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门第【苏瑾陌】整理 久久小说下载网www.txt99.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豪赌/名门非闺秀》 作者:无缺 文案: 本文又名《名门非闺秀》,女主的自我总结。 内容标签:婚恋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豪门世家 主角:毕岚,汤励,卫旭 ┃ 配角:贺馨苑,周音韵,纪霞,卜歩高 ┃ 其它:婚恋 第1章 小额法庭 美国德州属于地中海式气候,虽然只是五月末,也已经是烈日炎炎,又干又热。 奥斯丁市的一个小额法庭(smallclaimscourt)正在审理一件案子,原告控告邻居的公狗让他家的母狗怀孕,并生下六只小狗。原告要求被告赔偿母狗在宠物医院生育的开销,一共375美元,还有小额法庭的起诉费51.5美元。 被告反驳,原告应该看紧自己家的狗,而不是指责邻居,所以这375美元的医疗费和51.5的诉讼费应该原告自己承担。除此之外,被告还要求原告赔偿他请假一天来法庭应诉的工资损失。 最后,被告试探着向法庭提出请求,原告把6只小狗或卖或送,共得到了120美元,他做为小狗爸爸的主人,是不是可以分这120美元的一半。 小额法庭上天天都是这些个鸡毛蒜皮的纠纷,老美动不动就为了五美刀的小破事打官司。当下原告呈上宠物医院的医疗费单据,被告呈上自己的薪水单。法官看了看,嘀咕了一句:“你们两家怎么都不给狗动手术?”一般家里养宠物的,主人都会在宠物成年前給它们做阉割手术,这两家人都没做,还偏偏住一块了。 这个问题两家的回答倒是够一致:我们怕狗狗unhappy(不快乐)。 好吧,法官心里暗骂:既然你们认为狗狗也有权力享受性生活,那就别抱怨狗狗生孩子要花钱。 法官又询问了几句细节,两家人虽然对谁家该对母狗怀孕付责任争吵不休,但是对小狗的血统问题倒是无异议——比其他类似案件情况来得简单得多,于是法官判决如下:母狗怀孕是母狗主人的责任,狗主人应该看好自己的狗,不应该让她随便怀孕,或者至少看好自己家的狗窝,不让公狗想进来就进来,所以这375美元的医疗费,原告自己负担,51.5的起诉费也由原告支付。被告提出的一天薪水赔偿,法院认为理由成立,但是金额过大,上小额法庭半天就够了,请假一天干嘛,判原告赔偿被告4个小时的薪水,共计92美元。 至于被告提出的分卖小狗的那120美元,法官说:“权力责任对等,如果你想分享这120美元的一半,就必须分担375美元生产费用的一半。”被告立即偃旗息鼓。 法官举起法槌“咚”的一敲,此案结束。 休息10分钟后,再次开庭,这次上庭的是一对青年情侣。 原告是男方。一个名叫john的29岁的白人帅哥,身高6英尺(约190cm),相貌极其英俊,一身腱子肉在薄薄的衬衫下喷薄欲出,无聊来听审的人中有不少是中年女人,冲着他丢媚眼。 被告,女方,一个27岁的华裔美女,发长及腰,身材诱人,皮肤细腻,容貌娇媚,美貌异常。女孩的正式名字叫lanbi。法官一看这两个词就眼冒金星,好在发音倒是不难。 john向法庭陈述他起诉的原因:两人认识两年多,date了一年半,于6个月前正式同居,打算往婚姻方向发展。同居的时候为了不让一方的生活习惯凌驾于另一方之上,两人租了个一室一厅的套间居住,租约是6个月,结果两人才同居了三个月,就发现性格不合,女方提出分手,并搬到自己老妈家去住了。由于租期未满,剩下的三个月,john只好自己一人付房租,所以现在john向法院提出,emily(毕岚平时使用的英文名字)应该付给他每月900美元房租的一半,450美元一月,一共三个月,共计1350美元,另外还有71.5美元的诉讼费用。 毕岚反驳,她跟john同居前,john一人租着一套三室的套间居住,租金是1250美元一月。而且她搬走后没几天,回来取自己的私人物品,发现有个女孩在房子里,在卧室,在床上,所以john问自己要3个月的一半房租,毫无道理,即使他不肯一人负担,也应该去找那个女孩负担。 john指出,租房协议是他和emily两人签的,emily这么搬走,是单方面违约,而那个女孩只是酒吧里认识的一个女孩,一共只到房子来过一次,怎么可能跟付房租扯上关系。而且emily在没跟他同居前,是自己有房子的,两人同居时,她把自己那幢四个卧室的大房子出租了,租金是1500美元一个月,她搬走后是搬回自己老妈家居住...... 毕岚反驳:“我住我妈的房子,不管付不付我妈房租,我要么欠我妈钱,要么欠我妈情份,我都有成本。最最关键的是,我住哪里,有没房租收入,都跟此事无关。” 毕岚拒绝付给john一分钱,相反,毕岚要求john付给她: 1.毕岚是2月14日情人节那天搬走的,2月份的房租,john要退还她一半,也就是说,900美元的1/4,225美元 2.两人同居时开了一个全新的联名银行账户用来支付共同的开支,毕岚搬走时,2月14日,共同账户上还有206美元,john要分103美元给她。 3.两人同居时,扔掉了一堆旧家具,把好的拼在一起,又另外花900美元添置了一些新东西,这900美元是用毕岚的个人信用卡支付的,当时说好用共同账户里的钱支付账单,由于毕岚信用卡上还有别的她的个人开支,所以当时没算清楚,这帐就落下了,毕岚用自己个人银行户头上的钱付了帐。现在这些钱必须清算,要么john给她900美元,把东西留下;要么这些东西属于她个人所有,她要把自己的旧家具连同新东西一起搬走。 john听到这里,好奇的问了句:“emily,你真要把这些旧东西都搬走?谁帮你搬?雇人?那搬运费比东西还贵。”john知道毕岚老妈刚离婚,家里就两个女人,哪里搬得动家具。 毕岚冲john翻了个白眼,转头对法官说:“我尊敬的法官大人,我要求这个周六早晨8点做garagesale(在免费网站登广告,开门卖旧货),请您判john在周六早晨7点前把他的个人物品都收拾好,打开房门让我卖我的东西。” 两人在法庭上唇枪舌战,坚持对方应该补偿自己,并且把各自的证据:租约,信用卡账单,银行付款,等等,呈交给法庭。 法官翻了翻物证,又询问了一下两人的情况,原来男的是个名校毕业的it工程师,有10万美元的年薪,女的是一个销售经理,有6万美元以上的年收入, 法官拿起法槌来敲了两下,叫所有人闭嘴,然后说:“smith先生,虽然租约是你和bi女士(法官念成了bee,蜜蜂女士)一起签的,但是正常情况下,当室友(roommate)搬走,你不想遭受损失的话,你就应该另找室友。既然在长达三个半月的时间里,你没有采取过任何行动,比如说在网上发广告,在小区里贴招租启示......” john晕:“尊敬的法官大人,这是一套一室的房子,只有一间卧室,只有一张床,你叫我怎么去找roommate?” 法官耸耸肩膀:“你怎么找到这位bi女士的就怎么去找呗。” 听众席上有个40岁左右胖胖的中年妇女嘀咕了一句:“我愿意当mr.smith的roommate。” 正好她旁边站着庭警,庭警马上大声的说:“法官大人,我身边的这位女士说想申请当smith先生的roommate,跟他分担一半房租。” 一法庭的人哄笑,法官笑着用法槌敲了敲:“smith先生,你听见了么?既然三个多月,你都没有做出过如何努力去寻找新的roommate,所以你的意愿是一人单独居住。bi女士无需支付你任何额外的房租费。” 然后法官转头对毕岚说:“bi女士,按照租房的一般规则,你搬走应该提前一个月通知。既然你搬走时并没有提前一个月告知,所以法院驳回你要求退还一半的半个月租金的诉求。租金上你们两个互不相欠。” 下面是共同账户里的那206美元,由于证据确凿,所以判john付给毕岚103美元。 购物部分,john表示不愿意付900美元给毕岚,所以法庭判决那900美元买到的东西归毕岚所有,同时判john周六早晨7点开门让毕岚来做garagesale。 71.5美元的诉讼费由john支付。 法官“当”的敲了一记法槌,案子结束,一共花了半个多小时,在小额法庭的案子里算庭审比较长的了。主要是两个当事人都废话特别多,john指责毕岚的老妈动不动就往他们住的房子跑,指手画脚,对什么都要发表意见,简直莫名其妙,毕岚指责john一面不愿看见这位中国准丈母娘出现在自己住处,一面一到周末就想到准丈母娘家蹭饭,一人要吃掉三人份,两人一路说听众一路笑,法警也跟着乱笑。法官不得不几次敲法槌叫两人刹车....... 两人下庭,地方电台的记者照例上去问两人有什么感想,有什么打算。 毕岚说:“请帮我做一下广告,周六早晨7点起garagesale。” 毕岚扭头对john说:“我看你得赶紧去买张床了,省的过了周六没地方睡觉。” john想了想:“emily,要么你也别garagesale了,多麻烦,那些东西都卖给我吧。那床,那套餐桌......” 毕岚也乐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两人就地开始讨价还价,毕岚的那张床是五年前买房时买的,当时花了1000刀,毕岚要价300刀。john不肯,只愿出200,经过不到五分钟的争执,两人同意250美元成交。然后是餐桌......两人一项一项买卖做过去,最后把数目加了加,一共925美元。 john当场开出两张支票,一张是买家具的925美元,一张是法庭判的103美元。毕岚收起支票,两人握手言别。 john给了毕岚一个拥抱:“wearegoodfriendsnow,seeyou。”(我们现在是好朋友了,再见) 毕岚也甜甜一笑:“yes,weare。seeyouagain。”(你说得对,再见。) john在心里暗说:见什么见,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bitch(婊-子)。 毕岚同样在心里骂:永远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sonofbitch(婊-子儿子)。 两人各自开车走了。在短暂同居分手的情侣里,两人的麻烦不算大,主要是两人都有稳定的工作,高薪的收入,而且年龄也不算太小,能够自我克制。很多20出头刚毕业或者还没毕业的同居情侣,在几个月的同居后,无法收拾的除了感情外,还有那一地的账单,破碎的除了两颗心外,还有个人的信用分值(creditscore)...... 第2章 准备回国 毕岚从法院出来,开车回老妈家。法院在市区(downtown),毕岚开车从市中心往郊外居住区走。 德州是牛仔之乡,奥斯汀是德州的首府,但是美国的省会城市跟中国的不能比。奥斯汀城市不大,市区更小,几乎没有高楼,房子一般不超过三层,大街上到处可以看见戴牛仔帽,穿牛仔裤,蹬牛仔靴的人。还有很多人穿着乡土黄色t恤衫,上面是长角牛头标志,这是奥斯丁大学校橄榄球队的标志,校橄榄球队粉丝倾城,穿这种牛头t恤的人还不仅限于大学生, 奥斯丁名列美国5座最佳居住城市之一,山川湖泊环抱,景色宜人,有“世界最适合单身居住的城市”之称。 毕岚想着这个“世界最适合单身居住的城市”,啊,呸,怪不得我从15岁到这里,12年功夫丢了3个男朋友,嗯,加上汤励,一共4个,老妈现在也离婚了,没老公的找不到老公,有老公的要丢了老公,奶奶的,姥姥的,原来这城市适宜把住它这的人变成单身。 车子开到了一幢两层的大房子面前停下,这幢房子是毕岚老妈5年前买下一块地,请建筑公司设计建造的个性化住宅(customizedhouse),连同装修在内,花了将近50万美元,在奥斯丁算是豪宅了。房子占地一英亩(相当于中国6亩地大),房子有3800多英尺(车库不算外,约350平米的实用面积),有5个卧室,一个书房,4个卫生间,两个起居室,两个餐厅,一个洗衣房,三个车库,房子前后都有大草坪,前有门廊,后有带柱廊的大露台,游泳池,烧烤架。 这种自建的豪宅,可以说是造时花钱,住时费钱(维护费高),卖时不值钱,因为跟整个城市的房价不相匹配。 奥斯丁人口不多,房价不贵,一般的独栋房子(house)价钱在15-30万美元之间,在06年美国房价最高的时候,也升幅有限,现在次贷危机,奥斯丁的房价几乎跌回了10年前水平。不过总的来说,起伏不大,房价比较稳定。跟美国其他几个房价暴涨暴跌的城市,比如:内华达的首府拉斯维加斯,亚省的首府凤凰城,不能比。 毕岚老妈这个月刚办完离婚手续,相处20年的二手老公忽然出轨,找的还不是年轻貌美的小三,而是比自己还年老朱黄的老三,这世界真特么的乱啊,贱男贱男,真是没有最贱,只有更贱。毕岚她妈那个郁闷,那个憋屈,那个面膜碎一地,奇耻大辱啊,六月飞雪啊。毕岚她妈决定要离开这块伤心地,回国发展,既然情场失意,就要寻求商场的得意。毕岚她妈要跟自己在上海的兄弟姐妹们开公司,发大财去了(毕岚嘴巴都快撇到耳朵根了)。 毕岚妈一面等法院离婚书一面辞职订机票,但是她人可以回中国,房子可没法跟她一起回中国,而且这么一幢大房子不能长期没人住,否则没几年就废了,更何况这房子还贷着30年贷款,再加上房产税,物业费,维护费......毕岚老妈最好弄点租金来减轻负担。 毕岚老妈在奥斯丁一共拥有4处房产,其他三处都是2-30万左右的、奥斯丁最常见的标准大房子,都出租着,奥斯丁的房产这些年都没怎么升值,倒是租金收入还算不错。但是这第4幢,也就是自己住的这幢豪宅,出租起来就比较麻烦,房子越大,装修越豪华,租金越高就越难租。而且美国跟欧洲不一样,美国租豪宅住的人都有自己的好家具,所以屋主得先把自己的家具处理掉,不能带家具出租。 毕岚老妈这段日子就在忙活这些个烂事,天天跟没头苍蝇似的在家里团团乱转,腰酸背痛,效率全无。 毕岚把车帕在大门前的车道上,现在车库里全是东西,已经不能用来帕车了。毕岚掏钥匙,从正门进去,家里那个乱啊,家具杂物都横在屋子中间。 毕岚皱起眉头,把包先放进壁橱了,省的过会不知道被老妈扔哪里去了,然后双手叉腰,高喊了一声:“妈,我回来了。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就是要卖家具,也得把家里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才好卖。你这么乱七八糟的丢中间,好货都卖不出价来。” 毕岚老妈吕黛丽从楼上“咚咚咚”的跑下来,吕黛丽今年52岁了,但是保养得很好,尤其是体重控制得好,身材依然曲线玲珑,加上容貌映丽,皮肤雪白细腻,一眼看上去,会以为是个40不到的美妇。 吕黛丽说:“瞎嚷嚷啥啊,我想过了,家具不卖了,现在先租个大storage(单独出租的储藏室),租6个月,把家里东西统统运到那里去放着,等你那房子的lease(租约)到期,再把这些家具统统放你那去。”吕黛丽确实舍不得卖家具——5年前她花大价钱买的,其中一套餐桌椅就花了2万美元,现在当二手货卖掉,根本不值钱。 “放我那?我那房子哪里放得下。”毕岚晕。5年前,毕岚刚大学毕业,在老妈出首付的情况下,也买了幢有4个卧室的独栋大房子,现在那房子正出租着,签的是一年的lease,还有六个月才到期,但是那房子才2500英尺都不到的好不好,哪来的那么大的餐厅,可以放下这套8把椅子,总长超过15英尺的长餐桌。 “挤挤不就放下了。”吕黛丽不高兴,都是值钱的好东西啊,女儿不要这么身在福中不知福好不好。 毕岚叹了口气:“哎,妈,你听我说。其实我也对在这座城市里的生活很厌倦。我一来美国就在这破城市里生活,12年了,我真呆腻了。我这两天一直在想,既然你走了,要么我也换座城市,比如去纽约,或者去加州.......去人口多点,工作机会多点,生活节奏快点的地方。” 吕黛丽看看女儿脸色:“怎么,今天出庭不顺。” “没,今天出庭顺利极了。”毕岚把过程讲了一遍,叹了口气,“但是我真的不想再呆在奥斯丁,沉闷,闭塞,乏味......而且我觉得我应该换个工作了。我已经工作五年了,这次又拿到mba学位,如果不换工作,薪水能涨5000一年就不错了,说不定还没那个数呢,要是我去纽约或者洛杉矶那样的大城市,怎么都得给我7-8万一年。”毕岚就在德州奥斯丁读的本科,专业是marketing,毕业两年后,又回母校读的mba,因为是在职的读,一学期只能上一两门课,所以修了3年才修完,前两天刚参加完的毕业典礼。奥斯丁的mba在美国排第10,毕岚又有5年工作经验,所以想跳槽,把自己卖个更好的价钱。 “去纽约,去洛杉矶?你有没搞错?这两城市现在是全美裁员最厉害,失业率最高的地方好不好,别人都是丢了工作从那两地方往外跑,你还辞了工作往那两地方去,你脑子被门夹了吧。”吕黛丽不屑。确实,从次贷危机爆发以来,小公司纷纷破产,大公司整个分部整个分部的裁员,以洛杉矶所在的南加情况最为严重,裁员率高达17%,也就是说6个人中就有一个在这次经济风暴中失业。 “这年头,能保住工作就不错了,居然还想涨工资。”吕黛丽撇嘴,“多少人心甘情愿的自愿减薪20%,只求能不被裁员。” 老妈的话确实没错,毕岚有在纽约工作的同学想跳槽,过去在纽约找个工作,还不是一周之内的事,现在几个月了,连个面试机会都没。毕岚郁闷:“反正我不想在奥斯丁呆了,这地方我呆够了,呆腻了.......” 吕黛丽看看女儿,心想女儿刚失恋,而且这次是跟有结婚意向的男友分手,跟前面两次青春期谈恋爱不同,看来确实打击不小。吕黛丽温和的说:“时间不早了,我们是烧饭吃呢,还是去中餐馆撮一顿?” “这破地方,连个像样的中餐馆都没有。”毕岚不满的嘀咕。这句明显是在挑刺,奥斯丁有不少中国移民,大学里中国留学生更多,好的中餐馆还是有那么几家的,当然,跟纽约洛杉矶那里不能比。 两母女开始弄晚饭吃,毕岚一面炒菜一面想,过了会慢慢的说:“妈,你真的打算回国发展,跟舅舅姨妈他们在上海开公司?” “当然,你舅舅姨妈他们都是做生意的好手,你看他们哪个有不挣钱的?就是文化程度差了点,生意做不大,这次他们要联合起来,像模像样的开公司,走正规化道路,叫我去给他们领航......”吕黛丽脸上的抑郁之色忽然一扫而空,眼珠子开始放光。 毕岚背着老妈咧了一下嘴:拉倒吧,还联合起来开公司,走正规化道路,就你们这群只惦记自己腰包的上海小市民...... 毕岚说:“这样吧,我辞职跟跟你一起回国一趟,先送你去上海,给外婆扫墓,然后去北京,看看爸爸,也去拜祭一下爷爷奶奶.......等我回美国,我就不回奥斯丁了,直接去纽约找工作。” 吕黛丽回过头来,不放心的看看女儿脸色,毕岚脸色平静,但明显情绪不高:“嗯,这样也好,你离开中国都12年了,就上次你爷爷去世回去过一次,也该回去看看,好好祭奠一下.......要么你在中国多呆段时间,多陪陪你爸爸,他最疼你了,而且他现在也怪寂寞的......” 毕岚摇摇头:“这个就算了吧,省的他现在的老婆又不开心。” 吕黛丽不屑:“怕她何来,她那个拖油瓶带来的儿子算老几啊,你才是他唯一的亲生女儿呢。” 毕岚拿老妈没辙,老妈总是这般立场鲜明,唯恐天下不乱:“哎,所以我才不想让爸爸为难嘛。” ------------------- 毕岚通过msn告诉在英国的初中同学兼闺蜜贺馨苑,自己要回国了。 贺馨苑很高兴:会在中国呆多久?我明年一毕业就回国,我回国时能见到你吗?贺馨苑在英国读博,计划明年毕业。 毕岚回:这个,不太可能吧,我最多在中国呆一两个月。 贺馨苑十分失望:哎,都12年没见你啦。 毕岚又通过qq告诉自己的发小兼表哥汤励:果果,我下月初回国,可能会在中国多呆点时间,我要到北京来看我爸,并且去给爷爷奶奶扫墓。 毕岚在qq上留言的时候,中国是下半夜,汤励正在睡觉,等他看见这条留言时,不由的心突突直跳:夭夭,你去机场接你。你打算在北京呆多久?你到北京后住哪?你爸家你不能去,还是跟我住吧。 ------------------------- 毕岚向公司递交了辞职信,然后开始跟老妈一起收拾东西,该卖的卖,该扔的扔,金银首饰,粗苯的放进银行保险箱,精美的随身携带,重要文件也锁进银行,次要的租了个小的storage存放。房子委托经纪出租管理,两人的车都卖掉,行李就一人两个大箱子,再一人一个手包,一个电脑包,毕岚随身背着自己的小提琴——没别的地方搁。 吕黛丽长叹一声:“忙活了半辈子了,属于我的一切就装了这么两个箱子。” 毕岚安慰老妈:“得了,你来美国的时候,两手空空,二十年功夫,拎这么两大箱子破烂回去......” 吕黛丽不服气:“谁说我来美国时两手空空,你外婆差点把淮海路都买空了,当年你妈去云南插队落户时,你外婆都没给我带那么多东西。” 吕黛丽忽生感慨:“夭夭,妈这一辈子尽插队落户来着,十八岁,土插队,三十二岁洋插队,现在五十二了,再插队。” 毕岚笑笑无语,心里在想着一件事:离开美国前,去看一次继父,当然,这事不能让老妈知道...... 第3章 再婚夫妻 吕黛丽是八十年代末出国的,当时毕岚才8岁,当时的中国刚开始改革开放,当时的国人刚刚开始走出国门,当时刚刚走出国门的国人向国内亲友散发革-命宣言:资本主义国家的人民生活是怎么样的水深火热,中国跟国外差异是怎么怎么的大,因此他们要发扬无产阶级的革命大无畏精神,留下来艰苦奋斗,以拯救帝国主义人民为己任,争取早日同化。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于是没出国的人都想出国去体验一下资本主义的水深火热,都想当一回救民于水火的中国英雄,于是当时迸发了学英语热,出国热,尤其是在上海,但是想出去的人多,能出去的人少,能出去的一般都有海外关系。 吕黛丽是靠在美国的舅舅资助出国的,舅舅为了报姐夫当年给他十根金条,助他流亡的大恩,一心想扶助姐姐的子女,但是他在美国也不过一中产阶级,能力有限,而且因为文化大革-命的缘故,姐姐的五个子女中,除了长女吕黛丽是高中毕业,下面几个小的,都文化程度极其低下,想帮都困难,于是娘舅就把这个大外甥女办到了美国,出钱出力让她在美国读完了大学。 吕黛丽是在美国的大学里遇到她的第二任老公崔振士的。崔振士是福建人,也是靠亲戚出国的,靠的是他姑姑。翟振士跟吕黛丽年龄相仿,相貌都长得不错,都是从中国来的,都曾经是黑五类,都当过知青,都在中国结了婚,都有子女,都是靠亲戚出的国,都寄人篱下,都想在美国落地生根,都想在美国扎根后,再回头拉扯自己还在中国的子女,帮助还在中国的家人,都知道自己的雄心壮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十二分的艰难,毕竟年过30才出国,年龄偏大,语言不通,家底全无,在异国他乡为生存而挣扎谈何容易......崔振士和吕黛丽有很多共同语言,而且那时,大学里黄面孔真的不多,几乎找不到第三个。 吕黛丽跟崔振士出国时都没离婚,都是后来自己没回国(绿卡没到手,不敢回国),靠家里人走关系开后门,把缺席情况下把离婚手续给办了的。 毕岚对父母的离婚,并且分别再婚十分理解: 老爸老妈本来就感情不合,从云南插队落户返城时,凭毕岚爷爷家的地位,如果想安排儿媳妇在北京工作,那是小菜一碟,但是两人选择了两地分居,一个在上海,一个在北京;后来毕岚老妈出国,两口子更是再见遥遥无期。夫妻分居时间那么长了,感情自然淡漠。婚姻名存实亡了那么久,离婚也算是水到渠成的结局。 而且,就算他们两人本来感情好,老妈想把老爸也奋斗到美国来,也是谈何容易。老妈出国后,得先读书,再工作,再攒钱,再奋斗全家移民,对老妈来说固然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多半要半途而废;老爸恐怕也不见得肯放弃在中国的*身份,中央机关的铁饭碗,跑到美国来重新读书,找工作,奋斗来奋斗去,吃二遍苦,受二茬子罪——毕岚老爸也就高中毕业,那么一大把年纪再到美国来接受第二语言的高等教育,那可真是吃饱了撑的。 毕岚尊重父母的选择。毕岚认为,无论从感情上,还是从生活的现实上来说,父母离婚再觅人生伴侣,都是对他们自己和对方的人生更合理,更容易,也更负责任的决定。父母两人的人生幸福指数和生活质量都因为离婚再婚而提高了,当然,毕岚是在里面唯一没有获利的一个。 好在,就毕岚本身而言,父母离婚对她的生活并没有造成进一步的损失,离婚前,毕岚就既不跟老妈生活,也不跟老爸生活——毕岚是外婆和爷爷奶奶养大的;离婚后,爸爸还是自己爸爸,老妈还是自己老妈——部分原因也是父母离婚再婚后都没有再生育,她依旧是两人唯一的女儿。父母的婚姻关系不存在了,但是他们跟毕岚的血缘关系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毕岚能理解父母的离异,但是很久以来她一直不能理解老妈跟继父崔振士的婚姻,老妈干嘛要跟这么个中国猥琐男结婚,而且怎么会这么多年,居然没离婚。要知道,吕黛丽跟崔振士结婚这么多年,除最初几年外,后来完全是aa制的,子女,财产,都是你的归你的,我的归我的,彻底门清。所以离婚时手续利落的很,自己填表就行了,省了一大笔律师费。 毕岚一直都怀疑,这两人有感情吗?貌似没有,那他们还凑一起干嘛?找虐,还是......犯贱? 毕岚讨厌崔振士,从心底里鄙视这个继父,顺便把继父的儿子,继父的老妈一起鄙视在内。 吕黛丽跟崔振士在美国大学毕业后,一找到稳定的工作,生活刚有点起色,就赶紧把自己的子女办到美国来。毕岚跟她那个法律上的弟弟(brother-in-law)是几乎同时到达美国的,当时毕岚15岁,崔振士的儿子,英文名jeff,比毕岚小一岁,14。两个孩子一见面就不对路,而且都正处于叛逆期,相处了没几天后,家里就吵成了一锅粥。 毕岚是她爷爷奶奶养大的,三千宠爱在一身,jeff也是他爷爷奶奶养大的,也是要风有风,要雨得雨。一个屋檐难容一公主一祖宗,两边父母因为长期跟孩子隔离,都觉得对不起自己孩子,自然都护短,于是战争升级,两孩子吵架演变成两夫妻对吵......然后,jeff一脚把吕黛丽的小狗cookie踢得肋骨断了4根。 cookie是只吉娃娃,个头非常小,一共不到10磅重。那天全家都在,看电视的看电视,烧晚饭的烧晚饭,小狗摇着尾巴在客厅里跑来跑去,怎么也没想到噩运会忽然降临到自己头上。坐在沙发上戴着耳机听歌的jeff无缘无故的站了起来,上去,毫无征兆的,飞起一脚,把cookie踢得整个横飞了出去。小狗在半空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钝声摔在了地上,呜咽了两声昏了过去。 全家目瞪口呆,毕岚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妈,赶紧送cookie去医院,不死算它命大。” cookie肋骨断了4根,而且戳进肺里去了,宠物医生满腹怀疑,家里人怕被起诉虐待动物,不敢说踢的,只说小狗自己摔的。在花了2000美元后,医生建议给cookie安乐死(你咋不早点建议捏)。当时这2000美元对整个家庭来说,一笔巨款啊。崔振士相当不满——花那么多钱在一条狗身上,狗还照死不误,算咋回事啊。但是因为是儿子踢的,崔振士问心有愧,不敢抱怨。 崔振士不满,吕黛丽更不满——谁不明白jeff这一脚想踢的是谁啊。吕黛丽不好明说,就拼命抱怨医疗费贵。 夫妻两人都嫌医疗费贵,终于找到共同语言了,于是两人很有理由的大吵一架。吕黛丽指责jeff把小狗踢伤,乱花家里钱,崔振士指责毕岚建议把狗送医院,浪费钱。吕黛丽要jeff付这2000美刀的账单,崔振士一气之下,说:“行,子债父偿,这钱我付给你。”从此两口子财务家政两项都彻底分开,各挣各的钱,各养各的孩子,各填各的税表,家庭的共同开销实行严格的aa制。 本来是两口子一起买的房子,实行aa制后,房子归吕黛丽一人所有,崔振士出点房钱给老婆。吕黛丽为了尽快还贷款,开始招房客,主要是招中国留学生,反正房子大,房间多,空着也是空着,从此家里各色人等川流如过江之鲫...... 这么鸡飞狗跳的过了几年,毕岚考上了大学,虽然大学就在同城,毕岚还是赶紧搬出去住了,又过了一年,jeff也高中毕业了,也搬了出去,而且那时吕黛丽妈已经去世,在淮海西路的花园洋房卖掉了,五个子女平分了遗产,吕黛丽不需要再招房客了。这下两口子该清净了吧,感情该好点了吧。没那回事,因为崔振士的老妈来美国探亲了。 毕岚读的是美国一流大学。jeff却只上了社区大学(munitycollege),美国很多人为了省学费,在社区大学上基础课,到高年级时才转入综合大学(university)。崔振士老妈还以为jeff上社区大学是后妈抠门,不舍得给继子掏学费的缘故,而崔振士软弱,由着老婆欺负自己儿子——她自己女儿怎么就在大学里念捏。她忘了,jeff在中国时,就根本不要读书,成绩一塌糊涂。 崔振士老妈气势汹汹的从中国跑到美国来兴师问罪,要好好的给这位二手儿媳妇,还有那个拖油瓶的孙女儿颜色瞧瞧——崔振士老妈没搞清楚,你捏着鼻子自以为自己是人家奶奶,人家认你这根葱不。 崔振士老妈到的那天,崔振士跟儿子一起到机场接的老妈,吕黛丽跟女儿一起站在大门口迎接的这位并不受欢迎的稀客。 太后驾到。 第4章 出轨男 吕黛丽对这位第二任婆婆没见面前就已经心存芥蒂,但是看在老公面子上,还是打算应酬一番的。吕黛丽准备了一脸假笑,正打算客套两句,马上走开,该干嘛干嘛去。结果崔振士老妈一见面就给了吕黛丽一个特大号惊喜。崔振士老妈见吕黛丽的第一句话是:“你脸怎么这么白,跟妖精似的。” 吕黛丽勃然大怒,但是毕岚比她妈还没耐性——吕黛丽毕竟还顾忌着崔振士,毕岚眼睛里有谁啊。 毕岚一蹦三尺高:“哪来的老妖婆,又老又丑还跑到美国来现眼。” 两边站在门口就吵翻了,奶奶加孙子vs老妈加女儿,崔振士站在中间两头劝,只急出一脑门子汗——怕两边吵下去要动手,邻居会报警。 吕黛丽一贯有勇无谋,一气之下,嚷嚷着要离家出走。毕岚脑瓜比她妈好使多了,马上制止:“妈,你凭啥走啊,这是你的房子。喂,那老太婆,你有什么资格进我家门,快滚。再不走我报警了。”确实,家里的几处房产都是吕黛丽的个人财产,崔振士在里面没有份额。 崔振士老妈最终没能进家门。崔振士只得把老妈送到酒店里暂时安顿。 老太太到美国是来享受高级待遇的,所以要住希尔顿,天天吃鱼子酱。此时崔振士的经济状况已经相当不错,但是毕竟不过是个中产阶级,靠薪水吃饭的,老妈这么奢侈,崔振士嘴里不说,心里意见大大的。 老太太本来是定的半年的往返机票,打算好好在美国修理二手儿媳跟冒牌孙女的,结果儿媳拒绝被修理不说,还威胁要从儿媳岗位上辞职。冒牌孙女两眼朝天,一口一个”老太婆”,把老太太气得......胰脏疼(毕岚说那是鱼子酱吃的,老太太年纪太大,蛋白质摄入太多)。 于是太后下旨——儿媳妇要辞职就让她辞呗,她不辞职我还要开除她呢。老太太憧憬着跟儿子孙子一起在美国生活的美好未来。 但是儿子骨头蒂软,才到美国两周。崔振士就给改了机票,送老妈回福州了。而且从此再没邀请任何老妈姨妈姑妈奶妈来过。 老太太在美国的两周,因为吕黛丽极端强势的不让婆婆踏进家门一步,崔振士跟老婆吵得那个天翻地覆。毕岚直乐得从心底里往上冒肥皂泡,她当时20岁,读大二,唯恐天下不乱。毕岚真没少站在老妈身边煽风点火,擂鼓助威。毕岚以为这回老妈该跟继父离婚了吧,从此可以跟这两个“j”开头的名字永远道拜拜了吧。没想到,老太太一上飞机,老妈跟继父立即就和好了,风平浪静得跟啥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毕岚那个气愤,郁闷,憋闷:不可理喻啊,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 毕岚最终只能望空长叹:天不下雨,娘不离婚,随她去吧。 老太太回去后,戏一出接着一出的,要儿子给自己在中国各个大城市买房,北京上海深圳,最好买别墅——她也不想想儿子一年才挣多少美刀。老太太还要买车,还要雇保姆伺候,还要儿子给在国内的其他子女个个买房买车,子女的子女要个个出国留学......崔振士十分苦恼,没人可倾诉,只能冲老婆抱怨。这下吕黛丽跟毕岚高兴了,幸灾乐祸看白戏....... 吵也好,闹也罢,日子照样过,一转眼毕岚大学毕业了,在老妈资助下马上买了房。这下,老太太跳起来了,崔振士拗不过他妈,给儿子全款买了个condo(套间)。jeff在读完两年的社区大学后就没再念过书,一直在咖啡店里当waiter。崔振士给儿子买了房后,不到半年,jeff就把房卖了,钱花哪了都没人知道...... 磕磕绊绊的,过了一年又一年,毕岚一直一直都看这个继父不顺眼。她想不通,这两个既不是同一个钱袋,又没有共同子女,也并不恩爱的人为什么要在一起生活。吕黛丽很有做生意的潜质,也许吕家的dna里就有做生意的遗传基因。吕黛丽在一个中等大小的贸易公司里做销售总监,年收入一直在10万美元上下,在奥斯丁也算高薪了,尤其考虑到吕黛丽32岁才出国,英语并不出色,能做到这种职位,实属不易。在毕岚眼里,老妈又漂亮又能干,干嘛要跟继父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啊。 毕岚想:拜托,这是美国好伐,老妈啊,你从二而终,这么贤良淑德干嘛,等着立贞洁牌坊啊(毕岚初中上私立,12岁起就没学过中文,词汇量有限),如果你离了婚,马路上随便拉个比自己小10岁的老美帅哥同居,哪个不比这个崔振士年轻,英俊,床功好啊。 就在毕岚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崔振士不争气的出事了。 崔振士跟吕黛丽这么些两人之间一直不冷不热,有点人心隔肚皮的感觉,但是像决大多数的留学生夫妻一样,彼此间还是绝对忠诚的——想出轨也得找得到合作者的好不好,一个人那不叫出轨,叫自摸。 所以吕黛丽从没想到过崔振士会有第二选择。 奸-情是这么毫无征兆的发生的,又是这么被毫无悬念的抓个正着的: 半年多前,崔振士老妈去世,崔振士回国奔丧,回来后,行为大变,一天到晚泡在网上聊qq。时间之长,情绪之火热,让吕黛丽不得不起疑。过去崔振士是不用qq的,工作上的事也使用msn联系。吕黛丽困惑,难道老公在中国跟哪个小姐勾搭上了?在美国确实时有听说,本来安分守己的男人回国一趟就趁机偷上腥了,在酒店里嫖-娼,但是这种事情一般不太容易被抓到把柄。 考虑到崔振士的年龄,还有回来后继续联系的热乎劲,难道跟个小姐春风一度后,老房子着火啦?这也实在太荒谬了吧。吕黛丽决定调查一下。 两人共同生活了20年,崔振士的密码想不让吕黛丽猜中都难。吕黛丽登陆崔振士的qq一看,顿时那个鼻孔生烟,嘴里喷火啊——崔振士确实是在中国偷腥,而且偷的不是别人,是他那个15年前离婚的前妻。 他前妻也早就再婚了,跟一个离婚有孩的男人,男人条件一般般,夫妻感情也一般般,这次崔振士回国,也不知道咋想的,跟前妻联系上了,约好一起吃顿饭,结果吃到床上去了。两人在酒店鸳梦重温也罢了,崔振士回到美国后,两人还继续在网上你侬我侬。 qq聊天记录厚达500多页,吕黛丽也真有耐性,统统打印出来,一页一页仔细看,越看越火冒三丈,越看越手脚冰凉,越看越恨不得一脚把老公踹进太平洋。 崔振士在前妻面前历数了吕黛丽的种种缺点,两人间的各种摩擦,婚姻中的各种不幸福,真是字字血泪,声声控诉啊。崔振士在qq里那个悔不当初,那个声泪俱下,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应该跟前妻离婚,如果人生能够重来一次,宁可不出国,也要跟前妻过一辈子,前妻才是他真爱的女人,跟她在一起的日子才是他人生中唯一幸福的日子;跟吕黛丽结婚呢,那只是无奈的选择,生活的需要,跟吕黛丽一起过的日子呢,那自然是连十八层地狱都不如喽。 崔振士下班回到家,一开门,500多页打印纸迎面飞来,砸得他晕头转向。吕黛丽把分居协议扔在他面前,大吼一声:“离婚,你跟你前妻过去吧。” 签完分居协议,还得等6个月后才能正式离婚,崔振士搬到出租房去住了。吕黛丽对着女儿各种痛苦:“夭夭,现在妈妈在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毕岚最初还没有听出吕黛丽的言外之意——过去是有不止她一个亲人,还特高兴:“妈,那个人渣,你早该跟他离婚了。” 但是毕岚没多久就高兴不起来了,老妈跟继父准备离婚的时间段,正好是毕岚跟john刚刚搬到一起正式同居的时候。吕黛丽开始行为及其不正常,一周至少要跑女儿家三趟,对女儿指手画脚,动不动就说:“夭夭,你要对男人好啊。你要多做家务,对他要多体贴,你要知道他喜欢吃什么,要多陪陪他,多跟他交流,多顺着点他的脾气,婚姻中不要太计较,不要太强势,不要.....不要......” 毕岚莫名其妙的看看老妈,不乐意了:“干嘛,我是找老公,还是找个太爷来伺候啊?” 毕岚心里说:你要是真为我们好,你就少往我这跑,你打搅他生活了知道不知道。john确实是对这女朋友的老妈频繁出现忍无可忍,对老美来说,简直就是侵犯他私生活,但是吕黛丽还每个周末都叫女儿带着男朋友来她那吃饭,john对这倒是挺欢迎,每次都能吃得巨多。 很久之后毕岚才明白,吕黛丽这些话其实是在反省她自己的婚姻...... 第5章 道别 毕岚跟john本来就有性格和文化差异,一共同生活就显露出来了,吕黛丽的搅合加速了两人的关系破裂。同居三个月后,有一个周末的大清早,john才起床洗完澡,光着身子从卫生间出来,穿过客厅往卧室走。吕黛丽就到了,毕岚跟john一般在家的时候都不锁门,吕黛丽也知道这点,所以在门上敲了一下就直接拧把手进去了....... john是羞愤交加,吕黛丽是奇耻大辱,总之,两人都认为自己吃了大亏了。毕岚多少有点糊涂,逻辑上说,一共就两个当事人,有人损失就该有人获利,一人喊丢钱另一人就该捡到了嘛。现在两个都自认为吃亏了,那.....谁占便宜了? 毕岚跟john大吵一架,john指责毕岚老妈不预约就登门,不尊重他人私人空间;毕岚指责john睡觉不锁门,还光着屁股在客厅里乱转,没有公德。 两人从此分手。 吕黛丽十分自责:夭夭,是不是妈妈在里面起不好作用了。 毕岚心想:你确实没起啥好作用。 “谈不上吧。我跟他不合适,同居后才知道两人根本无法沟通。”毕岚说的也是实话,毕岚15岁到美国,跟美国人之间有文化,观念,生活习惯的差异,跟大学毕业后到美国来的中国留学生也合不来,总之,生活经历的差异使得毕岚始终找不到能跟她共鸣的人。好在毕岚跟john彼此相处不久,感情也没多少,只停留在婚姻初级尝试阶段,发现彼此不合适就快速分手了,虽然不是啥愉快的经历,但是也谈不上有多大的触动。 跟john分手后,毕岚因为房子出租着,搬回老妈家住,这才发现,真正受感情打击的是自己老妈。 搬回家后,跟老妈天天接触,在老妈的长吁短叹中,在老妈的黯然神伤中,在家里的乱成一团中,毕岚才发现,原来自己过去12年的想法是错误的,原来老妈跟崔振士的婚姻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糟,原来继父还是给了老妈很多的体贴和依靠,原来离婚对吕黛丽来说是一个更糟的结局。 12年生活的点点滴滴浮现在毕岚眼前,继父把水果切成整齐的小块端到毕岚老妈面前,继父给老妈准备中午的盒饭,继父给毕岚准备中午吃的三明治,老妈出差,继父周末开车送毕岚去学小提琴,在门外干等45分钟,毕岚参加同学的party,也是继父6点送,12点再来接......老妈是典型的上海女人,能干挑剔,爱干净,最擅长的是指挥老公,身为北方男人兼*的毕岚老爸就受不了这个老婆,两人根本无法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但是崔振士却跟吕黛丽在生活上一直很和谐。 原来继父还是一个细腻体贴的男人啊,原来这么多年来,他把老妈的起居生活一直都照顾得很好嘛,老妈感情上生活上很需要继父啊,原来继父跟老妈之间是很有沟通和交流的啊,他们人生经历几乎一致,都有富裕的童年,都当过黑五类狗崽子,都上过山下过乡,都出了国,离了婚......过去毕岚认为老妈在马路上随便拉个年轻的老美帅哥回家都比继父讨喜,在一共谈了三任老美男友,又跟john同居三月分手后,毕岚最终发现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的。毕岚自己在尴尬年龄(十几岁)出国,跟老美跟中国留学生都无法融合,成了文化夹心人,老妈吕黛丽30多岁出国,又怎么可能跟个老美交流。有些在中国离婚带孩的中国女人通过婚姻中介出国,嫁个在美国找不到配偶的老美,虽然跟丈夫婚前甚至没见过面,婚后语言由不通,还觉得非常幸福,但是无论是吕黛丽还是毕岚自己,都不可能感受这种幸福——幸福,太因人而异,太个性化了。 毕岚这才明白,作为各有子女再婚夫妻,老妈跟继父之间的这种aa制,既是无奈之举,也是明智之举,是对他们婚姻的一种保护,是他们在经济利益无法一致的情况下,在用最大的努力避免了冲突;甚至可以说:证明了他们彼此对对方的真心和各自坦荡的人品——有几对各有子女的再婚夫妻没有对对方的利益企图?比如:毕岚的老爸跟继母和她带来的儿子,因为毕岚爷爷奶奶把遗产直接留给了毕岚,没有留给毕岚老爸,继母将毕岚恨之入骨,而崔振士,却对毕岚外婆留给吕黛丽的遗产从无窥觑之意,绝对没有要往自己儿子腰包里划拉的意思。 毕岚一将老妈和继父与老爸和继母比较,才发现,原来老妈跟继父之间的感情真的非常纯粹,不掺杂任何的利益和目的,确实是只是因为爱对方,想跟对方一起生活,互相陪伴,而且他们因此还付出了很多的代价,克服了很多的困难,20年来,两人飘零海外,风云同舟,相依为命。 想通了这点后,毕岚对母亲跟继父之间的婚姻有了很多跟过去不同的看法,比如,继父的出轨。 毕岚最初从老妈嘴里听到这事来龙去脉时,差点被恶心得吐了,老天,已经再婚的前夫跟同样已经再婚的前妻在酒店里滚床单,还两人一起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悔不当初,实在实在太吐。 但是继父跟老妈分居后,直到现在离婚,都并没有回中国去找前妻,而是一直呆在美国单独生活。毕岚知道,以继父现在的条件,他如果真像他在qq聊天记录里说的那么想离婚跟前妻复婚,他前妻肯定会积极响应的,但是实际上并没有...... 毕岚最终理解了继父跟他前妻的出轨,说白了,就是一个婚姻不算美满的猥琐男的一场春梦;还有继父聊天记录里的那些伤人的倾诉,其实就是一些言辞过激的抱怨。人嘴里说出来的,未必是他心里真正想做的,尤其是一个已婚男人偷腥时对女人说的海誓山盟,真是值得半文,有如狗屁。继父嘴里喊得虽然喊着要离婚,在跟前妻再续前缘,但从他的行为来看,他是半点要跟前妻再在一起的意思都没有的,他真正要与之共度一生的女人,其实就是毕岚她妈,吕黛丽。 但是这样的聊天记录被吕黛丽发现,吕黛丽却无法不与崔振士离婚了,这点上毕岚特别能理解老妈的心情——跟前妻出轨,并且口口声声说悔不当初,这是对后面那段婚姻,这二十年相伴相依的彻底否定。吕黛丽就是单单为了尊严,也忍不下这口气。 毕岚不由的轻轻叹了口气,她过去12年都没理解过母亲跟继父之间的感情和关系,却在继父出轨后理解了。毕岚最终发现,其实继父是老妈最好的选择,是,这个男人不但不完美,简直是处处毛病,这个婚姻并不幸福,根本就是满目疮痍,但是,老妈跟继父在一起,还是比她另找个男人知心,也比她一人生活来得幸福。他们两人是能交流,有情义,也有信任的。 生活,从来不是无瑕疵的,所谓的幸福,从来都是不纯粹的,都是相对更不幸福而言的。 毕岚决定在离开德州前去看望继父一次。 -------------------- 毕岚的继父从跟老婆分居后就搬到一套两室的小套间里住,接到毕岚要来的电话,崔振士多少有点蒙,这个继女跟他从来不对路,不光从没叫过他爸爸,连声叔叔都没喊过,这次不请自来,有何贵干? 毕岚在继父门前下车,还没摁门铃,崔振士已经透过窗户看见了,赶紧上来给她开门:“hi,emily,你好吗?” “我很好,谢谢,josh,你好吗?”毕岚一面往里走,一面跟继父打着招呼。 继父看起来一点都不好,才半年不见,腰就粗了好多,小腹鼓了出来,身材变得臃肿不说,还面松皮宽,脸色灰暗,衬衫皱巴巴的,头发也好几个月没染了,黑白相杂,整个人都显得邋遢,完全没了过去戴着无框眼镜,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儒雅潇洒的模样。 毕岚环顾了一下屋子,凌乱程度跟自己老妈家有得一拼,崔振士不好意思了:“嗯,我一人住,家里收拾得不好。” 毕岚点点头,表示理解,打开自己手里的塑料袋:“josh,我跟妈妈要回国了,估计有很长时间不会再见了(说不定就是永别了),给你买了点你爱吃的零食,希望你喜欢。”毕岚把从中国店里买来的牛肉干,猪肉松什么的放在茶几上。 崔振士很意外,搬家后,这还是第一个来看望他的人,连自己亲生儿子都没来过:“哦,谢谢你,emily。” 崔振士既有点感动,又有点伤感:“你跟你妈回国是去探亲么?什么时候回来?” 毕岚跟继父解释:老妈是回国发展,跟她兄弟姐妹一起开公司做生意,自己是探亲,但是探亲后也不回德州了....... 崔振士吃惊:“你妈要跟她兄弟姐妹一起合伙开公司?”崔振士苦笑,对前妻的家庭情况,他再熟悉不过。崔振士能预见公司的结局:一种是公司因经营不善,破产,吕家兄弟姐妹吵翻;一种是公司真的挣到钱了,兄弟姐妹为了利益分配吵翻,公司分裂。 崔振士忍不住对毕岚说:“emily,你妈她人,貌似精明能干,其实性格冲动,粗心大意,意气用事,脾气又倔,死要面子......你可要好好照顾她啊。”崔振士眼睛里流露出了深深的担忧。 毕岚十分感动,继父的这种焦虑,是只有真正休戚相关的人才会有:“我知道的,我会留一只眼睛在她身上的。josh,你放心,她带回去的资金不多。” 崔振士叹气,心中悔恨莫名——都是自己的过错导致老婆头脑发热,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有权力去干涉了:“如果你妈有什么事的话,你一定要通知我,因为她自己决不会告诉我的。”崔振士乞求的看着继女。 毕岚点点头:“我会的。如果她在上海混不下去了,肯定还会死撑,我们都知道老妈的性格.......到时候,我们两个一起劝她。” 两人细细聊了一番,崔振士将毕岚一直送到她车边。 毕岚看着继父,犹豫了一下说:“josh,我有一件事想向你道歉。那次,你50岁生日,我故意跑到拉斯维加斯去购物,不回来,也不打电话回家。其实我并不是像我所说的那样,不知道你的生日,我是故意气你......对不起。” 崔振士忽然眼睛一湿:“嗯,emily,其实我是知道的,我知道你记得我的生日,我知道你是故意装作不知道。” “那您能原谅我吗?” “其实,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无论你对我怎么样......”崔振士想说:虽然你从不把我当父亲看待,我却一直像爱自己孩子一样爱你。但是这话说不出口。 崔振士犹豫了几秒,慢慢的说,“emily,上周,是你毕业典礼,其实我有去的。我不想让你和你妈看见,所以我躲在一棵树后面,我看你上台领的学位证,还看见你拍照甩帽子。emily,其实,我一直都proudofyou(为你骄傲)。” 毕岚眼泪流了下来:“哦,谢谢,谢谢你,josh。” 毕岚上车,向继父挥手告别,崔振士一直目送着毕岚的车消失。 毕岚一面开车,一面忍不住泪流满面:我们虽然谈不上情同亲生父女,但是我们之间确实还是有亲情的,原来我们确实在意并且关怀对方,原来12年的岁月并不是白过....... 第6章 童年 一个月后,半夜两点左右,北京的夜风已经凉爽了下来,但是北五环外的一套宽敞的二居室里,壁挂式空调却在高速运转,呜呜的吹着冷风,因为有一对男女正在床上缠绵。 此刻两人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女的在卖力的叫-床,男子以差不多每分钟100次的频率冲撞着。身下的女子正高抬着双腿,无论是姿势还是喊声都十分淫-荡,伏在上面的男子年轻强健,身体呈流线型,肌肉坚实,动作标准,速度力度都堪称一流。但是女的喊得很有技巧和节奏,十分职业化,而男的动作虽然猛,却十分机械,缺乏激情。最后男的闷吼一声,女子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尖叫,两人一起瘫软在床上不动。 过了两分钟,男的翻了个身,仰躺在床的一侧,女的慢慢的坐起,到卫生间去简单擦拭,又给男的带了块热毛巾回来。男的有洁癖,于是拒绝了毛巾,自己起身洗澡,洗完后往床上一躺,却把三个枕头塞在自己后背下,靠着床头坐着发呆。女的不明白这小子这时候还不睡觉想干嘛,好在由于职业的原因,她一直都习惯于夜生活,这个钟点虽然疲劳,也还算在她正常作息时间内——女的扯过床单来盖在两人身上。 女的是个容貌艳丽的成熟女子,身材妖娆,化妆略浓,眉宇间有风尘之色,名叫顾春姣,是锦绣河山会所的大堂经理,今年32,大家都叫她娇娇姐。顾春姣14岁出道,打过工,做过小姐,当过妈咪,现在正职是酒店大堂经理,兼职是妈咪,在会馆里地位仅次于总经理,薪水加提成一年有2-30万收入。这房子就是她自己挣下的财产,她还有一辆二十几万的日本车。总之,顾春姣在北京有房有车有户口,有高薪的工作,俨然白领丽人,是她村里女孩们奋斗的里程碑,虽然,她已经快10年没回老家了。 而床上另一个,做-爱心不在焉,顾春姣牙痒痒的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床,却不得不耐着性子伺候的大少爷就是毕岚的发小汤励。 汤励在床上半靠半躺,两条手臂枕在自己头下,臂上肱二头肌微微鼓起。他27岁,身材高大匀称,一身军人般矫健的肌肉,脸颊消瘦,长着一双又长又大的眼睛,双眼皮极深,剑眉斜飞入鬓,鼻梁又直又挺,鼻尖略微鹰勾,整张脸线条分明,极其英俊,只是皮肤洁白细腻,跟一身肌肉不相称。从天生的相貌身材看,此人似乎应该具有军人般冷峻刚毅的气质,但实际上这男人一天到晚一脸无所事事的抑郁无聊。那双在他爷爷脸上机警锐利,在他爸脸上英武的大眼睛,长在他脸上只用来在马路上飞女人。 汤励眼望天花板,嘀咕:“有点口渴。” 顾春姣心里还在气这小位爷今天的神不守舍,敷衍了事,直想给他两个大耳刮子——口渴自己喝水,你当我是你妈啊,但还是起身到起居室拿来两瓶纯净水。汤励一口一口喝着瓶装水,眼睛盯着水晶吊灯的菱形吊坠,慢慢的问道:“姣姣,你第一次跟男人发生关系是几岁?” “嗯,第一次么。”顾春姣支吾着,“12岁吧。” “这么小?跟谁啊。”汤励多少有点好奇的扭头看了她一眼。 “是个小学老师。”顾春姣无奈的说,“我们那很偏僻,在大山里面,没人愿意去。周围几十里地就这么一个学校,一个老师.......” “禽兽。”汤励骂了一句。 顾春姣苦笑了一下:“他刚来的时候,我们这些小女生们还崇拜他要死呢,他是大学毕业后到山区支教的。其实他自己也是农村出生,支教是因为毕业后没门路留在城市.......” 两人皆无语。过了会,汤励又回到了自己的思绪里,慢慢的说:“我的第一次是在我15岁的时候,她比我小两个月不到,从亲戚关系上来说,是我表妹,但是我们没血缘关系。我们两家是世交加姻亲,她的一个姑姑嫁给了我的伯伯。” “哦,她爷爷也是将军吗?”顾春姣虽然对汤励的底细知道的不算详细,但是汤励的爷爷是上将,老爸是少将,汤励是红三代,根正苗红,这些是圈子里人都知道的。 汤励摇摇头:“不是,军政是两条线。我爷爷行伍出身,一直在部队。她爷爷解放前是西北最大的地下党头头......她爷爷曾经跟我爷爷一起进藏,是我爷爷的政委。后来我爷爷一直镇守西藏,她爷爷回来就脱下军装从政,是中国的第一代省长省-委-书-记之一,后来升到中央......” 汤励沉浸在回忆里:“我第一次见到她那年,我和她都是6岁,她过去一直养在上海她外婆家,6岁那年她妈把她送到北京,因为她要上小学了......据说在这之前,过年时我们也碰到过一两次,但是年龄太小,完全不记得了。” “我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看见她的情景,那年夏天,像往常一样,每周我爷爷都带我去她爷爷家下棋。忽然有一天,在客厅里,看见一个小女孩,眼睛大大的,眼睫毛翘翘的,皮肤像玉兰花瓣一样,嫩得我直想上去掐她。她那天穿着层层白纱的公主裙,长头发烫成卷,头上束着缎带,脚上穿着白色长筒袜,白皮鞋,完全像个洋娃娃。我过去从没见过这么打扮的女孩子,那是八十年代中期,那个年代,北京的孩子们,不管家境怎么样,都穿蓝色绿色的衣服,颜色灰暗,式样很土,头发不是短发,就是规规矩矩扎辫子的。我当时就上去吐了她一口吐沫:\'呸,资产阶级小姐\'。” 顾春姣愕然:“你有没挨揍。” 汤励郁闷:“在她家没有,但是一回家,就被我爷爷狠狠打了一顿屁股。” 顾春姣哈哈大笑。 汤励解释说:“不光是为了那口口水,还有后面一连串事。其实那口吐沫没吐在她身上,她那么漂亮,我不舍得吐在她身上......后来,她奶奶叫她拉小提琴给我们看,她和我都是三岁开始学小提琴,但是她拉得比我好得多。我看着她拉琴时白纱微微飘动的样子,特别想上去夺下她的琴,摔个稀巴烂。但是我不敢,就在一边尖声怪叫,跑来跑去......我本来是小提琴钢琴一起学的,从那一天以后,我放弃了小提琴,怎么打我都不碰。” “吃过午饭后,我跟她一起在院子里玩。我故意带着她爬树,她的裙子袜子都弄脏了,小皮鞋不知道掉哪里了。我站在树边,对着树上的一个小洞洞撒尿,她在旁边看着,很羡慕,然后要跑回房子尿尿。我叫她学我一样站着撒,她说她必须蹲着尿,但是我说服了她,她把内裤拉下来,站着撒,结果把裙子内裤袜子都弄湿了。她奶奶赶紧把她抱进去换衣服,我站在在旁边看着,那是我第一次仔细的看女孩子的身体,发现跟我完全不一样,我当时很惊奇‘夭夭妹妹怎么没有小*’。她比我懂得多,当时不服气的回了句‘臭男孩才有小*呢‘,但是又沮丧的问‘为什么果果哥可以站着撒尿?’家里人笑得要死......她换了条湖水色的稠裙子,上面镶着好多花边,头发上也扎上了同色的稠带子,看上去漂亮极了,我过去从没遇到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那裙子又被我弄脏了,还钩在月季花上撕破了,她手臂上腿上也扎进了刺,出血了......反正我回家被我爷爷暴打了一顿,屁股好几天不能挨凳子,终身难忘的经历。” 顾春姣笑抽了:“真该。” 一缕温柔的孝义出现在汤励唇边:“回家后,我老是磨着爷爷再去她家玩,被全家人笑话。但是马上开学了,我和她都进了景山实验小学,同级不同班。 她在学校里一直特别受瞩目,不光是因为她特别漂亮,还因为她从小与众不同,她的头发颜色很黄,还有点发红,眼珠眼睫毛颜色也浅,是茶褐色的;她五官长得非常精致,而且皮肤很白,白里透红,特别娇嫩;她小时候的衣服都还是她外婆从上海寄来的,特别洋气。当时北方女孩还是很粗线条的,皮肤一般都黄黄褐褐的,她跟别人完全不一样。” “景山小学是全寄宿的,我们几乎天天都在一起,学校里在一起,周末也在一起,放假也在一起......” “你们两家住一块?”顾春姣问。 “不,不过挺近的。我跟爷爷奶奶住四环边上的四合院,就在部长楼不远,她跟爷爷奶奶住三环那的一幢别墅,要走动的话,就叫家里的车接送,这些都是国家配给的,爷爷奶奶去世后,就上交了。” “大概是在我们11岁那年,我跟她一起爬假山,我的手肘子撞到了她的胸,她喊疼,然后告诉我她胸部有硬块。我就伸手进去摸,她乳-房那有小小的硬核,我一捏她就喊疼。我担心她是不是生病了,她说没事,她奶奶告诉她,她是开始发育了,她说她身体别的部位也有变化。我那时一点都不懂,就叫她把衣服脱了给我看。她下面有稀疏的毛发长了出来,她觉得很羞耻。我也解开我的裤子,我发现自己好像比小时候长粗了很多,但是其他的没变。我们都很新奇,为什么男女区别那么大。” “我们两个老是在一起活动,她每个周末都去养蜂夹道游泳打网球,她去我也去......” “养蜂夹道?是什么?”顾春姣以为是个农庄。 “是个老干部俱乐部,里面有游泳池,保龄球,射击场,网球场什么的,就在中南海后门。在那里玩够了,我们就从后门溜进中南海,找她爷爷的秘书蹭饭吃。从中南海后门进去是两排柿子树,我们每年都爬树上偷柿子吃。” “家里人看见我跟她那么要好,就老是逗我。我伯母,也就是她姑姑,问我,长大了要娶谁做媳妇,这个好不好,那个好不好?我都说不好。家里人就笑‘那你要娶谁啊’,我就说‘我要娶夭夭’,于是全家都笑话我的人生理想是长大了娶她当媳妇,我小时候真以为她就是我将来的媳妇。虽然家里人都知道,她会很早出国,她妈在她8岁时就出国了,说好一在美国稳定下来就接她出国,但是我那时还太小,没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我以为我和她会永远在一起,直到12岁那年暑假.......” 第7章 少年时代 “12岁那年怎么了?”顾春姣多少有点好奇,这个花花公子咋今晚上跟神经短路似的,是不是想说明:别看小爷现在是流氓,想当年,爷6岁时,也纯情过...... “12岁那年暑假,她奶奶带我们去北戴河度假。北京的夏天太热了,我们两家每年都去北戴河过夏天,但是爷爷们都很忙,住不了几天,我奶奶住南京,所以每年都是她奶奶带着我和她,来回坐她爷爷的单独火车包厢。” “你是说包一间软卧?” “不是,是一节车厢,车厢里面有两个单人的主卧室,中间有一个带淋浴的洗手间,还有三个两人间,一个给工作人员用的四人间,然后是客厅和饭厅,客厅里有各种娱乐设备,棋牌电视录像机,还有一个设施齐全的厨房,去的时候带自己家的厨师出门,这样路上吃得很好。那种车厢当时全国只有4个,她爷爷级别高,所以出去可以使用这种包厢。” “我们每年都去北戴河的海滨别墅度假,附近的几家人每年碰面,彼此都很熟,家里的孩子们也每年都在一起玩,一共有5-6个吧,12岁那年夏天,北戴河阴雨连绵,一连下了3-4天,无法出门,晚上我和她无事可干,坐露台上瞎聊。她告诉我她妈妈在美国毕业了,找到了工作,要马上接她去,她奶奶不同意,叫她妈自己安顿妥当后再来接,不要影响她的生活学习。我问她想去美国吗?她说不想去,想跟爷爷奶奶还有我,在一起。” “我们正说着,忽然传来了一阵阵笑声。我和她探出身子去看,只见两个比我们大一点的混血男孩,拿着大可乐瓶,瓶子里装着水,在细雨中追跑,一面笑,一面互相喷水,打闹。两个男孩穿着快到膝盖的美式宽大游泳裤,裸着上身,露出虽然比我大不了几岁,却已经开始发育的健美身材,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她眼睛一亮,眼珠子追随着那两个男孩,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我那个时候还穿紧身三角游泳裤,身材也矮矮小小的,很瘦,完全没有肌肉,肋骨一条一条的。看着她恋恋的眼光,我忽然感觉到有点不妙。” “第二天晚上,天不下雨了,但是还阴着,我们跟附近那几个孩子正在沙滩上玩,那两个男孩又出现了,于是大家认识了。原来他们住在别墅边的旅馆里,是两兄弟,中俄混血,弟弟比我们大三岁,长得特别俊美,棕色头发,天然卷,眼睫毛长长的翘翘的,大眼睛也是棕色的。夭夭说他笑起来眼神特别温柔,像梅花鹿,又说自己被他电到了。确实,夭夭被他迷住了,迷得把我忘在了脑后,只知道对着他笑。” “夭夭拼命想引起那个帅哥注意,但是那个帅哥后来还是喜欢上了跟我们一起玩的,一个从美国回来度假的女孩,那个女孩也比我们大三岁,15岁的女孩应该叫少女了,个子接近成人,有胸,腿和胳膊也修长优美。而且她比夭夭会打扮,夭夭虽然有很多漂亮裙子,但是那女孩穿美式的套头t恤衫,印得花花绿绿的,束膝的中裤,各种带子拉锁晃来晃去,比夭夭时尚得多。奶奶不许夭夭化妆的,那个女孩却涂玫瑰色的口红,用蓝色的眼影。夭夭那段时间很自卑,跟那个女孩一比,她就是个没发育的小女孩,太不起眼了。我觉得就是从那时起,她开始向往美国,向往洋帅哥。” “帅哥跟那个女孩好上了,夭夭失恋了,很伤心,我也很伤心,原来她从来没爱过我,只是习惯性的跟我在一起,原来混血帅哥才是她爱慕的对象。但是我没说什么,因为她已经够伤心了,我只有默默陪着她,希望她能明白,我才是那个一心一意对她的人。” “暑假快结束了,那天中午我们去找那个女孩玩,摁她家的门铃没人应声,我们就从露台的柱子爬到了二楼阳台上,往里面一看,我们都惊呆了,原来那个女孩跟混血帅哥在房间里做-爱,怪不得不理我们。我和夭夭趴在窗上,透过半透明的窗纱,看了全场,目瞪口呆,差点忘了怎么从阳台爬下去。” “回到我们自己家,夭夭又震惊,又痛苦。我抱住她,第一次跟她说我爱她,她不信,说别的女孩比她漂亮,比她成熟,我会变心的。我发誓我的眼睛里只有她一个,我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个人。她高兴点了。那天我们都有点好奇,于是我们脱了衣服,开始尝试。那年她已经来过初潮,我却还没梦遗过,但是我能够勃-起,虽然细细的。她一碰就疼得受不了,我也觉得疼,于是我们说好过几年再试。” “暑假结束了,回到北京,我和她都开始读初中,却不同校了。她因为肯定要去美国,家里把她送进了私立学校,那个学校是全英语教学的,在那里读书的都是各国驻华大使的孩子,还有一些中国新富豪,打算把孩子送出国受教育的。她那个学校里什么肤色的都有,里面不乏洋帅哥,我担心她会不会变心,她告诉我说她不会,她只爱我一人。” “她在那个学校三年,确实有男孩追她,还不止一个,各种的纠缠不休,各种的烦人,各种的给她递小纸条,各种的给她书包里塞苹果橘子,但是她的回应是各种的不耐烦,各种的不理,各种的威胁我会去揍他们,各种的用苹果橘子回砸他们。我确实一到周五就叫司机把我送到她学校门口接她,她家的车也来接,我们周末总是一起在她爷爷家吃饭,做作业。我们单独在书房里写作业的时候,她允许我把手伸进她衣服里抚摸她,她也把手伸进我裤子里抚摸我。那三年是我们最甜蜜,最情投意合的时光。” “她妈妈一直要她出国。那时她妈妈已经跟她爸离婚,并且再婚了,她奶奶担心继父会对她不好,一直拖着不肯。但是她15岁那年,她妈的绿卡申请被劳工部批准了,在申请配额前,她必须到美国去,好随同她妈妈一起拿绿卡,而且申请美国的大学要看高中成绩,她妈怕再耗下去,会影响她前途。于是15岁那年暑假,她办完了去美国的签证。” “她八月去的美国,七月,我们最后一次一起去北戴河度假,在那里我们发生了关系。她疼得那么厉害,我几乎做不下去了,她咬着嘴唇忍着我,我们终于合二为一。那个月的日子,甜蜜又悲伤,我们背着大人无休止的做-爱,我们立下海誓山盟,永不变心。她说她大学一毕业就回来找我,跟我结婚。她说她会日日夜夜思念我,会每天给我写一封信,每月只少给我打一次电话。我发誓决不看别的女孩一眼,我发誓只爱她一人,我发誓等她回来。其实我还想着,怎么才能去美国找她,能不能藏在飞机的托运行李里,或者偷偷爬进远洋轮的集装箱.......”汤励说到这里,忽然停止。 顾春姣虽历尽风尘,毕竟还是个女人,当少男少女纯情恋爱故事听着玩,多少有点意犹未尽:“那后来呢?她去美国之后怎么样了?” 汤励冷冰冰的说:“还能怎么样,分开时间长了,就彼此忘了呗。” 顾春姣怀疑:“这么简单?不会吧。” 汤励叹了口气,继续往下说:“她刚到美国的时候,确实天天给我写信,不敢每天寄,就把一周的信都放一个信封里寄过来,路上要走三周,她每周都给我打电话,那时电话费很贵,她妈那时也不是很宽裕,她零花钱很少,她把所有的钱都用来买邮票买电话卡。但是才一个多月,忽然,她的电话停了,再后来,信也收不到了,我又等了两个月,她音讯皆无,我给她写了无数信,至今为止,都不知道她收到过没有。我都快疯了。我跑到她家去问她奶奶她怎么样了,她奶奶告诉我,她在美国很好,只是美国高中竞争很激烈,作业都是论文式的,她刚到美国,生活学习各方面都不习惯,她妈为了让她上个好大学,特意让她从高一读起——美国高中是4年制,她从中国转学过去应该读高二,她现在功课压力很重。她奶奶说她妈把她管得很严,要她好好读书,不许她给中国写信打电话,怕分散她注意力.......” “我不顾一切的往美国打电话,那时从中国拨过去,一分钟要10块钱,结果是她妈接的电话。她妈在电话里声音冷冰冰的,说她很忙,没空接我电话,叫我不要再跟她联系,不要去打搅她。我说我没有要打搅她,我们是亲戚,我是她表哥,我只想问问她在美国过得好不好。她妈怒气冲天,恶狠狠的说‘她在美国很好,不需要你关心。你还是忙你自己的去吧。如果你敢再往我家打电话,我就告诉你爷爷,告诉你爸妈......\'她妈狠狠的摔断了电话,然后又给她奶奶打电话,要她奶奶警告我,不许我跟她联系,否则她就要换电话号码。我不知道她妈为什么那么讨厌我,但是她奶奶我奶奶我妈妈,还有姑姑她们都来劝我,她妈太凶,暂时不要跟她联系了......就这样,我们断了音讯。她申请大学那年,外婆在上海去世,奶奶在北京去世,她妈都不准她回国.....”汤励又停住了。 顾春姣不屑的看了汤励一眼:这花花公子今晚上是不是想演苦情戏啊——世人皆说我放荡,其实是因为我曾经受过伤,大家都说我寡廉鲜耻,其实是你不懂我悲伤。 顾春姣等了几秒:“这么就完了?你们今后真的再没联系过?你再没见过她?” 汤励犹豫了一下:“嗯,后来,当然又见过几面,但已是人是情非,时间改变了一切......” 第8章 大学 汤励沉默了会,继续诉说往事:“后来只有逢年过节,我才能从她奶奶那听到关于她的只言片语,家里人都当我们是表兄妹之间的情谊,就算有点青春期的萌动,也不过是小孩玩过家家,总之,没人当回事,包括我妈,都不知道我有多思念她,有多痛苦。中学里有女孩喜欢我,包括她的闺蜜,她初中的一个女同学,一个知名企业家的女儿,曾经跟我们在一起玩过几回的,周末老来纠缠我,我那时跟我妈住她单位的大院,那女孩家的汽车老是停在大院门口等,她在我家楼下喊我,跑到我家来找我,给我送巧克力,我躲都躲不开她......但是我一丝杂念都没有,夭夭说过她大学毕业就会回来找我,我等她。“ “时间渐渐过去,夭夭还是音信皆无,我的思念和痛苦慢慢的陈旧了。然后我上大学了,我开始跟班里的一个女同学谈恋爱,谈了有一学期,分了。北大女生不算多,但男女比例还算均衡,我频繁的恋爱又频繁的失恋,后来我又跑到女生多的学校去找漂亮的......但是我跟女孩们的关系都很浅,都停留在亲亲摸摸的阶段,没有实质性的发展。我还在思念她,我已经不再指望她毕业后会回来找我了,所以我要自己去美国找她。” “大三那年,机会来了,学校有去美国做一年交换学生的名额,费用要完全自理,所以报的人不多。我在知道的第一时间马上去报名了,家里托人跟系里打了声招呼,我就顺利成行了。家里跟她妈联系,她妈那时对我不那么恶声恶气了,但是没一点欢迎的模样,只是说我想去她家玩就去呗,但是夭夭不在家里住。” “八月底开学,我7月就去美国了。夭夭带着她男朋友到机场接的我,接了我后就去了她新租的房子。她那时刚要读大二,大一时她住大学宿舍,为了我,她搬出来租了个两室的套间,整个暑假我都跟她在一起,还有她男朋友。我睡一个房间,他们睡一个房间,” “整个暑假,夭夭跟她男友都在麦当劳卖汉堡,我是学生签证,不能在美国打工,于是天天无事可干,她给我买了张德州的钓鱼执照,我就天天开着她的车去钓鱼,每天都能钓到好多条,冰箱都塞满了。他们回来,我们就在小区的游泳池里一面游泳,一面烤鱼吃,那个暑假我吃鱼吃得发腻。” “白天我去钓鱼,晚上我就听夭夭和她男朋友叫-床的声音。有一回我钓鱼回来晚了,他们在客厅沙发上翻滚,看见我很不好意思,我冲他们笑笑,叫他们继续,我回自己房间泡网。” “她男朋友是她高中同学,金发碧眼,非常帅,当时在哈佛读大学。我在北大成绩平平,连保研的资格都没有,去哈佛想都不用想。她男朋友父母是牙医,牙医在美国是绝对的高收入,他爸妈两个都是牙医。男孩带我们去他父母家玩过,他家在一座小山上面,整座山都是他家的,房子里有n个卧室,每个卧室都带卫生间,半地下室有健身房桑拿房和酒窖,阳台上架着两台天文望远镜看星星,前院有修剪整齐的树林,后院有带瀑布和喷泉的大游泳池,私人网球场,豪华的超越我的想象。夭夭说那样的房子在奥斯汀想卖掉会很困难,一般人白送给他们住都不要,因为付不起房子的使用费维护费修理费房产税(德州房产税巨高)......” “当时中美之间生活水平还差距比较大,她爷爷在北京也是住别墅的,别墅挺大,配着厨师和警卫,但是装修非常一般,别说不能跟美国医生的百万豪宅比,就是夭夭妈妈的老房子都比她爷爷的好得多。夭夭妈妈的房子我也去吃了两顿饭,夭夭说她妈的房子在奥斯汀是很普通的,买价不到30万美元,但是也非常大,前后院都有草坪,厨房里用的是实木吊柜,花岗岩的台面,后院也有游泳池......” “要开学了,夭夭把我和她男友一起送到机场,他回波士顿,我去纽约。我安顿好后就去学校的餐厅吃快餐,一个金发的大美妞在那当收银员,蓝眼睛又大又闪,身材那个火爆,真是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中国女孩没得比。我那时英语非常烂,我就站那托着托盘用那口烂英语跟她*,说得颠三倒四,她笑得几乎把啤酒都打翻了,当天晚上她就把我带到她租的房子里去过夜。我笨手笨脚,女孩笑我是处男,我说我不是,只是5年没做了。她很惊讶,怎么会5年没女朋友,我说我蠢呗。” “我们这批交换学生,一共是15个学生加一个带队老师管理我们的学习和生活,16个人住在学校旁边,两幢包伙食的大房子里,每天坐公交上学校。那个带队老师很年轻,博士刚毕业,自己都没女朋友,把我们管得很严,别的学生也都很老实,但是我不管,按出国时跟学校的签的协议,我不能自己出去租房住,我就买了辆车,天天去找我女朋友,中国留学生聚会,我就带着她招摇过市,那些中国男生都羡慕死我了。” “我跟那个女孩真的非常要好,我天天下课就去给她烧饭做菜,她吃完就把我拉上床,她又性感又热情,她夸我是世界上最甜蜜(sweet)最美妙(wonderful)的男人,说我性感极了,说我不在床上的每一分钟都是浪费。我们在一起真的非常开心,我们是真心喜欢跟对方在一起。她是跟我交往过的,除了夭夭以外,唯一一个不涉及金钱利益关系的女友。我到现在都记得她,而绝大数女人,我下床后就不记得她们长啥样了。” “转眼到了圣诞节,我邀请她和她男友来纽约玩,我女朋友的舍友回家了,我们问她租了几天房间,夭夭和她男友就睡那个房间,晚上我和我女朋友做-爱,也叫给他们听.......” “一年满了,我们要回国了,女孩劝我别走,留在美国算了。我当时确实犹豫过,但是家里拼命反对,我爸暴跳如雷,全家骂我不忠不孝。于是我退回去慎重的思考:我留在美国的目的是什么?我发现我没有任何目的。而且我跟那个女孩虽然好,但是我们都没考虑过婚姻,我从没想过跟除了夭夭之外的女人结婚,而对那个女孩来说,美国女孩在那个年龄不会去想结婚这样复杂严肃的问题。那我留在美国意义何在?于是,我决定回国。” “我跟那个女孩依依惜别,在飞机上情绪低落,空姐给我拿来冰镇啤酒,我就跟她*。她看我们是一群学生,看不上我,爱理不理。我火了,就跟着那个空姐到后舱,随手把门帘拉上,她转过头来,看见我站在她身后很惊讶,问我干嘛,我把我在美国买的,孝敬我妈的镶钻大溪地黑珍珠戒指套在了她手指上,然后抱住她就亲嘴。她急得用力推我,她越挣扎我越抱住不放。” “我放荡的生活从此开始。我跟空姐好上了,一共跟她在一起两年,除了空姐以外,我还有别的女孩,当然,跟别的女孩都不长,一般不超过3个月.....”汤励忽然又停住了。 “怎么了?”顾春姣听汤励说跟空姐在一起两年,心里在暗暗猜测汤励给了空姐多少钱或者好处。顾春姣跟汤励在一起,没拿过汤励钱(礼物不算),但是汤励给她办了北京市户口,买房时又曾替她出面说情,让她房价上打折——房产公司自己的中层都没这待遇,这样她就在北京站稳了脚跟,这些都是花钱都没处买的东西。 汤励苦笑了一下:“跟空姐处出问题来了,她想跟我结婚,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别说家里人接受不了,我自己都接受不了。于是她就耍了点手段怀孕了,向我逼婚,我一听就火了,我最讨厌别人算计我。我叫她去堕胎,她不肯,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她跟我妈说要为我家生孙子——我伯伯生了两个女儿,我家就我一个男孩。我妈和我两个姑姑都告诉她,别说生孙子,就是生老子都没用,我家决不可能让她进门,也绝不会认那个孩子。我姑姑冷笑着说:哪个女人不会生孩子,我们家是缺孙子,但是那也得看是哪个娘胎......两边越说越僵,当时我还在北大读研,她说要把孩子生下来,抱着孩子上我系里闹去,让我被学校开除。家里人觉得很可笑,干脆对她置之不理,并且断了我经济来源,说要让她白忙活一场,一分钱都落不到。空姐也发了狠,说即使我不跟她结婚,她也死活要把孩子生下来,而且要生男孩。就在这鸡飞狗跳的时候,夭夭爷爷去世,她回国奔丧。” 第9章 重逢 “我的事情两家都知道,夭夭一回来就听说了。当时她继母因为出席葬礼和遗产的事,正在跟她爸闹。她妈跟她住酒店,我就把她接我那住去了。晚上我跟她讲我的处境,空姐那我搞不定,家里人一个比一个态度强硬,在那里喊她想敲诈我们家,脑抽了吧,爱生就尽管生去。家里人一致认为那空姐希望破灭就会自己乖乖去打胎,而且会很快,在肚子显山露水前,因为她肯定不想被航空公司开除......他们一点都不体谅我的心情,我的处境,我当时真是烦得恨不得去死。她说她可以试着出面去替我劝那个女孩。我当时手里是一分钱都没有,她爷爷留给她二十万的现金和一些字画,当时的二十万够在五环外买套两室的房子了,她把那笔钱给了空姐,空姐这才去医院堕了胎。” “葬礼后,她就回美国了。当时她刚刚大学毕业,已经找好了工作,她跟她那个男友已经分手了,两人隔着大半个美国谈了4年恋爱,感情越谈越淡,毕业后男孩去纽约工作,她要留在奥斯丁,自然无法继续。我送她上飞机前一天的晚上,我伯母,也就是她姑姑劝我向她求婚。我说这不可能,空姐的事刚刚了结,我没这心情,她也决不可能接受。我妈跟我两个姑姑根本不把空姐的事放在心上,认为这种破事哪个男人不会遇到一件两件,别说空姐根本不可能真把孩子生下来,就算她真的蠢到把孩子生下来了,也就是屁事一桩,法院判多少就给她多少钱完了,反正这种小插曲跟谈婚论嫁无关。对她们的宏伟理论我真是极端无语,我发现家里人其实并不理解我,更并不了解夭夭。” “我告诉她们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和她都已经不再是十几岁的孩子,人改变了,感情也改变了。她们反驳说我们两有感情基础,先定下婚姻的目标,再培养感情就行了。那天晚上家里4个女人逼我去向她求婚,我抵死不从。我不想被她鄙视,更不想被她厌恶。第二天,我去机场送她和她妈,波音747腾空而起的那一刹那,我很茫然,搞不清楚到底是家里人错了,还是我错了。” “空姐事情过去了,我决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我跟所有女孩都断了往来,那一年里无论精神上还是*上,我都彻底禁欲了。然后我去中科院读博,老板派我去美国三个月,协助商学院做一个中关村经济预测的项目,感恩节我又去奥斯丁找她,正好遇到她的新男朋友回来度假。她新男朋友是她中学老师的儿子,美国海军陆战队队员。那男人是我见过的最性感的男人,相貌英俊得没话说,一双深蓝色的眼睛,一身腱子肉,零脂肪,简直就是一根走来走去的棒棒糖,还四处挥发着雄性荷尔蒙......那男人的脑容量跟他的身上脂肪含量差不多,美国大兵文化程度真令人汗颜,那位大帅哥除了看黄色杂志外什么爱好都没有,跟他谈话鸡同鸭讲,这男人一顿饭量够别人吃三顿,坐他对面看他往嘴里填东西,简直就是在观摩一台高效环保的绞肉机如何工作。我都不知道夭夭喜欢他什么......嗯,那个男人一次可以做一两个小时,夭夭那时已经买了大房子,跟邻居家有一定距离,她每天晚上都喊得惊天动地。” “我回到中国,又开始跟女孩们来往,那时我已经意识到我和夭夭从15岁那年分离起,就已经不可能了。时间、生活、经历改变了两个人,儿时两小无猜,少年时的深情往事根本无法与我和她之间现实存在的分歧相抗衡。我们的就像那个英文字母y,从分叉点起,就再无相交的机会,只会彼此距离越来越远.......” “夭夭居然还真喜欢那男人,两人竟然维持了一、两年关系。那么长时间她居然没被闷死,真是个奇迹。不过后来夭夭还是跟那个特种兵分了,因为她遇到了一个it工程师,斯坦福硕士,大公司做研发的。她那时25,在美国,那个年龄还很小,根本没到考虑结婚的时候,她却告诉我这是场严肃的恋爱,往婚姻方向发展的那种.....我在中国,生活越来越放荡......”汤励说完了,陷入沉默。 顾春姣看看汤励:“那她现在跟那个工程师结婚了?” 汤励摇摇头:“没,他们正式同居后不久就分手了。” 顾春姣好笑:“那你今晚上这么神经质是因为刚知道他们分了。” “不是,他们早就分了。”汤励默然了几分钟,慢慢的说,没提家里人一听说毕岚要来,这几天拼命逼他赶紧向毕岚求婚的事。 “那你赶紧去美国找她去啊,别过几天,她又交上个男朋友,你又哼哼唧唧说:我因为她越来越放荡。”顾春姣挪揄。 顾春姣阅人多矣,心里:男人放荡是因为感情无处寄托,女人卖身是为了家庭成员做牺牲,大家都理由特别充分,感情特别纯洁,动机特别高尚,最终的结果是男人嫖了,女人卖了,男人爽到了,女人赚到了。 汤励不由的脸一红,但是并不生气,他之所以能向顾春姣倾诉,就是因为两人可以这么说话,别看顾春姣只读到初一,其实智商情商双高,条理分明又守口如瓶。 “我早就说过了,我们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孩子了,人是在不断改变的,感情也是。无论我还是她,都不可能靠十几年前的一点回忆就缔结婚姻。”汤励停顿一下,解释道,“我们分开已经12年了,有记忆,有亲情,有关心,但是这些都不是男女步入婚姻的感情,最多只能说是青春期热情的滞留影响。人生的任何大事都会在心里留下痕迹的是不是,更何况是那么全心全意深爱过的人,而且......这样的感情今生不会再有。”不论我再遇到多少人,我今生都不可能再遇到第二个你。 “但是,我跟她隔着半个地球过了12年,吃不同的食物,说不同的语言,交不同的朋友,她的白天是我的黑夜,完全没有交集......我们两都改变了很多,彼此其实已经很陌生了,如果再相处,合得来合不来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忽然跳跃到谈婚论嫁。就算我愿意,她肯吗?换了你,现在忽然叫你跟你12年前的男朋友结婚,你能接受吗?”汤励烦躁,被患得患失的痛苦折磨着。这几日来,汤励整个人都混乱了,搞不清楚家里那些人逼自己去做的事,到底是自己多年来一直渴望的,还是自己其实并不真想去做的,记忆虽然伤感,却是如此美好,难道一定要去毁了它么? 为什么枝头明明没有果实,大家却要逼自己去摘桃呢? 顾春姣不知道毕岚已经回国了,而且明天就到北京,还以为这位汤励从6岁就为之纠结的夭夭女士,现在还好好呆在美国呢。顾春姣听汤励这么一说,倒是理解了,想想这么叫他忽然去美国向一个分离12年的前女友求婚,而且两人分开时还是未成年的孩子,确实是有点跳跃性思维:“嗯,我12年前交的男朋友,呸,那就是个人渣,同时跟几个女人睡觉,花女人的钱,还打女人,典型的垃圾。这就不用提了吧。” 汤励想到毕岚对自己这些年生活状态最清楚不过,除了私生活混乱外,还不思进取,瞎混日子。她是怎么看自己的?是不是很看不起自己,是不是也把自己当垃圾? 汤励忽然发脾气:“睡觉。”把身体往下一缩,把身下多余的枕头扔掉,把床单扯上来,没头没脑的裹在自己身上。 顾春姣不由的有点好笑:“至于么。” -------------------------------- 第二天中午,毕岚出现在北京机场二号航站楼出口处,一手拖着一只半人高的大拉杆箱,另一只手拖着一只小拉杆箱,拉杆上插着毕岚的电脑包,毕岚胳膊上又背着一只lv的方形大包,胸口又横过一条宽带子,那是她的小提琴箱。 汤励站在护栏外手持一束香水百合已经等了有一会了,看见毕岚这么大箱小箱大包小包的出来,不由的好笑:“你这投靠美帝国主义的资产阶级大小姐,怎么跟农民工进城似的。” 毕岚撇撇嘴:“上海人说了,在浦东机场,如果你看见举止寒酸,衣服土气,行李一堆,拖儿带女的超生游击队,问都不用问,肯定是美国回来的海归。而且出国多少年,瞅瞅他身上衣服是哪年在上海流行的就知道了。” 汤励大笑:“你倒有自知自明。” “机场没罚你钱吧。”汤励一伸手,把她lv包摘到自己肩上,又拉过她的大箱子。 毕岚白了他一眼:“怎么没有,说只准带一只登机箱一只手提包唉。我还有两只大箱子从上海快递过来,姨妈舅舅他们送了一大堆东西,我根本没法带到美国去,又不好不要——都扔你家吧,送给你那些女朋友。” “我那些女朋友?我从来都没交过女朋友。”汤励半真半假的说。 毕岚“哈哈”一笑。 汤励带着毕岚走到一辆奔驰glk前面。汤励将后车门打开,将毕岚的行李一一放进去。 毕岚上下打量着这辆崭新的奔驰suv:“毕业礼物么?开着去上班?”汤励这个月初刚从中科院博士毕业,下月起去保监会工作。 “买了有两月了。开这车上班,我没那么招摇吧。我刚把三环边上的一套老房子装修了一下,今后住那,坐地铁去上班。”汤励把车钥匙递给毕岚,“你打算在北京呆多久?这车你开吧。” “再说吧,我买的半年open的机票。”毕岚摇摇头,“我真不敢在中国开车,让我开的话,就别想到达目的地了。” 汤励笑:“你总得自己开吧,我8月1号起,就上班了。谁当你司机啊。” “8月1号,说不定我已经回美国了。我到北京也就看看爸爸,伯伯,姑姑他们,再见见还有联系的朋友,同学......一共也没几个人。”毕岚笑着说。 无缘无故的,汤励心头一痛:明日又天涯。 第10章 今日往昔 两人上车,汤励在北京七月的酷热中沉默的驶离了机场。 车子没走多远就下了机场高速,然后驶入一条还在修建的公路,一路走走停停,路上坑坑洼洼,尘埃漫天,而且公路一侧是正在修建的大片办公楼,另一侧用两人多高的广告挡着,上写:高档别墅,帝王风范,全市最低价...... 毕岚过去还没见过这么大片同时开发的在建工程:“这不是北五环外吗?怎么这么乱啊?” “快到6环了,这里是北京新规划的高新技术园区,叫新科技城。右边这片正在造的,都是高档写字楼,重点实验室,已经有15家央企搬了过来,包括宝华集团,中飞集团.....还会有很多别的上市公司,跨国公司啥的都会来进驻。”宝华集团是央企,汤励的大伯父在当公司老总,而汤励伯父的老婆,就是毕岚的三姑妈——汤励毕岚这桩婚事最热情的煽动者,是宝华子公司的老总。 “绕着科技城都是住宅区,而且都是高档小区,投资商们看好科技城里工作的这些人的购买力。左边这片是别墅区,针对人群是科技城里的高管们,已经造完了第一期,而且都卖完了,现在开工的是二期,还有规划好的第三期。现在这片房价很便宜,一期最早才卖6000多一平米,现在在卖的二期也一万五一平都不到,很多人嫌偏僻,但是我估计五年后会大涨。”汤励回头冲毕岚笑,“你要不要投资一幢?” 毕岚好笑:“一万五一平米,300平米就是450万人民币,合七、八十万美元。喂,你当我在美国开金矿啊?” 汤励的车已经拐入了小区,驶入一幢单体别墅的半地下车库:“你怎么一见面就哭穷,怕我问你借钱啊。” 两人提着行李从楼梯上到一层,别墅很大,连同车库在内,将近500平米,但是房子隔成很多房间,每个房间空间就不够开阔了,里面装修一般,家具质量也一般,跟毕岚老妈在美国的房子不能比,也没有毕岚外婆家在淮海西路那幢老房子的沉稳优雅的气势。 汤励把毕岚领进二楼的主卧:“你洗个澡,我给你弄午饭。你吃完后,先睡一会,晚上家里人聚餐,你家,我家,凡是能凑出时间的,都会到。” 毕岚吃惊,不会吧,自己有这么大面子吗:“嗯,应该我先登门拜访才是。” 汤励暗暗苦笑,心想:你去了就知道了。 “你先洗澡吧。”汤励转身下去。 毕岚洗完澡,穿着一件长长的真丝白睡袍走到楼下餐厅,汤励看见她来了,就把方便面上的盖子揭开,解释道:“这地方,前不挨村,后不着店,没有小饭馆,也没有小超市,连个苹果都买不到。在另一个小区,有个自发形成的集市,菜农和行贩们每周两天,周二和周六早晨,沿着马路摆摊卖蔬菜水果,倒是很新鲜,肉类,水产也有,但是比较少。我睡这里的时候,遇到这种日子,就会去走走,在路边摊吃个早点,还是挺有意思的。这个周末就有,我们可以一起去逛逛。” “要吃现成饭的话,马路对面科技城里有些饭馆茶楼,锦绣河山也在里面开了家分店,今晚上家里人就在那聚会。”锦绣河山会馆是汤励老妈跟另外几个合伙人一起开的,是个中偏高档的饭店,在北京有那么3-4个分店。 毕岚明白了:“开在宝华旁边是不是?”一面坐下吃面。 汤励笑:“那还用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嘛。不过,这家分店是所有分店中档次最高的,装修得很豪华,菜也烧得不错,别的公司来的人也很多。现在是生意最好的一处。”汤励在毕岚对面坐下,毕岚的白色睡袍有点半透明,汤励能看见睡袍里面的吊带白睡裙。毕岚好像比两年多前丰腴了一点。汤励看了看毕岚搁在桌上的双手,皓腕如霜雪,十指如葱根,指甲是新修的,指尖椭圆,涂着透明的浅紫色指甲油。汤励微微一呆,有隐约的回忆飞掠过,12年前,这双手,这优美的手指拂过自己赤-裸的肌肤时的激动,马上又被他推到了脑后,太遥远了,往事不堪回首。 饭后,毕岚刚回到卧室,汤励敲了敲门进来,手里拎着一条白色的真丝长裙,丝绸在卧室略嫌幽暗的光线中微微闪光:“夭夭,我前两天逛街看见的这条裙子,觉得你可以穿,就买了下来。要不,你试试?” 毕岚忍不住瞅了汤励一眼,汤励不可能一个人无缘无故跑去逛女装部吧。汤励被毕岚这一眼看得多少有点狼狈,确实,他是被酒吧里的一个小歌手拉去付账的,结果汤励一眼看见这条就买了下来。女孩开始挺高兴——这裙子打完折还要8000块,但马上发现汤励不是为她买的,这下气晕了。汤励跟女孩解释是给自己从美国回来的表妹买的,却不肯再买一条给她,最终两人吵翻。 毕岚把裙子接了过来:“谢谢,很漂亮。”毕岚看看汤励,汤励却站在那里没有要走的意思。毕岚想想也是,自己的身体,汤励从小看到大的,甚至跟男友在沙发上做-爱都被他撞见过。 毕岚转过身去,脱掉睡袍和睡裙,露出里面一套肉色的vc内-衣,上面是pushup的文胸,下面是t字裤,露出山丘般丰润的圆臀。 汤励站在毕岚身后,12年过去了,他第一次再能细细的看见她的身体,跟15岁那年的纤细是多么的不同,毕岚现在已经完全发育成熟,肤若凝脂,蛇腰肥臀,新洗的秀发浓密如云,垂到腰际,幽微的日光从窗帘透入,背影妖娆异常。汤励忽然间感觉到难以呼吸,却并不是因为情-欲,而是心头涌起的莫名的悲伤——在那么多年后,她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却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青涩的女孩,我也不再是那个15岁少年。情深如初恋,往事却不再来。 毕岚把裙子从肩头往下套,穿上后,把长发撩到胸前,然后开始拉后背上的长拉链,拉到一半就拉不上了。汤励上前一步,替下她的手,却发现确实很难拉,裙子非常紧,汤励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把两侧扯拢,然后将拉链缓缓的往上拉。汤励的指尖在毕岚后背上缓缓划过,毕岚后背上肌肤像荔枝肉一样呈半透明状,触手生冷。两人贴得那么近,汤励的鼻息吹动了毕岚的发根。毕岚忍不住微微回过头来,眼角的余光扫到了汤励,有无言的感触从两人心头升起。两人沉默了会,汤励向后退开一歩。 毕岚转过身来:“嗯,我有点透不过气来了。”裙子紧紧的束住了毕岚的上半身,从腰到胸,尽显曲线,这是条礼服裙,下摆长长的一直垂到毕岚脚背面,必须穿高跟鞋才能走路。 “哦,太合身了,简直像给你定做的。”汤励望着毕岚,仿佛回到了6岁那年,第一次在毕岚爷爷家看见那个穿白纱洋裙的小女孩。汤励心头一阵茫然。 “嗯,虽然紧了点,视觉效果倒是不错。”毕岚安慰道,汤励因为是凭着记忆买,买小了一号。 “晚上就穿这条吧。”汤励伸手到毕岚背后,把拉链再次拉开,“你现在睡吧。睡醒了喊我一声,我来给你穿衣服。”汤励退了出去。 --------------------- 锦绣河山会馆就在别墅对面的高新科技园区内,开车过去10分钟就到。酒店一共4层,一层是大堂,比较大众化,分成好几个厅,有中餐,西餐和自助餐,火锅等等,二层以上都是有最低消费额限制的包厢。 汤励将车停在门口,将钥匙扔给小弟。两人从正门进去,门厅是挑空的两层,巨大的蜂窝状水晶吊灯如钟乳石般悬挂,下面是一个圆形的喷水池,水柱喷起两人多高,池里养着很多又肥又长的红鲤鱼,一条装饰性的旋转楼梯斡旋而上,黄铜的扶手,金色的铁花极尽奢侈,真正的交通工具是大堂另一侧的4台观光电梯。这间酒楼开业一年不到,装修极其时尚,地下是金黄色的琥珀原石,铜线镶嵌,墙上是浅黄色大理石贴面,灯光一照,金碧辉煌。 汤励带毕岚到会馆最大的一个包厢,进门是一个大客厅,摆着整套的雕花硬木沙发,客厅后面摆着三张十人座的圆桌,服务员正在摆凉菜。毕岚一愣,来这么多人么?就为自己接风洗尘?而且长辈们都要来,今天这是怎么了。 第11章 家宴 过了会,客人陆续到达,毕岚更吃惊了。汤励家,除了汤励老爸镇守新疆来不了外,就大伯父一人在外出差没到,大伯母毕正英(毕岚的三姑妈)还郑重的一个劲的道歉,两个姑姑姑父全到。毕岚老爸是兄弟姐妹7个,到得没有汤家整齐,但也基本上能来的都来了,尤其是几个姑姑。毕家阴盛阳衰,三个儿子混得都一般,四个女儿倒个个强势,家族里的大事往往女儿们说了算。两边的表兄弟堂姐妹到了好几个,济济一堂。 汤励老妈从进门起就拉着毕岚的手亲热个没完。毕岚老爸毕正峰进门后,汤家人的态度更加明显,毕岚偷偷用眼睛瞟汤励,汤励回了个苦笑。 汤励这些年在外面惹事生非,除了空姐怀孕一事外,别的小案子,什么争风吃醋,什么上门哭诉,更是层出不穷。家里人都奇了怪了,汤励怎么在哪都能招惹上女人啊,什么学校,饭店,酒吧;什么身份的都有,学生,白领,模特,甚至小姐,而且往往是认都不认识,两个眼神就勾搭上了。如果女孩们是为了钱,倒也算有个合理的理由,但是自从空姐那事后,汤励老妈石可君在经济上将儿子卡得很紧,汤励买点小礼物的钱是有的,大数是绝对拿不出来的。石可君后来都糊涂了:那些女孩到底图啥啊,难道图儿子长得帅?夜总会门童长得帅的可多了去了。 好在过去汤励一直是学生,未来方向未定,再放荡,石可君也睁只眼闭只眼算了。但是现在汤励已经博士毕业,按他导师的意思,进了保监会,保监会不比公司企业,毕竟是吃公饭的,而且因为有同门师兄们罩着,汤励一进去就定级为正科级科员,一条康庄大道就在脚下。儿子如果再闹绯闻,今天这个女孩寻死觅活,明天那个女孩爹娘跑保监会楼下拉横幅,汤励不如就在家歇着吧。 石可君在儿子毕业答辩结束后,跟儿子细谈了一次,汤励的反应是满脸的不耐烦:“妈,我知道分寸。” 石可君心想:你知道个屁,你知道分寸,那个空姐还能哭着喊着要给我生孙子。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毕岚回来了,而且据说是跟美国男友分手后,辞职回来的,真是天赐良缘啊。机不可失,这可不比4年前毕岚爷爷去世那次,那时两人还年轻,今年两人都27了,要是再让毕岚拍拍屁股走掉,说不定两人就各自男婚女嫁了。石可君赶紧去跟这桩婚事最热情的提倡者妯娌毕正英商量,毕正英生了两个女儿,所以汤家就汤励这么一个男孙,毕正英对这门亲事比石可君自己还要热心。 石可君有四年没见毕岚了,今天一见面,发现毕岚比四年前更成熟美艳。今晚上毕岚穿着那条白色长裙,长发高高盘起,发髻上汤励给插上了两朵栀子花,香气袭人,像公主一样高贵优雅、石可君越看越心花怒放,恨不得儿子明天就跟毕岚去领结婚证。 石可君请所有人就坐,毕岚坐在自己老爸右手,汤励又坐在毕岚右手,服务员开始上热菜,大家一面吃一面聊,汤励把毕岚爱吃的夹到她盘子里。 毕正英问了下毕岚在美国的生活和将来的打算,毕岚说自己刚拿到mba学位,觉得奥斯丁城市太小,工作机会不多,所以打算去大城市发展。 “美国现在不正次贷危机嘛,工作好找么?”毕正英皱着眉头问。 “不好找。”毕岚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在看纽约和洛杉矶这两个城市的职业市场,现在几乎没有可投简历的职位出现。我试着发了几个占边的,都一点反馈都没有。现在美国公司正在大裁员,被裁后再就业的平均周期是纽约9个月,洛杉矶11个月。我可能会要比较长的时间才能找到新工作,不过市场上一小时挣13-15美元的临时工作还是有的,节省点也能维持得过去。”毕岚在盘算着自己如果失业半年以上,打零工加上手头的积蓄,应该还能撑得过去。无论是纽约还是洛杉矶,生活费可都不低,这两个城市现在每月人口流失都很厉害,因为老美不存钱,丢了工作后就难以为继。 “那你回美国去干嘛。”毕正英马上说,“别说找不到工作,就算找得到工作,你也就挣那么点薪水,现在家里哪个表哥表姐不比你挣得多。我看你不如留下来,先历练历练,过两年,自己开个公司,做点生意得了。” “嗯,这个,也得有机会啊。”毕岚不由一笑。毕家第三代一共是8个,除毕岚外,其他7个现在都在开公司,什么奢侈品代理,什么4s店,其实表哥表姐们做生意的资质都十分平凡,所以也没见哪个真发财了,但是靠着家里的关系网,比毕岚挣得多得多这是可以肯定的。 毕正英见毕岚没有一口回绝,不由的看了石可君一眼:有戏。 石可君眉开眼笑的点头暗示:继续。 毕正英说:“夭夭,姑姑给你考虑过了,要么你就在宝华集团下找个自己感兴趣的行业做做怎么样,先做两年,混熟了,然后自己开公司也好,承包一个宝华的子公司也行,怎么都比你回美国挣那点薪水强。而且你妈也回来了,你一个人在美国举目无亲,四海飘零的,生个病都没人照顾,有这必要吗?不如好好的呆在北京,家里人都在,逢年过节的大家在一起,多热闹。” “嗯.......”毕岚用眼角的余光观察汤励,汤励半低着头,正专心的从整排的羊肋骨上往下撕肉,面无表情。 毕岚心想:两位姑姑(汤励她妈,她平时也在喊姑姑),你们别太激动,就算我愿意嫁给果果,果果也没这打算的好不好。像果果这种身份背景,这个教育程度的男人,无论在美国还是在中国,在这个年龄段都没到考虑婚姻的时候,即使一时头脑发热结婚,婚姻也必不长久,皇帝不急一群女太监急,你们急个啥啊。 毕正峰插嘴了:“夭夭,我觉得你姑姑的建议很好。反正你现在也没工作,要么你就在中国上几天班试试,不习惯再走也来得及。”毕正峰对女儿还是比别人了解,直觉告诉他,家里怎么硬拉郎配不靠谱,但是他在家里一贯没地位,几个姐姐决定的事,由不得他反对。 毕正英跟石可君对视一眼:“就这么定了。夭夭喜欢干啥?” “嗯,这个,给我点时间想想。”毕岚觉得撇开汤励的问题不说,姑姑的提议还是可以考虑的,毕竟是家里人给自己提供的一个机会,试试无妨。 “慢慢琢磨,不急。”毕正英马上说。 此刻饭吃得有七八分了,敬酒开始,因为都是家里人,大家十分随意。毕岚酒量还行,于是一一给长辈们敬葡萄酒,汤励在旁边陪着,家里人是俨然已经把两人当成未婚夫妻了。 毕岚一面敬一面留意着汤励的情绪,汤励恭敬的应酬着,安静柔顺的样子仿佛在说,只要毕岚不反对,他就全盘接受家里的安排——其实这还真是汤励此刻的感觉,因为他确实也想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汤励搞不清楚自己是否真的想跟毕岚结婚,他唯一清楚的是自己决不可能跟别的女孩结婚。 难道娶夭夭不是我从小的梦想么?汤励困惑的问自己。 可是她现在并不爱我啊。汤励对自己说。 那我现在爱她么?答案是:搞不清楚。 毕岚感觉到了汤励的那份逆来顺受的抑郁。 他现在其实对我没感觉。毕岚在心里对自己说。 毕岚也感觉怪怪的,两人自从15岁那年分离后,12年间一共见过3次,这么今天下午刚重逢,晚上家里人就搞了这么一出变相订婚宴。 我们现在其实是熟悉的陌生人。毕岚对自己说。 敬完长辈,两人又去跟两边的表兄堂姐们碰杯聊天,大家都是平辈,又都有两杯酒下肚了,两人就被大家开涮。一个堂兄拍着汤励的肩膀笑:“果果,你小时候可是天天嚷嚷着要娶夭夭当媳妇啊。今儿个夭夭回来啦,你还不赶紧把媳妇背回家去。” 汤励笑:“我小时候不知天高地厚,很有雄心壮志,现在老啦,壮志没了,只剩下雄性了。夭夭瞧不上我。” 另一个堂姐笑:“怎么果果这么颓废啊。” 汤励干脆耍赖:“什么颓废啊,我早就报废了。” 几个人站在那说笑,长辈那桌忽然气氛紧张起来,毕岚的几个姑姑正在那训斥毕岚她爸。 第12章 中年男人的家务事 毕正峰在家里排行最末,本事最没,从小就是家里的窝囊废。毕正峰从云南插队落户回来后,到国务院直属的机关里工作,虽然背景够硬,却一直升不上去,当来当去,就一个副处。北京有句话叫:副处不带长,放屁也不响。毕正峰看自己仕途不顺,别人下海经商,他也赶时髦下河喝汤,开始还真挣过两毛钱,但他本质上不是个精明人,不久就跌了个大跟头,官司缠身,家里赶紧给他擦屁股,从此毕正峰洗脚上岸,又回到局里去当他那个一砖头能砸死7个的副处,经过了这么些年,终于熬到了副局,依旧手里一点实权也无。 毕正峰下海没挣到什么钱,当官又没抓到啥实权,没权又没钱,性格又温吞,自然在家里没什么地位,几个姐姐训他跟训儿子似的。但这次毕岚的四个姑姑是为了毕岚在北京的住房问题跟毕岚老爸吵了起来。 这个问题是毕岚大姑姑提出来的:毕岚要在北京工作,那她住哪啊? 这个问题其实不是个问题,汤家的别墅就跟宝华隔一条马路,毕岚一下飞机就被安顿在那里了,两家人心底里都一致认为今晚上两人就会睡一张床。但是实际情况是一回事,理论上又是另一回事。毕岚回来了,谁有责任供她住?当然是毕岚老爸毕正峰;毕岚要结婚,谁有义务出嫁妆,当然还是毕岚老爸毕正峰。 毕岚老爸手里一共有两套房子,都是他婚前财产,都在三环边上,其中一套小三室,他跟他现在的老婆卫秀贞住着,另一套二室的,过去一直出租着,今年因为继子从澳大利亚大学毕业回来,就收回装修了一下,让继子使用。 使用,使用.....毕岚的4个姑姑合计着,再使用下去,就是继子在那房子里结婚生子,然后房子就转到继子名下了。这个二婚的老婆比毕正峰要年轻十岁多,等毕正峰过世,那套小三室估计也早在她名下了,毕正峰的积蓄更是早被转移得无影无踪,那......毕岚这个亲生女儿岂不是从她爸那连根毛都捞不到?简直岂有此理,真当咱们毕家人都死绝了么。四个姑姑跺脚啊,决不能让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发生。 毕岚的四个姑姑指出:亲生女儿回来了,继子算老几啊,凭什么占着一套房子,还不赶紧滚,把房子腾出来给毕岚住。不光是住,毕岚四个姑姑一致要求,毕正峰明天就去把两套房子统统转入毕岚名下,省得夜长梦多。 毕正峰哭笑不得:姐姐们这是在逼他离婚么? 毕正峰大姐冷笑:“离婚,你老婆舍得跟你离婚?瞧她现在那副开小车,坐办公室,人模狗样的嘚瑟样,没你她就是北京大街上摆地摊卖货的。她得到的还不够多啊,现在你婚前的两套房子她都要独吞,人也太贪了吧。难道你真的只养别人的儿子,不养自己亲生女儿?你以为那个拖油瓶今后会孝敬你啊,别做你的大头梦了,天下有几个儿子孝敬亲爹的,一个继子还会来孝敬你这个后爹......” 毕正峰大姐说这番话是针对卫秀贞的经典名句的。卫秀贞给老公洗脑,经常说:儿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在一起生活,今后你老了,他会孝敬你,才是一家人;女儿别看是你生的,不在一起生活,对你没感情,今后也不会孝敬你,不是一家人...... 说的次数多了,难免传了开去。毕岚的4个姑姑一起破口大骂:呸,就你跟你儿子不是我们家人。 卫秀贞是离婚后到北京投靠亲戚的,曾在一个个体印刷厂里当过年历推销员。她跑到毕正峰办公室去推销年历,结果把自己推销出去了。毕岚家里人从来没接受过毕正峰的第二次婚姻,毕岚的4个姑姑从来没承认过这个弟媳妇,但是她们不认没用啊,人家的结婚证是货真价实的,连法院都承认。毕正峰给老婆安排了事业单位的工作,给老婆和继子都办了北京户口,又把只考上三本的继子送到澳大利亚读书(中介说是4年需要60万,但是4个姑姑认为实际花销肯定会超过百万),学完后又给他安排到商业银行工作,现在又把一套房子给继子住着。 鉴于毕正峰的家庭状况,毕岚四个姑姑一致认为,捍卫亲侄女的利益是四个姑姑义不容辞的责任。今天正好趁这机会,把话挑明了,把毕正峰那为数不多的财产从外人手里夺回来。 可是,叫继子把房子腾出来给女儿,再把两处房产都过户到女儿名下,这根本不具备可操作性啊。毕正峰头大如斗,只好硬着头皮跟4个姐姐争辩。毕岚的4个姑姑大义凛然,站起来拍着桌子跟毕正峰吵翻了。 毕岚听见吵闹赶紧跑回来,4个姑姑一看就把她扯到中间,叫毕正峰表态——养自己女儿,还是养别人儿子。 毕正峰死的心都有。 毕岚听了几分钟,明白咋回事了,赶紧说:“姑姑,爸爸也有爸爸的实际情况。我暂时住果果这,马上去租套房子住就是了。”毕岚对自己老爸知道甚深,毕正峰是少爷性格,生活自理能力差,不太会照顾自己生活,过去一人过的时候,完全靠雇保姆打理,生活质量可以想象,后来跟继母结婚后,情况大有改善,比过去幸福多了。现在老爸再婚也有十年了,毕岚在经历老妈跟继父的离婚后,实在不愿意因为一点小利益而毁了老爸的生活。 但是姑姑们不依:“你爸有房子闲着给外人住,你倒反而要出去租房住,凭什么?” 毕岚两句帮老爸分辨过,也头大如斗了:“姑姑,爸爸,你们都别争了。这问题好解决,我手里还有点积蓄,付个首付应该够。这一带房子价钱不高的,我买一套吧。” “夭夭,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你要买新房,可以,但是钱得你爸出。”大姑姑不乐意了:“正峰,你自己说,你到底是夭夭亲爹还是后爹。这个女儿,从小到大,你养过没有,你掏过一分钱没有?你倒会替别人养儿子,从12岁养到22岁,人家出国你出钱,人家回国你送房。夭夭出国你掏过钱没?夭夭结婚你该不该给嫁妆?你别本末倒置。好吧,就算那个也是你儿子,咱们要求同等待遇不过分吧,你给那个儿子多少,今天你也得给夭夭多少。” 毕正峰苦笑着没法吭声,他积蓄不多,继子出国留学几乎掏空了家底,而且,就算他有钱给女儿买房,这么一大笔出去,老婆肯定会知道,家里还不翻天了。 毕岚看看情况不妙,把大姑姑扯到了走廊上:“姑姑,这些爸爸现在做不到的,你逼死他也没用的。咱们从长计议好不好,思想工作慢慢做。再说了,其实也没多少钱.......” “你倒大方。”大姑发怒:“这还不光是个钱的问题,其实我们是为了你爸好,省的他被那个女人骗得精光。今后老了,没钱没权了,谁还来鸟他。他现在把房子给继子,到时候,那个女人说声要去给儿子媳妇看孩子,自己收拾收拾跟儿子过去了,你爸孤零零的一人,谁伺候他。搞到最后,还不是要靠你......” “不管爸爸有没老婆伺候,难道我能不管不问?再说了,爸爸有退休金的好不好。他退休的时候,应该也能享受局级待遇吧,各方面保障不会差的。”毕岚叹气:“其实大家何必想那么远,尤其担心他10年20年后过得好不好,不如让他现在日子过得太平点......” 毕岚跟她姑姑在走廊上说了半天,没能说服她姑姑,包厢里另外几个围攻毕正峰,也没能把毕正峰逼出个子丑寅卯来,几个堂哥表姐一看形势不对,拔脚先溜了。最后,大家吵累了,只能暂时休兵。 吵了半天,结果没有,大家肚子倒饿了。石可君喊服务员进来,要了两盆面条,给大家垫饥。 10分钟后,两个服务员端着面条进来了,后面却还跟进来一位穿白色西装套裙的艳丽女子,30出头年龄,粉面含春威不露,朱唇未启笑先闻,进门就笑着打各位招呼:“石总,您好。毕总(毕正英),您好。菜还满意吗?还要加吗?” 石可君站起来给大家介绍了一下:这位是锦绣河山的大堂经理,顾春姣。 按理说董事长在这请客,大堂经理进来问候一声,或者敬杯酒,很正常。但是毕岚却感觉到顾春姣打量她的眼光有点不正常(毕岚跟汤励坐得很近,胳膊靠在一起),石可君看顾春姣的眼光也由点不正常,似乎有不悦之色,倒是汤励神情自若,跟眼前没这人似的——这点更不正常。 “挺好的,顾经理,你也辛苦了,早点下班休息吧。”石可君有点冷淡的说。儿子跟顾春姣之间啥的,石可君多少有点耳闻,当然,儿子到处沾花惹草,这也不算啥,但是今天毕岚在,石可君看见跟儿子搅不清的女人就十二分的讨厌了。但是顾春姣很有本事,容貌出众,手腕老辣,应酬功夫了得,喝酒千杯不醉,跟很多妈咪来往密切,自己手头上也有那么几个模特小歌星随叫随到,所以石可君什么时候都得给她点面子。 顾春姣答应着退出。大家低头吃面,吃完,一行人都走到楼下,互相道别。 毕正峰扯扯女儿,毕岚跟着老爸到他车前。毕正峰把后车厢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长条的大包裹来:“夭夭,这些是爸爸给你的,你小心收好了。” 毕岚一怔,反应过来了,是老爸收藏的那些字画:“爸,你把这些给我,继母肯定会发现的......” “嗯,暂时不会,我一直放在银行的保险箱里。” “能瞒多久啊。知道了,肯定是场暴风雨。”毕岚爷爷一生清廉,留下的遗产里,钱没多少,主要就是字画,毕岚爷爷把家里最好的几幅藏画都给了毕岚,姑姑伯伯们都没意见——第三代中,就毕岚一人是爷爷奶奶养大的,反而是继母闹得要死要活,因为老爷子把遗产给了孙女就没给儿子。现在老爸把自己的收藏都给了毕岚。毕岚怀疑继母会不会扑上来咬人。 “这些还是你拿走吧,小心收好。”毕正峰看着女儿,有点难以启齿的说,“夭夭,你知道的,爸爸就那点死工资,没什么钱......中国的男孩子,如果没有房子,很难找老婆的......” “爸,我明白的。你不用把姑姑她们的话放在心上,自己过日子最重要.......” “夭夭,一共是两套房子,现在先就这么样吧,反正你有地方住的。但是我会立好遗嘱的,我走后,他们两一套,你一套......” 毕岚叹气:“爸,你真不要想太多了。人家跟你结婚一场,总也该得到点啥吧。而且,我不见得会在中国呆多久,你妻子如果真能陪伴您到老,她儿子真能孝敬您,比一套房子有价值得多。爸爸,如果他们真对你好,你就把两套房子都留给他们好了,照顾你本来是我的责任,如果他们肯替我尽责任,尽得好,我再买套房子送给他们我都乐意。” 毕正峰轻轻的叹了口气。 毕岚却小心的看看自己老爸,低声说:“不过,爸爸。你不要现在就把房子什么的都过户给别人,亲生子不如近身钱。就算真是亲生子,财产捏在自己手里,儿子会更孝顺......” 毕正峰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说话真像你妈,地道的上海人。” 毕岚也笑了:“是吗?不过,别人都说我比我妈厉害呢。” -------------------- 就在毕岚跟她爸说话的时候,会馆的大门口,汤励的奔驰车前,毕正英跟石可君都在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夭夭照顾好啊。” 毕正英说:“夭夭没地方住,住你这。这块偏,你一定要保障她的安全。不能让她一个人住着,你必须每天晚上一下班就回家,听见没有?” 汤励不耐烦:“知道了------” 石可君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真知道还是假知道,你下班后,除了这,哪儿都不准去。非去不可的应酬必须先请假,向夭夭请假,向我请假,不批准,不许去。” 汤励火了:“妈,婶娘,夭夭没说要嫁给我,你们别梦做得太好了。” 石可君比儿子更火:“所以你必须努力。” 忽然三人都闭嘴了,因为毕岚提着包裹过来了。石可君和毕正英又叮咛了毕岚和汤励一番,各自开车走了。 “什么东西?这么大一包”汤励一面把后车门打开,一面问。 毕岚心里其实还在想着自己老爸,多少有点心情不佳,于是没有回答,只把手里的东西小心放进车后。 汤励关上门后门,两人对视,默默无语,毕岚神情抑郁,汤励情绪也不好。 汤励正想说:走吧,上车。 就在这时候,门厅里有一个穿白色西装套裙的苗头身影一闪而过。汤励忽然脑子短路了:“嗯,夭夭,我想去上趟洗手间。” 毕岚也看见那个白色人影了,于是点点头:“好的,你去吧,我等你。” 汤励往里走,但是没进一楼的卫生间,而是沿着旋转楼梯跑了上去。 经理室在二楼。 第13章 梁祝 汤励跑到二楼,正好看见顾春姣拉开她自己办公室的门进去,背影一闪而没。汤励跟了过去,也没敲门,直接一拧门把手就闪身而入。 刚走到办公桌前,还没来得及坐下的顾春姣惊讶:“阿励,是你!你怎么跑这来了?”顾春姣发现汤励脸色发青发白,两腮一抹鲜红,嘴唇红艳,知道他今晚上喝了不少,但是这小子是海量啊,没见他真醉过,而且汤励的眼神很怪异,直勾勾的,顾春姣汗毛都竖了起来。 汤励也不吭声,一反手就把办公室门给反锁了,然后走上前去。 顾春姣明白汤励想干嘛了,不由的急:“别这样,外面会看见的。”顾春姣的办公室面向走廊的一侧是玻璃墙,虽然用百叶帘遮着,但是如果把眼睛贴在玻璃上,还是从叶片间的缝隙里看进来。 汤励这时已经走到了顾春姣身后,把她上半身推倒在办公桌上,一直手压住她的背,另一只手就去解她西装裙后面的搭扣。 顾春姣真急了:“不要这样,不能在这。” 汤励发火,冷笑:“那你喊啊,大声喊,把所有人都叫进来。我表演给他们看......”汤励已经拉开了西装裙的拉链,裙子掉在了地上。汤励一把把顾春姣的连裤-袜连同内-裤一起拉到膝盖,然后去解自己的皮带。 顾春姣一面迎-合汤励,一面还得留一只耳朵听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声,一面还得压抑住自己不发出声音,不由的心烦气躁,恨不得回身扇汤励一个耳光:你丫得倒是快点啊。 汤励也在烦躁,他其实一点情-欲都没有,只是短路的脑神经在指示他一定要去干件啥特别不合时宜的事。汤励一面动作,一面脑子里在想毕岚——她一个人站在楼下等着呢。汤励急于结束,却因为注意力不集中而结束不了,急得恨不得在顾春姣屁-股上抽上一巴掌:你卖力点行不行。 汤励把顾春姣的头板转,压在她唇上,又是吮又是咬。 两人总算over了,汤励扫了一眼办公桌上的电子钟——将近半小时。 想到自己在这抽疯,却把夭夭一人晾在那,汤励心里那个烦啊。 汤励整理自己的衣服,顾春姣却在用面巾纸给汤励擦脸上的口红印。 顾春姣经验老道,应付汤励这样乳臭未干的公子哥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但是今晚上汤励情绪举止都极不正常,顾春姣跟着服务员进包厢送面时就感觉到了,职业的敏感性在告诉她,坐汤励左手边的那个漂亮妞对汤励来说意义非同寻常,虽然她没把毕岚跟昨晚上汤励嘴里的那个在美国的夭夭联系起来——毕竟隔着半个地球呢,哪能昨天刚提起,今天就从天而降。顾春姣怀疑是不是汤励家里在给汤励张罗婚事,从今晚上的场面看,也像。顾春姣不想惹麻烦,于是尽量细致的给汤励收拾,但是......那女孩有这么蠢么?顾春姣忽然觉得自己浪费这精神头干嘛。 汤励匆匆跑到楼下,毕岚正无聊的在看喷水池里的红鲤鱼,汤励上楼时的那股刀山敢上、火海敢闯、油锅敢跳的架势早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会讪讪的说:“嗯,夭夭,让你久等了。咱们回家吧。” 毕岚点点头,这时从汤励身上飘来一丝气味,毕岚不露声色的用鼻尖分辨了一下,没错,迪奥的真我,看来那位大堂经理消费层次不低嘛。 两人都喝过酒了,但是汤励喝了约有半瓶五粮液,毕岚拿过钥匙:“我来开吧。” 两人上车,毕岚调节座位和那三面镜子。汤励想说啥又找不到话说,就翻遮光板,对着背面的镜子看自己的脸,忽然发现自己嘴唇内沿还有滞留的口红,不知道毕岚刚才发现了没。汤励心里一急,手自然就伸过去扯下一张面巾纸,擦自己嘴唇,擦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做蠢事了。看着纸巾上淡淡的红色,汤励真想扇自己两个耳光。 毕岚已经稳稳的发动了车子,从酒店车道驶入公路。汤励眼睛看着窗外浓浓的夜色,车灯照耀下的漫天尘埃,对自己说:我这么做是对的,今晚上我跟她单独呆在一起,要是我冲动了怎么办?所以我先去泄-欲是正确的,而且......她又不要我,12年来,她男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都是洋帅哥。我等了她12年,众里寻他千百度,从中国到美国,从美国到中国,她蓦然回首,依然对我不屑一顾,嗯,越来越不屑一顾...... 毕岚回到自己房里,又洗了个澡,然后坐在床上把老爸给自己的包裹打开细看,里面是几幅山水和几方印章,都是小时玩熟的。毕正峰中国画的造诣颇深,有时被拍卖行请去帮忙鉴定,收藏中最珍贵的一幅是张大千仿石涛的山水。20年前,画不贵,但是收入更低,为了买这幅画,毕正峰倾囊所有又借遍亲朋,甚至跑到上海去问老婆和丈母娘借钱,买到手后,又得意的到处显摆,给黄胄看,给班禅看.......毕岚的手指从画轴的边缘划过,坚硬的纸张,陈旧的墨香,无数童年回忆涌上心头:爸爸将自己抱在膝头,教她什么叫泼墨山水,好吧,她把整碟墨直接倒宣纸上......爸爸教汤励刻章,她在旁边捣乱,结果汤励手指头被刻刀划出了血...... 汤励在毕岚隔壁的次卧室里,穿着一件咖啡色真丝睡袍,躺在床上,连电视都没开,两手枕在头后,望着天花板发呆,内心里是无穷无尽的懊悔:今晚上我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在她刚到的第一天.......我在她面前展示我的堕落,我的无耻,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想告诉她,我无意娶她,拜托,人家根本没要嫁给我,都是老妈她们一厢情愿;难道我是希望她吃醋伤心,她真的会为我的放荡伤心吗?那我又怎么可以让她伤心,哎,别自作多情了,她早就把我忘得精光,她一到美国就把我忘得精光,我怎么做都伤不了她的心....... 汤励暗骂自己:为什么你每次一见夭夭就要做蠢事。 汤励烦躁,伸手去抓床头柜上的矿泉水瓶,发现已经空了。汤励怒气冲冲的把空瓶子往地下一摔,然后跑到起居室拿水,却听见毕岚房间里传来了隐约的小提琴声。汤励一呆,情不自禁的走到毕岚门前,慢慢的转动门钮,推开。 毕岚穿着白色的长睡袍,正对着窗户拉小提琴,长发用一块白色的手绢松松束住,垂到腰际,睡袍的下摆无风自动,轻轻的摇摆。 汤励又是一阵发呆. 毕岚感觉到身后的动静,慢慢的转过身来,小提琴声停止了。毕岚在灯光下,长裙垂地,面容温柔沉静,棕色的眼瞳中一抹若有所思的忧伤。 汤励脸一红:“嗯,夭夭,你来。” 毕岚跟着汤励走到楼下客厅,汤励用一块金丝绒擦拭三角钢琴上细细的浮灰(他有好几个月没碰了吧),然后把前后顶盖打开,坐下试了试音,又尝试着弹了一段,对自己的指法满意后,汤励抬头,冲毕岚羞涩的一笑:“嗯,可以开始了。” 毕岚微笑了,两人开始合奏梁祝的《化蝶》 碧草青青花盛开 彩蝶双双久徘徊 千古传颂深深爱 山伯永恋祝英台 同窗共读整三载 促膝并肩两无猜 十八相送情切切 谁知一别在楼台 楼台一别恨如海 泪染双翅身化蝶 翩翩彩蝶花丛来 历尽磨难真情在 天长地久不分开 第14章 新工作 宝华公司的前身宝华科技进出口有限公司,是一家军属企业,根据国-务院和军-委指示,由总参装备部出资成立,从事军事装备进出口业务。九十年代末,根据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关于“军队、武警部队和政法机关不再从事经商活动”的政策性决策,宝华科技进出口有限集团公司从总装备部划归中央大型企业工作委员会领导管理,并改名宝华集团。2000年左右,宝华集团资产归国-务院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管辖并在上海上市,宝华集团成为国资委管理的副部级中央企业、上市公司。 现在宝华公司已经成为一艘以军民品贸易、房地产开发、文化艺术经营、矿产资源投资开发为主的超级航空母舰,集团公司总资产逾1000亿元,进入138家中企前50名之列,跻身央企资产规模第一方阵。宝华集团下有四个一级子公司,每个一级子公司都是国内或者境外的上市公司,每个子公司下面又有子公司和办事处,企业和项目遍及中国各省会城市和各省非省会主要城市,涉及领域包络万象,上到火箭弹药,下到毛巾肥皂,几乎没有它不做的生意。 由于宝华集团的军队背景,汤家在宝华公司根基极深。汤励伯父是宝华集团公司总裁,伯母毕正英是四大子公司之一的宝华科技有限公司总裁,二姑姑二姑父是宝华投资公司的高管,汤励还有一个堂姐一个表哥也在宝华工作,一个是子公司高管,一个是子公司承包者。 毕岚跟三姑姑毕正英商量过,到底去哪家子公司,做哪行好。 毕正英的意思是毕岚随便在哪个子公司做两年,对公司的运作熟了,就把这个子公司承包下来。她可以给那个公司更多的生意,同时把公司的每年上缴的利润额定得低点,保证公司保赚不赔,这样,只要毕岚别往自己口袋里扒拉太多,小富则安,就可以跟其他堂哥表姐们一样,过优哉游哉,吃喝不愁的日子。 毕岚对毕正英说:“姑姑,我跟我妈这些年在美国,自食其力贯了,对中国的体制还不太适应。您给我安排的路,很顺,但也如果我有能力,想进一步扩展的话,也会受限制。我倒是觉得,像另外几个表哥表姐他们那样,自己开公司更好。我先在您这里历练历练,等建立了自己的生意网,就辞职去开公司,您在我前期继续照顾一下我的业务,帮我度过起步的困难阶段,今后的发展就看我自己了,有多大的胃就吃多大的饼.......” 毕正英笑:“这想法很好,就这么办吧。不过,好像咱们家里人都胃不怎么大嘛,公司开了半天,哪个发财了?做来做去做点小生意,虽然钱上面比挣工资的强,其实照我看,真还不如那几个呆在体制内慢慢往上爬的,至少还有个前途.......”毕家的第三代皆不成气候,汤家的略好,但也一般般。总之,走仕途的,看不出哪个会有大前途,经商的几个,看得出哪个都不会有大钱途。毕正英从心底里失望,开始对着毕岚滔滔不绝发牢骚。 毕岚忍不住笑了起来,其实呆在体制内熬资历慢慢往上爬的几个,除了汤励外,正好是第三代中从小比较努力,作风严谨,学历也比较高的几个;而自己在开公司的几个,正好是从小吊儿郎当,大学读烂校,大学毕业送出国镀金,回来时连学位有没拿到都是个未知数的几个。虽然蒙祖荫,大家都过得不错,当官的,升迁总比别人早达些,经商的,钱挣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是终不成气候.......毕正英感慨:一代不如一代,哎。 毕岚经过再三考虑,进了毕正英所在的宝华科技有限公司旗下的宝华贸易公司,这个贸易公司是宝华集团下最不起眼的小公司之一,小得就跟猛犸象身上的一颗虱子似的,公司一共不到100人,主营业务是给宝华科技公司采购各种鸡零狗碎,同时还做各种生意,用来发奖金。反正,在这贸易公司,只要不犯法,能挣钱,你什么生意都可以做,自由得很。 毕岚在美国做过五年销售,但是美国做销售跟中国做业务貌似根本不是一个路子。毕岚考虑了一下自己的特长,如果不想靠家庭背景的话,也就精通两种语言,又会说点基本的西班牙语算优势了,于是进了贸易公司的进出口业务部,不过这公司的进出口业务部也就这么一说而已,国内生意只要接得到,也可以做,同样,别的部门有外贸生意也可以做。 毕正英跟贸易公司老总打了个招呼,叫他教毕岚做进出口业务。毕正英的意思是,初期给毕岚分配点现成生意,让她尽快熟悉里面的套路,但是也不要尽挑容易做的、油水足的给她做,这样对她没好处,等她摸到门路了,就放开让她自己拓展。贸易公司老总一看毕岚的姓,就明白里面的厉害关系(虽然不知道毕岚是毕正英的嫡亲侄女),自然是诺诺连声。 毕岚八月一日开始上班,职位是小经理,底薪5000人民币一月,如果做成业务的话,按利润的5%提成。贸易公司里除了接电话的前台,还有什么财务人事总务外,不是经理就是副经理,刚大学毕业分配进来的大学生,也是经理助理,当然上面还有总监总裁啥的,反正,一个公司几乎人人都有头衔。因为归央企管辖,基本收入上参照集团公司标准,奖金福利就说不清楚啦,部分看老总本事,部分靠个人自己,几个做得好的、老资格的经理一年提成超过50万。 老总跟部门总监私下交代了一下,总监把自己手头正在进行的两笔生意给了毕岚跑腿,具体内容是跟美国的供应商联络,报关文件归催、整理、安排国内和国际段运输,然后联络报关,确认物流.......一堆的杂活,而且都是体力活。毕岚干得挺欢,想尽快熟悉进出口流程,于是天天跑东跑西的排队。因为时差的关系,毕岚24小时都有电话,有时半夜起床在书房里忙活,查数据,打印。 汤励因为被老妈勒令跟毕岚同住,不许再出去跟别的女孩鬼混,于是安分守己的每天睡在毕岚隔壁,但是他基本上要半夜或者半夜后才回家睡觉,好几次撞见毕岚还在跟美国打电话,交涉个没完。 下半夜的汤励经常是醉醺醺的,看见毕岚还在忙,就嘀咕:“你干嘛呢。白天上班,晚上加班,想评劳模啊,挣的钱连养我那辆车都不够。”汤励的车毕岚在开,他自己天天早晨地铁晚上打的。 毕岚冲他翻白眼:“管好你自己吧。” 汤励也是八月一日开始上班的,按保监会规定,博士毕业头半年是见习期,只能拿基本工资,一月不到2000大洋,这点钱不够汤励请客吃一顿饭。不过虽然没挣几毛,汤励一毕业就分配进了项目部,管各保险公司新险种的审批和保险条款的审核,这是保监会里最有实权的部门之一,加上家庭背景和师门背景,汤励进保监会没几天,就应酬不断。 汤励老妈倒是松了口气——怎么都比他过去天天晚上泡妞强吧。 石可君琢磨着,儿子现在前途看好,工作应酬挤掉了寻欢作乐,又天天跟毕岚共处一楼,孤男寡女,*的,大有希望啊,大有希望,是不是不久就要事业家庭双丰收了?石可君心里美滋滋的,居然破天荒的给在新疆任军区司令员的老公,汤励他爸汤志野,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儿子的新进展。 汤志野冷笑:“得了吧,你养出来的儿子,这辈子就这点出息了,天天围着女人裙子转圈去吧。” 石可君气得立马把电话摔了。 ------------------------------ 宝华贸易公司的进出口部包括总监和秘书在内,一共有十几个人,总监给毕岚分到一间条件比较好的办公室,就在他自己办公室隔壁,朝南,面积宽敞,阳光充足,里面办公的都是女孩(这样就不用闻烟味了)。 本来这办公室由两个漂亮女孩使用,两张办公桌面对面。毕岚去了后,就在横向加了张办公桌,三张办公桌呈品字形。毕岚跟那两个女孩年龄相仿,不久就混熟了。 两个女孩,一个叫纪霞,中等偏矮,相貌清秀,28岁,财经贸日语系硕士,主攻日本那边的单,据说做得相当不错,年收入有十几万,二十几万。纪霞是个北漂,来自于一个偏远山区的贫困农村,家里有姐妹4个,弟弟一人,她是老大。纪霞住贸易公司的集体宿舍。 另一个女孩叫周音韵,苗条高挑,非常漂亮,一头漆黑的长发,一张端庄的鹅蛋脸,一双秀丽的大眼睛。周音韵今年27岁,外国语学院荷兰语硕士,还能讲英语,法语,德语和西班牙语(西班牙语水平跟毕岚差不多,一样烂),主要做欧洲那边生意。周音韵是地道的北京人,老爸是大学教授,老妈是中学英语老师,家住海淀。从新科技园区到周音韵家,要换一部公车,两部地铁,一个半小时都到不了,如果自己开车的话,那就再多加一小时,所以周音韵除了周末外,也住公司集体宿舍,跟纪霞同住一套三室一厅中的一间。 集体宿舍是这么回事:两年前,贸易公司在科技园周边的小区里买了十几套房子,主要目的是投资,顺便给未婚的外地留京的员工当宿舍。但是科技城地处偏僻,交通不便,几乎所有的未婚员工,都申请了公司宿舍。公司也不好厚此薄彼,就给提出申请的人一人配了一张床,这样一来,宿舍就有点紧张了,只好两到三人住一间,但是总的来说,这样的宿舍条件在北京的企业里不算差了。 毕岚进公司的时候,纪霞跟周音韵热心的问毕岚住哪,毕岚说住亲戚家,很近,就在公司对面的小区。两人建议毕岚去申请宿舍,毕竟住亲戚家,寄人篱下,不是长久之计。 毕岚说没关系,是她表哥家,很亲的。慢慢的另外两个女孩也知道毕岚是从小出国,因为美国经济不好,暂时回国发展的。 两个女孩都向往出国,对毕岚的美国籍十分羡慕。毕岚笑:“羡慕我可以申请失业救济么?” 三人一起大笑。 这么共事了一个多月,毕岚跟两个女孩越处越亲密,彼此无话不说。 纪霞跟周音韵白天同一办公室,晚上同一卧室,白天看对方的套裙皮鞋,晚上看对方的睡衣内裤,女人之间不能太亲近,太亲近了容易没秘密,女人不喜欢自己没秘密,也不喜欢被别人说自己的秘密,但是喜欢知道别人的秘密,也喜欢说别人的秘密,知道别人的秘密容易让女人产生倾诉欲,尤其当两个对对方无所不在的女人中忽然来了第三个一无所知的女人时,这倾诉欲就会达到峰值。 周音韵在背后对着毕岚撇嘴:“纪霞貌似能干,其实脑子是锅浆糊,被她娘家人啃得骨头都不剩,卖了她还在帮着点钱......” 纪霞背后告诉毕岚:“别听周音韵天天瞎吹自己会五门外语,其实业务能力不咋的,一年连十万都挣不到,所以才那么空。 不过别以为女孩们背后彼此拆台是因为关系不好,大错特错,女孩们只有关系好才会在背后讲对方坏话。 如果女孩谨慎的做一脸莫测高深状:“嗯,我跟她不熟,对她不太了解呃。”意思是:这人,啊,呸。 三个未婚女孩,同龄,工作不算太忙,天天呆一块,聊天的主题当然只能是:各自的男人。 毕岚挠挠头,她现在正好没男人,空窗期。 两个女孩对毕岚这位美国妞的私生活十二分的感兴趣,问她谈过几个男友。毕岚老老实实回答:4个,都是帅哥,其中三个是老美大帅哥,相貌一流,身材一流,床功一流....... 两个女孩好奇心满足了,却吓得快跳起来了,几乎要去捂毕岚的嘴:床功一流! 毕岚困惑:“怎么啦?” 纪霞一面在看门关严了没有,一面说:“这话下回千万不能说。你没结过婚,千万不能说跟男人上过床。” “可是,我27了,就是不说,难道别人会以为我是处啊。” 周音韵赶紧说:“当然,中国27岁是处的多了去了。” 纪霞看看周音韵:“不过,她是美国回来的。” “那也不能说。反正你不说没人知道你不是处。”周音韵说。 毕岚郁闷:“那我也不能装处啊,这又装不出来,上床一实践就知道了......” 第15章 彩礼和嫁妆 9月16日,农历8月17,周二。昨天周一是中秋节假调修,所以今天才正式上班。 毕岚早晨一进办公室门就发现同办公室的两位气色不好,尤其是纪霞,脸色跟刚死了亲爹似的,咋回事?月饼吃伤了? 毕岚没敢开口,三个人一起埋头办公,偏偏这几天大家都没啥活,不到10点,都空了下来,纪霞憋不住了:“我和他前天晚上(中秋节)分手了。”一语未落,眼睛里雨雾蒙蒙。 毕岚跟周音韵相顾愕然:不会吧,不是说好中秋节两人一起去纪霞娘家,回来后这周就去领结婚证的嘛,而且新房都装好了,婚礼就定在10月2日,亲戚朋友都通知了,这时候分手,有没搞错?过家家玩啊。 两位女同事一惊诧,一关心,一同情,纪霞的委屈劲就上来了:“......为了那点嫁妆,他家就翻脸不认人了,尤其他妈,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出来......” 纪霞昨天晚上回到寝室,觉得没面子,不好意思跟别人说,加上同屋的周音韵也心情不好,没注意她,于是憋了一个晚上,都快得抑郁症了,此时一开了口,顿时如黄河决堤,滔滔不绝,只不过叙述的顺序有点问题,听众得自己整理,十分辛苦。 毕岚跟周音韵颠三倒四的听了大半天,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大致来龙去脉: 纪霞爹娘在半年前纪霞说要结婚时,怕女儿嫁人后就不养爹娘,不管弟弟,所以死活不同意纪霞结婚。但是纪霞也28岁的人了,女人都是天生向外,尤其是到了28,才不管爹娘是农民,又住在县城,既不种地又没退休金,今后靠谁养活,也不管弟弟弟媳两个外甥还在眼巴巴的指望着这个姐姐给他们在县城买房买车雇保姆。纪霞铁了心的就是要嫁人,就是要结婚,就是自私的要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娘家人的损失上。 纪霞爹娘在经过一番殊死抗争后(纪霞老妈几次扬言自杀,可惜纪霞不肯回家,所以一直找不到机会付诸实施),终于认可了天要下雨女儿要嫁人的现实,但是提出一个条件:结婚可以,25万彩礼拿来。 毕岚跟周音韵一齐惊呼:“25万!!!” 周音韵惊叹:“纪霞,你这么值钱啊。” 纪霞苦笑:“我也没想到我这么值钱。” 毕岚在旁边羡慕得口水直流:“纪霞,你妈生了4个女儿是不是,一个女儿25万,哇,你妈百万富婆啊。” 纪霞赶紧解释:“我3个妹妹都是小学毕业,或者小学没毕业,不值这么多钱。我妈说供我读完研究生,现在我一年能挣十几万,二十几万的,要25万彩礼已经是亏到家了。我妈一面哭一面骂我吃里扒外,自家养大的鸡跑人家家里去下金蛋。” 纪霞告诉两位没见过世面的女同胞市场行情:“我妹她们结婚的时候,彩礼都收了一大堆呢,越晚结婚的收得越多,因为大家都富裕了嘛。我四妹结婚,男方家给了一万元钱,500斤面粉,100斤大米,10斤小米,一头牛,两只羊,五口-活猪,半扇猪肉,12只鸡,180个鸡蛋,给我爹娘两套棉衣棉裤,我妹一身结婚的衣服,一条金项链,一只金戒指......” 纪霞滔滔不绝的往下讲,一点没注意到另外两位已经眼冒金星:“.......我妈说妹妹她们没花过家里的钱,从小就给家里干活,种地养猪,就我光吃家里的用家里的,一点产出都没有。所以我想结婚,男的不给家里10倍的彩礼,免谈。” 毕岚跟周音韵面面相觑,毕岚在那头晕眼花的念叨:“10倍的彩礼,那岂不是要10头牛,20只羊,50口-活猪,5头死猪,120只鸡,1800个鸡蛋......明白了,你爸妈想开农场。” 纪霞嘀笑皆非。 纪霞爹娘拧不过女儿,只好答应了婚事,但是要价25万,还觉得亏了——25万,只是纪霞一、两年的收入啊,自己一把屎一把尿的养大的啊,转眼归了别人家啊。不行,太不公平了,简直天理难容。 纪霞爹娘提出:除25万彩礼外,女儿结婚后,一、要单独给父母养老(妹妹弟弟不参与养老),二、继续赞助弟弟一家,至少得给弟弟一家在县城买房买车外加每月给生活费。 男方爹娘自然不依,两边经过几轮艰苦卓绝的谈判,在纪霞暗地里、单方面答应给父母单独养老,并许诺婚后多存私房钱,一定给弟弟家买房后,纪霞父母终于把收费标准降到5万元,男方父母在儿子的压力下,也同意了给这个数,却要求女方要至少要给两万五的嫁妆。这次中秋回家,两人就是去取嫁妆的。 纪霞无比无奈,无比郁闷,又对自己未婚夫全家无比气愤的说:“回家后,我妈给了我两床被子,然后对着我哭,跟我说弟弟家这两年有多艰难,弟弟出去打工,地里的庄稼没种,钱又一分没挣到,弟妹怕我结婚后不给家里钱了,要跟我弟弟离婚,弟弟的两个孩子在我爸妈那养着,每月费用很大。我妈说家里一分钱都没有,如果我还问他们要嫁妆,我妈回老家的山沟里捡易拉罐去......” 毕岚稀奇:“深山沟里有那玩意吗?为毛不在县城的垃圾箱里捡?” 纪霞无奈的回答:“山里哪有那高级货,但是我妈说她不能在县城翻垃圾箱,因为被别人看见了要丢我这个北京工作的大研究生的脸,所以她要回老家的深山沟里捡去。山沟里全是我家亲戚,亲戚们知道,我爹娘为了女儿的嫁妆捡垃圾,都会感动得眼泪鼻涕横飞。” 纪霞跟她男友最终扛了两床被子回北京,男方妈不答应了。不光不答应,老太婆谛缺德了(纪霞原话),居然把被面拆开,一条里面是黑心棉,另一条里面是发着尿骚味的旧棉花(纪霞老妈把孙子孙女的旧棉袄、棉裤、尿垫子里的棉花给用上了)。男方妈当着纪霞面破口大骂纪霞父母。纪霞大怒,跟未来婆婆吵了起来,婚事就此告吹。男的妈说自己儿子宁可一辈子打光棍,也不娶像纪霞这样啃婆家贴娘家的货....... 说到这里,纪霞满肚子委屈:“我爹娘骂我吃里扒外,我婆婆又骂我吃里扒外......” 被骂两句还是小事,更糟糕的是,男方妈要纪霞还那五万彩礼费,纪霞在决定跟男友结婚前,先倾囊所有的给爹娘在县城买了房,后来又每月寄钱回家还爹娘装修房子欠的债,哪里还有一分钱。 毕岚替纪霞发愁:“那怎么办,他家会不会去法院起诉你?不过法院考虑到实际情况,会判你每月还钱的,而且每月还的钱应该不会超过你月收入的1/3——至少美国时这么规定的。” 纪霞面露不悦之色,周音韵马上说:“谈恋爱时男的给的钱和东西,分手时居然想问女的要回去,恶心不恶心,不用理他们。就算吵起来,你也理直气壮.....”周音韵跟纪霞宿舍同一房间,知道纪霞每到周末都到未婚夫家过夜。 毕岚奇怪:“什么理直气壮?” 纪霞和周音韵一起嫖了毕岚一眼,眼神怪怪的:你难道要我们直接说出来,因为纪霞跟他睡过,所以拿他家这点钱,不算多。 毕岚却莫名其妙,又追问了一句:“为什么理直气壮的不用还他钱?”老美谈恋爱不涉及金钱,同居也是aa制,否则就有用*换金钱之嫌,即使婚后,也会设定家庭共同账户和个人账户,即使一方全职,也会拥有个人自己支配的钱,某些个人的消费或者债务,比如购买自己个人奢侈品或者归还自己读大学时的学生贷款,用共同账户里的钱,对方就会不高兴。 纪霞尴尬:“嗯,我前男友给我付过大学学费,又送给我过一套黄金首饰。后来分手时,也问我要,但是我那时正在读研,每月就200多元的研究生津贴,自己吃饭都不够,还要出去做家教.....首饰我妈已经送给我弟媳了......后来也不了了之了。” 话题又扯到前男友上去了,说来话长,纪霞从小学习特别努力,从小学到高中毕业,成绩都是第一。但是纪霞小学毕业,父母就不让她上了——反正女儿都是要嫁人的,花钱读那么多书干嘛,不如在家多干活。但是毕霞不依,绝食抗争,父母没办法,终于让她上了初中。初中毕业,父母是坚决不让她再上了,绝食都没用,纪霞离家出走,一晚上赶了二十几里山路,走到县城姑姑家,后来姑姑和姑父出面调节,并且答应赞助一部分费用,纪霞这才上的高中,然后是大学,父母怕女儿飞出手心后,翻脸不认人,自己血本无归,不光不让上,还立即给她张罗人家,纪霞答应毕业后所有收入都归父母,还立了字据保证。这才放行。大学毕业,纪霞又被保研,这下纪霞爸妈都快气疯了——还要读,投资了那么多年,啥时候才能收到利息啊。但是读研有国家津贴,而且女大不由娘,纪霞还是坚决的读了下去——本科毕业很难留京的。更别说进宝华这样的央企,而回老家那个小县城,工作、嫁个小镇上的男人......纪霞死也不干。 纪霞大学时谈过一个男友,男友的条件非常不错,北京人,独生子,父母都是事业单位的。而且男友和男友父母对她也非常不错,纪霞快毕业时一共欠学校将近一万元的学杂费,不把钱交了,就要影响她的保研名额,而且,即使毕业了也拿不到毕业证,这样就会影响她找工作,结果男友她妈把这笔钱给她交了。纪霞感动之余,表示想早点结婚,男方家自然同意,但是纪霞爸妈死活不同意,要10万彩礼才肯让纪霞结婚,这下男方父母不乐意了,6年前,10万都够在五环外买半套房了。于是婚事搁浅,说好等纪霞毕业再说。 但是不久后,为了一套黄金首饰,纪霞跟男友分手了。那套黄金首饰是男方妈送给纪霞的,纪霞妈又哭又嚎,满地打滚的从纪霞手里要了去,送给了纪霞弟媳妇,男方妈知道后,勃然大怒,坚决的逼儿子跟纪霞分了手。 受过这么一次教训,纪霞三年多没再谈恋爱,一直到工作两年多后,纪霞勒紧裤腰带,攒了将近十万元钱,先给爹娘在县城买了房,这才托人介绍认识了现在这位男友。男的各方面条件都不如前男友,只是个大专生,工作单位也不咋的,收入更是一般,5000一月都不到,唯一的优势是家里是北京土著,拆迁到手了两套房加一部分赔偿款,十分殷实。纪霞看好男方的家庭条件,一结婚就能过上小康生活,男方看好纪霞的学历、工作和收入,于是双方一拍即合,谈了不到一年就谈婚论嫁了......眼见幸福就在街头拐角处,结果又出了这档子事,两只煮熟的鸭子一个东南一个西北飞...... 纪霞把前男友的事说了一遍,毕岚这时脑子转过来了,已经明白两位同事眼神啥含义了,但是又脑抽了,心里多少觉得纪霞这么谈两次恋爱,太上算了,第一次自己得了学费,弟媳得到一套首饰,第二次爹娘白得了五万元,然后男方嫌弃女方家庭条件不好,跟已经同居的女友分手,没道德,女的倍受委屈......最终,婚没结成,女的还是未婚大姑娘...... 毕岚15岁出国,脑子被资本主义的金钱观物质观腐蚀了,不知道一个中国女孩失去两任未婚夫有多么痛苦。毕岚那不同寻常的脑回路在想:纪霞是不是应该再接再厉,她弟不也要在县城买房嘛,再谈第三个男友,把这问题解决掉....... 好在周音韵不像毕岚脑子这么不着调,对纪霞的处境大表同情,帮她一起大骂男方家不地道:居然好意思开口问女方家要嫁妆,也不想想人家女儿肯嫁给你,就是你家祖坟冒青烟;要嫁妆居然还规定数目,真够贪的;嫁妆没到手,居然悔婚,这种人家幸亏没嫁进去;分手了,居然还想要回给的钱,真猥琐,猥琐透了....... 纪霞被周音韵这么同仇敌忾的帮着骂了一通,心情略有好转,但是本来是要十一结婚的,现在婚没结成,还被男方追债,怎么都开心不起来。偏偏周音韵心情也不好,周音韵骂着骂着扯到自己那位刚分手的前男友头上去了。 第16章 前男友 周音韵的前男友名叫卫旭,清华航空航天系高才生,博士毕业,就在科技城内的另一家央企,中飞集团上班。 周音韵跟那位卫博士算是分手了,但是分得却不是那么彻底,于是嘴里经常碎碎叨叨。毕岚跟周音韵同事一个多月,对这位清华高材生的光辉事迹也有所耳闻。 卫旭中学时是数学奥林匹克的金奖得主,没能进入国际比赛,但是够保送清华了,由于想冲刺全省高考状元,拒绝了保送名额,结果高考发挥一般般,只考了个全省第五名。 毕岚吹了声口哨:“厉害。”毕岚想起汤励,从小到大连全班第五都没到手过。 周音韵却开始郁闷:“按说他的考分完全可以进清华的任何热门专业,比如cs,doublee啥的。结果他爸有个大学同学——工农兵大学生啊,在中飞的东北生产基地里当一个分厂厂长,他爸就叫他报了这么冷门的航空航天系,理由是毕业了可以去朋友那工作。你听听,担心清华毕业的儿子没地方找工作,事先打算好去东北深山老林里的制造厂......” 毕岚跟纪霞一起连连点点头,确实,如果读计算机的话,随便找个跨国公司,起薪再差,也得一年10万人民币以上,现在进了央企,过了见习期也就拿4-5000一月,还不知道拿到牛年马月是个头。 毕岚安慰周音韵:“你不是跟他分手了嘛,正好另找个清华cs毕业,在ibm工作的。” 周音韵哭笑不得,你当买大白菜啊,随捡随挑。如果是别人这么说,周音韵就当时挖苦自己了,但是毕岚脑回路跟别人不一样,她说的就是她想的,周音韵拿这神经大条的美国妞没折,只好不理她,继续说:“他本科成绩是全年级第一,所以他能跟他老板张轩——张轩不收全年级成绩前三以下的学生。但是他选择的是读直博啊,一读就是五年,他们系......基本上都出国了,本科毕业就走了一小半,硕士毕业几乎整个班都走光了。人家哪个成绩有他好,gpa有他高,都在美国名校,拿着全额奖学金,在沙滩上晒太阳了,他还在那拿着几百块钱的博士生津贴,吭哧吭哧的读个没完。算了,这也不说他了,那时我还不认识他。”航天航空专业在中国就业钱途不好,而美国本土又很少有人愿意读这么枯燥的专业,所以奖学金非常好拿,导致这个专业的学生基本上都出国。 “他跟张轩读了五年博,一共有9篇论文被sci收入......” 毕岚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一个博士生有9篇论文被sci收入,天啊,他够直接申请美国大学的faculty了(美国大学的教职)。” “嗯,这里面有几个原因。一是因为他老板牛,而且又擅长指导学生;二是他自己很勤奋,博士五年,他寒暑假都呆在实验室里,睡也睡在实验室,有时他身上那个味,哎,我不说了,省得你恶心.....另外就是他数学基础好,航天航空这个专业完全靠数学基础,他本科时修完了数学系全部的课程,所以他的成绩单比别人长得多,而且几乎都是满分,拿99,98的非常非常少——他连体育都是98分,他是清华登山队的,又是10万米长跑的冠军。” 毕岚直流哈喇子:“我就喜欢耐力足的。”毕岚想着一个男人能跑10万米,是不是床上能驰骋个一两小时啊,顿时满脸花痴状。好在周音韵和纪霞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啥。 周音韵开始历数前男友的种种恶形恶状:“我跟他是在他一个朋友的生日party上认识的,那天晚上我去晚了,他们已经吃完喝完了在那个破酒店里唱卡拉ok跳舞,那个闹啊,对了,还抽烟,满屋子烟雾腾腾,被那昏暗的灯光一照,哇,就跟西部片似的。我一进门,还没看明白过生日那位在哪呢,他就过来了,两眼发直,衣冠不整,满身酒味烟味,请我跳舞......我那个寒啊。” 毕岚跟纪霞一起“哈哈”大笑。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拉起我手转圈,我都火了,我说‘你干嘛踩我的脚’,他可怜巴巴的说了句‘对不起’,我说‘痛死了,不跳了’,他跟我后面陪不是,但是他一张嘴我差点没昏过去,他说‘刚才听xxx说,你刚跟你男朋友分了,那我当你男朋友好吗?’,那个xxx就是过生日的那位。我心想,世界上怎么还有脸皮这么厚的人啊,我说‘不好’,他就纠缠不休,一个劲的问为什么不好,拼命的毛遂自荐。我被他缠烦了,只好告辞,他非要送我回宿舍不可,我不要他送,他就骑着自行车跟在我后面,一路东倒西歪,我都担心他会连人带自行车摔个嘴啃泥。好不容易到宿舍楼下,他还拦着不让我上楼‘你别不理我啊,我一定要追上你啊’。我说‘你想追我,门都没有,你就死了这份心吧‘。他喋喋不休的说‘我明天早晨就来找你啊’,好不容易才肯滚蛋。那天晚上又是周五,来来往往的人特别多,被这么个醉鬼纠缠,我实在是找不到条地缝钻......” “那后来怎么好上的?”毕岚跟纪霞一起问,两人八卦瘾都上来了。 周音韵往天花板乱翻了通白眼:“第二天,周末啦。我在寝室等他来找我,等啊等,一直等到10点多,还没见人影。我想他昨晚上喝那么多,别不记得这回事了吧。昨晚上他硬把他电话号码塞给我,我就拨了一个过去,这小子还睡得迷迷糊糊的,我问他记不记得我是谁,他吓得从床上直蹦了起来,头‘咚’的一声撞在上铺,然后一面呻-吟一面结结巴巴的说‘记得,记得’。我说‘你不是说要追我,今天早晨要来找我吗?现在都10点了,再晚就不是早晨了’。说完,我就把电话给挂了。” 毕岚跟纪霞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周音韵继续往下说:“过了会,他就骑着他那辆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嘎嘣’作响的破自行车到我学校宿舍来找我了,手里拿着一朵玫瑰花,真的,就一朵,还不敢上楼,硬把花塞给楼下管门阿姨,阿姨说‘她在楼上,你自己上去找呗’。他哪有这胆子,一个劲的对人家说‘阿姨,请您帮个忙吧,拜托了’。阿姨说‘来的男生太多,我记不住’然后拨开通话机就喊我,‘下面有人找’。你们猜他怎么样?” 毕岚和纪霞好奇:“怎么样?” “他撒腿就跑,把自行车扔我寝室楼下了。” 毕岚和纪霞笑得抽筋。 周音韵继续数落:“.......我生日到了,你们知道他送啥?一束月季。真送月季也算了,他却是被摆地摊的花贩子骗了,真当是玫瑰买的。我告诉他,他还不信,说花了他半个月的工资(博士生津贴),我都给他气晕了,说‘世界上有这么难看的玫瑰吗?’过了半天,他相信那是月季了,然后说了一句话,你们猜,他说啥。” 毕岚嗲兮兮的说:“月季代表我的心,我会月月送花给你。” “屁,他说‘月季跟玫瑰都属于蔷薇科蔷薇属,在英文里面都叫rose,所以管月季叫玫瑰没错’。”事隔两三年,周音韵说起来依旧气不打一处来,“本来他脑子缺根筋,我也认了,他居然还会狡辩。” 纪霞点头:“怪不得大家都说‘傻得就跟清华博士似的’,果然名不虚传。” 周音韵说顺了口,煞不住车:“我跟他谈了大半年,春天到了,周末他请我去颐和园玩,就买了两张大门门票,还是用学生证买的半票,这也算了。我们在颐和园爬假山,他第一次拉了我的手......” 毕岚吃惊嘴巴张大大:“第一次拉你的手?你说你们当时交往大半年了。” 周音韵没好气:“是啊,第一次拉手,还是借爬假山把我拉上去的当口,一拉上去,也不管我站没站稳,就松开了。那天风还挺大的,特冷,我抖抖索索的站在假山顶上,他还有一撘没一撘的说‘风好大,把树都吹斜了’。我说‘这么粗的树怎么可能吹斜掉,都多少年了’。他说‘这树粗么?好像不怎么粗啊’。我说‘你想知道树有多粗吗?那你上去抱她一下啊’。” 毕岚跟纪霞“哇”的一声:“第一次拥抱。” “什么呀,人家说‘我去抱一棵树干嘛’。”周音韵又冲天花板乱翻一通白眼。 “还有一回,我们吵架分手,我等了他一个多月,等来等去他不来,我没办法,只好去他朋友的生日party上找他。那时我已经工作了,那天还不是周末,你想想看,我特地从这花了两小时跑到海淀去.....大家吃完饭在那唱卡拉ok,我走到他身边,对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吗?’他傻乎乎的说‘因为xx过生日啊’。把我给气的,xx过生日关我屁事,但是遇到这么不开窍的男人,我也没办法,我只好实话实说‘我来这里,是因为知道你会来’。你猜他什么反应?” 毕岚跟纪霞瞪起眼珠想了半天:“猜不着,真猜不着。” 周音韵叹了口气:“他说‘我当然会来,这谁不知道啊’。然后就自己唱歌去了。我气得站起来就回自己家去了。然后过了两天,他来找我,我不理他,他呆头呆脑的说‘我想了两天,来问一声,你那天去xx生日party,是不是去找我的。’这问题居然还要想上两天,想完了,还要来我这求证一遍,你说这男人的脑子......” 纪霞忍不住“哈哈”大笑。毕岚一本正经点头:“反射弧够长,说明他脑沟深,电脉冲要走的路程比较远。” “多可爱的男人啊。那你们干嘛分手呢?”毕岚问。毕岚心想,女人真是,一面说分手了,一面津津有味的大讲甜蜜。 “嗯,他这人脑子缺根筋,反应慢,特乏味,说话噎死人.......这些也算了,主要是我们两不对路,老吵架,一见面就吵,一句话就吵,一吵架就分手,每次分手都得我去主动找他......” “就这些?”毕岚皱皱眉,“这些不都是小事嘛,如果这是天生的性格,知道了也就无所谓。” “嗯,还有别的......”周音韵犹豫了一下。 第17章 分手因 周音韵慢慢的开始讲他跟卫旭分手的原因:“我们认识那年他博二,我研二,到他博三那年暑假,我毕业工作了。我问他有何打算,他说没什么打算,他导师好像有意思让他留校任教,他对当老师做理论研究不是特别感冒,更喜欢做实际工程,那按常规就是去航天部501,502所。” “我一听就火大了。是,现在北京各个大学的教职很难申请,但是在清华留校执教,收入低不说,在当上副教授前的那七八年,要多辛苦就有多辛苦,虽然房子就在清华园里面,很多年轻讲师都是有家不回,天天晚上睡办公室的,家务孩子统统都是老婆的事。他系里当时就有那么个年级讲师,副教授评上了,乙肝大三阳昏迷,送医院了,才30多岁,孩子才三岁。当时无数人心有余悸,他自己也说,留校任教,早晚过劳死。” “但是去501,502所,那里面一堆的清华博士,连房子都分不上。收入又那么低,自己买房又买不起,还要经常去什么南昌卫星发射中心出差,一出就是半年。我爸同事的儿子就是502所的,也是清华博士毕业,到现在毕业5年多了,还住他爸妈的房子,每天坐公交去上班。” “我当时就跟他摊牌了,要么出国要么分手。他找了一堆理由,什么他不喜欢出国,什么不能丢下他妈不管。我说你想东想西,想这个想那个,你有没为我想过,为我们两的未来想过。他一脸茫然,说了句‘你进宝华,我无论是留校还是进502,我们两都前途很光明啊’。我真是被他气死了。于是我说我们分手了。” “过了三个月,我再次去找他,他答应我出国。” “我和他商量了一下,为了今后能更好的在北美立足,他最好有个美国的学位。现在大家博士毕业后,一般都是到美国再读了一个博士的,而且他年龄又不大,完全可以重新读博。他开始考g考托,他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做得perfect(完美),他gre考了几乎满分。” “但是他申请学校的时候,他却去找张轩,请他在推荐信上签字,人家一般博士毕业出去读博都不找自己导师写推荐信的,就他一个傻帽。张轩当时没说什么,还给他重写了一封,写的特别好,夸他是自己最优秀的学生之一,勤奋坚韧而且天赋过人。其实张轩心里肯定是很不舒服的。” “后来,他就收到了cit的全奖offer(加州理工大学,连续几年排名全美第一),而且一给就给了五年的fellowship(奖学金中最高水准的一种,不用纳税,而且还可以继续给导师做ta或者ra,所以拿fellowship的留学生有时可以一人拿两份奖学金)。” “他拿到offer后,张轩就来找他谈话了。卫旭是做隐形战机机翼稳定性分析的,他在清华的博士课题是f16和f18,去cit是做f22,f35......” 毕岚一怔,打断了周音韵:“f16,f18,这不是美国产的吗?中国的战机不是都是仿苏的吗?中飞好像就是生产苏式歼灭机的。” 周音韵点点头:“对,但是张轩自己是从美国回来的,所以卫旭跟着他一直做美式战机。” “张轩对卫旭说,他没必要到美国去把已经做过课题重做一遍,浪费五年时间,不值得......怎么是把已经做过的课题重做一遍呢,f16是第三代战机,f18是第四代战机,f22和f35是第五战机,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好不好。张轩其实就是觉得自己的博士已经毕业的学生再去别人那读博,没面子。张轩不过是个面子问题,可是卫旭有没北美学历却是个资历问题,要影响整个人生......” 毕岚对隐形飞机的种类不太明白,搞不清楚第三代第四代第五代有什么区别,反正听起来挺酷就是了:“嗯,那卫旭怎么说?” 周音韵叹了口气:“卫旭最尊敬他老板,张轩一说,卫旭立马就放弃了那个offer,五年的fellowship啊。” “然后张轩推荐他去mit(麻省理工大学)做博后,两年,课题是研究可变机翼和无人驾驶机,可变机翼是第六代战机概念,美国研究五十多年了,啥也没研究出来,不过是现在世界上最尖端的,据说造出来的话,可以在两小时内绕地球飞一圈。卫旭很喜欢。mit那边给他开了五万美元一年的薪水。我想想既然卫旭那么乐意,那做博后就做博后吧,今后有机会就留在美国发展,实在留不下,回国也是可以的,我并没有一定要他怎么样怎么样.......”周音韵说到这里停住了。 毕岚皱眉头:“又怎么了?” 周音韵苦笑:“卫旭五月份去签j1签证(访问学者签证,很容易被拒,尤其是敏感专业),连续被拒两次。但是mit的那个老板说没关系,可以帮他申请h1签证(工作签证,不存在被拒问题,而且可以申请美国绿卡),就在等那个老板重新办手续的时间里,又出问题了。” “卫旭他爸的那个大学同学,那个中飞破厂的厂长跟他爸说,可以推荐他进中飞北京总部。拜托,卫旭想进中飞还用得着他推荐。我也不知道卫旭到底是怎么想得,反正他又改主意了,坚决要留下来。张轩也支持他,张轩去中飞打了声招呼,副部长亲自出面为自己学生打招呼,后面的事情你也看见了。卫旭现在在中飞管实验室了,每月2000元人民币不到,要拿6个月。”周音韵说完了,气不打一处来。 毕岚跟纪霞对望一眼,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怎么跟你解释的。” “理由十七-八条,什么做博后不是长久之计,在美国很难找工作,即使找到了也不稳定,早晚还是要回国发展的,就怕到时候中国已经没位置了。搞什么啊,出国那叫镀金好不好,谁见过镀金回来找不到工作的......嗯,部分原因是为了他妈。他爸他妈在他考上大学后就离婚了,他爸是他老家那个穷县的一个局长,已经再婚了,还又生了个儿子,今年不到5岁,他妈是农村妇女,没文化的,据说性格怪异,脾气很不好。卫旭放心不下他妈。其实他妈年龄又不大,我们出国也不是一去不回的,哎,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周音韵快郁闷死了。 “哎,有的男人就这样,脑子缺根筋,说善变吧,还特固执,给这种男人当老婆,真得活活憋屈死。”纪霞叹气。 “所以你就跟他分手了?”毕岚也觉得这男人太多变了,而且是这种人生方向性的大问题,连变三变,都赶上白骨精了,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嗯,我们大吵了几架,说是说分手了,但没真的分。我想想,他死活不肯去,我勉强不了他,也算了。我们分手时因为另一件事。他七月份毕业,八月一日上班前,回老家一趟看他妈。我说我跟你一起去吧,结果他说......”周音韵又停住了。 “他说什么?”毕岚好奇,这位大才子的脑瓜太与众不同了,所以毕岚根本不想去揣测了。 周音韵脸一红,又羞又气又怒:“他说‘我们两的关系还没到这个程度,用不着去见父母’。” 毕岚顿时目瞪口呆:“什么?他连父母都不要你去见,我还以为你们要结婚了呢。难道他去美国,不准备带你去么?可是,他不是为了你,才申请去美国的吗?”毕岚脑子彻底晕了,刚才听周音韵的话,已经明明把两人的未来绑在一起了,现在忽然来了这么一句,那岂不是,卫旭根本没把她当未婚妻看待啊。 周音韵小声说:“嗯,他确实是为了我考g考托,申请去美国的。我想他如果去了美国,也肯定会跟我结婚的。可能是因为那段时间我们吵得太厉害了,所以他才说那句话吧。” 毕岚搞不清楚他们两人之间关系到底如何,又不好细问,反正不关她事,周音韵说啥她听啥:“因为他那句话,你一气之下,真的跟他分手了?” 周音韵低低“嗯”了一声,沮丧:“两个多月了,中秋节有朋友出面调节。他不同意,说经过三年多时间的相处,好好分分,他发现我们两还是做普通朋友合适。” 毕岚安慰道:“没事,你自己找他去......虱多不痒,债多不愁,你们都分手过无数次了,还在乎多这么一次。” 周音韵摇摇头:“这次不一样,过去每次都是我提出分手,他反对的,还说我没理由为一点小事跟他闹分手;但是这次我提出分手,他就接受了,还说他也觉得我们还是分手比较好。” “吵架无好话,男人也有脾气的嘛。”纪霞劝道。 周音韵叹了口气:“那个朋友说,他(卫旭)进中飞后很受器重,让他一进去就主管震动实验室,而且给配了三个刚大学毕业的女孩给他当助手......” 毕岚说:“你想多了吧,这是工作上的事,跟你们两恋爱无关啊。” 纪霞看看毕岚说:“这不好说,他有别的选择了。男人嘛,都这样,嫌贫爱富,朝三暮四,水性杨花......尤其是那些稍微有点条件的男人,稍微有那么一点,其实也不多,就开始嘚瑟,就开始挑三拣四,就把女人当商场里卖的衣服似的,随便他们挑,随便他们换.......呸,天下男人没一个是好货。”纪霞开始嫉恶如仇。 周音韵点头,这话真是再同意不过了:“就是,男人都是一路货,没一个好的。” 毕岚也开始一一回想自己的前男友们,发现——三个老美,确实没一个好的,加上个汤励....... 于是三个女孩找到共同语言了,一起大发感慨,将天下男人统统归结为跟家畜的排泄物同类。 时钟在女孩们的伤怀自怜中走得飞快,转眼快到下班时间了,忽然毕岚的手机响了,是汤励打来的。 汤励破天荒的今晚上没应酬,无聊得很,想到毕岚了:“夭夭,晚上你有事没,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 宝华有食堂,但是晚上的菜是中午吃剩下的,味道实在不咋的,毕岚跟两个女孩经常一面吃一面发牢骚。 “一起吃饭?你请客?” “那当然,去锦绣河山吃呗,我来签单。你想吃啥?” 毕岚看了一眼自己两位女同事,嗯,她们今天都心情不好,姐们之间应该有福同享,尤其是口福:“好,那我带两个朋友一起去,都你买单。” 汤励小声嘀咕了句:“别这么趁机敲竹杠啊。” “小气啥啊,你能请三个大美女吃饭,是你的荣幸。”毕岚“嘟”的一声把电话掐了,抬头对另外两位笑,“今天我表哥请客,咱们一起去吃他个冤大头。” 第18章 较量 汤励从市内打车过来,至少要45分钟,遇到堵车就不好说了。下班后,三个女孩呆在办公室内整整东西,补补妆,再接再厉的把前男友们挨个鄙视个遍,直到汤励电话打来说他的的士已经拐进了科技城了。 从宝华大厦走到锦绣河山,不到10分钟,三个女孩到会馆门口时,汤励已经在了,看见三个女孩走过来,挥手跟她们打招呼,忽然一眼看见周音韵,视力2.0的眼珠子顿时转了几转。 周音韵今天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袖长裙,一支银色的梅花从下摆伸展到胸口,长发披肩,端庄优雅,飘逸出尘——汤励对女人的容貌从来都是有特殊鉴赏力的。 汤励在看周音韵,周音韵也在看汤励,汤励身穿浅粉红色休闲polo长袖衬衫,米灰色polo休闲裤,熨线笔直,头发漆黑,愈发显得唇红齿白,风流倜傥。 周音韵知识分子家庭出身,家教保守,从小就是乖乖女,学校一毕业就进了宝华,工作地点还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偏僻角落,虽然谈过两三次恋爱,但是不是黏黏答答的外语学院男生,就是脑沟笔直的理工男,过去还真没见过像汤励这样翩翩浊世佳公子,女同事的表哥这么潇洒啊,周音韵情不自禁的多瞟了几眼。 汤励阅女无数,周音韵用眼角瞟他,岂有不知道的事,于是担心的看了毕岚一眼,毕岚两眼平视,正在往会馆里走,貌似无知无觉,但是汤励知道,毕岚已经看在眼里了,却压根没放在心上。汤励心头一痛,莫名的又开始烦躁。 毕岚确实没放在心上,因为汤励走哪都少不了这号事,如果这种事还要去关心,那真是吃饱太没事干了。 四人进门,门童和引座小姐纷纷跟汤励打招呼:“汤哥。您来啦,要哪个房间?” 汤励正想要个小包厢,毕岚已经开口:“就在大堂里吃点吧。”毕岚不想汤励表现太过。 引座员将4人带进中餐厅。科技城里一共就没几家饭馆,像样的更少,少到就锦绣河山这一家,所以虽然才六点多钟,外面天还没黑,大堂已经满了八成,引座员带着他们曲曲折折的从别人桌边走过,去大堂最里侧的一张5人座小圆桌。 忽然,纪霞低低的“哦”了一声:“周音韵,快看。”纪霞跟周音韵共事两年,又同一寝室,是见过卫旭的。 周音韵脸色也为之一变。就在他们的那张桌子旁边,坐着一桌人,约有七-八个,都穿着中飞的制服:男的黑西装,女的黑西装套裙,因为天还热,这些人都把西装上转套椅背上,露出里面深蓝的领带,浅蓝的衬衫,领带和衬衫上都绣着中飞的标志——一个开口的圆圈套着一架头概念化的隐形战机。这桌人年纪都很轻,几个男的看上去25-6岁左右,三个女孩貌似才大学毕业,唯一一个28-9岁的男子正是周音韵的前男友卫旭。 卫旭坐在朝北的正位,左右两侧都坐着女孩,一个女孩正在娇声抱怨:“卫老师,怎么菜上得这么慢啊......” 周音韵那个气啊:五月份才毕业,八月一号才上班,就坐上主位,当上老师啦,呸。 卫旭也看见周音韵了,赶紧站起来,走过来打招呼:“哎,周音韵,这么巧,你们也来这吃饭。” 卫旭这么一喊,他那桌人一起转头来看周音韵——原来因为男友不肯出国就分手的就是这位啊,有本事你自己出去啊.....这么摆谱还当怎么个天仙下凡呢,其实长得也不过如此嘛,漂亮还算漂亮,又不是举世无双,照我看,还不如站她旁边那个穿藏青套裙的呢(毕岚瓜子脸,容貌艳丽,加上皮肤好,三围出众,比较抢眼),卫旭就为了这么个女人一直情绪低落......三个女助理一齐撇嘴,面露不屑之色。 周音韵其实在用眼角的余光在观察那三个女孩,发现三个都长得挺漂亮的,但是最重要的一点是年轻,嫩的油菜花都要褪色的年轻,青春这样东西,女人都是在它即将消逝的时候才发现有多少可贵,而且三个女孩满脸写得都是对卫旭的尊敬、仰慕、亲近.......周音韵那个气闷啊,整张脸都掉了下来:“你好。两个多月不见,你气色不错啊。” 卫旭其实并不明白周音韵生气的真正原因是什么,还当她不待见自己,心想:分手也是朋友嘛,没必要这样吧。当下温和的笑笑:“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周音韵,宝华贸易公司进出口部经理。这位是纪霞,也是宝华进出口部经理,她们是同事......”卫旭用眼睛看另外两位。 毕岚微微一笑:“毕岚,也是宝华进出口部经理,我们三个是同一办公室同事。” 毕岚这一个多月听周音韵念叨这位分手进行时的男友,脑子里多少形成了一个书呆型博士生的形象:脸色苍白,头发凌乱,不修边幅,戴深度眼镜,木讷,反应迟钝。可是眼前这个男人长得非常英俊挺拔,一张大气的方脸,相貌堂堂,器宇轩昂,目光锐利,身材高大(一米八五),一身肌肉在衬衫下喷薄欲出,而且说话、举手投足都十分果断干练。虽然大家年龄相仿,卫旭气质上却显得比别人成熟稳重,一副leader模样。 真人跟脑子里的形象差得太远,毕岚多少有点惊艳——原来周音韵的这位前男友这么帅啊,好man啊,怪不得她舍不得分手。 毕岚的眼睛情不自禁的上下打量着卫旭。 卫旭其实那时并没有注意毕岚,只随便溜了一眼,应酬了一句“您好。”——周音韵正在向空中发射负电磁波,卫旭知道自己这位前女友经常莫名其妙的心情不好,他一遇到这种情况就脑袋大,哪有空去看别的女孩。 卫旭没注意毕岚,汤励却注意到了,而且他最清楚毕岚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汤励心里那个不爽啊——你怎么回到了中国,还乱看别的男人,你真当我是空气啊。 汤励脸带微笑,伸出手去:“汤励,保监会项目部稽查科科长,不过目前我还在见习期。”两人手一握,汤励指上微微加力。卫旭不由的一怔,看了汤励一眼,汤励脸上又是一个微笑,但是眼睛里笑意全无。卫旭目光一闪,心里在揣度这位啥意思。 站在卫旭身后的几个也看出汤励态度有点怪异,貌似在吃醋。 卫旭也跟着一笑:“我也在见习期。这几位都是我的同事,同一实验室的,这位是xxx,去年哈工大硕士毕业,这位是xx,刚北航硕士毕业......”四个男士都是名校硕士,三个女孩都是本科,但是其中一个是德国海归。中飞的这个震动实验室是今年新成立的,所有成员不是去年毕业就是今年新招的。 卫旭一圈介绍完了,三个女助理却不依了:“卫老师,你还没介绍你自己呢。” 其中一个看看周音韵,又看看汤励,一字一板的说:“咱们卫老师,毕业于清华大学,航天航空系博士。” 汤励忽然横向迈出一步,靠在周音韵身边:“真是幸会。我在北大上的本科和硕士,但是博士是在中科院读的。” 德国回来的那个女孩马上说:“咱们卫老师的导师是张轩,长江学者,中科院院士,航空航天部副部长,前清华副校长,航空航天学院院长,现复旦大学校长。” 汤励深深的看了卫旭一眼:“哦,原来您导师是张轩啊,他身兼数职,一定很忙吧,是不是很难有时间跟自己学生交流。我在中科院就是这样,我老板是中科院院长单于顺,他给总理当幕僚,天天呆在中南海,很少回中科院,偶然回来一次,还有很多中科院行政事务要处理,我跟了他三年,很难见到他面,都是我几个师兄在那指导我,我连毕业论文都是抄我师兄的。” 三个女孩一起发火:你毕业论文爱抄不抄,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啊。女孩们张嘴还想说啥,卫旭回过头去扫了她们一眼,自有一股威严,女孩们不响了,但是两边对峙,空气陡然紧张, 卫旭其实心里那个晕啊:咋回事啊,这都哪跟哪啊。 毕岚却在旁边差点笑喷:现在拼爹不流行了,拼老板的时代来临了。 正在这个时候,顾春姣走了过来:“汤哥,你们怎么还不入座?菜单拿来了没有?” 第19章 饭局 顾春姣看这边一堆人都不入座,站着应酬个没完,赶紧跑了过来:“需要换大桌子么?楼上还有包厢。” 汤励跟卫旭同时开口。 汤励说:“可以,把这桌的菜都送楼上去。” 卫旭说:“这里挤一挤能坐下么?我们再加点菜。” 卫旭顿了一顿,解释道:“我们公司中秋节前刚从部里接到个4.5亿的大项目,今天实验室压下来不少活,我们是出来吃顿饭鼓劲的,有经费。” 汤励淡淡的一摆手:“没事,经费留着下次再用吧,做项目过程中才需要打气。今晚上难得幸会,都记我帐上。” 德国回来的那个女孩不服气,挖苦道:“到底是保监会,公务员,走到哪都记账。” 汤励看看她,一笑:“错,保监会隶属国务院,正部级事业单位,非公务员编制。而且我们这些在总部的,离下面保险公司远的很,不直接接触。” 三个女孩都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汤励笑:“我也就在这能签单,因为这家酒店的董事长是我妈。” 这下对方无语了,毕岚叹气:较量半天,把老妈也抬出来,总算赢了半局,下面是不是该比脱底裤了,谁的马大。 这时服务员开始来给卫旭这桌上菜,汤励说:“别上了,送包厢。” 三个女孩不乐意了:“送来送去多麻烦,你们去,我们不去,就在这吃。” 卫旭说:“还是大家挤一挤吧,人多热闹。” 顾春姣一看气氛不对,赶紧打圆场:“这张桌子坐12人,确实太小了点。雅座还有空的,正好可以坐12人,挪里面去好不好?” 雅座就在大堂最内侧,用一道落地蚀刻玻璃墙稍微挡了一下,10人以上就可以使用,不收取包厢费,也没有消费限制。 于是大家一起挪到雅座,汤励拉开椅子,风度翩翩的请周音韵入座,又把椅子给她推到位,把她包拿过挂在衣帽架上,然后回过身来,发现毕岚已经隔着一个空位坐下了。 汤励暗暗叹气:夭夭今天又要看不起我了。一面心里懊恼一面只管在周音韵和毕岚中间坐下,叫服务员把菜单和卫旭他们点的菜都拿来给他看。 锦绣河山大堂里的那份菜单以家常菜为主,卫旭他们就点了些鱼香肉丝,辣子鸡丁之类。汤励扫了一眼,没毕岚爱吃的菜,说:“今晚上女士多,先每人来份木瓜雪蛤盅吧,美容。再来蜜汁烤鹿腿,千岛湖霸王鱼头......” 卫旭这边几个开始面面相觑:“......不必这么破费。” 汤励笑笑:“难得有这机会跟各位认识,请让我略进地主之宜。大家再来点酒水怎么样?”汤励又点了葡萄酒和高度白酒。 汤励把周音韵的餐巾打开,一角垫在盘子底下,另外三边挡住她的白裙子。周音韵脸色微红,轻轻说了声“谢谢”。 毕岚开始感觉不对了,汤励见个漂亮女人就控制不住的乱献殷勤,温柔细腻外,还出手豪阔,兜里有10块钱,他能花12块给女人买礼物,所以是女人都喜欢他,连小姐都喜欢他,但是第二天早晨起来,他连昨晚上跟谁过夜都想不起来,可是,却就有那么多女人把花花公子的逢场作戏当做对自己一见钟情,各种的异想天开,各种的哀怨缠绵,各种的寻死觅活......石可君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跟儿子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孩们会上门来纠缠不休,其实她是不知道自己儿子在女人面前是啥嘴脸。 毕岚小心翼翼的瞅了周音韵一眼:一个27岁的女人,谈过几次恋爱,不至于连这点辨别能力都没有吧。 这回服务员上菜的速度飞快,热菜嗖嗖的一道道摆上来。一会功夫,连烤鹿腿也上来了,汤励给毕岚夹到盘子里,毕岚一笑:“我自己来,忙你的去吧。” 汤励心里明知道自己又在做蠢事,却控制不住的柔声下气问周音韵爱吃啥,给她夹菜倒饮料。卫旭团队的三个女助理背过身去,彼此丢眼色,做各种呕吐状。 大家一面吃一面闲聊,汤励最擅长应酬,几杯酒敬过,就跟人熟得像开水烫过似的。 谈话最初都是自我介绍性的,大家聊各自履历,具体做啥工作。在座的除了那三个女助理外,都超过25岁。三个女助理不仅年轻,而且家里都是非富即贵(否则本科毕业也进不了中飞),虽然穿着中飞制服,但是背的包包都是顶级大牌,但是五个男士,包括卫旭在内都是普通家庭出身,而且都非北京本地人,其中有几个还是毕业后才分配来北京的,进中飞完全靠学校、学历和专业对口。 中国飞机制造总公司,简称中飞,前身是张学良在东北建立的飞机研制中心,后来在苏共合作年代得到大力发展,现在是国资委全资的国有企业(非上市公司),主要生产苏式歼灭机。虽然都是副部级央企,但是宝华跟它比,其重要程度、机密性,规模都不是一个能量级的。宝华集团总资产1000亿,中飞一年产值就超1000亿。中飞的生产基地还在东三省,在北京的是它的总部和研发中心。宝华在科技城就一幢三十几层的大楼,中飞却在科技城占了好大一块地,巨型的实验室就有好几幢楼。宝华贸易公司在周边小区买了十几套房子当宿舍,中飞直接在科技城旁边买了一块地皮,造了一圈的房子分给高管当福利,也给刚毕业的学生当宿舍。 像航空航天这种专业,就业范围实在有限,如果不出国,中飞差不多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所以大家进来了就没想过跳槽,央企升职要轮次排辈,再有能力,再有野心也得慢慢熬。工作已定,前途方向明确,剩下的就是生计问题。要吃饭要睡觉要恋爱要结婚要生子,后面几项不可避免的都得面对这个问题:房子。 这时大家已经吃得差不多了,酒也喝了不少,兴致上来了,牢骚也开始了。 中飞收入不高,过了见习期后,不超过5000一月,科技城这里地处五环外,周边小区房价现在差不多一万一平,几名男士一起苦笑:两个月不吃不喝,够买一平米。 汤励说:“房子问题,动动脑筋还是可以解决的。比如,北京有两限房供应,都是中小户型,面积不超过90平,价钱比市价便宜35%,都是6000多点一平米,这样买一套二居,或者小三居,总价最多五十几万,用公积金贷款的话,可以首付20%,这样10万多就可以搞定一套房了。而且两限房都是由国家指定的大房产公司建造,验收严格,所以质量相对其他商品房还可靠些。” 几个男生彼此看来看去:两限房,有申请条件限制的吧。 汤励好像对此精通无比:“有啊,几个条件,第一,北京市户口,这个大家都没问题吧?” 众人一起点头,没问题,进了中飞当然有北京户口。 “再就是家庭年收入8.8万以下,家庭净资产不超过57万,现有人均住房面积不超过15平米,这三条大家肯定也都符合。但是单身如果要申请的话,有年龄限制,得超过30岁。所以,各位,赶紧找个月收入2000以下的女朋友结婚,就可以申请了。” 卫旭皱眉:“月收入2000以下的女朋友。” 一个男孩笑:“找个打工妹,假结婚。” 另一个男孩说:“叫老婆暂时辞职。” 汤励笑:“暂时辞职不行,要出具过去12个月的收入证明;找个打工妹结婚么,也不行,必须夫妻双方都有北京户口。其实不用如此下策,找个在校学生就可以了。我师兄就跟他女朋友结婚了,我师兄刚毕业一年,他老婆博士在读,两人加起来正好合格,赶紧申请,现在房子已经到手了。” 毕岚忽然怀疑:“这种两限房是一申请就有的么?” 汤励一愣,看了毕岚一眼:“嗯,不是,要摇号,摇到才能买。” 这下毕岚明白了,为毛汤励师兄花那么多时间精力帮汤励修改毕业论文。毕岚给了汤励一个大白眼。 汤励脸一红,说:“申请两限房的资格审批手续很麻烦,审来审去,特别费时间,而且摇号是按申请先后排队的,这点上我能帮忙,如果大家符合条件了,跟我说一声,我可以去跟建委打个招呼,让他们快点审批。至于摇号么,计算机产生的,神仙都没辙。但是这里面有个窍门,两限房中最紧俏的是一居室,因为很多符合条件的家庭买不起更大面积,所以二居三居就比较容易到手。我想大家也没人想要一居室吧。” 汤励这么一说,几个男士确实心动。汤励拿出手机来记各位的名字和电话号码:“等你们符合申请条件了,给我打个电话就行。” 众人一面存汤励号码,一面表示感谢,汤励一面键入一面说:“音韵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能不两肋插刀吗。” 周音韵脸刷的红了。 毕岚狂晕:她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老天,你一共认识她几分钟啊,她一共认识这几位几分钟啊。这世界,没有最荒谬,只有更荒谬。 当然,汤励天生就是个喜欢管闲事的,而且交游广阔,三教九流无不认识。不管是谁,真托他办点小事,比如去跟建委打声招呼,加速资格审查程序,他确实会去办。至于办真正有难度的事,比如,像他师兄那个份上,就得看交情了。 汤励把中飞的几个,包括那三个女孩的电话号码都存好了,起身去上卫生间。 毕岚想了想,也跟了出去。 第20章 洗手间 汤励从卫生间出来,到洗手台那低头洗手,洗完,一面抽纸擦手一面随随便便的抬头瞟了眼镜子,却吓得几乎跳起来——毕岚忽然现身在他身后,犹如鬼魅,而且脸色铁青。 汤励胆战心惊的转过身来:“哦,夭夭。” 毕岚冷冷的瞅着他。 汤励讨好的说:“嗯,女厕所在那边。”想从毕岚身边溜出去。 “汤励,你给我站住。”毕岚大吼一声,手一抬,正想去揪汤励的衣领子,忽然一眼扫到自己左手中指上的那枚蓝宝石戒指(她外婆的遗物)怎么油乎乎的,还粘了几粒芝麻,哦,看来是刚才撕鹿肉蹭上的。 毕岚走到洗脸台旁边,把戒指褪下,滴了两滴洗手液在手心,开始仔细搓洗,一面洗一面说:“汤励,你自己说吧,今晚上怎么回事?” 汤励站在毕岚身后,含糊其辞:“今晚,不是请你吃饭嘛。”忽然看见又有一个男人走进洗手间来了,而且这个男人正好是卫旭。汤励大窘,不管三七二十一,拔脚就溜。 毕岚正在仔细看黄金托子的4个爪有没洗净,一面把戒指转来转去一面说:“汤励,你混蛋。如果不是怕污染环境,我早一脚把你踹过三条马路了。你知道今晚上你有多缺德吗?周音韵说是跟这卫旭分手了,其实心里还是给他留着挽回余地的,这是人家的结婚目标。丫的你一东方不败扮哪门子救美猛男,你毁了她的严肃恋爱关系知不知道。卫旭这种条件的男人,在北京,说声没女友,给他介绍对象的人大把抓。但是周音韵都27了,如果今后找不到比卫旭条件更好的男友,那就是被你害的......” 毕岚已经洗完了,把戒指往指头上一套,回过头来,看也不看,就把湿手往后面那个男人的衬衫上乱抹一气,忽然感觉有异,这男人好像比汤励还高那么两三公分啊,手指下的胸大肌也比汤励厚实。毕岚定睛一看,顿时魂飞魄散。 卫旭英俊的脸上表情全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衬衫,浅蓝的棉质衬衫真是会吸水,横七竖八的全是手指印。 毕岚狼狈万状:“对不起,你脱下来,我去给你洗干净。”忽然回过神来,又说错话了,难道人家能光着身子穿西装。 卫旭静静的说了句:“没关系。”一转身,进男卫生间去了。 毕岚愣了足足两秒,往回走,一路走一路庆幸:幸亏今天汤励穿休闲装,否则我刚才就是拉人家领带来擤鼻涕了。 想到汤励,毕岚又开始发狠:这笔账也得记你头上,看回头我怎么收拾你....... 卫旭回到桌边的时候,几个同事都担心的问:“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是不是喝太多去吐了。“ 卫旭“嗯”了一声:“差不多吧。”总不能说自己在厕所里站了半天,只为把衬衫捂干。 同事们知道卫旭平时酒量极豪,心想:今晚上他没喝多少啊,这么就吐了,看来确实是喜欢这位周音韵啊。 这时已经快九点了,大家都吃撑了,酒也喝够了,但是回去睡觉又太早。汤励提议:“我们去最上层的小舞厅唱卡拉ok去。” 中飞的几个男的,除了卫旭外,都有点喝高了,跟着汤励朗朗跄跄的走到顶楼。小舞厅不大,中间是个下陷的圆形小舞池,可容4-5对跳舞,舞池前面有个高起的舞台,上面摆着一架三角钢琴和其它设备,靠墙拉着一道银幕,围着舞池摆着一圈小圆桌和圈手椅。汤励叫服务员送果盘进来,自己上台把设备统统打开,大家随意坐下,开始唱卡拉ok。 周音韵用遥控器翻英文歌,翻来翻去,好像都不满意。 汤励问:“你想唱哪首,我帮你找。” “嗯,好像找不到那首《yesterdayoncemore》” “哦,这首,会没有吗?”汤励翻翻曲目,“好像还真找不到,没事,我来给你伴奏。” 汤励去调音室找了半天乐谱,然后上台把钢琴盖打开,试了试音,冲周音韵点点头,开始弹。 周音韵站在钢琴边,唱道: “wheniwasyoungi\'dlistentotheradio waitingformyfavoritesongs whentheyplayedi\'dsingalong, itmakemesmile。 ......” 汤励一面弹一面低低的给周音韵和声: “whentheygettothepart(当他们分离) wherehe\'sbreakingherheart(当他让她的心破碎) itcanreallymakemecry”(我为之哭泣) 小舞厅灯光幽暗,钢琴的阴影下,汤励的面容清秀无比,低低的男磁音极具穿透力。毕岚感觉到周音韵又脸红了,而且目光明显含情脉脉。 毕岚暗暗叫苦,转过头去,暗暗观察卫旭,卫旭面带微笑,目光平稳,态度从容,应对得体。 毕岚苦笑了一下。从这一个多月来,周音韵自述的恋爱往事看,卫旭对她应该是一见钟情,一片痴情,一往情深,可是,从这男人的行为看来,可真不像那么回事啊......当然,女人诉说的一般都是自己心中理想的恋爱场景......或者,分手后,女人还以为前男友会对自己怎么的念念不忘,朝思暮想,茶饭不思,而男人,早已把她当了浮云...... 一唱唱到十一点,大家一致觉得不能再玩下去了——明天还得上班呢。 汤励又叫来面条,请大家吃完再走。 中飞的几个,男的都是骑自行车来的,女孩都开车,于是大家再三谢过汤励,各自上车离开。今晚上真是吃好喝好又玩尽兴了,虽然汤励撬了卫旭女朋友,大家看在他如此热情款待的份上也就不计较了。而且由于今晚上玩得这么开心,卫旭如果你能再找个女友来被撬那就更好了,为全团队谋福利嘛,反正丢个把女友,又没啥损失...... 卫旭一行走了。汤励说要开车送周音韵和纪霞回宿舍。两个女孩都说不用,宿舍又不远,骑自行车不到15分钟。汤励坚持,毕岚也认为这么深更半夜的,周围又都是工地,怎么也不能让两位女同事自己骑车回去。于是4人返回宝华大厦。毕岚从地库里把车开出来。 纪霞忍不住赞叹:“哇,毕岚开奔驰suv啊。” 毕岚撇撇嘴:“他的,不是我的。我才没这么骚包。” 汤励喊起来:“喂,你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房子,开我的车,还骂我骚包。我可是天天坐地铁上班......” 周音韵不由的抿嘴一笑。 -------------------- 将两位同事放下后,毕岚开车回家,一路无话,面若寒霜。汤励那个寒啊。毕岚还没把车在车库里帕稳,汤励推开车门,跳下撒腿就跑。 毕岚大怒:“汤励,你个混蛋,给我站住。” 汤励一面跑一面喊:“对不起,夭夭,我憋不住了,我要上厕所。” 毕岚把车停妥当,气势汹汹跑上楼,发现汤励还真在卫生间里。毕岚那个气啊:“滚出来。” 汤励在里面喊:“我要洗澡。”果然,马上传来哗哗水声。 毕岚骂:“看你能在卫生间里呆到什么时候,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毕岚骂骂咧咧的回自己房间洗澡去了。 毕岚洗完,又跑去汤励房间,房间门锁着。毕岚一面“咚咚”砸门一面喊:“开门。” 汤励回:“我已经睡了,裸睡。” 毕岚回到自己房间,从床头柜里翻出整串的钥匙,把汤励房门打开。汤励怪叫一声,把头缩进被子里面去了。 毕岚冲上去掀他被子:“给我出来。” 汤励在里面死命摁住:“我真没穿衣服。” 毕岚大怒,猛的一把把被子全部揭开,汤励确实是全-裸的,正脸朝下趴床上。毕岚举手就在他光屁股上抽了一巴掌:“叫你勾引我女同事,叫你发骚,叫你不要脸......” 毕岚手起掌落,啪啪的打汤励屁股:“兔子不吃窝边草,你竟然敢啃我的窝边草,你叫我怎么在办公室做人,王八蛋,混账东西......” 汤励哀求:“别打了,哎呦,好疼。夭夭,我错了还不行吗,哎呦,你别打我屁股啊。我上班一坐就得坐一天......” 毕岚骂道:“不打你屁股,行,我这就去厨房拿菜刀,把你前面那玩意剁了,省得你四处发情......” 汤励吓了一跳:“啊,你要剁了我?这么残忍。”忽然翻过身来,抬头看毕岚,毕岚穿着白色真丝长睡袍。 毕岚一呆,两人四目相对数秒。汤励忽然一伸手抱住毕岚的腰,往床上一拉,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自己身下。 这是12年来,两人身体首次这么亲密接触,顿时两人一起愣住。汤励心头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毕岚过了几秒后,反应过来了,推推汤励,汤励忙翻身下来。毕岚起身下床,往门外走。汤励呆呆的看毕岚走到门边,小声喊了句:“夭夭。” 毕岚停住了,过了几秒,低声说:“果果,已经很晚了,睡吧。”毕岚出去,关上了门。 汤励“咚”的一声仰面朝天的把自己摔在床上,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想啥。 第21章 表哥 自从那顿晚饭后,周音韵每次一听见自己的手机铃响,就会心头狂跳,但是心跳来跳去那个名字却始终没有在液晶屏上闪现过。两天下来,周音韵都觉得自己心脏要罢工了。 周音韵开始烦躁了,想想汤励的相貌举止,个人条件,工作单位,经济实力,越想越觉得,这样的男人在哪遇不到个把女人啊,这么一想,周音韵就有点气馁,想丢开手去。但是转念又想到汤励那天晚上的表现,明明是对自己极有意思的,这样的条件的男人,又对自己这么感兴趣的,可不是随时都遇得到。这么一想,周音韵又觉得不能错失良机。 周音韵想主动给汤励挂个电话过去,但是又怕自己太主动,显得不够矜持,毕竟汤励不同于过去自己遇到那些满嘴浪漫却连请女孩吃块冰激凌都舍不得的文科男,也不同于卫旭这种脑子一根筋,凡事都得自己提醒,还反应不过来的理工男。周音韵可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像拼命往上贴的,于是只好干等,心里暗想:也许他在等周末....... 周音韵左思右想,天人交战,弄得自己疲惫不堪。 转眼到了第三天,已经是周五了,周音韵一直等到下午,汤励还是电话短信皆无,这下周音韵急了——他不会就这么把我给忘了吧。 周音韵27岁,不是16岁,知道所谓一见钟情的高浓度荷尔蒙在人体内滞留不了不久,没二见巩固的话,新陈代谢完了就完了,所以说,得趁热打铁,铁冷了还怎么打啊。 那天正好纪霞外出有事,办公室里就周音韵和毕岚两人,而且两人都没事干,周音韵开始跟毕岚闲聊:“这两天没单?” 毕岚打哈欠:“活不多,白天空得很,下半夜却老接到美国那边的电话,弄得我白天不能睡,晚上睡不好。别人说自己黑眼圈黑得跟熊猫似的,我说熊猫黑眼圈黑得跟我似的。” 周音韵赞同:“天杀的时差,外贸饭真不是人吃的。不过,纪霞舒服,她只做亚洲这边的单。” 聊了几句,周音韵漫不经心的顺口问:“你表哥在保监会忙不忙。” “机关能忙到哪里去,再说了,他刚毕业,屁股还没坐热呢。”毕岚知道周音韵想知道啥了。 毕岚想了想,周音韵毕竟是自己同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日子还长着呢,最好别让她步入误区,于是开始跟周音韵讲汤励的事:“.......汤励中学就开始谈恋爱,高中就有女孩来家里找他,送花送巧克力给他。你想想,女生给男生送花送巧克力,可见竞争激烈......”这是吕黛丽告诉毕岚的,吕黛丽是从毕正英那打听到的,毕正英是听石可君抱怨的。 “他上大学后女友更是多得天上星,数不清。他就一个一二年级的大学生,就挥金如土,衣服包包手表金项链都会买了送人。实在没钱了,他能把手表卖了给女孩过生日,花得一分不剩,然后坐公车回家,他就这副德行。结果可想而知,好几回女孩子为了他(的礼物)争风吃醋对殴,都是名校女大学生啊,你说这男人缺德不缺德。其中有一个还用身体撞玻璃门,把自己撞伤了,女孩父母找上门来......他是桃花见桃花开,女人见女人爱,就苦了他老妈,快被他臊死了。” “后来他作为交换学生到美国一年,在那跟同校的一个美国女生同居了,还想为她留在美国,家里都快跳起来了,好在美国女孩没那么年轻就想结婚的......然后,他在回国的飞机上就跟一个空姐勾搭上了,给她买了房买了车,那是7年前,当时中国房子不像现在这么贵,车子倒是比现在贵,那时的中国的普遍薪水也就1000多一月,一般人家攒了一辈子的钱都买不起一套房一辆车。但是那个空姐不满足,为了能跟他结婚。空姐耍了点手腕,怀孕了。这下事情闹大了,空姐不见真金不肯堕胎,他妈想让他受点教训,偏不给空姐钱,还对他进行了严厉的经济制裁。那时我正好回国参加我爷爷的葬礼,他走投无路,对我说他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不如去跳海喂鱼。于是我出面去跟那空姐谈,最后,空姐到手20万,把孩子打了。” “其实这还不是他第一次让女孩怀孕,他这人做事就凭一时冲动,从来不计后果的。”毕岚叹了口气。有记忆在毕岚的脑海里飞掠而过——吕黛丽震怒,然后瞒着继父,偷偷带毕岚去医院打胎,虽然有医疗保险,但是医院和保险公司的对账单到时,还是被继父发现了。崔振士非常尴尬,表示关心不合适,不表示关心也不合适,最后决定假装啥都没看见。但是吕黛丽和毕岚都知道他已经知道了。毕岚不知道崔振士心里是怎么在看自己,又羞又惭,又惧又怒,因此对继父非常厌恶,整整12年,跟继父交恶。当时毕岚和崔振士的儿子都是刚到美国,女儿出这种事,吕黛丽觉得非常丢脸,因此而恼羞成怒,有很长一段时间,对老公,对继子都冷若冰霜...... 毕岚定了定神,把往事推到脑后,淡淡的说:“不过呢,怀孕这种事,男女双方都要付责任,尤其是女孩自己,要付超过一半以上的责任——人有责任自己takecare好自己。” 周音韵无语,她家教保守,听到这种*,包养,怀孕,敲诈,堕胎,有点脑子转不过来,搞不清楚自己应该觉得那位空姐是赚了,还是亏了。 毕岚继续往下说:“空姐事件后,他老实了一阵子,他妈还来不及开心,他又故伎重演了,不过,从此吃一堑长一智,不再跟女人保持密切关系了,也再没让任何女人怀孕过,但是更放荡了,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勤快——衣服至少不会只穿一两次就扔吧。当然,除了钱外,他确实是讨女人喜欢,他妈后来对他经济上控制得挺严的,别说给女人买房买车他买不起了,就是送点礼物,大件的他也拿不出手啊。但还是有那么一堆女孩,也就见过一面两面,追着他跑,给他家打电话,到他家找他,为他争风吃醋,为他寻死觅活.....开始他妈为了监督他,不让他单独住,后来,他妈宁可让他单独住,吵死了......” 周音韵目瞪口呆,原来这位阿汤哥如此不堪啊:“天啊,这种男人,太不安全了吧。如果结了婚,那还不得天天捉奸。” 毕岚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嗯,这个倒不好说,有几个公子哥年轻时是正经的,有几个寒门子弟年轻时是不正经的,只是条件使然而已。如果家庭条件、有钱没钱就是人品的分类标准了?那这世界上的事情倒简单了。他也不见得比美国男大学生的性伴侣人数更多。我并不认为中国人和美国人在原始*上有什么不同,只是在中国有青春期禁欲的文化传统,中国男孩婚前比美国男孩保守得多,但是婚后出轨的却比美国男人多。所以我觉得用一个未婚,没有正式女友的男人的目前生活状态来做为他有正式女友或者婚后会怎么样的判定依据,没什么准确性。” “花花公子们婚后出轨的概率并不比其他男人高。倒是见过很多的中国男人,没钱没机遇时规规矩矩,老老实实,一旦有机可乘,就人品全爆发出来了,什么龌龊下流他们干什么。”毕岚想起了她妈那些年招的那些中国留学生房客,脱离了在中国的固定社交环境,本质毕露,无论男女,一个比一个猥琐,“汤励虽然风流,但并不下流,他倒反而不是这种卑劣的男人。” 毕岚摇了摇头:“不过,婚后的事情婚后再说吧。汤励他,现在根本不会跟任何女孩结婚,他没到那个心理成熟程度,也没那份责任心。” 毕岚观察着周音韵的面部表情,周音韵若有所思。毕岚决定把话说得更明白点:“现在跟他交往的女孩,不管条件多好,多爱他,他都不可能娶来当老婆的,就算一时昏头娶了,也会很快出轨甚至离婚。因为他的思维还没转换成家立业的模式,目前这个阶段,跟他交往的所有女孩,他都不过是逢场作戏,玩玩而已。当然,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会结婚,会生孩子,因为他家就他这么个孙子,他身上背有传宗接代的义务。至于他什么时候会成熟,会认真的考虑婚姻,会对家庭有责任心呢?只有天知道,也许35,也许40。如果有女人等得起,可以慢慢等。” 毕岚笑笑:“汤励他,很幼稚,很脆弱的,而且意志力薄弱,易惑,自控能力差,一点不坚强。” 第22章 总结 毕岚解释道:“汤励他是他爷爷养大的,他爷爷行伍出身,脾气说一不二的,对这唯一的孙子又期望值很高,所以从小对汤励特别严厉,样样高标准,稍有不对就棍棒交加。同时,他妈和他两个姑姑,又特别宝贝他,对他千依百顺,处处溺爱袒护。他爸是个军人,常年不再家,跟他妈关系不好。他爸看不惯这个儿子,觉得他被家里人养废掉了,每次回来,一个看不顺眼,就会暴打他一顿,然后他爸跟他妈就会大吵一架......” 毕岚犹豫了一下,不想把汤励的家庭背景说得太明白,“他家的传统,无论男女都高中毕业先去当兵,尤其是男子,都是西藏兵,至少要在西藏服役一、两年后,才可以从部队考军校。进西藏会出现高原反应,每年新兵进藏都要死人,他的二伯父就死在往哨所进发的路上。因为那时没有直升机,发病了只能靠人力抬下山,根本来不及......因为这事,他奶奶跟他爷爷彻底吵翻了,一气之下去了南京,从此跟她爷爷分居。” “他本来高中毕业也要应征入伍的,但是他爷爷在他读高二那年去世了,这下家里所有的女人都反对他当兵,尤其反对他进藏,生怕他再有个三长两短。他爸也同意,因为他爸根本看不上他,说他入伍只会给全家丢人。这样他才参加的高考。” “别看他名校毕业,博士学历。其实,他读书成绩并不好,一直都不好,上语文课做数学作业,上数学课做语文作业,下了课就不做作业。但是很多男孩都读书不用功,考试照样过,他稀里糊涂的就考进了北四中。北京高考分数低,所以他能进了北大。在北大他成绩中偏下,但是考研的时候,本校学生考本校,总是比外校有优势的,加上他英语好,所以也莫名其妙的过了。至于后来到中科院读博,跟上了那个巨牛无比的老板,是因为他的家庭背景,老板看情面收了他。他毕业论文是抄抄他老板,抄抄他师兄,然后他师兄又帮他改改,然后他又叫我帮他修改一下前面的英文摘要,居然还得了个奖,真是,无语.......总得来说,我这表哥,不学无术,天天就是瞎混。” “而且他这人,没什么宏伟理想的,虽然他一毕业就进了保监会,正科级科员,起点很高。其实他上班不干正事,天天抱着个电话,给朋友们跑腿,他朋友又特别多,什么今天这家的儿子要上幼儿园了,他去给人家弄名额,明天那个的父母要上北京看病,他给人家联系医生,再就是买房帮人家去开后门,买车陪人家去还价,买首饰陪人去熟人店里打折......一个大男人,一天到晚为这些鸡零狗碎小破事忙得团团转,跟鸡婆似的。” 毕岚歪头想想,汤励还有啥负面信息值得补充的:“其实,他家也不是真的特有钱。他爸是部队的,待遇虽然不错(毕岚一面说一面多少有点怀疑,新疆那地方可够艰苦的,待遇再咋的,生活质量不能跟驻港部队比吧),也就那点收入。他妈过去是一个局长,后来中央各部委精简机构,有人来拉他妈开厂,于是他妈就跟人家合伙去了,挣了点钱。后来又用那些钱,还是跟人合伙,开了这锦绣河山会所。饭店开着,房租,水电,税收,员工工资,各种运营费,开支庞大,挣钱还是亏本要看年成好坏。锦绣河山一共4家分店,他妈告诉我,今年因为经济不好,机关削减开支,公款消费少,有两家分店持续亏损,可能明年就会关闭。就算经济形势好,酒店能挣钱,一共6个股东,分到手也没多少了。汤励家并非真大款,只是汤励他出手豪阔,舍得把钱往女人身上砸而已。如果经济再不好,酒店都关了,他靠他那点工资,就该顿顿咸菜窝窝头了。不过,到那时候,他就会老老实实找个女人结婚生孩子,对老婆忠心耿耿了。”毕岚恶意的嘿嘿笑。 周音韵真是一瓢冷水从头浇到底,搞了半天,这个汤励无节操无能又无钱啊,不由的感慨:“哎,人条件稍微好点,就容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周音韵太投入了,没注意自己措辞。 毕岚听周音韵这么一说,这下不乐意了,她自己怎么贬汤励都没关系,却听不得别人奚落他:“嗯,他,很聪明的,就是太忙于谈恋爱。” “汤励人品不差的,他很正直,也很正派,嗯,这词听起来有点怪,我的意思是他不是那种人格卑下,手段龌龊,满肚子算计的人。他很善良,为人真诚,热心,肯帮助别人,不势力,不计较,他的发小中,有哪个像他这么平易近人,不拘小节,朋友满天下的。他也没什么野心(也没什么事业心),不贪婪,不自私,不阴险(也不上进,不努力,不勤勉)。除了放荡和游手好闲外,汤励没什么缺点。” 周音韵“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除了放荡和游手好闲外,没什么缺点!!! 毕岚也跟着笑:“这男人,是天下最不错的朋友,最糟糕的丈夫。” “嗯,他的相貌风度,客观条件确实很能迷惑涉世不深的女孩们。”周音韵已经把自己剔除在“女孩们”之外了。 “这个,倒是不好说——跟他纠缠来纠缠去的从来不是什么单纯小姑娘,汤励喜欢成熟艳丽型的,找的女人比他自己年龄大的居多。”毕岚思考了一下,“主要得看女孩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如果是看上了他的相貌英俊,身材健美,身体健康,风流倜傥,温柔体贴,床功一流,那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只不过这些可能要跟别的女人共享。” “如果是看上了家庭背景,学历学位,工作单位,唾手可得的前途,那也没错。他与生俱来就有的东西,很多男人奋斗一辈子都得不到。一个女人,嫁给一个有别墅有奔驰家里有现成的产业有明确前途的男人还是嫁给一个没背景,没靠山,起点低低,完全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往上爬,家里一穷二白,所有一切都要夫妻两人一起奋斗,买房买车父母没钱补贴还要靠儿子养老的男人的区别,大家都懂。” “灰姑娘们总是苦于没机会认识高富帅,认为自己只要能搞到一张王子舞会的入场券,就会被超越自己层次的男人看上,从此不光把自己从坐公交挤地铁中拯救出来,全家包括亲戚在内都能跟着发财致富,鸡犬升天。所以总有一些女孩一旦遇到机会,就不顾一切的往花花公子怀里扑,生不下婚生子也要生私生子......不过,现实最终将证明,那些女孩的努力是方向性正确的......”毕岚挠挠头,自己也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比如那个空姐吧,虽然最终没能拿到结婚证,一步登天,但还是到手了房子车子存款,生活质量是彻底改善了,还为自己攒下了找下家的身家。那年她才25岁,她在空中飞来飞去的时间里,可没闲着,不久就有好几个优质备胎等着娶她......生活嘛,就是这么现实。”毕岚耸了耸肩膀。 周音韵有点尴尬,她是知识分子家庭出身,过去没遇到过毕岚这种,话说得这么直白的人:“嗯,不过,空姐这样的女孩算比较特别的吧,对一般的女孩来说,尤其找个游手好闲,到处沾花惹草的富二代,总不如嫁一个品行端正,勤奋上进的普通男人,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来的舒心。” 毕岚点点头:“对,每个对生活认真,想好好过日子的女人都会这么想的。”心里却在想:我们是同事,今后相处的时间还长,你再遇到汤励的机会应该还会有,那个混账会不会再次发骚真不好预料,但愿你说的真是你想的,你想的真是你会做的,反正话我都跟你讲明白了,也算仁至义尽了。 大道理人人都懂,说起来更是大义凛然,但是当真的有个高富帅出现在眼前时,顿时脑子里全是肥皂泡,各种七彩斑斓,毕竟是第二次投胎的机会啊,概率再小也要去努力。 两人唠叨完了,既无话可说,又无活可干,开始泡网看八卦新闻。 周音韵不用再操心手机铃声了,三天来的焦灼随风而去,但是同时隐隐的失落却浮了起来:那个品行端正,勤奋上进的普通男人在哪里?自己27了,在北京这个地方,年龄倒是不算大,但也拖不起了。 汤励这个插曲已经画上了休止符,主旋律卫旭自然的又回到周音韵脑子里,这下周音韵烦恼了:被汤励这个活宝一搅合,是不是自己跟卫旭真的就没戏了。 周音韵跟毕岚相处了两个月不到,不能算特别熟,但是今天两人这么一番谈话后,忽然间两人间亲近了很多。 周音韵忍不住叹气:“哎,估计卫旭和他的同事都以为你表哥在追求我呢。” 第23章 远大前程 周音韵忍不住叹气:“哎,估计卫旭和他的同事都以为你表哥在追求我呢。” 毕岚抬头看了她一眼:“嗯,就算汤励在追求你又咋的,你又没答应。女人有个把男人追不是很正常么,说明你抢手呗。让那个卫旭有点危机感,正好。” 周音韵不由一笑:“他才不会这么想呢,榆木脑瓜。”周音韵想起了她曾经一回跟卫旭分手后,跟刚认识的新男友去北理的学校舞厅跳舞,结果遇到卫旭跟他的朋友老乡们,后来她新男友跟几个平时有睚眦的男生打了起来,卫旭跟他的那些哥们就冲上来给她新男友助拳,一点不吃醋——这男人脑沟到底是怎么长的? 过了会,周音韵慢慢的说:“卫旭自己倒没什么,不过那天晚上闹过后,我又跟卫旭在一起,他同事们会不会觉得我轻浮啊。”周音韵确实有这层担心,毕竟工作了跟学生时代不一样,同事跟哥们不一样。 这下毕岚把眼睛从电脑屏幕上收回来了:“哎,你这人,哪来的那么多想法,谁那么关心你的恋爱史啊?那些男孩子,自己找老婆都忙不过来呢。好吧,就算他们像注意寝室里唯一的那盏电灯泡那样关注你,就算他们看见你被汤励狂追。汤励又是一掷千金的充大款请客,又是二百五的抱着吉他在你窗口下唱情歌,但是你坚决不为所动,纨绔子弟坚决不要,就是要卫旭。哇,连我都感动得要掉眼泪了,那些男孩子肯定羡慕的天天晚上躲在被子里哭:呜呜,我咋没遇到对我这么好的女朋友捏,都怪俺娘,没给我长副好皮囊,都怪俺爹,没给我遗传一杆不倒金枪。” 周音韵笑抽了:“哎呦,毕岚,你去死。” 两人笑得东倒西歪,笑够了,毕岚有点正色的说:“周音韵啊,我真觉得你没必要想那么多。你不就是觉得被汤励那么胡闹了一通,再跟卫旭在一起,有点不好意思嘛。其实现代人谈恋爱,谁没几个小插曲啊。而且你跟卫旭是婚姻问题,是大事,难道为了点面子问题,影响婚姻选择。” 周音韵心头一凛:“是,你说得对。” 毕岚看周音韵表情严肃,也不笑了,一面思考一面说:“你这位前男友,条件很好啊,清华博士,中飞工作,相貌英俊,身材高大,气质逼人。而且我看他团队的几个,有两个比他还早进中飞一年,大家都很尊敬他,很服他的样子,虽说他学历高些,但是他也就刚刚毕业,别人也是名校出来的......” 周音韵点头:“他一贯如此的,他在他同学朋友那里也是这样。他这人,话不多,但是别人都听他的,他在无论哪个小团体里都是中心人物,朋友之间的聚会都是他召集的......他本科时是系学生会主席。” “哦,很有领导才能嘛。”毕岚挪揄,“中国的国家领导人清华出身的可真不少,比如:咱们的胡主席。尤其是清华的学生干部,重点培养对象啊。” “他是个书呆啦。”周音韵不好意思了,“脑子总比别人慢半拍。” “书呆?我觉得不像。那天我看他,一副凡事不动声色的样子,我倒觉得这男人挺深沉内敛的。” “什么深沉内敛,他就是反应慢。”周音韵斩钉截铁的说。 毕岚挠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一个多月听周音韵讲的那些个事,毕岚也觉得这个男人确实太呆了点,都赶上郭靖郭大侠了,但是那天晚上吃饭,明明感觉卫旭眼神敏锐,气质稳重,应对得体,跟周音韵嘴里的那个男人判若两人。 周音韵叹了口气:“那三个小姑娘,对他一脸敬佩的样子。” 毕岚忍不住好笑:“那几个,不超过22岁吧,还没到认真考虑婚姻的年龄呢。而且我看那三个小姑娘,家庭条件非同一般啊。一个背着爱马仕,另一个开宾利。”毕岚不说了,世事难料,话别说太满,说不定人家就日久生情了。 周音韵低低的“哼”了一声:“他过去也有人给他介绍高官的女儿的。有一回我们分手,有人就叫他去相亲,对方是一个副部长的女儿,北大mba毕业,银行工作......” “他去了没有?”毕岚八卦的劲头上来了。 “他去了,还为了相亲特意打扮得人模狗样的,穿了他最好的一套行头。但是两人没见着面,因为说好是在某个地方的肯德基店门口等,结果介绍人传错地址了,两人分别等在不同的两家店门口......误会弄清楚后,说好下回再约,但是卫旭非常忙,一连两个月都没时间,再后来,我们又和好了,他也就不再约了。” 毕岚多少有点扫兴,这卫旭也太不痴情了吧:“每次你们分手,他都会去相亲么?” “嗯,几乎每次都会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他铁哥们很多的,好几个要把自己小姨子介绍给他,但是他去相亲的次数却不多,因为他没时间。不过,他就是不去相亲,也有遇到女孩的。”周音韵说,“卫旭做的课题是绝密的。张轩就给他申请了一份特别许可证,让他可以去国防部查资料,他就在那遇到了一个做深水核潜艇的女军官,开始是帮人家推导数学公式啥的,后来又帮人家计算,再后来,那女孩老跑他实验室来找他......” 毕岚皱眉头,怎么男人稍微有点出众之处,就要惹桃花,天下男人都是一路货色:“他没告诉别人,他有女朋友?” “他说了,但是他又跟我说,那女孩只是找他帮忙而已,纯学术问题......反正那女孩照来不误。我想,纯学术问题,你做天上飞的,她做海底钻的,你们两有什么学术问题需要交流的,还这么频繁。于是有一个周末,我猜那个女孩会去找他,我也去了,当着那个女孩面,抱着他的腰,靠在他胸前.......从此女孩不再来了。但是卫旭跟我大吵一架,说我莫名其妙,说我让他难堪,我们又分手了.......”周音韵停了停,补充道,”那女孩本身只是个上尉,但她舅舅是个少将。” 毕岚这下明白了,下面肯定是周音韵又去找卫旭,然后两人又和好了,周而复始。 毕岚发现周音韵很会吃醋,而且就毕岚看来,周音韵这醋吃得有点捕风捉影。 “那你呢?你跟他分手期间,有没去相亲?”毕岚问,想知道周音韵对卫旭如何,是否就认定他一个了。 周音韵苦笑了一下:“我也去相亲过几次,还跟一两个尝试着交往过。不过,我不像他那么抢手。” 毕岚困惑:“怎么他会比你抢手?”周音韵人又漂亮,家庭条件又好,自己高学历,好工作,几乎十全十美,脾气嘛,算是有点,但也没大到让人受不了的地步——长得美的女孩哪个没点小脾气的。毕岚觉得周音韵应该就是那种男人理想的结婚对象才对。 周音韵叹了口气:“性别差异,男的比女的好找。卫旭他,清华博士,中飞工作,28岁,别人一听这条件,就愿意给他介绍对象。我,北外硕士,宝华工作,27岁,别人一听就先过滤掉中国90%的男士了。” 这下毕岚真的吃了一惊,过去她还没想到过这点。老美恋爱结婚一般不大考虑条件,只考虑处得是否快乐,除非对方真是个亿万富豪。 周音韵停顿了一下:“卫旭他,还是很优秀的,而且非常正派——有女朋友就绝不看别的女孩一眼的那种。我在他之前谈过两个男友,后来又去相亲过,但是他们跟他比,无论条件,能力还是人品,都差远了。”周音韵实在有点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男人,只知道自己跟他交往三年,除了郁闷还是郁闷。 毕岚晕,知道自己男友从不看别的女孩,还掉进醋缸里爬不出来,看来周音韵对这个卫旭真是没自信啊——花了三年多时间,对付一个脑子一根筋(还经常断电),忙得天天睡实验室的理工男,貌似这男的除她外还没交过别的女朋友.....连这么个男人都搞不定,周音韵,你手腕有这么次么?毕岚觉得不可思议。 “周音韵,我提个建议。”毕岚严肃的说,“你这就就给卫旭打个电话,告诉他,你现在就跟他和解,而且尽快跟他结婚——你们交往3年了,是可以结婚了。” 周音韵窘:“这么打电话跟他说么,不合适吧。”周音韵喜欢用暗示,比如: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啊;我今天有空啊;你不请我去喝咖啡么,之类的。 毕岚在美国呆久了,不懂啥叫委婉,她喜欢哪个男人,只会直截了当的说:帅哥,咱们上-床吧。 毕岚不明白周音韵心事,误以为周音韵被拒绝后,伤了自尊,不想跟卫旭再续前缘的了,不由的替她着急:“哎,你这人,一面口口声声说卫旭是至今为止,你遇到的最优秀的结婚对象,而且他目前在市场上貌似身价有看涨趋势,行情只会越来越紧俏;而自己呢,由于本身条件太好,售价太高,需求有限,然后随着年龄的增长,离开学校后交际圈的变窄,只会日益走向滞销。在这样的严峻危急的局势下,你还不赶紧把这个虽然跟你搭线三年,却已经趋向于解缆的男人,收包装箱,签字画押,盖章打戳,明确你的拥有权,却还在这唧唧歪歪,磨磨蹭蹭,甚至还有把他往外推的动作......你推出去,可有的是女人张大嘴等着这块肥肉从空中掉下来。如果他真被别人捡回家当老公去了,你又找不到比他更优秀更出色的——我看可能性不大,这种男人本来在人群中比例就小,早早就有识货的女人下订单了,那时候,你哭都来不及了。” 周音韵狼狈,虽然毕岚说的这几句话,周音韵自己心里也确实有这种担心,但是话别说这么直白行不行,周音韵真想给她一个大白眼。 毕岚见周音韵不吭声,以为她还是没想明白,忙继续开导她:“哎,你不就是嫌他不肯出国,在中飞收入低嘛......” 周音韵急了:“不是,我真没这意思,他不肯出国我也算了,我是因为他的态度......” 毕岚心想:女人真是喜欢睁眼说瞎话,我不是因为他不肯出国,我是因为他啥啥啊......其实,就是因为他不肯出国。 毕岚叹了口气:“如果他现在要去美国了,无论是去cit,还是去mit,是不是你们就结婚了?” 周音韵低低“嗯”了一声。 “他不肯出国,这已经是既成现实了,你如果要这个男人,就接受这个事实;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就另找个出国的男人。目前看来,你找不到比他更理想的出国男友,今后再遇到这种男人的概率也不大。两杯苦酒放你面前,你又口渴,算了,还是挑杯比较不苦的喝吧。”毕岚劝道。 毕岚一面思考一面说:“其实你别光想着卫旭现在只挣不到2000元一月,今后很长时间收入也不会太高,你要想长远点,不如:10年以后。卫旭是很有才华的,而且前途是明确可预测的。别的这个年龄的男人,10年后到底会怎么样,真不好说,看着像潜力股,说不定是垃圾股。” “比如说汤励,虽然他也是博士毕业,进了国-务院直属机关,一进去就定了正科级,但是,就他那吊了郎当的样子,他到底能走多远呢?汤励现在是6个月见习期,期满转正科长,这是肯定的,没有悬念的。按保监会的规矩,正科长当满4年,就有资格升副处,但是真的4年能升上副处的又有多少?要表现突出的才行,表现一般般的,五年,六年能升上就不错了。” “副处还是只要不犯错误,慢慢熬资历,100%都能升的。但是正处呢,副处满五年,理论上就能升正处了,但是很多人,7年8年,最终升了个正处级调研员,有待遇没职位,想从正处级变成正处长,还不知道牛年马月呢,得有人把位置给他腾出来。从正处长升副局,又是一个大考验,很多人最终是升到了副局,但是年龄也到了,只能等退休享受个正局级待遇吧(毕岚想到了自己老爸)。” “在中央机关,如果能升到有实职的正局长,也已经算有能力了,但是在北京,局长算个屁啊,一砖头能砸死七-八个。从正局到副部,这步是最难的,无数人都会死在这一级上。汤励能走多远,目前看不出来,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怎么都升不到副部。保监会就是个正部级单位,会长才正部级,下面有几个副部啊。汤励那么多师兄弟,不是进保监会,就是进银监会,证监会,其中哪个不比他勤奋,不比他有水平,不比他肯钻营,哪个像他,一天到晚就知道研究女人脸蛋、胸部、大腿......如果他能升到副部级,他那些师兄弟还不个个要去国-务院当主管经济的副总理。哇,那他老板比孔夫子还伟大,弟子个个封侯拜相.......他老板自己也不过是个总理幕僚而已。”毕岚撇撇嘴。 周音韵听毕岚说得逗,不由笑了起来。 毕岚继续说:“直接走仕途的,要能力,背景,机遇,运气一样都不能少,不仅要发达,而且要早达,才能走到权力链的巅峰,否则,只要一有个耽误,错过了年龄,就会中途燃料耗尽,再无力向上。” “但是卫旭就不一样了。卫旭是走技术路线的,而且他不是潜力股,他的能力是已经被证明了的——28岁,9篇sci的论文。你不是说过,张轩夸他勤勉有毅力而且天赋过人嘛。他在他那个领域,今后肯定是出类拔萃的。中国自古以来都是学而优则仕,就像他老板,张轩,不就是副部长嘛......” 周音韵忙解释道:“张轩,那不能比的。张轩的导师是中国两弹三星的奠基人之一,一生桃李满天下,张轩是他老板最优秀的学生,当年张轩已经在美国名校当上faculty了,是他导师把他从美国召回,培养当自己接班人的,张轩还因此丢了老婆----他老婆在美国不愿回国,最终两人离婚了.......卫旭的师兄弟中牛人多了去了,他可不是他老板最得意的学生。” “那又咋的,张轩的师兄弟们,现在也个个都是泰斗级人物吧,即使没像张轩这么当院士、副部长、正校长,也至少是个博导、正处级、学院院长之类的人物。卫旭的那些比较年长的师兄呢?那些毕业十年以上的?现在应该已经有所表现了吧。”毕岚问。 “嗯,张轩的学生基本上都在国外,在美国当faculty的比较多。留在中国的没几个,我听卫旭说,有一个刚40出头,在同济当院长。”周音韵被毕岚说得脑子都混乱了。 “张轩学生在中国的这么少,那就更好了,他肯定会受重视。反正卫旭的未来是比较明晰可见的,因为他有特殊才能,具有稀缺性,.......一个局长要退休了,下面一堆的副局长等着顶上,没人干不了他的活。但是像张轩、卫旭这样的就不一样了,副手不见得干得了他们能干的活,卫旭手下那四个男硕士,三个漂亮女孩管得了那个实验室吗?在中国能做隐形飞机机翼稳定性分析的不多吧。” “全世界也不多啊,这种专业多偏啊,哪需要那么多从业人员。”周音韵晕。 “那是,隐形飞机又不是护翼卫生巾,哪那么大需求。”毕岚也觉得好笑,“总之,你男朋友因为拥有某种特别知识,而且学习,掌握、积累这种知识需要大量的时间和艰苦的努力,不是谁都有那个天份,又吃得了那个苦的,所以他就有了不可被轻易替代性,也就是说他拥有某种的垄断力......嗯,我看你当务之急是趁他羽翼未丰,还没展翅高飞,赶紧把自己跟他捆在一起,别等他一飞冲天了,你还骑着你那辆破自行车在后面死追慢赶,然后关键时候,‘嘎嘣\',自行车脚蹬子掉了......” 周音韵笑抽抽了:“这么玄乎......” 这时候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忽然门一响,纪霞回来了,脸色极差。 第24章 建议 纪霞一声不吭的从公文包里掏出厚厚一叠各式各样的盖章文件来归类,面有愤懑抑郁之色。另外两个搞不清她咋回事,一时不敢开口。 纪霞把东西都整理好了,坐下,看了看两位同事,犹豫的开口道:“你们,嗯,能借我点钱么?” 毕岚愕然,在国外,大家啥话都能说,除了借钱。毕岚脑子里唯一可以有借贷关系的是银行。倒是周音韵问了句:“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借钱,要借多少?” 纪霞痛苦的呻-吟了一声,原来她今天在外面跑业务,却接到了前未婚夫家的电话,要她还那五万元彩礼。纪霞跟对方争辩,说是对方悔婚,不是她悔婚。对方家里恶狠狠的说,已经问过律师了,这种给女方买嫁妆的钱属于条件馈赠,不是无条件馈赠,纪霞要么还钱,要么还相当于五万元钱的实物。如果纪霞不还,就要到单位来闹,再不行,就要去法院起诉。那五万元当时是男方老妈从网银上打给纪霞的,转账记录都在,证据确凿,上法院,一判一个准。 经过一番争吵,纪霞无奈,只得答应归还一部分,又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同意还三万,这事就算了结。 周音韵和毕岚彼此看来看去,两人心里都觉得这钱是应该还给人家,但是当着纪霞面,也不好说什么。 周音韵想了想:“还三万,还好吧,我们十一前不是要发季度奖嘛,你上张单的钱已经入账了,这次季度奖你至少可以拿2万,加上10月份的工资、过节费,这就快到三万了,差一点的话,我们两再借你点,就可以把这事了了。” 毕岚吃了一惊:我们两再借你点,貌似把自己也概括在内啊,毕岚可没跟人经济往来的优良习惯。毕岚赶紧说:“嗯,我现在还没奖金,吃饭加养车,每月工资不够花,一点余钱都没有。” 纪霞苦笑了一下:“你们听我说完啊。” 纪霞跟前未婚夫家通完电话后,太阳穴突突直跳,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想咋办。纪霞相信那五万元虽然弟弟家花了些去,但是大头应该还是剩在爹娘手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父母也该吐出来了吧,难道能看着女儿被逼得跳楼。于是纪霞给老妈打了个电话...... 纪霞老妈一听就炸了:“他们家竟敢来要钱,他睡完不要你了这笔账还没跟他家算呢。” 纪霞爹娘立即商量了一下,决定发动全家所有的亲戚,叫上包括纪霞三个妹夫在内的全家族所有青壮男丁,至少二十个以上,一起到北京来,带上菜刀扁担烧火棍,上那位前未婚夫家去给纪霞要个说法....... 毕岚跟周音韵吓哆嗦了。 周音韵小心翼翼的问:“会不会出人命?” 毕岚说:“男方家肯定会报警,在北京这样闹,肯定会从重从严处置。” 纪霞叹气:“是啊,我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当北京是咱们村呢。”纪霞老家,村子里每年春耕为了争水都要发生械斗,平时因为婆媳矛盾,喝酒喝多了引发家族间斗殴,更是家常便饭,所以大家不当回事。 纪霞吓得连拨了十个电话回家,骗父母说,跟男方家一说,男方家就服软了,钱他们不要了,这事就这么算了吧。纪霞爸妈得意,到底还是要娘家人撑腰啊,城里人就是胆小。纪霞爸妈宽宏大量的把这事放下了。 纪霞刚松了口气,纪霞她妈却想起另外一件事了,一个电话打了回来:女儿啊,咱们还没到北京来玩过呢。 纪霞爸妈一合计,纪霞已经跟男友分了,而且全家帮她击退前未婚夫家威逼勒索,难道她不应该表示一下感谢?而且既然她不结婚了,手里的钱就可以继续为全家做贡献了,这段日子又正逢国庆,纪霞不应该让全家都来北京旅游一下吗?。纪霞爸妈要带上儿子媳妇孙子加上另外三个女儿和女儿的孩子们,一起来北京看升国旗....... 毕岚跟周音韵起声问:“你答应了?” 纪霞苦笑:“我不答应能行么?”纪霞在电话里跟父母讲了种种困难,包括没地方住,没地方吃,自己国庆要加班,国庆假一结束就要出差,说了半天,手机费花了n多,纪霞父母终于答应:只来父母加上弟弟一家,但是要坐飞机来回,因为过去还没坐过飞机,这次要开洋荤。 纪霞说完了,看看两位女同事,眼露绝望之色:“他家要还三万,而且要我马上还,否则要上我们公司来追着我要。爸妈和弟弟一家4口国庆就要到,要坐飞机,要吃住玩,回去还要买东西带回家家显摆。我现在是弹尽粮绝,走投无路......” 周音韵不响了,纪霞缺口太大,这么大的数目,她借不出来。 毕岚想了想,劝纪霞道:“你前男友家那边的事,耽误不得,早了早好,你还是赶紧凑钱把那三万给他们打过去。至于你家里来北京玩,能让他们不来的话,尽量让他们别来,实在一定要来,开销这种东西,可大可小的,你尽量省着点花就是了。” “问题是怎么省啊,国庆机票不打折,北京旅馆再差,也得一百多一个晚上,至少得开两间房,一住就是一个星期。一日三餐要吃,连我自己在内,5个大人,两个孩子。还有交通,门票,礼物.......我妈还说他们一辈子吃够了苦,什么都没享受过,这次是来开眼界的......” 毕岚跟周音韵都没处理这类事情的经验,不吭声了。纪霞长叹一声:“活着真累,不如一死百了。” 毕岚吓了一跳:“别,别,人生没有过不了的坎,不就是前男友要还钱,爸妈弟弟一家要花钱嘛,钱的问题还是好解决的。” 纪霞跟周音韵齐声说:“问题就是没钱啊。” 毕岚拿起手机:“别急,我问汤励。他遇到这号事咋办。” 毕岚打了通电话,抬头跟纪霞说:“汤励说:三万元先还给前未婚夫家,别让他们到公司里来闹,影响不好。老家的人要来旅游,飞机票不用给他们买,就说你买不到,有本事他们自己买去,如果他们嫌待遇不够好,一气之下不来了,那就正好骑驴下坡。如果他们飞来不可,就给他们买火车票,国庆期间车票紧张,但是他会帮你去弄卧铺票。住宿问题,汤励说咱们公司不是还有宿舍空着么,你去经理那要个人情,借一套用几天,床公司也有,被褥从我家拿几套去,电饭煲,锅碗瓢盆都从我家拿点去,你再去地摊上买两个电炉来,出去玩时背上瓶装水和面包,这样吃住两个最花钱的问题就解决了。交通么,国庆期间除了地铁外,别的啥交通工具都会堵路上,地铁反正不贵。门票,他说你还有没在校的师弟师妹,可以问他们借学生证来一用。土特产就买北京果脯,几百块钱够打发一村人了,只要别在□那块买就行......还有缺钱的问题,他说你可以问公司财务部先借点,今后每个从工资里扣就行了。” 纪霞心头一宽,她平时很节省,一个月开销不了一千元钱,还债能力还是很强的:“嗯,我毕业已经三年多了,学校里好像已经没什么人了。” 周音韵忽然说:“这个我去办吧......嗯,卫旭还有一堆师弟师妹在学校。” --------------------------------- 晚上九点多,汤励手里拎着一只小篮子,兴冲冲地跑回家,进门就喊:“夭夭,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喊了两声,没人应,家里楼上楼下的灯全亮着。汤励又“噔噔噔”跑到楼上,一把推开毕岚的房门:“夭夭,你在干嘛......” 毕岚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头上包着一块白毛巾,身上穿着一套艳红色的真丝睡衣裤,圆圆的两片黄瓜从眼皮上掉了下来,脸上糊着一层绿色的糊糊,糊糊上又粘着好些墨绿色的黄瓜皮。 汤励大叫一声:“妈呀,妖怪。”撒腿就跑,手里篮子“咚”的一声砸在地上,杏子滚了一地。 毕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从床上爬下来捡杏子,过了两秒,汤励从外面踱了回来,嘴里喃喃的说:“真的猛士,敢于直面女人做美容的脸。” 毕岚已经把杏都捡回篮子里了:“哪里来的?” 汤励不去看毕岚的脸:“下面单位孝敬的,据说是从新疆运来的,又大又甜,你小时候最爱吃了,一直要吃到牙痛......喂,你能把脸洗掉吗?” 毕岚笑:“不行,面膜还没干呢。” 汤励骂骂咧咧的去厨房洗杏子去了,洗完又用盐水刷了一遍,然后放在果盘里,拿到二楼的起居室。 毕岚已经洗完脸,盘腿坐在沙发上了。汤励把杏放在毕岚面前,却看见茶几上还有大半条新鲜的黄瓜,汤励顺手捡起来就咬了一口。 “你干嘛,吃我的面膜。”毕岚喊了起来,伸手来抢。 “去去去。”汤励把毕岚手打落,坐在她身边。 毕岚拿起一只杏啃,啃着啃着,笑了起来:“你知道我今天早晨买黄瓜时遇到啥事?”这一带地处偏僻,买菜不方便。在周边一个小区门口,每周二周六早晨,有自发的集市,菜农和行贩沿街摆摊,蔬菜水果都是又便宜又新鲜,毕岚每次都去。 “卖黄瓜的忘了收你钱了?” “去你的,我至于占人家这点便宜嘛。卖黄瓜的是个老大娘,一个劲的喊‘黄瓜,早晨刚摘下了的黄瓜,绿心黄瓜\\\'。我看了一眼,黄瓜还真新鲜,都顶着黄花挂着刺,正想拿两根,大娘看着我说‘闺女,这黄瓜你是要吃啊,还是要用啊’。我正发愣呢,黄瓜咋用啊。大娘又说‘要用的话,我给你挑两根粗的’。我那个寒啊,现在中国的大娘都那么开放了,可是,她咋知道我没男朋友捏?这时大娘又来了句‘这根好,这根粗,你随便切上两片就够贴一脸了’.......” 汤励开始认认真真的听着,听到这句,不由的“哈哈”狂笑。 毕岚白了他一眼:“好了,现在这黄瓜被你吃了。” 汤励惊奇:“怎么,你还真要用啊,这么惨。要么,我来赔偿你怎么样?我怎么都比黄瓜好使吧。” 第25章 杏子 汤励提议:“要么,我来赔偿你怎么样?我怎么都比黄瓜好使吧。” 毕岚好笑,不屑的撇撇嘴:“你?一个男人还想跟黄瓜能比, “应该说黄瓜怎么可以跟我比。”汤励不服气的喊起来。 “男人有黄瓜的硬度和持久度么?”毕岚翻了个白眼。 “黄瓜冷冰冰的,用起来多不舒服啊,你又不能把黄瓜丢到微波炉里去加热。” 毕岚撅起嘴:“哼,黄瓜天生带颗粒。” 汤励想了想:“可是黄瓜两头尖,中间粗,形状不合理。” “黄瓜可以任意长度。” 这下汤励得意了,心想,你还当我是12年前啊:“黄瓜平均长度13.5cm,我长度18cm。” 毕岚怀疑的看看汤励,心想:这小子有那么长么? 汤励补充:“黄瓜是植物,手动挡;我是自动挡,而且,不用上发条。” “可是黄瓜安全卫生,专人专用。”毕岚白了他一眼。 汤励一呆:“我也会(让你)专人专用的啊。” 忽然两人都不吭声了,汤励继续吃黄瓜,毕岚把手里的杏啃完,把杏核往茶几下的垃圾桶里一丢,然后把两只湿漉漉的手往汤励胸口乱抹:“嗯,味道不错,很甜。” 汤励喊起来:“喂喂,你干嘛,杏汁洗不掉的。” 毕岚又拿起一个杏啃,却转移话题了,把下午跟周音韵的对话说了一遍。 这下汤励不乐意了:“哼,什么局长部长,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毕岚不高兴了:“你能,你了不起。一天到晚就会吃喝应酬.......” 汤励急:“我在保监会当这么个正科级科员,你说我除了陪吃陪喝陪玩嘛,我还能干嘛?妈的,每天晚上陪一群大男人吃吃喝喝,吃完了还要唱歌,我现在就一准三陪男士。你以为我乐意啊,我他妈的都快变态了。可是我不去能行吗?我这次不去,下次不去,今后别人就不喊我去了,久而久之,你叫我怎么往下混?我也想干点啥啊,但是我能干嘛?那些文件,那些保险条款,轮到到我放屁吗?我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在最后一页,那个位置上签字,还不是天天都有字要我签的。”汤励气哼哼的把吃剩的黄瓜头扔下,扯过一张面巾纸来擦手擦嘴。 毕岚想想也是,汤励现在刚进保监会,又没资历,又没业务能力,除了陪吃陪喝外,确实也派不上啥用场。毕岚不吭声了。 毕岚夸卫旭的那些话在汤励心头萦绕不去,汤励越想越酸,于是又去贬卫旭:“你怎么知道这小子有前途,中飞员工几万人,老总才是副部级,中飞的总工,最多也就是个正司级,他能爬到总工?我看够呛,他又不是做飞机整体设计的。他能当个部门总监,就很了不起了,那也才正处级。他当这么个实验室负责人,只怕连个正科级都够不上,还如我呢。” 毕岚白了他一眼:“那又怎么样,人家有正事要干,很忙的。哪像你。男人可以没钱没权,但是不能没事干。又没要你当什么官,挣什么钱,你就是在咖啡店当个waiter,只要你喜欢你的工作,认真对待你的工作,那也行啊。看看你自己,一天到晚,晃过来晃过去,废物点心一个。” 汤励气得找不到话说了。 毕岚说:“人为什么要工作,一是为了挣生活费,养活自己,二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当然,也有人工作纯粹是为了工作的乐趣,反正,我们总得追求点啥吧。而你呢?你天天上班为了啥?又不是为了钱,又不是为了往上爬。如果你上班没什么目的,但是你喜欢上班,你上班很快乐,你觉得实现了自我,那也行啊,这也是个正当的理由啊。偏偏你还不快乐,你腻味得要死。那你上班干嘛?人家坐其位,司其职,你尸位素餐。” 毕岚继续奚落他:“你说是你的工作性质让你没事干,但是今年分配进保监会的不止你一个吧,人家有没像你这样?吊了郎当,无所事事?人家就算真没事干,至少也要装出一副努力工作的样子吧。你们保监会那些人,哪个一年不写几篇论文,讨论讨论中国保险业发展前景,评论评论中国货币政策。你好歹也博士毕业,你不会写,你不会抄啊。” 汤励嘀咕了句:“装什么逼啊,我没那兴趣。” 毕岚“哼”了一声:“那你对什么有兴趣?泡妞?” 汤励气得站起来:“懒得理你。”跑去洗澡去了。 “我还懒得理你呢。”毕岚生气,把手里啃了一半的杏扔垃圾桶里,拿起电视遥控器乱翻了一通。 过了会,汤励洗完澡,穿了套白色丝绸睡衣裤出来了,毕岚正侧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汤励讨好的对毕岚一笑,在她脚后坐下。毕岚还在生气,当下翻了个身,面朝沙发。 汤励小声说:“夭夭,我都改,我都改了还不行吗。问题是......我怎么改啊,我上班真没事干啊。我刚去上班,也不能显得太积极啊,别人还当我有多大野心呢......” 这下毕岚回过身来了,不由的一笑:“嗯,这个,慢慢来吧。只要你自己有这个意识就行。” 两人相视而笑,汤励心中充满柔情,小声喊:“夭夭。”一时半会,想不出自己要说啥。 毕岚微笑了,把脚举起来,往汤励怀里一塞:“脚丫冷。”毕岚光着脚,没穿袜子。 汤励把毕岚的两脚揣自己怀里捂着,又用手指头揉她的脚底脚背。毕岚笑了起来:“不要啦,痒。” 汤励低头看毕岚的双足,毕岚洗完澡后,在脚上抹了些乳液,脚上皮肤此刻呈半透明状,脚背上有隐约的青红色血管,脚趾甲上有残留的红色指甲油。汤励忽然低下头去,在她脚背上亲了一口。 毕岚猛的把脚缩了回来:“讨厌,臭脚丫亲什么亲。” 汤励笑,又伸手去抓她的脚。毕岚缩着腿,笑:“不要啦,我怕痒。你再给我一个杏。” 汤励递给毕岚一颗杏子,却把她的脚拉过来重新放入自己怀中,捏在自己两只手里。毕岚一面啃杏,一面感觉不对了——汤励下腹部有什么硬硬的正不时的蹭到自己脚底。汤励转过头去看电视,却把毕岚的脚压得更低,毕岚专心的啃杏子,一面感觉到脚底下那硬硬的越来越灼热。两人都闷声不吭,达成了共谋。 毕岚把杏子啃完了,把核吐到自己手心:“嗯。” 汤励凑过去接杏核,毕岚把杏核倒在汤励手上,顺手把自己手往汤励睡衣上抹两下。汤励喊了起来:“喂喂,小姐,你又往哪擦啊。” 毕岚做了个鬼脸:“耶耶。” 汤励发火:“叫你把我当抹布,叫你弄脏我衬衫又弄脏我睡衣,叫你糟蹋我衣服......”忽然把毕岚翻过来,脸朝下摁在沙发上,举起手掌就在她屁股上拍了两下。 “啪啪。” “哎呦。你凭什么打人。”毕岚大叫起来,想往前爬。 汤励摁住不让她动,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她睡裤拉下半截,又在她屁股蛋上拍了两下:“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睡猫。” “哎,你竟敢打我,看我怎么报复你。”毕岚手脚并用,腰扭来扭去的挣扎。 毕岚穿着艳红的真丝睡衣裤,睡裤下面是一条紫红色的真丝t字裤,雪白滚圆的臀肉晃动着.......汤励看了几秒,忽然低下头去,在她屁股上轻轻咬了一口。 毕岚大叫起来:“君子动手不动口,你打我屁股也算了,你竟敢咬我,呜呜......”毕岚用脚踢汤励。 汤励抬起一条腿,把毕岚下半身压住,自己低下头,舌尖伸进毕岚的股缝里,沿着t字裤窄窄的布料往下舔,舌尖所过之处,布料全湿了。 毕岚不挣扎了,低低的说:“别,不要,到此为止。” “夭夭,别动。”汤励嗓音低沉,头埋在毕岚胯-下,舌尖已经舔到了最下面被三角型布料覆盖的部分。 毕岚不动了,把头埋在自己两臂之间,身体在汤励的舌尖下轻微的颤栗。 汤励舌尖在三角布料上来回舔了一会,脸紧紧贴在毕岚肉-缝里,用牙咬住了那块布料,往外拉扯。毕岚的敏感之处被牵动了,忍不住低低的呻-吟了一声。这声呻-吟入耳,汤励顿时失控,忽然一翻身压在毕岚背上,手迅速的将自己睡裤连同里面的内-裤一起,往下一拉,同时将毕岚的t字裤往旁边一拨。毕岚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汤励的尖端抵住了凹陷。 汤励深吸了一口气,就要发力。 毕岚大惊,有记忆从脑海中飞过——汤励没戴套,而自己没服药。毕岚大叫一声:“不要!”猛的一翻身。汤励猝不及防,“咚”的一声掉在了沙发下面。 毕岚一呆,翻身坐起,心中五味俱全。汤励也慢慢的从地上翻身起来,惭愧到无地自容:“对不起,夭夭,对不起。我发誓,今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毕岚犹豫不决的看着汤励,心想:今后再不会这样,这倒不必,只要你能改,不再沾花惹草,不再游手好闲,另外,注意避孕......但是,他真能改么?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还是先观察一阵子再说吧....... 汤励看毕岚脸上阴晴不定,心中更加忐忑。过了会,毕岚站了起来,整整衣服:“早点睡吧。”毕岚回房间去了。 汤励回到自己房间,熄灯上床,反复的回想着今天晚上的所有细节,心里明白:她不要我。 汤励想起了毕岚数落自己的那些话,又去跟毕岚夸卫旭的那些话比较,心头无限失落:她瞧不起我。 汤励黯然:我又有什么出色之处值得她爱呢。 第26章 搬东西 周五这天下班后,周音韵没有直接回父母家,而是骑着自行车从中飞公司门前骑过,又转到中飞宿舍小区,从小区的各幢楼前拐过。她搞不清楚卫旭几点会从公司出来,也不知道他会在哪吃晚饭,食堂还是外面,更也不知道他具体住哪,只好靠碰了,好在这块地方反正就屁股大,总会撞见的。 周音韵转了一圈,没见卫旭人影,下班时间弹性太大,不是兜人的好时机。周音韵回家去了。 周一早晨,周音韵的自行车又出现在中飞宿舍小区。这回周音韵没有失望,卫旭正坐人行道边的一个早点摊上,啃油饼呢。周音韵把自行车停好,一屁股坐卫旭对面:“老板,来一碗豆浆,两根油条。” 卫旭一眼看见周音韵,就知道她来干嘛了——已经发生了太多次,但是,这次还回头么?两个多月前,两人分手时,卫旭是下了决心的,但是此刻周音韵再次出现在眼前,卫旭却又犹豫起来,毕竟,像周音韵这般条件的女友不好找,过去不好找,现在工作了,社交圈越来越窄,更不好找,但是两人交往了三年多,越处越不对路......卫旭低头嚼油饼。 早点摊上吃饭的都是中飞的员工,都穿着中飞的制服,周音韵等他们这桌另外两人吃完走掉,开口道:“卫旭,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周音韵把纪霞要借学生证的事说了一下。 卫旭一口答应:“行,没问题。” 周音韵看看卫旭:“十一你有什么安排啊?” 卫旭谨慎的回答:“实验室的同事商量说一起去爬香山。” “就你们实验室那几个?带朋友们一起去吗?” “嗯,带朋友,不过我们组就两个助理有男朋友。” 三个助理,两个有男朋友,周音韵心中一喜,但是还有一个没男朋友呢:“我十一没事干,跟你们一起去好不好。” 卫旭默然无以为对,说好,那不就等于向同事们宣布两人是恋爱关系,说不好,卫旭还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拒绝周音韵要跟自己一起爬山的要求。 周音韵以为这男人脑子慢的老毛病又犯了,瞟了一眼手表,8点多了,周音韵起身回公司上班,扔下一句:“什么时候去,提前一天打电话给我。”离开国庆将近10天,两人住这么近,卫旭但凡有正常人一半的脑细胞,今天晚上就可以来找她,但是这条,周音韵已经不指望了,这男人至少得花一周时间才能想明白这点微不足道的暗示。 不过这回周音韵错了,周三卫旭就打了个电话来,说学生证已经借好了,周六他回学校去取,周一可以送到宝华前台,到时周音韵自己下楼取就是了。 周音韵皱着眉头,心里暗骂:这呆子。 卫旭就要挂电话,周音韵急了:“哎,这周日,纪霞要从毕岚家搬好多东西,又是被褥,又是锅碗瓢盆,东西很多,很重的,你一个大男人,不来帮忙吗?” 卫旭答应帮忙,周音韵搁下电话,忍不住发牢骚:你们见过这么笨的男人么? ---------------------------- 周日早晨10点,纪霞摁响了汤励别墅的门铃,毕岚开门,请纪霞,周音韵和卫旭进来。毕岚问大家要不要吃早点。 三人一面推辞说已经吃过了,一面打量房子。青铜的吊灯下实木家具闪闪发光,一架三角钢琴放在客厅一侧,另一侧是雕花木框架的真皮沙发,沙发下铺着深红的地毯,客厅是挑空了,一道楼梯曲折向上,深红色的栏杆一直延伸到二楼。 纪霞说:“毕岚,你表哥家真豪华。” 毕岚其实觉得这幢房子装修十分一般,而且工艺有点粗糙,当下笑笑没接这话,却朝楼上喊:“汤励,汤励,醒了啦,快爬起来,我们要开始搬东西了。” 一分钟后,汤励摇摇晃晃的出现在二楼栏杆边,却只穿着一条白色内裤,睡眼惺忪的往下瞧。 毕岚生气:“你干嘛,卖肉啊。” 汤励脑子清醒了点,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才睡了两个小时。”摇摇晃晃的回房间去了。 毕岚请大家先在餐桌边坐一会,给所有人倒上了咖啡,又叫大家再吃点早餐饼干。过了五分钟,汤励下楼了,打着哈欠,眼圈发黑,披着一件白色绣金花的绸睡袍,踢踏着一双暗红色缎面拖鞋,坐下猛喝咖啡。 毕岚不高兴:“不是跟你说过了,今天帮纪霞搬东西,你昨晚上怎么回事?” 汤励眼睛都睁不开:“一开始是公务应酬,一直应酬到晚上11点。我本来打算回家的,颜飞,最近跟那个叫朱菲菲的大歌星好上了,昨晚上为朱菲菲出的新专辑开party,没完没了的给我打电话,一定要拉我去。我想不露面不好意思,反正也11点了,快散了吧,于是就去了,去了就走不掉了,唱完歌又去洗桑拿,洗完桑拿不让睡觉,非要打牌,一直打到今天早晨6点,”颜飞跟汤励毕岚都是发小。 毕岚心想:不知道又输掉多少。 毕岚不知道这位朱菲菲现在相当有名气,当下没好气:“狒狒,还猩猩呢。幸亏孙猴子不过生日,否则你可以去吃蟠桃了。” 汤励连喝了两杯咖啡,精神好点了,起身把厨房的储藏室打开:“需要什么?随便拿,不够的话,可以再去我三环那套房子里拿。” 储藏室从地面到天花板,堆着一箱箱的酒,饮料,罐头,压缩饼干,另一边是各种餐具、厨房用具,都是成套的放在纸板箱里,还没开封过,从高压锅到切菜刀,应有尽有。 毕岚挑了一套四十四头的瓷器,一套7件套的锅,一套刀具,一个电饭煲,又找到一些案板,锅铲之类的用具,卫旭一箱箱的往那辆奔驰车上搬,汤励也想上来帮忙,却手脚发软。 毕岚恼火:“不要你了,继续上楼睡你的吧。” 搬完厨房用品,毕岚又带大家上楼,从次卧室的壁橱里拿出成套的卧具来,都装在透明的塑料包装袋里,也是没用过的,大家一箱箱的往下搬。 纪霞非常感谢:“我会叫他们小心使用的,用完后,我给你洗干净了送回来。” 毕岚说:“床单被套你怎么洗啊,你送回来吧,这里有洗衣机。” 东西都搬完了,其他几人上车,汤励站在车边一面打哈欠一面说:“等我一下,我得换身衣服才能出门。” “换什么衣服,出什么门,回你床上去吧,就会碍手碍脚。”毕岚“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将汤励扔下。 ---------------------- 经理帮纪霞从总务那借了套两室一厅来,纪霞昨天已经花了一天时间把房子打扫干净了,两个房间里放着4张单人床,但是没有桌椅。 卫旭说:“我买了套折叠桌椅,在我宿舍里,要么你先拿来用用?” 于是大家又去卫旭那取家具。中飞房子有多,员工的待遇比宝华好得多,寝室都是一人一间的,但是卫旭却一人住着一套两室一厅。 “是分给我住一间,但是总务告诉我,上面给他打过招呼,另一间不分给别人,让我一人住不受打搅。”卫旭解释。 卫霞笑:“卫老师享受特殊待遇啊。” 卫旭有点不好意思:“嗯,我晚上加班加得很晚。” 东西都搬完了,卫霞坚持要请大家吃午饭,另外三个体谅她手头紧,推辞,最后,毕岚说:“请客就别请了,我们一起吃顿饭吧,饭钱大家平摊。” 毕岚开着车,沿着进城的公路走了20分钟,才找到一排大排档。4人挑了一家门口挂着一排红灯笼的,进门一看,除了点菜外,还有大锅菜,一口口大锅里热气腾腾的熬着各种鱼菜肉,这时已经下午两点了,4个人都饿得肚子咕咕叫,一见之下食欲大动。 毕岚一面吞哈喇子一面说:“给我们来盘螺蛳,天啊,我都多少年没看见这玩意了。”吃螺蛳还是上海外婆家的事,滞留在毕岚童年的记忆里。 除了螺蛳外,4人还要了羊蝎子,一个炖的极烂的大鱼头,一大盘红烧肉,还有一盘油炸尖椒和一盘肉末茄子,鱼头装在不绣钢的小脸盆里,其他几盆菜也都是大号的海碗。除了毕岚要开车外,另外三人还要了扎啤。 一股快乐的情绪首先从毕岚身上迸发,马上感染了其他三人。毕岚兴致勃勃的说:“这里吃比锦绣河山过瘾多了,大块吃肉,大杯喝酒,梁山好汉的生活啊。”毕岚就用手指头抓,把螺蛳吸的“嗖嗖”响,一面大喊好吃,一面被辣得直冒眼泪。 卫旭少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一面喝着扎啤一面说:“对了,有件事问一下三位:你们有兴趣相亲么?” 三个女孩一起抬头看他,一时还没注意到卫旭提到:三位。把周音韵也包括在内了。 卫旭继续往下说:“我有个老乡,跟我同县的,今年30岁,天津南开大学硕士毕业,北京机关工作,公务员,去年刚升的副处级调研员,两个月前跟女朋友分手了。他年龄也不小了,想尽快再找个对象,不知道你们哪位有兴趣,这是他的照片。”卫旭把手机拿出来给大家看照片。 第27章 介绍 卫旭打开手机给三个女孩看照片,照片上的男子皮肤微黑,但是长得颇为英俊,眉目清秀,鼻梁挺括。 毕岚赞道:“嗯,帅哥。” 卫旭点头:“是,卜歩高身高一米八十多,体重140斤,英俊潇洒。” 哦,看来身材也不错,毕岚对养眼帅哥从来都是要多看一眼的,当下一面瞅着屏幕,一面嘀咕:“这男人条件不错嘛,名校硕士,公务员,才30岁就当上了副处级调研员,有空缺出来就可以当副处长......跟他女友为嘛分手?” 卫旭也想把关键问题说清楚,毕竟自己是介绍人,要对信息负点责:“嗯,是这么回事。我们老家那边比较贫困,我这位朋友家是农村的,家里条件大家可以想象。他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都已经结婚有孩子了。他硕士毕业后在北京工作五年,存下来的钱都由他爸妈保管着......” 毕岚对那句“家里条件大家可以想象”没概念,正想象不出来,听到后面这段,忍不住插嘴:“给他父母保管?为毛,他一个大男人没能力管自己的钱?还要巴巴的从北京寄回老家去,要他爸妈帮忙管。” 卫旭苦笑一下:“不是,我们那不是穷困嘛,卜歩高的收入在我们那,尤其是农村,是非常高的,他这么把钱寄回家,父母很有面子。” 纪霞点点头,表示理解和赞同。毕岚却是莫名其妙:“难道他爸妈四处宣言儿子在北京挣多少一月?他们也不怕贼惦记。”老美收入是最高机密,谁也不说的。 卫旭看看毕岚,有点狼狈,不知道怎么继续往下说。还是纪霞给他解了围:“在农村是这样的,有子女能干,挣大钱,父母在村里就会很有地位。子女给父母寄钱,存在农村信用社里,有多大的数目,整个村子都会津津乐道......” 毕岚还是不理解,在她眼里,自己家有多少钱被全村人背后议论,简直......毛骨悚然,另外:“他不是北京公务员嘛,副处级,一个月也就5-6000到头了吧,一个单身男孩在北京要吃要喝,又有女朋友,他能存什么钱啊。” 卫旭解释:“是,一个月到手5000多,但是他很节俭的,农村出来的孩子嘛。而且公务员虽然收入不高,但是福利好,除了偶然买两件衣服外,几乎不用花钱,收入含金量高。他五年存了将近20万元钱。” 毕岚震惊,一个月到手5000多,五年存了将近20万,这男人喝西北风管饱么? 纪霞却已经明白了,肯定是那20万惹的事:“后来呢?” 卫旭看看三个女孩,继续往下说:“他跟他女朋友谈了也有三年了,女孩是北京本地人,家庭条件不错的。两人今年打算结婚了,结婚前总得回家见一下父母吧。他爸妈一听新媳妇要来,就想把家里收拾一下,不然看起来太不像样子,于是说要把房子修一修。这事也是经过他同意的。他爸妈本来是打算把旧房子修一下,把院墙整一下的,结果村里人一抬,就建了个三层楼,底层他爸妈住,二层给他弟弟一家住,三层归他,因为他不在家,暂时借给他妹妹一家住......” 卫旭停顿了一下:“这样,建房加装修,再买点家具电器啥的,20万就花完了。女方家里知道了,就坚决的跟他分了手。” 卫旭说完了,三个女孩都无语。过了会,周音韵小声嘀咕:“听说儿子要结婚了,怕儿子来要回钱,赶紧先花个精光......” 卫旭想为自己朋友美言两句:“嗯,说好三层中就一层楼给他弟弟,另外两层今后都是他的。”卫旭自己都觉得怪异,三层的房子,第二层归弟弟,一层三层归哥哥。 纪霞说:“那房子他弟弟妹妹住着,他又不回去,又不能卖,而且农村的房子都是小产权房,他又没村里的户口,口头上说是他的,其实在村里登记的时候,肯定是他弟弟一家的,连他妹都没份。” 卫旭叹了口气:“他过去把钱寄回家的时候,他爸妈是说好存着给他娶媳妇的,他也没想到会这样......” 纪霞也跟着叹气:“这年头,亲爹亲妈都靠不住。” 毕岚犹豫了一下,说:“嗯,我倒是觉得,这事不怪他爸妈。你不是说他老家那很贫困,他家尤其穷困,然后他又把那么多钱寄回家,跟他爸妈说,他们可以保管不可以用......这就好比,把一大碗红烧肉放在一个饿的要死的人眼皮底下,告诉人家,可以看不可以吃啊——这不是精神虐待别人嘛......这种行径,我觉得就是在引诱别人犯罪,所以,我觉得他爸妈没错,完全是他自己的责任。” 卫旭忽然无声一笑,瞟了毕岚一眼。 在后来的回顾时,卫旭问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对毕岚有第一印象的?那就是毕岚的这段话,当时让他印象十分深刻,觉得这女孩思路很特别:有人觉得这件事上卜歩高父母不厚道,有人觉得卜歩高自己傻,有人觉得卜歩高也好,父母也好,都可以理解;只有毕岚一人,说卜歩高是自己的行为自己买单。 卫旭在仔细回顾时,想要寻找这第一印象给自己心中留下的感觉,是好是坏,后来发现,其实这感觉是中性的...... 卫旭把卜歩高最要命的事件说清楚了,心里顿感轻松:“这件事对他来说,也是教训挺惨痛的,所以现在他自己的钱自己保管了。” 纪霞不知道怎么的,心头忽然一动,卫旭这句话让她太有感触了。 毕岚心里却在不屑,得了吧,又不是16岁的小男孩,30岁的男人,早定型了。 毕岚的理念是,既然你已经证明了你脑子不清楚,那么在你有新证据证明你智商有飞跃前,你就只能以目前的状态打标签。 卫旭总结:“他目前情况是,月收入到手5000多,说好每年给他爸妈5000元的养老费。房子是单位的宿舍,一套小二居中的一间,在四环边上,他一个同事住另一间。这间房子是只要他还在局里工作,就永远可以住的,结婚也可以用,但是没有产权。” 卫旭看看三个女孩:“我朋友收入不高,但是人很能干,很会处理关系,在局里很受器重。他硕士毕业4年就升了副处级,是他们局最年轻的副处,也算早达了......就是没有存款,家里没的支援,还要赡养父母。不过,我跟他年龄差不多,我比他收入还低,估计再过两年,到30岁,也不会有任何存款,结婚家里也不会有支援,也要养我妈,反正,我们这些男人条件都差不多,年纪不小,一穷二白,在温饱线上有的挣扎.......你们谁有兴趣去相亲吗?”卫旭说最后一句的时候,眼睛看着周音韵的眼睛。 周音韵忽然明白卫旭是什么意思了,不由的勃然变色,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但是手指抽筋,脸上的表情像是随时要把茶水泼卫旭脸上。 卫旭尴尬,低下了头:“嗯,再吃点什么,哦,大家都吃饱了?老板,结账。”虽然说好是四人分担,卫旭却匆匆把钱付了,然后上卫生间去了。三个女孩一时也没去理这事,因为周音韵还在生气。 卫旭走了,纪霞小声安慰周音韵:“卫旭人很好,不过是有点呆啊。他肯定是觉得你跟他分手了,所以他想把他的条件不错的朋友介绍给你......” 周音韵气坏了:“把自己前女友介绍给自己哥们,这男人还是人吗?”周音韵的心嘣凉嘣凉的:不管卫旭脑子有多不好使,但是卫旭对自己无情无义是毫无疑问了。 毕岚却在一边皱着眉头想:卫旭真的呆么?他真有这么不敏感,至少他对周音韵很了解啊,他知道周音韵的择偶标准,也很清楚周音韵看重什么。 卫旭从卫生间回来了,四人上车。毕岚把大家带回别墅,纪霞向大家再三道谢,然后三人各自骑上自行车走了。 毕岚进门,汤励已经起床了,穿着短袖t恤,沙滩裤,拖着拖鞋在厨房里切水果,把西瓜,哈密瓜都切成大小一致的四方形小块,然后插上不锈钢小叉。 毕岚上去就打了他两下:“叫你偷懒,叫你不帮我们搬东西。” 汤励大喊:“冤枉,我要存心这样,天打雷劈。” 汤励抱着毕岚的腰,把她举到沙发上放好,又把水果盘放在她面前,两人靠在一起吃水果。毕岚把事情经过讲给汤励听。 毕岚说:“我觉得那个卜歩高客观条件不错,在北京应该很容易找对象才对。” 汤励点点头:“不过他家庭条件太差了。如果他想赶快脱贫,在北京立足的话,最好是找北京本地人,家里有房的。但是要他的北京女孩,自己学历工作收入不会太好......像周音韵这样的,肯定看不上他。卫旭这小子很损嘛,不想跟周音韵和好了,不明说,搞这么一出。” 毕岚点点头:“就是,这两人真怪,话都不说明白,暗示来暗示去,旁边人看着都累。” 过了会,毕岚小声说:“我觉得纪霞好像对那个卜歩高蛮心动的,但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第28章 相亲 10月6日,七天十一长假后第一天上班,除了毕岚外,办公室另外两位都情绪低落。 周音韵是因为卫旭十一期间,礼节性的给她发过一个短信,告诉她第二天团队去爬香山。周音韵看见这条短信,感觉是吞了只苍蝇,这只苍蝇还卡喉咙里了,咽不下,吐不出,差点把她恶心死,而且这种事情又不大好跟自己妈讲,周音韵几乎憋死,回到办公室,忍不住对着另外两位大吐特吐。 纪霞跟毕岚先是陪周音韵骂了两句卫旭,过了会,周音韵气有点退了, 毕岚劝道:“他也算做事细致了,答应过喊你去爬山,没一转身就忘在脑后,至少这种严谨的作风值得表扬......”毕岚闭嘴了,因为纪霞和周音韵都怪异的看着她, 毕岚给了个苦笑:“嗯,当然,他的风格是特别了点。不过,他真不算差啦,汤励答应过多少女人陪她买这个买那个,一秒种后连人家姓啥叫啥都忘了。” 周音韵生气:“他以为他是谁呢。其实,这个十一,我家亲戚还有我妈同事,都给我介绍对象来着,哪个条件不比他好。”周音韵说不下去了,因为介绍过来的几个候选人家庭条件虽然比卫旭强点,但是说白了也一般般,没什么威慑力,而个人条件跟卫旭却不是一个能量级的。周音韵泄气。 周音韵忽然发现,自己认识的人中,个人条件能跟卫旭比,家庭条件比卫旭好的就一个汤励了(周音韵还不知道她并不真知道汤励的家境),但那是个花花公子啊,而且好像已经一转背就把自己忘了。 毕岚跟纪霞对视一眼,周音韵这种恨不得马上手挽一个比卫旭条件好百倍的高富帅从他眼前走过的心情,是个女人都能理解。但问题是,天上啥时候能下饺子似的下高富帅啊。 毕岚对刚才为卫旭说话大为歉意,于是祝福道:“天上晴天下毒药,地下贱男都死掉,死后都去下地狱。卫旭第一个去,嗯,汤励第二个去,你们还有看哪个不顺眼的,第三个去......” 好不容易周音韵发泄完了,纪霞开始说她家里的事。 纪霞爸妈弟弟一家昨天晚上回去了,一共在北京呆了七天。开头几天还不错,纪霞带着全家在天-安-门,故宫,颐和园看人山人海,家里人还挺省,进了景点不舍得买小门票,还是纪霞坚持进去看:都到了庙门口了,还不进去烧柱香,那不白瞎路费么。 但是到后面几天,纪霞就跟他爸妈闹了起来,为了买东西。父母要求纪霞:给来的人统统买新行头,从里到外,从头到脚;给没来的人统统买礼物;再给三大舅八大姨买纪念品;再给全村的人买烟买糖散众......纪霞明白了,自己爸妈来北京旅游一趟,要跟出门当官十年一样,衣锦还乡。 纪霞先向父母哭穷,自己没钱,这几天的开销都是从公司里预支的,然后纪霞老妈骂女儿不孝顺,纪霞哭爹娘不体谅自己。 最后,纪霞老妈捶胸顿足的嚎:“我怎么生了这么不孝顺的女儿啊,可伶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啊,供她吃,供她穿,供她念书,现在有出息了,就忘了爹娘啊,白眼狼啊。连早饭给我们喝点牛奶吃点饼干她都不舍得啊,可怜我当年是怎么自己不舍得吃,一口口省下稀粥来把她喂大的啊......” 纪霞越听越恼火,终于跟她妈吵翻:“妈,小时候家里穷,你给我一口稀粥吃,我吃不饱,但是每一口吃在嘴里都满心感激。现在我为了家里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你知道我一个月在北京才花多少钱吗?哪个工作四年的白领有我穿得这么寒酸,两个男朋友跟我分了手......你住着我买的房子,喝着牛奶吃着饼干,口口声声骂我不孝顺,你要把我血吸干,你才甘心吗?” 两人越吵越凶,最终这场口水战以纪霞挨了她爸一个耳光为结束。 毕岚跟周音韵一起惊呼:“你爸竟然打你。” 纪霞冷笑一声:“如果不是因为在北京,我绝对不止挨一个耳光,说不定连我弟都会上来帮忙教训我一顿。” 纪霞长叹一声:“过去种种,我都不跟他们计较了。这一个耳光,彻底打冷了我的心。今后除了每月给我爸妈生活费外,我再不给家里别的钱了。什么给我弟在县城买房,买个屁,我自己在北京连片破瓦片都没有。而且他搬到县城,啥活不干,我还得养活他全家,那我这辈子还活不活。” 纪霞大声宣布:“我从此要为自己活,我要尽快找个男人,结婚,生孩子,自己过自己的日子。” 毕岚心中一动:“嗯,你想找谁?要不要去相亲。” 纪霞脸微红:“嗯,可以考虑,你有人推荐么?” 毕岚撇嘴:“我,我自己还等着别人给我推荐呢。不过,那个卜歩高,我觉得条件不错,要么问问卫旭,是不是可以安排见个面。” 周音韵现在一听见卫旭这个名字就反感,恨乌及屋,贱男的朋友也不会是好东西。周音韵反对:“那个卜歩高,既没房子,又没存款,收入又低。纪霞自己不是北京人,所以必须找个家里有房的北京人。” 纪霞过去也是这么打算的,但是,如果找北京本地人,有房有车,又要像卜歩高这样,30岁,名校硕士,副处,这样的男人......你周音韵找到了吗?而且卜歩高还长得很帅的说,连gay都喜欢帅哥的好不好....... 毕岚在观察纪霞的表情,马上给纪霞解围:“嗯,我倒是觉得不用拘泥于北京本地人,其实北京人的优势不就是一套房嘛。房子也不是很贵,至少没贵到完全买不起的地步。在这一带买个两室,也就100万。纪霞自己是高新,卜歩高收入不高,但是含金量足。而且两人都很会存钱,别看现在没存款,两人如果看对眼了,齐心合力过日子,一年,最多两年,就能把首付存出来。这不就在北京安家了么。我看这么两个高学历,有好工作,好收入好前途的人配对,前景比单纯为了套房子,找个资质一般般的北京土著来得好。” 毕岚这段话真是说到纪霞心里去了。 周音韵歪着头想想,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一两年存个首付,买个房,在北京安家,听起来是不错,但是还贷的压力也很大的好不好。大家年龄都不小了,如果看对眼,就会马上结婚生孩子,孩子要养,两边父母也要养,还有兄弟姐妹时不时伸手来要钱,压力还是很大的说。” 这确实是现实。纪霞无语。 周音韵叹气:“找个外地男友,前途看好的,奋斗的道理很长,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出头;找个本地老公,有房有车的,资质一般,看不到啥前景。这市场上怎么不是潜力股,就是普通股,咱们怎么就撞不到一个绩优股啊。” 毕岚纠正道:“不是撞不到,是买不起。绩优股都被有实力的女大款买走了,我们这群女瘪三,只能在潜力股里面翻来找去,挑一股貌似升值潜力不错的收入囊中,期望着捂上10年,再翻出来看看,已经身价百倍。但是,买到10年能涨百倍的股票概率太小太小,我看我手里的那股,压根就是跌停版。”毕岚在想汤励10年后会咋样,是不是还是像现在一样天天混吃混喝?变化么,估计就是从身材健美的年轻帅哥变成身材梨形的中年猥琐男.......毕岚发现自己也开始心情不好了。 毕岚收回思绪看看两人,小心翼翼的问:“那要么我给卫旭打个电话?问他能不能安排一下?” 卫旭不久就联系好了,周末他会陪卜歩高过来见面,具体时间地点随这边决定。 纪霞看看周音韵,看看毕岚:“你们哪位陪我去相亲?” 当然只能是毕岚啦。 毕岚想了想,定在周六中午,就在上次吃饭的大排挡——又能去吸螺蛳了,毕岚两眼发光。 ------------------ 周六中午12点,四人在大排档见面,卜志高比照片上还要挺拔俊美,纪霞穿上了她最好的一条裙子,看上去容貌秀丽,气质出众。两人一见面就对对方十分满意。大家坐下吃饭,纪霞和卜志高讲了一下自己的家庭情况,其实事先都已经交过底,所以交流顺畅。 吃完饭,又是卫旭买单,毕岚知道卫旭现在一月不到2000,于是跟他抢账单。卫旭笑:“才100多,不要这么不给男人面子好不好。” 4人走到门外,毕岚忽然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电影券,可以随时兑换的那种:“你们下午去看场电影吧,我表哥单位的福利。”毕岚也觉得稀罕,怎么汤励单位什么都有得发,月饼水果烤鸭电影票...... 毕岚开车把大家带到五环边上的万达影城。纪霞和卜志高跳下去看电影,毕岚跟卫旭无事可干。 毕岚问:“要不要我先把你送回去,等会再来接纪霞,或者,干脆发个短信,叫她一会自己回去得了。” 卫旭一笑:“还是等他们出来再一起吃顿晚饭吧。我们现在......要么,去喝咖啡。”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霸王票: 西北望高楼扔了一个手榴弹 西北望高楼扔了一个地雷 西北望高楼扔了一个地雷 11910096扔了一个地雷 百里烟霞扔了一个地雷 第29章 卫旭的选择 咖啡店是两层楼,楼下基本客满,卫旭带着毕岚到二楼最靠边的角落,两人面对面坐下,服务员送上菜单。 毕岚一面翻一面发牢骚:“为什么在中国咖啡卖这么贵,一杯咖啡卖25块,杯子又那么小,最多够喝三口,喝完还不给再加了,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的抢钱。” 卫旭非常不好意思:“哦,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喝咖啡。周音韵喜欢咖啡店的情调,我还以为女孩都喜欢?” “我没有不喜欢喝咖啡啊,我只是不喜欢它的价钱。” “嗯,周音韵最喜欢喝星巴克的咖啡了,她就是喜欢那种上档次的感觉。”卫旭除了周音韵外,没跟任何女孩交往过,有点不知所措。 “星巴克,你说的是starbucks?starbucks有什么好上档次的,又不是吃法国大餐。”毕岚莫名其妙,星巴克在美国就跟永和豆浆在中国一样,属早点类。 卫旭不说了,原来不是每个女孩都那么小资。 服务员吧咖啡端了上来,毕岚拼命往里面加half-half,好让杯子里的东东看起来多点。 卫旭慢慢的说:“毕岚,我有个不情之请,请你替我问周音韵一件事——她最近对我意见很大,都是我不好,不会处理事情,所以我就不直接去问她了,省得她又反感。“ “啥事?”毕岚一面用小匙搅拌搅拌咖啡一面好奇的问。 “嗯,是这样的,我还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今年28岁,北大硕士毕业,现在在一家公司里工作。他正在考g考托,打算明年出国,生化专业——这个专业毕业后在美国很好找工作的。不过,我朋友家庭条件不是很好,他妈在他小时就过世了,他爸是农民,他还有个妹妹,初中毕业的,已经结婚了。不知道这样的条件,她是不是感兴趣。” 毕岚愕然:“啊,你又要给周音韵介绍男朋友。”这卫旭是真傻还是矫情? “嗯,我跟周音韵交往三年多,也算是好朋友了吧。出国定居一直都是她的人生目标,而且周音韵各方面条件都非常好。我那个朋友,也是个人条件非常好的,身高一米八十多,英俊潇洒。他要出国,又没女朋友。我觉得他们两个蛮般配的,又都是我朋友,如果他们两能成,真是再好不过......” 毕岚快笑死了,卫旭脸上明明白白写的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的漂亮想出国前女友快点嫁给我的英俊的快要出国的好哥们吧。 毕岚想了想,认真的说:“卫旭,你何必这么曲线救国,你干嘛不自己出国,带周音韵一起去,多简洁明了。” 卫旭喝了口咖啡,慢慢的解释道:“就我个人而言,我一直都不想出国的,我得照顾我妈,不想去那么往返困难的地方,而且我觉得我在中国过得很好。从我读博起,收入就够我开支了,住的也不错。清华博士生都是两人一间的,我那个室友结婚了,在学校外面住,我五年里面有四年一个人单独住。而且我老板对我很好,经常从科研经费里拨点钱出来给我零花。我每次跟周音韵吵架分手,张老师看我情绪低落,就给我500元钱,让我再出去找个女朋友,我经常有额外收入......” 这么个挣外快的途径,毕岚忍不住“哈哈”大笑。 卫旭也忍不住好笑:“反正我没什么这点工资还不能够满足的*。周音韵想出国,她想要的我能理解。她毕竟是我女朋友,我纯粹是为了她去考g考托的,后来就拿到了cit的offer,其实那个offer并不好,那个老板是个印度人,大家都知道的,印度人用学生用得很狠。他招我是因为我在中国做的方向跟他的课题一模一样,他就是要我去给他干活。我不在乎工作有多辛苦,但是我不喜欢被别人压着干......后来,张老师推荐我去mit,那个老板是澳大利亚人,对学生很nice的,做的课题我也感兴趣,所以我就选择了去mit。” “那为什么又不去了呢?”毕岚困惑,别的一切都不说,mit那边给五万美元一年,这边给的不到5万人民币。 卫旭解释道:“主要是我专业的问题,我是做隐形战机的,美国对这种专业有很多限制,要求defenceclearance(一个安全调查体系,跟国防安全相关。根据岗位所需的不同安全等级要求,调查各类身份和背景信息,包括工作信息、教育、旅行、居住、亲人、与外国官员的接洽和联系、各类俱乐部和协会的会员身份等,相当于中国的查三代,是否根正苗红),中国留学生即使在加入美国公民身份后,也无法达到他们的要求,很多项目不可以做,很多数据永远都不会对我们开放。” “我读博期间,几次去美国和加拿大参加国际会议,在那里遇到很多中国人。凡是在航空航天领域,无论是做导弹还是做战机,fbi都查的很严。很多人的门卡只可以进出他自己的那幢办公楼,而且只能进他自己的那一层楼,工作10年,公文包每天都要被检查,不要说笔记本电脑,连一张纸都不可以带出来,手机、家里电话随时都可能在被窃听状态。好几个人都有被fbi突击检查的经历——正在上班,fbi忽然出现在他办公室,叫他立即停止一切动作,检查他当时状态。......就是这样,还是这个不让做,那个不让做。” 卫旭叹了口气:“当年钱学森就是因为美国政府吊销了参与他机密项目的资格证,他在美国无法继续做他的研究,所以才回国的。而我在中国,从我大四起,张老师就让我进国防部接触绝密级资料。不光是资料问题,我做课题要使用大型计算机,我用清华最好的那个算我程序,算一遍要2-3天,我还经常要修改参数,根本就没法干活。张老师让我到中央电视台用他们那个算天气预报的计算机,用那个几分钟就算完了,如果没有那台计算机,我出不了那么多论文。” 毕岚点点头:“那台计算机不给一般人用是吧?” “嗯,想用的人太多,又涉及安全和机密问题,所以中央电台一律不给用,就看在张老师的面子上,给我一人网开一面。我在国防部遇到过一个做深水核潜艇的女孩,她舅舅是少将,她都没能进去。她有时托我给去算一下。我对她做的也不太懂,有一回给她算海浪的叠加,我照她说的修改参数,结果,计算机运行起来没完,我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不对了,赶紧停下了一看,那海浪已经比珠穆朗玛峰高了......” 两人一起大笑,气氛轻松。卫旭惊奇于自己怎么会这么多话,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孩听他说话不厌倦。 “你不想出国就是因为你觉得去美国没什么发展前途。”毕岚有点理解了。 “嗯,是有点这种感觉。但是周音韵那么想去,我觉得也不是不可以接受,我想我可以试着转民航机方向,看看在波音,空客这些公司能不能找到职位......” “民航机跟战机有什么不一样么?”毕岚问,卫旭不是做飞机机翼的嘛,民航机,隐形战机不都长两个翅膀,一个尾翼嘛。 卫旭点点头:“完全不一样,战争武器,不惜成本,f22的造价是每架1.5亿美元,f35的造价是2.5亿美元。而且,我是做超音速战机机翼稳定性分析的......” 卫旭停顿了一下,不知道毕岚会不会觉得乏味,却看见毕岚正瞪着大眼睛看着他,卫旭只好尽量通俗的解释给她听:“超音速战机有三个状态,supersonic(超音速的),undersonic(次音速的),战机从undersonic加速入supersonic的过程,或者反过来,都叫transfersonic。战机在supersonidersonic状态中都是稳定的,但是在transfersonic状态时,就会非常不稳定,机翼会撕裂折断,飞机会剧烈的震动,飞行员会失去对飞机控制,对方的雷达会发现飞机.......总之,tansfersonic是战机永远的瓶颈。我的工作就是怎么使战机在性能允许下以最快的速度度过tansfersonic状态,并且让战机更加灵活,提高它的作战性能。” “但是民航机没有这种要求,民航机要的是稳定性,耐久性,经济性。民航机没有必要造得性能那么好,飞那么快,造价那么高,民航机最重要的是安全稳定,能持久的运行,维修费用不能太高,不能出故障,从半空中掉下了。当然,可以设计超音速高品质的民航机,但是这样就会大大增加制造成本,维修费用,对起降的地面要求也很苛刻,飞行时噪音也很高,费油,污染环境......总之,从经济角度来说,没这种必要,所以协和式飞机已经停飞了。” “我可以转民航机机翼设计,不过这跟我现在做的研究方向就无关了。”卫旭总结道。 毕岚点点头:“所以你放弃了去美国,免得今后改行做你不熟民航机,英雄无用武之地。你选择了进中飞继续做战机。” 卫旭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嗯,倒也不光是这个原因。mit是做可变机翼,还有无人驾驶机,这两个项目我都是非常感兴趣的,可变机翼的研究在中国几乎还是空白,无人驾驶机中国做的非常不错,在国际上属于领先——当然,不能跟美国比。其实我是很想去的,但是就在我等签证的时候,发生了两件事......” 卫旭看了毕岚一眼,两人其实并不熟,卫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心里灰暗的一面告诉她:“一件是我们系里的一件事,有两个学兄,过去是同一寝室的,很要好,成绩也差不多,同时本科毕业,同时读了直博。一个博士毕业后就在中国工作了——你知道的,我们这个行业就业范围很窄,就那么几个学校、研究所、公司;另一个去美国做了博后。五年过去了,在中国的这个已经在公司里升到了某个职位。另一个去美国做博后的,在美国辗转了几个学校,因为专业和身份问题,一直找不到公司的工作,因为没北美学历,申请faculty(大学教职)职位也没申请到,于是决定回国发展。他把他的求职信发给了他过去那个同寝室的同学,他希望他同学帮他在公司里推荐一下,其实他那个同学现在已经是项目负责人了,要不要人就他一句话说了算。这件事的结局就是——他同学直接就把他给拒了。” 卫旭苦笑了一下:“这事系里都传疯了,因为大家都在这行业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竞争很激烈。很多人都表示,完全能理解那位把同学拒了的学兄的行为,连我师弟都说:换了我,我也这么做,我踏踏实实在中国奋斗五年,熬资历,往上爬,要是被这么个在美国镀了层金粉回来的家伙后来居上,踩在脚下,那我还不吐血死,当然先把他一闷棍打晕了,再驱逐出境再说。” “第二件是我自己师兄的事,他也是跟张老师读的直博,5年前博士毕业,为了他女朋友,去普林斯顿又读了个博士。他非常牛,我大四时就见识过他的骁勇,我们的数学公式都很长,一般至少3页,推一遍需要很长时间,别人推了三天推不出的公式,他往往20分钟就给别人解决了。他今年从普林斯顿毕业,去华尔街当quant......我听到这个消息,真的非常震惊,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做航空航天在美国难找工作,找到工作也难发展,不如去华尔街当quant,高薪,没有专业限制,只求你数学基础好。我知道这是大多少中国留学生的选择,我本科班同学现在在华尔街当quant的就几乎有一半。但是我真没想到我师兄会这么做,如果他的目的是去华尔街当quant,那他花十年时间,在中美两国读了两个湍流的博士干什么?要知道这个方向有多枯燥,矩阵高达千阶,我看见都觉得崩溃。他完全可以本科毕业,去哈佛读个mba,省掉多少时间......” 卫旭叹了口气:“这两件事对我影响很大,我又退回去思考,我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我觉得我去申请做民航机,并没有什么特别优势,今后在美国肯定是工作难找的。估计5年以后,我也会像那两位师兄一样,要么寻求回国发展,要么彻底改行。这么想明白后,出国对我真的太缺乏吸引力了。” “正好那个时候,我爸爸的同学给了介绍了中飞的工作,中飞是做苏式战机的,跟美式战机是完全两个系统,而且在很长时间里,一直到冷战结束,苏式战机都遥遥领先与美国战机,我过去一直非常感兴趣,又没机会接触。我再三考虑后,决定留在中国发展。mit那个offer虽然好,但是毕竟是做理论研究的,我更喜欢做实际工程,我觉得相比较而言,毕业后直接进中飞工作,可以少走很多弯路,张老师也支持我。”卫旭说完了,看着毕岚,想知道她是不是听腻了。 毕岚却在思索:“你这些话告诉周音韵了吗?” 第30章 前女友 毕岚却在思索:“你这些话告诉周音韵了吗?” “说了不止一遍吧了,但是她说我都是借口,甚至连借口都说不通。”卫旭摇摇头,“我能理解她想去美国生活的理想,但是我最终发现我不能为了她改变我的人生方向,而她也不接受我留在中国工作的解释,因为这不符合她的人生规划。既然我们想走的人生道路完全不一样,还是不用彼此勉强了吧。” “嗯,不过,周音韵说,她后来也接受了你不出国——她想跟你复合,不就说明了她接受这个现实了嘛。”毕岚说。 “嗯,我跟周音韵交往三年,对她还是比较了解的,她现在暂时接受了,其实并不甘心,如果我们在一起,今后有的是摩擦。”卫旭说,“再说了,我和她也不止这么一件事。” 毕岚不语,等下文。 卫旭犹豫了一下,有关两人间的*,卫旭不想说得太明白,“嗯,不出国就有结婚要买房的问题,我没那个经济能力。” 毕岚一笑:“这是小事。”老美一般要等到生第二个孩子,才会想到去买房,而且结婚跟买房子根本风马牛不相干的两件事。 毕岚回国没几个月,不知道在中国,房子使多少情侣永成陌路。 卫旭跟毕岚毕竟不熟,不想再谈这么私密的问题,当下正色说:“其实也不是,出国也好,房子也好,都是小事。根本原因是因为我们两不合适。” 卫旭迟疑了一下,掏出皮夹,从内层抽出一张小卡片来给毕岚看,卡片跟信用卡差不多大小,正面印着一把抽象的吉他,空中飘着五线谱和音符,反面是一行俊秀的字:我拨不动你心中的那根铉。 毕岚抬头看着卫旭。 卫旭解释:“这是有一回我们分手后,周音韵托朋友给我送来的卡片,后来我们又和好了。这张卡片我留在身边,因为它指出了我们之间的问题,我一直在思考,我和她之间到底是什么原因,为什么除了第一次遇见她以外,我的心再没有为她悸动过。” “我至今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那是在我一个朋友的生日party上,那天晚上我至少喝了八两白酒,确实喝太多了,大家都喝多了.....她来得很晚,大家正在乱哄哄的又唱又跳,她穿着一袭白色长裙,长发飘飘,像仙女下凡一样出现在我眼前,我忽然间就血往上涌,心砰砰乱跳.......这感觉过去从来没有过,后来也不再没出现过.....” 卫旭苦笑了一下:“我和她从正式恋爱开始,不是南辕北辙,就是无话可说。周末我们两沿着校园逛了三个小时,一共说了不到10句话。她老是嫌我对她不够热情,说我不爱她,我因此特地表现了一回,花了两个多小时,从海淀来这里看她,在她宿舍坐了20分钟,找不到话说,把她闷坏了,我赶紧告辞,后来尽量少来,她又怪我宁可去找哥们喝酒抽烟也不来看她......她每次跟我吵架就跟我分手,为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一方面觉得这些小事不应该作为分手的理由,另一方面又觉得我和她确实不应该继续在一起,分手对双方都好。但是分手后,她每次都来找我,我又犹豫了......” “为什么犹豫?是怀疑自己的感情,还是怀疑自己的意志?”毕岚笑,没想到周音韵嘴里缺根筋的男人,思维却这么复杂细腻。 卫旭有点羞惭,迟疑了一下,终于说了实话:“都不是。我犹豫是因为我知道我们两不合适,不应该继续,但是.....她条件那么好,名校硕士,工作又好,北京人,家庭条件好,人又长得那么漂亮。这样的女孩,能看上我,肯跟我交往,而且严肃的考虑跟我结婚......而我,不是北京人,家庭条件也不好,自己收入又低,工作又忙,又不会讨女孩喜欢。别说不讨女孩喜欢,我根本就不认识几个女孩。我天天对着一台电脑,我能认识谁啊?生活是现实的,婚姻尤其现实。我知道我如果真跟周音韵分手了,就绝不可能再遇到条件这么好的结婚对象,我确实不想错过她,虽然我明知道她跟我并不合拍,两人在一起她也别扭,我也难受。但是她一来找我,我就犹豫,犹豫来犹豫去,最终还是无力拒绝,我搞不清楚我到底是理智还是不理智.....” “现在想明白了?”毕岚笑。 卫旭点点头:“是,她上次来找我,说要跟我一起去爬山。我真的非常犹豫,那天晚上我都没睡好觉。她既然回来找我,就说明了她的妥协,我们谈了三年了,年龄都不小了,而且工作后又跟读书时不一样,如果我和她复合的话,下面马上就是谈婚论嫁,我是眼看着这么好的一个结婚机会落在我的面前,如果我错过了,今后我再找,可能可以遇到比她学历高的,可能遇到比她更年轻漂亮的,但是像她这么出色,样样都优秀,综合条件这么好的,肯定是决不可能了。但是如果我接受了,肯定下面两人又是无休止的拉锯战,她不幸福,我也烦恼。我脑子里有两幅画面,一幅是跟她分手后,娶了个处处顺着我,但是无论容貌还是才智都平庸的妻子;另一幅是娶了她,天天为我的职业、薪水、生活质量争吵.......我不知道老天为什么要我面对这样的选择,天又没降大任于我,这么苦我心智,乱我心神,让我想一下就胆战心惊,睡都睡不着。” 毕岚笑得抽筋:“至于么。哈哈哈。” 卫旭叹了口气:“不过后来我想明白了,还是算了吧。如果我真娶了她,她肯定会从一个有情调有气质的美女变成一个唠唠叨叨的怨妇,我还是别害人害己了。既然我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就别妨碍她的幸福了,而且她不幸福,我会更痛苦。想通了这点后,我真是松了口气,好不容易终于战胜了我自己内心的卑鄙、自私、怯懦,总算让自己道德情操高尚了一回,于是我决定好人做到底,给周音韵介绍个出色的男友,最好是出国并且能在国外定居的的男人,能给她带来她向往的生活,结果......又捅了马蜂窝,她现在比什么时候都恨我。我真是搞不懂,怎么啥好事到我手里都会给办成坏事.......” 卫旭说完了,两人相视大笑。 毕岚心想:这小子还挺贫嘴嘛。 卫旭也很惊奇,过去从没一个女孩听他说这么长时间的话,而且还跟着他笑。 毕岚笑着说:“行啦,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的话我会带到的。你不用担心,说句实话:你要给她介绍男友的好意,她未必心领;但是你给她介绍的男友,她肯定会去见的。天下没人傻,没人会因为赌气就错过机会,尤其这机会事关重大,婚姻事业前途生活一把统统押上。” ------------------ 纪霞、卜歩高看完电影后,四个人又在一起吃了顿晚饭,毕岚终于抢着把帐付掉了,然后卜歩高自己坐地铁回宿舍,毕岚将纪霞和卫旭带回,先送纪霞,再送卫旭,不过两人的小区相隔不远。 在卫旭楼下,毕岚和卫旭笑着挥手告别,两人心情都很愉快,很久都没这么愉快过了,就像遇到了一个久别的好友。 毕岚回到别墅,收拾完后坐起居室看电视,10点不到,汤励回来了,跟往常一样,微熏,洗完澡后,又蹭到了毕岚身边,跟她黏黏糊糊。 “夭夭,我给你按摩好不好?”汤励摸毕岚大腿。 毕岚喊:“按摩,不用。脚丫冷,给我捂捂。”毕岚把汤励睡衣下摆一踢,把两只在外面冷了三个多小时的光脚丫伸进去,贴在汤励刚洗完澡,皮肤还湿热的小腹上。 “嗷!” “嚎什么嚎。”毕岚摁住汤励不许他动。 “太缺德了,没见过这么把人肚子当热水袋的,而且脚丫子比冰还凉。” “那是看得起你。乖,把我脚脚伺候好了,给你奖励。” 汤励抱着毕岚的两只脚丫子:“什么奖励?” “你要什么奖励。” “我,恨不得打你一顿。” “这么凶。”毕岚笑,抱住了汤励脖子,整个人半吊在他身上。 过了会,毕岚脚暖和过来了,汤励把毕岚抱着坐在自己怀里,又用一个靠垫盖住她的脚。 “现在我要索取奖励了。”汤励低头在毕岚嘴唇上亲了一下,然后看看毕岚,毕岚笑盈盈的。汤励心“咚咚”直跳,慢慢低下头,两人的舌头纠缠在一起。汤励身体慢慢的倾倒,将毕岚平放在沙发上,慢慢翻身压在她身上。 两人反反复复的亲吻,汤励的一只手慢慢的摸上了毕岚胸前的那团丰满,毕岚犹豫、当汤励开始解她睡衣的扣子时,毕岚轻轻推了汤励一下,汤励马上住手了。 两人翻身坐了起来。毕岚靠在汤励身上,开始给他讲今天下午纪霞相亲的事。 汤励皱皱眉头:“好像两人王八看绿豆彼此看对眼了嘛(毕岚在汤励腰上掐了一把,这啥措辞啊)。这两人都年龄不小了,而且上半场都是快结婚了犯规被罚下场的,这么一看对眼,肯定是马上直奔婚姻而去。到时候两边父母知道了,两只下金蛋的鸡要合伙过日子,从今以后只在自己窝里下蛋,那可怎么得了,还不赶紧来把新鸡窝一脚踹翻。” 毕岚嘀咕了句:“那又能怎么样,他们两要去民政局登记,谁拦得住。” 讲完纪霞,毕岚继续往下说,说卫旭的那些事,最后评价道:“卫旭这人脑子很清楚啊,无论是婚姻还是事业,都知道自己要什么。” 汤励不高兴了:“清楚个屁,g托都考了,签证都被拒两次了,才想明白自己并不想出国,墨迹了三年才跟一个和自己四六不搭的女朋友彻底分手。” 毕岚也不高兴了:“这种重大问题,是个人都需要时间思考,而且人都有惰性,没到最后通牒,谁能下那么大的决心。卫旭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思考,最终做出选择,做出选择后就不再改变,说明这个人,有决断但是不鲁莽,谨慎但是能坚持,思虑周详但是能分清主次,多么优秀的品质啊。你要是有他的一半就好了。” 汤励生气:“有他的一半就好了,我连他的一半都没有吗?切,我才不想他那么婆妈呢,如果是我.......” “是你怎么样?”毕岚好奇。 汤励想不出来自己会怎么样,发脾气:“反正我不会像他这么这么点破事都处理不好。” 毕岚往天花板翻了两个白眼。 第一笔生意 周一上班,纪霞在办公室里讲了一下对卜歩高的初步印象,两人是郎有情妾有意,已经约好了下周末继续见面。 周音韵脸色相当不好,毕岚见周音韵还在生卫旭的气,就把卫旭那个哥们的情况讲了一下 “这男人条件很不错,而且生化类在加州特别好找工作,博士毕业起薪都在八万以上,三年之内,薪水就会超10万美元。”毕岚一面说,一面打开手机,把卫旭转发的他朋友的照片给周音韵看。 周音韵看了确实有点心动,现在已经不是学生了,交际圈越来越窄,随着年龄的增长,机会正在减少中,但是这个男人是卫旭的哥们..... 毕岚和纪霞一起劝:“恋爱不成情谊在,计较那么多干嘛。” 于是周音韵在两位不要面子只要里子的女同事的无耻劝说下,万般无奈的接受了相亲的安排。周音韵相亲也是约在周末,地点在中关村的一家必胜客,由她的一个闺蜜陪去,对方也由一个男士陪同(不是卫旭)。周音韵对那男的感觉不错,于是对卫旭也就不那么记恨了。两人约好下一次一块看电影。 两次约会顺利,但是第三次见面却隔了半个多月,那男孩自称很忙,要上班,要考g考托,所以在考完英语前恐怕没时间约了。男孩的考试时间是十二月底,此时是十月底。 毕岚皱眉:“考完前不见了,那岂不是要两个月不见面。你们一共就见过三面,再两个月不见,谁还记得谁啊,这可不是谈恋爱的节奏。你周末回你爸妈家,两人都在海淀,他没时间,你去看他呗。” 周音韵犹豫:“他现在准备考试,是不是不去吵他更好。” 纪霞说:“就因为现在是他的关键时刻,所以你更应该去体贴关怀啊,周末给他送点糕点去,让他吃在嘴里,记在心里。等他考完,你们就可以进入发展阶段了,等他拿到offer,就可以谈婚论嫁了。” 周音韵不乐意了:“怎么像是送上门去似的,还是不要这么主动吧。” 两个女同事劝说无效,周音韵不愿意这么屈尊,好在那个男孩还是挺惦记周音韵的,在十一月底前两人又约了一次。但是这次约会却把周音韵给气坏了。 十一月底,北京已经下过了第一场雪,晚上五点一过天就黑,气温降到零下7-8度,朔风扑面。周音韵冒着严寒出门,跟那个男孩在小餐馆里吃晚饭,饭吃到一半,男孩手机响了....... 周一早晨,周音韵告诉同办公室的两位女同事发生了啥事:“是一个女孩打来的,在电话里各种撒娇卖萌,说自己病了,感冒,头疼,发烧,吃不下晚饭......然后他就嘘寒问暖,说等会就去看她,叫她在家多喝开水,路上给她买药。总算电话打完了,我问他到底是谁,他说是一个女同事.....” 周音韵感觉大大的不妙,于是继续追问,男孩坚决表示对女同事没兴趣,因为女同事是大专毕业,如果出国,就得在美国重读本科,时间金钱上他都支付不起这样婚姻成本,所以他怎么也不会考虑她的。 周音韵委屈:“我跟他又不熟,不好怎么多管闲事。他吃完饭,还真去了,去前再三向我保证,他跟那女孩只是同事,我说同事病了,反正有父母在,不用你专程去人家家里照顾吧。他说漏了嘴,说女同事对他怎么怎么好,怕他冷,给他宿舍送被子,女同事她妈烧了好吃的,还特意给他装上一饭盒,叫女儿巴巴的带到单位来.......” 周音韵苦笑一下:“我怎么办?是不是就跟他算了。” 纪霞急:“哎,你怎么能听见点风吹草动就撤退啊。你退出了,那女同事不正好捡了个便宜。” “可是,那女孩明摆着对他感兴趣啊,我不退出,显得就像跟别人抢男人似的,多掉价啊。”周音韵苦恼。 纪霞说:“女孩对他感兴趣有什么关系,哪个条件好点的男人没一个两个女人倒追的。他不是说了,他对那女同事没兴趣嘛。” 周音韵嘀咕:“他说是没兴趣,但是便当送过来,他也吃了,人家说这里痛那里不舒服,他也去看了。这不是在玩暧昧嘛,我不想找这种人品的男人。” 纪霞跺脚:“小姐,你别这么圣母好不好。28岁的男人,没女朋友,有个女同事捧着被子往上凑,你叫他像石头人一样无动于衷,可能吗,现实吗?”纪霞心想:你忘了上次汤励向你献殷勤,你自己啥表现,那还是当着卫旭的面呢。 毕岚忽然说:“我看这事还是算了吧。” 毕岚看着周音韵说:“那个男人你到不了手的,那个女孩虽然客观条件不够他要求,但是人家比你会来事,你竞争不过的。” 周音韵跟那个男孩的事不了了之。周音韵情绪低落,但是年龄已经拖不起,于是周音韵父母开始四处托人给女儿介绍男友,周音韵每个周末都忙于相亲。她自己的说法是:条件一个不如一个,把她的自尊心来回践踏....... --------------- 毕岚做了三个月外贸后,对做贸易稍有点入门,开始尝试着自己接单做单。管她的张总监知道毕岚过去在美国的大公司里做销售,还从没有上当受骗的经验,就再三叮咛她在中国做贸易,里面骗局多,尤其是新手,更容易因为急于求成而上当受骗,要一万个小心,宁可少做生意,也别阴沟里翻船。 毕岚天天泡在网上看有没有可以做的生意,10月的某一天,看见东莞的一家进出口公司要一批文具,所要文具的质量相当低劣,自称是出口需要,供应给洛杉矶那边的一美元店批发商。毕岚听自己老妈说起过浙江温州和义乌一带,在大量生产类似产品的厂家,一看订单数量不小,就动了心,在网上跟对方聊了起来,对方的交款条件十分诱人,签合同时就交两万定金,货到验收后立即付款。于是毕岚说一周之内就给对方寄样品,下了网后,毕岚跟经理说了一下,打算联系一下浙江的生产商,看有没现成产品,如果没有,能不能立即生产。 张总监看了一下求购信息,嘀咕:“这种劣质的圆珠笔,便笺本,哪里都能生产,怎么还需要这么求购。” 毕岚说:“订货量大。” “确实够大,够一个大公司用10年了。” “在美国,一元店的生意非常好。”毕岚解释,“洛杉矶那边的一元店批发市场,都是巨型的,里面是堆积如山的劣质品,一眼看见,像人类几个世纪积攒的垃圾。” 张总监不由一笑:“这种生意,组织货源应该不太难,随便哪家乡镇企业都能生产,就是要货量有点大,你真想做这笔,要先调查一下这家进出口公司。” 毕岚看了一下那家进出口公司的网页,跟国内很多中小型企业一样,公司网页做得十分简单,看不出什么问题。毕岚又要了公司的工商执照,税务登记之类的信息进行核实,这家公司已经运行5年多了,貌似没什么问题。毕岚决定先去打听货源。 就在毕岚联系上这笔生意的第二天,北京城郊就有一个乡镇企业上门来推销文具,产品跟东莞那边要的正好吻合。毕岚问了一下推销员,厂里现在就有毕岚需要的库存,只是已经订给别人了,再生产这么大批的货至少需要两个月时间。毕岚立马就心急了,跟推销员约好,过两天就去厂里看货。 毕岚去乡镇企业看货,货确实就堆在仓库里,一箱一箱,码得整整齐齐。据说已经有人下了订单,但是还没供货,正在等对方指令。 毕岚回来,赶紧又跟东莞的进出口公司联系,对方对这边提出的价格一口答应,毕岚算了算,这一单至少可以挣二十几万,这可是自己的第一笔生意啊...... 毕岚将样品快递到东莞,几天后,东莞的进出口公司就下了订单,合同做得非常干净漂亮,上面写着:货到即付款。 毕岚拿着销售合同去给张总监看,总监怀疑:“这么巧,别是给你下的套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毕岚决定亲自跑一趟东莞,看看那家进出口公司的规模,毕岚带着合同到了深圳,该公司在一幢现代化办公楼里有好几间豪华的办公室,办事员坐得满满当当的,十分忙碌。毕岚觉得这样的规模不可能是为了这么一笔生意做出来的吧。 毕岚放心了,跟进出口公司签下来合同,对方按毕岚的要求盖上了公司的采购章,又附上了营业执照和税务登记证,并缴纳了两万定金。 回到北京,毕岚就去那家乡镇企业要货。厂长为难,说货说好给别人的。毕岚在那里软磨硬泡了大半天,推销员在旁边一个劲的帮腔,说另一家公司八成是不要货了,就是要,这边也可以说他们没有按时提货才把货卖给了别家......厂长终于点头,可以为毕岚供货,但是要求一发货毕岚立即付款,毕岚同意一收到对方的验货单就付款。 毕岚赶紧跟东莞那边联系,对方要货,并同意一验收就去银行电汇货款,会将电汇单传给毕岚。毕岚通知乡镇企业这边发货,并且自己亲自赶去清点,一切手续无误,毕岚拿着发货单回来,给对方发了扫描件过去。 货到东莞,对方验收无误,将验收单和银行电汇凭证一起传了过来。 乡镇企业要求毕岚立即付款,毕岚叫会计把钱打给乡镇企业,张总监忽然说:“等一下,等钱到账后再说。” 第32章 葡萄酒 毕岚叫会计把钱打给乡镇企业,张总监忽然说:“等一下,等钱到账后再说。” 电汇当天即可到账,毕岚左等右等,等不到会计的清帐通知,乡镇企业这边催款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而进出口公司那边一口咬定款已发出。最后毕岚跑银行等去了,一直到银行下班,都没见入账。 第二天,毕岚通过这边银行与对方银行沟通,对方银行说昨天是有一男人前来办电汇,填了电汇单,交了款项,柜台清点无误后,在电汇单上盖章,然后将底单交给了他。该男子离开柜台后几分钟返回,说是所填对方账户可能有误,要求立即终止付款,进行核对。银行办事员自然立即终止交易。男子拿到电汇单后看了一下,马上把两联同时撕毁,说要回公司查清楚再来,办事员也不好说什么。就这样,毕岚收到了电汇底单的传真。 毕岚赶紧再跟进出口公司联系,所有的联系电话都已经打不通,再去查进出口公司总机,一级级往下查证,进出口公司矢口否认该笔交易,同时指出他们公司既没有那两个业务员也没有那个办公地点——后经查实,进出口公司的工商执照,税号,名称,公章,带公司标志的空白合同都为盗用。所谓豪华的办公室,忙碌的办事员都是临时从租赁公司临时租用的。 乡镇企业这边还在催帐,并且扬言如果再不付款就要去法院起诉。毕岚真是死的心都有。 张总监也不好推断这边的乡镇企业跟东莞那边的骗子有无关联,只是跟毕岚说:“事情没搞清楚前,不用付钱给他们,企业间的三角债多了去了,这点算什么啊。” 毕岚说:“他们可以去起诉。” 张总监淡淡的说:“那就等起诉了再说。” 毕岚回到家,哭都哭不出来,汤励整夜整夜的陪着她抱着她,柔声安慰。 毕岚说:“如果北京这边的厂子跟那群骗子真没关系的话,我把美国的房子卖了,把钱赔给他们。” 汤励温柔的说:“现在合同欺诈很常见。你做业务是代表公司做的,利润和损失都归公司所有,你不用心理压力这么大。” 毕岚哭:“但是这是我个人的过错,是我太轻信,如果我再仔细一点,如果我多做点调查核实,这一切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贸易公司向公安局报案,公安局立案侦查,但是从北京到广东异地追查,十分不易,而且涉案数目也不是很大,一般来说这种案件都不了了之,直有到关联案件积累到一定程度,才会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被一网打尽。但是毕岚的一个姑父就在北京市公安局,立即跟广东省公安局联络,同时开始严密监控这边的乡镇企业,监听了公司和老板的所有电话,短信,email,qq聊天记录。汤励伯父亲自出面,跟广东省省政府联系,请他们务必严查此案。毕家的社会关系都动了起来,向北京广东省两地公安局层层打招呼,让他们尽快破案。 案子本质上十分简单,所以一个多月时间就破了,东莞公安局在樟木头将三个正在行骗的案犯抓获,北京这边的乡镇企业老板自然是幕后主谋,前后共有二十来个小公司被骗,涉案金额最小三万元,大部分在十万左右,最多的一个高达八十万元。毕岚的运气好在收到电汇传真后没有立即打款,这家乡镇企业如果遇到中间商坚决拒付的情况,骚扰一段时间后,也不再追究,这样就有效的避免了事态的进一步扩大,好继续作案。 案子破了,毕岚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但是无穷的悔恨懊恼却涌上了心头,而且自信心大失。毕岚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引咎辞职。张总监和公司老总一起在张总监办公室里安慰她。 张总监笑:“咱们做生意的,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别说你是个新手,就是做了二十几年的,一个疏忽,卷进案子里去的事情都很常见。其实你运气不错啦,没造成什么实际的损失,我刚出道时的第一笔生意,被人骗走15万。那时我是副厂长,我们整个厂子,二十几个人,一年的纯盈利才一两万元钱,你想想,我被人一笔骗走15万。要不是我当时刚结婚不到一年,老婆正怀着孕,我真活不到现在......” 毕岚苦笑了一下,这一个多月来,她每天晚上睡不了一两个小时,体重巨减了将近10斤,瘦得裤子都变肥了。 老总在一旁插嘴:“做生意遇到骗子,其实还算好啦,至少你是上当,被人巧取了,想想自己也有疏忽,痛归痛,心里多少还能平衡,有时候遇到不讲理的主,硬抢豪夺,真是不能去想,想起来简直就是要活活气死。比如那个xx公司,欠我们公司600多万,那是7年前的事了,你们想想,七年前,600万,这是个什么概念,这些年光利息又是多少钱......我是一次次上门要债,毛都没落到一根,茶都没喝上过一口,还得自己贴油费,后来我火了,干脆带上保安去他公司,妈的,不还我们钱,那我们就拉东西,干脆把他那张大班桌拉我办公室来,我也享受享受;还有他办公室里那个白玉观音——现在单那个玉观音估计就值600万,也搁咱会议室里,咱们公司也上点档次是不是。结果你们猜咋的?” 毕岚说:“他叫了一群打手出来,于是您就好汉不吃眼前亏了......” 老总摇头:“真叫了一群打手出来,我还气平点呢。那天我上去就要搬他大班桌,他大喊一声‘住手,你们敢动一动,我通知法院,跟你们没完’,然后‘啪’的一声把一张法院判决书拍大班桌上。我低头一看,判决书上写得明明白白,包罗万象,什么土地,房产,办公楼,包括那张大班桌,那个玉观音......早在我跟他做生意前,他厂里所有的一切就统统都判决给一个个债主了,他这公司在理论上,是早就破产了。但是他还不是继续厂子开着,货卖着,债欠着,财发着,穷奢极欲的生活过着......我每次想起这事,我真是要吐血身亡,算了,算了,我要是死了那还不是白死嘛,他可活得好着呢。现在又是五年过去了,那张大班桌他还坐着呢,玉观音还摆在那,香雾缭绕,债主们拿他一点折都没有。哎,现在我想起他我都不气了......” 张总监跟毕岚都笑了起来。 老总跟张总一起安抚毕岚:“吃一堑长一智,继续好好干吧,不要辜负了这笔学费。” 毕岚在中国独立做的第一笔业务给她留下了永难磨灭的印象。多年之后,她回顾时,那份五内俱焚的痛苦,那种夜不能眠的焦灼,还记忆尤新。 ----------------------- 毕岚下班前接到汤励打来的电话,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顿晚饭庆祝一下,毕竟案子破了,虽然在心头余悸犹存,但事情总算是了了。汤励推掉了晚上的应酬,想跟毕岚在一起,好好放松一下。 毕岚想了想:“你回家来吧,我们自己弄饭吃。” 此时已经是十二月中旬了,汤励下班倒了两班地铁,又走了将近半小时回到家里,天已经墨黑,外面寒风呼啸,滴水成冰,屋里温暖如春,毕岚穿着家居的衣服:一件大红色三翻领羊绒毛衣,一条牛仔裤,在厨房里忙活着,一锅羊肉萝卜汤在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汤励在门厅脱下外套,换好拖鞋,情不自禁的走到毕岚身后,两臂从她腋下穿过,将她紧紧抱在胸前:“夭夭,这些日子辛苦啦,今晚上,你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毕岚半回头,两人的脸贴在一起,汤励的脸颊上还带着户外的严寒:“这个月你也陪着我受了不少,今晚上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了。” 汤励微笑了,在毕岚脸上亲了一口。 毕岚笑着打了他一下:“全是灰,还不去洗把脸,嗯,还是去洗个澡吧,暖和点。反正还要过一会,菜才能全部弄好。” 汤励洗完澡,换上t恤休闲裤下楼,毕岚已经把餐桌摆好了,烧了一桌子的菜,有汤励最爱的笋丝梅干菜扣肉,五香酱牛腱子。 汤励馋得一个劲的咽吐沫:“好香啊,夭夭,我饿坏了。” 毕岚笑,拿过两只小汤碗,掀开锅盖,等白白的水蒸气散去,汤励看见浓浓的白汤里上下翻滚着白色的萝卜和小孩拳头大的羊肉块,上面还飘着好些纯脂肪块。毕岚用漏勺拨开脂肪块,捞起萝卜和羊肉,然后把汤盛满,端上桌。 两人来不及说话,埋头喝汤吃羊肉。转眼间连喝了两三碗羊肉汤,肚子满满热热的,两人这才抬头相视而笑。 毕岚说:“这是你爸爸从新疆送来的羊肉,真好吃。” 汤励也笑:“不过不如小时候,班-禅送给爷爷的羊肉好吃。” “还有鹿肉。”毕岚说。小时候两人在班-禅家,香山脚下的别墅里,骑马射鹿的岁月回到心中,二十年过去了,依然清晰一如昨天。 “他对你好,抱你像抱自己亲生女儿一样,对我一般般。”汤励委屈的说,回想毕岚在班-禅怀里,被教徒们一起顶礼膜拜的骄傲样。 毕岚大笑:“你就会妒忌我,小时候你妒忌我,现在还妒忌我。心胸这么狭窄,没羞。”毕岚冲汤励吐舌头,扮鬼脸,忽然感觉不妙,跳起来撒腿便跑。汤励在后面狂追。 毕岚绕餐厅、客厅、厨房跑圈子,汤励最终在客厅把她逮住了,把她头往下压在沙发上,用力抽打她屁股:“叫你欺负我,小时候你比我高,欺负我我没法子。现在你还敢欺负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人笑够了,回到桌边。汤励又去找酒喝,毕岚口味偏甜,汤励从储藏室里翻出一瓶高糖量的7年陈的红葡萄酒来,用开瓶器旋开软木塞,给两人各倒了一大杯。 “真好喝,像蜜一样。”毕岚喝了一口说。这瓶葡萄酒含糖量高达每升60克,入口醇厚无比,加上浓郁的果香酒香,是有饮蜜的感觉。 “嗯,那就多喝点,还有一瓶呢。”汤励把另一瓶也取了过来。 两人肚子里有羊肉汤垫底,葡萄酒喝在嘴里就跟喝果浆似的,于是一面喝一面瞎聊,小时候的人和事,儿时的甜蜜时光。汤励把菜夹在毕岚盘子里,毕岚则把菜塞在汤励嘴里。 一个多小时后,两瓶葡萄酒被喝得一滴不剩,两人酒足饭饱,两腮通红,在酒精的欣欣然愉悦中,东倒西歪的搂在一起,手拽着楼梯栏杆一阶阶往上爬。 毕岚走到自己卧室门口,正想去推门,汤励忽然用手一拨一推,毕岚立足不稳,后背靠到了门上,汤励压了上去:“夭夭......”卧室门是双扇的,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顿时往两侧裂开,“咚”的一声,两人一起摔倒在地板上。 汤励将毕岚压在身下,反复亲吻她,两人的舌头纠缠在一起,地板冰凉,但是两人的身体却是火热。 汤励深吸了一口气,将毕岚横抱着站起来,一直抱到了床上。 衣服被两人满屋子乱扔,汤励火热的嘴唇吻遍了毕岚的全身。 “夭夭,你瘦了好多。”汤励心疼的说,将头埋在毕岚胯-下,舌尖细密的舔过,点燃了毕岚体内的熊熊烈火。 “喜欢吗?”汤励将自己深埋在毕岚体内,一直抵到她最深处,听到她那一声满足的轻哼,汤励胸中充满了爱怜。 “好喜欢,好满足。”毕岚呻-吟着,紧紧的拥抱着汤励,心中满满的都是柔情。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霸王票: 若是乱弹扔了一个地雷 11910096扔了一个手榴弹 陳亭珍扔了一个地雷 第33章 不成熟的感情 汤励忽然惊醒,下意识的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左臂上的欧米茄星座,两根指针带着荧光指示着现在是凌晨五点半,在北京的隆冬,现在正是最寒冷的时候。 汤励因为上班路远,正常情况下都在六点半前起床,但是今天早晨,汤励隐隐的感觉到,像有什么大事正沉甸甸的压在心头。两秒后,汤励脑子清醒了点,忽然发现自己睡在主卧室里,汤励一愣,怎么回事?昨夜的酒醉和缠绵猛地回到大脑,汤励扭头一看,毕岚正俯卧在他身边酣睡,背部有1/3露在被外,卧室极微弱的光线中,赤-裸的肌肤朦胧如白玉。汤励差点从床上跳了起来。 两分钟后,汤励轻手轻脚的爬了起来,在床下摸摸,搞不清楚自己衣裤在哪,怕惊醒毕岚,汤励光着身子,赤着脚,悄悄的从主卧室溜了出去。回到自己房间后,汤励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又跑进次卫生间去盥洗,一面刷牙刮胡子一面心头慌乱到不明所以。勉强收拾利落后,汤励抓起自己的公文包就出门了,此时不到6点,天还远没有亮。这一带偏僻,路灯都很稀少,汤励在零下十几度的严寒中向地铁站走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毕岚是在六点半左右醒的,习惯性的伸手先把吸顶灯打开,灯光和酒后的轻微头疼让她有几秒种分不清东南西北,几分钟后,毕岚想起来了,忙转头去看身边,汤励已经无影无踪,空羽绒枕头上还有一个凹坑。毕岚慢慢的从床上坐起来,入眼是满地的狼藉,都是两人昨夜扔下的衣服,里面包括汤励的内裤。毕岚皱皱眉头,汤励在哪里?是不是起床弄早饭去了。 毕岚披上睡袍,打开门,发现对面次卫生间的门大开着,洗脸盆上还留着汤励匆忙梳洗的痕迹,但是汤励人却不见踪影,往楼下探头一看,门厅的公文包也不见了。 毕岚心里顿时明白了大半,不由的对自己苦笑了一下:明知道他没成熟到这个份上,却还情不自禁,那就只能怪自己不理智了,哎,算了吧,其实就是一场春梦,反正自己也快一年没男人了,昨夜也享受到了,抱怨啥啊。 毕岚整理完毕,先开车到24小时营业的药房买了盒事后避孕药吞下去,然后去上班。 当天晚上,汤励没回家,这也在意料之中,毕岚也没预期他会回来。第二天晚上,汤励还是没回家,毕岚有点担心,不会有事吧,但是又不好去问他。第三天晚上,到了十一点,汤励还没回来,毕岚开始烦躁,知道他应该不会有事,但是总有点放心不下,不由的心里暗骂:混账东西,你不辞而别我不在乎,但是你不回家总应该来报声平安吧。 快十二点的时候,汤励终于回来了——搭今晚的最后一班地铁,一推门看见二楼起居室还有灯光,知道毕岚是在暗暗等自己回家,顿时心头的甜蜜和惶恐交织在一起,想亲近和想逃跑的*同时迸发,几乎就再次落荒而逃....... 汤励在门厅墨墨迹迹的脱下外套,硬着头皮走上二楼。 毕岚从沙发上转过头来,冲他笑笑:“回来了。” 汤励尴尬,狼狈,羞耻:“嗯......我这两天很忙,晚上应酬得太晚,回来没地铁了,打的打不到,路太远不好意思叫别人送.......我这两天睡在三环的那套房子里。” 毕岚点点头,温和的说:“冬天确实太冷了,晚上从城里赶回来,早晨又得一大早就赶回去上班,太远也太辛苦,确实没必要这么来回折腾。今后你晚上如果应酬得晚了,还是睡在城里更方便些。” 毕岚站了起来:“我先去睡了,你喝杯牛奶热热身子,也早点睡吧,”毕岚回房了。 汤励洗完澡,关了灯,早已过了十二点,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到毕岚这三天心里肯定不开心,就懊恼得恨不得用头去撞墙,想解释却又无从说起。 汤励越来越憋闷难受,熬到凌晨快两点的时候,忽然翻身起来,换好衣服下楼,在毕岚包里翻出车钥匙,开了出去。 汤励本来是打算去找个酒吧消磨下半夜,但是车开到小区门口,车灯照耀下,北京郊外的公路,人车绝迹,汤励忽然踩住了刹车,想到等会酒吧一人独饮的无穷落寞,顿时心生恐惧。汤励犹豫了半天,给顾春娇打了个电话。 顾春娇的房子就在隔壁小区,此刻顾春娇刚下班回到家,累得要死,只想倒头就睡,接到这位大少爷的电话,心里实在是有点不耐烦,但也只好说:“嗯,我一人在家呢.....行,你过来吧。” 从毕岚到北京的那个晚上后,汤励再没出去眠花宿柳过,这还是6个月来,第一次来找顾春姣。顾春姣一面揣度汤励这么晚来找自己是受啥刺激了,一面开始烧咖啡。汤励到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顾春娇强打精神,给他和自己都倒上咖啡。一杯热咖啡下肚后,汤励气色好了点,顾春娇精神好了点。 顾春娇见汤励还靠在沙发背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几乎想发火:三更半夜,你不想睡,逛坟地去啊,你别没事折腾我啊。 顾春姣心里想想,不能这么跟他干耗着,得赶紧打发他睡觉,我自己也好睡觉。于是靠近身去,粘在汤励身上,给他脱衣服。 汤励顿时急了,用手挡开:“别别别,姣姣。别这样,我有未婚妻了。”汤励冲口而出,说完,自己愣住。 顾春姣惊讶万分:“啊,你要结婚了!” “没没,我没说我要结婚了。我的意思是,我......有结婚对象了。”汤励头晕,“我的意思是,我打算结婚了,但是不是现在。” “那啥时候?”顾春娇狐疑的看着汤励。 “我不知道啊......”汤励茫然,过了两秒,“我在等她愿意嫁给我。” 顾春娇晕:“她还不愿意嫁给你,那叫什么未婚妻。那叫你一厢情愿好不好。”顾春姣搞不清楚这小爷深更半夜发什么神经病,这么失魂落魄。 “不是,她没有不愿意嫁给我.......嗯,我的意思是,如果我现在向她求婚,她肯嫁给我,但是这不是我要的那种嫁给我,我要的是她真心的爱我,愿意嫁给我,而不是现在这样......”汤励住嘴了,因为发现自己都不知自己所云。 “现在怎么了?”顾春娇怀疑汤励是不是被哪位歌星影星当鱼钓了。 “现在,嗯,她遇到点事,心情不好,我趁人之危......哎,也不是,我没有趁人之危,我只想让她开心......算了,算了,这事不说了。”汤励发现自己越抹越黑,于是总结道:“她不爱我,因为她内心里,其实,瞧不上我。明白了吗?” 汤励跟顾春姣大眼瞪小眼,顾春娇摇摇头:“一点都不明白。” “就是你想要一样东西,想了很久很久了。现在这样东西就在你手边,好像你一伸手就能得到了,但其实不是的,你得到了她的外壳,但是你得不到她的内心,所谓型在而神不在。我说得够清楚了吧。” 顾春姣各种茫然:“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过了几秒,顾春姣小心的说:“你是说她爱你的钱,你的地位,不是爱你的人。”顾春姣在想汤励是不是又遭遇哪位空姐了。 “不跟你说了。”汤励泄气,一口把咖啡喝完,抓起外套,“我走了。” 顾春娇莫名其妙的把汤励送到门口,汤励挥挥手,坐电梯下去了。顾春娇关上门,歪了头想了想,嘀咕了句:“人真不能太闲,容易脑子得病。” 汤励开车回家,把车帕进车库,把车钥匙放回毕岚包里,然后上楼睡觉。 其实毕岚也没睡着,听见汤励下楼,开车出门。毕岚怀疑汤励出门喝酒去了,估计得等早晨才会回来——汤励肯定会把车开回来,因为毕岚明天还要开车上班。毕岚翻身继续睡觉,却一直无法入睡。结果一个小时都不到,汤励就回来了。 毕岚暗暗奇怪,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干嘛去了,开车兜风,发泄完了就回来了? 想到发泄,毕岚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她到北京的第一个晚上,汤励在锦绣河山跟那个大堂经理搞在一起的事,如果汤励是出门在对面科技城的哪家酒店里找个女人发泄,倒是时间差不多。毕岚叹了口气,心里说:他的私生活,不关我事,其实我们之间只是发小加亲戚,那天晚上是我们越线了,现在退回来,也没什么。 这么想了一番,毕岚又把自己跟汤励之间的关系再重新界定了一遍,把事情想明白了,心里顿时平静多了,于是抛下杂念,翻身睡觉。 第二天早晨,两人在餐厅相遇,一起共进早餐,都脸色平静。那天晚上的事情从此不用再提,两人有说有笑,却前所未有的客气疏远。汤励心里别扭,毕岚也觉得生硬,吃完要出门了,两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从此汤励基本上一周回来一两次,大部分晚上都睡在三环那里。 汤励心里明白自己这么做非常愚蠢,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对。 毕岚则是暗自问自己:我应该回美国去吗? 毕岚感觉自己回国后真是倒霉透了,第一笔交易就遇到骗子,跟汤励又处得尴尬,事业感情两不顺,回美国虽然孤单了点,但是生活简单,活得省心。 可能我已经不适应中国了。毕岚对自己说。 第34章 元旦 毕岚开始考虑回美国发展,春节前提出来明显不合适,而且确实自己也很多年没过过中国年了,那就等过完年再说吧,反正也就一个多月了。 转眼到了元旦,汤励师兄一月二日要办婚宴,汤励是总指挥总调度总监理,从安排酒席借婚车到陪新娘化妆,一揽子工程,只忙得团团转,于是跟毕岚说一号晚上即使回家也在半夜之后了,但是叫她二号那天陪他一起参加婚礼。 一号早晨正好是周六,毕岚开车沿着科技城环线走,转了小半个圈,到了另一个小区大门口,沿着小区的围墙,摆着长长的菜摊,对侧马路边则停满了自行车和汽车。由于这一带小区菜场里的菜都贵而且不新鲜,所以这一周两次的小集几乎把周边小区的人都吸引过来了。 毕岚小心翼翼的把车远远帕好,离小三轮们远一点,免得被刮伤,然后拎着个购物袋沿着小摊看过去。这里的集市以卖蔬菜为主,水果有一些,鱼和肉就比较少见,因为天冷,菜筐上都盖着棉被,棉被上摆着一根菜或者一根葱当样品。 毕岚买了一把小青菜,一面付钱一面抱怨:“都看不见在卖什么了。” 菜贩子是一个中年男子,在清晨的寒风中一面缩脖子一面说:“要是不盖上,20分钟就全冻成冰疙瘩啦。”嘴里的水蒸气立即化为了白烟。 毕岚走到海鲜摊前面,那对夫妻已经认识她了,见她过来就打招呼:“哎,今天有鲍鱼,要不要。” 毕岚吃惊,这是这里唯一的海鲜摊,但是平常也就卖卖海虾,墨鱼,带鱼之类,秋天倒有螃蟹卖,现在活的只剩下泥鳅了:“鲍鱼,哪来的?” 鱼贩子得意的把棉垫子掀开,露出一个通着氧气的塑料大脸盆:“渤海那边来的,收上来太多了,只能往北京运,巨便宜,少见吧。只只都是活的,5块钱一个,怎么样,多买点去,正好过节。”这一带的消费档次不高,贵的海鲜鱼贩子不敢进。 这倒是意外之喜,毕岚赶紧蹲下看,一只只鲍鱼都背着青灰色的壳,彼此用软肉粘在一起,个头不大,但是肉囊很厚,一只只肥肥的在水里爬。毕岚满意,问老板要了个塑料袋,开始挑。 老板笑了起来:“你挑什么?” “当然是挑大的。” “挑大的?有大小么?从水里捞起来就分好等级了,连做批发的都拿不到大的,还轮得到你挑大的。” 毕岚笑抽了:“所言极是。确实都一样大,我挑肥的。”这么大小的鲍鱼在美国要卖5美元一只,这里只买5人民币一只,毕岚有心多买几个,但是这玩意又不能养时间太长,最后毕岚捉了十只。 买完鲍鱼,毕岚开始计划怎么吃,最容易的当然是炖鸡汤,但是鸡场里的鸡炖出来的汤不好吃,要么买个乌骨鸡,可是乌骨鸡的汤好喝,肉却不好吃。毕岚想了想,决定买个鸽子,鸽子鲍鱼汤,再加点杏鲍菇进去......可惜今天汤励不回家,明天两人又一整天在外,汤放到第三天味道就不好了。哎,好不乐意遇到一回卖鲍鱼,汤励这混蛋还不在家。 毕岚恨恨的想:我今天一人就把10个鲍鱼,一只鸽子吃个精光,馋死你。 各种鸡一笼笼的叠在一起,毕岚看见最上面一笼是鸽子和乌骨鸡混在一起:“老板娘,给我来只鸽子吧,多少钱一只?” “二十五。要哪只?”老板娘在一只煤球炉上烧着一大锅滚水。 毕岚看着一笼子的灰鸽白鸽,只觉得眼花缭乱:“要大一点的,老一点的,要雄鸽。” “好嘞。”老板娘一伸手就从笼子里提出一只灰鸽来,“这只怎么样?” 毕岚看看鸽子个头挺大,胸脯厚实,于是点头。老板娘把鸽子头一拧,麻利的在脖子上拔下几根毛,然后一剪刀剪开血管就扔进了沸水里。毕岚倒是一愣,她在上海跟外婆去买过鸽子,上海杀鸽子是不放血的。 过了两分钟,老板娘把鸽子拎出来,开始拔毛开膛破肚,一面得意的说:“你看这鸽子多肥,你是买去炖给产妇吃,下奶吗?” 毕岚晕:“我......买去,自己吃,增肥。” 忽然旁边有个男声响了起来:“毕岚,这么巧,你也来买菜。” 毕岚回头一看,原来是卫旭,手里拎着好几个大塑料袋的水果,苹果,天津鸭梨,已经去皮的菠萝......还有一个大西瓜。 毕岚惊奇:“你买那么多水果干嘛,很沉吧。” 卫旭解释:“今天我几个师兄弟要来。”原来卫旭半年的见习期满了,从一月份起就可以拿5000多一月,实际到手有4000多,他的几个做博后的师兄,还读博读研的师弟全票通过,这个元旦要敲他竹杠,再加上他们还没到卫旭宿舍来过,所以计划今天要来好好玩上一天。 卫旭笑:“10号才发工资,他们居然一号就要敲我竹杠,吓得我整整半个月连支牙膏都不敢买。” 师兄弟要过来玩,最大的问题就是吃饭,这一带没大排档,去科技城吃锦绣河山或者别的饭馆,卫旭请不起。 “我只好叫他们中午在学校吃过午饭后再出发,来我这包饺子。”卫旭抬抬手里的塑料袋,“这些是我给他们打牌时准备的水果和零食,我先骑自行车回去把东西放好,然后再回来一趟,买大白菜和其他水果,然后再去超市买猪肉馅,面粉,擀面杖啥的,今天早晨有几趟要跑了。” “跑那么多次,太辛苦了。”毕岚说,“这样吧,你把东西都放我车上去,等全部买齐了,我送到你家。”这时鸽子也收拾好了,老板娘把鸽子放进塑料袋里递给毕岚。 卫旭谢过毕岚,两人往毕岚停车的地方走。卫旭说:“你今天有事吗?如果没事,跟我们一起玩吧,会打扑克么?打升级,打拱猪都行。” 毕岚笑:“打扑克我不会,不过,可以跟你们一起包饺子。” 有车就方便多了,卫旭回头买了大白菜,又买了些水果。毕岚劝他再买点白蘑菇和海虾:“把海虾剥出来,跟白蘑菇一起剁碎了和在饺子馅里好吃。” 回到海鲜摊前,毕岚想了想,又买了10个鲍鱼,然后又去买了只鸽子:“鲍鱼跟鸽子体积小,这么多人吃得多买点。” 卫旭坚持要把钱给毕岚,毕岚笑了起来:“在美国,大家去别人家做客,都要带个菜或者一瓶酒去,你总不能只让我带一张嘴来吧。” 卫旭此时还不知道毕岚是从美国回来的,于是笑:“我们朋友之间请客吃饭,可不就是只带一张嘴来嘛。” 毕岚那时还不知道卫旭这句话的现实意义,两人一起哈哈大笑。 除了吃的外,卫旭还买了一大摞碗和盆子,一大捆一次性筷子。 毕岚开车,卫旭骑自行车跟在后面,两人一起回到卫旭宿舍,此时已经快10点了。卫旭开始剁大白菜,准备饺子馅:“面等他们来了以后再和,但是馅子可以早点准备好。” “嗯,鸽子肉老,要炖很久,我把汤也先煲出来吧。你有没有新的、没用过的牙刷?”毕岚问,一面把鸽子洗干净,放水开始炖。 卫旭有点莫名其妙,要新牙刷干嘛,于是下楼从小区的便民超市里买来一把新牙刷。 毕岚把鲍鱼倒在水槽里,然后拆开牙刷,开始用牙刷刷鲍鱼——卫旭晕倒。 毕岚先刷鲍鱼肚子和边缘,都刷干净后,又开始刷鲍鱼壳,刷洗干净后,一只手捏住鲍鱼,用食指将鲍鱼内层翻开,另一只手用水果刀的尖端将鲍鱼肚子破开,然后在流水下将鲍鱼内脏挖出,洗净。 卫旭惊奇的看着毕岚把洗完的鲍鱼扔进锅里:“不去壳么?” “不用去壳,在滚水里煮上两分钟,壳就会自动脱落,然后把壳捞出来就是。” “既然等会要把壳捞出来,那干嘛现在不直接把肉挖出来?”卫旭困惑,干嘛要脸壳一起煮啊。 “鲍鱼肉本来就不大,挖出来煮,缩水得太厉害,看起来就更小了。带壳煮,就不大收缩,看上去个头大点。”毕岚解释。 “这么复杂啊。”卫旭感慨了一句,又开始剁大白菜。 卫旭把大白菜剁好,挤干水分,又开始剁白蘑菇。毕岚已经把海虾都剥了出来,卫旭把虾肉也剁成泥,然后做了一件毕岚看起来很怪异的事:卫旭往猪肉馅里面打进好几个鸡蛋,加上香油,盐,料酒,鸡精,又倒进去刚才从白菜里面挤出来的汁水,然后开始用筷子快速顺时针搅拌。 毕岚莫名其妙:“这是干嘛?” 卫旭笑:“和馅子。白菜一定要挤掉水分,否则饺子就会渗出水来,但是肉馅里面一定要加水,否则太干不好吃,所以把挤出的白菜汁加进去。”卫旭调好肉馅了,猪肉馅吸饱了汁水,变得稠稠的,厚嘟嘟的。 毕岚忍不住赞叹:“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你怎么学会做饺子的?” “我们老家那边人人都会做饺子。等会看我擀皮,我一个人擀皮,三个人都来不及包。”卫旭笑。 这时,鸽子鲍鱼汤的香味开始出来了,卫旭尖着鼻子闻闻:“好奇怪的香味,过去从来没闻到过这么香的味道。” 毕岚笑了起来:“那当然,天上和水下的美味尽在这一锅。”毕岚把杏鲍菇切成小块,扔进去一起炖。 “你怎么会烧菜的?”卫旭好奇,“一般没结婚的女孩子连做饭都不会。” 毕岚翻了个白眼:“我不会自己烧饭,那还不饿死啊。”奥斯丁中餐馆不多,毕岚如果自己不会烧中国菜的话,饿死夸张了,馋死倒是肯定的——人什么器官最爱国,就是这个胃最爱国。 卫旭笑了起来,想毕岚住在表哥家里,估计跟自己一样是个北漂吧, 第35章 包饺子 这时已经快到吃午饭时间了,卫旭问毕岚想吃什么,面条还是米饭。毕岚说:“面条吧,简单点。” 卫旭开始揉面粉,毕岚困惑:“你干嘛?” “擀面条啊。” 毕岚晕:“哦,是听说过有自己做面条的,但是过去还没亲眼见过。” 卫旭笑,把面擀得薄薄的。毕岚开始洗小青菜,然后把青菜切成均匀的小块,杏鲍菇和猪肉都切成细丝,用热油炒熟,再盛在碗里。 这下轮到卫旭困惑了:“为什么把菜倒出来?不煮面条了?” 毕岚一愣:“怎么,你煮面条不拔汤?” 卫旭不知道什么叫拔汤。 毕岚笑:“我来吧。” 毕岚把水煮开,把面条下下去,然后另外用电茶壶烧了一壶开水。面条好了后,毕岚把面条捞到两个碗里,然后把刚才炒好的菜分在上面,最后倒上烧好的开水。 “好啦,咱们吃吧。”毕岚捧着自己那碗去客厅了。 卫旭被毕岚的最后一连串动作弄得晕头转向,两秒钟后,才捧起自己那碗。 两人面对面坐客厅里吃面条。毕岚称赞:“这面条真好吃啊,又韧又软又滑,比市场上买到的好吃。” 卫旭小声说:“我怎么觉得你煮得比我自己煮的好吃啊,汤很好喝,菜嚼起来也好吃,比我一起扔锅里煮香多了。”卫旭下面条时,就煮一锅水,面条扔进去,蔬菜扔几片,再打两鸡蛋,滚上几滚就ok了。 两人相视而笑,毕岚点头:“我们应该合伙做饭,互惠互利。” 两人边吃边聊,卫旭问起了周音韵相亲的事,毕岚摇摇头,把经过给卫旭讲了一遍。 “周音韵好像比较矜持啊。”毕岚说。 卫旭无语,不太好评价自己的前女友,过了半响,说:“我手里没有别的合适的人可以介绍给她了,希望她能找到理想的男友。她各方面条件这么好,我相信她会找到她想要的幸福的。但是她到底会怎么样,这已经不是我能关心并且会去关心的问题了。” 毕岚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得好无情啊。” 卫旭淡淡的说:“你希望你的前男友没事老来关心你吗?” 毕岚笑:“我当然不希望,我可不想被骚扰。不过你跟周音韵嘛,就不一定是这种情况啦,至少在她没找到合适的男友前,还是希望你继续关心的吧。” 卫旭冷淡的说:“我不喜欢暧昧,断而不绝,算咋回事。而且我也要找新女朋友了,毕竟大家年龄都不小了。如果你有合适的女孩,请给我介绍一下。” 毕岚立马八卦心大起:“给你介绍女友?你什么要求啊?” “要求么......嗯,年龄上,不要大我超过两岁,不要小我超过3岁。身高最好超过165cm,不超过175cm。身材最好好一点,相貌最好漂亮点——男人没有不爱漂亮的,但是相貌普通的也能接受,我是找老婆不是挑模特。是不是北京人没关系,但是一定得有北京户口,如果是在校学生,一定得能留京的,毕竟我没那个能力解决这么复杂的问题。学历最好是硕士或者硕士以上,但是本科也可以接受。好了,就这些。” “这还不够多!”毕岚嘀咕了一句,“倒是够细,统统都是量化指标,没什么含混的条款。” “我讨厌需要主观臆断的标准,让人无所适从,或者左右逢源。” 毕岚在想那些要求:年龄,身高,相貌,户口,学历。“我明白了,周音韵就是最符合你条件的人选。”毕岚叹气。 “客观的说,是。”卫旭笑,“所以我才会那么犹豫。不过,我现在要求没那么高了。你有人么?” “没有。”毕岚干脆的说,过了一秒,补充,“我自己还没男朋友呢,怎么可能去给别的女孩做介绍。” 卫旭好笑:“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自己还没女朋友呢,我照样给我朋友们介绍女孩。” “那都是你自己不要的。”毕岚斩钉截铁的说。说完,两人一起沉默了两秒,同时放声大笑。 两人说说笑笑,把碗筷收拾收拾,把屋子归整归整,过了会,就听见楼下的大门电铃响,卫旭赶紧把请师兄弟们进门,毕岚也走到门边。卫旭给大家做介绍:“这个是毕岚,这是我师弟......” 卫旭的师兄弟盯着毕岚看,其中一个开口:“嫂子。” 毕岚愕然。卫旭尴尬,忙说:“不是,不是,毕岚是新认识的朋友,住在这附近的,今天正好遇上,顺便走过来一块玩.....嗯,她是周音韵同一办公室的同事。” 师兄弟们一起大眼瞪小眼,过了会,一个师弟小声说:“师兄,您了不起,前女友的窝边草都敢啃。” 卫旭狂晕。 众人进门,毕岚帮着卫旭一起拿水果招待他们,两人在厨房里切西瓜装盘,卫旭小声说:“对不起啊,他们误会了。” 毕岚一笑:“没事。” 吃完水果后,坐了会,这时早已下午三点多了,卫旭又开始和面粉,其他几个一面说笑,一面卷起袖子一起帮忙包饺子。毕岚也凑进去帮忙,但是她既不会擀皮,也不会包,于是就落了个往饺子皮里放馅子的任务。卫旭皮子擀得飞快,一张张像小荷叶似的飞了出来,毕岚看得心动,嚷嚷着也要学擀皮。反正吃饭也不急,卫旭就教毕岚。 毕岚拿过面粉团来,学着像卫旭那样先用手掌一摁,把面粉团压扁,抬起手来,却发现面粉团变椭圆形了。卫旭笑:“不是这样啊,压下去前,先整一下型,尽量压圆一点,至少均匀对称。”卫旭示范给毕岚看。 毕岚重新摁过,然后拿起擀面杖横一下竖一下在面团上滚。卫旭赶紧说:“别别,饺子皮要中间厚,四周薄。你这么擀,下到锅里。底部会漏的。” 一个师弟插嘴:“漏什么漏了,皮厚得跟墙壁似的。” 大家一起笑,毕岚也笑:“这么瞧不上我。” 毕岚学着像卫旭那样用一只手指头压住,另一只手指头转圈,手指头却不听指挥,面团根本转不动。 “下面多加点面粉,哎,不是这样,是这样.....”卫旭一急,站在了毕岚身后,两只手抓住了毕岚的手,两人的身体贴在了一起。 毕岚笨拙的擀了两张皮,自觉成绩斐然,很高兴。大家笑:“那就行了,还是叫卫师兄擀吧,否则咱们明天早晨都吃不到嘴。” 毕岚放下皮子,又开始学包饺子,她包的饺子都呈半圆形,没有褶子,放桌上站不起来。毕岚不满意:“为什么我的饺子是躺着的。” 卫旭安慰:“下到锅里都一样。” “不一样,我的饺子真难看。”毕岚郁闷。 卫旭又安慰:“只要好吃就行。吃到嘴里都一样。” “色香味,色在最前面,所以好看是最重要的。就像男人找女朋友一样,相貌永远是第一杀伤力。”毕岚坚持。 卫旭无奈,只好教毕岚怎么捏褶子,毕岚捏饺子,卫旭捏毕岚的手指头。 毕岚生气:“不要你教了,把我手捏疼了。”恶习发作,举手就往卫旭身上抹了两下。因为屋里有暖气,又挤在一起劳动,卫旭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深蓝色t恤衫,毕岚两只手上全是面粉,顿时抹得卫旭胸口横一道竖一道。 抹完,两人一起愣住,屋里忽然鸦雀无声。毕岚不好意思,过了会,小声说:“对不起。” 卫旭镇静的说:“没关系,又不是第一次。” 几个师兄弟刚才憋得出内伤,听见这句,恍然大悟,原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原来早就勾搭上了。 饺子包完了,大家先把桌子收拾好,然后师兄弟们坐在客厅里瞎聊,卫旭和毕岚两人在厨房煮饺子,卫旭把饺子下到滚水里,毕岚用漏勺轻轻搅动,两人并肩站着,毕岚感觉到卫旭身上强健的肌肉,无缘无故脸红了。卫旭的t恤上还留着毕岚手指的痕迹,又自己用手掸了两下,结果粘了更多的面粉。毕岚小声说:“对不起啊,把你衣服弄脏了。” 卫旭笑:“没事,不就是面粉嘛。” “粘着很难看啊。” 确实,深蓝的底子上白色的面粉特别醒目。“那我去换一件。”卫旭说。 卫旭走进卧室去了,因为热,干脆换了件打球的短袖t恤出来,料子更薄了,t恤下的胸大肌呼之欲出。倒三角的酮体,窄窄的腰身,毕岚心里暗暗撇嘴:大冷天的穿这么少,想去拉斯维加斯跳艳舞啊。 饺子煮好了,一盘盘热腾腾冒着白烟的端到桌上,卫旭把鲍鱼鸽子汤连锅一起端上了桌。大家一面喝汤一面吃饺子,饺子馅里和了虾肉和蘑菇,人人都大喊好吃,几位男士都是正当年,吃起饺子来像潜水一样,一口一个往嘴里甩,都不换气。独有毕岚说不吃干饺子,要连饺子汤一起喝,一人抱着只大碗连汤带水一起嚼。 一通猛吃后,大家速度放慢了,开始一面等新下的上桌,一面开始瞎聊,因为来的几个都是男生,自然而然的就聊到了找对象。 一个师弟说:“今天中午我还在食堂门口看见有外校的女生来清华贴广告,说愿意当陪读,有意者请打电话啥啥。” 另一个说:“水木清华上更多,可惜没照片,不知道长啥样。” 卫旭说:“你考完g考完托后,也可以去别的学校bbs上发广告嘛:诚征陪读。再可以附上照片一张。” “他附上照片一张,算了吧,女生都吓跑了,要么你借卫师兄的照片一用。” 卫旭笑:“贴我照片?那顺便把电话号码也改成我的吧。我现在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女孩的声音都听不见。” “那这不是师弟种树,师兄摘桃。” 聊着聊着,几个师弟开始感慨工科男找对象难,一个做博后的师兄发牢骚:“咱们这些27-8的男人对象这么难找,那些27-8的女士却嫁给82的男人,这世界肿么了?” 于是话题转移到82娶28上去了,几个师弟大谈这两天的新闻,那对正手拉手的在出席一个学术交流会,那个幸福,那个甜蜜......秀什么秀,这么没节操——几个师兄弟义愤填膺。 毕岚说:“哎呦,你们这些菜鸟,气什么气,醋什么醋,不要这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模样,告诉你们,葡萄都是先酸后甜。想当年,老杨跟你们一个年龄的时候,还不是一样,天天苦着脸做研究,低着头在实验室里做实验,吭哧吭哧写论文写到深更半夜,被老板训,被老婆管,他熬啊熬,终于熬到出了名,当了老板,死了老婆,娶了28,享受人生。所以呢,你们现在就是他的过去,你们就好好的读你们的书,搞你们的研究,推你们的公式,做你们的实验,写你们的paper,被你们的老板训,被你们喜欢的女孩瞧不上眼,熬啊熬,等功成名就的那天,就扬眉吐气了,也当你们的老板,训你们的学生,死你们的老婆,娶你们的28,享受你们的82,ok。现在,吃你们的饺子吧,吃饱了有力气继续熬这苦日子。” 一桌人晕倒。 玩到10点多钟,几个男孩必须回校了,再晚地铁要没了,毕岚开车把大家送到地铁站。本来一车是装不下这么多人的,反正荒郊野外,天寒地冻的,没警察,大家就不顾死活的塞了一车。到了车站,大家挥手告别,毕岚又把卫旭送回宿舍。 卫旭在楼前下车,却依依不舍,没有立即上楼。毕岚也下了车,两人在寒风中对视。 毕岚说:“今天真是玩得好开心。好久都没这么开心了。” 卫旭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过了会,小声说:“谢谢。” 两人相视默然,路灯下,卫旭眼神温柔羞涩。 “再见。”毕岚说。 “再见。小心开车,路边有积雪。” 毕岚驾车离去,从后视镜里看见,在卫旭还站在零下二十度的严寒里远望着她消失。 第36章 邀请 转眼过了一周,周五下班后,毕岚回家,将车直接驶入车库。 下车时,毕岚的眼睛随意的扫到缓缓下降的卷帘门,忽然发现一辆破自行车的下半截出现在视野里。毕岚吃了一惊,赶紧摁遥控器,卷帘门重新升起,卫旭已经从自行车上跳下来了。 毕岚走上前去:“怎么了?” 卫旭似乎有点生气的说:“你开车也不往后看一眼。我在后面拼命追......别以为我追不上你的奔驰车,我半路上一只脚踏板掉了.....” 毕岚哈哈狂笑。 卫旭也笑了:“其实快进小区的时候,你放慢车速,我差点又追上了,是那个门卫把我拦下来了,问七问八。我说;老兄啊,我要是想进别墅区偷东西,我能骑这么破的车来吗?虽然铃不响,链子盘却比火车轴承还响。” 毕岚笑得脚软,卫旭不得不伸手扶住她:“我在北大的一个哥们答辩通过,过完春节就去香港大学做博后,今晚上他大摆筵席。我想我下班后倒上两部地铁一部公车赶到他那,那帮饿狼早把饭菜都吃得一干二净了,所以劳驾你送我一趟好不好,顺便你也去蹭上一顿,权当油费。” 毕岚笑:“我去蹭饭,那他亏死了,我一人饭量抵得过三个农民工。” “没问题,你知道这小子去香港做博后多少钱一月吗,一万七千五百港币,真是......资产阶级腐朽糜烂生活的典型啊。咱们一定要去吃,一起吃,努力吃,不吃白不吃,把咱们的阶级仇恨全吃出来。” 请客的是一个个子不高,相貌俊秀的青年男子,长着一双清秀的大眼睛,双眼皮极深,鼻梁又高又挺,双唇艳红,比卫旭大一岁,卫旭叫他:肖师兄。 一共来了十几个人,有男有女,大家闹哄哄的挤在一个不大的包厢里,每个人只能在桌上搁一条手臂。毕岚进门后,大家眼光不断的上下打量,卫旭少不得又解释了一番:是新认识的朋友啦,是周音韵的同办公室同事啦,毕岚是外地来北京的啦,请大家今后多照顾啦(毕岚奇怪:我咋成外地来京的了。后来才知道原来她京片子已经不纯了),结果是越抹越黑。 一个哥们冲卫旭竖起大拇指:“卫老弟,神勇。来,喝酒。”给卫旭倒了满满一杯红星二锅头,卫旭一笑,一口喝干。 毕岚吃惊的发现,卫旭的这群朋友一个个都酒量极豪,大家都是直着脖子往下灌五十几度的白酒,眉头都不皱一下。 因为毕岚的缘故,卫旭被一桌人盯上了,喝了一杯又一杯,一会,半斤多下肚。但是肖师兄比卫旭喝得还多,因为心情不好。 肖师兄喝了一斤多白酒后,开始控制不住的想倾诉,居然握住了毕岚的手:“你长得真像我女朋友,眼睛特别像,每次她看我一眼,我就六神无主......” 一师弟在旁边拽他:“肖师兄,你喝多了吧。像啥像啊,人家瓜子脸,你女朋友圆脸......你再捏着人家手不放,卫师兄要吃醋了。” 肖师兄发脾气:“你们知道个屁,我说像就像。” 肖师兄忽然想哭:“我今天跟她分手了。她说飞过来跟我结婚,但是要我给她买头等舱,我问几个朋友借了钱,给她买了头等舱,然后我打电话给她,跟她分手......” 毕岚莫名其妙:“为什么分手?” “因为她叫我买头等舱,她知道我没钱,她要考验我,她要我表现。好吧,我借钱给她买了头等舱,但是我告诉她,她不用过来了,我们分手了......”肖师兄真的哭了起来。 毕岚晕,这什么考验啊,这什么分手理由啊。 如果真想结婚,那就告诉女友,愿意结婚就自己坐经济舱过来就是,如果真想分手,那又何必浪费一张头等舱票。 肖师兄眼泪跟珍珠似的往下掉:“她非常漂亮,跟你一样,绝色大美女,而且她家很有钱,至少几千万,她是独生女。我是普通人家出来的穷小子。她名校毕业的,她各方面条件好得不能再好。我再也找不到这么优秀的女朋友了。” 毕岚强忍着不笑:“那你赶紧再打个电话去,叫她飞过来,明天就去领结婚证,反正你机票都订了......” 肖师兄一面哭一面摇头:“不不,我必须跟她分手。你不知道,这两年多,我们是怎么相处的.....我去她家看她,她爱理不理,眼睛看也不看我,下巴抬抬,我赶紧给她倒茶.......” 毕岚奇怪:“你怎么知道她下巴抬抬就是要喝茶?” “我那么喜欢她,我怎么会不知道她想要什么。她眼睛不看我,但是我的眼睛随时随刻都在她的身上,她一出现,我的眼睛里就看不见别人。”肖师兄又去抓酒瓶。几个师弟赶紧拿开,肖师兄不干,几只手一起抓住了瓶子,抢成一团。 卫旭制止:“让他喝呗,反正答辩都答辩完了,明天又没啥事。” 肖师兄干脆对着酒瓶子喝了起来。 坐在旁边的另一个帅哥,斯斯文文的说:“其实肖师兄的女朋友还好啦,不就是气派大了点,难伺候嘛。我女朋友每周叫我陪她上教堂,去前要我预习圣经,回来要我发表感想,我要考g考托,哪来的时间。我没兴趣,她就说我不爱她。她还要我写读圣经的心得体会,要我从灵魂深处感悟,我真是......” 卫旭平静的在旁边补充:“神经错乱。” 众人都是一笑。 毕岚说:“你女朋友很虔诚么?中国还有这么虔诚的教徒?” 帅哥苦恼:“是啊,她家是基督徒。其实我不反对她信教,但是她不能容忍我不信教。” 毕岚笑:“那你假装信不就得了,大不了一面高唱唱赞美诗,一面肚子里骂上帝两句。她哪里知道。” “问题是她要我跟她深刻讨论啊,圣经的每个章节讲啥,每个句子有什么特殊含义,还一天到晚问我,‘你爱不爱主啊,你要先爱主耶稣,再爱我......’” 毕岚这下憋不住了,笑抽:“那你就告诉他,你不是gay,对男人没兴趣。” 卫旭在旁边一口酒喷了出来,帅哥顿时啼笑皆非。 过了几秒,毕岚忽然恍然大悟:“哦,你女朋友非常漂亮,天仙下凡。” 帅哥赶紧摇头:“没没,一般啦。”掏出皮夹给毕岚看照片,确实相貌一般。 卫旭在旁边解释:“张师弟的女朋友跟他是本科同学,现在在中科院读博。张师弟硕士毕业后工作了,现在在准备出国。过去是他女朋友追的他,一路狂追(这个大帅哥)。现在他们正准备结婚,他女朋友大概是抓紧时间对他进行婚前教育......” 帅哥不满:“卫师兄,你说啥呢,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 这边肖师兄已经不行了,忽然往后一翻,连人带椅子仰面摔倒在地,几个人上去拉,肖师兄软得像团烂泥,一个师弟用力扯肖师兄的皮带,结果“嘎嘣”一声,肖师兄躺回了地上,师弟手里是一根断成两截的皮带。大家哄堂大笑。 卫旭说:“行了,咱们也吃差不多了。毕岚,借你车用一下,把肖师兄送回寝室去。”卫旭去柜台结账。 毕岚跟在后面,俏俏拉了他一下,卫旭一回头,毕岚塞了一卷钱在他手心里,卫旭感激的看了毕岚一眼。 几个师弟“一、二、三”一起大喊,把把肖师兄扛了起来,塞进毕岚车里,一个女孩跳上了后座,把肖师兄的头放在了自己膝盖上。毕岚开车,其他几个在后面骑着自行车尾随,小酒馆就在北大门外,五分钟后,就到了肖师兄宿舍楼下。 肖师兄的同屋不在,几个师弟把肖师兄扔床上,一个个累得直喘气,肖师兄鼾声如雷,那个女孩开始用热得快烧开水:“给他泡点浓茶,等会给他喝。” 毕岚说:“他等会可能会吐吧。” 女孩说:“没事,我今晚上留下来照顾他。你们都走吧。” 几个人顿时面面相觑,作声不得。过了会,大家讪讪的说:“有苏师姐照顾,那真是再好不过,那我们告辞了。”一个个拔脚就溜。 卫旭说:“那我们也走了,苏师姐,辛苦你啦。”拉起毕岚跟在那几个男生后面就跑。 两人上了毕岚的车,不由的相视好笑。毕岚摇了摇头:“这位苏师姐等这机会等了n久了吧。”毕岚在那估计苏师姐成功的概率,苏师姐长得又矮又瘦又小。 卫旭笑:“那可不就是嘛。” 毕岚开车往回走。卫旭坐在副驾座上,酒精有点上来了。卫旭想着今晚上的事,想着自己过去谈恋爱时的事,喃喃的说:“我们这些男人,又没一个是王子,统统都是一穷二白穷吊丝,为什么女孩们遇到我们,就想当公主或者女王呢?” 毕岚哑然失笑。 卫旭叹了口气:“你看我们这些男人,年纪都不小了,收入低微,工作很忙,前途茫茫,加上兴趣缺乏,性格乏味......其实我们想要的不过是找个老婆,好好过日子而已,为什么你们这些女孩,总是想出些奇奇怪怪的念头来折腾我们,左一个考验,右一个证明,我都不知道你们想证明什么?” 毕岚皱眉头:“你们这些女孩?你说谁呢?” 卫旭嘀咕了一句:“反正周音韵的心思我真是横猜竖猜都猜不明白,我猜不出来她又要生气,说我不爱她。女人怎么什么事情都能联系到男人爱不爱她?买的生日礼物不够分量,也是男人不爱她;不想出国,也是男人不爱他;买不起房子,也是男人不爱她。我真看不出这里面的逻辑关系。” 毕岚思考:“嗯,可能是女人都本能的想被人宠,被人爱,被人重视吧。女人的青春是短暂的,所以想抓住这仅有的几年黄金年华,享受一下当公主的滋味。” 卫旭叹气:“男人却是希望女人能理解自己,体谅自己,虽然过穷困低微的生活,也能宽容忍耐,并且始终乐观,对未来的生活能保持信心,同时给男人信心。因为男人很脆弱,又很怯懦.....” 毕岚着车流慢慢走,思索着:“其实你们不用抱怨。男女之间是有生理差异的,因为只有女人拥有孕繁衍后代的能力,所以男人必须为女人抚育下代提供物质保障,这样才会有女人愿意跟他缔结婚姻,跟他生儿育女。但是这里面有个年龄上的差异,女孩最marketable的年龄是从18-28岁,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年轻貌美,生育能力旺盛,从性别这个角度来说,是奇货可居的年龄,所以高高在上,呈现一种我肯嫁给你,就是对你莫大的恩赐的态度。而这个年龄段的男人事业还没起步,收入低微,能为女人提供物质保障的能力匮乏,市场永远是等价交易的,所以他们低低在下,呈现出一种追求者的姿态。” “但是女人过了30,容貌衰减,生育能力衰退,进入下降周期,而男人事业发展,收入增加,进入了上升阶段,这个时候,就是男女平等的时候了。等女人到了40,生育能力丧失,从性别这个角度来说,不再具有市场价值,而男人的事业,能力,收入则进入巅峰期,verymarketable,这时候,就是妻子们守城的时候了。”毕岚笑笑。“至少在目前的中国时这样。” “等到中国人跟美国一样,养老机制完善,不再把生育,养儿防老当成自己年老的保障手段时,这种现象就会大大削弱。由于孩子是在女性子宫中孕育的,跟母亲间的血缘关系是不需要辨识的,而跟父亲间的血缘关系是需要认定的,这样,就使得拥有生育能力的女性处于不利位置,她们为了在抚养子女时得到更好的保障,就需要跟一个男性建立明确的关系。所以在美国,结婚费用都是女方负担,因为女人比男人更需要婚姻。” 卫旭听了毕岚的这番高论,默然。 车子缓缓驶入小区,停在卫旭楼下。卫旭看了一眼手机,才10点多。 “上去坐一会么?我给你冲咖啡。”卫旭说。 第37章 咖啡 毕岚跟着卫旭上楼,进门后毕岚脱掉外面的羽绒服,但是卫旭却径直走进卫生间去了。 “毕岚,你要用热水洗脸吗?”卫旭在卫生间里喊。 “嗯,好的,”毕岚把羽绒服叠叠放在餐桌边的折叠椅上。 卫旭返身出来,接过了羽绒服:“放我床上吧。不好意思,这里没装修过,也没什么家具。” 毕岚走进卫生间,看见水龙头开着,正在把管子里的冷水放掉,不由的微笑了:卫旭这人其实蛮细心的嘛。 这时卫旭又走了回来,递给她一条新毛巾。 毕岚洗完脸坐在沙发上,卫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咖啡壶,又拿出一大袋starbucks的咖啡来。这下毕岚吃惊了,元旦在卫旭这里吃饭,他还没这些东西,而且这袋咖啡毕岚怎么觉得看得眼熟,像是从costco买的大袋咖啡豆,然后现磨的那种,上面一个中文都没有。 “你从哪买来的starbucks的咖啡?” “嗯,不是买的,是我上司从美国带回来的,我看见他在办公室里喝,就厚着脸皮问他要。他从家里拿了一整包来给我,我要付他钱,他说很便宜,不肯收我的。其实这在中国卖得得很贵,而且也没这么大包的。”卫旭小心的垫上两层滤纸,然后用一个不锈钢勺子舀入咖啡。 毕岚再次微笑了,心里知道卫旭是特意为自己弄的,只因为自己上次说过喜欢喝咖啡又嫌咖啡店里卖得贵,想到卫旭这么点收入还为自己买咖啡壶,这么傲气的一个人为了自己去厚着脸皮问上司要东西,毕岚多少有点动容。 卫旭感觉到了毕岚的情绪,微微脸红了,于是不再看毕岚,低着头等咖啡一滴滴滴落在透明的玻璃壶里。 卫旭没有half&half,就用小勺往咖啡里加速溶性伴侣:“加糖吗?” 毕岚笑着摇摇头:“晚上不敢吃呢,怕胖。” 卫旭给自己加了勺白砂糖,两人面对面的坐在简陋的折叠餐桌旁,沉默的喝着咖啡,有无语的情绪升起,满屋咖啡的浓香。 毕岚温柔的说:“周音韵老说你不懂浪漫,看来你没在她面前好好表现过。” 卫旭一呆:“是吗?可是我刚认识她的时候真的非常喜欢她。清华规定,老板要给博士生双倍于国家规定的津贴,所以我一个月有1000元左右,我认识她后,第一次过情人节,我买了一瓶980元的香水送给她,她很感动,我也很开心。但是那个月过了一半,我吃饭钱就不够了,我就去问张老师预支下个月的工资,张老师说交女朋友了,是要多花钱的,当场给了我500元零花钱。但是这种事只能偶一为之,我不可能永远这么做,她后来一直认为我不够爱她,倒也不只是因为我不再送昂贵的礼物给她,包括我没时间陪她,很多她希望为我去做的事情,我不愿去做......我达不到她的要求。” 卫旭笑笑:“我说句实话,男女认识最初的时候是有那份热情,彼此都觉得很甜蜜。但是相处时间长了,要永远保持那个状态,我真做不到。女人可能希望男人永远绕着她转,但是男人只觉得累,而且也没这份精力和时间。” 毕岚思考着说:“嗯,我倒是觉得这很正常,最初的热情过去后,就该从恋爱阶段过渡到为婚姻做准备的磨合阶段了。你跟她之间好像无法进一歩深入发展,那后面自然就是衰退。不过,你们倒是拖得够久,一般来说,谈了一年感情无法深入就该分手了......” 卫旭不好意思:“我说过了,她条件好嘛。生活最现实不过,结婚谁不想找个条件好点的,而且人都有惰性嘛,我又没跟别的女孩交往过,找不到代替品,就容易意志不坚定......我有时想想自己,也觉得自己不够man。” 毕岚笑了起来:“那man应该怎么样,浪漫深情,为了爱情不顾一切,一旦爱情消退,马上翻脸不认人。说实话,这么理想化的man,我还真没见过。” 毕岚想了想:“你老说周音韵条件好,其实,她也一般般啦。” 毕岚顿了顿,淡淡的说:“我的意思是:不是她条件不够好,而是像她这样条件的未婚女孩,在人群中的比例比像你这样的未婚男孩多。” “周音韵的条件无非也就是相貌漂亮,受过高等教育,出身于中等偏上家庭,有份体面稳定的工作。好得面面俱到,所谓十全十美,但是无甚特别出众之处。这样条件的女孩,在北京应该还是有很多的,也许比她相貌略差,但是家境略好,或者工作略好,收入略高,总之,总分加起来跟她差不多的,还是大把可以抓。” “而你呢,单博士毕业,清华高材生这一条,就得filt掉一群人,你又是张轩的学生,像张轩这样有部级官职的顶级专家在中国可为数不多,他们的学生在中国发展的也同样不多。你的前程被所有人看好(卫旭想要开口反对,毕岚摆了摆手制止他说话)。虽然大家不说出口,其实心里都明白。这就是为什么周音韵一直都想回头,而你坚持分手的原因,因为潜意识里她知道她很难找到比你更有潜力的,而你知道你找得到比她更好的,只不过需要花点时间而已。” 卫旭多少有点尴尬,一时作声不得。 “婚姻市场上有众多的买家和卖价,所以只能公平交易,周音韵在学生时代没能搞定你,她没什么大变化,而你的羽翼已经长成了,只不过还没起飞而已,所以你下一个女友的综合条件肯定会超过她。”毕岚平静的说。 毕岚看看卫旭,一笑:“其实这很正常啦。女人嫁男人,嫁得是个预期,看重的是男人的未来;而男人娶女人,因为女人婚后一般会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在家庭子女上,对事业的投入就会大大减少,所以男人对女人的事业发展,收入多少预期比较低,这样一来,女人结婚时的现有条件就显得非常重要了。大家都说中国是女往上嫁,男往下娶,我怎么从没见过这种例子?就我自己的发小,朋友,同学中看,我只见过女的下嫁,嫁给出身低微,家境贫寒,但是才能已经崭露头角的男人,却从没见过男的下娶,就算下也有个底线,怎么都下不到哪里去,有大学时跟门不当户不对的女孩谈恋爱的,但是真没见过这种恋情最终能发展成婚姻的,除非男的有什么天生的缺陷,但是儿子越是有生理缺陷,家里选媳妇就越严格,跟选妃差不多.....”毕岚脑子里把自己儿时的玩伴统统过滤了一遍,发现娶的最低的一个,女孩父母是北京市市府的。总之,要么女孩家庭非贵即富,要么女孩自己年纪轻轻已经跻身名流。 卫旭默然,过了良久叹气:“叫我去思考辨析这么复杂的问题,真是难为我了。” 毕岚笑了:“哎,其实这些不用思考,大家都不去想,但是都在做。你的这些师兄弟,有哪个娶的老婆不是家庭条件比自己好,而且好的都不是一点半点,除非是中学大学同班同学,早早就把位置给占住了,不容别的女人截胡......女人都想买绩优股,但是绩优股太少,价位又太高,只能努力去发掘潜力股,期待潜力股真能变成绩优股,但是真当男人显示出他身上潜力股的某些特征时,身价其实已经看涨了,特征越明显,投资风险越小,身价就越高。” 卫旭无语,毕岚这么说话,实在有点令人扫兴。卫旭默默的给毕岚杯子里加了点咖啡。 “嗯,这么晚了,再喝那么多咖啡的话,晚上要睡不着了。我还是走了吧。”毕岚站了起来。 “哦,这么早走了啊。”卫旭听毕岚说要走,忽然又心生留恋,但是一低头发现居然已经12点了,“哦,那是该走了。” 卫旭从卧室拿来毕岚的羽绒服,然后将她送到楼下。毕岚上车,两人挥手道别。 ------------------------- 毕岚把车帕进车库,上楼,一进门,不由的一愣,汤励穿着紫红色稠睡袍,坐在楼下客厅的沙发上等他,而且明显已经等了有一会了。 见她进来,汤励站了起来,气恼的说:“你干嘛去了,手机怎么也关着?你再不回来,我要报警了。” 毕岚忽然无缘无故的有点心虚,发脾气:“我干嘛去,你管得着吗?我还需要向你汇报行踪啊?” 汤励恼火:“你还有理了你。这大冬天的,路上有积雪,你招呼都不打,半夜三更才回来,说你一句,你还一跳三尺高。” 毕岚翻了个白眼,低头往楼上走。汤励跟在后面,多少有点奇怪的问:“夭夭,你到底去哪了?” 毕岚不吭声,笔直的走进自己房间,把门关上。汤励却推门跟了进来:“夭夭,到底怎么回事,我给咱们所有的朋友都打过电话了,都说没见过你......” 毕岚火气“噌”的就上来了:“好啊,汤励,你查我岗。你有什么资格查我的岗,你当你是我的谁啊,出去,出去......”毕岚将汤励推出门外,反手拧上了锁。 汤励用手砸门:“开门,开门。” 毕岚不理他,自己找衣服进卫生间洗澡。汤励无奈,返回自己卧室,翻出钥匙来开了毕岚的房门。 毕岚洗完澡出来,不理汤励,自己爬上床,扯过被子,关了灯,倒头就睡。 汤励在毕岚床边站了半响,小声喊:“夭夭,夭夭。” “我睡着了,你出去,别吵我。” 汤励想了想,脱掉睡袍,掀开被子,自己也爬了上来。毕岚吃惊:“你干嘛?” 汤励小声说:“夭夭,我们一块睡吧。我什么都不碰,就想靠你近点。” 毕岚皱眉头:“又不是小时候,咱们都成年了好不好。你还是回自己房间睡去。” 汤励急,伸手抱住毕岚:“别别,夭夭,别赶我走,我只想跟你在一起,闻你身上的气味。” 毕岚一呆,小时候汤励经常说这句话,然后一定要跟她挤一床,10岁前,如果是睡午觉,家里人也就听之任之了。但是现在不是10岁前,也不是睡午觉。 汤励见毕岚不再坚持赶他走,心里有安全感多了,心想:她心里还是有我的,况且她也没认识什么陌生男人啊,是我等的时间太长,胡思乱想了。 这么一想,汤励就把毕岚搂得更紧了,把头埋在她的脖子这,用牙轻轻的咬她的头颈。 毕岚推了汤励一下:“不要乱动。” “嗯。”汤励含含糊糊的应着,怕毕岚把他赶走,不敢咬了,但是还抱着不放。 毕岚把汤励推开点,自己翻了个身:“好吧,你要睡就睡吧,但是一是不要乱动,不要吵到我睡觉,二是就今天一个晚上,明天再敢这样,你去三环那睡去。” 汤励嘀咕:“那你不要背对着我啊。”又伸手从背后把毕岚搂住。 毕岚懒得理他,就随便他抱着,自己闭上眼睛睡觉。 汤励小心翼翼的搂着毕岚,开始规规矩矩,过了会,慢慢的贴到了她背上,两人的身体粘在了一起,毕岚感觉到汤励的坚硬。 “你干嘛。”毕岚生气,一翻身坐起来,“你给我出去。” 汤励惭愧:“对不起,夭夭,我不是故意的,纯生理反应。” 毕岚叹了口气:“行了,你回自己房间去睡吧。” 汤励拖拖拉拉的不肯走,毕岚用手推他,终于把他推下了床。 汤励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发呆,想怎么才能让毕岚对自己改变看法,问题是,没什么自己可以去做的事情啊。 第38章 过年 一月底是春节,毕岚不想给老爸添麻烦,于是去上海过除夕。 毕岚老妈正在整饬新公司,五个兄弟姐妹合起来注册资金总共是一个亿。吕黛丽身兼董事长与执行总裁,大有踌躇满志,不可一世的意思,在女儿面前大谈要重振吕家基业,将来,还要把外婆去世时卖掉的那幢老房子再买回来。 毕岚翻了翻这半年公司做的业务,不由哑然失笑,原来老妈这公司目前主要做的生意是: 1.国外各名牌的换季新款一出预售广告,赶紧去订货,货到马上送到温州去高仿,然后批发给七浦路陕西路襄阳南路上的零售商。 2.从浙江义乌进各种低挡首饰,什么耳环戒指十字架项链,整麻袋的进货,进价每件平均就几毛人民币,然后出口到美国洛杉矶,卖给批发商,每件不到一美元,到了零售市场,每件卖5美元上下。 毕岚皱眉头:“这不是明火持杖的侵权么。” 吕黛丽不以为然:“现在大商场都在卖a货,法不责众,他们找谁去啊。不过,我卖的可以超a货,而且是最新款,跟欧美几乎同步上市。你老妈那啥水平,啥眼光啊......” 毕岚摇了摇头,多说无益,不过反倒放了心。老妈娘家人都是猴精,如果他们能安于现状,靠着机灵和眼光,做这种打擦边球的小生意,不异想天开的去做什么大买卖,企图染指高科技,进军房地产,或者什么资本市场,倒还是能稳赚不亏的,最怕的就是人头脑发热,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但是吕黛丽却不止这么点追求,公司刚刚在浦东新科技园区那买了块地,要自己造厂房,吕黛丽自己还花了五百万人民币在新科技园旁边买了幢螺蛳壳大小的联体别墅,大有今后在那偏僻的鸟不拉屎的地方一展宏图的模样。 毕岚愕然:“造厂房干嘛?你们做假货生意,要撑门面,那也该买办公楼啊。” “中国现在在布料和皮革上都已经仿得非常地道了,手感,色泽,质量都过得了关。我们最近在宁波找到了一家厂,可以为我们做出任何的面料来。就是五金件,像纽扣,裤钉,还有箱包上的各种配件,仿得不好,粗糙不说,还容易褪色变色,用上一年半载,内行的老远就能看出来。”吕黛丽抓过两只一模一样的lv包,“仔细看,看得出来吗?” 毕岚放在一起细细比较,点头:“五金件很明显,不仅色泽光洁度有差异,字母图案也做得模糊。另外,包边包得不好,虽然不是那么明显,但是把真货假货放一块,线脚这里也能看出破绽。” “所以我们要自己建厂啊,好控制质量。面料从宁波进,五金件我们自己生产,成品自己做,保证做到两件放在一块,都辨不出真假。”吕黛丽得意的说。 “妈,侬帮帮忙好伐。仿得那么逼真,生产成本也上去了,你打算卖多少钱啊?如果假货要卖真货的一半价钱,那我宁可去买真货。”毕岚说,“而且,你胆子真是瞎大。你下单造假也算了,你还自己开厂制假,你真不怕吃官司啊。” 吕黛丽不高兴:“你懂个屁,去去去。我们生意好着呢,美国欧洲都有订货,你以为呢。” 毕岚不屑:“都是中国留学生在卖吧,偷偷摸摸的做个网页,连地址电话都不敢往上写,销售完全靠email联系。” 毕岚说不服吕黛丽,想想这是人家一个资本金上亿的公司的企业规划,怎么可能听自己这么两句话就放弃。毕岚不劝老妈了,说:“给我几个名牌包,咱也时髦时髦,换着背背。” 吕黛丽好笑,给了毕岚好几个最新款的大牌包,仿得还真不错,随便背一个在马路上走,还真看不出来,毕岚满意。 -------------------- 毕岚从小离开上海,跟老妈娘家人多少有点生疏,所以初一下午就回了北京,接下来的两天,在自己家和汤励家的亲戚圈里转转。 初四那天,汤励要跟他局长出去,先去各处拜年,下面自然是吃吃喝喝。 汤励一月一日刚转正定级,现在是名副其实的正科长了。因为汤励在保监会人缘极佳,局长把他调到自己手下,管各保险公司的保费投资项目的审批,这是个大肥缺,因为这么大笔的资金流向,足以影响市场的涨跌,不知道多少人削尖了脑子四处行贿打探这种□□消息。管这摊,一是自己不能太贪,二是要严格保密,做不到这两点的,迟早要犯错误,毁了自己不说,还会把一帮人统统带下水。汤励在这两条上,比保险箱还可靠,所以局长很看得起他,现在应酬也经常把他带上。 汤励老妈石可君又得意了一把,觉得儿子大有前途,却没注意汤励上班闲得天天抱着手机煲电话粥。 汤励一大早就出去了,并且把车也开走了。毕岚推掉了几个发小的聚会邀请,一人呆在家里查看水产品进口的数据。毕岚到中国后,发现在家乐福之类的超市里,进口高档水产,像三文鱼,对虾,雪蟹,都很有销路,而小吃烧烤摊上,美国小鱿鱼是主料之一,需求量很大。但是做水产,尤其是冰冻水产,货源的数量质量,新鲜程度变异太大,运输储藏销售各个环节都容易出问题,风险很大,毕岚不敢贸然尝试。 毕岚正在家里忙活,10点钟不到,手机响了,是卫旭打来的,两人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见了。毕岚看见卫旭的头像闪动,无端的心头一跳,发现自己竟然有点隐隐的兴奋和期盼的感觉。 卫旭昨天刚从老家回来,今天要到他导师张轩家拜年。张轩儿子在读初中,老婆在清华任教。张轩反正经常要回北京出差开会,所以去上海没把老婆孩子迁过去,还住在清华园。 卫旭笑:“怎么样,再借你车一用,把我送过去吧。” 毕岚笑:“今天你揩不成油啦,汤励把车开走了。我自己都出不了门。” 卫旭起劲了:“你出不了门么?嗯,对,你没自行车。我来带你吧。我们骑到地铁站,把车停那,然后坐地铁过去,这两天大家都回老家过年去了,地铁很空。” 毕岚笑抽了:你带我干嘛去,张轩是你老板,不是我老板好不好。 不到15分钟,卫旭的自行车就出现在别墅门外。毕岚穿着长过膝盖的哥伦比亚加长款羽绒服,跳上了卫旭自行车的后座。这天天气很好,既无云也无风,但是气温却是零下十几度,在北京冬日浅淡的阳光下,路边的积雪来不及融化就直接气化蒸发了。 毕岚坐在自行车书报架上,忍不住发牢骚:“你这车也太破了,嘎嘎做响,吵死我,而且这路也太坑坑洼洼了吧。哎呦,你要把我颠下去了。” 卫旭不好回头,就问:“你手抓在哪里?” “嗯,揣兜里。羊皮手套太薄,不保暖。” 卫旭又好气又好笑:“你抱住我腰吧,然后把手反过来,塞我羽绒服的兜里。” 毕岚生气:“你占我便宜。” 卫旭喊:“哎,小姐,你抱着我腰,手塞我兜里,是你占我便宜还是我占你便宜,你不要倒打一耙好不好。” 毕岚笑了,伸出胳膊围过卫旭的腰,身体自然的就靠在了卫旭的后背上,毕岚发现卫旭后背挺厚实的嘛。 两人到了地铁的起始站,这一带很偏,住着的人都是外地来京的租户,所以大过年的地铁确实很空。两人上了车,并肩坐下。说说笑笑。 就在这时候,卫旭的手机响了,原来是他在美国的师弟打来的电话,说是自己爸妈因为春节火车票太难买,只好提前赶到北京,明天就到。 卫旭说:“行,我明天去车站接。他们也不用住旅馆了,何必浪费这钱,我屋里反正还有多余的房间,也有床,就是没铺盖,我问朋友借一套,他们签证前就在我那凑合着住吧。” 卫旭合上手机,却皱起了眉头,面有忧色。毕岚问:“怎么了?” 卫旭苦笑了一下:“我师弟的家事。” “我师弟前年硕士毕业,去哈佛读博。他有个女朋友,跟周音韵同校的,人长得很漂亮,家庭条件也很好,独生女,爸爸是经理,妈妈是律师。我师弟自己是农村出来的,父母都是农民,几乎不识字,他自己长得......嗯,你看照片。” 卫旭把照片点开给毕岚看,毕岚看了看:“嗯,有点丑。” “喂,我师弟不丑的好不好,他五官很端正的,就是个子矮点,皮肤黑点。” 毕岚又看了一眼:“嗯,相貌平平,皮肤黑黑,再加上个子矮,那不叫丑叫啥。” 卫旭哭笑不得:“你这什么标准啊。” 卫旭继续往下讲:“我师弟女友人特别好,又体贴又大方。我们都说他能遇到这么好的女孩,真是运气......” 卫旭顿了顿:“我师弟做得很尖端,他是做气动机器人的,就是那种一寸多高的侦查用小机器人,开战的时候,用飞机将机器人往阵地上一撒,机器人靠风能和太阳能发动,不断的把阵地上的即时信息发送到接收器上来,由于体积小,数量多,漫山遍野,对方根本无法清理,这样对方所有的行军数据都会显示在电脑上,坦克,装甲车,速度,重量,热辐射......哪辆数据异常,疑是装载特殊设备,都会一目了然,就跟打电游似的清晰。美国研究这种机器人也就20多年,所以非常前沿。” “因为他研究方向好,师弟很早就拿到了哈佛的offer。于是那年春节,他带女朋友一起回家过年,打算跟父母说一下,两人等他一毕业就结婚,然后一起去美国。当时两人走的时候,我们那个妒忌羡慕恨啊,都说,这小子也太得意了吧,25岁,哈佛全奖,又带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回家,这不是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嘛。咋啥好事都让他给赶上了。咱们也不比这小子差啊,怎么啥好事都轮不到我们捏,难道是家里祖坟位置不对?” 卫旭又停住了。毕岚看了他一眼:“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第39章 师弟的烦恼 毕岚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卫旭叹了口水:“师弟爸妈死命反对,哭天抢地,把他女朋友从家里赶了出去。” 毕岚顿时精神一振,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上了:“为毛?” 卫旭苦笑:“他爸妈,哎,一心指望儿子找个当大官的岳父,抬高自家门第。他爸妈过去最远到过县城,于是他们宏伟的人生理想就是让他们那前途无量的儿子跟跟县长,至少是县里的局长家攀亲。这样父母都可以跟亲家平起平坐了,村长乡长从此看见自己就要低声下气了。现在儿子这么带了个普通人家出身的女孩回来,他爸妈都快气疯了.....” “他爸妈当场哭天抢地:我们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啊,你爸妈一辈子受够了穷,吃够了苦,唯一对得起祖宗的事情就是生了你这么个儿子啊,你一定要娶个好媳妇啊,你要光宗耀祖啊.....” 毕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抱着肚子喊疼:“我肠子要笑断了。” 卫旭皱着眉头:“这很可笑吗?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可笑。” 毕岚笑:“后来呢?” “后来,女孩在县城的旅馆里住了一夜,回来了。然后师弟回到北京,他爸妈禁止儿子再跟女朋友往来,说如果儿子不听,父母就要去上吊跳河。”卫旭叹气,“有些父母真是,因为自己没受过教育,没见过世面世面,看见儿子考进清华,读到博士,去什么美国留学,就以为儿子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了,今后就会有什么无量前途,无限风光在等着似的;以为女孩们一个个都会争先恐后的往我们怀里扑,大官富豪都急着要来招我们当女婿。然后父母,亲戚也能跟着沾光,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他爸妈看见:在一片祥云笼罩下,儿子头带乌纱帽,身批紫蟒袍,皇帝正在招他当驸马爷.....”毕岚一本正经的说。 卫旭横了毕岚一眼,叹气:“哎,他们不知道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我们那点工资还不如北京天桥上摆地摊的好不好。他们不知道,其实我们真正的生活是,科研压力大,就业范围有限,生活紧张枯燥,收入低微,前途渺茫,社交圈狭窄,根本没有机会认识异性,大龄未婚,加上经济上捉襟见肘,根本就是对象难找,买不起房子,结不起婚,最终女友离去......” “哎呦,真可怜,比农民工凄惨多了,说得我好有同情心。来,给你两块钱,赶紧谢谢我吧。”毕岚掏出两个一元钱硬币放卫旭手里,“那后来呢?他们就此分手了?” “没,他们感情很好的,不过转入地下了。师弟怕父母跑到学校来闹,就骗他爸妈说分手了。然后师弟毕业,签完证,要走了,两个人那个哭啊。我说:‘哭嘛哭,赶紧去把结婚证领了,然后叫你老板再发张i-20过来,你陪她一起去签证,两人一块走呗’。师弟胆小,还不敢,怕他爸妈知道。我说,‘你不说,你爸妈知道个屁,你爸妈在北京民政局有暗探啊’。师弟左思右想,犹豫来犹豫去,终于跟女朋友去领了结婚证。两人出国前,师弟爸妈又赶到北京,送儿子上登机,顺便来北京开开眼界。我师弟怕结婚的事情被父母知道,结婚证东藏西藏的。” “师弟到美国后,还不敢告诉他爸妈结婚的事,我说,‘你怕啥啊,在中国你怕,因为你爸妈可以来闹。现在在美国了,他们去哪闹?美国大使馆么?’但是师弟就是不敢,给他爸妈打电话,都要先跟老婆说一声,叫她别出声。” 毕岚听得目瞪口呆:“你这师弟真是,床都上了,婚都结了,还把老婆塞床底下哈。尼玛,他当他老婆是充气娃娃啊。” “这些也算了,只要能太平过日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这回他有真麻烦了,他现在出国一年半了,他爸妈吵着要去美国开眼界,他为难死了。我说,你理他们干嘛,告诉他们路费很贵,你没钱不就完了。他说不行啊,他爸妈怎么怎么艰苦,他老家那个地方怎么怎么闭塞。他爸妈现在已经跟全村人都说了,要去美国看儿子,明白的人知道他爸妈是去美国,美国也在地球上,不明白的以为是他爸妈是阿波罗登月。他爸妈名声在外,如果不兑现的话,全村人都会笑话他爸妈吹牛的,他不能让爸妈在村里抬不起头来.....总之,理由一大堆。我说,那你爸妈来了,你老婆怎么办呢?” “他们到美国后,他老婆申请到了波士顿大学,读硕士,但是没有奖学金,学费得自己掏。她爸妈把学费给她寄了过去,但是女孩家里也是中等人家,这样负担国际学生学费,也很吃力,所以他们经济上非常紧张,而且波士顿的房租又不便宜,他爸妈打算去美国呆足六个月,那他老婆就要出去另外租房子6个月,两头生活费都得开销,这根本......反正他们既办不到,我也没看出有任何这么做的必要。”卫旭总结道。 卫旭把事情说完了,开始发牢骚;“哎,有些父母,真是太不体谅子女了,他们就想着自己的面子、面子、面子,却不知道,其实我们的生活压力有多大。比如我师弟,出国就一年半功夫,老婆还要上学,就靠那么点奖学金生活,他爸妈还要上美国去,往返北京签证,美国来回机票,在美国还要吃住.....他们这么迫不及待的干嘛啊。他们年纪又不大,等今后师弟毕业了,工作了,经济上宽裕了,有的是机会。偏要这时候去添乱。” 毕岚又在旁边没良心的嘿嘿笑了起来。 卫旭生气的推了一下毕岚:“你还笑。他爸妈明天就到北京来了,师弟托我陪他爸妈去签证,今天再帮他们订机票,接送他们上飞机......我是没问题啊,我看他要惨了。你说,他咋办啊?” “凉拌呗。”毕岚笑着说,看着卫旭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越想越好笑,“哎,又不是你老婆,你爹娘,你担心啥啊,俗话说,船到桥头路自直。” “不能这么说啊,要是我师弟爸妈到了美国后,不肯妥协,死活要师弟离婚咋办啊。我师弟可是个大孝子啊。当然,真离婚是不可能的,他真离婚了,在美国哪里去找老婆,但是家里闹得鸡犬不宁的,也烦。” 毕岚一笑:“得了,不用担心,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毕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卫旭怀疑的看看毕岚。 毕岚说:“你认为你那师弟爸妈去美国大使馆签证,签得过么?你不是说他爸妈是两个农民么,中国字都不认识几个,他们怎么填表?” “当然我填.....你不会叫我故意把人家表填错吧,这太缺德了,我不干。”卫旭紧张。 “没那回事啦。你照实填就是了: 申请人职业:农民。 工作单位:无。 收入:年收入若干人民币。 财产:农村土房子,约值多少人民币, 家里还有什么财产:银行存款多少人民币,如果他们有银行账户的话。 去美国目的:看望在读书的儿子。 去美国的费用谁出:儿子。 出资人的经济收入:一个月奖学金多少美元。 出资人的资产证明:你师弟银行里估计也没啥存款吧。 这些信息一填上去,你认为签证官会让他们过么?而且老美的中文都不咋的,没听惯的根本不知道他们问啥,如果这对父母的普通话再不标准点,那双方就完全鸡同鸭讲,不知所云啦......” 卫旭点头:“是,师弟爸妈说话,我听都费了牛劲了。” “那不就得了,他爸妈再把问题答错几个,那就完全没戏了。而且。你看,他们儿子受过高等教育,也不过长这副模样,父母形象可想而知。老美都是只认衣衫不认人的势利眼,签证官一看,土里土气,破衣烂衫,第一印象:负分。还有,老美可不认为穷困是种美德,越没钱的人越有骨气,老美字典里没清高这种词汇的。老美只会认为你越穷,就越有可以赖在我们国家不走,吃救济,所以坚决不能让你入境,省得增加纳税人负担。有那么嫌贫爱富,狗眼看人低的老美签证官替你师弟守着美利坚合众国的大门,你担心啥啊。” 卫旭好笑:“真够损的。” 毕岚翻了个白眼:“实事求是而已。不过,为了你师弟和师弟媳妇,你可一定要保持中立啊。你别猪油蒙了心,多管闲事,去告诉老头老太,见签证官应该怎么怎么回答,要是他们真签过了,那你师弟今后要是离婚了,就是你害的。” 卫旭笑抽:“这么大的帽子,我可戴不起。” 卫旭被毕岚这么一说,心头顿感轻松,脑子转了一圈又回到师弟的桃花运上去了:“这小子真是运气,凭啥他就能找到这么好的老婆。不知道他老婆有没什么表妹,姨妹,给我也介绍一个。” 毕岚白了他一眼:“怎么这么多年,现在才想起这茬。” “过去我有女朋友啊,虽然经常跟我闹分手的说。可是现在是真分手了啊,我很想找个女朋友结婚啊。”卫旭笑。 毕岚又给了他一个大白眼:“结婚,你养得起老婆孩子吗?嫁给你,还得自带薪水。再说了,你条件能跟你师弟比么?人家挣美刀,你挣人民币,人家哈佛博士,你才区区一个清华博士,姐姐嫁得那么高,人家表妹姨妹怎么能嫁得那么低,逢年过节,两个丈母娘碰面,一比.......你叫你丈母娘情何以堪啊。” 卫旭笑喷:“惭愧,惭愧,我让我丈母娘丢脸了。” “真的啦,其实你那师弟,真是让天下丈母娘流哈喇子啊,全奖去美国读博,还是去的哈佛,还是带老婆一块走——他要是娶的是我姨妹啊,我姨妈二话不说,马上把上海的房子卖掉给女儿当嫁妆——那本来就是女儿的嫁妆嘛。” 卫旭做垂涎三尺状:“哇,你姨妈这么大方,我正愁买不起房子娶不上媳妇呢。这样,把你姨妹嫁给我吧,不就是一哈佛嘛,为了丈母娘的这么一大笔嫁妆,别说去哈佛,就是去见如来......嗯,就是见阎王,我也决不皱一下眉头。” 卫旭一脸酷状,大有上刀山下火海之势,毕岚忍不住一笑,但是笑完,却皱起了眉头。 卫旭一直在注意着毕岚的反应:“怎么了?” 第40章 昨日的辉煌 卫旭问:“怎么了?” 毕岚慢慢的说:“其实我这位姨妹,今年刚22,却马上要结婚了,婚礼就定在正月16。” “男的也是上海人,今年29,职高毕业,无正当职业,街头小混混一个,说是跟父母一起做生意的——他爸妈过去是小菜场卖菜的,现在在小商品市场租了个摊位卖纽扣拉链,不过这男人要是真能老老实实跟着他爸妈当小贩,那也行啊,至少也是一门正经营生。这男人跟我姨妹两个,天天泡游戏机房,打电游——他们两就是在游戏机房认识的,神奇的恋爱途径。” “我是在正月初一见到这位准妹夫的,开着辆破车,穿一身不入流的名牌,装出一副洋气里面最土气的小开样,姨妹还问我,她未婚夫是不是风流倜傥,我真要给她跪了---求求你,别这么糟蹋中国文字好不好。这男人,身高不超过170,肌肉全无,一脸病泱泱的像得了黄疸肝炎,这些也算了,还站没站样,坐没坐像,吊了郎当,流里流气......就他那相貌气质,最适合去港片里面扮古惑仔,都不用化妆了。” “我实在不明白表妹看上这男人啥,还一脸花痴状,这男人,既没相貌,又没学历,又没工作,自己收入全无,家庭又不上档次,明摆着就一颗泔水捅边的烂白菜啊。家里人说(男的)相貌长的好,嘴巴甜。我服了,嘴巴甜,就他那职高毕业的文化程度,就他那小商品市场里卖纽扣的卓越见识,真是,杂毛狗也会口吐莲花啊。” 卫旭笑得不行:“别这么损人啊。” “我说的是实话啊,绝对没添过油加过醋,问题还不光是那个男的是这种人,问题是我表妹自己也是这种人,职高毕业,无所事事,好吃懒做,脑细胞全无,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烂白菜尽往一处扎堆。你说这么两人配对.....西北风顶饱不?” “我劝她别嫁给这种男人——你自己已经没谋生能力了,你还找个跟你同款的男人,今后坐吃山空,咋过日子啊。她不信,说她过得好着呢,靠姨妈留下的遗产就这辈子吃喝不愁了。她也不想想,她妈三个孩子,一儿两女,大头肯定给她哥,剩下两个女儿分,她能分到几毛啊。就那点钱,就他们两的那个花法,她还以为她能这么过一辈子。” 毕岚扯下左手上的羊皮手套,给卫旭看戴在左手中指上的那枚蓝宝石戒指:“这是我外婆的遗物。” 卫旭托起毕岚的手,仔细看了看,这是一枚老式镶宝戒,宝石很大,几乎遮住了毕岚的整个指节,黄金的托子做工很精细,沿着宝石盘着一圈碎钻:“很漂亮。” 毕岚摇摇头:“不值钱的,值钱的也留不到现在。这是中国山东产的蓝宝,虽然克拉数不小,但是品质太一般,颜色蓝的发黑,不通透,所以你看,没有回火。我曾经以为是过去切割工艺的原因,于是拿到珠宝店去想重新打磨,结果人家告诉,再怎么弄,也是这个样子,这是石头本身的质地决定的,而且重新切割镶嵌的费用会比这颗石头还贵。所以我也就算了。我天天戴着它,只是为了怀念外婆。” 毕岚继续往下说:“我跟我姨妹年龄差了6岁,过去没什么交往,彼此根本不熟,太直白的话我也不好说。我就给她看这枚戒指,我跟她说:‘外婆去世,咱们每人都分到了一两件纪念品,我们以为是过去留下来的老东西,应该很值钱,够吃一辈子了,其实并非如此,就像这枚戒指,还有你分到的那块玉佩,因为本身质地的关系,即使包了金,镶了钻,不值钱还是不值钱,吃不了一辈子。你如果真嫁给这个男人啊,只怕今后连那块不值钱的玉佩都保不住......’” 卫旭微微皱起了眉头,毕岚这话貌似委婉,其实刻薄到了极点,卫旭怀疑那位大小姐会不会发飙:“她怎么说?” 毕岚叹气:“她说她不靠外婆,她靠她妈,她妈会给她留房子,车子,票子的。她也不想想,她妈的钱哪来的。没办法,她也就这点理解能力,否则怎么会就上了个职高。” “她妈很有钱?” 毕岚撇了撇嘴:“她妈,我小姨,是所有娘舅姨妈中,最穷的一个——她妈年龄最小,所以遇到文-革的停课闹革命,小学文化程度都够呛,半文盲,嫁了个上海永久牌自行车厂的工人,不过十多年前就离婚了。外婆去世后,小姨用分到的遗产买了4套房子——她有三个子女嘛,然后自己在街上买了个店面开什么精品时装店,其实就是从广州进点样子时髦,面料垃圾的时装来卖,挣点钱是有的,但是挣到的钱真是不多。我姨妹从她妈那就得了一套房子,然后天天伸手要花销。现在我妈的兄弟姐妹们在合伙开公司,才刚刚起步,业务都没怎么展开,我表妹就以为她妈的那点股份,就能保她这辈子吃喝不愁了,其实,他们那公司,走灰色地带,啥时候被取缔都不知道。” 卫旭思索着:“你外婆的遗产,几个子女平分,你姨妈能买4套房子一个店面,你们还每人都能分点珠宝首饰。你家过去是上海的大资本家么?” 这时候两人要换10号线了。两人下车再上车,正月里地铁确实很空,换了10号线后,居然还坐到了位置。 毕岚想了想,决定跟卫旭从头讲起:“嗯,大资本家么,该怎么定性呢?我外公家是江苏镇江的望族,外公参加过满清最后一次科举,据说当时才十几岁,然后去英国留学,回来后在上海经商,但是就在要解-放的时候,我外公的一艘从欧洲装满货的船在黄浦江入海口沉了,偏偏那船和货,外公都没买保险,于是一下子就破产了。外公受不了这个打击,解放后不久就病逝了。外公病逝,外婆带着5个未成年的孩子,家里佣人一堆,开销庞大,收入全无,坐吃山空,靠变卖家产度日,我妈说当时我外婆的一件虎皮大衣,长过膝盖,虎头连着衣领子,做了个风兜的——卖了两百元,客厅的整套红木餐桌椅一把一把卖掉,一把椅子卖80元,值钱的珠宝,我妈的钢琴,都这么卖掉了,所以我妈不让我学钢琴......” “后来就是文-革了,已经不是卖不卖的问题了,直接有人上门来要东西。一个上海三流大学的图书馆上门来借我外公当年留英时带回来的一套世界名著丛书,那套书是限量版的,然后又不断的上门来借,我外公书房有三间,当时都被搬空了,后来文-革结束,落实政策,家里人第一件事就是上门去要回这批书。呸,要借要送也轮不到他们那所烂校。后来外婆去世的时候,把这批书都捐给了上海图书馆。” “再后来就是抄家,被赶了出去,然后除了小姨外,其他子女一个个上山下乡。所以除了我妈外,我那些舅舅姨妈的学历都很低,初中,小学,结婚对象都很差,都是当年插队落户时找的当地农民。我的这些表弟表妹们也都学历很低,除了我外,只有一个表弟是硕士毕业,其他的连大学都考不上。” 毕岚叹了口气:“文-革结束,房子还了回来,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当知青的子女拖家带口的都回来了,房子变得拥挤不堪,连门房车库都住上了人。我和我妈两人睡一个卧室,不过,我六岁就被送到了北京爷爷家,一幢大别墅,虽然装修差了点,但是只住爷爷奶奶,我,再加一个警卫,一共四个人,这才住得舒服了点。” “然后就是我舅公——我外婆的弟弟回来了,他当年从上海出逃的时候,外婆给了他两件自己的陪嫁,外公给了他10根金条,他金条用光了,但是外婆的两件古董却还了回来——其实要不是当年给了他,也早变卖了。舅公要报恩,于是给我妈办到了美国,后来我也去了美国。” 卫旭点点头,当他听毕岚对美国签证过程这么熟悉时,已经想到毕岚可能有留学经历,而且她是突然冒出来的周音韵同事,如果留学归来,在宝华工作,就很解释得通。 毕岚继续说:“其实我妈家里人一直挺穷的,舅舅姨妈们学历低,回上海又没好工作,孩子又多,住得又拥挤,彼此口角不断,吵到虽然都是亲兄弟姐妹,同住一个屋檐下,彼此见面不打招呼的。直到9年前外婆去世,情况才忽然好转,因为那幢房子卖了3500万,那两件古董在香港也卖了几百万,5个子女平分。我妈家人这才咸鱼翻身......” 卫旭吃惊,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外婆的房子9年前卖了3500万?” 毕岚翻了个白眼:“那是淮海西路上的花园洋房,现在值一两个亿。我妈的雄心壮志是把那房子重新买回来。我看是根本没戏,她挣钱的速度还没那房子涨价涨得快。而且,你想买,也得人家肯卖啊,现在谁肯卖那里的房子?一共就没几幢,其中有些还被政府用来安置市委了。” 卫旭问:“你爷爷也是大资本家?怎么家里还有警卫?你的意思是:保镖?” 毕岚解释:“不是,警卫是警卫,保镖是保镖,警卫员是小兵,保镖是军官,我爷爷的保镖最高级别的一个是正团,低一点的也得是正营。我爷爷是高干,解放前是西北地下党的头,西安事变里就有我爷爷。” 卫旭笑:“那你爸跟你妈岂不是无产阶级领袖的儿子娶资产阶级大资本家的女儿。当时有这种婚姻吗?” 毕岚笑了起来:“那是在文-革,去云南插队。但是他们那一批人特别,都是成分特别不好的,里面有些是中-共高官子弟,也有台湾革-命委员会主席的儿子,广东大军阀的侄儿,慈禧的曾侄孙女,还有我妈家邻居的一个儿子,我喊叔叔的,他爸是带着整个师从国民党那里投诚过来的.......说是插队,其实是去农场劳动改造,他们都是些专政对象,被严加看管的。他们中还有几个清华北大的硕士毕业生,当时全国研究生一年就招3000人,他们那几个的定性就是劳动改造,因为走白专道路。我妈去那里是因为我舅公的缘故,我舅公是戴笠的副官,戴笠对我爷爷的通缉令就是我舅公起草的。戴笠飞机失事后,他就逃亡了,没去台湾,逃到了美国。没想到,后来我爸我妈会一起下放云南,都是狗崽子,国共终于统一了战线。不过后来,也没那么复杂了,我那些舅舅姨妈他们都是从学校一出来,直接就被塞进了上山下乡的大军。” 毕岚说完了,卫旭却有点发呆。 卫旭知道毕岚的表哥,汤励家很有钱。当然,表哥家很有钱,并不代表表妹家也很有钱。卫旭见毕岚谈吐举止穿戴,还有虽然寄居在表哥家里,却毫无寄人篱下的小心谨慎,反而对汤励喝来训去,卫旭猜到她家庭条件应该不错。但是怎么也没想到毕岚出身如此显赫。 毕岚知道卫旭的心思,温和的说:“其实,这些都是爷爷外公那代人的辉煌,我的家族,包括父母两边,现在都正在没落。”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霸王票: 百里烟霞扔了一个地雷 若是乱弹扔了一个手榴弹 11910096扔了一个手榴弹 第41章 地铁 毕岚温和的说:“我的家族,包括父母两边,现在都正在没落。” “我妈家那边,我妈那代人就教育程度低下,虽然说能力跟学历不是一回事,但是他们的文化程度太低了,初中,小学,这样的文化水平最终限制了他们的见识和思维方式,所以他们只能做点上不得台盘的小生意。但是不管怎么说,我这些舅舅姨妈们至少都是上过山下过乡,经历过艰难窘迫困苦,为生活挣扎过,所以他们还是非常勤勉精明的,即使现在都有点家底,吃穿不愁了,还是在奋斗的。我尊敬所有愿意努力付出,并靠付出而获取报酬的人,所以我对我的舅舅姨妈们还是保留着一份由衷的敬意。但是我的那些表弟表妹们呢,连父辈的这些剩余的美德都失去了。” “我的那些表弟表妹们,他们又没经历过文-革,没有身不逢时,没有被剥夺过任何机会,却照样教育程度低下,正规大学考不上,连花钱读个民办大学都不愿意去,这说明他们要么是智商不行,要么就是懒惰,或者是both,既懒又蠢。当然,我舅舅舅妈他们现在都发了点小财,如果他们不把公司办砸了,今后应该也能给子女们留下点啥的。只要表弟表妹们不烂赌烂嫖,挥霍无度,还是能过中人以上的生活的,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是......”毕岚摇了摇头,“没落就是没落,即使衣食不愁,人却是越来越不上档次。现在咱们不说阶级了,咱们说阶层,祖孙三代,阶层级级往下,从名流到末流。” “再说我爸爸这边吧,我爸爸兄弟姐妹7个,现在有的从政,有的从商——官商,都还混得不错,但是里面没有一个能达到爷爷那样的高度的,甚至连一个部级高官都没有,局级是他们捅不破的玻璃屋顶,也许有人能在退休的时候享受到副部级待遇,但是他们中没人能升到那个位置,真正的拥有那份影响力。” “而我的那些堂兄堂姐,现在少数几个在走体制道路,多数靠着家里的关系网做点半垄断性的小生意,挣点钱确实是有的,但是我说实话,我爷爷家人做生意的天赋,实在匮乏得很,还不如我妈家人呢,这里面就没一个是能发财的。他们现在靠着爷爷的余荫庇佑,家里有些老关系;靠父母们还在位,手里还有点小权力,这么旱涝保丰收的做着利润有保障的半垄断性生意,却始终不能进一步发展规模,也不能创建真正的企业,等到父辈们都退休了,人走茶凉,他们自己又立不起来,到时候,谁还鸟他们,谁还让他们继续做那些生意。当然,到那时候,他们家底也攒够了,只要不违法乱纪,还是能保一生富贵的。但是,他们因为自己没经营的能力,不是真正的商人,更成不了什么富豪。最终的结局是:平民化。从国家的统治者,经过三代的演变,最终融入一般的富人阶层。” 毕岚笑笑:“都说富不过三代,确实,每一代如果出不了什么真正有能力的人物,重振家业,子孙最终的结局就是平淡。”其实这是毕岚三姑妈毕正英的心病,虽然家里没人过得不好,却无出类拔萃的人物,再无力辉煌。 毕岚叹气:“童年过得怎么样,靠祖父,刚刚毕业进入社会时的起点高低,靠老爸,但是整个人生到底如何,事业成就,富贵荣华,最终还是要靠自己。自己才智平庸,祖德再厚,也不过能佑得子孙过个中等偏上的生活。” 卫旭静静的听着,此刻温言道:“但是,有很多人,人生的目标,就是奋斗个中等的生活;很多人,奋斗了一辈子,还达不到中等的生活。” 毕岚点点头:“社会的阶层呈现金字塔形分布,我父母两边的家族都是从上端往下走的人,骑驴下坡,一转眼就到了半山腰。但是从底端往上爬的人,很多爬到1/3处,就耗尽了力气,因为往上爬的路总是比往下走的路缓慢而艰难的。而这些往上爬的人仰头看,气愤上面的人高高在上,靠爹娘不花力气就能过得比自己好,其实靠抬头就能看见的,彼此都处在相距不远的台阶上,50歩嫉妒55歩,都是差不多的庸碌之辈。” 毕岚思考着:“但是总有那么些优秀人才,智力超群,性格坚韧,靠自己能力,天赋,勤勉,从底端一路往上,披荆斩棘,到达金字塔的高端。我爷爷的秘书,农村出身,娶的是自己高中同学,同村的村干部的女儿,所以无任何背景,无任何靠山,完全就靠自己奋斗,现在五十多岁,在当省长,我爷爷的子女,有哪个能走到这一级。这还是走壁垒最高的从政之路,从军,从商,或者走技术路线,这种例子更是不胜枚举,多少人白手起家,成为亿万富豪;多少农家子弟,当上将军;多少学子,20年寒窗,成为知名专家,甚至晋升院士。” 卫旭一笑:“能走到那个程度的人,能有几个。中国14亿人,有几个亿万富豪;每年那么多人当兵,全中国又有多少个将军;每年毕业那么多博士生,又有几个最终能当上院士,不用说当上,有几个有资格去申请院士。” 毕岚点头:“对,金字塔越往上就越小,顶端一共就站不了几个人,但是位置虽少,总得有人坐吧。而且坐在那里的,并不全是太-子党。在任何朝代,最高统治者出于国家利益的需要,永远会为出身贫寒而有才能的人留出一条晋升之路。但是却有很多平庸之辈,把自己过的不好的原因,归结于家庭出身,自己无能,抱怨娘胎不好,却没见自己的邻居,同学,靠读书上进,或者从军入伍,或者经商开厂,早已出人头地,平歩青云。没办法,人就是会给自己找理由。人人都想要金钱、地位、权势,但是肯为之去努力奋斗,承受艰苦挫折,坚持不懈的人却不多,倒是抱怨怀才不遇,觉得全世界都亏待了他的人不少。” “其实太-子党里面,能发达的其实并不多,走下坡路的倒是不少,能上去的都是太-子党里的精英人物,而且是自身一直勤勉努力,奋斗不息的。太-子党里倒是不缺这种人:天资聪明,吊了郎当,脑细胞全用来投机取巧,偷懒好闲,人活得没目的也算了,天天无所事事还悒悒不乐,别人已经对他没要求了,他自己还无病呻-吟。”毕岚发脾气。 卫旭莫名其妙的看看毕岚,搞不清楚她这脾气从何而来。 毕岚定了定神,把汤励从脑子里踢出去,想了想,觉得还是举自己做例子比较合适:“嗯,比如说吧,我从三岁起学拉小提琴,六岁到北京后,一直跟中央交响乐团的首席小提琴家学,当时她跟我爷爷奶奶说,我天份还行,如果愿意,可以走职业之路,但是要想走职业之路,就必须从6岁起,每天拉八个小时小提琴,必须有家长在旁边陪着,监督者,而且必须有专业人士在旁边听着,因为要不断的给孩子鼓励,指导,矫正姿势,指出错误,提高音色。她自己就是四岁开始拉琴的,她爸妈都是音乐家,从事这种职业的,一般都具有家族性,一般人家的孩子很难进入这个领域,因为有太多的入门条件。” “奶奶是很希望我走这条路的,她以为我能成为傅聪第二,她梦想着能看见我成为世界知名小提琴家,四处巡回演出,到处开专场演奏会,穿着拖地晚礼服,站在舞台上,浑身上下聚光灯闪烁。但是她跟我一说一天拉八个小时小提琴,我立马哭了,倒在地上打滚耍无赖,死活不肯起来。我那时每天被奶奶管着,要拉半个小时,我已经恨死了,要我拉八个小时,我宁可直接去死。爷爷也在旁边反对,说别说这种指望根本就是白日梦,就算美梦能成真,也不要这么去做,太艰苦,不值得,干嘛这么逼孩子,于是就不了了之,所以我始终是个优秀的业余小提琴手。” “说实话,我并不反悔当年的选择,一点都不,就是时光倒流,我也不想从事专业小提琴演奏这种职业,不管有多风光,我都吃不了,也不想吃这个苦。” “但是前段时间,我晚上在家看电视,正好看见一个节目在介绍一个17岁的女孩子,她在上海一个专门培养音乐专业人才的学校里学中提琴已经5年了,那个学校里所有的孩子都是经过严格考试,特别选拔的。这些孩子的目标就是走音乐职业之路,付出了巨大的艰辛,但是能否成功还是未知数。” “这个17岁的女孩,不是出生什么于音乐世家的,相反,她出身于一个贫穷省份的普通家庭,从4岁起学小提琴,小学毕业后,她妈带着她辗转北京、上海、广州,参加各音乐专业学校的入学考试,最终被这所学校录取。为了她的前途,她妈带着她背井离乡,到了上海,在离她学校不远的地方租了一间15平米的矮平房居住,电视镜头拍出了那个房间的生活条件,狭小破旧,艰苦的难以想象,既没卫生间也没厨房,除了床桌子外,几乎没有家具,真不敢相信上海还有这种地方,连偏僻农村都不如。而她们两已经这么住了五年。” “五年来,她妈全职照顾她的生活,一切都以她为中心。因为她每天要站立拉琴7个小时,体力消耗巨大,每天的营养必须保证。她妈烧红烧肉,只给她一人吃,保证她的蛋白质摄入量,自己节衣缩食,只吃蔬菜。他爸一人在老家工作,把钱寄到上海来给她们母女生活。为了节省路费,她爸从来没来过上海,她跟她妈到上海后,五年没回过老家。” 毕岚抬起头来,看着卫旭:“说实话,我看了这部纪录片,深深的被震撼了。就像我做不到每天拉琴8个小时,我也做不到五年过这样的生活,我妈也无法为我这样付出,我也无法为我女儿这样付出。这些事情,是我和我的家人都无法做到的,所以我始终是个业余的小提琴手;但是有的人。并不具备做这种追求的先天物质条件,她却克服困难,创造条件去追求,而是再艰苦也能够坚持不懈。这就是碌碌无为者和成功人士的差异,不在于天分,在于坚韧和勤奋。因为我自己并不具有这种品质,所以我特别敬佩这种人。” 卫旭非常感动,连声音都有点哑了:“哦,毕岚,你知道吗,这么做要失去很多,这样的人没有童年,他们的人生是非常乏味枯燥的。” 卫旭慢慢的说:“我小时候,爸爸对我要求非常严——我爸是老三界毕业生,下乡知青,家庭成分也不好。我妈是大队书记的女儿,我爸靠娶了我妈,才当上了工农兵大学生。所以我爸求学的*非常强烈,他一心想在我身上实现他自己年轻时没能实现的梦想,但是后来,我的表现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 “我从小学三年级开始接触奥数,开始是县中心小学的老师教,那时还压力一般般,但是上初中后我每个寒暑假都参加省级培训,当时是参加数学物理两门,初中时我两项都拿了全国金奖,不久后由中科院对我们进行培训,目标是代表中国参加国际比赛,我不得不放弃物理,把全部时间都投到了数学上,但是最终却没能进入国家代表团。然后是高考,我拒绝了保送名额,一心一意冲刺全省高考状元,却发挥一般只拿了第五。这两次失利使我意识到强中更有强中手,我并不是最优秀的。” “我从上初中起,就没有寒暑假,也没有周末。如果那一天我没有什么安排,我就会早晨6点起床,跑完晨跑,吃早饭,从8点起看书做习题,到11点吃午饭,吃完午饭睡一会,然后从下午一点继续看书做作业,直到下午4点。然后稍微休息休息,吃晚饭,看会新闻,出门运动一会,9点左右上床睡觉。我每天保证这6个小时全神贯注的学习时间,你说很多吗?好像并不多,但是为了保障这6个小时,人就没有玩耍游戏的时间,我整个少年时代都是非常枯燥的。” “上了清华后,竞争非常激烈。清华的课程本来就是老师上课45分钟,下课自学3小时,我为了能修完数学系的课,一直在不断的上课,看书,做作业中,我吃饭都是三口两口咽下去的,路过布告栏我从来都只能匆匆瞅上一眼,从没停下脚步仔细欣赏过。我每天除了一早一晚在操场上各锻炼一小时外,都在学习,如果还有多余的时间,我就背英文字典。我以全系第一名毕业,但是本科五年,我的生活是一片空白。” “本科毕业后我跟张老师读博,其实大四起我就为他工作了,跟着张老师,活是干不完的,因为张老师对学生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非常敏感,他布置下的任务都是循序渐进的,每一指令都是清晰明确的,每一个课题都是力所能及的,只要我去努力,就能完成,一完成就能出论文,于是我就不停的做,他就不停的给我派新任务,我就不停的完成然后写paper。我经常的睡在实验室,我的生活就是实验室,食堂,操场,寝室,另外就是过年回家3-5天,每到周末跟哥们出去喝酒打扑克放松一下,如果没跟周音韵闹翻的话,就去找她一次。” 卫旭看着毕岚的眼睛说:“其实,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智商只是中等,并不聪明,甚至我觉得自己是一个有点呆,有点笨拙的孩子,所以我一直希望勤能补拙,一道题别人做一遍,我就做三遍。而且笨鸟先飞,所以我就往前赶一点吧,初中毕业那个暑假,我自习看完了高中所有的数理化课程。上大学后,我知道数学功底对我这个专业的重要性,就定了个目标,除了自己专业外,另外再修完数学系所有的课程。我不求一口气把所有的课修完,我每学期就多修一到两门数学课,但是从不间断,也从不放弃。因为我并非智力超群,天资过人,所以不得不比别人多走一步,我只能付出我的时间。” 毕岚情不自禁的握了一下卫旭的手:“我明白你的意思。哎,你这人,倒是挺有美国精神。老美就特别推崇这种:做一件事,确定目标后,全身心投入,能持之以恒,并能最终看见成效——说明你确实在付出不是在瞎编乱造。” “比如说吧,我申请大学的时候,小提琴给我挣了很多特长分,我一直在奥斯丁市少年乐队里拉首席,我的简历上写着三岁学琴,每天拉半个小时,16年不曾间断,然后下面是我参加各种演出,比赛的获奖记录,其实这些都是业余组的,跟专业比,简直不值得一晒,但是老美不这么看,他们看见的是你16年持之以恒的做一件事,而且做的有一定的成效和定论,于是他们相信你做别的事,也会持之以恒,也会有一定的成绩。” “其实老美的公司也是这么来挑选员工的,像高盛之类的公司,他们从数学、物理,甚至化学、人文招了那么多跟金融风马牛不相及的名校博士,然后训练他们做投资,就是因为他们认为一个人能从小学读到博士毕业,而且读得那么好,就说明了1.他们的智商正常,有学习的能力。2,他们能专心,有毅力,能坚持。他们要的就是这两点。” “我怀疑这两点可能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选拔人才标准。远的比如我国的科举制度,你说考八卦文有什么实用性吗?恐怕没有吧。近的比如中国的饱受抨击的高考制度,说什么把中国孩子培养得高分低能。切,你能力那么强怎么连个高分都拿不到。其实不管是什么样的考试制度,都是为了检验两个标准:1.制度规定了什么,你就能适应什么。这是第一重要的,你必须能适应这个社会的标准,而不是这个社会的标准要来适应你。2.你能为你的目标持久不懈的努力,并且达到社会的最低选取标准。” 卫旭笑了起来:“你真是个以成败论英雄者啊,够功利。” 毕岚笑:“不以成败论英雄,那以什么论英雄?以你的吹嘘,以你的在空中画的大饼?你说自己聪明,却连个大学都考不上,你的智商从何体现?你说你怎么怎么能干,只是找不到人赏识你,没人给你机遇,如果你连个相信你有才,愿意为你投资的人都找不到,如果你连个机会都创造不了,那就足以说明你确实无能。你说你优秀你有才,那就证明啊,无论是高学历,高收入,还是高职位,你拿一样出来啊。最讨厌那种夸夸其谈的人了,最烦听怀才不遇的吊丝们的千万条失败理由。你穷,你失败,就足以说明你要么笨,要么懒,要么both。” 卫旭无奈,摇摇头,笑:“我终于见识美帝国主义者的真面目了,够冷血,够残酷,够没同情心。” 卫旭忽然注意到,车已经到站了,两人却只顾说话忘了下车。卫旭猛的跳起来,拉起毕岚的手就跑,两人刚跳出地铁,门就在毕岚身后合拢,差点夹住了她羽绒服背后的帽子。 毕岚被卫旭拖着跑,一下子煞不住脚,撞进了卫旭怀里,卫旭伸手搂住了她。毕岚抬头,两人相视,忽然一起大笑。卫旭此刻还抓着毕岚的手,有心想拉着不放,过了两秒,还是缺乏勇气,讪讪的松开站开。毕岚忽然一笑,把手套拉下来,把手塞在卫旭手里:“我手指头都要冻僵了,你给我捂手。” 卫旭脸一下子红了,握住毕岚的手,有一两秒说不出话来。 过了会,两人手拉手的走出地铁站。卫旭在车站边的店里买了束鲜花,买了个果篮。 毕岚皱皱眉头:“春节拜年,带这点不够吧。再买两瓶葡萄酒,两盒巧克力。” 卫旭脸色微红,毕岚一笑,挑了两瓶进口葡萄酒和名牌巧克力,掏出皮夹付款。 卫旭小声说:“我下个月发工资了还你。” 毕岚笑:“好,还有利息——你还钱时得请我吃饭。” 两人提着礼物走到街头挥手打的。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请假一天,不更了。 谢谢大家的霸王票: 晏三生扔了一个地雷 930882扔了一个地雷 第42章 师兄弟 张轩住清华园教工宿舍里的一套小三居,家里东西不少,有点拥挤。 张轩是个高大魁梧的男人,五十颇有余,六十尚不足,鼻直口方,气宇轩昂,有点发福,有点谢顶,一眼看上去,不太像学者,倒更像高官,有点气势凌人感,但是一开口,却异常温和宽厚,似乎大家是在平辈论交。 张轩过去没见过周音韵,但是知道卫旭有一个非常漂亮但是脾气不小的女朋友,名字也知道,一眼看见卫旭这么手拉手的领着个大美女进门,心想:嗯,看来终于尘埃落地了,忽然听见卫旭说:“张老师,这个是毕岚,新认识的一个朋友。”张轩倒是一愣,这信息社会啊,真是,日新月异。 张轩的老婆是个四十多岁,容貌清秀,气质端庄的女教授,两人的儿子才十几岁。 但是在张轩家却还有另外两个客人在,是一对五十不到的夫妇(后来知道谭榕强才48),男的相貌清秀,中等身材,消瘦,温文尔雅。卫旭喊他:李老师。 毕岚以为是清华的一个教授在张轩家做客,卫旭却回头向她介绍道:“这位是张老师的师弟,谭榕强老师。谭老师是嫦娥登月计划的副总指挥。” 毕岚一面给所有人拜年,一面心想:今天上演《陋室铭》:谈笑有鸿儒,往来就我一个白丁了。 大家在沙发上随意坐下,张轩给两人泡茶,毕岚不好意思,站起来:“张老师,我自己来。” 卫旭拖毕岚坐下:“没事,我经常来张老师家蹭饭,吃完了连碗都不洗。” 毕岚笑:“还好意思说。” 张轩老婆端上一盘水果,亲热的招呼毕岚:“小毕,多吃点。小卫今后有时间多过来吃饭啊,带小毕一起来。” 大家坐着闲聊,卫旭向张轩汇报这半年多的工作,说:“张老师,我最近看到一篇论文,是美国一家专门做f战机机翼的公司写的,他们新推出了一套装置,可以直接用停在地面上的飞机测试机翼震颤,这样就避免了使用缩比模型在风洞中做实验,既节省费用,又提高精确性。” 张轩赞赏的看了卫旭一眼:“我也看见了,这篇论文两个月前才发出来,项目基金由美国空军提供,所以论文写的不是特别清楚,算例也含混的一笔带过,只给出了比较结果,确实比风洞实验的数据好得多。” 卫旭说:“他是用他们公司的软件建模的,我公司没有他们的软件,我倒是在网上找到了一个盗版,自学了一下,然后我用自己的数据按论文写的方式算了一遍,出来的结果非常不好,我给那个论文作者发了封email,把我算法发给他,他给我矫正了几个错误,重新编了程序,告诉我怎么设置、调整参数,把论文没写明白的地方全给我解释清楚了,又替我算了一遍,结果非常好。但是我自己算,又不行了,我搞不清楚是软件盗版的问题,还是因为我不会使用他们那个软件的问题。” “那个公司的软件过去从不出口,只卖给美国本土的飞机制造商,这两年好像忽然放宽了,上飞院和西飞院去年各买了一套。我去跟上飞院打声招呼,看看他们能不能让你去他们那里使用,而且叫他们培训你一下怎么使用那个软件。”张轩说到这里实在有点心痒痒:“你的算例带来了吗?” 卫旭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的外置硬盘,两人同时站了起来。 张轩老婆正在厨房进进出出的忙活,把冷盘摆上桌,一看见两人这副架势顿时就急了:“哎,马上要吃饭了,吃完饭再说。” 张轩一笑,卫旭不好意思,两人又重新坐下,继续闲聊。 张轩这房子进门的屋子兼做客厅和餐厅,沙发占了半壁江山,餐桌椅占了另外半壁,沙发和餐桌之间又摆着一个很大的陈列柜,体量大得让人看着难受。毕岚就靠着陈列柜坐着。张轩看见毕岚不时的斜着眼睛看一眼陈列柜里瓷器,下巴微抬,脖子微扭,整个姿势看起来累得慌。 张轩说:“小毕,你喜欢青花瓷?” 毕岚见张轩发现了自己在窥觑他家的瓷器,十分不好意思:“嗯,张老师,您的收藏真丰富,特别是那个明宣德一把莲纹大盘,很久都没能见到形制这么规整,烧制这么精良,保存这么完好的一把莲纹大盘了,实在是......让人控制不住的心动。” 张轩微微吃惊:“哦,小毕对青花瓷很有研究啊。这些是我父亲的遗物。”张轩站起来,走到瓷器柜前,把玻璃门打开。 “这些都是?”毕岚用手指头点了几件。 张轩笑了:“小毕真是内行,这几件不是,是我自己在国外买的。” 卫旭和谭榕强两口子也围了上来,卫旭莫名其妙的看着一柜子瓷器:“这几件跟别的不一样么?” 毕岚点点头:“这几件是外销瓷,就是说专门为出口烧制的青花,所以它们的图案比较特别,你看,边上的这些缠枝花卉,内圈的对称郁金香花纹。这些是海外回流的国宝。” 张轩把那个一把莲纹大盘取了下来,递给毕岚。毕岚说:“嗯,还是放着看吧,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怕一激动捧不住给摔了。” 张轩笑:“没事,你喜欢就拿在手里好好欣赏。” “我应该带副白手套。”毕岚小声嘀咕,一面说着一面已经接过,爱不释手的仔细看,赞道:“胎骨细腻,釉面莹润,纯净无暇,图案线条清晰,纤细飘逸,栩栩如生。真是珍品啊。过去真没见过这么好的。” 张轩面有得色,把那个底座拿了过来,多少有点挪揄的说:“小毕,看这个。” 毕岚把盘子还给张轩,接过那个雕花的木制的底座,翻过来一看,下面刻着:雍潜珍玩。 毕岚大吃一惊:“原来是大和斋的藏品啊,怪不得。” 卫旭在旁边稀里糊涂的插了一句:“哦,原来这件当年是出口日本的,张老师买了回来。” 张轩哈哈大笑,毕岚脸刷的红了,过了会,小声说:“皇帝即位前的住所叫潜龙邸,简称潜邸,雍正即位前住的地方,正室叫大和斋,上面有一块匾,所以雍潜珍玩就是大和斋的收藏品。雍正酷爱瓷器,这件明宣德一把莲纹大盘,是他的收藏。” 张轩赞道:“小毕渊博,是家学么?” “嗯,我外婆家么,东西是有几件,家里掸烟灰的那个烟灰缸就是明永乐的一个茶壶,没盖子没嘴,柄也摔断了,沿口上全是豁口......我家就没好东西。是后来我到北京爷爷家后,经常跟着爷爷和表哥汤励一起到班-禅家去玩——他住的那条胡同离我家不远。他家里全是明清的古董,就是他教我鉴别瓷器的——他自己平时用的就是三鱼三花的贡瓷。” 卫旭嘀咕:“这么阔气,也不怕摔了。” “班-禅是真正的土豪啊,我那时那么小,去他家做客,小伙伴们都惊呆了。他吃饭用的是金碗银筷啊,小一点的是全金的,大一点的是银碗鎏金的。” 卫旭皱眉头:“重金属,天天使用,好么?” 毕岚推了他一把:“你懂什么,这是规矩。他还天天喝鹿血呢。” “喝生鹿血?”卫旭稀奇,“不怕得寄生虫啊。” 毕岚跺脚:“哎,你这人,不许瞎说。班-禅不是人,他是神,你的话是在亵渎神灵,懂不。” 卫旭不说了,但是一秒种后,忍不住了:“北京哪来的鹿血,还天天喝?动物园给他采的么?” 毕岚又好气又好笑:“又胡说。人家自己家养的,在他香山下的别墅,还养着马,我跟汤励经常去他那骑马,拿箭射鹿玩,班-禅特别疼我,跟亲闺女一样,对汤励就一般般啦,谁叫他是男孩呢,他小时候混得处处不如我(毕岚得瑟).......我爸也常跟我们一起去,不过他是去看黄胄,黄胄的别墅也在那里,我爸去向他请教字画。” 这下连张轩都好奇了:“香山下的别墅,能骑马养鹿,那这别墅占地面积非常大。” 毕岚点头:“确实不小。” “大概是国家配的。”谭榕强在旁边解释。 “不是,是班-禅自己的。班-禅非常有钱,他供奉非常多。”毕岚解释,“而且,他一半时间住北京,一半时间回西藏。他在西藏的时候,轻易都不敢开车窗的,他一开车窗,藏民就往他车里扔钱,能把他活埋了——多么幸福的葬法啊。他每次回北京,都得用好几辆卡车拉钱回来,一麻袋一麻袋的,当然,里面钢镚居多......” 卫旭听到这里,忍不住哈哈大笑。 毕岚生气,伸手打了他一下:“你笑什么,我又没在跟你开玩笑。” 卫旭笑得抽抽:“知道知道,你不是在开玩笑,但是,真的很好笑啊。” 毕岚也笑了:“嗯,这倒确实是,我也觉得很搞笑。” 这下,连张轩跟谭榕强两口子都跟着笑了,彼此对望了一眼。 ----------------------- 张轩老婆招呼大家吃饭,大家围着桌子坐下,虽然是家常菜,却十分丰盛可口,毕岚吃得兴高采烈,卫旭柔情脉脉的望着她,见毕岚爱吃鱼,就把鲈鱼肉撕下来,去掉鱼刺,放在她的碟子里。 毕岚不好意思了:“嗯,你自己吃,我自己会夹的。” 张轩夫妇和谭榕强夫妇在旁边看着都微笑了起来。 大家别吃边聊,张轩跟卫旭聊起了卫旭那些师兄弟的近况,卫旭把他师弟父母要来签证的事情说了:“他们明天就到。” 张轩眉头皱了起来:“郭志刚那个项目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他跟我说了。”卫旭点头,然后向在座的各位解释:“郭师弟去哈佛是做一个微型机器人项目。就是三寸左右大小的机器人,靠波浪能运转,扔到指定海域后,可以遥控它游到指定地点,比如敌方的航母附近,然后它就会不断的发射信息回来,当地海域的气候状况,航母和航母上面的战机起降,都即时发送。因为这种机器人体积小,数目众多,对方怎么清都清理不干净。” “这个项目是美国海军给的经费,郭师弟的老板拿到了phaseone(第一阶段)。”卫旭看见毕岚一脸茫然,就赶紧解释,“美国政府的项目一般分三个阶段进行,第一阶段,他们会公告说要做个什么项目,各个公司,科研机构都写了proposal(投标书)去申请,他们会挑几家公司同时做,给的时间一般是半年到一年,经费一般10-50万美元。” “到项目期截止,各个公司要汇报结果,然后他们会挑两三家做的比较好的,竞争第二阶段。第二阶段一般会长达2-5年,项目经费至少几十万,经常会到达几百万,但是会只给一家公司做。” “如果第二阶段做完,论证后项目可行,就会进入第三阶段,第三阶段就要试生产了,经费至少在千万美元以上。当然,一个项目最终能走到第三阶段是极少极少的。” “郭师弟老板那个项目三个月前截止,然后是三家竞争第二阶段。海军部给了一个测试,用一个容器模拟大海,三英尺高的海浪,三家的机器人一起扔在里面,看72小时后,哪家公司的机器人还能留在原位。” “过了三天后,结果出来了,郭师弟老板做的那个机器人.....” 毕岚冲口而出:“还在原位。” 卫旭看了她一眼:“飘走了。” 毕岚“噗”的一声一口饮料喷了出来。 谭榕强马上说:“那其他两个公司的呢?他家的那个并不一定非得在原位不可,只要它比另外两家的坚持的时间长即可。” “另外两个公司的,还在原位。”卫旭说。 这下大家不吭声了,过了几秒,谭榕强又说:“不会只考虑这一个指标吧,每个公司肯定都有强处弱处的。政府最终会选取的是综合指数最高的那家。” 卫旭摇头:“是还有别的指标,但是这个指标是相当关键的一个指标。” 毕岚嘀咕:“干嘛这是相当关键的一个指标,间谍机器人嘛,发回信息及时准确才重要吧。” 卫旭急:“如果你的机器人在三英尺的风浪里连三天都坚持不住,那你发回的信息还有什么价值。谁知道你会飘哪里去,谁知道你给我发回的是什么数据。我要你报告航母动静,你告诉海底火山喷发出大量的热。航母上的士兵明明是在甲板上晒太阳,我却当他们正在发射核弹,然后我无缘无故发了枚导弹去拦截,那要引发战争的好不好。” “嗯,这个指标貌似还真是挺重要的。”毕岚歪头想了想,“看来你郭师弟的老板是拿不到phasetwo了。”毕岚多少有点幸灾乐祸。干嘛要幸灾乐祸?毕岚自己也不大明白,也许是谁叫这男人有那么王八蛋的父母呗。 卫旭哭笑不得:“问题是,他老板之所以招他,就是为了做这个项目,现在项目没了,他老板就没钱了。老板没钱了,怎么给他付学费,怎么给他发工资?当老板要给学生付学费,保险费,办公室使用费,实验室租用费,购买实验设备,还有水电费,打印费......养个一个博士生很花钱的,尤其是我们专业,5-6年功夫,就是不买设备都要花几十万美元。项目一旦没有了,老板也为难。” 张轩忙说:“卫旭,你跟小郭都过虑了。当老板的既然招了一个学生,他就会为学生负责的,只要学生是在尽心尽力的工作,即使项目没有了,他也不可能随意丢弃学生。一个博士生要跟一个老板5-7年,长的甚至可能超过10年,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怎么会因为失去一个项目就让学生自生自灭。凡是这种老板声称没钱,叫学生自谋生路的,肯定不是钱的原因。一个老板,尤其是哈佛的老板,想继续keep(保持)一个学生,他怎么都能想办法找到钱。” 张轩停顿了几秒,说:“郭志刚干活是没问题的,非常聪明,非常勤奋,但是他的接受能力和表达能力一向有点问题,个性又持拗。我指导他的时候,彼此交流就有点不顺畅,他跟他老板,合作得不太默契——这才是真正问题所在。我收到他email后,跟他老板交流过了。他老板对他不是很满意,还问我,小郭真是我学生吗?我说小郭真是我学生,而且是非常优秀的学生。他老板说他知道了,他会另外去找活给他干的,不过,他现在经费紧张,下一学年,郭志刚恐怕要做ta了(教学助理,需要给本科上上课,管试验,改作业,比较辛苦,费时间,而且收入按课时计算,比较低。一般工科学生都做ra,研究助理,ra相对而言收入比ta高,不用干杂活,这样就保证了做科研的时间)。我说这没问题,导师学生之间都要互相体谅。” “能做ta也行啊,只要能撑过去。”卫旭松了口气,但是几秒钟后,又叹了口气,“不过做ta的话,收入要降不少。他老婆虽然娘家给她寄了学费,但是还要自己付保险费,停车费,买书,等等一系列费用,本来两人就过得紧巴巴的,他如果收入一减,就会影响他老婆继续修课,可是他老婆为了维持学生签证,必须每学期修三门课......这种情况下,他爸妈还要去添乱。” 毕岚安慰道:“他爸妈,8-90%签不过的,真签过了,那只能说你师弟这段时间,实在霉字当头,喝凉水都会塞牙。” 别人奇怪,为毛小郭爸妈的签证会签不过,毕岚又解释了一遍,然后说:“其实我觉得那位郭师弟的老婆也没啥问题,第一,可以再多问娘家要点钱.......” 卫旭摇头:”她老家那个城市,收入水平不高的。她爸妈为了她的学费,已经把家底掏空了。” “......第二,她可以去中餐馆□□工,第三,她可以暂时休学,把签证转成陪读签证,等困难时间过去了,再回来把课修完。总之,只要她老公不出问题,不发生什么被老板开了之类的事情,她日子怎么都能过得去。当然啦,她如果能快点毕业,找到工作,那就更好啦。她老公就算被老板炒了,也不愁.......她读什么专业,还有多久毕业?” 卫旭苦笑一下:“internationalrelationship(国际关系),还有一年半毕业。” 毕岚愕然:“internationalrelationship。我的妈,她学这专业干嘛?想去给克林顿老婆当助理国务卿啊?” 卫旭解释:“他老婆学英语的,在美国,谁英语不比他老婆好。她能挨点边申请的,不是教育,就是文学,看来看去,还是读国际关系最含混,毕业后哪里都可以去试试运气。” 毕岚翻了个白眼:“现在美国次贷危机,连我都找不到工作,她一个空乏专业的留学生,还要雇主帮着申请签证的,哪里去找工作。她那么着急的读书干嘛,毕业就是失业,不如舒舒服服在家呆着,等她老公毕业了,美国经济好转了,再去读个比较费钱,但是好找工作的专业,比如:mba......你师弟毕业后大概可以收入多少?” “嗯,我们这个专业,博士毕业后如果去公司工作的话,起薪一般是8-9万美元,前几年会升得比较快,一般毕业5-6年内就会达到15万,但是从那以后就比较慢了,到20万后,就会加薪非常困难。因为做技术的,这点薪水就差不多到头了,再升就要升职位,而中国留学生一般当当groupleader(团队负责人)还行,要升入管理层,比较难。”卫旭回答。 毕岚目瞪口呆,这下明白了周音韵为什么会如此义愤填膺,20万美元一年啊,20万...... 毕岚哭了起来:“呜呜,我毕业起薪才4万不到,工作五年才6万年薪,好不容易修完mba又遇到次贷危机,别说加薪,连工作都找不到。这些也算了,我真是做梦都没想到能找到一个20万年薪的男人当老公啊。20万年薪,按irs(美国税务局)的标准那是superrich(超级富有)啊,全美国年入20万的家庭不到10%.....你师弟老婆怎么这么想不开,嫁了这么台印钞机,还读什么破书啊,还internationalrelationship。我要是她,我就天天在家看电视做糕点,等我老公毕业,等他一毕业,8万多年薪,哇,我马上买房买车连生两个孩子,等他20万年薪了,那我就优雅起来了,喝牛奶,喝一杯倒一杯,买衣服,穿一件,另一件我剪着玩......哦,张老师,你还有学生打算毕业去美国留学的没有?” 张轩笑:“好像我的学生,基本上都是去美国的。” 卫旭赶紧说:“我那些师弟年龄都比你小。” 毕岚垂涎三尺的说:“我就喜欢老牛吃嫩草.......” “我师弟们家里都挺穷的......” 毕岚翻了个白眼:“他家里贫富跟我有个屁关系,一个成立男人还问家里要钱,好意思。我只要我老公的20万年薪就够了......”最后一句毕岚说得甜甜蜜蜜,一脸花痴状。 “哎,不是问家里要钱,是家里会来要钱,父母还要指望儿子养呢。” 毕岚一拍胸脯,豪迈的说:“没问题,20万年薪嘛,给他爸妈一万美元一年,我只要剩下的19万就行啦。我不贪心。” “我师弟们都有女朋友啦,你就不用浪费这精力啦。”卫旭说。 “有女朋友,那怕啥,又不是有老婆。咱们竞争上岗。我的条件是,1.已经mba毕业,有美国工作经验,能找到工作,自己有收入,他就是读博期间遇到点啥事,我也能给我老公付学费。2.我在美国有房产,有积蓄,娶了我,省掉他资本主义积累阶段,3.最后一条,也是最有杀伤力的一条,我是美国公民,跟我结婚,就有美国绿卡。怎么样?你那么多师弟,总会有一个愿意当陈世美的吧?”毕岚促狭的笑。 张轩一本正经的说:“嗯,我觉得我那些学生个个都会愿意.......” 卫旭扔出最后一招:“我那些师弟,个个长得跟郭师弟差不多。你不是也见过嘛......” 毕岚一愣,卫旭师弟们的相貌身材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实,没一个够毕岚标准的,顿时大为扫兴:“张老师,你怎么招学生不招点帅哥啊,每天看见,至少养眼啊。” 张轩早就笑抽了:“招学生招养眼的,那我就招漂亮女学生了,要他们干嘛。” 张轩老婆惊奇:“你招漂亮女学生?你们系有漂亮女学生么,十年都不出一个。” 张轩笑:“这个不怪我,得问管招生的程老师。” 毕岚说:“怎么,这位程老师是更年期老太太,看着漂亮女生照片就不顺眼” 卫旭摇头:“不是,程老师是40多岁找不到老婆的老光棍,师弟们都说他是看见母猪都是双眼皮........” -------------------------- 大家说说笑笑的吃完了一顿饭,张轩跟卫旭去书房鼓捣卫旭的硬盘去了。张轩老婆跟谭榕强老婆两人一面收拾一面在厨房闲聊。谭榕强自己坐在客厅里,问毕岚一些私人问题,她怎么会是美国国籍,毕岚讲了一下自己的家庭情况,谭榕强暗暗吃惊。谭榕强又问她今后什么打算,留在中国,还是回美国发展。 毕岚说:“家里的意思是希望我留下。我也打算留下,现在继续熟悉业务,今后打算自己开个公司,做生意。” 谭榕强点头,话题慢慢的扯到了卫旭头上:“我刚认识卫旭的时候,他还是个大四的学生。那时他已经在跟张师兄做项目了,当时做的是一个从俄国进口的人造卫星,用来指挥预警机的。” 毕岚不知道预警机是什么,就睁大眼睛看着谭榕强。谭榕强一笑:“就是装着雷达的飞机,用来侦查敌方飞机、航母的动向,并且指挥我方战机作战。我国能生产预警机,但是指挥预警机的卫星却一直做得不理想,于是我们从俄国买了一个,自己仿制。卫旭当时本科都没毕业,卫旭派他来西昌卫星发射中心协助我,我当时相当吃惊,这至少是个硕士生的项目,他能行吗?但是卫旭的表现远远超过了我的预期。” “人造卫星项目完成后,卫旭开始做月球采矿机器人,这是配合嫦娥登月计划的......我跟卫旭一直有接触,这些年来,他给我干了不少活,我们非常熟悉。卫旭非常优秀,他除了基础扎实,勤勉坚韧外,他天赋过人。我们在做一个项目的过程中,每一歩都会有技术性难题出现,总会有几种的可能的解决方法,我们不知道哪种方法行得通,只能一个个尝试,从可能性最大的那种摸索起,失败后,再换一种尝试。卫旭在方案选择上,有远远超过常人的敏锐,这可能跟他数学基础特别好有关,也可能是他虽然年轻,却项目做得多,积累了大量的经验——他每次总能比别人更早的感觉到哪种方法最合适,如果这种方法行不通,他也往往能在半途就有所预感,并且进行修正。由于他的这种过人的敏感,他博士5年,写了9篇sci收入的论文,清华规定博士生写满三篇就可以毕业,他一个人干出了三个人的活。” “除了做科研的天赋外——这种天赋,张师兄的很多学生都有,他们是最优秀的嘛,卫旭还具备一种一般科技工作者最缺乏的能力:leadership(领导能力)。卫旭能够分配,指导,恰如其分的评估他那些师兄弟的工作,他们居然也肯听他的。清华的孩子们个个自视甚高,表面谦虚,内心里谁也不服谁,但是卫旭能够服众。他几次来西昌,我几次到清华,我都注意到他话虽不多,但是走到哪里,都是核心人物,总有那么一群人信服他,肯听他指挥。在埋头做科研的人群中,这种才能是非常少见的,很多人都属于肚里有货倒不出,有交流障碍,更别说指挥别人了。名将易得,一帅难求,即使张师兄桃李满天下,他学生中像卫旭这样的,也非常少见。” “七年来,我一直在关注卫旭的发展,后来他说要出国,我内心里非常惋惜,因为这个专业优秀的学生基本上都出国了,我们这些年来一直招人非常困难,现在中国人心浮躁,博士生毕业抄袭得多,真正会干活的少,而且基础差,知识面狭窄。但是这是事关他的人生方向的选择,事业,婚姻,收入,生活质量。毕竟个人发展是最重要的,别人不宜干涉。所以我也就是惋惜而已。” “后来听张师兄说卫旭改了主意,不打算出国了。我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把他要到自己手下。结果张师兄说卫旭决定进中飞继续做战机。这是卫旭最感兴趣的方向,既然他自己喜欢,那我也不好强求。但是,我和张师兄都跟中飞的老总打过招呼了,让中飞在工作上和生活上对他提供最大可能性的支持。”谭榕强笑笑。 毕岚有点糊涂:“谭老师,卫旭是不知道您要他吧。反正他卫星也做,火箭也做,战斗机也做,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如果他知道您要他,肯定非常乐于跟您。” 谭榕强倒一时有点难以解释:“嗯,航天航空,基本原理是一样的,所以学生两个方向都可以做,但是还是有很大的区别,卫旭博士阶段的主要方向是战机机翼,叫他跟我做载人卫星,那他博士期间做的研究就没用了。” 毕岚恍然大悟:“哦,对,卫旭做机翼,火箭也好,卫星也好,都没翅膀。” 谭榕强啼笑皆非:“嗯,比较准确又通俗的说法是:太空没有空气,而卫旭这些年主要在研究空气动力学。” 书房的门开了,张轩和卫旭走了出来,他们已经谈完了。 卫旭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多,于是提出告辞。张轩老婆说:“不吃晚饭。” 卫旭解释:“下地铁后,还要骑20分钟自行车才能到住的地方。” 北京的正月,天黑后,气温降到零下二十几度,大家这么一想,也就不挽留了。卫旭跟毕岚双双告辞。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不更了,谢谢。 第43章 大人物的成名之路 卫旭跟毕岚离开张旭家后,手拉手从校园往外走。毕岚过去没到过清华大学,卫旭就带她在大礼堂,图书馆,静斋一带打转,因为没有风,不冷,冬日下午的阳光温柔但是没什么热量的撒在两人身上。两人一路走一路闲聊。 毕岚说:“真没想到张老师这样的学术泰斗,校长,高官,这么平易近人,而且还诙谐风趣。” 卫旭微笑了:“张老师人就是这样的,不认识的人以为像他这样地位的,肯定高不可攀,其实他人最平和了,而且非常尊重别人,待人接物处处平等自然。他是一位真正的学者,有修养,有内涵,有深度的人。” 卫旭给毕岚讲张轩的生平:“张老师的父亲也是一位清华的教授,也曾经留洋。张老师就是在清华园出生的。张老师在清华读的硕士,跟的导师是中国最早的一批院士之一,当时航天航空界的学术权威,两弹三星的奠基人。他导师非常欣赏张老师,一直都称张老师是他最优秀的学生。当时他导师还带着一个女学生,出身名门,非常漂亮也非常优秀,他导师亲自出面做媒,给他们两人牵的线——说起来也是大有面子的一件事,这样张老师跟他前妻结了婚。” “张老师硕士毕业后跟他妻子一起去美国读博,博士毕业后在美国一所名校当faculty,他妻子博士毕业后也在美国另一所学校当faculty。这样过了几年,张老师的导师上了年纪,要开始考虑自己的接班人了。他召唤张老师回国到清华任教,当时张老师在美国刚刚破格当上副教授,一听导师召唤,马上答应回国。那时是九十年代初,当时他在美国年薪有5-6万美元,回中国月薪不到1000元人民币,虽然后来有了长江学者特别奖励,那也才10-20万人民币一年,而且是10年后的事情。” 毕岚点头:“八-九十年代美元跟人民币的兑换率一直是1:8,1:9。我妈就是八十年代中期出国的,当时月工资几十元人民币,不到10美元。” “张老师跟他妻子商量回国的事,他妻子非常生气,坚决反对张老师回国。张老师坚决要回,他妻子说‘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不回去’。结果张老师还是把老婆丢下回来了,最后的结局当然是离婚。” 毕岚又点头:“我完全能理解张老师的妻子。那时中国真的是很穷,跟美国确实不能比。我妈也不能算太没见过世面——不管怎么说,她总是在我外公的别墅里长大的,到美国,一下飞机,就被从灵魂深处震撼了。” 卫旭看看毕岚:“嗯,还不光是物质生活这一个原因.......是这样的,张老师的导师的儿子,就在美国,也是做这个专业的,也在美国的一个超级牛逼的大学里当faculty。张老师的妻子觉得,导师要培养接班人,不召唤自己的亲生儿子,召唤别人的儿子......” 毕岚忍不住“噗嗤”一笑:“嗯,不是自己生的不心疼。” 卫旭认真的说:“我觉得不是这样的,我认为张老师的导师召唤张老师,没召唤他亲生儿子,就是认为张老师比自己的亲生儿子更优秀更出色,当然,他儿子现在在航空航天领域也是世界级人物,他所在学校的实验室在这个领域排世界第三,我的师兄中也有好几个去美国跟他读博的。” 毕岚点头:“我明白这里面的区别,张老师导师的儿子在美国是个知名教授,有高薪的收入,优越的生活,受人尊敬的社会地位。他是航空航天领域的牛人,但是他不是美国这个领域的第一人,也不是院士,校长,副部长。而张老师回国,收人微薄,生活质量下降,还丢了自己美丽又优秀的老婆,但是却是航天航空领域的中国第一人,院士,校长,副部长。人走的不同的道路而已,很难说哪个好,而且他们当年,估计也不知道自己今后会咋样。比如我妈,她出国时会想到自己要离两次婚吗?” 卫旭一笑:“张老师回国时,才30多岁,当时也给了他一个副教授的职称,过了几年他当上正教授。当时清华要让他当副系主任,是他的导师把事情拦了下来,说张老师那时刚40岁,正是经验够丰富,精力最旺盛的时候,是出科研成果的巅峰期,要保证他的时间精力都用在刀口上,不能让他俗务缠身,于是张老师就一直没担任任何行政职务。后来他导师快要退休了,张老师当上了系主任,后来又当上了院士——他是当时中国最年轻的院士。这时候要提拔他当清华副校长,又是他导师反对,说张老师正当壮年,不要让他管理**务太多。张老师是五十岁时才当上的副校长,副部长,因为他那时自己做科研的巅峰期已过,他的重心可以转移到教学和管理上来了。” 卫旭忽然腼腆的一笑,小声说:“我从本科起一共跟了张老师7年,这七年里面张老师的心态有比较微妙的变化。我刚开始跟他的时候,他是很烦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比如学校叫他去开什么表彰大会啦,部里叫他去干嘛干嘛啦,他很讨厌那些个事,能不去就不去,不得不去的时候就会背地里抱怨两声。那时候他喜欢别人叫他张老师,不喜欢别人叫他张校长,张部长。但是七年过去了,现在他听别人叫他张校长张部长,就有点喜欢了,部里叫他出席什么什么,人大叫他去干嘛干嘛,他虽然不明说,但是能看出来,他还是挺乐意去的,而且去的时候还有点小得意.......” 毕岚哈哈大笑:“年龄不一样,追求不一样了嘛。人哪能一辈子永远停留在一个阶段。” 卫旭笑,继续往下说:“我运气非常不错,我开始跟张老师的时候,正是张老师兴趣从科研转移,但是还没转入仕途的时候,那时他的主要精力都花在了指导学生上。张老师在指导学生方面,有特殊天赋。张老师对学生的资质,能力,兴趣所在比学生自己还清楚,他总是给学生力所能及的任务,而且每个指令都是非常清晰的,每个步骤都是循序渐进的,一步歩的引导学生。学生上手时不会觉得太难,有兴趣往下做,完成一步后再进入下一步,而且完成一个项目就能出paper,这样就给了学生信心和肯定,愿意不断的去努力。” 卫旭看看毕岚,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我本科的时候,同班还有一个同学,跟我成绩非常接近,有几个学期还是他第一,我第二,我先下手为强的跟了张老师读直博。张老师一年只招一个直博生,于是他就跟了我们系里的另一个大牛读直博了,那位导师也是海归,也是长江学者,也是院士。但是他导师指导学生的风格跟张老师不一样。只给一个总指令,让学生自己去摸索。那位老师做得非常尖端,他的课题非常难,学生做啊做,一头雾水,整个读博过程中都出不了成果,一直到课题完成了,才能拿着结论出几篇paper,然后就毕业。所以他博士毕业时,一共就出了三篇paper被sci收入,其实他真的一点都不比我差。我甚至觉得,单就智商而言,他在我之上。” “我那位同班同学跟我同时博士毕业,也是申请去美国读博,拿到了普林斯顿的offer,当时他老板找他谈话,建议他去剑桥做博后,他不肯,两人闹翻了,他老板说‘是金子哪里都会发光的,你又何必那么在乎这么一张北美的文凭’,他回了一句‘问题是我不是金子,我在清华根本没什么骄人的成就,所以我才要出国镀这层金,这张北美的文凭对我很重要’。就因为我同学的这一句话,周音韵跟我大吵一架,也是从那时起,我感到,我跟她是怎么将就都走不到头的,即使我为她去了美国,今后还是会有什么分歧导致我们最终分离......”卫旭摇摇头,叹了口气,但是神情毫无惋惜之色。毕岚不由一笑。 毕岚把谭榕强的话告诉卫旭:“谭老师对你的评价很高啊。” 卫旭脸红了:“嗯,他一直非常喜欢我,其实我哪有他说得这么出色。” 毕岚笑,回头看他,促狭的说:“真的?你心里真的认为自己不当此评价?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而表面谦虚,心里洋洋自得,那就是......虚伪。”毕岚说完最后两个字,撒腿就跑。 卫旭大笑,快速跑了几步就追上了毕岚,从后面拽住毕岚的手臂,往后一拉,毕岚倒退着跌进了卫旭怀里,卫旭两手隔着厚厚的羽绒服环抱住了毕岚的腰。过节的校园寂静无人,如果这是汤励,就会把毕岚转过身来,拥吻她,但是卫旭脑子里根本没这概念,他只想这么多抱毕岚一会,但是过了几秒,还是讪讪的松开了手。两人继续并肩往前走,卫旭的手臂揽在毕岚腰上。 毕岚问:“谭榕强这么赏识你,又是嫦娥计划的副总指挥,你自己肯定也是知道的吧,为什么不去跟他,而是选择了中飞呢?” 卫旭支支吾吾的说:“嗯,如果谭老师提出来要我,我肯定去跟他了,但是他没说.......” 毕岚惊叹:“哇,看来谭老师应该三顾茅庐来请你出山啊。” 卫旭非常不好意思,过了几秒,说了实话:“哎,其实我没跟他原因还是跟周音韵有关。跟谭老师就得去西昌——他的工作单位,组织关系什么的,都在北京,但是主要工作地点是在西昌,一年中大半年在西昌,而且是一去几个月不回家的。当时我正为出国的事跟周音韵吵得天翻地覆,如果我们真分手了,我倒反而浑身轻松了,可是她又原谅我了,非常无奈的接受了我不出国的事实。我想到自己答应她去美国读博没去,答应去美国做博后又变卦,短短半年内,几次三番,出尔反尔,把她气得不行,但是最终总是她妥协。我心里觉得实在太对不起她,同时又非常害怕如果告诉她我要去西昌后要面对的暴风骤雨,所以我吓得不敢主动提出去跟谭老师。” 毕岚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你真跟跟谭榕强去了西昌,那你们肯定分手了——你没去西昌,你们也分手了,那你怕什么。” “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怕,反正都是一个结局。”卫旭笑了起来,顿了一顿,小声说,“其实我不是怕我去西昌,她就跟我分手。我真正怕的是我去了西昌,她气得要死,却又原谅了我,最终我们结婚了。男人都是懦夫,真的非常非常怕女人无休无止的跟他闹......一想到要那样的跟她过一辈子,我真是不寒而栗,我宁可不去西昌了。” 毕岚笑得抽筋。 卫旭说:“不过,我确实想进中飞,苏式战机,一直是我的一个梦。”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只钓金龟婿》已经开始发了,请大家收藏,非常感谢。 新文地址在:?novelid=2124934 谢谢大家的霸王票: mia扔了一个地雷 李李李木子扔了一个地雷 让我想一下扔了一个地雷 第44章 空中手术刀 卫旭说:“不过,我确实想进中飞,苏式战机,一直是我的一个梦。” “我跟着张老师一直在做美式战机,其实过去的中国的战机都是苏式的,而在苏联解体前,苏联战机一直领先于美国。” “战争武器从本质上来说是纯烧钱货,研发,生产,试飞,正式服役,服役过程中的维修保养,完全就是靠钱堆出来的,反映的就是一个国家的实力,一个国家没有钱,没有实力,别说自己研制先进武器,就是买来了,都养不起。” “战争武器的作用不是为了使用,而且为了拥有它后具有的威慑力。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拥有了隐形战机、导弹、航母、核潜艇这些尖端战争武器,就无人敢窥觑我国的疆土。” 卫旭扭头看看毕岚:“你有没听说过空中手术刀事件?” 毕岚摇摇头。 卫旭微笑了,此刻两人正沿着校园往清华二校门走(清华园那座排楼)。卫旭的一条手臂隔着厚厚的羽绒服围在毕岚腰上,当下卫旭紧了紧自己手臂,两人靠在了一起。卫旭说:“那是冷战时期发生的一件事情,1987年,有一个挪威空军驾驶着一架p-3b反潜巡逻机沿着苏联海岸执行侦察任务,当时这架反潜巡逻机上一共有10名机组成员,越过国际海域,进入苏联沿海,被苏联雷达发现了,派了一架苏-27进行拦截监视。” “两架飞机在空中相遇,当时西方国家对苏-27还是只闻其名,未见其机。而且美国自己在f-15试飞后,就认为重型战斗机要携带大量燃料和远程导弹,自重过重,体积庞大,会降低战机的敏捷性、速度和加速度,所以空中格斗的性能不会太好,而且造价过于昂贵,所以对苏联方面吹嘘的苏-27性能如何如何,嗤之以鼻,认为这种战机根本不可能存在。美国不相信世界上还有别的国家有设计,建造,使用比f-15更彪悍的战机的能力和财力。” “苏-27从挪威巡逻机的左后方逼了上来,并且一面逼近一面打开机背减速板开始减速,两架飞机越靠越近,最近的时候两机相距才2米,几乎是机翼碰机翼。苏-27非常漂亮,机翼锐利,寒光闪烁,机背上打开的减速板像鹰发怒时竖起的颈羽,整架飞机就像展翅的金雕。这还是北约空军第一次有幸亲眼目睹苏联这件最新的神秘武器——在胆战心惊的情况下。因为苏-27悬挂的6枚空对空导弹近在咫尺,而巡逻机是侦察机,是没有战斗力的。但是当时是冷战,挪威这边赌对方不敢贸然开火。” “苏-27开始是进距离的挤压p-3b,然后忽然加速飞离,苏-27装有两台大推力发动机,所以在近距离掠过时会产生强大的喷射气流,p-3b差点操作失控,倒是趁机拍下了一组苏-27的照片。几分钟后,苏-27再次返回,p-3b的机长减速并且示意对方飞行员,自己会离开。于是苏-27飞走了。” “但是p-38飞了一圈后,又转回来了,在距离苏联海岸线不远的地方继续执行侦察任务,这时候,苏-27第三次出现。这次苏-27径直飞到了p-38的右翼下面,贴近并且调整好了位置,然后猛然加速,机尾的发动机喷口喷出两道烈焰,挪威方面还没反应过来,苏-27尖锐的左垂尾就像裁纸刀一样准确利落的在p-38的右外侧发动机下面划了过去,p-3b的发动机短舱顿时被切开了一道大口子,一片螺旋桨桨叶被打断,断桨飞出去插入p-3b的机身,导致它的右发动机马上熄火,当时两机的飞行高度大约4500米,p-3b一分钟内掉了3000多米,在坠海的最后一刻才侥幸找平,勉强返航。” “其实苏联飞行员的举动对他自己和他的飞机都是危险性极大的,在空中,两架近距离齐飞的飞机间,由于气流作用,其相对位置总是忽近忽远,难以精确控制。而且p-3b装有4台阿里逊型涡轮螺旋桨发动机,每台功率高达4600马,如果苏-27切割的位置稍有偏差,他自己就会被p-38的断桨和碎片击中。” “但是苏-27却只在机尾受了点轻伤,这证明了它机身坚固,性能卓越,也展示了苏联飞行员精湛的飞行技术和彪悍的作风。这就是世界空战史上著名的空中手术刀事件,从此苏-27名震天下,那位飞行员也永垂史册。” “几年前,中国就发生了类似事件,中国战机驱逐美国侦察机,两机冲撞,美方是受了重创,我们这边是机毁人亡。对方是无战斗力的侦察机,我们的歼灭机却被对方做了手术。”卫旭长叹一声。 “随着冷战的结束,苏联的解体,俄罗斯没有前苏联那么强大的国力,前苏联空军雄风不再。但是中国的国力却日益强盛。现在中飞正在研发j-20,j-31战机,这都是第五代战机,这两种战机研发成功后,中国将成为继美国,俄罗斯之后的第三个拥有第五代战机的国家。” “我说过中国过去的战机是苏式的,但是j-20采用了中国传统战机的布局——也就是说是苏式的,却采用了大量的美式战机技术,是两者的集合,它的性能也在美国的f-22和俄罗斯的t-50之间。j-31战机则更具有典型的隐形战机特征,更类似于美国的f-35,而且f-31可能会是,或者衍生出第一架中国航母上使用的舰载机。”卫旭停住了脚步,扭过头来看毕岚,眼睛闪闪发光“毕岚,我对苏式战机非常崇拜,又是学美式战机的,现在进了中飞,我觉得我终于可以把我的理想和我自己的实际统一了。我的梦想就是想看见中国自己设计建造的战机像苏-27一样镇守疆土,威震四方,不容他国窥觑。” 毕岚忽然跳起来,抱住卫旭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哦,宝贝,你真帅。” 卫旭一愣,过了两秒后,脸涨得通红,手足无措。毕岚放开卫旭,哈哈大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卫旭生气,忽然上前一步,把毕岚拦腰举起,举得比自己还高,皱着眉头看了她几秒钟,然后 抬头在她下巴上重重的亲了一下,再放回地上,一张脸严肃得跟上刑场似的。 毕岚落地后,两人面面相觑了半天,然后一起大笑。卫旭又搂住了毕岚的腰,两人一起往前走。 卫旭小声跟毕岚说:“你刚才问我为什么不去跟谭榕强老师,其实这件事我也很心烦。谭老师非常赏识我,而且他现在正当盛年,如日行中天,如果我去跟了他,就能受他重用,这样起点就会比较高,前途就会比较平坦。我进中飞,张老师的学生基本都在美国,所以我自己并没有已经打开局面的师兄弟,这样就无捷径可走,只能慢慢自己熬资历了,但是我自己的专业方向,兴趣所在却是隐形战机而不是卫星。每次遇到这种两难选择,就会让我很烦。我本来头脑简单,让我想这么复杂的问题,痛苦死我了。你觉得我没去跟谭老师,是不是选择性错误?毕竟机遇比什么都重要,我如果不是跟张老师,我哪里能出9篇sci论文。” 毕岚温柔的说:“追随你自己的梦想,倾注你最大的热情,做你最想做的事,整个过程中,你都会享受到满足,其他的,你就不用去想那么多了,因为你想也是白想,没人会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 卫旭笑了,转过身来,两手环抱着毕岚,眼睛闪闪烁烁,毕岚闭上了眼睛,仰起了头,半踮起脚尖,等着卫旭来吻她。等啊等,几秒钟过去了,什么动静都没有,毕岚奇怪,睁开眼睛,卫旭正在盯着她看,一见毕岚睁眼,顿时大窘,忽然一低头,又在她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嗯,前面是荒岛,朱自清写《荷塘月色》的地方,我带你去看.......”不由分说,扯着毕岚胳膊就往前走。 毕岚那个气啊,连冲天空翻了几个白眼:傻缺。 大冬天的荷塘连底都冻住了,倒是有一些清华园内的住户在那溜冰,池子旁边还有一个人在出租冰刀。 卫旭讨好的说:“咱们溜冰好不好?” 毕岚又翻了个白眼:“没兴趣,太冷。” “嗯,对,都4点多了,5点就该天黑了,咱们回家吧。”卫旭小声说:“去我那吃晚饭好不好,我给你做面条。你不是说我做的面条好吃嘛。” 毕岚好笑:“每次都请我吃面条,有没别的花样?” “我,还会煎荷包蛋,嗯,炒大白菜......” 毕岚笑了:“走吧,咱们路上看看有没烧腊店,买点熟食回去吃。” 毕岚在卫旭那吃完了晚饭,虽然才7点多,外面温度已经降到了零下二十度。毕岚没车,卫旭不敢久留她,于是趁没起风将她送回了别墅。 两人在门口依依惜别,卫旭抱着毕岚的腰不舍得放手,在她脸上亲来亲去。毕岚好笑:“你嘴唇冷得像冰块。” 卫旭不敢亲了,终于恋恋不舍的骑自行车走掉了——回家泡网查接吻注意事项和技巧去了。 毕岚微笑着回身,用钥匙开门,心里想:“嗯,我再继续住这里,不太合适。我得搬出去住,我是去租房子好呢?还是去买房子好?卫旭说他没钱买房,那我要么买一套吧,就在周围买个拎包入住的。我钱还够付个首付,不知道中国怎么申请贷款......” 第45章 红蜻蜓 毕岚进门,此刻时间还早,汤励还在外面应酬没回来。毕岚洗完澡,换上睡衣后,泡在网上查外籍人员在中国购房的规定,尤其是怎么申请贷款,结果发现中国商务部出了一个《关于规范房地产市场外资准入和管理的意见》,网上称“限外令”,该规定允许在中国国内工作、学习超过一年的外籍人员购买自用自住的商品房,居住不满一年的不得购买,也不可以购买非自住的或者非商品用房。贷款什么的,资格要求,手续,利率倒是跟中国公民一样。 毕岚这下为难了。 毕岚回国到现在不过7个多月时间,没有买房资格,要么再等等?等满一年后再说。但是过去住在汤励家没关系,毕岚住得比汤励自己还嚣张,现在既然决定要跟卫旭发展,再继续住下去,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毕岚是多呆一天都难受,必须尽快搬走才好。 要么先出去租房子,等一年期满,再买房,可是怎么向两家人提出来自己要搬出去呢?如果自己是买了房搬出去,还说得过去,租房子搬走,汤励老妈肯定会觉得大丢面子,汤励估计会被骂得狗血淋头,然后,所有人都会跑过来说:夭夭,你好好住着,这就是你家,家里不住,租房子住,哪有这种道理。巴拉巴拉。 毕岚左思右想,左右为难,只好上床睡觉。 第二天早晨十一点左右,汤励还在睡懒觉(他下半夜才到家),毕岚正在厨房里弄早餐兼午餐,门铃响了。毕岚奇怪,这大过节的谁啊,八成是快递,汤励买啥了? 毕岚洗洗手去开门,不由一愣,卫旭站在门外,对她傻乎乎的一笑:“嗯,我要去机场接我师弟爸妈,去地铁站路过这里,顺便来看你一下,没打搅你吧。” 去地铁站路过?这路过得真复杂,走了三角型的三边。毕岚知道卫旭这么拐弯抹角,其实就是想来看她一眼,不由的微笑起来:“嗯,你骑自行车去么?那回来怎么办?” “回来?打的回来,先把他们两老安顿在我那,然后我再走回地铁站去取自行车。” 如果不是昨天跟卫旭关系忽然突飞猛进,毕岚倒是可以开车帮他去机场接人的,但是现在毕岚什么都不好用汤励的了,于是毕岚点点头:“你钱够吗?” “够的,他爸妈就住几天,我自己做饭给他们吃,就带他们去看看故宫颐和园——这大冷天的其实也没啥景色可看,花不了多少钱。” 毕岚返身打开壁橱,从包里掏出皮夹,抽出一叠钱给卫旭:“你先拿着,有备无患,等他们走了,再还给我。哦,对了,你去买套新被褥吧。” 卫旭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接了过去:“嗯,不过不能再多借了,否则我下个月工资发下来都要还不上了。” 毕岚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就把你自己抵债吧。” 卫旭脸刷得红了,沉默了足有半分钟:“好,可以。” 两人说话一直站在门口,卫旭见毕岚没有请自己进门的意思,多少有点奇怪,但是也没多想:“那我现在走了。” 卫旭去推自行车,毕岚走出门外送他,身上只穿着毛衣。卫旭急:“哎呀,你别出来,外面零下十几度呢。” “没事,才几分钟。”毕岚一开口,嘴里的水蒸气就化为了白烟。 卫旭凝神看了她几秒,毕岚穿着大红色高领羊绒衫,深蓝色牛仔裤,在严寒中俏立,身后是未化的残雪。卫旭忽然冲动的上来把她抱了个结实。 “好冷。”毕岚笑,卫旭羽绒服的面子滑溜溜,冷冰冰的。 卫旭把自己羽绒服拉链拉开,把毕岚裹在自己胸前,紧紧抱住:“现在暖和么?” “嗯,还行。”毕岚闻到了卫旭身体的味道,隔着毛衣都能感受到他胸大肌的厚实。毕岚把头贴在卫旭脖子这,往他脖子里面哈气。 卫旭低头在毕岚脸上轻轻的亲,然后慢慢的划过她的脸颊,忽然在她唇上像蜻蜓点水一样碰了一下。 毕岚吃惊,抬头,卫旭大窘:“嗯,我走了。你快进去,别感冒了。”卫旭跳上自行车就跑,头也不敢回,脚撑都忘了踢掉。 毕岚在后面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卫旭一溜烟的骑得没影了。毕岚止住了笑。慢慢的回房子。 毕岚进门的时候,嘴角还弯弯的翘着,但是一秒钟后,这笑容就凝固在脸上了——汤励正站在二楼的楼梯口,身上只穿着一条内裤,连睡袍都没披,从上面静静的看着她。 两人对视了几秒。汤励退回自己房间去了。毕岚进厨房把冷盘,水果和糕点端到桌上,从豆浆机里把热紫薯汁倒出来,过滤。毕岚心里十分平静——反正一场解释决裂总是难免,早点撞见,早点挑破,反而早点了结。 毕岚把餐桌收拾好,汤励也换好衣服下楼了。两人沉默的面对面坐下吃早餐。汤励喝了一口自己的紫薯汁,给自己杯子里加了勺白沙糖,又往毕岚杯子里加了一勺。 “谢谢。”毕岚低声说了一句。 汤励不吭声,两人无言的把早饭吃完,然后站起来收拾桌子。汤励把盘子碟子杯子送到洗碗池边,毕岚站在那一个个洗干净,倒置在滤水托盘上。 收拾完了后,汤励走到客厅朝向后院的落地门前,把纱帘拉开,透过玻璃望后院的积雪:“什么时候的事?” 毕岚站在餐厅跟客厅之间:“嗯,其实从那天晚上在锦绣河山第一次遇见,就似乎有种直感.....开始暧昧么,应该是从元旦开始的吧,但是从昨天起,我下决心了。” 汤励反过身来:“下决心,什么决心?” “从这里搬出去,跟他正式开始。”毕岚说。 汤励脸白了:“你要搬走,去跟他同居?”汤励两眼盯着毕岚,又是震惊又是伤痛。 “同居么?估计不会这么快吧。但是我必须搬走,好开始跟他约会。”毕岚毫不气馁的盯着汤励的眼睛,“我是非常认真的,我要跟他好好发展。” 汤励嘴唇发抖,好久说不出一个字。 毕岚往楼上走:“我去收拾东西。” 汤励急:“收拾东西,你去哪?你住的地方已经找好了?” “没有,但是我不能再跟你这么住着了。我先住两天酒店,一面找出租房。我昨天还犹豫不决,怕跟家里没得交代,其实想明白了,也就这么回事......”毕岚已经走到楼梯口了。 汤励猛跑几步,冲上楼梯,把毕岚堵住:“站住,不许走。这是你家,你不可以住出去......好吧,我走,我不回来就是。” 毕岚摇摇头:“我不能住在这里,你知道的,我不能。” 汤励急了,抓住了毕岚的两手,把她倒退着推下了楼梯:“夭夭,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求你,别走。我不怪你喜欢他,是我自己的错。但是你的这种热情持续不了多久的,你才认识他几天啊,你对他的了解多少啊。你要跟他约会,我不干涉你,但是求你不要离开,别让家里人知道。等过段日子,你们的热情过去了,咱们一切都没改变......夭夭,夭夭,你知道的,我永远等你,我从六岁开始,一直都在等,今生今世,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在这里等......” 毕岚长叹一声:“果果,你别说这种话,我们既不是6岁,也不是15岁,我们都长大了,一切都改变了,无论是你我,还是你我的感情。” “没有,夭夭,我对你从来没有改变过。”汤励哽咽了,“你知道的,我一直一直都深爱着你.....” 毕岚摇头:“我真不知道,果果。我真没觉得你深爱着我。你自己也知道的,你并不爱我,否则那天晚上之后,你就不会离开我。因为你找不到你想要的那种感觉,我就睡在你的身边,但是却不是你多年来等待的那个人......我知道你深爱着我们的过去,虽然我们都愿意,但是我们还是没法重返过去,想要靠15岁的爱情共度今生是不够的。” 汤励急,将毕岚的手抓得更紧了:“再给我们点时间,夭夭,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毕岚摇头:“我已经给过我们机会了。如果不是为了给我们一个机会,我留在这里干嘛,这七个月我留在北京是为了什么?不,果果,我们之间不是给不给机会的问题,我们是已经分道扬镳走得太远,就像那个字母y,从分叉的那点后,就再无法相交了。”毕岚推开汤励的手,想走。 汤励忽然跪下,抱住了毕岚的双膝:“求你,夭夭,这七个月来我一直在思考,一直在努力,我不知道我们之间的问题到底在哪里,但是,我确实是爱你的......你我都知道的,除了你,我不可能爱别人......再给我们一点时间,不要这么轻易的放弃我们的感情,不要就此移情别恋,我们还年轻,还有时间。” 毕岚黯然:“是,我知道你不会爱别人,你只是现在还不爱我,我也不爱你。你那天晚上离开我的时候,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我们还有的是时间,问题可以慢慢解决,我可以等,我们可以跟时间比耐性,看谁耗得过谁。” “但是,命运总是那么的不按我们的计划出牌。卫旭他......出现了,一个我真正仰慕的男人,完美得超过了我的梦想,我一生都在寻找追求的品质.....我一直希望你身上能有这些品质,但是我已经绝望了,绝望之后,我也打算就这么算了,即使你没有这些品质,我也还是愿意爱你,接受你,等你,因为我们有那么多的过去......但是他出现了,安全打乱了我的计划。对不起,果果,我要跟他在一起,你说我背叛我们也好,说我抛弃你也好。我都承认,但是我要跟他在一起。我已经下决心了。”毕岚推开汤励,头来不回的上楼去了。 毕岚在自己房间里收拾东西,把衣服叠起来一件件收进衣箱,忽然楼下钢琴声响起,无比熟悉的曲调,她和汤励童年时经常唱的歌,《红蜻蜓》。 汤励用充满磁性的男中音唱到: “晚霞中的红蜻蜓呀 请你告诉我 童年时代遇到你 那是哪一天” 汤励的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了,于是弹了一段过度,然后继续唱道: “提起小篮来到山上 桑树绿如荫 采到桑果放进小篮 难道是梦影” 汤励唱不下去了,将头埋在双臂内,无声的恸哭。楼上的毕岚泪如雨下。 过了会,汤励感觉到有手轻轻按在了自己肩上。汤励抬起头来,毕岚手提小提琴,对他温柔的微笑:“我们一起来吧。” 毕岚拉起小提琴,悠扬的提琴声在屋檐下缭绕,汤励的钢琴声重新响起,汤励边弹边唱道: “晚霞中的红蜻蜓呀 你在那里哟 停歇在那竹竿尖上 是那红蜻蜓” 毕岚停下了小提琴,跟汤励一起唱道: “晚霞中的红蜻蜓哟 请你告诉我 童年时代遇到你 那是哪一天 童年时代遇到你 那是哪一天” 第46章 一地鸡毛 毕岚最终答应汤励,在决定跟卫旭结婚前不公然从别墅搬走,不让家里人知道这件事。而汤励自己则搬到三环的房子里去住,在毕岚跟卫旭分手前不出现。 汤励坚信毕岚只是一时的热情,就像她过去交的那几个老美男友一样,过阵子就会发现彼此不合适了。汤励对毕岚脾气最了解不过,毕岚貌似热情体贴,善解人意,并且长于家务,烧菜理家样样拿手,其实性格极其挑剔,需求细腻复杂,忍耐力极差。汤励不相信卫旭这样神经大条的理工男能合毕岚的要求,汤励坚信毕岚跟卫旭会分得会比跟前面几任更快。 “夭夭,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一个表情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就像我从来不说我心里的最细微的感觉,但是你一直都最明白不过。世界上没人能代替我们。”汤励说完收拾自己衣服走了。 毕岚要把奔驰车留给汤励:“我住你房子也算了,我不能再开你的车。我自己去买一辆。” 汤励发脾气:“就算我们之间的婚约解除了,你也是我表妹。我连你人我都舍了,你还跟我计较房子车子。你买什么买,我旧车就停在那房子楼下。”汤励上下班搭地铁,偶然要用车的时候就开他原来的那辆旧别克。 毕岚把汤励送到三环的房子,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如果自己真如汤励所说,跟卫旭好了没几天就分了,又怎么好意思回头再跟汤励在一起;如果最终跟卫旭结婚了,这么不声不吭的忽然把一枚炸弹扔在两家人面前,又怎么对得起家人。 ------------------- 春节假结束的第一天,卫旭陪他师弟的父母去美国大使馆签证,毕岚是11点多钟接到卫旭电话的,因为周音韵就在对面,毕岚抱着手机躲进了卫生间,卫旭其实也是在卫生间里给毕岚打电话,因为......真是叫人情何以堪啊,郭师弟的父母顺利签过了。 郭师弟父母告诉卫旭,签证官是个中年的男黑人胖子,腆着个又肥又圆的大肚子,一共就问了他们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您儿子是什么时候出生的。问了两遍,因为他的中文郭师弟爸妈没听懂。郭师弟爸妈也回答了两遍,因为他们的普通话签证官没听懂。 第二个问题,签证官又问了两遍,郭师弟老爸坚持说签证官问的是儿子啥时候出国的,郭师弟的老妈怀疑签证官问的是儿子是啥时候结婚的,但是儿子没结婚啊,于是郭师弟老爸就回答:去年八月。签证官点点头,就让他们过了。 卫旭那个眼冒金星啊,在卫生间里抱着手机诉苦:“他们材料上是填着我师弟婚姻信息,但是他们看不懂英文......可能连中文也看不懂。可是人家就过了,一般签证官至少要问三个问题吧,居然只问了他们两......” 毕岚骂道:“这签证官,太不负责了,玩忽职守,敷衍塞责,白浪费纳税人钱,简直是......渎职罪。你赶紧去向美国政府提抗议......” 郭师弟父母游完故宫和颐和园,签完证,得意洋洋的回老家做出国准备去了,半年往返机票儿子会从美国给他们订好的,卫旭到时候再在北京接送他们就完了。 郭师弟父母走后,卫旭手机几乎被他师弟和师弟老婆打宝,小两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怎么向父母交代已经结婚的事?另外,父母到后怎么住?两人是跟别的中国留学生合住的,一套两室一厅一卫的房子。难道父母来了,让父母睡客厅的沙发?而且一睡就睡半年?就算是父母乐意,roommate也不乐意啊。郭师弟下学期开始要减奖学金,老婆的学校下一年又要涨学费,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卫旭头大如斗,跟毕岚说:“完了,完了,叫我师弟咋办?” 毕岚苦笑:“只能凉拌了。” 毕岚安慰卫旭:“哎,船到桥头自然直,担心啥啊。他们两人已经结婚了,难道父母能叫他们离婚,就算父母真这么不知道自己斤两,那也不搭理他们就是。” 两人也讨论不出啥结果来,再说了,毕竟不是自己父母,不是自己家的事情,两人嘀咕了两天,也就丢到脑后去了。 --------------------------- 毕岚真正头大的问题是周音韵,两人彻底闹翻已经好几天了,同一办公室,天天这么跟斗鸡似的的坐着,剑拔弩张,确实不好受,连纪霞在旁边都觉得尴尬。 毕岚跟卫旭的事情,周音韵没几天就知道了。事情出在卫旭身上。卫旭现在头脑发热的程度跟流感有得一拼,天天给毕岚打电话不说,还非得看见她一眼。 卫旭每天晚上都要在办公室呆到很晚,平时就没什么时间约毕岚去自己那,于是每天早晨,卫旭都跑到宝华大厦门口的小吃摊来吃早点,目的就是看一眼毕岚的车开过,毕岚每次开过小吃摊前,就会放慢车速,把车窗下下来,两人相视一笑。卫旭就心满意足的骑上自行车走了。 这么几天后,自然被周音韵发现了,想不发现也难啊,每天上班高峰段,小吃摊前就这么一个穿中飞制服的在那埋头啃白煮蛋。科技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从中飞骑自行车到宝华也得10分钟左右。周音韵琢磨着,卫旭跑这吃早饭,总不可能因为那个小吃摊上的油条豆浆特别美味吧。 周音韵这段日子虽然有亲戚朋友介绍相亲,但是介绍过来的人,不是条件令人无感,就是本人令人无感。周音韵想来想去,这天早晨,没在自己小区吃早点,而是把自行车停在马路边上,一屁股在卫旭面前坐下了。 卫旭一抬头,顿时那个窘啊,直跳了起来:“哦,周音韵,你......你也来吃早饭啊。嗯,我先走了,要迟到了。” 卫旭扔下喝了一半的豆浆,跳上自行车就跑,这一幕又被开车路过的毕岚看个正着。毕岚暗暗叫苦,怎么跟周音韵解释捏? 周音韵吃过早饭,回办公室上班,一面干活,一面想着早晨的事,过了会,慢慢开口跟两位女同事说:“卫旭天天到我们公司楼下吃早饭,都快一个星期了。你们说,他是啥意思?” 纪霞淡淡的说:“那还能是啥意思,后悔了呗,想跟你复合。你愿意吗?” 周音韵做思考状。 毕岚感觉到周音韵那句:可以考虑再给他一个机会。就在嘴边。 毕岚把心一横:“嗯,我想他大概是想追我。” 纪霞差点把茶给泼了,周音韵头颈猛的挺直了:“追你?他追你,什么意思?” 忽然回过神来,周音韵气得直跳了起来,再顾不上自己仪态了,指着毕岚鼻子大骂:“你们两居然勾搭上的。毕岚,你他妈的不要脸,连同事的男人你都下手。” 毕岚大怒,也跳了起来:“周音韵,你嘴巴放干净点,谁他妈的不要脸。卫旭是你男人吗?你们早分手了,你当卫旭是你后宫嫔妃啊,你染指过就得活着一辈子给你守贞,死了还要给你殉葬。” “你要脸,你要脸连我扔掉的男人你也捡回家去。呸,一对垃圾。”周音韵过去从没跟别人这么吵架过,两句后就词穷了。 毕岚冷笑一声:“someone‘strash,someone’streasure。你自己说的,卫旭是你扔掉的男人,你不要了,还不准我捡啊。我就喜欢他怎么了,我就捡回家去当宝了。你气什么气啊,你气死也白搭。” 周音韵怒急,抓起桌上上的无线鼠标就冲毕岚扔了过去,毕岚头一偏,鼠标砸到了身后档案柜上,“咚”的一声巨响。 纪霞吓得两手在空中乱挥:“哎呀,你们两个,快坐下,别吵了。再吵同事都要跑进来看热闹了。” 毕竟是上班时间,两人也不敢在办公室里真的撕破脸皮大闹,于是两人互相狠狠的蹬了对方一会后,双双坐下。从此,彼此再不说一句话。两人每天在同一办公室进出,把对方当空气,连纪霞也噤若寒蝉。 这么过了几天,毕岚暗暗发愁,也这么下去也不行啊,这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多别扭。 毕岚晚上没事干,泡在msn上跟在英国的闺蜜贺馨苑聊天,把事情讲了一遍。 贺馨苑震惊:你另有新欢了,汤励知道不知道? 毕岚回:我跟汤励已经说清楚了——我们努力过,但是走不到一块。我对卫旭是认真的。 贺馨苑沉默了许久,回到:那就好,恭喜你找到了自己的真爱。我五月底回国,希望能见到你们成双成对,花好月圆。 毕岚回:会的,我会跟卫旭好好发展的。我真的非常喜欢他,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遇到一个令我如此动心,让我如此折服的男人。 两人闲聊了一会,毕岚嘀咕:现在的问题就是我那位同事,这么天天拧着,真难受。我总得想个法子跟我女同事缓和一下关系才好。 贺馨苑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毕岚说:我同事对她这位前男友感情是没多少,所以她伤感情谈不上,但是伤自尊了,确实,换了谁都会觉得很没面子。另外就是,她觉得她损失机会了。其实她在卫旭那,早已经没机会了,但是她自己却不这么认为。 毕岚想了想,打字道:我想把自己的发小,过去的同学啥的,多介绍几个给她。既然我让她损失了一个备胎,那我就多给她几个优质备胎吧。她确实长得很漂亮,家庭条件,自己条件都不错,说不定,真就遇到缘分了...... 毕岚开始把她的发小们一个个从头过滤。 贺馨苑说:她长得有多漂亮?把照片发给我看。 毕岚把周音韵在公司网站上的个人主页发给贺馨苑。 贺馨苑回道:确实长得不错,学历,工作,家庭条件都不错,我爸应该没啥好挑的。这样,我来帮你这个忙吧。我把我哥介绍给她,而且我会打电话给我哥,给他下指令,叫他必须严肃对待。 毕岚吃惊:你真给你哥下指令,叫他像模像样当回事看待?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贺馨苑回了个鬼脸:我非常认真的帮你这个大忙,我回国后,你可一定要好好谢我啊。 第二天,毕岚把纪霞叫到了外面,把事情跟她讲了一下:“我闺蜜老爸是上市公司总裁,身家几十亿,已经离了三次婚了,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但是就我闺蜜和她哥哥两人是原配生的,而且已经成年了,下面三个儿子都是转正的小三小四生的,转正后当妈的又被扫地出门,那三个儿子都才几岁到十几岁,归他们生母抚养。当妈是为了好继续来要点钱,但是这样那几个儿子就更不被当回事了......她哥今年34岁,公司常务副总裁,名校mba,一表人才,交过很多女友,但是没遇到过真正动心的。他爸现在快60了,急着想抱孙子,正在催儿子结婚。要么你帮我跟周音韵说一下。” 毕岚躲了出去。纪霞跟周音韵把事情讲了一下。周音韵左右为难,毕岚跟卫旭已经是事已如此,再跟毕岚闹别扭也于事无补,但是就这么接受了毕岚的牵线搭桥,又显得太没骨气。 纪霞劝道:“毕岚说了,她闺蜜跟她哥感情非常好,她闺蜜特意打电话叫她哥一定要郑重其事,跟你好好交往。如果你跟那个男人看对眼了,那你岂不是就此嫁入豪门了,即使看不对眼,你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如果你现在因为跟毕岚有意见,连人都不愿去见,谁再介绍个亿万富豪家的公子给你。这种人,别说咱们平时根本遇不到?就算偶然遇到个把,人家会抱着结婚的目的跟咱们交往吗?你干嘛这么想不开,白白错过机会。” 周音韵想想觉得纪霞的话也没错,何必为了点面子,白白损失机遇,于是就跟毕岚和解,谢过她的费心。 毕岚松了口气,反过来叮嘱周音韵道:“她哥这人,非常精明强干,家有亿万财产,34岁还没结婚,可以想象没那么容易被套牢。你先交往着试试,如果感觉没戏,就不用跟他耗下去,我另外再给你介绍.......这种钻石王老五我手里有的是,大把抓,你一个个相亲相过去,说不定哪天缘分就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霸王票: mtt扔了一个地雷 晏三生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llpphhddxx扔了一个地雷 刀耕火种扔了一个地雷 11910096扔了一个火箭炮 第47章 问题复杂了 毕岚跟卫旭交往,没多久发现卫旭还真傻得够可以的。 卫旭一开始的时候,很羞涩,连“我爱你”都不好意思说,自从在电话里细如蚊蝇的说过第一遍后,就脸皮厚厚的说个没完:“毕岚,我爱你啊,我爱你啊。” “你爱我什么啊?”毕岚笑。 卫旭一本正经的想了半天:“我爱你的一切。”卫旭一句话就统统总结掉了,毕岚本来是眼巴巴的等着听一二三四五,不由的大失所望。 毕岚说:“怎么证明你爱我啊?” “证明?怎么证明?要么我们结婚吧。”卫旭觉得自己为了毕岚,刀山愿过,火海愿闯,却瞪着眼珠子想了半天,只想出唯一自己能做的事情就是结婚。 毕岚晕倒:“这也叫证明?这是证明之后产生的结果。你得做点啥惊天动地的事来证明你爱我。比如,上天揽月,下海捉鳖。” 卫旭抬头看了看月亮:“上天揽月,这个可以。我读博后做的第一个项目就是给谭老师他们做月球采矿机器人。那个项目是卡耐基梅隆已经研发成功的,我们根据他们的论文,仿制了一个,做得没他们那么好,但是可以运转.......等今后真正投入使用了,给你两块月球矿石就是了......” 卫旭一脸认真,绝非说笑,毕岚只好朝着月亮乱翻了通白眼。 卫旭一天至少要给她打四个电话,早晨起来一个,中午吃饭一个,晚上吃饭一个,晚上睡觉前那个就长了。卫旭抱着手机跟毕岚煲上了电话粥,但是人家煲电话粥的人都是特会说的那种,卫旭相反,他就听毕岚说,一面听还一面“嘿嘿”傻乐。 毕岚说:“你笑什么?” 卫旭傻乎乎的说:“我听见你声音我就很快乐啊。” 毕岚笑:“男人都怕女人唠叨,你这个男人怎么那么喜欢听女人唠叨。” 卫旭认认真真的说:“你说什么我都觉得好听,我都爱听。” 毕岚心想:这么肉麻的话都说得出口,我是不是应该起鸡皮疙瘩。但是卫旭的说话的语气像在说1+1=2。毕岚既不觉得肉麻,也不觉得好笑,回头仔细想想,倒有点小感动。 毕岚笑:“男人都这样,追女孩的时候,听见女孩说啥都跟仙乐似的,等到追到手了,再听女朋友说话,就跟乌鸦叫似的,呱呱;等到结婚后,听见老婆的声音就恨不得拿张胶布把她嘴贴上。” 卫旭想了几秒,说:“用胶带?实际操作起来有困难吧。要是我不想听你说话,那还不容易。我做个反声波发生器,把你的声音抵消掉就是了。” 毕岚没听懂:“你说什么?” 卫旭解释:“声音是一种波,必须靠介质的震动传播,我们平时说话,这个介质就是空气。我做个反声波发生器,很简单的,就是用一个检测仪检测你的声波频率,用一台多功能发生器产生一个跟你声波频率相反的波,再用一个发射装置发射反向波。这样你的声波在空气传播时就被中和了,你的声音就消失了。” 毕岚目瞪口呆:“你能做到吗?” “很简单的,就两台小仪器,几个线圈,连连上就行。周末你到我宿舍来,我给你看。” 毕岚周末跑到卫旭那,卫旭把从实验室带回来的几个小仪器装配在一起,然后调试了一下。毕岚再开口说话,发现自己的声音消失了,无论她说得快也好,慢也好,唱歌也好,尖叫也好,都没声音。毕岚冲上去,把那些线都给拔了:“讨厌死你了。” 毕岚把卫旭推倒在床上,用拳头“咚咚”的把他打了一顿:“跟你这种人在一起,动嘴不行,我从此要加强动手能力。” 卫旭笑得整个人都软了。 屋里有暖气,毕岚穿着一件深紫色的羊绒毛衣,卫旭只穿着一件长袖t恤。毕岚的拳头砸在卫旭宽阔的后背上,感觉到手下是坚硬如铁的背阔肌,毕岚多少有点心动,于是趁机揩油,在他后背上拧了一把。 “哎呦。”卫旭吃了一惊,“真疼。” 毕岚得意:“你要多锻炼肌肉,准备挨揍。” 卫旭翻身站起来,伸手把毕岚抱在怀里,慢慢低下头。毕岚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微仰起了头。卫旭的嘴唇轻轻的贴在了毕岚唇上,毕岚心咚咚直跳,微微张开了唇,等卫旭的舌头深入,结果过了一秒后,感觉到牙齿被卫旭的牙碰了一下。 毕岚愕然,卫旭也发现自己操作性错误,急忙伸出舌尖来舔了一下......毕岚的门牙。 毕岚身体往后退,头往后缩,睁开眼睛,莫名其妙的看看卫旭:这小子怎么回事? 毕岚忍不住了:“你不会过去从来没吻过女孩吧?你不会傻到谈了三年恋爱,就只拉过手吧。” 卫旭吓了一跳,忙说:“当然不是,我当然吻过女孩,只是,练习不够,今后多练习。” 毕岚满腹狐疑的打量卫旭:“是吗?你怎么缺乏练习到像根本不会似的。” “忘了呗。”卫旭心里暗骂——白查了那么些个资料了,纸上谈兵,确实不行。 看见毕岚还面有疑色,卫旭忙一把又把毕岚搂在怀里,头一低,再次吻住了毕岚的唇。虽然莽莽撞撞,但是这次明显进步多了,至少没再嗑着毕岚的牙。 毕岚主动把舌头伸进卫旭嘴里,让他含着,又引导他。卫旭两三分钟后,就表现出了强大的肺活力——差点把毕岚肺里的空气给吸干了。 整个晚上,卫旭抱着毕岚,无穷无尽的吻她,跟小孩吃糖似的。 ------------------ 毕岚把卫旭的各种奇形怪状的表现在msn上跟贺馨苑说。 贺馨苑愕然,想了半天,说:这小子不会还是个处吧。 毕岚回:怎么可能,他跟我那位同事谈了三年多恋爱,为了她考g考托,申请出国,如果不是签证没过,两人八成都已经结婚了。你认为现在还有男人连床都没上过,就为女人做这么些个事么? 贺馨苑被说服了:那倒是。再说了,现在哪来的处,除非去幼儿园找。 贺馨苑写道:我这辈子就遇到过一个处男,那是我在香港读大学的时候,那个笨手笨脚啊,那个呆头呆脑啊,把我弄得那个疼啊...... 毕岚一愣,想到了自己,汤励是个处,美国高中同学也是个处,如果再加上卫旭也是个处的话...... 毕岚吓了一跳,写道:我到现在为止,一共有过4个男人,里面两个处,如果这个也是,那我一辈子岂不是一共5个男人,里面有3个是处了。我.....有这么倒霉么? 贺馨苑笑得喷屏:你是不是对自己床上表现特没信心啊,专挑处男下手。 毕岚气得要死:呸,我床上表现好着呢。 周末,毕岚看着卫旭胸口鼓鼓的胸大肌琢磨上了:这小子到底是不是处啊?我可不能再找个处了,丢我面子。 卫旭正在剥柚子皮,忽然感觉到毕岚眼珠子滴溜溜的,被她看得后头颈凉飕飕的:“啥事?” “嗯,没事。”毕岚马上回答。 总不能直接问:你还是不是个处啊。 但是男人跟女人不一样,检验不出来,不问不知道啊。 卫旭把皮剥好了,递给毕岚。毕岚趁机撒娇:“你抱着我,喂我。” 卫旭把毕岚抱到膝盖上,搂在怀里,喂她吃柚子肉,毕岚把鼻子贴在卫旭胸口的t恤上,拱来拱去。卫旭正当壮年,没几下,血液里的荷尔蒙水平就跟火箭上天似的,嗖嗖往上。卫旭忍不住把毕岚越抱越紧,两人的舌头纠缠在一起。 卫旭的双臂跟铁箍似的,毕岚觉得自己肋骨快被他折断了,但是卫旭的手却老实得很,一点趁机东摸西摸的企图都没有。 毕岚小声说:“你是不是没跟女孩深入交往过?” 卫旭琢磨不透这个深入交往是啥意思,于是问道:“我跟周音韵算深入交往吗?” 毕岚心想:这问题正是我想问你的,你居然反过来问我。 毕岚想委婉的询问,但是她字典里缺乏委婉词汇,想了半天,想了一个她自认为最侧面的问法:“我不跟处男来往。” 卫旭吓得几乎蹦了起来,两秒钟后,立即信誓旦旦的说:“放心,我不是处男啊。” 毕岚盯着卫旭,眼珠子转来转去,想从他脸色上看出这小子有没撒谎。 卫旭马上说:“你见过29岁的处男么?”心里赶紧补充:我没撒谎,男人哪来的什么处男,中学就交给左右手了。 毕岚想想也是,世界上哪有29岁的处男,这小子撒谎的话,我应该看得出来,既然他面不改色心不跳,估计确实不是。 晚上毕岚回到家,又把经过跟贺馨苑说了一遍:他说他不是处,应该是实话。 贺馨苑回:说自己不是处的,那应该就不是处。天下只有装处的,哪有装非处的。 贺馨苑想起自己做的蠢事来了:我刚到英国的时候,遇到了一中国留学生,各种的老实呆萌,各种的说爱我爱得死去活来,我脑抽了,答应当他女友。后来我们上床,他骗我他还是处男,当时我还真信,给了他200镑破处费。结果同居一年后,他背着我跟别的女生偷鸡摸狗,被我发现了,他当时还痛哭流涕,各种诅咒发誓,我差点就心软了。后来从别人那知道,处个屁,他在中国就有女朋友,到英国遇到我,看见我家有钱,就把他女友踢了。真的叫人活活恶心死,当时他欠我一万镑,不肯还给我。我告诉我哥,我哥带着保安上他家找他爸妈去了,他爸妈乖乖的把钱还了。事后,我越想越气,奶奶的,居然敢装假处男骗我上床。我又找他去了,叫他把那200镑也给我吐出来。 毕岚笑得抽筋:你怎么会呆到被一个假处男给骗了,还一骗骗了一年多。 贺馨苑叹气:我蠢呗,主要是那小子技术太差,而且从无长进,一年多,每次都跟处似的....... 两人聊到半夜,最终总结是:处男真叫人受不了。 就在毕岚跟贺馨苑瞎聊的时候,卫旭正在网上用爬墙软件查美国的色-情网站,看各种录像,琢磨各种姿势,然后又跑到中国留学生网站上去看。 只见有个帖子写道:我新交了个女友,也是中国留学生,但是她的前男友是个老美,大家认为我们发展可能性大不大? 下面有个神回帖:你今年都几岁了,还有啥可发展性啊,她不大喊空虚才怪。 卫旭汗下。 第47章 为了恋爱的需要 卫旭天天早晨在宝华楼前的小吃摊吃早饭,等毕岚的车开过。毕岚瞅见他,心里甜丝丝的,但是卫旭持之以恒,无论刮风下雨都出现,毕岚渐渐也感觉到太触目了,尤其是周音韵跟贺馨苑哥哥貌似毫无进展的情形下。 周音韵每天骑自行车上班,都能看见卫旭——想不看见都不行啊,就卫旭一人穿着中飞制服。毕岚知道卫旭跟周音韵恋爱的那三年,从没热情过。周音韵这么看在眼里,可以想象她心中别扭。毕岚既然已经是胜利者了,没必要再去刺激周音韵。 毕岚叫卫旭不要再每天早晨跑宝华楼下吃早饭:“你天天跑我公司门口来干嘛,显摆你们公司有制服发还是咋的。” 卫旭不敢来了,但是当天晚上快10点了,楼下门铃响了,毕岚心中一动,跑下去开门,果然是卫旭,卫旭递给她一个咸鸭蛋:“嗯,今天我们食堂的咸鸭蛋很好吃,有油。上次你不是说你自己做的咸鸭蛋不出油吗。” 毕岚晕,卫旭基本上每天都要在办公室呆到十一二点,今天提早离开,在这么大冷天的,骑这么一大圈路就为了给她送个一元钱一个的咸鸭蛋:“我送你回去吧,别感冒了。” “我不冷啊。我骑自行车还热呢。”卫旭伸手抱了一把毕岚,心满意足的走了。 毕岚这下知道了,除非出差,只要两人都在北京,卫旭是每天非看见她一眼不可,否则这小子会睡不着觉。 毕岚计划了一番后,对卫旭说:“我们晚上一起吃晚饭吧。下班我来接你,然后我们去你住的地方烧,吃完晚饭,我再把你送回中飞。” 卫旭说:“那我也不用回办公室了,吃过晚饭后,我就在自己家干活呗。” 于是变成两人一下班就往卫旭宿舍赶,然后两人在一起烧菜做饭,一起吃晚饭,吃完晚饭两人要闹一会,然后毕岚回家,卫旭开始干活。 两人一起做晚饭确实很甜蜜,卫旭洗菜切菜一流,会炒简单的荤素菜,会做手工面条,会包饺子。而毕岚烹饪手艺一流,会烧各种高难度精致菜肴,会做各种新奇的小点心。两人正处于怎么吃都不嫌多的年龄,工作也不算太忙,时间可以由自己支配,所以两人很乐意把时间花在做好吃的上面。晚上一般至少得弄5-6个菜:一个汤,3-4个菜,1-2个小点心。菜品种多,分量不多,琳琅满目,两人每天晚上都吃得饱饱的。 人吃得饱吃得好就会带来精神上的愉悦,所以两人烧饭做菜做的满满的都是柔情蜜意。 但是因为烧饭做菜,住宿舍的不方便也显示出来了,最大的麻烦就是没冰箱。 这一带的小区是一周才两个集市的,蔬菜买来,在天气不热的情况下,放个2-3天,倒还不要紧,但是肉类,海鲜,没冰箱就没法储藏。毕岚只好每天晚上开车去这附近唯一的一个较大的超市买菜,但是每次只能买一点点,排骨买一斤,五花肉买三两,大排买两片......超市的服务员有时一刀切多了,毕岚叫人家再来一刀,都觉得不好意思。 除了冰箱外,厨房设备总是不全,没有四眼煤气灶,没有电烤箱,没有微波炉,连油盐酱醋这些小调料也是东一包西一包。总之,各种的不方便。 但是毕岚又不能把卫旭带汤励别墅去,而且毕岚一面住着汤励的房子,一面跟卫旭谈恋爱,自己也觉得别扭,别扭到——毕岚喃喃自语:我要性-冷淡了。 毕岚觉得自己无论如何,得自己买个房子,像模像样的装修一下,好无生活不便,无心理障碍的跟卫旭恋爱。 但是目前来说,她没资格在中国买房。怎么办呢,毕岚想到自己老爸了。 第48章 只是为了完结 《豪赌》是我写过的文中最卡的一部,从开篇起,一路卡过来,我自己有点莫名其妙,冰冻君说是因为这部需要描写人内心细微的感情变化,而我长于描写情节,弱于直接描写心理的缘故。确实,心理描写一直是我短板。这部文一卡再卡,终于卡得我失去了信心,只能就此结文。 我在写之前列了一个非常详细的大纲,而且朋友给我提供了很多生活的细节,都是她自己亲手写的,真是非常对不起她,但是因为写不下去,只好放弃了。 在原大纲里,下面的情节是: 毕岚为了跟卫旭恋爱,急于从汤励家搬走,于是去求助老爸毕正峰,让她爸出面买一套房子,由她供款,等她有购房资格后,再转入她名下。结果毕正峰告诉她,他妻子从毕岚回国并且不走后,就在磨他,要他把另一套房子转入她儿子名下。毕正峰无法答应妻子的要求,一直在推诿,现在毕岚要用他的名义买房,事态恶化。 买房事件导致的结果是:吕黛丽专程从上海赶来,毕家所有的姑姐们都站在前弟媳这边。毕正峰妻子从老家搬来自己父母,跟吕黛丽和毕家人对抗。继子在冲动下破口大骂毕正峰,扬言毕正峰要是欺负他妈,他姥姥姥爷就要揍他。 毕岚见父亲左右为难,心疼自己爸爸。毕正峰这下有了比较,亲生女儿跟继子毕竟不可同日而语。 毕正峰对妻子和继子寒心,坚决的离了婚。毕岚愧疚,觉得是因为自己回国毁了老爸本来还可以维持下去的婚姻,让父亲老来孤独。 吕黛丽在北京期间,毕岚暗地里把自己跟卫旭恋爱的事告诉了老妈。毕岚担心吕黛丽会反对,结果吕黛丽叫卫旭一起吃饭,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吕黛丽总结自己的婚姻失败经验,认为卫旭又踏实又有能力,比不着调的汤励强得多。天下王孙公子有的是,但是易得无价宝,难觅有情郎,吕黛丽叫女儿好好珍惜,不好错过卫旭。 吕黛丽回上海后,毕岚跟卫旭赌过了甜蜜而短暂的恋爱时光。 五月,卫旭去美国参加学术会议。两人正在热恋中,毕岚跟他分开一天,就忍不住相思,追到美国。卫旭开了三天会后,有4天时间,两人到处游玩,看风景,两人第一次发生关系。卫旭第二天早晨向毕岚求婚,两人急匆匆开了6个小时车去拉斯维加斯结婚。 结婚第二天,两人飞回中国。毕岚公开了跟卫旭的婚姻,在两个家族里掀起了轩然大波。毕岚从汤励家搬出,搬到卫旭那,两人在陋室中开始了蜜里调油的婚后生活。吕黛丽怕女儿受苦,从上海汇钱给毕岚,让她买别墅。 汤励因为毕岚结婚的事情,一蹶不振,毕岚的发小贺馨苑从英国归来,跟毕岚讲了当年自己怎么苦追汤励而不得,请毕岚帮忙,再追汤励。毕岚安排两人见面,贺馨苑故意妖娆打扮,勾引汤励上床,汤励自然上当。 贺馨苑以汤励正式女友自居,汤励老妈因为贺馨苑出身豪门,博士毕业,容貌艳丽,各方面十分称心,于是逼儿子赶紧跟贺馨苑明确关系,最好快点结婚。 汤励并不爱贺馨苑,而且对她的强势性格也十分不习惯,受到家里的压力,十分苦闷,偶遇周音韵,向周音韵诉苦,周音韵同情。汤励头脑发热,又去追求周音韵。 毕岚知道汤励行径,暗暗叫苦,劝周音韵不要接受汤励的追求,因为汤励的热情不可信,而且周音韵不是贺馨苑的对手。毕岚告诉周音韵,汤励的家庭背景,警告周音韵,汤励的家庭不可能接受中等出身的女孩。 周音韵一面听着毕岚的劝告,一面又不舍得放弃机会,因为汤励在周音韵和贺馨苑之间,明显更喜欢跟周音韵在一起。 贺馨苑派私人侦探盯梢汤励,知道汤励偷偷的在跟周音韵约会。贺馨苑查了周音韵后,认为周音韵不在话下,问题是在汤励自己的身上。为了拿下汤励,贺馨苑快速让自己怀孕。汤励在全家的压力下,不得不跟贺馨苑结婚,并且发誓痛改前非,从此一心一意对待贺馨苑。 十月长假,毕岚跟卫旭去卫旭老家,见卫旭的父母,卫旭讲述了他父母的婚姻和他小时候的生活。毕岚理解卫旭对父亲的尊重和对母亲的怜悯。 出于简单的虚荣心,卫旭告诉父母,毕岚的出身背景,家里人引以为荣,却不知道从此种下了祸根。 两人回到北京后,卫旭老家人开始源源不断的托来办事,上学入伍提干。毕岚一口拒绝,告诉卫旭,自己的家族已经没落,父亲更是个没权没势的平庸小官,但是卫旭家人不信,毕岚老爸官再小,级别上也比县长大,于是一口咬定卫旭攀上高枝后,翻脸不认人。卫旭十分苦恼,跟毕岚时有摩擦。 汤励见毕岚苦恼,于是偷偷找到卫旭,帮他办事,并且叫他不要告诉毕岚,今后老家有事,都直接来找他。卫旭羞愧,决心拒绝家里人的一切要求,不再麻烦汤励,惹毕岚生气。 因为卫旭从此六亲不认,卫旭老妈追到北京逼儿子,于是住进了毕岚的别墅。毕岚十分不满,认为卫旭老妈侵犯了自己的生活空间,逼卫旭叫他老妈走人。卫旭成了夹芯板,不到一个月,毕岚跟卫旭老妈大吵,毕岚赶卫旭老妈走。卫旭觉得十分没面子,于是带着老妈搬回自己宿舍住。 汤励知道毕岚跟卫旭分居,于是又去找卫旭,卫旭老妈答应只要解决了娘家外甥入香港驻军问题,就回老家,于是汤励动用一切关系,利用三个军区的名额,给卫旭这个表弟伪造文凭,并且征召入伍,从一个军区调到另一个军区,最终让他当上了香港兵。 事情办成后,卫旭老妈回老家去了,汤励劝毕岚跟卫旭和好。毕岚怀疑,终于搞清楚里面是怎么回事。毕岚在冲动之下跟卫旭大吵,告诉卫旭自己跟汤励是什么关系。卫旭震惊,羞愤之下,提出跟毕岚离婚,毕岚一口答应。两人在美国结婚,还没到大使馆办理过婚姻公证手续,中国并无两人结婚记录,于是毕岚叫律师从美国寄来悔婚文件,按美国法律,两人签字后,婚姻返回未婚状态,等于从没结婚过。 卫旭拿着签完字的文件,十分黯然。 吕黛丽知道后,飞到北京,跟毕岚大吵,谴责女儿过于任性,明明是可以磨合解决的矛盾,却简单粗暴的离婚,是世界上最蠢不可及的蠢事。 毕岚心里也有点懊恼,但是被老妈指责后,反而恼羞成怒。 吕黛丽劝毕岚跟卫旭重修旧好,毕岚后悔自己已经把话说到了头,觉得以卫旭的性格,再无挽回的可能。 毕岚跑去责备汤励,说他搅合了自己的婚姻。 毕岚发泄一通后,哭了一场,自顾自地走了。汤励心里难受,跑出去喝闷酒,喝完酒后,一口气点了4个女孩。 汤励跟贺馨苑婚后一直剑拔弩张,贺馨苑十分□□,将汤励管得很紧,汤励看见她就不耐烦,经常夜不归宿。因为汤励婚后并没有跟别的女孩来往,只是睡在自己三环的房子里,所以贺馨苑也拿他没折。这次听到贺馨苑接到私人侦探的报告,赶到酒店,将汤励和4个小姐抓个正着。 两人大吵,汤励气焰嚣张,告诉贺馨苑自己从没爱过她,并且说贺馨苑没资格管自己跟哪个女人鬼混。 贺馨苑已经怀孕5个多月,一气之下,贺馨苑去医院打胎。 汤励成了众矢之的,家里所有人都对他的无耻行径大加谴责。汤励觉得委屈,又去找周音韵诉苦。周音韵对他大表同情,十分体贴他,汤励拉着周音韵的手,哭诉自己不爱妻子,如果可以随便他选择,他宁可选周音韵也不会选贺馨苑。 贺馨苑的哥哥从汤励离开医院后,一直尾随着他,听到汤励这番哭诉,忍无可忍,上去将汤励暴打一顿。 贺馨苑听了哥哥的报告后,终于心死,提出跟汤励离婚。汤励立即答应,两人离婚。 汤励饱受家里人谴责,情绪低落,又跟周音韵混在一起。毕岚看周音韵有误以为汤励会娶自己的意思,于是劝周音韵不要被汤励一时的假象蒙蔽。周音韵不信,反而以为自己如果跟汤励发生关系,就能加深两人的感情。周音韵跟汤励上床,汤励发现周音韵还是处女,吓得从床上跳起,捡起衣服就跑,从此无影无踪。周音韵这才明白,汤励对自己根本没半点真心。 毕岚从周音韵嘴里知道事情始末,跑去将汤励痛骂了一顿。 汤励见毕岚对自己如此不屑,心灰意冷。家里人都对汤励种种行径大为不满,纷纷训斥他。汤励日子十分艰难,感觉透不过气来。 元旦中央给个部下达挂职锻炼的名单,汤励资历尚浅,不在名单内。有副处级同事,老婆刚生完孩子,被抽去新疆和田当副区长。汤励愿意自代,请求去新疆挂职。汤励还是副科,挂职级别不够,但是汤励老妈认为越级挂职对晋升大有好处,于是动用关系,为儿子争取到了去新疆的名额。 汤励春节后去新疆挂职一年,毕岚开始自己开公司。 毕岚老妈吕黛丽被lv,gucci等几家品牌联合起诉,面临巨额罚款,甚至可能有牢狱之灾,毕家人出手,为吕黛丽四处活动,吕黛丽赔钱了事,公司宣告歇业。毕岚给继父崔振士打电话,崔振士飞到北京,带吕黛丽回美国,两人复婚。 汤励到新疆后,十分无聊,因为才挂职一年,也没具体事务要做,就经常有事没事往北京跑,跟过去的那些□□一起鬼混,被毕岚鄙视。 转眼到了五月,和田爆发疫情,瘟疫迅速扩散。因为和田和北京是对口城市,汤励返回北京,在全北京组织各大医院奔赴新疆。家里人惊恐,扣住他不让他回新疆,汤励一怒之下,跑到医院申请冰冻精子,然后把单子往家里人面前一扔,表示自己从此死活无关紧要。 家里人哭笑不得,只有毕岚一人支持汤励回新疆,说这是他一生,唯一做的一件有点意义的事。 汤励带医疗队去和田,队里的人的家人都来送行。毕岚跟汤励的老妈,和几个姑姑一起到了机场。家里人一见机场一片诀别气氛,又改主意,要扣留汤励。毕岚表示如果汤励出事,她会用汤励留下的精子给汤家生下孙子。汤励终于登机。 北京源源不断的往和田派发医疗队伍和药品,疫情终于得到了控制。6个月后,疫情解除。汤励的一年挂职期也到了,但是汤励申请继续留在和田。 汤励返回北京,跟毕岚长谈。这半年中汤励深入和田维族人的生活,感觉到必须改善当地的生活条件和思想意识。汤励有长远的计划,一是建学,提高当地人的文化水平,教育工作技能,二是发展当地经济,修建和田玉交易市场繁荣经济和发展和田大枣的种植业。 家里人反对汤励继续留在和田,但是汤励一意孤行,毕岚也支持汤励。 汤励留在和田三年,毕岚卖掉了爷爷和父亲留给她的字画,筹资三千万,在和田承包了500亩沙漠,埋设滴灌管,汤励父亲汤志野派兵进行军垦,种植和田大枣。 三年后,汤励挂职期满,市里的和田玉交易市场已经初具规模,市场的店面房价从2400升至4000多一平。毕岚投资的农场,和田玉枣已经长成树苗,有投资商愿意收购,毕岚收回了投资。汤励老妈催儿子回京,不要耽误副处晋升。因为这次晋升对汤励前途十分重要,汤励调回北京。 汤励升职后,再次申请去挂职锻炼,这次是去西藏,依旧是越级挂职。汤励惊讶的发现这次前去西藏家里居然没人反对。 汤励正坐在飞机上,毕岚却施施然而来,坐到了他的身边。原来家里人已经商量好,让毕岚陪着汤励去西藏。 到西藏后,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的女儿在机场迎接他们, 两人在西藏完婚。全文完。 大纲全在这里,但是写不下去了,大家见谅。 书香门第【苏瑾陌】整理 久久小说下载网www.txt99.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