整个身体连同头部狠狠朝墙上撞去,这一撞把琉璃台的洗刷用品一一撞倒在地上,在乒乒乓乓的声响中,门外有个声音在问“发生了什么?”   是哥哥。   纽扣是扣不完整了,可也还好,该遮住的都遮住了。   躺在地上,天花板镜倒映着她扭曲的身体,艰难用手拢紧领口,传来撞门声,目光直直看着那扇门。   眼泪沿着两边眼角。   哥哥,对不起,让你看到我这样的丑态。   桑柔见过那些药瘾发作的女孩,丑死了。   “砰——”一声,门被撞开,从她这个角度看,他是如此的高大,像山像海。   那张附向她的脸写满了关切和焦虑,把她看得很满足。   最后一缕思绪连同他的那声“我这里需要医生!”一起湮灭。   桑柔睡了一个长长的觉,有多长呢,长得就像一个人一生。   陆陆续续,她听到巨大的噪音声,周遭明明很安静,可她就是不知道噪音声是从何而来。   在安静的氛围里,她听到两个男人的对话,隐隐约约,似近又远。   “先生,我建议您把这件事情告诉女王。”   “那天的话你也听到了,我不是穆斯.林教徒,所以一切无效。”   “我还是建议您把这件事情告诉女王。”   沉默。   桑柔在沉默中再次沉沉睡去,那两个男人的对话像是在梦里发生,又像在现实发生。   再一次有知觉时,周遭噪音没有了,耳朵倾听到地是静谧的世界,在这个静谧的世界里头,桑柔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力量,前所未有过活跃。   思想先于眼睛打开,一些事情陆陆续续来到桑柔的脑海里,最后记忆停留——   眼帘宛如弹簧一般,掀开。   触目所及,是黑混着红。   黑是车顶棚,红是装饰车厢的红绒,她现在这是在车里来着?只几眼,桑柔就知道自己身处于豪华的车厢里。   耳边传来——   “醒了。”   是哥哥的声音,眉开眼笑,找寻声音主人。   桑柔没能找到声音的主人,她的眼睛只看到哪哪都好看的年轻男子,年轻男人也在看着她。   “你是谁?”呆呆问。   “比预计中还晚十分钟醒来。”声音是熟悉的,但那张脸不是。   “先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眼睛一眨也不眨看着那张脸,心里不想承认她是被那张脸所吸引,她现在目不转睛盯着那张脸瞧是一种再单纯不过,世人对美好事物的无能为力,嘴里喃喃问,“你是谁。”   男人皱眉也好看。   男人皱眉说“小家伙,被打了一针就不记得把你从那个鬼地方弄回来的恩人,嗯?”   她没忘,虽然声音是那个男人的声音,但那男人不是长这个样子,对了,那人一脸胡子,现在,这人脸上干干净净的。   “胡子呢?”傻傻问。   “这个世界有一种技术叫化妆术。”男人淡淡说。   原来是这样子,所以……   “那你现在这个样子是你真实的样子吗?”眼睛盯着那张脸。   没理会,男人用一种命令人的语气:“把你的脸转到车窗外去。”   男人这是在表达他不喜欢她盯着他的脸看。   桑柔平时对帅哥也没什么感觉,但拥有这样美好容颜的男子面孔,她还是第一次见过,因为好看,她就多看几眼。   按照那男人的意思,桑柔把脸转向车窗外。   车窗外——   最开始,桑柔还以为是幻觉来着,定睛一看,不是幻觉。   车窗外是漂亮街道,天空、绿植、商店、公园、雕像,喷泉,一道道虹彩漂浮在喷泉水柱和陆地之间,像梦,像仙境。   状若梦幻的场景中,街道两边有衣着亮丽的人们,手握花束朝他们的方向挥手,桑柔越看越觉得这些人是在和他们挥手。   一边挥手一边欢呼,特别是女士们,女士们一个个脸上乐开了花。   “哥哥,”眼睛盯着窗外,“那些人是在和我们招手吗?”   瞬间,车厢气氛怪异了起来。   片刻。   “哥哥?!”   听听这语气,俨然她就是马大哈。   回过头。   他可真爱皱眉。   男人没给她发牢骚的机会,问:“你以为我是你的哥哥?”   那是当然。   桑柔扳起手指:“你叫我小柔,这世界就只有两个人知道、会叫我小柔,一个是妈妈,可是……妈妈不在了……”   想到这里,悲从中来。   控诉着:“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数分钟后,车子开进被参天大树覆盖的街道,男人说了声“停车。”   车应声而停,真神奇,也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的无人驾驶车辆。   下一秒,桑柔就知道了,这不是无人驾驶车辆,这辆车前面有驾驶室,从驾驶室下来了穿制服的司机。   和他们所乘坐车辆一起停下地还有另外四辆车,前面两辆后面两辆,那四辆车还站着数十名身穿黑衣戴安保耳麦的壮汉,咋看,排场不小。   桑柔再次确定,自己的哥哥是一个大人物。   那声严肃的“听着”让桑柔停止遐想。   “听着,小家伙,我不是你的哥哥。”男人和她说。   仅有两分钟男人就说完整件事情,甚至于她怎么来到这里也交代了。   男人不是她的哥哥!   男人是受哥哥所托把从那些人手中她带回,安卡拉酒店,她药瘾发作,医生给她打了一针,她这一觉就睡了三十几个小时。   现在,她脚踩着的这个国家叫戈兰。   戈兰?桑柔心里感叹,几个月前,她在机场广告海报上看到那个宛如人间仙境的国度,当时,恰好朋友问她最想去的地方是那里,她手一指,指向头顶上的海报,海报上分别用多重语言写着:戈兰。   但现在不是她讨论戈兰这个国家的时候,桑柔得弄清楚以下几点。   “你真不是我哥哥?”问。   “嗯。”   “那我哥哥现在在哪里?”第二要点。   男人没马上回答,看了她一眼,目光望向车窗外,片刻,缓缓说:“等过几天,再带你去见他。”   此话被桑柔自动理解为现在哥哥不方便见她,也许哥哥去出差,也许哥哥现在有事情。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有个人想见你。”   司机回到车上。   桑柔发现跟着他们的车都插有行政旗。   上午十点钟左右,五辆车在绿荫布满的沥青道上行驶着。   路上没任何车辆,两边是她从未见过的高大乔木,乔木的枝冠经过精心修剪,把垂直形状道路覆盖成人形绿色天然长廊,在满眼翠绿中,有彩色羽翼的鸟儿从这边枝桠飞到那边的枝桠。   真漂亮,像世外秘境一样。   透过树干缝隙,桑柔看到绿茵上连绵不尽的城墙和一茬茬乳白色尖形屋顶,薄薄的雾气环绕着屋顶城墙。   那阵风吹过,薄雾散开,乳白色尖形屋顶之下,有拔地而起的青灰色塔楼,在透亮的阳光底下,成群结队,雄伟浩瀚,宫殿一般。   忽地,桑柔想起一件事情。   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从她口中的那句“先生”脆生生的,这声“先生”比“哥哥”更加顺耳。   桑柔得承认,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哥哥”的那一刻,她心里无半点遗憾,不仅没有一丝一毫遗憾,还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目前,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桑柔不想追究,目前——   “先生,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问话间,桑柔被一样东西的光芒刺到了眼睛。   刺到她眼睛地是……他无名指上的戒指。   那是用什么材料制作的?为什么会这样亮这样刺眼?为什么他无名指上会戴着戒指?   之前没有的,之前明明没有。   避开那道光芒,喃喃问:“先生,你叫什么名字?”   “犹他颂香。”   苏深雪都记不清第几次把目光投向那扇大门,今天是戈兰已故精神领袖何塞.斯坦诞辰。   何塞.斯坦诞辰对于戈兰的重要性仅次国庆日。   何塞.斯坦凭着智慧和远见铸就现如今的戈兰王国,他不仅领导才能了得,在建筑方面也有天赋,何塞宫的设计图来自于何塞.斯坦。   只不过,他没能亲眼看到何塞宫的落成。   为了纪念他,戈兰人把这座占地面积为11.2平方千米的宫殿命名为何塞宫,鹅城主要街道为何塞街,何塞.斯坦的骨灰也被撒在整幢建筑他最喜欢的星月湖。   他死后,戈兰人会在何塞.斯坦的诞辰日举行活动,以此作为缅怀。   缅怀仪式就定在十点半。   现在是十点十分,前来缅怀戈兰精神领袖的民众,社团,议员等等等都到齐了,就只剩下一人,这个国家的现任首相。   九点半左右,苏深雪和犹他颂香通过一次电话,他说会准时到。   首相先生是真的忙,圆满结束春季出访刚下飞机,马不停蹄又得赶往何塞宫,从安卡拉到鹅城十几个小时飞行时间,够呛。   戈兰民众自然不知道,他们的首相先生在这次春季出访还干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这可是比和各国政要们暗中掰手腕还要费劲的事,从犹他颂香对外宣称正式结束出访行程时起,苏深雪的神经就处于高度绷紧中。   好在,他安全回来了。   不仅安全回来,还把桑的妹妹成功带了回来。   还……还没花费戈兰民众一分纳税钱。   想及,苏深雪心里偷偷发笑。   时间又过去几分钟。   目光再次投向那扇大门。   很快,首相专车将会沿着那扇门出现,一起出现地还有桑的妹妹。   犹他颂香口中求生欲很强的小家伙。   九点半的那通电话中,苏深雪抑制不住好奇心,问了和桑柔相关的问题。   “那是一个求生欲很强的小家伙。”犹他颂香就这么淡淡的一句。   小家伙?   这叫法有点像叫家里的小狗儿小猫儿。   苏深雪有些好奇。   犹他颂香口中的“小家伙”到底有多小。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系列结束了哟~我女王和男二可以组成【深雪骄阳】组合~美滋滋 第46章 吻之初体验   十几个小时前,苏深雪才从李庆州那里知道, 为带回桑的妹妹犹他颂香和李庆州拿着伪造的身份证护照去了一趟叙利亚, 通过叙利亚反政府军才把桑的妹妹带回。   只言片语,但苏深雪知道事情远没李庆州口中描述的那般轻描淡写。   事情始末细节?   “如果女王好奇的话,可以让首相先生亲自给你讲解。”这是李庆州的回话。   至于此次事件主角桑柔, 李庆州说了“是个洞察力、生存能力很强的女孩。”   桑柔是通过叙利亚反政府军的手才接回, 这个讯息足以说明她的生存环境有多恶劣, 在这样恶劣环境下幸存, 足以说明这一点。   李庆州还说了“那女孩一定吃过很多苦头。”   先苦后甜,这是人生中一味。   苏深雪相信,会有甘甜的人生在等着那女孩。   “生存欲强。”是李庆州和犹他颂香对桑柔共同描述的特点。   同样的特征在李庆州讲得友善多了,生存欲强到了一定程度很容易被理解为“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苏深雪得承认,从犹他颂香和李庆州口中她对桑柔有了好奇心。   正因为好奇,在电话里苏深雪和犹他颂香说了“我想见她。”   让桑柔往何塞宫跑一趟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想让桑柔尽快融入戈兰,这几天苏深雪总想起, 少时跟在犹他颂香身后安静得近乎不存在的桑。   曾经, 她也像他那样,不是不想说话, 不是不想表现,不是不想向这个世界高举双手“看看我,请看看我。”   人有时候,需要活得像一只变色龙。   苏深雪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帮助那女孩,让她能在哥哥安息的领土找到归属感, 品味那一味:先苦后甜。   曾经的苦,都是为了后来懂得珍惜生活的甜。   缅怀仪式将在合唱团清唱《精神领袖之歌》开始。   合唱团已经排好队伍。   距离缅怀仪式还有五分钟,首相专车出现在林荫大道上,缓缓开进何塞宫,一字并排停下。   先出现地是犹他颂香的四名保镖,继而,是李庆州,犹他颂香走在李庆州身后。   小段路程过后,李庆州往首相行政人员方位方向,犹他颂香往直通星月湖的中央直道。   最后一位嘉宾也到场了,负责缅怀仪式的司仪们各就各位。   从今天八点二十分,首相专机抵达鹅城国际机场,戈兰媒体就进行了铺天盖地的报道,从首相着装、到戈兰民众自带鲜花接机等等等事无巨细,首相下舷梯的镜头更是美如画,女孩子们一遍遍回放。   犹他颂香还穿着下舷梯时的深色骑士西服,就像戈兰姑娘们说的,我们的首相是把骑士西服穿得最好看的男士。   这个时候不适合想这些,苏深雪赶紧提醒自己,直腰,和数百名戈兰民众一样,对凯旋归来的首相先生行注目礼。   犹他颂香的脚步一如既往,只是……跨步节奏比平常还要慢上一些些。   这是为什么呢?   很快,苏深雪就弄清楚为什么了,犹他颂香背后多了一抹身影。   那抹身影即使脚步频率很快,但还是追不上犹他颂香,所以,犹他颂香只能放慢脚步,让背后的那抹身影得以追上他脚步。   现在,可是有几千人在注视着呢。   犹他颂香背后那抹身影身穿浅紫色印花帽衫配休闲裤,帽衫帽子遮挡住她大半张脸,一半长发垂落于胸前。   苏深雪自然知道,犹他颂香背后的那抹身影来自于谁。   微微眯起眼睛。   犹他颂香的高大挺拔把那抹身影衬托得可怜兮兮的,再加上一直低着头,还真有点……小猫儿小狗儿的意思。   果真是小家伙来着。   苏深雪抿了抿嘴。   逐渐走进,小家伙的身影全方位暴露了出来,轮身高的话……也不是很小,起码不矮,让人觉得小的原因来自于那副躯壳所呈现出来的骨感,以及充满童趣的印花帽衫。   小家伙……也许不小来着,苏深雪在心里迷迷糊糊想着。   眼前阴影一晃。   抬头,苏深雪就触到了犹他颂香的双眼。   想吗,想这双眼睛吗?   想。   想这双眼睛的主人吗?   也想。   梦里想,梦外想。   老师,没有什么比这种感觉更加糟糕的了;老师,也……也没有什么比这种更甜蜜的了。   垂眼,从何晶晶手上托盘拿起一支白色茶花。   踮起脚尖,把茶花别于他襟前。   在戈兰,白茶花代表追悼和缅怀,男性把它别于襟前,女性把它戴于手腕,以此表达尊敬和哀思。   犹他颂香看了她一眼,走向他的位置。   放在托盘上的还有茶花手环,这是苏深雪为桑柔准备的。   眼前的人,身高和她差不多,但太瘦了,站在那里,衣服下空荡荡的,让人都忍不住代替担心,风稍微大一点,就可以把她吹到天边去。   女孩一直低着头,这场面应该让她害怕了吧?   轻轻拉起女孩右手。   握于手里的手腕纤细苍白。   把茶花环戴在女孩手腕上,苏深雪在心里尝试叫出桑柔的名字。   桑柔,人如其名,给人以楚楚可怜之感。   桑柔还是低着头。   八名旗手的皮鞋踏着威尔士灰岗岩上,节奏整齐响亮,往升旗台挺进,他们今天的任务不是升旗,而是降旗,在合唱团一曲《精神领袖之歌》中把旗降落于半程。   之后乐队将奏响戈兰国歌,之后朝天鸣炮八声。   连帽衫还戴在桑柔头上,这样可不行,缅怀时所有人都必须脱帽。   迟疑片刻,轻轻扯落一直遮挡住桑柔大半张脸的连帽。   很久很久以后,苏深雪都记得连帽下的那双眼睛。   三分茫然三分惊慌还有三分好奇,藏于黑色碎发背后,像从森林误入闹市区的小鹿,黑漆漆的,水盈盈的。   在那一个瞬间。   就在那一个瞬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忽然而至,忽然而至地还有:犹他颂香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一双眼眸时,是何种心情。   也……也和她一样,充满惊艳吗?   如果这个时候,这种说不清道不明之感只是稍纵即逝的话,那么,在鸣炮声响起时,桑柔的眼睛落位让苏深雪心里泛起阵阵不安。   降完半旗,乐队奏完国歌,鸣炮手做出发令手势。   第一发炮声响起,站于苏深雪身边的桑柔身体开始微微颤抖着,这是来自于布满硝烟国家的女孩,想以眼神安慰她,却看到她慌张的眼神在四处找寻,寻找着,最终……最终定额在一个方向。   桑柔目光定额方向为犹他颂香所站方位。   触及,瞬间光阴,慌张在那双眼眸里如数消失。   犹他颂香背对她们而战。   苏深雪心里一沉,忽地,心里紧张莫名。   “颂香,不要回头,不要回头。”心里不停的,拼命唠叨着。   八声鸣炮结束,犹他颂香一直没有回头;八声炮声响完,桑柔收回落在犹他颂香身上的目光,而苏深雪,一手掌心的汗。   缅怀仪式结束,是午餐餐会。   数百名民众和一干公务员在户外草坪用餐;议员王室成员一个方阵;首相副总理外长数十人在较高位置的餐厅。   苏深雪则带着十名身体有缺陷的孩子参观她平日用餐点之一,并一起用餐。   桑柔被李庆州带走了。   餐会结束后,桑柔会被带到洁西卡面前,洁西卡是王室医疗团队成员之一,之前通过电话,犹他颂香提及让她给桑柔安排医生,问为什么,犹他颂香说了“那小家伙状况有些糟。”   小家伙?又是小家伙。   从苏深雪这个角度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一直跟在李庆州身后的桑柔,这么看,个头长得还不错。   小家伙到底有多小?苏深雪拨通李庆州的手机号。   通话结束,苏深雪拿着手机发呆,刚刚她还以为桑柔最多也就十六岁,没想到……已经是十八岁了。   十八岁,在戈兰已经被算进成人行列。   犹他颂香居然管一个十八岁的姑娘叫小家伙,也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忿忿了起来,眼睛在人群中找寻那个罪魁祸首。   很快,苏深雪就在犹他颂香所在餐厅找到站在靠窗位置的他。   犹他颂香身边还站着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是她那亲爱的同父异母妹妹苏珍妮。   看看,这自以为是的姑娘已迫不及待脱去白色外套亮出桃红色礼服,这会儿,也不知道她找到哪门子借口和首相先生有了近距离聊天的机会。   可恨地是,犹他颂香表现出一副很有耐心的大哥哥模样,这样的一副模样势必会把苏珍妮乐坏了,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小伙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首相先生自然不在话下,只要她给首相先生几个媚眼,苏深雪就会变成怨妇。   正午的天光让整个花园餐厅毫无遮拦,站在天光底下看犹他颂香的不止苏深雪一人。   桑柔正站在地势较矮的餐厅门口,脸朝映着犹他颂香和苏珍妮的那扇窗。   桑柔十八岁,苏珍妮也十八岁,多好的年华。   该死的,这都要怪犹他颂香,苏深雪背过身,打算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前往洗手间途中,苏深雪看到站在回廊一侧的身影,正午温度飙高,他已脱去外套,着白衬衫,脸朝着她方向,逆光而战。   周遭就只有他和她。   他站立不动,她朝着他方向移动,两人身影逐渐拉近,十几步后,她清楚捕捉到他的眼神落位。   他在看她,眼神淡淡。   然,她和他已经分开半个多月。   苏深雪目光从犹他颂香脸上移开,直直望向前方,三步、四步、面无表情,和他擦肩而过。   身后没有追上来的脚步声,苏深雪松下一口气,与之并存地是失落感。   打开洗手间门。   对着洗手间镜子发呆,她是想到洗手间来透气的。   花园透气不行,角落透气也不行,任何没有封闭的空间透气都不行,说不定她望着某种事物发呆的样子就变成街头小报、坊间、网络的“缅怀典礼上,女王和首相全程无眼神交流,有人还看到女王独自一人暗中垂泪。”   时间静静在幽闭的空间流淌着,木然,暗淡,了无生趣。   苏深雪对着镜子深深呼出一口气,对着镜子,微笑。   她要把这微笑保持到回到餐厅,面对那些孩子。   微笑,打开洗手间门。   忽然挡在面前的身影让苏深雪倏然收起嘴角的笑容。   该死的!白透气了。   板脸,想越过犹他颂香。   犹他颂香臂展一横,就牢牢挡住她去路,还顺着手劲,把她推到植物迷宫入口处。   苏深雪背刚触及植物墙,那道灼灼气息就迎面而来。   灼灼气息夹杂着黯沉声线:“这就是首相夫人给出差半个月的首相先生的待遇?”   这么说来,他也意识到他们分开半个多月了?忽地,聚在心上的那股闷气越散越开。   抿嘴,眼睛瞅别处,就不瞅她。   “通电话还是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落于她后腰处的手一发力,她整个身体就被动贴向他,“怎么就翻脸了?嗯?”   两张脸近在咫尺。   青草味很浓,很好闻。   细细想,其实他也没做错什么,还有……鸣炮时,他不是没回头了吗?   抿着的嘴角松开,低声说:“没。”   “没什么?”他语气咄咄逼人。   “没……没翻脸。”   “还说没翻脸,刚刚在走廊,女王陛下的行为算什么?”   左顾右他,说“首相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就平常而言,犹他颂香一本正经找她都是有事情。   他的手稍微松开一点,眼睛在看别处,片刻,说了句:“即使什么事情都没有,也不能在某个地方等你么?”   真的吗?真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就单纯在那里等着她吗?   或许……或许,他也像她那样,心里老惦记她在戈兰而他不在戈兰这件事,为这件事闷闷不乐着,一天两天三天,度日如年,伴随时间囤积恨不得飞到他面前,就单纯想要一样:瞅瞅他的脸,听听他的声音。   会是那样吗?   苏深雪一颗心砰砰跳着。   “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她得需要耗费多少力气,才能让自己的声音一如既往。   可即使花上那么大力气,她还是没能遏制住自己在微微发颤的声音波动。   沉默,片刻。   “两点半,在房间等我。”他说。   啊?   苏深雪弄不明白犹他颂香话里头的意思。   想了想,再想了想,问:“你来找我,是想告诉我,让我两点半在房间等你吗?”   嘴里是这样问的,心里却是在请求着:不是,颂香,快回答不是。   “嗯。”   他说“嗯”了,他是因为有事情才找她的,不是别的,没有别的。   “什么事?”她问。   “我有一件事得和你谈一下。”他说。   从犹他颂香回话语气判断,这件事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不能在这里说吗?”问。   “事情有点复杂……得花上一点时间。”他回。   苏深雪轻轻推开犹他颂香。   两人肩并肩走在回花园餐厅的回廊上,忽地,苏深雪想起什么,放慢脚步。   苏深雪放慢脚步,放慢到和之前桑柔差不多的脚步节奏。   午后,回廊只有他和她的脚步声,三分之一的回廊,她被犹他颂香越拉越远,两人之间被拉开的距离目测也就十米。   但就是那十米,让苏深雪生生生出,她在银河这一头,他在银河那一头。   她被他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站停,呆呆看着他的背影。   颂香,你没发现吗?那个在陪着你走的人走不动了。   很久很久以后,犹他颂香依然记得,站于那个午后回廊上的苏深雪。   午后的回廊,忽然间,周遭变得安静了起来,一种异于寻常的安静,叫了一声“深雪。”无应答,侧过脸去,人没了。   人去哪里了?苏深雪去哪里了?一回头,就看到了她。   她死死的,定定的,远远的立于那里。   他冲着她说了声“苏深雪,傻站在那里做什么?”   无回应。   心里烦躁莫名,再喊了一声“苏深雪,还不快过来。”   还是无回应。   跑近,跑回到她面前。   那双眼眸,宛如死寂,似这世间万物似乎被她排拒在外,连同他。   她一张脸比平常任何时间都来着苍白。   犹他颂香听到从自己口中叫出的那声“苏深雪”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不一样,细细窥,透着讨好。   她垂下眼帘,他等着她掀开眼帘,看他,等着自己的身影映在她眼眸底下。   但迟迟等不来。   她一直垂着眼帘。   忽地,有一些些慌张。   一些些让他很不习惯、很不舒服的慌张。   伸手,把她抱在怀里。   不知所云,说了一句“身体不舒服吗?”   怀抱着的躯体了无生趣。   犹他颂香很不喜欢这种感觉,甚至于非常憎恶这种感觉。   贴着她的耳垂,轻轻唤“深雪。”   那声“深雪”宛如魂灵召唤。   怀里头的人,动了一下。 第47章 吻之初体验   肩并肩走在回花园餐厅回廊上,这次, 苏深雪没故意慢下脚步, 反而是犹他颂香的脚步稍微慢了些。   剩下三分之二的回廊,她和他都显得心不在焉。   回廊尽头,怕她不记得, 他又叮嘱了一句:“两点半, 在房间等我。”   点头, 他往他的方向, 她往他的方向,几步后,传来一声“苏深雪。”回头,犹他颂香正看着她。   “有事?”问。   “要不要……我给医生打个电话?”他和她说。   摇头,苏深雪回走。   又几步,有脚步声追来,她被揽进一个怀里。   “我送你。”犹他颂香揽着她,以不容置疑的语气, 说。   这里距离她所在餐厅也不过数百步距离。   “你就当这是出差半个月的首相先生想制造和首相夫人亲近的机会。”犹他家长子有一手窥探人心的本领。   很奇怪, 老师,刚刚明明觉得这个世界因为他把她落在那里而失去所有色彩, 但这刻,却因为他这句话,天空湛蓝,芳草连天。   犹他颂香强行揽着她往餐厅方向。   餐厅门口,怀揣着丝丝不安, 苏深雪问了犹他颂香,待会想和她说的事情是什么。   他用手掌心贴了贴她脸颊,说:“女王陛下,这几天是不是睡不好,也不知道私底下,孩子们会不会管你叫熊猫眼女王?”   “是什么事情?”固执追问着。   他笑了笑,说是一件小事情。   好吧,还有半个多钟头就到两点半,要是他口中的“小事情”惹恼她的话,她这次真不理他了。   几步之遥,何晶晶一脸焦急,显然,她上洗手间超时了,一群孩子在等着她,她是女王,不守时的女王不是好的榜样。   “我走了。”苏深雪说。   犹他颂香瞅着她,以一种极少见的专注眼神,和他摆手,几步,回望,他还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想了想,两个大跨步,站停在他面前。   “怎么了?我的女王陛下。”他温柔询问。   打算和他说的话堵在喉咙口,憋得她脸通红,张了张口,还是没能说出,心里恼,抬起手,把他整齐的发型弄乱,以为把他的发型弄乱一点,就会不那么吸引女孩们,但,弄乱了还是漂亮。   几撮碎发经她一拨弄,垂落于他额前,随性、张扬、浪漫,像……才华横溢的摇滚歌手。   很久很久以前,她盼着能成为摇滚歌手的女友来着。   苏深雪在心里大大叹了口气。   “以后不要对那些女孩子们乱献殷勤!”以一种大大咧咧的语气说出,一颗心却是跳得厉害。   “我可没有。”犹他家长子眼神无辜极了。   “还说没有,”苏深雪顿脚,“你都把苏珍妮迷成什么样了。”   不仅是苏珍妮,还有……桑柔。   犹他颂香做出抚额状,以眼神传达对于她言论感到极度无聊。   “苏珍妮可是我妹妹。”苏深雪恶狠狠的说。   迄今为止,苏珍妮没对她使过坏,充其量,那也只不过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   “苏深雪,就像是说的,苏珍妮是你妹妹,正因这样,我不得不花一点时间听她说她的前男友们。”犹他颂香语气别提多无奈了。   是那样吗?这解释苏深雪还是可以接受的,不过……还有个桑柔,又何止是桑柔。   “总之,总之不要对女孩们女人们乱献殷勤就对了,要知道……”垂眼,“要知道你是有夫之妇,有时候,也许你的无意之举,哪怕……哪怕一个善意的微笑,都有可能导致让女孩们,女人们心碎的结果。”   说完,如释重负。   “明白。”这番话得到犹他颂香的回应。   真明白?抬起头。   “女王陛下,”犹他颂香指着餐厅,“孩子们都在等着你。”   两点十分,餐会结束。   苏深雪以何塞宫主人身份对前来参加缅怀仪式的来宾简短致谢。   来宾按指定路线陆续离开,苏深雪看到桑柔和李庆州往医务处,犹他颂香和外长正在花园一角低声交谈。   两点二十五分,苏深雪提前回房间,让苏深雪意想不到地是,犹他颂香比她更早出现。   这还是头一遭,首相先生忙得很,约会总是踩点到,这位数据狂人也号称,不会把时间花在等人上。   看着站于窗前的犹他颂香,苏深雪心里微微一沉。   犹他颂香不仅早到,还很体贴为她挂外套。   挂完外套拉起她的手,打开花园阳台门,让她坐在雕花双人椅上,他再挨着她坐下。   “是什么事情,说吧。”苏深雪看着层层叠叠的花园园林,看着满目千红万紫。   犹他颂香手盖在她手背上,轻轻唤了声“深雪。”   也许是他的声音比以往更为柔和,也许是这午后的花香和微风让人昏昏欲睡,导致于苏深雪从犹他颂香口中听到,发生在叙利亚偏远村落的那场集体婚礼让她以为这是在道听途说。有人在机缘巧合下走进那处于硝烟中的学校操场,见证了乔装打扮成阿拉伯商人的青年为挽救陷于魔爪中的少女,成为这位少女的新郎,熊熊篝火中,青年和少女为彼此戴上婚戒,他们在狭隘的房间度过新婚之夜,再历经重重险阻,坐上那趟通往光明的列车。   故事在这里划上句点,但苏深雪总觉得还欠一些什么,比如——   “最后,乔装成阿拉伯商人的青年和逃出魔爪的少女过上了幸福生活。”   恍惚中,苏深雪听到自己的声音轻飘飘问了句“后来呢?”   回应她地是沉默。   “后来呢?”稍微把声音提高一点。   还是沉默。   怎么不说话了?刚刚可是说了不少。   没想到犹他家长子还很有说故事的天赋,她都被带到那个有熊熊篝火的学校操场,甚至于,透过火光,她依稀见到互换戒指的阿拉伯青年和楚楚可怜的少女。   扯了扯他的手,意思是想让他快点说下去。   回应她地是一声“深雪。”   不!不要!   “不,不要叫我。”女人尖锐的声音打破静寂的午后时光,直把她吓得从椅子上站起。   她站着,他坐着。   一个冷颤,苏深雪明白过来,那把她吓得一下子从椅子直接站起的声音来自于自己,而……而乔装成阿拉伯商人的青年不是别人,是她的丈夫。   呵。   看看,她多傻,居然把发生在叙利亚偏远山区的那场集体婚礼听得津津有味,为什么在看到那女孩那双小鹿般的眼眸会慌张,原来是这样。   女人的敏感天性真是一种可怕的存在。   她的丈夫去了一趟叙利亚,带回一名叫桑柔的少女,在她不知道的时间里,他和那叫桑柔的少女举行了婚礼,作为妻子的她,连反对机会也没有。   她站着,他坐着。   她低头看他,他微昂着头,也在看她。   那张脸,直把她眼眸看出了淡淡浮光。   浮光中,她看到缓缓伸向她的手。   呆呆看着,直到他的指尖抵达她眼角,微风吹过,推动她鬓角的发丝,又一个冷颤,倒退,避开他的触摸。   倒退着,退出阳台,转身,脚步跌跌撞撞,她不知道脚步会把她带往哪里。   现在,她无法思想。   苏深雪不知道无法思想是否和慌张有关,目前她唯一在执行的,唯一能执行的,就是听从自己的脚。   紧跟于身后的脚步声让她慌不择路,这里没别人。   那个声音在背后叫“深雪,苏深雪。”   别叫我,不要叫我,不许叫我!她很想这样大声吼出,然而嘴角抿得紧紧的。   “别无理取闹。”他在她背后说。   如果刚刚她还想叱喝他不许叫她,那么这一刻,她想找一样东西狠狠往他头上砸,混蛋,你怎么能随随便便把戒指戴在另外一个女人手上。   他在她背后说着:“苏深雪,我无法理解你现在的反应,告诉我,你在介意什么?你也听到了,那场所谓婚礼的前因后果,在我眼里,那甚至连游戏都不是,那时所发生的我一秒都不愿意回忆起,你可能不知道,一名成年人往一个小家伙手指上套所谓戒指有多滑稽。”   不,不是,不是小家伙,更有,你为了那小家伙放慢脚步,对我,你从来就没有过!对我,你只有苛责和疏忽,以及,藐视。   垂落至嘴角的泪水滋味苦涩。   狠狠几个眨眼下来,苏深雪眼前一派清明,她还以为自己走了多远,原来她还在自己房间里,橱柜摆满她一张张戴着玫瑰皇冠的肖像。   那玫瑰皇冠,象征着这个国度的骄傲和荣耀。   她是女王。   苏深雪停下脚步,缓缓回头,对上犹他颂香的眼睛。   深深望着那双眼眸,说:“颂香,那不是小家伙。”   犹他颂香表情一顿,眉头皱起。   “你口中的小家伙,上个月刚过完十八岁生日。”苏深雪一字一句。   好巧不巧,苏深雪和桑柔同一天生日。   不久前,苏深雪拿到桑柔相关资料,下周末,何塞宫会有一场册封典礼,桑柔也会出现在这场册封典礼上,看到桑柔的资料注明的出生日期,苏深雪还觉得巧,桑柔和她同一天来到这个世界,苏深雪不知道她和桑柔同日出生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难不成,是意味着,她和她将在不同时期接受同一个男人在她们无名指戴上戒指?   笑。   她的笑容惹来犹他颂香的不满,那声“苏深雪”带着浓浓警告意味。   不能笑吗?苏深雪看着犹他颂香。   片刻,他目光投向别处,缓缓说:“苏深雪,如果不是李庆州,我甚至于认为,这是一件不值得把它带到你面前的事情。”   这就是他一直强调的所谓“忠诚”?   “颂香,如果我瞒着你和别的男人举行一场婚礼,这场婚礼有主婚人,有祝福,戒指有,交换戒指环节有,甚至于新婚之夜也有,你会怎么想?”问。   沉默。   看,被蒙在鼓里的滋味不好受吧?   很快,犹他颂香就选择视而不见,以较轻松的语气说:“如果换成我,我会认为这是在合理范围区域发生的事情,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这话反过来就是在指责她反应过激了。   “那么,”冷冷说,“改天我也找个人举行一场连游戏也不算的婚礼,到时候,希望首相先生还能认为这是一件在合理范围区发生的事情。”   “苏深雪,不要无理取闹!”犹他颂香提高声音,片刻,又低低叫了声“深雪。”   苏深雪看着自己鞋尖,越看越觉得累。   累又慌。   “深雪……”男人的声线听着有点涩,“当时,时间太紧迫,我想不出别的方法,我能和你保证地是,那个晚上对我而言,毫无意义。”   可怎么办?要怪他好听的嗓音,还是怪那满园的花香,把她带到了破旧学校操场,带到篝火前,那场婚礼把她看得泪流满面,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给别的女孩戴上戒指。   拖着沉甸甸的脚步来到对讲电视前,苏深雪按下服务键,对着扬声筒,说:“给首相先生备车。”   回过身,对上犹他颂香冰冷的眼神。   迎着那束视线,扯了扯嘴角:“我的逐客令还不够明显吗?”   犹他颂香走了。   苏深雪站在原地发呆,也不知道过多久,想起她还得去办公室一趟,孩子们现在在午休,午休完何晶晶会带他们参加女王办公室,她需要和孩子们在办公室合照。   敲门声响起。   想必,这是催她去办公室的。   脚往前,也没楼梯也没凹凸不平的地面,她居然一脚踩空,身体软绵绵瘫在地面上。   顾及到女王仪态,她必须马上从地上起来,但她一点力气都没有。   该死的,犹他颂香怎么能……   在别的女人无名指上套上戒指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最让她慌张地是,还有发生一些别的吗?   要是有别的话,她不会原谅他。   绝不原谅他!   王室医务处。   洁西卡在给桑柔做全身检查,作为医务室唯一男性李庆州被勒令在休息室等候。   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洁西卡从他面前经过数次,从洁西卡脸上凝重表情可以判断出,检查结果并不是很好。   李庆州猜到会这样。   在安卡拉酒店房间,李庆州看到被犹他颂香死死按在地上浑身抽搐的桑柔,等医生的几分钟里,桑柔在塞进她嘴里的塑料方块留下深深齿印。   想到那天桑柔那张扭曲到分不出五官的脸,李庆州离开休息室,刚拿出烟,就看到站于一边的犹他颂香。   他的上司一脸沉郁。   看来,首相夫人并不买首相先生的账。   上前,问了声“先生要不要去走走。”   犹他颂香在前,李庆州偏后一点,三十米长的艺术盆栽栈道过半,犹他颂香忽然问他这样一个问题:   “抛却女王、首相夫人这两个身份,就单纯以对一个女人评价,你觉得苏深雪怎么样?以一个男人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 第48章 吻之初体验   三十米长的艺术盆栽栈道过半,一直闷声不吭的犹他颂香忽然问了李庆州这样一个问题:“抛却女王、首相夫人这两个身份, 就单纯以一个女人评价, 你觉得苏深雪怎么样?以一个男人的目光。”   一愣,李庆州不知作何回答,细细观察自己上司的表情, 这位比自己少六岁的年轻人难得脸上露出那么一点点情绪。   这一点点情绪在表达:别惹我。   那么, 要他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他的上司也有一双善于观察的眼睛:“你就把现在问你问题的人当成是朋友。”   这话可以理解成“我要听真话。”   李庆州脑海里闪过另外一名当事人的脸、整体形象。   犹他颂香说了, 要听真话。   真话是——   “抛却女王、首相夫人身份, 苏深雪是可以拿到A+的女人,这个分数相当于一张一百二十分的考卷她可以拿到一百一十五分,没能拿到一百二十分是因为,这世界没有完美的人。”李庆州如实相告。   显然,犹他颂香对于这答案不是很满意,加重语气强调苏深雪二十岁时……   “二十岁时体重达到五十二公斤。”略微思考,犹他颂香如是说。   这还是李庆州首次看到自己上司孩子气的一面:有点类似于我养在家里的那只小猫儿我知道它是什么一副德行,它肯定没你说的那么好;但一旦你说那小猫儿不好, 他势必会和你一番争执, 那小猫儿我怎么不可能知道,它是好猫儿。   有趣。   说不定他待会能看到自己上司更有趣的一面。   “先生, 如果您想听到更加客观说法的话,”顿了顿,“如果苏深雪是一件自由商品,这件自由商品一旦投入市场,势必会引发哄抢。”   “少卖关子。”犹他颂香敛起了眉头。   好吧, 那就干脆一点。   “如果抛却女王、首相夫人身份的话,苏深雪会有很多男人抢着要,排队等着和她约会,即使是她体重五十二公斤,这些男人也包括我。”   果然,此话直接点燃他上司的愤怒。   “李庆州,不要忘了,你现在是有夫之妇,而且!”犹他颂香在解衬衫纽扣,“苏深雪现在身份是首相夫人,她是有夫之妇!”   戈兰的小年轻还真有趣。   “先生……”李庆州慢吞吞说,“是您让我抛却苏深雪是女王、是首相夫人的身份,以一个男人的目光给予真实评价。”   戈兰小年轻停止解衬衫纽扣的动作。   抚额,度步,几个回合,回到他面前,如是说:“李庆州,我很怀疑,你和苏深雪到底是不是一伙儿的。”   “先生,您也很清楚,我每月俸禄来自于首相财务室,而不是女王办公室。”   戈兰的小年轻皱着眉头,以一种很不以为然的语气:“苏深雪有什么好的。”   极力忍住笑,李庆州低声回答:“脸是天使挂的,身材……身材是魔鬼挂的。”   戈兰小年轻爆垃圾话了,爆完垃圾话,从他手上直接抢走烟,烟头对着他:“这样的蠢事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这话意思是想表达,选择来找他聊天解闷是一件蠢事?   目送犹他颂香怒气匆匆离开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见,李庆州才想起,还没和他说桑柔的事情呢。   桑柔要住哪里?   回到医务处,李庆州就接到财务部经理给他的电话,他这月薪金得扣掉一半,原因是对工作严重懈怠。   他的上司还真是睚眦必报,前首相第一顾问金佳丽现在还被软禁于两百坪的公寓里,哪也去不了。   下午三点半左右时间,何塞街不少人看到行驶在专用车道的首相专车。   首相专车行驶在专用车道没什么稀奇的,让人们津津乐道地是,车行驶了一半忽然停下,从车里下来一名年轻男子,年轻男子直接横穿斑马线,拦下一辆计程车,往和何塞路一号相反的方向。   回神,若干在等计程车的人才意识到,刚刚和他们一起等计程车的人是首相先生。   这下,社交网有要忙作一团了。   面对摄像镜头,微笑,苏深雪都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微笑了,拍完合照,孩子们提出想和女王单独合照。   没问题,面对镜头,堆上标志性笑容。   “女王,您和我想象中一样温柔。”年龄稍大一点的孩子涨红着一张脸。   “谢谢。”她为那孩子整理参观牌。   三点四十分,孩子们恋恋不舍的离开。   微笑,一一和他们挥手说再见。   办公室安静了下来。   苏深雪示意何晶晶带另外两名侍卫官离开。   何晶晶没往日那般利索,看了她一眼,迟疑片刻,询问需不需要打电话给医生。   “不用,不需要,我没事。”她回答着。   办公室门关上,苏深雪收起嘴角的笑容。   别人的笑是愉悦,而她的笑是工作之一。   过去半个钟头,这个工作之一让她觉得累,疲惫。   现在拿在苏深雪手里的是孩子们送给女王的自制明信片,明信片有她和犹他颂香手拉手的手绘像,她应该把明信片放进抽屉里,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可没有,一双眼睛盯着明信片瞧。   越瞧越生气,生拉她手的人气。   敲门声响起,苏深雪懒得去理会,想必她糟糕的脸色让何晶晶不放心,折回想确定她需不需要打电话给医生。   “都说了,我没事。”苏深雪也懒得装了,声音有气无力的,“我想一个人呆会。”   可开门声还是响起了,何晶晶越来越不把她的话当回事。   愤怒回身:“何晶晶,你耳朵……”   目触到站于门口的那抹身影,话戛然而止。   不是何晶晶,是犹他颂香。   这张脸她现在不想见。   三步并作两步,停在犹他颂香面前,无任何停顿,手里的明信片狠狠朝犹他颂香脸上扔去:“走,走!”   两人距离很近,她极度苍白的脸映在他瞳孔里,苏深雪不知道那张苍白面孔是否写满了悲伤和愤怒。   除去自己极度苍白的脸,她还从他眼眸里看到了怜悯。   不,不需要怜悯。   用力推他,企图把他推离眼前:“走,马上给我走!”   犹他颂香说了和何晶晶一模一样的话:“要不要我打电话给医生?”   去死,别假惺惺的。   抿嘴,现在她不仅不想见到他,她也不想和他说话,不想听到他说话。   用力推他,然而,她的力气对他毫无威胁,甚至于,急于求成,她差点摔倒。   不走是吧,那换成她走。   手触及门把,身体被一股力道环入怀中,这人难不成还想抱她?这也太可笑了,凭什么?拼命挣扎,挣扎中原本好好的发型散开,散落,这人做的坏事又多了一桩,他凭什么?凭什么给别的女孩无名指戴上了戒指,还想抱她?凭什么让她好好的发型变得和她的脸色一样糟糕?!   该死,力气总是不及他。   几个回合,她不仅没能成功推开他,还被他框固于门板和他之间。   他瞅她,她瞪他。   “深雪。”   “别叫我。”   “苏深雪。”   “不要叫我。”   “苏深雪,你听我说……”   “闭嘴,闭嘴,闭嘴,我什么都不想听!”像无理取闹的孩子,大声尖叫着,企图以自己的声音盖住他的声音,这是她能想到不用听到他叫她,不用和他说话的笨法子,“犹他颂香,你给我闭嘴,我不想再看到你,我也不想听到的声音,我更讨厌你叫我名……呜……唔……”   想表达愤怒的言语变成了单纯的发音。   这发音和任何情绪无关,但肯定,和慌张是有关的,苏深雪知道。   老师,我不能说话了。   “深雪,为什么不能说话?”   老师啊,我的嘴唇被堵住了。   “还有这样的事情?”   是的,就是有这样的事情。   事情是这样的:我的嘴唇被堵住了,因为嘴唇被堵住,剩下想骂他的话就被遏制在喉咙处,就变成了“呜”“唔”这样的发音,我很确定,“呜”“唔”是从鼻腔出来的。   “这是为什么呢?”   老师,你真笨,不是说了吗,嘴唇被堵住了。   还有。   老师,我不知道现发生了什么,老师,我现在头很晕,老师,你知道现在都在发生什么吗?   “是的,深雪,老师知道,老师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   那么,老师,你得大声告诉我,因为……因为我觉得自己好像随时随地会晕倒。   那声叹息如昨夜长风。   “深雪,现在,犹他颂香正在吻你。”   切,老师,你干嘛把这样的话说得大惊小怪的,他吻过她,不,是亲过她嘴唇,就那样,在她嘴唇上琢一下,那和啄木鸟啄虫子没什么区别,在她嘴唇上啄一下是犹他颂香在宣告,很快就要进入下一个环节,这和他洗完澡穿的是浴袍意义相同。   “深雪,这次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深雪,这一次,他在吻你,像恋人那般亲吻着你的嘴唇。”   啊……啊?老师,是……是真的吗?   “是的,深雪,是真的。”   是的,老师,我感觉到了,是真的,他在吻我,像恋人般的吻。   原来……恋人间的吻是这样。   像书里描写的,先离地的是脚尖,脚尖一离开地面,身体就轻飘飘的,被一股力量往上托,一直往上托,眼看,眼看着手要触到云端。   下一秒!   不,怎么可以,她不要!   犹他颂香目前还是不可原谅。   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他。   两人都气喘吁吁的,她的样子再次印他瞳孔里,也不过数分钟时间,就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之前一张脸苍白如鬼,现在是一张脸像红番茄。   痴痴看着映在他瞳孔里的自己,忘了说话,忘了生气。   直到——   “深雪。”   恍然回神,冲着犹他颂香一阵拳打脚踢,然而手和脚软绵绵的,看着像在撒娇,才没有,她才没有撒娇。   这次,苏深雪不敢开口说话,不敢让他闭嘴,不敢让他不许叫她的名字,就深怕,他和刚刚一样,堵住她的嘴的方式遏制她说话,然后……然后稀里糊涂的,她的身体就飘向云端,不再生他气,生不了他的气。   可他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起码,目前,她还无法接受原谅。   好在,她学过手语,手语是和他学的,他自然也懂。   拳打脚踢无果后。   眼睛恶狠狠瞪着他,以手语比划出——你给我走,这是我的办公室!   他看着她,像看一傻子似的。   继续比划,表达愤怒——滚!给我滚!   他眉头皱起。   哼!   ——滚,马上给我滚。   “苏深雪。”   ——闭嘴,不许叫我名字,从你口中听到我的名字这让我恶心。   “苏深雪!”   ——闭……   半空中挥舞的手被他狠狠拽住,他以身体优势狠狠把她压到门板上。   “砰——”一声,后脑勺结结实实往门板上磕。   一阵头晕眼花中,下颚被动仰起,眼睛牢牢盯着他:犹他颂香你敢,犹他颂香我们讲道理,犹他颂香不许你耍流氓。   回应她地是,捏住她下颚的手一个用力,她就变成了,撅起嘴唇。   撅起嘴唇,唇瓣微启。   厚厚的阴影俯向她,先触及地是鼻尖,鼻尖轻蹭了下她鼻尖,一个微侧,避开,这次触到地变成了嘴唇,两人的嘴唇贴在一起,灼灼气息迎面而来,两片嘴唇被如数摄入。   这一次,说不清是谁向推开谁的。   他气喘吁吁的,她也是气喘吁吁的。   她知道,她这是被欺负了。   心里是知道的,可就是无法以行动表达自己的愤怒,眼眶噙着泪水,不敢眨眼,就怕,一眨眼,它就从眼眶掉落。   泪水,在他吻她时就有了。   混蛋,为什么要发生在这样的时刻。   是啊,为什么要发生在这样的时刻。   如果放在花园,如果是脚踩在草坪上,在花香浓郁的夜晚,满天繁星之下,都是好的,即使不是花园草坪满天繁星下,也不该是在她生他气的情况下。   她生他气不是无理取闹。   她生他气是因为,他给别的女孩无名指戴上了戒指。   犹他颂香在那个名字叫桑柔的女孩无名指戴上了戒指。   眼睫毛一抖,眼泪从眼眶掉落,有了第一滴,第二滴来得更容易,第三滴眼泪紧随。   泪眼朦胧中。   她看到他的手在空着比划着,他也学她比起手语来。   ——深雪,对不起。   ——深雪,原谅我。   ——深雪,我听不得“如果苏深雪是一件自由商品的话,这件自由商品一旦投入到市场,势必会引发哄抢。”这样的话。   苏深雪是一件自由商品,这是什么鬼比喻?   ——深雪,我已经意识到“你瞒着我和别的男人举行一场婚礼,这场婚礼有主婚人,有祝福,交换戒指环节也有”是会让我不舒服的事情。   嗯,这好点。   他深深看着她,手在半空中缓缓比划出。   ——苏深雪,刚刚,你有点可爱。   又,又来了。   呐呐看着他。   说也神奇,一直掉落个不停的眼泪自行止住了。   他灼灼气息近在咫尺。   从他口中说出的“深雪,我想吻你。”听得她一颗心心砰砰跳。   “为……为什么?”结结巴巴,支支吾吾,“刚刚才吻过……吻过两次。”   “女王陛下。”他的目光胶在她唇瓣上,“你就当一名刚刚上演梅开二度的球员想再来一个帽子戏法。”   流氓!你没听错,这是从一名首相口中听到的。   可是呢,眼睫毛一直抖一直抖的。   在他即将触到她唇瓣时。   手掌心慌慌张张抵在他胸腔上,她势必会软化在于他再一次的吻中,这之前——   “颂香,你……你和桑柔有没有……有没有瞒着我做别的事情?比如说,被迫亲密接触那些。”她可怜兮兮的声音在问着。   “没有。”   “真没有吗?”   “真的没有。”   “不许骗我,要真有什么的话,我不会原谅……唔……唔……”   他把她接下来的话如数堵在喉咙口。 第49章 吻之初体验   一直到四点二十分,桑柔这才完成检查。   检查结果可以说是好, 也可以说是不好。   洁西卡曾在无国界医生组织呆过几年, 对于桑柔,她说那是她见过最会保护自己的姑娘。那些围绕桑柔所在组织骇人听闻的传闻并没在桑柔身上发生过,甚至于, 至今, 这位现已年满十八的女孩还保持着处子之身, 这听起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这就检查结果中仅有的一项“好”。   “换成我是男人的话,我也会对那样一副身板敬而远之。”洁西卡调侃中带着赞赏。   但桑柔在保护自己的同时也交出了健康。   严重营养不良,重度贫血光是这两项就够呛,更别提吗啡中毒。   “那女孩的身体恢复到正常水平的话起码得两年,还得需要十分科学的调理过程,目前,最重要地是把她送到戒毒中心。”这是洁西卡原话。   透过医务室明亮的玻璃窗,李庆州看到那抹站于太阳底下的小小身影。   说那是十二岁谁都不会怀疑。   怪不得犹他颂香管她叫小家伙。   最开始, 李庆州也觉得那就是小家伙一枚, 直到他打开那小家伙在逃离过程中一直紧紧护于怀里的包裹。   包裹里放着黑色罩袍和佐罗面具,一对做工粗糙的戒指藏在佐罗面具下。   李庆州知道那三样东西的来源。   在飞机噪音中, 李庆州才真正意识到,那陷入昏睡的女孩儿已经十八岁。   十八岁女孩心思该有的桑柔也有,推开另一扇机舱门,李庆州看到处于闭目养神状态的犹他颂香。   心底里有一些些明白。   一直处于黑暗的人,会刻骨铭心于第一道光芒。   行政车驶离何塞宫, 开在回何塞路一号途中。   李庆州坐在车后座左侧,桑柔坐在右侧。   思来想去,李庆州决定把桑柔暂时安顿在外宾接待寓所。   丹尼尔斯.桑已经被秘密追加戈兰一级烈士头衔,冲着哥哥的头衔,再加上桑留给妹妹的存款,桑柔余生衣食无忧。   不到四分之一车程,桑柔就从和他保持一人座位距离变成一人半,之前直挺挺坐姿变成贴向车窗,似乎,她还觉得这不足以保障她的安全,悄悄挪移身体,不一会儿时间,两人身位又被拉大一些些。   看着比实际年龄小很多的女孩,李庆州很想告诉她“别担心,这里没人会伤害到你,你将终身享受这个国家的所有安全权限、被保护权限。”   李庆州也知道,即使把这样的话说上一百遍,桑柔还是会把身体往车窗卷缩,三言两语就可以纠正的就不叫习惯了。   但,时间是良药。   也许是从车身金属硬壳获得足够的安全带,桑柔开始保持一动也不动的静止状态。   身体是静止的,但一双眼睛在不着痕迹找寻着。   李庆州知道那双眼睛在找什么。   有那么一句话是这么说来着,长痛不如短痛。   就像洁西卡说的,这是一个洞察力极强的女孩,她很快就会明白到,什么是该做的,什么为不该做。   “你在找首相先生吗?”李庆州轻声问。   正在找寻的眼睛迅速被眼帘覆盖,女孩低声说了句“我还没和他正式道谢。”下一秒,眼帘迅速掀开,一双眼睛直直看向他,几分讶异几分怯意。   李庆州得承认,桑柔有一双让人过目不忘的眼眸。   剪水双眸,大致如此。   这不算李庆州见过长得最美的眼眸,却是他见过最让人难以抗拒的一双眼眸。   “首相先生?您刚刚说了首相先生。”桑柔问到。   看样子,还不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这个国家的首相。   “如果你想道谢的对象是一名身高一米八七的英俊小伙的话。”李庆州一本正经道着。   女孩苍白脸色闪过淡淡红晕,脸迅速转向窗外,低低说:“请原谅我的大惊小怪,我还是第一次……第一次知道这么年轻就当上首相,我是说……那很难让人把他首相联系在一起……我知道……我知道英国的卡梅隆首相,我以为……这世界的首相先生们都……都和他差不多。”   女孩难得显露出稚嫩的一面。   继而,她又变得懊恼起来:“我之前……之前还和他……不……是首相先生说了没礼貌的话。”   “你和首相先生说了没礼貌的话?!”李庆州故意提高声音。   “是啊。”   “那就糟糕了,戈兰律法中一项,就是不能和首相先生说没礼貌的话。”   “说了会怎么样?”   “说了会坐牢。”   “啊?”那双水盈盈的眼眸又在看他了。   真要命,他就单纯想活络一下气氛,被那双眼睛瞅着,李庆州觉得自己十恶不赦。   干咳一声,解释那是在开玩笑。   “哦。”桑柔脸重新回到窗外,类似自言自语般,“那我以后是不是没有机会和他说谢谢。”   “不,机会多得是。”   冲着犹他颂香和丹尼尔斯.桑年少时的情谊,外加对丹尼尔斯.桑的愧疚感,他怎么都会善待眼前的女孩。   女孩安静了。   刚刚活络那下气氛还是有点用处的,桑柔似乎放下对他的防备心,身体不再挨着车窗,问了李庆州一个问题:认识她的哥哥吗?   “听过,但没见过。”想起倒在波士顿大雨中的年轻男子,李庆州内心沉重,他的身世和丹尼尔斯.桑差不多,也是犹他家族资助者之一,不过,他的运气比丹尼尔斯.桑好。   庆幸地是,桑柔没再问起关于她哥哥的事情。   车子行驶在中央广场范围街道上。   李庆州数次尝试开口告诉桑柔,首相先生已经有了首相夫人,首相夫人就是何塞宫主人,就是那位给你手腕戴上花环的明丽女子,但目触到桑柔挨着窗的小小身躯,话咽了回去。   也许他还可以再婉转一点,毕竟,这副小身板已经承受了太多。   以及,她还得去面对哥哥已不在人世的这件事。   要怎么才能更婉转呢……这把李庆州难住了。   “她看起来很像一个人。”桑柔忽然间说出。   顺着桑柔的手指落位点,李庆州看到立于中央广场的女王肖像。   “像今天给你戴上茶花花环的那位,对吧?”问。   “嗯。”桑柔的目光牢牢胶在女王肖像上,“越看越像来着,她一定是大人物。”   “她是女王。”李庆州注视着女王肖像。   巨幅肖像里,年轻女子的微笑纯真明媚温暖。   一如戈兰民众所说:人间有春夏秋冬四季,但我们女王的笑容却把我一直留在春季。   就像来到戈兰旅游的女孩们一样,桑柔以单纯的发音表达、感叹这个国家女王的年轻和美好。   女王的茶花花环还戴在桑柔手腕上。   李庆州呼出一口气,说:“她是女王,也是上午给你戴上的花环的那位女士。”   桑柔侧过脸来看他。   故作轻松,耸肩:“又是首相先生又是女王,乐坏了吧?”   “她是女王?”   “是,她是女王。”   桑柔摸了摸手腕的茶花,喃喃说了一句“女王和首相先生的交情一定很好。”   想必,女孩也察觉到了什么。   长痛不如短痛。   李庆州接过桑柔的话:“那是当然,他们是夫妻。”   车厢安静极了,似是一种可以凝滞时空的静谧。   景物于车窗外流淌。   车子越过中央广场,途经女王公园门口。   公园门外,立着以女王为形象的雕塑,一群孩子正排着队和女王肖像合照。   桑柔半个身位趴在车窗上,脸背着他,李庆州无法从那女孩脸上获取任何讯息。   考虑到也许桑柔没把他刚才说的话听清楚,李庆州放缓语速:   “二十一世纪,女王和首相共结连理,这听起来不可思议,对吧,我的意思是指,一个君主立宪制国家,女王和首相是一对,这多多少少会让民众持抵触态度,人们讨厌权利集中,但就是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却在戈兰发生了,是有小部分人抵触这段婚姻,但大多数戈兰人都对这桩婚姻表示出了热情和期待,因为,他们的女王和首相干得不错,只要首相先生和女王能给国家带来繁荣稳定,又有何不可?”   这下应该听得够清楚了吧?   女孩还是没动,车厢比起之前更为安静。   该说得他都已经说完了,现在就看女孩的调整能力了,值得庆幸地是,桑柔和犹他颂香接触时间也就短短十几个小时。   按照科学算法,十几个小时需要用多久时间来忘却,一个月?两个月?   思索间,桑柔开口了:“先生,您说的那些我不懂,但……但我觉得女王和首相先生很相配。”   桑柔脸还是背着他,说话语气一派平静。   咋想,这倒也符合十几岁少女的心情“啊,那让我有好感的男孩有对象了,算了,我去找别的男孩。”再咋想,又不符合十几岁女孩的心思,起码得嚷嚷几句,而桑柔的声音太平静了。   但不管怎么样,这事情总算解决了。   “你是很多很多说这话的人之一。”李庆州干干呼应。   车子在何塞街行驶着,桑柔还是保持之前姿势,李庆州也是一动也不动。   现在他的公文箱里放着桑柔的包裹,李庆州在考虑要不要把包裹交还给桑柔,毕竟,那是她和以往生活唯一联系在一起的物件,可,那包裹里放有她和犹他颂香“结婚”时的戒指。   最后,李庆州还是把包裹交到桑柔手上。   外宾招待寓所门口,桑柔一脸平静,接过包裹,说“谢谢先生。”说“再见,先生。”   李庆州站在原地,目送桑柔跟随在两名招待人员身后,进入庭院。   她还穿着犹他颂香在安卡拉给她弄到的衣服,一套从酒店儿童服装店购买的印花运动装。   即使是儿童服装,但穿在桑柔身上还显大,像纸片人一样,每走一步给人以摇摇欲坠之感。   李庆州回到何塞路一号,首相办公室几名女职员正在窃窃私语着过斑马线,拦计程车的首相先生。   甲声音暧昧:“你说,计程车会把我们的首相先生带到哪里?”   乙表情暧昧:“当然是去何塞宫,两人半个月没见面了。”   苏深雪正在办公室翻财务报。   每个月,会计部都会把类似报表送到她手上,上面注明和女王相关的公园博物馆园艺馆艺术馆等等等的门票收入,送到她手上前已有详细的明细整理,她只要浏览后签名就可以了。   但就是这份平日里只需二十分钟就可以完成的工作,苏深雪今天却做得尤为困难,其原因——   犹他颂香也在办公室里。   首相刚完成春季出访,按照惯例明天才开始办公。   半个钟头前,首相先生说了,难得有时间,想看看女王平日是怎么办公的。   半小时前,他除了说这话,他还吻了她。   何晶晶打开办公室门时他们被逮了个正着,这还了得,一慌就躲在他背后,何晶晶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把财务报表放在办公桌上。   何晶晶放财物报表时苏深雪正手忙脚乱整理,而犹他颂香则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甚至于目光在她身上来来回回游走着,狠狠瞪了他一眼,他笑开,笑得别提多得意了。   “我办公有什么好看的,走。”以那样的方式和解让苏深雪心里很不是滋味,之前她还信誓旦旦不想见到他。   “万一公共场合上,有人提起‘首相先生,能告诉我女王是怎么办公的’此类问题呢?”他一本正经。   无奈之下,苏深雪只能让犹他颂香留在办公室里。   她处理财务收入报表,他在一边看着,约五分钟过去,她和他说现在你应该看得差不多了,他回是差不多了。   “还不走。”板着脸说。   “女王陛下,请问我可以在这里看会儿书吗。”他如是回答。   好吧,不是看她就可以了。   她继续工作,他看书,也不知道怎么的,目光老是不受控制往他方向飘,而他倒是一副书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烦死了。   走过去,从他手上抢走书,合上,往他怀里塞“借你,走。”   他站从座位站起,瞅了她一眼,再去瞅书一眼,又瞅她,这次目光长长久久落在她脸上,她被他瞅得心里慌张。   “还不走!”顿脚,“你影响到我的工作效率。”   “女王陛下,我自认为做到翻书页没让任何声音发出。”   她知道,但是——   “我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我想让谁走就让谁走!”板着脸说。   他一动也不动。   这是没把她话放在眼里,提高声音:“我多的是法子让你……”   冷不防——   “苏深雪。”他唤她名。   那束灼灼视线下,心又开始慌张了。   “深雪。”   别叫我,老师,请不要让他叫我,因为,会……沉醉。   如果是这之前,会是单纯的沉醉,但知道他曾经把戒指套在别的女人无名指上时,这份沉醉多了心碎。   但她无力反抗。   他的脸在以一种极慢的速度俯向她,靠近她。   她又在他的那双眼眸底下捕捉到那汪橄榄绿,像林中之湖。   老师,这又是要开始了吗?老师,他今天已经吻了我三次,短短不到五分钟时间,他就吻了我三次,这是不是代表着,他很喜欢吻我的嘴唇。   很喜欢吻一个人的嘴唇是不是和爱情有关。   爱情,爱情啊。   缓缓闭上眼睛,踮起脚尖。   可。   苏深雪没等到落于唇瓣上的美妙触感。   她等来了他——   “今天,会不会成为戈兰女王首次和异性接吻的纪念日。”   这是什么话?   “嗯?”他轻轻托起她下颚,语气一派惬意。   元神归位!犹他颂香这是在质疑她没接吻经验。   去你的吧,混蛋!太小看她了。   狠狠拍开他的手。   大声嚷嚷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初吻早就没了,老早就没了!” 第50章 吻之初体验   “今天,会不会成为戈兰的女王首次和异性接吻的纪念日。”近在耳畔的一声。   犹他颂香这是在质疑她没接吻经验。   去你的吧, 混蛋!太小看她了!   大声嚷嚷着:“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初吻早就没了,老早就没了!”   犹他颂香不为所动, 从看她的眼神乃至脸部表情无一在诠释:别装了, 苏深雪。   “和我接过吻的男孩没十个也有九个。”苏深雪硬着头皮说。   她可没撒谎, 不过……不能否认, 有那么一点点心虚。   二十岁之前,苏深雪坚定认为她和男孩们嘴对嘴亲密接触是一种接吻行为;二十岁后,她不敢肯定了,四片嘴唇贴在一起,蜻蜓点水般一啄是否代表接吻。   信誓旦旦的“接吻”一经回想,更像是晚安kiss、圣诞kiss、新年kiss、各种各样的kiss。   有时候,男孩子们也企图撬开她牙齿,这让她觉得不像话“这人是在干什么?!”狠狠推开, 溜之大吉。   “我怎么可能没接过吻。”涨红一张脸, 嘴里说。   “你确定那是在接吻,不是晚安kiss?”   心里吓了一大跳, 这人难不成会读心术?   好在,苏深雪学过管理表情课,做抚额状,叉腰:“首相先生,我现在是二十七岁, 不是十七岁。”   “女王陛下,我怎么觉得……”犹他颂香的语气有多么漫不经心就有多么的漫不经心。   “觉得什么?!”苏深雪有不妙的感觉。   “觉得,”他的手穿过她臂弯,手掌心压在她后腰处,一个发力,她的身体就被动往他身上贴,“我半个钟头前吻的是一个雏,苏深雪,你以前的接吻对象们没教会你,接吻时要怎么换气吗?”   原来接吻时要换气,艹!   不能让犹他颂香牵着鼻子手,苏深雪皱紧眉头,说:“谁说我不会,我第一次接吻就会换气了,我只是懒得换气而已!”   浅浅笑意跃于他眉梢眼角。   “接吻时换气仅限于初入门者,稍微有一点经验就可以运用自如,经验足够的话根本不存在换气之说,苏深雪……”   “你说得对极了,经验足够的话根本不存在换气之说,所以我们接吻时我没换气。”急急接过话,犹他颂香脸上表情写满的“你就是一只菜鸟”让苏深雪气恼。   说完,苏深雪真想打自己一巴掌,她刚刚可是说了懒得换气。   这是越描越黑,越描越乱!   索性,心一横,说:“对了,我的初吻对象你也认识。”   “谁?教堂的神父?教你礼仪的先生?又或者是圆舞曲老师?苏深雪,‘深雪宝贝加油’这种不算的。”犹他颂香慢悠悠说。   这混蛋怎么能这么看不起人。   好吧,就让她一一道来。   “沥,”得意洋洋公布答案,“茱莉亚.沥。”   似乎,犹他颂香还不明白她话里意思。   “颂香,我的初吻对象就是沥。”   这下,够明白了吧?   沥是茱莉亚家长子,也是他们这群人中年纪最大的,比犹他颂香大七岁。   八岁犹他颂香遭遇心理重创,茱莉亚家长子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在他身上,逐渐,茱莉亚.沥成为类似犹他颂香哥哥般的人物,据说还是沥带他去的脱衣舞夜总会。   后来,犹他颂香去了伦敦,茱莉亚.沥去了洛杉矶;再后来,犹他颂香当了戈兰首相,茱莉亚.沥成为洛杉矶知名投资商,他投资的一家棒球联盟去年夺得赛季冠军,花车巡游时,茱莉亚家长子手捧冠军杯的图像被戈兰各大媒体体转载。   如果四大家族的孩子非得找出让犹他颂香较为忌讳的,非茱莉亚家的长子莫属了。   私底下,沥没少提及,十二岁的犹他颂香首次跟他去脱衣舞夜总会,眼睛看都不敢看舞娘的糗样,说完,再顺便提一下,犹他颂香把俱乐部装避孕套的盒子误以为是纪念火材盒来着。   一旦茱莉亚.沥提及此事,犹他颂香立马黑脸走人。   苏深雪的初吻对象是沥,这应该算是比较让人跌破眼镜的事情,一来年龄差别,二来,性格南辕北辙,茱莉亚家长子是花花公子,而苏家长女是呆板女孩。   犹他颂香把她细细观察一番后,笑。   笑着说苏深雪,你不是沥喜欢的类型,这个我可以保证。似乎觉得这话不够分量,加重声音:“以人格保证。”   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第一次亲到她嘴唇的异性就是茱莉亚家长子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对了,她还得和他坦白一件事情,那就是——   “颂香,沥除去是我的初吻对象,他还是第一个夸我身材好的异性。”如实相告,这次,苏深雪无一丝一毫心虚。   这话成功让犹他颂香收起嘴角笑意。   摆出一副如数家珍的样子,苏深雪回忆往事:   “‘小丫头,身材很不错’那天他是这么和我说的,当时,我都吓坏了,他是怎么看出来我身材不错的,那阶段,我因为超强发育很烦恼来着,那时不懂事,觉得超强发育是一种罪过,我特意穿了小号内衣,穿小号内衣外加大号外套,谁都没有看出来我的超强发育,就沥看出来了,沥还说‘小丫头,听我的,丢掉那玩意,我保证,你这样一张脸蛋再配这样一副身材,以后等着和你约会的男孩会从何塞宫排到何塞路一号’。”   犹他家长子脸色变得还真快。   继续娓娓道来:“后来,我回头一想,沥会看出来也不奇怪,他是我们中年纪最大的,犹他家长子痴迷玩游戏时,茱莉亚家的长子已经在和姑娘们约会了。”   “因为他夸你身材好,你就让他吻了?”犹他颂香冷冷问。   “没有,”老老实实回答,“一年后,他才吻了我。”   “苏深雪。”犹他颂香看她的眼神像极了他在竞选期间和另外的候选人进行电视辩论,犀利,威慑力十足。   “做什么!”迎着他的目光。   “你刚刚那番话可信度一成都达不到。”   苏深雪心里暗骂了一句,后知后觉,意识到和犹他颂香讨论的话题有多幼稚,她幼稚,他也幼稚。   要知道,她是一个国家的女王,他是一个国家的首相。   呼出一口气,决定结束这个话题,一把推开他,她得去处理工作了。   谁知,此举到了犹他颂香那里变成是她心虚的表现,语气有不加掩饰的嘲弄:“苏深雪,二十七岁还不懂接吻没什么丢脸的。”   停住脚步。   “如果女王陛下乐意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教你接吻时该怎么换气。”   回头,和犹他颂香保持一步之遥距离。   苏深雪眯起眼睛。   说:“你去伦敦前晚,二十四小时的饯别会,在你爸爸送给你作为十五岁生日礼物的度假屋,音乐吵得很,数百人在戏水池玩水,跳舞,放着鲜花甜点饮料的遥控飞机在头顶上人缝间穿来穿去,那晚喝得最多的是薇儿,众所周知,海瑟家长女脾气坏得很,你要去伦敦的事情惹恼了她,她把蛋糕往你头上砸,犹他家的孩子脾气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砸你蛋糕,你泼她饮料,你来我往的,最后变成一起欢喜冤家戏码,戏水池最后只剩下你和薇儿,你们抱在了一起,”   缓缓说,吃力说着:“在你们抱在一起时,我和沥在滑水管道后面接吻,他先吻的我,小口的伏特加,强行往我嘴里喂,那还是我首次尝到烈酒。”   苏深雪没说出口地是:那小口伏特加直把她喂得泪流满面,最后,她都弄不清楚沥是在吻她的嘴唇,还是在吻她脸上的眼泪。   嘴唇也吻了,眼泪也被吻走了。   那晚,她的初吻没有了。   宛如回到那个晚上。   星星很亮,戏水池相拥的男孩女孩即使一个脸上沾满白色奶酪,一个头发挂着鸡尾酒装饰花,但还是让人觉得好生羡慕。   而滑水设备后,有开满枝头的波塞花,女孩被动承受着比自己年长八岁男孩的亲吻,心里很悲伤。   她总是很会演戏,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比如,她现在整个人呈现出来的状态俨然是在回味唇腔沾满伏特加的夜晚。   语气有淡淡的缅怀和陶醉:   “我以为自己会推开他,嘴里叫你‘小丫头’号称给你尝点不一样的其实是在占你便宜,这是可耻的行为,但很奇怪,我没推开他,甚至于我的身体做出被亲吻的正常姿态,就这样,我稀里糊涂没了初吻。”   “若问我滋味怎么样,我可以肯定回答‘那不是神父的圣诞kiss’‘不是保姆的晚安kiss’‘不是礼仪老师的早安kiss’‘不是总是叫我深雪宝贝的圆舞曲老师的告别kiss’,若再问我感觉怎么样,我能回答地是,伏特加还不错。”   苏深雪一口气说完话。   而听完她这些话的人……表情不是很好来着,表情不怎么好还是其次,值得一提地是,犹他颂香看她的眼神好比是,她做了愚蠢至极的事情,说了愚蠢至极的话。   一点都不愚蠢。   心里嘿嘿笑了起来,不过,她能理解,再怎么说,妻子当自己的面回味初吻发生时,绝对不会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以及自己妻子的初吻对象是自己年少阶段耿耿于怀的人物,更糟。   想及那晚从眼角淌落下,不知道为何而流的泪水。   继续说到:“伏特加不错,沥是的初吻对象也不错,起码,没有出现书里描写的,稀里糊涂和邻居、或者是隔壁班年龄相仿的毛头小子嘴对嘴磕到牙齿的可笑行为。”   苏深雪注意到,在她说起嘴对嘴牙齿磕到牙齿时犹他颂香的脸色变得特别不好。   或许……这让他回忆起和某人首次接吻时的糗样了?   那么,她的表演还可以更加投入一点。   那个星星很亮的夜晚,波塞花挂满枝头,年长自己八岁的男孩小心翼翼捧起自己的脸,其实,当时他有没有捧起她的脸,她已然记不清,但这一点儿也不妨碍她“陶醉其中。”   犹他颂香没让她持续与“陶醉其中”的氛围内,迎面而来的物体严严实实覆盖住她的脸,是餐纸。   犹他颂香把整个餐纸扔在她脸上。   “擦擦你的口水,还有,女王陛下,女王陛下这样的表情千万不能出现在你民众面前,恶俗。”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以及,你口中所谓不错的初吻体验,我更加偏向于是茱莉亚家长子心血来潮时的慈善行为。”   心血来潮的慈善行为?犹他家长子过人的修养哪里去了呢?!这太看不起人了吧!   这是苏深雪听完犹他颂香那番话唯一的感叹。   她被犹他颂香的话气坏了,都气得说不出话来,唯有恶狠狠瞪着他,他回看她的眼神也好不到哪里去。   敲门声响起。   犹他颂香背过身去,苏深雪抹了抹脸。   进来的是何晶晶。   何晶晶带来了让苏深雪扳回脸面的消息:茱莉亚.沥给女王陛下送来了迟到的生日礼物,一匹名为“queen”的白色阿拉伯马。   本来,它应该在她生日那天送到的,但因卫生许可证问题在海关耽误了近半个月时间。   现在,阿拉伯马就在何塞宫门外等着她签收,和阿拉伯马一起等在门外地还有跟随这匹马十一年的驯马师,沥和这位驯马师签下一份劳动合同,一直到“queen”离开世界,他们才结束劳动合同,茱莉亚家长子一如既往体贴周到。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样漂亮的马,白得像雪,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像从仙境走出一样,它就像它的名字……”何晶晶一脸激动,话说一半才意识到办公室里多了一个人,口风一转,“首相先生,需要给您准备咖啡吗?”   犹他颂香走了,说是还有事情处理。   苏深雪在窗前站了一会儿。   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犹他颂香离开时的路线,背影和平日一般无异,和王室工作人员打招呼时手势也无任何差错,精确到她都以为自己在看一段让她昏昏欲睡的录像带。   苏深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窗前。   想从那个背影找出一丝蛛丝马迹?就因为她和他坦白自己的初吻对象?还有那匹名为“queen”的阿拉伯马?   笑了笑,这样的窥探很不成熟,十几岁的年纪才会通过心上人今天穿了和自己同色的衣服、通过他喝自己喜欢的饮料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小事件,在夜里一百次一千次偷偷问“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啊?”   拉上窗帘,她还有一份迟到的生日礼物等着签收。   阿拉伯被带进免疫室,经一系列卫生检疫后会进入女王马厩。   回办公室途中苏深雪从何晶晶口中得知,犹他颂香是打计程车来的何塞宫。   首相先生打计程车?想必这会成为未来几天戈兰社交网热议的话题。   办公室门口,克里斯蒂等在那里,告知:安保团队已经和首相失联超过一百分钟。   偶尔,犹他颂香会和安保团队玩失联的戏码,但从不会超过三十分钟。   三十分钟一到,他会主动联系保全人员,几次下来,保全组和犹他颂香达成某种默契,一旦犹他颂香和他们失去联系就意味,首相先生需要个人时间,毕竟,那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安保团队以为这次也和以往一样,三十分钟后,他们会接到首相先生的电话。   但这次,三十分钟过去,保全组组长手机还是没有响起,不仅这样,犹他颂香还掐断了定位系统。   四十分钟,八十分钟,首相依然难觅踪影。   第一百分钟,国土安全部门联合安保团队倾巢而出。   克里斯蒂带来的事情经过是——   两个半小时前,犹他颂香和他一名司机两名私人保镖一起离开何塞宫,中途,犹他颂香让司机把车停在商场门口,戴上墨镜和其中一名保镖进入商场一家女性内衣店,保镖以为首相先生这是要给女王购买内衣用品,刻意比平常多拉出五米距离。   “首相先生在挑女性内衣用品时,一名服务员过来和我搭话,就几句,首相先生不见了。”那名保镖说。   克里斯蒂递给了苏深雪电话,是国土安全部部长的来电。   “他没联系我。”苏深雪说。   说这话时,犹他颂香已经失联一百二十分钟。   犹他颂香进入的那个商城现已经处于全面封锁中,商场每一个摄像头都没出现犹他颂香的身影。   第一百二十三分钟,苏深雪拨打了犹他颂香的手机。   手机无人接听。   该死的,这家伙现在到底在哪里?   苏深雪拿电话的手有一些些抖。 第51章   原创网锁章 第52章 吻之初体验   车子马达噪音似要掀翻车顶棚,这很好。   犹他颂香都记不住自己在赛道跑了多少圈, 他也懒得看车速表, 最开始,来到这里他单纯想过把瘾,据说, 当一名赛车手是很多少年的梦, 他勉强也算之一吧。   赛车场是他朋友乔治开的, 半私人性质, 除去承包国际顶级赛事,其余大多数为鹅城富家子弟们找刺激耍乐子的场所。   这个赛车场犹他颂香来过几次,但那都是在他没成为戈兰首相之前。   一个国家的首相玩赛车?   这样的新闻一出,首相办公室肯定会有接不完的民众电话。   除去玩赛车,首相不能干的事情可不少。   跳伞不可以,玩水上飞机不可以,但凡和极限运动擦边的都不可以;和异性在街角打一次招呼,喝一杯咖啡, 上一趟夜总会势必会惹来诸多人好心提醒, 桃色新闻是政场大忌。   烦不?烦!   诸如此类框架在这个下午尤为烦,前所未有的烦。   提速, 让噪音分贝更上一层楼。   耳麦传来乔治提醒他减速的声音还有祷告声,不厌其烦告知,现在整个鹅城如临大敌,那家伙威胁他,再不把车停下来, 就会给安全部门打电话。   犹他颂香关掉耳机连线。   再提速,周遭景物飞逝。   但,速度没能带给他快感,起码,比起以前还是差上一点点。   这一点点是什么,犹他颂香不得而知。   索性,解开安全带。   什么,首相先生,你把安全带解开了?   这事情要是给戈兰民众知道,谴责声肯定会如雪花片般,民众会谴责,他的党派会谴责,在这之前,第一个谴责他的人势必是苏深雪。   苏深雪,女王陛下,首相夫人,他合法的妻子,他的合作伙伴。   这么想,苏深雪在犹他颂香的人生里扮演了不少角色。   苏深雪,也是苏家长女。   只是,苏家的长女怎么和海瑟家的长子勾搭上了?   不,所谓“勾搭”还算不上,起码这两人连约会都未曾传过,但不能否认地是,茱莉亚.沥是苏深雪的初吻对象,还是不错的初吻对象。   该死的,为什么是茱莉亚.沥。   昔日如长兄般的人物此刻面目可憎,这一刻,苏家长女也不再讨喜。   “我第一次带那家伙到脱衣舞俱乐部,知道怎么来着吗?”“他连看都不敢看舞娘一眼,可俱乐部到处都是没穿衣服的女人,最后,他就只能看天花板。”“我至今还记得他打领结看天花板时的样子。”“对了,他还闹了一个笑话,把放避孕套的盒子误以为是纪念火材。”有那么几年,茱莉亚家长子总是把这样的话挂在嘴边,喋喋不休,最后,他拿了一把枪直接把那家伙最喜欢的座驾四个轮子打爆,那家伙这才闭嘴。   只要不蠢,都会明白犹他家长子并不欢迎茱莉亚家长子。   他们那个圈子,论察言观色,苏深雪是顶级选手。   可,她居然把初吻给了他最讨厌的家伙!   这是不是可以解释成,苏深雪暗地里摆了犹他颂香一道,那时,谁都知道苏家长女是犹他家长子的跟班。   犹他颂香努力回想他离开伦敦前夜,光影如褪色胶片伴随飞逝的景物,一幕幕一帧帧。   戏水池,吵闹的音乐,所有人都来了。   临近午夜,纪念“友谊长存”时间,数百人都摆出自认为很酷的姿势,等着那声咔嚓声。   在咔嚓声响起前,有人举手说“还缺了深雪。”那边有人也喊“沥也不在。”后排有人大声在说“只缺了这两人。”   于是,有人给苏深雪打电话,电话刚接通,苏深雪就从一簇簇波塞花后慢吞吞走出;很快,茱莉亚.沥也出现了,从另外一个方位。   那时,谁也没把换女友如换衣服的茱莉亚.沥和总是中规中矩的苏深雪同时不见联系在一起。   犹他颂香的思绪越来越清晰。   拍完照,他还问苏深雪刚刚去哪里。   “我到外面透气去了。”她是这么回答的,从声音到语气无一丝一毫心虚。   该死的,那时他还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说有一点,他还给了苏深雪自己房间密码。   他房间有温泉设备,他让她先泡泡温泉,稍后会让理疗师为她做放松肌肉。   该死!真该死!   那时苏深雪心里一定得意得很:我和你讨厌的家伙接吻了,瞒着所有人,这些所有人包括把房间密码给我的犹他颂香。   “砰——”一声。   车子横向打滑撞在轮胎墙上。   犹他颂香失联的第一百二十三分钟,苏深雪拨打他的手机号。   手机无人接听。   该死的,这家伙现在到底在那里。   握电话的手有一些些抖。   她从国土安全部部长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   过去半年,国土安全部门联合海关总署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扣留若干身份不明人员,但也有漏网之鱼。   新年首相在尼罗塔向民众致辞时,他们就抓获了四名携带危险武器的不法分子,其中一名距离首相仅有11.5米距离。   这四名不法分子至今什么也没交代,但他们有个共同点,四名不法分子家人在他们入境戈兰前搬家,具体搬到哪里不得而知。   戈兰情报局最新拿到的消息:有神秘人物最近频频接触臭名昭著的黑水公司。   黑水公司苏深雪知道,他们旗下的雇佣兵遍布世界各地。   黑水公司让人闻之色变地是他们拥有一支顶级的刺客团队,每一名刺客都是个体,其身份背景连黑水公司管理层都不知道,这支刺客团队完成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九,换言之,他们想杀的一百人中就只有一人能幸免于难。   超级英雄们仅限于银幕,活在当下地是血肉之躯。   想要戈兰小年轻消失的人多地是,节节攀升的民调让某些人坐如针毡,再过几年,他羽翼丰满,到时,要把他拉下马更难。   针对首相失联事件,首相办公室已经秘密展开商讨会议。   第一百二十四分钟,苏深雪再次拨打犹他颂香手机。   快接电话啊,混蛋。   第一百二十五分钟,苏深雪第三次拨打犹他颂香的手机号。   无人接听。   第一百二十六分钟,第一百二十七分钟……   最后,苏深雪也不知道往犹他颂香的手机拨打了多少通电话,她好像变成一个只会拨打手机号的机器。   手指机械化按下,嘟——嘟——嘟——   依稀间,她听到熟悉的铃声,断断续续,侧耳,铃声就在办公室门外,它越来越近,眼睛直勾勾看着那扇门。   “砰——”那么大的一声。   两扇门缓缓开启,一抹修长人影走了进来,往前面走,往她的方向走,停在她面前。   手机从她手上掉落。   犹他颂香没有像妈妈一样,忽然间,毫无征兆消失不见。   他回到她身边了。   手搭在他肩膀上,踮起脚尖,吻住他。   细想,他的话也没错啊,今天应该是她初吻纪念日吧。   怀揣着爱意去吻一个人,在她二十七岁,姗姗来迟。   含住他的嘴唇,生涩辗转,辗转至他嘴角。   停顿,低低说出:我不会换气,教我。   老师,这样的话从一个姑娘口中,很丢脸是吧?   但没关系,只要我一直一直往他方向走,一百米一万米路程,我走十米,五十米,甚至于一百米一万米都没关系,重要地是,两人都不要偏离轨道。   当真有一天有一方偏离轨道,就再无交集的可能。   现在,能肯定地是,我不会是偏离轨道的那一方,而他还在那道轨道上。   红扑扑的一张脸映在他瞳孔里,双腿在打颤。   苏深雪首次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唇部力量可以这么强大,有那么一会儿,她感觉到自己和他在打仗,谁也不让谁的,逐渐,想要得更多,也恨不得,现在是夜幕降临时分。   他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瞅她的眼神温度比任何时候都来得高。   对了,也不知道,她学会换气没有。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的。   敲门声响起,犹他颂香低低咒骂了一句。   隔着门板,传来克里斯蒂的声音“首相先生,安全部的来电。”   夜幕降临。   他和她回到以往的相处模式,相信,负责晚餐下至宫廷生上到克里斯蒂都没从女王和首相脸上看出什么。   首相失联事件还是传到了国会。   周一,犹他颂香需针对此次失联事件出席听证会。   出席听证会是犹他颂香最讨厌的事情,他私底下不止一次抱怨,所谓听证会,无非是一群装着义齿的老家伙倚老卖老。   知道明天需要出席听证会,犹他颂香看了苏深雪一眼,很是不善的一眼,就好像,导致他失联一百四十八分钟的罪魁祸首是她一样。   那么,首相先生这一百四十八分钟去了哪里呢?   “被困在地铁里。”他给出如是解释。   的确,由于技术人员操作失误,今天鹅城的公共交通系统陷入近三个小时瘫痪状态,这三个小时和犹他颂香失联的时间点吻合。   晚餐过后,他们一起下了四十分钟国际象棋,就像王室公关部和首相办公室一致对外宣称的“要是时间允许,女王和首相先生会在晚餐后下棋。”   八点整,他们携手出现在电视厅里。   克里斯蒂已经调好了第一公共频道,这是鹅城最有权威的新闻媒体。   针对让戈兰民众议论纷纷的国土安全部门封锁商场事件,主播现场连线安全部发言人。   安全部发言人先向民众表达了歉意,后解释到,这是一场让人啼笑皆非的乌龙。   五十分钟的新闻节目,犹他颂香接了三次电话,苏深雪也接了一次,电视厅设有首相和女王各自的接线间,空间不大但隔音效果非常好。   新闻节目结束时,何晶晶第二次来到苏深雪面前:“茱莉亚先生的来电,茱莉亚先生还提请求,请求和女王陛下视频连线。”   阿拉伯马很漂亮,价格不菲,谢谢自然是需要的,考虑到时差问题,苏深雪打算稍晚些打电话道谢,没想到茱莉亚家长子倒是先打来了电话。   抢在苏深雪之前,犹他颂香发话:正好,他有事情和沥请教。   请教兼叙叙旧。   就这样,犹他颂香霸占她的接线间,并把她挡在门外。   连线延续了不短时间,苏深雪都以为那两人叙旧叙着就把她给忘了。   好不容易,那扇门打开了,苏深雪想接下来应该轮到她了吧?洛城媒体最近爆出茱莉亚.沥正在和好莱坞性感女星约会,女王没规定不能八卦,她有点好奇,平常衣着火辣的女星私底下也着装清凉吗?   犹他颂香没让她进去,而是强行扣住她的手往相反方向拉。   电视厅有两名宫廷生,何晶晶在克里斯蒂也在,苏深雪不好挣扎。   脚步跟随着他,压低声音“我得和沥说谢谢。”“我代替你说过了。”   丈夫代替妻子传达感谢,也不是不行,苏深雪再想了想,觉得不妥,扯手腕“我很喜欢那匹阿拉伯马。”这意思是在和犹他颂香传达,因为喜欢想亲自道谢。   “苏深雪,你和其他女人没什么分别,尽喜欢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犹他颂香的手丝毫没放开她的意思。   说得对极了,她就是喜欢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苏深雪稍微提高点声音:“它的价格相当于半座大厦,有人把半座大厦送到你面前,连声谢谢也不说这像话吗?”“你喜欢的话我送十匹。”犹他颂香头也不回,这人刚刚还说那是不切实际的东西来着。   两人此时已出了电视厅,但没往散步长廊方向。   所谓散步长廊,出自一名意大利设计师之手,也是他送给女王和首相的结婚礼物。   五百米长廊被繁花拥簇,位于何塞宫中心地带,一旦女王和首相出现在这条长廊上,就会落入很多人眼里,这些人假期回家时,会和家人朋友谈起,漫步于长廊的女王和首相完美诠释了什么是岁月静好。   这个时间点,是部分何塞宫工作人员“无意”撞见女王和首相先生漫步走廊的绝佳机会。   晚餐前,克里斯蒂暗示过,女王和首相先生已经很久没一起散步了。   这时,他们应该心领神会往散步走廊方向。   开始苏深雪还以为犹他颂香走错路,好心提醒,他依然拽着她,越过玻璃走廊,往植物园方向。   “克里斯蒂说了,女王和首相先生好久没一起散步。”再次提醒。   她不提醒还好,她一提醒他脚步更快。   忍无可忍,大力挣脱,冲着犹他颂香:“你到底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苏深雪,在这一句之前,你今晚说的全部都是废话。”她的挣脱丝毫没影响到犹他颂香的脚步。   愣神,再重复问:“你到底要把我带到哪里?”   “回房间,你和我的房间。”   回房间就回房间,干嘛要强调她和他的房间。   “苏深雪,不问回房间做什么吗?”   顺着他的嘴:“回房间做什么?”   “亲热!”   周遭十分安静,她不存在听错问题,脸瞬间红透,忘了挣脱。   过了几步,脚底凉凉的,低头一看,一只脚穿着鞋,一只脚什么也没穿,又走了几步,苏深雪才想起,她掉了一只鞋。   低低叫了一声。   他依然没搭理她。   “颂香,我掉了一只鞋。”声音虚虚的。   下一秒,脚离地,他打横抱起她。   双人脚步声变成单人脚步声,脚踩在草坪上,发出窸窸窣窣声响。   于他怀抱中,透过植物枝桠缝隙,她看到零零散散的星星。   掉落鞋的那只脚空荡荡的,夜风像爱挠人痒痒的顽皮孩子,不停在她脚底来回捣鼓,直惹得她嘴角上扬,一手挂在他颈部上,一手去触沿途植物的枝桠,和它们一一友好握手,忽地,一片叶子尖上的露珠掉落在她指尖上,凉爽极了,没经过任何考虑,沾着露珠的指尖放在唇瓣上,舌尖偷偷去尝试,别有滋味,像想象中雪国的滋味,眉开眼笑。 第53章 萌生与枯荣   双人的脚步声变成单人脚步声,脚踩在草坪上, 发出窸窸窣窣声响。   于他怀抱中, 透过植物枝桠缝隙,她看到零零散散的星星。   掉落鞋的那只脚空荡荡的,夜风像爱挠人痒痒的顽皮孩子, 不停在她脚底来回捣鼓, 直惹得她嘴角上扬, 一手挂在他颈部上, 一手去触沿途植物的枝桠,和它们一一友好握手,忽地,一片叶子尖上的露珠掉落在她指尖上,凉爽极了,没经过任何考虑,沾着露珠的指尖放在唇瓣上,舌尖偷偷去尝试, 别有滋味, 像想象中雪国的滋味,眉开眼笑, 稍不留神,就触及那落在自己脸上的灼灼目光,这目光像要吃人似的,看什么看?以脚丫子抗议,谁知这一动, 她另外一只脚也掉落了,“颂香,我的鞋又掉落了”她和他说,他毫无反应,“鞋……掉了。”低低说。   卧室门一拉上,他表现得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急切,只是,很奇怪,她没和以前一样顺从他,明明在没打开这扇门前她内心有欢喜来着。   这是怎么了?   第三次无果。   “怎么了?”他唇贴在她耳边。   摇头,一些情绪似远又近。   稍微松开她,他的声线带着一丝丝涩意:“是不是?上次在健身室……吓到了你?”   是不是就像他说的那样苏深雪也不知道,她猜也许是吧,也许是他上次真把她吓坏了。   细细密密亲吻她鬓角耳廓,一再保证,这一次,不,以后都不会做那样伤害你的事情。   点头,可身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紧绷,她心里也着急,眼睛看着他,这会儿,有耐心的人变成他,他低低唤她“深雪,深雪宝贝”像哄孩子似的,在她耳畔说了一大堆让她听得脸红耳赤的话,说到都可以拿去砸核桃时她都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到天空去,他那番话太坏了,她听得瞠目结舌。   还有,这家伙,这些话是从哪里学来的?   “颂香,你……你,”听听,犹他颂香这番话都把她听得舌头打结了,“你……你这些话是从哪里……哪里学来的?”   “类似这样的话我十几岁连续说三十分钟都没问题。”   啊?!   这么说来,犹他颂香十几岁就和女人们说这样的话?   苏深雪的声音骤然飙高:“犹他颂香你这个混蛋,你放开我!”   “你疯了。”   “我是第几个听到这些话的女人?!”   “啊?”   “告诉我,我是你第几个听到这些话的女人?!”   两双紧紧胶在一起的眼睛,她在下,他在上,她的紧张,他的惬意。   “苏深雪是第几个听到犹他颂香说这些话的女人?让我想想……”他拉长着声音,“我好像没和任何女人说过这样的话,除去首相夫人。”   那就是说,他之前和别的女人说过类似的话。   愤怒达到顶点,双手握成拳头状,朝着他一阵乱打:“你去找你的首相夫人,去找她好了,马上就去。”   挥舞的双手被他强行压住,他的脸埋在她肩窝上,从肩窝处传来他阵阵笑声。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她的声音几近凄厉,这家伙凭什么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傻,是不是?!”   “嗯。”   瞬间,苏深雪像泄气皮球般。   的确,她也觉得自己傻,她现在表现得就像一个嫉妒心极强的妻子,她以前即使心里嫉妒,也不会表现出来,现在怎么就……等等,首相夫人?   后知后觉,苏深雪明白过来,让她醋坛子打翻的人是自己。   这种是蠢,蠢得无可救药,可这也是犹他颂香的错,他那样一番话下来谁的脑子都会缺氧。   他还在笑。   低声说颂香不要笑,我刚刚是和你闹着玩的。   他不理不睬。   “别笑,求你了。”   “让进就不笑”他说。   这一次明明不疼,但不知道为什么从她眼角处淌落下泪水来,以前也发生过,但都是因为疼,可这一次没有。一点都不疼,眼角却有泪水,最开始是两滴,但……泪水越来越多,伴随一晃一晃的天花板,泪水爬满她的脸。   苏深雪知道,她心里是不乐意的,身体也不乐意,她还知道,她心里恨他,身体也恨他。   不是因为健身房那次,不是,不是。   即使知道一切徒劳,她还是做出推离的动作。   时间状态停止般。   触到她眼角的泪水他停止下来,而她安静得就像没有呼吸般。   “是不是因为沥?”他的声线贴着她耳廓,身体很热,声音却很冷,“那匹名曰女王的阿拉伯马让你感动了?是不是?他不仅仅是你的初吻对象,就像你们瞒着所有人在戏水池旁边偷偷接吻,你们也曾经偷偷约会过,甚至于你们还有一段瞒着所有人的短暂恋情?你盼望这段恋情能开花结果,但,茱莉亚家的孩子给不了你美丽的玫瑰皇冠,但犹他家的孩子可以!”   “出去。”苏深雪闭上眼睛,冷冷说。   “接下来,你们和那些老套让人作呕的肉麻电影一样,男主人公离开伤心之地,野心勃勃的女主人公嫁给可以帮她拿到美丽皇冠的男人,即使不在女主人公身边,可痴情的男主人公还是关注着女主人公的一举一动,他通过越洋电话,为自己心爱的人打抱起不平来,我说,你是怎么当她丈夫的,她喜欢的是绿色不是白色,她喜欢的书不是《傲慢与偏见》,是《三个□□手》。”   “苏深雪,你喜欢的颜色是绿色?你喜欢的书不叫《傲慢与偏见》叫《三个□□手》?”于耳畔的声音轻飘飘的,冷,凉。   紧紧闭着眼睛,思绪在黑暗中游走,回到幼年时,她总是一个人,影子小小的。   老师,我想你,妈妈,我也是想你的,我还想那个我已经记不清她名字的保姆,想她结束任期回老家前对我说的话“深雪宝贝,你要快乐一点。”   老师,我现在特别感激那位如兄长般的男孩。   其实,我和他交情不是很好,可老师你看,他知道我喜欢的其实是绿色不是白色;他也知道《三个□□手》里藏着苏家长女想到达的世界。   这一点,我的丈夫都没做到,他可是我的丈夫,这太可恨了。   可恨地是,他现在还在说伤我心的话。   “‘首相先生,很不巧,我看了新年《午夜连线》节目,你的表现还让人大跌眼镜,我指的是,你糟糕的表现可真让人大跌眼镜!首相先生,首相夫人喜欢的是绿色不是白色,她最喜欢的书书名叫《三个□□手》,我猜,如果你给她买了《傲慢与偏见》说不定她会把它丢进垃圾箱里。’这是沥连线时和我说的话。”   紧紧抿着嘴,手掌还在徒劳抵抗,他一个使力下压,她的抵抗就灰灰湮灭。   索性,安静着,像死人般安静着。   “看来,他说对了,你喜欢的是绿色而不是白色,颜色说对了,你喜欢的书他也说对了,深雪宝贝现在的心里一定很感动。”他如此轻而易举拿下她撑在他肩膀处的手,一个发力,她的双手被动往头顶上举。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苏深雪紧紧咬住嘴唇,不,那不是她,真正的苏深雪去了那不勒斯。   真正的苏深雪在那不勒斯,和妈妈在一起。   那年,她和妈妈在那不勒斯一家小巷餐厅,吃着番茄披萨,小巷餐厅就在农贸市场旁边。   那是一个清晨,小巷大多数居民以务农为生,一些居民还保持父辈的务农传统,骡子背上坨满一筐框农作物,骡子的脚戴着特制的蹄套,蹄套踩在数千年历史的石板路上,发出悦耳的声音“咯噔,咯噔”在骡子的“咯噔、咯噔”声中天花板再次剧烈晃动起来。   从眼角淌落的泪水从未有过的苦涩,番茄披萨太好吃了,还有,妈妈,如果那年你去挪威看朋友叫上我,那该多好啊。   有人在亲吻她眼角的泪水,力道很温柔很温柔。   有个声音在她耳畔问:“这眼泪是不是为他?”   妈妈,你寂寞吗?   妈妈别担心,等着我,总有一天我会延续你的足迹,到时,你就不会寂寞了,我也很喜欢深海,那里有我渴望获得的安静。   “你现在流眼泪的样子丑死了。”那个声音在和她说。   脸被动陷入枕头里,他以他的方式把她从那不勒斯拽离,逐渐逐渐思绪变得涣散,只屈从原始,周而复始孜孜不倦,伴随男人一声低吼双双跌落在大片湖蓝色上,与此同时,巴掌声清脆,眨眼间,男人白皙的脸颊背印上五指印,五指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苏深雪很满意地看到了犹他颂香左边脸颊印上自己的五指印。   一场肉搏战换来给首相先生一个巴掌,这个巴掌很合理,合理到连首相先生都找不出理由反驳,这个巴掌力道带着极致时的亢奋,肯定比平常时间威力要大得多,五指印留在明天应该不存在问题,苏深雪心里嘿嘿笑了起来。   明天他还得出席听证会呢,也不知道那个最爱找犹他颂香茬的议员会不会顺便让他解释脸上五指印的出处,假如有的话,他肯定不会说是首相夫人给的,首相先生和首相夫人是恩爱夫妻,首相夫人给首相先生一巴掌,势必会让婚变传闻漫天飞。   不是首相夫人给的,那会是谁呢?   这不是她目前应该担心的问题,苏深雪的眼帘已经打不开了。   这混蛋今晚花样百出把她折腾得够呛,她现在极需好好睡上一觉,在好好睡一觉之前——   犹他颂香从小到大没挨过谁的巴掌,她是第一个给他巴掌的人,这给他巴掌的人是他之前不怎么看得起的苏家长女。   气坏了吧?勉强撑着眼帘,看犹他颂香。   这混蛋即使在对她做了那么差劲的事情,她还是觉得他漂亮极了。   情潮还没从他眉宇间散去,残留在他脸上的汗渍让他的五官更为深邃,平日里淡凉的眼眸这一刻有了那么一点点温度。   那双带着一点点温度的眼眸也正在看着她,于她脸上淡淡溜一圈后落在她嘴角处。   怎么,也想还给她一个巴掌来着?这是在找寻巴掌落位点?   野心家苏深雪挨一个巴掌也没什么,别忘了,谁保你漂亮的玫瑰皇冠,更有,这女人也从他那里得到足够的享受,凭什么给他一巴掌?   犹他颂香从来都是睚眦必报。   问:“想还我一个巴掌?”   扯了扯嘴角,有点疼来着,但愿他能有那么一点怜香惜玉,不然她的脸非肿不可。   他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   “如果想给我一个巴掌的话,就快点,我困。”如实相告。   一秒,两秒,三秒。   静悄悄的。   第四秒,苏深雪合上眼帘,眼帘合上那一瞬,困倦如汪洋大海。   生理是处于沉睡间,但精神却处于高度集中当中,一些响动似近又远,迷迷糊糊中身体被放置于水里,水很温暖,那人抱她的力道温柔,温柔得让她怀疑那不是他,可她不可能存在认错他,从气息到肢体语言。   为了往上爬她曾经花了大量时间精力去观察他,去熟读他,现在想来,她这是在作茧自缚。   苦笑,嘴角处传来疼痛感,很轻柔的力道在触摸着她嘴角,依稀间,她听到声叹息。   下一个回神,周遭有好闻的沐浴香,嘴角处有凉凉的东西,下意识间,伸手。   手在半空中被拉住,近在耳畔的声音让她别动,告知她,他刚刚给她擦了药。   又一个回神,她从背着他睡变成脸贴他睡,从环住她的那双手判断,这次不是她主动的。   犹他颂香主动抱苏深雪睡,这还真让她有点不习惯,也不过是扭扭肩,就传来一声低叱“别乱动。”   他低低嗓音于她头顶处:   “绿色有什么好?喜欢白色不好吗?《三个□□手》又有什么好?并不是说《傲慢与偏见》有多好,同样都是理想化的东西,轮理想化,前者比后者相比只有过之无不及,我讨厌理想化的东西。”   思绪逐渐聚拢,窗外有鸟叫声,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天刚亮。   让她想想,在过去数十个小时里都发生了什么?   犹他颂香贬低她,还用了另类方式惩罚她,当然,她的身体最后也屈服于这种另类惩罚,不甘心,她给了他一个巴掌,继而,他给她弄到浴室去,给她洗澡洗头发给她抹药,抱着她睡。   这天刚亮时分,他说出以上那番话。   那番话可以理解为:他在表达对她喜欢绿色而不是喜欢白色、喜欢《三个□□手》而不是《傲慢与偏见》的不满。   他的表达还在继续着。   “喜欢绿色,喜欢《三个□□手》也不是不可以,之所以反感是因为,这两样东西让一个丈夫体会到挫败感。就像沥说的,这是让人大跌眼镜的糟糕表现,真正让这位丈夫抓狂的是,他说如果这男人的妻子是他妹妹的话,他肯定会奉劝自己妹妹,你应该给他寄一份离婚协议书。”   “你会因为绿色、因为《三个□□手》而给我寄一份离婚协议书吗?”   “苏深雪,你忘了,你到我身边来有一个任务,看住我,不要让我变成另外一个人,目前,你做得不错。”   老师,一个女人的心是不是可以在“萌生与枯荣”之间无限循环?   就像物种一样,枯荣于冬季,枯荣于霜雪于干旱,萌生于春天,萌生于阳光于雨水。   老师,我曾经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要死了,追随妈妈的脚步,葬身于深海。   但这一刻,这一刻,就因为他一句“你做得不错”而展现出超强生命力。   要看住这个男人,看住这样男人,不要让他变成他最为痛恨的人。   这个男人是我的丈夫。   犹他颂香轻声说:“苏深雪,百分之九十九的戈兰人通过电视观看我们的婚礼,或许真有人会因为绿色和《三个□□手》而选择分道扬镳,但你要明白你要知道,我们和那些人不一样。”   “我知道。”低声应答出。   伴随她这声,抱着她的那具躯体瞬间绷紧,片刻,传来他略带尴尬的:“你没睡?”   “我刚醒来。”   “刚醒来?”   “从绿色有什么好那里。”   他稍微松开手,片刻功夫,又抱紧她,力道比之前还要重上几分:“苏深雪。”   “嗯。”   “你会因为绿色和《三个□□手》给我寄离婚协议书吗?”马上,犹他颂香又急急补充,“你也应该听到了,我认同沥的说法,我那天的表现让人跌破眼镜,是让人跌破眼镜的糟糕表现。”   抿嘴。   “我为那天的糟糕表现向女王陛下道歉,当然,我会以此为戒,”顿了顿,他小心翼翼问,“那你还会给我寄离婚协议书吗?”   “因为绿色和《三个□□手》分道扬镳听上去是不是太过于轻率?我还听说过因一顿晚餐地点而分手的夫妻呢,”娓娓道来,“天气很好,妻子主张到阳台一边看风景一边用晚餐,丈夫却认为把餐桌搬到阳台去太麻烦,次日,他们在律师所签下离婚证书。”   “苏深雪,”那种特属犹他家长子的警告语气又来了,“我是不是可以把你刚刚那番话理解成,为绿色和《三个□□手》选择分道扬镳一点都不夸张,即使你是这个国家的女王,我是这个国家的首相。”   苏深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平日举一反三的人这会儿怎么像愣头青。   “我的意思是,我认同你的说法,我们和那些因为一顿晚餐就上律师所的群体不一样。就像你说的,百分之九十九的戈兰人收看了我们的婚礼。”   “所以?”   “所以,不会因为你回答错两道题就给你寄离婚证书。”苏深雪说。   答错的何止是两道题!   所以,混蛋,你那天是灾难级的糟糕表现。   “很好,你应该马上立刻把这个想法告诉沥,不,不需要,那家伙太自以为是了,但,这话我会代替女王陛下传达给茱莉亚家的孩子。”   他俨然是忘了自己的糟糕表现。   接着,首相先生又忽发奇想,想知道假如她不是这个国家的女王,他不是这个国家的首相,她还会因他回答错两道题而和他离婚吗?   这问题难住了苏深雪。   她也不知道,她不喜欢假设性的东西,因为不喜欢她从来不想,可现在他让她想。   苏深雪足足想了约三分钟。   思绪在黑暗中沉淀着,她的声音听上去很坚定,她叫了一声“颂香。”这声颂香让他环住她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很疼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我首相没机会去发现我女王喜欢绿色和《三个□□手》了   这个系列是现在最后的系列了~~~下个系列将开始跨年份~~~下个系列我女王的骄阳小狼狗要出现惹~ 第54章 萌生与枯荣   思绪在黑暗中沉淀着,她的声音听上去很坚定, 先是叫了他一声“颂香。”这声颂香让他环住她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很疼来着。   “我不会因为你回答错两个问题而离开你, ”吁出一口气,苏深雪缓缓说,“但有一天, 假如有这么一天, 我发现我失去看住你的能力, 又或者, 你已经不值得,不值得我把精力用在你身上,我会选择离开你。”   这段话里,她没提及地是:即使我是女王,即使你是首相。   在苏深雪说出“我会选择离开你”时,感觉肩膀都要被捏碎了,吸气,说:“你弄疼我了。”   他这才松开手。   片刻沉默过后。   “苏深雪, 我们讨论的话题有点无聊。”犹他颂香恢复了一贯的轻飘飘语气。   是吗?   “我指的是最后这个话题。”他马上补充, “这好比没购买彩票者却在讨论要把巨额奖金花在哪里。”   苏深雪暗地里做了一个鬼脸,这话题是首相先生您开始的, 又不是我。   “我们不要讨论这个话题。”   “好。”   “毕竟,我们不是那些为了一顿晚餐而分手的群体。”   说得也是。   “苏深雪。”   “嗯。”   “深雪。”   “嗯。”   “你刚刚说了一句什么来着。”   “什么?那句?”   “你说……”他拉长声音,“你说我弄疼你,我真的弄疼你了?”   怎么没?她现在肩膀骨头还一片麻辣来着:“我拿这个骗你做什么?”   “那就是我真的弄疼你了,是哪里疼还是那里疼?”一个翻身, 他把她牢牢锁在身下。   反应过来,苏深雪想再给他一巴掌,居然还敢提?但手软绵绵的,一丝力气也没有。   无力的还有那颗心,比起答错测试题,他昨晚行为也没好到哪里去,但这两样加起来,以及过往他对她的疏忽,伤害等等等加起来分量都没有“我丈夫为别的女孩无名指戴上戒指”这个事实重。   苏深雪很清楚,在这件事情处理上,谁都没错,犹他颂香没错,桑柔也没错。   但是呢,叙利亚废墟那个熊熊篝火的夜晚已经变成她心上的一道伤,她不知道如何去处理好它,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愈合的一天,受到伤害自然想要去反抗,心想反抗身体也想反抗,所以,才有那徒劳想阻止他的手,所以,才有那打在他脸上的一巴掌。   但他们不是可以因为一顿晚餐就分手的群体。   这宁静清晨,鸟儿叫声很好听,他的呼吸均匀,这样的一个清晨,他和她说了一些话,有混账话,也有听起来算是讨好她的话。   要怎么办才好?   身体逃离他的掌控,翻一个身,背对他。   这一次他没发怒,唇落在她发上。   低低说:“深雪,对不起,我再一次让你失望了,对吧?你也知道……我讨厌背叛,我知道我有很多臭毛病,说这些……不是想为我的行为开脱,当你……当你拒绝我的时候,我脑子里想地是,你和沥那晚在戏水池发生的事情,会不会,你和他背着我还……还做了什么,做过些什么,这些让我烦躁。”   “我讨厌被蒙在鼓里,而且,我很介意他送给你的那匹阿拉伯马,那匹马我看到了,很漂亮,就像……就像你名字,该死!”犹他颂香说到这里,俨然忘了他对她做的混账事,以警告语气,“苏深雪,你应该把马退回去,你也说了那匹马值半座大厦,这不是一盒巧克力,苏深雪,你是这个国家的女王,这是大忌,拿人的手短。”   如果前面的话勉强还算有点诚意,那后面简直就是原形毕露了,这家伙手腕上还戴着海瑟薇儿几百万美金的腕表。   她应该因他这番话而生气,这混蛋那番话丝毫没有一丝悔过之情,甚至于听起来一切还是她的错,但,他说了,他介意那匹阿拉伯马,他介意那匹阿拉伯马是不是……和她耿耿于怀海瑟薇儿送给他的腕表?   这刻,犹他颂香也意识到了,他后面的话和“表达歉意”无半点关系。   “深雪。”他轻轻唤,“我……我得和你坦白一件事。”   老师,“萌生与枯荣”物种论无限循环又开始了,除去欢欣还有一丝丝期待,因期待一颗心砰砰跳着。   “什么事?”问。   “不是因为被困在地铁才失去联系的,是……是因为去了赛车场才掐断定位系统。”那语气细听有点像做错事情的孩子。   “去赛车场做什么?”   “不知道。”   犹他颂香的那声不知道还真是实打实。   狡猾的男人还谈及他在赛车场发生了事故。   即使眼前的人毫发无损,她还是吓得手脚发软,背过身,手捧着他的脸,急急忙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车子撞向轮胎墙,要不是乔治启动安全护栏……”   慌慌张张捂住他的嘴。   四目相对,他眸底有淡淡笑意,拿开她的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说得也对,眼睛不敢回看他,就怕看到在他的瞳孔里映着傻兮兮的自己。   “她身体在拒绝我,她不像往日那般顺从,甚至于我还在她眼角处触到泪水,这发生在另外一个男人送她阿拉伯马的当晚,这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他涩声道。   苏深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又是阿拉伯马,这个笨蛋。   “不是,不是因为阿拉伯马。”瞅着他,说。   “那为什么拒绝?或许他还送了你别的东西?!”   犹他家长子又……又原形毕露了。   老师,这男人,我都要疯了。   “不是因为阿拉伯马,也不是……也不是因为沥。”垂下眼眸,慢吞吞说,“是因为,因为你在别的女孩无名指上戴上了戒指。”   “啊?”   “我的丈夫在别的女人无名指上戴上戒指,这和你口中,苏深雪和沥背着我在戏水池干了点事情道理一样,你讨厌背叛,我也讨厌背叛。”   犹他颂香,你应该庆幸你娶的女人叫苏深雪。   你看,她甚至连嫉妒也不敢让你知道。   一名妻子嫉妒自己丈夫和别的女人有过那么浪漫的夜晚,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她知道,你打从心里不想背负你妈妈那样的爱,知道你对于爱持敬而远之之态度,所以,她找了一个背叛当借口。   你看,她总是能找到让你舒服的理由。   “女人?!”   犹他颂香一个下压动作,就牢牢遮挡住苏深雪的视线,也牢牢把她的身体遮挡在他身下。   瞅着他。   “首相夫人,你没发现你口中的‘女人’穿着童装吗?我让酒店服务生给她弄的,首相夫人,我必须再次强调,所谓给别的‘女人’无名指上戴上戒指,因太过滑稽,我一刻都不想回忆。”这是在国会驳斥反对党的语气。   安安静静瞅着他。   “深雪宝贝,”他学她从前礼仪老师的口吻,“我说,深雪宝贝,你再这样看着我的话,我会想入非非。”   “颂香。”   “嗯。”   手缓缓环住他:“你要牢牢记住,你的妻子叫苏深雪。深是深深的深,雪是雪白的雪。”   “怎么了?”   他现在肯定又在皱眉,苏家长女又在说奇怪的话了,   “颂香。”   “苏深雪?”   “你说你很介意那匹阿拉伯马?”   “苏深雪?!”   “回答我。”   “嗯。”   微微扬起嘴角。   老师,世间万物从来不是与生俱来,世间万物有他们的萌芽期,成长周期,我也不是从一开始就爱上这个人,这个人对那个叫苏深雪的女人也需要经过一段萌芽期。   就这样吧。   “颂香,我原谅你了。”   原谅你在别的女人无名指上戴上了戒指。   鸟儿在窗外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有点吵,但很好听。   “深雪,现在时间还有点早。”   “说这个做什么?”   他趴在她耳畔,低声问可以吗?   他询问她时手已经先行了,想躲,他更近贴上“可以吗?嗯?我保证不会像昨晚那样。”“我对你昨晚抗拒我耿耿于怀。”   找出一个空隙,苏深雪看了一眼窗外。   的确现在时间还有点早,手缓缓搭上他肩膀。   这个早上,苏深雪做了她从担任戈兰女王来一直想做的事情,穿着睡衣赤脚坐在卧室阳台围栏上,什么事情也没干,就光坐在那里,等太阳出来。   时间很慢很慢。   这一刻,她心里喜欢极了这慢吞吞的时间,看一眼天空,太阳出来了吗?没有。低头,她的脚在空中悬荡着,脚底下,青草沾着露珠,她观察了自己一会儿脚,考虑过她要是从这样掉下去会造成什么效果,阳台距离地面约四米高,这个程度掉下去也许就屁股摔疼而已,但这也足以把何塞宫搅得人仰马翻,笑。   太阳还是没出来呢。   苏深雪掉头去卧室,床上空无一人,床单皱巴巴,被套凌乱,掉落在地毯上的枕头,还有若干小物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有,首相先生早就走了,心满意足走的。   这个时间点,女王的两名贴身秘书该上场了,侧耳倾听,倒数……   即使这样安静的清晨,你也很难听到上楼的脚步声,何塞宫的每一名员工都可以轻易做到走路不发出声音。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这是第一个步骤,这个步骤在提醒,女王您该起床了,不管有没有回应,五分钟后,她们都会拿出备用钥匙打开卧室门。   今天备用钥匙没用,她破坏了感应器。   一直关闭的卧室门势必让两名贴身秘书惊慌失措。   很快,克里斯蒂和何晶晶分别带着两队人马从正门和右侧门赶来,当克里斯蒂从阳台下经过时,苏深雪手里几个纳豆找到准头——   “咚”击打在克里斯蒂一丝不苟的发型上。   克里斯蒂抬头,果然,是掌管何塞宫一百零六把钥匙的人,一张脸面无表情。   真没趣,她还以为能从那张扑克脸上看到一丁点情绪来。   太阳出来了,几缕从树梢穿过落在她脚丫上,感觉还真不错,苏深雪伸了伸懒腰。   女王做错事也要受到惩罚的。   早上的心血来潮给苏深雪换来在书房禁足一天。   直到晚上,苏深雪才从电视上看到犹他颂香出席听证会的部分新闻画面。   出席听证会的犹他颂香脸上不见她昨晚留下的五指印,这让苏深雪心里多多少少有点遗憾,但很快遗憾便消失不见了,眼睛盯着电视画面,看着首相先生漂亮的手,这手……在透亮的天色里,让她又是哭又是笑又是求的,即使还是没什么耐心,但比起之前已经很不错了。   三天后,苏深雪见到了桑柔。   可以说这应该算是一次心血来潮的探访。   今天是她需要住在何塞路一号的日子,下午她有一个前往福利院探望孩子的公务活动,因福利院几名孩子感染了风寒,活动被临时取消,苏深雪没回何塞宫而是让车往何塞路一号开。   过去几天她就和犹他颂香只通过一次电话。   首相先生忙得很。   春季出访结束,恰好赶上一年一度的“和首相先生连线”节目。   “和首相先生连线”为直播形式,长达两百分钟,有两百名特邀国际媒体和不计其数来自世界各地的网民,会在这两百分钟通过网络热线向首相先生提问,只要你胆子够大,给首相先生制造点麻烦是可以被允许的。   去年“和首相先生连线”为犹他颂香赢得“年度最有好感度的政治人物”头衔。   为此,首相办公室决定把两百分钟的“和首相先生连线”延长至两百二十分钟,因是直播类型节目,犹他颂香要准备的很多。   或许她可以试试像“田螺姑娘”一样等首相先生回家,只是,她不具备田螺姑娘的烹饪手艺。   车子经过外宾接待寓所时,苏深雪心里一动,她听李庆州说过,桑柔现在就住在这里。   苏深雪和桑柔的见面时间安排在下周末,这是一场会记载进女王行程的会面,类似于慰问形式,也是即将接受女王册封的例行接触,桑柔是此次受册封人员之一。   何塞宫已经在为册封日做准备了。   还不到两点半,距离首相回家的时间还长着呢。   苏深雪让车往外宾接待寓所方向开。   要进入外宾寓所都得接受身份登记、探访目的登记、等等等一系列繁琐的手续,女王唯一的特例是不需要身份登记,探访理由苏深雪让何晶晶选了私人探访。   至于探访人和被探访人的关系?这个条例还让苏深雪思考了小会时间,最后填上:被探访者哥哥的友人。   填完登记表,工作人员想必怕给女王留下坏印象,一再致歉说这是按照惯例办事,如果女王下次想探访,可以和首相先生一样,先让秘书打一通电话,登记可以通过电话完成。   所以?   “首相先生来过了?”苏深雪忍不住问。   昨天她和犹他颂香通话,他可是号称“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的人这几天抽空来看那个“小家伙”了?   苏深雪的问题让工作人员愣了一下,片刻才回答出:“没有。”   是没有,但也快了。   就在一个小时前,外宾寓所负责人接到首相办公室的来电,首相先生将于下午五点到五点半左右时间,前来寓所探访一名外宾,以私人名义。   “这名外宾和女王即将探望的……”介于接受探访的性别年龄,工作人员如临大敌,“名字一致,房间号一致。”   值得一提地是,犹他颂香也是以“被探访人哥哥的友人”身份探望桑柔。 第55章 萌生与枯荣   桑柔被安排在庭院式家庭寓所里,此类寓所多数为接待外国政要家属为主。   采光极好的空间, 日光折射在那方榻榻米上, 那女孩肩靠木质门框席地而坐,整个身体沐浴在日光下,浅色衣服连同整张脸盘泛着光, 给人以一种十分虚幻的感觉, 仿佛下一秒就会凭空消失。   陪同上来的行政人员告诉苏深雪, 除了吃饭睡觉, 那块榻榻米是桑柔最爱呆的地方,常常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女孩似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对周遭事物置若罔闻。   苏深雪阻止想要上前的何晶晶。   来之前,她从李庆州那里知道未记载在资料上一些桑柔近年来的生活轨迹,切确说,是生存轨迹,桑柔曾经长时间在人贩子手上等等等诸如此类讯息不在桑柔个人资料上,也将永远不会出现在桑柔个人资料上。   脱掉鞋, 赤脚踩在木质地板上。   桑柔丝毫没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 苏深雪挨着另外一边门框坐下,轻咳一声, 这声似乎把她吓了一大跳,慌慌张张扭头,小鹿般的眼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往那里,呐呐:“女王……女王……”   苏深雪朝桑柔做出示意安静的手势。   一人挨着一边门框坐着。   苏深雪在那个采光极好的房间里呆了小半个钟头,在那小半个钟头里, 她和桑柔的对话寥寥几句。   “以后,你可以把这里当成你的家。”   “谢谢女王陛下。”   “我是指,希望你可以在戈兰找到归属感。”   “我明白。谢谢女王陛下。”   “有什么需要帮助可以找我,或者找……找首相先生。”   “会的,谢谢女王陛下。”   至此,苏深雪再也找不出话来,而桑柔也一直处于安静的状态中。   离开时,苏深雪想,要是犹他颂香在的话,还会不会管桑柔叫“小家伙”,不管答话语气,还是肢体语言,桑柔所表现出的沉着都远超于她的年龄。   第二次见面,桑柔给苏深雪的印象:那是一个防备心很强的女孩。   那小半个钟头里,桑柔的双手一直贴在膝盖上,手掌心往下,十个手指头以垂直姿态,这是心理学中一种防御象征。   外宾寓所停车场,隔着矮矮的围墙,苏深雪回头看了桑柔所在房间一眼。   她不知道自己想看些什么或者是想找些什么,就像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苏深雪触了触无名指上的戒指,桑柔有一次目光淡淡从她无名指上飘过,光线太过于强烈,嵌在戒指上的钻石光芒很难不被发现,而她也怀着某种微妙心态希望被发现。   掠过戒指的那一眼太快,她无法从从其眸底捕捉到任何信息,绝大多数,那女孩一直垂着眼眸。   从这个角度,桑柔可以看到围墙外那辆粉色中长型古董车,以及映在车窗上年轻女性的头部剪影,既没戴夸张的帽子,也没精致的发型,甚至于偏分式长发大街小巷比比皆是。   但,那映在车窗上年轻女性的头部剪影第一眼就足以给人“她和谁都不一样”的感觉,细细想,是仪态,一种象征着女王特有的仪态。   女王,深雪女王。   如这个国家人们口中“我们的女王是美好的化身”,这是陪她在这方日光下坐了近半个小时年轻女子给桑柔的感觉。   原来世界真这样的人,让命运之神心甘情愿双手奉送:从出生到容貌;从她脚穿的鞋到她头上的发饰;从纯真的笑容到与之匹配的伴侣。哪怕是属于她最为不值一提地,也会是普通人终生梦寐的吧?   苏深雪,名字也美。   在苏深雪没来前,有人告诉桑柔,稍晚些首相先生会来看她。   桑柔这几天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几个脑回路,才想起那人口中的“首相先生”是谁。   即使……即使知道关于他的一切,这个消息还是让她一颗心砰砰乱跳,一会儿站一会儿坐下,坐立难安间打开电脑,说想了解哥哥生活的这个国家吧,好像不是,因为她在搜索栏里输入了一个人的名字。   输完名字,出来的新闻多得都让她吓了一大跳,也对,一个国家的首相自然是重要的新闻来源。   和这人相关的新闻还有……   这个国家的人民说“我们的女王是美好的化身”,这个国家的人民还说“女王和首相是天生一对,他们青梅竹马,时间是女王和首相爱情最稳固的城墙,我们相信谁也不能把他们分开。”看到这里时,桑柔关上电脑。   坐在玄关上,这里阳光多。   桑柔喜欢这个国家的阳光,透亮透亮的,孕育着希望,让人平静,桑柔相信,总有一天,它们会带走她身上的污点和罪恶。   忽如其来的到访者是善意的,一如那天她为她戴上茶花手环,如果……如果不是其他因素,也许未来某天,桑柔会和这个国家的人民一样,由衷表达赞美。   她做不到赞美,但也绝对不会去破坏。   目送粉色古董车驶离,消失。   周遭又只剩下她一个人,缓缓伸手,让日光落在指尖上,是她喜欢的温度和明亮色泽。   桑柔想,她得把佐罗面具铜制戒指、连同那件黑罩袍给丢到垃圾桶去,然后等哥哥回来,以后哥哥去哪里她就跟着哥哥去哪里。   假如哥哥选择留在这个国家,那她就陪哥哥留在这个国家,总有一天,她也会成为一名戈兰人,以一名戈兰人的思维眼睛去看待他们的“首相先生”,以一名戈兰人的骄傲语气“我们的首相先生,大杀四方”。   五点左右,苏深雪给犹他颂香打了一通电话,这家伙压根忘了今天是她要住何塞路一号的时日,想及后天就是《和首相先生连线》直播日,去年犹他颂香可是回答了一百七十多个问题,今年还要延长二十分钟,苏深雪决定不和他计较。   电话里,犹他颂香说他已经在准备下班了,下班后他得去看一个人,苏深雪心里一动,问要看什么人,他倒是很坦白“小家伙。”   又,又!   “首相先生!”再次提醒,“那不是小家伙,也不是一只小狗儿小猫儿,你待会要探访的是一名已满十八岁的女孩,她叫桑柔。”   加重声音强调:“不是小家伙,是桑柔。”   即将挂电话时,苏深雪叫住了犹他颂香。   “颂香,”涩涩说出,“我希望你在她面前所表现出地,是这个国家首相,而……而不是她哥哥的友人。”   沉默,片刻。   “苏深雪,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犹他颂香沉声说道。   “不,不是的,”呐呐说,“我收回刚才的话,我……以后会注意。”   她不能告诉他的是:她有多害怕桑柔的那双眼眸。   男性和女性心理结构截然不同,女人看那样一双眼眸,会下意识“得让我爱人离她远点。”男人看待那样一双眼眸,也许则变成“这真是一个小可怜,这样的一个小可怜我该拿她怎么办。”   即便是犹他颂香……   近在耳畔的那声“苏深雪”把她从浑浑噩噩的世界拉回。   “我不是犹他颂轻。”犹他颂香的声音似远又近。   “我知道。”深呼一口气,说。   犹他颂香说会在六点左右回来。   六点,犹他颂香没出现;七点,犹他颂香还没回来。   没回来也没打电话推迟晚餐,犹他颂香的电话打不通,李庆州的电话也打不通,苏深雪让何晶晶去外宾寓所跑一趟,无果,外宾招待部负责人也不知所以然。   临近十点,管家通过对话机传达:首相先生回来了。   拉开窗帘,苏深雪就看到走在庭院鹅卵小径上的犹他颂香,年少时她花了很多精力观察他,她知道他心里有事脚步是什么样的。   犹他家长子一旦有心事,脚步就会像他现在的样子,像脚腕绑着五公斤重的沙袋。   过分了啊,过去几个小时她给他打了三通电话,记录肯定会留下,他就是没回她电话。   这样沉重让她忍不住想拉他一把的脚步是发生在看桑柔之后。   老师啊。   什么时候?苏家长女才能让犹他家长子两只脚腕也绑上五公斤的沙袋。   管家上前,在犹他颂香以手势示意下,低头跟在后面。   见到她时,犹他颂香表情略微滞了一下,想必,他又忘了今天是她住何塞路一号的日子,忘了他承诺六点回来。   他触了触她脸颊,说:“本来可以六点回家,后来发生了点事情。”   “发生什么事情?”问。   “苏深雪,我很不喜欢你咄咄逼人的语气。”犹他颂香皱起了眉头。   她语气咄咄逼人了?也许吧,她可是等了他好几个小时。   好吧,那她什么也不问,这个人似乎不需要她表达关怀,对了,她还没吃晚餐呢,她这个念头刚触及。   “咕——”一声。   没错,即使是女王肚子也会闹革命,苏深雪抹了抹脸,在这样安静的氛围里,这尴尬的一声犹他颂香不听到都难。   “还没用晚餐?”   没应答。   没应答应该归咎于她现在肚子饿,没力气。   苏深雪认为自己应该去厨房找点吃的,犹他颂香拉住了她:“又生气了?”   他采用的地是“又”,这个“又”很容易诱导旁人“首相夫人一定经常生气”。   事实上,总是在生气地恰恰是首相先生。   首相先生脾气坏,脾气坏野蛮还及其自私,眼里只有自己,从不为他人着想。   关于首相先生的缺点她十分钟可以举例出一百个来,问这样的人首相夫人怎么不甩掉,她也想啊,但缺点一大箩筐的首相先生却有一样致命的:脸蛋漂亮。   她都是看在他脸蛋漂亮才忍他的。   你看,多简单的道理。   这次,她又要看在他脸蛋漂亮的份上原谅他,虽然,他刚刚用地是“又”但还是可以从其语气中窥见几丝紧张,大约是因她肚子闹革命导致于他良心发现:这女人是怎么当上女王的,肚子饿干嘛不吃饭。   问题是,她在等他期间,都把自己肚子饿这事给忘了。   老师,这就是你那不争气的学生。   肚子第二次闹起了革命。   “苏深雪!”犹他颂香的语气多多少少有点气急败坏的意思,“你是怎么当上女王的?你不认识去餐厅的路吗?”   老师,看看,我把这个男人琢磨得还可以吧?   抿嘴,假意挣扎。   犹他颂香更紧抓住她的手,说:“我陪你吃晚餐。”   这就是苏深雪讨厌犹他颂香的地方,很明显,他也没吃晚餐,他不说“我们一起吃晚餐”而是说“我陪你吃晚餐”,女人们总是会被这样的小细节所打动。   松开抿着的嘴角。   用完晚餐,犹他颂香主动拉着苏深雪的手,说要陪首相夫人散步。   庭院小径,他说今天下班去外宾寓所见桑柔,以戈兰首相的身份,也以桑柔哥哥友人的身份。   桑柔尊称他为首相先生,和他表达诚挚感谢,并允诺这份谢意会延续到她离开人世的那天。   多会讲话的女孩啊,颂香,你还相信她是一个“小家伙”吗?   老师,也许你会问,让他一直当她是小家伙不是更安全。   不,老师,“小家伙”总会长大,大到某一天把你吓了一跳,比如“我带回来的那个小家伙怎么一下子长这么大,大得像大姑娘了?”于是,你开始观察她,带着一种奇妙而崭新的心境,岁月所衍生所沉淀的、像泛黄胶卷,逐渐,你看她的眼神变得柔和亲爱“我带回来的小家伙长大了。”   “我带回来的小家伙长大了”,老师,这种情感好比根基和土壤的关系,很危险。   老师,我至今心里还在惦记着小时候带回来偷偷藏在衣柜里的流浪狗,很小很小的一只,毛发是黄色的。   所以,我宁愿那小家伙一开始就以大姑娘的形式出现在他面前。   六点,犹他颂香和桑柔提出告别,下楼梯时,他听到“砰”的一声,联想到他提出告别时桑柔脸色不对劲,折回房间,女孩卷缩在地板上浑身抽搐,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她那个样子,第一次是在安卡拉酒店。   什么都给这两人赶巧了,苏深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处于药瘾发作的桑柔,见到他折回时一副见到鬼的样子,拼命让他走,一个劲儿让他走,哭着喊着让他走。   说到这里,犹他颂香表达出自己的不理解之处。   “这非常奇怪,这个时候出现一个人,她不是应该想,她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吗?”   不,颂香,这一点也不奇怪。   她不想让他看到她那样子,她渴望给他留下美好的感觉,这些小心思于女性而言一点就通,但对于男性而言,怕是一辈子都琢磨不出答案。   后来,桑柔失去意识,犹他颂香打电话让医生过来。   医生给桑柔打了安定剂,九点半左右时间,犹他颂香离开招待寓所。   犹他颂香接受,原本他可以更早离开,可之前桑柔一直抓住他衣袖。   一个被打了安定剂的人力气能有多大,是被抓住衣袖的人不忍心离开吧?   停在那盏路灯下。   “这期间,你忘了我在等你一起吃晚餐事情?忘了,你答应过我会在六点回来?”她问他。   犹他颂香似乎被她这个问题给问住了。   似乎,此刻,他才想起“没有拿开桑柔拉住他衣袖的手”和“苏深雪在等着他一起用晚餐”会形成冲突。   必要时,犹他家长子花言巧语溜得很。   他把她紧紧揽于怀中,唤着她名字“深雪,深雪。”“犹他颂香的妻子叫苏深雪,深深深的深,雪雪白的雪,我没忘。”   苏深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还有吗?”   “还有?”   是啊,还有,还有吗?混蛋。   还有什么甜言蜜语可以带走她此时此刻的酸涩苦楚失落,因为……因为这人可是犹他颂香,即使你给他一百种情感也休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丝一毫回报,甚至于连偶尔心血来潮的怜悯在他的精神世界里,也是对你的一种天大恩赐。“苏深雪,我等了你五分钟。”他会和她说,这五分钟,需要苏家长女奉献一整个世界。   就是这样一个极度自私自负的人,却会不忍心拿开一直抓住他衣袖的手。   “还有……”犹他颂香深情款款,“还有,苏深雪是犹他颂香的舒适区,永远的舒适区。”   以前是舒适区,现在是永远的舒适区。   笑了笑。   苏深雪一直都知道,犹他颂香从来就不迷信永远。 第56章 萌生与枯荣   次日中午,苏深雪再次来到外宾招待所。   她今天有一个下午的空闲时间, 首相先生说了“你也认识丹尼尔斯。”“所以呢?”“所以丹尼尔斯的妹妹你也有责任。”首相先生这话大致想表达, 桑柔是他们共同的责任。   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就好。   更有,犹他颂香一副想把这个责任甩给她的意思。   “我已经负责把她带回来,接下来就看你的了。”他是这么说的。   理由?“你是这个国家的女王, 丹尼尔斯对这个国家有杰出贡献。”   好吧, 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   于是, 中午, 苏深雪只能再次往桑柔寓所跑一趟。   桑柔脸色比起昨天更加的苍白,两名护工在轮流陪着她,房间周遭还残留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下月,桑柔将会被送进戒毒中心。   庆幸地是,桑柔情况不算糟糕,只需两个月,就能完成第一阶段治疗疗程, 完成第一阶段治疗疗程桑柔就不会出现昨晚的那种症状, 以后只要按时吃药,半年至一年时间, 桑柔就能完完全全戒掉吗啡所产生的药物依赖症。   在桑柔住进戒毒中心前,得先解决一些事情。   苏深雪带着桑柔去了一趟王室制衣坊,册封日她需要一件正规服装,离开制衣坊他们去了百货商场。   问女王也逛百货商场吗?   会,女王不仅会逛商场, 也会逛超市。   互联网广为流传女王逛商场逛超市的照片被民众们津津乐道,其中女王把从购物车的物品放进车后备箱的一组照片最受民众欢迎,女王在处理购物袋时的利索劲深入人心。   眼尖的民众还从女王的购物袋里找到打折商品,“我们的女王也热衷于打折商品。”这是戈兰底层民众最爱挂在嘴边的。   事实上,所谓女王逛商场逛超市的照片是王室一级摄影师的杰作。   当然了,碰巧遇到女王逛商场的民众是不会见到摄影师的身影,他们躲在车上呢。   至于女王逛商场超市带保镖没有?有,但就两个,其中一名还要兼开车。   故而,不少热心民众给王室问题反映处打电话,女王逛商场超市需要更多的保镖,相信接到此类电话的接线生肯定会在心里鄙视王室的虚伪,陪女王逛商场超市的两名保镖是给人们看的,其实在女王数米范围内,身着便服的壮汉十有八九都是她的保镖。   事实上,女王不需要购物。   女王有专门的采购团队,驻鹅城的一些国际名品店也会定时派出经理,带着最新样品来到何塞宫。   偶尔出门购物还是有的,一年大约几次,和何塞宫有长期合作的名品店在接到王室电话会提前清空顾客和VIP停车场。   就像今天,他们一行人抵达时,几个旗舰店都挂上歇业牌。   苏深雪让导购为桑柔选衣服,她对于给一名十八岁的女孩挑衣服没什么经验,想及犹他颂香强调的“责任”,她还是装模作样给点意见。   桑柔太瘦了,即使是最小号衣服穿在她身上还是空荡荡的。   十几套衣服试穿下来,没一套好看的,最后何晶晶只能把桑柔的身材尺寸给了店长。   桑柔还穿着那天犹他颂香给她买的衣服。   说也奇怪,犹他颂香口中的“童装”穿在桑柔身上很适合,麻杆似的身材套上哥特风图案运动外套,配上桑柔毫无血色的面孔,咋看,有点像从漫画里走出的哥特少女,古灵精怪中透着神秘晦涩。   曾经,当一名哥特少女是苏深雪年少时的梦。   这会,她有点嫉妒桑柔了,穿在桑柔身上的运动外套越发显得不顺眼。   挑了一套衣服,苏深雪递给桑柔。   桑柔大眼睛里打着问号。   看什么看?站在你面前地是女王。   拉下脸,把衣服交到何晶晶手上,懒得再去看桑柔一眼。   何晶晶精准地把苏深雪想要说的话传达给桑柔,然而——   “衣服才洗过,我保证很干净。”桑柔还是没接衣服。   “这套衣服更适合你。”何晶晶好言好语,几名导购在一边看着呢,不能欺负人。   “明天再换,可以吗?”桑柔还是没接衣服。   这真倔强,这份倔强是否因为衣服?还是因为给买衣服的人?   考虑到女王的形象,苏深雪不好发作,和颜悦色和桑柔说到:“你现在十八岁,已经过了穿童装的年龄。”说完,又叹了一口气说“都不知道颂香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把十八岁的大姑娘当成是孩子?”   迟疑片刻,桑柔接过衣服。   桑柔换下的那套哥特图案运动装被服务生装进纸袋里,苏深雪抢在桑柔之前接过纸袋,她有点不想纸袋回到桑柔手里。   没成功拿回纸袋,桑柔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脸苍白,手更可以用毫无血色形容,几条青色血夜脉络遍布于她手背上,顺着青色血管,苏深雪看到桑柔臂弯处几道刮痕,刮痕很深,一看就是刚愈合又添上,跟随那些人从这座城市到达那那座城市,桑柔一次次用利器刮伤自己,以这样的方式杜绝吗啡依赖症,这些是李庆州告诉苏深雪的。   心里叹了一口气,苏深雪把纸袋交到桑柔手里。   转瞬,苏深雪心里又不乐意了,犹他颂香都还没给她买过衣服呢。   当着一众人的面,苏深雪把垂落至肩上头发往后拨,她今天穿地是U型领,此举成功吸引住店长导购的目光,苏深雪自然知道那几位在看什么,当然了,她们是不敢明着看的。   那么,桑柔看到没有?看到了的话,又能不能看懂那映在她锁骨处的红印?   这女孩总给人一种不谙世事的感觉。   很好,桑柔的目光和导购店长落位一致,触及,迅速垂下眼眸。   显然,桑柔看明白了那处红印是用吮出来的,昨晚午夜发生的事情,外面下着磅礴大雨,那道闪电劈下时,她几乎要把整片窗帘扯下,窗帘没扯下,倒是把那只花瓶拍落,花瓶碎片一地,明明都是他的错,明明是他在大占她的便宜,他还让她赔花瓶,她又急又恼,推他,不推还好,一推他更是把她往死里整。今天早上,她站在浴室全身镜前,眼睛都不敢瞧镜子里的自己,让苏深雪更头疼地是,何晶晶送来了U型小礼服,硬着头皮穿上,用头发把该挡住的都挡住了。   看明白了那个水红色印记,自然而然会联想到留下印记的人。   苏深雪看着桑柔,看着她小小的肩膀,懂了吗?这就是成人世界,是男人和女人的世界。   是夜,苏深雪接到犹他颂香的电话。   接到电话时,何晶晶正给她点睡前香油,一名贴身秘书在打理床铺,另外一名拿着电子测试仪测试室内舒适度。   墙上钟表临近十一点整。   女王正常休息时间为十一点半,考虑到明天南部有公务要起早,正常休眠时间被提前到十一点。   问犹他颂香这么晚打给她电话做什么,他却什么也不说。   犹他颂香这通电话是从酒店打来的,今晚他不住何塞路一号,明天是戈兰民众万众期待的《和首相先生连线》直播节目。   据说,为了能全程收看《和首相先生连线》节目,戈兰百分至三十六的上班族向上司递交了请假条,百分之八的人表示铁定会翘班,请假翘班都是为了能碰运气,如果运气好,说不定他们会被抽到和首相先生通话。   《和首相先生连线》直播时间为上午,犹他颂香七点半就得抵达电视台准备,何塞路一号距离电视台较远,犹他颂香住进了和电视台只隔一条街的酒店。   这个时间点,犹他颂香不是应该养精蓄锐,迎接即将到来长达三个多小时的直播吗?   苏深雪没好气提醒。   提醒无果,电话彼端还是一派沉默,不说话也不挂断电话。   犹他颂香这样不挂电话也一直不说话还是头一遭,莫名,心砰砰跳。   这种心砰砰跳又和紧张担心无关,那又是为什么呢?   那声“颂香”苏深雪叫得结结巴巴的,结结巴巴说出“你……你要是不说话,我挂……挂电话了。”   终于,电话彼端出声了,他问她身边有人在吗。   苏深雪如实相告。   “让她们走。”   “她们完成工作后自然会走。”也是大实话。   那么低,那么沉的一句“深雪”仿佛带着电流,直灼她耳膜。   “怎么了?”她的声线在微微颤抖着。   “让她们走,嗯?”   好吧,苏深雪示意何晶晶和另外两名贴身秘书离开。   房间就只剩下她。   “房间没人了?”   “没人了。”   从犹他颂香口中的“深雪到我这里来”让苏深雪愣了一会神,这是头一遭,她更不明白犹他颂香口中的“到我这里来”是指什么,又是意为何为,她都要睡觉了,而且现在已经十一点,她明天还得起早呢,而他明天要应付三个多小时的直播节目,两百家资深媒体光是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傻傻问:“颂香到你那里去干什么?”   电话彼端传来一声叹息声:“苏家长女真无趣。”   这话听进她耳朵里就不乐意了,犹他颂香说她没趣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再有他昨晚明明说她可爱得紧,这缕念想一经回味脸颊顿时微微发烫,后知后觉昨晚他说她可爱分明不是说她这个人。他说这话时雨打在地上像群鼓演出,闪电袭来,花瓶掉落,“女王陛下,这花瓶是澳洲外长所赠,是戈澳两国友谊的伟大象征,这下好了,说说看,你要怎么赔?”他趴在她耳畔,“我说,深雪宝贝,你要怎么赔?”他说着坏透了的话,她气坏了,推他让他出去,他更坏了“是打开门出去,还是?”拉长声音,又一道闪电袭来,雨声更大,苏深雪赶紧让思绪从昨晚的那场大雨离开,该死的,这家伙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赶紧调整好声音,以一名女王的派头奉劝首相先生当务之急是好好养足精神。   犹他颂香压根没把她的话放在眼里:“苏家长女还真无趣。”   又!又!已经是第二遍了。   苏深雪急急讨伐:“我哪里无趣了?我到底哪里无趣……”   又是一声仿佛带着电流的“深雪”溜进她耳朵里,控诉变成虚虚的一声“做……做什么?”   “到我这里来,现在。”   瞬间,说不出话来了。   “到我这里来做什么?就当……”犹他颂香拉长声音,“就当首相先生想让首相夫人陪他玩德州.扑克,这个理由可以吗?”   这个时候玩德州.扑克?!还说这个理由可以吗?   还有……还有苏家长女不会玩德州.扑克,会玩德州.扑克地是海瑟家长女。   她的丈夫可真是粗心大意。   “我不会玩德州.扑克。”眼睛看着地板,苏深雪慢吞吞说。   那个混蛋无一丝心虚,没心虚感还继续耍赖“猜字游戏,芝麻开门游戏,首相夫人又是喜欢哪个?打游戏也可以。”   时间已经来到十一点。   这人让她赶走房间的人,占有她睡眠时间就是为了和她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颂香!”顿脚,本应该带着浓浓警告意味的话却又是软绵绵的,“我明天得早起……”   冷不防——   “如果说,首相先生想现在看看首相夫人的脸呢?”   啊?啊!啊……   老师,别问我现在是不是疯了,别问。   我心里很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状态,差不多四米高的高度说跳就跳,万一不仅仅是屁股摔疼了呢?也只有这个地方才能逃开监控设备,因为这里是女王换衣区。   现在,她穿地是夜行衣,她手里拿着何晶晶的电子身份卡,她会从员工通道离开。   员工通道外有何晶晶的朋友在等她,一旦顺利离开,何晶晶的朋友会开车把她送到犹他颂香居住的酒店。   女王深夜离开何塞宫需要申请,除去公务,私人行程从地点到所见之人需团队敲定,深夜十一点的临时出行想都不要想。   她可是好不容易说服何晶晶的,确切说,是她求何晶晶。   庆幸地是,从差不多四米高的地方跳下还真是屁股挨疼而已,她的行为吓到躲在暗处的何晶晶。   想必,何晶晶也以为她这是疯了。   想到这里,苏深雪心里恼怒起犹他颂香来,还有,为什么要她去见他,想看她脸的人是他,她可压根没想见他的脸。   没有吗?   不,一直有,一直都有的,只是她把念想控制得很好。   隔着电波他说想见她,城墙瞬间土崩瓦解,脑子发热,一颗心砰砰乱跳,最终只剩下那个意念:去见他。   十一点二十分,苏深雪坐上何晶晶朋友的车,从何塞宫到犹他颂香所在酒店来回车程一小时左右,给半个钟头让他看她的脸够不够。   “半个钟头显然不够。”何晶晶低声说。   “为什么你会这么肯定?”苏深雪有些纳闷。   何晶晶没有回答,只是说“女王陛下我两点半在员工通道等你。”   坐在车后座上,苏深雪低着头,不知道怎么的,想到何晶晶说的“半个钟头显然不够”脸颊莫名发烫。 第57章 萌生与枯荣   李庆州等在停车场,不知道为什么, 苏深雪觉得等在停车场的李庆州和平常不一样。   于是她和他解释, 这么晚来到这里是因为和犹他颂香有事情商量,是那种不能在电话,不能通过社交软件等等等沟通的重要事。   “女王陛下, 我明白。”李庆州说。   嗯, 明白就好, 跟在李庆州身后, 苏深雪轻轻呼出一口气。   犹他颂香住的房间在最高层,因首相先生的入驻,酒店清空了这层楼住客。   李庆州敲响犹他颂香的房门后就转身离开,脚步快得很,房门打开时他已经进入电梯,李庆州干嘛走这么快?思想间,一只手把苏深雪扯进房间门里,扯她的人还能有谁?但她还是咋惊咋吓叫了声“颂香”。   诺大空间就只留一盏壁灯, 落地窗外是大半个鹅城。   这是一座不夜城, 不计其数的灯光遍布在玻璃上,宛如漂浮于空中的琉璃球。   苏深雪背垫门板, 扑面而来地是清爽的沐浴香气,说想见她脸的人这会儿似乎对她那张脸毫无兴趣,直接打横抱起她。   或许是想把她抱到光线充足所在,好好看看她的脸,然, 他找的地方光线很糟糕。   犹他颂香手一扫,办公桌面几样小物件前仆后继在地面上滚动着,苏深雪被动坐在桌面上,其实,她心里清楚“他想见她的脸”真正原因,但她还是打从心里希望着,就当是哄哄她,说点讨她欢喜的话,要知道,她可是从差不多四米高的地方跳下,十几岁做这样的事情还算情有可原,可她都二十七岁了。   不仅二十七岁,她还是一名女王。   女王从近四米高的地方跳下,就为了见男人,这听起来像话吗?   所以……   拿开犹他颂香落在她外套拉链的手,低声说:“颂香,我来了。”   “嗯哼。”他还是看也不看她的脸,手倒是很忙乎。   “不是说想看我的脸吗?”苏深雪身体往另外一边倾斜,避开。   终于,他眼睛落在她脸上。   她心里怕,那双眼睛很快会从她脸上移开。   苏深雪清楚,那落在她脸上的眼睛有多么敷衍。   为了留住那双眼睛,她和他说从近四米高的地方跳下,说现在她穿的这身衣服是何晶晶的,说她是拿着何晶晶的身份卡离开的何塞宫,就她一个人。   为了留住他那双眼睛,她一直在说话,絮絮叨叨说着,直到被那声“苏深雪”打断。   “苏深雪,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打断她的声音不怎么高兴,甚至于可以说是愠怒。   是啊,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   苏深雪脑子一片空白,可她往往不能按照真实意愿回答“颂香,这都是为了让你多看看我,看看苏深雪,看看你的妻子。”   好几次尝试开口,但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就只能低低,略带难堪叫了一声“颂香。”   “别问,好吗?”她颤抖的手在摸索着,她找到了外套拉链。   拉链拉到一半,他阻止了她。   “深雪。”他温柔唤她名,眼睛在看着她的脸,从眉到目,从目到眉,迎着她的眼眸。   这真好,双手贴上他脸颊,状若梦呓,回叫他的名字,颂香,颂香。   他温柔应答,说“深雪我没想你的脸,但想你别的地方。”   太坏了,她就知道,但她要耍赖。   “没想我的脸吗?”捧着他的脸,往他靠近,用自己鼻尖去蹭他的鼻尖,呢喃着,“真没想我的脸吗?嗯?”   “也许……也许有。”   也许有,也许有也是好的,起码达到二分之一。   “你刚刚不是说了,除了想我的脸,还想我别地方吗?”   “嗯。”   “想我别的什么地方?”   “你真想听?”   “嗯。”   他浅浅笑,说可是你说想听的,到时候别后悔。   “不会后悔。”   于是,他就开始说了,说“深雪,我今晚喝了点酒,不多,洗完澡,我躺在床上,睡眠有助于我明天发挥,但不知道怎么的,我听到花瓶掉落在地上打碎的声音,深雪,没人打碎花瓶,这声花瓶声夹杂着雨声,你也看到了,今晚天气好得很,花瓶打碎的声音让我身体开始发热,我脑子里想着昨晚打碎花瓶的那个女人。”   这个夜晚前所未有的长,好几次苏深雪睁开眼睛,落地窗外依然灯火辉煌,两个人缩在一张沙发上,他在沙发里侧,她在沙发外侧,被汗水浸透的发末还没干,黏糊糊贴在她颈部上,瞧了一眼窗外,就再眯五分钟,她累,就眯五分钟,合上眼帘。   忽地,想起什么,叫了声颂香。   没应答,再叫。   叫了四次,她才等来他回应。   情潮还残留于他声线里头,低黯,沙涩“我在听。”   脸贴在他怀里,问:“打电话让我来是因为你想看我的脸,是这样的,对吧?”   他应答得很快:“当然。”   心满意足。   “颂香。”   “在听。”   “记住,苏深雪不会玩德州.扑克,苏深雪也不喜欢德州.扑克。   “嗯。”   颂香,还有……   “别给别的女孩买衣服,即使是童装也不可以,也别让别的女孩抓住你衣袖,别用你的眼睛长时间注视那张苍白的脸,还有,最最重要,颂香,记住了,别对很瘦,眼睛很大的女孩笑。”低低,低低的说着。   回应她地是均匀的呼吸声。   苏深雪心里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颂香,桑柔是个可怜的女孩,也许你偶尔无意的举动会把她推向深渊,她可是好不容易从另外一个深渊爬出。   两点零五分,苏深雪离开酒店。   李庆州送她到停车场,何晶晶的朋友等在停车场外。   和苏深雪回何塞宫地还有犹他颂香两名私人保镖,以李庆州的话,这是首相先生的意思。   得了吧,犹他家长子从来都不是体贴的人,好在他有一个侦察兵出身的下属。   三点整,苏深雪回到何塞宫。   三点半,洗完澡,苏深雪站在全身镜前,镜子里的人双颊红扑扑的。   午夜那场出走导致于苏深雪出席上午的公务没什么精神气,上直升飞机时她还差点摔了个跟头,如果不是何晶晶拉住她,她非得在一大群赶来送女王的民众面前出糗。   十一点,苏深雪抵达戈兰北部,这里距离鹅城飞行时间为三十五分钟。   北部是戈兰原住民大本营。   住这里百分之八十都是老人,年轻人去发达城市谋求发展,老人们守护父辈留下的土地,过起了悠闲的田园生活。   这个上午,苏深雪第二个公务就是陪戈兰北部最年长老妇过一百二十岁生日,同时老妇也是戈兰最长寿者。   值得一提地是,该名老妇人在去年生日时成功完成跳伞,刷新了吉尼斯高龄跳伞者记录,当时有记者采访她,老妇人说一百二十岁的生日愿望就是能见上女王一面。   于是,就有了苏深雪今天的北部之行。   老妇人住的农场很大,她的孩子孙子曾孙能到的都到了,村里老人们也给妇人带来了生日礼物,因女王的到来,老人们还穿上民族服装,孩子们也不甘示弱,给女王带来了舞蹈表演。   一派其乐融融中,老妇人吹灭了生日蜡烛。   唱完生日歌,几十名年轻人就围在电视前,收看他们期待已久的《和首相先生连线》节目。   《和首相先生连线》已来到尾声,热线也已经打不通,想碰运气的几名年轻人只能望着屏幕兴叹。   一整个上午,何晶晶每隔半个钟头就和苏深雪说《和首相先生连线》节目相关消息,参加节目媒体提出的问题,首相先生的部分精彩回答,节目收视率,影响范围,有多少网民在线上参加互动等等等。   截止到十二点,有一千五十万大洋洲居民收看、关注了《和首相先生连线》节目,比去年多出近半倍人数。   一千五十万这个数字相当于大洋洲人口三分之一,先不说后期影响,冲着参与人数,戈兰小年轻交出了亮眼的成绩单。   至于犹他颂香的表现,二百二十分钟过去三分之二,就有很多戈兰民众在社交网迫不及待表达出:“我们的首相先生简直就是一本移动百科,我很怀疑这个世界就没有首相先生不懂的事物。”“我的上帝,首相先生还会手语,他和那名聋哑人的互动让我热泪盈眶,你们呢?”   不过,也有让戈兰民众头疼的。   线上大多数女性问地都是首相的私人问题,即使《与首相先生连线》节目团队一再宣称首相先生不会回答任何私人问题。连线期间,这类私人问题要么采用过滤形式,要么被嘉宾巧妙带过,但,还总是有漏网之鱼。   距离节目结束还有五分钟,一名叫“妮可”的女网友逮住一个机会,提问首相先生:希望女王为您带来几个孩子?   这一次,出乎所有人意料。   首相先生按下答题键:两个,最好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女网友继续提问:   ——那么,首相先生是喜欢女孩还是喜欢男孩?   略微思考,首相先生给出回答:女孩。   ——首相先生能说为什么比较喜欢女孩的吗?   ——因为,女孩像妈妈多一点。   几声尖叫把正在收看《和首相先生连线》节目的苏深雪吓了一跳。   发出尖叫地是和她靠得最近的马尾辫女孩。   此时,马尾辫女孩忘形高举双手,欢呼雀跃:“我喜欢首相先生这个回答,我就知道首相先生很爱很爱女王。”   回过神来,苏深雪才想清楚犹他颂香的答女网友问题和自己有点关系,犹他颂香现在是在和全戈兰、全大洋洲人面前大谈育儿经。   “女孩像妈妈多一点。”即使知道这是犹他颂香在作秀,苏深雪还是脸颊发烫。   围在电视机前的年轻人似乎此刻也意识到:未来会为首相先生带来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的女人就在他们面前。   这下——   年轻人在看她,老人们也在看她,寿星公也在看她。   这些人看她做什么?   偏偏,马尾辫女孩递上手机:“女王陛下,现在还有点时间,您给首相先生打电话。”   何晶晶和两名侍卫官组成屏障,隔在女孩和苏深雪之间,女孩迅速收回手,脸上写满不安。   现场气氛瞬间变得严肃,几名孩子躲到爸爸妈妈背后。   苏深雪看了满一百二十岁的老妇人一眼,笑了笑,问:你们想不想给首相先生添点乱?   一张张脸写着期许。   苏深雪有首相办公室负责人私人手机号,她和何晶晶低语一番。   就这样,苏深雪成为《和首相先生连线》节目最后一名热心观众。   连线接通了。   电话采用免提方式,电视音频开到最大,一般采用电话形式和首相先生对话地多数为年龄较大的电视观众。   这个时候,苏深雪的口技技术就派上用场了,模仿一名中年女人的声音比学习动物叫声难度稍微高一点。   苏深雪手按在喉咙管处,轻咳几声。   连线接通了。   从苏深雪口中说出的那声“首相先生”让几个小姑娘张大嘴巴,怕事情败露,又马上合上。   “首相先生,您好。”是中年女人的声音。   “女士,您好。”犹他颂香的声音出现在传声筒里。   “虽然不是面对面,但能以这样的方式和首相先生说话,这对我来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中年女人的声音因兴奋在发抖,“这要感谢我的罗杰,罗杰是我最小的孩子,是他代替我拨打的热线。”   “代替我向罗杰问好。”   “一定,一定!”一副兴奋得找不到北的激动劲。   “女士,距离节目结束还有三十秒,对我,您有什么好的建议?”   “没有,首相先生在我心里是一个完美的人。”   “谢谢。”电视屏幕里,首相先生的微笑美如画。   “首相先生。”   “是的。”   “您之前说想和女王要两个孩子。”   “是的,这问题五分钟前才讨论过。”   苏深雪心里嘿嘿笑。   拿腔拿调:“首相先生,您把孩子形容成‘膨胀体’比喻让人印象深刻。”   这话清清楚楚被传达至演播室。   参加《和首相先生连线》的有一名主持嘉宾一名点评嘉宾、两名资深评论员,演播室除去犹他颂香,其余四人面面相顾,相信他们一定以为,这名热心网友是因太过于激动所导致的嘴误。   还有二十秒。   苏深雪看着屏幕里的犹他颂香。   “首相先生,您就不担心您的两个孩子,在某段时间快速膨胀,然后脑子塞满各种各样稀奇古怪让人束手无策的思想吗?”   瞧瞧,寿星公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演播室四名嘉宾一个个表情凝重。   距离节目结束还有十秒。   倒计时器进入了读秒时间,十秒、九秒、八秒……   犹他颂香无任何回应。   相信,电视机前一半观众都认为这是一名存心想给首相先生添点堵的好事者。   五秒。   犹他颂香有所行动了。   把袖珍耳麦调整到最佳角度。   犹他颂香缓缓开口:“女王陛下,这个问题我们晚上私底下再聊。”   这话让那名点评嘉宾直接从座位站起,其余三位则不约而同把嘴型张成O字型。   至于苏深雪……也傻了。   不可能,她的口技已经到如火纯情地步,声调包括嗓音声线掌握都滴水不漏,犹他颂香是怎么把她的声音认出来的。   一片错愕中。   犹他颂香那双凝视镜头的眼眸似乎穿透过空气空间,直把苏深雪看得心里发毛。   倒数最后一秒。   犹他颂香缓缓说:“首相夫人,请代替首相先生向寿星公说声‘生日快乐’。”   伴随这句,漫天银色礼花从演播室天花板洒落,屏幕出现“明年再见”字眼。   开着免提键的电话在孜孜不倦:嘟——嘟——嘟——   告别时刻到了。   农场外,停着印有戈兰王室标志的直升飞机,寿星公带着她的家人,老友送别他们的女王。   逮了一个空隙,寿星公握住女王的手,像一名长者以“深雪”称呼女王。   老妇人紧握女王的手慈爱叮嘱:“深雪,给首相先生打电话的你表现得比以往任何时候精彩,我很高兴,戈兰拥有这样一名位充满活力和爱心的女王。”“深雪,有时候,你可以尝试忘记那顶玫瑰皇冠,投入人群中,去享受,属于你这个年纪应该拥有的欢乐和哀愁。”   以一个深深拥抱,苏深雪告别那位穿花裙子一百二十岁的老妇。   从北部飞鹅城途中,苏深雪在百思不得其解间数次询问何晶晶,有没有把她的话传达给首相办公室负责人。   之前她让何晶晶告知首相办公室负责人,一定不能让犹他颂香知道最后一名热心观众是她。   “是的,传达了,皮埃尔先生一再保证,首相先生不会知道这事。”何晶晶回答。   那犹他颂香是怎么认出她声音的。   于是,让何晶晶打电话给克里斯蒂,克里斯蒂的回答:如果不是首相先生提到,她是永远不会把那位中年女人的声音和女王陛下联系在一起。   连克里斯蒂都认不出她声音了。   那……犹他颂香是怎么认出她声音的?   逐渐,逐渐,一颗心蠢蠢欲动起来,有些时候,很多事情都没得解释,再说了,她和他是夫妻,丈夫认出妻子的声音不值得大惊小怪,但那是经过伪装的声音啊。   即使那个声音和妻子一点也不像,但丈夫还是凭着一些蛛丝马迹认出妻子的声音,这些蛛丝马迹肯定是经过生活的洞察,用眼睛用心灵。   用眼睛,用心灵。   会是这样吗?莫名的,苏深雪一颗心砰砰跳。   华灯初上时分,远远的,犹他颂香就看到等在那里的苏深雪。   长发披肩,着浅绿色连衫裙,安安静静站在庭院灯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累,没回评论,明天要回老家过中秋,不更。   祝大美妞们度过一个愉快的中秋夜。 第58章 春去春又回   华灯初上时分,远远的, 犹他颂香就看到等在那里的苏深雪。   长发披肩, 着浅绿色连衫裙,安安静静站在庭院灯下。   七点半,犹他颂香有一个宴请比利时外长的晚宴, 他需回住所洗澡, 他身后跟着拿晚宴礼服的秘书, 苏深雪今晚也在何塞宫接待比利时外长家属们。   抬手看了一下腕表, 六点十分。   两名秘书很识趣,先于他之前进入寓所。   犹他颂香放慢脚步,朝苏深雪走去,站在庭院灯下的苏深雪像过去的苏深雪,咋看与世无争,但……   犹他颂香决定放弃往深处想,再怎么说,眼前的女人冠着他妻子头衔, 选择她是因为心里清楚, 她适合他,适合当一名首相夫人。   更重要地是, 他相信苏家长女可以把“首相夫人戈兰女王”这两个角色兼并得很好。   目前,苏家长女的表现可圈可点。   停在苏深雪面前,柔声问“怎么来了?”   何塞宫的招待晚宴八点开始。   没应答,之前眼睛还直直看着他,但当他来到她面前, 她却是一直垂着眼帘。   对了,今天苏深雪可是结结实实充当了一名差点让他下不了台的捣蛋鬼。   所幸,结果是好的。   现在整个社交网因“女王的即兴表演”陷入狂欢,被邀请参加《与首相先生连线》的外媒也热情空前,报道大多数以褒义为主:在年轻的首相和女王看到了夫妻间的默契。   戈兰的大街小巷都在歌颂首相和女王的爱,是理所当然,也是不可思议。   犹他颂香不想知道苏深雪是出于什么的心态来这么一段“即兴表演”。   有些事情偶尔为之尚可,多了,风险指数会升高,幸运不会长伴人们左右。   更有,她是这个国家的女王。   “下次,别干那种事。”想起电话里那中年女人的声音,和让他不怎么下得了台的话题,犹他颂香有点头疼,“苏深雪,你是这个国家的女王,不是杂耍艺人。”   她点头,还是垂着眼帘。   再看一眼腕表,六点十七分。   老实说,就目前,犹他颂香心里充斥着地有一味情绪叫做“不耐烦”,左右这味情绪其一为时间所剩无多;其二,他对于苏深雪没打招呼就出现在他住所前有一丝丝反感。   不是不欢迎她出现在他寓所前,但他希望她能在出现前给他打个电话,或者让人通知他。   犹他颂香讨厌所有影响到他生活的突发事件,他喜欢把所有事情都掌控在手中,这苏深雪是知道的。   尽能力让声音听上去是耐心的:“苏深雪,待会……”   “颂香。”她打断了他的话。   该死,他讨厌说话被打断,但眼前的女人是他的妻子。   “说。”   “你是怎么认出我声音的?”她低声问道。   苏深雪等在这里就是因为这个?   见鬼,这有什么值得好奇的,答案多地是。   “我……我一整个下午都在想这件事,我想知道答案。”   “我的女王陛下,”犹他颂香呼出一口气,“你认为这个答案值得你抛下你的客人,把时间花在路程上,等待上。”   片刻。   “嗯。”她轻声应答。   老实说,犹他颂香很不满意苏深雪现在的行为。   现在的苏深雪让他联想到海瑟薇儿,海瑟薇儿是让人头疼的姑娘。   这次,犹他颂香没克制自己的不满,冷冷问:“为什么想知道?”   “我就是想知道。”苏家长女表现得很固执。   好吧,好吧,苏深雪是犹他颂香的妻子,让妻子愉悦也是一名丈夫的责任,或许他应该和她说“你是我的妻子,我们从小认识,要认出你声音并不难,比如,苏深雪惯有的说话节奏就是很好的漏洞。”更动听一点还可以是“傻姑娘,你说一名丈夫认出自己妻子的声音还能因为什么?”   他理应该这么说。   眼睛落在她半垂着的眼帘上,苏深雪的眼睫毛和她的头发一样,浓密黑亮,它们近在咫尺,呈四十五度静态状,但,如果你细细看的话,可以看到它们在微颤。   地心引力?气流带动?空气学?   不管是什么,它们现在看起来有点迷人,他想象它们应该有着羽翼般轻柔触感。   想象中的柔软触感似是肉眼可寻,心里一动,开口,然而,从犹他颂香口中说出地并非是存在于思想间理所当然的话语,而是——   “皮埃尔在耳麦告诉我,节目最后一通电话为女王陛下所拨打。”   这就是这个下午让戈兰民众狂欢“首相和女王默契十足”的真实原因。   如果有人问他,会把那名中年女人声音认出来吗?他也不会对此作出任何回答,因为这是一个本身不存在的问题,他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任何假设性问题上。   回答完问题后,犹他颂香居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这种感觉不在他计算之内,随之泛上地是,丝丝快感。   苏深雪,这个答案是不是让你后悔把时间花在路程和等待上,以及,现在你明白到自己干的事情有多傻了吧?   苏深雪一直半垂着的眼睫毛抖了一下,很大的一下,掀开,黑白分明的眼眸看了他一眼。   点头,转身。   他还有点时间,他很乐意把这点时间花在目送苏深雪离开的背影上。   苏深雪,为了一个十分无聊的问题,不打一声招呼就出现,就盲目等待不适合你,经受了教训,你下次就不会干这样的事情。   这对你,对我都是好事。   三分之一路程,苏深雪的手机响了,手机一直被她握在手上,一直响一直响,可她就是没接听。   该死的,还不快接电话,该死,苏家长女的脚步为什么沉甸甸的。   苏深雪的手机还在响。   一直响的手机铃声让犹他颂香烦躁,苏深雪一直不接手机也让他更烦躁,苏家长女这是在以这样的方式和他耍脾气吗?   大步迈向苏深雪,从她手上接过手机,按下拒听键。   她又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手机都不要了吗?犹他颂香不耐烦叫了声“苏深雪。”   无应答,那往前走的脚步倒是因为他这声“苏深雪”变得飞快,几个眨眼,越过门线,消失在犹他颂香的视线范围内。   鹅卵小径空空如也,那阵风吹过,椰树沙沙响着。   苏家长女出现得莫名其妙,离开得更莫名其妙。   好了,事情得到解决,他应该回去换衣服,准时出现在宴会上,但——   犹他颂香往寓所相反方向跑。   见鬼,守时的年轻人是贴在戈兰首相的标签之一,他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身体越过那道门线时,脑海里想起她穿着一身松垮垮的运动装站在酒店房间门外时,他手一扯,她就轻飘飘落进他怀里。   脚步越发飞快。   想着昨晚,她让他看她的脸,苏家长女脸有什么好看的,这和她出现在这里就为了问一个问题一样无聊。   脚步像一名百米短跑选手。   终于,在转角处,他拉住了她的手。   这一次,她连看他都不乐意了,即使他把她挤进那个角落里,她还是不愿意抬起头,他只能看到她翘翘的鼻尖,鼻尖红红的。   红红的鼻尖下,是红红的嘴唇。   想也没想,侧身,吻住那红红的嘴唇,一直把她吻到踮起脚尖,最后投怀送抱,手轻触她鬓角头发。   “那个问题答案,深雪,我不想骗你。”这话就这样从犹他颂香的口中说出了。   这话让她主动献上唇。   两天后,临近黄昏,苏深雪和犹他颂香带着桑柔去见丹尼尔斯.桑。   落日光芒把刻在白色长椅上那行文字“有一位勇士长眠于此”镀上一层金边,风铃静止着。   三人站在白色长椅前,桑柔站在中间。   “我想和哥哥说会话,可以吗?”桑柔平静问到。   不约而同放轻脚步,苏深雪和犹他颂香来到山脚下站着,谁都没说话,两双眼睛静静注视着那抹被红霞染成暗红色的身影。   逐渐,红霞褪却,暮色以一种无可阻挡之姿吞噬山海大地树木公路桥梁,连同那把白色长椅,连同那站在白色长椅前的小小身影。   风吹过,风铃叮叮当当响起,站在白色长椅前的那名身影晃动了几下,栽倒在地上。   暮色降临,犹他颂香抱着陷入昏迷的桑柔一路飞奔。   桑柔被送进医院,整整一个星期,她只醒来两次。   期间,苏深雪去探望桑柔一次,那女孩身穿白色病服,了无生趣躺在那里。   医生告诉苏深雪,病人之陷入持续昏迷是因为精神问题,病人的精神世界在抗拒现实世界。   连唯一的哥哥也失去了,这世界不要也罢。   一度,苏深雪也曾经像桑柔一样。   苏深雪还从医生那里得知,首相先生虽没来探望病人,但首相先生亲自给院长打了电话,让院长照顾好病患,首相先生的助手也来过几次。   苏深雪想起那天犹他颂香抱着昏迷的桑柔下山的情景。   很小的一个人儿被身材高大的男子抱于怀里,暮色下的剪影,就宛如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犹他颂香亲手把桑柔放在车后座上,他的保镖在一边尴尬缩回手。   老师,一些不经意间做出的事才是最伤人的。   当时,她也伸手了想帮忙,但他看也没看她一眼,他的眼睛只看到那紧闭双眼的脸。   苏深雪在桑柔病房呆了约半个小时。   离开前,她附在桑柔耳畔说“你已经睡够了,快点回来吧,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你,我猜,你一定认为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关心你的人,睡多久甚至于永远一直沉睡都无所谓,但关心你的人一定会有的,只要你去争取,就会有越来越多关心你的人,眼下,就有一位,还是特别了不起的一位,他是谁,这需要你醒来,自己去找寻答案。”   周四,苏深雪接到桑柔醒来的电话。   周五,桑柔出院,回到之前的招待寓所,两名护工也住进了寓所里。   因昏迷,桑柔错过了册封日。   周一到来,桑柔穿着苏深雪给她定制的礼服来到何塞宫,接受册封。   象征戈兰最高荣誉的礼堂里。   作为这个国家的最高领导人,犹他颂香把一份盖有首相印章的密封文件交到桑柔手上。   文件放着丹尼尔斯.桑的生前档案,记录他为戈兰做出的贡献乃至他死亡的那一刻,连同属于他的那枚英雄勋章。   这份密封文件将以备忘录形式由桑柔亲手放进国会保险箱,五十年后,向戈兰民众公开。   丹尼尔斯.桑其人其事迹将被永久载入戈兰历史。   作为这个国家的女王,苏深雪给桑柔颁发了圣罗兰勋章。   每年,何塞宫都会颁发出三个圣罗兰勋章。   圣罗兰勋章代表着“你是这个国家特殊的人。”得者不分国籍,没有年龄性别限制,他\\她可以是一名外国人;可以是一名普通岗位工作者;也可以是来自权贵之家。   得到圣罗兰勋章者,可以得到一套公寓的使用权,享有终生免费出入戈兰的博物馆图书馆主题公园等等等等公共设备,每逢节日,会收到来自于何塞宫的礼品包。   按照惯例,女王会在何塞宫和新晋的圣罗兰勋章者共进午餐。   首相和他的几名幕僚在女王邀请下,一起参加午餐。   午餐在小型宴客餐厅举行,二十人餐桌就只坐满了一半人。   四十分钟下来,其乐融融,政客们一旦把话题带到政场上,首相就会出言提醒“先生们,这是午餐时间,你们对面坐着女王。”   很不巧,首相先生也一不小心提到国会,在场除去桑柔,所有眼睛都盯着女王看,布餐的宫廷生也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女王没让他们失望,警告了首相一番顺带说了点他以前的糗事,首相先生以前的糗事怎么会少得了十二岁去脱衣舞俱乐部眼睛一直盯着天花板瞧。   “这是为什么?”一位好奇问。   “因为周围都是不穿衣服的女人。”苏深雪如实相告。   餐桌唯一没笑地就是桑柔,她一直低着头吃午餐,她做到放杯子倒水、刀叉触碰碟子时没发出任何声响。   那女孩太安静了,安静得总是让人忘却她的存在。   用完午餐,大家似乎才想起和他们一起用餐地还有这么一个人,而且,这个人刚刚得到女王颁发的圣罗兰勋章,也是这场午餐的主角。   犹他颂香是不是也和他的幕僚一样,忘却桑柔的存在,不得而知。   桑柔是坐着首相行政车离开的,外宾招待寓所挨着何塞路一号,搭个便车回去理所当然。   站在阳台上,苏深雪目送那拨人离开。   十几人在停车场分叉口处分成两个阵营,犹他颂香的几名幕僚往宾客停车场,犹他颂香和李庆州往首相专用停车场,李庆州走在最前面,犹他颂香中间,桑柔走在最后。   小段路,犹他颂香放慢脚步,犹他颂香放慢脚步桑柔加快脚步,很快,她就追上他,但她没和犹他颂香平行走,而是和他保持了约三步左右距离,他在前,她在后。   隔日,桑柔离开外宾招待寓所,搬进了属于她的公寓。   和桑柔住进公寓地还有体能师营养师,桑柔进入戒毒中心的时间已经提上日程,戒毒是一个体力活,她需要养好身体。   丹尼尔斯.桑留给妹妹的房产股票存款,以及家属抚恤金林林总总折合成了一张五千万的支票,在四月末交到了桑柔手里,和这张支票一起交到桑柔手里的还有拼写着桑柔姓名的戈兰公民护照。   就这样,桑柔成为了鹅城的一名小有资产的公民。   五月到。   春去春又回(01)   五月到。   五月中旬,苏深雪从何晶晶那里收到桑柔即将被送进戒毒所的消息,算了一下日期,就在明天。   苏深雪推掉下午的公务。   下午四点左右,苏深雪见到了桑柔。   她清楚戒毒的强度,桑柔身体不好且年仅十八,即使生理上能承受戒毒的强度,但心里呢……   被送进戒毒所每一百人中就只有一个人成功戒掉毒瘾。   这就是苏深雪推掉下午公务的原因,也许给那女孩说点哥哥的事情会好点。   虽然,她和丹尼尔斯.桑不熟,但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比如“你哥哥总是穿灰色衬衫。”比如“我和你哥哥说过话,你哥哥还给我买过饮料。”“有一次,我还见过你哥哥一个人在打篮球。”   明亮干净的公寓房间里,桑柔穿着那天她给她买的衣服,长发梳成马尾辫,脸上戴着视力眼镜。   苏深雪问她:“想不想知道一些你哥哥的事情?”   迟疑片刻,桑柔点了点头。   于是,苏深雪开始讲,从你哥哥总是穿灰色的衬衫开始讲起,讲到有一次我还见到你哥哥一个人在打篮球时,桑柔眼镜镜片似是遭遇了水蒸气。   苏深雪拿下桑柔脸上的眼镜。   正流着泪的眼眸,我见犹怜。   苏深雪继续讲,讲你的哥哥简直就是一名神投手。   三步上篮轻松得像砍瓜切菜,定点中投就没投丢过,可怕地是,连着三次在四十五度角投中三个三分球,要知道,这是难度最大的三分投射点,让科比来都不一定能一次命中三。   三个四十五度角的三分球把女孩听得眼睛亮晶晶的。   “我哥哥篮球打得很棒吗?”亮晶晶的眼眸瞅着她,问。   “当然。”   “比首相先生还要棒吗?”   “比……”苏深雪扯了扯嘴角,“比首相先生还有棒。”   洞察力强的女孩很快就意识到忘形了,至此,桑柔没再提起首相先生。   告别时刻,桑柔给苏深雪行礼。   像每一名给女王行礼的戈兰公民。   行礼,也说了感谢的话语。   最后,低低说出:“女王陛下,您是好人。”   不,并不是,她并不是一个好人。   “女王陛下”心眼多得是,比如,现在戴在桑柔脸上的那副眼镜就是她心眼多的佐证。   桑柔有轻微近视,一个小型激光手术就可以杜绝的事情,可苏深雪给医生提出了建议,理由也是冠冕堂皇的,说那孩子身体不好不适合手术,给她配一副眼镜。   事实上,她心里不想某人一不小心就被那双小鹿般的眼睛给迷住了。   比如,一些事情不方便让何晶晶去打听。   于是,她三言两语就从桑柔的体能师口中套出“首相先生最近没来看那个孩子。”体能师一看就没把她的问题往别处想,还以为她是真真正正在关心“那个孩子。”   看看,你口中是个“好人”的女王陛下心思多着呢。   笑了笑,挥手和桑柔说再见。   回何塞宫路上,苏深雪给桑柔的视力医生打了一通电话,告知等桑柔从戒毒中心离开,给她安排一个视力手术。   她是这么说的,以半玩笑半认真的语气:“我刚刚去看了那孩子,那孩子太瘦了,我很怀疑那副眼镜会把她的鼻梁累垮。”   给桑柔安排视力手术并不是她良心发现,而是……   苏深雪很早就知道,在情感世界里,是你的就一定会是你的,不是你的,不管你存多少心眼,你终将和它擦肩而过。   是夜,苏深雪接到犹他颂香的电话。   上次答应深夜去酒店见犹他颂香似乎开了一个不怎么好的头。   这已经是第三次犹他颂香在这样的时间点把电话打到她手机里了,上次找的原因是首相先生周末晚上想找人聊天。   这次,犹他颂香连借口都不找了。   “深雪,要不要来我这里?”   “不要。”一口回绝,前两次都够呛,更有,为什么都是她去他那里,为什么不是他来她这里。   “我已经让车去接你了,我也和克里斯蒂打了电话,这次你不需要扮成何晶晶。”犹他颂香说这话时语气一派惬意。   “不去。”   “首相先生接下来一个礼拜都会在出差,得下周一才能见上首相夫人的面,首相先生想在出差前再回味一次首相夫人打破花瓶的声音。”   犹他颂香一番话下来,苏深雪脸色大躁。   自那个雨夜“打碎花瓶”就成为他们之间的另类语言。   这个混蛋。   “闭嘴。”低低说出。   “深雪。”   “别叫我。”   隔着电波的那声“深雪”宛如秋日柔波,一缕一缕溜进她耳廓。   “深雪,我等你。”   没应答。   “我等你,嗯?”   “嗯。”低低应答出,稍许,又觉得自己的应答太过轻易,顿脚,“下次,你休想。”   犹他颂香笑着挂断电话。   事实上,从他说要出差一个礼拜她就心动了,穿什么衣服去见他,头发是垂落在肩膀上,还是用发夹夹起。   换好衣服,弄好头发,折回两次照镜子。   第一次照镜有戴耳环,第二次折回把绿色耳环换成淡粉色,绿色于夜晚是不讨喜,戴好耳环,想了想,干脆绿色耳环不要,淡粉色鹅黄也不要。   不能太刻意,太刻意了非让犹他颂香得意不可。   瞧瞧他三言两语就把她哄得点了头。   当然,下次不会这么容易了,下次他再打电话来,她肯定不会答应,除非他自己来找她。   是的,除非他自己送上门。   打定主意,提起裙摆,刚跨过寝室门线,手机又响了。   还是犹他颂香打来的电话。   这个混蛋,等不及了是不是,她也不过耽搁了点时间,就等不及了。   跨出寝室,回廊檐下挂着一轮满月。   满月时分,月光倾城,稀稀的薄雾环绕草坪建筑园林花园,美得让她扬起了嘴角。   脚踩在廊道上,何晶晶在回廊尽头等着她。   接起电话,心不在焉听。   廊道还没走完三分之一,苏深雪停下脚步,握手机的手垂下。   犹他颂香在电话告知了她,临时有事。   问他什么事情?   他回答她“深雪,晚安。”   她从电话彼端的那声“深雪,晚安”窥见了心虚。   是的,心虚。   这份心虚是因为他把人耍得团团转吗?可不可以解释成,他让准备睡觉的人换上出行衣服,折腾一番,结果却让人白忙一场。   可惜了这么美的夜色。   这么美的夜色,他要是在她身边就好了。   回廊尽头,苏深雪对何晶晶说,陪我到花园散步。   那一刻,苏深雪怎么也不会想到,在何晶晶陪她散步时,犹他颂香在陪着另外一个人散步。   桑柔十八年来囤积的勇气在这晚似乎被消磨殆尽,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的,隔着一条街是何塞路一号。   原本,她是在房间收拾行李的,天一亮,就会有人接她到戒毒中心,戒毒中心为封闭式,她需要在那里呆两个月。   怕吗?怕。   让桑柔最害怕地不是高强度的戒毒疗程,而是——   一定会有那样的时刻,在封闭的空间里看着高墙,高墙里举目无亲,高墙外亦然没有亲人,那她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承受那种生理上的痛苦,她已经有钱了,而且她所拥有的金钱数目额度是从前她想都不敢想的。   还有,她拿到了戈兰的公民证,这个国家各方面都很完善,她有了理财师,只要不乱花钱,她的财产只会增加不会减少。   现在,她是自由富足的。   她为什么要在封闭的空间承受那样的生理痛苦和心理折磨。   为什么?   脑海中隐隐约约出现一个人影,高大英挺。   不,不行,不能。   继续收拾行李,从衣柜角落,桑柔看到从纸袋露出一角的黑罩袍,好几次她尝试把那个纸袋丢到垃圾桶里,但都没成功,索性把它放在衣柜里,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这会儿,它又出现了。   那个纸袋里放着什么她心里清楚得很。   打开纸袋,再把黑色罩袍层层揭开,佐罗面具出现在眼前。   那晚,他戴着佐罗面具,火光中,星空下,像一千零一夜里从天而降的勇士。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桑柔戴上了佐罗面具。   透过面具,眼睛落在那双戒指上。   桑柔打赌,她要是把那双戒指丢在垃圾桶里,这座城市,肯定不会有人愿意捡起,它们一看就是劣质品,且其貌不扬。   它们是这座城市人们眼里的劣质品,但却是另外一个人的稀世之宝。   回神,放着黑色罩袍的纸袋被桑柔装进行李箱,她没别的意思,她只是想,在戒毒中心她说不定需要它,比如……比如想放弃的时候。   收拾好行李,桑柔站在窗前发呆。   这扇窗面向何塞路一号。   即使不能从这里看到何塞路一号,但她心里很清楚它的位置,要坐哪趟公车,在哪个站点下车,再穿过几条街。   说不清是脚步先动还是心先动,穿上外套桑柔坐上前往何塞路一号线的公车,就这样,来到何塞路一号对面的公园。   她外套兜里放着可以把她和那个人联系在一起的名片,拿出手机,一个阿拉伯数字键入,再按拨通键。   桑柔以为这是不会被接通的一通电话,毕竟现已夜深,也不是上班时间,今天还是周末晚上。   可电话接通了。   电话彼端传来李庆州的声音。   电话接通了,怎么办?桑柔结结巴巴说出她明天要到戒毒中心去的事情,说完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和戒毒相关的事情都是经过李庆州。   鼓起最大勇气。   “我想在离开前和首相先生告别。”声音比蚊子还要低。   沉默片刻。   “你结束戒毒疗程就可以见到首相先生了,作为你哥哥的朋友,首相先生会是你的后盾和依靠,女王也是。”李庆州说。   说及女王时,李庆州特意加重声音。   李庆州的话想传达什么,桑柔都懂。   可!   “我现在在首相住处对面公园,我害怕……害怕没有足够毅力完成戒毒疗程,我还害怕让首相先生和女王失望,所以……我需要以这样的方式获得力量。”桑柔是这样和李庆州说的。   去戒毒中心前,想见犹他颂香一面和把装佐罗面具的纸袋放进行李箱的意义一样,桑柔知道自己的行为很自私。   这是最后一次了。   见完犹他颂香,完成戒毒疗程,像这个国家的女孩一样,求学,找工作,结婚生子,老去,离开这个世界。   她已经想好了。   “先生,我和您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桑柔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哀求着。   小段沉默过后,李庆州让她稍等一会。   约十分钟后,号称首相生活理事的中年男子带着桑柔从后门进入何塞路一号,小径,园林,廊道,穿过拱形门,她就看到站于波塞花树下的那抹修长身影。   带她进来的男子离开了,庭院就只剩下桑柔和犹他颂香。   所有勇气似乎在穿过那扇拱形门目触到他时已消失殆尽,桑柔呆站着,还是犹他颂香先向她走来,先和她打的招呼。   见她没回应,他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回神,结结巴巴,慌慌张张:“首相……首相先生,您……您好。”   他示意她往光源处站。   想了想,桑柔从阴影地带往庭院灯方向靠近些,这个位置他似乎还不满意,于是再跨一步,站在光亮最强位置。   他在看她。   桑柔一颗心跳得飞快。   片刻。   “恢复得还不错。”他说。   桑柔不自在抹了抹脸。   “为什么想见我?”他问。   张了张嘴“我……”再张了张嘴,还是“我……我……”   他做出抚额状,脚往鹅卵小径迈,走了数十步,回头。   想了想,桑柔快步往犹他颂香的方向。   月影把他们的影子投递在小径上,他的影子稍微往前一点,她的影子跟在他身后,走了小段,他说现在可以说了吧?   “啊?”张开嘴。   “为什么想见我?”   原来他是在以这种类似散步的方式让她放松心情,效果似乎不错,桑柔不再像之前那样紧张得腿发软。   “我……”桑柔手紧捏着衣角,“我一直想找个机会为我之前的不礼貌行为向首相先生道歉。”   他状若没听到她的话,脚步悠闲得很。   怕犹他颂香不明白,桑柔说出了那时在叙利亚的事情。   絮絮叨叨,断断续续说了点她在叙利亚对她出言不逊的事情,绕小径一圈,双双停在拱形门门口。   之前李庆州说了,只能给十五分钟。   是告别的时间。   “我为那时的无理行为向首相先生道歉。”桑柔朝犹他颂香深深鞠了一个躬。   竖起腰。   银白色月光下,他微笑注视着她,美好得像她在黑暗里无数次肖想的某缕阳光、某片蔚蓝。   忘了收回自己的目光。   目光牢牢胶在他脸上。   听从内心,说出:“首相先生,我想求您一件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过去几天里,这文经历过全文被锁,我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经历这样的事情,我先在这里尝试更新几章,如果不行了,会以别的方式贴出了【也许是更换网站更新,也许是以别的形式更新】,如果这文被锁了,我会想法子的,这是之前和大美妞们约好的,别担心,会完完整整给出我女王和首相的故事的。   现在还没什么头绪,先讲到这里,主要是因为到了骄阳小狼狗要出现的系列了~~也是峦帼急于和大美妞们分享的系列~双更的峦帼打滚要留言 第59章 春去春又回   桑柔住进戒毒中心第一个周末。   这个周末,她在草坪处晒太阳。   昨天一整天, 桑柔都呆在医疗室里, 在那个白色房间里,她一度以为世界要坍塌了,以为自己会死于气绝身亡。   进入戒毒中心第一天, 桑柔和医生表达自己不想依靠药物治疗, 她希望以自己的毅力再加上心理辅导, 科学训练完成戒毒疗程。   一整天下来, 桑柔手腕上脚腕上多了几道勒痕,额头更是青一块紫一块。   这个周末,太阳底下,桑柔提笔给犹他颂香写信。   她鼓起勇气去找他的那晚,告别时刻。   桑柔求犹他颂香答应她一件事。   “首相先生,我可以给您写信吗?您只需要给我一个地址,您不需要拆开任何信件。”她求他。   他没问她为什么,也没回答她任何语言。   她和他解释, 是为了打发时间, 戒毒中心一定很无聊,说……想和哥哥的朋友谈点关于哥哥的事情, 也许,她会在这些诉说中找到哥哥。   犹他颂香还是无动于衷,也对,这理由不充分。   最后,咬牙:   “那样……戒毒中心的日子就不会那么难熬。”   犹他颂香递给了她一个地址。   “我很忙, 没时间,而且,说不定我会忘了有人往这个地址寄信的事情。”把地址递到她手上时他还说了这样的话。   这已经足够了。   带着犹他颂香给的地址,桑柔心满意足离开。   阳光在米白色的信笺上淡淡铺开。   桑柔看了一眼天空,给犹他颂香提笔写了第一封信。   首相先生:   您好,这里距离鹅城有四十七英里,距离首相先生的办公室有五十一英里,首相先生,我在这里度过了第一个周末。   我的手腕多了六处淤伤,额头三个半。   首相先生,我假装哥哥在这个周末来看我,他穿着淡灰色外套,高大帅气。   我给哥哥亮出九个半淤伤:“看到没有,这是我的勋章。”   哥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说“小柔是好样的。”说“小柔辛苦了。”   给首相先生的第一封信到这里结束了。   首相先生,今天天气可好了。   再见,首相先生。   叠好的信笺装进信封里,明天,它就会被送到何塞路一号其中的一个信箱。   这个时代,已经很少人会写信。在电子邮箱不发达,没有社交软件的时代,它曾经很受欢迎。   戈兰偏远山村的民众都知道何塞路一号门口有一排红漆信箱,丰收季他们会提笔给首相写信;遭受不公平对待也会联名给首相写信,为此,首相办公室还专门成立了拆信小组。   新纪元到来,拆信小组解散了,因为信箱里的信越来越少,从一个月上万封锐减到一个月十几封,很多曾经给首相写信的老人们也离开人世,红漆信箱逐渐淡出人们视线,何塞路一号的工作人员一个月开一次信箱。大多数时间,它都是空空的,偶尔也有一两封来自于偏远山村老人的来信。   犹他颂香给地寄信地址是红漆信箱之一。   “我也不知道这些信件被送往那个部门。”那晚,犹他颂香和桑柔说。   这是犹他颂香在以一种比较婉转的方式告诉桑柔,她写的信不会到他手里。   没到他手里也没关系,她心里也希望信没到他手里。   两天后,桑柔给犹他颂香写了第二封信。   这是一个下雨天,如果不是下雨天的话,她是不会给犹他颂香写信的。   趴在窗台上,雨一直一直下。   伸出手,以手掌心收集雨点,收集一半,才想起她给首相先生的信还没写完呢。   陆陆续续,苏深雪收到桑柔一些在戒毒中心的消息,情况很好,病患很合作。   负责桑柔的医生在电话中和苏深雪不止一次说“那女孩的爆发力让人由衷折服。”   七月中,桑柔离开戒毒中心,成为戒毒中心第四百三十一名康复病患。   只要再度过九十天心理追踪,桑柔就可以拿到健康证明。   桑柔离开戒毒中心的日期恰逢苏深雪出访南非。   这是她成为戈兰女王后首个大型公益出访,出访为时十二天,行程涵盖探访难民营、公益学校;和卫生组织宣传科学避孕;关爱野生动物行动;给孩子们上外语课;体验土著人生活;一日白大褂服务。   十二天出访行程很顺利,效果也不错,南非很多主流媒体给戈兰女王此次出访打了高分,很多南非人也通过她知道了戈兰。   一次互动环节中,一名去过戈兰的老人提出不少让人啼笑皆非的问题。   老人问:“戈兰男人现在还穿草编鞋吗?女人还用植物原料当口红吗?”   “戈兰男孩们的鞋柜至少有一双耐克鞋,不是耐克鞋就是阿迪达斯鞋,香奈儿口红是戈兰女孩们的心头好,百分之六十的戈兰女孩可以无后顾之忧买下系列色系。”   “戈兰有烫发店吗?”   “戈兰有烫发店,但有点少,女人们喜欢上大型的美发沙龙。”   “戈兰可以喝到可口可乐吗?”   “当然,如果您在超市饮品中心,出示护照和往返机票,您就可以喝到免费的可口可乐,想喝多少都没关系。”   苏深雪和南非老人的一问一答传至戈兰社交网,据说,起码有一万名以上的网民涌到王室官网留言,表达会带着鲜花去机场接女王。   出访南非最后一晚,苏深雪和犹他颂香同父异母的妹妹共进晚餐,晚餐用到一半,她接到犹他颂香的电话,话说得很漂亮“我和到女王官网留言的网民一样,为女王陛下感到骄傲。”还有呢……   “还有,深雪,快点回来。”   就是这样一句话让苏深雪把日班航班改成夜间航班。   这趟改航看来不是很明智,当晚飞戈兰的航班遭遇气流紧急迫降在悉尼,不过,这样的一个插曲也让数千名到机场接机的民众有幸目睹到这样一幕: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从机场安全车下来,大步迈向刚下飞机的女王,众目睽睽之下,把女王紧紧抱在怀里。   身材高大的男人自然是首相先生了。   放眼整个戈兰,应该找不出哪个男人敢抱女王。   完成南非出访,苏深雪有三天假期,这三天她都住在何塞路一号。   这三天才是苏深雪真真正正足不出户的三天,除去办公,犹他颂香推掉所有事务。   第一天,送他上班,等他下班,一起用餐,当晚两次;第二天,送他上班等他下班,这天三次一次发生在白天,他中午回来时恰好她在衣帽间换衣服,他一整个早上都呆在国会,戈兰是一个游牧民族,枪械文化根深蒂固。“蓝湖事件”逐渐被人们淡忘,一些拥枪党蠢蠢欲动,两派人马你来我往不可开交,“那些人让我烦死了”衣帽间,他把她挤到角落处喃喃自语着,光看他皱起的眉头她就替他烦,轻揉他眉心说傻话“别烦,我和你一起讨厌他们”这话让他眉头舒展开来。   舒展成一个非常漂亮的弧度,用漂亮的眼睛瞅着她,可嘴里呢,还在说烦,语气这会儿没听出有什么烦恼。“那些人让我烦死了,我得去透透气。”解释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漂亮的眼睛瞅着她,她被他瞅得不好意思,“出来透透气是好主意”她呐呐说,本来她还想说,透气应该去大花园才对,这里是衣帽间,在衣帽间透气可奇怪了。   但她就是什么也没说出。   “我也觉得是好主意。”“现在还是透气时间吗?”“嗯。”“好好透气。”“嗯。”为了不打扰他透气她气都不敢大声,就这样在局促的空间里你瞧我我瞧你的,逐渐,她不敢看他眼睛。   “还是深雪好。”他说。   这还是她首次听到他说出这么孩子气的话。   “我好吗?”她低低问。   “嗯,深雪最好了。”   逐渐,脑子晕乎乎的,任由着他,咬紧嘴唇,眼睛直直看着一晃一晃的天花板。   完成时他连领带也不需要整理,而她却得依靠手撑才得以站立,他的唇轻轻压在她额头上“我走了。”点头,顾不得整理衣物傻傻问“颂香,你现在还觉得烦吗?”“不烦了,一点也不烦了。”   她心满意足笑开。   在那三天里,苏深雪以为,她得到一些东西,即使没有得到,也是触摸到了。   起码,在暗沉夜色里头,他在她耳畔的低语呢喃让她以为,她属于他,而他也属于她。她沉浸于夜色的幻觉中,沉浸于他温柔的言语中,忘却了叙利亚边境的某个夜晚,忘却了那名叫桑柔的女孩。   再次听到桑柔的消息是苏深雪完成南非出访的一个礼拜后,何晶晶代替转交桑柔给她准备的礼物,一个手工艺品沙漏。   苏深雪回戈兰的第二天,桑柔来到了何塞宫,说是向女王告别的。   桑柔成为了一名神学院学生,这所神学院位于戈兰东部,距离鹅城约两百英里。   桑柔所念的神学院在戈兰小有名气,虽号称神学院,但其宗旨以社会服务为主,戈兰不少公益机构负责人都来自于这座学院,桑柔选的是社会公共学。   泛着淡淡蓝光的手工艺品交到苏深雪手里时,桑柔人已经在东部。   这样也好。   苏深雪让何晶晶给桑柔所在学院打电话。   电话里,苏深雪和学院负责人谈了那名叫桑柔的新生,说那是她和首相挚友的妹妹。   这话即使没百分之百真,也有百分八十发自内心,这份真挚来源对对长眠于白色长椅下不屈魂灵的尊重和感谢。   学院负责人一再保证,让女王陛下和首相先生放心,承诺会定时向女王汇报桑柔的情况。   是首相办公室给桑柔挑的学校,这个苏深雪早就猜到了。   被递到桑柔面前有好几个学校,其中有一所学校地址就在鹅城,桑柔没留在鹅城,而是去了距离鹅城最远的东部神学院,这是让苏深雪倍感意外的。   当晚,是苏深雪住何塞路的日子。   她和犹他颂香提了桑柔的事情,问他知不知道桑柔去了东部一所神学院,犹他颂香淡淡应了一声知道,当问及他有什么看法时,犹他颂香皱起了眉头。   原本,苏深雪自认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但在犹他颂香的那束视线下心虚莫名。   原来……她内心深处还在耿耿于怀他在别的女孩无名指上戴上象征婚礼的戒指,心虚间主动献上自己的唇,不给他任何开口教训自己的机会,在他打横抱起她踢开卧室门时,苏深雪又忘了戒指的事情,忘了那名叫桑柔的女孩。   伴随桑柔去了神学院,苏深雪记起她的次数越来越少。   这个时期,是王室活动最多的季节,赛马会,狩猎会,巡游会,四大家族接受过王室册封的成员婚嫁。   犹他颂香似乎把夜晚打电话让她去他那里当成爱好。   以前,抛去公务不谈,他们一个月大约有四、五次私底下相处时间,自犹他颂香有了晚上给她打电话爱好后,他们一个月私底下见面飙升到十几次,九月刚过去一半,苏深雪就接到犹他颂香五次睡前电话,他总是在电话喊她大波妹,恼得她“闭嘴,闭嘴,犹他颂香你给我闭嘴。”他叫得更欢,“为什么老是让我过去,你不过来”她愤愤不平,他总是有他一套说辞“工作忙。”“明天有早会。”最后干脆是“我不喜欢何塞宫,我讨厌被很多双眼睛盯着。”   其实……   其实苏深雪也不喜欢何塞宫,何塞路一号好一点,而且卧室隔音设备也比何塞宫好得太多,何塞宫为早期建筑,那时人们对隔音设备没什么观念,何塞宫的隔音设备也就比普通民宅稍好一点,女王需要矜持。   好在,每次让她去他哪里,犹他颂香都会提前和克里斯蒂打招呼,再派车来何塞宫接她。   偶尔,他也自己开车来接她,上午不需要出席公务的日子,她会在犹他颂香的卧室慢悠悠醒来,碰到他在何塞路一号办公的日子,她还会和他一起午餐。   这阶段,鹅城媒体以“容光焕发”来形容他们的女王。   容光焕发?苏深雪从来就没想过她会和这样的形容联系在一起,她和何晶晶抱怨媒体乱用形容词。“女王陛下,他们没有乱用形容词。”何晶晶和她说。   没有吗?他们真没有乱用形容词?   目光投向镜子,双手轻轻触摸自己脸颊,浮于脸颊那两朵红晕是怎么一回事?   老师,现在我是否就像那些人所说“容光焕发”不得而知,但镜子里的人眼睛亮晶晶的却是没错的。   老师,你都不知道颂香有多恼人,就像昨晚,昨晚他把车开到和湖畔去,他的行为把我吓坏了,要知道,他们身边没跟任何保全人员,本来是有两名私人保镖的,可他也不知道使用什么法子让两名私人保镖没跟上他们,湖畔一个人也没有,到处都是树木,虽说是防弹车,但万一发生偷袭怎么办?   她让他掉头,他反而把车开得更快,她和他说了她的担忧,他压根没把她的话放在心里。   车停在几株乔木形成的阴影地带,她以为他这是带她看湖畔风景,但并不是,他递给她一个方盒,说是他临时让他的私人保镖去便利店买的,触及到方盒的标志,苏深雪脸色大躁,接也不是丢还给他也不是,傻看着他,看完他再去看外面有没有人,看完外面再回到车厢里,怀揣着一颗砰砰乱跳的心,把车厢打量了一遍,偏偏,这个时候,犹他颂香说了这么一句话。   “现在明白他们为什么不敢跟上来了吧?”   很明显,犹他颂香在说他的两名私人保镖。   犹他颂香继续说:“他们现在就在湖畔出口处,我让他们四十分钟后才过来。”   “深雪。”   “嗯。”左顾右盼,低低应答。   “我们有四十分钟时间。”他拿下别于她头上的发夹。   有限的车厢空间里,发夹由经他的手掉落,长长的发狂泻而下,覆盖住她半边面孔。   老师,学生那“漂亮朋友”是不是坏透了?   苏深雪手掌心覆盖住自己的脸,一双眼睛却是不停使唤,从指缝里偷偷瞅着镜子里的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很快,就会有敢抱我女王的男人惹~ 第60章 春去春又回   在媒体口中“我们的女王近阶段容光焕发”中,十月, 戈兰人等来他们首相和女王的结婚第二个周年纪念日, 民众把女王的容光焕发归结于她和首相先生的美满姻缘。   更多人知道戈兰,知道戈兰首相娶了戈兰女王,更多人为了追寻首相和女王童话般的爱情来到这片领土, 戈兰成为了热门蜜月地之一。   首相民意调查居高不下, 戈兰的经济被国际财经媒体一再看好, 戈兰首次挤进全球排名最想到达国家前二十, 首次有好莱坞摄制组入驻戈兰取景,当然,一片高歌猛进中也掺和着烦心事,比如,若干议员在小部分民众的支持下,呼吁给禁枪法解套,十月末一名戈兰民众野外作业时被一头棕熊攻击至死后,为禁枪法解套更是甚嚣尘上。   十一月中, 李庆州在旧文件档案馆发现了一叠没被拆开的信件。   几十封信件就放在无任何标签注明的档案箱里, 一模一样的信封,一模一样的字体。   寄信地址只有城市街道信箱号码, 没有收信人姓名,亦没有寄信人落款地址,很明显,这几十封信件来自于同一个人。   最开始,李庆州以为是陈年信件, 这个时代,很少人会提笔写信,但从信封质地和颜色又窥探不到任何岁月留下的痕迹,有几封印章日期显示为为近期所寄。   出于好奇,李庆州翻到信封反面。   和国际信件规格有所不同,戈兰的信件邮戳都在信封反面。   邮戳地址看着有些眼熟,几经回想,李庆州记起自己和这家戒毒中心有过几次接触,桑柔曾经在这家戒毒中心呆过。   再去看邮戳日期,和桑柔住进戒毒中心的日期吻合,李庆州心里一动,一一翻开信封反面,伴随邮戳日期的推进,邮戳寄信地址从戒毒中心变成距离鹅城有两百英里左右的一座城镇,桑柔就在这个城镇的一所神学院就读。   最后一封信寄出日期为四天前。   翻完所有信件邮戳,李庆州基本可以肯定,这些信件来自于桑柔之手。   桑柔为什么要往一个信箱写这么多信?这些信她又是想寄给谁?李庆州隐隐约约知道。   那是一个纤细,敏感的女孩。   首相事务所有一名专门负责跟进桑柔的员工,所谓跟进,是协助处理桑柔生活上的事情,从学习到健康状况再到交友情况,作为圣罗兰勋章拥有者兼烈士家属,这样的待遇无可厚非。   上月末,李庆州从这名负责桑柔的员工口中得知:桑柔已经顺利通过九十天戒毒心理追踪期,换言之,桑柔现在和街上的同龄人没什么两样。   提起桑柔,这名员工赞不绝口,说很难想象那么瘦弱的身躯隐藏着那么强悍的毅力。   这名员工还告诉李庆州,目前桑柔正在按照理疗师所规定的康复疗程训练,效果不错,上个月,桑柔还报名参加周末语言班,学习西班牙语和戈兰原住民语言,神学院的老师们都很喜欢桑柔。   作为首相应急事务第一秘书,现在,摆在李庆州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要么销毁这些信件再定时清理这个档案箱;要么假装什么也没看到,让这些信件继续呆在这个档案箱里。   第一个选择符合他的职务,第二个选择符合人类天性。   理智告诉李庆州,第一个选择是他应该做的,但情感上……李庆州总是会想起那双如小鹿般的眼睛,眼睛主人已经够不幸了,他不能在她的不幸上再踩几脚,也许给某个人写信是她目前的全部寄托。   思来想去,李庆州决定让上帝代替他选择。   拿出一个硬币,硬币在半空翻了几个跟斗,落地。   看了躺在地上的硬币一眼,李庆州心里叹了一口气,把信封放回档案箱里。   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   目前,值得庆幸地是,那几十封信都没被拆开,也许以后都不会有人拆开它,伴随岁月流逝,变成一桩女孩的秘密心事。   生活总是蕴含无限可能,无限可能催发出勃勃生机。   也许,这些信件的存在只是满足其中一方的倾诉欲,而对于另外一方什么也不是;又也许,这些信件会成为那对刚过完两个结婚周年纪念日男女的考验,未来是会一起度过很多很多个结婚周年纪念日,还是……在某个瞬间戛然而止。   硬币落地时,上帝已经代替他做出了选择。   让这个星球真正运转至今天地是自然法则,一事一物看似不经意,但其实早已冥冥注定。   十二月中,李庆州再次来到资料室,拿到必需的资料,想了想,折回之前无意间发现档案箱前。   打开档案箱,如他所料,档案箱里的信又多了数十封,依然没有人拆开那些信件。   一个礼拜后,李庆州再次打开档案箱时,五十封信件已被一一拆开。   信件也从之前按照日期存放变成杂乱无章,十月寄出的信封排在九月后面,九月日期信封下压着十一月的信件。   从被打乱的信封日期可以判断,拆开信件的人最开始是出于好奇打开的。   看完一封再随手看另外一封,逐渐发展成几封几封看,到最后发现,一不留神把全部信封都看完了。   看完全部信件或许不是看信人本意,懊恼之间把信件一股脑往档案箱一丢,也不顾及档案箱是否拉好,匆匆忙忙离开。   从没拉好的档案箱推算,这些信件内容对看信人造成了一定困扰。   李庆州在档案箱前站了小会时间,想了想,拿出一封信,拆开。   还真是桑柔写的信,还真是桑柔写给犹他颂香的信。   信纸上的内容并不多。   首相先生:   这是我写给您的第二封信,两天前我才刚给您写过信,我也不想这么快提笔给您写信,但今天是什么事情都不用干的下雨天。   我是在窗台给首相先生写的信,窗外都是雨,我左手边放着两个盆栽,一个种着仙人掌,一个种着幸运草。   从屋檐滴落的雨点打在蓄水池里,最开始,它是大自然和人们打招呼的声音,逐渐,逐渐,它变成哥哥在叫我的声音。   原来,哥哥叫我的声音是这样“小柔”“小柔”“小柔”。   我伸手去接,接住了哥哥的声音。   “小柔”“小柔”“小柔”落在我的手掌心上。   雨停,“小柔”没有了,哥哥走了。   写给首相先生的信也结束了。   祝福首相先生。   信笺落款处为:小柔。   “小柔”原来,雨落下的声响是“小柔”。   信笺寥寥几句,女孩的哀愁满溢。   这哀愁牵动人心。   李庆州叹息着把信放回档案箱里。   离开资料馆前李庆州问了资料馆登记员,首相先生过去一个礼拜里有没有来过?   “是的,先生。”资料馆登记员如是回答。   首相先生两天前来过一次,在资料馆大约呆了四十分时间,离开时却什么也没带走,而且……   “而且,首相先生表情有点不对劲。”资料馆登记员说。   二零一四在盛大的烟火汇演中如期到来。   跨年夜,鹅城中央广场依然人满为患,女王如期出现在女王阳台上向民众传达新年寄语;首相也准时于尼罗塔上送上《致戈兰民众书》。   新年四天假,戈兰民众通过报纸知道他们的女王和首相今年的度假点,他们去了西北部一处刚开发的海岛。   海岛风景可真美,沉浸于假日的首相和女王和时下年轻人没什么两样,划船、登山、玩水上运动,牵手看日落,在繁星满天的海边烛光晚餐,通过高清摄像一帧帧出现在戈兰民众眼前,美轮美奂。   这组照片一出,这处西北部旅游海岛瞬间成为时下炙手可热的旅游地。   二零一四年一月,是苏深雪最为闲散的月份,她回了两趟苏家,也以儿媳身份陪犹他颂轻连同犹他家族几十人用晚餐。   与她相反地是犹他颂香的忙碌,除去一年一度的党派选举预选拉票会,不喜欢演讲的他这个月份还破天荒让手下为其安排多场演讲,演讲主题为杜绝枪支,即使去年年末,修改禁枪法被国会驳回,但在一些人策划下,修改禁枪法呼声不降反升。   一旦禁枪法被列入修改议程,犹他颂香就职典礼“不让一个金属弹壳落在戈兰领土上”的政治承诺就会跳票。   到时,戈兰小年轻就会背负“言而无信”的罪名,导致民心动摇。   看着犹他颂香马不停蹄从这个演讲现场奔赴另外一个演讲现场,在沉沉夜幕下,脸埋在他怀里,苏深雪提出她也许可以帮上点忙。   “怎么帮?”他手有一下没一下顺着她的头发。   是啊,怎么帮?抿嘴,在脑海里想着怎么能帮到他,肯定会有法子的,也许收效甚少,但这也是一种积极态度。   “用女王的美貌吗?”犹他颂香笑着问。   用女王的美貌?这自然不是可行法子,但这也许是逗逗首相先生的法子。   “好主意,戈兰有多少年轻小伙子来着,”笑,扳起手指数,“我可以保证,深雪女王的美貌可以影响到小部分年轻小伙,一百人中大约会有十人在女王美貌的影响下,表达反对修改禁枪法,这一百人中应该会有十人处于摇摆不定名单中,到时,女王也许可以利用其自身美……”   话还没有说完,他一个翻身,她牢牢处于他身下:“苏深雪,你休想。”   “首相先生,我这可是在帮你。”眼神无辜,声音无辜。   “首相先生反对。”   “为什么?”   “女王的美貌是首相先生的个人私有物。”他声线黯哑。   深沉夜色里,他的言语惹来她阵阵心悸,手环住他,安安静静,温温柔柔瞅着他。   “深雪。”   “嗯。”   “苏深雪需要好好待在何塞宫当女王。”   “好。”   那苏深雪就好好待在何塞宫当女王。   老师,这个夜晚,我深刻体会到传说中的幸福感,潜藏于心底,如某片港湾,安宁浩瀚。   老师,一年前,我要是这样说的话,肯定会惹来他冷嘲热讽。   他们的结婚协议第一条:苏深雪不许干涉犹他颂香工作上的任何事务。   老师,你看,一些东西在时光中悄然改变。   老师,今晚,颂香像学生暗地里期待中的,和那些尊重妻子付出的丈夫一样。   这次,手坏的人变成是她,她手坏得很,坏得他都恨不得一口吃掉她。   “苏深雪。”他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做什么?”   “你这是在玩火。”   “才没。”躲避着他。   他一手按住她,一手伸向床头柜抽屉。   她吃吃笑提醒首相先生你明天上午八点有一场演讲,“闭嘴。”“我这是为首相先生的体力着想。”“再来两次都没问题,倒是女王陛下不久前才刚刚死里逃生,要我怎么提醒你,你是怎么求我饶了你的,嗯?”“闭嘴!”   闲散的一月份,除去出公务,苏深雪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何塞路一号。   二月中,沉寂近一年素有“政场美人”之称的前首相第一顾问再次回到公众视野中。   鹅城几家媒体报道了卷入泄秘传闻的前首相第一顾问金佳丽即将回到英国的消息。   三天后,前首相第一顾问回英国的消息被证实,戈兰外交部和英驻戈领馆联合声明,金佳丽即将回到英国。   戈兰外交部官网贴出金佳丽的道歉信。   这是一封特殊的道歉信。   道歉信里足足写了三百九十几个对不起,好事者把这三百九十几个对不起和金佳丽被逮捕至回英国的日程吻合。   也就是说,金佳丽每天都在说对不起。   一天后,有海关人员称看到前首相第一顾问在其亲人陪伴下离开戈兰。   这位海关人员绘声绘色:如果不是护照注明,她很难把精神萎靡的女人和印象中的前首相第一顾问联系在一起。   围绕着前首相第一顾问是否故意秘密文件伴随她的回国告一段落。   这个月份的女王比往年忙碌,她的身影频频出入各大园林会上。   直到园林会结束,戈兰民众才知道获得园林会三等奖作品来自于女王之手,事前,连主办方也不知道女王偷偷用助手的名字报名参加竞赛单元。   此事一经爆出,又有一大批社交用户把女王肖像作为个人社交网头像。   忙完园林会,接下来就是四年一次的大洋洲运动会。   这也是戈兰首次承包此类大型运动会,女王的身影出现在运动会开幕式上,只可惜,首相现在澳洲访问。   女王和首相很久没一起携手出现在公共场合上了,民众唉声叹气。   闭幕会临近结束,首相通过视频和现场连线。   首相先生在视频里表达对所有参与者的欢迎和祝福。   很快,一些戈兰民众通过视频发现首相和女王暗搓搓秀恩爱的证据:他们穿地是这次运动会设计师为情侣运动员设计的服装。   这个发现让戈兰的民众乐坏了,这还是首相和女王首次穿情侣装。   三月到来。   三月份女王即将迎来二十八岁生日。   三月初,苏深雪对着镜头说自己一点也不想过生日,因为女王又要老一岁了。   马上,戈兰民众涌到女王官网留。   “我说,小妞,你年纪是骗人的吧?你看起来比我妹妹还小,我现在二十四岁,我妹妹小我四岁。”“有你这样的女王还真让人头疼,我把你的肖像给我外国网友看,我的外国网友我说拿一张高中生的照片糊弄他,好吧,没这回事,我只是想表达,您不需要为多加一岁的事情烦恼,我的女王陛下,二十八岁的您和十八岁没什么两样,我和我的家人会永远爱戴您。”“女王陛下,虽然您是已婚身份,但您一直是我精神上的恋人,从高中到现在我成为大二生。”“嗨,小妞,今晚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玩滑板,女王殿下在我眼里是可爱的滑板女生”诸如此类留言经何晶晶整理后被拿到面前,直把苏深雪看得啼笑皆非。   等何晶晶离开,苏深雪偷偷把脸凑到镜子前。   瞅着瞅着,指尖轻轻抚上自己眼角。   老师,现在这个位置依旧和往日一般无异,光滑皎洁。   但很快,岁月就会在上面留下印记。   距离生日还有两天,苏深雪收到一份礼物。   来自戈兰东部的礼物再次提醒苏深雪,有这么一个女孩,有这么一个让她的丈夫在其无名指上戴上戒指的女孩。   这女孩生日和她一样。   为什么那女孩的生日不早她一天不晚她一天,偏偏和她同一天,偏偏……和她一样,某个瞬间,接受过那叫犹他颂香男人的戒指。   那个叫犹他颂香的男人……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苏深雪迅速把桑柔送的礼物往背后一藏。   这个类似于本能的举止让苏深雪吓了一跳,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藏起桑柔的礼物。   呆站着,呆看着一步步朝她走来的修长身影。   老师,都是这个男人的错。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骄阳小狼狗上线惹~~【他特别可爱,峦帼要抢先亲 第61章 春去春又回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苏深雪迅速把桑柔送的礼物往背后一藏。   这类似于本能的举止把苏深雪吓了一跳, 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藏起桑柔的礼物。   呆站着, 呆看着一步步朝她走来的犹他颂香。   即使他已来到她面前,即使他在抚摸她脸颊,苏深雪还是觉得这有可能出自自己的幻觉。   为什么会出现幻觉呢, 还不是因为她太想他。   这次, 他去了更远的美洲访问, 去完美洲还去了印度、尼泊尔, 算上他之前在戈兰东部三天总共加起来十九天。   戈兰东部,这个名称让苏深雪的心突了一下。   犹他颂香在戈兰东部呆了三天,桑柔就在戈兰东部城镇上学。   覆盖于她脸上的阴影,逐渐逼近的气息,感官先于她思想,闭上眼睛。   她和他十九天没见面了,是幻觉也好,不是幻觉也好, 和他接吻, 是她爱的喜欢的,愿意的。   忽如其来的一声“女王陛下”促使她一把推开了他。   闯进来的是何晶晶。   何晶晶似乎也没想到会撞见首相先生和女王难舍难分的情景, 手里拿着信封,离开也不是,上前也不是。   确认把她吻得稀里糊涂的男人并不是来自于她的幻觉,确认站在她面前是号称明天晚上才会回戈兰的犹他颂香。   欣喜中透着懊恼。   女王应该是矜持的。   可……她刚刚所表现地是一副深怕他吻不到她的样子,更有, 苏深雪发誓,何晶晶肯定看到这个家伙的手落在他不该落的位置,也不是不该落的,只是,门这不是开着吗?   狠狠瞪了犹他颂香一眼。   犹他颂香像没事发生般,和何晶晶打了招呼。   何晶晶拿着的信封提醒苏深雪,今晚她得参加一场盲人音乐会,车已经准备好了,距离音乐会开场时间还有四十分钟。   苏深雪没能坐上前往音乐会现场的车,其原因是“女王身体出现不适”。   何晶晶离开了,顺便带上房间门。   过去一分钟里,犹他颂香和何晶晶的一答一应她只有干着看的份。   当犹他颂香告知何晶晶女王身体不适,为保险起见取消前往盲人音乐会行程时,她数次尝试开口,但最后都没能成功,好吧,她其实也不想去,她其实也想呆在他身边。   何晶晶前脚刚走,苏深雪就在心里恼起犹他颂香来。   她的事情他凭什么干涉?   他们的结婚协议书清清楚楚写着,他不能干涉她的事情。   更有,这家伙在堂而皇之干涉她的事情后无任何愧疚之情,眼神一点都不客气,话更是不客气“女王陛下,我把你的私人秘书打发走了,我们可以继续刚刚没完成的事情。”这话简直是在表达,宝贝,还不快来投怀送抱。   别想,休想!用眼神传达。   脚步往后退,她退一步他进一步,连着退开他连着进,加快脚步,满房间躲。   她满房间躲,他满房间追。   最后,她只能躲到角落里,身体贴着墙,好言好语叫“颂香。”   他都堵住她所有去路,她是不可能摆脱他的。   也许,她好言好语叫“颂香”他会听她的话。   “颂香,”眼睛瞅着他,“你能不能……能不能假装没看到我?”   他还是牢牢挡住她的去路,一副不明白她话里头的意思样子。   于是她和他解释,他假装看不到她,他们就可以继续玩我躲你追的游戏了。   “颂香,我发现这个游戏有点意思。”她和他说。   她猜他马上会说“我说女王陛下,这是孩子玩的游戏。”她不给他说出这话的机会,絮絮叨叨抱怨,还不是因为她那枯燥成长生活,说着说着,苏深雪都为自己感到冤了,她的成长时代还一次架都没人打过呢。   垂下眼帘,抿着嘴。   “你很喜欢这个游戏吗?”他哑声问道。   “嗯。”   “要我假装看不到你吗?”   “嗯。”嘴是这样回答的,但心里另有打算。   苏深雪得承认,她很喜欢他追着她跑,但她更想逮住一个绝佳机会狠狠踹犹他颂香一脚。   让犹他家长子陪她往这么幼稚的游戏,别想了,可这一刻他陪她玩了,于是呢,她想要得更多。   比如,她想试试踹他一脚。   如果她踹他一脚的话,他没生气,这样是不是证明他心里是喜欢她包容她的。   她想通过此类小细节来测试她在他心里的分量,她没谈过恋爱,更不知道两情相悦所需要具备什么,只能通过这样的笨法子。   当然,他刚刚的行为也是让她想踹他一脚的原因。   所以说,揣犹他颂香一脚是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既可以教训他又可以试探他。   颂香,你就答应了吧?以可怜兮兮眼神传达。   犹他颂香在看她,他在观察她。   不能心虚,绝对不能心虚。   “苏深雪。”   “嗯。”   “你现在很可疑,脸上写着呢。”   “写着什么,写着什么?!”大声嚷嚷,怎么听都像是虚张声势。   “真喜欢这个游戏?”   “真喜欢这个游戏。”   犹他颂香一脸无奈,往后退了几步,状若没看到墙角处的人,眼睛四处找寻,嘴里还不忘说“苏深雪去了哪里呢?刚刚还在这里的,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我猜她会不会藏在衣柜里。”   可没有藏在大衣柜里。   苏深雪极力忍住笑,给了犹他颂香一个鬼脸,从容不迫离开墙角,身体擦着他指尖,蹑手蹑脚来到他背后。   犹他颂香还是一副在拼命找寻她的样子,这很好,卯足力气,伸脚,脚尖找准位置,她非要把他踹倒在地不可。   用力一蹬——   蹬了一个空,不仅蹬空,还让自己整个身体往他怀抱倒。   这家伙在耍赖,明明答应她的,怎么能?   被欺骗的感觉让她不再吝啬自己的额头,把额头当成武器,一下下往他胸腔捶。   数十下后,他不高兴了,不是很高兴叫她苏深雪。   “苏深雪,闹够了没有?”   这句“苏深雪,闹够了没有”还是以前她讨厌的语气。   她还以为和从前不同了呢,从前的犹他家长子可不会陪她玩游戏,可刚刚他和她玩了游戏,原来,都是她自作多情。   从他怀里后退,他拉住她的手,从她眼眶里掉落的泪水砸在他手背上。   “苏深雪,别告诉我,你哭了。”   “我没哭。”偏偏,第二滴眼泪像断了线头的珍珠,第三滴眼泪紧随其下。   “还说你没哭,这是什么?苏深雪,你是女王……”   “我没哭,没哭!”抬起头来,冲着他大声喊,“都说了,我没哭。”   老师,更丢脸的还在后面呢。   他只不过叫了她“深雪宝贝。”他只不过说了“是的,没哭,苏深雪没哭。”他只不过是愿意了,愿意和她玩“假装看不到她的游戏。”她一颗心就又蠢蠢欲动了。   “你刚刚也说愿意的,可还不是……”眼眶红红。   他马上做发誓状:“这一次,我肯定会假装没看到你。”   “我可是要踹你一脚的!”她威胁他。   “那就踹我一脚。”   “我可是要把你踹倒在地上的。”   “那就把我踹倒在地。”   “犹他颂香你要听清楚,我要把你踹倒在地上,这样你还让踹?”   “让!踹十脚都没关系。”   老师,你听到了吗,他说让她踹十脚都没关系。   “那踹十一脚呢?”她话说得很傻很傻。   “踹十一脚也没关系。”他也回得很傻很傻。   你们没有听错,这是戈兰首相和女王的对话。   老师,犹他家长子和苏家长女是不是正通往两情相悦的路上?   她没有踹他十一脚,因为他吻了她。   他说是吻完再踹,好吧,那就吻完再踹。   那十一脚一直没踹。   老师,那是因为发生了别的事情。   何为醉生梦死,大致是此情此景吧,整个空间只开着一盏台灯。   灯光薄薄铺在淡色双人沙发上,一条摩纳哥千层纱裹着两人的身体,千层纱一角从沙发滑落至地毯,落到地板上地还有若干瓶瓶罐罐。   那些瓶瓶罐罐一看就是被从桌面扫落。   “哗啦”一声,方形的垂直掉落;锥形就地打几个滚或横躺或竖;椭圆形的掉远一点,几个直接往墙角滚。   原本,苏深雪现在应该衣着得体坐在戈兰国家剧院包厢里,欣赏着盲人乐队演出,而不是顶住一头黏糊糊的头发卷缩在这双人沙发上。   这都要怪忽然出现的犹他颂香。   对了,她还没问他怎么提早一天回戈兰,按照行程,他现在应该在尼泊尔。   号称极限运动爱好者的戈兰小年轻出访尼泊尔怎么能少得了去一趟珠峰,当然,他是不可能被允许去登山的,但恰到好处的作秀可以拉近和世界青年们的距离,比如,带上帐篷在珠峰脚下住一晚。   问他怎么提前回来了。   “极端天气原因。”懒懒回答,这种状态也可以诠释餍足。   看吧,她就不能对他抱太大希望。   迷迷糊糊中,苏深雪记得还有一件事情要问他,还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只是,这么一闹,她都忘了是什么事情,看来,她的记忆开始迈向老化。   是什么事情呢,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眼睛无意识搜索,最后落在掉落在地上的淡紫色方形盒上,方形盒盒面有一闪一闪的光亮,咋看,像月夜下沾着贝壳粉末的细沙,和诸多精美的礼品盒落一起,朴素、耐看。   淡紫色方形盒装着桑柔给女王陛下的生日礼物。   至此,苏深雪也把那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起来。   美洲出访前,犹他颂香去了一趟戈兰东部,这也是他担任首相后首次前往东部。   东部活跃着很多公益机构,这些公益机构在过去几年代表戈兰前往世界各地执行任务,取得不俗的成绩。   犹他颂香的东部之行主要目的是给公益机构的负责们颁奖,交流。   桑柔就读的神学院在戈兰东部名声响亮,也不知道……这两人是否有所交集。   犹他颂香知道桑柔就读学院地址,找个时间去看挚友的妹妹理所当然。   状若不经意,苏深雪和犹他颂香谈起戈兰东部,很自然谈到桑柔就读的神学院,问他去看了桑柔没有,从紧贴她的肌肉纹理僵硬程度她就晓得犹他颂香不高兴了。   “苏深雪,你这问题让我有点不舒服。”他说。   “为什么这个问题会让你不舒服?”她反问的语气也不是很好。   “没能得到妻子的足够信任。”声腔淡淡,“与其说失望倒不如说是失败,就一名丈夫而言。”   她没再说话。   抿嘴,半掩眼眸,这阶段,也不知道怎么的眼泪总是来得很容易。   莫不是,眼泪也和迈向老化得到记忆力一样,会以一种持续加强式在她生活频频造访。   背后传来淡淡叹息。   犹他颂香说:“要是知道你会为那件事情耿耿于怀,我就不去那趟叙利亚了。”   这话让她急了。   “要去的,要去的。”嘴里嚷嚷着,一个翻身从背对他变成面对他,迎着他视线,低低说,“还是要去的,去了才能把她带回来,你答应过丹尼尔斯,要亲手把她带回来。”   他瞅着她,眼神温柔。   “颂香,”垂下眼眸,“丹尼尔斯值得你信守承诺。”   溢满浓情蜜意的那声“深雪”直让她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苏深雪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要知道叙利亚有一场篝火婚礼在等着他,她会方设法阻止他,但凡对自己有利的,她的法子总是特别多,只要她肯想,会成功的。   可……可最后。   她还是希望他去,这样,他余生才不会活在愧疚中。   “和苏深雪结婚超出我预期想象。”他于她耳畔低低说出。   问他什么意思。   “好比一趟马拉松,出发前理想位置是第三名,第三名保不住的话第四名也可以接受,但谁想,一不小心拿到了第一名。”   又拿花言巧语来哄她了。   “不是花言巧语。”犹他家长子化身读心者。   心满意足笑开。   “深雪。”   “嗯。”   “没去看她,如果你不提及的话,我都忘了。”   他瞳孔里映着她的脸,眼睛是亮晶晶的。   “忘了我带回来的小家伙就在东部某个城镇。”犹他颂香语气转为严肃,“首相夫人,首相先生的工作很忙,没多余时间,也没多余精力。”   犹他颂香认为,他和苏深雪说的话真实度可以达到百分之七十。   他很忙,他没多余时间和精力,要是不是苏深雪说起,他都忘了,他从叙利亚边境带回来的小家伙就读于东部某个学院。   被隐藏起来的百分之三十来自于何塞路一号的旧资料馆。   那个资料有一个档案箱,档案箱里存放了一些信封,很不巧,他看了那些信。   信是桑柔写给他的。   落在一张张信笺上的文字带出一个迷迷糊糊的身影。   车上,透过车窗,看着人行道、看着自行车道、看着等到公车站三三两两的女孩们,犹他颂香偶尔会想,他带回来的小家伙是否也像那些女孩们一样,以这样的形象出现于某一处所在:在便利店前等结账?静坐在公园长椅上听着音乐?交到朋友没有?手机联系人超过十人没有?长发还是短发?穿球鞋还是淑女鞋?尝试在头上别上鲜艳的发夹吗?引起某位男生注意没有?   他带回来的小家伙是否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找到乐趣,克服了不安。   他带回来的小家伙……现如今睡觉时,是否还需要紧紧贴着墙。   犹他颂香不明白和桑柔相关的偶尔讯息涉及到什么?   好奇?怜悯?   就像他和苏深雪所说的,他太忙没多余精力时间。   犹他颂香想,或许,他应该停止去打开旧资料馆里的那个文件箱。   犹他颂香讨厌任何不确定因素。   以及,在他心里,隐隐约约为那被隐瞒起的百分之三十感到不安。   犹他颂香看着眼前的女人。   眼前的女人,看他的眼睛是亮晶晶的;眼前的女人,不知何时开始,让他打从心里愿意去唤她“深雪,深雪宝贝。”眼前的女人,还有一具让他发狂的躯壳。   是的,发狂。   一定没人知道,在这么纯真的容颜下藏着这么让人血脉膨胀的曲线,问犹他颂香会像乔治一样,在聚会炫耀自己女人的三围吗?答案是“不会,永远不会。”一谈及女人三围,男人们的心思大同小异,他不会接受男人们在思想上精神上对苏深雪的身材评头论足。   看着眼前的女人……   眼前的女人,是他这次出访在异国他乡夜里洗过几次冷水澡罪魁祸首,回戈兰途中,他就梦到她的样子,是不着片缕的样子,在梦里他困惑于,什么时候苏深雪变成这样了,到底是什么时候,那么刻板的苏家长女变成眼前的这副模样了,他见过有穿衣服的没穿衣服的美人不少,似乎,也就只有苏深雪,也只有苏深雪……让他触及到“迷恋”一词。   迷恋,是的,在梦里,他感觉到自己对她的迷恋,从身体到面容。   带着质疑,缓缓揭开覆盖在她身上的摩纳哥纱巾。只一眼,就让犹他颂香在心底里咒骂了一声,她咋惊咋吓的,嘴里在嚷嚷着什么,低头,堵住她嚷嚷个不停的嘴,就像在梦里一样。   这一刻,犹他颂香触到所有和“迷恋”相关情绪。   她是他的。   这一刻,她只能是他的。   从那头浓密的头发到纤细胶白的脚趾头,从她的一个眼神到她说出的每一句话语,从深深的深到雪白的雪,每一缕情绪每一次发怒每一颗从眼角垂落的泪珠儿,所有所有,都是他的,所有所有他都要。   她只能成为她的。   这大致就是迷恋。   二十八岁生日这天,苏深雪没多余的时间去打量镜子里的自己,新增的岁数所带来的改变。   这一天,苏深雪有太多事情要做。   从成为女王的那一刻,她的生日就不属于她。   苏深雪二十八岁的第二天,在采光极好所在,她和镜子里的自己说了声“苏深雪,你好。”   镜子里的那张脸还是二十七岁时的,没什么改变。   四月中旬。   明媚日头,何塞宫迎来一名特殊又寻常的到访者。   何为特殊,又何为寻常?   于何塞宫而言,这只是一名通过“女王邮箱”活动拿着免费机票,从密西西比州来到戈兰的年轻人;于苏深雪而言,密西西比州来的青年男子是她二十八年来的心灵访客。   这名心灵访客让她在几个月之后提笔给老师写了第六封信。   老师:   学生拥有了友情,具体是什么时候拥有它的,我也不清楚。   他叫陆骄阳,是一名人体画家,老师,还记我小时候写在记事本里的事情吗?要认识一名人体画家,当他免费模特。   当他模特是不可能的了,但我真交到一名人体画家朋友。   老师,我愿意极了和他谈话。   谈一些十分琐碎的事情:   他们说,为表达对大主教的尊敬,去听课时女王特意戴上面纱礼帽,但他们不知道地是,面纱方便打瞌睡;我一次次拿掉签名笔芯,就为了让克里斯蒂多跑几趟;我在那位女士大衣兜里放了一只蟋蟀,果然,不一会就把这位女士吓得脱掉大衣,这下,谁都看到她昂贵的鳄鱼皮带了,这位女士是以“动物保护协会会长”身份到访何塞宫的。   我总是愿意和我的人体画家朋友谈论这些。   对了,老师。   某人还不知道我交到了朋友。   老师,怎么想,我都得把我的朋友好好藏起来。   老师,请代替我和多娜问好。   深雪。   作者有话要说:  敲喜欢这章~ 第62章 春去春又回   苏深雪第一次见到陆骄阳是在四月中旬,这天, 日头明媚。   化妆室, 何晶晶在给她念通过“女王邮箱”活动的访客资料,发型师在给她整理头发,造型师在一边张罗服装。   访客资料苏深雪是不怎么听得进去的, 她大致知晓这是一位从密西西比州来的小青年。   不怎么听进去是有原因的。   明天犹他颂香要去瑞士参加达沃斯论坛大会, 本来明天是她到何塞路一号住的日子。   今早, 克里斯蒂接到首相的电话, 电话里,首相先生征求了克里斯蒂的意见,把女王明天住何塞宫的日子改成今晚可好?   面对克里斯蒂象征性询问,她装模作样想了想,才勉强答应,其实,针对这件事她昨晚已经和犹他颂香通过电话了。   想起昨晚的通话内容,苏深雪一阵脸红耳赤的。   电话是犹他颂香在参加朋私人聚会现场给她打的, 问他喝酒没, 他说喝了一点点,问他聚会里的女人漂亮不, 他说都没女王陛下漂亮。   这家伙,一喝酒就会暴露老毛病,甜言蜜语信口拈来。   “苏深雪,我就只喝了一点。”他一再强调,肯定不止是一点, 电话里他就像孩子一般。   嗯,是一个要糖的孩子。   这个一心想要糖的孩子以十分露骨的语言传达:你忍心让我在接下来八天里一颗糖也吃不着吗?   参加完达沃斯气象大会,他还得去一趟日内瓦参加世界经济论坛,行程加起来刚好八天。   昨晚电话里,他还大言不惭提及要一个晚上吃掉四颗糖,吃掉四颗糖时间段都拟好了。   没错,这就是戈兰首相说的话,这家伙把她比喻成糖果了。   她没好气说“首相先生,我可以送你一车糖,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不,不,首相先生只想吃那颗叫做苏深雪的糖。”   怎么能?怎么能招架得了。   她不敢告知,那颗叫苏深雪的糖恨不得去到聚会现场,他想吃多少次就吃多少次。   要矜持!作为女王她要矜持,可一不小心,她还是让那句“那我明天早点过去”顺口而出,这话俨然是在默认他“一个晚上要吃掉四颗糖”的无耻提议,为挽回一点面子,她装模作样让他自己明天和克里斯蒂说,克里斯蒂要是觉得没问题里,就去,克里斯蒂不让的话,没门。   克里斯蒂当然会觉得没问题了。   苏深雪眼睛直直盯着镜子。   发型造型师在给她弄头发;何晶晶嘴巴一张一合的。   也不知过去多久,耳畔传来“女王殿下,时间到了。”   时间到了?稍许,苏深雪才想及这是在提醒她去见来自密西西比州访客的时间到了。   通过“女王邮箱”活动到访的幸运网友和女王会面场所为何塞宫最为亲民的绿茵园。   绿茵园顾名思义。   林木看似随意散落,但一枝一叶都经园林师精心布局;大小不一的荷塘穿插于林间,大的像巨型绿阳伞,小的就只有几株,每隔半个小时,智能喷水机就会往荷叶喷出水花,水珠滚落于荷叶上,在阳光折射下色彩缤纷,蜻蜓成群结队,金丝猴在林间穿梭,满目翠绿,生机勃勃。   当何晶晶往她手里塞了一样东西时,苏深雪才意识已经到了绿茵园。   被硬塞进手里地是到访者的资料,显然,她的私人秘书意识到她不在状态。   苏深雪呼出一口气,勉强找回精神。   粗粗看几眼到访者的资料,往正中央位置木质楼走去。   按照惯例,幸运网友会和女王在这幢木质楼完成会面、攀谈、交流、午餐、下午茶,日落时分、离开。   何晶晶通过对话机确认,密西西西比洲小青年已到达会面房间。   “女王邮箱”号称是女王和世界网友交流的活动,每月有一千万人往女王邮箱发邮件,但苏深雪从不去看那些邮件,王室有专门团队在处理邮件,经整理,一些较有意义的邮件会提交给策划组,再经策划组交给女王团队。   处理邮件没经她手,抽取幸运观众更和她无关了。   当然,不是凭幸运就能见到女王,即使有幸被抽到,但一旦被抽动的有前科,哪怕在商场顺手拿了一块巧克力,你也将会和免费机票擦肩而过。   最后,拿到王室准备的免费机票地都是具备良好素质的身家清白者。   “女王邮箱”活动一年产生十二名幸运观众,真正足够幸运是三、四月份产生幸运网友。   这阶段女王公务不多,两名幸运网友可以和女王有比较充足的相处时间,其余月份的幸运网友只能和女王拍照,寒暄,短短三十分钟后带着王室赠的酒店免费入住卷,离开何塞宫。   木质楼也是绿茵园唯一的建筑,风格效仿戈兰原住民,古朴敦实,以楼梯走廊把分散的房间,厅房,厨房,茶饮室串联在一起。   踩在楼梯上,苏深雪想起去年到访让人印象比较深刻的希腊男孩。   希腊男孩见面第一时间用戈兰语和女王陛下问候,成为英联邦成员国后,戈兰官方语言改成了英文,伴随戈兰的旅游业快速发展,英语成为主流。   密西西比州为美国五十州之一,也不知道密西西比州来的小青年会不会和希腊男孩一样,也学了戈兰语向女王问候。   密西西比州小青年是二十二岁,还是二十三岁来着?思想间,脚步已经停在茶室前。   两名侍卫兵推开门。   戈兰祖先崇尚原始,大部分建筑都是通过大面积镂空采集自然光,再以几根大木柱撑起一个屋顶。   大片大片自然光下,触目所及,是正方阳台的那抹背影。   高,偏瘦。   以一个背影为送给女王的见面礼?这是对女王不敬的行为。   苏深雪挡住想上前的何晶晶。   进入此次的人,得经过王室保全人员层层搜寻,从头发到鞋子,摄像头更是不会放过任何死角,从踏入木质楼,起码有四个枪口轮流对准到访者。   自然,这些人们是不会知道的,人们只会看到女王的亲和力,女王的求知欲。   等到何晶晶和两名侍卫兵退至楼道外,苏深雪这才脱掉鞋,进门前脱鞋是戈兰原住民习俗。   另一边鞋柜放着一双鞋,鞋是……粉色的,还是公主粉。   穿公主粉鞋的男访客?   越过拉式门,苏深雪就看到搁在角落处的双肩包。   双肩包……也是粉色的,不过不是公主粉而是深粉色。   苏深雪往正中央阳台方向,伴随脚步,逐渐,那抹背对她的背影逐渐清晰了起来。   粉色袜,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灰蓝方格衬衫,梳着……小马尾辫。   苏深雪花了一点时间瞅,用粉色发圈把脑后碎发扎成的小马尾辫。   很可爱的小马尾辫,长度也不过三、四公分左右,毛毛躁躁的,发尾微卷,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暖暖的冬日,你带着你的柯利犬在楼道晒太阳,你已经很懒了,那家伙比你还懒,一头乱糟糟的毛发都遮住眼睛,也不用爪子拨开,不难受吗?看不过,正好你有橡皮圈,于是,你用橡皮圈把它的毛发扎成一个小马尾辫。   一人一犬继续晒太阳,太阳光很暖和,小马尾辫很可爱。   粉色鞋,粉色包,粉色袜,粉色橡皮圈?   会不会是她看错了,这其实是一个女孩子。   苏深雪再看一次资料,资料性别清清楚楚写明:男性,二十三岁,麻理生,名字叫汉斯。   好吧,有可能这是偏爱粉色系的小青年,谁说粉色是女孩的专利了?   抬起头,不知何时,小青年已经转过身来。   小青年有一张眉清目秀的脸,男孩的脸。   清透的男性嗓音响起:“女王陛下,您一定以为,是资料出的错,到访地其实是一名女访客,而不是男访客。”   热衷于粉色的男访客洞察力不错。   洞察力不错,还很自来熟。   “如果您有被两名同性恋妈妈共同收养的经历,您就会对诸多在您身上出现的粉色元素见怪不怪了。”略感无奈的语气。   不过两分钟时间,男访客就清楚明白阐明他身上诸多粉色元素。   几乎是从一出生被两名女同收养,共同抚养。   两位女同妈妈从事服装行业,小时候,他有过不下十次穿蓬蓬裙的经历。   即使长大,他衣柜也少不了符合女性审美色系的服装,其中,粉色居多,因为贝拉妈妈喜欢粉色,丽安娜妈妈总是听贝拉妈妈的话。   两位妈妈知道他得到面见戈兰女王的机会,日以继夜赶工,为他制作了这身面见女王的行头。   “我尊重我的两位妈妈,并为能穿着她们的作品面见女王引以为傲。”访客笑容真诚。   呃……好吧。   眼前梳小马尾辫的男孩黑瞳黄肤,这还是苏深雪当了女王后,首次接见和自己一样的黄种人。   光这点就足以让人心生好感了,更何况,小马尾辫很可爱。   笑了笑,说:   “你可以叫我深雪。”   男访客效仿戈兰男性面见女王时,四十五度曲腰致敬。   嗯,像模像样。   男访客有一双清澈双眸和舒心笑容,男访客还有一个中文名字。   “我中文名字叫陆骄阳。”   陆骄阳,很不错的名字,苏深雪得承认,这也是一个不错的见面方式,起码,她觉得陆骄阳和以前任何一名访客都不一样。   比如他身上诸多粉色元素,清透的声音,还有他的两位同性恋妈妈。   这世界,有些人天生具备某种能力,如陆骄阳。   还不到一个钟头时间,从苏深雪口中叫出的那声“陆骄阳”自然顺口,仿佛他们认识许久,很多次一起散步,很多次一起逛公园,很多次一起坐上公车。   但和陆骄阳一起搭乘公车地是他那位叫汤姆的邻居;和他一起散步是他的初恋一个安吉丽娜的女孩,和他一起逛公园地是另外一个叫杰克的邻居。   苏深雪沉浸于陆骄阳绘声绘色的世界中。   很自然叫出他的中文名字,邀请他到外面走走。   陆骄阳从包里拿出老式相机。   两人肩并肩走在通往园林的廊道上,陆骄阳告知苏深雪,他成长的密西西比州。   密西西比州拥有肥沃的土地,密西西比河串联着城市小镇,人们把房子搭建在密西西比河沿岸,开着自家小船走街串巷,他在河上度过快乐的童年。   然而,少年的烦恼开始了。   刚上初中,贝拉妈妈和丽安娜妈妈因生活所需,他不得不告别初恋女友朋友邻居,告别密西西州比河。   一家人从密西西州比沿岸小镇来到遍布夜总会的新奥尔良。   两位妈妈的作品受到夜总会女郎们的欢迎,事业蒸蒸日上,他从中也得到不少好处,比如,夜总会的姐姐们喜欢给他零花钱,他就用姐姐们给的零花钱买绘画原料。   问买绘画原料做什么,陆骄阳冲苏深雪做出示意安静的手势。   陆骄阳把相机镜头对准了树上一只正在给孩子挠痒痒的金丝猴妈妈。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来到园林中央,看一眼日头,苏深雪吓了一跳,怎么一下子临近中午了。   午餐时刻到了。   两名侍卫官开着园林车过来。   密西西比州小青年不仅语言能力强,自来熟,还很有主见。   关于午餐,他是这么建议的,在这么美丽安静的环境下,午餐采用野外式可以增加食欲。   脑子一热,不顾反对,以一条餐巾铺在草地作为午餐桌,苏深雪还听从陆骄阳的建议,让布餐专员和两名侍卫躲得远远的。   还真像陆骄阳所说,野外用餐可以增加食欲。   饱足一顿,看到远远直直站着的人影,苏深雪这才觉得不对劲。   思来想去,这不对劲就在于从见面到现在,她一直被陆骄阳牵着鼻子走。   算起来,密西西比州小青年比她少五岁呢。   再去看他,俨然没有一副和女王用餐的严肃劲,惬意得像在自家餐桌上。   这可是何塞宫,坐在他面前的可是女王!   这家伙在吃香蕉太妃派的样子也让人恼火。   要知道,那要小勺小勺吃;要知道那是来自于世界顶级厨师之手;要知道,这些人都是以小时为单位算薪金的,算上厨师薪金那个香蕉派成本起码得两百美元。   陆骄阳把两百美元的东西当成汉堡吃来着,这很可恨。   还有,她虽然不喜欢香蕉太妃派,但你不能不给她留一点。   伸手,苏深雪一把抢过陆骄阳手上的香蕉太妃派。   对上那双质疑的眼眸。   想了没想,顺手拿起刀叉,刀叉往陆骄阳头顶上敲。   警告:“看什么看,要不要让我侍卫官往你脸上招待点辣椒水?”   “看什么看,要不要让我侍卫官往你脸上招待点辣椒水?”苏深雪曾经特别想把这句话送给犹他家族的小子。   没想到,没送成,倒是先送给了密西西比州来的小子。   作者有话要说:  深雪骄阳麦克风时刻~ 第63章 春去春又回   “看什么看?要不要让我侍卫官往你脸上招待点辣椒水?”这话一出口,苏深雪就呆住了。   不仅她呆住了, 陆骄阳也是愣了一下。   哼, 小子,现在意识到和你一起用餐地是一名女王了吧?   自然,她是不会用辣椒水招待陆骄阳的, 等她重新夺回主导权, 再好好安抚他就是了。   谁知——   “等我把肚子填饱了, 你再让你的侍卫官拿辣椒水来招待我吧。”陆骄阳如是说, 更有,他很快就找到新目标,蔓越莓饺子。   所以——   她刚刚的恐吓对陆骄阳起不到作用?以及!他这会儿“您”的尊称都不用,改成“你”了。   香蕉太妃派往餐巾上一放,把装蔓越莓饺子的碟子往自己面前一拢,气得就差拍桌了:“陆骄阳,我可是女王,女王陛下!”   “我说过你不是女王陛下吗?”他反问。   密西西比州的小青年之前还很聪明来着, 怎么一下子就成笨蛋了。   “我是说……”   “苏深雪, 我想过这是一个可爱女人的名字,但我怎么也想不到, 苏深雪会是这么的可爱的女人。”陆骄阳忽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冷不防的。   女性总是抵挡不了赞美的,但为维持女王的尊严,苏深雪只能板着脸,对陆骄阳的话表现出不屑的样子。   倒是,陆骄阳笑得像他名字一样灿烂。   “我一年听下来的赞美可以用卡车装。”苏深雪以很是不屑的语气说。   这话是在警告陆骄阳, 小子,收起你哄夜总会姐姐们的那一套。   陆骄阳对于她的话置若罔闻,还充分发挥他自来熟元素,告诉苏深雪,来之前他看过不少她出席公共场合的片段。   “所谓大主教一百分钟课堂女王全程认真听完,我猜,其实你是在打瞌睡吧,那天你戴着面纱礼帽。”说完,还不忘和她眨眼。   陆骄阳的话让苏深雪心里吓了一跳。   这小子是怎么知道她那天借着面纱掩护打瞌睡的,女王在听大主教讲课时打瞌睡要是被暴出,铁定是一个大新闻。   当务之急——   “陆骄阳,诋毁王室成员在戈兰需要负法律责任,污蔑女王更是罪加一等,你知不知道……”   “我的女王陛下。”清澈的眼眸温温瞅她,“能等我填饱肚子再问责吗?从丢了钱包后,我的肚子就饿到现在。”   还有这样的事情?   “你什么时候丢的钱包?”问。   “什么时候丢的钱包我不知道,但过去四十个小时里,我就靠吃自来水充饥。”陆骄阳语气无奈。   陆骄阳一抵达戈兰才发现自己钱包丢了,无奈之下他只能靠在机场打地铺,饮用自来水度过四十小时。   四十小时只靠自来水充饥。   苏深雪慌忙把蔓越莓饺子香蕉太妃派一一堆到陆骄阳面前。   午餐过后,苏深雪又在陆骄阳的建议下放弃没休息间休息,而是和他坐在长椅上,听鸟叫声、风声、昆虫声、金丝雀挠痒痒梳理毛发声。   按理,和认识不到半天的人这样肩并肩坐在长椅上,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或多或少都会有不自在感。   可没有,不仅没有,她还悄悄扯起被湿气沾湿的裤管,露出袜子。   那阵风吹过。   陆骄阳继续讲,讲新奥尔良的夜总会,讲新奥尔良的狂欢节,讲新奥尔良的音乐家们。   入夜的新奥尔良人满为患,声色场所外,一英里的街区起码有一万人宣称自己是艺术家。   苏深雪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记事本里第一件事情:长大后要交一名摇滚歌手男友。   “新奥尔良有摇滚歌手吗?”她问他陆骄阳。   “当然,这一万名艺术家中就有十分之一从事摇滚。”   那新奥尔良一定是好地方,苏深雪想。   “他们长得好看吗?”   “新奥尔良的摇滚歌手们年纪都可以当女王陛下的爸爸了,年轻的都去了洛杉矶,等他们老了,等房东们把他们脏兮兮的行李袋丢到大街上,他们才会想起新奥尔良,回到新奥尔良,买一杯啤酒坐在街边,逢人讲,讲他们在洛杉矶的风光日子,从日落讲到漫天星光。”   陆骄阳讲这番话时,让人怎么也无法和他的公主粉鞋,可爱的小马尾辫联系在一起。   十八岁,陆骄阳接到麻省理工大学录取通知书。   贝拉妈妈和丽安娜妈妈哭得一塌糊涂,曾经给他零用钱的夜总会姐姐们也是哭花了妆容,他成为那个街区的荣光。   去年,陆骄阳完成了学业。   目前,陆骄阳是一名无业游民,在过去近一年时间里,他去了六个国家,如果非得让他在职业做自我介绍的话——   “我想,目前,我勉强可以算是一名人体画家。”   人体画家?   苏深雪又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记在记事本的:长大后要交一名摇滚歌手男友,要认识一个从事人体画家的人,要充当人体画家的免费模特。   这真是奇妙的一天。   她从一名人体画家口中听到摇滚歌手们的相关信息。   在密西西州比洲,陆骄阳画过不计其数的人体,有男人有女人,有未成年有成年,有老者有老妪,素材全部来自于画报影像想象。   去了新奥尔良,陆骄阳有了模特。   会把零钱往他兜里塞的夜总会姐姐们充当了陆骄阳的免费模特,个把钟头后,在他脸留下一个红红的唇印,拿着她们的人体画乐滋滋离开,汉斯一个好孩子,没把她们身材走样的真相告知她们。   麻省理工求学阶段,陆骄阳在一家画廊打工。   打工赚到的钱全部用来支付模特费用,困窘的日子,他通过地下市场达成交易,给一些非法移民者提供帮助,他们充当他的模特。   陆骄阳卖出了第一副人体画,画里的模特是一名通过偷渡来到美国的越南女孩。   昏暗的地下室里,越南女孩一半身体隐于黑暗中,一半身体呈现在室内唯一的光线中。   据说,那缕光线是老鼠打出来地洞,有太阳光的时日,临近黄昏,光源才能穿过那个地洞来到越南女孩居住的地下室。   越南女孩的画卖出一百五十美元,这对于没卖出一幅画的菜鸟来说,算是不错的成绩。   那天,陆骄阳提着一大袋生活用品来到越南女孩的租房。   “她死了。”房东说。   直到现在,陆骄阳还记得那位房东说越南女孩死时的语气,像死去地是一只麻雀“呐,它触到高压电,死了。”   越南女孩名字叫做娟,死于劳累,因非法移民的身份,她的骨灰被草草撒在一条不知名的河上。   这是苏深雪首次从通过邮箱活动来到她面前的幸运网友口中听到关于死亡的讯息、老鼠打出来的地洞、死于劳累的越南女孩娟。   陆骄阳垂着头,低声说:“娟的灵魂没能回到她的故乡。”   “不,她回去了。”苏深雪手盖在陆骄阳手背上,郑重说,“我以一名女王的名义保证,她的灵魂回到她的故乡,那里,遍地阳光。”。   那阵风吹过,头顶上的树叶瑟瑟作响。   “女王陛下和我想象中一样,有一颗美丽心灵。”陆骄阳迎着她的目光。   他们离开了长椅,往林中深处。   密西西比州小青年的人生继续着。   陆陆续续,陆骄阳卖出一些画,有时一个月可以卖几十幅,有时一个月只能卖出几幅,也有年轻女孩找上门来,当他免费模特,她们中有白人女孩、黑人女孩、黄皮肤女孩。   这样听来,这小子当真是大饱了眼福。   出于好奇,苏深雪问陆骄阳在给姑娘们画画时会不会有那方面的反应,再怎么说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怕密西西比州小青年害羞,苏深雪补充了一句:“不需要觉得难为情,我充分理解,那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   “如果你想听到关于我画了一半往洗手间跑诸如此类事情,女王陛下怕是要失望了。”   继而,小青年居然在她面前大谈特谈关于性的问题,比如,他从来没和他的模特们发生过超业务范围的事情。   这是为什么呢?   其一,不专业;其二,会破坏神秘感。   陆骄阳在说这些时像模像样的。   苏深雪很难想象,血气方刚的年纪面对一茬茬年轻女孩的身体会没有冲动。   下意识间,苏深雪目光落在陆骄阳公主粉鞋上,这是由两位同性恋妈妈共同抚养长大的孩子,也许,耳濡目染的……   “女王陛下,我性向正常!”小青年恼怒了,“虽然,在某方面上不算经验丰富,但,我两任前女友从没在某方面埋怨过我。”   密西西比州来的小青年还真有趣。   不过,作为一名女王不适合过度谈论这个话题。   完成学业,陆骄阳有了想去看看世界的念头,他的想法得到贝拉妈妈和丽安娜妈妈的支持。   带着三千六百七十美金,陆骄阳去了意大利、巴西、摩洛哥、中国、印度、越南。   “在娟的故乡,我给女王邮箱发了邮件。”死去的越南女孩让密西西比州的小青年提起时语气伤感,“或许我可以尝试,让一名女王知道这个世界存在着一个叫娟的女孩。”   “您会记住她吗?女王陛下。”陆骄阳轻声问。   会记住她吗?能记住她吗?苏深雪也不清楚。   “能不能记住她,我无法保证,”目光投递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但,我想象过她,大多时候,总是独来独往,走路总是低着头,有艳阳天的日子,街上人们穿着鲜艳的衣服,鼓起勇气,抬头,满怀希望,迎面而来的那个人那些人,会不会看自己一眼,会不会给你一个善意眼神,会不会和你笑着说,嗨,早安。”   透过对越南女孩的想象,苏深雪看到年少时期的自己。   黯然。   很近很轻的一声“我喜欢你”轻挠她耳畔,缓缓侧过脸,束小马尾辫的男孩笑容纯真。   “女王陛下一定听过很多很多我喜欢你,但请相信,我的‘我喜欢你’和所有的‘我喜欢你’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问。   “我也不清楚,”陆骄阳手贴在胸腔上,深深凝视着她,“但这里告诉我,它和任何人在您面前说的‘我喜欢你’都不一样。”   陆骄阳这番话要不是带着个“您”,苏深雪还以为自己收到地是,来自异性的深情告白。   “我说,小子,”苏深雪觉得自己有必要装模作样一番,“站在你面前的女人不仅是女王陛下,还是首相夫人。”   一涉及首相,心里头的浓情蜜意就再也抑制不住。   当太阳西沉时,她会把自己打扮一番,坐上前往何塞路一号的车,要和他撒几次娇;要让他抱自己几次;要生他气几次;要恼他几次这些那些光是想就觉得有趣,当然……要给他吃几颗糖也要她说得算,苏深雪,别吹牛了,他说要吃四颗你坚持说只给三颗,怎么闹怎么撒娇怎么生气,最后结果都会,就是四颗糖,那是一个掌控欲特别强的家伙,想及,心里恼怒了起来,总有一天她非得狠狠教训他一顿不可。   耳畔——   “苏深雪是可爱女人,还是美丽女人。”   元神归位。   触及到她目光,陆骄阳别开脸去。   苏深雪摸了摸自己鼓鼓的双颊,老老实实说“我才不是美丽女人,最多……最多是小有姿色。”   这也是犹他颂香对她容貌的评价。   “不,谁都没你美。”陆骄阳在给蜻蜓拍照。   密西西比州小青年很会讨女人欢心。   苏深雪站在一边看陆骄阳拍照。   小青年一边拍照,一边说着讨人喜欢的话。   他说他知道这个国家的首相,也承认这个国家的首相具备一切让人嫉妒又让人羡慕的条件,但承认只是一种认可。   但让他像很多人一样,嫉妒起这个国家首相是在五分钟前。   嫉妒情绪还掺和着浓浓的羡慕。   “嫉妒他羡慕他肯定是因为他娶了叫苏深雪的女人。”苏深雪接过陆骄阳的话。   陆骄阳瞅着她笑。   “女王陛下,除去可爱女人,美丽女人,您还是过度自信的女人。”   去你的吧,看到陆骄阳所站方位,苏深雪心里一动,脚连着踢树干。   数十颗松果从树上掉落,几颗砸到陆骄阳头上。   她躲在树干后,笑得别提多得意了。   奇怪地是,陆骄阳也不躲,就看着她。   太阳西下,告别的时刻到了。   看着用粉色橡皮圈束着的可爱小马尾辫,淡淡的伤感泛上心头。   以后,她再也见不到他了吧,就像那些拿着王室准备的免费机票来到戈兰的年轻人一样,他回到他的世界,而她留在她的世界。   来年四月,何塞宫又会迎来新的到访者。   到时,她会不会把陆骄阳的样子忘记?而他是否会记住陪他漫步于绿茵园的那个被冠以“女王”的女人音容笑貌。   最好是,谁都不要记住谁。 第64章 春去春又回   太阳西下,告别的时刻到了。   苏深雪接过何晶晶递给她的信封, 信封里放着王室给到访者一个礼拜免费酒店入住卷。   除去酒店入住卷, 还是苏深雪个人为陆骄阳准备的部分现金,粗心大意的家伙丢了钱包。   把信封交到陆骄阳手上。   陆骄阳从粉色双肩包拿出了一个盒子。   “盒子里放着以格林.贝拉为户主的一家三口送给女王的礼物。”密西西比州小青年道。   在陆骄阳期盼的目光下,苏深雪打开盒子。   盒子放着一双鞋。   鞋子是粉红色的, 粉色鞋面绘着可爱的卡通玩偶形象。   “女王陛下, 这鞋世界仅此一双, 即使是美利坚领导人双手奉送总统职务想来一个以物换物, 也是没门的事情。”陆骄阳煞有其事。   鞋垫是由丽安娜妈妈所制作,丽安娜妈妈收集了大量女王出席公共活动的图像;内贝拉妈妈包办了鞋面鞋带布料颜色,一针一线全部由手工完成。   最后,陆骄阳用画笔给粉色鞋面添上以女王为形象的卡通玩偶。   “我的女王陛下,画笔原料是用最贵的。”不忘补充。   鞋面上的卡通玩偶还真是以她的形象。   一只鞋分别绘两个卡通玩偶形象,四个卡通玩偶形象……都有绿色点缀,绿色耳环,绿色项链, 绿色胸花, 绿色手带。   苏深雪想,明年, 她还会记住陆骄阳这张脸;后年,她还能想起陆骄阳的小马尾辫;再再后年,也许她已经想不起陆骄阳的样子,连同名字。但在她记忆深处,肯定会一直活跃着, 粉色鞋面上的那抹翠绿。   这世上,有些事情知道在心里就好。   目光离开鞋面上的点点翠绿,问陆骄阳想不想马上看到鞋穿在她脚上合不合适?   话音刚落,何晶晶和两位侍卫官不约而同:“女王陛下。”   知道,知道,女王当着一名陌生男子面前换鞋这是不被允许的。   但这是一位特殊的到访者。   这名特殊的到访者发现了她丈夫未曾发现的,女王喜欢绿色。   “女王陛下,时间已经不多了。”何晶晶挡在她和陆骄阳。   苏深雪认为有必要让密西西比州小青年见识一下女王的权利,拉下脸,冷冷说:出去。   先退出地是两位侍卫官。   冷冷的目光直逼何晶晶。   迟疑片刻,何晶晶也离开茶室。   苏深雪坐于垫坐上,换上陆骄阳送的鞋。   只是……在系鞋带上,她犯起了难。   自己动手系鞋带遥远得像发生在上辈子的事情,而且,苏深雪数了一下,两只鞋加起来至少有三十个鞋带洞。   鞋带是陆骄阳给她系的。   陆骄阳给她系鞋带时,她问他“我是不是很没用?”   “女王陛下手脚无措的样子很可爱。”他回答。   这家伙,刚刚她才给他演示了一名女王的威严,怎么还和她说这么花里花俏的话。   算了,过几分钟陆骄阳就离开了,这念头让她唠叨起他来说“小子,这样的话更适合围墙外的那些女孩们。”   说完,苏深雪发现陆骄阳正握着她的脚裸,这要是让那些人看到,让陆骄阳在牢里呆上一个月是没问题的。   挣了挣脚,谁知他捏得更紧,不仅如此他还粗声警告“别动。”   陆骄阳不仅帮她系好鞋带,还顺带给她穿了鞋。   鞋很舒适来着,舒适,合脚。   穿着鞋,当着陆骄阳的面来来回回走了数百步。   站停在他面前,咧嘴笑:“你应该感到荣幸,女王喜欢你送的鞋。”   隔着门板,传来何晶晶的声音。   到访者离开的时间到了。   陆骄阳置若罔闻。   密西西比州小青年难不成真给女王迷住了,清咳几声,说:“先生,你是想用自己的脚离开,还是想让我的侍卫官抬着你离开。”   他淡淡笑开,轻声说了一句:“再见,我的女王陛下。”   伴随那声“再见”别样情感泛上心头。   陆骄阳转过身,背对苏深雪往门口方向。   “陆骄阳。”苏深雪叫住了他。   那声陆骄阳带着一丝丝迟疑。   陆骄阳停下脚步,没回头。   “假如有一天,有那么一个女人来到你面前,表达愿意充当你的免费模特,你愿意吗?即使,她的身份是一名女王。”她问他。   苏深雪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问陆骄阳这样的问题。   她比谁都清楚,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目光紧紧胶在那个背影上。   “假如有一天,有这么一个女人来到我面前,表达原因充当我的免费模特,我愿意,即使她的身份是一名女王。”他是这么回答她的。   回答完,补上一句“当然,我会给她付车马费。”   在女性家庭成长的孩子就是不一样,真是讨人喜欢的小伙子。   这个国家的首相要是有这个小伙子三分之一讨人喜欢的话,这个国家的女王势必会成天笑得合不拢嘴。   苏深雪来到窗前,目送陆骄阳在两名侍卫官的带领下,朝着绿茵园出口处。   逐渐,可爱的小马尾辫不再清晰;逐渐,公主粉鞋不再清晰;逐渐,高瘦的身形变成小小一个点,最终被大片绿色吞噬。   冲着陆骄阳消失的方向,苏深雪低低念——   “再见,陆骄阳。”   晚餐时间,王室秘书室负责人往克里斯蒂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主要目的为核实今天到访何塞宫的密西西比州青年有没有异样之处。   陆骄阳退了王室为他准备的免费酒店入住卷,这就是这通电话的起源。   这种现象从未曾在别的访者身上发生过,以及,和免费酒店入住卷一起退回地还有五千美元现金,经核实,这五美金编号出处为女王财务室,女王秘书室不敢有任何怠慢。   得知现金是女王送的,了解到女王和到访者见面过程中无发生任何不快,女王秘书室负责人这才放下心来。   到访者为何会退还酒店入住卷和现金原因不在他们关心范围内,他们关心地是,这位到访者会不会存在抹黑王室形象动机。   此刻,让苏深雪比较操心地是身无分文的陆骄阳吃饭和住宿问题。   这家伙还真不识好歹,那可是七星级酒店,在戈兰好好旅游几天,用她给他准备的钱买机票回美国不是很好吗?   好吧,搞艺术的小青年们总是爱和金钱舒适的生活唱反调。   以及,陆骄阳可是凭还不到四千美金去了六个国家,白白净净一张脸,会说讨人喜欢的话,麻理工毕业生,外加擅长人体绘画,这样的人肯定不需要为食宿操心。   苏深雪决定不再去操心密西西比州小青年的事情。   再有,她现在一颗心早就飞到何塞路一号。   八点,犹他颂香派来了车还有他的私人保镖准时到达何塞宫。   八点十分,苏深雪换上较轻便的服装,虽号称轻便,但也都是经过精心挑选,要慵懒有慵懒要娇俏有娇俏。   九点十分,车开进了何塞路一号家属停车场。   犹他颂香难得出现在停车场里,给她开车门赞美她今天的服装,一系列行为把苏深雪看得听得心花怒放,两人一起进电梯,一进入电梯他就肆无忌惮,她也就象征性反抗几下,他是从电梯把她抱回卧房的,九点二十五分,卧房灯光被调到最小,套是她给他戴的,累极,在稀薄的光源下,在那双还残留着情潮眼眸的注视下,不知今年是何年不知今夕是何夕,白天还是深夜?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眼前就只有他,唯有他。   拉他手去触及她眼角,眼角处还残留极致时留下的泪痕。   颂香,明白了没有,颂香,看到了没有,颂香,眼前的女人叫苏深雪,这样毫无保留,什么都愿意给你的苏深雪,你看到了没有?   他的手大约在她眼角处停留半秒,离开。   黯然,脸贴在他怀里。   时间静静流淌着。   也不知道过去过久,他问了一句“睡了吗?”摇头,反问一句“你睡了吗?”浅浅笑声来自于她头顶,他低低说“大波妹”她踢了他一脚。再次的那声“大波妹”从语调到动作蕴含的意义昭然若揭,她假装听不明白,他附在她耳畔,说首相先生想吃第二颗糖。   这回,她不干了。   她和他说“颂香,我们聊天。”“为什么要聊天?”回应的语气俨然一副她的这个提议别提多傻了。   她还能指望什么呢?但她现在真的很想和他说说话,叫叫他名字。   于是,软软柔柔和他撒起娇来“那陪我聊天可以吗?”“陪你聊天和我们聊天的意义一样。”   苏深雪在心里把犹他颂香暗地里骂了一通,继续用软软柔柔的声音说“你要是陪我聊会天的话,我保证首相先生吃到的第二颗糖会很甜很甜。”这次犹他颂香的反应倒是很激烈,他叱喝道:“苏深雪,你在别人面前不许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当然,这样的说话内容更不能允许。”   “为什么?”也不知怎么地,心里生出了期待。   “笨。”他敲她头顶,“还能为什么,你是女王。”   她就知道会这样,抿嘴。   片刻。   “说吧。”   “什么?”   “不是说要陪你聊天吗?”很是勉强的语气。   哪有这样的陪聊天形式,但这也符合犹他家长子对苏家长女的一贯作风。   苏深雪琐琐碎碎说了一些话,她知道,他并没认真听她说这些话,这些话对于他而言毫无营养,犹他颂香不是陆骄阳。   怎么想起陆骄阳来了,说到陆骄阳——   苏深雪心里一动,问犹他颂香会不会为她系鞋带。   “什么?”   果然,没在听她的话。   “你会不会为我系鞋带?”   “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这语气就差最后补上一句无聊。   “我就是想知道。”她也是有她的坚持。   犹他颂香给出的答案是:会。   他会为她系鞋带,但前提得是她穿男式鞋。   因为,他只会系男式鞋带,从来没系过女式鞋带,他不清楚能不能成功给一双女式鞋完整系上鞋带。   狡猾的家伙。   “那你愿意尝试吗?”   “如果女王陛下需要的话。”这回答别提多心不在焉了。   苏深雪心里堵着一口气。   下一个问题。   “如果我有一天心血来潮,跑到一个年轻小伙子面前,让这个年轻小伙子给我画人体像呢?”   “苏深雪,你再说一遍!”犹他颂香瞬间提高声音。   显然,第二个问题他是听进去了。   苏深雪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会提出这样一个假设,她也从来没想过让陆骄阳给她画人体像。   但话都已经说出口,而且,犹他颂香很可恶来着。   硬着头皮,苏深雪把之前的问题重复一遍。   “你敢?!”浓浓的警告意味。   “为什么不敢?身体是我的!我对我身体拥有绝对的管理权!”反驳道。   “苏深雪你疯了!”犹他颂香一个翻身,把她控制于身下,那目光……   不由自主,怯了一下,避开他的目光,低低说“我说的是假设。”   “假设也不行!”犹他颂香深怕她听不清楚似的,“你是女王,想想看,一名女王的人体画像被公之于世的灾难性后果,更有,也不会有人敢给女王画人体画像。”   苏深雪又被犹他颂香惹恼了,回了一句“要是有呢?”   “要是有的话,他将面临二十年以上的牢狱之灾。”犹他颂香冷冷说。   哪有这样的事情?   “女王陛下,戈兰有一条法律,对女王不敬者,性质严重,最高处刑二十年以上。”   的确,戈兰是有这样一则法律。   但……   “如果是女王自己提出的要求,就不算不敬。”   这下,没辙了吧?   苏深雪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得意。   “苏深雪!”   做什么?回视他。   犹他颂香目光牢牢胶在她脸上,一字一句:   “即使是女王提出,但这个国家的首相绝对有能力,把它变成一则对女王不敬的恶劣事件,此恶劣事件足以让他余生在牢狱中度过!”   一字一句宛如带着刀芒。   指尖发凉。   第一时间,苏深雪脑海浮现起陆骄阳的面容,浪漫随性,眼神明亮,这样一张面孔不应该属于监狱。还有,喜欢粉色系的贝拉妈妈,总是听贝拉妈妈的话的丽安娜妈妈,要陆骄阳出什么事,两位妈妈得多伤心。   如果说,她之前内心深处有那么一点点想法的话,那么此刻,也是烟消云散。   苏深雪知道,犹他颂香刚才那番言论已经很克制了。   女王人体画像可以交给王室处理。   但!作为这个国家的首相,他是不会允许首相夫人的袒胸露臂于世人面前,即使这是一种艺术行为,无掺杂男女之情。   幸好,幸好,这是一个假设。   当务之急,就是赶紧结束这个话题,以免涉及无辜。   脸上堆出恼羞成怒的表情,手掌抵住他肩膀,嘴里嚷嚷:“哪有这样的聊天方式?我不要这样的聊天方式,我讨厌这样的聊天方式。”   犹他颂香不为所动,以一名猎人般的姿态。   说:“苏深雪,要不要我现在打一个电话给克里斯蒂,关怀一下女王陛下最近在公务活动中都接触过什么人,这些人中,有没有会人体绘画的年轻小伙子。”   “或许,这个年轻小伙子还很会为女人们系鞋带。”   苏深雪脑子一片空白。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老铁~明天那章峦帼肥肠喜欢~都不可错过哟~还有!你们还有谁忘留言了,我都数着呢~ 第65章 春去春又回   在苏深雪的想象中,这本来应该是轻松惬意的一场聊天。   发一点谁的牢骚;埋怨束腰总是把她勒得很不舒服;塑身衣对她也很不友好, 最可恶地是, 何塞宫那些人拿着她薪金还理直气壮管她这,管她那。   她心里希望,愿意在这样亲近亲爱的氛围中第二次为他展开自己的所有, 可怎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能变成这样。   苏深雪当真怕, 怕犹他颂香真打电话给克里斯蒂。   犹他颂香是谁?   他一手策划把自己父亲拉下神坛的戏码, 以一张天使面孔在海瑟家族掌门人面前控诉自己父亲的罪行,表达“有生之年想看到犹他颂轻栽一个大跟头”,一边给海瑟家族掌门人演绎了一出《王子复仇记》,一边对海瑟家族长女欲拒还迎。   这出《王子复仇记》尾声,王子一脚蹬掉了他的合作伙伴,海瑟家族长女开始了漫长而艰难的情伤治愈期,偶有恋情传出,但最终都以无疾而终收场。   除此之外, 犹他颂香还干了不少缺德事。   当真犹他颂香打电话给克里斯蒂了, 陆骄阳要不受到牵连都难。   为了不把陆骄阳牵扯进来,苏深雪借着“女王的尊严被践踏”为契机, 控诉他“你把我当成什么?”“一直一来我都假装不知道克里斯蒂背着我干的那些事情。”“你知道吗?那些从前看不起我的人,现在依然看不起我,他们在背后说我是你的傀儡,说得最凶地是你堂姐堂兄堂妹们。”   “犹他颂香,我讨厌你!”说这句时, 泪水滴落。   她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也是她一直想否认的事实。   这些她一直想否认的事实伴随犹他颂香一番言论,无可遁逃。   耻辱,愤怒。   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力气,一把推开他。   以被单裹身,赤着的脚踩在地板上,她想找一个地方透气,她要受不了。   他在她背后“苏深雪,回来。”   “我不!”   “苏深雪,你给我回来!”   手紧紧抓住裹胸的被单,被单大得像要吃人似的,让苏深雪很生气;走几步就好像一副会掉会被看光光也让苏深雪很生气,最让她生气的肯定是犹他颂香,就像她责问他的,你把我当什么了?   犹他颂香,给我见鬼去吧。   耻辱和愤怒伤心让苏深雪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只能循环重复,大声嚷嚷:“犹他颂香,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特别讨厌你!我非常讨厌你!我无比讨厌你!”   她讨厌的何止是犹他颂香,她也讨厌苏深雪。   不仅讨厌苏深雪,还特别讨厌这个世界,讨厌一旦她眼睛落在某样甜品上,那些人就冒出来和她说“女王陛下,这个你不能吃。”   讨厌!讨厌!   谁都没在乎过苏深雪,本来苏深雪是因为想被在乎才拼命往上爬,最后爬上女王宝座,可还是没人在乎她,到最后,连苏深雪也不再在乎苏深雪了。   泪水爬满脸盘。   “犹他颂香,我讨厌你!讨厌你!无比!非常!迫切!无所不用其极讨厌你!”大声嚷嚷着。   背后传来很近的一声“还有吗?”   啊?她还以为把他甩得够远了,她都跑了一阵子,让她很讨厌的被单尾巴也没掉在地上让她脚老是踩到,那么,它们去了哪里呢?   很快,苏深雪就知道它们去了哪里。   犹他颂香一只手正拽着她很讨厌的被单尾巴呢。   看样子似乎拽了一阵子,跟她跑了一阵子。   被单是她的,他连这个也要来和抢吗?   总是会在她临睡前出来和她打招呼“未来世界的女战士苏深雪”已经被犹他颂香抢走了,他还要来和她抢被单不成。   怎么都不会给的。   大力拉扯着被单,企图夺回被控制在犹他颂香手上的部分,然而,她两只手用尽全力还抵不过他一只手,而且,他的表情,看她眼神都好像在表达着:苏深雪你就是一个笑话。   再一次。   大声说着,嚷着:“犹他颂香,我讨厌你,讨厌你,我就是要让年轻小伙子画我的身体,看我的身体,我也不介意人们看我的身体,我还非常愿意人们被我的身体迷住,我——”   下一秒,所有话被卡在喉咙处。   犹他颂香出手很快,那番话还没说完,被单被他当成武器,牢牢缠住她的喉咙,使得她一句话也说出来。   犹他家长子露出了獠牙:你敢?!   苏深雪瞬间清醒过来,她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本来是想绕开话题但因一时之气又把话题绕了回来。   企图开口,但连呼吸都变得举步维艰。   犹他颂香的脸近在眼前,还是很漂亮,但眉梢眼底的阴郁让他变得有点陌生。   “我的女王陛下,毁灭其实只是一个眨眼间的事情。”犹他颂香一字一句,“没人会为一副香消玉损的躯体着迷。”   锁住她喉咙的被单在收紧。   眼前一片发黑。   所以,她这是要死了吗?她这是要死在心爱的男人手上了吗?   苏深雪知道,让伊莲娜沉迷于药物的人是谁。   伊莲娜死时二十六岁,她比伊莲娜多活了两年。   她死后,他会想念怀念她吗?   思想间,制压于她咽喉的重力弹开,像重新回归海面的溺水者,苏深雪跌回一个怀里。   什么也顾不了,大口大口呼吸。   她被小心翼翼抱在一个怀里。   耳畔是他焦灼的声音。   焦灼,懊恼,自责,喃喃在说:“看看我都对你做了什么?!”“是啊,我总是叫‘深雪’‘深雪宝贝’我总是喜欢叫‘深雪,深雪宝贝’。”“可,看看,我都对深雪宝贝做了什么。”   是啊,看看犹他颂香都对苏深雪做了什么?她怎么还呆在他怀里,怎么能呆在他怀里。   手徒劳去推他。   他把她抱得更紧,他还说了,都是你的错。   “怎么想,都是你的错。”“是的,就是你的错,你就不应该说出,你想、你愿意让年轻小伙子描绘你的人体画像。”“一切失去控制。”“我无法忍受有这样一个人一笔一画勾勒你的曲线,光是想象我就已经无法忍受。”“是的,无法忍受。”“我知道,我知道,这是一种艺术行为,但谁都不能保证面对着那样的一副身体能不想入非非,从她那头浓密的头发到她纤细胶白的脚趾头”“深雪,光是这些就让我愤怒,发狂。”“深雪,我自己也很害怕这种情绪,更无法解释这种情绪的源头,更无法掌控这种情绪。”“就这样,一切失去了控制。”“苏深雪,你就不该说那样的话,所以,都是你的错,就是你的错误。”   这么类似于喃喃自语,毫无逻辑的一番话,她怎么会这么认真去听,这么集中精力去听。   而且,特别奇怪地是,他犯的错到他嘴里却成为她的错,这分明是一种颠倒黑白的行为,而她居然不怎么生气。   不,分明是不生气,不仅不生气,还听得入了迷。   前几分钟,无理取闹的人是她。   而这一刻,无理取闹的人变成了他,他一直在强调着“苏深雪,你别做梦了,苏深雪,你休想。”   “休想什么?”   “休想去见会人体描绘的小伙子。”   苏深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不会了,不会出现一副以苏深雪为人物的人体画像。   “颂香,压根就没有会人体描绘的小伙子。”她低声说,“我是和你闹着玩的。”   这句“我是和你闹着玩的”让她吃了不少苦头,在一晃一晃的光线里头,她控诉他看她的眼神像把她当成笑话,他声线艰涩,被汗渍浸透的眉头捎带一点点难得一见的腼腆“那犹他颂香也是一个笑话,深雪,你那个样子有点迷人。”“哪个样子?”“抱着被单,赤脚在房间跑,说讨厌我的样子。”   苏深雪维持着那个姿势以及有小会时间了。   被单大面积垂落至地毯上,小部分铺在四方柜上,极小的一部分还在她身上,四方柜挨着墙,头搁在墙上以此作为支撑,铺在四方柜的被单皱得厉害,和她垂落至肩膀的头发有得一拼,此时此刻,那从四方柜垂落悬在半空中腿还在微微抖着,苏深雪都要怀疑,此刻着地的话,它是否能支撑住自己的身体,这会,累的还有眼皮,眼皮都快睁不开,它只能维持半瞌的姿势,但眼睛还是透过垂落于脸上头发的缝隙去找寻。   很快,她就找到了他。   他在打电话,打电话内容大致是让管家上来收拾房间,这语气和平常让准备晚餐倒杯水没什么差异,嗯,是得收拾,她那一闹,弄乱了不少东西,在电话里犹他颂香还强调要换新被单,他说得是云淡风轻,可她听得却是心惊胆战的,老师,学生那“漂亮朋友”真是坏得很,老师,那时我心里急一再提醒他没戴,他不管不顾,还说她是傻妞,说傻妞傻妞到时候就明白了。   那么她现在明白了没有?   双颊发烫,半垂着的眼眸落于铺在被单的某个定点处,苏深雪忽然想起某个时段的自己,怎么会那么蠢呢?具体发生地点她已经想不起,就记得墨绿色的斯诺克台上有看起来像胶水的黏糊糊物体,当时她还以为那是小动物的排泄物呢,现在,苏深雪知道了,那压根就不是小动物的排泄物。   太丢脸了,真是。   还有,待会上来收拾房间的英国老头会怎么想的,能肯定地是,英国老头肯定不会以为那是小动物的排泄物,她明天早上会留下用早餐,到时……   英国人上来收拾房间时。   苏深雪和犹他颂香正在浴室里,双人浴缸贴着落地玻璃摆放,她以他作为垫板,透过浴缸沿看鹅城夜景。   一边看鹅城夜景,一边聊天。   这次,可不是她要求的。   “女王殿下,想和我谈点什么吗?”犹他颂香先开得口。   显然,这是首相先生在为接下来的第三颗糖做准备;显然,他对第二颗糖的口感很满意。那时于她耳畔的“深雪,深雪宝贝”有前所未有的浓情蜜意,还有……占有欲,那样的犹他颂香让苏深雪既喜欢又害怕。   面对犹他颂香发出的聊天邀请,她懒得去理会。   他还真想和你畅谈人生啊?得了吧,这不过是一种带有浓浓目的性的手段。   “说看看,整个何塞宫,女王陛下最讨厌的人是谁,女王陛下最喜欢的人是谁?”   苏深雪暗地朝犹他颂香做了一个鬼脸,紧闭嘴。   “何塞宫,女王陛下最讨厌的人和最喜欢的人是谁?”犹他颂香自问自答了起来,“何塞宫,女王陛下最讨厌的是克里斯蒂,最喜欢的人是何晶晶。”   最喜欢的人是何晶晶不难看出,最讨厌的人是克里斯蒂这个怎么被知晓了?   苏深雪讨厌克里斯蒂是没错,但她从来不表露出来,不仅没表露出来,还总是装出一副对克里斯蒂很尊敬的样子。   论装模作样,苏家长女是个中好手。   克里斯蒂可是犹他家族人脉网比较重要的之一。   “我没讨厌克里斯蒂。”抵赖。   犹他颂香笑了笑,也不和她争辩。   “那么,一天当中,女王陛下最讨厌什么时间点?”他又问。   这一次,苏深雪想也没想,答出:“黄昏。”   “为什么?”   垂眸,说:“因为不像白天,也不像夜晚。”   像白天不像白天像夜晚不像夜晚的黄昏最讨厌地是:周末,一排排等在学校门口的车永远不会出现她的亲人,接她回家的不是管家就是保姆。   触及往昔,苏深雪絮絮叨叨讲开,讲那些拿着她支付的薪金的可恨雇员们。   她的体型教练天天盯着她的食谱;她的发型师把她的头发当成试验田;她的衣橱总管背地里,总爱说女王陛下是两个极端的存在,找到适合她的服装是天仙,一旦服装出错就是车祸现场。   最可恶地是逢人就讲“我为女王服务”的摄影师……   说到摄影师,苏深雪气上来了,一个翻身,附在犹他颂香身上,细数那位不是,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那家伙惹得女王陛下很生气?”犹他颂香问。   点头。   “那……让那家伙卷铺盖走人?”   摇头,一再摇头。   虽然,摄影师先生平日一投入工作对她毫无客气可言,但,那是最了解她每一个角度每一个瞬间定额的人。   看着犹他颂香,苏深雪猛地想起。   在她和他发了这么多牢骚过程中,犹他颂香没有搬出“苏深雪,记住你是女王,不是普通人”的言论来教训她。   不仅如此,他还所她要是不喜欢的话,可以炒掉王室首席摄影师。   这是怎么了?用低得像蚊子般的声音问“颂香,你怎么……怎么……”   “怎么没适当提醒你‘苏深雪,你是女王,发牢骚埋怨是普通人的行为’。”犹他颂香又化身为读心者。   抿嘴。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哑着声音说,“会不会是因为糖太好吃了?”   苏深雪脸瞬间红透。   透过浴室监控,管家连同首相生活理事正在收拾房间。   一些掉落在地上的物件回到原来的地方,床单被单也换好了,就剩下枕头,她让他等那两人离开他不愿意,他说这里的隔音设备是顶级的,说完,又以遗憾的语气说“隔音差一些会更好。”“为什么?”她问,他附在她耳畔“我不介意让那两位听到首相夫人叫起来有多撩人。”又,又使坏了,你以为光让他在语言上讨她便宜就可以了吗?直到那两人身影在监控视频上消失,苏深雪紧咬的嘴角这才敢于松开。   这个夜晚,她卷缩于他怀里,透过浴室落地玻璃窗看呈鱼肚白的天光。   那一刻,苏深雪以为,她触到爱情的羽翼。   一年后,她再去看这个瞬间,知道,她只是满足他感官的愉悦而已。   也许,比感官愉悦多出一些什么,但那都和爱无关。   五月中旬,苏深雪接到桑柔学院负责人电话。   桑柔受一名澳大利亚社会活动家邀请,前往老挝越南开始十天公益活动,目前,院方还没给出确切答案。   这通电话大致意思是,就等女王点头了,毕竟,桑柔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似是怕她反对,学院负责人还一再强调这位澳大利亚社会活动家去年还得到联合国颁发的绿色勋章,这也是这位社会活动家首次涉及戈兰的公益组织,推动这次合作地是桑柔。   桑柔刊登在网上的一则和水资源相关的广告理念得到这位社会活动家的赏识。   “桑真是特别的女孩。”学院负责人由衷感叹。   忽然间,苏深雪挺烦了这些人总是在她面前说“桑柔是特别的女孩”“女王陛下,那是一个优秀的孩子。”对了,还很有爆发力。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换系列惹~下个系列后就是离婚年了。下个系列有峦帼特别喜欢的~ 第66章 一年又一年   六月上旬,苏深雪收到桑柔寄给她的礼物, 一只用贝壳纤维制作的澳大利亚袋鼠, 和礼物一起寄到何塞宫地还有卡片。   卡片写着:祝您身体健康。   从礼盒包装到祝福卡片,都更趋向于是小辈送给长辈的礼物。   长辈,她看起来像一名长辈吗?苏深雪望向镜子里的自己。   刚从一场午休醒来, 四分之三窗帘都打开着, 采光极好, 何晶晶正在给她打理头发, 描着波塞花的金色镜框嵌着椭圆形镜面,镜面里的女人……   镜子里的女人似乎多了点什么。   苏深雪让何晶晶去给她拿果汁,要新鲜的红石榴汁。   拿果汁不是何晶晶份内的事情,捎带上撒娇的语气“我就是要你拿。”   何晶晶去拿果汁了。   苏深雪一动也不动,瞅着镜里的女人,镜子里的女人也在瞅她。   也不知过去多久,镜子外的女人朝着镜子里的女人靠近。   两张脸隔着镜片。   苏深雪知道了,这个午后让她困惑于脸上多出来的东西是什么, 指尖轻轻抚上眼角。   眼角处多出了很浅很淡的一小道纹理, 嵌于眼尾处,像初初出生婴儿的毛发, 若有若无。   真奇怪,它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   她二十八岁生日那天眼角处还什么都没有,数个月前似乎也是没有的,那它到底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   一个礼拜前?昨天?   还是她在午休的那会儿?   十几岁时从来就没想过变老;二十岁变老是一个比较模糊的概念;二十五岁,嘴里嚷嚷“老了, 老了”但心里从来没把它当成一回事。   手指沿着眼角往下,手掌心贴上脸颊。   怪不得她的摄影师最近很少给她脸色看,原来,她的脸小了一圈,这绝对不是因为瘦下的。   镜子里的女人……是光线太强烈了吗?   怎么那些变老的症状在这个午后蜂拥而至,她就不应该在睡前喝水,一定是因为睡前喝水才让她的眼部看起来有点浮肿。   拿起遥控器,四分之三敞开的窗帘回归到正常的四分之一。   室内光线柔和了一些。   苏深雪再去看镜里的女人,还是戈兰民众喜欢的甜妞女王。   只是今天的甜妞女王下巴稍微尖了一点点而已,但这样会更上镜,不是吗?   深深呼出一口气。   目光落到桑柔送给她的礼盒上,她整整比桑柔大了九岁,九岁的差距足以在两人之间铸起一道小小代沟,也难怪桑柔会在卡片写上:祝您健康。   桑柔。   收了桑柔几次礼物,她都还没打电话谢谢她来着,自桑柔去了东部,她也没给她打过任何一通电话。   苏深雪往桑柔手机打了电话。   第一次为无人接通的状态,第二次接通了。   电话彼端,桑柔的声音结结巴巴的:“因为是陌生号码,陌生号码我几乎……几乎不接……我没想到……没想到……女王陛下会给我……给我打电话。”   防备心还很强。   苏深雪以为戈兰安逸的环境可以让桑柔一点点放下戒备,现在看来,任重道远。   在电话里,桑柔一一回答苏深雪提出的:“习惯了戈兰的生活吗?”“学业顺利吗?”“第一次参加官方公益活动感觉如何?”   回答完毕。   桑柔表达了对女王陛下最近身体健康情况的关怀。   “我很好。”笑着说,也表达了对她赠送礼物的感谢,“怎么想给我送礼物?”   “啊?”   咋听,似乎她问的问题对于桑柔来说很是唐突。   苏深雪心里叹了一口气,说:“我很高兴收到你的礼物。”   “谢谢女王陛下。”   怎么想给她送礼物?桑柔还是回答了。   说是回戈兰前,她和几名社员去逛悉尼夜市,社员都买了送家人朋友的礼物。   “于是……于是……”电话彼端,桑柔的声音越来越低,“于是……我……”   “我明白,谢谢你。”   又聊了几句,不知怎么地,苏深雪问出:“给女王陛下买礼物,那给首相先生买礼物没有?”   “啊?”   安静等待着。   片刻,电话彼端传来桑柔的声音:“没有。”   和女王的通话早已经结束,可桑柔依然拿着手机发呆,   女王问她怎么想送她礼物时,桑柔答不出话来,朦胧意识里,给女王买礼物是类似于感恩之情,桑柔知道,女王什么也不缺,但她还是想给女王送点什么表明心意。   当这个问题被以口头形式提及时,一切一切变得非常清晰。   “怎么想给我送礼物?”   “因为,我给您的丈夫写很多很多信,直到现在,给您丈夫的信还没停止过。”这才是真正的答案。   还有……女王陛下。   我不仅给您的丈夫写信;我还一直保留着您丈夫那晚戴的佐罗面具。   佐罗面具保留了,那对戒指也没扔掉。不仅没扔掉,还每隔一阵子就把它拿出来瞧。   逐渐,光是瞧瞧似乎已经无法满足了,一个无所事事的周末上午,我把女式戒指戴在无名指上,把男式戒指牢牢握在手掌心里。   后来,我买了一条项链把两个戒指串联在一起,现在,串着戒指的项链就戴在我身上。   我已经戴着它很长一段时间了,甚至于,那天无意间被同学发现,同学问是不是情侣戒指,那时,我应该回答“不是,不是情侣戒指”。   但没有,我什么也没回答。   女王陛下。   这才是为什么送礼物的真正原因,源于心虚,源于愧疚感作祟。   桑柔比谁都清楚,这是一种不道德行为,即使她很清楚,犹他颂香不会拆开那些信的几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九,但不是还有百分之一吗?   那百分之一的期盼就是不道德。   “那是我灰暗人生中的一抹亮色,我需要这抹亮色帮我走出困境,一切都是为了走出困境。”这百分之一桑柔勉强还能寻到这样一个借口。   但,那……那挂在衣橱里几套新增的服饰呢?   现在,挂在衣橱里的那几套服装是桑柔知道犹他颂香会到东部访问巡查计划后所购。   那时,学院女生都在讨论首相先生到东部访问的事情。   他们所在城镇为首相出访目的地之一,一名女学生神秘兮兮告知,从亲戚那里知道首相先生计划在这里呆一晚。   桑柔没参与任何讨论。   那时,绝对没有人会想到一下课,她就坐上前往商场的公车。   商场里,店员问桑柔喜欢什么款式衣物,她答不出所以然来,店员问她是不是要穿着去见男孩子的,她没说不是。   于是,店员又问她,要见的男孩大约几岁,支支吾吾说出“二十八、九岁左右。”   店员给她挑选了几套衣服,说那是二十八、九岁男子们会喜欢的款式。   回学校途中,公车上,桑柔问自己为什么要买衣服。   “也许……也许他会来看她。”内心深处,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回答。   学院男生们会在圣诞节前评选最想一起过圣诞的女孩。   桑柔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出现在男生们“最想一起过圣诞的女孩”的名单中,还位列前三甲,但老师和同学们对这个结果却是毫无意外的样子。   “你很特别。”“你也许不是全场最漂亮的,但你一定是男孩们眼睛第一眼就能看到的那一个。”把票投给她的部分男孩是这么说的。   较夸张说法是“我的天,你不知道吗,你有一双美杜莎的眼睛,每次和你四目相对时,都会让我产生出‘上帝啊,我要变成石头’的错觉。”   “我得承认,最开始,你很不起眼;但一个月后我发现你居然比以前漂亮了;再一个月后;我开始注意你;再再一个月后,我希望你是坐在我机车后座的女孩……总之,你在一个月一个月变漂亮,不,是今天比昨天漂亮。”据说,这是大多数学院男生心声。   桑柔并没把圣诞节评选男生们的话放在心里,坐在公车上,桑柔再去想那些话,心里有了喜悦。   假如……假如他真来看她的话,起码……起码她在他眼里不会是小家伙了吧?说不定……说不定她还会让他吓了一跳。   眼睛盯着车窗外,一颗心砰砰跳。   “如果你能再长一些肉的话,第一名最想一起过圣诞的女孩非你莫属。”几个没把票投给她的男孩来到她面前,意有所指。   想及,桑柔又盼着他不要出现。   营养医师说了,虽然她恢复得很好,但体重要达到正常标准起码得等明年。   在既期盼又忐忑的状态中,桑柔穿上新买的衣服。   但……他没出现。   不对,应该说,他如约出现,但他没来看她。   那几件为他到来而准备的衣服现在还挂在衣柜里,桑柔需要它来提醒自己,尽早从幻梦中醒来,但她从来没停止过给他写信。   挂断电话,苏深雪把桑柔送的礼物交给何晶晶。   傍晚来临,苏深雪就把礼物的事情抛之脑后,有比礼物更为愁人的,她还不习惯从前光滑的眼角处忽然而至的不速之客。   苏深雪不知道出现第一道眼尾纹的二十八岁女人们会不会一个劲儿缠着她们的丈夫,伴侣问“我今天看起来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夜深沉,酒店房间。   苏深雪第三次问犹他颂香“我今天看起来有没有不一样的地方?”第一次犹他颂香回答了“没有。”第二次犹他颂香没回答。   “颂香,我今天看起来有没有不一样的地方?”   第三次,他在淋浴,隔着浴室门,她又忍不住问。   浴室门从里面被打开。   里面伸出只手把她扯到浴室里,他围着浴巾,身上有沐浴露混合剃须水的味道,很好闻。   今晚,她又在他连哄带骗之下来到酒店,这次是机场酒店。   明天早上六点,他将从这里出发,前往几个南太平洋岛国访问。   浴室光线很明亮,苏深雪整张脸面向明亮的光源,心里既想他发现她眼角处可恶的不速之客,又害怕。   手搭在他肩膀上,踮起脚尖,说:“颂香看看我。”   落在她脸上的眼神很是敷衍。   但他还是装模作样打量起了她,目光沿着她眉目鼻尖往下,顺着她下颚往下,心不在焉问:“你刚刚和我说什么来着?”   “我今天看起来也没有不一样的地方?”顿脚,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让我好好看看。”目光还在往下,最后定额于某处,声线黯哑的,“苏深雪,别的我不清楚,能肯定地是今天手感一定更好,首相夫人,首相先生已经迫不及待想感受其手感程度了。”说完,一把打横抱起她。   她还能指望他什么呢?   还能指望他,一遍遍亲吻她眼角,效仿杂志上电影中故事里男人们哄女人们“亲爱的,那是造物之神赠予人类象征智慧的礼物。”“亲爱的,知道吗?我刚刚和它一见钟情。”“简单表达,我爱透这个可爱的小东西。”“没事,上帝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别人也在和你经历一样的经历。”“苏深雪,这是我们一起变老的第一步骤。”   老师。   我多想从他口中听到:“苏深雪,这是我们一起变老的第一步骤。”   暗沉夜色里,她再次沉溺于他一声声在她耳畔的“深雪,深雪宝贝。”   “深雪,深雪宝贝”夹杂着巨大狂潮,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狱醉生梦死。   天际出现第一道曙光。   苏深雪打开壁灯,借着光线,细细瞅犹他颂香的脸。   一遍不够再来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真不公平,为什么他就没有,为什么他眼角处光滑皎洁,难不成,这人真是天神之子?   天神之子?得了吧,她现在要敲一下天神之子的后脑勺。   手刚扬起,近在咫尺的眼睛倏然睁开。   那双眸眸底的森冷让苏深雪的手下意识僵在半空中。   这不是一个丈夫看妻子应有的眼神,呆住。   据说,人在死去的那一瞬间,体重会缺失二十一公克。   这二十一公克是灵魂体重。   这一刻,苏深雪知道,潜藏于这个男人身上的那二十一公克灵魂从来就没把她当成妻子。   不过眨眼功夫,那双眼眸回归到平时状态。   苏深雪手垂落,转身,背对他。   他从背后环住她,问她想做什么?   不应答。   “我明白了,苏深雪一定是敌国派来谋杀戈兰首相的刺客,苏深雪这个刺客太可恶了,她可恶之处在于,她对他实行了地是情感谋杀,让他一步步掉进她的粉红陷阱里,再举起刺刀,让他心甘情愿等待刺刀的落下。”他一下一下亲吻她鬓角。   爱人的温言软语,即便虚情假意,也是一场不见血的屠杀。   轻轻挣扎着。   “我说,刺客小姐,还等什么,还不举起你的刀刺向我的咽喉,你知不道,你美丽的双唇,蓝宝石般的眼眸,金色大波浪卷,妖娆的身姿对我都是一个凌迟。”他深情款款。   手肘轻轻顶了顶他。   “深雪,深雪宝贝,回过头来看我。”他的声线在她发底里呢喃。   着魔般,回过头。   “告诉我,刚刚想干什么?”他手指轻抚她脸颊。   “没想干什么。”顿了顿,老实交代,“我想打一下你的后脑勺。”   “为什么想打我的后脑勺?”   “不知道。”   “现在还想打吗?”   “想。”现在更想了,而且肯定会打疼他。   “想打我的后脑勺可以,但有个条件。”   居然还有条件?怒目圆瞪。   他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首相想用一次后脑勺挨打的机会换来和女王的一次约会。”   这是什么话?   犹他颂香瞅着她。   说:“苏深雪,等结束太平洋岛国访问,我们约会吧,我穿帽衫,你穿连身裙。”   老师,您听到了没有?   犹他家长子提出要和苏家长女约会了。   不,不对,老师。   是“需要被打一下后脑勺”犹他家长子才能得到和苏家长女约会的机会。   总之,老师。   犹他颂长子要和苏家长女约会了。   但。   那场约会,苏深雪没等到犹他颂香,却等来了陆骄阳。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出了点事情木有更新~峦帼给大美妞们来一段新之助的草裙舞~   首相这个大猪蹄子 第67章 一年有一年   在那个有着曙光的清晨,犹他家长子以一次挨后脑勺的机会换来和苏家长女的一次约会。   她的手轻轻敲在他后脑勺上。   约会达成。   当首相专机驶离机场的那一刻, 她就盼着他回来, 回来和她约会。   “我穿连衣裙,你穿帽衫。”   她艰难盼来他回到戈兰,回戈兰好几天了犹他颂香还是没提约会的事情。   第四晚上他打电话让她去他那里, 一定是商量约会的事情, 美滋滋赴约, 谁知他把她折腾得骨架都要散了还是没提约会的事情, 数次话到嘴边又强行咽下,她有作为女王和女性的矜持,再说了,约会是他提出的,他每次出访回来后总是有一大堆工作要处理,等他处理完工作就会提约会了。   第六天晚上,他再次打电话给她,这次肯定会提约会的事情, 然, 还是没有。他们只是完成了又一个夜晚成年男女的同床共枕,黎明时分, 他手开始不老实起来,她知道这是他在想做某件事情的前奏,任由他,低声问“最近工作忙吗?”“还可以。”“还可以啊,那……”眼神里的期盼可是清清楚楚的, 见他没回应她气坏了,气呼呼嚷嚷要让何晶晶接她回去,他居然理直气壮说得等她把火浇灭了才能走人,哪有这样的?“苏深雪,你气呼呼的样子就是火苗。”软化也就是一眨眼间的事情,这个黎明,她还真充当了一名尽责的灭火者。   苏深雪离开时,犹他颂香还没醒来。   清晨时分,回何塞宫途中,犹他颂香给她打了通电话,表达了对她没打一声招呼就离开的不满。   “苏深雪,你知不知道,我睁开眼睛没看到你的那种感觉有多奇怪吗?”刚醒来的男性嗓音很好听,怕她听不明白,补充到,“你来了,苏深雪今晚在好比是一道程序在我入睡前被编辑进我的记忆中枢,接受这样的脑部意识醒来第一眼,身边没有苏深雪,由此引发不适感。”   “所以呢?”缺乏睡眠加上体力透支,犹他颂香一席话苏深雪听得浑浑噩噩。   “所以。”犹他颂香以一种了理所当然的语气,“你下次离开至少得和我打一声招呼。”   原来,是控制欲在作祟,这个男人讨厌所以偏离计划事和物,比如她今早的不告而别。   苏深雪没告诉犹他颂香。   是因为生他气才没打招呼就走了,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他让她过去的最大原因是什么。   你穿连衣裙我穿帽衫不过源于生理愉悦随口说出话。   “不要相信男人在床上和你说的话。”这是情感专家们总是不厌其烦送女人的一个忠告。   懒懒说:“我挂了。”   最后一秒,犹他颂香叫住了她。   约一分钟后,通话结束。   数秒后,苏深雪听到自己的尖叫,尖叫声把何晶晶吓了一跳:“女王陛下……”   频频和何晶晶做出示意安静的手势。   何晶晶,安静,安静,不要打扰我想事情,我现在在想事情,想特别重要的事情。   问苏深雪在想什么呢。   她在想约会时要穿哪件连衫裙。   犹他颂香刚在电话里说这个周末要和她约会。   矜持,要矜持。   拿腔拿调说:“我讨厌约会,第一讨厌的是首相和女王的约会,太乏味了。”   “太巧了,我也讨厌首相和女王的约会。”   “我第二讨厌首相先生和首相夫人的约会,首相的十六名保镖让人非常倒胃口。”   “怎么办,苏深雪,我们再一次撞巧了,”电话彼端犹他颂香在笑,是那种让她心痒痒的笑声,“那……犹他家长子和苏家长女式的约会,会不会好点?”   再好不过。   装模作样考虑一番,给出答复:“那就约会吧。”   挂断电话。   尖叫。   那声尖叫在这个周日午后显得尤为可笑。   海边茶屋,两点,犹他颂香没出现。   没事,这是大忙人,准时出现对他要求太高,迟到十分钟或许三十分钟属正常范围。   两点半,犹他颂香还是没出现,那就再等等。   三点,犹他颂香依然没出现,期间,苏深雪在心里把犹他颂香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已经想好三个刁难他的法子,就等他出现了。   混蛋,还不快出现,不然,就不止三次刁难。   四点,犹他颂香还没出现。   她孤零零坐在茶屋里,窗外是戈兰著名的情侣胜地。   透过窗,看漫步于沙滩上的情侣,男孩单车后面坐着女孩,单车在沙滩上碾出一个个心心相印的图案,浅海处,男人们和女人们在戏水,一排排太阳伞下,男人女人躺在太阳椅上,靠近茶屋的那对男女在忘我拥吻。   约会地点是犹他颂香定的,据说,是李庆州给的建议。   其一,这是戈兰热门观光区,大部分为外国游客,而沉浸于恋爱中的情侣们也不会去注意和你擦肩而过的男女是否面熟;其二,这里治安好,随处可见巡逻队,医院也近。   为这个约会,苏深雪可是做了不少功课。   今天带的是大号包,包重量不轻,包里有泳衣,她的他的,泳衣太阳帽太阳镜防晒油,怕他喝不惯外面的水,苏深雪还准备了犹他颂香喝惯的瓶装水。   四点半,苏深雪到柜台结账,用地是现金,你看,怕用卡结账会给两人惹来麻烦,她还准备了部分现金。也无需害怕被认出,厚刘海两用黑框镜,再加上化妆师一双妙手,克里斯蒂都没把她认出。   结完账,苏深雪还不死心,找了茶屋附近的地方,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茶屋。   一点,怕犹他颂香忘了约会的事情,苏深雪还以核对约会地点为名给他打了一通电话,电话里他也一再保证会尽快赶到约会现场。   五点,犹他颂香还是没出现。   不死心,苏深雪拿出手机,手机无一通未接电话,粗粗浏览了网页,过去几个小时,戈兰无任何突发状况。   所以……所以犹他颂香失约了。   失约理由?不知道。   按约定,何晶晶会在七点半来接她。   现在距离七点半还有两个半钟头,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有这样的机会,身边无任何人跟随,人们不知道那背着大背包,打扮土气的女人就是这个国家的女王。   苏深雪决定趁这个机会好好玩玩。   一个人玩也是可以的。   买了饮料,对,就是那种被频频告知色素超标不能喝的饮料。   饮料配超大号汉堡,叉腿坐在海提上,大口大口吃。   吃完汉堡喝完饮料,苏深雪买了一张游乐场入场券。   谁说她不能坐云霄飞车!   云霄飞车从天空往陆地冲时,苏深雪大声尖叫,大声尖叫着“犹他颂香,以后不会了,以后不会和你约会了。”因为……太难受了,比老特拉福德邮票,比你答错全部测试题还要难受一百倍一千倍。   这说明什么呢?   老师,我知道答案的,这说明我更爱他了,比那个时候更爱他一百倍一千倍。   还说明什么呢?   还说明了,在经历不计其数的萌生与枯荣瞬间,一颗心再也承受不了负荷,当第一条纹理爬上眼角时,心,开始渴望有一个可以栖息的安静港湾。   云霄飞车坐了,怎么少得了旋转木马呢?   坐旋转木马一定要配抹茶冰淇淋。   旋转木马转一圈,手里的,抹茶冰淇淋少了一节;旋转木马转第二圈,抹茶冰淇淋又少了一节;旋转木马转五圈,手里的冰淇淋没有了,可旋转木马还在转着呢,她吃得太快了。   旋转木马停下时,苏深雪还坐在粉绿色木马上。   游乐场工作人员来到她面前,问她怎么了?   她说冰淇淋没有了,可旋转木马还在转动。   “就因为这样?!”工作人员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按照计划抹茶冰淇淋会在旋转木马停止转圈才吃完,她讨厌什么也没干光坐着旋转,要是手里有个冰淇淋会好点,起码,她身边的那对男女不会像看傻子一样看她。   工作人员递给她一张纸巾。   “谢谢。”接过纸巾,想必她嘴角沾到冰淇淋汁了。   纸巾印上脸颊时,苏深雪才发现,她需要擦拭的不是沾于嘴角处的冰淇淋,而是满面纵横的泪水。   老师,那第一道爬上眼角的细纹太讨厌了。   低头,仓皇逃离。   还有点时间,苏深雪决定去看日落。   前往看日落途中,一场忽然而至的骤雨让街上的人忙着寻找避雨点,苏深雪觉得自己也应该和那些人一样,不然就太奇怪了。   跑几步,想起什么,苏深雪急急脱下鞋,把鞋紧紧护在怀里,可不能让雨点打湿鞋面。   因为,鞋面画着以她为形象的玩偶,她不敢保证雨水会不会带走鞋面上的玩偶,玩偶是陆骄阳画的,很特殊的一种存在。   今天,苏深雪第一次穿上陆骄阳送给她的鞋。   要找一个机会穿上陆骄阳的鞋并不容易,那么一家三口制作的鞋,一直不穿的话,会是一种辜负。   只是,脱下鞋,她就得赤脚走路了,但,现在,赤脚走在路上地是苏深雪不是戈兰女王。   是苏深雪,不是女王。   大步迈开。   一个旅游商店门口,苏深雪和一个人结结实实撞在一起。   这一撞,把她护在怀里的鞋撞落在地上。   顾不了那么多,捡起就近位置的一只鞋,想去捡另外一只——   有人先于苏深雪之前捡起另外一只鞋,是撞到她的罪魁祸首,鞋子要紧,从罪魁祸首手里抢走鞋,雨太大了。   把鞋重新护于怀里,苏深雪朝旅游商品点走去。   背后传来似曾相识的男声。   那个声音略带迟疑,在叫“苏深雪?”   脑子一轰,站停于原地,这是公共场合,她赤脚,这很不利,当务之急就是不承认,让那人误以为认错人。   苏深雪在旅游商品店门口找到避雨点。   刚站好,一抹修长身影正穿过一道道雨帘迎面而来,身影……很熟悉。   目光下意识间往下,苏深雪看到了熟悉的公主粉。   陆骄阳。   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能说出。   眨眼间,陆骄阳已经来到苏深雪面前。   那声“别来无恙,我的女王陛下”伴随一件往她身上罩的男式外套。   此时,苏深雪才发现自己浑身湿透了。   两人肩并肩站在屋檐下。   满世界的雨,他没问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也没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十几分钟后,天空放晴。   屋檐还在滴着水,落日余晖已经把大半个海平面染红,一茬茬身穿五颜六色泳衣的男女又把海滩装饰得五彩缤纷,街上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这片屋檐下,就只剩下他和她,她和他说“我要走了。”   陆骄阳挡住了苏深雪去路。   眼睛打着问号。   陆骄阳的目光落在她怀里的鞋上,苏深雪才想起她还赤着脚。   这是第二次陆骄阳给苏深雪穿鞋,即使她告诉他,她已经自己能系鞋带了。   穿完鞋,陆骄阳问她“为什么?”   没头没脑的话,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有鞋子不穿,为什么要赤着脚走路,为什么要走在这条路上,为什么要不穿鞋赤着脚走在这条路上还撞到了我身上?!”密西西比州小青年连串为什么问得又凶又急,眼睛也不客气,牢牢锁定在她脸上,大有一副要和她算账的样子,大有一副你不穿鞋走在这条路上就是大不是。   “啊?”这是苏深雪面对陆骄阳连串为什么只能回答出的。   似意识这样行为在一名女王面前是不敬,陆骄阳放柔声音:“为什么有鞋子不穿?”   声音放柔和了,但表情却还忿忿不平的。   好吧,她今天是苏深雪,不是女王。   “还能为什么,因为你画在鞋面上的画,雨这么大,我怕雨水会把鞋面上的颜料冲走。”老老实实回答。   “就因为这样?”陆骄阳再次提高声音。   “这样的理由还不够充分吗?”反问到。   话音刚落,陆骄阳骤然飙高的“苏深雪”把苏深雪吓得连连环顾四周,虽然很少人会连名带姓叫她,但很多人都知道女王的名字叫苏深雪。   辛亏周围没什么人。   “做什么?!”顿脚,苏深雪冲陆骄阳做出示意安静的动作。   “苏深雪……你要我……你要我……”陆骄阳直直看着她,“你要我怎么说你。”说完,别开眼,低声补充一句,“你是女王。”   笑了笑。   不,她今天不是女王。   “陆骄阳,今天你有点不走运,没有遇到这个国家的女王,你今天遇到地是不穿鞋,赤脚走在路上的苏深雪。”如是告知。   陆骄阳一边肩上搁着双肩包一边肩上搁着她的大号包,披着陆骄阳的外套,二人走在海滨步行道上,   步行道尽头,何晶晶在等着她。   戈兰日落很美,但也短暂,很快天就黑了。   很快,回何塞宫的时间就到了。   陆骄阳很安静,苏深雪也没什么说话欲望。   走了小段路,苏深雪发现陆骄阳的小马尾辫剪了,这下不像冬日晒太阳的柯基犬了,苏深雪很不高兴。   “头发是我的,我爱剪就剪。”密西西比州小青年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刚想斥责,想起她今天是苏深雪。   陆骄阳告诉苏深雪,之前他忙着赚旅程费没时间理头发,本想到戈兰找个好的理发店,再以精神抖擞的面貌去见女王。   谁知钱包丢了,前几天他刚好路过一家理发店。   “那家理发店收费一定很便宜。”苏深雪说。   “你怎么知道?”   “在戈兰,只有孩子的爷爷才会剪这种发型,专门为孩子爷爷服务的理发店收费都很便宜。”苏深雪哈哈大笑。   如她所愿,密西西比州小青年懊恼得很。   两人继续往前走。   那家海上出行用品出租行电视打开着,戈兰国家公共电视台正播报和一则海瑟家族相关新闻,久未露面的海瑟家长女出现在这则新闻上。   海瑟薇儿在加勒比的度假屋服用大量安眠药陷入昏迷,最新状况是,已脱离危险,海瑟家族一行人已经在前往加勒比途中。   糖豆薇儿还真是傻姑娘,傻透了。   犹他颂香失约的理由找到了。   当然,他是不会去看海瑟薇儿的。   苏深雪在出租行门口站了很久。   关掉手机,苏深雪和陆骄阳说:“现在,你有一个和女王一起玩的机会。”   七点半,苏深雪和陆骄阳一起坐上观光邮轮。   这趟邮轮会绕戈兰河一圈,一圈下来为时两个半钟头。   作者有话要说:  玛德,今晚要抱女王崽崽 第68章 一年又一年   七点半,苏深雪和陆骄阳一起坐上观光邮轮, 这趟邮轮会绕戈兰河一圈, 一圈下来为时两个半钟头。   他们租下一个观星房间。   不到十坪的空间,半露天屋顶,两张折叠式单人床间隔十公分摆放。   一左一右, 躺在床上, 面向夜空。   星河浩瀚。   一声呜鸣, 邮轮缓缓驶离码头。   银河系开始缓缓流淌起来。   看着不停变幻的群星。   苏深雪和陆骄阳说:“给我讲点什么吧。”   陆骄阳, 给我讲点什么吧。   不要停下来,不要让我脑子有任何会空下来的机会,用你的能力,在接下来的两个半钟头里带我走。   带我离开戈兰,带我去你喜欢,你认为有趣的地方。   于是,陆骄阳开始讲。   第一站,苏深雪跟着陆骄阳去了亚马逊丛林, 在亚马逊丛林渡船上, 他们吃到了烤鱼,给烤鱼撒点胡椒和细盐再加上柠檬汁, 味道可好了。   吃完烤鱼,他们去看了独角仙,生活在亚马逊的人们一直坚信,独角仙是犀牛加甲壳虫加外星人的混合体,来一趟人间是为了实习, 你附在它耳边说悄悄话它们都听懂。   她和他各自和独角仙说了不少悄悄话。   离开亚马逊丛林,一路颠簸,他们去了马拉喀什。   马拉喀什集市,他们庆幸以较低的价格买到老爷家的地毯和古董花瓶。   老爷家的地毯已有几百年历史,古董花瓶更是了不得,成交后互打眼神,藏着掖着。   谁知,几天下来,他们发现喀什集市到处兜售老爷家的地毯和花瓶,价格更便宜,有的更是便宜到离谱。   被骗地何止是他们,被骗的还有法国青年。   法国青年很有正义感,不厌其烦对打算购买的游客科普真相:所谓看起来年头已久的地毯制作过程只需十天,打上漂白水再拿到阳台去晒一个礼拜就变成老爷家的地毯;至于花瓶就更扯淡了,小贩口中天花乱坠的“岁月痕迹”只需要一小瓶染发剂就可以做到。   “陆骄阳,你太傻了!”她气坏了。   “你也傻,你不还是受骗了。”他反击。   是是是,她也傻,以为凭着老爷家的地毯和古董花瓶可以赚大钱,谁知大钱没赚到,还赔上旅费。   “唉——”两人不约而同了口气。   “有趣吗?我的女王陛下。”陆骄阳问。   “有趣,有趣极了。”眼角处有凉凉液体滑落。   老师,陆骄阳讲得太有趣了,有趣到我跟他一路走南闯北,脑子没有一丝空闲机会去想别的事情。   可是,老师,为什么还会有眼泪掉下来。   糖豆薇儿傻,我……我也傻,最坏地是犹他家长子。   最坏的是犹他颂香。   嘘,嘘,嘘!苏深雪你现在是在和陆骄阳环游世界,环游世界就要环游世界的潇洒劲。   悄悄拭去眼角泪水。   “陆骄阳,下一站。”苏深雪拿出女王的威严。   她烦喀什了,想在喀什做人体画像生意,那简直是异想天开,马拉喀什的姑娘们去一趟酒吧都面临被父母打断腿的危险,更别提付钱让陌生男子画人体画像,只能打零工,但喀什的老板们太坏了,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扣他们工资。   下一站是意大利,来意大利当然先得去罗马。   罗马的斗兽场举世闻名,谁知,也不知道怎么的,他们稀里糊涂惹上意大利的混混们,嘿嘿,别担心,现在的意大利的街头混混都是拥有办公室的生意人,没什么是钱不能解决的,只要去赚钱就可以了。   罗马是艺术家们的天堂,来来来,姑娘们,这小伙子擅长人体画像,人体画像……   陆骄阳的声音越飘越远,不知道罗马街头卖画的日子怎么变成一声声的“苏深雪”。   这一声声“苏深雪”叫得又急又乱,还是陆骄阳的声音。   意识到有一双手在她衣襟摸索着,苏深雪睡意一扫而光,这双手也是陆骄阳的,这是一种及其混蛋的行为!   她饶不了他!   去扯陆骄阳的手,然,手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苏深雪,你在发烧。”陆骄阳在她耳畔喊。   原来她在发烧来着,怪不是手没有一丝力道,只是,她发烧和他扯她衣服有什么关系。   “该死,你里面的衣服是湿的,你得把湿衣服换下。”陆骄阳还在尝试解她外套。   原来是这样。   干衣服也不知道陆骄阳是从哪里弄来的,换完干衣服,邮轮也差不多要靠岸了,两个小时半就这样稀里糊涂过去了。   苏深雪接过陆骄阳的热水和退烧药。   水喝了,退烧药也吃了,密西西比州小青年还是一脸懊恼的样子,他在不停责怪自己怎么会没注意到她穿的是湿衣服。   她模仿之前陆骄阳的语气:“身体是我的,又不是你的,我爱穿湿衣服就穿湿衣服。”   陆骄阳没笑,陆骄阳说:“苏深雪,什么都可以开玩笑,唯感情和身体不能开玩笑。”   苏深雪想,这话应该让犹他颂香和海瑟薇儿听听,犹他颂香偶尔会和女孩们玩玩感情游戏,海瑟薇儿更绝,不惜拿身体开玩笑,来达到某种目的。   糖豆薇儿,他不会去看你的。   邮轮广播在提醒旅客,还有大约十分钟就抵达码头,请旅客们做好准备。   离别时刻到了。   和密西西比州小青年的第二次离别时间到了,肯定不会有第三次,肯定不会……   “陆骄阳,我还能见到你吗?”这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这话原本不应该从她口中说出。   一来陆骄阳是一名外国人;二来,她是这个国家的女王,除去公务她没和陆骄阳见面的任何理由。   陆骄阳没回答苏深雪的问题,就看着她,从邮轮广播响起时他就一直在看她。   邮轮广播第二次提醒,距离靠岸还有五分钟。   笑了笑,苏深雪对陆骄阳说了声“谢谢”,捂紧身上衣服,冷气正一阵阵从脚底串上。   她这举动又把陆骄阳弄得一阵手忙脚乱,又是打开双肩包又是想脱下衣服的,当然,是脱他自己的衣服。   抢在陆骄阳脱下外套前苏深雪告诉他,她的私人秘书已经在码头等她了。   乘陆骄阳去给她买药期间,苏深雪给何晶晶打了一通电话。   一声长鸣,邮轮稳稳靠在码头上。   陆续有旅客顺着架梯登上码头,停靠于码头数十辆行政车让旅客门嗅到不同寻常的气息,有的加快脚步有的频频回望,若干想拿手机拍照的在几名黑衣人手势示意下,把手机放回兜里。   苏深雪让陆骄阳先走。   但陆骄阳一动也不动。   “你想捞一个把女王诓上邮轮的罪名吗?”苏深雪有气无力说到。   陆骄阳还是一动也不动。   苏深雪看到何晶晶了,何晶晶正带着六名近卫兵登上邮轮架梯。   “快走吧,”苏深雪急得顿脚,手指码头上那些黑衣人,“你再不走的话,那些人真会给你弄一个对女王不敬的罪名,别忘了,你在这个房间里想脱我衣服来着,那些人不会管你的目的是什么,那些人只管你做了什么。”   陆骄阳走了,何晶晶上邮轮时陆骄阳下邮轮。   很快,陆骄阳的身影被一众游客淹没,承载着旅客顺利登上码头的架梯收起,苏深雪深呼一口气,松开左手。   左手手掌心放着一张地址名片。   地址名片是陆骄阳离开前塞在她手里的,把名片塞在她手里,丢下一句“这里可以找到我。”   敲门声响起。   苏深雪慌忙把地址名片放进外套兜里。   直到苏深雪上了车,直到载着苏深雪的车缓缓驶离码头,目送车队消失,陆骄阳从角落走出。   此时,码头超市几名员工也走出店门,旅游商品店老板出来稍晚些,不停在问超市员工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码头会出现这么多的行政车,一名流动小贩代替回答,说据他的猜测应该是何塞宫的车,好像……他在那些人中看到一张熟面孔。   “我想起来了,是……女王的私人秘书何。”流动小贩猛拍大腿。   陆骄阳离开时,码头附近的商贩们几乎倾巢而出。   他们在以极大的热情讨论女王的私人秘书为什么会出现在码头上,还有人说看到首相的应急事务秘书长李。   如时间允许,陆骄阳会很愿意停下脚步听这个国家国民们讨论他们的女王。   离开何塞宫后,陆骄阳去了戈兰的一些地方,这一路上他听了不少女王相关的事情,餐厅、车站、广场,街道等等等,那种专注程度让陆骄阳都要怀疑,自己一直呆在戈兰迟迟不肯离开都是因为苏深雪。   那是戈兰女王,傻小子,你做什么傻梦?   是啊,傻小子,你做什么傻梦。   二十小时前,陆骄阳给航空公司工作人员打电话:“我得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航空公司给他制定了最快离开这里回到美国的路线。   订好机票,陆骄阳决定趁还有点时间决定到鹅城最热门景点逛逛。   老实说,再次遇到苏深雪时,陆骄阳有种见鬼的感觉。   见鬼了,见鬼了。   那种见鬼了的感觉让陆骄阳把苏深雪是这个国家的女王抛诸脑后,不,不不,他不会承认这个女人是女王的。   女王?得了吧。   女王会因为一个认识不到一天外国人送的鞋选择赤脚走路,多傻。   可傻了,傻得陆骄阳冲那女人喊:   “为什么有鞋子不穿,为什么要赤着脚走路,为什么要走在这条路上,为什么要不穿鞋赤着脚走在这条路上为什么要撞到我身上?!”   陆骄阳不敢说出地是——   “为什么要让我遇到你这副鬼样子。”   是啊,我的女王陛下,为什么要以这副鬼样子出现在我面前。   还有,我的女王陛下,你知不知道,有很多男人的眼睛都在盯着你脚看,你眼中密西西比州来的小青年就是其中一个,雨水中它踩在地面上的样子就足以让人想入非非。   鬼使神差下。   陆骄阳把那张地址名片塞进苏深雪手里。   那……那现在要怎么办?   现在,陆骄阳需要用最快的时间赶回旅馆,让旅馆老板打电话给他的朋友。   地址名片是今天早上出门时旅馆老板给的。   当时,陆骄阳已经订好机票,自然不会考虑在戈兰租房住,让他收下地址名片源于旅店老板一句“在这个房间阳台,可以一边喝茶一边和我们的女王陛下聊天。”   “在这个房间阳台,可以一边喝茶一边和我们的女王陛下聊天。”此话怎讲?   那是因为这个房间阳台对面正中央有女王的巨幅画像。   旅店老板还说,明天早上他要是在公园转一圈,肯定会有不少小伙抢着要租房。   深雪女王可是梦幻般的存在。   那是戈兰女王,傻小子,做什么傻梦?!   苏深雪不仅是戈兰女王,还是……首相夫人。   这一路上,陆骄阳听了不少这个国家女王的事情,也听了不少这个国家首相的事情。   关于这个国家的首相——   “那是宇宙级别的。”贝拉妈妈肯定会说,贝拉妈妈这番言论肯定少不了丽安娜妈妈附和“何止是宇宙级别的,我看简直是黑洞般的存在,可以摧毁时间空间。”   所以,傻小子,做什么傻梦,最没资格做这样傻梦的人是你。   但地址名片都给人家了,还能怎么办。   当务之急就是拿到那房间的钥匙,那个有可以和女王聊天阳台的房间。   车没开回何塞宫,而是直接开往医院。   苏深雪知道自己病了,还知道自己病得很厉害,因为她看到妈妈,她摸到了妈妈的手,在医院廊道上,一节节白炽灯飞快越过,身体是小时候的思想却是现在的,“妈妈,别走。”“妈妈,请不要走。”眼前出现了挪威海,心里知道会发生什么,大声哭喊“妈妈,听我一次,别走。”   妈妈没听她的话,一步步往挪威海。   不,不行,不能,妈妈你不能丢下我。   “妈妈——”   眼前一黑。   最后一缕思绪只抓住犹他颂香叫她名字的声音,犹他家长子的那声“苏深雪”前所未有的焦躁。   犹他颂香。   老师,我讨厌这个名字了。   醒来,一灯如豆。   床前坐着一个男人,闭上眼睛。   再次醒来,那个男人还坐在床前,窗外暮色沉沉。   男人问她要喝水吗?   摇头。   “深雪……”   “我睡了多久?”打断了男人的话。   “二十九个小时。”男人哑声回答。   那么长长的一觉才二十九个小时,她都以为醒来时已是沧海桑田,以为自己的记忆开始退化,退化到都快要想不起一个人的名字。   “深雪……”   “给我倒杯水吧。”喝水说话嗓音会好点。   犹他颂香给她倒水期间,苏深雪想从床上起身,平常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会儿做起来吃力极了,是他以半抱形式让她半靠在床上,水也是他喂她喝的。   空了的水杯轻轻放在一边,犹他颂香回到之前的座位上。   他在看着她。   她别开脸。   按照犹他家长子的处事风格,接下来应该是——质问。   “颂香,你也知道我生病了,我现在没法回答你,怎么解释上了邮轮,如果说我单纯想来戈兰夜景的话……你肯定……”艰难开口。   肯定不会相信的。   邮轮上,见到何晶晶的第一时间,苏深雪就让她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瞒住有一个人和她一起上邮轮的事实。   女王和一名年轻男子一起上邮轮,一起在一个不足十坪的房间呆了两个半小时,这样的新闻足以闹得满城风雨。   而,这个国家的首相不仅是首相,还是女王的丈夫。   算了,她真没力气再去说这些。   苏深雪闭上眼睛。   手被握住。   轻轻握着她的手,他和她说:“苏深雪说想看夜景就是想看夜景。”   倦意袭来。   再有意识时,他的脸正埋在她手掌心里,喃喃唤“深雪”,那声“深雪”带着涩意从她手掌心渗出“深雪,对不起”,一缕一缕的声线,在涩涩说着:“犹他家的孩子没办法在海瑟家的孩子生命垂危时,和苏家孩子一起玩。”   所以,密西西比州小青年的话说得多对,这世上唯情感和生命不能开玩笑。   犹他家孩子的话,她懂,她懂的,只是——   “那你应该给我打一通电话。”这是一名妻子赠予丈夫的。   这名妻子,她可以尽能力去理解你,理解你所承受的压力和煎熬,但,你得给那一直傻傻等着你出现的她打一通电话,说“亲爱的很抱歉,我不能赴约。”   无应答。   也许这个时候应该作罢,但她总是忍不住。   忍不住问:   “你想过给我打一通电话吗?” 第69章 一年又一年   “你想过给我打一通电话吗?”苏深雪问犹他颂香。   在你因海瑟薇儿吞下大量安眠药承受压力和煎熬时,你想过给苏深雪打一通电话吗?   刻意不打电话, 抗拒给她打电话这不是苏深雪最怕的, 苏深雪最怕地是那阶段,他完完全全把苏深雪这号人物给忘掉。   沉默。   算了,现在问这个问题已经毫无意义。   那埋于她手掌心的下颚处有点蜇人, 艰难开口:“回去吧。”   犹他颂香一动也不动。   也许苏深雪应该说得更婉转一些, 你明天还得办公, 你现在胡子没刮, 衬衫又是皱巴巴的,我没事,你先回去。   想让犹他颂香回去却是发自肺腑,他要是不在她面前,她会轻松很多。   苏深雪给何晶晶打电话:“给首相先生备车。”   犹他颂香走了。   苏深雪再次醒来已是中午时分。   目前她还需住院观察,食物病菌淋雨是她此次高烧两大罪魁祸首,首相先生一再强调不要让女王受到打扰,王室封锁了她生病住院的消息。   去年住院三天是苏深雪的噩梦, 鲜花摆满病房走廊, 一拨拨皇室成员似乎把病房当成观光景点。   何晶晶和克里斯蒂负责在医院照顾她。   趁着克里斯蒂不在,何晶晶告诉了苏深雪一些情况:七点半接不到女王陛下, 何晶晶给克里斯蒂打了一通电话;八点,克里斯蒂给李庆州打电话;八点半,整个景区处于半封锁状态;九点,首相先生收到女王不见了的消息;九点十分,王室特别行动组在通过监控找到女王的身影。   值得庆幸地是, 陆骄阳没出现在截取的监控中。   何晶晶修改了苏深雪邮轮购票记录,原本两人一起上的轮渡变成她独自一人上轮渡,何晶晶还删除了她和陆骄阳几个一起出现的监控画面。   不仅这样……何晶晶还藏起了陆骄阳的地址名片。   何晶晶把名片交到苏深雪手里。   苏深雪得承认,在庆幸的同时心里有不小的愤恨。   这一系列事情下来,弄得她好像偷偷摸摸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似的,做错事的人是犹他颂香。   以为穿着皱巴巴的衬衫,不剃须就可以扮演深情款款的丈夫形象。   得了吧。   出现在午间新闻里的犹他颂香精神抖擞,为到访戈兰的女外长开车门的动作做得可漂亮了,不过,现在最应该生气的人是海瑟薇儿,死亡门前兜里一圈,丝毫没有影响到犹他颂香。   这次,糖豆薇儿应该彻底死心了吧,犹他家长子就是这样的混球。   午后,来了一名特殊的访客。   苏珍妮是怎么知道她住院的?   “我刚好到医院来探望朋友,从两名护工口中知道女王住院的消息,我和其中一名护工说我是女王的妹妹,想给女王一个惊喜,她就把我带到这里来了。”苏珍妮丢给了苏深雪一本护工笔记,“这是作为她把我带到这里的代价。”   苏深雪皱起眉头。   苏珍妮装模作样给她行女王礼:“女王陛下,能在上面签下您的名字吗?”   苏珍妮不是空手来的,她顺手在花园摘了几朵花作为探病手礼。   问苏珍妮怎么想来探病?   “还能为什么,你是我姐姐。”   这回答还让苏深雪意外了几秒,想了想,让苏珍妮把护工工作笔记给她。   苏深雪签名时,苏珍妮自说自话,说她已经递交了到何塞路一号七周实习申请表格。   “这样一来,我就有机会见到首相先生了。”苏珍妮得意洋洋说。   何塞路一号每年都会对外招募十名实习生。   七月中开放报名,十月筛选,十二月确定名额,到了次年二月,这十名实习生将会获得七周到何塞路一号实习的机会。   苏深雪懒得告诉苏珍妮,要成为何塞路一号的实习生要在一千人中打败九百九十九人。   这十名实习生需满足以下条件:在校大学生,无犯罪前科,身体健康,综合能力强,至少需精通四国语言,参加过社会公益活动。   成为何塞路一号的实习生,这几乎是全戈兰年轻人的梦,符合以上条件者还得通过层层筛选,去年据说报名人数已经突破一万人。   一万人竞选十个名额,够呛。   值得一提地是,去年这一万人中有近三成为貌美的年轻女孩。   “让我递交申请表格的最大原因是首相先生,我希望能在实习期间见到他,如果能到首相秘书室实习的话,那就更美妙了。”女孩们毫不掩饰自己的言论。   苏珍妮说她应该算是这部分女孩之一。   当然,见首相只是一个要素,苏珍妮希望通过在何塞路一号实习吸取一定经验,为自己以后从政铺路。   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结尾语:“你都当了女王,我起码得是这个国家的总理。”   看来,苏文瀚还要头疼一阵子。   如果苏深雪没记错的话,苏珍妮上月还在个人社交网大放厥词,要为戈兰捧回一座世界小姐奖杯。   问她世界小姐桂冠呢?   “我目前对成为戈兰首位女总理更感兴趣。”   苏珍妮还不忘警告苏深雪别插手她的事情,她要靠自己能力成为何塞路一号十名实习生之一,她还认为自己被分配到首相秘书室实习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就拭目以待。”苏深雪耸肩。   临走前,苏珍妮还说首相先生为女外长开车门的漂亮样子迷住了她,她对明年二月份开始有了很高的期待。   不久后,犹他颂香的英国管家带来了若干犹他颂香的洗刷用品,洗刷用品被放进洗手间。   临近黄昏,犹他颂香来了,还穿着他为女外长开车门的衬衫。   没征得苏深雪同意,他把她抱上了轮椅。   这里所有一切都属于私人地方,房间、走廊、休闲区、花园。   他推着她在空无一人的廊道上,最开始小段,他们还对话过“感觉好点了吗?”“嗯。”“睡眠状况?”“还可以。”“胃口好吗?”“还可以。”后半段路,他不再问她,她也没说话欲望,这种状况一直延续到晚餐,延续到医生规定休息的时间。   犹他颂香来了之后,苏深雪就再也没见过何晶晶和克里斯蒂。   到了医生规定的休息时间。   显然,犹他颂香今晚很有诚意想当一名病患家属,虽没有嘘寒问暖,但他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给她倒水、照顾她吃药、陪她看电视、入夜检查门窗、床头灯也是他关的。   周遭只留下一盏壁灯,壁灯光线被调至最低。   说了一句“我睡了”苏深雪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中,有一只手在轻触她脸颊,想也没想,拍开。   不一会时间,意识到他不仅在摸她脸,还和她挤在同一张床上。   这个混蛋,她现在是病人,太过分了,简直是太过分了,拼命推他,本来她力气就不及他了,更何况她现在在生病,一气之下……找到最佳攻击范围,牙狠狠印上,竖起耳朵等待……   果然,他恼羞成怒叱喝了声“苏深雪,你这是被吸血鬼附身了?!”苏深雪松开口,冷冷说:“首相先生都饥不择食到对吸血鬼的身体产生兴趣了?”   这个时候,苏深雪是自然不会能放过羞辱犹他颂香的机会,不顾形象也好,无理取闹也好,总之,她要让他丢脸。   “你去找别的女人吧,多地是女人愿意爬上首相先生的床。”“苏深雪,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猜,所有戈兰人做梦都不会想到他们的首相对在生病的人都不放过。”嗤笑着,“不对,我应该感到荣幸和沾沾自喜,即使在病房这么倒胃口的地方,我的身体还能引发首相先生……”   剩下的话被他如数吞进喉咙里。   老师,我讨厌这样,我太讨厌这样了。   我讨厌他总是以这样的方式逼我妥协,这是犹他颂香让苏深雪妥协最好用的方法之一。   她在唇舌交缠中尝到淡淡的铁锈味,混蛋,还想吻吗?   他还在吻她,吻得更深。   绝望地闭上眼睛。   即将窒息前,他放开了她。   “深雪,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轻笑,“我只是单纯想和苏深雪挤在一张床睡而已,抱着她,抱抱她,再一点点学习,学习以后不能赴约,一定要打一通电话。”   还能怎么样?还想什么样?和他闹?说你滚蛋去吧?   我再也不想听你的花言巧语,说我再也不会上你的当,你总是嘴里说一套但做的是另一套,我早就看透你了,我也烦透你了,我们分手,我发誓再也不理你了。   但那些,只属于别人可以说的话。   “把我晾在那里的几个小时里,你在做什么?”她问。   沉默,许久。   “开车,听摇滚乐。”他低声说。   “想过给我打一通电话吗?”   沉默,片刻。   他答:“没有。”   “在你开车,听摇滚乐时……”艰难问出,“想过这世界有苏深雪这个人吗?”   “想,想过,听Bohemian Rhapsody时,想到十四岁的苏深雪。”   Bohemian Rhapsody是苏深雪十四岁那年夏天一直在听,疯狂听的歌曲。   有想到就好。   老师,你看,我又这么轻易地就原谅了他。   因为我已经不是那个可以躲起来疯狂听摇滚歌曲的小小女孩了。   灼灼气息朝她靠近。   他说深雪我想吻你,他说“深雪,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我特别想吻你。”她说“不行,我现在在生病,会传染。”他说这样更好。   为什么这样更好?   “如果我有生病了,就不用办公,还可以和苏深雪一直呆在一起。”他说着很孩子气的话,说完又说,“说不定我刚刚在吻你时已经被病菌感染了,所以,才会特别的想吻你。”   一阶段之后,犹他颂香再次想起他在这个夜晚说的傻话。   后知后觉,为什么在那个时刻特别想吻苏深雪,那是源于害怕。   源于对在病床躺了整整二十九个小时那具身体的害怕,害怕她总是闭着眼睛,害怕她所表现出来的死气沉沉。   她所不知道地是,在她醒来一个小时前,病房外,他曾经揪着那位说她半个小时后会醒来的医生衣领:“你们不是说她半个小时候会醒来吗?为什么她的眼睛一直闭着的,我受够了她那个样子,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我要她醒来,马上。”   “首相先生,请您冷静听我解释……”   “滚!”他表现得就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三天后,苏深雪回到何塞宫。   回何塞宫第二天,苏深雪被要求针周日下午没按时上接她回何塞宫的车,那个下午她去场所,和接触过的人进行解释。   她口述,由专员整理,再拟定一份报告。   苏深雪知道,这份报告会被送到首相办公室。   自然,陆骄阳的名字不会出现在这份报告中。   周五下午,李庆州接到犹他颂香的电话。   作为首相生活应急事务第一秘书,首相夫人消失的两个半小时是他的职责范围。   出于某种本能,李庆州给他的上司提出建议:“首相先生,请您忘了那两个半小时,如果您不想惹首相夫人生气的话。”   如李庆州意料,此番话惹来犹他颂香诸多不满,甚至于犹他颂香指责他是类似于双面间谍这样的人物。   想到旧资料馆放满信封的档案箱。   “首相先生,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李庆州说。   电话彼端瞬间沉默。   片刻,犹他颂香问他是否对他太太有所隐瞒。   “当然,我银行有一笔八万美元存款是我太太不知道的。”李庆州回答。   又过去片刻,犹他颂香问李庆州对首相夫人消失的两个小时半有什么看法。   “我觉得,就像首相夫人说的,想一个人找一个地方透透气。”   “你认为是一个人?”   “当然。”   至此,犹他颂香没再提出让他去了解首相夫人失踪两个半小时的具体情况。   七月最后一个周末下午。   苏深雪迎来她和犹他颂香的“你穿连衣裙,我穿帽衫”约会。   这一次,犹他颂香没迟到,甚至于,他比她还早十分钟出现在约会地点。   法式餐厅,他高大的身材,温柔的举止,贴心的服务,为她惹来不少羡慕的目光。   公园一角,独自坐在旋转木马上的女孩让苏深雪停下脚步。   犹他颂香揽着她肩膀,问她要不要上去。   摇头,有些事情经历一次就够了。   空无一人的影院,屏幕里,男人女人忘我拥吻着。   屏幕外,他也在吻她,从他座位侧身,在她无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忽然吻住她,她一手拿着爆米花,眼睛盯着屏幕,承受他的吻。   吻完,她继续看电影吃着爆米花,他开始大发脾气,说这是他见过最为难看的电影,他埋怨电影院的空气不好。   “这里的空气糟透了。”拉起她的手离开座位,她手里的爆米花掉落了一地。   影院出口处。   他再一次吻住了她,这次,用的力道让她很是怀疑,他不是在吻她,而是在……而是在表达对电影的无聊,电影院空气不好的愤怒和不满。   “深雪,深雪宝贝。”喃喃唤。   承受着。   “深雪,苏深雪。”深深吻。   承受着。   他一把推开她。   “我很怀疑过去两次,我吻的是一个有着和苏深雪一模一样气味的雕塑。”他声音比他的吻还要愤怒。   老师,你看,犹他家长子总是没什么耐心。   老师,他再一次把约会搞砸了。   犹他颂香把苏深雪送到何塞宫门口,她和他说再见。   他轻触她脸颊,亲吻她额头,低声下气和她道歉,说深雪我的脾气总是很坏,说深雪宝贝我要是哪里做得不好你要告诉我,我会去学习。   “今晚我哪里做得不好,告诉我,嗯?”他一下下亲吻她的鬓角。   “你没有哪里做得不好。”她眼睛看着通向她房间的路。   他问她约会愉快吗?   没回答。   “苏深雪,告诉我,约会很愉快。”他的唇贴在她嘴角处。   她和他说:“颂香,晚安。”   手触到车门把时,他拉住她:“今晚住我那里。”   她和他解释,她明天早上要出公务。   “今晚住我那里。”   “晚安。”   他放开她。   打开车门,下车。   苏深雪脚刚踩在地上,犹他颂香的车子就呼啸而去。   深夜,急促敲门声响起。   凌晨两点,何晶晶站在门外,说首相先生在楼下。   首相先生喝得酩酊大醉,被李事务长搀扶着,喝得酩酊大醉的首相先生……   “嘴里嚷嚷着要见女王陛下。”何晶晶低声说着。   何晶晶话音刚落。   楼下传来犹他颂香的声音——   “苏深雪,我要你马上来见我。” 第70章 一年又一年   凌晨两点,何晶晶站在苏深雪门外, 说首相先生在楼下。   像在回应何晶晶的话, 楼下传来犹他颂香的声音——   “苏深雪,我要你马上来见我。”   犹他颂香的声音可不小,在这样的深夜足以惹来一大票看热闹的人。   李庆州把犹他颂香带到苏深雪房间里。   送苏深雪回何塞宫后犹他颂香去参加朋友聚会, 一点左右, 李庆州把犹他颂香接回何塞路一号, 途中——   “首相先生非说要见到女王陛下不可。”   说完情况, 李庆州离开了。   犹他颂香的外套有香水味。   外套有香水味,衬衫领口有口红印,显然,聚会上某位女性想给首相夫人添点堵来着。   认命般,苏深雪给犹他颂香脱外套脱鞋,轮到脱衬衫时,犹他颂香拉住她的手,一抬头, 她就触到他的眼睛。   他在看她。   挣开他的手, 继续给他脱衬衫,此情此景, 似曾相识。   似乎,他把她当成金佳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他身边也已经没有金佳丽。   围绕着他的女人总是特别多,在他身上留下香水味和唇印又是谁?待会, 从他口中叫出的会是这个女人的名字吗?   来自于头顶的那声“苏深雪”让她的手还是不受控制抖了一下。   她以为自己的胆子大了很多,原来,还是很小,小到一丁点也不能承受从他口中听到别的女人名字。   解衬衫纽扣的手有些无力。   从他口中叫出连串的“苏深雪”又快又急,声音也不小,只能无奈应答。   “苏深雪。”   “嗯。”   他安静了下来,她继续给他解衬衫纽扣。   喝下解酒汤,犹他颂香的意识似乎恢复不少。   去给他倒水时,她被他困在墙角处,犹他家长子觉得有必要警告一些苏家长女。   因为,苏家长女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吃错了药,一整天都给他使脸色,这让他非常愤怒。   最愤怒地是,她没回答他的问题。   “苏深雪,告诉我,约会很愉快。”他语气咄咄逼人,以双手把她框固于他和墙形成的桎梏之中。   苏深雪抿着嘴,如果那发生在第一次的话,她想必会笑得合不拢嘴告诉“很愉快,是的,很愉快。”   不管清醒还是喝醉酒,犹他家长子都没有什么耐心。   手狠狠砸在墙上,大声吼出:“苏深雪,快告诉我,约会很愉快。”   没听到回答,他在她耳畔咬牙切齿:“你知道我多讨厌那部电影吗?可网上说那是今年最受女人们欢迎的电影;你知道排队买爆米花有多傻吗?可李说女人们就喜欢这样。有几个人总是在你的耳边喋喋不休‘你看起来很面熟?’‘这话我从来到戈兰就听过很多次,我是不是像你们国家的首相先生?’‘没错。’“但很可惜,不是,我是来给我女朋友排队买爆米花的外国游客。”又,又来了一个‘你看起来很面熟’我真想把排队码扔到垃圾桶去,但不行,我已经把第一次约会搞砸了,苏深雪好像在为这件事情一直生我的气。”   “你知道餐厅那些女人们的目光有多讨厌吗?可约会专家们一个个信誓旦旦,说你得体的行为会让你的女伴有满足感;你知道逛公园有多么无聊吗?还有在平价超市装模作样问你喜欢什么……做那些事都是为了讨苏深雪喜欢,为了让她不再生我的气。”   嘴角抿得紧紧的,犹他颂香说,做一切事情都是为了讨苏深雪喜欢,为了不让她生他气。   可是,他喝醉了,喝醉酒的人说的话怎么能相信呢?   逐渐,咬牙切齿变成了温言软语,一遍一遍在她耳畔“深雪,告诉我,约会很愉快。”“深雪,深雪宝贝,快告诉我,约会很愉快。”他一遍一遍重复这句话,都把她听得有些烦了。   她问他:“这个问题对你很重要吗?”   “你说我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你说,李会在心里嘲笑他的上司多少次?”   她总是很容易心软。   想了想:“那……”   “深雪,告诉我,约会愉快吗?”   “嗯。”低低哼出。   “不是这样,我不想听这样的。”   顿脚,低低说出:“约会很愉快。”   犹他颂香心满意足把她拥进怀里。   约会愉不愉快,苏深雪现在不想追究,但她这一刻心里是高兴的,犹他颂香来找她了,喝醉酒的犹他颂香嘴里没叫别人的名字,就只叫苏深雪的名字。   还有,老师。   他今晚固执得就像一个孩子,他今晚说的话她听着也喜欢。   暗沉夜色里,犹他颂香又说起他半醉半醒会说的话“深雪,你一定要看住我。”“好。”   亲吻她脸颊亲吻她的嘴唇“深雪,你一定要看住我。”“好。”回吻他,回吻他的眉回吻他的目,回吻他的嘴唇,一遍遍承诺“会的,我会看住你,我肯定会看住你。”   这个夜晚,苏深雪从犹他颂香一句句“深雪,你要看住我”的言语中嗅到真正的恐慌。   他的恐慌也蔓延至她,眼睛睁得大大的腿缠住他眼睛也在缠住他,“深雪,深雪宝贝。”“在,我在。”唇再次紧紧胶在一起,不久之后,苏深雪明白到,这个夜晚莫名的恐慌来自于那三百零六封信件,有这么一个女孩,在两年多时间里给她的丈夫写了三百零六封信,平均两天半写一封。   今天天气好吗?不知道。   现在是几点了?不知道。   房间是她的,随处都是女性色彩。   随处都是女性色彩的房间被塞进一个男人,这个男人现在和她同枕一个枕头,二人你看我,我看你的。   犹他颂香看了一眼天花板,皱眉。   喝得醉醺醺的,把她折腾了半宿,还敢皱眉?她回以瞪眼。   什么?苏家长女居然敢给一双翻白眼?!给你瞧瞧首相先生的眼神杀。   谁怕谁!别忘了你傻乎乎排队买爆米花为的是谁?哼。   苏家长女很不对劲,她这是握住他什么把柄吗?他眯起眼睛。   是的,很不幸,你的确被我抓到把柄了,比如昨晚何塞宫被撞歪的两棵树是来自于首相先生之杰作,而不是首相先生的私人保镖。她挑眉。   “我为那个约会准备了那么多,苏深雪居然给我脸色看,意识到我的车即将撞到那两棵树,我没刹车,苏深雪,你以为我没刹车是为了什么?可苏深雪没有出现,出现地是该死的保全人员。”这也是犹他颂香昨晚自己坦白的。   “为什么不刹车?”   “笨,不是说了吗?是为了让苏深雪出现!该死的,但苏深雪没出现。”一个手掌击打在墙上,那力道结结实实把她吓了一跳。   现在,手应该还在疼吧。苏深雪心里嘿嘿笑。   还有——   今天是礼拜一,例行国会日,如果首相先生在这样日子迟到的话,最高兴地应该是那些老头子们吧,教训小年轻的机会来了。   苏深雪觉得自己真是坏透了,哪有和外人合计算计自己丈夫的,但坏念头一上来,挡都挡不住,冲他笑,笑着缓缓扯下被单,昨晚被他扒掉的衣服现在还没穿上呢,据说首相先生在国会日还从没迟到过,对了,今天是戈兰的法定慈善日,那么,作为这个国家的女王,她就送点慈善给那些老先生们,还有,首相先生也绝对是这个慈善日的受益者。   “苏深雪,你是故意的。”语气是谴责的语气,但该看的还是得看。   “我没有,我才没有。”言语无辜,表情无辜,眼睛就更别提多无辜了,可手上动作没停下来,只是放慢了一些。   犹他家长子总是没什么耐心的。   下一秒,整片床单掉落在地上。   只是,苏深雪光顾想让犹他颂香出糗,而忘了自己今天早上要出席公务。   这个早上,首相先生破天荒在国会日迟到了,而且迟到时间超过半个小时。   首相迟到理由:下楼梯太急,扭到脚,经短暂治疗才行动无常。   这个早上,迟到得何止是首相,女王也迟到了。   女王迟到理由:头磕到门,磕出一个大包。   那个大包大到影响女王的形象,打电话叫来治疗师,故而,耽误了点时间。   “有这么巧的事情?”戈兰民众们不约而同。   苏深雪和犹他颂香的第三次“你穿帽衫,我穿连衣裙”约会在八月中旬周末,犹他颂香开车到何塞宫接她。   他们的第三次约会很顺利,顺利到让苏深雪产生那样一个错觉,他们和周围陷入热恋的男女一样,午夜,只有两人的影院里,她手里的爆米花掉落一地,他从他的座位来到她的座位上,他说深雪我受不了了,她看不得他难受的,心惊胆战就怕把椅子弄坏,她不能确定一张椅子是否能承受两个人的重量。离开影院时,她低着头,他倒是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电影院工作人员递给了他们一张问卷调查,说是填完了下次会得到免费观影机会。   犹他颂香心情好得很,因为心情好他很乐意配合工作人员,问卷调查中有一个涉及到座位舒适度,犹他颂香让苏深雪填,哪有那么坏的人?可怕事情败露,只能硬着头皮填:很舒服,承重力很好。   出了电影院,他一直在笑,她气坏了,追着他打追着他骂。   两人兜兜转转来到幽暗的小巷,幽暗小巷里,他任凭她打,打到她瘫倒在他怀里,他吻了她,情潮来势汹汹,这次她说什么不让,幽暗小巷衔接着旅馆,他拉着她的手往旅馆跑。   自然,他们不能用各自名字登记。   他拿出首相秘书室准备好的外国护照和机票,她躲在他身后,看着他把护照登机牌以及数十张美金交给旅馆老板,模仿外国人口音和旅馆老板说他需要两个小时。   显然,这行不通,女方没提供身份证件。   戈兰对于外国住客登记很严格,犹他颂香把皮夹剩下的美金都交到旅店老板手里,附上一句“老兄,给我两个小时时间,我要把她弄到跪地求饶。”一进入旅馆房间,她就开始打他,他怎么可以说那样的话,她打他他吻她,她咬他他抱她,两人嬉闹着来到窗前,嬉闹间整片窗帘被她扯下来,窗帘牢牢罩住他们。离开旅馆房间,他背着她在临近黎明的小巷里行走着,他唱歌给她听,唱皇后乐队的歌曲,虽然唱得不怎么样,但好在嗓音好听有爆发力,人也长得漂亮。   那一刻,苏深雪觉得,背着她的男人是少时想象中,英俊的摇滚歌手男友。   在他背上,回头,苏深雪看到他们之前呆过的旅馆房间,窗帘还没修好呢,透过夜色,她似乎那扇窗后面紧紧胶着的男人和女人。   缓缓举手,假装手里拿着地是被撕坏的流苏外套。   疯狂晃动着流苏外套,眼眶里尽是激动的泪水,跟随着他的节奏,大喊:妈妈咪呀,放我走吧,Beelzebub为了我放弃了魔鬼。   黎明时分的小巷。   回响着一男一女装腔作势的嘶吼声:妈妈咪呀,放我走吧,Beelzebub为了我放弃了魔鬼。   那一刻,苏深雪以为,爱情就在她只手可触的所在,又或许,已经触及到了。   颂香,我爱你,心里低低说出。   苏深雪希望不久之后,她能把这句话告诉他。   或许是一起散步时,他在和她发牢骚,她安静听着,他抱怨自己是在和空气说话,她回了一句“颂香,我爱你。”   或许,一起用餐时,他给她倒水,她把那声谢谢改成“颂香,我爱你。”;又或许,像这个黎明时分,他们在陌生小巷行走,她大声喊他名字,把他喊得非常烦了,她再大喊出最后一句“颂香,我爱你。”   颂香,我很爱很爱你的。   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惹来他一句“苏深雪,你吃错药了。”   说一句“颂香,我爱你”也许换来他一句“苏深雪,你吃错药了。”但一百句“颂香,我爱你。”该相信了吧。   等他相信了她会抱着他,温柔的告诉他,别担心,颂香别担心,我不会像你妈妈一样。   颂香,苏深雪是苏深雪,犹他颂香是犹他颂香。   九月上旬,借一次出公务机会,苏深雪从博物馆后门离开。   博物馆距离陆骄阳给的住处地址有三条街距离,开车的话三十五分钟,横穿的话她需要步行十分钟。   去找陆骄阳是临时决定的。   说起来惭愧,要不是几天前无意间发现陆骄阳给的地址名片,苏深雪几乎要把这件事情给忘了,最近公务多,再加上这个国家首相最近无出访行程,明里,女王首相和以前一样过各自的生活,但暗地里,他们天天晚上呆在一起,大多数她往他住处跑,他卧室多了一些她的东西,马克杯,拖鞋,洗手间里,她的洁面乳和他的漱口水放在一起。   放在一起的洁面乳和漱口水总是能引发她独处时一阵阵傻笑。   等在博物馆后门处的何晶晶递上大墨镜。   美国公民可以凭护照在戈兰呆五十天,也不知道陆骄阳还在不在戈兰,抱着好奇心苏深雪把地址名片交给何晶晶。   隔日,就有了结果。   陆骄阳还在戈兰,半个月前,陆骄阳和戈兰一家小有名气的画廊签下劳动合同,由此他获得在戈兰的暂住权。   知道今天出席的公务场所距离陆骄阳住处不远,苏深雪决定利用休息机会去看看陆骄阳。   戴上大墨镜假发,在何晶晶带领下,横穿过商场、训练馆、民宅、再爬两段楼梯,站在陆骄阳住处门口。   她只能在这里呆二十分钟。   呼出一口气,苏深雪手伸向门铃。   没等手触到门铃,门从里面被打开。   出现在苏深雪面前的不是陆骄阳,而是穿着火辣的年轻姑娘。   下意识,苏深雪低下头。 第71章 一年又一年   呼出一口气,苏深雪手伸向门铃。   还没等手触到门铃, 门从里面被打开。   出现在苏深雪面前地不是陆骄阳, 而是穿着火辣的年轻女孩,下意识,苏深雪低下头。   年轻女孩问她“你是不是要找汉斯。”   几个脑回合, 苏深雪才想起汉斯是陆骄阳的英文名。   点头。   “汉斯, 有人找。”女孩冲门里大声喊。   说完, 女孩往楼梯方向走, 一边下楼梯一边嚷嚷着“还说今天只见我,妈妈说得对,最会骗人的都是美国男孩。”   陆骄阳出现在门口。   苏深雪再一次从密西西州比小青年身上看到公主粉,之前是鞋,现在是连身围裙。   第三次见面,很奇怪,苏深雪和陆骄阳反而没之前两次见面时的自在。   苏深雪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自己贸然找上门来的原因。   一进门,陆骄阳就忙个不停, 先是以火箭速度拉上窗帘, 再把沙发茶几上乱放的东西衣服杂志纸袋零食等等等一股脑收集在怀里,但问题来了, 一时半会儿他也找不到合适搁置的地方,抱着那些东西,陆骄阳表情尴尬。   苏深雪也觉得尴尬,她在陆骄阳怀抱着的物件中看到几样女性私密物品,联想骂骂咧咧离开衣着火辣的女孩。   嗯, 密西西州比小青年在戈兰过得不错,起码在感情生活上。   此念头一泛上,来之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一扫而光。   “我只能在这里呆二十分钟。”苏深雪和陆骄阳说,经这么一耽搁,应该只剩下十五分钟。   这话似乎也点醒了陆骄阳,他打开阳台门,把怀里的东西一股脑往阳台一卸。   “砰——”一声,阳台门关上。   这个举动让苏深雪觉得密西西比州小青年在生气。   陆骄阳为什么生气?   想了想,苏深雪觉得应该是和她不打一声招呼过来有关,刚才离开的女孩下楼梯时说的话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我来让你觉得不方便吗?”她问他。   “你可是女王陛下。”他回答。   这语气勉强得很。   苏深雪装模作样打量起房间来。   空间不是很大,一房一厅,本来客厅不是很大,还弄了一个屏风,屏风里放着床,房间门紧闭。   陆骄阳在忙他的事情,正是午餐时间,他在撬罐头。   苏深雪来到窗前,窗帘拉得结结实实,室内光线不是很好,空气也不是很畅通,也许打开窗会好点。   手刚触到窗帘拉绳,就被陆骄阳一声叱喝给吓得弹开。   “我只是觉得打开窗户会好点。”苏深雪解释到。   “我不喜欢开窗,我还不喜欢打开窗帘。”陆骄阳回答得不是很客气。   看来,陆骄阳真生气了。   她没必要在这里受他气,密西西州比小青年以为陪伴她特别艰难的两个小时半;以为吹得一手好牛;以为是人体画家就神气了?   告辞的话被陆骄阳那句“女王陛下是否要说,没必要在这种地方待下去,女王陛下的鞋柜面积都比这个地方大。”   呃……陆骄阳这是什么话,她一点也没嫌弃这个地方小,为了表明她没嫌弃房间小,苏深雪咽下告辞的话。   还有十分钟时间。   陆骄阳一副打算不再理会她的样子,径直盘腿坐在地上,捣鼓起他的午餐。   又过去两分钟。   苏深雪刚移动脚步,陆骄阳又说了“女王陛下是不是不屑于坐上透着贫穷味道的沙发。”   啊——?!   密西西州比小伙子这是吃了药火桶不成。   什么!女王陛下是不是不屑于坐上透着贫穷味道的沙发?   苏深雪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苏深雪呆坐在沙发上,陆骄阳在吃东西。   此时,苏深雪才想起为赶时间她连午餐也没吃,这会儿肚子有点饿。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肚子饿的关系,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陆骄阳的面条。   盯着盯着,问出一句:“陆骄阳,你吃的是什么东西?”   这天,苏深雪首次吃到传说中的桶装面,味道是……是她喜欢的番茄味,第一口把她吃得眉开眼笑。   这天,陆骄阳说,假如让他回顾二十三岁的人生,排在第一位地肯定是女王在他的引荐下,认识了举世闻名,备受这个时代年轻人欢迎的方便面。   接下来,变成苏深雪在吃东西,陆骄阳在看她吃东西。   番茄味的方便面把他们拉回那有着漫天星空的夜晚,他们结伴环游世界。   指着厚厚的窗帘,她问他,真的不喜欢拉窗帘不喜欢打开窗户吗?   “不是。”陆骄阳回答。   瞅着他。   “窗帘后住着我的一个秘密。”陆骄阳是这么和她说的。   “什么秘密?”   陆骄阳冲她做出“嘘”的手势。   点头,继续吃面。   一会儿,眼睛又喵上了那扇紧闭的房间,问:“房间里也住着秘密吗?”   陆骄阳摇头:“那是我的画室。”   瞬间,苏深雪精神高度集中:“人体画室?”   “人体画室。”   少时记在记事本的念想再次蠢蠢欲动。   “我可以去看一看吗?”   “下次来再看。”陆骄阳是这么说的。   番茄味面条吃完,离开的时间也到了。   站在狭窄的玄关处,他和她说:“再见,我的女王陛下。”   冲陆骄阳挥手。   离开前,陆骄阳把他的手机号给了苏深雪,说下次要来的话先给他打电话。   回何塞宫路上,苏深雪看到犹他颂香将推迟一天回戈兰的消息。   目前,犹他颂香正在澳大利亚出席大洋洲四国峰会,据说,推迟的一天的原因是犹他颂香和另外几国领导人相约去冲浪。   摄影师们的镜头忠于本能追逐美好,出席峰会酒会的犹他颂香得到大量镜头,一帧帧一幕幕举手投足间的定额,让人眼睛不舍离去。   看着图像里的犹他颂香,苏深雪又觉得,那在幽暗小巷背着她,给她唱波西米亚狂想曲的男人似乎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不行,她得把他要回来。   犹他颂香回戈兰第一晚,他还在书房工作,她缠着他,让他给她唱波西米亚狂想曲。   “苏深雪,你吃错药了?”他头也不抬。   她亲他的脸颊“颂香,给我唱?”;亲他的头发“颂香,给我唱?”;亲他的嘴唇“嗯,给我唱。”“我要听,我就是要听。”他无动于衷,继续,直到最后,他说“苏深雪即使你脱光了衣服也没用。”她没再让他给她唱波西米亚狂想曲,她离开书房时他还埋头于工作中。   苏深雪回到房间,按部就班,睡前准备,只是……出了岔子了,她之前已经洗完澡了,可她还是打开淋浴室们,开了莲蓬头,甚至于连衣服也忘了脱,算了,算了,闭上眼睛。   一声声响惊动了她,睁眼,目触到他站在淋浴室门口的他,想也没想,冲他做出“GO”的嘴型,他没听她的,一把抱住她。   “妈妈咪呀,放我走吧,Beelzebub为了我放弃了魔鬼。”和着水声,她固执闭着眼睛。“妈妈咪呀,放我走吧,Beelzebub为了我放弃了魔鬼!”他在她耳畔唱,他不停吻她“妈妈咪呀,放我走吧,Beelzebub为了我放弃了魔鬼。”   “我不想听,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听。”她冲着他吼。   “那你想要做什么?”“我想咬你。”“那咬吧,除了颈部别的随便咬。”“不,我就要咬颈部。”“真要咬颈部。”“就只咬颈部。”“那首相先生明天只能穿高领衣服去国会了。”“咬了颈部也不一定原谅你。”“女王陛下,还等什么?”“真让咬?”她没咬他,他就先咬她耳朵“在这样的女王陛下面前,让交出命都没问题。”更近一步“苏深雪,要我的命吗?”已经投降了,已经彻底投降了,任由他“颂香,不,我不要你的命,一点也不要。”“好姑娘。”   “颂香,我要听。”   “妈妈咪呀,放我走吧,Beelzebub为了我放弃了魔鬼!!!”伴随着源源不断的水声。   在犹他颂香的记忆里,这个夜晚前所未有的长。   这是今晚的第三次,第一次发生在淋浴室,苏深雪又生气了,这个念头出现在犹他颂香结束工作时的第一秒,皱眉,顺着思绪,嗯,他对她说了很不尊重的话,那句话就建筑在他差点对她缴械投降时,她的手缠人,她那件宽大罩衣下什么都没有,配上散落在肩膀上的长发,比趣味旅馆贴着的海报还要诱人。她一打开书房门,他就再也没什么心思工作了,不仅没有,他还想在办公桌上腾出一点地方,让她坐在办公室上,就像在旅馆房间一样。但,这必须等他工作完,以一句“苏深雪即使你脱光了衣服也没用”打发走她。   显然,她生气离开了。   苏深雪离开后,犹他颂香脑子里都是她愤恨时的;恼怒时的;拿眼睛瞪他时的;紧咬嘴唇一副要和他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   艹!苏深雪,你是这个国家的女王,苏深雪,你更不是海瑟薇儿,你是苏家聪明的长女,苏深雪,你越来越不像你了。   后知后觉,犹他颂香恍然想起。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苏家长女生气频率多了起来,这不是好兆头,更有,“苏深雪总是在生气”这样的现象应被归纳到“这是不可以被允许”条框内,偶尔生气是情趣,频繁的生气是不识大体,是在使性子,因为,你是女王。   但——   让犹他颂香困惑地是,他似乎对于“苏深雪总是在生气”没多大的反感。反而,她咬紧嘴唇,一副要和他断绝来往的模样惹得他心痒痒的,想撬开她的嘴,把她吻得一愣一愣的,想,闭上眼睛,她雪白身躯,那副身躯在夜色里很缠人,甚至于白天某些阶段也缠人,夜里是实物,白天是幻像,他得需要很多精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去打她的手机,把幻想变成实物。   手掌狠狠拍在办公桌面上,苏深雪从脑海中快速褪去,犹他颂香深深呼出一口气。   苏家长女有让男人们疯狂的本事,仅此而已。   是的,仅此而已。   偶尔间的无法自拔仅仅是为那副好的皮囊而已。   看着她站在淋浴器下,站在淋浴器下的她还穿着书房时的那件大罩纱,只是,已然被水淋湿,犹他颂香得承认,他再次屈服于那具美好皮囊之下。“妈妈咪呀,放我走吧,Beelzebub为了我放弃了魔鬼。”想听吗?深雪宝贝,想听吗?想听我就唱,唱到你冲我笑为止,唱到你“别唱了别唱了,烦死了烦死了”为止。   怎么又想了。   不过是过去个把钟头而已,也不过是过去个把钟头而已,怪就怪她那红红的嘴唇老是在他面前,即使她什么也没说,即使她知道安安静静躺在他怀里,这个国家国民们总是说“我们的首相先生是行动派”,低低唤了声“深雪”。   午夜刚过,情潮刚落下,她就开始和他秋后算账,带着一种小人得志的样子,于是,他提醒她“女王陛下,这里有你的房间。”   她停止了喋喋不休。   不一会儿,耳畔传来窸窸窣窣声响,怀里空落落的。   睁开眼睛,苏深雪正在穿衣服。   苏家长女又生气了。   苏家长女总是在生气,爱粘人的糖豆薇儿也总是在生气。   瞬间,犹他颂香心里警笛大作。   闭上眼睛,任由她。   很快,轻轻的脚步声远去。   安静了,不会再有人在耳畔喋喋不休了。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犹他颂香做出下意识的东西,臂膀环住地尽是空气。   怀里空空如也。   再过去一段时间。   怀里空空如也。   一声低咒,犹他颂香离开卧室。   站在苏深雪房间门外,敲门,毫无应答。   该死。   再敲门,还是毫无应答。   扭门把,发现房间门是反锁着的,苏深雪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这个时间点,他不想去找管家要钥匙。   该死的,该死的!   犹他颂香打开客房门,从客房阳台爬到苏深雪房间阳台,后知后觉,他这是在干蠢事,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亮了,天亮了苏深雪自然会从房间出来,万一从这里摔下去呢,这里可是三层楼上,要没死,国会那些老先生们会喋喋不休问个不停,那是你自家阳台。   但,蠢事都已经做了。   脚一触及苏深雪房间阳台地板,他就被直挺挺坐在阳台上的人吓到了,似乎,直挺挺坐在阳台上的人也被忽然出现的人吓到了。   这个时间点,直挺挺坐在阳台上的人还能有谁?   薄薄微光和着淡淡星光。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的。   “苏深雪,你像鬼一样坐在这里做什么?”他恼怒问到。   “我像鬼一样坐在这里,那你就是爬阳台的贼了!”她气呼呼回。   下一秒——   “你差点把我吓死。”两人不约而同。   他从她声腔里捕捉到……哭腔。   没经过任何考虑,手往苏深雪眼角,果然,湿哒哒的。   见鬼,苏深雪最近不仅爱生气,还动不动就哭鼻子。   要知道,要知道,你是这个国家的女王,作为女王动不动就哭鼻子像话吗?然而,这样的想法到了口头上却变成:“为什么哭?”   “我没哭。”   “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哭?为什么要弄得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都说了,我没哭。”   她起身想离开阳台,他堵住她去路。   几个回合,她撞进他怀里。   他吻了她,她挣扎得厉害,是真真切切想摆脱他。   苏深雪居然想摆脱他?!   这太可笑了。   可笑且荒唐。   更荒唐地是,苏家长女的身体似乎被嵌入某种魔法,如此轻而易举就引发他的情潮,不管不顾,触到她眼角泪水时,心慌了,他再一次对她用了极其不光彩的手段,但,深雪,深雪宝贝,我以为这是一种快速和好的机会,我受不了你想拼命推开我的手。   苏深雪独自坐在阳台的样子让犹他颂香打从心里感到排斥。   拼命亲吻她眼角泪水,可泪水怎么亲都亲不完,不仅亲不完,反而越亲越多。   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   心慌夹着恐惧,那阵风吹来,魔怔了。   “要不要我从这里跳下去?嗯?”   终于,她开口了:“你……你说什么?”   哑着声音,在她耳畔:“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的话,可不可以让你的眼泪停止。”   片刻——   确认不存在听错问题,头摇得像拨浪鼓。   她双手缠住他,蔓藤般缠住他:“不,我才不要,我不要你从这里跳下去。”   微光中,他注视着她。   似乎,他的注视引发她发慌。   她说“颂香,我没在哭,你看,我没再哭了,现在眼泪一颗都没有。”   她主动献上她的唇。   狠狠捉住她唇瓣。   苏深雪,以后不能如此轻易相信男人的话,特别是在这样的时刻,苏深雪,这种时刻,男人说可以为你从这里跳下去都是鬼话,只不过他们想快速从你这里得到身体的愉悦。   犹他颂香闭上眼睛。   “要不要我从这里跳下去?”“我从这里跳下去可不可以让你的眼泪停止。”这样的话似曾相识,这样的话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过。   循着记忆,犹他颂香看到那个男人的脸和那女人的脸。   隔年,这个女人死在浴缸里,在那女人死在浴缸里的时候,那男人在一个叫伊莲娜的女孩床上。   所以,苏深雪,你要看住我。   苏深雪,你要看住我,不要让我成为犹他颂轻那样的人。   问犹他颂香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   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苏深雪那眼角怎么都亲不完的泪水让他慌张,该死,该死,怎么会怎么亲都亲不完。   “要不要我从这里跳下去?”“我从这里跳下去可不可以让你的眼泪停止。”那天犹他颂香在阳台说的话让苏深雪一整个九月都显得心不在焉,无人时傻傻笑出声,出席公务时走神,走错房间更是常有的事情。   就这样,十月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是国庆节了,祝大美妞们度过一个愉快的假期,吃好玩好,出行注意安全。   我首相也是偶尔会为爱癫狂的男人,峦帼这章特别喜欢,快来留言啊啊啊~~ 第72章 一年又一年   十月到来。   十月上旬,苏深雪第二次按响陆骄阳家门铃, 还是趁着公务机会。   这次公务性质是提倡全民绿色运动, 上月,戈兰成为全球首个拥有二氧化碳银行的国家。   所谓二氧化碳银行,是每人给自己的用电量, 汽车排放量等等等做一个统计, 把统计数字存入网上二氧化碳银行, 二氧化碳银行再通过人工智能得出你需要种几棵树来抵掉你二氧化碳排放量。   女王作为二氧化碳银行的名誉行长, 以身作则,来到指定森林植树。   完成十六棵树种植她需花一天时间。   趁着午休,苏深雪让何晶晶开车送她到陆骄阳的住处,她一直惦记着陆骄阳的画室。   她这次按照陆骄阳的要求,提前给他打了电话。   陆骄阳给开的门,密西西比州小青年头发清爽,衣服清爽。   苏深雪如愿以偿见到陆骄阳的画室。   画室有几幅被画布遮挡的画,陆骄阳说那是画廊为他接的活, 一副人体画可以给他带来八百美元到一千美元不等的收益。   收益外加小费, 三天一副人体画,陆骄阳盆满钵满。   来找陆骄阳画人体画地大多数为年轻女孩, 那□□着火辣的女孩是客户之一。   不能成为人体模特假装总可以吧,苏深雪模特落位处站了小会时间。   一回头,就看到陆骄阳拿着画笔在空中勾勒着。   问他在做什么,陆骄阳倒是很坦白“我在为女王陛下勾勒曲线。”顿了顿,声音稍微低一点, “女王陛下有一副男人梦寐以求的好身材。”   密西西州比小青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话要是让王室侍卫官听到,他得在戈兰呆三年。   朝街道的窗窗帘还是遮挡得严严实实的,沙发、茶几上倒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甚至于边上还放着几样甜点,甜点一边摆着几样绿植。   苏深雪眼巴巴看着表,当大针走到正中央位置时,眉开眼笑,上次陆骄阳是这个时间点准备午餐的。   见陆骄阳无动于衷,急了,把手伸到陆骄阳面前。   陆骄阳眼睛打着问号。   拉下脸:“你应该给女王陛下准备番茄桶装面。”   这是除画室,第二个让苏深雪来到这里的原因,她很喜欢陆骄阳家的桶装番茄面。   可惜地是,桶装番茄面没了。   但有胡椒味桶面外加沙丁鱼罐头。   于是,密西西比州小青年的回顾录又多了一段:年轻时,我很荣幸和女王一起共用一个沙丁鱼罐头,我们为到底谁才是最后一只沙丁鱼得主展开了你争我抢,最后,谁都没吃到最后那只沙丁鱼,因为它掉地上了,为此,女王陛下对我一阵拳打脚踢。   回忆录念完。   陆骄阳看她,眼神柔软。   也许,那一刻,她应该停止再出现在陆骄阳面前。   可,说再见时。   陆骄阳和她说,下次会为女王陛下准备海鲜味桶装面,外加鱿鱼罐头。   她问他那好吃吗?   “特别好吃。”陆骄阳微笑回答。   下楼梯,苏深雪已经在想海鲜味桶装面和鱿鱼罐头的味道了。   苏深雪再见陆骄阳是在十月末。   这一次,轮到苏深雪开启回顾录:二十八岁这年,我遇到一件糗事,我在一位密西西比州来的小青年画室里躲了整整五十分钟。原因是这样,我在参观画室时,小青年的画廊老板不请自来,我吓坏了,随手躲进画布里,那一躲就五十分钟,画廊老板是个话痨,用二十分钟说他的妻子,又用了三十分钟说他的情人。   十一月到来。   十一月第一天,苏深雪见到一大早找上门来的苏珍妮。   苏珍妮没能进入“何塞宫实习生”十人名单。   这事连着让苏珍妮连连说出三次不可思议,她觉得这是工作人员出的错。   苏珍妮就是因此事找上门。   她还说,这是她十九年来首次这么认真做一件事情。   苏珍妮认为她不可能落选,她庆祝派对地点都选好了。   所以呢?   “姐姐,你就帮我打一通电话给首相秘书室,问他们是不是弄错了。”苏珍妮轻扯苏深雪衣袖。   这么一大早,顶着一双熊猫眼,那声“姐姐”也是叫得情深意切,还能怎么办?   苏深雪拨打了首相秘书室负责人电话。   名额没弄错,甚至于,苏珍妮的综合评分在百名开外。   苏珍妮的综合得分在百名开外还是让苏深雪有那么一点意外,她以为得五百名开外呢。   也许就像苏珍妮说的,这是她十九年来做得最认真的一件事情。   值得一提地是:苏珍妮目前阶段已经对戈兰总理失去兴趣,她更想成为一名作家,写出一本揭露政场黑暗的惊世之作,她连书名都想好了,但可惜……在通往谱写惊世之作的道路上,刚起步,就栽了一个跟头。   苏珍妮确信首相办公室没弄错后,垂头丧气走了。   之后,苏深雪得到的消息是,苏珍妮回家后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是夜,何塞路一号。   晚餐散步期间,苏深雪把这件事告诉了犹他颂香。   犹他颂香压根不知道苏珍妮报名的事情,对“何塞路一号实习生”他更是知之甚少,也几次见过所谓何塞路一号实习生,就迷迷糊糊知道,有这么一项活动。   这可怎么办?苏珍妮还想着要和首相先生上演办公室式暧昧呢。   想到这里,狠狠甩开他的手:“都怪你。”   “这么怪起我来了?”犹他颂香横抱胳膊,斜靠于门廊边,惬意得很。   懒得理他,往前走。   走了一小段,没听到后面追来的脚步声,回头,犹他颂香还保持那样姿势,压根没有追上来的意思。   心里恼怒,三步做两步回到他面前,想责问他为什么不追她,又觉得自己的责问无理取闹,这样回到他面前,又很丢脸,一时之间……   就给他三秒机会。   他只要叫她一声“深雪”她就不恼怒他没追上来。   三秒过去了。   他什么也没做。   顿脚,手被拉住。   顺着他手劲跌到他怀里,在他托起她下颚时,半推半就。   过去一周,她公务多,他工作忙两人就只靠电话联系,明天,他又要出访,这一次,又是差不多一个礼拜时间。   那个吻没延续多久,他就拉着她离开。   本来,这是晚餐后散步时间,可他的脚步不是往花园,而是往着他们房间,她低声提醒“首相先生,方向错了。”“没有错。”他应到。“散……步,不是说,要陪我散步吗?”低声问。“苏深雪,我现在陪不了你散步。”他回答。眨眼间,他们来到电梯前,他按下电梯数字键,一次不够,连着按下三次,她想提醒他颂香,别按坏了。然,喉咙干涩,电梯门打开,他把她大力扯进电梯里,她是被他抱出电梯的,她涨红的一张脸埋在他怀里。   夜深。   苏深雪又和犹他颂香说起苏珍妮的事情,说完,加了一句“你能不能给首相秘书室打一通电话,让……让多安排一个名额。”   好不容易,有那么一个人肯真心实意叫她一声“姐姐。”   犹他颂香没有说话。   于是,她主动吻他,直把他吻得一个翻身,手指轻触她耳垂,哑声说到:“这算不算是首相夫人在对首相先生吹枕边风。”   垂眸,低低的:“就……就算是吧。”   天蒙蒙亮。   她在给他扣衬衫纽扣,行李也是她给打理的,这还是她第一次给他打点出差行李。   行李被他的生活理事接走了。   卧室就只剩下她和他,她还穿着睡衣,他一身正装,窗外是逐渐亮透的天色。   今天是周末。   忽地,心疼起他来了,大多数像他这样的年轻人现在想必还在呼呼大睡。   拥抱的力量很大。   “怎么了?”他问。   摇头。   “苏深雪。”他这是在敦促她适可而止,可是呢,他手却迟迟没推开她。   继续抱他。   “苏深雪。”这声苏深雪稍微重一点,但没有一丝不耐烦。   缓缓松开手。   低着头,跟随他,还想跟随他离开房间,犹他颂香又叫了声“苏深雪。”   这声苏深雪透着浓浓的警告。   连送送都不让吗?   “我就送送你。”她低低说出。   “你要这样送我吗?”   有什么问题?抬起头,他目光灼灼,却不是在看她脸。   顺着他的目光白花花一片,叱喝他不许看,后知后觉明白到他口中的“你要这样送我吗?”心里一动,假装不明白,问这样送你有什么问题吗?   “苏深雪!”他捏住她下颚,语气带着坏脾性,“你当真不明白?”   她擅长装模作样,回视他的目光被提多无辜了。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说到:“外面有十名保镖在等我,他们的年龄在二十八岁到三十八岁之间,男性,你以现在这幅样子送我的话,我会发狂,不是为你发狂,而是为那些落在你身上的目光发狂。”   满足了。   老师,这远比一顿理想中的圣诞大餐还要满足上百倍千倍。   踮起脚尖,主动去吻他。   明明是自己主动吻他的,但也就眨眼功夫,他就来一个反客为主,犹他家长子不仅没什么耐心,还讨厌被动,她被他吻得气喘吁吁的,他很满意这样的结果,笑着低语“等我回来要不要约会?想看什么电影,我回来排队给你购票。”她被他吻得脑子处于极度缺氧当中,反应迟钝,捏了捏她脸颊,他丢下不容置疑的一句“到时候穿漂亮一点。”   那扇门关上,苏深雪背靠在门板上。   头发乱那件睡衣更乱,笑,这不够,背转过身,额头抵住门板,窃窃笑,小心翼翼笑,顿脚笑,额头一下一下磕着门板笑。   那扇门关上,离开的脚步有一些些的迟疑。   略微迟疑的脚步中,犹他颂香想着那扇门里的苏深雪,脸红红的,嘴巴在笑,眼睛也在笑。   这很好。   这说明,他刚刚的行为愉悦了她。   “外面有十名保镖在等我,他们的年龄在二十八岁到三十八岁之间,男性,你以现在这幅样子送我的话,我会发狂,不是为你发狂,而是为那些落在你身上的目光发狂。”这是他几分钟前说过的话。   它听起来很像一名醋坛子被打翻了的丈夫会说的话。   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犹他颂香也觉得困惑。   会不会为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发狂不得而知,但他肯定不愿意苏深雪那样一副模样被看到,裹住她身体衣服布料太薄,那种若隐若现的效果对于男人来说是致命的,目前,他迷恋苏深雪的身体这个现象基本可以成立,但,就像那时金佳丽说的,那副躯体会在时间流逝中失去美妙曲线,到那时,每夜每夜,他还会对她产生源源不断的渴求吗?这个想法让犹他颂香心里产生烦躁,加快脚步。   当晚,苏深雪就接到苏珍妮电话。   苏珍妮在电话里洋洋得意说道,是首相秘书室工作人员弄错了,但考虑到十人名单已对外公布,故而,她只能以“特殊人员”身份成为第十一名何塞路一号实习生。   当时,苏深雪做梦都没有想到地是:在首相办公室公布的十名何塞路一号实习生名单中,桑柔的名字赫然在列;更没想到,成为何塞路一号实习生桑柔和犹他颂香的名字在不久之后被放在一起出现在街头小报上,成为戈兰版的“克林顿和莱温斯基”。   十一月上旬末,犹他颂香结束出访。   出访回来第二天,犹他颂香就兑现了出访前的诺言,排队给她购票,考虑到她那天需要穿漂亮一点,她让他购买了音乐会门票。   他和她以正在热恋中情侣的身份看了一场音乐会,坐地是普通观众席位,没人认出他们。   看完音乐会,犹他颂香把车开到树林里,她自然知道他把车开进树林里的目的,只是,期期艾艾在他耳边说“颂香,现在不行”“怎么就不行了?”她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告诉他怎么不行的,这种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和他解释,他怎么老是记不住,“那一起听音乐吧。”他温柔和她说。   “一起听音乐吧。”多美好啊。   但!你以为他真的是单纯想和她听音乐吗?   次日回想,苏深雪越想越觉得自己上当了。   这晚的“一起听音乐”事态发展导致出的后果是,苏深雪在何晶晶提醒她“女王陛下,早餐时间到了”时下意识间坐起,大声喊“我不吃早餐。”   为什么不吃早餐?只有苏深雪知道是自己心里有鬼,之前,她一直认为人的嘴巴是用来说话、用来喝水、用来吃东西,但她从来就不知道它还可以用来吃,吃,吃什么她没勇气说出口,似回到黑漆漆车厢里,音乐很棒,最开始是他在说“深雪,难受”但后来,是她泪汪汪和他说“颂香,难受。”但那个时间点,从他口中说出的“深雪,深雪宝贝”充满煽动力,于是,鬼使神差,泪汪汪继续着,音乐很棒不是吗?这也算是一起听音乐。   门外,第二次响起敲门声。   苏深雪很害怕再次听到何晶晶和她说:“女王陛下,早餐时间到了。”   抢在何晶晶之前,大声喊“我不吃早餐!不吃早餐,我一点也不想吃早餐。”说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擦着她的口腔上膛,呃……   嘴一张,苏深雪开始打嗝,连着一直打嗝。   半个钟头过去,她还一直在打嗝,这导致于她的私人医生全部出动。   该用的治疗方式都用过了,她还是一直打嗝。   医生问女王陛下过去二十四小时吃过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没有?吃?!摇头,拼命摇头,嗝打得更厉害,于是,有人建议要不要给首相先生打个电话。   “不要!”苏深雪尖叫出。   神奇地是,伴随这声尖叫,她停止了打嗝。   该死的,她以后再也不会上犹他颂香的当了,然而,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就会变得很容易,除去第一次打嗝外,后面倒也没有出现这种症状,但,第二天她都是没吃早餐的。   就这样,十二月到来。   十二月是苏深雪和犹他颂香最为忙碌的一个月份,新年、圣诞都在这个月份里,她需要出现多场公务,他的办公桌堆满了文件。   新年倒计时钟声响起。   她出现在女王阳台上,他现身于尼罗塔上。   昨晚她在他怀里入睡,昨晚她求他不要在她身上乱留下任何印记,因为她今天的礼服是露肩装,怀揣着夜晚留下的甜蜜,苏深雪迎来新的一年。   在盛大的烟花汇演中。   新的一年如约而至。   新年钟声敲响。   2015年到来。   苏深雪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年,她将会面对一场滔天巨浪。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系列更完了~有关注我微博的都知道峦帼最近过的苦逼日子,被举报到怀疑人生,峦帼向大美妞们请假几天,最近太累了,而且节日诊所非常忙,我需要歇几天,好好想一想,家里的事情也多。 第73章 转三圈长大   新年第一天,苏深雪和犹他颂香去了瑞士滑雪。   这还是他们婚后首次一起出国度假, 当然, 也不是单纯的度假,每天都有前来采访的外媒,闲聊间, 她提到戈兰的风景习俗;也介绍了戈兰王室有机蔬果园;还顺便提到在戈兰举国倡导的二氧化碳银行。   问苏深雪这个新年假期过得快乐吗?怎么会不快乐呢, 怎么能不快乐呢。   放眼望去, 皑皑白雪, 雪上是湛蓝天空,抓起一把雪朝他砸去,他不甘示弱,最开始是闹着玩,渐渐,她较真了,她被砸的次数太多,她准头不好, 四五次才砸到他一次, 而他,一把把砸向她脸的雪都没落下, 无任何怜香惜玉。   太过分了啊,越想扳回越是打不中。   脸火辣辣的,愤怒恼怒,指着他说“犹他颂香,你混蛋。”“犹他颂香, 我发誓,我再也不理你了。”   他也不客气,说她没游戏精神,说她娇滴滴的。   就这样,一个人往东,一个人往西。   也不知道怎么地,两人在山脚下碰到一起。   让苏深雪气愤地是犹他颂香和一名身材火辣的女郎在聊天,山上闹得不愉快似乎对她没什么影响。   她气坏了,拔腿就跑。   跑得太急,跌倒了,犹他颂香一副良心发现的样子,拉起她捧着她脸细细瞅,说“看来,首相先生出手不轻。”说完,嗟叹一声“傻子,被打疼了怎么不告诉我?”   就因他那一句,她泪水就掉落下来了。   这泪水,在异国他乡,一串一串的。   他急了,忽发奇想,说要不苏深雪你砸我,还主动往她手里塞雪团。   问他让砸几次。   “砸到你不生气为止。”他回答。   她的气一时半会肯定消不下来,这期间,她可以随便砸他,苏深雪觉得这是一个好买卖。   擦干眼泪,周围多地是雪。   左手一团,右手握一团,卯足力气,朝犹他颂香脸上砸去,这家伙,还真不躲,这好极了,第三次,第四次。   明明下定决心要把他的脸砸成一个红番茄,可到了第五次,手里的雪团就是迟迟没朝向他的脸,握着雪,呆呆站在那里,他向她走来,一低头就吻住她,雪掉落一地。   异国他乡,人们忙于享受新年假日,无暇顾及身边的人是谁,他们在大庭广众吻得很放肆,很快,吻已经远远不够,两人脚步飞快朝酒店房间方向,他们心里都知道要干什么。   在通往房间途中,他们遇到了登山队,也不知道前面出了什么问题,去路被这些人牢牢堵住,情潮在叫嚣在窜动,脸红红去看他,他在看挡住去路的登山队,眉头皱得紧紧的;   又过去几分钟,道路状况还是无任何改变,她扯了扯他,现在她特别想,特别的想,他瞅了她一眼,她心里委屈,好比前面放着一味她钟爱的甜点,眼巴巴瞅着,他低声警告她“苏深雪,别这样看我。”他不警告还好,一警告她瞅得更凶,连串垃圾话之后他一把拉住她的手。   几个拐弯,他们找到了一间医务室。   犹他颂香敲响医务室门,她躲在他身后听他和医务人员交涉“前面路被堵住,我太太有高原反应。”他说需要找一个休息的地方,值班人员给他们找的地方小得可怜,就一张双人沙发,锁好门拉上窗帘,陌生的异国他乡简陋的房间,她嘴里说着千篇一律傻话,骂他讨厌他恨他“深雪,我觉得这样刺激。”这是这个坏蛋说的话,隔着一堵墙,外面有医务室人员进进出出的脚步声。   和来时一样,她还是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那名值班人员送他们离开医务室,犹他颂香和那位聊得欢,值班员说先生你看起来很面熟,“这话我不止一次听过,被说得最多地是我像某位政治名人。””犹他颂香回。下台阶时,苏深雪腿一软,要不是犹他颂香出手她大约会瘫坐在地上,面对值班人员的关切,犹他颂香说了“我太太缺氧。”   最后一天,苏深雪和犹他颂香躲在度假屋酒店房间里,哪里也没去,房门挂着请勿打扰标签,地毯上,她以他腿为枕头躺着看雪景,他听音乐看书,雪景看烦了就看他。   她看他,他看书。   滑雪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天气很不错。   她看他他还在看书,心里不乐意了,一把抢过他的书,忿忿不平说书比我好看吗?他回“书没你好看。”这还差不多。   下一秒,一盆冷水泼过来:“书没你好看,但书里的数据组合比你有趣。”   “数据比我有趣。”怒目圆睁。   “当然。”他耸肩。   这会儿,苏深雪觉得酒店提供的连体家居服很有意思,它有意思之处在于穿也容易,脱下更容易,今天不打算出门,她里面什么也没穿,站起,看也没看扯下家居服左侧绑带,眨眼间,它掉落在地上,脚踩着它笑嘻嘻问“颂香,还觉得数据比我还要有趣吗?”   苏深雪很满意收获到犹他颂香吃人般的目光。   下一秒。   犹他颂香以极快速度从地上窜起,扑向窗帘。   此时苏深雪才想起窗帘没拉,是落地窗,她面对地是整片落地窗。   更让人心惊胆战地是,落地窗位置正对面是滑雪场,这是典型的瑞士半山腰度假酒店,滑雪者一个发力,瞬间就可以到达窗前。   今天天气好,滑雪的人一茬茬。   “啊——”苏深雪大喊一声,而犹他颂香已经在飙垃圾话的,让他不停飙垃圾话的原因是窗帘是遥控式的,可他一时之间找不到遥控器,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越想找到就越是找不到“苏深雪,你这个疯子!”他大声咒骂着,手在空中挥动,一副恨不得掐死她的样子,大声冲她喊“还不快躲起来,你难不成想把男人们都吸引到这扇窗前来?”   没有,没有,才没有!   回过神,苏深雪快速逃离窗前,窜到装饰橱柜背后。   终于,犹他颂香找到了窗帘遥控器。   窗帘里三层外三层,严严实实,似乎,犹他颂香还觉得不够牢靠,不停在按遥控器。   橱柜对面是水晶饰品,她不着片缕的样子映在上面,当时她脑子一热就干出这样的事情来,真丢脸,苏深雪心里沮丧极了。   脚步声一步步往她这里来,索性,以手遮脸。   脚步声停在她面前。   “苏深雪。”犹他颂香这是把她丢到窗外去的语气。   紧捂着脸。   “就几天,就忘了您是女王陛下了?!”咬牙切齿的。   他又要苛责她了,她这是在度假,就不把不女王陛下这个说辞挂在嘴上吗?   这几天,不,这阶段,她好像已经受不了他任何苛责,他语气稍微重一点就受不了。   手紧紧捂着脸,已经不是丢脸的问题了。   “把手从脸上拿开。”这是首相先生在命令下属的语气。   苏深雪一动也不动。   犹他颂香强行拿下她捂住脸上的手。   她一脸泪的模样映在他瞳孔里。   想必,又要苛责她了。   说她是一名女王,作为一名女王动不动就泪汪汪这是大忌,可现在是假日,她就不能动不动就泪汪汪的吗?   她不想从他口中听到那样的话了。   冲他大喊“是不是又要说我了,说你是女王,女王动不动就哭鼻子太不像话了,可是……女王就不能因为太丢脸哭鼻子吗?”   说到这里,心里更委屈了,瞬间,泪如雨下。   瞅着他。   叹息声响起。   一声叹息过后,他声线柔和,低低说:“哪里丢脸了?”   还不丢脸,她以这样的方式在和他对话,而且,也不知道被窗外的人看走了没有,于是,她问他:“颂香,你觉得刚刚……刚刚那些人看到我没……”   “闭嘴。”犹他颂香一声叱喝。   看看,又苛责她了。   片刻。   他再次放柔声音:“不会有人看到。”   “真的?”想了想,苏深雪呐呐的,“可是……窗外有那么多人……会不会……”   “闭嘴!闭嘴!!”   又……   “我说没有人看到就没有人看到!”犹他颂香又是一副恨不得把她扔到窗外去语气,话毕,又是一番自言自语的,“绝对没人看到,绝对没有人看到,今天天气好,这样的天气可以让人们更加投入滑雪的乐趣中,还有欧洲人不喜欢窥探隐私,即使是无意间看到……该死!苏深雪看看你都干了什么样的蠢事!”   愤怒的语气蔓延至他眼底,下意识间,苏深雪别开脸去。   片刻。   “苏深雪。”   哼了一声。   “苏深雪,你认为有人看到吗?”   怎么想这都像是原告变被告的戏码,苏深雪硬着头皮:“没……没有。”   “你确信没有被看到。”   “嗯。”低低哼出。   “我也觉得没被看到。”   “是的,我也这样觉得。”   两人就差以击掌方式庆祝她“没被看到”了。   他们以这样的方式对话,苏深雪觉得有点尴尬,低声说了句颂香去给我拿衣服。   犹他颂香一动也不动,眼睛倒也诚实得很。   “深雪,”目光灼灼,“你把那句‘颂香,还觉得数据比我有趣’重复一遍。”   “我不。”丢脸的事情她不想再重复一次了。   “快说,我想听。”   “我不说。”拼命摇头。   那她说了没,最后说了。   他以另类的方式逼迫她说出“颂香,还觉得数据比我有趣吗?”他也给予回答,在一晃一晃的天花板中他黯哑的那声“苏深雪比数据更有趣,有趣一千倍一万倍”落入她耳朵里。   就这样,他们错过了午餐时间,他们何止错过午餐,直至华灯初上时分,整个房间就充斥着她细细碎碎的声线,在这个房间里,似乎没有四季之分,没有白天黑夜之区分,她忽发奇想,说“颂香,我们不要回去好不好?”从他口中答出的“好”没有经过任何考虑。   “我们不要回去,你找一份工作,我也找一份工作,我们在湖边买一个房子。”“好。”“周一周三你做饭,周二周四我做饭,周五到外面吃,周末一起做饭,这样好不好?”回应她那声“好”捎带着情潮和讨好,他趴在她耳畔说起了悄悄话,逗她哄她,她心里不乐意的,可他说了可以包办周一到周四的晚餐,有这么好的事情?   “就有这么好的事情。”他吻她嘴唇说;“深雪,可以吃饭了。”他吻着她头发;“深雪宝贝,看看,餐桌上都是你喜欢的。”唇落在她眼皮上。她笑逐颜开,就好像餐桌上真放着他为她准备食物,都是她喜欢的,他继续说“深雪,我一下班就给你做这么多好吃的,你心里高兴不?”“高兴。”“那……我想和你要点什么你不会反对吧?”“不会。”   就这样,为了那顿不存在的饭,她傻傻听从了他。   这下,明天又吃不了早餐了,上当后她心里沮丧。   天亮时分,他们乘坐直升飞机离开度假村。   机场,苏深雪被一款调色板吸引住了,支付调色板费用时,服务生说如果是新年礼物的话建议包装。   想了想,苏深雪点头。   服务生又问她打算送给谁。   “朋友。”她是这么回答的。   这声“朋友”苏深雪说得自然,而且……这友情还热乎乎的。   圣诞节前,苏深雪抽了一个空隙去看陆骄阳,陆骄阳给她准备了圣诞礼物,一副以年轻女人背影为肖像的画,年轻女人身影模糊,但她别于背后的手却是异常清晰。   年轻女人手背有“上帝是女孩”字样纹身。   苏深雪和陆骄阳说过,很久以前,她想在自己手背纹上“上帝是女孩”;也说过长大后想交一名摇滚歌手男友;但苏深雪没和陆骄阳说她想当人体画家的模特。   收下圣诞礼物,她以为他整理画室作为回报。   于是,密西西比州小青年回顾录又多了一样:女王为我整理画室。   整理画室期间,陆骄阳就在一边看着。   圆满完成,他朝她伸出手,手掌心面向她,无任何迟疑苏深雪也伸出手,两人手掌心在半空中击打在一起。   陆骄阳说,这是朋友间的庆祝方式。   朋友?   这么说来,苏深雪也像别人一样,拥有了友情。   拿着包装好的礼物,乐滋滋出了精品店。   一出精品店,苏深雪就看到站于一边的犹他颂香,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看到犹他颂香的第一时间,苏深雪把礼品盒往背后藏。   自然,她这个举动逃不了犹他颂香的眼睛。   “是送给何晶晶的新年礼物。” 主动交代。   犹他颂香强行要走了礼品盒。   要走礼品盒还不罢休,他还拨通了何晶晶的电话。   何晶晶不愧是她的私人秘书。   挂断电话,犹他颂香表情稍微好了些,可这还打消不了他对她藏起礼物举动的疑惑,他在拆礼物包装带,眼看——   这个人平日挂于嘴边的尊重都是鬼话,没有,从来就没有尊重。   凭借一股蛮力,苏深雪从犹他颂香手上夺走礼品盒。   冲着犹他颂香喊:“你把我当什么?犯人吗?”   接下来数十个小时,苏深雪都板着一张脸,犹他颂香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万英尺高空上,机舱外是黑压压的暮色。   那道闪电来得很突兀,直把苏深雪吓得尖叫一声。   尖叫声落下,她已经在他怀里。   不是她投怀送抱。   犹他颂香买下头等舱八个座位,机舱就只有他们两人。   在淡淡光源下,他亲吻她,说“从登上飞机,我脑子就只想一件事,怎么和苏深雪和好,幸好,有那道闪电。”   骄傲的人啊……苏深雪在心里叹息。   座位够大。两人挤在同一个座位上。   她低声教他:“你可以问我要不要喝水。”   “就这样?”   “就这样。”   回戈兰前三天,苏深雪的思绪似乎一直停留在瑞士半山腰的酒店房间里,连着三天她走错房间,做一样事情做着做着就停下动作,瞅某个方向发呆,回神抬头一看,印在镜子里的女人笑得像傻子。   只能,对着镜子念念有词:打起精神来,快打起精神来,过几天就出公务了,这样的状态可不行。   是的,打起精神来。   偏偏,这个时候他来了,一来就弄乱她的头发。   看了一眼窗外,这是白天,不仅是白天,一边还站在何晶晶和四名侍卫官,门廊外有巡逻兵,这人疯了不成?拍开他的手,手触到地却是空气,没有犹他颂香。   敲了一下自己脑门。   晚上才能见到犹他颂香呢,昨晚他忙没能见面,今早他们通过电话,晚上他会派车来接她。   可这一天还没过去三分之一呢,镜子里的那张脸瞬间变得沮丧。   苏深雪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接到一通电话,电话来自于一所神学院的负责人。   这位负责人说,几天后,学院合唱团在鹅城有新年表演;负责人说很期待女王陛下去观看合唱团表演,还说他们也给首相办公室打过电话,并得到肯定答复,到时,首相先生也会前往剧院观看表演。   犹他颂香要去看合唱团表演,那她也应该去,她和犹他颂香还没有一起看过合唱团表演呢。   神学院负责人以一句“期待女王陛下和首相先生光临”作为这通电话的结束语。   挂断电话,苏深雪才想起那位神学院负责人在电话里提到“桑柔”这个名字。   过去半年时间里,她几乎要把桑柔给忘了。   再想了想。   苏深雪才理出来,刚才那通电话的意义。   过几天,她会和犹他颂香一起出现在戈兰剧院看台上,一起观看十所学校合唱团表演,桑柔所在的神学院也是这十所学校只一。   而,桑柔,是合唱团成员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老铁~~ 第74章 转三圈长大   再听到“桑柔”这个名字时,苏深雪心里已无芥蒂。   她沉浸于犹他颂香给予的柔情蜜意之中, 沉浸于暗夜他充斥着渴求的一声声“深雪, 深雪宝贝”无法自拔,就是那一声声“深雪,深雪宝贝”让她产生出错觉, 没人能走进他和她的世界。   在岁月流逝中, 叫“桑柔”的女孩已然变成一抹模糊身影, 她离开鹅城已快两年, 甚至于,苏深雪都没把握再见面时,能否认出她。   这真不该,那是丹尼尔斯.桑的妹妹。   怀着一丝丝愧疚之情,苏深雪让何晶晶把看桑柔表演标注为当天重要事件,花束要精心挑选,再打一通电话给剧院负责人,那名叫桑柔的学生是女王陛下一直关注的, 希望能得到好的照顾。   一切妥当, 苏深雪这才稍微安心一点。   继而,想起, 很快桑柔就会迎来二十岁生日。   都快要二十岁了,也不知道还是不是第一次见到时小小的一只,有约会对象没有?   二十岁,可是美好的年龄。   是夜,何塞路一号。   也不过四十个钟头没见面, 怎么就好像一年没见到他似的,怎么看都看不够,缠他缠得凶,当然了,首相先生办公时间讨厌被打扰,于是,她等在书房外,傻傻等,乐呵呵等,蹲着等,站着等,走来走去等。   终于,书房门打开。   不是说十一点半才会结束工作吗?距离十一点半还有半个多钟头来着。   脚尖离地,眨眼功夫,她已经在他背上。   问他怎么回事?   他说苏深雪你肯定是故意的。   “什么?”漫不经心问,手在一下下触他刚修过的鬓角,有点扎人,理完发的首相先生神采奕奕,直把她看得口干舌燥。   “苏深雪,你肯定是故意在门外干扰我。”   “我才没有。”大声喊冤。   “你就有!”他背着她在走廊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看我待会怎么惩罚你!”   “你要怎么惩罚我?”大惊失色,“让我三天三夜下不了床吗?”   话音刚落,冷不防,迎面来了两人,是犹他颂香的管家和生活理事。   糟糕了,女王陛下一点都不矜持,脸悄悄的悄悄的埋在他背上。   缠绵过后,两人都没有睡意,她以他肩膀为枕,他有一下没一下触摸她的头发。   忽地,苏深雪想起桑柔,和他说起今天接到桑柔所在神学院负责人的电话,问他知不知道要去看桑柔表演的事情。   看合唱团表演性属偏娱乐性质行程,这类行程大多由公关部向由首相办公室推荐,再拍板敲定。   犹他颂香说不知道去看合唱团表演的事情,去年依稀有过安排,后因抽不出时间推掉,首相办公室大约是因这个原因才应承下来。   谈完这个问题,迎来短暂的沉默。   苏深雪又想起什么,一个翻身,趴在犹他颂香身上,问他好奇桑柔现在长成什么样吗。   无回应。   苏深雪有点不满意了。   “她可是你带回来的,”拉长声音,“你就一点都不好奇,那时带回来的小家伙,会不会像电影、书里描绘的,一个镜头,几张书页翻过,就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犹他颂香口中的那声“苏深雪”带着僵硬,继而,冷冷说出:“我明天让李推掉这次活动。”   “为什么?”她皱起眉头。   犹他颂香就那样看着她,不说话。   怎么气氛变成这样了?刚刚还好好来着。   或许,犹他颂香认为她还在因他曾经在桑柔无名指戴上戒指而耿耿于怀。   才没有,已经没有了。   垂下眼眸,低声说:“颂香,我已经不介意那件事情了,而且……我相信你。”   片刻,他手落在她背上,力道温柔。   “颂香,我们一起去看她表演。”她和他说。   “嗯。”他淡淡一声。   “桑柔”“小家伙”似远又近。   缓缓闭上眼睛,循着记忆,去找寻那小小的身影,一天一天,春来秋去,是否就像电影书里形容,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是否忘却了往昔阴影?是否融入人群是否包里放着口红?是否……   “颂香,你说会不会已经有男孩子在偷偷喜欢她?”轻声问。   无应答。   继续讲:“又或许,她已经有了心上人?又或许,那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姑娘?又或许……又或许……”   思绪变得困顿。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迷迷糊糊中,身边的人在动,问“颂香你要去哪里?”   他低声和她说“我还得去书房一趟。”   “去书房做什么?”很快,她就想起这是自己惹的祸,她把正在工作的首相先生从书房诱惑走了,笑,笑着叮嘱,“别太晚。”   依稀间,犹他颂香去的那趟书房去了很久,好几次睁开眼睛他都不在她身边,最后一次再次睁开眼睛,天已经蒙蒙亮。   蒙蒙亮的天色中,那抹身影来到床前,她从他身上嗅到淡淡的酒精味。   犹他颂香不抽烟,但有时候会喝点酒,应酬时、烦闷时。   这个时间点不存在应酬,那……他这是烦闷了吗?集中注意力,想从那张脸看出点什么,无奈,眼皮似千斤重。   磕上眼。   醒来,天透亮,他还在她身边。   第一时间,趴在他身上,这里嗅嗅那里嗅嗅,没有,没酒精味。   她没从他身上找到酒精味,倒是把他弄醒了。   “苏深雪,你在干什么?”清晨的嗓音略带沙哑,要命的性感。   她问他:“你昨晚喝酒了?”   片刻,从她头顶上传来低低一声:“没有。”   没有啊,那应该是她困顿产生的错觉。   她想再从他身上离开,可他没让。   这个透着亮光的黎明,落在她脸上的吻温柔极了,闭着眼睛,享受那轻如蝉翼般的触碰,逐渐不不对劲,知道他要做什么,她徒劳地“颂香,别。”他于她耳畔说着让人胆战心惊的话,说深雪我昨天早上太忙没机会拿剃须刀,“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呐呐问,“别装了,深雪宝贝。”“我,我才没装。”她结结巴巴的,“首相夫人,”他改起称号来了,“首相先生想蜇人了,首相先生想把首相夫人蜇得又哭又闹的。”也不过几秒钟时间,苏深雪已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来了。   这个早晨,苏深雪是躲在犹他颂香背后出的房间,面对他的管家和生活理事时,她更是头都不敢抬起,倒是做了坏事的人教训起她来了“苏深雪,你鬼鬼祟祟的样子很可疑,说看看,你昨晚是不是趁我睡觉时做了什么坏事,比如……潜进我书房偷一点国家机密?”   午后四点左右,借着散步的机会,苏深雪去看了陆骄阳。   把经过精心包装的调色板交到陆骄阳手上。   陆骄阳的家总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吃的、用的、玩的。   调色板制作是纯手工的,以梵高的向日葵为背景,据说这东西可遇不可求。   苏深雪以为调色板能换来她不知道没见过的稀奇古怪宝贝。   但是,没有。   密西西比州小青年什么也没给她,连礼物包装带也没拆,这样也就罢了,他还说她胖了。   说她胖得都挤不进去他家洗手间的门。   每次新年过后,苏深雪体重或多或少都会长点,但挤不进去洗手间门这样的说法……把她听得惊恐万分。   她是知道自己最近胖了,这都要怪犹他颂香,他弄了一个柔情蜜意的陷阱让她跳,导致于她每天心里甜滋滋的,心里高兴胃口就大了,即使每天用餐量和从前一样,但她在房间偷偷放了不少零食。   惊恐万分,苏深雪跑到洗手间,身体轻松穿过洗手间门,一次不够,多来几次,更有,她的身体也就占据洗手间门一半空间。   显然,她被陆骄阳骗了。   狠狠瞪了陆骄阳一眼,挺胸,双手叉腰:“我哪里胖了,哪里胖了?”   很快,苏深雪就意识到不对劲。   这家伙,眼睛落在不该落的地方,而且是明目张胆,意图明确。   慌忙松开手,穿上外套,很不高兴提出告辞,原本,苏深雪以为陆骄阳会挽留她,挽留她的方法自然是道歉,再谢谢她送的礼物,之后,给她看他从跳蚤市场弄到的稀奇古怪的宝贝。   然而——   陆骄阳阴阳怪气回了:“我这里欢迎体重超过五十公斤的女人,但不欢迎体重超过五十公斤,脸上写满‘我刚和我亲爱的丈夫在世界名胜古迹度过完美的新年假期’的女人。”   陆骄阳的话让苏深雪硬是想了几分钟。   反应过来,怒气冲冲来到陆骄阳面前。   “我的体重绝对没超过五十公斤。”她大声说到。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再有,一旦她体重超过五十公斤,那些人就会每天唠叨个不停,更可怕地是,那些人会为她制作系列魔鬼训练。   “肯定超过。”陆骄阳不甘示弱。   “没超过!”   “铁定超过。”   “没超过!!”   就这样,他靠在墙上,她怒气冲冲站在他对面,把“没超过”“肯定超过”循环了很多次,最后,两人都笑了起来。   陆骄阳很不对劲,作为陆骄阳的朋友,苏深雪觉得自己有义务分担他的烦恼。   在苏深雪一再追问之下,陆骄阳才懒懒说出“我的女王陛下,你要清楚站在你面前地是一名单身青年,这名单身青年在异国他乡孤零零度过新年。”   倒也是。   不过,来找陆骄阳的女孩不少,即使她来几次都没碰过,但从遗留在陆骄阳家里的女性用品可以判断出,密西西比州小青年很讨戈兰女孩欢心。   苏深雪象征性安抚了陆骄阳几句,就匆匆离开,今晚犹他颂香答应她到何塞宫陪她用晚餐。   陆骄阳把她送到楼下。   站在楼梯口,陆骄阳说:“你现在看起来很幸福。”   呃……这问题有点突兀。   但触及“幸福”这个字眼,她嘴角还是不由自主扬起。   张开嘴,想回答“是……是有那么一点幸福”其实,苏深雪更想回答“是的,我现在很幸福。”   可传说“幸福好比那林中之鹿,你大声嚷嚷时,它就会被吓跑。”   所以,她得小心翼翼,小心翼翼的去呵护它。   陆骄阳以手势阻止她开口。   “再见,我的女王陛下。”陆骄阳说。   那一刻,苏深雪觉得,密西西州比小青年口中的“再见,我的女王陛下”和前面的“再见”不一样。   “陆骄阳,你要走了吗?”于是,她问。   陆骄阳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瞅着她,淡淡说:“总有一天,我会回到我出生成长的地方。”   也对,总有一天,密西西比州小青年会回到属于他的地方去。   点头,苏深雪朝等在一边的何晶晶走去。   回到何塞宫,苏深雪细细端详镜里的自己。   陆骄阳说得没错,她的确是胖了,胖的程比以往任何程度都多。   再往镜子凑近,苏深雪又看到那个下午忽然爬上眼尾的细纹,它比那个下午看到的更加容易发现一点,也许很快,它会迎来同伴。   这晚,犹他颂香在何塞宫用完晚餐没有回何塞路一号。   夜色里,她看着那个男人在自己身上获得的愉悦感,听着他低低吼出那声“深雪,深雪宝贝”,他和她一遍一遍诉说“知道吗?看到吗?我现在为你发狂。”是的,知道,看到,颂香,我也是,不管白天还是黑夜,不管见面还是没见面,苏家长女早已经为你失去了自己。泪水夹杂着汗水,她坚信混着泪水和汗水的愉悦会延伸至永恒,可,事后,在那个男人淡淡的眼眸里头,她又生出,她所坚信迷信的永恒其实一戳就破。   黎明到来,她一遍遍问“颂香,我美吗?”“美。”“颂香,我好吗?”“好。”“颂香,如果我有一天离开这个世界,你会不会用很久很久的时间来想念我。”他说闭嘴,他说“苏深雪,你给我闭嘴。”他说“苏深雪,我讨厌你这样说。”他像极一个孩子,一个在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时表示出强烈排斥的孩子,牢牢抱着他“好,你讨厌这个问题,那我以后就不说了。”   次日,苏深雪毫不意外收到来自于她健身教练、塑身教练、体型教练、形象顾问的集体轰炸:马上!减肥!   “我说,女王陛下,你知不知道脂肪对于二十五岁过后的人展现出的统治力吗?一比三百的绝对优势。”   好吧,好吧,减肥。   苏深雪就是在犹他颂香布置的那个“柔情蜜意”陷阱,和一天八个小时疯狂减肥的情况下,见到的桑柔。   这是一个周六。   下午四点,何晶晶等在健身室门外。   何晶晶告诉苏深雪,晚上看合唱团表演的三套礼服已经送到。   合唱团表演?对了,昨天何晶晶就提过,地点为鹅城大剧院,用时九十分钟,桑柔所就读的神学院合唱团压轴演出,犹他颂香也会去看表演。   到时,他从何塞路一号出发,她从何塞宫出发,两人七点十分在贵宾室碰面,七点半入场,八点表演开始。   这次观看高校合唱团表演号称为“女王和首相的私人行程”但其实不然,这是女王和首相先生2015新年首秀,事后,她和犹他颂香一起观看合唱团表演的图片会出现在几家公众媒体上,一来可以标榜女王和首相对于教育事业的支持;二来,可以顺便秀一下女王和首相先生蜜里调油的婚姻生活。   当然,这之前,除去相关几人,谁都不会知道首相先生和女王会出现在看台上。   正因为这样,在服装方面肯定要花费一点功夫。   三套服装中,苏深雪不顾衣橱总管的反对,挑了色彩较为鲜艳的桃红套装礼服,很快,她将迎来二十九生日,她要去见的是一名十九岁的姑娘。   再怎么说,这名十九岁姑娘和她丈夫有过一点纠缠。   夜幕降临,苏深雪穿上桃红色礼服。   临出门前,考虑到桃红色太过亮眼,多拿一件黑色丝绸混羊毛披肩,头发打成蓬松状披在肩上,配上黑珍珠耳扣。   七点,女王专属座驾开进鹅城大剧院贵宾停车场,等候在那里的剧院负责人迎了上来,说首相先生先她一步到达。   一行人进入直达电梯。   电梯抵达五楼,电梯门一开,苏深雪就看到站在VIP通道尽头的犹他颂香。   VIP通道全部采用酒红色天鹅绒地毯,天花板为更深的红,在满目红色的映衬下,身穿黑色衬衫的犹他颂香远远看,如那名意大利艺术家所形容的:一座流动的绝美之城。 第75章 转三圈长大   电梯门一打开,苏深雪就看到VIP走廊尽头正在和一名身穿燕尾服男子低声交谈的犹他颂香, 目触到她, 微微笑,招手示意她过去。   加快脚步,轻挽他臂膀。   和犹他颂香交谈地是他的伦敦校友, 现为乐队指挥家。   “我太太。”犹他颂香是这么介绍她的。   显然, 他这位伦敦校友初来乍到, 不晓得眼前的学弟是这个国家首相, 亦不知道这个国家的女王。   做出改天再联系手势,匆匆离开。   “我太太”细细咀嚼着,一颗心被烘得暖暖的懒懒的。   忘却他是这个国家首相,忘却她是这个国家的女王,和那些周末观看音乐会的夫妻情侣一样,这一刻单纯只是为了人世间的耳鬓厮磨。   贵宾室里,剧院高层该到的都到了,桑柔所就读学院负责人也在。   距离开场还有点时间, 贵宾室距离后台步行时间不到五分钟, 在剧院院长和学院院长极力邀请下,苏深雪和犹他颂香决定以家属身份到后台去和桑柔打一下招呼。   通往排练后台的通道只能容纳三人身位, 剧院院长和学院负责人在前面引路,苏深雪和犹他颂香走在中间,后面跟着怀捧花束的何晶晶,两名私人保镖押后。   走了一半,也不知是哪里电线出了短路, “嗤”的一声把苏深雪吓了一跳,好在,犹他颂香马上抓住她的手。   至此,他没再松开她的手。   一行人进入后台。   后台堆满了道具,数十间彩排室呈一字形排开,表演很快就要开始了,彩排室门或是虚掩或是敞开,里面一派热火朝天。   桑柔的彩排室在最末端,门是虚掩着的。   院长轻轻推开房门,做出请进手势。   此时桑柔所在学院负责人手机响了,那位捂着手机嘴说“首相先生,女王陛下,先失陪一下。”快步走开。   犹他颂香拉着苏深雪的手跨过门槛。   彩排室地毯又厚又实,脚踩在上面悄无声息,一道深色幕布严严实实遮挡在房门和彩排场地之间,清脆的女声伴随击掌节拍隔着幕布传来。   他们来到布幕的衔接口。   犹他颂香伸出手,布幕被撩开一个裂口,双双越过那道裂口,眼前宽广了起来。   诺大空间里无一样遮挡物,一盏舞台灯位于中央天花板上,以逐渐扩大形方式狂泻而下,像极了有人将黑的天色凿出窟窿,亮色光芒源源不断渗出。   那道亮色光芒底下,立着一抹苗条身影,背对他们而站,似是在等待来自天空的召唤。   不约而同,他放慢脚步,她也慢下了脚步。   排练场一角,有人吹响了长笛。   长笛声宛如天籁。   笛声来到最高亢。   沐浴于光芒下的苗条身影踮起脚尖,一个旋转。   一个旋转。   玫瑰灰的裙摆如湖面缓缓荡开的涟漪波纹,徐徐铺展,垂落至腰际的长发像绝好的丝绸,配上纤细腰肢,轻盈曼妙。   以脚尖垫地。   一个旋转,又一个旋转,再一个旋转。   三次旋转,那抹苗条身影就这样停在他们面前。   “昔日小小的一人儿,现如今,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就像书里所描写的那样。   阔别近七百个日日夜夜,桑柔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苏深雪和犹他颂香面前。   很久很久以前,记不清什么时日,记不清在什么样的场景,老老的胶片中,二八年华少女首次穿上舞会礼服,来到昔日心仪男子面前,还年幼时,她个头只及到他腰间,他把她抱到秋千架上,秋千高高荡起,她和他说“等我长大。”尔后,他去了远方,她留下家乡,再见面时,在一次舞会,少女首次穿上露出锁骨的礼服,款款走向昔日心仪男子,众目睽睽下,女孩在心仪男子面前装了三圈,一圈两年,两圈四年,三圈六年,他们分开整整六个年头,女孩把手交到男子手里说“我长大了,现在可以和你跳一支舞吗?”   转三圈,长大。   那抹亭亭玉立身影,站在光线边沿处,脚还踮起着。   几缕发丝垂落于她脸上,太轻太轻,一次吐气就足以让它们颤抖个不停,在颤抖地还有玫瑰灰裙摆。   何止是裙摆在颤抖着,分明,那红红的嘴唇也是在颤抖着的。   红红的颤抖着的嘴唇在说着:   “我渴望能见你一面,但请你记住,我不会开口要求见你,这不是因为骄傲,你知道我在你面前毫无骄傲可言,而是因为,唯有你也想见我的时候,我们见面才有意义。”   这一席话,那嘴唇的红蔓延至她的双颊。   这一席话,让那握住另一个女人的手悄然松开。   犹他颂香松开了苏深雪的手,她的手还维持着被他握住的姿势,而他的手则像从来没有握住她的样子。   那两人,隔着那道亮光,一个于边缘里,一个于边缘外。   时间状若静止。   状若静止光阴这一瞬是另外一个人的苟延残喘。   蠕动嘴唇,叫了声“颂香。”   “颂香。”   她等在空中的手回到他手里,暗处传来掌声,掌声和着“桑,你演得太棒了。”“桑,我看得都哭了。”的赞美声,剧院院长来了,学院负责人也出现了,他们大喊着“姑娘们,看看谁来了。”“谁来了?”“会是谁来了。”姑娘们叽叽喳喳着从阴影地带走出。   瞬间,世界变得热闹拥挤了起来。   十几名身穿白色衬衫配玫瑰灰长裙的女孩在目触到苏深雪时纷纷尖叫,女王身边的男人是……定睛一看,揉眼睛狂喊,激动得和自己同伴相互求证,她们的眼睛没看错“是首相先生,真的是首相先生,还有!还有女王陛下。”“女王陛下和首相先生来看我们的表演了!”奔走相告。   现场最冷静地就数桑柔,毕恭毕敬叫了“首相先生”“女王陛下”就垂手站在一边。   苏深雪接过何晶晶手上的花束,把花束递到桑柔面前,笑着说:“好久不见。”   桑柔接过花束,垂眸:“谢谢女王陛下。”   后退一步,苏深雪微微眯起眼睛。   没第一次见到那么瘦,脸色比同龄人苍白一点点,同样的服装打扮混在另外十几名女孩中,硬是把一众面容姣好的女孩比下去,不见得多漂亮,但有某种抓人眼球的魔力,想上前,轻声问“你需要帮助吗?”想帮助想要逗她开心,想……把她呵护于怀里。   呵护于怀里,保她一世无忧,免她颠沛流离。   苏深雪去看犹他颂香。   犹他颂香脸朝着那群女孩们,眼眸淡淡,淡淡的眼眸也不知道在看着谁。   论和桑柔的关系,犹他颂香应该比她多一份责任才对。   苏深雪扯了扯犹他颂香的手。   在她的示意下,犹他颂香站停在桑柔面前,顿了顿,抬手,手在半空中停滞片刻“小……”   你看,现在叫“小家伙”不合适了吧。   犹他颂香的手没顺利搭在桑柔肩膀上,收回,说了句“长这么大了。”   女孩们在拿到苏深雪和犹他颂香共同签名后,欢天喜地去准备表演了,别的女孩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看她们的首相先生,就桑柔,站在入口处时,象征性回头,象征性朝他们挥了挥手。   七点五十八分,苏深雪和犹他颂香出现在看台上,他们的座位在最前排,距离舞台很近。   八点,表演开始。   九点半,表演结束,桑柔所在学院合唱团是十个合唱团中唯一加入情景表演的,桑柔负责情景表演部分,以历经漫长等待的少女形象演绎西蒙娜.得.波伏娃经典名言——   “我渴望能见你一面,但请你记住,我不会开口要求见你,这不是因为骄傲,你知道我在你面前毫无骄傲可言,而是因为,唯有你也想见我的时候,我们见面才有意义。”   散场。   灯光还没亮起,坐于他们后座的一名男士迫不及待和同伴讲起观后感,那位男士道“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女孩旋转时的玫瑰灰裙摆,还有那句‘唯有你也想见我的时候,我们见面才有意义’。”   桑柔的表演赢得全场掌声,大约,唯一没给掌声地是犹他颂香了。   等在一边的剧院院长提出的“要不要再去后台打一声招呼”被犹他颂香一口拒绝。院长又提出建议,现在时间尚早,剧院有展览厅咖啡厅有花园,要不要他陪首相先生和女王陛下去走走,此建议被当场采纳,但陪女王散步的任务首相先生一个人就可以。   花园一圈下来,苏深雪觉得累,步伐和以前一样,但不对了,可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唯有“颂香,今晚星星很漂亮。”“嗯,今晚的星星很漂亮。”她再想,再找,平日里他们讲的话题,发现,她忽然想不起他们都说过些什么,唯有安静。   这安静,沉甸甸的。   于是,脑子拼命想,拼命想,但她只能想出“颂香,看到北极星没有?”“看到了。”于是,她和他撒娇,说颂香我想听你说话。   “你想听我说什么话?”他问她。   这语气,满满是心不在焉。   心里愤怒,烦躁,甩开他的手,往前走。   “苏深雪?”他叫她。   想了想,苏深雪说:“我去一趟洗手间。”   打开洗手间门,背靠墙,闭上眼睛。   黑暗的世界里,都是玫瑰灰的裙摆在旋转,女孩腰肢曼妙,秋水般的双眸一直半掩着,有人唤“桑”时,偶尔抖一下。   那一下,如黑色的蝶。   空灵脆弱。   苏深雪以为他们逛花园逛了很久,但发现也不过是二十几分钟,逛完花园,犹他颂香主动提出去剧院商场走走,欣然应答,途经咖啡馆,犹他颂香问她要不要咖啡,摇头,拉着他的手进入一家自助纪念品店。   近几年,为节约人力,类似于剧院博物馆图书馆等公共场所开始尝试采用自助贩卖形式。放上多功能收币机,多功能收币机包涵了计算,找零,还附带兑换外币的功能。   当然,为了预防不诚实的顾客,自助纪念品店设有监控录像和防盗系统。   首相先生应该关心一下民生问题,这是苏深雪把犹他颂香拉进自助商品店的原因。   纪念品店一个顾客都没有,顾客没有,问东问西的服务生也没有,这再好不过。   兴致勃勃从五美元区来到十美元区,小玩意还真不少,价格便宜模样又讨喜,挑了一对情侣玩偶,问:“颂香,你觉得它们可爱吗?”   无回应。   “颂香……”抬起头,十美元货柜区只有苏深雪一个人。   把情侣玩偶放回货柜。   一个货柜,一个货柜回走,第三个没有,第四个没有,苏深雪在第五个货柜和第六个货柜中间找到犹他颂香。   他就站在那里,直直站着,脸朝出口处,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苏深雪放慢、放轻脚步,一步步朝着犹他颂香。   很快,苏深雪就知道他在看什么了。   有几名穿白衬衫配玫瑰灰长裙的女孩站停在纪念品店门外,也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   苏深雪看了一下,那些女孩没有桑柔。   不久前,神学院负责人说了,这几天,他会带合唱团的女孩们参观鹅城一些文化景点。   换言之,这几天桑柔会住在鹅城。   女孩们离开了,犹他颂香还保持之前的姿势。   直到女孩们的身影消失,苏深雪叫了声“颂香”,无应答,又叫了一声。   第三声颂香才落入他耳里。   她问他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他回她在想事情。   “想什么事情?”她问。   他揽住她肩膀。   “公事吗?”   他淡淡应了声。   老师,要怎么办才好,老师,我要怎么办才好?   苏深雪手伸向货柜,很容易她就拿到那个打火机,再一个顺手,打火机落入犹他颂香裤兜里。   站停,等待。   她多想提醒他“颂香,你兜里被放进了东西。”“颂香,那不是一粒沙一颗尘,颂香,那是一个打火机。”   不,此时此刻,她更想骂他。   想破口大骂:   混蛋,你的警戒心呢?你引以为豪的警戒心呢?你是一个国家的首相,每年纳税人花几千万美元的安保费在你身上,要是此时被放进你兜里的不是打火机而是炸.弹呢?   要知道,这世界最小的炸.弹也就那只打火机三分之一的重量。   还有……颂香,你接受过恐袭训练,你以高分通过恐袭测试。   但这刻,你为什么会这么迟钝?   老师,该怎么办才好,我应该怎么办才好?   犹他颂香的迟钝行为还在继续着,他问她看中什么没有。   “没有。”她回答。   挽着他离开。   两人身体越过纪念品店门线时,防盗系统响了。   犹他颂香这才发现他裤兜里多了一个带有防盗条码的打火机。   此时,戴着商场巡逻队标志牌的工作人员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下糟了,首相先生要变成偷打火机小贼了。   苏深雪心里有那么一丁点的愉悦。   作者有话要说:  呐呐呐,来了。 第76章 转三圈长大   两人身体刚越过自助商品店门线,防盗系统响了。   犹他颂香皱起了眉头, 苏深雪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站在那里。   最先出现在他们面前地是二十左右出头, 胸戴巡逻队牌的的男孩。   男孩一口浓浓中东部口音,新年人手不足,男孩应该是一名刚来鹅城不久的临时工, 这名临时工也许觉得眼前的两人是有点脸熟, 但他怎么也不会把这两人和这个国家的首相和女王联系在一起, 首相不可能连十五美元的打火机都付不起。   男孩从犹他颂香裤兜里搜出打火机, 打开对讲机:我抓到一名小偷。   在男孩和剧场保全室通话期间,犹他颂香在看着苏深雪。   他在看她,她也在看他。   关上对讲机,男孩把他们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说:“像你们这样的人我见多了,租一套像样一点的服装,以为就可以蒙混过关,得了吧。”   “闭嘴!”犹他颂香冷冷说, 眼睛却是一刻也没从苏深雪脸上离开。   “你够聪明的话, 最好安静点。”男孩继续说,“我同事正在赶来途中, 只要回看监控录像,什么就明白了。”   话音刚落,几名身穿保全制服的人出现在十几米开外。   那边,犹他颂香的保镖和何晶晶也一起出现。   跟在何晶晶身后地还有剧院院长,剧院院长身后又跟着几名西装革履的人, 一行人匆匆忙忙往他们这边赶。   怎么办?首相先生,事情闹大了。   两拨人正一前一后赶往纪念品店门前,这阵仗也吸引了若干逛剧院商场的人,很快,他们就找到问题症结,看清男孩口中的“小偷”,一个个面露疑惑之情,那“小偷”怎么看都很像首相先生,“小偷”身边的女人更是像极了女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趁着那两拨人马还没抵达,苏深雪给出了合理的“解释。”   “我可以保证,我先生不是‘小偷’,为了证明我先生不是小偷,我建议查看监控录像。”   犹他颂香自然不是小偷,真正的小偷是她,是你们的女王。   只要查看监控录像,就可以还原一切。   但这还不足以让整个事态扩大。   苏深雪往前一步,目光越过一张张面孔,缓缓说:“这位被怀疑‘小偷’的男人不仅是我的先生,还是这个国家的首相,我和你们一样,不希望我们的首相先生日后被提及时,把他和偷窃行为联系在一起,这就是我提出查看监控录像的原因。”   一席话让眼前一张张面孔从疑惑转成震惊,“抓包”他们的男孩呆若木鸡。   两拨人马此时也到达商品店门口,但已经晚了。   现场气氛凝重,没人敢开口,没人敢往前一步。   在及其凝重的气氛中,鞋跟敲打地板的声响单调沉闷。   犹他颂香走到那拨人中间。   表情无奈:“如果无意间把一个价值十五美元的打火机放进兜里,忘结账算是一种偷盗行为的话,那么,眼前和你们对话地不仅是首相先生,也是小偷先生。”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犹他颂香解释事情经过:这是一个周末,他和首相夫人想来一次偷偷约会,看完表演,想顺便看看不久前投入营运的自助商品店效果如何,俩人进了自助商品店,陪首相夫人选购商品时他光顾想着事情,防盗系统响起时,他才知道自己兜里多了一枚打火机。   “真是见鬼,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到我的兜里了,”犹他颂香做出抚额状,“在场的女士们先生们,你们能否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首相先生的问题得到热恋响应。   “首相先生,这很简单,”一名高个男人举手发言,“为不被首相夫人看出您在想事情从而引发她对您的不满,您佯装看打火机,这导致于您把自己裤兜误以为是货柜,我逛超市时也经常犯这样的错误,首相先生,不需要把这事放在心上。”   “是的,首相先生,”一名女士马上符合,“这和我出门时才想起钥匙放在家里的事情差不多。”   “首相先生,你那不算什么,我还有一次把我的孩子反锁在车里呢。”“逛超市时忘结账我平均几个月都会犯一次。”众人纷纷给首相先生化解窘境,一位更是和首相先生开起了玩笑“首相先生,您目前急需解决地是怎么和女王陛下赔礼道歉,这之前,您得先掏十五美元。”   犹他颂香支付了十五美元,他把十五美元购得的打火机送给了那名临时工。   一场忽发事件以这样的方式得到解决,相信往后,提起这事情戈兰民众只会说“原来我们的首相先生也有犯迷糊的时候”。   十点半,苏深雪和犹他颂香离开剧院。   十一点二十分,车子开进何塞路一号家属停车场,他们没和往常一样,乘坐直达电梯。   一下车,犹他颂香就往花园方向走,这一路上犹他颂香半句话都没有,无奈之下,苏深雪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一前一后,上了花园,脚一踩到花园小径,犹他颂香就问:为什么?   在犹他颂香咄咄逼人目光下,苏深雪脱下高跟鞋,鞋往空中一抛,赤脚踩在草坪上。   草坪一边放着长椅,一时兴起,一个助跑一个跳跃,苏深雪站在长椅上,这里距离天空更近一点。   仰望星空,可真美。   但,这么美丽的星空并没有落进那人眼里。   犹他颂香站在长椅旁,以警告语气:“苏深雪!”   嗯,还可以,这是她熟悉的犹他家长子,不是那站在纪念品店光看门外的犹他家长子,她讨厌那一刻的他,更讨厌在彩排室放开她手的他。   还好,他回来了。   苏深雪想距离天空更近一点,扯掉碍手碍脚的披肩,脚踩到长椅椅背沿上。   椅背沿不过几公分宽,得万分小心才行,好在她从前学过平衡,即使身体摇摇晃晃,但靠着双手平衡支撑,苏深雪成功让自己的身体立于椅背沿上。   刚松下一口气,就被犹他颂香冷声“苏深雪”吓了一跳,身体又开始摇摇晃晃起来,一边平衡身体,一边冲着他喊:“做什么?”   “为什么?”还是之前的问题。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打火机放进他裤兜里是吧?   “我老早就想这样做了。”好不容易平衡住身体,苏深雪慢悠悠道起,“像我们这样的,踩在椅子都是罪大恶极。”   此番言论得到他如是评价:“苏深雪,你疯了吗?”   苏深雪,你疯了吗?   也许吧。   老老的胶卷泛黄的影像:学成归来的成熟男子接过穿露出锁骨礼服少女的手,翩翩起舞,没人注意到一直站在边上的姑娘,那姑娘和男子相识于远方,二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可就是没人注意到她。   “颂香,”她反问到,“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说?打火机是我放在你兜里的?”   她问这个问题完全是多余的。   顾及到她是女王,顾及到她是首相夫人,他是怎么都不会说的,不仅不会说,还会千方百计阻止去查看监控录像,当然了,之后是销毁监控录像。   “今晚首相先生有点冤。”嗟叹着。   显然,她的话让犹他颂香气坏了;显然,他痛恨她今晚的举动。   苏深雪在心里默默倒数:三、二、一。   犹他家长子在解衬衫纽扣了。   解完纽扣就会数落她。   果然——   “苏深雪,你不是海瑟薇儿。”他这样数落她。   她当然不是海瑟薇儿。   “我不想再看到这样愚蠢的行为发生在你身上,苏深雪,我的女王陛下,你没有叛逆期,不管是从前,现在,还是以后,叛逆期这玩意永远不会属于你。”这已经不是数落了,这是在警告。   静静站着,静静看着他。   “苏深雪!”   那声“苏深雪”冷酷得让她想退缩。   但,老师,不能,不能退缩,她答应要看住他的。   看住他可不能光顾看着,等着,看住他还得有所行动。   夜风扬起她额前头发。   微微笑,微微笑着说:“颂香,我爱你。”   说完,打开臂膀,脚踩在椅背沿上,一个脚步,一个脚步小心翼翼行走着。   三个脚步过后,从背后传来他的声音:“苏深雪,你吃错药了?”   她就知道,那句“颂香,我爱你”百分之八十会得到“苏深雪,你吃错药”的回应。   但这没什么,在纪念品店,他可是为她“揽下”偷打火机小贼的罪名。   为了她,他承担偷打火机的罪名,这听起来深情款款,不是吗?   老师,我也只能以这样的笨法子,让苏家长女和苏家长子的首次爱情告白很像一回事。   老师,没别的法子了。   这是她在以她的能力,去守护“看住他”这个任务,“颂香,我爱你”苏深雪的能力就是爱你,去爱你。   要是知道这个任务这么艰难,她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下来。   眼睛一眨,聚在眼眶上的泪光散去。   小心翼翼完成转身,继续保持微笑,一步一步朝着犹他颂香的方向。   他一动也不动,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和他在纪念品店时一样,真是一动也不动啊。   这次,没有穿玫瑰灰长裙的女孩儿;这次,是神经兮兮的苏深雪。   犹他家长子现在心里一定在想:   你能把眼前神经兮兮的苏深雪和平日里的苏深雪产生联想吗?答案是不能,所以,今晚的苏深雪是吃错药了,你看她居然把一个没去掉防盗条码的打火机放进他兜里,这就是最好的证明,那在椅背沿上做着无聊事情的苏深雪也是绝佳证明,所以,苏深雪今晚是吃错药了,正因为吃错药,她那句“颂香,我爱你”和把打火机放在他口袋里的意义一样,是一时间的心血来潮。   当然,以上猜想是他的一厢情愿。   苏深雪得想个法子印证他的猜想。   “苏深雪。”犹他颂香往前移动半步。   此时,她刚走到他面前,脚步还不怎么稳固,他忽然开口叫她,把她吓了一跳,失去平衡身体往他方向倒。   “颂香,要接住我。”苏深雪在心里默念着。   只要你接住我,我愿意当回善解人意的苏家长女。   他接住她,牢牢接住了她。   好吧,苏深雪承认,她是故意摔倒的,就只为日后能和老师炫耀:老师,颂香接住了我。   犹他家长子的怀抱,一如既往,是蔚蓝海岸线,坚实牢靠;是浪漫,是一无所有的她对于这个世界的终极遐想。   手臂顺势挂在他颈部上,凝视漫天星辉。   缓缓说:“嗯,是吃错药。”   这下,心里舒坦了吧,苏深雪不是海瑟薇儿,苏深雪没有变成海瑟薇儿。   犹他家长子讨厌爱他的女人,讨厌爱的女人害怕爱他的女人最后都变成他的妈妈。   他回抱了她。   她装模作样和他诉起苦来:那些人天天逼她减肥,她这几天过地是地狱般的生活,吃几片菜叶子外加半个苹果,让她这样的食量去面对每天八小时的减肥运动,这不是地狱般的生活是什么?   更加可恨地是,他们把她藏在房间里的零食全部搜走,她每天半夜都是饿着肚子醒来。   “颂香,我还怕都这样了,还瘦不下来。”唉声叹气的。   就是因为这样,才有她今晚的反常行为。   这下,解释通了吧?   显然,他乐意接受这样的解释。   “你在房间里藏了零食?”他问她。   “嗯。”   “深雪女王每天半夜都是饿着肚子醒来?”   “嗯。”   他开始笑,她让他别笑,他还一直笑。   于是她吓唬他“颂香,你要是再笑的话,我还得再说一次‘我爱你’。”他放开她,给了她一个悉听尊便表情,捡起她的鞋和披肩。   回房间路上。   他问她,她和他说“颂香,我爱你”时不觉得肉麻吗?   她一本正经回:首相先生,你试一下说一句“深雪,我爱你”就知道肉麻不肉麻了。   颂香,一点都不肉麻。   “颂香,我爱你”一点都不肉麻,反而,心里高兴的很。   在这世界,能爱上一个人,能爱着一个人这很不错。   因为爱了一个人,开始学会珍惜自己,因为爱了一个人了,开始尝试去理解生活意义,太阳为什么每天升起,月缺月圆春去秋来缘起缘灭,人们为什么喜欢聚集一起,相爱的男女为什么要每天早上一起醒来。   当晚,他没要她,这还不错,起码在脑子里还残留着玫瑰灰的裙摆时没选择利用她摆脱幻影,犹他家长子比谁都清楚:一时间的迷茫都是幻影,唯有眼前才是最真实的。   所谓爱,所谓心动是别人的事情。   所谓爱,所谓心动从不在犹他颂香的人生计划里。   次日,回到何塞宫,苏深雪发现自己之前被搜走的零食一一回来了,也没一大堆人催她进健身房,所谓魔鬼减肥计划也被取消了。   她的健身教练、塑身教练、体型教练一个个看她的目光简直是“首相夫人一定对首相先生吹了枕边风”。   可没有,她是和他提过,可那和“枕边风”无关。   当然,作为一名女王,她需要适当表现出识大体,减肥还是要减的,还有一个礼拜,她将出访丹麦和挪威。   此次出访受丹麦王室挪威王室共同邀请。   这是苏深雪担任女王后首次出访北欧。   首次出访北欧,怎么都得按照戈兰民众期待的“我们的深雪女王美如画。”   前往挪威前,苏深雪想见见桑柔。   她对昔日总穿灰衬衫的男孩有过承诺。   让何晶晶安排约见面前,苏深雪给犹他颂香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里,苏深雪提及过几天桑柔就离开鹅城了,她想和桑柔吃顿饭,问他想不想一起。   沉默片刻。   “我没时间,代替我向她问好。”电话彼端传来犹他颂香的声音。   挂断电话。   和桑柔见面时间约在这个周四,这也是桑柔住在鹅城的最后一天,苏深雪周六将出访北欧。   作者有话要说:  犹他家长子的怀抱,一如既往,是蔚蓝海岸线,坚实牢靠;是浪漫,是一无所有的她对于这个世界的终极遐想。【你们可能不知道,峦帼被这句触及了泪液,因为这段更爱深雪了~深雪有非常纯粹的精神世界】   PS:大美妞们要是觉得慢,可以养肥,这段被锁的几率应该比较小,我大致说一下,下个系列叫做【半座巴别塔】之后系列是【离婚启示录】这个系列是开启了女王离婚的征程~你们看着办,是要养肥呢还是要陪峦帼一章章看~我心里是希望你们陪我的,有点像职业生涯最后的一场比赛,养肥也可以理解~这段比较纠结~还有!峦帼承诺:我女王会打出一场漂亮离婚战。   大美妞们大美妞们大美妞们大美妞们~都叫不厌,咋办~ 第77章 转三圈长大   说也奇怪,塑身教练制定的“魔鬼减肥计划”没让女王快速瘦下, 反而是自在首相先生“建议”下, 一天游泳四十分钟,慢跑三十分钟的健康减肥计划让女王每天在以肉眼可见速度消瘦,特别是那张脸, 脱去神奇的“婴儿肥”变得异常精致, 眼是眼鼻是鼻, 简直是为了广角而生, 摄影师一边猛按快门,一边大呼神奇。   当然,这功劳是首相先生的。   在那拨为女王体重操碎心的人中,也就女王的私人秘书没因女王快速消瘦喜形于色。   女王快速消瘦也是国民一件大事情。   民众几经分析,女王日渐消瘦不存在为情所困,女王和首相二人之间情感比起新婚更甚,“首相先生一有时间就亲自开车去接女王,女王三天两头就往何塞路一号跑。”一名社交红人信誓旦旦, 这位还不忘补充“那都发生在晚上”, 至于消息来源,“我有一位亲戚在何塞宫工作。”还不到二十小时, 这位社交红人沮丧表示,她的这位亲戚今天一早就拿到了来自何塞宫的辞退信。   “女王的消瘦也许和即将出访北欧有关。”几名心理学者给出自己的看法。   其原因也许和两个出访目的地之一的挪威有关,挪威海是女王母亲命丧之地。   一时之间,戈兰民众纷纷到女王官网安慰女王,给女王打气。   众说纷纭中, 周四到来。   苏深雪和桑柔的约会地点定在鹅城大学附近一家咖啡馆,以前她偶尔会和犹他颂香来这里,即使次数寥寥可数,但经精心策划,这家咖啡馆现如今俨然变成女王和首相恋情的见证地,摇身变成小年轻理想的情定之地。   苏深雪也不是故意把桑柔约到这里,成为女王后除去一些私人会所,她能去的公共场合少得可怜。   昨晚,她从桑柔心理治疗师那里了解到桑柔还没完全摆脱昔日阴影,故而,把见面地点从王室赛马会所改成这里,桑柔目前还是一名学生,靠近学府的咖啡馆会让她觉得自在些。   咖啡馆早早挂上歇业半天的牌子。   桑柔比苏深雪早十分钟到。   浅色衬衫深蓝色牛仔裤,中分披肩长发,除去若干缕参差不齐碎发,其余全部别于耳后,一张脸脂粉未施,安安静静坐着,搁在桌面上的手手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   苏深雪想,如果没有叙利亚那一夜,她会对桑柔有好感。   眼前女孩身上,有一抹昔日苏深雪的身影。   从前,老师时不时会叹气说“我的深雪太安静了。”   或许,眼前的女孩,某一阶段也曾经朝世界、朝人群高举双手:请看看我。   但“如果”永远只是一个假设。   桑柔状态不错。   “除了安静些,桑在各方面都表现得很完美。”这是神学院负责人每次给苏深雪打电话都会提及到的。   庆幸地是,这个总是很安静的女孩有了若干朋友,也得到不少异性的欢迎,过去半年,她不再像从前一样,周末一直待在学校里,她开始和同学们一起出去玩,看电影、上图书馆、咖啡厅、观看比赛、偶尔也去酒吧啤酒馆。   以上讯息是何晶晶从一名负责桑柔健康报告的工作人员口中得到。   两人见面模式和以前差不多。   多数时间为苏深雪问,桑柔答,从身体状况到学业到生活,她把该关心的都关心了。   老实说,这样的相处模式苏深雪觉得变扭。   尝试把话题转向轻松一点的,笑着问“交过男朋友没有。”“没有。”   “有心仪的对象吗?”   沉默。   “女王陛下,这个问题可以不回答吗?”桑柔低声说。   苏深雪后知后觉,看看她都成什么了,莞尔:“当然。”   气氛还是死气沉沉的。   于是,苏深雪问桑柔:“你对我有什么好奇的吗?”   这问题似把桑柔问懵了。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牢牢胶在她脸上。   苏深雪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双眼眸的主人来到最美好的时光,一颦一笑都让人移不开目光。   “你就对女王不好奇吗?”一本正经问到。   显然,眼前的女孩对女王陛下一点都不好奇。   不死心:“你就不好奇女王陛下私底下也抠鼻,把手伸到脚底挠痒,偷偷删除自己的自拍丑照吗?”   “女王也自拍吗?”   “当然,我比较喜欢躲在洗手间自拍,一百张自拍照最后能留下五张就谢天谢地了,其他的我都偷偷删除了,它们丑得让我生气,再拍,我不相信自己这么丑,脸往下一点,这样可以凸出下巴尖,微笑,定额,靠,大额头丑死了,删,再换角度,更丑了,靠,那镜子里的美人是谁?!”   近在眼前的脸淡淡笑开。   这笑容,美好如斯。   苏深雪忍不住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想起犹他颂香说代替问好。   “首相先生让我代替向……”顿了顿,笑着说,“向他从叙利亚带回来的‘小家伙’问好。”   挂于桑柔嘴角处淡淡笑意不着痕迹被收起。   “请女王陛下代替我向首相先生说声谢谢。”桑柔说。   这两人……一个让她代替问好,一个让她代替表达谢意,怎么想,她都成了那个第三人。   “去看过哥哥吗?”问。   “是的。”桑柔垂下眼眸,眼睫毛在微微颤抖着。   依稀间,苏深雪又看到那穿着玫瑰灰长裙的女孩。   苏深雪把制作好的相架交到桑柔手上,相架里镶这桑的面容。   记录少年桑的影象少得可怜,这还是她从一张校园合照中拓取的。   总穿灰色衬衫的少年留给这个世界地并不多,不,应该说,这个世界留给那个总穿灰衬衫的少年太少。   触及相框里的面容,一层浮光漫上桑柔的眼眸。   我见犹怜,大致如此。   那层浮光幻化成桑柔眼角的两滴泪珠。   有一些人,哭起来像诗,像梦。   递上纸巾。   三十分钟见面时间说快也不快,说慢也不慢。   车已经等在外面,苏深雪朝桑柔笑了笑,挥手。   全程一直很安静的女孩忽然做出一个唐突的举动,快步窜到苏深雪面前,冲她深深鞠了一个躬:“女王陛下,您一定要健康;女王陛下,您也……一定要幸福。”   出了咖啡馆,苏深雪还在想桑柔的话:“您也……一定要幸福。”   她现在看起来不幸福吗?怎么想,这话都是怪怪的。   和十八岁那年一样,桑柔站在窗前,看着那辆粉色中长型古董车缓缓驶离她视线。   “女王陛下,您一定要幸福。”这话无一丝一毫虚情假意:女王陛下,请您一定,势必要守住属于您的幸福,这样一来,别人就破坏不了了。   那男人耀眼得如同天上繁星。   太耀眼的事物总是会惹来窥探,很多很多的窥探,而她……是窥探者之一。   上月,桑柔收到来自于首相秘书室的邀请书。   那张邀请书代表,二月到来,她将成为何塞路一号十名实习生之一。   收到首相秘书室邀请书的十名实习生,桑柔综合分最高,去年得到综合分数最高的实习生被分到首相秘书室学习。   邀请书寄到学院时,存储于桑柔脑海中隐隐约约的想法得到落实。   一切宛如冥冥注定。   去年,学院几名成绩优异的女孩嚷嚷要成为何塞路一号实习生,最开始,桑柔没把女孩们的话放在心里,直到那天,她从其中一名女孩口中听到“我对到何塞路一号实习并没有什么兴趣,让我真正感兴趣地是何塞路一号的主人,我们的首相先生,当然,我并不是为了和女王抢男人的,我只是想远远看着他,有机会从他身边经过,叫一声‘首相先生。’或者‘早安,首相先生。’”也不知道怎么的,桑柔把那话听了进去。   尔后,就有了她陪同学去院长办公室,同学中一位把一张申请表格递给她“桑,要不,你也试试?”鬼使神差接过申请表格,填上自己个人资料。   寄出申请表格后,桑柔和学院几位同学就开始为“成为何塞路一号实习生”这个目标而努力,知道综合成绩第一就可以被分到首相秘书室实习,桑柔周末把自己关在宿舍学习语言,猛啃行政资料。   首相秘书室几乎揽获了首相衣食住行,多多少少,会碰面的吧?就像那位同学说的“远远看着他,从他身边经过,叫一声‘首相先生’或者‘早安,首相先生’”   最后。   一直嚷嚷会成为何塞路一号实习生的同学没能拿到首相秘书室邀请书;倒是一开始并没展现出很大“热情”的她拿到邀请书,以第一名成绩。   她的几名同学在沮丧之余和桑柔表达了祝福,还让桑柔多代替她们看看首相先生。   邀请书和同学的祝福让桑柔心慌意乱,她找到院长,表达希望在这件事情上能得到保密,院子知道她和首相女王的关系,还以为她这是想制造惊喜,乐呵呵答应了。   去?还是不去?在接到邀请书后成为困扰桑柔的拉锯战,新年,她跟随合唱团来到鹅城,院长问她要不要给女王和首相先生打个电话,桑柔回答“不用。”   可,她还是见到了他。   是冥冥中的注定吗?   合唱团表演曲目叫《荆棘鸟》。   荆棘鸟讲述了一名少女爱上不该爱的男子,她负责为歌曲目旁白。   每次念“我渴望能见你一面,但请你记住,我不会开口要求见你,这不是因为骄傲,你知道我在你面前毫无骄傲可言,而是因为,唯有你也想见我的时候,我们见面才有意义。”她心里总是在想着他,他的身影远远站着。   这一次,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来得真实。   转圈,转圈,转圈。   他站在只手可触之所在。   满腔柔情,满腔的思念,化成那只荆棘鸟。   在生命最后一刻,歌唱,挚生之爱。   这一次,他不再是幻影。   一定是冥冥中注定。   脑海里千次万次想那句“唯有你也想见我的时候,我们见面才有意义”直至此刻——   桑柔目送着粉色古董车消失于眼前。   这是桑柔留在鹅城最后一天。   夜幕降临,桑柔来到何塞路一号对面公园,面朝象征这个国家至高荣誉的建筑,她的身影在灯光投递下被牢牢钉在地面上,像永远面向何塞路一号的雕像。   夜深,站于庭院阴影地带的苏深雪都觉得自己快变成一块望夫石,她在这里站了很久。   本来,她和犹他颂香的见面被安排在明晚,首相夫人出访北欧行程为十天,十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出访前处一晚理所当然。   可她等不及明晚,偷偷跑来了,她还特意和管家打了招呼,这是首相夫人想给首相先生的一次惊喜。   会不会成为“惊喜”呢?   老实说,苏深雪有点心虚。   这几天,犹他颂香没打电话给她,例行电话是有的,但没那类晚上邀请她“玩游戏”电话,屈指一算,五天,她五天没在晚上接到犹他颂香的电话了。   女王也是有危机感的。   不说被犹他颂香那副漂亮皮囊迷住的女人,就单说那些美丽又有个性的女人们心态:哪怕得到犹他颂香一个暧昧眼神,都是对女王的一次痛击。   所以,她得时不时提醒一下自己丈夫:你是有家室的人。   第N次换站姿,苏深雪才听到脚步声。   首相先生回来了,做出猎人捕获猎物的动作,很快,犹他颂香就会从她面前小径经过,逮一个时机扑了上去,既可以把他吓一跳,又可以上演投怀送抱戏码。   当然了,还得嘟起红唇:“首相先生,这个惊喜送得漂亮吗?”   脚步声越来越近。   只是……只是,首相先生的脚步被困住了呢,那困住他脚步的事情是否是他这几晚不给她打电话的原因?   等待他从她面前小径经过的时间变得漫长沉重。   逐渐,不耐烦;逐渐,兴致缺缺。   苏深雪收起往前扑的姿势,站直,站直成一动也不动。   一动也不动站着,等着。   终于,眼前出现他的身影。   身影越过她,上台阶的脚步是如此的心不在焉。   颂香,你错过一份“惊喜”。   即使这样,目光还是呆呆追随他的背影。   上第三个台阶时,那身影顿了顿,站停在第四台阶上,回头。   庭院灯照出他微微敛起的眉头,略带讶异的声音在唤:“苏深雪?”   迈向他的脚步如此艰难。   平日那般熟悉那般亲爱的人,这刻,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和他打招呼,似乎,他也是。   老师,我心里有点慌张。   垂眸,从他手上接过公事包,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怎么来了?”他反问她一句。   怎么来了,怎么来了?!   脾气来得很突然,手里的公事包一下下朝他肩膀上砸:“我不能来吗?我就不能来吗?”   “苏深雪,你吃错……”吼她的话骤然停顿。   犹他颂香一双眼睛牢牢胶在她脸上,转瞬,眉头皱起,眉头继续皱起着。   下一秒,强行捏住她下颚,让她一张脸清清楚楚呈现在光线下。   那一刻,像有人偷偷敲了他一下后脑勺,那一下,不轻。   气急败坏声:“苏深雪!”   “该死的,他们还让你一天接受八个小时的减肥训练吗?该死的,我要他们卷铺盖走人,还有,见鬼,克里斯蒂没把从你房间没收的零食放回去吗?!”气不打一处来,咒骂。   即使心里头知道,心里头晓得。   但这一刻,由经他口中说出,还是惹来她心里一阵阵酸楚,那酸楚又是别有滋味,委屈感来了。   眨眼。   咒骂到最后变成低低的“我们的女王陛下看来是被饿坏了。”平日里总是很淡凉的双眸此刻被注入了柔情,瞅着她,一声叹息“看看我们的女王陛下都变成这幅鬼样子。”继而,语气很是嫌弃“苏深雪,你比非洲难民还要糟糕。”   哪有那么夸张?   眼睛一眨,眼泪沿着眼角。   公事包掉落于一边,他捧着她的脸,以很是无奈的语气,低低斥责“苏深雪,你可是女王。”“女王们可不能动不动就哭。”“我没哭。”“还说没哭。”“我就没哭。”“好,好好,没哭……没哭。” 第78章 转三圈长大   掉落在地上的公事包被拾起,犹他颂香一手提着公事包一手拉她的手, 这事如果发生在几分钟前, 苏深雪是不会乐意让他拉她手的。   可这会,她心里乐意得很。   老师,比起从前, 犹他家长子没那么迟钝了, 只几眼, 他就看出她这几天瘦了不少。   苏深雪也不晓得自己这几天为什么会瘦得这么快, 是和她最近几天对食物失去欲望有关吗?以前,她多多少少能感觉到食物的香气,但这几天,食物咀在口中一点味道也没有,一度她以为是失去味觉,偷尝了一点辣椒,辣得舌头都发麻了。   思来想去,她这几天快速消瘦也许如那些心理学家所说:和出访目的国有关。   是挪威海带走了妈妈。   犹他颂香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怕他解雇她形象教练, 减肥教练,苏深雪费了一番解释。   他认真听她解释, 把她拥入怀里的行为像极一名心疼妻子的丈夫,说要是害怕去挪威的话,就推掉。   摇头。   就像他说的,她是女王。   信守承诺是女王守则之一。   但犹他家长子的好丈夫形象维持不到半个小时就原形毕露。   她洗澡时,犹他颂香打着“作为一名首相有必要对女王的健康状态表达关怀”的名义堂而皇之和她共用一间淋浴室, 他说“我得检查深雪宝贝瘦的是哪些地方。”这次是以丈夫之名细细检查,大呼“还好,还好,不该瘦的地方没变瘦。”退至角落,她问他这几天晚上怎么不给她打电话,他没回答,而是反问她等他的电话吗?语气和眼睛落位一样坏,“我才没有。”“真没有。”“真的没有?!”“混蛋,都说没有了。”“真没有?”接下她就再也没能集中精神了,累极,当他把她从淋浴室抱出时,苏深雪才迷迷糊糊想,犹他颂香还没回答她这几天为什么没给她打电话的问题。   其实,这几天他不给她打电话的原因也不难猜。   就像他总是强调的那样:犹他颂香不是犹他颂轻。   苏深雪也坚信,犹他颂香是她爱的犹他家长子,而不是那个妻子死于浴缸时,在和妻子最疼爱侄女翻云覆雨的犹他颂轻。   显然,犹他颂香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他不想回答那她就不问。   奇怪地是,次日早上,吃着犹他颂香做的早餐,苏深雪觉得食物的味道又回来了。   早餐是在犹他颂香房间阳台吃的,这要搁在以前是想都不能想的事情。   但今早,她稍微一撒娇,他就答应了她,还给她做早餐陪她吃早餐。   让她在房间吃早餐陪她吃早餐建立在这人有洁癖和工作狂上。   这个周一,戈兰政党选举将拉开帷幕,犹他颂香今年要面对地是海瑟家族二当家。   半年前,海瑟大当家正式辞去自由党党首一职,由海瑟二当家接替。   人们总是贪新鲜,人们对新鲜事物总是持极高热情和包容,尤其是政场,过去半年,海瑟家族二当家的口碑节节攀升,“儒雅”是自由党新党首的标签,除此之外,成熟老练、知识渊博、谦虚随和此类特征也出现在大多数接受名义调查的选民口中。   “海瑟先生在联合国从事多年调解工作,他可以凭借经验让戈兰各个阶层和睦相处,给你们一个更稳定更加和谐的戈兰。”这是自由党选举口号。   伴随海瑟二当家的好口碑,时事评论家们也见风使舵,若干门户网站也展开模拟投票,如明天为投票日的话,两个政党的得票数五五开。   还有三天,两个政党党首就要展开第一轮电视辩论,这场电视辩论两党党首表现至关重要。   犹他颂香就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陪她吃的早餐,这是一个好胜的男人。   但今早,这个好胜的男人却一反常态,不看表,不开手机,把公务电脑丟在一边陪她吃早餐。   当然,她是不会问他的,这和“这几天晚上怎么没给我打电话”此类问题意义差不多。   这是一个美好的早晨,她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胡思乱想上,更有,拜她丈夫所赐,食物的香气回来了。   吐司烤火候刚刚好,三种水果混合果汁新鲜程度百分百,从阳台望出去风光美如画,坐在她面前的男人被誉为一座流动的绝美之城。   没什么比这一刻更好的了。   所以,老师——   餐纸还搁在膝盖上,手里还拿着刀叉,舌尖还残留着胡萝卜、鲜橙、蓝莓三种水果混合味,倾身,唇落在他唇上,轻轻一碰。   “颂香,我爱你。”   不要对我愧疚,我不需要愧疚。   请看看我,请注意我。   这是苏深雪在以她的方式引起你的注意。   如果可以,请注意我。   颂香,你注意到我了吗?我近在眼前。   坐回座位上,冲他微笑,笑得可是得意洋洋。   而他,眉头轻敛。   老师,我的男人就是这么不解风情的。   不仅不解风情,还郎心似铁。   听听,他都说了什么:“苏深雪,你说肉麻话说上瘾了。”   还好,不是“苏深雪,你吃错药了。”   耸肩,挑眉:“首相先生,我得老实告诉你一件事情,今天早上我没刷牙,牙刷不小心掉到垃圾桶去,我懒得去拿新的。”   “苏深雪!”眉头敛得更紧。   手肘撑在桌面上,脸上搁着“亲都已经亲了”,好脾气瞅着他,等着他发作。   没发作,不过倒水姿势可以窥探出犹他家长子烦躁的心态。   苏深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开口:“颂香,我爱你。”   这句“颂香,我爱你”让正在倒水的手停滞片刻。   等他倒完水,咯咯笑。   犹他颂香的眉头皱得更紧。   她一副得逞模样,笑得别提多得意了,一边笑一边说:“首相先生,你以后要是惹怒首相夫人的话,首相夫人会在你耳边唠叨一百次‘颂香,我爱你。’”   身体朝犹他颂香靠近几分。   “我也觉得‘颂香,我爱你’很肉麻,但……”抑制不住笑,笑得眼睛和鼻子都要扭到一起,“但!这是戈兰小年轻的阿喀琉斯之踵,我可是好不容易找到的。”   颂香,现在心里有没有轻松一点。   显然,是有的。   “阿喀琉斯之踵?!”犹他颂香表情乃至语气无不在传达不满,“苏深雪,你还可以更幼稚,如果你继续幼稚下去的话,说不定可以开创先河,某国女王因表现得太过于幼稚导致丢了皇冠。”   他可以说他的;她也可以说她的。   “不是吗?不是阿喀琉斯之踵吗?是我直觉出的问题?我的直觉一向很准?或许,我应该再试看看。”苏深雪稍微收住笑,慢吞吞说,“颂香,我……”   “闭嘴。”犹他颂香就差点用餐巾堵住她的嘴了。   “还说不是?还说不是!”欢呼着,“我就知道,我直觉没骗我。”   这个早上,她是被犹他颂香夹着离开阳台的。   犹他家长子还说,苏家长女越来越像那种奇怪的女人,她也不甘示弱,冲犹他颂香说你试看看,试看看在摸我时敢不敢说出这句话,“说了会怎么样?”他没好气,“说了我就咬断”她不甘示弱,“怎么咬?都放在里面怎么咬?”对啊,放在里面怎么咬,不过,还是可以咔嚓咬断的,“像香肠一样咬断。”她和他说,马上他怒了“香肠?你确定是香肠不是粗铁。”没等苏深雪反击,“我认为,现在有必要即时让女王陛下验证是香肠还是粗铁。”此话一出,苏深雪瞬间像泄气皮球般,犹他家长子向来是行动派,说不定还真的,马上口风一转“首相先生,您应该去上班了,您已经迟到四十分钟了。”   苏深雪离开戈兰时,女王和首相先生一起共度烛光晚餐的新闻出现在戈兰各大媒体头版头条上,但民众倍感兴趣地是,这则新闻提到,女王首相一起共度烛光晚餐的地点为鹅城一家七星级酒店顶楼,次日早上才离开,重要地不是烛光晚餐地点,而是女王和首相直到次日早上才离开,这则新闻经解读就是:女王和首相在酒店开房了。   离开戈兰这天,天气很好,和苏深雪一起出访北欧地还有另外数十名王室成员,王室成员再加上随行人员,访问团人数达到小半百。   登机前,苏深雪接到犹他颂香的电话。   电话寥寥几句,其中一句提到:“代替我像妈妈问好。”   挂断电话,一颗眼泪从眼眶掉落。   老师,听到了吗?颂香让我代替他像妈妈问好,她也和我一样,管“不良少女”乔安娜为妈妈。   老师,犹他家长子逐渐懂事了,对不对。   北欧两国十天出访行程丹麦四天,挪威六天。   访问团先到地是丹麦,抵达丹麦半天休息后,苏深雪就展开了密集的行程:体验丹麦文化、参观安徒生故居、接受丹麦媒体采访、和丹麦王室成员一起倡导绿色出行。   直到第三天,苏深雪才有时间看犹他颂香和海瑟二当家的首场电视辩论。   戈兰小年轻深谙“事实胜于雄辩”其道,也明白他如像去年一样以口才制胜会让民众产生审美疲劳,这一次,他引用一系列数据让口才同样不错的海瑟二当家面露尴尬。   系列数据从民众储蓄率到外汇储备;从戈兰偏远村落的民众收入到七星级酒店营业额;从每年入境戈兰的游客数量到戈兰人到境外旅游人数等等等事无巨细,让戈兰民众清楚了解到过去几年,戈兰经济一直处于强劲上升趋势。   末了,戈兰小年轻还提醒电视观众:“合理运用语言可以起到修饰作用,但在推动这个世界的是数据。”   电视辩论结束不到两个小时,见风使舵的时事评论家们纷纷在个人专栏承认戈兰小年轻的观点,谬赞他的领导能力。   女王四天丹麦行程效果不错。   一家以苛刻著称的丹麦媒体虽没像大多数媒体给予掌声和赞美,但也把当天的头版给了戈兰年轻女王:女王公益植树的表现让人意外,称“让人意外地是她居然一人完成了植树过程,而不是在镜头前铲几次土,更不是在助手帮忙下勉强完成把一颗个头比自己还要高的树。”称“女王在植树时就像一名大自然员工。”最后一句还特地用了感叹号。   结束丹麦四天行程,一行人前往挪威。   挪威行程比丹麦稍微松些,访问丹麦的主题是保护森林,而挪威行程主题是,呼吁人们重视气候变化。   围绕“气坏变化”主题,苏深雪和挪威王室成员前往格陵兰岛,和格陵兰岛居民一起生活,采访格陵兰岛原住民,并在格陵兰岛拍摄了公益广告。   得知和他们一起在冰窟钓鱼、在雪地踢球地是外国来的女王,格陵兰岛居民乐坏了。   女王美丽亲切,对要求合照都来者不拒,格陵兰岛居民呼朋唤友,拖儿带女穿上新衣坐上雪橇赶十几里路来和她合照。   这真够呛,一茬茬下来,苏深雪笑得脸都要僵了。   离开挪威最后一天,苏深雪和何晶晶去了挪威海。   这是她首次来到这片海域。   有人说,乔安娜就像挪威海,一生都在抒写自恋和狂想。   二十出头的乔安娜,以为自己能当上戈兰首位女总理。   想当戈兰首位女总理,不久前苏珍妮也说过和妈妈一模一样的话,真是天高地厚的丫头。   现在,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苏珍妮应该在准备为进入何塞路一号实习准备了吧?   苏珍妮是苏深雪抵达丹麦第一个给她打电话的人,苏珍妮在电话里说:“你看起来挺神气的,这让我对女王这份工作产生了兴趣,不过,你暂时不需要担心,我现在对成为一名揭露政场黑暗的作家更感兴趣。”   邮轮停在距离妈妈出事地数百海里外。   带走妈妈的这片海域。   不是不能来,而是不敢来。   苏深雪总觉的,她要是来了,妈妈就真没了。   把一支红色康乃馨放在海面上,这还是她第一次送妈妈康乃馨。   不良少女乔安娜不喜欢框固于形式上的东西,比如母亲节送康乃馨。   这是不良少女乔安娜在向这个世界表达:我很酷。   妈妈,安息吧。   目送海浪推动着康乃馨,目送它越飘越远。   再见,妈妈。   再见,不良少女乔安娜。   老师,我要送走妈妈了。   老师,也许再过半年,或者一年,我也将会成为一名妈妈。   女王成为一名妈妈,首相成为一名爸爸,戈兰民众等得嘴巴都长了。   克里斯蒂旁敲侧听,犹他颂轻也不止一次给她打电话表达,想当爷爷,至于苏文瀚,也说了,再拖下去你就成为一名高龄产妇。   很多很多人都表达了。   就犹他颂香没表达想成为一名爸爸的意愿。   最应该表达的人,却什么也没表达。   老师,这让人难堪。   老师,学生多希望,和颂香的第一个孩子被冠于“爱情结晶”来到这个世界。   但,就目前而言,很难。   可没关系,说完一百句“颂香,我爱你”,说不定他就不会觉得肉麻了;第一百零一句“颂香,我爱你。”说不定他就会愿意认真思考这句话的意义。   “颂香,我爱你”就是“颂香,我爱你。”多简单啊。   老师,你说会吗?   次日,苏深雪结束北欧行程。   不管戈兰媒体还是北欧媒体,对于女王此次到访北欧二国都引用“圆满”作为总结。她在格陵兰岛和原住民的照片会被永久性存放于挪威王室博物馆,成为戈兰女王到访挪威的珍贵纪念和两国之间友谊长存的见证。   结束北欧行程这天,刚好是二月第一天。   苏深雪在从挪威回戈兰途中遭遇了高烧,高烧再加上慢性食物中毒,飞机一抵达鹅城机场,苏深雪就陷入昏迷。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个系列就是【巴别塔】了~ 第79章 半座巴别塔   病情来势汹汹。   苏深雪回戈兰前三天都在半昏迷半清醒中度过,有时睁开眼睛看到地是犹他颂香;有时候是克里斯蒂, 有时候是何晶晶。她听到诸多人的声音, 有苏文瀚的,有犹他颂轻的,有苏珍妮的, 肯定还会有别人的。   想必, 那些人又把能得到探望女王的机会当成标榜身份的名片。   让苏深雪心里欢喜地是, 睁眼时, 她看到坐在她床前次数最多地是犹他颂香,她乘着他睡觉偷偷摸过他下颚,有点蜇人来着,首相先生起码有两天没用到剃须刀。   叹气,首相夫人病生得不是时候,现在首相先生在忙选举的事情。   此次议会选举为重中之重,它关乎八月戈兰领导人大选,两党获胜一方就意味着可以在八月大选中掌握主动权。   第四天, 苏深雪摆脱了半昏迷般清醒的状态。   上午十点半左右, 何晶晶坐在她床前,克里斯蒂正和医生交谈, 见到她醒来,这位掌管何塞宫一百零六把钥匙的“至尊人物”露出为数不多的笑容。   “克里斯蒂平均八十七天才笑一次。”这是何塞宫宫廷生们私底下喜欢议论的话题。   笑意很快从克里斯蒂嘴角收尽,身影利索,推门姿势也利索,和医生双双来到床前。   导致她陷入三天半昏迷状况地来自于格陵兰岛当地饮食和风寒感染, 未来几天,她需留院观察。   何晶晶告诉苏深雪,首相先生刚走不久。   今天首相先生要参加党派中期选举拉票会,有近十万选民到场支持。   中期拉票会昭示着,选举即将进入周倒计时。   在苏深雪一在追问下,何晶晶说出,民主党选情不容乐观,起码,不会像以往赢得那么轻松。   说起来事巧,苏深雪陷入昏迷时恰逢犹他颂香和海瑟二当家的第二场电视辩论会。   辩论会中场休息,犹他颂香接到她昏迷的消息就离开电视台赶往医院,这给了海瑟二当家绝好的机会,没有对手的辩论会上,他大谈医疗改革,众所周知,医疗改革是执政党为数不多被诟病之一。   谈完医疗改革又谈移民政策,海瑟二当家倡导的移民政策补贴拉拢了不少移民家庭的心。   两党党首的电视辩论素来能左右选情。   更糟地是,有记者针对他缺席半场电视辩论会发出提问,犹他颂香给出的答案是无可奉告。   这答案让犹他颂香的“傲慢说”再一次被频繁提及,昨晚八点,模拟投票结果,民主党和自由党又打了一个平手。   为什么犹他颂香不解释缺席后半场电视辩论会?   “首相先生是因为女王。”何晶晶如是告诉她。   七月份苏深雪那次生病住院的消息最终还是没能瞒住,事隔半年女王又住进医院,这或多或少会让戈兰民众产生“女王是一个病秧子”感觉。   正因如此,王室对外瞒住女王昏迷住院的消息。   首相办公室也提及把首相缺席后半场电视辩论会原因公之于众。   丈夫因妻子昏迷住院离开工作岗位天经地义,再有,此消息一经公布,势必会博来部分手握选票权的家庭主妇好感,它还可以让民众感觉到政场的温情一刻。   但首相先生否决了这个提议。   “我不想她被打扰到。”这是犹他颂香给出的原因。   老师,你听到了吗?   犹他家长子越来越懂事了,对吧?也……越来越像一名对妻子体贴入微的丈夫了。   中午,犹他颂香来了。   第一眼,苏深雪大皱起眉。   她和他说,女王陛下不和邋遢鬼说话。   “哪里邋遢了?”他用下颚蜇她,一边躲一边笑,笑得气喘吁吁的。   她笑得气喘吁吁之时,他站在床前,安安静静看着她。   好不容易笑完。   “看什么看?”拿眼睛瞪他。   “苏深雪。”他淡淡叫了一句。   “做什么?”   “以后别生病。”他和她说。   这家伙,生病哪能受到自己的控制,但她还是笑嘻嘻回答“我尽量。”   光天化日的,他挨着她躺下,也不管这是一张单人床,也不管在外间的克里斯蒂和何晶晶还有护工,就把她牢牢抱在她怀里。   “别动,再动的话首相先生就要蜇人了。”他威胁她。   真是……真是。   这个中午,谁都没来打扰他们。   不一会时间,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她的丈夫累坏了吧,又要照顾生病的妻子,又要忙工作上的事情。   两点二十分,犹他颂香离开病房。   老师,今天是值得纪念的一天,因为……   病房浴室里,苏深雪手拿剃须刀,对着镜子傻笑。   终于,苏家长女完成了很久以前的心愿,让犹他家长子心甘情愿把剃须刀交到她手里。   只是,她没有按照那时的想法执行,在犹他家长子的下颚弄出几道血口子。   现在,她舍不得了。   怎么也舍不得了。   四点,苏深雪让何晶晶给她录视频。   视频以医院为背景,视频里,女王陛下向她的国民们坦白一下飞机就陷入昏迷的消息,昏迷具体日期时间点。   “现在,你们猜到首相先生为什么缺席下半场电视辩论会的原因了吧?”对着镜头微笑。   苏深雪亲手把视频贴到女王官网上。   视频导致的结果让医院把警戒级别调到最高级,王室出动大量的安保力量,医院大门外挤满前来送花的民众。   当然了,女王这样贸然的行为势必会招来惩戒,但,那也是她出院后的事情。   两天后,苏深雪回到何塞宫,由于慢性食物中毒感染,未来一周,她需静养治疗。   回何塞宫后,犹他颂香每天中午都会来看她,介于现阶段为选举的关键时刻,苏深雪让他等选举结束再来看她。   “首相夫人不想每天看到首相先生这张英俊的脸吗?”犹他家长子显得深情款款。   “看烦了。”一副视觉疲劳模样。   距离投票日还有三天,各个民意机构调查显示,两党选情焦灼,谁都没把握胜出。   似看出她的担忧。   “别担心,还会是一场漂亮仗。”犹他家长子语气坚定,如手握凯旋鲜花的国王。   点头。   “苏深雪,赶快好起来。”他亲吻了她额头。   她这不是正在好起来吗?   “三天后见。”她和他说,话意思是让他不要来看她了。   无应答。   “首相夫人想看漂亮仗。”   他笑了笑,眸底有让人炫目的光芒。   恋恋不舍的目光追随犹他颂香离开的背影。   三天后才能见面呢。   犹他颂香前脚刚走,苏珍妮后脚就出现。   知道错过和首相先生碰面的机会,苏珍妮别提多懊恼了。   她今天穿地是香奈儿最新款,这款不担心没回头率,没让首相先生看到太遗憾了,要是首相先生看到的话,肯定会对她立马产生好感。   “怎么?首相先生没对你产生好感吗?”苏深雪问。   这问题马上让苏珍妮脸一阵红一阵白,但她马上找到她今天格外迷人的佐证:比如之前几次来何塞宫,她要么被拒之门外,要么需要各种繁琐的登记,今天她就只被要求看身份证。   这是为什么呢?   “还能为什么,今天负责通行是一名青年侍卫官,”苏珍妮表情写满了理所当然,“待会,他一定会逮住机会和我要联系方法。”   苏深雪没告诉苏珍妮地是,介于女王的要求,女王陛下的妹妹成为何塞宫常规访客之一,此类访客只需要身份证和电子指纹就可以进入何塞宫。   问苏珍妮可有事情。   苏珍妮今天是来讨说法的,她无意间获知自己是空降兵,这令她感觉到丢脸,但负气离开并不是她做事风格,她会以自身能力让在背后说她是“空降兵”的人刮目相看。   苏深雪陷入昏迷那天,苏珍妮正式成为何塞路一号实习生。   提到和她一起进入何塞路一号的另外十名实习生,苏珍妮说她很困惑,这些人是怎么拿到实习生资格的,她的能力比这些人好,比如,她的外语就说得比这些人溜。   说完同期实习生,苏珍妮大谈特谈何塞路一号的主人。   “之前我以为长相一流、风度一流、能力一流的男人只会出现在书里电影里,但首相先生改变了我的想法。”苏珍妮眼露迷恋。   但!这个改变了苏珍妮想法的男人在过去一个礼拜时间里,她就只见到他一面,还是远远见到的。   何塞路一号工作人员告诉苏珍妮,一个礼拜远远见首相先生一次面已经很不错了,有些实习生在七周实习期里都没能见到首相,哪怕远远见一面的机会也没有。   实习生中最有机会见到首相先生,和首相先生有较近距离接触地,就数分到首相秘书室的实习生。   “只可惜,这个机会不属于我。”苏珍妮一脸遗憾,俨然忘记她口中那个了不起的男人是某人的丈夫。   作为女王陛下的私人秘书,何晶晶三次发出清咳声。   但可惜何秘书遇到的人是苏珍妮。   “你也感冒了吗?如果是的话,你应该远离女王陛下,女王陛下才刚出院,身体预防能力低。”苏珍妮说。   显然,何晶晶也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一出,王室成员个个是察言观色好手。   见何晶晶没应答,苏珍妮有些不耐烦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苏深雪只能提醒苏珍妮,女王要休息了。   离开前,苏珍妮和犹他颂香说了差不多的话:“苏深雪,赶快好起来,你现在看起来有点糟。”   问她哪里看起来糟了。   苏珍妮又答不出所以然来。   最后——   “你看起来就像在古堡生活很久,不敢离开城墙的人,总之,你赶快好起来就没事了。”   苏珍妮走后,苏深雪问何晶晶,她现在看起来像一个病秧子吗?   何晶晶没回答。   何晶晶的沉默就等于默认。   看来,她明天要开始投入康复训练了,把“我们的女王是一枚甜妞”还给这个国家民众。   接下来三天里,苏深雪每晚十一点左右都会接到犹他颂香的晚安电话。   她和他说别担心。   临近投票日,鹅城几大门户网站都以“呈白热化”来形容两党之间的竞争,这是近年来的头一遭。   过去几年,犹他颂香所带领的民主党在选举前几天民意调查领先率都是以碾压形式完胜自由党。   投票日到来。   苏深雪和很多戈兰民众一样,一大早守在电视机前。   八点,投票开始,十点半,各个投票站的结果相继出炉。   让人跌破眼镜地是,本应是一场针尖对麦芒的选举战还是和往年一样一边倒,民主党票数遥遥领先,距离计票时间还有四十分钟,民主党选举大本营传来开香槟声,香槟声比去年晚了四分钟。   香槟伴随着漫天礼花。   民主党又一次在议会选举中大获全胜,十分钟后,自由党新党首承认选举失败。   选举结果和网上公布的民意调查为什么会相差这么远?不少民众质疑。   选举结果出炉半个钟后,首相办公室发言人召开简短的新闻发布会,第一时间回应民众质疑。   真相很简单,民意调查作假。   自由党在知道扳倒民主党无望之后,买通一干人等在名义调查做了手脚,让一些中间选民产生自由党还没好到一面倒的错觉,从而动摇,抱着试看看的心态把票投给了自由党。   民意调查作假也是一些政治家们常用的伎俩,往往也收到不错效果。   “但,这里是戈兰,戈兰的选民是这个星球上成熟智慧的群体之一。”首相办公室发言人微笑面对着镜头,“首相先生让我代替他,向戈兰国民传达的最高致意,同时,首相先生也为你们感到骄傲。”   新闻发布会传来热烈的掌声。   另一边,廉政署分成四个分队,分别敲开戈兰几大网站负责人办公室门,自由党的选举委员会会长向媒体公开承认贿赂。   历时三周的选举结果尘埃落定。   大洋洲几大主流媒体第一时间于头版刊文:戈兰小年轻又打了一场漂亮仗。   苏深雪也长舒了一口气。   女王办公室已第一时间给首相办公室发出贺电,至于私人电话,她这会儿就不去凑热闹了。   这样的时刻,应该让戈兰小年轻和他的团队享受胜利的喜悦。   从来就没有轻松的选举战,一张张选票背后都汇聚着执政者的心血。   就像犹他颂香说的“没人会因为你的漂亮脸蛋给你选票。”   当然,电话还是要打的,但那得首相先生晚上下班时。   现在,首相先生应该可以吃一顿稍微像样一点的午餐了吧?   民主党竞选总部这会儿有点像菜市场,礼花碎片到处都是,废纸篓里一个个爆满,办公桌上堆满文件档案,得搬开一一个个资料箱才能挪出站位。   好在,一起结束了。   享受完香槟欢呼喜悦。   穿酒店制服的服务生推着一辆辆餐车进来。   两百多坪临时搭建的塑料棚里人满为患,这些人三分之一过去三周在这个简陋的塑料棚里吃喝拉撒睡,用他们的话形容,忙得每天不知道都吃进什么了。   现在,可以安心吃一顿早餐了,是首相先生请的客。   一辆辆餐车鱼贯而入。   揭开餐车盖,一个个喜形于色。   首相先生不愧是犹他家族的继承人,主菜到甜点都是来自于米其林大厨之手,一伙人也顾不得形象,涌向餐车。   李庆州无奈看着餐车前那支队伍,本来,他是在那支队伍的第五名,结果被一超再超,不近反退,现在都被挤到十名开外了。   姑娘小伙们饿坏了。   这次议会选举中,民主党平均年龄三十一的竞选团队被人们所津津乐道,年轻,干劲十足,可谓是,哪里需要哪里就有他们的身影。   又一名年轻人拿着推成小山般的餐盒离开餐车。   走了几步才想起什么,停下脚步,脸朝左上角,左上角位置为首相先生的临时办公室,一米五高的楼梯连接着平面阁楼,那是犹他颂香过去三周的办公点。   年轻人很快就找到站停于阁楼上的犹他颂香,挥手,大喊一声:“谢谢首相先生。”   犹他颂香以手势回应了年轻人。   回应是回应了,但……   从李庆州这个站位角度可以很清楚看到犹他颂香的脸部表情,乃至眼睛落位点。   此时,犹他颂香眉头微敛,表情带着丝丝疑惑,目光牢牢锁定于一个方向。   那目光让人好奇,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顺着犹他颂香的目光,李庆州看到一抹似曾相识的身影。   那抹身影摆脱了昔日给人小小的印象,四肢纤细,亭亭玉立。 第80章 半座巴别塔   两百多坪宽五米高人字形屋顶的简陋空间,三分之一被隔楼上楼下两个方块, 楼上楼下气氛南辕北辙, 楼下热火朝天,楼上生人勿进。   当然了,楼上是首相的地盘。   站于楼上边沿处, 犹他颂香眉头微敛, 表情带着丝丝质疑, 目光牢牢锁定于一个方向。   那目光让人好奇, 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顺着犹他颂香的目光,李庆州看到了一抹似曾相识的身影。   那抹身影于采光极好的地带,在茶水区来来回回忙碌着,这一分钟给这位先生倒水,下一分钟应那位女士要求,给冒着热气的红茶加一勺鲜牛奶,瞧瞧,就近几个年轻人和她招手示意, “来了来了”忙不送应答, 对了,啤酒要加冰, 加上冰块的啤酒放在托盘上,脚步很是利索,避开几人,把四杯啤酒一一送到几个年轻人面前。   茶水间又有人找了,气没来得及喘, 拿起托盘——   “担心!”李庆州忍不住低呼一声。   但还是晚了。   那抹身影结结实实和墙撞在一起,她忘了身后是一堵墙,冲着她的转身弧度,一定很疼。   应该很疼,她在摸额头。   窗外的光线斜斜折射于她身上,脸部上,那张脸再清楚不过。   如果说,那张脸的主人是他妹妹的话。   李庆州想必会由衷感叹,女大十八变。   但那不是他妹妹,那是桑柔。   莫名叹气,犹他颂香还站在那里,从站姿到面部表情看不出变化,但你只要记性好洞察力强,你就可以看出他往前移动了小半步。   那小半步……可是和他刚刚的那声“担心”意义一样?   那小家伙,真是一个冒失鬼。   不,已不是小家伙。   昔日瘦瘦小小的人儿正当妙龄,四肢纤细,亭亭玉立,黑发红唇,面容姣好。   一举手一投足,楚楚动人。   相信,若给现在的桑柔购衣,犹他颂香铁定不会让服务生往童装店跑了。   只是,桑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或许犹他颂香脸上的困惑和他此刻的想法一致。   桑柔回到茶水区,犹他颂香也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约十分钟后,犹他颂香发表了简短的感谢致辞,拿着外套离开,离开前,他往某个所在看了一眼,像在看茶水间,又像只是不经意没有目标的一眼。   犹他颂香前脚刚走,李庆州后脚就离开餐桌。   米其林美味是很好,但目前有更重要的事情需他去弄清楚:桑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是首相应急事务官,为首相解决生活的突发事件棘手事在他职务范围,要让首相先生的生活尽量不被忽发棘手事困扰,就要防范于未然,这些防范于未然中就数男女问题排在首要位置。   桃色新闻是政治人物三大忌讳之一,更何况,犹他颂香的伴侣是这个国家的女王。   很快,李庆州就知道桑柔为什么会出现的原因。   桑柔是二月初来到何塞路一号报告的十一名实习生之一,因其综合成绩分名列第一被分配到首相秘书室学习,大选日,人手不够,让实习生到竞选总部端茶倒水理所当然。   据资料记载,桑柔成为何塞路一号实习生实属无心之举,这听上去有点像某帅哥美女陪朋友到影视中心面试结果却无意间成为巨星的心路历程。   犹他颂香亦不知此事。   何塞路一号招收实习生为人事部所管,过去一周多时间,首相在竞选总部和医院两头跑,一次首相秘书室也没去过。   至于桑柔——   “那是好姑娘,勤劳,真诚。”这是首相秘书室所有员工对桑柔的评价。   桑柔征服地何止是首相秘书室室,据说,首相先生的随行翻译官之一有意给桑柔和其弟弟做媒。   整个何塞路一号除去李庆州和过去负责桑柔的两名行政员,其余的都不知道桑柔和犹他颂香过去曾有过交集。   仅仅是过去有过交集,那么未来呢?   这个闷热的午后,李庆州有点坐不住。   算好时间点,李庆州等在员工衣物间外。   就像秘书室一名职员所描绘的,桑柔是最后一名离开衣物室的人。   这名职员半个小时前和李庆州阐述,桑是心思细腻的姑娘,怕其他员工把东西落在衣物间,她会守在衣物间,这样一来,可以让万一落下东西的员工折回时不会吃闭门羹。   “多好的姑娘。”那名员工还感叹她的孩子小,不像首相随行翻译官玛雅有个适婚弟弟。   李庆州粗粗算了一下,还有一个多月,桑柔会迎来她二十岁生日。   对了,桑柔生日和女王生日是同一天。   桑柔和女王同一天过生日。   李庆州大大呼出一口气,抹了抹脸,朝桑柔走去。   打完招呼,李庆州开门见山:“我记得,你有我的手机号。”   这话意思就是:你都来到这里了,可以说在我眼皮底下活动了一段时间,打一通电话通知一下是人之常情,但你没打电话,这种行为很可疑。   “先生,我给您打过电话。”桑柔如是说。   桑柔没撒谎,李庆州的通讯记录显示,桑柔的确给他打过电话,就在她成为何塞路一号实习生当天,只是,当时他没注意到。   面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李庆州想,这会不会是自己小题大做,或者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也给首相先生打过电话吗?”继续问。   “我没有首相先生的手机号。”桑柔回答。   “如果……”顿了顿,李庆州牢牢看着桑柔的脸,“我是说如果……”   “如果我有首相先生的手机号,我也不会给首相先生打电话。”桑柔接过李庆州的话,“假如,我碰到首相先生的话,我会和何塞路一号所有员工一样,和首相先生问好。”   “先生,”桑柔目光定定落在李庆州脸上,“您不需要担心我会做出奇怪的事情。”   李庆州有些尴尬。   桑柔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明,成熟。   聪明、成熟再配上那双无一丝躲闪的眼眸,李庆州心里的顾虑被消除了一半。   有些事情只适合知道在心里。   “桑柔,你要牢牢记住,你现在的生活来之不易。”这也是李庆州能告诫桑柔的。   “我懂,我明白。”桑柔声音真挚。   停车场,李庆州看到桑柔坐上一名卷发青年的车。   卷发青年是首相随行翻译官玛雅的弟弟,停车场管理员告诉李庆州,李庆州还从那位口中得知,这是玛雅的弟弟第二次接桑柔下班。   目送那辆车离开停车场,李庆州笑了笑。   看来,是他小题大做了。   就像桑柔刚刚说的“我很喜欢戈兰,我正努力让自己真正变成一名戈兰人,我铭记、感激、尊敬、并祝福首相先生和女王。”   让李庆州感觉自己大题小做的一半原因来自于首相和女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女王和首相的关系悄悄发生了变化。   当然,是往好的方面改变。   去年圣诞节,首相秘书室都在谈论首相偷偷光顾内衣店的事情。   事情是这样的,圣诞节前夜,秘书室最藏不住话员工的妹妹恰好那天深夜班,用那名员工的妹妹话说,首相先生假装不是“首相先生”成功从店里购走几款男人们挚爱款,一开始号称是为朋友女友跑腿,报胸衣尺寸时首相和愣头青们没什么区别,对自己女友胸围尺寸既自豪又恨不得藏着掖着。众人将信将疑间,首相制衣裁缝助理管不住嘴,爆料,圣诞节次日,她清清楚楚看到首相先生肩上的牙印,牙印很深,说着说着这位漏嘴道出她也干过这类事,洗手间里不好出声,最后就变成那样了。   不巧,这则仅限于首相秘书室的趣闻被李庆州听了进去。   刚好他也知道了点,比如,有一次他就在首相公事包里见过被扯破的黑丝袜。   想到这里,李庆州嘿嘿笑了起来。   当晚,女王官网贴出这样一则消息:女王因肺部感染将缺席二月所有公务前往中南部度假屋休养。   戈兰民众在表达对女王缺席二月所有公务的行为表达谅解之余不忘调侃首相:   女王休养的度假屋距离鹅城来回车程需一百分钟,最应该为这一百分钟车程头疼地非首相先生莫属。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时间,女王官网一直没更新关于女王病情的消息,焦急万分的戈兰民众只能寄望于首相先生,但首相先生不爱在公共场合露面。   终于,这个周一,首相先生陪同到访外国领导人体验戈兰的高速列车期间,一位鹅城居民逮到机会,向首相先生问及女王的身体状况。   “别担心,女王身体恢复得不错,她很快就会回到你们面前。”首相回答。   这个“很快”是多快?   首相先生很耐心回答:据医生诊断,女王三月初身体就会完全康复。   戈兰民众彻底放下顾虑。   二月下旬第一个周一,秘书室,犹他颂香见到了桑柔。   周一是犹他颂香工作量最多的一天,六点下班已成为常态,今天下班时间为六点四十分,他两名秘书十分钟前离开办公室。   两名秘书前脚刚走雨后脚就到。   关上办公室门,小段路后,犹他颂香觉得口渴。   十几步之遥就是首相秘书室办公室,办公室门开着。   办公室门是开着的,但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也不能说一个人也没有,从茶水区传来的声响可以证明是有人的。   办公室只开一盏灯,这个时间段早已过了办公时间,茶水区传来的声响显得蹊跷,唯一可以肯定地是,茶水区里的人不会是小偷。   没哪个小偷敢光顾何塞路一号。   正好,他来办公室是想喝杯水的。   犹他颂香放慢放轻脚步,他很好奇这个时间点还待在办公室的人会是谁。   在戈兰,即使你的服务对象是国家领导人,但一切也得按规矩来,需要加班必须七十二小时前通知,没发通知让加班,没门。   戈兰的上班族们把上班下班状态分得很清楚,上班时我是精英,下班我就是懒鬼,让自动留下来加班,别提。   那么,在茶水区的会是谁?   曼迪?妮塔?这是他秘书团队中比较勤奋的两名。   脚往前一跨,犹他颂香身处茶水区里。   茶水区空间不大,要找个人太容易了。   华灯初上时分,刚亮起的照明光从百叶窗以横向形式,一节节折射在那抹正弯着腰,企图把最大号瓶装水接到饮水机的人影上。   第一眼,犹他颂香就把那抹人影和一个名字联系在一起。   窗外下着雨,雨点打在地上,一声声,声音单调。   但有人却固执地,把单调的雨声想象成哥哥在叫她“小柔”“小柔”。   犹他颂香想,或许,他应该去看一趟丹尼尔斯.桑。   告知:桑,笑起来很甜的小豆丁长大了。   是的,小豆丁长大了。   以一种让人猝不及防的速度成长,就那样,忽然而至,导致于他得花时间和精力去辨认,去确认,眼前穿着玫瑰灰长裙的女孩是不是他从叙利亚带回来的小家伙。   嗯,是小家伙没错。   那一刻,犹他颂香觉得奇异,不管是暗沉的幕布;是那束从天而降的光线;还是忽然而至的身影。   以上,是犹他颂香在阔别近两年后见到桑柔的心情。   再见桑柔,在竞选总部。   知道桑柔在一周多前成为何塞路一号实习生时,犹他颂香有一点点恼怒,这让他又想起儿时那段不怎么愉快的经历,雨夜带回来尽心尽力照顾了一个月的小狗不打一声招呼跑了。   犹他颂香认为桑柔来到何塞路一号实习起码得通知他一声,再怎么说,她是他冒着生命危险带回来的。   可桑柔硬生生在他眼皮底下混了一段时日。   第三次见到桑柔,就在此时此刻。   俨然,桑柔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桶装水上,但桶装水的重量是一个无法攻克的障碍,换角度,卯足力气以抱起式,再一次宣告失败。   大号桶装水多少公斤来着,二十公斤?二十五公斤?   饮水机高度也是一个问题,犹他颂香肩靠在门框上,幸灾乐祸看着第N次向饮水机发动进攻的人,这次是以扛起式。   以扛起式把桶装水接到饮水机也没获得成功。   桑柔沮丧看着圆径起码比自己腰粗四倍的家伙,她想喝水时恰好饮水机没水了,茶水区是她工作范围,秘书室的人都很好,她希望他们在明天上班时能喝到不费劲的水。   但桶装水的重量出乎她意料。   或许,她可以尝试以提起式。   呼出一口气,桑柔拍了拍自己臂膀:证明你们实力的机会来了。   臂膀似乎感受到她的召唤。   桶装水离地,五公分,十公分。   再加把劲。   然而,桶装水分量越来越重,桑柔不甘心,继续发力,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   眼看,这次尝试即将以失败告终。   因发力原因,桑柔脑部处于极度缺氧中,忽然出现在眼前的身影让她以为是幻觉,那抹身影轻轻松松从她手里接走桶装水。   桶装水被装到饮水机上。   华灯初上时分,照明从百叶窗以横向形式一节节折射在眼前高大修长的人影上,似真似幻。   在似真似幻场景中,桑柔眼睛牢牢盯着近在咫尺的那人——   他怎么来了?首相先生怎么来了?   这个时候,她应该和之前想象中的无数次一样,恭恭敬敬叫一声“您好,首相先生。”   但,万一眼前出现的人影来自于她的幻觉呢?那么,她的“您好,首相先生”岂不是显得可笑,自己出糗不要紧,若被别人无意间听到,会怀疑她居心不良的,而且,也会对首相先生造成一定的困扰。   呆呆看着眼前的身影。   直到——   耳畔传来:“实习生,能给我倒杯水吗?”   啊!啊!   这声音真真切切。   作者有话要说:  首相这个大猪蹄子~剁! 第81章 半座巴别塔   桑柔呆呆看着眼前的身影,直到——   耳畔传来:“实习生, 能给我倒杯水吗?”   这声音是真真切切的。   所以, 眼前的人影不是来自于她的幻觉了?回神,那声“你好,首相先生”急急冲出。   等了二十一天, 桑柔等来幻想中的那一幕。   在他面前, 说一声“您好, 首相先生。”   幻想中, 在某个走廊,某个过道,或者是大厅露天场地上,他身后跟着人,匆匆一眼,她和同事退于一旁,他从她面前经过时,她那声“您好, 首相先生”混在此起彼伏的声浪中。   可桑柔怎么也没想到, 她会在茶水区遇到他,他身边没跟着人, 她也没和同事混在一起。   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说,实习生,”瞅着她,淡淡笑意带着调侃, 似很乐意见她手足无措,身体稍微往前靠近了点,“能给我倒一杯水吗?”   回神。   忙不送“是的,首相先生。”“首相先生,您稍等。”慌慌张张打开橱柜,找出一次性杯子,抽出一个纸杯,顿了顿,桑柔不确定犹他颂香会不会用一次性杯子,据秘书室的同事说,首相先生在一些生活用具上极度讲究。   不敢回头,问:“首相先生,您也用一次性杯子吗?”   “当然。”   桑柔松下一口气,这里只有这种饮水杯,此茶水区只负责秘书室的职员,首相茶水间为单独区域,只有秘书长有钥匙,也不在这里。   满上三分二的水递到犹他颂香面前,桑柔垂手待立于一边。   她是不能以好奇的目光去研究首相先生是怎么喝水的,但她可以通过那面全身镜看到他喝水的样子。   当然,是偷偷看的。   桑柔心里希望他不要太快喝完水,又希望他快点喝完那杯水。   狭隘空间里,他的存在让她悸动。   空了的纸杯回到桑柔手上。   “首相先生,您还需要别的东西吗?”毕恭毕敬问。   “不用。”   犹他颂香走了,桑柔在茶水间发了一会呆。   离开办公室时,桑柔带走了犹他颂香用过的那个纸杯。   漫天大雨让桑柔发愁,她没带伞,可她得早点回公寓,公寓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她做,咬了咬牙,桑柔决定冒雨前行,有人叫住了她。   是员工管理中心门卫。   门卫把一把扇交到桑柔手里,这是何塞路一号专属雨伞,桑柔心里一动,问门卫扇是从哪里来的。   扇是首相先生保镖之一给他的,首相先生保镖还交代秘书室应该有人需要它。   扇是黑色的,大又厚实,撑着它在大雨中行走一点也不需要担心被雨淋到。   撑着扇,从员工通道离开;撑着扇,桑柔走在前往公车站路上,她对每一名擦肩而过的行人微笑。   桑柔想起,似乎有这么一个人曾经在她耳畔和。   “总会有关心你的人,只要你去争取。”   刚下过大雨的夜晚,苏深雪带上书房门就看到了犹他颂香。   这家伙,不是说今晚不会来吗?   今天可是犹他家长子最为讨厌的周一,犹他家长子总是抱怨,周一办公桌上的文件堆积如山。   从苏深雪以休养名义住到郊外度假屋,犹他颂香每周周末来一次,时间允许的话,周三也会跑一趟。   昨天是周日,他昨晚住这里,今天早上刚走。   早上刚走晚上又来。   对于忽然出现的人,苏深雪心里高兴得紧,自然,这高兴是不会百分之百表现出来的,否则,犹他家长子又该得意忘形了。   慢吞吞走到他跟前,问怎么来了。   什么也没告诉,他就那样安安静静注视着她。   这人,一看就是从后门进来的,后门两侧林木没修剪,大雨刚过,枝桠沾着雨水,打湿了他肩膀和额前头发。   度假屋位属山坳地带,一到晚上气温骤降,这样会生病的。   可眼下,她又没有毛巾之类的,庆幸地是,她今天穿的外套是棉质纤维布料,捏紧外套袖口,踮起脚尖,擦拭抖落在他肩膀的雨水。   想擦拭他头发时,他拉住她的手。   一扯,她就跌落于他怀里,他顺势拥抱她。   那个拥抱持续了很久。   久到什么程度呢?久到她都想在他肩膀打起瞌睡来了。   之前犹他颂香几次过来,他们都是分房睡。   分房睡是她要求的,即使医生说同房睡什么问题都没有,她还是怕把病菌传染给他。   但,今晚他是怎么也不让,煞有其事说首相先生已经被首相夫人晾得够久了。   好吧,她还能说什么呢?那她睡床他睡沙发总可以了吧,还是不可以,那只能他睡床她睡沙发了。   “我反对。”犹他颂香高举双手。   犹他颂香的反对还表现在行动上,抱起她,往床上丢,一个美式足球假摔,把她牢牢压制于他身下。   “周末时间,我总想和他腻在一起,什么也不干,你也许会说这很无聊,不,这一点也不无聊,光是数他眼睫毛就够我忙乎了,我尝试过一个下午数他眼睫毛次数达到三十七次。”这是苏深雪不久以前从一个论坛留言板上看到的。   现在,苏深雪能理解点了那种感觉。   把时间花在数一个男人的眼睫毛上,一次数比一次更起劲,这听起来十分无聊。   这无聊事她已经干了不短的时间。   让苏深雪心里乐坏的是,犹他颂香也并没表达这是无聊事情。   他任由她。   逐渐,逐渐,眼皮发重。   迷迷糊糊中,苏深雪听到犹他颂香叫她的名字。   “嗯。”从鼻腔哼出。   “苏深雪。”   “嗯。”   “要不要把你以前对我说的话再说一次。”   “什么话?”   “‘不要对别的姑娘乱献殷勤’‘不要在别姑娘面前笑’。”   不要对别的姑娘乱献殷勤,不要在别的姑娘面前笑?她有说过这样的话吗?想啊想啊,好像,她是说过类似的话。   又一声深雪把她拉回。   “我困。”她和他说。   “苏深雪,我在等着你和我说那些话。”他和她说。   那些话是什么话,几个脑回合苏深雪才想起,她没说吗?   好吧。   在他怀里换了一个姿势,更舒服了,喃喃说着:“不要对别的姑娘乱献殷勤,不要在别的姑娘面前笑。”   这样可以了吧。   但犹他颂香说了还有,她以前说的话还有。   “我想不起来,我困,明天再说可以吗?”   “不可以。”   那她以前还和他说了什么?不管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眼看,思绪又要飘远。   “深雪。”   “嗯。”   “你以前还说过‘不要在很瘦眼睛很大的女孩面前笑’,深雪,我需要你再说一句‘不要在很瘦眼睛很大的女孩面前笑’,深雪,我需要你在这句话面前加上我的名字。”   这人……很是莫名其妙来着,这莫名其妙的话听得她脑子昏昏沉沉的。   可要是不说的话,他肯定不让她睡觉的。   于是,按照他的要求。   对了,那句话面前还得加上他的名字。   闭着眼睛,在一片昏沉中机械般说出他要她说的话:   “颂香,不要在很瘦眼睛很大的女孩面前笑。”   这次,可以了吧。   也许是过去小会时间,也许是过去很久,她听到他的回答。   “苏深雪,我听你的。”   迷迷糊糊中,苏深雪还听到“深雪,她现在成为何塞路一号的实习生。”“深雪,过几周,她就会离开了。”“深雪,我向你保证,什么也不会改变。”   这晚,苏深雪做了一个梦。   梦里具体发生什么她也不清楚,但她知道那是一个布满苦涩滋味的梦,那苦涩让她想流泪,但眼眶干枯。   从梦里醒来,犹他颂香不在她身边,钟表指向两点一刻。   借着微光,苏深雪看到站于窗前的那抹身影。   光阴静静流淌着,他在看窗外的世界,她在看他。   越看越慌,越看越累。   来到窗前,她想知道他都在看些什么。   天使降临人间?不明飞行物?还是,不穿衣服的夏娃抛弃了亚当,转投犹他家长子怀抱?   窗外什么也没有。   黑乎乎的,黑乎乎的窗外有什么好看的呢?   他身上有酒精味。   “喝酒了?”语气有点不高兴。   “喝了一点点。”   “酒鬼。”她脚踩了他一下,他无动于衷。   “酒鬼。”再踩一下,这次不是装模作样的踩,是真踩,他还是无动于衷。   不理她?   “酒鬼,酒鬼,酒鬼。”真气了,可眼下没什么可以攻击他武器,索性脱下睡袍,睡袍朝着他身上一阵劈头盖脸,“酒鬼,酒鬼。”   她数声酒鬼和一下下打在他身上的睡袍似乎把他从窗外世界拉回,几眼后,淡淡的目光转为灼热,数十声“酒鬼”后,他打横抱起她,叱喝“说是谁酒鬼?”“你!”“你看过这么帅气的酒鬼吗?”“这里是有酒鬼,帅气的酒鬼压根就没有。”“没有?你确信?”“是的,无比确信。”双双跌落于床上“现在还确信?”“现在……现在还确信。”她长长的头发散落在床单上,脸埋在她发上,他压抑的隐忍地,低低唤“深雪宝贝。”黑乎乎的凌晨,她主动邀请了他,他问“可以吗,深雪可以吗?”点头,极致时她在他肩膀上留下了牙印,这一次比任何时候来得深刻,和那个牙印一起留下地还有她脸上纵横的泪水。   颂香,女人的泪水,妻子的眼泪,你什么时候才懂,才会去珍惜。   老师,不管你怎么努力,风还是会从林间穿过。   老师,不能怨恨,她不要怨恨。   再怎么怨恨,风还是会从林间穿过。   这是二月下旬周五。   这个周五,在下午两点十五分来临之前,它和何塞路一号任何周五没什么两样。   何塞路一号门口巡逻兵一茬一茬;骑着骏马的仪仗队吸引来不少游客驻足;和何塞路隔着一条街是城市公园,几名流动小贩在公园兜售首相先生和女王相关产品,说得那是天花乱坠。   隔着一堵墙,墙内,何塞路一号几百名员工在忙自己的事情。   保全室里一个个监控画面让人眼花缭乱,但没人敢于把目光从监控画面拉离。   戈兰民众所不知地是:何塞路一号的紧急戒备从选举结束后被调至最高级别;首相先生的保镖已增至十八名;有一百名便衣侦察兵日以继夜埋伏于何塞路一号附近;国土安全部情报部门没人敢递出假条;海关加强了对每一名入境戈兰的外来人士搜查。   以上那些戈兰民众不知道,何塞路一号也就只有若干几位知道。   李庆州拿着情报部门的加急文件来到楼顶,他刚从首相办公室离开。   “首相先生到楼顶喝咖啡去了。”首相贴身助理和他说。   到楼顶喝咖啡是犹他颂香一个工作习惯,一旦首相先生需要到楼顶喝咖啡了,就代表,他有需要想清楚的事情。   眼下,拿在李庆州手里地是一份需要马上交给犹他颂香的加急文件。   李庆州是两点十分左右到的顶楼。   让李庆州觉得意外地是,顶楼除去犹他颂香和他两名私人保镖,还是第四个人。   第四个人就是桑柔。   即使这片空间不到五十坪的顶楼因首相先生的爱好,以围墙结合防弹玻璃采取了半密封式,犹他颂香的两名保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占据于顶楼两侧。   桑柔站在犹他颂香面前,两人间隔三步之遥。   再走两步,李庆州看到桑柔手上的托盘。   桑柔是来给犹他颂香送咖啡的。   一名秘书室实习生给首相先生送咖啡这听起来几率很小,但也不是不可能,比如,恰好负责给首相送咖啡的秘书请假,或者不在,让实习生跑一趟也没什么。   从犹他颂香手上那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判断,桑柔刚到。   李庆州脚步顿了顿。   那二人之间此刻所表现出地,也就是想喝咖啡和送咖啡的关系。   咖啡放回托盘上。   “首相先生,您还需要什么吗?”桑柔垂手待立,问。   “不需要。”犹他颂香回答。   桑柔后退一步,颔首:“再见,首相先生。”   这次,犹他颂香答都没答。   犹他家族长子教养一流,对一名实习人员不理不睬还是头一遭。   李庆州抬手看了一下腕表,两点十五分。   忽地,李庆州听到一声轻微声响,这声响声在午后半封闭的空间里听着十分清晰,像是玻璃裂开的声响。   又是一声声响传来。   李庆州心中大叫不妙,犹他颂香的两名保镖距离他数十米,他和犹他颂香也有一定距离。   脚刚启步,眼前亮光一闪。   李庆州知道,下一秒,也许将会成为戈兰历史性一刻。   李庆州知道,这一刻,他唯一能做地就是,向众神致上最为虔诚的祈祷。   祈祷戈兰的领袖者能逢凶化吉。   李庆州用尽全力、徒劳朝着犹他颂香站位方向。   有一个身影抢在他之前,扑向犹他颂香。   “砰——”一声,如冰块遭遇气流,继而,是震耳欲聋的“哗啦啦”声。   在震耳欲聋的哗啦啦声响中。   无数晶莹的碎片在李庆州眼前裂开,他眼睁睁看着一块圆桌大小的玻璃从天而降。   那是防弹玻璃,从十米高高度砸落足以让人脑壳爆浆。   午后阳光折射在数千记、数以万记的玻璃碎片上,直刺李庆州双眼,其中一片朝他瞳仁直直而来。   本能合上眼皮,陷入大片发黑。   世界忽地安静下来,以一种近乎死寂般的姿态。   死寂当中。   那声“小柔”像一把凿开死寂的斧头。   世界回归,先回归地是声音。   急促的脚步声伴随骇人“首相先生。”   李庆州睁开眼睛。   谢天谢地。   玻璃没砸到犹他颂香。   没砸到犹他颂香,但却砸到了桑柔。   桑柔以自己的身体代替犹他颂香挡住了玻璃,与此同时,她还完成了把犹他颂香推离危险区域。   犹他颂香跌坐于桑柔数十步左右所在,看着一动也不动,躺在地上的桑柔。 第82章 半座巴别塔   围绕着何塞路一号、何塞路一号主人发生的事情均会被记录在档,以“事件”编排, 这些事件又会被分级存档。   这个周五两点十五分三十一秒发生于顶楼上防弹玻璃掉落事情三十分钟后被列入重大事件;一支由八名成员组成的调查小组九十分钟后生成。   “防弹玻璃坠落事件”事发一百三十五分钟后, 鹅城第一医院走道。   犹他颂香说了这么一段话:“力量测试爆发速度综合达到三百九十四Kg,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概念吗?这是一名体重一百七十公斤的壮汉才能办得到的,我很好奇, 那个小家伙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说完, 数秒过后, 抚额, 喃喃自语道:“已经不是小家伙了。”   犹他颂香走了,他和昨日到访戈兰的非洲外长今天有一个会晤。   会晤时间就定在四点二十分。   李庆州继续留在医院。   值得庆幸地是,今天上午,何塞宫一名卫生工作人员移动了顶楼上的一盆盆栽,那盆盆栽延缓了防弹玻璃掉落速度,从而大大减少了重达五十公斤坠落物造成的杀伤力,桑柔当场陷入昏迷。   昏迷一直延续到现在。   医生数十分钟前告知,造成桑柔昏迷地是轻微脑震荡, 但也无需担心, 各项指示表明,病患最晚明天上午醒来, 要是病患意志力强的也许五至十个钟头就可以自行醒来。   现在,外科医生在给桑柔处理被玻璃碎片擦伤的伤口。   犹他颂香离开医院前说的那番话是从此时事件初步报告中获得的一些数据。   桑柔那一推,直接把犹他颂香推到距离她四点八米远,结合犹他颂香体重力量加上桑柔的体重和正常力量,就有了犹他颂香以上的那番话。   是啊, 李庆州也很好奇,那么一副弱不禁风的小身板,是怎么在瞬间变成体重一百七十公斤的壮汉。   爱的力量?李庆州心里苦笑。   这次忽发事件有可能让一些事情朝不可抗方向发展。   这是潜在于李庆州心里的看法。   苏深雪知道“防弹玻璃坠落事件”已是六小时后的事情。   消息来源于女王秘书室,即使寥寥几句轻描淡写,但足以把苏深雪吓出一身冷汗,要是没有那名实习生呢?   报告记录:首相先生两点到顶楼喝咖啡,两点十五分三十一秒,顶楼防弹玻璃发生技术性意外,所幸,给首相送咖啡的一名实习生推开首相先生,防弹玻璃砸在这名实习生身上,造成实习生轻微脑震荡,经检查这名实习生现已无大碍,在医院休息几天就可以出院,此次事件中,首相先生无受到任何伤害,首相先生如期完成和非洲外长的会晤,现已回何塞路一号休息。   报告是首相秘书室负责人亲自递送的,也传达了首相先生的建议,最好不要让女王知晓此事。   再三考虑,女王团队经过投票,最后还是把报告递到女王面前。   看完报告,苏深雪给犹他颂香打电话。   但犹他颂香的手机处于关机中。   苏深雪让何晶晶备车。   九点四十分左右,车开进了何塞路一号家属停车场。   报告纪录的“首相先生现已回到何塞路一号休息”并不真实。   犹他颂香的管家说,首相先生只是中午期间回来过一趟,首相生活理事号称,他没接到首相先生任何电话指示。   犹他颂香手机关机,李庆州的手机也关机。   苏深雪往首相第一秘书手机打电话。   首相第一秘书亦不清楚首相先生去了哪里,她只提供这样一则信息:一向最晚离开办公室的首相先生今天下午是第一个离开办公室的,而且比正常下班时间提前了十分钟。   “或许,首相先生前往医院探望因他受伤的那名实习生。”那位猜测。   很快,何晶晶就拿到医院地址。   十点四十五分,苏深雪见到鹅城第一医院负责人,知道犹他颂香是在差不多七点到的医院,因犹他颂香受伤的实习生在八点二十三分醒来,现在,犹他颂香就在病患房间里。   如果那个时候,苏深雪能再有耐心一点,问及这名实习生名字性别,她也许多多少少会有心理准备,那么,她的承受力就会好一些。   在那些忽如其来的悲伤面前,人们的心灵总是不堪一击。   整个楼层就只住下午送进来的那名病患,楼道处电梯门口分别有警卫把守,病房外也有两名,其中一名警卫问需不需要和首相先生打一声招呼。   摇头,和警卫做出示意安静的手势。   门是苏深雪自己打开的,打开房门苏深雪还懊恼于没带一束鲜花,她很感激那位实习生,也想马上、立刻看到犹他颂香。   只有通过眼睛确认,她才能彻底放下心来。   他没事,就像报告阐述那样。   病房为套间设备,依次是茶水间、客厅、房间。   茶水间有一个仪表镜,仪表镜照出苏深雪的模样,怪不是那位医院负责人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俨然,深雪女王化身为不修边幅女王。   苏深雪匆匆忙忙拨弄了几下头发。   考虑到病患需要开阔的空间,客厅和病房采用开放式的,三分之二墙再结合屏风,屏风被推至一人半身位左右空间,光线是柔和的橘黄色。   和橘黄色灯光一起渗透出来地,还有犹他颂香的声音。   声音温柔极了。   温柔得让苏深雪都心生嫉妒了。   往着光线的脚步自行放慢,一步,一步,再一步,停顿了下来。   苏深雪想,让她停下脚步地一定是因为犹他家长子说的话。   “那我就尝试唱几句。”犹他颂香说。   这话可不可以理解为,犹他颂香要唱歌?   果然——   低低的,轻轻的声线和着旋律:   阿森纳……加油阿森纳……阿森纳!   我们跟随着阿森纳脚步。   跟托尼、马丁、尼戈尔和李一起。   还有维维安特.莱斯.弗朗塞斯、拉米、吉雷斯和帕特里特。   以及伟大的男人佩蒂特。   我们队伍还有马修斯和路易斯。   阿森纳,加油,阿森纳!   犹他颂香唱地是伦敦甲级联赛足球俱乐部阿森纳队队歌的片段,或许,那名受伤的实习生是一名阿森纳球迷?   能让讨厌唱歌的犹他家长子开嗓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她可是在成为他妻子很久后才听到他的歌声。   不过,这是这名实习生应得的,在那块防弹玻璃掉落时,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当时,这名实习生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代替犹他颂香挡住防弹玻璃的?如果这发生在犹他颂香保镖身上倒是可以理解,这些人接受过人盾训练。   但这是一名实习生。   实习生那一刻行为是出于人性本善?出于对戈兰领导人的一份热爱?又或者?其实,被首相先生那张漂亮脸蛋迷住了?   苏深雪笑了笑。   往前迈出的脚步因忽然出现的女声停滞于空中。   忽然出现的女声似曾相识,在说:“没了吗?”   “我就只会唱这一段。”犹他颂香语气无奈。   沉默。   苏深雪收回脚,她在想那个说“没了吗?”的女声。   这是一个年轻的女性嗓音,分明,她是听过,不怎么听,一年听不了几次,甚至于,内心深处很排斥这个声音的出现。   排斥又害怕……   会是谁呢,会符合这两个条件呢?   隐隐约约,脑子出现了玫瑰灰裙摆。   苏深雪思索间,犹他颂香开口了,这语气……   是那种“喂,小家伙,别再整天愁眉苦脸的了,我带你去逛公园”的语气。   这种语气可以理解为哄人。   实打实在哄人。   “那……要不要听伦敦名人们的糗事?”没等对方答应,犹他颂香就自顾自说起,“阿森纳主帅温格外号‘教授’,光从这个外号你就能想象这个人物形象,但就是这样一名拥有学者般翩翩风度的先生却多次被拍到在公共场合摔倒,球员通道摔倒、入球庆祝摔倒、跑道摔倒、甚至于他在坐地铁时也摔倒过,据说,讨厌温格的人要私底下为他制作一册‘教授摔倒大全’”   “说起温格,怎么少得了他的死对头曼联主帅弗格森,弗格森可是大名鼎鼎的弗爵爷,和英女王是老友,这位先生爱嚼口香糖是出了名的,有一次,他口里正嚼着的口香糖掉地上,看了一下,没人注意到他,捡起口香糖,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把口香糖放回嘴里,可不巧,弗爵爷捡口香糖时恰好被场下摄像镜头捕捉到了。”   说的人是绞尽脑汁。   但听的人不为所动。   要知道,犹他家长子素来没什么耐心。   语气即使是一点点不耐烦,但询问时嗓音还是温柔的:“不觉得有趣吗?”   女性嗓音回:“不是。”   那声“不是”不大不小,和苏深雪脑子里想的吻合。   是桑柔的声音。   沉默。   总是没什么耐心的犹他家长子还在尝试:   “那我再和你讲一段,勒夫,德国国家足球队主帅勒夫因喜欢抠鼻,球迷送给他一个‘抠鼻勒夫’绰号,一旦国家队有重大比赛,比赛前记者们都可以提前准备好手稿,‘看呐,紧张的比赛过程让勒夫先生又不顾及形象,现在你们明白了那么英俊潇洒的一位男士为什么不见大牌广告商上门了吧,如果他能改掉在大庭广众抠鼻这个习惯应该会好点’。”   “自从勒夫当上德国国家队主帅后,德国队赛后几分钟都会成为全球球迷的关注焦点,这个时候这么少得了解说员们,法语西班牙语解说员对着麦克风‘等等,勒夫朝着C罗走了过去,噢,千万不要,哪位能上前提醒C罗,勒夫刚抠过鼻,但没人愿意上前提醒,人们巴不得勒夫和克里斯蒂.罗纳尔多完成握手仪式,最好,能握上十分钟,在人们的期盼下,勒夫和C罗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值得一提地是,勒夫先生上月在同块场地上和梅西握过手,用他刚抠完鼻的手。”   沉默。   那沉默让苏深雪都想把整道屏风踹了个稀巴烂,旋风式卷到桑柔面前。   冲桑柔大喊:“不觉得有趣吗?多有趣?我觉得非常特别的有趣,最有趣地是,那给你讲了这些的男人!”   知道吗?这男人……这个男人只给我讲了睡前故事。知道吗?这个男人给我讲的睡前故事比这个还要无趣一千倍一万倍。   请……请给点回应好吗。   他……他在尝试给你温暖。   从小到大没获得温暖的人,却在尝试着,给你他不明白不了解的东西。   苏深雪一颗心,生生疼。   “还是很无趣吗?”听听,这一次,犹他家长子连不耐烦都没有了。   “不是的,首相先生,您说的……您说的那些人我都不认识,不知道。”桑柔说。   好了,颂香。够了,颂香。   颂香,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你应该提出你要回家了,你应该和她说,说不定女王陛下不小心知晓这件事情,现在在家里等着你。   当然,这之前,谢谢还是要表达的。   “谢谢你,桑柔。”以十分客观的语气。   还有,还有,颂香,不要对她笑。   “深雪,我需要你再说一句‘不要在很瘦眼睛很大的女孩面前笑’,深雪,我需要你在这句话面前加上我的名字。”言犹在耳。   是他让她说的,不是她逼他说的。   颂香,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此刻,苏深雪知道了,那个雨后的夜晚,她迷迷糊糊听到的那些话并非来自于梦境。   “深雪,她现在成为何塞路一号的实习生。”   原来,犹他颂香口中说的“她”是指桑柔。   苏深雪还理解了,为什么送咖啡的实习生会代替首相先生挡下那块玻璃。   苏深雪没等来犹他颂香向桑柔提出告别。   浅色屏风映出房里那两人的剪影。   她靠在床上,他坐在床前。   “鲍比.约翰逊你认识吧?曾经很长时间担任伦敦市长。”犹他颂香说。   “是的,首相先生,我去年啃了很多行政资料。”   好了,颂香,你已经够傻了。   别再做那些傻气的事情,就当为我。   你妻子在外面,她在听着你哄别的女孩子。   也不能说他没哄过她,但那都是为了哄她和他上床。   颂香,别做你不擅长的事情,你要是再继续下去的话,我以后不会说“我爱你”了。   然而,不管她的心怎么叫嚣。   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   犹他颂香开始讲。   讲伦敦奥运会,伦敦市长鲍比.约翰逊为了向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展现伦敦人的神勇,想借着高空索道从三百二十米高处降落在维多利亚公园。   “结果,不幸的事情发生了。”说到这里,犹他颂香买了个关子。   “他受伤了吗?”   “不是。”   “那他掉到湖里去了吗?”   “也不是,”顿了顿,无比幸灾乐祸的语气,“下降过程中,他被卡在索道上,据说,他的助手买到地是冒牌设备。”   终于,桑柔轻轻笑出声。   那声轻笑让苏深雪的脚步再也没有勇气朝前迈。   离开时,那两人还在讨论伦敦市长被吊在高空上的事情,犹他颂香说最滑稽地是,索道下,聚集了上百名前来和市长打招呼的伦敦市民。   桑柔笑得更大声。   苏深雪没回郊外度假区,何晶晶不让,时间晚不安全,她也不能回何塞宫,因在无任何报备下私自离开等于无故缺席工作岗位,她必然会遭到惩罚。   最后,她只能回到何塞路一号。   犹他颂香比苏深雪晚回来半小时。   像以往一样侧卧睡,以耳朵去接收她所熟悉的,他的相关步骤。   完成一切步骤,他在她床前站了小会。   苏深雪没让犹他颂香的脚步从她床前移开。   像袋鼠一般挂在他身上。   “颂香,我做了噩梦。”   “怎么来了?”他回应她。   “颂香,别走。”   片刻。   “要不要我让杰尼给你送一杯热牛奶?”   摇头。   一夜无梦。   老师,“苏深雪,你要看住我,牢牢看住我”的这项任务越来越艰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深雪宝宝~明天有我骄阳宝宝的高光时刻~首相今天不是峦帼的宝宝,你们也是峦帼的宝宝~ 第83章 半座巴别塔   次日,犹他颂香给苏深雪做了早餐。   早餐是做了, 人却不见了。   “首相先生今天比往常早二十分钟上班。”管家告诉她。   点头, 没再问。   苏深雪需要在上午十点之前回郊外度假庄园。   八点二十分,车开出何塞路一号家属停车场。   坐在车上,木然看着街道熟悉的景物,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也不知道车开到哪里, 苏深雪和何晶晶说:“带我去陆骄阳那里。”   “女王必须在十点之前回到庄园。”何晶晶无动于衷, 车子继续往前开。   看着自己的鞋。   苏深雪说:“何晶晶,如果你想看到这个国家的女王病情迟迟没有起色的消息,就别听我的话。”   那些医生总是说,女王的病情在好转。   可他们不晓得的是:那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的眼睛越来越空洞;他们更不知道,没有人的时候,那双眼睛可以长时间盯着一个方向出神,直到眼眶满上泪水,一眨, 像断线珍珠, 她连擦都懒得擦,直到它们自己停止。   有眼泪起码还是好的, 可有时,一颗眼泪也没有。   苏深雪觉得,一颗眼泪也没有比眼泪不停往下掉更为可怕。   颂香,你为什么就不曾注意到那双总是望着你,望向你的眼睛在逐渐发生变化呢?   那双眼睛的主人是你妻子。   车子往陆骄阳住处方向。   但很不巧, 陆骄阳住处房门紧闭,对了,密西西比州小青年说了,来之前得先给他电话。   没事,她可以等他。   于是乎,密西西比州小青年的回顾录里又可以多出一则:年轻时,一位美丽的女王曾经在我的出租屋外等过我。   臭美,说得好像她钟情于他似的。   苏深雪笑了笑。   九点半,陆骄阳还是没有出现,何晶晶已经上来催了两次,这次苏深雪固执得很,说今天怎么也得见到陆骄阳。   “我怎么也得见到他!”她和何晶晶说,她还警告何晶晶不许用那种看小可怜般的目光看她,她不是小可怜,她和何晶晶炫耀,“我也有朋友了。”   苏深雪有朋友了,垂下眼帘,眼泪又来了。   任凭眼泪掉落,只要她一直低头,谁都不会发现女王在掉眼泪的事情。   犹他家小子,弄懂温暖的意味没有?通过给予他人温暖弄懂温暖的意义了吗?   傻子,傻瓜,苏深雪的“颂香,我爱你”也是一味暖。   苏深雪的“颂香,我爱你”还是循循善导,颂香,别怕,爱不会吃人,爱也许避免不了伤害和被伤害,但再怎么艰难,也终将奋发出那么一刻:甘之如饴。   千万不要等我们都老去时。   才拾起。   一片粉色映入苏深雪眼帘。   密西西比州小青年穿了那双公主粉鞋,穿着公主粉鞋,提着购物袋。   真好。   最好地是,购物袋是大号的,还装得满满。   直到眼前一派清明,苏深雪这才抬起头来,冲陆骄阳笑。   但陆骄阳脸上的表情让苏深雪感到愤怒。   陆骄阳也用和何晶晶一样,用充满怜悯的目光瞅着她,她可不是到这里来要怜悯的。   苏深雪今天特别讨厌别人用怜悯目光看她。   直起身体,看也没看陆骄阳,也懒得和他说一声再见了。   陆骄阳一把拉住了她:“女王陛下,现在,在你面前的小伙刚从一个姑娘那里得到第五次拒绝,急需安慰。”   第五次遭受拒绝?的确被拒绝的人应该很难受……安慰朋友义不容辞。   勉勉强强和他进屋,她也舍不得那个大号购物袋。   当然了,先安慰朋友要紧。   安慰首要条件是找出问题征兆。   可,陆骄阳脸上表情丝毫没有展现出失恋的颓废劲,他在忙整理房子,女王陛下的到来让他不得不处理沙发茶几上的杂物。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失恋的样子。”苏深雪沮丧说到。   陆骄阳停下动作,眼睛打着问号。   “别告诉我你没失恋?”   “我和你说我失恋了吗?”   “你说被一姑娘拒绝了你五次!”   “我的女王陛下!”陆骄阳抚额,“被姑娘拒绝,也可以和失恋无关。”   “可你说了,被一姑娘拒绝五次。”   “女王陛下,我目前职业是一名人体画家,邀请姑娘成为我的模特被拒绝比邀请姑娘看电影吃饭机率大。”陆骄阳没好气说到。   “所以,那姑娘拒绝你五次原因是你邀请她当你的模特?”   “当然,我邀请异性看电影吃饭还没被拒绝过。”   苏深雪丢给了陆骄阳一个唾弃表情。   “我可没吹牛,没被异性拒绝,这并不是在和女王陛下昭显我是一个万人迷人物,”密西西比州小青年娓娓道来,“没被异性拒绝也可以和你的邀约技巧有关,从言辞到态度,当然,还得有自知之明。”   “比如,恰好有这么一个机会,你遇到斯嘉丽,你脑子一阵发热,跑到斯嘉丽说,‘请问,你愿意和我吃顿饭吗?’这种脑子发热的事情我从来就不干,我更不会在空窗期为打发无聊时间,今天和这个姑娘大献殷勤,明天和另外一个姑娘花前月下,一旦,周围出现让我有好感的姑娘,我会在邀请这位姑娘吃饭前做好功课,这就是我从来没有在姑娘那里收到约会被拒绝的原因。”   一番话听下来有理有据。   苏深雪问陆骄阳能不能约到斯嘉丽和他一起共进晚餐。   “当然,但只有百分之一成功几率,这百分之一几率还得建筑在斯嘉丽是在脑子发热的情况下。”密西西比州小青年倒也坦白。   和这样坦白的小伙当朋友还真不错。   眨眼,就到了苏深雪最为期待的环节:处理购物袋。   二人席地而坐。   购物袋一揭开,苏深雪眉开眼笑,都是她喜欢的:杯面,罐头,对了,还有薯片。   可惜这些东西是不能被带进何塞宫的。   但这里不是何塞宫。   掠夺时间开始。   一边抱着杯面,一边抱着薯片,眼睛盯着沙丁鱼罐头,这个是我的那个也肯定是我的。   虽然她不能把这些东西带回去,但她可以把它们寄在陆骄阳这里,下次来,它们还是她的。   陆骄阳说女王陛下你不能这样,你把那些都要走了,我要吃什么?   瞧了一眼,好像是。   她就只给陆骄阳留下她比较不喜欢的胡萝卜味薯片还有泡菜,而她画出来属于她领地的堆着一大堆东西。   想了想,苏深雪把最小罐的沙丁鱼推到陆骄阳领地上。   “这个给你。”不情不愿说。   陆骄阳一动也不动,眼睛直直盯她脸瞧。   小青年这眼神有点奇怪。   想必这是不满意他分到的东西太少,毕竟掏钱的人是他。   于是,苏深雪再往陆骄阳领地给了吃起来又酸又甜的泡萝卜,这玩意她还有三瓶,这是来自外国的民间食品,可以放在杯面一起吃。   陆骄阳还是一动也不动。   不能再给了。   “陆骄阳,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再给你了。”她和他说。   真恼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密西西比州小青年越来越不把她当回事了,她在这里可不是白吃白喝,上次她以女王的名义允诺过他,要是他老了想到戈兰来定居,她会给他一块依山傍水的好土地。   “陆骄阳,你再这样,土地我要收回了。”皱起眉头。   还是不动也不说话。   “陆骄阳,我给你一秒时间,马上给我开口。”苏深雪恶狠狠警告。   “女王陛下,需要我开口说话吗?”陆骄阳终于开口了。   “那是当然,”苏深雪给了陆骄阳一个白眼,“但不许说我分到这么多东西,你就分到一点。”   “苏深雪,你真可爱。”陆骄阳说。   呃……   虽然,密西西州比小青年这句还算讨喜,但不应该在他们的谈论范围内,再怎么说,她是女王,还是……有夫之妇。   “陆骄阳,‘苏深雪,你真可爱’这类话也不许说。”苏深雪拉下脸。   “那女王陛下需要我说什么?”   “除去以上几样,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陆骄阳深深看着她。   看来,她还得让陆骄阳不能以这样的眼神看着她,苏深雪也无法解释,为什么要让陆骄阳不能以这样的眼神看她。   “我的女王陛下,听过巴别塔吗?”陆骄阳问。   作为一名女王首要就是知识存储,巴别塔她自然知道,但她和陆骄阳说没听说过,她喜欢密西西比州小青年讲世界各地典故。   陆骄阳讲起了巴别塔。   巴别塔也称通天塔。   很久很久以前,人类对于上帝感到好奇,从样貌到生活,经商量,他们想通过建立高塔的形式去窥探上帝,最开始,上帝对于人类建立高塔的行为并不放在心上,一年复一年,那座通往天空的塔越建越高,因为了那座高塔人们荒废了土地,为杜绝他们继续建造高塔,上帝该改变人类的语言,把一种语言分切成各种各样的语言,就这样,通往天空的那座高塔因人类缺乏语言沟通而停止,伴随时间流逝,分化、坍塌、瓦解。   “没完成的通天塔象征着人与人之间,因缺乏语言沟通而分崩离析的脆弱关系。但它对于一些人而言,却是另外一种意义,它关乎仰望热爱和赤诚,即使人类知道,上帝住在天上,但他们还是想通过创造某种渠道,达到去看望上帝的目的。”   密西西比州小青年在讲最后一段话时目光炙热,弄得苏深雪数出抹自己脸颊。   “我也有一座巴别塔,我的女王陛下。”陆骄阳说。   苏深雪收回想去抹一把脸的手。   陆骄阳缓缓伸手,手往一个方向指。   顺着陆骄阳手指方向,苏深雪触到这个房间唯一的那扇窗。   那扇窗还是被窗帘牢牢实实遮挡住,每次苏深雪来都会问陆骄阳为什么要拉窗帘,她的这个问题总是被陆骄阳直接忽视,但一旦她想去打开窗帘,他都会警告她。   “它是我的巴别塔,”陆骄阳轻声说着,“因为无法到达而紧闭,但却从来没有停止过仰望热爱畅想。”   这声音蛊惑人心。   苏深雪出神望着黑洞洞的窗帘。   密西西州比小青年的巴别塔通往哪里呢?   敲门声响起。   何晶晶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她让何晶晶给她一个钟头。   现在,一个钟头到了。   环顾这个简陋的空间,在这里,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她得回去了。   嘴里说要回去,可脚像被死死钉在地板上。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她必须得到保证,苏深雪让陆骄阳不能偷偷吃掉她的东西,不仅不能偷偷吃掉她的东西,还不能偷偷吃掉她的东西再买回来一模一样的东西代替。   “这听起来很奇怪对吧?明明是同样的东西。”自问自答,“但我只认第一次碰到的东西,即使是一模一样,但在我心里已经不一样了。”   这话绕得很。   叹了一口气,说:“陆骄阳,你现在还年轻,等你再过几年,也许就明白了。”   现在,话说完,可以走了吧。   是的,可以走了。   门外又传来何晶晶的声音。   “来了,就来。”应答着。   慢吞吞走到鞋柜前,陆骄阳之前说了,他是这个房间的主人,即使她是女王陛下也得听他的,比如,进屋第一时间得换鞋子。   苏深雪找到她的鞋子。   弯腰,她今天不管是走路,还是穿鞋节奏和老太太没什么两样,老太太动作都比她还利索。   好不容易穿好一只鞋,手触到第二只鞋时。   一个声音轻轻在她耳畔说:“女王陛下,这房间有一个后门,不久前我在后门装上扶梯,下了扶梯,穿过两条马路,就到集市。”   苏深雪被陆骄阳莫名其妙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   可陆骄阳还在继续说着。   “女王去过那种大型连锁超市,但一定没去过只有一百坪但什么都有的超市,一百坪的地方,有试吃区、有内衣区、有称重区,货架上的食品让人眼花缭乱,一排排沙丁鱼罐头,来自世界各地的特色杯面,日文中文韩文柬埔寨文等等等等。”   听到这里,苏深雪咽了一下口水。   何晶晶在外面说首相先生给女王打来了电话。   “下了扶梯,穿过两条马路的那个集市,起码有五家这样的超市。”陆骄阳缓缓朝她伸出手。   苏深雪看着停滞在空中的那只手。   何晶晶的声音第三次隔着门板传来。   “首相先生让女王陛下听电话。”何晶晶说,顿了顿,“是……是马上,首相先生让女王陛下马上接听电话。”   有那么一瞬间,苏深雪触到谁的脚步在风里奔跑的声音,只要她把手交给陆骄阳,只要把手交给陆骄阳……   敲门声第四次响起。   “女王陛下,首相先生……”   苏深雪穿好第二只鞋,对陆骄阳淡淡说了声再见,打开门,接过何晶晶的手机。   车子开在回庄园途中。   苏深雪和犹他颂香的那通电话维持不到一分钟。   电话里,犹他颂香问她在在哪里,她答说在车上,问她怎么没有按时回去,苏深雪答因为最近一直住在庄园,让何晶晶开车在街上多兜了几圈。   “真的?”   苏深雪没说话。   犹他颂香最后的问题是:为什么没第一时间接他电话?   一直望着车窗的眼睛眼眶干涩,紧抿嘴角。   犹他颂香没再继续问下去,交代了几句“注意安全”“早点回去”“晚上我们再聊。”后挂断电话。   回到郊外庄园,两名王室委员会已经等在那里。   知道女王昨天晚上和首相在一起,也得到首相先生亲口确认,那两位没再说什么,他们也采纳了女王迟到六十分钟是因在街上多兜里几圈此项说辞。   不到十五分钟,问询结束。   因处于休养期,苏深雪成功逃过惩戒,何晶晶被扣除一个月工资外加记一次过。   何晶晶这都被扣了多少次工资。   傍晚时分,苏深雪把一张一万美元的支票递给何晶晶:“你要是不收的话,我会良心不安。”   老师,有些克制是因为软弱,但有些克制不是。   没有把手交给陆骄阳,恰恰是为了陆骄阳,那一刻,她要是跟着陆骄阳离开,哪怕只有一个小时,陆骄阳都别想离开戈兰。   为陆骄阳,也为了何晶晶。   何晶晶喜欢这份工作。   入夜,像许许多多次醒来时,她触到了他,第一时间,朝那个怀抱依偎过去,在脸贴上那个胸腔时,又收回。   意识清醒了一些。   那声“深雪”让她重新闭上眼睛;下一秒,又因他的“我知道你没睡”缓缓张开眼睛。   “深雪,我们聊聊。”   眼睛无意识找寻,最终聚焦在某物上,定额,发呆。   “你都知道了?”犹他颂香淡淡问。   作者有话要说:  峦帼也有一座巴别塔:五十年之后我的文字情感表达方式和那个时代没有代沟~到时峦帼是老奶奶了,也许已经挂了~ 第84章 半座巴别塔   墙上钟表距离午夜还有七分钟。   “你都知道了?”犹他颂香淡淡问。   真累,看来, 她还没从昨晚病房外的数十分钟缓过劲来, 她现在还没精力和他谈论过去二十七小时半发生的事情。   假如用口述的话,也许不过半秒钟就可以说完:八点半左右,我得知我丈夫遭遇危险的消息, 我前往丈夫住所却没找到我的丈夫, 我追寻着我丈夫的脚步去了医院, 医院病房里, 我听到我那个不擅长用真心实意去哄人的丈夫在哄人,在真心实意哄他们公司的一名实习生,这样的哄法作为妻子的我还没得到过。我终于在午夜来临前等到我丈夫回来,我不仅没让我丈夫滚我还和他说别走,其实那时我心里更想说出地是“颂香,我爱你”,因为我真的爱他,但我怕他烦所以没说, 很可悲对不对?妻子和丈夫表达“我爱你”却怕惹他烦。次日, 我丈夫为我做了早餐,我一丁点胃口都没有, 但因为是他做的,我都把它们吃光了。吃完早餐,我去看了一个认识的朋友。看完朋友,距离午夜还有七分钟,我的丈夫在我床上说要和我聊天。   二十七小时半口述完了。   这听似风平浪静的二十七个小时半于苏深雪而言,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因为,现在躺在医院里的那名实习生名字叫做桑柔。   是桑柔冒着生命危险把犹他颂香从危险边缘拉回。   感激她吗?是的,感激。   可……目前,她能做到地,唯有安静等待,等待心境变得平缓,以妻子的名义,以这个国家女王的名义,向桑柔表达感谢。   闭上眼睛,淡淡说:“你没事就好。”   “吓坏了吧?”   “嗯。”   “可我怎么看,都看不出首相夫人被吓坏的样子。”他强行把她揽入怀中。   “你现在不是在我面前吗?”她答。   时间静悄悄流淌着,沉默以一种肉眼可辨的姿态在周遭肆意横行。   老师,我都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了。   “深雪……”他低低唤她名,“你昨晚去医院了?”   “嗯。”   “你听到我和……”顿了顿,“我和她说的那些话?”   从犹他颂香口中的那个“她”让苏深雪的心狠狠一抽,不是小家伙了。   不是小家伙,也不是桑柔。   是她。   是“她”,晦涩,亲近。   这是苏深雪从犹他颂香口中说出的“她”理解到的两味情绪。   “今天不接电话……是不是和那些话有关?”   今天他给她打一通电话,她也接电话了:“你的电话我不是接……”   “电话是接了,”犹他颂香把她环得更紧,“但我知道,你曾经产生过拒听电话。”   此时,苏深雪连狡辩都懒了。   就这样静静呆着,一动也不动呆着。   “车……让车多兜几圈是不是也和……和我说的那些话有关?”一顿话被他分成几个段落说出,这发生在犹他家长子身上实属罕见。   但愿,不是因为心虚才好。   又过去一会儿时间。   “深雪。”他亲吻她额头,“我得和你承认,那时,看到那么小的一副身躯,居然把我推开,还把我推到那么远的地方,这让我大吃一惊。”   肯定不止是大吃一惊吧?   “看到那块玻璃砸在她身上时,大吃一惊变成了不可思议,你也知道我迷信数据,她当时的行为超越了数据所能计算出的范围,而且远远超越你能接受的个位甚至于百位数,但你的眼睛在告诉你,这事情就发生在光天化日下,发生在你眼前,继而,”犹他颂香涩声说道,“继而,不可思议就变成震撼,当时,我感到了震撼。”   会的吧,肯定会的吧?   这世界,有这么一个人,忘却自己的存在,只为让你存在,那一刻足以撬动心灵。   可是,颂香,我也为你做过类似事情,只不过那是奶酪,不是防弹玻璃。   黯然。   这下,苏家长女在那个小家伙面前会更显得市侩和狡猾了吧。   苏深雪不敢问犹他颂香地是“看到桑柔那样做,你生气吗?”   要是他的答案“生气”的话,苏深雪知道,她就再也无法在他身边呆下去了。   倘若是感动会好点,有这样的一个人为自己无条件付出,会感动是正常的,但生气就另当别论。   因为生气就代表着,他动心了。   犹他家长子多自私啊,第一时间脱险会心存侥幸,第二时间才会心存谢意,当然,谢意因人而异,救人的是保镖的话,他会认为理所当然谢意会趋向表面化;是他的幕僚,谢意会带上一点点真实情感;是寻常人谢意会百分之六十真诚加百分之四十作秀,因为这些人肯定不会图他什么,故而他会愿意放上一些情感。   可偏偏是桑柔,偏偏是他从叙利亚带回来的小家伙。   想必,犹他颂香到现在还没从几十个小时发生的事情解脱出来,相信直至现在,犹他颂香都弄不清楚那一刻事情发生时,他的所有情绪。   除去震撼,伴随时间推移会有更多情绪沉淀,流露出来。   这些情绪中,可否有一味是属于生气。   生气,愤怒,后怕。   苛责她“我一点感动都没有,你只是让我看到一件蠢事在我面前发生。”苛责完,说“这样的蠢事,以后不要做。”   老师,这些一直在我脑海中。   光存在于想象中就足以让我的心寸寸成灰。   近在耳畔的那声“深雪”只能让苏深雪勉强打起精神来。   “怎么不说话?”他问她。   嘴张了张,最终,只能说了句“我困了。”   他和她说深雪等我讲完再睡。   继而,振振有词:   “老实说,我并不认为需要因为和桑柔说的那些话而去解释,甚至于觉得去解释那些话会很可笑,我只不过是说了总是摔倒的温格、捡掉在地上口香糖吃的弗格森、爱抠鼻的勒夫、被吊在高空上的前伦敦市长,这些言论在伦敦街头餐馆茶餐厅等等等随处可以听到。”   他轻叹了声。   “但,但因那些话,苏深雪曾经有拒听我电话的想法,苏深雪还因为那些话挑战王室委员会,在街上兜圈,所以……我可以试着向你解释。”   你看,短短几段话,首相先生就达到“苏深雪,你的行为是一种无理取闹。”;还表现出作为一名丈夫的款款情深。   但她还是软化于他说的“我可以试着向你解释。”   好吧,那她就听他解释。   “嗯……”犹他颂香以这样一个无任何代表意义发音拉开解释序曲,“事情是这样的,我昨天下班去医院探望桑柔,桑柔还没清醒,院长和桑柔说,‘桑,首相先生来看你了’,不久后,就传来桑柔醒来的消息,于是,我和桑柔的主治医师又折回病房,桑柔看起来有点呆,连简单的二加二等于多少都答不出来,主治医师和我解释,这是脑震荡患者醒来的正常状态,这种状态类似于手机在偏远地区的反应,手机是因信号不足,人是因为供血不足,主治医师还建议,找个熟人给桑柔说点有趣的事情,这样就可以加病患血液循环从而让脑部活跃起来,于是,我就充当了那个熟人。”   “女王陛下,这就是让你有过拒听我电话想法,让何晶晶开车在街上兜圈的那番话。”   这番解释合情合理。   可是……颂香,你忽略了最为重要的一点,你愿意当某个人的熟人了。   犹他家长子从来都不是一名热心市民。   算了。   也许这一切都是庸人自扰,是她的一场无病呻吟。   老师,目前只能这样,也只能这样了。   苏深雪想问犹他颂香,他是什么时候知道桑柔成为何塞路一号实习生的,继而,又想,她今天不也瞒着他去见了陆骄阳吗?   苦笑。   他和她似乎要变成那些有着各自秘密的夫妻们了。   “深雪。”   “嗯。”   “现在还为我在病房说的那些话耿耿于怀吗?”   “不了。”   闭上眼睛,这次她真要睡了。   迷迷糊糊中,犹他颂香不是很高兴的叫了一声“苏深雪”。   “当真有过拒听我电话的想法?”   抿嘴。   “真只是让何晶晶带你去兜风,没干别的事情?”   “怎么没有?去见了帅气小伙了,”懒懒说着,“首相先生去见小姑娘,首相夫人去见小伙子,这听起来像不像一桩谁也不吃亏的买卖?”   这么随口一说,苏深雪居然觉得十分有趣,而且是越想越有趣,笑了起来。   笑声很快就抑制不住,直到他强行堵住她的嘴,她再次沉溺于夜色制造出的陷阱中,沉溺于他或温柔或强悍的力道中,有那么几个瞬间几秒,想反抗,但都被一一化解。“深雪,深雪宝贝。”“嗯。”“别胡思乱想。”这话与其是说给她听,倒不如说是说给他自己听,点头“嗯。”   好,我不胡思乱想,你也不胡思乱想。   “苏深雪。”“嗯。”“记住了,我不喜欢听‘首相先生去见小姑娘,首相夫人去见小伙子’这样的话。”“嗯。”“苏深雪,我也不喜欢你说完那句话后的那种笑声。”那种笑声他也不喜欢啊,可却有点喜欢来着,问“首相夫人那样笑是怎么得罪首相先生?”“我不喜欢。”“为什么不喜欢?”“听上去……像首相夫人真去见帅气小伙。”   首相夫人还真去见帅气小伙了。   昂起头,天花板在一晃一晃的,苏深雪眼睛直勾勾看着,这可不是地震“苏深雪,在听没有?”眼睛继续直勾勾看着,“苏深雪!”“在,在听。”打开手回应他,“在听,在听呢……”汗水遍布于脸上。“苏深雪!”“做什么!”她恼了,为什么一直叫她的名字,“苏深雪!”他附于她耳畔,“该不会有首相夫人去见的小伙子吧?”   时间宛如被凝聚于他的语气当中。   “混蛋,”她也附于他耳畔,“犹他颂香你这个混蛋。”   可不是,吃干抹干后再来质问这不是混蛋干的事情吗?脚狠狠往他身上蹬,逃离,犹他家长子是经不住骂的,苏深雪一只脚刚踩在地板上,就被抓回去了,这回想逃的机会都没有了,咯咯笑开,一边笑一边说“颂香,我现在这样笑你是不是也不喜欢?颂……”那声颂香瞬间变得支离破碎,可嘴角处还在笑。   都笑出眼泪来。   老师,我很快就会迎来二十九。   老师,你说得对,人越长大就越胆小。   所以,老师。   我想,我再也没有能力变成小时候想变成的那种酷女人了。   乔安娜的一生就像挪威海,苏深雪也向往挪威海。   次日,苏深雪拿到了医生的健康鉴定单。   女王的身体已经痊愈,未来四十天,女王还需注意,勿出现在人数过多的公共场合上,出席公务时间善需观察。   二月倒数第二天,苏深雪回到何塞宫。   何塞宫主人康复归来的消息成为鹅城乃至整个戈兰的大事情。   这天,恰逢周末,犹他颂香取代了女王的司机位置,首相先生和首相夫人似乎有一阵子没公开一起亮相。在公共场合久不见首相和女王一起露面,这很容易变成一部分人眼中的机会,让有心者大做文章。   上午十点半。   女王车队在何塞街上浩浩荡荡,开往何塞宫。   今天的何塞宫分外热闹。   戈兰民众和几十家媒体把何塞宫门前的公共区挤得连一个落脚点都没有,摄影机摄像机相机手机镜头一个个对准女王专车,民众大力挥舞祝女王康复的花束,女王的忠实粉丝们穿上印有女王头像统一服装手拉祝福女王的横幅,孩子们坐在爸爸肩膀上,欢呼深雪女王。   隔着车窗,苏深雪在人群中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很快,她在他身上找到粉色的印记。   一件胸前有花朵刺绣的粉色牛仔服。   那件花朵刺绣的粉色牛仔服,是贝拉妈妈最得意的作品,也是陆骄阳发誓永远不会穿的一件外套。   密西西比州小青年也有自己的小小固执。   花朵刺绣粉色牛仔服是陆骄阳对家里那两个女人的一种抗争态度;是对家里两个女人在他还不懂事时,自作主张让他穿了十七次蓬蓬裙的一种报复。   “我带着它,就是不穿,说什么也不穿,这把贝拉那女人气坏了,贝拉那个女人气坏了,丽安娜这个女人能好到哪里去?”陆骄阳不无得意。   可密西西比州小青年倒霉得很,他遇到了想看他穿花朵刺绣粉色牛仔服的第三个女人,这第三个女人是一名女王。   “陆骄阳,穿上它。”   “想都别想。”   “我以女王的名义,命令你穿上它。”   “苏深雪,你可以去演莎士比亚剧了。”密西西比洲小青年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就好像,她女王头衔只是孩子们在过家家时,随随便便写在纸上似的。   小子,现在,知道,晓得,切身体会到女王的尊严和号召力了。   笑。   耳畔传来“笑什么?”   一僵,继续保持嘴角微笑弧度,目光漫不经心越过陆骄阳所在区域,朝着窗外挥手,微笑。   微笑回答犹他颂香:“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四只眼睛通过车内镜相遇。   有那么一刻,犹他颂香如此清晰触摸到,苏深雪嘴角处的那抹笑意。   那抹笑意在那一个瞬间和她望向窗外的眼眸达成一致:明亮、生动、奇异,由衷。   目光顺着苏深雪的眼神落位点。   黑压压的一大片,每一张面孔都在以极大的热情注视着这个国家的首相和女王。   不,不。   苏深雪那一瞬间的笑不是因为这几千张面孔。   不是为这几千张面孔,会不会是因为这几千张面孔其中的一张?   瞬间,莫名情绪泛上心头,犹他颂香在那个瞬间产生出一种强烈的想法:双手放开方向盘,勒令那双望向窗外的眼睛回到自己脸上,集中在自己脸上,质问“苏深雪,你在看什么?!”   这是苏家长女,一个电话就可以让她出现在他面前的苏家长女。   他需要召唤苏家长女的那通电话永远有效。   现在,她依然是苏家长女。   但!现在,她不仅是苏家长女,还是首相夫人,这个国家的女王,也是他的妻子。   最终——   那句“苏深雪,你在看什么?!”变成了“你在笑什么?”   “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她淡淡打。   不,不,这个答案不对。   苏深雪那一刻的笑……   目光一一越过公共区的几千张面孔,到底有没有存在着那样的一张面孔,有没有……到底有没有?!   最后。   透过车内镜,犹他颂香的目光和苏深雪的目光相遇。   镶在镜片里的那张脸嘴角处的微笑又回归到他所熟悉的模式,和他对视的目光亦无半点回避。   再去看窗外的几千张面孔,男人的面孔女人的面孔。   车缓缓滑进何塞宫。   犹他颂香空出一只手去握住苏深雪的手。   瞬间。   世界似乎平静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老铁~~我骄阳宝宝一边给女王表达爱豆式的花式,顺便向大猪蹄子示个威~好可爱,哈哈哈。   打一百个滚跪求留言~不留言峦帼去跳海~ 第85章 半座巴别塔   回何塞宫第二天,苏深雪就去医院探望桑柔。   知道桑柔住院原因的人寥寥可数, 何塞路一号顶楼掉落的防弹玻璃已排除意外导致。   换言之, 那是人为破坏因素。   过去几天,鹅城居民所不知道地是:这座城市的安全级别已经被悄悄升至最高。   何塞路一号附近几个对游客开放的公共服务区因故障暂停止运营;海关对入境戈兰的人数进行筛选和限制;非裔、阿拉伯裔移民在搭乘公共交通工具时,需要接受不同程度搜查。   何塞路一号那块忽然掉落的防弹玻璃也导致了女王提早回到何塞宫。   以上这些苏深雪昨晚才得知, 而她了解到的这些也许仅仅是五分之一, 或十分之一。   桑柔醒来次日就被送进普通病房, 负责护理桑柔的护工只知道病患是何塞宫一号的实习生。   苏深雪是以病患哥哥友人名义探望桑柔, 来之前何晶晶和院方打过招呼,她去的时候病房就只有桑柔一个人。   第一眼,苏深雪就看出了桑柔的变化。   即使桑柔总是在做出下意识间的掩饰,但一次侧眼、一次回眸、一次注目都无法掩饰那双眼眸底下亮晶晶的东西。   眼前的女孩,保她丈夫安然无恙,亦让这个国家各个机构迄今为止安全运行。   对桑柔那声“谢谢”发自内心。   除去那声“谢谢”,苏深雪再也想不起该和桑柔说些什么了。   她知道,在这个只有她和桑柔的空间里, 所有继续下去的言语都会言不由衷。   但毕竟是来探望病人的, 总不能搁下一句谢谢就走,索性, 苏深雪站停于窗前,等时间流逝,桑柔也来到窗前。   之前几次相处,都是苏深雪问桑柔答。   这次,反过来了。   “女王陛下, 听说您前阵子生病了?”   “嗯。”   “现在身体好些了吗?”   “是的。”   “女王陛下,您要多注意休息。”   “会的,谢谢。”   苏深雪在病房呆了差不多十五分钟。   离开时,隔着房门,苏深雪听到来自病房里桑柔那声轻轻的“对不起。”   不久之后,苏深雪知道了桑柔那声“对不起”意味着什么。   有着淡淡消毒水的夜晚,年轻女孩从梦中醒来,梦里的场景把她吓得一颗心扑通扑通跳。   梦里,她把自己年轻的身躯在那个男人面前展露出来,看看我,抱抱我,叫我一声“小柔”像在火堆中那样;像和着呼啸而过的救护车喊我“小柔”。要吗?要我吗?要的话,小柔什么都可以给你,小柔愿意什么都给你,不求任何回报。   梦醒,兜着一颗扑通扑通乱跳的心来到镜子前。   镜子里的人,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至此,眼眸里亮晶晶的光芒再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了,白天,黑夜。   这个夜晚后,女孩有了肖想。   一场冲破心理蔓延至生理的肖想。   回何塞宫路上,苏深雪看到商场在兜售女王生日相关商品。   恍然想起,距离她二十九生日还不到二十天。   何晶晶告诉她,女王秘书室最近针对她的二十九生日已经召开了几次紧急会议,其原因为最近鹅城的安全局势问题。   等红绿灯期间,苏深雪看到路牌上标注着地其中一个街道名称,街道名称有点熟悉来着,几下之后,苏深雪想起那是陆骄阳所居住地方的街道名称。   也不晓得陆骄阳有没有偷偷吃掉她寄存于他家里的东西?   现在还有点时间,她应该去突击检查一下。   突击检查,这听起来十分有趣。   可何晶晶以一张扑克脸表情回绝了她:女王陛下,现在不安全。   对了,从今早六点开始,女王任何私人出行都需经过首相事务中心;女王出行随从人员从六名升至八名;除此之外,还多了两名私人保。   打着“不浪费纳税人的钱”这两名保镖由首相先生私人掏腰包。   首相先生还真贴心,两名私人保镖为一男一女。   在医院期间,苏深雪试探了一下,那位女保镖连她上洗手间都跟。   当晚,犹他颂香来了何塞宫一趟,还不到十五分钟时间就被电话叫走,他亲吻她的额头叮嘱她多注意休息。   点头。   三月到来。   “因身体问题,女王未来十天暂无公务计划。”这是三月一号女王官网更新的一则消息。   三月初,女王团队给女王安排了大量外文阅读时间,六小时阅读时间,六十分钟室内游泳,六十分钟散步。   三月初这几天,苏深雪过得倒也惬意。   犹他颂香晚上没有打电话让她去他那里,白天还是有例行电话的,碰到首相先生有时间,他会说点漂亮话逗首相夫人。   这个午后,苏深雪刚刚睡醒就接到犹他颂香的电话,她午休醒来总是没什么精神,没精神而且还常常出现精神恍惚。   恍恍惚惚间,苏深雪听到桑柔的名字。   要是平常,这个名字肯定会让她睡意全无,但这个午后,桑柔这个名字就像是房间沉闷的空气一样,让人提不起劲来。   “桑柔前天出院了,昨天回到何塞路一号报道。”这是苏深雪在这个沉闷午后收到的消息。   说完,犹他颂香沉默了片刻,而她在他沉默的片刻里,呆呆看着一动也不动的窗帘。   约一分钟后,通话结束。   苏深雪看了一下日历,三月五号。   当晚,苏深雪接到犹他颂香的电话,这个时候犹他颂香给她打电话还能为什么。   “颂香,我身体不舒服。”她和他说。   从前,这种时候她也和他说过类似的话,但他总是有他的法子让她坐上去往他那里的车,这次,犹他家长子难得表现出了体贴,隔着电波叮嘱,让她多注意饮食好好休息,他明天找个时间来看她。   “嗯,好,再见。”   “再见。”   挂断电话,苏深雪触了触眼角,眼角处干干的。   不对啊,差不多三个钟头前,苏深雪才看到一张犹他颂香和桑柔在一起共进晚餐的图片,图片拍摄时间为今晚七点零五分。   犹他颂香和桑柔一起共进晚餐的图片来源于一名志愿者。   该名志愿者是非官方性质的女王社区管理员之一,此类社区所有成员均为自发聚集,为回馈他们,何晶晶把个人邮箱地址给了这些组织者管理员。   七点二十分左右,何晶晶的私人邮箱出现了一张首相先生和一名年轻女孩共进晚餐的图片。   和首相先生共进晚餐的年轻女孩是桑柔。   何晶晶马上联系了发件人。   发件人自称叫艾米,女王社区管理员之一。   照片是艾米拍的。   艾米是图片中首相先生和年轻女孩共进晚餐餐厅的服务生,今天六点,餐厅负责人说临时接到电话,餐厅有大人物要来。   艾米就职餐厅为法式餐厅,因离何塞路一号近,常常会有重量级政客光顾,这些人极其注重隐私,和家人用餐时要么清空现场,要么包下整个楼层。   六点四十分左右,让艾米怎么也想不到地是,从贵宾通道进来地是首相先生,让艾米更为想不到地还有:首相先生带来了一名年轻女孩。   首相先生和年轻女孩用餐区域不在艾米服务范围内,庆幸地是他们用餐地点为半露天形式,艾米找了一个机会拍下首相和年轻女孩用餐的画面。   首相先生和年轻女孩用餐时间约半个钟头左右,首相先生和年轻女孩用完餐就离开了。   为首相服务地是餐厅负责人,艾米无从得知首相先生和年轻女孩用餐期间举止是否亲密。   一名资深服务员告诉艾米,这个时间点没有清场,在这种半开放空间用餐地一般都无需担心。   最后,艾米经再三考虑,把图片发给了何晶晶。   是苏深雪给艾米回的邮件。   苏深雪通过邮件告知艾米:和首相先生用餐的年轻女孩她也认识,年轻女孩是首相先生和她共同朋友的妹妹,因某种原因,她和首相先生共同负责照顾这名年轻女孩,今晚的晚餐她本来也应该在场。   “亲爱的艾米,你也知道我最近身体状况不佳。”她在会给艾米的邮件写到。   最后,苏深雪希望艾米能删除图片。   不到一分钟,犹他颂香和桑柔一起用餐的照片彻底消失。   老师,颂香和桑柔共进晚餐的照片是消失了。   但,它却被植入了我的脑海中,他穿高领浅色毛衣,她长发披肩,装扮周遭的小小霓虹就像一只只萤火虫,隔着一张桌,两人在安静说着话儿。   老师,他们在说什么呢?   在说话期间,又发生过多少眼神对视。   老师。   我很害怕,那两人四只眼睛胶在一起的时光,在那些时光当中,发生了什么吗?   隔一天,苏深雪再接到犹他颂香电话。   本来今天是犹他颂香住何塞宫的日子,一般他住何塞宫的日子,十有八次因“工作忙”让车把她接到何塞路一号。   电话里,犹他颂香再次表达工作繁忙。   这一次,是真的工作忙。   戈兰西北部暴雨成灾,犹他颂香于今早前往,这场暴雨已确定六名遇难者。   叮嘱他注意安全。   这通电话连一分钟都维持不到。   苏深雪很是怀疑,北欧那场突发疾病带走地不止是她身体的健康,一定还带走她一些别的东西。   连续两天,犹他颂香都在西北部,西北部暴雨不断,失联人员在不断增加,最快抵达灾区地是何塞宫的物资车队。   三月八号晚,西北部暴雨终于停歇下来;三月九号,艳阳高照,部分失联人员陆陆续续被找到,截止晚间六点,西北部突发暴雨造成八人死亡十人失踪。   三月十号,首相回到何塞路一号办公。   当晚,苏深雪去了何塞路一号,算起来,她和犹他颂香已经有一个礼拜没见,十个晚上没在一起。   十一点半,犹他颂香结束工作回房间。   她在灯下细细端详他,只不过是一个礼拜没见,怎么就像一个月没见,除去牵肠挂肚之外,似乎还多了别的。   给他做完放松按摩,他把她揽在怀里。   两人挤在贵妃椅上,他闭着眼睛她侧躺在他边上,这个角度需要仰看,灯影把他的长睫毛投递出一道淡淡阴影,要命要命的好看。   低低的,她和他说:“颂香,我们要个孩子吧?”   老师,不能坐视不管了。   中午,何晶晶从何塞路一号带来这样一则消息:二月进入何塞路一号学习的实习生从原本的七周实习时间延长至九周。   这样一来,三月中旬初结束实习离开,就变成了三月末。   因桑柔为这批实习生之一,这则原本就不应该在她关注范围内的消息让苏深雪产生了诸多联想。   是不是……是何塞路一号主人下的决定?   “颂香,我们要个孩子吧?”让犹他颂香磕着的眼帘缓缓睁开。   不管怎么努力去瞧,她就是没能从那双眼眸里找出任何期待和花火,反而,即使他在极力掩饰,但从眉梢处还是流露出一丝淡淡不耐。   老师,我知道,这个男人目前连一名丈夫都当不好,怎么去当孩子的爸爸?   但,你也看到了,我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年轻。   因为不再年轻了,所以,害怕去走艰难的路。   肯定,他会接下来问“为什么忽然想要孩子。”   “为什么忽然想要孩子?”这个男人的声音和她思想同步。   怎么会是忽然呢?他们不是对外宣称,三年后再考虑孩子的事情。   她絮絮叨叨说了些话,强调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   “首相夫人,我们对外说是考虑,考虑和要是两码事。”他还拿出吓唬人的语气,“苏深雪,生孩子很疼的。”   老师,这就是我的丈夫。   “又不是你生。”丢给他一个白眼。   “也对。”   这语气似乎有那么一点点松动,一个翻身,趴在他身上:“我们生吧生吧,生一个眼睫毛和爸爸一样长的孩子。”   不为所动。   扭动腰“颂香,我们生吧生吧,嗯,嗯?”   还是没回应。   下一秒,她知道他为什么没回应了。   这个男人眼睛忙得很,她今天穿了U字型睡衣,任由他抱着她往卧室方向。   调低壁灯光线,犹他颂香去拉床头柜抽屉。   她自然知道他要拿什么,一把拍开他的手。   四目相对。   看得她眼眶泛起淡淡的浮光。   在淡淡浮光即将凝集前,他亲吻她,温柔唤她“深雪宝贝。”说“我得和你坦白,我还没准备好当一名孩子的爸爸。”“甚至于,我有点排斥孩子的到来。”“苏深雪,这都要怪你。”   怎么怪起她来了?   瞪着他。   “孩子的到来肯定会分走苏深雪一些精力和注意力。”“会不会忽然的,苏深雪不需要我大声唱‘妈妈咪呀,放我走吧,Beelzebub为了我放弃了魔鬼。’”“会不会,她的眼睛只关注今天孩子长牙走路了没有,而不去看首相先生今天穿了双排扣西装。”“会不会一边和我亲热一边竖着耳朵去听有没有传来孩子的哭声。”“深雪宝贝,我更喜欢你的哭声。”   双颊染红。   “深雪宝贝,我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他目光胶在她脸颊上。   “什么样子?”   “现在这个样子,”他指尖轻触她脸颊,“像偷擦了妈妈的口红去见心上人的可爱样子。”   就这样,她再次沉溺于温柔言语中,他再去打开抽屉时她没阻止他,即使心里清楚,他说的那些话只是一种换了方式的表达:苏深雪,目前我还不打算要孩子。   苏深雪又连续两天没接到犹他颂香的电话了。   这个午后,她忽然想起在何塞路一号实习的苏珍妮。   过去几天,苏深雪连续三次申请的私人出行均被驳回,也许那些人觉得再驳回女王申请出行太不把女王当回事,又也许那些人认为去一趟何塞路一号不会出岔子。   苏深雪和何晶晶连同随行人员两名保镖来到何塞路一号办公区。   就是在这个下午,她的心里被埋下了一颗叫做“离婚”的种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个系列就是【离婚启示录】惹~~遇刺,女王和首相摊牌都在这个系列里~这个系列前面应该是故事最虐的~~你们要是挨得住就看,挨不住就养肥这个系列~【峦帼这里已经在码虐首相了~节奏非常好状态也是~怕被催破坏节奏感觉~首相虐起来真是爽歪歪~ 第86章 离婚启示录   距离女王生日就剩下十天,商贩们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据说, 女王生日月份,女王相关产品占据鹅城商贩百分之九的月份营业额。   何塞街两边商场兜售女王生日相关的商品直把苏深雪看得眼花缭乱。   今年,鹅城居民们等得脖子都长了, 往年, 二月末女王官网就会贴出女王生日当天一系列活动, 但今年, 来到三月中旬,女王官网迟迟不见动静。   昨天王室内部消息是:因安全问题女王团队更加趋向于女王今年生日为私人性质,眼下,就等着何塞路一号那边答复。   要真那样的话,最失望地应该是鹅城的商人们了。   车开进何塞路一号员工家属探访通道,何塞路一号小部分人员半个钟头前得到消息:女王要来何塞路一号,但不是来看首相的,而是来看妹妹的。   对于苏深雪的忽然出现, 苏珍妮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恼羞成怒, 因为……   她现在干的活性质和一名园丁没什么两样,给各个办公室部门的盆栽浇水施肥。   至于那本揭发政坛惊世之作筹备, 迄今为止,她只拿到何塞路一号两位员工的口头采访,这两位其中一位入职三年,一位去年才成为何塞路正式员工,入职三年的那位就去过一次国会给议员送文件;另外一位连首相秘书室的门板都没摸过。   对了, 所谓口头采访,也只不过是苏珍妮和那两位边吃饭边聊天完成的。   那两位提供的相关信息在网上都可以查到。   苏深雪出现时,苏珍妮面前放着十几盆盆栽,她刚完成浇水任务,待会还得把它们搬到外面晒太阳。   但苏珍妮就是苏珍妮。   虽然事情没能按照她理想中那样运作,但她认为何塞路一号起码有一半以上的未婚男士都想和她约会。   “你要是早来一步就可以看到那位想约我去吃饭的先生。”苏珍妮又开始洋洋得意。   苏珍妮还说,她在这里交到很棒的朋友。   对于她这位朋友,苏珍妮可是赞不绝口,几分钟后,苏深雪知道了苏珍妮口中很棒的朋友是谁了。   桑柔,又是桑柔。   苏珍妮和桑柔成为了朋友,还是那种下班可以一起约看电影约逛街的朋友。   把盆栽晒一一搬到太阳底下,苏珍妮认为有必要尽一下地主之谊,带她去逛逛。   一边走苏珍妮一边埋怨何塞路一号框框太多:比如,实习生们的活动区域少得可怜,这里不能去,那里不能去。   “桑除外。”苏珍妮说。   苏珍妮说桑柔可以去的区域很多,这让她比较羡慕,苏珍妮一直在谈她的朋友桑柔,这让苏深雪产生了某种错觉,似乎,昔日让人看起来风一吹就会倒下的女孩正一步步入侵她的生活。   苏珍妮把苏深雪带到一个高台上,苏珍妮对苏深雪说,这是实习生们最爱呆的地方,因为在这里可以看到通往首相办公室的通道,时间允许的话,苏珍妮会守在这里。   “只可惜,我只见过首相先生两次,还是远远的。”苏珍妮说。   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孩儿,言语间,有了淡淡落寞。   两人在那里站了一会。   下台阶时,苏珍妮一本正经和苏深雪道起歉来,为以前的言论。   “是到了这里来后,不!”煞有其事,语气严肃,“确切说,是我长大了,知道什么话不能说,什么事情不能去做。”   问她什么是不该说的话;什么是不能做的事情?   苏珍妮期期艾艾回答:比如,她以前当着女王陛下的面说喜欢首相先生是不能说的话;对首相先生大抛媚眼的事情也是不能做的。   但是!   “在一种情况之下,我绝对可以大声说出我看上首相先生了;因为看上首相先生,所以我要天天向他抛媚眼。”苏珍妮以一种昭告天下之姿态。   她还能期望她什么呢?   “什么情况下?”懒懒问。   “离婚。”   即将触地的那只脚宛如遭遇冰封,在空中停顿了一下。   片刻,稳稳落下。   再下一个台阶。   “等你和首相先生离婚,我就有机会了。”苏珍妮如是说,片刻,又以一种无比沮丧的语气自言自语道,“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人们不会允许你们离婚。”   又下了一个台阶。   苏珍妮似乎才缓过神来,意识到又说了不该说的话,懊恼扯头发,解释她没那个意思。   “我一点也不想让你和首相先生离婚。”苏珍妮说,“我希望你婚姻幸福,还有……我觉得……我觉得,即使你和首相离婚,我是说,假如你们真离婚的话,即使我每天给首相先生发送一千次媚眼,他……他也不会理我的。”   她应该为苏珍妮终于有一点点自知之明而庆幸。   但,从苏珍妮口中多次出现的“离婚”让苏深雪心里烦躁。   “与其让别的女人得到首相,倒不是让你牢牢霸占住我喜欢的首相先生,这也是我不想你和首相先生离婚的最大原因……”   “闭嘴。”脱口而出。   “苏深雪,你居然敢让我闭嘴,你这是在破坏我对你的好感,你知不知道……”   “闭嘴!”苏深雪冷冷说出,“你再不闭嘴的话,你需要负责地就不是盆栽,而是马桶盖了。”   “苏深雪!”苏珍妮大发娇嗔,又是鼓气又是瞪眼的。   苏深雪头也不回。   数十步之后,苏珍妮追了过来:“苏深雪,我要你和我道歉。”   见苏深雪没回应,三步作两步跑,挡在她面前,气呼呼说:“我这可是为你好,我好不容易对你有点好感;好不容易觉得有像你这样的姐姐还不错;我还说服苏则尔对你放下成见,在你生日那天为你表演他最拿手的花式滑板。”   苏珍妮口中的“苏则尔”是她所谓的弟弟,没人时总对女王陛下板着一张脸。   “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还和金妮表姐吵过架,有一次差点和她大打出手。”苏珍妮追着她说。   还有这样一回事?挑眉。   “你也知道,金妮表姐是出了名的爱嚼舌头,她那天又说你能当上女王是走了狗屎运,我就和她吵起来了。”耸肩,又想起什么,“苏深雪,你还不快和我道歉,不然,我以后……”   “想不想去首相办公的地方看看?”苏深雪停下脚步,问。   在苏珍妮一脸雀跃下,苏深雪给首相秘书室负责人打了一通电话。   首相先生现在不在办公室,女王可以先到休息室等首相先生。   前往首相办公室途中,苏深雪还从苏珍妮口中得知这样一则消息:首相秘书室负责茶水的两名秘书之一因身体问题请了半个月假期,桑柔由于表现良好顶替请假秘书的位置。   “这样一来,桑见首相先生的次数就大大提升了。”苏珍妮语气别提多羡慕了。   休息室和犹他颂香办公的地方隔着一道玻璃墙,无首相本人授权,任何人都不能进入其中,即使是首相夫人。   苏珍妮认为这样已经足够了,隔着玻璃墙足以看到首相先生三分之一的办公格局:传说中丹麦王室送的办公桌看到了;瑞典手工家具在世界占有一席之地;沙发来自于瑞典皇室;地毯为印度所赠。这个办公室承载着戈兰的历史。   苏珍妮提起这些头头是道,这让苏深雪多多少少有点意外。   只可惜,不到两分钟,苏珍妮就被叫走了,盆栽晒够太阳了,她得把它们搬回去。   苏珍妮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秘书室的人。   身影轻盈、淡妆盘发、合体的职业装。   苏深雪得承认,面前的桑柔让人眼前一亮。   说秀色可餐毫不为过。   目光落在桑柔脸上。   只不过在唇上着了一层唇彩,就足以让那张脸明丽动人,再配上剪水双眸。   老师,我嫉妒了。   这嫉妒掺和着慌张,失落,还有不顾一切。   老师,这嫉妒让我联想到权利和权限。   魔镜魔镜,告诉我,这世界谁是最美的人。   有那么一瞬间,苏深雪觉得自己就是站在魔镜前浓妆艳抹的女人。   想用权利权限,不顾一切去毁灭。   她的目光似乎把桑柔吓到了。   站在那里,不敢往前一步。   实习生,这样可不行。   何塞路一号的每一名员工都代表着戈兰的国家形象,怎么可以这么不经吓,这么唯唯诺诺的,万一碰上难缠的宾客呢?   何塞路一号可不是校园咖啡馆,以为凭着清新的外貌不出任何差错,就可以得到满分评论。   万一,现在坐在这里地是有心之士呢?   苏深雪冷冷看着桑柔。   好在,桑柔反应还行,脸上堆出淡淡微笑,启步。   脚步一看就是经过训练的,放咖啡的手腕力道节奏无任何瑕疵,杯面平稳,姿势也优美。   后退三步,立于苏深雪右侧:“女王陛下,首相先生现在在外宾会场,结束会场工作回办公室,需要十分钟到十五分钟之间。”   谈吐也还行。   “林秘书现在和首相先生在外宾会场,暂由我代替为女王服务,女王陛下,请问您还需要什么吗?”   这话大致是怕她误会,首相夫人,一直是林秘书在负责首相办公室,我是在偶尔缺人手的情况下才被派上用场。   她没问,倒是桑柔自己送上来一番解释。   苏深雪端起咖啡。   “服务热线就在女王陛下左手边,女王陛下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按一号键,一号键直通秘书室。”四十五度倾斜,手心向上,五指指尖齐齐往热线电话方向。   指示礼仪也标准。   见没回应。   倒退三步,一顿,再四十五度弯腰,一个点头致意,转身,桑柔朝门口走去。   即膝职业裙下露出均匀的小腿。   苏深雪想起了犹他颂香和桑柔一起晚餐时的图片,那次桑柔也是着穿裙子。   对了,她还没让实习生见识到不怀好意的外国宾客们呢。   “等一下。”苏深雪不快不慢说到。   “是的。”桑柔转过身来。   苏深雪把咖啡往桌面一摆:“给我换一杯咖啡。”   换上来的咖啡不够热,再换,再换上来的咖啡——   “太烫,换。”   第四杯咖啡放的糖太多,第五杯咖啡是秘书室负责人亲自端的。   实习生,这可不是作业不及格可以搬出家长的场所。   “你下去,让那个实习生过来,”看也没看那位一眼,“顺便,把咖啡拿走,杯子丑死了。”   办公室门第六次被打开。   端着咖啡进来的桑柔脸色比秘书室负责人的脸色还要沉稳,脚步,动作一丝不苟。   这还真让人讨厌,弄得她像一个坏人一样,她这可是让实习生提前见识一下,不怀好意的外宾们有多难缠。   一丝不苟的样子让人讨厌、唇彩也让人讨厌、及膝裙也讨厌。   苏深雪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几分钟首相先生就回来了。   扮演完难缠的外国客人,她接下来有必要让首相先生看看嫉妒的女人有多让人头疼了,即使是女王也不能免俗。   “你帮我把咖啡吹得凉快一点。”懒懒对桑柔说。   “是的,女王陛下。”   半眯双眼,苏深雪看着正在给她吹咖啡的桑柔。   桑柔位于采光极好的所在,室外光线让她那张年轻的面孔越发光彩照人。   老师,我已经很久不敢素面朝天,在采光极好的地带,让颂香看我的脸了。   老师,在岁月流逝中,我不知不觉把苏深雪弄丢了。   都要把苏深雪丢光了。   眼前泛起淡淡浮光。   触了触咖啡杯,这个温度应该没问题。   “可以了。”苏深雪和桑柔说。   “是的,女王陛下。”桑柔退至一边。   苏深雪端起咖啡,问桑柔:“你用了什么法子和苏珍妮变成好朋友了?”   “啊?”   手里的咖啡朝自己鞋面泼去,眨眼间,浅色鞋面变成淡褐色,抬眸,触到那双小鹿般的双眸。   冷冷看着她,以口型:“擦干。”   于是,办公室主人进来时就恰好看到这样一幕情景:桑柔跪在地上帮她擦拭鞋面上的咖啡污渍。   颂香,这就是人们持之以恒追求的权利,论对权利的运用,我们是各种好手。   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东西,怎么到了时刻,就像只有我在玩似的。   犹他颂香站在门口,以手示意外面的人不要进来,苏深雪坐在单人沙发上享受着特殊服务。   四目相对,迎面而来的那束视线,冰冷,冷漠。   可有厌倦?   那扇门缓缓合上,闷闷的一声让那双正在为她擦鞋的手有片刻停顿。   这只鞋擦好了,还有另外一只鞋呢,苏深雪脚腕一抖,另外一只鞋落在桑柔面前,于是,桑柔忙着擦拭另外一只鞋。   期间,犹他颂香一动也不动站在那里。   擦完鞋,桑柔离开了。   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冲着犹他颂香咧嘴笑,从单人沙发站起,一步一步来到犹他颂香面前,他一张脸变得无比清晰。   犹他颂香没有掩饰脸上的每一缕情绪。   暗沉的夜色里,竭尽所能、毫无保留向他展现展示自己,换来他一声声“深雪,深雪宝贝”,千次万次的“深雪宝贝”却是换不来一次在他面前的放肆。   老师,我从来不热爱这个世界。   老师,嫉妒像虫子般啃咬着我,但我不想掩饰。   老师,我厌倦了人们在我耳畔喋喋不休:要真诚,要善良,要克制,要感恩。   老师,终归到底,我还是想从他那里得到毫无理由可言的包容。   盼着他,盼着我的爱人,在目睹这一切后,可以和她说“苏深雪,下次再这样的话,我揍你屁股了。”   如果他说了那样的话,我肯定会马上去和桑柔道歉。   但,很遗憾。   老师,什么也没发生。   他只是冷冷看着我,远远的高高的看着我。   那眼神让我心碎。   嘴角的微笑一直保持到停在他面前,挑眉,踮起脚尖,手往前,指尖即将触到他肩膀时,被他一把拍开。   就好像,她的手带着致命病毒。   男人呵。   作者有话要说:  马克~今天也是爱深雪女王的一天~【虽然我女王这章做了不好的事情,但我也爱脆弱露出獠牙的她~深雪要拿下峦帼最爱女主榜首了~ 第87章 离婚启示录   办公室只剩下苏深雪和犹他颂香两个人。   她笑得别提多得意了,手即将搭上他肩膀时, 被他拍开。   看也没看她一眼, 犹他颂香往办公室走去,指纹门打开,苏深雪也不恼, 紧随犹他颂香, 越过门线。   她在他背后笑嘻嘻说“心疼了吧?”   他加快脚步。   “颂香, 你误会我了。”她的声音别提多委屈了, “我只是看还有点时间,想让实习生见识一下难缠的外国宾客们,我这是为她好。”   停在办公桌前,犹他颂香开始解衬衫纽扣。   耸肩,问:“就那么心疼吗?”   他看着她。   一字一句:“是女王陛下自己离开这里?还是按一号键,让我的秘书带女王陛下去停车场?”   苏深雪缓缓收起笑容。   无需他建议,她也想走了。   但在走之前,她得把因嫉妒变得不可理喻的妻子角色扮演完。   手一横, 苏深雪把她触手可及的物件一一扫落在地面, 如果让首相秘书来收拾的话,会影响女王形象, 还有夫妻和睦。   所以,被她弄乱的办公室,只能由首相先生自己收拾。   掉落在地上物品发出的声响,伴随她歇斯底里的质问:“首相先生,和实习生共进晚餐的感觉如何?”   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眼神一滞, 继而,皱起眉头:“苏深雪,你跟踪我?!”   懒得回答,苏深雪很快就找到目标,但大衣架太重,第二次出手时被犹他颂香反剪住双手。   挣扎中,发夹掉了,一只鞋也掉了。   但她管不了那么多,冲他喊:“首相先生是不是和实习生共进晚餐的感觉太好了,所以,利用职权让实习生在你的眼皮底下多呆两个礼拜,两个礼拜太少了,为什么不让她在这里多呆一个月!”   “不不不,一个月也解决不了问题,干脆,把她藏起来就得了,颂香,当真要把她藏起来的话,可要藏好……”   冷不防,犹他颂香手一松,失去平衡的身体往墙上,头结结实实磕到钢化玻璃。   那一下,眼前发黑;那一下,也把她的眼泪撞了出来。   脚一软。   女王不可以跌倒,单手撑在地面上,想站起但一点力气也没有,第二次想尝试站起来,但犹他颂香一手提起他。   狠狠拍开他,穿回鞋,整理完头发,苏深雪给何晶晶打电话。   “我要你来接我,马上。”声音微微发抖。   犹他颂香一动也不动站停于一边。   忽地,苏深雪觉得没意思了。   但,有一件事情她还是想知道。   低头,背对犹他颂香,问:   “在你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你有没有想过,是实习生自己不小心把咖啡倒在我鞋上?别和我说,女王陛下,你想听真话还是漂亮话。”   犹他颂香没有应答。   老师,我还是太天真了。   拖着沉甸甸的脚步,苏深雪打开办公室门。   晚间七点半,李庆州出现在何塞宫。   李庆州带来了若干文书。   女王陛下所指的“首相先生和实习生共进晚餐”为首相办公室所安排。   其原因:为首相舍身犯险的实习生拒绝了奖赏,故而,才有那顿为时三十分钟的晚餐,用餐餐厅为秘书室在三挑选,首相财务室有当晚用餐费用支付账单。   至于把实习生实习周期从七周延长至九周,是因最近西北部突发暴雨导致人手不够。   此决定来自于何塞路一号人事部门,过去十年何塞路一号有过三次类似事件,延长周期从一周到三周不等,首相先生对此事并不知情。   最后,负责首相办公室茶水请假的秘书已于今天销假,明天将回归自己工作岗位。   三份文书下来,苏深雪觉得自己是坏人。   特别是第三封文书,弄得她像一名被嫉妒冲昏头脑、不择手段的恶妇。   当然了,这些事情都是在暗中进行。   显然,这是犹他颂香在式警告她:苏深雪,适可而止,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李庆州收回文书,没和以往一样提出告辞。   苏深雪心里叹了一口气,说:“请转告首相先生,说……说以后不会有类似事情发生。”   李庆州问能不能私人邀请女王陛下到花园散步。   花园里。   李庆州意有所指“人性不是草本植物,草本可以通过科学规划,限制它们的成长。”   看来,李庆州也看出一点什么。   首相事务官这是想告诉她,人性和那些草本植物恰恰相反,越是压制就越会蓬勃成长。   次日,是犹他颂香到何塞宫住的日子。   一早,克里斯蒂就接到首相先生要去西北部查看灾情的电话,这趟西北部出差时间为一天半,所以来不了何塞宫。   苏深雪也让克里斯蒂向犹他颂香传达:多注意安全。   三月十八号,何塞宫落成典礼五十周年纪念日。   何塞宫落成典礼周年纪念日这天有拍全家福照活动,女王,受册封的王室成员,首相,副首相,总理穿上特制的服装,于星月湖前合照留念。   距离拍照还有十五分钟,在克里斯蒂一再催促下,苏深雪打开犹他颂香的更衣室,女王亲手给首相佩戴礼花是历届纪念日的传统。   那扇门缓缓打开。   一抹颀长身影立于全身镜前,一步步往前,停在犹他颂香面前,半掩眼眸,拿着礼花的手顿了顿,踮起脚尖,把礼花别在他左襟西服领上。   礼花别得有点费劲。   期间,他没说话,她也没说话。   待会会有摄影师来为女王和首相拍照,她只能干站在他。   苏深雪去看窗外,戈兰三月上午十点的日头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还不到三十秒,眼睛就受不了,扭头,那一下扭到颈部,低低哼出一声。   “怎么了?”从头顶处传来。   抬眼,触到他眼眸。   想起那抹着职业装的明丽身影,黯然垂眼,至此,目光再也没从地板离开,在地板和他笔直裤管来来回回着。   开门声响起。   不约而同,脸转向门口,咔嚓一声,瞬间被定额。   这张照片成为了何塞宫落成五十周年纪念日最受民众欢迎的瞬间。   他们说,那个瞬间的女王眉宇间有了女人的风韵,西服衣领别着礼花的首相,气质超凡,二人身后,是满目繁花。   十点半,全家福合照开始。   女王和首相站在正中间,数百人要集在一个框框内,难免你挨我我挨你,你碰我一下我碰你一下,好几次,苏深雪和犹他颂香的手碰在一起,碰一起躲开,躲开了又碰一起了。   摄影师做出倒计时的手势,倒数到第三,她和他的手第五次碰到一起,她想躲开,但被他一手抓住。   倒数二,她的手还在他手里。   倒数一,她扯动了一下手,没能挣开。   镜头定额。   这一天,还是戈兰法定大使日。   何塞路一号每年这天都会举行联欢晚会欢迎各国大使,作为首相夫人,苏深雪需出现在这场联欢晚会上,和各国大使夫人互动。   五点半,女王专车开进何塞路一号。   六点,联欢晚会开始,联欢晚会举行到一半,犹他颂香姗姗来迟。   这种时刻怎么少得了首相先生和首相夫人的共舞呢?   舞跳了,含情脉脉凝望也表演了,盛情难却之下,苏深雪还喝了点酒,刚放下酒杯,就被斯里兰卡大使夫人的酒泼了满身。   大使夫人焦急解释她只是想和女王碰杯,和大使夫人说不碍事,说她正好想换套衣服。   “女王在何塞路一号可是有超大号衣橱。”莞尔。   在工作人员带领下,苏深雪进入为此次联欢会设定的更衣室。上衣湿透了衬衫也是,苏深雪脱下上衣和衬衫,等着何晶晶给她送衣服,更衣室门外有工作人员守着,她无需担心有人闯进来。   靠在窗前,看窗外夜色,对面有一面全身镜,那面全身镜把倚在窗前的她一分为二,一半身体在镜框外,一半身体在镜框里,着黑色内衣,修身及裸裙下松松悬在腰部上,稍微拉下拉链就露出三分之一平坦的小腹,索性,踢掉高跟鞋,在从包里拿出口红,原本已经很红艳的嘴色更深了,靠在窗框上,冲镜里半边的自己笑,笑得有多轻佻就有多轻佻,她现在这个样子若是被她的形象团队看到非得罚她禁足不可,此时,要是有一根烟在手,女王就变成了夜场女郎。   女王变成夜场女王?   眯起眼睛。   有脚步声进来,何晶晶的速度真快。   她要不要吓吓她的私人秘书,挑落胸衣肩带,嘟起红唇,附上轻佻语气:“客人,我这样的姿色一晚上值多少?”   然而——   出现在她面前地是犹他颂香。   四目相对,一秒,两秒,三秒。   回神,苏深雪拉来一角窗帘裹身,犹他颂香似乎也意识到他这样的行为不妥,掉头回走。   听到关门声响起,苏深雪哑然失笑。   她身上哪个地方他没看过,她装什么娇羞,慢吞吞穿回一只鞋,开门声响起,这次应该是何晶晶了吧,然,那串急促的脚步声在告诉她,不是何晶晶,急促的脚步声还伴随着若有若无的灼灼气息,开始慌张,也懒得去找另外一只鞋,半瘸半拐想往窗帘后躲,手还没触到窗帘,整个身体就被纳入一个怀抱中,咄咄逼人之下,一时之间忘了挣扎忘了去反抗,裙子掉落在地上,是因为喝酒的关系吗,脑子晕乎乎的,他的动作带着浓浓惩罚性,他的声音于她耳畔:“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要穿成这幅鬼样子出现在我面前?你知不知道……”一声闷吼,而她的那声“疼”在他那声之后。回过神来,她才意识到他对她做了什么?他凭什么这样对她,不对,她和他是夫妻……   他的身体紧紧贴着她的后背,真的是无任何的怜香惜玉来着,咬牙承受,吃吃笑问:“颂香,我刚刚在假装欢场女人来着,你觉得以我这样的姿色可以标多少价码?”   这话让她再一次疼得呲牙。   疼自然骂了,疼了就破口大骂。   “犹他颂香,你把我当成什么?我……我要和你!”胸腔有什么在蠢蠢欲动着,呼之欲出,“犹他颂香,我要和你离……”   最后一刻,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遏制住她的咽喉,急得她泪水从干涩的眼眶溢出。   咬牙。   “犹他颂香,我要和你离……”   为什么,为什么就说不出口?明明想过的,那天在他的办公室,她是想过了。   老师,还是不敢说出那个。   不,老师,应该说是舍不得。   舍不得和他说出那句“我要和你离婚。”   犹他颂香刚走,何晶晶就拿着衣服进来。   掉落在地上的裙子已经穿回苏深雪身上,是他给她穿的,给她穿完裙子,顺带把他外套披在她身上,在她身后站了会儿。   何晶晶给她穿鞋子时她腿还在抖着,自然,她的私人秘书知道这是为什么。   “如果女王陛下不舒服的话……”   “不用。”苏深雪打断何晶晶的话。   出了更衣室,苏深雪就看到取代工作人员位置的犹他颂香。   顿了顿,朝他走去。   挽着犹他颂香的臂膀,两人一起回到联欢会现场。   当晚,苏深雪住在何塞路一号,成年男女解决矛盾有时候也可以很简单,比如在气氛还算不错的夜里来一场欢爱,抵死缠绵时他唤她“深雪宝贝”,而她似乎把一切忘得干干净净的,前会儿是大声咒骂这一会儿是眼泪汪汪,他捧着她的脸,他额头上的汗滴落在她身上,声线黯哑,勒令她看,“看什么?”“看我现在为你发狂。”她说没看到,他就以他的方式迫使她说出“看到了。”“看到什么?”“看到……犹他颂香在为苏深雪发狂,发着狂。”喃喃说出。   老师,我知道。   只有在特定的时刻,犹他颂香会为苏深雪发狂。   次日醒来,她看了他一眼,他也看了她一眼,又不约而同别开目光。   也许是三十秒,也许是一分钟,他说“苏深雪,我们和好吧。”“嗯。”她淡淡应答到。   三月二十号,女王官网终于贴出女王生日相关信息:女王二十九生日要和首相先生过二人世界,所有信息均不对外公开。   此告示一贴出,鹅城商贩们摇头叹气,但大部分戈兰民众还是表示出了支持。   苏深雪比谁都清楚,所谓“女王生日当天要和首相过二人世界”源于安全问题。   从那块掉落防盗玻璃后,戈兰安全部部门一个个如惊弓之鸟,何塞路一号的戒备更是密不透风。   当然,所谓“二人世界”形式还是得走的,戈兰民众眼巴巴等着女王和首相的二人世界。   女王办公室向外界透露:首相先生将在鹅城一家酒店顶楼为女王举行生日派对,派对只邀请彼此友人参加。   陆陆续续,女王公关部收到很多戈兰民众寄给女王的生日礼物,截止生日前晚,苏深雪没收到桑柔送的礼物,过去几年桑柔都给她送了生日礼物,换成她是桑柔的话,发生了那样一件事,她也不会寄送给她礼物。   恍然想起,她的生日也是桑柔的生日。   苏深雪没收到桑柔的礼物,倒是收到了陆骄阳的礼物。   陆骄阳送的礼物是通过何晶晶之手。   密西西比州小青年似乎窥探到她的心声,给她画了一张“人体画”,这是一幅卡通版的人体画,除去头顶上的皇冠,脸蛋身材都和她无任何相似。   苏深雪把陆骄阳送的“人体画”摆在房间不起眼的所在。   午夜到来。   明晚,午夜到来时,二十八岁的苏深雪就要变成二十九岁的苏深雪。 第88章 离婚启示录   这应该是苏深雪自当上女王后,过得最为清闲的一个生日前夕吧?   当然了, 该见的人还是得见。   这天, 何塞宫为女王在绿茵园举办了一场森林餐会,应邀参加餐会的嘉宾地都是何塞宫的常客。   四大家族该来人都来了,他们穿着适合餐会主题的服装, 带着精心为女王挑选的生日礼物, 犹他颂轻总是出手最阔绰的, 那架命名为“女王”的轻型飞机今天一大早已经降落在何塞宫停机坪上, 成为女王的私人代步工具。   犹他颂香同父异母的妹妹也从南非赶来,终于,她苦练的“给女王行礼”可以派上用场。   苏文瀚送地是粉钻,据说它去年在开普特钻石交易市场大放异彩。   茱莉亚家来的人不少,   茱莉亚夫人带来了沥的消息,他现在在新西兰体验毛利文化,这可真巧,苏深雪刚从海瑟夫人口中听到海瑟家长女的消息, 目前海瑟薇儿也在新西兰。   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后, 海瑟薇儿似乎把什么都看开了,三月前, 她找到了一份报道世界各地烹饪的拍摄工作,这趟新西兰之行是为了报道毛利人的饮食文化。   透过树枝缝隙,苏深雪凝望遥远天际,忽然间明白了。   原来,那个稀里糊涂失去初吻的夜晚, 暗自神伤的人不止她一个。   茱莉亚家的长子也给女王送来了生日礼物。   这次是一只浑身长满卷发的山羊,卷发的山羊毛可以给女王做衣衫,只是不巧,山羊再次被扣在海关了。   森林餐会下午四点左右结束。   餐会一结束,她的形象团队就忙碌了起来,即使号称是“女王和首相先生的二人世界”,但该给的噱头还是得给。   楼顶生日派对,会有摄影团队跟进拍摄。   摄影队会把她和犹他颂香的生日派对制作成一段三十分钟短片,戈兰公共电视台已经为这段三十分钟短片支付了三千万美金版权,这三千万美金最后会以女王名义捐给慈善机构,这样笔版权可以让女王今年的慈善数字再创新高,同时达到取悦戈兰民众的效果。   女王每一次出镜从发饰到鞋子都不容有失。   夜幕降临。   犹他颂香亲自开车到何塞宫接她,如不去看跟在后面的安保车,这还真是二人世界,他开车她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两人服装都以黑色为主。   犹他颂香黑色西装陪珍珠黑衬衫,系烟灰色领结,她黑色小礼服,唯一发饰是一个水晶发扣。   水晶发扣是首相先生送给女王的生日礼物,一早就由首相事务官送至何塞宫,它可不仅是发扣,它还代表一颗行星的使用权,换言之,首相先生把一颗行星送给了女王陛下。   苏深雪知道,这生日礼物不是来自犹他颂香的手笔,犹他家长子讨厌花里胡哨的东西,但没办法,人们就喜欢这些。   首相先生送给女王的生日礼物一经公布,犹他颂香注册的那颗行星立刻成为戈兰社交网热议的话题,短短六十分钟,就有五百名志愿者成为这颗行星的守护天使。   这些人绝对想不到,首相先生连一眼都没看去看别于女王发上的水晶扣。   车子行驶在何塞街上,他开车,她看窗外夜景。   三分之一车程,他问她几个相关餐会的事情“气氛好吗?”“中午有休息吗?”“那些人还是老样子把何塞宫背景当成最佳拍摄景点?”她一一回答。   三分之二车程,他开车,她又去看窗外夜景。   他没再问她问题,她没开口说话。   距离酒店还有差不多五分钟车程,他似乎才想起什么,说了一句“礼服很合适。”   “谢谢。”懒懒答。   似乎,幽暗小巷,给她唱“妈妈咪呀,放我走吧,Beelzebub为了我放弃了魔鬼。”的男人早已消失不见,连同那条幽暗小巷。   老师,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对不对?   老师,有些人其实已经在逐渐走远,对不对?   不然,我怎么不敢再次开口。   开口和他说“颂香,我爱你。”   顶楼生日派对布置以温馨惬意为主,咋看,这更像一场临时起意的老友聚会,就像戈兰民众们总是强调的,我们的首相先生奉行极简主义,我们的首相讨厌任何不切实际的噱头。   派对邀请嘉宾不多,五十名到场嘉宾三分之二来自于犹他颂香的朋友,偶尔,她会陪犹他颂香参加他的朋友集会,因之前打过照面,那些人倒也没显出面见女王时的拘谨,行礼完就和她开起了玩笑。   八点二十分,电视台摄影团队也赶到现场,开始准备拍摄工作。   看了一圈,苏深雪没见到苏珍妮。   苏珍妮今天代表苏家参加派对,她还会带来了苏则尔,这两人负责女王生日派对唯一的表演节目,U型台花式滑板表演。   妹妹弟弟给姐姐送上生日表演,这听起来很温馨是不是?   表演时间定在十点。   八点半,苏珍妮给苏深雪打了一通电话,说是因堵车被困在路上,到达现场大约还需十五分钟。   电话里,苏珍妮破天荒不停强调:“女王陛下是一个宽宏大量热情好客的人。”   挂断电话,目触站在一边的犹他颂香,想了想,朝他走去,一名侍者来到他们面前,考虑到两人酒量浅,一杯红酒一分为二,碰杯。   “苏深雪,生日快乐。”   “谢谢。”   空了的酒杯放回,没人来打扰他们。   她瞅着他,他回以凝望,那阵夜风吹过,牵动点点霓虹摇曳,一盏盏交相辉映,如星星之火。   流动的光晕中,犹他颂香缓缓伸手。   指尖即将触到她脸颊时,一声“亲爱的女王陛下”。   循着声音——   苏珍妮和苏则尔肩并肩站着,两人穿同款嘻哈外套。   冲苏深雪做出示意安静的手势,苏珍妮和苏则尔相视一笑,一个帅气的花式招呼动作,双双背转过身。   二人同款夹克背后写着:亲爱的女王陛下,生日快乐。   向女王展示完生日祝福语,苏珍妮还有话说:“我带来了一位朋友。”   苏珍妮带来的这位朋友因没邀请函,被保全人员拒之门外,苏珍妮希望女王陛下给保全人员打一通电话。   苏珍妮希望女王陛下务必要给这位保全人员打一通电话,因为——   “今天也是她的生日。”   大致,苏深雪知道了被保全人员拒之门外的人是谁了,也不知道犹他颂香猜到苏珍妮这位朋友身份没有?   苏深雪看了犹他颂香一眼,他的脸处于阴影较厚地带,她无法从其脸上捕捉到相关信息。   让苏珍妮做出把这位朋友带到现场源于:她在赴女王生日派对途中看到这位朋友独自一人从超市出来,苏珍妮知道她这位朋友的生日;也知道这位朋友最近和对象处得不顺利,传闻是男方脚踩两条船。   过生日形单影只逛超市,基本可以坐实男方脚踏两船传闻。   “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小可怜。”苏珍妮说。   于是,苏珍妮做出决定,让这个小可怜过一个无与伦比的生日会,苏珍妮还强行把小可怜拉进礼服店。   话毕,苏珍妮递上手机。   苏深雪没去接,这让苏珍妮十分恼火。   按苏珍妮的思维,此举势必是一名私生女的坏心眼,无非是想让她在朋友面前丢脸。   不过,这里还有首相先生呢。   笑得别提多甜了,把手机递到犹他颂香面前:“首相先生,我的这位朋友是首相秘书室实习生,您应该见过她。”   怕首相先生对她这位朋友没印象,还描绘了一番:不是第一眼美人,但绝对是第二眼大美人,勤劳聪明善良,人缘好,很得前辈们的喜欢。   “她全名叫桑柔。”苏珍妮说,“首相先生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手机又往犹他颂香递近些。   但遗憾地是,首相先生也没有接。   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两人怎么都怪怪的。   苏珍妮的目光在两张脸来回循环,几个回合,锁定在苏深雪脸上,因要在首相先生面前保持淑女风度,只能以眼神示意:苏深雪,当真要让我下不了台?!   苏深雪接过手机,给保全人员打了一通电话。   苏珍妮欢天喜地带着苏则尔去接她朋友,离开前还说,她朋友压根不知道被请到女王陛下生日现场,她也很满意女王陛下给她这个面子,她一定会把谢意反馈在为女王陛下的表演上。   但似乎,首相先生不是很满意女王陛下的做法,眼神有点冷。   冷且淡。   或许,她应该假装没看到,毕竟他们还要拍恩爱秀,不愉快情绪会让他们表情僵硬,但她还是忍不住了。   忍不住和他说了句“别担心,不会再发生那天在你办公室的事情。”   这是大实话,那天在犹他颂香办公室发生的事情似乎耗尽了苏深雪所有精力,以至于再次听到桑柔的名字时兴致缺缺。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把桑柔拒之门外。   话一说出口,苏深雪就后悔了。   还要拍摄呢,再怎么说,她是这三十分钟短片最大受益方,她这话出发点是好的,就是语气有点问题,语气像故意找谁不痛快。   也许,她可以尝试换上另一种语气,呼出一口气:“我……”   “苏深雪。”犹他颂香冷冷打断她的话。   抿嘴。   “女王陛下,无须担心,她对你不会产生任何威胁。”犹他颂香丢下怎么一句话,离开。   苏深雪在犹他颂香的话语中,才想起她和他这桩婚姻的性质,她是为玫瑰皇冠才嫁给他的。   距离拍摄还有五分钟,临时工作间,苏深雪对着镜子练习脸部肌肉,造型师在给她弄头发,   苏珍妮带着桑柔进来。   桑柔在目触到苏深雪时表情一滞,看来,这是被她那天的行为吓到了。   巧地是,桑柔穿地也是黑色小礼服,苏深雪穿的款式是无袖,桑柔穿地是中袖。   中袖露小蛮腰款修身黑礼服很适合桑柔,就像苏珍妮说的,是第二眼大美女。   还有三个小时,桑柔也将迎来她二十岁生日,苏深雪让何晶晶多准备一个生日蛋糕,刚刚说完,导演就带着犹他颂香出现了。   空间本来就不大,因那几人的进入更显得拥挤。   首相先生可不是想见就能见的,临时工作室一阵“首相先生”此起彼伏,其中有苏珍妮的,也有桑柔的。   众目睽睽之下,犹他颂香朝苏深雪走来,揽她肩膀的动作做得自然极了。   摄影师把镜头对准他们,两人相视一笑,相信,镜头下,被他揽在怀里的她一定像极了小鸟依人,这样的出场方式会让戈兰民众笑逐颜开,我们的女王一点也不像平日里的样子,当然,我们的首相先生也是。   那么,他们像什么呢?   还能像什么呢,自然像沉浸于幸福生活的夫妻。   这对幸福夫妻:丈夫在妻子即将迎来二十九岁生日时请来彼此若干好友,于顶楼上举行了小型庆生派对,值得一提地是,这个庆生派对从酒水到场地成本不足五万美元,庆生派对还凸出很多环保元素,比如托盘饮水杯用地都是再生能源,它们来自于海洋垃圾,我们的首相先生上个月成为一名海洋守护者,当然,我们的首相先生可不像那些名人光是喊几句话口号,我们的首相先生承诺每年捐出三百万美金用于海洋垃圾处理上。   呃……扯远了。   现在是女王的生日。   各位电视观众们看呐——   我们的女王和首相玩游戏时和时下年轻人没什么两样,这会,女王和首相在和他们的友人玩台式桌球四人赛,女王首相组成的战队已经连续淘汰了几组对手。 第89回 合,挑战者很强,女王应付起来有点吃力,好在有首相先生。   相较之前几场,第五场赢得不漂亮,但不管怎么样,女王首相队获胜,他们的手在空中击打在一起,这动作做得真是赏心悦目。   只是,到时收看三十分钟短片的电视观众一定不晓得,那两只手掌在空中击打时,女王和首相眼睛都不曾有过一次对视。   十点半,苏珍妮和苏则尔花式滑板表演开始。   这也是女王生日派对唯一的庆生表演,在镜头下,苏深雪自然需要和犹他颂香站在一起。   在充满激情的电子音乐中,表演开始了。   苏深雪得承认,苏珍妮和苏则尔联手带来U形台花式滑板让她有那么一瞬产生出“我就是两名表演者的姐姐”的骄傲。   果然,血液是串联亲情的恒久主题。   特别是面容酷似苏文瀚的少年做出空中三百六十度转身时的那种爆发力让苏深雪心里又担心,又是赞叹。   直到他人带着滑板稳稳落,苏深雪这才松下一口气。   那口气松下,发现,自己的手正紧紧拽住犹他颂香的手。   而,距离犹他颂香不远处,站着一抹纤细身影,孤零零站于点点星火下。   看一眼那抹身影,再低头看被自己紧紧拽住的手。   这只手的主人,可曾在自己妻子全程投入观看比赛时,去关注别的人,别的事情?   “不,没有。”也许口头可以给予否认,但镜头不会骗人。   是的,老师,镜头不会骗人。   老师,就是那样小小的,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细节,推着我,一步步远离他。 第90章 离婚启示录   表演在苏则尔从苏珍妮头顶上完成一次高难度穿越中结束。   在镜头记录下,女王笑得别提多骄傲了, 女王询问表演者能不能把滑板送给她, 得到应承后女王还让表演者在滑板上签名。   呆了呆,表演者露出腼腆的笑容,接过签名笔, 在赠送予女王的滑板上签下自己名字。   女王和表演者是姐弟关系, 外国网友们这个你们肯定猜不到, 戈兰民众嘿嘿笑着。   很久很久以后, 假如有人问苏深雪,关于她的二十九岁生日。   她大致能记住地是,苏则尔口中那句“姐姐”,还有作为她丈夫的男人所掌镜的“五分钟幕后花絮”。   临近午夜,聚会嘉宾们才知道,现场除去女王,还有另外一名寿星公。   另外一名寿星公叫桑柔,是女王妹妹的朋友, 目前是何塞路一号的实习生, 还不到一个礼拜,她即将结束实习;当午夜钟声响起, 她即将迎来二十岁生日。   “她一出现我就注意到她了,她很安静,她的安静是一种有别于我们印象中的固定模式,总之,她就像一幅画, 我被她吸引住了。”这是当天一名未婚青年在不久后“桑柔”名声大噪时说的话。   这名未婚青年还说“现场女士们对首相先生虎视眈眈的目光让我替女王暗地里捏了一把汗,而就她安安静静站在那里,专注于表演专注于音乐专注于食物,我还以为她和那些女士们不一样,没想到……为成为另外一个莱温斯基。”   桑柔被苏珍妮推到众人面前。   负责为女王唱生日歌地是犹他颂香同父异母的妹妹,三层蛋糕旁边小块地方多了一个写着桑柔生日快乐的蛋糕。   苏深雪和桑柔同时吹灭生日蜡烛。   当然,桑柔是不会出现在三十分钟短片里。   伴随女王吹灭生日蜡烛,拍摄落下帷幕。   还有点时间,导演建议来一段幕后花絮,这个幕后花絮不会被公开,就当是对女王二十九岁生日的纪念,等若干年过去,说不定会成为珍贵文物。   这个建议得到绝大多数人支持,就几名嘉宾没表态,没表态的是苏深雪和桑柔,还有一名喝得不省人事的嘉宾。   除去几名嘉宾没表态,还有一名反对者。   首相先生就是这名反对者,反对理由:人们肯定不愿意看到他们的首相脸上涂满奶油和大伙儿笑作一团。   于是呢,首相先生作为全场唯一的反对者,取代了摄影师,成为负责拍摄这段花絮的不二人选。   首相先生求学阶段曾拿过校园摄影奖,这是戈兰人都知道的事情。   花絮拍摄开始。   女王作为寿星公首当其冲,冲女王砸蛋糕地是她的弟弟妹妹,一看是自家人只能作罢,但这亏是不能吃的,招呼来自己的私人秘书和近卫官组成联盟,苏珍妮这个自恋狂她早就看不顺眼了,手一指:砸她——   瞬间,苏珍妮变成白胡子老爷爷。   很快,顶楼下起了奶油雨,在那些人你扔我我扔你时,苏深雪偷偷喝了一杯酒,待会她要向一个人道歉,为自己曾经的无理取闹。   她对丹尼斯.桑有过承诺。   就目前而言,她没能兑现承诺,没能兑现承诺也就罢了,她还干起欺负小豆丁的事情。   那杯酒喝完,花絮拍摄结束了。   半人高的蛋糕已被凿为平地,看了犹他颂香一眼又看了桑柔一眼,呼出一口气,苏深雪再给自己倒上一杯酒,这次用地是大号酒杯,斟满。   顶楼一片狼藉,嘉宾们忙着处理粘在身上的蛋糕,这个时间点没人注意到她,把红酒当成饮料大口大口喝,留下四分之一,再拿来一个小号酒杯,满上三分之一。   一手拿着喝剩下的酒,一手拿着小号酒杯,苏深雪来到桑柔面前。   自然,桑柔也是免不了奶油轰炸的,衣服上头发上还有没擦拭干净的奶油泡沫。   把小号酒杯交到桑柔手上。   道歉可不能嬉皮笑脸的。   清咳几声,再调整好脸部表情,对上桑柔的眼睛,说:“我为那天的行为向你道歉。”   她此举似乎又把桑柔唬住了,一张脸显得惊慌失措。   或许是她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在表达歉意,苏深雪尝试让自己的眼睛、嘴角弧度柔和一些些。   现在像一个真诚表达歉意的人了吧。   看着桑柔。   还不像吗?   或许,她应该说点什么,比如说我那天是被鬼迷了心窍,我知道自己那样做不对但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然后再告诉她,别担心,那样的事情我以后都不会做。   嘴张了张,最后什么也说不出来。   算了。   抚了抚眉心,酒杯轻碰桑柔的酒杯,发自内心说:“生日快乐。”   小豆丁,生日快乐。   先干为敬,轻啜了小口。   她酒杯空了,桑柔的酒却是一丁点都没少。   “谢谢……谢谢女王陛下,也……也祝女王陛下生日快乐,我……”似回到初见时受不得半点惊吓的小女孩,桑柔呐呐的,断断续续的,“我……我红酒过敏,有一次……我不小心喝了……”   话还没说完,桑柔手上的红酒杯已经易手。   接过桑柔手里的酒杯、一口喝完、酒杯往垃圾桶扔,系列动作犹他颂香一气呵成。   再拉起苏深雪的手,不,应该是强行拽住,连拉带拽把她从桑柔面前带离,就好像,她多呆一秒,对桑柔都是一种伤害。   被动跟在犹他颂香身后,离开顶楼,下台阶,进入电梯。   电梯门一合闭。   不约而同,她甩开他手,他放开她手,一人于电梯一侧,他横抱胳膊,她背贴墙。   手腕处传来阵阵麻辣感,下手不轻啊,苏深雪揉了揉手腕,直直注视不断下降的阿拉伯数字。   停车场,犹他颂香叱喝他的保镖们“到外面呆着。”跟上来的何晶晶也远远退至一边。   脱下西服,往地上一扔,掉过头,犹他颂香冷冷叫了声“苏深雪。”   两人隔着数十步左右距离。   她站于原地,他一步步朝她走来,每踩一步,苏深雪都觉得自己的心在塌陷。   颂香,站在你面前地那个女人是你的妻子,颂香,今天是你妻子的生日,请不要用那样充满质疑的眼神看着我。   太难受,他还是不相信我,我不知道桑柔红酒过敏。   犹他颂香站停于她面前,轻托起她下颚,轻轻说:“我的女王陛下,您生日时有弟弟妹妹为您表演,大街小巷贴满对女王陛下的生日祝福标语,孩子们为女王陛下制作生日卡片,有心人士给女王送来女王出生年份的红酒,一些女王陛下不知道姓氏的人以您的名义给慈善机构捐款,但她……”   “她的生日只能到超市为自己购买蛋糕,今年是,去年也是,我的女王陛下,那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可怜虫,出生不久被爸爸抛弃,妈妈和哥哥也离她而去,这样的一个可怜虫不值得女王陛下花任何精力。”   老师,我的心上,又多了一道细细的伤痕。   我也是被爸爸抛弃的人,我的妈妈葬身于挪威海,连尸体也没找到,不良少女乔安娜到最后连留给她孩子一个悼念的地方也没有,挪威海那么大。   瞅着他。   颂香,太可惜了,本来,我今天也要和你说一声“我爱你。”   这一次的“我爱你”不是你做了可爱的事情,这次的“我爱你”是苏深雪送给苏深雪的二十九岁生日礼物。   在这个世界,能爱一个人是一件幸运事。   但你不相信我。   你眼里只看到另外一个女人的苦难。   似乎,这一刻,安安静静瞅着他也变成他眼中的罪。   “苏深雪,我讨厌你这样看我。”他和她说。   垂下眼眸,拿开他的手。   艰难转身。   今天是女王住何塞路一号的日子,再加上生日,相信很多等在何塞路一号的媒体们已经拟好标题:女王和首相度过浪漫温馨的庆生宴后共回爱巢。   车子开在回何塞路一号途中。   还是犹他颂香开的车,苏深雪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因夜深关系,保全人员又多了四名。   今晚,苏深雪喝了不少酒,从进入车厢,思绪就处于清醒一阵子迷糊一阵子。   迷迷糊糊中,苏深雪想起犹他颂香在停车场说的话“她生日时只能到超市为自己购买蛋糕,今年是,去年也是。”   自然,犹他颂香口中的“她”指地是桑柔。   今年生日桑柔自己去超市购买蛋糕,这个消息来自于苏珍妮;但苏珍妮可没说去年桑柔是怎么度过生日。   那么,犹他颂香是怎么知道去年桑柔生日是独自一人去超市购买生日蛋糕的。   苏深雪对这个问题好奇得很。   于是她问他:“你是怎么知道她去年生日独自去超市购买生日蛋糕的?”   犹他颂香没回答。   “是不是……”苏深雪换了一个较为舒服的坐姿,慢吞吞说,“首相先生和实习生共进晚餐,气氛轻松融洽,实习生和首相先生提起是怎么度过十九岁生日的,又或许,在何塞路一号,首相先生和实习生偶遇,还有点时间,首相先生利用这点时间表达了对已故挚友妹妹的关怀。”   那时,苏深雪再怎么绞尽脑汁,也不会把犹他颂香是怎么知道“去年她独自一个人去超市为自己购买生日蛋糕”的答案和那三百零六封信联系在一起。   犹他颂香还是不作任何回答。   一件事情但凡只有一个人在较劲,就会变得非常没意思,没意思且自讨没趣。   抿嘴,额头抵在车窗上,目光追寻着一盏盏飞逝而过的街灯。   红绿灯口。   犹他颂香给他的管家打电话,说给首相夫人准备解酒汤,他们大约二十分钟会到。   犹他颂香的声音时近时远。   奇怪地是,脑子晕乎乎的,可眼神特别好,透过车窗玻璃,苏深雪清清楚楚看到标在路牌上最下面的一行街道名字,和街道名字一起地还有路线方向图,脑子迷迷糊糊想,只要打开车门,她就可以顺着路线方向图敲响陆骄阳的房门。   此时此刻,她谁都不想谁都不爱,就只想只爱陆骄阳家的任何任何,从天花板到地板砖,从一直紧紧拉上的窗帘到“透着贫穷味道的沙发”,当然了,还有她寄放在他家里的番茄桶面薯片沙丁鱼罐头。   瞬间,心里高兴了起来。   手腕发力,然,车门把一动也不动。   这是怎么了,她要去陆骄阳家,她要去看看陆骄阳有没有偷偷吃掉她寄放在他家里的东西。   手腕再发力,还是一动也不动。   急了,一个劲儿拉车门把。   一个声音在她耳畔轻声问:“你要做什么?”   “打开车门。”喃喃回答。   “打开车门后呢?”   “打开车门自然是为了下车啊,笨。”   “下车后呢?”   下车后呢,下车后呢?   “去那里。”手缓缓指向那块路标。   “那里有什么?”   那里有什么啊,这个问题她很喜欢。   喜欢,舒心。   眉头开了。   喃喃回答:“有番茄桶面,有沙丁鱼罐头,有薯片,各种各样的薯片,还有……还有……”   舌头宛如遭遇打结,还有陆骄阳,她就是硬生生没能说全,一个声音在心里大声提醒她,不能说,不能说出陆骄阳的名字,这样会害了他。   偏偏,近在耳畔的声音在蛊惑着她“还有什么?”   嘴巴没能开口,但手指可以。   手指在空着勾勒出女性的曲线。   “苏深雪,告诉我,还有什么?”   一束刺眼的光线朝车厢射入,空着比划的手瞬间停滞,车厢气氛凝结成霜。   于耳畔的声音带着煽动力:“想去哪里告诉我,我带你去,或者是,想去谁的家,想见到谁,告诉我。是不是这个谁的家有番茄桶面,有沙丁鱼罐头,有薯片,各种各样的薯片?嗯?”   眼帘垂下,又不敢磕上,至四分之三,眼睫毛抖了抖,最后那一下力气用得很大。   眼前一派清明。   手大力推开半附在她身上的人,大声嚷嚷出:别碰我,别碰我!   “别碰我!我要下车,我要回去!”猛摇车门把。   绿灯亮起,她还在不停说着要回去的话,他单手搁在方向盘上,一双眼睛牢牢锁定在她脸上。   车后车喇叭声此起彼伏。   犹他颂香置若罔闻,而她整个人状若处于酒精带来的混沌状态中。   直到一名交警朝他们走来,犹他颂香这才启动车。   车子一路飞奔,她一路在嚷嚷着要回去。   下一个红绿灯处。   他解开安全带,侧过身,唇重重压在她唇上。   一呆,下一秒,朝他拳打脚踢,然,毫无结果,直到绿灯亮起。   他开车,她触了触被吻得红肿的嘴唇,那哪里是吻,分明是在惩罚。   车子驶进何塞路一号。   停车场,犹他颂香让他的生活理事屏蔽所有停车场的监控镜头。   在那束灼灼视线下,她和他说“颂香,别。”她和他说“颂香,今天是我生日。”   许久许久,车门才重新被打开,水晶发扣落掉落了,鞋也掉落了,她身上盖着他的外套,面对那张还残留着情潮的漂亮脸蛋,她笑得很是轻浮,他的唇再一次落在她唇上,一副要把她的笑容吻散的样子,她任凭他,最后,他的脸深深埋在她散落在车椅上的头发上,低低说“深雪,别这样笑。”“深雪,求你,别这样笑。”   一颗眼泪从眼角滚落。   他把她从后座位上抱出,   他讨厌她咬他颈部的,想也没想,在他颈部印上自己齿印,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用力,他任凭她。   苏深雪满意看到她留在他颈部上牙印渗出的血丝,吃吃笑说:“很不幸,首相先生,你被感染了,从此以后,你只能在夜间行走。”   他以脚代手关上车门。   打横抱着她往电梯。   她继续和他说:“首相先生,从此以后,阳光不再属于你,你只能属于黑夜。”   老师,我总是很不争气,对吧。   脸贴在他胸腔上,闭上眼睛。   眼睛一闭上。   狭隘的车厢里。   他一次次在她耳畔问:“告诉我,你想去见谁?想去找谁?”“犹他颂香,你发什么疯?!”“那么,告诉我,那时你在看什么,那时你又在想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疯……疯子。”“真没想去见谁,没想去找谁?!”“没有,没有。”“告诉我,你没有在看什么,没有在……在想什么?”“没有……颂香,我真的没有。”“没有吗?”“没有。”“真没有?!”“真……真没有。”   李庆州接到那通电话为凌晨三点时间。   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地还能有谁。   犹他颂香给了他几个街道名称。   他需要在那几个街道名称中找出“年轻的小伙子。”“有可能这个小伙子是一名外国人。”“这个小伙子或许擅长人体绘画。”   综合以上特点,他需要在首相完成出访回来前,顺着这些街道名称找出是否有一名擅长于人体绘画的外国小伙。   找出一名擅长人体绘画的外国小伙,再配合自己上司的语气,怎么想……   打住。   作者有话要说:  请大美妞们、读者大大们对峦帼对作者菌温柔点~~这文一路能坚持下来真的是很不容易~觉得慢的就养肥~存稿不多了,目前节奏非常好,一被催就慌~ 第91章 离婚启示录   醒来第一时间,苏深雪触了触自己的眼角, 眼角干干爽爽的, 已不见昨夜留下的汗渍泪渍,昨晚入睡前身上没衣服,现在身上穿着衣服, 心里苦笑, 是不是所有成年男女的裂痕都可以通过一场欢爱来获得缓解和修复?那双紧紧缠住他的手, 他于耳畔的爱语, 在黑夜掩饰下,状若什么都不曾经历过。   但,太阳总会升起。   床头柜放着犹他颂香留下的纸条,纸条上写着:等我回来好好谈一谈。   是该好好谈一谈了。   早上八点,想必,犹他颂香此时已在前往出访澳印途中。   此次出访为时五天。   巧地是,犹他颂香回戈兰的当天,恰好是何塞路一号实习生们结束实习期。   手腕处传来阵阵麻痛感, 不需要去看, 苏深雪就知道上面肯定布满掐痕,第二次发生在凌晨两点左右, 终究心里有那么一点点不甘,她想回自己房间睡,脚都没能触地就被他抓住了,双手被反举于头顶上,一次次问“苏深雪,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混蛋,还敢让她告诉他发生了什么,黯哑的嗓音附于她耳畔,带着诱导“苏深雪,告诉我,为什么频频要申请私人出行?你想去见谁?”眼看……不,不能说,一个反手,吻他,吻他脸吻他嘴唇吻他的鬓角,细细碎碎,这一秒温柔下一秒狂肆,顺着鬓角往下,直把他吻得一声声唤“深雪宝贝。”   缓缓闭上眼睛……下一秒。   猛地,苏深雪从床上起身。   犹他颂香绝对不是靠那张漂亮脸蛋当上戈兰首相的,慌忙找出手机,苏深雪给何晶晶打了一通电话。   这通电话维持近十分钟。   通话结束,苏深雪大大松下一口气。   看来,她今年得给何晶晶一个假期。   在苏深雪第三次去找陆骄阳回来后,何晶晶就修改了陆骄阳居住房屋资料,陆骄阳现所居住的房屋在住建部备注为:房屋主人出国求学、空置中。   电话里,何晶晶让女王陛下不需要担心,她所修改的资料从电费水费缴纳人到物业管理,甚至于,她还去了趟快递公司,把陆骄阳居住的房屋列为无效地址。   最后,她的私人秘书给予建议:女王陛下近阶段哪里都不要去。   也只能这样了。   问苏深雪期待过某通越洋电话吗?期待过的。   两个人一起生活,总是免不了磕磕碰碰,桑柔就要回东部学院,也许一切可以随着桑柔的离开到正常。   其实也没什么的,只不过是她的丈夫在昔日挚友妹妹身上花了一点精力;她也有瞒着他的事情,她瞒着他,交了一个人体画家的男性朋友,节日互送礼物,一起看过漫天繁星“结伴环游世界”,从她的私人秘书帮她修改这位男性朋友这件事情看,也不是磊落的。   就这样吧。   老师,时间会带走一起,也许明年再回看这段时日,只是一场庸人自扰。   苏深雪期待的那通越洋电话一直没有出现,一天两天三天,她通过戈兰媒体、通过电视、通过图片报获知:首相先生的发挥一如既往。   第五天,犹他颂香来电话了,通过克里斯蒂。   正是晚餐时间,苏深雪接过电话。   他声腔淡淡问她这几天的身体状况。   她让他不需要担心,并告诉他,即使她现在身体已没什么问题,但大主教还是应戈兰民众要求,为她准备了一场洗礼。   洗礼正式时间定在周二。   女王近阶段总在生病,戈兰民众希望能通过这场洗礼让女王远离病魔。   洗礼日就安排在犹他颂香回戈兰第二天,一场洗礼前前后后需要耗时七十二小时,她需提前住进教堂,算了一下时间,她前往教堂时正是犹他颂香结束出访回戈兰时。   絮絮叨叨说了一些,但仿佛都没听进他耳里,她的那声“颂香”经历片刻沉默,才得到他的回应,以淡淡一声“嗯”作答。   扯动嘴角,做出一弯笑容弧度,说:“可怎么办,首相先生回来不能马上见到首相夫人。”   沉默。   苏深雪在心里吁出一口气。   片刻。   他向她道歉,为那天晚上在停车场的事情向她道歉。   沉默的人变成她。   最后,他让她多注意休息。   “好,我知道。”   电话挂断,晚餐草草结束。   首相先生专机抵达鹅城机场的新闻苏深雪是在前往教堂途中看到,下舷梯的身影一如既往,高大挺拔。   接下来的时间里,苏深雪差不多十分钟就会检查自己的手机,三十分钟过去、四十分钟过去,她的手机一直没有响起。   他都不关心她现在在做什么吗?   日落之前,一行人抵达教堂。   苏深雪把手机交到大主教助理手上,接受洗礼的二十四小时前,她需要静心专心。   夜幕降临,苏深雪换上特制的衣服,住进指定房间。   数百坪的空间,没有床无任何现代设备,只有一张静坐席,方方的天窗衔接着星空和洗礼泉水池,星光铺在泉水上,几十盏烛光分布在房间这个边角上。   何晶晶放上沙漏后离开房间。   当那扇门关上时,她就不能再随便出入这个房间,供给她的食物饮用水都是靠房间唯一的小方窗。   苏深雪知道,这趟洗礼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备孕,过去阶段一直住在郊外度假村也是为女王怀孕做准备。   当然,这是她事后才获知,一切真正目的是为了她进入最佳怀孕状态。   王室团队会把这个讯息传达给首相团队,再由首相团队把这个讯息告诉首相本人,这些人会绞尽脑汁说服犹他颂香,把个中利弊一一列出,最后,再以“国民翘首以盼”“女王已经二十九岁”此类言论晓之以情。   犹他颂轻也是这场“备孕”策划者之一。   同一时间,李庆州带着犹他颂香出访前要他完成的调查结果敲开他上司书房门。   五千九百三十名住户中有五百十五名为外籍住户;这五百十五名外籍住户有一百十八名为二十到三十岁的青年男性;这一百十八名青年男性中有六十名未婚者,六十名未婚者无任何从事和人体画像相关行业,近六千居民亦无一人和人体画擦边者。   以上是李庆州的初步调查结果。   他上司亲手揭开的资料袋。   刚完成五天出访,犹他颂香眉宇间有淡淡疲色,把资料袋往边上一扔,做出让他离开的示意手势。   刚关上书房门,李庆州又被叫回。   这次犹他颂香让他彻查鹅城所有画廊的外籍雇佣工们,那几个街道的住户还需要进一步深查。   出了书房,迎面来了两人,是犹他颂香的管家和前首相。   看来,他的上司今晚还有得烦。   女王接受洗礼仪式,首相办公室私人事务组和女王办公室负责人这几日频频私下会面,加上深夜登门造访的前首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一回事。   全戈兰人都等着首相和女王造人,更有热心者已经为首相先生和女王的第一个孩子想好名字。   次日,首相办公室接到首相先生取消今日所有行程的通知,这几个行程就包括参加何塞路一号实习生今晚的送别会。   这再好不过,李庆州是这么想的。   夜幕降临,桑柔换上合唱团穿时穿的玫瑰灰长裙,她心里觉得,这件长裙于她和他都有特殊意义。   玫瑰灰长裙配上湖蓝色露锁骨芭蕾上衣,再加纯白色斗篷及胸披肩,长发披肩,桑柔站于霓虹灯下,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今晚,桑柔主动承担欢送会接待员一职,为地是……让他第一时间看到她。   前来参加送别会的一个个从她面前经过,一个个冲她看了又看,不是说“桑,你今晚真漂亮。”就是说“桑,这身衣服可真适合你。”苏珍妮说“我觉得你很符合书里形容的‘清纯佳人’形象。”   即使桑柔今晚一到现场,就收到首相先生临时取消前来参加欢送会的行程,但她还是相信:他会出现,就是在剧院时一样,穿黑色衬衫。   从她面前经过的人越来越少,最后,一个人也没有。   有人提醒桑柔,所有嘉宾都到场,欢送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桑柔还是一动也不动站在那里。   他今晚必须出现,因为……因为她要做一件事情。   说起来也是可笑,桑柔只知道自己今晚要做一件事情,可对她今晚要做的这件事情没什么概念,就心里隐隐约约知道,她要做一件事情。   这是一件危险且不道德的事情。   为了这件事情,她几天前给神学院负责人打了一通电话,这通电话长达半个小时。   在电话里,她表达想当一名神学者的志愿。   成为学院神学者,首当其冲需要满足的条件是:不婚不育没有感情生活,把余生所以精力时间都奉献给公益机构。   孤独终老,是桑柔对自己最好的惩罚。   “所以,哥哥,就让小柔今晚任性一回吧。”桑柔心里默念着。   十分钟过去,十五分钟过去,欢送会已经开始了一会儿,犹他颂香还是没有出现。   又有人在喊“桑,快进来。”“是,马上就来。”大声应答。   恋恋不舍看了入口处一眼,没关系,他很快就会出现的,桑柔走进欢送会现场。   半个钟头过去,犹他颂香还是没有出现。   还有时间呢,他会出现的,桑柔微笑冲苏珍妮做出加油的手势,苏珍妮要表演她最不拿手的歌唱。   最后一个表演结束,犹他颂香还是没有出现。   桑柔和过去九周一起学习的伙伴拥抱告别,其中一名女孩哭了,她满怀希望以为今晚能见到首相先生,为此她还给首相先生准备了礼物。   女孩哭得太凄凉,于是桑柔和女孩说也许自己可以代替转达礼物,说自己的哥哥和女王陛下有不错的交情,她可以尝试帮忙。   女孩破滴为笑。   前来参加欢送会的人都走光了,犹他颂香还是没有出现。   没出现是吧?那就让她自己去找他。   桑柔来到首相办公楼前,从包里拿出小瓶装酒,一口气喝光。   酒精是好东西,她开始在摄像头密集的场所来来回回走着,一边走一边大声歌唱。   果然,不到两分钟,保全人员出现了,她和那些人说明自己的身份,并说自己的哥哥和首相先生认识,还拿出那女孩想交给首相先生的礼物,并大声嚷嚷着,想找首相先生要签名。   很快,那些人就核实她的身份,以为她在欢送会喝多了,有些好言相劝,有些说她再继续下去只能对她依法处理。   桑柔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的犹他颂香。   果然,前辈们说得对,首相先生是一名工作狂,类似周日一天没办公,要时间时间允许,他会在临睡前到办公室走一趟,这一趟在十一点到十一点半之间。   喧闹声引起了工作狂的首相先生注意。   看着那抹缓缓走来的修长身影,桑柔乐坏了。   如愿以偿,桑柔跟着犹他颂香来到他的办公楼层,她用的借口是:想在离开前看一看她学习的地方,顺便再喝杯水。   她告诉犹他颂香,她在欢送会上喝了点酒。   “我可没想喝酒,是前辈们硬往我手里塞。”她和他诉苦。   就好像她现在手里有笔,通过笔把她的牢骚写在纸上。   过去两年,她的欢乐和哀伤一一被写进信笺上,寄给他,过去两年,他陪伴着她日日夜夜。   他是她的家人,朋友,哥哥,还有……恋人。   听到她喝酒时,他微微敛起眉头。   这一刻,桑柔放肆得很,她模仿他敛眉,他因她模仿他,敛眉变成皱眉,再索性,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目光离开她的脸,在她玫瑰灰裙摆上逗留了片刻,别开。   而她因他短暂的目光逗留,一颗心如狂风巨浪。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廊道上,小段路,两人变成肩并肩,说不清是他放慢脚步,还是她加快脚步频率,一起进入电梯。   出了电梯,他把她带到首相秘书室。   “首相先生,能给我倒一杯水么?”笑嘻嘻问。   他又皱眉了。   看着她,语气无奈:“看来,你今晚喝了不少。”   可不是,要不然,她怎么敢干起使唤首相先生的事情来,一名实习生居然敢让首相给她倒一杯水。   桑柔酒量浅。   酒量浅,胆子也不大,所以需要借助酒精来干那件任性的事情。   胆子不大?很快,桑柔又觉得自己的说法不对,勾引一个国家首相还说胆子不大。   她勾引地何止是一个国家的首相,她要勾引地不仅是这个国家的首相,还是女王陛下的丈夫。   不对,不对。   换一种说法是:她喜欢的男人恰好是一个国家的首相,是女王的丈夫。   这个说法好一点,这个说法起码可以让她听起来善良一点。   为什么你要是一个国家的首相,为什么你要成为女王的丈夫,桑柔看着给她接水的男人,很快,眼眶布满浮光。   当犹他颂香把水递到桑柔面前时,眼眶里的浮光已如数散去,咧嘴,冲他笑。   离开首相秘书室。   犹他颂香提醒她该回去了,说会让他的保镖送她回去。   一动也不动,双手别于背后,瞅着他。   “桑柔!”犹他颂香的语气带有浓浓警告性质。   首相秘书室和首相办公室就隔着一条廊道,没理会犹他颂香,桑柔自顾自来到首相办公室门口。   刚站停,犹他颂香就跟了过来,一张脸冷得很。   低头,使劲盯着地板瞧。   “求你了。”桑柔轻轻说着,“我就只呆一会儿,就当是看在我哥哥的份上,让我在这里呆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我吐个血 第92章 离婚启示录   为什么要打开那扇门,犹他颂香心里清楚, 深夜十一点四十分, 眼前的女孩是丹尼尔斯.桑的妹妹,眼前的女孩……穿着玫瑰灰长裙。   玫瑰灰,有人把这一味色彩形容成废墟上的花园, 危险、神秘、梦幻。   这一刻, 犹他颂香需要去求证。   求证一些东西, 比如, 那抹玫瑰灰色是否在某一个瞬间让他停下上台阶的脚步。   犹他颂香总是讨厌晦涩难明的东西。   开门声响起,桑柔两只脚开始轻飘飘的,连同那颗心,这一刻于云端下一刻坠入地狱。   轻飘飘的脚步跟随着他。   在这里,她曾经给他送过咖啡,就三次,其中两次他头都不抬,剩下的一次他在和总理谈话, 那声“谢谢”伴随淡淡的一眼。   思绪像回到过去七百多个日日夜夜。   下雨天、晴天、满月、漫天星空, 口代替了笔诉说,诉说她给他倒的三次咖啡。   以写信模式, 絮絮叨叨的,嘴里叫着首相先生,首相先生听说您……首相先生您觉得……首相先生……   直到不大不小一声“说够了没有?”响起。   回过神来,桑柔才发现她和他人已经在办公室,他站在文件柜前, 眼神平静。   “实习生,你想干什么?”他问她。   是啊,她想干什么。   “我想给首相先生倒杯咖啡。”吃吃笑。   犹他颂香一动也不动。   好吧,给首相先生倒杯咖啡是冷笑话。   深深呼出一口气,桑柔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这是一张申请成为神职人员的表格。   她已经在表格上签好了名字,那些人会对她的资履品行进行评估,一旦评估完成,她就会正式成为一名神职人员。   申请表格平铺,拿在手上,想靠他更近点,但在那束冷冽视线下止步,停在距离他三步左右范围内,抬手。   这个距离足以让他看清楚她表格的内容。   安静等待着。   他问她给他看申请表格的用意。   “首相先生是我哥哥的朋友,我想听听首相先生的建议。”笑了笑。   好吧,从犹他颂香的表情判断,她又说了冷笑话。   硬着头皮,笑嘻嘻说:“首相先生能转过身去吗?”   犹他颂香一动也不动。   “你转过身去,我就给你讲为什么要让你看申请表格的原因。”继续说。   犹他颂香并没有转过身。   看来,他对她为什么给他看表格一点都不好奇,但是呢,他必须是得转过身去的。   “首相先生,”一本正经说着,“您再不转过身去的话,我就脱衣服了。”   这话又让他皱起眉头,皱起的眉头伴随浓浓警告性质的一声:“桑柔!”   好吧,衣服总是要脱的。   桑柔手落在披肩带上。   犹他颂香转身速度很快。   披肩掉落在地上,继而是上衣,玫瑰灰长裙是最后掉落的,就只剩下一条衬裙,她梦想着,一切能像梦里发生的一样,他用他的手褪下那件衬裙。   颤抖着声音,说:“首相先生,这就是我为什么要给你看那张申请表格的原因。”   那人,缓缓回过头来。   不敢去看他。   垂眸,低声说:“我现在二十岁,未来也许我还有五十年时间,我愿意用五十年的时间换这样的一个夜晚。”   第一颗泪水滴落。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样做是不对的。”任凭眼泪顺着眼角。   “但是,是这个世界先对我不好的,它让我看到妈妈的不幸,我乞求神,快点让我长大,长大了,我就有能力带给妈妈幸福,可神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妈妈走了,我想和妈妈一起走,可我不甘心,我给过流浪汉面包和零钱,我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动物们身上,我给老人让座扶盲人过马路,我遵守所有善良的法则,我就是想知道,神有没有在看,有没有看到,今天没看到不要紧,明天会看到的,今年没看到不要紧,明年会看到的,可是,祂们还是把哥哥带走了。”   “于是,我知道了,祂们就欺负懦弱的人,压根没有善有善报一说。”   更多泪水掉落在地上。   有那么几滴掉落在一双鞋鞋面上。   那人,来到她面前。   缓缓抬头,隔着眼泪,触到那张脸,那张无数在梦里出现的脸。   痴痴看着,痴痴望着。   痴痴说着:“知道我那时为什么不选鹅城的学校,而去了距离鹅城最远的东部学院吗?鹅城的学校距离他太近了,我没法……”   “我知道。”   他开口和她说话了,他开口和她说“我知道。”只是,这个“我知道”是什么意思呢?瞅着他。   “首相先生,您知道什么?”喃喃问。   “知道你为什么选东部学院的原因。”他回答。   应了一声“哦”,桑柔想起,她在信中提到过她为什么选择去距离鹅城最远的东部学院。   那封信是在她生病时写下的,信很短。   桑柔至今还记得那封信的每一个字。   首相先生:   我生病了,首相先生,妈妈总是说,生病的人可以得到一些特例,比如可以不去上课;比如可以吃到妈妈亲手熬的粥;比如可以多要几颗糖果。   首相先生,因为我生病了,我自作主张要来一样特例。   这样特例是——我要说一些我平常不敢说,不能说的话。   “我说,首相先生,您知道我那时为什么不选鹅城的学校,而选择距离鹅城最远的东部学院吗?”   “鹅城距离首相先生太近,因为距离太近,我就不能给首相先生写信了,去了距离鹅城最远的东部,我就有一百个可以给首相先生写信的理由。”   ——小柔——   这么说来……   “首相先生,您看了我的信了吗?”问,嘴唇激动得发抖。   无应答。   “我写的信都看了吗?”   无应答。   有些事情不需要讲,有些事情不需要问,有些事情不需要回答,那么……   缓缓往后退,退至距离他三步左右。   站停,念:   “我渴望能见你一面,但请你记住,我不会开口要求见你,这不是因为骄傲,你知道我在你面前毫无骄傲可言,而是因为,唯有你也想见我的时候,我们见面才有意义。”   迎着那束视线。   手一扬,衬裙从身上脱落。   他第二次转过身去。   “为了首相先生,我愿意不去埋怨,埋怨祂们带走我的妈妈哥哥,埋怨独自被丢在这个世界上,为了首相先生,我愿意继续当一个善良的人,为了首相先生,我愿意承受余生孤独。”   喉咙干涩。   “这样卑微的我,你要吗?”   垂下眼眸。   “求你了,先生,求你看我一眼,就看一眼也不行吗?”   许久,许久。   桑柔等来了那声“小柔”。   很温柔很温柔的一声“小柔。”   现在会叫她小柔地这个世界也只有一个了,激动应答“是的,是的,先生,我在。”   仿佛过去一个世纪长。   桑柔呆立于那里,眼睛因长长久久聚焦某一个地方而酸痛着,她在看自己的投递在地上的身影。   投递在地上的身影孤零零的。   她再卑微,他也不会要她。   他走了,他不理她,看都不看她一眼就走了。   离开前,他还和她说了狠心的话。   都要和她说那么狠心的话,为什么还要那么温柔叫她“小柔。”   “小柔,前首相第一顾问也干过类似你现在干的事情,其结果是,在一百多坪的空间呆了近一年时间,留下一封重达二点八公斤写满对不起的道歉信,被驱逐出戈兰,‘疑似泄露重要文件’让她在求职过程中频频碰壁,现况是从事和她专业毫不相干的导购,我猜,假如让前首相第一顾问重新选择的话,她一定会远远绕开犹他颂香其人。”   “小柔,前首相第一顾问做类似事情还是可以理解,人家身材好,求学时每隔一阶段就有内衣广告商找上门,而你……”叹了一口气,“你得谢谢你的哥哥叫丹尼尔斯.桑,因为丹尼尔斯.桑,我不至于把话说得太难听,但我还是要建议你,休息室有一面镜子,你需要让那面镜子帮助你确认,你是否合适干类似事情。”   他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充满了怜悯和嘲笑。   “怎么,还听不明白?那我就再直白一点,脱光衣服干勾引男人的事情不是你的强项,也不会成为你的强项,但你也无需太过于失望,你也有你自身优点。”   “你的妈妈给了很适合你特质的名字,小柔。”   “小柔,干楚楚可怜,再滴几滴眼泪的事情更适合你。”   “桑柔,从此刻开始,你往后干的任何事情在我眼里都是蠢事一桩。”   “‘再怎么不幸,也不能成为你勾引有夫之妇的借口。’这是我代替你哥哥给你的训话。”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她都为了他,不愿再埋怨世界不公了;她都为了他要承受余生孤寂了,为什么他还要出口伤人。   被伤害了,自然就要反击。   泪水瑟瑟往下流。   “你……犹他颂香……你混蛋。”张口。   发现,人已经离开了。   他走了,留下她……无地自容。   桑柔呆呆看着投递在地上的身影,也不知道过去过久。   敲门声响起。   状若死寂般的心再次活跃起来。   会是他吗?会是去而复返的他吗?   她不是白痴,一些东西她真的能感觉到,起码,有那么一瞬间,她触到了成功。   毫厘之差的成功。   沿着记忆,她在找寻他离开时的身影,他离开得很匆忙。   近乎是落荒而逃。   敲门声再次响起,门外可是他?   “谁?”颤抖着声音,问。   “是我,”门外的人回答,“李庆州。”   瞬间,一颗心跌入谷底。   桑柔恍然想起,犹他颂香离开警告她,给她十分钟时间穿回衣服自己离开,一旦超过十分钟,这件事情就会交由他的事务官处理。   “桑柔,很快,你就会意识到‘勾引首相’也是一项罪名。”这也是他和她说的话。   木然把一件件衣服穿上。   或许,她也要像他那位前首相第一顾问的下场一样,被驱逐出戈兰吗?   沿着记忆,犹他颂香和她说“小柔,很快,你就会意识到‘勾引首相’也是一项罪名。”时语气是愤怒的。   首相先生,这愤怒是为哪般?   是生我的气,还是生你自己的气?   桑柔笑得连肩膀都在颤抖着。   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晚,苏深雪以为一觉醒来就天亮了。   依稀间,以为自己睡了长长一觉,可睁开眼睛,发现也不过是午夜过去一点点,光阴滴答滴答伴随她进入梦乡,滴答滴答,睁眼,这次惊醒她地是洗礼泉水的声响,洗礼泉来自于地壳泉眼,时不时来一下,那一下状若有人在敲她额头。   还有三分钟才到凌晨一点,再闭上眼睛,又一声,再睁眼,发现额头都是汗,被汗水浸透地何止是额头,头发也是黏糊糊的。   这是噩梦醒来的症状,可她没做噩梦啊。   那是为什么呢?这个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世界末日?地球瓦解?宇宙大爆炸?笑了笑,嘴角有点酸。   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一点二十分。   时间过得真慢。   再闭上眼。   一点四十分,又睁开眼睛,黏糊糊的头发很不舒服来着,看了一眼洗礼泉,本来这就是为女王沐浴准备的。   置身于洗礼泉里,苏深雪才想起自己睡衣都没脱。   真舒服。   身体稍微往下矮,让泉水没到她锁骨处,肩靠在泉沿上,缓缓闭上眼睛,这一次,可以一觉到天亮了吧。   迷迷糊糊,有响动声,眼帘微微扯出一道裂缝,看了一眼天窗,天色暗暗沉沉,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呢。   这个晚上到底怎么了?   嘘!要静下心来,不然,会破坏明天的洗礼仪式。   迷迷糊糊中——   老师,犹他家长子肯定是故意的,故意来捣乱的,这么小的地方,他还要挤进来,算了,这是梦里,不对,梦里也是不行的,他这样会破坏她的心境。老师,这人最近都不和她说话不和她聊天,一见面就直奔主题,心里叹了一口气,即使在梦中,她也是清楚的,这段时日,他和他见面除了直奔主题,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挣扎着和他说今晚不行,近在耳畔的那声“给我”充斥着迫切和焦虑,连同落于脸上的灼灼气息,分明……   这不是梦。   苏深雪大力掀开眼帘。   第一时间,犹他颂香是怎么进来的?第二时间,这家伙难不成又喝酒了?   他也就只有在喝酒的情况下才会做出格的事情,他很清楚,这个房间的存在意义,接受洗礼前七十二小时不能喝酒不能吃肉,杜绝一切性行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边推他一边低低叱喝“你疯了吗?”他并没因她的叱喝停止动作,不行,怎么也不能让他得逞。   苏深雪手在摸索着。   教堂处于林间,偶尔会有猴子松鼠跑进来,为以防万一何晶晶给她留下一支棒球棒。   终于,触到了棒球棒,咬牙,棒球棒狠狠朝他砸了过去。   吃疼,犹他颂香松开了手。   苏深雪迅速把棒球棒抵在他和她之间。   “你喝酒了?”恼怒问。   两边烛台蜡烛都点亮着,十几盏烛光和着淡淡星光映在泉水面上,两人隔着一支棒球棒。   刚刚一番挣扎,衣服湿了头发也湿了。   和方才附于她耳畔焦虑迫切语气形成鲜明对比地是他平静的表情。   怎么看,这人都不像喝多了的样子。   “苏深雪,你手里拿着的那玩意或许会成为‘女王出于某种不明原因攻击首相’的证物,”犹他颂香声腔淡淡,“又或许,它会变成‘女王家暴首相’此类滑稽趣味。”   看来,他真没喝酒。   “你没喝酒?”   这个问题显得多余。   “没喝酒还……”顿脚,接下去的话她说不下去,起码在这个房间她不敢说下去。   “没喝酒还什么?”他笑着问。   这人简直是明知故问。   “今天日出时分为四点五十五分,”苏深雪看了一眼钟表,“距离日出时间还不到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足够了。”犹他颂香接过她的话。   苏深雪一呆,喃喃问,颂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女王陛下,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有多美。”他看着她。   离婚启示录   明明灭灭的烛光下,犹他颂香一张脸清清楚楚的,写在他脸上的情绪也是清清楚楚的。   他想要的,谁都阻止不了,从来都是这样的。   摇头,说“颂香,不要。”   颂香,不要,我怕受到惩罚。   老师,爱了他之后,我也像这个世界的善男信女们一样,对世间万物充满了敬畏,遵守大自然一切法则,渴望得到长长久久的眷顾。   在那束灼灼视线下。   苏深雪连着说出好几声“颂香,不要”他都不为所动。   又急又恼,手狠狠拍在水面上“快走,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你再不走的话,我要让我侍卫官请首相先生离开了。”她故意把那个“请”咬得很重。   这番话却是让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更为炙热。   目光炙热,语气也炙热:“深雪,我喜欢你现在这幅样子。”   “犹他颂香!闭嘴!”恼怒之余又似小鹿乱撞,“我要叫了!我真会叫的!”   他递上了手机。   “给我手机做什么?”   “女王陛下的手机不是被没收了吗?没手机怎么召来你的侍卫官。”   “你……”瞬间像泄气的皮球,放软声音,“颂香,等我回去,等我回去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不,就要现在。”   苏深雪没想到犹他颂香会以这样简单直白的方式回应她。   她知道,忽然出现的犹他颂香很不对劲,这不是她熟悉的犹他家长子,但也是她熟悉的犹他家长子。   “颂香,发生了什么事情?”喃喃问,“别把我当成傻子,好吗?颂香,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嗯?”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飘开,往天窗外的天际,犹他颂香喃喃说:   “深雪,不觉得有趣吗?表面上,一切充满了神圣,但神父很清楚领唱的唱诗班女孩今天穿的内裤颜色;助人为乐的社工叔叔今天在妈妈房间呆了很久;小女孩回到家里,打开老师送的糖果盒,原来让老师抱几次就可以换来糖果,心里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但糖果还是要吃的,只是,糖果味道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想象中那么甜。”   回到她脸上的目光有了一丝丝的无助,像暴雨即将压境的孩童。   “深雪宝贝,我的女王陛下,这世界坏人多地的,你的丈夫也是一个大坏蛋,犹他颂香是一个大坏蛋,和犹他颂轻一样,不,不不,犹他颂香比犹他颂轻还要糟,糟糕一百……”   她捂住他的嘴。   摇着头,她告诉他“你不是。”“我发誓,我保证,你不是。”   他没把她的保证听进去。   她让他相信她。   “相信什么?”   “你是你。”   “苏深雪,我凭什么相信你?”   “傻。”敲了一下他脑壳,“我可是女王。”   他淡淡笑。   笑着说,他宁愿相信傻姑娘的话,也不愿意相信女王陛下的话。   “那么,首相先生,此时此刻,站在你面前地就是值得你相信的傻姑娘。”一本正经的。   他冲着她瞧了一番,手指点上她额头:“这儿,真写着我是傻姑娘。”   拍开他手,捂住自己额头,叱喝他知道在心里就好,没必要说出来,太丢脸了。   “苏深雪,”他开始叹息,“你还真是傻姑娘。”   老师,颂香他肯定不知道。   不止犹他颂香不知道连同苏深雪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傻姑娘也许比他们所能想象的还要傻。   因为傻。   所以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感觉到,假装今晚他是因为太想她而来。   像回到少年时代。   今晚,犹他家长子想当一个坏孩子,那么,就让苏家长女也不会当好女孩。   他笑得放肆,她就用轻佻的笑意回应他。   “苏深雪,你敢不敢?”坏孩子眯起了双眼。   “这世界,还没什么是我不敢的。”手搭在他肩膀上。   于是呢,女王陛下成了唱诗班的女孩,穿及到脚跟的高领制服,怀抱圣经和妈妈说要到教堂去了,妈妈亲吻她额头说在她包里放了牛奶,“谢谢妈妈。”笑得可甜了。   可,唱诗班女孩没出现在教堂里,过了一条街,她给教堂负责人打了一通电话,说一位同学忽然遭遇车祸,她得送同学去医院。   真有同学出了车祸吗?没有。   教堂负责人怎么也想不到,唱诗班女孩去了圣经室。   你以为她在圣经室啃圣经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她在圣经室里和镇上名声不好的男孩鬼混呢。   男孩名声不好,但脸蛋可漂亮了。   男孩说他的灵魂需要拯救。   “我要怎么拯救你呢?”一副好女孩的语气。   “拯救我的方法是脱下你那件唱诗班制服。”男孩说。   “我脱下唱诗班制服,能拯救你吗?”   “是的。”   在摇曳的烛光下,苏深雪垂下眼眸。   看着埋首于她胸前的男孩,轻轻打了他一下,坏蛋,大坏蛋,还说脱下唱诗班制服就能拯救他的灵魂。从肩膀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她和他说颂香,疼,他回应她地是“深雪,你要看住我。”穿进他发底的手一滞,低低问“颂香,我是不是快要看不住你了。”他没回应她,烛光在一晃一晃着,要得快时就像六月的流星尾巴,“走!给我走!”她大声叱喝,满面泪痕,“不走,我不走。”“深雪,别离开我,我求你别离开我。”那一刻,他似乎变成年少时,躺在玻璃屋里的少年,脸色苍白,眼神脆弱,不知道为什么,想叱喝他走叱喝他出去的话变成喃喃的“我不离开你,我不会离开你。”   累极,脸埋于他怀里,叫了声“颂香。”   “嗯。”   似乎,唱诗班制服穿回她身上。   唱诗班女孩问被“成功拯救”的男孩:“我好吗?”   男孩懒懒“嗯”了一声。   “我被需要了吗?”   “当然。”还是懒懒的强调。   关上圣经室的门。   女孩拿出妈妈放在她兜里的牛奶。   半口牛奶,换来满面的泪水。   又不是真的,哪来的满脸泪水,苏深雪悄悄把一张脸擦拭得干干净净。   “颂香。”   “嗯。”   “你需要我吗?”   “当然。”   “颂香,你需要苏深雪吗?”   “需要。”   目光望着天际,缓缓说:“颂香,我需要听到你说‘犹他颂香需要苏深雪’。”   “犹他颂香需要苏深雪。”他亲吻着她的嘴唇。   何晶晶敲开门时,室内一切已经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犹他颂香半个小时前走了,说也讽刺,是大主教给的钥匙。   四点五十五分,正式洗礼仪式开始。   洗礼仪式一直延续到日当正午。   大主教在念礼文。   垂直的日光让苏深雪一阵阵眩晕,这都要怪犹他颂香,罪过罪过,心里念念有词,继而,又觉得可笑,很明显,大主教已经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犹他家长子可真任性。   一夜没睡,眼帘似有千斤中重。   日落仪式才能完成。   完成仪式,大主教会亲自为她布餐,晚餐后,她还得听大主教诵经,听完诵经,她需要回到特定房间休息,明天日落时才能离开这里。   与此同时,桑柔站在垂直的日光底下。   过去十几个小时,桑柔一直呆在类似于拘留所的地方,李庆州把她送进去的,也是李庆州把她带出来。   李庆州还给了她一张明天上午六点回东部学院的机票,并附上:“别干蠢事。”   别干蠢事是吧?   回到公寓,桑柔给苏珍妮打电话。   之前苏珍妮邀请过她参加派对,苏珍妮一直嚷嚷要给她介绍男友,这自然是因为她被首相随行翻译官弟弟脚踏两条船的事情。   老实说,桑柔巴不得那位脚踩一百条船。   电话里,苏珍妮让她穿漂亮一点。   “知道了,知道了,”笑着回答,“说不定到时我会让你吓了一大跳。”   挂断电话,桑柔在网上找到了前首相第一顾问的资料。   就像犹他颂香说的,那叫金佳丽的女人拥有让人神魂颠倒的一副好身材,怪不得犹他颂香建议她去照照镜子。   对着镜子,桑柔笑出声音。   笑声伴随嚎啕大哭声。   终于,夜幕降临。   楼下响起车喇叭声,桑柔不慌不忙关上公寓门。   地板是花岗岩,鞋跟踩在上面发出脆生生声响,感应门一开启,桑柔就看到停在门口漂亮的敞篷跑车。   跑车主人表情写满疑惑,目光在她身上巡视一番后,再去寻找。   咧嘴笑。   这还是桑柔首次穿布料才有一丁点的衣服,很奇怪,她压根没感觉到任何不自在。   停在苏珍妮面前:“别找了。”   “桑?”   就是我!   桑柔冲着苏珍妮眨眼,一时兴起,还就地转了一圈,问:“我这个样子能不能迷住男人们?”   深夜十一点,犹他颂香接到一通电话。   电话来自于桑柔所就读神学院院长。   凌晨三点半,苏深雪被何晶晶叫醒,问叫醒她做什么,何晶晶答:接女王陛下的车队停在外面。   “不是说好日落回去吗?”眼睛还处于半眯当中。   何晶晶把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一名贴身秘书给她换鞋,另外两名忙收拾东西,谁都没回答她的话。   怎么一回事?   疑惑间,克里斯蒂来了。   克里斯蒂一出现,苏深雪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凌晨三点半,克里斯蒂都出现了,她已无需再问,睡意全无,拢好外套。   出了房间门。   门外保全人员保镖侍卫队足足一百多人。   一百多人,没出任何声音,上车,车门静悄悄关上,十几辆车出了教堂,行驶在郊外公路,头顶有直升飞机的盘旋声。   副驾驶座位坐着女王第一保镖。   苏深雪坐在后车座上,一边是何晶晶一边是克里斯蒂,车窗外是黑漆漆的天色。   直到车队开到何塞街,苏深雪才问出:和首相先生有关吗?   无人应答。   搁在膝盖上的手握起,握紧,骨节似要穿过皮肤表层,再问,声音已经开始颤抖:“是不是,颂香……出了什么事?”   还是无人应答。   “颂香……颂香他……他还在吗?”带着哀求,“就告诉……就告诉我这个,可以吗。?   一双手盖在苏深雪手背上,是克里斯蒂。   “女王陛下,首相先生没事。”克里斯蒂说。   大大松下一口气,不过几个眨眼间,外套下的衬衫已经湿透。   车窗外,何塞街一如既往,霓虹灯火折射在人行道一张张面孔上;广场露天餐厅坐满人,酒吧啤酒屋门口有人进有人出;背包客坐在草坪上地铁站出口人满为患。眼睛不放过沿途任何细节,苏深雪需要从这些细节确认,这个城市什么也没发生。   苏深雪让何晶晶把手机还给她,无果;过去小会时间,苏深雪提出让她打一通电话给犹他颂香。   克里斯蒂轻咳一声,苏深雪合上嘴。   回到何塞宫为四点十五分。   车队后门进入,苏深雪粗粗看了一下:停车场停着王室委员会的车;女王寝宫的侍卫兵比平常多出一半,依稀间,她看到戈兰共和卫队的身影。   戈兰共和国卫队为戈兰最精锐部队,不会轻易亮相那种。   而女王寝室贴身秘书从平日里的四人增加至八人。   被动洗完澡,被动换上准备好的衣物,何晶晶给她吹头发,克里斯蒂站于一边,一名贴身秘书送来了为女王准备的睡前牛奶。   也就是说,她现在必须睡觉了。   吹完头发,克里斯蒂把牛奶递到苏深雪面前。   没接,冷冷说:“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女王陛下,”克里斯蒂往前半步,“热牛奶有助睡眠。”   手一挥,若干用品被扫落在地上。   “女王陛下……”   淡淡一声“我来吧。”打断克里斯蒂的话。   卧室只剩下苏深雪和何晶晶。   冒着热气的牛奶放于一边,何晶晶一个九十度鞠躬:“女王陛下。”   窗外,是蒙蒙亮的天色。   凝望窗外,苏深雪问何晶晶:“牛奶放了安神剂,对不对。”   何晶晶没有应答。   那就是了。   “我需要喝下那杯牛奶?”   依然无应答。   “我需要睡多长时间?”   “女王陛下会在明天晚上八点之前七点之后醒来。”何晶晶回答。   现还不到凌晨五点时间,明天晚上八点前七点后醒来,这一觉不短,看来,事态很严重。   女王必须睡一个很长的觉,他们需要在女王睡觉期间解决好问题,一切都是那些人说的算,她只不过是一款吉祥物。   “何晶晶,在睡觉之前,我必须确认颂香没事。”   确认完犹他颂香没事,她会喝下那杯牛奶。   两名侍卫官进来,何晶晶出去。   不到五分钟,何晶晶带来了手机。   卧室再次剩下苏深雪和何晶晶。   号码是何晶晶拨的,手机在何晶晶手上,手机开了免提功能。   嘟——嘟——嘟——   三声,手机被接起。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出一趟门,怕回家晚,把明天的更新合并在一起,明天晚上要是超过八点半没更新,大美妞们就表等了~今天心情有点复杂,和大美妞们说声“晚安。”   依然是爱深雪女王的一天。   爱深雪,爱你们,爱自己,爱好天气~ 第93章 离婚启示录   嘟——嘟——嘟——   三声,手机被接起。   还不到二十四小时, 隔着电波传来的熟悉声线让苏深雪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颂香。”   “嗯。”   是他的声音。   “颂香, 你没事对吧?”   “是的,我没事。”   “一根头发也没少?”   “是的,女王陛下, 首相先生一根头发也没少。”   一根头发也没少啊, 那这些人是为什么, 她过去两个小时经历的事情奇怪得很, 苏深雪尝试想说给他听。   “颂香,我和你说……”   “我的女王陛下,”犹他颂香打断她的话,“能改天再说吗?首相先生现在比较忙。”   这个时间点还在忙,肯定是有事情发生。   好在,他没事。   没事就好,犹他颂香的语气和平日一般无异。   可是……可是……她还是胆战心惊的。   叫了一声“颂香”,他在电话那端淡淡应了一句, 她问他有什么话要和她说的, 交代的吗?   电话彼端沉默成一片。   苏深雪稍微让自己的语气放松点:“我是说,首相先生有什么要和女王建议的吗?”   片刻。   “深雪。”   “嗯。”   “听克里斯蒂的话。”   即使确认他没事, 即使犹他颂香说话语气气息和平日一般无异,可她就是不放心。   看了何晶晶一眼,苏深雪和犹颂香表明,想让她听克里斯蒂的话可以,但他得答应她一个条件。   “颂香, 我要听你唱‘妈妈咪呀,放我走吧,Beelzebub为了我放弃了魔鬼。’用最响亮、最有爆发力的声音。”   “苏深雪!”   “不唱的话拉倒。”   隔着电波,传来波西米亚狂想曲中气十足,带着前所未有的声情并茂,苏深雪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最后,隔着电波,传来犹他颂香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呵护语气。   “深雪宝贝,早安。”   喝完牛奶。   在何晶晶的注目下,躺在床上,头触到枕头,苏深雪看到何晶晶眼眶浮动的淡淡水光。   她的私人秘书这是怎么了?她不也在一边听着吗,犹他颂香没事,犹他颂香还给她唱了波西米亚狂想曲,虽然唱得不好,但多有爆发力。   药效来得很快。   或许是她看错了,何晶晶眼眶里的淡淡水光是她的错觉,你看,这会儿,又没了。   她这一觉要睡到明晚八点呢。   叫:“何晶晶。”   “是的,女王陛下。”   苏深雪努力集中注意力,但声音还是显得涣散。   涣散的声音在飘着:“何晶晶,告诉我,一觉醒来,什么也没变;告诉我的,一觉醒来,一切无任何改变。”   “是的,女王陛下。”   何晶晶的声音轻轻落入她的耳朵。   “我的女王陛下,一觉醒来,什么也没变,一切无任何改变。”   那就好,那就好。   睡意一开始呢,是浅色的幕帘,在催促孩子们,天黑了,该回家了。逐渐,浅色幕帘被一沉沉加深加黑,铺天盖地的,妈妈给摇摇椅上的孩子唱起了摇篮曲。最后,睡意幻化成子夜的深海,无边无际,稍有一个闪神,就会被淹没湮灭。   在黑黑的浪潮中,有一个声音在叫妈妈,问妈妈可不可以不醒来。   “不,不可以。”   “为什么?妈妈,我睡觉又没得罪人,为什么不能醒来?”   “因为,你是女王。”   对啊,她是女王,黑黑的世界里,有人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有人在叫“深雪,深雪宝贝。”会把“深雪宝贝”叫得让她这么心动,这世上就只有一个人。   凉凉的液体从眼角两边滚落。   伸手去擦拭,却是干干的一片。   缓缓睁眼。   周遭被罩在大片柔柔的光晕里,触目所及,是年轻女人戴着玫瑰皇冠的肖想,盯着肖想瞅了小会时间,苏深雪才想起肖想里的年轻女人是自己。   目光沿着肖像往下,床前立着两人,何晶晶一如既往,倒是不苟言笑的克里斯蒂因她的睁开双眼面露笑意。   苏深雪比预定的“隔日晚间八点”醒来整整晚了一个钟头。   “女王陛下醒了。”两人不约而同。   这场超过三十个小时的长觉似乎让苏深雪跑了一趟马拉松,肚子空荡荡的,女王陛下较喜欢的食物一一送到寝宫茶室。   吃饭期间,王室委员会会长来了,女王陛下的精神状态让那位很满意。   正常人三十几个小时睡眠下来,肯定精神饱满。   那时,苏深雪所不知道地是,她这三十几个小时睡眠在一部分人眼里是“如何打好一场硬仗”的资本。   吃完饭,苏深雪发现一件事情,她被软禁了。   可以到花园散步、可以去游泳室健身室、但身边除去何晶晶之外还多了四名侍卫官。   这四名侍卫官是生面孔,四名侍卫官再加上犹他颂香两名私人保镖,七人对她如影随形。   除此之外,苏深雪被禁止和任何通讯设备接触,手机、电视、电脑。   问何晶晶这是为什么。   “女王陛下,这是暂时的。”何晶晶回答。   让克里斯蒂过来,人克里斯蒂站在她面前。   把一大堆东西往她身上砸。   “你们把我当成什么?”大喊大叫。   “我向女王陛下,这是暂时的。”头上还残留着塑料颗粒的克里斯蒂和何晶晶说着一模一样的话。   苏深雪想起答应犹他颂香的话,只能唉声叹气回房。   好吧,是暂时的,是暂时的,说不定明天一觉醒来,事情就得到解决。   说不定,现在这个国家的首相正在何塞路一号和天外来客谈判,为如何保卫国家,甚至于保卫地球而努力。   “颂香,我听你的话。”喃喃自语入睡。   说不定眼睛再次睁开时,犹他颂香就会出现在她面前。   犹他颂香并没有在次日早上出现在她床前。   首相先生是日理万机的人,怎么可能一大早来到何塞宫扮演深情款款的丈夫角色,苏深雪对着镜子皱鼻子。   “女王陛下,这是暂时的。”何晶晶克里斯蒂的宣称还在继续着,从起床到夜幕降临。   苏深雪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女王寝宫,还是接触不了任何通讯设备。   这一天下来,苏深雪按照那些人给她安排的,看书、游泳、散步。   花园散步期间,苏深雪依稀间听到喧闹声,这拨喧闹声中有苏珍妮的声音,再去听,又没有了。   就这样,又过去一晚。   苏深雪以为,这一晚会像昨晚一样,好几次从梦中惊醒,但没有,这一晚,她睡得很安稳。   隔日早上。   眼睛睁开,苏深雪第一时间就看到表情凝重的克里斯蒂,克里斯蒂一边站着目光暗淡的何晶晶。   钟表指在六点四十分。   出现在女王寝宫地还有她的造型团队。   今天为女王安排的行头,从服装头饰到鞋子,无一都在透露着,这是至关重要的一天。   换上衣服,和往常一样,七点三十分,苏深雪离开女王寝宫。   这是她过去三天,首次踏出这里。   女王今天着装为墨绿色复古西服套装配褐色宽腰带,得体的剪裁让女王体型立体干练,宽腰带可以让女王站姿坐姿更具仪态。   前往餐厅途中,不时有何塞宫工作人员给女王行见面礼,一切看起来和往日一般无异,但如果你肯仔细去看,可以从他们的肢体语言窥见一丝丝怜悯。   这怜悯,可是送给他们的女王陛下?   八点十分,女王用完早餐。   八点半,克里斯蒂推开女王办公室门。   会客厅来了不少人。   首相办公室负责人和女王办公室负责人齐齐站在一起;王室委员会两名会长一左一右;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地是总理先生,民主党代表来了,犹他颂轻来了,苏文瀚也来了,李庆州站在这些人身后,垂着头。   能让首相第一事务官露怯,会是什么事情?   老师,我现在心里很慌。   但是,老师,就像妈妈在梦里告诉我的“深雪,你是女王。”   挺直脊梁。   老师,心里慌张我可以克服,但我最为害怕地是——   “他辜负了我。”   老师,要是颂香辜负了我的信任。   那我要什么办才好?   造访女王办公室的访客行完女王见面礼后,沉默不语,站于一边。   先上前地是苏文瀚。   苏文瀚拥抱了她。   这是长达二十九年,一名父亲送给一名女儿的第二次拥抱。   苏深雪记忆里,苏文瀚第一次拥抱她就发生在她加冕女王的当天,第二次拥抱和第一次拥抱很像又不像。   坐上女王专属座位。   犹他颂轻负责阐述事情开头,前首相先生口才好。   前首相约五分钟的阐述可以拟出这样的新闻标题:X月X日,戈兰首相遇刺,所幸,首相的保镖全力以赴保首相安全脱险,事后,让国民们意想不到地是,凌晨时分的遇刺现场,被首相紧紧护于怀里的不是女王,而是另外一名年轻女子。   凌晨一点零五分,鹅城著名夜店停车场,两名狙击通过夜视镜朝犹他颂香射击,第一颗子弹和犹他颂香就只有毫厘之间,第二颗子弹朝犹他颂香心脏正中央,首相的一名保镖充当了人盾,第三颗子弹……   阐述人停住。   因为,女王面色苍白,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   女王贴身秘书给女王倒了一杯水,会客厅的访客们不约而同选择不去看女王。   喝完水,女王面色回暖了些。   前首相继续讲述事情经过:   狙击手的第三颗子弹射在墙上,五名保镖组成人形盾牌保护首相先生往电梯撤退,撤退过程中,一名保镖被射中腿部,一名被射中肩膀,停车场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在密集的枪声中,首相先生安全进入电梯,和首相先生一起进入电梯地除去他的保镖,还有一名年轻女子。   当前首相提及和首相先生一起进入电梯地还有一名年轻女子时,访客们又不约而同,悄悄看了女王一眼。   幸好,幸好,女王一脸平静。   女王一脸平静让他们觉得心里一颗大石头落下之余,又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   前首相的阐述来到尾声。   停车场枪声惊动夜店保全,首相先生场外的两名保镖也闻讯赶来,附近警署接到电话也紧急召集兵力;一点十三分,首相先生在一众人保护下从紧急通道离开夜店;两点十分,首相安全脱险。   三点二十分,国土安全局联合海关总署扣留两位想从水路离开戈兰的狙击手。   从凌晨一点零五分到三点二十分两位狙击手落网遇刺过程中,一名保镖为保护首相中弹身亡,被击中肩膀的那位现在在医院,目前已脱离危险期,大腿中弹的保镖完成了手术,一个月后可以出院,首相先生除去手部轻微擦伤外,无任何大碍。   至于和首相先生一起进入电梯的年轻女子——   话在这里顿住。   犹他颂轻递给了苏深雪一份文件报告。   先于何晶晶之前,苏深雪接过报告。   果然,她一眼就在报告上找到熟悉的名字,犹他家长子是何等人物,让他凌晨出现在鹅城著名夜店的女人,苏深雪能想到地也只有桑柔。   关于桑柔在此次袭击中所受到的伤害,批注简单明了——   毫发无损。   过去十几分钟时间里,她接受了太多。   她得缓缓,得缓缓。   闭上眼睛,恍然想起,出事前一个凌晨,犹他颂香找过她,他和她说“犹他颂香需要苏深雪。”   也不过二十四小时过去。   他就保得另外一名女人毫发无损。   毫发无损。   一颗心揪起,揪着。   她不能休息太多时间,那些人还在等着她呢,这么豪华的“说客团”不约而同出现在女王办公室,事情自然不会那么简单。   苏深雪把报告给了何晶晶。   接下来换成首相事务官发言。   平日目光磊落的男子这会儿连看她一眼都不敢。   “女王陛下。”李庆州一个九十度鞠躬,“等这件事情平息,属下会向首相先生递交辞呈。”   让李庆州想递出辞呈的原因:作为一名侦查兵,首相先生遇刺当晚,他没能第一时间察觉他所居住公寓被设置了信号干扰。   十一点三分,犹他颂香给李庆州打了一通电话,但由于信号干扰,李庆州错过了犹他颂香的电话。   这一通错过的电话导致了首相遇刺,当晚,应该出现在夜总会的人应该是李庆州。   “首相遇刺事件”就像一场蝴蝶效应。   在这场蝴蝶效应中,桑柔扮演了南美洲的那只蝴蝶。   没人会想到刚拿到何塞路一号优秀实习生奖状的女孩玩起来会那么疯,喝酒、搭讪、钢管舞还不够,男人来者不拒,最后,还服用了迷幻.药,这下彻底把苏珍妮吓坏了,把桑柔拉到夜总会的人是她,不知所措间有人把桑柔学院负责人手机号告诉了她,当即,苏珍妮拨通学院负责人电话,但那位人在东部,东部距离鹅城两百英里,远水解不了近渴,好在,他的学生还有两名委托人,女王电话打不通,首相先生电话打通了。   接到学院负责人电话后,犹他颂香给李庆州打电话,但李庆州电话打不通,最后,只能亲自往夜店跑一趟,那可是他冒着生命危险从叙利亚带回的小家伙。   如果,首相遇刺事件终止在凌晨三点二十分,那么就不会有此时出现在这里的豪华“说客团”了。   三点半,一段长达十二分钟的视频被传到网上。   视频完整记录了犹他颂香遇刺过程。   和这段视频一起在网上传播地,还有犹他颂香和一名年轻女子在某声色场所纠缠的数百张图片,在这些图片中,有不少犹他颂香主动去拉年轻女子手的定额,经对比,图片的年轻女子和遇刺现场被首相先生紧紧护在怀里的女子为同一人。   这段视频和数百张图片以群发方式在短短五分钟进入了数十万电子用户邮箱,自由党所有议员都收到这份邮箱。   那个早上,戈兰至少有百分之六十的民众都在网上看到首相先生的遇刺视频。   得知首相已安全脱险都松下一口气,但,很快,另一口气又提上,凌晨的遇刺现场:那名被首相先生紧紧护于怀里的女子不是女王!   凌晨,这是多敏感的时间点。   更有,首相遇刺时间,女王正为能早日怀上首相的孩子接受洗礼。   一场声势浩大对首相的讨伐开始了,和首相在一起的年轻女子也不能放过。   很快,年轻女子的身份被扒出,是何塞路一号的实习生。   截止今天上午八点,网络街头小报,以“戈兰版的克林顿莱温斯基”为标题的新闻已突破一万条。   何塞路一号的公园被女王的支持者占领,何塞宫门口,几千名身穿印有女王肖像的民众以静坐方式表达对女王热爱和支持。   桑柔所住公寓门窗遭到人为破坏,墙上,门板类似“婊.子”“第三者”字眼数不胜数,目前,桑柔人在国土安全局。   至于犹他颂香——   “首相先生每天按时出现在办公室。”李庆州说。   眼睛因长时间注视聚焦某物发酸,期间,苏深雪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眨过眼,又是眨过几次眼,眼帘实在支撑不住了,磕上,世界瞬间消失不见。   周遭静悄悄的。   有一个声音在轻声唤“女王陛下。”   是李庆州。   打开眼帘,平日里千遍万遍做。   但这会儿,老师,太难了。   艰难支撑起眼帘,一个字一个字,从肺部挤出:“说完了吗?”   “是的,女王陛下。”   终于说完了。   老师,发生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因为那晚我依了他。   依了他,当了坏女孩,在神明面前,让他抱我亲我要我。   老师,当时我心里敬畏来着,也是害怕来着。   颂香,这样不好。   可最后,还是依了他。   还能为什么。   自然是因爱他。   老师,老师啊。   到底什么时候,到底要到什么时候,到底还要历经一些什么。   我才能停止去爱他。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才开始正式虐首相大猪蹄子~   这个系列更新完峦需要喘口气休息两天了。 第94章 离婚启示录   终于,李庆州说完整个事件经过。   何塞路一号门前公园被戈兰民众占领;每隔三分钟就有民众通过办公室热线讨说法;甚至于, 有人在网上公开号召给犹他颂香寄死亡邮件。   当然了, 也有部分民众呼吁给首相先生时间,毕竟首相先生刚刚脱险,但这股声音被更大的讨伐声音覆盖。   犹他颂香遭遇了执政以来最大的危机。   但在整个何塞路一号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时, 犹他颂香一无既往, 每天准时出现在办公室里。   “首相遇刺”时间曝光后, 犹他颂香除第一时间通过发言人像外界报平安外, 无任何回应,一茬茬记者被拒之门外。   从李庆州的寓所被设置信号干扰,到十二分钟视频传播速度,显然,这是一场经过精心设置的政治阴谋。   最新消息,自由党已在秘密启动弹劾首相方案。   一场绯闻自然不能抹去犹他颂香的执政能力,弹劾犹他颂香的几率很小,但, 这场阴谋的策划者目的并不在于弹劾方案上, 他们真正要的是八月戈兰领导人大选,一旦弹劾方案通过, 那么在八月领导人大选中,犹他颂香就会给民众一个“首相候选人曾经遭受过弹劾”的印象,从而,让民众对犹他颂香的品格产生质疑。   让何塞路一号智囊团焦急万分地是:犹他颂香不做任何回应的态度俨然是拉了阴谋者们一把。   事态正朝不可抗方向发展。   以上讯息为苏文瀚传达的。   真是没完没了。   曾经称她为“垃圾女人生的”男人此时也是不敢看她的。   这些人心里清楚,最无辜地是那个叫苏深雪的女人。   豪华“说客团”就数总理年纪最大, 资历最深,让他规劝女王配合最合适。   一个个轮流上,这些人在打车轮战呢,女王的私人秘书也看不下去了。   何晶晶挡在苏深雪面前,冷声说:“女王陛下需要休息。”   在这些大人物面前敢发声,何晶晶没辜负她的信任。   她的私人秘书比她丈夫好多了。   一刀死比凌迟好多了。   苏深雪以手势示意何晶晶退至一边。   双鬓发白的老者站在她面前,行致敬礼仪,并传达:   为女王安排的记者会时间是下午三点,地点为女王公园,即时有五十名境内外记者受到邀请,给记者的邀请函以秘发形式。   “女王还有五小时准备时间。”那位说。   这听上去很残酷不是吗?   就像“我丈夫有外遇了,但我是最后知道的那个人”,这个说法套在她身上就是:全戈兰的人都知道了,凌晨遇刺现场,被犹他颂香紧紧护于怀里的女人不叫苏深雪。   久混政场的老狐狸没告诉她,她在新闻发布会上应该讲什么,他只是说“我相信女王有足够的智慧化解这场风波。”   我相信女王有足够的智慧化解这场风波,看看,这高帽扣的。   不,她一点也不想当智慧女人。   老师,这会儿,我想,疯狂想当那个手里拿着鸡毛掸子的女人,鸡毛掸子一下下往犹他颂香身上“混蛋,我们玩完了,玩完了!”   是啊,混蛋,我们玩完了。   豪华“说客团”这么急找上门来还有一个原因:首相个人团队经商量,决定在三点二十分召开临时新闻发布会会,向外界罗列若干“首相遇刺”相关证据,但不会为遇刺现场的年轻女人做任何解释。   但,眼下,民众更关心地是现场为什么出现那位年轻女人,要知道,首相先生娶地是女王,他们不允许女王遭受一丁点的背叛。   如女王先于首相新闻发布会向戈兰民众解释清楚,那么首相三点二十分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就无需回答涉及年轻女人的问题,首相发言人在发布会上公布的证据就达到击溃阴谋者目的,从而回归到“首相遇刺”事件核心:   刺杀一名首相,其心可诛。   更有,女王首相先后召开新闻发布会,可以给民众一种夫妻联手的印象。   苏深雪看了一眼立在门口的克里斯蒂。   想必,那些人连她参加新闻发布会的服装都准备好了吧。   问:“都说完了吗?”   无人应答。   显然,这不是那些人想要听到的。   苏深雪低头看了自己的手。   老师,我手里没有鸡毛掸子。   不仅没有,我的无名指上还戴着婚戒,我头戴玫瑰皇冠的肖像遍及整个戈兰。   深雪女王。   头也懒得抬。   一字一句说出:“三点,我会准时出现在女王公园。”   还是没人应答。   显然,他们还不怎么不放心。   这些人真是过分了,连生她的父亲也一样,都不代替她想想吗?都不觉得她可怜吗?   润了润唇。   “别担心,总理阁下,各位先生们,你们会得到你们想要的结果。”艰难说出。   这下,可以离开了吧。   一双双腿从苏深雪眼前离开,在她面前做稍微停顿动作地是苏文瀚,但那也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   没有跟随那拨人走的是李庆州。   首相第一事务官还有话说。   李庆州带来了“首相先生对于过去半个钟头发生在这个办公室的事情一概不知。”的消息。   换言之,犹他颂香不知道这些人一大早就找上门。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安慰奖,如果她的丈夫也参与了为女王准备的那场下午三点新闻发布会策划,那她的存在就太悲哀了。   “事发次日,皮埃尔提出要拜访女王,被首相先生制止了,首相先生还警告,在事情还没得到决绝之前,谁都不许前往何塞宫。”李庆州说。   不需要李庆州说明,苏深雪也知道一早出现在女王办公室的豪华“说客团”不是出自于犹他颂香手笔。   犹他家长子骄傲好胜,讨厌被动。   他可以畅谈合作,双方合作利益五五开也并非不可以,但前提得是,他需要在合作中拥有绝对掌控权,特别是——在苏家长女面前。   犹他家长子是不会允许投机取巧的苏家长女扮演一回救世主角色。   “这几天首相先生并不好受。”李庆州是这么和她说的。   首相先生不好受就表现在他一次深夜途经女王公园时,让司机停车。   车子停下。   “首相一直对着车窗外发呆,首相先生的车窗正好对着女王的巨幅肖像。”   头一直垂着。   垂着头,苏深雪和李庆州说“你走吧。”   李庆州也走了。   李庆州走了,克里斯蒂进来了。   克里斯蒂这是来催促她快点准备吗?新闻发布会迫在眉睫,这场新闻发布会意味着什么大家心里清楚。   克里斯蒂不是来催促她快点准备的,而是前来询问女王需不需要休息,午餐想吃点什么。   午餐想吃点什么啊?   如果说她想吃陆骄阳家的番茄桶装面会不会给。   一想到陆骄阳家的方便面,眼眶发酸。   看来,陆骄阳家的番茄桶装面魅力巨大,都把她想得快掉眼泪了。   密西西比州小青年肯定看到首相遇刺新闻了。   看到首相遇刺新闻,也看到戈兰版的“克林顿和莱温斯基”,这下,女王要丢脸了,你怎么连一个小妞也比不过。   陆骄阳以后肯定还是要见的,到时,陆骄阳要敢这么说她,她肯定会狠狠踢他一脚,说“陆骄阳,这世界谁都可以这样说我,唯独你不可以,你可是我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女王陛下,或许,泡会温泉再休息会好点。”克里斯蒂又提出建议。   摇头。   她不能休息,她要是休息了肯定会一觉下去,不愿醒来。   苏深雪让何晶晶去找围绕“首相遇刺”相关新闻,连同提及戈兰版的“克林顿和莱温斯基”街头小报等等等。   能拿到女王新闻发布会邀请函地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鹅城记者素来强硬,哪怕你是女王,他们也不会留任何情面。   她需要了解鹅城几大主流媒体对此事件所持态度,也需要借助以夸张著称的街头小报充当预防针,以免在面对记者们提出的难堪问题时情绪失控。   下午三点的那场新闻发布会,一发千钧。   还没看到那些图像之前,所谓“首相先生把年轻女子紧紧护于怀里”的说法在苏深雪的印象里,是媒体们的博眼球行为。   犹他颂香素来有分寸。   当一张张犹他颂香和桑柔一起的图片展开时,苏深雪才知道,这一次,媒体们公道得很,仁慈的很,真的是——   首相先生把年轻女子紧紧护于怀里。   一张张彩色图像。   透过二分之一正缓缓关闭的电梯门,身材苗条的女子三分二脸部埋于高大男子怀中,男主展开双臂把女子框固于怀中,拥之,护之。   怪不得负责拟写报告的医生会写上——   毫发无损。   再去看。   如没了解到整个事件的人在看到那组图片时,会误以为这是某部动作片的电影海报,男子身穿深色中短大衣,女子身穿红色背心超短裙,这配色,这两张脸蛋,那种于枪林弹雨中的紧紧相拥……   老师,被我的丈夫紧紧拥在怀里的女人不是我。   此刻,我才真真正正意识到,这是真的。   大颗大颗眼泪夺眶而出,滴落在图像相拥的男女脸上。   别哭,别哭!   苏深雪,别哭,现在不是你哭鼻子的时候。   三点还有一场新闻发布会等着你。   你只有五个小时准备时间。   苏深雪,求你别哭。   “苏深雪,求你别哭!”女人嘶声裂肺的声音回响在天花板上。   哭得像一个孩子,哭着指责何晶晶是一个骗子,骗她喝下那杯牛奶,骗她一觉醒来什么都没改变,哭着对何晶晶说“我不要当女王了。”哭着说“何晶晶,我不要再见到他了。”   她话说得傻,她的私人秘书话回得也傻“好,好,不当女王就不要女王。”“好,好,我们谁都不见。”   下午三点。   女王专属座驾出现在女王公园上。   这个下午,戈兰超过百分之八十的民众通过各种通讯设备,看到立于女王公园中央的那抹倩影,黑色修身裤装,中短款西服,波塞花胸针,脚蹬和胸针同色高跟鞋,头发盘起,目光坚毅。   这场以女王公园为地点的新闻发布会历时二十分钟。   在这发布会上,女王第一感谢了所有支持者和所有到场记者,以及……   “首相先生。”面对一张张面孔,女王的目光无丝毫回避、闪烁。   感谢首相先生?   艹!这应该是目前在何塞路一号对面公园要和首相讨说法女王支持者们的心声了。   至于为什么要感谢首相先生?   “首相遇刺那晚,我也在场,如果枪声早五分钟响起,你们应该会在那段视频上看到从同一部电梯出现的我。”女王说。   距离女王最近一名记者举手:“我社工作人员第一时间已从大主教那里得到明确答复,首相遇刺时间点,女王在教堂房间休息,哪里也没去。”   “这就是我要谢谢首相先生的原因。”女王回答。   阐述整个事件经过前,女王向到场记者透露了一则消息:遇刺现场和首相先生一起出现于同一部电梯的年轻女子她认识。   年轻女子名字叫桑柔,是她和首相年少时共同挚友的妹妹,介于这名挚友所托,她和首相先生成为桑柔的负责人。   为证实这个说法,女王列出诸多相关证据,有书面文件,有电话录音,有一起用餐时的视频,有女王去医院探望年轻女子的图片。   种种证明,女王和年轻女子相识,关系匪浅。   记者发布会第八分钟。   女王向在场记者阐述事情经过。   事发当晚十点半左右时间,女王私人秘书接到桑柔学院负责人电话,向女王口头传达,桑柔因情感问题到夜店买醉,经一番思前想后,即使知道首相已经前往夜总会,她还是决定自己跑一趟,女王认为她和桑柔同为女性,在化解情感问题更有优势,走时她是瞒着大主教的。   所以,就有了大主教回应记者“女王一直在教堂房间休息”,这也是事发后女王迟迟没出来发声的最大原因,洗礼仪式还没正式完成,贸然离开教堂势必会招来一番非议。   于是,就有了开头女王所表达的:谢谢首相先生。   首相出于对女王的保护,没对外界道出女王在现场。   女王在洗礼期间为了年少时挚友的妹妹冒着被非议风险离开教堂,此理由不够充分,到场记者们一致表达。   “如果再让我重新选择的话,我依然还是会选择离开。”女王笑了笑,“不过,我会在获得主教许可情况下再离开。”   “女王陛下。”一名记者举手,“请正面回应问题。”   女王回:她只能说明该名女子对她和首相先生的重要性;但不能证明该名女子对她和首相先生的重要性。   需要证明该名女子对她和首相先生的重要性只能等到若干年后,存储于国家人物档案室的一份事件备忘录解封。   “在场的女士先生们,应该还有一部分有幸亲眼见证备忘录解封之刻,到那时,你们就理解了我今天说的话。”女王说。   这关乎国家机密、制度、一旦涉及此类话题新闻媒体都会自动回避。   记者们不再追究女王的不够慎重问题。   记者发布会第十五分钟,女王阐述完整个事件。   在事发夜总会,女王和首相成功会合,确认桑柔不会乱来后,因还要赶回教堂,女王先行离开。   五分钟后,停车场枪声响起。   这就是全部事情经过。   最后,女王向记者出示一段为时九十秒的审讯录像,录像中,事发夜总会负责人向王室调查员道出,当晚女王出现的所有相关监控均被人为破坏。   经技术人员一帧帧放大还原,首相先生和年轻女子在网上被疯传的数百张看似亲密的图片实为借助角度制造出来的假象,首相主动去拉女子的手是预防喝得醉醺醺的女子摔倒。   至于最受争议首相和年轻女子紧紧相拥的图像,女王列出不久前,某西方国家在一次超市枪击案中,一对素不相识的男女在枪声响起时紧紧拥抱在一起的瞬间定额。   “那是人类在涉及生命危险时最本能的反应。”女王说。   除此之外,女王还给了导致桑柔到夜总会买醉A先生手机号,让记者可以自己去寻求答案。   至于这场新闻发布会的定义。   “这是一场迟到的真相。”女王说。   至于是“真相”还是“假象”?   女王表达,她相信每一名戈兰民众明辨是非的能力。   最后,女王表情沉重,对着麦克风,缓缓说:   “到场的各位,乃至通过各种渠道收看新闻发布会的你,你们需要认知地是,此次事件最大的受害者是首相先生,他有幸逃过一劫,但他失去了陪伴他一千个日日夜夜的守候者,你们可曾想过,要是没有那位保镖的忠诚行为?”   发布会现场鸦雀无声,一个个垂下头。   女王的声音从他们头顶掠过。   “在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事物可以凌驾于生命之上,不管你生为一名保镖,还是你是一名首相。”   女王以一个九十度鞠躬为她在洗礼期间私自离开向戈兰民众致歉,并表达,她会按照女王守则接受王室委员会惩戒。   新闻发布会结束,历时二十分钟。   女王的新闻发布会刚结束,那边,首相先生的新闻发布会开始了。 第95章 离婚启示录   对于戈兰人来说,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下午。   女王公园这边, 女王新闻发布会刚结束, 那边,首相先生的新闻发布会开始了。   三点二十分,首相发言人在何塞路一号门口召开了新闻发布会。   这场发布会更短。   但一开始, 首相发言人就给在场记者投下一枚震撼弹, 这枚震撼弹直指海瑟家二当家, 现任自由党党首。   首相发言人公开了三份录音, 这三份录音均来自于两个男人的对话,对话多次涉及到臭名昭著的雇佣兵集团——黑水保安公司。   录音中,甲方向乙方表达会派遣公司最精锐的刺客团,十八人分三批入境戈兰。   经声音专家分析,录音里的乙方为自由党党首的得力助手之一邓.努尔。   和三份录音一起公开地还有该人的海外秘密账户,从二零一五年一月到三月期间,邓.努尔通过此银行账户多次往几个不明账户汇款,汇款总金额高达五千万美元。   五千万美元已远远超出这位自由党得力助手收入情况。   三十小时前, 邓.努尔已被秘密扣押, 与此同时,戈兰情报局也掌握了自由党党首和海外军军火商私下几次会面的相关情报。   自由党频频接触海外军火商目的?   新闻发言人答:某小部分人一直没放弃破坏禁枪法, 一旦目的达到,就可以为其家族谋取巨大利益。   其前提是,在八月大选有所斩获。   新闻发言人称:搜查组于两个小时前已经完成对自由党党首办公室的清查,目前暂不排除自由党党首和首相先生遇刺事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到场记者大声都不敢吭。   要真是那样,那么戈兰势必要经历一场政坛大地震。   发言人还点明, 发生在鹅城夜总会的首相遇刺事件并非是头一次。   立刻,有记者发出提问:首相先生之前也遭遇过刺杀?   发言人没有回答此提问,而是告诉记者,他们已于两天前扣留何塞路一号三名高层。   “这么说来,何塞路一号内部人员也参与了系列事件?”另外一名记者提问。   发言人还是没回答,继续向到场记者公开若干资料。   公开资料证明:散布首相遇刺视频为俄罗斯黑客所为,目前,戈兰网络警察已经在和俄罗斯网警进行交涉,戈兰警方已于两个小时前抓获了目前潜逃在外的“十二分钟首相遇刺”视频拍摄者,针对首相遇刺事件在网上散布不实讯息者经核查大多数为境外IP。   “种种资料表明,首相鹅城夜总会遇刺事件是有心人士一石二鸟的行为。”首相发言人以此作为总结。   最后,首相发言人告知:首相办公室已经对鹅城两家媒体发出律师函,以抹黑政府领导人之罪名。   三点三十五分,发布会结束。   苏深雪在女王公园休息室观看整个发布会,就像那些人说的,整场发布会,没人再提及那位叫桑柔的女孩。   休息室外,还有数十名记者在等着私下采访女王的机会。   何晶晶带来了过去几天一直聚集在何塞路一号门口“向首相先生讨说法”的民众已经撤离的消息,何塞宫门口的女王支持者们从之前几千剩下寥寥数百。   想必,那些人对她失望了吧。   洗礼期间私自离开;利用自己丈夫的庇护躲在何塞宫迟迟不肯发声;直到火烧眉毛才出来装模作样。   女王今天给她的支持者们充分展现了权力者的嘴脸。   黯然垂下眼帘。   透过闭路电视,苏深雪看到苏珍妮。   此次事件中,苏珍妮的名字也被多次提及,一方面她是女王的妹妹,一方面她又是扮演不光彩角色“莱温斯基”的朋友,是她给桑柔学院院长打的一通电话。   就是这通电话引发后来的一系列事件。   记者们朝苏珍妮围了上去。   “是你给莱温斯基,不,是桑打的电话吗?”“是我打的电话。”“你和桑是同期何塞路一号实习生?”“是的。”“夜总会也是你选的?”“是我选的。”“桑买醉原因真的是遭遇情感挫折?”“据我所知,她交往的对象确实是一边和桑约会,一边和另外一名姑娘约会。”   一系列问答下来,苏珍妮表现得还不错,起码没犯自恋自大毛病。   被挤到后面的那名记者把麦克风通过人缝递到苏珍妮面前,大声问:“能谈谈事发当晚女王的状态吗?”   苏珍妮瞬间呆住。   现在回答不出来了吧?因为她当晚压根没见到女王。   记者以为自己的声音被淹没,又把问题重复了遍。   “她……”顿了顿,苏珍妮回答了记者的问题,“女王表现得很好,比你们,以及每一名戈兰人所能想象到得,都要好。”   五分钟后,休息室。   苏珍妮问了苏深雪一个问题。   “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去撒下一个个对你不利的谎言?”   这个问题有点不像来自于苏珍妮之口。   为什么要撒谎?   轻触苏珍妮垂落于肩膀的卷发。   说:“这就是政治。”   看着苏珍妮,微微笑。   笑着问她,还想当一名揭露政场黑暗的大作家吗?   给记者出示的审讯夜总会负责人录像为一半个小时完成,那位想从这场风波中快速脱身,于是,一拍两合,半个小时前完成的审讯录像经技术人员张冠李戴制作,到了新闻发布会就变成两天前。   四点二十分,女王专属座驾从后门开进何塞宫。   何塞宫正门还有数百名女王支持者,她现在不敢去面对那些人。   克里斯蒂亲自给开的车门,并告知,首相先生来了。   犹他家长子来得可真快。   气坏了吧,苏家长女凭什么,凭什么自作主张?!   脚并没往办公室方向,而是往着房间。   紧随她的克里斯蒂提醒:首相在办公室等女王。   “知道了。”淡淡应答一声。   脚继续往房间方向。   “首相先生让女王陛下回来第一时间去办公室找他。”克里斯蒂低声说。   “告诉首相先生,”顿住脚步,揉了揉眉心,“我得去洗一个澡。”   “女王陛……”   “我得洗个澡!”冷冷说。   苏深雪回到房间,两名贴身秘书已调好水,水温正好,身体一触及到水,疲惫感铺天盖地袭来。   也不知道过去过久,耳畔传来轻轻的一声“女王陛下。”   是何晶晶。   “首相先生人在外面。”   苏深雪这才想起,犹他家长子还等着找她算账呢。   “女王……”   “知道了,”缓缓睁开眼睛,窗外,天色已逐渐转为暗沉,看来,她在浴缸呆的时间不短,“告诉首相先生,我五分钟就到。”   一名贴身秘书递给她浴袍,另外一名在给她擦头发。   刚系上浴袍腰带,浴室门就被打开了。   肯定没过去五分钟。   想必,犹他家长子对苏家长女的愤怒已经触及临界。   两名贴身秘书低头离开。   犹他颂香接管了为女王擦头发的工作。   这哪里是擦头发?   这是在折磨她的头发,也许不是故意的,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手部力量,从头部传来阵阵麻痛感。   麻痛感有增无减。   只能……低低抗议了声“颂香,疼。”   话音刚落,苏深雪一个踉跄,擦头发的毛巾掉落在地上,一双男式皮鞋踩在上面。   在苏深雪身体往浴缸倾时,一只手拉住了她。   被动和犹他颂香面对面。   四目相对。   她在他眼眸底下看到前所未有的暴风雨。   他的手牢牢捏住她下颚。   手部力道可以和他眼底的暴风雨媲美,他的瞳孔映着她近乎死白的面孔。   颂香,请你看看那张脸吧,好好看,好好的看,说一些温柔的话语,再夸夸她,夸夸她深雪你今天做得很不错。   感谢的话语不需要说,她是他的妻子,她想尽一个妻子的责任,为他分担。   最后,再和她解释,解释那个晚上的事情。   不然……不然……   看是看了,但他就是没发现,自己的妻子脸色是那么的糟糕,她的眼神毫无光彩,她的嘴唇紧紧抿着,似乎,已经失去了说话的兴趣。   颂香,现在还来得及。   开口叫我,叫叫我的名字,深雪,深雪宝贝,今天辛苦了。   叫是叫了。   叫“深雪”叫“深雪宝贝”但不是亲她抱她摸她时的语气。   “深雪,深雪宝贝。”   好了,到此为止,颂香,请到处为止。   不然……不然……   但没有,捏住她下颚,他和她说:   “一直以来,我都知道苏家长女演技不错,但我不知道,苏家长女的演技会好到当事者之一在知道所有事情真相的情况下,产生出这样的错觉,万众瞩目之夜,女王陛下在五分钟前真的是从那扇电梯离开。”   呆呆看着他,在心里默念着。   老师,让他什么也不要说好吗?   但他还在继续着。   “看来,女王陛下还沉浸于下午三点那场二十分钟的即兴表演中,可怎么办?女王陛下那二十分钟即兴表演在我眼里,充其量也只不过是苏家长女昭显野心的愚蠢行为。”   老师,我的丈夫还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自私的混蛋。   “苏深雪,告诉我,你想通过那二十分钟的即兴表演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无地自容?刮目相看?还是……愧疚,作为一名丈夫的愧疚?”   淡淡一声嗤笑。   老师,即使他这样笑,还是要命的漂亮,像那亲手把一个个纯真女孩送入地狱的路西法。   淡淡的嗤笑声伴随轻飘飘的话语:“苏深雪,你忘了,我们的婚姻是建立在什么样的基础上,在神父面前许下永远在一起的诺言是戈兰首相和戈兰女王,不是苏深雪和犹他颂香。”   “你要从我这里得到作为一名丈夫的愧疚,这像话吗?”   捏住她下颚的力道疼得她一阵阵吸气。   怎么也得阻止他说话,说这些伤人的话。   因为,到最后损失最大的人是他。   “颂香。”努力挤出,“别说了,好吗?”   “苏深雪,你也知道,犹他家长子是什么样的人,不会的,不会有愧疚的。”   “不是和你说了吗?别说话。”   “看看你,看看你现在这幅傻兮兮的样子,不,”笑意在他嘴角扩大,“不不,女王陛下不久前才完成精彩的表演,不能用傻兮兮,应该是得意洋洋……”   “颂香,”打断他的话,“再继续说下去,你再继续说下去的话,会失去我。”   像晴天里的一个响雷。   近在眼前的笑意宛如瞬间遭遇冰冻,就这样僵于那张漂亮的面孔上,眨眼功夫,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辨之速度,和她的脸一样,成了死白色。   也许过去一个世纪;也许也是一个眨眼时间。   状若没听到她说的话。   “别想了,苏深雪,你不会在我这里要到一丝一毫的愧疚。”俊美绝伦的轮廓宛如镶在殿堂的肖像,唯一在牵动地是嘴角。   回视他。   “不是让你别再说了吗?颂香,继续说下去,你真的会失去我。”   回视他。   “傻瓜,你还不明白吗?你正在逐渐失去我。”   回视他,一字一句:   “再继续说下去,你最后会失去我。”   一像晴天里的一个响雷。   开始,犹他颂香以为从苏深雪口中说出的那几句话均来自于幻听,近在眼前的这张脸主人在说话。   在说:“傻瓜,你还不明白吗?你正在逐渐失去我。”在说:“再继续说下去,你最后会失去我。”   不是幻听,苏深雪真说了。   说了“再继续说下去的话,你最后会失去我。”   耳朵先接听地是这句话,继而,经脑部翻译,大致意思是:我说,你再继续开口的话,你就会失去我。   失去?犹他颂香在极短的时间找到这个词汇的定义。   放日常生活,它是“某样物件不见消失了。”用于男人女人间就是“我们玩完了。”又或者“我不想和你玩了。”   失去?!   有那么一瞬间,犹他颂香觉得这无比荒唐。   苏家长女居然和犹他家长子谈“失去”?   这很好,他好像很久没和苏深雪谈论他们的那份长达三页的婚前协议。   此时此刻,犹他颂香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苏深雪。   让他想想,在那份长达三页的婚前协议里,第几条是针对所谓“失去”这个条例,当然了,不是失去,是“我不想和你玩了。”   思想在这里忽然开了一次小差,传达:你无比痛恨这个词汇。   到底是第几条针对“我不想和你玩了”这种说法的?   脑子转得飞快,但……但就是一直找不到,怎么会,怎么会找不到呢?!   肯定有,必须有!   再想,马上!   精神高度集中,还是没有,见鬼,就是没有,或许是他忘了,他都很久没去看那玩意了,甚至于,有一段时间他几乎把那玩意给忘了。   等等,等等,就目前而言!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得把苏深雪那番自以为是的言论狠狠嘲笑一番,那太不像话了。   他应该马上,立刻嘲笑她,告诫她:   “苏深雪,我没听错吧,苏家长女居然和犹他家长子谈失去?这和一名持枪抢劫银行的罪犯说我可不是为了钱;和一名商人买下一幢幢大别墅然后对外宣称我的商场一直赚不到钱;和一名竞选获胜的领导人和他们的支持者们大放厥词我压根不想当这个总统一样可笑。”   犹他颂香以为自己已经说完了那番话,然而,他就是没有接受到任何声音。   不仅如此,好像有谁破坏了他的声音体系。   世界安静极了。   安静得就只剩下苏深雪的声音在自己脑海中一遍遍回荡“再继续说下去,你会失去我。”   该死,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苏家长女居然干起威胁犹他家长子的买卖来了。   苏深雪居然和犹他颂香谈失去?!   不,不,苏家长女总是擅长于伪装了。   她这是在以这听上去情感满满的声音眼睛,在和他表达一个主题:犹他颂香,你再继续侵犯我的利益,我们的合作只能结束。   是的,是的,是这样。   他不会上当的。   接下来,他应该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来告诉苏深雪,他是首相和女王合作协议的主导者。   艰难中,犹他颂香发出第一缕声线:“苏……”   脑海里,响起“再继续说下去,你会失去我。”   见鬼!   不,不,他不接受威胁。   然。   和“再继续说下去,你会失去我”一起地,还有另外一股声音。   这股声音在催促着他——   你妻子的脸色现在很不好,你此刻应该去亲吻她的嘴唇,温柔告诉她,你在女王公园的表现棒极了。   这股声音在催促着他——   你应该和她承认,这几天你一直处于煎熬中,你害怕见她的面,你害怕在她眼里捕捉到对你失望的情绪。   这几天,你在网上偷偷看过一些评论,其中一名网友以妻子的身份表达出“我丈夫要是干出这样的事情,我可能会选择离开他”这让你耿耿于怀,一面倒的情况更是让你感到深深不安,要是苏深雪也像那些女人们一样,选择放弃呢?   “苏深雪不是那些女人们。”你一次次安慰自己,“苏深雪不是那些女人们是没错,但她会不会因为受那些言论影响,对他们的婚姻产生质疑。”你又一次次因为这个想法,彻夜难眠。   最后,你应该向她坦白。   你比谁都着急,所以,让她睡上三十几小时的觉,以为在她睡觉期间,你可以压下整个事件,你心里清楚,你一点也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情。   但,事与愿违。   整个事态却往不可控制方向发展,你开始积极还原部分真相,那种心态你也无法说清楚是为了什么,就好像一名学生在犯事后付出努力,就为了让对自己寄予厚望的老师面前能稍微像样一点。   你让人看住她,瞒住她,就为了等新闻发布会结束后,你亲自到何塞宫去,亲自和她解释整个事件,不要让她从报纸媒体别人口中获知。   就像一名网友说的“如果女王是最后一名知道的人,那就太悲惨了。”   去,去和她说。   说这才是你对下午发生在女王公园的那场新闻发布会表现出这么愤怒的情绪。   因为,一切终究变成了。   “女王是那个最后知道的人。”   去,去和她说啊。   事发后,所谓的“首相每天照常出现在办公室”是外界的说法,的确,他每天按时出现在办公室,可工作效率低得可耻。   他把大把大把时间用在发呆上,发呆引发出焦虑,焦虑让他坐立难安,办公室,房间,走廊都有他来来回回的身影。   去和她说。   此时此刻,你因她的那句“颂香,再继续说下去,你会失去我。”而闭紧嘴,你不知道为什么,但你心里清楚,那句看似威胁的语言这一刻杀伤力巨大。   而那句“傻瓜,你还不明白吗?你正在逐渐失去我。”更是引来了你的心焦,心焦之余掺和着心疼。   让犹他颂香首次触及到“心疼了一个女人”是何种滋味。   去和她说,快去和她说。   不,不,会说出那番话地就不是犹他颂香。   他和苏深雪的结合建立在合作关系上。   当然了,要说出那番话也是可以的,但那必须得是在床上,犹他颂香只承认被苏深雪的身体迷住了,别的一概不承认。   那番听似像一名丈夫在向其妻子深情款款的诉说和忏悔,建筑在“犹他颂香被苏深雪的身体给迷住”上,一种来自于感官得利衍生出最为直白纯粹的反馈。   手一松。   她苍白的一张脸连同身体从他指尖逃脱。   作者有话要说:  亲吻我女王崽崽一百遍一百遍~ 第96章 离婚启示录   犹他颂香手一松,苏深雪的身体再次往浴缸方向倾斜。   这一次, 犹他颂香没拉住她。   苏深雪一半身体落入浴缸里, 一半于浴缸外,就地躺在浴缸上,目送犹他颂香头也不回离开。   女王晚餐比平日整整晚了半个钟头。   用完晚餐, 苏深雪知道还有几十名女王支持者在何塞宫门外, 看了一眼时间, 都过八点了。   让何晶晶带上一些甜品, 苏深雪来到何塞宫门外。   隔着一道护栏,她在护栏外,那些人在护栏里。   这是苏深雪第一次真正去观察那些号称“女王支持者”的人们。   有一阶段,她曾经很好奇,她和那些人素不相识,他们怎么就口口声声说“爱女王,无条件支持女王”。   好奇归好奇,但她并不打算去问, 因为那无关紧要。   她不会因得到那些人的支持而快乐, 也不会因为失去那些人的支持而不开心,总有一天, 深雪女王会卸任,那些人势必会把她忘得一干二净,转而支持新任女王。   数了一下,留在护栏里的还有四十三人,年纪最大者约四十开外, 年纪最小的十二三岁。   隔着一道护栏。   护栏外的她在看他们;护栏里的他们在看她。   何晶晶轻咳了声。   最先反应过来地是年纪最大的那位,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人,一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给女王行见面礼。   打开护栏。   苏深雪从何晶晶手里拿过甜点,把甜点一一交到那些人手上,天色已晚,年纪最小地是名衣着单薄的小姑娘。   苏深雪把自己披肩披在小姑娘身上,问小姑娘的名字。   “瑞恩。”小姑娘脆生生答,“我叫瑞恩。”   小姑娘瑞恩说:   我会永远支持女王。   这么小的年纪,哪里懂得“我会永远支持女王”的意义?   冲小姑娘笑了笑。   次日,女王给小女孩披上披肩,给几十名支持者亲手送甜点的画面被贴到网上,部分人说这是王室秀,一部分人相信这是女王的善心之举。   女王公园的那场新闻发布会让苏深雪遭遇担任女王来的首次信任危机,和她截然相反地是犹他颂香,伴随一些报刊门户网站陆续向首相先生公开致歉,街头民意调查犹他颂香的支持度创今年新高,自由党因党首涉嫌“刺杀首相”焦头烂额,至于那位被冠于“莱温斯基”名声的年轻女子已鲜少出现在报道上。   也只有一些街头小报还在孜孜不倦报道首相先生和年轻女子的绯闻事件,但那也只能吸引到来戈兰旅游的外国游客,看几眼,报纸就随地一搁。   为挽回女王形象,苏深雪在事发后一个星期时间里,展开了密集的慈善公务。   今天慈善拍卖慈善捐助;明天为环保活动绿色活动站台。   女王团队安排了这么多活动,其实苏深雪心里很高兴。   这样一来,她就没有时间精力去一遍遍翻阅犹他颂香和桑柔在一起时的图片。   白天还能勉强应付,但黑夜……   连何晶晶也不知道,过去一个礼拜,一旦过了一点,她每隔十几分钟就会醒来一次,醒来眼睁睁看着天花板,祈祷快点天亮,祈祷白天快点来临,祈祷时间一天天过去。   大致,也只有她的化妆师知道这个状况,不着痕迹加强她的妆容,从眼影到腮红亮度。   于是呢,人们在白天看到他们的女王神采奕奕出现。   忽地,在一个公务休息中途,苏深雪才想起,犹他颂香还没和她解释那晚的事情。   犹他颂香会和桑柔一起出现在鹅城夜总会原因她已经一清二楚,但都是来自于别人口中,作为她丈夫的人倒是一句也没有提及。   过去一个礼拜时间里,苏深雪和犹他颂香似乎达成某种默契,他不来何塞宫,她不去何塞路一号,联系都是靠两边负责人,他给她的例行电话巧得很女王手头有事情没接,她给他例行电话那边回,首相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待会再回,但一直没回,她也没催。   自然,两边的人把这情况看在眼里,让那些人头疼地是街头巷尾不时传来,女王和首相最近关系紧张,据说,电梯里首相和年轻女子紧紧搂在一起的画面让女王意难平。   于是,就有了这个周日下午,女王为城中名人的慈善画展站台,巧遇以私人名义带领外国领导人参观戈兰历史博物馆的首相先生。   不巧地是,外国领导人的千金也在场。   千金年轻貌美,在时尚圈小有名气,千金穿的鞋太高,下楼梯时作为东道主的首相先生横支左臂,让外国领导人千金扶着他的臂膀走下台阶。   俊男美女,绅士行为,这是一出视觉大戏,博物馆圆形楼梯化身时尚梯台。   一众记者猛按快门。   想制造“女王首相偶遇”的两派人马瞬间傻眼,比较尴尬地是女王团队,秘密接到电话的记者们似乎把女王给忘了。   想必,首相先生不知道这一出,面对一束束闪光灯,眉头深深皱起。   也不知道谁呼了一声“女王陛下”。   这声“女王陛下”让一众人调转过头,发现了展厅的女王,涌到她面前,又是一阵猛按快门。   微笑,目光对上镜头,最后,对上了站在楼梯处的犹他颂香,他也在看她。   四只眼睛,隔着数百个人头。   这种时刻,怎么少得了女王首相的合照。   苏家长女和犹他家长子是搭档,是合作伙伴,往往这种关系比夫妻更加默契,特别是在公共场合,交换了一下眼神,她微微笑,他嘴角处带着淡淡笑意,人们清楚看到首相先生落于女王腰侧的手。   外国领导人千金也前来和女王寻求合照。   和外国领导人千金合照时,苏深雪不时间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脸上那束带着观察意味的视线,等她顺着那束视线时,却又看到犹他颂香正和外国领导人低头交谈。   完成合照,犹他颂香和外国领导人离开,苏深雪继续留在画展。   晚间六点,首相先生和女王合影的照片就上了时政新闻,女王周日还在为慈善事业奔波,首相周日也没闲着,两人一起的镜头是那么的登对,从二人合照的肢体语言看,一点也不像外传的女王在和首相闹变扭。   两小时后,李庆州出现在何塞宫。   这个时间点,自然为私人事件。   李庆州带来了首相先生给女王的私密文件。   苏深雪在文件袋里再次看到她和犹他颂香的结婚协议书,不是之前那份,而是犹他颂香新修订文件,修订日期为一个礼拜前。   让她看看,犹他家长子又对苏家长女提出什么苛刻条件了。   苏深雪在协议书最后用红色标出的一行字:履行合约期间,双方任何一方都不得提出解除夫妻关系,此协议终止时间为二一一五年。   今年是二零一五年,那二一一五年是哪年?   整整一百年。   距离这份协议书结束还需整整一百年。   这个疯子。   苏深雪没在那份合约上签名。   李庆州离开不到五分钟,苏深雪就接到犹他颂香的电话。   电话里,犹他颂香把她拒绝在协议签名的行为比喻成,一名在出租行干了很久却没什么积蓄的司机,等来换一辆新车的机会,但因脸面问题拒绝收下新车钥匙。   犹他颂香说:“苏深雪,一名计程车司机还有机会转行,但,女王是你的终生职业,这个头衔会伴随你到死去那天,即使你死去,人们在谈起你时,也会以‘已故女王’尊称。”   犹他颂香这话没错,从她戴上玫瑰皇冠开始,她的终生职业就是当一名女王:女王、深雪女王、已故深雪女王。   “要没事的话,我挂了。”淡淡说。   最后一秒,犹他颂香叫住了她。   犹他颂香的声音隔着电波:“苏深雪,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在协议上签下名字。”   苏深雪挂断电话。   约十五分钟后,苏深雪的手机再次响起,还是犹他颂香。   铃声一直响,一直响,接起。   接起时,那边电话却挂了。   十一点左右。   犹他颂香又往苏深雪手机打电话。   她总是很容易从他的声音语气接收都关于他心情的讯息。   犹他颂香一句“苏深雪”她就晓得他喝酒了,犹他家长子一喝酒就向苏家长女寻求庇护,“深雪,你要看住我。”   这次,他没有让她看住他,而是把她臭骂了一顿。   骂她自以为是;说已经让管家把她的东西打包丢到垃圾桶去;还表达了,没在他卧室看到苏深雪的东西让他心情一直处于愉悦当中。   “苏深雪,你知不知道,那放在边上的绿色发带很碍眼,绿色发带碍眼、发夹也碍眼、拖鞋碍眼、水杯碍眼牙刷也碍眼,但凡和苏家长女有关的东西在夜幕来临之时,都显得无比碍眼,于是,我让杰尼把它们统统都拿走,我怕它们会回来,于是,我让杰尼势必把它们扔进垃圾箱里,就在不久之前。”   “很好,我的房间再也没苏深雪的东西。”   “我认为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我给乔治打电话,当然,我没有告诉他,这是一个主题为‘庆祝我把女王陛下的东西都统统丢到垃圾箱去’的派对。”   一番话说完,他浅浅笑。   那浅浅笑声似乎伴随酒精的芬芳穿透时空,来到她面前,连同他眉梢的神采。   “女王陛下不高兴了?”浅浅笑,“不高兴的女王陛下是不是要和我谈关于‘失去’的话题?”   时间来到十一点二十分,她明天一早还要出席公务。   “我挂了。”低声说。   急急传来的那声“别”隔着电波,拿手机的手轻抖了一下。   电话彼端。   犹他颂香低低说“别……别挂……深雪。”   眼眶滋润。   “深雪,别挂电话,别……深雪别挂电话……我受不了。”   低低问出的“受不了什么?”带着微微颤抖。   “深雪……深雪。”电话彼端,他声线转黯,“深雪……我想吻你想抱你想要你。”   男人呵。   可不见手指头去按下挂断键,或许……或许他还有话和她说来着,说一些不是我想吻你想抱你想要你的话。   苏深雪没等来犹他颂香的声音,却是等来一声娇滴滴的女声在喊“Arthur”,看来,犹他颂香的伦敦朋友来了。   果然。   娇滴滴的女声在电话彼端大声说:“Arthur,快来给我倒酒,我从伦敦飞过来就是为了让首相先生给我倒一杯酒。”   犹他颂香的声音响在那女人之后。   “首相先生在和这个国家的女王通话呢,首相先生和女王的晚安电话内容可以友情赠送。”   苏深雪挂断电话。   何晶晶把热牛奶放在一边,她问何晶晶在牛奶里放了安神剂吗?   “是的,女王陛下。”   端起牛奶,何晶晶那声“女王陛下”让苏深雪顿了顿,低头,和何晶晶说,过阵子就不需要了。   五月到来。   五月上旬第一个周一,李庆州向人事部递交了辞呈,辞呈二十四小时候被驳回,驳回理由:首相先生没有受理。   半小时前,首相办公室负责人皮埃尔找了李庆州,那位认为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递交辞呈。   围绕“首相遇刺事件”已逐渐平息,但关于首相先生和那位叫桑柔的年轻女子传闻却是不绝于耳,很多和这起事件相关的人都接受了采访,但唯有此事件关键人物桑柔宛如人间蒸发,也有人透露,桑柔被秘密保护起来。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犹他颂香被拍到和另外一名妙龄女郎深夜一起出现在私人会所的画面,首相办公室发言人第一时间辟谣:和首相出现在私人会所的女孩为首相先生的伦敦学妹,来戈兰是为了观光,当晚和他们一起出现地还有其他人。   辟谣新闻发布会当晚,犹他颂香再次被拍到和这位伦敦学妹同进同出,从那组照片可以清楚看出,就只有他们两人。   让人头疼地是,针对这些,犹他颂香给出的态度是:不需要去理会。   我说首相先生,您的伴侣不是别人,您的伴侣是女王!皮埃尔说他就差点摇首相肩膀提醒。   犹他颂香是谁,自然不需要提醒,犹他颂香比谁都清楚,他的伴侣是这个国家的女王。   关于首相此次对待和伦敦学妹绯闻的态度,皮埃尔认为首相有有意为之之嫌,甚至于,皮埃尔认为,这和首相先生和女王在闹一种比较奇怪的变扭,就像孩子们为引起大人的注意有意为之的出格行为。   所以——   “李,你去找首相谈谈。”皮埃尔俨然把他当成救命稻草。   李庆州前往首相办公室途中,遇到两名鹅城电视台高层。   再走一段路,李庆州想起,记录女王二十九岁生日的三十分钟短片已经订好播出日期。   心里咯噔一下。   ——离婚启示录——   李庆州想起,记录女王二十九岁生日的三十分钟短片已经订好播出日期。   心里咯噔一下,当即,心有不妙之感。   前往首相办公室暂时押后,改成往首相公关部办公室。   首相公关部,李庆州的不妙之感被证实。   之前买下女王生日三十分钟短片版权的鹅城电视台提议,让首相先生为短片掌镜的五分钟幕后花絮剪辑放进短片片尾,此事在一个礼拜前获得首相公关部和首相形象团队许可,两天前,公关部收到电视台的片花。   今天,鹅城电视台派出两名高层前来进行最后洽谈,并顺便要走片花,他们还得往何塞宫一趟呢,女王会亲自观看影片,一旦女王确认影片没问题就会进行拷贝,原片留给女王当纪念。   原片留给女王当纪念没问题,出大问题地是:他们把首相在生日当晚拍摄的幕后花絮也一并送给女王。   想必,对于女王而言,首相亲手拍摄的幕后花絮比那三十分钟短片更具吸引力,不存在不观看的道理。   不,不不,绝对不能让女王看到那五分钟幕后花絮。   为什么绝对不能让女王看到那五分钟幕后花絮?   犹他颂香当晚拍的幕后花絮由经他手交给公关部,预防丢失损伤,李庆州自己拷贝了一份。   几天前,他才有时间看那段拷贝,在家里看的。   为时五分钟的幕后花絮李庆州看了好几遍,隐隐约约他觉得那段花絮有问题,但他就是看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倒是,他妻子第一遍就看出问题出在哪里。   沉默良久,妻子说不希望女王看到首相拍的幕后花絮视频,问为什么,妻子幽幽说出“女王要是看了,肯定会很伤心”。   妻子告诉他,幕后花絮视频问题出在那里。   想及妻子说的话,李庆州手心一阵冒汗。   他的上司在和桑柔闹出这么一出之后,还在和伦敦学妹暧昧不清,这个时间点,加上犹他颂香拍摄的那段幕后花絮,那段幕后花絮即使没有变成最后一根稻草,也足以把女王四分之三身体牢牢拉入水中。   李庆州看了最近女王出席公务的照片。   老实说,他有点想用一个麻袋套住犹他颂香,把犹他颂香带到女王面前,迫使他去看女王的脸,冲他大喊:“请你好好看看你妻子的那双眼睛。”   很多很多图片里,那个叫苏深雪的女人嘴角是在笑着的,肢体语言在笑着的,就唯有,唯有那双眼睛,要么像随时随刻会掉下眼泪来,要么就给人以什么都落不进她眼里的感觉。   但此刻,不是他去找一个麻袋的时候。   目前他要做地是,阻止女王看到犹他颂香拍摄的五分钟幕后花絮片花。   事情较棘手了,负责和两名鹅城高层沟通的职员人不在办公室,手机又打不通,好不容易通过电视台得到那两位的联系方式,电话却是助手接的,两位电视台高层正前往女王办公室途中,见女王是不能允许带手机。   艹!   李庆州首相办公室跑。   现在,只有犹他颂香自己救自己了。   打开首相办公室门,谢天谢地,犹他颂香在,但他正在通话。   约三分钟后,犹他颂香才结束通话。   结束通话,犹他颂香第一时间眉头皱起,他的上司很讨厌有人在无任何预约情况下出入他办公室。   事态阐述不到三分二,犹他颂香就打断李庆州的话。   他认为自己拍摄的幕后花絮没什么问题;他也不想把上班时间花在听这些无聊事情上。   “不,首相先生,这不是无聊事情。”李庆州把存放在他手机,女王生日当晚犹他颂香拍摄的五分钟幕后花絮视频打开。   视频里,一顶楼人,吵吵闹闹,你拿蛋糕扔我,我拿蛋糕扔你,好不热闹。   视频播完,他的上司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李庆州关上手机,对上犹他颂香,说:   “顶楼上,这个晚上,有两个女人过生日,都留着长发,都穿黑色礼裙,但还是有区分的,比如,一个女人穿地是无袖黑色礼服,一个女人穿地是中袖黑礼服,首相先生,穿中袖黑礼服的不是你妻子,穿无袖黑色礼服那个女人才是你的妻子。”   犹他颂香一呆。   眉宇间的不耐烦之色迅速消失不见,转成淡淡的困惑,一张脸脸色在微微泛白,但声音还是犹他颂香式的声音,薄凉,高高在上:“李庆州,不要和我玩高深游戏,我比谁都清楚,谁是我妻子。”   李庆州看着犹他颂香。   “我不认为视频有什么问题。”犹他颂香从办公室椅站起。   视频再次被打开,这次打开的人是犹他颂香。   视频播放完。   “告诉我,视频有什么问题?!”犹他颂香的语气带着一丝丝焦灼。   “由首相先生掌镜的五分钟幕后花絮视频里,穿无袖黑色礼服的女人在镜头里出现过三次,但!”即将说出的话,让李庆州觉得呼吸艰难,“但,穿中袖黑色礼服的女人在首相的镜头里高达七次,比三次多一倍还多出一点。”   瞬间,办公室气压骤然飙高。   犹他颂香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喃喃道:“我不明白。”   “首相先生,穿中袖黑礼服地不是你的妻子,穿无袖黑色礼服地那个女人才是你的妻子。”李庆州一字一句。   话音刚落。   犹他颂香一掌拍下几样办公室用品。   办公室用品掉落发出的闷闷声响伴随犹他颂香愤怒的警告:“不要和我卖关子!”   不要卖关子是吧?   “小犹他先生!”李庆州回以犹他颂香更大的声音,“没有哪个女人会不去介意,能忍受自己丈夫的镜头在不经意下一直寻找地是别的女人,而不是自己,特别是在自己生日当天,这是一种伤害。”   “不会再有比那五分钟幕后花絮再糟糕的生日礼物了。”   近在眼前的那张脸,脸色在极速变化。   犹他颂香面如死灰。   “首相先生,”李庆州语气沉重,“我妻子在看完那段花絮后,说如果负责掌控镜头的人叫李庆州的话,她会给我寄分居协议书。”   犹他颂香跌坐回办公椅上。   下一秒,又站起,快步来到李庆州面前,说:“不,不是那样的,该死的,一定不是那样的,相信我,一定不是那样的,苏深雪那晚戴着我送的水晶发扣,礼裙款式是束腰的,你看,我记得多清楚,相信我,一定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相信我,见鬼……”   这还是李庆州首次看到自己的上司表现出语无伦次的一面。   “相信我,该死……”犹他颂香在大力扯衬衫纽扣,“该死的,要是让我重新再拍一次……这一次,都会是她……都会是苏深雪,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知道,镜头里出现的,都会是苏深雪。”   不仅语无伦次,还方寸大乱,可是……   “首相先生,您需要解释的对象是女王陛下,不是我。”好心提醒。   李庆州把没有说完的三分之一事件说完。   犹他颂香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李庆州再次提醒他,这个时间点女王应该已经开始看短片了,看完三十分钟短片就轮到首相先生五分钟幕后花絮的原片。   平日反应很快的犹他颂香在过去几分钟表现出极为迟钝的一面。   “首相先生,应该给克里斯蒂打个电话,让克里斯蒂想想办法,阻止女王观看幕后花絮。”只能再次提醒。   犹他颂香这才开始找电话,一边找电话一边咒骂,电话放在显眼位置,可戈兰小年轻费了很多劲才找到。   克里斯蒂助理接的电话。   “该死。”一声咒骂。   犹他颂香让助理去找克里斯蒂,一旦找到克里斯蒂马上给他打电话,往私人手机打。   给克里斯蒂打完电话,犹他颂香又往何晶晶手机打电话,电话没人接听,犹他颂香又连着几声该死。   最后——   “李,我还能做些什么?”戈兰小年轻这语气有点求助的意味,也没掩饰眉宇间的一丝丝无措,“我不希望她看到那段幕后花絮。”   知道害怕了吧?   “我……我不想让她伤心,”顿了顿,犹他颂香涩声说道,“这是我不希望她看到那段幕后花絮的最大原因。”   “我发现,我舍不得她伤心,怎么也舍不得她伤心了。”   骄傲自负自私的犹他家继承人,戈兰国最高领导人。   开始知道,不想让某一个人伤心;开始懂得,不舍得某一个人伤心。   李庆州给了犹他首相建议,以防万一,他最好自己往何塞宫跑一趟。   离开办公室前,犹他颂香说要是苏深雪看了那五分钟幕后花絮呢,但下一秒他又自己否决了这个设定,他说克里斯蒂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情。   最后,犹他颂香还问了李庆州,你妻子真说了,如果负责掌控镜头的人叫李庆州会寄分居协议书的话。   “是的,首相先生。”   犹他颂香笑了笑,说苏深雪是苏深雪,李庆州太太是李庆州太太,说这个国家首相和女王的婚姻关系不比那些因一顿晚餐上律师行的寻常夫妻。   但不能否定地是。   “苏家长女最近让人很头疼。”犹他颂香喃喃自语般说出,“头疼得让我开始害怕见到她,害怕她什么话都不说,什么话都不说就看着我。”   约四十分钟后,李庆州得知的消息是:女王看到地是经剪辑后首相拍的幕后花絮,被剪辑成五十八秒。   在这五十八秒中,女王出现过三次,桑柔一次也没出现过,至于首相五分钟原片因造损坏,需进行技术处理,目前在克里斯蒂手上,首相先生的车刚开进何塞宫。   车子一进入车库,犹他颂香就看到等在一边的克里斯蒂。   克里斯蒂成功拿到苏深雪二十九岁生日当晚由他拍摄的五分钟幕后花絮原片。   五分钟幕后花絮存放器被丢进抽水马桶里。   “哗啦”一声,无影无踪。   犹他颂香肩靠在墙上,此时,他很想来上一根烟。   谁都知道,首相先生不沾烟,但就只有两人知道他不抽烟的真正原因,犹他颂轻喜欢抽烟,那么犹他颂香必然不喜欢抽烟。   知道他不沾烟的两个人一个是他姐姐,一个是他的妻子。   他的妻子最近让他很头疼。   “苏家长女最近让人头疼”的信号让犹他颂香触到隐隐约约间,一些东西正在偏离轨道。   不适感来得很快。   一定是这个近乎密封式的空间让他产生了不适感。   快步往前,打开洗手间门,一出休息室,宽阔的空间让犹他颂香大大松下一口气。   克里斯蒂告诉了犹他颂香一些情况。   和首相先生通完话后,克里斯蒂就前往放映室。   放映室,三十分短片刚播完一半,两名电视台高层在她的要求下把首相拍的五分钟幕后花絮交到她手上。   两位高层还和她保证:女王没看到五分钟幕后花絮片段。   “首相先生的拍的五分钟幕后花絮原片遭遇损坏。”两位高层向女王表达歉意。   在首相先生车子抵达何塞宫时,女王已经看完三十分钟短片回房间。   最后,克里斯蒂说:“首相先生,请您去看看女王陛下。”   为什么要去看女王陛下克里斯蒂没说原因,一名丈夫去看妻子从来不需要什么原因。   但,这名丈夫最近有点害怕看自己的妻子。   约十分钟后,犹他颂香见到了苏深雪。   目触到苏深雪的第一时间,犹他颂香想给王室医疗团队打一通电话,把他们狠狠痛骂一通,上至医疗团队负责人下至薪金最少的那名员工“你们这些笨蛋,都给我滚出戈兰,滚出何塞宫,滚出她的视线范围”,勒令他们“不管用什么办法,我要让她脸色好起来,马上,立刻!”   医疗团队之后就轮到女王形象团队。   冲那些人大喊“你们一个个给我闭嘴,她想干什么就让她干什么,她想要什么你们就给什么,不要对她指手画脚。”继而,是她的塑身教练“抱着你的‘魔鬼减肥训练’有多远滚多远。”   最后,轮到犹他颂香。   此刻,犹他颂香应该上前去,捧起她的脸,轻轻吻深深吻,把苏深雪昔日红艳艳的嘴唇吻回来,深雪宝贝,你这是怎么了,嗯,告诉我,告诉我,是谁让你脸色这么糟糕?深雪宝贝,请告诉我,让你脸色变得这么糟的不是犹他颂香。   又,又来了,嘴角抿得紧紧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的。   深雪……别……请!   请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你知不知道,你以这样的眼神看我,让我觉得非常难受。   这种难受怎么想,都像极了心碎。   不,不,也不一定是心碎,肯定不是心碎。   从未曾有过“心动”何来“心碎”。   所以,肯定不是心碎。   我应该只是不习惯你现在这个样子而已。   你这幅死气沉沉的样子。   比起你现在这幅死气沉沉的样子,我忽然间觉得,那天早晨,阳台上,你用红红的嘴唇说出“颂香,我爱你”不怎么肉麻了。   朝苏深雪一步一步走去。   约十分钟后,犹他颂香离开苏深雪的房间。   在近十分钟和苏深雪相处时间里,犹他颂香觉得没问题,他和她说“脸色有点糟。”“最近公务多。”她回。   的确,最近王室给女王安排了诸多公务,有时候一天两次,她才康复不久。   犹他颂香拨通王室办公室负责人电话。   挂断电话,犹他颂香发现自己前行的脚步在逐渐变慢,慢得几乎处于停滞状态,似乎,有什么正在拉扯他的脚步,迫使他思考。   犹他颂香停下脚步。   脑海泛起一张苍白没有血色的面孔。   “那张苍白没有血色面孔主人是你的妻子。”一个声音在叫嚣着。   瞬间,走廊空气变得稀薄。   犹他颂香再次拨打克里斯蒂电话。   “你确信她没看到……”艰难挤出,“我拍的那些幕后花絮。”   沉默隔着电波于周遭蔓延,让他有窒息之感。   该死,快回答。   我需要你用坚信的声音,回答“没有!”   终于,电话彼端传来克里斯蒂的声音。   “是的,首相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累~大写的累~   所以,这个系列贴完要躲起来码字了,因为接下来就是我特别想写好特别喜欢的【离婚公投】,这个文是围绕着这个而存在的。   今晚把两章弄在一起了,明晚后天晚也是,明晚是【女王知道所有真相】后天晚上是【女王和首相提离婚】   那这个系列就结束了。   关于【离婚公投】我得写完才会贴出来,不然太影响状态了,老读者都知道我不怕恶评不怕负评,但非常怕催剧情,因为催剧情就会失去节奏,写文节奏非常重要,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把一名首相和一名女王决定离婚的契机想得那么容易,这两人的婚姻是建立在一个国家的体系中,涉及到经济稳定国家形象。   现在虐文生的空间越来越小了,宽容些吧,不要动不动就说“水”说“拖拉”,我有我的想法和坚持,今天后面的评论都没有回,本来这文是和老读者的自娱自乐的,现在的网文环境让我逐渐失去每晚更新时的乐趣。 第97章 离婚启示录   犹他颂香来的匆忙,去得也匆忙。   送走犹他颂香, 苏深雪决定去泡会温泉, 一不小心她在温泉室打起瞌睡,几次瞌睡下来,已是夜幕降临时。   等在一边的何晶晶给了苏深雪两张演唱会门票, 是很有影响力的老牌摇滚乐队音乐会门票。   一看到门票的摇滚标签, 苏深雪精神来了, 但在听及门票来自于首相先生第一事务官, 一些情绪在悄悄沉淀。   自然,约她一起看摇滚演唱会地不是首相事务官,而是首相本人。   她的两名贴身秘书已经在为她观看摇滚演唱会张罗行头了,女王的公开出行衣橱总管才会出动,女王的私人约会都由贴身秘书打点。   用晚餐时,随行人员已经准备完毕。   整七点,带着六名随行人员两名私人保镖一行人离开何塞宫。   七点四十分,女王私人出行车辆抵达演唱会停车场。   停车场, 几名号称主办方负责人的等在那里, 顺着贵宾通道,一路走一路走, 通道尽头传来喧闹的金属电子乐,通道上方的液晶屏幕衔接着演唱会现场,炫酷的舞台效果黑压压的人头。摄像镜头捕捉到身穿鲜艳夹克的女孩在焦急看着表。   停在电子屏幕前,透过不停看表的女孩,苏深雪依稀间看到躲在茶屋后面不停看表的自己, 一个人的旋转木马,抹茶冰淇淋和着从眼角垂落的眼泪,很年轻。   女孩消失在电子屏幕上,苏深雪掉转过身,一群人跟着在她身后跑,那些人口中喊着“女王陛下。”   女王陛下,女王陛下,一声声盖过金属电子乐。   老师,让他们别叫,老师,让他们闭嘴。   我快要窒息了。   演唱会门票在她手里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扬手,像雪花片般从苏深雪头顶飞过。   回到车厢,苏深雪给犹他颂香打了一通电话。   “演唱会我不想去。”她和他说。   “原因?”   “原因……”拉长声音,对了,她只想到不想去看演唱会,还没想出不看的原因呢,该说出什么原因让犹他家长子接受呢。   没等苏深雪想出原因。   电话彼端传来:“这样也好,我刚刚还想给你打电话,去不了演唱会现场。”   幸好她没入场,否则,她会把精力都放在等他出现上,从而错过摇滚乐手们的倾情表演。   次日一大早,鹅城娱乐版头版齐齐贴出首相先生和他的伦敦学妹在一场夜间赛车现场勾肩搭背的画面,几家亲自由党的娱乐媒体还引用“我们可以确定,女王这次不在现场”作为图片标题,来讽刺那天女王公园的政治秀。   图片贴出不久,更劲爆消息传来:这是一场没拿到许可证的夜间赛车。   这场赛车只是鹅城超跑俱乐部会员们的一次临时起意,相关部门为这场赛车封锁了三十公里高速公路。   “首相先生最近是怎么了?”“首相先生真不让人省心。”相信这是戈兰民众大部分人目前的心声,首相办公室这会儿肯定人仰马翻。   直到下午四点,针对这两起事件首相办公室发言人发声:时间会击破一切留言。   这哪里是发声,这是一种敷衍。   不幸地是——   “时间会击破一切留言。”不过两个半小时后,首相先生于昨晚两次交通违规就被爆出,一次超速,一次闯红灯。   晚间九点,苏深雪接到犹他颂香的外婆和姐姐的越洋电话。   犹他颂香拒绝接她们的电话。   “这是Arthur第一次不接我电话。”犹他颂香的外婆语气不无担忧。   而犹他颂香的姐姐则问苏深雪:“你和颂香是不是出了问题?”   “没有的事情。”苏深雪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   恍然间,苏深雪觉得自己发出的声音听进耳朵里,有些的陌生。   犹他颂香的姐姐说出了听似语重心长的一番话。   “那些人总是说‘我们的首相,大杀四方’,可Arthur在我眼里一直是一个大男孩,甚至于,有时候他就是一个孩子,我的弟弟,在某方面笨拙得像孩童,比如……在处理真正的夫妻关系上,他拿到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结为夫妻的范本,他遵循范本上的一切,他以为自己做得很好,但其实,他并没有真正掌握到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结为夫妻的真谛,当一切事情脱离他所能掌握的范本,他就像初初来到世界的孩童,失去了表达能力。”   次日,和首相一起遇刺的年轻女子因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民众一番言论再次回到人们的视线,据这名民众所言,她开车兜风时在一所郊外别墅看到该名年轻女子的身影,出于好奇,想探个究竟,忽然冒出的两名壮汉阻止了他。   后经查,这栋别墅为犹他家族名下产业。   联想到一些公共媒体对这位年轻女子忌讳莫深,部分人把那栋郊外别墅比喻成金屋藏娇,更有自由党支持者在网上调侃:针对这件事情,女王会不会再来一次新闻发布会。   但遗憾地是,女王一直待在何塞宫里。   女王不仅一直待在何塞宫,针对首相的绯闻亦无任何回应。   该不会……女王是在以这种方式向首相抗议?   接下来两天里,戈兰社交网热闹得很。   在纷纷扰扰的传闻中,首相最新民意支持度出炉。   犹他颂香在担任首相以来民意支持度首次跌出百分之五十,跌至百分之四十九点六。   戈兰小年轻历史最高民意支持度一度曾经逼近百分之七十,最低也有百分之五十三。   民主党召开紧急会议,但作为当事者的犹他颂香缺席了此次会议,这个周一上午,一群议员在会议室面面相顾,几名资深议员把文件夹狠狠摔在桌面上,大呼“不像话。”   苏珍妮接到桑柔的电话为周一下午三点。   在电话里,桑柔让苏珍妮帮她。   问为什么。   桑柔说她已经认识到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不负责任,一再强调她是鬼迷心窍。   关于桑柔和苏深雪还有犹他颂香的事情,苏珍妮隐隐约约知道一点,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苏珍妮讨厌复杂的东西。   前阶段震动戈兰的“首相遇刺事件”苏珍妮得出以下结论:   苏深雪比她想象的还要好;桑柔没她想象中的那么好;首相先生和她想象中的也有点落差。   比方说,那个叫犹他颂香的男人没发生这事之前可以拿十分,发生了这事后要扣除零点五分,但因这男人有一张极度漂亮的脸蛋,可以再加点分,就十分变成九点八吧。   犹他颂香被扣去零点二分,是为了比她想象中还要好的苏深雪。   那天在女王公园的苏深雪让苏珍妮现在想起来心里还很难受。   苏珍妮决定把犹他颂香的九点八分降到九点七。   整理报告完毕。   现在,比苏珍妮想象中还要不好的桑柔打电话要她帮忙。   因为——   “我想和女王当面道歉,解释。”   得了吧,那晚在俱乐部,犹他颂香一出现,桑柔的眼睛就直勾勾盯着瞧。   直到后来,苏珍妮才知道更早之前,那两人已经认识,桑柔还是犹他颂香从某个地方带回来的。   苏珍妮拒绝了桑柔提出的要求。   但桑柔以一句“这起事件你也有责任”让苏珍妮打消挂断电话的念头。   最后,桑柔说服了她。   你看,首相先生的民意支持度已经跌出百分之五十;你看,网上都在传首相和女王最近关系紧张;女王迟迟不回应让此传闻越传越逼真,这也是有心人士们想要的结果。   现在,解决问题的关键人物就是女王,但女王心里想必对夜总会的事情耿耿于怀。   桑柔希望得到一个能当面向女王解释的机会。   向女王解释,再向女王道歉,最后向女王保证。   保证?这个说法让苏珍妮觉得奇怪。   桑柔要和苏深雪保证什么?   这问题桑柔没回答,只说她会竭尽所能解开女王对首相先生的误会。   一旦女王对首相先生的误会解除,事情就好办了。   女王可以向民众解释,首相再发一份道歉声明,首相先生的执政能力戈兰民众有目共睹,很快一切就回答原有的轨道上,连同首相先生的民意支持度。   现在,苏珍妮有点明白桑柔为什么会拿到最高的综合成绩了。   “珍妮,在这件事情上,你和我都有责任。”桑柔还说。   的确,要不是苏珍妮给桑柔学院院长打了那通电话的话,就不会有后来一系列事情,就不会有那天女王公园让她难受的一幕。   那天,苏珍妮一度怀疑,苏深雪的眼睛要掉落下眼泪来,明明,看着就要掉落大大的两颗泪珠下来,但苏深雪眼睛一眨,什么也没有了。   那天,苏珍妮还怀疑,拿一张纸擦掉苏深雪的口红,真正露出地会是搁在日式料理盘上生鱼片的颜色,一种大型海洋生物被切成一片片的颜色,一种和死亡有关的颜色。   苏珍妮答应了桑柔。   桑柔给了苏珍妮一个医院地址,四点半到五点之间桑柔会出现在医院指定地点,她所需要做地是把她带到女王面前。   这个周一下午四点十分,苏深雪见到了何塞路一号幕后智库负责人。   昨天她见地是首相办公室负责人,这些人都宣称瞒着首相先生来的,这些人都分别向女王表达不能再让事态继续发展下去,他们还提到八月领导人大选,说完大选再适当谴责首相先生最近的行为,不露声色赞美女王的智慧。   最后,他们以人格担保:首相先生和伦敦学妹没什么。   但政场老油条们都不约而同选择忽视遇刺现场被首相紧紧抱于怀里的年轻女子。   何塞路一号幕后智库负责人出现在何塞宫最大目的是想让女王意识到整个事态的严重性:你看,我都出动了。   四点四十分,克里斯蒂送走了何塞路一号幕后智囊团负责人,女王的回答让他还是比较满意,虽然无确切答案,但女王说了“会考虑。”   不需那位出动,苏深雪也知道,是应该考虑解决问题了。   其实,也不需要她绞尽脑汁想出解决问题方法,何塞宫养了那么多聪明人,这些聪明人想必已经拟出多个解决问题方案,现在就等女王开口了。   一旦女王开口,不到半个钟头,事情就得到解决。   那她是要什么时间开口呢?   想必,那些人恨不得她现在马上开口,就像陆骄阳那件一直放着不穿的粉色牛仔服一样,苏深雪觉得自己应该小小反抗一下。   明天还是后天?   晚上睡觉之前,让何晶晶给她找一个硬币解决就行了,硬币往天上一丢,正面是明天,反面是后天,但愿今晚首相先生不要闹出什么事情,要闹出事情的话,就是硬币投了后天也只能变成明天。   想到法子后,苏深雪心情稍微轻松了点。   心情稍微有一点轻松空隙,睡意就铺天盖地,又……又要打瞌睡了,这里是办公室。   何晶晶的咖啡来得是时候。   苏深雪来到阳台,咖啡喝了一半,头往沙发一搁,思绪困顿。   一个打盹光阴,太阳西沉,暮色将至。   早过了女王办公时间,稀奇地是没人来打扰她,任凭她在这里打瞌睡,也没人来制止女王这场毫无形象可言的瞌睡,最近何塞宫怎么一个个都变得体贴入微了。   苏深雪擦去嘴角的口水,有一日,陆骄阳曾经问她这样一个问题“女王陛下睡觉也流口水吗?”“这怎么可能!”信誓旦旦否认,傻小子,女王陛下其实睡觉也流口水。   刚念及那些人的好,办公室门就被打开。   何晶晶是来告知女王陛下:晚餐时间到。   除去晚餐,何晶晶还带来苏珍妮来何塞宫的消息。   和苏珍妮一起来到何塞宫地还有桑柔,苏珍妮让何晶晶向女王传达:桑柔有重要事情需面见女王。   外界对桑柔遇刺后去向众说纷纭,苏深雪也好奇桑柔这段日子都去了哪里。   苏深雪让何晶晶把桑柔带到女王寝宫。   用完晚餐,苏深雪没从正门回女王寝宫,而是从侧门的花园小径。   暮色降临,露珠即将凝结,大自然像刚换完装的淑女。   漫步来到回廊下,抬头——   她看到那片阳台。   曾经有一天清晨,她赤脚坐在阳台栏上等看日出,用纳豆丢克里斯蒂;曾经,她在一个深夜,她从阳台上跳下来,只为了去见犹他颂香。   有脚步声踩着草尖而来,停在她背后。   懒得回头,出神望着那方阳台。   背后传来低低一声:“姐姐。”   眨了眨发酸的眼睛,回头。   苏深雪看到了苏珍妮,苏珍妮身边站着桑柔。   目光直接落在桑柔脸上。   在露珠即将凝结的夜晚,站于庭院灯下的桑柔,眉梢眼底写满了:我即将把生命奉献给上帝。   说犹他颂香金屋藏娇苏深雪是不信的,金屋藏娇是犹他颂轻会干的事情,犹他颂轻会干的事情犹他颂香绝对不会干。   那么,以这般姿态出现的桑柔,所为为何?   老师,那天,我和陆骄阳说过一些话,话题围绕着她寄放在他家里薯片泡面,我让陆骄阳不要偷偷吃掉它们再买回来一模一样的东西补上,因为,偷偷买回来的东西就不是她最初认定的东西。   第一次买的薯片泡面就是第一次的薯片泡面,第二次买回来的薯片泡面是第二次买回来的薯片泡面,即使它们长得一模一样,从味道到包装再到出场地。   这就是苏深雪的底线。   ---离婚启示录---   苏深雪让何晶晶把苏珍妮和桑柔带到阅读房。   按老规矩,何晶晶用反窃听器把每一个角落扫了一遍,苏珍妮睁大眼睛跟在何晶晶身后问这问那,可惜地是,她的问题一个都没得到解答,何晶晶全程沉默。   桑柔则一动也不动站着。   完毕,何晶晶送来了舒神饮品,一见没她份,苏珍妮不干了找何晶晶讨要,一直到女王叱喝声响起,苏珍妮这才不情不愿跟着何晶晶离开。   墙上钟表停在八点十五分,阅读室只剩下苏深雪和桑柔,   桑柔低头来到苏深雪面前,以“女王陛下,请您相信首相先生!”作为开场白,紧接,交代了坊间盛传的“金屋藏娇”其实是前首相所为。   无任何停留,桑柔和苏深雪讲了那晚夜总会的事情,经过和媒体所阐述的差不多。   她受到刺激到夜总会买醉,带着自暴自弃心态和这个男人搭讪,另外一个男人跳贴面舞,这个男人接到她的邀约那个男人接到她的飞吻,其中一个男人给了她一颗粉色药丸,她自然知道那是什么,接过往嘴里一丢,她的行为把苏珍妮看得是目瞪口呆。   桑柔和苏深雪说,女王殿下,您的妹妹目瞪口呆的样子很可爱。说女王陛下您和您的妹妹一点也不像,说女王陛下和您妹妹一点都不像也不是说明您不可爱,女王陛下那天在首相先生办公室的行为就很可爱。   顿了顿,桑柔吃吃笑:“女王陛下,现在的我是小部分的我,大部分时间的我是以前在女王陛下面前展现出的我,不敢出任何错,即使我的理财师一个月前告诉我,我的资产达到七千万美元,但我还是习惯性去讨好身边的人。”   “所以呢?”淡淡问。   “所以,我有可能做出讨好路上一名流浪汉的行为,也有可能做出……勾引一名首相先生的事情。”   触了触鼻子,桑柔说她到底有没有勾引首相,又是怎么勾引首相的待会再说,她得把夜总会的事情讲完。   夜总会,迷迷糊糊间,桑柔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切!怎么可能是他?绝对不可能是他的!那是一个冷漠无情的男人。   桑柔继续和男人大跳贴面舞,那摸熟悉的身影穿过一拨拨人,越来越清晰,桑柔拼命揉眼睛,下一秒周遭陷入黑暗。   黑暗中,有一双手把她拽离男人们的包围圈,这是一双似曾相识的手,似曾相识,充满力量,曾经拉着她在黑暗中前行。   就这样,她被那双手一路拽着,来到一个透着微光的通道。   光线下,那人脸似远又近,这一定是药物导致的幻觉,大力摆脱,刚挣脱开,又被拉回,一个熟悉的声音再和她说,他待会要让他的私人保镖把她丢在丹尼尔斯.桑面前。   这一幕,变成后来在网上广为流传的数百张首相和年轻女子的亲密照片。   耳朵触及到丹尼尔斯.桑,桑柔泪流满面,眼泪换回一部分思绪。   也不去管那个男人是真实还是幻影,跟随他的脚步。   停车场,枪声响起,桑柔才意识到一切并非来自于幻觉,下意识间往他怀里一躲,一双坚强有力的臂膀环住了她,在密集的枪声中双双往电梯退。   以为一颗心已经麻木了,但听及“一双坚强有力的臂膀环住她”时,心如刀割。   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   不,老师,远远没有,甚至于,这只是一个开始。   “女王陛下,你想知道我去夜总会买醉的真正原因吗?”桑柔挑了挑眉,“因为我遭遇了首相随行翻译的弟弟脚踏两条船?得了吧,事情真相是,有一次很不巧让我看到那位送一名腿残疾的女孩回家,后来就有了首相随行翻译官弟弟脚踏两条船的传闻,我烦透了他天天打电话给我。”   小豆丁笑起来很甜,苏深雪想起丹尼尔斯.桑总爱说的话。   不,桑,小豆丁笑起来一点都不甜,一点也不。   于是,话题回到桑柔之前说的“我有可能做出讨好路上一名流浪汉的行为,也有可能做出……勾引一名首相先生的事情。”命题上。   女王陛下,何塞路一号那名叫桑柔的实习生勾引了首相先生没有?答案为两个——   A是有,B是没有。   出题者自行公布答案。   “这道题的答案为A,何塞路一号的那名实习生在一个深夜做出了勾引首相的行为。”   女王陛下,你可知道那名实习生是怎么勾引首相先生的吗?   “她用了最为老土的方法,”桑柔笑出了眼泪,“在首相面前脱光光,问这样卑微的我要不要?”   丹尼尔斯.桑和犹他颂香的小豆丁。   不忍再看,苏深雪缓缓闭上眼睛。   在黑暗的世界里,那个声音在告诉着,喃喃自语着:“他没要我,还让我去照镜子,最后,他让他的事务官把我关了一个晚上。”   一个晚上?   这样一想,金佳丽就太冤了,苏深雪知道曾经有一个晚上,金佳丽去敲了犹他颂香的门,次日,就传来金佳丽辞职的消息,泄密?得了吧。   老师,这个时候应该放手了吧。   然,内心深处寂静如死。   喃喃自语转成低低抽泣,那声“女王陛下”叫得甚是卑微,说是才是她去夜总会买醉的真正原因。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地是,首相先生没有要我,从这一点看,首相先生对女王是忠诚的。”桑柔还在说着。   想必,这个时候的桑柔又变成大多数在讨好别人的桑柔。   桑柔絮絮叨叨说起首相先生因为这件事遭遇了信任危机,这都是她的错。   说请女王务必要相信首相先生,选择和首相先生站在一起,桑柔说以后她不会干类似的蠢事,不仅不会干蠢事,还会远远地躲起来,即使见到首相先生会绕道,避开所有能和首相先生接触的机会。   绕开首相先生,避开所有和首相先生接触的机会。   顿了顿,桑柔说:“当着女王陛下的面,我以哥哥的名义发誓,以后不会再给首相先生写任何一封信。”   怎么,小豆丁除了勾引哥哥的朋友,还给哥哥的朋友写信吗?写信,她也给老师写信来着,思绪开始恍恍惚惚起来。   睁开眼睛。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桑柔从之前站在她面前变成跪在她面前。   这奇怪,且让她很不自在。   但现在,苏深雪没有精力去拉她起来,或者勒令她站起来。   问:“你给首相先生写信了吗?”   “是的,女王陛下,那时在戒毒所太艰难了,所以,我找到首相先生,让首相先生答应我给他写信,我想找个人谈谈哥哥的事情,进入戒毒所一个礼拜后,我就给首相先生写信了。”   戒毒所?的确桑柔进过戒毒所,但那都是……很远的事情了。   问:“你一直给他写信吗?一共写了多少封?”   “是的,一共……一共写了三百零六封,最后一封信是在成为何塞路一号实习生的六天前,请女王陛下放心,给首相信的内容都是讲一些日常事情。”   她丈夫冒着生命危险带回来的女孩,在过去将近两年的时间里给她丈夫写了三百零六封信,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问:“首相先生给你回过信没有?”   “首相先生一封信也没回给我。”   还好,还好,这样一来,她这个妻子的身份不至于太可悲。   三百零六封信?首相先生很忙的,再说了,犹他颂香是不会把时间花在看一个“小家伙”的日常上的。   问:“首相先生看过你的那些信吗?”   无应答。   这事情有可能桑柔是不知道的,想起她二十九岁生日那晚,犹他颂香大致和她说了点,说桑柔十九岁生日也是一个人逛超市,自己一个人购买蛋糕。   艰难地,问:“你是不是曾经在给首相先生的信里提过,十九岁生日你独自一个人去逛超市。”   依然无应答。   “回答我!”苏深雪身体往前倾,手紧紧抓住沙发扶手。   片刻,传来低低一声。   “是的。”   往前倾的身体一点点,一点点往后,艰难挪移,背部触及沙发背,松下一口气。   在背部触及沙发时,有那么一瞬间,苏深雪觉得坐在沙发上的那个女人就像喝了巫婆的魔法水,眨眼功夫,垂垂老矣。   老得再也支撑不了自己的脊梁。   没事,没事,她的丈夫只是看了已故挚友妹妹写给他的一些信。   老师,你看,这么快我就为他寻得这样的借口。   靠在沙发背上,看着那抹匍匐于自己面前的身影。   “桑柔,起来。”她和她说。   但桑柔没起来。   反而用更为卑微的姿态向女王陛下乞求帮帮首相先生。   真可笑,桑柔似乎忘了,那叫苏深雪的女人才是首相夫人。   “起来。”冷冷叱喝。   桑柔在拼命摇着头,一副她不答应,就会长跪于女王陛下面前的样子。   “女王陛下,您也知道事情经过了,一切都是我的错,首相先生没有背叛您。”   于是,事情再次回到那个命题上——   “我求他要我,可他没理我。”   何塞路一号实习生送别会上,她精心打扮,玫瑰灰长裙配湖蓝色芭蕾舞上衣,为了让他成为她的第一个男人,她不惜以“从此以后将把余生奉献给教会”作为代价。   一个女人勾引一个男人该干的事情都干了,可他没要,她没理她,还把她臭骂一顿。   所以——   “我保证,首相先生对女王绝对忠诚。”   在桑柔絮絮叨叨的讲述中,苏深雪的注意力逐渐聚焦在桑柔说的“实习生送别会”上,她依稀听苏珍妮说过,具体日期,具体日期……   “送别会那天是女王陛下洗礼日的前一天。”苏珍妮那时是这么说的。   不,不要,老师,不要。   老师,请你,请让云端上的众神,请你让祂们可怜我。   你看那些悲哀已经把我压得直不起腰来了。   老师,我现在还很怀疑,这个时候,有人朝我身上吹一口气,苏深雪就会化成一缕缕烟灰,消失不见。   颤抖着声音:“告诉我,送别会日期。”   来自桑柔口中送别会的确切日期让苏深雪脑子一轰。   老师,祂们听不到我的祈祷。   咬牙,继续问。   “首相是在什么时间点拒绝你的?”   桑柔走了,被她的侍卫官强行请走,她让她的侍卫官转告苏珍妮“以后,别把这个人带到女王面前。”她还让她的贴身秘书传女王口信:收回桑柔的圣罗兰勋章,剥夺她作为一名圣罗兰勋章得主是所有权益。其原因,其品行不配拥有圣罗兰勋章。   终于,一切完毕。   苏深雪反锁了房间门。   像一缕游魂般在房间角落游荡着,也不知怎么地,她的手无意间擦到花瓶,花瓶掉落在地上,碎了一地,她注意到,其中一片花瓶碎片看起来很锋利的样子。   嘘,别看它那么小,但它可以轻易终结一个人的痛苦,比如,拿着它,往手腕一划。   苏深雪被这个忽发奇想给吓到了。   吓得她狂笑不已。   她狂笑的样子映在橱柜玻璃门上,像暮秋时节在枝头不停抖动的落叶。   一边狂笑,一边擦拭脸上纵横的泪水。   老师,我可以和你保证,这次的眼泪绝对不是因为悲伤,而是一种仪式,一种告别仪式。   第一次的番茄桶面薯片永远是第一次番茄薯片桶面,苏深雪是苏深雪,不是任何人,拒绝成为任何人的替代品,哪怕一秒一个分秒。   叫来何晶晶。   显然,她的样子把何晶晶吓到了。   “不管用什么办法,我现在必须需要离开这里。”   何晶晶没多问,只说了一句“请女王陛下给属下半个钟头时间”。   半个钟头后,苏深雪穿着歌舞团的空中飞舞女郎服饰离开何塞宫,今晚为何塞宫开放日,数百名民众受邀前来何塞宫观看王室歌舞团表演。   戴上面具,穿着露出大半个胸脯臀部的紧身短裙,拿着歌舞团负责人签名的假条,假装成一名亲人忽遭意外的艺人,苏深雪顺利通过最后一道关卡。   是何晶晶一位朋友送她到的何塞路一号。   来时苏深雪只给犹他颂香的管家打电话,这通电话为保密性质。   等在何塞路一号家属入口通道的英国人似乎被她这身大胆的打扮吓了一跳。   苏深雪上了直通车,面具狠狠往一边丢。   直通车停在何塞路草坪花园绿化道上。   今晚何塞路一号有一场花园派对,这是首相先生为他一票伦敦朋友的洗尘派对,派对已经举行一会时间。   临下车前,英国人问女王陛下需不需换一套衣服?   懒得回答。   数百步后,苏深雪就听到了欧式园林区传来的靡靡之音,靡靡之音混着男人女人嬉闹的声音。   派对入口处站着四名哨兵。   四名哨兵也没认出这个国家的女王,英国人制止一名哨兵向她索要邀请函。   穿过植物围墙,满目繁花下,苏深雪还是第一眼就找出倚在火焰树下的犹他颂香,着浅色衬衫。   依稀间,她看到某年某日樱花树下的少年,她穿超短裙,他穿短袖衬衫,一个举手,他拍落下她发末的樱花瓣。   眼眶泛起淡淡浮光。   那层浮光因为一声“Arthur”散去,周遭恢复清明,十几个男人或张或坐分布在草坪上,距离苏深雪最近的那个男人正朝着她走来,一边走一边问“Arthur,你请了艺人?”   另外一个男人也从地上站起,响亮的口哨落下:“Arthur,这身材够辣,我喜欢。”透过那两个男人,苏深雪看到已经离开火焰树的犹他颂香。   犹他颂香朝着苏深雪的方向,一步,两步,三步,手里的酒杯往地上一甩,那句“苏深雪”叫得无比的恼怒。   想起什么,大力扯下餐巾,身体快速越过那两个男人。   不过几秒,那条餐巾就把她的身体遮挡得严严实实。   “派对结束!”犹他颂香手一挥。   眨眼功夫,整个园林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苏深雪一动也不动站停于那里。   “怎么来了?”犹他颂香声音有一点局促,很快,似是觉得不妥“我不是在质问你不能来。”片刻,换成“我是说……我是想向你表达,你当然可以来。”喃喃自语“你当然可以来。”   下一秒,喃喃转回恼怒:“苏深雪,你吃错药了?为什么穿成这幅这样出现?!” 第98章 离婚启示录   轻音乐还在继续着,露天大屏幕播放着无声时期的黑白影像, 和黑白影像形成强烈对比地是彩虹霓虹, 旧时和现代交错。   整片园林只剩下苏深雪和犹他颂香两个人。   犹他颂香不是很高兴她穿成这幅样子出现。   她和他说颂香,给我倒杯水。   接过水,一小口一小口喝, 三分之二过后, 看了犹他颂香一眼, 剩下的三分之一口喝光。   犹他颂香想从她手里接过水杯, 指尖触及她时,触电般往后退。   苏深雪和犹他颂香保持出一步左右距离。   也许是意识到忽然出现的苏家长女不对劲,犹他颂香没因她下意识后退冷言冷语,压下了坏脾性,安静看着她。   好了,老师,要开始了。   “那晚,你吻的人是谁你抱的人摸的人是谁?”这声音比苏深雪预想地还要平静。   “苏深雪……”   “湖蓝色芭蕾舞上衣, 玫瑰灰长裙, 这么卑微的我,首相先生要不要?”一字一个字说, 眼睛直直看着犹他颂香。   即使光线不是很足,但她还是清楚窥见他正逐渐发白的脸色,他回避她的目光,他尝试想做点什么,最终, 无法说出口,缓缓伸出手,想触摸她。   倒退。   这一次,她和他保持两个脚步的距离。   “我知道,那个晚上,你没要她。”涩声说出,“倒不如,那晚你要了她,那你就不会来找我了。”   近在眼前的人,片刻呆滞后,脚步快速往前迈,那声“苏深雪”带着愠怒。   在他即将触到她时,她再一次快速后退。   后退至距离他三步左右距离。   “那样一来,我就不会受到那样的耻辱。”泪如雨下。   犹他颂香需要苏深雪,言犹在耳,这是哪门子的需要。   他似乎被她吓到了,不敢再靠近她。   站在她三步距离所在,喃喃问:“苏深雪,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那晚!”艰难说出,“洗礼日前晚,你吻的人抱的人摸的人是谁?还听不明白吗?在桑柔脱光衣服站在你面前的一百分钟后你怀里抱着的女人是谁!是谁?!”   他对她做出示意安静的手势,他说苏深雪我现在有点思考障碍,我得好好想想你的话。   可她等不了了,但她可以换另外一种说法。   “那晚,在你吻苏深雪抱苏深雪要苏深雪时,脑海中可曾出现过别人的身影,哪怕这个身影一闪而过。”   再后退半步,她不要给他任何思考的机会。   “颂香,不要骗我,你心里知道的,我已经够可怜了。”   再后退半步,让自己的脸完完整整暴露在强烈的光线下。   “看看我,看看我现在这张布满泪水的脸孔,你还觉得曾经对你说过的‘颂香,我爱你’肉麻吗?”   这话成功让犹他颂香的脸色和他身上的白色衬衫有得一拼。   让他的脚步僵立在原地。   现在,懂了吧?   懂得来自于苏家长女口中的“颂香,我爱你”了吗?   这样的我还不够可怜的话,那么就再加上一样。   “我连她给你写多少封信都知道了,怎么办?颂香,我连那些都知道了,也知道了你一直在看她的信。”   “深雪……”他又在企图朝她靠近了。   往前一步,又怕她做出什么,后退半步,又往前,又后退,又想向着她,这还是她首次看到犹他家长子这么举棋不定的时候。   拿着水杯的手往前一举,杯口对向他,做出勒令不许靠近的手势。   这一次,犹他家长子乖得很。   “回答我!”指向他的手在颤抖着,连同身体,“那晚。”   他深深看着她,开口了。   “没丢,苏深雪,没丢,苏深雪放在犹他颂香房间里的东西一样也没丢。”   “我是给你打过电话,我是在电话里告诉过你把你的东西都扔进垃圾桶里,的确,我让杰尼把和苏深雪放在我房间里所有相关的东西都打包丢掉,因为它们总是让我烦,更确切说,是它们的主人让我烦。”   “参加完‘庆祝犹他颂香房间里再也没苏深雪的东西’派对,我回到房间,奇怪地是,苏深雪留下的小东西在的时候让我烦,但不在的时候却让我更烦,我翻箱倒柜,把它们偷偷找回来,绿色尾戒放回小方桌上;浅绿色发夹像极了苏深雪在某天晚上随随便便往床头柜一搁的样子;白色混着绿色的小玩意它还在原来的地方,打开床头柜第二个抽屉就可以看到它。”   “还有,那只绿色签名笔,绿色签名笔和发夹是搁在一起的,苏深雪有时候没能找到发夹,可头发太烦人了,于是绿色签名笔取代发夹。一样一样都一一回来了,很奇怪,我居然记住它们原本应该搁放的位置,记住得牢牢的。”   “深雪,我没吹牛,不信,你可以和我回房间看,你的东西一样都没有放错位置,深雪,现在,我们一起回房间,我保证,要是有一样东西没按原来地方放,我给你一次捣乱犹他颂香房间的机会,如果觉得一次捣乱我房间的机会不过瘾,两次也可以。”   他瞅着她。   她也瞅着他。   如果,这些话更早能听到,那该多好。   “深雪,你说这样好吗?”他轻声问。   拿着酒杯的手牢牢举向他。   于是,他又说“觉得两次还不够?那么……就三次,苏深雪,最多只能三次,你也知道,我总是讨厌别人弄乱我的房间。”   犹他家长子有洁癖,比方说,书桌不能出现多余的东西,东西摆放不能和昨天不一样,一丝一毫都不可以,他不能忍受擎天柱模型在大黄蜂模型面前,因为一直是大黄蜂在擎天柱面前的,可苏家长女喜欢擎天柱,偶尔趁他不注意偷偷移动位置,最后总是会惹来他毫不客气的警告。   毫不客气到什么程度呢?毫不客气到当着很多人面,让苏家长女滚。   当时,她为巴结他总是忍气吞声,但心里没少暗搓搓的,犹他颂香,等着吧,等有一天,心甘情愿为我奉献你的领地。   颂香,一切来得太迟了。   拿着酒杯的晃了晃,一字一句:“回答我!”   状若没听到她的话。   “深雪,其实,那场摇滚演唱会我去了,我曾经让苏家长女在茶屋等我好几个钟头,那晚,我早早就去演唱会现场,还让我的保镖给我拍下照片作为早到的证据,那晚,我觉得摇滚元素其实很不错,比如,在吵闹环境里,一些话可以很容易说出口。”   “或许,演唱会中途,我说不定会尝试对苏家长女大声喊出‘喂,小妞,你身边的帅哥也擅长等一个人’更放得开的话,从犹他家长子口中喊出地会是‘苏深雪,犹他颂香也学会等人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那样做,隐隐约约间,我知道你在生气,我想或许我做,你就不会生我气了。”   “深雪,我没骗你,我站在演唱会现场计时表拍的照片还存在我手机里,给我拍照地是肖恩,肖恩你是知道的,我保镖中最沉住气的人。”   “为什么非得是最沉住气的肖恩?那是因为首相先生那晚弄了皇后乐队主唱的经典造型,我知道,那位最经典的造型是没穿上衣,但我是一名首相,那样会惹来话柄,但我那晚系了和他同款花领带,花领带白色T恤配亮片裤,就是走起路会发出声音的那种。”   “深雪,我得告诉你,给首相先生拍照时,肖恩还是没能忍住拍照片的手抖了几次,我躲在包厢里等苏深雪,一个钟头,两个钟头,然后我接到你说身体不舒服不想来的电话。深雪,这不是在怪你不来的话,而是……想告诉苏深雪,犹他颂香学会了等人。”   “深雪,你想看照片吗?”   他这哪里是在回答她答案。   他这是鬼话连篇。   可就是这连篇鬼话,却使得她一直指向他的手变得松动。   “深雪,你想看吗?看看犹他家长子系花领带穿亮片裤的照片吗?”他小心翼翼问。   摇头,不,她不要看,她什么都不要看。   “不看?”他皱起眉头,但很快又松开了,“是因为那些图片吗?我和埃琳娜的图片?这几天,首相和他伦敦学妹绯闻满天飞,深雪,我和你保证,我和埃琳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这时,你一定会想,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不去澄清,这一点也不符合犹他首相的风格,不仅没澄清,还阻止首相公关部发澄清新闻,乱套了,乱套了。”   “何止是乱套,还变本加厉,我在想,这一切一起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做这么奇怪事情,唯一能清楚确定地是,只要苏深雪出现,只要苏深雪出现和犹他颂香说一句‘颂香,别闹了’他就会停止一切荒唐行为。”   “不计一切成本后果的荒唐行为其实只为等到苏深雪的那一声‘颂香,别闹。’‘好的,好的,不闹不闹了,全听深雪的,这一次,全部听深雪的。’我在心里已经回答过千遍万遍。”   “不计一切成本后果的荒唐行为还为了,深雪能回到那个房间,她可是在那个房间留下不少东西,回到那个房间,让我看到她用绿色发夹固定头发蹲在书房外等我,我背着她在走廊跑时,她穿着造型奇怪的拖鞋在我眼皮底下晃动着,哪怕,凌晨时间像鬼一样躲在阳台把我吓一跳,我也会视若珍宝。”   “不知从何时起,苏深雪的一切一切就那么的可爱了。”   她看到他眼眶闪动着淡淡浮光。   布满浮光的双眸瞅着她,问:   “告诉我,我等来了那一声‘颂香,别闹’。”   在酒杯即将脱落时,再次紧紧握住。   不,不,她来不是为这个的,也不是为听这些的。   “回答我!”一字一句,酒杯朝他晃了晃。   伴随她这个摇晃动作,披在她身上的餐巾脱落。   于是,他开始叹气了,声线无奈。   “深雪,你看你,你穿成这样出现在我宴请朋友的聚会上,如果是故意的那就太可恶了。”   “不,不对,不管是故意,还是不是故意的,都可恶,可恶至极,苏深雪穿得这么的性感出现在我宴请朋友的聚会上,这是在引发我发狂,引发我发狂不是说想去抱你想去吻你,当然了,这也是一部分,较小的一部分。”   “眼下,较大部分为她穿成这样子出现在聚会上,聚会有七名男性,加上外面四名哨兵,杰尼也算一个,这些人都看到她穿成这样,这让我发狂愤怒,有多少只眼睛盯着她的胸瞧,该死,该死!瞧完胸又顺下,更该死了,臀部都遮不住,到底是哪个该死的发明了这种服装,又是哪个该死的让她穿上这样的服装,那些家伙在看她时心里肯定想入非非了吧?”   “朝她吹口哨的塔尼我要把他驱逐出境,说她身材辣的家伙肯定不止这个待遇,那个瞬间,我就像一名狂躁症患者。”   闭嘴!在心里叫嚣着。   “苏深雪,你看你,都把犹他家长子变成什么了?”   闭嘴,闭嘴!   不,他不能闭嘴。   他还得回答她问题。   “告诉我!”大声喊,“那晚,你吻的人抱的人是谁?”   “那些还不够吗?偷偷翻箱倒柜找回苏深雪的东西,为讨好苏深雪欢心系皇后乐队主唱同款花领带,为了苏深雪穿成这样就像一名狂躁病患还不够吗?”他朝她靠近一步。   他靠一步,她退一步。   “回答我!”握水杯的手都握疼了,可那还不够。   依稀间,她听到细微的一声声响。   他没再朝他靠近,只说深雪把杯子给我。   “把杯子给我,我就告诉你。”他的声音可温柔了。   声音温柔,眼神也温柔,就像在哄孩子似的。   后退。   “不,我不相信你。”她和他说。   “把杯子给我,我是你丈夫。”犹他颂香眼神温柔,但一张脸是死白死白的。   丈夫?笑出了眼泪,骨头在咯咯作响着。   “把杯子给我。”那张死白死白的脸又开始尝试朝她逼近。   摇头。   “深雪,相信我。”这声音都要滴出水来了。   相信你?!   颂香,镜头不会骗人的。   还有更绝望的呢。   她和他说颂香,我不相信你,绝望的声音响彻整个夜空。   “我二十九岁生日那晚,顶楼生日派对,你拍的幕后花絮我看到了。”   “五分钟,陪了你二十年的女人在你镜头里出现了三次;而桑柔,你才认识两年,你认识两年的桑柔在你镜头出现了七次,最可悲的是,那就发生在你妻子二十九岁的生日派对上,你永远不可能知道,这是一份多么残酷的生日礼物。”   玻璃碎裂声响起,苏深雪手掌心一麻,一片阴影以遮天蔽日之姿朝他扑过来,伴随那声骇然的“深雪,你别吓我”。   下一秒,她被紧紧拥进一个怀抱里。   直挺挺,僵立在那个怀抱里。   透过他的肩线,苏深雪看到白色草地地毯上一行血迹,那行血迹一直延续到她站位所在,玻璃杯是什么时候裂开的她不知道,玻璃杯是什么时候割伤她手的,她也不知道。   在大片血迹中,她似乎看到何塞宫的那个下午。   --离婚启示录--   在大片血迹中,苏深雪似乎看到何塞宫的那个下午。   那一个下午,女王办公室来了两名电视台高层。   那两位是为女王二十九岁生日的短片而来,号称想让女王提点意见,实际是想知道女王对短片内容满意不满意。   但他们不知道地是,女王更加关心首相掌镜的幕后花絮。   我丈夫把我拍得美吗?在我丈夫的镜头下,我是何种模样?人们总是说,镜头不会骗人。   看完短片,再看首相先生拍摄的幕后花絮,这是之前说好的。   但她急于看,这可怎么办呢?   看片室,找了一个借口支开一干人等,那时她还在生他的气,生他和桑柔那些图片的气,生报告的“毫发无损”的气,心里暗自决定,要是犹他颂香把她拍得美的话,就少生他一点点气,要是犹他颂香把她拍得美若天仙的话,她就再少生他一点气,要是他的镜头很多次对准她的话,她就再再少生他一点气。   不是有那样一种道理吗?和老师亲的学生分到的糖果更多。   她丈夫在拍摄时会不会存私心,把镜头更多集中在自己妻子身上。   满怀期待,怀揣着一颗砰砰乱跳的心。   人们说得对,镜头不会骗人。   在犹他颂香镜头下,美若天仙的那个女人不是她,次数最多的女人也不是她。   五分钟,她只在他镜头出现三次,而桑柔是七次。   三十分钟看片会过去,那些人走了。   没人听到那个妻子的哭声。   没人听到她和老师的对话,一声声一句句,布满凄苦。   她才二十九岁。   “老师,请带我走吧,我再也受不了。”她对着天花板喊老师的名字。   颂香,人们说得对,镜头是不会骗人的,让自己妻子入境三次,我知道这不是你本意,但就是因为不是本意才让我感到感到绝望。   但没办法,你是这个国家的首相,我是这个国家的女王。   唯有时间,唯有倚靠时间。   但此时此刻,时间也成不了我待在你身边的借口了。   因为,我不再相信你,也不再相信自己了。   这会儿,她又想打瞌睡了。   耳畔传来犹他颂香的声音,他在喊“苏深雪。”他在哀求着她“深雪,我求你睁开眼睛看我,看看我!”   扯动眼帘。   她看到他沾满血迹的衬衫和那张写满骇然的脸。   犹他家长子对于慌张一直很陌生的,因为慌张才误以为从她手掌里流出的血会夺走她的生命,因为慌张,他忘了止血的步骤,去找一样纱质东西绑住她手就可以止住血,因为慌张他在发脾气,发脾气没人来帮他。   他在喃喃叫上帝,说上帝,谁来帮帮我;说上帝,请你帮帮我;说上帝,深雪是这个世界最好的姑娘,你不能这样对她;说上帝,做错事该受到惩罚的人是犹他颂香;说上帝,我不接受,不接受她离开我。   叫了声“颂香”。   那声颂香宛如把他从地狱拉回。   “别担心,我没事。”她和他说。   他如梦方醒。   找纱布短短不到五米路,他跌倒三次。   原来,犹他家长子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刻。   又想打瞌睡了。   现在不是打瞌睡的时候。   他找到纱布止住她手掌心的血,此时几人也闻讯赶来。   犹他颂香抱着她在草坪奔跑。   苏深雪的思绪在涣散,但有一件事情必须弄清楚,吃力扯他衣领,说“颂香告诉我吧。”   他没回应,继续奔跑。   继续扯,继续说:“就告诉我吧,嗯。”   “苏深雪,医生很快就到了。”   “颂香,告诉我吧,嗯?”   “苏深雪,不要说话,你手现在还在流血。”   “告诉我,嗯?”   “苏深雪,闭嘴。”   “告诉我。”   他停下脚步,低头,定定看着她。   一滴晶莹的液体,就这样顺着他眼眶,滴落在她脸上。   “苏深雪,你固执得就像一颗臭石头。”他哑声说。   她想咧嘴和他笑,但两行眼泪从眼角垂落。   终于,最后一缕思绪捕捉到他的声音。   “苏深雪,你现在需要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我告诉你。”   她也没力气追着他讨问了。   缓缓闭上眼睛。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她在何塞路一号的首相休息室里,伤口已经处理好,缝了四针,医生还在外面待命。   休息室只有苏深雪和犹他颂香两个人,她还挂着营养点滴,犹他颂香坐在床前看书。   今天是工作日,这个时间点是办公时间,看来,首相先生破天荒请假了。   想起陷入昏迷前他答应她的。   等点滴挂完……苏深雪知道,一旦,一些话说出口,她和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瞅着他的脸。   她要在一些话说出口前,好好看他。   他在小心翼翼翻动书页,又是数据书籍,想起在瑞士度假屋——   “书远远没有苏深雪可爱。”犹他颂香合上书,抬头。   冲着他扯了扯嘴角。   点滴挂完。   “想喝水吗?”犹他颂香问她。   摇头。   “肚子饿不饿?”   摇头。   “我给你切一个苹果。”   苏深雪拉住犹他颂香的手。   犹他颂香坐回椅子上。   问:“可以不说吗?”   静静看着他。   在极好的采光下,她再次捕捉到他眼眸底下的那抹橄榄绿,那么漂亮清澈的橄榄绿也没能掩盖他眉梢眼底的黯然。   周遭剩下光阴的声响。   他的脸深深埋于她的没受伤手掌上。   他开始诉说:   “就从那些信件说起吧,有那么一天,我去了一趟旧资料馆,我看到了一些信,一些写给首相先生的信,我知道写这些信的人是谁,打开了一封,一开始,我只是想打开一封信瞧瞧,我没多余的时间去看一个小女孩的絮絮叨叨,但,最终,我还是把那些信看完了,带着对桑的愧疚掺和着一种贴着‘沉默’标签的关注。”   “然后,有一天,印象里有点敏感的小家伙忽然间冲破了絮絮叨叨的日常,长成我眼前这个穿玫瑰灰长裙的女孩,我得承认,在剧院排练室,穿着玫瑰灰长裙的女孩让我在某一个瞬间产生了恍然,这家伙,前天不是又刚磕到玻璃门板吗?只有冒失鬼才总是磕到玻璃门板。但眼前的女孩你无法把她和总是磕到玻璃门板的冒失鬼联系在一起。”   “深雪,你养过小动物吗?我虽然没有养过小动物,但小时候,我曾经在雨夜带回一只流感狗,那只流浪狗真是糟糕透了,瘦,小,还有传染病,我悉心照顾它,看着它的毛发一天天变得光泽;看着它从一副站都站不起来的样子到可以在草坪上奔跑打滚,心里很高兴。”   “桑柔,就像我小时候带回的那只小狗,看到她以那样的方式出现,高兴之余还带着一种成就感,嗯,我带回来的小家伙不错,就好像我就是丹尼尔斯.桑,那声‘小柔’可以随时随地从我口中叫出,一方面,我又隐隐约约知道,除去责任,我对桑柔应该多了点什么,带着一种比较微妙朦胧的心态,观察着我从叙利亚带回的小家伙。”   顿了顿。   时间过去了一些,再过去了一些些。   最终,他还是说了,说出:   “在关切她的同时,忽略了我的妻子。”   受伤的手紧紧揪住被角。   “就这样,有这么一个晚上,她出现在我的办公室,她说的那些话让我感觉到愤怒,这家伙,居然敢干脱衣服勾引男人的事情,她勾引地还是一名有妇之夫,我得代替她哥哥教训她。”   那声“深雪”从她手掌心透出。   “深雪,”他涩着声,“也是在这一晚,我发现,那个小家伙比金佳丽和别的怀有同样目的来到我面前的女人们都还要棘手,好比骁勇善战的将军在一名无名小卒面前差点栽了一个跟头,我嗅到了危险。”   “于是,你找到了我。”木然问,“再一次,我的身体成为你暂时化解危险的法宝。”   “不!不是!深雪,不是。”他紧紧握住她的手,“颂香,不要变成你爸爸那样的人,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遗言,逐渐,妈妈的遗言变成梦魇,梦魇又要开始了吗?我得见见苏深雪,我需要见到苏深雪的脸。”   “我打开门,看到了洗礼泉的你。”   “我的女王陛下,你一定不知道,那晚的你有多美,你也知道犹他颂长子喜欢破坏力,特别是在嗅到不好的苗头时,抱着那么美那么性感的女王陛下,怎么可能去想别的东西,你随随便便拉上一个男人问就知道了,男人是感官动物。但是……”   必然有个但是,肯定有个但是的。   “但是……”犹他颂香低低说出,“我不能向你否认地是,那晚如果没有桑柔,我不会出现在那里。”   换言之,没有桑柔的话,苏深雪就不会被犹他颂香所需要。   老师,这也残忍。   “颂香,假如……”艰难说着,“假如,没有发生后来的事情,那个从叙利亚带回来的小家伙有没有一直成为犹他颂香的危险,甚至于,到某一阶段,变成苏深雪也阻止不了的危险?”   沉默。   片刻。   “我不知道。”他涩涩说出。   闭上眼,在苏深雪以为自己要睡着时,被那声慌慌张张的“深雪”拉回,睁开眼睛,冲着犹他颂香笑了笑。   她和他说我有点困。   他回她首相夫人想睡多久就睡多久,他保证她醒来时他会在她面前。   合上眼眸之前,她和他说:“颂香,谢谢你。”   谢谢你没对我说谎。   老师,看到了没有?   起码,苏深雪的爱换来一个丈夫的坦诚。   这可是一个很会耍技巧的家伙。   这一次,他没和我耍任何技巧。   迷迷糊糊中,苏深雪听到附于她耳畔的那句“深雪,你答应过,不会离开我的。”咋听这语气就像是一名爱耍赖的孩子。   再次醒来已经是黄昏时刻。   就像犹他颂香说的,她醒来第一时间看到的人是他。   这一晚,苏深雪住在何塞路一号,他们和往常很多个夜晚一样,一起用晚餐,晚餐后到花园散步,散完步,他去书房,所不同地是,首相先生说了,需要首相夫人也呆在书房里。   她问他这是为什么?   “不知道。”他回。   作势要走。   他急急挡在她面前,说有种她忽然会消失的感觉。   “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消失。”她笑着和他进入书房。   他办公,她在一边看书,好几次抬头都触到他落在她脸上目光,皱眉,以眼神示意还不快工作,他一脸不以为然说我是在看你的头发。   “头发长在我头上,当然是我的,你看我的头发就等于看我。”   “那我就是在看你。”   垂下头。   逐渐,眼皮发重,书从手上掉落,再次有知觉时她已经回到房间,她头枕在他肩膀上,在均匀的呼吸中闭上眼睛。   很快,太阳就出来。   新的一天,她有很多事情做。   何塞路一号这个早上和以往一般无异,女王昨晚留宿,今天需要准备女王的早餐,厨师打开厨房门,就看到那抹修长身影,看来首相先生要为女王亲自准备早餐。   的确,女王最近几次出席公务时身形看着让人心疼,深雪女王可是甜妞女王。   这阶段出了太多事情。   好在从女王昨晚留宿何塞路一号,再到首相一早为女王准备早餐,这两个讯息传达出,女王首相和好如初。   七点四十分,苏深雪回到何塞宫,是犹他颂香送她回的何塞宫。   停车场,他解下安全带,一个侧身。   以手遮挡,他的唇距离她手背毫厘之间。   四目相对。   谁都没说话。   犹他颂香手机响起,苏深雪打开车门,在他的注目下下车,隔着车窗,挥手。   五分钟后。   苏深雪接到犹他颂香的电话。   电话里,他沉默了不短时间,她也没催促他说话。   关上卧室门,才传来他的声音。   “我居然为了约苏深雪一起晚餐而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笑了笑,主动问约在哪里。   “你答应了?”   “当然。”   但是,首相夫人答应首相一起用晚餐有一个条件,就是首相先生需要让一切回到正轨,比如,处理他和伦敦学妹的绯闻。   上午十点。   首相办公室例行发布会上,首相发言人第一时间澄清了首相和他的伦敦学妹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传闻,告知戈兰民众,首相学妹已于昨晚结束戈兰之旅,今天乘坐八点半航班离开戈兰。   新闻发言人还向记者展示了首相对首相夫人,对戈兰国民的致歉说明。   中午,女王官网更新消息。   女王以手写稿方式表达对首相先生的信任一如既往。   当晚,几张女王和首相一起用餐的图片在戈兰社交网传开。   拍摄到这几张图片的网友宣称,首相先生这个晚上干了一件任□□:在一家法国餐厅点皇后乐队的歌曲。   这位网友绘声绘色,餐厅门一开,进来了一伙人,这伙人的奇装异服让客人们皱起了眉头,但奇怪地是,餐厅服务生并没出手阻止这伙人。   这伙人直接往一个方位走去,围着两位正在用餐的男女大唱特唱。   这两位男女就是首相和女王。   这名网友悄悄拍下现场照片,找一个机会询问首相女王,可以把照片贴到个人社交网上吗?首相当即拒绝,但在女王和了他悄悄话后改变了主意。   “首相先生和我一样,是一个被吃得死死的丈夫。”这是这位网友对这次事件的总结。   首相私人出行车开进何塞路一号家属停车场,苏深雪和犹他颂香刚在一家法国餐厅用完餐。   这是一个满天繁星的夜晚,她和他说想散步。   他拉起她的手,沿着台阶,来到花园。   走着,走着。   苏深雪的脚步停在那把长椅前。   一月份的那个晚上,一场新年音乐会结束后,满天繁星之下,她赤脚站在长椅背上,首次和他说“颂香,我爱你。”   现在,五月。   苏深雪对犹他颂香的爱短也长,短到也只不过是短短几个月间,但若细细追究,它长得一眼望不到边,也许,在犹他家长子弄坏牧师眼镜陪她罚站就开始萌芽了。   踢掉鞋,一个跨步,像一月份那个夜晚,苏深雪脚踩在椅背上,背着双手,冲站在长椅前皱紧眉头的男人笑。   似乎,那个她首次说“颂香,我爱你”的夜晚并没有在犹他长子脑海中留下多大印象,他把她当成了酒鬼。   的确,她今晚是喝了点酒,但她可没喝醉。   像那个夜晚一样,上了长椅椅背沿,那晚他自始至终在一边看着,但这晚,他一边跟着她,一边嘴里警告她“快下来。”   终于,苏深雪稳住自己摇摇晃晃的身体。   以居高临下之姿,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犹他颂香,问。   “颂香,还记得这把长椅吗?”   显然,他已然记起。   回看她,片刻,目光别开,再片刻,目光回到她脸上。   目光不自在,声音局促,还结巴:“苏深雪,你……你也知道,我……反感一些肉麻的话,但,如果你喜……”   不,颂香,这一次,不是肉麻的话。   苏深雪对犹他颂香的爱停止得悄无声息,就像她二十八岁午后忽然间爬上她眼尾的细纹。   是那个蹲在地上一声声叫着老师的上午吗?还是花瓶打碎的黄昏?是感觉到喝了会变老的魔法水时刻?还是他把脸埋在她手掌心里,和她倾诉那个从叙利亚带回来的小家伙时的无力感?   又也许,是这样那样的时刻加起来,变成此时此刻能平静面对他双眼。   那阵夜风吹过。   她和他说:   “颂香,我们离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接下来就是这文的核心【离婚公投】,这文因为这个而存在的,这是女王首相的掰手腕桥段,女王的一系列骚操作后把婚离成了~那种感觉有点类似,英国人在知道【脱欧公投】成了后,五雷轰顶的感觉~【说点小妙闻,举行脱欧公投时,很多英国人看球的看球泡吧的泡吧,没去投反对票,结果一觉醒来,五雷轰顶】我首相应该也……   PS:之前说了,【脱欧公投】是我期待写的,就让峦帼躲起来写吧~因为特别想写好,这部分篇幅大约是【离婚启示录】的一半,所以,得我把这段全部码完才会贴出了,未来可能一个礼拜都不会更新,你们一个礼拜后过来看看,更新时间为八点到八点半之间为准,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我最近太累了,【离婚启示录】这段是大高潮~   好了,有点像要把一窝崽崽凉在边上的意思~~大美妞们在温暖的窝乖乖长大~等峦帼~ 第99章 种种昨日死   头顶万丈星辉,苏深雪站在长椅椅背沿上, 犹他颂香站于距离她一步半左右。   那阵夜风吹过, 她和他说:   “颂香,我们离婚吧。”   无痛哭流涕,无捶胸顿足, 无指责谩骂, 那句“颂香, 我们离婚吧。”轻得如流云飘过, 如街头巷角一声不经意的问候。   低头看他。   他一动也不动。   目光落在远远远的黑夜边际。   “颂香,我们离婚吧。”   片刻,他淡淡应答出一声“嗯。”   嗯?这一声嗯苏深雪怎么想都不是一种应承态度。   细细想,它更像是一个单纯的发音,充满敷衍,如长辈为了应付无理取闹的孩子“嘘,别闹。”   “颂香……”   “女王陛下。”他朝她伸出手,“可以下来吗?”   避开他的手, 苏深雪下了长椅。   鞋穿回她脚上。   她和他又在花园兜起了圈, 像闲暇的漫步时间。   似乎,长椅上的一幕未曾发生一般。   苏深雪怎么也没想到犹他颂香反应会如此的平淡, 以她对犹他家长子的了解,没大发雷霆也会把她轰出何塞路一号,勒令她在何塞宫反思。   是没听清楚吗?   停在那盏庭院灯下,一字一句:“颂香,我们离婚吧。”   这次, 应该可以听清楚了吧?   然,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平静无波。   呼出一口气。   对上犹他颂香的眼睛:“我要和你离婚,苏深雪要和犹他颂香离婚。”   她的声音分贝引发了他的不满,敛眉,举手,往她头顶上重重一敲:   “苏深雪,这么一经对比,‘颂香,我爱你’比起‘颂香,我们离婚吧’稍微可爱一点。”   这么说来,犹他颂香一开始就听清她说的话了。   清了清嗓音,说:“我知道,我们和普通夫妻不一样,所以,我采纳了律师的建议。”   “这么说,你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接触了律师,让你的律师对我们的婚姻进行评估?”犹他颂香做出抚额状。   苏深雪抿着嘴。   “苏深雪!”   因他的那声叱喝,手还是不由自主抖了抖。   周遭充斥着火.药味。   安静等待着。   那声叹息落下。   犹他颂香捧着她的脸细细瞅,从眉到目,从目到眉,直把她瞅得垂下眼帘。   “果然,犹他颂香最近真的被苏深雪迷住了。”语气带着满满无奈,“苏深雪瞒着犹他颂香接触了律师,让律师对她的婚姻进行评估,然后说出了‘颂香,我们离婚吧’这样的鬼话,而犹他颂香居然不生气,不生气甚至于觉得苏深雪在说话间,绿色小耳环晃来晃去的样子十分可爱,这像话吗?”自问自答,“不像话吧,太不像话了。”   他迫使她的脸对上他的脸,哑声问到:   “苏深雪,你看我现在像是要发脾气吗?”   别开眼。   “你也觉得不像吧?”这语气是恼怒的,“所以……不发脾气很大原因是,犹他颂香真的给苏深雪迷住了,而且,应该不止一丁点被迷住。”   把她牢牢环进怀里。   “这可怎么办?按照这个趋势,以后很多很多事情犹他家长子都会听从苏家长女的。”   眼眶发酸。   为了这一刻,她准备了一整天,文件看了又看,读了又读。   闭上眼睛,循着整理好的思路:“离婚的事情,我们暂时不公开,律师说我们可以采用切香肠式战略,一点点切割消耗,未来一年或者是两年,我们逐渐减少一起出现在公共场合的次数,慢慢的,人们就会觉得不对劲,在人们觉得不对劲之余,不时有女王首相各自的友人放出女王首相因工作忙感情变淡的传闻,让人们有了女王首相的感情变淡的意识,当这种意识随着时间推移形成共识时,到时,我们再宣布离婚的消息,让民众在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顺其自然接受。”   想了想,补充一句。   “别担心,我不会在大选之前签字。”   “听起来,深雪宝贝似乎离婚协议书都准备好了?”他问。   沉默。   “真准备好了?”   “嗯。”低低应答一声。   从头顶上传来一声轻笑声,眨眼间,轻笑声变成特属于犹他颂香式的坏脾性。   “让切香肠战略下十八层地狱去吧!”领带往地上一扔。   犹他颂香强行拉着她往电梯方向拉。   拼命挣扎,她知道他要干什么,几个回合后,他干脆一把抱起她,挣扎中鞋子掉落,盘起的头发散落,一半遮住她的脸一半在半空中。   大叫声引来若干工作人员,犹他颂香冲着那些人大喊:滚!   进入电梯。   电梯上上下下起码有五次,在这五次上上下下中,她的外套在他破坏下纽扣掉落在地上,他把她压在电梯墙上把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能做的该做的都做了,就差最后一步,他说着蛮横的话“深雪宝贝,信不信,待会我就会让你乖乖说出,你说的都是鬼话废话。”“告诉我,嗯,想在这里承认还是在别的地方承认?嗯?”眼看,历史即将再一次上扬,放弃了抵抗,任由他,闭上眼睛,说“也许吧,也许很快我就会和你承认说的是鬼话,甚至于说你所有想听的话,但结束呢,结束之后,你还要用什么办法让我继续那些话?”回应她地是布料纤维被撕坏的声响,犹他家长子的破坏力前所未有,任由他,继续说:“你总是这样,让我在一次次失望中走向绝望。”   安静了。   电梯在缓缓下坠。   她头发散落衣不遮体;他脸色苍白,目光牢牢胶在她脸上,似乎想通过一双眼睛抵达到她心底:苏家长女意为为何?   苏深雪和犹他颂香提离婚。   那太荒唐了。   迎着那束视线。   颂香,我真没骗你,也不是在和你采用什么战术,更不是报复你的行为。   颂香,这一次,苏深雪是真想离开你了。   你问我为什么?   我想了又想,答案就只有一个。   从此以后,我再也说不出“颂香,我爱你”了。   你可能不知道,那句“颂香,我爱你”对于苏深雪而言,等同奇迹。   逐渐,眼眶泛起淡淡浮光。   电梯门打开到一半又关上。   关上,又开始往上升。   捡起地上的外套,把外套披回她身上,给她整理头发的手笨拙得很,想把它还原到原来的样子,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去还原。   她和他说不用管,他说不行。   好不容易,他总算用发夹把她的头发固定好。   “深雪,看看,回到原来样子了。”他和她说,“所以,我什么都没干过。”   不要放在。   他拥抱了她。   “可不可以当我什么都没干过?”   呆呆站着。   “嗯?”   “好。”   半小时后,何晶晶的车停在何塞路一号停车场。   犹他颂香给她开的车门,倾身,唇映在她额头上“好好休息几天。”   她还想说点什么。   “你最近太累了。”他关上车门。   车缓缓驶离何塞路一号。   那抹静立的身影映在后车镜里,逐渐变小,消失。   次日,女王官网贴出一则消息:因女王手部受伤,暂停一切公务。   接下来的两天里,苏深雪在何塞宫过着吃完又睡睡完又吃的日子,这两晚,苏深雪都准时接到犹他颂香的晚安电话。   六月一号,戈兰领导人选举战正式打响。   两党公开各自候选人人选,茱莉亚家二当家取代了目前官司缠身的海瑟家族二当家和现任首相犹他颂香角逐下任戈兰领导人一职。   苏深雪在自由党公布的领导人选举竞选团队中看到了茱莉亚.沥的名字。   这算是她近来听到较舒心的消息吧,她都很长一段时间没看到茱莉亚家长子。   当晚,苏深雪就接到沥的电话。   沥现在人在洛杉矶,这月月末才会启程回戈兰。   茱莉亚家长子一如既往善解人意,电话里并没问及她和犹他颂香最近相关事情,而是满足她的好奇,大谈特谈好莱坞明星的妙闻趣闻绯闻,外加一点独家秘闻。   一抹人影遮挡在她面前,抬头一看,收起嘴角笑容。   手机被犹他颂香接走。   接过手机,胶在她脸上的目光带着不加掩饰的警告,对着电话,冷声说:“如果你不想因为不够专业被踢出自由党竞选团队的话,大选结束前,请不要往我妻子的手机打任何一通电话。”   初到好莱坞,沥客串过脱口秀节目主持人,口才可想而知,也不知道沥在电话说了什么,犹他颂香一脸铁青,握手机手骨节凸起。   但犹他家长子也是装模作样个中好手,他表达了对茱莉亚家长子成为自由党竞选团队中一员的欢迎,因为有了他的加入,才使得他对八月大选有了一点点期待。   “你的伯父团队让人昏昏欲睡。”他如是告知。   挂断电话,犹他颂香问苏深雪,到底沥讲了什么让女王陛下笑得这么开心。   指尖轻触她嘴角,眼神很冷,声音却很温柔。   “到底沥说了什么?让女王陛下笑得就像一个傻姑娘,作为一名首相候选人伴侣,你和对手竞选团队成员这样卿卿我我,很是不妥,以后别接沥的电话,别接他的电话,也别给他打电话,更别因为他而笑得像个傻姑娘。”   拍开他的手。   四目相对。   房间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颂香,我们离婚吧。”迎着他目光,说出。   之前眼底的愠怒还没散去,阴郁瞬间席卷了他的眉梢,一副恨不得把她丢到窗外去的样子,双手好好握住她肩膀:“头发不是扎回去了吗?衣服也穿了回去,你也答应了,会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老师,这会儿,犹他家长子就像一个蛮不讲理的孩子。   勉强找回精神:“颂香,答应你当什么事情没发生过和苏深雪要和犹他颂香离……”   “闭嘴!”犹他颂香一掌拍下她搁一边的手机,“苏深雪你给我闭嘴,马上,立刻。”   下一秒,又迅速捡起手机,把手机放回原来的地方。   侧身,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脸上,伴随着喃喃自语,“我又把你气坏了吧?”“我总是在你面前发脾气,我知道这样不好。”“会改,会改的,但你得给我时间。”“深雪,给我点时间。”   苏深雪木然呆望窗外。   喃喃自语声还在她耳畔继续着——   “知道吗?这是首相先生的第一次翘班。”“想知道翘班原因吗?都是为了给苏深雪买花。一个半小时前,我无意间听到两个男人的对话,一个男人对另外一个男人说,最近他妻子一直在生他气,这让他这几天心里一直不是滋味,另外一个男人给了男人建议,让他亲自往花店跑一趟,把还沾着露珠的鲜花送到妻子面前。”“着有点巧来着,我的妻子最近也一直在生我的气,于是,就有了首相先生的第一次翘班。”“深雪,有可能大半个鹅城居民都知道了首相翘班给首相夫人买花的事情,我去花店时,人很多。”   说了老半天,他似乎才想带来的花呢?   很快,他就找到掉落在地上的花束。   显然,那不是掉落的,那是被狠狠摔在地上的。   捡起花束。   一脸的懊恼:“它原本很漂亮,我发誓,花瓣上还要露珠,但……很不巧,它碰到了首相夫人笑得像个傻姑娘。”   犹他颂香走了,留下苏深雪对着被摔坏的花束发呆。   离开前,犹他颂香还说了,有些事情偶尔为之可以收到一定效果“比如,让一个男人开始发慌,检讨。”;但一旦被广泛利用就会适得其反“比如,‘颂香,我们离婚吧。’”   次日,所有戈兰民众在晚间七点都通过电视,知道了首相先生和女王的造人计划已被提上日程。   消息来自于首相先生本人。   首相先生在直播访谈节目亲口承认,结束八月大选,他会和女王有一个不错的假期,也许假期不久后就可以听到好消息,但不排除在假期之前,会有意外惊喜。   首相还称,希望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是长得像女王的可爱姑娘。   此消息瞬间点燃了戈兰民众的情绪,不到半小时,女王官网就收到上万条祝福,更有孩子妈妈向女王传授怀孕经验。   民众们似乎一下子忘记不久前女王公园的那场新闻发布会和“首相遇刺事件”,一些从前活跃于给女王留言的网民在沉寂一阵子后重新出现,小伙子们也以俏皮话逗女王“小妞,你怎么一下子要变成妈妈了?”“老实说,我现在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这种感觉和你宣布结婚时一模一样。”   这情况让王室公关部笑得合不拢嘴,趁热打铁,王室团队也在策划相关新闻稿。   在何塞宫一派热火朝天中,八点半,苏深雪离开何塞宫前往何塞路一号。   中途,苏深雪接到苏珍妮的电话。   电话里,苏珍妮说苏文瀚一早就被税务局的人带走,离开前说中午就可以回来,但现在他还是没回来,手机也出于无法接通状态。   苏深雪让何晶晶拨通税务局局长的电话。   长达六分钟的通话过程中,税务局局长告诉苏深雪,苏氏企业长期以来一直涉嫌漏税,自她担任女王后变本加厉,漏税累积金额已经达到让苏文瀚余生足以在监狱度过,而女王的表姐堂弟堂妹伯父一干人等也利用是女王亲戚关系,在海外注册了多家空壳公司,以此达到把一笔笔不明来路资金转成正当的投资收入。   结束通话,浓浓的疲惫感袭来。   自然,苏深雪知道这些密集发生的事件源头来自于哪里,犹他家长子不高兴了。   拿着文件袋的手没有一开始那样充满力量。   文件袋里放着离婚协议书。   在苏深雪设想里,文件袋应该是朝犹他颂香脸上狠狠甩去的,并友情赠送这样一句台词:“混蛋,长得像女王的可爱小姑娘你自己生去。”   也不知道待会,她还有没有底气这样说。   “姐姐,我今天第一次发现爸爸在变老,特别是他和那些人一起离开时,英俊潇洒的苏先生变成了一个叫苏文瀚的老头子。”这是苏珍妮在电话里说的话。   ,木然望向窗外的目光,跟随一盏盏流动的街灯,在触到那个熟悉的路牌时,有了聚焦。   她有多久没见到密西西州小青年了?   最近,苏深雪有了这样一个念想:和犹他颂香离婚,让密西西州比小青年偷偷给她画一幅人体像。   她总想着,也许画完人体像,苏深雪就会回来。   那个一直梦想在手背纹上“上帝是女孩”的苏深雪就会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老铁 第100章 种种昨日死   十点二十分,女王专属座驾开进何塞路一号。   似预知到她的到来, 犹他颂香的管家等在停车场, 给女王开车门,弯腰询问女王今晚是否留宿。   苏深雪以手势示意今晚不留宿。   管家又告诉:首相在书房等女王。   打开书房门,第二层透着灯光, 走上楼梯, 越过一排排书架。   逐渐, 脚步放慢, 依稀间,苏深雪听到一声声响,停下脚步,顺着声响,依稀间,她看到一对情不自禁的男女在纠缠间把一本本书从书架扫落,“砰”一声“砰”又一声,砰砰声夹杂着女人低低抽泣声, 男人黯哑的那声“深雪”在现实和虚幻中交错重叠。   恍然去寻——   不知何时, 她身边多了一抹身影。   身影主人目光也和她一起落在那对男女纠缠的所在,然而, 没有掉落一地的书。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苏深雪低头看了手上的文件袋一眼。   管家送来了茶点。   象征性喝了一口水,苏深雪打开文件袋,把离婚协议书平平整整放在犹他颂香面前,两人隔着一张办公桌。   “颂香, 我不是闹着玩的。”平静说着。   轻飘飘的目光从离婚协议书掠过,犹他颂香问她有没有接到苏文瀚被税务局带走的消息。   沉默。   横抱胳膊,犹他颂香一副很是好脾性的模样。   想了想,苏深雪艰难说出:“你也知道的,所谓父女情深在我和苏文瀚先生之间并不存在。”   “你确定?”   点头。   犹他颂香把他的手机递到苏深雪面前。   出现在手机屏上地是新闻部长的联系电话。   “半个小时前,我给新闻部长打了一通电话,告诉他,女王今晚有可能给他电话,这是一通非常重要的电话,让他务必把手机带在身上。”犹他颂香说。   眼神打着问号,她不明白。   越过办公室,犹他颂香来到她面前,轻抚她脸颊,问:“深雪,离开我会让你觉得快乐吗?”   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离开犹他颂香苏深雪觉得快乐的话,就拨通那个号码,用你的声音亲自告诉那位,先生,我要和首相离婚了,听完女王的话,新闻部长第一时间的反应应该是,什么?首相先生几个钟头前才对全国电视观众宣布和女王的造人计划,这肯定一通恶作剧电话吧?”   “那你就继续告诉他,‘不,先生,我保证,这不是一通恶作剧电话,我现在在首相先生书房里,我连离婚协议书都准备好了。至于离婚原因,那是因为我被伤透了心,犹他颂香是一个混蛋,现在,我要离开这个混蛋了。’”   说话间,犹他颂香轻轻拉起苏深雪的手,指引她去触摸手机屏幕,柔声说到:“深雪,拨通那个电话,你就可以离开犹他颂香那个混蛋了。”   耳朵接听他的话,目光牢牢胶在那个拨通键上。   有那么一瞬间——   指尖即将触及。   耳畔响起:   “现在是十点三十四分,拨通那个电话,告知一切,十点四十分,全戈兰人就会收到他们的首相和女王离婚的消息,女王和首相先生的离婚消息势必会引发网络瘫痪,人们将信将疑,这不可能,女王不久前才公开表达,相信首相先生,呐,就在上个月,女王公园。”   上个月,女王公园?   对,对,那个新闻发布会,在新闻发布会上她说过相信自己的丈夫。   “颂香,我那也是为了你。”喃喃说。   “是的,是的,我知道。”他的声音温柔极了,“我都知道,我还知道,首相先生欠了首相夫人一句‘辛苦了’,我的深雪宝贝,那时,没能及时送上这一句,是我不好。”   亲吻着她的鬓角,一缕一缕声线从她发底透出:   “忽如其来的消息也让新闻界一片错愕,在事情没得到真正确认前,新闻稿迟迟不敢发出,就怕引发骚乱,最先找上门地肯定是商人们,全戈兰有两百十八家工厂商店靠制作女王首相情侣饰物谋生,除此之外,鹅城十九处打着女王首相恋爱地噱头的旅游景点面临关门命运,旅游部门更惨,有多少国外游客是因二十一世纪戈兰女王首相现代童话般的爱情而来,女王首相离婚还会波及到不少行业,这里我就不一一举例。”   “女王陛下应该还不知道,王室官网就在二十分钟发出女王造人计划的新闻稿,首相和女王的造人计划让鹅城乃至整个戈兰一派其乐融融。”   指尖发冷。   打断他的话,质问他为什么要和讲这些,她是来和他谈离婚,不是谈民生!   “你知道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讲那些,”犹他颂香轻叹一口气,“十点二十分,王室官网才发出对女王和首相造人持喜见乐成态度,并表达整个何塞宫连同女王陛下本人都对此事欢迎并且期待,十点四十分,女王和首相离婚的新闻一出,戈兰每一名民众都会认为自己受到愚弄。”   “王室瞬间沦为彻头彻尾的骗子集团。”   脚底发软。   “别说,颂香,别说了。”她和他说。   “好,好,我不说。”   安静了。   苏深雪再一次低头。   又听他说:“深雪,机会只有一次,你就把它当成是丈夫送给自己妻子的礼物,犹他颂香好像还没送过苏深雪像样的礼物,你就把这款礼物叫做‘听你的’,如果离开犹他颂香会让你觉得快乐,就拨通那个电话,我无条件配合一切。”   “但!这之前,你必须弄明白,你是不是和苏文瀚间不存在‘父女情深’这层关系,苏深雪,你有一个贪得无厌的爸爸,你的那些亲戚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苏深雪想发笑。   这是哪门子的礼物?   有那么一瞬间——   有什么在胸腔跳动着,又有什么在脑海叫嚣着,胸腔跳动的和脑海叫嚣着的形成两股力量,在打拉锯战。   老师,我会疯吗?   会疯倒好,手机掉在地上。   抬头,问:“就不能放开我吗?颂香,我要怎么做,你才肯放开我。”   置若罔闻,他自顾自说起他的小狗。   “还记得不久前我和你说过小时候捡回来那只小狗的事情吗?我那时没和你提到小狗最后去了哪里,现在我就告诉你,小狗有一天自己跑了,我没让人把它找回来,因为,是它自己要离开的,从我身边离开的不管是人和物,我都不稀罕。”   “当你说出‘颂香,我们离婚吧’时和那只选择离开我的小狗意义差不多,可你说为什么,我要大费周章把你留下来,抛下骄傲原则,深雪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看表情语气,犹他家长子当真很是懊恼的样子。   但遗憾地是,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目前,她就想知道,她怎么才能摆脱这一切,摆脱首相夫人,摆脱犹他颂香妻子标签。   对了,对了,这会儿,她忽然想到一个笨法子。   外套往边上一扔,一边解衬衫纽扣一边对他说:“需要几次,需要几次你才会对这具身体感到厌倦,工作日一天两次,周末一天三次到四次之间,一个月?两个月?”   这话肯定会让犹他家长子暴跳如雷了吧?连说出这番话的人心里都是万分愤怒的。   可奇怪,他脸上一点也没发怒的迹象。   没发怒,还反问她:“你确定?那这好办,你就待在我身边,等那一天到了我就告诉你。”   混蛋,混蛋!   他没发脾气,倒是她大发雷霆了。   从书柜抽出一茬茬书,一本几本一股脑朝犹他颂香扔去,他也没躲避。   直到他脚下堆砌起小书堆,她因体力不支瘫坐在书架边,手里还拿着书,呆看着他,重复喃喃自语“放了我,好吗?”“颂香,放了我好吗?”   他任凭她说,直到她说累了,说不动了,他才走过来,轻轻拉起她的手。   把她拉到一面镜子前,温柔勒令:“深雪,看一下镜子,看看镜子里的你。”   状若受到催眠。   苏深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亲吻她鬓角细细的绒发,在她耳畔梦呓般:“深雪你只是最近太累了,前阶段不是去度假山庄住了一阵子吗?生病,精神不稳定,再加上犹他颂香这个混蛋做的那些混账事,面对犹他颂香做的那些混账事,你不仅不能像普通人的妻子一样,拿个鸡毛掸子一下一下往他身上抽。”   老师,是你告诉了他吗?   不然他怎么知道,她想拿鸡毛掸子往他身上抽的。   “不仅不能拿鸡毛掸子往他身上抽,还得在那些人步步紧逼之下,为犹他颂香干的混蛋事买单,这太为难你了,我的深雪宝贝心里藏了很多很多的闷气,于是呢,积压在你心里的闷气变成压力,那股压力常常让你觉得窒息,对不对?”   是啊,老师,那阵子,我总是和老师说,老师,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深雪,听我说,目前,你只是急于想摆脱这些压力,你以为离开犹他颂香就会获得解脱;深雪相信我,这只是你的错觉,时间会告诉你一切。深雪,要不这样,离婚协议书你留着,等过一阵子,你要是觉得还想离开我,我们再来谈这件事好吗?”   他在亲吻她的耳廓,气息一缕一缕轻轻柔柔。   世界状若陷入混沌,她在看镜子里的自己。   “最近晚上是不是都靠着安神药才能入睡。”他问她。   点头。   “都是我的不好。”耳畔徜徉的声线缱绻,“犹他颂香是一个混蛋。”   他告诉她,她最近这些想法都是因为服用安神药所导致的后遗症。   “会好起来,我保证。”他和她说。   在状若梦呓的温柔嗓音中,苏深雪糊涂了起来,镜里女人那张雪白的面孔也让她糊涂,她看起来是……是那么的脆弱,像玻璃娃娃。   那缕温柔的嗓音状若读心巫师。   “你看起来是那么的脆弱,”吻辗转来到她嘴角处,“别担心,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这晚,苏深雪没回何塞宫。   似乎,这晚之后,她的灵魂被嵌入镜子里。   几天后,苏文瀚带着苏夫人双双造访何塞宫。   苏文瀚告诉苏深雪,他目前正在尽能力补税,犹他颂香帮他缴纳了部分税款,从前都不曾用正眼看她苏文瀚夫人语气诚恳,邀请她回家吃饭,承诺会亲自下厨。   忽地,何塞宫所有人对女王都表现出了极大宽容,女王想睡懒觉就睡懒觉,女王想穿拖鞋就穿拖鞋,女王不想化妆就不化妆,女王想吃热量高食物就吃热量高食物。   这个周日早上,一觉醒来,苏深雪发现身边多了一个男人。   想推他,但在触到他眉宇间的疲惫之色后缩回手。   她缩回手,他睁开眼睛。   还是从前让她总是偷偷看,偷偷瞧的漂亮眼眸。   他的脸深深埋在她肩窝处。   低低说出“深雪,我昨晚喝了点酒。”“昨晚,我发疯般在房间找你,闹了不少笑话。”   最后,最后。   “深雪,我想你。”   戈兰领导人大选进入六十天倒计时。   何塞宫,星月湖。   新闻发布会上,苏深雪以女王名义表达对现任首相的支持,对着一众记者,言笑晏晏,如果明天是戈兰领导人投票日的话,她会毫不犹疑把票投给现任首相。   她说这番话时,犹他颂香在一边微笑看着。   当晚,他们一起接受电视访谈,这晚恰好轮到女王住何塞路一号,停车场,他说如果不想去的话他开车送她回何塞宫,她摇头。   这晚,她和上次一样睡在他身边,入睡前,一人一个枕头,醒来时,她在他怀里。   时间静悄悄的,一切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她如躲在茧里的生物。   戈兰领导人大选倒计时五十天,女王母亲遗骸被找到成为鹅城热闻。   戈兰民众再次感叹,首相对女王的深情厚谊。   两个月前,犹他颂香就通过朋友联系到海上勘探队,历经七十六天日以继夜的搜寻,在一处废弃船舶找到乔安娜的尸体,事故发生后,乔安娜的尸体随着洋流进入一个废弃船舶,从而避免成为大型海洋生物的腹中餐。   犹他颂香亲自前往挪威接回乔安娜。   不良少女乔安娜终于入土为安。   那晚,她哭得就像泪人。   窗外下着小雨,他不停亲吻她脸上的泪水,怎么让他亲她了,怎么能让他这么肆无忌惮亲她这亲她那呢?有一味情绪在徒劳叫嚣着,可灵魂深处静寂如死,亲着亲着他把她压到在地毯上,她没反抗,次日穿上衣服,回到何塞宫,夜深,苏深雪听到那声轻轻的“首相先生。”很快,身边多了一个人,脸被动深深埋在枕头下,之后,是不停在她耳畔的“深雪宝贝。”而她像怎么也醒不来似的,黎明那次他十分的粗鲁,她才有了那么一点点小脾气,咯咯笑着问他颂香这样的我你也要吗?“要。”他回应。一声声“苏深雪,看到了吗,那个男人在为你发狂,白天,黑夜。”低语伴随着不停抖动的粉色幔帐,她不回应后,他又变得无比粗鲁,气坏了,她就给予回应“混蛋,去死。”那声“混蛋,去死”让他趴在她肩膀笑。   笑得像个孩子。   世界还是静悄悄的。   六月下旬,四大家族的孩子们迎回了茱莉亚家长子。   除去海瑟薇儿,所有人都到场,回归庆祝派对地点还是犹他家族的郊外度假屋。   当着犹他颂香的面,沥笑着问苏深雪:“我可以和女王陛下跳一支舞吗?”   莞尔,主动挽住茱莉亚家长子臂膀。   那支舞过后,犹他颂香拉着她就走。   他们去了他楼上房间。   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晚,戏水池是通宵达旦玩乐的男女,而她是在浴缸醒来,蒙蒙亮的天色底下,他给她擦药,遍布于她身上的淤青让她不忍看,闭上眼,昏昏入睡。   再睁眼时,她还在浴缸里,天色还是蒙蒙亮,有一人挨着浴缸席地坐着,在抽烟。   用力眨了好几次眼,才看清楚正在抽烟的人是犹他颂香。   想也没想,夺过他手里的烟。   他也没和她争,亲吻她的脸颊,问,疼吗?   没回答,认认真真瞅着他。   “苏深雪,你现在这样子看我,很可爱。”他说。   垂眸,说:“颂香,还有很多很多个这样的日日夜夜。”   沉默。   “你不怕吗?那么多的日日夜夜。” 低声问。   他回:傻瓜,因为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日日夜夜才怕。   手伸进水里,眼睛牢牢胶在她脸上:“深雪,你一定不知道,现在的你有多么美,因为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日日夜夜才怕,怕苏深雪去了别人身边。以后,在那么那么多的日日夜夜里,像现在,你躺在浴缸里,可在边上看你的是别人摸你的是别人,不是犹他颂香,我受不了这个,光是想就受不了又怎么可能让你去别人身边,你也知道,你的丈夫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混蛋。”   别开脸。   隔日,茱莉亚.沥正式入驻自由党竞选总部。   其实,自由党内部人员个个心里清楚,从海瑟家族二当家被拉下马后,自由党候选人在此次大选获胜机率几乎为零,“重在参与”是自由党此次选举口号,所谓“重在参与”其目的是想通过此次选举过程凝聚内部力量,养精蓄锐,四年后东山再起。   于是,戈兰迎来史上最和平的一次领导人选举过程。   没铺天盖地的宣传广告;没口水战没有各揭丑闻;没有两党候选人的针锋相对,甚至于,两党候选人被拍到参加大型慈善时言笑晏晏,选举倒计时三十五天,首相和女王还一起去观看了一场球赛。   七月到来。   七月的第一天,竞选总部,几百人亲眼目睹首相先生在接到一通电话后神色大变,不仅如此,这几百人也通过麦克风首次听到了首相先生连着飙垃圾话。   作者有话要说:  我骄阳宝宝致女王陛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要来了~ 第101章 种种昨日死   七月到来。   七月第一天,一场大雨过后, 阳光在水蒸汽折射下, 五彩斑斓。   今天是志愿者日,苏深雪和数百名刚完成志愿者宣誓的青少年在戈兰大剧院一起观看魔术表演。   北欧魔术团为女王和小志愿者们带来了穿越时空表演,魔术师满足了小丑愿望, 让小丑坐上时空穿梭机前往未来。   “咻”一声, 传送门打开时, 小丑无影无踪。   女王也想去未来来着。   忽发奇想, 问她的贴身秘书:“我可以像台上那名艺人一样,坐上时空穿梭机离开地球吗?”   让人万万想不到地是,她的私人秘书回答出:   “是的,可以,女王陛下。”   一呆,一颗心有了那么一点点响动,再试探性问:“如果说,我想让时空穿梭机带我去陆骄阳的家呢?”   何晶晶看了苏深雪一眼, 颔首:“是的, 可以。”   她的私人秘书一副无所不能的样子。   于是,当魔术师向现场征集志愿者时, 苏深雪高举双手。   就这样,众目睽睽下,小志愿者们目送他们的女王坐上时空穿梭机,当然,女王只是去一趟外太空, 明天早上,她依然会回到何塞宫。   自然,苏深雪没去外太空,时光穿梭机只把她送到表演室后台。   坐上何晶晶弄来的车,往陆骄阳居住街区方向。   三十五分钟后,苏深雪敲响了陆骄阳家的门。   门里传来的熟悉声音让苏深雪大大松下一口气。   来陆骄阳家途中,她给他拨了两次电话,两次电话均没能打通,何晶晶也不清楚陆骄阳还住不住在这里。   门从里面打开。   二分之一门缝里,站着那眉青眼秀的小青年不是陆骄阳是谁?只是,陆骄阳表情有点糟。   糟且臭,但那有什么关系呢,他还在这里。   苏深雪吹了一个响哨。   何晶晶走了,离开前让女王陛下别担心,她晚上八点来接她,现在全何塞宫的人都以为女王陛下从剧院回来后,因身体不舒服一直在房间休息。   身体刚一越过门线,背后门板狠狠甩上。   那声“砰——”在昭告女王陛下成为不受房屋主人欢迎人士。   但这会儿,苏深雪心情好懒得和陆骄阳计较。   现在上午十一点,何晶晶晚上八点来这里接她,算下来,她可以在陆骄阳家整整呆上九个小时。   心情好的话,女王也是乐于哄人的。   厚着脸皮,跟在他屁股后面,一一道来“陆骄阳,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家的沙发吗?你以为我仅仅想念你家的沙发啊?”   手指向二手茶具“也想念它”接下来是冰箱、地板、很奇怪的厨具,一一指认,绕了一圈,手指不知道怎么地对上了陆骄阳的脸。   四目相对。   冰箱可以想念、地板、奇怪的厨具可以想念,但人不能想念,即使想念了,也只能偷偷在心底念着。   苏深雪的人生可是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朋友。   手掌一翻。   说:给我。   密西西比州小青年还算识相,把之前她寄放在他家的购物袋往茶几上一扔。   迫不及待打开,一样样手摸鼻嗅,眉开眼笑,番茄桶装面是那天的、南瓜薯片是那天的、芥末味小饼干都是那天的……   什么什么都是那天的。   密西西比州小青年还真不错。   接下来是清点购物袋。   苏深雪清点购物袋时,陆骄阳就在一边看着,已经不见了给她开门时臭着一张脸的模样。   还算识相,女王陛下可是不轻易讨好人的,冲陆骄阳咧嘴笑,手继续往购物袋,皱眉,购物袋已经空了。   这不对!恶狠狠的目光射向陆骄阳——   在女王陛下那束带着穿透力的视线下,密西西比州小伙心虚了。   “那天……我……我从里面拿了一个酸萝卜,本来……我想买一个换上去,可……你不是说过,不能偷偷用别的酸萝卜代替之前的酸萝卜吗?总之……”陆骄阳结结巴巴的,继而,似乎想起什么,手狠狠拍在茶几上,大吼,“苏深雪!这些东西都是我掏钱买的,我想吃掉什么,就随时随地可以吃掉什么!”   密西西比州小青年似乎觉得这样还不足以泄愤。   拿起大号袋薯片,大力撕开,当着她的面抓了一把,统统往嘴里塞,嘴里说着含糊不清的话:“别瞎扯养老的地,我一点也不稀罕!而且,女王陛下的地,我压根用不着。”   今天的密西西比州小青年穿了粉色T恤,穿粉色T恤一边猛吃薯片一边瞪着她的陆骄阳像一只萨摩耶犬。   “陆骄阳,你可真可爱。”笑眯眯说。   然,就是这句话把密西西比州小伙惹毛了。   这次是番茄桶装面,苏深雪眼睁睁看着陆骄阳当着她的面一掌劈下,番茄桶装面爆裂。   这家伙疯了不成,还来,番茄桶面是她的!   大喊一声,拿起一边披萨盘,劈头盖脸朝陆骄阳砸去,第一下砸到了,第二下被他躲开。   本来第二下苏深雪觉得没砸到就算了,可看到他的脚居然踩在她的酸萝卜上,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陆骄阳,你完蛋了。”大叫一声,挥动披萨盘。   陆骄阳一边跑一边回嘴,说苏深雪你再说我一句可爱,我马上还你一次闭门羹。   “陆骄阳,你要弄清楚,可爱是褒义词。”单手叉腰。   “不,不不……”陆骄阳挥动着手,“男人被女人夸可爱,好比女人被男人赞美‘女士,你可真勇猛’道理一样。”   “可是,我刚刚觉得你真得很可爱。”她和他讲道理,“那样吃薯片很可爱,穿着的粉色T恤也很可爱。”   这话让陆骄阳停下脚步。   “穿粉色T恤可爱?”   点头。   下一秒,伴随一声布料纤维裂开的声响,陆骄阳硬生生把那件粉色T恤撕开一个裂口,脱下,狠狠往沙发一丢。   “苏深雪!现在还可爱吗?”密西西比州小青年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架势。   亲眼目睹质地不错的T恤被硬生生撕开,苏深雪觉得这家伙力气不小,而且发起脾气来很有威力。   好吧,触了触鼻尖。   她不是来和陆骄阳吵架的,她是来这里度好时光的。   伸了一个懒腰,手指那堆被破坏的东西,说陆骄阳你要怎么赔我?   “不许反驳,我可是女王陛下。”不给他任何狡辩机会,先发制人。   于是这天,苏深雪穿着陆骄阳从邻居家借到的衣服,去了附近集市,去了那种只有一百多坪但什么都有的便利店,她还吃到现烙的煎饼和刚出炉的烤鸭。   阳光洒落在马路上,他提着大号购物袋,她抱着烤鸭店老板送的啤酒,盆满钵满。   两人你瞪我,我瞪你正经八百等红绿灯。   九个小时才过去三个小时,咧嘴笑,陆骄阳说她笑得就像一个傻子似的,你才傻,毫不犹疑,脚狠狠往他脚板,笑得更欢,这还是她当女王来第一次过斑马线,没人注意到她,这好极了,苏深雪伸手把大号黑框眼镜往鼻梁托,斑马线成为了钢琴黑白键。   老规矩,一关上房门,就是分东西。   自然,是苏深雪分得多,而密西西比州小青年已然一副放弃无谓抵抗的样子。   分好东西,就是张罗晚餐。   她今晚是要留在这里吃晚餐的,张罗好晚餐,时间还有很多很多,于是苏深雪打开啤酒罐。   两瓶啤酒罐碰在了一起。   “为陆骄阳很荣幸得到和女王陛下一起共进晚餐的机会。”她嚷嚷着。   话音刚落,超大号眼镜就从她脸上掉落。   “得了吧。”陆骄阳看了她的花马甲一眼。   第一瓶啤酒喝完。   两人做出一模一样的盘腿姿势坐在地毯上。   苏深雪低声问陆骄阳好奇吗?   “好奇这个国家的首相和女王都发生了些什么吗?”   就像那些人一样,大街小巷,竖起耳朵,随时随地等待接收信息,按照自己的猜测和想法,一番加工,再把消传播出去。   “不好奇。”陆骄阳淡淡说。   果然是她朋友。   “我更好奇女王陛下最近吃了什么减肥药,都瘦成这样了。”他很是嫌弃的语气,顿了顿,又低低说,“是为这个生气的,出现在图片电视上的女王陛下已经够瘦了,谁知,真人比电视上图片上还要瘦。”   原来,密西西比州小青年一开始给她一张臭脸是因为这个。   给陆骄阳来了几个摄影师号称特属于女王陛下的黄金角度,摆角度,送秋波,外加一个电眼:“可你不能否认,最近出现在镜头前的女王貌美如花。”   陆骄阳嗤之以鼻。   祭上深雪女王标志性的微笑,那些外媒口中“清纯中透着梦幻”目光凝望远方。   目光凝望远方,哼;“这样还不美吗?”   片刻。   “美。”   第二次碰杯。   为女王的美貌。   “我的女王陛下,您现在已经足够美,别吃减肥药了。”陆骄阳一本正经说。   “好!”她一本正经回答。   当明天太阳升起时,会有人来敲开陆骄阳家的门,递上离开戈兰的机票,告知:先生你得离开这里。   离开戈兰的机票,只能接受,不能拒绝,这是女王陛下的命令。   距离晚上八点还有五个小时。   五个小时也不错,晚餐陆骄阳说了定烤鸭。   烤鸭是很不错的存在。   哼着小曲,苏深雪打开冰箱,拿了一个苹果。   苹果拿在手里,瞟了画室一眼,画室门半掩着,在冰箱前站了小会时间,打开洗手间门,苏深雪细细瞅着镜子里的自己,也不知是不是喝酒的关系,脸颊红红的。   久久凝望镜里的自己。   第三次酒杯碰在一起。   苏深雪和陆骄阳说:“给我画一张人体画像吧,不为是这个国家的女王,而是为你的朋友苏深雪而画。”   从包里拿出刻有她名字字母开头的手表。   乔安娜离开后,这块手表才到了苏深雪手上。   这样一名妈妈送给女儿的成人礼。   那时,她是苏深雪,不是这个国家的女王。   指尖轻轻触摸手表的每一道纹理,说:“陆骄阳,今天上午十点二十分,这个国家的女王被送进前往未来的时光穿梭机,但人沮丧地是,时光穿梭机出了一点故障,没能前往未来倒是回到过去。”   微微笑。   “稀里糊涂间,女王回到二十岁这年,掉进一名叫陆骄阳的小伙子家的烟囱里。既来之则安之,女王陛下决定在这次时光之旅中留下一点属于自己的痕迹。”   苏深雪把手表推到陆骄阳面前:   “产至佛罗伦萨手工限量表换一张人体图像,成交不?”   与此同时,李庆州打开犹他颂香竞选总部的办公室门。   一地的文件,甩坏的手机。   国土安全部部长和搜查组组长两人站在办公桌前,大气不敢喘。   犹他颂香衬衫第三颗纽扣解开,几缕发丝抖落至额头,眸底的风暴眉梢上戾气配俊美五官,戈兰小年轻化身修罗。   办公桌面上的水杯空了,杯里的水都拿去招呼搜查组组长了。   那两位年纪都可以当犹他颂香的父亲了。   这还是李庆州首次看到戈兰的小年轻在两位长者面前如此失控。   一个半钟头前,传来女王不见了的消息。   今天是志愿者日,女王在戈兰大剧院和青少年志愿者们一起观看魔术表演。   观看过程中,女王为响应“志愿者日”此主题,主动申请成为魔术师的志愿者,进入时空穿梭机。   魔术表演结束,女王还是没回到她的座位,魔术团团长乐呵呵告诉志愿者们,女王现在应该已经身处冥王星。   自然,女王不可能去冥王星,女王只是因身体不舒服提前退场,但因不想扫小志愿者们的兴头,所以以这种方式离开,十点三十五分左右,女王回到何塞宫,回何塞宫的女王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用午餐。   介于女王身体不适,没人去打扰她,直到首相来电,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女王贴身侍卫官才发现,躺在床上休息地是身形和女王相近的女王私人秘书之一。   当即,克里斯蒂不敢怠慢,通过监控录像发现回到何塞宫地并非女王本人。   之后,再通过剧院那边的监控,弄清女王压根没坐上女王专车回何塞宫,而是在女王私人秘书陪同下,往另外一个方向。   女王乘坐的车辆在剧院附近一个分岔路口失去了踪迹。   情报部分协同搜查组对附近路段进行地毯式搜查,但截止目前,无任何女王相关讯息。   独自回何塞宫的何晶晶正接受王室委员会审查,过去一百分钟里,面对王室委员会车轮般的轰炸式审讯,何晶晶唯一交代:女王八点会回到何塞宫。   现在,距离八点还有差不多四个半小时时间。   以上是李庆州在推开犹他颂香办公室门前收到全部讯息。这些讯息来自于皮埃尔之口,距离领导人大选只有一个多月时间,容不得任何差错。   国土安全部部长和搜查组主张一再向首相先生保证会尽最大努力搜寻女王行踪后,匆匆离开。   办公室只剩下犹他颂香和李庆州。   首相生活应急事务这个职务还包括在首相先生缺乏理智思考时适当提点建议,硬着头皮上前,硬着头皮提出建议,或许可以采纳女王私人秘书的建议,给女王一点空间。   “何秘书说了女王会八点……”   一份结结实实砸在脸上的文件打断了李庆州的话。   文件完成了从脸上掉落于地下的过程。   捡起,这是来自情报部门的文件,文件显示随着几次成功出访,再加上首相夫人身份加持,戈兰的女王去年已经挤进国际绑架集团全球最有价值千人名单中。   过去半年,戈兰情报局连同侦查组摧毁了至少两起针对女王的绑架行为。   “你能保证她八点出现吗?!”犹他颂香面色凝重。   片刻,犹他颂香回到办公桌前,开始拨电话,在室外强光下,隐隐约约可以窥见他额头处沁出的汗渍。   上前,李庆州按下了挂断键。   说:“首相先生,或许,我可以提供一点关于女王现在去向的线索。”   十分钟后,城市监控中心往首相私人电脑传送了女王现在所在方位的确切讯息和几段监控视频。   视频中,一栋红瓦顶复合式居民楼下,女王从一辆计程车下来,开这辆计程车的司机正是何晶晶。   下了计程车,女王和何晶晶一起往那栋红瓦顶居民楼楼梯,监控只捕捉到两人上楼梯的画面,不到三分钟,何晶晶独自一人出现,很快,何晶晶开着计程车离开。   但!这事情还有后续。   这个后续让戈兰的小年轻直接把签名笔狠狠插在办公室桌面上。 第102章 昨日种种死   监控录像里,女王和何晶晶一起往那栋复合式居民楼楼梯, 至此, 监控失去两人身影,不到三分钟,何晶晶独自一人出现, 很快, 何晶晶开着计程车离开。 第二部 分监控显示时间约过去四十分钟, 一位身穿花马甲戴超大号黑框眼镜扎斜发辫的年轻女人和一名高瘦小伙一起出现, 两人在下楼梯。   几节楼梯后,年轻女人做出抬脚东西,小伙像背后长眼似的,一个侧身闪躲,女子眼看要收不住脚跌下楼梯,说也神奇,小伙长腿一横,年轻女子鬼使神差跌进小伙怀中——   年轻女子跌进小伙怀中同时, 一只签名笔的笔芯被一折为二。   那支签名笔是犹他颂香就职时新西兰总理所赠之物, 这东西不比那地上的文件,经过时光洗礼它将成为戈兰历史一部分, 被后人津津乐道,这下……李庆州不敢去看犹他颂香。   好在,年轻女子反应很快,眨眼之间就站直身体。   李庆州暗地里松下一口气,他很是怀疑, 年轻女子在小伙怀里多呆一秒的话,接下来遭遇地是丹麦国王所赠的笔架。   监控录像里,女子朝小伙做出抡拳状,小伙也不甘示弱,来了一个大灌篮动作,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台阶,双双消失在监控中。   年轻女子和小伙再次出现在监控录像时已是快两个钟头后。   小伙子提大包小包,年轻女子怀里抱着啤酒,那两人几个台阶就停下一次,从肢体语言判断,两人停下脚步纯粹是为过嘴瘾,但……   年轻男女这样的行为在外人眼里就是一种打情骂俏。   李庆州心惊胆战。   终于,监控播放完了。   监控视频里,穿花马甲的年轻女子是谁李庆州心里清楚。   李庆州偷偷看了自己上司一眼。   戈兰小年轻一脸的平静。   但愿,这不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李庆州只能寄望。   监控里的年轻女子身份揭晓了,接下来就是小伙子的身份了。   定神,呼气,李庆州手指着定额于监控画面的小伙子:“他中文名字叫陆骄阳,目前职业是一家画廊签约画手,擅长于人体画像。”   说明一切来龙去脉前,李庆州向这个国家领导人兼自己上司献上一个九十度致歉鞠躬,为自己在职务上出现的巨大错误。   五月犹他颂香出访印澳的次日,李庆州就通过鹅城几家画廊查到十一名外国雇佣工。   这十一名外国雇佣工中一名英文名叫汉斯,来自密西西比州的小伙和犹他颂香所给若干特征十分吻合。   不到半天时间,水落石出,通过这名小伙邻居以及小伙附近若干监控、再到几个讯息部门得到的资料,基本可以确定女王和这位密西西比州小伙有所关联。   之后,“首相夜总会遇刺事件”满城风雨,经再三考虑,李庆州隐瞒了陆骄阳的事情。   之所以隐瞒一部分来自于彼时对那些信件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部分是对于这个国家女王的信任。   目前——   值得庆幸地是,女王此刻安然无恙。   李庆州向犹他颂香交代了陆骄阳的相关一切。   小伙是去年四月通过“女王邮箱”造访何塞宫的访客,过去一年多,女王去过陆骄阳家几次,每次停留时间都很短。   讲述完毕,李庆州给予了自己上司建议。   “首相先生,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女王陛下也许需要找一个人扮演类似‘朋友’身份倾诉,或许,首相先生可以等在陆骄阳家楼下,当女王出现时,为女王打开车门,说苏深雪,我接你回家来了。”   可,犹他颂香就是犹他颂香。   也许有那么一瞬间,戈兰小年轻接受他的建议,尝试去当一名对自己妻子展现出充分包容的好丈夫,他也用几分钟时间表达出这种意愿,比如,从来不沾烟的人要走他一根烟,企图借助尼古丁让自己放松下来。   半根烟过后,犹他颂香打开保险箱,他从保险箱拿出一把枪。   戈兰领导人被赋予佩戴枪支的特权,从配枪到子弹型号都是独一无二的。   就职典礼上,犹他颂香向民众承诺,卸任前他会用一次首相配枪,用在打一头野猪或者是一只熊上。   就像就职典礼所强调的,首相配枪一直呆在保险箱里,即使风声鹤唳时刻,犹他颂香也没打开过那个保险箱。   陆骄阳不是一头野猪也不是一只熊。   李庆州赶紧上前。   犹他颂香已经快速完成给枪上完子弹。   “请首相先生让属下代替保管枪支。”这是李庆州目前能想到最好的解决方案。   犹他颂香视若无睹,一通电话打到秘书室,他需要在五分钟内看到首相私人出行配备,从车辆到人员出现在停车场。   前往停车场途中,李庆州再一次强调:“请首相先生把配枪暂时由属下保管。”   这个国家有限制首相的吗?有,一旦事态面临严峻抉择,掌管这个国家最高司法的大法官可以在十五分钟里签下一纸二十四小时限制令,这纸限制令对这个国家小到一名平民大至国家领导人都能起到绝对约束作用。   那栋复合式居民楼有三十二名住户,加上女王……   “首相先生!”李庆州加重声音。   “别担心,枪只是用来让女王陛下认清事实,一名人体画家和街头小贩们没什么两样。”犹他颂香语气轻飘飘的。   和轻飘飘语气形成鲜明对比地是脚步,急促,钝重。   “街头小贩三寸不烂之舌是为了荷包,一名人体画家更糟,这些满口忠于艺术的家伙们花言巧语只是为让他们的花名册上再添一桩,为下一段恋情做准备,看呐,都有哪些姑娘喜欢我过。”犹他颂香说。   进入电梯。   “我也知道,苏深雪不是很那些总是很容易受骗的姑娘们,不……”说到这里,顿了顿,“不……有时候,她也傻,甚至于,她比那些女孩还要像傻姑娘,一句不怎么有趣的俏皮话就能把她逗得咯咯笑。”   说到这里,犹他颂香一个手掌往电梯墙——   “砰”的一声,伴随着恶狠狠的一句“该死。”   眼睛盯着电梯门,自言自语到:   “真该死,她是不是一直在对他笑?是不是也和他发牢骚,会不会上了他的当,比如,过马路时手傻乎乎让他牵着?”   “今天天气该死的好,苏深雪有一个臭毛病,天气好的时候喜欢对着天空发呆,天知道,她那个样子总是很容易迷倒一大片男人,以前有人和我说过类似的话,最近,我越来越觉得觉得这话有一定道理,她对着天空发呆时模样很勾人。”   “胆子稍微大一点的,这个时候肯定会在心里幻想拥她入怀,说点情话,那个时间点,她和他肯定吃过午餐,我的妻子在和别的男人共进午餐。”喃喃自语到了这里,犹他颂香做出抚额状,“我讨厌这种感觉。”   “那些从事艺术行业的小伙们在哄姑娘时很有一套,是不是,那两人在玩电影的烂桥段,穷小子们最爱把贵族家的掌上明珠带去体验底层生活?”犹他颂香在笑。   与其说是在笑,倒不如说是另类表达愤怒的方式,下意识间,李庆州和犹他颂香稍微拉开一点点距离。   很快,笑意被如数收起。   “苏深雪是不是和电影里的那些女人一样,在睁大眼睛做做作动作,说做作的话,恨不得马上出现在她面前,说苏深雪你现在的行为让人倒尽胃口了,就好像她真的做出了做作动作说出了一大堆做作的话。”   “这之前,得把那件花马甲脱下,它太刺眼了,从它穿在苏深雪身上时第一时间就想毁掉,毁灭,因为穿上它的苏深雪怎么看都不像苏深雪,我无法接受这个认定,她得是苏深雪,她必须是犹他颂香熟悉的苏深雪。”   “这些还不是最该死的,最最该死地是,那和穿花马甲的苏深雪一起下楼梯的小伙是一名人体画家,我猜,那家伙肯定不止一千次在脑海中勾勒出她的曲线,这些是那半根烟时间充斥于我脑海中的所有想法。”   “我无法阻止那家伙脑子里的思想,但只要朝他脑门开上一枪,砰,结束了。”   犹他颂香一番喃喃自语伴随着电梯不停变动的阿拉伯数字。   最后,模仿枪响的“砰”让李庆州额头冒冷汗。   电梯门打开。   首相私人出行用车、一名司机、六名便衣保镖均已到位。   李庆州还想说点什么,但在犹他颂香那束冷冽视线下,也只能闭上嘴。   想必,那张二十四小时限制令对戈兰小年轻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选举总部距离陆骄阳住处三十八分钟车程,一路上,犹他颂香一直作闭目养神状,表情倒也显得平静。   车子抵达陆骄阳居住街区为下午三点四十二分。   今天是工作日,整个街区静悄悄的。   两辆车停在较为隐蔽的所在。   约十米长的公园小径后,就到达了监控录像中多次出现的红瓦顶复合式居民楼。   像在执行一次至关重要的突击搜查,犹他颂香冷静得出奇,在他的示意下,两名保镖守在复合楼两个出口处,剩下的四名保镖跟着他上楼梯。   作为指路人,李庆州走在最前面。   楼梯衔接着陆骄阳的住处,一行人停在陆骄阳家门外,另外两名保镖又在犹他颂香的指示下去找寻这处房间有没有别的出口。   一切就绪。   陆骄阳家房门紧闭。   门为反锁模式,门反锁着就证明房间主人在里面。   侦察员出身,开普通居民楼锁对于李庆州来说是小菜一碟,不到一分钟,那扇门静悄悄打开。   两名保镖在门外守着,李庆州和犹他颂香一起进入房里。   第一眼,李庆州就看到玄关处放着粉色男式球鞋和女式半高跟鞋。   两双鞋是贴着放。   自然,鞋犹他颂香也看到了,李庆州紧绷的神经再上一个台阶。   房屋构造为典型的单身公寓格局,客厅房间厨房洗手间一目了然,沙发茶几倒也干净,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洗手间门半掩,客厅一角有活动屏风,透过屏风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若干卧具轮廓。   这个空间里唯一声音来源来自于那扇紧闭的房间门内,皇后乐队的经典旋律。   此时,犹他颂香的目光也紧紧胶在那扇门板上。   下一秒,李庆州看到了从半掩的洗手间里露出若干女式衣物,衣物底下露出胸衣衣带。   脑子一片空白。   俨然,又到了需要开启“疯狂祈祷”模式。   不会的,不会的,女王绝对不是会干傻事的人,这要么是他在神经紧绷时产生的错觉,要么就是一个误会。   一定是误会,是的,一定是个误会。   在李庆州开启“疯狂祈祷”模式时,犹他颂香打开那扇房间门。   打开,关闭!   李庆州被挡在门外。   从这个角度,洗手间露出的女性衣物看得更加明显,不存在错觉,那掉落在地上的手帕露出特属于女王的专用符号让李庆州再无一丝侥幸。   女王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这是李庆州目前安静等待的最大原因。   伴随这个念头,从门里传出的音乐旋律戛然而止。   世界安静极了。   也许是过去一个世纪;也许只是吹出一口气时间。   从门里传来犹他颂香淡淡的声音。   “苏深雪,出来!”   依稀间,音乐停止。   音乐停止,世界静悄悄的,苏深雪想静悄悄的也好。   本来,音乐是用来壮胆的,有时候,一些事情在想象中很容易,但真正实践起来却是非常困难。   比如,当一名人体画像模特。   当陆骄阳问“我的女王陛下,你知道当一名人体模特第一步骤是什么?”时,她应答得很爽快“不就是把衣服脱下。”脱衣服多简单的事情,睡前洗澡前换衣服前,她的贴身秘书为她换过衣服,她也在造型师面前脱过衣服,应该……应该很容易的。   怀揣着“不就是脱衣服”的想法,苏深雪打开洗手间门,据陆骄阳介绍,到他家来的女孩都是在这个洗手间完成一切。   手触到外套纽扣时,想起,陆骄阳和她的贴身秘书造型师还是有差别的,女王和她的贴身秘书造型师都同为女性,但陆骄阳并不。   下一秒,苏深雪又告诉自己,穿公主粉鞋的密西西比州小青年和那可爱的粉红豹没什么两样。   苏深雪,想想你记事本上那些长大后要做的事情,目前可是一件都没实现,就实现一件,你现在已经二十九岁,这一刻也许是你最后的勇气了,苏深雪,你的胆子越来越胆小了。   牙一咬,外套丢在地上,这很好,继续。   但——   当陆骄阳穿着画画围裙出现时,苏深雪就只成功脱掉那件外套,怕被陆骄阳嘲笑,辩解是因为熟人才放不开的。   于是,陆骄阳说他在鹅城认识了几个人体画家朋友,如果女王陛下愿意……   “不要!”大声尖叫。   最后,陆骄阳告诉苏深雪人体画像不脱光光也可以,陆骄阳给了她一件男式白衬衫,让她换上衬衫。   搞什么鬼?都穿衬衫了,还算什么人体模特。   但那会儿,密西西比州小青年强硬得很。   在陆骄阳的敦促下,苏深雪换上那件男式衬衫。   换完衬衫,陆骄阳又在苏深雪无任何防备下把她强行推到淋浴室,打开莲蓬,几个眨眼功夫,头发连同那件白衬衫都被水逐个淋了个透。   那件衬衫里面空无一物,回神,大叫一声“陆骄阳,你这个混蛋!”   陆骄阳丢给了她一条毛巾,让她稍微擦干头发,他在画室等她。   离开洗手间前,陆骄阳还丢下这么一句“苏深雪,要么擦干头发到我画室来,要么换回你的衣服,从我这里滚蛋。”   苏深雪一点也不想以“滚蛋”方式和密西西比州小青年做最后告别。   于是,就有了现在,她穿着那件湿透的白衬衫站在陆骄阳面前,两人之间隔着五米左右距离。   这五米左右距离又被一道白色纱布一分为二。   问为什么要设置纱布,密西西比州小伙给了两个答案提供女王陛下选择:“这是对女王的一种尊重。”和“女王身材太劲爆了,为女王画人体像的是需求正旺的年轻小伙,怕中途频频往洗手间跑。”   切——   苏深雪还记得他们曾经讨论过,那时陆骄阳可是信誓旦旦,半途往洗手间跑是一种及其不专业的行为,他不会犯专业上错误。   显然,第二个答案是密西西比州小青年为讨好女王才存在的。   站在模特台上。   透过白色纱布,从纱布这边她可以隐隐约约看到陆骄阳,自然,陆骄阳也是隔着纱布隐隐约约能看到她。   她问陆骄阳,他都看不清楚她,怎么画她?   无应答。   继续问,直到从纱布那边传来叱喝“闭嘴。”   “女王陛下,您再不闭嘴的话,下垂特征会非常明显。”陆骄阳和她说。   下垂特征?反应过来,低头。   哪里下垂了哪里下垂了?松下一口气之余,目触到贴在自己身上被水浸透的纤维布料变成如同清晨期间的淡雾色,在一片淡雾色中拓出两朵淡淡的水红。   脸颊微烫。   画室流淌着熟悉的旋律,皇后乐队主唱弗雷迪一会儿像是在和妈妈发牢骚的顽童;一会儿如在和老师叫板的坏学生;一会儿又像在召唤恋人回到自己身边的痴汉。   脸颊微烫眼眶发刺,不为什么,只会这刻的苏深雪。   终于,二十九岁的苏深雪实现了少时愿望:长大后要认识一名人体画家,成为这名人体画家的模特。   有什么在蠢蠢欲动着。   音乐什么时候停止,她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不知道;密西西比州小青年把她画得好吗美吗,不知道。   白色纱布把这方空间推进一个蒙太奇式的世界。   逐渐,混沌。   混沌的世界里,有熟悉声音传出——   “苏深雪,出来。” 第103章 昨日种种死   混沌世界里,有熟悉的声音传出——   “苏深雪, 出来。”   她怎么可能会不认识这个声音, 第一时间手下意识间抖了抖;第二时间,笑,你看, 犹他家长子给苏家长女带来多大的内心阴影。   没错, 借着醉意说出“陆骄阳, 给我画一张人体画像吧”后, 苏深雪马上就后悔了。   与其说后悔倒不如说是害怕,害怕犹他颂香知道后饶不了她,要知道,她现在还冠着“犹他颂香妻子”的头衔。   没事的,没事的。   那句“苏深雪,出来”肯定是她因为心虚产生的幻听。   下一秒,苏深雪就知道,不是幻听。   纱布另一端, 映出了犹他颂香的身影。   “苏深雪, 出来。”隔着白色纱布再次传来的声音是如此清晰。   瞬间,脑子一片空白。   犹他颂香怎么忽然间冒出来了?他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手开始不听使唤, 拼命扯衬衫下摆。   老师,要怎么办才好?衬衫太短了。   而且,衬衫是陆骄阳的,犹他家长子早已经认定苏家长女是他的私有物。老师,最最糟糕地是, 衬衫底下什么也没穿。老师,我以这幅模样出现在另外一个男人家里,会把他气疯了的。   还有……老师。   一切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颂香,我们离婚吧”都是为了所谓自尊心所谓骄傲,苏深雪还是那个懒惰胆小消极的苏深雪,没有高昂斗志、害怕艰难险阻、只会装模作样。   那些听似决绝的话只是为了麻痹自己。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女王和首相离婚”能出现在戈兰各大媒体版面上的几率小到只有百分之一。   甚至于,她已经为没能和犹他颂香离成婚找好了借口,我没法子我没有帮手,不仅没有帮手,我的爸爸堂姐表妹等等等还一直在拖我后退,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   还有……老师。   苏深雪也是自私自利的,一直都是。   比如,此时此刻,她就压根没为陆骄阳考虑过,最开始短短几十秒时间里,她只考虑到自己该如何脱身。   呆站着,手机械化扯衬衫下摆。   就恨不得能把衬衫拉长一点,再拉长一点,哪怕盖住臀部也是好的,只为,犹他家长子能不那么生气。   不那么生气,显然是不可能的。   苏深雪听到了枪声。   确认子弹是射向天花板的,苏深雪大大松下一口气。   那口气松下,腿就开始不听使唤抖着,说不清是因为害怕,还是衬衫水渍沁入皮肤所导致的凉意。   “苏深雪,快出来。”犹他颂香的声音第三次响起。   拼命掐着正抖动个不停的腿,深深呼出一口气,不够,再呼出一口气。   终于,腿停止了抖动,脚往前迈出。   老师,真累,苏深雪又得开始装模作样了。   赤着的脚踩在地毯上,身体越过那道白色纱布,再越过几幅画板,苏深雪就看到了犹他颂香。   目触到她,一脸铁青,眼眸底下尽是愤恨、嫉恨。   知道,知道,衬衫很短,被打湿的布料贴在她身上比什么都没穿更具诱惑;知道,知道,你现在身份不仅是女王还是首相夫人。   接着,苏深雪发现了犹他颂香手里的枪。   犹他颂香手里拿着枪,枪口对准客厅和画室的那堵分隔墙。   四把美术刀把陆骄阳以“大”字形状钉在墙上,两把架在颈部处一左一右迫使他脸和墙做出亲吻姿势,两把刀刃紧挨陆骄阳颈部,只要他稍微一移动立马见血,另外两把刀柄向上把陆骄阳两边衣袖分别钉在墙上,让他的双臂不得不顺应衣袖横向打开。   犹他颂香接受过秘密军事训练,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发生。   再加上对准陆骄阳脑壳的枪口。   苏深雪脚底一凉。   要上前告诉他,是自己心甘情愿充当陆骄阳模特的?又或者,我是一名女王,首相先生,请务必尊重女王的选择。   别傻了,惨然一笑。   这样只会把密西西比州小青年推向更深的地狱。   好在,苏家长女讨好犹他家长子的伎俩还在。   俨然,她现在这幅样子出现已经让犹他颂香的愤怒来到最极限。   等着等着,马上就好了,马上……   边上放着陆骄阳的工作服,不,不不,他是不会允许她穿别的男人工作服的。   犹他家长子偏执是十级占有欲也是十级的。   眼睛落在之前用来挡住她和陆骄阳的白纱上。   大力扯下白纱布,还好,纱布够大,以裹粽子般的方式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颂香,看到没有,这够牢实了吧?   踏着滑稽的小碎步,来到犹他颂香面前,呐呐说:“颂香你怎么来了,你这样忽然出现,把我吓了一跳。”   似乎猛地想起什么,摸了摸鼻子,说颂香,看来你误会了,你一定是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好玩,再加上喝了一点酒。   “我……我可没骗你,不信,你去外面看,有空啤酒罐。”手指向门外,对了,这之前,得解释她和陆骄阳的事情,手又指向陆骄阳,结结巴巴,“他……他叫陆骄阳,是去年四月通过‘女王邮箱’活动到访何塞宫的幸运网友,从密西西比州来的,一个比较有趣的家伙,但……但,我和你保证,也只是比较有趣的家伙而已,通过这个有趣的家伙,我知道了有那样一个街区,一英里就有一万个号称自己是艺术家的糟老头。”   说到这里,苏深雪心里黯然,现在密西西比州小青年一定在心里嘲笑她吧?   没错,小子,你口中的“我的女王陛下”充其量也只不过是那款比较贵的吉祥物而已,你说你那时怎么就傻傻上当留下来呢。   可眼下,危险还没解除。   “颂香,陆骄阳的事情我回去会好和你好好解释,”往犹他颂香更靠近一点点,脑子飞快运转着,嘴巴在解释着,“颂香,你也知道我酒量浅,人不都是那样吗?一喝酒就容易干糊涂事,在酒精驱使下,我让陆骄阳和我玩……玩起了假装人体画家和人体模特游戏,颂香,你还记得吗,我也和你玩过假装犹他颂香没看到苏深雪的游戏。”   终于,犹他颂香开口了。   “女王陛下,能告诉我,穿成这样也是这款游戏环节之一吗?而这个游戏环节又是谁提议的?”   迎面而来那束视线带着刺骨冰凉。   腿又忍不住抖开了。   “颂……颂香,”嘴巴似乎受到腿的波及,“你……你也看到了,中间隔着一层纱布,隔着一层纱布,他是不可能看到我的。”   “苏深雪,你确信、保证他不可能看到你?!”犹他颂香一字一句。   现在,犹他颂香手里枪的枪口正对准陆骄阳头部。   是首相专用配枪,从这把枪射出的子弹可以得到若干豁免权,比如,一旦这把枪的子弹射向陆骄阳,日后报告会是:该名死者的行为涉及到对女王的极大不敬,首相先生在忍无可忍情况下,开枪射击。   惊弓之鸟般,宛如身处机关重重的暗室,刀的冰冷,子弹散发的硫磺味,犹他颂香布满戾气的眼眸。   嘴唇抖动得更加厉害:“当……当然,我保证。”   陆骄阳说过,他需要三百二十分钟才能完成一副人体画。   这三百二十分钟还需要拆成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为一百分钟对模特曲线初步勾勒;剩下两百分钟分别是光影阴影修饰,一副人体画成本至少得三天。   而她站上模特台也就三十几分钟。   再说了,中间隔着白纱布,陆骄阳压根没看到她,或许,是密西西比州小伙为配合她装模作样了一番,说不定画布里什么都没有,或许是一只松鼠灌猪都说不定。   想及,心稍微放松了一点点。   “颂香,你等着……你很快就明白,真是闹着玩的。”捂紧裹在胸前的纱布,滑稽的小碎步往画架移动。   为纪念实现少时清单的第一个愿望,画架是她挑选的画布也是。   很快,苏深雪就找到了画架,来到画架前。   一眼,呆住。   如回到半个多小时前,她站在陆骄阳家洗手间的镜子前。   时光在这瞬间因画中人出现了错落交叠。   缓缓伸出手,触碰,为何是带有质感的磨砂纸,而不是光滑的镜面。   指尖隔着柔软的凹凸面,触到那双眼眸。   苏深雪。   少时,老师说,我的深雪总是□□静了,也不知道长大后的深雪会变成什么模样。   眼眶泛起淡淡浮光。   苏深雪,你看你,一副一无所有的样子。   明明你什么都有,这世界……那么多人说,想成为苏深雪。   一时之间,分不清,画里的女人是苏深雪,还是站在画前的女人才是苏深雪,指尖顺着画中女人被水打湿的头发,停在画中女人的脸颊上,红了都。   是粉粉的红,就好像——   月夜,集市上少女邂逅了英俊青年,一次擦肩几个眼神,心扑通扑通跳开,一路小跑回家,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来到镜子前,第一次去正视那具正逐渐长成女人模样的身体,逐渐,逐渐,脸颊泛红。   和脸颊粉粉的红一起印在画布上地,是透过被水打湿从白色拓出的两点更淡的粉红。   两点淡粉让人目光触及时,想一把撕开那层白色一探究竟,放任欲望充斥双眼——最后一秒,手收回。   不忍,不舍。   最终,化作守护。   懂了。   陆骄阳,苏深雪懂了。   收回手,目光离开画里的女人。   显然,犹他颂香也看到画了,通过画看到站在画纱布里的她。   深呼一口气,来到犹他颂香面前,低着头。   “颂香,我现在就和你回去,”声音更低,“回去后,我都……都听你的,什么什么都听你的。”   嗤笑声从头顶上响起。   “苏深雪,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是让人倒尽胃口,这比你偷偷去见律师更倒胃口。”   “是的,是的,我知道。”呼应他,“颂香,不久前,我还和何晶晶说过这样一句话,‘何晶晶,我也有朋友了’,你也知道的,从小到大苏家长女只知道往上爬,从小到大,苏家长女的世界里就只有犹他颂香,现在依然如此。至于陆骄阳,只是苏家长女想知道拥有朋友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现在,她知道了。”   顿了顿。   “现在,她知道了拥有朋友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其实也不过如此。”   再顿了顿。   “颂香,你可以打电话到航空公司去,明晚八点十分飞悉尼航班有一名叫汉斯的乘客,我让何晶晶定的机票,因为‘交朋友’游戏已经开始变得无趣了。”   后退半步。   抬起头,让他得以看到她的脸,眼泪来得很快,在她眼眶浮动着。   她楚楚可怜的一张面孔印在他的瞳孔上。   蠕动嘴唇。   说:“颂香,苏深雪的‘交朋友’游戏已经结束了,你就在一边看着,可以吗?”   他因她的一席话,恨不得要把她掐死的样子。   “可以吗?嗯?”低低的,柔柔的,带着一丝丝撒娇性质,问。   她清楚看到他太阳穴处凸起的青色脉络,那落在她脸上的目光从眉到目,最终停在她眼角处。   “苏深雪。”他唤她名字。   “嗯。”   没握枪的手指尖轻轻拭去她眼角处的泪水。   指尖冰凉,声音亦是:“即使知道这是苏家长女一贯玩的伎俩,即使知道这挂在你眼角的泪水如此的虚假,但它还是能勾动我,在勾动着我,就听她的,就随了她心意,即使是苏家长女玩的伎俩,即使挂于她眼角的虚假眼泪是为了别的男人。”   尾音还未落尽,枪声响起。   绷紧的神经因响起的枪声节节断裂,捂住耳朵,大声尖叫。   尖叫声伴随持续的枪声,宛如世界末日。   枪声落尽,尖叫声还在天花板盘旋,有人撞门进来,是李庆州。   李庆州在看犹他颂香,犹他颂香在看她。   思想回笼,眼睛快速找寻目标。   陆骄阳还被钉在墙上,没有苏深雪想象中的血肉模糊。   密西西比州小青年没有血肉模糊,血肉模糊地是她的画,一张脸被射成蜂窝,身体更是惨不忍睹。   想起从她头顶上飞过的子弹。   苏深雪腿一软,跌坐在地上,犹他颂香以居高临下之姿看着她。   被撞开的门再次合上,留下小小一道缝。   陆骄阳没出事就好,没出事就好。   手往犹他颂香眼前一递,说:“颂香,你刚刚又吓了我一跳,快拉我起来,我……我要离开这里。”   得她离开这里,陆骄阳才获得安全。   苏深雪和陆骄阳的距离越远他就越安全。   犹他颂香没有拉起她,而是走向陆骄阳。   四把美术刀被一一收走,陆骄阳得到从墙上解脱的机会,犹他颂香连续两个左右勾拳把陆骄阳击倒在地。   没等陆骄阳从地上爬起,犹他颂香一脚踩在陆骄阳用来拿画笔的手上:“肮脏的家伙。”   枪口再次对准陆骄阳:   “你有五分钟和这个国家女王道别的机会。”   “你们这些打着艺术幌子的家伙们我大致了解了点。”声线尽是嘲讽,轻蔑,“或许,你应该告诉女王一点什么,比如,如果重新让你选择的话,你会远远避开戈兰这个国家。”   “当然,这些远远不够,你还需要和女王畅谈一点你过完的罗曼史,叫丽贝卡的姑娘拿出私房钱给你购买昂贵手表,你戴着丽贝卡送的手表和叫莫妮卡的女孩搭讪,莫妮卡没有什么钱,但好在身手利索,是洗衣做饭好手,瑟琳娜长相不漂亮苏珊娜泯然于众,艾米瘦得像一根火柴棒莉亚是个胖姑娘,但这都没关系,你只在乎你花名册上长长那一串名单。”   “你心里很清楚,你连一个三流画家都混不上,花名册长长那串名单至少可以让你和‘淡泊名利游戏人生’的标签沾点边,假如这本花名册上多上一位女王的话……”犹他颂香做出抚额状,“我可不能把你要说的话都说光。”   “别觉得丢脸,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在地中海露天餐厅和女孩们喝下午茶谈高尚品味吹艺术牛皮前提是,得把命保住。”   “完成告别时间,带着你的护照,有多远滚多远。”犹他颂香抖动着的枪,“现在,马上,立刻!”   犹他颂香给的那两拳太重,陆骄阳第一时间没能从地上站起;第二时间站起到一半腿不稳直接把几个画架撞落在地。   不忍看,苏深雪别开脸,眼睛盯着地板。   犹他颂香那番话陆骄阳听懂了吗?相信只要不太笨,就能听懂,犹他颂香说得对,和女孩们在阳光明媚天气喝下午茶的前提是——得把命保住。   所以……陆骄阳,你要聪明才好。   粉色公主粉鞋出现在眼前。   从头顶处传来一声叹息。   “这还真是有点奇怪的告别方式。”陆骄阳的声音一如从前。   如他说“苏深雪,你真可爱。”如他说“苏深雪,你是个恶魔,蛮不讲理的恶魔。”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4章 昨日种种死   粉色的公主粉鞋出现在苏深雪眼前,从头顶处传来陆骄的叹息声。   “这还真是有点奇怪的告别方式。”   苏深雪低着头。   光影从窗外折射进来, 把室内三人身影投递在地上:女人瘫坐于地上, 一个男人站直手握着枪,枪口对准以半蹲形式站在女人面前的男人。   那么轻,那么暖的一声:   “再见了, 我的女王陛下。”   一滴眼泪从眼眶跌落。   以半蹲形式的男人又矮下一点点, 着一点点让他下颚刚及到女人额头处, 而……那把指向男人的枪大大抖了一下。   陆骄阳闭嘴吧, 陆骄阳快走!心里默念。   “带着你的护照,从这里滚蛋,已经没意思了。”苏深雪冷声说,“‘交朋友’游戏已经非常没意……”   “首相先生说得对,我的确和一名叫做莫妮卡的女孩约会过,”陆骄阳打断了她的话,“我和她看了一场音乐会,我也想一切能像首相先生说的那样, 她送给我昂贵的手表, 但事实是,莫妮卡因和男友吵架故意和我约会, 从而达到刺激男友的目的。”   “女王陛下不需要为我感到丢脸,莫妮卡压根不是我喜欢类型女孩。”轻声笑出,“说来可笑,二十三岁这年,陆骄阳才真正弄清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   “我的女王陛下, 你想知道我的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吗?”   “不想知道。”大声说出,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把对准陆骄阳的枪,它处于静止状态,但已经被调至射击形式。   一双手手掌心聚满汗渍。   妈妈,请帮帮我,妈妈请让陆骄阳闭嘴。   可!   陆骄阳的声音还在头顶上继续着,他说女王陛下之前不是问过隔着纱布怎么画她吗?还笑着只要长期对某个女人产生过性幻想的男人都会明白。   “一切就如我想象中那样,她穿着那件白色衬衫时的模样,最开始,仅限于她穿着我的那件白衬衫,后来,有这么一个夜晚,外面下着大雨,她冒雨出现,要命地是她穿着我的那件白色衬衫,雨点把穿在她身上的那件白色衬衫打湿了,衬衫里面什么都没有,这个认知让我濒临疯狂……”   房间再次响起枪声。   子弹带出的疾风从苏深雪耳畔擦过,她甚至于感觉到金属弹壳贴着她耳根时的那种刺痛感。   抢在犹他颂香扣动扳机前,苏深雪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一把推开陆骄阳。   以自己的身体取代陆骄阳,面向枪口。   那一瞬间,一整个世界似乎被装进一个放大镜里。   她如此清晰看到,那支握枪的手腕最后一秒硬生生一个巨大弧度扭曲。   黯然,颂香,为什么我们最后会到这样的地步。   子弹贴着苏深雪的耳根擦过。   那把枪掉落在地上,眼睛直接对上那张状若死灰般的脸。   这下,苏家长女再也玩不出伎俩来了。   密西西比州小青年比她想象中还要笨上一千倍一万倍。   李庆州迅速捡走枪,这次他没再离开。   室内四张苍白如死的脸,犹他颂香直挺挺站着,李庆州双手垂立,苏深雪还延续着面对枪口的那个姿势。   唯一在动地是笨到无可救药的陆骄阳。   那颗打算打爆陆骄阳头的子弹把挂在墙上的钟表击落在地。   这个时候,苏深雪也懒得去看陆骄阳了。   来到犹他颂香面前,看来,她刚才的行为把犹他家长子魂都吓没了,她的那声“颂香”才勉强让他魂灵归位。   眼眸逐渐有了聚焦,最终,死死落在她脸上。   憎恨、决绝、毁灭。   四目相对。   两人眼眶里都有淡淡浮光。   眼前阴影一晃,没给她任何躲避的机会,他的唇重重压上她的唇。   那个吻延续时间很长,直到他们在彼此的嘴角处尝到咸咸泪水滋味。   这是一个安静的吻。   头顺势靠在他肩膀上,低低说“颂香,我累了,我想回去。”   支撑住她的那副躯体一动也不动。   “都是我的错,我给了陆骄阳妈妈送的手表作为代价,让陆骄阳给我画人体画。”   老师,我真是太累了。   贴着他衬衫衣领,艰难挤出:“都是我的错,颂香,别逼我恨……”   “即使你恨我,我也要让陆骄阳为他说出那番话付出代价。”犹他颂香说。   陆骄阳已经从地上站起。   犹他颂香脱下外套,外套披在她身上。   苏深雪一动也不动站着,任凭他给她扣外套纽扣,再任凭他把她乱糟糟的头发整理好,眼睛谁也不去看就只看窗外。   看着窗外一束束阳光。   耳畔,是犹他颂香冰冷的声音。   冰冷的声音在说:“你们的外交部通过各种各样渠道,孜孜不倦告诫在境外、或者是即将出境的每一名公民,尊重当地文化民俗,熟读并遵守当地法律,但似乎你并没有把外交部的话放在眼里。”   目光一动也不动,注视窗外。   你看,苏深雪是不能任性的,任性去爱上自己的丈夫,代价是终日行尸走肉;任性去交了一个朋友,任性坐了一回时空穿梭机,任性想完成一次儿时的愿望清单,但都带来了灾难性后果。   犹他颂香在和他的事务官说话,说李你还在等什么。   又有人进来,李庆州也开始说话,话是说给陆骄阳听的:“汉斯先生,戈兰有一项法律,对女王不敬,严重者将被判终身监.禁。”   室内有亮光一闪而过。   苏深雪看到那双手铐,手铐戴在陆骄阳手上。   垂眸。   陆骄阳,是你太笨。   对你,我尽力了。   握住她的手稍一个扯动,脚步就跟随着,低着头,跟随拉住她手的人,出了画室。   “苏深雪。”有人在叫她。   又,又怎么了?惶惶然抬眼,触到那双眼眸,一如初见时绿茵园那一刻回眸,温柔明亮。   陆骄阳,求你不要这么看着我。   温柔的目光落在她的脸盘上。   “我的女王陛下。”   陆骄阳,也求你不要这么叫着我。   不顾及她眼神释放的乞求,陆骄阳让她记住他的巴别塔。   陆骄阳有一座巴别塔。   “因无法到达而紧闭,但却从来没有停止过仰望热爱畅想。”   深雪女王。   呆站于那里,直到陆骄阳消失于那扇门中。   从那扇门渗进的光把苏深雪的眼睛刺得生疼生疼。   侧过脸,目触到黑压压的窗帘,恍然想起,这是一扇连着密西西比州小青年巴别塔的窗。   挣脱那只一直紧紧握住她的手。   跌跌撞撞的脚步来到窗前,手扯住窗帘下摆,用力一掀——   刹那间,灰尘伴随铺天盖地的亮光迎面袭来,直把苏深雪击得一阵头晕目眩。   一个大撤步。   头晕目眩中,她触到一双安静凝望远方的眼眸。   那双眼眸连同“queen”字样被镶在巨幅相框上,日日夜夜对着戈兰的蓝天。   哑然失笑。   陆骄阳这个骗子,折扇窗后面哪有什么巴别塔,她就只在这扇窗外找到这个国家女王的巨幅肖像。   陆骄阳是个骗子,这个国家的女王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们的女王,有一双能点石成金的双手。”陆骄阳也一定和那些傻孩子们一样相信这种可笑的谎言。   苏深雪笑倒在犹他颂香怀里,笑着说:颂香,你说得对,陆骄阳压根就是连三流画家名声都够不着的骗子,他没得救了。   “你看他,这种时候还不忘卖弄他蹩脚的才艺。”手指缓缓指向那副对着陆骄阳阳台的女王巨幅肖像。   迟迟等不来他回应,抬头看。   她的丈夫,首相先生压根没笑,不仅没笑,还一副要掐死她的派头。   “颂香,不好笑吗?”问。   无回应。   这是在无视她来着,这女王当得可够凄凉。   “不好笑吗?”不死心,继续问。   这回,他回应了。   以一种非常不友善的回应语气,咬牙切齿着:“苏深雪,在过去短短几十秒时间里,我想过,让苏深雪不笑得这么可怜兮兮,让苏深雪停止这样喋喋不休谈论别的男人方法再简单不过,毁了她。”   “苏家长女疯了不成,居然敢给犹他家长子难堪,难堪也就罢了,你不是被她迷住了吗?被她迷住这个认定只能让你一直处于劣势中。”   “可,问题是,从脚踏进这个房间,嫉妒就开始没完没了。”   “苏深雪,现在嫉妒就像一味致命病毒,在它面前,理智、骄傲、原则如此的不堪一击,甚至于有那么一瞬间我理解,并原谅了妈妈的不顾一切毫无责任的行为,我憎恨这一切,憎恨到想毁灭。”   “可该死,还有比毁灭更让人恐惧的,万一想去牵她手一起散步呢?万一想去吻她红红的嘴唇呢?万一想和她玩‘颂香,你要假装看不到我’呢?那么多那么多的万一哪怕有一样缺失,我都无法去容忍,疯狂的恐惧开始了,直到——她还在自己面前说话,她说的话虽然很可恶,但一直在抖动的眼睫毛无疑是可爱的。”   “可爱到了至极,于是,开始……傻傻的庆幸疯狂庆幸,庆幸人世间的所有失而复得。苏深雪,这就是这个下午那颗从你耳边擦过子弹的意义,犹他颂香完蛋了,犹他颂香沦为彻头彻尾的可怜虫。”   “所以,庆祝就有了意义。苏深雪,你可以庆祝了,犹他家长子也有这么一天。”   “苏深雪,”瞅着她,指尖轻抚她嘴角,涩声问,“现在,该我问你,这个笑话好笑吗?”   摇头。   她的笑话不好笑,他的笑话也不好笑,那他们此时挂于彼此嘴角的笑意从何而来?   “颂香,放了陆骄阳吧。”她唠叨着。   “深雪,别傻了,”声音不见愤怒,每一缕却透着森冷,“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就陆骄阳,听不了。”   拍开他的手。   四点四十分,首相私人用车开进何塞宫。   克里斯蒂为女王开的车门。   一半的身体被拉回,犹他颂香附于她鬓角处,轻言软语。   “这句话,我说一次,忘记陆骄阳这个人,这是女王陛下对那位所谓朋友能提供的最大帮助,也别去做一些无谓的事情,有可能,女王陛下多余的举止会给你所谓朋友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于灾难性后果。”   顿了顿。   “如果女王陛下需要听点首相先生建议的话,或许,你可以尝试祈祷,祈祷你朋友能快速认清事实,意识到自己犯下是多么愚蠢的行为,等首相办公室拿到他忏悔书那天,他才能得到若干机会,比如,和他狱友们可以一起到草坪晒晒太阳,假如忏悔书再诚恳一点,一个月和亲人通一次电话也不是没可能。”   克里斯蒂和四名侍卫官毕恭毕敬目送首相车辆离开,苏深雪目光下意识去寻找,寻了一圈,没看到何晶晶。   心里苦笑,何晶晶怕是很长时间都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华灯初上时分,女王官网主页出现三则被编辑到边角处的新闻:一名外国小伙因对女王不敬将面临刑法问责;女王位于某某广场的巨幅肖像因技术性问题被连夜撤下;第三则新闻是女王私人秘书因出现职责上的错误,即日起将接受调查。   巧地是,首相秘书室那边传来首相第一事务官暂停一切职务的新闻。   十一点,苏深雪接到犹他颂香睡前电话。   贴着耳膜的那声“晚安”让苏深雪一度以为,枪声响起的这个下午从未曾存在过,陆骄阳还在那里,她寄在陆骄阳家的番茄泡面都还好好的,一敲门“吱哑”一声,陆骄阳就出现在那扇门里。   苏深雪以为这会是一个彻夜难眠的夜晚,但头触及枕头时,睡意铺天盖地。   次日。   何塞宫来个两名专程向女王致歉的美驻戈兰外交官。   两位因那位叫汉斯的美国公民对女王的不敬行为感到万分抱歉,并表达该公民的行为纯属个人行为,不代表广大的美利坚合众国公民。   最后,两位给女王看了若干文件,若干文件显示该名叫汉斯的青年在美期间因长期包庇非法移民已被取消美国国籍。   即刻起,那位名字叫汉斯的二十四岁青年从美国公民变成了前美国公民。   这样一来,现在变成无国籍人士的陆骄阳就得不到任何司法援助。   一切就像某天陆骄阳说的,在美国亚裔是边缘群体,百分之九十九的亚裔群体不会得到任何外交资源,这是美国上层社会普遍共识。   陆骄阳的话得到印证。   两位美国外交官的出现让密西西比州小青年显得更笨了。   再向那两位阐明事情真相只会是浪费时间。   陆骄阳两位妈妈一位为阿拉伯后裔一位来自拉美区,让美国人耗费大量资源为陆骄阳打旷日持久的国际官司是天方夜谭。   两位美国外交官离开后,苏深雪来到静坐室。   那阵风吹来,推动着屋檐下的风铃。   在叮叮当当的风铃声中,“妈妈,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低低问。   日落时分,苏深雪给沥打了一通电话。   七月上旬第一个周日早上,王室委员会成员分别收到一份来自于何塞宫的急件。   急件封口出现难得一见拓有戈兰王室符号的蜡印盖章,伴随技术发展,更便捷更牢固的进口胶取代古老的蜡印盖章,也只有在国家立宪修.宪才得以见到这种象征皇家符号的封印。   不敢怠慢,当即打开急件。   看清急件内容,揉了揉眼睛,有可能是刚醒,眼睛不好使,戴上老花镜,集中精神——   视力没出现任何问题,急件明明白白写着,现任女王深雪向王室委员会申请了女王令。   女王令?   等等,如果不是这个早上出现的急件,大伙都快要把这个象征女王至高无上的特权都给忘光了。   为表达王室对国家制度改革做出的杰出贡献,戈兰国会成立那天,一项专门为女王服务的宪.法产生,此宪.法被命名为女王令。   女王令为独立性质,可以绕过国会绕过司法,由王室内部成员执行,每隔四百天产生一次。   顾名思义,女王令的申请者只限于女王本人。   女王令一旦申请成功,上到调动国防力量下到特赦一名死刑犯都由女王说了算,但前提得是提交一份申请目的报告,这份报告还得经过王室委员会、王室成员代表、何塞宫正副两名总管投票。   投票获得半数以上女王令才生效。   女王令有效时间为二十四小时。   自王室成立大半个世纪以来,历任女王加起来才申请过三次女王令,除去第一次申请成功后面两次均以失败告终,最后一次还得追溯到二十三年前。   二十三年前,现任女王才六岁。   再看一眼女王的申请时间,礼拜一八点?   明天!   当下,不敢怠慢,召开紧急会议。   虽说,女王令不属于国会何塞路一号掌管,但女王和首相毕竟是夫妻,怎么也得和首相办公室打一声招呼。   作者有话要说:  这系列还有三章,继而是【离婚公投】以上.下形式,或者是上.中.下形式,我现在特别害怕被催催催~ 第105章 昨日种种死   这个周日,在王室委员会因女王申请女王令忙成一锅粥时, 何塞宫静悄悄的, 何塞路一号也是静悄悄的。   这个周日,恰好是女王住何塞路一号的日子。   一些居住在何塞路一号附近的居民早早拿着望眼镜等在自家阳台,日落时分, 手里的望眼镜如愿捕捉到女王专属座驾开进何塞路家属入口的绿茵道上。   虽然首相先生说了, 和女王的造人计划得等到戈兰领导人选举结束, 但首相先生也说了, 不排除期间出现意外惊喜。   今晚,会是那个意外惊喜的诞生日吗?   距离陆骄阳出事已经过去一周,这也是苏深雪和犹他颂香事后首次见面。   虽然,过去一周里每晚他们都通过电话。   和女王专属座驾进入何塞路一号家属停车场地还有选举宣传团队,这个团队曾为加国总理制作过竞选广告,此次远赴戈兰是为犹他颂香拍竞选前夜的宣传片,戈兰民众将在选举日前夜看到女王身影出现在宣传片里。   犹他颂香一早就等在停车场,浅灰色毛衣深蓝色牛仔裤, 玉立修长, 为女王打开车门的姿态让跟拍的女摄影师镜头还是晃了一下。   镜头下,首相先生温柔拉起女王的手, 女王笑得甜美可人,双双进入电梯里。   电梯门缓缓合上,关闭。   确认无一丝缝隙,苏深雪收起嘴角笑意,想去挣开犹他颂香的手, 但无果。   电梯门打开,门前站着首相生活理事,犹他颂香改揽她的腰,被动贴着他,耳畔传来淡淡一声:“真要命,又瘦了。”   就像过去一个礼拜他们的通话模式一样,似乎所有所有一切没有任何改变,一起晚餐,晚餐后散步,散完步他去书房她回房间,即使她反锁了房间门,午夜,熟悉气息依然如约而至,侧开脸,避开他吻,他没让,直到从彼此口腔中尝到铁锈味,问“颂香,要这样一直继续下去吗?”“嗯。”闭上眼睛。一直闭着眼睛,低低黯黯的声线传来“苏深雪还真像一块木头。”   闭着眼睛,时光悄无声息,直到均匀的呼吸声传来,脚触及地面时还不是挺利索,持续近一个小时,戈兰民众应该为他们拥有这么一个精力十足的首相而感到骄傲,苏深雪笑出声音来。   灯也懒得开,摸索着,苏深雪找到自己的包,手熟门熟路从包里找出药。   这个时候,吃药能为什么?今晚有满月,就地坐在落地窗前,脸贴着玻璃,凝望窗外。   还有七个钟头,她会出现在王室仲裁庭上。   王室仲裁庭那扇门太重太厚,她是否有能力推开它,如果没有能力推开,那么这一天,戈兰民众就会迎来爆炸性新闻:玫瑰皇冠易主。   老师,一切一切,只为苏深雪能站在陆骄阳面前,说出:“我说,小子,你看到没有,为了你这个朋友,我尽力了。”   困顿袭来。   一些声音在周遭响动着,蒙蒙亮的天色里,苏深雪看到静止于眼前的身影,那束一动也不动落在她脸上的视线告知她:犹他家长子发怒了。   犹他家长子的愤怒也不知是否和掉落在地上药物说明纸的“避孕”字眼有关,要有孩子的话离婚就更难了。   问她怎么这么不小心把说明纸掉在地上?咧嘴笑。   才不是呢,她是故意让他发现的,这听上去有点孩子气对不对,就像陆骄阳那件一直带着却怎么也不穿的花朵刺绣牛仔衣一样。   苏深雪只是想尝点叛逆滋味。   这会,犹他家长子得气坏了吧,不久前他可是向国民公布了首相和女王的造人计划。   笑意加深。   一片阴影罩在她脸盘上,和着毁灭气息。   老师,这个一个疯狂的世界。   蒙蒙亮天色下,苏深雪的背部贴在窗帘上,低头看着那张额头沁汗渍的面孔,老师,犹他家长子可真漂亮,老师,我这会儿有一点点小得意,犹他家长子被苏家长女迷得不止是一丁点,我诱惑他了,但却又笑嘻嘻和他说颂香我恨你,他的唇重重压在她唇上,说苏深雪我同样恨你:“恨那个晚上,站在长椅上摇摇欲坠的你,恨你把那句‘颂香,我爱你’说得像一句无关紧要的问候语,怎么会有像你这样的女人,把我爱你以如此不负责任的方式说出,很可恶不是吗,连招呼都不打一声,那句‘颂香,我爱你’就说出口。”   “早晨,阳台上,空气很好,食物香气也不错,早不说晚不说,却挑在我注意到苏深雪鬓角处几缕细细柔柔的碎发那会儿让她看起来很是妩媚时,说出‘颂香,我爱你’,理念思维开始坍塌,不应该是这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不应该是这样。”   “在苏深雪没说出‘颂香,我爱你’之前,我厌恶所有来到我面前说这句话的人,即使是三岁就认识的糖豆薇儿,就唯有从苏深雪口中的‘颂香,我爱你’和别人不一样。”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问犹他颂香,他最憎恨的人是谁,非苏深雪莫属;如果问他,他最憎恨她什么,他最憎恨她说出‘颂香,我爱你’的所有时刻,那么轻飘飘的一句‘颂香,我爱你’把他推进万劫不复。”   “犹他颂香处于深渊,苏深雪也必须身陷泥沼。”   第一缕阳光下,他又开始忙着给她抹药,首相先生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在他颈部处抓了一道血口子,那时,他说她是小野猫,而她回应他说不是木头吗?“可怎么办,即使是木头,也是一块令人着迷的木头,不知道这个世界有种对木头着迷的病症,比如恋木癖此类。”他回,形成拳头的手一下下捶在他肩膀上,那个时刻,又变成状若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以哀求的语气和她说深雪吃那种药对身体不好,别吃。她回都懒得回,最后他说“要是……要是你现在不打算要孩子……我可以等,等一阵子。”疯狂亲吻着她,就像孩子一样,频频和她保证“深雪,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听着像是在和她保证,又像是在和自己保证。   给她抹完药,他挨着她坐下,俩人面向日光方向,时光静悄悄的。   小会时间过去,两人从肩膀挨着肩膀坐变成相互依偎,再小会时间过去,她和他说起申请女王令的事情。   “我知道。”他淡淡回。   “我会竭尽所能。”   “拭目以待。”   当日光以势不可挡之姿席卷河流山川,他在她身上留下的淤痕被掩盖在白色套装下;而他的衬衫衣领也把她在他颈部留下的抓痕遮挡得牢牢实实。   六点半,犹他颂香亲自把她送到停车场,像这个国家的领导者对公民的殷殷期盼,又像对自己妻子寄予厚望的丈夫,慎重亲吻她额头:“期待女王陛下抒写历史性一刻。”   女王专属座驾行驶在清晨何塞街上,往日属于何晶晶的座位现在是空着的,苏深雪拒绝了王室为她挑选的私人秘书人选。   王室团队发现,这一次,决绝写在女王脸上:要么让女王私人秘书位置一直空着,要么让女王办公室座位一直空着。   最后,一直空下地是女王私人秘书位置。   清晨的何塞街一如既往。   上学忙着上学,上班的忙着上班,公交站台站满了等车的人,人行道行人脚步匆匆,游客坐在观光巴士上,没人知道这个国家的女王即将推开一扇尘封了二十三年的门。   八点整,苏深雪进入王室仲裁庭,和她一起推开仲裁庭大门地还有一名王室书记官和一名负责画像记录的宫廷画手。   王室仲裁庭除去没有设置听审席位之外,其余布局和法庭相近,中央位置坐着仲裁官员,两边分别有十五个投票专员席位。   三十个投票专员席位满员。   仲裁庭里,申请人甚至于连座位都没有。   申请人必须站在完成所有申请步骤:递交诉求、三次陈述、等待、直到中午十二点来临。   在三十一双眼睛注目下,苏深雪一步步走向造型类似鸟笼的申请人席位。   八点十分,总裁官员助理从她手上接过诉求报告。   相信,三十名手握投票权人士在看到诉求报道第一反应:女王还真懒。   其实也没什么好写的。   诉求报告只有短短几行字表达:申请人想借助女王令特赦一名叫陆骄阳的外国小伙,这名外国小伙一个礼拜前被扣上“对女王不敬罪”锒铛入狱。   女王为了该名外国小伙都不惜动用女王令,这自然不存在对女王不敬。   但!人是首相派系人员送进来的,而且,次日,这名叫陆骄阳的小伙就变成无国籍人士,这才是问题关键。   相信,昨天早上收到女王急件后,相关人等已经把整起事件来龙去脉理得一清二楚。   事件来龙去脉若干人心里有底:这是首相和女王在掰手腕。   站首相就得投反对票;支持女王自然要投赞成票。   苏深雪做过数据分析,这三十名握有投票权者起码有二十人在进入仲裁庭前心里已经有了定夺,剩下十人或许会出现一两位放弃投票,其余者应该是持观望态度。   她需要做到地是,争取持观望态度人士的赞成票。   九点,苏深雪开始第一轮陈述。   所谓在外国小伙家里出现的女王私密衣物只是她不小心弄脏所导致,因当时女王和首相正处于怄气阶段没第一时间澄清,才导致这样一起误会。   整起事件最无辜地是陆骄阳。   当然,其中误会最深地是作为目击者的首相先生。   九点半,迎来首次休庭时间,三十名投票专员集体退场。   所谓休庭时间,无非是为了在私底下达成某种共识。   九点五十分,休庭时间结束。   仲裁官员开始对申请人进行提问:“和诉求报告中的当事人是何种关系?”   “朋友。”   仲裁官员陷入长达十秒左右的沉默。   “我不能拥有自己的朋友吗?”苏深雪问。   又是数十秒的沉默。   “女王陛下当然能拥有朋友,但号称自己是人体画家、无任何成名作、靠着长相还可以给小姑娘画画像此类家伙,女王陛下还需持敬而远之之姿态,各位此时此刻是不是抱此种想法?”苏深雪问。   沉默。   “以上一番话不是对在座各位的驳斥,那是我想和各位表达,朋友无贵贱之分,在座的各位也一定有过在公园一角和流浪汉彻夜长谈、和有共同爱好的工人聊起心头好忘却时光诸如此类事情,为什么身边比比皆是的事情,就不能发生在一名女王身上呢?”申请人笑着澄清。   “还是在座的各位,更愿意相信,我之所以站在这里一部分原因是在和首相先生较劲,一部分原因为我在首相先生那里没得到足够信任的一种抗议。”   申请人收起笑意。   “但事实是,不想看到一名满腹才华的青年在监狱里度过余生,这也是作为一名女王应有的仁慈,在这仁慈之前是责任和承担,如果我那天不去敲开陆骄阳的家;如果不是我不小心弄湿自己衣物;如果事发第一时间我能竭尽全力把整个事件解释清楚,就不会发生这件事情。”   “仁慈、责任、承担,朋友道义,这是我站在这里的最终原因,也是唯一原因。”   申请人的长篇大论让书记官气都不敢喘一口气,一旦女王令产生,若干年后,这一幕会成为戈兰王室一段珍贵历史。   申请人后退半步,颔首。   “恳请在座各位务必要相信,我是怀着百分之百的诚意站在这里,等待支援之手。”   仲裁官员没再继续问下去。   十点半,第二次休庭时间。   三十名投票专员陆陆续续退席,克里斯蒂走在最后,离开前看了苏深雪一眼。   克里斯蒂不在苏深雪争取名单中,光用脚趾头就可以猜出,这位掌管何塞宫一百零六把钥匙的人肯定会投反对票。   十点五十分,休庭时间结束。   几个无关痛痒问题之后,申请人即将开始最后一轮陈述。   陈述之前。   挺腰,目光一一越过庭上的一张张面孔,最有可能持观望态度的几位目光稍微逗留久一点,这几人曾在不同时间受过女王的恩惠,记得吗?医院血库告急,是女王通过其影响力号召民众献血,你的外孙女是受益者之一;而你,因身体不能胜任长途飞行,女王打了好几通越洋电话,让德国顶尖医疗团队不远万里来到戈兰为你做心脏移植;你呢,是何塞宫副总管,就当给女王一点面子……   正式陈述开始。   天花乱坠,声情并茂对这些人没用,她也没好口才。   苏深雪只是给那些人出示了自己的辞职信。   王室还从来没出过此类事件,因为没有先例,苏深雪也不知道女王的辞职信应该怎么打,但她还是效仿了职场辞职规格,打了一份辞职信。   女王打了一封辞职信,这简直就是乱来。   说一千道一万,想必都没有“女王这活我不干了”态度更为简单明了,伊战没打响前,面临重重阻拦,小布什丢出这样的“不让我出兵我就递交辞职信”的言论。   希望,她能拥有小布什的运气。   和辞职信一起递交上地,还有女王送给在座各位一段箴言:   几十年后,戈兰人再翻看这段历史,我们国家曾经有这么一位女王,为让她的平民朋友获得自由,不惜动用女王令,在座的各位也将在这起事件中留下名和姓。   对了,辞职信打了,但这封辞职信目的还没说出呢。   莞尔,晃动手上的辞职信,表达:   一旦没拿到半数以上的赞成票,她将辞去女王一职。   此言一出,宛如一枚重磅炸.弹。   直让一干人等面面相顾。   最后一次休庭时间到来,三十名手握投票权人士溜得快。   女王的那封辞职信让事情变得非常棘手。   十一点五十分,休庭时间结束。   十一点五十一分,现场投票开始。 第106章 昨日种种死   十一点五十分, 休庭时间结束。   十一点五十一分,现场投票开始。   三十人被分成三个阶段投票,第一阶段投票和苏深雪分析的差不多, 反对票和赞成票为六比四,第二阶段投票为五比五。   两轮投票过后,十一票反对, 九票赞成。   她需要在最后一轮投票中拿到七票才能达成赞成票过半数,从而顺利申请到女王令。   好在,最后一组除去克里斯蒂, 其余九名投票成员都是亲王室,受过女王恩惠, 苏家派系人马。   最后一轮投票开始。   前五名均投下赞成票,情况瞬间逆转,变成十一比十四。   反对票十一,赞成票十四。   她还需要拿到两票。   第六名投下反对票,十二比十四,第七名也投了反对票,这人身份是王室委员会副会长。   虚伪的家伙, 苏深雪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第八人投了赞成票, 十三比十五。   距离目标还剩下一票了。   还有王室委员会长和克里斯蒂没投票。   克里斯蒂她就不指望了,王室委员会会长苏深雪还是比较有把握的,一来这位是茱莉亚家族派系,二来王室委员会会长一直对首相办公室过多干预王室颇有微词。   屏住呼吸,等待。   然, 王室委员会会长投下弃权票,这也是全场唯一一张弃权票。   腿发软。   恍然想起,现在戈兰领导人选举激战正酣,来自于茱莉亚家族派系的委员会会长应该是巴不得她从女王位置退下,这样至少可以挫挫戈兰小年轻的锐气,投弃权票可以两边都不得罪,坐享渔翁之利。   这些平日总是口口声声把毕生贡献给王室的家伙。   电子机票器还停在十四比十五上。   一票定胜负,现场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在最后一名投票者身上。   握有最后一张投票权地是掌管何塞宫一百零八把钥匙的克里斯蒂。   一旦克里斯蒂投反对票或者弃权票,那么第四次女王令申请将以失败告终;要是克里斯蒂投赞成票,戈兰王室近半个多世纪时间里第二次女王令产生。   苏深雪心里清楚,进入仲裁庭前,克里斯蒂一定和犹他颂香通过电话。   谁当何塞宫主人对于克里斯蒂来说从来都一样,克里斯蒂的存在意义和丹尼尔斯。桑差不多,只忠于犹他家族。   犹他颂香自然不会让克里斯蒂投赞成票。   这些人心里清楚,她的那封辞职信最多只能起到威慑作用,女王并没辞职权利。   木然看着克里斯蒂走下席位,一步步往投票处。   老师,我真的尽力了,老师,真的是只差一点点,就只差一点点。   十二点整,仲裁官员敲下仲裁指令。   仲裁庭大门缓缓打开,从门外折射进来的光芒折射在书记员和宫廷画师身上,那两张面孔写满了激动,他们有幸参与了戈兰王室一个历史时刻。   日光正午。   一分钟前还扮演着上帝角色的众人一一来到苏深雪面前行女王礼,一个个表达,女王创造了历史。   最后一位来到苏深雪面前是克里斯蒂。   面对克里斯蒂,数次尝试开口,但最后什么话也没能说出,只能以目光目送她离开的身影。   眼眶发刺。   老师,一切就像梦一般。   十二点零五分,手握盖有女王宪。法印章的手令,苏深雪走出仲裁庭大门。   事隔四十八年,女王宪。法印章有了第二次使用机会。   这一天,现任女王深雪推开了一扇尘封大门。   但,老师,还不是欢呼的时刻。   欢呼需要等到陆骄阳离开戈兰才能响起。   两点,苏深雪来到关押陆骄阳所在监狱。   两点二十分,苏深雪见到了陆骄阳,成功说出“我说,小子,你看到没有,为你这个朋友,我尽力了。”这句台词。   密西西比州小伙一副我早就料到的表情。   思想单纯的家伙,一定不知道围绕着他展开的一场博弈,而女王令只是这场博弈的一次开场哨。   陆骄阳现为无国籍人士,为帮助这个家伙,沥通过他在美国的人脉,说服了麻省理工学院为那名叫陆骄阳的毕业生向美外交部施压,与此同时,让专业人士策划了一场“亚裔学生遭受到美外交部的不平等对待”主题,在网上发动数万名亚裔学生联名请愿。   双重舆论下,昨晚,美外交部已做出初步答复,会重新审视陆骄阳事件。   目前,最棘手地是陆骄阳的无国籍身份。   无国籍身份让他失去办理出境手续,也无法得到任何外交庇护,好在,丹麦大使答应女王的请求,陆骄阳未来四十八小时可以以避难形式住进丹麦大使馆。   如今,唯有寄望未来四十八小时时间里,陆骄阳可以恢复美国国籍,顺利离开戈兰。   但,前提得是,犹他颂香什么也不干。   犹他颂香会束手旁观吗?   苏深雪心里苦笑。   两点四十分,两人离开了监狱。   密西西比州小青年再一次感叹,陆骄阳回顾录又多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曾经,我和女王肩并肩坐在她的专属座驾上。   “说不定这是一趟地狱之行。”苏深雪没好气说到。   未来四十八小时,要是陆骄阳没要回国籍,一出丹麦使馆,随随便便一个罪名又可以让他锒铛入狱。   再次申请女王令还得四百天后。   幸运不会常伴人们左右。   “即使是地狱之行,也是荣幸至极。”陆骄阳如是说。   四点,女王专属座驾开进丹麦使馆。   大使、大使夫人和两名工作人员已经等在停车场,介于女王和首相夫人身份,苏深雪不便在大使馆露面。   所以,这算是交接工作吧。   苏深雪看了陆骄阳一眼,陆骄阳也在看她,以一种异乎寻常的专注眼神。   假如未来四十八小时,陆骄阳恢复国籍,沥将会把送到机场,以最快速度,让他搭乘任何离开戈兰的航班,要那样的话,她和陆骄阳现在应该是最后一次见面吧。   冲陆骄阳笑了笑。   谁知,她这一笑,把密西西比州小青年眼眶笑出了泪光。   皱眉。   陆骄阳眼眶里的泪光逐渐加厚。   “又不是生离死别。”皱着眉头说了句。   “说不定是生离死别。”他模仿她皱眉的样子,回了句。   有那么一段时间过去之后,苏深雪才明白陆骄阳这句话的意义,那时,他们在瑞士,窗外是皑皑白雪。   她可不爱听扫兴的话,。   要知道穿公主粉鞋从密西西比州来的小青年让苏深雪的人生也拥有了友情,过去,是他一直扮演给予女王抚慰的骑士角色,临别之际,就让女王扮演一回陆骄阳的骑士吧。   像安慰那只不是很快乐的萨摩耶犬,手轻拍他肩膀。   即使知道以后见面机会微乎及微,她还是以较轻松的语气告诉他,很快就会见面的。   下车。   苏深雪接过侍卫官的双肩包。   是陆骄阳来到戈兰时带的粉色双肩包,双肩包放着一些生活用品和她给他准备的一些现金。   陆骄阳接过双肩包,低声问:“以后不能见面了,是吧?”   看来,女王的话不被信任,她刚刚可是才说了,很快就见面。   “等你结婚,给我寄一张请柬,以后,陆骄阳的回顾录就多了一样,女王参加了我的婚礼。”大大咧咧说。   谁知——   “我不会结婚。”陆骄阳说。   这家伙,这个时间点了,怎么一直和女王唱反调。   大使、大使夫人来到他们面前。   告别时刻到了。   谁知——   陆骄阳当着那两位的面,提问:“我可以和女王散散步吗?”   这家伙不仅和她唱反调,还在给她添乱。   “就十分钟。”陆骄阳低低说出。   想了想,点头。   停车场衔接休闲园林,两人走在园林小径上。   小径走了一半,陆骄阳开口说:“苏深雪,谢谢你。”   傻子,谢我什么?   苏深雪是害人精,你看你都被她害成什么样了,而且,答应给的地怕是以后都兑现不了了。   “苏深雪,因为你,陆骄阳的人生才有了别样意义。”   这句话,在阿尔卑斯山下那幢木屋,苏深雪才真正懂得。   园林小径一圈,十分钟所剩寥寥无几。   “女王陛下,我可以拥抱你一次吗?”他问她。   想了想,主动上前,头搁在他肩膀上,他打开臂膀,轻轻环住她。   “我的女王陛下,会记住陆骄阳的巴别塔吗?”他柔声问。   怎么可能忘。   但她什么也没有告诉他。   一秒,两秒,三秒。   可以了。   低着头,从他怀里退出。   “陆骄阳,祝你好运,以女王的名义。”似乎,这是她只能送给他的离别礼物了。   她埋头往前。   他一直站在那棵波塞树下。   六点半,苏深雪回到何塞宫,七点二十分,准时出现在晚餐桌上,八点,苏深雪接到丹麦大使的电话。   大使在电话向女王表达遗憾,介于某种原因,之前答应给陆骄阳提供庇护的四十八小时只能缩减成三十六个小时。   这样算来,陆骄阳得在后天天一亮离开丹麦使馆。   更糟地是,鹅城警署接到一名叫娜塔莎的女人报警电话,娜塔莎号称自己未成年的女儿在一名叫汉斯的画廊画工逼迫下画了多张大尺度画像,一小时前,该案件立案,署长签发了对那名叫汉斯的画工的逮捕令。   现在,六名警员正在丹麦大使馆门前等待执行命令,就等陆骄阳踏出使馆大门。   苏深雪把手机狠狠摔在地上。   还有更糟的呢,紧随丹麦大使之后沥也来了电话。   所谓美外交部给出会重新审视评估陆骄阳问题性质,只是美外交部一贯的拖延策略。   老师,犹他颂长子欺人太甚。   他真是欺人太甚了。   怎么也得想出一个法子让他袖手旁观,苏深雪大叫她的私人秘书。   半响,才想起何晶晶现在还处于停职接受调查中,这也是犹他颂香的错,统统都是犹他颂香的错。   可笑地是,这家伙昨晚还问她要不要和他一起参加宴会。   今晚何塞路一号有一场半私人性质宴会,参加宴会地一茬茬都是城中名人,外国顶级投资家。   参加宴会是吧?   她现在心里很不高兴,她不高兴犹他颂香也别想痛快。   苏深雪让人给她拿来酒,她要边喝酒边想让犹他颂香不痛快的办法。   喝完小半杯酒,苏深雪忽然间想到,犹他颂香讨厌她衣着暴露。   自然,衣着暴露在他一个人面前一点问题都没有,但千万不能衣着暴露在大伙儿面前,特别是男人的面前。   这好极了,越想越兴奋。   苏深雪很快找到一件布料最少的礼服。   这件礼服她还没穿过呢,因为布料少得实在是太可怜,特别是一弯腰,胸前风光一览无余。   穿好礼物,礼服外面自然得加上外套,这可是给首相先生的惊喜,苏深雪又喝下半杯酒,剩下的小半瓶酒放进包里。   一切妥当,让备车,今晚女王要夜宿何塞路一号。   女王要夜宿何塞路一号对于那些人来说是巴不得的事情,民众眼巴巴等着造人呢。   前往何塞路一号途中,苏深雪不顾两名贴身秘书规劝,拿起酒瓶,嘴巴对着瓶嘴。   几口,长舒一口气,酒真是好东西,你看,这么几口,心情瞬间舒畅起来,两名贴身秘书的脸蛋看起来也没那么倒胃口了。   现在,苏深雪恨不得马上站在犹他颂香面前,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老师,这很幼稚吧。   你看我,都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了。   装模作样苏家长女一直很在行,精明的英国人都给她骗了,带着她往聚会场所,知道这是女王想给首相先生一个惊喜配合得很。   描着精美花纹的大门缓缓打开,放眼望去,金碧辉煌,一张张贴着“我是上流社会人士”标签的脸都在朝着女王微笑。   微笑,行礼,自动让出道路,女王肯定是来找首相的,首相现在在阳台。   连微笑都懒得回了,苏深雪一步步走向阳台处。   犹他颂香正在外国投资家们低声交谈,奶白色礼服混搭黑色天鹅绒翻领,利索的发型,恰到好处的发蜡,简直就是一款经典的银幕情人形象。   很好,外国投资家们有几个外形符合青年才俊。   身体越过阳台门框,脱下外套,把外套交到那名上前的服务生手上,不顾及那束警告视线,冲外国投资家们甜笑,抬手:女王允许你们亲吻她的手背。   约十分钟后,何塞路一号主人以首相夫人身体抱恙早退。   被犹他颂香拉出宴会现场时,苏深雪已经有点神志不清。   几分钟前,她可是一口喝光了葡萄牙投资商敬的酒,喝葡萄牙投资商敬的酒,还和意大利投资家合照,只是……那家伙……想了想。   “颂香,那个意大利人趁和我合照时摸我。”嘴里轻飘飘说出,“让我想想,他摸我哪里了……”   “闭嘴!”一声叱喝,犹他颂香打断她的话。   吃吃笑,身体软软靠住他,说:“颂香,那家伙摸我,你要不要用你那把首相配枪在他头上打出一个大窟窿,你不是说被我迷住了吗?你要是那样干的话,我就相信,你是真被我迷住了。”   无回应,倒是拉着她改为抱着她。   打横抱着她,在走廊行走着,从脚步频率判断,犹他家长子非常不高兴。   从前她怕他不高兴,她现在巴不得他不高兴。   她还希望他更不高兴一点。   伸出手,指尖轻触他下颚,嗟叹着:“是不是在面对一无所有的人,首相配枪才具备威力?”   犹他颂香停下脚步,一个顺势,把她压在墙上。   目光牢牢胶在她脸上,一字一句:“真摸了?!”   眼睛打着问号。   “意大利人真摸了你?”   原来是说这个,睁大眼睛瞅着他,说要是真摸了怎么办?   “真摸的话,我就用首相配枪在他头上打出一个大窟窿。”话是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轻声笑出。   主动把头搁在他肩膀上,说“颂香,没有。”   磕上眼帘。   这会儿她怎么一副想打瞌睡的样子,她是来给他不痛快的。   “那么多人在,首相先生也在,那个女人可是女王,即使他想也不敢,”打了一个酒嗝,“但我发誓,那家伙肯定心理有那种想法。”   环住她的手臂力道让她频频吸气。   又连着打了两个酒嗝。   她听到他的叹气声:“苏深雪,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喝了多少啊?   答:“很大一瓶。”   沉默。   “你想不想知道我喝了那么大一瓶酒是为什么吗?”自问自答,“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心里不痛快了。”   “颂香,我现在心里很不痛快。” 第107章 昨日种种死   头搁在犹他颂香肩膀上, 说完那句“我现在心里很不痛快”思绪就陷入了混沌。   再有一些些意识时,环境变成苏深雪所熟悉的,那件只有几片布料的礼服已被舒适的家常服所取代, 诺空间,只有她一个人,大叫“颂香”无应答, 再叫还是没有应答。   “犹他颂香是个混蛋!”扯着嗓门叫,尾音还未落尽,那扇门被打开了。   揉了揉眼睛, 进来地就是犹他颂香这个的混蛋。   似回到害怕被抛弃被遗忘被置之不理的年纪,一步步紧跟着他, 没话找话问他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解酒汤。”   问解酒汤给谁准备的。   “你!”他一把她按在椅子上。   所以,她是喝酒了吗?   有没有喝酒不要紧,最要紧地是有人给苏深雪做解酒汤了,接过,一口喝光。   杯子一搁,像一只无尾熊,把给她做解酒汤的人牢牢抱住, 说颂香别走。   犹他家长子的声音温柔极了:“我不走, 不走,怎么都不会走。”   困顿再次袭来。   再有意识时,她还是维持牢牢抱住他的姿势,他站着,她坐在椅子上, 解酒汤效果不错,部分思绪逐渐清晰。   想起那件布料很少的礼服,想起当那些男人面脱下外套时,犹他颂香的脸色……心里嘿嘿笑着。   “颂香,我今晚穿的礼服好看吗?”拉长声音,问。   “丑死了。”他没好气。   说她丑?力气聚集到额头处,朝他狠狠一撞,这家伙,腹肌……还行,此想法一到达中枢神经,双颊微烫,说“颂香,我困。”   他把她放在床上。   对了,他刚刚可是说她丑死了,一个翻身,揪住他衣领,像要说法的孩子一样:“那里丑了那里丑了,那些家伙可是一个个睁大眼睛。”一想到那些家伙的表情,心里得意:“我猜,他们也一定被肖像里的女王骗了……”   “闭嘴。”犹他家长子又不高兴了。   那么,就换一种说法。   “颂香,我今晚好看吗?”   无应答。   “好看吗?”加重声音。   “好看。”他哑声说,那落于她脸上眼神表情都像极了被她迷住的样子。   苏深雪想起她来找他的理由。   “颂香,我现在心里很不痛快。”手勾住他后颈部,说。   无应答。   “都说了,我心里不痛快。”继续唠叨,“你不问问我心里是怎么不痛快的吗?”   “是什么让女王陛下心里不痛快的?”顺着她的话,淡淡问。   他问了,反而她不愿意回答了。   窗外是暗沉天色,思绪游离得厉害,近在眼前的男子面孔五官俊美轮廓深邃,她的丈夫无论从视觉还是触觉都无懈可击,坏念头上来了,扭腰,低低说颂香我想要。   “要什么?”   那句“要你”会让女王显得不矜持,于是改成“不要我吗?”   谁知——   “不要。”   不要?回过神来,苏深雪才意识到犹他颂香拒绝了她。   不应该是这样啊,首相先生不是一直强调被她迷住了吗?是不是她现在不够漂亮,或许是……   “颂香,我不好看了吗?”心惊胆战问着。   “不。”   不?是否决她的说法,还是赞同她的说法?她到底是好看还是不好看?   似窥探到她的烦恼,他的头深深埋进她发底,一缕缕声线从她发底透出:“好看,好看到我想掐死你。”   “那,”自动忽略后半部分话,羞羞答答说出,“为什么……”   “为什么不要你是吧?”   羞羞答答点头。   “苏深雪,你知道的。”他声腔淡淡。   皱眉,嚷嚷犹他颂香你把话说清楚,说什么我知道?   犹他颂香没回答,而是问了她这样一个问题:如果明天晚上她心里还是不痛快,会不会再次穿上布料很少的衣服,对他投怀送抱。   抿嘴,目光有了片刻聚焦。   顿了顿:“颂香,我不明白你这话意思,你也知道,我喝了一大瓶酒,现在,思考问题有点费劲。”   可不是,她现在脑子糊涂得很。   许久,许久。   “苏深雪。”那么淡那么轻的一声,“很快,你就不会心里不痛快了。”   犹他颂香又说奇怪的话了,想开口——   “睡吧,你现在需要好好睡一觉。”   被犹他颂香这么一说,眼帘瞬间变重,的确,她需要好好睡上一觉。   长长一觉醒来,已是日落之时。   梳洗完毕,提前四十分钟用晚餐。   首相先生今天七点半就出门,离开前交代不需要为他准备午餐晚餐,管家在一边交代。   炸蔬菜饼吃了一半,顿了顿。   管家又问女王今晚要不要留宿?   想了想,点头。   晚餐过后,苏深雪粗粗看了一下时政新闻,一片风平浪静,两名戈兰领导候选人都表现得很低调。   十点半,犹他颂香还是没有回来,电话也打不通。   十点四十分,管家告知女王:首相先生今晚不回何塞路一号。   那边,犹他颂香的友人之一在社交网上贴出和首相一起出海夜钓的图片。   又一个清晨到来。   七点半,苏深雪接到丹麦大使的电话。   从丹麦大使那里苏深雪得知:陆骄阳已经离开了丹麦使馆,之前一直守在使馆门外等候执行命令的警察已于昨晚十二点撤离,据说是那位叫娜塔莎的女人撤销对陆骄阳的提告,宣称那只是一场误会。   陆骄阳早上六点离开,一名美国外交官亲自接陆骄阳离开。   像约好似的,刚结束和丹麦大使通话,沥的电话就来了。   沥在电话里告诉苏深雪,美外交部以于昨晚恢复了陆骄阳美国公民身份,陆骄阳将乘坐今天上午十一点飞悉尼的航班离开戈兰,陆骄阳的两位妈妈已等到悉尼机场。   沥问她,还有点时间,要不要去送送陆骄阳。   “不了。”回答。   那个只会虚张声势的女王陛下给密西西比州小青年惹下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八点,苏深雪离开何塞路一号。   女王专属座驾行驶在何塞街上,不少民众拉下车窗和女王挥手致意,回以微笑,拉上车窗,低头。   在心里叫了声“老师”。   老师,学生用的法子很不入流是吧,那些正在和女王热情挥手的人们要是知道我过去三十个小时做的事情,会不会嘲笑我?   犹他颂香心里更是清楚。   苏家长女又在对他使用伎俩了,可苏家长女对犹他家长子使用的伎俩特别管用,骄傲如他,他是怎么不会允许自己的妻子为别的男人想他投怀送抱的。   与其说投怀送抱,倒不如说出卖色相。   幸好,苏深雪现在还有一具能迷倒犹他颂香的皮囊。   笑了笑。   十一点半,苏深雪站在女王寝宫草坪上,对着天空挥手。   “再见了,陆骄阳。”心里默念着。   密西西比州小青年总是宣称“邂逅女王就像是一场梦。”其实,穿公主粉鞋出现的陆骄阳对于苏深雪而言,才是一个梦。   一个象征自由,无拘无束的梦。   给陆骄阳的双肩包还装着妈妈送她的手表,妈妈送的手表代表着她,和密西西比州小青年一起去了一英里街区起码有一万人号称自己是艺术家的新奥尔良,以后,会跟着他去很多很多远方。   再见了,陆骄阳。   冲着天空微笑。   当晚,犹他颂香睡前电话如约而至。   苏深雪再次见到犹他颂香是七月中。   她以观众身份出现在两位首相候选人的首次电视辩论上。   一名电视台高层私下透露这天的若干讯息,女王的出现无疑是一个惊喜,首相对于女王的到来更是毫不知情,辩论会结束……   “首相先生吻了女王。”这名电视台高层压低嗓音。   说完补充到,首相吻女王的架势和他本人优雅形象无一点吻合,首相先生一副恨不得吃掉女王的样子,女王鞋子掉落一只也不管,鞋子还是女王私人秘书捡走的。   女王的私人秘书?不是外传女王私人秘书因失职接受处分吗?   议论间,有人打开女王官网,发现女王官网今天一早更新了一则消息:女王私人秘书何晶晶恢复了职务。   巧地是,首相生活应急事务官也于近日回到何塞路一号办公。   这两家像说好似的。   跑题了,回归原先话题。   劲爆地还在后面,好巧不巧,这名电视高层前往提车路经贵宾停车场时,看到首相先生把女王拉进车里,提完车和孩子妈妈通了近半个小时电话,首相的车还停在贵宾区里,至于车辆状态……   说到这里,这名电视台高层嘿嘿笑了起来,没再继续说下去,自然也无需说下去,参与此话题的几位都是已婚人士,只是,几个已婚男士怎么也想不到戈兰小年轻也会干这样的事情,试想,一名首相和一名女王……心照不宣,打听起当天首相的停车位置,或许他们可以找一个机会把车停在那里,当然,副驾驶座位得坐着自己女人。   周一早上八点,女王私人出行车辆行驶在何塞街上,正在开车地是女王私人秘书。   一切好像回到过去,苏深雪坐在后车座上,何晶晶在开车,而她在非特定日子夜宿何塞路一号。   没任何预兆,昨天早上醒来,苏深雪就看到过去一段时日都处于空缺的位置多了一抹熟悉身影,定神再看,那抹身影还在,大叫着“何晶晶”毫无形象扑了上去。   何晶晶回来了。   女王私人秘书位置空缺太久了,民间因为此事情议论纷纷,王室委员会一副大发慈悲的样子表达。   当晚,苏深雪就出现在犹他颂香电视辩论会观众席上,来时她没和他打招呼,辩论会结束,他提出让她和他一起回去她没拒绝,天蒙蒙亮气氛还算不错,他就像一个孩子般,以半哀求半耍赖形式在她耳畔“深雪,我们要个孩子,嗯?”“如果是男孩的话我教他游泳滑雪冲浪,是女孩我给她讲睡前故事,带她去看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音乐会,让她坐在我肩膀上挑圣诞礼物。”有那么一刻,苏深雪想就那样吧。   就那样吧,很快她就会迎来三十岁生日,接着,四十岁生日,五十岁生日,那时,他们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也许,有那么几个醉醺醺的夜晚,想起什么抱着自己的孩子,那一刻也许泪水已经流不出来了,唯有声音,声音带着遗憾和惆怅“我和你爸爸之间出现过一个叫桑柔的女孩。”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伴随着他细细密密的吻,她催眠自己,那落在她身上的吻带着讨好感激,她回抱了他,闭上眼睛,就这样吧就这样吧,她催眠着自己。   今天一早,他给她做了早餐。   上午八点的何塞街,一如既往,忙碌拥堵,人行道站台上一茬茬人,或事不关己、或心事重重、或春风得意。   苏深雪看着自己正紧紧揪住外套衣领的手。   老师,真的要这样吗,真的要这样吗?   小段路程后,苏深雪让何晶晶找附近药店。   何晶晶进去买药时,苏深雪接到犹他颂香的电话,电话里,苏深雪告诉犹他颂香,车已经快到何塞宫了。   七月末,一系列和戈兰小年轻相关的荣誉接踵而来。   距离戈兰领导人大选还有十天,犹他颂香兑现了他的竞选承诺,用四年时间让长期处于亏损的鹅城地铁扭亏为盈,过去三年,来自全球的涂鸦大师汇集鹅城,地铁通道两边留下不计其数天马行空的作品,让鹅城地铁成为游客热门观光景点,为此,声名赫赫的经济主编特意带着大奖不远万里而来。   除此之外,他以志愿者身份参与的海洋垃圾项目也得到环保人士的肯定;因禁枪令有效实施戈兰成为全球治安最好国家之一,联合国给戈兰小年轻颁发了和平勋章。   戈兰首相了不起,女王也很不错。   女王一直致力宣传的二氧化碳银行经营方式被多国效仿,成功拿到了达沃斯论坛的特邀请柬,成为绿色公益机构形象大使。   在诸多光环加持下,犹他颂香不费吹灰之力击败了自由党候选人,连任戈兰首相。   当晚,首相先生在尼罗塔上亲吻女王的那一幕成为戈兰民众心中经典。   但就是在这样一个万众瞩目之夜。   有一名叫瑞秋的超市服务员却在自己个人社交网上贴出了一则消息:中午,她逮到一名长相身材和女王极为相似的小偷,被逮时小偷脸上无任何惧怕表情,在瑞秋声称要报警时还一副巴不得的样子。   因小偷偷走地是价格一块半美元的口香糖,瑞秋也不好意思报警,只能无奈目送小偷堂而皇之拿着战利品离开。   最后,瑞秋总结:她遇到了老是被八卦杂志津津乐道的偷窃癖。   还是最典型的偷窃癖。   所谓典型偷窃癖,无非是某某亿万富翁继承人每隔一阶段就被爆出在某某商场偷盗事件。   介于偷口香糖长相酷似女王的女人手拿价值不菲的包,瑞秋有理由怀疑她中午所遭遇地是一起有钱人家儿女为图一时刺激犯下的行为。   其友人在瑞秋社交网下留言调侃,说不定拿走一点五美元口香糖的窃贼就是女王。   ——这不可能,女王我知道,我了解,总之,女王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我保证发誓。   瑞秋回其友人。   这则讯息很快被发布者遗忘。   戈兰领导人选举落下大幕。   一整个八月,媒体都在谈论此次首相先生得票数创戈兰选举记录;而戈兰民众更加关心地是首相和女王的造人计划。   据说,首相先生兑现了选举前的诺言,带着女王去了一趟新西兰。   戈兰民众屈指一算,未来三个月,应该可以听到首相先生和女王的好消息。   八月末,还有这样一则新闻出现,之前因“首相遇刺事件”名声大噪的年轻女子静悄悄回到戈兰东部昔日学院,成为一名澳洲著名社会活动家助手之一,一起策划了几次口碑不错的慈善。   九月,人们没有收到首席先生和女王关于造人的消息,倒是在九月最后一天傍晚,出现了这样一则消息。   一则足以让众人在一分钟里解读出各种各样版本堪比核武器式消息。   九月最后一天,下午五点。   女王通过其个人社交网宣布:因若干理念出现分歧,将和首相先生结束婚姻关系,以苏深雪个人名义。   这天,好巧不巧,是首相先生和女王结婚周年纪念日。   那边,首相先生刚走出国会。   记者一窝蜂上前。   麦克风录音笔直把首相先生围得水泄不通。   面对数百名记者的围堵,首相先生一副很是头疼的样子,信誓旦旦扔下一句“回去会揍苏深雪屁股。”后匆匆离开。   这是怎么一回事?   靠近首相专车最近一名记者拍到首相离去前的最后定额:以面容灰败形容也不为过。   从女王通过个人社交账号宣布和首相将结束婚姻关系后,各路网络达人绞尽脑汁,列出至少一百个解读版本。   数百个解读版本中占据得票率最高地是“女王和首相在周年纪念日另类秀恩爱方式。”而得票率最低地是“女王和首相婚姻出现问题了”。   晚间八点,针对女王在社交网宣布和首相结束婚姻关系一事,王室召开新闻发布会。   新闻发布会上,王室发言人向到场记者出示了一份女王的心理诊断书,并以沉重语气告知,因母亲问题女王一直患有轻微精神抑郁,最近又因怀孕压力,女王的精神抑郁加重。   所以——   “女王在个人社交网上发布和首相将结束婚姻关系的消息是否和这份诊断书有关?”一名记者提问。   王室发言人以沉默默认了这名记者的说法。   最后,王室发言人恳请戈兰民众给予女王支持和空间,帮助女王度过目前难关。   八点半,首相办公室也召开了简短的临时新闻发布会。   首相发言人代表首相向戈兰民众承诺,会减少工作,和每一名戈兰民众一起,陪伴女王,等待女王。   一片唏嘘中,午夜到来。   伴随第一缕阳光投递在何塞宫一眼望不到边的宫墙上,女王在社交网发布和首相即将结束婚姻关系的消息被人们自动忽略。   伴随第一缕阳光,一场支持女王,为女王解压的行动在鹅城乃至戈兰浩浩荡荡展开。   两天后,深夜,传来首相遭遇车祸的消息。   首相被送进医院不到半个钟头,记者就拍到女王专属座驾出现在医院。   于是,戈兰民众就看到出现在医院走廊上,衣服不整毫无形象的女王。   想必首相出车祸的消息让女王吓破了胆,出门太急,鞋都穿反了。   因咋闻首相出车祸鞋子都穿反了的女王,再联想到两天前在个人社交网上宣布和首相婚姻破裂的女王。   切——   一众人现在俨然明白了,首相先生在国会门口以无奈语气说出的“回去要揍苏深雪屁股。”想必,这是一名患有精神抑郁的妻子利用结婚周年纪念日,试探丈夫对自己的爱。   女王因母亲离开得早,肯定内心非常渴望爱。   就目前情况,要尽量避免在女王面前提造人计划。   “我们的女王和首相依然深深相爱。”戈兰民众笃定。   首相所住医院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内部人士口中消息也间接证明了女王首相情比金坚。   这名医院内部人士口中:当晚,女王是哭红眼眶出现的,虽然首相只是轻微擦伤,但女王还是对他又是哭又是骂的,直到——   “首相不顾医生和助手在场,直接……以吻封缄。”这位显然是当天在场人士之一,说起这段一脸陶醉。   一个礼拜后,首相和女王一起出现在鹅城地铁刷票口。   当天,有数千名鹅城民众和女王首相乘坐了同一趟地铁,有幸和女王首相乘坐同一节车厢的民众说女王除去脸色苍白一点,其他无异,三十五分钟的车程,女王是依偎在首相怀里完成的。   顾及到女王的精神抑郁,没人去打扰他们,后来一名民众在地铁站洗手间邂逅了女王,这名民众成功拿到女王的签名。   这名民众还透露出这样一则消息。   “首相对女王看得可真紧。”   这则消息自动被理解为,这是一名丈夫对妻子的关心。   自和首相共乘一趟地铁后,女王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公共场合上,对此大部分戈兰民众表示理解,目前女王需要足够空间。   整个十一月,女王、王室、女王官网都处于一片沉寂中。   戈兰民众只能翘首以盼十二月到来,十二月是女王出现频率最高的月份,戈兰民众盼望能在十二月看到女王的倩影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十二月到来。   直到平安夜,女王才以视频方式向戈兰民众传达圣诞问候。   视频是在晚间拍摄的,由于灯光不足,人们无法在几十秒的圣诞问候视频揣摩到女王最近的状态。   能确定地是,女王昔日那张看似永远停留在二十岁的粉嘟嘟脸蛋瘦了一圈。   当然还是美的,只是瘦了一圈的脸蛋让女王那双眼睛显得更大。   咋一看,有种楚楚可怜意味。   圣诞节这天,有一名在药品超市工作的收银员宣称她看到一位很像女王的女人购买测孕棒,最初她没怎么在意,以为是和女王相似的女人,但不久后,这名收银员知道了今天首相和女王在楼上商场出现的消息。   结合民众拍到模糊影像中女王的穿着,收银员认为前来药品超市购买测孕棒地有可能是女王。   她的说法遭到同事驳斥。   王室拥有一支十五人医疗团队,女王怀孕是头等大事,有可能是女王私人医生比女王早知道这个消息,再有,女王贴身秘书一大堆,再怎么也轮不到女王自己购买测孕棒。   圣诞过后,很快就迎来新年。   跨年夜,万众瞩目下,在山呼般的“深雪”中,女王如约而至。   深雪女王打开女王阳台门,向戈兰民众传达新年祝福和寄语,投递在中央广场大屏幕的容颜一如既往,甜美雅丽。   隔着何塞街,鹅城标志性建筑尼罗塔上,首相先生一身正装英俊非凡,如约送上二零一六年告戈兰民众书。   在盛大的烟花中。   二零一六年到来。   二零一六年一月末,也门人道主义驻扎营地,苏玲收到来自于女王的第七封信。   这封信没有盖戈兰的王室印章。   拆开信。   淡蓝色的信笺上就只有一行字,也不按照正常的信封格局。   淡蓝色信笺上没有收信人名称,亦无落款人名称,只写着——   老师,这是一个疯狂的世界。   不久之后,海的那一边。   有一场围绕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是否结束婚姻二十四小时公民投票让全球目光都聚焦到那个叫做戈兰的国度。   接受公民投票的那个女人叫苏深雪。   她的学生苏深雪。   她的深雪。   作者有话要说: 【离婚公投】以上。中。下形式分三天更完,累要休息,周二晚上八点半前没更新就周三晚上更新 第108章 离婚公投.上   瑞秋是一名超市员工, 现年二十五。   她所服务的超市紧挨鹅城大学,和何塞宫隔着女王公园,超市规模不大, 一名店长四名固定员工,学生和游客为超市两大顾客主流。   二月下旬,周末。   二月是旅游淡季, 周末大部分学生放假回家,两百多坪的空间楼上楼下顾客寥寥无几。   楼下是食品生活用品区,楼上纪念品外体育用品休闲用品电子产品等等等一股脑塞, 瑞秋负责楼上超市,导购清点货架外加人造监控。   一个多礼拜前, 体育用品休闲用品区监控出现了故障,号称很快就会来检查的技师到现在人影都没,急得店长这个下午不得不驱车前往。   因监控迟迟没维修,瑞秋已经充当了一个多礼拜的人造监控,好在这一个多礼拜什么也没发生,但——   也许马上就有了。   隔着货架缝隙,瑞秋看到一名身穿墨绿色连帽外套的年轻女人损坏了一支签名笔防盗条纹, 再慢悠悠把签名笔放进兜里。   从年轻女人一出现瑞秋就留意上了, 连帽外套遮住大半张脸,再加大号黑框眼镜,让人不留个心眼都难。   一开始,女人倒也在像模像样挑选商品,从电子产品区到纪念品区, 兜兜转转停在体育用品和休闲用品货架中间走道,拿起了一只签名笔。   从破坏签名笔防盗条码的手法看,即使不是老手也肯定有过若干偷盗经验。   女人把签名笔放进外套兜里,若无其事离开货架道,见到人也不害怕,甚至表现出一副乐于助人的样子,弯腰帮忙捡起孩子掉落在地上的毛绒玩具。   把毛绒玩具交到孩子手里,女人低头朝出口位置方向。   瑞秋挡在出口通道。   “你挡住我的路了。”女人语气不耐。   瑞秋粗粗看了一眼女人全身行头,外套看不出来品牌,但鞋子价格不菲,还是那种即使兜里有钱也很难买到的限量品。   昨晚下了场大雨,大雨过后穿这种鞋子出门,外加偷签名笔,此款限量鞋没百分之九十也有百分之八十五是假货,剩下百分之十五几率为瑞秋碰到传说中的偷盗癖,这个偷盗癖还是来自于非富即贵家庭。   去年瑞秋就碰到过一次,提百万美元包偷一点五美元口香糖的偷盗癖。   因去年遇见过一次,所以瑞秋认定她不可能再碰到一次。   也懒得和女人多费口舌,直接把手伸进女人外套兜里。   外套兜里东西还不少,瑞秋很快就找到签名笔。   人证物证都齐了,怕惊动别的顾客,瑞秋拉着女人往物品仓库方向。   过程中,女人给瑞秋的感觉是瘦且弱不禁风的样子,甚至于,她的洁西卡都比女人有存在感,洁西卡是瑞秋养的柯基犬。   和同事做了一个手势,瑞秋打开仓库门。   打开,关上,摘掉女人脸上眼镜,再撤下遮挡在女人头上的外套帽子。   这年头,一名盗贼和一名巨星的共同点就是出门装备。   一撤下外套帽子。   触目所及,是一头浓密的黑长发,继而——是熟悉的面容。   印有这张面容的相架游客地图等等等商品还在外面货架放着呢。   但是呢,此面容不是彼面容主人。   看清年轻女人脸,瑞秋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艹。   作为一名超市工作人员,在过去半年时间她遇到两起偷盗事件,这两起偷盗事件均为同一个人。   这是一名患有偷盗癖的女人,这女人……无论长相身材都像极了深雪女王。   当然了,只是酷似女王。   瑞秋上上下下把年轻女人打量了一遍。   真是越看越像,但还是有一点点差别的,比如她比女王更加纤细一点,还有这女人身材极好,印象中,女王和三围劲爆款式是怎么都搭不上边,即使她的哥哥一再强调女王肯定有一副让男人喷血的身材。   等等,跑题了。   瑞秋眯起眼睛,眼前女人脂粉未私,大眼,黑发浓密。   有韵味的美人儿。   美人偷盗也是要走法律程序。   “女士,你还认得我吗?”瑞秋问女人。   女人点头。   上次是一点五美元的口香糖,这次是八美元的签名笔,只不过上次瑞秋没叫保全人员,这次她叫了保全人员。   商场保全人员想必快到了。   提百万美元包穿限量鞋偷窃也是一名偷窃犯。   商场保全人员很快就到,瑞秋告知女人,女人不为所动,如细细看的话,可以隐隐约约窥见她眼眸底下有若有若无的情绪。   那抹情绪这么看都像是期待。   期待被送警察局?!   偷盗癖典型案例被津津乐道特征之一。   这真是一群整天没事干的家伙。   “女士,警察局不是你们找乐子场所。”目光落在女人的限量鞋上,语气嘲讽,“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还以这样的方式找存在感。”   瑞秋越说越气:“不就是住在像足球场那么大的房子里;不就是你的父亲在外面私生子一大堆,又或者你的母亲有了和你年纪差不多的情人;还是,你的男友没能每天陪你喝下午茶?又或者你的丈夫总是回家很晚,衬衫沾满了女人香水味……”   说话间。   仓库门被打开,进来了一个男人。   忘了说话,瑞秋死死盯着男人那张脸看,她不可能不认识这张脸。   瑞秋一家四口都是这张脸的主人忠实拥护者,她还曾经于圣诞前在何塞路一号对面公园彻夜排队,就为了能得到见一次何塞路一号主人的面,虽然总是没机会亲眼见上一面,但她的抽屉和皮夹都放着他的照片……   对,对,皮夹。   瑞秋慌忙从兜里拿出皮夹,找出照片。   真人比照片还要帅还要高大,啊——   “首相先生?”哆哆嗦嗦。   男人朝瑞秋做出一个示意安静的手势,这么说来……好,好,安静安静,目光牢牢锁定在男人脸上。   男人走路很轻,很轻很轻的脚步停在女人面前,以手充当梳子把女人的头发整理好,再把女人外套帽子拉到她头顶上,拿起边上大号黑框镜。   黑框镜戴回女人脸上。   一系列动作男人做下来,就宛如,一直安静待着女人是易碎的水晶娃娃。   给女人戴完眼镜,男人想去拉女人手,但女人快速把手别到背后去,男人环顾了周遭,最后目光定额在瑞秋手上。   顺着男人的目光,瑞秋看到被拿在自己手上的签名笔。   慌忙把签名笔递到男人面前。   男人接过签名笔,把签名笔放在女人外套兜里。   一切妥当,男人再去牵女人手时,女人没再拒绝,任凭男人牵着她的手离开。   那扇门轻轻关上。   一切在悄无声息发生着。   过去数分钟发生的,因男人每一次小心翼翼举止,使得瑞秋在下意识间克制住自己的呼吸。   窒息感传来。   大大呼出一口气。   仓库就只剩下瑞秋一个人。   回神,瑞秋看了自己的左手,左手上拿着这个国家最高领导人就职典礼上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刚刚来过。   是的,来过,她确信。   看完左手再去看右手,右手空空如也,签名笔被拿走了。   刚打开仓库门的是这个国家首相,那么,被她强行拉进这扇门的女人不就是这个国家的女王?   思想快速倒带,倒带到穿墨绿色外套的女人把一支签名笔若无其事放进兜里,这么说来——   瑞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就深怕一不小心,让那句“女王是一名偷盗癖患者”冲出口中。   仓库门再次被打开,商场保全人员出现在门外。   瑞秋赶紧告诉商场保全人员,这是一场乌龙事件。   商场保全人员发完牢骚后离开了。   出了仓库门,瑞秋就看到自己呆若木鸡的同事。   同事告诉她,几分钟前,她看到一名长得很像首相先生的男人问她有没有看到穿墨绿色连帽外套的女人。   所不同地是,首相先生没戴眼镜,问她的男人戴了眼镜。   定住心神,瑞秋告诉同事,她也看到了那个戴眼镜的男人,不过,那只是长得像首相先生的男人而已。   事后,瑞秋补上被拿走的签名笔款。   下班回家路上,瑞秋看到等在家附近公园的首相应急事务官。   那位给了瑞秋被拿走的签名笔价钱和一张他的私人联系名片,告知,以后要是遇到类似事情给他打电话。   “可以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吗?”那位先生语气诚恳。   “是的,可以。”回答。   即使首相应急事务官没提出要求,瑞秋也会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   她和自己父辈一样,热爱这个国家并热爱这个国家的领导人、以及这个国家的女王。   首相先生和女王为戈兰付出的一切值得每一名戈兰人以信任和忠诚回报。   是夜。   瑞秋删除了去年自己在社交网发布关于她遭遇到一名拿百万美元包却偷一点五美元口香糖窃贼的讯息,值得庆幸地是关注到这条讯息的寥寥无几。   瑞秋站也窗前,面向何塞宫方向。   那是女王居住的地方。   新年后,整整五十二天,女王都没出现在公共场合上。   想起今天下午发生在仓库的一幕,被首相牵在手里的女王看起来就像一具毫无生命的木偶,再想及坊间传出女王已经很久没出现在何塞宫消息,瑞秋心里泛起不安感。   更有,几天前,一名号称女王支持者的中年女子在何塞路一号对面公园,手持“请首相先生停止对女王的软禁”标语静坐。   有好事者上前问女人是怎么知道的,女人说是通过女王新年出现时的肢体语言分析,结合女王久未露面,最后再加上直觉。   直觉?一名精神病患者的直觉?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很快,这名中年女子就被证实是一名精神病患者。   瑞秋也看到这名中年女人被精神病院工作人员带离的视频,安静得不像患有精神疾病,安静被其中一人牵在手上,就像……就像今天的首相先生去牵女王手一模一样。   触及,瑞秋打了一个冷颤。   下一秒,一些似是而非的想法马上被瑞秋否定。   去年何塞宫对外界出示了女王心理诊断书,女王拿走那支签名笔,这只是一种另类的释放压力方式。   是的,是那样的。   再有,要是女王被首相软禁了,又怎么出现在超市里?   一向都是那样的。   围绕王室的哪怕是鸡毛蒜皮的事情,一旦传到坊间,就会变成一桩桩骇人听闻的秘闻。   瑞秋决定熄灯睡觉。   --   同一时间,何塞路一号。   苏深雪把一只蓝色签名笔放进化妆盒里,算上这支签名笔,化妆盒里一共放着九样东西。   如数家珍般,里里外外数了数十遍。   第一次被放进去地是一个价值一点五美元的口香糖;第二次是巧克力球;继而,是打火机、饼干、糖果,书本、小汤勺、塑料吸管、签名笔。   心满意足,呼出一口气。   从镜子里触及到那抹人影出现,迅速把化妆盒堆到远处,对了,她还没洗澡呢,和那抹身影擦肩而过,往着衣帽间。   一切都在悄悄发生着。   某天,紧挨这个房间的休闲室墙被打了一扇门,休闲室变成她的衣帽间,继而是化妆台,很多很多和她相关的物件都被放进这个卧室。   逐渐逐渐,她住何塞路一号的日子多了,到后来她天天住在何塞路一号,一切一切就在悄悄中发生着。   问她怎么不回何塞宫了?   她想的,但前提得是,她能离开何塞路一号范围。   最开始,大吵大闹过的。   指着那些限制她行动的人:“你们知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吗?”“你们是在限制一名女王的人身自由?!”   但那些人像木头一样,对于她苛责置若罔闻。   有一次她拿自己的高跟鞋把其中一位额头敲出血来,额头被敲出血的很快就送走,取而代之地是另外一块木头。   日落时分,她丈夫回来了,把她从花园长椅抱回房间。   她问他,为什么要限制她的自由,限制她和外界接触?   “我也不知道。”他倒是很坦白。   于是,她和他说:“颂香,我没生病,一直在生病的人是你。”   “是的,我知道。”他亲吻着她,“好像也只有‘犹他颂香生病了’才能解释首相先生的目前行为。”   他还做出思考状,一本正经说出:   “也许这个病症可以命名为‘苏深雪障碍症’,苏深雪障碍症其最大特点是,随时随地她得出现在我面前。”   甚至于,他信誓旦旦怪起她来。   本来他是想放她走的,他出车祸那天,连离婚协议书都准备好了,假如苏深雪听到他出车祸消息能按捺得住,他就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名。   “可谁知道,你半个钟头就出现了。”说这话时,他笑得像一个孩子,“深雪,你只是在生我的气。”   她和他讲道理,说这是人之常情,举了一大堆例子,他一副好脾气任凭她说,说了一大堆,他就回了句“苏深雪,你可真可爱。”气急,冲他又是咬又是打,那晚他要了她三次,次日,她又偷了一枚打火机,这已经是第三次,当把那枚打火机放进自己兜里时,苏深雪恍惚了,恍惚觉得自己也许就像那些人传说:她心里生病了。   这些人中就包括了她的爸爸她的妹妹,一次苏文瀚还老泪纵横说是他不好,苏珍妮让她多配合医生,这些人都说女王应该呆在首相先生身边,那是你的丈夫,你的丈夫是一名工作狂,他为陪伴你能推的公务就推掉了,从前最晚下班的人现在变成最早下班。   然,何晶晶却一直在告诉她“女王心里没有生病。”“女王只是在某种阶段对世界产生了疲惫心理,这种疲惫心理让女王变得消极。”“女王只是需要一个调整时间。”最后,何晶晶还说——   “请女王陛下务必要相信自己。”   距离何晶晶说这番话已经快过去两个多月了。   苏深雪见到何晶晶的机会越来越少,见面时也是一大堆人跟着。   尔后,她又陆陆续续偷了一些东西。   都是发生在他要完她后的次日,说也奇怪,他和她之间似乎达成某种默契,一旦他晚上要她次日她就可以获得出门的机会。   除此之外,每个周末,他都会带她出去,把她打扮一番又把他自己打扮得一番,让两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这个国家首相和女王。   这个周末也一样,逛了一圈,中午,他们进了一家中餐厅。   中餐厅前面是步行街,散步散到一半,街头素描画摊前,苏深雪忍不住停下脚步和素描摊主说了几句话。   离开步行街,他就把车开到停车场。   外套都没脱就开始索要,于是化妆盒里就多了那只签名笔,苏深雪在衣帽间出了会儿神,她有点想不起自己站在衣帽间是想做什么。   几个回合,才想起,她没洗澡,来这里是为拿换洗衣服的。   拿着换洗衣服,苏深雪打开洗手间门。   脱完衣服,站在浴缸前,苏深雪又发了一会呆。   过去几天,她对于浴缸似乎产生出了浓厚的兴趣,经过时总是忍不住逗留,忍不住盯着浴缸瞧,其实也没什么好瞧的,不是吗?   手机铃声打断了苏深雪在浴缸前的驻足。   她手机放在外面。   裹着浴巾,苏深雪离开洗手间。   那抹人影驻立于窗前,对于持续响着的手机视而不见。   是沥的越洋电话。   接起——   通话的前半分钟,苏深雪觉得自己的发音、语言组织能力似乎出现了障碍。   沥在电话里说女王陛下已经差不多两个月没露脸了,她笑着回女王陛下只是想偷点懒而已。   通话持续了差不多十五分钟,他们聊了一些从前的事情,沥告诉苏深雪,一个月前,他和海瑟薇儿成为了邻居。   最后,沥叹着气说,海瑟家长女是一个迟钝的姑娘。   可不是,她都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挂断电话,看了站在窗前的人一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犹他颂香已经从面对窗变成背对窗,耸肩,苏深雪认为她和沥的通话没什么出格的,好在首相先生也没和她展示一名丈夫的醋劲。   对了,她还没洗澡呢。   站在莲蓬器下。   闭上眼睛,任凭水从她头顶淌落。   拿毛巾擦拭头发时脚一滑,本能间大叫出一声,幸好在即将摔倒时手抓住淋浴室门把手。   刚稳住身体,犹他颂香就进入了淋浴间。   脚没站稳,连着问她发生了什么。   抿嘴,想走,无奈身体处于他的框固中,这样很是不妥来着,要知道,她现在就只包裹这浴巾,扭腰抗议,然,他把她抱得更紧。   很疼来着,但很奇怪,她就是一点也不想告诉他,也不知道一切是不是就像她和沥说的,她的身体机能正在变懒。   庆幸地是,他很快意识到,松开了她。   松开她,往后退一步。   一开始,目光是确认她没事的,逐渐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一步步把她挤到淋浴室边角上,声线低黯“深雪,你现在这个样子……很美。”继而,是“深雪,我知道你是故意的,是故意叫出声音,为什么要故意那样做……无非是……”   轻触她脸颊,涩声说出:   “无非是……想看到我狼狈的样子,无非时……想看我被你迷得神魂颠倒,想看我被你迷得神魂颠倒,闹出笑话。”   苏深雪紧抿着嘴。   犹他颂香微微弯下腰,双手捧起她脸颊,温柔的,讨好的,小心翼翼的,说:“想看犹他颂香闹出什么样的笑话?嗯?告诉我,你以前不是嚷嚷想看我和那名滑稽艺人一样,用鼻子去吸住汤勺吗?”   说到这里,他浅浅笑出。   “当时,你信誓旦旦说高鼻梁大部分可以办到,那时,我告诉你什么来着,我告诉你苏深雪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就揍你,现在,如果我告诉你,我真在私底下试过了,而且,我的鼻子真可以吸住汤勺,你想看的话,我马上表演给你看,只要……”   目光停留在她紧紧抿着的嘴上。   “只要你肯和我说一句话。”   她的嘴角还是抿得紧紧的。   一声叹息。   “不肯和我说话也可以,只要你叫我一声‘颂香’,只要你肯和我说话,肯叫我一声颂香,你要看犹他颂香什么笑话,我都会竭尽所能。”犹他颂香涩涩说。   紧抿嘴,眼睛望向别处。   又是一声叹息。   “深雪,求你和我说一句话,就像和沥说话一样,说你小时候想养一只浑身长满毛的山羊,你要用山羊毛做毛衣,又或者像你和何晶晶说的一些话,哪怕你像前天,叱喝痛骂那限制你出行的侍卫官一样,也都可以。”   “深雪,你已经很久不和我说话了。”   具体苏深雪是什么时候在他面前总是紧紧抿着嘴的,犹他颂香也不清楚,只是某一天,他发现苏家长女开始变得沉默。   一种状若忽然间患上失语症的沉默。   她和何晶晶说话;和他的生活理事说话和她的侍卫官说话;也和他的朋友说话和沥说话;她就是不愿意和他说话。   这咋听就像一个孩子的赌气行为,犹他颂香也希望这是苏深雪对他的赌气行为。   但犹他颂香知道,不是;犹他颂香还知道,苏深雪这种类似于失语般的沉默目的为何。   曾经,有那么一刻,他也想像俗世的成人男女一样,到了需要彼此分开时,放开彼此的手。   话说得好听,想象也还可以接受,但真正实践起来多难只有犹他颂香心里清楚。   你看他,在女王陛下通过个人社交网宣布即将离婚消息后。   拿着离婚协议书,想在苏深雪面前当一个好人,一个傻瓜式奉献式的好男人,苏深雪好不容易想干一件大事,他就成全她。   开车前往何塞宫途中,趁着等红绿灯期间,他喝了点酒。   他酒量浅。   很快,眼前景物开始出现重叠,于是,就有了后来那次车祸,一次他在潜意识中存在着的意外车祸。   被送医院不到半个小时,苏深雪衣衫不整出现。   这个小可怜,鞋都穿反了,红着眼眶,头发乱糟糟的。   这样一种状态,还说想和他结束婚姻关系。   别傻了。   苏深雪,相信我,你只是一时间迷了路而已;犹他颂香,你也要相信自己,你和苏深雪只是一时间迷了路。   因为,你已经离不开苏深雪,离不开苏深雪这个个体,从她的脚趾头乃至头发。   这个傻女人,现在还以为她不穿衣服的样子才能迷住犹他颂香。   不不,即使她不修边幅、即使她把一支签名笔偷放进兜里、即使她和茱莉亚家长子说着话,都足以把他迷得神魂颠倒。   过去近半年时间。   犹他颂香知道,一切正往失控制方向发展,直到那名患有精神疾病的女人打着“首相先生,请停止对女王的软禁。”标语出现,犹他颂香才意识到,他在或无意或有意间限制了苏深雪人生自由。   他用一个晚上时间来看她,看熟睡的她;又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来反思,反思自己行为。   今天是一个周末,他决定利用这个周末和她晒晒太阳逛逛公园,可当她脚步在一个素描画摊前驻足时他就受不了,一些东西在他脑海中叫嚣着,狭隘的车厢空间里,苏深雪看看我,看看那个男人,那个正在为你发狂的男人,然,她就是不看他,被汗渍打湿的头发贴在她颈部上,双颊潮红紧咬嘴唇,她就是不愿意看他,不愿意看他也不愿意叫他。那具身体陷落在他怀里,柔若无骨,再一次为她疯狂,原本计划中,和她逛完公园他会告诉她,那总是让你这也不能去那也不能去的家伙不会再出现了。   但,直到现在,他什么也没说出。   瞅着她。   她的嘴还是抿得紧紧的。   犹他颂香知道。   真正有病的人是自己。   低头,亲吻她红红的嘴唇,是特属于苏深雪的香甜柔软温暖,给她穿上睡袍。   虽然,他很想现在在这里要她,但顾及今天下午在车里让她吃尽苦头,况且,他也不想她明天会偷回来一个几美元的小玩意。   给她穿完睡袍,打横抱起她。   把她放在光线明亮所在,细细检查他今天下午在车厢里留在她身上的痕迹,一一涂上药,再把她的头发吹干整理好。   现在,犹他颂香做起这些事情非常顺手。   一切妥当,把她放在床上。   调底壁灯光线,侧身躺于她身边,唇轻轻印上她额头。   深雪宝贝,晚安。   三月第一天,午休时,苏深雪被忽然的声响惊醒。   惊醒她地是雷声。   打开窗,万里晴空。   万里晴空却响起雷声。   那个下午,苏深雪一直站在窗前,直到太阳被厚厚云层覆盖;直到厚厚云层化作落在大地上的雨。   在哗啦啦的雨声中,天色陷入暗沉。   暗沉的天色中,一名老者撑着一把大黑伞,从窗前走过,很快,老者大黑伞下多了一抹颀长身影,两抹身影经过她窗前时,停住脚步。   颀长身影面向她所在窗户方向,老者低头站停一边,一半身体暴露于雨中。   真是的,看什么看,都不顾及你那年纪大的管家吗?   还不快走。   但他就是不走,他就是一直一直站在她的窗前。   雨下得更大了。   顿脚,拉上窗帘。   窗帘是拉上了,但人还站在窗后呢。   数分钟后,苏深雪悄悄扯开窗帘一角。   窗前已经没人了。   心里松下一口气。   不到五分钟,敲门声响起。   “首相先生回来了。”有人在门外说。   首相先生回来就回来有什么稀罕的,不过是出访几天而已。   五天前,犹他颂香出访德国。   按照计划,他应该是明天回来,没想到,今天就回来了,一回来就遇到一场大暴雨。   苏深雪来到化妆镜前,最近她都住在何塞路一号,因为想给犹他颂香脸色看,她妆都懒得化了。   想了想,打开化妆箱。   是夜。   墙上钟表距离十一点还有两分钟,暴雨声分担了书房周遭寂静,办公桌面上酒杯的酒少了三分之一,桌面上堆着数十份德国戈兰双语注明文件,这数十份文件是两国基础建设合作计划,明天一早将会提交国会。   暴雨声和着时不时的雷声,持续着。   那声开门声响在不大不小的雷声之后,有人进入书房。   起皱眉头,犹他颂香已经告知他的生活理事,尽可能不要打扰到他。   淡淡薄荷香气传来。   好吧,他刚刚喝了酒,喝点薄荷茶可以提神解酒气。   来人把杯子往桌面边上一搁。   那声“颂香”伴随薄荷香,似远又近。   犹他颂香心里苦笑。   他盼着苏家长女那声“颂香”都盼出幻听来了。   数个小时前,他可是连哄带诱让她和他说话,让她叫一声颂香,她一如既往嘴角抿得紧紧的,为苏家长女那句“颂香”犹他家长子脸面全无。   揉了揉眉心,抬头。   触到盈盈双目。   犹他颂香脑子一空。 第109章 离婚公投.中   那声“颂香”伴随着薄荷香似远又近。   犹他颂香心里苦笑。   他都盼着苏家长女叫他“颂香”都盼出了幻听。   数小时前, 他连哄带诱,让她和他说话让她叫一声颂香,她的嘴角始终抿得紧紧的。   为苏家长女那声“颂香”犹他家长子脸面全无。   按照计划他应该是明天才回戈兰的, 可因想她一结束没一分钟多待。   回到家,看到她站在窗前,心砰砰跳, 晚餐餐桌上,她明艳动人,俨然一副“丈夫出差回来我就稍微打扮了一下自己”模样。   瞬间, 心猿意马。   晚餐只用一半,匆匆忙忙拉起她的手, 拉至角落,吻很粗暴,她温顺得很,任他吻任由他肆意妄为,也看他了,也和他笑了,可就是不愿意开口说话, 不愿意叫他名字。   好吧, 不就是想看他出糗,不就是想看他为她干傻事吗?   冲入雨中。   冲入雨中显然还是不够的,他在雨中给她表演了几套皇后乐队的经典动作。   还不够是吧,那雨中倒立呢?   她侧靠在门廊柱上,无动于衷。   苏家长女的冷酷无情, 他是见识到了。   没事。   他还可以更傻一点。   脚底踩着的是草坪,来了,手朝苏深雪站立方向做出你等着的手势。   倒着走,走到中央位置,这个位置暴露在何塞路一号的监控范围里,安保室若干工作人员想必很好奇他们的首相先生想做什么。   倒走到中央位置,停顿,发力,十米左右长的助跑,后脚跟一蹬,借助柔软草坪一个滑翔式跪地,滑行急速向前。   距离刚刚好,让他清清楚楚看到被他吻得红艳艳的嘴唇,和垂落于她肩上黑黑的发。   漂泊大雨中,问:“首相夫人还想看点什么?青蛙跳?”   她摇头。   “或许来一个滑稽的男式天鹅舞?”   她摇头。   “表演一分钟被子弹射中倒地?”   她再摇头。   显然,她那副样子是想让他停止愚蠢行为,回到她身边。   马上就来,怀揣柔情蜜意。   但。   她还是紧紧抿着嘴。   该死的,这世界要是有一个固执奖,那苏深雪肯定是不二人选。   据说,一个人一旦太迫切得到某事某物就会产生幻觉幻听。   是幻觉,还是幻听?   揉了揉眉心。   抬头。   触到盈盈双目。   犹他颂香脑子一空。   目光直直落在她唇瓣上,极力想从通过若干特征分析出那声“颂香”是否来自于他的幻听;还是来自于她那两片红艳艳的唇瓣。   下一秒。   又一声“颂香”来到犹他颂香耳畔。   那声“颂香”是如此的清晰。   他还亲眼看到她那两片红红的唇瓣动了动,于是就有了那声“颂香”。   那声“颂香”可谓销魂蚀骨、美妙至极。   忽然而至的那声“颂香”让他表现得就像一不小心接住烫手山芋。艿荇片不不,这个比喻法不对,苏深雪怎么会是烫手山芋呢?   从苏深雪口中的那声“颂香”已经被赋予魂牵梦萦意义,因为来得太忽然,他一时间无法消化。   从办公椅站起,手不知道怎么地碰到酒杯,杯里的酒倒在若干文件上,“该死!”下意识间咒骂出,下一秒,又害怕她以为他那声“该死”是在骂她。   怎么可能,怎么舍得骂她?   “是酒杯该死。”急急解释。   “我知道。”她说。   双手手掌挡在脸上,犹他颂香闭上眼睛,那声“颂香”不可能是他的幻觉了。   苏深雪不仅叫他颂香,还和他说话了。   苏深雪终于和犹他颂香说话了。   眼眶发刺。   直到因“苏深雪和犹他颂香说话”这个认知而汹涌而澎湃情感沉淀,沉淀成最柔软最柔软的情感,手从脸上滑落,睁开双眼。   他要以温柔的眼看她。   这一眼。   又得为她神魂颠倒了。   吊带设计淡紫色睡裙很长,摆滑都堆落至地板上,一个一个褶皱看起来是那么柔软和可爱,可爱地又何止是那裙摆。   黑黑的发垂落至肩后,肌肤胜雪,唇红齿白。   苏深雪这是故意的吧?   故意这样出现,让他再次出糗让他再做一些傻事情?   叹着气,绕过办公桌,站在她面前   哑声道:“苏深雪,怎么办,我好像又想为你干傻事了。”   她垂着眼眸。   “说看看,想让犹他颂香为你干什么傻事?”温柔询问。   片刻。   “我可不想让你为我干傻事。”她低低回答。   话音刚落,雷声响起。   这雷声,把她都吓到往他怀里窜,顺势环住。   “一直在打雷,一直在下雨,我……”细细的嗓音贴着他胸腔,“我有点怕。”   收紧手臂,亲吻她的发顶,说一些安慰的话“别怕。”“没什么好怕的。”   外面雨声和着雷声,室内静悄悄的,他和她的呼吸交缠交叠着。   “颂香,我讨厌没完没了的雷声,雨也让我烦,它们太吵了。”她说着话,他听着她说话。   说完这说完那,她似乎才想起推开那扇门的目的,问:“颂香,我可以呆在书房里吗?”   怎么可能会不可以。   “我保证,我就在一边待着,不会打扰到你。”这瞅他的眼神,这说话语气,这浮动于她双颊处粉粉的红。   美好,梦幻。   开始恍惚了,恍惚间试探性叫了声“苏深雪”,犹他颂香得承认,他有点怀疑这是自己的幻觉,忽然而至的她,没有任何征兆的那声“颂香”。   她应答了。   即使应答了,他还是忍不住说了傻话“苏深雪你是真实的吧?”   “噗嗤”一声,她笑。   再一个跃身,像袋鼠一样挂在他身上,下一秒,从颈部处传来刺痛感,苏家长女又化身夜行生物了。   至此,他再也没让她离开,只是他不敢轻举妄动。   前几次虽然不至于说是他强行要她的,但他知道她心里面不乐意的,但短短半分钟一些想法已经来到犹他颂香脑海中,那张双人沙发柔软度很不错;扫开办公室桌面把她放在上面;或者把她挤到墙上去,但,一掌拍开那些想法。   这样一直让她挂着而他一直站着似乎很奇怪,于是,像把在戏院呼呼大睡的孩子抱回家一样,从这边走到那边,又从那边走到这边。   “颂香,你这样抱着我走来走去有点傻。”她和他说。   “我知道。”   “颂香,你不工作吗?”她问他。   对,还有需要处理的文件。   于是,他处理文件,她在沙发看书,外面雨声雷声。   再一次雷声响起时,犹他颂香从办公椅直直站起。   “怎么了?”她问。   慌忙坐下,埋头于文件中,酒香,薄荷香,发香,女人香,合上文件,顺手拿起一边酒瓶,犹他颂香快步来到苏深雪面前。   眼前厚厚一片阴影,挡住放在膝盖上的书页,苏深雪抬起头,就触到直直站在面前的男人。   “怎么了?”问。   无回应。   耐心等待,半响,等来他闷闷一声:“苏深雪,你要喝酒吗?”   看了他手上的酒瓶一眼,顿了顿,接过。   “我去拿酒杯。”他说。   手拉住他,低声说出:“喂我。”   “苏深雪,你再说一次。”细听,这声音是在微微颤抖着的。   犹他颂香屏住呼吸,直到耳畔清清楚楚传来——   “我不要酒杯,我要你喂我。”   一把她从沙发上抱起,两人挤在一张办公椅上,她坐于他腿上,小口酒由经他过渡到她口中。   酒香混着彼此交缠的气息。   他还想再进一步,她和他提出一个要求。   “颂香,我们来玩游戏。”   “玩什么游戏?”   她做出思考状,他趁着这个机会唇请触她耳垂,她一边躲一边嚷嚷着“痒”该死,这个单纯发音足以让他想起她于自己身下各种各样的版本。   “要玩假装看不到我游戏吗?”脸深深埋在她发底,头发是刚洗过的,那么浓密那么柔软,那么的令人遐想,像儿时想象中安静的魔幻森林。   这会儿她表现得像面对琳琅满目的糖果时,不知该从哪里挑起。   “没关系,深雪宝贝喜欢的游戏我们可以一个个玩,今天玩不了放到明天玩,一直轮一直论,到老掉牙也没关系。”   她忽然就沉默了,与灯光,与酒香,与同挤在一张椅子上的男女格格不入的沉默。   “怎么了?”问。   “我们玩回到二十岁的游戏吧。”似乎拿定注意似的。   酒杯在空中碰在了一起。   “为苏深雪回到二十岁。”   那一年,她二十岁,他二十一岁。   ——二十一岁,鬼使神差,犹他家长子稀里糊涂被苏家长女迷住了。   ——哪有这么敷衍的?   她瞪着他。   ——脸上写得再清楚不过。   让她好好看他的脸,被苏深雪迷得神魂颠倒的脸。   她朝他竖起中指。   ——也许是无意间发现她的耳垂很可爱,连同那一说话就晃动的耳环。   还不够吗?   ——苏深雪和犹他颂香在篮球场上玩一对一,男女力量悬殊,要防住他是不可能的,可也不知道苏深雪是受了哪门子刺激,特意请来几百名观众,比赛前大放厥词,会单防他投进任何一个进球,这话太可笑了,就凭你那张漂亮脸蛋吗?但,犹他家长子还真得被苏深雪那张漂亮脸蛋给防住了,很奇怪,眼睛也没多漂亮鼻子也没多漂亮什么什么都没多漂亮,但他就是觉得,那些五官一旦属于苏深雪就异常的顺眼,百看不厌,眼睛牢牢盯着她的脸,手运球,要过她太容易了,可……要是过了她把球放进篮筐里,她嘴角会抿起吧,嘴角抿起眼帘垂下,她那副模样光是想着心就被揪起,然后……像个傻小子,把篮球递到她手上,冲着几百名观众“她成功防住我了。”   轻触她脸颊。   “苏深雪,你成功防住我了。”   谁知,这一句,就让她两眼泪汪汪。   慌了。   “颂香,”泪汪汪的,“我看到二十一岁的你,有点傻。”   很遗憾,苏深雪,那时没能和你说出这样的话,在心里叹息。   ——当晚,苏深雪和犹他颂香确定了恋爱关系。   她没反对。   于是,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肆无忌惮。   她以手遮挡住。   ——都确定关系了,当然可以看。   他拿下她的手。   肌肤胜雪,若隐若现,直把他看得喉咙发涩。   ——很快,一个月圆之夜,她和他偷尝了禁国。   这话让她瞪大眼睛,瞪大眼睛,做反对手势。   好吧,就换一种说法。   ——很快,一个月圆之夜,她和他干柴烈火。   她顿脚。   ——很快,一个月圆之夜,一场极限电影,她和他情不自禁。   “坏蛋。”她笑倒在他怀里。   迫不及待,唇贴在她唇上。   轻轻试探,再三试探,直到确信她无任何拒绝之意,吻变得凶狠起来。   在一阵乒乒乓乓声中,他让她坐在办公桌面上。   指尖轻触她双颊。   “苏深雪,好好看,看我为你神魂颠倒。”   抬头。   某年某日樱花下的少年,现在长成了成人面孔,渴求肆无忌惮写在这张面孔上。   那一眼,让苏深雪看得眼眶发刺。   手搁在他肩膀上,主动吻住他。   二十岁的苏深雪和二十一的犹他颂香才确定恋爱关系,就干柴烈火了,地点,一个有点像办公室的地方。   雨声雷声还在没完没了着,他打横抱着她离开书房,往他们的房间。   窗外是蒙蒙亮天色,第三次之后他们再也没从浴室离开第四次在浴缸里,那懒懒靠在浴缸沿的女人在透亮天色和幽幽的暗橘色光线下,带着一种羽化之美。   这美让人惊心动魄。   他看着她时,她也在看他。   爱她吗?这样不算爱这人世间还有什么算是爱的。   那句“苏深雪,我想我是爱你的。”或者是更加直白的“我爱你”眼看就要幻化语言,但最后一秒,深深被按住。   关于爱,于犹他颂香而言,是悲剧是诅咒,是母亲至死都没有闭上的双眼。   状若回到八岁那年,那个下午静悄悄的。   唯一响动来自于浴室。   滴答,滴答,分不清是古董钟摆声,还是水从浴缸渗出在大理石上流淌的声音,打开门……不,不不,快速抛开所有,犹他颂香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在这破晓之时想起那一幕。   一个翻身,吻住她。   双双卷缩在浴缸里,看一点点亮透的天。   那么小会时间过去,她嗓音柔美,问:“他颂香,我好吗?”   “这个世界,苏深雪最好。”发自内心。   “颂香,我美吗?”   “美。”   “有多好,有多美?”   有多好,有多美。   闭上眼睛。   “像蓝天,像海洋,像晨露,像夜晚繁星,像茫茫人海,像母亲喂养孩子的乳。汁,像让游子们在醉醺醺时呼唤的故土。”   耳畔传来叹息声。   她叹息着:“二十一岁的犹他颂香可真讨人喜欢。”   回到苏深雪二十岁的游戏还没结束吗?   以最为柔软饱满之心灵,说出:   “还像一曲犹他颂香的安魂曲。”   她捂住他的嘴,叱喝他怎么说了这么不吉利的话。   笑了笑,她说,颂香,我口渴。   “我给你倒一杯水。”   “嗯。”   带着她身体给予他欢愉,离开前还特意看了她一眼。   在雾白状天光下,她这会儿像极了一条美人鱼,双臂横在浴缸沿,下巴搁在手背上,被水打湿的头发湿漉漉贴在肩膀上,一双眼直勾勾盯着他。   做抚额状,二十岁的苏深雪还真不害臊。   她冲着他皱鼻子。   皱鼻子别提多可爱了。   找杯子,倒热水,在热水上加上一点柠檬汁。   水放进托盘里,打开浴室门——   那一眼。   宛如有能力超强的魔法师,魔法棒一指,冰冻从他脚下延伸,瞬间,席卷整个世界,一切一切连同那躺在浴缸的女人。   唯一在流动地是,那女人手腕上的红色液体。   那红着液体把犹他颂香带回来八岁那年。   世界以一种极具扭曲的形状。   苏深雪以一种最为残忍的方式,在这个黎明时分,硬生生把他拉进往昔噩梦里。   这个夜晚她在他面前所呈现地有多么的美好,那么此刻,她所赋予他地就有多么的残酷。   一声清脆声响打破了被冰封的世界。   响声落进。   是女性清脆的声音,这个声音前几分钟还温柔唤他颂香。“颂香,给我倒杯水。”“水要热的,最好加一点柠檬水。”最后,还说了俏皮话,说首相先生可不要跌倒,他没好气回再来一次都没问题。   现在,这个声音在告诉他——   “颂香,欢迎回到苏深雪二十九岁时。”   “二十九岁的苏深雪嫁给了犹他颂香;二十九岁苏深雪是女王;二十九岁的苏深雪还是首相夫人,但,二十九岁的苏深雪一无所有。”   苏深雪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对于犹他颂香来说有多残酷。   三十岁的男人,这会儿就像一个孩童,水杯从他手上掉落,四分五裂。   水杯掉落声音在提醒他,眼前发生了什么。   历史重演。   只是躺在浴缸里的女人从妈妈变成自己的妻子。   一开始以为是噩梦,意识到躺在浴缸里的女人有着和妈妈不一样的面容,恍然想起,那是苏深雪,同时也是自己的妻子。这很不对劲,几分钟前两人还玩得好好的,更早之前两人还玩了一出“床上的农场主和奴隶”游戏,会不会?这次还是游戏。   跌跌撞撞来到她面前,手掌拼命触摸她的脸,说“苏深雪你是从哪里找来的番茄汁?”“你这是玩‘浴室惊魂记’吗?又或者是‘万圣节来了’?”   瞅着他。   “我猜对了吗?”他小心翼翼问,一边问手一边在她手腕上摸索着,“是在和我玩游戏,对吧?”   满手掌的血,压根不是番茄汁。   慌得他跌坐在地上,慌得他一张脸煞白煞白,煞白煞白的脸上有汗渍不停冒出,眨眼功夫变成颗粒状,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正流着血的手腕看。   “颂香,别慌。”她告诉。   用无恙的手擦去从他额头处不停冒出的汗珠,以安慰孩子般的语气,让他别担心,她只是在手上划了一个小口子,告诉他浴室就有卫生箱,卫生箱放了绷带消毒水。   就像她和他保证那样,血很快就止住了。   但浴室地板上,还是落下了不少血迹。   犹他颂香就地坐在血迹上,烟一根一根抽,此时,苏深雪才发现,从不沾烟的人现在抽烟手法娴熟。   烟盒空了,他就改成看窗外天色,窗外那方天色呈鱼肚白时,他看着她。   出神看着她。   “颂香,”苏深雪艰难挤出声音,“现在,相信了吧?”   “相信什么?”他问。   “相信我是真的想离开你。”   他笑了笑。   淡淡说:“如果这一次不成功,那么还会有下一次吧?下一次不成功,还会有下下一次?第四次第五次一直到成功为止。”   不敢去看。   她告诉了他一件事情,去年圣诞节,她曾经偷偷买过测孕棒,种种迹象都表明她也许怀孕了。   在种种迹象面前。   “颂香,没有喜悦,有的只是慌张。”她和他说。   所幸,没怀孕。   他又问她,今晚为什么要绕那么大圈子,直接躺在浴缸上,在他打开浴室门前几秒,拿刀片往手腕一划,不就得了。   不敢回答。   他的手轻轻抚上她脸颊,一寸一寸移动着,那落在她脸上指尖温度带着彻骨之寒。   “苏深雪,你这样做亏大了,不惜以生命为威胁离开我,可见我很不受苏深雪待见,可你却让这个不被你待见的人一个晚上爽了四次。”说到这里,犹他颂香笑了起来。   笑着强行以拇指食指固定住她下颚,勒令她抬起头。   勒令她的脸对上他的脸。   那张脸脸部表情呈现出的巨大痛苦让挂于他嘴角处的笑意显得阴郁狰狞,而……让女孩们为之神魂颠倒的漂亮眼睛泛着厚厚浮光。   这个男人,她曾经爱他胜过自己的生命。   他痛苦,她也痛苦。   泪水瞬间充斥双眼,眼前模糊成一片。   “苏深雪,收起你那虚假的眼泪。”他冷冷说。   不说还好,一说,泪水来得更凶,沿着眼角,如断线珍珠。   她听到他的咒骂声,他又开始变得手忙脚乱起来。   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喃喃说“该死的,你这样在我面前落泪个不停,叫我怎么相信?”“深雪,深雪宝贝,现在告诉我,一切都还来得及,告诉我这只是你在和我玩浴室惊魂游戏。”“你告诉我,我也告诉你一件事情,几天前,我已经联系了心理医生,你给我时间。”“对了,我……我待会就打电话,让那些人不要整天跟着你,你不想呆在这里就不呆在这里。”“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错得有多离谱。”“还有,你不愿意和我说话就不和我说话,我保证不会再干那些傻事逼你和我说话。”   “是为了让你记忆深刻才那样做的。”苏深雪低声说。   “你在说什么?”语气烦躁,给她擦眼泪的动作也烦躁。   “你刚刚不是问,为什么要那样做吗?为什么要穿成那样出现在你面前,叫你颂香,和你玩回到苏深雪二十岁时游戏,”稍微提高声音,“都是为了让你有一个鲜明的对比。”   “你只是去倒一杯水,倒完一杯水,你发现,上一刻还和你共享人间极乐的人,下一刻就奄奄一息,她的身体机能在快速消退,那有气无力垂落的手在几分钟前还牢牢缠在你颈部上,很快,它就会变得僵硬,让你无法在那具正逐渐僵硬的躯体上窥探到一丝一毫,它曾经给你制造出巨大的欢愉,一块小小刀片,甚至于一小片打碎的玻璃,都可以轻易做到。”   “颂香,假如我再用上一点力道,就可以达到以上条件。”   “这种,如果放在影片就是视觉冲击;笼统说,是一种行为艺术表达手法;放在生活上,就更简单,我们之间已经到了无法挽回。”   他收回落在她脸上的手,而她也停止了流泪。   咬牙,继续说着:“你知道的,苏深雪胆子不大,胆子不大还怕疼还贪心,比如,她想一次性收获结果,她不想有第二次,甚至于第三次第四次。”   他在看她,以一种未曾有过的眼神。   心里苦笑,最终,苏深雪也和犹他颂轻一样,变成那个八岁孩子心里的魔鬼。   回看他,一字一句:   “苏深雪以后要爱自己了,过去二十九年,苏深雪都没有好好爱过自己。”   犹他颂香离开了。   离开前,他问她“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为什么偏偏要用这种方式?”   但他和她心里都明白,也剩下这种方式了。   挂在他嘴角处的笑意惨淡绝望。   “苏深雪,你成功做到把犹他颂香牢牢按在他八岁那个下午。”   他还说:“我发誓,不管过程多么艰难,我都会把苏深雪这个人物从犹他颂香的生命中彻底抹去。”   目送他离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老师,一切终于结束了。   在亮白天光下,苏深雪打了一个盹,一个愣神,醒来,想起自己在浴缸泡得太久了,还想起她得把浴室清理干净,地板上的血迹会让负责打扫的佣人吓坏的,这可是戈兰第一领导人的卧室。   穿好衣服,却在收拾浴室时发现玻璃碎片上的血迹。   不对劲,从浴缸流出的血迹呈现的是溪流状,而玻璃片的血迹是独立区域。   猛地想起,犹他颂香是赤着脚去给她倒水的。   打开浴室门。   一行遍布血迹的脚印映在浅灰色地毯上,触目惊心。   跌坐于地上,呆看那行脚印沿着房间门。   那个人到底知不知道脚底踩到玻璃,从玻璃的碎裂程度再到这斑斑血,就知道玻璃碎片植入很深。   她得提醒他,她得让他马上处理伤口。   快速找出手机,在按下他的联系电话最后一秒缩回手。   苏深雪给何晶晶打了一通电话。   很快,何晶晶就出现。   房间是何晶晶清理的,清理完房间,给她处理手腕伤口。   地毯是犹他颂香的管家和生活助理换的,卧室一切很快回归原貌,那两位和何晶晶一样,对于这个房间发生的一切都保持视而不见态度。   一切妥当,管家询问女王是否留下用早餐,又需不需要为女王备车。   老师,一切都回来了。   苏深雪还是忍不住问起犹他颂香。   管家回答,首相先生因有事急需处理,于六点四十六分离开何塞路一号,两名保镖跟随。   与此同时,李庆州的公寓响起急促的门铃声。   打开门。   门外站着犹他颂香。   用犹他颂香的话说:他因处理完忽发事件路经这里,想喝杯热水才按响他家门铃。   号称想喝杯热水的犹他颂香却顺着那扇打开的门重重栽下。   不顾及犹他颂香反对,李庆州给犹他颂轻打了一通电话,他被自己上司的状态吓到了。   那通电话打完三分钟后,犹他颂香就陷入半昏迷状态。   导致于他陷入半昏迷状态地来自于刺入他脚底地是一块棱形玻璃,但,犹他颂香对这块刺玻璃却浑然不知。   而那囤积在他鞋底的血用他的话来说——   “我以为是雨水。”   说完这句,不到一分钟,他出现了神志不清。   一个劲儿叫妈妈,说妈妈你不能这么残忍,很快又强调昨晚一直在下雨,“一直在下雨,一直在下雨,下雨……然后,书房门被打开了,我一抬头,就……就看见她了……妈妈,我宁愿……宁愿她不要出现,我……我宁愿她一直不和我说话……宁愿她……一直不叫我颂香。”   李庆州自然知道犹他颂香口中的那个“她”是谁。   能打开首相先生书房门地还能有谁?   和往常一样在何塞路一号留宿大多时间一样,苏深雪是七点四十分离开的何塞路一号,乘坐地是女王专属车辆。   这个早上,首相没出现在早餐桌上,女王也没有。   女王专属座驾有一阶段没出现在何塞街上了,欢欣雀跃写在人们脸上。   八点三十分,车开进何塞宫。   这是苏深雪近半年时间里第一次回到何塞宫。   回女王寝宫途中,和女王行礼的侍卫官,宫廷生脸上丝毫没表现出何塞宫主人已经近半年没出现的痕迹,她的贴身秘书们没有,克里斯蒂也没有。   近半年被困在何塞路一号换来了苏深雪长达十个小时的睡眠。   如回到少时盛夏午后,她也忘了自己从哪里弄来的晕车药,吞了几片晕车药就为了能得到一个下午的睡觉时间。   那一次,她觉得自己会死。   她也想,盼着自己能在盛夏某个午后死去。   老师,从前的我,就是这么不珍惜自己,几个小时前的我也还在不珍惜自己,但这一次,是为了往后,能肆无忌惮去爱自己。   醒来时,夜幕降临。   苏深雪按时出现在晚餐餐桌上。   这天鹅城无大事发生。   晚餐结束,何晶晶告知她,今天首相先生缺席国会例行会议,首相办公室给出的讯息是首相因在德国出访期间遭遇风寒,身体不佳。   接下来连续两天都没有犹他颂香消息。   苏深雪打了一通电话到何塞路一号,管家告知她,首相已经连续三天没回何塞路一号首相官邸,那位还在电话中告知女王务必担心,首相先生这几天都在犹他家宅静养。   第四天,傍晚,何塞宫。   苏深雪见到了李庆州。   此趟,李庆州是代替其上司向女王传达口信,除去口信还有若干文件。 第110章 离婚公投.下   此趟何塞宫之行, 李庆州是代替上司向女王传达口信,除去口信还有若干文件。   向女王传达口信之前,李庆州认为女王应该先看首相先生为女王特意准备的文件。   这会, 苏深雪精神还算不错。   打开文件袋,触目所及,是大大的“离婚”两个字。   这是一份以离婚作为标题的文件, 和离婚排列在一起的文字让苏深雪看了又看,百思不得其解间,只能向李庆州投去求助目光。   荒唐吧?从那份文件标题到文件内容。   李庆州一开始也和眼前的女人一样, 困惑,不解, 甚至于哭笑不得,还怀疑一场高烧和那块一点八公分的玻璃碎片把他上司脑子弄坏了。   让戈兰民众以投票方式决定女王和首相是否结束婚姻关系,没错,这就是犹他颂香提出来的。   换言之,这是一场离婚公投。   离婚公投规则为:让戈兰每一名公民都参与思考“女王和首相是否继续婚姻还是结束婚姻关系”,再把思考结果转化为支持或者是反对,最后, 公民来到投票站, 往注明“支持”票箱投票地代表支持首相和女王离婚;往“反对”票箱投票就是反对女王首相离婚,投票时限为二十四小时。   二十四小时后,计票开始。   一旦支持票数超过反对票数,哪怕仅超出一票,女王和首相的婚姻就玩完, 同理,要是反对票多于支持票,那么,女王和首相的婚姻就将继续下去。   过去几天,犹他颂香一直住在其家族名下的郊护理医院。   作为首相生活应急事务官李庆州自然得忙前忙后,这期间,除去首相办公室负责人和前首相犹他颂香拒见任何人。   第一天被送进医院犹他颂香一直处于昏迷中,躺在床上说胡话说梦话叫“妈妈”叫“深雪”的犹他颂香让李庆州听得一阵心酸,恍然想起,这个国家领导人不久前才过完三十岁生日。   第二天,犹他颂香恢复清醒状态。   这天,他听了几段音乐,若干时间对窗发呆若干时间闷睡,没说一句话。   第三天,犹他颂香稍微正常一点,开始尝试走动,也见了首相秘书室负责人见了前首相先生。值得一提地是,这一次,戈兰的小年轻对自己父亲没展现出之前的敌意,还和他开起了玩笑“犹他先生,你现在看起来没那么面目可憎了,这你得感谢一个人,这个人成功取代了你。”   第四天,也就是今天。   今天早上六点,李庆州打开犹他颂香病房门,一室烟味,床上被单还是他李庆州昨晚离开的样子,犹他颂香坐在窗台上,显然,彻夜未眠。   六点十分,犹他颂香让李庆州准备一些东西,七点半,李庆州就看到那份所谓离婚公投。   用近十五分钟,李庆州才确信犹他颂香脑子没有烧坏和这不是一场恶作剧。   问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   “苏深雪想和我离婚,正好,我也发现她没那么可爱了。”犹他颂香轻描淡写。   那不就得了,在一份离婚文件上签下自己姓名也只是零点几秒功夫。   这世界没什么法律条框限制一名首相和女王结束婚姻关系,好比从一开始,咋闻一名首相和一名女王即将结婚的消息,虽匪夷所思,但细想也只不过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结婚。   “是的,我可以和她一起去一趟律师楼,一切就结束了,但我不想承担任何风险,政治风险民意风险舆论风险;从网络瘫痪,媒体大事宣扬,到街头巷尾满意的各种各样似是而非猜测;更不想让女王和首相衍生出来的利益和国家形象一夕之间化为乌有,日后,戈兰国民乃至外国友人们谈起戈兰首相和女王的婚姻,大多数人第一印象是一场开始很成功但结局差强人意的政治秀。”犹他颂香如是说。   所以——   “我要以一名站在十字路上的彷徨者身份,把风险转嫁到每一名参与者身上,大到掌握舆论方向的媒体,小到一名普通的清洁工,让他们决定女王和首相是否结束婚姻,他们才是女王和首相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名的始作俑者,不愿意女王和首相离婚的民众也只会怪罪于,他们那些投支持票的某某亲戚。”   “而,一名女王和一名首相的离婚公投也会吸引住很多国际媒体的目光,一名女王和一名首相让公民投票决定他们是否结束婚姻关系,这听上去很疯狂,于是,更多人打开世界地图,从地图找出那个叫戈兰的国家,这无意是一种另类的打广告方式。”   犹他颂香娓娓道来,听得李庆州想抱头。   是的,他也觉得这是一件疯狂的事情,但戈兰小年轻此刻表现得就像一名精明洞察力十足的商人,以至于他都怀疑,犹他颂香神志不清胡话时叫出的“深雪”其实不具备任何意义,不存在……深爱。   犹他颂香崇拜相信数据。   离婚公投倒也符合一名数据狂人的思路,而且听上去很妙。   但很快,问题就来了。   犹他颂香只说了一个结果,首相和女王结束婚姻关系。   “要是反对首相和女王离婚的票数更多呢?”李庆州问。   “那不在我能力范围内。”犹他颂香淡淡说。   所以,这么大费周章兜了一圈,有可能首相和女王婚离不成。   不,应该是极大可能首相和女王的婚离不成。   就目前而言,随随便便一个街头采访,十名戈兰人起码有八名会给出“我反对首相和女王离婚”意见。   要知道,女王首相的爱情和婚姻已经成为很多戈兰人的向往信仰。   兜了这么大一圈,有可能会衍生出另外一些风险。   比如,民众会发现,原来首相和女王的婚姻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美好牢固,李庆州提出自己的忧患。   “不,恰恰相反,这样一来,人们会感觉到自己和首相女王距离更近,如果让婚姻长期维持在一种完美状态中,很容易让人们产生审美疲劳,甚至于,怀疑自己所看到地是假象,一点点裂痕出现才符合常理。”犹他颂香说。   这话也好像有点道理。   但李庆州还是觉得不妥,一时之间又找不出任何反驳言论,再细细分析,犹他颂香提出的离婚公投利大于弊,就像他说的,不仅能成功转嫁风险,也算是一种另类为戈兰打开知名度的方式。   “首相先生……您还是需要更慎重考虑……”   “婚离不成也可以接受,”犹他颂香打断李庆州的话,半真半假说出,“你之前不是说过,女王具备了男人梦寐以求的条件,魔鬼身材天使面孔,我现在很认同你的言论,我到哪里去找一名具备这些条件的女王?”   犹他颂香这番话听得让李庆州在心里忍不住暗骂一句。   然,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除了病房,风一吹。   李庆州隐隐约约知道,犹他颂香所做一切是为了什么,无非是戈兰的小年轻对那叫苏深雪的女人没办法了,但又舍不得。   问世间情为何物。   李庆州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管是不是他所猜测那样,作为一名下属,一名得到国家领导人信任的公务员,他必然会无条件支持一切。   八点,李庆州和犹他颂香一起离开医院。   这将会是忙碌的一天。   犹他颂香草拟的离婚公投文件还需取得另外一个人,也就是女王签名才能生效。   这之前,还需提交国会,虽然这份离婚公投文件因犹他颂香个人会承担离婚公投所有产生费用而变成非官方性质,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比如,说服国会议员,让它更符合公投规则。   整整耗时两百三十分钟,那扇紧闭的国会大厅大门缓缓打开。   半信半疑写在大多数议员脸上,小部分人则脸红耳赤的,显然,这小部分人和戈兰小年轻发生过口头争辩。   论雄辩,没人能及得上犹他颂香。   最后走出国会大门地是犹他颂香,显然,他得到他所想要的。   一整个下午,李庆州和犹他颂香兵分两路。   李庆州带着文件去见相关部门负责人,犹他颂香回何塞路一号和首相办公室若干人员密谈,就目前而言,越少人知道这份文件存在越好。   四点十分,一切妥当。   犹他颂香让李庆州带上离婚公投文件往何塞宫跑一趟,把这样重要的事情交托给自己的下属,怎么想都……   似乎看穿他的心思。   “你就把这个理解为,我不想见到苏深雪那张倒胃口的脸。”犹他颂香半开玩笑说。   离开何塞路一号前,犹他颂香还让他向女王传达若干口信。   若干口信就有“一旦签下名字,就得承担结果。”“在离婚公投没结束前,双方不得会面。”两项。   五点,李庆州推开女王办公室,五点零六分,女王打开离婚公投文件,毫无意外,不可思议困惑写在女王脸上。   面对女王求助目光,李庆州上前。   用了近十分钟时间,李庆州把部分今天早上犹他颂香在病房说的话向女王描述了一番。   从首相先生的“风险论”再到“风险转嫁论”;离婚公投有可能产生的利弊;到离婚公投规则。   女王在离婚公投文件签下自己名字时,文件生效即刻生效。   二十四小时后,戈兰民众就会从女王和首相的联合声明中知道有这样一份文件的存在;继而,戈兰民众有三天时间消化、了解、思考这项公投产生的意义。   而女王和首相也可以利用这三天时间向国民表达诉求。   “这好比某某领导人在大选前为自己进行拉票活动,假如女王认为不适合和首相继续生活下去,您可以通过自己的方式向民众传达意愿,女王和首相先生分别有两次公开对外界表面立场的机会。”李庆州说。   离婚公投公开七十二小时后,投票开始,二十四小时后,公证机构开始计票。   完成计票,公投结果产生。   女王和首相是否继续一起生活,还是结束婚姻关系即刻揭晓。   完毕。   太荒唐了,这是女王对于那份离婚公投文件的评价。   继而,她像被气得直跳脚的孩子,不顾形象大喊大叫,犹他颂香是个疯子,犹他颂香这个疯子,犹他颂香欺人太甚。   女王砸坏了办公桌面上所有东西,唯一没有碰地就是那份离婚公投。   发泄完后,她让他到外面去待一会,她需要一个人静静。   大约十五分钟后,女王办公室门打开。   李庆州再向女王传达首相若干口信。   第一个口信也是犹他颂香着重强调的:双方必须遵守公投结果。   继而。   公投结束前双方无须见面,交流通过各自助手;一旦公投结果为“女王和首相结束婚姻关系”首相会在律师楼等候女王;倘若结果是“女王和首相继续生活”他会在何塞路一号等女王。   “还有吗?”女王没好气问。   “没有了。”   六点,李庆州离开何塞宫,女王说她需要时间考虑。   女王还让李庆州转达给首相先生的一句话:“犹他颂香你去死。”   犹他颂香你去死,李庆州心里嘿嘿笑,假如婚离不成,这话就变成打情骂俏;假如婚离成了,这话就是女王送给戈兰小年轻的离别箴言。   这可不是怎么好的离别箴言。   八点,李庆州接到女王私人秘书电话。   --   瑞秋今年二十五岁,戈兰是世界著名长寿国度之一,平均人寿年龄为七十九点五岁,按照平均分值她至少可以再活五十年。   五十年后,瑞秋也许会记不住很多事情,但她一定会记住她二十五这年发生的事情。   记住二十五岁这年,有一个穿墨绿色外套的女人在她所服务的超市偷走了八美元的签名笔;记住忽然推开仓库门的男子;记住那双牵在一起的手。   最后,记住那则让她一屁股从马桶站起,周五晚间八点半的新闻。   这个周五晚上八点半,瑞秋蹲在自家马桶上,一边蹲马桶一边刷手机。   忽然手机屏一条短信息弹出,这是一则来自于戈兰政府给民众的群发短信,此类短信只有在跨年夜,戈兰遭遇重大自然灾害时才会出现。   政府短信出现在风平浪静的三月,属罕见,点开。   短信寥寥几字注明事关女王和首相,顺着短信附加链接地址,瑞秋就看到女王和首相联名发表于戈兰第一大电子媒体《戈兰之声》的一则新闻。   看清新闻内容,瑞秋直接从马桶上站起。   此时,手机响起来,来电者是瑞秋最要好的朋友,她的朋友也收到那则短信也看到那则新闻,她以为这是恶作剧短信。   瑞秋喃喃说:“我也收到了……”   话没说完,朋友尖叫一声挂断电话。   瑞秋也觉得是恶作剧短信,她看到女王首相发表在《戈兰之声》上联名声明有可能来自于黑客的行为。   隔着浴室门,父亲在大叫“瑞秋”,这又结结实实把瑞秋吓了一跳。   慌慌忙忙冲出浴室,父亲直直站在电视机前,手指着电视。   电视声频此刻被调至最高,鹅城公共频道主播以口头形式在向民众插播一则紧急新闻——   八点三十分,女王和首相在《戈兰之声》联合发表共同声明:女王和首相的婚姻目前正经受严峻考验,彼此理念的分歧一些生活上不同习惯让他们对未来是否能继续生活产生了极大怀疑,现在,他们和普通民间夫妻一样,在婚姻十字路口上徘徊,女王和首相都明白到,他们的结合承载着国民的美好愿望,经慎重考量,女王和首相决定把选择权交到每一名戈兰民众手上。   戈兰所有电视台都在播报这则新闻。   新闻主播们都在提醒电视观众,想了解这则新闻更详细内容的话,可以登录《戈兰之声》网站。   这则新闻也让《戈兰之声》服务器陷入瘫痪,好在,手快的网友们已经通过个人社交网贴出签有首相女王名字的《离婚公投》文件。   这晚,似乎全世界都在谈论首相女王的离婚公投文件。   平常不爱上网的父亲打开电脑,参加完聚会的妈妈说回家路上她遇到的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件事情“真的是所有人都在谈论。”妈妈手舞足蹈。   上完夜班的哥哥一回家就从阁楼找回女王肖像再打开冰箱,一手拿啤酒一手拿着女王肖像,喝一口啤酒亲一口女王漂亮脸蛋,大放厥词“等女王离婚后,我一天给她发一份肉麻邮件。”   此话换来父亲母亲的追打,母亲说投票当天会把哥哥绑在家里,父亲说他会帮忙,一家人闹了一阵子后,静坐于地毯上,经眼神交流,最后不约而同:“会不会是假新闻?或者是女王和首相在和人们开玩笑?”   相信,这应该是大部分戈兰人的心声。   而他们这个四口之家想必也是戈兰每一个寻常之家这晚的普遍反映,一开始大呼不可思议,冷静沉淀后,质疑。   如没经历周末女王偷签名笔事件,相信瑞秋会是这大部分人之一,笃信明天醒来会收到“这是女王和首相提前送给戈兰民众的愚人节礼物”相关讯息。   一名首相和一名女王以公投形式让民众决定他们的婚姻是继续还是结束?这太疯狂了。   针对这份离婚公投的真假性,瑞秋几位朋友也发起了投票,投票结果是五比一,五名投这是一次娱乐性活动、一名投离婚公投是真的。   这个“一”就是瑞秋。   按照那份离婚公投文件显示,离婚公投发布一个钟头后,女王和首相会发表各自声明阐述立场。   九点半,女王首相声明如约而至。   本着公投公平公正法则,两则声明为同一时间发出,这两则声明让一开始坚信是“提前的愚人节礼物”的民众开始半信半疑。   女王通过女王官网上表达:她在这场婚姻中迷失了自我,不知道从何时起,每天入睡前一遍遍询问自己是谁的滋味让她痛苦不堪,女王向民众坦诚,由于成长环境,她一直缺乏足够自信,这种状况好比是略懂兵法的人被推上将军位置,首相夫人和一名女王的职责伴随时间推移变成一股重压,在和首相共同生活中彼此理念也发生了分歧,结束婚姻是经深思熟虑,女王想通过这种方式重新找回自我,找回苏深雪。   最后,女王恳请民众投下支持票。   女王这番声明,再联想去年女王通过个人社交网宣布将和首相结束婚姻关系,很多戈兰民众才真正意识到,女王也许真存在和首相结束婚姻关系的想法。   至于首相。   显然,首相对于这段婚姻的态度和女王截然不同。   首相声明以对女王的浓浓歉意开始,这份歉意来自于二零一三年新年那档“午夜连线”节目。   首相先生向戈兰民众坦白,在和女王的六道默契题上他其实交出地是一张零分答卷。   繁忙工作,性格上的傲慢,让他自始至终都没能尽到一名丈夫的责任,就像戈兰小伙们总挂在嘴边的“首相先生陪外国政要茶话会的时间肯定远远超过陪女王的散步时间。”   声明中段,首相提到自己还是一名自私鬼。   “我总是站在自己角度想,比如,我因不想待在何塞宫就找寻各种各样的借口,让她往我这里跑,比如有一次出访前,我答应给她买礼物但却没兑现诺言,最后还责怪她没站在我的立场想,这种例子数不胜数,我总是把她的包容忍让当做理所当然,我相信,你们的女王一定没在声明中提到这些,苏深雪是一个好姑娘,善良,美好。”透过这番话,人们似乎看到首相先生懊悔不已的表情。   临近结束。   首相先生强调他是导致两人婚姻来到十字路口的唯一责任人。   “我没能及时发现自己妻子日渐消瘦的脸,和正在逐渐失去光泽的眼眸,我充分理解她想和我结束婚姻的所有心情。”这是首相声明倒数第二段内容。   最后——   首相希望民众能投反对票,让他拥有一个机会,一个让他重新回归一名丈夫角色的机会。   两份声明一目了然。   女王希望离婚;首相不希望离婚。   据说,首相的这份声明让戈兰很多为人夫者垂下头,不少妻子掩面而泣。   有多少的夫妻,在日常生活中渐行渐远。   读完两份声明。   不少人相信,这不是女王首相在和他们开玩笑,自然,也有部分人还坚称这是娱乐性新闻,因为听起来太荒唐了。   夜深。   鹅城家家户户的灯还亮色,对于戈兰人来说,这是一个不眠之夜,人们迫切希望天亮,更多知情人士帮他们解答那份离婚公投真伪。   这晚,戈兰社交网活跃度史无前例,在诸多似是而非讯息中,有那么几位谈及自己在印刷厂工作的朋友临时接到单位电话,有紧急加班任务,这几位传出的消息得到很高的关注度,百分之八十人相信这和女王首相的离婚公投有关。   天终于亮了。   有订阅纸报的居民打开门,第一时间奔往自己信箱,电媒虚假新闻泛滥一直为人们诟病,纸媒发表的新闻可信度高。   直接站在信箱前打开报纸,然,报纸头版头条就是首相女王离婚公投新闻,细节和他们从网上了解到的讯息大同小异,邻居家开门声响起。   这个清晨,鹅城各个小区热闹非凡。   随处可见穿睡衣的民众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今天戈兰所有早报头版头条都刊登了首相女王离婚公投消息,各种讯息都在向人们传达:这不是娱乐性新闻,女王和首相的婚姻真来到十字路口。   上午八点整。   女王官网和首相官网也向民众承认消息的真实性,但两方都表面,他们不会参与此次事件。   不参与,不表明立场,更不会发表任何声明。   至此,女王首相离婚公投事件真伪尘埃落尽。   紧接着,更大的讨论甚嚣尘上:你会投支持票还是反对票?   针对这个论点,人们的热情前所未有。   这是一个不用上班的周六,女王首相的离婚公投让整个戈兰社交网络陷入了罗生门。   不少人宣称对女王首相的两份声明倒背如流,他们组成一个个群体,对女王首相声明的每一个字进行精细分析,解读;也有心急者早早给出态度,投支持票还是投反对票;谨慎者自然持观望态度。但还是有一部分人至今还不相信,看起来那么相配的女王和首相婚姻怎么也出现问题了?   没达到成人标准无投票权的女孩们也不甘示弱,这简直是世界末日,这个说她家里放着女王首相全套恩爱照片,那个说,女王首相那么美好的爱情如果也面临破碎命运,她还能相信什么呢?   这天,社交网最有趣味的视频为:一名少年在进球后飞奔大喊,这个进球献给女王,他未来的女友。   纷纷扰扰中,夜幕降临。   一个白天过去,围绕女王首相离婚公投文件产生几则已被证实的新闻为:女王首相离婚公投新闻上了多家海外媒体头版、大批外媒正蜂拥赶赴戈兰、各大博。彩公司已经开出公投赔率、鹅城最大民意机构针对女王首相离婚公投第一轮民意调查结果出炉:女王首相继续一起支持率高达百分之六十二;认为女王首相应该结束婚姻关系地为百分二十一;百分之十七接受调查者则表示,还需观察再做决定。   支持者多数认为女王和首相应该再尝试一起生活,说不定这是他们白头偕老的一次机会。反对者主流意见为,女王首相现在还年轻,又没有孩子,也许他们会在分开后遇到更好的伴侣。   当然,也不乏分别喊着“我各方面都配得上首相,首相和女王离婚说不定我就有机会。”“我喜欢女王很久了,我一直盼着她离婚,你说我干嘛去投支持票?”的捣乱者。   新鲜出炉的民意调查让反对女王首相离婚者安然入睡,支持女王首相离婚的也不怎么郁闷,他们比谁都清楚,好听点戈兰民众把女王首相的婚姻当成信仰;不好听一点说,女王首相继续一起生活更加符合利益,从国家到个人。   又一天到来,这也是离婚公投倒数第二天。   对比前一天,人们平静了很多,起床,打开网页一看,又……又有爆。炸性新闻爆出。   这个爆。炸性新闻来自于一段八十九秒的视频。   视频背景来自于一家鹅城酒吧,这家酒吧去年入选最受外国人欢迎酒吧。   凌晨,一名打扮得非常火辣身材也火辣的年轻女人面对两名搭讪者,手一扬,就给更靠近她的那位身材魁梧男士一个巴掌,给完巴掌,还奉送上一段垃圾话“先生,您在一分钟和我谈话的时间里,数次暗示你的JB大且能量十足,可怎么办?我对那玩意大且能量十足的不感兴趣,我只喜欢独角兽男人,先生,我可以传授一个让您变成独角兽男人的方法,您只需要用一把刀切下你的大JB,然后再用胶水把它粘在您额头上,您就会成为我欣赏的独角兽男人,先生您如果愿意为我成为独角兽男人,酒店房间由我来定,我还可以免费提供刀和胶水。”   挨了一巴掌的魁梧男士无奈走开。   女人说这些话期间,另外一名搭讪者在一边以幸灾乐祸之姿态,这位搭讪者算是型男一枚,骂走魁梧男士女人冲型男莞尔,女人问型男:“先生您是机长?”“是的。”型男朝女王做出一个标准的飞行动作,然,女人说她不喜欢玉米粉。此话怎讲?女人掩嘴笑,说她一位开飞机的朋友每次在接到超过十小时飞行任务前,都会提前准备一瓶玉米粉。此话又是怎讲?“因为在十几个小时飞行过程中需要玉米粉让某个部位保持绝对干爽,玉米粉对于一名机长来说,和孩子们用的爽身粉意义差不多。”女人说那段话间提及到“某个部位时”目光还意有所指往某处瞄了喵。   型男尴尬走开,视频最后定额在女人的烈焰红唇上。   此类视频在网上比比皆是,之所以这段八十九秒视频在网上形成爆。炸性质源于视频里的女人有一张酷似女王的脸。   这段视频来源于一名外国游客,这名外国游客昨天才到达的鹅城,他和朋友到酒吧玩,当时他在那女人旁边座位上,随手就拿起手机拍下这一幕,随即上传到视频分享网站,没想到因女人有一张酷似女王的脸,视频在网上疯传。   看完视频的人无一例外认为那只是酷似女王的泼辣女人,但架不住多管闲事爱炫的技术达人,经一帧帧放大五官对比技术处理,得出结论,视频里的女人和女王相似程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这种技术处理一旦达到百分之九十九就基本可以盖棺论定。   难道真是女王?   “不可能!就像首相先生强调那样,女王是好姑娘,不可能做出那样的行为!女王不会穿成那样!女王不会出现在酒吧里!女王更不可能说出那么粗俗的话。所以,那绝对不是女王!”一干人等信誓旦旦。   视频里的女人真是女王呢?当然,这只是假设。   “那我会对女王非常失望。”这个答案是绝大部分人心声。   视频里,女王骂人那段话姑且可以理解为一种拒绝搭讪方式,但玉米粉那段就是对整个航空群体的不尊重,这样行为要是来自于一名女王,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这一天,所有争论都围绕着那段八十九秒视频里的女人是不是女王。   视频里的女人到底是不是女王呢?无从得知。因为,不论是女王团队还是首相团队都秉承他们一开始强调的:置身事外,不发表意见。   而两名当事人更是宛如人间蒸发。   很多之前号称反对女王首相离婚的戈兰民众纷纷表达,假如视频里的女人真是女王,他们会投下支持离婚票,因为女王不配再当一名国家领导人伴侣,他们无法想象女王以第一夫人身份陪同首相出访,无法接受那些外国政要和第一夫人握手时,脑子里想地是眼前女人曾经在某段视频中畅谈过如何炮制独角兽男人和玉米粉用处。   在八十九秒视频里的女人到底是不是女王争论中,第二轮离婚公投民意调查出炉。   就像很多人预测到的那样,支持离婚的民众一下子飙升至百分之四十一。   在戈兰民众热火朝天于女王首相离婚公投间,戈兰媒体和远道而来的外媒却对两位当事人展开了地毯式搜索,只为能拿到独家新闻,哪怕远远拍一张照片也好。   这个时间点,犹他颂香自然不会出现在何塞路一号。   因离婚公投事件,国会批准首相四天假,从离婚公投文件一公布,李庆州和犹他颂香,连同几名首相办公室高层就住进了犹他颂香朋友私人会所里,那段八十九秒视频出现后,戈兰小年轻一脸铁青,值得一提的是,让戈兰小年轻臭着一张脸地更多是来自于视频里的女人衣着清凉。   视频里衣着火辣的女人是谁已经非常明显,自然,这段视频也并非所谓外国网友无意间拍到。   要让一段视频在网上消失对于首相办公室来说并非难事,在是否让视频消失还是不消失间,犹他颂香选择了后者。   原因?   八十九秒视频出现十小时后,喝了一点酒的男人醉醺醺给出答案:“她想当回苏深雪,这是她找回苏深雪的一个方式。”   想让她当回苏深雪,但又舍不得放手。   真是矛盾的男人。   自然,戈兰小年轻也不会坐以待毙。   --   周一到来,这也是离婚公投最后一天,更确切说,一旦时间走到上午八点半,那么就正式进入公投十二小时倒计时。   为不占用公共资源,投票定在晚间八点半,这个时间设定刚好是离婚公投公布的七十二小时后。   接受投票时间虽号称二十四小时。   但按照选举流程,民众明天早上醒来就可以知道投票结果了。   今早,民众醒来打开网页一看,昨天在网上被疯传那段八十九秒视频现在谈论的人寥寥无几。   这是为什么呢?   “视频里的女人不是女王!”会有很多人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凌晨时间,鹅城酒吧老板已经出来辟谣。   说视频里衣着火辣的女人是他朋友,那位还向媒体出示了几张他朋友的照片,经一对比,照片和视频里的女人相似度极高。   “我就知道,照片里的女人怎么可能是女王。”戈兰民众开始欢呼。   时间来到上午八点半,投票十二小时倒计时正式拉开。   这场离婚公投经两个白天三个夜晚发酵,戈兰民众似乎也看开了。   首相女王的离婚公投让戈兰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度,除去国际媒体密集报道、外国网友们展开讨论、名人们也不甘示弱在自己个人社交网上大放厥词,大佬们分成两派,反对离婚者大多数是和首相有过交集的外国政客们;支持离婚派系主要力量来自于世界各地的王室成员。   这样的待遇让戈兰民众有种因祸得福的感觉。   这是娱乐至死时代,反正女王和首相这婚怎么都会离不成,因为周围支持离婚者寥寥无几。   越多外国名人加入对女王首相离婚公投预测中。   截止中午十二点,网络数据给出,或在个人社交网预测结果、或在公开场合预测结果的外国名人已经突破五千名。   下午一点,离婚公投直播网开通。   通过直播,参与离婚公投的工作人员向民众即时播报公投流程,从投票站点到所乘坐公交路线,停车场方位紧急事故救援站等等等。   两点半,全戈兰五百二十七个投票点均已准备妥当,评估机构预测将会有三百二十万到三百五十万人参与这次非官方性质公投。   四点,各个投票点陆续传来,已有部分手握选票权的民众到达投票点。   让人啼笑皆非地是,这些人俨然把投票站当成观光景点,说什么也要以和投票站来一个合照纪念这历史性一刻。   女王首相的离婚公投还产生出一个有趣的数据,各大企业请假率高达百分之三十二。   四点半,最后一轮民意测试产生。   反对女王首相离婚支持率高达百分之七十一点三。   五点,鹅城一名叫佳娜的公民成为第一名拿到公投选票者,各大投票点的第一名选票者也纷纷出炉。   伴随投票时间临近,戈兰民众把最大关注点放在投票前十分钟上。   投票前十分钟,女王和首相分别有一次对外界的发言机会,因这十分钟对两人至关重要,故而被民众调侃是一场足球赛的压场哨。   女王和首相会利用这次压场哨向民众表达什么呢?   七点半,所有站点均发完最后一张选票。   七点四十分,首相女王已经动身前往直播网站,各大站点投票民众将会通过电视看到女王首相最后十分钟表达。   八点,女王首相分别抵达直播站点,为最后发言做准备。   戈兰各大电视台也为此次离婚公投邀请了分析嘉宾。   似乎,全世界都在等待那一刻。   公投倒数十分钟,女王和首相分别出现在电视屏幕上。   映在电子屏幕上的两张面孔,一如既往,符合人们对于美好的全部想象,首相英俊睿智,女王雅丽聪慧。   唯一不同地是,这一次两人不是携手共进。   一声叹息。   但很快,希望重燃,这是女王首相的一次考验,一次让女王首相的婚姻通向坚如磐石的考验。   分明,两人眼里还有眷恋。   两块屏幕的两张脸,同步向民众展示了微笑。   看看这默契度。   手握选票的民众都迫不及待想把票投进“反对”票箱里,然后告知他们的女王首相,来一次拥抱一个热吻一切就解决了。   女王和首相表达时间开始。   这边,首相以一个深鞠躬向民众致意。   一个深鞠躬和一句“我恳请,恳请你们帮我留住她。”是首相的压场哨表达。   而女王……   女王的压场哨表达只是向民众展示了一段话,一段听起来无比熟悉的话,这段话出现若干关键词:独角兽男人、玉米粉。   女王向民众展示的那段话和昨天那段讨论度非常高的八十九秒视频如出一辙,从每一个字到说话高低、再到停顿、甚至于这段话的用时。   完美契合。   这是怎么一回事?   投票站点,一张张脸写满茫然。   女王不仅给民众展现了她飙垃圾话的功夫,还给民众出示一张盖有国外某心理权威机构印章的一份心理鉴定书。   把那份心理鉴定书拿到靠镜头位置,缓缓说:“请你们,请你们每一个人看清楚。”   转瞬,女王眸底被蒙上淡淡一层浮光。   “我没病。”   “我没病。”这是女王在压场哨表达中给民众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一个深鞠躬,女王消失在电视镜头中。   两边电子屏变成蓝幕。   鹅城最大投票站点前。   民众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的,有人小声说了一句“女王的模仿能力真强。”现场静得离奇,片刻,又有人小声说了一句“我觉得,女王就是那段视频里的女人。”瞬间,五味陈杂写在人们脸上,投票队伍中靠前位置一个女人拿起了手机,这是一个坏脾气女人,通话中她直呼“我对女王太失望了,我要投下支持票,我支持女王和首相离婚!”   八点半,投票开始。   公投投票历时三个小时半。   十二点,各个投票点工作人员和监督人员带着票箱前往计票点。   明早六点半,投票结果揭晓。   问瑞秋她二十五这年还会记住什么?   瑞秋会回答,还记住那个该死的周二早上。   这个周二早上,绝大多数戈兰人都沉浸在“我一觉醒来,女王和首相就离婚了”中。   初初升起的日光下,扼腕、讶异、叹息、茫然、悲伤写在每一张面孔上。   六点三十分,鹅城公共电视台公布了离婚公投结果:支持女王首相离婚以微弱优势领先反对女士首相离婚票数。   让情况发生大逆转地来自于女王投票前的十分钟表达。   女王的压场哨无疑是给每一名投票者的致命一击,事后很多人都表示,当时自己沉浸在一片愤怒中,本着愤怒失望把原本反对离婚票改成支持离婚票,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别的投票者也怀着和他们一样的情绪。   假如当时能冷静一点,假如女王的十分钟表达没发生在投票前,他们就不会做出那么不理智的事情了。   “这真是一个糟糕的结果。”百分之八十戈兰人表达。   但不管怎么样,公投结果已成定局。   八点,女王首相以个人形式,分别召开新闻发布会。   新闻发布会上,女士和首相面容平静,向每一名参与公投者表达了感谢,并表示尊重公投结果。   女王新闻发布会还发生了这样一个插曲:一名身穿鹅城中学校服的女孩忽然闯入发布会,手一扬,女王的肖像宛如天女散花,在纷纷扬扬飘落女王或甜美、或温柔的定额中,女孩冲着女王大喊“那一点都不酷!”   事后经调查,女孩是女王忠实支持者,女孩说那段视频里的女人是女王,这让她伤透心。   九点半,女王官网和首相办公室共同公布:女王和首相已经在律师楼完成离婚手续。   晚间八点。   女王为那段八十九秒视频在自己个人社交网,以手写方式向每一名航空工作者,每一名戈兰民众致歉。   这则发布下安静成一片。   唯一一名留言者来自于戈兰最长寿的老妇人。   老妇人通过留言向女王表达:会继续相信女王,热爱女王,也敦促女王,假如她离开人世,她的子孙后辈会沿着她的道路,这是戈兰每一名国民和一名女王的长久关系。   这则留言得到近三百万的点赞量。   戈兰社交网络注册用户也就三百万多。   人们恍然想起,女王曾经参加过这位老妇人一百二十生日,当天恰逢一年一度“和首相先生连线”大型直播节目,女王还假扮一名中年女人声音给首相打电话。   再回看那一幕,物是人非。   次日,王室委员会宣布:将对女王八十九秒视频的不当言论进行评估惩戒,并针对“女王是否适合继续留任”这个命题展开讨论。   女王三十岁生日当天。   王室公开了对女王的评估惩戒结果:未来八个月暂停女王一切职务,若女王再有任何不当言论,将永久性停止苏深雪履行女王职务。   戈兰民众松下了一口气。   王室惩戒公开两个小时后。   女王在个人社交网发布:将在停止职务的八个月时间赴欧洲学习,女王想通过学习开阔视野努力去达到民众对她的期望。   四月到来。   “与首相先生连线”大型直播节目如约而至,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的首相先生依然是女孩们心目中最经典的那款银幕情人形象。   直播连线节目中,首相面对各路难缠对手,妙答如流。   巧地是,今天是女王启程赴欧洲学习的日子。   “与首相先生连线”直播节目来到尾声时,直播间接到了女王的电话,瞬间,直播间沸腾了。   然——   “不,你不是苏深雪。”首相微笑回答。   首相没给错答案,这名和女王有着一模一样声音的观众只是首相朋友特意请来的声音模仿艺人,此意是想和首相开玩笑。   最后一名连线观众问首相,如何看待和女王变成前夫前妻关系问题。   首相并没回避这个问题。   关于自己的前妻。   “苏深雪是一个好姑娘,善良,美好,这一点在我心目中永远不会发生任何改变。”首相淡淡说。   漂亮的眼睛专注极了,似想透过屏幕到达某一个地方。   “我很感谢她曾经在我的生命中扮演过妻子这个角色,是她让我认识到,作为一名丈夫的责任。”   在高清摄像头下,浓密的眼睫毛抖了抖。   “但很遗憾,苏深雪往后只能被固定在‘犹他颂香第一任妻子’印象中,往后,我会遇到别的姑娘,会有新的婚姻,我能说地是,我会改进在第一段婚姻吸取的不足,从而去完善下一段婚姻。”   直播结束。   瑞秋关掉了电视。   走在四月街头上,瑞秋很难从迎面而来的一张张面孔找出三月上旬那个周二早上在他们脸上留下的种种痕迹。   午后的街头,日光满满。   阳光底下无新事。   三月初曾经轰动一时的离婚公投已变成旧闻一桩。   作者有话要说: 完成离婚公投,啊啊啊,峦帼一屁股坐在地上,要挂了~晋江密集锁文,每天至少一百以上的病毒式恶评让我精疲力尽,未来十天会更新以【桑柔】【骄阳】【首相】【女王】角度的番外~每天更新点为八点到八点半之间为准,白天的更新都不算,我未来几天应该会修改被锁的章节~民意调查一下:多少妞想看【首相追妻】在我的构造中它大约在二十章左右~ 第111章 桑柔社会法.番   事隔半年, 如果你在戈兰互联网搜索框输入“桑柔”其人,搜索框下面排在第一地关键词条是:戈兰版莱温斯基。   问桑柔在“首相遇刺事件”过去半年后,生活过得如何?   “我很好。”她会淡淡一笑, 回答。   真的很好吗?   即使这个国家的女王在一场新闻发布会从某种程度上把她和“莱温斯基”划清界限,但回到学校,桑柔总是能时不时听到角落的窃窃私语声。   那些窃窃私语声肯定会出现“莱温斯基”类似词眼, 桑柔知道。   桑柔还知道,和她交情很好的同学在疏远她,从前对她照顾有加的师长们不再对她嘘寒问暖, 甚至于,鼓动她一起递交何塞路一号实习生申请表的那位同学当着几百人的面, 给予她如是评价:“你连给女王提鞋都不配!”   没事,没事,这些都是她应该承受的,连同写满她公寓墙上的“婊。子”名声。   在首相面前正经八百上演脱衣戏码不是婊。子行为是什么?她更是震惊戈兰“首相遇刺事件”的罪魁祸首。   当然,没有人知道这些,知道这些的人也会装作不知道。   沉默面对那些指责。   像在女王面前承诺那样,桑柔没给这个国家的首相先生写信;其实, 她也没脸写信了。   没脸给首相先生写信, 更没脸去看哥哥,也把昔日串着对戒的项链连同佐罗面具一起束之高阁。   想给首相先生写的信可以藏在心里,但哥哥总归要去看的。   去看哥哥前,桑柔想让自己稍微像样一点。   恰好,之前一直号称很欣赏她的澳洲社会活动家米歇尔女士到戈兰来做慈善活动, 桑柔鼓起勇气给米歇尔打电话。   很快,桑柔成为米歇尔助手之一。   慈善活动过程中,除去公事桑柔从不与任何人交谈,从不参与任何私事讨论,即使是这样,她还是屡获让人如坐针毡的目光,也有人特意开上数小时车就为了看一眼“戈兰版莱温斯基”,甚至于,那位提供慈善活动场地男人在被桑柔拒绝后,轻浮说出:“因为我只是一名房地产商人不是首相的关系吗?”   以前生存手段还在。   桑柔比谁都清楚,现在最能帮到她地就是:沉默。   日子在沉默中一天天度过。   二零一六年到来。   三月初,鹅城传来女王首相“离婚公投”消息,这天早上,东部几家媒体还是找到学校来了。   打发走那几名记者,打开宿舍门,一桶水朝桑柔头上浇下。   和那桶水一起地还有七嘴八舌的责骂:“你比都清楚,这是你应该得到的。”“从今天起,你可以收起你那无辜的眼神。”“我猜你会投支持离婚票吧?”“我已经申请调换宿舍,和你这样的人住一起,恶心。”   苦笑。   对着那些离去的背影,桑柔听到自己喃喃说:“我不想……我不想他们离婚。”   这是桑柔首次尝试为自己辩白,桑柔认为自己说地是真话,她是不想那两人分开。   你看,她这不是投了反对离婚票吗?这就是很好的证明。   投完票,桑柔彻夜等待结果。   公投结果产生的数个小时后,传来首相和女王已办理完离婚手续消息。   一个礼拜后,院长找到了桑柔。   如果不是院长提及,桑柔都差点把她曾经申请过成为一名终身制社会服务人员事情给忘了。   院长告诉她,她递交的申请已经通过,但还需取得申请方担保人签名,院长给予桑柔,申请人担保方人选的建议。   还能有谁,是那个人把她带到这里来的。   院长建议的担保人第二人选为女王。   闻及“女王”桑柔心里苦笑,何塞宫最后一面已经宣告,一切再无任何可能。   桑柔告知院长,这件事情她需要重新考虑。   此话一出,桑柔发现慈眉善目的老先生眼里写满了了然。   摇头,低低说:“不是的,先生不是您想的那样的。”   然,人已经不见了。   四月,桑柔回到鹅城。   米歇尔最后一场慈善展览将在鹅城举行,巧地是,这天恰逢一年一度“与首相先生连线”大型直播节目,这一天,也是女王赴欧洲学习的日子。   车站,人来人往。   一边电子屏幕正在播放“与首相先生连线”节目;另外一块屏幕上“女王将在今天下午离开戈兰远赴欧洲开启新的旅行。”播报员声音清晰。   五月中,结束米歇尔慈善展览活动,桑柔没和往年一样留在学校过假期,她在米歇尔的推荐下,成为澳驻戈兰使馆一名见习员工,负责社会公益版块。   三月初女王首相那场离婚公投经两个多月沉淀正在和戈兰人渐行渐远。   几个主打首相女王爱情牌景点关闭了,制造首相女王情侣商品作坊这两个月也少了大半,据说,政府已经出台了若干补助方案。   值得庆幸地是,离婚公投让戈兰打开了国际知名度,机场酒店人满为患,何塞宫和何塞路一号成为炙手可热的旅游景点。   问两位当事人受到离婚影响吗?   “女王去了欧洲,我不知道她的状况,至于首相先生……我想,应该没受到影响。”大部分戈兰民众大致会给出以上回答。   据传,首相在离婚公投结束第二天就回何塞路一号办公,生活作息和平日一般无异,办公、处理事务、出访、公共场合和到访的外国政要谈笑风生。   怎么看,还是人们熟悉的首相先生。   比大众媒体,戈兰国民掌握的讯息,桑柔还多知道了一点点,据使馆一名外务部员工透露:国外一家著名八卦网站在对戈兰小年轻针对性二十四小时蹲点追踪一个月后铩羽而归,“过去一个月,那家伙就只有两次休闲活动。”八卦媒体团其中一员说,这两次休闲活动就是和朋友海上夜钓,还是如假包换的纯夜钓,这两次跟踪夜钓花费他们五万美元经费,“他连一次酒吧都没去过,不是被你们女王甩了吗?适当的借酒消愁能缓解压力。”另外一名跟拍者满脸愤恨,他在一个月跟拍过程中丢失了价值三万美刀的表。   五月末,戈兰成为世海会成员国,首相以成员国领导人身份出席在阿姆斯特丹举行的世界海洋年度议会。   首相先生在议会上的表现应该会让戈兰民众把之前“我想,首相先生应该没受到影响。”改成“首相没有受到离婚影响。”   首相先生在世界海洋议会的表现堪称精彩绝伦,他的五分钟发言让在海洋垃圾占据最大比例的印代表集体退场抗议,还在和最擅长握手的西方某领导人的握手较量中占据了绝对上风,那位几次想挣脱首相先生的力量掌控都无果,只能尴尬一笑再笑。   最后,媒体还给那位一个手部特写,看来,戈兰小年轻可以去参加民间掰手腕趣味赛了。   在戈兰民众热议首相先生和某领导人握手趣闻时,一名在奥地利留学的戈兰女孩贴出了几张她在布达佩斯校园网找到的照片。   身材苗条,扎低马尾辫穿牛仔裤的女人骑自行车从布达佩斯老街穿过,自行车收纳筐放着鲜花水果还有一只猫,自行车车轮碾过数千年历史的石板路,一时兴起,站起来蹬,风卷起女人鬓角的碎发,定额,让看的人会心一笑;谁曾想,迎面走来提琴盒的卖艺人,急忙以脚代替车刹,硬生生定住,老人安然无恙和她擦肩,并给予冒失女人安抚性一笑,镜头定额在女人呼气的瞬间,看得让人忍不住想给她一个拍头顶警告:“下次小心点。”   看清骑自行车女人的脸,戈兰民众开始欢呼,那是我们的女王。   照片中,女王虽没有戴上玫瑰皇冠时的典雅端庄,甚至于差点碰倒一名卖艺人,但骑着自行车在布达佩斯清晨薄雾老街中穿行的女王自然而惬意。   据说,这几张照片让几名女王忠实支持者当场留下激动泪水。   下班,桑柔回到公寓。   再一次,她在公寓门板上看到显眼的“婊。子”两字。   四天前,她才刚刚清理完。   桑柔知道,这是谁干的,算上这次,已经是第十次。   公寓小区旱冰场上,几个女孩正不亦乐乎。   桑柔第一眼就找出那穿红格衬衫的女孩。   挡住女孩滑行道路,在女孩即将撞上她时,桑柔身体一侧,女孩直直跌倒在地上。   居高临下,桑柔警告女孩:“再有第十一次我就报警。”   置若罔闻,女孩在同伴搀扶下站起,笑嘻嘻问:“奇怪,以前都不生气的,这次怎么就生气了,人们都在谈论女王骑自行车的照片,这让你心里不好受了?”   桑柔觉得女孩的声音表情都刺眼极了。   给女孩做出了一个警告手势,掉头。   背后传来——   “婊。子!”   握紧拳头,桑柔一遍又一遍和自己说:那是一个未成年人,不需要去理会。   隔日。   在桑柔计划里,今天是她去看哥哥的日子,这也是她经历那件事情后,首次有了去看哥哥的勇气。   但最终,桑柔还是取消了去看哥哥的计划。   今天天气不好,去看哥哥要一个好天气。   结束阿姆斯特丹之行,傍晚时分,首相专机抵达鹅城机场。   繁忙公务和长途飞行让首相先生略有疲色,面对大批等候记者,首相先生在保镖和安全部门人员护送下埋头前行,一名记者大声喊出的“首相先生,您看到女王在布达佩斯的照片吗?”让首相停下脚步。   站停,顿了顿。   再次启动脚步,把一众记者扔在身后。   六月初,大使夫人随行翻译因意外住进医院,桑柔暂时充当了大使夫人翻译。   六月中旬,一次大使夫人聚会中,桑柔听到这样一则消息,加国大使夫人随行翻译年轻美丽专业,但却是不折不扣的野心家,上个月,在何塞路一号举办的驻戈大使联欢会上,这名加国大使夫人随行翻译和首相先生之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我猜,她是故意往首相先生的酒杯撞,甚至于,那件丝质衬衫就是为那一个瞬间准备。”韩大使夫人翻译语气轻蔑。   这样的小插曲导致加国大使夫人随行翻译好身材一览无遗,当晚,何塞路一号主人在各国大使面前展现出了极好的绅士风度,带着加国大使夫人随行翻译前往更衣间。   联欢会结束第二天,加国大使夫人随行翻译就递交辞呈,前天,有人看到她和一位高大英俊的男士出现在鹅城一家顶级私人会所上,这位高大英俊男士就是何塞路一号主人。   加国大使夫人随行翻译,不,应该是前加国大使夫人随行翻译是一名华裔,中文名字叫杨敏敏。   当晚,桑柔找出联系录,给和她曾经一起在何塞路一号当实习生拨打电话,苏珍妮也打了,但电话打不通。   “这次之后,我会把你列入黑名单以此来表达,你不受苏珍妮欢迎。”这是那次苏珍妮答应帮她带她去见女王时说的话。   除去苏珍妮,其余九人都接听了电话。   九人中有六人答应参加聚会,剩余三人因人不在鹅城无法赴约,不过这已经足够了,成为何塞路一号秘书团队的简不在三人无法赴约名单中。   聚会时间定在周末,六人如约而至。   在桑柔稍稍提了一下自己哥哥和首相女王的关系后,那几人放松了警惕,其中一位还激动嚷嚷说自己没相信错人。   你看,她想骗人总是很容易。   只可惜,桑柔从简口中获得的讯息不多。   最有价值的讯息是曾经有年轻女人通过秘书办公室给首相先生留话,那通电话是简接的,女人在电话中哀求帮忙转达首相先生,是她的错。   这听上去有点像男女间在闹变扭。   桑柔还想继续追问下去,无奈简已经醉得就像一堆烂泥。   不管怎么样,可以确定地是:有这么一个女人存在就是了,而这个女人会不会是杨敏敏呢。   桑柔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大费周章去打听这些。   首相先生已经离婚了,和女人约会再正常不过,也许是三月离婚六月就和女人约会,这让桑柔产生出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拥有如此大魅力,让犹他颂香在短短三个月间就从和前妻离婚阴影中走出。   只可惜,网上没有杨敏敏相关信息,只知道那位年轻貌美身材火辣。   七月初,一个无所事事夜晚,桑柔喝了点酒,借着酒气她来到何塞路一号附近兜转。   桑柔承认,她不是第一次干这事,犹他颂香的管家她是认得的,有那么一两次她遇到那位老人家,之前不敢上前但这一次,她冲了过去挡在轿车前。   桑柔让那位老人家转达:丹尼尔斯。桑的妹妹等在门外,请求见首相先生一面。   这个晚上,桑柔再次踏进何塞路一号首相先生寓所。   在首相生活理事带领下,桑柔来到犹他颂香的书房。   站在书房办公桌前,桑柔头垂得低低的。   嚷嚷着见人家一面总得有原因吧。   见面原因多得是。   低着头,向这个国家领导人致上姗姗来迟的谢意。   夜总会停车场遇刺当晚,他们被转移至安全部,被送至安全部途中,虽然两人共乘一辆车,但桑柔绝大部分时间都处于神志不清,偶尔有点意识,看到地都是他或是紧锁眉头或是心不在焉。   那晚后,桑柔再也没见过犹他颂香。   传达自己感激之情,并为自己惹下的漫天风波表达万分歉意。   最后……   “我投了反对票。”怕表达不够清楚,桑柔补充道,“我投了反对首相和女王离婚票。”   书房气氛似乎在瞬间因她这句话变得说不清道不明,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让桑柔手掌心也不知道怎么,有细汗冒出。   僵持间,发呆间。   很轻很轻的声音让桑柔抬起头来。   桑柔缓缓抬头。   那人眉目淡淡,说不清他是对你温柔的还是冷酷的,几眼之后说了句“也不过就这样。”细细咀嚼“也不过就这样”更像是他在和自己说话。   心头颤了颤,问:“首相先生,您刚刚说的话是……是什么意思?”   他没回应,朝桑柔做出你可以离开了示意。   这么难才见上一面,怎么能……一双脚宛如生根般的。   迎面而来的那束视线让桑柔如坐针毡。   微微敛眉,犹他颂香嘴角是在笑着的,眼里却带着冷淡和嘲弄:“想给首相先生再表演一次脱衣戏码?”   “能告诉我……首相先生刚刚说的那句‘也不过是这样’是……是什么意思?”即使腿已经开始在打着退堂鼓了,但希望还是和直觉背道而驰。   直觉告诉桑柔,快走,继续呆下去你会所获伤心欲绝;但希望却让她咬牙坚持,说不定,说不定……   “就那么想知道?”他问。   “求您。”   “这一刻,再见到我冒着生命危险从叙利亚带回来的小家伙,其实不过和每一个在路上和我擦肩而过的人意义相同,长发短发,高个矮个,或胖或瘦终究只是芸芸众生中一员。”他淡淡说。   桑柔摇头,不是的,不会的。   她不要成为他生命中芸芸众生一员。   似乎,他觉得还不够残忍。   “还执着于脱衣表演?信不信?”犹他颂香收起嘴角笑意,“这次你连给你穿上衣服的时间都没捞到,当真你那样干的话,我相信,把你从我书房带走的警卫还是乐意一饱眼福的。”   这一次,桑柔相信了。   相信了自己在他面前连一丁点任性的机会都没有了;相信自己当真再上演一次脱衣戏码,那人会让自己什么也没穿离开书房。   脚步跌跌撞撞。   花园回廊,桑柔和一名妙龄女郎打了一个照面,桑柔在首相侍卫官带领下往外走,那位妙龄女郎则在首相生活理事带领下往里走。   庭院灯光线不是很充足,桑柔无法看清妙龄女郎的长相,只能通过曲线判读,女郎有一副绝好身材。   原来都是真的,男人真的都喜欢性感女人,自嘲一笑。   小段路过后,桑柔忍不住回头看。   正逐渐远去的妙龄女郎有一头乌黑长发。   依稀间,桑柔想起,另外也有着一头乌黑长发的女人。   回到公寓,桑柔再次看到公寓门板上醒目的“婊。子”,桑柔一手紧握棒球棒,一手大力按响公寓一户人家门铃。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爱穿红格衬衫女孩的家。   然,给她开门地是一张完完全全的陌生面孔,那位告诉桑柔,她要找的人已经搬走一个多礼拜了。   棒球棒狠狠砸在自己公寓门猩红的字样上,这次又是谁做的?!   她不是婊。子,不是!   夜晚,桑柔从噩梦中醒来。   不顾满头大汗,打开门,看清门板上什么也没有时,大大松下一口气。   再一个周末到来。   下班回家,桑柔再次在自己公寓门板上看到那个让她屡犯恶心的词汇,这次,字体是黑色的。   额头抵在墙上,喃喃说“到底是谁干的?到底是谁。”“我不是,我不是婊。子,不是!”没人听她说话。   七月初,在心理医生建议下,桑柔回到东部学院。   七月中旬,桑柔见到了李庆州。   李庆州带来了其上司代替转达给她的一份文件。   迫不及待打开,桑柔赫然在文件袋里看到自己申请成为一名终身制社会服务人员的志愿表格。   表格申请方担保人一栏填着犹他颂香的名字。   惨然一笑。   自己心上人亲手把自己送上独孤终身这条路,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加残忍的了。   申请人签名档处一片空白。   有那么一瞬间,桑柔想把那张志愿表格一分为二,我不要,我才不要。   似看穿她的心思,李庆州告诉桑柔,可以当这张表格不存在过。   “你现在还年轻,可以理解,也没什么可丢脸的,首相先生……”说到这里李庆州看了桑柔一眼。   触及首相先生,注意力前所未有集中。   “首相代替转告,你可以选择不在志愿表上签名,他也可以选择把那三百零六封信一把火烧掉。”李庆州低声说。   不,不行,不要!   她不要他一把火烧掉她给他写的所有信件,那是她仅存的甜蜜回忆,她写,他看。   桑柔在志愿表格上签下自己名字。   签完名字,满怀希翼。   “首相先生……不会……不会一把火烧掉我写给他的那些信,对吧?”轻声问。   李庆州点头。   桑柔大大松下一口气。   李庆州告诉桑柔,首相先生会信守承诺,不烧掉那三百零六封信。   “但……首相先生于昨天让秘书室把那些信件当成垃圾废品处理。”李庆州低声说。   桑柔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她听到自己的笑声,笑声很快变成哭声,再去看那份已经被李庆州拿在手里的申请表格,哭声又变得了笑声。   这是桑柔听到过最难听的笑声。   这天,首相生活应急事务官显得耐心十足。   等她笑完哭完,告知她:念及丹尼尔斯。桑对戈兰做出的贡献,丹尼尔斯。桑的妹妹拥有一项特权,假如她某一天厌倦当一名终身制服务人员,可以向服务机构申请解除终身制。   李庆州把这个申请解除终身制比喻为:“你可以把这个理解为修女还俗。”   但——   一旦桑柔解除终身制成功,戈兰即时会产生以“桑柔”命名的一项社会制度法。   此项社会制度会详细罗列桑柔其人所作所为,此制度运用目的为警示作用:不要妄谈成为一名终身社会服务人员。   听听,这听上去是一个多么人性化的选择。   但其实是以另类方式把桑柔这个名字钉在耻辱榜上,嘲笑她的自以为是和轻浮。   “去转告首相先生,桑柔社会制度法永远不会产生。”桑柔恨恨说。   李庆州看她的眼神就宛如:你看,你又说了一次大话。   “我没说大话!”桑柔大声喊出。   李庆州走了,离开前和桑柔说了这么一段话。   “珍惜眼前所有一切,努力去争取同学朋友的爱;努力在师长们表现出积极的一面;同样一件事情,别人付出五分真心,你就要付出十分真心,总有一天,一切一切都会回来。”   不死心,问:“这也是首相先生让转达的吗?”   李庆州摇头:“是我代替你哥哥给你的话。”   泪水瑟瑟而下。   “别对那个人存在一丝一毫的幻想。”这是李庆州走前留给桑柔最后一句话。   大洋彼岸。   那个叫苏深雪的女人提倡的“时尚垃圾”理念得到一百名环保名人联名支持的新闻爬上戈兰媒体各大头版头条。   戈兰小年轻也在自己个人社交网上表达对前妻的支持。   只是,有趣地是,戈兰街头小报却报道了:那则支持讯息发布不到四十分钟,在某私人场所,首相先生被问及前妻时。   “不要在我面前提及这个女人的名字!”犹他颂香阴沉一张脸回应。 第112章 苏深雪拼图.番   犹他颂香对苏深雪说过“不管过程多么艰难, 我都会把苏深雪这个人物从我生命中抹去。”为什么不说“彻底遗忘苏深雪这个人”呢?   那是因为犹他颂香知道,所有在你生命中烙下“刻骨铭心”印记的人,你永远做不到彻底遗忘, 总会有那么一些痕迹被遗留,比如,她\他的某些特征。   很久很久以后, 当有人问及苏深雪,犹他颂香大致会给出以下几样:有一头男人梦寐以求的浓密黑发,身材火辣, 性格呢,是天使恶魔的混合体。   何谓天使恶魔混合体?   这个女人有可爱一面也有惹人憎恶的一面, 可爱时你很乐意为她犯傻,包括叫着她“深雪宝贝”眼睛不眨往游泳池栽,泥地栽也未尝不可,只要能讨得她欢心;有为她犯傻的时刻,也有恨不得从来未曾认识那个名字叫苏深雪的女人的时刻,甚至于愿意把灵魂和魔鬼交换只为逃开所有和苏深雪的牵扯。   苏深雪往西,犹他颂香就往东;她一天到晚往图使馆跑, 他就永远不踏进图使馆一步。   但那样的假设充其量只能过过嘴瘾, 所以,犹他颂香需要做最务实的事情。   伴随和苏深雪的离婚文件生成,首要记住地是,苏深雪其人是犹他颂香的前妻。   “不管过程多么艰难,我都会把苏深雪这个人物从我生命中抹去。”势在必行。   通过各种资料收集, 再经过数据计算,犹他颂香得出结论,他需要一个月时间才能彻底接受苏深雪变成犹他颂香前妻这个事实。   一个月后,《与首相先生连线》直播节目中,犹他颂香首次对外界谈起自己的前妻。   “苏深雪是一个好姑娘。”虽言不由衷,但语气平静。   苏深雪变成犹他颂香的前妻,在那一刻,宣告尘埃落定,变成一道植入模式。   日子在这道植入模式中一天天滑过,一切似乎都在犹他颂香的掌控范围内。   五月末,一次大使联欢会上,有一个冒失姑娘撞到犹他颂香手上的红酒,冒失姑娘名字叫杨敏敏。   更衣室后台,杨敏敏就站在窗前,面对他,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某一瞬,心弦被扣动。   “我需要一名陪我出席朋友聚会的私人翻译。”话脱口而出。   次日,杨敏敏从加国大使夫人随行翻译变成他的私人随行翻译,几天后,犹他颂香带着杨敏敏出席朋友聚会。   进入会所前,犹他颂香接了一个电话。   一边接电话,一边目送杨敏敏进入聚会现场,一切都很好。   这是一个假面酒会,男男女女戴着精致华丽面具。   第一眼,犹他颂香的目光就被那露出整个背部的女人抓住了,毫无疑问,女人拥有一个让男人想入非非的美背,但……   从服务生手上要回自己的外套,犹他颂香快步朝女人走去,状若顺手,外套搭在女人肩上,那女人的背部遮挡得结结实实,长舒一口气。   “谢谢首相先生。”女人拿下假面,莞尔。   杨敏敏?怎么会是杨敏敏?   转瞬,哑然失笑。   不是杨敏敏又会是谁?又能是谁?   杨敏敏二十五岁生日,犹他颂香带着鲜花敲开她公寓门,面对一桌琳琅满目佳肴,他心不在焉问“这是你做的?”“嗯。”杨敏敏回答。   那一刻,犹他颂香觉得杨敏敏似乎没有她站在更衣室窗前时那么可爱了。   犹他颂香还觉得假如杨敏敏回答“怎么可能?这是我请厨师做的,我不会做饭,我只能煎一个蛋。”会让他觉得舒心。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这种想法很不符合逻辑,漂亮身材性感的女人外加绝佳烹饪手艺,符合出得厅堂下得厨房,他应该为结交这样的异性感到欣慰。   没有欣慰,甚至兴致缺缺。   而且,室内空气正变得不流畅。   不合乎逻辑的事情还在继续着,在一点点酒精的驱使下,犹他颂香让杨敏敏站到窗前去,就和那天在更衣室时站着一样,一半身体在窗框外一半身体在窗框里,手足无措。   隐隐约约间,犹他颂香觉着自己在还原一幅画像。   一副让他印象的画像。   不对,不对,窗帘颜色不对,当时她背后那扇窗窗帘是什么颜色来着,到底是什么颜色来着?他需要立刻马上想起那时的窗帘颜色。   一些情绪在蠢蠢欲动着,一个人的名字呼之欲出。   眼看……不,他不允许。   于是,犹他颂香一不小心打碎玻璃杯,当玻璃碎片又一不小心割到他手上时,室内空气骤然充足了起来。   玻璃碎片在犹他颂香手掌心留下的伤口让杨敏敏吓得脸蛋花白,红着眼眶给他包扎伤口。   若以前,会嘲笑,会不耐烦。   但有那么一个人,让他明白到,不要去质疑一份关怀。   他告诉杨敏敏花是秘书选的。   “没关系。”   他告诉她,目前无任何婚姻计划,无任何交女友计划。   “首相先生一旦超过一个月没给我打电话,我就会自动把首相先生的联系电话从我手机删除。”杨敏敏说。   是善解人意的姑娘。   他还告诉她,介于自己前妻是这个国家的女王,一旦被发现,她会遭受诸多压力。   这句话很快就得到应验。   歌剧院门口,十五岁左右的少女拿着激光器朝杨敏敏的脸一阵乱射,少女被他的保镖驾着离开,少女愤怒喊:“首相先生你就不怕女王伤心吗?”“才多久你就和别的女人约会,你就不怕女王对你伤心失望吗?”   停车场,犹他颂香屏退所有人。   “我巴不得你们女王伤心!她伤透心了才好,苏深雪伤透心了才好。”冲着少女冷冷说。   但——   “知道我在和别的姑娘约会,苏深雪是不可能会伤心的。”这话犹他颂香没告诉少女。   少女说了非常天真的话。   “首相先生,您就不能给女王时间,让女王回心转意吗?我和我朋友吵架吵得最凶时也说过放弃彼此友谊,但不到一个礼拜,我们就又和好了。”   这话让犹他颂香笑出声音来。   犹他颂香告诉那女孩,首相先生有他的原则,先提出放弃的人就不值得再去追寻。   “是你们的女王先选择放弃。”他和女孩说。   这晚,犹他颂香被某种声音惊醒,循着声音,犹他颂香站在阳台门处,从天蒙蒙亮至太阳升起。   当晚,犹他颂香让杨敏敏住进何塞路一号。   客房里,气氛还不错,他吻了她,杨敏敏的身材火辣,一边吻她一边提醒自己。   和所有男女夜晚在一起步骤一样,他让她去一趟洗手间,他拿出一对酒杯,满上三分之一后,开始等待。   逐渐,心不在焉;逐渐,思想陷入混沌。   有脚步声轻轻来到他面前,第一时间,目触到那头黑色的发,黑发别着绿色发夹。   宛如怕惊到谁,怕惊走谁似的,指尖轻触绿色发夹上的柠檬蝶,嗯,真乖,没像昨晚一样,一碰到就消失。   绿色发夹别在她头上,说不出的别致。   “真好看。”满怀柔情蜜意,喃喃说,“好看极了。”   “谢谢首相先生。”近在耳畔,很轻很轻的一声。   指尖宛如遭遇冰封,顿住。   “是我好看呢?还是发夹好看?”   犹他颂香收回手,转过身。   五分钟后,犹他颂香回到自己卧室。   离开房间前,他告诉杨敏敏他的私人保镖会送她回去,回去前记得把发夹放回原来的地方。   “我需要看到它一寸也不能偏倚放在原来的地方。”他和杨敏敏说。   “我是不是动了不该动的东西?”杨敏敏问。   “没有的事情。”他回答。   回到卧室,犹他颂香找出烟,点上。   某个大雨倾盆之夜,犹他颂香知道了一件事情,烟有时候能充当另外的作用,当你很想很想念某一个人时,它能阻断思念。   从这天起,犹他颂香没再给杨敏敏打电话。   七月末,这个国家的女王似乎干了了不起的事情,在若干人的暗示下,犹他颂香在自己个人社交网上表达支持言论。   这世界总是有那么一些可笑的人,一味沉浸于美好幻像中。   三月初那场离婚公投两名当事人一方已经开始尝试和别的姑娘约会;一方远赴欧洲过她的理想生活,但这些人依然执着于把这样的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发布完对前妻的支持讯息,依然还有人孜孜不倦。   “别在我面前提起这个女人的名字。”索性,他和那些人说。   说完,犹他颂香就头疼了。   这话和发布在自己个人社交网的支持讯息俨然是两个极端,这下,何塞路一号那些老头子们肯定会频频给他打电话了。   最近,这些老先生们已经给他打了不少电话。   电话内容大同小异“首相先生,您最近出席私人场合次数过于频繁。”“是的,我知道,但请你们稍微理解作为一名有正常生理结构男子的正常需求。”他给予回应。   这些老头子们号称何塞路一号智囊团,平日里空气一般存在,但很多大事件都是来自于这些人,比如,有那么一个早上,他们瞒着首相策动这个国家若干大人物,从总理到前首相组成说客团,前往何塞宫说服女王为其丈夫干的糟糕事善后。   于是,就有了苏深雪的昭告天下:“当时,我也在场。”   后知后觉。   总是后知后觉。   又一个半夜醒来,触及那时她在女王公园新闻发布会时的面容,犹他颂香在游泳池呆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几乎触到死亡。   当然,他不是去寻死的,他只是需要得到能和痛苦抗衡的力量。   夜晚,特别是半夜醒来后发现自己身边空荡荡的夜晚总是很难熬,最难熬地是,触及到一些回不去的往事时。   回不去的往事,一幕幕一帧帧,以无比清晰的姿态呈现,告诉你,指引着你,彼时的你错得多离谱。   珍惜。   也是后知后觉之产物。   千不该万不该,在她说“颂香,我爱你”时表现出一副划清界限的姿态。“颂香,你还不懂吗?你正在逐渐失去我。”她溢满泪水。宛如困兽,冲出卧室,赤着脚在凌晨的跑道上狂奔,直到生理上的疲惫战胜了心理上的疲惫。   于是,这有了首相先生最近总是频频往外跑的传闻。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犹他颂香住酒店的时间比回何塞路一号住的夜晚多了,住酒店的晚上,睡前,他总是打电话给管家“不要乱动我卧室每一样东西。”“更……不要乱动她的每一样东西。”   每个周末,犹他颂香总是接到外婆和姐姐的电话。   “你也看到了,我很好。”他和那两个女人说。   除去若干夜晚,犹他颂香认为自己的状态和平常无异,姐姐可没外婆那么好说话,于是,他就和她说“给我一点时间。”   “给我一点时间。”这也是犹他颂香一直和自己说的话。   是的是的,目前,要把苏深雪这个人物从犹他颂香的生命中彻底抹去实践起来有点困难。   就像他和姐姐承诺的“给我一点时间。”   犹他颂香相信,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把苏深雪这个人物从他生命中抹去,这个信念在白天来临时尤为强烈,强烈到他认为明天,下个周末就能不再受苏深雪影响。   即使她衣着火辣出现?   是的,即使她衣着火辣出现。   即使她两眼泪汪汪,楚楚可怜?   是的,即使她两眼泪汪汪,楚楚可怜。   即使她主动抱你,主动亲你,主动向你承认她离不开你?   是的,即使……见鬼!   苏深雪不会的,苏深雪不会主动抱你,亲你,承认离不开你。   可要是……   “可要是什么?”状若缺氧。   没等来回答,周遭只有空气,唯有空气。   抑制不住笑,笑那躲在夜色中的自己。   沉迷于夜色中不能自己的犹他颂香。   八月初,犹他颂香认识了一名叫琼的女孩。   琼是一名中日混血儿,目前就读鹅城大学,自父母亲离异后琼就失去了所有生活来源,琼成为了一家日式会所的服务生,所有服务都需跪着完成,耻辱感加上生活压力让琼那天在会所□□院独自哭泣。   那个月夜,犹他颂香遇到在庭院独自哭泣的琼,十几分钟交谈后,犹他颂香代替琼向会所递交了辞职信。   再一夜到来,琼在鹅城拥有自己的公寓楼。   周末,犹他颂香带着琼出入朋友聚会,有过一次接琼放学,还有两次心血来潮起了一个大早敲开琼公寓门,给琼做早餐,气氛好的时候,他会亲吻女孩的嘴唇。   气氛最好的那一次是在机场附近酒店房间,犹他颂香喝了点酒,他问琼要不要和他玩“假装看不到我”游戏。   他很耐心和琼讲“假装看不到我”游戏若干规则,一开始就是单纯的你追我我追你游戏,男女体力悬殊。   “很快,你就跑不动了,你开始求我,求我假装看不到你。”沿着记忆,他喃喃。   玩完游戏后,犹他颂香让琼离开,让琼以后不要给他打电话,他也不会给她打电话。   “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女孩梨花带雨,一如那天会所庭院楚楚可怜。   “你没错,你什么都没错。”他和她说。   其实,有错。   错在于,琼没能把“假装看不到我”的游戏玩得像某一个人,哭泣的样子像某一个人并不等于玩“假装没有看到我”游戏像某一个人。   一旦发现。   所有所有就变得兴致缺缺。   几天后,乔治把一名身材火辣的年轻女人带到犹他颂香面前,信誓旦旦:“Arthur,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年轻女人名字叫苏珊,有那么一小段时间,犹他颂香觉得自己似乎被那女孩迷住了,他总是喜欢叫她名字“苏珊”“苏珊”,甚至于一次中南部出访时他把苏珊一并带到首相专机上。   前往中南部飞行途中,无意间,犹他颂香听到一名随机服务人员说的话“首相先生带的女人,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女王。”   这名随机服务人员的话让犹他颂香心理瞬间产生了不适感。   结束中南部访问,那位随机服务人员被解雇了。   那夜,大雨倾盆,犹他颂香把苏珊带到一家剧院附近旅店。   旅店房间里,犹他颂香在靠窗位置沙发上看着从窗前延伸的幽暗小巷,他问苏珊喜不喜欢皇后乐队。   “我喜欢美声男伶。”苏珊回答。   皱眉。   “怎么了?”苏珊问。   皱着眉,把苏珊细细看了一番,苏珊今天戴了很可爱的绿色幸运草耳钉,或许他可以看在耳钉可爱份上,给她一次机会。   “为什么不喜欢皇后乐队?”询问语气听上去有一点情绪。   “我需要喜欢皇后乐队吗?首相先生。”苏珊眨巴着一双眼睛。   “你不需要喜欢皇后乐队。”目光从她的幸运草耳钉拉开,冷冷说,“但我需要你从这个房间马上离开。”   “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苏珊问了和琼一模一样的问题。   最后,苏珊是他保镖带走的。   冒着雨,犹他颂香离开旅店,幽暗小巷,在雨声中一声声唱“妈妈咪呀,放我走吧,Beelzebub为了我放弃了魔鬼。”   这应该是他有生以来最为声情并茂的一次歌唱,他在小巷来来回回行走。   天蒙蒙亮,犹他颂香来到了女王公园。   站在这个国家女王的巨幅肖像下,低低重复着那句单调的歌词。   号称女王公园管理工的老先生来到他身边,问:首相先生,您能和我谈谈女王吗?   女王可不就是苏深雪,苏深雪可不就是苏家长女,苏家长女热衷于投机取巧,是不折不扣的野心家。   苏家长女的诸多不是来到舌尖,最终幻化成了一声叹息。   “她……是一个好姑娘。”叹息说出。   苏家长女是好姑娘。   很遗憾,犹他家长子懂得时太晚。   几天后,乔治又带着名叫朱迪的年轻女人出现,年轻貌美身材火辣。   “Arthur,是你喜欢的类型。”乔治冲他眨眼。   乔治的话让犹他颂香有点困惑,他从来就没说过他喜欢什么样类型的女人,老实说,连犹他颂香也不清楚自己喜欢什么样类型的女孩。   但不能否认地是,叫朱迪的女人有一副让人舒心的面容。   很快,朱迪就坐到犹他颂香身边。   几天后,戈兰民众都知道了首相先生带着一名妙龄女郎一起观看球赛,只可惜,和首相先生一起观看球赛的妙龄女郎头部被首相先生的外套罩得牢牢实实,故而,人们无从得知女郎长相,只晓得,身材很不错。   冲着首相先生对女郎的保护程度,盼着女王首相复合的大部分民众悄悄撤下自己社交网女王首相的情侣头像。   距离女王首相离婚已经过去大半年,还有两个月女王也会结束欧洲学习。   首相先生已有新的女伴;女王在欧洲学习的生活也不错。   他们是不是应该放下,当事人都已经放下了,他们又何必再执着呢?   十月下旬最后一个周末晚上,乔治带着身穿红色飞行夹克的女人进入会所时,犹他颂香正在玩斯洛克,看清闭路电视穿红色飞行夹克女人脸,他第一时间反应是,让一直挨着他的朱迪找个地方躲起来。   “为什么?”朱迪是那类仗着年轻貌美不可一世的泼辣姑娘。   “闭嘴!要么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要么滚蛋。”犹他颂香眼睛紧紧盯着闭路电视屏幕。   穿红飞行夹克的女人在电子屏幕上就像一团火,这团火已经进入直达电梯。   一行人开始帮朱迪找地方躲藏,结果找来找去,居然把朱莉塞进斯诺克台下。   刚藏好,女人就出现。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花岗岩上,女人一步步来到斯诺克台前。   拿起一边的打枪粉,漫不经心擦拭枪头。   “犹他颂香!”女人叱喝一声。   好吧,打枪粉和长杆往台上一扔,叫了一声“姐姐”。   眼前的女人现在身份是议员夫人Bella,更早之前是犹他颂琳,他的姐姐是出了名的性格火爆,嫁给脾气绵羊般的丈夫后,稍微收敛了点。   目的明明白白写在犹他颂琳脸上呢。   他的朋友几个认识这位,也领教过这位的脾性,在乔治示意下,一行人悄悄撤离,犹他颂香用脚踢了踢躲在斯诺克台下的朱迪,示意她跟着乔治离开。   但——   犹他颂琳是何等人物。   “躲在斯诺克台下的那位先别走。”犹他颂琳看也没看台下一眼。   老实说,之前连犹他颂香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出于何种心态让朱迪躲起来的,现在,大致有那么一点点明白了,他不想犹他颂琳见到朱迪,至于为什么不让见,就目前而言,他还理不清头绪。   “我们换地方谈。”揽着犹他颂琳肩膀,轻描淡写。   手被狠狠甩开,犹他颂琳目光直勾勾往一个地方瞧。   此时,朱迪一半身体还在斯诺克台下,一半身体已经出了斯诺克台范围,无奈,说了一声“出来吧。”   在犹他颂琳打量朱迪时,犹他颂香有种大汗淋漓之感。   接到他眼神暗示,朱迪匆匆忙忙离开。   现场就剩下犹他颂香和犹他颂琳两人。   避开自己姐姐的目光,语气烦躁:“不要用那种目光看着我,我是你弟弟,不是你任何一名病患。”   家姐是一名心理界权威,公共场合,犹他颂香总是这样介绍自己姐姐。   沉默。   犹他颂香开始觉得室内空气不畅通。   “我们去外面谈。”他和她说。   “颂香,如果想她就去看她。”犹他颂琳回以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她?犹他颂香脸上表情清清楚楚写着。   “如果很想很想她的话,就去看她,不需要说明目的原因,如果她刚好去了附近超市,就帮忙她提购物袋;如果她正在准备晚餐,就帮忙她摆好餐具;如果她在听音乐就轻轻坐在她身边,和她一起听音乐;如果她正在和朋友散步,就跟在他们后面,直到他们散完步,告诉她,苏深雪,你鞋带松了,蹲在她脚边,不管她鞋带有没有松,都给她重新系上一遍。”   这一番话把犹他颂香听得笑出声音。   “你大老远赶来,就为和我说这些无聊的话?”边笑边问。   “颂香,你知道的,这些话一点都不无聊。”   这真是自以为是的女士。   “姐姐,我们到外面谈,到时,你想说多少无聊话尽管说。”好脾性说。   “颂香,你心里很清楚,为什么会让那女孩躲起来,所有人都可以假装不知道,但你的姐姐不会。”犹他颂琳再一次答非所问。   犹他颂香呼出一口气。   “女士,”冷冷说,“好好看清楚,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是你弟弟,是这个国家首相,不是你任何一名病患!”   “如果很想很想她的话,就去看她,而不是在别的女孩身上去找寻她的影子。”   用了一点点时间,犹他颂香才把自己姐姐话里的意思弄明白。   抑制不住发笑,这太荒唐了,不是吗?但碍于眼前女人是自己的姐姐,他得给她一点面子,他和他说:“姐姐,你弄错了。”   继而,他告诉她,随随便便在街上拉一个男人问就明白了。   “姐姐,你弟弟也和绝大多数男人一样,喜欢身材火辣的漂亮女人,杨敏敏是,琼是,苏珊是,朱迪也是。”耐着心性回答。   然,这位自以为是的女士告诉他,刚刚她在门外见到那个叫苏珊的姑娘,苏珊和朱迪一样,有一头浓密黑发,外表清纯身材火辣。   “这就对了。”犹他颂香语气很不耐烦。   这室内空气越来越糟糕了。   自以为是的女士一副不达目不罢休的样子,于是他让她滚,滚回西班牙去。   喋喋不休还在继续着。   绿色幸运草耳钉、绿色发夹、绿色腕带一一被放在犹他颂香面前,这是苏珊来会所的目的,苏珊是来归还首相先生给她买的小玩意,并转告首相先生,她压根不喜欢那些。   艹!   怒火瞬间被点燃,恨不得马上立刻问个明白:“你凭什么不喜欢这些?”   有人挡在电梯门口,问他要去哪里?他回答,他需要找一个人去理论。   “理论什么?”   “幸运草耳钉苏深雪戴过很可爱,绿色发夹苏深雪戴过很可爱,绿色腕带苏深雪戴过很可爱,然而,有人告诉我,不喜欢这些,这让我难受,所有所有和苏深雪有关的东西都可爱至极。”他回答。   于是,他听到低低的哭泣声。   在低低的哭泣声中,犹他颂香触到自己额头上的汗水。   轻轻拥抱正低低哭泣的女人。   “姐姐,”涩声说,“给我一点时间。”   “颂香,你在生病。”   “不,姐姐,我没有。”   “颂香,如果很想很想她的话,就去找她。”   “姐姐,相信我,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他和她说。   十一月上旬第一个周末,约瑟的诊所迎来一名特殊的访客。   约瑟是一名心理医生,有三十年从医经验。   午后日光从一片片绿植缝隙穿过,经特殊处理,变成一簇簇柔和的光晕,那些光晕抖落在年轻访客身上。   访客有极好听的嗓音。   好听的嗓音在缓缓诉说:   “先生,我确信,我没有生病,我只是很想很想一个人,先生,您试过因为太想念一个人,用玻璃碎片割伤自己的身体吗?我试过。我还试过,用烟头烫伤自己来缓解对一个人的想念,一遍遍在跑道奔跑,直到头脑再也无法思想,躲在水底下等待窒息的一刻到来,都是因为……因为太想念一个人。”   “先生,我只是太想念一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二应该会更新骄阳番外,八点半左右更新,这几天诊所太忙了~等更新完骄阳番外会躲起来码首相追妻,等到码够三万字存稿就可以恢复日更了。骄阳番外有我女王首相出镜哟~会非常可爱~ 第113章 未竟的事业.番   马库斯走的时候, 正在金州最冷的十二月。   过去八百三十一个日日夜夜,马库斯每个周末都会在自己个人社交网上和人们分享他的日常生活。   马库斯出生在旧金山,十六岁在一次身体体检中被查出患有脑瘤, 治愈几率为零。   关于此次体检结果,马库斯通过个人社交网描述:就像有人拿着一个勺子轻轻敲了他一下后脑勺,小子, 该醒醒了。   医生告诉马库斯父母,他们的孩子最多只有一年时间。   那天开始,马库斯戒掉诸多生活坏习惯, 以写日记方式在个人社交网上分享记录自己日常生活,从和家人的短途旅行菜园子种的蔬菜到喜欢的音乐、电影、球鞋、城市、女孩, 事无巨细。   十八岁生日,马库斯还在更新个人社交网信息,甚至于他还胖了七磅,这让当初断定他只有一年时间的医生大呼不可思议,整个西海岸都在关注那位叫马库斯的男孩,盼望奇迹能出现在他身上。   但,马库斯还是走了, 在旧金山最冷的十二月份。   “由衷感谢, 感谢世界,感谢所有所有。”这是马库斯在自己个人社交网发布的最后一则信息。   伴随主人离世,马库斯的个人社交网页被换成黑白色。   “金州男孩走时很平静,弥留之际家人朋友都在他身边。”当地媒体撰文。   陆骄阳就是媒体口中陪伴金州男孩最后一程的友人之一,陆骄阳还是在知晓马库斯事件后, 不远千里来到旧金山见马库斯的第一名网友。   八百多个日日夜夜,两人从素不相识变成挚友。   初见马库斯,熙熙攘攘的街头,夜色和人群让十六岁的少年变得脆弱,他说在拿到体检报告时他还以为医生弄错了,从小到大他做过最出格的事情也不过是把一只老鼠尸体扔到邻居院子里。“要不把帝国大厦炸出一个大窟窿”这是马库斯确认自己时间无多的第一个念头,马库斯想以这样的方式让人们记住他,他说他当时整个人处于崩溃边沿中。   少年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我懂我明白,比任何人都懂都明白。”陆骄阳轻拍马库斯肩膀。   再见马库斯,是在医院病房。   人们所不知道地是,发布在马库斯个人社交网上不到一百个英文字母花去了他六十三分钟。   发布完那则消息,陆骄阳给马库斯讲他旅行时遇到的事情,当听到他在旅途中认识一名女王时,金州男孩眼神灿亮。   讲到女王,又怎么少得了提起女王在他的出租房津津有味吃泡面的时光呢。   “汉斯,你一定在吹牛。”马库斯说。   这是马库斯最后说的一句话。   参加完马库斯葬礼,陆骄阳回到儿时生活的密西西比河河畔。   他外套贴身口袋放着苏深雪妈妈送给她的成人礼物,一块产自佛罗伦萨的手工表,女王陛下对于密西西比河好奇得很,从他的初吻地点到神秘的密西西比巫师。   回密西西比河河畔第二晚,通过网络,陆骄阳看到戈兰新年漫天烟花和女王阳台,女王在阳台上和她的国民表达新年寄语。   “新年快乐,我的女王陛下。”陆骄阳冲电脑屏幕挥舞。   二十四小时后,陆骄阳在纽约时代广场迎接二零一六年到来。   二零一六年三月初,一场由首相和女王发起的离婚公投让不计其数的人打开世界地图去找寻那个叫做戈兰的国度。   从离婚公投的产生到结束耗时七十二小时。   对于关注这场离婚公投的人们来说,那是一名女王和一名首相在闹一场吸引眼球的离婚;而对于陆骄阳来说,只是苏深雪和犹他颂香离婚了。   日出日落,一天又一天。   五月初的一个夜晚,街边酒馆,陆骄阳问贝拉妈妈和丽安娜妈妈:“我可以去看她吗?”   毫无意外,陆骄阳得到两位妈妈的支持,他又问她们,假如万一,他想用比较长的时间去看她呢,所谓比较长的时间也许不止一个礼拜,一个月。   “当然可以。”两位妈妈又是异口同声。   是两位妈妈送陆骄阳离开的新奥尔良,离开时他说了,会回来陪两位妈妈过圣诞节。   回来后就不走了。   到达布达佩斯第四天,陆骄阳见到了苏深雪。   在把布达和佩斯两座城市连接在一起的链子桥上,她是这座城市一所国际关系学院的一名交流生,他是短暂路过这座城市的一名旅者,隔着马路,她在桥左边人行道上,他在桥右边人行道上,方向一致,但他的目的地是一家西点店,她的目的地是去上课。   桥上车辆川留不息,彼此身边都是素不相识的陌生面孔。   脚步紧紧跟随桥另一头的她,直到两人肩膀连成一线,举手,轻轻说:“别来无恙,我的女王陛下。”   是多瑙河上的风把他的声音送至她耳畔吗?   一直埋头走路的人停下脚步,脸转向他这边,河岸的风卷起她浓密的黑发。   黑发、红唇、珠光色衬衫,一个回眸,成为一个人生命的永恒定额。   陆骄阳背过身去。   今天,他身上可没有任何粉红元素。   下了链子桥,陆骄阳去了马库斯很想去的红色屋顶西品店,喝了一杯咖啡听了一段音乐。   十一点半左右,他又见到了苏深雪,在学院门口。   学院门口,她打发了企图想约她午餐的男子。   打发手法娴熟。   一头浓密黑发肌肤胶白的东方女性是很多西方男性梦幻般的存在,更何况,还拥有一副好身材。   陆骄阳开始有点为女王陛下头疼了。   今女王陛下的私人秘书有别的事情处理,女王陛下需要独自解决温饱问题,她去了多瑙河附近一家中餐厅。   她在中餐厅用餐,他在中餐厅外啃汉堡,离开中餐厅她坐上城市快线,她坐头节车厢,他坐末节车厢。   下了城市快线,她从宠物医院领回一只小家伙,那是一只长有棕黄毛发的猫,叫卡恩。   布达佩斯老街,之前一直紧紧抿着的嘴因那叫卡恩的小家伙松开,微笑,喋喋不休。   他跟随着她,她去超市购物时,他等到超市门外;她去图书馆时,他在宠物寄放处和莱恩聊天;她去买咖啡时他帮忙她付咖啡钱;她在公园长椅啃书,他背靠树干听音乐。   华灯初上,她的私人秘书来了。   见面第一句话是:“今天运气不错,喝到了免费咖啡。”   哪里是免费咖啡?   女王陛下似乎对购物付钱没什么概念,几口咖啡过后,折回想支付,却把咖啡馆老板的摇手示意误以为,是碰巧赶上咖啡店的免费时间。   踩着暮色,陆骄阳来到公园附近一栋公寓楼,对着一扇房间灯光,静静站着。   夜深,房间主人熄灭了灯。   “晚安,苏深雪。”冲着窗户挥手,轻声说。   问陆骄阳这一天下来有什么想说的?   “那女人似乎压根忘了她是一名女王。”陆骄阳在电话和两位妈妈通报。   次日,陆骄阳离开布达佩斯来到维也纳。   陆骄阳在维也纳租金最贵的区域租下一厅一房的公寓。   位于市区中心,四通八达,安静,空气好治安好绿植覆盖率高,隐私有保证让这里租金年年攀升。   支付完半年租金,陆骄阳荷包空空。   当务之急,他需要在这座城市找一份工作解决温饱。   一天面试下来,当陆骄阳报上自己居住地址时,负责面试的一个个脸上露出讶异表情,住维也纳租金最贵的区域面试一份小时工,一名剧院负责人提出质疑。   “我需要在那里等待一个人的到来。”陆骄阳告诉那位。   数小时后,陆骄阳收到这家剧院负责人的电话。   半年维也纳生活正式拉开。   白天,陆骄阳戴贝多芬头套穿表演礼服在维也纳商业街发放表演传单,夜幕降临,陆骄阳拖着拉杆箱来到广场摆画摊。   每次回公寓,陆骄阳都会选择绕一圈城市花园,走完城市花园,他就看到那幢独栋公寓楼,每次经过那栋公寓楼时,陆骄阳都会放慢脚步。   放慢脚步,从公寓楼门前经过。   那栋公寓楼一直处于房门紧闭中,围墙门用一把大锁锁着,白天静悄悄晚上黑漆漆一片。   陆骄阳的公寓和那栋独栋公寓楼隔着一条窄窄的巷。   这条巷窄到什么程度呢?它窄得那栋公寓楼庭院一棵山毛榉一半枝桠往他公寓院子一个劲儿长,最长的枝桠都及到他所住房间窗前。   一天又一天,陆骄阳从荷包空空到有了那么一点点小钱。   这点小钱足够他请一个女人看电影听音乐剧,外加去一次气氛较好的餐厅。   六月到来。   六月上旬第一个周末,和往常一样,陆骄阳收摊回家;和往常一样,陆骄阳特意绕了一圈城市花园,虽号称城市花园,但其实也就五分钟左右步行路程。   绕完城市花园,和往常一样,放慢脚步。   经过那幢独栋公寓时,陆骄阳停下了脚步,之前一直锁着的围墙门开了,顺着鹅黄石庭院走道,陆骄阳看到从公寓楼透出的灯光。   公寓楼每个房间的灯都打开着,庭院灯也打开着,庭院一角放着一辆自行车,自行车旁边堆着大号垃圾袋,垃圾袋露出若干被拆开的猫粮包装袋。   微笑,迎着夜风,脚步轻快。   次日早上,陆骄阳碰到房东,房东告诉陆骄阳,他有了邻居,邻居是一个美人,和他一样黄肤黑瞳。   这个美人两月前,就支付了全额租金。   这天出门前,陆骄阳在后院放上香喷喷的煎鱼,煎鱼边上放着水杯,杯里盛地是加了安眠药的水,当然,煎鱼也放了点,万一小家伙不想喝水呢?   处理好煎鱼,陆骄阳从包里拿出那双公主粉色鞋,公主粉色鞋放在鞋架上。   一切妥当,穿上粉色袜,戴好黑框眼镜,出门。   第一天下班回家,煎鱼完好无恙。   这天,同为东欧热门旅游城市的布达佩斯传来一则热闻,这则热闻围绕着一名女王。   “直到她搬走后,我才知道,我和一位女王当了近两个月邻居。”一位女士说,这位女士懊悔万分错失和女王合照的机会。   “当时她推开门进来时,我就觉得她十分面熟,但很多漂亮女人都让我觉得面熟。”这是给女王宠物狗看过病一位老兄说的话。   女王一位同学则说:“是的,我知道戈兰的女王,也知道女王到欧洲学习的事情,首次见到她时我怀疑过,但那天她穿的鞋子是连我都不会穿的三无产品,衣服也不怎么样,几天观察下来,也没一大堆人跟随,于是,我断定,她只是和女王长得像而已。”   曾被女王拒绝过的男人纷纷表达:为被一名女王拒绝过感到荣幸。   更多人表示自己和女王有所交集,超市收银员、图书馆管理员、公园的清洁工等等等等,女王在布达佩斯住的公寓迎来了一批又一批的观光者。   相信浏览过这则热闻的维也纳居民们看完后,最多也就付诸一笑。   所谓赶巧,往往都是道听途说,都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清晨鸟语花香中传来“吱哑”一声,一个床上鱼跃,陆骄阳来到窗前,新搬来的邻居正好骑着自行车从他公寓门前经过。   就像房东说的,新邻居是美人儿,你看,她骑自行车从他窗前经过时的模样都把他看痴了。   更新鲜的煎鱼取代了昨天的煎鱼,鞋架还放着公主粉鞋,穿的袜子还是粉色的,不同地是,陆骄阳没再去公园摆画摊,也没特意绕城市花园一圈回公寓。   第二天放的煎鱼还是完好无恙。   没关系,那声门铃声迟早会响起。   第五天,小区便利店,陆骄阳从收银员那里听到前几天刚搬进来的一户住户猫不见了的消息。   回到家,顾不得换鞋,陆骄阳就去检查放在后院处的煎鱼。   煎鱼没了,杯子里的水也被喝光了,不出两分钟,陆骄阳就找到了吃掉他煎鱼的小家伙。   看着呼呼大睡的猫,陆骄阳心里嘿嘿笑。   安顿好小家伙,陆骄阳一边整理房间一边等着门铃声响起,从窗外折射进来的落日光芒是温和的暖茶色系,厨房里传出牛肉炖土豆的香气。   “叮咚——”无比美妙的声音响起。   六月,维也纳骄阳似火。   我的女王陛下,很高兴和你相逢在骄阳似火的六月。   “叮咚——叮咚——”   “进来,门没锁。”头也不会,继续清洗画具。   开门声响起,公主粉鞋放的位置很显眼加上惹目的色彩,不被发现都难,迟疑的脚步声在透露着按响门铃者此时内心的疑惑,但……肯定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是的,不会,肯定不会,脚步回归淡定。   按门铃者的模样映在那面镜子里,是新邻居没错。   两人隔着一扇半掩的门,她在门外,他在门里。   门外,他的新邻居彬彬有礼,告知此趟上门目的。   是这样的,中午她的猫不见了,一番找寻无果,通过社区监控发现她的猫顺着那颗山毛榉进入他家的后院,至此,就没再出现过。   “先生,您能不能……”   开门声打断女人的话。   “啊——”不约而同尖叫;“陆骄阳!”“苏深雪!”又是不约而同。   两张写满不可思议的脸在面面相顾着。   就这样,因为一只猫,密西西比州小青年和嘴里总是嚷嚷“到时肯定送你一块地”的女王,在一座叫做维也纳的城市完成重逢。   “陆骄阳,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知不知道你让我吓了一跳!”苏深雪气势汹汹。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是你按响我家门铃,把我吓了一跳!”陆骄阳见鬼般的语气。   隔着一扇门,她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一番;他也不甘示弱,还以颜色。   两人抚额动作同步。   “陆骄阳,你很可疑!”   一副恍然大悟状,陆骄阳指着苏深雪:“苏深雪,难不成你就是房东告诉我,新搬来的邻居?”   用了近十分钟时间,苏深雪才勉强接受房东口中乐于助人的东方小伙子就是她认识的密西西比州小青年,甚至于密西西比州小青年比她还早个把月住进这个社区。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连呼。   不,一点也不巧,我的女王陛下,但,事在人为。   牛肉炖土豆香气吸引住了她,她说中午回来顾着找猫,都忘吃饭了,现在特别饿。   对了,猫,眼巴巴瞅着他。   眼巴巴瞅着他很可爱,说特别饿时很可爱,顾着找猫忘吃饭也很可爱。   陆骄阳带着苏深雪去看正在他家沙发呼呼大睡的猫,已经无需解释了,十有九八是这家伙贪图柔软的沙发靠垫。   猫在沙发呼呼睡,他和她一边吃着土豆炖牛肉,一边说别后重逢的话。   “我离婚了。”语气听上去是那么的轻描淡写,但眼帘牢牢遮挡住她眼里的情绪。   “我知道。”耸肩,一副无所谓,“那样的离婚方式,不想被知道都难。”   欧洲夏季日落无限长。   三分之一日落时光她吃光了他的土豆炖牛肉,好在购物袋零食满满的,零食配啤酒,半杯啤酒下肚,女王陛下形象全无,开始和他大吐口水,比如,关于她此次赴欧洲学习,就和戈兰王室委员会约法三章。   女王不是号称要学习吗?学习就得有学习态度,那些人说。   学习费用得自己掏腰包;私人秘书只能负责辅佐她在布达佩斯生活日常,维也纳一站所有事情得自己亲力亲为;一旦赴欧洲期间遭遇意外一切后果得女王陛下个人承担,这些意外就包括车祸和被绑架。   以上是女王和戈兰王室的约法三章。   “那些人太冷酷了!”苏深雪发着牢骚。   “我觉得那些人说得对,学习就得有学习的态度。”陆骄阳说出自己的看法。   总有一天,她会卸任女王,等有一天苏深雪不当女王,现在历经地往后就变成学以致用。   勉强,苏深雪同意了他的说法。   她的私人秘书帮她搞定搬家事情后就回戈兰去了,现在高居苏深雪电话联系人头三甲地分别是:人身安全报警电话号、交通报警电话号、火警电话号。   过去几天,女王的生活一团糟。   水管堵住了,换的衣服不知道怎么洗,烤吐司时总是出问题,今天中午又丢了猫,一边喝酒一边挠着头。   “猫找到了。”他提醒她。   “猫找到了吗?”她傻傻笑。   十点。   背上驮着呼呼大睡的女人,手里提着呼呼大睡的猫,陆骄阳用脚蹬开了苏深雪公寓门。   女王陛下的客厅、房间、厨房、洗手间的杂乱程度让人叹为观止。   直到凌晨一点,陆骄阳才离开苏深雪的公寓。   整理完一切,他还给她做了一份生活小帮手表格,表格就贴在冰箱上,长长一串,从水管工电话到如何操作洗衣机、到怎么在最快时间填饱肚子、怎么处理垃圾……   次日早上,门铃狂响。   打开门一看,苏深雪头顶清洁剂泡沫,女王陛下在操作洗衣机过程出问题了,现在家里到处都是洗衣液泡沫。   帮她处理好洗衣机问题,不一会时间,门铃又响了,这次是微波炉出问题;又过去一会时间,苏深雪在她的院子里大喊陆骄阳。   “陆骄阳,我的自行车出故障了——”   一天二十四小时下来,陆骄阳往苏深雪家跑了六次,最后一次是晚间十一点十五分,女王陛下拿熨斗烤生鱼片干,结果烧到了窗帘,触到防火系统。   猫被淋成落汤鸡,女王陛下也被淋成落汤鸡。   陆骄阳的那声“苏深雪”让社区一半居民打开灯一探究竟。   好在,女王陛下还算好学。   半个月下来,她可以负责自己和她的猫,日子也被梳理得井井有条,上课、做笔记、整理房间、购物。   周末,她就背着摄像机骑上自行车往外跑,布达佩斯她是一名国际关系学院交流生,到了维也纳,她是城市环境学院的交流生。   维也纳仲夏夜,最不缺地就是各种各样的音乐会,他们带着折叠椅结伴去看露天音乐会,现在的他和她兜里都没什么钱。   当然,他是真没钱,而她是假装没钱。   七月末,苏深雪去了一趟法国。   苏深雪没告诉陆骄阳,她这是去砸场子的。   巴黎,在ZARA制衣商开讲座大谈特谈过去一年全球成衣销量时,苏深雪和数百名环保志愿者在场外大力宣扬时尚垃圾。所谓时尚垃圾是指ZARA诸如此类价格亲民的服装品牌公司,为追求快时尚泛滥的成衣制造。   志愿者们有备而来。   他们用数据列出每一吨成衣废品耗费的地球资源;他们呼吁爱美人士理性消费;他们还当场演示了旧衣改造,一件九成新的上衣拆去领口口袋就变成极简风,烦了长裙剪去裙摆就变成俏丽短裙,T恤太单调没关系贴上特定贴纸,它就变成了印花款。   那时,没人知道负责现场表演的模特是一名女王。   八月上旬第一个周末,陆骄阳终于花掉了准备请一个女人听一场音乐会,去一次气氛很好餐厅的钱。   那晚,她也给足了他面子,穿礼服赴约。   餐厅定的是阳台位置,观星看夜景两不误。   举杯,为女王了不起的巴黎之行。   谈起巴黎之行,苏深雪眼睛泽泽发亮。   那样的苏深雪有那么一瞬间让你以为,她已忘却前尘旧事。   但那个她喝得醉醺醺的夜晚在提醒着陆骄阳,眼前这个女人只是从某个旋涡挣扎出来,但距离放下还有一段很远很远的路要走,也许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那个她喝得醉醺醺的夜晚,他问她都在哭些什么?   她趴在他耳畔,低低说了一句话。   或许,她压根不晓得有那么一个夜晚;或许,她以为把悲伤掩藏得很好。   但这一刻的苏深雪,这一刻的女王陛下,值得举杯庆祝。   庆祝苏深雪通过自己的努力,一点点找回自己。   第二次碰杯,为——   “友谊万岁。”她抢着说,一副深怕他有所误会的样子,即使重逢的第二天,他和她表明,会在圣诞节前回新奥尔良陪两位妈妈,以后会一直一直陪伴两位妈妈。   当十二月份到来时。   他回新奥尔良,也许会继续当人体画家,也许会找一份正经工作,而她也会在十二月末结束欧洲学程回戈兰。   回望着她,笑,为——   “友谊万岁。”   回家途中,苏深雪再一次感叹到“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情呢?”感叹那个傍晚,出现在那扇门里的他,绕来绕去,她又开始质疑起他来了。   “女王陛下,我可不愿意再经历一次牢狱之灾。”没好气说,顺带踢了她一脚。   “陆骄阳,你敢踢我!”她追着他跑。   时间过得飞快,在他们所住社区居民眼里,他和她是两个在维也纳邂逅的年轻男女,至于定位——   “他们是很好的邻居。”“也许他们正在发展成为男女朋友关系过程中。”“我觉得,不出一个月,要么就是他搬到她家住,要么就是她搬到他家住。”邻居们说。   陆骄阳还听过社区几个孩子在偷偷讨论他和苏深雪的关系。   “他们共同养育一只猫。”年纪最小的孩子说,“男的是猫的爸爸,女的是猫的妈妈。”   陆骄阳是卡恩爸爸,苏深雪是卡恩妈妈,这听上去还不错。   这个听上去很不错的说辞在八月末得到落实,城市宠物管理中心人员找上门,那时,恰好苏深雪不在,于是,卡恩的家庭成员多了一名爸爸。   伴随苏深雪公寓那颗棵山毛榉叶子变黄,维也纳的秋天拉开帷幕。   山毛榉叶子变黄那天,苏深雪披着围巾怀里抱卡恩,一人一猫在他房间打瞌睡,他坐于一边,时光静悄悄的,终于,他的肩膀等到了她。   她柔软浓密的黑发散落在他肩膀上,呼吸均匀。   陆骄阳缓缓闭上眼睛。   由衷感谢,感谢世界,感谢所有所有。   欧洲的秋天很短暂,眨眼间来到十月。   十月,苏深雪成为一名城市解说志愿者,周末早出晚归,比陆骄阳还要忙。   于是,每个周末陆骄阳得帮苏深雪处理不少事情,清理庭院、填补冰箱、签收快递、从宠物寄放中心接回卡恩。   十一月中旬最后一个周末,上完半天班,陆骄阳跑了一趟超市,提着大号购物袋再绕去干洗店,经社区快递代放中心,管理员叫住了他,有苏深雪的快递。   购物袋洗衣袋还有快递箱几乎要把陆骄阳整个人淹没,这些东西除去购物袋几样生活用品,其他都是苏深雪的。   俨然,女王陛下把他当成她的私人秘书了,何晶晶还有高薪拿,他可是倒贴,以前是去超市购物,现在连她的洗衣费都是他支付的,这已经这个月第三次了。   陆骄阳觉得今晚无论如何,得和苏深雪谈谈,沿着熟悉的路线,发现苏深雪公寓围墙门是开着的,自行车没停在院子里,这证明主人不在,那围墙门是谁开的?   下一秒,答案就有了。   陆骄阳看到站在屋檐下的一男一女。   眯起眼睛。   女王陛下的前夫看她来了,至于女的……如果陆骄阳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犹他颂香的姐姐。   这一刻,陆骄阳决定不和苏深雪要还洗衣费了。   一个男人从洗衣店带回一个女人的私密物品,连孩子都晓得那是怎么一回事,虽然,这是一个巧合,女顾客一个礼拜前送来干洗的内衣迟迟没拿回去,刚好,和女顾客很亲密的邻居出现了。   这里是奥地利,不是戈兰。   在戈兰,首相先生可是没少给他找不痛快,现在,轮到他给首相先生找不痛快了。   提着大包小包,陆骄阳一步步往那一男一女靠近,脚踩及台阶时。   “快递员?”不悦的声音。   继续上台阶。   “这家主人不在。”听这语气的不耐程度,显然在这里等了不短时间。   把物品往地上一搁,直腰,转过身——   四目相对。   “陆……陆骄阳!”   “首相先生,别来无恙。”微笑,伸手。   作者有话要说: 陆骄阳的部分番外篇幅会放到女王的番外,女王番外很短~这也是最后一个番外。最后一个番外周五更新~ 第114章 未竟的事业.番   站在那幢貌不起眼公寓屋檐下, 身穿深色中短外套的男子是目前最炙手可热的钻石单身汉之一,据说,犹他颂香离婚后参加的几次私人聚会,各路名媛为拿到聚会邀请函闹出的风波让若干名流杂志编辑笑得合不拢嘴。   “与首相先生共进晚餐”是犹他颂香上任第二年发起的一项慈善活动, 一年一次, 以拍卖形式, 出价最高者可获得一次和首相先生共进晚餐面对面交流的机会。   年中, “与首相先生共进晚餐”慈善活动拍出七位数天价, 某亿万富豪的掌上明珠为和犹他颂香一次晚餐花了一百五十万美元, 这比去年“与首相先生共进晚餐”慈善拍卖活动整整多出六倍。   传言,二人在共进晚餐后,彼此留下私人联系方式, 无奈,迟迟没有下文。   现在, 这位钻石单身汉光临前妻公寓, 不知所为为何。   所为为何原因未明, 能肯定地是, 首相先生现在很不高兴。   何止是不高兴,不可思议、气急败坏赤。裸裸写在犹他颂香脸上,就差当场叱喝出一声:陆骄阳,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出现在这里?!   陆骄阳心里别提多痛快了,目光牢牢锁定在犹他颂香脸上, 他是不会放过这张脸任何细微表情变化的,空出一只手。   “首相先生, 别来无恙。”微笑, 伸手。   首相先生的傲慢倒是一如既往,无视他等在空中的手, 一双眼睛就像X光,从头到脚打量,目光最后牢牢定额在陆骄阳怀里手上的物件上。   手干等起码有二十秒。   “叫我Bella,颂香的姐姐。”还是和犹他颂香一起出现的女人解的围。   外婆住马德里,明天是她八十岁生日,在前往西班牙给外婆过生日途中,他们顺便往维也纳跑一趟,犹他颂香的姐姐说明来意。   “我已经很久没见到深雪了。”犹他颂香姐姐笑着说。   姐弟两笑起来三分相似,但给人感觉却是天差地别,弟弟即使在笑眼睛也是冷冰冰的,姐姐展露笑容时如冬日暖阳。   姐姐说本来是想给深雪一个惊喜的。   “得了吧。”弟弟冷冷打断姐姐的话,“那是你一厢情愿认为的惊喜。”   给了弟弟一个眼神警告。   惊喜没送到两人倒是结结实实吃了一个闭门羹,他们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个多钟头,姐姐搓着手语气无奈。   看了陆骄阳大包小包的,姐姐问他那些物件是要给苏深雪的吗?   “是的。”回答。   姐姐告诉他,不久前深雪一位邻居告诉他们,今天有社区会议,房子主人应该很快就回来,如果赶时间的话,他们可以代替转交。   “把东西放下,你可以走了。”犹他颂香以一副不容置疑之姿态。   陆骄阳一动也不动。   低低咒骂一声,犹他颂香看了自己姐姐一眼,压低嗓音:“即使你有大把时间,你也不适合在这里等,需要我告诉你不适合在这里等的原因吗?”   “不需要。”诚诚恳恳回答。   又是一声咒骂,犹他颂香朝陆骄阳靠近小半步,冷冷说:“不要再干任何蠢事,把东西放下,马上从这里走,我可以当你没出现过。”   “颂香!”脆生生一声叱喝。   在姐姐一脸警告表情下,弟弟缓缓松开拳头,后退至一边,一副打算置身事外的模样。   此时,姐姐似乎才想起什么似的,问陆骄阳和苏深雪是朋友?   “是的。”   “你和颂香之前就认识?”看了自己弟弟一眼。   “是的。”   姐姐没再继续问下去。   三人站在屋檐下,站了有半盏茶功夫,陆骄阳才猛地想起一件事情,把装苏深雪内衣的洗衣袋往犹他颂香怀里一塞:“有劳首相先生。”   维也纳的冬天阴冷潮湿,俨然,他此举到了犹他颂香眼里是他受不了这冷飕飕的天气。   但很可惜,不是。   当着犹他颂香的面,陆骄阳手伸进外套兜里。   他有苏深雪公寓的备用钥匙,门锁密码有,备用钥匙也有,但这会儿,用苏深雪给的备用钥匙打开苏深雪家的公寓门更能刺激某人神经。   苏深雪家的备用钥匙陆骄阳一般都放在左边外套兜里。   手在左边外套兜里掏了个空,皱眉,自言自语“钥匙呢?”很快陆骄阳在右边外套兜里找到了钥匙。   捏在陆骄阳手上的那把钥匙瞬间让之前抱置身事外态度的人站直了身。   钥匙找到门钥匙孔时,犹他颂香一把拽住陆骄阳手腕,力道之重让陆骄阳直呼气。   “陆骄阳,你想做什么?!”犹他颂香一字一句。   这么明显的事情还需要我回答吗?以眼神传达。   “别告诉我,你有这个房子的钥匙!”   伴随这句,门锁被勾开的机关被硬生生扭回未开前,下一个眨眼间,钥匙被犹他颂香强行拿走,看也没看,往天空一丢。   没事,这是双重保险门,钥匙开不了,有密码锁呢。   陆骄阳打开密码盒,输入密码。   门打开了。   在门打开的那一刻,犹他颂香拳头狠狠砸在墙上,微微震荡的房墙让陆骄阳都替他觉得疼弟弟丢掉的钥匙被姐姐捡了回来,姐姐比弟弟更要识时务,一进门就倒热水喝,弟弟依然在外面呆着。   小口热水后,姐姐直接奔主人卧室,显然,那不是单纯的参观。   出了主人卧室,姐姐笑容满面,一边喝着热水一边调侃起自己弟弟,离婚还未满周年,前妻身边就出现了年纪比自己小的男孩为其鞍前马后,肯定心理很不是滋味。   热水喝完,姐姐打开门出去。   如果陆骄阳没猜错的话,姐姐这是去给弟弟传达一些信息,比如,前妻卧室里无任何男性用品。   姐姐是气呼呼进的门,弟弟好像对于前妻在异乡的生活无半点好奇之心。   姐姐进门不到五分钟,雨夹杂着雪。   这样的天气在室外待的时间久,很容易感冒,万一首相先生仗着感冒赖在前妻家里就糟了。   犹他颂香在抽烟,陆骄阳慢吞吞上前,和犹他颂香保持一个身位距离,背靠在墙上,看着屋檐外飘着的零星雪花。   “不想看看她在异国他乡的生活吗?”问。   顾及到首相先生也许此时心情很是不好,临时陆骄阳把“前妻”改成了“她”。   “什么时候的事情?”言语冰冷,答非所问,“我是说,你什么时候出现在她面前?”   “我五月来的维也纳,稀里糊涂就和苏深雪成了邻居。”   “稀里糊涂就和苏深雪成了邻居?”烟蒂狠狠按在墙上,“陆骄阳,你这些也只能唬住苏深雪。”   “说得没错,但……”耸肩,“能唬住苏深雪,是唯一目的。”   这话又一不小心触到首相先生的神经了,反应快得很,三下两下就揪住陆骄阳衣领。   面对近在咫尺那张愤怒的面孔,缓缓说:“首相先生现在是不是很遗憾手里没枪?需不需要我提醒首相先生,住在这个房子的女人目前婚配栏为单身,单身就代表着,她可以肆无忌惮接受男人女人的追求。”   揪住陆骄阳领口的手缓缓松开。   雪落无声。   “真不想进去看看?”陆骄阳再一次问,“比如,苏深雪那女人是怎么生活的?挑选的拖鞋颜色,马克杯摆放位置,厨房是一团糟呢还是井井有条。”   首相先生保持着一贯的傲慢。   算了,他还有不少事情处理,而且,让首相先生在冷风冻雨中体会到前妻在维也纳过着不错日子,也是一种别有滋味。   对了,装内衣的洗衣袋还在犹他颂香手里呢。   手刚触及犹他颂香手里的洗衣袋,洗衣袋迅速从左手被换到右手去,首相先生那瞬间的反应很值得回味。   怎么说呢,就像一个孩子在捍卫心爱之物,这是我的,谁都不准和我抢!   那洗衣袋首相先生爱拿多久就拿多久,陆骄阳无比期待洗衣袋被打开。   进屋不到两分钟,犹他颂香也进门了。   犹他颂香进门方式好比忽发龙卷风,洗衣袋狠狠往沙发甩,对自己姐姐说了句“我需要你到附近公园逛逛。”外套手袋一股脑往她身上扔,强行拉起,又一股脑往门外塞。   “砰——”门关上。   下一秒,明晃晃的水果刀钉在木质桌面上,刀尖桌面中间是洗衣店开的小票,小票有陆骄阳的付款签名。   看来,首相先生已经知道洗衣袋里装的是什么。   “你凭什么为她做那样的事情?”“你凭什么有她家的钥匙?”“一起吃过几顿饭看过几次电影?”“牵过手了?抱过了?也许不止抱过还亲过嘴,甚至于……甚至于一起睡过了?!”连串问题咄咄逼人,咄咄逼人语气带着丝丝焦虑。   陆骄阳呼出一口气,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才提醒过首相先生,这房子主人的身份……   “别和我提这个房子主人的婚姻栏标签。”犹他颂香手掌狠狠拍在冰箱门上,“奶酪论你应该知道,不管苏深雪是犹他颂香妻子,还是犹他颂香的前妻,谁一旦撬动,哪怕是窥视,都能让我联想到毁灭。”   很小的时候,有人问陆骄阳长大的志愿,那时候梦做得很大,科学家、冒险家、州长、总统层出无穷。   总之,陆骄阳以后肯定会干出一番大事业。   这个时候,若有人再问及陆骄阳这个问题。   “苏深雪。”他会回答。   苏深雪就是陆骄阳一番大事业。   但眼下,事业未竟。   何为未竟?   “在追求快乐幸福的道路上,她跌跌撞撞,对快乐幸福的意义充满了质疑,渴望,又不敢伸手。”   陆骄阳想苏深雪快乐,想苏深雪幸福。   这听起来很像一种老好人行为,也许吧,让陆骄阳当一回老好人,属无奈之举。   陆骄阳只是比人们更早懂得活在这个世界的意义。   “不用担心贝拉妈妈,贝拉妈妈有丽安娜。”贝拉妈妈和他说,“不用担心丽安娜妈妈,丽安娜妈妈有贝拉。”这是丽安娜妈妈说的话。   贝拉妈妈不用担心,丽安娜妈妈也不需要牵挂,这世界唯爱的三个人就只剩下苏深雪了。   陆骄阳需要确保苏深雪快乐,确保苏深雪幸福。   那晚,醉醺醺低低哭泣的苏深雪让陆骄阳现在一颗心还在揪着,眼前这个男人也许可以弥补苏深雪永远也无法挽回的遗憾。   苏深雪是犹他颂香的奶酪是吧?!毁灭是吧?!   陆骄阳在心里念念有词着,力量之神、勇气之神、黑暗之神等等等逐个召唤了个遍,卯足力气,挥拳——   假如真有陆骄阳回顾录的话,那么回顾录肯定会有这么一段:那时,在维也纳,我给女王的前夫一记拳头,对了,女王的前夫是一名首相,换言之,我揍了首相先生,力量还不小。   卯足力气,挥拳,就这样,密西西比州小青年代替女王给了她不可一世的前夫一拳。   和着那一拳地还有奉送给首相先生的忠告:“如果苏深雪一直是犹他颂香那块谁也动不得的奶酪的话,那么,十年后,你会看到她出现在某个家长会上,她的孩子不会姓犹他,送她去参加家长会的男人也绝对不会是你!”   “首相先生,你得庆幸,你的前妻现在无意于发展任何恋情,上个周末送她回来的男人名字叫做理查,是一名指挥家,过去两个月周末都是他送你前妻回的家,客厅还放着他送的花,薰衣草桔梗花,薰衣草配桔梗花,花语为真诚等待。”   “首相先生,你的前妻已年满三十岁,三十岁的女人渴望安定生活,渴望被理解,一趟短途旅行,她们会舍弃乘坐飞机前往目的地,改换坐在列车车厢看沿途风景。如果你爱她,就得去适应她,陪伴她,包容她,珍惜她,就目前,那个叫理查的男人更合适你的前妻。”   不给犹他颂香任何机会。   陆骄阳一字一句:“首相先生,你最最应该庆幸的是,拿着你前妻家备用钥匙的男人时日无多。”   傻妞,快乐幸福人人有份。   这是密西西比州小青年想让女王陛下知道的。   我的女王陛下,当你去争取追寻时,快乐幸福没给你什么好脸色,甚至于,它们还联手让你头破血流,但,没关系,还有下一次,休息一会儿,就是下一次了。   下一次还不行的话,就下下一次,总有一天,它们会被你牢牢拽在手中。   犹他颂香走了,姐弟俩一起走的,离开前,姐姐一脸遗憾,弟弟一派沉默。   约半小时后,苏深雪回来了。   知道犹他颂香和他的姐姐来过后,她又习惯性垂下眼帘,那方眼帘再掀开时,眸底云淡风轻。   他们一起去参加社区会议,半个小时社区会议后,他去宠物中心接卡恩,苏深雪去超市购物,准备晚餐食材。   最近几个周末,他们都是一起准备晚餐,一起用晚餐。   晚餐用到一半,苏深雪建议喝点酒,为什么忽然想喝酒了?   为维也纳的初雪,女王陛下说了。   陆骄阳掉头看窗外,窗外漫天飞雪。   维也纳的第一场雪。   维也纳初雪的夜晚,有一个男人开着一辆车,在苏深雪房间窗外,不眠不休,呆了整整一夜。   天亮,那辆车开走了,车留下的车轮印被新的雪花覆盖,很快,便无迹可寻。   再一个周末到来,苏深雪独自回的家。   女王陛下的护花使者呢?陆骄阳东张西望。   因工作调动查理去了西班牙,他得在西班牙呆到明年才能回维也纳,女王陛下说起这事表情语气均一派轻松。   等那位叫查理的先生明年回到维也纳,维也纳已经没有了苏深雪。   犹他颂香还是秉承一贯的野蛮风格。   十二月到来。   十二月份的维也纳大雪纷飞,皑皑白雪下的维也纳宛如童话世界,陆骄阳辞去工作,苏深雪除去上课哪里也不去,一个无业游民,一个游手好闲之徒,一只叫卡恩的猫,一栋壁炉炉火烧得很旺的房子,打游戏打牌吃饭看球看电视,一天又一天。   然后,这个鹅毛大雪的夜晚,那个叫苏深雪的女人穿着和卡恩毛发同色睡衣,来到陆骄阳床前,问他要不要接吻?   接……接吻?   肯定是在做梦,这梦还真不错。   “我的女王陛下,你跑到我梦里诱惑我来了。”闭上眼睛,喃喃说。   话音刚落,鼻子被牢牢捏住。   “陆骄阳,你现在不能呼吸对吧?”女王陛下的声音在梦里很是清晰。   “你怎么知道?”问。   “因为我正捏着你的鼻子。”   声音有,说话气息也是实实在在的。   陆骄阳缓缓睁开眼睛,近在咫尺的女人,美若天仙。   “陆骄阳,要不要和我接吻?”很轻很轻的一声。   首次,陆骄阳知道。   原来一个人的心脏跳动功能可以如此之快。   --   戈兰,何塞街随处可见圣诞红。   今年圣诞节对于戈兰民众来说意义重大,他们将会在今年的圣诞夜迎回欧洲学成归来的女王。   距离圣诞节还有八天,深夜,女王王室团队负责人的手机狂响,来电者为掌管何塞宫一百零六把钥匙的克里斯蒂。   次日,王室团队召开紧急会议,进入会场地清一色为女性。   此次紧急会议源头为一幅女性人体画像,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女性人体画像美学已被盖棺论定。   但,现在摆在会议桌面上的人体画模特有一张酷似女王的面容。   如果只是酷似女王也就罢了,但这要是女王本人呢?   女王的人体画已经是一个世界级灾难了,还流落至地下交易市场?   事情是这样的,疑似女王人体画来自于罗马地下交易市场,在欧洲艺术品地下交易市场流通地十有九八来源不正当,偷拐抢骗层出无穷,贩卖疑似女王人体画的地下商贩也说不清画的出处,画他是从另一个地下市场淘来的,当时因为画中女人看着有点面熟,说不定是某个明星某位名人,冲着这个他花了十六欧买下画。   到底画中的女人是不是女王自然不能向本人求证。   女王已经让戈兰民众见识了她的不走寻常路,面对求证,她大可以撇得一干二净。   戈兰王室现在容不得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画中的女人是不是女王,还有一个方法,就是给首相先生打一通电话。   画里女人那看似不起眼的胎记所长位置极为隐秘,那个位置也只有首相先生才能涉及。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骄阳的就停到这里吧,密西西比州小青年和女王吻也接了,人体画画像也画了,就到这里吧。 第115章 前首相夫人   二零一六,十二月初, 纽约。   苏铃收到了一张寄发地为那不勒斯的明信片, 和明信片放在一起地还有一张照片。   明信片和照片均来自于苏深雪。   寄送日期显示是在四月, 经辗转,最后由一位同事在这个周末下午交到苏铃手上。   苏铃找了一个采光极好的位置,先打开照片。   照片里,一个女人独自坐在那不勒斯旧城区露天酒馆吃披萨,昔日一头黑直发换成橘红色卷发, 还是夸张的嬉皮士卷,男式西装配马丁靴。   光线折射在女人手腕手指佩戴的饰品上,泽泽发亮,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几丝惬意。   想必, 那时, 从女人身边经过的行人是怎么也无法把她和一名女王联系在一起。   看着那头橘红色的头发, 苏铃笑了笑。   照片放在一边,苏铃拿起明信片。   明信片背景为那不勒斯清晨的农贸市场, 草莓番茄苹果蓝莓等等等一大堆叫不出名字的水果装在木箱里, 配上那不勒斯清晨阳光,如一幅视觉油画。   明信片背后寥寥几行字:   老师,象征异教徒的橘红色, 嬉皮士卷没我想象中的那么痛快。   好在番茄披萨配啤酒味道还过得去,马丁靴踩在老石板上也很像那么一回事。   老师,照片里的女人叫玛侬。   只在一座叫做那不勒斯的城市存在过。   把明信片和照片排列在一起。   苏铃指尖轻轻触了触被橘红色长卷发遮盖住的半边脸。   深雪,现在的你, 好吗?   那两人就像约好似的,收到苏深雪明信片隔日,联合国大楼,苏铃见到了犹他颂香。   犹他颂香作为联合国特邀青年代表,除出席世界青年大会和国际关系问题研讨外,还将接受蓝色使者勋章。   蓝色使者勋章是为表彰犹他颂香在海洋环保做出的贡献。   圆形大厅,犹他颂香和几名联合国官员边走边交谈;苏铃则作为联合国特派观察员之一随团队回总部述职。   两拨人迎头赶上。   从前,犹他颂香偶尔也会随苏深雪管她叫“老师”。   苏铃离开戈兰那年,犹他颂香身高已经超过苏铃半个头,最后一次见面,犹他颂香还谎称她发末沾了毛毛虫。   苏铃最怕毛毛虫。   “老师,您在这里等着,我去找一样东西弄走毛毛虫。”彼时,他是和她这么说的,清澈眼眸配上诚挚语气,一点也不像在说谎。   要不是深雪,她想必会一直在那里傻站。   岁月如梭。   昔日曾经对自己恶作剧的少年宛如从一扇时光之门走出,变成眼前众星捧月的英挺青年。   苏铃也不清楚自己学生那漂亮的朋友是否能认出她。   两拨人马擦肩,犹他颂香往东,苏铃往西。   下午,苏铃再次见到犹他颂香。   近千个座位的会议厅座无虚席,台下坐着地有朝气蓬勃的青年,也有白发苍苍老者,年轻女性占据了半数座位。   这些人都是为了犹他颂香而来。   过去两天,戈兰小年轻颇受苹果城的欢迎,从普通居民到媒体,之所以受欢迎并不是因为他的身份。   这座城市的人们对政治人物从不存在好感,人们早已厌倦一拨又一拨的政治人物把联合国大楼当成了个人秀场。   但戈兰来的小年轻好像和那些人有点不一样。   这话要从礼拜三晚一家失火的超市讲起,礼拜三,地铁站附近一家中小型超市失火,整个超市乱成一锅粥,危急关头,一名正在购物的年轻男子挺身而出,通过麦克风指挥,协同几名超市店员,让六十三名顾客从安全通道成功脱险。   此事经媒体一报道,有人指出超市挺身而出的年轻男子是一名首相。   “我现在才明白,当时为什么选择去相信他。”这是一名死里逃生顾客的心声。   火势快速蔓延时,年轻男子脚踩在收银台上,手拿麦克风:“现在你们所要做地是,相信我!”   “当时我以为他从事消防工作。”另外一名顾客接受采访时说。   那场超市大火让犹他颂香博得很多纽约人好感,人们孜孜不倦谈论他的领袖气质和临危不乱,戈兰首相成为炙手可热的年轻偶像。   于是,就有了千人会议厅的座无虚席。   苏铃也占据了会议厅一个席位,知道犹他颂香在这个会议厅有三十分钟个人座谈,她通过朋友要到了一个号码牌。   整点,犹他颂香入场。   白衬衫,深灰色西裤,利落发型配上俊美五官,足以让场下姑娘们心满意足。   戈兰小年轻思路广阔,台上的他时而像知识渊博的学者;时而像初入校园的年轻导师;时而像拥有独特思想的新新人类。   与其说这是座谈会,倒不如说是一堂缤纷多彩的分享课。   这堂分享课上,犹他颂香提到世界格局,对未来的展望,谈他的国家他的人民,戈兰在世界舞台上的责任,兴起时话题还涉及了宇宙论。   三十分钟时间,苏铃注意到犹他颂香有数次去触他的无名指。   旁观者清,那是带有浓浓惯性的举止,或许,连当事人也没意识到,他无名指上已经没有了婚戒。   距离那场离婚公投已过去九个月。   九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几个钟头前,在圆形大厅,和一众人侃侃而谈的犹他颂香一度让苏铃以为,他已经从那场婚姻中走出。   出了会议厅,犹他颂香被记者们团团围住。   有近两成人会议厅听众等在一边,他们希望能拿到犹他颂香的签名。   这一天,犹他颂香无疑是最忙碌的人之一,联合国大楼电视屏幕多次出现戈兰首相的身影。   当晚,苏铃和几位同事在联大附近餐厅用餐,期间,她接到多娜和丈夫的电话,多娜在电话里为苏铃唱了生日歌,同事这才知道今天是她生日。   但已经有人抢在她同事之前送来了生日蛋糕。   不仅送来生日蛋糕,还替他们结了账单。   经一再追问,餐厅经理这才透露了一点讯息,送蛋糕结账地是一位年轻的先生,这位先生最近很受苹果城人们的欢迎。   去洗手间途中,苏铃从服务生那里得知犹他颂香今晚也在餐厅用餐。   回到酒店,电视正播报戈兰首相连夜离开纽约的新闻。   苏铃离开纽约是十二月上旬最后一天,她行囊里放着苏深雪寄给她的明信片和照片。   总有一天,会再相见的。   结束纽约之行,李庆州得到一天假期,他的妻子刚做完盲肠炎手术。   在繁忙的十二月份得到一天假期,这放在以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放在以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它更趋向一种直觉性的观感。   他的上司终于变得有那么一点人情味了,呐,你妻子刚做完手术,就给你一天假陪伴她。   带着这种直觉去观察犹他颂香,但却又发现,那还是从前的犹他颂香,运筹帷幄,野心勃勃,对周遭事物充满了掌控欲。   二零一六年岁末,戈兰小年轻迎来执政以来的丰收季。   以难搞著称的国际时事评论员们已经不敢把“那年轻人似乎跑错地方了,他最应该去的是时尚舞台,不是政治舞台。”挂在嘴边了。   犹他颂香被归类为二十一世政治舞台的新鲜势力:年轻、果敢、朝气、能力影响力兼并。   “出席峰会”“接受世界知名媒体专访”“和某某国家领导人相谈甚欢”成为犹他颂香十二月份的主旋律。   伴随圣诞临近,何塞街被装扮一新。   今年圣诞节对于戈兰民众来说异乎寻常,他们即将在圣诞前夕迎回赴欧学习的女王。   为表达对女王回归的期盼,何塞街商家们联合举办了一项活动,每一名给女王写圣诞贺卡三岁到五岁之间的孩子都可以得到一盒糖果。   糖果被领走了,写给女王的贺卡挂在圣诞树上。   圣诞树结满贺卡,成为这年戈兰民众心头一抹暖心记忆。   距离圣诞节还有十天。   针对此次女王回归,鹅城一家媒体做了一项街头采访,一千名接受采访调查者有三分之二表达对女王的信任,相信女王回来会变得更好。   剩下三分之一打部分人认为所谓“女王赴欧洲学习”是一种在捅了一个大篓子后的逃避行为;小部分人则埋怨女王从前往欧洲学习后就没更新社交网。   当然了,也有那么一两个异类。   “我猜女王会不会在欧洲交了男朋友,这我可不依,女王的对象得是像我这样的戈兰小伙子。”一名青年冲着采访镜头喊话。   女王会不会在欧洲交了男友?女王要是交了外国男友要怎么办?成为戈兰民众热议话题。   街头采访公布一个小时后。   鹅城机场,一名记者逮到一个机会,向埋头行走的首相发问:“首相先生,您能不能作为第一千零一名接受街头调查采访者,谈一谈对女王即将回归的看法?”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想到,首相停下脚步。   首相先生不仅停下脚步,还回应这名记者的问题:他和所有戈兰民众一样,期待女王以崭新的面貌回归。   这哪里像是前妻前夫关系?   索性,记者再和首相先生讨论了过去一个小时戈兰民众热议的“女王会不会在欧洲交了男友”话题。   “那可不行,娶走女王的得是戈兰小伙;就像我,再婚对象必须是戈兰姑娘。”首相一本正经回答。   首相先生的回答让戈兰民众唏嘘不已。   看来两方当事人已从离婚阴影中走出,但有人提出“首相先生也是戈兰小伙,同理,女王也是戈兰姑娘。”   嘿嘿,众人心照不宣。   距离圣诞节还有一个礼拜,李庆州接到一项由犹他颂香亲自下达的秘密任务。   李庆州是在下午五点接到电话,按照犹他颂香电话要求那样,带着护照赶在六点之前敲开犹他颂香书房门。   书房主人一脸阴沉,丢给他一句“你得到维也纳跑一趟。”   六点半,李庆州从犹他颂香的生活理事那里拿到机票,并得知首相先生中午回来后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   对了,回来时首相先生还带回一副画,画被包得严严实实,管家上前询问画需不需要处理,首相先生当时的表情就差拿画狠狠往管家头上砸那一下了。   八点,李庆州坐上飞巴黎航班,他此趟之行目的地为维也纳。   前往维也纳所为为何李庆州也不知道,犹他颂香只告知这是一项秘密任务,会有一名戈兰情报局人员在维也纳等他,到时这名情报员会告知他一切。   女王也在维也纳,想必,这个秘密任务十有九八和女王有关。   抵达戴高乐机场,马不停蹄,李庆州转机前往维也纳。   在维也纳,李庆州见到早他一天抵达维也纳的戈兰情报员。   果然,这项秘密任务和女王有关。   事情还得从十一月末女王一位邻居失窃案说起,因女王和这位邻居相处融洽,故而,失窃物件中有女王的物品,所谓失窃物品为女王一副肖像画。   女王的肖像画出自这位邻居之手。   目前,失窃的女王肖像画已经在首相先生手里,他们所需要确保地是,女王失窃的肖像画有没有副本,又有几人接触过女王的肖像画,这几人中有没有对女王肖像画拍照存留的行为。   最后,谈一下这起失窃案的关键人物——女王的邻居。   女王的邻居为一名不入流的画手,有过数月在维也纳摆画摊谋生的经历。   让一名不入流的画手为女王进行肖像描绘,有损戈兰王室形象,所以,首相先生需要确保事情万无一失。   值得庆幸地是,女王的邻居没报案,这从而避免了更多人看到女王肖像画。   大致,李庆州知道了和女王相处融洽的邻居是谁了,想必,所谓女王肖像画肯定不是单纯的肖像画。   要知道,陆骄阳是一名人体画手。   四十分钟后,李庆州就看到肩并肩从宠物中心走出的苏深雪和陆骄阳,女王私人秘书紧随其后。   三人行比两人行比较稳妥。   二十小时后,李庆州就拿到接触过女王肖像画所有人名单。   潜入陆骄阳家实行偷窃地是一名维也纳惯偷,但很不幸,这位隔日就因另外一起盗窃案被警方逮捕。   警方在搜查这位惯犯家时没注意到搁一边的女王肖像画,几天后,女王肖像画被惯偷的室友拿走,惯偷室友拿走画目的未明,可以肯定地是这位是一个马大哈,他因为接电话把画忘在旧物品店。   旧物品店店主主把画作为添头给了一个流动商贩,两天后,地下交易市场中心,画被一名罗马流动商贩购走,继而,女王肖像画到了戈兰王室手里。   女王肖像画消息源是戈兰王室网警通过网络数据截取获得,两位网友在软件聊天过程中,在国外工作的甲告诉留在戈兰的乙,在某某地下市场看到酷似女王的肖像画。   循着两位网友聊天讯息,戈兰王室拿到了女王肖像画。   接触到女王肖像画的截止目前,确定为五人,这五人均为男性。   和犹他颂香汇报到这里时,电话彼端传来咒骂声。   咒骂声伴随若干办公室物品掉落的乒乒乓乓声音。   这下,李庆州更加确信,所谓女王肖像画……咳,这是机密,机密!   经反复查实确认,女王肖像画无任何副本;经对接触过女王肖像画五人的手机以及数码产品查检,也没有发现女王肖像画图像。   最后,为防止节外生枝,除去目前被维也纳警方扣押的那位惯犯,剩余四人手机均被装上窃听器,未来半年,戈兰情报局将对这四人进行监听。   汇报完毕。   至此,女王肖像画事件暂告一段落。   李庆州回戈兰的第二天,在好奇心作祟下,以自己的方式截取到这样一则小道消息:几天前,王室召开紧急秘密会议,此次秘密会议和一副人体画有关,人体画模特有一张酷似女王的脸。   针对人体画模特到底是不是女王本人问题,王室负责人给首相先生打了一通电话。   经首相本人确认,画里的女人并不是女王。   大伙儿这才大大松下一口气,一切只是虚惊一场。   最后,克里斯蒂拿走了画。   想必,人体画手,人体画模特都没想到围绕着那副人体画暗地里产生出这么大的风波。   一名女王的人体画像被公之于众,画像者还是来自于一名年轻小伙的手,想想都让人额头冒汗。   好在,有人暗中化解了这次风波。   李庆州吁出一口气。   还有两天,戈兰人就会迎回他们的女王。   也不知道会有多少好事者和他一样,本着看好戏的心情去看待女王的回归,女王还是女王,只是从首相夫人变成了前首相夫人。   前首相夫人。   何塞路一号和何塞宫息息相关,以后两人免不了磕磕碰碰,也不知道首相先生和前首相夫人到时会碰出什么样的火花。   想及首相生活理事提及首相先生带回一副包装得密密麻麻的画,李庆州替戈兰小年轻心疼了一把。   也不知道那位是以什么样心态把前妻的人体画带回家。   收藏?毁灭?泄愤?   不管目的为何,犹他颂香在处理前妻的人体画像事件,可谓可圈可点,给他打满分都不为过。   这世界有一种情缘叫破镜重圆。   如果彼此恋恋不忘,又有何不可呢?   那两人还很年轻,后面还会有长长的岁月,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接下来会日更,文会在春节前完结。 第116章 前首相夫人   在戈兰民众的翘首以盼中,女王搭乘的航班在平安夜安全降落于鹅城机场。   无隆重接机仪式;无列队欢迎的女王支持者;也没扛长.枪短炮的记者围堵, 甚至于, 走地是普通通道。   如不是一名和女王搭乘同一班航班的旅客在自己个人社交网分享新鲜出炉的女王签名, 戈兰民众还以为是媒体给错航班信息,不久之后,一名航班工作人员也贴出自己和女王的合照。   长途飞行让女王脸上略有疲色,但整体状态看上去不错。   圣诞节,一大早。   王室官网沉寂了八月的女王专属版块更新了新内容, 女王以手写方式向戈兰民众传达圣诞问候。   简短的一句“圣诞快乐”蕴含千言万语。   跨年夜,戈兰民众再一次在何塞街上看到女王的专属座驾缓缓驶过,驶向中央广场。   中央广场,在数十万民众的欢呼声中, 女王阳台门缓缓打开。   着白色礼服, 头戴玫瑰皇冠的深雪女王一如既往, 纯洁,雅丽。   面向中央广场, 微笑, 一个四十五度鞠躬。   在掌声和骚动中——   “我回来了。”女王饱含深情的声音在民众头顶上徘徊。   伴随那句“我回来了”女王宣布了她的回归。   满天烟花中,二零一七年到来。   谈及女王回归之夜的表现——   “她变得自信了。”“我总觉得她像我们的女王,又不像我们的女王。”这是女王忠实支持者们私底下讨论的两种论调。   女王变得自信了, 一个礼拜后得到验证。   女王回归接受的第一家媒体专访是鹅城周刊。   众所周知,鹅城周刊是著名的“反王室”派系。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支持者就有反对者。   主张废除王室派系不厌其烦:王室每年开支是一笔不小的发费,要知道那是纳税人的钱, 拿着纳税人的钱享受纳税人的崇拜成何体统,把那些钱用在基础建设医疗教育上才是干实事。   顺应这股潮流,若干反王室媒体成立,这些反对王室媒体中,鹅城周刊一枝独秀。   鹅城周刊自成立以来对历任女王做过两次专访,对王室成员专访十一次,共十三次采访均以鹅城周刊稍占上风收场。   “稍占上风”说法算是给王室一点脸面。   事实上,十三次采访王室都处于全面落下风,说一败涂地也不为过,鹅城周刊从主编到旗下记者都是铁板一块,加上强大的知识储犀利言语,不管天不管地的采访风格每每让王室成员无言以对。   上任女王就因被鹅城周刊爆出在海外有多个银行账户而黯然下台。   因种种渊缘,过去四年,鹅城周刊和王室的合作为零。   深雪女王继任以来,鹅城周刊创始人登门拜访不下十次,电话更是高达百次,均被王室拒之门外。   女王回归的首次专访意义不言而喻。   让戈兰民众大跌眼镜地是,女王首次专访花落鹅城周刊。   传出鹅城周刊将在周一对女王进行专访后,更多细节被披露,让人更加料想不到地是,是王室主动联系的鹅城周刊,据说,这是应女王要求。   不管是不是,女王将在周一接受鹅城周刊专访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一时之间,女王支持者们暗地里为女王捏了一把汗;和女王支持者们形成鲜明对比地是反王室派系,他们号称会召开给女王打分派对,如果女王当天打扮漂亮一点的话,他们会勉为其难送上一分。   而绝大多数戈兰民众则把此次专访当成是女王赴欧学习的一次考核,他们希望女王能交出一份不错的答卷。   “女王主动联系鹅城周刊是一种勇者行为,希望女王能通过此次专访让我恢复对她的信心,她在离婚公投事件处理伤透了我的心,虽然,我的外国网友们说她很酷,但都说了,是外国网友,如果你是一名戈兰人的话,就会像我一样对‘独角兽’这个称谓五味陈杂。”这是社交网上一则认同率达到百分之八十的评论。   女王是在周一下午两点半接受的专访,专访得等到晚间八点才会播出。   播出前,人们仅知道地是,负责采访女王地是鹅城周刊主编。   这位也是周刊创始人之一,采访问题角度之刁钻让很多接受采访者手心冒汗,这位主编先生还比女王的年纪大出一半,姜是老得辣。   专访播出前十分钟,负责对女王面对面专访的鹅城主编在个人社交平台发布一则讯息,这则讯息前是一个额头冒汗的动画表情。   主编先生说:女王陛下让我精心准备的材料没能派上用场。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四十分钟专访播出后,人们大致知道主编先生发的牢骚为那般了。   好家伙,女王几乎没给过主编先生发挥的余地。   四十分钟专访围绕着环保、饥饿、未来发展、城市建设四个主题。   一开始,主编先生就提到女王致力提倡的环境保护,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在给女王下套。   放眼全球,嚷嚷保护环境地的多数非富即贵,久而久之,环境保护沦为名人们的一张形象名片。   某好莱坞明星以种树来抵消自己乘坐飞机开汽车等等等日常消耗的二氧化碳,然,不久前,有记者曾经当面调侃这位明星:“先生,您不知道现在种一棵树的成本有多高吗?”   女王主导的二氧化碳银行和这位好莱坞明星环保理念异曲同工。   没给主编发难的机会,女王主动承认自己提倡的“保护环境”太过于理想化。   说完,女王从包里拿出一双球鞋。   球鞋是女王送给主编先生家人的礼物,咋看,和市场普通的鞋没什么两样。   女王告诉主编,球鞋是用香蕉叶子纤维制作而成,一旦制鞋机器得到完善,它的成本就只有三美元,它和市场普通球鞋不一样之处就在于:一旦,鞋坏了或者主人不再需要它,只需要把它填埋在地上,假以时日,它会和泥土融为一体,最后变成滋养植物的肥料。   就像香蕉叶子纤维制作的球鞋一样,环境保护正在转型,从理想化逐渐转为务实化,面对镜头,女王侃侃而谈。   所谓务实化就体现在日常的一个个生活细节上,从带着环保袋前往超市购物到办公室职员包里放着便携餐具等等等,正在变成部分人的生活惯性,女王强调,总有一天,这些生活习惯会自然得如街头巷尾人与人之间的一句问候语,到时,保护环境就不再是富人们的形象名片。   镜头捕捉到鹅城周刊主编偷偷耸了耸肩。   这个采访主题让女王陛下似乎出了点风头。   很快,主编先生把话题扯到非洲。   主编说非洲绝大多数的兄弟姐妹们可没那些闲工夫劲拿环保袋去超市,兜里没钱去超市领服务生的白眼吗?还有,便携餐具迄今为止只在日本盛行,日本是发达国家,非洲的兄弟姐妹们……   “很高兴主编先生也关注到非洲的粮食短缺问题。”女王温柔接过主编的话。   饥饿是非洲老大难问题,女王精准掌握了这个老大难问题,从面临粮食危机的若干国家到目前饥饿人数面积,以及相关公益机构逐步采取的有效措施。   再谈下去,采访时间就到了。   来吧,女王陛下,谈点世界未来发展,你不是一名环保主义者吗?香蕉纤维球鞋一旦被广泛应用,就会让很多制作球鞋原材料的工厂倒闭,工厂的倒闭和就业率息息相关。   面对这个问题,女王坦言,这些问题只能寄望于这个领域的专家们。   “女王陛下,说漂亮话和漂亮解决问题是两码事。”主编先生自以为挽回一成。   女王不慌不忙,一副虚心请教的好学生做派:“或许,主编先生对于这个问题有个人见解?”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先生瞬间哑口。   还是女王为那位解的围。   “时代的推进和发展都离不开每个领域参与者的贡献,就像主编先生以个人能力去诠释自己的专业,这就是世界未来发展。”   如此广泛的命题女王只言片语就表达出个中精髓。   关于世界未来发展,女王不忘表示,只要被需要,能力范围她会倾尽全力。   专访播到这段时,女王的忠实支持者们热泪盈眶,忘情欢呼。   专访尾声,主编先生似乎放弃了给女王制造障碍,两人畅谈城市发展。   谈起城市发展,女王一双眼睛泽泽发亮,她提到巴黎的绿色纽带和城市森林,她希望鹅城市区能拥有提供一座能让人和动物和平相处的森林。   面对镜头,女王表示在她继任期间会为她的希望努力。   为戈兰民众带来一座城市森林,让明亮色彩的轨道电车穿过森林,和天鹅为伴,与星月共眠。   透过镜片,主编的双眸安静注视着年轻的女王。   专访最后一分钟,主编先生要走了女王的签名,号称这是他之前动都不会动的念头。   “我第一个孩子背书包上学时,那个女娃才满周岁,让我和这个女娃要签名?”主编一本正经说。   采访播放结束,戈兰民众纷纷涌向女王官网留言,表达看完专访后的激动心情。   鹅城周刊也在他们最新发行的周刊头版留下专访短评,短评提到,女王专访的表现说不上多出色,但贵在学习态度,他们在现任女王身上看到了真诚和付出。   致此,王室团队、女王支持者一颗心落地。   女王用四十分钟的表现化解了她因离婚公投留下的负面影响。   女王的回归让鹅城民众恢复了往日的生活状态,工作学习之余留意王室动向,当然,女王和首相先生的互动排在第一位。   什么时候,首相先生和前首相夫人会一起亮相呢,经离婚公投一役,那两人会不会变成欢喜冤家?   欢喜冤家,这听起来有趣极了,不是吗?   原本,新年过后前四天是女王和首相的秀恩爱版块。   但今年……唉……   今年新年四天假期首相和朋友去了阿拉斯加冰钓,女王则和她从欧洲带回来那只叫卡恩的猫呆在有机农场里。   一月份戈兰没节日庆典,寄望公共场合看到首相和女王一起亮相,别想了;一月月中倒是有一场女王发起的慈善拍卖会,这场慈善拍卖揽获半数以上的城中名人参与,到时不知道首相先生会不会出现?   翻开首相先生行程表,不巧,女王慈善拍卖会恰逢首相先生出访他国,但小部分人还是怀着侥幸心态,盼望首相先生和女王能在月中同框。   女王慈善拍卖会当天,首相人在印尼。   首相先生没能出席女王的慈善拍卖会,但他的生活应急事务官出现了,并以首相名义拍走女王赴欧学习期间,维也纳政府颁发给女王的城市志愿者勋章,以三百万美元的价格。   首相先生和女王虽然离婚了,但他们依然还是朋友,这是大多数戈兰民众对首相在女王慈善拍卖会上行为的解读。   结束南亚访问,首相回到何塞路一号办公。   一月下旬第一天,女王开始了她恢复职务后的首次公务。   一切似乎回到了正轨,一月份最后一天,人们在何塞街上看到女王专属座驾和首相专车擦肩而过身影,女王回何塞宫,首相回何塞路一号。   据说,两辆车擦肩而过那一瞬,一名公车站台上的女孩哭了。   问女孩哭什么?女孩说她的房间至今还放着首相先生和女王一起时的照片,女孩至今还无法接受首相和女王分开,是那么美好的两个人。   二月份,戈兰的庆典和节日多了起来。   园林会、赛马会是女王必定会出席的场合,至于首相先生会不会出席,首相办公室例行记者会上,发言人给出答案:如无别的行程安排,首相先生很乐意出席。   园林会开幕当天,女王如约而至,不见首相身影。   三天后,赛马会,王室更新的赛马会花絮片段,戈兰民众一个个眼睛睁得大大的,但一众名人中,首相先生身影遍寻不获,女王身边则坐着她的妹妹。   首相没出席园林会倒是可以理解,那天是工作日,但赛马会为周末举行,从前,要是首相先生没别的事务都会出现,每年犹他家族都会缴纳赛马会会费,赛马会场有犹他家族的贵宾席位,前首相先生倒是携新欢出现了,但首相先生的座位为空缺。   赛马会尾声,戈兰民众看到女王身边位置的人换了,从女王的妹妹换成一名身穿燕尾服的外国男子。   能得到王室赛马会入场券非富即贵,坐在女王身边的外国男子虽和首相没得比,但也气度不凡。   燕尾服男子频频在对女王献殷勤,女王似乎也不怎么反感,甚至于最后还对男子展露笑颜,这让一众戈兰民众心里干着急。   “快拒绝他,让他离她远点。”西点屋,年纪约七、八岁左右的女孩手不停冲着多媒体视频比划。   女孩声音可不小,妈妈强行拉下女孩的手,没好气问:“为什么要拒绝?”   是啊,为什么要拒绝?正在柜台结账的李庆州耸了肩。   “女王是首相先生的。”女孩反驳其母亲。   “不,你错了,”女孩母亲敲了敲自己女儿额头,“女王现在和你妈妈一样,是恢复单身的女人,女王和首相先生现在没关系了,就像妈妈和你爸爸一样,不住在一个房子里。”   “可你昨天还打电话让爸爸来修吊灯来着。”   “那是因为妈妈还没找到新的能帮妈妈修吊灯的男人。”   “要是妈妈找到修吊灯的男人呢?”   “那你就多了一个爸爸。”   女孩“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西点屋那对母女的对话让李庆州离开时嘴角还是扬起的,这番话如果让他的上司听到那就更妙了。   今天是周日,这个周日首相先生无行程安排。   首相秘书室负责人给无任何行程安排的首相先生建议:在王室赛马会露个脸,向戈兰民众传达何塞宫和何塞路一号关系紧密。   “我有私人安排。”首相先生回答。   的确,今天有记者打电话到何塞路一号首相官邸。   “首相先生一早就出门了。”首相生活理事回记者。   那么,首相先生一早就出门是去了哪里呢?   李庆州打开公寓门,就看正在玩军事游戏的犹他颂香,他的上司一大早就登门拜访了,跑了那么远一趟去买西点是应上司要求。   李庆州所住公寓和犹他颂香指定的西点店一来一回开车耗时一百三十分钟,只有那家的西班牙火腿才是最正宗的,首相先生说了。   午餐时间,犹他颂香才看到前妻和燕尾服男子的互动花絮视频。   “就是为避免看到苏深雪倒胃口的脸,我在这个空气不畅通的地方整整呆了一个上午。”犹他颂香指着视频里身穿鹅黄色礼服的女王陛下。   至于苏深雪和燕尾服男子之间的互动。   “女王陛下的眼光让人不敢恭维。”犹他颂香的语气很像一回事。   说这话时,首相先生拿错调料了,把芥末当成是蓝莓酱,而且整支调料都用在一个吐司上。   出于好心,李庆州想提醒,还没开口就被犹他颂香以手势阻止了。   “这绝对不是一名前夫在看到前妻努力找第二春时的酸溜溜心态,这只是出自一名普通国民对我们的女王陛下眼光问题的一种堪忧,不觉得那男人穿燕尾服的样子就像一只企鹅吗?也许他穿别的会好点……该死……”   涂满芥末的吐司让犹他颂香连连爆粗。   蓝莓酱调料和芥末调料长得一点都不像,首相先生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失误呢?   那一口芥末够呛,隔着洗手间门板,犹他颂香又是数声“该死。”   李庆州到了一杯水,抬手想敲门。   门板那一边,传来低低一声:   “该死的,苏深雪,你就不能好好呆着吗?” 第117章 前首相夫人   隔日,和女王在赛马会上有过几次互动的燕尾服男人身份就被翻了个底朝天:杰瑞.科恩, 瑞典人, 知名连锁家具制造厂CEO, 无婚史,和瑞典王室走得很近。   谈及女王,瑞典人表示倾慕已久,这份倾慕可以追溯到他踏及戈兰领土的那一刻,当时, 中央广场上女王的肖像让他都看呆了。   “那时,我才真正意识到‘女王的微笑能抚慰人心’并非溢美之词。”那位如是说。   能言善道的家伙。   于是,有人告诉他,戈兰民众是不允许女王和外国小伙交朋友的。   “如果女王愿意, 我可以注销瑞典国籍, 变成一名戈兰人。”瑞典人大言不惭。   这家伙!   “科恩先生, 您的条件是很不错,但和我们的首相先生比起来就……介于您是戈兰的客人, 我不想让您感到难堪。”大批网民纷纷跑到瑞典人个人社交网页留言。   甚至于有人说他要是敢再大放厥词就给他寄子弹。   但, 两天后,女王和瑞典人就被拍到一起现身鹅城大剧院,虽事后王室澄清, 女王和科恩先生纯属偶遇。   女王和一名男士一起观看音乐剧被多事的媒体搬到首相面前。   首相先生表示他也看到那则新闻了,当被问及首相先生如何看待女王的追求者时,首相略作思考,回答:“如果值得, 我会给予祝福。”   言语虽短,但一字一句充满力量,表情更是真诚度十足。   话毕,首相先生表情严肃,告诫在场各位,这是他最后一次公开回答和前妻相关问题。   并提醒诸位,如果离婚也有周年纪念的话,那么,他和女王已经可以开始筹备举办一次离婚周年纪念了。   此时,人们才恍然想起,首相和女王已经离婚快一年。   二月下旬,戈兰民众终于等来首相和女王离婚后的首次公共场合一起亮相时间,女王在何塞宫设宴宴请首次到访戈兰的奥总统。   当晚,女王和首相均身穿白色礼服,两人举手投足默契度十足。   大厅台阶,怕女王鱼尾裙摆被踩着,首相先生弯腰把女王部分裙摆提在手里,女王回以首相莞尔一笑,这一幕据让很多戈兰民众一次次循环播放。   那画面,美轮美奂。   遗憾地是,好像只有戈兰民众沉浸其中。   默契归默契,两名当事人尺度拿捏得很好,整场宴会,首相先生自始至终只投入到他是这个国家领导人的角色当中,女王亦然。   两人甚至为了避嫌,第一支舞首相选择了奥外长作为他的舞伴,女王则和奥总统翩翩起舞,一支舞下来,女王和首相无眼神交流。   唉……女王和首相似乎渐行渐远。   二月份最后一个周五傍晚,何塞路一号首相官邸大厅电话响了,首相生活理事接的电话,接完电话,首相生活理事三步做两步找到管家。   是女王的来电。   女王在来电中表达,希望首相先生给她一个回电,女王一再强调,此次电话为私人事务。   问女王为什么不直接给首相先生打电话?怎么没打,昨天打两通,今天打两通,但女王打给首相先生的四通电话都为暂时无法接通告终。   “我猜,他把我设置为黑名单用户。”女王以半开玩笑语气说。   把前妻设置为黑名单用户?   前妻还是一位女王,这听起来很是意气用事,意气用事且幼稚,首相先生不是会干幼稚事情的人,或许是有别的误会存在。   不敢怠慢,管家拨通了首相先生手机,转达女王的来电,并告知,昨天到今天女王已经给首相先生打过四通电话。   “女王请首相先生有时间给她回电。”   短暂沉默过后。   “听到了。”首相先生语气淡淡。   首相先生正常时间点下班。   晚餐过后,管家询问首相先生是否给女王回电,无应答,只能再次开口,首相先生微微皱起眉头,懒懒说了声“待会再打。”   那就是没打了。   “事情太多。”首相先生补充了句。   首相先生这是想表达工作太忙导致于没时间给女王回电,还是因工作忙,他都忘了有女王打电话给他这回事?   观首相先生表情,答案更趋向于后者。   手机就放在一边,如果说忘回电的话,现在应该即时补上,毕竟,那是女王,可首相先生看都不看手机一眼。   “先生……”管家只能硬着头皮。   首相先生以手势打断他的话,慢条斯理喝完水,语气带着几分惬意,提出这样一个假设:“女王陛下会不会把首相忘了给她回电当成一种怠慢行为?”   “女王已经四次给首相先生打了电话。”管家小心翼翼提醒。   “你也说了,女王给首相打电话是为私人事情,”惬意从语气蔓延到脸部,目光轻飘飘扫了搁在一边的手机一眼,“私人事情就代表是苏深雪给犹他颂香打的电话,当然,还有另外一种说法,是前妻给前夫打电话。”   管家和首相生活理事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首相把女王设置成手机黑名单用户不是没可能的事情,甚至于,是极大可能。   而……首相先生似乎很享受让女王等他回电的滋味。   “在情感问题上,我那弟弟还是毛孩子一个。”首相先生姐姐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坊间传言,首相最怕地不是前首相先生,而是长姐,这传言一点都不假,那晚,在首相官邸,首相姐姐当着好几个人面,毫不留情把一盆冷水浇到首相先生头上。   那是去年发生年末事情。   首相先生连续三晚酩酊大醉回来,第一晚,首相先生姐姐静静让首相靠在她肩膀上;第二晚,首相先生的姐姐把首相臭骂了一顿;第三个晚上,首相先生姐姐让佣人给她提一桶水过来,那桶水结结实实朝首相先生头上淋下。   隔日下午,姐弟两就去了西班牙,说是给外婆庆祝生日。   从西班牙回来后,首相先生就再也没有烂醉如泥回家,但首相先生陷入沉思的时间多了。   去年十二月一个周日午后,首相办公室秘书之一往首相官邸送酒会礼服。   当时,首相先生一个人静坐在花园长椅上,看似是在晒太阳又像在沉思,怕打扰到首相,管家把脚步放得很轻很轻,三步之遥,很轻很轻的一声“深雪”响在不见一丝风的午后。   在情感上就像一个毛孩子的首相先生……有点让人操心来着。   看来,首相先生姐姐那盆水还没把毛孩子浇醒,   管家想开口,但已有人抢在他前面。   “先生,记得给女王回电。”首相生活理事毕恭毕敬。   为首相先生操心地不止他一个。   苏深雪接到犹他颂香电话时已经是晚间十点零三分。   隔着电波传来的熟悉声线似是阔别已久,上一次两人通电话还得追溯到他们离婚前一个小时。   那时,犹他颂香在电话中通知苏深雪,他即将启程前往律师楼让她也做好准备,当苏深雪抵达律师楼时,犹他颂香已经到了,坐姿笔直,眼前放着离婚文件。   离婚文件双方律师代替浏览,确认没问题,签名。   用时不到二十分钟。   签完名,无多余话语,象征性握手,一前一后离开办公室。   她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已经不见犹他颂香身影;倒是她,在走廊里发了一会呆。   他是这个国家的首相,她是这个国家的女王;他的背后是何塞路一号,她的背后是何塞宫,不交集是不可能的。   好在,双方似乎都遵守某种默契,公务上的事情均通过双方团队,他没往她手机打电话,她也没给他打电话。   一眨眼,一年。   但眼下,这通电话非打不可。   本来,苏深雪是打算在宴请奥访问团时找个机会和犹他颂香谈谈,但数次尝试开口终究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一年时间,足以让人与人之间产生隔阂,更何况,还是以那种形式离的婚的男女。   电话彼端,犹他颂香声腔淡淡:“找我有事?”   像宴会上遭遇的一样,苏深雪嘴张了张,但就是什么话也说不出。   他也没催。   光阴滴答滴答着。   直到握手机的手手掌心有轻微汗渍,她才叫了声“颂香”。   久没涉及这个名字,发音都有些生涩了。   与其说生涩,倒不如说是艰难。   最后叫这个名字是去年五月初,异国他乡,叫不出名字的旅馆房间,一遍一遍叫着这个名字,这一刻是埋怨憎恨下一刻是徒劳无助,再下一刻,是肝肠寸断,手紧紧攀在沙发上,泪水和着鼻涕徒劳叫着“颂香”“颂香,要怎么办才好?”“颂香,都是你的错!”从沙发跌落,手狠狠捶打着地板“不,是我的错。”最后,最后,只剩下“都是我们的错,是苏深雪和犹他颂香的错。”“我不会原谅你,更不会原谅自己。”   布达佩斯,在叫不出名字的旅馆房间里,她不吃不喝呆了一个白天两个黑夜,最后,还是何晶晶找到了她,把陷入昏厥中的她送进医院。   那天起,苏深雪的生命有了永远也弥补不了的遗憾。   这遗憾将伴随罪恶直至她离开人世,回荡在旅馆房间的女人哭泣声言犹在耳。   黯然,问:“你明天下午有时间吗?”   片刻。   “女王陛下如果是有话对我说可以通过电话现在告知;如果是需面对面解决,我得翻一下行程。即使行程注明明天下午我可以抽出一点时间,但我也不能给予女王陛下绝对保证,不会有忽发事情发生,以及,怎么想我和女王陛下私底下似乎没什么需要面对面解决的事情,”犹他颂香一声轻笑,“难不成女王陛下真想以一次离婚周年纪念仪式来提醒我,一年前,我是怎么把你拉下马的。”   犹他家长子从来睚眦必报。   苦笑,问:“明天下午,首相先生能不能抽出一点时间?”   “我得确认让我抽出一点时间来的事情性质。”电话彼端的人语气冷漠。   苏深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犹他颂香冷冷说:“听说不少离了婚的夫妻会因为宠物旅行券等等等诸如此类琐事频频联系,你也知道我的工作性质,我不想把时间用在一些琐碎事情上。”   不,不是琐事,但有些事情一个人知道承受就可以了。   此时此刻,苏深雪也只能无奈地叫了声“颂香”。   那声“颂香”似惹怒了电话彼端的人。   那声“苏深雪”带着浓浓憎恶,随之是嘲弄:“是不是媒体口中所谓‘看呐,首相和女王离婚后彼此间还像朋友间相处’让你产生出错觉,以为夫妻当不成了还可以当朋友,就像从前一样。”   “不,永不,苏深雪和犹他颂香再也成为不了朋友,当然了,这仅限于苏深雪和犹他颂香,下次,我还是会为女王陛下的裙摆弯腰,以这个国家的首相身份。”   不需要他提,苏深雪心里也清楚,她和他,再无回到从前的可能。   最后,犹他颂香说了,如果女王陛下有迫切需要面对面解决问题,那么就只能寄望于幸运女神了,比如,明天下午没有突发事件。   抢在电话挂断前,苏深雪告知犹他颂香,会让何晶晶明天下午两点到何塞路一号接他。   次日,苏深雪一点半就离开何塞宫,出行备注为私人出行。   女王出行目的?   “和前夫有事情商量。”私人出行理由是这么写明的。   出了何塞宫,苏深雪和四名随行人员前往目的地,何晶晶早她半小时前往何塞路一号。   约四十分钟后,车子驶离市区,沿着田园公路。   隔着车窗,放眼望去是延绵不断的翠绿,风吹过,大片翠绿色中露出三三两两的牛羊群,白色农场围栏红色矮楼屋顶散布在一个个丘陵上,远得就只有一个小点儿,近的可以看到围栏里孩子们在和家里的小狗耍闹,农场女主人在挤羊奶,男主人在捣鼓铡草机。   “很美吧?喜欢这里吗?”在心里低低问,这话苏深雪都记不清问了多少次。   一个很高很高的陡坡后,一抹湛蓝沿着公路制高点像徒生出的一撇,车子再行驶一小段,那一撇湛蓝变得无限宽广,直扑天际。   湛蓝之上,白浪翻滚。   “看到了吗?那就是海。”低低说出。   这话也不是她第一次说,说了十次说了一百次,即使是第一千次第一万次,想必还会如第一次说时,哀伤溢满。   有多少人不远千里,就为了静悄悄站在海边。   原本,你也是可以看到的,苏深雪看了轻轻倚在另外一边车窗的大背包一眼。   老师,如果注定要失去,倒不如永远都不去知道曾经拥有。   两点四十分,车子停在一处衔接着丘陵和海的迷你森林出口处。   火山灰、雨露、雾、凹陷地势造就了这片森林的植物长势,丰厚的森林资源引来数千种生物,鸟类是这片深林的最大群体。   此时正是林中生物午休时间,苏深雪示意随行人员放轻脚步,几人轻轻步入林中。   林间小路把他们带到湖畔前,随行人员放下木箱,按照苏深雪的要求,退至距离她五十米之处。   目送随行人员身体隐入林中,苏深雪这才卸下大背包。   拉开背包拉链,露出了一颗绿色的小脑袋。   那是一颗橡树苗,橡欧洲人管它叫栎,象征茁壮成长,迄今为止,最年长的栎去年过完了七百岁生日。   栎树有一种叫冬青。   冬青栎,意义为怀念。   东欧,人们会在风景秀美的所在种上一棵冬青栎缅怀来不及降临的生命。 第118章 前首相夫人   这地方苏深雪费了三个月时间才找到的,透过树木缝隙可以看到白色沙滩, 就近处是湖畔绿茵。   轻触冬青栎小小的嫩叶, 它现在还很脆弱, 但没关系,给它时间,总有一天它的枝桠会伸向蓝天,那时,它就会看到海洋和广袤天空。   戈兰的星空、海洋、群山终将日日夜夜陪伴着它, 有一天她不在了,它还会在。   植树对于苏深雪来说并非什么难事,但她需要一个人来和她一起完成这件事。   两天前,苏深雪给犹他颂香办公室负责人打过电话, 这个礼拜六下午, 犹他颂香没行程, 如一切顺利,犹他颂香会在三点十分左右出现。   两点五十分, 苏深雪开始锄草松土。   从前可以轻松完成的事情这会儿却是力不从心, 到了后阶段力道稍微大一点从小腹处就传来不适感,不适感伴随头晕目眩。   三点零五分。   何晶晶带来了鹅城第一中学遭遇大面积火灾的消息,首相先生目前正赶往火灾现场。   “首相先生让我向女王传达歉意。”何晶晶低声说。   苏深雪给李庆州打了一通电话, 让李庆州代替传话,她会等到他出现为止。   打完电话,苏深雪让何晶晶再往火灾现场跑一趟。   五点,出现地还是只有何晶晶。   火灾现场, 何晶晶只见到了李庆州,李庆州总共出现三次,三次均让何晶晶不要等,情况严峻首相先生走不开,考虑到女王近阶段身体状态不佳,受不了风寒,只能赶回。   看了一眼天色,何晶晶开口:“女王陛下您或许可以告诉首相先生……”   苏深雪以手势打断何晶晶的话。   何晶晶没再说话,为什么需要犹他颂香出现,原因想必何晶晶是知道的。   苏深雪独自站于林间,正是日落时分,一束束日落光芒在林中交汇,目送最后一缕日光在她指尖消失。   归巢的鸟儿成群结队从头顶上飞过,带出的风让她的身体忍不住抖了抖。   外套是什么时候掉落的,苏深雪也不知道。   有人先于她之前,捡起外套。   外套由经那人之手回到她身上。   还好,他来了。   捂紧外套领口,转过头,犹他颂香正站在她身后。   这是两人离婚后首次独处。   “让我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犹他颂香语气很淡。   知道让他从火灾现场离开,花一个多小时车程就为了和她共同完成种一棵树,犹他颂香连连抚额:“苏深雪……你是不是吃错……”   后面的话犹他颂香没再说下去。   垂手待立,她料到犹他颂香会有这样的反应。   低低一声“见鬼”犹他颂香指着那棵冬青栎:“女王陛下,您确定需要面对面解决的问题就是为了那玩意。”   不,它才不是那玩意。   怕犹他颂香再胡说八道,苏深雪硬着头皮道:“天快黑了,如果你想早点离开这里,就……就听我的。”   “不,不不,我在这里待到深夜都没问题。”嘴里说着没问题的人,眸底却是冒着火苗。   她可不是让他来和她抬杠的。   “我知道,你一定会觉得这是件奇怪事情,但对于我来说,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如果不是重要事情,我也不会打电话给你。”   这话让犹他颂香脸色瞬间起了变化。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因为所谓的重要事情你是不会给我打电话的?”阴沉着脸,问。   苏深雪想了想,除这件事,她的确没动过给犹他颂香打过电话的念头,她以为两人已经达成某种共识。   昨天犹他颂香也在电话说了,没必要为一些琐事纠缠不清。   但眼下真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天很快就黑了。   “苏深雪!”“颂香。”不约而同开口,又不约而同顿住。   四目相对,四分尴尬三分疏离,剩下地说不清道不明。   抹了把脸,苏深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显得柔和:“来都来了,草我也锄好土也松了,只需要十分钟,十分钟后,你就可以离开这里。”   犹他颂香无动于衷。   对了,他刚刚说在这里呆到深夜都没问题。   如何对付犹他家长子,她还算有点办法。   苏深雪拨了拨头发,带着一点点轻浮语气:“颂香,如果你一直这样的话,很容易让我往别的地方想,比如,其实你一点也不排斥和我独自相处的时间,甚至于,你打从心里希望能把我们现在的相处方式延长下……”   那声“闭嘴”吓得树梢上打盹的鸟儿纷纷飞离枝头。   如那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洪水猛兽,犹他颂香从另外一个方向绕到摆放工具箱的位置。   外套一脱,打开工具箱,拿出植树工具,比划,丈量,得出植树最佳位置,再用脚试探土地松软程度,拿起铲子铲土。   犹他颂香参加过青训营植树活动,看来,从青训营学到的东西没丟。   这一幕看得苏深雪扬起嘴角,低低问:“他看起来还不错,对吧?”   犹他颂香铲土,苏深雪在检查智能浇水系统。   约五分钟后,犹他颂香完成了铲土,铲子一扔,定定站在一边。   苏深雪抱着及到她腰间位置的冬青栎,根茎连同氧化泡沫比了比,还欠了点。   “还得再挖十公分左右。”她和他说。   “我知道。”   嘴里说知道,人却是一动也不动,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很冷淡。   苏深雪也不晓得那些夫妻在离婚后是怎么相处的,但她现在无比赞同犹他颂香的话,不要为那些琐碎事情彼此纠缠。   从前多么的亲密无间;那么此刻就有多么的尴尬。   与其说尴尬,倒不如说不自在,曾经在耳畔说过的昵语,那夜夜的肢体纠缠,没用源头的泪水,那么多那么多的小心眼,伴随那纸离婚证书,变成此时此刻的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苏深雪希望尽快结束这种相处模式。   按道理,她这是在指使人家干活,装模作样给他倒了杯热水。   递上的水被无视。   算了,他已经完成一半多的活,往深处理解的话,他已经完成了一种形式,苏深雪捡起铲子。   刚到手的铲子瞬间易手,犹他颂香抢走了她的铲子。   林中光线由浅转深,天很快就会暗下来,再耗下去冬青栎会缺失水分,它才刚满六十天。   手往犹他颂香面前递,冷声:“给我。”   “苏深雪,不要把我当傻子耍。”犹他颂香也无丝毫客气,“我想知道原因,为什么必须等到我,为什么让我干怎么奇怪事情的原因。”   原因……原因。   真累人。   “很快就到了植树节,你就把这事情理解为女王和首相一次秘密的爱心行动,成不?”胡说八道着。   这个说法加剧了犹他颂香的怒气,拿铲子的手一横,往湖畔方向:“需要我再强调一次吗?不要把我当成傻子耍。”   “我没有。”眼睛紧盯那把铲子,苏深雪想快点结束这种磨人的相处模式,她现在多说一句话都觉得费劲,生理的,心理的。   “告诉我原因。”   “你就别问,可以吗?”   “别问是吧?”   “嗯。”   就这样,苏深雪眼睁睁看着犹他颂香臂膀一个大幅度上扬,铲子往湖面方向,“扑通”一声,铲子在湖面激起阵阵涟漪,眨眼间消失不见。   脚一软,跌坐在地面。   就地坐在地面上,呆看着湖面。   不问原因就不可以吗?听我一次信我一次就不可以吗?老师,他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吗?在心里反反复复着。   一抹人影挡在她和湖面之间。   缓缓抬头。   “起来。”犹他颂香居高临下,语气焦躁。   老师,知道最可怕地是什么吗?   最可怕地是由漫长岁月堆砌下来的点点滴滴,一次不经意间的眼神对视;一次无人小道上的嬉闹;一次无关紧要的问候等等等数之不清的日常交集,从陌生到熟悉,头一歪就往他肩膀靠,嘴角一扬就想附在他耳畔说点悄悄话,吵架和好,再吵架再和好,再怎么撕破脸再怎么互相伤害,到了今时今日,她还是爱算计的苏家长女,他还是自私傲慢的犹他家长子。   往事历历在目。   成长、青春、至成人、至现在。   两张沁入灵魂的熟悉面容,睁眼看得到,闭眼也看得到。   仿佛,那场穷尽所有的决裂只是他们年轻气盛的一次冲突,只是这场冲突比起从前闹得更凶闹得更大而已。   随手抓起一把土,恶狠狠朝犹他颂香脸上砸去,混蛋,去死,让苏深雪更愤怒地是,那把土是砸到了他,但倒霉的恰是自己。   沙混着飞尘往下掉,纷纷扬扬落在她脸上头上。   什么都在和她作对。   委屈得要死,要委屈地何止是让她灰头土脸的那把土,这些时日她憋坏了,没人倾诉无法倾诉,异国他乡,刺骨之痛。   顶着灰蒙蒙的头发,她大喊: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滚!   只不过让他铲土而已,难不成她会害他,就只是让他花点力气而已,看看他都干了些什么。   “滚,马上给我滚,现在,有多远滚多远,你把一切事情都搞砸了,你又一次把事情搞砸了,你总是这样,你每次总是这样。”颤抖着声音,喃喃念叨。   “苏深雪,你现在很不对劲。”他企图拍走她头上的灰尘。   不,不要,不稀罕。   苏深雪以脚作为助力,倒退避开,眼睛恶狠狠盯着他。   犹他颂香再没往她靠近。   “还不快给我滚。”再抓起一把沙土往他扔去。   他也不避让,这一次,他也灰头土脸了。   林间风声,宛如是谁的叹息声。   他低低问出一句:“我再一次把事情搞砸了吗?”   谁说不是,谁说不是来着。   像一直憋着的孩童被问及伤心事,苏深雪“哇”一声哭了起来,也没别人了,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敢哭,敢于这么放肆痛快哭出。   老师,最该死的是时间。   时间是最不负责任的家伙,它悄悄溜走了,却把回忆留了下来。   回忆串联着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到死都断不了。   那家伙吻过我的嘴唇,那家伙抚摸过我,那家伙伤害过我,那家伙,我爱过。   红了的眼眶是为他,望眼欲穿是为他,苏深雪至今人生中百分之八十的喜怒哀乐都是为了他。   可他总是搞砸了她的事情。   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她大哭,他开始低低咒骂。   咒骂声的尾音还在她头顶,下一秒“扑通”一声,湖面泛起巨大水花,这一次落入湖里地不是铲子,而是犹他颂香。   犹他颂香掉进河里去了,不,不对,是犹他颂香自己跳进湖里去的。   只是,他跳进湖里去干什么?   “犹他颂香,你在做什么?”她的声音响彻林中。   无回应,再问,依然无回应,直到湖面回归平静,还是没有任何回应,苏深雪心里开始有了一丝丝的慌张。   快速从地上爬起,站在湖堤上大喊犹他颂香。   终于,犹他颂香冒出了水面,她问他跳进湖里做什么?   无回应,单手快速拨水往着湖畔,先上岸地是之前被他丢进湖里的铲子,继而,才是人。   所以,铲子是犹他颂香跳进湖里的原因?   “你……你是为了捡铲子才……才跳进湖里吗?”问题问得有点傻,还……还会有百分之九十九可能性损害到犹他家长子的骄傲。   这人的骄傲一旦受到挑战,百分之百会发怒。   可,没有。   “难不成,我是想玩潜水?”他的语气只是带着一丁点的恼怒。   这么说来,他跳进湖里的目的是为了捡那把铲子。   “铲子……我带了两把。”结结巴巴说出。   话一说出口,苏深雪就后悔了,这么一系列事故发生下来,怎么想似乎都应了犹他颂香刚刚说的“不要把我当成傻子耍。”虽然她没耍他的意思,但莫名其妙把人叫来,没莫名其妙让他听她的,再莫名其妙让人家滚,拿土砸他。   带着一点点心虚,苏深雪垂下了头。   林中十分安静,从他头发上衣服上的水一滴滴落在地上,听得很清楚,苏深雪对自己说没必要愧疚,铲子是他丢进湖里的。   “苏深雪。”他淡淡的一声。   “嗯。”低低应答出。   “这对于你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问。   “嗯。”   “这件重要事情我只能做,不能问?”   “嗯。”   “种完那棵树,就不存在事情搞砸了?”   “嗯。”   犹他颂香捡起铲子。   终于,一切如苏深雪所愿愿。   她和犹他颂香合力完成了那棵冬青栎在这片土壤生根发芽的第一步,过程她一再叮嘱他不能随便应付,不停唠叨植树过程,他要怀揣着温柔,要温柔到怎么程度呢?   “就像在对待你的孩子。”她和他说。   “女王陛下,我没有孩子。”他没好气回。   她因他这话呆住,钝钝的痛,卷土重来。   在她发呆间,他做出举手投降状:“好,好好,都听你的,要温柔得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是吧?”   点头。   两人共同完成植树,又共同完成了浇水。   暮色将至,何晶晶和随行人员开始收拾工具,苏深雪看着挺立于泥土上的那棵冬青树栎发呆。   老师,我盼着它很快就长出新的枝桠,到那时,我才会真正安心;到那时,我的心灵就有了寄托。   那阵风吹来,风里捎带着淡淡的尼古丁味。   犹他颂香正靠在树上抽烟,从抽烟姿势判断,首相先生这阶段没少和尼古丁打交道。   苏深雪皱起了眉头。   他平常要抽多少烟都没关系,但这会儿不好。   三步做两步窜到犹他颂香面前,无任何停留,夺走他手里的烟,掐灭。   她的此举惹来他的片刻呆滞。   度过片刻不自在后,苏深雪手一挥,手指方向是往着那棵冬青栎的:“抽烟对孩子影响不好。”   犹他颂香微微敛眉:“苏深雪,你两次提到了孩子。”   啊——   心一慌,触了触鼻尖,定下心神,说:“作为一位国家领导人,你烟不离手,对孩子们影响不好,特别是青少年。”   落在她脸上目光带着洞察。   “我这是为你好。”语气不是很高兴,“而且,抽烟对身体不好。”   片刻。   “如果是作为一名女王对首相的关怀,我会表达感激;但如果是作为一名前妻的身份说这话,那我只能献上奉劝,下不为例。”顿了顿,再轻飘飘丢出,“苏深雪,我们已经离婚了。”   夜幕降临,一行人沿着通往出口的林间小径。   小径出口,苏深雪恋恋不舍回头,往林中深处。   “再见。”心里轻轻说出。 第119章 前首相夫人   出了森林,犹他颂香在前苏深雪在后, 埋头往泊车方向。   距离泊车方位还有十几米左右, 想了想, 苏深雪叫了声“颂香”。   犹他颂香停下脚步,没回头。   “先回家,把湿衣服换了。”她低声和他说。   风里传来他一声冷哼,犹他颂香回过头来,淡淡看了她一眼, 带着一点点嘲弄:“苏深雪,如果你不想引发别人误会的话,此类话以后少说,不, 是以后一句话也不要说。”   点头。   心里苦笑, 到了此时此刻, 连苏深雪也弄不清楚年少时代为往上爬对犹他颂香的关怀备至是虚情假意,还是情真意切。   不管是虚情假意还是情真意切, 到了如今, 已然成为一种植入骨髓的惯性,不见面还好,一见面, 这种惯性就会自然而然凸显出来。   车辆行驶在暮色下的田园公路上,她的在前,他的在后,进入市区, 她的车开往何塞宫方向,他的车开往火灾现场方向。   目送载着犹他颂香的车辆消失,苏深雪给李庆州打了一通电话,告知给首相先生准备更换衣服,外加驱寒茶,预防感冒茶更好。   自深雪女王继位后,三月成了备受戈兰民众期待的月份,三月末女王即将迎来三十一岁生日。   女王加冕那天还历历在目,一眨眼,女王三十一岁了,好在,深雪女王备受岁月眷顾,笑起来还是初初时甜美模样,不少民众表示。   三月中,王室官网公布女王生日当天行程。   行程公布两天后。   被问及是否邀请首相先生参加她的生日宴会,苏深雪笑着回答“当然。”说也巧,差不多这个时间点,犹他颂香也被问及这个问题。   向首相先生提问“是否参加女王生日宴会”地是刚入职场不久的新人。   不久前首相先生已经表明如非公事,公共场合他不想听到和女王相关的任何问题,首相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人,是否参加女王的生日宴会这听上去更趋向于私人性质问题,在场的同行替这位新人记者捏了一把汗。   好在,首相先生只是选择对此问题无视。   新人记者的问题戈兰民众心系已久,去年女王生日恰逢离婚公投风波,王室没发布任何女王生日活动。   因此,严格意义上说,这应该算是女王和首相离婚后的首个生日。   人们对于首次总是充满了好奇。   晚间八点,首相办公室发言人以电话形式接受了和女王生日相关问题采访。   三分钟电话采访中,发言人表示一个礼拜前首相已收到女王生日宴会邀请函,至于能不能出现目前还无定论,毋庸置疑地是,首相先生已经早早为女王准备了生日礼物,首相先生也希望在女王生日当天能亲手递上生日礼物。   距离女王生日还有一个礼拜,何塞路一号公布的首相未来一个礼拜行程让戈兰民众希望落空。   女王生日当天恰逢首相出访汤加。   明年吧,得给女王和首相一些时间,绝大多数戈兰民众对那场离婚公投至今还记忆犹新,更何况是两位当事人。   距离女王生日还有三天,首相开启汤加之行,据说,首相办公室还接到女王的顺风电话。   隔日,发生了一件趣事,女王从欧洲带回那只叫卡恩的猫不见了。   短短几月,女王的猫在戈兰民众心目中占据了一定地位,漂亮的毛发,讨喜的长相,不受欢迎都难。   翻遍整个何塞宫,还是没能找到卡恩的身影。   关于卡恩,女王办公室是这样介绍的“当它在公园奄奄一息时,女王发现了它,之后,它陪伴女王度过了一段艰难的时光。”可想而知,卡恩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女王得有多伤心。   这天,整个鹅城民众都在帮女王找猫。   直至傍晚,卡恩才回到何塞宫,它出现在距离何塞宫三条街的一户公寓阳台上,公寓主人发现卡恩时,它正呼呼大睡。   好巧不巧,发现卡恩地就是之前在赛马会和女王有过交集的瑞典商人科恩,此消息一出,不少戈兰民众大呼,这会不会是一出“宠物奇缘”。   这出“宠物奇缘”后续也很戏剧化。   据说,为表达感激之情女王送给了科恩她的生日宴会邀请函;也有的说,是科恩厚着脸皮向女王提出请求。   不管是女王邀请,还是科恩自己提出请求,总之,是戈兰小伙眼中,这要么就是瑞典商人的阴谋,要么就是这家伙走了狗屎运。   发泄无门的戈兰小伙们只能拿瑞典人的名字开刷:科恩和卡恩听起来像不像两兄弟。   女王生日当天一早,王室官网就以直播形式更新女王出席活动的短视频。戈兰小伙们怎么会错过女王恢复单身的第一个生日,他们以最大的热情占据制高点,从互动积极性到为女王庆生花样。   女王三十一岁生日走简朴风,四套服装加起来不到一万美元,女王参加森林防疫活动的连体裤据说价格就只有一百五美元。   穿一百五十美元连体裤参加森林防疫的女王还是几年前大一学生们口中“会偷偷把牛奶塞进我外套兜里的温柔学姐”模样,单身汉们振臂高呼。   一天活动下来,出席晚宴的女王略显疲态。   晚宴八点开始,在何塞宫的草坪花园上。   终于,戈兰民众等来了揭晓首相先生送给女王什么样的生日礼物答案揭晓时刻。   首相先生送给了女王一套古董项链。   从礼物挑选到到生日寄语,一看就知道这是来自于首相办公室的手笔。   切——   乏味可陈。   或许,宴会期间会不会出现首相的越洋电话,也没有。   “女王不是在下午的活动中回答过,她已经私下收到首相先生的生日祝福电话。”部分民众如是说。   首相先生真给女王打了生日祝福电话吗?不得而知。   名利场上的事情总是虚虚实实。   首相送给女王的生日礼物毫无新意,甚至于打个电话作秀也没有,再次让戈兰民众认清,女王和首相先生已经离婚的事实。   “我知道,我懂,也明白,但首相先生和女王之前就是朋友,不是一年两年,也不是十年十几年,他们当了二十年的朋友。”这是一名在中央广场参加女王生日会民间庆典女孩说的话。   女孩的话道出很多人心声。   但戈兰未婚小伙们显然更关心女王在生日宴会上和谁跳了舞。   宴会临近尾声,戈兰小伙们看到卡恩的兄弟科恩。   倒数第二支舞,在优美的旋律中,女王和瑞典商人翩翩起舞。   绿茵上遍布繁花,翩翩起舞的两人很相配,瑞典人有着一副典型的北欧人身板,虽没首相先生那么笔直,但在高大壮硕上力压首相先生那么一点点。   更让戈兰小伙气得拍桌地是:财大气粗的瑞典商人社交手段也玩得很溜。   宴会有残疾人儿童作品慈善拍卖,他以一百万美元价格拍下其中一个工艺品,为此环节第一高拍价。   不仅如此,那支舞过后,瑞典人还自我感觉良好表示,他会再掏一百万美刀,这一百万美刀用于拍下和女王倒数第二支舞上。   瑞典商人的举止让他和女王的那支舞更具意义。   于是,女王生日倒计时五分钟,镜头出现了瑞典人的身影,他虽没出现在第一集 团,但被安排在王室成员所在版块,为女王唱生日歌。   艹!戈兰小伙们恨不得冲到瑞典商人面前,重拳警告,理女王远点。   生日歌来到尾声,进入零点读秒时间,给女王的情话已经编辑好了,就等午夜一到点发送键。   等按下发送键期间,小伙们把女王新鲜出炉的一组照片回味了一把。   深雪女王还是那副甜美面容。   每年女王生日前天,王室都会公布女王若干艺术表现力照片:有沉思的阅读时的运动时的,总之都是以能凸显戈兰形象的模样出现。   但今年生日,深雪女王化身辣妹形象出现。   当然了,不是杂志电影上的那款辣妹形象,深雪女王只是穿了带有戈兰民俗元素的紧身服,即使包得严严实实的,但好身材一览无余,而且……那紧身服还真是如假包换,贴着曲线从锁骨到脚裸,无任何点缀。   深雪女王这组照片一出,很多戈兰小伙都表示夜不能眠。   终于,午夜钟声响起。   按下发送键:我的深雪女王,生日快乐。   送上生日祝福,意犹未尽,想再去欣赏女王那组紧身服美照,赫然发现十分钟前还看过的图片消失不见了!   或许是系统问题?再刷,这次连图床都没有了,网页只剩下一片空白,穿紧身服的曼妙人儿去了哪里呢?   也许是电脑出故障了,并不是。   午夜的社交网忽然间热闹了起来,大伙儿都在讨论女王那组让人喷血的图片凭空消失的事情。   真是一张也没有。   “我猜这一定是黑客先生们的杰作,我们的女王太有魅力了,这些家伙干脆来一个占为己有。”有人如是调侃。   针对女王那组性感照凭空消失,上午七点半,王室官网给以回应:女王照片凭空消失据目前判断为技术性问题,王室技术部已第一时间介入,但很遗憾,因损害严重,女王照片无法恢复。   王室官方回应可谓漏洞百出,但又能怎么样,手握女王肖像权地是王室,王室想让看就看,不让看也没办法。   有人猜测,这会不会是王室认为着紧身服的女王太性感,有损王室形象,这才全部撤销照片。   但照片发出后,戈兰民众反应都不错,紧身服添加的戈兰民俗元素由经女王的演绎达到了宣扬传统的效果。   半小时后,王室官网贴出的告示隐隐约约证实了这个猜测。   王室告示一再强调,禁止私传播女王生日前发布的艺术照片,任何在私下传播照片者均会法律追究。   这天恰好是周一国会日,有那么一两个议员在中场休息期间聚在一起绘声绘色,王室委员会会长今天一大早被气得差点心脏病发作。   让那位老先生气得差点心脏发作的原因是:消停一年多,何塞路一号又把手伸进了何塞宫,这一次连招呼都不打,先把女王生日前发布的艺术照删得一张都不留,再懒洋洋丢过来一句“对青少年影响不好”为删除照片做解释。   女王已经三十一岁,走甜妞女王路线已经不合适,她需要以更加独立的形象出现,那组照片有助于她往这个方位靠拢的同时,还能达到宣扬戈兰传统目的,也向世界展现了戈兰民族的热情和开放。   更过分地还在后头。   一早,何塞路一号公关部往何塞宫连发两份邮件,今天上午王室官网的两则通告均来自于何塞路一号,王室办公室就只负责上传。   对何塞路一号有着绝对主宰权地就只有一个人。   还能有谁会对女王的性感照片耿耿于怀?   几名议员相互交换眼神。   那位要么就是余情未了,对前妻的性感身材被公开在网上心里不是滋味;要么就是对被甩的事情怀恨在心,乘机报复。   四月初,苏深雪从何晶晶那里得到消息,那棵冬青栎长出新的枝桠。   一颗心落地。   月中,何塞宫迎来通过“女王邮箱”活动产生的幸运访客。   这次的幸运访客是一名克罗地亚青年,似乎,通过这个活动来到何塞宫地男性比例更高。   “那是因为深雪女王对于很多男性而言,是一种梦幻般的存在,所以,即使不能得到面见女王的机会,但拥有等待过程已经是一种美好的体验。”漫步于绿茵园上,克罗地亚青年解开了她的困惑。   又是能言会道、有着明亮眼神的青年。   微微笑,也只能微微笑了,再笑下去,她就会在这位访客面前落泪。   来到林中,苏深雪告诉克罗地亚青年,她有一位出生在密西西比州的朋友。   “我猜,他现在一定在给夜总会的姐姐们画画。”她和他说。   “女王陛下一定很想念您这位朋友。”   苏深雪垂下头。   维也纳,离别前夜,她和陆骄阳约定了,在他来找她之前,不要联系他。   如果可以,苏深雪希望陆骄阳永远不要来找她。   她心里清楚,陆骄阳来找她意味着什么。   离别前夜,苏深雪和陆骄阳两个妈妈有过一次长达四十分的通话。   绿茵园一如陆骄阳那年来到时。   往后,再也不能和穿粉色鞋扎可爱小马尾辫,把“我的女王陛下”叫得那么亲爱,从密西西比州来的小青年经历邂逅。   苏深雪垂下头,低声应答。   “是的,我很想他。”   一颗眼泪悄无声息沿着眼角,还不及坠落,就被风吹散。   陆骄阳,你现在好吗?   与此同时,何塞路一号停车场,几位赶来的国防部官员接到通知,首相取消了定在两点半的面谈,三点十分召开的军备议案会议也取消了。   在无任何突发事件连着取消两个行程,实属罕见,莫非首相先生身体不适?四点半,经济部长也在何塞路一号吃到了一个闭门羹。   经济部长身兼首相先生长辈,在他一再追问下,首相生活应急事务官才给予了回应:首相先生在花园长椅坐了一个下午。   就光坐着。   首相先生把一个下午时间花在光坐着上,这听上去有点不妙。   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己姐姐的孩子。   经济部长提出想去花园一趟找首相谈谈。   “先生,您还是请回吧。”那位和他说。   一再恳求下,他被领到了首相所在的花园围栏外。   “首相先生说了谁都不见。”首相事务官无奈告知他。   他只能隔着围栏看自己姐姐的孩子。   作为首相先生的舅舅,他是为数不多知道那个孩子苦楚的人。   透过围栏,往花园里瞧。   那个孩子一旦有心事,就会找一个地方安安静静坐着,所不同地是,小时候是带着一股倔强劲,一副要把这个世界拒之门外的姿态,又仿佛,他被这个世界拒之门外。   而现在……是深深寂寥。   那个孩子是长大成人了,但属于那个孩子的那扇成人之门,门是打开着,但门里就只有他。 第120章 忽然有一天   进入五月,苏深雪发现她和那叫杰瑞.科恩的瑞典商人被放在一起提及的次数多了起来。   科恩是她在赛马会认识的, 按照科恩的说法, 他曾和瑞典王室成员造访过何塞宫, 只是那时女王对他没印象。   瑞典人很健谈,虽然她对他没存在好感,但也不讨厌。   伴随赛马会,生日会,戈兰媒体俨然一副女王已经展开新恋情的架势。   街头小报更是开始谈论女王和瑞典人的未来, 比如,假如女王和瑞典人开花结果的话,瑞典人是否搬进何塞宫,这让苏深雪有些哭笑不得。   明白到媒体需要话题, 苏深雪也只能把这事情暂放一边, 但女王和瑞典人的绯闻越传越真, 甚至于,瑞媒也来凑热闹了。   五月中旬, 一次公务, 面对电视镜头,苏深雪一再强调,和科恩先生只是朋友关系。   其实, 连朋友都不算,但顾及到那位和瑞典王室关系不错,也只能点到为止。   然而,她的说辞却变成隔日鹅城早报头版头条“女王承认了和科恩的朋友关系。”   这阶段, 王室也无意帮忙澄清,下月,瑞典王室成员即将访问戈兰,科恩作为瑞典王室特邀嘉宾出现在访问团名单中。   让苏深雪更头疼地是,科恩似乎很乐意自己和女王被放在一起见报,被问及与女王相关的问题全都来者不拒。   “我非常欣赏女王。”这是科恩的口头禅。   五月中旬末,苏珍妮揭露政场黑暗的著作面世,女王的妹妹、四大家族之一的千金,姐夫是前首相这些名声足以让出版社趋之若鹜。   签售会当天,出版社把女王和首相赠送的花篮放在最显眼位置。   苏珍妮的书卖得不怎么样,倒是书里苏珍妮的自恋式语录成为戈兰年轻人争相讨论的焦点。   苏珍妮自恋式语录到了五月末更是引发全民狂欢。   事情是这样的:为了宣传书,出版社给苏珍妮安排了一次采访,采访过程中,苏珍妮居然把纽约说成是美国的首都,经主持人提醒后,她居然大言不惭,说等她见到美总统会建议迁都纽约,洛杉矶太吵了。   苏珍妮的那句“洛杉矶太吵了”让主持人再一次傻眼。   这家伙……所以,这次美国首都是洛杉矶吗?   号称会建议美总统迁都纽约当晚,苏珍妮来到何塞宫。   对于自己引发的那场全民狂欢吗,苏珍妮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挫折的,嚷嚷着“我怎么知道美国的首都是华盛顿,纽约更好不是,联合国大楼就在纽约,多方便。”但那点挫折很快就在她的“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他们也说了,因为我是苏珍妮所以没关系。”认定中全面痊愈。   苏珍妮式自恋开启。   现在,和女王陛下坐在花园聊天地是一名作家,不久之后,有可能她会成为一名旅行家。   苏珍妮下一个目标是成为一名旅行家,当然,美食风景时尚地理类旅行家她是瞧不上的,苏珍妮想成为以笔和镜头记录那些身处恶劣环境族群的旅行者。   “所以,女王陛下,你务必把我的话听进去,也不要以看小朋友的目光看着我。”苏珍妮一本正经说。   好吧,苏深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像一名合格的倾听者。   毕竟,苏家二小姐干成了写一部揭露政场黑暗的著作。   值得一提地是,面对这部揭露政场黑暗著作,“书里几段描写何塞路一号的风景还不错。”百般无奈之下,鹅城几名书评家打起了哈哈。   女王陛下,就得这样,苏家二小姐很满意。   接着,苏珍妮谈起她的创作心路历程,假如她的书某天得奖,她会在领奖时提到那么几个人。   这几人中势必有家人,说到家人时,苏珍妮的目光落在苏深雪脸上。   除去家人,苏珍妮还会特别感谢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首相先生。   庭院式花园,午后,花香浓郁,秋千花爬满围墙,围墙上,是蓝得会无缘无故会让人落泪的天空。   这么冷不防地,那声“首相先生”溜近她的耳畔。   带着一点点的不自在,苏深雪理了理自己鬓角碎发,懒懒看了苏珍妮一眼。   苏珍妮开始讲,她在创作过程中和首相先生的三次交集。   去年,五月,苏珍妮遇到创作难题,抱着碰运气态度她拨通了首相秘书室电话,原本,她是不抱希望的,毕竟首相先生已经不是姐夫了,而且,自己姐姐当着全国人的面摆了首相先生一道。   可谁知,她成功和首相先生通上了话,首相先生还让她往何塞路一号跑一趟,繁忙的工作日,他特意腾出三十分钟为她解答难题,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交集。   十月,苏珍妮因和苏文瀚闹不愉快离家出走,是首相先生把她带回家的。   这听起来很耳熟是不是,上次是桑柔,这次是苏珍妮,看来犹他家长子有拯救失足少女的癖好。   谈及他把她带回家这段,苏珍妮语气十分的娇羞。   那就发生在一次酒店派对上,纠缠她的几个男子为此挨了一顿揍,是首相先生私人保镖出的手。   首相先生就等在停车场,介于脸面问题,苏珍妮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姿态。   强行拉着她、为她打开车门、和她说了声“跟我回家。”一系列动作做下来,就像戈兰民众最爱说的,我们的首相先生大杀四方。   “那一刻,我都忘了脸面问题了。”苏珍妮手舞足蹈。   苏珍妮最后一次和犹他颂香交集就在两天前。   她的著作顺利面世,本着对首相先生在她创作时伸出援助之手的感激,前天上午她给首相先生秘书室留话,希望能请首相先生吃顿饭以表达感谢。   是首相先生亲自回的电话,隔天,苏珍妮成功和首相先生共进晚餐,晚餐期间,首相先生还说看了她的书。   被问及读后感“比我想象中还要好一些。”首相先生是这么回答的。   “我现在还沉浸在晚餐氛围中,首相先生太有魅力了。”苏珍妮一副陶醉模样。   依稀间,苏深雪想起好像有过那样一个时刻,那时苏珍妮还是何塞路一号实习生,苏珍妮曾经说过,假如她和犹他颂香离婚,她就有机会了。   没想到,一语成戳吗,她还真得和犹他颂香离婚了,为另外一名何塞路一号实习生。   回想,心里还残留淡淡涩意。   只是,苏珍妮这是怎么一回事,再怎么说,她也是她口中那个魅力非凡男人的前妻。   苏深雪轻咳了几声。   还好,苏珍妮不至于笨得无可救药,马上止住话题。   然而,大跌眼镜地还在后面。   苏珍妮忽然给她行了一个女王礼。   礼行完,以无比认真的语气问了苏深雪一个问题:介意她和首相先生有所发展吗?   这个“有所发展”是指像一般正常男女一样,经历约会、理解、再顺理成章走在一起。   没等苏深雪回应,苏珍妮就自行说开,即使女王陛下介意她也不在乎。   看来说苏珍妮不至于笨得无可救药是抬举她了,这家伙何止是笨得无可救药。   对了,苏珍妮还说,本着对姐姐和女王陛下的尊重,不会隐瞒她和犹他颂香的发展进程。   抚额。   犹他颂香是什么样的人苏深雪怎么会不清楚。   但她的忠告到了苏珍妮那里变成了“作为一名前妻的心里不是滋味。”   真是……苏家怎么会出了这么一号人物。   苏深雪拿起边上的书,往苏珍妮头顶敲:“回去好好动动你的脑子,你现在是二十一岁,不是十一岁。”   苏珍妮也不客气,回给她一个白眼:“姐姐,像首相先生那么优秀的男人你忍心让他落入别的女人手里吗?反正不是我,也会有别的女人。”   想再往苏珍妮头顶拍的书顿住。   “我也不是因为首相先生优秀才这样,我……”一双眼眸不敢瞧她,支支吾吾着,“也不知道怎么的,他一看我,我的心就砰砰跳。”   苏深雪心里一沉。   “别担心,可以肯定地是,目前只有我单方面有发展意愿。”苏珍妮补上一句。   苏珍妮前脚刚走,后脚苏深雪就拿起电话。   想极自己被犹他颂香设置为黑名单用户,电话放了回去,不一会时间又拿起,这个时间点犹他颂香应该在办公室。   首相秘书室电话拨号拨到一半,手机再次放回原位。   要她和犹他颂香说什么?以姐姐身份警告自己前夫“离苏珍妮远点”吗?就目前而言,这是苏珍妮的一场单相思,再说了,苏家二小姐做事从来只有三分钟热度。   日子一天一天,何塞路一号和何塞宫依然是戈兰媒体民众的关注点。   五月、六月无大小事发生,何塞路一号和何塞宫主人均发挥稳定,媒体只能拿一些鸡毛蒜皮事情做做文章。   终于,六月最后一天,鹅城几大娱乐媒体头版头条出现了“女王和她的好友科恩先生疑似共进晚餐。”标题报道。   这则报道还附上女王和瑞典商人在某某餐厅门口交谈的数十张图片,被放在最显眼位置地是照片是科恩微微弯腰倾听女王的说话。   在媒体刻意引导下,戈兰民众惊呼,女王和瑞典商人已经发展到可以共进晚餐阶段了?该不会两人点的是情侣套餐吧?   要知道,女王和瑞典商人交集的那个餐厅是鹅城著名的情侣餐厅。   事实是那样吗?   苏深雪也看了那些图片,只能说拍摄者精通此道,当天她连餐厅都没进去过,只是在餐厅门口和科恩的一次照面,还是科恩先和她打的招呼,她礼貌性回应,短短不到三十秒的交集赫然成为她和“好友”共进晚餐。   事后,王室公关部部长给苏深雪打电话,问要不要澄清说明,想了想,回答出不需要。   类似这样的事情只会越描越黑,再说了,戈兰还有那么小部分人似乎还执着于,总有一天女王和首相会重归于好。   在她和科恩一起“共进晚餐”照片见报后,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抛出“女王已经在积极找寻第二春了,首相先生也务必要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做打算,要知道,首相夫人的位置已经空了四百多天。”言论,并策划了让民众推出心目中的第一夫人票选活动。   于是乎,戈兰民众找到了新的乐趣,他们开始积极讨论起自己心目中的第一夫人人选:某某亿万富翁继承人知书达理;某某政要的千金见多识广还有美貌加持;还有新任国防部长千金,名校毕业刚拿到国际科学大奖,年轻有干劲仪态好长相也讨喜。   短短一个礼拜时间,为戈兰物色第一夫人盛况空前,这一盛况波及到七月上旬何塞路一号周一例行记者会。   记者会上,有记者代替传达戈兰民众意愿。   何塞路一号发言人显然有备而来,回答记者,首相先生也注意到了这一情况,至于人选,首相先生表达,最看好长相讨喜的那位。   “当然了,首相先生是以一名数据狂人身份参与这次讨论。”发言人最后补充。   当晚,犹他颂香就被拍到携妙龄女郎出现在私人会所的画面。   较为遗憾地是,由于距离远,再加上夜间拍摄,和首相先生一起的妙龄女郎别说是身份了,连长相都难以一探究竟,民众只能从身材和打扮判断出,是年轻女孩,身材比例不错。   但科技达人们是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利用一切技术力图还原女孩身份,但都达不到效果,最后有人指出,和首相先生一起的女孩身形有点像最近网上呼声很高的第一夫人人选,后来居上的国防部部长千金。   联想到今天上午何塞路一号记者见面会发言人说的话,一众人有恍然大悟之感。   一干人也许认不出和犹他颂香一起出现在私人会所的女孩,但苏深雪知道那是谁。   心里苦笑,任那些人再怎么绞尽脑汁,也绝对不会想到,和犹他颂香一起的女孩就是女王的妹妹。   暗骂一句,只是她也不知道是该骂谁好了。   目前,犹他颂香单身,苏珍妮也单身。   怕就怕……犹他颂香别有目的,在苏家长女身上栽了跟头,不是还有苏家次女吗?来吧,就给那两姐妹制造点矛盾。   最好不要是这样。   犹他颂香和苏珍妮一起出现的图片是一个半小时前流出,这个时间点,他们应该还在会所。   苏深雪拨打了苏珍妮的电话。   苏珍妮电话处于关机中,抱着试看看念头,她拨打了犹他颂香手机电话,得到电话暂时无法接通回应。   看来,她还是犹他颂香的黑名单用户。   次日,苏珍妮电话依然处于关机中,无奈,只能把电话拨到苏文翰手机上,从苏文瀚那里,苏深雪得到苏珍妮一夜未归的消息。   直到第三天,苏珍妮才回到苏家。   应苏深雪要求,苏珍妮给她打了电话。   电话里,苏珍妮交代了她这几天的去处,的确,她是和犹他颂香一起去了他朋友的私人会所,但这是靠苏珍妮自己争取到的机会。   还是靠苏珍妮争取到的机会?   “可不是,”苏珍妮别提多得意了,“我和他打游戏,他输给我,然后他就信守承诺带我去他朋友会所。”   犹他家长子有多好胜苏深雪怎么会不知道,更何况,苏珍妮是游戏白痴。   但,眼下更重要问题是苏家二小姐连续三天外宿。   较庆幸地是,除去和犹他颂香在会所呆了两个半小时,其余时间,苏珍妮都和犹他颂香的朋友们一起呆在赛车俱乐部玩。   “我很受首相先生朋友的欢迎。”苏珍妮沾沾自喜着。   过去两天,苏珍妮迷上了赛车,这就是她没回家的原因。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苏家二小姐以这样一句话作为总结。   苏深雪知道,苏珍妮口中所谓好的开始无非是指她和犹他颂香之间的发展。   挂断电话那一刻,苏深雪有夜闯何塞路一号的冲动,想狠狠揪犹他颂香衣领质问:混蛋,你到底想干什么?!   或许,这也是犹他颂香乐于所见的吧。   首相先生政场得意,放眼全戈兰,没一个对他构成威胁的人,这会,他想起在离婚公投上栽的跟头,不仅这样,前妻还在全民面前和瑞典人眉来眼去。   眉来眼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怎么也得他先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正好,单纯的苏家二小姐送上门来。   怎么让女孩对自己死心塌地,对于犹他颂香来说小菜一碟。   或许让苏珍妮掐断和家庭联系,外宿三天只是一个预热。   混蛋,你最好不要这样!   两天后,苏深雪就和犹他颂香在苏家家庭派对上上演了狭路相逢的戏码。 第121章 忽然有一天   苏则尔月末即将赴英留学,这是苏则尔赴英前最后一次家庭派对, 邀请电话是苏则尔打的, 家庭派对的时间就定在周末。   “我希望姐姐这一次不要缺席。”电话里, 苏则尔语气真诚。   儿时、年少时对于家庭的怨恨似乎随着迈入成年,随时间推移逐渐变淡,她是,苏文瀚似乎也是。   离婚公投苏文瀚投地是支持离婚票,还是一早就到投票站排队想拿到第一张投票, 因为每一个站点的第一名投票者都可以公开发表立场,只不过,他没能拿到第一张选票,这件事情也是苏深雪后来才知道的。   不见回话, 苏则尔小心翼翼:“您会来吗?”   笑了笑, 答:当然。   现在, 她的房间还一直放着苏则尔签名的滑板呢。   那是偶尔能引发她嘴角上扬的物件。   周末,五点半, 苏深雪离开何塞宫, 车开进苏家大宅刚好是家庭派对正式开始时间。   不出意料,苏家亲朋好友倾巢而出,七十几口人外加苏则尔的朋友同学, 服务生佣人,有部分宾客都被挤到楼梯去了。   女王的到来引发一阵欢呼,欢呼声大多数来自于苏则尔的朋友同学。   戴眼镜的少年涨红一张脸来到苏深雪面前,询问可以和女王陛下合照吗?   “当然”莞尔。   于是, 家庭派对似乎变成了和女王合照派对,面对镜头,苏深雪笑得脸都要僵了,最后,和苏深雪合照地是苏则尔。   苏家的男孩都比她高出半个头了,面对镜头,微笑,但要求和女王合照的人却是紧抿着嘴,低声问你怎么板着一张脸,不喜欢我出现?   “不是的。”   “那就给女王一个面子。”   倒数声中,一起“茄子”,少年的牙套瞬间一览无余,摄影师按下快门,“咔嚓”一声,定额。   小子,上当了吧?笑意得更深,触到出现在大厅门头那抹修长身影时,苏深雪一呆。   犹他颂香出现在苏家家庭派对做什么?没离婚前他可是一次都没亮相过。   犹他颂香是和苏文瀚一起走进来的,显然,苏文瀚是亲自迎接的首相先生,难不成首相先生是以苏家长女前夫的身份出席家庭派对的。   一抹身影快速从苏深雪眼前扑过,飞向门口。   是打扮得像一只花蝴蝶的苏珍妮。   这下,苏深雪明白了,犹他颂香的出现有很大可能和苏珍妮有关,如果是的话,这两人都发展到可以带回家见家长的关系了。   首相的出现又引发一阵欢呼,欢呼夹杂着尖叫,尖叫来自于苏家的亲戚们,都是一些势利眼的家伙们,还是这家人姑爷的时候人影都没一个,离婚后反倒是出现了,这可是首相先生,一个个毫不吝啬自己的献媚表情。   公共场合会尽量配合,但私底下想和首相先生合照,门都没,熟悉犹他颂香的人都知道。   但这一次,犹他颂香一反常态,对于要求合照者有求必应。   十分配合的首相先生让一边看着的苏珍妮笑得合不拢嘴,俨然,在苏家二小姐眼中,这个世界就只剩下这一个人了。   嗯,换成是她的话,想必也会像苏珍妮一样,这是自己带回的男人,这男人在自己家族成员面前的表现堪称完美。   当然了,那是以前。   是的,已经变成以前了,有淡淡涩意从苏深雪心头划过。   家族成员合照完了,轮到苏则尔的同学,之前把能和女王一起合照视为高光时刻的家伙们,一见到首相先生就立马把女王抛到九霄云外。   还好,苏则尔没像他同学一样,此念头刚泛及,苏则尔就移动脚步,难不成他也想和首相先生索要合照。   有一个苏珍妮就够了,还来一个苏则尔!   拉住苏则尔的手,对上苏则尔写满问号的脸,苏深雪哑然失笑,她已经早早过了较劲攀比的年纪了。   收回手,苏深雪往楼上大厅。   把给苏则尔准备的礼物交到管家手里,以想静静呆一会为由苏深雪回到自己昔日房间。   就像苏夫人说的,她的房间还保持着二十岁时的模样,桌面窗框也是纤尘不染,如果她不是当上这个国家的女王,她的房间是否还会保持得这么完好?   笑了笑。   肩靠墙,头轻轻搁在窗框处,闭上眼睛。   老师,听说每一个人都是一阶段一阶段挺过来的,我呢,也挺过了一些阶段。   苏深雪不知道自己现在处于哪个阶段。   她很忙,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像现在一个人在熟悉的空间静静呆着的机会少之又少。   当这样时刻来临时,内心一片沉寂。   这种沉寂不同于说出“颂香,我们离婚吧”时的释然平静,去年五月那个晴天霹雳般的正午给她平静生活添上一抹灰色。   那抹灰色,说是绝望也不为过。   闭着眼睛,周遭一切在黑暗世界中是一片平静的湖泊。   敲门声响起。   隔着门板,佣人告知女王陛下晚餐时间到了。   派对晚餐除去主桌外,其余为自助形式。   圆形落地式餐厅,二十人餐桌,苏文瀚坐在主位上,苏深雪坐在苏文瀚左手边,犹他颂香的位置则为苏文瀚右手边。   苏深雪身边坐着苏珍妮,犹他颂香身边坐着苏则尔,一开始,苏珍妮对于座位安排并不满意,宣称和首相先生能坐在一起是一种荣幸,嚷嚷要和苏则尔换位置,最后苏文瀚叱喝了声“别胡闹”她才消停。   三分二用餐时间过去,问苏深雪有什么感想,那就是苏氏家族成员一个个都是健忘好手。   用公投形式解决了离婚问题的女王和首相在他们眼里似乎无足重轻,谈笑风生间要么捎带一声“首相先生,您认为我说的话对吗?”要么就是“女王陛下,在这件事情上您有什么看法?”   苏珍妮则是全面享受仰慕的首相先生正坐在她对面。   偷偷瞧,光明正大瞧已经无法满足她了,苏珍妮频频在苏深雪耳畔窃窃私语“首相先生眼睫毛好长。”“首相先生的举止可以去参加礼仪大赛了。”“他今天穿得可真帅。”   苏深雪也懒得回应。   当苏珍妮说到“首相先生的下颚弧线简直就是完美的艺术,知道吗,我刚刚有个疯狂念头,想和魔鬼交换条件,以我的灵魂交换一次用手触摸到首相先生下颚的机会,当然,还得叠加一次为他刮胡须的机会。”听到这里,苏深雪放下了水杯。   放下酒杯,抬眼。   若干画面远远近近,远的远到坐在你面前的男人正在你的生命中逐渐褪却,近就近到,你手里还拿着剃须刀,踮起脚尖是踮起着,剃须水很好闻,带着一种恶作剧心态,你警告他,别动,动的话在你下颚刮出一道血口子。   目光毫无聚焦,直到迎面而来的那束视线似要戳穿她的眼球,苏深雪这才回过神来,第一时间触到那双眼眸。   那双眼眸的主人似乎很是享受她长时间的失神。   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一次,失态的人轮到他。   她的这一瞪好像一剂魔幻水,迫使得犹他颂香的目光粘在自己脸上。   敛起眉头,以眼神示意,置若罔闻,他的目光还是一点没从她脸上移开的意思,既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看别的人。   无奈,只能垂下眼眸,继续晚餐。   苏珍妮又在她耳畔窃窃私语开来:“我感觉首相先生在看我。”   是嘛?苏深雪轻啜了一口水,抬头,就像苏珍妮说的,首相先生正在看苏家二小姐,以犹他家长子一贯迷倒女孩们的眼神。   对于犹他颂香来说,是不是有趣的游戏开始了?   “姐姐,”苏珍妮激动得声音都抖了,“我现在可以百分之百肯定,首相先生是在看我。”   水杯放回桌面,鞋狠狠踩在苏珍妮鞋面上。   “再怎么说,你口中的首相先生也是我的前夫。”这次轮到她和苏珍妮咬耳朵了。   丢下一句“各位慢用”苏深雪离开餐桌。   一迈过餐厅门脚步就飞快,尽量让自己的脸部表情维持在一种较为柔和的程度上,正面而来的远房亲戚在和她行礼。   下了楼梯,顺手再拿起一杯饮料,朝花园方向。   花园是男孩女孩的乐园,他们一边烧烤一边嬉闹着。   终于,让她找到一个既可以透气又安静的所在。   她好久没这么生气了,女王这份工作她最近干得不错,偶尔她也会对那些人露出一点点獠牙,比如上个礼拜,大笔一挥,王室委员会副会长的薪金被扣除了一个月,还想指手画脚是不是,想的话节日礼包也别想,要逮住那些散漫家伙的小辫子太容易了。   那口饮料酸得苏深雪眼泪都出来了,真倒霉,她拿到地是柠檬水,背后脚步声传来时,她眼角都还没干透。   她怎么可能不清楚背后的脚步声来自于谁。   正好,她也有话和犹他颂香说。   脚步声在她身后顿了顿,再往前,和她形成肩并肩。   苏深雪和犹他颂香肩并肩站着,谁也没说话。   夜风吹得一整片夹竹桃沙沙响,上次两人私下见面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   当然,公共场合是避不了会面的,上个月,因□□一事他和他的幕僚前往何塞宫面见女王,一众人围着大圆桌,他在圆桌一头她在圆桌另一头,完毕,首相先生向女王提出告辞“再见,女王陛下。”“再见,首相先生。”那一次,回到办公室时,苏深雪还对着那扇关闭的门板发了一会呆。那扇门板勾起了他们没离婚时的一些点滴,有时犹他颂香和顽劣的孩子没什么两样,坏胚子、爱刺激,前几分钟前还毕恭毕敬说“再见,女王陛下”后几分钟就埋伏在办公室,她一打开门就对她上下其手,还得意洋洋说“我们像不像那些偷情的男女?”。   老师,你看,我总是稍不留神就陷入了回忆里。   在风吹夹竹桃的沙沙声响中。   苏深雪望向远远的天际,说:“别告诉我,你对苏珍妮动心了。”   “据说,一整个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男孩们都折服在你妹妹的魅力之下,多我一个,又有什么可质疑的。”犹他颂香如是回应。   这语气你听不出是真话,还有玩笑话。   “不要和我玩文字游戏。”冷冷说。   “妹妹比姐姐可爱多了。”话语伴随浅浅笑声,落到耳朵里尤为刺耳。   苏深雪提高声音:“我不是苏珍妮。”   “你当然不是苏珍妮。”   “我不是苏珍妮,所以!收起你那些伎俩。”苏深雪紧拽手,“不管你想达到什么目的,都不会成功的。”   沉默。   话已告知,她也没留在这里的必要。   犹他颂香单手揽着她,庭院灯光线照出犹他颂香一脸的沉郁。   “能否请女王陛下告知我,我想达到什么目的。”   苏深雪别开脸。   “知道吗?被苏深雪以那样的方式甩了之后,犹他颂香的人生变得一塌糊涂,抽烟喝酒,在一个个女人身上找寻她的影子,身边的女人一个个换,这个眼睛像她,那个头发像她,下一个是举止像她,再下一个,泪汪汪的样子和她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毫无理智,无任何逻辑,在一个个女人身上找寻她的影子,即使心里清楚她们都不是她,但那有什么关系呢?一号女人眼睛像她就专注于她的眼睛;二号女人的头发像她就盯着她头发瞧;三号女人举止像她就尽量让她多活动;把泪汪汪时像她的四号女人变成爱哭鬼就得了。”和着夹竹桃沙沙声响,熟悉声线在低低诉说着。   他的诉说,一字不漏听进她耳里,听得她一阵呆滞。   思绪有一些些的迷糊,等稍微有一点点意识时,发现自己的目光已经悄然对上他的视线。   忘却避开,瞅着他。   他说的话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她要怎么办?要劝说他告知他,我和你已经离婚了。   还有,你不应该和我说这些话。   她没义务听他说这些话,不是吗?而且,她也讨厌他说这些话,她慕爱过一个人,她清楚那种煎熬。   这家伙,弄得她都为她之前说过的话愧疚不已了。   蠕动嘴唇,尝试想开口,却因他嘴角处的那抹笑痕,吞下所有话语。   她熟悉他每一个脸部表情变化。   果然。   犹他颂香浅浅笑着道:“据说,以上那番话套在分手的男女间很管用,经实践,我承认效果还不错。”   想也没想,杯子剩余的水就朝犹他颂香脸上泼去,空杯往地上一丢,这地方她是一点都不想呆了。   但犹他颂香以身体优势死死拦住她的去路,一番你争我抢还是无果。   这是一条以夹竹桃为围墙的花园漫步小道,除去这里她没别的去路,低头,牙狠狠印在拦住他的手腕上。   他还是没放手。   再发力,从头顶处传来低低沉沉的嗓音:“上次拿沙扔我,这次不仅用水泼我还咬我,苏深雪,离婚后,我们的相处模式还真有点独特。”   还有更独特的呢。   抬脚,脚尖毫不留情面狠狠揣向他。   这一下不轻,犹他颂香缩回手,她乘机从他身边溜过。   拔腿狂奔,但披肩拖了她后退,他拽住了她披肩尾巴,要披肩是吧,那给你吧,苏深雪解开披肩,没几步,这次是裙摆,该死的,他脚踩住她的裙摆,总不能连裙子都脱掉吧。   折回,想从他脚下夺回裙摆,他手一捞,双双跌进夹竹桃和围墙缝隙之间。   两人被困在幽闭的空间里。   “我抓住你了。”黯哑的声音附在她耳畔。   她推他。   不推还好,一推环住她的臂膀收得更紧。   他们现在这样像什么,像什么?   苏深雪心里很愤怒。   心里愤怒,又不想和他说话,只能以眼神传达告诫。   “你又瞪我了。”那么轻,那么轻的一声。 第122章 忽然有一天   头顶是漆漆的夜,一边是围墙一边是高大的夹竹桃树, 就留了个几十公分的空间, 不远处花园空地上, 聚集着一边挑食物一边的嬉闹的男男女女。   苏深雪和犹他颂香被困在几十公分的空间里,她全面受制于他。   心里愤怒,又不想和他说话,只能以眼神传达。   “你又瞪我了。”那么轻,那么轻的一声。   “犹他颂香, 我们离婚了,离婚了!”那一刻,苏深雪真想趴在犹他颂香耳边大声喊出。   她没能大声喊出话来,倒是他在她头顶上喃喃自语开来:“脸蛋也不是绝世美人, 凭什么瞪人?更可恶地是, 分明不是绝世美人, 但那样瞪着人时,却是要命的可爱, 犹他颂香的审美真是让人堪忧。”   喃喃自语伴随淡淡的一声叹息, 有那么一瞬,让她内心深处一角变得柔软。   下一秒,警笛大响。   一号女人二号女人言论言犹在耳。   “首相先生, 这又是从哪个网站搬来的?花花公子还是猎艳场?”没好气问。   他以浅笑回应,浅笑声别提多惬意了。   看吧。   “不是从网上搬来的,你瞪我了不是,一号女人二号女人三四号女人也不是, 你也知道,我每天要面对没完没了的工作。”   自动忽略前半段话,着重于他提到的首相先生工作很忙。   “那就快放开我!去忙你的工作!”   他是从背后抱住她的,她的背部紧贴他胸腔位置,此刻,苏深雪能清楚感觉到从他胸腔位置处一震一震的,像是在极力忍住笑的状态。   “这话听起来像不像是一名妻子在埋怨丈夫整天工作没时间陪她?”声线愉悦感满溢。   呼出一口气。   “犹他颂香,我们离婚了,离婚了!”这一次,苏深雪终于成功把这话说出口。   环住她的臂力瞬间倍增。   “是啊,我们离婚了,离婚了。”说这话时他语气也是咬牙切齿的,“我说你这女人,都离婚了为什么还要打电话给我,为什么要留下‘不管多久我都等你’这样的话。”   呆滞片刻,低声说出:“那都是有原因的。”   “那在我面前不顾形象大声哭泣也是有原因的?像蛮不讲理的孩子拿沙子扔我也是有原因的?脸上写满‘该死的家伙居然敢抽烟,看我不收拾你’拿掉我的烟也是有原因的?!”   犹他颂香的语气就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错,这让苏深雪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可就像那些人说的,除去夫妻女王和首相是做了二十年的朋友。   “苏深雪,你那些行为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还是,你是在对我玩欲擒故纵?!”   这是什么话。   “没有,我才没有。”气急伴随着顿脚。   “你看,又来了,这个时候,如果有十个人从外头经过,这十个人中就会有九个断定里面那对男女是在打情骂俏,剩下那一个要么就是聋子,要么就是傻子。”   嘴张了张……想反驳,却是被犹他颂香一番强词夺理言论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果问犹他颂香的这一生遭遇最大的难堪是什么,即使五十年后,依然还会是苏深雪在离婚公投时让犹他颂香绊的那一脚,这边他刚刚对全戈兰人发出请求‘帮我留住她’,那边,苏深雪就给大伙儿描绘怎么让一个男人变成‘独角兽’。”   这人真是,要不是他不肯离婚,她也不会那样做。   要知道,为了离婚她付出不小的代价。   “是你先不讲道理的。”她和他说。   “好,好,是我不讲道理。”这语气敷衍得很。   “我说……”   “忘了在森林发生的吧,她在你面前哇哇大哭时,用沙子扔你时,拿掉你的烟时,你得拾回你的骄傲,你已经是一名成年人了,全戈兰人都知道你和那女人离婚了,我一遍遍对自己这样说。”   是啊,你已经是一名成年人了。   垂眼,看着牢牢框住自己的手,所以……所以,还不放开我。   那一声“苏深雪,其实,直到现在我也想不清楚,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贴着她耳廓,三分无奈三分狼狈三分困惑,夹杂岁月弥留下的亲和爱。   他和她,青梅竹马。   世界被一层淡淡浮光笼罩。   夹竹桃还在他们头顶上沙沙个不停着。   “在餐桌上,你就不该瞪我,更不该以孩童一般茫然的目光看着我,不该看我也不该瞪我,更不该说那些惹我生气的话,该死的,苏深雪还是和以前一样伶牙利嘴,最该死的,是苏深雪和以前一样,不是说要当你自己吗?当你自己就要有所改变,那个女人怎么还和以前一模一样,真要命,弄得我想惹她生气。”   “惹完她生气后抱她,我都多久没抱她了。”   这语气,还是和年少时期没什么逻辑,都是全世界的错,唯一没有错的人就是犹他颂香。   恍然间,那框住她的手缓缓松开。   身体被动从背对他变成面对他,抵死般的柔和力道正在轻触她鬓角散落的发丝,能感觉到那人很有耐心,耐心的把她散落的碎发一一别于她耳后,满意了,指尖再擦过她耳垂,顺着耳垂再一点点移动至她下颚。   下颚被动抬起。   庭院光线一丝丝一缕缕从叶子缝隙钻入,落于她脸盘上,柔和极了,柔和得让她犯懒,想找个地方好好打个盹。   困顿中依稀间,樱花香气时有时无。   年少呵。   眼前正逐渐靠向自己那张面孔有几分樱花下的少年模样。   老师,是颂香。   老师,颂香不挖苦我不捉弄我了;老师,我有点拿不准颂香这会儿想干什么了。   问不就得了。   好的,那她就问问他。   “颂香,你想干什么?”问是问了,但语气是结结巴巴的。   “深雪,我要疯了。”他和她说。   “怎么了,怎么了?”急急问。   老师,颂香的语气和表情真得就像是他说的那样,要疯了,那双眼睛是那么的热烈就像要生剥活吞她似的;他的气息也吓人,落在她脸上一缕缕带着蜇人的力道。   手指尖连同心,小小抖了一下。   以手背挡在她和他之间,不挡住的话,他的嘴唇有可能碰到她的嘴唇。   “颂香,你还没告诉我,你想做什么来着。”她和他说。   “我想吻你。”   啊?   “深雪,我想吻你都想得快发疯了。”他哑声道着。   某根神经瞬间拉紧,下意识间,脚后退了一步。   那一步,跨越了十几年。   没有樱花树。   他和她均已成年。   “我说过,你不会从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的结果。”苏深雪冷冷说出。   这个男人,皱起眉头来还是要命的好看。   眉头紧锁,质疑在他脸上一览无余,语气捎带着浓浓焦躁:“苏深雪,你什么意思?”   “你一直把苏深雪当着全戈兰人,甚至于全世界的面,以一种比较另类的方式把你甩了耿耿于怀着,刚刚你也说了,即使五十年后,你也许还无法释怀。”   “讲重点!”   讲重点是吧。   “苏家长女绊了你一脚,苏家不是有另外一个女儿吗?不是我去招惹她的,是她自己送上门来,正好,那就给大伙儿看点有趣的吧,到最后,看是大女儿先教训自己妹妹,还是被宠坏了的妹妹对姐姐表达不满,妹妹会不会不痛快不要紧,让姐姐不痛快就行了,这就是今晚首相先生欣然赴约的原因。”苏深雪一口气说完。   只要不是笨蛋,都会听得懂这番话。   紧锁的眉头缓缓松开,落在她脸上眼神转冷,眨眼功夫又转为平静,如隔着何塞宫会议厅圆桌的对视,她是这个国家的女王,他是这个国家的首相。   “苏深雪,我没那么幼稚。”语气平静。   是吗?   “那就不要给苏珍妮传达任何错误信息,哪怕是一丝一毫。”   跃上他嘴角处的淡淡笑纹像是在嘲弄,又……又像是自嘲。   深深看了她一眼,犹他颂香拨开夹竹桃树的枝桠。   苏深雪快速冲到他面前,以身体挡住他的去路。   “犹他颂香,你还……”意识到自己这语气有点撒娇意味,怕再惹来欲擒故纵罪名,苏深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夹杂任何情感,说,“你还没回答我。”   “回答你什么?”   不敢去看他。   “号称全布宜诺斯艾利斯男孩对自己有意思的其实是没任何恋爱经验的傻姑娘,我不希望有一天让她留流下伤心泪水的男人是自己姐姐曾经的爱人。”   这话听起来很诚恳是吧?   也许吧,但说无私心是假,苏深雪不想让全戈兰民众热议女王的前夫和自己妹妹有一手,成为让街头小报兴奋得眼冒青光的《王室秘闻》。   老师,你的学生正在一点点趋向于世俗化。   全世界都在调侃英女王把查尔斯熬成白发王子,殊不知,那恰恰是对于王室的一份责任。   语气殷切:“颂香,别去招惹苏珍妮,可以吗?”   犹他颂香走了。   说“从来就不存在我去招惹你的妹妹”时语气是愤怒的;说“苏深雪,你的行为让我觉得今晚最像傻子的人就是我”时咬牙切齿;说“如果不是想从她口中听到某人消息,我不会接她电话,更不会和她一起晚餐。”时静静瞅着她,眼里有恨。   “但以后,我不会再干这些蠢事了,我受够了自己在你面前没完没了干蠢事。”这也是他说的,声音大得都要震穿她的耳膜。   最后,带着“女王陛下请别担心,女王的前夫最近和女王的妹妹打得火热此类王室丑闻永远不会见报。”的承诺离开。   倾听他的脚步重重踩在鹅卵石路面上,从重到适度、到回归正常节奏、再渐渐消失。   犹他颂香走了,苏深雪留在原地慢吞吞整理头发,他把她的头发都弄乱了。   沿着花园兜里一圈,苏深雪回到派对现场。   十分钟前,首相先生已经离开了,他们说。   离开苏家大宅前,苏深雪知道了一件事,邀请犹他颂香来参加家庭派对的人是苏则尔不是苏珍妮,因为犹他颂香的推荐信,苏则尔心仪的学校才破格录取他,对了,她的弟弟一直把首相先生视为偶像和榜样。   第三通电话,首相先生才答应赴约。   七月初,瑞典王室成员到访何塞宫,到访时间为两天半。   这两天半有七个行程,科恩作为王室成员友人将全程参与。   瑞典王室到访第一天晚宴,首相先生的席位一直空着。   瑞王室最后一个行程是女王陪王室成员参观首相办公室,瑞典王室送给首相先生象征戈瑞两国友谊长存的礼物还在首相先生办公室放着呢。   这次,首相先生很给面子。   着见贵宾时才会派上的礼服,站在何塞路一号英王室赠送的草坪上恭迎贵客。   此次到访戈兰的瑞王室年纪最小女成员年仅十四,小姑娘说,首相先生是她见过把天蓝色礼服穿得最好看的男人,别的男人穿天蓝色总是让人和“粉嫩”联系在一起,但首相先生压根没有,头顶是湛蓝天空,脚下是满目绿意,背后是宏伟的建筑。   “妈妈,我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他会被形容成一座绝美之城。”盯着那抹修长声音,小姑娘眼眸发亮。   母亲比较克制,偷偷扯了自己女儿一把,但眼睛也是盯着那草坪上的男人瞧的,女孩还说“女王为什么会舍下他,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完美。”,面对自己忘形的孩子,母亲只能再次伸出手。   苏深雪放慢下脚步,刻意和那对母女保持距离。   原本,她是为和科恩保持距离才和那对母女拉近距离的,这下好了,她倒是被迫和科恩拉近距离。   下台阶时,科恩把手往苏深雪眼前一横。   她穿地是高跟鞋,身边又只有科恩一名男士,有随行摄影,这是公共场合,科恩的手势是标准的国际礼仪,顿了顿,手交到科恩手上。   台阶被分为两段,一段六个台阶,两段台阶走完,隔着一米宽的青石道,是首相先生所站方位。   终于,十二个台阶走完,苏深雪迅速收回自己的手。   也不知为何,收回手那瞬间,她特意看了犹他颂香一样,那一眼不能否认地是有心虚成分。   首相先生自始至终嘴角保持笑意。   这次何塞路一号行程时间为三十分钟,其中参观首相办公室占据十分钟,这十分钟就有王室成员和首相先生,以及瑞典王室赠予的文件橱柜合影活动。   首相先生和王室成员合影为女王亲自操刀。   圆形落地窗外是何塞路草坪花园,一边是戈兰国旗,另一边是瑞典国旗,中间是首相先生和瑞典王室访问团代表。   目光掠过犹他颂香,不敢多做停留,开始定额倒数。   三、二、一。   按下快门,拿相机的手垂落时,苏深雪目光直直和犹他颂香撞在一起,他看她的眼神很淡。   苏深雪触了触鼻尖。   最后,瑞王室最小女成员提出请求,和首相先生女王一起合照,这次合照为纪念意义,还有三天,她即将迎来十五岁生日,她会把和女王首相的合照当成一份珍贵的生日礼物。   “可以吗?”小姑娘给首相和女王行了一个国际礼仪。   “当然。”“为什么不。”苏深雪和犹他颂香不约而同回答。   面对镜头,苏深雪微微笑,笑得像这个国家的女王,典雅不乏亲和。   但,一定不会有人知道,在“咔嚓”声响起时,这个国家的女王想起了那年,也有过这样的时刻,在所有人都在努力让自己在镜头前保持仪态时,他偷偷拽住她的手。   老师,这个节骨眼,回忆又登门造访了,那年……老师,都已经变成了那年。   负责跟拍这次行程地是素有王室官媒之称的《戈兰之声》,苏深雪相信,摄影师一定是暗搓搓把镜头聚焦在首相先生和瑞典商人身上。   这两个男人一个是女王的前夫,一个近阶段和女王走得很近,怎么想都有点微妙。   但,十分行程即将走完,两个男人的表现都让人失望。   草坪和科恩握手那会儿,从表情到握手力道首相先生没表现出丝毫敌意。   要知道,国际政治舞台上,戈兰小年轻可是以力量挫敌著称,公共场合,那些总是暗地里给他设置障碍的国家领导人在和戈兰小年轻握手时,没少吃过闷亏。   一直等到参观首相办公室第八分钟,有手机铃声忽然想起。   铃声来自于科恩。   怕遭遇隐私泄露,有个不成文规矩,受邀进入首相办公室方都会自动把手机等等等电讯设备交付其助手手里。   科恩把手机带进首相办公室了。   这下机会来了。   工作人员不久前才把访客手册交到你手上啊科恩先生,访客手册其中一项就注明不能带任何通讯设备,你这是明知故犯。   你明知故犯目的何为?冲着这个就可以对你进行七十二小时审讯,审讯前得先过搜身这关,是……脱得一件不剩搜身,这比七十二小时审讯更具耻辱。   瑞典人不是王室成员,而且,犯这样的低级错误怕是王室访问团也无法容忍吧。   首相先生只需一句话,就可以让瑞典人带着一辈子阴影入土为安。   首相先生会那样做吗?这家伙之前可是大放厥词,据说,是据说,私底下有人问科恩这么一个问题:首相先生的前妻你敢娶吗?   “为什么不敢。”瑞典人是怎么回答的。 第123章 忽然有一天   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首相和瑞王室访问团其乐融融的气氛,第一时间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手机主人。   是科恩。   瑞典商人反应很快, 他立马关掉手机, 并把手机主动交到戈兰安全部门人员手上, 并表示对自己的低级失误感到万分抱歉。   一名安全部将领来到首相身边,一阵低语。   苏深雪站在犹他颂香距离较近所在,隐隐约约听到类似“搜身”“审讯”词汇。   科恩手机响起的第一时间,苏深雪就去看犹他颂香了,愠怒写在他眼底, 如果是单纯发怒也就罢了,毕竟这是何塞路一号访客,就怕……   陆骄阳的先例摆着呢。   忽发状况让瑞王室成员一个个面相尴尬,办公室主人脸部也是毫无表情, 气氛正逐渐转为凝重。   苏深雪往犹他颂香所站方位移动半步, 手拐到背后, 拉了拉他西服后下摆。   犹他颂香看也没看她一眼。   无奈,苏深雪只能偷偷解开自己珍珠耳扣, 让它“一不小心”掉落, 今天女王穿的是中裙。   于是,一众人开始忙着为女王找珍珠耳扣。   这个小插曲化解了瑞典商人把手机带进领导人办公室的风波,随之, 首相先生也展现出了适当的风度,只让安全部门人员暂时代替科恩先生保管手机。   王室访问团车队开出何塞路一号,苏深雪这才松下一口气。   几天后,苏深雪再想起这件事, 她给首相秘书室打了一通电话想传达感谢。   秘书室工作人员回应女王,首相先生现在不在办公室,如果女王有急事找首相先生的话,可以往他手机打电话。   “我是你们首相先生的黑名单用户。”这话苏深雪是不可能说出口的。   这是难得的一个无所事事午后,苏深雪懒洋洋倚在沙发背上,问懒洋洋趴在窗台上晒太阳的卡恩:“是不是很多男人都会把自己前妻设置为黑名单用户?”卡恩用前爪挠了挠毛发,“这很幼稚,不是吗?”再问。   “喵——”科恩的兄弟卡恩回答。   也不知本着何种心态,在卡恩那声“喵”后,苏深雪拨了犹他颂香的手机号。   这一次……手机主人接电话了,还是两声就接起,接电话速度快得让苏深雪都反应不过来了。   这么说来,她不是犹他颂香的黑名单用户了?   电话彼端,犹他颂香连着“喂”几声,她这才硬生生回出一个毫无意义的发音。   理好思绪,苏深雪表达对那天在办公室首相先生行为的感谢。   瑞王室代表团回瑞典的一天后,她就收到了国王的邮件,国王在邮件中让女王代替传达,他对科恩的失误感到歉意。   在苏深雪说了一大堆话后,犹他颂香就淡淡回了一句:“你给我打电话就为了和我说这些?”   啊?错愕间,低低哼出一句:“不然我们还能说哪些。”   话一说出口,苏深雪就后悔了,你和他离婚了。   离婚了,不是吵架,她和他的通话后半段一点也不像一名女王和一名首相的因公务接触的模式,他的也是。   马上,苏深雪就提醒自己,是犹他颂香先用那样的语气和她说话的,心虚一扫而光。   “是你先……”话就开了个头,苏深雪强行踩下刹车,这话要是说全了,那她和他就更像是一对男女在吵架时的行为。   他们是离婚,不是吵架,不是吵架!   “是你先什么的?”犹他颂香问。   “没什么。”顿了顿,“再见,首相先生。”   “苏深雪,你越来越让人倒胃口了。”抢在她之前,犹他颂香挂断了电话。   七月上旬末,苏深雪知道了这么一件事情,一次酩酊大醉后,苏珍妮连续四十八个小时把自己关在房间后,让人买回一大堆和非洲相关的书籍。   为什么连续四十八小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据说是因为苏珍妮失恋了。   苏家二小姐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但最近,这个男人一直拒绝见她,更让苏珍妮伤自尊地是,经证实,她是纯属单相思,而且,未来她和这个男人无任何发展可能。   酩酊大醉,连续把自己关在房间四十八小时,这是苏珍妮想表达的一种失恋态度。   当然了,她不是那种会为男人要生要死的人,于是,苏珍妮决定把失恋带给她的冲击应用在事业上。   于是,就有了她房间里一大堆关于描写非洲的书籍,她相信,那是一片可以让心灵接受洗礼的领土。   前往非洲落后国家接受心灵洗礼,是苏珍妮的下一个目标。   坚信全布宜诺斯艾利斯男孩都喜欢她、一百种食物中能勉强符合她胃口地也只能挑出一种、为图方便会买下整个头等舱机票的苏家二小姐要去非洲接受心灵洗礼?   “如果苏珍妮能在非洲落后国家呆满二十四小时,我就表演裸游,在戈兰国家游泳馆,欢迎诸位免费观看。”这是一直和苏珍妮不对盘的金妮表姐说得话。   老实说,苏深雪也不相信苏珍妮会在非洲呆满二十四小时。   七月中旬第一个周日,深夜,女王寝宫。   敲门声局促响起,迷迷糊糊间,苏深雪看了一眼钟表,距离午夜还有二十分钟左右。   何晶晶开的门。   女王卧房设有议事厅,从议事厅内传出的窃窃私语声延续了近五分钟,何晶晶来到苏深雪床前,叫了一声“女王陛下”。   穿好衣服,苏深雪来到书房。   等在书房里地是王室委员会正、副会长,王室办公室负责人,克里斯蒂面色凝重站于一边。   两位委员会会长和女王行致完敬礼后,一直垂着头。   这样深夜到访能有什么好事。   果然,出情了,还是可以撼动戈兰王室生存的大事情。   还有六个小时,鹅城周刊的周一特讯栏目将会推出重磅新闻,这起重磅新闻由三位主编亲自操刀,为国民全方位揭露戈兰王室的糜烂生活。   上层社会的糜烂生活来来去去都是那几样,但这次,这些人玩出了新花样。   女童仓库听过没?   有这样一艘游轮,在公海终日漂泊。   为什么要在公海终日漂泊,为地就是利用法律漏洞逃避审判,因为,这首游轮最底层圈养着几百名八岁到十三岁之间的女童,这些女童被分成一个个等级,被关在一个个格子间里,这些格子间就叫女童仓库。   能登上这艘游轮地都是会员,想成为这艘游轮的会员每年需缴纳至少一百万美元会费,缴纳会费越多的会员,级别就越高。   每隔一段时间,这艘游轮就会派上私人飞机去接来自世界各地的会员。   登上这艘游轮的会员目的为何,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   眼前,这位年过五旬尊贵的王室委员会会长就是这艘游轮会员之一,因为缴纳的会费高,他去年荣升为黑钻VIP。   更具灾难性地是,有多达十四名戈兰王室成员和这艘邮轮扯上了关系,十四人中有九名是邮轮会员,四名曾经在不同时段为邮轮推荐新会员抽取佣金,另外一名,也就是王室委员会副会长直接参与了邮轮经营。   鹅城周刊已经掌握了参与的全部王室成员名单。   这份名单将在六个小时后见报,名单一出,王室危危可及。   听完整个过程,苏深雪手脚冰冷。   愤怒吗?是的,愤怒,这些人应该下十八层地狱,更愤怒地是她还得配合这些人渣。   显然,他们是没办法了。   更早之前,两位会长私找过鹅城周刊主编,行贿威胁没用,跪地求饶也试过了,三位主编口径一致:“你们现在就只有一条路,听天由命。”   鹅城周刊是戈兰立场最为坚定的废除王室派系,可想而知,在报道整个事件时肯定会附上极具煽动性的言语,利用民众的愤怒情绪提倡废除王室。   上任女王的国外账户让人瞠目结舌的数字已经触及到戈兰民众的神经。   现在,能确定地是,鹅城周刊让这起新闻见报势在必行。   王室办公室负责人早苏深雪三个半小时获知这件事情,因时间紧迫,也没能想出好的解决方案。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两位王室委员会会长面色如死,王室办公室负责人表情惨败。   苏深雪也没好到哪里去,站在窗前,望着夜幕下的何塞宫。   一旦王室从戈兰领土消失,最后,它或许会和这世界绝大多数的王室宫殿一样,成为观光景点,一茬茬游客任意攀爬,票贩子在城墙外没日没夜吆喝着。   午夜钟声响起。   午夜一刻,苏深雪对那几人下了逐客令。   两位王室委员会会长向女王承诺,度过这波危机,会辞去会长一职。   “不,你们不能辞职。”她和那两位说。   为什么不能辞职?   因为,女王要当着全戈兰民众的面,解雇两位,剥夺他们王室成员身份。   书房只剩下苏深雪和何晶晶。   苏深雪给《戈兰之声》主编打了一通电话,打完电话,再让何晶晶定酒店房间。   当酒店地址和酒店房间号一并发送至《戈兰之声》主编电子邮箱的那一刻,苏深雪已无任何退路。   现在,她只能祈祷犹他颂香能顺利接到她的电话。   苏深雪拨打犹他颂香的手机号时,何晶晶在为她挑选衣服,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按照她对犹他颂香生活习性的掌握,这个时间点犹他颂香应该是刚上床,上床前十分钟是犹他颂香的思考时间。   她这个时候打电话,犹他颂香应该还可以听到,怕就怕,他不接她电话。   第一通电话没接。   咬牙,继续。   谢天谢地,第二通电话犹他颂香接了。   没给他任何询问机会。   “我想见你。”言简意赅。   电话彼端的沉默让苏深雪有种窒息感。   在这样的时间点和一个男人说“我想见你”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是为什么。   硬着头皮,嗓音有多柔和就有多柔和:“我有事情和你说。”   “在电话说。”犹他颂香并不买账。   “不行。”   “苏深雪!”   紧握手机,软软叫了声“颂香。”   “苏深雪!”隔着电波,这次嗓音少了一些警告意味,多了一些些的无奈,“你喝酒了?”   “没喝,我才没喝酒。”   沉默。   片刻。   第三次“苏深雪”隔着电波传至她耳畔。   彼端,声线低沉:“苏深雪,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   “知道。”低低应了声。   “我要你再说一次。”   苦笑,何晶晶已经为她挑好衣服了,是妩媚中透着端庄的款式,颜色是他喜欢的珍珠白。   垂头,开口:“颂香,我想见你。”   不出意外的话,苏家长女又要摆了犹他家长子一道。   老师,现在做这件事情地是这个国家的女王,不是苏深雪;老师,现在,苏深雪已经心甘情愿于,先是这个国家的女王后面才是苏深雪。   不为象征最高权限的玫瑰皇冠,单纯是一种守护和责任。   挂断电话,换衣服,上了淡妆,苏深雪离开何塞宫前往酒店。   酒店就位于何塞宫附近,十五分车程就到了,但从何塞路一号开车却需用时四十五分钟,苏深雪有三十分钟准备时间。   房间就定在第十二层,房间视野开阔,按照她的要求,餐车放着酒和少量食物。   于是,犹他颂香打开门进来时,就看到了背靠在落地玻璃席地坐在地毯上,双颊酡红的女人,一边放着的酒杯空空的,酒瓶的酒已经少了二分之一,甜点剩下少量,果盘上的樱桃娇艳欲滴,和女人红艳艳的嘴唇有得一拼。   嗯,她的确喝了酒,但绝对没看起来喝的那么多。   磕上的眼帘因为门声响起抖啊抖的,不胜乏力模样,直到脚步声停在近在咫尺的距离,才勉勉强强掀开,瞅了眼前的人一眼,再懒懒垂下。   半个鹅城夜景投递在落地窗上,就像一帘星空,在星星点点中,站在她面前的男人越发英俊如斯。   只是呢,这男人粗鲁得很。   男人在用脚踢她,这感觉,俨然像夜归时看到宠物狗霸占他的床。   “苏深雪,你这个酒鬼,还不快起来。”   笑嘻嘻说出:“颂香,你太粗鲁了。”   “我粗鲁,你擅长行骗,在电话里说没喝酒的人是谁?”这语气很是不满来着。   酒度数可不小,现在苏深雪喉咙火辣辣的。   “我要喝水。”她和他说。   “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让我给您倒水?女王陛下的私人秘书呢,还有您的侍卫官们呢?”   这家伙,说完那些话,又踢了她一脚。   混蛋,算上这一脚是三脚了,冲着犹他颂香的背影喊:“我待会要踢你六脚。”   他在给她倒水,她透过落地窗去看鹅城夜景。   把加了柠檬片的水塞进她手里,他坐在了她面前。   一口气喝光水,长舒一口气,半眯眼,看眼前的男人,这男人是她的前夫,令人沮丧地是,她的前夫没因她的离去不修边幅自暴自弃,反而,愈发英俊非凡。   真讨厌。   正好,那颗坚果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捡起,想往他脸上扔,最后一秒,迫于首相先生的气场,只能把坚果往嘴里一塞。   可真硬,牙都要崩坏了。   从首相先生口中的那声“苏深雪”可没有半点客气成分。   “嗯。”懒懒应答。   犹他颂香五根手指头在她面前晃动着,问:“几?”   “五。”这问题问得够幼稚的。   “那现在呢?”   “三。”   原来是在测试她有没有喝醉,冲犹他颂香呲牙。   “苏深雪。”   “做什么?”   “我想知道,你今晚给我打电话的目的?”   今晚给他打电话的目的?眼睛再去找寻落地窗外鹅城夜景,絮絮叨叨和他发起了牢骚。   还是那些事情,何塞宫尽是一些阳奉阴违的人,一双双眼睛比那监控镜头还要精亮,她不能犯一丁点错,所以,她连喝个酒也得开酒店房间,更糟地是,没人敢和女王陛下聊天,她也不相信任何人。   女王陛下这日子可是过得苦哈哈的。   “颂香,你说是不是?”   “所以,你在那个时间点给我打电话,就为了让我听你发这些牢骚?”   还不错,让首相先生这么晚跑这么一趟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生气。   点头,附上一句:“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你。”   “不是还有陆骄阳吗?”   是啊,陆骄阳,陆骄阳。   “颂香,陆骄阳是个混蛋,”语气是没心没肺的,“他让我不要打电话给他,也不要主动联系他,除非是他自己联系我。”   迎面而来的那声“苏深雪”让她还是手指尖抑制不住抖了一下。 第124章 忽然有一天   迎面而来的那声“苏深雪”让她还是手指尖抑制不住抖了一下。   “你……”犹他颂香咬牙切齿着,目光更是一副恨不得把她丢到天边去的样子, “你真是无可救药。”   就因为说了陆骄阳就无可救药了, 她说得可是大实话。   “苏深雪!”   干嘛?拿眼睛瞅他。   “告诉我, 你是故意的吧?”   这是什么话。   “你是故意折磨我,对吧?”   才没有。   “苏深雪,我们已经离婚了,我没义务在你喝得醉醺醺时给你倒水,也没义务听你发牢骚, 更!”他在大口呼气,“更没义务听你抱怨陆骄阳的不是。”   计划里,她是不打算提陆骄阳的。   可他那么一说,她就顺着他口了, 被犹他颂香这么一说, 她好像还真有点蛮不讲理。   “对不起。”低声说出。   “还有……”   还有?怎么还有啊?   他静静看着她, 眼眸里头有着她不曾窥见过的情绪,一种比痛苦还有深沉的东西。   老师, 还是会心疼他来着, 就在这一刻。   用去我漫长岁月守护的那个人,他现在在承受着煎熬,这煎熬恰恰是我所给予的。   “还有, 苏深雪,也不是不可以,在深夜给我打电话偶尔还是可以的;想让我给你倒杯水;想让我倾听你的牢骚;甚至于,想和我抱怨某个男人, 我都会尝试提供帮助,但……”顿了顿,缓缓说,“但,如果没那个意思,就别说出‘颂香,我想见你。’”   周遭安静极了。   看她的眼神满是煎熬,嘴角处挂着苦笑。   “知不知道,就为了‘颂香,我想见你’这句话,我鞋子都穿反了,就深怕慢一分钟,她就会反悔了。”   苏深雪垂下了头。   他的手伸直她面前,停顿,片刻,触了触她额前刘海:“酒鬼。”   找到她的鞋子,把鞋子穿在她脚上,之后是包,外套,她任由着他,任由他把她拉至房间门前。   “颂香,你想做什么?”问。   “给女王陛下倒完水;听女王陛下发完了牢骚;接下来不是应该送女王陛下回去吗?”   回去,如果可以她也是想回去的。   但现在不是回去的时刻,她还有事情需要完成。   挣开犹他颂香的手,回走。   “苏深雪,明天是周一,你也知道,周一我有很多工作需要处理。”他跟在她后面。   苏深雪继续往里走。   “苏深雪,你还想干什么?!”   包往地上一扔,继而是外套,最后轮到鞋子。   看到鞋子一只一边东倒西歪,回苏深雪很满意,咧嘴笑,过头来,就对上那双带着愠怒的双眸:“怎么?对陆骄阳那小子的抱怨还不够。”   又是陆骄阳,冲犹他颂香挑眉。   “告诉我,还想做什么?”   其实,她也不知道还想做什么,她的目的是把他留在这个房间到天亮,这期间和他制造一些看起来比较暧昧、让人想入非非的肢体接触。   “今晚,我不想回去。”慢吞吞说出。   此话一出,房间温度瞬间飙高,这瞬间飙高的温度有一部分来自于迎面而来的灼灼气息。   这灼灼气息让她不由自主言语结巴。   “颂香……做……做什么?”结结巴巴问。   其实,她想问地是,你干嘛用那样的目光看着我。   “苏深雪,你死性不改!”他又是一副要掐死她的架势。   顿脚,她又是哪里犯错了。   “刚刚才和你说,要是没那个意思,就别乱说话。”   啊?   “知不知道这个时间点,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说出‘今晚我不想回去’意味着什么,嗯?”   犹他颂香这么一说,脚不由自主一软,他即时拉住了她。   “我……我……无意的,你也看到了,我……我喝了酒,喝了酒就……就,”结结巴巴说出,注意到他的眼睛落脚点,慌慌忙忙用手遮挡住自己上衣领口。   他低低咒出一声“要疯了”,大力把她从他面前推离,如逃离般快步往浴室方向。   犹他颂香在洗澡,苏深雪乘这个机会找到出他的手机,按下关机键,相信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他的手下会满世界找首相先生。   一切妥当,苏深雪脚步从这边无意识来到另外一边,整个房间都兜了个透,但却是不敢涉及浴室门口那块。   应该可以了吧?之前两人距离挺近的。   苏深雪悄悄翻开自己的手机,看清何晶晶发给她的讯息,心里一阵苦笑。   还需要更加劲爆的,对吧?也对,她想要达到的结果是牢牢抓住戈兰人的眼球。   苏深雪把剩下的酒一口气喝完,躲到了窗帘里,故意露出一双脚,等待着。   淡淡沐浴香气袭来,窗帘被推至一边。   啊,被逮到了。   不去理会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冷着一张脸。   她和他比划起了手语。   ——颂香,我们来玩假装看不到我游戏好不好?   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很淡,语气也是:“苏深雪,我们离婚了。”   继续比着手语。   ——颂香,我现在想玩假装看不见我的游戏。   “苏深雪!”   ——到。   “该死,你又喝酒了?!”   ——是的,首相先生,但就只喝了一点点,我保证,我没醉,不然,你让我数手指。   犹他颂香冷冷看着她。   手在快速比划着。   ——颂香,和我玩假装看不到我游戏。   眼巴巴瞅着他。   犹他颂香手一扬,那帘窗帘重新挡在她和他之间。   首相先生这可是想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吗?   拉帘那边,首相先生的声音怒气腾腾:“苏深雪,你凭什么?凭什么让我和你玩那个该死的游戏,女王陛下真喜欢玩的话,就给那个瑞典男人打电话。”   让她给那个瑞典人打电话可是真心话?据她那天在办公室的观察,首相先生很讨厌卡恩的兄弟科恩来着。   是不是真心话马上就揭晓了。   苏深雪慢吞吞“哦”出一声,类似自言自语般:“那我就给他打一通……”   “你敢!”那么大的一声。   老师,也许颂香那句“苏深雪,你是故意在折磨我的”说对了。   垂下头,看着自己脚尖。   说:“就陪我玩一次不行吗?”   这个时候,她都分不清自己是真想玩那个游戏,还是为了和他制造亲密的肢体动作了。   “苏深雪,我们已经离婚了。”   是啊,这也是她一直和自己强调的话。   窗帘那头声音越发愤怒:“我们已经离婚了,我没义务陪你玩那个见鬼的游戏!”   不玩那个见鬼的游戏是吧,那就玩另外一个见鬼的游戏。   “颂香,那我们就玩假装没离婚的游戏。”她说。   老师,我的脸皮可真厚是吧。   “苏深雪,你要和我玩假装没离婚游戏是吧。”现在,窗帘外那个男人的愤怒已经来到龙卷风级别的了。   苏深雪硬着头皮:“嗯。”   “刷——”一声,窗帘再次被大力掀开。   窗帘掀开带出的风卷起她额前的头发,还没等它们落回,他的唇重重压在她唇上。   一切如她所愿。   一秒,两秒,三秒,这足够了吧。   第四秒。   用尽力气推他,他纹丝不动,只能拼命扭动头部,企图去避开他的掠夺,他的力道更大,整个身体山一般把她嵌在落地玻璃和他之间。   吻三秒和吻三分钟又有何差别,放弃抵抗,苦笑,捎带着自暴自弃的心理,相信,天一亮,犹他颂香就知道苏家长女耍的花样,当他质问她时,她可以振振有词道“在这件事情上占尽便宜的人是你。”   终于,他放开了她,头搁在她肩窝处,声线带着苦恼懊恼,喃喃说“深雪,我是不是再一次把一切搞砸了,是你提出要玩假装没离婚的游戏的。”   她呆呆看着天花板。   “咚咚咚”敲门声再次响起,苏深雪关上水龙头,她在洗手间都呆了差不多有半个钟头时间了,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指尖轻触着唇瓣。   “苏深雪?”犹他颂香隔着门板。   现在才凌晨两点,至少还得在这个房间呆上四个小时。   打开门。   两人隔着一道门框,这会儿,尴尬感来了。   前妻对前夫提出玩“假装没有离婚游戏”,前夫不顾一切吻了前妻。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四目相对,又不约而同别开脸。   越过他,他跟在她后面,忽然间,苏深雪不知道应该干点什么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一双脚木然走动着。   他站在窗前,低低说了句“我送你回去。”   这怎么可以?!   快速来到他面前,想起自己之前说要踢他六脚的事情,抬脚,却迫于他的警告眼神,收回,干干站于他面前。   “苏深雪,你到底想干什么?”犹他颂香问她。   到底想干什么,天一亮你就知道了。   “我才说过,今晚不想回去。”声音小得像蚊子。   这样呆着也不是办法,还有几个小时才天亮呢,冲着犹他颂香丢下一句“我睡床你睡沙发。”就以极快速度躲进被单里。   小会时间过去,一点点卷下被单,犹他颂香还站在窗前来着;又过去小会时间,故技重施,可犹他颂香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床前。   正安安静静看着她。   那眼神也不知道怎么的,让苏深雪心里有点难受,于是,头脑发热,说:“要是你想睡床也可以。”   话一出口,苏深雪恨不得给自己脑门几下。   他之前可是警告过她,没那个意思就不要乱说话。   “但……前提是……不许碰我。”结结巴巴补充。   他以一声叹息回应,叹息声伴随着“苏深雪,你要是老这样,会让我产生出,我和她只是吵了一次比较凶的架的错觉。”   犹他颂香拿起枕头往沙发方向。   天蒙蒙亮,苏深雪和犹他颂香一起离开酒店房间,他走在前面,她走在后面。   停车场,即使苏深雪早有心理准备,但她还是被那么大的阵仗给吓了一跳,全鹅城记者都倾巢而出。   此起彼伏的闪光灯中,女王的咋惊咋吓被第一时间定额,模样别提多无辜了。   第二时间,首相先生直接以自己的身体挡住女王,再一个反手,首相先生的连帽外套已经套在女王身上,帽子把女王的脸遮挡得严严实实。   但,首相先生,已经晚了。   几个小时前,您和女王的亲密照片已在网上疯传,首相先生,有时间多学学那些大明星们的保密工作,房间窗帘要拉好这是最基本的。   首相和女王的亲密照片出现得太突然,一度让人们以为是旧照,确信照片拍摄日期不是经技术处理后,热度瞬间被引爆,引发戈兰网民彻夜狂欢。   我的上帝啊,这些照片的定额瞬间就在数个小时前,不,是数十分钟前。   不到三十分钟,首相和女王的酒店房间地址就被锁定。   “首相先生这是和女王复合了吗?”“都亲上了,你说呢?”“目前还不能确定是不是亲上,该死的,这要是白天拍的,有没有亲上铁定一清二楚。”“有没有亲上还不能确定,但肯定是抱了。”“是啊,首相先生把女王抱得可紧了。”戈兰网民七嘴八舌,但也小部分人提出反对意见“酒店的男女或许只是外形酷似女王首相而已,毕竟,那两人已经离婚,还是以那样形式离的婚,更有,首相先生和女王都曾经在公开场合暗示过,彼此没有可能,还有,女王不久前才传出正在和科恩约会,而首相先生也表示了对国防部部长千金的欣赏。”   在戈兰民众半信半疑期间,鹅城媒体们已经倾巢而出。   一前一后出现在停车场的那对男女身份此刻已经毋庸置疑,首相先生和女王在酒店房间密会成为铁一般的事实。   这个周一早上,全民热议首相先生和女王酒店房间密会事件,没有多少人去关注鹅城周刊的周一特刊报道的戈兰王室丑闻。   首相女王密会事件热度整整持续了一个礼拜,但遗憾地是,双方当事人对此事件都保持缄默态度。   再一个周一到来,王室官网公布了重大的人事调动消息,由女王拟定的解除王室正副委员会会长职务文件全票通过。   女王亲自签发了由鹅城周刊披露的卷入“邮轮女童仓库事件”中十四名王室成员的剥夺令。   针对此次事件,女王罕见地在非新年国庆日打开女王阳台门。   女王阳台上,女王以一个深鞠躬形式向民众致歉,鞠躬时间长达三十秒。   把这些事件联系起来,不难看出个中端倪,但这也是考验女王应变能力的一环。   一个礼拜已经足够人们冷静下来去思考,不管过程对错,这场风波总算是化解了,而且,王室也没存在任何包庇行为。   人们再去看中央广场女王的巨幅肖像,似乎,女王和以前不大一样了,明明笑容还是那么的甜美纯真。   一对母子经过中央广场。   “女王肯定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有手段。”母亲指着女王肖像对自己□□高中的孩子说。   “不,妈妈,我不许你这么说女王。”儿子不是很满意妈妈的言论。   “那我应该怎么说?”   “你应该说,女王肯定比我们想象中的还有聪明。”对着女王肖像,男孩眼神痴迷,“对,女王肯定比我们想象中还有聪明。”   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叹了一口气,看来,首相先生是被女王摆了一道。   过去一个礼拜时间,首相先生有两次在公共场合被问及和女王酒店房间密会事件,第一次脸色铁青,第二次直接拂袖而去。   还有坊间传言,首相先生曾经警告过其手下“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及那个女人。”   首相口中那个女人十有□□就是女王了,算上这次,首相先生结结实实吃过女王两次亏,还是在全国人面前,这够呛。   伴随十四名卷入“邮轮女童仓库事件”的王室成员名字在王室成员录被划去,苏深雪这才稍微有喘口气的机会。   女王和首相酒店密会事情稀释了“邮轮女童仓库事件”的影响,等人们从女王和首相密会事件解脱出来,去关注让人触目惊心的“女童仓库事件”时,涉事一干王室成员已经得到了应有惩罚。   那个有着薄薄曙光的清晨,犹他颂香披在她身上的外套现在还放在苏深雪房间里。   当时,犹他颂香就只带一名保镖。   在此起彼伏的闪光灯中,保镖在前面开路,他用外套把她捂得紧紧的,上了车,他还频频咒骂“该死的,一定是酒店人员泄露的消息。”   颂香,现在知道了吧,不是酒店人员泄露的消息。   这么想来,犹他家长子比苏家长女更单纯。   轻触犹他颂香的外套边沿,苏深雪心里苦涩成一片。   那天后,她又变成首相先生的黑名单用户了,她也尝试过往犹他颂香秘书室打电话,两次都得到“首相先生不在办公室”的应。   次日上午,何塞路一号例行记者见面会上,新闻发言人公布了首相八月几个重要行程,最后一个行程为首相先生将在下月中旬前往北美,和几名国家领导人参加一档以“冒险”为主的野外真人秀节目,阿拉斯加冰上四十八小时生存挑战录制。   此消息一出,戈兰民众纷纷拨打何塞路一号热线,希望能劝说首相先生打消念头。   虽有别的国家领导人参加先例,但那档真人秀节目上天下海飞天遁地的,更有,节目组号称,即使你是总统先生也不会提供任何食物,首相先生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会吃虫子的人,更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八月到来。   八月上旬初,首相先生启程前往北美洲。   机场,首相先生回答了记者几个问题,他喜欢阿拉斯加,冒险是绝大多数男性年少时的一部分,他此行还肩负向世界传达,戈兰民族的坚韧精神。   对着镜头,首相先生感谢了关心他的人们,承诺会安全回来。   登机广播响起,首相先生看了一眼天际,说出了阿拉斯加之行最后一个目的。   “我希望在阿拉斯加忘记一些事情。”   没看镜头,首相先生淡淡一笑。   “我相信,阿拉斯加可以帮助我忘记一些我想忘记的事情。”   说完,在保镖的护送下,头也不回。   那背影,帅气极了。 第125章 你听到了吗   针对首相的北美洲之行回应记者的“我希望在阿拉斯加忘记一些事情。”全民又是展开一番热议,这股热潮也蔓延到何塞宫, 于是, 这个傍晚, 绿茵园,苏深雪就听到了“首相先生一定是被女王伤透了心。”这样的窃窃私语。   事发后,苏深雪一直在等犹他颂香的质问,犹他家长子最不能容忍地就是被利用。   但这次,犹他颂香一反常态, 没找上门来。   密会事件女王首次允许媒体入场的公务,记者比平常多了一半,被问得最多问题是“女王对于首相先生阿拉斯加之行的‘想忘记一些事情’回应有什么看法?”   “有这样的事情?”打起了哈哈。   “是的,女王陛下。”   “我回去会详细看报道, 如果是那样的话, 我会祝首相先生心想事成。”对着镜头, 莞尔。   一回到何塞宫,王室办公室负责人等在办公室。   民众对于她回应犹他颂香前往阿拉斯加的普遍观感是“女王是不是太无情了。”   离开前王室办公室负责人留下了犹他颂香北美洲下榻酒店房间电话。   女王需要修复和首相先生的关系。   犹他颂香不在酒店房间, 苏深雪只能给柜台留言。   直到晚间十一点, 苏深雪才接到那通来自北美的越洋电话,但电话是李庆州打的。   李庆州在电话里表示,首相先生这阶段不希望被外界因素影响。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苏深雪也只能让李庆州转达犹他颂香, 注意安全。   “参加完节目,整个人都虚脱了。”这是参加那档野外真人秀节目的大部分嘉宾心声。   也有嘉宾受不了恶劣的野外生存环境中途放弃,嘉宾挂彩更是家常便饭。   犹他颂香前往阿拉斯加的第三天,苏珍妮去了非洲, 在没和任何人商量的情况下留下“我要金妮在国家游泳馆的裸游视频,转告她,别忘了免费开放的承诺。”言论,和戈兰一个公益组织前往非洲。   这个公益组织的目的地为刚果金,刚果金是非洲落后国家之一。   苏文瀚在联系该公益组织无果后,让他在开普敦的朋友守在机场,就他们势必把苏珍妮带回来。   隔日,开普敦传来消息,苏文瀚的朋友没能拦截到苏珍妮。   苏深雪接到苏珍妮电话时,苏珍妮正和物资车队前往刚果金途中,信号时断时续,两人通话时间不到六十秒,电话挂断前,苏珍妮说“我可以的。”   但愿。   和苏珍妮结束通话半个小时后,何塞路一号发布消息,首相已通过各项身体指标测试,于美国东部时间上午八点乘坐节目组飞机前往阿拉斯加。   这则消息等同于宣告,首相先生的四十八小时野外极限挑战正式开始,戈兰民众一颗心被提起。   这天,苏深雪打破了两个杯子,打破第二个杯子时何晶晶就在一边,她和何晶晶解释是手滑。   “是的,女王陛下。”何晶晶说。   是的,女王陛下,嘴是这么说,可心里肯定不是的。   “我今天特别手滑,这是我今天打碎的第二个杯子。”提高点声音。   “是的,女王陛下。”   她的私人秘书怎么就只会说“是的,女王陛下。”   “除‘是的,女王陛下’你还会说什么?”苏深雪叹起气来。   片刻。   “女王陛下和首相先生有二十年友情,会担心是人之常情。”何晶晶开口。   何晶晶的话让苏深雪有点不满意,可她心里清楚,何晶晶说的是真话。   担心他吗?   担心。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   她还没为把他骗到酒店的事情和他道歉呢;她还没还他外套呢。   她也一直在等着,犹他颂香因她骗他的事情把她臭骂一顿,“苏深雪,你是个骗子。”“苏深雪,你是一个野心家。”“苏深雪,你凭什么?!”   是啊,苏深雪,你凭什么?!   万一,她再也听不到这些呢?   不,不会的,拼命摇头,犹他颂香可是参加过素有全球难度系数最高的青训营。   但这个晚上,苏深雪还是在汗淋淋中醒来。   老师,我和那个人一起度过、经历漫长岁月;老师,是那个人把我从女孩变成女人;也是那个人让我体会到深爱的滋味。   所以,颂香,你可不能出事。   苏深雪是自私的,她讨厌你出事。   在首相先生参加阿拉斯加野外生存四十八小时极限挑战录制时,苏深雪也和戈兰民众一样,眼巴巴盼着何塞路一号更新消息。   终于,沉寂七十二小时后,何塞路一号更新消息,首相先生成功完成了阿拉斯加四十八小时野外极限生存挑战,安全回到酒店。   此次录制节目中,首相先生在一次过冰上独木桥时尾指轻微骨折,目前已经接受完治疗,二十小时后可以活动自如。   彻夜等候消息的戈兰民众一颗心彻底放下。   首相办公室还贴出一张首相先生穿冲锋衣站在阿拉斯加冰上的照片,边上是熊熊燃烧的篝火,首相的修长身影和艳丽火焰一起倒映在冰上,美轮美奂。   首相先生和几位国家领导人联合录制的阿拉斯加野外极限生存挑战将于明年一月份在全球三百个国家播出。   “明年一月份,你们就等着收获来自全球姑娘们的尖叫吧。”和首相一起前往阿拉斯加的随行摄影师眉飞色舞。   结束阿拉斯加之行,在酒店休息了两天后,犹他颂香受到苏黎世市长邀请,前往苏黎世进行城市访问。   访问行程为两天。   完成苏黎世访问,一行人又飞往南亚。   直到八月中旬末,首相专机才降落在鹅城机场跑道上,身穿深色西服的首相先生下舷梯时的影像陪伴着戈兰的女孩们进入梦乡。   犹他颂香回到戈兰的第四天为戈兰国庆日。   国庆日系列活动中,让戈兰民众最为期盼地莫过于晚间八点,何塞路一号公园的露天庆典,庆典长达四个小时,这四个小时有音乐会演唱会花车会,首相先生会携女王在庆典开始前十分钟亮相,为庆典揭幕。   露天庆典倒计时十分钟,首相和女王如约而至,今年首相先生和女王的出场形式为共同乘坐花车。   往年,首相和女王都是手拉手出现。   但……今年首相和女王还是手拉手出现,但他们之间隔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一手拉着首相先生,一手拉着女王。   为庆典揭幕的两人怎么也让人无法和不久前酒店房间的男女联系在一起,和民众互动倒是热络,但两人无任何眼神交流。   唉,这两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盛大烟火中,女王首相和庆典民众挥手告别,坐上各自专属车辆进入何塞路一号。   何塞路一号大门缓缓关闭。   今晚何塞路一号有国庆联欢晚会,女王和首相先生将出席晚会。   据内部消息人员透露,女王和首相的位置隔着中央走道,女王的位置和俄外长家眷一起,首相的位置则和国防部长一家一起。   首相先生最近好像和国防部长一家走得很近,国防部长千金是戈兰网民票选出来的“第一夫人”,这难免会让人想入非非。   国防部长千金不久前才揽活国际科技大奖,一众获奖者中就数她最年轻,二十四岁就能得到如此成就,放眼全球凤毛麟角,相貌谈吐一流,从小生活在国外,不久前才回的戈兰,短短几个月,她就征服了戈兰民众的心。   国防部千金也曾在公共场合透露出对首相先生的欣赏,私底下,其友人透露,梅是为了首相先生才选择回戈兰。   梅.雨果是国防部部长千金芳名,目前就职戈兰科学研究院,是院系生力军。   第一夫人是一名科学家,想想也是不错的。   苏深雪进入晚会会场前接到王室办公室负责人电话:首相和女王全程无交流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无需提醒,苏深雪也知道那不是好事。   前往何塞路一号公园八分钟车程,苏深雪就和犹他颂香示好过三次。   给首相先生展露八颗牙齿的笑容,他回以她公式微笑;问他阿拉斯加录制节目顺利吗?“是的,女王陛下”答时眼神都没给一个。   公园,当数万民众的面,代替首相狂热粉丝转达花束,花束递到首相先生面前,是保镖代替首相接过女王的花束,明明,他的位置更利于接花束。   那时,就近位置的女孩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女王陛下,这是您在为您的错误行为买单。   真……真让人头疼。   国庆联欢晚会已举行过半,苏深雪目光去找寻犹他颂香位置方向。   犹他颂香正在和国防部长千金低声交流,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把国防部长千金逗得笑容如花,很快,两人又专注于晚会表演。   正在台上表演高难度舞蹈动作的艺人把国防部长千金看得咋惊咋吓的,但一个漂亮的旋转又让她笑得像一个孩子。   这还是苏深雪首次见到戈兰网民票选出的“第一夫人”。   几眼下来,还不错,明眸皓齿,笑起来时频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再去看犹他颂香。   嗯,就这个阶段而言,有着可爱小虎牙的国防部长千金犹他家长子是不讨厌的,犹他颂香不讨厌的人就是还可以。   这个阶段后,也许还会有下个阶段,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如姻缘。   伴随首相女王酒店房间密会事件后,戈兰民众对于首相女王复合的呼声越来越小,人们更加热衷于“国防部长千金能否胜任第夫人一职”话题。   联欢晚会过了三分之二,寻了一个借口,苏深雪离开自己座位,艺人艳丽的服让她看得头晕眼花。   不巧地是,后台廊道上,苏深雪碰到正隐身于阴影处抽烟的犹他颂香。   一开始,她并没有看到她,若隐若现的尼古丁和着时暗时亮的一点猩红提醒她,有人躲在暗处抽烟。   低头前行,过了廊道就是大阳台,那是不错的透气场所。   廊道光线不是很足,她不可能看清抽烟的人,正在抽烟的人也不会看清楚她。   越过那个人,几步过后,顿了顿,回走。   身体机能在那短短几分钟里就像生出一种类似触须的东西,这种类似触须的东西引领着苏深雪的脚步倒退。   她希望那个人不是,她可不想和自己前夫有心灵感应这回事。   但,那就是犹他颂香。   心里叹了一口气。   最后一秒,想去强行夺走烟的手收回,再以握紧形式提醒自己,现在你已经不适合做这样的事情了。   犹他颂香说得对,没那个意思就不要给任何错误信息。   行动是忍住了,口头却没能,说出;“少抽点烟,对……对身体不好。”   无应答。   晕暗中,夹在他指间的那点猩红越发地刺眼,苏深雪用了很大力气才忍住不伸手,但眼睛却是直勾勾盯着,恨不得以眼神掐灭。   好在,它很快就自行熄灭,她暗地里松下了一口气。   这些天,她可是一直在尝试联系首相先生。   苏深雪可以和犹他颂香闹翻脸;但这个国家的女王和首相是绝对不能闹翻的。   晚会还有差不多半个小时才结束,她或许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和犹他颂香握手言和,她得为之前把他骗到酒店的事情和他道歉。   可,道歉的话鬼使神差般变成了:“她还不错。”   疯了,怎么说出这样的话?   但是,更离谱地还在后面,听听她接下来说的:“笑起来很可爱,还是一名科学家,二十四岁的女科学家,这听起来很酷,不是吗?”   闭嘴,苏深雪闭嘴。   原本苏深雪是怕他误会她对他余情未了,才有一开始那句“她还不错。”可怎么听那语气都有点酸溜溜之嫌疑,急着澄清,可越描越黑。   “颂……颂香,我……”最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顿脚,想一走了之。   手被拉住。   那声“苏深雪”犹他颂香叫得很平静。   “我也觉得不错,还记得我以前喜欢过那个笑起来有小虎牙的西班牙女艺人吗?梅笑起来也有小虎牙。”   被犹他颂香这么一说,苏深雪想起来了,犹他颂香小时候很迷西班牙女星佩内洛普。   少女时代的佩内洛普笑起来有可爱的小虎牙,但可惜,后来她整牙了,至此犹他颂香再也没提过她。   这样正好。   “据说,现在网上评选第一夫人的活动还没结束,如果女王陛下觉得梅不错的话,可以……”   “会的,”苏深雪急急忙忙打断犹他颂香的话,“我会给她投上一票。”   “苏深雪!”   “我回去就投。”   一鼓作气,苏深雪摆脱犹他颂香的手,快步往大阳台方向。   几步过后,背后传来——   “你真觉得她不错?”   这人是怎么了?她刚刚都说过了。   继续加快脚步。   “苏深雪!”   犹他颂香唤她的语气带着浓浓警告性质,一副她非得说个清楚不可。   好吧,好吧。   停下脚步,大声说出:“颂香,她很适合你,各方各面。”   那女孩,在健康家庭长大有良好的教育背景,这两样奠定了她精神上的富足和自信,所以,才会在镜头前,笑得那般灿烂和肆无忌惮。   苏深雪相信互补这种说法,或许,那女孩的灿烂笑颜随着时间推移能驱散妈妈在犹他颂香心头上留下的阴霾。   不像她,为了脱身,以一种最极端的方式强行把他拉回八岁那年。   明知道……   联欢晚会结束还有宴会,苏深雪和以身体不适为由先行离开。   离开时,首相先生正在和国防部长千金翩翩起舞,二人美妙的舞姿引得一众人等为他们让出整个中央大厅。   次日,首相先生和国防部长千金翩翩起舞的画面被一名现场外国宾客传到网上,引来无数溢美之词。   这名外国宾客还上传宴会散场时,首相先生为国防部长千金提包,开车门的若干图像。   真配啊,戈兰民众高呼。   伴随首相和国防部长千金翩翩起舞的画面,女王和首相青梅竹马式的爱情似乎正逐渐退出历史舞台。   接下来几个公共活动,苏深雪没再被问及和首相先生的相关问题。   九月末,女王的城市森林花园项目启动,启动仪式上,首相送的花篮摆在最显眼位置。   同天,戈兰科研表彰大会上,首相亲自给两名新人科学家颁发奖章。   获得首相先生亲自颁发奖章其中一位就是梅.雨果。   这晚,苏深雪也首次接受科恩的邀请,一起看了一场马球赛,她和科恩在赛场看台的照片奠定了女王在和瑞典商人约会的基调。   几天后,一次公务上,一名记者向女王提及她最近的约会对象。   想了想,她回答:“不排除和科恩有第二次约会计划。”   于是,网上出现“女王松口了”的言论。   老师,这是不是所谓的生活。   哪有那么多的刻骨铭心。   你听到了吗(02)   十月上旬末,王室技术部门出现一次低级失误,每年,王室都会提名五十位对戈兰社会有杰出贡献的人士层层筛选角逐,再对得票数最高三位进行表彰。   王室技术部部门在把这五十名入围者名单公布到网上时出现了疏漏,把五十名入围者的私人邮箱、手机号、家庭住址一并公布到网上,并提供了下载方式。   五十名入围者因此次疏漏均受到不同程度的骚扰。   这样的低级失误让戈兰民众哗然,追溯下去,这并不是个例。   即使王室第一时间贴出整改告示。   但,民众对王室的讨伐如雪花片一般,纪律松懈、傲慢、不顾及他人隐私成为王室人员三大罪状。   讨伐声浪在五十名候选人之一的家属因骚扰电话出车祸住院达到最高潮,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王室技术部部长夫人还在个人社交网上晒出自己价值百万美刀的马,此举瞬间点燃民众怒火。   于是,这天清晨,女王公园清洁工一大早就看到女王肖像被大面积泼上红漆。   三个小时后,作案者被逮捕归案。   短短一个上午,有一万民众联名向何塞路一号请愿释放作案者,原因,作案者为未成年。   与此同时,女王的支持者也向何塞路一号递交严惩作案者请愿书,原因,女王不应该为技术部门的低级失误买单。   这两拨人马在网上你来我往吵得热火朝天,在有心人士的引领下,邮轮女童仓库事件有一次被翻起,王室支持率在十月中旬末跌破百分之五十。   这次,女王的手写道歉书也没用。   十月下旬,苏深雪应邀参加总理最小女儿的婚礼,婚礼地点为远离市区的郊外城堡.   在婚礼上遇到犹他颂香是不可避免的,新娘和首相交情很好,为参加婚礼,首相先生可是连夜从玻利维亚赶回。   首相先生和新娘儿时的一段邂逅至今还是戈兰美谈一桩。   新娘是总理老来子,一出生就散失听力,先天缺陷再加上性格内向,每次聚会时都选择远远躲起来,然后,有那么一个夜晚,英姿勃发的少年闯进女孩的领地,满天繁星下,两人以手语交谈了一宿,少年鼓励女孩勇敢走出去。   那一年,少年十三岁,女孩九岁。   少年后来成为一名首相,女孩成为了知名钢琴师;少年竞选首相时,女孩千里迢迢回戈兰给少年投票;女孩在金色.大厅的首次个演,少年就坐在台下。   两人间的友谊一直被戈兰人津津乐道着。   婚礼举行时间为下午四点,苏深雪三点半到的现场。   她和新娘的交集仅限于几面之缘,谈不上交情,这是她对新娘的印象,但新娘好像一副和她很熟的样子。   更衣室,给女王行完礼后,新娘希望能和女王有几分钟的谈话时间。   距离婚礼还有五分钟,首相先生才抵达现场,他号称,礼服还是他在车上换的。   婚礼简单温馨,数百名宾客,鲜花拱道,绿荫,古堡,落日,两鬓霜白的老者挽着新娘的手穿过鲜花拱道。   结婚进行曲旋律落进,新娘的手被交到新郎手上。   女王的位置被安全在观礼席第一排,这个位足以让她清楚看到新娘在回答“我愿意”时,眼眶里闪动的泪花。   这样的时刻,她有过,这样的泪花,她也有过。   那时,她也不明白,怎么就落泪了。   她的新郎,英俊非凡。   不是因为他英俊非凡的面容,而是因昔日从她发末轻轻拿走樱花瓣的白衬衫少年长成英俊非凡的男子。   她和他即将结为夫妻。   永远。   “永远爱她\他,相信她\他,忠于她\他。”当时,为他们主持婚礼的神父是这么说的。   眼眶发刺。   淡淡浮光中,她看到那双静静注视她的眼眸。   颂香,当时,你要是这样看着我,那该多好。   眼帘垂落,一滴眼泪滴落于她曾戴过婚戒的无名指上。   不久前,化妆室里,新娘告诉她,去年她曾经背着比她重差不多一倍的男人走了七百米路。   男人酩酊大醉,那七百米路就一个劲儿叫着一个女人的名字。   让男人买醉的原因是他看到一个女人和另外一个男人一起走出宠物中心。   酒醒,男人开着车在那个女人的窗外呆了一宿。   那夜,有鹅毛大雪,雪堆满了车顶棚。   那一夜让男人没能赶上前往西班牙航班参加外婆的生日宴,他病倒在一座叫维也纳的城市里。   “深雪,回来。”这是男人病倒时说的话。   化妆间,新娘握着她的手,说:“回到他身边去吧。”   “回到他身边去吧。”即刻变成一句困扰她的耳语,时不时来上一下,这会儿,又在她耳畔轻轻诉说开来。   悄悄抬眸,假装不经意往某个方向瞧上一眼,那男人,一袭深灰色礼服,云淡风轻模样。   明明近在咫尺距离,却在那瞬间生出近乡情怯之感。   老师,我得承认,这几天我想找个人诉诉苦,王室那些王八蛋让我很是头疼,还有,我对女王公园发生的一切耿耿于怀。   截止目前,王室技术部长夫人对外界致歉信迟迟未出,马是她娘家人所赠送的生日礼物,她觉得没必要道歉。   那位压根不清楚民众的愤怒来源,去年风灾,在戈兰民众为死者哀悼时,王室技术部部长在个人社交网上贴出她大量巴黎旅游照,放满酒店房间的名牌包深深刺激着民众的神经。   但这位部长夫人娘家是戈兰纳税大户之一,这是她我行我素的本钱。   礼成后,是婚礼晚宴。   距离晚宴结束还有约十分钟,苏深雪看到了那则讣告,过去五年一直占据“大洋洲最长寿者”称谓的老人于下午三点十四分与世长辞。   提起这位大洋洲最长寿者,最鲜为人知地是女王参加过她一百二十岁生日;以及,在女王遭遇信任危机时,她以一名戈兰人诠释了一名国民和一名女王之间的联系。   至今,她在女王社交网下的那则留言还在。   那是人们所鲜为人知的,人们所不知地是,因那则留言,女王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那曾在一百二十岁生日时鼓励她融入人群的老妇人去世了,不久前,她还让何晶晶安排一个行程,她想再去拜访那位老人,行程就定在下个月。   现在,什么都来不及了。   有人在和她谈话,谈话内容是什么苏深雪不清楚,停留于她脑海中地是那年,老妇人身穿的艳丽衣裙。   忽然的声响把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一枚香槟盖直挺挺朝她而来,幸好何晶晶眼疾手快,代替女王挡住了香槟盖。   这一个插曲使得一桌人惊慌失措。   另一桌筵席,犹他颂香的座位空着。   始作俑者为总理的外孙,他也弄不明白距离那么远,香槟盖怎么会朝着女王。   苏深雪冲吓得不晓得手脚往哪里放的男孩笑了笑,以整理头发为由提起退席。   由于婚礼下午举行,一众宾客今晚将在古堡留宿,女王住的房间和首相住的房间为最佳赏景方位,两人隔着一层楼。   通往自己房间走道上,苏深雪遇见了李庆州。   沿着李庆州指定方向,苏深雪看到正在草坪上来回度步接电话的犹他颂香,两名保镖站在距离他约十五米左右方位。   脚步是何时停下,连苏深雪也不知道。   近半世纪的斑驳城墙,横跨于古堡夜空上的银河系,如果你集中精神去看,可以看到遍布于银河系上密密麻麻的星辰,仿佛你拿着一根塑料棍往上面一戳,它们就会哗啦啦从天上掉落至人间。   而浩瀚星空下穿复古西服的男子让人恍生出,他是顺着星辉而下。   苏深雪被自己忽然的念头逗笑了,得了吧,这是犹他家长子,脾气坏着呢,自私着呢,霸道着呢,除脸蛋漂亮,能力还可以,无任何优点。   你看他,这会儿又在电话叱喝起人来了。   叱喝完后还不忘挖苦一把,加国领导人和法领导人二人很来电,很来电是指在讲八卦这方面上。   城墙几只乌鸦也惹到首相先生了,一手握电话一手对着乌鸦做出驱赶动作。   但这里的乌鸦不惧人,扯开嗓门冲着首相先生一阵狂喊,似在告诫着:我们才是这里的主人。   这下糟糕了,从首相大幅度挂电话动作判断,这些家伙是挑起他的怒火。   他本来是想用枪声吓一吓不长眼的家伙,但思及这是象征美好的婚礼,只能作罢,但这口气不能咽,捡起几块小石子,以棒球手的标准动作,小石子精准落在乌鸦们的领地上。   一只只乌鸦展开翅膀,嚎叫着飞向夜空。   不知怎么地,苏深雪笑了出来,笑声引来犹他颂香的侧目。   她于回廊上,他于草地上。   在回房间还是朝他走去之间,苏深雪选择了后者。   要一直不理他吗?很难的。   下回廊台阶,脚踩在草地上,苏深雪一步步朝犹他颂香走去,触及到他淡凉面容时,柔情逐渐消散,取而代之地是局促感。   连苏深雪也不知道这局促感是来自于犹他颂香,还是来自于他的保镖,或许让他的保镖距离他们远点会更好。   她提出的要求得到犹他颂香如是回应:“怕我两位保镖在场会妨碍到女王陛下表演?”   不解,苏深雪抬起头。   犹他颂香一双眼眸底下充斥着嘲讽,声音也是:“嗯,表情眼神都够无辜。”   这人在说些什么?   环顾了周遭一遍,犹他颂香淡淡问:“女王陛下的摄像头藏在什么方位?女王陛下又希望我以何种表情配合您?”   簇簇怒火满上他眸底。   “王室技术部捅出的篓子让女王陛下够呛了吧,想再来一个故技重施转移注意力,这次地点从酒店房间改成郊外古堡了?我奉劝你,有些事情偶尔为之尚可,一而再再而三的话只会适得其反。”   原来是说这样。   被犹他颂香这么一说,苏深雪觉得自己不厚道,给他下了那么一个大套后,还想握手言和,甚至于,还希望她或许能和他回到朋友身份。   那束咄咄逼人视线下,苏深雪垂下了头。   转身,来时脚步是轻快的,走时脚步沉甸甸的,他甚至于没给她说出一句话的机会。   几步,从背后传来犹他颂香愤怒的声音:走,都给我走。   戈兰郊外夜雨有那么几个特征,云遮月,一阵风吹过,大颗雨点掉落,几个眨眼间,雨停,漫天星辰。   两场急雨过后,敲门声响起。   敲门声响起时,苏深雪正处于迷迷糊糊中,她以为何晶晶会去开门,但似乎何晶晶不在房间里。   问了声“谁”,敲门声顿住。   侧耳细听,有时断时续的音乐和着嬉闹声,看来婚礼狂欢还没结束。   第二拨敲门声响起。   看了一眼钟表,都凌晨一点半了。   打开门,苏深雪就看到站在门外的犹他颂香。   脑子瞬间清醒,二分之一打开的门缝隙被缩小至三分之一。   睡前,她好像一颗心被什么烙着,很小很小的一缕情绪,谈不上生气伤心,但就是有一点点的不舒服,这些小情绪都是拜首相先生草坪上那番话所赐。   这次,她可没给他下套,是他主动送上门来的。   她无打开门让他进来的意思,他也无进门的意思。   差不多一分钟过去,那阵夜风吹来,苏深雪捂紧晨袍领口,淡淡问了句:“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情?”   她着重加重“这么晚”语气。   问的人语气不好,回答的人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喝了点酒,走错房间。”   首相和女王房间就只隔一层楼,多爬一层楼梯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点头,苏深雪向犹他颂香做出请回手势。   此手势让犹他颂香皱起了眉头,但脚却是一动也不动。   “明天见。”只能以口头形式朝首相先生下逐客令。   他一启步,她就忙着关房门。   最后一秒,犹他颂香以手阻挡住她关门。   怕弄伤他的手,苏深雪只能作罢,但膝盖可没丝毫放松,紧紧顶住门板,就怕他强行进入她房间。   好在,他似乎没那个意愿。   两双眼睛隔着小小一道门缝,他的咄咄逼人,她的也不示弱。   “犹他颂香,你想干什……”   但话被他打断。   “苏深雪,你当真给那该死的‘第一夫人票选’活动投票了?”犹他颂香咬牙切齿问。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出门一趟,把明晚更新的份补上。   来来来——作者菌要吐吐黑泥,现在不敢称“峦帼”了,也了解娜扎那时说的“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我经历了一些,懂,那是一种倾诉和向社会求助。   --   今天差点放弃了,作者也是人,想一走了之,然后看了后面的评论,辛亏啊,果然,善意和理解是照亮黑暗前行的一盏明灯,谢谢了。   --   【更文以来哭过不下五十次,两次给晋江客户投诉时拿着电话大哭,估计当时客户妹纸也是懵逼,因为家人被诅咒辱骂,读者的孩子被辱骂,我很爱我家人,很心疼孩子,被举报无数次,也两次被挂到公共论坛去,那种你们可能无法想象,你看着不认识的人造谣你中伤你,你无法理解那种行为,怎么能?注册几十个微博小号,小号挂着我的照片骂我诅咒我,把我照片放到公开帖子去在文下评论呼吁大家去看,每天起码五十以上的黑评论,这样长达半年,因为这个接受过药物治疗,治疗期间断网差不多一个月,怕网络,所以,说这段为黑暗前行不为过。】还好,文来到尾声了。   -----   这世界存在一种审丑品格,以ID为“峦的妈妈癌症晚期”“峦的妈妈活不过明年”“峦的妈妈被撞死”诸如此类评论的就是这种审丑品格之一,如果是我,我会远离这种不屑这种审丑,这和妈妈们怕自己孩子误入歧途会告诫“不要和谁谁一起玩”的意义差不多,把诅咒当成乐趣的人言论中你肯定无法获得美好品格,跟风黑没必要,如果是个人表达不满的话,评论我会看,但还是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写,因为创作是百分之百自由性的东西,只能忠于自己,只如果认为我这话自以为是,欢迎取消收藏订阅。   -----   还得辟谣一下,作者菌89年生,目前职业是牙医,有牙齿方面问题想征求意见的话可以在文评论下,或者微博私信我,一些和牙科有关基本知识我应该可以解答。微博ID:苏格的拉   ---   最后谈一下文,别的不敢保证,但最后首相女王复合线等文完结了,以后会反反复复翻出来看的,不要带有偏见去看,偏见很可怕,它们会把挡住美好,我不求这话马上被理解,各位在人生道路上行走时,请记得回头看,原谅,理解,真挚其实都藏在回头间,好比我们和发小狠狠吵了一架,这时发誓永不原谅,但过了一阶段回头看,其实没什么,两人和好时世界特别美好。   当你某天有所感悟了,记得回来看女王和首相,会有所收获的。   ---   今天话说的够多了吧,其实,作者菌这是在通过倾诉释放自己。谢谢你们听。   今晚更新是【你听到了吗】有五章,下个系列也是五章,然后是结局单元【我的女王陛下】,大家应该猜到了,骄阳要登场了。【我的女王陛下】会以上、下或者是上、中、下章节形式呈现。   再然后,作者菌就要回到生活去了。 第126章 你听说了吗   隔着一道拳头大小空间的门板缝隙——   “苏深雪,你当真给那该死的‘第一夫人票选’活动投票了?”犹他颂香咬牙切齿问。   犹他颂香这么一说, 苏深雪才想起是有这回事。   让她去投票的人可是首相先生来着, 但眼下, 让她投票的人一副她要是去给“第一夫人票选”活动投票就会弄死她的样子。   短短数秒思索引发起他的不满。   “快回答!”   “我……”嘴张了张,一时之间苏深雪也不知道是应该说点门面话,还是说实话。   “该死的,”烦躁,坏脾气写在犹他颂香脸上, “看样子,你真去投票了!”   不等苏深雪回应,犹他颂香就冠给她一项罪名。   “苏深雪,你真是蠢得不可救药。”   这人凌晨敲她房间门就是为了指责她无可救药, 从这番莫名其妙行为看, 无可救药的人应该是他, 可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没……没有, 我没去投票。”苏深雪结结巴巴说出。   “没去投票?”   点头。   “我收回刚刚‘苏深雪蠢得无可救药’这句话。”犹他颂香稍微放柔了一点点声音。   凌晨时间, 稀里糊涂站在这里,面对怒气腾腾又号称喝了点酒走错房的前夫,苏深雪一时之间也拿不准。   但犹他颂香让她去投票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思考片刻, 又结结巴巴补上一句:“最近事情太多,我都忘了有这件事,如果……如果你想……你想的话,我晚上就去给那个……小虎牙投……”   “你敢!”犹他颂香一声叱喝。   好吧, 她现在是拿准首相先生的想法了,去给小虎牙投票的话就是苏深雪蠢得无可救药。   这会,时间快到两点了。   苏深雪装模作样打了一个哈欠。   但,犹他颂香似乎没意会到,一动也不动站着。   只能告知:首相先生您得离开了。   挡在门缝间的手松开,苏深雪心里松下一口气。   房门是关上了,可她想送走的人却是进来了。   犹他颂香以双手把苏深雪强行按在门板上。   这又是为哪桩呢?   不仅强行闯入她房间,还如是质问她:“苏深雪,你是故意的吧,故意在我面前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受不了你那个样子,新战术?”   又……又来了。   “我可没让你来敲我房间门。”没好气说。   他沉默。   她眼睛东张西望。   “你……你明知道……”顿了顿,他压低了嗓音,“你明知道我受不了你那个样子。”   这人一副怪罪于她的姿态一直强调那个样子,到底是哪个样子?   “我哪个样子了?”问。   “在草地上,垂着头离开,头都快掉在地上了,那个……那个样子,我受不了。”   苏深雪知道,不管是以这样的对话形式,还是这样的对话内容都很不对劲,但这个时间点是人们心里头最为脆弱的时刻。   抿着嘴。   “那时……找我有事。”他问。   “没有。”她答。   “那时……说让走是让乌鸦走,不是让人走。”   从苏深雪口中发出的那声“嗯”比蚊子发音还要低,想了想,补上一句“那时,我心里烦了,还有,我看到了一则不好的讣告。”   犹他颂香松开压在门板上的头。   她的额头轻轻抵在他臂膀处。   参加婚礼来宾露天通宵庆祝,苏深雪和犹他颂香席地坐在阳台上,一边放着酒水果甜点,她身上披着他的外套。   连苏深雪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一开始,她只是想和他说会话,他建议到阳台去。   阳台空气好,于是他们就来到阳台。   “苏深雪,参加婚礼怎么少得了喝上一杯酒。”犹他颂香和她说。   也对,这里远离市区,女王和首相难得有这样的闲暇时光,他去拿酒,她在房间等,离开前他一再保证他马上回来,警告她不许睡。   女王和首相最近关系紧张,今晚也许会是一个好机会,她自然不会错过。   犹他颂香拿来了酒,水果点心。   两人坐于阳台上,在万丈星辉之下,碰杯。   几口酒下肚,她开始吐苦水,王室成员一个比一个傲慢,特别是科技部部长夫人。   他静静听她说话,说着说着,她就感叹,颂香,你以前要是像现在这样那该多好。   这话一出,她自己也沉默了。   他再给她倒酒。   碰杯。   她继续发牢骚,他继续倾听,夜风一阵阵的,想去拢晨袍领口,他的外套就披在她身上,犹他家长子表现出这么得体的一面,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瞅他。   “苏深雪,不要这样看我。”是犹他家长子式的警告语气。   看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咯咯笑开。   “也别这样笑。”   不要这样看我,别这样笑?   “为什么?”她问。   “不为什么。”他答。   第三次碰杯。   苏深雪发现她酒杯都空了三次,犹他颂香的酒就少了一点点,真不公平,对了,她心里还惦记着那晚酒店房间没给出的六脚,借着酒劲想要回。   第一脚被他避开,第二次第三次均被他避开,急了,嚷嚷着让踢一下又怎么了?酒精让思绪跳跃得厉害,嘴巴轻飘飘说出“是不是现在只有小虎牙才可以踢你。”   “是不是现在只有小虎牙才可以踢你。”是苏深雪在阳台上的最后记忆。   迷迷糊糊中,她落入了一熟悉的怀抱,她在他怀里哭,像那个五月在布达佩斯不知名的旅馆房间里。   “颂香,没有了,没有了。”   没有了,没有了,颂香,再也没比这个更加绝望的事情了。   醒来时,金灿灿的阳光挂在窗框,她还在古堡房间里,何晶晶正在收拾东西,喉咙火辣辣的。   喝完水,苏深雪瞅了一会儿阳台,瞅完阳台后又瞅了自己身边床位。   带着一丝丝不安心态手翻开被单,另外一边枕头有凹陷下去的痕迹,不安感更盛。   假装不经意和何晶晶谈起了话,何晶晶告知苏深雪,她是早上五点二十分打开女王房间门的。   “没看到别的人?”心惊胆战问,眼睛直勾勾看着一边凹陷下去的枕头。   “没有。”   稍稍松下一口气,继续谈话,女王的房间和她离开时无任何变动,至于阳台……   “女王陛下,阳台什么也没有。”何晶晶打开阳台门。   苏深雪彻底松下一口气。   一对新人会留在古堡度蜜月,首相先生已于今早六点离开,宾客走了三分之二,总理还会在这里住一个晚上,何晶晶和苏深雪说了一个大概。   以一个拥抱和新娘道别,苏深雪十点离开古堡回何塞宫。   何塞宫门口公共区域,举牌抗议人数激增,昨天也就数十人,现在已经发展为数百人。   见女王专属座驾出现,这些人大力晃动手上的牌子,牌子清清楚楚写着:让科技部长夫人为其行为向外界致歉。   抗议人数激增原因是昨晚科技部长夫人又在其个人社交网上晒看秀的照片,价值五万美元的贵宾坐席,上千万的行头,如果之前晒旅游照是无意行为的话,那么这一次就是故意为之了。   连续几天,科技部长夫人手机处于关机状态,唯一能获知地是,她目前正在华盛顿陪伴外婆。   有个能在华盛顿说上话的外加家外婆就是这位部长夫人敢于和外界叫板的底气。   明天是周末,如果这位部长夫人还坚持不道歉的话,明天抗议人数会更多。   电话打到华盛顿,得到的回复是,部长夫人外出。   晚间六点,事情出现了转机。   科技部长不仅在个人社交网上贴出向戈兰社会的致歉信,还以视频方式表达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万分羞耻。   清空社交网,素颜出镜,尾声还来一个深鞠躬,部长夫人致歉方式还算尚可。   部长夫人这是真正悔改了?   得了吧,致歉信和看秀照片前后相隔还不到二十四小时。   提及部长夫人一百八十度转变的原因,王室公关部对女王三缄其口,王室团队也是,最后还是女王秘书室负责人支支吾吾道出,是何塞路一号往华盛顿打了一通电话。   夜幕降临,聚集在何塞宫门口的抗议者陆陆续续离开,网上对王室的讨伐声浪也因部长夫人的致歉态度逐渐减退。   苏深雪一再告诉自己,事情已经圆满解决,就当不知道让部长夫人道歉的真正原因,可,八点十分,苏深雪还是让何晶晶备车。   八点二十分,女王出行备注为:前往何塞路一号和首相先生有事情商量。   九点,车子开进何塞路一号,这次进地不是家属停车场,她现在不是首相夫人自然不能进家属停车场。   车辆被挡在贵宾停车场数十米电栏之外,何晶晶下车和安保室交涉。   约十五分钟后,犹他颂香的私人管家出现。   管家告知女王,首相先生今晚在官邸宴客,先请女王入内稍候,他已让人通知首相先生。   管家把她领到首相书房门外。   迟疑片刻,缓缓走进那扇门内。   首相办公室书房有两层,第二层为首相私密空间,苏深雪的脚步停在楼梯前,看了楼上一眼,那个空间承载了她和他多少的缠绵时光。   英国人是察言观色好手,马上让女王自行找座位,他去给女王准备饮品。   书房第一层设置了待客客厅,苏深雪找一处显眼位置坐下。   时间已经来到九点半,经这么几个耽搁,心里的怒气似乎也少了一半,也许白天找上门会好点,或许,不找更好。   开门声响起时,苏深雪正对着天花板发呆。   进来地不是管家,而是书房主人。   犹他颂香手里拿着放饮品的托盘。   散发着淡淡香气的土耳其红茶摆上桌面,也不问她来的原因,犹他颂香站于一边,深灰色半高领毛衣配同色系直筒休闲裤,以这样着装宴客,看来今晚的何塞路一号客人和首相先生交情不浅。   犹他颂香身上的毛衣苏深雪是有点记忆的。   喝了一口茶,抬眼。   逐渐消退的怒火因犹他颂香的云淡风轻甚嚣尘上。   茶杯重重往桌面上一搁,脚底一个大发力,一个大跨步,苏深雪直挺挺站在犹他颂香面前,握紧拳头:“你总是这样,你每次总是这样!”   犹他颂香微微敛起了眉头。   被誉为“天之骄子”的犹他家长子自然不会知道,她口中的“你每次总是这样”所指为何。   苏深雪心里冷笑一声。   “首相先生不是总号称工作很忙吗?不是号称文件堆满了办公室吗?”   “苏深雪,你又在说莫名其妙的话。”   “首相先生既然工作那么忙,就请别再插手何塞宫的事。”手在半空中挥舞着,“还是在你眼里,苏深雪自始至终只是一款什么都不会,比较贵的吉祥物。”   犹他颂香的眉头皱得更紧。   该死的,身高的差距导致于她在气场上严重处于下风,踮起脚尖,恶狠狠,问:“是不是你让人打电话到华盛顿?”   “女王陛下杀气腾腾找上门就为了这个?”皱紧的眉头稍稍松开。   就为了这个?   让她连着眉头深锁几天的棘手事情在他眼里成了“就为了这个。”   怒气更甚,双手紧紧揪住犹他颂香毛衣领口:“你凭什么干涉我的事情,那件事情我可以解决。”   这几天,她签了几份对科技部长夫人的限制文件。   犹他颂香瞅着她,和她形成鲜明对比地是他的态度,即使眉头还是没有松开,但那双眼眸眸底却是带着淡淡笑意。   该死的!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可笑吗?”大声吼出。   “谁说你可笑了。”   “你明明在笑。”再踮起脚尖。   “我没在笑。”犹他颂香说这话时,眼睛轻飘飘往着一侧,眉头松开,眸底笑意更深。   还说没在笑!   循着犹他颂香的目光,苏深雪看到摆于一侧的装饰橱清晰映出她和他现在的样子,由于身高差异,她揪住他领口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在发脾气,反倒像在演绎投怀送抱。   怎么可能对这个人投怀送抱。   松开手,苏深雪后退一步,想再去狠狠叱喝他,但……嘴一张,却是变成:“犹他颂香,你混蛋。”   不错,声音是够响亮,但连她自己都觉着,这是在撒娇。   撒娇!她不可能和这个人撒娇。   顿脚,不该是这样的结果,总之都怪他,怪他以那样的表情看着她。   以那样的表情看她,还穿着她为他挑选的毛衣,她也有错,错在选这个时间点来找上门,更不该去揪他毛衣领口。   不去揪他毛衣领口就不会发现他颈部上的抓痕了。   抓痕位置她再熟悉不过了,她心里也晓得那来自于谁之手。   昨晚,她醉得不省人事,今天醒来另一边位置凹陷的枕头,让苏深雪越想越慌,她可是好不容易摆脱了他。   现在,唯一还在装腔作势地就只有板着的脸。   板着脸,恶狠狠盯着他。   似乎,这会儿,他很是乐意和她耗的样子,好脾气举起手,做出发誓状:“我保证,我没笑。”   现在,你应该提出告辞,头也不回从这里离开,往后和这个男人保持距离,尽最大努力去避免和他有交集,苏深雪和自己说。   对了,离开前,她还得强调一点。   挺直脊梁,清了清嗓音,说:“请首相先生以后不要插手何塞宫的事情。”终究还是意难平,忿忿补上一句“我的能力没你想得那么不堪。”   此话换来他嘴角的淡淡笑意,那笑意蕴含几分苦涩。   “我已经领教过几次苏家长女的能力了,不是吗?”嘴角笑意苦涩,声音亦然。   被犹他颂香这么一说,苏深雪莫名心虚。   好了,意思已经传达完,现在是告辞的时候了,然而,脚却生根般。   “苏深雪,我没瞧不起你的任何意思,我只是……”犹他颂香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我只是看不得你烦,如果你不想让我插手你的事情,”嗓音到了这里被降至到最低,低得不能再低的声线说出,“如果以后不想让我插手你的事情,就别在我面前垂头丧气。”   人们常说的“傻眼”大致可以形容这一刻苏深雪的遭遇,傻眼从某种意义诠释为冲击。   苏深雪得承认,犹他颂香的态度对她形成了冲击。   不,肯定是别有意思,绞尽脑汁想。   等等。   犹他颂香这是在指责她耍心眼了,对,对的,因事情棘手,在他面前垂头丧气是新战术,这家伙是以这样的方式在嘲笑她的能力。   就是这样。   “犹他颂香,你该不会把我在你面前垂头丧气当成是新战术吧?!”气呼呼问。   犹他颂香叹息了声:“苏深雪,别人年纪越大越聪明,你年纪越大倒是越笨了。”   看吧,他这是在讽刺她年纪大。   算了,苏深雪决定单方面收兵,反正她心里已经认定这是犹他颂香另类嘲笑她能力问题的方式。   这样一想,苏深雪的心才稍微舒坦了一些。   “总之,以后不要插手我的事情。”冲着犹他颂香说。   现在,她和这个人告辞都懒了。   没走几步,就被犹他颂香挡住。   “明天中午我有一个半小时时间,之前我还在想,要不要利用这一个半小时时间去一趟何塞宫,找女王陛下谈谈,没想到,女王陛下自己找上门来了。”单手往墙上一横,犹他颂香把她去路挡得结结实实的。   该死的,这人最近怎么老是喜欢挡住她的路。   “做什么?”即使知道一点用也没有,苏深雪还是做出推搡动作,“走开,我要回去了。”   犹他颂香也就稍微扯了扯领口,她又再次看到他颈部上的抓痕。   似怕她看得不够清楚,他的身体又往她倾斜了一些,那句“女王陛下昨晚下手可不轻。”被他说得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了。 第127章 你听到了吗   书房待客偏厅采用日式拉闸门, 四片门板只拉开一片,犹他颂香挡在门前, 单手一横,就结结实实挡住苏深雪的去路。   手去扯他手臂,两人之间距离近到投递在地板上的影子看似是粘在一起。   他说“女王陛下昨晚下手可不轻”时气息一缕一缕落在她脸上。   若干画面从苏深雪脑海快速捏过,依稀间有附于她耳畔的男性嗓音带着隐忍和克制“苏深雪,你是故意的吧, 故意以这样的方式折磨我的,对吧。”“才没有,不是。”女人的声音很不高兴在回应着。但手却是在找寻着,想要一个舒服的位置, 这里抓抓那里挠挠, 嘴里说着“颂香, 你别乱动。”“该死, 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   一阵头皮发麻, 不敢再深想。   假装没看到他颈部抓痕,嘴里嚷嚷着犹他颂香你莫名其妙,快松手, 我要回去。   犹他颂香动都没动, 一副好学生做派:“现在,我有事情要和女王请教,明天是戈兰法定保护海洋环境活动日, 明天下午, 我要参加公益游泳接力, 我总不能穿高领毛衣去参加对吧,明天活动记者来了不少,到时,要是记者问我,首相先生颈部上的抓痕是怎么一回事?女王陛下说看看,倒时我该如何回答?”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眼睛开始新一轮东张西望。   “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当然。”   “那我只能向记者们还原真相了。”   “你敢!”   急急抬头,四只眼睛直直碰撞在一起,他眼里映着她涨红着的一张脸。   开门声响起,脆生生的“首相先生”响在开门声之后。   苏深雪急急缩回手,犹他颂香手从门框垂落。   一抹轻盈身影出现在书房里,是国防部长千金,出现在书房的女王让那位始料未及,收住脚步,怔怔站在那里。   几眼,苏深雪就明白了,今晚首相先生宴请的客人是谁,国防部长千金着装也和首相先生一样,以舒适为主。   嗯,这两人,有点那个意思。   国防部长千金的出现化解了苏深雪的窘困,呼出一口气,脚跨出门外。   此时,国防部长千金也回过神来了,向女王行礼并解释,佣人告诉她首相先生在书房,她是看到书房门没关才进来的。   说话间,小虎牙不时展露。   冲着女孩笑了笑,再回过头去,和书房主人提出告辞:“再见,首相先生。”   但愿,她不打招呼出现没破坏前夫的好事。   新任国防部部长有西方背景,启用有西方背景的人当国防部长,戈兰小年轻的野心已经不局限于这方领土了,去年年末,戈兰向联合国递交参与维和任务申请,一旦申请通过,戈兰就有充足的理由扩充军备,在犹他颂香的政绩里,必然会有“犹他颂香是首次以国家领导人身份视察黄金高地的戈兰首相”浓墨重彩的一笔。   出了书房门,苏深雪脚步加快。   背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苏深雪向前的脚步越发飞快,小段疾走,又觉得不妥,她现在这样有点像撞到自己爱人和异性暧昧时负气离开的表现。   她一点也不讨厌那个小虎牙,小虎牙身上有和陆骄阳一样明亮特质,把脚步放到正常频率,又在背后传来那声“苏深雪”时停顿。   停下脚步,回头。   犹他颂香也停下脚步。   两人隔着三米左右距离。   足足有一秒钟过去。   “首相先生找我有事?”问。   犹他颂香又往前移动了几步,叫了声“苏深雪。”   安静等待着。   “今晚……”犹他颂香的表情带着一点点局促,顿了顿,说,“今晚宴请的是国防部长一家,总共四人,国防部长、国防部长夫人、国防部长千金、国防部长公子。”   见她没回应,局促的表情有了一丝丝紧张。   “向联合国递交的维和请愿已经通过,明天会有新闻发布会,在这之前,我先和国防部长分享这个消息,他是戈兰能够参与国际维和任务的最大功臣,只是单纯的庆功宴,你……懂我的意思吗?”   点头,苏深雪伸出手,由衷说出:“恭喜。”   犹他颂香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两人相视一笑。   他陪她走在回廊上,回廊可不短,她数次提醒他快回去,客人在等着他,不予理会,回廊尽头,他和她说,下次要来的话提前给他打电话。   这么说来,首相先生已经解除了她的黑名单用户身份。   知道她没通过家属停车场过来,犹他颂香皱起眉头淡淡说了句“下次,往你以前的停车通道。”   何晶晶已经往她的方向走来。   笑了笑,苏深雪冲犹他颂香做出挥手动作。   车子驶离何塞路一号时,苏深雪隐隐约约觉得,这一趟不该来。   隔日,晚间七点,苏深雪准时出现在和科恩约好的餐厅里。   女王和瑞典人的绯闻在坊间被越传越真,连瑞王室也公开表态,乐闻好事。   诺大的餐厅里就只有他们两人,所有男女约会的浪漫因素都具备了,烛光、鲜花、美酒美食。   用餐期间,苏深雪和瑞典人坦白自己的想法,她不讨厌她,但对他亦无好感,目前,更无和某个人发展的意愿。   可瑞典人就只抓住了“她不讨厌他”的说法,并情深款款表达,女王的“不讨厌”是他一份额外惊喜。   这是一种较客气的拒绝方式,苏深雪就差做出抚额状了。   “我还以为女王陛下很讨厌我。”他微笑着为她斟酒。   很是轻微的一个响动,苏深雪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人潜进餐厅,对他们进行偷拍。   当她的侍卫官找到那名偷拍者时,她和科恩用餐的照片已被传至网上。   “在无比浪漫的气氛下,女王的容颜就像那玫瑰花一样娇美,科恩先生正在为女王斟酒,两人深情对视,沉浸于爱河中!”这是鹅城最为臭名昭著的门户网站为戈兰民众呈现的。   “女王和科恩先生深情对视”报道出现一个半钟头后,首相先生的车开进了何塞宫。   停车时,首相先生的车撞坏了两棵树,一盏路灯也遭了殃。   敲门声响起时,苏深雪正在做睡前准备,没等何晶晶去开门,门已经被从外面打开。   门外,面无表情的克里斯蒂背后站着犹他颂香。   犹他颂香一张脸阴云密布。   这么晚找上门来是为哪般?昨晚这人对自己还算友善,苏深雪寻思自己也没做出得罪首相先生的事情。   现在他们已经不是夫妻关系,没经过任何通报以这样的方式登门不符合礼仪,苏深雪皱起了眉头。   一进门,犹他颂香就对何晶晶和两名女王贴身秘书做出离开这里的示意手势。   又,又来了,苏深雪冷冷看着犹他颂香。   房间就只剩下苏深雪和犹他颂香两人。   她板着一张脸,他表情凌厉,两人僵持着,卡恩伸懒腰时打到相架弄出了不大不小的声响。   “首相先生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情?”看了一眼钟表,冷冷说,“十一点十五分是女王的睡眠时间,现在是十一点十分。”   换言之就是,你有五分钟时间。   犹他颂香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下次首相先生要是有事,麻烦请先通过女王的行程秘书。”见犹他颂香还是没回应,苏深雪加大声音,“首相先生以这样的方式登门拜访,我想我有足够的理由向首相先生说一声这里不欢迎……”   “昨晚已经和你解释得很清楚了。”犹他颂香打断了苏深雪的话,语气充斥着焦躁和不耐。   昨晚已经和你解释得很清楚了?此话怎讲,苏深雪看着犹他颂香。   “别装了。”犹他颂香扯开领结。   苏深雪这才注意到他一身正装,显然,首相先生这是从某个宴会现场中途离开,还是个高级别宴会,只是,中途离场就为了和她说这么莫名其妙的话。   那句“别装了”更是怪罪意味十足。   “你到底在说……”   “梅是作为国防部长家属一员才会出现在宴请名单的,无任何格外意义。”犹他颂香继续打断苏深雪的话。   原来是指这个,天可怜见,她也没说什么啊。   不对,即使犹他颂香和小虎牙约会她也没任何立场,不对不对,是即使犹他颂香和小虎牙约会也不关她任何事情。   烦死了,这家伙正在把她和他的关系复杂化。   “颂香,”苏深雪抹了一把脸,好言好语,“这些你无需和我解释。”   “无需向你解释?!”他一字一句。   “当然,是的,无需向我解释。”给以无比肯定回答。   那声“苏深雪”都把卡恩吓得探出头来了,顿脚:“你把卡恩吓到了。”   “那你为什么会和那个该死的瑞典人一起用餐?!”说话间,他已逼到她面前。   这质问语气、这冒火的眼神、这一副恨不得掐死她的态势,一度让苏深雪产生某种错觉,仿佛他们还没离婚,他因她和某个异性有较亲密的接触惹来他的大发雷霆。在这种错觉的驱使下,苏深雪结结巴巴说出:“我……只是想让科恩知道……”   “科恩?!”牢牢锁定在她脸上的眼眸充斥着狂风暴雨,“看来女王陛下和那位瑞典人已经发展到无须尊称的关系了,那么,他是不是也直呼你为深雪,该死的!看来他们说的深情对望并非空穴来风了,深情对望?见鬼!苏深雪,你这是要把我逼疯!”   犹他颂香手一挥,半人高装饰物应声而倒。   此时,苏深雪才回过神来,她和犹他颂香已经离婚了,就像她无权干涉他在家里宴请小虎牙,他也没有任何权利对她和异性共进晚餐指手画脚。   呼出一口气。   看着犹他颂香,缓缓说出:“颂香,我们已经离婚了。”   她和他离婚了,苏深雪和犹他颂香离婚了,更多时候这些声音都是响在心里头,她总是不乐意把它付诸口头。   以那样决绝的方式和他结束婚姻关系,并非苏深雪所愿,两人也有过美好的时光。   夜深,那句“颂香,我们已经离婚了”带出了淡淡哀伤。   淡淡哀伤伴随沉默在周遭蔓延。   怕表达得不够清楚,苏深雪眼睛落在窗外,调整气息,以平静的语气:“我和科恩一起用餐一早就订好的,我想通过这次用餐机会和他说清楚,我无意和他有任何发展,不为什么也不为谁,我只是心里还没准备好去接纳一个人。”   顿了顿。   “颂香,这个世界如果存在有这么一个人的话,总有一天,我的心会对这个人敞开。”这句话,苏深雪是一个字一个字挤出的。   颂香,听得够清楚了吧。   继续说:“据说,这是绝大多数离了婚的男人们和女人们都会历经的,颂香,我们也像他们那样好吗?”   “不,不好。”他哑着声音回答。   不好啊,为什么就不好呢,这是世界的一个道理,适用于所有缘尽的男女。   目光惶惶找寻,触到他满是痛楚的双眸,又惶惶然移开,找来找去,也没任何适合的落位点,只能低头看。   低头看。   他的鞋和她的鞋挨得很近,这可不好,想移开,但手腕被牢牢拽住,又想强迫她了是不是?   她不依他,就想用蛮力,用手段让她屈服。   他总是这样,每次总是这样。   愤怒抬头,但眼眸里却是充斥着泪光。   他松开了手,她重新垂下头。   头顶上传来了一声叹息。   “首相先生去了一趟阿拉斯加,首相先生去阿拉斯加是为了忘记一些事情,首相先生想忘却的事情是什么,相信全戈兰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猜,首相先生是为了忘记女王’‘为了忘记女王,首相先生去了遥远的阿拉斯加’苏深雪,你听到了吗?公车站,校园广播室,茶水间,公园里广场上,大人的口中,孩子的口中,苏深雪,你听到这些话吗?”   “如果没听到,就让我告诉你,犹他颂香去一趟阿拉斯加就是为了忘记苏深雪,那女人太可恶了,那女人把他当什么了?如果事前通知他一下,他会尽力配合,这是为了戈兰王室的存完,怎么可以以那样的恶劣方式,那个女人知道她那晚的行为意味着什么吗?那意味着,她在抹杀他们之间的往日情分。”   “苏深雪太可恶了,她不值得他为她魂牵梦系,该死的,一定要忘掉她,怀揣着这样的信念去了阿拉斯加,冰上独木桥,一半身体已经迈向死亡之路,脚下是一个个冰窟窿,有那么一瞬间,想松开手,那个可恶的女人会为我的离去哭红眼眶吗?该死的,该死的,犹他颂香,你这一趟是为了忘记苏深雪那个女人。”   “所有所有的努力,都抵不过她一个垂头丧气的背影,谁都没她可恶,可又有谁能及得上她的可爱呢?要疯了,听着,如果有一天犹他颂香疯了的话,一定是为了苏深雪。”   大滴大滴泪水从苏深雪眼眶跌落。   “书房里出现别的女人,这让我慌极了,苏深雪会怎么想,我该如何让她知道,除了她之外,我不会和别的女人有什么,该死的,她会听我的解释吗?她会相信我的解释吗?好不容易她才肯和我诉说苦恼。”   “谢天谢地,她愿意听我的解释;可另一方面,又希望,她和我大发脾气,指责我怎么可以让别的女人涉及我的私人领地。”   “看到你和那个瑞典人共度晚餐,第一时间,我抛开数百名宾客,从宴会现场赶往何塞宫三十二分钟车程,这三十二分车程脑子不下一百次要让那个瑞典人从戈兰这片领土滚蛋。”   “该死,他居然敢用那样的眼神看她,不下一百次让那个瑞典人从戈兰滚蛋,不下一千次,想把苏深雪那个女人吻得气都喘不过来,你不是有我了吗?苏深雪,你居然敢和别的男人一起用餐,苏深雪,你这是要气死我吗?警告完之后,让她做起码一千次以上的保证,除犹他颂香之外,不许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   “对了,现在还得加上一个深情对望,苏深雪,我不许你和别的男人深情对望。”   泪水爬满她的脸盘。   从那个五月之后,苏深雪再也没有邂逅过这么多的泪水。   这般狂热的爱,她曾经是肖想过的。   “这会,苏深雪那个女人比起以前任何时候都来得可恶,‘颂香,我们离婚了’很可恶,但最可恶地是她说‘颂香,这世界如果存在有这么一个人的话,总有一天,我的心会对这个人敞开’。”   “不,我不允许,我不允许苏深雪的心为另外一个人敞开。”   老师,这个人又在说蛮横霸道的话了,这个人压根就不懂,人的心是控制不住的。   抬起头,想狠狠反驳他。   一抬头,一滴晶莹的液体就直直掉落在她脸上。   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就是拼了命,还是一句话也说出来。   这是怎么了,她得和他划清界限。   可她眼看着,他的脸朝她俯近。   她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别……别……”徒劳说着。 第128章 你听到了吗   光阴滴答滴答响, 在一点点逼近午夜, 卧房里就只有苏深雪和犹他颂香, 两人距离都近到要贴在一起了, 她知道他要干什么。   “别……别……”徒劳说。   那声“深雪。”伴随他的说话气息,落在她脸上。   从犹他颂香额头处垂落的碎发在她眉间蹭着,有点痒, 但也不讨厌,甚至于,想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又不是因为困顿。   老师, 我不要再次掉进他的陷阱里, 犹他颂香的性格她还能不知道吗?从来都是睚眦必报的人,他这是在候机报复。苏家长女是谁?苏家长女是犹他家长子的跟班, 从前在他面前唯唯诺诺的人居然当着全戈兰人的面绊了他一脚。   这像话吗?   说了那么多惹她眼泪汪汪的话无非是为了能把她拉进他一手布置的陷阱的战术。   是那样的, 所以,老师,快拍醒我。   心里是急得要死,但眼帘却犯了懒病, 一点点磕上。   世界黑暗成一片, 有柔软的唇瓣落在她眼角处, 似怀揣着世界最大的一份耐心和呵护, 一一吻干她残留于眼角的泪水。   老师, 这个人像颂香, 又不像颂香。   那这个男人是颂香还是不是颂香呢, 直到两片唇瓣被含住,她还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思绪逐渐坠入深海,沉睡已久的感官一点点觉醒,在感官驱动下,脚尖踮起,双臂一点点展开,想要去挂在某人肩膀上。   手刚放上。   “苏深雪只能是我的。”黯哑的声线一缕一缕溜近她耳畔。   理智瞬间聚拢,那一瞬间,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苏深雪把犹他颂香推至自己几步之遥。   情潮还没从他脸上褪去,眼里带着丝丝讶异,皱着眉头问:“怎么了?”   “苏深雪只能是我的。”多么霸道的宣告。   自始至终,在犹他颂香的认定里,苏深雪只能是我的,犹他家长子只是来拿回他的私有物。   拿起电话,吩咐何晶晶给首相先生备车说不到一半,犹他颂香掐掉了电话线。   “苏深雪!”犹他家长子式的警告又开始了。   “请回吧。”冷冷说。   “不是让吻了吗?”这语气带着几分恼怒。   带着几分轻浮语气:“首相先生这么晚找上门来,还说了那么一番情深款款的话,不给点回应我怕首相先生会生气。”   瞅着犹他颂香,笑了笑。   “那是我能给首相最大额度的回应,但如果首相先生想要别的,我可给不了。”   砰——的一声,把背靠在墙上的苏深雪结结实实吓了一跳,看了紧紧合上的门板一眼,手触了触嘴角。   指尖处,有淡淡的红色液体,她的前夫还是破坏力十足。   更糟糕地是,明天有公务,要是媒体问她,女王嘴上的伤口是怎么一回事,总不能如实相告,我前夫强行吻了我。   好吧,一开始是强行吻她的,三分之二过后,她的身体就只剩下屈服的份,即将窒息时她在自己口腔尝到铁锈味,她可没咬他。   铁青着脸,犹他颂香甩门而出。   苏深雪慢吞吞来到镜子前。   老师,我做得对吧,我可是用了那么大的力气逃离那个人。   老师,其实,在伤害他时,我心里也难过。   所以,犹他颂香,去拾回你的骄傲,就像你说的那样,忘了苏深雪那个女人。   次日,果不其然,女王嘴角的伤口成为了焦点。   对着镜头——   “我也希望能按照你们的意愿回答,不小心磕到某位男士的牙齿,但……”苏深雪无奈摊手,“这是卡恩的杰作。”   这天,很多戈兰人都知晓了卡恩挠破女王嘴唇的事情,李庆州也是这拨戈兰人之一。   女王的嘴唇真是卡恩挠破的吗?   未必。   某人现在正在办公室生闷气呢,在看到女王关于“卡恩挠破嘴唇”说时,犹他颂香的掌上电脑直接报销。   如果李庆州猜得没错的话,他的上司在毁坏电脑时心情应该是这样的:该死的,那女人居然把我说成卡恩,我哪点像科恩的兄弟卡恩了?!   十月末,第五届大洋洲三合一合作联盟议会在戈兰举行。   王室博物馆,作为何塞宫主人,苏深雪客串了一把博物馆讲解员,为合作成员国代表们讲解戈兰王室历史。   期间,应媒体要求,她和犹他颂香拍了单独合照。   这还是他们自离婚后的首次合照。   对着镜头,两人淡淡一笑。   通往休息室走廊上,苏深雪碰到接完电话的犹他颂香,想回避已来不及,只能迎头赶上。   垂直的廊道上就只有他们两人,她往东他往西,她紧抿嘴,他目光朝着前方,擦肩,像路上的陌人。   参观博物馆活动结束,首相先生展现出作为地主的绅士风范,为两名女成员国代表开车门,第三位获得首相开车门地是女王陛下。   那画面真是美轮美奂,首相先生立于车门外,女王微微欠腰,进入车里,车门关上,隔着车窗,女王向客人们挥手致意。   首相先生和一众客人站于一边,目送女王专属座驾缓缓离去。   车辆驶离王室博物馆范围,苏深雪这才敢于弯下腰去触摸被踩到的脚,该死的,都麻了。   谁敢踩女王的脚?还能有谁。   冲着犹他颂香为她关门时嘴角的那抹笑意,苏深雪基本上可以确定,那一脚犹他颂香是故意的。   幼稚的家伙。   十一月到来。   十一月四号,上午,苏深雪接到苏文瀚的一通电话,苏珍妮被绑架了。   这通电话一个半小时后,戈兰各时讯频道均以紧急插播形式播报了这样一则新闻:戈兰驻刚果金一个公益机构六名成员遭遇当地武装组织的绑架,六名成员目前身份已确定,其中一名为女王的妹妹,戈在刚没设立大使馆,目前只有两名戈兰外交官在和刚政府交涉。   一个小时后,最新消息传来,两名戈兰外交官在刚政府的协助下,已和武装组织取得联系,一起遭遇绑架地还有三名白俄质。   晚间六点,整起绑架事件有了清晰的脉络:过去三个月,在联合国调解员主导下,刚果金政府和盘踞在刚南部的一伙武装组织达成一项两方交换人员协议。   距离交换人员指定日期还有八天,武装组织又对刚政府提出新的附加要求,他们希望刚政府给他们提供部分粮食种子,并委派三名水利专家前往他们的组织领地。   这一附加要求让刚政府火冒三丈。   一怒之下,一名刚政府官员在没和联合国调解员的通知下,打死了在交换条约中的一名被扣武装组织成员。   一个小时后,武装组织绑架了六名戈兰人质三名白俄人质以此作报复,要求刚政府交出这名政府官员,并让国际组织介入此次事件。   这起人质事件在白俄国内也引起不小的关注,从白俄外交部反应态度看,基本可以判断白俄政府会对这起人质事件进行冷处理。   戈兰这边,正在厄瓜多尔访问的首相已获知此事。   这起事件因被绑架人质之一的身份为女王妹妹,从而引发更为广泛的关注。   目前,女王还没对这次事件做出任何回答。   接到苏文瀚电话后,苏深雪利用手头一切资源但也只得到和苏珍妮一次通话的机会。   电话被转到苏珍妮手上时,隔着电波苏珍妮“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臭丫头,现在知道害怕了吧。   在规定的五分钟通话时间里,前两分钟都是苏珍妮在哇哇大哭。   “别担心,会没事的。”苏深雪和苏珍妮说。   “我知道。”苏珍妮抽抽噎噎着,“布宜诺斯艾利斯一个神婆告诉我,我会是长寿的人,我也相信我会没事。”   典型的苏家二小姐做派。   “苏珍妮,别以为世界都在围着你转,这世上的每个个体都渺小又脆弱,一颗子弹就能完成对一个个体的致命一击,你懂吗?”苏深雪问。   神奇地是,苏珍妮说懂。   不仅懂,她还说:“我会安安静静的,尽最大努力让他们的子弹找不到我。”   也许,非洲就像那些人口中的,是一片能让人快速成长的领土。   沉默片刻后,电话彼端传来一声轻轻的“姐姐”。   “姐姐,如果我真出什么事的话,帮我代替照顾爸爸妈妈,还有,姐姐……我没你想得那么笨。”   五分钟通话结束。   拿着电话,苏深雪发了会呆。   那次家庭派对上,她和犹他颂香在花园的对话苏珍妮都听到了。   “姐姐,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首相先生接近我是因为想通过我和姐姐取得一种联系关系,首相先生也不存在欺骗我,他只是想从我口中听到一些和姐姐相关的消息,但,谁叫我是苏珍妮,因为是苏珍妮,所以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说不定首相先生很快就会被我迷住。”说到这里,苏家二小姐轻轻笑了起来。   不错,还能笑得出来。   “女王陛下,你应该感到荣幸,你是苏珍妮喜欢的人。”苏珍妮说。   还有……   “像首相先生那么漂亮的男人落入别的女人手里,我会特别难受的,所以,女王陛下,请不要让他落入别的女人手里。”   臭丫头,这番话怎么说得像临别遗言,那会儿,在花园听到那些话心里应该很难受吧,苏家二小姐把自己关在房间四十八小时看来并不是装模作样。   听来听去,好像是苏深雪和犹他颂香的错。   八点,何晶晶和两名资深王室调解员连同苏文瀚一行人前往刚果金;八点半,苏深雪拨通首相办公室负责人电话,知道犹他颂香已在回戈兰途中。   十一点十分,苏深雪接到犹他颂香电话,打地是卫星电话,还有六个半钟头,首相专机才会抵达鹅城机场。   “别担心。”犹他颂香在电话就和她说了这么一句。   一夜无眠。   苏深雪终于等来了首相专机降落在鹅城机场。   针对六名戈兰公民在刚遭遇绑架事件。   “不放弃每一名戈兰人。”这是犹他颂香面对彻夜守在机场记者说的话。   五点半,克里斯蒂端来了热牛奶。   热牛奶放有少量安神药,药效大约在六个小时左右,女王会在午餐前醒来,这是首相先生吩咐的,克里斯蒂坦白十分钟前和首相先生通过电话。   又是放了安神剂的牛奶,苏深雪皱起了眉头。   “首相先生在电话说,要不要喝由女王自己选择。”   看着正在冒热气的牛奶。   “女王需要休息。”克里斯蒂说。   苏深雪喝下了那杯牛奶。   一觉醒来,差不多正午。   下午两点,何塞宫召开新闻发布会。   星月湖畔,女王穿着印有被绑架人质公益机构名字的T恤出席发布会。   蓝天之下,女王声腔铿锵,向外界表达诉求:放弃个人舒适生活,把毕生精力都用在公益事业上,不远万里不畏艰难的六名成员不应该遭受如此对待。   女王的身影倒映到星月湖湖面上。   “我恳请外界伸出援手,以你们的爱心善心,以实际行动给予那些不求回报,默默奉献的人们,更为坚定的信念,迈向前方。”   丹麦王室官网挪威王室官网第一时间转发了女王新闻发布会视频;九十分钟后,大洋洲各大主流媒体跟进;一百二十分钟后,女王新闻发布会视频出现在九十三个国家的政府网页上。   五点,传来驻南非在非洲有一定影响力的公益组织启程前往刚果金,戈兰外交部也接到若干国际组织负责人的电话。   五点五十分,从何塞路一号商讨归来的王室办公室负责人带来了,首相和刚领导人有过一次长达二十分钟通话的消息,通话中刚领导人口头承诺会尽最大努力。   以戈兰外交部部长为核心的团队将在明天凌晨四点启程前往刚果金。   与此同时,苏文瀚何晶晶也已抵达刚果金,并和武装组织成功通上话,武装组织答应会给六名戈兰人质安排较为舒适的环境。   之前消息是,人质被关在条件非常恶劣的地下通道里,苏珍妮有哮喘。   一切似乎正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但,八点二十分,苏深雪接到了何晶晶的电话,白俄政府的态度纪激怒了武装组织,三名白俄人质已于一个小时前被秘密处理,这一切也波及到六名戈兰人质,六名人质被送回暗不见天日的地牢里。   苏珍妮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在苏深雪和何晶晶通话期间,戈兰时讯频道正播放白俄领导人到访欧洲的片段,针对人质事件有记者向白俄领导人提问,白俄总统无视递到跟前的录音笔,和另外几位领导人谈笑风生。   这一幕把苏深雪看得手心冒汗。   九点,何晶晶再次来电,苏珍妮哮喘病发作,备用药所剩无多。   九点十分,苏深雪拿到王室团队整理好的数据,数据记载了过去十年在非外国人遭遇武装组织绑架的获救率仅为百分之三。   百分之三?苏深雪倒吸一口冷气。   面对自己国家公民遭遇绑架,五成以上的领导人均对外加表示会全力以赴,但一段时日后都是不了了之,人质再也没能回到自己国家,家属从政府那里拿到了赔偿金,所谓“全力以赴”都是作秀口号。   不久前,犹他颂香才对外说过“不会放弃每一名戈兰人。”   苏深雪再也坐不下去了,她拨通了犹他首相的手机。   她需要从他那里得到确切答案。   犹他颂香的手机背景一阵嘈杂,如果苏深雪没猜错的话,他现在应该是在国会厅,新一轮“解放枪支”又甚嚣尘上了,提倡解放枪支和禁止枪支两拨人马总是没完没了吵个不停。   今天是议员投票日,这个时间点国会厅还没闭门,想必问题棘手得很。   那……他还有精力去顾及人质事件吗?   苏深雪涩声唤了声“颂香”。   “嗯。”   “你说过的,不会放弃一名戈兰人。”她说。   “嗯。”   “我要你,把这句话再说一次。”   隔着电波,犹他颂香按照她的要求。   但她还是心理慌乱,控制住六名戈兰人地是视人命为蝼蚁的一群人,而且,最冷酷地就是政治,利益永远高于一切。   那男人可信吗?   “你真的不会放弃一名戈兰人。”苏深雪抖着声音问。   “别担心。”   又是让她别担心,要知道,戈兰和刚果金远隔千山万水,他用什么让她别担心。   急火攻心,那句“要是出什么事,我绝对不会原谅你。”脱口而出。   话一说出口,苏深雪就后悔了。   嘴张了张,想和他说声对不起,想告诉他,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都在说什么。   “我挂电话了。”   他倒是先开口了。   苏深雪拿着电话发呆,她凭什么和他说出那样的话。   临近十点,苏深雪接到李庆州的电话“首相先生要亲自往刚果金跑一趟。”   作者有话说:   昨晚被坑爹的导航导到山沟里去了,很晚才回家。 第129章 追妻启示录   临近十点, 苏深雪接到李庆州的电话, 李庆州在电话里告诉了她一件事情, 首相先生要前往刚果金。   咋闻这个消息, 心一抖。   提起全球最危险国家,刚果金就必须有一席之地,饥饿、贫穷、疾病、内乱是长期贴在这个国度的标签, 每个国家的外交部总是孜孜不倦告诫他们的公民,避免前往刚果金旅行。   刚果金武装组织更是名声在外,长期居住于丛林过着游击生活, 不受法律约束, 没有信仰,嗜血成性。   要是犹他颂香落入这些人手中……这个想法让苏深雪抑制不住冲着电话尖叫:“不行, 他不能去, 我不许他去!”   因为是一名领导人,顾及到国民感受,舆论,犹他颂香此次前往刚果金是秘密行动, 因是秘密行动外加绕过国会, 他无法获得任何政府安保资源, 李庆州在电话里告知了苏深雪这些。   按李庆州的意思, 是希望女王能去劝阻首相。   此趟刚果金之行,不确定因素太多, 综合种种评估, 风险很高。   即使李庆州不说, 苏深雪也会想方设法阻止犹他颂香前往刚果金,而且,是势必阻止犹他颂香前往刚果金。   挂断电话,苏深雪让克里斯蒂备车,她要前往何塞路一号一趟。   十一点左右,在李庆州的带领下,苏深雪出现在犹他颂香办公室,对于她的出现,犹他颂香皱起了眉头。   办公室剩下他们两人。   显然,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办公室的犹他颂香是在为他出行刚果金做准备。   来时很多很多的话,愤怒的,斥责的,理性的诚挚的到了这一刻,对上他双眼,就就只剩下低低的一声“别去。”   淡淡看了她一眼,犹他颂香继续忙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好的文件锁进文件柜里,未处理的文件则往另外一边,当着她的面打开保险箱,拿出保险箱若干证件。   细细看他,是一脸的倦色。   能不疲惫吗?连夜赶回,要解决人质事件,又要和那群人周旋,还有个自私的前妻,对了,这位自私的前妻不久前还厚颜无耻宣称“要出什么事,不会原谅他。”   苏深雪跟在犹他颂香身后,低声说出“我收回那句话,我也不该说出那样的话。”   何止是不该,她压根是半点立场都没有。   犹他颂香没给予任何回应。   怕他没听到,苏深雪稍微提高声音“我收回那句话,那句‘要出什么事情,我不会原谅你’的话。”   犹他颂香停下动作,嘴角扬起淡淡笑意。   那笑意怎么看都更趋向于嘲讽她。   嘲讽就嘲讽吧。   “苏深雪,你以为我是因为你那句话才想去刚果金的?”   抿嘴。   犹他颂香顺手拿起边上的文件,往她脑门一拍:“我的女王陛下,你还没那个能耐。”   这样的相处模式很危险来着。   挺直脊梁,苏深雪板着脸,对犹他颂香说:“我现在是以一个国家女王身份,代表这个国家国民,请求首相先生不要前往刚果金;并告诫首相先生,这是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   犹他颂香看了一下腕表:“苏深雪,你得回去了。”   他还是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不要去!”   “苏深雪,快回去。”犹他颂香的语气捎带丝丝不耐。   手一横,苏深雪以自己的身体加上臂展挡在犹他颂香面前:“我说了,不要去,不许去。”   “你不要我去是吧?”   点头。   “可怎么办?”戏弄满上犹他颂香眉梢,“苏深雪越发不想让去,我就越发想去,而且是非去不可。”   这是什么话?   “之前我和你说过,离婚公投事件上,苏深雪让犹他颂香栽的跟头五十年后还会记忆犹新,这一次,终于轮到犹他颂香给苏深雪找不痛快了,苏深雪不让去,这好极了,更得去了,”犹他颂香语气很是愉悦,“现在,我能给女王陛下的建议是,接下来几天里,您就尽情祈祷,祈祷我得到幸运女神眷顾,不然,我要是缺一条腿或者是缺一只胳膊回来……”   “不要!”苏深雪捂住耳朵大声尖叫,尖叫声落尽,脱口而出,“犹他颂香,即使你让苏珍妮安全回来,你也休想……休想……”   回神,苏深雪紧踩刹车键。   “休想?休想什么?”犹他颂香朝她逼近。   涨红一张脸,紧抿着嘴,后面的话她是怎么也不会说的。   不会说,不能说。   “休想什么?回答我!”犹他颂香以咄咄逼人之姿。   千丝万缕在短短一瞬却上心头,这个男人有多骄傲她怎么会不知道,非得去是吧,非要去是吧,混蛋,是你自找的。   苏深雪牙一咬,缓缓说出:“即使你确保苏珍妮安全回来,它也成不了一次你挽回我的机会。”   这话足以让骄傲的犹他家长子暴跳如雷了吧。   可——   “怎么办,被苏深雪逮到了。”犹他颂香说了这样一句话。   怎么会这样的效果?   如果苏家长女够聪明的话,为了她的那个妹妹应该闭上嘴,可她不仅没闭嘴还说出这么一番自以为是的话,这个女人凭什么说出这样的话,即使一开始心里是有那么一点点想法,也会在这么一番伤害他骄傲的话选择回击,苏深雪你太不识好歹,很好很好,接下来就让你妹妹自生自灭吧。不应该是这样的吗?   会不会是她的表达方式出了问题。   “犹他颂香你给我听好!”苏深雪提高声音,一字一句,“确保苏珍妮安全回来也不是你挽回我的机会,反而,如果你那样做的话,只会让我更加看不起你。”   这样听得够清楚了吧。   所以,混蛋,快点反击。   那双落在她脸上的眼眸眸底被注入了专注,八分专注两分的无奈,直把她瞅得心里一阵酸涩。   “如果我和你坦白,把苏珍妮安全带回戈兰,我把它视为一次让苏深雪回到犹他颂香身边的机会呢?”他涩声道着。   不……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眼眶瞬间布满泪光。   “你是不是没听清楚我说的话,”摇着头,大声说出,老师,我要被犹他颂香这个混蛋气死了,这个混蛋现在这个样子她都要看不过了,“苏深雪是谁?是犹他颂香昔日的跟班!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昔日的跟班居然和你说出这样的话,不难受吗?骄傲呢?犹他家长子的骄傲呢!”   “是啊,犹他颂香的骄傲呢。”他语气也是苦恼的,“这也是我一直在问自己的问题,犹他颂香的骄傲呢,想来想去,让犹他家长子一直寻不回骄傲的罪魁祸首就是苏深雪。”   “你看她,又在说着可恶的话语;你看她,都把他的自尊踩在脚底下了;可他还是觉得她是那么的可爱,因为她出现在他面前了,看得着,触得到,说伤人的话也好说瞧不起人的话也好,终归是重返了犹他颂香的生命,这样一想,她伤人的话瞧不起人的话都变成了一种可爱行径,可爱到他想为她做一些事情。”   “真是糟糕,犹他颂香的骄傲看来是被苏深雪偷走了。”   那一瞬,苏深雪有种想逃离的感觉,这种想从他身边逃离不同于以往,以往是快要喘不过气来,现在是揪心。   这份揪心谈她想逃避。   似窥见她的心思,他看向她,那么深那么深的一眼,语气带着淡淡自嘲,“如果问我这是为什么,大致是因为没有苏深雪的日子过于艰难,深夜回到家里,闭上眼睛,你知道很快就会天亮,天一亮,新的一天到来,但在这新的一天里,没什么东西让你期待,把手放在心上位置,空荡荡的,唯有回忆才会让你在某个瞬间轻轻笑出声,你忆起某日在走廊上她在你背上笑得就像孩童一样,有那么开心吗,但她的笑声却带着强大的力量在牵引着你,笑声还在你的中暑神经回荡着,但现实世界里的天空一草一木在以一种不容逃避的姿态告知你,你已经失去了她。”   “收起嘴角笑意,目光望着前方,开始悔不当初,日复一日,现在,我不要悔不当初,我要苏深雪,就要苏深雪。”   “所以,犹他家长子放弃了无畏的抵抗。”   老师,我没法子了。   我被他逼得没法子了,所以,我现在只能板着脸,表现出对他一番言论无动于衷的样子。   犹他颂香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往她胸前一扫,笑意跃于他眼底眉梢。   笑着道:“我说,大波妹,要不我在网上开一个悬赏帖,谁要是帮犹他颂香找回骄傲,就能到一百万美金的奖赏。”   这是怎么了,犹他颂香这是怎么了?   老师,我现在心里慌得很,从前,我总是很轻易就能猜出颂香的脾性,但最近阶段,我已经开始拿不准他了。   老师,这会儿,能肯定地是,我不愿意去相信他。   “这一点也不好笑。”她恶狠狠和他说。   “那……”他做出思考状,“如果我再告诉你,面对苏深雪种种瞧不起人的行为,那么了不起的犹他颂香能做出最大的反击是把她设置为黑名单用户,这个会不会好笑一点。”   一呆。   在他的注目下,连着摇了三次头,不,这更加的不好笑。   他低叹:“那以后我再找一点好笑的。”   眼睛不敢再去瞧他,侧过脸说:“我知道,你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恶作剧。”   “女王陛下认为我说的那些都是恶作剧?”   “当然。”   “那就是恶作剧吧。”   她再一次拿他没办法了。   也唯有板着脸:“犹他颂香!”   “回去吧。”   苏深雪也想快点离开这里,但离开之前她得确定一件事情。   “你不会去刚果金对吧?”小心翼翼问。   “我说过不会放弃每一名戈兰人,在你没说出‘要是出什么事,我不会原谅你’话之前,我的机票已经订好了,以外长随行翻译身份。”   所以说,他这是还会去刚果金。   “这么说来,你一定要去了!”   “别担心,我保证会把六名人质一个也不少带回。”   “如果我让你不要去呢。”   “苏深雪,现在你得回去了。”   这人怎么这么不听劝?!   情急之下,苏深雪一把抢过犹他颂香护照身份证件,这下犹他颂香即使能成功从戈兰出境,最终也会被其他国家海关遣回。   “你不担心苏珍妮了?”犹他颂香皱起了眉头。   “外长不是明天凌晨启程前往刚果金吗?”苏深雪把犹他颂香的护照身份证件牢牢拽在手中,“我相信外长先生的能力。”   在来何塞路一号途中,苏深雪已经逐渐冷静了下来,那位可是一位有着丰富外交经验的先生,而且,这位先生的非裔身份是一种加持。   “快把护照还给我。”看来一眼表,犹他颂香声音严肃。   “不给。”拽得更紧。   俨然,他没把她的坚持放在眼里,也对,他要强行从她手上拿走护照这还不容易。   糟糕了,他在解袖扣,这是要使用蛮力从她手上抢走护照了。   脑子转得飞快,当犹他颂香逼到苏深雪面前时,护照身份证件已经被苏深雪塞进了内衣里,这是情急之中下的决定,完成藏好护照身份证件,后知后间苏深雪一张脸涨得通红。   犹他颂香似乎也没有料到她会有此举。   就这样,她涨红着一张脸,他停下抢她护照的动作,两双眼睛碰撞到了一起,又不约而同急急避开。   两人的影子似被钉在地面上,一动也不动着。   先回过神来地是犹他颂香,他重新朝她逼近,她一个劲儿躲,几个回合,她被他逼至墙角处。   “你敢!犹他颂香你敢!”她企图以大声嚷嚷来化解周遭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   “女王陛下,我现在都不知道是应该夸你聪明呢,还是说你笨。”他在叹息着。   苏深雪也认为犹他颂香的话有道理,以为自己是聪明但其实很笨,把护照藏进内衣里简直是笨到无可救药,要知道……要知道,从前他们也这么闹过,在他书房里,不过那时她藏起地是他的钢笔,到最后吃大亏的人是她。   可……可现在他们离婚了,离婚了,他肯定是不敢乱来的,但,眼下,他打在她身上的气息比起以前任何时刻都来得更甚。   双颊宛如火烧一般。   而他哑声说出的那一句“苏深雪,你这是一种邀请还是一次自投罗网。”更是往火堆扔油。   她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蠢死了,苏深雪心里不无懊恼,但眼下她只能徒劳以双手护在胸前,眼睛盯着地板,结结巴巴说出:“犹他颂香,你……你不要乱来,你……你要是乱来的话,我……我就起诉你……你性骚扰。”   “怎么会是性骚扰呢?”这语气别提多惬意了,“我只是在要回我的护照,要起诉的话,也应该是我起诉女王陛下,在没有获得我任何意见下抢走我的护照,还有,你抢地是一名国家领导人护照,这罪加一等。”   那道气息越逼越近。   “我……我……我可是为你好。”抖着声音。   “苏深雪,你……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多可爱。”他的回应牛头不对马嘴,还有,这混蛋是在嘲笑她的说话不利索吗?   “你……不许……不许……”   “苏深雪,你……你现在更可爱了,最可爱的是想出把护照藏进内衣里的这个法子。”他拿开她护于胸前的手。   不行,不能是这样,她是来让他不要去刚果金的。   在他指尖即将触及她外套纽扣时,她哀求了他:“颂香,别……别。”   他的手在半空中滞留了至少一秒钟,最终,收回。   收回手,别开脸。   苏深雪大大松下一口气,犹他颂香的护照和身份证件总算是保住了。   但这还不够,她又和他提出今晚她要留宿在何塞路一号的要求,犹他颂香的护照身份证件是被她掌握了,可首相先生身份摆在那里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得确保明天凌晨犹他颂香没出现前往刚果金人质谈判团队行列中。   夜宿何塞路一号理由是现在太晚了,来时匆忙随行人员少,怕回去遭遇安全问题,这个借口是很蹩脚,但涉及到女王安全问题,首相唯一可选地只有妥协。   就这样,临近午夜,苏深雪推开了从前为女王准备的卧室。   卧室门缓缓打开,有那么一瞬间,苏深雪心里生出了恍然,以为昨天晚上她才从这扇门离开。   一个脚步一个脚步前行。   一切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从窗帘颜色到她随手往边上一搁的书本,还有那书本上的绿色发夹,拖鞋摆放位置……所有所有。   老师,就不该来,不该打开这扇门,对吧。   脚步停在床头柜前,目光落在书本上的那抹绿意上,这是她很喜欢的柠檬蝶发夹。   指尖轻轻一碰,柠檬蝶的羽翼在空气中微微颤抖着,看着苏深雪眼睛发涩。   敲门声响起。   “谁?”问。   “是我。”犹他颂香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有什么事情?”   “要不要热牛奶?”   如惊弓之鸟般,一个窜步,苏深雪把自己藏到被窝里,从头到脚捂得紧紧的,就深怕一丁点的缝隙会让自己会去打开那扇门,让门外那个人进来。   一旦,那个人进来,她势必会一败涂地。   二十年的友情摆在那里呢,她见过他面容苍白在玻璃屋了无生趣的样子,那一年,他在玻璃屋住了一个冬季。   老师,我现在心疼他。   心疼他说“骄傲被苏深雪偷走了”时;心疼他说“怎么办,被苏深雪逮到了”时;心疼他说“对苏深雪做出最大的反击是把她设置为黑名单用户”。 第130章 追妻启示录   苏深雪把自己的身体紧紧藏在被窝里, 在她的潜意识中, 这样会更安全一点。   敲门声再次响起。   午夜已过, 周遭安静极了。   犹他颂香在门外唤:“苏深雪。”   头一点点冒出:“有什么事情?”   “我给你准备了一杯热牛奶。”犹他颂香说。   她是睡前有喝热牛奶习惯, 但这会儿,那扇门是万万不能开的,她现在心疼他, 她怕自己会因为心疼他什么都依他,让他去刚果金,让他趁机和她提出条件。   手紧紧攥着被角, 冲着门外:“犹他颂香,我是不会上当的,你回去吧,今晚这扇门是怎么都不会开的, 你更不会拿到你的护照。”   门外传来远去的脚步声,苏深雪松下了一口气。   她已经让两名随行人员通宵守在停车场,一有动静马上通知她。   犹他颂香离开后, 苏深雪给何晶晶打了一通电话。   何晶晶告诉苏深雪,一支由六名经验丰富的国际问题调解员组成的谈判组已抵达刚果金, 这六名成员其中一位女王陛下非常熟悉。   闻及那个名字,苏深雪的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六名国际问题调解员中出现了苏铃的名字,苏铃带来了中方人道主义机构的手信,非洲人对于中国人是友善的, 不仅如此, 苏铃还和一名曾采访过扣留戈六名人质的刚武装头目的记者取得联系。   最新消息是, 这名记者已经启程前往刚果金。   这通电话让苏深雪的心稍稍放下。   原本,苏深雪是想睁着眼睛等天亮,无奈,眼皮千斤重。   依稀间,有熟悉的声线附于她耳畔“别担心。”“深雪,别担心。”那人的声音和柔软的被褥幻化成温柔梦乡。   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去多久,似有人在轻磕她的心门,苏深雪睁开了眼睛。   莫名之间,一颗心在砰砰跳着。   顾不得穿鞋,脚踩在地板上,飞快往窗前跑。   苏深雪站停于窗前,在某种说不清道不明意念驱使下,手一扬,层层叠叠的窗帘被推至两边。   窗外——   星和月,满园的繁花。   一修长身影,立于,星月之下,繁花之间。   这一幕,隐隐约约,在她的少女时代出现过,年少时,她梦过,有身影修长的男子在她窗前彻夜守候。   是梦吗?   呆望窗外,那人面朝她,一动也不动。   这一刻,世界以一种静止的方式呈现着。   也不知道过去去多久,那人一个挥手,打破了静止的世界。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人是谁?   老师,颂香在和我挥手呢。   不听使唤,举起手,给以回应。   手还没落下,苏深雪就看到犹他颂香变魔术般地手上多了一个深色画板,画板上用荧光笔写着:苏深雪,你好吗?   显然,画板上的“苏深雪,你好吗?”早就写好了的。   这家伙到底要做什么?   写着“苏深雪,你好吗?”的画板放在一边,第二张画板出现。   犹他颂香把第二块画板举在胸前,画板面向她。   第二张画板写着:我上过一节叫“心灵感应的”冥想课,据说,当你集中精力长时间注视某人时,他她会响应你的号召。   第二张画板搁一边,换上第三张画板。   第三张画板写着:我号召苏深雪,打开她房间窗户。   写在画板上的文字让苏深雪下意识后退半步,画板上的字是她没打开窗之前就存在的,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若干理智此刻在告诉她,把窗帘拉上,然后远离这扇窗。   现在窗外发生的一切很危险。   然而,她的脚却是一动也不动着,眼睛更是丝毫没想从窗外移开的意思,而且,她还看到一边还放着不少画板。   犹他颂香举起了第四块画板。   第四块画板写着:好极了,苏深雪打开了她房间窗户门。   “据说,漫天繁星下,有一个男人在你窗外彻夜守候,是女人眼里一件浪漫事情。”第五块画板写着。   “苏深雪,今晚你的窗外有漫天繁星。”第六张画板上的字。   是的,今晚苏深雪的窗外有漫天繁星。   一张张画板由经犹他颂香的手轮番上场。   “一直以来,成人世界的情感在犹他颂香眼里是一种类似巫婆的咒语,它对我充满敌意,我亦把它视作不祥之物。”第七张画板写。   “墨菲定律,你怕什么,命运就偏要给你什么。”第八张画板写。   “故事结局,苏深雪,你猜到没有?”第九张画板写着。   “没错——”第十个张。   庭院灯映出他的面容,那张面容线条柔和。   犹他颂香缓缓举起第十一张画板,画板写着:“没错——故事的结局——犹他颂香爱上了苏深雪。”   眼前一片模糊,窗外的人也停止了换画板。   两人隔着一片玻璃。   也不晓得过去了多久。   犹他颂香举起第十二块画板。   第十二块画板写着:   “苏深雪,我爱你。”   一颗眼泪沿着苏深雪的眼角。   世界似再次静止不前,风是静止的,星月繁花连同站在窗前的她,就只有他……在干着怎么想都有点傻的事情。   首相先生,你现在都已经不是莽撞少年了。   “犹他颂香想和苏深雪在一起,犹他颂香疯了般想和苏深雪在一起。”第十三块块画板写。   “苏深雪,请再给犹他颂香一次机会。”第十四块画板写着。   “眼下,就有这么一个机会,属于犹他颂香和苏深雪的共同机会。”   “让犹他颂香为苏深雪去付出。”   “同时,也是给苏深雪的一次考验,她能失去他吗?”   “苏深雪能承受失去犹他颂香吗?”   就只剩下最后一张画板了。   最后一张画板写着:   “如果你愿意和我共同去把握这次机会,就请打开你的房间门。”   老师,月光太好太美,我都不知道现在发生的一切是梦里还是现实了。   呆看窗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就只剩下星月和繁花。   刚刚明明还有个人站在那里干傻事来着,对了,那个人说了,如果愿意和他把握一个机会,就请打开房间门。   脚不听使唤,往着卧室门移动。   到了,瞅着那扇门,她又发了一会儿呆,耳朵贴着门板,侧耳细听,门外静悄悄的。   或许这是一场梦吧?   打开门,站在门外的人让苏深雪傻眼,想再去关上门已经来不及了,他带着夜间青草香和露珠香进入门里。   这么说来,一切不是梦了;这么说来,犹他颂香真干了傻事情。   于是,她急急和他解释,打开门并不是因为她认为他和她有机会,和他说,她这是以为自己在梦游。   “总之,总之……颂香,我们离婚了。”结结巴巴说出。   他也不恼。   犹他颂香双手握住苏深雪的肩膀,勒令她面对他。   “现在,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什么问题?”   他深深看着她:“苏深雪,你能承受失去我吗?承受犹他颂香这个人永远退出苏深雪的生命。”   他这话她是听得稀里糊涂的,他这不是好好站在她面前吗?   “颂香,你这不是好好站在我面前吗?”   “现在他是好好站在你面前没错,相信李庆州也告知你一些事情,万一他要是在刚果金遭遇不……”   急急捂住他的嘴。   “你看你……听都不敢听。”他叹息道。   等等,这么说来,他这还是会前往刚果金吗?   像听到她的心里话,他和她说:“深雪,就当这是给我们两人的一次机会,嗯?”   “我不许!”大声嚷嚷着。   “不许吗?”   “是的,不许。”   “不许的话,我就要吻你了。”   啊?大力推开他:“我都还没答应你。”   “没答应我什么?”他步步紧逼。   “没……没答应给你机会。”涨红着一张脸,说出。   “可你给我开门了。”   又……又绕回到这里,她刚刚才跟他解释,一大堆的话最终也只能化成那声“颂香,别闹。”   “苏深雪,我没闹。”   刚武装组织对于国际谈判组人选并不买账,压根不是人选分量不足,而是武装组织想制造出更大舆论,从而得到多大的谈判筹码,而刚政府所谓的积极态度其实是在对外界作秀,他们只想以最小的损失结束这场谈判,反正被扣留人质是外国人。   解救人质谈判毫无进展,未来四十八小时刚政府要是再不拿出实质行动,武装组织将以抽签形式抽出一名人质和一名被扣留政府兵处置。   以上因素,才有了犹他颂香的刚果金之行。   再也没有比一名手握无限资源、主导权的国家领导人坐上谈判桌更为合适了,而在无任何仇恨下,武装组织也不会蠢到去杀害一名首相和一个国家为敌。   距离戈兰谈判团前往刚果金还有一个小时零五分。   苏深雪垂下了头。   头垂了很久,他也没催她。   “非去不可吗?”低着头问。   “我说过,不会放弃每一名戈兰人。”   点头,慢吞吞移动脚步,拿出犹他颂香的护照。   护照即将交到他手里的最后一秒,还是忍不住缩回,双手别于背后。   “苏深雪,你这女王陛下是怎么当的,不知道一名领导人享有外交签证特权吗?”他柔声道着,“即使没有护照,我也可以入境刚果金。”   这么说来,她是白忙乎一场了。   光阴滴答滴答着,她的头一直低着。   “女王陛下,莫非地上有钻石,嗯?”头顶处传来很是无奈的一句。   “没,没钻石。”   她也不想一直低着头来着。   “苏深雪,离开前,我得看看你。”   不行,不能,现在不能让他瞧见她现在这样样子,于是,她和他耍赖,说:“你要去不去的话,我就让你看我。”   他又开始骂人了。   是的,犹他颂香开始骂人了,具体都骂了哪些人连犹他颂香自己也不清楚,不久前,他曾经说过“如果犹他颂香有一天要是疯了的话,一定是为了苏深雪。”   现在,这一刻,犹他颂香更加肯定这个说法。   “你要是不去的话,我就让你看我。”这听起来像极了孩子们会说的话,“你要是不去的话,我就让你看我。”放在除苏深雪以外的任何人,他想必都会嗤之以鼻的,嗤之以鼻并和说这话的人保持敬而远之之态度,一名成年人说孩子气的话总是很违和。   但——   当“你要是不去的话,我就让你看我。”来自于苏深雪就成为这世界上最可爱的话语。   可爱得都让他差点把魂丢了,然后再随她的心意,深雪,我答应你。   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去遏制住不让那句话说出口。   再呆下去的话,他势必会一败涂地。   她就在自己面前,垂着头,有几缕头发从她鬓角处散落下来,伸手,想把它们一一别于她耳后。   最后一秒,手缩回,就怕着一发不可收拾。   给她整理完头发,肯定想去触触她的耳垂,这会儿,它在灯光光线的映衬下,呈现出一种半透明般状态,如果触弄几下,它就会变成粉粉的色泽,那时,他就会想要得更多,想把它吮住,都亲耳垂了嘴唇自然是不会放过,让亲还行就怕她不让亲,到那时,他势必是控制不了自己的理智,肯定会用强行去吻她去抱她。   吻完了抱完了,她泪汪汪丢过来一句“犹他颂香,你又把一切事情搞砸了。”   该死的,犹他颂香又把一切事情搞砸了吗?可满眼都是她红艳艳的嘴唇和泪汪汪的双眸,瞬间癫狂,床就在那里,他太渴望她了,下地狱也是之后的事情,在下地狱之前……到那时,犹他颂香就真把一切事情搞砸了。   他已经搞砸看不少事情。   他可是好不容易让她勉勉强强接受他一点点。   她就垂着头站在他面前,不敢去深看,呼出一口气,艰难移动脚步,往卧室门方向。   她轻轻扯住他衣袖。   扯住他衣袖,缓缓抬头,泪水遍布于她脸盘。   怎么?他都没对她做任何事情,都已经泪汪汪了。   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柔声问她话:“是我的错吗?”   她摇头。   “一直低着头,不让我看你的脸是因为这个?”   她点头。   癫狂夹杂着心碎,低头,吻住她的嘴唇。   第一可爱是苏深雪,第一百可爱是苏深雪,第一千可爱还是苏深雪,天际尽头,世界末日,最最最可爱的还是苏深雪;最美的是苏深雪最丑的是苏深雪;最性感的是苏深雪最不性感的是苏深雪;伶牙俐齿的、木讷的、温柔的、泼辣的、善良的自私的都是苏深雪。   唯一的苏深雪,好是她,坏的是她。   这样疯狂的爱恋,你邂逅过吗?   很不幸,犹他颂香邂逅了;也很幸运,让犹他颂香邂逅了。   那扇门已关上,他的脚步消失了一阵子了;她也在原地站了一阵子,他留在她唇瓣上的温度还尚存着。   那样的吻,都把她吓坏了。   因为被吓坏了,导致于她都忘记去拒绝,因为忘了去拒绝,所以不算是强吻了。   可……他们都离婚了。   在没有任何肢体暗示下,前夫吻了前妻,这是越界。   对,是越界。   总之,他在没有征求她任何意见下吻她就是他不对,她得和他讲清楚。   而且,怎么想,刚刚犹他颂香都是一副“我和苏深雪重新在一起”的感觉,从看她的眼神到和她说话的态度。   不,她和他才没有在一起。   目前,女王正在很愉快地享受她的单身生活。   打开卧室门,苏深雪脚步飞快,她得在犹他颂香离开前和他讲清楚,那个吻什么也不算,那是一个意外。   而且,从这个意外中获利的人可是他。   最后!   她要狠狠警告他,首相先生以后要是强行制造出这样的意外的话,她会和他翻脸。   作者有话说:   “没错——故事结局——犹他颂香爱上了苏深雪。”敲喜欢这段,有种傲娇的浪漫,可以念上一百遍。 第131章 追妻启示录   管家把苏深雪带到犹他颂香的卧房门外, 也不知道出于何种心态,苏深雪以手势阻挡了管家敲门。   终归, 她还是害怕那扇门打开,怕进入到他的卧室里,那曾经是他们的卧室,在那里他们度过多少的夜夜纠缠时间。   在那样的环境里,苏深雪没把握自己是否能坚持住立场, 不仅无法坚持住自己立场, 或许还会全面受制于他。   苏深雪选了靠花园的走廊,这里透风,光线明亮,这样的交谈环境有助于她保持理智。   犹他颂香出现了。   准备好的一席话却在目触他脚穿的战地靴而止住。   那双战地靴在提醒苏深雪,他即将前往的目的地是这个星球最危险的国家之一。   经过那么一番折腾, 她差点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距离他前往刚果金所剩时间也就二十分钟,她要长话短说,并以人质家属、女王的身份让首相先生要多加注意。   明亮的光线下, 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眼眶周遭布满淡青色, 算下来,他已经有三十个小时没合眼。   苏深雪别开脸,低声说:“以后别那样了。”   “别那样是哪样?”犹他颂香问。   这人是故意的吧?   “别吻我。”这话即将脱口而出时,出于某种微妙心态,到嘴变成了:“以后……没经过我的同意, 不许亲我。”   话一出口, 苏深雪就知道不妥了。   果然。   “那……”犹他颂香拉长声音, 声线愉悦,“女王陛下这话意思是不是在侧面反映,要是以后首相先生想吻女王陛下了,需先行向女王陛下申请。”   她就知道会惹来这样的结果,苏深雪心里又气又恼,狠狠瞪了犹他颂香一眼。   这一眼让他嘴角泛上笑意,苏深雪心里更加生气,又苦于无计可施,只能再加倍狠狠瞪他眼。   结果更糟。   他一个单手勾住她后腰,迫使她身体被动贴向他,一低头,唇重重压在她唇上,以一个吸吮式重吻,再快速放开,再站直,瞅着她。   苏深雪发誓,犹他颂香这一系列动作做下来就只在几个眨眼间,如果不是唇部传来的麻痛感,她都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怎么……   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男人?!   “没经过我的同意,不许亲我。”她这才刚说完,他就明知故犯。   她被这明知故犯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这像什么,她来这一趟是为警告他。   这家伙的明知故犯之举,却把她这一趟变成了来投怀送抱的。   “你……你……”抖动着嘴唇。   有着淡淡曙光的天色下,他因她的气不打一处来笑得像孩子,她在他的笑容中窥见了他们昔日年少时。   如重返旧日时光。   “犹他颂香,你这是要气死我,对吧!对吧?!”也不去顾及妥不妥,双手在他脸上头发一通乱抓。   “苏深雪,你这是想在我脸上留点什么来着。”犹他颂香以双手手掌挡住脸。   首相先生这才知道吗?   能在一名首相脸上抓出几道血口子,放眼整个戈兰简直是大海捞针。   让一名首相破相能勾起她的兴致大约百分之八十;但让有着一张天神之子般俊美的脸蛋的首相大人破相,此等兴致达到百分之二百。   算上他的明知故犯行为,这兴致就更是水涨船高,总之,她今天是非得从他脸上留点什么了。   这家伙很在意他的那张漂亮脸蛋,一双手手掌遮天蔽日般。   那就先从头发下手,头发被揪疼了,他自然就会空出手来,还有,秃头首相不比破相的首相差到哪里去。   果然,捂住脸的手松动了。   这好极了。   然而,这家伙一个躲避,轻而易举地就摆脱了她。   怎么可以?!   于是,在这个有着淡淡曙光的黎明,他和她在走廊追逐着,他跑她追,什么?居然敢和她拉开距离。   “犹他颂香,你给我站住!”手指犹他颂香的背影,苏深雪大喊着。   不喊还好,一喊,距离被拉远了。   该死的。   “你要是敢跑,我就不理你了。”这语气别提多认真了。   这么说来,他要是停下脚步的话,她就理他吗?   当然不,不管犹他颂香跑不跑她都不会理他;当然了,这得是她在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后才宣布不理他。   这话还算管用。   犹他颂香停下脚步。   苏深雪心里嘿嘿笑着,一边朝犹他颂香迫近一边活动着手脚关节,五米,四米,一米,一颗心在那刻砰砰跳着,心里激动得不知道要怎么办,首相先生你要遭殃了,伸手——   手扑了个空。   犹他颂香几个加速,两人之间又被拉远,几个眨眼间,犹他颂香消失在了走廊拐角。   苏深雪没再追上去,她说了,他再敢跑的话就不理他。   说话要算话。   注意刚打定,从拐角处传来犹他颂香的声音:“苏深雪,我没跑。”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苏深雪,我真没跑,不信,你过来看。”犹他颂香又说。   “我不去,你这是在骗我过去,到时候,你又跑了。”话一说完,心里就懊悔上了,不理他就是连话都不要和他说才对。   “我发誓,我不跑。”黎明时分,周遭十分安静,犹他颂香的话很是清晰,“如果女王陛下想在我脸上留点什么的话,我也会把这当成是一件荣幸至极的事情。”   还能有这样的事?一时之间,苏深雪居然觉得这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越过那个拐角,苏深雪真看到站在走廊尽头一动也不动的犹他颂香。   这次她可不会轻易上当。   “犹他颂香,你真希望我在你脸上留下什么吗?”脚步停在走廊这头,问。   “是的,万分的希望。”   眯起眼睛,她是确确实实从首相先生的语气中感觉到诚意了。   “要我在你脸上留下什么可以,”乘胜追击她是懂得,“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按照我之前和你说的要求去做。”她和他说。   “当然可以,但前提是女王陛下口中的要求是什么?”   该死,他这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苏深雪环顾了一下周遭,一个人也没有,也好,把她的要求再说一次可以更明确。   只是……话有点难以说出口。   天光逐渐呈鱼肚白趋势,时间已无多,硬着头皮,苏深雪说出:“以后,没经过我的同意不许吻我。”   这话没问题,只要她一直不允许他吻她,他就永远没机会吻她,以及,这样的说法还可以给首相先生留点脸面。   这一次,苏深雪没给犹他颂香任何玩文字游戏的机会,紧接开口:“女王陛下不接受任何反驳,你只有接受还是不接受两种答案。”   “没任何回旋余地?”那边,犹他颂香说。   苏深雪做出想撤退的姿态。   这招奏效极了,犹他颂香立马举起手:“我接受。”   还不错。   咧嘴笑,给了犹他颂香一个示威手势,活动手关节,一步步朝他走去,这次首相先生倒是遵守诺言。   但——   当脚步停在犹他颂香面前时,苏深雪才意识到她从上一个陷阱掉进了下一个陷阱里,这下一个陷阱更大。   看清犹他颂香背后数十条直挺挺的人影时,苏深雪瞬间傻眼,那数十条人影中她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首相秘密安全团队最高将领。   获悉事情没她想象中那么糟,小心翼翼问,“他们……”   “女王陛下没出现前,他们已经出现了。”犹他颂香回答。   完蛋了。   这么说来,这些人是把她和犹他颂香的对话全部听进去了,苏深雪一阵头皮发麻,幼稚还是其次,最糟糕的是,这番对话发生在前夫和前妻之间。   什么?“没经过我同意不许吻我。”   不仅丢脸还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这一切都和犹他颂香脱不了关系,他要是阻止她的话,她肯定不会出这样的糗。   阻止她?得了吧,他这是巴不得这样的事情发生。   心里气得不得了。   “苏深雪,别对我瞪眼,如果不想我当着那些人的面亲你的话。”犹他颂香说。   如果犹他颂香前面的话还让她想把他的脸瞪出一个马蜂窝的话;那后半段话内容却迫使她硬生生把目光从犹他颂香脸上移开。   该死的,这家伙耍起花样来总是一套又一套的。   你以为他光是行动上耍花样吗?他还在口头上占尽她的便宜:“女王陛下提出的‘没经过我同意不许吻我’这个我会尽力,但前提得是你不能瞪我,我之前已经说过,我受不了你瞪我,这个我受不了你瞪我就建筑在‘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哪个女人能把瞪眼演绎得如此可爱勾人’的条件下。”   这下,苏深雪被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刚刚,你就是一直瞪我,我控制不住自己吻了你。”犹他颂香还在继续说。   回过神来,苏深雪耳朵一阵嗡嗡叫,这家伙,说话声音不小。   余光中,苏深雪已经看到那直挺挺站立的数十条人影中有一位有所动作,那是在极力忍住笑吗?还有,苏深雪还在另外一个方位看到李庆州,李庆州脸上可是清清楚楚挂满笑意。   犹他颂香这是在昭告天下,他吻了前妻。   偏偏这个节骨眼她什么法子也想不出来去压制他,力量不及他,耍嘴皮子功夫不及也不及他。   所以,绕来绕去她一点便宜也捞不到,现在她似乎就剩下顿脚的份了。   那声“苏深雪”犹他颂香叫得不知道有多讨好了。   瞬间,防守触角一个个展开,现在基本可以断定地是,犹他颂香一开口说话,她就处于全线落下风的状态。   抢在犹他颂香之前,苏深雪压低嗓音警告:“闭嘴。”怕口头上的警告还拦住他,伸手,以手掌阻挡他开口。   苏深雪,你确信这样的方法奏效?犹他颂香以表情,以眼神。   闭嘴,混蛋。她还以眼神,表情。   下一秒,手掌心传来柔软的触感,手触电般的弹开。   该死的,该死的!   “我刚刚只是想告诉女王陛下,您还有差不多五十秒时间在我脸上留点什么。”犹他颂香柔声说着。   对了,她之前可是迫切想在犹他颂香脸上划上几道口子的,混蛋,轮到她给他瞧瞧颜色的时候了。   挑眉,抬眼,盛气凌人:“我希望在首相先生脸上留下什么后,还能从首相先生口中听到‘谢谢’。”   “可以,可以。”他借着这个机会朝她侧近,附于她耳畔,带着灼灼气息的那一句“命给你都没问题”直把她听得脸红耳燥的。   假装没听到,用肩膀顶开他,示意他把脸凑过来,细细打量起,什么样的动作才能破坏这完美的五官呢?   在他鼻梁上来上一撇,首相先生皮肤还真不错,在他脸颊来一个X造型也不错,说干就干,当然,下手前怎么也得来一个惊悚气氛。   首相先生,来一段猛鬼街可好,手指在半空中做出挖人眼珠子手势,尽量让自己脸部表情往“狰狞”这个标签靠拢,嘴巴念念有词模仿巫婆召唤恶灵。   该死的,她自己都觉得很像一回事了,偏偏犹他颂香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一开始,她就想吓唬吓唬他,他这个样子都把她心中的恶魔召唤出来了。   好吧,首相先生,就赏你一个X造型。   指甲触及到犹他颂香脸上时——   “看来,我错过了苏深雪很多很多的可爱面,女王陛下,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多可爱。”他状若呢喃。   漂亮话还真是致命武器。   缩回爪子。   苏深雪看了那些像被施了定身术直挺挺的人影一眼,轻咳一声,说:“那些人在边上看着,我没状态,等你回来再给你脸上留点什么吧。”   “谢谢女王陛下。”犹他颂香装模作样给她行了一个致敬礼仪。   鱼肚白天光下,苏深雪站在回廊尽头,目光直直往着一个方向,犹他颂香和那些人就是从那个方向消失的,而他离开前留给她的那句“这里冷,快回房间去,回房间好好睡一觉,睡上几觉后,说不定某个早上,你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到我了。”还在她耳畔徜徉。   这家伙,把自己说得很重要似的。   你可没那么重要,你看,苏家长女现在利用起犹他家长子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阵风吹来,掀起她睡裙裙摆。   回神,拔腿,沿着犹他颂香消失的方向,她还叮嘱他要注意安全呢,没叮嘱他注意安全,也没和他说万事小心,这人性格太骄傲了,她得和他说,在那样的地方,生命比骄傲更加重要。   一路狂奔,谢天谢地,还来得及。   停车场的人更多。   苏深雪顿住了脚,从一抹抹身穿便服的矫健身影,一张张严肃表情的面孔,以及一只只注有危险物品字样的黑色箱子,她这才真正意识到犹他颂香此趟刚果金之行的艰巨和严峻。   清晨时间,浅色系外套下是浅色系睡裙,长长的发因狂奔乱七八糟垂落在肩上,若干挡在她脸上,这样的她和现场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停车场忙碌的身影一个个停下动作,面朝她,脸上满是讶异。   那忽然出现,不修边幅的女人怎么看起来像女王?   停车场的光线亮得很。   想离开已是来不及,也只能呐呐站在那里。   然后——   “你们都停下来干什么?!”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   下一秒,停车场瞬间恢复之前的样子,个人忙个人的事情,没人再去关注那忽然出现很像女王的女人。   短短几秒,她已经被犹他颂香拉进车里。   “苏深雪!”犹他颂香的声音表情均写满了不悦。 第132章 追妻启示录   等苏深雪回过神来时, 她已被犹他颂香拉进车里。   “苏深雪!”犹他颂香的声音表情均写满了不悦。   显然,他对于她的出现很不满意, 弄清楚犹他颂香不满原因后,藏于胸腔的那些叮嘱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地是气恼。   他凭什么管她穿成那样出现,再说了,睡裙加上外套从颈部到脚趾头可是什么都没露。   “睡裙露出来了, 苏深雪你不知道吗, 睡裙这个定义已足以让男人们展开连番联想。”犹他颂香一副理所当然语气。   如果之前语气还有所保留的话,那么这会儿就是全面爆发:“犹他颂香,你莫名其妙,你……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你……”   他似乎很是欣赏她的语无伦次。   颓然, 闭上嘴,这不是她追上来的目的。   眼睛看着窗外待立的人,低声叮嘱:“一定要安全回来。”   “嗯。”   “别逞强。”   “嗯。”   好了, 可以了, 她把想和他说的话都传达了。   “我走了。”他和她说。   点头。   苏深雪没等来车里的任何响动,号称要走的人却是一动也不动,这人还想做什么?   “还不走?”低低哼出。   “我也想走。”首相先生这语气别提多无奈了。   “那还不走!”苏深雪都想一脚把他踹出车门了。   “那就请女王陛下放开您的走。”犹他颂香声调里有抑制不住的笑意。   此时,苏深雪才发现自己在无意识中拽住了犹他颂香的衣袖,慌慌张张松开。   “我走了。”他柔声道着。   “好。”低声应答。   那声打开车门的声音也不知为什么这一刻落入她耳朵里动静特别的大, 一颗心如惊弓之鸟般, 她受不了风吹草动, 特别大的声响似乎在这时变成某种不祥预兆。   最后一秒,苏深雪拉住另外一只脚已经踏出的犹他颂香。   紧紧拽住他的手。   “我答应你,会好好考虑你说的话,苏深雪的生命是否能承载失去犹他颂香。”这话就这样脱口而出。   这个清晨,苏深雪独自在露天下站了很久很久。   十一月中旬,最后一个周末。   苏深雪和往常一样,午休醒来,和过去一段时日一样,目光落在一边的单人沙发上。   前往刚果金之前,犹他颂香说过,也许她某天早上醒来,睁开眼睛就看到坐在她床前的他。   犹他颂香没能遵守约定,不过……   不过,他却是在她午休醒来时出现了。   就像他说的,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坐在她床前风尘仆仆的男人。   那是一个似乎什么都在泛着光的午后,类似某种预感,那天午休前她让何晶晶不要拉窗帘,天光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进入室内,银具花瓶在泛光、刚刚采摘回来挂在花瓣上的露珠在泛着光、描着金色花纹的窗框在泛光、桌角在泛着光。   墙上巨幅肖像里,女王微微扬起的嘴角也沾着微微光芒。   刚醒来,受不了过于强烈的光,合上眼帘,却又在某种驱使下快速掀开。   女王睡前阅读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沐浴在银白色光亮下,正静静注视着她。   是梦吧?沉寂了两百二十小时的人就这么忽然间出现了,明明,她睡前才得到“没有首相先生的消息传来”的讯息。   “颂香?”试探性叫了声。   那声颂香余音还在她舌尖缠绕,她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声音于她耳畔“深雪,我回来了。”   在她和他拥抱时,鹅城机场一派热火朝天。   六名戈兰公民在被刚果金武装组织挟持了十三天后安全抵达鹅城,得知消息的部分戈兰民众以最大的热情迎接死里逃生的同胞,和把六名人质安全带回的谈判小组,数百家媒体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传达给了世界,大呼这是一场艰难的胜利,女王的仁爱是这场胜利的一部分。   至那个午后后,苏深雪午休醒来都会下意识间去看那时犹他颂香坐的位置。   也是从那天开始,女王寝宫的侍卫官宫廷生们一个个在见到女王时,都是一副暗搓搓的了然姿态。   那天,恰逢女王寝宫卫生打扫日,不少人看到穿着迷彩外套,风尘仆仆的首相先生大步流星往女王居住楼层,一呆就呆到星星出来,当晚女王没出现在晚餐桌上,据说女王是在寝室吃的晚餐。   “我知道首相和女王发生了什么,请女王陛下别担心,我的保密功夫绝对没问题。”那些家伙一个个脸上写着。   能发生什么?   难不成让她贴出一个内部公告:那天犹他颂香只是在我房间睡了一个下午觉,强调,是纯睡觉。   那天,犹他颂香问都不问一声就霸占了她的床,体谅他那一趟辛苦,她让出自己的床,就这样而已。   “苏深雪,就这样而已吗?”内心深处,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问着。   好吧,那天,还发生了一个失误,她让他吻她了。   他的忽然出现冲击感太大,导致于她稀里糊涂的,他吻她时她整个人还处于恍恍惚惚状态,直到那阵窒息感传来,她才敢确定,是犹他颂香回来了。   猛醒,愤怒铺天盖地,指责他不该断掉和她的任何联系,不该封锁她去获得任何消息。   “你把我当什么了?我也是人质家属之一,我也同样关心每一名戈兰人的安危。”拳头一下下捶在他肩膀上,他给予她唯一的回应是贪婪的摄取,最后,她瘫软在他怀里。   事后,她认定那是一场失误;她发誓,不会再允许类似失误发生。   但……犹他颂香回来的八天里,类似失误就发生了四次,算下来两天平均一次。   第四次失误就发生在昨晚。   昨晚,犹他颂香深夜来的何塞宫,之前为犹他颂香准备的房间还在,犹他颂香一通电话打来,克里斯蒂就为首相先生将在何塞宫留宿的事情忙前忙后,这已是犹他颂香回来八天发生的第二次了。   苏深雪清楚,不能任凭他这么胡闹下去了,气呼呼找上门。   “如果女王陛下不希望类似事情发生,我会尽力避免。”那家伙配合得很。   “我需要听到避免,不是尽力。”   “是的,我会避免类似事情发生。”回答语气别提多诚恳了。   末了,他还以一名国家领导人身份号称要送女王陛下。   住同一栋楼里,送什么送?但他非得坚持送,她就让他送了,谁知进入电梯,他就吻住她。   电梯门打开时,他退了出去,在缓缓关闭的电梯门缝中,他笑得就像一个孩子,让苏深雪哭笑不得地是,电梯升回到她所住楼层时,打开电梯门,他还在那里。   脱下鞋,鞋结结实实朝着他扔去。   犹他颂香并没躲避,而是等到她的鞋从他身上滑落,捡起,进入了电梯门,电梯再次缓缓下降。   电梯缓缓下降时,他单膝跪地,单手握住她的脚腕,把她的脚轻轻放进鞋里。   她遭遇了浪漫电影里据说女孩们每次看了都会哇哇叫的桥段。   想恶狠狠警告的语言变成低低的,徒劳的那一句:“下次……下次不许这样了。”   该死的,当时就应该把他踹倒在地上。   苏深雪手深深穿进头发里,把自己的头发弄乱似乎还无法稀释失误连着发生,身体开始在床上翻滚着。   于是,何晶晶进来时就看到四脚朝天躺在地上的女王陛下。   她自然不能和何晶晶解释“我这是从床上摔下来了。”   苏深雪认为她必须找个时间和犹他颂香好好谈谈,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那家伙一直在和她制造暧昧,每晚上床前,克里斯蒂必然拿着电话过来“首相先生的电话。”   给女王的晚安电话里,首相先生谈的话题却是女王的睡衣颜色。   “闭嘴!”警告。   对她的警告充耳不闻:“我猜是我喜欢的紫罗兰色。”   真是自作多情。   “不是。”很高兴的回答。   “那应该是粉色,粉色我勉强能接受一点,但穿的次数不要太频繁。”   这个自大狂!   “不是紫罗兰色也不是粉色,是黑褐色,是森林中巫婆长期不刷牙粘在牙面上的牙垢颜色。”冲着电话一个字一个字喊,有洁癖的首相先生,和你通话的女人穿地睡衣和牙垢同色,感觉如何?   “苏深雪,你真可爱。”笑意隔着电波满溢。   该死的,该死的!   她得想个法子让他知难而退。   四点二十分,苏深雪和苏珍妮约好一起喝茶,苏珍妮回戈兰当天就被送进医院,苏家二小姐刚果金这一趟的收获是:戒掉挑食的毛病。   据说,被关在地牢里她每天只能吃到小半碗粮食。   距离约定还有一点时间,苏深雪打开了抽屉,这个抽屉就只放着苏铃写给她的一封信,信是托犹他颂香带给她的。   信里就只写着一段话:   深雪,如果你下次想再去那不勒斯的话,犹他颂香会是不错的旅伴,这话老师以前是不会说的,但时间是最美好的礼物,这份美好的礼物,犹他颂香得到了。   后来,苏深雪和苏铃有过一次通话。   电话里,苏深雪知道了犹他颂香刚果金之行的一些消息。   戈外长负责和刚政府周旋,武装组织那边由犹他颂香和国际问题解决小组。   为表达诚意,犹他颂香在没有任何安全措施下坐上刚武装组织的车,和他一起上车的还有苏铃。   当时,就他们两人前往武装组织驻扎营地,要知道,把一名首相变成人质对于那些人来说,也只是一个念头间的事情。   武装组织驻扎营地,犹他颂香被关进密不透风的地下室里,犹他颂香在地下室度过只喝水、和外界隔离的一百二十小时。   这一百二十小时,犹他颂香经历了和武装组织的十五次失败谈判。   和外界杜绝联系、地下室一张床也没有、只喝水不摄取食物、十五次失败谈判、一百二十小时、面对一群杀人如麻的武装分子,这些是对人类的一次心理生理的严峻考验。   终于,双方在第十六次谈判中达成协议。   苏深雪问及犹他颂香相关人质谈判问题,“过程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顺利。”犹他颂香轻描淡写回答。   苏铃还告诉苏深雪一件事情,犹他颂香曾在地雷密集的区域找寻一样东西,他告诉武装组织首领,这东西的重要意义等同于他的生命,也是他唯一带进地下室里的物件。   让犹他颂香在地雷密集的区域苦苦找寻的东西是一枚婚戒。   “它是我和一个人的一种关系联系,甚至于,我迷信一旦找回它,这个人就会回到我身边,你们这里有神明吗?我希望有,这样也许神明就会让这个人看到我的迫切希望,我还相信这是让这个人回到我身边的渠道之一。”这是犹他颂香和刚武装组织首领说过的一段话。   也是老师信中提及的“时间这份美好的礼物,犹他颂香是得到了”定义。   再残暴的人内心也有柔软的领地吧,那位听完后当即让他手下一起帮犹他颂香找戒指。   历经近一百分钟时间,戒指终于被找到了。   “深雪,我第一次看到首相先生那样的笑容,他笑得就像一个孩子,”苏铃在电话里说,似乎想起什么,苏铃在电话里一个劲儿的笑。   问老师笑什么?   开普敦,临别之夜,苏铃和犹他颂香还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临近凌晨,犹他颂香忽然敲开苏铃酒店房间门。   问他这么晚找她做什么,他支支吾吾一通,说出“老师,我知道深雪一直很尊敬您,也会采纳您的建议,您……您能不能向她赞美我。”   “首相先生的品貌和能力已无须我多加修饰。”当时,这话苏铃是忍着说出的,她怕自己笑出声会吓跑戈兰小年轻,可当时又是特别想去逗他。   “不是……我是指,我会成为……成为适合和她过日子的人选。”   老实说,苏深雪从苏□□中听到这样一个插曲时,也是傻眼的,她压根不会想到犹他家长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另一方面,她又带着一点孩子习性,恼怒起老师来,觉得自己那么喜欢的老师叛变到犹他颂香那一边了。   可不是,都带信了。   “即使,首相先生没让我在女王面前美言几句,也会有交到是深雪手上的那封信。”苏铃在电话里说。   苏深雪不知道自己迟迟没和犹他颂香说清楚的原因是否是因为老师的那封信。   长叹一声,把信放了回去。   让苏深雪恼怒地是,和苏珍妮喝茶时,苏家二小姐似乎也被犹他颂香那家伙收买了,居然大言不惭要求她“对首相先生好一点吧。”苏珍妮说这话时俨然一副“现在不懂事的人是姐姐”语气。   当晚,苏深雪还听到两名宫廷生的窃窃私语“女王会不会是怀孕了?”   这话说是晴天霹雳也不为过,女王怀孕这一说来源居然是最近女王嗜睡,她只是最近在调节身体,调节身体的药物中含有少量安定剂成分。   看来,她真得找一个时间点和犹他颂香好好谈一谈了。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苏深雪没找上犹他颂香,倒是犹他颂香先找上门来了,还一副“你这个女人,都有我了还到处勾三搭四”的愤怒劲。   十一月下旬,最后一个周三,何塞宫举办的社交舞会季正式拉开帷幕。   系列舞会性质以社交为主,宗旨为上流社会家单身孩子们牵线搭桥,让若干适婚男女通过一场场舞会找到合适自己的伴侣。   参加舞会的单身男女都会拿到花环手链,第一场社交舞会女王自然不能缺席。   何塞宫舞会季的首场社交舞会一直以来备受外界关注,舞会开始前三十分钟,王室公关部就开通了和戈兰民众的互动平台,今年戈兰小伙们最关心的问题无疑是女王是否领了象征单身的花环手链。   面对戈兰小伙们提问,王室公关部部长没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把问题搬到女王面前。   这问题问得可真是多此一举,她目前身份是单身,单身自然得戴上单身花环手链,苏深雪本以为自己会一口气回答这样问题。   但就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她是在想了又想后才回答出“当然。”   回答完后,苏深雪心里有不妙之感。   “女王会在舞会上佩戴象征单身的花环手链。”由经技术人员的手,被盖棺论定。   戈兰小伙们奔走相告。   接下来就是舞会哪位幸运男士会牵起女王的手,和女王共舞的探讨了。   不管是谁,卡恩的兄弟科恩是没机会了,他不在邀请行列,这说明什么呢,这说明瑞典人和女王没戏。   舞会三分之一过后,成功牵起女王手的男士产生了。   这位是地地道道的戈兰小伙,望族之后,戈兰国家博物馆还有这位先祖的光荣事迹呢,小伙也是有能力的人,没拿家人一分钱自己创业,一手创立的公司在IT界小有名气。   值得一提地是,小伙和首相先生不仅同岁,还是同一家超跑俱乐部会员。   只是,女王和那位一支舞还没跳完,互动平台忽然一片漆黑。 第133章 追妻启示录   现在, 和苏深雪跳舞的男人叫怀恩,在一个促进单身男女寻找伴侣的社交舞会上, 作为何塞宫主人她需要起到引领作用。   舞会三分之一过后,苏深雪接受了和苏家走得较近的夏洛特家族孩子的邀请,她和怀恩算得上是世交吧。   苏深雪得承认,她的这支舞大失水准,她已有两次踩到怀恩的脚了。   还好, 她的舞伴表现得很得体, 利用精湛的舞技掩盖了女王的低级失误。   会有这样低级失误的出现源于她的注意力不集中,何止是不集中, 简直就是紧张兮兮。   半支舞下来,苏深雪已经不知道自己看了多少次出口, 就深怕忽然间冒出她熟悉的身影。   不久前,苏深雪得知犹他颂香在交通部参加纪念鹅城地铁开通十年周年纪念日活动, 交通部距离和何塞宫距离很近,二十分钟左右车程。   再一次目光往舞会入口处, 没有出现她担心的一幕,心里松下一口气, 那口气刚松下,她就第三次踩到怀恩的脚。   无奈冲着怀恩笑了笑。   苏深雪决定不再去关注舞会入口。   她为什么要怕犹他颂香出现,她已经不止一次和他强调, 她和他离婚了, 就是她不强调, 犹他颂香也应该明白, 她有权利戴上象征单身的花环手链,接受一名同样单身的男士邀请。   没错,就是犹他颂香真出现了,她能做地是,以何塞宫主人的身份表示对首相先生到来的欢迎,并询问首相先生是否需要单身花环手链。   犹他颂香会不会出现不是她现在应该操心的事情,现在她需要地是,全心全意完成这支舞。   没成为女王之前,苏深雪每年都会见夏洛特家的孩子们几面,对于怀恩她没多大印象,今晚这一支舞下来,怀恩给她的感觉还不错。   这份淡淡好感让她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   舞会入口处响起骚动时,苏深雪嘴角笑意还没来得及收起,在“首相先生”此起彼伏声中,犹他颂香铁青着一张脸,大步朝着她方向走来,搭在怀恩肩上的手迅速滑落,另外一只手想从怀恩手掌里抽出最后一秒,苏深雪生生踩住刹车键。   你和犹他颂香离婚了,就在几天前你才下定决心和他说清楚,苏深雪对自己说。   这样也好,等舞会结束,她就找一个机会和犹他颂香说清楚。   打定主意,苏深雪直直站着。   坐在一边的,站于一边的,正在跳舞的都停顿下来,对首相先生举行了注目礼,犹他颂香以这样的方式出现让人不注意、不好奇、不怀着看好戏的心情都难。   也许日后,在场的人在回忆起这一刻都会心里偷乐,首相先生当时的架势俨然就是一副捉奸在床。   犹他颂香站停在苏深雪面前,目光淡淡飘向她被怀恩握住的手。   来者不善写在首相先生的脸上,何晶晶和女王两名近身侍卫官正正疾步走来。   “放开她的手。”犹他颂香冷冷说,眼睛看都不看她的舞伴。   没礼貌的家伙。   这支舞还没结束呢,不再去关注犹他颂香,手搭回怀恩肩膀上,她的舞伴心领神会,但——   伴随犹他颂香那句“我刚接到安全部分的情报,有三名可疑分子混进舞会现场,现场出现三个不明包裹,不排除包裹被放置易燃易□□品。”怀恩脸上出现惊恐表情,他大力甩开了苏深雪的手,朝出口方向奔去。   犹他颂香的话也落入距离他们较近的男女耳朵里,他们紧随怀恩身后,朝出口撒腿就跑,其中一位一边跑一边大喊“现场有炸弹,快跑。”   一石激起千层浪,舞会现场慌作一团,服务生、嘉宾、乐队、场地工作人员几百号人朝着出口跑去,而王室安全部门人员闻及险情蜂拥进入会场。   此时,苏深雪也才回过神来,犹他颂香口中的“易燃易□□品”所指是什么。   不敢有一秒耽搁,拉起犹他颂香就往出口处跑,不时间,耳畔响起她的侍卫官们大声呼唤“保护女王陛下”,这些家伙,这样的反应能力还敢嚷嚷“保护女王陛下。”   约十分钟后,宾客们都撤离舞会现场,聚集在安全范围区域;女王也已经在她的侍卫官护送下回到自己寝宫。   再过去约十分钟,首相先生出现。   舞会现场被放置易燃包裹被证实为虚假情报,首相先生亲自解释;再以一个鞠躬代表情报部分向来宾致歉。   一场虚假总比“现场遭遇恐袭”好,再说,首相先生都亲自解释了。   部分鞋丢了裙摆被踩坏的嘉宾先行离开,一些勉强保住仪态的嘉宾则来到首相面前,让首相先生代替转达对女王的问候,女王那时一定吓坏了。   最晚离开的是今晚成功邀请到女王跳舞的夏洛特家族公子,那位先生脸上堆满了懊恼表情,在他向首相先生代替自己转达对女王问候时,首相先生冰冷着一张脸。   后知后觉,眼前这位是女王的前夫,他住戈兰的时间少,对于女王和首相两人过往并无深刻印象。   很快,他就觉得事情不对劲。   何塞宫对于戈兰的重要性好比白金汉宫对于英国的重要性,如果真收到何塞宫被放置疑似炸。弹的包裹,现在应该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安全部门人员,但放眼周遭,除去巡逻兵多了一点,并无异常,而且多出来的巡逻兵还有可能是因为舞会而增加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当真戈兰安全局收到虚假情报?   犹他颂香一进门,紧握在苏深雪手里的靠垫就朝他身上狠狠砸去。   从何晶晶的不满表情判断,苏深雪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   何塞宫设有女王遭遇生命危险时的地下通道,他们没把她带到逃生通道去,而是把她带回她房间。   何晶晶欲语还休。   显然,让何晶晶欲语还休地也就只有这个国家的最高领导人了。   怎么能?!   还没等苏深雪发出质问,犹他颂香倒是先质问开了:“苏深雪,你不应该戴上那玩意。”   那玩意?又是疑惑又是愤怒的。   犹他颂香以行动告知她,所谓“那玩意”是什么。   解下她手腕上象征单身的舞会花环手链,泄愤般丢到垃圾桶,犹他颂香做得是一气呵成。   原来……原来他弄出这么大的一场闹剧就因她手腕上的单身手链。   苏深雪气得腿发抖。   但!   再一次,犹他家长子上演了被告变原告戏码。   以“我也不想变成这样”为开头;过程是“是那些人反应过激,如果这是一节应变课的话,那些人应该得到负分”;中间掺和“女王陛下的眼光堪忧,怎么会选了那样一个家伙做你的舞伴,你也看到了,那时,他跑得多快。”最后,再以“苏深雪,你是不是折磨我折磨上瘾了?”结束。   她折磨他?苏深雪大口呼气。   “我?折磨你?!”   “你不该在和我保持那种关系的情况下,戴上象征单身的手链,接受别的男人对你的追求。”犹他颂香一副他也要被她气疯的样子。   上帝!圣母玛利亚!佛祖!   苏深雪捡起靠垫朝犹他颂香脸上身上劈头盖脸一阵乱拍。   在靠垫和他身体撞击闷闷声响中夹杂着她声嘶力竭的:“混蛋!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我要以女王的名义向你开出大罚单!”   不对,罚单肯定是要开的但那也是之后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是,犹他颂香所指的“和我保持那种关系!”   “犹他颂香你这个混蛋,你说说看,我和你保持什么关系了?!我不许你胡说八道!”用尽所有力气,苏深雪大声喊出。   “胡说八道?”犹他颂香一把从她手中抢过靠垫,靠垫狠狠摔在地上,声音更是大的都快要把她耳膜震穿了,“苏深雪,你居然说我胡说八道,去刚果金之前,你亲口答应过我,会给我机会。”   “答应给机会了,也讨论过睡衣问题还让吻了,八天发生四次,平均两天一次,说不上多频繁,但也在合格范围内,女王陛下,你可以到网上去,找到那个情感的标签,以这些特点为主发一个帖子,我相信起码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网民都会选‘约会关系’这个答案。”   “对了,女王陛下,还有那种关于情感倾诉的论坛,你把你现在的情况搬到网上去,但我相信说你不厚道人会远远多于听你吐苦水的人,甚至于,有极端者还会给你扣上‘有脚踩两条船嫌疑’的帽子。”   犹他颂香的一番话把苏深雪听得是目瞪口呆。   说是被气得头晕昏花也不为过,脑子能抓得住地也就只有她所谓脚踏两船罪名。   “我……我脚踏……两条船?”这话分成几段她才说完。   “苏深雪,我刚刚说过,你在和我保持约会关系同时,还戴上了单身花环手链,你比谁都清楚,那个舞会是什么性质。”犹他颂香冷冷说,“我也想尝试去理解你的行为,但你让我看到的是,你在和你的舞伴笑,别告诉我,那是礼貌性的微笑,如果是礼貌性笑容,我也不至于失去理智做出那样的事情。”   所以说,所谓舞会有易燃包裹的乌龙事件也是她的错了?苏深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倒是首相先生雄辩滔滔。   “我不后悔这样意气用事的行为,起码,冲着那位把你丢在一边这一点,他就不配成为你的舞伴,”说到这里,犹他颂香愤怒更甚,“该死,要真有这样事情发生的话……”   “苏深雪,这样的人甚至于都不值得你一眼,你也看到了,那家伙就是一个懦夫。”这是首相先生的忠告。   俨然,犹他颂香把“抛下她独自逃跑的家伙”踢出苏深雪的视线范围当成是一项功绩。   苏深雪怒及反笑。   “那么,需不需要我和首相先生说声谢谢。”问。   犹他颂香不予置否,开始指责王室安全团队,何晶晶还好点,女王侍卫官应变能力太糟,说会建议负责女王的安全团队接受定期系统演习,他会派上有恐袭经验的将领对这些家伙进行监督。   首相先生在大放厥词后,还向女王虚心请起了教来:“女王陛下,你觉得呢?”   “我觉得首相先生应该和我到一个地方跑一趟。”这是苏深雪给予犹他颂香的回答。   一个小时后。   苏深雪开着车把犹他颂香带到很受戈兰年轻人欢迎的魔鬼喷泉景点。   魔鬼喷泉顾名思义,有一百个高压泉孔,水柱高达二十五米,其中五个最大泉孔和成年男子大腿一般大,效仿火山爆发设计。   提起魔鬼喷泉,戈兰小伙们都会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称其为酷刑。   据说,戈兰姑娘们为了试探自己男友对自己是否真心,会让他们跳到喷泉去,顶着一百个泉孔逆行绕喷泉一圈,期间,稍不留神踩到最大泉孔上整个人就会被送到半空,因为震力大,被冠名“往天空发射人。”   犹他颂香不是号称苏深雪一直在折磨他吗?   细细想来,真正在折磨她的可是他。   她不是一直冠着“折磨犹他颂香”的罪名,那今天她就把这项罪名坐实了。   一方面,苏深雪又很好奇“往天空发射人”是什么样的一种概念,现在,她马上就可以看到了。   对了,她的私人秘书对首相先生今晚的事情很不满,正好,给她看点有趣的,跟到这里的还有女王八名侍卫官,这八位真是幸运儿。   “有幸看到首相先生表演往天空发射人。”这份荣幸足以一代传一代。   苏深雪拉下车窗,静静看着广场中央喷泉,她很满意喷泉的规模,这样绕一圈,够呛。   先坐不住地是犹他颂香,问她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颂香,我想看往天空发射人游戏。”好脾气说着。   “往天空发射人?”   很快,首相先生就知晓了往天空发射人的定义,知道他将会为女王陛下表演往天空发射人时,连爆粗口。   “你不是一直强调我在折磨你吗?那我今天就让您知道,女人们都是怎么折磨男人的。”冷冷说。   “别闹。”   苏深雪打开车门,以言语转达:“要么跳到喷泉去,要么就回你的地方去,以后少烦我。”   六十秒后,犹他颂香去而复还。   看她的眼神俨然一副要把她丢到车窗外去的样子。   “怎么,又要说我折磨你了?”懒懒问。   “苏深雪!”犹他颂香一字一句,“让我跳到那该死的喷泉去可以,但你以后不许戴象征单身的花环接受别人的邀请。”   这家伙居然还敢和她谈条件。   摇头。   三十秒后,首相第二次去而复返。   “苏深雪,是不是我往那个该死的喷泉跳,就意味我们是那种关系了?”   “哪种关系?”表情无辜,“以及,不接受任何谈判条件。”   首相先生第三次甩门而出,苏深雪冲着犹他颂香背影喊:“再回来的人就是小狗。”   犹他颂香是没回来,但他一步步跑向了魔鬼喷泉。   这晚,广场上的人们有幸看到被誉为魔鬼喷泉的“保留节目”。   真不幸,那个在绕喷泉艰难行走的男人肯定碰上了剽悍女人,水柱打湿男人的衣物,男人的好身材一览无余,于是有看热闹的女人冲男人喊“甩了让你受这折磨的女人和我约会吧,你要是肯和我约会,我为你跳喷泉都行。”众人哄堂,男人一边艰难前行一边朝围观人群做出驱赶动作,该死的,水柱再次挡住他的去路,该死的,网上说,不能避开任何一道水柱,需要迎着水柱越过才算数。   想看“往天空发射人”是吧?   是吧?!在围观者的尖叫声中,那男人身体被水柱托到五米高的半空中。   看着犹他颂香从五米高的半空中重重摔到水上,苏深雪抑制不住尖叫了起来。   这晚过后,苏深雪发现一直潜藏在心里“找犹他颂香说清楚”的想法越来越发渺茫,倒不是因为她有了别的想法,而是她开始变得心虚。   那种心虚好比你骗一个孩子“你要是帮我打扫房间的话,我就请你吃汉堡”,这种心虚追溯起来还得从那晚她打开车门,看到犹他颂香一张脸被水柱打得通红,那种红肿程度远远超乎了苏深雪的想象。   “苏深雪要以实质行动折磨犹他颂香”似乎没为她带来任何好处,反而,说不清是何种原因,那晚,在车厢里她乖乖承受他的吻,这次,吻她之前他是征求了她的意见“苏深雪,我想吻你。”她声音小得就像蚊子般“要是我说不呢?”“苏深雪,我发现往天空发射人很有趣。”“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猜。”“要……要是我让你吻了,你还会觉得往天空发射人……很有趣吗?”结结巴巴说完,主动闭上眼睛。   这晚后,苏深雪对于犹他颂香夜宿何塞宫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态度。   十二月上旬,何塞路一号首相秘书室收到了一份给首相的罚单。   这份罚单来自于何塞宫,还是女王亲自开的罚单。   这份罚单包括“因首相先生而产生的若干餐具灯饰等等等”损坏合成赔偿金额数字、草坪因踩踏所遭受损失金额数字、以及由首相行为构成恶劣影响从而需首相本人接受社区服务令小时若干。   来自于何塞宫这张模棱两可的罚单让首相秘书室一个个面面相顾。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负责向首相提交此事地是办公室秘书长,以秘书长的话来说,首相先生似乎很高兴这份罚单的出现。   首相有的是钱,赔偿金金额是多少估计首相先生看都懒得看,但社区服务令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首相先生可以利用周末假期履行社区服务令,但一名国家领导人干美化社区这事听起来很不像话,万一被分到清扫公共厕所的工作呢?   整个何塞路一号大约也就只有李庆州知道,首相先生面对女王开的罚单心情愉悦是为那般了。   就在昨天,他无意间看到自己的上司皮夹多了一样东西,一样很适合男人女人独处时火热的夜必备品。   让李庆州较为好奇地是,还得需要多长时间,放在戈兰小年轻皮夹里的那玩意才能派上用场,这么迫不及待放进去,这份急切心情……   李庆州不地道笑了声。   作者有话说:   这个系列最后一章了~马克一下。   很喜欢上章女王老师口中的“美好的时间礼物”,喜欢首相找寻戒指时说的那段话,“你们这里有神明吗?”“这是我让她回到我身边的渠道之一”,类似于我们生活那种“心诚则灵”的传统哲学。 第134章 我的女王陛下.上   二零一七年, 三月。   “戈兰首相电话被黑事件”成为国际政坛的一则趣闻,伴随这则趣闻的舆论导向不少领导人从一开始的幸灾乐祸到最后的酸溜溜语气。   以下为“戈兰首相电话被黑事件”始末。   三月初, 部分国家数据库遭遇黑客攻击,不少名人宣称收到署名勒索电话,一旦这些名人不往他们指定账号汇款,他们将暴露其隐私,隐私概括私密照片、私密电话录音、家庭住址等等等。   一时之间, 人心惶惶, 接到勒索电话的名人有些选择私了, 也有些选择交于警方处理,更有好莱坞明星抢在黑客前贴出自己的私密照片。   接过勒索电话的名人名单中就有戈兰首相。   面对隐私, 政治人物显然远比明星商人们遭遇的风险系数高。   戈兰首相是第一名对黑客先生说“NO”的政治人物,不仅如此, 他还言辞犀利谴责黑客的行为, 戈兰首相的行为让一干人等为他捏了一把汗。   果不其然, 黑客很快公布了戈兰首相的部分电话窃听录音。   这份被公之于众的电话录音并没什么惊天丑闻,而是首相先生和一个女人的三分钟对话。   这三分钟对话里,首相和这女人谈到了睡衣颜色问题, 对话的暗示意味十分明显。   戈兰小年轻面对黑客的态度波及到了同样遭受到电话勒索的若干政治名人,这些政治名人借此机会冷嘲热讽了他一把。   但……似乎, 绝大部分人都和他们持相反态度。   戈兰首相处理勒索电话的态度, 到三分钟电话录音内容更是受到诸多年轻人的欢迎, 冲浪一族更是用五十种语言以跨国际接力方式, 表达出戈兰首相的支持:一来, 三分钟电话录音发生在他离婚之后,更有,和首相通话的对象目前锁定头号目标为首相前妻,按照计算,首相和前妻都可以来一次离婚两周年纪念日了,以及,至今一些人对那场别出一格的“离婚公投”事件依然是记忆犹新,很明显,戈兰首相是被甩一方,被甩了还这么孜孜不倦送上门,送首相先生一个“痴汉前夫”绝对名副其实。   二来,三分钟电话录音内容让人们看到不一样的犹他颂香。   “紫色喜欢。”“粉色勉强能接受。”小姑娘们直呼首相先生可爱又单纯。   可爱且单纯?李庆州听得是摇头叹气。   接到勒索电话前,戈兰情报局其实早已掌握了黑客手中三分钟录音内容。   俨然,这三分钟录音对于某人来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李庆州很是怀疑,如果没有三分钟录音事件发生,他的上司是否会采取另外的“恋情曝光”渠道,无需他给谁打电话,只要他的安全团队稍微出现一点点疏漏,以“首相先生夜会身形酷似女王的神秘女子”标题的文章就会见报。   就在刚过去不久的情人节前夕,女王接受了一档情感节目采访。   “目前是否单身,还是有交往对象。”是每位嘉宾上这档节目时必须交的作业题。   被问及目前是否单身状态时,女王的回答是“是的,目前是单身状态。”   深雪女王的回答让一众守在电视机前的单身汉们笑得合不拢嘴。   采访当天,一袭鹅黄色改良式旗袍把女王的好身材衬托得一览无余。   人们总是喜欢把沐浴于爱情中的女人比喻成夜间绽放的娇艳玫瑰,这个说法在女王身上得到应验,唇角处一抹轻柔笑意都足以让单身汉们前赴后继、砸锅卖铁、就为能一亲芳泽。   然而,能够真正一亲芳泽的人却是如坐针毡的,在女王接受采访的三十分钟里他的上司压根就没碰过办公椅。   采访一开始,女王回主持人的“目前很享受单身生活”让犹他颂香直接扯下领带。   站停、度步、做抚额状、偶尔的一声低咒是犹他颂香在女王接受采访时轮番上演。   采访一结束,犹他颂香就拨通了女王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劈头盖脸一句“什么?目前很享受单身生活!”“苏深雪!女王陛下,那么昨晚在车厢里弄得你满手都是,让你踢了十几脚的男人是谁?”   他的上司声音那么大,这么猝不及防间听到这么劲爆的话,李庆州一时间控住不住,手碰到文件柜。   这细微的响动马上让犹他颂香意识到办公室还有一个人。   这可不是他的错,是犹他颂香太过于专注女王的采访,导致于没让他离开办公室,摸着被文件砸疼的头部,在那束警告目光下,李庆州离开办公室。   李庆州一边走一边寻思着,戈兰小年轻口中的“昨晚在车厢里弄得的你满手都是”,迎面走来了首相随行翻译,那位问他笑什么。   笑什么啊?这是只可以在火热夜里和妻子分享的秘密。   女王情人节前夕号称单身;几天前,到访的澳总理说要给首相先生做媒,“目前想专注于工作。”首相先生是这样回答的。   真是那样吗?   “昨晚在车厢里弄得你满手都是”这样的话题都在女王和首相之间出现了,目前基本可以肯定这两人的关系。   嗯,真有趣,前夫和前妻玩起了地下情。   就目前,从故意让黑客爆出电话录音走向看,俨然,前夫不乐意和前妻保持地下情了,也对,放弃从前清纯佳人形象尝试以熟女形象的女王说风情万种也不为过。   也清纯,也风情。   深雪女王,迎来了她的绽放期。   二零一七年新年伊始,一名戈兰酒吧女服务生在墨西哥旅行时遭遇枪杀。   酒吧服务生、单身女性独自旅行、墨西哥、跨国、枪杀、这些因素结合在一起盖棺论定就是“又是一起无头公案”,在墨政府一再表示无能为力时女王穿上了遇害服务生生前制服,在服务生生前工作酒吧连续当了三天的酒吧服务生,以此来表达对被害服务生的支持,女王此举在国际引发广泛关注,重大舆论下,墨政府于女服务生遇害的二十七天后将凶手绳之以法。   墨政府宣布将凶手绳之以法当天,深雪女王的支持率达到了百分之七十八。   百分之七十八的支持率足以让她载入戈兰王室史册。   从三分钟电话录音被爆出一个礼拜里,苏深雪的两次公务均受到记者的穷追猛打。   十个提问就有九个被问到三分钟电话录音事件,都是何晶晶代替的回答“所有私人问题女王陛下一概不会回答”,但那些人还是孜孜不倦“女王陛下,您怎么看待首相先生的三分钟录音事件?是否就如传闻说,电话录音里另外一名当事人就是女王陛下。”   当晚,何塞路一号。   想及白天记者们不厌其烦的提问,苏深雪一阵烦躁,即使犹他颂香说如果一早知道被爆出的电话录音内容的话,他会选择向黑客妥协,她还是拿着书本朝犹他颂香身上一阵乱拍。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不好。”“都是我,都是我,都是我不好。”他任由她,直到她手打酸了,他们才结束这种奇怪的对话模式。   力气用完,气也消了。   苏深雪发现自己下手还真不轻,于是她又责怪起他来了,责怪他为什么不躲,他冲着她笑,笑得有点傻。   被不可理喻的女人打了,还笑不是傻是什么?   因为他笑得傻,她又开始心疼起他来了,因为心疼她主动吻了他,这还是他们约好“给彼此一个机会”以来她首次主动吻他。   这晚气氛很好,她和他都喝了一点酒,他在她耳边哀求她“深雪,今晚住在这里”,她的回绝是绵软无力的,也不知道第几次的“深雪,今晚住在这里”,鬼使神差,她应了他。   都是成年人,谁心里都清楚那句话代表地是什么。   他抱着她在走廊行走,她一颗心砰砰跳。   他打开他们昔日卧室,暗夜里纠缠的躯体伴随着熟悉的环境在她脑海里一幕幕一帧帧,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把她放在床上,一切都很好,她也充分感觉到他的温柔和耐心,但最后关头,她还是一把推开了他。   都答应了今晚住在这里,还……好像,是她惹的祸,如果知道会这样,一开始拒绝就应该决绝。   微光下,那正抱头大口喘息的男人宛如困兽,对于那个男人,苏深雪现在能确地地是,总是心疼他。   爱少了,但多了更多更多的心疼。   “颂香,我还没准备好。”她低声和他说。   “我明白。”他回她。   静悄悄的夜,两拨呼吸纠缠着,他的急促,她的也不轻松。   瞅着他,开口,但开口说出地也只是“我……颂香……我……”还是他安慰的她,像抚慰有轻微焦躁的生物,以温柔的手指力道轻触她额前头发“别担心,多久我都愿意等。”   他这么一说,她心里更加的愧疚。   她看着他往浴室方向,步伐艰难。   等到浴室那扇门关上,苏深雪开始揪自己头发,再牙一咬,似怕自己反悔,快步朝浴室方向,打开门,即使心里早有准备,触及时一张脸还是涨得像红番茄,不敢去看他,满满蹲下,但愿,这次不要像之前在车厢里的那次一样。   那次在车厢里,明明应该感到羞愧的人是他,但似乎把人弄得满手都是地变成了她,他还振振有词说已经有两年没和女人做那事了,会这样情有可原。   午夜,水龙头打开着,她倚在他身上,他在给她洗手。   在哗啦啦的水声中,苏深雪忽地悲从中来,眼泪大颗大颗从眼眶渗出,忽然而至的泪水其实和悲伤无关。   细思泪水的来源,又是无从说起。   直到他捧着她的脸,紧张兮兮问了声“怎么了。”千丝万缕情绪瞬间翻涌而上,恶狠狠看着他。   情潮还残留于他脸上眼底,耳廓泛着一层淡淡的绯红,和着午夜特有的魅惑,说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就是这张脸此刻让苏深雪看得心里一阵怒又是一阵悲。   他倒好了,他倒是如愿了。   而她呢……   悲怒中,苏深雪以一个同归于尽式的死亡缠绕把犹他颂香搁倒在地,双双扭麻花般躺在浴室地板上。   “混蛋,混蛋,这算什么,我们现在算什么,我花了那么大力气离的婚算什么,我要气死了,犹他颂香,我现在要气死了。”浴室里一遍遍回响着她是声音。   是啊,她现在要气死了。   这午夜忽然而至的泪水大致是因为不甘愿吧,她花了那么大的力气和精力离开他,可绕了那么大一圈,于今晚,她还是住进他们昔日的卧室。   气完,骂倦了,干脆把他当成是床垫,头搁在他肩窝里,大喊大叫一通,她心里好受了些。   他轻轻梳理着她的头发,用一种类似于羽翼般的轻柔声线叫着深雪。   “我来告诉你为了什么,苏深雪费了那么大的力气离开,是为了让犹他颂香读懂那句结婚誓言,有生之年,永远爱她,相信她,忠于她。”   怎么犹他颂香越来越会说话了;或许,应该说,犹他家长子懂事了。   但不能否认地是,她的心在以一种从未有曾过的平和状态倾听他的说话。   “珍惜、隐忍、克制、等待这些从前被犹他颂香嗤之以鼻的,也是因为苏深雪才愿意去理解,去尝试。”   这家伙,把她说得多伟大似的。   “深雪,我相信,五十年后,我们还会在一起散步。”   五十年后还和犹他颂香一起散步?   “不,我才不要。”她一口否决。   “为什么?”   为什么啊,眼前就有一样。   “因为……”拉长着声音。   “因为什么,快说。”他一下子急了,一个翻身就把她压在身下。   真是……还说会克制呢。   “因为,我总是在你身上讨不到任何便宜,明明开始是女王陛下占据上风,但到最后得到好处的都是首相先生,”打了一个哈欠,她有点困了,“颂香,你这样会让我一直生气一直生气,一直在生气的女人总是老得快,我才不要,我得找个听话的过舒心小伙……”   “你敢!”   看看,首相先生就只会说漂亮话,动不动就威胁人,这是哪门子的隐忍。   缓缓闭上眼睛,她困了。   睡意袭来之前,苏深雪和犹他颂香说,也许有一天她会告诉他一件事情。   要是一直一直这么下去,总有一天她会告诉他,曾经有谁来过。   四月上旬,一个午后,苏深雪午休醒来,第一时间触目所及的人不是何晶晶,而是她的另外一名贴身秘书。   问何晶晶去了哪里呢?   “她去接一位客人。”   让何晶晶亲自去接的客人会是谁呢?心似乎受到某种召唤,水杯从手里脱落,水烫到了她的脚。   很快,苏深雪就意识到,忽然从手里脱落的水杯其实是一种预兆。   手机轻轻放回。   陆骄阳来了。   何晶晶去接的客人就是陆骄阳。   维也纳,离别前夜,她和陆骄阳约好了,再见面时,她要带他玩,坐在女王专属座驾上,女王要以最大热情去迎接来自密西西比州的客人。   记住,是密西西比州青年,不是小青年。   最最重要的约定是,密西西比州青年要看到女王的笑脸。   把陆骄阳送到戈兰是他的两位妈妈。   两位妈妈刚刚在电话里说,这还是她们首次来到戈兰,也是她们为数不多的海外旅行,她们要乘这个机会过二人世界。   “汉斯就拜托女王陛下了。”两位妈妈和苏深雪说。   陆骄阳现在就在绿茵园等她。   苏深雪拿出陆骄阳第一次见面时送给她的鞋换上,没人时候闲暇时光,她总是穿着它。   穿着它经过深夜走廊;穿着它走过花园小径;穿着它散步于绿茵园;一个个无眠之夜,穿着它发呆。   即使陆骄阳说鞋面上彩绘的颜料是最贵的,但还是有些已经褪去颜色,待会见到陆骄阳时,得把他好好糗一顿。   往着绿茵园的脚步这一刻飞快,下一刻却是裹足不前,停停顿顿,终于,苏深雪看到在大片绿荫下的那何晶晶和陆骄阳。   确信自己眼睛没看错,苏深雪闪到一棵树后面,拼命擦着疯狂从眼眶泛出的泪水。   现在,苏深雪明白为什么何晶晶在电话中提到“送”这个称谓。   陆骄阳是坐着轮椅来的戈兰。   生于密西西河畔的男孩,一开始钟情地并不是人体画,而是想成为一名篮球队员。   从小想成为一名篮球队员,最终只能在轮椅上和这个世界告别。   一拨一拨的泪水,怎么擦都擦不完。   苏深雪只能静静等待它们自己停止。   她不能哭着去见陆骄阳,她得笑着去见陆骄阳。   他们约好了。   他是南加州正午的骄阳,她是阿尔卑斯山癫的深雪。   骄阳和深雪。   作者有话说:   这文还有两章~明天晚上要是没更新就是回老家过节了~接下来只能过完节再回来更新了。   在这里就先祝大美妞们新春快乐,吃好玩好,出行注意安全,人多的场合记得戴口罩。 第135章 我的女王陛下.终   我的女王陛下(中)   那个生于密西西河畔的男孩, 一开始钟情地并不是人体画,而是想成为一名篮球队员, 男孩梦想着长大后像布莱恩特一样扣篮。   对极了, 脚尖离地、起跳、滞空、面向蓝天、把球狠狠扣进篮筐里。   十岁那年,男孩成为校队一名替补队员, 终于, 他迎来了自己上场时间。   第四分钟,客队中锋的一次违体犯规让男孩倒在地上起码有九十秒,男孩忍着痛苦罚完两次球被教练换下场。   事后, 队医告诉他“汉斯,你不能再上场了。”一开始, 他以为是客队中锋犯规导致, 他说那就等下场吧, 男孩并没有觉得自己身体有什么。   沉默片刻,队医告诉男孩,没有下一场, 是永远不能上场,他体内钙严重超标。   骨骼钙化, 渐冻症的一种, 有些人终生站着睡觉,有些人无法抬头仰望天空,有些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臂弯再也无法去拥抱自己的亲人爱人。   男孩用了整整四十八小时去接受这个事实。   一个周末, 他把心爱的篮球送给了邻居家的孩子, 贴在房间墙上的篮球明星画报成风景画。   后来, 男孩爱上了画画,他躲在地下室里没日没夜画着,画了整整一个冬季。   春天来临,男孩走出地下室,主动去拥抱两位妈妈。   那个冬季,男孩懂得了,人类本身拥有无限自我治愈能力,这份能力来自于心灵。   春去秋来,年复一年,密西西比州小男孩长成了密西西比州小青年。   那年,密西西比州小青年邂逅了戈兰的女王,并……无可救药爱上了女王。   “妈妈,那是世界最可爱的女人。”喝得醉醺醺的夜,密西西比州小青年一遍一遍告诉着至亲。   再后来,密西西比州小青年跟随女王的脚印去了维也纳,和女王成为了邻居,为女王打扫房间管理花园,做饭照顾宠物,甚至于,还帮女王从洗衣店拿回她的内衣。   一个鹅毛大雪之夜,密西西比州小青年美梦成真,他终于得到女王的吻,是法式热吻。   吻了女王,还为女王画了人体画像。   “陆骄阳的人生圆满了!”那夜,他的喊声把堆积在屋檐上的积雪都震落了。   在把屋檐积雪纷纷震落的那声“陆骄阳的人生圆满”的四个小时前,苏深雪在陆骄阳的房间里发现那张盖有瑞士一家安乐死执行机构印章的文件。   那份文件另外一方签名档赫然写着陆骄阳的英文名字。   苏深雪立刻拨打了陆骄阳新奥尔良住处的电话,从陆骄阳的两位妈妈口中得知一切始末。   挂断电话,苏深雪敲响了陆骄阳房间门,问他“要不要和我接吻?”接完吻,她还让他给她画人体画。   不是因为怜悯,而是——   趁他的嘴唇还能亲吻心爱的姑娘;趁他的手还能绘出心爱姑娘。   天蒙蒙亮时,苏深雪问陆骄阳,为什么要在那份文件签名。   “是我自己敲开死神家的门,不觉得这很酷吗?”陆骄阳笑着和她这样说。   “不,一定也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她在他面前嚎啕大哭。   再有那么一天,陆骄阳带着苏深雪去看了一场少年篮球赛事。   篮球赛结束了,他们还依然留在看台上。   “苏深雪,如果你尝过脚尖离地飞翔的感觉,你就无法容忍它们最终屈从于命运,我要以最斗志昂扬的姿态敲开死神家的门。”陆骄阳说出这样一番话。   听着陆骄阳的话,脑海闪过少年在篮球场上奔跑的画面,苏深雪依稀懂,又依稀不懂。   但,就像陆骄阳说的“无条件支持,无条件信任,这是朋友的意义之一。”她和密西西比州小青年是朋友,永远的朋友。   是的,永远。   他是南加州正午的骄阳,她是阿尔卑斯山癫的深雪。   现在,她的朋友远涉大海重洋来看她了。   纵横于脸颊的泪水被风吹干,苏深雪大大呼出一口气,从树干后面离开,一步步朝着那两人走去。   据说,陆骄阳在新奥尔良很受女人欢迎,之所以受女人们欢迎就在于他总是能在短时间里把女人们逗得笑容如花。   看来,这说法并非吹牛,她的私人秘书可是出了名的不苟言笑,可这会儿,她笑得别提多灿烂了。   苏深雪的目光从何晶晶的脸盘移开,往下,陆骄阳坐在轮椅上,头戴深色滑雪帽身穿格子外套。   再往下,触到那双公主粉鞋时,苏深雪嘴角上扬。   这笑容,发自内心。   她要以这样的状态,送别她斗志昂扬的朋友。   除去脸色苍白些,除去坐在轮椅上,陆骄阳还是密西西比州来的可爱小青年。   对了,是青年,不是小青年了。   微笑,苏深雪停在陆骄阳面前,抬手。   “嗨。”“嗨。”像这个星球上朋友们的打招呼方式。   这天下午三点,王室官网贴出了女王取消未来一个礼拜所有行程告示。   告示没说是为什么,王室内部说法是:一位对女王有很特殊意义的朋友到戈兰来看她,女王取消行程是为了这位朋友。   到底是什么朋友让一向信守承诺的女王取消所有行程,戈兰民众很是好奇。   和犹他颂香结束奥匈两地访问行程,首相专机抵达鹅城机场时,李庆州就听到女王取消未来一个礼拜行程的消息。   此消息他知道了,犹他颂香自然也知道。   最近首相先生似乎很好相处。   从三分钟电话录音被爆出后,对于女王和首相的关系从国民到媒体似乎都达成某种共识:那两人就差一个时机从地下转公开了。   首相最近好相处也被默认为和女王复合在望。   于是呢,系列问题后,记者们和首相先生提起王室的最新告示,并企图向首相先生打听女王这位重要朋友。   此问题一出,首相先生立刻就变得不好相处了,冷冽的一眼直接让发问的记者缩回手。   那位记者老兄有所不知地是,离开奥地利前首相先生特意让安排了一个小时私人时间,首相先生把这一个小时私人事件用在逛百货商场上了。   如果李庆州没猜错的话,他的上司是去给自己前妻买礼物了。   负责首相行李的行政人员们在飞机落地前还偷偷议论,首相行李多了一个粉紫色礼盒,粉紫色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和女性私密用品相关讯息。   暗搓搓给前妻买了暗示意味十足的礼物,回来却遭遇到了这么一档事,心情还能美好吗?这位记者朋友这是撞枪口上了。   陆骄阳大致猜到所谓“对女王有特殊意义的一位朋友”身份了,也就只有陆骄阳才会让苏深雪取消所有行程。   对于何塞宫和何塞路一号来说,从来就没存在什么秘密,陆骄阳的情况犹他颂香知道,李庆州也知道。   二十岁一次身体测试后,陆骄阳和瑞士一家安乐死机构签署了执行令。   “终生拥抱不了自己所爱之人”这是渐冻症患者被广为人们所知的症状之一。   但不被人们鲜为所指地是,一名渐冻症患者所面临地远比“终生拥抱不了自己所爱之人”来得更加残酷,长期卧床导致的背部腐烂、肌肉萎缩、生活不能自理等等等。   也许因为这些原因,陆骄阳选择有尊严的离开。   让李庆州感到欣慰地是,犹他颂香并没有直接杀到何塞宫去。   隔日,照常办公,连续三天,犹他颂香都按照工作行程作息,工作状态虽谈不上高效,但也没出任何差错。   第四天,一名戈兰民众宣称在乘坐轮渡游戈兰河时碰到长得很像女王的女子。   女子和一名坐轮椅的年轻男子结伴,期间,一时兴趣,那女子还和坐轮椅的年轻男子模仿电影《闻香识女人》中经典的共舞桥段,“他们跳得太棒了,我都忘记其中一方是坐在轮椅上!”这名戈兰民众在自己的社交网上感叹,原本,这名戈兰民众想拿出手机拍摄女子和男子的共舞画面,但遭到忽然出现几名壮汉的阻止。   第五天,又有一名网友号称在自己所在社区超市看到酷似女王的女人和一名坐在轮椅上的男子一起购物,女人和男人还为购买某样食品起了争执,“在我看来,那更像是打情骂俏”这位网友说。这名网友在贴上这条社交发布时附有小区定位。   此小区定位就是当时陆骄阳在戈兰租的房子。   看来,女王和陆骄阳这是旧地重游了。   约七、八小时后,又有人看到酷似女王的女人和坐着轮椅的男子,这次看到地是一名在戈兰生活一段时间的外国人。这名外国人号称在他老乡开的酒吧里看到很像女王的女人和坐轮椅上的年轻男子玩台球。   “两人球技不算好,但他们之间的互动看起来很有趣。”这名外国人说,对了,他也遇到了第一名宣称看到酷似女王女人的网民遭遇,在他的手机摄像头对准正在打台球的男女时,有几名壮汉出现制止了他。   随着这三则出现在社交网上的发布,有百分之八十的戈兰民众认定酷似女王的女人压根就是女王本人,而王室内部消息口中“对女王有特殊意义的朋友”指地应该是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子,人们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坐在轮椅上”这个特征。   “坐在轮椅上”特征奠定了故事性的悲伤基调。   陆骄阳将会在戈兰停留七天。   七天已经过去五天,戈兰小年轻再忍两天就功德圆满了,李庆州暗地里希望网上不要再出现“他们的共舞棒极了。”“他们看起来像在打情骂俏。”“他们的互动有趣极了。”诸如此类言论。   庆幸地是,第六天,没人在网上宣称看到酷似女王的女人和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倒是第六天下午,犹他颂香在接到一通电话后大发雷霆,这通电话来自于克里斯蒂,据在现场的首相秘书室秘书长所言,这通电话出现了“喂食”“喂喝水”“喂水果”诸如此类字眼。   四点五十分,首相专车出现在何塞街的首相专属车道上。   首相先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女王商讨,介于女王近日取消所有公务,首相先生决定留在何塞宫和女王一起共用晚餐,利用晚餐时间和女王商讨这件重要事情。   有重要事情商讨?得了吧。   苏深雪是在四点半左右接到首相行程秘书的电话,那位在电话告知她,首相先生有要事找女王商讨,何晶晶以几天前的王室公告回绝,但那边说了,首相先生专车已在前往何塞宫路上,以及,首相先生不会占用女王的私人时间,无奈,苏深雪只能让王室办公室负责人恭候首相先生,并让王室办公室负责人全程代理女王和首相先生商讨重要事情。   但愿,犹他家长子这次能懂事一点,陆骄阳的事情相信犹他颂香是了如指掌的,后天,陆骄阳就离开戈兰前往瑞士了。   但……她似乎高估了犹他颂香。   犹他颂香进入花园餐厅时,苏深雪正在听陆骄阳讲他两位妈妈的罗曼史。   是贝拉妈妈先追的丽安娜妈妈,为表达对丽安娜妈妈的喜欢,贝拉妈妈在自己的肋骨处纹上丽安娜妈妈的名字,直到第三年,纹身才被丽安娜妈妈发现,当时就在一家日式澡堂,说到这里陆骄阳停了下来——   又,又来了。   这样的关键时刻,不卖关子就不是陆骄阳了。   那么,这次又是什么呢?茶?水果?   按照陆骄阳的眼神指示,苏深雪找到巴西酸枣。   来戈兰的第一天,陆骄阳就和苏深雪坦白了他手关节已经严重钙化,连餐具都拿不了,“没事,有我呢,以后,就让苏深雪当陆骄阳的手。”她是和他这么说的。   于是呢,密西西比州小青年的回顾录又多了一样,我很荣幸在饮食方面得到女王无微不至的照顾。   酸枣,顾名思义,能甜到哪里去?   “小子,女王的酸枣不管多酸也要笑着吃完。”苏深雪给予陆骄阳一个眼神警告。   陆骄阳结结实实以为会吃到由经女王的手送入口中的酸枣,苏深雪也是怎么以为的。   但!吃到那颗酸枣地却是犹他颂香。   苏深雪拿着酸枣的手还停在空中,陆骄阳等待酸枣的嘴巴还是打开着的,而犹他颂香已经把吃完了那颗酸枣,并很有礼貌地和陆骄阳开始寒起暄来。   “很高兴见到首相先生。”合上嘴巴,陆骄阳说。   两位妈妈的罗曼史还没讲完呢。   苏深雪冲犹他颂香做了一个“你快走”的眼神示意。   然而,犹他颂香却是在一边座位上坐了下来,并告知,客人要是想喝水吃水果等等等,由他代劳。   贝拉妈妈和丽安娜妈妈的罗曼史开花结果时,首相先生俨然成为一名茶水间工人,端茶倒水递水果,从一开始的欣然应承到最后板着一张脸。   客人想吃水果,好的,马上给水果;客人要喝水,水温45°外加一片半柠檬,客人……   首相先生反串茶水间工人戏码一系列看下来,苏深雪肯定了一件事,密西西比州小青年在折磨起人来有一手。   花园首相先生忙里忙外一幕继续在晚餐餐桌上演。   让首相先生为客人切牛排他胜任起来还是可以的,但让首相先生当着布餐人员宫廷生面,把刀叉上的牛肉放到客人口中怎么看都变扭。   亲眼见证首相先生给远道而来的客人喂牛排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而且,这位远到而来的客人和首相先生性别相同,嘿嘿……   奇怪地是,首相先生和客人似乎都对这样的状况表现出极大的不满,首相拿着刀叉的手直直僵立在半空中,客人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二人似乎被施了定身术,女王倒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一秒、两秒、三秒……   一声轻咳声响起。   轻轻咳声来自于女王。   伴随女王那声轻咳,定身术解除,客人成功吃到了那块已经在半空中呆一段时间的牛肉。   晚餐过半,首相先生开始和女王商讨要事。   上届大洋洲峰会首相先生穿的礼服大有抢东道主风头之嫌,这届着装需低调又不乏格调,故而,他想听听女王的建议。   以上,为首相先生口中的“要事”。   听完首相的要事,餐厅可以用鸦雀无声来形容。   晚餐过后,首相先生并无丝毫告辞的意思。   于是,过去几天女王和客人晚餐后花园散步从二人行变成三人行。   据花园巡逻兵透露,花园三人行中首相先生是完完全全被孤立的一方。   首相被孤立的一方,这听起来不可思议对吧,谁敢孤立首相先生呢,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但,如果你晓得了女王和客人散步时讨论的话题,你就不会因首相先生被孤立叫屈了。   这还得从卡恩说起,冲着客人住进何塞宫第一天和卡恩的热络劲看,客人和卡恩显然早早认识了,果不其然,负责照顾卡恩的两名宫廷生均听到客人自称为卡恩的爸爸。   谁都知道,女王是卡恩的妈妈。   卡恩最近体重急促下降,让卡恩体重急促下降的原因为轻微抑郁导致的厌食症,这急坏了女王,客人的着急程度也不亚于女王。   从前天晚上确诊后,女王和客人的讨论一直没断过。   现在,理解了首相先生被孤立的原因了吧。   首相先生曾在公共场合数次强调何塞路一号不会有小动物出现,此言论可以理解为:我一点都不热爱小动物。   三十分钟的散步时间,首相先生是板着一张脸完成的。   没他插嘴的份。   陆骄阳现在所在走廊衔接着女王寝宫和花园,不远处站着两名花园巡逻兵,两名最近负责他部分衣食住行护工和宫廷生立于走廊台阶下,而这个国家的女王和首相号称要商讨要事。   又要商讨要事……   礼服的颜色吗?陆骄阳扬起嘴角。   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这次两人要商讨的“国家要事”也许和首相今晚将留宿何塞宫有关。   首相提出今晚要留宿何塞宫,何塞宫主人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欢迎,相反还拉长着一张脸。   于是,就有首相强行拉着女王女王商讨要事。   把轮椅往靠近花园方向移动约五米,侧耳,陆骄阳如愿听到不远处传来时断时续的男女争执声。   还不错,女王是占据上风一方。   给首相送点不痛快是陆骄阳此趟目的之一,被工具刀钉在墙上的感觉陆骄阳至今记忆犹新。   虽不至于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他也是睚眦必报之人。   首相先生亲自给他端茶倒水切牛排,这听起来还算不错,但还有吃了一个礼拜牢饭之仇呢。   所以,给首相先生送不痛快还得继续。   首相女王的“商讨要事”结果以两人板着一张脸收场。   首相今晚会夜宿何塞宫,而女王已经知会王室会计部,首相先生夜宿何塞宫所产生地从饮食到电费、水费、安保费将以百倍计算。   初步估算,首相秘书明天会收到来自何塞宫十万美金的花费账单,自然,账单是首相先生个人掏的腰包。   结束花园散步,一行人前往放映室。   原本,今晚计划是女王陪客人看电影,首相先生的到来变成了女王首相陪客人看电影。   值得一提地是,进入放映室前,首相先生和女王又以“商讨要事”为由把客人留在放映室门口,其原因,他们要观看影片篇幅长达一百分钟,女王以明天是工作日为由建议首相先生早点休息,于是就有了第三次“商讨要事”。   但这一次“商讨要事”结果女王显然是吃亏的一方。   陆骄阳看了垂头站在犹他颂香身后的苏深雪一眼,心里叹了一口气。   冲着女王陛下凌乱的头发他就知道两人在“商讨要事”时发生了什么,反观犹他颂香,就差没以口头告知“小子,你猜得没错,我刚吻了我前妻,干柴烈火一点即燃的那种。”   真是一点即燃那种吗?   迎着首相先生示威眼神,细看,可以窥见几分心虚,目光顺下,最后停留在犹他颂香的鞋面上,研究了一番,陆骄阳扬起嘴角。   在首相先生“一点即燃”时,脚没少挨疼吧。   三人一起进入放映室。   一落座,苏深雪就忙着解释:她和犹他颂香有口头协议,观影期间,犹他颂香会全程保持安静状态,假如他破坏协议,每说一句话就需向慈善机构捐款一万美金。   “一句话就值一万美金这买卖不错吧?”这话女王陛下重复了两遍。   没等苏深雪解释完,首相先生就已经非常不耐烦了:“你们不看电影吗?”   嗯,这下首相先生一万美金没了。   但就像戈兰人说的,首相先生有的是钱,慈善自然是多多益善。   电影播放四分之三篇幅,某人已处于坐如针毡状态。   且不提他因多说话蹭蹭往上升的被罚金额,就先提观影体验。   这是一部混合爱情亲情的电影,台下观众为二男一女。   爱情片怎么少得了亲热镜头,当银幕上男女主角忘我拥吻时,陆骄阳接到来自于犹他颂香强烈的警告目光:你敢,你敢!!   银幕上男人女人吻得热火朝天,银幕下,两个男人第N次上演攻防战。   陆骄阳迎着犹他颂香警告目光:抱歉,首相先生,导演太会应用广角了,气氛也拿捏得十分到位,不让人想入非非都难,女王陛下和电影的女主角一样,有着一头乌黑长发,巧地是,女王陛下这会儿穿地礼服款式也和女主角差不多,最妙地是,两人礼服拉链是后背式的。   只是,男主角表现得太心急,你看,拉链半途卡住了,要是我的话……   陆骄阳的目光毫不避讳落在苏深雪礼服的后背拉链上。   也就眨眼功夫,犹他颂香的外套阻断了陆骄阳的目光,也不顾及当事人的抗议,勒令放映员对电影亲热镜头进行快进模式。   电影尾声,女主角和自己母亲在战地重逢的一幕惹来了女王陛下的满眶热泪,垂头时,赫然发现一左一右两只手手上都拿着纸巾。   面对两位男士的绅士行为,女王陛下犯难了。   残疾者优先,这是公共场合屡见不鲜的标语,陆骄阳拍了拍手,冲犹他颂香眨了眨眼。   继铁青着一张脸离开餐厅、离开花园、首相先生再一次铁青着脸离开电影放映室。   但事情还没结束,趁女王陛下去接电话的机会,陆骄阳给首相先生表演了如何剥开一颗坚果,并把坚果放入口中的全过程。   为何要给首相先生表演这个呢?   无非是想向首相先生传达:我的手目前没问题,切牛排也许有点困难,但起码能完成百分之九十的进食,喝水给自己挑水果更是不在话下。   两位妈妈说了,和世界告别之前,他可以干点儿任□□情。   还有,是苏深雪以为他手不能动的,陆骄阳自然是无比乐意把这个误会延续下去。   要忏悔也是眼睛一闭后的事情了,怪只怪……   “临睡前,她会端来一杯牛奶,牛奶是热的,我爱极了她把牛奶放到我手上时的温柔,”面对嫉恨交加,被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的犹他颂香,陆骄阳侃侃而谈,“把牛奶放进我的手里时,我猜她一定在心里拼命祈祷,祈祷奇迹快点出现,比如,密西西比州来的小青年忽然间手指可以活动自如了。”   陆骄阳眯起了眼睛,回味起苏深雪拿着热牛奶出现在他面前时的曼妙身影。   “祈祷时,一双眼睛盯着你瞅,也许下一秒奇迹就出现了,那副傻乎乎劲头你很难不去爱,很可惜,没有所谓奇迹,为照顾一名渐冻症病患的自尊心,只能手把手教你怎么去喝一杯热牛奶,还得假装是病患通过自身努力才喝完整杯牛奶,天知道我有多喜欢她在‘教’一名渐冻症病患如何喝热牛奶时,有时,从她肩膀垂落的发末会落在我手背上,有的落在我脸颊上,天知道……”   一声叱喝打断了陆骄阳的话。   定睛看,首相先生一张脸满是狂风骤雨,面对一名只能依靠轮椅行动的患者无丝毫怜悯,恶狠狠抬脚——   于是,接完电话的女王陛下一进门就看到自己的前夫把她的客人轮椅一脚踢离到十几米外的坐在,要不是有围栏,她的客人也许会两人带着轮椅滚到台阶下。   怎么形容首相先生的那一脚呢?   就如一名失去理智力道不错的男人拿一颗保龄球泄愤没什么两样。   不仅如此,这名失去理智的男人还怀疑那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不仅手没问题,脚也是没问题的。   犹他颂香的那声“陆骄阳,你给我站起来!”把几名宫廷生都吓得垂下了头,也把陆骄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陆骄阳很希望自己能和犹他颂香说的那样。   但很可惜,他起码尝试过一千次以上站起均以失败告终。   想起在新奥尔良的那些早晨,怀着“昨天发生的只是一场噩梦,今天一定不一样”,屡屡站起,屡屡跌倒,陆骄阳心里黯然。   女王陛下成功接收到了他的这份黯然,然而,某人却认为这是一场阴谋。   犹他颂香快步来到陆骄阳面前,双手揪着他外套衣领:“陆骄阳,你不要再装了。”   首相先生,这次我可没装。   “陆骄阳,你马上给站起来!”   首相先生,我也想。   那个花瓶落在地上的声音清脆极了,花瓶落地声伴随着苏深雪愤怒的声音:“犹他颂香,我不想再见到你!”   我说,首相先生,你把事情搞砸了。   显然,犹他颂香也意识到,这不是把前妻狠狠吻上一通就能解决的事情,他开始尝试告知她真相,她的客人从踏进何塞宫开始就在演戏,他还拿来一颗坚果勒令陆骄阳重复之前的表演,并让陆骄阳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首相先生,什么话?”陆骄阳一脸茫然问到。   再一次,犹他颂香揪住陆骄阳外套衣领。   首相先生此举惹来女王陛下更大的不满。   这次不是首相先生走人,而是女王陛下和她的客人一起走人。   离开前,女王陛下还恶狠狠丢下一句“以后我再也不想再见到你。”   之前是“不想再见到你。”这次是“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陆骄阳对这样的结果很是满意。   陆骄阳暗地里给了首相先生一个示威眼神,于是——   从背后传来犹他颂香气急败坏的声音:“苏深雪,我没见过比你更笨的女人。”“苏深雪,像你这么笨的女人不值得我浪费时间。”   看看,这个国家的女王和首相,也是前妻和前夫关系的男人女人在这一刻表现出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决绝劲。   但!还过去不到三十分钟。   前妻就一脸沮丧为自己的前夫送上歉意,就好像勒令他从轮椅上站起来的人是她自己一样。   道完歉,又是恼怒,又是忿恨,又是扯头发又是顿脚的,还发了狠话起码一个月不和犹他颂香说一句话。   “对,我一个月都不和他说话。”苏深雪自言自语着。   我的女王陛下,这样的你天知道有多可爱。   陆骄阳贪婪地看着正在扯头发顿脚的女人。   问陆骄阳可惜吗?不是为他恼的怒、不是为他忿的恨、不是为他扯头发顿脚可惜吗?   一点也不。   他欣赏她的一切一切,着迷于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   生动如斯。   在即将和这个世界告别之际,能毫不顾及在她身边,想看就看。   足以。   他没时间去惋惜,去遗憾。   他只要爱,只要喜欢,只要铭记。   只是——   我的女王陛下,这一次,中招的人是首相先生。   我的女王陛下(下)   只是——   我的女王陛下,这一次,中招的人是首相先生。   为了给首相先生平冤,陆骄阳给苏深雪表演了怎么剥坚果吃坚果的戏码。   表演完毕,附上两位妈妈的语录:“告别这个世界之前,在不对他人构成伤害的前提下,可以做点任性的事情。”   于是呢,女王陛下又是一番扯头发顿脚的,这次恼地是密西西比州青年。   “陆骄阳,你该不会腿也没问题吧?!”怒目圆睁的模样很是可爱。   “我的女王陛下,如果你想看一根冰棒是怎么摔倒的话,我马上可以为你表演。”陆骄阳一本正经的。   夜幕下,长长走廊上,她推着他,轮椅碾在厚厚毛毯上,悄无声息,她的脚步也是悄无声息,唯有彼此的声音,柔柔的,伤感的。   他们在讨论作为一名即将告别世界的人所能获得的权限。   女王陛下允许了他:比如,在某个深夜,拨打某个素不相识人的手机号;比如,公园一角,可以乘着大人不注意若无其事“接”过孩子手上的冰淇淋。   所以……   “请女王陛下忘了我吃坚果的表演。”陆骄阳提出申请,这样一来就意味他今晚可以继续在临睡前喝到女王的那杯热牛奶。   “陆骄阳,少吹牛,”苏深雪语气别提多瞧不起人了,“吃坚果的表演只能发生在你的梦里。”   落地窗外是大洋洲璀璨星群,床头柜白色花瓶上插满刚从花园采摘的爱丽丝,一种紫色花冠形状类似兰的植物。   爱丽丝花语:你的友情对我很重要。   洗刷完毕,陆骄阳就看到等在一边的卡恩。   显然,这家伙是来听睡前故事的。   患了抑郁症的卡恩不仅厌食还失眠。   在医生建议下,陆骄阳尝试给它做睡前辅导,结果,这家伙过去几晚都不请自来,于是就有了给卡恩讲睡前故事的节目。   陆骄阳一边给卡恩讲睡前故事,一边等着十一点十分到来。   十一点十分,苏深雪会带着热牛奶敲门,再顺便接回卡恩。   现在,陆骄阳先要完成地任务是让卡恩睡觉。   让一只患有抑郁的猫呼呼大睡并不是一件容易事,首先得周遭环境异常安静;继而,你得把那家伙当成是有听力的孩子,睡前故事要讲得很有诚意。   好不容易,卡恩磕上眼帘,但那声开门声让陆骄阳前功尽弃。   卡恩刚磕上的眼帘迅速掀开。   开门进来地不是苏深雪,而是犹他颂香。   此时,墙上钟表停留在十点四十六分时间。   这个时间点出现的首相先生想必只有一个目的。   “我绝不允许她和你有任何接触,哪怕是一根发末!”来者不善明明白白写在首相先生的脸上。   看来,今晚为客人服务的任务将会落在首相先生肩上。   这样也好,对方贵为一个国家领导人,这个时候,陆骄阳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忽然出现的人对于卡恩来说是一名不速之客,提起前爪很是不高兴“喵”了一声,这一声成功让犹他颂香皱起眉头。   对了,首相先生不热爱任何小动物,更何况,这是科恩的兄弟卡恩。   一人一猫呈现出敌对状态。   这可不行。   就像戈兰民众说得那样,卡恩是陪伴女王陛下度过艰难岁月的朋友。   异国他乡,只靠一个微波炉过日子的苏深雪是因为卡恩才买的厨具,她人生做的第一顿“饭”也是因为那瘦得就只剩下一副排骨的小家伙。   他得教教首相先生。   当你爱一个人的话,就要爱她他所爱。   于是,陆骄阳给犹他颂香出了一道选择题。   这道选择题有点老土:当以下三位同一时间掉入湖里,苏深雪第一时间救地会是谁,A是陆骄阳,B犹他颂香,C是卡恩。   这题目让首相先生眉头皱得更紧。   首相先生认为这道题设立的答案只能为B,意思大致是不管是A还是C都不配和他排在一起,这好比是种子选手和拿外卡选手不能混为一谈的道理一样。   以及,这样幼稚的题目他是不会做任何回答。   无奈,陆骄阳只能公布答案。   听到苏深雪第一时间会选择救卡恩时,首相先生嗤笑了一声。   这是不相信吗?   于是,陆骄阳问犹他颂香吃过苏深雪做的饭吗?   此问题直接让犹他颂香暴跳如雷,三步做两步来到陆骄阳面前,眼里满是嫉恨,就差把他从轮椅提起了:“陆骄阳,你该不会是吃到苏深雪做的饭吧?!”   犹他家长子总是不按照常理出牌。   此刻,陆骄阳也无需犹他颂香的回答,从首相先生气急败坏的表情判断,这男人是没吃过前妻做的饭。   冲着犹他颂香的紧张劲,陆骄阳都有点怀疑,一旦犹他颂香从自己口中听到的答案是肯定的话,会把他连同那只讨厌的猫一起丢到窗外去。   以防人和猫被丢到窗外去,陆骄阳老老实实回答:“没有,我没吃过苏深雪做的饭。”   犹他颂香在判断他说的话是否存在隐瞒。   “真没吃过苏深雪做的饭?”问得很是认真。   “没有,以及……”陆骄阳耸了耸肩,“即使苏深雪哪天心血来潮,想给我做饭,我也不见得会吃。”   “为什么?”首相先生语气满是不高兴。   “我觉得有可能她做的饭菜会难以下咽。”   这话点燃了首相先生的怒火,总之,在首相先生眼里诟病自己前妻厨艺差就是罪大恶极。   “不是有那样一句话吗,秀色可餐,苏深雪又不丑。”首相先生振振有词。   老实说,这个时候的犹他颂香很难让陆骄阳和政客们口中的“戈兰小年轻”联系在一起。   但这也是这个男人的可贵之处吧,在涉及自己爱人时,他赤诚得就像一名孩童。   不过,他们现在所要谈论地不是苏深雪厨艺好不好的问题,而是苏深雪第一时间选择救地会是谁的问题。   陆骄阳告诉犹他颂香,他和他均没吃过苏深雪做的饭,但卡恩吃过苏深雪做的饭。   苏深雪人生做的第一次鲜鱼粥是为了卡恩,那个她从雨天带回的小家伙体重迟迟不上来,这把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于是她从市场买回来了鱼想给卡恩做一顿鲜鱼大餐。   “你能想象她把一条活蹦乱跳的鱼拍昏的样子吗?”陆骄阳问犹他颂香。   这话成功让首相先生的目光锁定在吃了苏深雪做的鲜鱼粥的卡恩身上。   陆骄阳把手机递到犹他颂香面前,说首相先生可以和女王陛下求证,一旦三者同一时间落入水里,她第一时间选择救地会是谁。   犹他颂香没接电话,因为——   “这个假设幼稚且无聊。”首相先生说。   是吗?陆骄阳决定继续给卡恩讲睡前故事。   也就讲了一个开头,犹他颂香开口:“目的?那个幼稚且无聊的假设问题目的?”   是政界人士作风,天下无免费的午餐。   陆骄阳打了一个哈欠:“我是想让首相先生明白到卡恩对于苏深雪的重要性。”   “所以……你这是在和我示威,那见鬼的家伙对苏深雪很重要,你和那见鬼的家伙相处融洽,你将会联合那见鬼的家伙排挤我,因为你看准了我是不可能和那见鬼的家伙打成一片,而你因为可以和那见鬼的家伙打成一片,从而成功讨好到了苏深雪?!艹!”连着几声低咒,犹他颂香往房间门,停在房间门处,“最见鬼的是,我居然打开这扇房间门!”   那还不走?   陆骄阳看了一眼钟表,大约还有十分钟左右,苏深雪会和热乎乎的牛奶一起送上门。   嘴角抑制不住上扬,陆骄阳继续给卡恩讲睡前故事。   背后迟迟没有传来开门声。   小会时间过去,耳边传来一声干咳,抬头一看,首相先生就在一边站着,一脸的不自在。   十一点十分,苏深雪打开陆骄阳房间门时,就看到那两个在给卡恩讲睡前故事的男人。   趴在毛线团上的小家伙神情惬意,落地窗外是大洋洲璀璨星空,两个男人的睡前故事讲得很认真:站着的男人扮演地是一名国王,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是一名骑士,这是一个艳阳天,国王带着他的臣民在码头迎接他前往恶灵岛凯旋归来的骑士,国王和骑士是多年挚友,他治理国家,他开拓荒土。   在那两拨柔和声线下,苏深雪轻扬嘴角,蹑手蹑脚把牛奶放在一边。   随着牛奶杯轻磕桌面一声细微声响,那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回过头来。   苏深雪朝他们做出安静的示意,卡恩还没完全入睡呢。   两个男人的故事继续,但——   数分钟后,苏深雪有傻眼的感觉,明明,她打开门进来时氛围好得很。   他是国王,他是骑士,两人是多年挚友,艳阳天,码头堆满了凯旋的鲜花,怎么就忽然变成——   “其实,所谓骑士是不学无术的家伙,在他的部下斩杀恶龙时他就躲在船舱里,那是连老鼠都怕的胆小鬼。”犹他颂香口述。   “骑士是胆小鬼,但国王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就是一名暴君,他的王座之路堆满了不计其数的怨灵。”陆骄阳口述。   “一直以来,胆小鬼骑士对外谎称自己是国王挚友,以此作为幌子招摇撞骗。”   “暴君国王在自己的宫殿设立了一百种以上的酷刑,那些都是为反对他的人而存在。”   “胆小鬼骑士的私生活极具混乱,他背着自己的妻子,夜夜流连妓院。”   “暴君国王私生子不计其数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宫里的宫女有半数以上都是他一夜情对象。”   这哪里是睡前故事?   苏深雪张了张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还怀疑这会儿自己说的任何话都会被那两个男人无视。   而……卡恩已经溜走了。   可两个男人的“睡前故事”还在继续着。   原本的艳阳天一下子变得乌云密布,天空出现了一张酷似恶魔的脸。   两个男人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决战开始了,陆骄阳刚提了“地震”,犹他颂香就马上以“海啸”回之。   是是是,海啸是比地震破坏力大。   “骑士挥剑召唤来了宇宙。”陆骄阳双手一扬。   “很不幸,宇宙遭遇了黑洞。”犹他颂香不甘示弱。   “有没有黑洞上帝说得算。”   “人人都知道,犹大在那个星期三终结了上帝。”   ……   “光年。”   “星级大爆炸。”   两个男人的声音都快要把屋顶掀翻,这是哪门子的睡前故事?苏深雪在忍无可忍之下握紧拳头:“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话音刚落。   “闭嘴!”“闭嘴!”两个男人不约而同脸朝向她,两人表情均写满了不满,就好像,她就是这段“睡前故事”离奇走向的罪魁祸首。   在那两束视线下,苏深雪莫名心虚。   “牛奶冷了。”指着气若游丝的牛奶,呐呐说。   陆骄阳在戈兰的最后一天,如果不是因为那系到一半的鞋带,苏深雪以为,密西西比州青年就如他口中说的“我是那个主动敲响死神家门的酷小伙。”   下午四点的日头下,女人脚上的鞋带只系了一半,坐在轮椅上的男人额头抵在女人的膝盖上。   女人坐在白色长椅上,静静听男人诉说着,最开始,男人只是埋怨自己连鞋带也系不好,中间是沉默,大段沉默过后,男人开始低声哭泣。   为何而哭泣?   因为害怕,死亡就在只手可及的地方等着他,他比谁都清楚,没有所谓天堂,亦无所谓地狱,眼睛一合,所有感官关闭,思想味觉疼痛一一离你而去,但世界还在继续着,一百年后一万年后。   “汉斯,人来到这个世界会经历很多事情。”这是两位妈妈和他说的话。   他一直努力,去勇敢,去坚强。   “但只能到此为止了。”男人额头抵在女人膝盖上,像孩童般哭泣着。   男人说,如果他现在五十岁的话,他也许会坦然接受某天死神的召唤,但他现在距离五十岁还有二十几年的光阴。   选择现在离去,是想保留对这个世界的热情,一年四季,冬暖夏凉春去秋来,音乐、食物、色彩、街头上的人们,孩童的微笑……   最最重要地是,这个世界有贝拉妈妈丽安娜妈妈,有苏深雪,有一只叫做卡恩的猫。   对了,那个叫犹他颂香的男人也没那么糟糕。   你看,就目前为止,因为这些那些的事物和人,他对这个世界存在热情,也庆幸来到认识这个世界,但如果继续下去的话,总有一天,他会在日复一日和病魔打交道中,耗尽对这个世界的热情,从而变成一个冰冷、不懂感恩、沉浸在哀怨中的人。   所以,只能到此为止。   趁着还热爱世界。   “苏深雪,你懂吗?”男人问女人。   坐在长椅上的女人呵,已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唯有让泪水遍布于她脸盘。   在那一刻,苏深雪真真正正懂了。   懂得了陆骄阳的选择。   那生于密西西比州河畔的孩子是想带着爱意离开。   四点四十分,苏深雪给航空公司打了一通电话;五点十分,苏深雪询问陆骄阳,能否答应女王陛下一起旅行的邀请。   五点半,王室团队召开紧急会议。   女王会搭乘明天上午八点的航班离开戈兰,此趟离开戈兰历时七天,最终目的地为瑞士。   七天,非公务,目的地是瑞士,加上时间紧急,当即,王室负责人一通电话打到何塞路一号,很快,何塞路一号回话了,综合种种评估不建议女王出行。   但何塞宫这边,女王势在必行。   两方再进行二轮商讨,得出结果:女王假如一意孤行的话后果自行负责,这话可以直接理解为,反对女王出行。   女王团队也很强势,女王秘书室已经着手准备女王前往瑞士的随行人员以及酒店住宿。   两方团队商讨以不欢而散告终。   面对苏深雪第四次答非所问,陆骄阳很是头疼。   我的女王陛下,不久前您还信誓旦旦,不在乎某人的态度。   停在庭院灯下,陆骄阳看着那个心不在焉的女人。   想了想,他和她说“去找他谈谈吧。”   几秒后,苏深雪才弄明白他口中的那句“去找他谈谈吧”为何意。   涨红着一张脸,连连摇手“陆骄阳,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压根……压根不在乎犹他颂香怎么想的,当然了,他要是支持的话最好,反对我也无所谓,而且,这是私人行程,我和他已经离婚了,他没权利干涉我的私事。”   是嘛?陆骄阳挑眉。   那首相先生今天凌晨一点才离开女王寝室又是怎么一回事,如果陆骄阳没记错的话,昨晚苏深雪是十一点半离开他的房间,苏深雪前脚离开犹他颂香后脚走。   首相先生凌晨一点离开女王寝室是陆骄阳今早无意间从两名宫廷生口中听说的,两名宫廷生说时的语气别提多暧昧了。   十一点半离开,凌晨一点走,计算下来,首相起码在女王寝室呆了有一个多钟头左右。   这一个多钟头时间那两人都干了些什么,以及,要是女王不想让呆,首相先生是门都进不了。   所以……陆骄阳瞅着苏深雪。   女王陛下心虚了,调转过头假装欣赏星空。   花园散步还在继续着,女王陛下的答非所问也在继续着。   陆骄阳心里叹了一口气,他为这两人操心的时间不多了。   调转轮椅,面对苏深雪,陆骄阳说:“去找他吧,把你的想法告诉他,他会理解的。”   号称“我为什么要把我的想法告诉他?”的女人却在半个小时后让自己的私人秘书备车。   何塞路一号,首相官邸,距离八点半还有四分半时间,苏深雪站在犹他颂香卧室门外。   明天一早,六十名排爆特警将赴科特迪瓦执行维和任务,首相先生将在八点半出发前往国土部门参加执行维和任务特警的践行酒会,这是犹他颂香的管家告诉她的。   这样算下来,她就只有五分钟时间和犹他颂香讨论关于她明天陪陆骄阳前往瑞士的事情。   即使苏深雪从何晶晶口中得知,反对女王出行来自于何塞路一号安全评估团队的决策,和犹他颂香没有任何关系,她心里还是有一点点恼怒的,那点的恼怒在来何塞路一号途中转变为小小的心虚。   “假如女王在订飞机票前告诉首相先生会好一些。”这是何晶晶前往何塞路一号途中告诉苏深雪的话。   第一时间,苏深雪想反驳“这是我的私人事情,和犹他颂香没关系。”但对上何晶晶的眼睛时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可以硬着头皮告诉陆骄阳她和犹他颂香没什么,但面对何晶晶……   她和犹他颂香的事情何晶晶是一清二楚的,除最后那一步,所有男人和女人会做的事情他们都做了。   呆站于犹他颂香卧室门口。   烦死了。   今天她打的两通电话犹他颂香都没接,他这是在抗议她没和他说一声就陪陆骄阳去瑞士吗?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此趟和陆骄阳的瑞士之行是去旅行的,但很遗憾,不是,苏深雪黯然垂下眼眸。   让犹他家长子忽然变得善解人意不现实,就像陆骄阳说的“如果首相先生在贝拉妈妈丽安娜妈妈身边长大会好点。”   苏深雪让管家先行离开。   抬手,敲门。   “咚咚咚”过后加上一声“是我。”   片刻,从里面传来一声“门没锁。”   当苏深雪站停在衣帽间时,犹他颂香的领带刚打完一半,不敢抬头,接过他系领带的活。   从前她就很少为他系领带,加上已经有差不多两年时间没碰领带了,来来回回折腾几次,她才帮他系好领带,但这会儿,五分钟时间已经走完。   守时,是首相先生被戈兰民众歌颂的美德之一。   “给我三分钟时间。”苏深雪硬着头皮说出。   和她给他系领带时一样,犹他颂香保持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她来这里是为了和他打一声招呼。   好吧。   “两……两分钟也……可以。”结结巴巴说出。   抬眼,触到寒冰般双眸。   她都如此低眉顺眼来到他面前,还有,他昨晚可是让她闭嘴了,就在陆骄阳房间里,虽然,陆骄阳也让她闭嘴了,但陆骄阳可以让她闭嘴,犹他颂香就是不可以。   反正离开戈兰的机票已经订好了,不管犹他颂香赞同还是反对瑞士她是去定了,她没必要在这里受他气。   “我走了。”苏深雪气哼哼的。   走了几步,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他这是在表达他不在乎她走还是留吗?再走几步,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顿住脚步,一个返身,折回,踮起脚尖,对上犹他颂香眼睛:“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两分钟到了。”犹他颂香说。   说完,身体越过她往衣帽间门口,苏深雪想也没想,拉住犹他颂香的手,低声说:“我想陪陆骄阳走完最后一程。”   回应她地是如山般的沉默。   片刻。   “如果我说,不想你和他一起去呢?”犹他颂香问。   这一次,轮到苏深雪紧闭紧嘴。   “即使我反对,你也会和他一起去瑞士,对吧?”   点头。   犹他颂香拿开她的手,冷冷丢下一句“既然我的意见无关紧要,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女王陛下大可把来去车程时间花在陪你那了不起的朋友上。”大步迈向门口。   自打坊间传出“女王和首相玩地下情”传言后,这还是她首次从犹他颂香这里领到了冷眼,苏深雪得承认,这会儿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何止是不是滋味,简直就是烦透了。   带着那股“烦透了”的情绪,脑子一热,抢在犹他颂香之前以身体挡在衣帽间门,那句“你昨晚弄疼了我”不经思考,脱口而出。   四目相对。   他眸底瞬间由冷装灼让她心生欢喜和小小的得意,是的,没错,我是在言语挑逗你。   但,下一秒。   即使他眼眸底下一副恨不得吃掉她的样子,但语言却是维持着之前的冷冰感:“我昨晚弄疼了你?!”   好比是有点小聪明的罪犯遭遇了资深的检察官。   一阵心虚,呐呐说“弄疼了……我的头发,我是想说,你昨晚弄疼了我的……我的头发。”介于自尊心作祟,又补上一句“是……是你自己想歪的。”   话音刚落,苏深雪就被犹他颂香一把从门板上提走,再一个甩手,苏深雪的身体就往着衣柜倾斜,还没站稳,那声“砰”的关门声使得她咽下满腹不满和牢骚。   犹他颂香把她丢在衣帽间,自己走了。   看着关闭的门板,苏深雪低声嘀咕“真是不解风情的家伙。”   可不是,在她说出“你昨晚弄疼了我时”他不是应该顺着她的心意,用那种大家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的语气问她“他昨晚弄疼了她哪里吗?”然后,在带着暧昧的气氛下,半推半亲热上几分钟,这个时候她再和他提出去瑞士的事情,他若是还不松口,她就和他说自己的心情,他不理解她就说到他理解为止。   现在的犹他家长子虽距离善解人意还有一些距离,但他已经在努力尝试了。   当然,“努力尝试”是犹他颂香自己说的。   这家伙,这是原形毕露吗?   要真是那样的话,她得好好考虑要不要和他结束地下情,对,她现在马上给他打电话告诉他,她要重新考虑两人之间的关系。   说干就干,苏深雪拿出手机。   手机是拿出来,犹他颂香的号码也找出来了,但就是迟迟不去按下接通键。   忽然响起的开门声让专注于手机的苏深雪冷不防手一抖。   手机从她手上掉落时,她的身体被动往后,背部垫在衣橱门板上,熟悉的气息带着铺天盖地之姿扑面而来,肢体先于思想前,手圈住他的后颈,像一只袋鼠一样挂住他,闭上眼睛。   就像回到那段浓情蜜意的时日,那个吻延续了,一度她以为自己会窒息,他的头搁在她肩窝处平复情潮,两人都不平静,那声“苏深雪”带着隐忍克制。   应答着。   很快,又是一声“苏深雪”,这次苏深雪是咬牙切齿叫着。   “做什么?”   “随时随地和他保持五十公分距离,座位避免和他挨着坐,万一避免不了,要全程睁着眼睛……”   “为什么要全程睁着眼睛?”苏深雪打断犹他颂香的话。   “你有一打起瞌睡头就到处乱搁的臭毛病,我受不了你头搁在他肩膀上呼呼大睡。”犹他颂香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苏深雪只能冲着空气做出一个鬼脸。   “不许喝同一瓶饮料,共用一个杯子,不能喝他给你买的饮料,不能在超市为一样商品和他争论……”   “这又是为什么?”苏深雪一把推开犹他颂香,睁大眼睛。   相信,此时此刻她的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可不是,不能共用一个杯子还可以理解,怎么连争论也不行了。   “因为!会给人一种恋爱中的男女打情骂俏的感觉。”犹他颂香板着脸直直瞅着她,越是瞅呢眉头就越皱越紧,俨然,她现在什么也没做在他眼里也是千般错。   这又是为何?   “苏深雪!”   “做什么?!”顿脚。   “也不许在他面前像现在这样,露出无辜的眼神。”犹他颂香把这话说得很是一本正经。   “还有吗?”抚额,没好气问。   “不许头发没干就出现在他面前;不许赤脚和他在沙滩上晒太阳;所有能制造出男人和女人之间暧昧的场所都不能涉及,酒吧,情侣餐厅……”   第三次,苏深雪打断犹他颂香的话,这一次是用脚。   犹他颂香一个侧身,避开。   她没能踢到他,反而是手腕被他轻轻松松拽住,犹他颂香手一扯,苏深雪的身体就被动跌入他怀里。   “别在他面前露出悲伤眼神。”他在她耳畔低语,“记住,那只是一次结伴旅行,为了看风景,为了倾听海洋的声音,为了站台响起列车的呜鸣声,为了见这个世界形形色色的人们,为了在摆满鲜花的窗台下一次驻足一次凝神,为了旅程所有和快乐相关的事和物。”   犹他颂香走了。   苏深雪看着那扇关闭的门发呆。   老师,颂香现在还可以,对吧?   尾声。   二零一七年四月中旬,第一个周末,瑞士,正午。   此刻,陆骄阳正处于背靠阿尔卑斯山的一处住宅里。   如果你是一名途经此地的游客,一定会误以为这是一处休闲度假区,白墙红屋顶,背后是皑皑雪上,打开左边窗户是潺潺流水,右边窗户映着于雪山穿行的红色列车,正面窗,窗外是往山下延伸的草地,草地上,鲜花遍布。   人间仙境,大致如此。   但很遗憾,这里不是度假区,当地人管这处住宅叫通向天堂的站台。   安乐执行令也可以像婚庆包办一样有A套餐B套餐,在选择以何种形式离开这个世界时,陆骄阳心里平静得出奇,他想,这也许和窗如画般的风景有关。   留给陆骄阳和这个世界、和亲人、和朋友告别有二十分钟时间。   如少时第一次要去参加夏令营,他亲吻了两位妈妈的脸颊。   亲吻,拥抱,无需过多言语。   最后,是感谢。   感谢两位妈妈在他成长路上给予的孜孜引导。   接下来,轮到苏深雪了。   五分钟和苏深雪的告别时间里,前四分钟他都在观看她,细细看深深看,从头发到她脚穿的鞋,来回看,不厌其烦的看。   四分钟看下来的结果。   “女王陛下,我发现,你没那么漂亮。”如实告知。   她作势要打他。   最后六十秒,陆骄阳用在一次拥抱上。   今天,现在,陆骄阳需花一分钟才能完成一次去拥抱苏深雪。   像是慢镜头回放,汗渍浸透了他的背部,他的臂膀迟钝得就像生锈的机械,艰难的,缓慢移动。   趁此刻还能拥抱,庆幸此刻还能拥抱。   拥住她。   我的女王陛下。   相遇是这个世界最美丽的情缘,故而,我遇见了你。   遇见苏深雪是陆骄阳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   好比是儿时做的那个梦,我在比赛结束最后一秒,投中了那颗反败为胜的三分球,我的两位妈妈就坐在能容纳八万人的观众席上,在欢呼声和掌声中,我的队友把我抛向空中。   清场时间到了。   陆骄阳目送苏深雪离开。   那扇门关上。   陆骄阳开始倒数,三、二、一。   倒数完毕。   隔着门板传来苏深雪愤怒的那声“犹他颂香!你怎么会在这里?”陆骄阳扬起了嘴角。   “你……你跟踪我?犹他颂香你这个混蛋你跟踪我?!”女王陛下气得声音都发抖了。   陆骄阳很高兴苏深雪气得声音发抖,生气总比悲伤好,就像约定的那样,他们是笑着说再见。   告别时刻,苏深雪成功做到没让眼泪从眼眶掉落。   我的女王陛下,辛苦了。   最后的敲门声响起。   那声“进来。”陆骄阳说得也很平静。   进来地是身穿深色西装的中年男子和牧师。   这是把他送往天堂的使者。   辞别世界的最后一分钟,充斥于他脑海中地会是什么,这是陆骄阳之前,甚至于上一分钟前好奇的事情。   问陆骄阳辞别世界最后一分钟想了些什么?   没有。   他什么也没去想,他没时间去想,他就光顾着看那对从他窗前走过的男女了。   那对男女顺着从正面窗延伸至山下的小径,从两人肢体语言看,女的是在生男的气了,而且,生的是很大的气。   女人为什么生男人的气,陆骄阳是一清二楚的。   女人认定男人是跟踪她来到这里。   这会儿,女人想必又搬出那句“犹他颂香,我和你离婚了,离婚了!”告诫男人。   小径边上有雪堆,女人越说越气,抓起一把雪狠狠朝男人身上砸去,手抓还不够,脚也用上了,脚踢起的雪花纷纷扬扬朝着男人的方向,一次、两次、三次……   第四次,男人没能忍住,一把抱起女人。   这一抱似乎把男人的怒火直接点燃。   风里传来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苏深雪,你这礼拜都没吃饭吗?怎么才一个礼拜就瘦成这个鬼样子?!”   “犹他颂香,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不是跟踪我到这里?”女人的声音比男人还大。   我的女王陛下,这回您有点自作多情了。   两天前,在佛罗伦萨,陆骄阳给犹他颂香打了一通电话。   于是,就有了刚才那一幕,苏深雪打开门赫然看到自己的前夫。   陆骄阳需要有人陪伴苏深雪走从瑞士回戈兰这一段路,犹他颂香是陪伴苏深雪走这段路程的最佳人选。   陆骄阳更希望,这段路程能让苏深雪找回她所失去的。   那个叫做苏深雪的女人你看她,什么都有的样子,你怎么绞尽脑汁都想不出她还能缺什么。   但其实,苏深雪什么也没有。   不信,你问问她,假如您现在获得某项荣誉,您第一时间要感谢的人会是谁。   面对镜头,或许她会微笑念出一串名字。   但在她微笑念出一个个名字时,心里却是空旷一片,遍寻所有,仍然无果。   苏深雪那个女人,对这个世界缺乏归属感。   对世界缺乏的归属感源自于她童年时代根深蒂固的孤独感。   陆骄阳相信,未来,长久时间盘踞于苏深雪心头上的孤独感会因某一个人,某几个人的到来会一一被驱散。   维也纳,那个夜晚,喝得醉醺醺的苏深雪告诉了陆骄阳一个秘密。   “我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在我不知道他她到来的时候。”   街头,广场,小巷哀伤溢满的眼眸呆呆目送着从她面前经过的孩子。   我的女王陛下,请允许我为你做最后一件事情。   安乐执行令中,允许他有二十分钟和亲人朋友告别时间。   陆骄阳用十分钟和两位妈妈和苏深雪告别;用十分钟给犹他颂香讲一个故事。   新奥尔良有一个男人对前妻始终念念不忘,离婚四年后,前妻有了新男友,不仅如此,前妻还打算前往新男友的城市生活,于是,男人偷偷修改了前妻的航班信息,把前妻带到了圣地亚哥,从圣地亚哥回来一年后,前妻生下长相酷似男人的孩子,男人顺理成章搬进前妻的家。   圣地亚哥有没完没了的狂欢派对,不分白天夜晚,圣地亚哥女人身上的艳丽裙子是为了随时随地跳舞,经过改装的摩托车是圣地亚哥男人们的最爱,大街小巷,集市广场,他们总是把马达声调到最高,为地是能吸引到心爱女人的目光。   “如果你想让你的爱人回到你身边,就把他她带到圣地亚哥来。”这是在南美洲广泛流传的一句广告语。   首相先生,下了飞机,你可以向机场柜台服务要一张前往南方旅馆的地图。   据说,南方旅馆永远只有最后一间房间,从那个“最后一间房间”窗口看出去,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下,随处可见打得火热的男人女人们,甚至于,连鸽子们也到这里上演求爱戏码。   南方旅馆附近几家杂货店都有兜售一种烟。   这种烟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丁香,它的外形看起来有点像迷你版雪茄。   首相先生,把她带到涂满油彩的幽暗小巷,给她点上一根丁香烟。   等烟抽完一半,问她味道怎么样。   她一定会回答“不怎么样,但舔嘴唇时味道是甜的。”   接下来无需我点明了吧。   只有一根丁香烟,你又特别想知道舔起来味道是甜的丁香烟滋味。   异乡深夜陌生小巷,热情奔放的南美鼓乐,舔起来味道有点甜的丁香烟,男人和女人。   冲着女王陛下的惹火身材,三天三夜肯定是出不了旅馆房间门。   最后——   记住,首相先生,一定要带她去看圣地亚哥的落日。   南方旅馆坐落于圣地亚哥的老城区。   带她去看圣地亚哥的日落,在清晨四点,背着她走在圣地亚哥老街上。   清晨四点,圣地亚哥老街晕黄的灯光下,走着走着,如果她忽然在你背上嚎啕大哭了,你一定要很耐心等她哭完。   等她哭完了,或许她会告诉你一件事情。   “颂香,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当她告诉完这件事情,就请亲吻她的额头,用这个世界最温柔的嗓音唤她一声——   “深雪宝贝。”   ——终——   感谢,祝福一路相伴的善良灵魂,也要对这阶段的自己说一声辛苦了。   作者有话说:   或许后面会有比较甜的番外,或许没有,如果没有的话,这里就先和大美妞们说声再见。   祝福,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