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袁小米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女皇穿成林妹妹的那些事》 作者:长生千叶 文案 (武则天穿成林黛玉,,苏文!伪考究!慢热!) 天资聪颖,才貌双全,却因母亲早亡寄人篱下;孤标傲世,正邪两赋,无奈泪尽而逝香消玉殒。 “上承贞观,下启开元,雷霆其武,日月其文”。神龙元年,武则天于上阳宫病逝,本以为再无牵挂,岂知一睁眼却变成了,幼年丧母、孤苦伶仃、娇袭一身的林妹妹…… 林妹妹:你权当我做弱女子,那就大错特错了,只因你不知这世上有三种人,除了男子和女子,还有……女皇。 1.女主男主双苏文,给看不得男主苏的读者提前避雷 2.1V1,HE,装B-伪考究-正剧-苏·文 3.同人!同人!同人!剧情有改动!请文明看文! 内容标签: 红楼梦 灵魂转换 宫廷侯爵 历史剧 主角:武则天(林黛玉),北静王 ┃ 配角:…… ┃ 其它:历史剧,红楼梦,武则天,女皇,宫斗,宅斗,1V1,HE…… 作品简评 神龙元年,一代女皇于上阳宫病逝,本以为再无牵挂,岂知一睁眼却变成了幼年丧母、孤苦伶仃、娇袭一身的林妹妹。她本想安安稳稳,过个上辈子没有享受过的清闲生活,然而贾家是非众多,想要找她麻烦的更是不少……作者脑洞大开,将两个性格迥异的人物融合在一起,改变了林妹妹泪尽而逝的悲剧命运。文章情节张弛有度,从宅斗到宫斗权术,以细致的文笔,描绘出一个不同寻常的红楼同人故事。 ========================== 第1章 天子   神龙元年正月二十二日。   隆冬的天气,昨日夜里头下了雪,枯败的树枝挂着莹瑞的雪片子,因着还没有天亮,地上的积雪还未曾有宫人来处理,如今又起了大风。   只“呼——”一声,地上、树上、亭台楼阁上的大雪片子,夹杂着几方枯败的落叶,猛地扑将而起,直冲灰黑色的云霄,肆虐的在天上打了几个转子,又从天上“呼喇”一声洒将下来,落了满地。   天子病笃,近来喜静,迎仙宫中除了骤风戏卷落叶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无半点声息。   “踏踏踏踏!”   就在这个时候,大量的跫音而至,随即就是“嘭——!!!!”一声巨响,迎仙宫的大门陡然被破,门栓从内崩开,落了一地的木屑和红漆渣子。   随即一众人涌进来,先头进来的穿着御林军的甲胄,大约几百号之众,进来之后,猛地散开,快速将整个迎仙宫包围,随后又有人走了进来,那些人穿着官服,颜色品阶各不相同,不约而同的一个个紧蹙着双眉,脸色凝重。   带头的男子宰相官服,蓄着长长的白胡须,已经老态龙钟,走路颤巍巍,双眼却熠熠生辉,目光如炬,扬起手来一挥,说:“张易之、张昌宗软禁天子,欲图谋反,来人,将这两个叛贼拿下!就地正法!”   “是!”   因为天子女皇近来生病,迎仙宫中一直很是安静,如今还没天亮,却传来震天的喊声,宫女内监慌忙跑出来看个究竟,天子的爱宠张易之、张昌宗也匆匆跑出来,衣冠还不整齐,已经被御林军一把拿下,按在地上。   二张还没有说话,就听得“咕咚!!”一声,鲜血猛地喷溅而出,“呲——”一下,白生生的雪地已经染了一片刺目的殷红,二张的脑袋唰的飞出去,猛地落在地上,竟然还弹了两下,“咕噜噜”的滚到了长生殿的台矶前,这才停住了。   宰相张柬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拖着颤巍巍的身体,一步步踏上长生殿的台矶,令人开门,未曾通报,率领众人,直接进入了长生殿。   长生殿中能闻到淡淡的药香味道,一个女子斜窝在美人榻上,似乎已经醒了,却支着头正在假寐,气定神闲的,仿佛不曾听到迎仙宫内长生殿外的厮杀一般。   方才众人气势汹汹斩杀了二张,然而冲进来,看到那女子之后,陡然升起几分恐慌,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能第一个开口。   那女子虽然醒了,但没有说话,支着头假寐,过了一会子,才淡淡的开口说:“何人作乱?擅闯朕的迎仙宫?”   女子说着,慢慢睁开了眼睛,她声音清冷,虽然病体缠绕,但说话有条不紊,一点儿也不输气势,正是已经做了十五年皇帝,将大唐改为大周,绝无仅有的第一女皇,被后世称之为——武则天。   她一开口,带头的宰相张柬之“咕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眼睛转了转,偷换了概念,立刻说:“禀天子,张易之、张昌宗作乱,已经被老臣拿下,就地正法了。”   武曌没有动,还是靠坐在美人榻上,目光幽幽的看向众人,在每人身上都停留了一会儿,一点儿不见恐惧惊慌的神色,还笑着说:“朕的太子、朕的公主……”   她说着,在太子李显和太平公主身上停留了一会子目光,又划过去,继续数着:“朕的宰相、朕的鸾台侍郎,还有左御林将军、右御林将军、司刑少卿,和各位御林大将们……好。”   武曌一个个数过,最后只说了一个好字,但是这个字却让每个人心中犯怵。   太子李显全身一颤,似乎是怕极了,“咕咚”一声也跪了下来,叩头说:“天子明鉴,宰相等人是来捉拿叛贼二张的,显儿已然劝阻过,生怕叨扰了天子养病,所以……所以特来阻止。”   武曌听到太子的话,却没有接话,只是又扫了一遍他们,看着跳跃的烛火,破开的长生殿大门,还有天边那即将迸发而出的火红朝阳,她只是轻轻笑了一声,目光倒映着朝阳的火彩,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武曌出身官僚世家,但是身世凄惨,十二岁时,堂兄落井下石,武则天的母亲杨氏被迫带着还是孩子的武则天回归长安故居。   然她一日也没有忘记,母亲和她讲的话,当年武曌的父亲请国师袁天罡前来给儿子们看相,袁天罡并不看好武曌的两个哥哥,只是说,能做三品官,没有大作为,又说武曌的大姐虽然富贵,但是克夫,最后看到男装的武曌,竟然大惊失色。   袁天罡说,武曌长着龙的眼睛,凤的脖子,富贵至极,如果是女儿身,定能做天下的主人!   是这样……   武曌眯着眼睛想,自己做了十五年天下的主人,十五年真正的女皇,放眼望去,就算是吕后,也没能真正称帝,只有自己一个人,可以打破这天下的格局。   从一个被人欺压的小女子,到登顶天下的真龙天子,武曌的一生,什么样的艰苦没经历过?什么样的荣华没享受过?她的手中,掌控了一切。   武曌从回忆中慢慢省过来,突然说:“你们可知,朕登基的这十五年来,天天都有人在造反,然而为何朕还坐在这里?”   众人不说话,只是顾着出冷汗,唯有太平公主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武曌,正好和武曌的目光撞在一起,顿时心中一惊,似乎明白了什么,吓得立刻低下了头去。   武曌似乎也不想让人回答她的话,只是说:“宰相。”   宰相张柬之有些发抖,连忙说:“老臣……老臣在。”   武曌淡淡的说:“有劳宰相替朕颁下制书,省去朕的帝号,大赦天下,由太子李显……代为处理国政。”   她的话一出,众人立刻发出“嗬——”的一声,似乎重重松了一口气,心口的大石头咚的砸下来,砸的他们头晕眼花,他们闯进女皇养病的长生殿,私自斩杀女皇的爱宠,就是为了逼女皇退位太子,将天下还给李家,没成想竟然真的成了!而且如此容易,竟是从武瞾口中,亲口说出,不费半点吹灰之力。   武曌退位,这样一来,僵持了十五年之后,这天下终于又是李唐的了!   众人顿时狂喜起来,一个个脸上挂着欣喜,全然没有注意武曌的表情,只有太平公主一人,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并无半点欣喜。   宰相等人一阵狂喜,因为逼宫成功,就准备退出长生殿,毕竟如今眼前的女皇,已无半点利用价值,武曌却突然说:“张柬之。”   宰相被全全尾尾的叫了名字,虽然武曌现在已经不是女皇了,却仍然有些后怕,连忙站定,看向榻上斜卧的武曌。   武曌看着他,满眼都是笑意,声音却带着几分清冷,说:“恐怕,你们往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她这话一出,众人都吓了一跳,按理来说,他们帮助太子李显逼宫成功,将天下从武氏手中抢了回来,又变回了李唐的天下,往后该当是大富大贵,位极人臣的,为何突然就不好过了?   宰相心中虽然怕她,但是又觉得武曌这是强弩之末的遗言,此时底气到有些足了,冷冷一笑,抖了一下袖袍,直接抽身走了。   最高兴的当然是太子李显,他如今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几度被废,几度命悬一线,如今终于要登上帝位了,他心中自然欣喜若狂。   李显大跨步走出来,望着初生的朝阳,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呼出,满脸都是笑容。   太平公主走出来,李显看到她,笑着说:“皇妹,终于成了!终于成了!天下终于握在我的掌中了!我活了这五十年,未曾有这般畅快的。”   太平公主面上却淡淡的,脸上还挂着一丝余悸,李显见她不高兴,就说:“皇妹为何事不欢心?”   太平公主低笑了一声,倒是有两份哂笑,说:“皇兄,你可曾领会天子方才的话?”   李显蹙眉,说:“她已然退位,算什么天子?”   太平公主继续说:“皇兄,你仔细想一想,这十五年来,日日都有人想要逼宫,想要谋反,想要篡位,结果呢?结果却是哪般?”   李显眉头蹙的更深,没有说话,太平公主又说:“结果,他们都失败了,尸骨全无,而我们,却成功了,还是天子主动让位,皇兄,你不觉得,这得来的太容易了么?”   太平公主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长生殿的台阶上,望着远处的朝阳,幽幽的说:“天子下了一局长盘,皇兄可曾记得,天子曾令我们、相王李旦、梁王武三思、定王武攸宁等等,在明堂盟誓昭告天下,誓言镌刻在铁券之上,发誓和睦相处……”   李显看向太平公主,面容终于有些改变,竟然是惊恐的缩了缩眸子。   太平公主笑了笑,说:“天子比我们想的要长远得多,她病的厉害,其实早有心将帝位还给皇兄,方才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只是……这局长盘,在天子退位之后,皇兄怕是还要替天子走下去。皇兄,看看如今的朝廷,李武混血,再也不是简简单单的李家天下了,不管皇兄你是不是愿意,就算天子退位,你都活在天子的制衡之中、天子的鼓掌之中,武家的天下,还会继续延续下去,制衡着整个朝廷,甚至制衡着替你某得皇位的群臣们……”   太平公主说的费解,说的深奥,最后却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苦笑着说:“皇兄,还记得天子对宰相说的话么,他们不好过了……也包括皇妹我。”   李显的脸色非常难看,阴沉的仿佛是一片阴云。   太平公主倒是释然,似乎有些感叹,低声说:“皇兄,你不得不承认,这便是……天子啊!”   神龙元年正月二十四日。   神龙政变结束,女皇传位太子李显,回归李唐天下,并省去帝号,李显尊其为“则天大圣皇后”,立,无字碑……   上阳宫中一片寂静,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药香,武曌躺在榻上,虽然女皇已经退位,但是新皇李显让人好生服侍,加之武曌在朝威慑已久,宫人们一个个屏气凝神,竟不敢生出半丝懈怠。   武曌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叫人,她看着窗外的阳光,洒进来,星星点点,带着一丝丝的温暖,十四岁入宫,几十年沉浮于宦海,十五年女皇生涯,步步为营工于心计,就算是神龙政变,传位太子,武瞾也计划了一局走不完的长盘。   被人骂过,被人怕过,被人敬过,被人咒过,跌入过谷底,登上过顶峰,将天下踩在脚下,睥睨一切,掌控一切,经历过万千,而她唯独没有体会过……安然。   安然……   阳光透过上阳宫的窗子,轻轻洒在她安然的脸上……   “皇上!!皇上!!”   内监冲入殿中,慌慌张张,也不顾规矩了,跪下大喊着:“皇上,太后娘娘……驾崩了!”   李显坐在皇位上,正在批阅奏本,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猛地身子一颤,陡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快速往前走了两步,说:“你说什么?!”   内监重复说:“太后娘娘……崩了。”   李显呼吸凝滞,眼中透露出一股难以言会的兴奋,然而又充斥着复杂,还有浓浓的敬畏。   他将手中的奏章丢在案上,快速走出大殿,随即一撩龙袍,“咕咚”一声,朝着上阳宫的方向虔诚跪下,身边的宫女内监侍卫,连忙也齐整跪下。   李显眯着眼睛,心中默默的想着,太平公主说的没错,神龙政变之后,因为群臣有功,李显册封张柬之为汉阳王,敬晖为平阳王、桓彦范为扶阳王、袁恕己为南阳王、崔玄暐为博陵王,然而李显又惧怕五王功高震主、恃宠而骄,不得不利用武曌布下的长盘,以武氏的朝臣打压牵制五王。   李显跪在地上,看着天边星星点点的夕阳,重重的扣了三个响头,沙哑的低声叹息着:“这便是……天子罢。”   神龙元年元年十一月二十六日。   一代女皇武则天,于上阳宫病逝……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武曌朦朦胧胧的,只是稍微沉入了黑暗,忽然眼前就光亮了起来,带着一层光晕的朦胧,她隐约看到一个人影,身材瘦削,背影羸弱,怯弱十分,扛着花锄,一字一泪的轻轻吟唱着,仿佛要将心坎唱尝出血来。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眼前光景陡然一转,还是那怯弱十分的女子,却躺在榻上,一脸的灰败惨白,瞪着无神的双眼,握着丫鬟的手,气息游离,已是回光返照之兆。   陡然间,那怯弱的女子瞪大了眼睛,连声大叫着:“宝玉,宝玉……”   话到这里,眼中泪尽,已是流干,猛地撒手,已然没气儿了。   旁边好些人,都哭着大喊:“林姑娘!姑娘!姑娘!”   武曌看着那怯懦的女子陡然断气,不知为何,脑海里灌进一些不相干的画面,凌乱的穿插着,仿佛是走马灯一样,闪过了这林姑娘的过往。   突然眼前光景急转,瞬间又陷入了黑暗混沌之中……   武曌以为自己死了,却慢慢有了知觉,但身子麻木钝痛,喉中喘息,弱不禁风,仿佛刚从鬼门关转了一遭回来似的。   武曌努力喘着气息,想要睁眼看看,不过她没什么力气,还没有睁开眼睛,耳边倒是听到有人说话,隐隐绰绰,就在耳边,说的极为放肆。   一个听起来十分年轻的小丫头声音说着:“嬷嬷,这样不好罢?”   另一个声音显得有些苍老的女子声音说:“有什么不好的?”   小丫头说:“老太太吩咐我给林姑娘送建莲红枣汤来,嬷嬷若是喝了,我该当如何回话呀!”   老嬷嬷语气十分放肆,笑着说:“你好生糊涂,这林姑娘什么人你不知道?就是白吃白喝住在咱们家而已,还整天找不痛快,哭哭啼啼,老太太平白把我发配过来,教引这样的下贱鬼,也算是我倒霉!晦气!你看她那脸色,搞不定一会子便死了,这建莲红枣汤不就浪费了么?况她身子弱,虚不胜补,还是我喝了才好,来,你也吃两口,林姑娘昏迷着,你若不告诉老太太,老太太怎么知道,不过是一碗红枣汤罢了,喝了又能怎么的?”   那教引嬷嬷说着,便端起小茶盘,捧着红枣汤,亟不可待的就要吃下去,急的小丫头不行,连声说:“嬷嬷……嬷嬷……”   教引嬷嬷又笑着说:“快吃了,一会子雪雁和紫鹃那俩丫头回来了,便吃不成了!”   武曌躺在榻上,正兀自难受着,却听到那老妈子许多放诞无礼的话,之前她在昏暗中看到了走马灯一样的无稽之谈,又一次在自己脑中闪过。   武曌没想到,自己在上阳宫病逝,竟然一睁眼,就变成了泪光点点,娇喘微微,娇袭一身之病,最终还泪干而尽,为情一命呜呼的林妹妹!   那教引嬷嬷压根不知榻上的林姑娘已经换了瓤子,还道是那个弱柳扶风、偷偷抹泪的小姑娘,又因着“林姑娘”还在昏迷,也没睁开眼睛,进气儿少出气儿多,所以说话儿越发的放肆无礼。   小丫头急的不行,连忙叫住那教引嬷嬷,不过她刚喊了两声“嬷嬷”,话儿还在口中,榻上昏迷脸如白纸的“林姑娘”,却陡然睁开了眼睛。   “嗬!”   吓得小丫头和那教引嬷嬷齐刷刷的惊呼了一声。   只见“林姑娘”平日里的一双弯弯罥烟眉,此时上挑着;平日里的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此时凉凉的扫着;平日里两靥生愁姣花照水的姿容,此时平添了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威严。   “林姑娘”从榻上坐起来,劈手直接打翻了教引嬷嬷捧着的建莲红枣汤,“哗啦!”一声,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教引嬷嬷吃了一惊,烫的“啊呀”大喊,那滚烫的红枣汤,一丁点儿也没浪费,完完整整的泼在教引嬷嬷手上,瞬间烫红了一大片。   教引嬷嬷立时懵了,旁边伺候贾母的小丫头也是懵了,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也反应不过来。   武曌只是做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仿佛耗干了她全部的力气,扶着榻沿子,低低的喘息着,一脸的病态娇容,只是气势却也不输。   “林姑娘”唇角微微一挑,胜似西子三分,口气温温柔柔的,说出来的话却叫人不寒而栗,因笑道:“嬷嬷,你方才说了些什么?姑娘我这下贱鬼,未曾听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1.1V1,HE,慢热,装B-伪考究-正剧-苏·文   2.女主男主双苏文,给看不得男主苏的读者提前避雷 第2章 立威   那教引嬷嬷怎的想到“林黛玉”突然醒了,而且一醒来如此瘆人,吓得她一怔,心里头突突突的猛跳,眼见“林姑娘”气势不同寻常,登时头皮发麻,有点不敢说了。   不过那教引嬷嬷转念一想,不过是个寄在府上养的闲人罢了,而且没见过世面,脸皮子也浅,肯定不好和主人家撕开脸皮的。   这么一想,教引嬷嬷心中笃定“林姑娘”软弱可欺,而且身为客人,不好和自己磨脸皮,于是连声含笑说:“姑娘!林姑娘,瞧你说的什么话儿?这话儿从何说起呢?想必是方才姑娘病的太重,梦魇撒呓挣,给听岔了,是不是?!”   她说着,还用胳膊肘杵了杵身边的小丫头,小丫头早就被“林姑娘”吓得魂飞魄散了,哪敢应承这教引嬷嬷的话?   小丫头心偷偷用余光觑着扶榻喘息的“林姑娘”,虽然仍是那西子的病弱之美,但总觉着,有什么不同了,她心里发怵,方才“林姑娘”说话的那一刹那,小丫头几乎给吓得跪下来,如今更是不敢说话,也不敢帮衬着教引嬷嬷。   教引嬷嬷见小丫头不说话,偷偷瞪了她一眼,满眼都是威胁。   扶着榻牙子的武曌幽幽一笑,怎么能不把那教引嬷嬷满眼的糊弄和不屑看在眼里?   武曌理了理自己的呼吸,这身子骨果然是可以的,说两句话,生两会儿闷气,就喘的厉害,真真儿是羸弱不堪。   武曌轻轻笑了一声,用帕子捂着嘴,微微咳嗽,看起来低眉顺眼,声音温柔,可说出来的话儿,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林姑娘”微喘的说:“看嬷嬷说的,想必了,这心里头把我这姑娘,当做是什么都不懂的大姐儿了,随便用不负责的现成话羼一羼,就能糊弄过去,平日里是不是也这般糊弄奶奶太太们的?”   武曌说的直接,教引嬷嬷脸上顿时被打了一个大耳刮子一样,因着武曌说对了,这就是她平日里的作风,但是偏生身边的那些丫头,就连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鸳鸯,见着她都要和和气气的。   这是为什么?自然是因为教引嬷嬷是有来头,那来头还不小,那可是教养了大姑娘的嬷嬷,把大姑娘送进宫里当凤凰的嬷嬷,所以自持是半个主子,是贾府的恩人,越发的看不清自己的地位了。   教引嬷嬷听“林姑娘”不给自己脸子,平日里她作威作福惯了,而且被老太太分配过来给林姑娘当嬷嬷很不顺心,早就挤压着一捧的火气没地儿撒,心中想着,今日若不和林姑娘成算成算,那往后,自己的日子还能好过了?必须让这林姑娘知道自己的厉害,才能乖乖巧巧的。   教引嬷嬷当下换下了方才搪塞的嘴脸,冷眼瞥斜着武曌,也是口气幽幽的说:“姑娘,我的好姑娘,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平日里,在这府里头,哪个小丫头片子见了我,不叫一声奶奶?奶奶我是当年教养大姑娘的,如今送了大姑娘进宫,做了凤凰,本该享享清福,平白被老太太发配到你这里来,教引你这等不成货色、上不得台面的,是你的福气,你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吃你两口红枣汤,说道你两句怎么了?还跟我这儿咕唧上了?”   教引嬷嬷长篇大论的说着,武曌脸上没什么表情,越发的镇定下来,但是若是相识的人看了,定然是知道的,天子越是没有表情,说明着心里头越是惊天骇浪,越是可怕骇人,偏偏教引嬷嬷自豪的跟什么似的,完全没发现。   旁边的小丫头是发现了,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就是觉得双腿不听使唤,“咕咚”一声直接跪了,颤巍巍的伏在地上。   教引嬷嬷一看,这小丫头竟然给他人长脸子,还跪下来了?   小丫头连声说:“姑娘千万别和这老货一般计较,她年纪大了,越发糊涂,请姑娘忍让两回。”   武曌一笑,她还未说话,教引嬷嬷已经大骂道:“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小蹄子!说谁是糊涂的老货?!”   武曌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说:“我到觉着,这丫头心思透明的多,说的不正是你么?糊涂的老货,在下人面前把自己当半个主子,在主人面前把自己当半个狗子,浑身到下,脱不开的奴性贱骨。”   “林姑娘”的话简直字字见血,一下一下戳着教引嬷嬷的后脊梁,戳的教引嬷嬷无地自容,其实就是这么回事儿。   这家府里头,等级十分森严,不过教引嬷嬷自持有恩对贾府,大姑娘一进宫,她也觉着自己飞上了枝头,平日里嚣张点,丫头片子们根本不敢和她作对,但是在主子面前,这教引嬷嬷嘴巴甜,会说话,因此处处讨好,欺软怕硬惯了,果然是一身子的贱骨奴性,可恶嘴脸,想脱都脱不掉。   教引嬷嬷气的大骂说:“好好好!你寄在我家里头,寄人篱下,不夹紧尾巴做人,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儿了!”   她脸红脖子粗的正说着,林姑娘身边的丫鬟就进来了,雪雁并着从老太太那里调配来叫做紫鹃的。   两个丫鬟进来,都吓了一怔,她们一个取药,一个取些蜜果好备着给林姑娘吃药用的,没成想走这么一会子,竟然闹出事儿来了。   雪雁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材娇小,很显弱气,又是初来乍到,所以看到了这场面不敢言语,紫鹃是老太太身边的丫头,虽然不算什么大丫头,但是深知这教引嬷嬷的嘴脸,平时丫头们没少受她气,就跟没少受宝玉的奶娘的气一样。主子的东西,她只管拿去用,主子发了脾气,竟是看着她资历,也不敢告到老太太跟前,所以越发的惯着了。   武曌见丫鬟进来,就幽幽的笑道:“我不曾是什么人物儿,但是如今若不给你个教训,你还当我是个软弱可欺的主儿了。”   她说着,侧头淡淡的说:“丫头,给我掌她的嘴。”   她这一说,唬的教引嬷嬷差点跳起来,大喊着:“我可是教引过大姑娘的人,如今送了大姑娘进宫,变成了凤凰,你们就要卸磨杀驴,老太太若是在这里,都得给我五六分面子,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敢掌我的嘴?!”   雪雁怕事儿,年纪也小,而且她们初来乍到的,根本没想到姑娘竟然要掌别人嘴,不知怎么的,脾性大变,若是平日里,只是说两句挤兑的话,然后自己默默抹泪罢了。   雪雁连声说:“姑娘,姑娘这……这不太好罢……”   她说着,小声劝慰武曌,无非就是她们才来,不能和主人家作对等等。   武曌只是幽幽一笑,说:“谁是姑娘?听谁的?”   雪雁听“林姑娘”这两问,顿时哑口无言了,心里头也是一突,愣是不敢再说话。   不过武曌又说:“你说的也对,我细细想来,也是这么回事儿,毕竟来者是客。”   对面的教引嬷嬷还以为“林姑娘”服软儿了,便冷笑说:“早这么着,不就完了?”   武曌脸色一冷,话锋一转,幽幽的说:“我们来者是客,不方便做主,去,请老太太过来做主。”   她这么一说,雪雁不敢动,大家素来知道,这些旁的事情,不敢惊扰老太太,都是瞒着老太太的,因此一些老嬷嬷们,才自持是半个主子。   雪雁不敢动,倒是身边的紫鹃,细细的打谅了一遍“林姑娘”,就在教引嬷嬷还以为没有丫头敢去请老太太的时候,紫鹃心里倒是有成算的,立刻恭敬的说:“是,姑娘。”   她说着转身就跑出去了,那边教引嬷嬷吓了一大跳,大喊着说:“你这小蹄子!去哪里!?”   紫鹃早就跑出去了,教引嬷嬷也拦不得,因着林姑娘来贾府之后,老太太十分心疼,所以就住在了老太太园中,而且还是碧纱橱中。   其实碧纱橱可以简单的理解成内间儿,老太太和宝玉就住在外面儿,不远的地方,紫鹃火急火燎的跑过去,不一会子的功夫,就听到碧纱橱外传来“踏踏踏”的脚步声,火急火燎的,随即有丫头们窸窸窣窣的说着:“老太太来了!”   教引嬷嬷这下吓唬惨了,眼珠子狂转,准备哭老哭惨。   只是教引嬷嬷那两把小刷子,怎么能逃过武曌的眼睛?   “哗啦”一声,果然是老太太亲自来了,鸳鸯扶着颤巍巍的老太太,快速打起垂帘,老太太听了紫鹃的话,知道林黛玉受了委屈,可心疼死了,连忙来了。   垂帘一打起来,教引嬷嬷还没能哭老,一瞬间就听到嘤声哭泣的声音,好不凄凉,竟然是伏在榻牙子上的“林姑娘”先哭了出来。   林姑娘面目羸弱,身子纤细,仿佛经不住暮春之风,伏在榻上,微微喘息,眼中泪花点点,用帕子遮掩着,面容还强自隐忍,好不可怜。   老太太素来最疼林黛玉的母亲,她只有这么一个贴心的小棉袄,况且林黛玉的母亲才方去世没多久,正是事儿头上的时候,老太太怎么能不心疼着林黛玉?   老太太抢过来,将武曌一把搂在怀里,武曌稍微不自然了一下,毕竟她在变成林妹妹之前,可是一朝天子,没人对她这么“亲近”。   老太太连声说:“这是怎么了?哭成这样,可是要我心疼死了!”   教引嬷嬷看着这光景,瞬间都懵了,没想到刚才还一脸冷容的林姑娘,变脸这么快?而且还如此的炉火纯青。   武曌心中冷笑,论炉火纯青,那都是在朝堂上锻炼出来的,武曌改李唐天下为武氏天下,若没有什么炉火纯青的手段本事,怎么可能做这一朝女皇?   如今只是用来整治整治一个老婆子,简直是杀鸡用牛刀,大材小用了,也算是这老婆子百世修来的福气。   武曌被老太太搂在怀中,低声呜咽说:“合该是我命苦,母亲去的早,老太太一番好心,接我过来悉心照料,我本是乡下人,见不得世面,被身边的嬷嬷骂几句下贱货,也是有的,本不该惊扰老太太。”   老太君一听“下贱货”三个字,顿时就怒了,说:“胡说!这是什么混账话?!谁说的,我这年纪大了,府里头越发的没个规矩了,今日正好都成算成算!”   老太君发火了,外面和丫鬟们顽的宝玉也听见了,连忙走进来,宝玉身边还跟着素来和教引嬷嬷关系很好的奶娘李嬷嬷。   李嬷嬷和这教引嬷嬷关系不错,因着都是半个主子,李嬷嬷是贾宝玉的奶娘,贾宝玉都事事忍让着她,好几次想要告发到老太太那里,都被身边的大丫头袭人给劝住。   那边有人走进来,教引嬷嬷一看是李嬷嬷,当即给李嬷嬷打了好几个眼色,想要求救,毕竟李嬷嬷资历老,老太太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   但是李嬷嬷和她一样,都是欺软怕硬的人,只是托大,到了真大的人物面前,就不敢言语了,一声都不敢咕唧。   李嬷嬷都不看她,低眉顺眼的。   宝玉一听林黛玉被骂了下贱货,当即也不干了,毕竟林黛玉才刚进贾府,宝玉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呢,也和老太太一样,将林黛玉捧在掌心里。   老太太本就生气,宝玉还一力撺掇,把平日里对李嬷嬷的不满,也都撒在教引嬷嬷身上。   教引嬷嬷吓得“咕咚”跪下,哭老说:“老太太!老太太您可怜可怜我啊!这……这是没有的事儿,想必是林姑娘睡得梦魇了,自己杜撰出来的,给我二百个胆子,我也是不敢的呀!”   老太太素来没听说家里婆子这么大胆子,心里也是奇怪的,其实不是没有,而是都不叫她听见,但是怀里头小丫头哭的令人心碎。   武曌知道老太太什么意思,当即用帕子捂着眼睛,低声说:“嬷嬷知道我是个没眼没嘴的下贱货,我这身边儿还有两个丫鬟,就算我这两个丫鬟也是没嘴没眼的,老太太您遣了送红枣汤来的丫鬟,也都看着呢。”   老太太一听,说:“是了,你说是怎么回事儿,说真话儿!”   那送建莲红枣汤来的小丫鬟一直跪在地上,听到老太太和自己说话,连忙“咚咚咚”直扣头,说:“奴才不敢说假话呀,的确……的确是嬷嬷混骂了林姑娘,嬷嬷想吃那红枣汤,说……说姑娘是下贱鬼……搞不好……搞不好一会子死了,吃了红枣汤也是浪费,不想……不想被姑娘听见了,就说自己送了大姑娘进宫,别人都要叫她一声奶奶……”   她说到这里,老太君已经听不下去了,断喝一声,说:“够了!”   教引嬷嬷跪在地上,像是秋风扫落叶一样打飐儿,吓得脸如白纸,比“林妹妹”怯弱不胜的脸还要白了许多。   老太太气的不行,宝玉在旁边撺掇,武曌眼睛晃了晃,随即十分懂事儿的说:“老祖宗也别生气,为了这么个不值得,若老祖宗把她撵了出去,指不定她怎么跟旁人嚼舌头根子,旁人定以为老祖宗府里头忘恩负义呢。”   老太太冷笑一声,她年轻的时候,手段也是狠的,只是年纪大了,想要享清福,所以越发的慈悲起来,此时冷冷一笑,那笑容有些怕人,说:“谁敢说道什么?”   武曌又说:“老祖宗,不如找人来,掌个嘴巴,发配了去浆洗,也就是了,一来可以让大伙儿们看到老祖宗慈悲,这事儿因我而已,我只是个外道人,也不忍心怎么样。二来呢,留她在府里,也能让旁的那些混事儿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有个提醒。”   老太太连忙劝慰说:“谁说你是外道人,嫡亲的孙女儿都比不得你,往后谁要是敢对你不恭敬,就到我这里来说,快别哭了,可心疼死了,好,都依你,拉下去掌嘴。”   “饶命!饶命啊!再也不敢了!求老祖宗了!饶我这一回罢!”   教引嬷嬷这下怕了,老太太则是很不耐烦,挥手说:“拉下去!”   武曌当下用帕子,遮掩着自己眼底的神色,也是身子骨真的虚弱,轻声咳嗽了好几声,还有些微喘。她志在立威,倘或真的把教引嬷嬷撵了出去,也就被人津津乐道两三日,大府里事情多,几天之后也就给忘了,若是留在府里头,丫鬟小厮们天天能见到,谁还敢忘记?   她可不想做个寄人篱下,认人捏瘪揉圆,只能默默哭泣的主儿,既然睁开眼睛变成了林妹妹,也是命里该有。   武曌本只求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体会一下上辈子做了一世天子都得不到的安然,但若有人欺负到眼前了,就不知到底是谁不安生了…… 第3章 北静郡王   顿时那教引嬷嬷的喊声越去越远,听不见了。   老太太还是搂着“林姑娘”,给她擦眼泪,那叫一个小心仔细,又急命人再送一碗建莲红枣汤来。   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鸳鸯赶紧恭敬的端了一碗来,被宝玉接过去,殷勤的端着送过来,老太太一面怕她的乖孙烫着手,一面又怕她的乖孙烫着她的乖外孙女儿,连忙接了,亲自喂着“林黛玉”吃。   武曌吃了两口,这等甜腻的东西,她也不是很爱吃,方才是那教引嬷嬷都欺负到跟前儿来了,因此武曌才争这一口气罢了,并不是真的要吃什么红枣汤。   再者也是,武曌原本是天子,什么好东西没吃过?还能短这一口红枣汤么?   老太太亲自喂了几口,一直宽慰着武曌,让她且安心住下去,说:“若有人敢对你不敬,只管告诉我,别抹不开面子,知道么?”   武曌低声应承着,说:“是,老祖宗。”   老太太又宽慰说:“瞧瞧,哭的眼睛都红了,真真儿心疼死我了,可别哭了,好生将养着,万一生了病如何是好?”   武曌又乖巧的应了,老太太看着她,顿时觉得怎么看怎么好,怎么看怎么贴心,因着这件事情,越发的对她上心了。   老太太在碧纱橱待了一会子,准备回去睡个中觉,很快起身便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嘱咐着,宝玉就说:“我在这儿陪着妹妹。”   老太太前脚走,宝玉后脚就凑够来,坐在榻沿子边上,饧着眼,两只眼睛都眯成两条缝儿了,笑得跟什么似的,小声说:“好妹妹,你可真能个儿!今儿我也跟着你沾光,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了!”   宝玉身边的奶娘李嬷嬷还在旁边,李嬷嬷可是亲眼看着教引嬷嬷是怎么被拉出去掌嘴的,当即吓得脸色苍白,听宝玉这么说,就知道他是说给自己听的。   李嬷嬷因着是宝玉的奶娘,所以素来很是托大,宝玉身边的大丫鬟袭人都忍让着她,宝玉命人沏的好茶,她直接端起来喝了,宝玉让人送到屋里的零食,她直接拿走给自个儿小孙子去吃,连宝玉她都敢骂,只是因为她资历老,大家不敢做“忘恩负义”之人,也怕闹到老祖宗跟前,所以一直这么忍让。   今日好了,最开心的倒成了宝玉,简直是杀鸡给猴看,宝玉一壁里说着,一壁里和武曌套近乎,笑的脸如春花,十分之俊俏。   武曌其实是“初来乍到”,虽然她脑海中有一些懵懵懂懂的画面,但是瞧的如同走马灯一般,看了两遍也没看清楚什么,不是很真切,再加上没有亲生经历,那更是不真切了。   如今看到贾宝玉,倒是可以想起是什么人物儿,不为别的,就因为这真真正正的林黛玉,在临死的时候,双眼无神的大喊着:“宝玉,宝玉……”   武曌不由仔细打谅着眼前的这个贾宝玉,年纪尚轻,一身富贵,简直是要披金戴银,面目犹如春花,平日保养的,被服侍的怕是比姑娘家还有甚,是个唇红齿白,打眼一看俊俏无限的小公子。   只是俊俏是俊俏了,不免显得温吞一些,而且还透露出一股油腻的风流感,搁在武曌眼里,倒成了不中看的人物儿。   宝玉还和他的“林妹妹”套近乎,结果没成想,被“林妹妹”在心中已经划分了一遍。   一二等是够不上了,三等也是勉勉强强,四五等中流倒也合适。   宝玉和武曌面前献殷勤,说了些好听的话儿,别看他年纪不大,但是自来混在这脂粉堆儿里,见着姑娘们、丫头片子们,总是最会说话儿的,嘴巴上跟抹了蜜一样,最是会讨好女子,然而今日却是碰了壁。   宝玉舌头根子都说酸了,那林妹妹竟然一副很淡然的样子,也不见怎么笑,宝玉心中有些无趣,却越发觉得这妹妹与旁人不同,是旁人不能比的。   宝玉陪着武曌顽了一会子,在武曌看来,不过是宝玉一个人耍宝,等他累了,也就自顾自带着丫鬟婆子们离开了。   等贾宝玉一离开,武曌便欠身坐起来,身边的丫鬟赶紧去扶,紫鹃连声说:“姑娘,怎么坐起来了,可是要什么?”   方才“林黛玉”哭得厉害,紫鹃当然不敢让她坐起来,武曌却摆摆手,说:“不必扶了。”   她说着,将自己手上的镯子退下来,递到紫娟手中,紫鹃吓得一怔,说:“姑娘,这是……”   武曌则是笑了笑,说:“我是个会算清白账的人,我这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全都因为初来乍到,因此不敢得罪人,我使唤不得,偏偏你是个有成算的,若方才没有你去请老祖宗,怕是那嬷嬷还要猖狂一阵子,只可惜我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便赏与了你,你可别嫌弃了。”   紫鹃一听,连忙谢过,说:“谢姑娘!谢姑娘!紫鹃怎么敢嫌弃了?”   其实武曌送这么一个镯子,并不是单纯的奖赏紫鹃,当着这一屋子的人,也是为了打一棒子给个红枣,告诉身边的丫鬟婆子们,听主子的话就有赏。   武曌看到众丫鬟婆子的眼神,轻轻咳嗽了两声,低声说:“我本不是什么刻薄人,你们尽心尽力,我自有好处与你们就是了。”   紫鹃连忙又谢过,只是这么个光景,武曌又觉得胸口喘息,疲惫的厉害,赶紧慢慢卧下来,心想着,没成想竟变成了个病美人。   武曌想要安心养病,将自己身子调养好了,只可惜了儿的,这并非一朝一日的事情,林黛玉身子病根太重,又心思忧虑太多,而且有事儿容易自个儿憋着,郁结于心,还喜欢流泪,自然就掏垮了身子。   武曌仔细将养了些日子,所幸没有添病,稍稍好了些许,也是万幸了。   这日屋外有些嘈杂,要知道她这里可是老祖宗的碧纱橱,谁敢在这边儿嘈杂?   正好紫鹃端着药碗进来,说:“姑娘,吃药了。”   武曌干脆利落的吃了药,也不需要蜜果,只是喝了两口水,便说:“这外面儿是什么声?”   紫鹃笑着说:“姑娘在屋子里头,肯定不知道,今儿府里头要来个要紧的贵客,因此大家都忙着呢。”   因着武曌不是很熟悉这里,所以不知是什么客人,便问:“是什么要紧的客人?”   紫鹃说:“姑娘,是那北静郡王啊!”   武曌细细想了想,隐约记得这么个人物儿,但是又记不得太清楚,紫鹃知道林姑娘是从江南来的,因此连忙解释说:“姑娘,这北静王,可是咱们这儿的大人物,绝对是要紧的贵客呢!”   旁边的雪雁和林黛玉的奶娘王嬷嬷一直生活在江南,根本没见过郡王,当下也十分好奇的看着紫鹃。   紫鹃干脆又说:“如今这天下,有东平郡王、南安郡王、西宁郡王和北静郡王,唯独北静郡王功高,郡王未及弱冠,不过真真是个出名的风流人物,府上清客无数,喜欢结交,那真是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物儿,性情又谦和,和咱们府上那是祖宗辈儿的旧交,郡王每每来到府上,根本不以异姓相称,完全没什么王爷架子呢!”   武曌听紫鹃说着,心中稍微哂笑了一下,食客无数喜欢结交,还是闲云野鹤一般的人?最重要的是,紫娟说唯独北静王功高,怎么听怎么觉得,北静王是个不能再通透的人物。   武曌可是过来人,凡是在这朝堂之上,功高且想要明哲保身的,都是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物,让皇上觉得你并没有什么威胁,哪一个看起来不是性情谦和的主儿?   面目越是慈善,心机越是细腻,为人越是闲散,心思则越是玲珑剔透。   武曌这么听着,心中倒是有几分蠢蠢欲动,想要见一见北静郡王,看看他到底是不是这么一个人。   不过一来她身子弱,二来是郡王过府,并没有她这个外孙女儿的事儿,因此武曌是见不得的了。   武曌安心在屋中养病,外间儿的老祖宗早就去见北静郡王了,而老祖宗怕宝玉这个人最痴,冲撞了郡王,因此发配他去东面宁府耍去了。   宝玉巴不得出去顽,因此武曌这里倒也清净。   武曌吃了午膳,因着起身不早,所以这会子不困,不想歇下午觉,紫鹃是个通透的人呢,而且心思细腻,看出来了,便说:“姑娘可想出去走走?”   武曌正这么想着,当即紫鹃就取了一件白底儿绿萼的披风来,给她披上,动作干脆利索。   武曌被丫头们簇拥着走出来,外面正是晌午,日头正好,武曌准备随便散一散就回去,毕竟她也是清楚自己身子的人,不能逞强托大。   眼看前面花开的正好,一簇簇芬芳郁郁,紫鹃就说:“姑娘,咱们那边儿坐一坐可好,那边太阳好。”   武曌点了点头,刚要走过去,只走了几步,便看到那边原是有人了,已经有人捷足先登。   紫鹃险些惊叫起来,连忙压低了声音,说:“姑娘,那便是北静郡王了,之前郡王来咱们府上,紫鹃遥遥的看过一眼,绝错不了的!”   她这么一说,身边的丫头婆子也争相去看,果然看到那处郁郁茂盛的繁花下,似是有人站着赏花。   看起来是个弱冠的男子,身材高挑,按着一袭银白蟒袍,腰束四指宽碧玉带,透露着一股文人气质,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英气和贵气。   那男子侧着脸,无法看到正面,只是看着侧脸,已经知道是个俊秀人物了,那面容瞬间将宝玉都比了下去,眉目硬朗柔和参半,温柔又不温吞,仿佛谪仙一般。   郡王手上还戴着一串念珠,手掌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看起来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贵人,不过武曌观察的细腻,那郡王指腹的地方,怕是有很多老茧,一看便知是常年习武练马之人。   北静郡王举起手来,似在赏花,却听“哗啦!”一声,手腕上戴着的念珠突然断了,“噼里啪啦”掉了一地都是,武曌她们离得虽然不近,但是念珠竟蹦将过来,滚到武曌脚边。   丫鬟们连忙“哎呀!”一声,全都蹲下去捡念珠,武曌也低头帮忙去捡,那边北静郡王听到声音,才知道有人,转头看了一眼。   武曌与北静郡王的目光顿时撞在一起,北静郡王十分谦和的笑了笑,方才看了侧脸已经惊为天人,如今见了正脸,更是无一人能比得上。   武曌心中想着,自己上辈子也是见过大世面儿的人,宫中面首无数,但是连最受宠的张易之,也不曾有这样的容貌,更何况,张易之不学无术,而北静郡王举手投足透露着一股雅致和贵气。   而且眼神中还十分通透,只消一眼便知道,虽他北静郡王生的好看,但是却是个不好相与的人,万万不可招惹。   武曌将迸溅到自己身边的念珠捡起来,将手帕展开,让丫鬟婆子们把捡来的念珠悉数放在手帕之中。   那边北静郡王也在捡念珠,都捡的差不多了,便向武曌走来,武曌将手帕包上,以免里面的念珠散落,递给郡王。   北静郡王接了,声音低沉,又透露着一股温柔,笑着说:“多谢姑娘,这是皇上赏赐的鹡鸰香念珠,若是不甚损坏了,怕是大不敬。”   武曌总觉得这郡王的目光有些剔透,不知是不是朝堂上惯出来的病,和自己一般,看人的时候总像是在透彻一个人似的。因着武曌此时身份,早已不是什么女皇,不好与北静郡王对视,便低着头假装恭敬,淡淡的说:“郡王言重了,只是捡了几个珠子,不值郡王这般谢。”   北静郡王是饮了两杯酒,略有些闷得慌,出来散一散罢了,那边又听到有人来寻他的声音,便拱手,十分有礼的和武曌告别,武曌仍然没有抬头,只是行礼。   随即跫音远去,武曌这才微微抬起头来,看了看北静郡王挺拔有力的背影。   旁边的雪雁没见过世面,低声赞叹说:“这就是郡王?真真儿神仙般的人物呢!”   武曌饧着眼,身边的紫鹃突然“哎”了一声,指着地上说:“姑娘,这里还有一颗念珠呢!”   武曌低头一看,果然还有一颗,刚才滚到假山旁边,夹在缝隙里,颜色又是棕黑色,因此看不明朗,此时仔细一看,倒真是北静郡王的念珠…… 第4章 再遇   武曌赶紧走过去,低头将那颗念珠捡起来,武曌因为是贾府的外侄女,所以不方便去见北静郡王,就令紫鹃去寻了一个小厮过来,问问北静郡王是不是方便。   不过很不巧,北静郡王方才就回去了,已经出了贾府,被贾府的一干人等,恭敬的送走了。   武曌将念珠先收了起来,以免念珠太小不经意就丢了,心想着一会子宝玉从宁府回来,托他送到他父亲贾政那里,让贾政送还给北静郡王也就是了。   不过武曌没成想,贾宝玉的确是从宁府顽回来了,但是顽得有些疯了,又忙着上学去私塾的事情,又忙着和新来的宝姐姐顽,一时新鲜,竟然好些日子没到武曌这边来了。   说起这宝姐姐,其实就是薛宝钗。薛家乃是金陵城四大世家之一,富贵无比,薛宝钗日前随同薛姨妈,也就是宝玉的母亲王夫人的亲妹妹,一同进京,不为别的,正是为了送薛宝钗待选。   薛宝钗年纪正好,正是选秀的时候,薛姨妈带着女儿儿子一并进京来,就住在了贾府里,因为薛家富贵,一度吃穿全是薛姨妈自己出钱,所以和“林黛玉”这寄人篱下可是不一般的,再加上薛姨妈是王夫人嫡亲的妹妹,这亲厚的关系更非比寻常。   武曌多少对这个薛宝钗有些个印象,知道她是个识大体,又端庄的小女儿,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相处的倒也是安生。   因着一来武曌并不倾心与贾宝玉,所以和薛宝钗没什么忌讳,二来也是因着武曌这个人心思并不忧虑,不会自己跟自己钻牛角尖儿,所以并没有林黛玉初见薛宝钗的那股“酸劲儿”,就算老祖宗爱见喜欢薛宝钗,多番照顾,武曌心中也不曾有那股酸劲儿,所以并不打紧。   自从薛宝钗到了府中,宝玉就鲜少往武曌这里跑了,虽然武曌就住在碧纱橱,贾宝玉就住在外面的暖阁,但是贾宝玉最近新鲜劲儿来了,一直往他宝姐姐那里顽,薛姨妈哄着,宝姐姐供着,自然比这边被武曌冷落要有趣的多。   武曌不见他过来,倒是清闲,免得听他油嘴滑舌。其实武曌是个喜欢颜色的人,毕竟她可是做过天子的人,无论是男子或者是女子,天子都不能免俗的喜爱颜色,武曌也不可免俗,若是论颜色,贾宝玉已经是拔了头筹的一等人,可偏偏贾宝玉见了女子就软的跟水一样,见着丫头就要调情,还一遍遍的痴情发呆,武曌这霹雳手段,雷霆脾气的人,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若是放在以前,没做天子的时候,还需要三分忍让四分忌惮,但是现在,已然死过一回,贾宝玉于自己又是不相干的人,武曌当然不会忍让忌惮了。   只是贾宝玉不过来,那北静郡王的念珠还在她手里头,贾府等级森严,怎么说自己也是个外侄女儿,若是贸然去见当家的老爷贾政或者贾赦,都是不妥当的,因此只好把念珠放在身边,贴身带着。   再过几日便是宁府老爷贾敬的寿辰,宁府荣府又热闹了起来,武曌寻思着,正好趁这个时候,把念珠托付给贾宝玉,免得记挂。   说起宁府老爷贾敬,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宁国公的嫡亲孙子,京营节度使世袭一等神威将军贾代化的次子,当今贾府族长贾珍之父。不过贾敬是个一心求仙的人,都不住在宁府上。   就算贾敬不住在宁府,但是寿辰还是要办的,还要办的有声有色,毕竟是大户人家,大家也想趁这个当口热络热络。   这天宁府贾老爷过寿辰,众人都准备停妥,准备从荣府这边,过去宁府参加寿宴。   武曌并着紫鹃雪雁两个丫头,从碧纱橱出去,还不曾见贾宝玉,原来贾宝玉心急,早就过去了,武曌只好跟着贾宝玉的母亲王夫人一行过去。   宁府里面张灯结彩好不热闹,门口源源不断的有人送来寿礼,小厮一并登记上档子。   武曌跟着众人走进去,迎面就看到了宝玉,宝玉行色匆匆的,前面还有王熙凤。   贾宝玉见到了武曌,才恍然觉得,好些日子没看到“林妹妹”了,立刻欣喜上前,伸手就去拉“林妹妹”的手,武曌见他窜过来,不着痕迹的撇开手,贾宝玉见她冷淡,还以为这些日子冷落了林妹妹,因此林妹妹怨恨自己。   贾宝玉便笑着说:“好妹妹,怎么几日不见,倒生分了?可是怨我了?”   武曌一听,鸡皮疙瘩抖了一地,干笑了一声,只是拆开话题,说:“你这匆忙,是去哪里?”   贾宝玉这才想起来,原是自己有急事,蹙眉说:“我随凤姐姐去看看秦氏。”   武曌一听,立刻明白了,说:“是了。”   如今贾家族长乃是宁府这边的贾珍,就是如今寿星老的大儿子,贾宝玉所说的这秦氏,便是贾珍的儿媳妇,小名儿唤作可卿的,便是那秦可卿了。   武曌虽没经历过这一世,但是她在上阳宫病危之时,脑海中懵懂的走马观花,阅历了林妹妹的一生,还有贾府的变迁,如今多少还记得,也知道些。   这秦可卿可是十二金钗里的一个,风流多情又有才华。前些日子,突然得了重病,两个月不曾来月事,又不是害喜,到了如今几乎已经拖不住了,因为贾珍非常“爱见”这个年轻的儿媳妇,所以不知道给秦可卿吃了多少斤的名贵药材,只是不见好。   王熙凤与秦可卿素来是体己的人,如今来了宁府,自然要去看望,这便是见一面儿,少一面儿的事了。   而宝玉呢,也求着一并过去探望秦可卿,非常之积极。   贾宝玉因着好些日子没见过武曌,所以非要拉着武曌一起去,武曌心想着,正好趁这个机会,把念珠交给贾宝玉,也没有推辞,三个人并着几个丫鬟婆子就往秦可卿的院子去。   秦可卿的房间与宁府的庄重不同,一入内,便看到轻纱幔拢,不过如今阵阵喷香已经变成了药香味儿,他们进去的时候,正有丫鬟送吃药的空碗出来。   武曌随着众人进去,王熙凤见到了秦可卿,两个人拉在一起说话,贾宝玉一见秦可卿瘦成这般,旁人还都没哭,他倒是先哭了出来,直跟个泪人儿似的。   王熙凤大惊失色,不过她不知道根据,还以为贾宝玉多愁善感,又是个呆子,因此说哭就哭,连忙喝止,免得病人心里头烦。   武曌则是瞥斜了一眼贾宝玉,她可是知道原因的,除了林妹妹的记忆,武曌还曾在虚幻中看到过很多关于贾府的“稀罕事儿”,虽然当时觉着匪夷所思,再加之走马观花记得不清楚,但是如今看到了秦可卿,就想到了这层原因。   那还要说起贾宝玉曾经游览宁府的时候,在秦可卿的房间里睡过一觉,做了一场春秋大梦,梦中与秦可卿几番云雨,好是缠绵,因此如今秦可卿病的不行,贾宝玉多情种子般的人,自然要哭。   贾宝玉被王熙凤喝止,心里头难受,便站起来准备出去散一散,干脆拉着武曌一并出去。   武曌心想着把念珠给贾宝玉,就跟着贾宝玉出来,贾宝玉从秦可卿的屋子出来,似乎心中还十分怅然,不让丫鬟小厮跟着,还要拉着武曌看园中秋花,说些感叹之辞。   武曌上辈子可是做天子的人,这些唧唧歪歪的儿女情长,她早就腻歪了,不是很想听,不过贾宝玉说的起兴,还说:“妹妹你可知,我曾做过一段奇梦!”   武曌心里一阵了然,自己当然知道,不过这种事情还是不听的好,便干笑说:“既是奇梦,还是不要透露了。”   贾宝玉不干了,左右看了看,小厮丫头都站得很远,没有过来,便压低了声音,一定要和武曌说他和秦可卿在梦中的那点风流事儿。   又面露兴奋的偷偷说:“妹妹你可不知,那警幻仙子字字珠玑,还说我‘天分中生出一段痴情’,本该意淫!”   武曌真是没忍住,笑了一声,贾宝玉见她有几分哂笑的意思,立刻说:“你可别不信,这意淫可和通常所说的淫是不同的,普通的淫,乃皮肤淫滥的蠢物罢了,乃堪我这意淫呢!”   武曌真是没忍住,又笑了一声,说:“我是个粗鄙的俗人,可理解不了你这真淫还是意淫。”   武曌想与他说念珠的事儿,贾宝玉还在回味自己与秦可卿云雨的风流事儿,一直不住口,就在这个当口,突听有脚步声而来,贾宝玉吓得立刻住了声儿,他素来不讨父亲的喜爱,说他是个混人,若是自己意淫的事情再传出去,贾宝玉觉得自己非得皮开肉绽才是。   贾宝玉吓得脸色苍白,回头一看,原来是那边走过来一个年轻人,仔细一看,竟然是贾瑞。   贾瑞乃是贾家的旁支儿子弟,并不是嫡系,父母过世得早,跟着祖父一并生活,贾瑞的祖父乃是贾家家塾的授课师父,因此贾瑞也常在宁府和荣府活动着。   贾瑞见了贾宝玉,连忙殷勤着过来,一把搂住贾宝玉的腰,差点喊爹,连忙说:“哎呦,这是宝大爷!可想煞我了!”   贾宝玉见到贾瑞,就笑着说:“你怎的这些日子不到我那边去顽?”   贾瑞笑着回答,抬头打眼一看,顿时有些懵了,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旁边的武曌。   因是秋日,天气也凉爽,因此武曌还是披着那件白底儿绿萼的披风,整个人身子羸弱,纤腰一握,仿佛是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不需怎么打扮,便活脱脱的是个美人儿。   贾瑞一看,愣是看呆了,惊讶说:“宝大爷,这是……?”   贾宝玉笑着说:“这是我林妹妹。”   贾瑞上下打谅着武曌,也笑着说:“林妹妹!妹妹果然是个神仙般的人物儿。”   贾宝玉没看出他的眼神儿,只是应和说:“正是呢!我第一次见到林妹妹,也是这么说,活脱脱一个仙子。”   贾瑞看贾宝玉没什么反感,便笑着凑上去,有些得寸进尺,很是无礼,笑着对武曌说:“妹妹这戴的是什么荷包?什么香囊?”   贾宝玉仍是没看出贾瑞的贼眉鼠眼来,一听他说起荷包香囊的,立刻又说:“林妹妹手巧的很,针黹活计愣是将宫里头的都比下来了,这荷包是林妹妹自己做的,你看好么?”   贾瑞正愁没有台矶,立刻顺杆儿就爬,再者周边也没有丫鬟小厮,都叫贾宝玉给遣走了,于是放心大胆,又往前凑,顿时闻到一股萦绕罄人的女儿体香,真真儿整个人都酥倒了,连声说:“妹妹,妹妹!快给我瞧瞧!”   武曌见贾宝玉一股呆样,而贾瑞一股放浪样子,顿时心中的火气就烧起来了,她是什么人,就算这辈子想要安生一点儿,也不能让人欺负到头上来,更何况贾瑞这模样,就是作死。   武曌撇开手,没让贾瑞碰到,冷下脸来,冷笑说:“你二人聊着,我去前面儿了。”   贾瑞忽见神仙一般的“林妹妹”突然冷笑,登时吓得一个激灵,也不知为什么,就是看到那冷笑,总觉得有十二分的威严,眼看“林妹妹”要走,这大好的机会,还有贾宝玉助长着,到嘴的鸭子就要飞了。   贾瑞先是一惊,又觉机不可失,顿时色向胆边生,一步踏过去,猛地一抓,想要抓住武曌的手腕子。   武曌听到贾瑞的脚步声,像是生了后眼一样,猛地躲开,贾瑞第一下没抓住,立刻跟上,又是一抓,武曌虽然机警,但是怎奈这身子怯弱十分,根本是弱柳扶风,动作快了就喘,急了还憋气,猛地一下,险些整个人都被贾瑞给抱住了。   那边贾宝玉还当他们在顽,他从小就是脂粉堆儿里长大了,也不顾及这些,还一脸笑滋滋的模样。   武曌顿时眼睛一饧,心里冷笑一声找死,不过她还没有动作,就在这个时候,突听有人过来的声音。   贾瑞有些害怕,又怕到嘴的鸭子飞了,心里又是怕,又是不甘,顿时“哎呦!!”一声,一不留神竟然被武曌狠狠的踹了一记。   贾瑞疼的脸色煞白,刚要发威,跫音以至,有人路过这边,而且还是浩浩荡荡。   打头的乃是荣府的大老爷贾赦、二老爷贾政,宁府的当家贾珍,旁边还有许多小辈儿并着,众星捧月一般,团团簇拥着一个身穿银白蟒袍的年轻男子走来。   竟是北静郡王!   府上办寿宴,没成想北静郡王竟然亲自贺寿,贾家的人面上生光,怎么可能不殷勤款待着。   贾政没想在这里见到了不成器材的儿子贾宝玉,又见贾宝玉脸色呆呆的,旁边贾瑞一脸“诡异”,两个人都没有小厮跟着,旁边还并着一个“林黛玉”,一路走来这边还有争吵喊叫的声音,看起来好生奇怪。   贾政立刻喝道:“孽子,见到郡王,还不下跪!”   贾宝玉赶紧跪下来请安,贾瑞也吓得魂不附体,武曌则是没那两个丢人,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别说是郡王,天子她都当过。   武曌也在旁边行礼,于是众人就看到北静郡王越过人群,未曾看跪在最前面的贾宝玉,也没看脸色“狰狞”的贾瑞,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武曌笑了笑。   北静郡王本就生的潇洒俊逸,这一笑,更是带着几分温柔,仿佛柔情似水平易近人。   声音也是低沉雅致,说:“想必这位便是林姑娘了罢?前不久,小王曾有幸见过一面。” 第5章 撮合   北静郡王前来宁府,见了衔玉出生的宝玉都未曾多看一眼,只是越过了众人,去问“林黛玉”,众人一见,顿时都是一惊,脸上神色各不相同。   贾政是又惊又奇,贾珍则是歪歪道儿子颇多,眼珠子转了转,贾宝玉是单纯的好奇,偷偷打谅着北静郡王,而那方才调戏武曌的贾瑞,则是吓得一身冷汗,敢情这没什么靠山的“林妹妹”,竟然还和北静郡王沾亲带故的?   今日乃是宁府大老爷贾敬的寿辰,东南西北四位王爷都送来了寿礼,已经是给足了面子,说到底,也是因为他们宁府荣府祖上留下来的庇荫,如今到了这一辈子,也没什么人才了,真是老爷爬灰,太太养小叔子,因此王爷们能送来贺礼,已经不是一般的厚待了。   北静郡王的贺礼,刚刚也上了档子,没成想,这会子北静郡王竟然还亲自登门到访了,方才贾政贾珍他们在会芳园里吃酒看戏,已经吃的一身酒气,哪知道郡王就这么来了,连忙撤下烂七八糟的酒席,换了衣裳,抹了一把脸,赶紧出来跪着迎接。   方才已经很惊讶了,这会子就更是惊讶,郡王亲自过来一趟,别人都不看,专门对这个寄养在荣府上的“林黛玉”好生特别,能不让大家奇怪么?   只是旁人都不知道,因为北静郡王和武曌曾经见过一面,就在前些个,武曌替北静郡王捡过念珠。   北静郡王看起来风度翩翩,而且也是最识礼的,只是问了一句,便没有再多问,也算是不失礼度了。   北静郡王笑着说:“今儿小王本不打算亲自过来的,因着小王有个头衔,怕贵府过寿辰都不自在。”   贾政贾珍赶紧说:“不不不,郡王多虑了,郡王能来,蓬荜生辉。”   北静郡王又笑了笑,说:“只是这次过来,还有专门一事。”   他说着,贾珍的眼睛就瞥向武曌,听北静郡王这么一说,还以为专门一事,就是为了来见林妹妹的。   武曌怎么能看不出贾珍的眼神,贾珍的眼神暗地里上下打谅着,仿佛打谅着一件卑将的物品一般,眼神让人很生厌恶。   却听北静郡王说:“前些日子小王在荣府听戏,皇上御赐的鹡鸰香念珠突然断裂,幸得林姑娘相助,捡拾了起来,不过回去数了一回,发现这一百单八颗的念珠少了一颗,恐对圣上不敬,因此才厚着脸皮,过来寻一回,正巧宁府大老爷寿辰。”   贾政一听,连声说:“是是,臣这就命人去寻来,请郡王稍待。”   武曌听他这么说,早就觉得北静郡王肯定是为这念珠来的,连忙垂着头,十分本分的上前,说:“郡王,那念珠在这里。”   她说着,将念珠拿出来,托在帕子上,态度很是恭敬,又说:“前些郡王已经回府,小女子在假山缝隙里捡到,只是苦于无法交还郡王。”   北静郡王一看,“林妹妹”身子羸弱,削肩细腰,亦不知是不是贫血,皮肤透露着一股剔透的莹白,微微娇喘之时,脸颊又有一种病态的殷红,看起来犹似西子一般,她双手恭敬的托着一方帕子,态度虽然恭敬,却不显得卑微低贱。   深色的念珠捧在帕子上,显得那念珠都与众不同起来……   北静郡王看到念珠,说:“正是这颗,有劳林姑娘了。”   因为林黛玉是女眷,而且少且年轻,北静郡王不好去碰,贾政此时拱了一下贾宝玉,贾宝玉兀自还痴着,看见了北静郡王,突然心中升起一股自卑的感觉。   平日里只觉得女儿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男人看起来肮脏,闻起来臭气熏天,叫他浑身难受,而如今见到了北静郡王,只觉得着男人之中,竟然也有这般出尘的人物,竟然犹如一冽清泉。   贾宝玉被拱了一下,这才省过来,赶紧过去接了武曌手中的念珠,恭敬的捧给北静郡王。   北静郡王谢过,这才问起贾宝玉的事情,贾政连忙上前回话,将贾宝玉贴身佩戴的玉拿给北静郡王看。   北静郡王只是略略一看,便说:“今日因着这些小事儿叨扰各位,实在过意不去,小王这便回去了。”   贾珍一听,眼珠子一转,连忙躬身说:“郡王既然来了,请入内喝个温酒,里面正搭着戏台子,请郡王点两出戏才是,这才不怠慢了郡王。”   北静郡王本要走了,听贾珍挽留,也没什么事儿,便笑着答应了下来,看起来态度非常随和。   爷们儿们去会芳园看戏,太太姑娘们在会芳园北头的天香楼也打了戏台子看戏,这会子正热闹着,贾宝玉见他们要去会芳园,自己肯定是不会跟男人们混在一起的,便偷偷给武曌使眼色,低声说:“好妹妹,咱们一起去天香楼,太太们都等在那儿呢!”   他的话刚说完,那边贾珍却回头,满脸殷勤的堆笑,说:“林姑娘也一同去会芳园听戏罢。”   武曌低着头,眯着眼睛,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是贾珍心里那些小道道儿,武曌怎么能不明白?   无非贾珍是看到了北静郡王对“林妹妹”不同寻常,因此贾珍打上了注意,想要撮合“林妹妹”和北静郡王,若是真的能成,贾府脸上也多了一层光彩不是?   那边会芳园里都是大老爷们,“林黛玉”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一同去,实在不成体统,偏偏宝玉没这个成算,听贾珍这么说,自己也说:“我也要去会芳园。”   贾政连忙喝止,说:“无礼小儿!恁的放肆!”   贾宝玉看到他爹贾政,吓得恨不得缩起来,就跟丢了魂儿一样,呆立着,脸色苍白。   贾珍一心想要攀亲戚,热情的请武曌也去会芳园,为了避免武曌尴尬,真是用心良苦,还请太太们从天香楼过来,一并到会芳园听戏。   贾瑞这会儿脸上都是冷汗,汗涔涔的差点给吓死过去,若早知道“林妹妹”和北静郡王有个什么,给他二百个胆子,也不敢去调戏“林妹妹”。   众人进了会芳园,邢夫人、王夫人、尤氏都已经从天香楼下来了,众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北静郡王,虽然远远的看着,但是心里都是称赞不已。   大家进了园子,贾珍殷勤的请北静郡王上座,坐了首席,然后竟然请武曌坐在旁边。   武曌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十分恭敬的推脱,但是贾珍是铁了心做这糊涂事儿,还一直给武曌打眼色,武曌看的胃里翻江倒海直恶心。   武曌最后还是坐在了北静郡王旁边,不过倒是隔着有些距离,小厮丫头们捧上最好的酒果茶点,贾珍又殷勤的请北静郡王来点戏。   那边邢夫人王夫人等人一看,顿时大惊失色,不知宁府这珍老爷怎么回事儿,竟然这般不会成算,让“林黛玉”坐了次席,这成什么规矩?   众人寻思着,难不成北静郡王亲自来一趟宁府,竟是为了“林黛玉”?   众人又仔细打谅着“林黛玉”,身段风流,眉目颦颦,气质文雅中透露着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似是高贵,一个从扬州来的丫头,年纪也不大,在郡王身边儿坐了,竟然不乱方寸。   众太太们本因着老祖宗喜欢这个外孙女儿,所以才宠爱着这个外侄女儿,其实心里都笃定着这个外侄女儿不过是江南的小女子罢了,虽然她父亲林如海乃是从二品又兼巡盐御史的大官儿,但是不怎么会做官,产业对于贾家不很殷实,因此一直被小觑了。   如今看到“林黛玉”这个模样,太太们真是又惊讶又嫉妒,一时间,武曌竟然成了整个贾府的焦点。   那边贾瑞在会芳园外围猫着,不敢过来,看着情况,觉得北静郡王似乎对武曌有点什么,但是自己又不甘心,又恐怕武曌在北静郡王面前给自己告状。   这么转念一想,就看到一边听戏的贾宝玉,连忙小步偷偷跑过去,揪了揪贾宝玉。   贾宝玉看到是贾瑞,笑着说:“你这是干什么呢?过来坐?”   贾瑞不是贾府的正统,如今王爷都来了,哪有他坐的道理,因此并不坐,只是猫在贾宝玉旁边,一打叠的好话,就差直接喊爹,贼眉鼠眼的笑说:“你看这林妹妹怎么样?”   贾宝玉没理解贾瑞的话,只是说:“林妹妹自然是好的!与旁人都不同。”   贾瑞又说:“那你说,这郡王……怎么样?”   贾宝玉一听,说:“郡王……这也是旁人不得比的,我以往只当着男人都是粗陋不堪的,满身恶臭的,如今见到了郡王,才知道那是少时年幼。”   贾瑞一拍手,不敢拍重了,说:“珍大老爷,恐怕也是这个意思!”   贾宝玉听的懵了,说:“什么?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懂?”   贾瑞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说:“宝大爷,我的好宝大爷,珍大老爷让林妹妹坐了次席,郡王坐了主席,林妹妹可是晚辈,这天底下,哪有一个未出阁的女儿晚辈坐在郡王旁边的,你说几个意思?这不是撺掇着林妹妹和郡王……”   他说着,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左右手食指举起来,碰了碰,那表情十分之猥琐,还对贾宝玉挑了挑眉。   贾宝玉一惊,陡然出汗,说:“真的?”   贾宝玉素来觉得“林妹妹”与众不同,因着别人都哄着他,唯独武曌不待见他,见到他也没什么特殊的,因此贾宝玉更觉得“林妹妹”好了,今日听贾瑞故意“挑拨离间”。心里一阵阵发憷。   贾宝玉喃喃的说:“这可不能,郡王那是郡王啊……何况,林妹妹素日里清高极了,看不上男人。”   贾瑞笑道:“怎么?宝大爷不是男人,就算是生的女儿家的品性,林妹妹看不上郡王,倒能看上你了?”   贾宝玉登时被醍醐灌顶一般,顿时心里堵得慌,把自己和北静郡王做了个完完全全的对比,从身份地位,到品质习性对比了一个通遍,结果不想也知了。   贾宝玉越发的郁闷,一连吃了好几杯闷酒,喝醉了就用眼睛饧着那边的武曌看。   武曌坐着听戏,就感觉到有“热烈”的目光刺过来,不着痕迹的侧头去看了看,原是贾府的心肝儿贾宝玉,正用那热烈痴痴的目光盯着自己,生怕旁人没注意是的。   不止如此,贾瑞蹲在贾宝玉旁边,眼神也极是猥琐的盯着武曌看。   武曌心中冷冷一笑,今日有个王爷在场,是不方便了,改日定给贾瑞个颜色看看,让他知道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有几斤几两就该干几斤几两的事儿!   武曌心中冷笑,正这个时候,哪知道旁边的北静郡王突然和她说话,稍微侧过来一点身子,带着一股君子般的坦然,说:“林姑娘若遇什么难处,只管与小王说便是。”   他说着,目光一侧,看了一眼猫在贾宝玉身边的贾瑞。   贾瑞没成想偷看美人儿的时候,竟然被郡王给逮个正着,吓得他脸色铁青,猛地一下,差点钻进茶桌下面,抱着贾宝玉的小腿打飐儿,险些将茶桌给拱翻了。   北静郡王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其实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方才进宁府的时候,就听到那边有吵闹的声音,还有人大喊的声音,再看到贾瑞那贼眉鼠眼,便明白了几分,不过北静郡王到底是个外人,不好多管闲事。   武曌也明白北静郡王的意思,便淡淡的说:“多谢郡王。”   不会觉着无礼,也不会太殷勤,既恭敬,又疏离,简直是恰到好处。   毕竟别看武曌当了十五年的女皇,是历史上唯一称帝的女性,不过武曌并非是天生的凤凰,也是一步一步从泥沼中打拼出来的,如今这环境,自己“寄人篱下”,还没有足够的资本,也算是半个泥沼,武曌可不是咋咋呼呼的小姑娘,自然要识时务,量力而行。   北静郡王收回目光,十分温柔的笑了笑,似乎又去看台上唱的好戏,不过还是在对武曌说话,故意压低了声音,似乎不想让旁人听见。   北静郡王声音低沉,带着一股男子的磁性,如今压低了声音,就更显得低沉,淡笑着说:“不过……姑娘这玲珑剔透的人物儿,什么事儿不能摆平?也是小王唐突多事儿了。”   武曌这么一听,心里陡然“梆梆”两声,第一回 见北静郡王,武曌就觉他不是个简单的人,如今再见,北静郡王又说了这般奇怪的言语,仿佛能看透人似的。   武曌连忙看了北静郡王一眼,北静郡王则没有再看过来,侧颜俊美无俦,面带浅淡微笑,面容温柔似水,正专心听着戏…… 第6章 教训   贾敬过寿辰,因为来了北静王,所以那是满城皆知,风风光光的,不过最风光的事情,乃是人人都传着,贾府要和北静郡王攀亲戚了。   武曌回了荣府之后,先是王熙凤和贾宝玉的母亲王夫人过来问了两遭,期间老祖宗也过来问了好几遍,之后武曌就发现,四周的小厮婆子丫头们,那看自己的眼神越发的不一样了。   有的时候走在院子里,还凭空多出好多谄媚的人来,那嘴脸一个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打叠起一百样儿的甜言蜜语,似是往后再做打算。   武曌倒是不烦这个,毕竟前世她经历的太多,这些个小小不言的事情,也打扰不了她的生活,倒是小厮丫头们都恭恭敬敬的,之前还教训了一个教引嬷嬷,如今那真叫一个安生,日子过得清闲极了。   武曌坐在屋里头,怀中抱着一个小手炉,“林妹妹”这身子骨着实弱了些,尤其天气冷之后,就算武曌日日将养着,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养好的。   武曌正闲着,也不需要人伺候,身边的丫头们就在一边儿顽着,雪雁端了一碗酽酽的茶来,递给武曌。   武曌喝了两口,雪雁就说:“姑娘,咱们的茶要没了,改明儿,雪雁去支取些好的来,也不看看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咱们姑娘可是要给北静郡王做王妃的人,就给这么个烂茶沫子喝!”   武曌本在喝茶,听雪雁这么说,就撩起眼皮看了雪雁一眼,雪雁本还在沾沾自喜,原说她没什么沾沾自喜的,只是因着跟了个主子,主子还在寿宴上被北静郡王看重,所以沾沾自喜起来。   雪雁说着,那边紫鹃连忙杵了她一下,雪雁这才看见武曌那眼神,顿时吓得一抖,但是也不知说错了什么话儿。   就在这个跟前,突听“豁朗”一声,有人掀帘子从外面儿进来,竟然是借住在府上的薛姨妈并着女儿薛宝钗来了。   两个人走进来,薛姨妈似是听见了雪雁的话,一路笑着进来,说:“是是是,就是这个理儿,现在谁不知道,林姑娘是要做王妃的人了,往后呀,咱们可就是亲戚了呢!”   武曌见长辈来了,只好站起来,打谅了两眼薛姨妈,心里笑了一声,她明白薛姨妈的意思,薛姨妈说的是薛宝钗待选的事情。   如今天子正在选秀,还要选一下公主伴读之类的,其实说白了还是选秀,落选的才是公主伴读,伴读都没选上的,直接就可以回家许配了。   薛宝钗正在待选,薛家可是江南的大家族,家底儿丰厚,而且薛宝钗年纪刚刚好,生的又大方得体,有一种隆重的美感,是个大家风范,因此薛姨妈特别有自信,觉得薛宝钗一定中选。   旁人不知道,但是武曌是知道的,涌入她脑内的那些记忆中有薛宝钗,薛宝钗一直在和林妹妹做情敌,这说明薛宝钗绝对没中选,因此才选后路,决定和贾家联姻的。   薛宝钗何其聪明,听薛姨妈这么说,连忙摇手说:“别说了。”   薛姨妈不当回事儿,说:“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   薛宝钗显然内心里很明了,没底儿的事情不喜欢摆出来,便岔开话题,将带来的点心与武曌,大家子坐在这里聊天。   很快就有丫头过来,笑着说:“宝玉来了!”   丫头话还没说完,宝玉已经“豁朗!”一声,也掀开了垂帘,大步走进来,一看“林妹妹”和“宝姐姐”都在,笑着说:“今儿敢情好,全都在这里,这便是热闹了。”   薛姨妈见宝玉进来,先是心肝肉肠的喊着,非常疼爱,毕竟薛姨妈是王夫人的亲妹妹,宝玉颜色又好,看起来惹人喜爱,薛姨妈也是宠爱着宝玉的。   贾宝玉走进来直接坐了,捏了点心就吃,薛姨妈怕自己跟这儿,小辈儿们不自在,便寻了借口,准备到前面王夫人的屋儿去坐一坐,说说体己话儿。   薛姨妈出去之后,贾宝玉越发的由着性子了,武曌只是坐着吃茶,贾宝玉高谈阔论,宝姐姐倒是哄着他。   贾宝玉走来走去,背着手看到案上,放着笔墨,就知道是“林妹妹”所写,仔细一看,嘴里念着:“神功不测兮运阴阳,包藏万宇兮孕八荒……天符既出兮帝业昌,愿临明祀兮降祯祥……”   念完了,就眯着眼睛,一副很奇怪的表情,似乎想要点评,武曌则是斜眼看了他一眼。   武曌写的这诗句,其实不是别人的,就是昔日自己写的,武则天可是历史上有名的才女,才貌双全,尤其是武则天称帝之后,她的诗句霸气超过男子,气魄非凡。   贾宝玉却一脸颇有微词的样儿,薛宝钗看他这模样,倒是给逗笑了,说:“你怎的不点评了?怎么,就因为这诗句是女子写的?”   贾宝玉说:“宝姐姐你不知道,我心里头正犯难呢,按理来说,女子都是如水一般的温柔美好,写这首诗的女子却不一样,反倒像个臭男人一般,泥土一般的肮脏粗鄙。”   他这么一说,武曌陡然眯起眼睛,眼睛里露出一股森然的气息。   那边薛宝钗最会察言观色,因此就看到了,但是不知武曌生什么气,只道是武曌写了这句诗句,就是敬慕武则天的为人,因着对宝玉说:“你可别瞎说,先人也是你这么说的?”   贾宝玉说:“本就如此,好好的女儿家,端端如花似玉,凭什么做那又杀又刮的事情,活脱脱像个男人!”   武曌冷冷一笑,说:“那宝大爷每天混在脂粉堆儿里,天天吃丫头嘴上的胭脂,活脱脱像个女人,这又怎么说呢?”   贾宝玉天生少个筋,没听出来好坏,还凑过来笑着说:“我这是女儿家的高贵品性,这才好呢!”   薛宝钗看这情况不对,连忙拆开话题,正好这时候有人通传,说:“林姑娘,那头的贾瑞来了。”   这些日子,贾瑞没少过来,但是都被丫头婆子拦在外面不让进来,因着这里外头就是老祖宗的地盘子,因此贾瑞怕声张,也不好有多大动作,但是最近来的次数越来越多,烦不胜烦。   贾宝玉还当贾瑞是个好的,那日里头他俩人一起夸赞林妹妹好看,因此意气相投,今儿听贾瑞来了,便说:“好啊,叫贾瑞近来,咱们一起热闹热闹!”   薛宝钗觉得不妥,毕竟贾瑞是个男子,就说:“宝玉,不可胡来,这里是你林妹妹的闺房,叫不得男人进来。”   贾宝玉还说:“我就不是男人了?怎么不能进来?大家一起顽,不是热闹么?”   贾宝玉不听,武曌心里冷冷一笑,心想着,正是时候解决了那贾瑞,免得日后再寻过来找晦气,一劳永逸才是正经儿,况且……这不是有贾宝玉在这里,还需要自己寻贾瑞晦气?   武曌想了想,立刻收敛了脸上的怒容,换上一副温柔恬静的笑容,说:“你们先回避一下,我给你们看个好顽的。”   贾宝玉奇怪说:“为何要回避?”   武曌笑着说:“都说看个好顽的,决计是你今儿最有意思的事儿了,你若不回避,也就别顽罢了。”   贾宝玉见武曌对自己笑,笑的他浑身立刻酥倒,连忙说:“好好,好妹妹,我这就回避。”   薛宝钗觉得不妥,奈何贾宝玉拉着她回避,进了碧纱橱的内间儿,武曌就端端坐在外面儿,随即说:“请瑞大爷进来罢。”   紫鹃不敢多话,立刻去请,贾瑞赶忙跑了进来,别人进来都拿手掀帘子,贾瑞因为着急,而且还是趁着老祖宗不在暖阁,所以才偷偷溜进来,忙不迭的,竟然是用头直接撞了帘子进来,差点摔个大屁墩儿。   武曌看着他的丑态,端端坐着,那贾瑞一进来,脸上眉飞色舞的,心里却酥倒的不行,心想着怕是自己的诚心感动了林妹妹,不然为何之前一次两次三次不让进,这回反而让进了,而且老祖宗不在外面儿,贾瑞还以为武曌是假正经儿,专门捡这个时候找自己进来。   武曌看他那毛手毛脚的样子,就知道想寻他的晦气,满身都是破洞,哪一个不能寻?   当下摆着好脸色,皮笑肉不笑的说:“紫鹃,去给瑞大爷,煮一壶茶来,要拿个好茶,再弄些点心来。”   只一会子功夫,武曌就把丫头婆子全都遣散了,这个倒茶,那个拿点心,这个取小凳子等等,只留下一个看起来孩童一般,颇为弱气没主见的雪雁。   贾瑞心里更是揣了一只毛兔子一般,搓着掌心,笑着说:“茶就先别喝了。”   武曌巧笑倩兮的说:“怎么能别喝了?瑞大爷口不干么?”   贾瑞当即喜得跟什么似的,说:“是是是,好妹妹说的对!好妹妹,你这戴的什么香囊?”   他说的不过是借口,立刻凑过去,离得很近,还往武曌腰上摸,就是要把武曌搂在怀里。   武曌不着痕迹的躲开,说:“瑞大爷,可别这么着,这样不妥,你宝大爷随时会来,平日里这时候便来了。”   贾瑞已经色迷心窍,又想在美人儿面前威风一把,立刻昂着脖子说:“呸,什么宝大爷,我怕他?不是我说,他就是个仗着祖上庇荫的,平日里跟个人儿似的,若是没了这祖上,根本屁一样,只留一股臭味儿,能什么能耐?”   武曌幽幽一笑,用帕子掩着嘴,就这时候,突听“哐啷!!”一声,随即是“噌!”一声,竟然有人从内间儿冲将出来,贾瑞吓得一唬,不用仔细看都知道,冲出来气势汹汹,一脸气愤的人,不正是那屁一样,只留一股臭味儿的贾宝玉么!?   贾宝玉冲出来,贾瑞吓得不行,脸色陡然苍白,瞬间心里就敞亮了,怕是武曌坑害自己,宝大爷明明就在这里!   贾宝玉听得有人这么骂自己,当即气的不行,平日里又最厌恶别人说自己是祖上庇荫的,指着贾瑞冷笑说:“好你瑞大爷,人前跟我亲如兄弟一般,人后却这样放肆,好好好,咱们这也就去见太爷,评评理去!”   薛宝钗赶紧出来拦着,连忙说:“太爷忙着,宝玉……”   她说着,回头去看武曌,给武曌连连打眼色,想要武曌化解,武曌则是坐好了等着看好戏。   屋里头吵闹,正好宝玉身边儿的小厮几个过来,外面突然下了秋雨,给贾宝玉送遮雨的披风来的,结果到了门口,还没通传,就听到里面“鸡飞狗跳”的声音。   几个小厮赶忙冲进来,那打头的是贾宝玉最得力的小厮,名叫茗烟的,茗烟平日里头就欺负人,性子也火爆,仗着是贾宝玉最得力的人,因此肆无忌惮的,如今看到家主被欺负,当即一个炮仗就点爆了。   尤其那贾瑞,不过是个旁支儿,搁府里头,好听的是个爷,不好听什么也不是。   茗烟冲进来,一把揪住贾瑞,说:“好你个小子,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连咱们宝爷都敢骂!?”   贾瑞早就怂了,刚要扯谎,茗烟不由分说,“嘭!”一声直接给了贾瑞鼻子一拳。   贾瑞“哎呦”一声,顿时鼻血长流,看东西都是双影儿的,大喊着:“茗烟你竟然敢跟我撒野!?”   茗烟看了一眼贾宝玉,贾宝玉正在气头上,茗烟立刻会意,当即冷笑说:“我跟你撒野?我还跟你撒尿呢!不识好歹的狗东西,打死你!”   “嘭!!!”又是一拳,打得贾瑞顿时两只眼睛都青了。   薛宝钗是大家闺秀,吓得不行,连忙告饶武曌,说:“好妹妹,你快劝一劝,宝玉平日里就听你的!你快劝劝!宝玉若是打架,太爷还不气坏了!”   武曌坐着,怀里抱着小手炉,端起茶来喝了一口,于是很没诚意的轻飘飘的说:“宝玉,别打了,虽说老祖宗今儿去念佛去了不在外面儿,你也不好打成这样,都是一家人,不过骂了你两句屁一样,你就吃点亏,也没什么,倒显得大度了。”   这哪里是劝架,分明是拱火,一来说老祖宗不在,可劲儿打,过这村儿没这店儿了;二来强调贾瑞骂贾宝玉屁一样。   贾宝玉一听,顿时火气噌噌往上冲,怒道:“什么一家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前人后不一的东西!枉我平日还和你同起同坐,错看你了!你配么?!茗烟,打他,趁着老祖宗回来之前,给我狠狠打他!”   “哎呦!哎呦!”   “别打了!别打啦!宝大爷,求你了!”   “哎呦,林姑娘!林姑娘!我错了!我该死!我是癞蛤蟆!别打了……” 第7章 送行   贾瑞哭天抢地,已然打成了一个猪头,而贾宝玉犹自不能咽下这口气,令小厮茗烟狠狠的打他。   那边薛宝钗吓得怕了,虽然她是个见过世面儿的,大家族出来的大小姐,但是打人见了血这事儿,她还未曾见过,心里怕的紧,又怕生事儿,连忙替贾瑞求情。   武曌端端坐着,喝了几口暖茶,眼看着贾瑞变成了猪头,这才淡淡的说:“行了,别打了。”   那边茗烟一听这话,连忙住了手,也是怕给打死了,到时候不好收拾。   贾瑞倒在地上,连忙磕头告饶,说:“别……别打了,别打了!”   武曌幽幽一笑,说:“改明儿,还往我这里来么?”   贾瑞一打叠的说:“不来了!不来了!林姑娘您大慈大悲,饶了我罢!饶了奴才罢!”   武曌心里冷笑一声,她倒不是怕打死了,毕竟有这胆子往上凑,就要掂量着自己的后果,只是“林妹妹”现如今乃是寄养在贾府上,若真是出了人命,恐不好收拾,为了这么一个癞蛤蟆还要费心思,不值得。   武曌就对贾宝玉说:“行了,打也打了,丢他出去便是,往后见着他就打他一次,看看他还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贾宝玉说:“正是呢!”   那边茗烟立刻抄着拳头说:“还不快滚?!爷们儿姑娘慈悲,若是轮我,直接锤死你!”   贾瑞吓得连忙从地上一打滚儿就爬起来,也来不及说话,直接往碧纱橱外面冲,“咕咚!”一声,撞在门槛儿上,直接绊倒了,差点磕掉两颗大门牙,刚爬起来,“嘭!”一声,又是用头撞了垂帘,撞得天昏地暗的,踉踉跄跄就逃也的跑了出去,根本不敢回头的。   贾宝玉见到贾瑞这个样子,顿时笑起来,茗烟也跟着笑,那厢薛宝钗哪见过这场面?吓得连忙没说几句话,就走了,也是恐怕这事儿被人知道,牵连到了自己。   贾瑞刚走不久,贾母老祖宗就回来了,真是刚巧儿了,贾宝玉赶紧找个机会就溜走了,毕竟心里有鬼,怕被老祖宗看出来。   武曌收拾了贾瑞这癞蛤蟆,心里舒坦多了,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又是优哉游哉的,只是一出,贾宝玉又开始腻歪了事事顺着他的宝姐姐,因此天天往这边儿跑过来,好妹妹好姐姐的乱叫,叫的武曌鸡皮疙瘩都掉下来了,很是腻烦。   武曌寻思着,怎么能把贾宝玉打发走,看了看日头,越发的凉了起来,变向紫娟说:“这是什么日子了?”   紫鹃连忙说:“姑娘,过两天就是八月十五了,这会子府里可热闹了,姑娘是想出去走走么?”   武曌这么一听,脑海里顿时想到了一件事儿,而且还是非常打紧的事儿,那就是林妹妹的生父林如海。   武曌在混沌中看到了林黛玉的一生,幼年丧母,然后又没了父亲,最后自己也泪尽而逝,如今武曌一睁开眼睛,已经是进了贾府,林黛玉的母亲早就没了,这是没办法的事儿了。   但是幸好,林黛玉的父亲林如海还健在,不过若是武曌没想到这事儿,恐怕离没有也就是那么一步之遥了。   武曌隐约记得,林黛玉的父亲生病了,接林黛玉回去住几天,结果林如海就没了,自此林黛玉变成了个孤苦伶仃的。   武曌这么想着,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幼时,都说武则天出身怎么怎么高贵,是官宦之后,其实武曌的童年非常堪忧,因为她的母亲是妾扶正的,上头又有哥哥,又有姐姐,还有堂哥,一个个都是不省事儿的主,欺负她们母女俩儿,最后母亲也是被逼无奈,才送她入宫谋生存。   武曌对于亲情历历在目,可以说,他未曾体会过什么是父爱,毕竟在那种有哥哥在上头的官宦人家里,父爱不可能会给一个女孩儿家。   但是在武曌的印象里,林如海是极为疼爱林黛玉的。   武曌有些出神,自己重活了一辈子,变成了娇袭一身之病的林妹妹,但总算是重活了,如今早知道林妹妹的父亲会生恶疾,绝没有不伸手的道理。   武曌这么想着,眼睛转了转,说:“是呢,该出去走走才是,咱们去看看老祖宗。”   武曌去找贾母,为的不是别的,就是说林如海的事情,当然了,因着林如海病危的来信还没有到,所以武曌也不会随便跟人讲自己知道什么事情,恐怕别人不信,还当她是个疯子。   武曌很聪明,只是说自己梦到父亲病重,家中又无人侍奉,自己心中十分难过,想要回去探望,尽尽孝心。   老祖宗可是刚刚礼佛回来的,正是心善的时候,听到武曌这么梨花带雨的一说,当下心软的跟什么似的,立刻就同意了,不止如此,还叫人准备了很多礼物,又命人去找王熙凤的丈夫,贾宝玉的堂哥贾琏来,让贾琏护送他林妹妹往扬州去一趟。   贾琏素来是个贪财好色的,只是家里头王熙凤巾帼不让须眉,因此什么都束手束脚,如今找了个外派的差事儿,美得跟什么似的,而且还是下扬州,那更是美得不行,一并应承着。   又因着武曌归心心切,因此不日就要启程。   贾宝玉听说林妹妹要走,哭的跟泪人儿似的,恨不得抱着武曌不让她走,武曌最看不得男人哭,因着自己这个女人都不哭,更别说个大老爷们儿了,不过她并非一哭就心软的看不得,而是一哭就烦躁。   在贾宝玉如丧考妣一般的哭声中,武曌被紫鹃并着雪雁两个丫头扶着,身边跟着几个老婆子,款款登上车去。   贾母心疼,因此这次去,排场可不小,贾琏完全是沾了光,也带着自己素来可心的,好使唤的,不多嘴的小厮准备上来,值得一提的是,贾琏还带来了一个姘头,只是说林妹妹身边儿人手不够,因此又遣了个低等下人过来,名唤多姑娘儿的。   这多姑娘儿可是有个有夫之妇,但是乃是贾府中有名的荡妇,没少和别人瞎搞,虽然是个低等的下人,但是混的如鱼得水,贾琏早就想和她好,多姑娘经常来招惹贾琏,只是贾琏一直不能得手,一来是多姑娘可是个中老手,知道怎么收服男人,二来也是因为王熙凤是个有名的醋罐子,贾琏又惧内,不敢随便招惹。   如今来了这大好的时机,贾琏自然不能浪费,也把多姑娘寻了个理由带上了。   武曌登了车,听着那惊天动地的哭声儿,车辙声咕噜噜响起,高大的荣府和宁府越发的远了。   武曌打起帘子,回头看了一眼,高大的荣宁两府,透露着一股奢靡的衰败。   紫鹃连忙说:“姑娘,外面儿寒,快放下帘子罢!稍微歇歇,等一等便登船了。”   武曌这才放下帘子,坐在车里头闭目养神。   武曌这一行要下江南,自然要登船,不日到了渡口,贾府早就准备了风风光光的,好几条大船,极为奢华,虽然只是“林妹妹”回家省亲,但是既然从贾府出来,就得让人看到贾府的体面,虽然贾母不说,但是到底也是个喜欢卖弄体面的人,自然不能少了排场。   “姑娘——姑娘!登船喽!”   武曌正看着,就有人从斜地里挤了过来,连忙握住自己的手,抢在紫鹃和雪雁前头,扶着武曌登船。   武曌一看,穿的俨然是半个主子,头上簪金戴银,面目都是风流妩媚,年纪虽然不是很小了,但是正是这种年纪才勾人心魄,不正是多姑娘儿么?   多姑娘扶着武曌,声音婉转,赔笑说:“姑娘,我扶着你。”   “等一等!”   武曌还没登船,突听马蹄声从远而近,众人看这派头,还以为是贾府的人又来送什么东西呢,哪成想仔细一看,并不是贾府的人,唬的贾琏连忙“咕咚”一身就跪了下来。   那遥遥骑马而来,被人群簇拥着的,不是旁人,正是前不久才见过的北静郡王!   郡王骑在马上,急匆匆而来,贾琏吓得连忙下跪磕头,心里想着,难道流言是真的,这宝钗妹妹还没飞上枝头做凤凰,林妹妹倒是要变成北静王妃了?不然林妹妹南下省亲,北静郡王突然出来做什么?   北静王骑马而来,很快到了跟前,一个利索的翻身下马,武曌也跟着贾琏行礼,垂着头,很本分的样子,不过旁人都又惊又吓,武曌并没什么多余的感觉。   北静郡王走过来,笑着说:“不必多礼了。”   众人都平身,北静郡王才说:“小王听说林姑娘要回扬州省亲……”   他说着,看了一眼身边的从者,从者连忙捧上几方锦盒,恭敬的呈了上去,武曌一看,锦盒大敞着,里面竟然都是名贵的药材。   这北静王显然不只是听说武曌要去省亲,连为什么省亲也打听好了,北静郡王笑了笑,说:“小王薄礼,还请林姑娘不要嫌弃。”   武曌连忙恭敬的说:“郡王厚爱,小女子实在受之有愧。”   那边贾琏看出苗头,笑着说:“妹妹,郡王这般好意,你若是执意推辞,就枉费了郡王的一番心思,还是收着罢!”   武曌本不想受这样的恩惠,因着说不清道不明,也不知这北静郡王怎么想的,武曌仔细思索了两回,明明在混沌中,并未发现北静郡王与林黛玉有什么过多的交集。   只是武曌转念一想,如今已经是中秋,而林黛玉的父亲九月就要去世,这赶回去,林如海定然是病得厉害,药材自然是越多越好,越齐全越好,保不齐哪样就是救命的东西。   武曌这么一想,便说:“小女子谢过郡王。”   北静郡王很是谦和,说:“林姑娘言重了,日前林姑娘替小王拾得念珠,小王很是感激,因此才来相送,姑娘,时辰不早了,赶早上路,小王不耽误姑娘的行程了。”   北静郡王一脸谦和,而且身材高挑,俊美无俦,偏偏不是个娘娘架子,和贾府中那些一贯娇生惯养的爷们儿根本不一样,虽然温和,却有一身功夫似的,掌心指尖还有点薄薄的茧子,白色蟒袍下遮不住的肌肉。   武曌垂首没看,那边多姑娘儿却看得心神摇动,多姑娘自己说过,她有个缺点,那就是只要男人一挨近她,就浑身酥软不能自已。   如今见了这么一个北静郡王,可比什么贾琏要俊逸的多,多姑娘儿怎么能不心动,恨不得软倒在郡王怀里才好。   众人都屏气凝神,只有多姑娘那边搔首弄姿,不过北静郡王看起来端端是个君子,根本没有看多姑娘一眼。   武曌辞过北静郡王,被丫头扶着,在贾琏一叠谄媚北静郡王的声音中,率先登船,她回头看了一眼,北静郡王还站在那里,看到武曌回头,很是温和的点头笑了笑。   进了船舱,垂帘“哗啦”一声遮下来,北静郡王那高挑挺拔的身姿顿时看不见了。   武曌一壁里往里走,一壁里默默想着,这北静郡王,有身份,毕竟是个郡王;又得宠,现在王爷里头,只北静郡王最受皇上恩典;心思也不浅,毕竟是个受恩典,且闲云野鹤的王爷,可见摆的清自己的位置,心思怎么能浅;偏偏还不近女色,方才多姑娘那风情万种的抛媚眼儿,若是抛给贾琏的,还不立刻喊爹喊娘,海誓山盟起来,而北静郡王只是视而不见。   这样的人,皮囊好,地位好,还无欲无求,端端是个奇怪的人…… 第8章 林府   武曌上了船,大船缓缓开动起来,她打起帘笼,往外看了看,哪知道那北静郡王竟然还没有离开,而是翻身上了马,一身白色蟒袍,头戴玉冠,正微笑的看着船只。   武曌帘子一打起来,正好和他的目光撞在一起,郡王一脸坦荡荡的表情,还是冲武曌微微一笑,稍微拱手,示意送行。   武曌连忙也向郡王示意,这才缓缓放下帘笼……   旁边的多姑娘也抻着头往外看,果然看到了北静郡王,平日里只有男人近身,多姑娘才会犯那“淫病”,如今北静郡王还没有近身,多姑娘只觉心神摇动,酥的全身都要糜烂了,恨不得化成一滩肉泥才好,不由在旁边抹着两腮,春心摇荡的已经暗暗勾勒了好几副自己与北静郡王欢好的画面。   武曌见多姑娘一副怀春的模样,都懒得看,知道这一路定然奔波劳累,便站起来,钻进船舱,准备去休息休息,毕竟“林妹妹”这身子,武曌要好生将养才是。   贾琏出来外派,那真是如鱼得水,毕竟有油水好捞,就说上辈子,林黛玉的父亲林如海九月病逝了,贾琏并着林黛玉处理后事,过年才回贾府,回去之后,林黛玉因为无亲无挂,只能常住贾府了。   却说这林黛玉虽然无亲无挂,可他父亲林如海,算起来是从二品的大官儿,并着兼了巡盐御史,你说这古代里什么样儿的官油水最多?那还不是跟盐沾边儿的官?按理来说,林如海家里虽然人丁不旺,但是就算是个清官,钱财肯定不少的,林妹妹丧服之后,却还是“寄人篱下”,这是什么原因?   那还能是什么原因?贾琏贪财又好色,在家里头不能从王熙凤那里喀嗤出钱来,在外头,还不能从林妹妹这里咔嗤出点钱来么?   因此贾琏这次外派,是个美差,别人来办丧,他来收钱,身边儿还带着多姑娘这样的女人,又有财收,又有色近,简直是天上人间了。   却说贾琏在船上与多姑娘厮混,那真是不怕人看见,再加上多姑娘手段好,贾琏被唬的天天海誓山盟,日日缠绵在一起,武曌身边的丫头紫鹃撞见了好几次,他们都不避人的。   这日雪雁端着给林姑娘补血的茶饮,正巧就听到了奇怪的声儿,打眼一看,顿时吓得连忙低头就走,那贾琏和多姑娘堪堪完事儿,还在海誓山盟,贾琏说的天花乱坠等等。   贾琏还在说着,就看到武曌身边的丫头,似乎是那个叫雪雁的,红着脸,低头就走,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一张粉面羞得跟什么似的,单薄的身子还打飐儿,听说雪雁是跟着林姑娘从江南来的,果然江南的女儿就是不一般,京城里的女人虽然非富即贵,但是跟这柔情似水的江南风情不能比。   贾琏嘴里的话还没说完,看着红脸跑走的雪雁,竟然看痴了,多姑娘一瞧,娇嗔说:“好你个死样儿!连个丫头都不放过!”   贾琏这才回神,笑着说:“嗨,我不就看个丫头么?像你似的?连那北静郡王,你都不放过?”   多姑娘被他说中了心思,顿时羞得跟什么似的,粉拳锤在贾琏胸口,连声说:“你这死人!羞辱于我!我若不看男人,你能得逞的了么?”   两个人又是互相温存着,多姑娘说:“你说这北静郡王,神仙儿一般的人,怎么就看上了那林姑娘?你林妹妹,恐怕还没长成个女人呢!一团的孩子气呦!”   说着,还嘲笑了一番,说武曌没有女人味儿。   贾琏一听,顿时想起武曌那模样,说起来,武曌年纪不大,但是出落的亭亭玉立,就是身子单薄了些,但是单薄有单薄的好,天生一段羸弱之美,让男人看着怪心痒的。   贾琏这么想着,顿时心里就痴了,竟然生出一股邪念了,心里痒得恨不得伸手抓破,但是又碍着老祖宗的威严,不敢怎么样。   不过贾琏想着,这一路呢,指不定就有什么好事儿,朝夕相处的,还怕没有机会么?   贾琏对武曌生出了歹意,从那之后,路上好些日子,武曌都能看到贾琏鬼鬼祟祟的,紫鹃都发现了,琏大爷总是过来调戏姑娘身边的小丫头雪雁,雪雁没见过什么世面儿,况且还是半个孩子。   不止如此,贾琏竟然还有意无意的调戏起姑娘来,因着老太太不在身边儿,路上这些日子,离京城越远,贾琏调戏的越发肆意起来。   这日就要弃船,贾琏怕进了林府,自己多有不便,变想要破釜沉舟一回,寻了个借口就来了武曌的房间。   武曌刚刚午睡起来,还严严密密的裹着锦被,那边就听到雪雁的声音,说:“姑娘没起身,请琏大爷等一等,等一等……琏大爷!”   雪雁的声音太急了,里面的紫鹃是个有成算的,听到这声儿,素来也知琏大爷是个什么样儿的货色,连忙冲过来给武曌披上衣裳,扯来披风又严严密密的裹着,只是这鬓发是来不及梳理了,松松散散的。   贾琏闯进来,就看到“林妹妹”兀自坐在榻牙子上,已经起身了,穿好了衣裳,真真儿是遗憾死了,不过林姑娘鬓发慵懒,双眼惺忪,眼神氤氲,面颊殷红,怎么看都是美人初醒,多姑娘还只道林妹妹是个没有女人味儿的,却不想林妹妹美艳如此。   贾琏看的心中麻痒酥倒,立刻壮着胆子过来,抬手就要给武曌擦汗,嘴里殷勤的说着:“哎呦好妹妹,你出汗了,你看看这身子弱的,千万别着风寒,不然回去,指定老太太扒了我的皮!”   紫鹃见到贾琏轻浮,连忙拦着,说:“琏大爷,让紫鹃来罢!”   贾琏瞪了紫鹃一眼,那边武曌看的清清楚楚,心里冷笑一声,本想安安生生过日子,养养身子,结果总有这么多人来平白找死,若当没看见,还以为自己是个软弱好欺的主儿。   武曌斜着身子,倚在榻牙子上,那身段婀娜的,贾琏眼珠子差点蹦出来,武曌端了旁边小几上的茶,因着紫鹃算了,姑娘差不多这会儿醒,所以刚刚端来的热茶,滚烫滚烫的,冒着热气儿。   贾琏还以为武曌要喝茶,连忙又殷勤凑过去,想要帮武曌端茶,这样摸个小手儿之类的,哪知道“哎呀!!!”一声,犹如狼嚎鬼叫,吓得整船的人都听见了,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   满满一盏的茶,全都泼在贾琏手上,一点儿没浪费。   武曌还很没诚意的“哎”一声,说:“对不住,我方才醒来,身上还没什么劲儿,烫到你了?雪雁,快请大夫来,给琏大爷看看,破相没有?”   贾琏一听武曌这口气,就知道她是故意的,但是自己哑巴吃黄连,竟然有苦不能吐,更不能请大夫,不然传到老太太和王熙凤耳朵里,成什么话儿?   贾琏手背烫的肿起来,都是水泡,却变成了闷葫芦,都不敢说话,连说没事儿,就一溜烟儿跑了,跑走之后才敢低声说:“死蹄子,看你清高,以后我怎么整死你!”   武曌见贾琏夹着尾巴跑了,这才冷笑了一声,心里想着,这样的纨绔子弟,没什么能耐,也跑过来跟自己耍心机,别是太嫩了点。   当下武曌整理衣裳,就准备弃船登岸了。   林府上根本不知道林姑娘要回来,毕竟林如海生病,还想撑一撑,府上的老管事儿看老爷病的厉害,所以想要给姑娘写信,让林姑娘回来看看,但是还未动笔呢。   如今的林府里,乱成一团,像是一锅浆糊似的。   武曌他们弃船,坐了轿子过来,已经到了林府,府上大门紧闭,一片萧条,与那荣宁两府根本没办法相比,门口也没有门童小厮。   武曌亲自过去敲门,过了很长很长时间,才有个苍老的声音,不耐烦的说:“又是谁?!”   他说着,“吱呀——”一声打开门,顿时都懵了,瞪大了牛卵子一样的眼珠儿,随即大喊着:“姑娘!!是姑娘!”   武曌没印象这个人是谁,毕竟她只有壳子是林姑娘的,那老人家见了武曌却瞬间老泪纵横的,说:“姑娘!您回来了!谢天谢地,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儿冷!您再不回来,咱们家……也就不成样子了!”   雪雁是跟着林姑娘的老人,见过这老人家,顿时说:“老总管,怎么了?”   武曌也听见了,门一打开,里面传来奇怪的声音,仿佛进了土匪似的,一堆人在吵嚷着。   老总管领着他们进来,刚到了前厅,就看到厅里一堆的人,挤在一起,老的少的,男人女人全都有,吵嚷着,压根没看见她。   “这是我的!”   “我可是如海的叔叔,是长辈,这瓷器绝对是我的,必须我分走!”   “哎呦呵,您是长辈,长辈就该让着小辈儿啊,跟我们这些小辈儿抢东西,这瓷器是我先看到的,当然是我的!”   “是我的!要我说,今儿大家过来,也别伤了和气,不成就砸了,谁也别要!”   武曌打眼一看,她是多通透的人,心里怎么能不明白?什么意思?又是林如海的叔叔,又是平辈的,在厅堂里抢一支花瓶,当然是因为听说林如海重病的事情,过来准备分家了!   只是林如海根本没有兄弟,只有几个堂兄弟,还有叔叔伯伯,如今林如海一病,他们都知道林如海的女儿不在身边,就料定府上没人主事儿,所以越发的肆无忌惮,人还在就来分家了。   为了一只花瓶,那几个人抢的不可开交就算了,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儿,就跟他们家的东西似的,还砸了,免得伤了和气。   老总管看着这一幕,差点哭了,用袖子沿着自己的眼睛,就要领着武曌绕道往后面上房去,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   但这可不是武曌的为人,武曌顿时拉住老总管,然后自己款款的走入正堂。   那边大家还在抢花瓶,就要砸了,武曌一走进去,众人先是吓了一跳,没成想主人家的女儿突然回来了。   但是又仔细一看,这么纤细的小姑娘,能成什么样子?因着也不惧怕,只是一顿,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该划拉什么划拉什么。   武曌冷冷一笑,幽幽的说:“砸什么?分什么?这是谁的家?”   武曌一进来,连着三发问,声调不高,语气却冰冷刺骨,当下这些人有点儿发懵,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的卡住了,你看我我看你的。   林如海的叔叔咳嗽了一声,放下手里的玉摆件儿,说:“呦,这是黛玉么?我记得,如海的丫头,怎么,如今去了一趟京城,就这么生分了,见着长辈,都不问一声好儿了?”   武曌淡淡的说:“我就是敬各位是长辈,若不是我记性好,还以为是不知哪来的强盗土匪,闯进别人家里来偷东西了呢!”   她这话说的简直是刀尖子,直插心窝,那几个人顿时脸上阴晴不定,他们分家产,被主人家撞着了,本就难看,此时还被武曌牙尖嘴利的奚落,愣是没一个人能说出话来的。   武曌哂笑一回,说:“怎么?各位长辈,还要我送客么?”   林如海的叔叔又咳嗽了一声,老脸皮都要给揭干净了,尴尬的说:“那……那行,改日我再来看望你父亲,今儿有急事儿,我先走了。”   林如海的叔叔一走,林如海的堂兄堂妹们顿时也有点没胆子了,又是不甘心,又是害怕的连忙低头走了。   武曌冷冷的看了一眼那些人的背影,知他们脸皮厚,定然还会回来,但是目前最重要的是去看林黛玉的父亲,旁的都是后话。   武曌让人安排了贾琏一干人等住下,自己跟着老总管进了正房,一股子浓郁的药味儿扑鼻而来,直呛人。   林如海躺在床上,脸白如蜡,病的很厉害,眼睛都睁不开,老总管唤了好几声,都没有醒过来。   武曌一看,当即令紫鹃去把北静郡王送来的药材拿到药庐去,看看有什么能用的上的,赶紧煎了。   武曌又看林如海出虚汗,连忙让雪雁打热水,自己亲力亲为的弄了温热的布巾,给林如海擦汗,这么一折腾下来,竟然已经从正午,闹到了深夜。   林如海朦胧间吃了北静郡王送的名贵药材,发了一回汗,脸色有些好转,从昏迷变成了沉沉入睡,武曌可算是放下了一口气来。   武曌坐在一边儿守着,心想着自己能重活一回,也是全赖了林妹妹,如今林如海病重,自己怎么也要尽尽心才是,不能成那忘恩负义的。   武曌一直守在旁边,紫鹃连忙说:“姑娘,三更了,姑娘身子弱,快去歇息罢,紫鹃守着林老爷。”   武曌摇了摇头,说:“没事儿。”   她正说着,外面“啪嚓”一声,竟然开始下了秋雨,还是瓢泼大雨,连绵不断。   又过了一会子,突然有跫音而至,原来老总管也没歇息,连忙跑过来,站在门口说:“姑娘,门口有人,说是突然下了大雨,是姑娘认识的人,想要借住一宿,我也不知是什么人,不敢贸然放进来。”   武曌有些奇怪,自己认识的人?自己在这扬州,可没什么认识的人。   武曌不知是谁,就说:“我去看看。”   她让雪雁看着林如海,紫鹃给武曌撑着伞,众人就往门口去,看看到底是谁。   外面夜深,雨下的大,一片迷茫瓢泼,雨帘子一般,众人走过去,武曌就湿了裙角。   大门半开着,外面几个人站着,竟然都没有遮雨的,只是站在屋檐子下面,那打头的男人一身银白色便服,头束玉冠,本该风流潇洒,英俊挺拔,不过因为淋了雨,此时从头湿到尾,看起来颇为可怜劲儿,但是竟然不显得狼狈,雨水湿了衣裳,勾勒出他肌肉流畅的身躯,高大有力,果然高挑都是假象,就跟他温柔的外表一样。   老总管不知是何人,紫鹃一看,顿时傻眼了,素来她的稳重都化作梦幻泡影了,连忙大叫一声:“郡王!?”   武曌也看清楚了,这谪仙一般的人物,如今变成了从水里捞出来,谪仙一般的人物,不正是北静郡王么?   只是北静郡王这次没穿官袍,一身便服,身边跟着几个从者,行装简练。   北静郡王看到武曌,笑了笑,别看他浑身湿透了,却一点儿不狼狈,反而衬托着俊美无俦的面庞,还有袒露无疑的高大身材,拱手说:“实在不好意思,深夜叨扰,小王临时被外派过来公干,哪知突然降了大雨,若是林姑娘方便,还请收留小王住宿一宿,不胜感激。” 第9章 容公子   老总管被紫鹃那声“郡王”,喊得吓着了,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门口的银白衣衫男人。   因为下着大雨,又是半夜三更,突然有人叫门,落汤鸡一般,还都是大男人,老总管下意识没当好人,况这男人还说认识他们府上的姑娘,老总管更没当他是好人。   哪知道竟然是京城里头来的北静郡王,如今朝中最得宠的王爷,那可是皇上的心腹!   老总管吓坏了,杵着没动,一时都忘了动作。   还是武曌见多识广,看到北静郡王这个样子,当即让开一步,说:“郡王说的哪里话,郡王快请。”   她对老总管又说:“快给郡王撑伞。”   夜里头雨大,还有些邪风,乱七八糟的刮着,她们一行三个人出来,武曌紫鹃并着一个老总管,一共撑了三把伞,不过尤是这样,武曌的衣裙还湿了。   老总管刚要动作,北静郡王已经笑着说:“不必了,小王身上已经湿透,还是姑娘撑着。”   武曌见也是这样,便不再做那虚的推让,连忙请郡王往里走,大家都是麻利儿的人,一并进了院子,请郡王到客房住下,老总管立刻让人弄了火盆过来,又拿了好些干净的衣裳来。   北静郡王一行轻装简行,来的匆忙,武曌中午到的林府,北静郡王竟然夜里头就到了扬州,这样算起来,那日饯别之后,北静郡王很快就被派出来公干了,估计是前后脚儿的事情。   外面儿下着大雨,北静郡王一身都湿透了,倒是带了随身的衣裳,但是也一并湿透了,老总管送来一些林如海的衣裳,都是最新的,还有没穿过的,就怕唐突了郡王。   已经是夜了,武曌不方便过来,便让老总管送过来,老总管恭恭敬敬的说:“郡王,这是姑娘让送过来的衣裳,都是老爷的,但是还没穿过,全新的,请郡王千万别嫌弃了。”   北静郡王接过衣裳,笑着说:“多谢老人家,也替小王多谢林姑娘。”   是夜武曌还是守着林如海,老总管送了衣裳,又送热水,又送热饭,忙忙叨叨之后,跑过来回话,武曌一一听了,点了点头。   她心中有一些成算,按理来说,北静郡王就算是突然被派出来公干,那也不该如此的狼狈,没人接驾就算了,还一身的雨水,临时跑到林府来求宿,若是林府就在码头边上也就算了,可是下了船,还要走一路才能到林府,也是七拐八拐,不是很顺路。   但是若说北静郡王是冲着“林妹妹”来的,武曌是一万个不信的,这么一想,心中大体明白了一些,北静郡王定然是被派出来微服公干的,指不定是什么贪赃枉法的事情,要他来揪出来,因此不便隆重,需要轻装简行。   武曌这么一想,不好破坏了郡王的公事,便对老总管说:“郡王这次来,怕是有皇命在身,郡王爷的身份不要对旁人透露。”   老总管也不是多说话的主儿,连忙答应说:“是,姑娘。”   武曌又说:“夜深了,总管去休息罢。”   武曌在林如海身边儿守了一夜,雪雁和紫鹃两个丫头也跟着,雪雁是个小丫头,再加上在贾府娇养了一段时间,这会儿挨不住就睡着了。   紫鹃一直站在旁边,武曌叫她坐一会儿,紫鹃才坐下来,两个人一夜都未曾合眼。   第二天天边泛白,紫鹃去打了一盆热水来,武曌站起来弄了帕子,将帕子打湿,弄得温热,打算给林如海擦擦脸,就这光景,一直躺着的林如海竟然醒了,微微张开了眼睛。   雪雁还趴在旁边睡着,武曌背着身正弄着帕子,紫鹃第一个看见,连忙惊喜的说:“姑娘!姑娘!林老爷醒了!”   武曌一听,当即心喜,帕子扔进水盆里,赶紧转过来。   那边林如海突然就见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女儿,还以为是做梦,一时省不过来,瞪着眼睛,武曌赶紧走过去,嘘寒问暖的,其实心里还有些发憷,不知道林如海这个当爹的,会不会把自己识破。   林如海怔愣了好久,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拉住武曌的手,武曌吓了一跳,说实在的,心中更是发憷,能让女皇这般发憷的,林如海倒是个大人物儿了!   林如海却没有发现武曌,而是激动的说:“怎么回来了?这么清减,身子还好么?在京城还好么?有没有人欺负你?天气凉怎么穿这么少?手这么凉?脸色怎么不好看?”   林如海一连串的发问,愣是把见多识广的武曌弄得一懵,随即心里像是涌起了惊涛骇浪一般,为什么?   太简单了,正因为武曌根本没体会过父爱,这对于武曌这个做过女皇,拥有过天下的人来说,实在太奢侈,如今突然铺天盖地的涌过来,武曌怎么能不懵呢?   武曌一时间无法回话,就那么看着林如海,林如海还以为她委屈,那边紫鹃连忙笑着说:“林老爷,姑娘好着呢!昨儿守了您一夜,喂药擦汗,全都亲自为之,因着一夜未眠,脸色才有些不好。”   紫鹃说着,怕林如海不认识自己,连忙又说自己的身份。   林如海点了点头,武曌这才回了神,心中那惊涛骇浪还没有打过去,笑了笑,说:“正是呢父亲,女儿好着呢,倒是父亲,只是这些日子不见,如何把自己弄成这般,倒叫女儿心疼。”   林如海看着武曌,总觉得女儿哪里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来,但是更加欢心了,因着林黛玉以往不会说这样的话,关心也只是隐地里的,怎么可能把心疼挂在嘴上。   但是哪个父亲,不想自己孩子心疼自己?   武曌这么说,林如海心里高兴,病竟然一瞬间好了大半似的。   老总管听说老爷醒了,连忙也来看,老爷脸色还惨白,但是那气色真不一般,老爷见了谁都不这样,唯独见了姑娘就这样,嘴巴恨不得咧到耳朵根儿去,笑的合不拢嘴。   武曌守着林如海吃了早膳,又亲自给他端来药,林如海一口气喝了,还觉得这药甜滋滋的,心里想着,女儿去了一趟京城,到底是历练了不少,比往日里都持重了,倒像是个大家子了。   这边儿林如海吃了饭,吃了药,发热也退了,武曌心里头还记挂着北静郡王,毕竟昨日里头北静郡王浑身都湿的,又是夜里,因此不好相见,今日定要去见一见,免得唐突了礼数。   武曌让林如海歇着,自己带着雪雁和紫鹃出来,换了一身衣裳,洗漱一番,重新梳头,这才准备往客房去行礼。   别看昨夜里北静郡王来得晚,但是已经起身了,竟然正在客房的小院儿里练剑。   武曌第一次见北静郡王,就知道他是个练家子,因着北静郡王的身材,显然是穿衣显瘦的主儿,况他手心里都是茧子,一看就不是娇气人。   北静郡王手里拿着一把长剑,银光翻飞,一身银白色劲袍,衬托着高大的身材,正一阵风吹过,树上的秋花经了一晚上的风雨,纷纷飘落,洒在了北静郡王鬓发之上,星星点点的,竟然平添了几分神仙一般的气质。   那北静郡王是个机警的人,一眼就看到武曌走进来,连忙“唰!”一声挽了一个剑花,“嗤——”的一响,收剑入鞘,然后扔给身后的从者。   郡王连忙走过来,向武曌拱手说:“林姑娘,多谢林姑娘留宿。”   武曌行礼说:“郡王言重了。”   北静郡王笑着说:“可别这么说,老话讲,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林姑娘替我寻得念珠,如今又收留住宿,当真无以为报。”   武曌笑了笑,说:“不知郡王此番来扬州是……?”   北静郡王也笑了笑,说:“圣上外派小王这边来,办些不要紧的事情。”   武曌听他这么一说,那就是要紧的事情,还不能告诉旁人,她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   果然听北静郡王又说:“小王此番过来,身份不便透露,还请林姑娘见谅。”   武曌态度很是恭敬,垂着头,说:“是。”   他们说话这个当口,就听到有跫音而至,没成想,竟然是林如海来了!   林如海身边并着两个小厮,老总管亲自搀扶着,因着躺的太久了,身上不爽利,所以出来走一走。   正巧看到了武曌和北静郡王,林如海不知北静郡王的身份,只是突然见到自己府上,多了一个英俊的公子,有些吃惊。   老总管虽然知道郡王身份,但是昨儿夜里头姑娘已经吩咐了,老总管拎得清,因此也不说什么。   武曌见林如海,赶紧过去也扶着,说:“父亲,怎么出来了?该当好好休息才是。”   林如海看到武曌,顿时笑的不行,说:“没事、没事,躺得乏了,浑身没劲儿,出来走一走才是。”   他说着,看向北静郡王,打谅了一回,他虽然是从二品的官儿,但是从未见过北静郡王,也是因着北静郡王是“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物,林如海又不在京城公干,因此并未见过。   林如海迟疑地说:“这位是……?”   北静郡王不方便透露身份,那边武曌立刻说:“父亲,这位是容公子。”   北静郡王名唤水溶,武曌因此就这么岔了过去,武曌又说:“这容公子,是京城里头的友人,此番来扬州游览,昨夜里突降大雨,容公子因此来咱们这边儿避避雨。”   林如海连连点头,还是打谅着这“容公子”,武曌继续说:“女儿带来的药材,也都是容公子送的。”   林如海听说了,老总管说的,姑娘有孝心,带来了许多名贵的药材,林如海还以为是女儿的外婆家送的,没成想竟然是这位仿佛谪仙一般的容公子送的。   林如海顿时就误会了……   毕竟容公子这番年纪弱冠,也就是不到二十岁,生的是一身贵气,而且从容坦然,翩翩君子,又面目俊朗玉树临风,不比那些油腻的小生,还有一股逼人的英气,笑起来温柔又得体。   而且这“容公子”还送了女儿这么多名贵药材,难免林如海就想歪了,这么一想,更是仔仔细细的打谅了一番容公子,竟然是用老丈人打量女婿的目光!   武曌见林如海这般目光,心里一突,别是林如海想歪了才是,连忙想要解释,不过“容公子”似是不介意,坦荡荡的向前与林如海见礼。   林如海又见容公子礼数周全,像模像样,不比那些纨绔的富家公子,看在眼里,忖度在心里,便拉着“容公子”在院子里的小墩子上坐下来,就问:“不知容公子祖籍哪里?”   北静郡王不怎么介意,说:“祖籍便是京城。”   林如海一听,原是富贵人家,又问:“不知容公子是做什么营生的?”   北静郡王还是随和的说:“随便做个小官就是了。”   林如海心想,原是当官的,又是富贵人家,不错,又问:“容公子家中……”   武曌方才只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这回听着父亲的说辞,当即没来由的头疼欲裂,赶忙制止住林如海的话儿,说:“父亲,您病才好一些,园子里太凉,回去躺下歇息罢。”   林如海从头就会错意了,还以为女儿羞赧了,又见“容公子”形容英俊,言语雅致,年纪比女儿大一些,定然是会疼人儿的,心里当真满意,还想再问。   不过就在这时候,有小厮过来,急匆匆的,一脸热汗,说:“老爷,姑娘,那……那叔老爷又来了!”   武曌一听,当即脸子就冷了下来,叔老爷可不就是林如海的叔父么?林如海这还没怎么呢,昨天中午才来分家,被武曌骂了土匪强盗,今儿一早上又来寻晦气。   林如海脸上也不好看,旁边的北静郡王一见,便说:“林姑娘是遇到什么难处了么?不知荣某,可有能帮衬的地方?” 第10章 分家   武曌还未曾说话,林如海已经惭愧的说:“容公子见笑了,只自家的稀罕事儿,林某这就去看看,容公子请便。”   林如海站起来,武曌也要跟着过去,林如海连忙制止武曌,毕竟在他的心里,女儿是娇滴滴的,若是平日里旁人欺负了来,女儿顶多是牙尖嘴利的说道两句,但是回头还是自己心里难受,郁结于心,默默的抹眼泪。   林如海好不容易见女儿回来,绝不想让女儿受这样的委屈,因此拦住武曌,说:“女儿,容公子从京城远道而来,你尽一尽地主之谊,我先去前面儿看看。”   武曌知道林如海的心思,估计心中把自己当成了小女子,怕自己受委屈了,但是越是这样儿,武曌就越是想去,她倒是怕林如海受委屈,毕竟这普天之下,能让武曌受委屈的人,怕是还在娘胎里呢!   林如海步履匆匆,带着老总管就去了,武曌这边不好抛下北静郡王直接走,北静郡王倒是看在眼里,笑了笑,说:“林姑娘怕是有什么难处?若是想去,不用理会容某,径去便是,若或……容某陪同林姑娘过去?”   武曌一听,狐疑的看了一眼北静郡王,北静郡王倒是坦荡荡,回了一个看似温柔的微笑,武曌心里隐隐约约有些答案,只是还不确定,因此没有拒绝,笑着说:“那就……有劳容公子了。”   北静郡王连连摆手说:“姑娘折煞容某,请。”   武曌并着雪雁和紫鹃两个丫鬟,那边北静郡王保驾护航,身边还并着两个从者,说是从者,怕是王府上的护卫,两个人均是身材高大,腰佩宝剑不苟言笑的主儿。   众人一路来到林府的前厅,这林府可不比京城的荣宁两府。   说起来,其实林府也是响当当的官宦世家,祖上世袭爵位,不比那荣宁两府差,只是到了林如海这一代,林家人口不济,越发的凋零起来,林如海并没有兄弟姐妹,只有几个堂兄弟,平日里也不常来往。   林如海是个从二品加巡盐御史的官,而贾宝玉的老爹贾政,不过是个从五品左右的工部员外郎,常言说,官大一级压死人,林如海这官阶,恐怕要压死十个八个了。   只是贾府在京里头,京城就不比外省,什么样的京官都要自升两级。还有一说,那自然是祖宗留下的庇荫了,贾府祖宗的庇荫丰厚,到了贾政贾宝玉这一代,没有一个成样子的货色,家中吃喝嫖赌爬灰出墙的多得是,仍旧挥霍祖宗的基业罢了,因此才会如此嚣张肆无忌惮。   却说这林如海,还有一点,那就是不会做官。林如海祖宗是世袭的爵位,到了他这一代,自己没有世袭了,林如海可是凭真本事考取功名,皇上亲点探花郎,本是个从二品的兰台,应该留在京里头的。然而后来林如海又兼职了巡盐御史,就这么给外放了。   巡盐御史可不是巡盐运使,运使正三品,巡盐御史却只有五品左右,也有七品的,虽是兼职,没有正经削去兰台,但绝对是妥妥的外放,实实在在的被贬。就因林如海不太会“做官”,凡事儿不懂“同流合污”,实在“斤斤计较”,也没什么讨好人的口才,并非什么官场老狐狸,为人老实,一个不注意就得罪了人。   再者说了,若是林如海会做官,巡盐御史可是一个肥差,肥的流油,随便划拉两下,再加上祖宗的基业,别说比贾府,那些太虚了,还能让堂兄弟们这样欺负了?   武曌他们走到前厅附近的时候,林如海已经在里面儿了,还有林如海的叔父。   林如海的叔父一脸老奸巨猾的模样,年纪不小了,但是比林如海看起来健朗多了,堪堪是那句祸害遗千年呢。   两个人都坐在厅中,林如海虽然听说了昨天中午的事儿,但是仍然以礼相待,让小厮端上来热茶。   林如海的叔父却会错了意,坐在椅子上,翘着腿儿,俨然一副大爷的模样,说:“你这府上,越发没个样子了,昨日我过来看看你,毕竟你是我侄儿,你生病了,做叔父的过来看看,结果正巧遇到了你那好闺女,敢情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好啊,林家怎么也是几代的诗书门第,被你们父女俩糟蹋成什么样儿了?”   林如海病还没好,脸色仍是煞白的,说话都不得劲儿,听着他叔父的话,也不好和他撕破脸皮。那叔父还当林如海是个闷葫芦,于是蹬鼻子上脸,又说:“其实我今儿来,还有个事儿,如海啊,我那小儿子,你是知道的,就是你那幼弟弟,明年开春儿就要娶亲了,娶得可是京城里头,那内相爷的干女儿!”   什么内相爷,说的好听,其实就是太监,因为位高权重,所以旁人都管他叫做内相,名作戴权的。   武曌虽走马观花的拥有林黛玉的记忆,不过林黛玉也只是闺阁小姐,所以对于这个戴权不甚了解,只是听过一耳朵罢了。   林如海的叔父看起来很自豪和太监攀上关系,还是太监的干女儿,就说:“这是何等的荣耀,因着这些,你弟弟的婚事要大办特办,不过是……来你这端点东西,我看你府上正好儿有能用的,素日里我是最疼爱你的,如今你我也不能见外,是不是?你让总管将府上的对牌子给我,我自个儿去银库房,支取了便是,免得侄儿你身子不好,还要替你弟弟劳心。”   武曌藏在内厅的帘子后面,倒是没看到林如海的叔父嘴脸,但是听着这声儿,已然是够了,心中暗暗地“赞叹”着,当真是好,好不要脸!   林如海的叔父说的头头是道,好像特别体贴似的,敢情就是来分家的,换了一种说法罢了,还冠冕堂皇的,摆出一副恶心人的嘴脸来。   林如海也被这两句气着了,粗重的喘着气,想要说话都没说出来,只是一连串的咳嗽,那边老总管的声音说:“老爷,老爷您没事儿罢!”   武曌本就是个暴脾气,可不比一般娇滴滴的小姑娘,受了委屈自己咽眼泪,况这林如海待自己极好,武曌可是个分得清的人,怎么可能让那什么狗屁叔父这么欺负自己的父亲。   武曌当即对站在一边的北静郡王低声说:“让郡王见笑了。”   随即“豁朗!”一声,掀开帘子,直接走了出去。   那边林如海的叔父还在卖弄自己的脸皮,哪成想突然有人走了出来,还“豁朗”一声摔了帘子,好一个气势,吓得林如海的叔父一唬,险些跳起来。   林如海的叔父一看是武曌,心里顿时有些犯怂,因着昨日中午,才被武曌狗血喷头的骂了一顿,如今却又看到了武曌,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今儿是有备而来,名正言顺,不过是给自己儿子讨个彩头,又不是来抢东西的。   武曌走出来,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然那表情仿佛料峭寒风,冰刀子似的,还未开口,就冷森森的瘆人,林如海的叔父没来由抖了两下,但是昂着脖子,挺着脊梁,心想着不过是个姑娘家,脸皮子都浅,还能和自己这个大老爷们儿扭轱儿?   再说了,这林黛玉,谁不知道是个身子弱,又爱哭的主儿,昨儿是一个不留心,今儿非要给她骂哭不成!   武曌可不知林如海的叔父要把自己骂哭,这好志气的!   林如海见女儿出来,还想拦着,怕女儿受委屈,武曌幽幽一笑,伸手去扶林如海,让他好好坐着,自己站在一旁,很淡然的说:“瞧您这话儿说的。”   林如海的叔父梗着脖子说:“怎么?我这话儿怎么的?你父亲的弟弟,你叔叔要办喜事儿,都是一家子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儿呢?不能帮衬帮衬?你们家又没有儿子,坐着那么多银钱,也变不成聘礼!传出去让人笑话儿!还以为这巡盐御史,是多抠唆的一个人呢!”   林如海生气,气息都粗了,武曌连忙扶着林如海,让他坐稳,自个儿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只是挑唇一笑,她年纪不大,但竟然透露出一种贵气的妩媚,眉眼如画,十分精致。   武曌淡淡的说:“大老爷这话儿说的就不对了,我们家就算没儿子,变不成聘礼,也不至于伸着手帮衬您儿子,大老爷您的太太小妾好,也没伸着手孝敬给我爹,不是么?”   “你!?”   林如海的叔父一愣,气的顿时满脸都青了,瞪着眼睛,吹着胡子,只说了一个你字,竟然气的说不出话来。   那边北静郡王站在帘子后面,仍旧听着,听到这句时,实在没忍住笑了一声。   旁白的雪雁直害怕,毕竟怎么说姑娘也是大家子出来的,平日里就算是牙尖嘴利,也不曾说的这么“糙”,况还有北静郡王在,雪雁吓得不敢说话。   倒是一边的紫鹃连忙低声说:“郡王千万别在意,姑娘说笑的。”   北静郡王只是摇了摇头,似乎没放在心上,并不觉得武曌说话如何的“糙”。   林如海的叔父气的“嘭!!”一声拍了一下桌子,说:“你……你!你……!!”   他“你”了半天,还没说出来,武曌已经又一笑,说:“怎么?我说的不是这个理儿?老话儿的说了,话糙理不糙,就是这么个道理,如今老大爷您做得出这‘糙事儿’,倒不叫旁人讲了?”   “好!好!好……”   林如海的叔父连说了三个好,气的又一拍桌子,说:“我今儿就把话放下了!我是来这分家的,你爹如今这个样子,定是要不行了,也不打听打听,这扬州地界,官老爷见了我都要喊一声爷爷!你们家里没有儿子,就剩你一个有娘生没爹养的货色,这家产,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   林如海的叔父把实话说出来了,也不怕撕破脸皮了,是诚心想要一下气死林如海。   这个光景,倒是有人走了进来,还一脸串儿的笑着,武曌抬头一看,是从外面天井走进来的,不正是贾琏么?   贾琏在外面就听见吵闹的声音了,他一路上想要占“林妹妹”便宜,在外面听见吵闹的声音,就明白了大概,想要进来充大瓣蒜,博得林妹妹好感,好让林妹妹感恩戴德,投怀送抱。   因此他大摇大摆走进来,定眼一看,顿时有些懵,那林如海的叔父见有人进来,还以为是谁,竟然是个老相识了,连忙过去行礼,笑着说:“呦!琏大爷!琏大爷!上回送您的那个宝贝,您可还喜欢了?”   没成想贾琏和林如海的叔父还有点关系,贾琏笑了一声,说:“哎呦,林大爷,原来你就是林妹妹的太爷啊?那敢情好了,本是一家子,别伤了和气。”   武曌冷冷一笑,贾琏还跑出来伸头找削,平白是作死!   贾琏见他们气氛僵硬,便说:“这么着,我做主了,两位林大爷都是个人物儿,看在我的面儿上,今儿这事儿,包个个把万两的彩头,送了也就是了。”   林如海也听说了,这贾琏是女儿外婆家的人,是个不好招惹的,荣府大老爷贾赦的儿子,还取了王夫人的内侄女儿,更是不能招惹,一开口像是个纨绔子弟。   个把万两对于当官的还真不做什么事儿,但是对于林如海来说,家里怕是没这么多钱,况在武曌眼里,一个子儿都不想给他们。   武曌语气凉飕飕的说:“个把万两?琏大爷真是说笑了,我今儿把话撂在这儿,半封都不给。”   林如海的叔父一听,武曌又变着法子的骂他,古代一封银子是五百两,半封就是二百五十两,因此二百五这种骂人的话,就是这么演变而来的。   林如海的叔父冷笑说:“好好好,果然是有娘生没爹样的,没教养的小蹄子,跟我这儿嗙嗙的,我要让谁完蛋,不过是给老内相带个口信的事儿!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还嘴巴硬了?你也不打听打听,老内相是什么人,就算你是个清官,老内相一句话也能碾死你,可别说什么天皇老子了,当今得宠的东南西北四王,站在老内相跟前,都不算是个屁!”   他说的激昂,恨不得跳脚起来直接喷口水,就这时候,“豁朗”一声,帘子又是一动,从帘子后面,转出一个身穿银白劲装的年轻男子来。   那年轻男子面目含着春风一般的笑容,仿佛能融化料峭的冬雪,他负着一只手,另外一只手自然下垂,款步而出,声音低沉沙哑,不失雅致,满面微笑的说:“四王倒不曾有,小王一个够不够?”   那边林如海突见容公子出来,又听他口中自称“小王”,有些发懵,不知怎么回事儿。   林如海的叔父也是发懵,年轻人自称“小王”,看年纪十分年轻,他一直住在扬州这头,不曾见过京城的人,只是借着老内相的名头狐假虎威,这会子能不懵么?   而那个贾琏,顿时唬的“嘭”家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把茶盏一推,着急忙慌,五体投地,“嘭”一声扑倒在地上,浑身乱颤,打着飐儿,声音也颤的仿佛要唱戏。   “贾……贾贾、贾贾琏……拜见北静王!”   “咕咚!”   林如海的叔父听着贾琏的话,吓得直接从椅子上出溜了下来,一脸死灰的跌坐在地上,失神的看着走出来的年轻公子,颤声说:“北……北静王……” 第11章 爱慕   北静王?   那边林如海还在懵着,就听到了贾琏这般喊着男子,林如海当即吓得一惊,险些汗毛都竖起来了,连忙也从椅子上起来,哪里还敢坐,拉着武曌一并跪下来。   林如海的叔父和贾琏也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恨不得五体投地,北静郡王则是一脸淡然优雅的模样,走过去,很是谦和的将林如海双手扶起来,笑着说:“林老爷不必多礼了。”   林如海连忙说:“不不不,王爷折煞卑臣了!”   贾琏还跪在地上,眼珠子狂转,之前就觉得北静郡王对林妹妹不同寻常,如今北静郡王对林妹妹的父亲也不同寻常,完全不是什么错觉。   如今贾琏这个懊悔啊,恨不得抽自己大嘴巴,因着他根本不知道北静郡王巴巴的从京城跑来了,就在林妹妹家里,若是他早就知道,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呲牙花子。   他方才不过是看到有利可图,若是林如海给他叔叔包个万把两的银子,自己也能抽点油水,贾琏素来是爱钱的人,看到钱就想要咔嗤,哪知道今天咔嗤到老虎身上了!?   贾琏跪在地上懊悔,就见北静郡王亲自扶起了林如海,然后也没叫贾琏和林如海的叔父起身。   林如海的叔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一直狐假虎威,如今真的见着了大人物,吓得屁滚尿流的,已经没了成算,满脑子的浆糊。   北静郡王径自走到椅子上坐下来,一撩衣摆,整理好,然后无言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贾琏和林如海的叔父,这才淡淡的说:“小王昨日路经扬州,突降大雨,幸得林老爷和林姑娘收留避雨,没成想,今日就遇到了这般的事情?”   贾琏脸色苍白,按理来说,贾府那么大,应该不止于这般卑微的,但是其实不然,一来是北静郡王真的得宠,虽然只是个郡王,但是不得了,万不能小觑了。   二来也是贾府如今只图着祖上的庇荫,祖上一个荣公一个宁公,如今到了这一辈子,贾政不过是个从五品,只是家里财大气粗,还有门第联姻,朝廷里也有些人脉,所以才在富贾和普通人面儿前奢侈淫逸,一见到宫里头的人,就不说什么郡王了,连个老太监都要恭维巴结着。   贾琏见北静郡王对林妹妹态度不一般,就知道今儿是捅到了马蜂窝,连忙使劲拱了一下林如海的叔父。   林如海的叔父连忙赔笑说:“这这这……这怎么说呢,王爷见笑了,见笑了!小人……小人不过是跟自己侄儿开个玩笑,我们素日里关系好,十分亲厚,因此常来开玩笑,算不得数的。”   北静郡王挑了挑眉,笑着说:“哦?那红彩头、聘礼,还有……分家,都算不得数么?”   林如海的叔父使劲磕头说:“是是是,算不得数,算不得数,只是……只是顽笑罢了,顽笑。”   北静郡王又笑了笑,说:“是么,那我们算一算其他的事儿。”   林如海的叔父吓了一跳,还有其他的事儿?他心里突突突的猛跳,跟装了毛兔子似的,吓得脸色惨白,不知还有什么事儿,郡王要和他算一算。   旁边武曌一直没说话,恭敬的垂着头,不过北静郡王说到这里,武曌也知道是什么事儿了。   其实刚开始她就有些成算,按理来说,这次北静郡王来这边,应该是微服公干,估计是皇上派他来抓谁的把柄小辫子来的,因此北静郡王大半夜过来,连个避雨的地方也没有。   但是后来北静郡王主动要给武曌出头,这样一出头,岂不就是暴露了身份?怎么看北静郡王也不是那种强出头,误了公务的人。   况武曌觉着,北静郡王这通透心思的人,真是犯不着为一个不相干的小女子出头暴露身份。   武曌思前想后,怕是只有一个原因……   那便是,其实林如海的叔父,就是北静郡王要抓的那个小辫子了。   而出来给武曌和林如海出头,其实不过是顺水推舟的人情儿罢了,这北静郡王才是最有成算的人。   北静郡王端端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腰背挺直,坐姿十分正派规矩,看起来温柔谦和,又有一股贵族气势。   郡王笑眯眯的说:“方才小王在内堂,听见你说老内相怎么怎么样。”   林如海的叔父吓得连忙又磕头,说:“这……小人……小人……”   北静郡王笑了一笑,说:“别忙着拒绝,你那幺儿,不是还要娶戴权的干女儿么?”   林如海的叔父这会没办法蒙混了,敢情郡王全都听见了,急的他满头是汗。   北静郡王幽幽的说:“如今小王正好有一件事儿,需要你配合配合。”   他说的客气,笑容也温柔,林如海的叔父却一个猛子差点栽在地上起不来,因着他心里有鬼,戴权权势滔天,仗着是内相,妃子们都给他说好话,没少捞油水,林如海的叔父只是个商贾,按理来说在这年头是最卑贱的,但是因为仗着攀上了戴权,没少干伤天害理的事儿,也没少和当地官员捞油水,如今北静郡王查了来,林如海的叔父自知逃不过,顿时一脸死灰。   北静郡王此时站了起来,对林如海拱了拱手,笑着说:“不知林老爷能否行个方便,借小王一间偏房,令小王与这位林大爷问问话?”   林如海哪能说不,连忙拱手说:“是,是,郡王请!”   北静郡王很快带着脸如死灰的林如海叔父走了,进了内室去,贾琏还跪在地上,重重松了一口气,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从地上爬起来之后,灰头土脸的就跑了。   一下子厅堂里只剩下林如海和武曌,还有丫鬟婆子小厮们,那边林如海赶紧一把抓住武曌,匆匆的说:“女儿,这是怎么回事儿?这……这容公子,怎么成……成了郡王?”   武曌笑了笑,安抚着林如海,说:“父亲,您别着急,坐。”   林如海这才坐下来,武曌说:“这容公子,本就是郡王,女儿与郡王在京城里见过两次面儿,因此识得,不过郡王这次来扬州公办,不便透露身份,因着这些儿,女儿也不好与父亲说,父亲千万别怪罪。”   林如海一听,连忙说:“那糟了,如今郡王为了这些事儿,袒露了身份,岂不是……”   武曌继续安抚林如海说:“女儿估摸着,郡王此来,就是为了内相戴权之事,父亲您放心,郡王是个有成算的人,不会误事儿的。”   林如海混迹官场这么多年,被武曌这么一提醒,也是明白了,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说:“一会子,等郡王忙完了公事,咱们该当去谢郡王一回,才是呢……对,对,还有那药材,也是郡王送的,该当谢两回都嫌少呢。”   没一会子的功夫,北静郡王身边的一个从者从里面走出来,步履匆匆,直接出了府门,然后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好些官兵进来,打头的官老爷还是素日里与林如海叔父亲厚的,结果点头哈腰的进来,官兵又扣上林如海的叔父,很快就去了。   林如海的叔父犹如斗败的鹌鹑一样,平日呲着毛,如今毛都趴在身上,脸如死灰,嘴唇发抖,身子打飐儿,被官兵押着送了出去。   林如海见北静郡王公务完了,这才敢上前来行礼,北静郡王也与林如海回礼。   林如海有些受宠若惊,他以前也在京城里头混过,还不见哪方王爷,如今的平易近人过,连忙又谢王爷出手帮忙。   北静郡王笑着说:“林老爷言重了,若是论谢,还是小王谢林老爷,若没有这么一出,小王的公事儿,也不能这么快就办妥。”   郡王的事情一来就办妥了,不过并不着急回京,毕竟戴权的手段很高明,权势也大,他怕一走,这边的事儿就被戴权摆平了,所以至少还要多逗留几天,看着事情办妥才行。   北静郡王来了扬州,而且住在林如海的府上,似乎对林如海的独女林黛玉十分关怀有嘉,这事儿很快就传出去了,还有林如海的叔父被整治的事情也传出去了。   亲戚们虽然知道林如海的叔父是自己平日里作孽做的,尽干些贪赃枉法的事情,但是另一方面也想着,定然是得罪了林妹妹,不然北静郡王为什么伸手管老内相的事儿。   因此这样一来,亲戚们都不敢上前来分家了,一个个怕得要死,躲得远远的,当然也有平日里根本不走动的亲戚,过来攀关系的。   还有趁着攀关系,过来想要见一见北静郡王的。   这天府上就来了人,是林如海堂家兄弟的儿子,按辈分来说,是林如海的侄儿。   林如海平日是个有礼度的人,有亲戚登门,自然要厚待着,来的可不只是林如海的侄儿一个人,还带着其他人,其中还有个妙龄女子。   那女子看起来也就是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是温柔可人,也是个标志的女儿家,不过有点娇滴滴,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脾气。   林如海的这个侄儿,其实是个倒插门,因为家门没落,入赘进了官宦之后,那家小姐门楣不错,而跟着过来的这个妙龄姑娘,其实是侄儿的小姨子。   如今这姑娘到了嫁娶的年纪,眼界很高,又是大小姐脾气,自己搞砸了两桩婚事,这样一来,名声就不好了,因此嫁不出去,变成了高不成低不就的,如今在扬州躲避风头呢。   林如海的侄儿一听北静郡王这事儿,知道他这小姨子想要攀上郡王,那是万万不能了,毕竟都被退婚过,绝不能当什么王妃了,于是他就把心思,打在了林如海身上。   按理来说,林如海是个中年人了,还丧了原配,有个女儿,那姑娘应该是万万看不上林如海的,但是架不住林如海现在身价倍增,都说他与北静郡王沾亲带故,马上要被调回京城,捞个天大的官儿做做也是须臾的事情,日后飞黄腾达,加官进爵,不过是北静郡王嘴巴一开一合的事情。   那姑娘起初不愿意,因着林如海年纪大,都能做她爹了,拉着脸被强塞过来走了一回。   林如海带着武曌去迎亲戚家的,将林如海的侄儿和那姑娘都迎了进来,袁姑娘不是很愿意,丧着脸走进来,不过看到了林如海,表情倒是好了一些。   不为别的,是因为这林如海,相貌的确是拔尖儿的,别看他年近四十了,而且近日里生病,有些虚弱的模样,但是那样貌端端正正,而且有一股书香门第之风,若是稍微年轻一些,长得绝对是玉树临风的书生模样,怪不得贾母的心头宝儿贾敏只看上了林如海一个。   袁姑娘看到了林如海,也不是那么不愿意了,羞红了脸,反而是林如海不知这由头,还当袁姑娘是个晚辈,毕竟是侄子的小姨子,怎么想也不会和自己撮合。   武曌则是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没点破,陪着吃了一顿饭,也没什么意思,很快就散了。   武曌用了晚膳,安顿了袁姑娘一行人,准备随便走走,雪雁和紫鹃围着武曌,一起往院子里去。   如今已经是深秋的天气,不过院子里还有几株菊花开的正好,树上有几片红叶未落,倒是有几分精致。   武曌并着丫鬟们走过去,就看到院子的石桌边已经有人了,那男子坐在石墩子上,手边幽幽捏着一只小茶盏,轻轻晃荡着里面的茶水,另外一手握着一本书,正坐在石桌边,品茶看书。   正是黄昏光景,缇红色的落阳落下昏黄的余光,洒落在男子温柔俊美的脸颊上,仿佛镀上了一层多情的光,让人见之忘俗,武曌敢肯定,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这男子都是自己见过最俊美的一个了。   不正是北静郡王?   武曌刚想过去与北静郡王问好,结果左右一看,敢情院子里还有人,院子的东面角落,有个人鬼鬼祟祟的趴在树后面,原是贾琏的相好儿多姑娘,多姑娘偷偷窥伺着北静郡王,眼睛里恨不得放光,抱着树,一脸恨不得当这残树就是北静郡王,好生缠绵一番的模样。   除了多姑娘,那西面儿竟然也有人,也是这般窥伺着,只不过目光没那么放浪就是了,那女孩儿满脸羞红,爱慕之意溢于言表,痴的不能自已,竟然正是刚才还对林如海爱慕有嘉的袁姑娘!   武曌这一瞧,敢情好,北静郡王是个香饽饽,看着那两个姑娘如狼似虎的目光,武曌不由笑了一声,也倒是,北静郡王生的俊美无俦,又位高权重,有姑娘不喜欢才怪呢。   武曌这一笑,虽然声音很小,不过北静郡王显然是个练家子,似乎听到了,立刻抬起头来,正好与武曌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北静郡王连忙放下手中的杯盏和书,站起身来,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低头看了看,温和的说:“林姑娘,可是小王身上有什么不妥?” 第12章 披风   武曌见北静郡王发话,连忙走过去行礼,说:“并未有什么不妥,是小女子唐突了郡王。”   北静郡王笑了笑,说:“林姑娘请坐。”   武曌推辞说:“郡王面前,民女不敢坐。”   北静郡王还是很和善,一副随和的模样,不过武曌是见过他雷厉风行的手断了,审问林如海的叔父,不过须臾的功夫,一切都是手到擒来,想必北静郡王受到皇上宠信,也不是空穴来风的事情,因此这样的人,和善、随和都是面具,内地里的模样,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了。   北静郡王笑着说:“林姑娘言重了,按理来说,小王住在姑娘府上,乃是客,怎么好让主人家站着呢,不过若是姑娘执意要站着,小王也只好陪姑娘站一站了?”   武曌听他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推辞,便请北静郡王,两个人一并坐了下来。   那边多姑娘儿和袁姑娘还在偷看,他们都没敢上前去搭讪,只是心里有些犹豫,哪知道杀出了“程咬金”,都是咬着帕子,后悔自己没上去搭讪,倒叫旁人占了便宜。   武曌坐下来,因为没什么话儿好说,就随便问了问北静郡王什么时候启程回京等等。   北静郡王笑着说:“怎么,林姑娘现在就赶小王了?”   武曌没想到北静郡王还会开顽笑,连忙说:“并非是赶郡王,只是怕郡王公事繁忙。”   北静郡王说:“并不繁忙,此次外派,圣上点了三个月与小王,如今前脚刚到扬州,后脚就了结了公务,还多亏了林姑娘和林老爷。”   武曌怎么敢言谢,这么一想,敢情北静郡王大半夜冒雨跑来投宿,其实也是有原因的,他必早知道要查的人,和林如海沾亲带故,因此过来碰碰运气。   北静郡王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一想到这里,武曌不由悄悄暗地里拿眼去觑郡王,想要暗暗打谅一番,哪知道北静郡王似乎很是敏锐,险些抓住武曌的目光,武曌连忙收回目光,垂头看着自己的袖口。   两个人坐了一会儿,说的也是有的没的,没什么重要事儿,眼见天儿黑下来,北静郡王站起来,说:“夜里天凉,林姑娘快些回房去罢。”   武曌也站起来,准备回去,林妹妹的身体,她是最清楚的了,禁不起一点风寒,若是放肆一回,可有的受了。   武曌起身要告辞,忽而一阵夜风刮来,树上红叶扑簌簌的往下坠落,武曌连忙扬起袖子来遮挡,那边北静郡王显然是个知冷知热的,还有几分温柔体贴,连忙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直接搭在武曌肩上,给她拢紧,又顺手将落在武曌鬓发上的红叶摘了下来,笑着说:“林姑娘快回去罢。”   武曌方才被吓了一个激灵,因着武曌可是个机警的人,一方面是因为上辈子做过女皇,知道什么叫做防备,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武曌如今顶着林妹妹的壳子,人生地不熟,难免防备心重。   不过北静郡王并没有越钜,动作温柔又恰到好处,之后便背手站着,并没有再动,目送武曌离开。   武曌连忙谢过,这才被丫头们扶着离开。   众人走得远了一些,那北静郡王才转身也回了自己的房舍。   雪雁扶着武曌,一壁里走,一壁里笑着说:“姑娘,您看啊,郡王待姑娘就是不一般,姑娘再努把力,怕是真的要做王妃了!”   紫鹃看了一眼雪雁,不过没说话,武曌则是淡淡的说:“这种话,往后不能乱说,若是被有心多事儿的人听了,实在找麻烦,知道么?”   雪雁听着姑娘淡淡的口气,吓了一跳,她本就胆子小,当即点头称是,秉着气不敢再多话了。   众人一路往回走去,正好路过了袁姑娘他们留宿的厢房,武曌并没想要偷听,但是从外面走过去,就能听到里面隔着院子的喊声,袁姑娘的声音尖细,也不避人似的,正嚷着。   “我才不要嫁给那林大爷,你没看到,他半只脚都踏进棺材里了么!?”   武曌这么样一听,心里顿时起了火气,如今她在这个地方,没什么亲厚的人,唯独“捡了个爹”,可谓是武曌最亲厚的人了,况林如海待武曌极好,武曌这样一听,那袁姑娘口中肆无忌惮的诅咒林如海,怎么能不生气?   林如海的侄儿的声音说:“那你要怎么样?!祖宗,刚刚吃晚膳的时候,不是还好好儿的么?你不是很中意林大爷的么?”   袁姑娘说:“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人家……人家心里有人了!”   林如海的侄儿吓了一大跳,说:“有人了?什么人?怎么不早说?巴巴跑到旁人家里了才说!”   袁姑娘口气娇羞的说:“先前没见着儿,如今见着了,就是那……那郡王爷!”   “北静郡王?!”   林如海的侄儿语气拔高了好些,似乎有些受惊吓,袁姑娘则说:“对,就是郡王爷,我方才远远的瞧见了,那郡王好生俊美,正配得上我!”   武曌听到这里,险些冷笑出来,这姑娘心里没个成算,自己搞砸了两次婚事儿,听说一次闹婚,一次退婚,就因为面子上太难看了,所以才来扬州避风头,都这样了,任她是什么官宦之后,怎么可能给北静郡王当王妃?   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那边武曌也没心情听袁姑娘撒泼,外面又冷的紧,带着丫头就回了房舍,心里寻思着,怎么教训教训这黄毛丫头,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知道知道什么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   武曌前脚走,那边林如海的侄儿好劝歹劝,就是不行,最后也甩袖子走人了,觉得这小姨子太是无理取闹。   林如海的侄儿一走,袁姑娘顿时哭的天崩地裂的,感觉别人都给她脸色看,都欺负她,赶巧,贾琏偷偷从房间溜出来,准备去找多姑娘一解相思之苦,好好下下火。   那贾琏平日里是个惧内的,又好色,他不是心里没胆子,而是在王熙凤和贾母面前,不敢有这个胆子,但是背着王熙凤和贾母的时候,胆子越发的大,性子也越发的大。   他之前还想怎么顽弄林妹妹一番,素来知道林妹妹是个要强的人,若是和自己好了,断也不敢说出什么,只能委屈憋着。   只是没成想,北静郡王真的对林妹妹有两份心思似的,不然怎么从京城都追来了?   如今这样一来,就算王熙凤和贾母不在身边,贾琏也不敢和北静郡王扭,因此只好愤愤不平的放弃了心里的念头,这越想越不平,因此想去用那“多情”的多姑娘儿泄泄火气。   他走到一半,就听到了哭声,打眼一看,原来是林如海的亲戚,正哭天抢地呢。   袁姑娘是大家之后,有几分姿色,保养的十分之好,贾琏一见,顿时起了歹意,又看那袁姑娘哭的梨花带雨,就油嘴滑舌的过去安慰了两下。   袁姑娘哭着没人理,心里不痛快,突然看到有个年轻公子过来和自己说话,还打起一叠的温柔话语来安慰自己,顿时羞红了脸。   第二日一大早就下雨,秋雨连绵了一天,天气愈发的凉起来,武曌还想给北静郡王送披风回去,只是这天气阴沉的紧,一出门肯定会被淋湿,因此也越发的懒动,难得懒在榻上睡了一觉。   武曌一天都睡得昏昏沉沉,直到晚间,吃了晚膳,又睡了一会儿,这才忽然睁眼,发现天色黑压压的,竟然已经差不多三更时辰了。   武曌这才发现,自己身子也是太不中用,竟然睡了这么久,她醒过来,披上衣裳往外看了看,今儿是雪雁上夜,睡在外面榻上,已经睡死了过去,没听见武曌走出来。   武曌自己弄了水喝,本想回去继续睡,只是因着睡了一天,竟然没有了困意。   武曌卧在榻上靠了一会儿,还是睡不着,所幸自己起来,准备外面儿走走。   雪雁还在睡着,根本没被吵醒,武曌自己出了门,下了一天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外面空气正好,深秋的气息,带着一股泥土的芬芳。   武曌走进花园子,准备散一散再回去,她只是随便走走,找了个避风的小亭子坐一坐。   武曌坐了一会子,身上有些乏了,就准备回去,哪知道这个时候有跫音而至,而且声音十分凌乱嘈杂,踉踉跄跄而来,不止如此,还有说话的声音。   原是两个人,拉拉扯扯的过来,武曌坐在避风的小亭子里,这亭子比较幽深,外面有假山挡着,因此避风,那两个人似乎就堵在了外面的假山上,和武曌没隔多远,说话声都清晰无比。   武曌都不用仔细听,好家伙,这么巧,竟然是那袁姑娘,另外一个竟然是个男子,听声音袁姑娘在和那男子拉扯衣裳,不过并不是强迫的,还是你情我愿的。   袁姑娘喘的厉害,娇声说:“你这坏人,你怎么这样儿,你再不放手,我可要嚷了!”   那男子一说话,武曌就听得清清楚楚了,顿时冷笑一声,竟然是贾琏!   贾琏笑着说:“好妹妹,你嚷啊?”   袁姑娘娇嗔说:“你好坏!欺负与我!”   那两个人一阵缠绵,武曌听得直皱眉,若没记错,昨日袁姑娘还为了北静郡王哭天抢地呢,今儿竟然和贾琏好上了。   袁姑娘说:“你何时向我家来提亲?”   贾琏一听,连忙说:“好妹妹,我也想,只是……只是你不知道,我家中那个母老虎,我还没来得及休弃,若是把你这心肝儿娶回去做小,我自己都不甘心,委屈你一丁点儿,我就是肝疼肠子拧!”   袁姑娘说:“那怎么办!你都和人家这样了,还不快休了那母老虎!”   武曌暗地里听着,也出不去了,心想着,休了王熙凤?那贾琏也要有这个胆子,王熙凤可是王夫人的内家侄女儿,借给贾琏二百个胆子,他也是不敢的!   贾琏却冲大半蒜,说:“我也想,只是家里世道太乱,不如这样,干脆你我私奔了算了!”   袁姑娘娇嗔一声,贾琏甜言蜜语的,话锋一转,说:“这……这也不好,因着我手上没钱,若是带你私走,恐让你受委屈。”   袁姑娘说:“这也不好,那也不好,你倒是想怎么的?”   贾琏好像正中下怀,压低了声音,有些鬼祟的说:“好妹妹,你听我说,为了能与你长相厮守,我算是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就算是天打雷劈,也是愿意的。”   袁姑娘听他甜言蜜语,就说:“你快说,羞死人了,别瞎摸了。”   贾琏低声说:“这么着,好妹妹你看,那林大爷,一脸快不行的样子,不如你就做做样子,答应了你姐夫,与那林大爷订婚……”   他话还没说完,袁姑娘立刻娇嗔说:“你……你说什么话儿!竟然把我推给那个老男人!你……”   武曌本以为没自己什么事儿,听到这里,顿时眯了眯眼睛,心想原就想教训教训这个袁姑娘了,只是没得空,如今她倒是撞上来了?   贾琏继续鬼鬼祟祟的说:“我怎会把你往火坑里推呢?只是图谋我们的事儿罢了!好妹妹你想想看,林大爷怕是只有一口气儿了,天天用那些名贵药材吊着命,我看啊,决计撑不过今年,你假意和林家订婚,把他们哄得严严实实的,林大爷可是从二品的大官儿,还兼着巡盐御史,那油水,你能信他们林家清清白白?只是没露出来罢了!到时候如果林如海……一命呜呼了,林家那白花花的银子,还不都是你这个主母的?到时候我们拿了钱,远走高飞,我疼你一辈子,好不好?”   武曌听着,就知道贾琏是看上了自己家的钱,把袁姑娘当成没见过世面的傻妞哄了,可偏偏袁姑娘真的没见过世面,迟疑了一下,说:“可……可是我看那林大爷,日日用着名贵药材,比前些好多了,若是他不死,我可怎么办呢!”   贾琏阴测测一笑,说:“嗨!能怎么办,咱们给他加点药,不就行了?”   袁姑娘还是害怕,说:“若是被郡王知道了怎么办,那可是一条人命呢,还是从二品的大官儿!到时候摆不平!”   贾琏笑着说:“好妹妹,这话儿说的,郡王还能一辈子住在林府了?他的事儿完了,就要回京复命了,等郡王走了,咱们再动手,也不迟。”   袁姑娘还是犹豫,贾琏却哄着她,贾琏可是万花丛中过的人,讨好女人的法子也多的是,袁姑娘顿时被哄得心花怒放,两个人差点就在假山旁边苟且上,幸而有打更的过去,那两个人吓得屁滚尿流的跑了。   武曌这才从小亭子走出来,她身上冻得有些凉,不过面上的冷笑才更是渗人,看着贾琏和袁姑娘跑走的方向,心里冷冷一笑,还把算盘打到林家头上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武曌其实心里早有了成算,面上幽幽一笑,就准备时机成熟,让他们窝里斗,不怕看不成好戏。   翌日武曌醒来,并没有着急去找袁姑娘和贾琏的晦气,让紫鹃将北静郡王的披风拿过来,昨日里已经浆洗过了,只是昨天阴雨连绵,因此没有干,今儿倒是干了,便装在锦盒里,先给郡王把披风送过去才是正经。   武曌带着丫头们出来,正好看见了在院子里活动筋骨的林如海,武曌还想早上去省林如海呢,不想就在这儿碰上了。   林如海看见武曌,那叫一个高兴,连忙迎上去,林如海的脸色越发的好转了,也越发有气力了,看起来精神也不错,笑着说:“早上寒,该当多穿些才是。”   武曌答应了,看起来很懂事儿似的,林如海又说:“这是什么?一大早去哪里?”   武曌这是要去还披风,林如海一听,脸上顿时变了好几层色,又是欢心,又是忧愁,又是苦恼的,看的武曌眼皮一跳,总觉得林如海的表情十分复杂,可能是……想歪了。   果然就听林如海幽幽的叹口气,说:“女儿,你老实跟爹爹讲,你是不是……对那郡王十分中意?”   武曌一听,心里果然一声,果然林如海是想歪了,这什么事儿,八字没一撇,根本不着边际。   武曌还想让林如海别瞎想,结果那瞎想的人物儿倒是自个儿来了。   就听脚步声而至,两人一抬头,只见北静郡王今日穿了一身绛紫色,坠银边儿的宽袍,因着天气冷,肩上披着一圈毛领的银白色披风,腰束四指宽玉带,头戴绛紫色玉冠。   平日里北静郡王穿的颜色十分朴素,不是白色,就是银色,如今穿了一身绛紫,整个人出挑的仿佛是从画中走出,高挑俊美的让人屏气。   林如海不由暗暗去打谅北静郡王,心想,女儿的眼光是好的,只是……也太好了,郡王的门楣未免太高,女儿这性子,若是真的嫁过去,怕不是要受委屈?   武曌可不知林如海心里一下子打出老远的盘算,见郡王来了,便低垂着头,因着武曌清楚,别看这张俊美无俦的王爷一脸随和温柔的模样,其实心里的城府深着呢…… 第13章 自掘坟墓   北静郡王走过来,主动和林如海还有武曌打了招呼,林如海赶紧行礼,不过被北静郡王给拦住了,笑着说:“林老爷不必多礼,身子好些了么?”   林如海赶紧回话,北静郡王笑着说:“小王看林老爷脸色也是好些了,一定注意将养身子,怕不是很快就好了。”   林如海又谢过北静郡王两回,武曌让丫头紫鹃把披风还给北静郡王,并说:“多谢郡王的披风,昨日已经浆洗干净了。”   北静郡王直接接过披风,都没让人帮忙拿,没什么官架子,说:“有劳了。”   北静郡王只是路过,今日他要去官府一趟,督查督查情况,免得戴权的势力太大,把手伸过来,因着北静郡王有事儿,所以说了两回子话,就匆匆离开了。   武曌和林如海行礼送北静郡王离开,林如海看着北静郡王挺拔的背影,摸着自己的胡子,叹气了两回,似乎意味深长。   武曌一看,怕是林如海还在误会,连忙想解释这个误会,便说:“父亲,女儿有事儿跟您说。”   林如海摸着胡子,叹气说:“为父清楚你要说什么。”   说着仍然一脸忧愁,武曌一听,顿时更明白了,怕是林如海误会的根深蒂固的。   武曌连忙抢着说:“父亲,您误会了,女儿对郡王只是感激和敬畏,并不曾有什么非分之想。”   林如海一愣,一脸不可置信的说:“怎么?你不是……”   武曌立刻说:“自然不是。”   林如海更是怔愣,有些不相信,武曌继续说:“父亲,女儿真的未曾有什么非分之想,郡王的确是难得的人中龙凤,只是在女儿心中,敬畏郡王罢了,没有旁的意思,郡王仁义送药,女儿很是感激而已……再者说了,不是女儿妄自菲薄,难道父亲想要女儿入那侯门深院么?”   林如海一听,连忙摇头说:“自古那里是非最多,别看郡王仁义,但是难保郡王府中是什么样儿,女儿……你……真没这心思?”   林如海其实信了一半,但是想一想那郡王,难得的俊美人物儿,而且为人仁义仗义,若没有姑娘爱慕,那才奇怪呢。   不过武曌脸上倒是很坦然,笑着说:“父亲,如今女儿在姥姥家,还在烦恼呢,怎么可能还巴巴的自筹烦恼?父亲就把这个心放下来罢,再者说了,父亲体弱多病,女儿还想在父亲身边,孝顺父亲呢。”   林如海听他说要孝顺自己,当即非常欢心,以前的林妹妹可不会把这些放在口头上,因着林妹妹要强又害羞,可是如今换了武曌,武曌知道林如海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作为一个中年丧偶,身体虚弱的人来说,可不就想要亲情么?   林如海果然非常高兴,顿时病都要大好了似的,脸上非常神采,但是转念一下又垮下脸来,他终归是混迹官场的,听得出来武曌的话语,就说:“怎么?在姥姥家,过得不好?有人欺负你了?”   武曌一笑,说:“父亲放心,欺负倒不见得,也不知是谁欺负谁呢。”   林如海这样一听,倒是坐实了,顿时很心疼的说:“若不是为父多病,家里没个主见,也不会把你狠心放在姥姥家,本以为你姥姥疼你……”   武曌怕他又抑郁生病,连忙说:“父亲,没有的事儿,只是荣府人多,难免有几庄不欢心的事儿。”   武曌不让林如海再提这个事儿,林如海倒是想到了另外的事儿,就说:“女儿,如今你也不小了,既然对郡王没有那种心思,那也该为自己着想着想,物色物色,就算你现在不想,往后定然是要想的。”   武曌一听,头疼不已,连忙岔开话题,若要武曌委身一些蠢货,还不如一辈子不嫁算了,反正武曌也没想得到什么感情,有了上辈子的经历,武曌对于儿女之情很淡薄,反而权势和钱财,才是最稳固的靠山。   毕竟那种儿女情长,是有权利,有钱财,有靠山,也无法换来的东西,一辈子抓不住,武曌并不喜欢这种抓不住的东西……   武曌省过了林如海,让林如海休息,自己就去谋划了,还准备教训教训袁姑娘,当然还有那个贾琏,贾琏平日里在王熙凤和贾母面前没个胆子,但是其实他心里是个贼大胆子,武曌知道,他一开始就贼着林家的钱呢,在他心里头,个把人命也不算什么,毕竟这种深府大院儿出来的公子哥儿,谁身上不背着人命呢?   趁着北静郡王这个外客不在,武曌今儿就要给贾琏点颜色看看,看看他还欺软怕硬不了,竟然把那贼念头,打在了林府头上。   武曌回了房间,把紫鹃找过来,说:“紫鹃,我素来知道你是有成算的人,你去给我盯着多姑娘儿,若是有人去找多姑娘,你就回报与我。”   紫鹃一听,果然是有成算的,因着她一瞬间就明白了,有人去找多姑娘,那不就是琏大爷么?   紫鹃当下不问缘由,没半点好奇,就说:“是,姑娘,紫鹃这就去。”   说着,赶紧小跑着就走了。   雪雁不知缘由,问了一回,但是武曌没说,只是笑了笑,那笑容很是瘆人,雪雁一看,当即不敢再问了,只是小心的伏侍着,将小手炉拿来,给武曌抱在怀中取暖。   直到用过了晚膳,紫鹃匆匆跑回来,外面天气冷,紫鹃却跑的一头热汗,低声说:“姑娘,有人去多姑娘儿那里了,刚刚过去的。”   武曌这样一听,顿时笑了起来,说:“那正好了,雪雁,你去后面儿端些点心过来。”   雪雁不明所以,赶紧去端些小点心过来,武曌让雪雁把点心放在精美的食盒里,然后武曌起身,就带着雪雁和紫鹃两个小丫头出门去了。   她们一出门,不是往多姑娘那边去,也不是往林如海那边去,武曌带着丫头们,竟然是往客房袁姑娘那里去了。   武曌令人敲门,袁姑娘的丫头开门一看,是主人家,连忙请进来,袁姑娘坐在里面儿,看到是武曌,因着嫉妒武曌那天和北静郡王说话,所以也不站起来,只是说:“是林妹妹。”   武曌款款走过来,一脸柔和软弱的模样,声音也温温柔柔的说:“姊姊,今儿得空,我特意来看看姊姊,姊姊外来是客,也不知在这府上住的怎么样?”   袁姑娘看她“软弱”,立刻蹬鼻子上脸,还翻了半个白眼儿,说:“嗨,就住的那么着罢,你们这府上,哪能比的上京城?”   武曌心中冷笑,面上更是软弱,说:“是呢,姊姊说得对,我带了些小点心,特意给姊姊送过来尝尝。”   袁姑娘看着食盒很嫌弃,并没有吃点心,武曌又说:“姊姊若是无事,外面儿还有两朵秋花,不如与妹妹去赏赏夜景,看看秋花。”   袁姑娘本不愿意,但是架不住武曌给她脸子,让袁姑娘顿时觉得高人一等,那感觉真是不能再好了。   袁姑娘于是梗着脖子,一脸大小姐的模样,说:“这样啊,你都说了这么多了,我若不去,真是不给脸面儿。”   袁姑娘伸出手来,武曌没等小丫头,直接扶着她的手,把她扶起来,袁姑娘一看林妹妹如此“低三下四”,心里越发的得意了,便高高兴兴的跟着武曌去“赏花”了。   武曌带着袁姑娘往园子走,就走到了多姑娘的房舍旁边,那处果然有两朵秋花,但是已经要凋败了,没什么看头儿。   袁姑娘也觉得没很么看头,一脸懒散的模样,理了理自己的鬓发,似乎是嫌弃自己的头发被风吹乱了,转身要走,口里说着:“江南的女子就是没见识,这有什么景儿?冷死人了。”   她说着要走,武曌则是眯了眯眼睛,饧眼一笑,“哎呀”一声,说:“姊姊先不忙走,我的手镯掉了。”   袁姑娘一听,更是老大不愿意,武曌指着前面,说:“似乎是往那边滚了,天太黑,麻烦姊姊照个亮。”   袁姑娘很是不乐意,摆了摆手,让身边的丫头把灯笼提过去,武曌就顺着往前走,似乎在低头找手镯,袁姑娘已经冷的不行,不耐烦的说:“找到了没有?不是什么值钱的顽意儿,别找了。”   她说着也走过来几步,稍微靠近了一些多姑娘的房间,结果一瞬间,众人就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原来天色刚刚昏暗下来,多姑娘的房里就开始鱼水之欢了,里面的声音特别大,稍微靠近一点儿就听见了,多姑娘的喊声酥的人骨头都要烂了,叫的一波高于一波。   袁姑娘一听,啐了一声,说:“哪来的不正经的下贱货!”   她说着,红脸就要走,结果这个时候,突听有男子的声音,而且何其耳熟,说:“哎呦我的心肝儿,我恨不得死你身上!”   这分明就是贾琏的声音!   当然是贾琏的声音,武曌让紫鹃一直看着呢,自然是贾琏的声音,就是因为贾琏和多姑娘鬼混,所以武曌才引着袁姑娘过来的。   袁姑娘一愣,还不太确定,就听多姑娘说:“讨厌,你这死人,琏大爷你轻点,你怎的不去找你的袁姑娘了?”   果然是贾琏,多姑娘喊他琏大爷。   那边琏大爷不知袁姑娘就在外面儿,还肆无忌惮的说:“就那个死人一般的蠢货?世上怎么会有那么蠢的女人?不是哭就是昂着脸盘子,她脸盘子本就大,还一脸清高的昂着,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汉武帝求长生的承露盘呢!”   多姑娘被逗得咯咯发笑,说:“你好坏,死人呀!”   贾琏还肆无忌惮的说:“我只是和她逢场作戏,你难不成还吃味儿了?那蠢货没个身段儿,也没有脸子,做的时候还跟个死人似的,让她叫两声,仿佛杀猪一般,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若是不因着……”   他的话还没说完,外面的袁姑娘已经气的浑身发抖,面目惨白,“嘭!!!”一声,袁姑娘也不顾那些大家闺秀的事儿了,直接抬脚踹开了房门,“豁朗!”一声,直接把里面的帘子拽了下来,大步走进去。   多姑娘和贾琏还在厮混,听到声音吓得一个激灵,多姑娘见有人进来,当即吓得用被子掩住自己的身子,不过已经来不及。   袁姑娘杀将进来,一脸凶神恶煞,贾琏脸色“唰!”的变得惨白,吓得直接从榻上跳起来,说:“这……这是误会,是……是那个荡妇勾引我的!”   贾琏想要推给多姑娘,但是袁姑娘在外面儿已经听得清清楚楚,眼见贾琏当着自己一面儿,背着自己一面儿,气的直接用桌上的东西去砸贾琏,大喊着:“你这不要脸的肮脏货,下流没脸的东西!还有你这浪蹄子,下贱鬼!我今儿跟你们没完!我打娘胎出来,还没人这么骂过我!我爹都没这么骂过我!”   武曌眼见袁姑娘“豁朗”一声冲进去,便在外面淡淡一笑,挑了挑眉,也不动晃,根本没想去拉架。   里面这喊得惊天动地,如今也只是晚膳之后,还没睡觉,很多小厮丫头都出来看看究竟,连林如海的侄儿也给惊动了。   屋子里面,袁姑娘气的不行,抓起桌上多姑娘做针黹活计的小剪子就冲过来,要和贾琏拼命。   武曌一看,这才准备去“充好人”,款款走进来,连忙拦着,说:“袁姊姊,这是怎么了?千万别动怒啊,快把剪子放下,若是伤到了琏大爷,那可有个好歹的?”   袁姑娘这么一听,仿佛顶火,大骂着:“姓贾的,我今儿跟你拼命!你玷污与我,还用我做那肮脏事儿,如今却反过头来骂我!我跟你拼了,我今儿也什么都不怕了!”   林如海和林如海的侄子闻讯过来,就看到这惊奇的一幕,多姑娘衣衫不整,被袁姑娘扯得头发乱飞,小衫丢了一地,被子也被剪了,那边贾琏也是狼狈,披着一件中衣,偏偏那中衣不是他自己的,竟然是多姑娘的小衣衫,箍在身上狼狈又可笑。   袁姑娘疯疯癫癫,拿着剪子冲过去,林如海一见女儿在劝架,吓得林如海赶忙把女儿拉过来,以免女儿被剪子误伤。   林如海的侄儿怕袁姑娘丢人,连忙上去拦住,袁姑娘却疯狂的大叫着:“贾琏!你自己干的亏心事儿,你敢当着人说出来么?你玷污了我的身子,还撺掇着我允了林家的婚事,嫁给林如海,翻过头来要给林如海下毒,想要侵吞林家的家产!贾琏,好你个人面兽心!今儿我就把你的事儿都抖落出去!”   她这么一说,众人都惊呆了,贾琏脸色铁青,颤声说:“你放屁!你诬陷我!”   袁姑娘当即从自己的腰带上解下一个玉佩,“啪嚓!!”一声扔在地上,说:“我放屁?!你给我的东西,你还怎么狡辩,这是你贴身的玉佩,让你的小厮丫头过来认认!”   贾琏脸色更是不好看,这是和袁姑娘海誓山盟用的,哪知道就被打了脸子。   一时间乱七八糟的,袁姑娘大叫着,用剪子疯狂的去扎贾琏和多姑娘,多姑娘哭叫着,贾琏躲避着解释着,不过他那肮脏事情算是曝光了,众人都用奇异的目光看着贾琏。   贾琏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连中衣也没穿,就这样赤裸裸的被人看了,好像连肝心都被人看了。   一直闹到很晚,袁姑娘才被拉走,屋子里一片狼藉,多姑娘在一旁呜咽,贾琏则是脸上被刮了好几下,林如海没见过这场面,有些不知所措。   武曌则是幽幽的发话说:“琏大爷,今儿这事儿……若是传到我凤姐姐耳朵了,或者老祖宗的耳朵里,那就……”   贾琏一听,顿时一头冷汗,说:“好妹妹,素日你我最为亲厚,是那不要脸的下贱货侮辱与我,你可不能信呢!我贾家那么多钱,绝不会贪图林妹妹你们家的,是不是?平日里我们贾家也待你不薄,林妹妹你可要摸着良心讲话啊!”   武曌冷冷一笑,用眼斜着贾琏,说:“瞧琏大爷您说的,我说是琏大爷想要贪图我林家家产这事儿了么?”   贾琏一听,肠子都悔青了,仿佛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   武曌又幽幽的说:“不管袁姑娘是不是诬陷琏大爷,琏大爷有没有想要毒杀我爹爹,侵吞我林家家产的心思,但是……琏大爷,你在外面和多姑娘的事儿,总坐实了罢?”   贾琏想要狡辩,但是都这个样子,也没办法狡辩,贾琏只好告饶说:“好妹妹,你要怎的,都听你的,我……我只是一时糊涂,那贱人勾引我,你要怎么样,你只管说,哥哥都听你的!”   武曌就等着这句话,笑着让紫鹃把纸拿过来,给贾琏过目。   贾琏一看,顿时脸色涨得和张飞一样,眼睛睁得比牛卵子还大,气的手脚发颤,整个人打飐儿,不为别的,只是紫鹃拿来的纸上,清清楚楚写着贾琏的罪状,墨迹都干了,想必是早就准备好的,贾琏如何与多姑娘偷情,如何与袁姑娘私会,如何想要谋害林如海,谋夺林府家产等等,都写得清清楚楚,最末还写着,欠武曌十万银两。   武曌身材单薄,平日看起来很羸弱,此时笑起来,却面如春花,有一股游刃有余的错觉。   武曌抿唇一笑,看向贾琏,说:“琏大爷,画押罢?只要你画押,今儿这事儿,就没人会说出去,若你不画押,今儿这事儿,明日就快马加鞭,传到凤姐姐和老祖宗耳朵里。”   贾琏立刻醒悟,大喊着:“你!!!你敢阴我!?”   武曌笑了笑,说:“如今才省过来,不是晚了么?琏大爷不想那亏心事儿,也不会今日的麻烦,只能说是自掘坟墓。”   贾琏不想画押,一来是他没银子,他手上没那么多现钱,就算是大户人家,但是一下十万两也太多了,他拿不出来,况且家里还有一只母老虎。   二来,若只是要银子就算了,若这一画押,就承认了上面的事情,自己的把柄,还不止一条小辫子,就抓在了林妹妹手里,想要逃都逃不了!   贾琏脸色狰狞,武曌则是幽幽一笑,说:“琏大爷,我乏了,你好生想想?只是时辰不等人呢。”   她说着转头要走,那边贾琏一咬牙,连忙说:“好妹妹!我画押!我画押还不行么!?”   贾琏脸色难看的画了押,武曌亲自叠起字据,收入怀中,笑眯眯的说:“琏大爷,我奉劝你一句,往后给别人挖坑算计的时候,先给自己准备好棺材。”   她说着,不看贾琏那狰狞可怖的脸色,扶着林如海,说:“父亲,时候不早了,快去就寝罢。”   林如海还没省过来怎么回事,武曌已经雷霆手段的解决了贾琏。   武曌送走林如海,看起来心情不错,准备回自己房舍去,转了个弯儿,顿时“嗬!”的一声,险些吓了一跳,没成想一转弯就碰到了人,差点撞个满怀。   紫鹃和雪雁赶忙来扶,抬头一看,竟然是北静郡王!   北静郡王已经脱去了早上的绛紫外袍,换上了一身银白色袍子,笑眯眯的站在黑夜中看着武曌,眼神如炬,那灼灼然的目光有点烧人。   武曌赶忙垂下头来,低眉顺眼的说:“小女子见过郡王。”   北静郡王则是笑着说:“林姑娘不必多礼。”   北静郡王又淡淡的说:“论智谋,小王不服旁人,倒是服气林姑娘的,怕是个男人也顶不上林姑娘。”   武曌心里“咯噔”一下,险些忘了郡王,方才闹那么大,还以为郡王没回来,没成想已经回来了,恐怕全都听了去…… 第14章 落子无悔   北静郡王的确全都听了去,他回来的时候,林府上的家丁小厮丫头们,全都在多姑娘的房间外面,围着看热闹呢,北静郡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听到了一耳朵。   武曌低着头,口气淡淡的说:“郡王言重了。”   北静郡王笑了笑,又说:“时辰不早了,况姑娘劳累了一天,早些休息罢。”   武曌也不敢留,见那北静郡王笑眯眯的,仿佛是个笑面虎一般,就行礼说:“小女子先退了。”   北静郡王点了点头,目送着武曌离开,眼睛眯了眯,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总觉得笑意越发的深沉起来。   武曌回了屋儿,坐下来,雪雁拿来小手炉,紫鹃将热茶捧过来与武曌。   武曌怀里捧着手炉,喝了一盏热茶,这才稍稍平息了一下,然后将那字据拿出来瞧了一回。   一旁的雪雁忍不住笑着说:“姑娘,您这口气可出大了!没看琏大爷那模样呢!还有十万两白银!”   的确,十万两白银,恐怕林如海一辈子都攒不下来这么多现钱,贾琏若是把这十万两白银兑上,武曌怕是能在京城买个像样儿的宅邸了,别说是三进三出的宏伟大宅,比平常宽裕舒坦的宅邸还是能物色到的。   武曌看着字据,冷冷的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贾琏。   那边紫鹃倒是有些担忧,低声说:“姑娘,虽是这么痛快了一回,但……这琏大爷万一心生报复,可怎么是好?”   紫鹃担心的也不无道理,就说武曌这回来省亲,肯定要回京城去,到时候万一路上贾琏使绊子怎么办?在水路上,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的,有个好歹都没人求救。   武曌将字据叠起来,放好,根本不当回事儿,说:“若他琏大爷有这个本事,只管使出来,我还觉得太清闲了呢。”   紫鹃见姑娘都这么说了,也就没有再说话,两个丫头伏侍着武曌休息下来。   武曌翌日醒来,就看到雪雁和紫鹃站在身边伏侍着,雪雁连忙说:“姑娘,多姑娘来了,在门外站着,大约半个时辰了。”   武曌一听,也不着急起身,揉了揉眼睛,撑起身来,说:“她来做什么?”   紫鹃说:“不知做什么,就是来了,我说给姑娘没起呢,给姑娘通传一声,多姑娘不叫通传,说她能等。”   武曌一听,笑了一声,说:“知道了。”   她说着起身,雪雁出去打热水来,紫鹃给她梳头发,雪雁出去的时候,还看到多姑娘在外面站着,这天寒地冻的,天儿越发的冷了,缩着手脚,还在等呢。   等雪雁回来,伏侍武曌洗漱,整理妥当之后,武曌才淡淡的说:“让她进来。”   多姑娘很快就进来了,缩着肩膀子,一进来忙不迭的赔笑,说:“姑娘!好姑娘,我可见着您了!”   武曌端端坐着,吃了一口茶,笑眯眯的说:“什么风儿,把多姑娘从琏大爷那边儿,吹过来了?”   多姑娘吓得“咕咚!”一身就跪了下来,磕头说:“好姑娘,您绕我一回罢!千万……千万别把这事儿叫琏奶奶知道,不然我……我可怎么活啊!姑娘!”   武曌幽幽一笑,说:“早知这么着,何必当初贼大胆子呢?”   多姑娘没话好说,只能磕头,说:“姑娘,你饶我一回罢!饶我一回罢!”   武曌淡淡的说:“饶你也不是不能。”   多姑娘一听,连忙惊喜的抬头来,说:“真的?”   武曌瞥斜了她一眼,又说:“只是你需欠我个人情儿。”   多姑娘连忙点头,一叠称是,说:“姑娘,可要立字据?”   武曌一笑,说:“我要你字据?又不能兑钱,用来做什么?你口头答应就是了,我素知你和琏大爷是不一样的,总还是有两分气性的。”   多姑娘一听,心里又是喜,又是感激,只好继续扣头,说:“姑娘真真儿菩萨一样的人,我这等人,姑娘也不要字据,可见姑娘气量大,我是服气的,若是往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别说是一个人情儿,就是十个,百个,千个,万个,只要姑娘一句话,我这上刀山下火海就去给姑娘您办了!”   武曌听她一叠的答应着,其实自己心里有些成算,多姑娘秉性淫乱,家里虽然有丈夫,但是丈夫多官有钱就好,什么也不管,多姑娘和贾琏的事情,也没碍着自己什么,就算贾琏不找多姑娘,往后还不是要找其他的人?   武曌心想着,也不能用整治贾琏那套来整治多姑娘,毕竟多姑娘没钱,让她拿什么也拿不出来,倒不如卖个人情,多姑娘的丈夫多官在荣府里是个厨子,往后兴许有用得上的地儿。   多姑娘一连串的感谢武曌,觉得武曌不同凡响,磕了好几个头,武曌说:“行了,别谢了,你回去罢。”   武曌因为要照顾林如海,从九月来了,就在林府一直住着,一直住到了十一月底,转眼就要腊月了。   正巧了,北静郡王有三个月的外派,虽然头一个月就办妥了,但是竟然清闲的厉害,并不着急回京城去,一直就住在林府上。   自从那日教训了贾琏和袁姑娘之后,林如海的侄儿脸面薄,禁不起这羞辱,带着袁姑娘赶紧逃命似的跑了,贾琏则是窝在房中,极其的抑郁,因着那张字据,都不敢出来见人。   武曌是清闲,没人过来找茬,天天就是省过林如海,陪陪林如海说话,也没旁的事情。   倒是每日都能见到北静郡王,郡王不愧是闲云野鹤,也是悠闲的,没半个月,竟然和林如海成了忘年之交,林如海对郡王的评价,真是越来越高。   起初林如海只是敬畏郡王,不敢造次,后来武曌好几次见着林如海和北静郡王两个人下围棋,一边下围棋还一边品茶,说些天南地北的奇事儿趣闻,两个人倒是聊得投机。   还有好几次,武曌过去省林如海,还没进门,就听见林如海和北静郡王谈天说地的声音,那叫一个愉快。   武曌今日去省林如海,自觉起的已经不晚了,还是头天特意早早睡下,今儿才起得来,毕竟林妹妹身子虚弱,又十分懒动,身子时常虚乏无力,早上又眩晕起不来身。   武曌今儿起得早,雪雁并着紫鹃,簇拥着姑娘去省老爷,刚到门口,果然又听到里面“哈哈”的大笑声儿。   武曌不用想就知道,怕是又让北静郡王捷足先登了……   武曌心里直纳闷,这北静郡王看起来温柔随和,其实是个笑面虎,心里城府多的令人不寒而栗,但是偏偏好些人都爱见他,看在眼里,喜欢在心里,自己的“爹”林如海就是这样儿。   武曌让人去通传,进去省林如海,就见林如海和北静郡王坐在茶桌前,正在下围棋,林如海执黑,苦思冥想的,蹙着眉毛,武曌走进来,他正下的痴,都没来得及看武曌一眼。   武曌有些无奈,看了一眼棋局,显然黑子定要落败,没什么说的了,白子只要按照正常的水准下,黑子绝无反扑的机会,不得不说,北静郡王棋品是很高明的。   武曌走过去,行礼说:“父亲。”   林如海看起来气色已经快要大好了,脸上也有了血色,听武曌说话,点了点头,挥了挥手,一脸“敷衍”的模样。   武曌着实无奈,等林如海下了一子,这才抬头和武曌说话,问她身子怎么样,吃药了么等等。   这时候就听“啪!”的一声,对面的北静郡王已经下了白子,林如海赶紧回头去看,一看之下大喜过望,武曌见父亲这么高兴,也侧头去看,好家伙,北静郡王下了一步臭棋,简直恶臭无比,竟然生生葬送了自己一片“大好江山”。   林如海大喜过望,立刻说:“郡王,你这步走的太好了!”   那边北静郡王似乎才“幡然悔悟”,立刻一脸痛惜的说:“不不不,这步小王走错了,能不能重来?小王放错地方了。”   林如海则是哈哈大笑说:“这可不行,落子无悔,落子无悔,该我下了。”   林如海立刻下了一子,吃了北静郡王好大一片白子。   北静郡王一脸惋惜的模样,还摇头叹气,拱手笑着说:“林先生好棋,小王只能自叹不如了。”   林如海笑着说:“是郡王承让了,若是郡王这步没下错,那这局定然是郡王赢了。”   那两个人还恭维上了,林如海因着赢了棋,气色更是好的不行,仿佛没得过病似的。   武曌一看,顿时明白了,什么下错,一脸惋惜,还想悔棋,那都是装的,北静郡王一脸“虚伪”的模样儿,只是用一个白棋子儿,就将林如海哄得喜笑颜开,不可为手段不凌厉啊。   武曌无奈,但是偏偏父亲高兴,因此也不能说什么,林如海还要和北静郡王下棋,郡王则是笑着说:“下棋耗神,还是歇息一会子,吃些热茶再说。”   林如海立刻说:“对对对,快些捧茶过来,请郡王饮茶。”   丫头们捧上热茶,武曌在一边伏侍,将热茶捧过来,放在林如海和北静郡王手边儿。   北静郡王对武曌笑了笑,说:“多谢姑娘。”   武曌十分规矩,低着头,她可知道北静郡王是什么人物儿,是个脸上笑,心里却是刀子,面上温柔,背地里冷若冰霜的主儿,论武曌如今的地位,万万招惹不得,因此低眉顺眼的,装的很是规矩,说:“郡王折煞小女子了。”   那边林如海还和北静郡王聊着天,武曌在一边心想着,不知情的,还以为郡王才是亲儿子呢。   那边聊着天,老总管突然匆匆跑进来,手里捏着一封信,进来赶紧给北静郡王行礼,又对林如海说:“老爷,京城里荣府来的信。”   林如海一见,这才心里头“咯噔”一声,下意识看了一眼武曌,连忙让老总管拿信过来。   武曌都不用看信,也知是什么内容了,怕是贾母老祖宗要自己回去了,毕竟已经快要腊月,马上就要过年了。   林如海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目光凝重的去看信,武曌看着林如海的表情,心中想着,怕是林如海终于记起来林妹妹是她女儿了,不然还和郡王亲厚呢。   荣府的信果然是这么回事儿,贾母想念林黛玉了,听说林如海没事儿,想让林妹妹回去过年。   林如海见了女儿,女儿如今越发的孝顺,也越发的有本事儿了,回来的这三个月,知道自己年纪大了,老总管也上了年纪,竟然将林府里头,大大小小的财政事务,管理的条条框框,有条不紊的。   当时林如海将女儿送到她姥姥家,就是为的不让女儿受委屈,家里头这些事儿没人管,不成样子,所以才送女儿离开,如今女儿能管,管的还有条不紊,林如海便不想让女儿离开自己身边了。   再者也是,之前林如海听武曌透露过一次,她姥姥家似乎待她那么回事儿,有许多烦心事儿,因着这些,林如海更不想让女儿离开了。   武曌明白林如海的心思,只是如今贾母来信了,林妹妹又在她府上住了那么几年,若是不回去亲自辞一回,也是说不通的事儿。   显得太小家子气,反倒给林如海招来诟病。   那边北静郡王似乎也知道怎么回事儿,便笑了笑,突然拱手说:“实不相瞒,小王这些日子死皮赖脸住在林先生府上,其实还有另外一件皇命在身。”   林如海一听,连忙站起来,就要跪下听皇命,北静郡王搀扶住林如海,笑着说:“林先生不必跪,其实是圣上让小王过来,督查督查林先生这个巡盐御史。”   林如海顿时吓得手心都要出汗了,原来郡王一方面是来查内相戴权的事儿,另外一方面竟然是来纠察自己的?   敢情刚才他还在和王爷下棋呢!还赢了棋,早知如此,方才就让王爷悔棋了……   林如海如今后悔不迭,不过那边武曌早就知道这事儿了,其实不难猜,毕竟郡王头一个月就办了差事儿,竟然在林府逗留了三个月,难道真的为了林府里的光景不错?也太顽笑了!   北静郡王笑着说:“林先生不必挂心,林先生是个光明磊落的,在朝堂中,再难找出林先生这样的人物儿,小王这三个月,该查的早就查过了。”   他说着,看了一眼武曌,又笑着说:“圣上有意将林先生调回京城,因着才让小王过来纠察一番,如今已经妥当,小王也要回京复命,若是不出意外,林先生就等着调回京城罢。”   林如海一听,顿时大喜过望,自己要回京城了?这样一来,就算女儿回了京城,也有个指望了,到时候在京城里置个宅子,岂不是大好?   武曌心里也有个成算,这样一来,自己先回贾府,谢辞了老祖宗,然后和贾琏兑现那十万两,等着林如海来京城的时候,武曌就把宅邸置办好,也不必林如海多费这份心思了。   武曌要启程回京,北静郡王也要启程回京,北静郡王便笑着说:“正好小王与林姑娘同路,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第15章 回京   林如海听北静郡王这么说,当即非常高兴,为的什么?因为林如海心里也跟明镜儿似的,之前女儿就说了,姥姥家待她一般,虽然她姥姥口中疼爱的跟什么似的,但是家大族大的,又不同姓,难免受委屈。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女儿得罪了琏大爷,若是让女儿同琏大爷一路回京城去,林如海是万万不同意的,恐怕女儿有个好歹。   如今北静郡王主动提出一道走,林如海高兴的不行,连忙就要跪下,北静郡王伸手扶住林如海,笑着说:“林老爷太见外了,小王在您府上白吃白住三个月,林老爷一点儿不曾刻薄刁难,合该小王谢林老爷的,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林如海又一连串的谢过北静郡王,之后就准备送北静郡王和武曌离开扬州了。   北静郡王很快就离开,准备启程的事情,如今已经将近腊月,也该快马加鞭的回去,毕竟北静郡王是皇族,将近年关,礼数非常多。   北静郡王前脚离开,林如海还在看北静郡王的背影,似乎怎么看怎么爱见。   武曌无奈的摇了摇头,走过去,说:“父亲。”   林如海还拉着武曌,叹息的说:“你说,这世上怎么可能有王爷,这般谦和有礼,毫无官架子,真真儿神仙一般的人物儿罢?”   武曌一笑,说:“父亲,您都说了,怎么可能有王爷这般谦和有礼,又毫无官架子呢?”   林如海看了一眼武曌,武曌十分通透的说:“怕这就是官架子,只是郡王的官架子,比一般人都耐看罢了。”   林如海略有所悟的想了想,叹息说:“能做到这样的,也是难得。”   武曌说:“父亲,女儿过些天就要返京去了,您还在说什么郡王?”   林如海这才一拍手,说:“对对对,女儿,回去千万别受委屈。”   武曌看着林如海那如梦大醒的样子,也不知是笑好,还是怪好,顿时十分无奈。   两天之后,林如海就要送武曌和北静郡王启程了,起初贾琏听说他们要回京的时候,还高兴了一下,毕竟林妹妹一个女儿家,离开了林府,没人给她撑腰,看看半路上怎么死的。   贾琏也想要破釜沉舟一把,不然若是自己和多姑娘乱搞的事情被王熙凤和贾母知道,那还了得,再加上那边谋害林如海的事情也曝光了,真真是祸不单行。   只是没想到,万万没想到,北静郡王竟然好雅兴的要和他们同路,这样一来,贾琏根本没机会下手。   两日后,武曌已经准备妥当,因为已经是十一月底,天气寒冷的厉害,如今回京,可能比这边儿还要寒冷,武曌是羸弱的身子骨,根本受不得寒,紫鹃给她披着厚厚的披风,拢的严严实实,两个丫头扶着武曌,这才从林府中出来,准备上轿,走一段之后登船。   因着有北静郡王同行,所以林如海一直送行到登船,武曌从轿子里下来,就看到北静郡王一身银白带毛披风,正在马下和林如海说话呢。   林如海虽然不方便托付郡王,但是他素来知道女儿身子骨儿弱,因此也没有旁的办法,只好劳累郡王一回,多照顾着。   北静郡王十分谦和的答应了,看了一眼武曌,知道这父女俩临别之时肯定有很多体己话儿想说,便转头进了船舱。   那边北静郡王离开,武曌就走过来,林如海十分心疼,不想让女儿离开,但也没什么办法,便说:“你去姥姥家,好生住着,若有什么委屈,你教人捎信给我,知道么?”   武曌点头说:“父亲,万勿挂心,女儿好得很,不需要父亲操心,别累坏了身子。”   林如海见女儿如此懂事,更是心里又酸又欣慰的,叹气说:“虽是郡王说,指日就能调回京城,只是……只是这时日,还不知道是哪天,况且圣上下令,这一来一回,还要收拾交接,然后赴任……唉,恐怕一年光景就去了。”   武曌笑了笑,说:“父亲安心,不过是一年光景,这五六年不都过去了?”   武曌心里也算过,虽是郡王说林如海调任京城八九不离十,只是不知什么光景,下旨、交接、赴任,这一系列事儿下来,恐怕要是一年半载的,因此武曌心里也不急,回去之后没有必要立刻辞了贾府,等皇上下旨之后,再辞了贾府,这其中日子的空档,就慢慢的置办田产才是正经事儿。   林如海听她这么说,又叹气说:“让你受委屈了。”   武曌摇头说:“父亲,天气寒,快回去罢,女儿也登船了。”   林如海十分不舍,见武曌回头往船上去,他还伸着脖子仔细的看,直到听到“豁朗”一声,船帘子放下来,遮挡住了武曌的身影,这才摇头叹息的收回目光来。   武曌坐在船舱中,北静郡王就在旁边,那边贾琏进来,看了一眼,也不敢造次,就转头躲得远远的。   因为北静郡王一路随行,所以贾琏根本找不到契机,是在船上还闹肚子,觉得特别不得劲儿,脸色很是难看,而旁人和他吃的都是一样的东西,根本没有什么事儿。   贾琏不疑有他,根本不知武曌已经收买了多姑娘儿,多姑娘的丈夫是个厨子,她除了针黹活计,下厨的手艺也是极好的,因此尝尝帮衬着做些吃食。   武曌知道贾琏那些心思,因此不想让他在船上安生,就让多姑娘给他加些小料儿,果然是顶用的,而且十分好用。   这日已经是腊月初二的夜里,因着贾琏一路上折腾,他们回来的时候晚了时辰,正好是夜里头,差不多三更才到了渡口,弃船登岸,然后匆匆坐轿坐马往贾府赶。   北静郡王和他们上岸之后就不同路了,不过因着天色很黑,所以北静郡王不放心武曌这样的姑娘家,便说:“天色阴郁,小王送一送姑娘。”   武曌知道贾琏心中有歪歪道子,就没有推辞,笑着说:“实在劳烦郡王了。”   北静郡王笑了笑,谦和的说:“没什么,举手之劳罢了。”   那边贾琏越看越觉得武曌和北静郡王有点什么,心里记恨,但是万不敢发作,只能作罢。   武曌上了轿子,北静郡王骑马护在旁边,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贾府而去。   贾府安排了人过来接武曌,只是走了好久,都没有看到人,北静郡王一直送到了贾府门口,这才看到荣府和宁府两边大门洞开,不知出了什么事情,乱糟糟的一片,灯笼连成了一片,银光点点的,好是壮观。   武曌也有些奇怪,打起帘子走出来。   因着外面混乱,好些人走来走去的,打眼一看,好家伙,“贾珩、贾珖、贾琛、贾琼、贾璘、贾蔷、贾菖、贾菱、贾芸、贾芹、贾蓁、贾萍、贾藻、贾蘅、贾芬、贾芳、贾兰、贾菌、贾芝”……只要是姓贾的恐怕都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聚众闹事呢,尤其还是大半夜。   武曌正纳闷,就见有被丫鬟婆子簇拥着,众星捧月一样,匆匆从荣府大门出来,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未见的贾宝玉!   贾宝玉匆忙整理着衣裳,头上的冠都是歪的,不止如此,他脸色蜡白如纸,嘴角上竟然还挂着血迹。   贾宝玉冲出来,险些被门槛绊倒,旁边心肝肉跳的叫着,赶紧扶起贾宝玉,贾宝玉十分狼狈,“登登登”跑下荣府大门台阶,不知去什么地方,正跑着,竟然撞见了武曌。   贾宝玉三个月不曾见过林妹妹了,这一看,顿时一眼都看痴了,林妹妹肩上披着带毛的披风,一圈儿的白毛,衬托着粉雕玉琢一般的脸颊,因着天气冷,双颊冻得微微殷红,朱唇不点自红,娇润犹如胭脂,大老远竟能闻到一股女儿的体香,让贾宝玉顿时魂牵梦绕,酥了半边儿。   贾宝玉一见林妹妹,立刻冲过来,连旁边的北静郡王都没看见,就要去抓武曌的手。   武曌知他揩油的臭毛病,但凡见着个年轻的女子,就要冲过去拉手,抚摸脖颈,有的还要吃女子嘴上的胭脂。   武曌倒是奇了怪的,贾宝玉一向说女儿是水做的,一并迁就着女儿,只是见到了老女儿就不这么着了,看他天天儿的和屋里的婆子掐的,简直天昏地暗。   武曌见他冲过来,就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没有让贾宝玉揩油,贾宝玉没抓着武曌,这才一唬,竟看到了北静郡王,吓得脸都白了,连忙请安。   北静郡王笑了笑,说:“不必多礼了。”   贾宝玉站起来,这一看,看这北静郡王竟然又看呆了,不为别的,只是他见过两次北静郡王,而北静郡王竟一次比一次出尘,第一次是寿宴上,北静郡王一脸恬淡雅致,如今是在路上,北静郡王风尘仆仆的,但是竟没有半分狼狈之相。   贾宝玉这么一对比,顿时觉得自己羞于见人,真真儿给比了下去,犹如泥沼一般。   武曌见他那呆样儿,也不知府上怎么养的,竟然给捧成了半个残废,怕他冲撞了郡王,便岔开话题说:“今儿这么热闹,怎么回事儿?”   贾宝玉如梦初醒,顿时那痴痴的表情就破裂了,竟然“哇”一声就哭了出来,旁边跟着的小厮茗烟连忙说:“姑娘,快别提了,东面儿的蓉大奶奶,刚刚没了,爷们儿这是要去看看呢!”   武曌一听,顿时想起自己在虚境中看到的,原来是东面儿贾蓉的媳妇,也就是那秦可卿没了,她去了一趟扬州,险些把这事儿忘了。   武曌走的时候,秦可卿就已经病危了,能撑到这时候,不为别的,正是因为东府的大老爷,也就是秦可卿的公公贾珍爱见她,给秦可卿吃了无数的珍贵药材,一直吊着性命,只是怎么着,还是被阎王给收了去。   方才贾宝玉听到有人说秦可卿没了,又因着他在梦中曾和风流多情的秦可卿意淫了一番,所以十分悲痛,竟然顿时吐血了,吵着闹着非要来看。   武曌心中跟明镜儿一样,什么都清楚,这大门大户的,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本是她这样的外人不知道的,但是谁让武曌并不是林黛玉,只是顶了这个壳子。   她在上阳宫病危的时候,在虚境中早就观摩了一遍这荒唐的大家族,虽然记不太清楚,但是有些实在荒唐的事情,还是记得的。   就例如秦可卿。   秦可卿是贾珍的儿媳妇,贾蓉的原配夫人,因为长得漂亮,知礼识度,进来贾府之后,如鱼得水,地位甚至比贾珍的妻子尤氏还高,公公十分爱见这个儿媳妇,怎么看怎么好,为的什么?   当然是因为秦可卿风流多情了。   秦可卿和他公公贾珍,有些不可告人的事情,两个人经常去那没人的天香楼私会,天香楼这地方只是逢年过节才用,摆个戏台子之类的,也是偏僻,一直都没人发现,也是因为秦可卿和贾珍关系不一般,贾珍又是贾府的现任族长,所以今儿才来了这么多哀悼的贾家人。   后来秦可卿得了重病,很多大夫不敢说,其实是淫病,身子虚弱。   贾宝玉吵着要去东面宁府看看,武曌本不想去,关她什么事儿?她现在只想置办宅子,等林如海到京城来,好有个歇脚的地方。   不过贾宝玉不放开她,非要拉着她去宁府一并看看,还哭着说:“好妹妹,那秦氏,素来是个好的,又温柔,还知冷知热儿,如今突然没了,你就不伤心吗?随我去看看罢!”   武曌本是个冷心的人,再者说了,自己与秦可卿,也没爬灰,也没意淫的,根本没什么交集,自然不伤心了。   他们正说着话,那边东府里面儿,突然来了个醉汉,醉醺醺身上还散发着恶臭,嘴里嚷着:“爬灰爬灰,当谁不知道?,整日里偷狗摸鸡的!你们对得起太爷么?太爷九死一生挣下来的家业,就是惹你们这般糟蹋的?!”   “这该死的焦大!”   “谁把这醉鬼放出来的?谁又惹着他了?”   “快拉走,快拉走!没看郡王在这儿呢么!?”   宁府门口的小厮顿时唬的像是炸毛的鹌鹑一样,全都冲过去,一把抓住那醉汉一般的老头儿,老头儿白发苍苍,却是身强体壮,几乎是擒他不住,好几个壮汉扭着,才给扭进了宁府里头。   武曌刚才不愿意去宁府,因为不干她的事儿,不过如今看到那骂人的焦大,顿时眼眸一动,若说这宁府上,什么太太老爷的,给武曌的印象都不深,因为不是吃喝,就是嫖赌,而唯独这个叫做焦大的下人,给武曌的印象很深。   武曌记得自己在幻境中看到过焦大,只是匆匆一瞥,焦大也是这样骂人,不过是在骂秦可卿和王熙凤,“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唬的下人们将焦大抓起来,塞了一嘴粪便堵上。   却说焦大是什么人?那是从小跟着宁国公当兵的人,在绝境中,还将宁公从死人堆里背出来,没有水喝,给宁公喝水,自己就喝马尿,忠心耿耿的老家将了,但是贾府偏偏是忘本的,到了如今,焦大连个下人都不如,天天醉生梦死,家里头的主子,没有把他当人看的。   武曌当了十五年的女皇,自然是爱惜人才的,看到这样的人才,怎么可能不痛心疾首?   武曌眼眸一动,看着焦大被拉进东府,当即就改口说:“那我也去看看就是了。”   她说着,连忙对北静郡王说:“让郡王见笑了,多谢郡王一路照顾。”   北静郡王听武曌这话,就知道她下了逐客令,当即笑了笑,说:“姑娘言重了。”   说着一拱手,自己跨上马背,披风发出“哗!”一声,那动作凌厉潇洒,仿佛行云流水,又对武曌一拱手,这才调转马头,带着从者风一般的离开了。   武曌等他离开,就准备进宁府了,一转头,那面贾宝玉却一脸呆呆的样儿,还看着北静郡王的背影儿。   武曌说:“怎么的?不去东府了?”   贾宝玉连忙省过来,说:“去!当然去!”   他说着,突然期期艾艾的说:“好妹妹,你说……我与那北静郡王,谁更好一些?”   武曌听了一笑,贾宝玉险些被林妹妹的笑容晃瞎了眼睛,那堪堪是回眸一笑百媚生,简直是倾国倾城,贾宝玉顿时身子都要酥烂了,恨不得瘫在地上!   就听武曌幽幽的说:“何必这般比呢?平白自讨了没趣。” 第16章 讨债   武曌简直是骂人不带脏字儿,她说完就走进了东府里头,而贾宝玉还在原地怔怔的站着,站了一会子,这才反应过来,林妹妹的意思,岂不是自己压根比不上郡王?   贾宝玉唉声叹气的,赶紧也跟上去,去见一见贾珍,但是到了厅堂里面儿,竟然没看到武曌,不知林妹妹去了哪里,打听了一番,心想着林妹妹可能到贾珍的太太尤氏那里去了,毕竟都是女眷。   只是又一打听,尤氏此时正在犯“胃病”,卧病在床,不能出来相见,也没有料理秦可卿的丧事。   所谓“胃病”,那其实就是“未病”,平日里别看尤氏是个惧怕丈夫的主儿,像是个据嘴儿的葫芦一样,根本不敢说道什么,但是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儿。   尤氏是个有成算的人,心里打算的明镜儿一样,她平日里是个据嘴儿葫芦,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尤氏并不是贾珍的原配,而是续弦,所以事事都忍让着,并不是因为尤氏胆小怕事儿,没有主见。   反而尤氏是那种,嘴里不说,心里最有主见的人,如今秦可卿和贾珍的事情被曝光,大家心里都清楚,做儿子的贾蓉心里清楚,做婆婆的尤氏心里也清楚,只因着贾珍独揽大权,因此尤氏不说什么,但是心里也是不愿意的。   于是又是装作生病,这么大的事儿,儿媳妇病逝,她都不抻头,已经撂了挑子,什么都不管。   贾宝玉不知道这个事儿,还要闹着去看尤氏,被人阻拦着,一时间宁府里面乱七八糟的,来叨念的哭丧的,像是市井闹市一般。   却说武曌进了宁府,根本没有朝正堂去,而是一拐弯,带着两个丫头,去了旁边的小路。   雪雁一看,惊讶的说:“姑娘,咱们这去哪里呀?”   武曌没说话,紫鹃也没说话,低着头跟着姑娘走就对了。   三个人一并往前走,天色太黑了,手里也没个照明的,不过走了几步之后,就隐约听见了大骂的声音。   “呸!别说你们主子,就是你们主子的爹,你们主子的爷爷,也没人敢跟我呲牙花子!好嘛!你们这些赖瘪三儿!真把自己当个人了,不过是巴着主子的狗!早晚要完!早晚要完啊!”   “还说!堵上他的嘴!快,掏点粪来!让他嘴里丑!?这都什么年头了,真把自己当成个老功臣了?我呸,咱们家最不缺的就是功臣!爷们让你死,你就得死!”   武曌闻声走过去,就看到几个小厮,压制着那焦大,焦大白发苍苍,但是身子骨硬朗的厉害,挣扎着,那几个小厮几乎按不住,差点给一巴掌掀飞了。   旁边有个领头的,就是刚才骂咧咧的,正是宁府的总管来升,不过焦大一直看不惯他,管他叫做赖二等等。   来升指挥着众人压制焦大,焦大一直骂咧咧,因为吃了酒,因此醉醺醺的,力气也比平日里小了不少,来升壮着胆子走过去,一脚踹在焦大腹部。   焦大痛呼一声,来升一看来了劲儿,立刻又跟上两下,焦大痛呼着,武曌一看,当即皱着眉,别说焦大是当年跟着宁公演兵的功臣,宁公的救命恩人,就说焦大这白发苍苍的,竟然被吓人这么折磨,实在看不过眼去。   武曌刚要走过去,结果就听到来升突然“哎呦!!”一声大喊,明明是他踹了焦大一脚,结果自己反而被撞在地上,坐了一个大屁墩儿,愣是站不起来,敢情尾椎都要摔碎了。   那焦大“哈哈哈”大笑着,嘴里嚷着:“啐!你这个狗眼势力的小人,你还敢打你太爷了!?我啐!”   武曌一看,顿时要笑出来,焦大不愧是演过兵的人,原来方才那些都是虚晃,让敌人放松戒心的,最后一下才是真的,那来升坐在地上,好几个小厮去拉他,摔得脸色发青。   来升大喊着:“粪呢?!马粪马尿呢!他不是喝过马尿么?好!让他喝个够!”   那边有小厮赶紧跑过来,提着一桶马粪,恶臭熏天,雪雁连忙捂住鼻子,说:“他们这些人,太放肆了些!”   来升也捂住鼻子,挥着手说:“让他吃!塞他一嘴!”   焦大挣扎着,喊着:“王八羔子!你敢动你焦太爷一下试试?!”   武曌见这场面,冷下脸来,当下也不怕那边恶臭冲天,径直走过去,那边人都嚷嚷着,一下都没看到武曌,险些撞了武曌。   紫鹃连忙护着,尖着声音说:“这怎么着?做什么呢?碰着林姑娘,你们谁去和老祖宗回话儿?”   紫鹃拔着声音,来升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真是林姑娘,当即让大家住了动作,赔笑说:“林姑娘,您怎么到这边儿来了?”   武曌幽幽一笑,说:“没什么,只是听见动静儿,过来看看,如今这府里头,走了蓉大奶奶,人人心中哀痛十分,不知是哪个狗大胆子,还在这边儿嚷嚷,若是让珍大爷听见了,成什么样子?”   那边来升连忙说:“是是,我们这就不让他嚷嚷了。”   武曌险些笑出来,来升竟不知自己是在骂他。   武曌又说:“堂上乱着呢,没有个主事儿的,珍大爷叫你过去呢,你这就快去罢。”   来升有些迟疑,看了一眼焦大,武曌说:“怎么?还站着干什么?”   来升不敢得罪武曌,因着他是宁府的总管,也不是太清楚荣府的事儿,但是平日里总是听老祖宗宠爱林姑娘,因此不敢得罪,就赶紧应承着,低头连忙走了,旁边的小厮一见,连忙也都散了。   焦大被扔在地上,嘴里还骂咧咧,喝了酒几乎站不起来,身上都是被踹的土印子。   武曌不好去扶他,身边也没带家丁,都是小丫头,也不好去扶他,就说:“老先生,你没事儿罢?”   焦大仰躺在地上,打谅了一下武曌,不起来,说:“哪来的假好心,都滚!焦太爷看你们就不顺心!”   雪雁见他不识好歹,立刻要嗔,武曌抬手阻止雪雁说话,笑了笑,说:“老先生平日里受苦了,那是因为没跟对了人。”   焦大看了一眼武曌,说:“依你说,跟谁才是跟对了人?”   武曌笑眯眯的说:“起码我便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主儿,对吗,老先生?”   焦大狐疑的看了一眼武曌,他素有耳闻,西面的荣府来了一个小丫头,据说是老祖宗的外孙女儿,当年老祖宗很是疼爱贾敏,如今就爱屋及乌,疼爱这林黛玉了。   但是在焦大眼中,林黛玉不过是个怯懦爱哭的小女子,便说:“谁要你可怜,我啐!”   雪雁见他不识好歹,说:“姑娘,咱们走罢,这人不识好歹,看不出好赖,平白把姑娘这一颗好心都糟蹋了。”   武曌仍然一副笑脸,似乎很是好脾气,说:“老先生并非是不识好歹,而是看的歹人太多,我也并非是可怜老先生,老先生这般英雄人物,需要旁人可怜儿?我是爱惜老先生这种人才。”   焦大终于正眼看了一眼武曌,心中更是疑惑,常听说这林妹妹是个爱哭,又爱生闷气的主儿,怎么说起话来,这么头头是道,而且颇有一股大家风范,实在奇怪。   武曌又说:“老先生喝了这么多酒,可曾饱腹,不如随我去吃点东西?”   焦大还是狐疑,不知她图什么,可是自己这么个老东西,也没钱,也没权,最不怕人图,干脆从地上一翻站起来,就跟着武曌走了。   武曌带着焦大出了宁府,进了荣府,当然不会带进贾母的院子里,让雪雁去准备饭菜,又让紫鹃去准备热水,焦大这一身,又臭又脏的,是该好好洗洗。   焦大洗了澡,狼吞虎咽的吃饭,或是许久没吃过这样儿正经的饭菜了,吃的“呼噜噜”,还用袖子抹嘴。   武曌坐在一边儿,仍旧是笑眯眯的,其实她想要招揽焦大,也是有原因的。   焦大是跟着宁公演兵的,别看他现在老了,但是并没有老态龙钟,还健朗的厉害,能办事儿,手上也有功夫,这样的人最方便。   武曌正寻思着买个宅邸,等着林如海调入京城,好让林如海直接搬进来,一切妥妥当当的,也不需他操心了。   如今看到了焦大,就觉得万分合适,若是能挖翘脚,往后把焦大挖走,让他在府里当个管事儿,也是极好的。   而眼下,若是想要买个宅邸,肯定要去讨债,向那油滑的琏大爷讨债,武曌一个“女儿家”,断不能去找贾琏讨债的,也怕贾琏用个什么混手段。   如今好了,若是能收了这焦大,让他去找贾琏讨债,焦大是什么样的人?一瞪眼睛,再一威胁,手里还有贾琏的字据,还不是立马齐活儿的事情?   焦大吃饭的时候也百般刁难武曌,武曌非但不生气,而且还毕恭毕敬,总是唤他老先生。   要知,自从宁公走了,就没人再这么以礼相待了,如今家父一代不如一代,吃喝嫖赌,样样齐活儿,全都是忘恩负义的主儿,都不记得他焦大是谁,还要奚落他几番。   哪有人待焦大这般好?焦大起初只是故意骄纵,试试武曌,没想到武曌不但不生气,而且越来越毕恭毕敬,焦大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尤其是个重性情的人,当即一抹嘴巴,双膝一曲,“咕咚”就跪了下来。   旁边的雪雁和紫鹃都吓了一跳,武曌则是说:“老先生,请起,何必行此大礼呢?”   焦大已经收了方才猖狂的模样,说:“我焦大贱命一条,合该死了算了,姑娘却这般厚待,若是往后有用的着我焦大的地方,姑娘只管开口就是了。”   武曌笑了笑,说:“老先生,您说的太严重了。”   其实武曌眼下就有这么个事儿,想请焦大改天办了,自然是贾琏欠债的事情。   武曌将字据拿出来给焦大看,焦大一看,立刻恼怒的连声骂着:“这王八羔子,竟然还有这样的歹心,太爷们的脸都给他们丢光了!”   焦大看了字据十分气愤,毕竟上面写着关于贾琏要谋害林如海夺取林家家产的事情。   焦大立刻拍着胸脯说:“姑娘你放心,我明儿就去找他,看他给不给钱!”   武曌一笑,说:“那就麻烦老先生了。”   因着半夜还没睡,武曌第二天一上午愣是没起来,毕竟她身子骨儿娇弱,真真儿的娇弱,经不得风,也经不得熬夜,第二天醒了还昏昏沉沉的。   她坐起来,紫鹃就过来伏侍,说:“姑娘,方才焦大爷来了一趟,说今儿他就给姑娘办事儿。”   武曌笑了笑,点了点头。   因为秦可卿去世的缘故,贾琏也去悼念,不过其实是聚众几个平日里不怎么见的狐朋狗友,一起喝喝酒罢了。   贾琏早上以悼念的名义出门,黄昏还没回来,大家喝的烂醉如泥,贾琏身边儿也没带个小厮,自己幽幽的往荣府走。   正走着路,突然感觉有人一拽他脖领子,吓得贾琏“咕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仰头一看,竟然是宁府里头的焦大!   焦大素来脾气炸,大家都当他是个混狗子,吓得贾琏连忙站起来,说:“焦大,你做什么!?”   焦大将怀里的字据拿出来,一抖落,“哗啦”一声,展给贾琏看,说:“姑娘让我管你讨债来了!”   贾琏一看,顿时脸上颜色都青了,但是看着焦大这模样,又不敢呲牙花子,因着谁不知道,宁府里的焦大,混不是人,经常打个人。   况他这情况,若是被打了,扯出字据的事儿,那还了得?就算是被打了,也只能吃哑巴亏!   贾琏眼珠子狂转,说:“焦太爷,这事儿……这事儿……”   焦大幽幽一笑,说:“好嘛!现在知道焦大是你太爷了?晚了,要么拿钱,要么咱们去府里头,理论理论?”   贾琏唬的连忙说:“别,千万别,焦太爷,要不咱们这么着……”   贾琏一边说,一边左顾右盼,这地方很偏僻,几乎没人路过,贾琏想求救都没人,另一方面也是不敢求救,但是怕的厉害。   这时候就听到“踏踏踏”的马蹄声,原是北静郡王今儿被皇上传召,进宫复命,又因着圣上宠信,赐了饭才出宫,准备回府。   北静郡王抄小路回府,哪知道就遇到了这事儿,眼看着胡同里面儿,焦大堵着贾琏,一顿威胁。   贾琏看到北静郡王,犹似见了亲爹一样,对着胡同口儿的北静郡王大喊着:“郡王!郡王是我啊!郡王救我啊!”   那边北静郡王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幽幽的当没瞧见,径直勒马而去,贾琏还瞪着眼睛,挥着手大喊着:“郡王,是我啊!郡王……”   北静郡王还是径直往前走,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还对身边的从者说:“你们听见什么声儿了么?”   从者低着头,很恭敬的说:“回王爷话,卑职不曾听见有什么声儿。”   北静郡王淡然一笑,说:“既没声儿,那走罢。” 第17章 对牌   武曌吃了晚膳,就混混沌沌的睡了,没等到焦大回来复命,一觉直睡到了早上。   武曌醒来之后,雪雁紫鹃伏侍着武曌梳洗更衣,紫鹃说:“姑娘,昨天夜里头,快关门的时候,焦大来了一趟,说是姑娘睡下了,不便打扰,今儿个再过来。”   武曌笑了笑,心想着,这个焦大虽然看起来鲁莽,嗜酒,但是不愧是跟着宁公的人,心里头倒是清清楚楚的,也是规规矩矩的,并没有被任用就开始托大,倒真是个人才了。   武曌吃了早饭,就听外面儿嘻嘻哈哈的,定然知道是贾宝玉醒了,因着武曌才刚回来,贾宝玉肯定要往这边儿来,毕竟图个新鲜。   估摸着武曌不在的这三个月里,贾宝玉已经和他宝姐姐顽腻了,于是便当武曌是个香饽饽,一准儿起床就过来,还要往这边来梳洗。   贾宝玉就喜欢就着姐姐妹妹洗过的水洗脸,毕竟贾宝玉觉得女儿家是水做的,一点儿也不肮脏,只是武曌倒是嫌他,毕竟武曌上辈子当惯了女皇,养出了一丁点儿爱干净的毛病。   武曌听到声儿,就明白了,立刻说:“紫鹃,雪雁,咱们出去走走。”   紫鹃赶紧应声,看雪雁木呆呆的,就说:“去把手炉拿来。”   雪雁赶紧过去,紫鹃就拿来披风,披在武曌肩上,给她拢好,正好雪雁也拿了手炉来,武曌就抱在怀里,拢着披风,三个人并着几个老婆子,一并往外走去了。   那边贾宝玉醒了,果然梳洗都不曾,连忙就往碧纱橱跑,因着平日里贾母宠爱,和姑娘们厮混的多了,也不避讳男女之事。   不过,你真当贾宝玉根本没有那种情欲心思?那就大错特错了!   毕竟贾宝玉在梦中与秦可卿翻云倒雨,这已经懂了意淫,贾母安排温柔可人的袭人大丫头在贾宝玉身边,贾宝玉与袭人早有体肤之亲,又经常摩挲调戏贾母身边的丫头,吃她们嘴上的胭脂,因此贾宝玉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顽童,别人不避讳,武曌怕他油腻,自然不会上赶着,反而要避讳。   武曌前脚出了屋儿,远远的还能听见贾宝玉在问林妹妹去哪的声音。   武曌赶紧走两步,出了院子,准备透透气,毕竟自己这懒睡的毛病太厉害,这样懒睡,身子总也不好。   她们一路出来,竟然就撞见了焦大,焦大从外面匆匆走进来,他不好进贾母的院子,也不好直接进碧纱橱,毕竟焦大可是个规矩的人,每次都是过来让丫头带个话儿而已。   焦大正在外面转磨,想找个丫头带话儿,可偏偏焦大平日里蛮横出了名,所以没有丫头敢靠近他,因此都躲得远远的。   武曌一出来,焦大赶紧迎上来,恭敬的说:“姑娘。”   武曌见他背上背着一个大包袱,便笑着说:“老先生,辛苦您了?”   焦大将那包袱接下来,放在一张石桌上,愣是“豁朗!”一声,里面沉甸甸的,不是武曌说瞎话,就自己个儿的身子,还真是拎不动这个包袱,就算一般的小厮,也得费上老劲儿,焦大年纪这般大,却一点儿不喘气。   焦大说:“姑娘,这里是现银三千两,那琏大爷手头上仅能拿出来的,已经全都在这儿了,之后那些银钱,琏大爷说了,还要兑换,日后再还。”   十万两对三千两,虽然似乎不值一提,但是其实这个数目并不小了,焦大一出手,竟然掏回了三千两来,还是现银,也真是不容易。   武曌一笑,说:“老先生恐怕是把琏大爷的老窝子,给掏干净了罢?”   虽然贾琏可是贾赦的儿子,但是贾琏在家里不怎么管事儿,管事儿的都是王熙凤,一毛不拔,贾琏又是个极为惧内的,手里有点私房钱也不多,有个三千两,估计已经是全部的了。   焦大笑着说:“谁说不是呢?我跟着琏大爷去的,能拿的银钱都拿了,姑娘,这是字据,往后我再去讨就是了,有了字据,不怕他琏大爷飞了!”   焦大说着,又把字据恭恭敬敬的递给武曌,紫鹃赶紧接着,拿给武曌,武曌笑了笑,将字据收好,然后从包袱里随便拿了一些,也不知数目,往前推了推,说:“老先生。”   焦大一看,这林姑娘随便拿了一堆儿,自己也没点数目,不怎么在乎数目似的,十分慷慨大气,但是这银两决计不少。   焦大连忙推辞说:“这……姑娘,我给您办事,那是心甘情愿的,要不得好处。”   武曌一笑,说:“老先生,您给我办事儿,那也是要辛苦的,昨儿大夜里头的,您还要跟着琏大爷去拿银子,我都想出来了,琏大爷那偷偷摸摸,害怕这个知道,害怕那个知道,定然十分不利索,让你劳累了,总要给你些酒钱,对么?”   焦大也是个爽快人,听武曌都这么说了,便不再推辞,将银子揣进怀里。   武曌点了点头,又说:“不是我多嘴,虽然我给了老先生酒钱,只是这酒,少喝养人,多了喝了不妙,老先生爱惜自己才是。”   焦大一笑,笑的颇有些苦涩,说:“是,焦大都听姑娘的,在这贾府里头,自从宁公走了,再没人这般叮嘱焦大了,旁人都当焦大是个混人,恨不得焦大喝死算了。”   武曌送走了焦大,随便又从银子堆儿里拿出了一些,递给紫鹃、雪雁,自己的奶嬷嬷,还有身边儿的一些老婆子,众人都受宠若惊,简直将武曌供成了活菩萨。   武曌让婆子们先把银钱抬回去,自然要避开那贾宝玉,还有老祖宗房里的丫头,那些丫头,一个个跟人精似的。   老婆子们得了好处,自然要出力,赶紧抬着银子往里走,只留下雪雁紫娟和奶嬷嬷跟着武曌。   武曌往前走,准备再散一散,虽然天气冷,但是天色好,日头又好,这样日头好的天气可不常见。   她们一路往前走,结果就听到吵闹的声音,武曌远远一看,是认得的,贾琏身边一个很得力的小厮,正在前面嚷嚷呢,因着旁边没什么人,所以那小厮的表情很是猖狂。   小厮说着:“我们琏大爷没空儿!你走罢!”   对面站着一个十八岁左右的年轻男子,穿着一身很不体面的粗布衣裳,衣裳倒是洗的干干净净,就是看起来略微寒酸。   只是那年轻人的脸,可一点儿都不寒酸,高挑身材,容貌甚是斯文,透着一股俊秀的文人气息,虽然寒酸,但是不穷酸。   那年轻人说:“那我改日再来?”   小厮不耐烦说:“琏大爷最近都没空儿!”   年轻人听到这里,只好拱手说:“那就不叨扰了。”   说着,蹙着眉头,有些忧愁的往外走。   武曌有些奇怪,看那年轻人,没什么印象,恐怕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儿,自己在幻境中都不曾有个印象。   紫鹃见武曌一脸探究,就说:“姑娘,那是,西廊下五嫂儿的儿子,名唤贾芸的。”   这么听起来,跟贾府是沾亲带故的,但是并不怎么亲故。   紫鹃又说:“这贾芸家里头没有父亲,只和母亲相依为命,估摸着是过来讨差事做的……”   紫鹃说着,压低了声音,说:“东府蓉大奶奶没了,过些日子还要出殡,咱们这边西府,肯定也要出车马,少不得跟着出殡,自然也有些条条框框的临时差事,恐怕那芸大爷,是朝这个来的。”   武曌她们虽然听见声音,但是隔着院落,贾芸那边撞了一鼻子灰,也是因为贾琏昨天刚刚被掏了钱,一肚子火气,而且秦可卿出殡的事情,都是王熙凤张罗着,就算是有“美差”,贾琏也拗不过王熙凤,自然不愿意管,火气就更大了。   贾芸转身要走,这一转身,不小心便看到了武曌,吃了一惊,没想到这里还有女眷,一看就知贾芸是个有成算的人,连忙低下头来,看似很本分的样子。   贾芸一转过来,武曌倒是看清楚了,清秀利落的一个人,长相出尘,而且不拖泥带水,没有贾宝玉那股油腻的劲儿,但是本分中透着一股精明劲儿。   贾芸看了一眼武曌,本是低着头的,快步往外走,只是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武曌已经转身要走,没看到贾芸头来的目光,倒是雪雁看到了,笑嘻嘻的说:“姑娘,那芸大爷看姑娘呢!”   武曌听闻,回头看了一眼,那贾芸连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大步走了。   雪雁嘻嘻笑,武曌便说:“笑什么?”   雪雁说:“姑娘,我只是笑,那贾芸是西廊下五嫂子的儿子,竟然这么痴痴的看姑娘,莫不是癞蛤蟆么?”   武曌听了雪雁的话,只是淡淡的说:“英雄尚且不问出身,你若今儿看低了人,恐怕日后要吃亏的。”   雪雁听了武曌的教训,不敢再说,连忙点头称是。   武曌也不再理这个茬儿,唇角一挑,说:“不过倒是提醒我了……”   紫鹃奇怪的说:“是什么,姑娘?”   武曌一笑,说:“自然是出殡的事儿。”   武曌当下就带着丫头们往王夫人那处去,准备去省王夫人,正巧了,她们过去的时候,遇到了东府里头的贾珍大爷,珍大爷和贾宝玉一同,正往王夫人那内堂去。   贾宝玉口中还说着:“这事儿不用着急,我引荐你一个人,准是最好的,能将宁府打理的妥妥当当,一点儿错不出。”   武曌听到贾宝玉的话,心里一笑,心想着赶得正巧儿了,但是武曌在幻境中记得秦可卿的死,秦可卿死后,因为尤氏发现了丈夫和儿媳妇爬灰的事儿,所以不愿意打理秦可卿的身后事,府中没有主事儿的,自然乱成一团,贾珍没办法,因此托了贾宝玉,来请王熙凤主持宁府。   武曌对这个记忆深刻,如今她手头上有了几千两银子,但是缺儿实权,不好办事儿,这不正是个好机会么?若是能将主持宁府的大事儿拿下,往后实权还怕少了?   不过武曌想要这个实权,也不是贪图了宁府荣府什么,毕竟这两个府,在武曌眼里并不算什么,芝麻绿豆一样,武曌是曾经坐拥过天下的人。   只是武曌想着,若是想要采办林如海进京的府邸,没点实权人脉,那是万万不行的,尤其她现在还是个“小女子”,实在使不得。   武曌这么想着,便主动上前,笑着说:“宝玉。”   她说着,这才装作吓了一跳,刚看到贾珍似的,连忙行礼。   贾宝玉看到武曌,顿时笑得跟朵儿花似的,连忙冲过来又要揩油,武曌不着痕迹的错开,贾珍笑着说:“原来是大妹妹。”   众人碰了面,正好都要往王夫人那边去,就一行去了。   王熙凤果然在王夫人那里,还有很多女眷,连带着邢夫人也在,都在聊天说闲话呢。   贾珍一进来,女眷们吓得连忙全都躲起来,只有王熙凤一个人迎上来,看起来颇为大气,也不避嫌,笑着说:“珍大爷怎的来了?瞧您这憔悴的,别累坏了身子。”   贾珍拄着拐杖,一脸憔悴进来,当即也不废话,就说明来意,果然武曌所料不错,贾珍就是为了让王熙凤主持宁府大事儿来的。   因着尤氏“胃病”,不能主持,但是来祭拜的人太多,还有往后出殡的事情,条条框框零零总总的,怕是让人看了热闹,说了笑话。   贾珍一说要借王熙凤过去,邢夫人可是王熙凤的婆婆,只是笑着不管,推给了王夫人,也是这样的,虽然贾赦是荣府的老大,按理来说邢夫人是荣府的大夫人,但是贾母偏爱贾政,贾政和王夫人住在正房,贾赦却住在“角落”。   王夫人蹙着眉,似乎觉得不好,便说:“她还是个孩子。”   王夫人是怕王熙凤年轻,无法主持,毕竟王熙凤这年头也不过二十岁,的确是个孩子。   那边王熙凤一听,有这样卖弄权利的机会,怎么可能不上赶着,已经越发的手痒起来,还有贾宝玉帮衬着,自然手痒的更厉害。   然而王熙凤是个有成算的,因此当下并不立刻说好,只是稍微推脱一番,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不规矩。   王熙凤只是刚开口推脱,哪想到站在一边的林妹妹突然说:“太太,我虽不才,但是看到珍大爷这番忧愁消减的模样,也想尽我所能,帮衬帮衬。”   王熙凤一听,突然杀出了一个程咬金,顿时傻了眼,王熙凤可不知,杀出来的不是程咬金,而是堂堂的女皇!   王夫人也傻了眼,十分狐疑的说:“你……”   武曌则是稳稳当当的给众人行礼,然后有理有度的说:“宁府出了这等事儿,太太病倒,珍大爷消减,我心里头过意不去,因此也想出把力。虽我不才,但是在扬州这三个月,因着家父生病,也是管理着府中大小事务的,想来宁府比林府虽大,但是事物都是一样儿的……”   武曌说着,又给王夫人盖大帽子,说:“就算有什么不懂的事儿,过来问一问太太,也就是了。凤姐姐平日里在咱们这边儿劳累,怎么好叫凤姐姐再去宁府劳累,怕是累坏了身子,太太们又要心疼这么好的儿媳妇儿了!若我做的不好,到时候凤姐姐再补上,也是行的。”   王夫人还是很忧虑,王熙凤二十岁她都觉得太小,更别说武曌了。   那面贾宝玉也不想让武曌去,宁府那么多事儿,这要是一去,可不是三天两天看不到林妹妹了?   不过贾珍眼珠子一转,心里却有了想法,不为别的,是为了之前北静郡王对武曌多番照顾,听说武曌回京的时候,还是北静郡王一路护航,更是给送到了贾府大门口。   若是武曌真的被北静郡王看上了,论门楣,武曌是足够的,往后成了北静王妃,那岂不是第二个元春?决计不能招惹,还不如送一个顺水人情。   贾珍便说:“我看林妹妹正好,我这老糊涂,险些忘了,大妹妹平日里还要管着西面儿的事儿,如今又推给她东面儿的事儿,若是累坏了,各位婶子怎么舍得,是我糊涂,还多亏了林妹妹提点。”   贾珍都这么说了,王熙凤傻了眼,这事儿基本就敲定了,当下贾珍又把宁府的对牌拿出来,交与武曌。   对牌可是宁府的大权,一概银钱用度,只要见了对牌,那便成了。   贾珍将对牌一并交与了武曌,武曌双手接了,只是微微一笑,也不见如何欣喜,仿佛手里象征着宁府权利的对牌不值什么似的,淡淡的说:“珍大爷放心,我尽所能罢了,若有什么,全问太太,决计出不得错的。” 第18章 大权在握   贾珍对武曌千恩万谢的,那边王熙凤咬在嘴里的肉突然飞了,只能瞪着眼睛,但是愣说不出半个字儿来。   贾宝玉不是很高兴,林妹妹要管理宁府的事情,那还怎么与自己顽?   武曌见贾宝玉总是用“怨妇”一般的目光,埋怨的看着自己,顿时头皮一紧,能让昔日的女皇头皮发紧的人,也是人才了。   武曌微微轻咳一声,说:“妹妹平日住在西面,若是经常往东面跑,也恐怕误了珍大爷的事儿……”   贾珍一听,立刻说:“是了、是了!我险些给忘了,还是大妹妹心里有成算!若不然,我让人立刻腾出一个院落来,要清净雅致的,让大妹妹这段时间住进去,这样儿也不会西面东面的跑,大妹妹身子本就不好,也少劳累一些。”   武曌就是这么想的,这样一来,就能完完全全的避开贾宝玉了。   不过武曌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转头看向王夫人,因着今儿贾母不在,王夫人就成了这个屋儿里坐纛旗的,不说王夫人温柔仁慈,那也是因为年纪大了,想要十点恩惠,其实王夫人早年的时候,和她内侄女儿一个样儿,都是脸酸心硬的泼辣货。   武曌是明白的,刚才接了东府的对牌,如今再不看王夫人脸色,恐怕王夫人会觉得自己这个晚辈托大。   于是恭敬的看向王夫人,王夫人果然因着武曌这个眼神很是舒坦,便笑着说:“你珍大哥哥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着儿罢!只一点儿,可别累坏了自个儿。”   武曌立刻笑着说:“是,全听太太的。”   王夫人听了这句,更是舒坦了,王熙凤虽是她内家侄女儿,但是骨子太要强,和谁都能嗙嗙的两句,王夫人这秉性,更喜欢小女子模样儿的,武曌装的很体面,王夫人自然喜欢了。   王夫人因着喜欢,又对贾珍说:“千万的,别让你林妹妹累着,你做大哥哥的,体会着点儿,若是累着了,老祖宗指定跟你拼命了。”   贾珍一连串的答应,这事儿便成了,那面王熙凤还是第一次碰到了钉板,撕扯着手帕,但是有苦说不出来,真真儿是个哑巴吃黄连了。   贾珍当下拄着拐杖,就让人去腾院落,一会子他还要去停灵的铁槛寺来踏看,零零总总许多事儿,也就不耽误了。   贾珍一走,宝玉就闹腾上了,一定不让林妹妹去管宁府的事儿,可是王夫人都答应了,抹不开面子,贾宝玉闹腾了一阵子,那边突听他爹贾政回来了,贾宝玉吓得一溜烟儿,脸色惨白就跑了,也不闹腾了。   武曌得了这个差事儿,当天下午就搬到宁府去,身边儿跟着紫鹃雪雁,还有奶嬷嬷,其余的也不多带,因着宁府那边早就准备了使唤的丫头婆子。   武曌拿着对牌,先去祭拜了秦可卿,然后就直接往抱厦走去,准备调理调理宁府的事情。   武曌一行走过去,那边宁府的大总管来升正在教训人呢,因着大家都听说了,大老爷请了西面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脸皮子薄耳根子软,而且娇袭一身之病的林妹妹来管理这偌大的宁国府,大家正在取笑呢。   武曌走过去,就听到有人大嗓门的说:“哎呦呵!不是我说,那林妹妹,长的是娇滴滴的,美艳艳的,只是……她能管咱们这些大糙老爷们儿么?”   武曌听了声音,但是不着急走过去,就站在抱厦的墙后面听着。   另外一个声音说:“嗨,来大爷,那西面的琏二奶奶,不也是个娇滴滴的,怎么她就能管,林姑娘就不能管了?”   原来方才说话的“来大爷”,不是来升,而是来升的侄儿,也不是很亲近的侄儿,不知拐了多少弯儿的亲戚,也不姓来,为了跟来升亲近,改的姓儿,油水颇多,做的也是如鱼得水。   那来升的侄儿说:“琏二奶奶是什么人,咱们都清楚,这林妹妹是什么人,咱们就不清楚了,一个外人儿,倒是管起咱们来了,嘿,我可不服气,要是让我见着了她,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自己身后一声轻笑,随即面前几个和自己说话的下人都吓得脸色铁青,来升也是唬的猛地就跳了起来。   来升的侄儿听到一声轻笑,又闻到了一股女儿的体香,幽香甜蜜,说不出的好闻,只是现在,他压根无法体会那女儿体香,因为来升的侄儿也是唬的脑袋里“嗡!!”一声,差点炸开了锅!   “若让你见着了我,你要怎么的?”   武曌的声音悠悠的响起,声音软软的,尾音上翘,带着一丝愉悦,不怎么着恼似的。   来升的侄儿吓得转过头来,“咕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犹如见了夜叉,唬的说:“没没……没怎么的,林姑娘您来了,您……您请进……”   武曌只是一笑,仍然不见着恼,淡淡的说:“我进不进,需要你请?”   来升的侄儿吓得全身筛糠,一阵阵打飐儿,来升也吓得不敢说话,就见武曌一变脸,冷声说:“叉出去,领二十板子。”   所有人都吓得一哆嗦,来升的侄儿立刻求饶说:“林姑娘,林姑娘!我……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武曌已经冷冰冰的说:“好嘛,若是不服,就领四十板子,还是不服,那就再加二十板子,不怕你不心服、口服。”   她说着,抬起手来挥了挥,白嫩滑腻的手,此时看起来也是异常可怖,旁边的人不敢怠慢,立刻有两个人上前,一左一右抄起来升的侄儿,带下去打了。   大总管来升根本不敢吭声儿,任由他侄儿一路求情嚎叫。   武曌这才幽幽一笑,说:“行了,都进来罢。”   武曌往抱厦一坐,开始处理起东府的事情,因着尤氏不愿管理,这些日子犯了胃病,只能在床上躺着,所以府里疏于管教,也是乌烟瘴气的,丢东西的,偷懒的,仗势欺人的,比比皆是。   武曌需要一一处理了,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   却说那边王熙凤不能甘心,西面宁国府的事情,都是王熙凤打理,已经是大权在握,王熙凤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卖弄自己的体面和权利,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却因自己的卖弄突然丢了,心里怎么能甘心?   王熙凤听说林妹妹第一天到东府就打了人,贾珍大爷偏偏无动于衷,眼珠子转了转,第二日便过来看看,面儿上是说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王熙凤先去了抱厦看看,哪知道林妹妹竟然真的管理的井井有条,一丝一毫都不差,若说自己是个能个儿,那武曌管理的岂不是个大能个儿?   王熙凤平日里只觉得自己管理得好,哪知道今儿算是遇到了劲敌,只是匆匆一看,顿时有好几处醍醐灌顶的感觉,立刻暗暗记在心中,准备回了府改一改。   王熙凤因着看了这些,也不好和武曌指手画脚,就从抱厦出来,心里仍然不甘心,想想看平日里只有你能个儿,今日突然多了一个人,所谓是一山不容二虎,王熙凤心里落不下这口气。   正好这时候就看到了来升的侄儿,来升的侄儿一瘸一拐的走着,王熙凤就笑着凑上去,说:“呦呦呦,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来大爷,今儿怎么的,成这个落魄样子了?”   来升的侄儿也认得凤姐,连忙哭诉说:“哎呦琏二奶奶,可别这么说,你真是折煞奴才了!”   王熙凤知道他肚子里都是苦,因说:“我说你,平日没有个功劳,也有个苦劳是不是?这天天儿的,日日儿的,给东府里采办东西,如今正好蓉大奶奶没了,什么香油、蜡烛、纸扎都要采办,你更是劳苦功高的,唉,我都替你不平不忿!”   来升的侄儿一听,心里更是拱火,但是没辙,他真是怕了,怕极了那个娇滴滴的林妹妹了!   王熙凤却说:“你这怂包,听我一言……”   武曌在宁府住了两天,今儿是第三天,早早梳洗,用了早饭,就准备去抱厦,处理今天的事务了。   武曌进了抱厦,来升早就来了,一直本分的站着,就等着武曌,武曌走过去,稳稳当当的坐下来,看了看上档子的名册,这些日子好些体面的人来祭拜,什么四王八公,都遣了女眷过来祭拜。   武曌看着上档子的单子,突然注意到,这北静郡王竟然没有王妃,遣来祭拜的是太妃身边的女眷。   武曌一看,顿时有些狐疑,按理来说,自己在幻境中也曾看到北静郡王,如今郡王是弱冠年纪,该当有王妃了?怎么却又没有了?   武曌正寻思着,是不是自己记错了,毕竟那时候自己在上阳宫重病,一切都在糊糊涂涂的幻境中浏览,走马观花的,可能也记不清楚。   就这个时候,来报道问安的下人们都到齐了,武曌抬头一一看过,却没看到来升的侄儿,不由一笑,说:“今儿怎么的,有人迟了?我都不曾迟,是谁家的脸子这么大?”   来升一看,顿时心里一颤悠,差点给跪了!   武曌也没理,先处理一些紧急的事儿,处理了一个多时辰之后,来升的侄儿可算是来了,大踏步昂首挺胸的走进来。   武曌眼皮子都没抬,只是幽幽的笑道:“怎么,来大爷终于肯来了?”   来升的侄儿进来,很没诚意的说:“实在不好意思,昨儿我采办的辛苦,很晚才睡下,因着今儿就没睁开眼,我也就迟了这么一回,林姑娘饶我一回。”   武曌听他没诚意的口气,将手中的档子“啪!”一声搁在桌上,这一声吓得众人都是“嗬!”的屏住自己的呼吸,狠不得眼珠子都不敢错。   来升的侄儿也吓了一跳,本能的要跪,但是转念一想,自己有人撑腰,怕她?   武曌幽幽一笑,说:“你的胆子愈发的大了,做的事儿,也越发的没脸了。”   武曌没有生气,口气还是温温柔柔的,面上也挂着犹如春花一般的笑容,继续说:“你采办的辛苦,所以今儿起晚了,那好罢,你就不要采办了。”   她一句轻飘飘的话,就将来升的侄儿革了职,众人都吓了一跳,来升的侄儿做这面的采办,有五六年了,一面是因为时间长,一面也是因为孝敬来升,所以很稳当。   来升一听,恐怕自己油水没有,还想求情,因说:“姑娘,您就饶他一次罢,他是初犯,姑娘饶他一次,也能显得姑娘大度慷慨,还有就是……这蓉大奶奶的丧事儿,什么香油蜡烛纸扎的,采办一直是他,所以……所以突然换了人,这节骨眼儿上,万一乱了套怎么是好,这事儿还真只有他做的好,若不这么着,到时候珍老爷还要操心……”   来升这说得好,情啊理啊,全都搬出来了,还将贾珍给搬出来了。   武曌没有立刻说话,只是说:“这事儿只有他做的好?怕是只有他油水捞的好罢?”   来升吓的不敢说话,哪想到这林妹妹脸这么酸,把那不能说的大实话都说出来了。   武曌没有继续说,突然说:“外面儿是谁?”   那门外果然有人,一听武曌的声音,赶紧垂首走了进来,竟然是前些儿见过的,那西廊下五嫂子的儿子,名唤贾芸的,按照辈分,比贾宝玉低了一辈,也是武曌的晚辈。   贾芸那日在西面讨差事没讨到,心里不甘心,也是被逼无奈,家里没有粮食揭锅了,如今和他同年的都是大富大贵,而他则是孤苦伶仃,家里还有老母需要侍奉,因此就腆着脸,又来东府某差事了。   他过来本是求来升的,哪知道一来不巧,本想转身要走的,却被武曌给叫住了。   武曌早就看到贾芸了,只是这么问,把他叫进来。   武曌知道,贾芸家里穷,但是听人说,贾芸是个精明人,十分有成算,只是拿不出银钱来孝敬人,没人用他罢了。   贾芸走进来,今儿又换了一身衣裳,还是寒酸的厉害,洗的倒是干干净净的,不过因着贾芸长得斯文体面,身材高挑,所以纵使穿的寒酸,但模样是极为俊逸的。   贾芸规规矩矩的请安,用的是请长辈的礼数。   武曌幽幽一笑,又不理贾芸这个茬儿了,转头对来升,说:“你说没人能管采办这个事儿,除了他,没人能行,那我今儿就将这个事儿,交给芸儿,你看怎么样?”   来升唬的不行,吃惊的睁大了眼睛,那面来升的侄儿也吓得不行,没给林妹妹下马威,倒是被她撸掉了头衔儿?那往后还不喝西北风去了?   贾芸今天就是来讨差事的,本想做个苦差事就行了,哪知道一下撞到了大运,贾芸顿时欣喜不已,旁边来升一直给他使眼色,让他不要接这个活计。   贾芸看是看到了,只是心里有个成算,来升平日里狗眼看人低,仗势欺人,贾芸也是气不过,只是拗他不行,如今来了个林妹妹,谁不知道老祖宗素来爱见林妹妹,据说林妹妹还和北静郡王沾亲带故的,关系十分殷勤。   若是有这么个靠山……   贾芸当下恭敬的说:“我是个晚辈,没做过什么像样的活计,只是林姑娘临危受命,又是宁国府这个当口,晚辈若是推辞,也忒不像样儿了,倒是惹得林姑娘不快,珍大爷嫌弃。若林姑娘不嫌弃,晚辈可以试一试,有什么做的不好的,还请林姑娘提携提携。”   武曌一听贾芸开口,就知道贾芸是个可用的人物,四分的精明,四分的才干,再加上两分的虚伪,倒也是个明白人儿,无伤大雅。   武曌一笑,瞥斜了那颤巍巍的来升,还有瘫软在地上,一脸死灰的侄儿,淡淡的说:“你第一次做这个,不懂也是常有的,需采办什么,列个单子来,一会子来领对牌。”   贾芸欢心不已,更是本分,一叠的说:“谢林姑娘,谢姑娘。”   他说罢了,就站在一边儿,垂首等着。   武曌又是一笑,转头看着瘫软在地上的来升侄儿,说:“既他没用了,就撵出府去罢,府里头不养这等混吃等死的闲人。”   来升额上都是冷汗,也不敢得罪武曌,咬着后槽牙说:“是……”   来升的侄儿更是心如死灰,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和武曌鱼死网破,把琏二奶奶给抬出来吓唬人。   就在来升的侄儿发狠的时候,武曌低头看着档子,饧着眼睛,悠闲的端起酽酽的热茶,掀开盖儿,轻轻吹了吹叶儿,腾腾的热气氤氲着武曌的眼睫,让她的眼神更看不真切。   只听武曌淡淡的说:“你想什么,我能不知道?找了人撑腰,就跟我面前画起小道道儿?你怕是打错了算盘罢?”   来升的侄儿一听,顿时身上一软,憋在嘴里的话顿时吞了下去,吓得魂儿都没了,一句不敢说,被人拖死狗一般拖了出去。   原来这林姑娘心里,跟个明镜儿一样,看的真切,看的透彻…… 第19章 人情债   凤姐想要借刀杀人,用来升的侄儿给武曌立威,只是没想到,那娇滴滴的林妹妹,反而给自己摆了一道,最后领了下马威的,反而是凤姐儿自己了。   因着武曌开场就立了威,而且凤姐儿也讨了没趣儿,所以这之后的一个月,竟没人过来撒野。   武曌稳稳当当的支配着宁府的一概用度,秦可卿的丧事儿也打理的头头是道,没有半点儿差错,愣是谁也无法鸡蛋里挑出骨头来。   贾珍本只是送一个顺水人情儿过去,没成想,林妹妹却这么厉害,不由有些瞠目结舌,少不得另眼相看。   今儿个就是出殡的日子,东西两府从一早上就开始忙碌起来。   按说,秦可卿是个晚辈,贾宝玉和东府的贾珍大老爷是同辈,因此珍大老爷管王熙凤和林姑娘都叫大妹妹,因此贾珍的儿子,蓉哥儿的媳妇秦可卿,那就是贾宝玉的晚辈。   都是贾宝玉的晚辈了,更别说什么王夫人邢夫人了,但是出殡这个事儿,王夫人和邢夫人还是会跟着的。   为了什么呢?自然是为了卖弄体面。   卖弄体面可不只是喜事儿上能卖弄,当然在这白事儿上也能卖弄,看看谁家场面大,谁家更气派。   如今的贾府,已经没有了做大官儿的宁国公和荣国公,府里都是一些高不成低不就,混吃等死儿的,也就剩下了祖宗留下的体面可以卖弄,因此他们怎么可能不卖弄呢?   这天出殡,贾府搞的那叫一个隆重气派,除了家中的贾母,其他人几乎全都出动了,还有一些远亲,恨不得只要是京城里,姓贾的,全都来攀亲沾故。   武曌因着打理着宁国府的一应事情,所以今儿起得很早,忙碌了一会子,天都没亮呢,那边贾芸也匆匆进来,换了一件新衣裳,灰皂色的外袍,里面是白色的长衫,头上束着一块黑玉,看起来比往日体面的多,衣裳好了,衬托着贾芸整个人意气风发的,不知又俊俏了多少倍。   武曌看着贾芸进来,不由打谅了几眼,瞥斜着去看贾芸,唇角还带着几点笑意,好似十分温和似的。   贾芸一见,顿时心里有些打鼓,恐怕是今儿穿的太张扬了,令林姑娘不甚高兴。   贾芸正头皮发麻,武曌已经开口笑着说:“做了这一个月的活计,就是体面了不少,想必你也……捞了不少?”   贾芸吓得当即要跪,武曌一笑,说:“做什么跪?还没过年呢。”   贾芸垂着头,十分本分的说:“这……林姑娘,我……”   武曌知道贾芸受了惊吓,便笑了笑,看似很随和的说:“不必这么着,虽然我辈分儿比你大,但是你年纪比我大,阅历比我深……再者说了,你捞宁国府的东西,是珍大爷不高兴,关我什么事儿?”   贾芸听着,已经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思了,一会子吓得手脚冰凉,一会子又觉得是林妹妹在跟自己开玩笑。   武曌坐在椅子上,一手支着腮,一手拎着宁国府的对牌顽耍,淡淡的说:“芸儿,我知你内心是个有成算的人,贪一些也没什么不好,贪的恰到好处,也无伤大雅,不是么?”   贾芸是个明白人,顿时思量明了,原来林妹妹这是敲打自己呢,毕竟从今儿之后,林妹妹就不是宁国府的主事儿了。   贾芸当即恭恭敬敬的说:“林姑娘说的正是,芸儿到底是晚辈,只是白吃了几年粮食,空长了岁数,往后若有什么,全听林姑娘的就是,怕断不会错的。”   武曌一笑,说:“我就愿意和聪明人说话,爽快。”   贾芸赶紧应承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就说:“对了,林姑娘……”   不过说话的当口,那面贾宝玉来了,贾芸看到家宝玉进来,当即闭了嘴,似乎不方便人前儿多言。   今儿出殡,贾宝玉怎么可能不来,又好久都没见到林妹妹了,当即欣喜的跟什么事儿,尤其近一个月不曾见到林妹妹了,自然想念的紧。   贾宝玉一脸喜色,浑然不记得之前为了秦可卿的死,呕血难过的样子。   武曌心中冷冷一笑,没有说话。   贾宝玉欢天喜地的进来,还拉着一个人,那便是秦可卿的弟弟秦钟了,秦钟年纪和贾宝玉相仿,两个人又都不读书,秦钟可是“情种”,都偏爱那风月之事儿,平日在一起也算是意气相投。   而且这秦钟,长的俊俏,犹似女儿体态,软绵绵娇羞羞的,贾宝玉见他俊俏,又有女儿的秉性,当即爱的不行,自从秦可卿去世,贾宝玉更是怕秦钟被人欺负,日日都混在一起。   秦钟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林妹妹,因着平日里没机会看,今儿个一见,又听到了很多传闻,顿时惊为天人,眼睛拔不出来似的盯着武曌。   武曌自然注意到了秦钟的目光,并没有在意,只是那秦钟竟然是不知死活的主儿,看的越发猖狂赤裸。   那面武曌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快,秦钟偏偏没发现,贾宝玉也没看到,倒是贾芸十分有眼力,立刻踏上一步,不着痕迹的挡住秦钟的视线。   贾宝玉一见是个陌生人,但是好生俊俏,愣是把秦钟差点比下去,只是斯文有余,并无贾宝玉爱见的那股女儿秉性。   贾宝玉见贾芸这么个俊俏人物,差点看痴了,听说原来是贾芸,以前见过,只是不知道多少年的事儿了。   贾芸恭敬的说:“宝叔。”   贾宝玉一听,笑着说:“好好,你越发的俊逸了,我都认不出来,倒像是我儿子。”   贾宝玉比贾芸小了四五岁的模样,贾芸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反而顺着贾宝玉的话说了两句,很自然的把贾宝玉的注意力岔开。   武曌不想和他们插科打诨儿,外面出殡,今儿是自己最后一天上工,怎么也要全须全影儿的了结。   众人很快出了宁国府,准备出殡,这一路上,街道都给占满了,全都是送殡的人,四王八公,都搭了送殡的彩棚,一个个也在拼比自己的仗势。   武曌跟着队伍,车队很快就停了下来,原来四王八公都是遣人来送殡,独独北静郡王自己亲自来送殡,正在最后一个彩棚前,坐在轿子中等候。   贾政一行人看到,立刻吓得全都下马下轿,连忙去迎接北静郡王。   贾政也连忙让儿子贾宝玉脱去丧服,一并去迎接着,武曌是女眷,本不该过去的,就在原地等着,贾芸站在她后面,恭敬的禀告着事物,前面什么地方歇脚,农舍已经沟通妥当等等。   武曌点了点头,这个空当,贾宝玉的小厮茗烟赶忙跑过来,呼呼喘着气儿,说:“林姑娘,北静郡王有请!”   武曌眼睛一动,当即也将丧服解下来,这才恭恭敬敬的走过去,垂着首,站的不近,恭恭敬敬的给北静郡王行礼。   北静郡王已经从轿子中走了出来,一身银白色五爪蟒袍,头戴银翅王帽,腰细碧玉带。   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北静郡王往人群里一站,越发的出挑,仿佛是鹤立鸡群一般。   武曌与北静郡王见礼,北静郡王笑了笑,一脸温和平易的模样,拱手说:“恭喜林姑娘。”   武曌垂着头说:“不知郡王何意,民女愚钝。”   北静郡王笑了笑,说:“圣上日前已经下旨,调任兰台大夫免去巡盐御史一职,回京赴任,供职左副都御史。”   武曌一听,心里顿时一跳,虽然她并非这个朝代的人,但是在这里这么久,大体也了解了一些,都御史乃是朝中从一品的大官儿,说都御史是大官,并不是因为从一品的官阶,而是实权,都御史这个官职是行使监督职权的,可以直达天听,因此朝中大臣无不惧怕。   在督察员里,又设立“左都御史、右都御史、左副都御史、右副都御史”等等,这些官职都是监察京城百官的。   左副都御史这个职务,算起来该是个正三品的官阶,虽然比之前林如海从二品的官阶小了一点儿,但是并非算是贬,毕竟从外地调回京城,该算是高升,而且还是这么有实权的位置。   众人都在旁边,一听顿时惊讶不已,全都瞠目的看向武曌,武曌心中喜悦,林如海果真要调回京城了。   北静郡王继续说:“圣上的旨意,已经在路上,这些日子就往扬州去。”   武曌连忙说:“多谢郡王。”   北静郡王笑了笑,说:“姑娘言重了,小王只是传个口信儿,动动嘴皮子罢了,没什么功劳,怎能承受姑娘的谢字?若是论谢,林老爷还是要谢自己的,如今这个官场,怕是没有林老爷这么清白的了,圣上令林老爷做左副都御史,也是这个意思。”   武曌自然明白,林如海是个难得清白的官,当了这么些年巡盐御史都没有几个子儿的现银,说出去还当林如海是个痴人呢,但是左副都御史这个官职,也是得罪人的,其实武曌心里是喜忧参半的,生怕林如海又开罪了人,再次被外调。   不过武曌心中又想,如今有了自己,还怕林如海得罪什么人?这都不需要担心的。   那面北静郡王说完,又说:“另外……有一句话,小王想与林姑娘单独谈谈。”   旁边的贾政蹙眉,觉得不太好,贾珍倒是配合,连忙请大家都站远一些,十分殷勤的模样。   贾宝玉和秦钟站的远了一些,贾宝玉还抻着脖子去看,说:“你说这郡王,找林妹妹说什么?还要单独谈?”   秦钟说:“这就不知道了,不过……看起来那郡王,怕是对林妹妹有些好感。”   贾宝玉已经不止听一个人这么说了,当时调戏武曌的贾瑞也这么说,心里顿时醋的慌。   那面众人都走开了,武曌还是很恭敬,站的也不近,又感谢北静郡王。   北静郡王笑了笑,说:“林姑娘不必谢我这个,不过……若是说谢,小王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儿,林姑娘定然要谢我了。”   武曌有些迟疑,抬头看了北静郡王一眼,郡王一笑,那容颜俊美无俦,混合着暖洋洋的冬日光辉,平白镀上了一层温柔多情的光晕,越发俊美的让人屏息。   只是北静郡王笑的有些瘆人,而且武曌只是偷偷打谅一眼,没成想被北静郡王撞了个正着,连忙本分的垂下头去。   武曌说:“不知……是什么事儿?”   北静郡王说:“大约月余之前……小王那日黄昏从宫中回来,隐约看到宁国府上的奴仆焦大,将那荣国府上的琏二爷堵在一条胡同里头,也不知做什么,手里头似乎还拿着一张条子。”   武曌一听,心里头“梆梆”跳了两下,敢情这北静郡王是想要敲竹杠?   武曌没说话,北静郡王笑着说:“林姑娘,琏二爷当时还抻着脖颈,求小王救他一救,小王当时很为难,因此只是当做什么都不曾看见,你说,姑娘是不是该谢小王一谢?”   武曌不知北静郡王是什么意思,当即就说:“多谢郡王。”   北静郡王似是被她逗笑了,说:“就这么谢?”   武曌心中更是跳了一下,已经肯定了,怕是郡王想要敲自己竹杠,因说:“那依郡王的意思……?”   北静郡王说:“林姑娘不必介怀,小王并非是贪得无厌的人,只是想请林姑娘……一个人情罢了。”   武曌心中狐疑,越发觉得和这个北静郡王,恐怕是个黑心肠的,这天下里,什么东西最难还,当然是人情儿了,不怕白纸黑字的借据,怕就怕在这么模棱两可的人情债,北静郡王倒是很会算计的。   武曌迟疑着,北静郡王笑了笑,说:“并非什么难事儿,姑娘答应罢。”   武曌更是迟疑,感觉郡王设了一个套子,正把自己往火坑里赶。   武曌干笑了一声,说:“不知……这人情是什么?郡王不防直说,若是民女做得到,定然不会推脱。”   郡王轻生一笑,声音颇为沙哑低沉,带着浓浓的磁性,说:“这个……日后再说也不迟,只需姑娘现在答应了,断不是什么难事儿,而且有益于姑娘。”   武曌越听越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儿”,想想看啊,不难,还有益于自己,北静郡王也不是个傻的,谁这么好心?   只是武曌现在没别的选择,毕竟北静郡王刚刚当着众人的面儿,给了林如海一个天大的恩德,如今又捏着武曌一个小辫子,武曌也没有后台,只能咬了咬牙,心想着,亏谁没吃过,想当年自己还没当女皇的时候,没少被人踩轱,只是谁能讨到真正的好处?   武曌当即咬着后槽牙,皮笑肉不笑的说:“郡王话儿都到这儿了,民女自然不敢不从。”   北静郡王哈哈一笑,头一次笑的如此爽快,说:“姑娘好气魄,那就这么说定了。”   武曌还是觉得自己进了一个套儿,那北静郡王看起来像是个翩翩佳公子,其实是一头披着外皮的灰狼,吃人不吐骨头。   那边两个人说妥了,北静郡王也没有再给纠缠,也不说那人情债到底是什么,便回了轿子,准备走了。   送走了北静郡王,众人还要出殡,武曌因着不是贾家的人,因此不必跟着去,只是送到城门口便罢了,贾宝玉想要武曌一起同行,一路上有个玩的,武曌怎能不知道,心里也不想哄他,便执意推辞,说自己累了。   贾宝玉拗不过,也是因为心里头想着停灵地儿旁边有个馒头庵,庵中那个小尼姑智能儿,智能儿水灵灵的,好些日子不曾来贾府,贾宝玉想念的紧,心里痒痒的,干脆抛了武曌,最后带着秦钟,和一帮女眷厮混着,就往城外去了。   武曌难得清闲,府中也没什么人,就自个儿坐轿子回了宁国府,她还有最后的头绪需要理一理。   武曌走进去,紫鹃雪雁伺候着,就听到“踏踏”的脚步声,有人过来了,武曌都不需要抬头,幽幽的说着:“芸儿怎么来了?没跟着去顽一顽?”   那边进来的果然是贾芸,恭敬的行礼,说:“因着芸儿心里思忖着,虽然出殡今儿就完了,可还有一些条条框框的琐事需要理一理,没成想林姑娘也在。”   贾芸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些早就写好的条子来,一条条很规矩,把明细和钱款记录的头头是道,做了一个归总。   紫鹃呈给武曌,武曌打眼看了看,贾芸倒是把好手儿,省了自己的功夫,这东西可以直接拿给珍大爷看,也算是这一个月,武曌在宁国府管理的凭证。   武曌将条子往旁边一撂,看着贾芸笑了笑,说:“芸儿还有话儿,那就直说罢。”   贾芸看了看左右,似乎很芥蒂紫鹃和雪雁似的,说:“可否请林姑娘,屏退左右?”   武曌又一笑,没说话,不过抬手挥了挥,紫鹃有些迟疑,不过还是带着雪雁全都退了出去,就站在门牙子的台阶上,看着猫儿狗儿耍。   贾芸等那两个丫头都走了,这才恭敬的说:“其实小侄儿有一事,想要告诉林姑娘,这事儿也是从芸儿那紧邻,倪二处听说的。”   倪二是个犯高利贷的混人,整日里游手好闲,喝酒生事儿,只是他因着犯钱,所以人脉很多,耳目也多,昨日倪二喝醉了,让贾芸撞见了,随便嗙嗙了几句,就让贾芸给听去了。   贾芸压低了声音,说:“芸儿听说,前些待选的薛家大姑娘,似乎是要落选了,因着……家里的关系。”   武曌一听,原来是这事儿,其实她心里明白,薛家鼎盛,薛姨妈想把薛宝钗送进宫里,做第二个元春,只是薛姨妈也不想想,如今贾史王薛四门,说句好听的,同气连枝,说句不好听的,结党营私,圣上能再巩固他们的气焰么?自然不会要薛宝钗中选,落选是必然的事情。   武曌没说话,不干自己的事儿。   贾芸更是压低了声音,还有后话,又说:“芸儿还听说,那北静郡王如今已经弱冠,府中却没有王妃,连个姬妾也不曾有,因此圣上……似乎准备给郡王,指一门亲事儿……”   武曌听到这里,眼眸一动,看向贾芸,贾芸也看向武曌,幽幽的说:“林姑娘猜得不错,圣上想要指的,正是那薛家的大姑娘,想要把那薛姑娘,指给北静郡王做正妃呢!” 第20章 甜言蜜语   圣上想把薛宝钗指给北静郡王?   武曌一听,眼眸动了一下,似乎在冥想什么。   是了,贾史王薛四门结党营私,如今朝中还有王夫人的哥哥王大人支撑,而四门家中财大气粗,无法无天,仗势欺人,打死个把人,都是常有的事儿。   就说武曌在幻境中看到的,未来为元春省亲建造的性情别院,日后的大观园,那也是异常宏伟的,很多人不知情况,还以为皇宫比这宏伟千百倍,只是他们却不知,皇上的御花园,也万万没有大观园来的宏伟。   贾史王薛四门如此卖弄自己的体面,朝中却只有王大人一个人说得上话儿,显然圣上已经故意打压了,怎么可能娶薛家皇商的女儿,助长这股气焰呢?   因此薛宝钗的落选,那是必然的。   不过薛宝钗虽然落选了,但是圣上还是想安抚着四门的,毕竟如今还不到连根拔起的状态,于是便想把薛宝钗指给如今正是功高,又且年轻英俊的北静郡王。   武曌这么一想,瞬间什么都明白了,表面上是圣上爱见北静郡王,考虑着北静郡王已经弱冠,还没有王妃,因此费了一番心思,给他挑选佳人,只是,那背地里却是想要打压北静郡王的。   虽说北静郡王平日看起来是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物,只是如今东南西北四王之中,只有他最为年轻,最为功高,皇上虽然送他象征着兄弟感情的念珠,但是心里怎么能不防备?   这年头,想要和北静郡王攀姻亲的人,数不胜数,能从京城的城门排出去,万一北静郡王又和哪家大门大户连个姻亲,那不就是下一个“贾史王薛”么?   圣上心里是有小道道儿的,因此打算把皇商的女儿,指定给北静郡王,虽然表面看起来十分风光,毕竟现在四门还处于鼎盛时期,但是往后圣上绝对要出手拔除这些恶瘤,而到时候的姻亲北静王府,也会跟着受牵累。   这一步长盘,下的很妙,但是在武曌这种明眼人眼中,实在太明显了,那北静郡王是何等玲珑心肝的人,武曌恐怕北静郡王早晚会知道。   想到这里,武曌眼神不由又晃动了一下,突然想起方才北静郡王非要自己答应他一个人情,平白就来敲竹杠,不由心里“梆”的一跳,隐约觉得可能和这事儿有些关联,但是又不能如此肯定。   贾芸站在一边儿,暗暗打量着武曌的神色,见武曌脸色变了几下,但是很快归于平静,什么也看不出来,只好出声说:“林姑娘?”   武曌立刻省过来,微微一笑,说:“宝姐姐虽然不能进宫,但若能指给郡王,也是美事一桩,只是……不知芸儿为何与我讲起,就算这是宝姐姐的美事儿,也与我不相干呢。”   贾芸一听,顿时有些懵了,毕竟他听说了很多流言蜚语,都是说北静郡王对林妹妹有意思的,如今武曌却亲口说“不相干”,而且姿态颇为淡定,这样贾芸有些发懵。   武曌又幽幽的说:“这事儿,还没成定局,芸儿你是聪明人,别瞎嚼舌头根子,今儿和我说说也就算了。”   贾芸立刻拱手说:“是,姑娘教训的是。”   武曌说着,摆了摆手,说:“若宝姐姐真的能进北静王府,是她有着富贵命,是她的福分。”   贾芸一笑,拱着手,十分恭敬,不过嘴里却说着:“芸儿怎不知,姑娘是相信福分的人?”   武曌一听,不由另眼相看,看了贾芸一眼,只是说:“你去罢。”   贾芸点了点头,又说:“姑娘千万别累着身子,若是有什么劳神劳心的事儿,只管喊芸儿来做。”   武曌更是发笑,说:“你放心,你好使唤的很呢,若是有什么有油水的事儿,我定然想到你。”   贾芸的“温柔”被她明晃晃的道破,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过也算是爽爽快快,恭恭敬敬的又辞了一回,这才走了。   贾宝玉和秦钟跟着众人去安灵,王夫人邢夫人一行人,很快就回来了,但是王熙凤带着贾宝玉和秦钟,却住在了水月庵,一直没有回来。   武曌心里头清楚,因着贾宝玉和秦钟现在乐不思蜀了,那水月庵中,有个小尼姑名唤智能儿的,和秦钟关系不清不楚,很是爱慕秦钟的风流俊俏,而贾宝玉是个看到年轻女子就爱慕的人,因此这会子还在水月庵争风吃醋,互相调情体己呢,一时回不来。   武曌倒是得了清闲,踏着些日子在宁府主事儿,虽然不为捞油水,也不为锻炼自己的品性,但是其实为了打通各种关系,网络各种人脉的,如今身上已经下旨将林如海调回京城,那搬出去也就指日可待了。   林如海是个老实人,在京城定然没什么人脉,武曌若是不网络一些人脉,日后林如海还要做副都御使,指不定得罪什么人,又有什么坎儿呢。   武曌虽然做事凌厉,雷霆手段,但是从来不苛待下人,做的好,反而慷慨有赏,因此一般下人都爱见她,人脉自然网络的不少。   而且武曌这些日子,收了两个人,一个能武能瞪眼睛的焦大,忠心耿耿;另外一个就是能文明事态的贾芸,聪明伶俐,有什么事儿,武曌只管让他们去办,十分放心。   昨个儿贾芸走了之后,武曌寻思了一下,就随便给贾芸搞了一个“差事儿”,自然是往贾府的家塾去念书。   贾芸家里十分贫穷,父亲死的早,母亲没什么本事儿,一直穷的叮当响,虽然贾芸姓贾,但是没人让他往私塾念书,贾芸虽然有些才华,但是读书不多,武曌便托了人脉,给了他一个恩典,让他去念书。   因着武曌管了宁府这么长时间,武曌偶然一提,立刻有人安排贾芸去家塾。   贾芸突听让自己去念书,顿时欣喜的跟什么似的,当即千恩万谢的过去了。   今儿是贾芸第一天去家塾念书,虽然家塾中很多仗势欺人的学生,但是贾芸只管念书,一心想要出人头地,其他的也不管。   他身边没有小厮,也没有书童,散了学,自己就包了书,径自出来,旁的公子哥儿还想要奚落他两句,但是竟没有找到机会。   贾芸从家塾走出来,想要往荣国府去,准备恭敬的谢一回武曌,只是他走到一半儿,却看到了其他人。   前面有轿子过路,不过排场很朴素,看起来实在普通了,贾芸站在一边儿,正等着轿子通过再走,没成想轿帘子突然打了起来,“哗啦”一声,贾芸就看到了里面儿坐着的人,不正是北静郡王?   北静郡王一身官服,头戴王帽,面如冠玉,真真儿算的上顶尖儿的俊美无俦了。   北静郡王一打起帘子,正好看到了贾芸,贾芸连忙恭敬站好,垂低了头表示本分,毕竟他是贾家的“低等人”,贾芸明白人情世故,自然不敢直视北静郡王。   贾芸还以为北静郡王这般高高在上的人,也定然不识得自己的,哪知道北静郡王打起帘子,突然就笑了一声,说:“可是贾芸?”   他说着,令人按下轿子。   贾芸一听,赶紧上前,恭敬的说:“贾芸拜见郡王!”   北静郡王没有从轿子里走出来,但是虚抬了抬手,面目很随和,没什么王爷架子,笑着说:“小王就说看你面善,出殡那会儿,你跟在林姑娘身边做管事儿,是也不是?”   贾芸连忙说:“正是。”   北静郡王展了一袭银白色的袖袍,身边一个从者连忙双手接过北静王递来的东西,是个信笺。   北静王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那从者立刻会意,将信笺递给贾芸。   贾芸不明所以,连忙弓着身双手接住,就听北静郡王说:“这封信,小王托你交与林姑娘,是十分要紧的事儿。”   贾芸一听,更不敢看那封信,信上封着,表面没有一个字儿,里面还有点鼓,放了什么东西,像是个小珠子一样。   贾芸也不敢多问,连声说:“是,郡王请放心,小人一会子就过去。”   北静郡王点了点头,温和的说:“那便多谢你了?”   贾芸连声说:“在郡王面前,小人怎么敢托大,郡王折煞小人了。”   北静郡王没有再说话,挥了挥手,自然有人过来,把轿帘子整理好,又有轿夫过来,准备抬起轿子,继续往前走。   贾芸松了口气,不知为什么,这郡王虽然说话温和,但总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让人不敢造次。   贾芸正松了一口气,却这个当口儿,从垂着的轿帘子里,幽幽的飘出一句话来,北静郡王的声音很是低沉,说:“我知你是个聪明人。”   北静郡王没头没脑的说完,轿子已经抬起来,遥遥的走了,唬的贾芸一怔,心口“梆梆”的跳,总觉得郡王这句话,不是在表扬自己,反而是在敲打自己似的。   贾芸看着遥遥而去的轿子,紧了紧信笺,不敢耽误,连忙抬步往荣国府去。   武曌没有在贾母的院落,也没在碧纱橱,这倒是便宜了贾芸,不需要拐着弯儿的让人去通传,毕竟他虽然是晚辈,但是也不能仗着无知进贾母的院落。   刚刚宁府有人来找武曌,说的是之前管理贾府残留下来的事儿,武曌还没来得及回贾母的院落,正巧贾芸匆匆来了,一头的汗。   武曌见他匆忙,笑着说:“芸儿这是从哪来?后面怕是有老虎追你,走得这么忙,出了这么多汗?”   贾芸一听,这才抬手抹汗,顿时吓了一跳,竟然出了这么多汗,他竟不知道,敢情怕不是冷汗罢!   贾芸赶忙过去,把信笺交给武曌,说:“姑娘,方才芸儿在路上遇到了北静郡王归府,这是郡王叫芸儿给姑娘捎过来的,郡王请姑娘亲启。”   武曌一听,顿时眯了眯眼睛,收敛了笑意,让紫鹃将信笺拿过来,然后动作利索的拆开,捏着信纸尖儿“哗啦!”一抖,全部展开,上面的字儿没多少,一目了然。   原来郡王也知道,圣上想要把薛宝钗指给自己,但是原因未说,不知是不明白,还是不愿意道破,话锋一转,郡王倒是直接,只说自己不想娶薛家的女儿为妻。   武曌一看,不由得冷笑一声,心说,看罢,好个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物儿,原来也是个爱见权术的俗人,自然不肯娶皇商的女儿的。   武曌这么看着,又往下看了一行,难得顿时“花容失色”,一瞬间眸子都晃了好几下,那信笺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郡王说,自己心仪林姑娘已久,本想等待林如海调入京城之后,找个适当的机会,遣人去林如海面前说亲……   武曌眯了眯眼睛,看着北静郡王亲笔炮制的“甜言蜜语”,心中却又十分狐疑,虽是郡王情真意切,言辞凿凿,恐怕只差指天盟誓了,可武曌只信了不到三分。   果然,武曌往下一看,北静郡王另有后话…… 第21章 不厚道   郡王的后话一转折——   “……然细细思量,又知林姑娘这般脱俗之人,定然不愿委身与我等庸浅之辈,因请姑娘在薛家面前美言一二,烦请薛家打消赐婚念头,罢了,权当抵了那日的人情儿。圣上面前,我亦劳心一二。”   武曌一看,顿时笑了,不由得“呵!”一声笑出来。   那边贾芸看的是云里雾里,林姑娘这表情,怎的也看不通透,最后还冷笑了一回,说是冷笑,也不是什么冷笑,竟还有几分无奈,好生奇怪。   武曌就知,北静郡王搞一出人情债,肯定是预先谋划好,把自己往火坑里赶,这封信上也是,说尽了“甜言蜜语”,敢情最后一句“罢了”道破天机,也真真儿是个“老”狐狸了。   北静郡王这是两面堵圣上的赐婚,他自己去与圣说通说通,又让武曌去与薛家说通说通,这样一来,两面都不怎么愿意,再随便来个借口,北静郡王的婚事儿也就黄了。   果然,北静郡王的算盘,打得那是响得很,脆生生儿的。   武曌看完了信,一转信笺,“咕嘟”一声,里面还有东西,竟然从里面倒出了一颗黑溜溜的小珠子来,武曌是识得的,这不就是自己与郡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捡的鹡鸰香念珠么?   武曌将念珠攥在手心儿里,仔细一思量,好嘛,北静郡王给了她一个重任,一方面是用人情债来游说,另一方面也把武曌自个儿拉进了水,北静郡王的言下之意是,若是武曌不这么着,恐怕北静郡王就要在圣上面前,用心仪林妹妹的事儿,做挡箭牌了。   如今自己被拉下了水,肯定要尽心尽力的帮他谋划了。   武曌将念珠收起来,自己走进一个堆放杂物的屋儿,令紫鹃点了蜡烛,将那信放在蜡烛的火苗儿上,不一会子就给烧干净了。   贾芸在一边垂首站着,都不敢看,也没敢出吱声儿。   武曌烧了信,这才说:“行了,你去罢,没你事儿了。”   贾芸一打叠的称是,又谢着武曌,家塾读书的事儿。武曌挥手说:“不必谢我,只管读书就是了,你若是出人头地了,我使唤着岂不是更利索?况……我知,你是个不会忘恩负义的人。”   她这么说着,贾芸也听出来了,显然是在敲打自己,连忙又是一打叠的说:“怎么会?林姑娘待芸儿,说句老实话儿,那真是再生父母,芸儿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林姑娘的恩典。”   武曌一笑,说:“用你跟我拍马屁?”   贾芸连说是,武曌说:“只嘱咐你一句,今儿的事不要对旁人说,否则我面慈心软,你当郡王就是个好惹的,别看他面儿上菩萨心肠,背地里可是一把狠刀子。”   贾芸早就看出来了,自然不敢多嘴,只是谢了武曌,绝口不提信笺的事儿,连忙就走了。   等贾芸走了,紫鹃就说:“姑娘,天儿凉,咱们扶姑娘回去罢?”   武曌饧着眼,嘴角微微上挑,说:“不,先不回,往宝姐姐那走一遭。”   紫鹃也不问理由,立刻说:“是,姑娘。”   紫鹃和雪雁跟着武曌,一行人往薛姨妈那处去,薛姨妈自从住进贾府,有自己专门的院落,恰巧的,贾母的院落偏向西南边儿,正好是南辕北辙的大对角儿。   武曌走过后院,穿过夹道,过了西角门、东角门,这才到了薛姨妈的院落。   武曌走进去,院落里静悄悄的,竟没有一个人影儿,丫头婆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院落里的猫儿狗儿鸟儿都给抱走了,倒是安静的厉害。   武曌往里走,也没人出来迎着,很快上了台阶,门上挂着厚厚的挡风帘子,武曌本要让紫鹃叩门的,结果就听到里面有声儿,原来薛姨妈正拉着薛宝钗,在说悄悄话儿呢,怪不得把丫头婆子都遣走了。   赶巧儿了,那两个人似乎正在说落选的事情。   薛家虽然是皇商,但是薛姨妈的哥哥,也就是王夫人的哥哥,在朝当官,还颇有些权力地位,消息自然知晓的就快。   薛姨妈说:“圣上不知怎么想的,竟然要将你指给北静郡王。”   薛宝钗半天没吭声儿,随即就声音低,语速缓的说:“母亲,那……北静郡王,女儿遥遥看过两眼,也是……也是个人物儿,如今北静郡王正得势,圣上若是把女儿指给北静郡王,也是不错的了。”   薛宝钗说的有些期期艾艾,武曌在外面一听,顿时明白了,想必薛宝钗是遥遥的看过几眼北静郡王,因此倾心已久。   原也没错,毕竟北静郡王这样的姿容,饶是武曌见多识广,也不得不说,绝对是顶尖儿的,若说有人能比北静郡王还俊美,武曌是第一个不信的。   尤其北静郡王这皮囊还有一种欺骗性,令人瞧了,就觉得郡王温和随意,没什么官架子,是个好相与的,也不知这郡王的皮囊,骗了多少人。   薛宝钗说的期期艾艾的,武曌已经想到,薛宝钗定然面目赧然殷红起来,说不出的羞涩。   薛姨妈的声儿都拔尖了,惊讶的说:“哎呦我的好姑娘,你……你怕不是爱见上那北静郡王了?”   薛宝钗听母亲这么直白的是一说,不好意思的紧,连声说:“母亲,您别捉弄我。”   薛姨妈说:“谁捉弄你?今儿咱们得把话说明白了,你可是看上了北静郡王,哎呦喂,可别!”   薛宝钗金来不及羞赧,惊讶的说:“母亲,这话怎么说?郡王为人……为人正派,又有爵位,在朝中,谁提起来不是竖大拇指的?怎么……怎么可别了?”   薛姨妈连忙说:“好女儿,那北静郡王是什么人?你怎么清楚?若是这次真的落选了,你就听我的,咱们找个知根儿知底儿的,你看,宝玉就不错。”   贾宝玉可是贾府的香饽饽,老太太贾母唯独疼爱贾宝玉,疼的跟心肝儿似的,又是王夫人的儿子,薛姨妈是王夫人的亲妹妹,若是能让给自己女儿嫁了贾宝玉,王夫人和薛姨妈在贾府的根基就又稳固了一层,薛姨妈打得就是这样的算盘。   武曌听到这里,不由想笑,连忙用帕子掩住嘴,恐怕真的笑出来,不为旁的,就为了薛姨妈用贾宝玉和北静王比,武曌信心里就在想,怎么比?宝姐姐眼睛又不是瞎的。   果然,薛宝钗似乎不怎么愿意,就说:“可是……”   薛姨妈连忙制止她的话,说:“女儿,你知道什么?你只知道针黹活计,若是嫁到北静王府里头,我们这些人都说不上话儿,你若有个不好,谁能帮衬你?不如这贾府里头好,大家都知根知底儿,宝玉又是家里头的心头肉,你嫁过来就是大奶奶了。再者……”   薛姨妈压低了声音,不过武曌还是能听见一些儿,就听薛姨妈隐隐约约的说:“再者……那北静郡王,不过是表面风光,你可知,树大招风啊,你舅舅来的消息,说圣上最近不怎么爱见郡王了,总是想要他外调办公,指不定哪天就给调出京城了!你跟着吃苦么?你可是我的心肝肉儿啊!”   薛宝钗听薛姨妈这么说了,言语有些悻悻然,但是也没有反驳,就期期艾艾的说:“女儿听母亲的,就是了。”   薛姨妈见女儿妥协,立刻欣喜的说:“就是了!”   武曌听着,感觉他们说的也差不多了,就让紫鹃叩门,里面听见有人叩门,吓了一跳,过一会子,薛宝钗就过来应门了。   门一打开,就见羸弱的林妹妹站在外面儿,武曌笑着说:“宝姐姐。”   薛宝钗见是她,赶紧请进来,薛姨妈见了武曌,也是心肝肉的喊,十分大气殷勤的请她坐下来,抻着脖子喊丫头过来伏侍。   丫头们听着声儿,赶紧过来,倒上滚滚的热茶,薛宝钗素来是个温柔体己的,见着武曌的脸冻得红,就递了个手炉过来,说:“妹妹怎么来了?”   武曌只是随便找个借口,毕竟她这回来,是给北静郡王做跑腿儿的,并不能明说。   武曌笑着说:“前些日子,姐姐不是说了个新的花样儿么?妹妹今儿得了功夫,身上也不懒,就特意过来,像宝姐姐讨这个花样儿描回去。”   薛宝钗不疑有他,笑着说:“你且等着,我去给你拿来。”   那面薛宝钗进去里屋儿,薛姨妈看着武曌吃茶,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想到了什么,毕竟好些人流言蜚语的传着,说北静郡王爱见林妹妹,之前郡王下江南办公,还住在林府上三个月。   薛姨妈就有些旁敲侧击,打听着北静郡王的事儿。   武曌能不知薛姨妈是什么心思?她虽然说的十分笃定,说贾宝玉比北静郡王好,只是心里头也还在比较,谁让北静郡王的地位实在太高,人物实在太俊俏了呢?当真是舍弃不得。   武曌今儿就是为这个来的,听薛姨妈一打听,正中下怀,就装作有口无心的说:“是了,我省亲的时候,郡王就住在府上,只是……”   武曌说到这里,脸色顿时惨白了,一副瑟瑟发抖颤抖不已的模样,好生害怕似的。   薛姨妈立刻说:“只是什么?”   正好那面儿薛宝钗拿着花样儿出来了,武曌就说:“只是……这北静郡王,似乎不像传言的那么温和,其实……其实倒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   薛姨妈和薛宝钗都有些惊讶的看着武曌,武曌一脸要说不敢说的样子,压低了声音,说:“这话儿我本不该说,前些日子,郡王住在府上,其实是为了查那戴权老爷贪赃的案子去了,那郡王一到府上,好生利索,二话不说,直接将那戴权老爷的未来女婿给抓了,然后借了一个屋子,就将戴权老爷的未来女婿给带进去……”   那面薛姨妈好奇的说:“做什么的?”   武曌一脸不忍心的说:“我是小女子,也不敢听,也不敢靠近,只是……这不听不行,就算是不靠近,也能听见阵阵的惨叫哀嚎从那屋子里传来!”   薛姨妈吓了一跳,说:“惨叫?”   武曌点头说:“是了。”   她又压低声音,说:“后来,北静郡王带着那人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我不小心看了一眼,那可真是惨呢……两个人高马大的护卫,一人一条胳膊,拖着那人,血粼粼,一路淌着血道子就出来了,我只瞄了一眼,那是皮开肉绽,血肉横飞,北静郡王倒像是个平常人儿似的,也不甚在意……我料得,虽然北静郡王是个温柔的人,只是这些事儿,少不得常做,也是司空见惯的。”   薛姨妈和薛宝钗一听,北静王虽然是个神仙一般俊美的人物,看起来也是温温柔柔的,怎么背地里,竟然这般心狠手辣?这么一想,薛姨妈更不敢让女儿嫁过去,毕竟嫁进了郡王府里,可不比这里自由,到时候有许多不便,也不能常常看望,若是女儿受了委屈,也无人诉说,怎生是好?   薛姨妈和薛宝钗两个人脸色都变了变,各自陷入了沉思,武曌一看,薛姨妈本就偏向薛宝钗嫁给贾宝玉,再加上武曌方才的推波助澜,这样就成了八九分。   至于到底指不指婚,自己已经尽了全力,剩下就看北静郡王怎么在圣上面前说话儿了。   武曌见那两个人怔怔失神,不由心中好笑,看起来自己口才并没有退步什么。   武曌向失神的薛宝钗说:“宝姐姐?宝姐姐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薛宝钗这才回过神来,干笑说:“没什么。”   武曌见她虽然省过来,但是仍然一副呆呆的模样,就笑着说:“宝姐姐,花样儿你还攥着呢。”   薛宝钗一愣,赶紧不好意思的把花样儿放在桌上,说:“看我,刚才走神儿了。”   怕不是走神儿,而是吓着了。   武曌心中一笑,排揎了很多北静郡王莫须有的罪名,不过谁让北静郡王自己上赶着请自己帮忙,也不能怪旁人。   再者说了,武曌幽幽想着,北静郡王心狠手辣,那的确是有的,只是藏得太深,也不能算是自己不厚道…… 第22章 惊喜   武曌不肖一盏茶功夫,就毁了薛宝钗和北静郡王的姻缘,也算是“功德圆满”。   她拿了花样儿,自然也不会做的,只是装装样子,便起身说:“宝姐姐脸色不甚好看,快休息罢,我就不打扰了。”   那边薛宝钗和薛姨妈都没有送的心思,武曌一走,薛姨妈就拉着薛宝钗,也不好高声说话,一直拍她手,示意自己说的没错,绝对要听自己的。   武曌一路偷笑就走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感觉心情还挺好,施施然回了碧纱橱。   武曌回去,正好是用晚膳的时候,她一进贾母院儿的后门,贾母身边的大丫头鸳鸯立刻迎上来,说:“林姑娘,真是叫我们好找呢!老祖宗传饭了,请林姑娘过去。”   武曌有些狐疑,虽然自己住在贾母的院落,但是也不是天天一起用饭的,只是逢年过节,或者贾母心情大好的时候,一起热络热络。   如今东府的媳妇儿秦可卿刚死,贾母也听到了一些秦可卿和贾珍的风声儿,因此送殡的事儿,一点儿也没管,如今正气闷着,怎么可能心情大好的传饭?   武曌一走进去,顿时就明白了,原来是贾宝玉回来了,终于舍得那温柔乡,从水月庵回府来了,贾母是爱见死了贾宝玉,好些天儿没见,如今可见着了,心肝肠肉的喊,自然要把武曌叫来一起热闹了。   武曌一看,不只是贾宝玉,还有贾宝玉的蓝颜知己秦钟,也一并来了。   按理来说,秦钟和贾芸一样,都是侄儿辈,但是也不该进贾母的院落,只是秦钟沾上了贾宝玉,那就不一样了,贾宝玉素来说秦钟是女儿家的品性,因此旁人住寺庙,他带着秦钟住尼姑庵,一定要和女儿厮混在一起,这不是,进入贾母的院落,也是犹如进了本家一般。   众人落座,贾母看到了武曌,赶紧说:“快来,坐我身边儿。”   武曌走过去,规规矩矩的坐下来,其实她心里头明白的紧,老太太爱见林妹妹,甚至放在身边儿养,但是说实在的,也不是很爱见,只是口头说说,武曌觉得老太太之于林妹妹,就好像爱见猫儿狗儿一样,今儿想起来,爱见的心啊肝啊的,明儿个忘了,也就忘了。   而且老太太爱见林姑娘,也是有取舍的,例如在贾宝玉面前,就以贾宝玉的利益为主。   众人吃了一顿饭,吃过饭之后,老祖宗又让人摆上茶过来,坐在一起吃茶吃果,说说话儿。   因着秦钟总是过来,所以也不和老太太见外了,老太太见秦钟长的顺溜儿,又会说话,也是十分爱见的。   武曌等吃了饭,就准备回碧纱橱了,只是老太太不叫走,说:“好不容易过来,坐一坐再回去,你回去了也是懒睡,这样对身子不好。”   武曌也就没走,坐在一边看他们拉家常,贾宝玉无非说些在水月庵的事儿,说的很是高兴,一点儿也没有之前为秦可卿去世的悲痛心情了。   而那边秦钟,可是秦可卿的好弟弟,秦可卿在世的时候,别管风流不风流,总是护着这弟弟的,现在敢情好了,姊姊死了没多久,弟弟在尼姑庵里,风月无边,有说有笑的,也是并无半点悲痛之心。   秦钟坐在一边,因着贾宝玉正在和老太太说话,所以他也不好插嘴,就左右看看,便把目光溜着武曌看了又看,之前他在宁国府就见过了武曌,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如今又看,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看。   林妹妹的体态羸弱,自有一种不胜之态,放在男子眼里头,能生出一股保护欲来,脸色微微泛白,白中又透露出一股病态的殷红,看起来竟然粉嫩嫣然,有一种病态的美感,越发的楚楚可人起来。   秦钟看着,有些痴了,趁着贾宝玉和老太太说话,还凑过来一些,那边贾宝玉没心没肺,看到秦钟凑过去,也没想到秦钟有什么歪心思,就说:“你坐那么远干什么?”   秦钟险些吓了一跳,随即就用袖子捂着脸,哭丧着说:“我瞧这位林姑娘,越瞧越觉得她像是我姊姊,因此一是看的走了神。”   他这么一提起秦可卿,老太太的脸色就变了一下,秦可卿和贾珍爬灰的事儿,因着是家丑,所以不可外扬,尤氏虽然撩开手不管丧事儿,但是到底也没有大吵大闹,只是暗地里给贾珍一点点颜色看看,更别说其他人了。   贾母到底知道一些端倪,嘴上也不会说,只是心里头始终是疙瘩,秦钟这时候提起来,老太太心里更是咯噔一声,很不自在。   贾宝玉不知秦可卿爬灰的事儿,还凑过来仔细看武曌,说:“我看看,怎么不像?”   秦钟来了劲儿,就说:“你看,这面儿,像不像?”   他说着,还用手去碰武曌的手,武曌眼疾手快,猛地一收手,旁边贾宝玉缺根筋儿,没看出来,秦钟则是因为做亏心事儿,唬的不行,一头冷汗,差点喊出声来。   那边老太太便说:“好了,时候不早了,都回去罢,我也乏了。”   贾宝玉还想玩耍,但是老太太都发话了,也就准给各自回去了。   武曌心里头早就不满秦钟,之前秦钟只是偷窥,那眼神自以为风流多情,实在让人恶心,如今更是想要动手动脚,只是嘴头上没说,心中早就谋划着,若是让自己找到了秦钟的小辫子,那可别怪自己手狠。   第二天一早,武曌起了床,紫鹃和雪雁给她梳洗着,这面儿刚刚梳洗完,吃着早膳,那头里就有人来吵闹,外面哄乱乱的一团。   武曌蹙了蹙眉,说:“什么事儿?”   雪雁赶紧过来说:“姑娘,紫鹃在外面拦着宝大爷呢!”   武曌一听,原来是贾宝玉又来了,真是难缠的紧,雪雁又说:“宝大爷还把秦钟大爷带来了,刚才那会子差点进来,姑娘还没梳洗完,紫鹃出去拦着了。”   武曌心中冷笑一声,原又是那秦钟,上赶着来讨没趣。   秦钟自然知道武曌还没起床,也正是因着这个,所以才早早来了,先到了贾宝玉那里,撺掇着贾宝玉和他一起去看林妹妹,贾宝玉素来喜欢在姐姐妹妹的屋儿里洗漱,他身边的大丫头袭人一直劝着,觉得这样太没个体统,虽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但是如今已经不小了,况别人不知道,但袭人知道,早些日子,贾宝玉做梦梦遗,已经是“情窦初开”,半强迫着自己听了“肮脏”的事儿,又做了那“肮脏”的事儿,如今还跑到姐姐妹妹的房间去梳洗,传出去成什么体统?   秦钟就是算准了林妹妹没起,想要看看美人懒睡的模样儿,幸亏有紫鹃,紫鹃让雪雁跟屋儿里照顾着,自己带着林妹妹的奶嬷嬷出去拦着,一时闹得哄乱乱的。   贾宝玉和秦钟讨了没趣,没进来,就自顾自走了。   今儿武曌要去王夫人面前省一省,请个安,之后打算把贾芸照顾来,给他些好处,让他去外面踩踩,看看有哪一处宅邸比较好,正闲置着,如今将林如海调回京城的圣旨已经在路上,采办府邸也该提上日程了。   武曌用了早饭,便整理了一番,准备穿过夹道,往王夫人那边去。   丫头婆子们簇拥着武曌过去,进了王夫人的院子,武曌过去请安,王夫人笑着说:“你来晚了,你那不成体统大哥哥,刚刚出去,你若是来早一会子,就能一起走了,可见,你们没这个缘分。”   武曌一听,总觉得隐约听出王夫人的一点儿用意来,是了,她仔细一想,昨儿个刚刚“劝说”了薛姨妈和薛宝钗,如今王夫人就来提点自己了,薛姨妈可是王夫人的亲妹妹,王夫人自然想要将自家儿子嫁给自个儿人。   武曌是没这个心思的,于是故意放低了姿态,很柔顺的说:“宝哥哥是衔玉出生的金贵人儿,我怎么能有这缘分呢,想都不敢想的。”   王夫人一听,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说:“我这儿没什么事儿,之前管理宁国府,你珍大哥哥一直夸你,你也累了,多歇息两天。”   “是。”   武曌仍是柔柔的应下,她知道,王夫人素来喜欢乖顺的,这仗势,看似是武曌低眉顺眼的,其实不过是武曌随变顺了两下毛,王夫人也就乖顺的厉害,不炸毛,不找茬了。   武曌顺利的从王夫人那边出来,真是个赶巧儿了,没走两步,竟然就撞见了贾宝玉和秦钟,那两个人还没走远呢,不过没看到武曌。   因着贾宝玉这会子,正带着秦钟,调戏王夫人身边的丫头金钏儿呢!   金钏儿笑着拉住贾宝玉,说:“宝大爷,我嘴上刚涂的胭脂,你吃是不吃?”   贾宝玉因着当着秦钟的面儿,有些尴尬,笑着说:“好姐姐,你又作弄我!”   金钏儿咯咯一笑,银铃一般,笑的贾宝玉和秦钟差点看痴了,正这会子王夫人遣人来叫金钏儿,金钏儿不敢耽误,就说:“看来今儿是吃不成了。”说罢便走了。   那两个人犹没看到武曌,自顾自往前走,秦钟笑着说:“宝叔家里头,就是人多,这许多玲珑剔透的姑娘,旁的地方都见不到。”   秦钟话题一转,又说:“那金钏儿也是标志,又活泼可人儿,只是……”   贾宝玉说:“只是什么?”   秦钟笑着说:“只是少了那么一些儿清冽的味道。”   贾宝玉笑着说:“什么清冽的味道?”   秦钟说:“好宝叔,这你都不知道?亏你总说,女子是水做的,你没看到,那林妹妹,就是一汪清冽的泉水么?虽看起来羸弱生姿,万千不胜,但是仔细一品,又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幽然与冷艳,真真儿洋人心肺!”   贾宝玉一听,说:“你说的倒是。”   秦钟又叹气说:“宝叔,你有没有发现,能儿的侧脸,与那林妹妹,倒是有两份相似?”   贾宝玉想了想,笑着说:“真的?我倒没注意,你这么一说,仿佛跟真的似的。”   秦钟一脸多情的模样,说:“只可惜,智能儿是万万不及林妹妹的,林妹妹一颦一顾,那都是顶尖儿的。”   贾宝玉说:“怎么的?你不想那能儿了,又来窥伺我的林妹妹?”   武曌在他们后面听着,心里直犯恶心,心说怎么就是你的了?   秦钟连忙说:“我怎么敢?只是最近诸多不顺。”   贾宝玉了然的说:“是了,定然是你害了相思病!回来也不过一日,你不能与能儿缠绵悱恻,所以心里怅然,是也不是?”   秦钟似乎被他说着了一半,当然另外一半则是秦钟中意林妹妹,却吃不到嘴里,便说:“是这样儿,再没人比宝叔了解我了……能儿总让我给她赎身,救她出那魔窟,可一来我手里头没这个钱,二来我家里头也万不能答应我找个小尼姑儿回去!往后离得水月庵这么远,我要是想见能儿,恐怕比登天还难。”   武曌听着,心想你家里不同意是真的,但说你手上没这个钱,是没人相信的。   贾宝玉就说:“这好办啊!”   秦钟惊讶说:“宝叔?这是几个意思?”   贾宝玉笑起来,拍手说:“我有个办法,你把能儿叫到我书房来,我这儿方便,你来我这里也方便,她来我这儿也方便!你放心,我不瞧你们亲热的!”   秦钟有些迟疑,说:“这……”这毕竟是贾府,把人叫到贾府私会,若是被人发现了……   贾宝玉又说:“当然要挑大爷不在的时候。”   这个大爷,当然指的是贾宝玉的爹贾政了,贾宝玉谁也不怕,单单就怕贾政,怕的跟什么似的。   贾宝玉继续说:“到时候我就说自己身子不爽利,把先生一遣,不就成了你们的温柔乡了么?你放心,我决计不看的!”   秦钟一听,他日前在水月庵和智能儿缠绵了好几天,如今食髓知味,心里直痒,就说:“真的行?”   贾宝玉笑着说:“行的。”   秦钟连忙说:“那就有劳宝叔了!”   贾宝玉说:“那就明儿个了!”   秦钟一听,欢天喜地的道谢,武曌没成想竟然遇到了这样的“好事儿”。   这两个不知死活的,贾宝玉竟然让秦钟带着小尼姑儿在他书房厮混,武曌正愁怎么整治秦钟这个花花道子呢,如今自己赶巧撞上来。   武曌挑唇一笑,明儿就给你们个惊喜…… 第23章 打几鞭子   贾宝玉想了个荤办法,他万万想不到,竟然叫武曌给听去了,那两个人还高兴呢,就等着明天,把智能儿叫过来私会。   武曌心情大好,慢悠悠的回了房,雪雁和紫鹃两个丫头看着武曌唇边的笑容,只觉得后背直发冷。   武曌回了房舍,想了想,托着腮,慢条斯理儿的拨弄着手炉,懒洋洋的对紫鹃说:“紫鹃,今儿你瞧着点,若是智能进了府,你就过来跟我说一声。”   紫鹃连声说:“是,姑娘。”   上次武曌叫紫鹃盯着人,后来就热闹了,如今武曌又让紫鹃盯着人,定然又有热闹了,而且还是大热闹。   按理来说,紫鹃原本是老太太身边儿的丫头,老太太宠爱贾宝玉,紫鹃也该有所偏心才是。   只是紫鹃却没有半分偏心贾宝玉,因着贾宝玉真是越发没个体统,且说林姑娘待她又是极好的,因此紫鹃一心伏侍着林姑娘,再没有旁的所想。   秦钟翌日早早就来了贾府,十分之殷勤,到了书房,和贾宝玉一起读书,请来的先生都吓了一跳,平日里贾宝玉是最不喜欢读书的,那秦钟也是个混子,一味奉承着贾宝玉。   如今却殷勤的读书,态度良好,搞得教书先生不知所谓,没读一个时辰,那边屋檐下面,隔着窗户,贾宝玉的小厮茗烟,一个劲儿的给贾宝玉打眼色,贾宝玉一看就知道了,定然是智能儿来了!   贾宝玉顿时“哎呦”一声,把书撇开,一下扔在地上,哎呦乱叫着,说:“疼……疼死我了!哎呦疼死我了!”   教书先生可知道贾宝玉是府上的香饽饽,不能有什么差错的,连忙问他怎么了。   贾宝玉立刻说:“没什么,定然是早上一心读书,吃的太匆忙,如今胃里头倒不舒服了。”   那边秦钟连忙说:“这胃病是最要命的!宝叔,你快躺下来歇一歇。”   贾宝玉又说:“这……先生,今天恐怕是不能读书的了。”   教书先生只道他们是想出了新的法子想要逃学,也没多想,贾政大老爷那头是不管贾宝玉,没事刺棱两句,贾母老祖宗那边是心疼着贾宝玉,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教书先生也不好回话,毕竟贾母是最大的长辈。   于是教书先生就说:“那今儿就算了,先休息,身子最重要。”   贾宝玉说:“劳烦先生了,先生也回去歇歇罢。”   教书先生没一会子就走了,贾宝玉立刻也不喊疼了,从地上翻起来,秦钟连忙亲爹亲叔叔的喊着,抱着贾宝玉的腰,给他掸身上的土。   那面儿茗烟走进来,朝后面招了好几下手,说:“进来,进来啊,怕什么?!”   贾宝玉和秦钟就知道,是智能儿来了,果然,智能儿慢条条走进来,满脸羞涩,垂低着头,耳根子都红了。   真别说,这么一乍看,智能儿的侧脸,真有两三分,一恍惚间像极了林妹妹,看的贾宝玉差点痴了!   贾宝玉就撇手说:“茗烟你先下去。”   茗烟把人叫来了,觉得无趣,也不敢则声,就退了下去,贾宝玉又说:“别走远,给我守着。”   茗烟讨了个苦差事,无趣的退了下去,守在一边儿。   茗烟一走,还带上了门,“哐当”一声,那智能儿身子瑟瑟一抖,本就娇小,如今一抖,更显得羸弱纤细。   秦钟连忙过去拉智能儿的手,智能儿羞涩的跟什么似的,撇开他的手,不是很愿意,低着头,不过嘴角却翘起来,抑制不住的女儿娇羞。   贾宝玉就翘着脚坐在椅子上,说:“秦钟,你叫能儿给我倒杯茶来。”   秦钟不乐意,让贾宝玉自己去叫智能儿倒茶,贾宝玉倒是有些许歪歪理儿,说智能儿喜欢秦钟,所以秦钟吩咐的倒茶,是有情的倒茶,自己吩咐的是无情的,滋味儿吃起来不一样之类的。   智能儿百般羞涩,倒了一杯茶来,两个人唬的跳起来争抢,搞得智能儿跟个香饽饽似的,要说智能儿,现在这世道,哪个有钱人家会去出嫁,她也是逼不得已,是个苦命的人,哪成想,突然被两个公子哥儿这般争夺,心里美滋滋的,不是很好意思。   那边两个人争吵着和智能儿调情,拉着智能儿的手又是调戏等等,哪知道紫鹃早就盯着,这会子看到智能儿来了,立刻小跑着去了碧纱橱。   武曌正在吃茶,紫鹃连忙进来,说:“姑娘,那智能来了,紫鹃亲眼看到的,宝大爷身边的茗烟,亲自带着智能,朝着外书房去了。”   武曌一笑,幽幽撂下茶杯,笑着说:“正好儿。”   她说着,站起来笑着说:“走。”   紫鹃不明所以,说:“姑娘,去哪里?”   武曌说:“去省太太。”   虽然今儿个没省过太太,可是紫鹃和雪雁都不知,如今贾宝玉安排了智能和秦钟在书房厮混,为何要去找王夫人?   找到了王夫人,也只是一堆说教,没个实质的。   不过武曌没道破,只是让丫头们跟着,去给王夫人请安。   众人一进去,这才明白为什么武曌要过来,原来今儿个大老爷贾政休息在家,没有公务,这会子正在房里呢。   武曌走进去,王夫人的内侄女王熙凤也在,见着武曌进来,满脸殷勤,挂着一堆的假笑,拉着武曌的手,说:“哎呦喂!看看是谁!竟是那大名鼎鼎的林妹妹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王熙凤虽然殷勤着,但是嘴里头有些许的酸。   武曌进去,见过贾政和王夫人,她过来可不是为了请安,而是为了给秦钟找不痛快的,因此就提起来贾宝玉。   贾政一听贾宝玉,便说:“哼,这个不孝子,孽障!不学无术的市井无赖,学问还不如这些姐姐妹妹,平白丢了咱们家的脸!”   王夫人赶紧劝解着,无非是孩子还小等等。   武曌则是说:“舅舅快别这么说了,宝哥哥是真的开始上进了呢!”   她这么说,贾政有些狐疑,但是不信,便说:“他上进?怕是又搞什么花花肠子了,整日里就会自己杜撰一些,还要嫌弃这个嫌弃那个,连先前的圣贤也要平白糟他嫌弃了。”   武曌笑着说:“舅舅别不信,是真的,今儿一早上,宝哥哥就去外书房习学了,还有并着东府的秦钟,也一并去伴读了!”   贾政将信将疑,一面不相信贾宝玉突然学好,另外一面,贾政对秦可卿爬灰的事儿,也略有耳闻,一听他提起秦钟,心中也是咯噔一下,就怕贾宝玉学坏,不是很放心。   那面王熙凤不知贾政的顾虑,但是见贾政迟疑,也不甘落后,想要卖弄,就说:“大老爷,您是不知道,前个儿,还是我找人置办的书房,自从那秦钟来了,咱们宝玉就学好了,天天儿的用功读书,今时不同往日了,改天儿就考个状元郎来了!”   王熙凤只是不甘落后的奉承两句,哪知道武曌顺着她的话说:“就是了,若是舅舅不信,只管去考验考验宝哥哥。”   贾政就是不信,那面也不放心,听武曌这话,当下有些“心动”,正巧今日无事,不必去公干,便站起来说:“我就去看看那孽子!”   王夫人吓得不行,每次贾政考验贾宝玉,都是惊天动地的,府里头就跟塌了顶梁柱似的。   贾政一面往外走,武曌在后面暗地里幽幽一笑,只怕不需要考验,已经塌了顶梁柱了,毕竟贾宝玉和秦钟没在书房干好事儿。   王夫人吓坏了,连忙叫王熙凤,偷偷的去找老祖宗去外书房,若是老祖宗在场,也不至于怎么着,贾政碍于母亲的面子,总要忍让几分。   那边王熙凤偷偷跑了,武曌怎么能看不见,但是也不声张,只当没瞧见,毕竟了,就算贾母真的来了,也没什用处。   一行人这就匆匆的往外书房而去了,贾宝玉其实留了个心眼儿,安排了茗烟在外面守着,若是有人挨近了,立刻过来通传。   只是这茗烟,平日里就古灵精怪的,如今自己讨了个无趣的枯燥差事儿,一时有些待不住。   那边正好有个小丫头走过去,生的肤白标志,很是顺当,茗烟平日里跟贾宝玉学了几手,也见过贾宝玉和大丫头袭人好,虽然自己年纪也不大,但是早就想试一试了,料定这个时候,也没人过来,大老爷今儿虽然休息在家,不过寿辰将近,一会子有一些食客过来拜访,也是没有功夫的。   于是茗烟就跟那小丫头跑了,因着众人过来,一路畅通无阻,根本没人阻拦,更没人通传。   贾政领头,在书房附近就遇到了匆匆而来的贾母,王熙凤扶着贾母,贾母瞪了贾政一眼,说:“怎么着?”   贾政赔笑说:“母亲,儿子这是去看看宝玉。”   贾母说:“我能不知道你那些小道道儿?你就是想去数落他,如今我也跟你去,我倒看看了,你还能怎么逼他!”   贾政讨了没趣,也不敢说出来,毕竟是不孝,悻悻的跟着贾母往书房走。   而那边,贾宝玉和秦钟浑然不知,调戏着智能儿,越发的大胆,起初只是口头调戏,后来变得放肆起来。   众人走到书房门口,只见大门紧闭,窗户也闭着,里面没有读书声儿,也没有小厮伺候着,很是奇怪。   就这时候,众人便听见里面一声怪叫传出来,那叫一个淫乱刺耳,吓得在场女眷脸红耳赤,只想逃跑。   武曌则是端端站着,挑了挑眉,心想热闹来了。   就听里面那一声怪叫之后,就是贾宝玉的笑声,隐隐说:“这算什么?你们倒是得趣了,留我在这儿看大门儿?”   秦钟的声音吭嗤嗤的,说:“好人,你可别叫,之后什么都依你!”   贾宝玉又说:“这么说了,能儿怀里是什么,白的紧呢,快叫我看看,你若不给看,我可叫了,咱们喊起来,叫老爷们过来看看!”   智能儿羞得不行,说:“你们别臊我,放了我罢!别来了!”   秦钟和贾宝玉齐声大笑着,外面贾政脸色顿时铁青,黑的犹如用过几十年,永远也刷不出来的铁油锅似的。   贾母也是脸色铁青,全身打飐儿,而那王夫人和王熙凤,则是脸色惨白,不知说什么才好。   贾政气的不行,当先一步过去,“嘭!!”一声踹开书房门,里面的人一瞬间都懵了,睁大了牛卵子一样的样子,傻在原地。   贾宝玉猛地一脸痴傻,贾政冲过去,不由分说,先是给贾宝玉一耳刮子,贾宝玉大吼一声,打得又懵了。   秦钟和智能儿还在做那种事儿,吓得智能儿跳起来夺身就跑,众人见她衣衫不整,男人不敢拦,女眷羞于拦,愣是没人阻拦,让她就这么跑了。   那边贾宝玉和秦钟可跑不了,秦钟唬的连忙提裤子,“咕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   贾政气的浑身颤抖,抖着手指着贾宝玉,说:“孽障啊!!孽障!”   不由分说,抽起手边的东西往贾宝玉脸上抽,贾母那边见贾宝玉的脸都肿了,心中虽然恨贾宝玉不听话,却又十分宝贝着,立刻冲上去,心肝肠肉的搂住贾宝玉,说:“你做什么?!他是个孩子!”   贾政气的不行,说:“看看,看看,他都干了什么好事儿!”   贾母却说:“他不过是个孩子,贪顽一些罢了,那也不过是个尼姑,值得什么,你就打他!”   那边贾宝玉挨打,贾母喊叫,贾政气愤,一群人劝架,倒是秦钟好了,真真儿成外来人,没人来理,贾政因着管不了贾宝玉,就把邪火儿撒在秦钟身上,但是总归是外人,也不好打。   就说:“看看秦家成什么样子,果然秦家人都是一个样子!上不了大台面儿!”   说着,又甩袖子,气愤的说:“我贾家可容下这样的大人物!”   武曌这时候看过了好戏,便“善解人意”的说:“舅舅别气,为这样的人,气坏了好歹,不值什么,只管让秦老爷过来,把人领走,打几鞭子,左右记得了教训。”   秦钟还想求饶,但是这么大的事儿,他爹肯定要知道,左右一想都是死,只恨今天太寸,倒了大霉。   他哪知道,不知自己运气太寸,而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第24章 枕边人   秦钟的老爹秦业很快就赶来了,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平日里和阿猫阿狗顽顽也就算了,装成一个多情种子,如今倒是好了,惹到了贾家大老爷头上,真不把贾家当别地儿,愣是在书房里就做那偷狗摸鸡的事儿来。   秦业连忙赔罪,贾政素来最“看不惯”这样儿的事,难免给秦业脸色看,秦业当着面儿就教训了秦钟好几鞭子。   秦钟素来是女儿的秉性,娇弱不胜,如今被打了好几下,之前又在水月庵风流快活,身子骨早就掏空了,这样一来,贾宝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碍于贾政的面儿,乖得像孙孙一样,混不像是儿子,一句话都不说,一个音儿都不敢则。   贾母年纪大了,看不得这个,不耐烦的挥手说:“好了,够乱的了,带回去教训。”   秦业也不敢说什么,当即带着秦钟灰溜溜的跑了,回去少不得一顿教训。   秦业和秦钟走了,那面贾政又骂了贾宝玉一阵子,因着老太太拦着,而且挨了不少打,还打在脸上,好些日子下不去,见不得人,这才作罢了。   贾政还说:“念什么书?!就是成天这个样子,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杜撰了这个,杜撰那个,才都是这些荤淫的脑子!你这不肖子!”   贾政说着,又让人去传教书先生,贾宝玉一听,不敢顶嘴,缩在后面儿,但是知道自己往后好日子到头了,因着之前他去家塾打架,所以回了家中念书,现在好了,恐怕无法在家中念书了,定然要被贾政赶去家塾也指不定。   武曌今儿看了一出好戏,自然心情大好,赶走了秦钟,就秦钟那不胜的模样,真不是武曌看他不起,竟然还想要寻欢作乐,也不怕把身子骨给累成马蜂窝?   秦钟被赶走,那面贾宝玉挨了打,虽然贾母心疼着,可这次贾宝玉太出格儿了,贾母也恨他不争气,一面令贾宝玉养伤,毕竟伤在脸上,若是出了门,还是贾家丢人,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另一面也是令贾宝玉好好反省,在家里老实呆着。   这样一来,贾宝玉好些日子都没有烦恼武曌,武曌自然不去看他,倒是薛宝钗巴巴的跑过来看了一通,嘘寒问暖的,还有薛姨妈也来了,看着贾宝玉肿成包子一般的脸,往日里的风流俊俏全没了,可心疼死了。   贾宝玉不来烦恼武曌,武曌日子过得清闲,没两日就听说,那小尼姑智能儿,那日臊跑之后,竟然还上了秦家的门,偷偷去找秦钟。   结果被秦钟的爹发现了,秦业气的不行,一怒之下又打了秦钟,将小尼姑智能儿一顿打骂给赶走了。   秦钟本就虚弱,又挨了一次打,没几天竟然一命呜呼就这么死掉了,贾宝玉听说的时候,还在养伤,吓得不行,非要拉着武曌去秦家,武曌自然是不会去的,贾宝玉去了,哭的天昏地暗的。   不过几天之后,就轮到了贾政的寿辰,因着今年出现了许多不好的事儿,所以大家都凑着在这次寿辰,冲冲喜,去去晦气,自然要大办一场,热闹热闹。   也没失魂落魄几天,贾宝玉就把秦钟的事儿给忘了。   也是了,当时秦可卿死了,贾宝玉还吐了血,不过也没几天就缓了过来,如今秦钟死了,贾宝玉哀伤几天,也就完了。   这天是贾政的寿辰,荣国府里张灯结彩的,宁国府的人也都跑过来贺寿,别看贾珍是宁国府的大老爷,又是贾家的族长,但他是晚辈,和贾宝玉同辈儿,自然要带着儿子们过来贺寿。   从白天开始,就一直热闹着,来送礼的人呢,上档子一直不断,陆陆续续的宾客,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一直到了黄昏,荣国府宁国府门口,开始点上灯来,那片片的灯火,挂在门前的枯树上,因着进了腊月,门前的树都枯萎了,平日里几分萧条沧桑,如今却是火树银花的一片片,说不清道不明的奢侈富贵。   天色渐渐晚了,府里的爷们儿喝的有些许多,声音也渐高,喝酒的喝酒,看戏的看戏,听曲儿的听曲儿,还有聚众赌两手儿的,总之十分热闹。   武曌跟着贾府的姐妹们,那面儿贾宝玉的伤养了一段时日,好了一些,就开始与姑娘们厮混在一起了,姐姐妹妹的叫着。   武曌看不惯他这个,就走到一边儿,正好看到贾芸过来。   贾芸是贾家的人,虽然不是什么嫡系,但是好歹也是贾家的人,因此过来贺寿,他虽然之前捞了些油水,但是与贾家的奢侈淫逸来比,是万万不及的,送来的贺礼也就那么回事儿,不甚珍贵。   贾芸没有好贺礼,如今又没个正经差事儿,所以贾家的嫡派都不怎么理他,只有贾琏看着贾芸过来戏弄两句。   贾琏听说贾芸去了家塾读书,就笑眯眯的说:“这不是芸儿?最近怎么的,也不往我那里去了?之前不是还有事儿求我,如今都不搭理我了?”   之前贾芸的确求过贾琏某差事,但是贾琏虽然是少爷,其实没多少实权,也拗不过王熙凤,所以贾芸求他也是白搭,算是求错了人,如今跟着武曌,又打听到武曌和贾琏有些过节,自然不会去巴着贾琏,恐怕两头不讨好。   那边贾芸客客气气的说:“怎么是侄儿不搭理您呢?恐怕是琏二爷事儿多,倒讨您不痛快。”   贾琏想要贾芸跟他过去喝两杯,贾芸一直推辞,贾琏却不放手,这个时候就远远看到武曌走了过来,贾琏一看素日里文文弱弱的林妹妹,唬的就像是见到了老虎猛兽,立刻放开贾芸,飞也似地跑了,生怕有什么追他。   贾琏怎么能不跑,上次焦大来威胁他,掏了他三千两走,别人以为他风光,其实那是他全部的家底儿了,如今还欠着好多,实在拿不出来,要是耍赖,武曌有字据,要是把事儿捅大了,自己没脸,因此里外不是人,只能跑了。   武曌笑眯眯走过来,贾芸连忙拱手说:“多谢林姑娘。”   武曌笑着说:“谢我?怕不是我坏了你的好事儿呢?”   贾芸笑着说:“姑娘您就别寒碜我了,我有几斤几两,敢背着姑娘巴结旁人,怕是活的不耐烦了罢?”   贾芸聪明,心里跟个明镜儿似的,武曌便说:“我看你这些日子,又落魄了?”   贾芸一提这个,满是不甘心,但是也没什么辙,原是贾芸得了些好处,本打算的长远,自己经营起来,在贾府中没有正经差事儿的时候,做些买卖,贾芸本就聪明,小买卖不成问题。   只是没成想,那些钱被他娘发现了,又遇到了他舅舅,他舅舅在香料铺子做伙计,大名卜世仁,活脱脱的“不是人”,听说贾芸“发达”了,又知贾芸心狠,就专门找他不在的时候,管他母亲借钱,也没个字据。   他母亲心软,也没成算,全给借走了,连个说头都没有,这些日子贾芸手里头又开始寒酸起来,连贺礼都是挤兑出来的。   武曌笑了笑,说:“这并非什么难事儿。”   贾芸一听,立刻欣喜起来,奉承说:“芸儿就知姑娘是最厉害的,旁人根本比不上姑娘千分之一。”   武曌不领他的情,说:“摆聪明点儿,少费点儿口舌,用你拍马屁?”   贾芸立刻点头说:“是,是。”   其实武曌心里有个想法,因着她当时在幻境中曾经看过贾府的事情,想到了元春这个时候也该省亲了,要建造那省亲别院,可是个浩大的工程,捞油水的活计。   武曌一心想要培养贾芸,往后好给自己做得力的助手,毕竟她做惯了女皇,不喜欢亲力亲为,有个助手是不错的。   只可惜贾芸此时无权无势,不过这不是难事儿,武曌便助他得权得势,也不过是恍惚的功夫。   省亲别院是荣国府和宁国府两府一起建造的,宁国府的事儿是贾珍亲自管,而荣国府的事儿,轮到这一辈儿,只有贾琏一个还算是年纪刚好,虽说挑不起大梁,但是也堵上了大梁,内地里许多事情,其实都是贾琏的妻子王熙凤管的。   武曌就想了,若是这差事儿能落到贾芸头上,实权和银钱都有了,也是个笼络人心的好方法,十分便宜了。   武曌这么想着,回头看了一眼,那边贾琏正好鬼鬼祟祟的往这边,生怕武曌将字据的事儿告诉了贾芸,哪成想就被武曌抓了个正着,眼神撞在一起,吓得贾琏连忙低下头,装作没看见,做贼心虚一般。   武曌幽幽一笑,建造省亲别院这事儿若是让旁人揽着,还不好给贾芸某差事儿,但是让贾琏揽着,武曌想要给贾芸某点差事儿,还不容易么?小辫子在手里攥着,贾琏能不同意?   贾芸见武曌嘴唇微挑,好一个美人浅笑,但是莫名背地里脊梁发寒,总觉得谁家要遭殃似的,便说:“姑娘可是有什么主意了么?”   武曌说:“是有了。”   她说着,方要和贾芸说,那头里却有人大喊着:“老爷!大老爷!北静郡王亲自贺寿来了!”   众人吓得立刻住了声儿,方才还一团热闹,此时寂静一片,贾政连忙说:“快!收拾收拾!”   小厮们连忙冲过来收拾,众人整理衣袍,正说话儿的功夫,北静郡王竟然就走进来了。   今儿个天气越发的冷了,郡王没有穿官袍,也没有戴王帽,一身月白色袍子,这种月白的淡蓝色衬着郡王皮肤偏白,仿佛是神仙一般出挑,美玉无瑕,愣是找不出一点儿的瑕疵,袍子外面罩着一件带白毛的月白披风,一走起路来,披风咧咧生风,果然是个俊美无俦的人物儿。   北静郡王走进来,贾政带着一行人,连忙拜下,那面的女眷也全都拜下。   北静郡王还是一派温和,全然没有官架子,笑着说:“不必多礼了,今儿个小王是来祝寿的,哪有让寿星老拜见的理儿?”   众人连忙簇拥着北静郡王往里走,北静郡王又笑着说:“别拘束,倘或我来了,你们便如此拘束刻板,混不自在,我倒是不能来了?”   贾政连忙赔笑,说:“是是是,郡王亲和,我们怎么会拘束?”   那边都赔笑着郡王,众星捧月一样,女眷们躲得老远,天色越发黑下来,已经黑得透彻,郡王逗留了好一阵子,不知今夜是不是要留宿下来。   北静郡王饮了几杯温酒,有些不胜酒力,出来散一散,武曌远远见他往花园子去,立刻也站起来,悄悄往外走,因着她手里头,还有北静郡王的一颗鹡鸰香念珠,趁着今儿还了。   武曌走出来,果然看到了北静郡王,北静郡王站在一株枯败的树下,树上挂着灯火,一片片火树银花,将北静郡王俊美的容貌映衬得更是天上仅有,地下无绝。   武曌还没走过去,北静郡王也没回头,却低笑一声,说:“林姑娘来了?”   他说着,转过头来,武曌很恭敬的给北静郡王行礼,北静郡王笑着说:“不敢当,不敢当,全赖了姑娘相助。”   武曌一听,便说:“怕是圣上已经打消了指婚的念头?”   北静郡王微微一笑,尤其是在这样的灯火之下,衬着郡王的容颜,武曌看的心里一突,不得不承认,郡王是个十分有资本的人了。   北静郡王声音温柔的说:“是这样,有了姑娘的鼎力相助,王大人也极力反对,再加上小王游说,圣上已经不打算赐婚了。”   王大人说的自然是薛姨妈和王夫人的哥哥,王子腾了,薛姨妈听说北静郡王背地里两面三刀,不想让女儿嫁过去,自然和自己的哥哥通了气,大家都在游说圣上,这事儿也就作罢了。   武曌一听,就将鹡鸰香念珠拿出来,捧在帕子上,说:“即使如此,这念珠,郡王还是收好。”   北静郡王低头一看,白生生的手帕上,捧着那灰黑色的念珠,自有一种不胜的美感,不过他没有去拿,只是一笑,说:“念珠……姑娘还是收着罢,不必还了。”   武曌有些纳罕,说:“念珠乃是郡王的物什,民女拿着不好。”   北静郡王“嗯?”的笑了一声,挑起尾音,他声音本就低沉动听,这般一挑,更是沙哑温柔,说不出来的醉人心思。   北静郡王笑着说:“林姑娘难道看不出,我有心于林姑娘?”   他声音款款,目光温柔,若是旁的女子,恐怕已经醉了七八分,只是武曌却清醒的厉害,反而笑了一下,浑然镇定的说:“民女身份卑微,怕是配不上郡王。”   北静郡王被立时拒绝了,哈哈一笑,也不气恼,反而更是欢心起来,说:“林姑娘就是林姑娘,是小王配不上姑娘才是,姑娘此时心里恐怕也在想,我这等草芥,如何配得上姑娘的冰雪聪明?”   武曌淡淡的说:“郡王折煞民女了……况,郡王也不是真的爱见民女,枕边儿总有个聪明人,亦不是长久之计。”   北静王并没有否认,也没有反驳,但是也没有答应,还是不接那念珠,而是转头看了看那火树银花的一片,远处热闹的一片,   隔了良久,似乎已经忘却了武曌还在身边似的,才说:“倘或你哪天有了心意,就来找我,这念珠……便是凭证。”   他说罢了,也不给武曌留下转换的余地,立刻抬步就走,挺拔英俊的身姿,顿时融入那繁华之中…… 第25章 宠溺   府上那头等的大事儿,今天北静郡王要留下来过夜。   时辰已经不早了,贾政出言挽留,没成想郡王竟然一口答应下来,这险些吓坏了贾政。   之前郡王也有过来贺寿,或者参加各种酒宴的时候,但是再晚也没有留下来夜宿过,今时却不同往日,王爷一口答应下来,众人唬的都没了成算。   愣了一会子之后,才开始忙碌起来,贾政连忙命人去打扫幽静的院落,丫头小厮婆子们一窝蜂全都忙起来,比方才寿宴还要热闹十分。   因着之前指婚的事儿,也不知谁透露了那么一些,这大门大院儿里的,什么太太奶奶小姐的,可都是全挂子的武艺,人脉众多,也多多少少听闻了一些儿,虽不知真假,但是也足够茶余饭后唠嗑磕牙的了。   今儿北静郡王过来,女眷们遥遥的看着,已经心生爱慕,心神摇荡了,这天底下,哪能见得这么俊美的人物儿?   如今又听说北静郡王要住下来,这敢情好了,不由而同的都在想,到底是谁能让北静郡王牵肠挂肚的住下来。   是之前风声很高的林妹妹,还是眼下这参加待选的薛姑娘?   薛宝钗以前遥遥见过北静郡王一面,但是只是遥遥看到,不是很真切,经常听说郡王如何如何亲和,如何如何俊美,如何如何功高,如何如何有建树,今儿一见,全然不假,竟然没有半分添油加醋,仿佛那些咱们的传言,还远远不及郡王的十分之一。   薛宝钗以前本就爱见郡王,没见面的时候,已经偷偷爱慕,如今见了面,更是心醉不已,只是一想到母亲更倾向于贾宝玉,而且前些日子,母亲已经劳烦了舅舅去游说皇上,恐怕这事儿……早就黄了。   一想到这里,薛宝钗没来由的叹了口气,心里有些郁郁的,但是不表达在脸上,只管和旁边的姐妹们说笑,一面又哄着贾宝玉。   武曌也坐在姐妹堆儿里,自个儿喝茶,一点儿也不显高调,与身边儿的姐妹说说话,唠唠嗑儿,虽然武曌并不喜欢谈论一些小女儿的琐事,但是想当年,她还没做女皇的时候,也是一步步这么爬起来的,因此她虽然不甚喜欢,但是仍然十分得心应手。   想当年林妹妹刚进贾府的时候,心思郁郁的,有个什么事儿,就自己偷偷的哭,而且嘴巴还很尖酸,总是因为什么小小事儿,就闹脾气,奚落别人,这大家大院儿的,都是有脸面的,谁被奚落了,背地里会高兴的?   因此当年林妹妹刚进贾府,也就是老太太新鲜喜爱,所以没人敢说什么,没人敢嗙嗙的,但是心里头都不怎么爱见,但是如今不同了,但是宝姐姐来了,姐们没也觉得林妹妹更好一些。   因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林妹妹亲和人,什么都想的头头是道,不落一点儿,为人也大度,又十分规矩,而宝姐姐虽然大气慷慨,而且有大家子风范,但是忒爱教导人,多了就没趣了。   况,林妹妹和宝姐姐站在一起,也不知为什么,宝姐姐那股大气的劲儿,就弱了许多,怎么看怎么不够了。   其实姐妹们想的不错,的确是不够看了,因为若比大气,这天下的女人都罗列起来,谁能比的过女皇大气?   姐妹们坐在一起谈笑,有人悄悄的说:“哎,你说,这郡王爷留下来,心里面儿是为了宝姐姐,还是林妹妹?”   旁人嘻嘻一笑,说:“就你嚼舌头根子!”   另外一人说:“我说是宝姐姐!宝姐姐端庄大气!”   “是林妹妹!我说是林妹妹,林姑娘冰雪聪明!”   丫头们正说着,突听一个笑声,吓得她们白毛汗都出来了,回头一看,竟然是府上那泼辣户,脸酸的王熙凤!   凤姐儿走过来,说:“那这么说来,板钉儿的是你们宝姐姐了。”   王熙凤皮笑肉不笑,大家都在嚼舌头根子,凤姐突然出现,大家害怕还来不及,但是心里头又很纳罕,为何琏二奶奶如此笃定,只是不敢问出口而已。   王熙凤又是皮笑又不笑的说:“王爷若不是个聪明人,怎么能得到圣上宠信?哪个聪明的男人,喜欢搁个聪明的女人在自己身边儿?没事找罪受!”   王熙凤这么一说,丫头们险些笑出来,不为别的,正是因着王熙凤好像骂了自己的丈夫贾琏。   毕竟王熙凤聪明,那是府里头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儿,虽然很多丫鬟小厮都觉得王熙凤刻薄下人,嘴狠心酸,但是不得不承认,王熙凤那可是全挂子的武艺,女中豪杰,不过二十岁的光景,偌大的贾府,处理的妥妥当当,没人敢多则一声儿。   这么说来,贾琏定然是个蠢男人,否则也容不下王熙凤这样的女人。   王熙凤说完,又说:“还看什么?王爷要过来了,还不散了,等什么?”   丫头们这才一下散开,但是有些不甘,想要多看两眼王爷。   很快郡王就被贾家的人簇拥着,往这边过来,武曌也没有多看,走在人群中,回了贾母的院落去了。   武曌回了贾母的院落,还没进碧纱橱,就听见里面嘻嘻哈哈的声音,不用进去就知道,贾宝玉来了,敢情他进林妹妹的闺房,比进自己的卧房还方便。   武曌没走进去,站在外屋儿,对守在屋子里的老婆子说:“往后宝大爷要进来,你们就拦着点儿。”   那些婆子吓得不行,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这府上有什么地方是贾宝玉不敢进的,那恐怕就是贾政的那处了,有人拦着贾宝玉,若是贾宝玉疯起来,不是作死么?   武曌却说:“只管拦着,就算闹到老祖宗面前,我也自由说头。”   婆子们这才答应下来。   武曌淡淡的说:“打帘子。”   婆子们赶紧争抢着打起帘子,武曌款款走进去,定眼一看,不只是贾宝玉,还有那薛宝钗也过来了,一并在屋儿里坐着呢。   武曌走进去,贾宝玉一看,立刻跳起来,一脸痴相的抢过来,准备拉武曌的手,武曌不着痕迹的多跨了一步,贾宝玉冲过来的疾,险些摔着,他身边儿的那些丫头婆子,唬的惊天动地的叫,一个个扑过去扶住贾宝玉。   贾宝玉没摸着武曌,悻悻然走回来,说:“好妹妹,我好些天都没见着你了,可是天天想着你,你想我不曾想?”   武曌端端坐下来,紫鹃用小茶盘捧了热茶过来,武曌吹吹叶儿,呷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的说:“瞧您说的,你前些日子被大爷打成那样儿,闷在屋儿里见不得人的养伤,还有空想这个想那个?”   她这样一说,身边儿的丫头“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一看这笑的,不只是武曌身边儿的,还有贾宝玉和薛宝钗身边儿的丫头。   薛宝钗连忙回头瞪了一眼,小丫头这才捂着嘴,憋着笑。   贾宝玉还想反驳,武曌就紧跟着说:“怎么?不是?我看啊,你若是想,心里头也想着那日羞惭而跑的小尼姑罢了。”   贾宝玉顿时被她羞得无地自容,也不敢和武曌说话了,只和薛宝钗说话。   薛宝钗也是为了缓解尴尬,说了说寿宴上的热闹事儿,这一提起来,贾宝玉又开始自讨没趣,这回问的是薛宝钗,说:“宝姐姐,你说,我与那郡王,谁更好一些儿?”   薛宝钗回想到寿宴的事情,顿时就想到了郡王,郡王此时还在府里头留宿了,不由得心神就飘远了,脑海中都是郡王的姿态容颜,竟有些痴痴地出神,心想着,母亲已经令舅舅回绝了去,断不能再成的,薛宝钗也觉得听母亲的没错,只是心里仍有几分酸酸的感觉。   贾宝玉问着,薛宝钗就出了神,也没回答他,武曌一看,那可不是小女儿怀春的神态么?不由笑了一声,说:“宝姐姐不好意思回答你了,怕伤了你的心肝。”   贾宝玉一听,气的要走,当下把茶盘子“哐啷”一撂,茶碗茶盘一咕噜就摔在了地上,“啪嚓”粉碎了,贾宝玉气在头上,立刻就走。   这一下子可把薛宝钗惊醒了,薛宝钗再看的时候,贾宝玉已经走出去了,她全然不知贾宝玉为什么生气。   那面儿贾宝玉气的头脑发胀,大步走出去,就听得“踏踏踏”的脚步声,随即有人追出来,贾宝玉忍不住回头一看,原来是紫鹃,他识得的,紫鹃一直跟在武曌身边儿。   贾宝玉一想,恐怕是林妹妹令她来挽留自己的?贾宝玉还有点气劲儿,想着怎么为难为难紫鹃。   紫鹃快步追上来,哪知道却对贾宝玉说:“宝大爷,林姑娘说了,那茶碗茶碟儿的,是姑娘从扬州林府千里迢迢带回来的,以解思家之情,宝大爷这么摔碎了就想走?赔钱。”   紫鹃一说,贾宝玉都懵了,愣了好一会子,脸上红了青青了红,他哪有钱,平日里都是小厮带着,况他在家里,更没钱了,便把身上值钱的都解了,什么扇子套玉坠子等等。   紫鹃回来的时候,薛宝钗早就走了,武曌一个人坐在屋里,碎掉的茶盘都收走了,紫鹃笑着说了说宝大爷刚才的表情。   武曌幽幽一笑,也不要贾宝玉的扇子套和玉坠子,只是说:“你拿去兑了现钱,然后分给丫头婆子们,就是了。”   丫头婆子们一听,顿时都欢心不已,还以为跟着这样的姑娘,自己没什么好处,没成想,竟然源源不断的好处,姑娘就是大方,比京城里的姑娘们还大气。   武曌今日饮了些薄酒,倦怠的就睡了,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来,也不是武曌喜欢懒床,只是她身子骨太弱,懒睡起不来,若是勉强起了,头疼欲裂,身子还酥软的不成样子。   武曌可不像那会儿做女皇,事事要勉强自个儿,如今她换了皮囊,成了林妹妹,自然要厚待自己一些,才不枉费了重来的这一世。   武曌睡饱了才醒,那面儿紫鹃雪雁给她梳洗,贾宝玉因着是生气,而且脸面挂不住,今儿也没来打扰。   武曌起来之后,就听得外面一团乱,因说:“外面儿什么事?”   紫鹃连忙冲进来,说:“姑娘,大事儿!宫里头来人了,圣上传老爷进宫面见!”   武曌一听,旁人都吓毁了,也不知什么事儿,毕竟贾政才是五品的官儿,平日里也没什么机会见到圣上,虽然贾史王薛四门,像是土皇帝一般奢侈淫逸,但是土皇帝终究是土皇帝,如今要见真皇帝,吓得不行,不知是福是祸。   贾母带着一些女眷,赶紧也出来瞧,武曌自然知道,是福不是祸,定然是皇上加封元春的事儿,还有元春省亲的事儿,但是福祸相伴,如今来的是福气,但是贾府如此挥霍,祸事儿也就不远了。   贾母带着一行女眷出来,贾政贾赦早就急匆匆出了府门,准备进宫去了。   武曌一看,原来北静郡王还没走,郡王这会子正在和贾珍说话,笑着说:“不用担心,据小王所知,是大喜事儿,至于什么喜事儿,小王倒是要卖个关子了。”   贾珍一听,稍稍放心,但还是提心吊胆的。   贾政贾赦走了之后,那面北静郡王也该回去了,众人连忙款送郡王,大开中门,送郡王出府。   郡王没有坐轿子来,只是骑了马,有从者牵过马来,皂黑色的高头大马,衬着郡王今儿个一身银白色的长袍,说不出的俊逸潇洒,瞧起来身材越发的挺拔高大起来。   郡王“哗啦”一声一撩袍子,快上马背,伸手牵住马缰,众人连忙相送,因着贾政贾赦不在,所以是贾珍贾琏贾宝玉在最头里相送。   这个时候,郡王却突然说:“险些给忘了……”   他说着,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遍,似乎在寻找,随即目光温柔,面带微笑的,把眼神定在了武曌身上。   武曌感觉自己瞬间变成了焦点,何止是郡王的目光,其他人的目光也全都聚焦在自己身上,虽然武曌已经习惯了这种万众瞩目,但是突然来这么一出。   武曌总觉得……郡王不安好心似的。   果然,就听郡王浅笑说:“险些给忘了,林姑娘,下扬州通知令尊回京赴任的旨意已经在路上了。”   武曌一听,顿时头疼不已,之前在出殡的时候,郡王已经当着众人面儿说了一遍,就在几天之前,如今似乎是忘了一般,又提起一遍,还是众人之前。   哪里是郡王忘了?郡王的记性好着呢,武曌清楚得很,怕是郡王想找自己“邪茬儿”,还没有打消之前的念头,想要坐实了那流言蜚语。   郡王说完,也不等武曌回话,就施施然催马走了。   众人跪拜送行,等了好一会子,武曌就听到身后的丫头们有人用极小极小的声音说:“看,还是林妹妹把宝姐姐比下去了。”   北静郡王说罢了,只留下了一个遥遥的潇洒背影,却给人无限的回味和遐想……   众人看着武曌的目光越发的不同了,武曌顿时头疼不已,身边叽叽喳喳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多人开始咕唧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不过因着老爷们进宫面见圣上,所以这事儿很快也就被揭过去了,老太太令荣国府的总管赖大,宁国府的总管来升,来来回回的飞马去探,探了好久,这才得到了消息,原来真和北静郡王说的差不离,竟是大喜事儿!   原是贾府的大姑娘元春,被加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这样一来,众人听了俱是欢喜,一个个喜上眉梢,嘴角险些咧到耳朵根儿去了。   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又一个个大妆起来,坐了轿子车子,进宫去叩谢皇恩,这一天忙忙碌碌,好不热闹。   不过武曌是个闲人,其他人忙的脚朝天,武曌却愈发的清闲起来,算计着时日,准备把贾芸叫过来,让他给自己加紧寻觅府邸,好等着林如海进了京城来住。   不过如今京城里,达官贵人是最不缺的,一个达官贵人,都有好几处府邸,就说这贾府,恨不得每个人都有个私下里的府邸,为了什么?养姨太太啊!   因此地皮十分紧张,一时也找不到像样的府邸,再者就是,武曌那银两还没有讨全,若是只仗着手头的三千两,还有贾芸孝敬来的银两置办个像样儿的府邸,那是万万不够的。   林如海如此宠爱林黛玉,武曌可不想让林如海受一丝半点儿的委屈,府邸是万万不可简陋的。   贾芸一时也难办,说:“这个……小侄儿还要再找找,所幸大老爷也不是明儿个就进京,还是有些时日的。”   武曌点了点头,贾芸又说:“只是……这银钱……”   武曌知道,贾芸想告诉自己,三千两可不够,虽然三千两在那个时代,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了,但是搁在这种大门大户,远远不够看。   武曌说:“我自有成算,你只管找就是了。”   贾芸连忙称是,那面儿正好忙碌了一天的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等回来了,贾芸虽是晚辈,但是出了秦可卿这样的事儿,所以不便在贾母院落停留,便准备告辞了。   贾芸刚走没多久,贾母就回来了,一行人有说有笑的,特别的欢心,毕竟大姑娘元春今时不同往日了,十几岁进宫,如今可算是混出了头来,之前贾家在朝中,只是仗着世袭爵位,还有王夫人的哥哥撑腰,如今倒好了,还有个妃子了。   众人说说笑笑,贾政贾赦还没回来,那面儿就有人过来找贾琏和王熙凤,说是东府的珍大老爷让他们过来,与琏二爷商议省亲的事情。   元春加封,省亲就在次年,因此省亲别院必须立刻着落下来,加紧动工才行。   贾琏一听,当即欢喜的什么似的,毕竟东府里有贾珍大爷,贾珍大爷是族长,这事儿肯定他来才行,而这面西府里头,贾赦一贯是什么都不管的,毕竟贾母不爱见他,身为西府的老大,却住在偏僻的角落,这样地位可想而知了。   而贾政呢?一贯是“闲云野鹤”又正派的人物,所以不喜欢管这些事儿,肯定要把这些事儿,“丢给”小辈儿来做,再加上王熙凤乃是王夫人的内家侄女儿,这事儿定然落在贾琏头上,没跑儿了。   毕竟贾琏这一辈儿里面,除了他,就是什么贾宝玉、贾环、贾兰等等了,那些个在贾母眼里,“还是孩子”,因此不能挑大梁。   贾琏这么想着,恨不得脸都飞起来了,真是给自己长脸面儿,说出去以后自己就是国舅老爷了,哪能不长脸面儿?   况且,这管理省亲别院的事儿,可是有油水捞的肥差,王熙凤平日里总是管着他,如今若是落了这样的美差,就算是管着他,也够到处挥霍的了。   武曌瞧着贾琏美滋滋的,浑然不知道自己“大祸临头”的样子,就跟着东府的那些人,大摇大摆的去了。   王夫人邢夫人也怕贾琏不成样子,就让王熙凤跟着去,王熙凤自然乐意,其实她早就心痒难耐了,如今王夫人邢夫人发话了,王熙凤立刻说:“得了!还得是我,您瞧瞧,您瞧瞧,那边儿缺了我都不行,我这就去了,不叫他瞎搞就是。”   王熙凤说着,腰杆子挺的笔直,就意气风发的去了。   武曌只是坐在一边儿,也不怎么着急,微微一笑,端起茶来轻轻抿了一口。   这么一天,直到黄昏,那边儿爷们儿可算是商议出来了一贯事物,关于省亲别院的计划已经着落下来,自然就在两府划出一片地儿来,也不令跑到别的地方,图纸已经在画,分工也明确了。   果然是东府的珍大老爷坐纛旗,这边西府贾政不管,贾赦管不着,于是落在了贾琏头上。   武曌一听说,顿时笑了,落在贾琏头上,那就不怕了。   因着元春加封,又临近年关,这会子好了,贾府里热闹非凡,几乎是通宵庆贺,第二天临近中午,那面儿贾琏起了,并着王熙凤,过来给老祖宗请安问好。   武曌听说贾琏过来了,就整理了一下,准备去会一会这个西府坐纛旗的二老爷。   武曌走出来,贾琏和王夫人正在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心情大好,见谁都是欢心的,拉着王熙凤长啊短啊的,说些长篇大套的家务事儿。   王熙凤就说:“嗨呀,要我说,老祖宗您就别管这些个闲事儿,安心想您的清福,如今大姑娘刚刚加封,您就操这心,操那心,改明儿,皇上一个欢心,加封咱们大姑娘为皇后,你说老太太,你要怎么办?”   王熙凤这么一说,嘴儿就跟蜜罐子似的,哄得老太太哈哈大笑,也不管什么礼度了,高兴的不行,说:“全府上下,就属你会说,可别这么说,若让人听见了,成什么?还以为咱们在自夸呢!”   把边儿武曌默默听着,心想还想做皇后,做个妃子已经是恩典了。   贾琏眼见武曌出来,心里“咯噔”一下,也没了欣喜,就怕武曌把自己的短处给揭了,心里惶惶的。   偏偏武曌还对他笑了笑,给琏二爷请了安。   贾琏连忙也对着武曌还礼,都结巴了,说:“妹、妹妹快别这么拘束!”   王熙凤哄着老太太,回头一看,就见贾琏对武曌磕巴,当即会错了意,偷偷拧了贾琏一下,暗地里小声说:“你打什么花花肠子?你那林妹妹也是能想的?还结巴上了?”   贾琏冤枉,冤枉死了,前不久,他是打主意来着,只是如今全然没那个意思,因为不敢啊,给他二百五十个胆子,他也是万万不敢的!   王熙凤哄着老太太,贾琏坐立不敢,就作礼说:“琏儿还有省亲的事儿,就先退下了。”   贾母一听,说:“是了,你有的忙,去罢,留下这个不省心的泼辣户,已经够我烦的了!”   贾母这么说,却仍十分爱见王熙凤,拉着王熙凤说家务情理,贾琏就一连串答应,逃窜一般去了。   贾琏一逃出去,武曌就找了个借口也离开了,贾琏还以为逃出了虎口,结果就听一声浅笑,说:“琏二爷,去哪里,这般匆忙?”   贾琏一听,唬的不行,也不想驻足,干笑说:“是林妹妹啊?我这忙着,就先走了。”   武曌笑着说:“忙什么?就算忙,也先把债还清了?”   贾琏一头冷汗瞬间淌下来,汗涔涔的看着武曌,但是见武曌身边儿没有那怕人的焦大,于是稍微有点底气,便挺直了腰板儿。   武曌见他这表情变化,幽幽一笑,说:“怎么?琏二爷忘了这债务了?”   她说着,一抖白嫩的手,“哗啦!”一声,那字据条子就展了开来,被风一荡一荡的,飘在贾琏眼前。   贾琏吓得要去抢,武曌怎么能让他如意,说:“琏二爷如今在府中坐纛儿,怕是大忙人,贵人多忘事儿,把妹妹这小小不言的银钱,给忘了。”   贾琏怕她说话声音太大,说:“这……这怎么可能忘呢?”   武曌干脆利索的说:“剩下的九万七千两,几时还钱?”   贾琏冷汗涔涔的说:“这……这……”   武曌幽幽一笑,说:“这么着,我知道,琏二爷日子也不好过,旁人只知道琏二爷喜欢咔嗤,油锅里的钱,还要伸手去捞呢,却不知,琏二爷家里若没有这油锅,至于这么咔嗤?”   贾琏一听,武曌这比喻太妙了,王熙凤就是那油锅!   但是武曌突然给贾琏说上好话,贾琏心里颤悠,没个底儿,不知怎么回事儿。   就听武曌话锋一转,说:“既是没钱,那就换个方法偿了,也就是了……就比方说,琏二爷把那坐纛儿的事情,让给旁人,不就得了?”   贾琏顿时一愣,坐纛儿,那不就是省亲别院的事情么?这可是肥差,别说是十万两,太小小不言了,能从中捞多少油水,这样让给别人做,贾琏万万不甘心!   贾琏干笑说:“这个事儿,旁人决计是不行的,之前妹妹你管理宁国府,也就是……也就是出殡的事儿,那都是女儿家的中馈,如今这是我们爷们儿的事,妹妹还是别操劳了。”   武曌一笑,反问说:“谁说让你琏二爷让给我了?”   贾琏纳罕的说:“那是……?”   武曌淡淡的说:“是让给你那侄儿,贾芸。”   贾琏顿时心里更是咯噔一声,说:“贾、贾芸?!”   武曌笑说:“也没什么不可。”   贾琏不想让,武曌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咄咄逼人的说:“欠债还钱,这也算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要么琏二爷现在拿出九万七千两,要么琏二爷把这劳神费心的活计让出去,要么嘛……”   武曌抿唇一笑,倒是有些小女儿的娇羞神态,贾琏看在眼里,的确是美,却感觉心里一颤,吓得直慌。   就听武曌继续说:“要么,咱们就去找老太太,评评这个理儿,把琏二爷亲自画押的字据拿出去,让大家伙儿看看,琏二爷是怎么个歹毒的人。”   贾琏害怕的要死,按说,若只是还钱,他就求一求王熙凤,顶多被骂的狗血喷头,也就算了,但是这字据上还有自己要加害林如海的事儿,若是拿出去,还不墙倒众人推?贾府里哪一个是省心的?   贾琏咕唧着,不敢出声儿,武曌没整闲工夫,作势要走,那边贾琏立刻说:“好!好!我让……我让,但我让了,这事儿咱们一笔勾销!”   哪知武曌一笑,说:“也就购销个五六万。”   贾琏瞪大了眼睛,说:“五六万?!”   那不还剩下三四万呢么?!   贾琏气不过,咬牙切齿说:“你……你不要太贪心了!可知那句老话儿,贪心不足蛇吞象!”   武曌倒是淡定,说:“妹妹脸皮儿薄,可不像琏二爷,监个别院,能贪几十万白花花的现银。若不成,咱们还是去找老太太,省心。”   贾琏全身发抖,脸色涨红,一直在打飐儿,武曌却气定神闲,看他一脸发作不出来的模样,真真儿顺心,毕竟这模样,她看得多了,想当年她做女皇的时候,好些李唐老臣,就是这么看她不顺心,但是万不敢发作,那种鼓掌天下的感觉,明明知道对方不服你不忿你,却要屈居忍下,听从安排,是武曌最喜欢的。   简单来说,便是掌控欲。   贾琏气的胸口要爆烈,说:“好!好!行了罢!”   武曌笑着说:“差强人意。”   贾琏还有两分挣扎,说:“虽这么着,咱们口头说定了,但只恐我突然提出来,大家要有怀疑。”   武曌不以为意,淡淡一笑,十分笃定的说:“这便不劳琏二爷费心了,只消你按我说的做……”   贾琏本该在西府坐纛儿的,结果没过两天,贾琏突然病了,大夫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贾琏一会子这疼,一会子那疼,一会子心口疼,一会子头疼不已。   因着贾琏生病,西府这边省亲别院的事儿,就乱了套了,贾政贾赦一行人亲自过来探看贾琏,连带着贾母,王夫人邢夫人等等,都过来探看贾琏。   武曌也混在人群里,那模样,好像贾琏明日就不行了一样。   就连贾芸也过来了,府里头“热热闹闹”的,贾琏卧病在床,狠狠的看了一眼贾芸。   贾芸本是好意来探看,结果莫名被瞪了一眼,也不知什么意思,而且眼神发狠,那叫一个深仇大恨。   贾芸一脸莫名,思来想去,也就是那日贾政寿辰,他们有个什么交集,之后便没见过面儿了,不至于这般瞪眼。   贾芸正思忖着,就听贾珍说:“你若是病了,西府怎么样啊?谁来管,咱们明儿个还要踏看场地,改日动工,时候可不等人呢。”   虽说东西两府,都是贾府,但是荣国府和宁国府,也是明争暗斗的,几股势力凝在一起,虽然老太太住在西面荣国府,可族长贾珍是东面宁国府的,所以平日里两府相安无事,一有个这么事儿,贾珍也是想要独大的。   贾政不喜欢管理俗物,贾赦知道自己管不上,说话还没有贾珍这个小辈有力度,那面王熙凤心里清楚,贾珍想要把手伸到他们这儿来,王熙凤刚要毛遂自荐,顶替丈夫的位置。   结果就听贾琏说话了,都没给她这么个机会,竟然说:“我虽病了,可我有个心腹,平日里是最有成算的,也是咱们贾家的亲枝儿嫡派,正正经经的贾家人,日前珍大爷那面出殡,还是他帮忙料理的,虽然是个晚辈,却早早锻炼出来,也是难得。”   众人起初还以为贾琏要推荐武曌,只是转念一想不对,林妹妹不是贾家的亲支嫡派,算是旁支,后来渐渐听明白了,只是不敢相信,竟然是贾芸!   贾芸也懵了,刚刚琏二爷还瞪自己呢,现在竟然举荐自己了,这么大的事儿?   贾芸仔细一想,是了,定然是林姑娘的作为!   当时他在贾政寿宴上,听武曌说给自己某个差事,还以为只是捡一个不小也不大的差事,哪知道竟然是这种惊天动地的大差事儿,还是西府里面坐纛儿的!   贾芸震惊不已,吃惊的看向武曌,武曌则是淡淡的。   何止是贾芸吃惊,旁人也都吃惊,王熙凤是最吃惊的了,贾琏有这样的好事儿,竟然推出去,还推给一个贾家的穷小子,算什么亲支嫡派?   武曌给贾芸打了一个眼神,贾芸是聪明人,立刻上前一步,诚恳的说:“芸儿虽不才,又是晚辈,但是胜在愿意习学,而且精力多,免得各位叔叔伯伯们劳心劳力,如有什么活计,只管交给芸儿便是了。”   贾琏都这么举荐了,贾赦没意见,反正不是自己坐纛儿,谁不一样?   贾政呢,心里头想着,自己是长辈,不能管的,让孩子们去管,贾政只管验收就是了,若是让东府里头的贾珍一个人全都管了,未免丢了西府的面子,贾芸不算是东府的人,差强人意罢了,也不算很是出格儿。   老太太王夫人心里头也这么想的,贾芸不是宁国府的人,两弊相较取其轻,贾芸也算是个可以的。   大家暗地里都是一思量,画了画小道道儿,就这么定下来。   贾芸没成想,竟然成了,自己变成了坐纛儿的,兴奋的贾芸这样聪明绝顶的人,险些喜形于色,连忙垂低了头,装作本分,挨个谢了。   那边贾琏亲自抬举了贾芸,悔得肠子都青了,而且还不是九万七千两全抵消,只抵消了五六万,好像在剜贾琏的肠子一般,想想也是,这里外里,亏了总得有十几万两!   贾芸高兴,那面儿贾珍就不高兴了,好好儿的机会,就这么给搅和了,还亲支嫡派,贾芸算什么亲支嫡派?   贾珍身后站着也来探看的两个儿子,大儿子就是秦可卿的丈夫贾蓉了,这老二名唤贾蔷,不过并非是贾珍的亲儿子,自小父母早逝,跟着贾珍过活,贾珍很是宠爱,府上都当他是亲哥儿对待,不止如此,贾蓉也宠爱这个弟弟,两个人非比寻常的亲厚。   亲厚到有许多流言蜚语,贾珍没办法,只好让贾蔷自立门户,不让住在宁国府,只是这般,也无法动摇贾蔷的地位。   贾蔷这般如鱼得水,最主要的原因有两个,一来是聪明,真真儿绝顶聪明,只是贾蔷的聪明,与贾芸的想必,总有些“过之”,不只是阿谀奉承,还隐约显露出一些儿阴险。   第二点也十分重要,那便是俊俏。   贾蔷姿容俊俏,潇洒风流,把他大哥贾蓉,比下不知多少,可以说,东西两府,几乎没有丫头不爱见贾蔷那姿容的。   贾蔷站在后面儿,偷看了两眼,目光顺着贾芸一溜儿,就看到了武曌,不着痕迹的把武曌也转了两眼。   武曌哪能不知道贾蔷在看自己,贾蔷真可是个聪明的,可能有几分看出是武曌插手。   探看散了之后,贾芸特意过来,准备答谢武曌,武曌还没回贾母的院落,因着都过来了,所以去看了看薛宝钗,往宝姐姐那里走了一圈。   她出来的时候,正巧儿遇到了贾芸,其实是贾芸好等了。   贾芸笑眯眯的拱手,心情不错的样儿,满脸对着温柔的笑,见到武曌出来,一打叠的请安问好,武曌哂笑一声,说:“不争气,这就笑的什么似的。”   贾芸连忙说:“是是,林姑娘教训的是,芸儿没见过什么世面,往后还请林姑娘提携提携,免得芸儿给林姑娘丢人现眼了。”   武曌说:“行了,别说这有的没的,你明日就要上工,可仔细小心着,如今你上了大台面儿,背地里戳心窝子的少不得,自己留心,别到时候真真儿的丢人现眼。”   贾芸知道,越是往上爬,越是少不得勾心斗角,便收拢了笑意,一一应下。   正这个时候,就听到有脚步声二来,贾芸不好和武曌多停留,免得惹人口舌,就抬手告辞了,快速转身离开。   那面跫音将近,武曌一转弯儿,便看到了,竟然是贾珍的养子贾蔷。   贾蔷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长衫,衬托着出挑的个子,皮肤比女儿家还要白皙可人,可以说是浓眉大眼,异常清秀俊俏了,只是未免有些公子哥儿的油腻,一看就是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弟,脸上纨绔挂了相儿。   贾蔷走过来,笑着说:“呦!林姑娘!”   武曌见到他,只是淡淡的说:“原来是蔷哥儿,怎么还没回去?”   贾蔷是武曌的晚辈,但是年纪可比武曌要大,满脸堆笑的说:“正要回去,这不是,过些日子,准备下姑苏采办呢,我头一次去,不知什么要紧,知道林妹妹是个大能儿,不如……林妹妹教我一教?”   武曌见他满脸油滑,说话一副调戏的口吻,便淡淡的说:“蔷哥儿这般人物,就算亲自下姑苏,也只是管事儿的,哪个肯让您亲自去采办了?我是个小丫头,怎么敢教蔷哥儿呢?”   贾蔷一笑,说:“这话便错了,旁人不知道林妹妹能个儿,是他们眼神不济,我还能瞧不出林妹妹的能个儿?林姑娘与我这般外道……”   他说着,压低了声音,脸上竟挂了些威胁的笑容,说:“怎么就与那芸儿这般亲厚了?教得他,教不得我?林姑娘这般偏心,难不成,我就比那芸哥儿差了?”   武曌听了,没有半点慌张,冷冷一笑,睥睨了一眼贾蔷,真别说,纵使是一剂白眼儿,但林妹妹偏生生的如冰似雪,看起来冷艳异常。   武曌不咸不淡地说:“不敢,我不过是个外人,怎么敢教您这样的亲支嫡派呢?”   武曌说完,也不再说了,转身便走,那边贾蔷没讨到好处,莫名撞了一鼻子灰,满脸的笑容在武曌一转身儿的时候,全都化为灰烬了,冷笑一声,转头也走了。   贾蔷没在武曌那边讨到好脸儿,他偏生是个记仇的主儿,而且有些阴险的小聪明。   就说之前贾宝玉为了秦钟大闹学堂的事儿,贾蔷因着是亲近秦钟的,所以想要替秦钟出头,但是偏偏自己不好打这个头,恐怕惹了事儿收拾不了,于是就开始撺掇贾宝玉身边的小厮茗烟,茗烟气性大,又仗着贾宝玉平时爱见,也没什么城府,一下就闹了起来。   后来事端挑起来,众人在学堂大打出手,那时候贾蔷早跑得没影儿了。   贾蔷有许多小聪明,学堂的事儿还只是其中之一,他在武曌前碰了灰,武曌又经常在贾母院子里,贾蔷没机会出火,就把注意琢磨到贾芸头上去了。   贾芸这些日子,要跟着老爷们踏看场地,老爷们都有意为难他,虽然是西府坐纛儿的,但是真真儿不把他当成人物,那面东府贾珍就故意使唤他,什么难什么累就用他什么。   贾芸不敢有怨言,毕竟是大好的机会,就勤勤恳恳的,抽空还往学堂去读些书。   在府里头,贾珍一伙人作弄他,在学堂,贾蔷又带头作弄他,贾芸这日子虽然有好处,但是弄得一肚子火,也不方便和武曌说,免得武曌看他不起。   这日里头,贾芸在学堂受了贾蔷的气,回到东府里头,贾珍令他去西府沟通,拿些物什过来,什么菱纱,什么金器之类的。   贾芸一思量,这不都是琏二奶奶王熙凤管的事儿么?自己这般过去,少不得讨一鼻子灰,只是没办法。   贾芸径直来到西府,想着先去开楼捡纱捡金器,之后再去给武曌请安,便往王熙凤那边去了。   王熙凤坐在抱厦中,正在整理荣国府的中馈呢,贾芸找人通传,走了进来。   正巧,武曌给王夫人请安回来,从东角门绕后廊,出了西角门,正好到了荣禧堂后楼的抱厦门口,就听到里面王熙凤一堆喝骂的声音。   骂的倒不是贾芸,贾芸进去之后,正好贾宝玉的弟弟贾环从门口过,王熙凤也不理贾芸,只把贾环叫住。   贾环虽然是贾宝玉的弟弟,但是并非是同父同母的,贾环的母亲是贾政的小妾赵姨娘,因为是庶出,所以没有什么地位。   王熙凤把贾环叫住,问了几句话,贾环在王熙凤面前,告了赵姨娘一些,说赵姨娘又骂他,没脸的之类,这样一来,王熙凤就借题发挥起来。   此时贾芸站在一面儿,很是尴尬,听着王熙凤骂那赵姨娘,其实不就在影射自己么?   武曌路过,也听的清清楚楚,王熙凤大骂着:“那没脸下流的东西,自以为能上大台面儿?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没教养的下流货,一个下人,还跟着主子面前嗙嗙的?真是有娘生,没爹教的东西!”   什么下人主子,不就是在说贾芸是个下人,有娘生没爹教,也是影射贾芸的爹去的早,贾芸中途辍学,最近才又去了学堂。   贾芸一口气堵在心中,但是不能回嘴,等王熙凤骂过之后,这才笑嘻嘻的说:“婶子别生气,那头珍大爷等着我回话去,咱们先开楼,捡了纱,可行么?”   王熙凤虽然骂够了,但是见贾芸笑嘻嘻的不为所动,心里仍旧不痛快,冷声说:“捡什么纱,没看我忙这么?”   武曌在外面全须全影儿的听了,不由冷笑一声……   贾芸最后也没捡成纱,肚子里一团火气,悻悻然走出来,那面王熙凤倒是得意了。   贾芸走出来,低头往外,径直向前走,竟都没看见武曌,武曌站在他后面,幽幽说:“去哪里?”   贾芸这一听,吓了一跳,连忙抬头,才看到了武曌,赶紧给武曌请安问好,勉强笑着说:“林姑娘,刚给奶奶问好回来?”   武曌见他笑的难看,不由嗤笑一声,说:“你当我没听见?”   贾芸咳嗽一声,终于丧下脸来,但是拉不下面子“告状”,毕竟自己是个大老爷们儿,被王熙凤给教训了,这面还要朝林姑娘告状,实在没脸。   况且林姑娘给自己物色了差事,一上来搞成这个样子,也是没脸,羞愧的紧。   不过贾芸没忍住,悻悻然的说:“在学堂里,那蔷二爷说,我不过是林姑娘养的一条狗罢了。”   武曌一听,了然的笑了笑,最近贾蔷总是找麻烦,可能是因为小聪明,看出了点端倪,知道贾芸的差事儿,是自己从贾琏那里谋来的,所以想要跟自己这讨好处,但是没成功,因此怀恨在心,找了贾芸的晦气。   武曌挑眉说:“狗?那倒是极聪明的狗了,比一般的人还要聪明。”   贾芸一听,你不知道该喜好,还是该哭好,愣是哭笑不得,说:“姑娘,您这是……夸我呢?”   武曌说:“你自己找夸,我就是夸你,你自己寻骂,我就是骂你。”   贾芸不说话了,武曌叹气说:“行了,什么一条狗,你见过养一条狗这么不省心的么?见天儿的还要操心,你倒像是我儿子了。”   贾芸没忍住,给逗笑了,也觉得自己这样子不行,便说:“那还请姑娘提点提点。”   武曌冷嗤一声,说:“旁人欺负到你头上,你就任由人这么作弄了?这般忍气吞声的,别说是我儿子,就是给我做狗,我都不爱使唤!”   贾芸说:“那……怎生是好,打也不是,那贾蔷家里爱见的厉害,上面有贾珍大老爷,下面还有贾蓉大少爷,我怎么惹得起?”   贾蔷虽然不住在宁国府,但是地位稳固,因着他宁国府的老爷少爷关系都“非比寻常”,旁人也不敢找他的茬儿。   武曌则是抿唇一笑,说:“这不难,我送你个能个儿人。”   贾芸吃惊说:“谁这么能个儿,治得了他们?”   武曌淡淡的说:“还能是谁?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她这一说,贾芸立刻醒悟,说:“焦大?”   武曌点了点头,没有再说旁的,但是贾芸已全然领悟了。   焦大天天养着,也没个活计给他做,他不回宁国府,宁国府都要欢天喜地,自然没人找他,而他这面在荣国府住着,武曌天天令人给他好吃好喝。   之前武曌捏着了多姑娘儿的把柄,多姑娘的丈夫可是厨子,有什么好酒好菜,多姑娘儿经常送去给焦大,成天都亏待不了。   只是焦大这般养尊处优,心里头痒痒的,总觉得该干点什么报答林姑娘才是,不然都荒废了,还给养废了?   正想着,那边林姑娘竟然来找他了。   武曌过来,焦大连忙把酒放下,说:“姑娘,是又要我讨钱去么?”   武曌一笑,说:“讨钱?不不,今儿个更有意思了。”   焦大见武曌笑起来,顿时也觉得应该是个有意思的活计,跟着武曌,那活计可不是一般姑娘家的活计,有意思的紧呢。   焦大不知为何,总觉得跟着这林姑娘,总有一种当年跟着老太爷南征北战的感觉,甚至比那个还要来的紧张畅快。   武曌笑眯眯的说:“令你去教训个人,悄悄儿的,别叫人看见了,知道么?”   焦大说:“这还不容易?我焦大虽不做偷鸡摸狗的事儿,但是想要偷鸡摸狗,也是手到擒来的事儿,只姑娘一句,我什么都给姑娘做来!”   武曌吩咐了焦大,焦大连忙应下,一一点头,一叠声说:“记住了,记住了。”   那面雪雁和紫鹃伏侍着,不过武曌说话声音低,她们也没听见什么,只是见武曌笑的浅浅的,而焦大越笑越邪乎,看起来后背直发凉,特别瘆人似的。   那面贾蔷听说王熙凤骂了贾芸,心里十分痛快,散学回来的时候,正巧看到贾芸忙碌着,便走过去,阴阳怪气的说:“呦,这不是芸大爷?这么忙?”   与贾蔷一起上学的狐朋狗友就迎合说:“我听人说啊,没能耐的才忙,有能耐的人家都有条不紊,根本不见忙。”   有人起哄说:“正是这个道理儿,若是咱们蔷大爷坐纛儿,比这个强百倍。”   又有人说:“快别这么说,咱们蔷大爷也是他能比得?”   贾蔷笑着说:“正是,我这样儿,也是他能比的?”   贾芸一个字儿没说,贾蔷奚落罢了,就哈哈大笑着,带着一帮子狐朋狗友,准备吃酒作乐去了,远远的走了,贾芸还听到他们嘴里骂着:“不过是死了爹的狗罢了。”   贾芸心中好笑,死了爹的狗?那不是把贾蔷也给骂进去了?   贾芸也不气恼了,眯着眼看着那伙人走,毕竟武曌已经想好了小道道儿,不怕教训不了他们。   这天夜里头,贾芸忙完了,正好从府里头出来,就看到了焦大,焦大笑眯眯的等着他,说:“走罢,姑娘都吩咐了。”   贾蔷另立门户,不住在宁国府里头,这会子心情大好,吃了酒,准备回去了,有几个狐朋狗友随着,正奉承着。   一个人说:“蔷大爷,听说你改明儿就要下姑苏去了?”   另一个人说:“是嘞!这姑苏,景儿美,姑娘嘛……也美,蔷大爷还是去采办省亲别院的丫头,那就更是……”   大家一顿坏笑,贾蔷也笑起来,说实在的,他第一次要出远门,还这么有油水可捞。   有人求着贾蔷给他带些东西来,贾蔷一一应下,觉得很是有面子,这会子送到贾蔷宅邸不远,大家就散了,说说笑笑的走远了。   贾蔷摇摇晃晃,准备回宅邸,只这个光景,“呼!”的一下子,竟然眼前一黑,猛地一个麻袋套将下来,什么也瞧不见了。   贾蔷要大叫,但是还没喊,立时被人一脚踹晕,连个咕唧都没咕唧出来。   那套麻袋的不是旁人,正是焦大了,焦大带着贾芸,动作那叫一个利索,老当益壮,不费吹灰之力,一把将麻袋提起来,整个提着昏厥的贾蔷,往那没人的地儿去了。   贾芸都看蒙了,原来林姑娘的好主意,竟然这么粗暴?   不过一想也是,林姑娘从来都是这般“大气”的人物儿……   焦大拎着麻袋,将贾蔷拖进一个死胡同,贾蔷被拖着,慢慢转醒了,但是麻袋已经束紧了口袋,贾蔷怎么挣扎也挣扎不起,大喊着:“是谁!?敢打你贾蔷太爷!?”   焦大对贾芸比了一个别出声的动作,然后不由分说,对着麻袋一阵乱踢,踢得贾蔷不断哀嚎起来。   “哎呦!!”   “哎呦别打了!”   “你知道我是谁?!我可是那宁国府的少爷!你打我?!你吃不了兜……哎呦!”   “好汉!好汉别打了!我给你钱!”   “太爷饶命啊!饶命啊!”   那边贾蔷刚开始还嚣张,但是后来竟然变了味儿,一口一个求饶,只是焦大不住手。   焦大一直在东府里头,什么样的肮脏事儿没看见过,早就对贾家这些少爷老爷们有成见了,只是苦于没人把他当个人儿,如今找到了好机会,怎么能不“撒野”?   刚开始只是焦大在踹,后来贾芸看着也越发胆大起来,也气不过,发狠的踹了几脚,踹过之后,顿时感觉胸中闷气尽消,真是个好办法。   焦大见他踹的有力度,还比了个大拇指,咧嘴笑了笑,但是没出声儿,贾芸素日里也害怕焦大的,今日一见,好像为人还不错?   两个人发狠的踹着,没成想这么寸,也不知是不是焦大最近运气太背,竟然撞见了人。   胡同里传出呼救的声音,虽然是夜里头,但是竟然有人路过,而且就这么寸,又是北静郡王!   今儿个公示繁忙,北静郡王在宫里留了很晚,本想留宿在宫里算了,但是转念一想,免得惹人口舌,还是多费心费力,出宫回府才是。   北静郡王坐在轿子里,路上没人儿,本在轿子里闭目养神,已经悠然要睡了,结果就听见了嚎叫的声儿,一口一个,“我是宁国府的贾蔷”“你们打我?!”等等之语。   北静郡王有些纳罕,令人听了轿子,自己下来,往胡同里一看,好家伙!   那边焦大和贾芸也给吓毁了,睁大了眼睛瞪着胡同口,冤家路窄,又是北静郡王!   北静郡王见到焦大,就知是怎么回事儿了,因着不是第一回 了,上次见到焦大,是焦大明目张胆的拿着字条子威胁贾琏,如今则是蒙着头打贾蔷。   焦大是老江湖了,因此还算镇定一点儿,但是也手足僵硬,而贾芸呢,虽然是个聪明人儿,但是头一次做这种事就被抓包了,更是僵硬异常。   北静郡王则是淡定自自若的多,看了一眼之后,竟然满面无奈的摇了摇头,淡淡的说了一句:“不省心。”   便转身就走了,回了轿子,令人抬轿,浑似什么也没看到似的走了。   贾芸都懵了,这……   郡王就这么走了,郡王笃定知道麻袋里是贾蔷,因为贾蔷还在叫唤着:“谁啊?有人吗!救我!救我!我是宁国府的贾蔷!”   只是郡王不搭理,而且一副见过大仗势的样子,那一句“不省心”,又是无奈,又是宠溺的模样儿,嘴角挂笑,脸上有些公干的疲惫,摇了摇头,竟然就走了…… 第26章 “悄悄话”   北静郡王就这么走了……   他这么一走,贾芸吓得怔在原地,愣是忘了踢打贾蔷,而那面儿的焦大,到底是见过“大仗势”的,因此回魂儿比较快,顿时一脚踢在不安分的贾蔷身上。   贾蔷“哎呦——”哀嚎一声,贾芸这才回了神,用目光询问焦大,焦大直跟他摇头。   贾芸和焦大又把贾蔷好打一顿,贾芸心里琢磨不透北静郡王是几个意思,因此心中发狠,反正打都打了,那面也看见了,不如狠狠的打了痛快再说。   于是贾蔷今儿是犯了太岁,被打的屁滚尿流,不过贾芸和焦大也是有成算的人,并没有打在重要位置,全都找肉多的地方踹,疼是绝对要疼死的,但是不至于出大问题。   等打完了,贾芸和焦大这才又拖死狗一样,把昏厥的贾蔷拖走老远,然后找了个泔水桶,“哗啦!”一扔,淋了贾蔷一身,施施然的打道回府了。   贾芸心中还有些顾虑,因此一晚上没睡好,翌日清晨,匆匆就往荣国府,贾母的院落去了。   贾芸进了荣国府,还没进贾母的院落,结果就听到一阵阵“天啊地啊”的喊声,仔细一听,好家伙,竟然是贾蔷跑来找老祖宗来了。   没成想贾蔷昨日里被打成那样,今儿还能“起得这么早”,也真真儿难为他了。   贾芸通传了一声,准备往里走,因着不好直接进林姑娘的碧纱橱,所以就往贾母老祖宗那里请安,顺便回报了两句省亲别院的事儿。   贾芸走进去,唬的险些“嗬!”的抽了一口气,不为别的,正是因为他昨日里和焦大的杰作,但看那跪在地上,抱着贾母小腿,哭的天昏地暗的贾蔷。   贾蔷平日里那风流迷人的劲儿,统统化作梦幻泡影儿,灰飞烟灭了,连个烟儿都不曾留下什么,如今的贾蔷,脑袋肿成了猪头,头上还顶着好几个大枣子,用白布包了,脸上一块一块的青紫,若不仔细看,根本不知是那风流俊俏的贾蔷。   再看胳膊,右胳膊骨折了,被吊在脖颈上,身上就不知道有没有受伤了,毕竟穿的很体面似的。   贾芸站在一边,心里偷偷解气,因说:“这……是什么味儿?怎么有股泔水的味道?”   那面贾蔷十分委屈的说自己被人扔到了泔水堆儿里,结果唬的一干女眷,还有老胳膊老腿儿的贾母,差点踹到贾蔷,全都往后藏。   贾芸看到这一幕,真真儿的解气,也不多停留,就准备去找武曌了。   贾芸走出来,没成想贾蔷竟然也跟了出来,追在他后面儿,冷冷的说:“你干了什么好事儿,以为我不知?”   贾芸站定,笑了笑,回头说:“我能做什么好事儿?蔷哥儿冤煞我了!”   贾蔷咬牙切齿说:“你别得意,不过是我们贾家的一条狗罢了!如今却摇上了尾巴?”   贾芸收敛了笑容,语气凉凉的,颇有些冷漠的说:“我是一条狗?你好到哪里去么?你也不过是珍大老爷和蓉大爷的一条狗罢了。”   贾蔷气的不行,脸色憋红,似是要爆炸一样儿,贾芸却不再理他,抽身就走。   武曌梳洗完毕,用了早饭,正是无聊的当口,贾芸就通传进来了,贾芸走进来,脸上带着解恨的表情,武曌不用问就知道。   贾芸收敛了戾气,一打叠的请安问好,武曌笑着说:“气儿顺了?”   贾芸连声说:“是,都赖姑娘提携。”   武曌说:“往后,该怎么着你也知道,一个大老爷们儿,这点子事儿还要我教你?”   贾芸又说:“是,姑娘说的是。”   他说着,有些迟疑,说:“这……姑娘,昨日里我与焦大,还……还撞见了一个不得了的人,让那人给……给看去了,就是那北府的……的郡王。”   贾芸知道做了错事儿,所以说的有些声儿小,武曌一听,脸上没多大的动静,不过心里头已经惊涛骇浪了,心想着上次焦大做事让北静郡王撞见,敲了自己一次竹杠,如今又被撞见,依着北静郡王那黑心的心肠,定然又要敲自己竹杠。   不过武曌面上淡定的说:“我知了,没什么。”   贾芸听她说没什么,这才冷静下来,松了口气,又想起了什么,说:“对了,险些给忘了,如今芸儿开罪了贾蔷,按照姑娘的冰雪聪明,想必也知道的,那东府的贾蓉和贾蔷两兄弟,和琏二奶奶有些……”   他说着,因左右有雪雁和紫鹃,所以不便明说,说到这里便没说话儿了。   武曌却已经明白了,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之前焦大混骂“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其实说的可不是秦可卿一个人,还有王熙凤的事儿。   秦可卿和她弟弟秦钟虽然不是亲姐弟,但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都风流成性,姐姐爬灰,弟弟顽小尼姑,不过两个人目前都“不得好死”。   秦可卿是在天香楼被人撞破淫事,贾府中有哪些人是好惹的?最是据嘴儿的葫芦,最是心狠手辣,秦可卿得罪了东府的大奶奶尤氏,好一堆奚落,最后郁结于心,又得了淫病,也就一命呜呼了。   而那秦钟也是如此,被人撞破之后,好一顿打,再加上身子本就不胜,还偏要做那掏空身子的淫事,这倒好了,自己给自己作死了。   但是王熙凤不同,王熙凤和贾蓉贾蔷表面看起来,年龄相似,因此没什么芥蒂,其实内地里勾三搭四,是常有的事儿,然而王熙凤如今仍是如鱼得水,大权在握,在荣国府里,比任何一个老爷大爷和少爷都吃得开,老祖宗贾母也甚是宠爱。   所以贾芸不敢明说,也怕找人口舌,惹得王熙凤针对自己。   不过如今眼下的情势,贾芸开罪了贾蔷,王熙凤又与贾蔷“亲厚”,这样一来,许多省亲别院需要用到的事儿,例如之前的菱纱和金器,王熙凤就还没给兑现呢,若是这样儿,更不会给兑现了。   贾芸有些忧愁,武曌一笑,说:“我当什么事儿?”   贾芸听武曌这么说,就说:“姑娘定然有好主意了?”   武曌托着茶碗儿,淡淡的说:“她不叫你办,那还不好?那就别办。”   说着,“哐啷”一声,将茶碗儿撂在桌上,随即站起来。   贾芸听得云里雾里,若是拖延了工期,省亲别院没建好,那可如何是好?   贾芸不解,武曌已经站起来,说:“学着点。”   她说着,径直往外走,见着一个老祖宗身边儿的小丫鬟,就说:“太太回去了么?”   小丫头连忙说:“太太省过老祖宗,刚回去。”   武曌一听,王夫人刚回了自己那边儿,于是就改道贾母后院走,穿过门儿,朝王夫人院子去了。   丫头婆子们簇拥着武曌,不急不缓的往王夫人院子去,这会子王夫人、贾政都在,王熙凤刚刚在老祖宗那里,如今正过来,给王夫人请安问好呢。   武曌让贾芸一会子进去,看好了时机,这会子自己先进去。   武曌走进去,王熙凤看到她来了,面上堆着千万种温柔软语,热情的跟什么似的,拉着武曌的手,说:“好妹妹,我们方才正说着你呢,该过年了,妹妹你平日里就这么两身儿衣裳,怪寒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贾府外道,亏待了林妹妹呢!我正请示太太,给你做两身体面的衣裳,这年啊节啊的,若是有人来串门子,看到了妹妹,也不至于失了体统!”   王熙凤的确是个能个儿人,但是偏偏一山不容二虎,武曌觉着,自己自从顶替了林妹妹的壳子,这性子,已经够“温柔”,够“温吞”的了,毕竟什么阶段做什么人,在成为女皇之前,武曌也是个“温柔”的人。   武曌本想温温柔柔的也就算了,毕竟挣了一辈子,做了十五年的女皇,就算武曌喜欢掌控欲,但是这一辈子也是累的,也是心寒的,因此武曌想要放松放松。   偏偏王熙凤总是来找不痛快,武曌觉着,依自己性子,已经忍让好几回了。   王熙凤这话儿,再明显不过,就是把自己划分成了贾府的人,自己是外道人,而且还嫌弃自己寒酸,给他们贾府丢脸面了。   武曌幽幽一笑,心想着,正巧了,你上赶着过来,说一些现成话儿,片汤话儿,那就现成开刀!   武曌做出一副大度,又听不懂的小女儿模样,对王夫人说:“老爷太太们平日里待我是极好的,我怎么敢要求太多,这衣裳够穿就好,如今皇上治国,娘娘们的吃穿用度都以简朴为主,我这样儿的人,怎么敢僭越呢?”   她这话儿说的,是深得贾政之心,连声说:“难为你看得如此透彻。”   王熙凤没奚落成,反而让贾政夸了武曌,心里不痛快,还要找茬儿,结果武曌还没说完,话锋一转,又说:“但又说了,那宝姐姐,远道而来咱们家,又是太太的嫡亲,如今将近年关,那宝姐姐的生辰,也就不远了,不如请太太的恩准,给宝姐姐做两身衣裳,才是正经呢!”   王夫人一听,她就爱听这个,武曌说起了薛宝钗,而且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王夫人一时欣喜异常,直夸武曌懂事儿,体贴,是个大家子姑娘模样儿。   其实说实在的,薛宝钗的生辰还早着呢,如今还没过年,薛宝钗的生辰在正与二十一,差得远,武曌其实是为了铺垫后面儿的。   果然武曌话锋一转,一脸忧愁叹气的模样,说:“唉,不过做衣裳要上后面开楼捡纱,也不知后楼上还有没有这么多好纱,毕竟省亲别院的菱纱还没预备完。”   贾政虽是甩手掌柜,但是一听,省亲别院的菱纱竟然还没挑拣好,这不是好几天之前的事儿了么?   贾政顿时说:“怎么回事儿?谁负责的?”   这个当口,贾芸是聪明机灵的,立刻从外面进来,给贾政请安问好,连带汇报省亲别院的事情。   贾政板着脸,说:“正想你你就来了,省亲别院的菱纱,为何迟迟还没捡好?就这么一件小事儿,你想拖到什么时候去?要不要等来年正月十五,娘娘都到跟前了,再去捡纱?”   贾芸连忙伏低,他是个明白人儿,又看到武曌的眼色,知道武曌让自己当面告状,立刻委屈的说:“这……不是芸儿疲懒,也不是芸儿不经事儿,只是这……这捡纱的事儿,乃是琏二奶奶掌管的,芸儿去请了琏儿奶奶四次,第一次琏二奶奶正在……正在教导赵姨娘,第二次琏二奶奶正在……与蓉大爷说悄悄话儿,第三次是琏二奶奶与蔷大爷说悄悄话儿,第四次是琏二奶奶在于蓉大爷和蔷大爷一起说悄悄话儿,都多有不便,令芸儿下次再说……”   他的话说到这里,王熙凤脸色惨白,什么“悄悄话”,说的也太暧昧不明了!   而那面王夫人和贾政都听的要晕了,这边“悄悄话悄悄话儿”,那面这个大爷,那个大爷,还有,这边一次,那面二次三次的,听得头晕脑胀,可偏偏贾芸口齿伶俐,又说的头头是道。   王夫人一听,立刻说:“这怎么回事儿?”   她说着,看向王熙凤,王熙凤迟疑了一下,想要辩解,她那口才,死的都能说活了,还怕一个不沾亲不带顾的贾芸么?   武曌此时却不给她这个机会,笑说:“太太也别怪凤姐姐,凤姐姐掌着咱们府里头的中馈,已经是很难了,毕竟这偌大的家子,就连丫鬟们都是全挂子的武艺,谁不找茬儿的?再者了,凤姐姐还要管着那后头布匹菱纱的楼,东面儿的金器楼,西面儿的大戏台子,更别说南面儿宝玉的外书房,就连那北面儿的省亲别院,没有凤姐姐一句话,都是万不能开工的!”   王熙凤听到这里,吓得头一次面无人色,话虽这么说,但是贾政在场,王夫人也在场呢,贾政虽然看起来正派,但是个伪君子,而王夫人看起来仁慈,其实年轻的时候比王熙凤还要脸酸嘴尖,武曌这么衬托王熙凤,王熙凤感觉自己要遭殃。   只是武曌这嘴皮子,还没放松呢,又笑着说:“还有呢,凤姐姐平日里还要管管采办丫鬟,管管这个房那个屋儿种花,随手调配调配丫头婆子,这些事,数都数不过来,因此耽搁了,也是情理之中的。”   贾政听罢了,也是被提点了,他们偌大的荣国府,竟然要个女人支撑着,便说:“就算有事,省亲也是头等大事!”   王夫人则是幽幽的说了一句:“你若是累,个把事儿交给你林妹妹,也是可有的,你林妹妹前些在宁国府坐纛儿,那面儿珍大爷一直夸赞着。”   王熙凤心里“砰砰砰”的打鼓,心凉了一半儿,让她分权出去,比活剐了她还要痛苦!   武曌带着贾芸过来,大获全胜旗开得胜,王熙凤不敢说什么,毕竟怕贾芸再说什么“悄悄话儿”,只好吞了这口黄连,旁人看了别提多痛快了。   武曌与贾芸从王夫人那里出来,武曌笑着说:“学着了么?”   贾芸连忙说:“是是,学着了,不过芸儿要向姑娘学的,还太多了。”   武曌也不听他拍马屁,说:“正好儿今日你来了,你加紧点采办宅子的事儿。”   贾芸知她说的是给林如海的宅邸,当下应声,说:“是,侄儿这就去。”   他说着,还没走,那边林妹妹的奶嬷嬷就过来了,欢天喜地的说:“姑娘!老爷的来信!”   武曌赶紧接过来,拆开来看,还以为是扬州的来信,结果这么一看,吓得一跳,竟然是从京城里寄来的。   林如海虽然还没有调任,但是圣旨已下,所以林如海如今已经来到京城,进京谢恩来了!   林如海一路上脚程很快,如今进了京,信上还说,因着扬州温暖,京城干燥凛冽,林如海有些风寒,抱恙在身,话锋一转,不过……   幸得北静郡王一处幽静别苑落脚、养伤。   武曌捏着信,心说,好嘛,又是郡王! 第27章 不良居心   北静郡王之前看到了焦大和贾芸打人,也算是抓到了武曌的小辫子,如今给林如海置办了歇脚的别苑,这样一来,岂不是把恩典都送到跟前儿来了?   武曌总觉得,依着郡王那黑心的秉性,总酝酿着什么风雨欲来的阴谋似的,一定没什么好事儿。   林如海提前进京谢恩,武曌再也闲不住,让婆子去遣人与老祖宗支会一声,自己就令人按了车来,准备往林如海下榻的北静郡王别苑去。   北静郡王自然不会把林如海请到府里去,毕竟还要避嫌,所以就安排林如海住在了一处幽静的别苑,也是北静郡王买下来的房子,只是一直闲置着,没有用处。   武曌赶紧坐了车,往那处别苑去,位置虽然幽静,但绝不偏僻,只听外面赶马的说:“姑娘,到了!”   武曌没有立时下车,而是打起车帘子往外看了看。   好嘛,的确是闲置的一处别苑,这里里外外,大冬天儿的还鸟语花香的,门口也干干净净,闲置的连个蜘蛛网也不曾有,若说北静郡王没有良苦用心,谁能信?   武曌心想,自己给老爹的宅子还没准备好,这北静郡王倒是殷勤,随随便便就准备了这么一处,若说出去,不知情的还以为北静郡王是他儿子呢。   紫鹃按好脚踏,请武曌下车,武曌被紫鹃雪雁扶着,因知道林姑娘身子娇弱,所以不敢怠慢半分,款款下了车。   那别苑门口,竟然还有门童,看到武曌过来,都不用问,跳窜窜而来,说:“定然是林姑娘了,我们王爷有请!”   小门童身量还没张开,包子一样儿的圆脸,小孩儿的通病,塌塌的小鼻梁,陪着圆圆的小脸儿,倒是可爱到了极点。   小门童跳窜窜的跑过来,推开大门,又跳窜窜的引着武曌进去,武曌在后面打谅了两眼这孩子。   雪雁和紫鹃都被这孩子给逗坏了,笑着说:“姑娘,你看他,多可怜儿!”   小门童在前面皱了皱鼻子,对着雪雁和紫鹃吐了个小舌头,伶俐古怪的厉害。   武曌打谅了两眼,使人可怜的确是有的,但是这门童,怎么看怎么是个练家子,虽然年纪不大,身量也小,但是的的确确是个练家子,跳窜窜的步子轻盈。   小门童引着他们进去,还没走几步,就听到“哈哈哈”的朗笑声,不用看就知道,绝对是林如海的笑声了。   武曌往前走了两步,果然看见了林如海,林如海坐在花园子里,旁边还有人,自然是那北静郡王了,不然林如海也不会一个人无端端发笑。   仔细一看,林如海坐在园子的石凳上,不过石凳上铺着厚厚的软垫子,估计是怕林如海着了凉,旁边还堆着三个火盆子取暖,林如海披着一件大毛披风,手里拥着一个小手炉,桌上摆着棋盘,棋盘下面儿还垫着厚厚的软垫,下棋的时候不至于挨着冰凉的石桌。   真可谓是全挂子的武艺了!   小门童引着武曌过去,看到了北静郡王,就朗声说:“王爷,林姑娘来了!”   北静郡王背对着武曌,因此看不真切,如今听到了小门童脆生生儿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   几日不见,武曌不得不承认,郡王似乎越发的出挑了。   郡王今日穿了一件藕荷色,淡紫中略带浅粉的衣裳,若是叫别的男人穿了,估计会觉得磕碜,不只是磕碜,还会觉得娘气,只是君王这一身衣裳,衣摆领口袖口的地方,还滚着一溜儿的白毛边,怎么看怎么不觉得娘气,反而出落的超尘脱俗,还有一种文人的雅致,再加上郡王定然是个习武的人,就算坐着也腰身挺拔,竟还隐约露出一股逼人的英气。   北静郡王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唇角带笑,那笑容温柔又“甜蜜”,险些笑花了武曌的眼睛。   武曌的确是见过大世面儿的人,什么美男子没见过,但的确这样的美男子没见过。   林如海和北静郡王全都站起来,武曌赶紧垂头走过去,先是拜见了郡王,又给自己父亲请安问好。   北静郡王笑眯眯的说:“林姑娘万不必多礼了。”   林如海等郡王说完,这才上前,好生打谅了武曌好几次,说:“瘦了!”   武曌险些给他逗笑了,说:“父亲,您怕是看花了。”   林如海又看着武曌,喜欢的跟什么似的,那边北静郡王十分识得眼色,就说:“林老爷和林姑娘久别重逢,小王就不打扰了,小王今日先回去,这小童名叫六儿,是小王身边得力的,别看他年岁小,颇为懂事儿,若有什么只管叫他去做就是。”   小门童像模像样点了点头,北静郡王说完,半蹲下来,拍了拍六儿的小脸儿,笑着说:“好生待着,别贪顽。”   六儿点点头,小脸上的肉直震,像模像样的作揖,武曌和林如海也跪下来,恭送郡王离开。   六儿送郡王离开,花园子里只剩下了武曌和林如海,林如海又仔细端相了端相武曌,话到嘴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说:“好、好、好……”   武曌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请林如海坐下来,说:“父亲,好什么?你不是染了风寒么?竟还在园子里坐着吹风,快些进屋儿去。”   林如海笑着说:“无事,见着我儿就好了大半!”   武曌听林如海口气宠爱,不由得心中有些怅然,这是她根本没体会过的亲情。   林如海不见她说话,以为武曌不信,就说:“是真的,再者说了,常常憋在房里也不好,出来透透气儿,你看,郡王心思也细,给我这垫着,那边垫着,什么软垫,什么火盆手炉,真真儿全全面面的,再找不出像郡王这么心细的人了。”   武曌心说,正是呢,再也找不出像郡王这么黑心的人了,你当他是白白做的?决计不会,郡王又不是大善人,总不吃亏的,何止是不吃亏,而且还要连本带利的滚高利贷!   尤其郡王见面还没说焦大和贾芸的事儿,就跟不知道一样,也不知憋什么大宝呢。   林如海倒是怕武曌冷着,赶紧让武曌进屋儿,林如海还让武曌身边的丫头婆子们坐了,众人坐在一起,倒不生分,丫头婆子们给林如海说了说姑娘是如何如何生活,如何如何起居的。   林如海听得,也不觉着无聊,一下就听到了中午,吃了午饭之后,又是听,武曌觉着,她们就说那几样儿,翻来复去听,一会子就重样儿了,林如海还听得津津有味儿。   林如海听到丫头们提起芸二爷,提起的还颇多,就笑着看武曌,点头说:“是啊,你也该成事儿了。”   武曌一听,怕是林如海又误会了,不免叹了口气,说:“父亲,女儿倒是有两句正经话儿与您说。”   她说着,让丫头婆子们全都下去,雪雁和婆子们当下出了屋儿,跑到园子里去顽,这看看那看看,唯独紫鹃想得多,怕是一会子林老爷林姑娘要人,就没多太远,在屋儿前面大天井坐下来,逗着猫儿狗儿顽了。   武曌等人都走了,这才说:“父亲,你怎么进了京城,也不给女儿说一句。”   林如海笑着说:“嗨,这不是提前了么,我左右想着给你写信,只是没成想,需要提前进京谢恩,这样一来,那信倒没有我来的快了。”   武曌无奈的说:“您若是早些来信,我就早些令人置办府邸了,如今不是晚了?您住在郡王这别苑,也不好。”   林如海听武曌说了,心里也有些思量,的确是这样,他进京做官,是北静郡王考察的,如今进了京,住在郡王的别苑,日后做了纠察的官员,怕是有人要说郡王结党营私。   郡王如今功高,很多人都忌惮着,如此一来,平白给郡王大恩人惹了不痛快。   林如海愁眉说:“那……明日我就搬到客栈去罢。”   武曌说:“来都来了,这也不急了,我加紧着让人找宅邸,找个现成儿的,父亲直接搬了就好。”   林如海点头说:“听女儿的,准没错儿。”   武曌不由笑了一声,林如海又说:“女儿的确是长大了,稳重了不少,不像以前儿,天天儿的哭,你不知道为父心中多担心你在姥姥家受委屈,如今倒好了。”   武曌听林如还这么说,心里“梆梆”两下狂跳,林如海是林黛玉的父亲,自然知道林黛玉的秉性,只不过林如海并没有想到武曌是个换了瓤子的女儿,平白捡了一个女皇做女儿。   武曌收敛了一些自己的气息,说:“父亲远道而来,过年还走么?”   林如海说:“正说这个呢,不走了,谢了恩,过了年,我再回去交接,明年也就回来了。”   武曌说:“那敢情好。”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晚上武曌也没有回贾府去,贾宝玉找了林妹妹一遭,听说林妹妹的父亲林如海进京来了,今儿林妹妹住那面儿,贾宝玉顿时痴痴的,好像丢了魂儿一样,也不顾武曌屋儿里的丫头们阻止,非要坐在武曌床上,这边摸摸,那边揪揪,很晚才离开。   武曌在外面逗留了一夜,第二天醒来去给林如海请安问好,林如海看见武曌,又高兴的跟什么似的,两个人吃了早饭,因着林如海还病着,过几天又要进宫谢恩,武曌就让他吃了药再睡下,将养将养。   林如海刚刚睡下,武曌从林如海房中退出来,带上门,嘱咐丫鬟婆子们好生看护着,结果一转头,险些吓得“嗬……”一声,狠狠抽了一口冷气,竟有人悄默默站在了自己身后,就是那北静郡王了!   武曌吓了一跳,北静郡王走路没声儿,转念一想也是,毕竟是个练家子,别看他斯文模样,却是马背上练出来的。   北静郡王饧着眼笑,敢情今儿个好,又换了一身珊瑚色的长袍,外面罩着同样颜色的披风,一般人穿着这颜色都显黑,北静郡王穿上却没一点儿牙碜的感觉,衬托着温润如玉的面庞。   只是什么温润,温柔,那也都是一层表现面具罢了。   武曌赶忙请安,北静郡王笑着说:“林姑娘还是这么见外。”   北静郡王先问了问林如海的病情,小六儿跳窜窜的跑出来,手里捧着一个大盒子,“哐当”一声放在石桌上,打开一看,原来是名贵的药材。   北静郡王拿了药材给林如海,面目很是和善,只是武曌看在眼里,怎么觉得郡王不安好心似的。   武曌推辞了一番,但是北静郡王执意拿过来,还让小六儿现在拿去收拾了,准备熬药做药膳吃。   武曌没办法,迟疑了一下,就说:“多谢郡王恩典,民女明日这就去踩看个宅邸,过些日子家父便搬出去,免得打扰了郡王。”   北静郡王一听,笑了笑,说:“这没什么,反正这处不住,也是空着。”   武曌想要说话,北静郡王却又开口了,说:“不过这到底是小王的闲宅,姑娘觉得多有不便,恐人口舌,也是常有的,是小王思虑不周了。”   武曌心想,恐怕你思虑的周到的紧,故意而为之,只是不知道目的是什么。   北静郡王还有后话,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展开来放在石桌上,推给武曌看。   郡王纤长有力,骨节分明的大手按在纸上,轻轻一推,武曌看着那纸,总觉得那普通的纸都被郡王的手衬托的越发不普通了。   北静郡王笑着说:“姑娘请看,其实小王也早就思量着,心想姑娘一个女儿家,还要到处踏看,也不甚方便,因此就差人随便找了找,已经置办下了这处宅邸,清净简练,正合适林老爷这样的人。”   武曌低头一看,好家伙,这府邸……竟然就在北静王府隔一条街!   不止如此,已经采办下来了,契据都在这里,条条款款很详细,宅邸不小,三进三出,像个模样,而且也不算太奢华,最重要的是,立时就能搬进去,里面的家具一应俱全,就连丫头小厮都齐全着。   武曌越看越觉得不能要这“厚礼”,方要开口,郡王今儿个却异常的“灵牙利齿”,笑着端相武曌,又说:“前儿个,小王夜里头离宫回府,似乎瞧见了姑娘身边儿的焦大,还有那芸儿,不知是不是在替姑娘办事儿?”   武曌心说来了,果然还是来了,听出这北静郡王竟然“威胁”自己。   武曌没说话,北静郡王笑着又一推契据,说:“姑娘收下罢。”   武曌想了想,也没有矫情推辞,毕竟这年头京城的宅邸不好找,如此齐全的正和自己心意,所以没推辞,就说:“多谢郡王美意,只是这宅子,钱款还是要林家自己出的……郡王也不想旁人说闲话,对么?而且自古以来,只有下级贿赂上级,没有上级贿赂下级的,若是让旁人不小心听见了,还以为郡王有什么不良的居心呢。”   武曌半真半假的笑着说,北静郡王一听,顿时也笑了起来,那笑容颇为宠溺温柔,还摇了摇头,叹气说:“林姑娘这灵牙利齿,小王很是甘拜下风。”   他说着,摆手说:“罢,罢了,改日姑娘把银钱补上就行。”   武曌听他松口,这事儿就成了,倒也方便了武曌,没什么不好。   只是那北静郡王笑过之后,突然就说:“还真叫林姑娘说准了。”   武曌突听他这么说,不知北静王说的是哪出,有些纳罕的看着北静郡王。   北静郡王脸上挂着浅笑,眯着眼睛看武曌,那眼神深邃不见底,惹得武曌心里一突。   就听北静郡王声音温柔低沉的说:“小王对姑娘,的确是……别有用心。” 第28章 更好的   武曌一听,心里一突,面上却是冷静的,笑着说:“郡王何苦为难民女?”   北静郡王一笑,说:“听林姑娘这么说,我这里怕不成了火坑?”   武曌没说话,但这表情,显然北静郡王说准了,那面小六儿跳窜窜的又回来了,回话与北静郡王,说是药膳都准备上了,一会子午饭就备齐全。   小六儿一副小大人儿模样,像模像样的,还拽了拽自己的小犄角,就垂首站在一边儿,这会子摸摸自己的头发,那会子摸摸自己的衣裳角儿,也是一团孩子气,所以停不下来。   武曌半天没说话,北静郡王又说:“你我都知道,姑娘是最好的。”   武曌笑了笑,说:“那是郡王抬举了,眼下是最好的,保不齐明儿就有更好的,那郡王岂不是抱憾?”   北静郡王说:“姑娘说笑,天底下竟还有比姑娘奇的?”   武曌听他这话,心里没来由一震,狐疑的看向北静郡王,哪知道北静郡王也正看着她,两个人目光一对,郡王倒是坦然,武曌则是快速掠回自己的目光。   总觉得郡王这是话里有话,郡王用的是“奇”,不是“好”。   武曌心思本身就重,不免多思量两回,再加上郡王也不是表面看起来温柔随和的人,不免又多思量两回,总觉得郡王另有所指。   郡王也没有多留,吩咐小六儿中午把药膳端来给林老爷吃,然后就起身告辞了,说是自己一会子还要进宫一趟,礼数周全的走了。   武曌看着郡王远去的背影儿,心里越想越奇怪,按理来说,武曌在上阳宫病逝的时候,在幻境中也看到过北静郡王,与贾府来说,北静郡王是个贵人,但也是个匆匆过客,除了和贾宝玉交好之外,基本没出现过几面儿,更别说和闺阁中的林妹妹有什么交集了。   如今武曌和北静郡王却是千丝万缕的,到底也说不清楚,那北静郡王打的什么心思。   中午的时候,林如海起了身,和武曌一起吃了午饭,那面武曌还要回贾府去,好歹弄些银钱来,给郡王把宅邸偿了,还有一些林如海搬到新府邸去的琐碎事儿,另外还要与贾母禀报,自己搬出贾府的事儿。   这样一算,事情不少,林如海听说武曌敲定了新的府邸,不过是他睡了一个回笼觉的功夫,心中又是讶异,又是欢喜女儿的能干。   武曌让林如海好生休息,明日再说搬府邸的事儿,毕竟武曌还要去踏看踏看。   那面武曌辞了林如海,匆匆回到了荣国府,正好贾芸今儿个来荣国府做事儿,正从后面儿的省亲别院回来,并着一帮子的管事儿清客。   谁不知道最近贾芸在贾府中如鱼得水,混得是风生水起,险些就要一步登天,往后这芸大爷还能了得?   自然有许多人巴结着,什么贾政的清客,什么贾家的小辈儿,宁荣两府的旁支儿,还有府中的小厮们,全都围着贾芸团团转儿。   说实在的,贾芸起初只想讨口差事,他是不服输,不甘心,只是没成想,竟有了这样的造化。   贾芸被众星捧月着走出来,一眼便看到了提携自己造化的人,往后还要多多靠着林姑娘提携,便匆匆和自己身边儿的那些人辞了,就朝着武曌过来。   贾芸一打叠的问好,武曌见他春风得意的,就说:“你日子过的好?帮我办件事儿去。”   贾芸立刻说:“林姑娘只说一声,什么事儿都办得。”   武曌给了贾芸一个地址,让贾芸过去踏勘一番,就是北静郡王买下来的宅邸。   武曌又让贾芸等着,不一会子就送了银钱过来,若是踏看好了,就将这银钱送去给北静郡王。   贾芸一听,顿时心里犯了难,说:“这……送去北府里?”   武曌说:“有什么不妥么?”   贾芸难得有些迟疑,说:“没什么不妥,只是芸儿总觉得那郡王……似有些很不可测,与郡王多说上两句话,不知会犯什么错儿,被抓到什么把柄,实在是心里头有些发憷。”   武曌一听,嗤笑了一回,但又说:“你眼光还挺准。”   武曌身边儿的男丁就焦大和贾芸两个,武曌是不会让焦大去送的,毕竟焦大没什么城府,要骂就骂,要亲厚就亲厚,这样一来,武曌倒不是怕焦大没成算,冲撞了郡王,反而是怕郡王套了焦大这个老实人的话儿。   武曌执意要贾芸去,贾芸就顶着头皮说:“得了,就是为了姑娘,那刀山火海都去的。”   武曌见他一副扼腕的样儿,就说:“别得了便宜还在这儿卖乖,让你去郡王府长长脸子,跟着我要你去死一样。”   贾芸一笑,说:“芸儿先退下了。”   贾芸办事是麻利儿的,第二天就回来了,回了话,一切妥当,那宅子是极好的,处处妥当,什么都不缺,又清幽,又雅致,随时都能搬过去。   贾芸说:“银钱已经给姑娘送去了,另外还有一事儿,也是芸儿自作主张,姑娘听了可别生气。”   武曌见他那模样,就知道贾芸是想跟自己面前现弄现弄,不是什么生气的事儿。   果然就听贾芸说:“姑娘给的银钱,我私自留下来一半儿,如今这一半儿还在这儿,兑了票子,也方便姑娘拿着使唤,另外那一半儿,芸儿斗胆自己出了,也是孝敬孝敬姑娘您这长辈,还请姑娘不要生气。”   武曌笑了一声,说:“敢情这些日子赚了几个子儿?”   贾芸说:“也不多。”   武曌是聪明人,一听就知道,那意思是也不少,贾芸孝敬的这钱,武曌也是合该受用,天经地义,便没说什么,只是说:“你有心。”   贾芸听到武曌这么一夸奖,美得跟什么似的,当即说不敢。   之后林如海搬到新的府邸,因着林如海还没有正式调任,所以不好挂牌匾,但是一切准备妥当,又进了宫,谢了恩,皇上恩典,让林如海和女儿团圆,等过了年之后,再让林如海回扬州去交接,交接妥当便即赴任。   转眼就要过年,武曌想要在林如海那处过年,贾母是没什么意见的,毕竟是林如海的亲闺女,林如海此时又在京城,不过贾宝玉不干。   那日武曌不在,贾宝玉在她房里头,痴痴的摸这个,摸那个,后来武曌回来,房里的丫头说了,可恶心坏了武曌,叫人全都换新的。   自那之后,丫头婆子们更是阻拦着贾宝玉,不让他进屋儿来。   贾宝玉这些天没见着林妹妹,因为不能亲近,就更是觉得林妹妹神仙一般,宝贝的跟什么似的,耍起混来,不让林妹妹去林如海处过年。   贾母心疼贾宝玉,就说让林如海过来过年,人多也热闹。   林如海倒没什么,毕竟他来京城,怎么也要往贾府拜会一出才行,正好趁这个过年的当口,也不会尴尬。   这天就是大年三十儿,林如海过来拜会,武曌早早准备着,就等着林如海过来。   雪雁跑进屋儿里,说:“姑娘,林老爷来了!”   武曌一听,连忙起身,赶忙应出去,果然看到了林如海,林如海从外面走过来,贾母的院落已经摆了宴席,这会子大家准备一处团圆,林如海也要过来问好。   林如海见到武曌,笑着说了两句话,那面跑出一个人来,武曌一看,原来是贾宝玉。   林如海以前没见过贾宝玉,突见这么一个俊俏的小公子,那贾宝玉也没有发疯,而是恭恭敬敬的过来见礼,林如海也赶紧回礼。   贾宝玉自来熟的拉着林如海进去,准备拜见老太太,里面儿已经人山人海的,毕竟是过年,攀得上亲戚的都跑过来上前现弄。   贾母见到林如海,也要现弄自家的体面,就说:“好好好,不用多礼了,都是自个儿家的人,坐下罢,咱们开饭。”   众人全都坐下来,媳妇们在后面捧饭按筷,仔细的侍奉着,因着王熙凤之前触了霉头,所以这些天安分了不少,也没敢则声。   一顿饭吃的没声没息的,吃了饭之后,摆上茶果,这才开始闲聊起家长里短儿,大家都是捧着老祖宗,恨不得围着老祖宗转。   尤其是薛宝钗最懂得老人心思,专门捡老祖宗喜欢的说,一时间又搭上戏台子,请老祖宗点戏。   武曌看这时候差不多了,便很恭敬的说:“老祖宗,如今家父已经进宫谢罢了恩,转明儿就要来京城按脚,宅子也打理好了,我跟这儿打扰了这么久,是时候搬出去,也还了老祖宗清闲呢!”   老祖宗一听,虽然舍不得,毕竟家里头多个小辈儿,老祖宗觉得热闹,人老了就喜欢人气儿,而这人气儿,年轻人最旺的。   不过也是这个道理,林如海既然都来了,也有自己的宅邸,平白让姑娘住在姥姥家,这听起来脸面不好。   老祖宗还没说话,那边贾宝玉本听着戏,结果顿时就发了疯了,立刻把碗“豁朗!”一丢,推了满地都是,吓得旁边的迎春还有薛宝钗“哎呀”一声。   迎春赶紧跑开,她裙子湿了,泼了一盏热茶,烫的不行,那边薛宝钗却连忙上前,对贾宝玉说:“宝兄弟,可烫到没有,快给我看看!”   贾宝玉此时却犯了疯病,不理薛宝钗,大闹说:“林妹妹不能走!”   众人见贾宝玉犯疯,那面贾政又不在,刚才吃了饭,就被贾母撵去,恐他在这里,大家都不得乐趣,因此这会子没人能镇得住贾宝玉,王夫人还心啊肝啊的疼,怕他烫着。   武曌则是冷笑一声,说:“我为什么不能走?如今家父已经进了京城,也安置了宅邸,若是再住下去,恐怕惹人闲话。”   贾宝玉其实明白这个到底,人家父亲健在,又到了京城,没道理住在姥姥家,又不是家里揭不开锅的。   只是他不愿意,就说:“我不叫你走!”   武曌又笑了一声,还没说话,贾宝玉已经找了歪理,说:“林老爷家里没有咱们家好,待不起林妹妹,还是咱们家好。”   旁边众人一听,都是屏气凝神的,也不敢说话,只怕贾宝玉又犯疯。   而贾母竟然溺爱成狂,顺着他的话就说:“好好好,他待不起,待不起!”   他这么一说,那边一贯没什么脾气的林如海,脸色都难看起来,说他待不起女儿,那是窝囊成几个意思?   林如海气得正要说话,武曌倒是拦了下来,先笑着说:“家里再寒酸,那也是自个儿家,宝爷那是蜜罐儿里泡大的少爷,不比咱们这些寒酸人儿,自然不知道这家的滋味。”   她这么一说,贾宝玉浑身一震,愣是给听傻了。   贾探春因着是赵姨娘所生,没什么地位,坐在一旁,突然看这边闹得僵个,就说:“这有什么事儿?如今林老姑爷还没调任,需要回去扬州交接,怎么也要个把月或者一年光景,林老姑爷回了扬州,恐林妹妹一个人住着不便,还是先住咱们这儿,等着今年林老姑爷正经调任完,一切妥妥当当,也不委屈了林姑娘,这不就大好了?本没什么事儿,瞧你们。”   贾探春聪明伶俐,而且能说会道,她这么一说,场面倒是好了一些,不是如此尴尬了,贾宝玉听这缓兵之计,也稍微放下一些心来,这才不发疯了。   林如海这顿饭吃的可不顺心,没再待多久,就准备走了,武曌起身去送他。   那面武曌和林如海起身离开,赵姨娘就拉着自己的儿子,贾宝玉的弟弟贾环,悄声说:“你去,天儿都黑了,送送那林老爷。”   贾环没什么眼界,不愿意,正看戏呢,就说:“送什么?不是有使唤的小厮么?叫我去送?”   赵姨娘本意想要贾环巴上武曌,林如海进京来是三品官,而且还管纠察,赵姨娘觉得就不错,想让贾环娶了林妹妹。   没成想贾环不为所动,怎么说就不动。   那面贾宝玉见他们走了,心里不痛快,也起身跟在后面。   武曌送林如海到门口,正巧了,碰上了进来“串门子”的贾芸,贾芸用了晚饭,来给贾政和老祖宗拜年的,礼数须得周全,没成想门口遇到了林如海和武曌。   林如海认得贾芸,前些天,贾芸勤勤恳恳的帮着忙前忙后,给林如海拾掇新宅地,来来回回送了好几趟东西。   贾芸给林如海道过年好,两个人热络的说了几句话儿,贾芸听说林如海要回去,就说:“那我送林老爷罢。”   林如海不好意思,贾芸说:“不碍事儿,时候还早,一会子回来再给老祖宗拜年,一样儿的。”   贾宝玉看着林如海和贾芸聊得热闹,心里异样的,结果身后有人搭他肩膀,吓得贾宝玉一个激灵,一回头,竟然是凤姐儿!   王熙凤笑眯眯的说:“哎呦,咱们这宝爷,怎么了?愁眉不展的?”   贾宝玉没说话,王熙凤能不知道?能看不出来?贾宝玉新鲜着林妹妹呢,林妹妹不搭理他,贾宝玉就越是新鲜,如今更是如痴似醉的。   王熙凤就故意说:“哎呦,那是廊上的芸二爷?如今了不得了,是咱们贾府的一个大能呢!”   王熙凤又说:“咱们这林妹妹,如花似玉又冰雪聪明,怪不得人见人爱的,宝兄弟,这林妹妹吃了咱家的茶,本该是咱家的媳妇儿,若是成了人家北静郡王的妃子,那也就认了,咱们比不过人家神仙般的郡王,可别……到最后成了那贾芸的!”   贾宝玉听着,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 第29章 甜的紧   大年三十儿要守夜,正月初一是元春的生辰,虽然元春在宫里头,但是因着元春刚刚高升,所以就算不在府里头,也是要大过的,府里头摆的一桌一桌的宴席,一台一台的戏台子,好生热闹。   过了正月初五,别以为就只有正月十五了,还有正月初八。   却说正月初八,那是什么日子?   不是旁的,而是那北府里头,北静郡王的生辰了。   武曌之前多方受了北静郡王的“恩典”,因此自然要想着这个,她是个女眷,不方便去北府里头,所以就准备了一份厚礼。   武曌让贾芸并着焦大去准备贺礼,自己则是在府里头帮帮忙,前些日子王夫人已经首肯了,王熙凤太忙,就让武曌来帮衬着,因此武曌分了不少事儿做,王熙凤虽不乐意分权,但是也没有办法。   武曌这些日子不得清闲,正月里最是忙碌,很多人过来看亲戚,拜年的,还有官员走动的,太太奶奶们走动的,光是上档子记名录就要好几个日夜。   王熙凤本以为林妹妹身子不好,多给她点儿事,累坏了她,也就完了,可还跟自己这嗙嗙的?   结果倒好,林妹妹身子是不好,但是这些小事儿也是手到擒来,根本不需要劳心劳力,这人干这个,那人干那个,井井有条,武曌毕竟只是个坐纛儿的,坐纛儿就要有坐纛儿的样子才是,插手去管了,平白累自己。   贾芸今日过来回北静郡王寿礼的事情,已经踩看好了,就等着姑娘首肯,然后去买来。   贾芸从外面进来,在贾母外面徘徊着,一时没有丫鬟过来通传,贾芸就等了一会子,仍是没人通传,看似都很忙碌。   贾芸就看到贾宝玉从远处往书房走,因着贾芸无事,便走过去,想给贾宝玉问个礼,哪知道贾宝玉不知吃了什么枪药,竟然直接冷冷的笑了一声,说:“受不起!”   说罢了,还一甩袖子就走了。   闹得贾芸一头雾水,懵在原地,不知什么情况。   贾芸哪知道,王熙凤前些日子在背地里挑唆了两句,其实王熙凤并不想管这些情啊爱啊的,也不知武曌和贾芸有没有什么,但是那些日子贾芸抢了贾琏的油水,又给王熙凤告了一状,所以王熙凤心里记恨他,就挑唆贾宝玉不给他好脸子。   贾芸不知怎么回事,正这会子,就看到有个小丫头从里面走出来,贾芸一看,十六七岁模样,生的容长脸,清秀齐整,对比武曌虽是朴素的紧了,但到底是个丫鬟,也不错的。   贾芸好不容易见到有人,就叫住那丫鬟,小红被叫住,盯着贾芸看了两眼,不由脸上一红,说:“什么事儿?”   贾芸请她去通传一声,丫鬟小红答应了,就说:“你等着,我这就去,可别走开。”   贾芸答应了,看着那小红羞红了脸的背影,不由笑了笑,就找了个地儿等着。   武曌并不在贾母的院子里,原是在抱厦里检查上档子的事儿,随便抽查一处,看看有没有人偷偷捞油水,真别说,随便一抽,就看到好多空账。   武曌一笑,把总管赖大叫来,丢个他,说:“你闲得功夫,去问问琏二奶奶,这个档子怎的了?”   赖大一看,吓得魂儿都没了,能是怎的了?还不是被琏二奶奶拿走了,上面写着“借”,但是越期并没有归还,可不是给贪了么。   赖大满脸是汗,不好答应,武曌一瞪眼,说:“怎么?还要我请你去?”   赖大吓得一连串答应,不知怎么的,只觉得林姑娘温温柔柔的,但是一瞪眼睛,忒也吓人,比那说一不二的琏二奶奶还吓人!   赖大逃也似的跑出去,小红就过来了,低眉顺眼的说:“林姑娘,外面儿有个叫什么芸儿的,说是找您。”   武曌一听,就知道了,贾芸定然是回郡王贺礼的,便站起来,不过转头看了一眼那丫头,总觉面善,说:“你叫什么名儿?哪房的?”   丫头赶紧说:“我叫小红,宝二爷房里的。”   武曌一听,心说是了,怪不得面善,原来是这个小红,小红名叫林红玉,因为玉和贾宝玉犯冲,所以大家就叫她小红。   这小红是个激灵的人,武曌怪不得面善,因着她在虚幻中看到过小红,而且还记忆犹深,可不是因为贾芸?   这小红,乃是贾芸日后的妻子。   小红是个有野心的人,偏生没地位,起初想要在贾宝玉面前现弄,攀上贾宝玉,毕竟小红觉得自己几分姿色,可以做半个主子。   只是贾宝玉身边姿色多,牙尖嘴利的主儿太多了,大丫头袭人就不说了,什么晴雯、绮霞、秋纹的,一个个都不饶人,轮得到她一个下等的丫鬟现弄自己的美色才智么?   武曌不免多看了她一眼,但没说什么,就往外走了。   武曌走出贾母的院落,就看到了枯等的贾芸,贾芸对着一株梅花正在发呆,不知想什么,武曌走过去都没看见。   武曌一出声儿,吓得贾芸一激灵,这才回了魂儿,说:“林姑娘,我方走神了。”   武曌说:“你走神了?我以为是怀春了呢。”   贾芸一听,顿时不太好意思,咳嗽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被武曌道破了,就说:“给北静郡王的寿礼,芸儿这里准备了两个单子,请林姑娘过目瞧瞧。”   武曌看了一眼,随便点了两样,说:“别寒酸了,冠上林老爷的名字就是。”   贾芸说:“是了,芸儿这都明白。”   他们说话间,就听到大老远儿的,贾宝玉正在书房里喊呢,但是没人应声,贾宝玉站出来喊着,好像要叫人去磨墨,不知道身边的丫头都跑到哪里去了。   小红刚才跟着武曌出来,还没走远,这时候就一叠跑过去,说:“其他人都不得空,我来罢。”   贾宝玉见到小红,有些陌生,毕竟小红不是露脸的丫头,等级十分低,贾宝玉又见她颜色好,清爽干净,便问:“你是哪的?”   小红说:“什么哪的?就是二爷房里的,我这头等低,二爷没见过的人,多了去呢。”   贾宝玉又问她名字,小红说了,贾宝玉痴痴地说:“你和林妹妹还同族呢。”   贾宝玉见她颜色好,就站在门口,也没让她进书房磨墨,捏着她的手问话,小红顿时羞得不行,满面通红。   贾宝玉又说:“头等低不怕,往后你跟着我,给我端茶递水。”   小红本一心往上爬,贾宝玉自然是最好的,如今贾宝玉爱见她,小红自然高兴,只是没高兴多会子,那边晴雯秋纹就来了,贾宝玉又回去读书。   贾宝玉刚进书房,那面小红也想跟着进去磨墨,晴雯和秋纹就给拦住了,一个笑着说:“哎呦呦,这是谁?我竟不认识了呢?”   另一个人说:“哎呦呦,这不是咱们小红主母么?”   小红羞得不行,说:“你们别瞎说。”   晴雯冷笑说:“嫌弃我们瞎说了?那会子让你干活,你说什么?说你忙着,水没烧呢,火没拢呢,花样儿没描呢,猫儿狗儿还没劝架呢,偏叫我们干,如今做什么?从院里跑到外书房来现弄?”   秋纹也冷笑说:“上次也是,找着借口把咱们支开了,就想跟爷们儿面前现弄自己的风流,如今跟宝二爷这捏手摸脸的,以为自己有点歪歪脑子,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货色?配不配?”   两个丫头牙尖嘴利,说的十分露骨,小红眼睛一酸,险些哭了,那两个人又说了一阵子,听见贾宝玉书房里叫人,这才进去了。   武曌和贾芸正好看到这一面,贾芸见那小红可怜儿,只是那晴雯和秋纹说的也是真的,小红想要攀高枝儿,支走了其他丫头,自己跟爷们面前现弄,偷鸡不成反被骂。   贾芸本刚才呆呆的,就因着见了小红一面儿,现在一见,小红一心朝贾宝玉现弄,定看不上自己的。   那面小红被骂的心灰意冷,好不委屈,这面贾芸也是心灰意冷,失魂落魄。   武曌一瞧,冷冷的笑了一声,说:“回魂儿了。”   贾芸赶紧回魂儿,连声道歉。   武曌只是笑着说:“瞧你出息,不过是个丫头,若是喜欢,直说了便是。”   贾芸叹气说:“只是……她心意显然在高枝儿上,恐怕芸儿……”   武曌恨铁不成钢,说:“她的心意在高枝儿上,等你真正成了高枝儿,她的心意还不在你身上?她也会攀你。”   贾芸听武曌这么说,显然是有道理的,小红不甘心自己的地位,想要攀高枝儿,若是贾芸也是这高枝儿,小红定然就吸引过来了,只是贾芸又想,自己要的绝不是这么个滋味儿。   贾芸笑着说:“听姑娘说的,平白撕开了脸皮,露了血肉,怪没意思。”   武曌淡淡的说:“这档子事儿本就没意思,感情来的快,走得也快,不如权术,是最体己的。”   贾芸似乎有所悟一般,赶紧应了武曌说的,去采办寿礼。   正月初八那日,贾芸将寿礼送到林如海那里,林如海又差人送去北静王府。   送了寿礼,北静郡王寿辰的事儿就算是了解了,武曌也放下这个心。   今儿她没事儿,准备让丫头备车,去林如海府上看看,过些日子,林如海又要回扬州去交接了。   武曌刚要出门,紫鹃给她披上披风,簇拥着武曌往大门去,没到门口,有丫头匆匆跑过来,说:“姑娘,北静郡王府上的人来了!寻姑娘呢!”   武曌有些纳罕,寻我做什么?   到门口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那豆丁一般大的小六儿。   小六儿穿着白团团的小棉袄,犄角梳的翘翘的,怀里抱着一个大红捧盒,异常精致。   小六儿见武曌出来,蹦跶哒过去,将捧盒一举,垫着脚,奶声奶气的说:“我们王爷说了,这是送给姑娘的回礼,姑娘送的贺礼,我们王爷好生欢心,这些蜜枣,虽不值什么,但甜的紧,不知姑娘喜不喜欢这口儿。”   好些人听说郡王派人来,不知什么事儿,都过来打听,结果一听,都唬的不行,好家伙,郡王让人来送回来,竟然是蜜枣。   蜜枣虽然不值钱,但是这大寿辰日子的,郡王还叫人专程送一回蜜枣来给林姑娘,几个意思?   怕是……有点意思。   武曌一听,顿时头疼欲裂,这北静郡王显然是跟自己铆上劲儿了,再这么闹下去,虽武曌也没个嫁人的心思,但真的就要嫁不出去了,恨不得全京城的人都要知道,林妹妹是他们北静王府里的人了…… 第30章 作死   武曌看着那蜜枣的大捧盒,又瞥见远远的,王熙凤在那撕帕子,便没有推辞,心想着郡王到底是给自己做足了脸面,虽然太过之,不过自己若不给郡王脸面,也不成模样儿。   当下武曌便对小六儿笑着说:“多谢你了,代我也谢谢郡王,只是如此厚礼,民女受之有愧。”   小六儿挠了挠自己的小犄角,把大捧盒交给旁边的雪雁和紫鹃,这才蹦蹦哒哒准备去回话儿了。   小六儿一走,贾府是彻底翻了天,一个个全都议论起来,那边儿王熙凤饧着眼睛看武曌,似乎有气出不来的样子。   说实在的,武曌就喜欢看别人这模样儿,心里爽快的紧。   武曌让婆子将蜜枣带回碧纱橱去,另外拿给老祖宗、王夫人邢夫人等等长辈一些,随即就登上车离开了。   今儿没事可做,武曌准备去看看林如海,免得林如海一个人在府邸里无聊发慌。   真别说,北静郡王踏看的府邸,那真真儿是最好的了,清幽不说,还方便,门前大宽街儿,方便走车,坐北朝南采光也好,就连院子里的花儿都种的郁郁芳芳,平日里晒晒太阳,赏赏花,品品茶就是了。   武曌在门口下了车,因着林如海这里不比贾府讲究奢侈,所以不必换什么轿子抬进去,武曌就准备自己走进去。   不过她还没进去,林如海已经得到了消息,赶忙就迎了出来,果然看到了武曌,笑着说:“你来了,快进来,正好儿,这儿啊,有许多蜜枣,北静郡王刚才差人送来的!”   武曌一听,好是头疼,敢情郡王家里蜜枣闹慌,所以满处派送呢?   林如海让着武曌进来,亲自给武曌端出蜜枣来,又命人倒来滚滚的热茶,还说:“这茶不行,早上就放着,已经不新鲜了,我女儿身子骨儿弱,不能喝这个,水要滚滚的,免得这天凉,一会子就寒了,对……对了,拿我那从扬州带来的茶,那茶好喝的紧。”   武曌见他忙碌,不由笑着说:“父亲,瞧您忙的,不知的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儿来家里了呢。”   林如海笑的合不拢嘴,说:“我女儿,比什么大人物都强,你坐着,别忙,我来就是。”   武曌一笑,心说忙的是您。   武曌一直住在贾府里面儿,那里面儿,真真儿是没有一个干净的,也乱的很,王熙凤之前说这府上的太太奶奶都是全挂子武艺,武曌这点倒是赞同,虽然那全挂子的武艺在武曌眼里小小不提,但是总到自己跟前惹是生非,也是要费些神的,如今来到这里,环境又雅致清幽,还见着了“亲人”,感觉顿时放松了不少,心里头倒是舒坦。   这面武曌去探看林如海,那面贾宝玉坐不住了,贾宝玉有好几份小性子,之前听了武曌要离开他们家,心里不乐意,心想着,若是林妹妹离开了,哪还找这般神仙一样的妹妹?   如今眼见武曌去见林如海,心里不踏实,也闹腾着要出门,准备去拜会拜会这个姨夫。   众人都不想叫他去,因着那日大年三十儿,贾宝玉就说出这么扫兴的话来,一个个闹得很僵,王夫人怕他过去闹得不可开交。   这时候赵姨娘就有两个小算盘了,她觉着这林妹妹不错,想让自己儿子巴结着,若是能娶回来,他们算是熬出头儿了,毕竟虽然贾家的人看不上林如海,觉得他连贪银子都不会,做了那么几年巡盐御史,虽然只有五六品,但是好歹都是汪汪的油水,然而林如海这些年能拿出手的现钱少之又少,林如海生病之后,那些堂亲戚来分家,都分不着现钱,只能分些田产摆件。   虽然贾家很多人看不上林如海,但是赵姨娘觉得,林如海马上要出人投地了,是个好靠山。   贾环眼界太低,也“看不上”林妹妹,说:“为什么巴着那林妹妹?要我说,宝姐姐才好,宝姐姐温柔大气,而且薛姨娘和咱们太太,可是嫡亲的姐妹,说起来,这都是贾家人,往后老树根基的,错综复杂,拔都拔不掉!”   赵姨娘恨铁不成钢的说:“你怎么这么傻?怪不得是下流的东西,上不得大台盘!那林妹妹什么人物儿?连北府的郡王都看上了她,你看不上?”   贾环不以为意,嗤笑说:“郡王?郡王看上个女人,不是常有的事儿?那南安郡王府里头小妾就百十来个,郡王若是真的看上了林妹妹,也就三两天的热乎气儿,还能长久?”   赵姨娘说了半天,又说又骂,贾环听得不耐烦,而且越听越烦,却没有办法这才出门来,准备搪塞一下,正好看到贾宝玉要出门去林府,眼睛一转,便准备与贾宝玉结伴而行,到时候若是在林府惹了事儿,还有贾宝玉撑着呢。   贾环过去给贾宝玉问好,规规矩矩的,贾宝玉天生少根弦,不知谁要算计自己,满脑子都是油腻的姐姐妹妹,还有哪家公子长得好看,哪家戏子妩媚温柔等等。   贾宝玉和贾环结伴而行,正巧了,在门口又遇到了贾蔷,这些天贾蔷在家里头养伤,都不敢出门儿,如今稍微好一些,总要给老太太问声过年好,不然不成体统。   今儿贾蔷过来,遇到了贾宝玉和贾环,一打听之下,顿时眼睛就眯了起来。   之前贾蔷去找武曌要求提携,武曌根本不搭理他,后来贾芸反而更是风生水起,自己还被毒打了一顿,贾蔷就算着,自己被毒打的事儿,肯定和贾芸脱不开关系,因此把这火气,准备洒在武曌身上。   如今听说他们要去看林如海,心中就有了计较。   这贾宝玉是个公子哥儿,平时压根没成算,自己一挑唆,还不上赶着扛刀?就跟上次大闹学堂似的。   而这贾环呢?不是贾蔷看不起他,要摸样儿没摸样儿,做事还畏畏缩缩,赌钱都输不起银子,眼界低,没见识,自己挑唆两句,虽然可能没有胆子拿刀,但估计是那个递刀的。   有扛刀的,有递刀的,贾蔷就准备坐收其成了,当下殷勤的笑着说:“宝叔,我跟你们一起过去,好歹是一家子亲戚,平时也该走动走动。”   贾宝玉到觉得,人多热闹,便答应了,一行人往林如海府上去。   这会子武曌正在和林如海下棋呢,说实在的,林如海下棋不怎么样,武曌下了两盘子,这才体会到了,林如海下棋不怎么样,偏偏喜欢下棋,起初一连输了两盘子,越挫越勇,这倒让武曌为难起来。   武曌忽而想起当日在扬州,郡王陪着林如海下棋,如此想来,郡王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不然怎么能像模像样儿的输给林如海呢?这输棋,也是讲究的活计,还得输的诚恳。   武曌这么想着,就故意走了两步臭棋,果然林如海一阵欣喜,说:“我可下了。”   武曌装作没看懂的样子,输了一盘,还是林如海的绝地反扑,可把林如海给逗笑了,捋着自己胡子笑。   武曌见他这模样,就笑着说:“父亲,一连下了这么多盘,您也别太劳神,歇会子。”   林如海却说:“不劳神,赢你不过一炷香的时分。”   武曌一听,噗嗤笑了出来,好家伙,林如海这还喘上了,林如海笑着说:“别不信,咱们再来一盘?”   武曌见他高兴,算着没几日林如海又该回扬州去交接了,少不得顺着他,便点头答应,结果这个时候,门口有人来通传,说:“老爷,大姑娘,那边儿贾府有人过来,说是大姑娘的哥哥呢!”   那小厮正说着,就听到“踏踏踏”的脚步声,通传还没完,人已经进来了,武曌抬头一看,正是贾宝玉。   贾宝玉一个人还不算完,身后带着一脸算计,却不知已经外露的贾环,还有满脸阴险饧着眼的贾蔷。   贾蔷脸上还挂着相,那日被打了,眼眶还有些发紫,但是到底好多了,把自己捯饬的很明艳,一身暗红色的袍子,穿金戴银的,好不奢侈。   林如海见是贾家的少爷们,也不好礼数不周,就让小厮倒茶来,请他们进堂里坐下。   贾宝玉一经走进来,左右看了看,这满院子倒是雅致的紧,虽然是隆冬,但是一树树的梅花开的正好,竟是满园芬芳,倒是把荣国府的花园子都比下去了。   贾宝玉走进堂里,连门帘子都要打量好几眼,打量之后,虽然觉得府上雅致,但是到底不如自个儿家,首先府邸就小了,正堂也忒小,上首下面的两溜儿椅子怕不是什么好木材,也没有脚踏子,铺设的猩红软垫,刺绣工艺也不是很好。   贾宝玉越看越寒酸,方才又惊鸿一瞥的看到林妹妹对林如海笑的温柔包容,那种笑容是贾宝玉一辈子都看不到的,当即心里不是滋味儿。   正好小厮送来了热茶,又端上了各种果子点心,把林家里上档次东西全都端上来了,还有好些都是同僚通说林如海调任,跑过来送礼送的,林如海平日里不舍得吃,现如今全拿出来了。   贾宝玉先是捡了颗果子,拿起来看了看,咬了一口,蹙着眉说:“这么酸?”   旁边贾环一听,就顺着说:“对,酸,没咱们家的好吃。”   那边贾蔷幽幽一笑,心想着这两个蠢物,自己还没挑唆,已经开始犯傻了,看来今儿个直接捡瓜捞便成了。   武曌听他们这么说,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立刻说话,林如海好脾气,而且不记仇,让人端了瓜果下去,换了一些甜蜜的枣子。   贾宝玉听说了,今儿郡王给林妹妹送蜜枣来了,如今一看蜜枣,顿时肺里都是火,眼睛差点冒出火来,顺口一咬,便撒气说:“苦的!啐!”   这可是郡王府里送来的蜜枣,林如海心说刚才女儿都吃了,也没说是苦的,反而很爱吃似的。   林如海以前以为女儿喜欢清淡口儿,不喜欢甜食,也不喜欢酸食,不过如今女儿倒是很爱吃那蜜枣。   林如海哪知道,因为他女儿已经换了瓤子。   武曌见贾宝玉找茬,一次两次的,竟然没完没了了。   武曌冷冷的一笑,说:“我们庙小,容不下宝大爷,您是全天下的大爷,还是请回罢。”   武曌说的直白,贾宝玉顿时脸上一青,不过贾宝玉这个人,别人越是不让他怎么着,他越是想怎么着,平日里姐姐妹妹越是亲近他,他越是觉得没意思,如今林妹妹疏远他,还这么冷淡他,贾宝玉反而觉得林妹妹是神仙。   贾环还以为贾宝玉要生气,连忙撺掇着,看戏不嫌事儿大,结果贾宝玉反而软了态度,差点让贾环把茶给吐了。   就听贾宝玉说:“好妹妹,你别生气,我是最近生了病,嘴里苦的,你别生气才是。”   武曌冷笑一声,不接他的话,贾宝玉又说:“妹妹你都往这边这么久了,一会子就跟我回去罢?”   贾宝玉说着,看了看桌上的茶碗摆件儿,很是“寒酸”的样子,而且这府上没多少小厮丫头,人气儿不足,难免有些凉,就说:“你身子骨儿弱,这府上没人气儿,吃喝也那么一般,我怕你受委屈,一会子咱们回去,咱们去找宝姐姐烫两杯酒吃……”   贾宝玉这么说着,贾蔷嘴角一翘,就说:“宝叔,瞧您说的,这好歹是姑娘的本家,就算比不得咱们家,宝叔也不能这么心直口快啊。”   贾蔷似乎在装好人,却故意咬重了“比不得”三个字儿,贾宝玉是个傻的,立刻说:“我说的都是实话,你看着茶不香,果子不甜……”   他还没说完,贾环伸头说:“你看着茶杯,破烂货,俗气!”   他说着,突然“失手”,“豁朗!!”一声砸在地上,顿时碎成了数十瓣儿的。   那面贾环还上了瘾,摔了一个不成,干脆又“失手”推了一盏下去,又是“豁朗!!”一声,嘴里还说着:“啊呀,烫死我了,烫死我了!”   武曌看到这里,把脸一沉,本是个娇滴滴的不胜模样儿,如今却带上了七八分的威严,还没说话,那边儿砸了两个茶碗的贾环已经吓了一跳,坐在位子上一蹦,莫名就被唬到了。   武曌脸上挂着威严,“啪”一声,拍着桌子站起来,心中冷笑一声,作死。 第31章 郡王生辰宴   武曌站起来,那轻轻一拍桌子的声儿,把众人都给吓着了,那面贾宝玉贾环同时没了声儿,贾蔷则也不敢开口挑唆了。   武曌冷冷的看了一眼那堂上的三个人,只是还没有开口,就见小厮在外面站着,似乎有事儿要说,那小厮赶紧跑进来,迈过瓷片儿,说:“老爷,姑娘,北静郡王来了。”   小厮这么一说,贾宝玉贾环和贾蔷,三个人脸色“唰!”一下,愣是变成了土色,不为别的,就因着今天是北静郡王的寿辰,方才还差人给武曌送蜜枣,怎么如今倒是亲自跑过来了?   随即就听到笑声,还有脚步声,果然就看到北静郡王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两个从者,再没有旁人,也没有大架子,一路走过来,老远便拱手说:“林大人。”   他说着走进来,随即摆出一愣的表情,看着地上的瓷片儿,又看了看贾宝玉贾环贾蔷三个人,随即笑着说:“这是……?”   贾宝玉眼见北静郡王来了,一方面害怕,毕竟他父亲贾政都怕北静郡王,若是有人告到他父亲面前,可怎生是好?   另一方面羞愧,总觉得自己和北静郡王站在一起,就是泥土和云彩的区别,一个地里,一个天上,而且还是高高在上。   林如海带着武曌给北静郡王请安问好,北静郡王倒是随和,虚托了一下,说:“不必多礼了。”   那面三个贾家人才如梦初醒,赶紧忙不迭的行礼。   北静郡王笑眯眯的,叹了口气,表情变得很惋惜,目光幽幽的注视着贾家那三个人,说:“唉,这茶盏,乃是罗刹国进贡,圣上御赐给小王的,一共就八只四对,小王前些输了棋,所以当做彩头送给了林大人两对四只,怕是几万两黄金也买不到,如今不知是被哪个不成算的奴才给砸了?”   他每说一句话,贾环的脸色就丧一分,最后满脸惨白,嘴唇都发紫了,几万辆黄金?还是进贡御赐之物,他一口气打碎了两只,岂不是大不敬?   那面贾宝玉也惨白了脸,一心想着会不会被贾政责罚?   还有贾蔷,贾蔷安慰着自己,刚才自己并没有说什么,只能怪那两个蠢物,和自己压根没有干系,不相干的。   贾环哆哆嗦嗦的说:“这……这……郡王……”   北静郡王笑眯眯的看向贾环,说:“怎么,环大爷您说什么?”   贾环吓得不行,“咕咚!”一声当场就跪在了地上,叩头说:“小人不是有意打碎御赐之物的,只是……只是茶盏里的茶……太、太太太……太烫了!”   武曌本想自己出头,哪知道北静郡王突然出来,还拔了头筹,此时有人来撑腰,倒不需要自己费神了,听到这里,只是幽幽的说:“哦?倒是茶的不是了?”   他这么一说,贾环更是全身打飐儿,想要胡羼几句,把话题拆开,结果武曌这么一句,奚落的贾环无地自容的。   那边儿贾宝玉见贾环满地打飐儿,就连忙挺身而出说:“不,郡王这也有我的责任。茶……茶的确挺烫的。”   武曌一笑,用帕子掩住嘴唇,有两份娇俏的小女子姿态,说:“果真是茶的不是。”   那面贾蔷见贾宝玉和贾环越描越黑,赶紧说:“这……郡王,实在不好意思,都是我两个小叔不小心失手打碎了杯盏,但并非有意为之。”   贾蔷这么一说,撇的是干干净净,北静郡王却说:“虽是无意,但到底怎么着?若是叫皇上听去了,少不得有人递上一本,说你们贾家对皇上大不敬啊。”   贾蔷满头冷汗,还以为这事儿自己能搞定,结果一对上郡王,莫名出汗,咳嗽了一声,说:“还请郡王帮衬帮衬……”   北静郡王一笑,说:“我素来与你们走得近,出了这事儿,不帮衬实在说不过去,这样罢……”   他说着,笑容越发的可亲了,北静郡王本就生的谪仙一般的脸面儿,如今一笑起来,尤其是带着算计的笑容,莫名更是好看,惹人眼目,恐怕没有女子见了不喜欢的,没有男子见了不惭愧的。   北静郡王说:“小王正好认识几个罗刹国的人,应该能搞到这么些花色相同的茶盏,不如……你们立个字据,把钱款写明白了,改日还了银钱,小王再劳累劳累,托人去带两只相同的茶盏来。”   贾宝玉、贾环和贾蔷顿时又一脸铁青,之前也说了,几万两黄金都抵不上,如今让他们立字据,贾宝玉虽然是荣国府的心肝儿肉,但是他是公子哥儿,手里头没钱,只是身上的东西值钱罢了。   而贾环,别提了,根本没几个子儿,身上的物什也不值钱。   贾蔷到底有几个子儿,但是他另立在外,没人约束管教,平日里花天酒地,狐朋狗友的,怎么可能有私房钱,存不下来多少,几万两黄金,还不如杀了他来的痛快。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的,下不了这个狠心,贾宝玉恐怕被贾政知道,又是一顿毒打,也是期期艾艾的。   北静郡王叹气说:“算了,小王一片好心,到时候还要多方周旋,才能勉强寻得两个花色一样的茶盏,算是小王多事儿,那……”   贾蔷一听,他们开罪不起北静郡王,连忙用手去拱贾宝玉,贾宝玉一狠心,说:“就按郡王……郡王说的,立个字据罢……”   北静郡王一笑,转头对林如海说:“这字据,就请林大人亲自起草了?”   林如海答应了,让人拿笔研墨,随即抬头对北静郡王说:“这……银钱该如何写?”   北静郡王想了想,故意露出很为难的表情,说:“这个……小王素来与宁荣两府交好,况……我们是祖辈的交情,当年宁国公和荣国公在世的时候,何等英雄了得,罢,罢了,当年往事,不提也罢!”   北静郡王说着,还要奚落贾府两句,随即话锋一转说:“按理说,这一个茶盏就要几万两黄金,小王还要瞒着圣上,打通关系,托人带来两个相同花色的,你要知道,这进贡之物,哪有什么相同花色,那还不如大海捞针,水中捞月来的真切,真真儿是费事儿。”   他说到这里,那三个素来众星捧月的贾家大爷,已经面无人色,满脸菜色了。   北静郡王故意拉长声音,思索了一下,武曌不由得想笑,这北静郡王果然是黑心肠的,耍起人来毫不逊色,武曌瞧了心情大好,倒是比瞧了任何戏文儿还要欢心呢。   北静郡王拖够了,这才说:“这样罢,看在祖辈上的交情,林大人一共就写五千两黄金,余下的,小王来补也就是了。”   贾宝玉满脸惨白,说:“五……”   贾环也是一脸菜色,哆嗦的说:“五千两……”   贾蔷虽然一脸悲壮,却不敢说出声来,只是在心里叨念着“黄金……”   三个人险些瘫坐在地上,林如海提笔写上,交与北静郡王来看。   北静郡王一看,还体贴的吹了吹上面的墨迹,说:“各位公子,可以画押了。”   那三个人身子打飐儿,仿佛一瞬间都变成了万千不胜的娇美人儿,一脸西子捧心的模样,颤巍巍的按上了手印儿,画了押。   北静郡王点了点头,又帮忙吹了吹红泥,将字据叠起来,一面叠一面凉飕飕的说,语气比方才冷淡了不少,也不见笑了,说:“若下次还砸了圣上御赐之物,那小王也无法帮衬了,是么?”   贾宝玉贾环贾蔷连忙应声,北静郡王淡淡的说:“那……不送了?”   那三个人怎么敢让人送,吓得一连串应声,打叠的跑出去,争先恐后,仿佛身后是什么龙潭虎穴一般。   那三个人冲出去,险些还被门槛儿绊了,武曌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北静郡王负着手,看了看那三个不成器的,说:“想当年荣宁两公也算是不可一世的人物儿了,如今的荣宁两府,却都成了不成器的。”   他说着,回过头来,将手中的字据递过去,交给林如海,说:“林大人置办宅子废了不少钱,又是个难得的清官,这个正好补充家用。”   林如海不敢接,北静郡王就让身边的人递给武曌,   武曌想了想,字据都在了,不接平白的便宜了那三个蠢物,当即就接过来,说:“多谢郡王为家父出头。”   北静郡王一笑,说:“姑娘抬举了,若不是小王来的巧,今儿也没这个现弄的机会,姑娘定然也会自个儿摆平,只是小王就想了,若是姑娘自个儿摆平,平白脏了姑娘的气性。”   武曌笑了笑,没有再说话。林如海让人收拾地上的碎瓷片儿,请北静王坐下来。   北静郡王却笑着说:“险些忘了正经儿事,小王此次过来,不为别的,是专门来送请柬的。”   今儿是郡王寿辰,郡王亲自跑过来一趟,还是送请柬的,这可有点骇人听闻。   林如海把请柬接过来,恭恭敬敬的展开,一看愣了!   武曌见林如海发愣,有些奇怪,林如海愣过之后,还侧头盯着武曌发愣,武曌险些被林如海盯毛了,断定那请柬和自己有关系,就拿过来看了看。   武曌一看,顿时了然,怪不得林如海发愣呢,北静郡王这请柬,是来邀请武曌和林如海,去参加北静郡王的生辰宴的。   按理来说,武曌是个女儿家,不方便去参加这种生辰宴,但是发请柬的人,可不是郡王本人,若是郡王本人,郡王也不必这么千里迢迢的亲自送请柬过来。   这发请柬的人……   正是北静王太妃!   老太妃邀请武曌过去,这样一来,武曌虽然是女眷,但也可以参加生辰宴,毕竟老太妃还邀请了其他女眷过来热闹。   北静郡王笑眯眯的负手站在一边儿,说:“老太妃尝听说林姑娘这么个人物儿,前些宁国府出殡,还是林姑娘一手打理的,因着老太妃总想见一见林姑娘,如今正好府上热闹,又恐怕林姑娘不去,所以就令小王亲自送过来,还请林大人和林姑娘赏脸。”   林如海一听,怎么可能不赏脸,北静郡王亲自邀请,老太妃的请柬,那真是抬举了,林如海不敢不应。   武曌就说,北静郡王突然过来,继而还是他寿宴,定然不安好心样儿,看来这场斗智斗勇,还没结束。   北静郡王笑着说:“车马已经备好,请二位。”   林如海请郡王稍坐,自己和武曌去换衣裳。   林如海出了大堂,就叫住了武曌,蹙眉说:“女儿,这郡王……到底是什么意思?如今老太妃都出来了。”   武曌倒是镇定,安抚着林如海说:“父亲别瞎担心,能有什么事儿?再者说了,就是有什么事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如此。”   两个人快速换了体面的衣裳,那面北静郡王还在等着,看他们准备好了,便一并出了林府,上了车马,幽幽的往北静郡王府上去了。   今儿北静郡王府上十分热闹,摆了戏台子,请了最好的戏班子,朝中八公都亲自过来祝寿,还有一帮子平日里相交不厚的,但是也碍着面子,过来贺寿。   那头里老太妃也被各家女眷簇拥着,说说笑笑,众星捧月。   正这个时候,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王爷回来了!”   于是那热闹的光景,瞬间“唰”的一下就没了声儿,四下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听见,只剩下戏台子上那小旦在拔高腔,只是那高腔,此时都觉得索然无味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一转,不是看向走进来的北静郡王,而是看向走在他身后,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林姑娘”…… 第32章 众星捧月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扎过来,幸而武曌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会怯场,若是普通的小女子,恐怕这时候就不知道怎么着才好了。   老太妃被众星捧月的坐在正首,虽说今儿是北静王的寿辰,但是老太妃乃是北静郡王的母亲,这样一来,过寿辰还是敌不过一个孝字,来的宾客大都知道郡王孝顺,自然要巴结着老太妃了。   老太妃那么打眼一瞧儿,林姑娘入目第一眼斯斯文文,因着身子不好,一股子不胜的羸弱气息扑面而来,脸色白的几乎透明,却透露着一股不正常的殷红,然而就是这股子娇弱的模样,气质却是大不同的。   天然一股贵气与端庄,不管是眼神儿、行为,还是什么的,都是恰到好处,不怎么张扬,但是绝对也不卑微。   这对于武曌来说,自然是得心应手的,虽然武曌做了十五年的女皇,那是万万人之上,不可一世的,然而武曌现在换了壳子,想要伪装成什么样子,那不是得心应手的事儿么?   若只是会张扬,到谁面前都昂着脖子,怕不是女皇了,岂不成大傻么?   老太妃素日里就听到这个人说林姑娘怎么样,那个人说林妹妹怎么样,一会子儿子也说林姑娘怎么样,听得耳朵都要长茧了,一开始还新鲜着,想要见一面儿,时常多了,来串门子的贵太太官奶奶们,一开口都是林姑娘那稀奇事儿,老太妃也渐渐不以为意了。   还能是个天仙么?   如今一见,还真是个天仙,不,不只是天仙,那模样儿是个天仙,那姿态,那秉性,那气度,倒是天仙都比不上了。   老太妃立刻抬起手来,台上唱戏的蓦然住了声儿,没一个敢出声的,就见老太妃站起来,旁边丫头婆子连忙簇拥着,生怕老太妃摔了碰了。   老太妃竟然亲自迎了过来,众人一见,赶忙也都站起来,尾随着迎过来。   武曌微微垂着头,伪装着一副很不起眼儿的模样,但是再不起眼,那壳子,那姿容已经是顶尖儿的了,如今再有这气度,饶是武曌不想起眼儿,也难。   林如海和武曌见到老太妃,恭敬的请安问好,老太妃直接过来,不叫武曌拜下去,伸手扶起来,笑着端相了武曌两眼,上下的打谅,不肯错过一处儿。   看了半响,若是旁人定然都发毛了,而武曌呢,一点儿也没有不自在,还是坦坦荡荡的,大大方方儿的。   旁人都屏气凝神的,就看着老太妃打谅武曌,大家都在想呢,这么打谅,怕一会子有好戏看?   只是没成想,老太妃打谅之后,随即笑起来,说:“好好好,我看好。”   她这么一说,众人都傻眼了,什么叫“我看好?”   这是相看什么呢?   众人顿时激起一小片喧哗来,有人觉着是相看未来的儿媳妇呢。   京城里最近总是传着,北静郡王看上了林府的大姑娘,早些还令身边儿的小子给林姑娘送蜜枣去了呢。   有人觉着,老太妃这句可能是因为心情好,又碰上了“老家的人”。   这老太妃,据说是江南女子,当年进了宫,一直不得回去,也因此长长思乡想家,如今看到了林姑娘,也是那江南女子,而且林姑娘身上到处体现着江南女子的斯文,所以老太妃才说“我看好”。   老太妃对武曌一见如故,拉着武曌的手,说:“坐我身边儿,你想听哪出?”   她说着,令身边儿的大丫头过来,拿了戏盘子,亲自递给武曌,说:“丫头,喜欢哪出,点来听听?”   武曌瞬间成了那明月,在旁人眼里,恨不得万丈之光,武曌则是不想出这个头,毕竟她本没有混进郡王府的心思。   若说那郡王,要是个听话顺心的也行,毕竟郡王颜色姿容好,这世道上,说一句狠话,绝没有人的姿容在郡王之上,武曌对于颜色也是爱见的。   只是这郡王,只是表面看起来温柔随和,其实内地里是个黑心肠的,左右在算计人,偏偏武曌可不是什么江南女子,左右和郡王的性子撞了个正着。   虽说郡王似想找个聪明伶俐,懂事儿的,但武曌若真是和郡王聚到一起,恐怕郡王府三天两头就要塌了,王妃算计郡王,郡王算计王妃,好嘛,真真儿是百年来最好看的大戏了。   武曌不想给自己找那个闲事儿,因此也不想拔这个头筹,就装成一副恭敬的样子,推辞说:“太妃折煞我了,我是个小辈儿,怎么敢在太妃面前现弄?”   老太妃一听,觉得武曌恭敬,有礼度,反而更喜欢了,将戏牌子塞给武曌,说:“点!我叫你点,谁还敢则声儿?只要你欢心,今儿你可劲儿点,都是你的场儿!”   武曌本意不想拔头筹,结果这老太妃,一看就是喜欢乖顺的,倒是顺了老太妃的心,武曌无奈,心想着这北静郡王和他母亲一个样儿,一般的乖觉。   武曌只好点了个喜庆的戏,老太妃又抓了果子给武曌,还亲自剥了一个,送到武曌手里,武曌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儿,赶紧谢了。   那小模样儿,本就生得好,如今受宠若惊,惊得跟什么似的,老太妃更是可怜儿了,拉着武曌的手,也不看戏文了,问了问武曌扬州的风土人情,拉了拉家常理短儿。   太妃一辈子住在宫里头,先皇去世之后,才跟着儿子搬出来,如今住在君王府里享天福,她到底是宫中的女子,武曌也曾经在宫中,而且还是大半辈子的尔虞我诈,自然明白这种女子想要听什么。   武曌一面说着扬州的风土人情,一面又说些喜庆的稀罕事儿,毕竟是女皇,见多识广,将老太妃说的一愣一愣,拍着武曌的手,说:“我瞧着你,越发的爱见了,不像是旁的,见识短,只认识针黹花样儿,成天描个这花儿那花儿的,一开口就是张三家的姨太太怎么样,李四家的小妾怎么样,你倒是不同的。”   武曌随便两句话,哄得老太妃那是心服口服的,北静郡王这个寿星倒是成了次席,坐在一面,但是也不觉得无趣,就听她们说话,偶尔也听听戏文儿,又与林大人说话,免得林大人无趣生分。   那面北静郡王说着话,就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子,回头一看,还是个熟人,正是那王孙公子卫若兰。   卫若兰与郡王年纪差不离,稍小一些,同样弱冠,身材高挑,面如兰玉,别看他样貌斯文,不过功夫不差,而且性子大有些不拘小节,为人也豪爽。素来与北静王府走的很是亲近,因着他家里就是亲近北府的,可以说不管是官场上,还是私交里,都是不错的。   卫若兰走过来,拽了把椅子坐下来,笑着说:“今儿你如愿了?”   北静郡王笑着说:“不知你说什么。”   卫若兰抻着脖子往老太妃那里看了看,说:“瞧瞧,瞧瞧,就是不一般,我三天两头的跟你说,叫林妹妹过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天仙儿,你倒好,就是不肯让林姑娘抛头露面,如今老太妃一喊,你就答应,若没有这事儿,我还真见不着那宝贝疙瘩呢。”   北静郡王不说话,呷了口茶,卫若兰又说:“老太妃这么个人物儿,平时是好惹的?要我说,林姑娘真是高见,两三句就将老太妃拿下了,你不必愁了。”   北静郡王不以为意,说:“我愁什么?”   卫若兰说:“不愁往后婆婆见儿媳了。”   北静郡王一笑,将茶盏落下,淡淡的说:“八字没一撇的事儿。”   卫若兰听他那口气,旁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当下笑着说:“得了罢你,一口腻歪歪又得瑟的口气,谁听不出来,我也不是那帮子蠢物。”   他说着,又指了指,说:“你看看,老太妃这爱见的,你可别偷鸡不成蚀把米,等会子老太妃一个高兴,认了林姑娘做干女儿,这好嘛,以后就真成你的林妹妹了。”   武曌哄着老太妃,也算是得心应手,手到擒来了,没看见那边说话,但是真叫卫若兰说准了,老太妃高兴得很,当下推了自己手上的镯子,递给武曌,说:“我看你欢喜,我家中又没有女儿,不如我认你做我干女儿,你看可好?”   老太妃正说着,北静郡王已经过来了,笑着说:“母亲,人家林姑娘的父亲还在这儿呢,您就公然开始抢女儿了?”   北静郡王这么真假的一说,就把话题给岔开了。   这时候有人又来登门,老太妃不让武曌离开,拉着武曌聊天,武曌抬头一看,果然冤家路窄,原来是贾政贾珍一行人,亲自来贺寿了,而且还带着贾宝玉。   贾宝玉脸色苍白,毕竟刚在林如海府上,砸了皇上赐的茶盏,还欠着一张五千两黄金的条子呢。   他回府去,正巧被贾政贾珍看到了,要带着贾宝玉来拜寿,显得恭恭敬敬的,贾宝玉不敢跟贾政提起自己欠条子砸杯子的事儿,没办法推辞,只好硬着头皮跟着来。   武曌见贾宝玉脸色惨白的模样,心里没来由的爽快。   贾宝玉过来,好多人都问他戴的什么玉,没一会子倒也成了焦点,虽然贾政口口声声说孽子,不成器,等等,但是也因为家中有这么一个生下来就带玉的儿子暗以为豪,还可以在人前现弄一番。   那面儿台上的戏文唱完,老太妃让武曌再点一出,唱罢的小旦们下台来梳洗。   贾宝玉刚开始害怕,缩在角落,不过后来渐渐吃了酒,也放开了,与旁人开始顽笑攀谈上,说说谁家的戏子好,谁家的妓女好等等。   正巧儿了,今天北静郡王办寿,请了最好的戏班儿,里面有个小名儿叫做琪官的,大名唤作蒋玉菡的戏子,做成小旦美艳无比,好些人追捧着,千金难求。   那琪官正好卸了妆出来,就被人截住了,带给贾宝玉认识,贾宝玉刚刚还害怕呢,这会子因着见到了琪官,顿时惊为天人。   琪官长得妩媚温柔,举手投足比那才死的秦钟还要女儿气,堪堪是水做的,正合了贾宝玉的心思,贾宝玉一见,顿时把什么欠条,什么砸杯子,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立刻上前紧紧搭着琪官的手,问长问短的。   那琪官总是见富贵人家这样,也十分自然,一点儿没有卑微的样子,对答如流,贾宝玉见他对答的好,更是爱见,邀请他来府里坐一坐,不过转念一想,贾政断不会让他这么胡闹,因此只好说有空自己去找琪官。   贾宝玉还要送琪官东西,琪官也只好回礼,解下了自己的一条大红色汗巾,笑着说:“这是前些郡王送的,我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什,就这个还算值得,宝二爷您可千万别嫌弃。”   贾宝玉一听,郡王送的,唬的他当即一颤,都不敢接了,脸色瞬间变了好几下,不是那条汗巾吓人,而是单单听“郡王”二字就觉得吓人。   武曌没心听他们说话,不过还是听见了,毕竟贾宝玉紧紧捏着琪官的手,他以为贾政没瞧见,其实贾政暗地里瞪了贾宝玉好几眼,只是贾宝玉美色当前,根本没注意罢了。   武曌也听到了一耳朵,那汗巾是北静郡王赏给琪官的,据说还是个贡品,如何如何之好等等。   原是那天四王八公聚在一起看戏,当时琪官唱了一出,各种的好,于是便有人抻头,打赏了琪官。别看这四王八公聚在一起,而且同朝为官,其实里面有很多小门道,派别也不少,有人抻头打赏,剩下的人自然也不甘示弱,于是便攀比上了。   北静郡王本没想打赏什么,也没带什么好物什,但若不打赏,免得旁人找邪茬,以此为契机,又有点说道儿,正巧了,北静郡王刚从宫中出来,皇上赏赐了一些宫中的贡品,首饰准备带回去送给老太妃,让老太妃欢心欢心,于是就随便捡了一条汗巾,赏了琪官。   哪知道今日又多出这么一遭事儿来?   武曌听了一下,没当回事,那边卫若兰却突然拍着北静郡王的肩膀子,摇头叹气说:“怕你以后不能随便赏人物什了,若林妹妹不欢心,你可是完了!”   北静郡王没说话,不过若有所思。   这一天过得热闹非凡,老太妃还不想让武曌离开,吃晚饭,又聊了一会子,才让人隆重的送武曌和林如海离开。   武曌今日在林府中下榻,不想回贾府了,毕竟林如海没几日要走,再者林如海今日也喝醉了,须得有人照顾,恐他自己照顾自己不周到。   武曌第二日一早才回的贾府,前脚儿到了贾府,后脚有人追来了,不过并不是林如海府上的,而是北静郡王府上的。   好几个丫头捧着一个个红漆大盘子,十来个大盘子,那仗势不一般,武曌不明所以,门前却乱成了一锅。   武曌走过去一看,顿时更是头疼不已,原是北静郡王又来送东西了。   那打头的丫头武曌认识,是昨日里老太妃身边的大丫头,十分恭敬的笑着说:“林姑娘,太妃和郡王叫奴婢给您送东西来了。”   丫头恭敬的呈上牌子,武曌一看,险些笑出来,郡王真真儿大手笔,一百条……手帕。 第33章 卖惨   北静郡王送了一百条手帕的事儿,恐怕贾府没人不知道了。   也成了富太太们的谈资,许多人都在谈论着这事儿,有人说这一百条手帕,可不是空穴来风,而是那日在北静郡王寿宴上,林姑娘不小心看到了北静郡王赏赐给戏子的一条汗巾,于是醋性大发,发了好大一通子的脾气,北静郡王闹不过,就找了一百条手帕,送给林妹妹。   好些人觉得林妹妹醋劲儿太大,也有好些人觉得北静郡王是爱见死了林妹妹,另有好些人认得,送一白条手帕的丫头可是老太妃的大丫鬟,哪是北静郡王爱见死了林妹妹,而是老太妃爱见的心肝肉跳。   总之不管是林妹妹醋劲儿大,还是北静郡王怎么怎么样,老太妃怎么怎么样,总之谈的满城风雨,自然,林如海也知道了。   林如海这里日就要离开了,武曌专程过来,准备送行,帮衬着收拾东西,打点打点行李。   林如海见女儿过来,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儿,武曌还以为他不舍得走,哪知道林如海让武曌坐下,然后十分小心的说:“女儿,你到底怎么想的?”   武曌都给他问懵了,什么怎么想的?   林如海说:“郡王,北静郡王的事儿。我听说,前儿,郡王令老太妃身边的丫鬟,给你送去一百条手帕?”   武曌提起这个就头疼,她已经给退回去了,一百条手帕别说是太贵重,都是什么名家手笔,就说武曌用到棺材里都用不完,自然给退回去了,不过后来又退回来几条非常名贵的,武曌也不好这么退来退去,平白让旁人看了热闹。   武曌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说:“女儿没什么想法。”   林如海听她拒绝的爽快,就问:“女儿,你觉着这北静郡王不好?”   武曌一笑,说:“什么好?什么不好?女儿不曾想,也不想去想。父亲,难你不知,侯门深似海,你舍得把女儿送进那深坑?”   其实武曌并不是这心思,什么侯门深似海,皇门她都逗过,将李唐的天下握在掌中,也不过尔尔,只是武曌用这个借口罢了,她实在不想和北静郡王去斗心斗力。   林如海一听,倒也心疼女儿,不舍得女儿嫁进那样的人家,虽然高台面是高台面儿了,但到底规矩多,拘束也多,女儿这样心思细腻的人,怕是进了那样的高台盘,要生病的。   林如海说:“也是这样儿。”   武曌笑着说:“父亲都快回扬州了,还谈别人呢?”   林如海说:“是是,得快些收拾东西,还有很多杂事儿,我这一去,须得交接个把月,路上也要耽误些时日,再回来赴任,最快也要半年,慢了就一年,还要辛苦你在姥姥家住着。”   武曌说:“倒不辛苦。”   只是不知贾家谁又辛苦了……   那面儿武曌在林如海府里头,有人就过来拜会了,不是什么贾宝玉贾蔷之类的,而是个女孩儿。   就是那老祖宗的内侄孙女儿,史湘云了。   史大姑娘是老祖宗的内亲戚,以前还跟着老祖宗养过,父母死的早,跟着叔叔婶子,偏生他们家又没钱,过得也不好,所以老祖宗总是接史湘云过来住些日子。   如今过年,史湘云自然要过来拜年,顺便也在贾府住些日子。   史湘云一向活泼,没什么城府,而且十分大气爽快,这日里在贾府,听宝姐姐说,林妹妹去了林府,也想去看看林妹妹未来的府邸,其他姑娘家觉得不方便去,毕竟林府上有林老爷,史湘云却觉得没什么不方便。   旁人觉得史湘云胡闹,没跟着瞎羼和,这样只有史湘云一个过来了,下人一开门,吓了一跳,赶紧迎着史大姑娘进来。   武曌听说史湘云来了,有些吃惊,不过转念一想,那丫头就是这么贼大胆子,也不拘束,据说转念就要相看婆家了,还是这么样儿。   不过武曌倒是挺喜欢她,大气又豪爽,不扭捏,也没那些贼心样儿,肚子里都是好心,自然和武曌这种人相处最好。   史湘云过来,林如海就让武曌和史湘云说说话,自己去打点东西,正好又有人来拜访,正是那王孙公子卫若兰。   之前在寿宴上,林如海也算是认识了卫若兰,往后都要同朝为官,之前听说过,卫公子年纪轻轻,却已经是个大人物儿,颇有些建树,如今是五品龙禁尉,这和之前秦可卿死的时候,贾珍给贾琏捐的官儿一样。   这个官儿大都是王公国戚的公子充担,毕竟是皇帝身边的侍卫,那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容易成为大红人儿。   卫若兰听说林如海要回扬州去了,今日也是来践行的,特意过来一趟,林如海赶紧迎着,卫若兰笑着拜会,说:“林大人是长辈,品阶又比我高,怎么能让林大人迎着?”   话虽如此说,不过卫若兰是世袭的公子,家里有爵位,而林如海世袭已经过了,没有爵位在身,所以虽然比卫若兰品阶高,但是权势不如卫若兰大。   那头里贾家之前看不起林如海,也是这个缘故。   卫若兰其实今儿过来,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来找武曌的,但是武曌是女眷,又是未出阁的女儿家,所以卫若兰不方便过来,只能来个巧遇了。   武曌在花园里和史湘云说话,那头就有人探头探脑的,史湘云一眼看见,就说:“是什么人?!”   卫若兰倒是大方,从假山后面走出来,笑着说:“两位姑娘,有礼了。”   武曌见是卫若兰,便行礼说:“卫公子。”   史湘云不认识她,虽然史湘云是老太太的内侄女儿,但是老太太疼爱女孩儿,一项是有今儿没明儿的,史湘云虽然得到宠爱,但是家里头仍然不怎么好,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没得顽,只能做些针黹补充家用,他们家里头用的,都是娘俩儿做的,没日没夜,纵然史湘云这么爽朗,也觉得累得慌,委屈得慌,哪有什么时间认识王孙公子?   卫若兰打谅了两眼史湘云,笑着说:“你不认识我。”   他说着,转眼一笑,就说:“我在家里也排老二,跟你们家宝爷一样,你也管我叫二哥哥就是了。”   武曌一听,原来卫若兰是来戏弄人的,什么排老二,卫家就他这么一个独苗苗儿,还排老二呢。   不过是因为史湘云说话有点咬舌,发音不是很标准儿,一念二哥哥就喊成“爱哥哥”,平时没少受姐妹们嘲笑。   史湘云城府浅,又干净,不等武曌阻拦,就喊了一声“爱哥哥”。   这可把卫若兰笑坏了,卫若兰只是听说了史大姑娘咬舌,以为自己糊弄不成,没成想真糊弄准了,史湘云大眼睛,声音也亮,真别说,这么一叫,没半点扭捏羞涩,反倒爽快的厉害,特别和卫若兰的眼缘儿。   卫若兰哈哈一笑,可把史湘云笑懵了,只看卫若兰,心想着好端端一个俊俏公子,怕不是傻的罢?端端是可惜了。   武曌无奈的摇摇头,说:“卫公子过来,不会是专程作弄人的罢?”   卫若兰一听,赶紧收了笑,说:“两位姑娘别误会,我是来送行林大人的。”   武曌说:“家父可不在这里。”   卫若兰笑着说:“林姑娘冰雪聪明,我直说了罢,我是过来说说的,自从那郡王生辰之后,姑娘也没再过去,老太妃想念的紧,不过恐郡王惹姑娘生气了,不好开这个口。”   史湘云有些纳闷,看着武曌,又看卫若兰,不知郡王怎么惹林妹妹生气了?   武曌头疼不已,说:“没有的事儿。”   卫若兰笑着说:“那敢情太好了,老太妃想念林姑娘,想请林姑娘过去拉拉家常,另外还有一事儿,这些日子郡王没过来探看林大人,其实是因为郡王受了些外伤。”   武曌有些纳罕,说:“外伤?”   卫若兰其实专门就来给北静郡王卖惨的,因着那日武曌看见了北静郡王赏给戏子的一条汗巾,后来武曌又没什么总动,很多人传着武曌是醋劲儿大发了,卫若兰作为北静郡王的好兄弟,自然要帮衬帮衬。   卫若兰立刻添油加醋的说:“正是了,那日寿宴之后,郡王陪着圣上打猎,没想到突然有猛虎受惊,郡王保护圣上,不小心受了外伤,险些就没救过来,好些日子卧病不起,因着无法来探看林大人。”   史湘云听着,就觉得惊险异常,吓得惊呼一声,惹得卫若兰差点笑场。   武曌见卫若兰那个样子,就知不是真的,若是北静郡王差点没救过来,他还有心跑到这里来让史湘云叫“爱哥哥”?   不过武曌转念一想,北静郡王好歹帮衬过一些,林如海能调回京城,北静郡王也出了不少的力,于情于理,郡王受了伤,自己也该去看看才是。   卫若兰在武曌面前耍小花样儿,其实早就被看穿了,不过被史湘云叫了好几声“爱哥哥”,也是心满意足,就回去了。   林如海听说北静郡王受伤,也觉得于情于理都该去看看,便准备亲自,带着女儿一起过去拜访。   当天下午,林如海就带着武曌过去了,老太妃听说武曌来了,欢喜的什么似的,让人带进来,给林如海奉茶,拉着武曌谈天说地,说起北静郡王的伤势,老太妃也是心有余悸。   别看老太妃是个女人,又喜欢听话的孩子,但是心里是有成算的,叹气说:“我那儿,也是个不省心的,天天儿的不是得罪这个,就是开罪那个,行猎这事儿,八九不离十,是那宫中的……”   说到这里,压低声音,摆了个口型,武曌看懂了,说的是戴权!   那不就是之前林如海的叔父想要攀上的那个戴权么,说是有权势的内监,自认是千岁的。   上次北静郡王下扬州查办,抓住了林如海的叔父,不过也不知是为什么,并没有把戴权拉下马来,只是这些日子,戴权都老实了很多,没声没息的。   老太妃说罢了,叹气的不行,说:“这会子怕是在卧床呢。”   因着北静郡王在卧床,所以林如海和武曌也不便去见,坐了一坐就准备走了。   那面老太妃爱见武曌,不舍得她走,准备亲自送到大门口去,一路上拉着武曌的手,说:“你啊,别跟我生分,若是闲了,就到我这儿来,也可怜可怜我这老货,说些话儿才是。”   武曌就说:“太妃如今还年轻着,怎么说是老货?改明儿的了闲,还怕太妃您嫌弃我呢。”   老太妃笑起来,说:“你能来就好,你今日过来,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若是听了,恐怕病就好了全部,要从榻上蹦起来呢!”   林如海这么一听,好像太妃也爱见自己闺女,想要撮合这事儿似的,不过转念一想,自己闺女如此这般的好,谁能不爱见了?   老太妃她说着,指着前面儿说:“那边儿花好,下次你来,咱们温两杯酒,跟那边儿吃……”   老太妃的话还没说完,这敢情好了,那边儿竟然有人,而且不是旁人,正是她那“卧病在床”、“差点就回不来”的儿子,堂堂北静郡王!   北静郡王坐在那边儿梅花树下,正捏着一本书,手里托着个小茶壶儿,正品茶看书呢,一阵风过,梅花片子落下来,沾在郡王的鬓发之上,平添了几分俊逸与风流。   那里还有其他人,正是王孙公子卫若兰了。   卫若兰坐在一边儿,邀功的说:“我可去了林府,装模作样的透露了一番,把你说的那叫一个惨,断胳膊短腿儿,缺心少肺的!”   北静郡王无奈的摇了摇头,都不看卫若兰,卫若兰又说:“不过,啧,你那林妹妹,真不是一般女儿家比得上的,好似铁石心肠一般,听过之后,浑然不动,就合着她把我看的透透的,我骗……”   她……似的……   卫若兰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脸色一僵,差点咬了自己舌头,北静郡王是习武之人,有人走过来,自然听见了,立刻转头一看,那一行走过来,遥遥站在远处的,不正是武曌么?!   卫若兰后知后觉,赶紧闭嘴,那面儿里老太妃也把自己儿子说的十分之惨,当即面子也挂不住,刚不说他卧病在床,这会子就在这里瞎羼。   只有北静郡王十分之坦然,将自己手中的书和小茶壶都放下,把头上的花瓣片子掸下来,然后低声对卫若兰说:“你说对了一件事。”   卫若兰吓得魂儿差点飞了,正安慰自己呢,没听懂北静郡王的话,就说:“什么?”   北静郡王淡淡的说:“林姑娘怕真是把你看得……透透的。”   他说着,就抬步往前走,很是自然,走过去先给太妃请安问好,又见了林如海,这才笑着,一脸君子坦然,没半分尴尬,说:“林姑娘。”   武曌一笑,上下打谅了一下“半死不活”的北静郡王,语气温温柔柔,说出来的话却十分不饶人,莞尔一笑,说:“郡王伤好得快,民女也就安心了。” 第34章 “照顾”   北静郡王的脸色难得僵了一下,随即轻咳了一声,拱了拱手,说:“劳姑娘费心了。”   他说着,旁边的太妃揪了郡王袖子一下,那模样十分痛恨似的,本太妃这说的好好儿的,给郡王卖惨又卖苦,这敢情好了,郡王不做脸就算了,还把她脸皮子给撕破了,太妃这当口真的想捶她这不成器的儿子。   太妃尴尬的笑了一声,眼看着“林姑娘”十分的“善解人意”,也没有要追根究底儿的模样,才松了口气,也算是给足了自己这个老太妃面子。   太妃看了北静郡王一眼,说:“时候不早了,你送送林大人,才是呢。”   北静郡王立刻会意,说:“林大人,小王送您。”   林如海受宠若惊,拱手说:“不敢当,不敢当。”   北静郡王执意要送林如海,送到了大门口,那面儿卫若兰早就躲得远远的,因着实在丢人,脸都给丢光了,而且心中想着北静郡王那句话,“林姑娘怕真是把你看得……透透的”,卫若兰就觉得心慌。   卫若兰心想了,北静郡王这人也是奇了,太妃给他相看温柔漂亮的女儿家,北静郡王都看不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心心念念起了人家林妹妹。   而这林妹妹,和传说中羸弱娇柔的仙子一点儿也不一样,不是说脸不够娇柔美艳,而是端端的冷艳了些儿,若说只是冷艳也就罢了,反而自有一股禁欲的风流,只是除了冷艳,还有一股透彻的霸气,打了几次交道之后,就觉得这林妹妹端的不好惹。   偏北静郡王喜欢,敢情越是不好惹,他也是中意了?这倒好,一个笑面虎,一个不好惹,都凑在一起了。   北静郡王送林如海和武曌出门,林如海不好让北静郡王再送,恐失了礼节,就说:“郡王请留步罢。”   北静郡王点了点头,对武曌说:“林姑娘得空,就来闲串一回,太妃每每提起林姑娘,都是赞口不绝的。”   武曌只是笑了笑,说:“郡王言重了,得空一定来。”   北静郡王何等精明,一听就知道武曌搪塞自己,也没再多说什么。   过了两天,林如海就要准备回扬州去交接了,纵然百般不愿舍弃武曌,但是也没有任何办法,只得早早回去,匆匆赶路,快马加鞭的回来赴任,也能将女儿从贾府中接出来。   林如海一时关心女儿银钱够不够花,还将那贾宝玉贾环贾蔷欠的条子给了武曌,但是一时又关心贾环那些人会不会记恨武曌,一时又担心武曌的身子等等。   武曌见他这般操劳,不由笑了一声,说:“父亲大可不必担心,还怕女儿应付不来这些?”   正说话间,就听到“踏踏踏”的马蹄声,好几骑从远处而来,匆匆到了跟前,勒住了马缰,缓行而至,到了跟前,就翻身下马,“哗啦”一声,披风一抖,直接从马上下来,不正是北静郡王么?   这会子北静郡王也过来送行,除此之外还有那王孙公子卫若兰。   两个人骑马而来,身后跟着从者,架子不大,但是也不小了,北静郡王拱手说:“林大人此去放心,不过是个把月的光景,小王虽然不才,但是也能照顾林姑娘一二,只怕……林姑娘这般人物儿,也不需要旁人出手照顾。”   卫若兰在旁边笑着说:“说得对,林姑娘这性子,不‘照顾’别人就行了。”   他使劲咬了“照顾”两个字,说完之后,就看到武曌和北静郡王同时看了自己一眼,眼神十分“不善”,都是一脸笑眯眯的模样,饧着眼,但是怎么看怎么让人打飐儿。   卫若兰赶紧闭了嘴,往后缩一缩,没再说话。   林如海不想托了这个人情,不过转念一想,贾家那大门大户,是好惹的?贾家的人都以为林如海傻,什么都不懂,好欺负,怎么捏咕都不出声儿。   那是林如海不明白么?其实林如海在官场混了这么久,当年年轻气盛,得罪了不少人,才被赶出京城,后来渐渐学会了明哲保身,到如今,他心里全都明白着。   只是林如海是难得的大好人,不想丢了自己的礼仪,不想丢了自己的底线,也是因着林如海从小的教育问题,让他始终是个“圣贤”。   但是林如海明白,贾家太深宁荣两府有什么干净?女儿虽然不说,但是定然受了委屈,若是这么一对比,虽然北静郡王也是个笑面虎,但到底坦荡荡。   林如海思前想后,便拱手说:“那就……有劳郡王费心了。”   北静郡王听林如海这么说,当即说:“林大人言重了,知交一场,小王向来敬重林大人秉性,这朝堂中再难有林大人如此的人物儿了,更何况是林姑娘的事儿呢?”   林如海听了,这才放心下来,点了点头,就准备离开了,林如海登了船,船只遥遥的,今儿个还有雾气,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之中。   北静郡王见林如海走了,想要送武曌回去,不过这会子就有人快马加鞭的赶来,猛地翻身下马,跪在地上,说:“郡王,皇上速请郡王进宫陛见!”   北静郡王一听,蹙眉说:“什么事儿,知道么?”   那侍卫立刻走上来,低声附耳说了两句,北静郡王脸色一沉,眉头蹙的更紧。   武曌没听清楚,因着声儿小,就隐约听到“戴权”两个字儿。   北静郡王也不便多留,只好翻身上马,辞了一回武曌,就随着那侍卫快马加鞭往宫里赶去。   这下好了,北静郡王匆匆离开,就剩下武曌卫若兰和一些从者丫鬟们,卫若兰对武曌尴尬的笑了笑,说:“林姑娘这回去么?我送你?”   武曌笑着说:“那太劳烦卫公子了。”   卫若兰说:“不不,不劳烦,不劳烦。”   卫若兰翻身上马,请武曌上车,这才规规矩矩的护送着武曌的车子往贾府去。   不过等到了贾府门口,卫若兰也不走,就笑着说:“我找宝二爷顽顽去。”   武曌听了,也没有理由赶他走,不过卫若兰一并进了府,并没有去找贾宝玉,眼看着一个小丫头走了出来,就是史湘云。   史湘云到外书房来给贾宝玉送东西,没成想就碰到借口来找贾宝玉的卫若兰。史湘云一见,还挺高兴,也不生分,跑过去,先说:“林姑娘,方才你不在,大家吃了一碗酥酪,十分香甜,我料得你喜欢吃,就给你留着,还用冰镇着呢,这会子放你屋儿里了。”   武曌一听,就说:“劳烦你了。”   卫若兰见着史湘云,其实他就冲着史湘云来的,平日里见得姑娘们,不是娇羞羞,就是说话蚊子声儿,好不容易见着不一般的林妹妹,可太不一般了,卫若兰又犯怵,哪有史湘云活泼可怜儿?   卫若兰见着史湘云,故意说:“怎么,你见着我,都不打声招呼?”   史湘云没他那个心眼儿,也不知道避嫌,就脆生生的说:“爱哥哥!”   卫若兰就喜欢听她这个喊法,顿时笑了起来,说:“你给我留酥酪不留?”   史湘云说:“你又没说要过来,我自然不会给你留。”   卫若兰故意逗她,又笑着说:“那我想吃,就馋这口儿,你还有没有了?给我留点?”   史湘云十分为难,卫若兰瞧她认真的劲儿,忍不住就多逗她几下。   武曌见他俩人那模样,忍不住摇头叹气,这王孙公子,怕是看上了史湘云,史湘云又没这个芥蒂心,再者卫若兰嘴巴甜,性格直爽,模样也齐整俊逸,倒的确是吸引人的,史湘云没怎么觉得,但是武曌看得出来,史湘云怕是对卫若兰有些许好感。   武曌见他们说笑,心中无奈,又是若有所思的,这种感觉,真的比权术还要令人心安,令人畅快么?   这边说笑着,那边史湘云是来给贾宝玉送东西的,贾宝玉等了好久没等来,一出书房,就听到史湘云说着什么“爱哥哥”等等。   贾宝玉是知道史湘云咬舌这个毛病的,以往只叫他“爱哥哥”,贾宝玉十分受用,还以为这会子史湘云也在叫自己,往前走了两步,结果定眼一看,原来史湘云没叫自己,而是卫若兰过来走访了。   贾宝玉站在一旁听着,不免心里有些发酸,毕竟平时只有自己一个“爱哥哥”,如今多了一个,以前姐妹们都围着他一个人,如今先是林妹妹不围着他转了,贾宝玉已经怅然有所失,现在好了,连史湘云那丫头也不围着自己转了,还找了个“爱哥哥”。   贾蔷因着之前被打,所以丢掉了去姑苏采办的活计,这会子去姑苏的人都快要回来了,贾蔷没有这个活儿,现在又欠了一屁股债,想要来点事儿做,就过来荣国府,想找王熙凤。   他往里走着,就看到了武曌一行人,一看到武曌,下意识就躲开,绕道走儿,别说,还真是有些许害怕了,只是嘴上不说,怕丢面子罢了。   贾蔷没走多远,就看到了王熙凤,笑着说:“奶奶,您大发慈悲,给我点差事儿做罢!”   王熙凤一听,嗤笑一声,说:“别,我虽然是个二奶奶,但是现在已经不当家了,你不知道?现在你林妹妹最大,终于攥着一些鸡毛,真当了令箭,哎呦呦,把我管的呦,上次借了个屏风,就迟还了两个月,这好了,被你林妹妹给奚落的,我这老脸成什么了?还有前些,不过是收了几个廊上的孝敬茶钱,好嘛,叫你们林妹妹就这么给咔嗤走了,哎呦喂,我可不是奶奶,她才是奶奶!”   王熙凤一堆奚落,但是说话声音不高,毕竟她的债多得是,若是武曌想要跟她吱声,一天都数不过来,王熙凤主持中馈这些年,不知道搞落了多少好东西,险些都给她划拉到娘家去了,好些人都知道,明目张胆的,但是没人敢说。   如今林姑娘上了台,手段也是雷令风行的,王熙凤这才收敛了收敛。   贾蔷没有差事儿,又恐武曌管自己要钱,这会子气不打一处来,发狠的一笑,说:“不过是个丫头片子,仗着有郡王的宠爱,值什么?自己没有半点儿本事!”   贾蔷这么说,故意埋汰武曌,不说武曌本是个女皇,就算武曌现在露出的本事,也够他们受得了,不然哪有这么多抱怨和谩骂?   王熙凤眼睛一转,笑着说:“你说得对,就是因为北静郡王宠爱她,她便不知自己姓什么,变本加厉的。”   贾蔷说:“以婶子说,该怎么办?”   王熙凤说:“你问我,那就对了……你想想看,若没有了北静郡王的宠爱,她值什么?一个臭丫头罢了!”   贾蔷听她胸有成竹,就央求说:“好婶子,你快说!”   王熙凤娇嗔说:“说就说,动手动脚做什么,让人看到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两个人暗地里拉拉扯扯的,王熙凤冷笑一声,说:“你不是素来夸奖自己人脉好么?认识什么宫里头的千岁爷?”   贾蔷说:“是了,你说戴权老爷?”   王熙凤点头说:“就是他,我听说了,戴权和北静郡王不和?这是京城里三岁小孩儿都知道的事儿,而且戴权可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儿,如今正得势,你若是说道说道,让戴权老爷……来相看相看咱们林妹妹?”   贾蔷听到这里,顿时睁大了眼睛,惊讶的说:“你的意思是……?”   王熙凤说:“什么我的意思?那要看戴权老爷的意思!你想想看,咱们林姑娘美若天仙,若是戴权老爷相看上了林妹妹,那敢情好啊,就算林如海如今是三品的京官儿,能有戴权一句话分量重?林妹妹也算是攀了高枝儿,大喜事儿呀!”   王熙凤竟然撺掇着贾蔷,想要那宦官戴权来相看武曌!   贾蔷听了,不由低声笑起来,说:“你可真真儿的歹毒,让林姑娘嫁给阉人!”   王熙凤幽幽一笑,说:“若真成了,那是他们林家祖坟冒青烟儿,几世修来的福分,怎么是我歹毒了?”   那两个人还有说有笑,这光景,总管赖大突然走过来了,吓得王熙凤和贾蔷赶紧拉开距离,各自避嫌,贾蔷装作恭恭敬敬的请安。   王熙凤则是摆起架子,说:“什么事儿?你看看我,这一刻都不得闲儿,什么事儿都要来问我,我真是成了香饽饽了!”   赖大脸色却异常尴尬,有些艰难的说:“这……二奶奶,林姑娘让我问问您,这……这笔账,空了三千两,另还有一个珊瑚摆件儿,二奶奶档子上写着支与了老祖宗房里,林姑娘差人去问老祖宗,老祖宗说没看见什么珊瑚摆件儿,林姑娘想问问二奶奶,那珊瑚摆件,还有三千两……”   赖大说到这里,因着看着王熙凤的脸变得像夜叉一样儿,所以不大敢说下去了。   王熙凤气的不行,方才还高高兴兴的,如今险些炸了,武曌做得太绝,还差人去问了老祖宗,把老祖宗抬出来压她头等! 第35章 稀客   林如海那面儿虽然回了扬州,但是武曌这边儿也不得闲,毕竟要全都置办着,算着年月,很快要离开贾府了,这样一来,很多地方都需要用着银钱的。   例如林如海上任,怎么也要做个乔迁之喜的喜宴,这边宴请,那面宴请,若是你简朴了不宴请,旁人不知道你是清官儿,还当你看不起同僚呢。   还要从扬州把一概的丫鬟婆子,小厮门童都带来,这吃穿用度,怎么也要算计着开销,等等。   武曌这些日子不清闲,还找了王熙凤两次晦气,就算她想要贪一些儿,也没什么可厚非的,只是王熙凤自从在荣国府主持中馈之后,就越发的胆子打起来,贪也不好好贪,一贪就是几千两,上万两,要知道了,几千两在普通人家,那可是一辈子的巨款,而王熙凤还不稀罕什么,直接贪了,账面上做一个大窟窿,要不直接写着借走,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贪似的。   为了贪钱,还搞死了好些个人命。   犯到武曌手里头,可不就找她晦气了么?   这日里武曌坐在抱厦,看着账目,贾芸过来回话儿,是关于贾蓉下姑苏采买女孩子的事儿,这些女孩子带回来之后,需得给一个安置,贾芸就来请示武曌了,安置在哪里比较好。   武曌看了看花名册,给贾芸划了一片地儿,但是没有当即敲定,就说:“拿着去找老爷们请示,老爷们请示之后,再去找东面的珍大爷请示。”   贾芸立刻说:“是,芸儿知道了。”   这面说着,突听嘻嘻哈哈的声音,原来是有人过来了,不是旁人,正是贾宝玉一行人。   贾宝玉今儿个清闲,也是记吃不记打的,前些还被贾政抽了好几鞭子,脸肿的跟什么似的,现在好了不少,也就忘了疼,继续跟他的姐姐妹妹们嘻嘻哈哈的顽笑。   贾宝玉走在人群中,众星捧月一般,姐妹们,丫鬟们全都簇拥着,往这边来了。   武曌一听,顿时蹙了蹙眉,不知道贾宝玉又来干什么。   那边几个人很快走进来,果然入了抱厦,贾宝玉今儿是来找林妹妹顽耍的,因着看天气不错,他和薛宝钗等等几个姐妹在顽笑,就说起了林妹妹。   林妹妹现在是大忙人儿,几天都不曾见一面,史湘云没什么芥蒂,就说自己天天儿都见林妹妹,还说了王孙公子卫若兰的事情。   贾宝玉一听,好嘛,前有北静郡王,后来又有贾芸,如今王孙公子还跑出来了,这整天的,只有自己见不着林妹妹。   贾宝玉一进抱厦,就看到了回话的贾芸,顿时拉下脸来,十分不高兴。   贾芸还在给宝叔请安,结果就看到贾宝玉拿眼睛斜楞了自己一眼。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便没有然后了,混当自己是一段空气似的。   贾芸干笑两声,倒是旁边好几个姐妹没见过贾芸,眼见贾芸俊逸出尘,所以说了两回话儿。   贾芸是晚辈,挨个问好,说话又有礼度,逗得姐妹们前仰后合。   史湘云笑着说:“这芸哥儿,可把你比下去了!”   贾宝玉一听,更不乐意的了,把自己比下去?心想着凤姐儿说得对,自己虽比不得那北静郡王,但怎么也不会被贾芸这样的人比下去罢?   那面薛宝钗眼见贾宝玉脸色不好看,立刻就说:“浑说什么,这也是能比的?芸哥儿恭谨,宝兄弟洒脱,我看咱们宝玉就很好。”   她这么一说,好些姐妹嘲笑薛宝钗,说:“哎呦呦,还没进家门子呢,就这般维护了,若是进了家门子,我们要给主母请安了?”   薛宝钗一听,不由脸上羞红,笑了一下,贾宝玉却闷闷不乐的。   这个时候有人匆匆赶来,正是总管赖大,不过总管手里没拿对牌子,也不是来回话儿的,也没有账目,进来之后满头是汗,说:“林姑娘,前面儿……来个稀客,老爷们请您过去呢!”   武曌一听,眯了眯眼睛,因着赖大的说法很奇怪。   贾芸和薛宝钗都是聪明的也听出了一些端倪,其他人则是没听出来,还笑着说:“林妹妹是个大忙人儿,这会子又该忙去了,咱们到别处顽去罢?”   武曌却说:“来的是什么稀客?”   方才赖大说了,来了稀客,老爷们叫自己过去,这说明老爷们在陪这个稀客,那稀客肯定是男子,不然也不会是老爷们在陪,而且地位不低。   武曌一想,第一个想到的是郡王,但是转念又觉得不是,若是郡王来了,断不会这么无礼,直接叫自己出去,在大老爷们面前陪客。   果然赖大有些吞吐的说:“这……是……是那掌宫内相……戴权老爷。”   众人一听,都吓了一跳,薛宝钗说:“真是内相?你没听错?”   赖大说:“薛姑娘,我怎么可能听错呢,绝没听错,就是戴权老爷。”   掌宫内相,说的好听,其实不就是个有钱有势的太监么,如今这个戴权跑到荣国府来了,还指名道姓的让武曌过去,指定没什么好事儿。   贾宝玉不明就里,说:“内相叫林妹妹出去,做什么?”   赖大不好说,只是说:“这小人也不知道。”   那面其他人则是多少明白一些,贾芸蹙着眉头,思量着没有立刻说话,史湘云则是快人快语,说:“我听爱哥哥说,这戴权不是什么好人,林妹妹你别去,指定没什么好事儿!”   她这么一说,旁边的薛宝钗连忙捂住她的嘴,说:“嘘——这话儿万不可说的,我们以前在江南,都听说了这内相爷,可是不容小觑的人,如今内相爷过来,指名道姓的想请林妹妹,恐怕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不如……”   她说着,看向武曌,就说:“不如林妹妹你就去应付应付,好歹走一圈,内相这个人,真不好得罪了。”   武曌听她这么说,不免冷笑了一回,薛宝钗怕得罪人,因此游说自己出去。   贾芸想要开口阻止,武曌已经站起来,把账目往桌上一丢,发出“啪”的一声,又冷笑了一回,说:“我倒看看是什么事儿。”   她说着站起来往外走,那面贾芸也想跟上,不过自己头等不够,贾宝玉见贾芸要走,立刻走过去,挤了贾芸一下,跟着走了出去。   武曌倒是坦荡荡,丫鬟婆子簇拥着,直接往荣禧堂而去。   因着今天府上来了要紧的客人,所以荣禧堂开着,贾政和贾赦,并着一些贾家的晚辈,就连东府那头,贾珍也过来了,都坐在一处,请那戴权老相爷坐了上座。   戴权大约五十岁的年纪,头发花白,走路有些罗锅儿,拄着一个拐杖,穿着很是奢华,坐在上手的位置,贾政令人沏最好的茶来,还端了茶果来侍奉。   戴权坐着,就听到有人通报的声音,林姑娘进来了。   戴权这么一听,连忙都站了起来,果然看到门外有影儿,因着是冬天,挂着厚厚的帘子挡风,只有缝里能看到人影儿,随即是“哗啦!”一声,紫娟打起帘子,那面儿当头进来了一个妙龄少女。   戴权打眼一看,立刻上下打谅,那态度十分放肆,仿佛在相看什么货物似的。   贾政似乎觉得不妥,但是他刚要说话,就被贾珍给按住了,让他稍安勿躁。   后面贾宝玉也走了进来,旁的姐妹不敢进来,贾芸因为头等不够,也不能进来,但是没走开,躲在一边儿听着里面儿的动静。   武曌走进来,戴权就那么打谅,武曌倒是十分坦然,给众人行礼问好,戴权说:“你就是林黛玉?”   武曌看似恭敬的说:“是。”   戴权又是上下打谅,说:“好好好,这模样儿真是齐整,听说……你还会管家?”   武曌淡淡的说:“什么管家不管家,不过是太太们不做的琐碎事,交给我作罢了,正经的还是太太们料理。”   戴权目光十分放肆,又盯着武曌使劲看,随即笑了起来,还对贾政说:“真不错。”   那话儿中带着戏谑,也不知是几个意思。   贾政干笑两下,没有接话,贾珍倒是奉承着。   戴权端起茶碗来,继续吃茶,但还是看着武曌,那面贾宝玉根本不知道戴权是什么意思,反而笑着说:“内相,我这妹妹,可是顶尖儿的!”   贾宝玉不明就里,一副傻相,也是被家里给养废了,这个时候戴权明显就是来相看林妹妹的,贾宝玉却急于在人前炫耀自己家里的妹妹,还说林妹妹是顶尖儿的,这敢情林妹妹真的成了货物,令人左捏右看,还评头论足的。   贾政一厅,险些给贾宝玉气死,瞪了贾宝玉一眼,贾宝玉吓得立刻不敢出声儿了,只好垂头站在一边儿。   戴权又问了几句话,说:“多大年纪了?家里还有什么人儿?读过书么?识字儿不识?身上没什么毛病罢?”   俨然真把武曌当成了相看的货物,他想看就看,他想问就问。   武曌表面上温和,心中冷森森的,已经有了计较。只是眼下武曌不好跟他明面上冲突,毕竟这里是贾府,武曌也深知贾家人的性子,面上财大气粗,真遇到了有权有势的,连则声也不敢,反而乖得什么似的,若是武曌明面上有个不服不忿,说不准贾府反而倒叫自己赔不是了。   姐妹们都在外面,一个个也听出端倪了,蹙着眉,尤其是史湘云,气的不行,说:“这戴权想做什么?”   薛宝钗连忙制止史湘云说话,说:“小声些儿!那内相太厉害,小心平白招惹了祸端!”   里面儿聊了好一阵,这才散了,戴权临走的时候还想摸武曌的手,武曌只是冷笑,心想着你一个半只脚都迈进棺材里的老人家,还想和自己比反应?   戴权没摸到武曌的手,拐杖却被撞了一下,一个不稳,险些磕在椅子背儿上,众人唬的大喊一声,全都抢过来去扶戴权。   戴权也是吓得一头冷汗,扒着椅子站起来,贾政贾珍一行人嘘寒问暖的,连声问:“磕着没有?!没有摔坏罢?!”   戴权再抬头的时候,林妹妹早就抽身不见了,已经找不到人影儿了。   武曌从里面出来,离开了荣禧堂,姐妹们赶紧迎上来,大家常在一处顽,都觉得林妹妹是个好人,平时也不刻薄,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分给大家,真没什么可说道儿的,如今谁想却摊上这么一个事儿?   史湘云说:“那戴权是什么意思?”   众人不说话了,不过心里也有了几分成算,怕是戴权来贾府,相看林妹妹来了。   但是戴权他是个太监啊,是个阉人,竟然跑过来相看林妹妹,怎么说怎么荒唐。   众人谈论了一会子,终于散了。   等大家散了之后,贾芸这才走过来,低声说:“林姑娘,您是怎么想的?那戴权太不成样子了,芸儿听说,别看他是个太监,但是他家里头,光是小妾通房丫头,就不知道有多少了,专门去抢一些姿容不错的女儿,京城里谁不知道戴权那嘴脸?只是戴权的权势太大,没人敢告发他,就算告发了,也没什么作用,谁也扳不倒他!”   武曌听着,眯了眯眼睛,上次北静郡王下扬州,就是为了找戴权的罪证,后来林如海的叔父被抓,戴权也只是安生了几天,也就没下文了,根本没受牵连。   最近北静郡王陪圣上打猎,的确受了伤,不过不是什么要命的重伤,伤在了手臂上,但是若伤歪了几寸,也就没这么命大了,听老太妃说,是戴权做的,而且明目张胆,也不怕被人知道,这么想来,那戴权的确是有实权在手的,连北静郡王都不放在眼里。   如今戴权突然跑来相看武曌,而且还如此放肆,众人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贾芸说:“姑娘,这事儿怎么办?芸儿有能帮得上忙的么?”   武曌饧着眼,似乎在想什么,淡淡的说:“这事儿你不要插手,你管不得。”   贾芸一听,不免有些气馁,毕竟他虽然这些日子沾了光,在荣国府里管了事儿,但是说实在的,他也不当官,自然管不得戴权这样的内相爷了。   武曌凉凉的一笑,嘴角一勾,颇有些成竹在胸的样子,说:“我自有办法……你且去给我办件事儿才对。”   贾芸听到自己有用武之地,立时说:“什么事?姑娘吩咐。”   武曌幽幽的说:“你方才说,戴权强抢了好些女儿做妾……” 第36章 木秀于林   戴权过府来,这个可是大事儿,而且有如此的无稽之谈,立刻传的满府皆知,老祖宗很快也就知道了。   武曌与贾芸说罢了话儿,被丫头婆子们簇拥着,准备回碧纱橱,穿过贾母院子的时候,就听到了一阵阵杂乱的声音,惊天动地的,哭天喊地的,如丧考妣一般,这大正月里头,恁的吓人!   武曌有些狐疑,正这个时候,贾母的暖阁里窜出一个丫头来,仔细一看,是贾母身边的大丫头鸳鸯。   鸳鸯跑出来,见到了武曌,立刻冲过来,说:“林姑娘,老祖宗好找啊!快进来!”   于是丫头们送武曌往老祖宗的屋儿里去,果然就看到屋里闹得天翻地覆的。   老祖宗坐在炕上,趴在小桌上,正哭天抢地了,地上站着一溜儿的人,什么贾赦之妻邢夫人、贾政之妻王夫人、王夫人的内侄女王熙凤、东府的贾珍之妻尤氏、长子贾珠之妻李纨、丫头迎春探春惜春、借住的薛姨妈薛宝钗,合着婆子们就有李嬷嬷王嬷嬷赵嬷嬷赖嬷嬷,等等等等。   当然了,还有贾宝玉,贾宝玉此时正梨花带雨的倒在贾母怀里头,贾母心肝肉跳大叫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贾宝玉得了什么绝症呢。   总之是一大屋子人,武曌险些以为都要站不下了,根本没地方插足,正说话间,那面子赵姨娘也过来了,一进来就哭,大喊着:“哎呦!这是造了什么孽!天煞的,内相爷怎么就相看上咱们林姑娘了呢!林姑娘呦……哎呦,林姑娘……”   武曌一听,已经了然了,原来是老祖宗听说了这个事儿,戴权的确是来相看武曌的,而且还挺有谱儿的,似乎觉得武曌不错。   赵姨娘一哭,大家心里都是颤呼,老祖宗正哭呢,听赵姨娘那大嗓门儿,顿时气得拍着桌子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果然是上不了台面儿的人!谁让你这般胡说嚼舌,叉出去!”   赵姨娘还没哭完,讨了个没趣儿,竟然被丫头们给推了出去,气得赵姨娘不行,但是也没有办法,愣是不敢再进去了,悻悻然就走了。   那面赵姨娘过来捅破了天机,老祖宗更是哭的心肝儿似的,贾宝玉在老祖宗怀里打着滚儿,说:“老祖宗,您快想想办法啊!我不要让林妹妹嫁给什么戴权,林妹妹是咱们家的人儿!”   武曌看着他们哭天抢地,只是凉凉的扫了一遍。   那面王熙凤也在,眼珠子转了转,就哭着说:“哎呦,我这命苦的妹妹,娘走了没几年,好在有老祖宗爱见,结果现在突然杀出了个内相爷,这可怎么办呢!都怪我这林妹妹,长相太标志,作风也太好!竟然被内相给相中了,还能怪谁呢?!”   老太太一听,更是苦的惨,天崩地裂一般,说:“别说了,怎么倒是成了我外孙女儿的不是!”   王熙凤就说:“可不是,那还能是谁的不是?林妹妹这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武曌凉凉的看着王熙凤,嘴上捧着自己,其实心里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贾宝玉哭喊着:“快想想办法啊!有什么办法,我不叫林妹妹嫁给戴权!”   史湘云也说:“是啊老祖宗,林姑娘若是嫁给了戴权,岂不是毁了?万不能这样的,老祖宗快想点办法!”   老太太自然也想想办法的,但是能有什么办法?   如今的贾府,已经不是当年荣国公和宁国公坐镇的贾府了,贾府一代不如一代,吃的是祖宗的基业,贾政不过是个五品的官儿,贾珍那头也没什么品阶,儿子不过是个五品的官儿,而且贾蓉这个五品的龙禁尉,还和卫若兰不一样,卫若兰是钦点的,而贾蓉是花钱捐的,捐官的时候,托的就是戴权。   这样一来,贾珍因为有这个关系,不敢和戴权则声,贾蓉捐了龙禁尉,但是没有机会面见皇上,不像卫若兰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   如今一来,他们家虽然辉煌一时,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但是但凡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儿的,什么四王八公,还有这个内相太监,那个六宫太监,见了面儿全都是恭恭敬敬行大礼,都不敢则声的。   如此,老太太也没了办法。   那面儿薛姨妈眼睛转了转,这家里头,林妹妹还没嫁给北静郡王呢,说风就是雨的,林妹妹恨不得已经登了天,又开始掌管起中馈了,薛姨妈就恐怕老太太一个高兴,撮合了林妹妹和贾宝玉。   薛宝钗已经落选了,不能再错过了贾府的心肝儿贾宝玉,就算林妹妹嫁不了贾宝玉,薛姨妈也怕林妹妹真的嫁了北静郡王,那岂不是又比自个儿女儿高出些许了么?   薛姨妈拱了拱薛宝钗,薛宝钗低着头,想了想,宽解着老祖宗,说:“老祖宗,话虽这么说,可是咱们跟戴权老爷面前,没有说得上话儿的人,再者了……咱们元春大姑娘,还在宫里头,如今刚刚晋封,圣上还开恩,许下了省亲的泼天喜事儿,若是眼下得罪了戴权老爷,戴权老爷在宫里头,皇上面前,可都是说得上话儿的人,这……这要是给元春娘娘穿小鞋儿,使小绊子,那……那可如何是好了?”   老太太被这一说道儿,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怔怔的歪在炕上,吓得面无人色,旁边的人也都是一片唏嘘。   王子腾和元春,可以说是他们贾家的两个支柱,如今元春得了盛宠,贾家才更是扬眉吐气,眼下元春刚刚得宠,而戴权也是皇上身边的宠信宦官,若是戴权给元春穿小鞋,贾家的荣华富贵,不就打了水漂儿?   老太太定在原地,满脸怔愣,王熙凤一听,赶紧哭着说“哎呦呦,可不是这个理儿,还是宝钗妹妹想的周到,可是这怎么办呀!元春大姑娘一个人在宫里头,无亲无故的,若是真有人给她使个绊儿,那可是老祖宗您嫡嫡亲的孙女儿呢!哎呦喂,哎呦喂!”   王熙凤故意咬重了嫡亲,还说了两遍,就是想要老太太来个取舍。   之前也说过了,老太太的宠爱,就是有取舍的。   武曌听到这里,更是冷冷的笑着,果然,老祖宗面容变了刚才还哭天抢地的,如今脸上却变化着。   别看如今老太太面慈心善的,特别疼爱小辈儿,溺爱的不行,但是其实老太太早年也是个狠主儿,要不怎么一个人熬到老祖宗的位置?   老太太心里有的是成算,这么一想,元春关联着贾府,而林妹妹呢?孰重孰轻,在老太太心中,顿时分的清清楚楚,再明白不过了。   贾宝玉不明就里,还在哭,摇着老太太胳膊,说:“老祖宗,您倒是说说,怎么办,怎么办?!我不叫林妹妹嫁出去!林妹妹是咱们家的人!”   老太太这回也没话说了,脸色十分纠结难堪,贾宝玉哭喊着,那面武曌冷笑一声,看着屋儿里一片乱糟糟的,直接转身出门来了。   屋儿的人一面哭天抢地,一面假惺惺,一面又安慰老祖宗,一面又安慰贾宝玉,乱成了一锅浆糊,武曌却是不理。   武曌回了屋儿,被他们吵的头疼,想要躺下来休息一会子,紫鹃雪雁伏侍着武曌休息,那面雪雁小声说:“紫鹃姐,这可怎么办?咱们姑娘这么一朵娇花儿,真便宜了那老太监?”   紫鹃比了一个小声儿的手势,倒不是怕被别人听见了雪雁骂戴权是老太监,而是怕雪雁声儿大,吵着姑娘歇息。   紫鹃低声说:“妹妹,你这些日子,也没什么长进?咱们姑娘什么人,不是跟芸二爷说了,有办法,那就是有办法,戴权要来,只管给他好瞧就是了。”   雪雁听着,似懂非懂的。   老祖宗哭了一天,第二天借口病了,都没让武曌过来省她,第三天就跟没事人儿一样了,绝口不提戴权的事情,什么也没说,就当戴权没有相看武曌一样,似乎是不想管了。   毕竟在元春和林妹妹之间,老太太根本不需要做出抉择,心里已经有了抉择。   武曌什么也没说,只是安排自己的事儿,还有过些天就是薛宝钗的生辰了,还要办喜事儿。   过了几天之后,府里又平平静静的,好似谁也不记得戴权的事儿了,结果戴权就又上门来了。   武曌刚歇了午觉,打算去那面抱厦看账本儿,结果雪雁急匆匆冲进来,险些摔一个大马趴,紫鹃赶紧扶住她,说:“做什么,如此慌张?”   雪雁吓得脸无人色,结巴说:“内内内……”   紫鹃说:“那什么?”   雪雁说:“不是那!是内!内相爷又来了!”   紫鹃一听,脸也绷起来,雪雁着急说:“内相来了府上,这会子不着姑娘过去了,要来姑娘闺房!已经往这边儿来了!”   紫鹃也有些花容失色,戴权这谱子真大!   武曌的闺房可是在碧纱橱,那是贾母的内院儿,戴权却要进来,而且冠冕堂皇,他是个太监,不需要避嫌,结果呢,这不需要避嫌的太监,正打着强娶林妹妹的如意算盘。   武曌听了,却没有一点儿震惊或诧异,只是淡淡的说:“雪雁,你怀里头是什么?”   雪雁一听,这才想起来,赶忙双手打飐儿的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看起来像是一本书,说:“险些忘了,方才在外面头儿,看到了廊上的芸二爷,芸二爷说了,是来跟姑娘回话的,姑娘日前吩咐他的事儿,他已经办妥了,就在这里了。”   她说着,把本子递过去,武曌一看,还是两本,雪雁又说:“芸二爷说了,这里两本儿,一模一样的,他怕有变故,还誊抄了一遍儿。”   武曌听到这里,幽幽一笑,仿佛不把戴权的事儿放在眼里似的,说:“这芸儿,越来越有成算了,倒是越来越让人可怜儿了。”   紫鹃和雪雁有些迷茫,那面儿姐妹们听说了戴权要进来,全都跑来了,史湘云急的团团转,说:“这怎么办!?”   薛宝钗想了想,说:“要不然,林妹妹先出府去,避避风头儿?”   贾宝玉又要哭,那面儿不等他哭,戴权已经进来了,一行人陪着,吓得女眷们连忙避让。   武曌则是气定神闲,冷笑一声,说:“我倒是给这内相爷,准备了一份厚礼。”   “豁朗!!”一声,戴权就从外面掀开帘子进来了,他十分急切,都不需要旁人掀帘子,自己动手掀开,跻身进来。   武曌这闺房里,没什么香味儿,也一点儿不旖旎,反而大气十分,看起来和普通的屋儿没什么区别。   戴权走进来,老爷们大爷们也不好进来,只有贾母王夫人王熙凤等等陪着进来。   贾母干笑两声,这时候也不敢在戴权面前充老祖宗了,戴权背着手,这年纪比林如海还要大十几岁,都能给武曌当爷爷了。   戴权打谅了房子,又打谅武曌,笑着说:“好好好,上次我就看过了,很是满意,这会子,我为什么来,你们也该懂了,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聘礼和嫁妆的事儿罢。”   戴权说的话真是好不要脸,他想强娶,还要谈嫁妆?   史湘云第一个忍不住,薛宝钗拦她,她也不听,就说:“林姑娘的爹爹还在扬州,这事儿怕是谈不成,怎么也要等林大人进京再说!”   史湘云虽然活泼,但到底不是没成算的,这么一说,的确在理儿。   戴权却嗤笑说:“林如海?我娶他女儿,是给他面子,还需要他做主?如今林姑娘住在你们这儿,你们做主便是了。”   众人脸色全都不好看,戴权也太猖狂了,武曌却一点儿没有生气的模样,笑着站了起来,她一笑,戴权险些看花了眼,定定的盯着,仿佛见了天仙一般。   武曌面上笑的温柔,声调也是温柔,拿出贾芸方才递来的一本册子,另外一本已经收好了,放在桌上,笑着用白皙的手拍了拍,说:“内相爷别急,小女子为内相爷准备了一份厚礼,内相爷看了之后再谈,也不迟。”   武曌这温柔软语,险些把戴权给说的没了魂儿,戴权一口笑着说:“好好好!”   就伸手拿起那册子,众人都不知道那册子是什么东西,但是眼看戴权满脸淫笑,拿起册子只看了一眼,之后却满脸震惊,笑容都凝固了,一点点皲裂,仿佛从脸上掉下来的渣儿,哗啦啦瞬间脱落。   随即戴权的脸抽搐起来,十分狰狞,“嘶啦!!”一声愣是个劈手撕了,拍着桌子说:“好你个不知好歹!给脸不要脸!你就凭这些想要扳倒我?也不看看你是谁?!不过一个小蹄子,敢跟我面前作弄!?我今儿就把话放在这里了,你就算有这个,也没人敢管这事儿!”   戴权说完,气急败坏的,冷哼一声,甩袖子便走。   众人吓得怔住,不知道是什么事儿,但是戴权脸上显然又是怕,又是愤,而且走的匆忙。   武曌笑了笑,还往前走了两步,朗声说:“内相爷,不送了?” 第37章 强娶   众人吓得一哄而散,老太太眼见戴权走的愤恨,吓得就说:“你……你……你怎么……唉!你惹了大事儿了!”   老太太说着,赶紧让人去追内相爷,让贾政贾珍他们去说说好话儿。   武曌则是气定神闲,一点儿也不在乎,只是说:“雪雁,把地上拾掇了。”   雪雁赶紧应声,把地上被撕坏的册子拾掇起来,已经烂的不能要了,不过幸好武曌那里还有一本。   话说这册子,不是旁的,原是武曌之前吩咐贾芸去查的事儿。   那日里,贾芸说戴权十分可恶,家里已经有许多小妾,虽然他是个太监,但是专门喜欢抓人家女儿做小妾,好多人都是被强娶的。   武曌心里有个想法,就让贾芸去查,那便是让贾芸去查那些小妾。   戴权家里的小妾是强娶的,自然怨声载道,再加上戴权本不是什么好人,自然不是什么好官儿,武曌这个人,做了十五年女皇,最清楚的不就是贪官么?   武曌告诉贾芸该怎么查,贾芸立刻就去办了,从戴权的那些小妾入手,果然查出了很多,列成册子,还有许多的证据,贾芸心里有个成算,怕这册子被抢了,干脆誊写了一份。   只是贾芸也有些担心,这些证据好多是明摆着的,但是没有人能扳倒戴权,毕竟戴权势力滔天,也不知道林姑娘要怎么处理。   戴权看到这册子,十分气愤又害怕,武曌只是个小女子,能搞到这么多证据,自然害怕了。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足为惧。   这事儿戴权越想越气愤,就觉得一定要给武曌点颜色看看,不把武曌娶到家里头,这面子就找不回来了,必须给武曌来个下马威,让她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才行。   那面戴权离开,贾芸和焦大就过来了,两个人实在气不过,焦大听说戴权进了姑娘的闺房,气的骂咧咧的说:“狗娘养的阉人,跑到这儿来撒野!若不是他们这帮子不成器的糟蹋,就说祖宗留下来的基业,也不能让这个阉党这般凌辱了!姑娘你别怕,我这就去,狠狠揍一顿那个戴权!看他还猖狂不猖狂了?”   焦大越说越气愤,武曌却十分镇定,说:“你们谁也不必去。”   贾芸和焦大有些狐疑,看向武曌,武曌则是坐在石桌边,悠闲地喝茶,热腾腾的蒸汽,从茶碗里冒出来,蒸腾着武曌的双目,长长的眼睫都挂上了氤氲的小水珠儿,令武曌看起来,更加羸弱纤细。   只是武曌气定神闲,一点儿也不见害怕,只是呷了一口茶,翘了翘嘴角儿,说:“要戴权死,何必咱们自己动手?”   那俩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怎么回事儿,不过武曌也不说透,只是说:“行了,你们先回罢,改明儿过来看热闹就是了,我自有分寸。”   焦大还要再说,贾芸知道武曌心里是明镜儿一般,就拉住焦大,没让他再说,一并与武曌告辞,就走了。   那面贾蔷和王熙凤可是高兴了,两个人得了空,又聚在一起,贾蔷笑着说:“好婶婶,你倒是给我讲一讲,我那会子没在,没看着好戏。”   王熙凤笑着说:“你哪是没在?你是不敢在罢?怕咱们好林妹妹,一下给你戳穿了!”   贾蔷其实就是这么想的,因着贾蔷前些日子去拜会了戴权,跟戴权面前说林妹妹这个好,那个妙,生的如花似玉,性格也如冰似霜,而且据说北静郡王还看上了,若是戴权能抢在前头儿,岂不是给北静郡王好看?   戴权这么一听,心里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儿,因着之前,北静郡王下了一趟扬州,给自己找了晦气,所以戴权安分了几个月,别提多难受,如今已经“解禁”,也想找北静郡王晦气。   王熙凤和贾蔷谈天说地的,笑的跟什么似的。   贾蔷又说:“对了,我听说,林妹妹又搞了什么册子,把内相给气走了?怎么回事儿?”   王熙凤挥手说:“嗨,没什么事儿,就她一个,还能把戴权老爷给拽下台不成?也太把自个儿当回事儿了,咱们家里太太奶奶都心软,面慈心善的,因着让她捣鼓了主事儿,一个没见识的小丫头,还想给戴权老爷下马威,不成事儿的。”   贾蔷听她这么说,也就没放在心上。   武曌等贾芸和焦大都走了,自己琢磨了一下,正好看到史湘云走过来,正巧儿了,她正想找史湘云呢。   武曌想要史湘云帮她办件事儿,不过不能明说,这会子史湘云看到武曌,立刻迎上来,说:“你怎么跟这儿呢?天冷的紧,回屋子坐坐。”   武曌立刻换上一副忧愁的模样,叹口气,抬起帕子,轻轻擦了擦什么也没有的眼角儿,气息游离的,幽幽的说:“我这儿正伤心呢。”   史湘云没看出武曌假哭,还以为怎么的,便说:“谁又欺负你了?”   武曌说:“没人,只是我心里头难受,我这是寄人篱下的,想走,那边不让我走,不走,这边又有人欺负上门来,也没人管,因着心里头堵得慌,坐在这冰天雪地的,正好儿了。”   史湘云一听,就明白了,过年的时候,武曌提出来要搬走,贾宝玉不同意,老祖宗就顺着贾宝玉的话说,结果现在好了,不叫搬走,戴权一个太监,上门来相看武曌不说,还进了闺房,贾府偌大,连个屁都不放,跟别说则声儿了。   史湘云一听,难怪武曌委屈,当即就说:“你别难过,千万别哭坏了身子,你爹爹还在扬州,你哭坏了身子,那帮子坏人也不会心疼,倒叫旁人看了好戏。”   武曌仍然在假哭,史湘云性子太直,压根没看出来,连声儿安慰着,武曌就说:“也是,幸得了你开解,我一个小女子的,没权没势,能倚仗什么?不过被人欺负了,抹两把眼泪罢了,还徒劳坏了身子。”   她说着,十分悲惨似的,史湘云想了想,突然想起什么,说:“要不……咱们跟郡王说一说?”   武曌摇头说:“跟郡王说什么?非亲非故的,若人听见了还要笑话我攀高枝儿了。”   史湘云听得愁眉苦脸的,但是不好叹气,只管着安慰武曌,越是安慰武曌,自己越是难过,差点也跟着哭起来。   武曌见有了作用,也安慰了史湘云两句,便带着史湘云进了贾母的院儿,去碧纱橱坐坐。   却说史湘云听了武曌的诉苦,觉得武曌好生委屈,越发觉得老祖宗偏心,但人家元春是嫡亲的孙女儿,还在宫里头当妃子,武曌只是个外孙女儿,这一比较,自然有取舍了。   况自己呢?史湘云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内侄外孙女,这样不用比较,也知道更是轻微不可言了,或许早晚有一天,自己比那林妹妹还要惨呢。   想到这里,史湘云不免想到了自己的身世,越想越是不痛快,结果这个时候,卫若兰还不知道戴权的事儿,心里想着好些天没曾逗弄史湘云了,便上门来,又打着串门子的借口。   卫若兰进来,就看到史湘云坐在树下的石凳子上发呆,脸色有些凄苦,眼睛还红彤彤的。   卫若兰吓了一跳,说:“你这怎么了?”   史湘云也吓了一跳,正想自己心思呢,惊讶的说:“爱哥哥,你怎么来了?”   卫若兰一听他叫自己,心里就舒坦,笑着说:“我去那边找你们宝二爷。”   史湘云一听宝二爷,顿时拉下脸来,因着她还记得之前武曌说的,要走不让走,现在出事儿也不管,自然没好气。   卫若兰不知怎么惹了史湘云,说了好一阵好话儿,史湘云这才委屈的把戴权这些日子过来,相看武曌,还咄咄逼人,连闺房都进,最后撂下狠话的事儿说了。   卫若兰一听,顿时心里暗暗记下,面上说:“戴权?哼,就他现在一身的腥,也赶过来找事儿?还找林姑娘的事儿,他是活的不耐烦了!”   史湘云说:“这事儿,你千万别告诉郡王。”   卫若兰惊讶说:“为何不能告诉郡王?”   史湘云说:“林姑娘说的,不想让郡王知道,若是旁人听说了,要说林姑娘攀高枝儿了。”   卫若兰冷笑一声,说:“什么高枝儿不高枝儿,这事儿你也不用管了,我有分寸。”   武曌就知道,这事儿史湘云肯定要告诉卫若兰,而卫若兰呢?武曌也是算准的,他性子直爽仗义,出了这样的事儿,绝对会告诉北静郡王,再者就是,卫若兰也知道,北静郡王前些日子行猎受伤,和戴权脱不开干系,如今戴权上赶着找事儿,如此怎么可能不告诉北静郡王?   卫若兰匆匆离开了贾府,直接骑马,径直到了北府,因着卫若兰是北静郡王的好友,门外都不需要通传,直接大步走了进去。   北静郡王正好从宫里头回来,刚进了府,还没喘口气喝口茶,就听得匆匆脚步声,卫若兰进来了。   卫若兰一脸凶神恶煞,北静郡王笑了笑,说:“怎么,谁欺负你了?你这一脸狼崽子模样。”   卫若兰进来,冷笑一声,往椅子上一座,说:“没人欺负我,我只是替你不忿,你那林妹妹,马上要变成戴权这个老阉人家的了,你说你忿不忿?”   北静郡王本带着笑容,此时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了,换上了一副森然的模样,脸上还带着一股阴霾,淡淡的说:“哪儿听来的?”   卫若兰说:“哪听来的?郡王你这些日子忙着公务,还不知道罢?戴权上了贾府,亲自相看林妹妹去了,不止如此,还去了两趟,第二趟非要进闺房!”   北静郡王一听,“嘭!”一声,将手里的茶碗直接撂在桌上,发出狠狠地一响,嘴里冷笑说:“戴权胆子也是大了。”   戴权被武曌“吓走”,有个好几日光景没来这边走动,众人有些吃惊,尤其是王熙凤和贾蔷,还以为这事儿要黄,真的给林妹妹吓跑了。   很快就要到薛宝钗的生辰,因着之前府上神经兮兮的,如今到了这时候,都想冲冲喜,就准备给薛宝钗大办一个,好让大伙儿也喜庆喜庆。   正月二十一这天,从早上开始,好些人就来贺寿了,这家的太太,那家的小姐,都带着礼物过来,给薛宝钗捧场。   要说薛宝钗,这进京城之后,人缘儿是好的很,上面到老祖宗一堆的太太们,下面到丫鬟婆子们,都十分的爱戴薛宝钗,大家都说,愣是挑不出薛宝钗一个理儿来。   今儿个热闹,众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爷们儿不过来,但是贾宝玉独独的来了,非要和姐妹们一起玩耍,好些人说他两小无猜,没有那方面龌龊心思,也有好些人说他年纪还小,怎么也不能油腻,那就万万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贾宝玉还小,那是正经儿,毕竟年虽不大,但是已经和袭人等等有了那方面关系,阅历不可谓不深,还跟着秦钟一行人瞎混,尝遍了个中滋味儿,如今在家里头,没少摸这个丫头颈子,吃那个丫头嘴上的胭脂,好一个风流。   如今贾宝玉趁着热闹又来了,浑似忘了几天前哭天抢地的不让林妹妹出嫁。   大家坐在一堂,老太太坐在上首,请了小戏班子来,虽不是顶好的,但是也是热闹。   薛宝钗很有城府,虽是他过寿辰,却不独大,专门捡老太太喜欢的吃,喜欢的点,老太太就更是高兴了。   就这光景,外面的爷们儿突然闯进来,带头的就是贾蔷,后面还有贾琏,幸亏屋里头的都是姐姐妹妹,没几个媳妇,见到他们就笑嘻嘻的问。   “你们怕不是闻着香味儿来的?”   贾琏急的直跺脚,说:“不是!外面儿……外面儿……”   老太太惊讶的说:“怎么了?”   贾琏说:“外面儿戴权大老爷来了!说是今儿个要过来,将林姑娘带走成亲呢!”   戴权讨上府门了,吓得众人一唬,老太太惊呼一声,险些跌坐在地。   说话间,戴权已经背着手,大笑着走进来,身边儿还跟着好些个从者,看着就像是打手,一溜儿走进来,分两列站在身后。   这处摆着戏台子,戏子们吓得一哄而散,王熙凤心里一计较,自己就站出来,好似主心骨儿一般,说:“内相爷大驾观临!大驾光临!”   戴权走进来,冷冷的扫了一遍众人,就将目光钉在武曌身上。   旁人都吓得站起来,要么跳起来,而武曌却端端坐着,这会子悠闲的喝茶呢,仿佛没看见戴权一样。   戴权冷笑说:“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今儿就是来带人的,带了就走!”   武曌还是不为所动,旁人所有的目光都聚集过来,戴权见武曌不动晃,仿佛没看到自己一般,更是生气,说:“我看上你,是你的脸子,你去打听打听,这京城里,多少达官贵人,争抢着把女儿送到我府上?如今我相上了,你别不要脸!再说了……”   戴权阴测测的话锋一转,说:“上次林如海的事儿,我还没跟你们算账呢。”   戴权指的自然是林如海的叔父那事儿。   戴权又说:“你若今儿不从了我,哼哼,林如海还想进京做官儿?怕是怎么丢了脑袋,都不知道!”   众人唬的不行,王熙凤连忙想要打圆场儿,说些别生气,别动怒这样的话。   武曌端着茶碗,悠闲的一笑,稍微挑了挑唇角,说:“你这句说得好。”   她这么无端端一说,众人都有些怔愣,不知道武曌说的什么好?   戴权瞪着眼睛,武曌终于抬起头来,正眼看他,说:“别怎么丢了脑袋,都不知道呢。”   她说着,还抬了抬茶碗,笑着说:“这句话,我敬内相。”   戴权一听,武曌这摆明了威胁自己,当即气的就要令人抓住武曌,扭送走。   不过还没发话,一口气憋着没出来,武曌已经幽幽的说:“内相别着急,好戏总是在后头。”   正说话间,突然有人冲过来,急匆匆的说:“北……北……北北北北、北静郡王来了!”   先是戴权,后是北静郡王,大伙儿还以为是来争抢林妹妹这个香饽饽的,结果就听那小厮还有后话,说:“带兵……郡王带兵来的!说是……说是要捉拿朝廷钦犯!” 第38章 利用   朝廷钦犯?   众人全都懵在当地,只有武曌一个人满面含笑,似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就听到“踏踏踏”的脚步声,先是两队明晃晃手执兵器的士兵冲进来,随后是一顿嘈杂,北静郡王一身银白色五爪蟒袍,头戴王帽,今儿没有披任何披风,从外面大步走进来。   北静郡王一贯是温柔有礼,笑眯眯的模样,如今他却板着脸,大踏步而来,那气势似与平日里不同了。   北静郡王走进来,外面贾政贾赦,连带着那东头里的贾珍等等,也都进来了,一个个脸无人色的。   戴权也吓得一愣,他本是带人来的,但是带的是打手护院,而如今北静郡王也带人来了,那就大不同了,带的则是手持兵刃的士兵。   戴权见他们冲进来,立刻大吼一声:“北静王!你要造反么!竟然公然带兵私闯荣国府!也太不把荣国府看在眼里了!”   戴权这显然是在挑拨离间,北静郡王却幽幽一笑,说:“本王皇命在手,何来私闯一说?”   众人一片惊讶,喧哗起来,北静郡王又说:“各位稍安勿躁,今日本王而来,并非惹是生非,而是因着有朝廷钦犯窜入荣国府,所以本王奉命前来!”   他说着,将手中的旨意一展,戴权只看了一个恍惚,吓得瞪大了眼睛,那敢情是……圣旨?!   众人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戴权喝道:“北静王,定然又是你编排流言,想要诬陷与我!”   北静郡王冷笑一声,说:“是不是我排揎你,你自己看了就知道!”   他说着,“啪!”一声,将一个册子直接扔在戴权脚边,戴权低头一看,顿时脑袋里“轰隆!!!”一声巨响,差点被炸成了大坑,这不是旁的,就是那天武曌拿来威胁戴权的册子,上面有戴权作奸犯科的证据。   因着这个,戴权好些日子没过来讨麻烦,其实是去处理了一下,把证据抹杀的干净一些。   但是哪想到,这证据,竟然跑到了北静郡王手里?   其实那日卫若兰去找北静郡王,已经在武曌的预料之中,所以她之后把贾芸找来,让贾芸去上北静王王府一趟,将那证据的册子,交给北静郡王。   虽然贾芸一贯比较畏惧北静郡王,不过武曌交给他的事儿,还是会办妥的,当即就来到了北静王府,面见了北静郡王。   北静郡王看了那册子,只是眯着眼睛若有所思,最后对贾芸说:“有劳你转告林姑娘,这东西好得很,是我欠林姑娘一个大人情儿了。”   贾芸把北静郡王的话,原原本本的带到,武曌就知到,戴权要死,根本不需要自己出手,自己给北静郡王送去了一个厚礼,那自然是戴权为非作歹的证据,如今北静郡王正在查办戴权,倒是让北静郡王得了一便宜,让自己得了一个人情儿。   戴权一看那册子,顿时脸上惨白一片,说:“这……这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儿!”   北静郡王冷冷的说:“你替贾蓉大爷捐了五品龙禁尉,谈了一千多两,这是子虚乌有的事儿?”   他这么一说,贾珍先是一头冷汗,更是不敢说话了。   北静郡王继续说:“你替南安郡王府上摆平了一条人命官司,这也是子虚乌有的事儿?”   戴权脸色不好看,越发的冒冷汗,待要辩解,北静郡王已经第三次开口,说:“你买通宫人,在吴贵妃的安胎药中下毒,险些害死贵妃与皇女,这也是子虚乌有的事儿?”   戴权脸色瞬间惨白,嗓子滚动了好几下,愣是发不出一个声儿来,当然这都不是子虚乌有的事儿。   而且都是武曌令贾芸查出来的,明明白白,武曌是最明白贪官的人,戴权这样没头没脑的贪官,根本不值什么,还想和自己面前充大个儿,捣鬼?   武曌明白这些贪官的秉性,自然查起来就方便,一查一个准儿,要证据也不老少。   只是武曌如今没有身份,不过是个官员之女,定然告不动戴权,反而弄一身骚气,还脏了自己的手,于是武曌就想到,让北静郡王代为出手,还能平白讨一个人情的好事儿。   北静郡王冷冷的说:“如今检举属实,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那就下牢里去狡辩罢!”   他说着,一摆手,宽大的袖袍发出“哗啦”一声,身后的侍卫冲过来,就要捉拿戴权。   戴权大喊着,挣扎说:“不!你诬陷我,你素日与我不合,明摆着诬陷我,这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儿,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戴权说着,向前挣扎,那面里贾政贾赦贾珍全都一哄散开,生怕打到了自己,贾蔷和王熙凤早就吓得面无人色,不敢吱声儿了。   戴权先前冲去,大喊着:“我要见皇上!皇上……”   士兵愣是拿他不着,北静郡王脸色一沉,猛地一抬,就听到“嘭!!!”一声巨响,戴权直接一个仰巴壳儿,老太太钻被窝,“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丫头们吓得“啊!”的一声惊呼,王熙凤也吓得往后退,戴权倒在地上,愣是挣扎不起,肋骨瞬间断了,疼得他直打飐儿。   戴权倒在地上起不来,气的面上惨白,颤颤的抖着,大喊着:“好你个北静郡王!你分明是公报私仇!你自己结党营私!还跑来这里教训起我来!你倒是什么干净儿人么!真真儿是天大的笑话!你比我来的还要肮脏,我不过是贪些小小不言的钱,贪些小小不言的权,顽弄了几条人命,而你呢?!你这狼子野心,包藏祸心的,你贪……”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北静郡王额上突然青筋暴怒,眼睛一眯,平日里那温柔随和的模样断然无存,“嗤——!!”的一声,宽大的袖袍一摆,猛地抽出身边从者的长剑。   “贪……贪……嗬!!”   “啊啊啊啊!!”   “呀——!”   只听得戴权的话还没说完,戛然而止,突然没声儿了,戴权仰着头倒在地上,脖子上一条长长的血痕,脑袋瓜子险些搬了家,被一剑摘下去,鲜血“呲——”的崩流,还当啷着,斜靠在地上的血泊中。   北静郡王竟然一剑斩了戴权!   贾母等等一干姑娘们根本没见过这场面,老太太吓得一声大叫,险些翻白眼儿晕过去,王熙凤也吓得花容失色,双手打飐儿,一个劲儿往后钻。   众人吓得屏气凝神,武曌还坐在那边儿,感觉到一股温热,鲜血蹦将过来,脏了她的裙子角儿,武曌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抬手用帕子将自己的裙子角擦了擦,然后将染了血的帕子一丢。   那面北静王也是,抬手一抖,将长剑上的鲜血抖掉,然后反手直接插回从者的剑鞘之中,全程不过眨眼功夫,这才淡淡的说:“贼子戴权,冥顽不灵,已被本王正法。”   他说着,掸了掸自己的袍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王帽,似乎不曾看到还在地上流血的戴权,对贾政一行拱了拱手,瞬间又恢复了温柔与和善,笑着客套说:“小王奉命捉拿朝廷钦犯戴权,不想叨扰了各位清净,在这里给各位陪个不是了。”   贾政贾赦和贾政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儿,尤其是贾蔷和王熙凤,本想用戴权来压林妹妹的头等,给武曌找点麻烦。   哪知道北静郡王却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竟然直接斩了皇上的宠臣戴权!   贾政连忙说:“不……不敢,不敢,郡王言重了……这戴权,平日里就……就仗势欺人,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儿,如今郡王将他正法,再合适不过,劳烦了郡王才是。”   北静郡王笑的温和说:“贾大人如此通情达理,真是世间少有,今日是府上薛千金生辰大喜日,小王本该携礼庆贺,不过实乃公务缠身,不得清闲。”   薛宝钗此时已经吓坏了,她本是商家女,不过因为家里富裕,而且和官宦连气同枝罢了,哪见过这样杀人砍头的大仗势,吓的面白如纸,心想着果然母亲说的是对的,这北静郡王,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忒的心狠手辣,不如宝兄弟,虽然任性娇惯了些,但到底不打打杀杀。   薛宝钗直说不敢,北静郡王笑了笑,让人收拾了场面,一时这里乱七八糟,还要将戴权带来的打手押走等等,老太太并着丫头们,还有爷们儿们都先转移了地方儿。   因着这会子乱,北静郡王才抽空和武曌说了两句话,拱了拱手,笑着说:“林姑娘。”   武曌笑了笑,说:“恭喜郡王,想必郡王这阵子为了戴权的事儿,忙的不可开交,如今好了,戴权被正法,郡王也能闲个一两日了?”   北静郡王笑着说:“若不是林姑娘鼎力相助,恐怕小王还要再忙上些许,圣上本已留心戴权,没想到戴权不知好歹,如今姑娘是立了大功,小王定然禀明圣上,改日必有赏赐。”   武曌说:“赏赐不赏赐,民女从未想过,郡王言重了。”   北静郡王说:“也是小王欠了姑娘一个人情儿。”   武曌一笑,说:“郡王放心,民女定然不会把这人情儿用在挡婚事儿这档子上。”   北静郡王一听,也笑了,他面容本就俊美无俦,如今这么一笑,还不是假笑,也不疏离,反而有几分真正的亲和,还带着一点点无可奈何的感觉,叹气说:“说实在的,小王被姑娘利用的,也算是甘之如饴。”   北静郡王也不傻,其实早就明白了,武曌先找到史湘云,通过卫若兰告诉他戴权的事儿,再有贾芸送了册子过去,自然是利用北静郡王的权势,再者就是,皇上最近都在命北静郡王暗暗处理戴权的事,武曌不利用他利用谁?正好是一举两得,也不脏手。   不过说到利用,也只是互利互惠罢了,并非单方面儿的。   武曌说:“郡王也得了不少便宜,这不能称之利用罢?”   北静郡王顺着她的话,笑眯眯的,口气温和,声调低沉沙哑,半真半假的说:“既是都有好处,小王倒是想让姑娘把这人情债,用在挡婚事儿这档子上。” 第39章 孔雀开屏   北静郡王说的是明明白白,也算是再一次在武曌面前示好了。   武曌笑了笑,都不再接这个话,北静郡王则是不以为然,低声说:“小王还是那句话,若是姑娘哪天有了这个心思,一定来找小王便是。”   武曌看了一眼北静郡王,仍然没说话。   北静郡王一边往前走,一边叹了口气,说:“看来要打动姑娘的芳心,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武曌第二次看了北静郡王一眼,笑着说:“全天下那么多美人儿,排队等着嫁进北静王府,难道郡王不知?”   北静郡王也正饧着眼,面带微笑的看着武曌,又接话说:“美人儿只有颜色,如何比的上姑娘,还有聪明伶俐?”   武曌便不再说话,径直往前走去。   北静郡王令人收拾了残局,又对贾政一行人赔了不是,贾政哪里敢让北静郡王赔不是,大家客套了两句话,北静郡王还要回宫复命,已经有人将戴权的脑袋割下来,装在大盒子里。   众人一瞧,不由得“嗬——”一声,齐刷刷的抽了口冷气,好家伙,北静郡王早就带着盒子来了,这分明就是想要斩了戴权的意思,那时候戴权不老实,一个劲儿的叫嚷则声,反倒称了北静郡王的心意了。   北静郡王看了一眼闭合的大盒子,上面蹭了一点儿血迹,便拿出一方水蓝色的帕子,将上面的血迹仔细的擦了擦,动作看起来十分温柔,笑着说:“那……小王还有皇命在身,也不便多叨扰了,今日打扰,改日定来登门谢罪!”   贾政哪里敢让北静郡王登门谢罪,连忙一路送着,给让出了贾府大门。   那面儿好多人聚集在贾府门口,还以为荣国府犯了什么事儿,北静郡王竟然带兵冲了进去,不过没一会子,大家都出来了,贾政送着,郡王笑着,也都是客客气气,有里有面儿的,没什么异样似的。   北静郡王很快就翻身跨马,将盒子交给身后的侍卫,朗声说:“进宫。”   那面侍卫前方开道儿,大部队浩浩荡荡的往前开拔,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贾政送走了北静郡王,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差点瘫坐在地上,饶是他四大家族见多识广,但是也没见过今日的仗势,险些吓死。   好端端一个内相爷戴权,昨日还不可一世,今儿个就脑袋滚在地上了,说没就没,还泼了一地的鲜血。   那面儿贾政去送北静郡王,武曌是女眷,而且又“受了惊”,所以不便前往,旁的那些太太、姑娘,还有丫鬟们,吓得已经脸无人色,一个个瑟瑟打飐儿,都披着大棉袄,武曌好歹也做了个样子。   毕竟她身子骨儿弱,多穿一件儿也不觉得热的慌,反而正好。   那面王熙凤满脸的惨白,坐在椅子上一阵阵的发呆,眼神都有些涣散了,毕竟刚才戴权脑袋滚在地上的时候,王熙凤也就在旁边儿,而且这事儿是她和贾蔷起头儿的,戴权如今被查,王熙凤恐怕自己被查出来什么。   但是转念一想,这还是好的,因为戴权的脑袋已经掉下来了,怎么样儿他也不能说话了,倒是死了比活着好。   那面武曌披着厚厚的大披风,就看到凤姐儿在发呆,便体贴的走过去,递了凤姐儿一杯茶,说:“凤姐姐,喝些茶,暖暖身子。”   王熙凤没看见武曌,还以为是什么丫头,毕竟她在想事情,结果茶都递到手上了,这才看清楚是武曌,吓得差点把茶给砸了,瞪大了眼睛看着武曌。   不过转念一想,武曌也并不一定知道什么,自己不能乱了阵脚儿。   武曌在王熙凤边上坐下来,似乎是想要安慰王熙凤,挨近她,悄咪咪的压低声音,笑着说:“凤姐姐真好计谋啊,来了个借刀杀人,自己都不用出手,就能坐享其成,而如今呢,戴权大老爷还死了,死人……是不会开口指认谁的,对么?”   王熙凤一听,吓得抬起头来去看武曌,武曌模样斯斯文文的,而且脸上血气不足,自有一股不胜的风流,看起来甚是无害,根本碍不着旁人似的。   王熙凤眼眸一转,因笑说:“林妹妹,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怕是你被吓着了,你放心,一会子我让人给你端一碗热腾腾的安神茶来,保准你今儿晚上睡得踏踏实实,半点儿都不会做噩梦!”   王熙凤殷勤的笑着,似乎和平日里的殷勤没有半点区别,说来也是,王熙凤平日里对这些姐姐妹妹是最殷勤的,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贾母喜欢爱见这些姐姐妹妹,但是王熙凤心里头可是有成算的,她知道贾母最爱见的是谁,这辈子最不能得罪的人是谁,那当然是贾宝玉了。   而其他姐姐妹妹,也就是爱见一阵子罢了,表面功夫做足了,比什么都强,就仿佛王熙凤第一次见到林黛玉,一口气问了林黛玉那么多问题,多大了吃什么药等等,她是真的想要林黛玉回答么?不过是表面功夫,做给老祖宗看的。   如今王熙凤又想做表面功夫,武曌却笑了笑,说:“这安神茶,是一定要的,但不是给我喝,而是给凤姐姐和那面儿的蔷二爷吃,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儿,料得也不会做什么梦,但是凤姐姐和蔷二爷……那就大不相同了。”   王熙凤吓得一惊,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要炸起来了,拢了拢自己的披风,面上却装作镇定,刚要狡辩,武曌已经幽幽开口说:“前些儿你送了戴权两个把件儿,还是蔷二爷亲自送到戴权府上的,你当我不知道?”   王熙凤的狡辩瞬间都卡在嗓子眼儿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了,不上不下的,瞪着眼睛看着武曌。   武曌一笑,面上还是那么虚弱无害,眼神却熠熠生辉,低声说:“凤姐姐是好撑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料得我父亲不在这里,这捧子水不是更好泼了?也料得老太太会为了元春大姑娘,咽下这口气,当做不知道,就令你混着泼水,如今倒好了,水没泼出去,还辣了手?”   她这么一说,捂嘴自个儿笑,似乎是被王熙凤给逗得前仰后合,王熙凤脸色更是不好,她做的什么,都被武曌看的透透的!   武曌见她说不出话来,就又说:“若是搁在一般女子面前,凤姐姐你这招数,也恁的歹毒,真真儿厉害了,只是……凤姐姐是不是低估了我的本事?往后若再怎么着,好歹多思量两回,若不行,来和妹妹探讨两回?妹妹定不让凤姐姐做这傻事儿的。”   武曌说完,也不看王熙凤脸色了,站起来就走,对身边的丫头说:“我身子乏,回去罢。”   雪雁和紫鹃赶紧扶着武曌,就往贾母的院落碧纱橱去了。   那头王熙凤怔怔的坐在原地,吓得已经六神无主,原来林妹妹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   戴权被斩首之后,王熙凤提心吊胆的好几天,一下病倒了,卧病在床,也起不来,荣国府的各种事宜,就全都落在武曌肩膀子上,王夫人面子上怕武曌身子骨禁不住,不过其实是想让自己的人管一管荣国府的中馈,锻炼锻炼薛宝钗,便用武曌身子不好为借口,让薛宝钗也帮衬着。   武曌对这个倒没有什么异议,毕竟她的志向可不在这里,贾家的人都把荣国府和宁国府当成宝贝一般,武曌向来是看不起的。   因着老太太这些日子也卧病,王熙凤也卧病,听说贾蔷也病了,在他府上一直没过来,武曌倒是清闲了很多。   这天突然有宫里的太监过来,众人吓得,还以为是戴权的事情,不过的确是跟戴权的事情有关系,贾政带着一家老小跪在荣禧堂等听旨。   没成想,竟然是褒奖的圣旨。   北静郡王奉命捉拿戴权,原皇上早就对戴权有所不满,一直命北静郡王纠察,只是戴权的势力牵扯甚广,所以一时半会子解决不了。   如今有人送来了戴权的各种贪赃枉法的名录,北静郡王自然正好发难,二话不说,砍了戴权的脑袋。   皇上听说了这事儿,没有生气,也没有怪罪北静郡王,倒是非常高兴,这些日子,宫里头腥风血雨的,戴权一方面联络了很多官员,结党营私,另外一方面,也把手伸到了后宫里,很多嫔妃都受了戴权的恩惠,有些关系,也被整顿了一番。   这些日子过去,皇上终于忙的差不多了,又有北静郡王回禀,自然论功行赏。   那宣旨的大太监站在当众,扫视了一遍众人,就看到地上跪着贾政贾赦贾珍贾琏等等,女眷还有老祖宗王夫人邢夫人等等,都是有品阶的,其余没有品阶的人等全都回避了。   那大太监眼神转了一圈儿,便说:“林姑娘可在列中?”   贾政连忙回话,说:“侄女儿年纪尚小,恐怕冲撞了圣意,因此没在列中。”   那大太监说:“快快请来,还要论功行赏。”   众人一听,都有些诧异,就算戴权的事儿,是因为要强娶武曌而起,但是论功行赏,也不能赏到武曌头上?   再者说了,众人还以为戴权的事儿一出,林姑娘的闺誉怎么也要受点牵连,结果现在还要论功行赏?   武曌好端端的坐在抱厦看账本,那边儿薛宝钗也在,虽然是商户人家的女儿,但是多做些针黹,轮看账本根本不在行,有许多看不懂,一直枯坐着。   这时候就有人匆匆跑过来,还没进入抱厦,站在台矶上就大喊着:“林姑娘!林姑娘了不得了!老爷们请您出去,说是皇上要赏林姑娘呢!”   薛宝钗听了惊讶,武曌则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站起来,都不曾整理自己的衣裳,就随着传话的人走出去了。   大太监等了一会子,眼看着“豁朗”一声,帘子打起来,有人从里面转出来,是个年纪很轻的女子,身形纤细娇弱,面若也惨白中带着殷红,羸弱十分,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大人物儿。   不过那大太监只管宣旨,等武曌跪下来,立刻宣读圣旨,果然如同北静郡王所说,褒奖了武曌。   圣旨上说,武曌检举戴权有功,圣上十分欢心,奖赏了武曌很多东西。   众人一听,唬的不行,敢情那日里郡王手上拿的册子,竟然是林妹妹检举的,上面都是戴权的罪证。   众人诧异的看向武曌,那么多大老爷们儿都没有扳动戴权,而一个小姑娘,竟然检举了戴权,而且还一举成功。   皇上赏赐了武曌很多东西,还开了恩,让贾府的人,跟着武曌进宫,去省贤德妃,也就是元春。   老太太一听,高兴的什么似的,本以为明年正月十五,元春才能过来省亲,没想到如今皇上因着戴权的事儿,十分欢喜,竟然开了恩,允许她们进宫去拜见元春。   其实说这个,不过是皇上觉得林妹妹奇,所以想要见一见,但是这么见一见不太好,空惹人口舌,所以才借着元春的名义,把武曌叫进宫来看看。   这可是大喜事儿,贾府因着武曌,突然沾了光,一夜之间,林妹妹的名声顿时传出去了,因为很多人都恨极了戴权,只是没辙,如今戴权被正法,还是一个小姑娘的功劳,因此武曌的名声被传得还颇为传奇色彩。   这天贾府中的众人,就准备进宫面见了,贾政一行人去叩见圣上,而贾母并着一些女眷,先去拜见皇后娘娘。   贾府的众人进了宫,自然有宫女和太监引导着,两边人刚要分开,就看到远远的有人走过来,那人身后跟着两个从者,一身银白色五爪蟒袍,头戴王帽,步履生风,微微蹙着眉头,正匆匆而过。   不正是北静郡王?   郡王从旁边过去,显然也是要面圣的,正好撞见了贾府的众人,贾政带头连忙请安。   北静郡王当即展开眉头,温和的笑了笑,说:“贾大人不必多礼。”   他说着,摆了一个请的手势,说:“小王正要去拜见圣上,正好同路,大人请。”   贾政怎么敢走在郡王前面,连忙说:“郡王请,君王请!”   北静郡王也不跟他争执这个,反而朝武曌那边看了一眼,还对武曌微微一笑。   旁边的人可都瞩目着郡王,郡王目光柔情似水,脉脉含情,表现的太明显不过了,众人的视线立刻又全都扎向武曌。   武曌垂低了头,就当没看见,北静郡王这一笑,显然是故意的,而且犹如孔雀开屏,那温柔似水,险些令武曌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第40章 巧遇   北静郡王笑得柔情似水,武曌缺不搭理他,只当是没看见,你以为北静郡王没有后招了么?   北静郡王干脆直接点名道姓的说:“林姑娘。”   武曌这才被迫抬起头来,干笑了一声,说:“郡王有什么吩咐?”   众人的目光来回来去的扎在两个人身上,北静郡王笑道:“吩咐不敢当,只是家母这些日子,总是提起林姑娘,叨念着林姑娘如何如何好,又好些日子没有过来陪她说些闲话儿了。”   武曌只是说:“小女子乃是俗人,怕冲撞了老太妃,因此不敢常去叨扰。”   北静郡王说:“没有的事儿,还请林姑娘得了空,去到小王府上,去看一看老太妃才是呢。”   北静郡王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众人心里却都是另一番计较,也是北静郡王生怕旁人不知道他想让武曌到府上似的。   武曌只是淡淡说:“若得了空,一定前去拜会,只是恐老太妃嫌我。”   众人又客套了一阵子,那面皇上都令人过来催了,北静郡王才带着贾政一行人,去拜见圣上,贾母一行则是赶紧往皇后的寝宫去,先拜见皇后,然后才能去拜见元春。   宫女太监开道儿,很快到了皇后的寝宫门口,众人等了一会子,这才有人过来通传。   只是皇后娘娘并不全都叫进去,什么王熙凤、尤氏、李纨,还有薛姨妈等等,这些人都没有叫进去,只是叫了几个长辈儿,例如贾母,还有王夫人邢夫人。   武曌也站在外面等候,不一会子,就听一个宫女说:“请林姑娘。”   小辈儿们全都站着,没有能进去的,独独武曌一个人被传召,众人就一脸歆羡的看着武曌走进了寝宫之中。   寝宫里一声大气儿都没有,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站在一面,都低着头,秉着气儿,有人坐在最上首,按品穿着皇后的朝服,手中端着一碗茶,正轻轻的用茶盖儿撇着叶儿。   眼见武曌走进来,也不喝那茶,反而慢慢将茶碗送到一边儿撂下,然后用眼睛细细的打谅起武曌来。   武曌礼数周全的请了安,皇后并没有立刻让她起来,先是细细打量,这皇后稳坐宝座好些年,家里族大宗大,可不是贾家能相比的,方才皇后也是这般打谅的贾母一行人,贾母这些,好歹自称是见过大世面儿的,都给打谅得浑身发毛,脸上变色。   而如今,皇后特意打谅了几眼武曌,这跪在地上的小丫头片子,却一点儿没有怯场的么样。   皇后再一打谅,就暗暗心惊起来,论模样,真真儿是顶尖儿的,而且有一种不胜的怯弱姿态,让男子看了,平白生出一股保护欲来,那更是千万的可怜儿了。   论身段,仿佛杨柳扶风,削肩小蛮腰;论气质,羸弱不胜,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贵气,稳稳重重,不骄不躁,也不嫌卑微,竟然把握的十分之好。   皇后见过许多女子,却没见过这样儿的。   皇后娘娘看着,心中警铃大震,恐怕皇上见了会对武曌动心,面上却和和善善的,笑着说:“别这么多礼,快起来。”   她说着,还抬了抬手,示意旁边的宫女去扶。   武曌站起来,皇后立刻说:“你坐。”   武曌看了一眼情况,贾母都站着,皇后让自己坐,这不是离间自己和贾母呢么?   武曌当即“温柔”的笑着说:“皇后娘娘厚爱,小女不敢坐。”   皇后笑着说:“瞧瞧,这乖巧的,恨不得将我女儿都比下去了。”   皇后令贾母和邢夫人王夫人都坐了,武曌这才坐下来,皇后就冷落了其他人,问着武曌,也是问这个问那个。   武曌一一回答,因着皇后问的不走心,武曌也回答的不走心,皇后并没想得到什么真正的答案,也就随口问问。   那边很快来了一个太监,在外面探头探脑的,和宫女说了两句话,随即宫女就走进来,恭敬的趋步到皇后面前,小声低语了几句。   原是皇上身边的太监过来,问一问情况的,皇上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实是想让武曌进宫来,令他看看的。   武曌被传得神乎其神,有人说她美若天仙,有人说她冰雪聪明,有人干脆说她是天仙下凡,冷若冰霜,根本不是一般女子比得上的。   再加上武曌检举了戴权,那是多少爷们儿都无法搜集的罪证,愣是叫一个小女子给搜集成了。   皇上就更是对武曌有些兴趣,所以让皇后观察着,若是武曌颜色好,就叫过来看看,若是武曌颜色只是传的神乎其神,不看也罢。   这会子太监过来了,皇后自然看到了武曌的颜色,何止是好?   但是皇后心里也有杆秤,怎么可能把这样的人物儿介绍给皇上,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于是皇后想了想,让宫女附耳过来,低声说了两句,宫女点头应下,赶紧出去,和太监回了,太监立刻又走了。   武曌能不知这些小道道儿?毕竟她可见识过皇宫,就这些后妃的小道道儿,武曌早就看的够不够的了,不用说了,皇后定然“诽谤”了自己,顶多是姿色一般,不叫皇上来传。   武曌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她也厌倦了这些,心里图个安生就够了,连那北静郡王这等姿色,武曌都不稀得,更别说进宫做个妃子了。   皇后娘娘做了点小手段,还在沾沾自喜,果然皇上没有传召武曌,皇后也就放心了,便不那么殷勤了,就说:“本宫身子也乏了,你们去贤德妃那里罢。”   贾母一听,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赶紧带着众人退出去,她们一退出去,王熙凤等人问前问后,恨不得把皇后说了什么,全都问一遍。   众人从皇后的寝宫退出来,很快往贤德妃,也就是元春那里去。   元春如今是贤德贵妃,上面还有皇贵妃和皇后,下面也有一干人嫉妒着,看似光宗耀祖,其实正处在夹缝里,是最难的时候。   毕竟皇上后宫何止三千,任何一个宫女都想要往上爬,元春年纪也不小了,现在的等级上不及皇贵妃和皇后,下面还有一干年轻貌美的削尖脑袋往上钻,平级的还有一串儿的这个贵妃,那个贵妃,时时陷害,处处打压。   贾母带着人走进元春的寝宫,元春早就等着了,众人赶紧拜下来。   元春这里自然是不如皇后的,但是也算是大气了,这些日子因着武曌的事儿,皇上也来了几次元春这里,元春算是受宠的。   元春见到众人,先是扶起了老太太,然后扶起了自己的母亲,那面儿就没有管邢夫人,第三个扶起来的竟然是武曌!   旁边的邢夫人,还有王熙凤,心里都恨得什么似的,默默撕扯这手帕,不知元春打的什么心思,自家人儿她不管,反而去殷勤那外人儿!   武曌的确是外人,在这一干长辈嫂嫂面前,武曌是个外人,但是元春心里头另有一番成算。   元春穿着一身朝服,看起来大气温柔,脸盘子圆润,透着一股端庄的贵气,亲自扶起跪拜的武曌,笑着拉着她的手,和善的拉着武曌往上首去坐。   武曌赶紧推辞,元春笑着说:“别当这里是外面儿,咱们都是自个儿人,你不坐,难道也要我陪你站着么?”   武曌眯了眯眼睛,这元春殷勤的出奇,不过到底是后宫那些小道道儿小手段,武曌心里清楚得很。   贾母并着一干人全都坐了,元春执意拉着武曌坐在上首,与武曌拉着手说话。   元春笑着说:“我这妹妹,就是与旁人不同的,哪个妹妹都赶不上你的,别说你这姿容,就是这聪明伶俐的劲儿,足足够了。”   武曌口上说:“娘娘折煞我了。”心中却越发的明白了。   方才那皇后娘娘,表面就不怎么热络,一副冷淡模样,而如今这个贤德贵妃,一副殷勤备至的模样,能为了什么?   原因简单的紧!   其实元春是想要把武曌介绍在皇上面前,让武曌得宠。   或许很多人不理解,作为一个妃子,怎么可能把旁的女人介绍给皇上,这不是摆明了让自己失宠么?   其实不然,妃子也讲究拉帮结伙,讲究派系的,如今元春一个人在宫里头,宫里头也没有亲戚,总见不得亲人,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听说薛宝钗有意待选。   只是元春明白,薛宝钗那身家,太弱了些,若不是天仙一样让人见之忘俗,神魂颠倒,皇上也不可能让她进宫来。   果然不出所料,薛宝钗很快就落选了,没了机会,这样一来,元春在宫里头仍然孤孤单单的,别看她表面风光,其实经常被踩轱。   那头里同样是贵妃的吴贵妃,就是皇后的亲戚,是皇后嫡亲的侄女儿,小时候就养在皇后家里,如今也封了贵妃,而且也允许明年正月省亲。   吴贵妃仗着是皇后的亲信,多次来踩轱元春,元春有口无地儿说,论皇上跟前说,可是连皇上都见不到,后宫之主是皇后,也没办法去皇后面前告状,自然只能自己忍了。   如今皇上对武曌明显有心思,元春见到了笼络派系的大好时机,若是给武曌一个恩惠,让她在皇上面前得了宠,元春思索着,武曌定然会对自己感恩戴德,到时候日子便好过一些了。   武曌心里头都清楚,只是她不屑的这些,便揣着明白装糊涂。   元春拉着她,又送这个,又送那个,不一会子,有个小宫女急匆匆过来,低声对元春说话,武曌只听到了个隐约,大约是:“娘娘……皇上……”之类的。   元春一听,当即笑着说:“妹妹,这宫里头,景儿多着呢,别看现在是冬天,御花园里的水都是活的,没有结冰,那边子梅花开的正好,姐姐带你去看看!”   元春说着,就拉着武曌起来,急匆匆的往御花园去。   贾母那边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只是觉得元春竟然这么喜爱武曌?真是让人纳罕。   元春非要带着武曌去御花园,其实就是去巧遇皇上去了。   之前皇上让皇后娘娘物色武曌,皇后娘娘叫人回禀的模棱两可,说只是一般,不怎么中看,等等。   而且皇后知道皇上喜欢大气的女子,所以就说林妹妹太怯懦,说话蚊子声等等,这样一来,皇上也就打消了这心思。   皇上这会子兴致刚好,毕竟刚刚解决了心头大患的戴权,带着贾政一行人在御花园,元春听到了消息,就想带武曌过去偶遇。   果然他们走进御花园没多久,就听到那面儿有声,众人正在对景儿作诗,好些人站在一方小亭子面前。   那小亭子架在水上,四周空当,只有柱子,能看到周围的景致,皇上被人簇拥着,众星捧月的依着亭子栏杆,看着水中的落花,兴致正好。   旁边有贾政贾赦贾珍贾琏贾蔷等等陪着,皇上还在和人说话,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北静郡王了。   皇上差不离四十岁的样子,这模样,倒是和林如海一般年纪,说实在的,林如海只是将近四十,也并没有到四十。   皇上长相也是不俗,只是北静郡王站在旁边,皇上这不俗的长相,愣是变成了陪衬,越发的衬得北静郡王出挑出尘,样貌不凡,身材也是那群人里最高大的。   元春带着武曌,一眼就看到了那面儿,当即眼珠子一转,装作要回避的模样,却连忙“哎呀!”一声,似乎受了惊吓。   皇上正在作诗,突然听到惊呼的声音,不免往这边一看,第一眼没看到惊呼的元春,倒是看到了武曌。   武曌一行人站在小桥下面的湖水旁边,那地方有一株梅花树,是时风一吹,扑簌簌落了满地的雪白桃花瓣儿,仿佛是莹瑞的若雪一样,飘落在武曌的鬓发之上。   皇上只低头看了一眼,险些愣住了,低头注视着武曌,上下的打谅,美人与落花,再不能如此相得益彰了。   皇上险些看的痴了,那面北静郡王也看到了树下的武曌,眯了眯眼睛,当即咳嗽了一声,说:“圣上。”   皇上看的痴,竟然一时没有听见,北静郡王又说:“圣上,圣上?”   皇上这才听到了声音,当即醒悟过来,北静郡王笑着说:“圣上,那面儿景色不错,不如去那边走走?”   皇上却不舍得走,回手指着树下,说:“朕看那边景致才好,随朕下桥去走走。” 第41章 慢火煎茶   皇上带着众人从桥上下来,元春立刻装作受惊,匆忙拜下,说:“妾罪该万死,惊扰了圣驾,妾身这就退下。”   皇上却不想让元春走,毕竟武曌还在这里,便笑着说:“不必多礼了,爱妃快快请起罢。”   他说着,眼神却在武曌身上转悠,但也不好仔细看,打谅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   这边皇上在御花园和武曌巧遇,那边皇后立刻听到了消息,还没说两句话,竟然就来了,也来了个巧遇,可见耳目众多。   皇后娘娘走出来,众人又给皇后请安,皇后娘娘冷冷的看了一眼元春,元春吓得眸子一缩,连忙低下头去,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模样儿。   皇后则是装作一脸大度的样子,笑着说:“皇上,这就是那林姑娘了。”   皇上这才投去目光,简单的夸奖了两句,但是也不夸奖武曌的颜色,而是说她聪明伶俐,这次抓住戴权有功等等。   皇上虽然没有和武曌说两句话,但是大家心知肚明,皇上这恐怕是看上了武曌,北静郡王站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不过眼睛饧着,嘴角板着。   皇后见皇上爱见武曌,能不明白元春的心思?便笑了笑,仍然装作很大度的样子,说:“林姑娘头一次进宫,我这儿也没什么好送的,但是若不送,不成个体统。”   她说着,抬了抬手,有宫女立刻捧过来一个大红锦盒,皇后娘娘亲自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只小香囊来,别看只是一只小香囊,但是模样精致异常。   皇后笑着说:“你可别嫌弃本宫寒酸,这只香囊,别说整个京城,就是天底下,也独一份儿,里面的香,乃是十年才调配出来的,再没有这样好的香料了,我看你不俗,配在身上,才叫这香不枉费了。”   武曌收敛着幽幽的目光,元春刚刚跟自己顽了小把戏,如今皇后娘娘又来跟自己顽这种不上等次的小把戏。   后宫里的权术,无非就那么两种,在武曌眼里,仿佛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武曌见皇后拿出这香囊,还一脸殷勤,就知道这香囊怕是“有毒”。   真的有毒到也不见得,无非是那些不能生孕的“毒”罢了,长时间佩戴,恐对身子不好之类的。   武曌也不点破,只是笑的温柔,说:“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皇后见她高兴,还以为武曌是没见过台面的小丫头片子,就放心的将香囊交给武曌了。   武曌“高兴”的接过来,放在手心里反复摩挲,似乎很喜欢,皇后见她喜欢,也就放心了,而旁的贾家女眷,心里都有些嫉妒,这天底下独一无二的东西,怎么叫武曌拿去了?   武曌摩挲了两下香囊,也就不摸了,本就做做样子,也怕多摸了不好,只是武曌明白,皇后娘娘能当着皇上的面儿,把这个香囊送出来,就说明绝对不是那么好毒发的东西。   所以武曌才会这么摩挲两下,打消皇后的顾虑。   武曌心中则是另有一番计较,这香囊留着,恐怕往后还能用上,也是多谢了皇后娘娘费心。   皇上眼看武曌姿容好,想要和武曌多说说话儿,只是这么多人在场,也不容易,还要注重仪态,因此也就没有多说什么,这事儿还是要令皇后出面,才妥当些。   元春眼看着就要成了,哪知道皇后突然杀出来,横在中间,若是皇后杀出来,那这事儿肯定要交给皇后,肯定不能越过皇后交给自己,若是以后林妹妹真的进了宫,那是皇后的恩典,还是自己的?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么?   只是如今元春也没有办法,只能本分的站在一边伏侍着。   众人领了赐饭,这才从宫中出来。   北静郡王还有事儿,因此没有一同出来,留在了宫里头,很晚才出宫来。   武曌出宫来,并着众人一并回了贾府,立刻就让紫鹃弄来一个盒子,还说:“要密实的。”   紫鹃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去找了一个密实的大盒子,盖得很严实,武曌赶紧把香囊接下来,扔进盒子里,然后死死盖住了盖子。   紫鹃还是不明所以,并不知道这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竟然“有毒”。   武曌又怕自己这身子骨儿太弱,有什么不妥,还借口出去一圈儿,不胜风寒,找了大夫过来看看病情,所幸是没有事儿,果然那东西应该就是长时间佩戴不能生育的,严格来说,并不是什么毒物。   武曌让紫鹃把盒子收起来,等到哪日说不定就能派上用场。   贾宝玉听说武曌生病了,感染了风寒,还要过来看看,不过被婆子丫头拦在外面,只是说姑娘身子不方便,又怕把病染给了宝爷,所以不让贾宝玉进来。   贾宝玉心里头不痛快,但是如今武曌明显被皇上“看上了”,而且还得皇后娘娘的“厚爱”,所以贾府的人也不敢则声。   却说这几日,皇上一直心心念念着武曌,令皇后去办事儿,但是皇后怎么可能办事儿,又有那边戴权被正法之后揪出来了的烂七八糟的事儿一大堆,因此皇上也就忙的焦头烂额,顾不得武曌怎么的。   不只是皇上忙,这些日子,北静郡王也忙,纠察戴权是他一手操办的,自然忙的不行,戴权府上被抄家,小妾就不知有多少人,数都数不清楚,更别说通房丫头,还有一堆姿色非凡的丫鬟,另外这些丫鬟里头,竟然还有使臣进贡的,被戴权私扣下来的无数。   北静郡王令人一一上档子,又把戴权的家产上档子等等,忙的不可开交,好几日都不曾回北静郡王府里头。   倒是武曌听说北静郡王不在,那面儿老太妃又一直请,所以武曌就过去走了一圈,陪老太妃说了说话儿。   其实武曌心里头也有些成算的,要说在如今四王之中,北静郡王得宠,唯独他功高,还是有些缘故的。   北静王排行老四,和当今皇上那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是如今宫里头没有太后娘娘,当年皇上的亲生母妃死的早,皇上还放在北静郡王的母亲,也就是老太妃那里养过一段时间。   所以老太妃对皇上也是有养育之恩的,这天下以孝为先,自然北静郡王跟着沾光,再加上他本就有本事儿,独宠那是必然的事儿了。   老太妃如今分量也不轻,虽然不住在宫里头,但是逢年过节,皇上都命人送东西过来,别管表面儿怎么样,那是相当孝顺的。   既然老太妃如此有地位,武曌没道理给自己添堵,反而打通人脉为好,也能给往后林如海进京城做官,铺垫铺垫。   北静郡王不在,武曌就在府上陪着老太妃说说话儿,倒是把老太妃逗得不行,就更是欢喜了,觉得武曌这也好,那也好,知暖知热,懂礼识度,难得的大家子风范。   过了好些日子,北静郡王才闲下来,皇上也是体谅他这些日子劳累,难得给郡王放了一个假,让他回去休息几日。   北静郡王这日在府邸里,没什么事情可做,卫若兰就登门来了,包子一样大的小六儿蹦蹦跳跳的跑过来,说:“王爷,卫公纸来了!”   小六儿年纪小,说话虽然利索,但是发音有点含糊,又奶声奶气的,说话的时候还喜欢拽自己的小犄角。   北静郡王一听,就拍了拍小六儿肉肉的小脸颊,笑眯眯的说:“不见,就说本王外面儿公干去了。”   他话音放落,那面里就有人走进来,正是卫若兰了。   卫若兰老远的就喊着:“好你个水溶啊,我方才在外面都碰到老太妃了,太妃可说你在家呢,竟然不见我,我可是给你通风报信来的。”   小六儿一看卫若兰都进来了,就转身跳窜窜的走了,奶声奶气的吩咐一边的丫头倒茶过来。   卫若兰一面说,一面大步走进来,也不把这地儿当外人,直接坐在堂上,还拽了一把椅子,挨近北静郡王,神神秘秘的模样。   北静郡王有些头疼,说:“我好不容易休沐,你到来做什么?”   卫若兰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我来给你通风报信,一会子你保证谢我,说的是你那干妹妹的事儿。”   北静王皱了皱眉,说:“干妹妹?”   卫若兰“嗨”了一声,说:“就是林妹妹啊,前儿个,老太妃不是要认她做干女儿吗?那不就是你干妹妹?”   北静郡王知道他又开始没正经,便不理他,说:“没话说,那就送客了。”   卫若兰连忙说:“真的是说正经事儿来的,还是和那林姑娘有关系。”   他说着,看了看左右,越发压低声音,说:“你不知道,我最近当班儿的时候,听到了好几次,皇上这些日子,有事没事儿就提起林姑娘,心里想的紧呢!”   卫若兰可是龙禁尉,在宫里当班儿,这是个美差,虽然说是皇帝的侍卫,但是他们并不怎么管安全问题,而是做做样子,反而能接近皇上,搞不好就混一个眼熟,所以这龙禁尉都是皇亲国戚之后。   卫若兰当班的时候,那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遇到皇上,听到好几耳朵,皇上打听武曌的事情。   北静郡王一听,皱了皱眉,卫若兰呷了口茶,叹气说:“你这闷葫芦,你怎么打三杆子就放不出一个屁来呢?我是替你操碎了心啊!”   北静郡王听他说的如此“粗俗”,不由看了他一眼,说:“你懂什么?”   卫若兰说:“是是是,我不懂,这叫慢火煎茶,小火渗透,是也不是?你家林妹妹如花似玉,冷若冰霜,你须得温温的火儿,慢慢的哄……可是话说了,皇上若是真的爱见林姑娘,一句话的功夫,看你还小火文火温火,还是慢火了?”   北静郡王听他口上一套一套的,淡淡的说:“只你话多,做了这么多年龙禁尉,也没什么长进,你父亲昨天还嘱托我,提携提携你。”   卫若兰笑笑,说:“现在说你呢,别说我,反正我话儿给你带到了,看你这黑心的闷葫芦怎么办,别人不知道,我是知道你的,憋宝呢,可别把自己憋坏了。”   说着,还拍了怕北静王的肩膀子。   北静郡王没说话,抬起手来掸了掸自己的肩头,卫若兰一阵不服不忿的嗤笑,说:“你虽不识趣儿,但是你兰大爷还是罩着你的,就提点提点你。”   北静郡王瞥斜了他一眼,端起茶杯来喝茶,笑着说:“你还能提点我?”   卫若兰说:“你别不信,你是贵人多忘事儿,这些小事你不记得,过两天,不正是那永昌公主的生辰?”   他这么一说,北静郡王眉头一动,似乎还真不记得了。   卫若兰又说:“永昌公主可是皇后娘娘的嫡亲长女,皇上也是爱见的很,如今下嫁了杨提督的侄儿,只要是摆起生辰宴,少不得请林姑娘过去,这其中的道道儿,你可懂得?”   北静郡王听他这么一说,自然是懂得,皇后不想让林姑娘进宫,元春又和皇后铆着劲儿,这样一来,身为嫡女的永昌公主,怎可能不给林姑娘点颜色看看?   北静郡王眯了眯眼睛,卫若兰笑着说:“虽然是公主寿宴,不过到时候永昌驸马肯定也会邀请一干子人,你看着办罢!”   他说着,又拍了拍北静郡王肩膀,随即大步走了,走得那叫一个潇洒。   北静郡王这回倒是没有掸衣裳,只是眯了眯眼睛,盯着手边儿的茶碗看,似乎有一份自己的计较。   果不其然的,武曌就收到了永昌公主的生辰宴请柬,荣国府收到一份,宁国府收到一份,另外武曌又单独收到了一份,虽然很多人不服不忿的,但是武曌如今名头真的出来了,也轮不到别人不服不忿。   当日公主过寿,宁国府荣国府的女眷们按照品级大妆起来,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另外两府的大爷们也准备过府去,他们也收到了永昌驸马的请柬,虽然和女眷不在一起,但是也同样热闹热闹,网罗一下人情。   武曌和贾府的女眷一同坐车前往,特意让紫鹃将那密实的大盒子带上。   紫鹃有些不解,说:“姑娘,带这个做什么?”   武曌笑了笑,说:“没准儿用得上,有备无患呢。”   永昌公主因为是长女,公主花园建造的格外宏伟奢华,女眷从一个门子进去,那面贾府的大爷们就从另外一个门子过去,隔着院子,也不会冲突了,更添几分热闹。   武曌这行人刚刚下了车,旁边还有好些达官贵人的小姐太太们也下了车,最为尊贵的就是杨提督的太太了。   如今永昌公主下嫁的是杨提督的侄儿,按理说杨提督的太太是公主的长辈,不过杨提督这个太太,打小是跟公主一起长大的,一起顽大的,和皇后娘娘也是沾亲带故,同气连枝,这样一来自然亲厚。   因此杨提督的太太,沾了皇后和公主的光儿,也变成最为尊贵,最为显赫了。   杨提督的太太一下车,顿时众星捧月,众人趋之若鹜,就连一贯不怎么说话的王夫人和邢夫人,也过去打招呼,怕落在了后面儿。   这个时候却听“王爷来了!”一声儿,好些人立刻看过去。   有人小声说:“哪个王爷?”   另人说:“还能是哪个王爷?自然是北静郡王了!”   虽然爷们下马的门子和这边隔着,但是伸头也能看到,只见女眷们全都伸头去看,就连杨提督的太太也转头,睁大了眼睛去看。   因着人太多,武曌压根儿没瞧见,只听一声喧哗,似乎有人匆匆进了那面门子,随即有好些太太小姐唏嘘着。   “这王爷,端端像是神仙一般,我再没见过这样的人物儿了!”   “是呢,唉,王爷这般好,门第还好,也不知道谁家姑娘,有这么好的福气,能嫁到王爷府上呢!” 第42章 借花献佛   北静郡王进了花园,那面子又安静下来,只听得一声声通传,又是这个大官,那个雅客来了,络绎不绝的,这永昌驸马,似乎面子也很广。   武曌跟这众人进了公主花园的府门,里面人已经不少了,搭上了戏台子,十分之热闹。   杨提督的太太一进来,顿时撇掉了自己傲慢的模样,连忙跑过去,拉住一个人的手,说:“哎呦,我的公主,可让我见着你了!最近身子好不好?这越发的金贵了!真真儿一日比一日耀眼,我愣是快不认识你了!”   杨提督的太太嘴巴齁人,众人定眼一看,拉着的可不就是永昌公主么?   永昌公主年岁比武曌大一些,穿的非常华贵,身边簇拥着各种丫头婆子,还有使唤的太监。   这永昌公主看起来还身怀六甲,已经现了形,有些日子了,此时正是养尊处优的时候,身子难免有些水肿,脸上也有些水肿,只是杨提督的太太浑然不见,说的天花乱坠的。   旁边王夫人也说:“是呢,公主越发的尊贵起来,这为人母的人,就是不一样儿了,往常就够尊贵了,如今倒叫大家都惭愧死了。”   众人说着,赶紧给永昌公主请安,永昌公主不理会王夫人的奉承,眼神一转,在众人中逡巡着,最后把目光盯在了武曌身上。   她早就听皇后说了,皇上看上了林姑娘,贤德妃又有意拉拢林姑娘,这样一来,趁着永昌公主办寿宴,特意给这人见人爱的林姑娘,一点颜色看看。   永昌公主便笑着说:“哎呦,这是谁?我怎么不认得?谁家的洗脚丫头混进来了?”   她这么一说,旁人先是一愣,随即面上尴尬,不敢说话,毕竟武曌这些日子出了名儿,好些人知道她一个女儿家,竟然扳倒了戴权,那还了得?如不是夜叉的手段,怎么能扳倒戴权?所以不敢招惹,也不好做出头鸟,干脆不说话静观其变。   那面儿杨提督的太太也被皇后提前知会了,要给武曌点颜色,冲出来做好人,笑着说:“公主,瞧您说的,您不认识,这是林妹妹呀!哪是谁家的洗脚丫头,反正我们家可不敢用这样的丫头洗脚呢!”   众人听着,都暗暗有些计较,杨提督的太太一脸充好人的样子,却一口一个洗脚洗脚,分明就是给武曌难看。   旁边好多大家闺秀,都嘻嘻笑起来,似乎想要再看看热闹。   武曌笑了笑,也没当回事儿似的,众人这么嘲笑她,她愣是不生气,这样一来,大家好似打在棉花上一样,一个个心里也不是很痛快。   之后众人一个个献礼,开始现弄自己的体面,最先献礼的是杨提督的太太。   杨提督的太太拿出一个拳头大的夜明珠,用锦盒装着,笑着说:“公主,这算不值什么,不过是我家大爷从海边淘来的,你知道的,他一年到头不沾家,不能来拜见公主,所幸还有些成算,漫天找了这么一个夜明珠来,虽然不够大,但是也请公主别笑话了。”   永昌公主摆了摆手,说:“你是有心了。”   她说着,转头对武曌说:“林姑娘,你看看,你见过这么大的珠子么?”   杨提督的太太和她一唱一和的,笑着说:“哎呦喂,我的好公主,您真是的,这天底下,除了您这样金贵的人,哪还能见过这样的珠子呢?林姑娘不过是个小丫头,能见过什么?她是不会见过的。”   武曌心中冷冷一笑,自己连女皇都做过,把一帮子大老爷们儿捏咕在手里面儿,还能没见过夜明珠?   武曌却不说,仍然装作低眉顺眼的样子,旁人一见她这个模样,还以为武曌不过是表面传的深,其实内地里是个认人捏瘪了揉圆了的蠢物罢了。   众人越发肆无忌惮的嘲笑起来,一会子问武曌见过夜明珠没有,一会子问武曌见过那么大人参没有,一会子又问武曌见过珊瑚没有,全把武曌当成了没见过世面的黄毛丫头了。   大家都献了礼,金山金山恨不得都搬过来了,轮到了武曌,杨提督的太太就说:“不知林姑娘今儿个带来了什么?若没什么好的,也太不把咱们公主放在眼里头了罢?”   永昌公主笑了笑,很大度的说:“嗨,她能有什么好的?算了,也不值什么,反正我家里头也不缺什么,能短她的礼物?”   武曌依旧低眉顺眼的,很是恭敬的模样,这个时候终于笑眯眯的开口了,满含春风,一脸堆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谄媚呢,令身边的丫头捧上来一个大红锦盒来。   武曌笑着说:“太太们说得对,我是扬州来的小丫头,比不得各位太太姑娘们金贵,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物什,不过心里头又怕怠慢了公主这样的金贵人儿,所以思来想后,也只好……借花献佛了。”   她说着,亲手打开了锦盒子,众人立刻探头一看,竟然是一只——香囊!   这不就是那天皇后娘娘送了武曌的香囊么,天底下仅此一只,据说这里面的香料,是最厉害的香料铺子,配了十年才配出来的,其中很多番邦才独有的香草,配好之后,为了独显这香囊的尊贵,特意把香料的方子给毁了,因此这天底下,就这么一份儿,绝无二家了。   众人一看,都是识货的,不由的发出“嗬——!!”的一声儿,睁大了眼睛,满眼都是歆羡。   方才还有好多人瞧不起武曌,如今见到了这香囊,都惊讶的不能自已,不由想武曌头去纳罕的目光,心想武曌怕是用足了功夫,想要巴结永昌公主的,这么名贵的东西,掏了家底儿的送出来。   永昌公主可不知道这香囊,可是她母亲的计策,里面儿的确是十年才配出来的独一无二的绝妙香料,但是也掺杂了很多“狠毒”的东西,一般人佩戴没什么,但是若女子长时间佩戴,很大程度可能无法生育,若是这身怀六甲的人佩戴……   其实武曌准备了两份寿礼,一份是香囊,另外一份则是正经的寿礼,她就知道此行不会简单,心里早就打算了,若是永昌公主不找麻烦,或者不怎么找麻烦,就放她一马,送个普通的寿礼。   但是若永昌公主执意找麻烦,武曌怎么可能被她这么捏咕,没有半点怨言?王熙凤都万万不是武曌的对手,还轮到一个养尊处优,坐井观天的公主了?   武曌笑的十分温柔,说:“还请公主笑纳。”   永昌公主早就知道这香囊,也是爱见的紧,只是她母亲执意不给她,如今这香囊辗转到了她面前,永昌公主怎么能不喜欢,不过虽然爱见,但是不想表露出来。   永昌公主“嗯”了一声,说:“你这礼物,虽然轻薄了点儿,但也算是用心了。”   武曌笑的“温柔可人”,一派小女子模样儿,似是受了夸奖,笑着说:“谢公主,只要公主喜欢,那就千好万好了!”   旁边杨提督太太送的夜明珠,顿时就被比下去了,心里头不是很甘心,但是也没有办法。   寿礼都送完了,就开始听戏吃果子点心了,大家都落了座,武曌被永昌公主“特意”照顾着,因此坐了最后角落,根本就看不见戏台子,但是也不怎么气恼,就端端坐着。   那面杨提督的太太也喜欢那香囊,毕竟是独一无二的,而且还是宫里头的东西,就想要借着看看。   杨提督的天天一提出来,旁边好些太太小姐都提出来,想要仔细看看,永昌公主也为了卖弄自己的体面,就说:“算了,给你们看看,值得什么?”   她虽然不当回事,但是却又补充说:“只一点儿,谁也别给我弄坏了,弄坏了仔细捶你们。”   永昌公主让人把香囊拿过来,杨提督的太太赶紧凑过去看,放在手心里摩挲起来,说:“哎呦,这好看,你看这花色,这绣工……你们闻闻,这香味儿!”   她说着,狠狠嗅了两口,爱不释手的,那面儿突然瞥到永昌公主瞪自己,便立刻改口说:“哎呦,还是咱们公主能个儿,若不是咱们公主,谁配得起这个?还不是平白糟蹋了?只有咱们公主,那金贵的头等,才能配得上呢!”   永昌公主笑了笑,说:“你说得对。”   杨提督的太太虽然这么说,仍然爱不释手,仔细把玩了一会子,这才恋恋不舍的将香囊还给了永昌公主。   永昌公主不舍得立时佩戴,也显得自己太急躁,不成样子,就让人放起来,又拿回去了。   这面大家一起吃果子看戏,正看到兴头上,杨提督的太太笑着说:“公主你看,那丑旦,怎么长得那么像林姑娘呢?”   众人一看,压根不像,毕竟是个丑旦,故意丑化了,上蹿下跳的,只是杨提督的太太这么说,大家就明白了,还是故意给武曌难看呢。   只是她的话刚说完,大家还没应和呢,突听杨提督的太太说:“哎……哎呦……哎呦!”   她喊了两声,不知怎么的,顿时一个不稳,扑倒在旁边桌上,一手支着桌子,一手插着自己的腰,疼的满脸惨白,嘴里哀叫着,满头冷汗都落下来了。   众人一看,唬的全都跳起来,向后撤开,生怕有自己什么事儿。   杨提督的太太趴在桌上,茶盏全都摔在地上,“豁朗!”一声脆响,闹得所有人全都看过来,台上的戏子们也不敢则声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那面有人突然尖叫说:“啊呀!流血了!”   “见血了!”   杨提督的太太哀叫着,有人指着她,众人仔细一看,可不是么?杨提督的太太裙子角上,都是血,血水还顺着往下淌呢,哗啦啦的,很是吓人。   旁边的永昌公主也大叫一声,她现在身怀六甲,四五个月了,最见不得血腥这种晦气的东西,差点吐了。   好些宫女太监冲过来,一时不知怎么回事儿,赶紧叫:“太医,快去请老太医!”   因着永昌公主身怀六甲,所以公主花园里就留着老太医,皇后娘娘亲自派来的,那只最好的医术,就怕公主有个意外。驸马府,公主花园都搁置了几个太医,公主产子之前,不叫回家的。   武曌也有些惊讶,那杨提督的太太,怎么看起来像是中毒似的,脸色惨白,也不像是伪装的,还流了好些血,仔细一看,这血也不是外伤,还是从裙子下面流出来的。   老太医赶紧冲进来,女眷们吓的回避,一时生辰宴乱的像锅粥一样,那面儿永昌驸马还在宴请各位有头有脸的,突然有太监跑过来,说提督太太不好了,把杨提督给吓坏了,连忙跑过来。   幸亏这会子,因为出了事儿,女眷都进了屋儿,已经不再戏台子那边儿了,全都遥遥看着怎么回事儿呢,一个个担惊受怕,就恐怕是有人在寿宴上下毒,自个儿也误食了。   太医检查了一下杨提督的太太,那边杨提督,还有永昌驸马等等也赶来了,正听老太医说:“这大事不好了,太太的胎儿怕是保不住了!”   他这话一出,杨提督的太太,永昌公主,还有永昌驸马,包括杨提督本人,顿时晴天霹雳,“啪嚓!!!”一下,险些整个人都糊了!   武曌在那边隔着院子,但是遥遥听到一耳朵,险些笑出来,不为别的,正因为之前杨提督的太太也说了,杨提督身为水师提督,经常不在京城里,这会子有一年没回来了,因着永昌公主大寿,所以才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也是刚刚到的。   而杨提督的太太竟然怀孕了,而且很不稳定的样子,这说明才刚刚怀上,这会子怕是因为刚才又摩挲,又嗅武曌送的香囊,所以惊喜的掉了。   杨提督顿时脸色不好,自己太太怀孕了,可自己压根不在京城,这摆明了是绿帽子,明晃晃的!   杨提督的太太还哎呦哎呦的叫唤着,好多人隔着院子都听见了,纷纷喧哗起来,好事儿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更别说这样子茶余饭后的谈资了,一时大家都兴致勃勃的。   武曌没成想还来了个意外之喜,她本想把香囊以牙还牙的送还给皇后的女儿,结果没成想,那刻薄脸酸的提督太太自己吃了酸果儿。   公主花园乱七八糟,虽然有好戏看,但是众人不方便留下来,很快公主便命人送客了。   王夫人他们当时在屋儿里,不知情况,因着和杨提督的太太相熟,还要留下来探看探看,武曌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武曌当即出了公主花园,登了车马,正准备离开了,就听到一声马嘶的声音,还并着一声轻笑。   武曌打起车帘子一看,原来是北静郡王,郡王今儿个没有穿官袍,一身儿浅杏色,仿佛将暖春都穿在身上了。   北静郡王腰身挺拔的坐在马上,勒着马缰,脸上挂着浅笑,还有一派了然,说:“姑娘今儿可尽兴了?小王今儿个倒是白来了。”   北静郡王今日过来,其实是为了卫若兰说的,怕永昌公主找武曌的晦气,哪知道武曌倒是把永昌公主的花园府邸,搅了个天翻地覆。   武曌笑了笑,说:“小女不知郡王说的哪一出?”   北静郡王无奈的笑了笑,说:“恐怕那杨提督还要谢你。”   武曌说:“这不必了,举手之劳,做件好事儿罢了。”   北静郡王听她这么说,不由笑的更甚,满面的无奈好气,又有些宠溺包容似的,说:“改明儿林姑娘再来?太妃又跟小王叨念起林姑娘了。”   武曌没说什么,只是说:“改日。”   北静郡王点了点头,拱了拱手,说:“天儿寒,快入车罢。” 第43章 歹毒心肠   武曌蹬车而去,北静王还立在马上,遥遥的看着,直到武曌的车马看不到了,北静郡王这才勒转马头,往郡王府而去。   武曌回了贾府,闲的没事儿,就自己回房歇了歇,没一会子,就听到有动静,似乎外面有人行走,武曌因为睡得轻,也就起来了,说:“外面什么人?”   紫鹃迎过来,给武曌那外衣披上,回话说:“外面是琏二奶奶。”   雪雁也迎过来,说:“琏二奶奶方才来了,说是有事儿找姑娘,我让奶奶在外屋坐,奶奶不进来,说她在外面儿站着等就好。”   雪雁说着,又纳罕的说:“这琏二奶奶也是,平日走在府里,哪哪儿都跟她的屋儿似的,今日怎么倒转了性子,好似都不敢进咱们姑娘的屋儿了呢!”   雪雁说着还笑了起来,似乎觉得自己说的不可能,武曌心中却一片了然,日前戴权落马的事儿,她还送了不少东西过去,这会子可能都已经上档子纠察了,王熙凤虽然能耐,不一定能查到她身上来,不过这会子,王熙凤可能已经怕了武曌,所以不敢造次。   武曌慢慢的起身,慢慢的令紫鹃雪雁梳头,然后又慢慢的吃了一口茶,这才说:“外面儿冷,请二奶奶进来罢?”   这说着,一会子就瞧王熙凤笑面春风的来了,嘴里头说着:“哎呦,我们林姑娘醒了?林姑娘好啊!”   王熙凤倒是先给武曌问了好,那面儿武曌幽幽一笑,说:“凤姐姐说笑了,请坐。”   王熙凤都不敢坐,说:“我来是有个事儿,非得求一求姑娘才是呢!就是那头里杨提督的太太,生了病,想必姑娘也知道,刚刚闹得风言风语的,太太的意思是,咱们家和杨提督他们家一向交好,因此想要开支几根好些的人参,送过去聊表心意了。”   武曌一听,就明白了,恐怕王熙凤和王夫人她们还蒙在鼓里头,杨提督的太太为什么生病?那是滑胎流产,而且还不是杨提督自己的孩子,是跟人偷情生的,若是贾府上赶着送东西过去,指不定被杨提督怎么说道呢。   因着如今武曌管理着大权,当然还有薛宝钗,但是王熙凤刚才去问薛宝钗,薛宝钗一问三不知,人参不知放在哪里了,那面儿也找不到对牌,更找不到上档子的册子,这下好了,焦头烂额,王熙凤只能腆着脸子过来求武曌了。   武曌幽幽一笑,说:“凤姐姐,你这些日子不管家了,难道心里头就没个成算了?越发的不懂事儿了罢?”   她这么一说,王熙凤的笑容顿时凝固了,瞬间皲裂,“哗啦啦”一片片脱落下来,但王熙凤却不敢说话,因着把柄还在武曌手里头,只好干笑,面上却青了紫,紫了红的,一时间那叫一个姹紫嫣红,当真好看的紧。   王熙凤干笑说:“是是是,我是万不及妹妹的,还请林妹妹提携则个?”   武曌一笑,故意说:“提鞋?你配么?凤姐姐真会说笑,提鞋是丫头们的活计,凤姐姐平白去提鞋,自个儿折辱自个儿做什么?”   王熙凤听她故意岔话题,气的脸上更是赤橙红绿青蓝紫的变化着,但是不敢发作,几乎是咬碎了后牙,牙关得得得的上下相击,还要将这口恶气吞下肚儿去。   王熙凤说:“姑娘……姑娘开顽笑了。”   武曌说:“我这人从来不喜欢开顽笑,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她说着,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慢慢的说:“太太不知杨提督的太太是什么人,毕竟差着辈分,平日里走动的少,凤姐姐你难道不知?”   王熙凤一听,有些狐疑,说:“这……怎么了?”   武曌笑着说:“杨太太并非生了什么病,只是寿宴太欢心了,一不小心……滑胎了。”   她这一说,王熙凤险些“啊呀!”惊叫出来,一拍帕子,露出一脸震惊纳罕的表情。   谁都知道杨提督在外公干一年,一年都没着家啊,杨提督的太太却今儿个滑胎了,这不是找死?   王熙凤刚才还在太太面前卖弄自己的手段,说是让人包两根人参送过去,也好牢固牢固咱们的交情。   结果现在好了,若是真的送过去,她们的脸子怎么办?杨提督还不记恨死他们了?   王熙凤顿时蒙了,这个时候武曌又幽幽的说:“都说了,提鞋,你配么?等有点儿成算了,你再来罢。”   王熙凤平白又被奚落了一番,但是不好发作,忍气吞声的答应着,说:“是……是……林妹妹,那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休息了。”   武曌则是摆了摆手,又把王熙凤给气死了,但是仍然不敢说什么,慢慢退了出去。   紫鹃和雪雁看着这一幕,都是纳罕咋舌的厉害,平日里王熙凤在贾府就跟个鹌鹑似的,见谁都咬,如今却乖乖顺顺的,在林姑娘面前,连则声都不敢了。   果然没几天,杨提督的太太说因着什么生病的,传的是风风雨雨的。   杨提督的太太可和皇后沾亲带故的,不过皇后娘娘是不会出手管这档子丑事儿的,因此视而不见,仿佛没听说似的。   那面子杨提督府里很快传来了消息,说是太太病的严重,所以回娘家老家养伤些日子,很快就启程了。   武曌一听,这怎么是回娘家去养伤?分明就是给遣送回家了,指不定什么时候,这番风言风语过去之后,杨提督就要休妻了!   不过这事儿不关武曌的干系,武曌还是坐在抱厦中管理家务,顺便网罗网罗人脉,等到以后不时之需。   武曌正看着手里的册子,有人就走了进来,一连串的请安问好,武曌不需要抬头就听见了,原是贾芸。   贾芸今儿心情大好的模样,笑着说:“给林姑娘请安,林姑娘啊!林姑娘今儿身子怎么样?我瞧着气色不错?”   武曌都没抬头,听着他的声儿,说:“我瞧你今儿个气色不错才是真的?越来越是油滑了?”   贾芸笑了笑,说:“姑娘错怪我了,这不是,前些贾蓉大爷下姑苏采办女孩子,如今回来了,贾蓉大爷托了我给林姑娘回话呢。”   武曌一听就明白了,贾蓉不敢过来,自然是因为王熙凤和贾蔷的关系了。   贾蓉贾蔷和王熙凤三个人关系不清不楚的,自然互相通气,如今王熙凤和贾蔷得罪了武曌,而且得罪的不轻,贾蓉恐怕过来会惹一身腥,因此不敢过来,正好遇见了贾芸,谁不知道如今贾芸是林妹妹跟前的红人,荣国府的第一干将,便好言托了贾芸。   贾芸拿着采办的册子过来,武曌幽幽看了他一眼,说:“不只是这档子事儿罢?”   贾芸一下,就说:“林姑娘慧眼,当然还有些小事儿,不值得在林姑娘面前提起。”   武曌冷笑一声,说:“你当我不知?不过是路上遇到了小红,是也不是?”   她这样一说,贾芸愣是没话了,果然是这样,他绕道过来抱厦的时候,在外书房遇到了丫头小红,林红玉还是贾宝玉身边儿的丫鬟,不过仍然是见不得台面的丫鬟,纵然她有姿色,也聪明伶俐,又有野心想往上爬,想做贾宝玉的小妾,只是贼着这个位置的人多找呢,轮得到她?   小红这次看到了贾芸,立刻上来请安,口里称着芸大爷,还丢了一方帕子,匆匆就走了。   贾芸知道,她第一次不理自己,显然自己不是那高枝儿,如今她巴巴的过来请安,还丢了帕子,说明自己是那高枝儿了。   武曌冷笑说:“瞧你那出息?若是为了什么国色天香也就罢了,一个丫头,还是卖弄自己野心的丫头,值得么?”   贾芸说:“姑娘您误会了,我这高兴,可不是为了那丫头,而是为了那丫头终于觉得芸儿是根高枝儿了,那岂不是姑娘提携的好?”   武曌听他这么说,好歹笑了一声,说:“还是出息。”   贾芸就说:“是是,芸儿往后定然出息大点儿,也免得林姑娘替我劳神。”   他说着,展开册子给武曌,又说:“姑娘,那面儿珍大爷的意思,是想让贾蔷管理这些采买来的戏班儿女孩子。”   武曌淡淡的说:“他?行么?”   贾芸说:“我看他,平日倒是行的,毕竟只是个戏班子,不过谁叫他得罪了咱们林姑娘呢?”   武曌一笑,说:“得了,一大早上,就说尽了好话,你若是想管,我给你开个条子,拿了对牌去支钱就是。”   贾芸笑了起来,说:“知芸儿者,还是林姑娘,那芸儿这就去?”   武曌提笔给他开条子,王熙凤平日里写东西,都让伏侍的小厮代笔,不过武曌不是,武曌自己会写,而且写的还颇为好看,自然就自己来写。   贾芸拿了条子,笑着端相了一下,这时候有人匆匆跑过来,说:“林姑娘!出大事儿了!”   武曌倒是镇定,端端坐着,说:“能是什么大事儿?”   那人回话说:“林姑娘,是公主花园出大事儿了!永昌公主不知怎么的,突然滑胎了!”   武曌一听,心里只剩下了然,杨提督的太太那是刚刚怀上,不是很稳定,所以吸了两口香料,也就滑胎了,如今这个永昌公主,怀了好几个月了,自然稳定一些,但是也抵不过皇后娘娘的香料。   那人又说:“太太奶奶们正准备去看永昌公主呢,令我来问林姑娘,去不去?”   武曌想了想,提笔又开了一个条子,写了点探望的礼品,说:“快支来,自然去。”   上次永昌公主带头奚落武曌,杨提督的太太也是阴阳怪气,如今永昌公主终于出事儿了,罪魁祸首还是她自己的亲娘,武曌自然要去看这个热闹。   因为是去公主花园,贾芸是不能去的,拿了条子,准备去管理戏班子了。   王夫人王熙凤他们,已经备车准备走了,武曌匆匆上了车,很快就到了公主花园府门口。   府门口乱七八糟的停着车,好些车子插在一起,根本走不开,一堆的达官贵人的太太小姐下了车,匆匆往里赶。   谁不知道永昌公主是皇后娘娘的嫡女,也是皇上的长女,平日里最受爱见,虽然皇上的皇子很多,但是永昌公主可以说是皇上和皇后的贴心小棉袄了,自然百般疼爱。   如今永昌公主出了事儿,大家全都争相跑过来探看。   那面儿永昌驸马是不住在公主花园的,驸马要见公主,是需要公主传唤的,公主出了事儿,永昌驸马赶紧巴巴的赶过来,一到门口,唬的那些女眷们连忙躲藏。   驸马都没看她们,匆匆进了公主花园。   这时候武曌和贾家的一行女眷才下了车,赶紧也进了公主花园。   众人过去探病,就看到永昌公主躺在榻上,屋子里还有一股子血腥味儿,旁边跪着好些宫女太监,外面儿院子里还有一堆的太医正在回禀。   探看的太太小姐们已经来了好多,武曌她们一进门,先闻到了血腥味,然后看到了永昌公主。   永昌公主哪里还有往日的嚣张,惨白着一张脸倒在床上,一看就失血过多,气息奄奄的模样。   旁边好些人哭哭啼啼的,永昌公主也抹着眼泪,这会子看到有人进来,抬头一看,那脸色顿时就变了,一脸狰狞模样,大喊着:“给我抓住她!!拿下!拿下!!!”   永昌公主身边的宫女和太监赶紧冲进来,众人不明所以,却看到那些太监宫女冲向武曌,就要去抓武曌。   旁边的人吓得自动避开,全都让开武曌,武曌却稳稳当当,站着没动,似乎毫不惧怕,淡淡的说:“且慢!”   那些宫女和太监不知怎么的,只是看了一眼武曌那淡然的眼神,就有一种平白见了皇上的感觉,甚至比皇上还要威严可怖,险些就给跪了!   一瞬间那些宫女太监真的“且慢”了,站着没动。   公主眼看大家站着都不动了,气的差点从床上滚下来,拍着床牙子,“当当当”的,大喊着:“你们造反么!拿下她!!拿下她!!”   武曌则是一笑,说:“不知民女犯了什么错,公主要令人拿下民女?”   公主气的直喘粗气,刚才还因为失血过度脸色惨白,这时候已经气的满脸通红,涨的脖子都粗了,眼珠子都是血丝,恶狠狠的说:“你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么!!你这歹毒的心肠,竟然敢谋害我!我……我……”   公主断断续续的,又是气,又是亏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倒是武曌,还是稳稳当当,说:“这么大的帽子,公主没凭没据的盖下来,民女可笑纳不起。”   公主气的使劲拍着床牙子,说:“你要证据?!好!我就给你证据!要你死的明白!”   公主立刻让人拿来东西,“哐啷!!”一声摔在武曌面前,原来盒子里就是那个香囊。   香囊掉在地上,众人全都惊讶的看着那举世无双的香囊。   公主恶狠狠的说:“这便是证据!你送给本宫的香囊有毒,你好歹毒的心,你要谋害本宫!”   武曌低头看向地上的香囊,一笑,说:“公主,您怕是误会了,这香囊,可是皇后娘娘的,民女不过觉得贵重,佩带不起,转赠公主罢了。” 第44章 静候佳音   众人也知道这个香囊是皇后娘娘的,毕竟这种香囊实在贵重,还传得神乎其神,据说是十年配的香料,香料配方还给毁了,再也做不出第二个来。   这是皇后娘娘上次给武曌的香囊,武曌后来转赠给了永昌公主。   永昌公主喝道:“一定是你偷偷换了里面的香料,在里面下毒,想要谋害本宫!”   旁边好多太太和小姐们,还有贾家的王夫人和王熙凤等等,这时候却不敢说话,全都躲得远远的。   武曌笑了笑,说:“公主若觉得民女在香囊里动了手脚,请人来辨一辨不就知道了?这种香料闻之忘俗,想必闻过的人都不会忘记,如果是民女偷偷加了东西,香味肯定会有所改变,公主难道闻不出来?”   旁边好些人看着,似乎在看热闹,平日里永昌公主仗着皇上皇后宠爱,又是嫡女,所以非常肆意,欺负人的事情是不少做的,身上也背着不少人命,因此这会子虽然很多人来探看,但是有热闹,当然不嫌事儿大了。   永昌公主恶狠狠的说:“你还想狡辩?!来人!给我抓住她!狠狠抽她的嘴!给本宫掌嘴!打到她承认为止!!”   永昌公主这么一说,众人一片唏嘘之声,公主这怕是要屈打成招了?旁人虽然心里不服不忿,但是嘴上却仍不敢说,也等着看热闹。   武曌仍然不着急,慢条条的说:“公主,民女虽然不才,但家父乃是皇上亲点的探花,如今是三品左副都御使,公主想要屈打成招,恐怕难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罢?再者说了,屈打成招的事情如是传出去,公主难道就不顾忌一番……皇家的脸面儿么?”   她这话一说,公主气的差点吐血,大喝着:“你这浪蹄子,还敢威胁我了!?我是公主,你不过是个三品小官儿的女儿,你还敢跟我顶嘴?!我叫你死,你就活不了!”   武曌冷笑一声,说:“敢情公主是特意难为我了?”   永昌公主说:“你下毒害谋害本宫,本宫还难为你了?!来人!给我抓住,掌嘴,先给我狠狠地打!!”   王夫人和王熙凤都吓坏了,其他人也不管,全都往后缩,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宫女匆匆跑进来,说:“老太妃来了!”   永昌公主一听,吓得不行,连忙躺下往被子里缩,前面儿宫女通传,后面就听到脚步声,果然有人进来了,竟然是北静郡王府里的老太妃。   老太妃被簇拥着走进来,排场不小,满脸都是长辈的威严,走过来,说:“我听说永昌你病了,这是怎么了?”   因着老太妃对皇上有养育之恩,虽然不是母后,也不是母妃,但是皇上以孝为先,自然要尊重着,公主身为小辈儿,也不敢怎么造次,就委委屈屈的,换上一副柔弱的模样,哭哭啼啼的说:“太妃,您可要给我做主啊,都是那歹毒的人谋害孙女……”   她说着,恶狠狠指了一下武曌,永昌公主又说:“那歹毒的人,竟然在香囊中下毒!”   老太妃看了一眼扔在地上的香囊,又看了一眼武曌,武曌则是镇定的说:“老太妃是个明事理的人,这香囊乃是皇后娘娘赏赐,民女自知身份地位,不配佩戴,才转赠给了公主,只是公主一口咬定民女在香囊中下毒,也不令人去查香囊是否真的有毒,这空口白牙的,民女有理也说不清楚。”   老太妃这么一听,就说:“来人,太医何在?查一查这个香囊!”   其实永昌公主早就让人查过了,根本没毒,这香囊举世无双,佩之让人遍体留香,十分神奇,但是其中的香料过于阴寒,因此女人佩戴其实并不好,长期佩戴可能影响生育,更别说永昌公主怀着孩子。   永昌公主的孩子掉的时候,永昌公主瞬间就明白了,恐怕皇后把这香囊赐给武曌,其实就是为了让武曌不能生育,以备万全之策,只是没想到武曌如此恶毒,将香囊转赠给了自己,那时候永昌公主图虚荣,所以根本没想到,转头就佩戴上了,几天就不行了,肚子剧痛,孩子也掉了。   永昌公主怎么能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原来是皇后娘娘想要害人,结果反而把自己的女儿给害了!   永昌公主虽然知道,但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才想找武曌的晦气,哪知道突然老太妃来掺合了一脚。   老太妃让人去查香囊,太医很快过来把香囊拿走去查,随即回禀说:“回太妃……这……这香囊里,的确……的确没有毒……”   只是……   老太医还想再说只是,不过武曌却先说话了,突然装作一副柔弱的模样,没有了方才的强势,说:“民女就说,这香囊是皇后娘娘赏赐的,怎么可能有毒呢?皇后娘娘宅心仁厚,肯定是哪里弄错了,误会了。”   永昌公主气的得得得发抖,全身都在打飐儿,狠狠盯着武曌,只是太医说没毒,武曌又说了皇后娘娘的好话,把后话都堵死了,永昌公主又不好说香囊里有恶毒的大寒之物,能让女子不育流产,这样一说,岂不是大家都知道皇后娘娘的歹毒用心了么?   如今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老太妃则是说:“好了,既然是误会,那就这样罢,永昌你别急躁,你年纪还小,好好将养身子,总会有的。”   永昌公主吞了这口恶气,也说不出来,只好点了点头,但是心里发狠,老太妃还能总跟在武曌身边儿?只等老太妃走了,就狠狠弄死武曌,还怕寻不得空隙了?   那头里太医却战战兢兢的,“扑腾”一声跪在地上,连续磕了七八个响头,然后双手贴地,额心贴地的,打飐儿的说:“太妃娘娘……这、这……公主因着这次身子受损,还有……还有……”   当然还有香囊的缘故,最主要也是香囊的缘故。   太医颤抖的继续说:“公主可能……可能以后很难再有喜……”   这话一说完,老太妃先是吃惊,随即了然,她也是宫里出来的,宫里勾心斗角这么多年,一切都了然的,皇后能有几斤几两,平日里看起来大气温柔,其实内地里多得是狠手段,如今却把自己女儿给害了。   老太妃摇了摇头,叹口气,没说什么话,只是抬起手来挥了挥,让太医退下。   太医如蒙大赦,赶紧爬起来就跑,不敢停留,飞也似地跑了。   那面儿永昌公主突然听到这话,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一张惨白的脸更是白的透透的,嘴唇发紫,不停的颤抖着,嗓子里发出“嗬——嗬——”的粗喘声,就像是拉风箱似的,随即“啊!”一声,陡然双眼泛白,直接晕了过去。   旁边一堆的宫女太监也吓得要死,赶紧过去抢救,大喊着:“公主!公主!”   “公主您怎么了?!”   “太医,快传太医呀!”   屋儿里一团乱糟糟的,好些太太小姐还在看热闹,太医很快又来了,抢救公主等等,众人就全都退了出来。   大家退出来之后,就看到永昌驸马站在墙根儿底下,正在等待听宣,如果没有传唤,驸马是不能进来的。   很多人都觉得驸马是皇帝的女婿,简直一步登天,其实不然,尤其是这年头的驸马,公主和驸马不住在一起,公主下嫁之后,皇上会拨银子造公主府邸,就是公主花园了,驸马不能住在这里,公主想要见驸马了,就传唤驸马。   公主吃饭的时候,驸马站在一边伏侍着,公主坐着,驸马就要站着,公主站着,驸马就要跪着,那是生怕错一点儿,惹恼了金枝玉叶。   而且公主万一死了,死在驸马前面儿,公主花园还要收回去,驸马要住自己的宅子,还要“守寡”,等等。   永昌驸马就站在墙根儿底下,如今这么乱,怎么可能有人传他,但是他一脸浑不在意的模样,十分奇怪。   公主花园乱七八糟的,武曌也不想多留,老太妃今儿就是为了这个过来的,其实是北静郡王听说公主流产了,心中有几分了然,怕是有人给他“干妹妹”脸色看,巴巴的让自己母亲过来看看情况。   老太妃也是嫌弃这里乱,就说:“丫头,我乏了,你扶着我,咱们走罢。”   武曌就走过去,扶着老太妃,在众人瞩目的目光下,走出了公主花园。   那面他们出了公主花园,武曌刚准备扶着老太妃上马车,结果就看到了立在马车旁边侍候的人,那人一身冷紫色长袍,外罩白色沙衫,不知是不是出来的匆忙,也没有加件披风,可不是北静郡王么?   北静郡王见她们出来,便亲自下了马,扶着老太妃上车,还看了一眼武曌,说:“公主可为难姑娘了?”   武曌摇了摇头,老太妃倒是笑了,说:“怎么?我虽是个老太婆了,但也不至于如此不中用,这点事儿还要问?”   北静郡王笑着说:“母亲,当心,上车罢。”   老太妃这才白了他一眼,上了车去,说:“丫头,跟我上车,也是好些日子没去我那儿了,如今被我逮着了,还想跑?”   武曌笑了笑,说:“怎么敢?还要多谢方才太妃出手帮忙呢。”   武曌上了车,与老太妃一辆车同乘,北静郡王倒是成了保驾护航的,就往郡王府上去了。   老太妃是很爱见武曌的,毕竟武曌说话体面,又知冷知热,难得和老太妃的眼缘儿,老太妃留了武曌说话儿,还一起吃了晚饭,眼见着天快黑了,再不放回去不好,这才让人去送武曌。   武曌进了北府做客,北静郡王竟然没能说一句话,武曌全全的被老太妃给“霸占”了去。   这会子终于等到送武曌回去,北静郡王可是能说上两句话了,不过小六儿在旁边跳窜窜的,一直不闲着。   北静郡王说:“那永昌公主乃是皇后的嫡系,如今林姑娘得罪了永昌公主,怕是往后少不得被皇后娘娘寻晦气,林姑娘可做了打算?”   武曌其实心里头早有打算的,毕竟贾府的那些人,一个个看起来跟土皇帝似的,其实是纸老虎,遇到个太监都点头哈腰的,真要是对上了皇后娘娘,还不早就吓得肝胆俱裂,又怕这个,又怕那个,还要怕皇后娘娘给元春使绊儿,最后就差把武曌五花大绑送上门去请罪了。   武曌若不是为了网罗些人脉,早就搬出贾府去了,只是如今留下来,往后给林如海铺垫着才是。   武曌笑了笑,说:“劳烦郡王挂心,民女的确想了一些,正想请郡王……帮个忙呢。”   北静郡王一听,笑着说:“哦?姑娘这是要用上次的人情债了?”   武曌点了点头,北静郡王说:“没成想这人情债,来得快去得也快,小王还想捂热乎点儿,姑娘可是用这个人情债,让小王替你挡婚事儿了?”   武曌一听,敢情北静郡王还挺幽默的,竟然会讲笑话了,不过武曌完全不理他这个岔子,只是说:“郡王说笑了。”   北静郡王见武曌不理他这岔子,就说:“请姑娘吩咐就是了。”   武曌说:“吩咐说不上,只是想让郡王帮忙查查,永昌公主滑的那胎,到底是谁的孩子。”   北静郡王一听,顿时了然的笑了起来,因为他们两个都是聪明人,之前永昌驸马一副冷漠的站在墙根儿底下等着听传唤,似乎一点儿也不为掉了孩子而心疼。   按理来说,驸马都是以妻为贵,以子为贵的,如今自己好不容易要有个孩子,说不准就是男孩儿,往后出人头地等等,但是驸马掉了孩子,竟然一点儿也不心痛,没个表情,还很冷漠。   为什么?   当然很简单,那孩子八成不是驸马自己的。   武曌知道永昌公主肯定会让皇后找她麻烦,毕竟永昌公主可被太医下了死刑,永远不能生育了,皇后怎么可能不把武曌大卸八块?   武曌自然想要抓住永昌公主的把柄,换句话说,抓住皇后娘娘脸面的把柄,让皇后娘娘,不敢惹自己。   北静郡王笑了笑,说:“这事儿,若是交给旁人恐怕就难了,交给小王,那是正好的。”   毕竟北静郡王在朝中是个老好人,很多老好人都喜欢和北静郡王交好,例如没有权势,又喜欢攀龙附凤的永昌驸马,总是喜欢巴结着北静郡王,不相干的人还觉得北静郡王人好,温柔又随和等等,因此北静郡王出马调查这个,最为方便。   武曌一笑,说:“那就……静候王爷的佳音了。”   北静郡王也笑了笑,看着武曌,拱手说:“不敢,其实……小王也想静候姑娘的佳音,只是不知还要等多久?”   武曌听他的话,自然明白什么意思,看来北静郡王还是没死心。   那面子小六儿揪着自己的小犄角,在旁边等的都着急了,努了努小嘴巴,郡王和林姑娘“佳音”来“佳音”去,弯弯绕绕,令人听不懂,好是奇怪呢。 第45章 喜欢!   北静郡王答应了武曌,去查那永昌公主的相好儿。   不过其实挺难查的,因为这年头,公主不用三从四德,永昌公主又是出了名儿的风流,永昌驸马不知道戴了多少顶绿帽子。   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着永昌公主行事比较小心,虽然永昌驸马知道自己被戴了绿帽子,但是找不到人,每次都捕风捉影的。   武曌在贾府等了几日,那面子小六儿跳窜窜的又来了,大家见小六儿来了,都笑眯眯的逗弄他。   因为这些日子,小六儿几乎天天儿的来,大家都知道他是那北府的小门童,还是个十分可怜儿的小门童,圆润润的,奶声奶气的,还一副小大人模样,据说是北静郡王的心头宝,有什么重要的事儿,都交给他做,别看小六儿年纪小,还是会功夫的,功夫是郡王亲自教出来的。   今儿小六儿又来了,捧着一个大捧盒,恨不能比他还要大,两只小肉胳膊举着,一路蹦蹦哒哒就跑来了,他一到门口,丫鬟小厮都认识,还笑着逗弄他,说:“呦,六儿爷今儿又来了?给六儿爷请安!”   小六儿昂着小圆脸儿,说:“别说闲话,菜凉了你赔得起么?”   那小厮丫头赶紧引着小六儿过去,一路小跑送到贾母院儿里的碧纱橱去。   武曌听小六儿来了,果然一个小豆丁就钻进来,都不需要打帘子,一蹭就从帘子下面滚进来了,还捧着一个大捧盒,跑过来把捧盒放在桌上,急吼吼的掀开盖子。   “呼——”一下,香味顿时冒出来,竟然是一条清蒸鱼!   小六儿说:“林姑娘,王爷叫我给你送来的,热乎着,今儿早上刚打上来,有人孝敬王爷的,王爷听说姑娘喜吃鱼,特意叫人做的。”   武曌见小六儿说完,还跟自己挤眉弄眼的,武曌一看,有些无奈,屏退了左右,雪雁和紫鹃,并着一些婆子全都退出去,武曌把小六儿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然后夹了一筷子鱼,喂给小六儿。   小六儿张开嘴巴“嗷呜”一口就吃了,美滋滋的擦了擦嘴,似乎很鲜,眼睛里差点放光,武曌知道他喜欢,就又喂了两口给他吃,说:“有什么话儿,快说罢。”   小六儿立刻小声儿的说:“林姑娘,我们王爷已经找到了林姑娘要找的人,就是那个公主的……的……的……”   他“的”了半天,又拽着自己的小犄角,才恍然大悟说:“姘头!”   他说完,又纳罕的说:“姑娘,姘头是什么意思?”   武曌很是无奈,说:“先说是谁。”   小六儿这才说:“对对,就是那……”   他低声对武曌说了,武曌幽幽一笑,饧着眼睛,似乎已经有了应对的计策,小六儿还纠结什么是姘头,武曌则是说:“小孩子多吃鱼,少问这些。”   小六儿虽然不满,觉得自己不是小孩子,但是吃鱼他还是喜欢的。   那面儿小六儿吃了整条鱼,肚子都撑起来了,酒足饭饱摇摇又晃晃就回去复命了。   北静郡王见小六儿这模样,就说:“姑娘喜欢那鱼么?”   小六儿想了想,姑娘没怎么吃,都叫自己吃了,便说:“喜欢!”   北静郡王无奈的一笑,说:“你这馋猫,下次把幌子搽干净了。”   小六儿这才抬手抹了抹自己的嘴巴,原来嘴上还挂了一片鱼肉,没擦干净呢,一路跑回来,已经干了,贴在嘴巴边上,特别牢固!   话说转眼已经到了正月底,正月底是薛姨妈的生日,薛姨妈本想低调一些的,但是不知怎么的,管家的林姑娘一定要给她办起来。   武曌给王夫人请安,还笑着说:“薛姨娘远来是客,又是咱们太太的嫡亲妹妹,这怎么能亏待了呢?若是不大办起来,旁人定然以为咱们荣国府,刻薄了客人,连太太娘家人都刻薄了去,实在不成体统呢!”   王夫人本就照顾娘家人,如今听了武曌这么说,也想大办起来,那面薛姨妈假意推辞着,贾宝玉也过来凑热闹。   贾宝玉好些日子没见着林妹妹了,如今一见,更是爱见的天花乱坠,跑过来腻歪着。   武曌则是视而不见,又笑着说:“既然太太都首肯了,那我就忖度着太太的心意,去办了,只一点儿,我也知道太太心疼薛姨娘,绝不会寒酸了便是。”   王夫人点了点头,还有些颇为高兴的模样,觉得武曌懂事儿。   武曌继续说:“我前儿听北府的老太妃说,京城来了个戏班子,虽然是新的戏班子,但是那唱功愣是顶好的,几乎要把京城所有的戏班子都比下去了,只是如今初来乍到,还不成名气,这大正月里的,戏班子都被人请走了,咱们也不好冲突,不如就请那新的戏班子来,也绝不差的!”   王夫人想了想,也不好和旁的府邸冲突了,就说:“你看着办就是了,这些事儿也来问我?”   武曌应声说:“是了,那太太放心,我这就去办了。”   武曌随后就走了,那面儿贾宝玉还想去追,结果武曌很忙,又去了抱厦,他追到抱厦门口,还被赖大总管给拦住了,贾宝玉往里一看,里面儿有人,是贾芸。   贾宝玉就说:“那贾芸能进去,我凭什么不能?”   赖大满脸尴尬的说:“芸爷是来回话戏班子的事儿,二爷若是没事儿,还是朝前面儿顽顽去罢?”   贾宝玉很不服,口里说着:“这家里,谁是爷?他一个下九儿,也成了爷们儿?”   贾芸在屋子里都听见了,只是不理他,那面贾宝玉不服不忿的骂过了,也没人理他,就自己愤愤然的走了。   薛姨妈的寿辰很快就到了,武曌弄了个寿宴,办得很是热闹,请了不少太太小姐的,有的是为了荣国府来的,有的是为了王夫人来的,但没几个是为了薛姨妈本人来的,还有的竟然是为了见一见武曌来的。   如今武曌可了不得,皇上爱见,郡王爱见,还扳倒了大太监戴权,据说不日之后,皇上就要接武曌进宫,封个贵妃做做呢!   如今这满城风雨的,自然好些人来见武曌,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荣国府门前车如流水,很多人都进进出出,一时张灯结彩的,后面已经搭起了戏台子,姑娘们在那里热闹着,薛姨妈众星捧月,薛宝钗今日难得也出来了,和大家聊天说地的。   武曌笑眯眯的,不过她的目光在戏台子上,那戏台子上一个小旦正在唱词儿,水袖一甩,真真是美艳无边了。   那小旦唱完,大家一哄的鼓掌,随即小旦就谢下来,王夫人辞着薛姨妈再点一个,薛姨妈众星捧月,却假意推辞,让王夫人来点。   王夫人刚才点了不少戏,如今拿着戏牌子,转头说:“那就林姑娘点一个罢?”   不过她一转头,坐在后面儿的林姑娘不见了,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那面儿有人笑着说:“林妹妹喝高了,说是头晕,去歇会儿。”   王夫人也不疑有他,最后还是请薛姨妈来点戏。   武曌哪里是喝高了?虽然她这身子骨的确是不怎么能喝酒的,不是会喝高,而是喝多了心慌头疼憋气等等,所以不敢多喝,尤其这儿还是有正经事的。   武曌从宴席出来,就绕到了后面,后面远远的有人站在那里,不是旁人了在,正是一脸凶神恶煞的焦大!   焦大早就在等了,他得到了武曌的消息,就一直在这里等,生怕自己来晚了。   武曌并着丫头出来,焦大立刻过来请安,说:“姑娘,您让我办什么事儿?”   武曌一笑,说:“看戏。”   焦大不明所以,一脸惊讶纳罕,说:“看……戏?”   不一会子,就听到脚步声,有人过来了,几个人说说笑笑的,正是刚才几个谢下来的戏子,这边是戏子临时住的地方,他们自然要过来。   那方才扮作小旦的,是个年纪也就十四岁左右的年轻男子,长相十分风流,身段儿羸弱异常,站在林妹妹身边儿,真真儿成了另外一个林妹妹呢。   那戏子走着,突然被人一拽,根本没反应过来,竟然就被拖走了,旁边几个人还在说笑,压根没发现什么。   戏子被捂着嘴,“嘭!!!”一声摔在地上,吓得脸色惨白,睁眼一看,却看到一个言笑晏晏的姑娘。   武曌低着头,笑眯眯的看着地上的戏子,说:“你好啊?”   那戏子有些狐疑,又看到旁边有个五大三粗的焦大,连忙告饶说:“饶命啊!饶命啊!”   武曌幽幽一笑,说:“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喊饶命了?那一会子我问出你与永昌公主的苟且事儿,你还能喊出什么新鲜的?”   那戏子一愣,随即连忙摆手说:“不不不,我不认识什么永昌公主!真的……真的!”   武曌笑着说:“好个薄情郎,人家永昌公主,为你怀了身子,你却一推三二五,真真儿薄情呦!”   戏子更是不承认,说:“您不要难为我,难为我我也不认识!”   武曌说:“那好办了,你不承认……焦大。”   焦大立刻应声,说:“姑娘!”   武曌挑眉说:“把他的牙给我都掰下来,脆声儿点!”   戏子一听,吓得全身打飐儿,却还是说:“就算……就算这么着,我也……我也不认识什么永昌公主啊!”   武曌一笑,说:“好办,先掰掉了满嘴的牙,再掀掉他的指甲盖儿,然后嘛……弄些盐水来,将他双手泡一泡,人家都说,十指连心,我倒是没见过,心疼是什么样儿呢。”   戏子全身打颤,伏在地上不敢抬头,不过还在强忍害怕,武曌又慢慢的说:“你放心……这还不算完呢,你以为这就好了?等你泡过了盐水,在盐水里腌成了咸菜,我再把悄悄的送去永昌驸马那里,你瞧瞧,你这如花似玉的小脸儿,我真不忍心下手,但永昌驸马就不同了,他若是知道你与永昌公主不干不净,会怎么你?不过是一句,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罢了!”   戏子吓得差点尿裤子,武曌又说:“别说你和公主清清白白,好,就算你和公主清清白白,公主让驸马出了不知道多少次丑,我把你送过去,你就是清白的,驸马能放过你?这边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呢。”   戏子已经吓得不行,扑倒在地上,磕头说:“饶命!饶命啊!姑娘饶命啊!”   武曌说:“你的命,对我不值什么,我要也行,不要也行,都看你自己了。”   戏子连忙说:“是是是,求姑娘饶我!小人也是被逼无奈的!”   武曌笑着说:“给他画押。”   焦大立刻拿出一张纸来,丢给戏子,让他画押,戏子一看,那纸上写得清清楚楚,全是自己和公主的苟且事儿,还有公主怀孕的事情。   戏子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武曌说:“别耽误工夫。”   戏子想要自保,他从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女人,挣扎着说:“我若画了押,就能离开了?”   武曌笑了笑,说:“你画了押,我便给你钱,让焦大送你远远的出了京城,保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戏子看着纸,没有办法,只能画押,武曌又说:“你身上有没有公主给的信物?有就一并拿出来,放在你身上,也是讨死!”   戏子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金钗子,说:“有有有!有这个,是永昌公主送我的,我拿着当保命符用的!姑娘饶命,我也是被逼的,我们做戏子的,也没有选择,公主叫我们做什么,我只能做什么啊!”   焦大赶紧把钗子拿过来,递给武曌,武曌一看,钗子上刻着永昌二字,这钗子还是宫廷之物,怕是皇上御赐给永昌公主的,后来永昌公主给了戏子,戏子也是聪明,想要拿个东西当免死金牌。   武曌将钗子收了,笑着说:“得了,今天晚上就走,焦大会送你出京。”   武曌干了一票大的,很快又没事儿人似的坐回去听戏了,只是后来哪里也找不到那唱小旦的戏子。   没过两天,果然皇后娘娘就发威了,但是并不是明摆着发威,只是说让武曌进宫去坐坐,喝喝茶。   武曌一听,这还不明白么?说是喝茶,其实自己一进宫,恐怕就被人抓起来了。   不过武曌也不怕她,怕就怕皇后她不来发难,武曌还想借机会,敲个竹杠才好。 第46章 干叔叔   宫里有人来请,说是皇后请林姑娘进宫喝茶,还有专门的车马。   武曌也不推辞,换上了一身体面的衣裳,将画押的字据,还有那根金钗子放在身上,就出了门,随着传话的太监走了。   那太监是皇后娘娘身边儿的,怎么能不知道皇后的意思,见武曌“欢欢喜喜”的喝茶,顿时冷笑一声,觉得武曌的死期不远了,还这么欢喜,真是不知所谓。   车马很快进了宫,太监引着武曌往皇后寝宫去。   武曌随着太监走进皇后的寝宫,前脚刚踏进去,后脚还没踏进去呢,皇后已经厉声说:“来人,给本宫拿下!”   “呼啦!”一声,从侧地里冲出一干的太监来,还都是早有准备的样子,一下冲过来就要捉拿武曌。   武曌幽幽一笑,说:“不知民女做了什么,皇后娘娘这般生气?”   皇后冷笑一声,说:“你冲撞了本宫,本宫教训教训你这黄毛丫头,有何不可?”   武曌笑了笑,说:“若要找茬,怎么都能找出来的,更别说是皇后娘娘这般尊贵,鸡蛋里总是能挑出骨头的。”   皇后听她说的露骨,又冷笑说:“你既然知道,就别怪本宫心狠手辣了!你本是个聪明人,怪就怪在你长得不错,还聪明,你要知道,但凡是女子,美艳和聪明,得其一就是罪过,而你呢,竟然还卖弄自己的美艳和聪明,哼!能怪谁呢!?”   武曌听了,不由“噗嗤”一笑,愣是半点儿都不害怕,说:“皇后娘娘谬赞了,不过……岂是民女美艳聪明?只不过是皇后娘娘现弄自己的愚蠢罢了。”   她这么一说,全场的人都震惊了,纳罕的看着武曌,心想着武曌怕不是疯了,就是傻了,不然怎么这样当众侮辱起皇后娘娘来?就凭这句话,皇后娘娘可以参林家一本,别说是武曌,就是林如海,也非得死不可!   皇后娘娘一听,顿时大怒,“豁朗!!”一声,将茶碗扔在地上,说:“你竟敢辱骂本宫?!”   武曌温柔一笑,说:“不敢,只是民女说的都是大实话儿,皇后娘娘您自己想想,若不是皇后娘娘愚蠢没本事儿,怎么可能让贤德妃压了头等,民女怎么可能见到了皇上?如今皇上爱见,多看了两眼,皇后娘娘不觉自己无能,反而怪罪起别人长得妖艳魅惑?”   皇后气的胸口起伏,差点捶胸顿足,喝道:“好啊!好啊!你口口声声说本宫愚蠢,你倒是好呢,今儿还敢进宫来,你就不愚蠢么?本宫今儿就先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划花了你的脸,砍了你的手脚和舌头,我看你怎么巧言令色,怎么魅惑圣上!”   武曌听她恶狠狠的话,也不见怎么着,只是叹气说:“民女说皇后娘娘是愚钝的蠢物,皇后娘娘偏生不信,如今又蠢成这样,当真少有的蠢才!”   “你!!”   皇后气的说不出话来,武曌倒是笑眯眯的说:“难道不是?民女将皇后娘娘送的催命符,转赠给了怀胎的永昌公主,永昌公主被自己亲生母亲的催命符弄得滑胎,还从此不能再有身孕,依照皇后娘娘的脾气,能不置我于死地?难道我能不知?”   武曌说的这么直白,皇后狠狠盯着武曌,武曌则是笑着说:“民女虽不聪明,但不至于蠢钝,自然知道皇后娘娘的心思,如今知道,民女还是来了,难道皇后娘娘不觉得,抓住民女也太轻松了一些么?难道民女就没有后招么?”   皇后冷冷一笑,说:“不是本宫看你不起,你一个蝼蚁,本宫一只手就能碾死你,你还有什么能耐?!就算知道,有什么用?”   武曌抬头看着皇后,一点儿也没有卑微之感,淡淡的说:“皇后娘娘,您这就大错特错了,民女虽然人轻言微,但并非是蝼蚁。”   皇后说:“那你还能是什么了?凤凰?我看是癞蛤蟆!”   武曌幽幽的说:“民女虽人轻言微,但自以为是蝎子,蛰了人是会疼的,不只是会疼,还会肿,不只是会肿,有的时候儿……还会致命。”   皇后不信,说:“你一个黄毛丫头,我今儿就打死你,也没人能怎么的,往后皇上知道了,我自有一千种,一万种的办法搪塞!”   武曌还是那么冷静,淡淡的说:“如今皇后娘娘话说得满,恐怕一会子就要没的现世打脸。”   皇后冷冷的说:“死到临头,你还这般嚣张,必须给你颜色看看!”   武曌不说话了,只是从怀中拿出东西来,旁边的太监宫女还以为武曌要行刺,吓得全都护住皇后,皇后也吓了一跳,还以为武曌狗急跳墙了。   结果武曌从怀中拿出一张纸,又拿出一根金钗来,笑着说:“皇后娘娘,先看了再下定论不迟。”   皇后娘娘有些狐疑,根本不敢去接,武曌也不着急,就展开来纸张,自己念了起来。   这上面写的可是永昌公主和戏子的苟且之事,永昌公主怀的是戏子的孩子等等。   这下子旁边的太监宫女,吓得都毁了,一个个低着头,不敢说话,不敢出声儿,皇后则是大喊一声,说:“你瞎说!!”   武曌笑着举起钗子,将上面永昌两个字露给大家看,说:“这钗子就是凭证,字据上也有公主那相好儿的画押……好,退一千步来说,就算是民女编纂的,但是民女手上有这根金钗,这可是皇上御赐之物,永昌公主的贴身之物,还有这画押,民女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皇后顿时就慌了,不过很快镇定下来,说:“你以为有这些就行了么?我今天弄死了你,把金钗好和字据拿走,有谁能知道?我只说,你进宫来喝茶,不小心落水死了,谁能质疑本宫!?”   武曌一笑,说:“民女说皇后娘娘蠢钝,皇后娘娘再三反驳,如今真真儿的蠢钝了。民女既然敢进宫,难道没有留后招?”   武曌顿了顿,说:“民女不妨与皇后娘娘直说了,若今儿民女没有回去,自会有早些安排下来的人,带着永昌公主的相好儿,还有另外一份字据给民女伸冤,到时候把字据贴的满城都是,看热闹的自是多,到时候就不知,是皇后娘娘您,还是永昌公主的脸皮儿厚了?”   皇后气的脸色惨白,脖子粗红,眼睛充血,仿佛要吃人,瞪大了眼睛,睚眦尽裂的颤抖着,说:“你……你这贱民!!你敢威胁本宫!”   武曌笑着说:“这怎么是威胁呢?民女知道皇后娘娘是个知礼度,又识大体的人,这事儿要是闹出来,皇上和皇族都跟着难看,万一皇上一怒之下,废了皇后娘娘也是未能可知的事情,皇后娘娘……请三思啊。”   皇后已经说不出话来,伸手扶着胸口,瞪着武曌,身边儿的太监和宫女则是大气儿不敢喘,全都垂首站着,仿佛是空气一般。   皇后忍了好几次,脸上青筋直跳,最后缓缓地张口,咬着后槽牙,说:“你要怎么样?!”   武曌听她松了口,就说:“民女不想怎么样,只求皇后娘娘别为难民女,还有一点……请皇后娘娘,收民女为干女儿,不知如何?”   皇后一听,眯了眯眼睛,武曌说:“收民女为干女儿,这样一来,民女和皇上也差了辈分,皇上断不可能不看面子,收民女入宫,岂不是称了皇后娘娘心意?何乐不为?”   皇后默默思量了一下,似乎想用缓兵计,说:“你说的不错,那就这样罢,咱闹下去,我们谁也不能讨好,如今我收了你做干女儿,你把那字据和钗子给我。”   武曌一听,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说:“娘娘,您逗弄三岁孩童呢么?如今民女把小辫子都交还给娘娘,皇后娘娘翻脸不认人的事儿,做的少么?民女可不会自讨没趣儿。”   皇后被她点破,气的拍桌子说:“你要怎么样?!”   武曌说:“自然是……要把这字据和金钗,时时放在身边儿,一天烧三次高香供奉了。”   皇后牙关得得得作响,气的七窍生烟,但是愣是没辙!   卫若兰今儿在宫里当班,听说皇后娘娘请了武曌进宫喝茶,顿时吓得一身冷汗,他在宫里这么久了,自然知道大家背地里都是什么人,当即找了个信得过的太监,让他跑出去传话,到北静郡王府上去。   今儿北静郡王在府里,没什么事儿做,突然有人上门,原来是卫若兰派来的,还以为是什么不要紧的事儿,那太监急吼吼的说:“王爷,大事不好,皇后娘娘请了林姑娘进宫,卫公子说恐怕有变,请王爷搭把手呢!”   北静郡王一听,顿时皱了皱眉,皇后请武曌进宫,定然是为了永昌公主的事儿,永昌公主是皇后的嫡女,皇后一直很是疼爱纵容,如今公主再不能有身孕,皇后自然恨武曌恨得咬牙切齿。   北静郡王不知武曌准备的怎么样,就算心里知道武曌有本事,可还是会有所担心,北静郡王一思量,立刻站起来往太妃院儿里去,准备给太妃请安,请太妃出马。   老太妃今天也闲,儿子匆匆而来,老太妃一听,顿时觉得不行,还是需要自己去宫里走一趟才行。   老太妃当即换了朝服,并着北静王准备往宫里去,名义上是看看皇上。   皇上压根不知道皇后请了武曌过来喝茶的事儿,其实皇上早就看上了武曌,觉得武曌温柔可人,姿色好,而且还大气,让皇后处理着,找个合适的机会,等林如海进了京城,就把武曌接进宫里来。   皇后答应的是好,只是心里根本没想让武曌进宫,只想着弄死武曌。   今儿太妃过来,皇上还有些受宠若惊,太妃只是找了个借口,准备带着皇上往皇后那里走走,就说永昌公主出了事儿,太妃怕皇后心情抑郁生了病,因此过去看看。   皇上不明情况,还觉得老太妃心慈面善,就答应和老太妃一起去看看皇后。   北静王是不能去皇后的寝宫的,只能在外面等着,卫若兰这会子看到了北静郡王,连忙赶过来,说:“不知晚了没有,进来好一会子了。”   北静郡王蹙着眉,没有说话,面色不是很好看。   那面儿太妃和皇上进了皇后寝宫,太妃心里头就怕皇后心狠手辣,已经对武曌下了毒手,那再也找不到这么合自己心意的丫头了。   哪知道一进皇后的寝宫,就看到武曌坐在皇后身边,皇后脸色通红,显然是气的,却装作和善的模样,拉着武曌的手,家长里短儿的说着,好似很宠爱武曌似的。   老太妃饶是见多识广,进来也懵了,那面儿皇后咬牙切齿,却不好表露出来,板着笑容给皇上和老太妃请安,说:“皇上您来的正好,真是大喜事儿呢,这林丫头真是乖巧,也懂事儿,前些日子因着永昌出事儿,林丫头还去了府上,一直帮衬着,永昌很是感动,您猜怎么着?永昌竟然和林丫头,义结金兰,结拜了姊妹呢!”   皇上一听,如遭雷击,姐妹?那不成了自己干女儿了?   武曌则是“羞答答”一笑,说:“民女卑微,承蒙公主瞧得起,是抬举民女了。”   皇后又是咬着后槽牙说:“这么着,臣妾一瞧,就口头答应了,收林丫头为干女儿,皇上觉得,意下如何?”   皇上一听,心疼的心肝肉跳的,但是也没有办法,永昌都和武曌结拜了在先,自己若是再有个什么心思,反倒让天下人看了笑话。   那面老太妃白来了一趟,又是服气,又是好笑的,武曌竟然将皇后治的服服帖帖,又摆平了皇上想要她进宫的念头。   转念一想,老太妃更是摇头叹气,这样倒好了,那自家儿子,岂不也平白升了辈分,成了……叔叔?   北静郡王还在外面担心,没一会子,老太妃并着武曌先出来了,北静王见武曌没事,松了口气,武曌已经走过来,恭敬的请安问好,口里说:“侄女儿给四叔请安。” 第47章 高枝儿   北静郡王乍一听,都是愣了,饶是他见多识广,朝政面前都浑然不改色,如今也是一脸迷茫的看着武曌。   那面卫若兰也是一脸迷茫,不知发生么了什么事情,林姑娘不扮演郡王的干妹妹了,竟然又变成侄女儿了?   老太妃看自己儿子难得“傻”一遭,实在无奈,就笑着说:“方才皇后说了,林丫头早些儿跟永昌结拜成了姐妹,所以刚刚皇后收了林丫头做义女。”   她这么一说,北静郡王和卫若兰脑子里都闪过许多,林姑娘压根不可能和永昌公主结拜,因为永昌公主刚刚被林姑娘弄得掉胎,而且还永远也不能有喜,这简直是血海深仇啊,怎么可能还结拜?永昌公主是掉胎,又不是掉脑子。   卫若兰脑子里转不过来,但是细细一想,也能明白一二,顿时“哈哈哈”一声爆笑出来,捂着自己的肚子,实在忍不住,眼泪都要笑出来了,看着北静郡王,说:“你……你……你从干哥哥变成干叔叔了!”   北静郡王被他一说,顿时脸色黑了两个度,幽幽的看了卫若兰一眼,卫若兰不太敢笑了,憋着笑容,不过北静郡王看向武曌的眼神,却又有那么些无奈和包容,还叹气的摇了摇头,说:“真亏了林姑娘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武曌则是一脸很诚恳低调的说:“四叔谬赞了,侄女儿当之有愧。”   她这一说,北静郡王又像是吞了石头一样,噎在嗓子眼儿,吐不出来,若是直接吞下去,少不得肠穿肚烂,还把嗓子给刮破了!   老太妃看着,浑似北静郡王不是她亲儿子一般,反而更喜欢武曌了,笑着拉着武曌的手说:“林丫头就是聪明,也机灵,走罢,这没事儿了,跟我回去,我好不容易抓到你。”   武曌一下成了皇后的干女儿,永昌公主的结拜妹妹,这事儿一出,众人都诧异不已,不知什么情况。   按理来说,林如海的门第不错,还是探花郎,只不过因为不会做官,被人踢出了京城,很多人看他不起,如今林如海马上要回归京城,他女儿还成了皇后的义女,很多人都传说,林如海似乎是要发达了,这林姑娘是了不起的人物儿。   最心疼的是皇上,皇上以后要是对武曌再肖想什么,恐天下人对他有成见。   第二个心疼的自然是北静郡王,北静郡王一下升格做了叔叔。其实北静郡王的侄女儿一箩筐,毕竟皇上年纪不小了,比他大了不少,女儿早就有许多了,北静郡王也没少被人喊四叔,如今武曌这么一喊,北静郡王倒是有点腿肚子打飐儿的错觉。   第三个心疼的,那自然是皇后了,皇后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先把天底下最毒的东西给武曌,让武曌把香囊留在身边,长时间佩戴就会造成不孕不育,到时候就算武曌进了宫,再漂亮是个无花果也无法成大事儿。现在可好了,那香囊对于一个普通女人,是长时间佩戴才不能怀孕,没成想武曌却送给了怀孕的永昌公主,就算公主已经坏了三个月以上,比较未定,但是也受不了这个“大毒”,根本不用长时间就掉了,掉胎还造成了身体损伤,造成了终身不能有喜。   皇后娘娘怎么能不气?杨提督的太太这事儿都不算了,就单单永昌公主一件事儿,皇后娘娘就要气死了,七窍生烟,差点气的七孔流血!   第四个心疼的,可能好多人都没觉着,但她的的确确心疼了,自然是贤德妃贾元春了。贾元春在宫里头没有着落,没有派系,盼着薛宝钗进宫来给自己撑门面,薛宝钗却落选了,又想拉拢武曌进来给自己组团伙,但是武曌却成了皇后娘娘的干女儿!   在这个后宫的集团里,皇后娘娘的派系是最厉害的,元春本想拉拢武曌成为自己的派系骨干,现在武曌却成了皇后的派系骨干。   元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毕竟永昌公主滑胎的事情,不能说是香囊的问题,否则就查到了皇后头上,因此元春还以为武曌是被皇后拉拢了过去,入了皇后的派系,这样好了,元春也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心里憔悴的要死。   剩下心疼的人,那就是贾府的一些人了,曾经得罪过林妹妹的人,还有曾经看不起林妹妹的人,一个个看着林妹妹摇身成为了皇后的义女,羡慕的,嫉妒的,不忿的,比比皆是,只是一个个儿不敢表露出来,全都阿谀奉承着。   武曌回了贾府,姐姐妹妹全都跑过来,就一路上遇到的丫头都变多了,好多人都想要和武曌来个巧遇,提携到武曌身边儿来做事儿,这样往后说不定还能混到宫里头等等。   武曌回来,刚进了贾府,就看到了贾芸,贾芸笑眯眯的站在旁边,手里拿着册子,估计是来回话的,说:“林姑娘回来了。”   武曌点了点头,说:“别拍马屁,有事就说,我还不知道你?”   贾芸赶紧过来呈报各种事宜,还有要开条子拿对牌的等等,他们一路走一路说,武曌一路都不停,但是路上就解决了几档子事儿,当真是雷厉风行。   武曌贾芸并着丫鬟婆子一路往里走,迎面儿就碰到了搞巧遇的丫头,这回不是旁人,竟然是那丢帕子的小红!   林红玉靠着假山站着,因着天冷,已经冻得脸色通红,那面子看到武曌过来,连忙跳起来,整理了自己的衣裳,准备巧遇。   武曌全都看在眼里头,眼看着林红玉走过来,堆起万千笑容,一打叠儿的说:“林姑娘!林姑娘好!给林姑娘请安!林……”   她说着,武曌压根不看她,没有停留半步,直接往前走,险些就要消失在眼前,林红玉吓了一跳,赶紧小跑着过去,又瞥了两眼身边的贾芸,不知贾芸捡到手帕没有,不免羞涩的笑了两下。   林红玉赶紧说:“林姑娘!小红本是宝爷房中的,只是见不着世面,不如跟着林姑娘开眼界,小红能识字,也会端茶倒水,说起来,还和林姑娘同族,不如……不如请林姑娘收了我去,小红也可以做牛做马,伏侍林姑娘!”   武曌听到这里,才幽幽一笑,说:“你想跟着我?”   林红玉赶紧点头,说:“是是是。”   武曌则是又一笑,说:“你模样儿不错。”   她这么一说,小红更是挺胸抬头,她模样儿确实不错,容长脸,柳叶眉,杏核眼,一双菱角唇,还能说会道的,小红也是仗着这些,总是想要在宝玉面前现弄自己的美艳,只可惜了儿,这荣国府哪个丫头拎出来,不是个美人儿的?   武曌第三次笑了笑,说:“你口齿也伶俐,办事儿也利索。”   小红越来越觉得靠谱,结果就见林姑娘突然喜怒无常,收了笑容,换上了冷笑,说:“可惜了,若我没记错,你前些日子,还跑去琏二奶奶跟前儿现弄自己,得了琏儿奶奶的恩典,说是给她当干女儿去了,如今又跑到我跟前来巧遇,若是这事儿被琏二奶奶知道了,你不就是一拍两散,打了水漂儿么?”   小红听她这么说,吓得浑身的汗毛都要炸起来了,不知道武曌是怎么知晓的这档子事儿,的确是有的,因着小红在宝玉身边,没办法出头,所以郁郁寡欢,就跑到王熙凤那边现弄,王熙凤是喜欢她的伶俐的,口头说了两句好听的,但是转念给忘了,好些日子小红都没看到王熙凤了。   这样一来,小红又听说武曌变成了皇后的义女,想要攀更高的高枝儿,所以才过来巧遇的。   贾芸就在旁边,武曌也知道,贾芸似乎对小红有些什么心思,但是因着自己的缘故,所以需要取舍,武曌却一点儿不留情面,说:“姿色不是最好的,脑袋不是最聪明的,却喜欢现弄自己的才华,非但不是半个主子,已经和身边儿的丫头闹得不能再僵,今儿攀这个高枝儿,明攀那个高枝儿,我这里是小庙,容不下您这样的大佛。”   说罢了,武曌没个表情,直接转身走了。   小红呆立在原地,整个人都懵了,因为武曌似乎把她给看的透透的,就是这么回事儿。   若说小红聪明?她的确聪明,知道自己的长处。比如说美艳,于是到宝玉面前现弄。比如说机灵,于是到王熙凤面前现弄,都能投其所好。只是若说她聪明,她也太不聪明了,坏事儿就坏事儿在小红跟平头的丫头相处的太僵硬,所有的丫头都针对她,知道她想要现弄。   武曌另外一方面不想让小红高升,也是因为贾芸,武曌知道贾芸有心于小红,但是小红那是没被贾宝玉看上,才转儿投贾芸的,武曌心里头可把贾芸看成了骨干,贾芸这德行,如今只是地位不是太高,能比不得宝玉?是她小红想要退而求其次,就退而求其次的么?   贾芸也没有说话,知道武曌当面给自己看的,就默默地看了,跟着武曌走了,贾芸往前走,后面小红顿时羞得红了眼睛,梨花带雨的要哭,还娇娇的喊了一声:“哥哥……”   贾芸根本没看她,抬步就走了。   武曌坐进抱厦里,才幽幽地说:“怎么,舍不得了?”   贾芸连忙说:“怎么会,林姑娘觉着不好,芸儿就觉着不好。”   武曌被他的话逗笑了,说:“这是全天底下,最烂的马屁了。”   贾芸干笑一声,武曌却又说:“但也算受用。”   她说着,拿起桌上的册子来看,随便翻了翻,又一副很随意的口气说:“明儿个,襄阳侯的太太约我喝茶,襄阳侯的太太与那长安知府的太太沾亲带故的,我思量着,给你讨个官差事做做。”   贾芸一听,惊讶的睁大眼睛,说:“官差事?”   贾芸从没想过武曌要自己去做官,毕竟他虽然是贾家人,但是根本没有地位,如今这年头是可以买官,但是贾芸目前还拿不出买官的银钱来,再者说了,就算捐官,你也要有人门路,没有门路,就那么点官位,旁人都抢破脑袋了,你抢得着?   贾芸喜形于色,武曌摇头叹气说:“出息?”   因着最近天气好,有些春暖花开的意味,特别适合赏花喝茶,另外一方面儿,也是因为武曌被皇后收做义女,这些富家官太太们,立刻就躁动起来,想要拉拢这新得宠的林姑娘,好些人请林姑娘过去喝茶赏花。   第二天武曌就准备去襄阳侯府上了,襄阳侯的太太年纪不是太小,比武曌这林妹妹的壳子,大了十几岁,辈分儿也是长辈,但是襄阳侯的太太绝不敢以长辈自称,恭恭敬敬的请武曌过来喝茶。   武曌下了车,进了襄阳侯的府邸,那面子早有人迎出来,就是襄阳侯的太太本人了,襄阳侯的太太脸上堆着笑,说:“大妹妹可来了!真是想死我了,总算把你给盼来了!”   除了襄阳侯的太太,还有好些其他人的太太小姐,都是来喝茶的,其实是为了见武曌一面儿,谁不知道如今武曌了不得?   襄阳侯的太太众星捧月的簇拥着武曌,请她进园子赏花儿,一面殷勤的陪着。   武曌今天来,就是为了给贾芸讨官差事做的,便委婉的说了一下,自己家里有个能个儿人,不过平时不得用罢了。   襄阳侯的太太和长安知府的太太的确是亲戚,只不过,前些日子长安知府犯了些事儿,此时正在避风头,因此襄阳侯的太太不知道这事儿能不能成,若是应承下来,不成岂不是被人笑话。   她正迟疑着,那面儿突然有脚步声,随即一个姑娘的声音,脆生生的,却带着一股贵气和高傲,说:“长安府上的同知不正好空缺么?我看挺好。”   她这么样一说,众人赶紧回头去看,不知是谁这么造次,还说“我看挺好”。   众人一回头,全都是“嗬!!”一声,唬的睁大了眼睛,武曌不认识她,只见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高挑身段儿,削肩细腰,标准的美人鹅蛋脸,一双吊梢眉,丹凤眼,高挺的鼻梁,薄薄的笑唇,只是颧骨略高,有些高傲挂相的模样儿,一脸的贵气袒露无疑。   武曌不记得这么个人物儿,那面儿襄阳侯的太太受惊似的,连忙说:“郡主今天怎么得空来了!前儿还说不来,如今到来了,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襄阳侯的太太立刻给武曌引荐,说:“大妹妹,这位可是忠顺亲王的嫡女!”   武曌不由悄悄打谅了一下眼前的这位郡主,忠顺亲王府上的,那应该是极少数和贾府对着干的,如今这位郡主却主动过来,又搭讪,又送人情?   那郡主笑着说:“我说的对么?别忘了同知的事儿,这不是挺好?”   襄阳侯的太太显然惹不起这位郡主,心里都直打飐儿,其实长安府里根本不缺同知,同知官品不大,尤其是州同知,只有从六品,但是掌管地方的盐粮、捕盗、水利等等,可谓是个大肥差,油水多的直往外冒,如今长安府里已经有两个同知,不过同知这个职位,没有定员,可以自行填补。   襄阳侯的太太思忖着,最近长安知府他犯了事儿,正在躲风头,可是林姑娘嘱托,如今郡主又过来凑热闹,都把话说到这里了,不如卖个人情也好。   襄阳侯的太太便对武曌和郡主说:“是是是,我之前险些给忘了,是缺这个么同知,不是大事儿,还劳烦郡主记得,大妹妹,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姐姐我给你盯着点儿,准成!”   郡主一听,便不再理襄阳侯的太太了,转头打谅起武曌来,她打谅的目光也不避讳,看了一番,之后笑了一声,就过来拉住武曌的手,说:“前儿个听说,水溶哥哥多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侄女儿,愁的他跟什么似的,如今见过了,果然合该他愁一愁。”   武曌眸子一动,听郡主口气,还和北静郡王识得,如今郡主一副有意拉拢自己的模样,不知具体为了什么? 第48章 吃味儿   按理来说,郡主是忠顺亲王的女儿,应该和贾府出来的人疏远才是,忠顺王府一向和贾府合不来,平时没有什么走动,内地里也是互相叫着劲儿。   这郡主却主动来和武曌亲厚,武曌不动声色,只是暗暗地观察着郡主。   郡主过来喝茶赏花,没和其他人说话,一直在和武曌说话,果然拉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而且武曌发现了,这郡主是个聪明伶俐的人,有些骨子里带出来的高傲,看不起一般的人,而且说话喜欢套别人话,只是年纪小了些,在武曌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武曌与她说话,郡主竟然问了几次贾芸的事儿,不过是旁敲侧击,先问省亲别院怎么样儿。   武曌就思忖着,郡主和贤德妃也没有好到什么地步,怎么可能会问起省亲别院这种事儿,果然后话就问起了主持这次修建的贾芸。   后来又问了一次,虽然隔得时间有些长,但是仍然是问了,郡主估计以为别人根本发现不了,可巧儿了,郡主问的不是旁人,而是女皇,因此武曌自然听出来了。   武曌坐了一会子,因着天气还冷,而且竟然要下雨,武曌这身子骨儿实在受不了,就准备起身告辞了。   武曌要走,那面儿郡主立刻不坐了,立刻也说要走。   那面子天气阴冷,襄阳侯的太太送到门前,突然就下起雨来,襄阳侯的太太“啊呀”一声,赶忙让人去拿遮雨的物什来。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府门口停着车的地方,突然冲出来一个小丫头,可不就是雪雁么,雪雁跑出来,手上拿着遮雨的伞,还有挡雨的大红披风,给武曌披上,然后挡着雨。   武曌说:“你怎的来了?”   雪雁说:“芸二爷说天色不好,恐要下雨,让雪雁巴巴送过来的。”   武曌一听,点了点头,贾芸一向心思,这方面也想着的,那面儿郡主一听“芸二爷”,果然眼睛就亮了一些,不过装作没什么表情。   武曌神情一动,就说:“外面儿下着雨,上车还要走两步,恐湿了郡主的裙角,这把伞郡主若不嫌弃,就拿去用罢。”   郡主一听,还是装作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勉强拿去用了,很快两方人就纷纷蹬车,然后各自往府邸去了。   武曌回了府邸,还问了问贾芸,认不认识忠顺王府的郡主,贾芸都给问愣了,忠顺亲王的嫡女,那么高的门第,怎么可能认识?   再者说了,这忠顺亲王是当今皇上的叔叔,又是亲王,地位之高,一向和荣国府宁国府不对盘,这样子的情况下,贾芸还是个旁支儿,怎么可能认识什么郡主,听都不曾听过。   自从武曌出去喝茶赏花之后,陆陆续续来了好多请柬,都是喝茶赏花的,武曌翻着请柬,就看到还有一封来自北静郡王府的,竟然是老太妃写的。   之前老太妃多方帮衬,武曌不能驳了老太妃的面儿,立刻让人回了贴,准备过去看看。   武曌这些日子不闲,今儿个倒是清闲,抽了空儿,准备去北静郡王府上,看看老太妃,还专门捡了一些甜糯又清淡的吃食,给老太妃带上。   武曌让丫头提着食盒,坐车往老太妃府上去,老太妃听说了武曌今天要来,高兴的跟什么似的,让人在外面迎着。   武曌一到,就被千请万请的给请进去了,老太妃在屋儿里坐着,见着她来,笑着就把武曌拉过来,坐在老太妃身边儿,看到武曌带来了吃食,还是一应的江南特色,老太妃更是高兴,知道武曌最懂自己心思。   其实老太妃的心思很好懂,喜欢听话儿的,温顺的,体贴的,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点儿武曌还是会的,专门挑一些老太妃家乡的东西,自然能博得老太妃的好感。   武曌坐下来,和老太妃拉着家常儿,多半是老太妃说道这个,说道那个,突然就说起了永宁郡主。   老太妃提起那郡主,便一笑,十分没辙的说:“那丫头,是忠顺老亲王的嫡女,还是独女,府上独独一个儿的丫头,宠的什么似的,比他家儿子还要闹腾。模样长得好,也是能说会道,聪明伶俐的,就是心眼子太多,不如丫头你,这般温顺可人。”   武曌一听,笑的十分温柔,说:“太妃您谬赞了,我如何能当得起?”   老太妃见她不好意思,就更是喜欢,说:“你不要谦虚,在我眼里头,丫头你是拔尖儿的,旁人都跟不上你的。”   武曌仍旧十分温柔的一笑,没再说话。   那面儿里老太妃说了几句话,就说:“走罢丫头,咱们去园子走走,如今开春儿了,我这院子里,好些花都开了。”   武曌就扶着老太妃站起来,并着一帮子丫头婆子,款款的往花园子走过去。   那面儿北静郡王坐在花园儿里,正与卫若兰说着话,小六儿滚着一般从外面窜进来,说:“王爷!太妃与林姑娘来了!”   他这么一说,北静郡王还没什么表示,卫若兰一拍手,说:“快快,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北静郡王无奈的一笑,说:“这准不成。”   卫若兰撺掇着说:“怎么不成?你听我的准成,不然你还真想当林姑娘一辈子的好四叔?听我的,听我的。”   卫若兰把北静郡王拽起来,然后塞了一把长剑在他手里头,北静郡王有些哭笑不得的模样,正这个时候,小六儿又说:“来了!来了!”   武曌扶着老太妃往花园子里走,刚进去,就听到“扑簌簌”的声儿,似乎有什么树叶子往下掉似的,这声音还挺连贯的,那面老太妃就惊讶的说:“啊呀,你看那边儿,花开的挺好。”   武曌顺着老太妃指的方向一看,顿时有些无奈,她没看到花儿,倒是先看到了北静郡王了!   北静郡王站在一株梅花树下,正在舞剑,真别说,北静郡王身材挺拔,宽肩窄臀,配合着他笔直的长腿,穿着一身银白色劲装,再加上俊美无俦的面孔,还有行云流水的剑招,整个人仿佛是谪仙一般。   尤其那梅花树还在“扑簌簌”的落花瓣,一片片粉白色的花瓣落在北静郡王发梢、鬓角,更是衬托着郡王出尘的容貌,令姑娘家神魂颠倒的高挑身段,简直让人面红耳赤。   只是……   北静郡王好一个花下舞剑,只是那面花瓣子扑簌簌往下落,其实是有个“帮凶”,竟然是那王孙公子,卫若兰在旁边抱着那棵梅花树,正在拼命的摇呢!   为了被北静郡王制造气氛,卫若兰也事拼了命似的,自己弄得也是一头一脸的花瓣儿。   老太妃显然是故意带武曌过来的,似乎也想要帮儿子的忙,让儿子的英姿吸引一下武曌。   武曌险些笑出来,憋着自己的笑意,那面卫若兰见林妹妹桃花一般的面容带笑,顿时还以为他们的计策成功了,连忙对北静郡王打眼色,低声说:“快快,下一步!”   北静郡王甚是无奈,不过卫若兰已经跑过来,也拿了一柄剑,要和北静郡王比剑。   老太妃拉着看他们比剑,果然又实在演戏,武曌看了还以为是杂耍呢。   只见北静郡王还没怎么出招,那面卫若兰已经装作非常不敌,浮夸的“啊呀!!”一声大喊,直接一个跟头,向后空翻,然后“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口里还说:“哎呦哎呦不行,我输了!我输了!”   武曌这回真的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武曌以往都是文文静静的,要么就是持重沉稳的,北静郡王还是头一次见她这样笑容,当即一瞬间差点看怔了,果然是美人一笑,倾城倾国。   那面儿武曌却对卫若兰说:“我看你跟头翻得挺好。”   卫若兰还躺在地上喊求饶,结果一听,顿时有点流冷汗,知道自己被武曌拆穿了,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硬着头皮说:“林姑娘你这就错了,不是我跟头翻得好,是北静郡王武艺超群!他……”   卫若兰还要夸奖,北静郡王已经听不下去了,直接拨开窜在武曌身边的卫若兰,似乎不喜欢旁人离武曌那么近。   北静郡王对武曌拱手说:“让林姑娘看笑话了。”   武曌则是一笑,说:“四叔言重了。”   北静郡王险些被武曌这一句“四叔”给噎着,那面儿卫若兰抬手捂了捂自己的额头,似乎也发现计策没用。   老太妃想要打圆场儿,把这事岔过去,不过她还没说话,小六儿就跳窜窜的进来了,奶声奶气的说:“王爷,太妃,忠顺王府的永宁郡主来了。”   武曌一听,刚才还提起那郡主,这会子郡主就来了,之前还听郡主喊“水溶哥哥”,定然是和北静郡王认识的。   老太妃一听,怕武曌误会了,就笑说:“定然是找我的。”   小六儿不明素以,立刻给老太妃现世打脸,说:“郡主说,是来找王爷的。”   老太妃差点给小六儿噎着,瞪了小六儿一眼,小六儿偏偏不懂,通传完了,就跳窜窜的去请人了。   武曌一听郡主来了,便准备告辞,说:“既然有贵客套到访,我就不打扰了。”   卫若兰则是悄悄对北静郡王说:“看看,没准儿你好侄女儿要吃味儿,好兆头啊!”   北静郡王则是没搭理他,只是说:“林姑娘若没什么没事儿,用了中饭再走也不迟。”   老太妃也款留武曌,说:“就是的。”   小六儿窜出去,很快永宁郡主就来了,身后跟着两个丫头,熟门熟路的走进来,一壁里进来,一壁里说着:“水溶哥哥,前儿个你不是说剑穗子掉了么,我给你编了一个。”   她说着,声音先进来,人也进来了,定眼一看,便看到了武曌,顿时笑了起来,说:“林妹妹也在。” 第49章 小狗子   卫若兰看着,一面看武曌,一面又去看永宁郡主,另外一面去看北静郡王,总觉得这看来看去的,都没眼再看了,永宁郡主每喊一次“水溶哥哥”,卫若兰就想要替北静郡王烧高香。   北静郡王倒是镇定,和永宁郡主见了礼,说:“小王的剑穗子不值什么,怎么能劳烦郡主呢?”   永宁郡主咯咯一笑,说:“水溶哥哥,别见外呀?我给了你剑穗子,还想托你办点事儿呢。”   那边永宁郡主笑眯眯的,太妃怕是武曌误会,连忙就说:“丫头,咱们去那边再走走,一会子就传中饭了。”   武曌则是十分贴心的说:“我扶着太妃。”   老太妃自然高兴,让武曌扶着,就款款的往前走去。   永宁郡主抻着头看着武曌的背影儿,幽幽的笑说:“好一个美娇娇的侄女儿呢!”   忠顺亲王是皇上的叔叔,北静郡王是皇上的弟弟,这样一算,忠顺亲王也是北静郡王的叔叔,所以永宁郡主和北静郡王也算是同辈儿。   北静郡王知道永宁郡主调侃自己,也不理她,转身坐回树下的石凳上。   永宁郡主也坐过来,笑眯眯的把一个锦盒往前一推,敲了敲,说:“剑穗子。”   北静郡王则是淡淡的说:“不知郡主想要小王帮什么?”   永宁郡主一笑,说:“妹妹有大礼送给水溶哥哥。”   她说着,又敲了敲锦盒,北静郡王这才低头看了一眼,北静郡王将锦盒打开,里面除了剑穗子,竟然还有一本册子,封面没有字儿,不知道里面写着什么。   永宁郡主说:“前两天,刘都统家的上门来相看,和我父亲相谈甚欢,不日就准备来提亲了。”   北静郡王笑了笑,说:“刘都统家的公子,样貌出众,又是二品总兵,与郡主倒是门当户对,登对的紧呢。”   永宁郡主说:“要么妹妹说,是来给你送礼了呢?那刘都统家里和已经伏法的贼子戴权,勾勾搭搭沾亲带故,这册子上面记得清清楚楚,刘都统和戴权还是拜把子的兄弟,他儿子是戴权的干儿子,如今戴权倒台了,他们家忙着摘呢,我知道水溶哥哥正在清查戴权的事儿,这不是,正好儿?”   北静郡王一听,就明白了,显然是永宁郡主看不上刘都统家的草包儿子,但是忠顺王爷估计觉得挺好,这永宁郡主也是个不省心的,稍微用些手腕子,学着武曌就自己搞了一本,准备让北静郡王出头,这样刘都统自保无能,就不能来提亲了。   卫若兰在一边儿听着,心说这永宁郡主也是够狠的,不想让人上门提亲,还非要搞倒人家一门子。   永宁郡主就说:“他们癞蛤蟆,自己不长眼,也怪不得我。”   北静郡王则是不接,说:“我前儿个已经得罪你父亲,如今再得罪,怕是开罪不起。”   永宁郡主一听,就说:“你拉他下马,我帮你追你好侄女儿,怎么样儿?”   北静郡王一听,蹙了蹙眉,永兴郡主则说:“我日前听说,水溶哥哥送了一百条帕子给林姑娘,满城风雨的,也没见林姑娘多爱见郡王呢?”   北静郡王被戳了痛处,何止是不爱见?之前已经给退回来了,还是郡王非要在退回去几条手帕才行。   永宁郡主说:“说你们老爷们不懂女人心,还真是不懂了,你若帮了我这个忙,我就提点你几句,你若不帮嘛……”   北静郡王听她这句,就抬起头来,笑眯眯的说:“我若不帮,你要怎么?”   永宁郡主看着郡王笑眯眯的容颜,撇了撇嘴巴,突然指向一边的卫若兰,说:“那我就告诉父亲,我要嫁给卫若兰!”   卫若兰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说:“郡主,您别开我顽笑,正二品的总兵您看不上,我这五品的龙禁尉,你就能看得上了?”   永宁郡主突然没来由的一笑,面上还有些殷红,似乎在自言自语的低声说:“总兵是个草包,我自然看不上,别说你是五品了,只要不是草包,从六品我都看得上。”   他这样一说,卫若兰没听懂,倒是北静郡王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提到从六品,北静王突然就想起了一个人……   北静郡王听到这里,就伸手把锦盒盖上,交给一边儿的小六儿,说:“这个忙,小王接了。”   永宁郡主一笑,说:“还是水溶哥哥拎得清,那今儿我先回去了,快去陪陪你的好侄女儿,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卫若兰说:“光说不练,郡主倒是给王爷出出主意?”   永宁郡主说:“说你们爷们儿傻,你们却不信,送姑娘家一百条手帕,人家当你是敷衍,一百条总要一天天儿的送,怎么一股脑送过去?如今送手帕已经被你自个儿搅黄了,也别用老法子了,你现在去找个狗儿来,要小的,要巧的,最好虎头虎脑听话儿的,叫起来动听的,送了你好侄女儿便是。”   北静郡王听着,也不知管不管用,但是还是稍微思量了一会子。   那边武曌陪着太妃,太妃怕武曌觉得自己儿子和永宁郡主有什么,便说:“丫头你可别多想,永宁那丫头,三天两头过来,不过是永宁性子比较野,没人去顽罢了。”   武曌笑了笑,说:“太妃说笑了,永宁郡主金枝玉叶的,又聪明伶俐,倒是世间少有呢。”   武曌陪着太妃说话,中午在太妃那里吃了午膳,永宁郡主是早就走了,下午的时候,太妃见天色不好,只得忍痛放了武曌回去。   武曌正准备出门,就见到那面儿有个丫头匆匆跑出来,武曌以前见过,就是太妃身边儿大丫头,北静郡王身边没有丫鬟,有事儿也会让这个丫头过来帮忙传话。   那丫头跑出来,怀里还抱着一个黄色的,圆滚滚的小奶狗儿,那狗儿一点点,虎头虎脑的,还一脸懵懂,窝在丫头怀里打挺儿,“嗷呜嗷呜”的叫着。   丫头笑眯眯的捧着狗儿,说:“姑娘,这是咱们郡王特意找来,说是给姑娘解闷儿用的,不知姑娘喜不喜欢。”   武曌一看,不知什么品种的小狗儿,不过样子是真可爱了,虎头虎脑的,走路不稳,被丫头放在车上,就滚来滚去的,爬两步就坐在地上,爬两步又摔在地上,还使劲晃了晃小脑袋。   也不知这狗儿是不是作劲儿,竟然真的爬进去,然后趴在了武曌腿上。   武曌低头一看,方才这小奶狗儿还在丫鬟怀里打挺,见到了自己,这会子倒是乖巧,分外惹人可怜儿,还睁着水灵灵,迷茫茫的小眼睛,看着武曌,奶声奶气的“嗷呜”。   丫头奸武曌一笑,就知道有门路,果然听武曌说:“代我多谢四叔。”   虽然还是“四叔”,不过林姑娘笑起来当真好看,那丫头赶紧回去回话去了。   武曌将小奶狗儿抱起来,让它趴在自己怀里,小狗儿异常可爱听话,老老实实的,似乎困了,就要睡了。   真别提,对于猫儿来说,武曌喜欢狗儿,自然是因为狗儿驯服,虽武曌是个冷硬心肠的人,但是见着这可爱的狗儿,自然也是爱见着。   武曌在贾府门前下车,抱着狗儿往里走,还没走进步,就看到贾芸一脸喜色,站在那地里,似乎在等人。   贾芸看到武曌,立刻迎上来,面上都是笑,说:“芸儿给林姑娘问好。”   武曌一笑,说:“今儿又发了什么财?”   贾芸连忙说:“不是发了什么财,是多谢姑娘提携,方才有人来府上,说是知府大人叫来支会的,起了票,已经拿了执照来,不日就能补缺了。”   前些武曌刚说给贾芸捐个官来,没想到今日便成了,而且一分没出,知府巴巴的叫人赶来,虽说同知不过是个从六品,但贾芸是个没官职的人,从六品已经是天上掉馅饼儿的大好事了!   武曌一想,突然想起了今儿个看见的永宁郡主,就说:“不用谢我,改天谢谢永宁郡主。”   贾芸听得云里雾里,之前武曌就问他识不识得永宁郡主,今儿个竟然又说起永宁郡主。   说实在的,贾芸根本不知道永宁郡主是何方神圣,是人是鬼,长得是天仙还是夜叉。   贾芸很快就补缺上工,做了同知,因为府上同知已经有两个,所以平日里也不甚忙,对于贾芸这个空降的同知,另外两个同僚却不敢欺负一星半点儿,因为贾芸不知,知府却知道的,这同知乃是皇后的义女林姑娘,并着忠顺王府里头的永宁郡主照顾的,谁敢欺负了一丁点儿?   二月十二日是林姑娘的生辰,转眼也快近了,贾府里头好些人准备给武曌庆贺生辰,带头的就是王熙凤。   不过武曌琢磨着,她如今在贾府里头,还不是因为网罗人脉,到头来还是要搬出去的,不如今年的生辰,就在林府上办了,虽然林如海那边还没交接完,但是总要让人知道林府的存在,不如趁着这个机会。   武曌这么打算着,就开始忙碌起来,这生辰宴不能太隆重,低调些,但是也不能太简陋,被人平白嘲笑了去,武曌也琢磨着请哪些人来才好。   她琢磨着,贾芸过来送请柬的纸,等拟定好了人,贾芸再找写字好看的先生,把请柬写了。   他们正说这个事儿,那头里有人喧哗,武曌蹙了蹙眉,贾芸连忙说:“什么事儿?”   原来是赖大总管在外头,正在找武曌呢,火急火燎的,跑进来说:“林姑娘,那头里永宁郡主来咱们府上了,说是来找姑娘您的!”   武曌一听,永宁郡主?   这些天恐怕听得最多的就是永宁郡主这几个字了,贾芸也有些好奇,毕竟前些日子武曌说要自己谢永宁郡主。   武曌就起身来,说:“走罢,随我去看看。”   贾芸赶紧也跟着走,恭恭敬敬的,垂着头,十分本分的样子。   他们走出去,大老远就看见了,永宁郡主架子很大,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找事儿的。   武曌走过来,永宁郡主也看到了,不过竟然没注意武曌,而是把目光钉在了贾芸身上,上下一溜儿,打谅了好几眼。   贾芸低着头,十分本分的给郡主见礼,总感觉自己浑身跟针扎一样,十分难受,但是也不敢抬头,就怕郡主是在瞪自己。   武曌则是看的清楚,郡主哪是瞪贾芸,而是在看,而且分外中意似的。   武曌眼眸转了一下,但是也没有点破,笑着说:“郡主大驾光临。”   永宁郡主这才把目光收回来,别看她平日里高傲的紧,如今却双颊微微泛红,武曌借机说:“芸儿,这便是日前我向你提起的郡主,还不多谢郡主提携?”   贾芸连忙说:“谢郡主!”   永宁郡主听贾芸跟自己说话,高兴的什么似的,刚要说两句,结果武曌突然一笑,说:“郡主不必搭理他,按照辈分儿,芸儿是我侄儿,我又是郡主的晚辈,这么一算,郡主倒是芸儿的姑奶奶了!”   永宁郡主羞涩的笑容还没展开,登时凝在脸上了,险些背过气儿去,倒是贾芸听着,不由笑了一声,然后不知就里,没来由又被永宁郡主“瞪”了。   贾芸不知永宁郡主什么意思,也不敢招惹,就随便找了个理由,赶紧去忙自己的事儿了。   永宁郡主遥遥的看着贾芸离开,似乎有些不舍,但又不想说出来,那面武曌全都看在眼里,笑了笑,说:“郡主再坐一坐么?还是就回了?”   郡主一听,连忙收回目光,却撞在武曌了然的视线上,当即咳嗽了一声,说:“我今儿是来看林姑娘的,自然再坐一坐。”   武曌领着郡主进了贾母的院落,径直往碧纱橱去了,已经碧纱橱,就听到“嗷呜嗷呜!”“汪汪汪”的叫声,就想到肯定是前些儿北静郡王听了自己的意见,送给武曌的小奶狗儿。   郡主都听说了,林姑娘很爱见这只小奶狗儿,这不全是自己的功劳?总比送一百条帕子要强得多。   永宁君主走进去,结果就听到“汪!”一声,走得近了,叫声洪亮,一个“大东西”蓦的冲出来,也没有拴绳子,郡主一瞧,吓了一跳。   那东西冲出来,原来是个黄色的狗儿,长得虎头虎脑的,虽然还不算太大,但虎背熊腰,很威严的样子,尤其是两只尖尖的大牙。   那狗儿见到武曌,立刻窜过来,围着武曌,摇尾装可怜儿,武曌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狗儿就高兴的叫两声,趴在武曌脚边儿,老老实实了。   郡主看的都傻眼了,说:“这是……”   武曌一笑,说:“这是日前北静郡王所赠,来的时候不过是个小狗儿,如今还没足月光景,长得倒是挺好。”   永宁郡主听到武曌这么说,顿时有一种胸中淤血的感觉,想要捧住自己胸口,叫北静郡王送小奶狗儿,可怜儿的,温柔的,叫起来奶声奶气的,能惹人怜惜的,结果现在好嘛,送来的时候的确是小奶狗儿,没几天就长成了彪悍的大狗!看家护院都绰绰有余,还一脸狗腿子的粘人模样。   永宁郡主心中默默的思量着,合该北静郡王做一辈子的叔叔…… 第50章 找点乐子   那狗儿一脸狗腿子模样,总是腻着武曌,趴在武曌腿边儿,武曌挪一点儿,它也挪一点儿。   永宁郡主瞧了,不由心中好笑,如是北静郡王知道了,恐怕日后还要和只狗子吃味儿呢!   永宁郡主坐了一会儿,然后就走了。   第二天北静郡王又叫小六儿来了,送了一只鹦鹉过来,毛色特别漂亮鲜艳,据说也是贡品等等。   小六儿拽着个小笼子就过来了,一路上把鹦鹉差点摇散了,鹦鹉来的时候,毛都要掉光了,小六儿还笑嘻嘻的说:“林姑娘,王爷说了,这鸟儿它会说话。”   小六儿说着,就晃着笼子,说:“鸟儿鸟儿!你快说话,快说话!”   那鹦鹉差点被小六儿折腾惨了,似乎是怕了小六儿,立刻像模像样的说:“林姑娘!林姑娘!林姑娘好!”   武曌一听,说的还挺利索,估计是教了很久,鹦鹉问了一句话,还有后话,又说:“林姑娘!林姑娘早!林姑娘真漂亮!”   果然,郡王对这只鹦鹉,真是下了血本儿了,教了很久,不过反反复复也就是林姑娘好,林姑娘很漂亮,林姑娘聪明等等,再有的郡王也没教过。   那只鹦鹉自从来了武曌这里,大狗儿倒是欢实了,天天跑去咬笼子,吓得鹦鹉用凄厉的嗓门儿大喊大叫着:“林姑娘真漂亮!林姑娘真漂亮!”   不知道的还以为武曌给那鹦鹉用了很么酷刑,才让鹦鹉说出这样“违心”的话儿来。   这日里武曌坐在抱厦,贾芸依旧在旁边回话,安生了一段日子的贾宝玉就跑来了,听说武曌在这里坐着,就非要来顽,也不走,在旁边翻翻这个翻翻那个。   没一会子就有人来通报,说是忠顺亲王的千金小姐,永宁郡主又来了,从上次拜会之后,郡主就三天两头来,虽然贾府和忠顺王府一直不怎么合得来,但是忠顺王是亲王,他的女儿是郡主,贾府上的人也不敢说道什么,就让郡主来去自由了。   这一回生,二回熟的,郡主就三天两头往这边跑。   刚通报完,郡主竟然已经到了抱厦跟前来了,贾芸想要回避已经来不及,赶紧去躲,其实武曌看出来了,郡主怕是心仪贾芸已久,所以天天借着自己的名头儿过来看看,怎么可能让贾芸跑了?   贾芸要躲,那面贾宝玉才不躲,听说来了个郡主,更是高兴,还想迎上去呢。   郡主走进来,果然看到了贾芸,立刻脸色就不一样了,虽然仍然很高傲,不过透露着一股羞怯。   贾芸却不抬头,恭敬的请安问好,那面贾宝玉倒是盯着郡主看。   说来也是,郡主不是一般的姿色,那姿容自然是上上等,再加上骨子里的高傲,更是不同了,贾宝玉眼睛不瞎,而且最喜欢女儿,自然是看呆了。   永宁郡主坐下来,也不见外,瞥了两眼贾芸,说:“你叫什么名儿?”   她当然知道贾芸叫什么,只是今天忍不住搭讪罢了,贾芸素来太谨慎,别说和郡主说话了,看一眼都不看。   郡主这么一说,旁边的贾芸没说话,贾宝玉倒是抢险说:“我叫贾宝玉……”   他说道这里,郡主很不客气的说:“问你了?”   武曌险些笑出来,贾宝玉刚开口就吃了瘪,碰了一鼻子灰,脸色顿时就不怎么好看了,不过因为对方是个女儿,贾宝玉又觉得,郡主是不同寻常的,反而更是好了。   郡主不想搭理贾宝玉,她就是这样的,或许是身份地位使然,旁人越巴结她,她就越觉得对方是个草包。   就说武曌罢,武曌对她这个郡主,不巴结,也没有讨好,说话很平常,也不见做作,郡主就越发的看上了武曌,想要和武曌交好,这些日子来的也勤了。   武曌是乐意的,毕竟郡主人脉不少,如今朝中论等级,忠顺亲王是最高的,还是皇上的叔叔,也算是只手遮天的人,因此武曌准备笼络笼络,好给林如海多点路走。   郡主今儿来了,收获还是不大,贾芸不敢看她,不过这也不是一撮而就的事儿,幸好那面北静郡王已经惨了一本刘总兵,现在刘家正在自保,根本没空提亲了。   郡主带来了不少吃食,说:“我今儿带了点心来,你找人灌了酒,咱们吃两杯?”   别看永宁郡主有时候很高傲,但到底是个聪明又爽快的人,武曌就不推辞了,所幸今日没事,就说:“那请郡主。”   永宁郡主便站起来,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贾芸,贾芸还是没抬头,恭敬的厉害,郡主这才转身跟着武曌走了,往碧纱橱去。   贾宝玉还想跟着,不过郡主可不给他好脸色,说:“我们姑娘一起,你个爷们儿过来做什么?贾府的人,太不成体统了罢?”   都不需要武曌出手,贾宝玉又碰了一鼻子灰,让永宁郡主身边带的小太监给叉出碧纱橱。   武曌请永宁郡主坐下来,就令紫娟儿去厨房,端些吃食来,再灌点酒过来,别怠慢了永宁郡主。   武曌和郡主在碧纱橱饮酒说话儿,贾家的人也都知道,最近武曌顺风得水,有皇后收她做义女,有老太妃给她撑腰,这边还结交了忠顺王府的千金小姐,那派头,是贾家人都赶不上的。   王熙凤前些日子老实了,但是她是记仇的,怎么可能放下心来,也觉得武曌是记仇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自己的事儿拿出来捏咕一番,因此心里总是不踏实。   如今又听说郡主过来了,心里琢磨了一会子,想了一个法子,只是上次贾蔷害怕了,不敢再来,所以王熙凤一时找不到帮手,也是无奈。   这会子就看到林红玉跟面前过去,眼睛一亮,便说:“你等等。”   林红玉听到声音,连忙驻足,一看是王熙凤,赶紧过来请安问好,说:“二奶奶好!”   王熙凤看到小红殷勤,就知道有戏,便拉着她进屋儿,让她炕上坐,还给亲自倒茶,说起家常儿来,一会子长一会子短的说道着,说了好一会子,这才转到正道儿上,说起武曌怎么样,唉声叹气的。   小红听王熙凤抱怨起武曌,心里也有气,那日当着贾芸,小红被武曌奚落了个精光,实在没脸,最近也不敢去往贾芸面前现弄了,如今贾芸是从六品的同知,小红还想做个官奶奶,也是做不成的了。   小红也是唉声叹息,自己心里不服,却宽慰着王熙凤两句。   王熙凤压低了声音,偷偷说:“我这里倒是有个法子整治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林姑娘。”   小红看了看左右,没有人,这才说:“二奶奶有什么法子么?”   王熙凤说:“不过是个老套的法子,还需要你帮衬着,你若是行,就去那厨房,往灌酒的坛子里加些东西,不要什么有害的,单单是泻药也就够了!”   小红一听,吓得不行,她还以为是借着王夫人或者老太太的面子压头等之类的,或者说说坏话也就是了,哪知道王熙凤竟然贼大胆子,竟然要下泻药!   虽然只是泻药,但那郡主是有品阶的,忠顺王的心肝儿,若是吃坏了,那可了得?   小红吓得面无人色,连忙说:“二奶奶,这使不得啊!那郡主乃是忠顺亲王的心头肉,忠顺王爷只这么一个女儿,宝贝的什么似的!若是得罪了郡主,这么一查,就算做得滴水不漏,查不出是二奶奶,可是那头里郡主要是怪罪起咱们荣国府,荣国府也开罪不起啊!更况且了,忠顺亲王没事儿还要找咱们荣国府的岔子,更甭说如今了!”   小红说的头头是道,的确是挺聪明的,王熙凤却说:“你听我说,我难道不知,忠顺王府跟咱们对着干么?只是这些日子忠顺王府突然没了声儿,你当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忠顺王府也和戴权勾三搭四的,如今戴权倒台了,忠顺王府也要歇一歇,恐怕皇上查他,惹了祸端!你想想看,如今忠顺王还在自保,他能明面儿上跟咱们荣国府对着干么?郡主就真是吃坏了,而且还是这样小打小闹儿的泻药,最多吃了哑巴亏,心里头虽然明白,面儿上却不能撕开了,随便抓个人泄愤也就是了,到时候这事儿一推四五六,就推给林姑娘,毕竟是她请的酒!”   小红本以为自己心里清楚,不过她是个丫鬟,终归不知道这些官面儿上的道道儿,但是王熙凤不同了,他和王子腾沾亲带故,小时候就当男孩的养,又在贾府里培养的,老太太王夫人宠溺的,贼大胆子。   若说王熙凤也是不错了,胆子大,手脚做的开,滴水不漏的,但是要看在谁面前,真到了女皇面前现弄,岂有不吃亏的道理?   小红被王熙凤这么一说,觉得真是这么回事儿,但是又害怕,王熙凤就与她好处,说:“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若真成了,我与你做主子,叫太太把你送给宝玉,怎么样儿?往后那些损你的丫头片子,还不是要看你脸色,叫你奶奶?”   小红心里砰砰直跳,像是揣了一只兔子一样,满脸通红,一面儿害怕,一面儿兴奋,沉默了良久,最后狠狠撕了两下帕子,点了点头。   武曌请永宁郡主吃酒,丫头们摆开食吃,又从那头里的厨房端来了一些,随即雪雁和紫鹃提着酒坛子来了,赶紧布置好了。   刚布置好,武曌还没敬酒呢,那面儿突然有人鬼鬼祟祟的,在外面趴着往里看,雪雁回身去拿小碟子,险些被窗外的眼睛吓一跳,“嗬!”的一声。   武曌说:“什么事儿?”   雪雁连忙说:“姑娘,外面有人儿!”   她说着,立刻抻头说:“外面是谁?”   那趴在外面的人这才站起来,悄默默的,做贼一样,说:“姑娘,是我,多官媳妇儿!”   武曌一听,原来是多姑娘儿,多姑娘儿是个下等的使唤,一般不往这边来,而且她素来害怕武曌,不是要紧事儿,也不会过来。   武曌就说:“叫进来。”   多姑娘儿吓得哆哆嗦嗦,因着听说郡主也在,而且郡主还是个狠角儿,自然不敢抬头,放低了姿态,唯唯诺诺进来了。   多姑娘儿进来之后,赶紧跪下来拜礼,见过永宁郡主,又见了武曌。   武曌说:“什么事儿?”   多姑娘儿跪在地上也不起来,说:“姑娘,是要紧事儿,方才我在厨房帮衬着,就见到有人过来了,那丫头眼熟的紧,是宝二爷的院儿里,那个叫小红的丫头片子!”   武曌一听,又是林红玉。   多姑娘儿继续说:“那小红进来,鬼鬼祟祟,那时候厨房没人,她进来悄默声息的,也没瞧见我,我见她不对,留了个心眼儿,藏了起来,哪知道小红这该死的浪……”   她说道这里,赶紧打嘴,平日里放浪惯了,只想喊浪蹄子等等,但是在郡主面前,怎么能说这污言秽语?   赶紧改口说:“但是那丫头,真真儿该死,竟然拿了一包什么玩意儿,往姑娘和郡主的酒坛子里灌呢!”   她这么一说,郡主顿时就怒挑起眉来,说:“什么?哪里来的丫头,不知死活?宝二爷是谁?”   武曌笑了笑,说:“就是方才那惹得郡主不快的贾宝玉。”   郡主一听,更是不快了,说:“他还想报复我不成?”   武曌一想,就明白了,定然不是贾宝玉抱负郡主,因着真不是看不起贾宝玉,贾宝玉没那脑瓜子,而且也太呆了,那日里贾环把灯油推在贾宝玉脸上,贾宝玉还说不妨事,是自己烫着了,他天生的呆,只知道姐姐妹妹,只知道姑娘嘴上的胭脂好吃,都不知道别人勾心斗角的事儿。   武曌稍微思量,就想到了王熙凤,毕竟之前小红攀着王熙凤去了,不过武曌也不能肯定,还需要试一试。   武曌就说:“郡主,咱们这么吃酒,不免枯燥无味了,不如找点乐子来?”   永宁郡主见她笑的阴测测的,不由心里一颤,心里替北静郡王捏把汗,但是又觉得十分有意思,倒是和了自己的心思,就说:“听你的。”   武曌便笑着对多姑娘儿说:“去把小红叫过来。” 第51章 四儿   多姑娘儿应了一声,很快就走了出去,一路小跑着去找小红过来。   永宁郡主是与别人家不同的,最喜欢看这样儿的热闹,就笑眯眯的等着,还一脸期待的模样。   没一会子,小红就过来了,有些害怕似的,步伐轻飘飘,一点儿也不稳当,走进门的时候,险些被门槛儿绊了一跤,“嘭!”的一声,差点来了个狗吃屎,连忙伸手去扶门框,怎知道伸手一扶,差点把门帘子给拽下来,又是“哎呀”一声,若真是拽下了门帘子,她也赔不起,最后还是“咕咚”一声撞在了地上。   那面儿永宁郡主“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她一笑出来,小红是又羞又恼,但是也不敢发作,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心里还虚着,赶紧过去给武曌和永宁郡主请安。   武曌缓缓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红,又缓缓的整理了自己的衣裳,这才缓缓的说:“你知道……我叫你过来,是为的什么?”   小红因着要给永宁郡主见礼,心里又虚的晃,所以干脆跪下来见礼,这会子也没起来,害怕的不行,也不抬头,就说:“不……不知郡主和林姑娘,有什么使唤?小红……小红尽力去办便是了。”   永宁郡主则是笑着说:“好啊,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呢?”   武曌也是笑了一声,说:“可不是么?”   那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小红更是怕得要死,不知道为什么找她过来,但是看到一边儿的多姑娘,就吓得跟什么似的,不为别的,多姑娘的丈夫是个酒赖厨子,总是在后厨走动,多姑娘儿因此也常去后厨,这么一联想……   小红吓得更是要死,跪在地上打飐儿,仿佛秋风扫落叶一般。   武曌笑罢了,突然一收笑容,顿时换上一张冷酷的模样,冷冷的哼了一声,说:“我问你,是谁让你在公主的酒里下毒的?”   小红一听,“咕咚”一声,本就跪在地上,此刻则是双手撑不住,一下又趴在了地上,连忙磕头说:“不不不,林姑娘,您这话从何说起啊,小红听不懂!听不懂啊!郡主明鉴!明鉴呀!”   武曌幽幽一笑,说:“你的意思是,我陷害你了?”   小红这会子不敢说话了,只是磕头说:“小红冤枉啊,小红冤枉,冤枉啊……”   武曌说:“有人看到你给郡主的酒水下毒,你说你冤枉?”   永宁郡主今天碰到了新鲜事儿,自然不想放过,“嘭!!!”一拍桌子,将桌上的酒杯茶碗拍的“豁朗豁朗”作响,摆出一副十足的郡主架子,说:“说!再不说,令人把她舌头拔下来!”   小红吓得满头是汗,硬着头皮说:“小红……小红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请郡主和林姑娘明察……明察啊!”   永宁郡主冷笑说:“不过一个丫鬟,这会子还跟我嘴硬?”   武曌说:“是了,她不过一个丫鬟,估计也是为主子办事儿,郡主不妨传了她主子来?”   永宁郡主自然答应,就说:“去,将她主子叫过来。”   那面小红的主子,自然是贾宝玉了,压根不可能是王熙凤。   贾宝玉这会子正无聊,结果有人过来,说郡主请他去碧纱橱,这下子好了,贾宝玉高兴坏了,也不看下人脸色,也不问缘由,还以为新来的天仙一样的姐姐爱见他,想要跟他一起顽,也不知有没有嘴上的胭脂可以吃。   贾宝玉很快就过来了,还一路小跑着,满面含春的走进来,急火火的,亲自打起帘子,就走了进来,说:“林妹妹,郡主姐姐!”   他的话还没说完,郡主已柳眉上挑,“嘭!”一拍桌子,说:“放肆!”   郡主大喝一声,那面儿她带来的太监赶紧过去,压着贾宝玉跪下来,贾宝玉都懵了,还不明怎么回事,“咕咚”一声儿已经跪下了,这才看到旁边跪着小红。   贾宝玉看到好久不见的小红,立刻又说:“你是那个……小……小什么来着,怎么在这里?”   小红此时已经吓得浑身打飐儿,如今真的见到了贾宝玉,却无法卖弄自己的姿色了,跪在地上不断地颤抖着,不敢说话。   武曌淡淡的说:“她是小红,你院子里的。”   贾宝玉立刻拍手说:“对对对,小红,是叫小红来着!”   永宁公主冷冷一笑,说:“承认是你的丫头就好,我还怕你不承认呢!”   贾宝玉这才听出来有些不对,疑惑的看向武曌和永宁公主。   永宁公主说:“好大的胆子,竟然纵使奴仆,在本郡主的酒里下毒!”   贾宝玉顿时懵了,如遭雷击,惊讶的说:“下……下毒?不不不,我从没做过,也没叫小红做过!”   武曌则是幽幽的说:“宝二爷,您的奴仆在郡主酒中下毒,被人赃并获,难不成,你这个做主子的不知情?那是谁给这奴才这么大胆子的?”   贾宝玉更是懵,还人赃并获?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那地里多姑娘儿有些怕事儿,虽然是她发现的,但是恐怕被记恨,就悄悄的溜出碧纱橱去了,武曌是看见了,不过也没拦着。   贾宝玉吓得连忙解释,还不忘了为小红辩护,说:“小红绝不是做这种事儿的人,林妹妹,定然是哪里搞错了!”   永宁郡主冷冷的说:“好啊,有胆子做这种事儿,没胆子承认,来人!给我打他,看他承不承认!”   永宁郡主让太监去打贾宝玉,那头里贾母住的近,碧纱橱里发生下毒这么大的事儿,很快贾母就知道了。   贾母一听,郡主要打贾宝玉,立刻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心肝肉跳的,那头里王熙凤因着让小红去下泻药,所以也过来,还拉着王夫人给贾母请安,就想离得近,探看探看,没成想,那小红这么不中用,竟然下药被发现了,这敢情好了,还牵累了贾宝玉,这样一来,事儿可就大了!   老太太一听,果然心疼的不行,立刻颤巍巍的站起来说:“走!快去看看!”   王夫人和王熙凤扶着颤巍巍的贾母,快速到了碧纱橱,就听到里面太监准备打贾宝玉的声儿。   老太太一听,立刻撞门进去,心啊肝啊的喊着,将贾宝玉一把揽在怀中,紧紧搂着,说:“我的宝玉,不能打!不能打啊!打坏了可怎么办?!”   永宁郡主见到老太太进来,但是一点儿也不怕,虽然老太太也是个诰命,身上有品阶,但是永宁郡主可是郡主,皇上跟前的红人,嘴巴甜,每次都把皇上哄得团团转,又是忠顺亲王的嫡女,再有就是,永宁郡主人脉广,没少替人消灾,那就握着不少人情债,也没少找人晦气,握着不少人的把柄在手里,这样一来,满朝文武,提起来哪一个不怕永宁郡主的?都想躲她远远的!   永宁郡主可不吝这些儿,笑着说:“贾家的老祖宗来了,那可真是好了,就来评评理儿,这事儿怎么办,你们家的宝二爷令奴仆给我的酒水中下毒,这事儿怎么说?还是要我父王过来说?!”   武曌一瞧,永宁郡主今儿是顽上瘾了,正好也合了武曌心思,便陪她顽一顽,就说:“是呐老祖宗,那叫小红的,是宝二爷房中的丫头,被人看到在郡主的酒水中下毒,人赃并获。”   贾母唬的睁大了眼睛,还是紧紧搂着贾宝玉,说:“那也不是我们宝玉的事儿,定然是哪个该死的,要陷害宝玉!审一审这大胆的丫头就知道了!”   小红跪在地上,没人维护,连连看了王熙凤好几眼,王熙凤只当是没看见她,根本不去瞧一眼,仿佛不认识小红一样儿。   那头里贾母都发话了,武曌给永宁郡主递了一个眼色,永宁郡主立刻说:“来人,给我打,打到她说为止!”   小红连忙求饶,大喊着:“冤枉啊,冤枉啊!小红真的没有,求求郡主放了我!放了我啊啊!”   身边儿的太监才不管,过来一边一个抓住小红的胳膊,另外还有一个人,上来“噼啪!”两声,左右开弓,直接揍得小红的脸飞起来,肿的老高。   那面儿贾宝玉还心疼佳人,说:“老祖宗,您快求求郡主,小红绝不会做这种事儿!是真的,我能为小红做担保!”   老太太一听,连忙一把捂住贾宝玉的嘴,令他不要胡说。   那面儿小红被打,王熙凤就站在旁边,却一句话不说,浑似没看到一般,都不和小红对视,小红递过去无数的眼神,武曌和永宁郡主都看出来,怕小红的主子不是贾宝玉,反而是王熙凤了!   武曌其实早就想到了,这天底下,有这么大胆子的人,也恐怕就是王熙凤了,虽然王熙凤放在旁人面前,就是头顶带冠的男人也比不得她,但是放在武曌眼前,根本不够看的,还非要和武曌三番两次的亮爪子。   武曌一笑,说:“等一等。”   她说话还真是有分量的,这么一说,郡主都不用发话,那几个太监竟然住了手,没有再打小红。   那面儿永宁郡主看向武曌,说:“怎么了?”   贾宝玉还以为武曌要求请,连忙说:“好妹妹!你也知道小红不可能下毒,你快求求郡主!”   武曌一笑,伪装成温柔可人的模样,说:“我虽不知这小红的秉性,但是郡主这般温柔仁慈的人,若是将一个丫鬟打出好歹,传出去定然叫人说三道四,让那些有心之人,逞了口舌之快。”   永宁郡主冷笑一声,说:“我还怕那个?”   武曌说:“郡主自然不怕,只是我们若是这么毁了郡主的名誉,倒是心里头过意不去呢。”   永宁郡主就知道她有好顽的办法了,便说:“那你说,怎么办?”   武曌莞尔的说:“用不着打人,也别累坏了这些公公们,就让小红,将这坛子酒喝干净了,也就罢了!”   她这么说着,还对着王熙凤浅笑,王熙凤顿时吓得后背汗毛倒竖,小红一个字儿还没说,武曌竟然已经知道是自己的注意,当即更不敢说什么,都不敢抬头了,躲在贾母身后。   小红也吓得花容失色,虽然不是毒药,但是是泻药,而且还是大剂量的,喝了之后,恐怕很快就会起作用,而且若是很多,说不准就能脱水等等。   小红当即面露惊恐之色,永宁郡主觉得好顽,还拍了一下手,说:“当真有意思了,你们照办罢!”   那头里太监赶紧过来,提了酒坛子过去,小红不断地挣扎着,大喊着说:“救命啊!救命啊!救救我!开恩啊开恩啊!!”   只是小红这么喊,王熙凤还是不看她,太监过去,掰开小红的嘴,就往里灌,小红不想喝,灌得满脸都是,一头一脸都湿了。   武曌只是端端坐着,看着这样一幕,面上还是一副冷静优雅的模样,都不曾变了,永宁郡主看的有意思,说:“你还不说么?谁指使你过来的?你若是说了,本郡主也就放你一马!你若是不说,哼……”   永宁郡主说着,冷冷一笑,便不再说下去。   小红喝了好几大口,呛得不行,却说那泻药发作真是太快,就这么一会子僵持的功夫,小红顿时觉得额头上汗珠子直往下滚,脸都憋红了,一阵阵身子打飐儿痉挛,这要是在人前失态,可是大罪过!   小红肚子绞痛无比,面露痛苦神色,不断的滚着,哀嚎着:“饶命啊!饶命啊!”   武曌这时候就露出温柔的笑容,缓缓地说:“小红,我们都知,你不过是个小人,听主子命令罢了,你若是将那始作俑者揪出来,郡主非但不怪罪你,还要奖赏你呢。”   小红绞痛的厉害,出了好些汗,跪在地上打滚儿,这会子似乎再也忍不住了,毕竟王熙凤也不出手帮她,小红立刻就想要投降,连忙说:“我说!我说!我说!”   王熙凤一听,吓得满身是汗,她本算计好了,如今忠顺王府因为戴权的事儿,现在还在自保,所以不敢和贾府执拗,现在倒好了,没成想小红那么不作劲儿,竟然被发现了,还想要招供!   武曌冷笑一声,说:“快说。”   小红立刻说:“我说我说!不是我的注意,给我一百个胆子,小红也不敢啊,是二……”   她的话还没说完,那头里王熙凤突然发难,一步冲过来,抓住小红的前襟,猛地提溜儿起来,“啪啪啪”连着好几声,就赏了小红好几个大嘴巴。   王熙凤这动作把众人都弄懵了,那头里贾母和王夫人都看着她,贾宝玉倒是心疼死了小红,好端端一张容长脸,莫名给打成了圆脸!   王熙凤也不顾旁人看,立刻尖声把小红的嗓音盖下去,说:“好你个贱婢!没脸的下流人,自己嫉妒郡主身份高,台盘子高,还要诬告旁人了!?我们荣国府怎么有你这样的下贱人?今儿个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你,否则丢光了你家爹、妈的脸不说,还拉着我们荣国府丢脸,你不要脸,你爹、妈难道不要脸?我荣国府难道不要脸?”   王熙凤这么说着,还故意咬重了“爹妈”两个字,一共说了两次,小红是聪明人,顿时就明白了,王熙凤这是拿她爹妈要挟她呢!   小红一下子泄了气一般,瘫在地上,也不敢说了,就呜呜的哭了起来,看起来实在心灰意冷。   武曌冷冷的看着这样一幕,哪能不知道是王熙凤威胁小红,小红也不敢再说了,就改口说:“是……是小红嫉妒郡主,一时……一时糊涂,开恩啊,开恩啊,哎呦……我肚子……肚子好疼,救命啊!”   永宁郡主一听,不想饶过始作俑者,那头里武曌却突然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永宁郡主稍安勿躁,永宁郡主便没有再说话。   武曌则是说:“小红,你太不该了,行了,郡主仁慈大度,宽容为怀,念在你初犯,而且年轻,打二十板子,撵了出去便是,别太为难了。”   小红一听,险些晕过去,二十板子,还要撵她出荣国府!   这年头,撵出去就等于没了活头,吓得小红想要求饶,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候武曌则是幽幽的笑了起来,目光没有看小红,反而看向王熙凤,说:“小红,往后记得,跟对了主子。”   王熙凤和小红均是全身一震,恨不得一瞬间头发都吓白了!   贾母抱住了贾宝玉,只是丢了一个不相干的丫鬟罢了,自然就放心了,连忙搂着贾宝玉,心肝肉跳的走了。   永宁郡主等人都出去了,这才对武曌说:“你怎么的不把那始作俑者揪出来?”   武曌笑了笑,说:“郡主,忠顺亲王若是和贾家对上了,也不值得。”   永宁郡主一听,就知道武曌说的是什么,便说:“我们忠顺王府会怕他们?一个个草包似的,没有能耐。”   武曌说:“话虽这么说,但是平白为他们费神,也不值得,若是想要给那始作俑者难堪,何必用这种办法,另有千百种办法呢。”   永宁郡主一听,当即笑着说:“真的?”   武曌说:“这还有假?”   京城里谁都知道,最近林姑娘又得了一个大靠山,竟然是忠顺亲王府上的永宁郡主,这可了不得了,谁不知道贾家和忠顺王府合不来,而林姑娘竟然能周旋于贾家和忠顺王府之间,还被永宁郡主爱见,可不是能个儿人么?   这天武曌又被永宁郡主的人接走了,说是去永宁郡主的花园儿顽顽,前些日子永宁郡主生辰,忠顺亲王因为疼爱女儿,给她另造了一个花园,这会子永宁郡主就接了武曌,去花园顽顽。   那头里王熙凤得罪了永宁郡主,这些日子不敢则声,本本分分的,不过过了几天,也没见着永宁郡主过来讨回器,因此就越发的放心起来,也越发的大胆起来,觉得定然是忠顺亲王最近不顺心,不能和他们贾府扭着干。   贾蔷因为还欠着黄金,所以也不敢则声,元春省亲的建造工程,全都让贾芸领了去,如今还在加紧建造,等待明年元春省亲方便。   贾蔷因为讨不到活计,只能跑去分贾蓉的活计,只是贾蓉哪有那么多活儿?也分不给他。   贾蔷就打上了做官的主意,毕竟那头里贾芸都能做从六品的同知,这么想着,这些日子贾蔷就请知府喝了好几次花酒,但是知府府上的同知,本两个就满了,如今强塞了第三个,而且贾蔷还看不起同知,想做更大的官儿。   知府无法应承,搪塞了两回,贾蔷又请知府吃酒,从上午吃到了黄昏,这才晃晃悠悠的出来,准备往家去了。   若是以前,他们家直接跟老内相戴权说一声,什么样儿的官不能捐?如今上赶着去求知府,知府都不应承着。   贾蔷满心不忿,摇摇晃晃的往回走,哪知道身后跟着几个身材高大年轻男子,贾蔷走着,突然听到后背有脚步声匆匆而来,“嘭!!!”一声打在脖颈上,贾蔷还没来得及哼一声,顿时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武曌和永宁郡主在花园观赏景色,说了说后些天武曌过生辰的事儿。   正这个时候,永宁郡主身边的丫头就走过来,说:“郡主,人带来了。”   永宁郡主一听,立刻欣喜的说:“太好了,带进来。”   随即就是“刺啦——”的声儿,几个身材高大的侍卫,拉着一个昏死过去,头上套着麻袋的年轻人进来了。   定眼一看,那可不是刚才在路上被人打晕过去的贾蔷么?   贾蔷头上套着麻袋,还昏迷着,被永宁郡主的几个侍卫拖死狗一样拖进来,永宁郡主指挥着,将贾蔷捆在一棵树上。   侍卫捆好之后,就垂首站在一边侍奉着,也不多话。   永宁郡主就说:“你叫我把他弄过来做什么?有什么好顽的?”   武曌一笑,说:“郡主不知道?这贾蔷,乃是王熙凤的姘头儿。”   永宁郡主一听,当即笑出来,说:“好嘛,那王熙凤是老牛啃嫩草呀?”   武曌说:“之前我也说过,想要王熙凤出丑,何止是千万种办法?郡主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于是对侍卫说:“泼醒他。”   侍卫应了一声,找人去提水来,那头里武曌又轻声说:“四儿。”   武曌唤完,就听到“嗷嗷嗷!汪!”的声音,一条大黄狗突然从斜地里跑出来,差点冲撞了永宁郡主,永宁郡主吓了一跳,连忙躲闪,定眼一看,就是那条北静郡王送给武曌的大黄狗!   本让北静郡王送一条小奶狗,哪知道北静郡王根本不懂这些,果然是送了条小奶狗,但是品种并不怎么好,好家伙,这一下子长了老大,窜个头不小,而且一直在窜。   不过正巧儿了,武曌并不是那种偏爱小狗儿的人,倒是对大狗也情有独钟,也算是误打误撞了,武曌还给她家的狗儿起了个名字叫做“四儿”。   永宁郡主刚被狗儿冲撞了,却没发脾气,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还用帕子捂住自己的嘴巴,也知道失态,但是笑的就是停不下来,说:“四儿!它叫四儿!那可不是你四叔叔吗?!”   永宁郡主笑的直不起腰来,侍卫已经提了水过来,“哗啦!”一声泼在贾蔷头上。   贾蔷头上还套着麻袋,但是不妨碍泼水,这大冷天的,水一泼出来,差点结冰,贾蔷冷的“嗬!!!”一声惊醒过来,却什么也看不见,大喊着:“怎么回事儿?!这是哪里!放开我!是谁戏弄你蔷大爷!?挨千刀的下贱鬼!出来!”   永宁郡主听他一开口就骂人,非常不欢心,想让侍卫打他,不过那头武曌却制止了永宁郡主,然后拍了拍四儿的头,四儿立刻欢实的狂吠起来,嗷呜嗷呜的。   就见四儿离弦的箭一样,突地冲出去,对着贾蔷又吼,又流口水,还去撕咬贾蔷的衣裳和裤子。   贾蔷吓得大叫起来,因着看不见东西,还以为是什么猛兽,惊叫着:“救命!!救命!!别……别咬我!您们要什么,钱!?银子,我有银子,给!给!都给你们!!”   武曌这时候才悠悠笑着说:“蔷哥儿有钱?那怎么还不兑现我的那些黄金?”   她这么一说,贾蔷都懵了,竟然是武曌!   武曌挥了挥手,侍卫“唰!”一下将贾蔷头上的麻袋给扯了下来,贾蔷一下看到了眼前的光景,竟然真的是武曌,不只是武曌,还有那混世魔王一般的永宁郡主!   贾蔷吓得脸色苍白,武曌笑眯眯的说:“好侄儿,你那黄金,什么时候还?”   贾蔷不敢说话,还有一条大黄狗在他身边转悠,对着他流口水,拆点把他裤子咬烂了。   贾蔷咽了口唾沫,说:“林……林姑娘开恩啊,改天,改天行么?”   武曌笑着说:“得了,我也不是那种刻薄的人,你瞧我,像么?”   贾蔷连忙说:“不像不像!”   武曌又笑,说:“那就是了,这钱,你往后再还,这利息嘛……”   “利息?”   贾蔷吓得喊了出来,他一喊,身边的大黄狗就受惊了,立刻窜起来又对着贾蔷狂吠,吓得贾蔷不行,但是被绑着也动不了。   武曌幽幽笑着说:“自然是要利息的,不过这利息我不要你的银子,只要你帮我做件事儿。”   贾蔷说:“是是是!别说一件事,林姑娘您说,一千件,一万件事儿,我都做得!做得!”   武曌似乎是站的累了,永宁公主让人挪了椅子过来,两个人又坐下来,悠哉的看着五花大绑的贾蔷,武曌这才说:“前儿个,琏二奶奶的事儿,你也知道。”   贾蔷当然知道,王熙凤吃了熊心豹子胆,得罪了永宁公主,不过王熙凤自己还庆幸永宁公主不知道,哪成想永宁公主都知道,如今怕是要报复了。   武曌说:“这事儿对你也不难,你只需要,给琏二奶奶传个信儿就行……”   武曌将让贾蔷做的事儿全都说了一遍,贾蔷吓得面无人色,辩解说:“不不不……我……我和琏二奶奶,那绝对……绝对没有……”   武曌不等他话说完,就接口说:“绝对没有苟且?谁信呢?”   贾蔷脸色更是苍白,王熙凤养小叔子的事儿,当年秦可卿是知道的,不然王熙凤和谁都不能做朋友,唯独和秦可卿这么要好?   其实是因为秦可卿爬灰,王熙凤也好不到哪里去,秦可卿和贾蓉的爹好上了,王熙凤和贾蓉贾蔷好上了,当然也连带着许多叫不上名儿来的其他人,这王熙凤和秦可卿两边都有把柄互相攥着,因此倒成了好友。   王熙凤有些手段,而且没有秦可卿脸皮薄,秦可卿被焦大骂一句爬灰,还要抑郁三天,王熙凤被焦大骂养小叔子,根本不抑郁的,仿佛说的不是她一般。   武曌说:“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们那些事儿,还要我嚷嚷出去么?如今你帮了我的忙,不过是举手之劳,我要难堪的是琏二奶奶,又不是你?但你若不帮忙……”   武曌说到这里,就不说话了,只是悠闲的坐着,伸手轻轻摸了摸四儿,那大黄狗很是乖巧,一脸狗腿儿的样子,趴在武曌身边儿,享受武曌的抚摸。   贾蔷都这光景了,也不敢说不,但是让他陷害琏二奶奶,若是不成,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武曌一听,冷笑说:“不成?我想做的事儿,有什么不成?”   武曌见他还在犹豫,就说:“行了,我也不和你费口舌,你若不答应,欠的金子也不用还了,我知你成天花天酒地的,也没有金子还给我,我这四儿最近喜欢吃猪下水,正巧儿今天没吃够,郡主,不如你就让人,掏了蔷哥儿的下水,赏了我这四儿,行么?”   永宁郡主一听,当即笑着说:“我当什么?原来是要几个猪下水,那还不好办么?我立时就让我几个不成器的侍卫,把他掏心挖肺了,怎么也不能亏待了咱们四儿,要知道,四儿可是北静郡王送的狗儿,比什么都金贵。”   永宁郡主说着,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你们几个,还等什么?快点掏了!只一点,掏的时候,让他惨叫高一些儿,你们是知道的,本郡主就喜欢听旁人惨叫,惨叫的越欢实,我就越是欢心呢!”   贾蔷吓得浑身打飐儿,身上的绳子都一抖一抖的,永宁郡主看着他那模样就觉得好笑,还偷偷的对武曌说:“日前就是他?在家塾里给贾芸难堪的?”   武曌点了点头,她就知道,郡主总是夹带私货,原来这是公报私仇呢,说到底了,还是为了贾芸,不过那头芸儿压根不知道郡主倾心于他,还是怕郡主怕的要紧呢。   侍卫们一听,立刻就要动手,“刺啦——”一声抽出长剑,永宁郡主还摆手说:“不行不行,长剑太锋利,前些儿那狼牙棒不错,都是钉儿,用那个开膛!”   贾蔷吓得差点昏死过去,立刻喊道:“我答应!我答应!”   武曌着才抿唇一笑,说:“早答应不是好?害得大家废了这么多口舌,行了,既然蔷哥儿答应了,也没什么好说道的了,就按我刚才说的办罢。”   贾蔷一头冷汗,却不敢说什么,武曌将东西交给贾蔷,就说:“那……劳烦蔷哥儿了?”   贾蔷颤巍巍的说:“不……不不不敢。”   贾蔷想赶紧走,这时候武曌却拦住他,笑眯眯的,一脸真诚的说:“真对不住蔷哥儿,这里是郡主的花园儿,你不能从正门走,若是这么出去,见别人撞见了,对郡主的闺誉不好。”   永宁郡主也说:“是这样。”   武曌则是一唱一和的说:“你看那头,那里头有个狗洞,我瞧着蔷哥儿还比狗洞小一些呢,准能钻出去,出去是郡主花园儿的后街,委屈蔷哥儿从那里走了?”   贾蔷一听,气的肺都要炸裂了,但是不敢则声,一脸应声,乖得不像是侄儿,反而像是孙孙一样,就灰溜溜的去钻狗洞了……   贾蔷钻了狗洞,可把永宁郡主笑坏了,又笑的直不起腰来,说:“我怎么没早认识你,平白认识了那么多无趣的人?”   武曌和永宁郡主今天消遣了贾蔷,而且安排好了给王熙凤难堪,就要离开花园儿,准备各自回府了。   如今日头偏西,黄昏都要过了,外面昏黄的一片,也是该回去了。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出了门,结果一出门,永宁郡主顿时“嗬!”的一嗓子,吓了她一跳,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水溶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果然,门口站着的,不正是北静郡王水溶么?   北静郡王靠着门框站着,身边牵着马,看见她们出来,便一笑,不过笑的倒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只是外表温柔亲和,内地里一点儿也没有。   北静郡王幽幽的说:“你一天儿不见踪影,你父亲以为你跑到我那里,刚才还令人拿你来了。”   永宁郡主一听,吐了吐舌头,说:“你怎么知道我跟这儿呢?”   北静郡王笑了一回,倒有些哂笑,说:“不巧了,我还知道你们偷偷拿了贾蔷过来,方才还让贾蔷钻了狗洞。”   永宁郡主睁大了眼睛,一脸惊讶,不知这事儿怎么泄露出去的,北静郡王竟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武曌则是眼眸一转,就看到了缩在一边儿,低头垂首,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贾芸。   武曌立刻明白了,定然是贾芸受不得北静郡王的淫威,把他们的计划给全盘托出了。   北静郡王叹了口气,十分无奈地说:“如今天色晚了,我送你们。”   永宁郡主看到一边儿的贾芸,就笑了笑,说:“我叫他送就行了。”   贾芸被点了名,有些后背发麻的感觉,也不能拒绝,永宁郡主立刻上了马车,对贾芸说:“发什么呆,走了!”   贾芸赶紧应声,让人赶车,护送着永宁郡主的车往前走。   这下子就剩下了北静郡王和武曌,还有武曌留在门外的几个丫头婆子们。   北静郡王见武曌没穿披风,就让身边儿的人拿出一件披风来,交给武曌的丫头紫鹃。   紫鹃忙接了,给武曌披上,是一件淡紫色的披风,溜着一圈儿的白毛,看起来富贵又典雅,还衬着武曌的皮肤白生生水嫩嫩的,十分漂亮扎眼。   更扎眼的是,这披风的颜色和花色,竟然和……北静郡王今儿个穿的袍子,一模一样,十分相称!   武曌也没有拒绝,披上披风,柔柔一笑,低声说:“多谢四叔费心。”   北静郡王眼看着武曌披上披风的好心情,顿时一瞬间被打的灰飞烟灭,额头上的青筋抽了一下,咳嗽了一声,脸上倒是仍然那副温柔,说:“……不谢。”   武曌第二日清晨早起,用了早饭,便去抱厦处理一下用度,正巧儿贾芸来了。   武曌就笑眯眯的说:“昨儿怎么没回来?”   贾芸连忙说:“昨儿送郡主回忠顺亲王府上,郡主又款留芸儿吃了一顿茶,因着回来的有些晚……所以没敢过来叨扰林姑娘。”   武曌眯眼去瞧贾芸,看得贾芸后背发麻。   其实昨天贾芸送了永宁郡主回去,本就该走了,他不过是个贾家的旁支儿,而且还是个从六品的小官,都不敢进亲王府的。   但是永宁郡主一定不放他,让他进来吃杯茶再走,哪知道吃个茶而已,竟然一大桌子,什么样儿的东西都有。   永宁郡主自然不能和贾芸一起吃茶,但是传了话过来,让贾芸一定要多吃,不吃不让走。   贾芸以为郡主又古灵精怪的消遣自己了,毕竟之前传闻郡主古怪的很,还特别乖觉。   贾芸无奈的吃茶,想要赶紧走,哪知道很巧,忠顺亲王正好回来了,撞见了贾芸,把贾芸叫过去说话,说了一大堆贾芸听不懂的。   忠顺亲王是那种很威严的类型,说起来年纪也不是很大,和林如海差不多年纪,不过比林如海显得年轻多了,也有威严,就那么静静一坐,拿眼一盯,贾芸几乎顶不住,还被盘问了很多,贾芸这才逃命似的走了。   武曌一听,不由笑了出来,怕是忠顺亲王明白了自家女儿的意思,也看出来,永宁公主怕不是看上了一个小小的同知,还不是五品那种,是从六品的小同知。   忠顺亲王之前给郡主说亲二品总兵,郡主不愿意,如今看上了一个小小的同知,亲王还不愿意呢,自然要拿贾芸开销一阵子。   贾芸见武曌笑,有些忧愁的说:“姑娘,您说这不是我无妄之灾么?我怎么招惹了亲王?那亲王对我似乎有些成见。”   武曌见他这么呆,就说:“人家亲王的嫡女,当今的永宁郡主看上了一个小小的从六品同知,你说亲王不拿你开销,拿谁开销?你倒是体会体会做爹的心情罢。”   贾芸听着武曌这么说,顿时懵了,怎么听起来,好像郡主爱见自己一样儿?   武曌不由摇摇头,十分无奈的模样。   贾芸一脸震惊,根本都反应不过来。   那头里王熙凤从贾母那里吃了午饭下来,正好就撞见了贾蔷。   其实贾蔷是故意过来的,当然是被迫给武曌办事儿。   贾蔷见到王熙凤,连忙迎上去,亲婶子的喊着,王熙凤笑了笑,说:“做什么?放尊重点儿,让丫头笑话!”   贾蔷说:“是是是,婶子说的是。”   王熙凤说:“今儿你怎么过来了?我还以为你被外头什么美娇娘绊住了脚,再不来我这儿了呢!”   贾蔷一听,心里说,美娇娘的确是美娇娘,但是武曌那样的,他怎么敢肖想?倒的确不敢再来了。   贾蔷装作满脸堆笑,说:“这不是来了么?对了,那里头蓉哥哥也忙,没空过来,刚我在路上碰到了,说是来给婶子请安,蓉哥哥就让我把这个带给婶子,说是那里头孝敬的月钱,让婶子点一点。”   王熙凤把那盒子拿过来,打开来看,果然里面有些银子,不过里面还压着一张纸,王熙凤狐疑的拿起来,展开看了一眼,随即笑起来,捶了贾蔷胸口一下子,说:“就你鬼头多,你那蓉哥哥自己怎么不来说?”   原来那纸条上写着,请王熙凤今天夜里子时,到东西穿堂旁边的夹道里,和贾蓉一聚,以解相思之苦!   王熙凤这种事儿没少做,也是熟门熟路的,以往贾琏不在家里,去外面沾花惹草的时候,王熙凤总是和宁国府里头的蓉大爷,蔷二爷来往,如今一看,也是熟练的。   贾蔷心说,自然不是贾蓉来找你,因为等着你的也不是贾蓉,而是要整治你的林妹妹!   但是贾蔷为了自保,不敢多说,就笑着说:“一来蓉哥哥脸皮薄,二来蓉哥哥也是忙人儿,怎么像我这么闲?能常来孝顺婶子?”   王熙凤被他哄得头头是道,也没有被怀疑。   贾蔷为了给自己斩断后顾之忧,还把那纸条子拿走了,说:“婶子,这顽意儿坏事儿,我还是拿走罢。”   王熙凤不疑有他,就拿了银钱走了。   这边贾蔷的事儿办妥了,那面还有多姑娘儿。   武曌让多姑娘儿去找了贾琏,这会子贾琏看到了多姑娘,喜得跟什么似的,多姑娘儿还恶人先告状,说:“琏二爷,你好久没来找人家,是不是又另结新欢去了?”   贾琏看到多姑娘儿,心里直痒痒,他这些日子安生了好久,不敢则声,天天看着王熙凤的脸色,如今见了多姑娘儿这么风流妩媚的,魂儿都丢干净了,一把将多姑娘儿抱在怀里,说:“我怎会忘了你?只是如今家里头不安生,等哪天爷们来了性子,全都给撵了,就接你进门!”   多姑娘儿一笑,说:“就你嘴甜,天天儿的跟人家海誓山盟!”   贾琏要动作什么,多姑娘儿就推他,说:“别这样儿,不好,这青天白日的!”   贾琏一笑,说:“那……不青天白日的就好了?”   多姑娘儿笑着说:“不青天白日的,你也不能来,若是你能来,今晚子时,我就等着你!”   贾琏一听,立刻说:“你说的!”   多姑娘儿笑着说:“我说的,今晚子时,在东西穿堂旁边的夹道里,我就那儿等着你,你爱来不来!”   贾琏听得心痒难耐,说:“我就找个岔子去,今儿晚上跟那母老虎说不回去了。”   多姑娘儿这边也搞定了,那面贾蔷也搞定了,这下好了,都向武曌回了话儿,武曌幽幽一笑,敢情好,今天晚上就等着看热闹了,又有好戏,这会子的当家花旦是王熙凤了,不,应该说是当家丑旦。   贾琏回去之后,就与王熙凤说了,今儿晚上不回来,寻了个辙,王熙凤往日里定要数落他几句,要么就是阴阳怪气的说两句,结果今儿个奇了,竟然没说,还嘱咐他外面儿天冷,晚上多穿些等等。   贾琏满心欢喜,吃过了晚饭,就假装出门,先出了门,然后自己溜回来,进荣国府就跟贼一样。   那面王熙凤以为贾琏不在家,让丫头平儿过来,给她梳洗打扮,那叫一个妩媚娇俏,平儿是他身边的大丫头,又是贾琏的通房丫头,能夹在王熙凤和贾琏中间,自然是极聪明的,而且平儿还知道王熙凤和小叔子的一些事儿,当下看王熙凤这么打扮,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也不敢说。   眼看着天黑下来,大家各自睡了,王熙凤那面儿熄了灯,却没有睡下,而是偷偷摸摸的爬起来,果然穿好了衣裳,就躲避着人,往那东西穿堂旁边的夹道去了。   这夹道,白天的时候人非常多,因着什么王夫人贾母薛姨妈等等,都会从这条夹道通过,夹道就在王熙凤院子前面儿一点儿,夹道旁边对着三间小抱厦,那时候王熙凤还独揽大权的光景,王熙凤就在这里坐了办公。   王熙凤走出院子,不远就到了夹道,夹道里黑洞洞的,没有一个人影儿,这黑灯瞎火的,今儿云彩又多,把月亮的光芒都给遮上了,大家都睡了,也没个声儿。   就在这时候,却听见“呋呋呋”的喘粗气儿声,那叫一个急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狗子,不过仔细一听,应该是个男人的声音。   王熙凤顿时被人从后面儿抱了一个满怀,那人沙哑着声音说:“好姐姐!可让我逮着你了!”   王熙凤以为是贾蓉来了,王熙凤二十岁,贾蓉也二十岁,不过王熙凤略略大一点点,因此贾蓉叫王熙凤好姐姐,也是情理之中的,平日里也没少叫。   而来的那人,压根不是贾蓉,贾蓉根本不知道有这事儿,来的是贾琏本人!   贾琏还以为自己抱的是多姑娘儿,多姑娘儿四十左右,贾琏不过二十多岁,自然是好姐姐了!   贾琏黑灯瞎火抱着王熙凤,滋滋就亲,王熙凤也一下软了,听着贾琏沙哑的声音喊好姐姐,心里荡漾的,口里说着:“好蓉儿,快些儿,快些儿!蓉大爷快来!”   贾琏声音沙哑,因此王熙凤没听出来,但是那里王熙凤声音很有特色,尖利的厉害,贾琏平日里惧怕,哪能听不出来,而且又听对方喊自己“蓉儿”,还喊“蓉大爷”,顿时心中一跳,随即就认出来了。   什么多姑娘儿,分明就是王熙凤,而且王熙凤竟然口里浪声浪气的喊着贾蓉的名字!   贾琏瞬间就火了,大喊一声:“谁是你蓉大爷!?”   王熙凤听着那声音,顿时吓得毁了,仔细一听,根本不是贾蓉的声音,还没听仔细呢,那头里贾琏胆子头一次这么大,一个耳刮子扇过去,也是仗着黑灯瞎火,王熙凤顿时“哎呦”一声,被打了脸面。   贾琏还喊着:“你这不要脸的荡妇!你在等谁呢!?”   王熙凤听出是贾琏的声音,当即吓得也是肝胆俱裂,但是转念一想,贾琏说自己今儿不在府里,却在这里会他的好姐姐,当即也骂道:“你骂我!你就是个东西了!你还打我?”   武曌就等着他们闹腾,贾琏和王熙凤一大喊,立刻就看到旁边穿堂大门“轰然”打开,竟然有好多人从里面提着灯笼过来,吓得两个人跳起来就要跑。   只是穿堂里外面一面儿还锁着,他们要往王熙凤的院子里跑,已经来不及,正好被人抓了一个正着,贾琏和王熙凤的衣裳还乱七八糟的解了,贾琏心急,王熙凤的裙子都不整齐了。   武曌则是款款从灯火通明的人群中走了出来,笑着说:“哎呦,怎么回事儿?我还以为家里遭了贼呢!”   王熙凤一看到武曌,顿时感觉中计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儿,但是肯定是中计无疑了!   武曌则是说:“我白日里在抱厦办公,方才回去一看,钗子掉了一个,就回来寻一寻,哪知今儿个这么热闹,这幕天席地的,哥哥和嫂子做什么呢?”   王熙凤衣衫不整,脸上还有个大嘴巴印子,看到武曌气的直哆嗦,但是还没说话,就看到人群里竟然还有人,是贾宝玉无疑了!   贾宝玉是跟着他林妹妹来找钗子的,他听说林妹妹丢了钗子,就火急火燎的献殷勤,结果这会子就看到了不该看的,王熙凤身上衣衫不整,露的白花花的,脸上还一个大手印子,眼睛里泪光点点,好一个羞愤模样。   贾宝玉顿时看到的目光都呆滞了,怔怔的盯着那白花花的,贾琏看到了更是愤怒,毕竟贾宝玉也是王熙凤的小叔子,整日里王熙凤为了讨好贾母,也是跟贾宝玉亲厚厮混的,好些时候两个人还坐一辆马车,也不避嫌,把帘子一放,贾琏心想,谁知道做了什么?   平日里大家都说宝玉还小还小,其实也不小了,这个年岁,别说是贾宝玉了,贾琏当年一早就“懂事儿”了,如今看到贾宝玉盯着王熙凤看痴了,心中怒气直往上拱。   贾琏不敢对着贾宝玉怒喝,就转头指着王熙凤,“啪!!”一声,怒向胆边生,又给了王熙凤另外一边一个大耳勺。   王熙凤给他打的都懵了,瞬间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脸,衣裳还没系好,这会子又给打开了,说:“你……你还打我!!”   贾琏怒喝说:“我打死你这个下流没脸的!平日里装的跟个人似的,现在被拆穿了罢!”   武曌一见,佯装好人,说:“快别打了,别打了!这是怎么了?”   她说着,拱了一下贾宝玉,贾宝玉也吓了一跳,赶紧去拉架,他哪里知道,贾琏打王熙凤第二下,就是因为贾宝玉的目光,如今贾宝玉过去劝架,贾琏更是生气,大吼一声,又要去打,还借机会踹了贾宝玉一脚。   王熙凤顿时“哎呦哎呦”的哭了起来,贾宝玉被踹的仰巴壳儿乌龟一样倒在地上,贾琏大骂着,一瞬间鸡飞狗跳,那头里因为牵连到了贾宝玉,所以贾母很快就听说了,赶紧赶过来。   贾母王夫人都来了,赶过来就懵了,贾琏和王熙凤已经变成了对骂。   王熙凤说:“你打我?!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儿,天天偷鸡摸狗的,不是这个姑娘,就是那个丫头,咱们家哪个姑娘和丫头,没有被你顽过两三遍?!”   贾琏骂道:“我顽丫头怎么了?我一个大爷们儿,还不能有两个丫头了?你倒好了,真真儿的厉害了,你是光明正大的!一口一个蓉儿蓉儿!要不要脸!”   贾母和王夫人过来一听,险些吓晕过去,两个人对骂的乱七八糟,把什么烂账都给扯出来。   武曌一脸“怯懦”的扶着老太太,说:“老祖宗,您看看,宝玉给摔得,快叫他们别打了。”   贾母气的直剁拐杖,说:“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你们是想要死气我啊!都给我住嘴!还嫌不丢脸吗!”   那里头鸡飞狗跳,贾琏和王熙凤把谁偷鸡摸狗,谁养小叔子,谁爬灰,都骂的一清二楚的,老太太险些厥过去,一晚上闹腾的厉害。   武曌劝了一回架,自然是越劝火越大,这也正是武曌想要的。   这下子好了,武曌后来用身体不适的借口回去睡觉了,其他人则是继续鸡飞狗跳,第二天武曌神清气爽的起了床,那里头紫鹃雪雁还有奶嬷嬷就给武曌学,昨日里怎么怎么样了。   虽然家丑不可外扬,王熙凤和贾琏偷人的事儿不能张扬出去,可是在家里面还是要说道说道的。   王熙凤是王夫人的内侄女儿,王夫人可是王子腾的亲妹妹,贾家今天已经世袭三代,能有这样的地位,有一大半靠着王子腾的势力,也是因为这个,王熙凤才在贾家如鱼得水的。   现在好了,贾琏是贾家的人,王熙凤也是举足轻重的人,谁也不好说道什么,但是经过昨天的大闹,别说是奶奶太太们了,就是丫头小厮都知道,谁和谁偷情,谁和谁爬灰,谁又养小叔子了等等,都开始津津乐道。   王熙凤和贾琏都被勒令不许出屋,各自禁足,想要平息事端,王夫人气的第二天就病了,贾母也不爱见王熙凤了。   可惜的王熙凤知道自中计了,但是证据都没有,已经被贾蔷带走了,更何况,那证据就是偷人的证据,他的确和贾蓉贾蔷有一腿,若是摆出来,自己平白更是没脸,也没办法把武曌拉下水。   这一顿亏,王熙凤是吃定了,根本吐不出来,气的王熙凤也一下病倒了。   那里头武曌得了大便宜,自然心情大好,没两天就是武曌的生辰宴,武曌也不管贾府的晦气了,自己在林府上忙叨起来,准备生辰宴的事儿。   林妹妹二月十二生辰,正月里的时候,还有好多人不认识林妹妹是谁,如今林妹妹要过生辰了,京城里怎么可能有人不认识林妹妹?   都争着抢着想要来给林妹妹拜寿呢!   今儿个一大早,林府上就热闹起来,好些人早上就来了,门槛子差点给踏平了,什么王孙太太,公侯小姐,富商的夫人,但凡有点头脸的,全都跑上门来祝贺,想要和武曌攀上点儿关系。   武曌忙碌着,府里头已经摆上了戏台子,陆陆续续来了不少贺寿的人,襄阳侯的太太也来了。   之前襄阳侯的太太求了知府太太,给贾芸一个从六品的同知做做,也算是和武曌搭上了关系,如今武曌过生辰,襄阳侯的太太怎么能不过来凑热闹。   襄阳侯的太太走进来,一打叠的问好,说:“林姑娘,你好啊,今儿个寿星老儿,这气色就是不一样的!好似仙女下凡一般!真是羡煞了我们这些俗人呢!”   武曌一笑,说:“太太说笑了,太太快请。”   襄阳侯太太前脚刚进来,还没坐下呢,那里头就有人通报说永宁郡主来了!   谁不知道忠顺亲王如今是朝中等级最高的王爷,那可是亲王,而且辈分也老,是皇上的叔叔,而那永宁郡主,可是忠顺亲王的心头宝,谁也惹不起。   因此永宁郡主一来,大家全都纷纷让着,准备迎着。   永宁郡主排场还是那么大,众星捧月的就进来了,她前些日子跟武曌顽的好,两个人关系也亲近了不少,见到武曌十分欢心,就走过来,让丫头捧着大红盘子,里面好多金银珠宝,说:“今儿你大寿,我不知你喜欢什么,怕送错了,倒讨你嫌弃,你自个儿挑,不好看的就丢了。”   那一大盘子,什么夜明珠,什么发簪,什么锦缎,什么手帕,什么胭脂,等等等等,什么珍贵有什么。   众人这一看,果然永宁郡主和武曌是交好的,关系不一般。   永宁郡主来了,襄阳侯太太很自觉的就让位,让武曌和永宁郡主聊天儿。   永宁郡主正有话儿和武曌说,拉她到一边,小声笑着说:“我听说了,荣国府这些日子闹得鸡飞狗跳,是也不是了?”   武曌一笑,说:“你都听说了,还来问我?”   永宁郡主说:“那都是我的功劳,我不能打听打听,乐呵乐呵?”   武曌只好把当时看到的,原原本本给永宁郡主复述了一遍,这下好了,郡主笑的又跟什么似的,拍手说:“好,好,真有趣儿!”   永宁郡主笑过了,这才说:“对了,我险些给忘了,有个要紧事儿,要跟你说道说道。”   武曌说:“能什么要紧事儿?”   永宁郡主说:“你瞧不起我?我可不只会顽,正经事儿也能捏咕一把的。”   永宁郡主凑过来一些,小声说:“是关于那贤德妃的事儿。”   武曌一想,原来是贾元春的事儿。   之前贾元春第一面见到武曌,就想要拉拢武曌入伙,成为自己派系的骨干,但是没成想武曌成了皇后的义女,所以贾元春再也没有和武曌有什么关联了。   如今突然听说贤德妃怎么样,武曌就眯了眯眼睛,说:“贤德妃在宫里头,挨着我什么事儿?”   永宁郡主一笑,说:“虽然她在宫里头,你在宫外头,但是你可别忘了,你现在可是皇后娘娘的义女,贤德妃眼见皇后娘娘的派系又膨胀了,能容得下你?”   武曌一笑,没说话,心里只是想着,那也要看贤德妃有没有这个能耐。   永宁郡主神秘的说:“前两天,就咱们抓了贾蔷之后,我回了府上,你猜怎么样?我看到有人来给我爹爹献宝呢。”   原来那日之后,忠顺亲王不让永宁郡主再出去胡打海摔,永宁郡主很是无聊,就看到有人来府上拜访,那人不经常过来走动,永宁郡主还以为是来求事儿的,但是不巧,并不是求事儿的,而是献宝巴结的。   先是献了宝物,然后竟然旁敲侧击的,开始夸赞起武曌来。   武曌说:“夸我?他知道我是什么人?”   永宁郡主说:“他自然没见过你,却把你夸的天花乱坠,说你美若天仙,冷若冰霜,聪明伶俐,能歌善舞……你猜什么意思?”   武曌冷笑一声,这能是什么意思?她又不是没见过世面,这些够不够的小把戏,武曌见得也是够不够了。   永宁郡主果然说:“他那么夸你,就是想让我父亲看上你,把你收进府里头,我仔细一打听,原来那人,是贤德妃的人,过来给你穿小鞋儿了!”   贤德妃派人过来跟忠顺亲王说武曌多好看多好看,就是想要忠顺新王看上武曌,收武曌入府,这样一来,北静郡王明摆着倾心于武曌,就能和忠顺新王对着干了,也算是拉拢了北静郡王,好让北静王更亲近贾府,敌对忠顺王府。   不过贤德妃打得念头很好,但是忠顺亲王也是老油条了,能不明白这个意思?他能看不出来北静郡王对武曌有点意思?   永宁郡主得意的说:“我爹也听说你有两份本事儿,就说了,让我来跟你说道说道,卖你一个人情。”   武曌笑了笑,说:“那还要多谢王爷了。”   没成想忠顺亲王还挺拎得清,毕竟武曌最近风生水起,忠顺亲王也是混朝廷的老姜了,自然明白,若没个本事儿,怎么能有这样的名气?   永宁郡主摆手说:“谢倒不必,还有一个事儿,我听说贤德妃还要趁着你寿辰的时候,送来个丫头,你定然知道的,不过是眼线罢了,谁让你是皇后娘娘的新宠呢?”   武曌幽幽一笑,说:“眼线?那倒有意思了。”   正说话,果然贤德妃派来贺寿的太监宫女就到了,送来了不少的寿礼,还有一个名唤浣纱的小丫头。   小丫头生的标志娇俏,文文静静的模样,一脸弱质女流的样儿,好似很是无害,拜见了武曌,贤德妃说了,武曌身边不是丫头小,就是婆子老,都不总用,她看着怪心疼的,就选了一个得使唤的过来。   武曌知道浣纱是细作,不过没有点破,正愁这几日太清闲了,王熙凤也不找事儿来,便笑了笑,装作受宠若惊的说:“多谢贵妃娘娘。”   说着,又把浣纱拉到身边儿,很是亲和的拉着她的手,还赏了一根金钗给浣纱,浣纱柔柔的谢了,一时间这主仆比姐妹还要亲厚。   生辰宴很快热闹上,皇后娘娘也派人送了东西来,毕竟有把柄抓在武曌手里,另外一方面,老太妃也派人送了贺礼来,上门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大家听了戏,准备去花园里散一散,看看花儿,好些人簇拥着武曌,和武曌攀关系。   一时说:“姐姐,你这钗子真好看!”   一时说:“妹妹,你皮肤好细,怎么养的?”   一时又说:“明儿有个茶宴,林姑娘一定要赏脸!”   大家簇拥着武曌,那头浣纱看到这模样,当即收敛了自己斯文温柔的模样,眯了眯眼睛,又侧头看了看湖水,湖水冰凉凉刺骨,漂着点小冰渣子,若是林姑娘这娇滴滴的身子掉下去了,不知道会病成什么样儿?   浣纱不着痕迹的笑了一下,就悄悄凑过去,想要把武曌推下去,武曌早知道浣纱是个细作,怎么能不注意浣纱的动作,见她靠过来,武曌已经警戒了。   浣纱趁着大家巴结武曌,偷偷靠过来,然后使劲对着武曌一推,武曌早有准备,她伸手的时候,武曌已经一转身,装作正好闪开的样子,浣纱没推到武曌,自己一下扑了空。   “哎呦!!”一声大喊,就要跌进冰凉的水池中,她使劲扑腾,伸手一抓,还住到了襄阳侯太太的裙子,那可是为了这次生辰宴刚做的新裙子,“嘶啦!!”一声儿就给扯烂了。   而那浣纱根本没有停住,还是“噗通!!”一声丢掉进了水里!   浣纱冷的大喊大叫,幸亏她会水,但是仍然成了落汤鸡,还抽了筋儿,惹得众人纷纷笑起来。   襄阳侯的太太一看,自己的衣裳被扯烂了,当即怒不可言,浣纱刚要爬上来,她一脚踹过去,就把浣纱又踹进了水里,“咕咚”又是一声,还骂道:“该死的下贱鬼,我这衣服也是你抓的?”   那里头她骂完,才想到丫头是武曌身边儿的,还想收敛一下,武曌却装“可怜儿”的说:“太太您别生气,衣裳我陪给太太,这浣纱可是贤德妃身边儿的红人儿!”   襄阳侯太太听了,心里冷笑,不过是个贤德妃身边的狗奴才,于是便心里暗暗记仇下来。   浣纱在水里扑腾了两次,她本想推武曌的,但是武曌浑然没事儿,浣纱倒是一身冰凉,都要结冰了,委屈的跟什么似的,但是没有办法,只好自己爬上来,还惹得旁人一顿的笑话。   武曌稍稍整治了一番贤德妃派来的眼线,心里直冷笑,这么低的段位,派过来是给自己戏耍解闷的么?也忒没意思了,连本儿都不想下,贤德妃也想得太美了。   大家热闹着,就见门口有个小影儿,跳窜窜的跑进来,众人仔细一看,竟然是小六儿。   小六儿像个小豆包一样,身后还跟着几个丫鬟,那些丫鬟鱼贯而入,一个个捧着捧盒,原来是北静郡王让小六儿过来送贺礼了。   大家一听北静郡王送来的,谁不知道那北静郡王是个神仙一般的人物?年纪轻轻,还未及弱冠,在朝廷中却已经是个大人物了,皇上器重,朝臣爱戴,更重要的是,北静郡王那模样,短短是顶尖儿的!   大家都抻着脖子,想要看看北静郡王这神仙一样的人,送来的是什么好东西。   小六儿献宝一样,自己也亲自托了一个红盘子,上面盖着红布,垫着脚,举着红盘子说:“王爷知道姑娘喜欢小狗儿,特意给姑娘选的!”   武曌低头看着小六儿,小六儿很可爱,小肉脸圆圆的,说话还奶声奶气,武曌就蹲下来,摸了摸小六儿的圆脸,心情大好的掀开那红布。   这一掀开,旁边众人“嗬!!!”一声,齐刷刷抽了口气,都瞪大了眼睛。   随即一阵沉默,过了良久,才有人干笑的打破尴尬,说:“这……这发簪好别致!”   又有人应和说:“是啊是啊,上面的宝石也漂亮!”   还有人说:“款式也新鲜的紧呢!”   唯独永宁郡主没忍住,用帕子捂着嘴笑了起来,脸都给憋红了!   武曌则是一脸麻木,刚才大好的心情显然灰飞烟灭,荡然无存了,却见那小六儿托着的大红考究托盘里,放着一根金灿灿的发簪,上面缀满了宝石,一看就做工非凡。   只是那发簪的样式……   北静郡王上次送了一只小狗儿给武曌,武曌很是喜欢,北静郡王就记下了,武曌喜欢狗儿。   于是这回送的发簪,竟然是狗儿的款式!   发簪上面赫然一只大狗头,而且很大很大,用料也大,十分之奢侈的一只大狗头!   武曌心中一阵麻木,怕是北静郡王送给自己的,是个狗头铡罢? 第52章 有意为难   因着王爷送来了一个独特的金狗头发簪的缘故,之后就有很多人跟风儿,京城里差点兴起一股狗头发簪的风潮。   还有很多人误以为武曌喜欢狗儿相关的东西,所以巴结的时候,就送来了很多狗儿的金器,什么画着狗头的茶碗,什么狗头金汤池,什么描金狗头胭脂盒,竟然还有什么狗头暗纹儿的布匹!   武曌看着这些狗头,真想转送给北静郡王……   那天生辰宴散了之后,武曌并没有立刻回贾府,毕竟时候已经晚了,就住在林府上,反正往后也要住在这里。   浣纱已经换了衣裳,不过还是冷得不行,毕竟这二月天里,虽然说是开春儿了,但是倒春寒很严重,水里还结着冰呢,浣纱在里面扑腾了两回,没有冻晕过去就是好事儿了,算她身子骨儿坚强。   武曌送走了宾客,紫鹃和雪雁就围上来,准备给武曌换衣裳梳洗等等,武曌却说:“不忙呢,今儿不是来了个新人?”   浣纱听她提起自己,赶紧过去,给武曌请安,说:“是,奴婢是贤德妃娘娘送过来,伏侍姑娘的。”   武曌笑了笑,看着浣纱那小模样儿,阵阵惹人怜爱,说:“是呢,你是贤德妃娘娘送过来的,定然是千挑万选,万中挑一的,想必做事儿规矩,说话也是利索的。”   浣纱连忙应着,武曌就说:“那去弄些水来,我现在乏了,想泡个热汤。”   浣纱赶紧应声,那面子小跑着出去,雪雁想要过去帮忙,紫鹃连忙拉住她。   雪雁一脸不知所以的模样,紫鹃则是小声说:“你没看出来么?姑娘有意为难她,咱们不要过去帮忙,这么看着便是了。”   雪雁看了一眼武曌,武曌笑眯眯的坐着,没说话,不过表情似乎是那么回事,于是她也就乐得清闲的没动晃。   那面浣纱往后厨走,准备去找下等丫鬟烧洗澡水,结果一进后厨傻了眼,只有两个厨子,还不管烧水,根本没有丫鬟跟这儿。   林府上的确有些丫鬟,都是北静郡王置办的,可是如今刚刚开了筵席,丫鬟们还在前面儿收拾呢,怎么可能过来,偶尔来一个,也是很快就离开了。   浣纱一见,根本没辙,她一个贤德妃娘娘身边的高等丫鬟,什么时候烧过火?如今却要干这样的粗活儿!   浣纱不怎么会烧火,这边正捣鼓着,那面儿紫鹃过来了,笑眯眯的说:“浣纱妹妹?还没烧好呢?姑娘催了,另外姑娘说了,浣纱妹妹能干,一会子先送茶水过来,姑娘入浴之前儿有个习惯,就是喝一碗酽酽的热茶,你可记着了?”   浣纱正忙叨,见紫娟一副闲闲的样子,止不住生气,但是也不敢发作,毕竟她是来做细作的,便委屈的说:“紫鹃姐能帮个忙么?帮我替姑娘煮些茶?”   紫鹃一笑,说:“哎呦,真不好意思,姑娘让我过来知会你一声儿,一会子回去还要回话呢,我先走了,你忙着!”   紫鹃说着,临走的时候,还趁着浣纱不注意,舀了一点水,浇在旁边的干松木柴上。   紫鹃做完,这才笑眯眯的走了。   等她走了之后,浣纱一面子嘴里骂咧咧,一面子干活,她在贤德妃面前,可是个红人儿,虽然是奴婢,但是谁敢给她脸子看?   如今却这般待遇,心里不服不忿,想着找到了林姑娘的短处,报告了贤德妃,就能回去享清福了。   她这想着,准备回身去煮茶,弄了些柴,往火里一扔,结果“呼——”一下子,湿乎乎的柴被火一燎,瞬间就冒出一股子黑烟,腾家伙冲天而起,好像是什么巫术妖法似的。   浣纱顿时被熏得一头一脸焦黑,哪还有方才那娇滴滴的妩媚模样儿?   武曌在屋儿里等着,等的都困了,那头里浣纱终于回来了,端着茶,武曌一看,不由“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说:“我叫你沏茶烧水,你倒好,去顽灰了么?”   只见浣纱满头满脸都是灰,熏得那叫一个狼狈,还被武曌嘲笑了,浣纱心里委屈,觉得是武曌故意整治自己,但是也不敢说出来,怕破坏了贤德妃娘娘的大计。   浣纱委委屈屈的,武曌则是说:“我这里不养闲人,即使是贤德妃娘娘送来的金贵人,你若不行,只好打发你走。”   浣纱一听,自己任务还没完成,连忙说:“姑娘!姑娘您别打发我,奴婢真的可以,真的可以!”   武曌挥了挥手,说:“算了,我是面慈心善的,最听不得人哭闹求饶,你且起来罢,快把热汤提来。”   浣纱赶紧跑去提热汤,都来不及换衣裳梳头,那面儿终于弄好了热汤,侍奉着武曌入浴。   浣纱还以为自己能休息一会子,结果紫鹃就走过来了,笑眯眯的说:“姑娘安歇之前要熏香,你快去,把屋儿里熏了香,再有……”   浣纱惊讶的说:“还有?”   紫娟说:“你也是宫里头出来的人,恁的不能吃苦?难道是被养的叼了?我们这儿可不要闲人!你熏了香,今儿晚上是你上夜,知道了么?”   浣纱有苦说不出,也不敢反驳,诺诺的应了,背地里不知道骂出了什么。   武曌泡了热汤,虽然时候不是太晚,但是今儿个热闹,武曌身子骨儿不好,也觉得乏了,就准备安歇,让浣纱过来上夜。   武曌笑着说:“真真儿辛苦你了,我这个人,睡得轻,你上夜的时候,千万别弄出一星半点儿的声儿来,否则我这个人就算千好万好,睡觉被打扰了,脾气是很大的。”   浣纱根本不敢说什么,连忙称是,心里叫苦不迭。   如此,浣纱一过来,紫鹃和雪雁都清闲了,连奶嬷嬷的活计都被浣纱包揽了,说实在的,大家还挺喜欢她的,只是浣纱忙碌的四脚朝天,因此根本没有时候清闲,自然没有时候给武曌找不痛快。   今儿一大早上,武曌就要回荣国府去,浣纱自然是要跟着的,众人进了荣国府,那里头贾宝玉正好来外书房读书,都已经走进了外书房,结果看到了武曌,立刻又退了出来。   贾宝玉欢天喜地的迎上来,冲过来要捏武曌的手,武曌不动声色的一躲,贾宝玉没有碰到武曌,心里有些悻悻然的,就说:“好妹妹,我昨儿个本要去你的生辰宴的,可是家里头不叫我去,说是我胡打海摔的惯了,那里头都是什么这个侯,那个公,这个王,那个贵的太太小姐,还有郡主诰命等等,不叫我冲撞了去,还说男女有别什么的。”   贾宝玉一脸纳罕的说:“你说他们是不是多虑了,什么男女有别,我反倒讨厌泥沼一般的男人,臭的慌!以往我们姐姐妹妹,不是也这么顽的?”   武曌听他的话,只是一笑,贾宝玉不是讨厌泥沼一般的男人,他只是讨厌颜色容貌不好的男人,若是像秦钟这般姿容俊俏,又扭捏温吞的男人,他反而不讨厌了。   武曌真不知贾宝玉的感官是不是出了问题,大大方方的他不喜欢,非要男人长得女人一般,姿态秉性还要女儿家一般,他才喜欢?   贾宝玉说着话,武曌不搭他的腔,贾宝玉顿时有些冷场,不过侧头一看,顿时就痴了,武曌也跟着侧头去看,原来贾宝玉在看武曌身后的浣纱。   浣纱今儿个不灰头土脸了,身上打理的好,衣裳还是从贤德妃那里得来的,自然比雪雁和紫鹃穿戴好,胭脂也是最好的,都是贤德妃赏给她的,这样一来,再加上浣纱长得本就不错,此时还垂着头,露出一段白生生的后颈儿,那就更是娇俏动人了。   难怪贾宝玉看一眼就痴了。   武曌似乎也看出来了,挑唇一笑,那面儿浣纱被男子这样痴痴的盯着,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心里头是享受的,毕竟这样爱慕的目光,浣纱在宫里头,根本没有收到过。   贾宝玉立刻走上去,捏住浣纱的手,浣纱“哎呀”娇羞的喊了一声,贾宝玉不松开,她只是稍微挣扎,挣扎不开,也就算了,任由贾宝玉握着。   贾宝玉一面捏着她的手,一面盯着她嘴上粉嫩油光的胭脂,另外一面又抬手去摸浣纱的雪白的脖颈,笑着说:“好妹妹,你眼生,我怎的不认识你?”   浣纱被贾宝玉摸得浑身打飐儿,羞涩的说:“奴婢是新来的,跟着姑娘才一日。”   武曌则是说:“她叫浣纱,是贤德妃娘娘,也就是你元春姐姐送来的,昨日刚跟着我。”   贾宝玉一听,竟然是贾元春送来的,就越发的觉得亲切了,连忙又问长问短的,浣纱十分之不好意思。   武曌一看,便笑了,十分亲切的说:“我素来知道贤德妃娘娘最是疼爱你,如今这丫头也是贤德妃送来的,那真是正好儿了,可见你们有缘分,不如这样儿,我做了主,将她送给你,让她充到你房里,你看怎么样?浣纱聪明伶俐,知冷知热儿,特别会疼人,你屋儿里的丫头,都被你混惯坏了,如今有这么可人儿的,你要不要?”   贾宝玉一听,当即拍手说:“要!要!自然是要的,好妹妹,你真疼人!”   武曌一笑,说:“这值什么?”   那面儿浣纱只是享受了一下被捧着的感觉,结果突然听武曌说,要把自己充给贾宝玉,顿时一惊,连忙“咕咚!”就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   这一下把众人都给弄傻了,贾宝玉、雪雁、紫鹃,还有一并的小厮婆子,都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什么情况。   独独武曌悠闲的站着,一点儿也不吃惊。   毕竟浣纱是贤德妃送来监视武曌动向的细作,突然见武曌要把她送给贾宝玉,那浣纱还怎么监视武曌?   浣纱“咕咚”一声就跪了下来,说:“姑娘!姑娘您……您别把奴婢送人啊,奴婢还想做牛做马的伏侍伺候姑娘呢!姑娘……奴婢求求您了……”   这一下倒好了,方才浣纱还娇滴滴羞答答的,突然就跟要了她老命一样,贾宝玉先是吓傻了,慢慢缓过来,脸色就不好了,浣纱不爱跟着自己,还跪下来哭,这摆明了不让贾宝玉好看。   武曌则是悠闲的说:“浣纱,你这做什么?谁不知道这贾府里头,宝二爷是什么样的人物儿?最是心善面慈的主儿,从来不打骂丫头,你跟着他,是你的福气造化,你如今这么哭哭啼啼,是嫌弃宝二爷么?话说过来了,你前主子,贵妃娘娘都最是疼爱宝二爷,如今你倒是嫌弃了,这摆明了找打!”   武曌说着,还像模像样的瞪了一下眼睛,浣纱顿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求饶不好,毕竟武曌把话头都堵死了,不求饶也不好,不求饶怎么监视武曌?娘娘给的任务做不完,不是等死?   贾宝玉也说:“是了,你跟着我罢,用不着这么哭,你回去就跟姐妹们一处顽,我这里压根没有什么规矩。”   浣纱还想再说,武曌先抢了她的话头,说:“你们还等着什么?将她搀起来,这样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儿?”   那面婆子丫鬟赶紧把浣纱拎了起来,浣纱想要说话,却没人理她,武曌已经说:“让你去做半个主子,又不是杀了你。”   说罢了,就与贾宝玉道别,先走了,贾宝玉则是新收了一个丫头,欢喜的什么似的,自然不缠着武曌,就把浣纱带走了。   很快府上就听说了,贤德妃的一个丫头,跟在宝二爷身边儿,别看只是一个丫头,但是那娇滴滴的姿容,可是一般太太小姐都比不上的,虽然做宝二奶奶是没戏了,毕竟是个丫鬟,但是做个通房丫头,或者扶成了小妾,也是未可知的事儿。   按理来说,浣纱应该混得不错,毕竟贾宝玉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去呢,但是其实并不这样儿,毕竟贾宝玉那院儿里,人精多得是,一个个丫头比小姐还精着呢,突然有人空降过来,怎么能不给点颜色看看?若不给颜色,指不定哪天就爬到自己头上去了。   这天武曌准备去北静郡王府上,看看老太妃,从碧纱橱出来,走出贾母的院落,路过贾宝玉的外书房的时候,就看到几个丫头围着浣纱。   那几个丫头不用说了,自然就是晴雯他们,那里头还有贾宝玉的大丫头袭人,袭人站在旁边儿一直没说话,但是冷眼看着,也没有阻止。   晴雯指着浣纱,话音儿十分尖酸刻薄,说:“真把自己当个主子?别以为是宫里头来的,就怎么样了?天天不是偷鸡摸狗,就是偷懒生事儿,你以为自个儿在爷们儿面前告个状,了不起了?”   麝月在一旁说:“你们先别吵,我问你,我们宝爷平日里待你不薄,姐姐妹妹也是,知道你是宫里头来的,你好金贵,自然让着你,不让你干这个,不让你干那个,你好么,觉得我们姐姐妹妹不好,直说就完了,平白做什么背后的勾当?就算我们千不好万不好,那袭人姐姐,也是你能告状的?”   晴雯则是冷笑说:“什么姐姐妹妹,她俨然把自己当成主子,咱们是奴才!好个不要脸的下贱货色,成天就知道涂脂抹粉的勾引爷们儿,还会做什么?烧个水烫个手,端个茶扔了碗儿,拢个火你还能把火弄灭了,合该一个下贱鬼!”   另一边的袭人则是淡淡的说:“好了,你们少说两句,浣纱到底是咱们宝二爷的心头宝呢。”   她这一句话,简直给大家拱火儿,恰到好处,晴雯顿时炸了,说了一句“她算什么”,劈头盖脸就开始骂,骂的浣纱直发愣。   武曌从旁边过,浣纱一看,顿时扑过去,扑倒在武曌脚边儿,哭诉说:“姑娘!姑娘!您把我要回去罢!把我要回罢!求你了姑娘!”   武曌笑眯眯的,低头看了一眼抱着自己脚腕的浣纱,说:“这……你自个儿做不好,就想挪来挪去,那可不成,若是能做的好,在谁身边儿不是一样的?再者说了,大家素日里都知道,贤德妃娘娘没进宫的时候,待宝玉是最好的,也最疼宝玉,你在宝玉身边跟着最好,贤德妃娘娘若是知道了,也定然是欢心的。”   她这么一说,旁边那些贾宝玉的丫头可算是松了口气,知道她们骂得对,这浣纱没人给撑腰了,当即底气又足了。   武曌见她们跃跃欲试的,恨不得撸胳膊挽袖子,就说:“好了,瞧你们,顽的正好儿,我也不打扰你们了,去顽罢,我这边儿还赶着去见老太妃呢。” 第53章 老黄瓜!   武曌今天去北静郡王府上看老太妃,刚进府们,就看到了小六儿,小六儿跳窜窜的过来,手里捧着一大摞的册子,恨不得比小六儿那小包子身材还要高的一摞。   也亏得是小六儿从习武,按照小六儿的口吻说,自己从三岁就开始练武了,郡王说他是个练武的好料子。   小六儿从一大摞册子后面撇着头,往前跳窜窜的跑着,就看到了刚进府们的武曌,立刻窜过来,说:“林姑娘!”   武曌笑了笑,说:“你这是做什么?怎么不叫旁人帮你拿?”   小六儿说:“我拿的好!给郡王送册子去,郡王这会子正在见客人。”   武曌一听,正在见客人,那就不用去给郡王请安了,免得打扰了北静郡王的公事儿,小六儿和武曌说了两句话,就蹦窜窜的送册子去了。   武曌也可以说是熟门熟路了,往里走,很快到了太妃的院子里,太妃正院子里喝茶,就盼着武曌过来,见到武曌,恨不得见到了亲闺女一般,迎上来,拉着武曌的手,说:“咱们屋儿里坐,你这身子骨儿太弱了些,你看看手都凉了,快来。”   太妃拉着武曌屋儿里坐了,让身边的大丫头去端来煮好的茶,跟武曌喝茶聊天。   太妃笑着说:“前些我腿疾犯了,没法儿过去,我送你的那些生辰贺礼,你可收到了?”   武曌笑眯眯的说:“收到了,谢太妃娘娘,太妃娘娘身子不好,本该是我们这些晚辈,来拜见太妃娘娘的,怎么好让太妃娘娘亲自过来呢?”   太妃就喜欢她这般顺和,看着武曌千好万好的,又说:“我听说你这些日子,和忠顺亲王的永宁丫头走得近,你可小心着,那丫头虽然好,心眼儿忒多了,我真怕她欺负了你去!”   武曌一笑,其实心里想着,永宁郡主能欺负自己?这些日子,都是自己想欺负了谁,永宁郡主立刻扛刀的,也算是亲力亲为,尽职尽责,非常的“孝顺”了。   况且永宁郡主那小道道儿,还贼着自个儿的好侄儿贾芸,因此永宁郡主现在是服服帖帖的,虽然坏心眼子是多,但是不敢跟自己面前刺棱。   武曌面上笑的柔和,说:“太妃您多虑了,郡主平日里温婉亲和,而且身为长辈,怎么会和我这样儿的小辈较劲呢?”   太妃听她这么一说,不知道该欢心好,还是该伤心好。   欢心的话,是因为永宁郡主那样的泼辣货都不会为难武曌,可见武曌性格有多好。   伤心的话,是因为武曌这么一提,太妃又想起来了,永宁郡主和北静郡王一个辈儿,武曌说永宁郡主是长辈,那自己儿子也是长辈了。   老太妃忍不住“唉”的叹口气,心想着儿子想要讨个媳妇儿也是难。   其实老太妃想过了,他儿子是郡王,虽然品级爵位都不如亲王大,但是是皇帝的亲弟弟,而且如今正得势,京城多少佳人想要嫁给自己儿子,自己儿子若是喜欢谁,只管去提亲就好了。   这亲事若是提到了林如海面前,林如海指不定会答应,就算不答应,北静郡王府压下来也会答应。   只是……   北静郡王之前说过,这个事情急不得,虽然林姑娘看起来羸弱纤细,是个不足为道的弱女子,可是那才是真真儿的外柔内刚,就算皇帝看上了她,她只要不愿意,不是还有千万种拒绝的方法么?   老太妃一听,也是这么个理儿,但是还是很着急,这样好的儿媳妇儿,不知什么时候能嫁过来,真真正正的成了他们家的人。   老太妃和武曌说了会子话,这边就准备去院子里转转,老太妃说:“坐累了,咱们出去走走。”   这边武曌扶着老太妃去赏花,那面赶巧儿了,北静郡王和贵客谈完了事儿,正准备送贵客出门,一行人从旁边路过,虽然隔着院子,但是院墙是镂空的,因此看的十分清晰。   那贵客竟然不是旁人,而是忠顺亲王了!   前不久,就在武曌的生辰宴上,永宁郡主还来“告密”,说是元春想要撺掇忠顺亲王纳武曌为妾,这样一来,便离间了北静郡王府,和忠顺亲王府,宁国府和荣国府就能从中捞取利益。   忠顺亲王看起来是个拎得清的人,所以并没有看上武曌,而是把这事儿,让女儿告诉武曌,送了武曌一个顺水人情。   但是不知是谁透露的消息,或许也就是那贤德妃元春透露的,好些人都听说忠顺亲王对武曌有意思,传的风言风语的。   好些人说忠顺亲王老不休,毕竟按照辈分来说,这不成了武曌爷爷辈儿的人么?不过也有好些人说,忠顺亲王才不到四十岁,正是如日中天的年纪,讨个妾也没什么的。   那忠顺亲王并着北静郡王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人身量差不多,几乎是一般高矮,北静郡王一身白色官袍,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十分温柔和煦,而那忠顺亲王则是给人感觉冷漠干练,走在北静王身边,一个仿佛三月暖阳,一个仿佛料峭寒风。   忠顺亲王身材高大,一身亲王官袍,不苟言笑,与北静郡王因为有血缘,而且还是叔叔和侄儿的关系,长得有三分相似,也是俊逸出尘的模样。   两个人正说话,就看到了这边的武曌,老太妃一见是忠顺亲王,还想带着武曌赶紧走,没成想就被看到了。   忠顺亲王看到武曌,没有避开,反而抬步走了上去,武曌则是垂着头,装作很本分,说:“拜见忠顺王。”   忠顺亲王低头看了看武曌,这才说:“起罢。”   武曌又拜见了北静郡王,那面忠顺亲王说:“我常听小女提起林姑娘,小女少有对人这般赞许,料得林姑娘定然不是一般女子可以跟得上的。你是皇后的义女,算起来咱们也算是勉强沾亲带故,往后若是得了空,还请林姑娘多多到府上走动,免得我那不成样儿的女儿天天跑出去疯闹。”   武曌笑了笑,说:“亲王言重了,郡主天真烂漫,倒是好事儿,旁人还羡慕不来呢。”   忠顺亲王难得笑了一声,说:“好,你倒是有趣的紧。”   他撂下这么一句,便准备离开了,转身和北静王作别,说:“不必送了,我这会子该进宫去了。”   北静郡王拱起手来,说:“王叔,请。”   忠顺亲王很快就转身离开,出了府门,蹬上马去,催马快走,准备进宫去了。   那边忠顺亲王离开,北静郡王去送行,武曌又扶着老太妃转一转。   北静郡王送了忠顺亲王,转身要回府,就被斜地里杀出的人给拦住了,定眼一看,是卫若兰。   卫若兰小跑着过来,其实方才忠顺亲王蹬马的时候,他已经在了,只不过蹲在一边儿,躲在府门口的石狮子后面儿,没敢露头儿,就跟做贼的一样。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忠顺亲王作风太是雷厉风行,卫若兰家里面儿和忠顺亲王也是沾亲带故,这要是碰了面,少不得礼让机会,平日里王若兰又怕极了忠顺亲王冷硬的作风,不敢和忠顺亲王多说话,因此藏起来了。   王若兰从石狮子后面冲出来,手上还提着一只鸟笼子!   北静郡王一看,无奈的摇头,卫若兰这溜鸟儿呢,怪不得不敢见忠顺亲王。   卫若兰赶紧迎上来,说:“怎么回事儿?我听说今儿林妹妹过来,忠顺亲王怎么跟这儿?若是见着了林妹妹怎么好?”   北静郡王听他一口一个“妹妹妹妹”的,便说:“谁是你妹妹?”   卫若兰一笑,说:“哎呦,八字没一撇儿,你倒是吃上飞天的味儿了?你别跟我刺棱啊,你有本事儿跟你王叔刺棱去?我可听说了,京城里好些人都说,忠顺亲王是看上了你林妹妹!你要加把劲儿啊!”   北静郡王不以为意,淡淡的说:“王叔和林姑娘差着辈分,不可能的事儿。”   卫若兰一听笑了,说:“差着辈分?敢情你和林妹妹不差这辈分儿?侄女儿和叔叔,你不同样儿的老黄瓜!”   他刚说完,就感受到了北静郡王幽幽的目光,只觉得后背发冷,浑身打飐儿,连忙一咳嗽,说:“哎,这个事儿嘛,还是要我出马,你看,我这不是给你带好东西来了么?”   卫若兰把鸟笼子一提,送到北静郡王面前,说:“这个,我新教出来的鸟儿,会背诗,会说情话儿,嘴巴贼甜,你前些个不是送给林姑娘一只八哥儿么?湘云那天还跟我抱怨说,你那鸟儿太笨,从头到尾只会说林姑娘漂亮,林姑娘聪明,合着不是八哥儿,跟老鸪似的!”   北静郡王被他说得脸黑,那鸟儿还是北静郡王使出浑身解数训出来的。   卫若兰笑着说:“你看我这个,真的会背诗!”   那鸟儿特别作劲儿,立刻开始背诗,头头是道儿的,就是有的地方比较含糊,但是很聪明,含糊的直接带过去了,就听到叽叽喳喳的说:“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卫若兰一阵欣喜,说:“怎么样?你说怎么样?”   北静郡王有点迟疑的看着那鸟儿,不过还真是比自己之前的鸟儿说的利索。   武曌和老太妃在院子里坐着,那面儿北静郡王和卫若兰就过来了,打着拜见老太妃的旗号。   那只聪明的鸟儿被北静郡王提着,卫若兰过来,笑着给老太妃请安,老太妃说:“你又跑到我这儿来混闹?”   卫若兰笑着说:“我冤枉。”   他说着,给北静郡王打眼色,北静郡王还没把鸟儿送过去,这鸟儿似乎是人来疯儿,立刻就叽叽喳喳的说:“林姑娘!林姑娘美若天仙!”   老太妃一听,不由哈哈笑起来,说:“这鸟儿,嘴真甜!”   鸟儿又说:“老太妃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太妃再一听,还有自己的份儿,顿时就更是笑,逗着那鸟儿,说:“这么乖巧,哪里弄来的?”   卫若兰拱了一下北静郡王,赶忙说:“这鸟儿是郡王令我千挑细选,送来给林姑娘,做生辰礼物的。”   武曌听着“生辰礼物”四个字儿,便笑了,说:“郡王不是送了狗头铡?”   她这一说,众人都懵了,连郡王本人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送了狗头铡?   武曌见众人纳闷,就说:“那茶碗口儿大的狗头金簪子。”   卫若兰一听,忍不住就脑补了出来,真真儿一个狗头铡!顿时无奈,感觉都替郡王丢人!郡王平日里也是人模人样儿的,无数佳人美人儿争相追捧,怎么真到这节骨眼儿上,这么的愣呢!   那面儿老太妃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老太妃平日里都斯斯文文的,总是端着太妃架子,如今却笑得不行,浑似北静郡王不是她亲儿子一般的笑。   北静郡王站在旁边,一脸无奈,但是也不好驳了老太妃欢心。   那鸟儿在笼子里蹦,眼见众人笑着说着,自己也人来疯儿,就叽叽喳喳的说:“狗头!狗头!狗头铡!”   它这样一学舌,老太妃更是笑了,北静郡王暗暗瞥了一眼那鸟儿,按理说,这眼神冰凉凉的,别看郡王平日里如沐春风,可是真真儿到了关键时刻,眼神也很吓人。   只是那鸟儿是个畜生,压根看不懂北静郡王高深莫测的眼神儿,还蹦蹦跳跳叽叽喳喳的,仿佛北静郡王的眼神在夸讲它似的。   老太妃被鸟儿逗得不行,说:“好宝贝,你还会说什么?”   鸟儿又开始学舌,简直语出惊人,说:“老!老!老黄瓜!”   它这么一说,众人都有些诧异,连武曌也有些纳罕,难不成,这鸟儿喜欢吃黄瓜?   那头里卫若兰心里却“咯噔”一声,心说这老黄瓜三个字儿,他也没教过啊,但是听着很耳熟,仿佛是刚才……他这么说过北静郡王来着?   果然,就看见北静郡王幽幽的瞥着自己,又是那样的目光。   鸟儿很作劲儿,似乎赶着卫若兰上断头台似的,又学舌说:“郡王!郡王!林姑娘!差着辈分儿!”   “老黄瓜!老黄瓜!”   “侄女儿!侄女儿!叔叔!”   “叔叔!老黄瓜!”   卫若兰顿时捂住自己的脸,感觉自己要淌下血泪了,这话儿他肯定没教过,但是他们刚才在府门口说过,没成想这鸟儿太聪明了,竟然听一次就给学会了!   北静郡王被鸟儿喊得额角青筋直蹦,但还要保持着微笑,心里恨不得把这鸟儿炖成大补汤给武曌喝了,还能补补身子。   武曌也是难得被逗笑了,毕竟北静郡王这风流俊俏儿的,怕是没有一个人能跟得上郡王的容貌,却被鸟儿口口声声喊成老黄瓜,怎么能不逗人?   武曌“噗嗤”笑了出来,说:“四叔,您这鸟儿,倒伶俐的紧。” 第54章 缘分   二月十二是林姑娘的生辰,二月十五宫里头办花朝节,这次花朝节十分之隆重,因着有一个缘由。   每年的花朝节都是皇后娘娘主持举办的,但是今年不一样,也不知怎么的,贤德妃元春竟然向皇上讨到了这次举办花朝节的活计。   元春在皇上面前说,皇后娘娘最近悲痛,身子不好,因着永昌公主掉胎的事儿,一直很是苦闷,因此让皇后娘娘费心花朝节,她心里过意不去,再有就是,她想把这次花朝节弄得隆重一些,给皇后娘娘冲冲喜。   皇上听了元春的一片苦心,正好也宠信元春,就令元春去着手办这个花朝节,这下子好了,皇后娘娘还在呢,主持的事儿就分给了元春,给把皇后给气着了。   每年花朝节,宫里头都有好些的节目,很多太太小姐,都会盛装出席,来到宫里头网罗人脉,花朝节除了女儿家们盛装出席,皇上还会组织一些宠信的臣子进宫赴宴。   当然了,臣子的宴席和姑娘们的宴席是分开的,但是有一个环节是可以互通有无的,那即是做花糕。   每年花朝节,除了看灯插花之类的,还要做花糕,尤其是让那些未出嫁的姑娘们的来做花糕,将花瓣儿碾碎,包在糕点里,每个人做一份儿,到时候底下压着签子,令那些未娶亲的公子们来品尝,谁拿到了哪家姑娘的花糕,自然是有一番缘分的。   武曌今年也被邀请去宫里赴宴,武曌一听是元春举办的,就想起了浣纱,也不知浣纱如今被那些精明的丫头们,欺负成了什么样儿。   二月十五这天,武曌就准备进宫去了,那面荣国府上的老祖宗贾母,王夫人邢夫人,还有王熙凤等等,都是要进宫赴宴的,大家按照品阶大妆。   武曌虽然是皇后娘娘的义女,但是其实并没有品级,因此这个时候,王夫人邢夫人她们可是有扬眉吐气的机会了。   众人一并进了宫,因为都和贤德妃元春沾亲带故,所以进宫之后,先去拜见元春。   元春端端坐着,见过了贾母王夫人等,就殷勤的过来,拉住武曌的手,说:“妹妹,你这些日子也不进宫来瞧瞧我,你看呢,我这是想你想的紧,你倒是好,可没良心了,恐怕只顾着往皇后那里去了罢?”   武曌听出来了,元春这是试探自己和皇后有多要好,她可不知道,皇后娘娘是被逼无奈才收了武曌义女的,元春只当武曌是加入了皇后的派系。   武曌笑了笑,十分温顺的说:“承蒙皇后娘娘看得起罢了。”   她这么一说,元春更是会错意,心里警铃大震,左右看了看,顶着尴尬的笑脸,说:“好妹妹,怎么不见姐姐给你的那个丫鬟,可是不好使换?”   武曌一笑,就等着她说着,怕是这些日子,元春在宫里等着她的眼线送信,等的都不耐烦了,可就是不见浣纱送信回来。   武曌笑了笑,说:“正要回禀贵妃娘娘这个事儿,浣纱是个好的,做事儿勤快,模样也好,嘴巴也甜,正和我心意,只是因为太和心意了,也太出众了,因此那天宝兄弟看见了浣纱,就给要了去,我思忖着,平日里贵妃娘娘最是疼爱宝兄弟,如今宝兄弟不过跟我要个丫头,我若是不给,倒是寒了宝兄弟的心,以为我小气呢,我便给了宝兄弟,不算什么。”   最后那一句不算什么,说的娇羞无比,还有点请功的口气,可把元春气的七窍生烟!   元春心里头暗暗的磨牙,本弄了个眼线过去,试探试探武曌到底是不是皇后派系的,结果现在好了,武曌三两句话把眼线打发走了,还说不算什么,元春能不生气么?   武曌见她眼皮和脸皮都在不停的抽搐,面上还顶着勉强的笑容,心里冷笑一回,这么点道行,也拿出来显摆,跟自己斗?怕是逗着顽才对罢。   元春顺了顺自己的气儿,勉强说:“是……是呢,不值什么,那……”   她说着,立刻抓住身边一个小丫头,说:“潋滟这丫头也好,你这般把身边儿的丫头送给了宝兄弟,我再送你一个便是了。”   武曌笑眯眯的,也没拒绝,也不推辞,一口就应承下来,说:“敢情好,谢娘娘。”   她这么爽快,元春顿时都懵了,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儿,到底这林妹妹,是聪明的,还是糊涂的?   武曌心里想着,若是能叫你摸得门清,还做什么女皇?   这头里她们说话,很快宴席就要开始了,武曌是头一次参加这样的花朝节,因此不知道其中“规矩”。   武曌一看,好些个姑娘都拎着小篮子,或者小捧盒,打开一看,里面装的竟然都是花糕。   其实这花朝节,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谁家小姐都不会做糕点,最多秀秀花样儿,这样一来,大家做出来的都很难吃,所以全都从家里自个儿带来一份儿,在这里装装样子,戳戳花儿罢了,到时候就把带来的成品糕点一调换,就行了。   武曌不知这事儿,贾府里头也没有人告诉武曌,薛宝钗那面儿虽然也是第一次来,但是竟然带了糕点,看到武曌没有,便说:“瞧我这记性,我昨儿还想着要告诉妹妹一声,结果今儿就忘了,实在对不住。”   武曌也不怕这个,根本不当回事儿。   很快皇后娘娘走出来,不过并不主持,只是坐在一边儿,随即元春被宫女簇拥着走出来,这会子才开始主持,面露春风微笑,说了一些场面话儿,就开始让姑娘们做花糕了。   其实就是做做样子,弄了一些个鲜花来,等着捣碎,一般姑娘都不动手,身边的丫头动手捣碎花糕,她们只是说说话儿,聊聊天儿,互相现弄一下自己的体面罢了。   武曌坐在人群中,好些人过来攀谈着,因着她没有带花糕过来,一会子还要给皇上献上花糕,所以肯定要自己做。   大家都以为武曌不会做,那他们就大错特错了,花朝节在唐朝就已经盛行,而且武曌并不是生来就当女皇,相反的,她儿时和史湘云的境况差不多,家里头什么都是娘儿俩自己做,武曌做糕点的手艺,尤其出众。   元春面上都是微笑,其实冷眼看着武曌,就想等着武曌出丑,结果好了,没成想,武曌做起糕点,竟然头头是道,而且不只是头头是道,那动作仿佛还跟画儿似的,举手投足优雅得体,再加上身边好多花瓣子,真真儿是仙女下凡一般。   皇上这会子正在宴请大臣们,在座的有忠顺亲王、北静郡王、南安郡王、齐国公、襄阳侯等等等等,各家公子也都随着入宫赴宴,毕竟这花朝节可是撮合婚事的大好时机。   众人一边吃酒,一边谈天,皇上看时辰差不多了,就带着众臣起身,往这边走过来,但是也没有过来,以免不成体统,而是隔着一汪湖水,远远看着这边灯火通明的宴席。   姑娘们眼见皇上等人过来了,全都立刻装作忙碌起来,手里拿着花瓣儿摆弄,皇上走过来,扶着隔水的栏杆往这边看,虽然看不真切,毕竟天已经有些黑了,但是能看个大概,皇上一眼就看到了武曌。   别人都是假把式,武曌那是真把式,毕竟武曌没有带花糕过来,皇上看见武曌,顿时有些看的痴了,他前些第一次见武曌,就觉得武曌与旁的女子不同,身上萦绕着一股说不出的贵气,十分引人,如今将武曌坐在人群之中,却无法被淹没,那出尘之姿十分耐看。   皇上盯着武曌看,身边的北静郡王一眼就看到了,不过并没有说话,那头里齐国公的公子,世袭三品威镇将军的陈瑞文也是看的痴了,不是看别人,正是看的武曌。   陈瑞文的父亲,齐国公陈翼还走过来,笑着对皇上说:“听说皇后娘娘日前收了一个义女,冰雪聪明,伶俐非常。”   皇上听齐国公说话,便收回了目光,这说的不正是令他神魂颠倒,却无法得到的武曌么?   陈翼不知皇上的心思在武曌身上,还想替自己儿子陈瑞文说亲事,但不直说自家看上了武曌,只是说,自己这儿子老大不小了,总是没个定数等等,又说林如海的女儿怎么好,怎么好。   北静郡王站在旁边一听,这不是很明显了么,陈翼想要皇上赐婚他的儿子和武曌,若说起来,武曌是皇后娘娘的义女,那和陈瑞文还真是平辈儿的。   北静郡王都不需要说话,就知道皇上不乐意,果然,皇上装作没听懂,根本不接陈翼的这个岔子。   这下子好了,陈翼碰了一鼻子灰,也没有办法。   不过陈瑞文可不甘心,一会子还有吃花糕的环节,若是他能吃到武曌亲手做的花糕,这不是摆明了有缘分?   陈瑞文是世袭三品将军,在宫里头也有些结交,当即偷偷从旁边溜出去,准备搞些小手段。   北静郡王眼见他溜出去,也默默的退了出来,跟在陈瑞文身后不远,果然就见到陈瑞未找了一个后宫的太监,似乎是元春身边儿的,毕竟这次是贤德妃元春主持,若是陈瑞文能买通元春身边的小太监,到时候呈上花糕的时候,动些手脚,武曌的花糕肯定就被陈瑞文选中了。   其实很多婚配都是这样成的,并非是什么缘分,好些人贿赂宫女和太监,小小不言的事儿,反而讨了个好彩头。   陈瑞文和那小太监说着话,小太监收了钱,就一打叠的答应着,北静郡王看到,唇角一挑,也没有出声,转身往外走,正好迎面碰到了一个大太监。   那大太监年岁不轻了,是六宫都太监夏守忠。   夏守忠不似戴权那么张狂,是个高深莫测的主儿,平日里笑嘻嘻,也不喜欢拿别人钱,但是心里头有一把秤,不能得罪谁,那都是门清的。   夏守忠眼见北静郡王走过来,连忙请安,北静郡王拱手说:“夏老爷。”   夏守忠笑着说:“郡王折杀奴才,这一声老爷,奴才万万当不起。”   北静王笑了笑,说:“小王自然不是白叫的,咱们都是明白人,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小王有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却非得请夏老爷帮忙不成。”   夏守忠一笑,说:“瞧瞧,郡王说的什么话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能劳得郡王忧心?该当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主动给郡王分忧才是,郡王您只管吩咐就是了。”   北静郡王说:“不是什么大事儿,等一会子,你只管把林姑娘的花糕,换在小王面前就是了。”   夏守忠松了口气,还以为是什么难事儿,这个倒不难,就是举手之劳,还能讨好北静郡王,便说:“这么点子事儿,也劳得郡王亲自来,改明儿点个人来支会一声就是了,郡王放心好了。”   北静郡王点了点头,说:“改天再请夏老爷到府上喝茶。”   夏守忠一连串称不敢,赶紧去办事儿去了。   那面元春见武曌做花糕头头是道,心里都有些发紧,觉得不妙,就吩咐身边儿的宫女,那宫女找到了潋滟,就是那刚刚分配到武曌身边的小丫头,让潋滟给武曌使绊儿。   武曌做好了花糕,潋滟抢着去捧,结果“哎呀”一个不小心,就把花糕扔在了地上,那面元春来得巧,立刻说:“这么笨手笨脚的,还不快滚下去?”   她刺棱着潋滟,却又对武曌说:“那丫头不是有意的,这么着,你再做也来不及了,我这儿有现成儿的,送了你。”   武曌见元春拿出一碟子花糕,就知道元春没安好心眼儿,正巧儿,那面儿紫鹃小跑过来,低声对武曌说了两句。   原来那齐国公之气陈瑞文找小太监换武曌花糕的事儿,不小心被紫鹃给听见了,紫鹃赶紧过来跟姑娘说,这换花糕,意图再明显不过了,武曌听了,也就明白了,怕是那陈瑞文看上了自己,因此想要造就这个缘分。   武曌这么一想,便放下心来,干脆不和元春较劲儿,就让元春把那个花糕送过去,元春的几斤几两,武曌早就看透了,肯定要在花糕上搞些小手段,让陈瑞文吃了,不是正好儿?也不知是咸的,还是辣的,总不会是甜蜜的。   武曌还觉得挺有意思,就“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还谢了元春替自己解围。   很快大家的花糕都蒸上,马上出炉了,碟子下面压着花名签子,表面上是看不出来谁做的花糕,但是送花糕的小太监是知道的。   陈瑞文托的是小太监,北静郡王托的是都太监,这权利谁大谁小一看便知,自然了,太监就把武曌做的花糕,一个磕巴不打的送到了北静郡王面前。   皇上带和大臣们隔水站在对面,花糕已经送来,先送了一个到皇上面前,皇上打起来一看底下的签子,真巧了,是元春亲手做的花糕。   皇上心里有些悻悻然,但是也没说什么,就吃了,味道甘甜可口,也是不错了。   陈瑞文还在高兴,拿起小太监送来的花糕,低头一看,却如遭五雷轰顶,根本不是什么林姑娘的花糕,也不只是哪家姑娘的花糕,府名字都没听说过。   而那头北静郡王施施然的拿起面前的花糕,果然,花糕下面压着一根签子,上面写着三品左副都御史林海之女等等的字眼儿。   北静郡王悠然一笑,看着花糕的眼神儿,差点把花糕都给看化了,端端的柔情似水。   皇上正跟身边儿的大臣说笑,只是随口一问,说:“四弟,你这花糕这般漂亮?”   他说着,探头一看,好家伙,竟然是武曌做的,皇上顿时心里不太舒服,那面陈瑞文也看到名签,顿时毁的肠子都青了,也意识到自己拿不到武曌的花糕,原来是跟郡王撞上了!   皇上心里不舒服,但是面上不好表现,不然显得太小家子气,就说:“这花糕,味道如何?”   北静郡王笑眯眯的咬了一口,得体的笑容还保持在脸上,眉角却抽搐了一下……   咸!   咸的恨不得能飞起来!   这果然是花糕,咬了一口都是花椒!又咸又麻,嘴唇都要哆嗦了……   武曌还以为坑了齐国公的儿子,就见紫鹃慌慌张张过来,一脸悲痛的说:“姑娘……那……那花糕,好像被北静郡王食了……” 第55章 谋反   武曌一听,险些笑出来。   本想搪塞给齐国公之子陈瑞文的,怎知道北静郡王竟然误打误撞的吃了。   武曌以为是误打误撞,其实是北静郡王上赶子吃的。   那面儿皇上还问,说:“味道如何?”   北静郡王嘴唇哆嗦着,麻嗖嗖的,艰难的咽下一口满是花椒的“花糕”,但不愧是北静郡王,面上却丝毫不动,仍然面带微笑,夸赞的很是顺口,说:“甘甜爽口,甜蜜之中带着清爽,这怕是臣弟食过最难以忘怀的花糕了。”   果然是难以忘怀的……   做完了花糕,大家又开始吃宴席了,永宁郡主这才姗姗来迟,看到了武曌,立刻凑过来。   武曌说:“你怎么才来?”   永宁郡主一笑,说:“我又不婚配,我又不上赶着扒着那贤德妃。”   武曌一听就明白了,这花朝节是贤德妃元春置办的,之前元春还想要离间忠顺王府和北静王府,忠顺亲王心里头很清楚,永宁郡主虽然刁钻古怪了一些,但是也明白着呢,所以不给元春面子,这才姗姗来迟。   武曌听他这么说,看了一眼身后的潋滟,永宁郡主这才看到,武曌身边跟着一个陌生的丫鬟,武曌的眼神很明显,永宁郡主立刻就会意了,敢情前两天刚赶走一个浣纱,如今又来了个潋滟。   武曌笑眯眯的给永宁郡主递了一个眼神儿,那面对潋滟说:“我和郡主说两句悄悄话儿,你在这儿别动。”   潋滟赶紧答应着,眼看着武曌拉着永宁郡主要走,当即就眼珠子狂转,准备悄悄跟上去。   永宁郡主被武曌拉着去了没人的僻静地儿,还笑着说:“怎么?一个臭丫头罢了,你还躲着她,真当她是个玩意儿了,就让她听着,又能怎么样儿?”   武曌则是又对永宁郡主递眼色,一面提着裙角蹲下来,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写字儿给永宁郡主看。   永宁郡主一看,顿时乐了,自然不是武曌怕了元春的眼线,而是武曌想要整治元春了!   之前元春派人送了眼线给武曌,那也就算了,竟然还挑拨忠顺亲王,若不是忠顺亲王有些成算,还卖了武曌一个人情儿,那恐怕真是被挑拨动了。   如今元春又塞给自己一个眼线,还故意把花糕弄掉,想要自己出丑,这一笔笔账,武曌记得清楚着呢,可不曾忘了!   武曌想要利用那个眼线潋滟,给元春好看,这么好的条件,不利用了,实在说不过去。   当即武曌在地上写字儿,告诉永宁郡主该怎么办,两个人现成编纂出一场好戏来,演给潋滟看。   也是永宁郡主古灵精怪,天分极高,若是换了旁人,估计都要露馅儿。   就听到“簌簌簌”的声音,果然是那潋滟过来了,但是不敢挨近,就远远的抻着脖子听着。   永宁郡主故意提高声音,说:“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丫头,你也避着她?就算是她主子过来了,我也不放在眼里头!”   武曌则是小声说:“你不知道?如今贤德妃可是皇上面前的宠妃,这次花朝节,皇上都交给贤德妃来处理,你父亲那么多把柄,可千万别被贤德妃给抓住了!”   永宁郡主说:“什么把柄?戴权都死了,还是水溶哥哥厉害,当机立断,杀了戴权灭口,也免得戴权把大家伙儿都给抖落出来!”   潋滟一听,当即花容失色,其实大家都知道忠顺亲王以前和戴权比较亲近,戴权没少贿赂忠顺亲王,不过没什么太大的,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事儿,这次戴权伏法,忠顺亲王府上被查了两回,也是没大事儿,就准备这么过去了。   但是谁不知道,北静郡王和戴权那是不交好的,平时交恶,这回更是一剑斩下了戴权的脑袋。   原来这里面儿,竟然有这么大的天机,敢情不是北静郡王和戴权不好,而是窝里反了,北静郡王知道戴权走到头了,不想让他连累自己,把自己的事儿说出来,所以杀人灭口!   潋滟吓了一跳,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更加小心的去偷听。   武曌和永宁郡主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永宁郡主又说:“那些个赃款,我父亲都处理的差不离了,哎呀,只是一点儿,当初戴权送过来的龙袍,我爹爹舍不得扔,平日里还喜欢穿一穿呢!也不知道水溶哥哥那龙袍扔了没有!”   永宁郡主说完,险些笑场,龙袍都给扯出来了,这绝对能吓死潋滟那眼线!   果然,潋滟更是吃惊,原来戴权竟然孝敬了忠顺亲王和北静郡王一人一件龙袍!   谁都知道忠顺王府和贾家不和,元春又是贾家的长女,背后靠着贾家,若是能把忠顺亲王给斗倒,岂不是大好?一件龙袍绝对够了。   没成想北静郡王这样闲云野鹤的王爷,竟然也有这样的心思?   潋滟当即待不住了,想要回去告诉元春。   武曌和永宁郡主一听,好似没声儿了,往外看了看,果然潋滟憋不住了,已经跑去告密了,永宁郡主这才哈哈大笑了出来,说:“有意思!有趣儿的紧,真真儿好戏!”   武曌说:“这算什么好戏?好戏还在后头呢。”   武曌回了宴席上,果然没看到潋滟,过了好一阵子,潋滟才回来,武曌故意说:“潋滟,你去哪儿了?方才寻你使唤,只有你寻不得?”   潋滟赶紧跪下来请罪,恭恭敬敬的说:“奴婢……奴婢方才肚子疼,不是有意怠慢的。”   武曌冷哼一声,只是装模作样的说:“若不是看在你是贤德妃送来的,管你什么缘由,先打了再说。”   潋滟说:“奴婢……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武曌本就做做样子罢了,又悄悄的观察了一下元春,元春坐在上首,皇后旁边,那表情就是与刚才不同了,透露着一股高高在上,稳操胜券的自信模样儿。   当天时候不早了,众人就都出宫回府,第二天武曌又去北静王府,看看老太妃,一进去就发现永宁郡主也在。   永宁郡主见到武曌,连忙小跑过来,武曌说:“你怎么跟这儿?”   永宁郡主对她眨眨眼,说:“看热闹呀,我听说了,一会子怕是有人过来这边儿,要搜大不敬的证物呢!”   昨天刚透露出去的消息,今儿就有人要过来搜府了,这元春也是心急,恐怕不只是元春心急,皇上也是心急的,毕竟北静郡王和忠顺亲王,两个人都是只手遮天的人,皇上虽然嘴上说一个是兄弟,一个是叔叔,但是其实心里早就当他们是肉中的刺儿了,只是不好说出来罢了。   太妃见她们嘀咕,笑着说:“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永宁郡主刚要笑着说话,就听到一阵嘈杂,从外面传来,还有喊叫的声音,太妃皱了皱眉,说:“外面儿怎么了?”   武曌和永宁郡主却对视了一眼,怕是来了。   武曌扶着太妃往外去,就看到好些人聚集了来,还有士兵,进了北静郡王府邸。   北静王也听到了声音,从书房里出来,蹙着眉,小六儿首先跳窜窜出来,像模像样的说:“大胆!郡王府也是你们能造次的么?”   那带头的人根本不看小六儿,只是很冷硬的说:“下官也是奉命行事,有人检举郡王勾结贼子戴权,府中还窝藏了戴权谋反的证物!”   北静郡王倒是镇定,淡淡一笑,不过笑容有几分哂意,同时还有几分阴霾,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威严,说:“小王勾结戴权?怕不是哪里出错了罢?再者说了,戴权只是贪赃枉法,也不至于谋反。”   那人说:“下官就直说了罢!有人检举郡王,勾结戴权意图谋反,君王府里藏着谋反的龙袍!”   北静郡王一听,更是笑了,说:“龙袍?小王这府里,从上到下,只有蟒袍,何来龙袍?”   那人冷笑一声,说:“搜过才知道,下官也是奉命行事,还请郡王担待了!”   北静王说:“自然,大家都是奉命行事,小王自然明白,只是……丑话需要说在最前面儿,小王奉公守法,这样的无妄之灾,也不知是哪个别有用心的人挑拨离间,若是在小王府上没有搜到谋反的证据,就别怪小王,要进宫说道说道了!”   那人不以为意,立刻招手,示意大家搜府,太妃也是气的不行,武曌则是安抚着说:“太妃不必为了这些事儿生气,到时候到皇上面前,讨个理儿就是了。”   潋滟站在武曌身后,装作十分害怕的模样,其实嘴角一直翘着,若是这事儿成了,自己往后就能飞上枝头了,贤德妃已经应允了,要将自己收做干女儿,许配给王孙之后,虽然做不得正妃,但好歹是个主子。   潋滟心里做着春秋大梦,都不知道自己把元春给害惨了,元春压根没有证据,也怪皇上心里有鬼,最忌惮的就是北静郡王和忠顺亲王两个人,武曌还算计的头头是道,在戴权的事情上弄了个合情合理的大反转,北静郡王杀了戴权,不是因为嫉恶如仇,而是因为不想让戴权把自己拉下马,来了个斩草除根,以除后患!   武曌把皇上的心思拿捏得正好儿,皇上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而且武曌还知道,皇上可是给自己留了后路的,若是搜出来,那就大好,没搜出来,指定把告密的人一推,拿去当挡箭牌也就是了,自己倒是干净。   这会子可不是,搜府的就来了。   搜了一会子,那官员很趾高气昂的站着,纷纷有士兵回来禀报,都说没有搜到。   刚开始那官员并不当一回事,毕竟龙袍肯定在什么隐秘的地方,结果所有的士兵都回来了,全都说没有搜到,官员立刻脸色苍白,又说:“是不是全都搜了,一处都没落下?!”   士兵回话说:“大人,是啊!真的没有!”   官员傻眼了,潋滟也傻眼了,那官员脸色不好,又令人搜了一回,真是没有,王府都要底儿朝天了,就是没有。   北静郡王冷冷的一笑,语气带着阴霾,说:“怎么?让本王送客不成?还是大人想跟着本王,一同进宫面圣?”   那官员顿时吓坏了,也没有趾高气昂了,颤巍巍的说:“小人……小人多有打扰,也是奉命办事儿,还请……还请王爷多多担待,这就……这就告辞了。”   那人忙不迭的一路告辞,一路往后退,赶紧带人跑出了北静郡王府邸,那头北静王便说:“母亲在府上休息,不用思虑太多,儿子这就进宫讨个说法。”   太妃点了点头,说:“你去罢。”   北静郡王立刻让人备马,自己去换官袍,准备进宫。   那头里武曌扶着太妃,永宁郡主高兴坏了,和武曌挤眉弄眼的,已经想象到贤德妃诬告的后果,笑得不行,不过努力克制着。   武曌送太妃回去休息,自己便准备先告辞了,永宁郡主一并告辞出来,两个人一同出了北静郡王府邸。   她们一出来,武曌就换下了那温顺的模样,冷冷的回头看着潋滟。   潋滟受了惊吓,此时哆嗦着,神情有些恍惚,被武曌一盯,没来由的吓了一跳,还安慰着自己,林姑娘定然不知情的,绝对不知道是自己告密。   结果就听武曌幽幽一笑,语气很淡然,却不失威严,说:“得罪了忠顺亲王和北静郡王这两大王爷,还不去告诉你家娘娘,早些给自己买个棺材?”   潋滟一听,脸色顿时苍白,哀叫一声,一下瘫倒在地上,浑身打飐儿颤抖,原来林姑娘全都知道! 第56章 诬告   武曌因着心情好,和郡主又说了会话儿,两个人一道去郡主花园坐了坐,然后武曌才起身告辞,准备回荣国府去。   武曌刚进了荣国府大门,就听到里面乌烟瘴气,鸡飞狗跳的声音,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哭的哭,喊得喊,连皇上驾崩都没有这里“热闹”。   武曌走进去,隐约听得什么“贤德妃”怎么怎么样,“贵妃娘娘”怎么怎么样之类的话,但是听不清楚。   武曌往碧纱橱而去,刚进了贾母的院落,就听到里面的哭声,坐在台阶上的丫头们看到了武曌,立刻迎上来,说:“林姑娘,您可来了!”   武曌说:“怎么回事儿?”   那丫头说:“我们也不知怎么回事,老祖宗找您呢。”   丫头说着,催着武曌赶紧进老祖宗的屋儿去,紫鹃和雪雁打起帘子,武曌走进去,就看到屋子里的人还挺齐全的,不只是老祖宗一个人在。   还有那邢夫人、王夫人、王熙凤、李纨、尤氏、薛姨妈等等,并着一干的姑娘们,什么薛宝钗,迎春探春惜春等等,另外还有贾宝玉,贾宝玉歪在贾母怀里,哭的也是花枝乱颤的。   老太太见武曌回来了,立刻哭道:“你可回来了!咱们家出大事儿了!”   武曌有些狐疑,不过心里头隐隐约约想到了什么,毕竟元春刚刚挑拨了皇帝,让皇帝来搜查北静郡王和忠顺亲王,若只是得罪了一个平日里与贾府想与的不错的北静郡王也就算了,那头里永宁郡主也说了,忠顺亲王府里也被人检举,查了一遍。   这下子好了,贾家不只是得罪了一向闲云野鹤,与人为善的北静郡王,还得罪了一向铁石心肠,与贾家为敌的忠顺亲王,自然要哭天抢地了。   老太太擦着眼泪,说:“还不是贵妃娘娘的事儿,也不知是谁,竟然诬告咱们贵妃娘娘,如今宫里头传出消息,皇上要为难贵妃娘娘,这可如何是好啊?”   她这么一说,做亲娘的王夫人就着帕子,“呜咽”一声就哭了出来,好是伤心。   毕竟王夫人一直以来都被老太太压着头等,每每孝顺恭敬,自从元春当上了贵妃之后,作为元春的亲娘,王夫人的地位可算是拔了一个头筹,虽然上面还是有年纪最大的老祖宗压着,但是王夫人说话的分量就不同了。   又因着她住在正房主院儿,这样一来,好些人提起贾家的奶奶,第一个都想到王夫人,而不是邢夫人,念词的时候,也是王夫人邢夫人这样的顺序,叫出去宴请,同样是王夫人去,邢夫人没人请。   王夫人自然是欢心的,只是如今元春不知怎么的,竟然出了事儿,宫里有通气的太监宫女,但是没把话儿说清楚,只是知道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牵累了他们元春大姑娘。   武曌一听更是明白了,果然就是那事儿,不过传到这边来,就变成了元春被人诬告。   那面儿有人突然说:“定然是皇后了,这贵妃娘娘刚主持了花朝节,一向都是皇后主持的,所以……”   她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王夫人立刻喝止,说:“嚼舌头根子的下贱货,皇后也是你能说的?滚出去!”   那丫头吓了一跳,毕竟平日里王夫人温柔慈善,如今却发了大火儿,吓得那丫头一溜烟儿就跑了。   武曌则是很明白,因着自己是皇后娘娘名义上的义女,所以王夫人怕自己告状到皇后跟前去。   武曌没有说话,老祖宗就说:“丫头,我知你素日和北静王府的老太妃走的很近,你快去说道说道,绝不是咱们家贵妃娘娘做的,肯定是有人诬陷,北静郡王也素来和咱们家亲厚,快请郡王进宫面圣啊!”   武曌听了,不急不缓的说:“老祖宗,您别着急,北静郡王已经进宫面圣了。”   老祖宗一听,当即放下心来,那面儿王夫人也放下心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王熙凤怕被人群淹没了,就说:“我就说了,老祖宗您根本不用白操这个心,北静郡王素来和咱们亲厚,就算有人挑拨离间,那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儿呢!再者说了,不是咱们吹,贾家这么些年,虽然没再出过像太爷那般了得的人,但是如今也不差啊,毕竟是大树根基,就算是皇后想要办谁,那也要看情况,再有我们奶奶朝里头有人,不是还有咱们奶奶的亲哥哥王大人坐镇?怕什么?一准儿没事的!”   武曌听她说的利索又好听,三两句就把众人给安稳的舒舒坦坦了,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似的。   武曌就笑了一声,说:“别着急,话儿还没说完呢,我是说北静郡王已经进宫去了,而且火急火燎的,因着贵妃娘娘诬告北静郡王和忠顺亲王府中藏有大逆不道的证物,但是把府邸搜了个底儿朝天,也未曾搜出什么,因此郡王这会子进宫,去讨说法了!”   她这么一说,众人唬的全都怔了,贾母差点从大椅上掉下来,旁边的王夫人王熙凤等等,还在笑,结果笑容全都凝固在脸上,扑簌簌的瞬间剥落了,脸色变得异常青紫难看。   老祖宗颤巍巍的说:“你……你说什么?”   武曌说:“老祖宗怕是不知道罢?并非是有人诬告了贵妃娘娘,而是贵妃娘娘检举了忠顺亲王和北静郡王,如今没有查到任何不利的证据,所以……”   老祖宗更是颤巍巍的,不知道元春怎么想的,忠顺亲王素来和他们不和,检举也是有道理,平白连北静郡王竟然也给得罪了,一下还得罪了两个权贵,忠顺亲王是皇上叔伯辈儿里唯一在世的亲王了,自然功高权高,而北静王是皇上的亲弟弟,一向不求名利,皇上最喜他淡薄,也给了很多实权。   这下好了,一下得罪两个!   老祖宗喃喃的说:“那……那要怎么办啊!”   众人都没了主见,王熙凤就说:“大家别慌,还是叫咱们奶奶,去托人问问王大人才是。”   王夫人就说:“是了,先托人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儿才好!”   王夫人可是王子腾的亲妹妹,王子腾是他们如今的支柱,在宫里头人脉也广,说得上话等等,荣国府宁国府虽然以国公府自称,不过现在没有什么大官儿,只是仗着祖上的庇荫,在平头百姓和那些纨绔公子面前,还能充充大半蒜,真到了皇宫里面,什么也不是了。   王夫人连忙让人去托付王子腾,大家全都等在老太太的暖阁里,那面儿武曌就以自己身子不好为借口,不和她们一起等了,回了自己的碧纱橱去休息。   派出去的小厮一会子一回来,来回来去的探,探来探去也就是那样儿,元春诬告忠顺亲王和北静郡王,本想飞黄腾达,巩固自己派系的实力,但是没成想,竟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其实元春的想法是好的,元春知道,皇上现在开始渐渐不能容忍自己的叔叔和自己的兄弟了,忠顺亲王在当皇子的时候,就非常有人脉,很多人都站忠顺亲王的派系,只不过后来跟错了队,但那时候先皇都无法彻底粉碎忠顺亲王的派系,如今到了皇上这一辈儿,更无法粉碎了。   于是皇上只好培养自己的亲弟弟,让北静郡王多多牵制忠顺亲王,这两个府,平日里看起来极为不对盘,但是也不至于如此,表面上僵硬,实际却和平的厉害,永宁郡主还是老太妃看着长大的,那时候忠顺亲王忙碌,永宁郡主经常跑出来离家出走,就到北静郡王府里,和老太妃顽耍,因此老太妃说她心眼儿多,但心里头还是疼爱永宁郡主的。   皇上有意培养北静郡王,结果北静郡王培养出来了,无论他是不是闲云野鹤明哲保身的人物儿,帝王总是多疑的,皇上又开始质疑北静郡王,毕竟北静郡王权力太大,皇上已经隐约感觉到有一种难以控制的错觉。   这时候皇上就在想,怎么才能一举拔除两个毒瘤?不要看平日里皇上对忠顺亲王和北静郡王都不错,其实内地里早就已经离心,否则也不会想要给北静郡王立一个商家女的正妃了。   如今元春也是聪明的,拿捏准了皇上的心思,因此去告状,元春之所以能升为贵妃,其实也是因为告状,一回生二回熟,再加上忠顺亲王和北静郡王造反,是从永宁郡主的口中得知,因此元春顿时冲动,就跑到了皇上面前,觉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皇上也是有所顾虑的,一个妃子过来嚼舌头根子,到底信是不信?   但是皇上又害怕,如果他们真的造反,不查不好,查了没造反也不好,幸亏有元春这个告状的人在这里顶着,光明正大的查了,如果有问题,就用元春顶上去。   元春一心想要巩固自己的实力,却没想到,在皇上面前,她不过是个顶包的卒子罢了。   武曌在房里休息,大约吃了晚膳的时候,府邸里又开始热闹了,不为别的,是有人上府门来了,为首的是个大太监,竟然是六宫都太监夏守忠。   夏守忠走进来,态度也不算不好,但是也不算良好,拿着旨意,大家都给吓坏了,夏守忠摆了摆手,身后还有士兵,敢情竟然是来抓人的!   贾家的人都吓坏了,那头里贾政贾赦贾珍全都跑过来问问究竟,夏守忠笑眯眯的说:“没什么,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儿。”   夏守忠不愿意透露,贾政再三请求,夏守忠这才说:“贤德妃娘娘诬告忠顺亲王和北静郡王的事儿,恐怕是坐实了。”   他这么一说,贾家的人瞬间都要瘫在地上,说:“这……这不可能……”   夏守忠说:“是啊,娘娘也说不可能,贤德妃娘娘说是有人挑拨离间,撺掇她诬告,是一个叫作潋滟的宫女。”   原来忠顺亲王和北静郡王进宫之后,元春自然是吃不了兜着走,这样一来,还有皇后落井下石,元春这一天过的是水深火热。   皇上要给元春治罪,元春也算是激灵的,就说有个宫女跟自己面前诬告,元春说自己是一个小女子,根本不懂这些,但是怕误了皇上的大事儿,所以才告诉了皇上,初心是好的,全都是那个叫潋滟的宫女的错。   这下好了,元春把责任往外一推,皇上立刻令人去捉拿这个叫做潋滟的宫女对峙,但就算罪魁祸首是潋滟,元春也少不得受罚。   潋滟知道中计,早就躲起来了,根本不在府里,武曌也没拦着潋滟跑,这会子将贾府搜了个底朝天,根本没有潋滟,夏守忠又令侍卫去外面找。   一直找到了大半夜,才听到府门外面有嚎哭的声音,大喊着:“不要抓我!!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众人听了声音,不管是男人还是女眷,全都争相往外跑,去看看究竟,果然就看到了潋滟,已经被抓到了,好像想要偷跑出城,在城门口被发现了,这会子被侍卫抓着,准备带回去审查。   潋滟大叫着:“我冤枉啊!我没有!我是为贤德妃办事儿的!我冤枉啊!”   贾政听得心里直颤悠,那面夏守忠终于抓到了人,准备离开,贾政赶紧趋步送行,姿态放得很低,说:“夏老爷,我们贾家忠心耿耿,定然是有贼人挑唆,贤德妃娘娘为人单纯,天真烂漫,所以才会遭贼子利用,请夏老爷还在圣上和皇后跟前,美言几句。”   夏守忠看了贾政一眼,但是没说话,自然不愿意蹚浑水,毕竟这可是忠顺亲王和北静郡王两蹚浑水!   那面潋滟还大喊着:“我冤枉!我不要顶罪!!不要!都是贤德妃让我做的!都是贤德妃让我做的!我不要顶罪!我是冤枉的!”   夏守忠准备离开,送到大门口的时候,贾政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说:“这……夏老爷,不知明年贤德妃娘娘省亲的事儿,还……”   夏守忠笑了一声,说:“省亲?到时候还是贤德妃,你们再考虑罢,省什么?”   说罢了,夏守忠跨上马去,立刻一阵马鞭,带着人匆匆往宫里赶去,准备回话儿去了……   外面送走了夏守忠,顿时乱成了一锅粥,王夫人喊着:“快快,叫赖大去找王大人。”   那面儿邢夫人说:“咱们还是托人去求求皇后娘娘才是!”   老祖宗则是心肝肉跳的说:“林丫头呢?叫她去求求北静郡王,郡王心软,说不准就会帮贤德妃说些好话儿!”   武曌这会子已经准备回去休息了,毕竟时辰晚了,听到贾母的话,顿时笑了一声,感觉贾母的那句“郡王心软”,可能是自己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顽笑话儿了…… 第57章 醉酒   贤德妃出事儿,贾家乱七八糟的奔走了好些日子,王子腾出面,一直找人托关系的,那头里元春也把事情一推四五六,只是说自己耳根子软,听了宫女的诬告,觉得若是真的就惨了,所以才告诉了皇上。   这样一来,潋滟是必死无疑了,元春则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绝对不可能做什么贵妃了,再加上皇后在旁边落井下石,那这事儿就更别提了。   闹了好一阵子之后,这事情才稍微平息了一下,元春被贬,从贵妃降为才人,直降了七八级,这还是王子腾托人说尽了好话,给元春摘干净了各种过失的结果。   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皇上瞬间得罪了忠顺亲王和北静郡王,所以想要恩典一下荣国府和宁国府,不想搞得太僵硬,因此将元春贬为才人。   皇后娘娘又令元春禁足等等。   元春的势力算是轰然倒塌,皇后还想要彻底搞垮元春的势力,自然要趁机下手,这些日子又开始令身边的亲戚,查办元春势力的剩余部分,例如元春亲近的宫女太监,当然还有元春势力延伸的外臣朝臣等等。   很多人都自顾不暇,落马了一大堆,有的说是贪污的,有的说是受贿的,有的说是渎职的,总之元春相关的人,掉了一大堆,荣国府和宁国府也是自顾不暇。   虽然皇上不想牵扯太多,但是皇后娘娘还自有一番手段,不趁着这大好时机查办,还能什么时候查办?就想要把元春的根基,一刀铲除。   武曌是不管这些的,又不碍她的事儿,因此日子也是清闲的很,贾府最近很乱,因此武曌就三天两头去林府上住一住,等着过两天,时机成熟了,贾府的人也无暇顾及别人,就提早搬过来。   武曌今日闲得慌,也不在贾府,就带着丫头出来,准备去老太妃那面儿串串门子。   武曌进了北静郡王府,就看到小六儿在墙根边上,正在拔草呢!   小六儿跟个小豆包儿一样,蹲在地上就是圆溜溜的一团,小犄角还晃来晃去的,武曌实在没忍住,就过去碰了碰小六儿的小犄角。   小六儿立刻抬起头来,一看是武曌,顿时眼睛都睁大了,一张圆溜溜的脸,一双锃亮的大眼睛,仿佛见到了亲爹一般!   武曌眼皮子一跳,不知小六儿这是什么表情,说:“小六儿你怎么蹲在这里?怕是挨罚了罢?”   小六儿则是蹦跶起来,掸了掸自己衣裳上的土,说:“不是不是!”   他说着,还使劲摇头,小犄角颤悠悠的,异常可爱,就听小六儿急火火的说:“姑娘你可来了,太妃就盼着您来呢!快快,咱们过去罢!”   小六儿如此殷勤,闹得武曌都不敢过去了,还以为老太妃那里是龙潭虎穴一般,说:“怎么回事?”   小六儿揪着自己小犄角,说:“是永宁郡主来了!”   武曌更是纳罕,永宁郡主怎么了?不是常常来?虽然老太妃一口一个这丫头怎么怎么样,这丫头心眼儿太多等等,但还是很疼爱永宁郡主的。   如今永宁郡主来了,老太妃该爱见才是。   武曌狐疑的跟着小六儿进了老太妃的院落,结果就听到“呜呜呜呜”的声音,仿佛是哪方遭难,哭的河堤都要崩塌了。   武曌眉头一抽,小六儿推着武曌,说:“姑娘姑娘!您快进去罢!”   武曌走进老太妃的房间,还没通报,老太妃就看到了武曌,连忙说:“快来!快来,你可是来了!我正要叫人去请你!”   武曌一看,更不敢进去了,永宁郡主真的在老太妃屋里,而且哭得一脸花,好像小花猫儿一样,眼睛都肿了,仿佛大核桃,还一把一把的抹着鼻涕眼泪,哪有一点儿郡主的模样?   武曌还以为郡主丧了考妣,不然怎么哭得这么心酸委屈?   永宁郡主嚎哭着,按理说整治了上赶着跑过来的“乐子”,郡主该高兴才是,怎么突然就哭上了?见到了武曌,更是委屈,立刻哭着过来,拉起武曌的袖子就要擦眼泪。   武曌头皮一麻,赶紧抽走袖子,郡主更是嚎哭不止。   老太妃被她哭的不行,揉着额角,说:“丫头,你快带着永宁这丫头,去别的地儿哭,哭好了再过来,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实在受不了。”   怪不得小六儿和老太妃那么想让武曌过来,因为想要武曌把永宁这个大哭包儿带走。   武曌十分无奈,只好先带着永宁郡主出了老太妃的院落,小六儿特意带她们到了一个安静清幽的院落,这旁边是演武场,北静郡王早年没什么公务的时候,喜欢在这里演武,如今身上的活计越来越多,也就荒废了,这旁边好些屋子,都非常清净。   武曌带着永宁郡主进去,永宁郡主趴在桌上就哭,天昏地暗的,桌子上都聚集了一洼水了,武曌起初劝了两句,不管用,干脆不劝了,反而拿起一个空杯子,放在郡主面前。   永宁郡主说:“你做什么?”   武曌笑眯眯的说:“不做什么,就是看看这只杯子,什么时候能被郡主的眼泪挂灌满?”   永宁郡主一听,气的不行,说:“你还消遣我!都是你的错儿!”   武曌说:“怎么是我的错?你因着什么哭,我都不知道。”   永宁郡主顶着红彤彤的大眼睛,好是委屈,抽噎说:“自然是你的错,是你那好侄子!要气死本郡主!”   永宁郡主一边哭一边说,武曌险些没听懂,抽抽噎噎的,后来总是听懂了,原来永宁郡主哭的这么凶,竟然是为了贾芸!   之前武曌就觉得,永宁郡主怕是和贾芸认识的,对贾芸有些意思,但是武曌和贾芸旁敲侧击,贾芸并不认识永宁郡主,也从来没想过攀这么高的枝儿。   这样一想,永宁郡主恐怕是单相思,妥妥的单相思。   就是今儿个的事儿,永宁郡主跑出王府来,到知府旁边去转悠,因着贾芸现在是同知,因此自然要去上工报道,永宁郡主弄了些好吃的,还去庙里请了一个护身符,自己回家做成了香囊,准备给贾芸拿过去。   结果没成想,贾芸都傻了,不敢接,还说自己高攀不上,郡主折煞了他等等。   永宁郡主这么赤裸裸的贾芸甩了,气的不行,把香囊扔在贾芸脸上,调头就走了,越想越委屈,就跑到太妃这里来哭了。   武曌一听,不厚道的笑了一声,永宁郡主一听,哭的更凶了,嘴里说着:“那该死的贾芸,我恨不能阉了他!”   武曌挑了挑眉,又听郡主哭着说:“他就是配不上我,往后我再也不理他了,他爱死爱活,都不碍我事儿!我若再理他,我就是小狗儿!”   武曌笑着说:“我家有个四儿了,你要做五儿?”   永宁郡主气的瞪了武曌一眼,说:“你还笑,我正伤心着,你就不能安慰我两句?”   武曌很无奈的说:“我刚才安慰了,郡主偏不听,倒是笑话郡主,郡主喜欢听。”   永宁郡主气的说:“我知道了,你那好侄儿都跟你学的!一开口能气死人!气死我了!”   永宁郡主说着又哭了,到后来眼泪哭干了,实在哭不出来,就开始骂贾芸,永宁郡主那可是嘴巴不饶人的,一口一个阉了他,送他去做太监等等。   后来骂的嗓子也哑了,实在说不出话来,就一拍桌子,沙哑着嗓子说:“去,给我弄点酒来,我要喝酒!”   丫头们你看我我看你的,武曌点了点头,说:“去弄就是。”   丫头们赶紧去请示老太妃,弄些酒来给郡主消愁,老太妃一听,郡主丫头竟然不哭了,那实在太好了,别说是一坛酒,一百坛都给她喝!   很快,一众丫头捧着酒坛子就进来了,小六儿手里还端着几盘子菜,蹦蹦跳跳的进来,老太妃给她们加菜,免得只喝酒肚子里烧的慌。   很快摆了一大桌子,永宁郡主亲自倒酒,沙哑着嗓子说:“你也要喝!”   武曌笑着说:“我为什么要喝?我又不像郡主,想阉了谁?”   永宁郡主一听她笑话自己,顿时不干了,说:“你就得喝!别以为有水溶哥哥爱见你,你就可以不喝了,不行,贾芸是你侄儿,你必须喝!”   武曌不是说不过她,只是觉得永宁郡主哭成这样儿,也挺可怜儿的,便陪着永宁郡主喝了两杯。   永宁郡主是那种千杯不倒的体质,而且身子骨又好,一杯一杯接着喝,根本没事儿,而且越喝越是明白,越喝眼睛越亮。   武曌喝了几杯,顿时上头,这酒劲儿太大了,估计是老太妃拿来灌永宁郡主的,武曌这身子骨又弱,喝了几杯竟然不行了,晕晕乎乎的,反应也慢了不少,感觉脸上烧烫的厉害,说话的语速都慢了,而且软绵绵的。   那头永宁郡主见她醉了,可算是能笑话武曌了,给武曌又灌了两杯酒,紫鹃和雪雁一见,连忙说:“郡主,别让姑娘喝了,姑娘身子骨太弱,喝多了要难受,明儿个宿醉头疼的,再牵扯出别的病来,万万使不得!”   永宁郡主也觉得武曌这身子骨儿弱,自己一个姑娘都能把她背起来,便不再让武曌喝,可是她还没喝痛快,便一拍桌子,说:“你们俩,替主子喝!”   雪雁和紫鹃顿时遭殃了,陪着永宁郡主喝酒,这下子好了,两个丫头抗一个郡主,竟然喝得七零八落,郡主才稍微有点醉意。   一直喝到天黑,那面儿忠顺亲王从宫里头回来,听说自己女儿跑过来胡闹,十分生气的令人过来寻,这时候郡主可是醉了,已经睡着了,被丫头们送上了车马,带回忠顺亲王府去了。   武曌这边,也醉的不行,但是没人过来寻她,她身边儿两个丫头也醉了,倒在地上就睡着了。   老太妃过来看了一眼,实在无奈,让人把两个辛苦挡酒的丫头搀出去,找个房舍好好休息。   这面儿见武曌睡得瓷实,也不敢多碰,就让丫头伺候武曌上床去休息,等明日早上醒了酒再说。   武曌睡得迷迷糊糊,她一直睡到晚上日落,也没有吃晚膳,肚子里饿得慌,胃里酒气烧得慌,就睁开眼睛,但是酒气还没醒,翻身坐起来晕晕乎乎的,翻了两次才坐起来,险些从床上掉下来。   武曌脑子里晕乎乎,下了床,外面天黑着,自己穿着衣裳,周围没人儿,屋儿里也黑洞洞的,却能听到“砰砰砰”的声音,武曌不知是什么声儿,头疼欲裂,反应也慢,迷迷糊糊往外走。   她扶着墙往外走,“嘭”一声推开门,一股子冷风灌进来,武曌虽然身子骨儿弱,但是这会子吃了酒,酒气还在头上,只觉得吹的凉快,更是往外走了。   推开门,外面的声音更是大,夹杂着风声,还有击打的声音,就看到旁边演武场上,竟然有人。   硕大的演武场很是空旷,四周摆着兵器架子,唯独一个男子站在演武场上,他上身打着赤膊,手中握着长枪,正在挥舞着长枪,黑暗中枪头银光纷飞,时不时击打着前面的木桩,发出“砰砰砰”的脆响声。   那男子不到二十岁的年纪,还是弱冠,身材却异常高大挺拔,别看往日里衣冠整齐显得文质彬彬,有一种文雅风流的姿态,只是如今打着赤膊,身上竟然全是肌肉,握着长枪的手臂因为用力,肌肉隆起,薄薄的汗水蔓延在走势流畅的肌肉上,带起一股说不出的美感。   那正在练枪的不是旁人,自然是北静郡王了!   北静郡王今儿个去赴宴,也是刚回来,吃了些酒,身上热得慌,就过来比划两下,他回来得晚,自然不知道武曌在这边清净的地方休息,毕竟北静郡王这君子的秉性,若是知道武曌在这附近,决计不敢打赤膊了。   北静郡王正在舞枪,就听到“吱呀”一声,竟然有人从旁边的屋儿里出来,这地方一般没人,连下人都不过来,北静郡王有些纳罕,立刻收了长枪,转头去看。   这一看之下,饶是平日里风轻云淡的北静郡王都吓了一跳,连忙将长枪“唰!”一声插在兵器加上,然后扯了自己丢在一边的衣裳往身上披。   不过北静王之前丢了衣裳,满地都是,也是图个方便,如今扯了一件,只是外袍,也顾不及去拿中衣,连忙就直接将外袍披在身上,只觉得好是尴尬失礼。   却说那面儿武曌,只是定眼看着,竟然一点儿也没有尴尬,或者羞赧的意思。   武曌是喝醉了,这会子还没醒,她上辈子是女皇,什么事儿能令她尴尬?令她羞赧?什么大世面没见过?   不过真别说,北静郡王这般容貌,的确是没见过,天上少有,底下绝无的。   武曌醉的厉害,脑子里晕乎乎的,平日里和北静郡王拉开距离,也是因为北静郡王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温柔随和,骨子里黑的厉害,武曌如今还没有太多的势力,因此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但如今醉了,脑子里晕乎乎的,便没想这些,只是盯着北静郡王瞧,瞧得北静郡王愣是有些头皮发麻的感觉。   北静郡王这边赶紧套上衣裳,也不管什么,把腰带一束,匆匆忙忙的,哪知道武曌竟然不回避,反而还走了过来,一走过来北静郡王就闻到了,一股子酒香味儿,原来是武曌喝醉了。   北静郡王见武曌死盯着自己过来,连忙深吸一口气,脸上挂着温柔随和的笑容,说:“林姑娘怕是醉了,小王叫人来……”   伏侍姑娘歇息……   北静郡王的话还没说完,武曌已经走过来,明明比北静郡王矮了许多,明明需要仰着头看他,却自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高贵气质。   武曌挑唇一笑,眉眼间哪有怯生生小女子的表情?突然抬起白嫩嫩的手来,下一刻竟然一下捏住了北静郡王的下巴,饧着眼睛打谅他。   北静郡王吃了一惊,被武曌那气势愣是震得没动晃。   就见武曌眼中氤氲着浓浓的水汽,笑着说:“小模样儿,倒是极好的。” 第58章 大事不好   武曌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阳光已经晒到脸上来了,她头有些疼,眼皮子也睁不开,稍微懒了一会子,这才挣扎着坐起来。   她一坐起来,就看到身边有好些丫头,不过没见到紫鹃和雪雁,仔细一看,也不是贾府,也不是林府,这环境布置,倒像是北静郡王府上?   武曌伸手扶着额头,那面儿丫头见武曌醒了,赶紧都围过来,殷勤的说:“姑娘醒了?婢子们伏侍姑娘洗漱罢?”   武曌点了点头,脑子里有些乱哄哄的,不记得什么,仿佛断片儿了一样,就说:“紫鹃和雪雁那两个丫头呢?”   身边的丫鬟说:“姑娘不记得了?昨天郡主拉着姑娘喝酒,姑娘没几杯就醉了,雪雁和紫鹃就替姑娘挡酒……”   说到这里,丫鬟都笑了起来,说:“终究还是没敌过郡主,被郡主也给灌醉了。”   武曌听她这么一说,这才隐隐约约记起来一些,昨天郡主被贾芸弄哭了,一口一个要阉了贾芸,送他入宫等等,武曌就陪着郡主喝酒。   只是武曌身子骨儿不行,喝了几杯便醉倒了,剩下就迷迷糊糊不太清醒了,武曌根本不记得雪雁和紫鹃给自己挡酒的事儿,更别说昨天晚上还调戏了郡王!   武曌压根不记得,只是让丫头们伏侍着自己起来,洗漱更衣,收拾体面了,然后赶紧去给老太妃请安问好,不然实在失了体统。   武曌洗漱之后出来,径直去了老太妃那儿,老太妃也醒了,毕竟老太妃如今上了一些年纪,不喜好懒起了。   武曌走进去,就见到北静郡王也在呢,正在给老太妃问安。   老太妃看到武曌进来,立刻撇开了北静郡王,仿佛那不是她亲儿子,武曌才是她亲闺女一般,拉着武曌的手,说:“起了?头疼不疼?都怪昨日里那永宁丫头,哭的跟什么似的,也是你好,只有你才能把她劝住。”   北静郡王一看,只好站在一边,恭敬的垂首站着,听着老太妃和武曌说话,北静郡王还暗地里看了武曌一眼。   武曌和老太妃说着话儿,感觉有人偷看自己,一抬头,正好和北静郡王的目光撞在一起,武曌已经不记得昨天“调戏”北静郡王的事儿,所以有些纳罕,不知道郡王看什么,还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得体的。   那面儿武曌住了一宿,也打算离开了,就与老太妃辞了,然后退出来,紧跟着北静王也退了出来,两个人倒是同路了。   武曌给北静郡王请安,说:“四叔。”   北静郡王方要开口,险些给噎着,面上硬挂着笑容,笑了一声,说:“林姑娘可还记得……昨晚的事儿?”   武曌狐疑的看了一眼北静郡王,昨晚?自己宿醉,什么也不记得了,武曌可不知道,昨天晚上,她睡得迷迷糊糊起来,图了凉快就出门,哪知道这么巧了,北静郡王从外面回来,正在演武场上练枪。   这下好了,两个人撞个正好,而且北静郡王还打着赤膊,都被武曌看见了,没成想武曌不躲,也不避讳,反而醉了调戏郡王,捏着郡王说他小模样儿不错。   不只是小模样儿不错,还说了些奇怪的话,例如谁孝敬来的等等,自然了,北静郡王当她是醉话,并没有当真,也没有听懂。   后来武曌调戏够了,北静郡王赶紧让丫头扶着武曌去休息,武曌也是困了,这才老实的回去休息,一觉睡到了天亮。   北静郡王见武曌什么都不记得的模样儿,咳嗽了一声,方要说话,那头里有人已经跑进来了,就是卫若兰。   卫若兰火急火燎的冲进来,见到了吴兆和北静郡王,立刻说:“大事儿不好了,你们俩叔叔侄女儿的还在这儿赏花呢?”   北静郡王听他说叔叔侄女什么的,很想瞪卫若兰一眼,不过听他说不好,就问:“什么事儿?”   卫若兰可是宫里头的龙禁尉,自然消息很是灵通,他今儿一看就是上了夜才回来,连侍卫的铠甲都没脱掉呢,连忙说:“我听说,侄女儿的那个侄子,被抓走了!”   武曌本就宿醉头疼,什么侄女侄子一大堆,也没听懂。   卫若兰解释说:“贾什么来着……贾什么……对对,贾芸!贾芸!”   武曌眯了眯眼睛,贾芸被人抓走了?武曌心想,难不成是郡主?真给抓去阉了?可是也不太可能,郡主是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昨儿虽说的绝情,但是显然对贾芸是念念不忘的。   武曌说:“具体怎么回事儿?”   卫若兰的消息是灵通的,也就是刚刚的事儿,一大早上,就有人去抓贾芸了,恐怕已经抓走了。   因着前些日子元春落马,和元春有些干系的人,也被纷纷拽下马去,虽然皇上碍于牵制忠顺王府和北静王府,所以不想太打击了荣国府和宁国府,只是降了元春为才人,但是皇后可不这么想了。   皇后想要趁机落井下石,起码要把元春的势力彻底粉碎才行,趁这个空当,皇后就让人去找和元春想与比较好的外臣朝臣,打击打击。   这一找,还不老少,多半是贾家的人,当然也有贾家的门生之类的,皇后知道,这次皇上不想动贾家,所以就专门找了一些不相干的贾家门人打击。   卫若兰一听是贾家,就稍微打听了一下,结果一打听傻眼了,怎么抓到了贾芸?   说贾芸贪赃枉法,因着贾芸是刚上任的同知,管理着一些和盐有关的事务,就有人说贾芸贪了钱等等,有人检举,一大早上,就有人去贾芸家里抓人找证物去了。   武曌觉得这不可能,贾芸才上任同知多久?不到一个月的功夫,根本没有管什么事儿,毕竟上面儿还有两个同知,这会子竟然因为贪钱被抓?   怎么想都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贾芸被人扔出去顶包了!   武曌听了闲不住,准备回去看看,毕竟贾芸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如今被人说抓就抓,若真是贪了也行,可贾芸刚刚上任,都没有贪的途径,这分明就是顶罪。   武曌匆匆和北静郡王告辞,离开了北静王府,她正准备回贾府,结果就在路上遇到了永宁郡主。   永宁郡主眼睛还肿着,跟两个大核桃似的,却急火火的样子,看到了武曌的马车,立刻叫人停车。   原来永宁郡主也是听说了贾芸被抓的事儿,虽然昨天说的绝情,才不管贾芸是死是活,可今儿个就不行了,心疼的跟什么似的,立刻就要去牢里看贾芸。   永宁郡主的消息比较全,和卫若兰说的差不多,只是有些补充,皇后娘娘撺掇着人去查与元春亲厚的外臣,无非就是差一些贪赃枉法之类,如今没了元春照应,落马是很快的。   查出了不少的人,不过最后只有贾芸一个人入狱了,说是今儿早上派人去查的,贾芸家里头竟然抄出了好些赃款,还有两本名册,简直是人赃并获,就给抓进牢里去了。   永宁郡主着急的说:“摆明了是陷害!哪个赃官把赃款藏在自个儿家里,把名册还供在自己书房桌上?这摆明了就是陷害!”   永宁郡主坐不住,要亲自去牢里看贾芸,武曌想要劝她,毕竟郡主身为金枝玉叶,去牢里不合规矩,而且就算去了,也不能解决问题。   不过武曌还没来得及安抚郡主,就看到有人过来了,打伞鸣锣的,正是忠顺亲王了。   忠顺亲王今早要进宫,还没出家门,就听说永宁郡主又跑了,还是为了那个贾芸,自然很是生气。   忠顺亲王的轿子在面前落了,永宁郡主似乎有些怕他爹,忠顺亲王都没有下轿,只是让人打起了轿帘子,冷着脸说:“宁儿,胡闹!还不回家去,在这里没来由的现世丢脸!”   永宁郡主很是委屈,想要反驳,武曌则是拍了拍她,说:“听亲王的话儿,赶紧回去,你眼睛肿了,回去敷一敷,凡事儿还有我呢。”   永宁郡主这才稍微安生了一点,看了武曌好几眼,磨磨蹭蹭的上了马车,被人簇拥着往王府回去了。   忠顺亲王见女儿回去了,这才看了一眼武曌,也没说话,叫人垂下轿帘子,起轿进宫去了。   武曌也上了马车,很快回了贾府,她下了车,往里面儿走,正好迎面看到了王夫人。   王夫人这会子定然是给老祖宗请安回来,不过没有从老祖宗的后花厅走,而是走了前面儿,可能准备去外书房看看贾宝玉。   武曌正好过去,见到了王夫人,就给王夫人请安问好,王夫人见到武曌,随便拉了两句家常。   元春落马之后,皇上没有意思牵累贾家,又有王子腾的扶持,这些日子贾家才稍微好一些,王夫人也恢复了一点儿气色。   王夫人说:“你昨儿个在老太妃那处,可能不曾听说,廊上那个贾芸,犯了事儿,因着贪赃枉法,今儿个刚被抓走了,闹得风言风语的。”   武曌正想打听这个事儿,王夫人就说:“唉,也是了,什么廊上廊下的,就是见不得世面,也就是仗着咱们家的名头儿罢了,就算给他个官儿,也只是个昏官罢了。”   武曌一听,觉得不对头,这王夫人……恐怕是在敲打自己罢?   毕竟谁不知道,贾芸是武曌一手提拔出来的,同知的位置,还是武曌去给贾芸弄来的。   果然就听王夫人继续说:“也是呢,不过是一个旁支儿罢了,也不值得什么,你啊,平日里身子就不好,今儿个出了事儿,你也不要管,都是他的不是,谁让他贪了呢,你说对不对?就安安心心,享享福才是。”   武曌越听越觉得自己想的没错儿,王夫人这是明着暗着敲打自己,让自己不要管闲事儿。   武曌没有立刻说话,王夫人还以为武曌听不懂,就又说:“你父亲在扬州正在交接,改明儿也要进京了,你呀,多为你父亲想想,若是结交了这么一个贪官,为了什么廊上的芸二爷,太不值得,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罢了!”   王夫人都敲打到这个地步了,也没有再说的了,便让丫头扶着她,慢慢的走了。   武曌站在王夫人背后,眯了眯眼睛,她起初就觉得了,恐怕是贾芸被人扔出去顶包,如今这会子,王夫人主动来敲打自己,好像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这摆明了跟武曌说,顶的包肯定和王夫人有关系。   王夫人的手还没伸到官场去,武曌这么一琢磨,就明白了,不是和王夫人有关,指定和王夫人的哥哥,王子腾有关系罢了。   武曌回了碧纱橱,立刻让身边儿的丫头紫鹃出去,找到焦大,替她办个事儿,仔细查一查贾芸的事儿。   当天晚上,焦大的消息就过来了,贾芸被抓走的事儿,果然是顶了包,说是在贾芸家里查了多少多少钱,还在他书房里摸出了一个账本名册等等。   王夫人和王子腾果然都关注着这个事儿,想要息事宁人,其实真正贪赃的根本不是贾芸,他那个手还伸不到这么长,而是都转盐运使,王子腾的一个门人。   这个门人是王子腾的亲信,知道很多王子腾的事儿,还有贾家的事情,因此王子腾准备保他,再加上王子腾明白,皇上虽然不想牵扯贾家,但是皇后铁了心想要贾家难堪,所以王子腾干脆想要推出一个不相干的贾家人,那就是贾芸,出去顶罪,也给皇后出出气,就能息事宁人了。   武曌听了,觉得这事儿不能认怂,一来不是什么大事儿,二来王夫人都敲打到门前来了,若是就这么怂了,也太给王夫人面子,往后还不骑到头上来?   武曌想着,琢磨着去一趟北静郡王府上,结果这会子雪雁就过来了,说:“姑娘,北静王府的老太妃请姑娘过去喝茶呢。”   武曌有些狐疑,自己早上刚回来,这会子天都要黑了,请自己过去喝茶?   不过武曌正想过去,就没说什么,立刻让丫头准备,火速出了门,到了北静郡王府上。   那头里果然不是老太妃请武曌过来喝茶,她一进府们,就看到了小六儿,是北静郡王请武曌,但是怕影响了武曌的闺誉,所以用的老太妃的名义。   小六儿蹦跳跳的引着武曌进去,也没有进屋儿,只是坐在花园儿里,除了北静王,卫若兰也在,正等着武曌。   武曌走过去,卫若兰连忙说:“侄女儿你可来了!”   北静郡王看了卫若兰一眼,卫若兰赶紧住嘴,北静郡王拱手说:“这么晚请姑娘过来,实在多有得罪,只是事态紧急,因此请姑娘过来。”   原来北静郡王也查出了一些,贾芸并非有罪,而是被人陷害进了牢狱,那陷害贾芸的,自然是王子腾的门人。   王子腾一来怕自己的左膀右臂损失,二来也怕受牵累,所以出此下策。   卫若兰一拍桌子,说:“不止如此,那薛家的薛蟠,还在里面做搅屎棍子,我打听到了,薛蟠用银钱贿赂了大理寺卿,如今大理寺的怕是已经给贾芸用刑,准备屈打成招了!”   武曌听了,眯了眯眼睛,稍微收敛了眼中的森然,心中冷笑一声,大理寺卿怕是太没成算了。   北静郡王说:“这事儿一来是永宁郡主所托,二来……”   北静郡王看了一眼武曌,又说:“二来那贾芸又是林姑娘的侄儿,小王也不好作壁上观,今日请姑娘来就是和姑娘支会一声,明日一早,小王准备去大理寺走一趟。”   武曌也看了北静郡王一眼,北静王要去大理寺,再明显不过,这事儿他们要从薛蟠下手,毕竟薛蟠贿赂了大理寺卿,容易抓到把柄,所以北静王想去吓一吓那大理寺卿。   武曌沉思了一会子,却说:“不好。”   卫若兰纳罕的说:“怎么不好?”   武曌淡淡的说:“王爷素日里与贾府走的亲厚,虽不管是真好,还是假好,但在旁人眼中,恐怕是只有个好字儿,如今皇后娘娘铁了心想要拿捏贾府,若郡王再出头干预,到时候,事情自然是成的,到时恐怕皇后娘娘就坐实了王爷与贾府亲厚,往后要找王爷的邪茬儿。”   北静郡王皱了皱眉,武曌想的自然与旁人不同,不只是周到,而且长远。   武曌说到这里,幽幽一笑,说:“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人,出面最好。”   卫若兰忙说:“是谁?”   武曌却不说,似乎想要卖关子,不过北静郡王却一脸了然的样子,还笑了一声。   那头里卫若兰看着武曌和北静王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有些抓耳挠腮的,就说:“唉,好啊,这还没过门子呢,侄女儿就这么为你着想了,你们叔叔侄女儿的还心有灵犀起来,这要是过了门子,可怎么好?” 第59章 一锅端   北静郡王听卫若兰调侃起来,便故意沉着脸,说:“不要乱说。”   卫若兰则是笑着说:“好你个真君子,假正经,指不定心里偷着笑呢。”   武曌倒是挺坦然的,也没有任何羞赧的意思,就说:“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安告退了。”   北静王连忙站起来,说:“小王令人送姑娘。”   小六儿赶紧蹦跶过来,说:“我送姑娘!”   那头里还有几个丫头也跟着小六儿出来,送武曌上了马车,武曌并没有回贾府去,而是去了林府,暂歇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上便起了。   武曌起来,洗漱了一番,雪雁拿来衣裳,武曌却说:“不要这个,今儿去见个大人物儿,少不得穿的体面些。”   雪雁赶紧应声下去,又捧了体面的衣裳来,雪雁紫鹃拾掇了武曌,武曌用了早膳,再整理了一番,这才出了门来,上了马车。   焦大亲自来赶车,说:“姑娘,去哪儿啊?”   武曌隔着车帘子,幽幽一笑,说:“忠顺亲王府。”   焦大虽然心中纳罕,但是仍然立刻赶车,朝着忠顺亲王府上去了。   今儿个忠顺亲王在家歇着,这些日子元春出了事儿,又牵连了好些人,皇后娘娘趁机发威,最清闲的就是忠顺亲王了,因为不干他的事儿,那日里皇上听信谗言,错搜了他的府邸,这些日子十分过不去,总是不敢和忠顺亲王抹面子,忠顺亲王的日子也越发的舒坦了。   只是一点儿,永宁郡主那丫头,偏生看上了一个小小的同知,给她指总兵,她不要,状元郎也不要,探花更不要,偏偏要那书都没读完,小小从六品的贾芸,险些气坏了忠顺亲王。   忠顺亲王刚刚用了早膳,就听说左副都御史之女,林姑娘来了。   忠顺亲王还以为她是来找永宁郡主的,平日里她们总在一起顽,忠顺亲王没当回事儿。   只一会子功夫,有人来禀报,说:“王爷,那林姑娘,是来给王爷您请安的。”   忠顺亲王一听,有些纳罕,眯了眯眼睛,又觉得武曌这丫头不简单,今儿个过来,不见永宁,反而来自己这儿,绝对是有什么事儿。   忠顺亲王便说:“请林姑娘。”   那边通传的小厮跑出来,恭恭敬敬的请武曌过去,武曌进了大堂,看到忠顺亲王坐在上手,不说话,沉着脸,一派威严的模样。   素来大家都是怕忠顺亲王的,不是因为忠顺亲王是个贪官赃官,而是因为他是个狠官,犯在他手里的,抄家灭门都是小儿科,忠顺王爷眼睛里容不得一点点的沙子,更别说得罪了他的人。   但忠顺王爷也是个有手段的,因此好些人怕他,说他是出了名的铁石心肠。   武曌走进去,却十分坦然淡定,规规矩矩的以晚辈之礼请安,忠顺亲王见她说话做事如此体面,就说:“本王总是听小女提起你,在宫里头,也时时刻刻听皇上提起,都说林姑娘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小辈儿里面,少有你这样聪明伶俐的,那如今你过来,是为了什么?”   武曌行了礼,有条不紊的说:“不瞒王爷,其实小女过来,是有求于王爷。”   忠顺亲王说:“你为的什么,我能不知?若是为了那不相干的贾芸,就不必说了,本王不说大话,但本王的女儿贵为郡主,怎么可能与那种低三下四的人相干?林姑娘也是聪明人,早早断了念想罢了。”   武曌却一笑,丝毫不惧怕忠顺亲王似的,说:“王爷何等睿智的人物儿?如今却说错了话儿,下错了棋,眼界什么时候这般的小了?”   忠顺亲王冷笑一声,有些怒极反笑的模样,说:“哦?你一个弱女子,倒觉得本王眼界小了?”   武曌也不慌,缓缓地说:“王爷想想看,有人出身名门,却指定是个金玉其表的草包,有人出身低贱,却能做草莽英雄,甚至飞黄腾达,如此这般的人,在历史中还少见么?贾芸如今只是个从六品的同知,但是有胆识,又谋略,又知进退,这样儿的人,恐怕在王爷身边都少见,王爷为何还要嫌弃他呢?再者说了,什么样的富贵,在王爷眼里,不都如同粪土一般?王爷若是让他富贵,他敢不富贵?王爷若是不想让他富贵,他能富贵的起来?”   武曌这几句话,说的十分动听,所谓是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了,先是夸赞贾芸,又是夸赞忠顺亲王,险些把忠顺亲王捧上了天。   别看平日里大家都怕忠顺亲王,但是忠顺亲王也是爱见听好话儿的人,只是忠顺亲王看起来铁石心肠,所以没人敢恭维他罢了。   如今武曌这两句话,说的忠顺亲王十分舒坦,忠顺亲王免不得多看了她一眼。   武曌又笑着说:“再者,这事儿,小女以为,王爷出面最为妥当,贾芸乃是被人栽赃陷害,而那栽赃的人不是旁人,正是王子腾门下的左膀右臂,都转盐运使,小女对王爷与王大人之间的交情,也是略知一二的。”   什么交情,其实就是交恶。   忠顺亲王府和贾府交恶,其中有一半是因为王子腾,忠顺亲王虽然不是皇后党,但是对王子腾也十分有芥蒂。   武曌说:“虽然折掉了都转盐运使,可能无法连根拔掉王大人的根基,但是王爷自然也明白,一把剪掉仇人翅膀的感觉,那是何等欣喜?”   忠顺亲王听到这里,不由笑了一声,说:“你这丫头,倒是挺有趣儿的。”   武曌笑了笑,说:“王爷实在抬举小女了,小女不过说实话罢了,也是平日里多蒙郡主照顾,所以想要报答郡主。”   忠顺亲王听她说的好听,便说:“本王今日若是管了这个事儿,不是看在贾芸的面子,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武曌说:“多谢王爷。”   忠顺亲王没有再说话,只是让武曌陪陪永宁郡主,然后令人备马,说是去一趟……大理寺。   卫若兰万万没想到,武曌竟然请了忠顺亲王出马,去了大理寺,大理寺卿吓得半死,根本不明白怎么回事儿,忠顺亲王已经随便用了个茬子,就将大理寺卿直接拿下了。   大理寺卿得罪了忠顺亲王的事儿,很快传到了贾府里,王熙凤正在王夫人屋儿里请安,就听丫头火急火燎的跑进来,大喊着:“太太!太太不好了!大理寺卿被忠顺亲王拿下了!”   王夫人一听,脑袋里“轰隆!!!”一声,差点给炸的麻木了,说:“怎么回事儿?!”   王熙凤连忙问:“因着什么?”   丫头说:“没听说具体是什么事儿,但是闹得满城风雨的,忠顺亲王亲自去了大理寺,拿下了大理寺卿!”   王熙凤惊讶的说:“这……太太,不是和那事儿有关系罢?那面子薛蟠今儿还提着银子过去了一趟,不会就这么巧撞上了罢?”   王夫人也吓得心慌慌的,但是连忙说:“不会,不可能那么巧儿。”   她说着,对身边的丫头说:“去,到薛姨娘哪里去一趟,问问薛大爷回来了么?”   “是!”   丫头赶紧应了,小跑着就走了。   那头里丫头刚跑,还没出去,就听得有人传话说:“太太,林姑娘来请安了。”   王夫人此时没这个心情,便挥手说:“就说我身子累,歇了,现在不见。”   王夫人正说着,却不想武曌已经走进来了,施施然的,笑着说:“太太怕不是身子累,而是心累罢?”   王夫人听到声音,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瞪大眼睛,说:“你进来做什么?恁的没规矩!”   武曌一笑,说:“太太,我是特意来跟太太说一声儿的,薛蟠还没回来,这会子怕是也被忠顺亲王给扣下了。”   她这么一说,王夫人和王熙凤齐刷刷的“嗬!!”的抽了一声,说:“怎么回事儿!?”   武曌笑眯眯的说:“具体我也不知,只知道薛大爷似乎是拿着银钱去贿赂大理寺卿,被忠顺亲王抓了个正着,然后稍微用了些刑,也是薛大爷平日里娇惯了,一用刑,什么都招了。”   王夫人和王熙凤又是胆战心惊的,因着薛姨妈也是王子腾的妹妹,所以王夫人找了薛姨妈,让薛蟠拿了些钱过去,从中作搅屎棍子,贿赂大理寺卿,早早定案,屈打成招便罢了。   哪知道薛蟠竟然被抓住了,还什么都招了!   王夫人吓得不行,却强自镇定,王熙凤也是,两个人互相拍了拍对方,示意没事儿,不能惊慌。   不过王夫人和王熙凤还没说话,那里头武曌已经又说:“薛大爷招了,说是都转盐运使贪赃枉法,因着查到头上,想要推卸责任,就栽赃陷害了贾芸,贾芸原本是清白的,如今被忠顺亲王剥丝抽茧的查到了,忠顺亲王便说了,素日里王爷就与咱们贾府矫情亲厚,不能冤枉了咱们贾府任何一个人,因此准备着仔细查到底儿,顺着都转盐运使这个线索,一直查下去,一锅端了!”   王夫人和王熙凤更是吓得冷汗涔涔,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武曌悠闲的厉害,见她们是怕了,也是呢,武曌这样的人,想要吓唬吓唬谁,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么?   武曌又说:“其实我也不懂什么,毕竟我是个小女子,只是帮人传个话儿罢了,险些就给忘了,忠顺亲王还有一句话儿托我带给太太,请太太一定要仔细琢磨。”   王夫人艰难的说:“是什么话儿?”   武曌笑了笑,一副很淡然悠闲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冷冰冰的,让人打飐儿。   只听武曌说:“忠顺亲王说了,若是都转盐运使做了什么亏心事儿,还请他亲自去自首,一力承担,也免得……连累了旁的不想干的人,例如……他的恩师王大人。”   王夫人一听,心里猛地泄了气,险些瘫在地上,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摆明了就是威胁,忠顺亲王插手,而且已经知道事情的始末,若是都转盐运使不去自首,恐怕就要连累到王子腾,然后就是王夫人自己了! 第60章 搬出贾府   这天早上,北静王府门口,早早就备下了车马,只听得门内一阵喧哗之声,很快北静郡王就从里面走了出来,旁边小六儿跳窜窜的拿出脚蹬子,放在马车边,请北静郡王上车。   很快,车子就开动起来,粼粼的往前而去。   北静王府的马车在牢狱门口停了下来,早就有人在迎候着,上前来奉承着,笑着说:“郡王好,给郡王请安!”   那人说着赶紧拜下来,北静郡王只是轻轻撩开车帘子看了一眼,笑着说:“你也好。”   那人受宠若惊,连忙口称不敢,北静郡王则是一脸和煦的模样,继续说:“小王今儿若是没事儿,就跟你多闲聊两句了,真不巧,今儿却赶上了事儿,一会子还要进宫。”   那人说:“是是是,这就请芸爷来!”   他说着,赶紧回头跟身边的人说了两句话,很快,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好几个狱卒子,簇拥着一个年轻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那年轻男子十八九岁的模样,与北静郡王差不多大,手上脚上也没有镣铐,不止如此,穿的还十分体面,已经换下了那身牢服。   不正是贾芸么?   贾芸从里面走出来,虽然穿着体面,被一些子牢卒簇拥着,好像很派头似的,但是走近了一看,贾芸脸上还有几道子伤疤,伤疤已经结痂了,横在脸上十分明显。   北静郡王当即撂下了脸子,那牢卒连忙说:“对不住对不住,之前有几个不长眼的,不认识芸爷,还请郡王和芸爷,多……多担待,多担待!”   北静郡王说:“废话就别说了。”   “是是是!”   好几个牢卒赶紧簇拥着贾芸,护送他过来,北静郡王示意贾芸上马车,贾芸不敢,但是北静郡王执意让贾芸上马车同乘,那些牢卒更是吓死了,连忙扶着贾芸上马车。   贾芸身上定然都是伤,虽然看不见,但是上马车的时候,只是抬腿上车这样的动作,下面都摆了脚踏子,还是上的很艰难,嘴里“嘶——”了一声儿。   贾芸上了车,赶紧给北静郡王请安问好,然后恭敬的坐在一边,北静郡王摆了摆手,示意放下车帘子,淡淡的说:“走罢。”   贾芸前些日子被污入狱,已经洗清了嫌疑,原来是那都转盐运使贪赃枉法,却栽赃陷害给了贾芸,想让贾芸当顶罪的沙包,但是也不知怎么回事儿,过了两天之后,那都转盐运使竟然自己乖乖的过去认罪了,一力承担,全都认了下来,还把自己的罪状,一条条的写下来,把自己的罪证一条条的摆出来。   这可让很多人都吃了一惊,还有上赶子认罪的?   不过事实确实如此,贾芸是清白的,自然很快就要出狱了,而且北静郡王亲自来迎着,众人都对贾芸这个从六品的小小同知感到惊讶不已。   贾芸坐在车上,其实有些坐立不安的。   之前贾芸与北静郡王接触过几次,还记得第一次正面接触,那时北静郡王在路上,看到了贾芸,令贾芸送一封信给武曌过去。   后来武曌又让贾芸送了安置宅邸的银两给北静郡王等等,贾芸好几次跑腿儿,所以也认得北静郡王,但是没多少交情,毕竟他只是一个小民,与北静郡王能有什么交情?还都是看在主子面儿上。   如今能坐一辆车马,贾芸是有些坐立不安的,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这个北静郡王,其实内地里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柔随和。   贾芸也是有些通透的,自然看得懂,总觉得北静郡王这样的人,实在惹不起,最好还是不要惹,为什么?因为这样子的笑面虎,撂下脸子才是最可怕的。   北静郡王主动说:“你身上的伤,怎么样?”   贾芸连忙恭敬的说:“没什么,谢郡王关心。”   北静郡王说:“你也不必谢小王,都是林姑娘多方周旋,今儿林姑娘若是过来,多有不方便,也不成体统,因此小王卖了个顺水人情罢了。”   贾芸连忙说:“是,也多谢林姑娘。”   北静郡王笑了一回,幽幽的说:“你福分大,摊上这么个林姑娘做主子。”   贾芸总觉得北静王笑得“阴测测”的,他哪里知道,其实北静郡王好长一段日子,都认定贾芸是“眼中钉肉中刺”的,且不说别的,就是因为林姑娘。   北静郡王中意武曌这事,很多人心里都清楚,起码武曌身边的人是心里清楚的,例如贾芸,北静郡王总是听说武曌和谁谁谁亲近等等,其中这个头筹就是贾芸了。   其实贾芸冤枉,贾芸不过是个侄儿,跑腿儿的,给武曌办点事儿,从中某些好处,然后发达发达罢了,并没有旁的心思。   北静郡王说罢了之后就没有再说话,很快的,马车摇摇晃晃就停了下来,似乎是到地儿了。   贾芸赶紧下了马车,身上的伤口虽然有的结痂了,但是有的还很深,一动就抻裂了,疼的他不行。   贾芸下来,还没恭请郡王,就看到马车下面竟然有人迎着,吓了他一跳,不是别人,正是永宁郡主!   贾芸还没来得及反应,永宁郡主已经迎上来,连忙说:“你怎么样?脸上怎么留疤了?身上疼不疼,那些该死的牢卒子!”   贾芸怔愣的都没反应过来,永宁郡主已经自顾自说着,那面儿从府里头又走出一些人来,打头的自然是武曌了。   武曌笑眯眯走出来,说:“我说这天气凉,我等不得,在房里坐一坐,等着一会子你来了,郡主自会咋呼着,到时候我便听见了,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武曌笑了郡主一回,但是永宁郡主好不容易见到贾芸,因此根本没注意这些,连忙过去嘘寒问暖,贾芸受宠若惊,赶紧和郡主拉开距离,口里称着不敢不敢。   那头北静王终于从马车上下来,武曌走过去,说:“多谢郡王。”   北静郡王笑了笑,说:“没什么可谢的,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他说着,又看向贾芸,明明年纪差不多大,不过脸上带着长辈一般的笑容,甚是慈爱,说:“芸儿仿佛是受伤了,小王路上已经让人去找了太医,一会子就应该过来了。”   贾芸被北静郡王喊了一声“芸儿”,总觉得毛骨悚然的,还是赶紧谢过了北静王。   永宁郡主说:“什么都别说了,在府门口咕唧什么?快进去。”   贾芸这才注意到,这竟然到了林府门口,而不是什么贾府,或者北静郡王府。   贾芸进了林府,焦大也在,看到他来了,就笑呵呵的说:“芸爷来了,快进来,房间都准备好了。”   众人让着贾芸进去,很快太医就来了,太医准备给贾芸看伤,贾芸没什么内伤,都是外伤,皮外伤,需要宽衣解带,让太医看看,然后上药之类的,还有很多伤在后背,他自己没办法上药,太医也要帮忙上药。   那头里武曌是不方便看的,毕竟是女儿家,就准备在外面等,北静郡王是何等金贵的人,自然也被请出来在外面等。   焦大要帮衬着,就没有出来,哪成想,永宁郡主也不想出来,贾芸好是尴尬,永宁郡主就是不走,太医更是尴尬。   最后还是武曌出面,把永宁郡主揪了出来,说:“你好是不羞,芸儿换衣裳你还想看了?”   永宁郡主面上稍微有些红,说:“怎么?看不了啊?不过是个臭男人罢了,稀罕看呢?”   永宁郡主说着,脸就更红了,北静郡王在旁边笑了一声,把永宁郡主弄得有些炸毛,就说:“我这人爽快,不像有些人,肚子里黑,脸上倒是白,一股股假正经儿的酸味儿!”   北静郡王只是笑了一声,结果就被永宁郡主给“讽刺”了,永宁郡主还和他抬了抬下巴,北静郡王也不好说什么,瞥了一眼武曌,武曌似乎没什么旁的反应。   那头里因为贾芸的事儿,武曌算是在王夫人面前撕开了脸面儿,毕竟王夫人是王子腾的亲妹妹,如今武曌联合与贾府为敌的忠顺亲王府,救出了贾芸,还逼迫王子腾的亲信去自首,这样一来,梁子就大了。   武曌早就不想住在贾府里头,若不是有点人脉可以捞,早就搬出来了,如今正好撕破了脸皮,搬出来也无不可。   武曌今儿个就要搬出来,焦大自然是跟着武曌的,宁国府的人都恨不得焦大立刻走,现在好了,焦大要跟着武曌走,大家恨不得放鞭炮庆祝。   武曌坐在屋儿里,收拾的已经差不多妥当了,那面就把身边的丫鬟婆子全都找过来,说:“我今儿就要搬到林府去住,算起来再有几个月,父亲也就该上任了,你们谁若是不想跟着,只管说出来就是了,我自然也不会拦着。”   众人都你看我我看你的,紫鹃连忙说:“紫鹃想跟着姑娘,紫鹃伺候惯了姑娘,只是身上有契,求姑娘救救紫鹃。”   紫鹃是买进贾府的丫头,但是这不妨碍什么,武曌要是想带走紫鹃,有千百种方法买下紫鹃的契。   雪雁连忙说:“雪雁本就跟着姑娘,只是姑娘别嫌弃雪雁笨就行。”   那头里还有林姑娘的奶嬷嬷,自然也是跟着的,剩下一些都是贾府的人,有跟着的,也有不跟着的。   武曌今儿个要出贾府,自然要去拜别一下老祖宗,免得让人觉得武曌没有规矩。   王夫人那事儿,不敢跟老祖宗说,王熙凤自然也不敢,毕竟王夫人和王熙凤,另外还有薛姨妈薛蟠等等,她们都仗着王子腾的势力。   这荣国府和宁国府,都会全挂子的武艺,哪个是省油的灯?若是王子腾有个什么好歹,好些人都井下石的,想要把王夫人和王熙凤从高位上推下来。   要知道王夫人可住在主院正房里,王熙凤则是总览着贾府的财政大权,不知道讨了多少油水,险些把整个贾府的钱都划拉到她们娘家去,王夫人也只是不管,其他人也只是不敢说。   如今王子腾被人折了翅膀,王熙凤和王夫人断然是不敢说的,这样一来,贾母根本不知道。   武曌过去辞别的时候,贾宝玉正巧也在,贾宝玉当即就不愿意了,贾母还没怎么着,贾宝玉眼睛就红了,哭着说:“林妹妹,你这就走了,是我们家待你不好么?”   武曌侧头看了一眼王夫人和王熙凤,笑了笑,说:“自然……是极好的。但这终究不是自个儿家里,如今父亲就要上京,做女儿的总该打理打理府邸,免得让人看了笑话。”   那头里王夫人和王熙凤恨不得让武曌快走,贾母虽然心疼,但是也没什么,只是贾宝玉舍不得这如花似玉的好妹妹离开,又说:“好妹妹,你若是在那儿呆的不好了,一定回来,你来同我住,我们同起同住,同吃同睡,岂不是正好?”   旁边薛姨妈和薛宝钗也在呢,王夫人已经决定撮合薛宝钗和贾宝玉,如今听得贾宝玉这么说,就觉得面子上难堪,说到底,若是贾宝玉有十个八个通房丫头,面子上都过得去,只是单单这么对武曌说,她们就觉得打了脸一样。   武曌笑了笑,说:“时辰不早了,我这就告辞了。”   贾宝玉一听,更是哭的跟什么事儿,武曌则是款款登车,被丫头簇拥着,准备离开贾府,往林府上去了。   王夫人在后面扯着帕子,王熙凤偷偷的说:“太太,您放心,她一个女儿家,自己搬出去了,就是自讨苦吃,咱们都不用怎么拾掇她,在这偌大的京城里,她能怎么着?就是守着自己那仨瓜俩枣罢了!”   王夫人一听也是这么回事,心想着,一个小女儿家,没了人撑腰,得什么能耐?   武曌的车马在林府面前停下来,众人簇拥着武曌赶紧进府,那头里武曌刚进来,已经有人跑过来,说:“姑娘!芸爷不太好了!”   武曌吓了一跳,说:“怎么回事儿?”   那丫头说:“不知怎么回事,昨儿个还好好儿的,今儿突然就发热了,刚刚已经去请大夫了!”   那面永宁郡主也在,火急火燎的让人去请大夫,武曌赶紧过去看,贾芸脸色有些苍白,不只是发热,而且还腹痛难忍,具体也不知怎么的。   永宁郡主这么大仗势,北静郡王府很快也听说了,卫若兰正在府上,一听说贾芸出事儿了,连忙拉着北静郡王就要去,说:“你侄女儿对贾芸这么看重,贾芸有个好歹就惨了,你还不趁机去看看,献献殷勤?若不然,你这是注定了做一辈子的叔叔了!”   北静郡王甚是无奈,他也没说不去看,当即带上了府里的大夫,就坐马车去了林府。   北静郡王的大夫和永宁郡主去找的大夫都来了,一起给贾芸请脉,贾芸那样子甚是难受似的。   众人全都退出来,站在天井里,等着大夫请脉,过了好一阵子,房门才“吱呀——”一声打开了,两个大夫都从里面走出来。   永宁郡主抢着说:“怎么样?”   一个大夫说:“回郡主,芸爷这是中毒了。”   武曌心里“咯噔”一下,说:“中毒?他在府里,谁给他下的毒?”   另一个大夫连忙摆手说:“不不不,不是那种中毒,只是……只是吃的不好,老夫以为,芸爷定然是吃了一些没熟的吃食,或者已经变了霉的吃食等等。”   大夫这么一说,众人全都松了口气,感觉虚惊一场,然后武曌、北静郡王和卫若兰,全都齐刷刷抬起头来,去看永宁郡主。   永宁郡主被他们盯得后背发凉,立刻说:“看什么?我……我还能给他下毒不成?我带来的那些吃食,可都是……都是自己亲手做的!”   永宁郡主期期艾艾的说着,越到后来越是期期艾艾,自己都没有底气了,武曌听到这里,笑了一声,只说了四个字:“那就是了。” 第61章 说亲的   武曌搬出了贾府,已经住在了林府上,贾芸也在这里养伤,等他养好了伤,武曌准备让贾芸做府上的总管。   这些日子,因着武曌已经明令禁止永宁郡主亲自下厨,所以贾芸的伤势好得很快,都是一些皮外伤,吃些好的,喝些好的,再将养几日,也就结痂了。   那头里北静郡王是三天两头过来,名义上是探望贾芸,其实内地里的小道道儿,那是世人皆知的。   卫若兰天天给北静郡王灌输危机意识,其实北静郡王刚开始也觉得贾芸是个劲敌,而且还近水楼台等等,但是后来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儿,贾芸对武曌,真是晚辈对长辈的恭恭敬敬,因此北静王就放下心来。   但是也架不住卫若兰天天在北静郡王耳朵边叨唠,仿佛是那学舌的八哥鹦鹉一样,一直叨唠着“叔叔叔叔叔叔……”   叨唠的北静郡王都以为自己并不是弱冠,而是土埋半截儿的年纪了。   这天北静郡王准备再去林府看看贾芸,他也没什么事儿,早上起来省过老太妃,老太妃也十分主张让北静郡王过去探望探望贾芸,还嘱咐北静郡王带一些好吃的,好顽的。   前些天有人带来了江南的花样儿,一些花簪子什么的,老太妃就将这些簪子给了北静郡王,让他带去给武曌,姑娘们都是喜欢这些花儿啊簪子的,以前北静郡王的眼光十分另类,如今老太妃帮衬着,自然不同凡响了。   北静郡王带着簪子,还有一些吃食,就出了郡王府,很快到了林府上。   这些日子武曌已经住习惯了,也把贾府上所有的东西都带来了,一切都井井有条起来。   那头里北静郡王上府,焦大应的门,一看是郡王,连忙让进来,笑着说:“郡王,刚姑娘还说要去探望探望老太妃,如今郡王倒是先来了。”   北静郡王跟着焦大往里走,刚走进去几步,和往常一样,结果斜地里突然杀出一个黑影,竟然有些“硕大”的感觉,猛地冲过来,对着北静郡王一顿嚎叫。   北静王定眼一看,竟然是一只大黄狗!   那大黄狗脖子上也没拴着链子,仿佛很自由是的,体型已经是标准的大型犬模样,全身炸着毛,一副看家护院的样子,对着北静郡王拱着后背狂吠,露着尖牙利齿,眼神很不友好。   北静郡王不知武曌府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条庞然大物,还如此凶悍,焦大一看,连忙呵斥,说:“四儿!做什么呢?!滚回去!”   北静郡王一听焦大的呵斥声,顿时有些头疼,不为别的,正因为北静郡王也是排行老四的,如今听到自己和狗儿撞名了,心里多少有些怪异。   焦大呵斥了两句大黄狗,大黄狗不走,焦大连忙说:“这狗儿只听姑娘的话,平日里都拴在内院儿,今个儿肯定是挣脱了。”   大黄狗不走,牟着北静郡王,似乎和他杠上了,不让北静郡王进去,北静郡王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时候就听旁边叽叽喳喳的声音,然后有个尖锐的嗓子喊着:“四儿!四儿!”   北静郡王抬头一看,原来是抄手游廊上挂着好些鸟笼子,其中有两只北静郡王是认识的,就是自己送给武曌的那两只鸟儿,第一只笨了点,只会说林姑娘真漂亮等等,第二只就好了,卫若兰选的,特别聪明,会背诗,会说情话儿,还会……学舌。   什么老黄瓜等等,只要听一遍就能学,学的可清晰了。   这会子那只聪明的鸟儿就在旁边,立刻喊着:“四儿!四儿!”   不知道是刚刚学来的,还是以前就学来的。   那只鸟和北静郡王眼神一对,还歪了歪头,一副贱兮兮的模样,因为站得高,还有种俯视的感觉,嘴里嘎嘎一笑,又说:“四儿!四儿!老!老黄瓜!”   北静王突然感觉到一股淤血横在自己胸腔里,这只鸟儿竟然还记得老黄瓜这个词儿,当时也只是卫若兰说了这么一句罢了,倒是惹得这只鸟儿记了这么久。   北静郡王保持着微笑,只是笑容阴测测的,但是那鸟儿似乎不怕,扑扇着翅膀,横着在鸟笼里走了好几步,歪了歪头,浑然在卖弄自己的聪明才智,嘴里又嘎嘎的笑了一阵,惹得旁边好几只八哥鹦鹉,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也学着嘎嘎的笑,笑的那叫一个难听,仿佛老鸪一样。   鸟儿得意了,嘴里又学:“四儿!四儿!老黄瓜!滚回去!”   北静郡王这次感觉心中淤血更盛了,堵在胸口,好嘛,刚刚焦大对那大黄狗说的话,也让那鸟儿学了去,这鸟儿好生聪明。   鸟儿叫着,不知道是不是看懂了北静郡王那微笑之后的表情,越发叫的开心了。   因为这边鸟儿欢腾,叽叽喳喳的,武曌在里面都听见了,走出来往外一看,原来是北静郡王来了,而那大黄狗竟然和北静郡王对峙着,似乎不让北静郡王进来,觉得他是个危险的人物儿。   武曌笑了笑,抬手招呼说:“四儿。”   那大黄狗一听,顿时“嗷呜!”一声,立刻收起了凶狠的模样,浑似一只大傻狗一样,十分狗腿儿的冲过去,立刻趴在武曌腿边,昂着自己的大脑袋,往武曌身上供,嘴里还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十分粘人,想要武曌摸摸它。   那面儿鸟儿听到武曌喊“四儿”,立刻接口说:“老黄瓜!老黄瓜!”   北静郡王面上保持着微笑,只是头一次感觉,自己的脸皮都要抽筋了,微笑保持的有些艰难,当即整理了一下面容,抬步走过去,说:“林姑娘。”   武曌笑眯眯的抚摸着四儿的狗头,说:“真是不好意思,冲撞了郡王,郡王可能不记得,这只狗儿还是郡王所赠,如今它倒是和郡王生分了。”   北静郡王突听武曌这么说,顿时有些迷茫,一时间想不起来,但是仔细一想,顿时明了,他只送给武曌一只小奶狗,若是没记错,那只小奶狗就是浅黄色的。   当时北静王听了郡主的建议,让人立刻去寻一只小奶狗来,这小奶狗又不是郡王养的,再加上当时太小,所以小奶狗对郡王根本没什么印象,如今过了这么几个月,小奶狗竟然蹿成了大黄狗的模样。   北静郡王对这些猫儿狗儿根本没有什么研究,他并不像京城里那些公子哥儿一样逗猫地狗的,还以为只是一只小黄狗,结果一瞬间窜成了这个模样,自然没有什么印象。   北静王面上顿时有些尴尬,不过看武曌还挺喜欢这狗儿的,狗儿也粘着武曌,恨不得时时刻刻蹭着武曌走,一脸赖皮的模样。   武曌哄了哄大黄狗,说:“郡王远道而来,快请进罢。”   丫头们去倒茶,北静郡王先去看了看贾芸,贾芸已经没什么事儿了,基本都好了,只是脸上的伤疤还没彻底脱落而已,自从嘱咐了永宁郡主不要亲自做吃食之后,贾芸也再没有发热,或者中毒过,倒是令人安心了不少。   北静郡王看了贾芸,武曌已经在花园里摆下了茶点,请北静郡王坐下来。   北静郡王入了席,就听到一股风声,那只大黄狗又从侧面斜插过来,横在自己与武曌中间,趴在地上,一脸“谄媚”的看着武曌,然后一脸戒备的看着北静郡王。   北静郡王抬起手来,掩饰的咳嗽了一声,然后将太妃送与武曌的簪子拿出来,武曌对这些物什不是太喜欢,但是也不讨厌,若说是以前,可能还喜欢些,但那要在做女皇之前,如今的武曌,恐怕喜欢权势更多,因为容颜易老,权势却不会枯萎。   武曌看了看那些花样儿和发簪,说:“多谢郡王,多谢老太妃。”   北静郡王只是说了句没什么,两个人便没什么话好说了,一时间有些冷场,那头里倒是大黄狗被武曌抚摸了好几下,嘴里“嗷呜嗷呜”的叫。   北静郡王看着那大黄狗,想要打破僵局,就也伸手准备摸摸,哪知道大黄狗十分认生,“嗷!”一声大叫,险些咬了北静王,幸亏是北静郡王功夫好,反应快,眼疾手快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武曌吓了一跳,说:“郡王可有受伤?”   北静郡王反应很快,连忙捂住自己的手,“嘶……”了一声,装的还是那么会事儿,说:“没事……没事,只是被抓了一下,有些许疼。”   大黄狗要是伤了郡王可了不得,武曌一面要看北静郡王的伤势,一面要吩咐紫鹃雪雁去找大夫来包扎。   北静王这时候才笑了一声,松开自己捂着的手,压根儿什么伤也没有,笑着说:“多谢姑娘关心。”   武曌一看,连个红印儿都没有,先是松了口气,四儿这狗命算是抱住了,随即淡淡的说:“郡王何时也学会消遣人了?”   北静郡王说:“何曾是消遣,只是看到姑娘为小王着急,小王心中偷偷欢心一回罢了。”   北静郡王突然讲上了情话儿,只是武曌却淡然自若,一点儿也不见小女儿的羞怯,脸也不红,眼皮子都曾眨一下,只是说:“看来郡王还没遇见更好的?”   北静郡王说:“姑娘就是最好的,小王哪里找更好的?小王还是那句话,如氏姑娘有了心意,随时都可以来找小王。”   武曌没说什么,只是说:“小女不敢。”   她这么一说,北静郡王倒是笑了一声,弄得武曌不知道郡王在笑什么。   北静郡王呷了一口茶,说:“林姑娘还说不敢?那日里在小王府上,姑娘喝醉了,还记得么?又是捏小王下巴,夸赞小王姿色不错,又是问谁孝敬来的,端端的是什么都敢,依小王说,林姑娘魄力那是大着呢。”   武曌一听,心里“梆梆”敲了两声,她只记得那日在北静郡王安慰永宁郡主被灌醉了,但是后来都不记得,自己竟然掐郡王的下巴,调戏了郡王,还说是谁孝敬来的?   武曌这么一想,难得有些头皮发麻的感觉,并不是后怕自己调戏了郡王,而是后怕自己说出谁孝敬来的这样的话,怕是露了什么端倪,让北静郡王这个老狐狸给抓住了。   毕竟武曌只是顶着林黛玉的壳子而已,若是这么骇人听闻的事儿被人知道了,不知是什么光景。   武曌暗暗的观察了一下北静郡王的脸色,似乎没有发现什么不妥,这才稍微放心下来。   武曌只是赔罪说:“小女那日喝醉失态,说了不该说的,还请郡王责罚。”   北静郡王一笑,说:“小王倒是欢心的紧,起码林姑娘也算是酒后吐真言,让小王知道,在姑娘心中,小王这容貌也算是上等的?”   武曌没说什么,这个时候小六儿就蹦蹦哒哒的跑来了,北静王见他跑来,就知道府上有事儿,说:“什么事儿?”   小六儿揪着自己的小犄角,说:“王爷,那头里修国公家的侯公子来了,想要拜会王爷,我说王爷出门子去了,侯公子说能等,老太妃便让我来寻王爷,别让侯公子等太久了。”   北静郡王点了点头,蹙了蹙眉,就说:“我这就回去。”   他说着,转头对武曌拱手说:“实在不好意思,小王还有些事儿,先告辞了。”   武曌起身说:“恭送王爷。”   北静郡王步履匆匆,连忙出了林府,登上马去,很快就回了郡王府。   那面儿郡王离开了,小六儿反而没有离开,小六儿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说:“姑娘,六儿听说,那侯公子是来替他妹妹说亲的,想要撮合侯府的千金,和咱们郡王呐!”   武曌一听,眼眸动了动,反而没太着急,往石凳上一坐,大黄狗又过来腻着武曌,武曌伸手摸了摸狗儿,笑眯眯的说:“小六儿,这话是谁教你说的?总不是你自己要说的罢?”   小六儿站在原地,揪了揪犄角,摸了摸自己肉包包一样的小脸蛋儿,想了想,自言自语的说:“唔……太妃没叫六儿不能告诉姑娘。”   他这么自言自语的说着,武曌早就听见了,小六儿这才仰着脸,说:“太妃让小六儿过来叫郡王回府应酬客人,然后再顺道跟姑娘说起这个事儿,尽量把听说,说的真一些!”   小六儿说完,仰着着小脸蛋,拽着自己小犄角,又说:“姑娘,够真么?”   武曌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太妃哪知道,自己的良苦用心,早就被小六儿出卖干净了,武曌捏起桌上的一块糕点,递给小六儿,顺手捏了捏小六儿软嫩嫩的小包子脸,说:“够真,真真儿的。” 第62章 使坏   却说其实老太妃也不是空穴来风,修国公传到这一代,侯家的当家侯孝廉是世袭一等子,他年纪比北静郡王大了不少,但是有个年轻貌美的妹妹,因此想要和北静郡王拉拢拉拢关系。   谁不知,自从上次贤德妃诬陷之后,皇上因为愧疚,所以对北静郡王和忠顺亲王那是越来越亲厚了,忠顺亲王年纪四十,虽然是中年,但也不能算是年纪大了,而且身子骨硬朗,看起来也就三十岁的模样,但是终归连女儿都有了,女儿都能嫁人了。   还是不如北静郡王,年少风流,长得是玉树临风,温柔俊逸,为人又随和,这样一来,恨不得京城里达官贵人的女儿,都想嫁给北静郡王。   而且北静郡王也没有娶亲,嫡妃的位置空缺着,如今已经是弱冠年纪,家里头连个侍妾丫头也没有,可见北静郡王为人十分正值,若是谁家姑娘能嫁过去,就要被那神仙一般的郡王独宠了,岂不是被羡慕死了?   因着说亲来的人不少,撮合来的也不少,那日里修国府上侯孝廉亲自过来,说是拜访,其实真的有意撮合,不过都让北静郡王给胡羼了过去,随便岔了个话题,也就算了。   不过后来,侯孝廉似是不甘心,还是来了好几次,北静郡王“装傻充愣”的功夫也是一流的,再加上老太妃也喜欢武曌,认定了武曌是她儿媳妇,因此也不帮衬,侯孝廉提了几次,也就没有再提。   但是你当他真的不提了,其实是改变了策略,而是往皇后那里求了一求,侯家和皇后是沾亲带故的,侯孝廉就改去求了皇后。   皇后其实也觉得,若是能拉拢了北静郡王,也是好的,毕竟北静郡王名声很大,做派也正,最主要是生的端正风流,没有一个女子不爱见的,如此正派的男子,如今世间少有了,若是能指给自家人,岂不是大好?   皇后娘娘有意撮合北静郡王和侯家的千金,这事儿也和皇上说了说,但是皇上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指婚,态度也是模棱两可,一时间让皇后娘娘摸不清头脑。   除了北静郡王那里有人要撮合,真别说,武曌这里也有人要撮合。   武曌搬出了贾府,到了林府住着,因着乔迁之喜,很多人都来道贺,就有一些压根不相干,都没见过面儿的,还有一些只听过名字,根本不认识的。   这些日子,来武曌这里最勤快的,就要数齐国府家里的千金小姐了。   之前齐国府的陈瑞文想要在花朝节上,“碰巧”吃到武曌的做的花糕,这样就能显示有缘分,然后顺理成章的来求亲,结果好嘛,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儿,花糕根本没吃到。   他可不知道,吃了花糕的北静郡吃的那叫一个酸爽,花椒味儿的花糕,能记一辈子。   有一个多月,齐国府的千金总是过来登门,和武曌凑近乎。   那齐国府的千金是陈瑞文的大姐,已经嫁人了,三天两头过来献殷勤,总是和武曌拉家常,就说一些他弟弟的事儿。   谁不知道,陈瑞文只是如今世袭着,但是到底没什么建树,和贾府的通病一样,吃着老本儿,眼高手低,还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长得倒是端正,但是也不至于拔尖儿,家里有几个妾室和同房,只是没有正室。   这种水平武曌根本看不上他,论本事他没有本事,论颜色在武曌眼里差得远,因此武曌也没有考虑。   那齐国府的千金跑过来,武曌就搪塞两句,也就罢了。   时间一长,齐国府的千金也知道,只是跑武曌,似乎说不通,武曌那头根本不爱见自己弟弟,还是需要从旁的地方下手。   这日里,永宁郡主又过来了,自然不是为了见武曌,而是打着看武曌的旗号,过来见贾芸罢了。   武曌见永宁郡主来了,就一笑说:“郡主来的不巧,咱们府上的大总管,刚刚被知府的人叫去了,恐怕今儿晚上回不来了。”   永宁郡主听她消遣自己,就说:“谁说我要来找他的?我是来找你的!”   武曌笑眯眯的说:“找我?怕不能。”   永宁郡主脸一红,说:“就是来找你的!”   武曌笑说:“好罢,你是来找我的,那是什么事儿?”   永宁郡主坐下来,说:“我还真有事儿找你,是关于你水溶哥哥的。”   武曌淡淡说:“郡王是郡主的哥哥,是我叔叔,怎么变成了我哥哥?”   永宁郡主一笑,心里也替她水溶哥哥心酸一回,说:“我跟你说正经儿的,你不知道么?那头里皇后娘娘有意撮合水溶哥哥和修国府的,修国府与皇后娘娘沾亲带故,皇后娘娘似乎有意拉拢水溶哥哥,皇后娘娘都出马了,这不是指定指婚的事儿了么?好侄女儿,这事儿你觉得怎么着?”   武曌照样还是淡淡的模样儿,也不见着急,只是冷冷一笑,似乎不甚在意的样子,倒是把永宁郡主搞糊涂了,说:“这其中,怕是还有什么小道道儿?”   武曌无奈的叹口气,说:“你要学的,恐怕还多着呢,这其中怎么能没小道道儿?我问你,皇后娘娘有意撮合郡王和修国府,皇上是什么意思?你打听到了么?”   永宁郡主想了想,摇头说:“似乎还真没有。”   武曌笑了一回,说:“就是了,你想想看,皇上之前还借着贾才人的手,打击了一波忠顺亲王和北静郡王,只不过事情没成,一推四五六,全都推给了贾才人,因此皇上最近才这般违心亲厚着亲王和郡王,皇后娘娘也是拎不清的,看不懂眼下的情势,皇上想要打击亲王和郡王的势力,皇后却要拉拢郡王和他们结盟,如今朝中多少皇后的势力党派?再加上郡王,那还了得?皇上不说话,不应允,摆明了是不想让郡王和皇后结党营私罢了。”   永宁郡主听武曌这么一分析,顿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说:“我说你怎么不着急,原来这事儿压根不成。”   永宁郡主说完,又想起了什么,说:“就算水溶哥哥的事儿不成,那你的事儿八九分是成了的。”   武曌纳罕说:“我的事儿?我又有什么事儿了?”   永宁郡主颇为自豪的说:“还是我消息灵通,你不知道?那头里陈家的人已经去贿赂皇后了,求皇后娘娘指婚,把你许配给陈瑞文呢!”   武曌一听,眯了眯眼睛,她最近在家里头,因着刚搬来林府,所以很多事情都要计算着,也没那些闲工夫管这个,哪知道陈家的人竟然求到皇后跟前去了。   永宁郡主笑着说:“你说说看,陈家求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好歹送个顺水人情罢了,又不碍着她什么事儿,她会不会一慷慨,就把你指给了陈瑞文了?”   何止是一个顺水人情的事儿?那头里皇上还看上了武曌呢,皇后娘娘心里清楚,皇上惦记着武曌,虽然皇后娘娘口头上收了武曌做义女,但是皇上抻着这事儿,一直没提起来,因此也只是口头上,根本不正规,等时间一长,大家都忘了这茬儿,哪天皇上说不算数了,也就不算数了,照样可以接进宫里来做嫔妃。   而武曌姿色实在太出众,不止如此,而且伶俐精明,若是让她进了宫,皇后觉得自己地位就要不保了,自然想要把武曌赶紧嫁出去算了,嫁了人,看皇上还怎么惦记着。   皇后一方面收了陈瑞文的好处,另一方面还想送齐国府人情,再一方面也是为了打消自己的后顾之忧,因此这事儿何乐不为呢?   武曌这么思量着,那面紫鹃进来说:“姑娘,宫里头来人了,夏老爷亲自来的,说是皇后娘娘请姑娘进宫坐坐,喝喝茶。”   永宁郡主对武曌挑了挑眉,笑着说:“正说呢,就来了。”   武曌站起身来,让紫鹃和雪雁准备更衣,永宁郡主就说:“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这样罢,你干脆嫁了我们忠顺王府,给我做小妈算了!”   武曌不搭理她,换了衣裳就准备进宫去了,若是拖得时间长了,恐怕皇后娘娘又有邪茬儿。   武曌很快进了宫,夏守忠亲自引着武曌往里走,说:“皇后娘娘摆了一桌家宴,说着好些日子没见着林姑娘了,想念的紧,就请林姑娘过来坐坐,喝喝茶。”   武曌面上保持着微笑,说:“是了,我本该常常过来给皇后请安的,只是怕皇后嫌弃我笨手笨脚的,倒是惹了皇后娘娘厌烦。”   他们一路往里走,正巧儿了,那面北静郡王从皇上的书房出来,刚刚传召完毕,正好要往外走,回府去,结果就遥遥的看到了武曌。   武曌下了车马,正跟着夏守忠往里走呢。   北静郡王一看,眯了眯眼睛,看这路线,就知道皇后找武曌,他对最近陈瑞文的事情也有所耳闻,自然一下就联想到了。   北静郡王这么想着,就没有立刻去蹬车,反而调头往里走去。   武曌去见皇后,夏守忠带到之后就退了出来,往御花园而去,北静郡王一直等在外面,见夏守忠往御花园来,就悄悄跟在后面,笑了一声,说:“夏老爷。”   夏守忠吓了一大跳,他就一个人,身后也没有跟着太监,行色匆匆的,又撞见了北静郡王,自然吓得不行,连忙说:“原是郡王,奴才给郡王请安!”   北静郡王笑了笑,很随和的说:“别这么生分,夏老爷一个人?又行色匆匆,这是往哪里去?”   夏守忠见北静郡王笑眯眯的,知道他猜透了一大半儿,自己若是憋着,没来由得罪了北静郡王。   夏守忠是个聪明人,平日做得滴水不漏,不得罪人,也不结党营私,因为他心里衡量的很清楚,什么样才能长远,如今他心里头把北静郡王和陈瑞未比划了一番,就笑着说:“其实奴才正有事儿找郡王禀报。”   北静郡王饧着眼笑,说:“到底是什么事儿?”   夏守忠赶忙全都“招供”了,原来皇后娘娘这次请武曌进来喝茶,就是为了撮合武曌和陈瑞文的,今儿陈瑞文早早进了宫,就在御花园等着,一会子皇后娘娘会带武曌来御花园逛逛,然后与陈瑞文一个巧遇,再看看陈瑞文的飒爽英姿等等,想要博得武曌的芳心。   夏守忠笑着说:“那陈将军虽然好,但是万不及王爷十分之一,郡王有什么吩咐,只管告诉奴才就是了。”   北静郡王笑了笑,眼神闪烁了一下,说:“也没什么吩咐,小王自个儿应付的过来。”   夏守忠也不好再问什么,还要按照皇后的安排,去给陈瑞文通气,这就赶紧走了。   皇后娘娘果然没一会子就带着武曌进了御花园儿,打算游览游览,和陈瑞文来个巧遇,扮作十分有缘分的样子。   皇后殷勤的拉着武曌,笑着说:“来,咱们去那边儿,如今天气暖和了,花园子里的花儿也开了不少,你看那面儿,是梨花不是,真真儿好看,咱们去瞧瞧。”   皇后拉着武曌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一片梨树,梨花点点簇拥,有人站在树下,可不就是陈瑞文了么?穿着一身铠甲,竟然在树下打拳呢!   武曌一看,顿时都替陈瑞文寒碜,也是十分刻意了,这大中午的,陈瑞文一个将军,闲极无聊的逛御花园也就算了,竟然还即兴打拳……   陈瑞文身材高大,生的是孔武有力,这时候一阵风过,梨花簌簌飘落,落了陈瑞文一头一脸,只是武曌免不得将这画面,和之前北静郡王树下舞剑的画面做对比,这敢情好了,不只是尴尬,而且完完全全不够看。   陈瑞文还在卖力的表演着打拳,浑然不知在武曌眼里,仿佛是个卖艺的。   这会子北静郡王也在花园里,只不过没有露面罢了,看见陈瑞文要和武曌去“巧遇”,嘴角就擒起了一丝微笑。   皇后娘娘惊讶的说:“这不是瑞文么?”   陈瑞文也十分惊讶,过去准备给皇后娘娘请安,然后在武曌面前现弄一下自己孔武。   结果陈瑞文兴匆匆走过去,还没到皇后和武曌跟前,突然膝盖一弯,也不知怎么的,“哎呦!”一声,竟然直接跪在了地上,来了个五体投地大礼,“噗通!”一响。   皇后娘娘都给吓着了,武曌也是一怔,陈瑞文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连忙爬起来,讪讪的说:“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咳嗽了一声,说:“你这孩子,就是这么有规矩,不用行这么大礼了,起来罢。”   陈瑞文刚爬起来,又觉得膝盖弯儿一酸,“噗通!”顿时又一响,脸朝下又撞了下来,这会子挨着皇后比较紧,陈瑞文下意识的一抓,险些将皇后的裙子抓坏了,一把撤掉了皇后的披风,“嘶啦——”一声……   脆生生的!   武曌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她是看清楚了,有人捣鬼,不过那小鬼儿没露面,只是躲在树后面儿,用了两颗小石子罢了。   那头捣鬼的北静郡王轻轻拍了拍手,把手上的小石子都丢掉,正好和武曌的目光撞在一起,倒是一脸坦然,还对武曌温柔的笑了一笑,那满眼柔情似水的,仿佛刚才捣鬼的不是他一般…… 第63章 “姿容”   陈瑞文这“刺啦”一声相当刺耳,陈瑞文顿时傻眼了,皇后娘娘则是瞪大了眼睛,气的浑身发抖。   武曌反应很快,赶紧把自己的披风摘下来,披在皇后娘娘身上,宫女们也傻了眼,“哗啦!”一片过来,簇拥着皇后娘娘,生怕皇后出丑。   幸亏只是皇后的披风坏了,并不是什么衣裳,也不会露肉,但是难看终究是难看的。   皇后娘娘“好心好意”帮助陈瑞文牵桥搭线的,哪知道陈瑞文如此不知好歹,竟然还让她出丑?   皇后气的都不行了,哆哆嗦嗦的就被人簇拥着走了,陈瑞文还跪在地上,懵的不行,连忙爬起来喊着:“微臣……微臣不是有意的!”   武曌而是掩嘴笑了一声,感觉着陈瑞文也是够可以,若是自己真的嫁过去了,陈瑞文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因为出了岔子,武曌很快就出宫回家去了,皇后娘娘也没有款留,陈瑞文家里头的人赶紧进宫来赔罪,又是一番鸡飞狗跳的。   武曌在林府住了些时日,处处安排布置的十分妥当,贾芸自从伤好了之后,也开始忙碌帮衬着,因着之前有主持荣国府的阅历,所以如今也不会手忙脚乱。   武曌算了算,如今已经四月份,等着林如海来京城,怎么也要再有两个月,一切都置办妥当了,林如海过来便是享清福罢了。   武曌这么想着,又看了看府上的开销等等,那面子林如海之前也托人给武曌递了些钱,就怕女儿一个人京城里住着,还是在姥姥家住着,因着手头不富裕,被人给嫌弃了。   如今好了,这些钱没叫贾府给划了去,武曌倒是带在身边儿,置办置办家产,贾芸也是个极为“孝敬”的,每次让他去支钱做活儿,贾芸口上领了,却不支钱,好些时候都是用自己的。   毕竟之前贾芸入狱,根本没往好了想,哪知道武曌这么尽力救他出来,贾芸也是个有成算的,也不是白眼儿狼,自然感恩戴德的。   武曌这会子早起了,吃了早饭,也没什么事儿做,在林府没有那么多规矩,也没那么多麻烦事儿,反倒比贾府里安生了好多。   武曌吃了饭,看了一会儿账本,贾芸做的滴水不漏,进进出出的写的清清白白,用不着武曌操心,武曌就随便捡了几本书,在书房里看上。   那头贾芸匆匆从外面进来,手里头拿着一封信,站在书房门口,也不敢贸然进来,说:“姑娘,扬州那头来信了,是老爷的家书!”   武曌一听,当即说:“快拿进来。”   贾芸赶紧把信笺拿进来,呈给武曌,武曌将信抽出来,展开来看,这不看还好,一看顿时吃了一惊,信是林如海的亲笔手书,上面说,扬州的事儿办得很妥当,交接的人很快就到了,托了北静王的福,上下的官员都没有难为他,已经全都办理妥当了,因为思念武曌,所以早早将田产托了人管理,这会子已经正在赶路,往京城来了。   武曌当即很是欢喜,但是一看日期,竟然是老早之前的,这么算起来,林如海的脚程若是快一些,恐怕就要到了!   武曌只接到这么一封书信,不知道林如海后面儿还有没有书信被耽搁了,当下说:“芸儿,你去打听打听,老爷进京到哪里了。”   贾芸立刻说:“是,姑娘,我这就去。”   他说着转身要走,还没走呢,就听到“汪汪汪!”的声音,是那头大黄狗又叫上了,外面有人呵斥着说:“四儿!别闹!吓坏了六儿爷!”   武曌一听,敢情是小六儿来了?   武曌起身往外看,果然是小六儿来了,小六儿一来就喜欢招猫递狗的,这会子正在作弄大黄狗呢。   大黄狗养了几个月,已经比小六儿大得多,但是小六儿混不吝,喜欢和大黄狗顽,偏偏大黄狗不喜欢和小六儿顽,这会子小六儿跑到了大黄狗的背上去,大黄狗某着劲儿甩他,小六儿跟着北静王学过武艺,这可好了,四儿瞬间变成了一只疯狗,甩来甩去,摇头晃脑的,小六儿还觉得大黄狗是在和他顽。   武曌一见,很是无奈,说:“六儿。”   小六儿一听,赶紧从狗背上“蹦”的一下跳下来,稳稳落在地上,跳窜窜的跑过来,小犄角一蹦一蹦的,很是可人疼。   小六儿笑眯眯的说:“姑娘,咱们王爷让六儿给姑娘传话来了!”   武曌说:“什么话儿?”   小六儿似乎是忘了,歪着脑袋想了想,差点笑坏了武曌,小六儿使劲捯饬了自己的小犄角两下,这才似乎想起来了,拍着小肉手说:“对啦对啦!王爷说了,今儿林老爷从扬州过来,许是该到渡口了,请姑娘去迎着呢!”   武曌一听,有些惊讶,今儿就到渡口了?这信笺才刚刚传来,不知道中间耽搁了多少时日。   武曌赶紧的,也不让贾芸去打听了,就说:“芸儿,快备马车,这就去渡口。”   贾芸也是忙不迭的,赶紧就小跑着走了,焦大那面儿听到动静,一阵大喊着让人备马车。   武曌这边收拾停妥,备了马车,赶紧上车就走,小六儿也跟着,跳窜窜准备跟马车走,但是他们这一路去的急忙,武曌便说:“上车来罢,你这模样,不是跟着马车走,倒是跟着马车滚了。”   小六儿就窜上车来,也不需要脚踏子,伸手很矫健似的,跑上来一窝,规规矩矩的就坐在一边儿,还是听话的模样儿。   武曌他们来到渡口的时候,果然看到了北静郡王,北静郡王已经在了,不只是北静郡王,林如海果然也在了,正好弃船登岸。   林如海见到北静王,受宠若惊,连忙作礼,说:“郡王大驾,实在折煞下官了。”   北静郡王笑了笑,说:“林先生来京城,正好碰着小王今日清闲,技痒难耐,还想和林先生走两盘子棋呢!”   林如海一听,当即哈哈笑起来,似乎想起了和北静郡王下棋的事儿,欢喜的跟什么似的,说:“对对对,下官也想和郡王再下两盘子棋,只是恐郡王是个大忙人,不比我们这些闲人清闲。”   北静郡王和林如海两个人说着话,仿佛阔别多年的老友一般,武曌那面都下了车,林如海还没看见,直到武曌说了一声:“爹爹。”   林如海这才看见了武曌,赶忙抢过来,端详着武曌,一时只能说:“好……好好好。”   武曌对北静郡王行礼说:“拜见郡王。”   北静郡王笑了笑,说:“姑娘不必客气。”   武曌笑了笑,说:“郡王今儿不是还要去那修国府的宴席么?”   林如海一听,赶紧说:“这……?郡王若是有急事,请便就是。”   虽然齐国府与武曌的事情算是作罢了,但是修国府想要攀上北静郡王的事儿还没作罢,昨儿个借着什么什么生辰,想请北静郡王过去坐一坐。   北静王笑着说:“没什么,已经给推了,倒是林先生,您不会嫌弃小王罢?”   林如海当即说:“怎么敢?郡王大架,下官迎着还来不及!”   北静郡王也是懂得顺杆就爬的人,笑着说:“那小王就放心多多叨扰了。”   林如海口称不敢,恭请北静郡王。   武曌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北静郡王是吧林如海哄得团团转,林如海只是没见过如此随和的王爷,不免心中赞许几番。   当下林如海和北静郡王让上马去,众人一路便往林府过去了,进了林府,林如海立刻让人摆上棋盘,准备和北静郡王下一手。   武曌就说:“父亲,郡王远道而来,应当请郡王上座饮茶才是,下棋的事儿,一会子再说也不迟。”   林如海也觉得是这样,不然实在失礼,北静郡王却笑着说:“小王与林大人不需这样,下棋便是。”   两个人很快进了大堂,武曌让雪雁紫鹃去奉茶,林如海和北静郡王坐下来,就开始下棋了。   两个人一边下棋一边聊天,北静郡王本身是好棋品的,只是碰到了林如海,走两步妙棋,必定要走两步臭棋,那可谓是臭气熏天,林如海则是走两步觉得自己这局怕是要早早的完了,走两步又觉得自己这局可以逃出生天,再走两步又要完,再走两步又活了,这样拖拖拉拉的,一口气下了一个半时辰还多。   武曌见那两个人下棋,哪里是下棋?分明就是北静郡王“巧言令色”的哄着林如海顽耍,林如海是个棋痴,却下的不好,难得碰到一个高手,顽的也是不亦乐乎。   武曌又叹气又摇头,从堂里走了出来,就由得北静郡王“讨好”林如海去了。   武曌走出来,那面儿贾芸也跟着退了出来,武曌坐在园子里,四儿就跑过来蹭武曌,让武曌摸摸它。   武曌伸手摸着四儿,毛软呼呼的,甚是舒服,淡淡的说:“芸儿有话便说,何时这般吞吞吐吐了呢?”   贾芸笑了笑,说:“芸儿只是心中有个疑问,那北静郡王在旁人眼中,千好万好,怎么到了姑娘眼里,就不爱见呢?”   武曌瞥斜了一眼贾芸,说:“你知道什么?郡王的千好万好,都是有目的的,若受得郡王这般爱见,指不定要用多少千好万好去还。”   贾芸又说:“就算是有目的的,如今姑娘这境况,今儿这家提亲,明儿那家撮合,都是一帮子庸俗之辈,芸儿看着都替姑娘闹心,还不如郡王一星半点,再何况……”   贾芸笑了笑,说:“再何况,那郡王的容貌,总是上上等的。”   贾芸说到这里,武曌就侧头过来看他,贾芸便没有再说话了,武曌也不说话,只是拿眼看着他,看了好一阵子,看的贾芸只觉得头皮发麻,后背发凉,脊梁骨都汗涔涔的,才听到武曌温柔的笑了一声儿,很是愉快似的。   贾芸忙说:“姑娘,可是芸儿说错了话?”   武曌笑道:“你没说错话儿,这郡王的姿容的确是最上等的,只是芸儿……你说这话儿,收了郡王多少好处?”   贾芸干笑一声,说:“瞒不住姑娘,只一点点,不过说到底,芸儿也是为了姑娘着想。”   武曌饧着眼笑,端起茶杯来呷了一口,说:“怪我白疼你了,芸儿如今胳膊肘儿倒是往外拐了,直帮着郡王说话,改日子,我就把你丢给郡主,做个如花似玉的面首。”   贾芸一听,更是头皮发麻,实在禁不住武曌调侃,连忙伏低求饶。   武曌便说:“不过你说的倒是没错儿,论姿容,还真没有超得过郡王的。”   北静郡王“买通”了贾芸,给自己说两句好话儿,结果发现,自己在武曌面前可以“卖弄”的,好像只有“姿容”二字。   不过北静郡王也不着急,隔三差五就过来和林如海下一盘子棋,在林府上吃些茶点,吃个饭再走。   这天北静郡王又来了,进门没看到那每每冲着自己狂吠,一脸狗腿子作风的大黄狗“四儿”,不过那头里抄手游廊还挂着好些鸟儿。   林如海引着北静郡王进去,正走到抄手游廊附近,鸟儿聪明无比,似乎认识北静王,见了面儿不认生,叽叽喳喳的叫着:“四儿四儿!”   北静郡王当做没听见,径直往里走,心想着这鸟儿叫的是大黄狗罢了。   鸟儿见他不理自己,又嘎嘎叫着:“郡王!郡王!美貌如花!” 第64章 请柬   因为不知是谁教的,那些鹦鹉八哥,挂在抄手游廊上的鸟儿全都会说“郡王美貌如花”这几个字儿,后来北静郡王找了武曌几次,每一次过来,只要进了大门,就会有一群鸟儿仪仗队欢迎着,嘴里叽叽喳喳的喊着:“郡王,美貌如花。”   北静郡王面上保持着温柔得体的微笑,却说:“这些鸟儿倒是比在小王府上更聪明了,不知是谁教的?”   武曌笑了笑,说:“郡王千万别跟畜生一般见识,其实也不是谁教的,永宁郡主来过几次,专门喜欢和这些鸟儿说话,鸟儿也是聪明,可能是这么学了去。”   北静郡王心里就有了成算,原来是永宁那丫头。   北静郡王面儿上没有什么不妥,还是那副温柔随和的模样,心里头则是在想,明天就汇成一本,参一下忠顺亲王,想来永宁郡主这么闲,她父亲一定也没什么事儿做。   北静郡王这些日子来的勤,不过都是以林如海为借口的,林如海初来乍到,这次算是真真正正的在京城扎根儿了,北静郡王每次过来都讲一些风土人情,或者朝中世故等等,林如海也是受教的紧。   林如海自从刚搬到京城来,也有很多人上门来送贺礼,这日里北静郡王还在,就有小厮过来,说:“老爷,门口有人送请柬,是给姑娘的。”   林如海正在和北静郡王下棋,听了,便问:“是哪里送来的请柬?”   那小厮说:“是南安郡王府上。”   林如海不认识南安郡王,以前没有什么交集,但是北静郡王一听,就抬起了头,心里思忖了一番。   林如海看了一眼请柬,就令小厮送去给武曌,看她愿不愿意去赴宴等等。   北静王就笑着说:“林姑娘也是个忙人儿。”   林如海一提起武曌,面上就笑了起来,那是抑制不住的欢喜,说:“郡王,不是下官吹牛,下官这女儿,十个八个男子都顶不上的,我原本以为进了京城,要有一阵子忙叨儿的,但是如今好了,什么都齐齐整整的,一分一毫都不需要下官费心。”   北静郡王听他夸奖武曌,便笑着说:“谁说不是呢。”   那面儿武曌在屋儿里,因着闲极无聊,随便拿着书再看,那面儿就有小厮到屋儿外面传话,传给了丫头紫鹃。   紫鹃拿着请柬进来,笑着说:“姑娘,您的请柬。”   武曌接过来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南安王府太妃大寿,邀请武曌过去赴宴。   这京城里有东南西北四个郡王,武曌之前也是知道的,因为在幻境中见到过许多,大约也记下来一些,后来顶了这个驱壳,武曌也不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因此多少知道南安郡王是谁。   且说这东南西北四个王爷,只有北静郡王是皇上的亲弟弟,其他郡王都是异姓王,南安郡王正是中年年纪,并没有多少建树,就是那种混吃等死的类型,倒是南安太妃是个有两把刷子,有些想法的人,只不过他儿子是付不起的阿斗,她一个女人,虽然有几把刷子,但也没有扭转乾坤的手腕子,因此南安郡王只是名头好听,实则没什么大不了的,那是和北静郡王万万不能比的。   南安郡王的母亲过寿,因着是太妃头衔,所以等级也不低,准备大办特办的,广发请帖,就发到了武曌手里。   武曌捏着请柬想了想,林如海刚刚进京,也是该联络联络人脉才是,这次必然是要去的,便让紫鹃过去回话,就说自己肯定会到的。   北静郡王今儿个有事,很快就要离开了,离开的时候正好有小厮过来回话,说是武曌会去太妃寿宴。   北静郡王听了,微微蹙了蹙眉,心下有了一番计较,便起身告辞了。   南安太妃寿辰这天,武曌特意备了一份礼物,登上车马,令焦大赶车,就往南安王府去了。   南安太妃大寿,来的人那是络绎不绝,什么这个侯的太太,那个伯的夫人,这个诰命夫人,那个郡主千金等等。   武曌进了王府,将自己带来的礼物上了档子,自有人领着往里走,那面儿巧的很,她前脚过来,后脚就有人来了,那仗势非比寻常,比什么公主郡主的仗势都要大。   还没进门子,就听到一串儿的笑声,说:“哎呦哎呦!太妃大喜啊!太妃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大喜呀!”   武曌都不用转头去看,就知道是谁来了,这么大嗓子们,把太妃府上当她们家,能是谁?   自然是王熙凤了。   果然是王熙凤,王熙凤一面儿笑着进来,一面儿还扶着王夫人一起进来,两个人本是欢欢喜喜的,结果一进来,顿时僵住了,笑容僵在脸上,愣是有些许的狰狞。   因着武曌已经搬出了贾府,又有些日子了,如今不仅是春暖花开,还有些热了起来,过了几个月,王夫人和王熙凤又开始“死灰复燃”了,王子腾那面儿没有受牵累,全都是都转盐运使一并承担,其实是王子腾答应了会去搭救他,也会保证他的家人安全富贵等等。   都转盐运使也是个傻的,觉得自己知道王子腾很多事儿,手中有王子腾很多把柄等等,因此王子腾更不敢食言而肥,他也不想想,就是因为他手里有很多把柄,能牵累出很多人,因此王子腾才要斩草除根,死人才不会说话,不会牵累别人。   后来没多久,都转盐运使就在狱中“畏罪自杀”了,死之前还留下了血书,将自己的罪证写的清清楚楚,全都招认了。   那之后王子腾还主动去皇上面前哭诉,说自己教导无方等等,皇上也没有治他的罪,这个案子便结束了。   皇后就算有心想要刨嗤什么,人都死了,也没有办法再翻出来,好歹是死了王子腾的手下大将,皇后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而都转盐运使的家人呢?哪来的什么安全富贵,王子腾只是给了他们二百两银子,让他们在某天晚上之前,离开京城,再不许回来。   想想看,都转盐运使可是个肥差,而且是那种坏得流油的肥差,王子腾只给了他的家人二百两银子,拖家带口,怎么够?   王子腾不方便出马,就由王夫人令薛蟠,去找了一些做苦力的人,把都转盐运使的家人给赶出了京城,谁若是不走,干脆当反贼抓了。   别看王夫人面上仁慈,而且用度都很大方,也不扣扣索索,但是若是狠起来,谁能狠得过王夫人?   如今京城里再没有一个和都转盐运使沾亲带故的人了,这下子好了,王家又安生了,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经过几个月,如今又恢复了起来,什么也不怕了,开始享福了。   不过武曌还是她们心头的那根刺儿,若不是武曌执意为了救一个低等的旁支儿,他们王家也不会有这种动乱。   王夫人和王熙凤如今在南安太妃这里见到了武曌,怎么能不僵硬?那是心里头恨得直发痒。   那面儿南安太妃出来看一看,正好被王熙凤看到了,王熙凤立刻挤开武曌,冲过去天花乱坠的夸赞太妃,一时间说太妃年轻,一时间说太妃皮肤好,又一时间说太妃风采好等等,把太妃哄得跟什么似的。   南安太妃笑着说:“就你这嘴儿甜,行了,大伙儿的里面儿坐,戏台子已经摆上了。”   众人走进去,各自坐下来,南安王府素来和贾府关系不错,王夫人和王熙凤来了,自然成了座上宾,王熙凤又能说会道,直把旁边的人都给挤开了。   那头里王熙凤哄着南安太妃,由不得多喝了几杯酒,实在难受,王夫人见她脸色难看,怕她酒后说错了话儿,就让她并着丫头,去那面子散一散再回来。   王熙凤也怕自己说错话,赶紧站起来,带着丫头出去散一散。   她刚一出来,哪想到竟然有人猫在院子口呢,仔细一看,吓了王熙凤一跳,竟然是南安郡王本人了!   南安郡王显然也喝酒了,双手扒着院墙的镂空窗子,就那么盯着王熙凤,上下的打谅,嘴里还发出啧啧啧的赞叹声儿。   这南安郡王是中年年纪,也不算大,没什么建树,但是满朝文武都知道,南安郡王非常好美色,家里的姬妾成群,光是伏侍的丫头,就得有个几百上千个。   南安郡王喝了些酒,这么放肆的看着王熙凤,王熙凤本很生气,却转念一想,陡然换上了一串儿笑容,说:“这不是王爷么?”   今儿太妃寿辰,南安郡王是不敢过来捣乱的,但是来了这么多如花美眷,南安郡王又心痒难耐,因此隔着院墙看一看,听一听声儿。   哪成想就看到有人走了过来,如今这美人儿还和自己说话,南安郡王更是心痒难耐,笑着说:“这不是贾家的媳妇儿,出落的越发好看了,我上次见你,你还羞得跟什么似的呢。”   王熙凤忍着反胃,心里自然有一番计较,这南安郡王没什么能耐,但是贾府刚刚收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皇上想要南安郡王去戍边,这消息是王子腾传来的,八九不离十了,估计转年就让他过去。   试想想看,南安郡王不过是个草包,又要去戍边,若是王熙凤撺掇着南安郡王瞧上了林妹妹?   那林妹妹不是守活寡,就是要跟着去边关,那边关风吹日晒的,就林妹妹那娇气的身子骨,如何能成?三两天也就没了。   王熙凤这么一想,便忍着,脸上笑盈盈的说:“郡王,我这算什么好看?您是没见过真真儿好看的罢?”   南安郡王听她这么说,就说:“你可千万别谦虚,你在我眼里头,就是顶尖儿好看的,这样罢,你从那边儿转过来,叫我仔细看看!”   王熙凤心中冷冷一笑,面上挂着笑容,说:“郡王,讨厌,我跟你说真的,我这能算什么?郡王难道没有听说过,新上任的左副都御史府里头,有个如花似玉的林妹妹么?”   南安郡王听她提起林黛玉,便说:“似乎是有这个印象的。”   自然有印象,皇后口头上的义女,据说北静郡王还想追求来着,那可是个香饽饽,只是没见过而已。   王熙凤顿时将武曌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说:“这林妹妹,才是如花美眷呢,出落的纤尘不染,男人看一眼,那就是亵渎,身子骨儿又弱,自有一股不胜的美艳,那风流的身段儿,恹恹的眼神儿,别说你们男人,女人看了都能酥倒半边儿呢!”   南安郡王听着王熙凤吹捧,顿时心里痒的不行,想要见一见这天上仅有,地下绝无的林妹妹。   武曌喝了两口酒,不敢多喝,毕竟上次被永宁郡主灌醉了,似乎做了什么了不得事儿,也就是北静郡王没有深思,武曌怕是自己会露馅,因此就没有再喝。   身边儿的人都一直恭维着南安太妃,武曌坐了一会子,有些乏了,身子骨也不行,就准备告辞了,对南安太妃也恭维了两句,起身准备离开。   南安太妃则是淡淡的说:“我听说你和北府走得近,代我跟老太妃问好。”   武曌一听就明白了,南安太妃也是太妃,北静太妃也是太妃,但是等级是不同的,南安太妃是异姓王的太妃,北静太妃则是不同,自然比她要高,因此说出来的话醋溜溜的。   武曌笑了笑,体面的说了两句,也没让南安太妃觉得不好听,便起身告辞了。   两个丫头簇拥着武曌准备离开,刚刚出了院门子,那头里突然冲出一个人来,吓得紫鹃和雪雁两个丫头“啊呀!”一声。   一个黑影冲出来,还带着一股子酒气,那叫一个难闻,恐怕是喝的醉了,出来撒酒疯的。   武曌定眼一看,这人还不是旁人,就是南安郡王了!   南安郡王方才听了王熙凤的撺掇,心里痒得厉害,这头里就看到武曌出来,当即就冲了过来,眼神露骨的打谅着武曌。   武曌往后退了一步,收敛去眼中的厌恶,说:“给郡王请安。”   南安郡王笑嘻嘻的凑过来,说:“好好好,林妹妹也好。”   紫鹃和雪雁拦着南安郡王凑过来,南安郡王却打定主意要调戏武曌似的,一把推开紫鹃和雪雁。   别看南安郡王喝多了,但是手劲儿不小,紫娟和雪雁被他推了一个趔趄,南安郡王嘴里还骂咧咧的说:“我跟你们主子说话,有你们这些下贱鬼什么事儿?滚开!”   武曌见那南安郡王吃了熊心豹子胆一般凑过来,当即撂下脸来,不过她终归是个女子,而且身子骨太柔弱了,不好和南安郡王正面冲突,若是这时候叫来人,又是在人家府上,面子上难免也难堪,说不定还让王熙凤那帮子人趁机搅合,到时候也不顺心。   武曌眼眸垂低,不动神色,那南安郡王摇摇晃晃的走过来,武曌突然伸脚一绊。   南安郡王本就醉酒,走路也不稳,只是一股子蛮力,眼看着他就要够着武曌,根本没有防备,一心都是美人儿,就听到“嘭!!!”一声,天摇地晃的,南安郡王竟然一头栽在地上,武曌早有准备,往旁边闪了一步。   南安郡王被一绊,一头倒在地上,脸朝下,“乓!”一声儿就拍在了地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烙饼子呢!   南安郡王拍在地上,不知道是给摔晕了,还是酒气上头睡着了,反正就没醒过来,倒在地上不动了。   雪雁紫鹃赶紧冲过来,说:“姑娘,您没事儿罢?”   武曌冷冷的看着地上的南安郡王,说:“我能有什么事儿?去,把他翻起来。”   雪雁紫鹃赶紧把南安郡王翻过来,那南安郡王鼻血长流,额头也磕破了,好像是晕过去了,反正没个动静。   武曌幽幽一笑,说:“将南安郡王拉到僻静的地儿,再请焦太爷悄悄过来,拾掇拾掇这位郡王爷。” 第65章 害羞   那头里焦大就在南安郡王府上,这些个赶车的过来,并没有立刻离开,南安郡王为了现弄自己府上的贴面,因此跟来的小厮车夫全都有饭吃,正聚在一起。   焦大听说林姑娘被人欺负了,那该死的南安郡王,竟然借着撒酒疯调戏林姑娘,胆子莫不是也太肥了!   武曌和雪雁紫鹃去外头马车里等着,焦大就撸胳膊挽袖子的过去,很快又回来了,那叫一个意气风发。   武曌说:“没叫人看见罢?”   焦大笑着说:“姑娘放心,我焦大做事儿,哪出过岔子?”   他这么一说,就见武曌但笑不语,焦大赫然想到,姑娘让他办得第一件第二件事儿,都出了岔子,还叫北静郡王看到了。   焦大讪讪一笑,说:“这回真没有,那南安郡王还晕着呢,叫我给拾掇了拾掇,现在好了,真真儿是脸若银盆了!还是神不住鬼不觉,在自个儿府邸被打的!哈哈哈!”   焦大笑着,上了车,赶紧赶着车走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就有很多人听说了,南安太妃寿辰当日,也不知道是哪个雄心豹子胆的,竟然殴打了醉酒的南安郡王。   换句话说,南安郡王在自个儿府邸里,被人打了,打得满脸花,脸肿的跟猪头似的,但是愣是不知道是谁打的,酒醉之中就被人打了。   这事情传的风风雨雨的,十分好笑,大家没事儿的时候都喜欢拎出来谈论一番,武曌则是装作一脸惊讶,说:“是么?我倒不曾听说过,谁那么大的胆子?”   南安郡王因为挂了彩,在家里头休息,这些日子都没去上朝,但是竟然托人来了林如海的府上。   武曌听说南安郡王的人过来了,心中还有些狐疑,难道那南安郡王记得自己,所以上门来讨个说法了?   但是武曌其实是多虑了,原是南安郡王听说武曌姿容好,所以要上门来说亲事,托了一个人过来见林如海。   林如海早就听说南安郡王家里姬妾成群,丫头就不计其数,还有许多没名分,养在外面儿的,林如海可不想让武曌去受这个罪。   因此林如海心里也有个成算,不是装作听不懂,就是装作自己高攀不起,稀里糊涂的将那南安郡王府里托来的人给说走了。   武曌听说林如海婉拒了,这才笑了笑,虽然林如海平日里看起来面子软了些儿,耳根子软了些儿,心也软了些儿,但是关键跟头,还是不会输人的,自然不可能拿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做了顽笑。   武曌这天无事可做,便准备去看看老太妃,她带上一些林如海从扬州拿来的特产,这就准备出门了。   武曌到了北静郡王府上,径直往老太妃那里去,老太妃见武曌过来,连忙拉着武曌,仔仔细细的看,给武曌看的都毛了。   老太妃连平日里最喜欢的江南特产也不看了,丢在一边儿,拉着她坐下来,说:“我可听说了,南府里头,朝你家去提亲了?”   武曌一笑,说:“太妃瞧您说的,似乎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人家南府那么高的门楣,我是高攀不起的。”   老太妃一听,当即狠狠松了口气,说:“这么说,你是拒绝了?”   武曌笑着说:“是高攀不起。”   老太妃又松了一口气,这才拿过特产来看,也不是她多喜欢吃,而是因着这是江南的东西,睹物思乡罢了。   老太妃又笑着说:“对了,那头里永宁丫头,还有卫若兰那小子过来了,正热闹着呢,你们一处去顽顽,卫家小子怕是有大喜事儿呢。”   老太妃也懂得卖关子了,就是不说什么大喜事儿,让武曌自个儿去问。   武曌陪着老太妃说了说话儿,就起身过去瞧瞧。   这会子永宁郡主,还有北静郡王和卫若兰都在花园子里坐着,聊天说话呢。   如今天气渐渐炎热起来,花园子百花盛开,桌上放了好些水果点心,还有酒水,武曌还没过去,就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就跟鸟儿一般叽叽喳喳,不知怎么的,在调侃着卫若兰。   武曌过去,卫若兰正好被调侃着,连忙跳起来,说:“哎!侄女儿来了!侄女儿快救我!”   卫若兰跑过来,刚要躲在武曌身后,就被北静郡王幽幽的看了一眼,结果卫若兰也不躲了,距离武曌八丈远就跳开了,又跳了回去,耍活宝一样儿。   永宁郡主则是拉着武曌坐下来,说:“来,侄女儿,坐我旁边,离那些臭老爷们儿远些。”   卫若兰笑着说:“我知你,是在酸我,反正你羡慕我。”   永宁郡主一瞪眼睛,说:“谁羡慕你?不知羞,一大早上就跑过来。”   永宁郡主和卫若兰你一言我一语的,卫若兰还想卖关子,说:“侄女儿,你倒是猜猜,他们酸我什么?”   北静郡王听永宁郡主和卫若兰一口一个侄女儿,顿时有些头疼,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武曌则是笑了笑,端端坐着,也不着急,似乎已经猜透了,说:“能让卫公子这么喜笑颜开的,还能是什么?我先恭喜卫公子了?如今订了亲事儿,再等两天,就能抱的美娇娘了。”   卫若兰一拍桌子,说:“是了,侄女儿你也太聪明了!这都能猜着,是不是老太妃告诉你的?”   其实卫若兰一大早上跑过来,是因着一件大喜事儿,当然是他自己的大喜事儿,昨天卫家的人已经去找史家说亲事了。   史家对卫若兰的门第和为人非常爱见,而且卫若兰是王孙公子,结交甚广,人脉也好,看上了史湘云,那面子史家自然高兴,一口就答应下来,让他们先定了亲事,等两天,史湘云再大一些,便嫁给卫若兰了。   卫若兰笑眯眯的说:“我家湘云,那可是不一般的。”   永宁郡主咋舌说:“是是是,爱哥哥!”   卫若兰听她调侃自己,还是很欢心的说:“你真别说,我就喜欢她这么喊我。”   永宁郡主顿时抖掉一身鸡皮疙瘩,嫌弃的说:“说你不知羞,你怎么还腆上脸了?”   那两个人吵上,其实是永宁郡主羡慕死了卫若兰,史湘云有口无心,大咧咧的,有什么说什么,自然不会避讳对卫若兰的爱慕,可以说卫若兰是毫无阻碍的抱得美人归,如今订了亲,成亲指日可待了。   而永宁郡主呢,则是想要叹气,贾芸那头还是觉得高攀不起,而忠顺亲王则是不松口,已经说了,若是三年之类,贾芸不成就一番事业,是不会让贾芸迎娶郡主的,三年之后,还要将郡主许配给门当户对的人,这已经是忠顺亲王最后的让步了,还是武曌一番游说得来的机会。   那头里两个人吵架,北静郡王就笑着对武曌说:“前些小王听说,南安郡王在自个儿府里头,被人给打了,而且找不到行凶的人,这可真真儿是个奇闻了。”   武曌一笑,说:“谁说不是呢?连郡王这样的人物儿都觉得是奇闻了,我这样的小女子,自然也是闻所未闻的。”   北静郡王笑了笑,说:“林姑娘自谦了。”   北静郡王一脸了然的表情看着武曌,武曌也不说破,想必这黑心的郡王已经知道了什么,但是两个人都没有点破。   之后就是永宁郡主和卫若兰叽叽喳喳的说话,武曌和北静王则是安静的坐着,也没说什么,中午的时候,老太妃要武曌过去陪她吃饭,武曌就起身过去了,留下永宁郡主卫若兰和北静郡王。   北静郡王看着武曌离开的背影,眼神饧着,若有所思的模样,那头里永宁郡主和卫若兰戏谑一笑,然后异口同声的说:“四叔,看什么呢?”   北静郡王回过神来,淡淡的扫了一下永宁郡主和卫若兰,卫若兰赶紧笑嘻嘻的说:“郡主起头的,不是我。”   永宁郡主则不怕他,还笑着说:“四叔,方才您的目光,好一个柔情似水呢。”   北静郡王倒是不怕她调侃,说:“小王惭愧,比不得郡主,三年之限,佳期可待。”   永宁郡主一听,登时虎着脸,但是北静郡王不怕他,仍然是一副很淡然的模样,自己端起酒杯来饮。   永宁郡主顿时有些泄气,趴在桌上,说:“我想嫁人……”   卫若兰给她逗笑了,说:“郡主,你虽然比不得公主,但是好歹也是金枝玉叶,说出这话才不知羞呢。”   永宁郡主说:“我就是想嫁人,可是贾芸那东西,还当我是姑奶奶!”   卫若兰摇了摇手里的扇子,笑着说:“好嘛好嘛,咱们这边儿,一个四叔已经够惨了,原来郡主笑话郡王半天,还是个姑奶奶,真是更上一层楼了!”   郡主满面忧愁,已经不想和卫若兰拌嘴了,那头里突然有小厮过来,是卫若兰家里的,说:“爷,史大姑娘上门子来看太太了!”   卫若兰一听,当即跳起来,说:“走走走,回府!”   卫若兰说着,火急火燎就走了,留下北静郡王这个四叔,永宁郡主这个姑奶奶,两个人对坐着。   永宁郡主见北静郡王一脸悠闲,说:“你怎么不见着急?”   北静郡王则是淡淡的说:“小王不曾有三年之约,自然不着急。”   永宁郡主瞪了他一眼,说:“那就不担心,你林妹妹嫁给旁人?”   北静郡王又是淡淡一笑,说:“小王自认为不差,林姑娘都看不上小王,还能看上谁?”   永宁郡主一听,差点连隔夜的饭都吐出来了,说:“我以为卫若兰不知羞,原来最不知羞的是你才对!”   北静郡王则是拱了拱手,说:“岂敢岂敢,是郡主承让了。”   永宁郡主差点把瓜子皮泼过去,不过转念一想,眼睛顿时亮了,眯着眼睛盯着北静郡王,笑眯眯的说:“这样罢,我帮你,你也帮我,怎么样?”   北静郡王挑眉说:“怎么个帮法?”   永宁郡主笑得一脸奸诈,说:“我帮你博得林妹妹的芳心,你也帮我把贾芸抢回府!你是郡王,随便提携提携贾芸,贾芸不就飞黄腾达了么?”   北静郡王笑了一声,似乎有些哂笑,说:“郡主说笑了,不是小王自谦,小王如此这般都没能博得林姑娘的芳心,郡主……能有办法?”   北静郡王的口气很是狐疑,气的郡主不行,永宁郡主一拍桌子,很豪爽的说:“怎么不行?你要知道扬长避短才行。你看看自个儿,这么一副花容月貌,自然要腆着脸去和你侄女儿现弄了,什么小聪明,黑心肠,就不要在你冰雪聪明的小侄女儿面前现弄了,忒也丢人!”   北静王听郡主夸赞自己“花容月貌”,忍不住就想到了林府里的鹦鹉,顿时有些头疼。   永宁郡主笑着说:“我说真的,你等着,今儿就让你博得美人欢心!”   北静王直觉头疼,不知道永宁郡主要做什么。   永宁郡主说罢了,一溜烟儿就跑了。   那面儿武曌陪着老太妃用饭,老太妃时非常高兴的,笑着说:“还是你可心,其他人啊,不是笨手笨脚,就是吭吭唧唧,倒是你,大大方方,越看越是好呢。”   武曌笑了笑,说:“太妃您谬赞了。”   武曌陪了太妃,本要离开北府回去的,不过没成想半路被永宁郡主截住了。   永宁郡主拉着武曌,说:“卫若兰都能定亲,我这心里头不痛快,你快来陪我喝两杯。”   武曌被永宁郡主拉着,很是无奈,不过见永宁郡主真是忧愁,就陪着她喝了两杯。   武曌因着上次醉酒,不敢多喝,一会子还要回府去,自然更是不敢多喝,只是呷了两口,但是永宁郡主不放过她,一定要武曌饮酒。   武曌喝了四杯,顿时有些晕,反应也慢了,迷迷糊糊的,再加上这会子天气热,酒气蒸腾,更是燥热无比,趴在是桌子上就要歇了。   那面儿永宁郡主根本没喝醉,笑眯眯的站起来就跑,去找北静郡王了。   北静郡王没想到永宁郡主的帮忙就是把武曌给灌醉了,她反倒跑了,还让北静王承她的情。   北静郡王好生无奈,赶紧走过去,一看,果然是,武曌喝醉了,趴在石桌上就歇了,好些花瓣儿掉下来,落了武曌头上衣上都是,煞是好看,仿佛是仙子一般。   不过武曌身子骨弱,若是这么睡一会子,指定会生病,到时候有的难受,北静郡王赶紧说:“去扶林姑娘,进客房歇着。”   “是。”   身边好几个丫头过去,自然还有雪雁和紫鹃,全都准备扶着武曌去歇息。   这个时候,武曌被一碰却醒了,迷迷糊糊的,因着醉酒,眼尾的地方有些发红,更衬着无害羸弱,好一个不胜风流的模样。   武曌迷茫的醒过来,酒气自然散不了,头晕晕乎乎的,眼睛里饧着水汽,一片氤氲,仿佛喊着万千秋水,波光粼粼,含情脉脉。   北静郡王轻咳了一声,撇开视线,说:“林姑娘醉了,小王令丫头扶林姑娘去歇息,一会子小王人给林先生送口信儿,请林先生不必担心,林姑娘放心便是。”   武曌听着北静郡王说话,只觉得声音好听,脑子里却反应不过来,遥想她做女皇的时候,也不是这般容易醉的,只是如今身子骨儿不好,喝两杯就上头,武曌也没有办法。   她饧着眼睛,摇了摇头,眼前花的,好几个丫头,好几个雪雁,好几个紫鹃,还有好几个郡王。   武曌反应慢,饧着眼看郡王,一个郡王已经世间少有,一下子还出现了这么多姿容上等的郡王,武曌挑唇笑了一声,那笑声带着欢愉,摆开丫头们的手,踉跄的走了过去。   北静郡王怕她不稳摔着,忙说:“扶着姑娘。”   那里头丫头们赶忙过来扶着武曌,只是武曌虽然不稳,但是走的快,那些丫头还没扶上,武曌一歪,就要摔在地上。   武曌这如柳扶风的身子,堪堪的细弱,北静郡王当即出手如电,一把扶住武曌的胳膊,不敢多碰,扶起武曌,没让她摔着,就要松手。   哪知道武曌却不松手,一把“钳住”北静郡王,虽然没有手劲儿,但是那气势真是不容小觑,弄得北静王一怔。   武曌钳住北静郡王的手,另一手抬起来,食指尖儿挑着郡王的下巴,因着身高问题,武曌需要抬头抬手,但是仍然不输阵,眼含潋滟雾气,笑着说:“你为何不敢看我?莫不是害羞了?” 第66章 咬了一口   丫头们都是“嗬!!”的一声,吓得狠狠抽了一口冷气,看到林姑娘调戏郡王,赶紧全都齐刷刷的低下头来,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模样儿,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大气儿不敢喘。   北静郡王见武曌饮醉了,又调戏自己,当即有些无奈,上次她喝醉了,就说自己小模样儿不错,如今又说自己害羞了。   北静郡王已经无奈到了极点,也不好挣扎,弄伤了武曌,就温声说:“姑娘醉了,快去歇息,不然明日又要宿醉头疼了,可有姑娘受的。”   那头里武曌自然不会醒,似乎也觉得醉的不行,不过没有放手,只是笑着说:“还挺知冷知热儿的,会讨人欢心。”   丫头们更是不敢抬头,一个个恨不得把头垂在自己胸口上,北静郡王一听,更是想笑,不过如今武曌的表情倒是让人挪不开眼的,一股子浑然天成的高贵。   北静郡王刚想哄着武曌去歇息,结果武曌不由分说,突然探身过来,丫头们因着低着头,所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也不敢抬头去看,只是听得没了声儿,连呼吸声都禁住了,一时间只剩下风吹花瓣儿的沙沙声,什么也听不见了。   北静郡王还未说话,武曌已经靠过来,态度很是强势,钳住北静郡王的下巴,就吻了上来,两个人嘴唇瞬间贴在一起。   北静郡王决计是料想不到的,怎么可能想到自己被一个纤细的女子强吻,只是北静王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纤细的女子,当年可是做过女皇的人,自然不同凡响了,这一点子事情,根本谈不上魄力不魄力。   北静郡王吃了一惊,武曌则是在他的下唇上咬了一下,低声一笑,因着饮酒,还有些站不住,身子一歪就要倒下去,北静郡王连忙抄手接住武曌,将人搂在怀里。   一时两个人距离更是近,北静郡王眼见那微微颤抖的眼睫,氤氲着一股子雾气,颤的人心口发麻,嗓子不由干哑起来,眯了眯眼睛,瞬间退去了平日里温柔伪善的假面目,眼神有些深沉发狠。   北静郡王尽量收敛了眼中的掠夺气息,沙哑着声音,低头伏在武曌耳边,低声说:“既然小王模样儿好,还知冷知热,就请姑娘垂青,嫁与小王,如何?”   武曌伏在他怀中,轻笑了一声,嘴唇张合,轻声说:“不行。”   北静郡王本意只是趁机说一句,自然没想到会成功,因此被拒绝,也没有太失落。   哪知道武曌却又说:“你嫁,我娶。”   北静王一听,心里顿时猛跳好几下,虽然是武曌的醉话,但是也是好兆头,又见武曌言笑晏晏,容貌自不需要说,就是那眼神和神采,也是旁人无可比拟的。   北静郡王似乎再也无法抑制,眼神一沉,低下头去,就要擒住武曌微微开合的双唇。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武曌已经歪在北静郡王怀里,似乎睡着了,呼吸匀称起来,身子也带上不劲儿,懒懒散散的靠着。   北静王仔细一看,还真是睡着了,武曌调戏了自己,还强吻了一下自己,更是咬了北静郡王下唇一口,这会子倒是极为坦然的……睡着了。   那边丫头们都低着头,也不敢看,半天没听到声儿,只有林姑娘轻笑了一声,好似郡王还……“嘶”了一声,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丫头们哪知道,林姑娘不只是调戏了郡王,而且还强吻了郡王,最后还给郡王盖了个戳子,咬了郡王一口,郡王“嘶”的那一声,其实是下唇火辣辣的刺痛着。   之后两人还有几句悄悄话儿,但是丫头们说也没听清楚。   北静郡王见武曌睡了,十分无奈,伸手揉了揉额角,说:“紫鹃雪雁,快扶姑娘去歇息。”   紫鹃和雪雁赶紧过来,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问,低着头扶着武曌,往客房去休息。   武曌迷迷糊糊的睡着,只觉得燥热得慌,这酒往后是再也不能饮的,一时馋了,等会子就难受的厉害。   武曌还做了一个怪梦,梦中有七八个北静郡王,一排排险些晃煞人眼,真是别说,颜色倒煞是好看的,若武曌还是女皇,决计是乐意养着郡王的。   武曌梦到那颜色拔尖儿的郡王竟然还害羞了,后来也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再没有做梦,一直到了天亮,阳光洒在武曌的眼睛上,武曌这才醒过来。   武曌醒过来,感觉头疼不已,虽然没有上次宿醉的那么难受,但是仍然不是很舒服,尤其身子上不爽利,感觉出了好些汗,黏糊糊的。   武曌懒散的翻身起来,一看自己,竟然还穿着衣裳,这么睡觉可不是不爽利?再加上昨日喝酒了,怪不得会一身都是汗。   武曌坐起来,见屋儿中无人,便说:“紫鹃?雪雁?”   那头里两个丫头在外面台矶上坐着,听到声音,立刻“破门而入”,说:“姑娘,您吩咐!”   武曌见她们俩的态度,又见她们的那黑眼眶,仿佛一夜未眠似的,不由奇怪,说:“你们怎的了?”   紫鹃和雪雁对视一眼,心中都是无限凄苦,说:“姑娘,您不记得了?”   武曌怎么可能记得,她只记得自己昨天和永宁郡主喝酒,然后没什么了,脑海里记忆模模糊糊的,倒是记得梦见了十个八个的北静郡王。   紫鹃说:“昨日姑娘喝醉了,睡在花园子中的石桌上,北静郡王路过,叫人扶着姑娘去客房歇息,结果……结果……”   紫鹃说到这里,期期艾艾的,武曌说:“结果怎么了?”   雪雁继续说:“结果……姑娘就调戏了郡王。”   武曌吃了一惊,说:“调戏?”   雪雁说:“是了。”   不止如此,还有后来呢,虽然丫头们没看到武曌强吻郡王,不过后来丫头们扶着武曌过来休息,武曌还迷迷糊糊的使酒性子,不让她们伺候伏侍,让北静郡王过来伏侍。   紫娟说:“幸好那时候只有咱们两个丫头,没有旁的人在,郡王更是不在,也是万幸了。”   武曌昨日里睡得不安稳,不让紫鹃雪雁给她换衣裳,最后拗不过,只好这么睡了。   武曌一听,头疼不已,她一点儿印象也没有,若说有什么印象……   武曌只记得迷迷糊糊在梦中,好像……吻了北静王一回,还咬了他的嘴唇。   不过这都是不可能的。   武曌整理了一下思路,就令丫头来伏侍自己梳洗,她没带衣裳过来,又宿醉在北静王府上,那头里老太妃倒是让人送了衣裳过来,都是全新的。   武曌换好了,准备去谢一回老太妃,出了门,正要往太妃那里去,结果就碰到了北静郡王。   北静郡王今日竟然穿着一身浅珊瑚色的常服,那种温柔浅淡的颜色披在北静郡王身上,竟然像是披了一段暖阳一样,说不出来的好看别致,还透露着一股贵气。   因着天气热了,所以北静郡王并没有披风,而是外面罩着一件烟粉色的轻薄沙衫,更是显得风流无限,好一个俊美的郎君。   武曌见到北静郡王,就想要恭敬的行礼,结果还没拜下去,就瞥见了北静郡王下唇上,赫然一个伤疤!   武曌吃了一惊,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千回百转的,自己做梦的时候咬了北静郡王,绝不可能是真的,可北静郡王此时嘴上明晃晃一个伤疤,武曌顿时头疼不已,心里把灌醉自己的永宁郡主骂了千百回了,回去定然要在贾芸面前,给他姑奶奶说些“好话”的。   北静郡王见到武曌,脸上倒是一派温和,与往日里倒是没什么不同,笑着说:“姑娘可歇好了?”   武曌低垂着头,说:“劳烦郡王挂心。”   北静郡王笑了笑,说:“小王不挂心姑娘,还能挂心谁呢?”   武曌听他说的温柔软语,也不接话,北静郡王又说:“姑娘昨日威风凛凛,怕是今日不记得了?”   武曌一听,心里更是猛跳两下,说:“昨日小女喝醉,若多有得罪,还请郡王见谅。”   北静郡王一笑,说:“没什么得罪的,林姑娘万勿挂心,不过是……”   他说着,突然垂低了一些头,在武曌耳边轻声说:“不过是姑娘调戏了小王一番,又亲了小王一回,最后咬了小王一口罢了。”   北静郡王说的快,很快又直起身来,武曌则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这不都是做梦么,怎么成真的了?   武曌瞥着北静郡王嘴唇上的伤疤,还有北静郡王脸上的笑容,浑似被调戏强吻,还有被咬了一口的不是北静郡王,反而是自己一样,北静郡王倒是一脸占了便宜的模样。   北静郡王似乎也想见好就收,说:“林姑娘快去见太妃罢,太妃方才就想着姑娘了,等姑娘见了太妃回来,小王再与姑娘细说昨日的事儿。”   昨日还有什么事儿?当然是谁嫁谁娶的事了!   武曌被他这么一提醒,那些断了片儿的记忆,瞬间全都涌进来,回了笼,仿佛什么都记起来了,自然还有武曌扬言要北静郡王嫁给她的话。   武曌不及细想,立刻与北静郡王告了辞,就往老太妃那面儿去了。   武曌心里头想着别的,自然就陪老太妃说了两回话,便离开了北静郡王府上,回林府去了,所幸回去的时候,北静郡王被宣入宫去了,因此武曌没再碰到北静王,也免得尴尬一回。   武曌回了府上,刚走进府们,就听得鸟儿们齐刷刷的喊:“林姑娘!林姑娘回来了!林姑娘好!”   武曌听着这些鸟儿叽叽喳喳,倒是忘了北静郡王,也算是舒坦,结果鸟儿们又说:“郡王!郡王美貌如花!”   这下好了,又提起了武曌的“烦心事儿”,干脆往里走,准备回去再歇歇,不过回屋儿还没坐下,丫头就进来说:“焦太爷来了!”   焦大急匆匆过来,武曌还以为是南安郡王府的事儿,怕不是焦大败露了,被谁给查了等等。   就令焦大来回话。   焦大则是匆忙说:“姑娘,昨儿个夜里头,有贼人闯进了咱们府里。”   武曌一听,有些纳罕,说:“是来偷东西的?”   焦大说:“像是,但又不像是。”   焦大这样一说,武曌就有兴趣了。   当下焦大把事情说了一遍,原来昨天晚上,因着武曌不回来,林如海也去赴宴了,他刚到京城,很多人都想要和林如海交好,因此宴席很多。   昨儿晚上府上没有主人家,林如海和武曌都不在,坐纛儿的成了贾芸,贾芸也早早睡下了,结果半夜的时候,就听到有声音。   贾芸起来一看,竟然是有人鬼鬼祟祟的摸进了林府里,不知是什么人,看起来像是要偷东西似的。   但是按理来说,偷东西都拿值钱的,但是那人放着大堂不进,堂上的那些摆设不要,反而摸进了林姑娘的闺房里,翻腾着什么,最后拿了一样物什就要跑。   贾芸看到贼子,立刻就去找了我焦大,焦大带了护院赶紧过来,那贼子翻到了东西刚要跑,就被焦大给抓住了。   武曌说:“审出来了么?什么人?”   焦大说:“没有审出来,他一口咬定就是偷东西的,只是……我觉得不像,姑娘您说,他偷东西,什么值钱的不偷,偏偏偷了姑娘的一根头钗?”   武曌听了,也眯了眯眼睛。   那贼子在武曌房里翻了半天,最后偷了一根钗子,并不是太值钱的东西。   焦大都觉得不对劲儿了,武曌自然也觉得不对劲儿,只是焦大问了很久,怎么威胁也没用,那人还是硬骨头,就说是走投无路偷东西的。   焦大说:“芸爷还在那头审问呢,不过似乎没个消息,方才林老爷回来,有些醉酒,我们也不便打扰,那贼子又偷得是姑娘的物什,我就斗胆来问问姑娘是什么意思。”   武曌点了点头,说:“我知了,把芸儿叫来,我先问问再说。”   贾芸很快就过来了,把自己审问的事情都说了一边,那贼人是个硬骨头,他们也不好上刑,免得惹人口舌,不过贾芸是威胁利诱都用了,但不怎么管用。   武曌一听,当即笑了,说:“硬骨头?我还没见过硬骨头呢!他若是不说,你就饿他三天,滴水不进,然后再摆一桌子好菜,跟着他面前,一点点儿的消磨,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硬骨头?”   贾芸一听,便笑着说:“姑娘办法就是多,那芸儿这就去。”   贾芸很快去了,下午的时候突然来了,武曌还以为贾芸这么快就把硬骨头审出来了,不过贾芸却不是为了贼子一事来的,而是说:“姑娘,那头里郡王来府上了,说是想和姑娘谈谈……之前的事儿?”   武曌一听,面上没什么变化,心里则是明白,北静郡王定然是来谈论什么调戏强吻还有咬一口,再者是谁嫁谁娶的事儿。   武曌没想到自己喝个酒,惹出这么多麻烦来,当即咳嗽了一声,淡淡说:“你就说,不巧,我刚去襄阳侯那面儿,探望襄阳侯的太太了。”   贾芸看着武曌睁着眼睛说瞎话,眼皮子都不眨一下,顿时纳罕不已,不过武曌都这么说了,贾芸也不好说什么,便说:“……是。” 第67章 私定终身   贾芸审了那贼子三天,那贼子扛了三天,武曌就避着北静郡王三天,郡王天天儿的来,武曌是天天儿的不在府上。   这日里,武曌方起了床,刚刚让丫头们梳洗完毕,贾芸就过来了,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原来是那贼子可算是审出来了,武曌一见贾芸,笑着说:“芸儿这些日子,怕是壮实了点儿?”   贾芸听武曌调侃自己,当真是哭笑不得,一来是因着贾芸要审问那贼子,贼子挨饿,贾芸则是要在他面前吃好的喝好的,这些日子吃的贾芸都不怎么饿,但是你还要摆出一副很享受的模样,也是挺累的。   另外一方面是永宁郡主总是到府上来,送给贾芸一些吃食,说是自己做的等等,郡主的手艺虽然已经不会吃中毒了,但是油太大,还喜欢做炸的,吃的贾芸这几天见了油性就想吐。   贾芸说:“姑娘,那贼子已经招了,您是想不到的,那贼子竟然是南安郡王派来的!”   武曌的确没想到,南安郡王竟然还跑来“现弄”?他们的交际无非就是武曌打了南安郡王一顿,而南安郡王自己都不知道被谁打了。   之后南安郡王还派人过来提亲,但是林如海巧妙的拒绝了,自那之后就没有任何交集了。   只是没成想,南安郡王竟然还有后招。   那贼子实在顶不住饥饿,全都招认了。   原来南安郡王想要讨武曌进府,被林如海拒绝之后,恼羞成怒,感觉林如海不给他面子,于是就想到了其他办法。   南安太妃不太喜欢武曌,觉得自己儿子的正妃,怎么也要配个一品大员的姑娘,或者是皇亲国戚的千金才行。   但是架不住南安太妃疼爱儿子,儿子又非常爱见武曌,没有武曌就得了相思病一样。   南安太妃愁眉苦脸的,倒是有好人给她出谋划策来了,那便是王夫人了。   王夫人带这王熙凤去南府上走动,南安太妃不经意说出了这事儿,王夫人就说不用着急,王熙凤也开始出谋划策。   王夫人和王熙凤想让武曌嫁进南府里,转了年南安郡王就去戍边了,这样一来武曌能好的了?她们打着这个主意,自然想要帮衬着南安太妃。   王熙凤说林家不知好歹,软的不行,自然来硬的,想了一个绝妙的好办法,派一个手脚利索的人,去林府偷东西,专门偷武曌的替身物件儿,例如手帕香囊头钗等等,而且还要有辨识度的,一看就知道是武曌的。   然后就让南安太妃再去说亲事,若是林家还是不识好歹,那就拿出偷来的武曌的物件儿,跟大家说,武曌和他们南安郡王早就私定终身,若是不嫁过来,这名声自然也坏了,不能嫁了,所以林家定然就会同意这门亲事。   武曌一听,顿时冷笑一声,说:“好大的脸子。”   贾芸说:“姑娘,如今怎么办?”   武曌眯着眼睛,说:“她们既然来找不痛快,那我只好奉陪到底了。”   武曌正愁没人来给她练练手,当即说:“芸儿,你虽不去贾家的学堂了,但是昔日的同窗们,还是要走动走动的。”   贾芸听着,似懂非懂,武曌则是挑了挑嘴角。   这日贾蔷从学堂散了学出来,准备和狐朋狗友出去顽乐顽乐,林妹妹搬出贾府,其实贾蔷也是很欢心的,毕竟以后不用见面儿了,心里头也不至于那么害怕。   贾蔷让身边的小厮把书和笔墨抱起来先带走,自己则是约了人,结果没走两步,就看到了贾芸。   贾芸如今不同了,出了贾家,却成了林府的大总管,还有个从六品的官儿做着。   贾芸笑眯眯的上前,拱手说:“蔷爷!真是许久未见了!”   贾蔷看到贾芸,觉得他不过是条狗,刚要则牙,结果那头里贾芸就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条子,“刷拉”一抖,贾蔷看的清楚,可不就是欠金子的条子么?上次武曌用了一次,还没完呢。   贾蔷当即看了看左右,说:“你待要做什么?”   贾芸笑着说:“瞧您这话儿,我们姑娘想要见一见蔷爷,这边请罢。”   贾蔷一听,原来是武曌,当即心中更是害怕了,上次他就被威胁着做事儿,如今又要被威胁,这威胁简直是利滚利,越滚越大,没个头儿了。   贾蔷说:“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贾芸笑着说:“蔷爷,捏着人把柄不欺负人,那等到什么时候欺负人?”   贾蔷气的牙关打颤,贾芸却笑眯眯的,还恭恭敬敬的摆了一个请的动作。   贾蔷无奈,只好跟着走,也没走多远,拐进了一个胡同子,吓得贾蔷还以为自己要挨打,又看到了五大三粗的焦大,焦大坐在一辆车子上,拉着马缰。   车子垂着帘子,看不到里面儿,不过车子旁边跟着紫娟和雪雁,想必就是武曌的车子了。   果然,车帘子虽然没打起来,但是武曌的声音从里面透出来,说:“这不是蔷哥儿,久违了。”   贾蔷说:“你要做什么,直说罢!”   武曌笑了一回,仍然不打起帘子,隔着帘子说:“蔷哥儿是个爽快人,我便喜欢跟你这样的爽快人说话,如今我想请蔷哥儿帮个忙,不足一提的小事儿罢了,蔷哥儿也不需要担心。”   贾蔷越是听她这么说,越是觉得肯定要担心,果然就听武曌说:“我只是请蔷哥儿,去偷琏二奶奶的一件贴身的物什罢了!”   贾蔷唬的差点跳起来,说:“偷……”   他的话说到这里,赶忙捂住自己的嘴,说:“偷她的?我不想活了?你就放了我行么?”   武曌一笑,说:“你都说不想活了,还叫我放了你?干脆我送你一程,不是更好?”   她这么说着,外面的焦大直撸自己袖子,吓得贾蔷想跑也不行,就说:“林姑娘,您饶了我罢!”   武曌说:“和你直说无妨,我只想找琏二奶奶和你们太太的晦气,不干你的事儿,你若是执意不肯,那可就跟你事儿了。”   贾蔷害怕,一面不敢偷,一面又怕武曌,武曌笑起来,说:“蔷哥儿,你也别跟我面前装柔软,你跟琏二奶奶那些个事儿,还需要偷么?你身上就没有琏二奶奶什么物件儿?但凡贴身的,拿来便是了。”   贾蔷拗不过武曌,那边又有焦大威胁着,最后硬着头皮说:“我倒是有一根钗子……”   武曌从贾蔷那里拿来了一根王熙凤的钗子,钗子还是阴阳扣的,扒开钗子里面有个熙凤二字,平日里扣着,根本看不出来,这是王熙凤和贾蔷相好的物件儿,为了不让人看见,因此设计得很巧妙,一般是看不出来的。   武曌让贾芸拿着钗子,送去给那个偷东西的贼子,让贾芸好吃好喝招待着,又拿了重金出来收买,令那贼子把王熙凤的钗子拿回去,交给南安太妃,就说是从武曌这里偷来的。   因着武曌舍得钱,又懂法子,贼子很快就被收买倒戈了,拿着钗子就走了,剩下就静等着自讨没趣儿的人,自己送上门来。   第二天一大早,武曌早早起来等着看热闹,那面儿果然有人上门,但是最先上门的竟然不是南安王府的人,而是北静郡王……   门口的鸟儿们叽叽喳喳的喊着:“郡王美貌如花!花花花!”   武曌一阵头疼,那面儿紫鹃过来说:“郡王不是来见姑娘的,说是来……和老爷下棋的。”   武曌更是头疼,看来郡王已经改变了策略,竟然又开始怀柔政策,来找林如海下棋了,武曌又不能阻挠,也就由得他们去下棋。   临近中午的时候,有人又登门了,这回正中下怀,但并非是南安太妃一个人,竟然还并着王夫人和王熙凤一起来了。   武曌思忖着,王夫人和王熙凤定然是来看热闹的,想要抓住自己的把柄,奚落自己一番,但是她们也不想想,就那样儿的小伎俩,怎么可能奚落到武曌?   王熙凤扶着王夫人,并着南安太妃一起进来,武曌迎出去,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说:“快给太妃和太太们奉茶。”   紫鹃雪雁立刻忙叨上,南安太妃进来,坐下来,打量了一下四周,似乎嫌弃林府的“寒酸”,说:“我们长话短说罢。”   武曌笑着说:“不知太妃有什么见教。”   南安太妃说:“前些日子,有人来你们府上说亲事,说的就是你和我儿的事情,哪知道,你父亲是个没眼光,没远见的人,竟然一口回绝了去。”   武曌听她说的不好听,还是说的林如海,当即脸色也不是很好了,南安太妃还是趾高气昂的,说:“我也不想和他说道什么,只是如今我过来,想和你亲自说说这个事儿,我南安王府的正妃位置还空着,能留给你,也是你的福分了,你的意思呢?”   武曌笑了一声,竟然有两份哂笑的意思,说:“太妃实在抬举了,我们家,不过是没有眼光,没有远见的,怎么敢高攀了太妃您呢?今儿个上赶着高攀了,明儿个没人瞧不起,何苦来呢?”   南安太妃一听,顿时怒了,不过她还没说话,那边王熙凤已经一拍桌子,出头说:“大妹妹,这话儿你说的就不对了,太妃亲自过来,是给你脸子,而你呢,别太不识抬举了,谁能有这样儿的殊荣?”   王夫人说:“是呢,你一个女儿家家的,怎么和太妃说话呢?真真儿上不得台面,况且……”   她说着,给南安太妃递了一个眼色,说:“况且,你和南安王爷,不是已经私定过终身了么?如今翻过头来不做南安王府的正妃,你是何苦来呢?”   南安太妃立刻一挥手,身后的丫头赶紧呈上来一个金匣子,南安太妃施施然的打开,发出“咔嚓!”一声说:“你倒是看看,你倒是仔细辨一辨,你是认还是不认,这是不是你的钗子,你与我儿已经交换了贴身的物件儿,如今却还说这么放浪的话!”   那头里北静郡王和林如海正在下棋,却听说南安太妃过来兴师问罪,因着之前林如海拒绝南安王府亲事的事情。   林如海赶紧棋也不下了,恐怕自己女儿吃亏,连忙说了一句失陪,就匆匆赶到前厅来了。   北静郡王听说是南安太妃来了,还是为了亲事的事情,不由得眯起眼睛,撂下脸子,也跟着从屋儿里走出来,往前厅去,不过因着前厅里都是女眷,所以北静郡王不方便进去。   南安太妃祭出了撒手锏,将钗子丢到武曌面前来,王夫人和王熙凤都是一脸的得意,王夫人矜持着,不好表露出来,但也不难看出来,满脸都是笑容,王熙凤更是得意了,如今可算是一雪前耻了。   只是金钗子一丢,王熙凤的笑容登时僵硬了一些,脸色“刷拉”就变了,一脸震惊吃惊的盯着那金钗。   武曌将金钗捡起来,笑眯眯的放在手上看了一回,也不见着急,那面林如海进来,匆忙拜见南安太妃,王夫人不知那金钗是王熙凤的,还一副说教口吻,说:“怎么说你也是我们贾家的姑爷了,怎么这般没有成算,你女儿早就与南安郡王私定终身,如今你却回了南安王府的亲事,成何体统呢?”   林如海要分辨,那头里武曌却阻止了,笑着说:“太妃太太们,这话从何说起呢?”   南安太妃指着金钗,说:“你还想狡辩?!”   武曌说:“不是小女狡辩,而是太妃您让小女仔细辨一辨,小女这才仔细的看了一看,这一看发现……这金钗,真的不是小女的。”   南安太妃大怒,说:“你果然就是想要狡辩,你这个……”   她话还没说完,结果武曌双手一分,“咔嚓!”一声就将金钗的阴阳扣扒开了,金钗里面赫然有字儿,展开来给众人看。   武曌眯着眼睛,笑的一派温柔,说:“这不是凤姐姐的金钗么?上面写的清清楚楚。” 第68章 谁嫁谁娶?   众人低头,就着武曌的手一看,好家伙,真的上面写了字儿,就是熙凤两个字眼,半点子都没错!   王熙凤刚才见武曌把钗子拿出来的一瞬间,就有些发懵了,但是又想可能只是长得像,并不是自己的,仔细一看那摆明就是自己的,然而又想,或者武曌根本不知是自己的,也不知那钗子有个阴阳扣,毕竟极其隐蔽的。   王熙凤退了好几步来安慰自己,结果就在这一刹那,武曌就把阴阳扣给扒开了!   南安太妃和王夫人还想要狡辩,结果低头一看,全都正愣在原地,一脸懵的表情,然后齐刷刷的去看王熙凤。   王熙凤脸上也是变色,立刻摇手说:“不不不!这真不是我的!”   武曌笑着说:“凤姐姐这话怎么说?这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是凤姐姐的名儿,还是太妃拿来的,这众目睽睽的,我也不能捣鬼,怎么就不是凤姐姐的了?”   王熙凤一时情急,直接开口争辩说:“写着我的名儿,就是我的么?”   那头里王夫人和南安太妃的脸色都非常难看,王熙凤这不是诚心搅合么?   王熙凤也觉得这句说的不好,就连忙说:“太妃,太太,我也不知怎么的,前儿个的确丢了钗子,不……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一定是有人捣鬼。”   武曌一笑,说:“瞧凤姐姐说的,好像有人偷你东西似的,再者说了,太妃刚不是说,这是南安郡王,和人定情的物什么?怎么反而是凤姐姐丢的呢?难不成,凤姐姐说是太妃或郡王偷得?你一个钗子,南安王府不说成千上万,总有成百上千,还偷你了?”   武曌这么一说,南安太妃脸色更难看了,她本是想圆了自己儿子的心愿,把武曌弄回来,结果没成想,这钗子竟然不是武曌的,反而还是王熙凤的,王夫人和王熙凤是出谋划策,而且来助阵的,现在反而变成了丢人的,还搞得贾家的儿媳妇和他们南安王府有一腿似的。   南安太妃脸色极其难看,低声对王夫人和王熙凤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王熙凤小声说:“定然……定然是她诡计多端!”   南安太妃低声说:“我不想听这个,现在怎么办?你这是诚心丢我们南安王府的脸!”   武曌这个时候就说:“太妃,太太们,辨清楚了么?到底是不是凤姐姐与南安王爷的定情金钗?”   她说着,众人脸色更是难看,而且难看的不一般,想要发作,但是已经丢了脸,不知道怎么发作才好。   毕竟如今林如海也在场,林如海的职务是都御史,这个职务就是监察京城官员的,若是汇成一本参了上去,南安郡王也脱不开干系,还要找辙圆话儿,到时候就麻烦了。   南安太妃想着要不要和武曌破罐子破摔,林如海成不成事儿,结果这个时候就有人来了。   人还没看到,声音笑眯眯先飘了进来,说:“今儿林府上热闹,老太妃,您小心点儿。”   众人一听“老太妃”三个字,赶紧往外看去,果然就看到外面有人进来了,竟然是北静王府的老太妃,还有就是忠顺王府的永宁郡主。   永宁郡主扶着老太妃,慢悠悠走进来,一副闲逛的样子,老太妃则是笑着说:“呦,今儿热闹,什么风,把大家伙儿,都给吹来了?是知道今儿我要过来走走,所以都来说说话儿,热闹热闹了?”   南安太妃一向在北静太妃面前矮一等,如今不只是北府的太妃来了,竟然还有忠顺亲王的丫头过来,谁不知道忠顺王府的这个丫头,比男人还要难缠,就是个混世魔王。   永宁郡主一派大家闺秀的模样,扶着老太妃走进来,武曌赶紧请安,那头里王夫人和王熙凤也赶紧请安,南安太妃很不情愿的说:“您怎么来了,您好呀,身子好么?”   老太妃笑了笑,说:“若没人气我,身子就挺好的,都怪总是有些阿猫阿狗,跑过来狂吠,气死我了。”   南安太妃一听,脸上更是不好看,那面儿老太妃指桑骂槐的说完,又对武曌说:“林丫头啊,这儿好热闹,你们说什么呢?”   武曌笑眯眯的刚要走过去说话,南安太妃赶紧拦住武曌,毕竟贾家儿媳妇的金钗跑到南安王府去了,这日后传出去,真是太好听了,哪家贵太太不是全挂子武艺,这么一传,指不定穿什么样子,好毒人都等着挺热闹呢!   南安太妃一时情急,赶紧拦住武曌,对老太妃尴尬的笑了笑,说:“我有两句话儿,想要和林姑娘单独说说。”   老太妃一笑,说:“瞧你!”   她说着,施施然坐下来,林如海早让丫头过来奉茶,老太妃就悠悠然的端起茶杯来呷了一口茶水,随即笑着说:“说什么不能当着大家伙儿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呢!”   南安太妃尴尬的一笑,牙根儿恨得都痒痒了,武曌这个时候就善解人意的笑着说:“必然是太妃要与我说什么要紧的事儿。”   南安太妃连忙说:“对,就是这样。”   说着,将武曌拉到一边儿,低声说:“林姑娘,你看今儿这是事儿,的确是个误会。”   武曌一笑,说:“是呢,也不知怎么的,凤姐姐的金钗就成了定情信物,总不能是南安郡王夺人之美,调戏了连二哥哥的媳妇儿罢!”   武曌说着,当即笑起来,好似很有意思似的,南安太妃脸色黑的好像大柴锅,却克制着怒气,说:“当然……当然不可能,因着这事儿,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所以不好多说,请林姑娘也……千万不要对旁人提起。”   武曌立刻点头,很乖顺的样子,说:“是呢,这事儿也不好听,小女一定不会对旁人提起,但是若是老太妃、郡主等等问起,小女又不好撒谎,这如何是好?”   南安太妃听着前半段儿,稍微松口气,以为武曌怕了自己,结果后半段儿差点气死。   南安王妃恶狠狠地说:“我与你好处就是了!”   武曌笑眯眯的说:“太妃拿得出手的好处,一定是极好的。”   老太妃那面儿坐的都不耐烦了,就说:“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儿,也不带这我这老婆子,是不是嫌老婆子是个老货啊?”   南安太妃也不敢再多说了,就说:“我一定与你好处,说到做到,不过眼下不是说话的当口儿,咱们改天再议,行不行?”   武曌一笑,说:“自然行,若是旁人,我就要个字据画押等等了,不过老太妃嘛……”   南安太妃一听,什么?还要字据和画押?这把自己当成囚犯了么?   武曌说:“不过老太妃是何等之人,决计不要这些东西的,毕竟太妃可是一字千金的人,再者说了,若是太妃反悔,我把这钗子拿出去嚷嚷,也就是了!”   武曌说着,把手一展,掌心里就是那只王熙凤的金钗,南安太妃想要拿过来,毕竟这是一个把柄,但是武曌已经收拢了手掌,笑眯眯走过去,与那面北府的老太妃说话去了。   南安太妃气的不行,转头狠狠瞪了王熙凤和王夫人一眼。   武曌对老太妃说:“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是凤姐姐的钗子,不知怎么的,丢来丢去罢了!”   王熙凤听得心惊胆战的,那头里老太妃还笑着说:“丢钗子做什么?”   武曌一笑,说:“小女也不知道,可能正应了宝二爷那句话,什么有情的丢,无情的丢罢?”   王熙凤更是吓得要死,老太妃又问:“什么是有情的丢?无情的丢?”   武曌看向王熙凤,说:“这话儿可就高深了,谁不知道荣国府的宝二爷,自有一番高深见教,什么有情无情等等,我也只知皮毛,不知凤姐姐知不知道?”   王熙凤吓得不行,强自镇定,干笑说:“我不知道。”   那面儿王熙凤和王夫人吓得不行,南安太妃则是脸色难看,实在忍不住了,便说:“我身子突然不太好,有些乏了,先行一步。”   老太妃还关心的说:“年纪大了,就容易有这些毛病,一定找太医过去瞧瞧。”   南安太妃平日里保养得好,他的儿子和北静郡王平辈儿,虽然比北静郡王大一些,但是南安太妃的姿容不说像十八岁的妙龄小姑娘,但是三十岁的年轻少妇绝对是有的,如今却被太妃说成是老人家,心里自然懊火。   只是南安太妃不敢说,便笑着应承下来,然后赶紧走了,火烧屁股一般。   王熙凤和王夫人也匆匆告辞,很快便溜了。   她们这一走,那头里一直在外面站着回避的北静郡王才施施然走进来。   老太妃拉着武曌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儿,笑着说:“南安太妃没有难为你罢?”   武曌一笑,说:“自然是没有的,多亏了老太妃来得及时。”   老太妃一笑,说:“我知道,就算我不来,你也能应承的了,只不过我为了我那傻儿子,让你欠我一回罢了。”   北静郡王就在一边儿,低声说:“母亲。”   老太妃笑着说:“呦呦,瞧瞧,现在知道我是你母亲了,方才火急火燎让人把我从府里拉出来救场子,不能让你好侄女儿吃半点儿亏的那个模样哦,怎么不知道我是你母亲。”   北静郡王轻咳了一声,原来方才南安太妃过来的时候,北静郡王因为是男子,不好进来,就令人快马去请老太妃,那头里永宁郡主正好来跟老太妃说话儿,所以也在一起,听了有人欺负林姑娘,两个人立刻就“杀”了过来。   也是当时北静郡王给林如海选府邸的时候,选在了附近,因此一来一回也是极快的。   北静郡王被老太妃说的尴尬,心里默默的想着,自己浑不似老太妃的亲儿子,倒是林姑娘,像是老太妃的亲闺女一般。   林如海见南安太妃一行人走了,就准备款留大家用膳,用了膳之后再离开,老太妃自然愿意,北静王也说愿意的,永宁郡主喜欢与武曌顽,就全都同意下来。   林如海赶紧去找人安排膳食的事情。   这头林如海走了,那头里老太妃就说:“这日头这么好,咱们不要在这儿枯坐了,去花园子里走走。”   武曌和永宁郡主当下扶着老太妃站起来,一并往花园子去,北静郡王则是跟在后面,一路倒是像陪衬一样。   走了一会子,老太妃突然说:“哎呦,那面子花儿开得好看,永宁呀,你扶我过去看看。”   她说着,给永宁郡主直打眼色,永宁郡主立刻会意,说:“好的,老太妃您小心。”   这一下子,老太妃和永宁郡主那面赏花了,走的老快,只剩下武曌和北静郡王,自然了,不可能是孤男寡女独处,还有一帮子丫头婆子,还有北静郡王身边的从者等等,也算是人数可观了。   北静郡王知道老太妃的心意,便轻咳了一声,说:“自从林姑娘从府上离开之后,小王有些话,想与林姑娘谈谈,只是林姑娘这些日子不得空,一直未曾相见。”   当然不得空,武曌这些日子总是说自己不在,要么不舒服,毕竟前些日子,武曌可是调戏了北静郡王的,不只是言语调戏,还强吻了,不只是强吻了,还咬了一口。   如今北静郡王嘴唇上还有个伤疤印子,不知道当时啃得有多狠。   北静郡王笑了笑,说:“姑娘,我们不谈谈谁嫁谁娶的问题么?”   武曌听他笑眯眯的说话,还真是头一次有些语塞,毕竟当时自己喝醉了,也没遮掩本性,谁嫁谁娶?这不是开顽笑么?   北静郡王见情势正好,刚要说一些体己温柔的话儿,结果花园子里也挂着两只鸟儿,大喊着:“四儿!四儿!美貌如花!”   这边一只鸟儿喊了,那面那只鸟儿还纠正它,说:“郡王!美貌如花!”   这只鸟儿抗拒的说:“四儿!”   那只鸟儿又纠正,说:“郡王!”   这下子好了,花园子一下热闹了好多,武曌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北静王见佳人笑了,顿时也不觉得那些鸟儿笨拙了,就说:“能博得姑娘一笑,小王美貌如花也是值了。”   武曌听北静郡王这么说,抬起头来打谅了北静郡王一回,这姿容,真真儿是武曌见过最好的,一点儿也不夸张。   武曌稍微打谅了一下,半开顽笑的说:“四叔叔莫不是忘了什么?郡王与小女,如今可还是叔叔侄女儿的关系。”   北静郡王听武曌这么一说,竟然没来由的高兴,心头一跳,感觉武曌是稍微松了点儿口,便笑着说:“只要姑娘点头,这些都是小事儿,小王定能一并解决。” 第69章 替人做嫁衣   武曌只是说了一句,北静郡王后来就匆匆离开了,弄得武曌有些纳罕,不知郡王这么急匆匆的,是去哪里,难不成是进宫?   南安太妃丢了脸,回去自然少不得与王夫人和王熙凤落下脸子,王熙凤是聪明的,觉得问题肯定出在那个偷东西的贼人身上,或许那个人已经被武曌收买了。   但是如今再去找那个人,早就已经卷款跑了,还能留下来等死?已经不知去向,根本寻不到了。   这下子好了,王熙凤的钗子还在武曌手里,南安太妃还要给武曌好处,也不知武曌会不会狮子大开口等等,不过就算狮子大开口,也免不得答应了她,毕竟这事儿太难听了,若是真的传出荣国府的儿媳妇儿和自家儿子有什么,往后在朝廷里,还不成了大家的笑柄了?   南安太妃没给王夫人和王熙凤好脸色看,第二天一大早,晦气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但并不是武曌,而是旁人。   竟然是北府的老太妃,并着他儿子北静郡王过来串门子了。   他们南北两府关系一直不是很好,因着南安郡王没什么本事儿,是个草包,那本事儿还没有他娘太妃厉害,所以在朝廷里总是当个闲差。   皇上最近有意把南安郡王派到边疆去戍边,不过其实也是装装样子,不会让他打仗的。   北静郡王就不同了,皇上的亲弟弟,又有文采,又有样貌,简直是老天爷垂怜,样样儿都好,这能不让南安郡王嫉妒么?   南安郡王平日里很不服气北静郡王,再加上南安太妃比北静太妃低一等子,这两家的仇恨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结了。   如今老太妃带着北静郡王亲自登门,还是昨天闹事的节骨眼儿上,南安太妃就知道没好事儿,但是又不能不见。   下人把老太妃和北静王请进来,南安太妃勉强笑着说:“快请坐,快请坐,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我这里好久不曾如此热闹了。”   老太妃坐下来,北静郡王因为是这里的晚辈,因此不坐,就站在老太妃身后。很恭敬的垂手站着。   那面儿老太妃就说:“我过来呢,一来为了串串门子,咱们这城南城北的,也没怎么经常走动,二来嘛……”   老太妃说着,笑了一回,北静王那模样,果然是随了老太妃的,老太妃一笑,透露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黑心肠感觉,莫名吓到了南安太妃。   南安太妃干笑着赔笑,说:“二来,是为了什么事儿?”   老太妃说:“还能为了什么事儿?就是那金钗子,有情的丢,无情的丢等等。”   南安太妃一听,果然是来敲竹杠的!   老太妃说:“我也只是捕风捉影的,不知具体怎么回事儿,这不是就过来了么,听太妃亲自说到说到。”   南安太妃赔笑说:“什么有情无情,没的事儿,没的事儿,绝没有的事儿!”   老太妃笑了一笑,说:“真这样?”   南安太妃说:“真、真这样儿!”   她说着,直打磕巴。   老太妃则说:“那日小儿就在厅外面儿,怎么隐约听说,府上郡王和荣国府的琏二奶奶,因着什么钗子,有情又无情的?”   南安太妃吓得要死,立刻说:“绝没有的事儿!”   老太妃呷了一口茶,施施然的说:“是了,我也觉得是这样,南安郡王是我看着长大的,绝不会做这样的糊涂事儿,只是……我知道,旁人心里不知道,这可怎么办?”   南安太妃立刻说:“还请……还请老太妃,帮衬帮衬。”   老太妃一笑,说:“帮衬是肯定的,咱们的儿子素来在朝廷上就相与的好,何况你我呢?我自然是要帮衬你的,只是……这个……”   老太妃说着,又对南安太妃挤了挤眼睛,摆了摆手,这可气坏了南安太妃,摆明是敲竹杠啊!   南安太妃忍气吞声的说:“这样罢,昨儿刚有人送过来一张名贵的屏风,特别漂亮,我觉着十分衬着老太妃……”   她的话还没说完,老太妃已经说:“不过一张屏风,我家里百个千个,随便你捡了去。”   南安太妃又说:“那……日前有个金佛像……”   老太妃连忙双手合十,虔诚的念了一句,说:“造孽啊,佛像怎么能请来请去,让佛祖知道了,会怪罪的。”   南安太妃已经没辙了,瞪着眼睛,说不出来话儿,那面北静王也没有说,老太妃就说:“我不瞒你,正好我有个事儿想要求你。”   南安太妃一听,憋宝呢!肯定是憋宝呢!现在要憋出来了。   老太妃说:“林丫头你也见过,是个好丫头,聪明伶俐,而且知冷知热,特别和我的眼缘儿,只是眼下有个问题……我就想着,麻烦太妃你,收了林丫头做女儿。”   那头一直没说话的北静郡王补充说:“上家谱的女儿。”   这么一说,南安太妃瞬间明了!   可以说老太妃是老奸巨猾了,武曌现在的身份是皇后娘娘口头的干女儿,这下子好了,和北静郡王就是叔侄的关系,不只是北静王没有办法,那头里皇上也没有办法把武曌弄进宫来,毕竟脸上不好看。   但是皇上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么?自然没有,不过是口头上的应允罢了,过了两天,大家谁也不记得了,皇上就准备把武曌招进宫里头来。   北静郡王能不明白皇上的心思?因此他想让南安太妃收武曌为女儿,南安太妃和老太妃是一个辈分的,这样一来,武曌就成了北静郡王一个辈分的,而且要上家谱,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南安太妃一听,这不是哑巴吃黄连么?她儿子想要娶武曌进门,强娶还没成功呢,如今却要给旁人做嫁衣,认了武曌做女儿,然后把武曌嫁给北府?   这口恶气,南安太妃怎么能咽的下去?还是被威胁的。   南安太妃喘着粗气儿,老太妃已经说:“这不是什么大事儿,更何况,认了一个这么冰雪聪明的女儿,是你们福气,再者说了,等来日我们南北两府,真的做了亲家,那不是大好的事儿?在朝廷里也能更稳固不是?”   南北两府一直不怎么好,北府更厉害,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南安太妃听他们这么说,心里自然有一番计较,如是真的能联姻,也是好事儿,明面上总是好看的。   而且眼下……   根本毫无选择!   老太妃一脸游刃有余的模样,不愧是在宫里混迹的人,笑眯眯等着南安太妃做抉择。   南安太妃挣扎了好半天,这才咬牙切齿的说:“好罢!”   武曌根本不知道那天开了个顽笑,喊了一声四叔叔,那头里北静郡王就请着老太妃一起去敲竹杠了,而且敲得十分成功。   南安太妃很快就来认女儿了,弄得武曌有些措手不及,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还是上家谱的女儿。   一时间,好多人过来恭喜,永宁郡主也打着恭喜的旗号,过来偷看贾云。   贾芸今天不用去府衙门,就坐在抱厦里,看了看账本儿,永宁郡主过来恭喜,但是没有去找武曌,直接悄悄溜进来,扒着抱厦的门子往里看,果然看到了贾芸。   因着天气暖和,还有些热,贾芸似乎是很怕热的人,就穿的一身墨绿色的缎袍子,外面罩着一件很薄很薄的沙衫,衬托着贾芸像是个翩翩佳公子一般,那眉目,那眼神,都让永宁郡主爱见的不行。   永宁郡主扒着门框,那头里武曌正好想让贾芸支取点东西,走过来一看,就看到了永宁郡主,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武曌不由一笑,说:“这是什么人?竟然偷看咱们芸爷?”   永宁郡主吓了一大跳,跳起来就想跑,那头里贾芸在抱厦里已经听见了,还以为进了小偷,赶紧转出来看,一眼就看到了永宁郡主,赶紧礼数周到的请安。   永宁郡主见他这么一副正经的模样,觉得十分无聊,就转身拉着武曌,说:“我是来用恭喜你的,这会子你不用叫北静王是四叔叔,反而要跟我一起喊水溶哥哥了?”   武曌知道,定然是刚才自己调侃了永宁郡主,因此她蓄意报复自己,便说:“我没你嘴巴那么甜,也不招人待见,怎么敢喊的那么亲厚?”   两个人说着,便走到一边去,永宁郡主笑着说:“要我说,水溶哥哥是不错的了,起码那模样是最上等的。”   她们正说着,那头里贾芸走过来,说:“姑娘,郡主,荣国府上的太太和琏二奶奶来了。”   武曌这么一听,当即笑了一声,说:“说是来做什么的么?”   贾芸说:“说是来陪不是的。”   武曌一想就是了,自己手里还握着王熙凤的钗子呢,王熙凤怎么可能不找过来?   武曌笑了笑,说:“请进来罢,这就见。”   武曌让永宁郡主在这儿等一会子,自己先过去会一会那两个人,她很快走到厅堂里,王夫人和王熙凤已经在了,正在喝茶,但是根本没心思品茶。   武曌走进去,笑着说:“太太和二奶奶来了,这茶怎么样儿,还能喝的过去么?”   王熙凤干笑一声,说:“好茶好茶!”   武曌一笑,说:“我以为荣国府出来的太太奶奶们,是看不上我们家的茶的。”   王夫人被她说的很没面子,就坐在那儿,也不搭腔,王熙凤主动周旋着,笑着说:“好妹妹,我们是来恭喜你的,如今你可是南安郡王府上的千金了,那真真儿是不一般,姐姐都替你欢心。”   武曌说:“也不值什么,何况在凤姐姐眼里?什么郡王,什么亲王,都不及荣国府一星半点子的,若是敢有人跟荣国府执拗一声,定然叫他们郡王亲王八辈子都好看!”   王熙凤听她这么说,冷汗直冒,赶紧说:“其实,姐姐过来还有一事儿,就是请妹妹将姐姐日前不慎丢失的那个……那个簪子,还来可好?”   武曌温柔的笑了一声,说:“瞧姐姐说的,那日太妃应承的好处,还没说出口呢,如今却巴巴的要钗子!”   王夫人一听,坐不住了,说:“好处不是给了?太妃都令你做她女儿了?”   武曌说:“太太好糊涂,这一码归一码,太妃令我做女儿,也不是我求的,怎么是我的好处?”   王夫人和王熙凤一听,气的肝肠都要寸断了,敢情那日北静王敲了一次竹杠,如今武曌又要敲竹杠。   她们今日是想要回簪子的,没成想变成了上赶着被敲的,当即脸上不好看,心里恨得直痒痒。   武曌笑着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对荣国府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也不值得荣国府出手,只需要太太求一求王大人,不过一句半句话儿的事。”   王夫人忍着脸上难看,说:“是什么事儿?”   武曌笑了笑,很淡定的喝了一口茶,这才缓缓的说:“我那不成才的侄子芸儿,如今在府衙门做同知,也好些日子了,总没个样子,他这大好年华的,也不知什么时候能高升,王大人那么厉害的人物儿,提携提携芸儿,不过一句话的事儿。”   王夫人一听,气坏了,当真是气坏了!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这个贾芸,日前王子腾损失了左膀右臂,废了好大周章,这才将这个事儿压下去,如今武曌让王子腾提携贾芸,无外乎提携一个仇人!   王夫人自然是不肯的,冷笑一声,说:“贾芸?他……”   话还没说完,王熙凤赶紧抢先过来,和王夫人咕唧了一会子,王夫人脸色虽然难看,但是已经不说话了。   王熙凤说:“那这样儿,你看让芸儿做个运判,如何呢?”   武曌一笑,似乎是被王熙凤给逗笑了,说:“运判?不也是从六品,还要前千里迢迢调出京城,到地方去,那不敢情是贬值?别是凤姐姐在家里头管着一亩三分地,管的脑子都木讷了罢?”   王熙凤本想抖聪明,料想武曌这样的小女儿家,也不知道官职大小等等,可是武曌并非小女儿家,她们打错了算盘,武曌虽然不是很清楚这个时代的官职等等,但是都是大同小异,有迹可循的,再者,武曌本就喜欢这些权术,这辈子岁不打算再挣什么,但是也多少会去看看,自然了解得多。   王熙凤被奚落了一个好歹,脸上也不好看了,说:“那妹妹说,芸儿适合什么?”   武曌说:“芸儿是个实诚人,也别给他太高的,免得他自满了,依我瞧,就这样罢,随便给个员外郎就好,我看工部最好。”   王夫人差点从椅子上跌在地上,不为别的,工部员外郎,那是何其耳熟?   正因着王夫人的丈夫,贾母的儿子,贾宝玉的老爹,就是这么一个工部员外郎!   官儿不大,五品而已,还是从五品,这么一说,贾芸只是升了两级,但是工部可是个吃香的地方,但凡动土,就有油水,比拿什么盐业还要安稳,不会说查就查,说撸就撸。   王夫人生气,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一个小小的贾芸都和他丈夫一个职位了,这不是看不起他们荣国府么?   王夫人脸色难看,气的浑身打飐儿,旁边的丫头赶紧去扶王夫人,武曌则是悠闲的喝茶,只是说:“忠顺王府的郡主刚刚到了,这会子在花园儿里,我得去陪着,太太与二奶奶若是没想明白,那就先请回罢。”   王熙凤也气的不行,王夫人更是面色铁青,但是仔细一想,若不答应,王熙凤出了丑,可是自己的内侄女儿,往后在荣国府里,不知道多少人会嚼舌头根子呢。   王夫人便咬牙切齿的说:“好,我答应你了。”   武曌一笑,说:“是了,早这么着,不就完了?”   王夫人说:“钗子呢?”   武曌说:“太太别着急,他日芸儿升了官儿,钗子自然会奉上去。” 第70章 撮合指婚   贾芸被提拔成了工部员外郎,最开心的不是贾芸,当然是郡主了,不过在忠顺亲王眼里,员外郎是个小官,也不配娶他女儿,因此贾芸还是需要再接再厉的。   不过员外郎这个活计,见得人多,人脉自然也更广泛,因此对贾芸来说,是个不错的职务,平日里落网落网人脉,他日也有上升的空间。   自从武曌成了南安郡王的妹妹,南安太妃的女儿之后,很多人都来送贺礼,这个事情变成了京城里的一个谈资。   若论这件事儿,最高兴的,恐怕是皇上了。   皇上听说南安太妃收了武曌做女儿,还是上家谱的,顿时非常高兴,将南安郡王叫进宫里,还奖赏了南安郡王一通,南安郡王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糊糊涂涂的受赏,然后就回去了。   皇上很高兴,这样一来,就可以把武曌弄进宫里来,便让皇后准备个赏花会,名义上是让各家千金姑娘进宫来活路活络感情,其实皇上就是想要见一见武曌罢了。   那头皇后怎么能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   皇后不是没有给皇上进献过美女,毕竟后宫的妃子都知道,自己不可能独宠,尤其皇上不是那种钟情的人,因此必须拉帮结伙,这样才能保存自己的实力。   皇后也给皇上进献过很多美女,什么自己的远房妹妹等等,进献过很多,但是唯独这个武曌,皇后不想献给皇上。   因为皇后觉得武曌姿色太过上等,而且皇上对武曌念念不忘,这样一来,若是武曌真的进了宫,那还了得?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皇后却不好说什么,只能摆了一个赏花宴,准备请大家进宫来,也好趁着这个时候,敲打敲打武曌。   皇上让皇后摆宴,自己也摆了一个宴席,宴请各路王侯进宫,说是春暖花开,摆个家宴。   武曌这天要进宫去,雪雁和紫鹃伏侍着她梳洗穿戴,雪雁笑着说:“姑娘,这支簪子好看,戴这只罢?”   武曌看了一眼,便摆手说:“换一只。”   雪雁和紫鹃连续换了好几只,武曌不都喜欢,最后武曌挑了一只,竟然是个很普通的样式,衣裳也穿得普通,这样就准备进宫去了。   进宫的车马络绎不绝的,女眷们全都去了皇后那里吃宴席,而王侯们全都到了皇上跟前。   皇上摆下宴席,众人全都落座,北静郡王自然也来了,穿着银白色官袍,头束王帽,就坐在众人之中。   皇上今儿个看起来十分高兴,开席就饮了两杯酒,然后叫来歌舞助兴,众人全都推杯把盏起来,好些人主动过去给皇上敬酒。   一时气氛很好,皇上也喝得起兴,便笑着对南安郡王说:“朕听说你最近认了一个妹妹,那林姑娘朕也是见过的,端端的大气,又得体,不得不说,你眼光好啊。”   南安郡王连忙拱手说:“圣上谬赞了。”   众人一听,怕是皇上对南安郡王的妹妹有些好感?   北静郡王坐在席上,自然也听到了,那头里皇上说完,又转头对其他人说笑,就说到了北静郡王。   皇上笑着走过来,拍着北静郡王的肩膀,说:“朕这弟弟,真是让朕头疼烦恼极了,你说说,如今都要及冠了,怎么就不见着收个人,莫不是要当和尚去?令朕好生苦恼。”   众人立刻笑了一回,都恭维着:“郡王爷风流倜傥,又文采斐然,想必是眼界太高。”   “是啊是啊,郡王这般的人物,绝对不愁这些的。”   “正是,恐怕想要说亲事的人,要从郡王府,排到宫门口呢。”   “郡王如此眼界,不知是谁家姑娘,最后能入郡王法眼啊!”   大家都恭维着,北静郡王慢慢放下酒杯,发出“哆”的一声轻响,随即双手抬起,恭敬的拱手说:“圣上,不瞒圣上,其实臣弟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皇上一听,顿时笑起来,说:“哦?是谁?谁家的姑娘,这么能个儿?入了朕这弟弟的法眼?你说出来,朕给你指婚便是!”   北静郡王笑了笑,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字字都很清晰,说:“不是旁人,正是左副都御史之女,南安郡王的妹妹……林姑娘。”   他这么一说,皇上满脸的笑意,顿时都僵住了,一点点的凝固,最后化成了满脸的尴尬。   因着方才皇上还夸奖了武曌,这般好,那般好,什么大气等等,这意思很明显,皇上似乎对武曌很有好感,不日就想要弄进宫里头来,然而立刻的,北静郡王竟然就在人前说自己心仪武曌。   这一下,场面顿时尴尬无比,好些人看热闹,都不吱声了,偷笑着看着皇上的表情,觉得北静郡王也是不会看脸色的,一个女人罢了,皇上都看上了,你还能和皇上争女人?这不是找着没脸子么?   这一下子冷了场,竟没有人说话,好些人盯着北静郡王看,北静郡王则是一副坦荡荡的模样。   过了一会子,皇上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个时候忠顺亲王才突然拱手说:“郡王与林姑娘,倒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皇上,这可是难得的天赐良缘。”   皇上这么一听,脸色更是不好了,满朝文武没人说话,偏偏忠顺亲王,也就是皇上的叔叔说话,皇上的叔伯辈儿里,就只剩下了忠顺亲王,头等不只是压人,而且说话掷地有声的,有很多拥护者,这么一说话,好些人也出头来为北静郡王说话。   皇上刚才可是说过的,北静王看上哪家子姑娘,就给他指婚,结果现在好了,皇上是断然说不出口的,当即脸色发青,随即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也没说话。   过了半响,众人都眼观鼻鼻观心的,皇上才说:“朕身感不适,先去歇息了,各位请尽兴罢!”   他说完,站起来就走了,身后的小太监赶紧跟上去,其他人则是面面相觑,皇上这就走了,更别提什么指婚了。   因着皇上走了,很多人也准备离开了,一个个全都起身,纷纷散了,若是在平日里,少不得和北静郡王寒暄两句,今儿个愣是没人敢跟北静郡王说话。   北静郡王倒是站起来,端了一杯酒,走到忠顺亲王面前,笑着说:“水溶敬皇叔一杯。”   忠顺亲王也不拿起杯子来,只是说:“本王当不起。”   北静郡王笑着说:“皇叔方才还为水溶说话,这杯酒自然当得起。”   忠顺亲王又说:“我不是为你说话,我只是为自己的利益着想。”   哪个亲王郡王,哪个侯伯在后宫里没有点人脉?都有支持的嫔妃,或者集团,忠顺亲王当然少不了。   武曌他见过,姿容上等,说话更是利索,嘴皮子凌厉,为人也伶俐,忠顺亲王就要忖度了,若是武曌进了宫,他扶持的人,岂不是要倒霉?   自然了,忠顺亲王就不想让武曌进宫来,武曌若是进了宫,反而是个麻烦。   北静郡王笑了一回,说:“那也是要谢皇叔的,毕竟再好的交情,也敌不过利益上的统一,不是么?”   忠顺亲王听他这么说,便端起杯子,将杯中的酒水饮尽了。   等饮尽了酒水,忠顺亲王那万年不变的脸倒是笑了笑,不过是哂笑一回,说:“虽我替你说了些好话儿,但是林姑娘那面儿,还是要你自己作劲儿,林姑娘不是一般的女儿家,娶不娶的到,看你的造化。”   忠顺亲王说罢了,将酒杯“哆!”一声丢在桌上,很快起身,扬长而去了。   且说武曌进了宫,径直去了皇后的寝宫,已经有好些人在了,除了一些公侯的女儿们,薛宝钗竟然也是在的。   薛宝钗坐在皇后娘娘身边儿,被皇后拉着手,正温顺的笑着,与皇后娘娘陪话儿。   皇后娘娘似乎就爱见这样温顺的,当即喜欢的不行,正说着,那头里武曌就进来了。   皇后一见武曌,笑容顿时僵硬了好几分,不过不能太过明显,还是很亲和的说:“林姑娘来了,坐本宫身边儿,你倒是个香饽饽了,日前本宫说想要收你做义女,只是一些不相干的事儿太多了,本宫一时给忘了,倒是让南安太妃给抢了先机,到如今你反倒成了本宫的妹妹?”   武曌听出皇后醋溜溜儿的口气,便说:“小女怎么敢和皇后娘娘称姐妹,折煞小女了。”   皇后听到武曌“奉承”自己,起码像模像样的,人前也是给足了自己面子,性子就稍微好转一些,放开了薛宝钗的手,让她坐回去,自己拉着武曌,让武曌坐在自己旁边儿。   这边很快就开席了,皇后娘娘一直拉着武曌坐在自己身边,看似很亲密的样子。   旁人根本没看出端倪,就以为皇后娘娘十分爱见武曌,哪知道武曌捏着皇后娘娘和永昌公主的把柄呢?   众人饮了两杯酒,武曌不敢多喝,各家姑娘都活络起来,看着花儿,吃着酒,说一些针黹的事儿,说说谁家花样儿好,宫里头又新出了什么头钗的款式等等。   武曌对这些没什么研究,毕竟太小家子气了,看在武曌眼睛里,到不觉得如何。   好些人听说武曌是南安太妃的义女,还上了家谱,所以想要和武曌攀谈,但是一来武曌坐在皇后娘娘身边儿,她们不敢贸然过去,二来则是她们和武曌不熟悉,没什么情分。   于是好些人撺掇着薛宝钗,听说薛宝钗认识林姑娘,而且往日里还住在一块,定然是熟悉的,也有些亲故。   薛宝钗被人求着,面子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十分为难,她们虽然之前住在一起,但是荣国府那么多大,也没多少交集,再者说了,薛宝钗是刚刚从母亲薛姨妈口中听说,武曌这个人,阴险毒辣,刚刚还诓了王夫人和王熙凤一顿,非要让王大人给什么贾芸提携。   说实在的,薛宝钗这人性子又小心谨慎,不好去招惹武曌,就推辞着说:“我与林妹妹倒是认识的,也是老相识的,但是如今林妹妹正与皇后娘娘叙话,我们过去,恐是不恭敬,再找时候罢。”   她的话说的极为好听,姑娘们中又鲜少有她这样玲珑心肝儿的,没听出薛宝钗搪塞来,因此就觉得是这么回事儿。   那面儿众人起来赏花,皇后娘娘还是拉着武曌的手,说:“那头人少,我们过去,就咱们俩儿,说些体己话。”   武曌知道,皇后娘娘想要和自己说些什么,没有拒绝,便答应说:“是,皇后娘娘。”   那头皇后娘娘要和武曌说悄悄话儿,大家也不敢跟上去,这面子就开始一簇簇一群群的赏花对诗起来。   皇上在北静郡王面前受了气,便起身离开,但是他并没有回寝宫,而是去了皇后那里,他知道此事武曌就在皇后那面儿,因此想去巧遇一个。   皇上匆匆走过去,也没有人让人通传,进了殿一看,没有人,这才知道,皇后带着千金们,去了御花园转。   皇上急匆匆又过去,这会子武曌早就跟着皇后娘娘去说悄悄话儿了,皇上根本找不到。   皇上远远的找了一圈儿,没有找到,更觉得烦躁,便转身要走,正这个时候,就听到“啊呀”一声,转头一看,正好撞见了人,那人手中捏着花儿,被一撞,整个人歪倒在地上,花也散落了,竟然是个姑娘家。   薛宝钗被撞倒在地上,看到了一抹龙袍,赶紧跪下来行礼,说:“民女冲撞了皇上,请皇上恕罪!”   皇上低头一看,眼前这人说话温柔,虽然不及武曌,倒也是落落大方的,看过了那么多谄媚奉承的嘴脸,也算是好的了。   皇上打谅了一番,说:“你是何人?来赴宴的?”   皇上一问这才知道,原来这妙龄女子就是薛宝钗,之前待选过的,不过皇上都没有见过,只是觉得她身份太低,就被刷掉了,那时候还一时起了性,想要将她指给北静郡王,如今一见,姿色却如此动人。   皇后带着武曌走到没人的地方,便说:“你是聪明人,我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   武曌一笑,说:“皇后娘娘太抬举小女了。”   皇后冷笑一声,说:“本宫可不敢小觑了你呢,到头来,吃亏的还是本宫,这些闲话儿也不多说了,咱们说些正经的。”   皇后顿了顿,伸手扶着花枝,似乎在赏花,嘴上却说:“本宫知你灵牙利齿,姿容又是上等,若是进宫,必能讨得皇上欢心……只不过,这宫里头,你不知道的事儿多着呢,并非你想的那般前程似锦,倒是个藏污纳垢的地儿,本宫也是可怜儿你,这如冰似雪的干净,若是进了宫,恐怕就肮脏了。”   武曌一听,说得真好,好似替自己着想似的,一副冠冕堂皇的国母口气。   只不过武曌能不知道?宫中是什么样的地方?何止是藏污纳垢一个词就能说的干净的?她早早便领会过了一遍。   皇后又说:“本宫不忍心拉你下这火坑,也就与你直说了,你不要进宫了,但凡这满朝文武你看得上的,只管与本宫说,本宫帮你撮合,就今年罢,给你许配个好人家儿。” 第71章 近在眼前   武曌这些日子经常往宫里去了,都是皇上想要见武曌,借口皇后让武曌过去,只是皇上哪知道,武曌已经和皇后达成了协议,不会进宫来。   因此皇上每次过来,都没能看到武曌,林姑娘不是突然胃疼走了,就是突然头疼回去了,总之有各种各样的理由,皇上见武曌一面儿,那是比登天还要难的。   武曌今儿个刚从宫里回来,贾芸已经在门口迎着,非常本分周到的模样,紫鹃雪雁扶着武曌下车。   武曌打眼一看,好嘛,贾芸就跟身子亏了一样,一脸的青色,眼底都是乌青的。   武曌连忙好好儿的打量了贾芸两眼,说:“工部可是难为你了?”   贾芸说:“没有,劳姑娘费心,并未难为芸儿。”   武曌又说:“那是王家还是贾家,又去找你麻烦了?”   贾芸说:“这也没有。”   武曌就更是纳罕了,说:“那你这是……难不成逛窑子去了?”   她这话刚说完,正好永宁郡主过来了,一听到武曌的话,差点炸了,还以为贾芸真的逛窑子去了,贾芸哭笑不得,说:“芸儿哪有这个胆子?”   贾芸如今是个从五品的员外郎了,若是去逛窑子,指不定被人抓住参了一本呢,怎么敢在这风口浪尖儿的去逛窑子?   再者说了,贾芸头脑是好的,平时也精明,但是于这些却没有歪歪脑子,绝不会去逛窑子的。   永宁郡主这才松了口气,武曌问起贾芸到底怎么回事,一脸生病的模样,没想到贾芸还没怎么着,永宁郡主脸上倒是一副不自在的表情,害得武曌以为他俩个人胆子肥起来,私定了终身呢。   结果永宁郡主还是期期艾艾的说了,原来武曌一早上进宫之后,永宁郡主就来了,带来了好些吃食,说什么大补身子的各种汤,都是名贵食材熬出来的,端给贾芸和林大人吃。   武曌一听,吓了一跳,说:“吃坏的?我父亲吃了么?”   贾芸连忙说:“姑娘别着急,老爷并未吃。”   武曌松了口气,永宁郡主见她那副表情,很不欢心的说:“我也是一番好意,哪知道这样儿?”   原来永宁郡主端来了吃食,不过早上林如海吃了饭,因此吃不下了,准备中午再吃,不能辜负了永宁郡主一番好意,结果哪知道,贾芸吃了之后,没一会子就开始闹肚子,跑了好几趟,来来回回的,差点给折腾死了。   不过这比上次郡主做的好多了,这次只是闹肚子,并没有什么发热说胡话等症状,好歹还清醒着。   武曌无奈说:“你赶明儿把芸儿毒死了。”   永宁郡主抗议的说:“我也不想啊!”   贾芸顿时感觉后脖子发麻,一阵阵泛冷气。   武曌一面往里走,一面说:“我可跟你说,往后你带了吃食来,给芸儿吃就罢了,不许给旁人吃。”   永宁郡主不以为意,跟着往里走,贾芸那面去忙了,永宁郡主就钻进武曌的屋儿里,笑眯眯的说:“好妹妹,如今你都是我的妹妹了,已经不是侄女儿,怎么还不和水溶哥哥好呀?”   武曌无奈的看了一眼永宁郡主,说:“你就这么闲得慌?”   永宁郡主立刻说:“我不是闲得慌,我是替你急得慌,你难道没发现,你这三天两头的进宫,都是皇上授意的?你如今已经不是皇上的侄女儿,皇上也只是抹不开面子,再等个三两天,可不就要把你招进宫去了?”   武曌自然清楚皇上是什么意思,永宁郡主继续游说,说:“不是我说,水溶哥哥好歹姿色摆在那儿,端端一个美貌佳人,天上有地下无的……”   她正说着,外面儿挂在屋檐下的鹦鹉又开始学舌:“美貌佳人!佳人!四儿!”   武曌不由笑了一声,说:“你瞧瞧,我这家里头的鸟儿,都被你给教坏了。”   永宁郡主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儿?太对了啊!水溶哥哥如今弱冠,又美貌如花,跟你正好相配,你再想想,老太妃爱见你,你若是真的嫁过去了,那就是当家主母,谁敢刺棱一声?你不弄死他,老太妃先一把按死他!”   武曌又是笑了一声,说:“你收了郡王多少贿赂?”   永宁郡主随即说:“也……也没多少。”   武曌十分无奈,打发着永宁郡主去找贾芸,这才消停下来。   只是武曌刚刚消停下来,那面子紫鹃笑着说:“姑娘,您猜谁来了!”   武曌说:“是谁?”   紫娟说:“史大姑娘!”   武曌没想到,竟然是史湘云来了,便让丫头去请。   史湘云很快进来,穿着一件大红衣裳,看起来气色特别的好,比往日里都要好,史湘云虽然是个豁达的姑娘,不过因着家里头困难,所以活计都要史湘云来做,难免累的脸色不好,如今倒是好了,一副珠圆玉润的模样。   武曌请史湘云坐下来,说:“好些日子没见到你爱哥哥了,你倒是过来了?”   史湘云当即脸红不已,说:“你也嘲笑我!”   武曌和史湘云很久没见,见了聊聊天儿,没成想,史湘云竟然也拐到了北静郡王的事儿上。   武曌一听,觉得不对劲儿,就说:“你过来,怕是有什么别的事儿罢?”   史湘云连忙说:“没得事,没得事,就是总不见你,你自从贾府搬出去,我们便没见了。”   史湘云说谎的时候眼睛乱瞟,武曌自然发现了,史湘云又说:“不是我说,我都已经相看好了,林姑娘你这样的姑娘,怎么还拖着呢?郡王为人正派,秉性那是没得说的,太妃又亲和,想上郡王府说亲的人,能从郡王府排队到城门口呢。”   武曌是听出来了,史湘云也是来给北静郡王说好话的。   武曌随便周旋了两句,中午用了膳,史湘云和永宁郡主全都铩羽而归,似乎没什么成果。   送走了郡主和史湘云,武曌还以为自己能清闲一阵子,结果又有人上门来了,武曌屋儿里大狗四儿,好像闻到味儿似的,大老远的,突然跳起来,然后立刻就跑,缩了起来,似乎是怕极了来人。   武曌一看,大体就能猜出来是谁呢。   她这大黄狗,平日里见到北静郡王都能呲牙,“嗷嗷”的狂吠不止,若是郡王敢上前一步,险些咬烂郡王的袍子,四儿可是混不吝的。   不过四儿唯独见到一个人,肯定要躲开的,而且吓得魂儿都没了,那就是小六儿了!   果然是小六儿来了,小六儿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四儿还没来得及躲起来,就被小六儿看到了。   府上的人引着小六儿进来,一打叠的说:“六儿爷请,请。”   小六儿蹦跶哒进来,立刻扑过去,说:“狗子!狗子!”   小六儿是非常喜欢大黄狗的,喜欢揪它耳朵,爬上四儿的后背,骑着四儿满院子跑。   四儿害怕的跟什么似的,直往武曌怀里钻,险些把武曌给撞倒了。   武曌连忙说:“小六儿,你过来做什么的?”   小六儿一听,连忙揪了揪自己的小犄角,似乎在想,一时好像给忘了,随即一拍小肉手,说:“差点儿给忘了,姑娘,王爷让我给林老爷和姑娘,送点菜色来!”   他说着,连忙叫身后跟着的人过来,把捧盒捧起来,然后自己垫着脚,从里面端出一盘子菜来,还有好些糕点,武曌一看,好嘛,都是林如海喜欢的菜色,北静郡王倒是摸得门清儿。   武曌让人把菜色端去给林如海,说:“待我谢谢郡王。”   小六儿点点头,说:“我记下了!对了,还有呐!”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来,一点点打开,打开布包的手帕,里面还有一层手帕,掀开之后又有一层,一层一层裹得很严实,一共三层,密密实实的,都打开之后,就袒露出里面儿的东西,竟然是根木钗子。   虽然是木头的,但是想必是名贵的木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闻起来磬人心脾。   不止如此,钗子的品相也是好的,雕刻着一朵牡丹花,大气又贵气,花瓣儿的纹路都清清楚楚,看起来这朵牡丹仿佛正在怒放一样儿,仿佛活了!   小六儿拿出钗子,垫着脚擎给武曌,武曌从手帕上将钗子拿起来看,上面竟然还有一排小字儿,写着某年某月某时,水溶赠。   小六儿把钗子给武曌,摇头晃脑的,小犄角晃来晃去,浑然在背书似的,说:“姑娘,这是我们郡王费了很大力气,找来的顶好的木料,千挑万选的图样儿,然后雕刻了六天……哦不,七天,雕刻了整整七天,亲手雕刻出来的,我们郡王还说了,姑娘与这牡丹……牡丹……牡丹……”   小六儿似乎一时忘了词儿,使劲挠着自己的小犄角,最后蹦出简单粗暴的四个字,说:“一模一样!”   然后立刻继续往下说,又摇头晃脑的说:“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武曌险些被小六儿的样子逗笑了,说:“郡王怎么教你背书的?还能忘词儿?”   小六儿被她是一说,好生委屈,说:“这太晦涩拗口,六儿已经很努力了!”   武曌又被他逗笑了,说:“你又收了郡王多少贿赂?”   小六儿挠着头发,歪着脑袋,说:“姑娘,贿赂是什么?”   武曌说:“就是好处。”   小六儿想了想,诚恳的掰着手指头,一下子出卖了北静郡王,说:“郡王送了六儿一盘子鲜花饼,可好次了,甜吱吱的!”   小六儿口齿还不清楚,前有史湘云的爱哥哥,后又小六儿说话漏音,也是一绝了。   小六儿又说:“还有两块花糕、两块豆糕,一会子回去,还能吃一大条清蒸鱼,辣么大!”   说着,两只手张开,比划了一下。   武曌也着实无奈了,郡王这是捡便宜的劳动力,一些糕点,一条清蒸鱼就被收买了,小六儿还巴巴的跑过来,帮郡王说情话儿。   那里头林如海听说北静王又送东西来了,便过去看看,对武曌说:“女儿,你如今是怎么想的?”   武曌这次没有立刻回绝,而是笑着说:“父亲是怎么想的?”   林如海说:“自然是听女儿的,但若是让父亲说,郡王不管是门第,还是为人,亦或者体己的劲儿,为父都是看在眼里头,没得挑的。”   武曌一笑,淡淡的说:“郡王并非是众人眼中那般完美剔透,却能让所有人都为他说好话儿……也自有过人之处了。”   林如海听得似懂非懂,只觉得像北静郡王这样的人,都不算事完美剔透的,那还有什么人是完美剔透的?   武曌用了午膳,似乎准备出门,让人备了马车,那头里北静郡王遣了一大堆人过来说好话,下午就准备亲自过来了,名义上是陪着林如海下棋。   北静郡王在林府门前刚下车,就看到武曌正在蹬车,似乎准备出门,不由有些纳罕,说:“林姑娘,这么不巧,姑娘要出门?”   武曌笑了笑,说:“是不巧,小女正准备进宫。”   北静郡王一听,还以为是皇上又找武曌进宫,当即蹙了蹙眉,武曌补充着说:“是小女有事儿,去见皇后娘娘。”   北静王又是纳罕,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武曌和皇后娘娘的关系并没有太好,只是表面功夫罢了。   武曌瞧着北静王的双目,笑着说:“日前皇后娘娘应允,只要是小女看得上的,这满朝文武,任由小女挑选,都可以给小女指婚撮合。”   北静郡王见武曌含笑的样子,心头一跳,说:“林姑娘可是……挑选好了?”   武曌面露为难的说:“说来容易,然这满朝文武,能文会武的,自有自的好处,小女又没见过什么世面儿,如今当真是……眼花缭乱呢。”   北静郡王笑了笑,换上一副温柔的面孔,声音更是低沉磁性,轻笑了一声,说:“小王倒是有个顶好的,想要举荐给姑娘,姑娘定然满意。”   武曌笑着说:“哦?不只是谁,竟能在郡王眼中,做那个顶好的?”   北静郡王轻咳了一声,笑着说:“林姑娘,怕是那个人……近在眼前了。” 第72章 赐婚   武曌听着北静王的话,只是一笑,北静郡王也只是开顽笑,没想着能成真,便也笑了笑,刚要说话,却听武曌说:“既是这么着,那就这么着罢。”   北静郡王听了一瞬间有些发懵,竟然没有反应过来,武曌说的很轻松,也很淡然,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仿佛说的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或许是四儿又调皮了,或许是鸟儿们又想出了新的词儿等等。   武曌见北静郡王一脸的“呆相”,这可不多见,当即又笑了出声,那面北静郡王这才反应过来,立刻说:“姑娘说的,可当真?”   武曌挑眉说:“你们男人可以一言九鼎,我这个小女子,便不能?”   北静郡王当即面露喜色,再也不能是那个喜怒不言于色的风流王爷了,说:“那太好了,小王这就去禀告皇上。”   武曌说:“且等一等。”   北静郡王看向武曌,武曌笑眯眯的说:“我知王爷是聪明人,所以在禀告皇上和皇后之前,小女斗胆和王爷,约法三章。”   北静郡王一听,便笑了,武曌却说:“这第一……王爷以为小女是最好的,若是来日有更好的,那请王爷好聚,也好散,王爷需得准备一份放妻书,留在我这里,以备不时之需。”   北静郡王又是吃惊又是纳罕,饶是他见多识广、处事不惊,如今听到这个,也是够吃惊了,谁家姑娘下嫁之前,竟然要男方准备放妻书的?这不是听起来很不吉利么?   不过武曌是想明白后路的,决计不能让自己吃亏罢了。   北静郡王想了想,没有多话,笑着说:“全听姑娘的,自然是最对的,姑娘也不用约法三章,免得太拘束了,就是十章,一百章,我自然依的。”   武曌一听,北静郡王端端是个风流人物,不只是姿容长得拔尖儿,这嘴巴也是甜蜜的,别看他平日里正经的模样,但是说起情话儿来,的确是受用极了。   武曌笑了笑,说:“我险些忘了,还有一条很是要紧,那就是……成婚之后,尚不能行夫妻之实。”   北静郡王方才还说“甜言蜜语”呢,其实这几日,卫若兰总是到北府上,教北静郡王学一些甜言蜜语,合着把他当成了学舌的鸟儿,但是卫若兰说了,千万不能不学,甜言蜜语用时方恨少。   北静郡王见卫若兰已经与史湘云订了亲,或许是有些门道的,因此让卫若兰写下来,自己默背了不少,没成想今儿个就派上了用处。   只是这些甜言蜜语,在武曌面前,竟然不甚好用,武曌一开口,就让北静郡王成功的又卡了。   不能行夫妻之实?   武曌见北静郡王一连两个愣神,似乎觉得很有意思,笑了一声,不再看他,钻进车里,说:“走罢,进宫。”   北静郡王见武曌钻进车里,这才省过来,一面觉得武曌可能开顽笑,戏谑自己呢,一面又不知真假的,只觉得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却端端的厉害,总是能用两三句话,就把人圈之鼓掌之中。   武曌进了宫,和皇后这么一说,想要请皇后给她指婚北静郡王,皇后听罢了,并没有多惊讶,其实她心里早就明白,也听到了些风声。   不得不说,皇后不想让武曌进宫,其实就是忌惮武曌的姿色,还有手腕子,因此皇后总是觉得,这满朝文武之中,若说谁能配得上林妹妹的,当真只有北静郡王一个人了。   皇后并不惊讶,只是答应下来,由她做主,去游说皇上,毕竟皇后也看出来了,皇上可能爱见武曌,不知道会不会放行。   武曌谢过了皇后,很快出宫去了。   第二天一早,北静郡王也进宫去,请求皇上赐婚。   北静郡王是郡王,若是要立正妃,肯定要皇上下旨,颁发金册和饰金的印绶,所以北静郡王还是不能越过皇上,必须亲自去走一趟。   昨天晚上皇后娘娘已经刚来过了,和皇上提起这个事儿,皇上当即很不高兴,借口自己生病不舒服,把皇后娘娘请走了,今儿一早上,北静郡王又过来,皇上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为的什么。   身边儿的太监请皇上示下,说:“郡王已经到了门口,皇上,传进来么?”   皇上脸色十分难看,说:“传什么?没看见朕病着?”   那太监赶紧应声,一溜烟儿跑出去回绝了。   北静郡王在外面站了一会子,就有太监出来,脸上十分不好意思的说:“郡王,皇上病了,如今见不得,郡王还是先请回罢!”   北静郡王又不是不知道,他本就生着玲珑剔透的心肝儿,自然明白皇上的意思,皇上想要武曌进宫,若是在之前,北静郡王还觉得,不过是个女人,不和皇上挣就是对的,但是如今面对武曌,武曌是太和北静郡王的心意了,北静郡王自然是不肯放这个手的。   北静郡王笑着对那太监说:“有劳了。”   太监赶紧口称不敢,回去复命回话儿了。   北静郡王则是转身要走,刚走几步,就听到“哎呦呦!”的声音,抬头一看,前面儿有人迎上来,是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少妇,打扮的明艳动人,纤腰轻摆,就款款而来了。   那少妇的态度十分放诞,也不避讳,迎着北静郡王就走了过来,笑着说:“我当是谁,宫里头竟然有如此美艳的小哥儿,原来是好弟弟!”   北静郡王见到那少妇,稍微蹙了蹙眉,不过很快把眼神收敛,换上一副笑容,拱手说:“长公主。”   那少妇笑着说:“你好生分,好弟弟,姊姊出京这么久,你我竟然生分了!”   原来这人不是旁人,竟然是北静郡王水溶的皇姐,皇上的亲妹妹,如今的长公主。   长公主和皇上是一母同胞,自然关系非常亲厚,北静郡王与长公主是异母同胞,平日里鲜少走动,不过这个长公主很出风头,所以大家也都认识她。   长公主这个方向,显然是来见皇上的,北静王也清楚皇上并非真的生病,两个人寒暄一阵,北静郡王借口自己有事儿,就先离开了。   长公主见北静郡王离开,目光幽幽的追着郡王的背影,咬了咬自己的手指,轻笑说:“真真儿越来越俊俏了呢。”   她说着,这才跟着太监往里走,去见皇上。   此时皇上正在生闷气,脸色不怎么好,长公主进来就笑,笑的皇上脸色更是不好。   长公主摆了摆手,令太监宫女全都退出去,关上殿门,这才施施然走过来,竟然一个扭腰,直接坐在了皇上的腿上。   皇上吃了一惊,待要挣扎,长公主就笑着说:“好哥哥,你什么时候学会假正经儿了?就跟你的水溶弟弟似的!”   皇上听她提起北静郡王,顿时气息就不好了,冷笑一声,说:“他那神仙般的人物儿,朕不过一个俗人,怎么能跟他相比?”   长公主一听便笑了,伸手轻轻划着皇上的胸口,说:“妹妹知道,虽然妹妹离京有两年,但是京城里的那些事儿,也算知道的七七八八,好哥哥爱见那林妹妹,求而不得,如今林妹妹却想嫁给好弟弟了,是也不是?”   皇上脸色更是不好,想推她起来,长公主却笑着说:“别急,好哥哥怎么越活越糊涂了,不过是个女人,你想要,妹妹能不帮衬着?”   皇上一听,目光一动,看向长公主,说:“你有办法?”   长公主笑着说:“我的办法多的是呢!”   皇上顿时笑起来,说:“是了,定然是你又惹了什么,想要朕给你帮忙的,你若有条件,只管开就是了。”   长公主顿时笑起来,花枝乱颤的,还在皇上怀里扭动,说:“还是好哥哥懂得妹妹,就是这么回事儿。”   原来是长公主昨日刚到京城,驸马爷的一个堂弟过来送礼,结果长公主见那堂弟生的水灵,便偷偷与那堂弟欢好了一番,结果没想被驸马爷当场抓奸,闹得沸沸扬扬的。   驸马爷虽然没什么官职,不足为惧,但是驸马爷家里头是门第世家,若是闹出去,长公主也应付不来。   长公主笑着说:“所以妹妹就想求求好哥哥,帮我按一按这件事儿,闹大了……谁面子上都没有光彩,不是么?”   皇上不以为意,说:“这有什么?就看你的办法了。”   长公主一笑,说:“就说哥哥糊涂呢,哥哥若是不应承了北静郡王和林妹妹的婚事儿,这文武百官,还不觉得好哥哥小心眼子?以后怎么服众?自然是应承下来。”   皇上一听不得意了,长公主连忙笑着说:“别急,我还有后话儿呢,你先应承下来,然后派个尚仪的女官去林妹妹家里,就说教导她一些做王妃的礼仪,毕竟是正妃呢,然后……”   长公主又是笑的花枝乱颤,说:“然后……让那女官制造一些混乱,什么牛鬼蛇神的,证明北静郡王和林妹妹生辰不和,因此才会如此闹鬼作乱,到时候他们也别想成婚了,这不就成了?”   皇上听着,眼神顿时亮了起来,笑说:“还是你主意多。”   长公主饧着眼笑,说:“还有更多呢,好哥哥只顾着那娇滴滴的林妹妹,妹妹两年都不在京城,好哥哥肯定都把妹妹给忘了!”   皇上第一天托病,第二天竟然大好了,而且一反常态,很乐意给武曌北静郡王指婚,不止如此,还要亲自主婚。   这样一来,武曌和北静郡王的婚事就算是定下来了,北静王看起来很着急,婚期不远,越快办越好。   当然着急了,那面儿不只是北静郡王着急,老太妃也着急啊,听说儿子将林姑娘拿下了,当即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恨不得下个月就办喜事儿,但是册立正妃还需要讲究一番,自然不可能下个月就成婚,不过已经把婚期拉的很近很近,一下子大家伙儿都忙碌了起来。   那面儿武曌家里也是忙碌,最高兴的当属是林如海了,一面子高兴,一面子又忧愁,满脸苦涩的说:“女儿,你若是嫁过去吃亏了,不欢心了怎么办?”   武曌心说,自然有放妻书呢,自己怎么可能吃亏?再者说了,就算没有放妻书,武曌吃亏也怕是难事儿!   武曌笑着说:“父亲,您放心好了,别那么操心。”   林如海笑着说:“也是也是,那郡王自然是好的,再者说了,我女儿看得上的,自然是极好的。”   两个人正说话,那面儿紫鹃过来说:“老爷,姑娘,宫里头的尚仪女官来了。”   武曌早就听说了,皇上让尚仪的女官过来,教导自己规矩,免得嫁过去出丑等等。   林如海就不方便打扰了,让武曌好生习学,但是也别累坏了身子,这些日子还是要养一养,吃些好的,早些安歇等等的话儿。   武曌听了哭笑不得,这听起来怎么不像是要成婚,反而像是要备孕似的?   那尚仪的女官很快就来了,尚仪顾名思义,就是教导礼仪等等,很多命妇进宫拜谢之前,都要由尚仪的女官教导,以免冲撞了皇上和皇后。   女官大约三十岁左右,保养的很好,姿容也算是较好的,身材风流瘦削,端端的走进来,昂着下巴,总觉得拿着一股子劲儿。   女官打谅了一番武曌,细细的打谅,只不过武曌觉得她的眼神,不像是打谅什么人,反而像是挑菜一般。   果然那女官态度很不好,拿着一股子劲儿,嗓音也又软又尖,说:“如今姑娘是要做正妃的人,站没站相儿,浑身软的跟瘫烂泥似的,一点子德行也没有,如何配做王妃?站好了!说你呢。”   武曌一听,敢情这女官不是来教导的,而是找麻烦的,武曌好歹上辈子是女皇,若说她站没站相,谁能相信?   武曌没什么恼怒,仍然笑眯眯的,说:“是。”   她说着,手指动了两下,门外大黄狗四儿正在趴着晒太阳呢,目光一刻都不离开武曌,那女官说话声音尖又细,大黄狗似乎不怎么喜欢,早就呲着牙,但是丫头们不让它进屋儿,大黄狗只好趴在外面。   如今突然见主人动了动手指,别看大黄狗虎头虎脑的,但是极聪明,突然一个窜身就站了起来,那面儿丫头们都吓了一跳,想要去阻拦,但是四儿什么体格,飞快的往前一蹿,丫头们大叫着,根本拦不住。   展眼间,四儿已经扑进来,“嗷呜”一声,那女官背对着大门,根本没注意,听到一声狂吠,这才转头,四儿的血盆大口已经到了跟前,吓得女官也没有礼义了,“啊——”一声尖叫出来,“咕咚”一下摔倒,赶紧爬起来往外跑。   女官爬起来就往外跑,险些又被门槛绊倒,跑到外面儿的时候,那些挂在屋檐下的鸟儿因为四儿一喊,也有些受惊,竟然“嗤嗤”的掉了一堆的“鸟语花香”。   女官“啊!”的又大叫一声,感觉头上脸上脖子上,有热乎乎的东西滑下来,还有一股奇异的味道,抬手一抹,竟然是鸟屎!   门外的丫头们本身想拦着四儿,但是如今一看,女官头发都散了,鸟屎混着稀稀拉拉的流下来,把脸上的胭脂还给抹花了,顿时都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武曌这时候才悠闲的说:“摔着没有?” 第73章 心眼子小   那女官何止是摔着了,摔着才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被鸟屎淋了一头,现在身上都鸟语花香的。   而头顶上的那些鹦鹉,似乎知道自己做了坏事儿,不但不觉得过意不去,还一个个叽叽喳喳的笑了起来,发出“嘎嘎嘎”的笑声,好像是大老鸪一样,十分难听,十分刺耳。   女官气的要死,但是身边的丫头没有敢去扶她的,觉得她太臭了。   女官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气的浑身发抖,她可是有皇上撑腰的人,如今却被一只狗给奚落了,当即咬牙切齿的,声音都要劈了,大喊着:“这畜生!!给我……给我……杀了它!!剁了做狗肉!”   武曌见女官指着四儿,四儿则是“越战越勇”,想要扑上去撕咬女官,武曌连忙拍了拍四儿的狗头,四儿顿时化成了绕指柔,嘴里“嗷呜嗷呜”的叫着,又拱了拱武曌的手心,似乎想要武曌再摸摸自己。   武曌一脸抱歉的模样,说:“真对不住,这狗儿是北静郡王送的,我也不能做这个主,要不然……姑娘去问问郡王?”   女官更是气的发抖,竟然把郡王抬出来压自己头等!   女官顿时抬起手来,指着头顶上的鸟儿,说:“那把这些鸟儿的毛都拔掉!”   武曌又说:“不巧,这些鸟儿也是郡王巴巴送过来,据说还是郡王亲自教的,一个个可伶俐了。”   女官这下子气的就不是发抖了,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黑的像锅底,想要骂那些鸟儿,一抬头,却听“噗——”一声,好嘛,又有一个鸟儿对女官投下了“弹药”。   女官方才仰着脸,张着嘴,结果那弹药顿时飞溅在女官脸上,还有星星点点飞进了嘴里。   女官嗓子里发出“嗬——!”一声抽气声,随即大吼一声,弯下腰来狂呕不止。   武曌只是笑眯眯的,在一边旁观,还用帕子捂住自己的鼻子,似乎也觉得有点味儿。   那面子女官被狠狠奚落了一番,还是被畜生们狠狠奚落一番,赶紧去洗漱更衣,武曌则是乐得清闲。   女官只是给武曌一点点下马威而已,结果下马威没成功,反而被武曌奚落了一顿,当真是委屈,自然是要告状的,长公主很快就听说了。   长公主冷笑说:“不过是个丫头片子,你在宫里多少年,我少提拔你了?如今你却这么不中用!”   女官连忙求饶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长公主又是冷笑一声,说:“我倒是要会会她。”   武曌清闲了一天,第二天长公主果然就来了,说是来拜会,林如海不方便接待,这种事儿,自然是武曌来接待。   武曌请长公主坐下来,让丫头奉茶,长公主就细细的打谅了一遍武曌,笑着说:“哎呦呦,我虽然这两年不在京成里,但是总听说林妹妹的大名儿,今儿个皇后爱见,口头认了干女儿,明儿个南安太妃爱见,都上了家谱,后儿个啊,北静郡王又爱见,要死要活的请皇上赐婚呢!”   长公主又说:“我说呢,果然是个好姿色的,你看看,这容貌,不是端端的天上少有,底下绝无么?真是让人羞愧呢!”   武曌听长公主一连串儿的夸赞,但是那口气酸溜溜的,很不对味儿似的,便说:“长公主谬赞了。”   长公主笑着说:“你可别谦虚。”   长公主又说:“你看你,姿容是美的,但是……啧啧,怎么还是缺了点儿,缺了点儿那做正妃的雍容典雅劲头,我说了你可千万别介意……”   她的话还没说完,武曌已经抢先笑着说:“小女素来不识闹,心眼子也小,长公主还是别说了。”   她这么一说,长公主差点噎死,梗着脖子愣是没说出来。   长公主干笑了一阵子,说:“你看看你,这么不识闹怎么行?心眼子小就更不行了,往后若是郡王再有个三妻四妾,你倒怎么的?还能心眼子小了?”   武曌没说话,只是笑了一声。   长公主说:“就是了,依我瞧,你还是得多习学习学,别都要嫁进王府了,最后还成了个丫头片子,不开眼界的,叫人笑话了去!”   武曌仍然没说话,长公主却自说自话的又说:“是呢,你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罢了,还有许多习学的地方,这女官是宫中最得力的,如今皇上皇后开恩,令她来教导你,你可要好好儿的!”   武曌只是笑了笑,说:“瞧长公主说的,那是自然的事儿,只不过昨日女官被一些小事儿拖累了,所以才没有习学成。”   长公主说:“既然这么着,就这样罢,改天我再来考验考验你,若是不成,你可做不得这个正妃。”   她说着站起来,趾高气昂的准备走了,这时候贾芸正好从外面儿回来,准备给武曌回话,没成想就与从正堂走出来的长公主撞了个正着。   贾芸知道今天府中回来贵客,见到不认识的人,又被人团团簇拥着,赶紧垂低头,退到一边去,挨着墙根儿站着。   那头里长公主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贾芸,贾芸容长脸,俊逸容貌,如今又做了官,身上到底有些贵气了,看的长公主顿时心动不已。   长公主羞红了脸,拿起自己的帕子,挡着咳嗽了两声,不过贾芸不看她,仍然本分的低着头,长公主就将自己的帕子使劲一扔,扔到了贾芸脚边儿,然后说:“啊呀,我的帕子掉了!”   贾芸眼看着帕子飞过来,但是自己距离长公主很远很远,帕子竟然掉的这么远?   那面儿武曌则是笑着说:“还不给长公主把帕子捡起来?”   雪雁紫鹃并这一干丫头赶紧过去捡帕子,将帕子捡起来,抖干净还给长公主。   长公主冷哼了一声,将帕子揪过来捏在手上,那面贾芸始终不看她,让长公主讨了没趣儿,长公主最后也就走了。   贾芸等长公主走了,这才给武曌回话,长公主离开不久,很巧的永宁郡主就过来了,打着见武曌的借口,准备来看看贾芸。   贾芸这会子出门去了,永宁郡主来的不巧,根本没看到,因此有些许的失落。   武曌见永宁郡主一脸失落,就说:“方才长公主过来了一趟,似乎是看上了我们家芸儿,那眼神啊,都拔不开了。”   永宁郡主一听,当即就急了,说:“长公主过来了?还看上了贾芸?”   武曌点了点头,说:“似乎是这么回事儿。”   永宁郡主似乎很紧张的样子,武曌就说:“这长公主是什么来头?”   长公主一直不在京城,武曌又是“初来乍到”,很多事情自然不如永宁郡主知道的清楚。   永宁郡主小声说:“你竟然不知道这大名鼎鼎的长公主?”   说起这长公主,永宁郡主似乎很有的可说……   这长公主是皇上的亲妹妹,因此感情很好,非常亲厚,出嫁的时候,也是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的,选了好一番,后来还传出了丑闻,也不只是谁说的,长公主似乎和亲哥哥的皇上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永宁郡主神秘的说:“后来这事儿据说是捉了个正着,为了不让大家说闲话,长公主很快便嫁人了。”   嫁人之后相安无事了很长时间,但是京城里基本所有人都知道,但凡是长相好看的男子,一半都和长公主不清不楚的,皇上登基之后,更是不清不楚的。   再后来,也就是两年之前,皇后似乎是大闹了皇上的寝宫,事情沸沸扬扬的,皇上和长公主面子上都不好看,只好随便找了个理由,把驸马爷外调一年半载的,长公主也随着去避风头。   就因着这事儿,皇上还冷落了好一阵皇后,若不是皇上不占理,而且皇后娘娘家里嫡派很广,估计就要被废了。   永宁郡主说:“如今过了这么久,长公主可能以为大家都忘了,也就回来了。”   武曌这么一听,眯了眯眼睛,似乎有些领悟似的。   永宁郡主见她这个模样,就笑着说:“你是不是想什么坏主意呢?”   武曌淡然的说:“没什么坏主意。”   长公主第一天因着讨了好处,觉得武曌也就是那样儿,没什么能个儿的,还不是看自己脸色?于是第二天就又来了,准备再乘胜追击,使劲奚落奚落武曌。   长公主今日又来了,大摇大摆走进来,先观摩了一阵子,没看到贾芸,似乎有些失望,熟门熟路的坐下来,呷了一口热茶。   武曌看起来还是温柔特体的,并没有大家传的神乎其神,因此长公主就更是放心了。   长公主说:“昨儿个都学了什么?禀来我听一听,若是学得不好,你还想做正妃,我就叫皇上开恩,让你进宫做个女官,好好儿的学一学礼仪。”   武曌脸上仍然不见半分恼怒,笑着说:“正是呢,小女子不过一个普通女儿家,哪里比得上长公主金枝玉叶,学的不精,还请长公主指教指教。”   长公主听武曌这么说,越发的趾高气昂起来。   武曌话锋一转,笑着说:“对了,险些给忘了,在回禀长公主之前,我这不成器的小女子,还有一份礼物,想要秉承给长公主,请长公主万不要嫌弃寒酸,总归是小女子的一番心意。”   长公主不以为意,说:“是什么?拿来我瞧瞧。”   武曌就挥了挥手,很快,几个丫头捧着一个金匣子出来了,放在长公主的茶桌上。   那金匣子做工非常体面考究,长公主一看,盒子都这么考究,那里面儿的东西,指不定是什么奇珍异宝呢,于是连忙打开盒子。   这一打开,长公主顿时懵了!   因为金匣子里并非是什么奇珍异宝,而是一方……手帕!   长公主一阵纳罕,仔细一看,更是惊奇,这方手帕水蓝色的底儿,上面绣着一朵荷花,绣工是极好的,料子也是极好的,只是……   只是这个手帕,竟然和长公主手里用的,一模一样!   武曌一笑,似乎是好意的,笑着说:“长公主前些日子是不是丢了手帕?这是小女托人捡来的,就知道长公主这样金贵的人,一方手帕定然不觉得值什么,但是……手帕这么贴身儿的东西,若是随便丢了,真让驸马爷捡着了,恐怕招出一些误会来。”   长公主一听,顿时心肝肉跳的,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前些日子,她的确丢了一方手帕,而且那手帕,她也不记得丢在哪里了,和自己现在用的是一模一样的。   被武曌这么一说,长公主心里有鬼,还以为丢在了驸马爷那个堂弟那里,驸马爷因着堂弟的事儿,这些天总是跟她闹,说是要和家里头说等等,若是真的让驸马看到了这手帕,还不坐实了关系?   长公主顿时一身的冷汗。   其实她不知,武曌不过是诈一诈她,武曌压根不知道长公主和驸马爷的堂弟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她丢没丢手帕。   只是武曌听永宁郡主说了一些关于长公主的事情,心里就有了一番成算,长公主这样的人,可以说是水性杨花了,总是背着驸马到处留情,若说没在外面过夜是不可能的,丢个帕子绝对是小事儿,也不怎么会留心。   但是帕子是女孩子的贴身之物,若是被人捡到了,肯定会有一堆的口舌,武曌就令人赶工,做了一个和长公主一模一样的帕子,拿来吓唬长公主。   长公主因为心里有鬼,因此就行了,还以为真的是自己的帕子,被武曌拿捏到了小辫子。   长公主听着武曌的话,顿时气怒不已,这不是威胁自己么?   只是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咬牙切齿的盯着武曌,脸上干笑着说:“那真是谢谢你了。”   武曌笑着说:“不值什么?长公主如此厚待与我,我怎么也要帮衬帮衬?长公主您说对不对?若是日后我再捡到了长公主的帕子,是送到长公主面前儿?还是送到驸马爷府上?”   这威胁就更明显了,长公主恨不得头顶都气的冒烟儿,狠狠的撕着自己的帕子,说:“那自然……自然是送到我这儿来。”   她说着,赶紧站起来,把那帕子往怀里一掖,匆匆的说:“时辰不早了,我还有事儿忙,我先走了。”   武曌端端坐着,都没站起来,只是说:“那……不送了?” 第74章 图个开心   长公主铩羽而归,只剩下女官在林府上,长公主很不甘心,走之前还嘱咐女官,狠狠整治武曌。   女官自然答应下来,就让长公主等好儿,这婚事绝对会搅黄,成不了。   北静郡王这些日子在府里,非常忙碌,婚礼很多事情需要他来操办,老太妃一切都要最好的,很多还都驳回了,弄得北静郡王头一次是焦头烂额,也不知道怎么才是最好的了。   这天他忙的不行,好些日子没去林府上走动了,就打着下棋的旗号,过来看一看。   北静郡王进了府邸,准备去和林如海下棋,不过要先去看一看武曌,武曌正在屋儿里,女官教导着。   女官虽然想要给长公主报仇,只是这些日子教导下来,愣是没半点儿的错儿,恨不得是武曌教了女官,指正她的错误。   女官找不到武曌的小辫子,有些着急。   这个时候北静郡王就来了,女官站在旁边,看到北静郡王,顿时变得斯文了很多,还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嘴角抽搐一样的微笑着,频频给北静郡王暗送秋波。   武曌能没看见?不过北静郡王就当做没看见了,也不理会她,只是和武曌说了一会子话儿,就笑着说:“林老爷还在等着,小王这就过去了。”   武曌点了点头,北静郡王很快就走了,女官还抻着脖子去看北静郡王,那心思谁都能看出来,自然是因为女官爱慕北静郡王的颜色好看。   女官在宫里头,若是想要出头,自然是升上嫔妃,不过根本没有出头之日,哪个嫔妃高兴了,就把女官拿捏一遍。   这女官是尚仪里面姿容最出色的,看到过很多女官升上为了嫔妃之位,因此自己也想要往上爬。   不过如今女官见到了北静郡王,似乎觉得北静郡王的颜色太过出众,自然比皇上高了不知道多少,若是能进北府,就算做个侧,那也是好的。   武曌看在眼里,不过没有说什么,只是心中冷笑了一声,那女官则是准备加紧对付武曌,弄一些流言蜚语,就说武曌和郡王的生辰八字不合,不能成婚,若是成婚了,小则打打闹闹,大则影响国运!   当天晚上,入夜之后,武曌已经准备睡下了,卸了头钗,打散了头发,准备睡觉。   那头里紫鹃从外面儿进来,捧着一壶热茶,说:“姑娘,方才我去柴房的时候,好像看到了那个女官。”   武曌一听,说:“嗯?”   紫鹃又说:“不知道她做什么,但是如今已经入夜,她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我觉得指定没什么好事儿。”   武曌想了想,便起身坐起来,雪雁和紫鹃李连忙过来伏侍,说:“姑娘,这么晚了,去哪里?”   武曌笑了笑,说:“自然去会一会那个女官,看看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武曌随便拾掇了两下,因着夜里有点凉,批了一个披风,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们来到柴房附近,果然看到了一个人影儿,鬼鬼祟祟的。   就是那女官无疑了!   女官一个人,身边也没有丫头,猫着腰,手里拎着一个桶,正悄无声息的往前走呢,虽然没有声息,但是众人都闻到了一股很大的血腥味,还有点臭,肯定是从女官拎着的桶里冒出来的味道。   雪雁吓了一跳,低声说:“姑娘,那桶里莫不是血?”   武曌摆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对紫鹃和雪雁招了招手,让她们跟着过来。   这些天武曌也听说了一些流言蜚语,说是自己和北静郡王八字不合等等,如今又看到女官提着一桶血,绝对是想要装神弄鬼,不做好事儿。   武曌心里自有一番计较,当即往回走,但是没有回自己的屋儿,而是走到后厨,一个大黑影儿窝在那里,正吭哧吭哧的,不知道做什么,吓得紫鹃和雪雁以为闹鬼。   武曌却走过去,雪雁和紫鹃赶紧跟过去,仔细一看,什么闹鬼?竟然是大黄狗四儿,跑到这里来偷吃了!   武曌走过来,大黄狗立刻抬起头来,嘴边上还带着幌子,自以为很可怜儿的冲着武曌吐舌头。   武曌没好气的说:“就知道你跑到这里来开小灶儿,平日里把你喂得白白胖胖,如今到了你用武的时候了。”   大黄狗似乎能听懂似的,好像抗议武曌说自己白白胖胖,不过还是对武曌吐舌头,一脸兴奋的模样。   武曌当及让雪雁去捡一方白色的布匹来,雪雁赶紧跑去开楼捡布,风风火火就回来了。   武曌将白色的布匹抻开,然后披在大黄狗身上,剪裁的比较合适,大黄狗没穿过“衣服”,似乎还觉得听挺鲜的,撒欢儿的蹦来蹦去。   武曌摸了摸四儿的头,笑着说:“快去,吓唬吓唬她。”   四儿当即披着白布跑出去,那头里女官还提着一桶子鸡血,准备泼到武曌房间外面儿的墙根处,然后第二天一早,装作惊讶的发现有血迹,自然不吉利,然后制造亦凡谣言等等。   女官想的好,提着鸡血走过来,突听“呼——”一声,这夜黑高的,林府里家丁本就少,自然没人走动,女官听到呼一声,吓得连忙回头去看,什么也没有。   这时候又是“呼”一声,女官更是害怕,汗毛都要炸起来了,立刻又回头,还是什么人也没有,但是竟然有一个白色的影子,从女官后面飘了过去,不止如此,竟然还有一股凉风,刺啦一下袭过去,让女官脑后凉飕飕的发麻。   女官吓得险些大叫,但是看不清楚,那白影儿飘得很快,女官当即愣在原地,不敢往前再走了,身后的草丛里发出“簌簌簌”的波动生,似乎有什么在游弋而来,逼得越来越近。   就听到“扑簌!”一声,草丛里猛地冲出一个白影来,一下撞在女官腿上,女官吓得“啊!”一声大喊,顾不得什么,撒手扔了鸡血的木桶,大喊着就跑了。   雪雁和紫鹃在暗地里一看,不由得笑了出声,那女官听到笑声,还以为鬼夜哭,当即更是吓得不行,一路大喊的跑掉了,半途还摔了一个跟头,爬起来继续跑,一溜儿烟儿的没影了。   四儿险些被女官的大叫给吓着,披着白布,蹦蹦哒哒的跑了过来,拿头拱武曌,邀功似的。   武曌摸了摸四儿的头,笑着说:“做的不错。”   大黄狗更是高兴的跟什么一样,使劲蹭了蹭武曌。   第二天起来,女官过来教导武曌,也没了头天给北静郡王抛媚眼儿的神采,一脸恹恹的,额头和脸颊上竟然还有伤,看起来是剐蹭的,想必是跑的时候摔的。   武曌装作很是惊讶的说:“这……姑娘是怎么了?”   那女官半夜遇到了鬼,吓得不行,回去一夜未眠,今儿早上一打听,别人都没看到什么白影儿,唯独她自己看到了,女官更是受惊吓,颤巍巍的说:“林姑娘昨天晚上可看到了什么?”   武曌装糊涂说:“我昨儿个睡得早,不曾看到什么,姑娘可是看到了什么?”   女官不敢再说话,觉得是自己昨天眼花,今日精神恹恹的,也没有找武曌的茬儿。   北静郡王今天又来了,那女官竟然没有缠着郡王献媚,虽然张着眼睛,但是仿佛要睡了一样,脸上也没有神采。   北静郡王一见,便笑着对武曌说:“定然是姑娘用了什么好手段?”   武曌淡淡一笑,说:“不过是些小打小闹,怎么能入的郡王法眼?”   北静郡王又说:“只是别闹的太狠了。”   武曌说:“怎么?郡王还怜香惜玉上了?”   北静郡王见她调侃自己,说:“在夫人面前怎么敢?”   北静郡王最近背了些甜言蜜语,这会子正赶着用上了,不过武曌似乎不怎么受用,只是淡淡一笑,说:“那是怎的?”   北静郡王笑着说:“只是咱们婚期将近,别弄大了,不吉利,不过……若是姑娘爱见,自然想怎么顽就怎么顽,图个姑娘开心。”   北静郡王与武曌说了一会子话儿,又去讨好老丈人去了,陪着林如海下棋,没一会子那头北府就来人了,说是太妃让他回去挑花样儿,也不知是婚礼上需要用的什么花样儿,太妃看的眼花缭乱,挑不出来了,叫郡王回去拿主意呢。   北静郡王有些无奈,自己好不容泡在林府上一会子,那头里老太妃就来拖后腿,只好答应了,与武曌作别,就离开了林府,又回北府去了。   等北静郡王走了,武曌就招来紫娟和雪雁,笑眯眯的吩咐说:“昨儿个女官弄得那些鸡血,扔了没有?”   紫娟说:“没扔呢,还不知扔在什么地儿好,恐怕叫人看见了,又要说三道四的。”   武曌说:“正好别扔,我自有用处。”   雪雁和紫鹃听武曌这么说,就知道武曌今儿个还要顽一回,因为昨儿个热闹,所以两个丫头也盼着再看看热闹呢。   女官今日都恹恹的,没吃什么东西,早早就歇了,回房去睡觉,毕竟昨儿一晚上都没睡,提心吊胆的怕鬼。   夜色慢慢沉下来,武曌先回去睡了一觉,等到夜里头子时,就让紫娟和雪雁叫自己醒来。   武曌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到丫头的声音在叫自己,实在不想起,毕竟林姑娘这身子骨儿十分的弱了,眼皮子粘着,就是起不来。   不过武曌心心念念的整治那女官,所以挣扎着坐起来,迷迷糊糊的让丫头给她好歹拾掇一下,然后准备出门做一番“大事业”了。   武曌并着丫头出了门,那头里贾芸和焦大也起来了,全都聚集在一起,焦大笑着说:“姑娘,我听说了,你叫我办大事儿,什么大事儿?我焦大手都痒了!”   武曌见他这么着,就说:“焦太爷,可不是杀人放火的事儿,您悠着点,是让您……做一回阎王老爷。”   焦大听得迷迷糊糊晕乎乎的,什么阎王老爷?这也太玄乎了?   武曌只是打手势让他们跟上,众人一起到了女官的门外,里面儿黑着灯,显然是已经歇下了。   武曌笑了笑,令雪雁和紫鹃把木桶里的鸡血舀出来,泼在女官的房门上,窗户上。   雪雁和紫鹃赶紧动作,一时就听“哗啦!”“呼啦!”的声音,窗户上和房门上全都泼溅上鸡血,一股子恶臭味冲鼻而来。   那面儿贾芸只用手捂着,蹙了蹙眉。   这光景,果然把里面的女官弄醒了,女官“啊!”的一嗓子,似乎在做噩梦,从梦中惊醒,一睁眼就看到了窗户上都是血迹,她吓得从床上掉下来,连滚带爬的往外跑,但是到了门口,却看到门上也都是血迹,不止如此,竟然还隐约看到外面有些光亮。   这时候武曌就让贾芸拿了一盏灯来,不要太大,照着光亮,把焦大高大的身材倒映在窗户上。   女官在屋儿里,就看到自己窗户上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   随即是焦大哑着嗓子说:“你可知罪!?”   女官吓得大喊了一声,想要冲出房间,但是此时武曌早就令人把房门从外面锁上,女官根本出不来,窗户上都是血迹还在涔涔的往下流,女官不敢过去,吓得在屋儿里大喊着。   雪雁和紫鹃又尽职尽责的开始哭泣,扮作鬼夜哭一样,一时女官魂儿都要吓跑了。   焦大又说:“我乃十殿阎罗,拿你下地狱治罪的,大胆贼子,你可知罪?”   女官吓得“咕咚!”一下就跪在地上,喊着:“饶命啊!饶命啊!我知罪!我知罪!饶命啊!阎王老爷,饶了我罢!”   那头焦大也顽的上瘾,就顺着她的话说:“还不快把你的罪行,统统招来!若有一点隐瞒,少不得拔舌掰牙!”   女官更是吓得不行,连连磕头,那头里武曌立刻让雪雁和紫鹃“哭”起来。   雪雁和紫鹃当即哭喊着:“哎呦,我舌头好疼,不要拔我舌头——啊呀!”   女官吓得瑟瑟发抖,颤抖地说:“饶命啊!奴婢知罪!奴婢也是被逼的。只是……五年前,长公主逼着奴婢偷偷弄掉了皇后娘娘的子嗣,其余的奴婢再没有做过太坏的事儿了,不过是打压打压女官宫女罢了!女婢真的知罪了!”   武曌在门外一听,好家伙,本身只是想要吓一吓女官的,让她装神弄鬼,若是装神弄鬼,谁能装的过武曌?   没成想竟然还成了空手套白狼,真真儿套上了一只狼!   女官竟然帮着长公主,做掉了皇后娘娘的子嗣……   女官还在哭号,那面子“嘭!!!”一声,房门就被踹开了,焦大从外面进来,一把提起女官,将她扭送起来。   女官受了惊吓,以为是阎王老爷冲进来了,定眼一看,竟然是武曌笑眯眯的走了进来,武曌说:“你放心,皇后娘娘虽不是什么阎王老爷,但是你到了她那里,少不得拔舌挖心的。”   女官脸色惨白,看到外面站着的丫鬟,还有一桶子鸡血,泼的已经七零八落,这才发现自己中计了,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水,已经于事无补,再想到皇后娘娘那般手段,顿时吓得昏死过去。   连一句饶命都没喊出来…… 第75章 大婚   长公主没想到弄个女官过来,竟然把自己五年前做过的事儿都给刨出来了,这下子好了,还捅到了皇后娘娘那里。   皇后娘娘五年前怀了个孩子,据说还是个男孩儿,已经快要生产了,最后不知怎么的竟然掉了,皇后娘娘因此元气大伤,好些年不能再怀龙子,一直调养着。   皇后娘娘还以为是身边儿的宫女做的,整治了一番,但是最终没有找到罪魁祸首,哪知道竟然是长公主令人做的,女官押过来的时候,皇后气的要死,险些扒了女官的皮!   皇后娘娘顿时和长公主就扭上来,再加上长公主和皇上不清不楚的关系,皇后也是知道的,皇后怎么能饶了长公主?   一时驸马爷的家人也都知道了长公主放荡的事情,闹得是天翻地覆,京城里好几个月都谈论这个,虽然大家不敢在皇上皇后面前谈论,但是背地里都是谈笑的,那叫一个津津乐道。   武曌就清闲了,笑眯眯的坐看观虎斗,那面儿打得不亦乐乎,这边儿武曌开始筹备婚事儿,一直筹备到了秋天,婚事这才是筹备好了。   皇上听了长公主的意思,给武曌和北静郡王赐婚,结果长公主没能把这婚事给搅黄,如今亲口御言,已经不能反悔了,眼看婚期将至,毁的皇上肠子都青了,只是没有办法,而那面皇后还跟皇上牟足了劲儿的闹腾,皇上也是无暇分身,自然没有办法。   这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眼看着就要到婚礼。   北静郡王这些日子更是忙,卫若兰还来捣乱,笑着说:“呦喂,郡王!好些日子不见,你怎么越发的俊俏了?是了,定然是因为嫂子爱见,所以郡王可定得把自己打扮的俊俏点儿,我可听郡主说了,在嫂子眼里头,郡王就剩那点姿色了,赶紧保养保养!不然要失宠的!”   北静郡王忙的不行,卫若兰还来消遣他,被北静郡王淡淡的看了一眼,似乎也不生气,说:“你马上就要有嫂子了,说起来你还是先定的亲,如今成亲却八字没有一撇的事儿。”   卫若兰被他戳了软肋,心口一阵剧痛,虽然已经订了亲,但是那头里事情还很多,不像是林家,林如海是爱见死了郡王,不只是德行好,还知冷知热,而且郡王会下棋,下得一手好棋,会讨好老丈人。   卫若兰那面儿倒是有很多不便,史家的人就很难应付,史湘云是跟着叔叔婶子,她叔叔婶子倒是好办,但是史家三姑六婆一大家子,全都过来攀亲拉故的,这个出点事儿那个出点事儿,卫若兰是应接不暇的。   北静郡王刚戳了卫若兰的软肋,老太妃就过来了,找了丫头来找北静郡王,说是叫北静郡王过去,有话儿要嘱咐。   北静王很快就辞了卫若兰,去看老太妃,老太妃气色一向是不错的,尤其最近儿子要成婚,娶得还是老太妃最中意的姑娘,自然气色更是好,满面红光的。   老太妃见北静郡王进来,便让他坐了,笑着说:“我知你平日里最有分寸,只是如今你要娶媳妇了,为娘这倒是不放心了,毕竟……你看看府里头,也没有个伺候你的,你倒是赶鸭子上架头一回了,别叫林丫头笑话了你。”   北静郡王一听,顿时有些头疼,伸手揉了揉额头,那面儿老太妃已经满脸慈祥的塞给北静王一本书,笑着说:“回去了好好研究一下,别闹笑话,知道了么?”   北静郡王低头一看,好嘛,那书的封面就十分的艳俗,若是叫林姑娘看到了,指不定以为自己是什么样的纨绔子弟呢。   北静王搪塞的应了,老太妃又说:“别走呢,我还没说完,头一次,你定要温温柔柔的,别吓坏了林丫头,知道么?”   北静郡王越听越觉得头疼,说:“母亲,这事儿就不劳您操心了。”   老太妃冷笑一声说:“一个青瓜蛋子,还不让为娘操心,为娘不是担心你伺候不好我儿媳妇么?”   北静郡王更是觉得,自己可能不是亲生的,那林姑娘仿佛才是老太妃亲生的闺女。   北静郡王的婚礼很快就要举行了,成婚当天,还是皇上亲自过来主婚,那是天大的荣耀,很多人全都过来赴宴,当然还有荣国府和宁国府的人,那怎么能少的了?   自然也有南安郡王府上的人,毕竟南安太妃现在是武曌名义上的母亲,南安郡王是武曌名义上的兄长。   又因着很多达官贵人都到场,因此这场面自然不能少了,老太妃也是煞费苦心,想要风风光光的,不能委屈了武曌一星半点儿。   那面儿贾宝玉果然是来了的,跟着贾政一起来的,进了门,就撞见了贾芸,如今贾芸竟然和贾政平起平坐,贾政脸上自然不好看的,却不能发作。   贾芸还主动抱拳说:“贾大人。”   那面儿贾政也只好回礼说:“贾大人。”   贾芸虽然还没过了忠顺亲王的考验,但是如今也算是扬眉吐气了,笑眯眯的和贾政攀谈了两句,那头忠顺亲王亲自来了,没有和贾政打招呼,竟然先和贾芸说话,贾政心里头自然不舒服,但是面上不方便表露,悻悻然就走了。   其实贾芸心里头也在打鼓,因为他一向是怕了忠顺亲王的,不苟言笑,还是郡主的父亲。   贾宝玉见父亲往旁边走,自己就悄悄离开,免得被骂,看到这成婚的场景,一派喜气的,禁不住心中悲苦,因着这些日子,薛宝钗总是被叫进宫里,如今林妹妹又要成亲了,这宝姐姐林妹妹都不陪着贾宝玉了,贾宝玉心里难受的厉害,昔日还被众星捧月,如今说散就要散了。   贾宝玉这么想着,竟然坐在席上就哭了起来,旁边好些人吓了一跳,这大喜日子,若是论哭,怎么也是林姑娘的亲爹林如海哭一哭,挨着贾宝玉什么事儿了?   贾宝玉哭的如丧考妣,好生晦气,那面儿大家见了都躲着,觉得不是很吉利。   北静郡王还在准备,就听人说贾宝玉过来哭丧了,当即不是很高兴,那头里贾宝玉早就知道北静郡王对林妹妹有意思,北静郡王这头里自然也知道贾宝玉对林姑娘有意思,这厢见面,自然是热闹极了。   北静郡王当即走出去,果然看到贾宝玉坐在席上哭丧,婚宴还没开始,皇上也还没有到,大家不需要坐在席上,因此都躲着贾宝玉。   北静郡王则是抬步走过去,贾宝玉看到北静郡王,眼见郡王一身喜庆的颜色,头戴官帽,绸缎长袍,衬托着身材高大,面目英俊,一副玉树临风的模样,心里自愧不如,却又不甘心。   北静郡王笑着说:“宝二爷这是怎么的?喜极而泣么?还是突然记起来,欠着小王一对儿杯子的银款呢?”   北静郡王这么一说,贾宝玉吓了一跳,险些忘了自己曾经和贾环贾蔷去林府上,砸了一对贡品杯子,还没有还金子,贾宝玉虽然是有钱人家的子弟,但是身上从不带钱,也不好跟贾政要钱,恐怕贾政打骂自己。   贾宝玉期期艾艾的,北静郡王笑着说:“今儿个是本王大喜的日子,自然不好管宝二爷要钱,只图宝二爷喜庆点,若是想要哭丧,回家去罢。”   北静郡王的脸,当真是说变就变,说风就是雨,贾宝玉从没见过他这么凌厉的样子,平日里都是和和气气,温温柔柔,突然被他冷言冷语的一说,竟然吓得不敢动晃了,眼泪都止了。   所幸皇上到之前,贾宝玉已经不敢哭丧了,皇上来的不早,还很是懈怠的样子,看到北静郡王,眼里头有些酸溜溜的模样,心里不想主婚,但是面上又不好摆出来,免得让大家瞧了笑话儿。   皇上往那一坐,旁边站着林如海还有南安太妃,婚宴很快就要开始了,皇上亲自主婚,册封武曌为北静郡王正妃,赐金册和饰金的印绶。   武曌很快就走了出来,一身红色衣裳,按照品阶大妆,头上蒙着红色的盖头,众人看不到喜娘子的容貌,但是那身段儿当真是好看的,犹如弱柳扶风,风韵婀娜。   武曌一出来,北静郡王连忙扶住武曌的手,武曌并没有抗拒,就由北静郡王扶着,然后行礼,跪拜皇上和天地。   那头里皇上看着武曌和北静郡王成礼,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酸溜溜的,面上也没有半点喜庆,很是不甘的样子。   很快礼成,武曌被人簇拥着进了喜房,其他人则是要推杯把盏,北静郡王想要进喜房,可是要应酬一番才能离开。   皇上的眼神仿佛黏在了武曌身上,看着一袭喜庆又婀娜的身姿,慢慢消失在眼前,更是觉得心里不对劲儿。   就在皇上看着,旁边有人走了过来,笑着说:“臣敬皇上!”   皇上转头一看,原来是南安郡王,便恹恹的拿起杯子,也没有喝,做了个样子罢了。   南安郡王却不走,笑着说:“臣知道皇上为什么心忧,因此特来分忧。”   皇上素来是看不起来南安郡王这个草包的,因此不是很在意,只是笑着说:“哦?朕忧心?还有这回事儿?”   南安郡王笑着说:“不过是为了林姑娘罢了。”   他这么一说,皇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圣意都让他揣度了,还是这样不堪的,皇上自然不高兴,冷冷的看了一眼南安郡王,南安郡王却说:“皇上,这有何难?等到来年开春儿,皇上不防遣了北静王前去边关戍边,林姑娘那娇滴滴的身子骨儿,定然不能同北静郡王一同走的,这样一来,皇上还不是……想怎么的,就怎么的?”   皇上一听,眸子一动,就知道南安郡王什么心思了,定然是他不想去戍边,所以故意让北静王去戍边,皇上顿时大怒说:“在你眼中,朕是这么不堪的人么?”   南安郡王本是来抖小聪明的,没成想被皇上骂了,还以为要被治罪,刚要跪下来求饶,结果皇上说了这么一句,竟然没有下文,甩袖子走人了……   武曌坐在屋儿里,也就一会子,竟然有推门的声音,“吱呀——”一声,随即是丫头们的笑声,很快就是脚步声,大家都陆续退了出去,随即又是关门的声音。   很快屋儿里就安静了下来,武曌听得跫音渐近,红色盖头下面,隐约能看到红色的衣摆,正朝自己走过来。   一股子微甜的酒气飘散过来,武曌知道,定然是北静郡王来了。   “哗啦”一声,红色的盖头很快就被掀下来,飘悠悠的落在一边儿,果然,北静王一身红色宽袍,站在武曌面前。   屋儿里点着红色的龙凤喜烛,绽放着缇红色的光芒,暖色的光晕打在北静王身上,让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温柔多情的光芒,与平日比起来,竟然更加夺目迷人了。   北静郡王看向武曌,轻笑一声,说:“夫人,来饮合卺酒罢?”   武曌被北静郡王扶着站起来,走到桌边,不过并没有去拿桌上的酒杯,只是笑着说:“郡王,放妻书可准备了?”   北静郡王一听,险些失笑,他们这成婚的大喜日子,对着合卺酒,竟然要就着放妻书才能饮下去,北静王此时也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了。   不过他早有准备,从宽袖中拿出一个册子来,放在桌上,说:“日前答应夫人的,自然早就备好了,还请夫人过目,掌眼?”   武曌接过来,展开放妻书看了一会子,便笑着说:“郡王文采斐然。”   北静郡王更是哭笑不得,说:“谢夫人谬赞。”   他说着,端起两杯酒来,笑着说:“夫人,可饮了?”   武曌没有再说话,接过一只酒杯,两个人就这样喝了合卺酒。   北静郡王见烛火下,武曌虽有一种不胜的姿态,但面若春花,姿容端丽,又大方得体,长长的眼睫小扇子一般颤抖着,颤的人心中无端端发麻。   北静郡王笑着说:“夫人,我再敬你一杯。”   武曌只是谢过,就饮了,北静郡王又说:“我敬了夫人两杯,夫人合该也敬我一杯?”   武曌还是没有推辞,回敬了北静郡王一杯,北静郡王一笑,蹬鼻子上脸,又让武曌敬自己一杯,这下子好了,敬来敬去,敬一杯,还一杯,一时推杯把盏起来。   郡王在外面儿已经喝了酒,但是他酒量不错,一点儿不醉,不乱方寸,武曌则是六七杯下肚,已经醉的不行,实在不胜酒力,软软的伏倒在桌上,险些把酒杯扔了。   北静郡王赶紧接过酒杯,丢在一边儿,伸手扶住武曌,武曌身子软绵绵的,北静郡王还以为她睡了,没成想武曌没睡,但是醉的厉害,趴在北静郡王怀里,饧着眼看他。   那一双氤氲着水汽的明眸,荡漾着阵阵涟漪,看的北静王心头狂跳,连忙压下一口气。   武曌则是笑起来,似乎很是欢心似的,北静郡王也不知自己怎么讨了武曌欢心,若是平日里武曌清醒着,也绝不会笑的如此欢心,今日北静郡王见了美人一笑,感觉自己写了一封放妻书,也是值了。   武曌则是抬起手来,一把捏住北静王的下巴,北静郡王一愣,随即已经习惯了,笑着说:“夫人,你怎么又捏为夫下巴?”   武曌则是抬着头,饧着眼,笑着说:“你当我不知?你是故意灌醉我。”   北静郡王心头一跳,面上却温柔极了,压低声音笑着说:“夫人多心了。”   武曌幽幽一笑,说:“多不多心,你清楚的紧……就你那些儿小心眼子,实在不够看。”   北静郡王无奈一笑,说:“是是,我心眼子小。”   武曌醉的厉害,靠在他怀里,又轻飘飘的说:“不只是心眼子小,胆子也是小的……”   她说着,手一勾,竟然直接抽掉了郡王的腰带,丢手一扔,“啪嚓”一声,十分好爽的将郡王腰带扔在一边儿。   北静郡王见自己的腰带丢在地上,低头去看武曌,眼神蓦然深沉起来,仿佛是一头闻到了血腥味的豹子,脸上都是危险的掠夺神色,一把将武曌打横抱起来,快速往里走去…… 第76章 春宵一刻   武曌没有推拒,反而勾住了北静王的脖颈,两个人顺势倒在榻上,北静郡王眯着眼睛,低声说:“我若是胆子大了,夫人明日可别后悔。”   武曌笑了一声,竟然还有些冷笑的意思,北静郡王当下不再犹豫,只是这个时候,自己的衣袍突然被一扯,转头一看,从床底下竟然跑出一只“庞然大物”来。   竟然是北静郡王送给武曌的小黄狗,如今已经变成了大黄狗,长得异常虎头虎脑,它脖子上还系着一只红色的花球,看起来非常喜庆似的,方才没注意到它,大黄狗竟然窝在床榻下面。   两个人倒在榻上,大黄狗被一晃,自然就从下面爬了出来,一口咬住北静王的衣摆,使劲撕扯着,不让北静王“欺负”它的主人。   北静郡王顿时头疼不已,大黄狗明明是自己送给武曌的,但是因为狗儿那时候太小,可能不记得北静郡王,反而对武曌特别的忠心耿耿,如今见到北静王欺负它的主人,哪里还能坐视不管,恨不得扑过去咬北静郡王。   北静郡王连忙驱赶着四儿,只是四儿不松口,使劲扯着北静郡王的袍子,而且四儿还是武曌的心头宝,据说武曌特别喜欢这只大狗,北静郡王驱赶的自然也不能太粗鲁,那四儿就越发的凶悍起来,对着北静郡王呲牙咧嘴的。   那头里武曌躺在榻上,几乎要睡着了,听到四儿狂吠的声音,眯着眼睛,侧过头来往下看,果然看到了大黄狗,而且大黄狗正在和北静郡王“拼命”,北静郡王的红色外袍都让它给咬成一条一条的了。   武曌顿时“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北静郡王很是无奈,说:“夫人,快帮个忙。”   武曌则是慢吞吞的抬了抬手,说:“四儿。”   大黄狗立刻放开了北静郡王,跑到床边上,“呋呋呋”的吐着舌头,好像讨赏似的。   武曌摸了摸四儿的脑袋,四儿顿时心花怒放,转头把地上,北静郡王的腰带叼起来,咬到床边,还一副邀功的表情,武曌又摸了摸大黄狗的脑袋,大黄狗更是高兴,恨不得在地上打滚儿。   北静郡王赶紧趁着这个空当,打开门叫了几个丫头过来,紫鹃和雪雁都在外面儿,听到郡王叫人来帮忙,还一阵纳罕,结果进了喜房一看,顿时哭笑不得。   紫鹃和雪雁平时总是给大黄狗喂食,因着这些,大黄狗对这两个丫头并不敌视,两个丫头赶紧过来,把大黄狗连哄带骗的给带了出去。   大黄狗还不愿意出去,狂吠不止,搞得前面宾客都听见了动静,不知是什么声音,最后紫鹃拿了肉干过来,大黄狗这才跟着紫鹃走了。   “嘭!!”一声,北静郡王赶紧把门关上,顿时就清净了不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不由得也笑了出来,十分无奈的说:“夫人的这狗儿当真厉害。”   武曌躺在榻上,已经要睡着了,听到他说话,隐隐约约的说:“嗯?四儿……”   北静郡王更是无奈,毕竟那条狗竟然和自己的排位一样,若是让旁人听了,还以为再叫郡王呢。   北静郡王干脆把自己咬烂的外袍脱下来,扔在一边儿,一抬头,就看到武曌饧着眼睛看着自己,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北静郡王低头也看了看自己,还以为自己有什么不妥,就听武曌低笑着说:“美人退衣,风景果然不错。”   北静郡王被她逗笑了,立刻走过来,低头看着半醉半醒的武曌,笑着说:“还有更不错,我来伏侍夫人?”   他说着,不等武曌反应,已经低头压上,一下含住武曌的嘴唇。   武曌发出一声喟叹的声息,软软的攀住北静郡王的肩背,那模样真是乖巧极了,让北静郡王的胸腹之中突然燃起一股发狠的掠夺欲。   两个人吻得如痴如醉,北静郡王也觉得气氛不错,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武曌突然捂住自己的嘴,一脸嫌弃似的,弄得北静郡王心里有些发慌,难道武曌觉得自己吻的不舒服?   武曌捂着自己的嘴,双眉蹙在一起,嗓子滚动了好几下,似乎在忍耐什么,含糊的说:“我……想吐。”   北静郡王赶紧扶着武曌起来,原是武曌喝多了酒,她是那种喝个四五杯就醉的人,方才北静郡王让她喝得太多,武曌此时胃里头不太舒服,竟然吐了。   北静郡王见她吐得很不舒服的样子,连忙紧张的让丫头进来,还要找太医等等,又是一团闹腾,前面宾客不知道,还以为是圆房的时候太“狂野”,闹出了什么事故来。   折腾了一大番之后,北静郡王亲自给武曌喂了一些醒酒的酸汤,丫头们这才退了出去。   北静王给武曌盖上被子,感觉今天八成是不行了,便亲了亲武曌的鬓角,低声说:“没关系,为夫的耐心可是很好的。”   北静郡王见武曌熟睡,已经很安稳了,便灭了蜡烛,自己也上了榻,躺在武曌身边儿,伸手将人揽在怀里。   武曌似乎是喝多了酒,因此觉得燥热,北静郡王体魄好,体温也高,武曌有些嫌弃,推了推他,胡乱的伸手驱赶,仿佛在赶苍蝇一般,然后背过身去,用后脑勺对着北静郡王。   北静郡王更是无奈,感觉这新婚夜里头,竟然要把这辈子的无奈,全都用干净了……   武曌背对着北静王,北静郡王也不打扰她,而是自己又起来,然后躺在了武曌对面的一侧,幸亏也是床榻够大。   武曌根本不知郡王这般死缠烂打,还在熟睡,没一会子,醒酒汤的效果就出来了,似乎又觉得有些冷了,毕竟婚事在秋天举行,武曌身子骨儿太弱,尤其是晚上天儿更凉。   这样一来,武曌就一滚,滚进了北静郡王怀里,伸手扒着他,仿佛把北静郡王当成了锦被一样。   北静郡王自然欢心,将武曌揽在怀里,借着淡淡的月光,仔细的瞧看着武曌的眉眼。   北静郡王低着头,目光幽幽的打谅着,似乎连一寸都不想放过,不由又伸手出来轻轻描绘着武曌的眉眼。   他还记得……   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   说来肯定很多人不相信,但是北静郡王是死过一次的人。当年他与荣国府和宁国府交好,因着两府的关系,总觉得最大的政敌就是忠顺王府,只是没成想,最后荣国府宁国府没落抄家,忠顺亲王并没有连带自己,反而是作为亲兄长的皇上,觉得北静郡王功高震主,最后水溶落得治了罪,被圈禁而死的下场。   那时候水溶病重,躺在一张很简单的硬榻上,也是秋天,外面一片萧索,有重兵把守,他病的很厉害,只能张着眼睛,去看窗外的光景,树叶几乎要落光了,正残存着最后一片,飘飘悠悠,挣扎着,却无法反抗深秋与凛冬的到来,最后被一阵狂风怒吼着,疯狂的从树梢上被撕落下来,抛向空中……   只是北静郡王没成想,他圈禁病逝之后,竟然又睁开了眼睛,他还没有变成阶下囚,还不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也没有和荣国府宁国府交好,更没有和忠顺亲王为敌。   北静郡王其实也不明白这辈子自己想要什么,老老实实的过活?还是报仇?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按照他预料的发展,直到……这位林姑娘的出现。   上辈子北静郡王也见过林姑娘,因着他与贾府交好,贾宝玉经常过来,动不动就谈论林姑娘怎么怎么样,北静郡王虽然不是很熟悉林姑娘,但是也能听出来,林姑娘是一个牙齿尖利,心思很重,就算损了别人,自己也会闷声哭泣的人,致使她身子一日不好过一日,最后一命呜呼,死的时候还是妙龄年纪。   只是在北静郡王见到林姑娘之后,发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儿了,别人都在按部就班,照着他印象里的发展前行,只有林姑娘,越来越奇怪,北静郡王不得不多投注一些注意力在这位林姑娘身上。   而且越是关注,就觉得这个林姑娘越是奇,之前北静郡王也说过,林姑娘是最奇的,让北静郡王不得不赞叹,她并不是那个印象中牙尖嘴利,却哭泣伤心的女子,若是有人敢找她的麻烦,怕是也要麻烦上一阵子。   北静郡王上辈子的正妃侧妃,还有小妾等等,全都是皇上身边送来的人,其实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监视北静郡王,当时北静郡王只是觉得,若是能娶皇上信任的人,或许对自己有所帮助,只是没成想,这不是帮助,反而是催命符。   这辈子北静郡王可不会再重蹈覆辙,因此他如今就快弱冠,根本没有一个妃子,就连小妾也没有,他总是在想,若是娶,必然娶一个最好的,对自己最有利益的,否则是个累赘,反而害了自己。   如今看着怀里的武曌,北静郡王不由的有些发笑,总觉得自己娶到的这个林妹妹也太好了,不知自己能不能吃得消?   武曌迷迷糊糊的睡着,感觉总是有人亲吻自己的额角,十分烦人,她的眼皮黏在一起,困得厉害,却不堪其扰,使劲睁开一点儿眼皮,也看不太清楚,毕竟北静郡王还在亲吻武曌的额角,两人离得太近。   武曌没看清楚,有些不耐烦,还以为是大黄狗,就使劲拨愣了一下北静郡王,很不客气的模样,嘴里含糊的说着:“四儿?谁让你又上床来了,下去。”   北静郡王没成想武曌突然醒了,但是也不算“醒”,因为竟然把自己认成了“四儿”,还不客气的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然后就要踹。   北静王赶紧护住自己,以免武曌踹的没个准头,说:“夫人,是我。”   武曌却还没醒,把北静郡王认成是四儿,非要他下床去,北静郡王十分无奈,新婚当夜不能圆房就算了,如今还被赶下了婚床,可怜巴巴的坐在桌边,眼巴巴的看着武曌霸占了整个婚床,睡得十分豪爽。   第二天武曌醒来的时候还有些宿醉,脑袋里有点昏沉,木木的钝疼,她翻了一个身,慢慢睁开眼睛,就看到婚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而不远处的桌边,北静郡王竟然坐在那里睡着了。   北静郡王坐在桌边,外袍都脱了,王帽也脱了,柔顺的黑发散下来,被照进来的朝阳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光,看起来又黑又漂亮,他支手在桌上,支着自己的脸侧,似乎还睡得熟,黑色的长发遮挡着面庞,遮挡着平日里硬朗有棱角的脸,此时看起来十分温柔,俊逸到了一个极点。   北静郡王其实没睡多久,眼底还有些乌青,毕竟昨天晚上武曌睡下之后,还吐了一次,北静郡王以后都不敢让她喝醉了,天亮的时候才刚刚睡着,自然还没有醒过来。   武曌侧躺着,欣赏了一下北静郡王睡颜,当真是俊美无俦了,其实当时约法三章说不能行夫妻之实,一来是半开顽笑,试试郡王的诚意,二来也是因着武曌和旁的女子不一样,并不想夫君说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如今自己手里攥着放妻书,又有这么一个俊美无俦,又听话温顺的面首,似乎不算是吃亏了。   武曌准备起身,毕竟今儿个头一天,要先进宫去叩谢圣上皇后主婚,然后再去给老太妃敬茶,还有很多事儿。   她一动,北静郡王就醒了,见武曌从榻上下来,连忙站起来走过去,说:“头疼不疼,昨日你喝的太多了,今儿怎么样?”   北静郡王本就温柔似水,如今更是打起千百叠的温柔软语,武曌笑了笑,说:“多谢郡王照顾,已经没什么事儿了……倒是郡王?”   武曌低头一看,北静郡王的衣服角竟然一条一条的,她不记得昨天晚上怎么了,还以为是自己撕的,武曌实在不能想象自己昨天晚上对北静郡王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儿……   北静王一看,顿时笑了,说:“还不是你那好四儿,昨天躲在了塌下面,咬着我的衣裳不松口。”   武曌一听,没什么印象,但是觉得真真儿好笑,北静郡王见她还笑,就说:“改日本王也要喂一喂四儿,贿赂它一番,免得总是被它撕了衣裳。”   堂堂王爷要贿赂一条狗,说起来也是世间罕见的趣闻了。   两个人赶紧起来,梳洗穿戴之后,匆匆进宫去了,皇上心里醋的慌,根本不想见他们,于是又开始拖病,皇后娘娘那边见了,赏赐了武曌一些物什,说了一些贴面话儿,就让武曌走了。   两个人匆匆回到北府,还要给老太妃敬茶,老太妃此时已经等急了,武曌和北静郡王过去的时候,还没有下拜请安,那面儿老太妃已经一把拉住武曌,不让她下拜,说:“我的儿媳,皇上没有难为你罢?”   武曌笑了笑,说:“怎么会呢,太妃多虑了。”   老太妃又问了好些,这才十分满意的拍着武曌的手,似乎怎么看都觉得好,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那面儿老太妃温柔的和儿媳说了一些话儿,温柔的能掐出水来,绝对是个好婆婆,然后让武曌先坐一下,自己和北静郡王说话。   北静郡王有些奇怪,不知什么话儿还要偷偷的说?   老太妃把他拉到一边儿,恨铁不成钢的低声说:“昨天晚上,没成罢?”   北静郡王一想,原来问的是圆房的事儿,自然没成,武曌醉的厉害,还有四儿来捣乱等等,成了就怪了。   老太妃更是一脸咬牙切齿,说:“我就知道,今儿我让丫头偷偷去看了,根本什么都没有!”   北静郡王顿时头疼不已,老太妃竟然还让丫头去看他们的婚房,顿时有些无奈,说:“母亲……”   他的话儿还没说完,那面儿老太妃有恨铁不成钢的说:“你看看你,眼圈都黑了,是不是那方面儿亏?你若是亏损要早说啊,我方才已经叫了太医,让他一会子给你开点补药,记得按时饮,没什么丢人的,真到了圆房的时候不行,这才丢人呢!”   北静郡王:“……” 第77章 求子   武曌那面儿坐着,只见老太妃和北静郡王在一边儿,说些悄悄话,也不知道说什么,总之老太妃面目“狰狞”,北静王则是一脸无奈,几次要开口都被老太妃给压了下去,最后只好老实的点头。   武曌坐了一会子,那娘俩说了半天悄悄话,武曌早上起来没用早膳,按理说宫里头应该会赐早膳,但是此时皇上心里头怀酸着,所以根本没有赐饭,武曌早就饿得慌了。   她看老太妃和北静郡王说的没完,就自己剥了一些桌上的水果吃,吃了两三个,那面儿老太妃可算是和北静王说完了,这才开始敬茶。   老太妃高兴的什么似的,说:“快快,摆膳罢,别饿坏了我儿媳。”   丫头们赶紧把膳食全都摆上来,什么珍馐美味都有,一个个罗列着,北静郡王很是温柔体贴,亲自帮助武曌布膳。   那面儿吃了饭,老太妃就十分殷勤的让武曌和北静郡王回房去歇着,直给北静郡王打眼色,让他把握机会等等。   武曌累了一上午,回到房中,刚刚推开门,就闻到了一股子药味儿,十分难闻,特别的冲鼻。   北静郡王也闻到了,蹙着眉走进来,说:“什么药?”   那头里紫鹃说:“回郡王,刚才有人端来的,说是太妃给郡王您用的。”   武曌还有些纳罕,说:“郡王身子抱恙了?”   武曌以为是昨天晚上郡王睡了一夜板凳的缘故,所以身子抱恙,感染了风寒等等,北静王这样一听,原来是老太妃让太医给自己开来专制不行的药,顿时脸色都黑了,这可事关尊严,因此也不便和武曌说。   北静郡王咳嗽了一声,干笑说:“嗓子……稍微有点干疼。”   武曌说:“那郡王还是饮了这药,也让老太妃安心。”   北静郡王又干笑了一声,说:“夫人说的是。”   紫鹃赶紧把药端过来,送给北静王,北静郡王蹙着眉头,一仰头,一口气把这药给闷了,苦的十分奇特,后味还有一种海鲜的甘甜,苦中有甜,简直回味无穷。   北静郡王硬着头皮喝了,哪知道晚上又端来了一碗,北静郡王不便多说,而且武曌在房里,因此只好硬着头皮又喝了,这下子好了,他本就不是不行,一连喝了两碗,里面儿不知是什么大补的东西,一会子竟然燥热难当,恨不得冰天雪地出去跑圈儿。   然而昨日武曌喝醉了,有些宿醉,也没有睡好,她身子是极弱的,今日不太舒服,似乎想要早早歇息,北静郡王绝对不可能和武曌做些什么,毕竟要体谅着武曌的身子。   武曌早早歇下,北静郡王则是穿着单衣,就去外面舞枪了,等着快天黑回来,一看武曌满脸殷红,情况不对似的,伸手一摸,果然是发热了,连忙去找太医。   太医匆匆赶来,请了脉,说是武曌身子骨太弱,正好赶着换天儿一日冷过一日,因此偶感风寒,要好生将养着。   老太妃听说武曌病了,赶紧也跑过来看,仔细的看了情况,亲自喂武曌喝了药,让她好生睡下,然后就给北静郡王打了眼色,让北静郡王跟着出来。   北静郡王觉得肯定没什么好事儿,不过还是跟着出来,老太妃又是恨铁不成钢的说:“让你圆房,也没让你把儿媳妇弄成这样儿,你看看,你太不温柔了,是不是伤到了?出了多少血?人家姑娘第一次,该温温柔柔的疼爱,你怎么那么愚钝!当真蠢物!”   北静王顿时一阵无奈,就知道老太妃误会了,说:“母亲,我们还没行房呢,夫人她……”   话还没说完,老太妃已经一脸惊讶的说:“你还不行?!那老太医告诉我,两碗药下去,就是太监都行的!”   北静郡王更是语塞,差点被噎死,说:“母亲,这事儿您别管了……”   老太妃不愿意了,说:“你不贴体我儿媳妇,我还不能管了?”   北静郡王赶紧哄着老太妃,终于把难缠的老太妃给哄走了,然后亲自回去找武曌。   武曌发了两天热,身子一直不太好,咳嗽是不断的,面色也不好,这样一来,北静郡王自然也是不能圆房的,一直等到了回门儿,武曌这身子骨才稍微好了一些,北静王跟着武曌回门去看林如海。   林如海见他们过来,自然特别欢喜,北静王陪着林如海下了好几盘子棋,贾芸和焦大也过来恭喜等等。   日头偏西,准备回王府的时候,林如海才很是尴尬的拉着北静郡王,在一边儿低声说:“王爷,我女儿从来身子骨儿弱,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病,也不知吃了多少药,但是不见好,求王爷偶尔……偶尔体贴一些小女,别让她……太过劳累了。”   北静郡王刚开始没听懂,以为是老丈人心疼女儿在他们家住不好吃不好,但是转念一想不对,因着武曌病了好些日子,面色不是很红润,因此老丈人还以为北静郡王是纵欲过度的色狼,日日欺负他女儿,因此才十分尴尬的求了一求。   北静郡王顿时有些无奈,这下子好嘛,自己母亲觉得自己不行,连太监都行独独自己不行,而老丈人又觉得自己是个审时无度的色胚,这误会可就大了。   北静王想要解释,但是若说他们还没圆房,也是对北静郡王尊严的一种打击,因此这话憋在嗓子眼儿,也就没说了。   北静郡王回去之后,就找了好几个很有名的老太医,准备给武曌调理调理身子,以前武曌不是他们家的人,因此不好太伸手去管,如今嫁进了北府,北静郡王自然要管。   不只是北静郡王担心武曌的身子,老太妃也担心,身子骨儿这么弱,那怎么行?便想着带武曌去山里拜佛,诚心求一求,去病驱灾。   老太妃和北静郡王说起这事儿,北静郡王一听,觉得武曌身子骨儿太弱,不适合这光景去山里头,恐怕又着凉感染风寒,就说:“母亲不如让丫头代为去礼佛,也是可以的。”   老太妃一听,说:“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平日里也不觉得是榆木疙瘩!”   北静王无端端又被骂了,也是无奈,老太妃又说:“去病驱邪都是官面儿话,我是要带着儿媳去求子啊,让我早点抱上孙子。”   北静王一听,顿时更是无奈了,原来是去求子,老太妃说:“再过些日子就要入冬了,更不能出门,这会子正好。”   北静郡王是说不过她的,只是让人好生照顾着,千万别着了风寒,老太妃说:“得了,我跟着呢,我还照顾不来么?比你这五大三粗的爷们儿细心多了。”   北静郡王回去之后,只好和武曌说了,不过只是说去拜佛求去病的,反正武曌现在府里头,也没什么事儿做,这些日子正愁呢,北静郡王和老太妃简直要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了,这不让做,那不能累的,翻个书恨不得老太妃亲自给她翻片儿,都不能让她抬手。   武曌早想着出去走走,老太妃亲自带她去拜佛,也是好的。   第二天天气暖和一些,有些乍暖,老太妃当即就决定启程,早去早回。   天灰蒙蒙的,武曌还没起床,北府里面儿已经闹腾上了,大家急匆匆的准备东西,丫头们给奶奶准备披风、小手炉、毛毡、挡风的帘子等等,忙的不亦乐乎。   那面儿北静郡王睡得轻,很快就醒了,武曌还在睡着,因为畏寒,不管每天晚上怎么样睡下,第二天准是趴在北静王怀里的,这让北静郡王也很是受用。   北静郡王怕打扰了武曌休息,因着时辰还早,所以并没有叫醒武曌,他也知道武曌身子骨弱,所以比较懒睡,每日起来的都不早,而且若是睡不满,起来的时候小性子还挺大。   北静郡王回想了一下武曌的小性子,只觉得让人可怜儿,他一个人盯着武曌的脸“傻笑”,武曌好歹是做过十五年女皇的人,被人这么盯着,还是有一些警戒心的,当即就醒了,眯着眼睛去看北静郡王。   北静郡王轻轻吻了一下武曌的额头,低声说:“我打扰你了?还有一会子,可以再睡会儿。”   武曌其实还没睡醒,没说话,只是抬起手来,捏住北静王的下巴,然后一转,让他把头侧过去,别看着自己,这才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睡下了。   这可把北静郡王逗笑了,觉得武曌越发的可人疼,这些小动作,可是旁日里都看不到的。   等武曌睡满了,北静王这才亲自伏侍着武曌起来,紫鹃和雪雁进来,准备给武曌梳头,不过北静郡王并没让她们动手,让武曌坐着,自己就给她梳了,而且真别说,梳的很是好看。   武曌对着镜子笑了笑,说:“没想到郡王还有这般手艺?”   北静郡王笑了笑,在武曌耳畔亲了一下,说:“专门为夫人准备的手艺。”   武曌见北静郡王说一些甜言蜜语,那温柔软语的,配合着他俊美无俦的脸,当真是人间少有了,看的丫头们都害羞了,不过武曌并没有小女儿的害羞,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捏在手里摆了摆,笑着说:“郡王真是下苦功,背了不少呢。”   北静郡王定眼一看,好家伙,那是卫若兰送给他的书,里面记录着一些讨好女人的甜言蜜语,刚才北静郡王说的,也是从上面背下来的。   丫头们方才还被郡王的温柔软语倾倒呢,这会子看到这本子书,当即嘻嘻全都笑了起来,赶紧回避出去,以免北静郡王觉得丢人。   北静郡王很是无奈,他前些日子无事,专门拿出来看了看,后来找不见了,也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如今见到那本子书上,有两个尖尖的小洞,不用看都知道,绝对是四儿给叼走了。   果然是如此,四儿叼走了北静王的书,然后献宝一样送给了武曌,武曌平日里都是看书解解闷儿的,如今四儿送给她一本书,她自然要看的,这样一看之下,不由发笑,原来郡王的“好功夫”,全都是刻苦锻炼而来的。   北静郡王赶紧把书拿过来,然后扔在一边,笑着说:“夫人取笑了,时辰不早了,太妃已经等了一会子,我扶你过去。”   他说着,从旁边取来厚厚的披风,给武曌披上,然后拢紧了披风,送武曌出门。   老太妃知道武曌身子弱,因此车子已经拉到了院门口,武曌一会子上车,由人拉着,到了府门口再套上马,这样子车厢里面儿暖和,不会感染风寒。   北静郡王扶着武曌上车,嘱咐说:“千万别累着,山里头夜里凉,尽量多穿些。”   武曌一一点头应下,那面四儿也跑过来,扒着车子,似乎想要上车,不过去上香,似然不能带着大黄狗,大黄狗呜呜的好一阵子,好像被抛弃了一样。   武曌只是笑着说:“四儿乖,这些日子,你就和郡王好好相处。”   四儿似乎听懂了一样,转头看了一眼北静郡王,然后很不屑的又转过去,呜呜的哼唧着,想要跟武曌一起走。   那面儿北静郡王很不齿四儿的咕唧,不过其实他的心境和四儿是一样的,也想要跟着去,奈何老太妃准备带武曌去的是尼姑庵,自己这样第一个大爷们儿,是决计不能去的。   武曌安抚了四儿,让丫头给它拿了好多肉干,四儿这才老实下来,乖乖的坐在地上,摇着尾巴,不过仍然是可怜巴巴的模样儿。   武曌登上车,已经准备放下车帘子了,北静郡王又嘱咐说:“山里头冷,一定多穿些。”   武曌笑着说:“郡王怕不是忘了,方才郡王才嘱咐了,怎么如今又说这个?”   北静郡王一笑,说:“自然是因为不放心夫人。”   北静郡王虽然面目很是坦然,但是在武曌眼里看着,觉得他和四儿此时神似极了,不由也是一笑,似乎很愉快,倒是把北静郡王笑的有些纳罕。   武曌没有说话,不过压低了身子,突然伸手捏住北静王的下巴,另外一只手拉起披风一挡,快速在北静王嘴唇上一吻,随即就退开,施施然进了车厢,淡淡的说:“走罢。”   那面儿北静郡王一瞬间都呆住了,等车子都拉出去老远,北静郡王才醒过来,自己被夫人又给调戏了,每次夫人的调戏,都十分有气势似的。   车子缓缓离开,北静郡王站在原地看着,那面儿四儿咬着肉干,因为刚才武曌亲了一下北静郡王,旁人没看到,被四儿看到了,所以此时四儿就咬着肉干,对着北静郡王呲牙咧嘴的,目光十分凶悍,仿佛在争宠一样。   北静郡王心中突然有两份凄凉,起初只是想着,自己娶了这么一个绝好的夫人,不知能不能吃得消,可万没想到,吃不消就算了,竟然还要和一条大黄狗争风吃醋…… 第78章 报恩   林如海听说女儿要去上香,自然也十分关心,但是他如今刚刚上任,十分忙碌,根本抽不开功夫。   那面儿贾芸在工部做员外郎,如今正是清闲的时候,工部都是忙一阵,松一阵的,这些日子边关吃紧,好几个周边小国都有动作,因此工部就更是清闲,完全没什么活儿。   贾芸不像北静郡王和林如海那么忙,因此抽了功夫,准备护送着武曌,就算到了地方他不能进尼姑庵,旁边还有个寺庙,到时候住在旁边的寺庙也是可以的,只是每天要多走些路罢了。   焦大就做了车夫,贾芸骑马护送着,老太妃和武曌坐车,还有丫头婆子小厮和护院跟着,浩浩荡荡就出了城,准备进山去上香拜佛了。   老太妃因着知道武曌身子弱,所以就让车子缓缓地走,没叫太快,他们出了城,走到了黄昏,因着走得慢,所以黄昏都没有到,再走一会子才能到,争取天黑之前到达。   车子走着,武曌睡了一觉,此时已经醒了,老太妃给她剥了好些水果,笑着说:“吃点水果,一会子下了车,庵里备好了斋饭,咱们才能开饭呢。”   武曌也让着老太妃吃果子,老太妃见武曌这么有礼,更是喜欢的不行,笑着说:“我儿子平日里没有欺负你罢?”   武曌笑了笑,说:“太妃多虑了,郡王待我自然是极好的。”   老太妃笑着说:“那就好,那孩子啊,从小圌便有主意,和谁都不亲厚,他这样铁了心要娶你,我还是头一次见着。”   武曌又是笑了笑,没有说话,两个人谈论了一些琐碎事,突然听到外面竟然有哀嚎的声音,吓了太妃一跳。   车子很快就停了下来,武曌连忙打起帘子,说:“什么事儿?”   贾芸驱马过来,说:“不知是什么事儿,芸儿过去看看。”   贾芸赶紧催马过去看看究竟,很快就过来回话了。   原来是几个人正在围着殴打一个醉汉,那醉汉还是贾芸认识的人,如今贾芸住在林府上,已经是林家的大总管,而且还是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但是他昔日里并不住在这里,紧邻着他们家,有个姓倪的人家,家里的男丁叫做倪二。   这个醉汉就是倪二了。   倪二平日里专门借高利贷度活,收的利息很高,也不算是太正经的人,但是偏偏倪二这个人,特别的仗义,当时贾芸手头紧张,他舅舅都不愿意给他钱,倪二这个邻居,却出手给了贾芸一些救命钱,所以倪二这个人,虽然不是很好,但是也不坏。   倪二喜欢喝酒,喝的烂醉如泥,这会子正在被人围殴,原来是几个借了高利贷的,因着还不起,所以趁机把喝醉的倪二带到深山老林来,准备烂打一顿。   贾芸看了究竟,过来抱拳说:“回太妃王妃,是芸儿认识的人,昔日还对芸儿有恩,芸儿有个不情之请……”   武曌一听,自然就明白了,因着倪二对贾芸有恩,所以贾芸这会子想要救倪二,老太妃不知要不要帮忙,她也不清楚情况。   武曌倒是有一番思量,这个倪二因着放高利贷,人脉很多,到处都有狐朋狗友,还有一些个公子哥儿,都从他手里拿过钱周旋周旋,若是武曌能给他一些恩惠,倒是也好,还怕日后讨不回来么?   武曌便笑着说:“是呢,我听芸儿也说过,这倪二曾经对芸儿有恩,芸儿是个重情义的,太妃,咱们就帮他一次?”   老太妃没什么意见,毕竟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很快焦大就带人过去,那些人殴打着倪二,眼见有人来了,而且来了不少,当即害怕,也就全都跑了,一哄而散。   焦大本也没想拿人,救下了倪二,便说:“我家主子在那边,还不快去拜谢?”   倪二立刻站起来,已经鼻青脸肿,走路也不稳当了,被两个护院扶着,这才踉跄而来,赶紧跪下来说:“多谢!多谢!”   他这么说着,才看见竟然是贾芸,有些吃惊,贾芸笑着说:“救你的是北府上的太妃和王妃,你可记好了。”   倪二赶紧又谢过,说:“记下了,记下了!我倪二绝不做忘恩负义之人。”   老太妃听外面儿说的高昂,便笑了一声,觉得倪二这样的小人物儿,也没什么用,武曌则是让丫头拿了一点子伤药给倪二,倪二更是千恩万谢,这才走了。   中途出了些小岔子,他们到了庵里,已经很晚了,那头里贾芸和焦大等一些护院,全都住在了不远处的庙里,女眷就跟着武曌和太妃,住进了庵里。   武曌一进去,就看到了熟人,竟然正是永宁郡主!   永宁郡主施施然的正在赏秋叶,见到她们来了,便笑着说:“给太妃请安。”   然后拉着武曌,笑着说:“好嫂子,你可来了!”   武曌顿时有些无奈,知道永宁郡主定然是听说了贾芸回来,所以追着来的。   武曌说:“你来什么,也求去病的?你身上又没病没痛的。”   永宁郡主一听,惊讶的说:“什么病痛?这不是求子的尼姑庵么?”   老太妃一听,顿时头皮发麻,干笑说:“哎呦,那去病的庵,这些日子正好翻修贴金呢,因此就顺道来这边儿,都一样的。”   武曌顿时有些无奈的看着老太妃,老太妃则是责怪的看着永宁郡主,永宁郡主这才明白,原来老太妃是连拐带骗的把自家儿圌媳圌妇给坑过来的。   她们到的时候晚了,吃了饭,老太妃关心武曌身子,就让武曌歇下,明日再去拜佛上香不迟,今儿个先休息。   武曌很快就要去休息了,永宁郡主则是缠着武曌,笑着说:“好嫂子,我怎么看清瘦了?是不是水溶哥哥不体贴你呀?”   武曌则是幽幽一笑,说:“什么体贴不体贴的,倒是郡主,想要体贴芸儿,不还差着辈儿呢么?郡主姑妈,你说对不对?”   永宁郡主一听,气的当场要憋气仰过去,说:“好啊,我不过开个顽笑,你竟然这么护短儿,真真儿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武曌笑着说:“我不过也和郡主开个顽笑罢了。”   永宁郡主发现自己说不过她,只能闷闷的自己走了,打算明日回去的时候,和贾芸来个巧遇等等。   第二日一早,永宁郡主就起了,还以为她们会赶早上香,哪知道老太妃说了,儿圌媳圌妇身子弱,不能起得太早,由得她睡醒了,别过了中午就行。   等武曌终于睡醒了,她们才慢悠悠的去拜佛,老太妃出了很多香油钱,又给佛像贴金,等着用了午膳,这才准备启程了。   早些启程,一会子晚上就能回去了。   永宁郡主自然欢心启程,就坐进车里,很快车子赶出庵来,外面贾芸焦大一伙子早就等着了,贾芸过来请安,说:“给太妃和王妃请安。”   那面子车帘子突然“豁朗!”一声就打了起来,十分的气派模样,永宁郡主坐在车里,说:“为何只给太妃和王妃请安,你眼里还有我这个郡主么?”   贾芸根本不知永宁郡主在这里,吓得一怔,过了一会子,才连忙请安,永宁郡主本就想吓他,给逗笑了,笑的前仰后合的,武曌无奈的说:“好了,不必理她,启程罢。”   贾芸赶紧回避,让丫头放下车帘子,吩咐启程,车马缓缓启程,准备下山回府去了。   山路不是很好走,尤其昨儿乍暖,今儿就寒了起来,风很大,外面枯树叶吹得呜呜直响,仿佛是哭声一般。   等到走到了黄昏,他们还没进城,老太妃都晃得睡着了,斜歪着,永宁郡主则是和武曌说些闲话儿,无非是谁又出丑了,永宁郡主又捏到了谁的把柄等等。   永宁郡主笑着说:“前些日子,长公主圌谋害皇后子嗣的事儿不是被掀了出来么?这下子好了,宫里头一番大戏啊,皇上竟然还帮着长公主,最后把事儿全都推给了那个女官,也是够能个儿的。”   武曌也听说了,长公主为了脱罪,把事情推给了女官,女官最后畏罪自杀了,舌头都给割掉了,不过到底是不是畏罪自杀,那就难说了,皇后自然是不依不饶的,因着那事儿,皇后身子一直不好,落了病根儿,还以为是哪个不要命的嫔妃搞的鬼,结果竟然是皇上的亲妹妹长公主,皇后气的不行,但是皇上为了让这事儿平息,别闹了笑话,竟然帮着长公主说话,很快把事情给压下去了。   皇后吃了哑巴亏,也是没辙的,心也是凉了一半子。   她们正说着闲话,结果就听到马儿嘶鸣了一声,好好的马儿竟然尥蹶子,打了好几个响鼻,车子被马儿弄得震动起来,老太妃睡着都给吓醒了过来,惊讶的说:“怎么回事儿?”   老太妃刚说话,外面都没有人回话呢,就听到一阵脚步声,还有马蹄的声音,竟然轰隆隆而至,仿佛过马队一样,冲将过来。   武曌打起帘子一看,竟然好些个蒙面的大汉,骑着马拎着刀,将车队团团给围住了。   武曌一看,顿时有些纳罕,这可是京城郊外,哪来这么多绿林土圌匪?   那些人果然是土圌匪,人数众多,将车队一包围,哈哈大笑着说:“谁家的车,这么香?一股子香喷喷的女人味儿,真香!真香!还不快下车来,跟老爷们回去?!”   那土圌匪哈哈大笑着,十分放诞无礼,焦大冷喝说:“大胆毛贼!这是北静郡王府上的车马,你也敢拦?”   他们带的人不少,只是如今那土圌匪的人更多,这么大动静,还出现在京城郊外,不只是武曌,就连永宁郡主和老太妃都觉得,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   土圌匪们骂着说:“呸!管你什么北府南府!今儿这车我们是劫定了!识相的乖乖下车来伺候爷们儿,否则别怪爷们人心狠手辣了!”   那些土圌匪十分嚣张,人数又多,武曌悄悄打起帘子看了一回,觉得这么大涨势,他们肯定不能硬拼,不然吃亏的是自己。   武曌正思忖着怎么办的时候,竟然还有人路过,一个醉汉,七扭八歪的走过来,手里抱着一个酒坛子,醉生梦死的,还唱着调子,难听死了。   那醉汉可不就是昨天救下来的倪二么?   倪二歪歪斜斜的走过来,这一走过来,就看到了这边儿的仗势,一大堆手持大刀,还蒙着脸的大汉,一看就是土圌匪,包围了一辆车马,正在僵持不下。   倪二仔细一看,竟然还是北静郡王府的车马。   倪二当即把酒坛子一扔,快速冲过来,直接插在土圌匪和车马中间,说:“做什么呢?做什么呢?”   众人突然见到倪二冲过来,还以为倪二会被土圌匪切瓜一样砍掉脑袋,但是那刚才还放诞无礼的土圌匪头子一愣,随即翻身下马,大喊着:“恩公!怎么是您啊?!”   武曌一看,敢情好,昨日顺手救了倪二,今日竟然就派上了用场,倪二竟然是这些土圌匪的恩公。   倪二因为为人仗义,所以也舍过这些土圌匪钱,这些土圌匪也是重义气的,自然没忘了倪二。   如今这下子好了,倪二说:“这是我恩圌人,昨儿刚刚救了我,别吓着我的恩圌人!”   那些土圌匪一听,大惊失色,竟然是恩公的恩公?   武曌这时候一笑,也没有半丝害怕的意思,隔着马车帘子说:“敢情都是自己人,那正巧儿好了,方才一场误会罢了,各位爷们儿都是爽快人,也没吓着什么。”   那些土圌匪好生为难,一时没了成算,全都立在当地,武曌将贾芸找过来,让贾芸去找倪二从中周旋,问问是谁派这些土圌匪来的。   贾芸领了命,过去一问,没一会子就回来了,那些土圌匪也不知道买主是谁,不过肯定是有买主的,而且买主神通广大,他们本不活动在这里,本来么,这里是京城郊外,他们那么多人,一起活动在这儿,还不等着被捕呢?   但是买主给他们疏通,说是可以让他们在这边活动,干了这一票,然后给他们好处。   土圌匪们不知买主身份,但是见过买主,就描述了一下买主的容貌。   三十上下的模样儿,生的花容月貌,体格十分风骚,说起来话来温柔款款的,打着弯儿,还喜欢对人抛媚眼儿,手里拿着一方荷花的手帕子!   武曌一听,不由得冷笑一声,说:“我当是谁?”   这不是刚刚和皇后殊死搏斗,好些日子没来找晦气的长公主么?   老太妃一听是长公主,顿时是怒不可遏,但是皇上总是偏心长公主,而且他们那些人,好些人都知道,只是不便多说罢了。   老太妃气不过,冷笑一声,武曌说:“太妃也不用生气。”   那土圌匪说:“既然是恩公的恩圌人,银钱再多,我们也是不做的,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武曌笑眯眯的说:“见谅就不必了,倒是我这里有个事儿,还想求一求各位。”   那土圌匪一听,说:“姑娘只管说,就当我们替恩公报恩了,只要是我们做的到的,定然不会推辞。”   武曌幽幽一笑,说:“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想让各位,也去绑一回你们买主罢了……” 第79章 求赏   长公主还等着土匪回话呢,因着这事儿见不得人,所以她并没有带太多的人,身边只有两个丫头两个婆子跟着,就去了约定的地方。   那头里长公主刚到,就看到土匪浩浩荡荡的来了,长公主立刻兴奋的说:“抓到了么?在哪里?”   土匪则是说:“这不是在这里么?我们谈好的银钱呢?”   长公主笑了一声,说:“等我验了货,一个子儿都少不得你的。”   土匪就让人将一个麻袋扛出来,麻袋里明显有人,不断的挣扎着,似乎不能说话,发出呜呜的声音,非常无助似的。   长公主一看,顿时兴奋难以,快速走过去,说:“快!快解开我看看!是不是那个贱人!”   长公主这么说着,就听到身后的丫头婆子突然啊呀叫了起来,长公主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顿时后脖子一阵发麻,眼前顿时一团漆黑,一下子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土匪敲晕了长公主,连忙将长公主塞上嘴巴,蒙上眼睛,然后扔进麻袋里,使劲一系口儿,然后扛起来就走,说:“快快,去交工。”   武曌此时正在府里等着呢,她方才回了府,天都黑了,北静郡王亲自迎着,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儿,老太妃气愤的数落了一顿,让北静王给武曌出气。   不过武曌其实已经想好了办法,根本不需要北静郡王出头,只是需要北静郡王帮点小忙罢了。   武曌一方面让土匪去和长公主交差,然后顺便把长公主绑了出来,另外一面儿让北静郡王去打听长公主的驸马此时在哪里。   北静郡王人脉不少,其实这个不用打听,因着今儿个是卫若兰的父亲大寿,北静郡王白日在那里,专门提前回来迎着武曌的,刚见过了长公主的驸马,这会子驸马爷还在卫若兰的府里呢,喝的烂醉如泥。   武曌当即一笑,就让北静郡王去想个办法,把驸马爷弄出来。   北静郡王有些无奈,的确是个“小忙”了,也是够小的,毕竟只是绑架驸马爷而已……   卫若兰在宴席上,正在陪衬着,就见北静郡王又回来了,让他帮个小忙,卫若兰一听要绑架驸马爷,当即汗毛都竖起来了,说:“小忙!?”   北静王笑着说:“我夫人说的,小忙。”   卫若兰更是无奈,不过听说长公主如此无耻,还是决定帮这个忙,也是驸马爷此时醉的不行,已经在卫家下榻了,比较方便,卫若兰当即偷偷摸过去,驸马爷果然睡得很熟,也没有下人上夜,赶紧也把人塞了嘴,蒙了眼睛,套了麻袋扛出来。   焦大过来禀报武曌,说是土匪那边儿得手了,武曌便笑眯眯的从屋儿里出来,上了马车,让人抬着出了府,来到了一个空无的老宅里,那宅子荒凉的厉害。   武曌下了车,走进去,就看到北静郡王和卫若兰已经在了,还有些个土匪,地上两个麻袋,就是长公主和驸马爷了。   武曌低声让土匪将那两个人背靠背绑在一起,然后让人提了水来,泼醒他们。   长公主还在昏睡,驸马爷则是烂醉如泥,这会子被冷水一浇,都是哀嚎一声,猛地醒过来。   长公主不知情况,大喊着:“怎么回事儿?!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我给了银钱的,你们这些贪心不足的穷鬼,想要做什么?是嫌银钱不够么?好!好!我再加一千两!”   武曌给土匪递了一个眼色,土匪就说:“一千两?我们这么多人,你打发要饭的么?再者说了,你让我们虏劫的人,我们打听出来了,竟然是北府的里的王妃,这个数,我们觉得太不值了,毕竟是冒着杀头的危险!”   那头驸马爷本还醉醺醺,听到这里,顿时惊讶大喊着:“怎么回事儿!?你竟然让人强虏北静郡王的正妃!你不要命了!?”   长公主听到驸马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惊讶不已,说:“你怎么在这里?”   驸马爷则是恼怒的说:“都是你这贱人,我定然是被你牵累的!”   长公主怒吼说:“我乃长公主,你竟然敢骂我!”   那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骂,土匪被逗得哈哈大笑,驸马听土匪嘲笑自己,顿时更是恼怒,喝道:“你是长公主?你有一点长公主的样子么?!你看看你都干过什么好事儿,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不过是为了我们家,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你倒是想要谋害起王妃来了,你也太歹毒了!”   长公主冷笑说:“我歹毒?还不是你窝囊,你这个没用的窝囊废!”   土匪这个时候不耐烦的说:“好了好了,你们这乱七八糟的吵,把爷爷吵烦了,一刀剁了你们!”   长公主吓得说:“别砍我……我是给了钱的,我还能多给,你们别伤我,倒是他,你们要杀就杀了他!”   驸马爷一听,更是气怒,虽然蒙着眼睛看不到长公主的样子,但是脸都涨红了,绝对是睚眦尽裂的模样,说:“你这歹毒的妇人!我好歹是你的夫君!”   长公主不理他,说:“他算什么夫君,各位好汉,你们饶了我,我可以多给钱,保你们衣食无忧,这样罢,你们放了我,我请你们来长公主府上做护卫,以后都不需要打家劫舍了,还……还……我还可以伏侍你们。”   长公主说到最后,声音变得娇滴滴的,驸马爷一听,公然给自己戴绿帽子,顿时气得全身哆嗦,说:“你这贱妇!你平日勾三搭四就算了,如今当着我的面,也这么无耻!你这个贱妇!我要休了你!别以为你和皇上的事儿我不知道,还有你谋害皇后娘娘的事儿,我全都知道,只是碍着面子没嚷嚷而已,如今好了,我们便鱼死网破!”   长公主一听,觉得今日和驸马已经撕开了脸皮,更不能留下驸马,便谄媚的说:“大爷们,快一刀剁了那么没用的男人,我好奉上金山银山,好好儿伺候伏侍各位大爷啊!”   驸马气的险些晕过去,土匪则是瞠目结舌,竟不知还有这样的长公主。   武曌无声的一笑,让人递给土匪一张字条,土匪就拿着字条走过去,放在长公主面前,然后拉开长公主蒙着眼睛的布。   这时候武曌北静王还有卫若兰都已经站在了长公主的背后,长公主根本看不到他们,只能看到地上的字条。   字条上写着她谋害皇后娘娘,与皇上私通,令人虏劫北静郡王王妃等等的事儿,还有长公主的那些姘头,也记录得一清二楚。   长公主一看,顿时大惊失色,觉得这些土匪根本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儿来,但是如今没有别的选择,那些土匪拿着刀,说:“看清楚了么?看清楚了认罪,我们才好放了你,没有个防身的东西,我们怎么好放了你?就怕你这歹毒的人,反咬一口。”   驸马爷连忙说:“不要放了她!她心肠歹毒的很,不会放过你们的!”   长公主连忙说:“别听他的,我认!我认!你们放了我!”   土匪当下让长公主认罪,画了押,不过其实长公主心里是有恃无恐的,就算自己私通,可是私通的是皇帝老子,皇上为了保存自己的颜面,也是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自然不可能嚷嚷出去,因此只是权宜之计的画押。   长公主刚刚认罪,那土匪就一抬手,把长公主敲晕过去,又将驸马爷敲晕过去。   武曌这时候才走过来,土匪说:“画押已经好了,如今怎么办?”   武曌笑了笑,说:“不怎么办,都放了罢,驸马也是个可怜儿人,放回府里,这长公主嘛……让她幕天席地,也自有一番风韵了。”   土匪赶紧领命,一队人扛着驸马爷走了,一队人则是把长公主扔出宅子去,让她直接躺在地上,然后扬长而去了。   做完这事儿,已经是深夜了,北静郡王赶紧扶着武曌上了马车,回了北府上。   别看武曌顽的挺好,其实她已经累得不行,身子困乏极了,在车上就睡熟过去,到了府上,北静王也没有叫醒武曌,将人打横抱起来,很轻很缓的下了车,将人抱进去放在榻上。   第二日快要日上三竿了,武曌才醒过来,北静郡王难得今日没事儿,也没有起身,卧在武曌旁边,正捏着一律武曌的头发。   武曌一张眼,北静王就笑了一声,说:“小懒猫,如今倒是醒了,若是再过一会子,怕是要用晚膳了。”   武曌坐起来看了看,也没北静王说的那么夸张,才到中午,正好起来用午膳。   两个人起了床,用着午膳,武曌就说:“长公主那面儿,可有什么动静么?”   北静郡王笑了笑,说:“据说今儿早上,长公主是被打更的发现的,不知道是什么人,还以为是窑子里跑出来的姑娘,调戏了一番,长公主一大早上就跑进宫里,找皇上去哭了,这算不算动静?”   武曌笑了笑,说:“驸马爷那头呢?”   北静郡王说:“你也是够绝了,昨晚上让长公主当着驸马爷说了那些话儿,如今驸马爷也是撕开脸皮了,也是一大早便进宫去了,不过……在皇上面前,恐怕驸马爷是讨不到好处的。”   武曌听着,正好吃饱了,放下筷箸,那面儿北静王笑了笑,拿起帕子,凑过来给武曌擦了擦嘴边,武曌突然见北静郡王凑过来,还是那般深情款款的,当即有些不适应,不过也没有躲闪。   北静郡王刚要说些什么,那头里趴在地上吃肉干的四儿立刻窜起来,对着北静王一阵狂吠不止。   武曌见了不由笑着说:“看来我不在的这一天,郡王与四儿相处的越发好了。”   北静王幽幽的看了一眼狂吠的四儿,这只大黄狗,只要自己挨近武曌一点儿,就会狂吠不止。   北静郡王面上满是微笑,淡淡说:“谁说不是呢。”   武曌笑着说:“驸马爷进宫去也于事无补,咱们还是要尽一些微薄之力呢。”   北静郡王也吃饱了,说:“怎么尽微薄之力?那张字据就算呈到皇上面前,皇上也会袒护长公主,到时候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说不定又遣出去,避避风头,两三年便回来了。”   武曌低声一笑,颇有些冷笑的意味,说:“皇上?这事儿皇上管不得,自然是把字据,呈给皇后娘娘了。”   她这么一说,北静郡王顿时笑了,说:“还是你法子好。”   试想想看,之前皇后娘娘没能动长公主,就是因为长公主有皇上庇护着,那女官还“畏罪自杀”了,因此没有根据,如今可是有字据的,若是拿给了皇后娘娘,那会怎么样?   皇后娘娘根基很稳,家里也都是有权势的,再一联合驸马爷的家人?势力可是不小的。   武曌当及换了衣裳,就进宫去了,去见皇后娘娘,顺便把字条献给皇后娘娘。   皇后一看,顿时欣喜若狂,自然要褒奖武曌一通,赏了不少好东西,笑着说:“你是个好的,不枉费我为你废了这么多心,往日里咱们有些不愉快的事儿,那也都揭过了,如今你为本宫这么尽心尽力,本宫日后定然会报答你的。”   武曌则是低眉顺眼的一笑,说:“皇后娘娘言重了,这些小事儿,说什么报答?再者说了,我做这些事儿,难道还图了皇后娘娘报答不成?不就是见不得皇后娘娘您委屈么?”   皇后听了武曌的话,心里头受用的紧,这会子她急着去见皇上,收拾长公主,因此自然不能多停留,就说日后再褒奖武曌,便匆匆离开了。   武曌很快从宫里回了府,老太妃特意过来问了问,问问皇后有没有难为武曌等等,听说皇后还褒奖了武曌,这才放下心来。   那边儿北静郡王进宫去了,本来说晚膳回来用,结果因为临时有事儿,所以晚膳也没能回来,一直到了快夜里头,这才回了府。   武曌此时都已经准备就寝了,她坐在镜子前,正让丫头给她退掉头上的钗子,结果就听到“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进来了,虽然镜子里倒影的不清楚,但是是北静郡王无疑了。   郡王走进来,对丫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挥挥手让她们出去,自己则是弯下腰来,给武曌摘下发簪。   北静王还以为武曌不知道,武曌则是失笑说:“郡王这么晚回来,是饮了多少酒?一股子酒气。”   北静郡王见武曌发现了,便笑着将武曌一把抱起来,然后自己坐在梳妆镜前的小墩子上,将武曌放在自己腿上,笑着说:“还不是夫人惹得?那头长公主和驸马,还有皇后在宫里闹了一整天,可是累坏了大家伙儿,驸马爷还拉着大伙儿去喝酒借酒消愁,发起疯来不放人,谁能少喝了一杯。”   武曌笑着说:“那皇上准备怎么发落长公主?”   北静郡王抬头看着坐在自己腿上的武曌,笑了笑,说:“夫人都已经把字条子给了皇后娘娘,皇上还有辙么?皇后娘娘逼得紧,皇上也想自保,如今已经下令软禁了长公主,名义上说是长公主得了怪病,不能着风,不能见人,改明儿……恐怕过不得这个冬天,就要没了。”   武曌一听,没有说话,感觉也算是差强人意了。   北静郡王笑了笑,说:“夫人,为夫在宫里周旋了一下午,不赏赐为夫一些个?”   武曌低下头来,伸手挑着北静郡王的下巴,在他唇边轻轻一吻,有些戏谑的说:“四叔醉了,还是快些就寝去罢。” 第80章 妻奴   成婚之后武曌病了一阵子,等武曌的病差不多大好了之后,那面儿北静郡王突然忙碌了起来,朝廷周边的小国突然有些异动,骚扰不断,好几天北静郡王都是在军机处歇的,根本无法回府下榻。   这日北静郡王又不在府中,武曌起来之后发现床榻是冰凉的,显然身边儿并没有人睡过。   现在天气越来越凉了,对于武曌这个身子骨儿来说,已经算是很冷了,武曌钻在被子里不愿意起床,又稍微懒了一会子,睡了一会子回笼觉,这才稍微觉得好了一些,但是仍然很冷,不愿意从被子里出去。   丫头们全都在外面儿伏侍着,看着四儿顽耍,要么给鸟儿洗洗笼子,全都不来打扰武曌歇息,因着郡王有话,说武曌身子弱,所以让夫人多睡,不要打扰。   那面儿老太妃也是,从不让人来打扰武曌歇息,就是早省都给免了,若是武曌哪天起得早去早省一个,老太妃还要嗔怪的叨念她不知道爱惜保养自个儿的身子。   因此武曌嫁进了北府,可谓是最清闲的王妃了,过的果然是少奶奶的生活,一点子也不累,反而养胖了不少,不过就算武曌养胖了不少,比旁人那也瘦着很多。   武曌睡饱了这才醒过来,那会子丫头们全都进来伏侍着,打来温热暖和的水,请武曌梳洗。   紫鹃和雪雁又来给武曌挽头发,早上没什么事儿,就等着一会子用午膳,武曌通常起床去书房看看书,真别说,北静王的书房那是相当大,而且书籍非常齐全。   武曌起了床,逗了逗四儿,然后就进了书房看书,丫头们在旁边伏侍着,准备了笔墨纸砚,等着看乏了,丫头们就给武曌捏捏肩,陪着说些话儿。   这一说话儿,就提起了北静郡王,紫娟说:“其实昨儿郡王回来了一趟,半夜来的,王妃早就睡下了,所以郡王没有打扰王妃,只是换了一身衣裳,还带了一身衣裳,就又匆匆走了,这模样,倒是要在宫里头常住呢!”   武曌一听,就说:“最近宫里面儿,有什么事儿么?”   雪雁摇头说:“这倒不知道。”   那头里紫鹃笑着说:“王妃若想知道宫里头有什么事儿,那还不容易吗?把芸二爷叫过来,或者请郡主过来说说话儿,都能打听出来。”   武曌想了想,请芸二爷过来,虽然是自己的侄儿,但是如今自己日子清闲,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自己,想要找自己不痛快,随便揪着什么就不撒手,疯狗一般,四儿发疯的时候都没他们这般狂野不羁,因此请贾芸过来多有不便。   武曌令人去请郡主过来坐一坐,永宁郡主正愁没事儿,就过来了,往北静郡王的书房里一坐,笑着说:“你问我,那就是问对了,这朝中大小事务,能逃得过我永宁郡主的法眼?”   永宁郡主自卖自夸好一阵子,这才笑着说:“其实是这么回事儿,你倒别担心,因着其实不碍水溶哥哥什么事儿,反而是你的好哥哥南安郡王不顶事儿,所以才让水溶哥哥过去帮衬帮衬的。”   原来是最近周边几个小国有些动荡,不知怎么的,突然骚扰起边境来,而且很多势力不停的骚扰。   永宁郡主说:“这事儿很奇怪,因着周边那些小国,一般都很乖,从不做这样的事儿,一打听才知道,根本是有人挑拨离间,就是那个茜香国,一直在扇动其他小国。”   武曌一听,原来是要打仗,怪不得贾芸最近这段时间清闲的厉害,若是打仗,就没时间给皇上搞一些表面功夫的花活儿了,贾芸自然清闲的厉害。   不过武曌这么一听,不由又蹙了蹙眉,刚才郡主也说了,其实这事儿应该是南那郡王管着,只是南安郡王管的不好,所以皇上才让北静郡王帮衬着。   但是帮衬能帮衬到回家都不能了?   武曌觉得这其中必然有一些小道道儿,就算是南安郡王真的不能管,让旁的将军帮衬也是行的,一定要北静郡王日日不着家,武曌怎么想怎么觉得,皇上似乎想把这个担子,从南安郡王身上,转移到北静郡王身上来。   武曌与郡主说了一会子闲话,那面儿郡主准备去巧遇贾芸了,便起身告辞,很欢心的就走了,这面子武曌去陪着老太妃用午膳。   老太妃似乎有些闷闷不乐,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因着老太妃脸上起了几个痘儿,其实说起来,北静郡王今年还未加冠,也就是不到二十岁,老太妃进宫又早,算一算也就三十多岁,撑死了四十出头的模样,这个年纪也是容易生痘的,毕竟调理不好,容易脾胃失调,再加上这些日子郡王不在家,老太妃总是忧心着,自然会失调长痘等等,而且这个年纪可不像是小姑娘,长了痘不是三四天就能掉下去的,恨不得一个月都顶着。   老太妃不是很欢心,武曌用了膳回来,心想着自己这般闲得慌,也做点什么才好,便进了书房,让丫头磨墨,然后提笔写了一个房子。   紫鹃和雪雁一看,惊讶不已,雪雁说:“王妃竟然还会写医方子?”   紫鹃笑着说:“怕是吃药吃多了,因此自己也会了些儿。”   武曌只是笑了笑,并未说缘由,其实这方子不是旁的,正是武曌之前用过的益母草留颜方。   武曌有自己养生养颜的方子,而且据说能令人容颜不改,被很多人传得神乎其神,但是自从武曌过世之后,这个方子很多人不得法门,因此并没有那么大的奇效。   如今武曌写下这个方子,不过是顺手拈来的事情,每日用这个方子洗脸,定然不会长什么痘儿的。   武曌写好了方子,令丫头拿去叫人调配,别看只是益母草,但是要求十分苛刻,调配起来也非常不容易。   几天之后这个方才调配出来,武曌检验了觉得不错,这才拿了一些去给老太妃,老太妃脸上长了痘儿,其实很多人都来巴结,进献了很多秘方,只是不管用,老太妃都懒得再理,也只是试了一试,没成想,两三天痘儿竟然没了,瞬间瘪了下去,痘印儿都微不可见了。   老太妃差点欢心的晕过去,一直夸赞武曌。   这头里两个人正在说话,那头里就有人过来,说是皇后娘娘请老太妃和武曌进宫去喝茶。   自从那日里武曌帮助皇后娘娘整治了长公主之后,皇后娘娘变得十分爱见武曌,凡是什么好的,都要拿来给武曌,天天儿的赏赐不断。   今日又过来请,说是有一些进贡的金钗银钗,请武曌和老太妃进宫去挑一挑自己喜欢的。   武曌想了想,便让人也准备了一些益母草留颜方的成品,准备带去给皇后娘娘,这样巩固一下关系也是好的,毕竟皇后娘娘可帮助她料理了长公主,在皇上面前摔盘子摔碗,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   老太妃并着武曌很快就进宫了,两个人来到皇后寝宫的时候,发现其实已经有人了,不是旁人,还是她们认识的人,竟然就是薛宝钗!   薛宝钗坐在皇后娘娘身边,皇后娘娘身后拉着她,似乎很是爱见一般,温声软语的在说话,薛宝钗也不知说了什么,把皇后娘娘给逗笑了,看得出来,薛宝钗温柔大气,很得皇后娘娘的欢心。   按理来说,皇后娘娘之前和贾元春是有仇儿的,薛宝钗和贾家可是沾亲带故,如今还住在荣国府呢,这样一来,按理来说皇后和薛宝钗应该并不亲厚才对。   只是薛宝钗却有自己的魔力,身边儿无论是丫头还是千金小姐,竟然没能挑出薛宝钗一个字儿的不好,尤其是大咧咧的史湘云,把薛宝钗敬若神明一般,觉得薛宝钗说话有理有度,从来不会偏颇。   如今看起来,皇后也十分喜欢爱见。   那两个人正在说话,薛宝钗见到太妃和武曌进来,匆忙起身行礼,说:“拜见太妃娘娘,拜见王妃。”   众人互相见了,皇后眼见武曌来了,才让老太妃坐了上首,武曌坐在自己旁边儿,这个时候薛宝钗才坐了最后,毕竟她只是个皇商家的女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众人坐在一起,未免说些闲极无聊的家常儿,这些日子皇后因为和皇上翻脸,瞬间不知道老了多少,生了好些个白发,正在抱怨着。   武曌就把自己调配的益母草留颜方的成品拿出来,献给了皇后,老太妃也帮衬着说:“这方子着实管用,我日前试了,两三天竟然就有奇效,我这张老脸了,何况是你们这年纪轻轻儿的?”   皇后一听,还没有用,但是已经满怀希望,喜不自禁,笑着拉着武曌的手,说:“还是你贴心,一会子本宫叫人把贡品拿来,你让着老太妃先捡,然后自己捡喜欢的,若是都喜欢,只管拿去就是了!”   皇后娘娘正说着话儿的时候,那面有人走了进来,敢这么大摇大摆走进来的,自然是皇后亲近的人,武曌定眼一看,好家伙,冤家路窄,竟然是永昌公主!   永昌公主和武曌,那是有深仇大恨的,毕竟武曌将皇后送给她的香囊,转赠给了永昌公主,最后永昌公主大出血,胎儿掉了不说,而且永远不能再有孕。   当时皇后也很生气,非常震怒,但是事情之后,也就过去了,毕竟永昌公主只是公主,而武曌给她揭露了长公主,长公主当时害死的可是皇后的一个男胎,太医已经确定了十有八九就是男胎,因此这一对比,永昌公主也就被比下去了。   永昌公主走进来,正好听见皇后说让武曌挑拣贡品,当即气的不行,大步冲过去,也不管什么人在场,指着武曌鼻子,大喊说:“你这下作的贱人,你还有脸过来,想捡什么钗子,你做梦!”   她的话说到这里,老太妃脸色立刻不好看了,毕竟如今武曌是她儿媳妇,平日里早省老太妃都不让武曌来,怕是累着等等,如今有人骂她儿媳妇,比骂她都可怕!   老太妃脸色不好看,薛宝钗赶紧过去拦着,说:“公主您消消气儿……”   她的话说到这里,“啪!”就一声,没想到被气头上的公主一巴掌赏了脸颊,竟然给了一个五指扇红!   薛宝钗顿时都蒙了,永昌公主泄愤的说:“你也是个狐媚子!成天假什么,假给谁看?”   薛宝钗顿时感觉很委屈,她只是想要拉架,赶紧捂着自己的脸,咬着嘴唇,不过终究没有说一句话。   那面儿皇后立刻站了起来,喝道:“够了!永昌你越来越没个样子了,本宫有让你进来么?你看你成什么体统?!太妃和北静王妃是本宫请来的贵客,你该当规规矩矩的给北静王妃叫一声婶子才是,如此没大没小,是本宫教你的?”   永昌公主瞬间都给骂傻了,几日不见,不怎么的,自己的亲娘,当今的皇后娘娘,竟然给武曌说好话了,而且骂自己骂的很是难听。   永昌公主傻愣着,没反应过来,这个时候武曌才站起来劝架,说:“皇后娘娘息怒,公主还是个孩子,但凡是孩子都有些孩子的气劲儿,况且童言无忌,也不能算什么的,皇后娘娘千万不要为了这个生气,倘或这么生气,就算是十个百个留颜方,那也是留不住的。”   皇后娘娘听了,只觉得武曌懂事儿,永昌公主更是衬托的不懂事儿了,便说:“还不滚出去,成什么体统?”   永昌公主更是懵,都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就被进来的宫女给扶了出去,出去的时候还一脸的震惊。   那面儿薛宝钗讨了个没趣,反而是武曌得了个便宜,众人再坐一坐,就准备走了。   武曌已经进了宫,就想着去探望一下北静郡王,毕竟好些日子没见到郡王了,这么细细一算,大约半个月有余了。   老太妃一听,就笑着说:“也是,你们新婚燕尔的,你去罢,我这老脸,就不打扰你们了。”   老太妃先蹬车走了,让武曌见了郡王再回去。   老太妃一走,那面儿就有人和武曌巧遇了,是刚才被赏了嘴巴的薛宝钗。   薛宝钗看来也是要出宫,正在车马署边上,见到武曌,赶紧过来,亲切的问候着。   武曌看得出来,薛宝钗定然是想要和自己套近乎的,不止如此,薛宝钗似乎还有求于自己,自然了,这求什么,一目了然,无非是想求一求武曌,怎么好让她进宫来,混个头衔。   武曌并不想管这个闲事儿,毕竟薛宝钗刚刚都去皇后娘娘那儿混眼熟去了,但是皇后娘娘何等精明,自然不会把她叫进宫里,到底是贾元春的亲戚,武曌则是更不会管了,只是一笑,说:“薛姑娘说笑了,我这一个小小的王妃,平日里也不进宫来,薛姑娘的事儿,我怎么管得了?况且了……”   武曌又是一笑,说:“况且说了,荣国府那是何等的面子,薛姑娘有荣国府帮衬着,我若是给你出这个头,怕是被人平白笑话了,说我打肿脸充胖子呢!这可真是顽笑了。”   武曌说罢了,就说:“我还有急事儿,薛姑娘请罢。”   薛宝钗只好讪讪的拜别了武曌,很快蹬车走了。   武曌这才得了空,让宫人领着,准备去见一见北静郡王。   那头里北静郡王正在军机处,他正得了片刻清闲,在休息房里,和几个同在休息的同僚说话,那面儿来了一个太监,禀报北静郡王,说是王妃刚刚进宫与皇后说话,顺道来看郡王。   北静郡王一听,当即欢喜的什么似的,旁边好些同僚一见,平日里温柔一派,喜怒不言语色的北静郡王,竟然跟个毛头小子似的,不由都调侃他,说:“好啊,我们真真儿想看看嫂嫂是什么样儿的天仙,竟然把郡王迷的神魂颠倒,这还是郡王么?”   那面儿武曌要进来,其他同僚自然是要回避的,就把休息房让给他们,同僚离开之后,武曌很快就进来了,北静郡王立刻迎上去,把自己的外跑脱下来,给武曌披上。   北静郡王说:“你出门也不多披件衣裳,手这么凉?”   武曌笑了笑,说:“这还不叫多穿衣裳,险些捂成了一个包子了。”   北静郡王则是笑着帮武曌整理了一下头发,轻轻给她捋顺,说:“我家夫人,什么样儿都好。”   那面儿虽然同僚离开了,不过传话的太监还没走,听到北静王这么说,不由得一脸纳罕,原来那传闻是真的,别看北静郡王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但真真儿是个三从四德的妻奴呢! 第81章 黄道吉日?   北静郡王忙碌了一阵子,总算是清闲了下来,若是再不清闲,也就快入年关了,这展眼,再忙叨忙叨,置办置办,基本就要腊月了。   北静郡王回了府,第一件要做的要紧事儿,自然是……讨好四儿。   因着他好些日子不在家,所以四儿对他的气息又不太熟悉了,北静郡王一进府们,四儿就撒了欢儿的狂吠,冲着北静郡王呲牙咧嘴,一副“有我没他”的模样。   北静郡王只好“低声下气”的,弄了好些个肉干来,喂给四儿吃,肉干喂了十几斤,四儿才对他的态度稍微转变了一些儿个,也不是太多。   武曌还没起床,就听到外面一阵狂吠,四儿又开始发疯了,不用想也知道,北静郡王肯定又去招惹四儿了,一大早上的,也不叫人清闲。   武曌迷糊的翻了个身,坐起来,外面的狂吠声儿越来越凶猛,武曌忍不住想着,别是北静郡王要对四儿下毒手罢,赶紧起来,随便披了件衣裳,也没有叫丫头,因着郡王在这儿,丫头也不需要上夜,也没有丫头。   武曌就推开门往外看一看,好家伙,果然是北静王人前一面,人后一面,两面三刀的,这会子正夹着四儿,四儿一脸凶悍,说是在喂食,但看起来一人一狗在殊死搏斗。说不是在喂食,可北静郡王真的拿着肉干,嘴里还叨念着:“四儿乖,吃点肉干,你不是最爱见的?”   武曌顿时有些没脾气了,她那面儿一推门,北静郡王就听见了,一见武曌披着衣裳,穿的很单薄就出来了,而且竟然没有穿鞋子,就赤着脚站在冰凉的地上,当即抛弃了讨好四儿,赶紧一步跨过去。   北静郡王一把将武曌打横抱起来,说:“夫人醒了怎么不叫我?也不穿鞋,地上太寒,都快进腊月了,可别染了风寒。”   他说着,将武曌快步抱了进去,放在榻上,给她拉过被子盖上,那头里四儿见到北静郡王“挟持”了主人,当即狂吠的声音更大了,差点把廊下的鸟儿都叫的又是鸟语花香,丫头们赶紧跑出来,把四儿拉着,好哄歹哄的。   武曌被北静郡王放在榻上,说:“我哪是醒了,是被你们吵醒了,四儿一大早就在喊,活脱脱像是你轻薄了它!”   北静郡王一听,不由笑起来,说:“我夫人还没轻薄呢,怎么上赶着去轻薄四儿?”   武曌听他说情话儿,就笑着问:“又跟哪里学来的?”   北静王说:“现成编的。”   武曌笑了笑,没有说话,伸手推他,似乎准备起身洗漱了,那面儿北静王顺手拿住武曌的手,握在掌心里,北静郡王手掌宽大,只是虽然纤长,但是十分有力度,掌心里都是练武的老茧,莫名的使人安心。   武曌的手掌在他手心里显然不够看,基本就是他掌心那么大,握的死了,根本抽不出来。   北静郡王低声笑了一下,稍微垂低头,黑色的鬓发仿佛绸缎一样儿,扫在武曌颈侧耳畔,实在是麻痒难当。   北静郡王则是故意压低声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深沉又有磁性,含着温柔的笑意,说:“夫人,如今我也闲下来了,咱们什么时候……圆了房?”   武曌拨开北静郡王的鬓发,说:“不如……捡个黄道吉日?”   北静郡王笑了笑,说:“那要急死为夫?捡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可好?”   那头里丫头都在外面儿,还以为武曌和北静王是起了,但是一会子又没声儿了,也不知道做什么呢,但是不好去打扰。   北静王说完,低下头来,立刻含住了武曌的双唇,又是温柔,又是体贴,变着花样儿的亲吻着武曌,伏侍的舒舒服服的,真真儿耍起了十八般武艺。   武曌眼神迷离,因着觉得不错,所以并没有拒绝,毕竟连成婚都成了,若是不享受一下,也是枉费了郡王这般好的容貌了,武曌抬手挽住了北静郡王的脖颈,这下子好了,无疑是对郡王的鼓励。   郡王当即呼吸粗重,仿佛说一头饿狠了的野兽,吐出来的气息都滚烫滚烫的,十分怕人,郡王当即在武曌颈子上狠狠啜了一下,钳制住武曌,眼神越发凶狠起来。   那头里却突然有人冲过来,是个小厮,在院门口子对丫头说了几句话,似乎十万火急似的,雪雁紫鹃赶紧跑过来,“砰砰砰”的敲门。   北静郡王一听,不知气成了什么样子,如今大好时机,夫人也首肯了,竟然有人跑过来捣乱,本想当做没听见的,但是两个丫头敲得狠,一面敲一面说:“郡王,宫里来得消息,说是有使臣进宫了,一会子要往郡王府里来呢!”   北静郡王这才不得不打住,翻身而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和鬓发,说:“知道了。”   武曌被北静郡王的样子给逗笑了,忍不住也翻身起来,只是方才被北静郡王吻得有些麻软,险些没起来摔在榻上。   北静王眼疾手快的一捞,笑着说:“夫人,为夫还行么?”   武曌笑了笑,说:“看来老太妃没有白给郡王吃补药?”   北静郡王顿时一僵,没成想老太妃给自己吃补药的事儿,竟然被武曌知道了,这可真真儿是丢人丢到媳妇儿面前了,怕是比任何人知道了都要惨。   北静王立刻说:“夫人,这事儿……”   他刚要解释,外面紫鹃和雪雁就跟催命一样,使劲敲门,弄得北静郡王十分没脾气,武曌也是故意打趣他,因此不听他说,自己起来准备更衣了。   那头里真不是雪雁和紫鹃诚心打扰,而是使臣来的很匆忙。   前些日子北静王很忙,就是忙着周边小国犯境的事情,如今可算是平定了,和郡主说的差不离,是茜香国在中挑拨离间,因着不满每年进贡太多,所以想让大家一起造反。   只是后来因为实力悬殊,并没有成功,茜香国反而第一个求饶,准备派使臣来求和,并且进贡珍馐美玉作为赔偿。   如今已经进入冬日,皇上也不想打仗,毕竟马匹粮草跟不上,这个年头物资的补足和年月是关系紧密的,因此皇上欣然接受了求和,令使臣进京。   按理来说,求和的事儿,进宫就行了,但是那面儿使臣非要来北静王府,说是听说了,北静郡王是个英雄了得人物,年纪轻轻就屡立战功,更是个风流倜傥的美男子,因此茜香国的人想要见识见识。   不止如此,这次跟着队伍来的使团里面,竟然还有茜香国的公主,公主也要一并往北府过来,很多人都劝使团不过要带公主上北府,毕竟男女有别,但是茜香国自己却说,他们是不同于中土国家的,茜香国男女之别不是很明显,再者说了,茜香国的国王就是一个女国王,因此公主执意要来北府上。   北静郡王一早就被打扰了好事儿,自然脸色不是很好,黑着脸穿戴整齐,戴好了王帽走出来。   因着使臣要来,所以老太妃要出门,这面子看到儿子一脸黑色,黑色主肾,还以为儿子又肾亏了,当下偷偷拉着北静郡王,低声说:“儿啊,你怎么回事儿,一脸黑咕隆咚的?昨儿没睡好?身子不好之前,就不要做那些事儿了,万一真有个什么,再叫你媳妇笑话了?”   北静郡王一听,无奈到了极点,说:“母亲,您别瞎弄那些补品了,夫人已经知道了。”   老太妃惊讶的说:“已经知道了?那我儿媳,说你什么了么?嫌弃你了么?”   北静王黑着脸,摇了摇头,嫌弃肯定是没有的,不过调侃是有的,一脸的戏谑,北静郡王一回想起来,就觉得头皮发麻。   老太妃则是使劲拍了拍胸口,说:“我就说,我这儿媳妇太好了,提着灯笼,满京城也找不到一个,儿啊,她都不嫌弃你,你还等什么啊,快好好儿补补!”   北静郡王一听到“补”这个字,感觉脑仁都要炸了,嘴巴都要起泡了。   那面子两个人说着悄悄话儿,果然使臣就来了,一堆人登门拜访,打头的就是茜香国的公主,后面还跟着好些使臣。   北静郡王将人让进来,因为有公主在场,所以那面儿老太妃和武曌都在,准备陪着公主。   只是茜香国公主根本不需要女眷来陪,就坐在厅里,还主动与北静郡王搭话儿,让通事官翻译。   通事官似乎有些为难,瞥了两眼武曌,这才模棱两可的说:“公主说,她一直很敬佩郡王,在茜香国就已经听说了君王的大名,因此这次来,想要见一见郡王。”   其实茜香国公主说的不是敬佩,而是爱慕,还说了很多夸赞郡王俊美高大的话,不过都被通事官省略了,毕竟王妃在面前呢。   武曌以前可是女皇,这些外交的事儿,她没少做过,眼见茜香国公主说了那么一大串儿话,通事官才翻译了一小句,就觉得很不对劲儿。   再者了,公主说着说着话,竟然脸红羞涩起来,还给郡王暗送秋波,就算是语言不通,但是这眼神可是骗不得人的,武曌觉得这茜香国公主,想必是看上了貌美如花的郡王了。   北静郡王客套了一下,也没说什么,也不看那公主一眼。   茜香国公主羞涩了半天,但都没有得到回应,只好作罢了,又笑着对身边的使臣说了几句话,这会子使臣说话了。   通事官连忙翻译,说:“使臣说,这有一块美玉,想要进献给郡王,以表尊重之心,这美玉乃是他们茜香国的至宝,正应当送给王爷这样的英雄人物。”   北静王一听,茜香国的至宝送给自己,若是让皇上听了,少不得心中揣度一番,便推辞说:“使臣客气了,小王不过一介俗人,也不常佩玉,若是就这么收下了,反而唐突了这玉石之美。”   使臣又说了一顿,一定要把美玉送给郡王,郡王自然执意不答应,毕竟他都是重活一辈子的人,当然不能给自己惹这个不痛快,不过茜香国的使臣仿佛铁了心,放下玉就匆匆走了。   临走的时候,茜香国的公主还对着郡王秋波一笑,满含深情,递了好几个眼神,手里的帕子也是“呀”一声掉在了郡王身边儿。   那暗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只要不是眼睛瞎,定然全都能看出来。   北静郡王则是浑然不动,武曌一见,走过去直接将帕子捡起来,笑着递给茜香国的公主,说:“公主怎么那么不小心,快收好,可别再掉了。”   茜香国的公主满脸尴尬,接过武曌手里的帕子,也不停留,赶紧就走了。   这一趟茜香国的使臣来的匆忙,送了礼跑也似的走了,这礼物贵重,北静郡王定然是要还回去的,准备等下午的时候,派人送到驿馆,自己就不露面儿了。   茜香国使臣来京,皇上很快又招北静郡王入宫,北静郡王就匆匆离开北府,进宫去了。   武曌又清闲下来,坐在院子里喂四儿,丫头们围在旁边,忍不住抱怨,说:“那个公主,也太没个体统了,连咱们都看不过眼了,王妃明明跟这儿呢,竟然那般的给王爷抛媚眼儿,生怕旁人看不出来似的。”   雪雁说:“雪雁听说,这公主在茜香国,还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儿呢。”   紫鹃笑着说:“我怎么瞧着不如咱们王妃?”   武曌一笑,说:“你们俩个,还臭贫嘴?”   雪雁说:“不是咱们贫嘴,是真的气不过,瞧那公主方才的眼神儿,眼珠子差点甩出来,把自己当个人物儿。”   雪雁这么一说,武曌险些笑了出来,把眼珠子甩出来这比喻着实恰到好处了,十分神似。   紫娟说:“据说那茜香国的贵族身上,都有一股异香,似乎是因为常年口含什么香球得来的,能令人闻之神魂颠倒呢,紫鹃听说,这回茜香国的公主进京,也带了好些香球,说是要进贡给皇后娘娘呢。”   武曌听她们唠嗑儿,顿时眼睛一饧,刚端起来的茶杯,也没有喝,就“哆”的一声放在了茶案上,说:“茜香国公主要进贡口含的香球?”   紫鹃点头说:“是这么说的。”   武曌嘴角一挑,笑容不由得越发深沉起来,说:“那真有意思了。”   香球这东西,其实很早就有了,古时候就有含在口中的香粉,让人体态生香,很多妃子都有使用,据说在接吻的时候能让人迷醉不已,武曌对香粉香球也不陌生。   紫鹃和雪雁见王妃笑成这样,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打了个冷颤,总觉得哪方要遭殃似的,这冰天雪地的,更是寒冷无比。   武曌很快站起来,紫鹃连忙说:“王妃,去哪儿啊?” 第82章 热火上头   武曌也没说话,不过很快带着丫头们到了药炉。   丫头们一看,面面相觑,还以为是武曌身子上不爽利了,便问:“王妃,可是身上不舒服,要不要叫太医来瞧瞧?”   武曌一笑,说:“不必,我只是想起来了,自己个儿也会个什么香球。”   丫头们更是纳罕,敢情王妃不只是会那神仙一般的益母草留颜方,竟然还会什么香球,真真儿奇了!因着前些日子的益母草留颜方,所以丫头们对武曌是深信不疑,敬如神明。   其实武曌并不会什么调配香球的法门,以前闲得慌,武曌的确也调过胭脂,只是武曌哪有那么多闲工夫,以为她是天天和姐姐妹妹玩耍的贾宝玉么?   因此武曌对调香调胭脂并不在行,她其实是来“捣乱”的。   方才那茜香国公主在郡王面前,极其的卖弄风骚,权当武曌这个正妃眼瞎一般,也不看看武曌是什么人,眼里能容的下她这个大沙子?   武曌想要给这个茜香国公主一个下马威,这不正好儿,听到丫头们说茜香国有异香,准备进献给皇后,于是武曌打算亲自“下厨”,做个异香,然后令人偷偷调包了茜香国使团进贡的异香,到时候皇后娘娘着了道,定要治罪那些使臣不行。   武曌这么想着,暗自笑了笑,也是自己现在太闲得慌了,若不然,那使臣公主也没这么大脸子,让武曌亲自给他们“下厨”了。   武曌进了药炉,里面的小药童,还有一并子熬药的婆子丫头们都吓坏了,赶紧过来请安,不知武曌来做什么了。   武曌则是笑眯眯的摆手,说:“不碍什么,我就是闲得慌,过来走走,你们忙着。”   丫头和婆子们更是奇怪,只好自己忙自己的。   武曌则是随便看了看,这边摸一把,那边摸一把,从小药格子里抓了很多草药,还有一些磨成粉末的,准备捏成丸子的药粉,随手拿起一个小秤来,把捏来的药粉和草药全都放进去。   一边儿懂药理的婆子赶紧过来,说:“王妃,这是怎么吃?若是吃了,可是使不得的!”   武曌自然不知药理,便打听了一下,让那婆子挑挑拣拣,把药劲儿很大的都捡出去,又撂下一句话,说:“专门要那种药劲儿小的,甚至是大补的,但要苦的、涩的,吃完之后嘴里回味无穷的。”   婆子一听,赶紧给捡了几样,搓成一堆儿,武曌说:“磨成粉末,一会子我要捏成丸子。”   婆子赶紧答应,招呼着丫头们把这些药材磨成粉末。   那面儿武曌就在药炉里一坐,看着丫头们捣药,又让雪雁和紫鹃去厨房一趟。   雪雁和紫鹃纳罕说:“王妃,去厨房做什么?您是饿了么?”   武曌笑着说:“自然是捡一些辣子、花椒、生姜、山蒜之类的,味儿大的方好。”   两个丫头很快就去了厨房,用小筐子装着,弄了一些过来,一大堆的辣子花椒,还有各式各样味儿大的食材。   武曌就指挥着丫头们,说:“将这些也磨成粉末,一会子和药材会在一起,捏成了丸子。”   丫头们赶紧动手,全都把食材磨成了粉末,一股子冲天辣味儿,还伴随着麻嗖嗖的味道,十分辣眼睛。   等都弄好了,婆子就开始捏药丸了,武曌笑眯眯的说:“捏的好看些,精致些。”   那丸子捏出来之后,因为里面辣子很多,因此是红色发暗的,是十分深沉的大红,看起来颇为喜庆好看,一颗颗又圆溜溜的,若不知是什么,眼看着倒是很喜欢呢。   武曌等都弄好了,让丫头拿来精致的盒子,一个个捡起来放进去,码放整齐,等到时候备用。   她们这边忙碌着,就看到老太妃身边儿的丫头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小丫头,手里都拎着东西,大包小包的走进来,很是忙道的样子。   武曌一见,有些纳罕,因着那些丫头手里拎着都是什么鳖、甲鱼等等,看似都是大补的。   武曌还以为是老太妃要做药用,便问了一句,那丫头则说:“老太妃身子骨硬朗,不是给太妃用的,好像是老太妃要给郡王用的。”   武曌更是吃惊,说:“郡王身子不好么?”   那头丫头一脸尴尬,要说不说,武曌再一联想,可能是了,老太妃前些日子一直请太医给郡王补身子,如今又弄来这些下药,可是好了,估计要把郡王补得炸裂不成。   武曌笑了一声,那些丫头也是尴尬的赔笑,因着老太妃不叫告诉武曌,所以也不好多说。   武曌拿着自己的“香球”,很快就走了,那头里老太妃身边的丫头才开始忙碌着,让人把这些药材做了,又去厨房催促着,把滋补的晚膳做了。   北静郡王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正好是用膳的时候,他匆匆进了家门,先去老太妃那里请安,老太妃见了他,满脸笑容,笑的像是花儿一样,可把北静郡王给吓着了,不知老太妃要做什么。   老太妃则是说:“好好好,去陪你媳妇儿罢,赶紧去罢,对了,你这些日忙碌,一定要好好儿用膳,知了么?”   北静郡王赶紧说:“儿子知道。”   北静王这才从老太妃那里出来,回了自己的院落,还没推门进去,就闻到一股子奇怪的味道,说不出来是什么,好像混合了很多奇怪的物什,才散发出来的味道一般。   北静郡王推门走进去,就看到晚膳已经摆好了,不过因为怕凉了,一个个都扣着盖子保温着。   武曌看起来也没有用膳,正斜歪在榻上,手里捏着一本书,险些要睡着了。   美人浅睡的模样当真耐看的厉害,北静郡王悄声走进去,把自己的披风摘下来,扔在一边儿,轻轻走到榻边,武曌因为要睡着了,手上的书本正好掉了下来,从手中脱落。   北静王伸手一接,随即低下头来,在武曌脸颊上轻轻一吻。   武曌虽然懒睡,但是她睡得很轻,被亲了一下子,立刻就醒了,饧着眼看北静郡王,北静郡王只觉得呼吸一窒,武曌那眼神不知有多醉人。   北静郡王伸手扶她起来,笑着说:“该用膳了,若是错了时辰,怕是又要胃疼生病。”   北静王又说:“我若是没回来,你自己先用了就是,不必等我。”   武曌则是一笑,说:“我也想先用了,只是不知先用哪一个好。”   北静郡王听得奇怪,正好丫头们来把保温的盖子全都掀开,首先是汤羹——首乌煨鸡汤,十分滋补壮阳。   不过北静郡王看了觉得还好,因着鸡汤其实是暖胃的,风寒的人喝了也是大好,对于武曌这种身子骨弱的人,吃了很好。   第二个道掀开——鱼鳔炖猪蹄,十分滋补壮阳。   不过北静郡王觉得,猪蹄好啊,猪蹄对女子最好,美容养颜,很多女子都喜欢猪蹄,吃了而且不易发胖。   就在北静郡王安慰自己的时候,丫头已经掀开了第三道菜——一品山药。   北静郡王继续安慰自己,山药也好,特别补虚,夫人这样体质虚弱的人,吃了最好,很多太医都说,山药日日吃是最好的。   然而,北静郡王再看到接下来的几道菜的时候,内心已经不能如此淡定了。   第四道菜——杜仲烧猪腰。   第五道菜——姜附烧狗肉。   第六道菜——鹿茸烧野鸽。   北静郡王看着这些菜,顿时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怪不得刚才进门的时候,闻到一股子怪味儿,若是说之前的山药猪蹄和鸡汤还能说是给武曌吃的,那后面这些猪腰子狗肉和鹿茸,绝不是给武曌吃的了,那都是实实在在,猛料大补的东西。   北静郡王又见到武曌笑眯眯,一脸戏谑的模样,就知道武曌肯定早就知道了,故意调笑自己的。   北静郡王叹气说:“定然是太妃弄来的,我一会子要和太妃好生谈谈才是。”   武曌笑着说:“老太妃也是关心郡王的身体,郡王还是食了罢,也免得浪费。”   北静郡王都给逗笑了,说:“夫人看看我这嘴上的火泡,若是再食了,明日恐怕脸都要烂了。”   武曌一笑,说:“那也是,郡王这如花似玉的容貌,可千万要将养好了。”   北静郡王感觉说不过自己夫人,就默默的坐下来吃饭,最多吃两口鸡汤和猪蹄,那什么猪腰子狗肉鹿茸,是决计不碰的。   两个人吃了饭,武曌便说:“我险些忘了,今儿早上来的茜香国使臣,可不就是那日里,郡王送了琪官大红汗巾的茜香国?”   北静王听她突然提这个,顿时头皮发麻。   在老早之前,北静郡王随手送了戏子琪官一条汗巾,那就是茜香国女国王进贡的贡品。   后来因着这条汗巾,还引出了北静郡王送了一百条帕子给武曌的事儿,如今这帕子还没用完呢。   北静郡王听她突然提起这事儿,笑着说:“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武曌笑了笑,不过笑容令郡王有些后背发麻,北静郡王感觉自己这小辫子是被武曌给捏住了,连忙打岔。   武曌正好顺着说:“我这儿有个事儿,想求郡王帮个忙。”   北静郡王因着被捏了小辫子,立刻说:“夫人但说就是。”   武曌笑着从旁边将一个锦盒拿出来,放在案子上,说:“我这儿有一盒香球,想请郡王帮个忙,找人偷梁换柱,悄悄换了茜香国使臣进贡给皇后娘娘的香球,这事儿……对于郡王来说,定然不算什么。”   北静郡王一听,好家伙,果然不算什么,竟然是偷梁换柱的大事儿!   武曌笑的温柔,说话也温柔,北静郡王似乎也没有办法拒绝,见武曌用眼看着自己,便咳嗽了一声,说:“倒是一桩小事儿。”   武曌就笑着说:“我就说,对郡王来说,不算什么那就多谢郡王了。”   北静郡王又咳嗽了一声,说:“不值什么,夫人宽心就是。”   两个人说着话,也用了膳,那头里丫头们抬来热水,准备请武曌沐浴,一会子就要就寝了,前些日子北静郡王一直很忙碌,并不着家,就算到了家,也是三更半夜了,武曌早早就寝了,根本见不着。   如今抬了浴桶进来,丫头撒上花瓣儿,注上热水,又有丫头进来,将武曌换洗的新衣裳交给郡王,还偷偷的说:“郡王,太妃问您,晚上食了多少药膳?”   北静郡王一看,这瞎羼的丫头,不正是老太妃身边那大丫头,还跑过来探看来了。   一时丫头们全都退下去,屋儿里就剩下了北静王和武曌,北静郡王捧着衣裳站在门口,武曌坐在屋儿里,也没有多少不自然,这会子北静郡王倒真像是个伏侍的面首了。   武曌见他那模样,笑了笑,自顾自站起来,将外衫退下来。   北静郡王只见武曌身上淡雅的外袍“唰——”的一声落在地上,仿佛是花瓣坠落一般,武曌身上还有衣裳,而且不止一件,只是这光景却让北静王看的顿时有些醺醺然,仿佛醉了酒一般。   北静郡王觉得,自己这辈子虽然没有纳妾,但是好歹是活了一辈子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本想着娶一个最好的,哪知消化不了就算了,竟然还一跟头栽了,如今却像是个毛头小子一般。   武曌褪下一层衣裳,伸手去解自己的排扣儿,一颗一颗慢慢的解开,领口解了一半儿,听郡王那面儿没声儿了,不由抬头去看,这一看险些吓了一跳。   不是武曌处事不够淡定,而是实在太吓人,但见北静王站在门口,何止是嘴上有火泡,竟然还流了鼻血!   那面子丫头们也不知道什么事儿,突听里面王妃叫她们,赶紧冲进来,一看竟然是王爷流鼻血了,顿时憋着笑。   北静郡王的确是流了鼻血,但是根本不想叫人,真是太丢人了,叫人听了还不笑个十年八年的?   只是他这鼻血怎么也停不下来,怪吓人的,流了满身都是,武曌就赶忙让丫头去请太医来。   丫头们一连串笑着,都憋不住,赶紧跑去请了太医,太医火急火燎的过来给郡王请脉,武曌等女眷都回避在里面儿。   北静郡王知道自己只不过是补大发了,其实没什么事儿,也没在意,倒是太医用一脸看“禽兽”的眼神看着北静郡王,委婉的说:“王爷不过是……不过是公务繁忙,因此急躁上火,热火上头,因此才……才会流点血,血出来倒是好事儿。”   北静郡王注意到那太医的眼神,分明想说的不是热火上头,而是“欲火上头”! 第83章 消遣消遣   北静郡王流了鼻血,到老太妃那里,就变成了虚不胜补,可吓坏了老太妃,也感觉自己用料太猛了,但是并不觉得是因为北静郡王不需要补,而是觉得北静郡王太需要补了,因此受不得这么猛料的补。   北静郡王真是有苦说不出,感觉自己这样下去,险些给憋死了。   其实武曌并没有拒绝圆房,只是北静王可以圆房的时候,老太妃又觉得儿子虚不胜补,这戏日子还是养养的好,不宜行房事,也是为了日后长久打算,千万不可一日挥霍了。   北静郡王感觉自己牙根儿都痒痒了,不是这边不宜,就是那边不利,分明成婚都如此的顺当,结果成了婚之后,反而有的看没得吃。   北静郡王养了两日,这日宫中摆宴,准备给茜香国的使团接风,因着茜香国公主也在使团之内,所以皇后带着一些女眷也会出席,作陪公主。   北静郡王要进宫参加宴席,正巧了,武曌也被邀请去酒宴。   下午的时候,车马就来接北静郡王和武曌了,两个人都穿戴整齐,北静王穿了银白色的王袍,头戴王帽,那面儿武曌也是头一次和北静郡王一起参加,按照品阶大妆,穿着和北静郡王十分相配,一身雍容大方的银白色,外面还加了一件带毛的披风,整个人看起来优雅又大气。   北静郡王扶着武曌坐进马车里,自己也没有骑马,一同进了马车,因着晚上还要周旋,所以就让武曌睡一会子,休息一番。   他们进宫的时候不算早,宴席一会子就要开始了,很多人都已经在了,正准备陆陆续续走进宴厅赴宴。   北静王和武曌齐肩而入,那面子里面已经到场的人全都看过来,要说北静郡王成婚,不知京城里多少佳人千金伤心,自然要好好看看这北静王妃,不知北静王妃到底长成什么样子,竟然能让北静郡王如此神魂颠倒。   这些日子武曌养的不错,虽然看起来还是天生一股不胜的姿态,脸上有些病态的透白,但是因着外面冷,吹得又有些殷红,竟然像是白里透红的桃花一般,好些人想求都求不来这样的姿容。   北静郡王一副小心的扶着武曌,过门槛儿的时候还低声说:“当心些,别碰了。”   那头里不少人看了好生嫉妒。   皇上皇后都还未到,不过有个熟人已经在坐了,竟然是薛宝钗。   之前武曌在皇后宫中见过薛宝钗,如今接风使团的宴席上又见到了薛宝钗,足见她这些日子,在宫里头混得还不错,这样子体面的宴席都能参加了。   薛宝钗在那面儿坐着,本想过来见礼的,只是北静郡王一直在跟前,所以不便过来。   很快的,茜香国使团就全都来了,随即是皇上和皇后姗姗来迟。   皇上一脸和气的样子,走进来,说了两句场面话,又说:“今日乃是给茜香国使臣的接风宴,各位不必拘束,尽管尽兴才是。”   茜香国的使臣立刻上前,说了一些奉承的话,十分讨好,通事官连忙翻译了,很快,茜香国使臣就让人呈上一个金匣子。   那金匣子非常奢华细腻,里面装的绝对是名贵的东西,通事官翻译说:“这里面装的,乃是茜香国的国宝,使臣说,国宝当赠明君,茜香国女国王不能亲自前来,十分歉意,因此特意呈上国宝,请陛下笑纳,不成敬意。”   皇上一听,似乎十分得意,之前茜香国散布谣言,周边小国群起反叛,如今好了,朝廷没有废一兵一卒,只是派人去谴责,茜香国立刻怕了,还送上了国宝。   皇上笑着说:“朕倒要看一看,茜香国的国宝。”   说着,太监已经恭敬的捧着金盒子过去,先是检验一番,然后“咔嚓”一声打开,确保无误之后,呈给皇上。   皇上低头看,那金盒子里,竟然是一块玉佩!   方才太监检查的时候,武曌和北静郡王因为坐得近,也看到了,清清楚楚,正是一块玉佩!   前两天茜香国公主过来抛媚眼,就送了北静郡王一块美玉,其实是一块玉佩,和这个简直一模一样,个头也差不多,当时的说辞也差不多,什么美玉配英雄等等。   如今一看,茜香国竟然故技重施,又送了美玉给皇上,但是仔细一看,又不是同一块,这一块美玉上面,有一些瑕疵,虽然很渺小,但是看得也很清晰,可谓是差强人意。   之前茜香国公主送的美玉,已经在当天下午,北静郡王让人还了回去,还回了驿馆,北静王都没有出面,也没有露面。   但是这事儿,皇上能不知道?皇上早就知道,茜香国使臣送了一块玉给北静郡王,是什么玉,长什么样子,皇上全都知道。   如今皇上看到这块玉,一眼就看到了瑕疵,顿时不欢心了,心里头有一番成算,送给北静郡王的玉,一点子瑕疵也没有,送给自己的却有一点子瑕疵,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这个皇上,比不过北静郡王这个郡王么?   武曌一见那块玉,顿时什么都明白了,看来茜香国使臣之前与北静郡王府上,其实并不单单是抛媚眼儿去了,还是为了挑拨离间。   茜香国使臣是想要离间皇上和北静郡王的关系,一块玉,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很巧儿了,皇上心里本就已经忌惮北静郡王,因着武曌和北静郡王成婚的事儿,心里又酸,见到了这玉,简直是拱火儿!   但是皇上又不好明言,一来若是明言,岂不是告诉北静郡王自己监视着他,二来若是自己明言,旁人会觉得自己小气,没有君王的大度,不能容人。   皇上脸色不好看,变了好几下,抽搐了两下,似乎是忍了,干笑着说:“好玉!好玉啊!”   他到第二遍,简直要咬牙切齿了。   很快宴席就开始了,那面儿茜香国使臣并没有第一个向皇上敬酒,而是站起来,立刻向北静王走过来。   皇上那头看着,脸色顿时又沉了下来,就算是番邦小国,礼义和他们这般不一样,但是若是第一个不向皇上敬酒,反而像一个郡王敬酒,那成何体统?分明是看不上他这个皇上?   皇上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但是茜香国是臣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就看不懂,只是不去理皇上,径直走过来。   武曌眼神轻轻波动了一下,突然“哎”了一声,似乎很难受似的,突然弯下腰来。   北静郡王不知武曌怎么了,还以为她突然不舒服,连忙伸手搂住武曌,说:“夫人?”   他说着,赶紧扶着武曌站起来,旁边好些人也以为武曌不舒服,皇后赶紧说:“快叫太医,扶着王妃到旁边歇歇。”   宫女们赶紧簇拥着,北静郡王扶着武曌出了宴厅,进了旁边的小殿,那头里太医也小跑着过来,给武曌请脉,只是武曌什么事儿都没有,这会子脸色也挺好的。   就听武曌说:“没什么大事儿,只是突然心口闷得慌,如今倒是好了,可能是宴厅里人太多,憋得慌。”   太医就开了一些滋补的方子,很会就退了下去,太医退下去,宫女也在殿外面等着,武曌这才舒了口气,北静郡王见她没事,也松了口气。   原来武曌本就没事,不过是她看茜香国的使臣总是来阴的,所以弄了点事故故意岔开罢了,这样一来,北静郡王离开,茜香国的使臣根本没有办法给北静郡王敬酒,也就没有先后之说了。   北静郡王听了忍不住笑了一声,说:“夫人冰雪聪明,只是下次若有这个想法,还是先和为夫通气才是,方才吓坏我了。”   那面儿茜香国使臣见北静王突然走了,没有办法,只好先给皇上敬酒,过了好一阵子,北静郡王才扶着什么事儿都没有的武曌,从外面走了进来。   走进来的时候,茜香国的公主正好在亲自献舞,只见她款款走上台去,媚眼如丝,趁着丝竹之音翩翩起舞,大冷天的,虽然宴厅里点着火盆,却还是冷的武曌披着披风,那茜香国的公主却穿着一件纱衣,外面儿套着一件纱衣,扭动着细腰,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北静郡王低着头,压根不去看她,伸手拿了一个果子,慢慢的剥了起来,剥好之后自己先尝了尝,感觉不错,不酸,这才递给武曌吃。   皇上倒是被茜香国公主的舞姿给迷住了,带着一股异域风情,而且每次茜香国公主舞到跟前的时候,都会有一股奇异的香味儿,沁人心脾,带着一丝丝魅惑在里面儿。   皇后娘娘看到这异域舞蹈,非常的不屑,饧着眼不当一回事儿,旁边还有不少嫔妃,也不当一回事儿,其实多半是嫉妒的,毕竟茜香国公主年轻貌美,舞姿惊人,况且她是番邦公主,看起来火辣异常,能在众人面前跳舞,换做别人根本不可能,早叫人给笑话死了。   茜香国公主跳完一曲,皇上立刻鼓掌,笑着说:“茜香国的舞姿,和我们就是不一样的,但是同样美不胜收啊。”   茜香国公主笑着说了一段话,通事官翻译者说:“公主说,其实这不是他们茜香国的舞蹈,而是中原的舞蹈,只是这舞蹈失传良久,茜香国公主废了很大力气,才找到了曲谱和舞步。”   皇上来了兴致,笑着说:“哦?是什么名堂?还是我们中原的舞蹈?”   茜香国公主又说了一番,通事官这回脸上有些尴尬,硬着头皮说:“公主说,是……是则天皇后独创的……霓裳羽衣舞……”   通事官一说完,在场好些人“噗嗤”就笑了出来,武曌则是额头一蹦,好家伙,坐着吃果子,祸竟然从天上掉下来了,自己什么时候独创了霓裳羽衣舞了?这差着辈分呢,若不是因着武曌在王府闲得慌,多读了很多书,还真不知道什么是霓裳羽衣曲,怎么就变成自己独创的了?   那面皇上一听,愣了一下,也笑了起来,不过竟然还夸赞茜香国公主天真烂漫,很是惹人疼爱。   皇后娘娘在一边冷笑了一声,皇上一听,有些冷场,心里过不去,不过也不好大众发威,就换了话题,说:“朕方才闻到阵阵幽香,不知公主身上佩戴了什么?”   茜香国公主笑着说了一阵,通事官说:“公主说,并不是身上佩戴,而是他们茜香国,有口含香球的传统,将香料做成丸子,含在嘴里,能令人口舌生津,谈吐芬芳。”   皇上一听,说:“竟然还有此等妙事儿?”   茜香国公主很快捧上来一个盒子,似乎是要进贡,武曌一看,好戏终于要来了,茜香国公主把盒子进贡给皇后娘娘。   通事官翻译说:“公主说,这里面就是茜香国的国宝香球,只要一枚,便能让人遍体透香,若是能含七七四十九天,就能让人通体生香,就算日后不再含香球,亦能生香,茜香国想将这等国宝,进献给最尊贵的女主人,皇后娘娘。”   皇后方才还冷笑,一半是不屑,觉得茜香国公主作风不像是个大家闺秀,有一种故意卖弄的感觉,另外一半也是嫉妒。   如今听说茜香国公主竟然要把香球进献给自己,当即又有些欢心起来,摆起架子,让人检查一番,先要试毒,确定无毒之后,才让人拿过来。   皇后打开盒子,一个个香球圆溜溜,红艳艳的,看起来十分喜庆明艳,皇后看了更是喜欢。   皇上也觉得纳罕,就说:“快试试,当真这般神奇?”   皇后捏起一枚香球,仔细端相了端相,这才优雅的用袖子遮着,放进嘴里。   那面儿武曌吃着北静郡王剥的果子,不由挑眉笑了笑,给北静郡王递了一个眼神,那眼神戏谑极了,似乎是让北静郡王看笑话。   北静郡王顿时感觉有些吃不消,他发现自己特别喜欢看夫人那戏谑的眼神儿,俏皮的紧,更是神采飞扬的紧,十分惹人恋爱,只是这样可怜儿的姿容,北静郡王感觉自己可能又要流鼻血了。   没等北静王流鼻血,那面儿皇后突然“嗬!!”的一声大喊起来,已经没有了国母架子,赶紧将口中的香球吐出来,气愤的说:“辣!辣死本宫了!你们竟然敢戏弄本宫!这根本不是香球,又辣又苦!摆明了是消遣本宫!” 第84章 撕毁盟约   众人抬头一看,怪不得皇后娘娘这么失态,只见皇后娘娘站在首席上,嘴巴竟然肿的翻起来了,通红通红的,眼泪辣的哗哗的往下掉,一边说话一边咳嗽,模样实在可怕。   皇后一头无明业火冲将起来,大骂着使团,还不忘了用袖子挡住自己的丑态。   那面儿北静郡王都吓了一跳,有些惊讶的看着首席的皇后娘娘,然后看了一眼武曌。   武曌则是没事人儿一样,不过还是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北静郡王赶紧凑过去,小声说:“你这香球里面加了什么?”   武曌也小声的说:“压根不是什么香球,是用辣子和花椒做的,还混合了一些辅料。”   北静郡王一听花椒,不由想起了自己吃过的那块“花糕”,顿时有些后怕,似乎能理解为何皇后娘娘一边说话一边哆嗦了,恐怕是嘴唇被花椒麻的不由自主的哆嗦。   北静郡王看见这场面,那头里还想着,茜香国的使团肯定要狡辩一番,这么大的事儿,肯定还要查一查是不是贡品出了问题,北静郡王在这短短的一刹那,就已经想了无数遍自己托人动的手脚,似是没有问题的,因此便坐正了等着看戏。   只是这个时候,那茜香国的使臣,竟然没有一句辩解的话,立刻“噗通!”就跪了下来,还行大礼,叩头了一串儿。   通事官赶紧也跪下来,颤颤巍巍的翻译说:“陛下,皇后娘娘,使臣说可能是香球出了点问题,使团绝对不是故意的,请陛下和皇后娘娘开恩啊!”   皇后娘娘自然是气怒无比,用袖子遮着自己的脸,只露出眼睛,狠狠瞪着台下的使臣,还有茜香国公主。   茜香国公主见皇后瞪自己,也噗通跪下来,不过不是朝着皇后娘娘求情,而是冲着皇上,跪下来呜咽的哭泣着。   通事官又开始翻译,说是公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皇后娘娘的反应也吓到了公主,还是先请太医过来查看才是,不要耽误了皇后娘娘。   皇上见茜香国公主哭的梨花带雨,心里有些心软,那面儿皇后最近又经常跟他叫板,还软禁了长公主,眼看着长公主再过些日子就要赐死了,若不是皇后娘娘家里势力不小,皇上感觉自己也不用如此憋闷烦恼。   如今遇到了这事儿,皇上自然不想帮着皇后,便抬手说:“快来,传太医!”   太医赶紧火急火燎的来了,宫女们迎着皇后娘娘从宴厅出去,避免皇后娘娘的丑态被人看了,赶紧去医治去了。   皇后娘娘一走,茜香国公主哭的就更是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儿了。   北静郡王坐在席上,看着这样一出闹剧,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按理来说,茜香国的贡品出了问题,为什么茜香国不反驳,起码要查一查贡品经手的几个太监再说,如今茜香国的使臣和公主,都只是一味求饶,似乎不想把事情弄大。   而且不止如此……   茜香国的使臣又说,因为贡品出了问题,茜香国感觉很过意不去,因此想要追加自己的贡品,按照每年进贡的数量,今年多进贡一次,等这次使团返回之后,就让茜香国的女国王准备贡品,大约明年开春就能进贡过来了。   皇上一听,又有一大批贡品可以进贡,当即心里盘算了一番,茜香国如此伏低,而且还要进贡,这事情怎么算都是自己赚的,而且稳赚不赔,当即脸色就好转了,一点儿也没有为皇后娘娘讨说法的意思。   武曌看到这一幕,也皱了皱眉,其实刚才她也觉得不对劲儿,如今茜香国使团不仅不查,而且还要主动进献贡品,这事儿实在诡异了点儿。   皇上十分开怀,当即两面儿就谈妥了,茜香国公主又过来敬酒,十分低眉顺眼的,亲自倒酒伏侍着皇上,皇后娘娘因为嘴巴的问道,后来一直没有过来,反而让皇上风流快活了起来。   皇上饮了一会儿酒,似乎准备散了,毕竟明天还要上朝,北静郡王觉得茜香国的事情不同寻常,想要面圣,就让武曌现在马车上等一会子,自己去面了圣,再一起出宫。   北静郡王很快就去找到了皇上,皇上喝多了酒,不过并没有休息,这会子正在面见南安郡王,北静郡王从外面进来,南安郡王侍奉在一边,也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什么事儿。   皇上揉着自己额角,说:“有什么事儿么?这么晚了。”   北静郡王拱手说:“圣上,臣弟以为,今日茜香国使团的反应作法,有些令人纳罕,贡品香球出了问题,那些使团竟然根本不检查,就一味伏低态度,臣弟觉得使团可能另有所图。”   皇上一听,冷笑了一声,他因着武曌的事儿,心里还对北静郡王有成见,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好,心里酸溜溜的,他一冷笑,那面儿的南安郡王立刻溜须拍马说:“郡王,您这话说的,怎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使团如此恭敬,还进献贡品,乃是因为我朝国威强大,令茜香国敬服,不敢造次,为何郡王一定要往这偏颇的地方想呢?人家茜香国不进贡,郡王要说人家叛乱,人家茜香国进贡,郡王又说茜香国另有所图,郡王,您瞧瞧这……”   皇上又是冷笑了一声,说:“是了,南安说得对,你就是太多虑了,有空多读读圣贤书,不要总把别人都看成是奸邪,这话儿若是被茜香国的使团听见了,会令其他属国心寒!”   北静王只说了一句话,却遭到了两面围攻,心里还有话想要说,但是根本已经不能再说,当即脸面不是很好看,只是拱手跪安就退了出来。   北静郡王想到夫人还在车上等着自己,就赶紧快步到了车马署,上了马车。   武曌歪在车里,她刚才吃了两杯酒,幸好酒劲儿不大,正有些热,散散酒气,那面儿北静王就上来了,“豁朗”一声,车帘子差点被拽下来,北静王从外面一跨步进来,坐在武曌身边,说:“回府。”   外面的骑奴赶紧赶车,车子很快缓缓行驶出了皇宫,准备向北府而去。   武曌见北静郡王进来,不由一笑,说:“今儿气劲不小?”   北静郡王听了,舒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很快又恢复了一派温柔随和的模样,笑了笑,说:“是了,让夫人看笑话了。”   武曌笑了笑,说:“这倒没什么。”   北静郡王忍了一会子,车子里静悄悄的,似乎是终于忍不住,对武曌说:“方才我去见皇上,只说了一句使团的态度有些令人纳罕,恐怕另有所图……”   武曌已经抢先笑着说:“被皇上奚落了一番?”   北静郡王冷笑一声,说:“不止,还有南安郡王也在侧,说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武曌似乎一副了然的模样,说:“这也是了,毕竟郡王没看见么?方才皇上的眼珠子,差点被那茜香国公主给吸出来,郡王何苦平白去讨没趣儿。”   北静郡王点了点头,说:“也是。”   武曌又说:“郡王本是个闲散王爷,何必忧心那种大事儿?到时候自有人忧心,何必讨那不痛快?让皇上找到你的短处,扎了筏子?”   北静郡王说:“夫人说的是。”   他说着,笑了一声,又说:“夫人方才喝了两杯,如今感觉怎么样,别明日又是头疼伤风。”   武曌此时只是觉得有点子热,其他倒是没有什么,也不觉得头疼,北静郡王伸手过去,将武曌轻轻的扶过来,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手劲儿很适中的给武曌揉额头和太阳穴。   武曌感觉北静郡王这手法不错,虽不是专攻的,但是也凑合了,便顺从的躺下来,享受着北静郡王的伏侍。   北静郡王见武曌很是享受的模样,就说:“夫人睡一觉,一会子到了,我抱夫人下车。”   武曌没说话,不过似乎觉得不错,就闭上了眼睛,竟然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武曌都不知自己怎么下的车,睁开眼睛已经天亮了,俨然在屋儿里,睡在榻上,裹着锦被,北静郡王已经起身了,不过并没有叫丫头们过来,屋儿里就他们两个人。   北静郡王坐在小墩儿上,正在给自己梳头,准备自己束发,他穿着一袭中衣,又是披头散发的,衬托着高大的身材,从后背一看,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个美人儿呢,惹得武曌轻笑了一声。   北静郡王听到笑声,转过头来,笑着说:“睡好了么?头疼不疼?”   武曌从榻上起来,北静郡王过去扶她,又说:“太妃听说你昨日饮酒了,一早上遣丫头过来问了五次,问你头疼不疼,病了不曾,我怕丫头吵了你,都叫她们悄悄走了。”   武曌倒是不头疼,昨天睡得也很好,看来这些日子调养的不错,饮酒倒不是事儿,只是切忌多喝。   武曌起来去给太妃请安,也就没什么事儿了。   北静郡王今日要上朝,一会子就走了,黄昏的时候从朝中回来。   今儿个朝议的事情,无非就是茜香国,皇上已经答应茜香国的歉意要求,等着茜香国使团回去准备,之后再派使团过来,准备进献贡品。   武曌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儿,因为当今圣上很贪婪,而且不喜欢出力,说白了有些好大喜功,却又贪小便宜,茜香国每年进贡的都不少,因此皇上自然想要贪他们的贡品。   没过两天,皇后又请武曌去喝茶,武曌进了皇后的寝宫,这回倒是没看见薛宝钗了,皇后歪在美人榻上,似乎在养神,听说武曌进来了,连忙坐起来。   武曌一看,皇后的嘴是好了,毕竟只是一些辣子,其实一天也就好了。   皇后见到武曌,拉着她,似乎想要诉委屈,愁眉苦脸的说:“本宫这身边儿,连个说话的人儿都没有,你看看,前些日子,那个薛宝钗,天天儿往我这儿跑,结果呢?”   皇后说着,冷笑了一回,武曌笑着说:“皇后娘娘,薛姑娘又是怎么的了?”   皇后又是冷笑,说:“不说也罢,分明是个吃里扒外的,本宫平日里没少赏赐她好东西,结果现在呢?皇上看上了茜香国的狐媚子,摆明了一个妖精似的唬着皇上,天天这个舞啊,那个曲儿啊,一看不是个正经的,皇上却十分爱见,不知多少大臣都反对着,绝对不能让茜香国的公主入后宫,沾染了我朝的血脉……偏偏那个薛宝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说的溜溜儿的,见皇上爱见茜香国的公主,就一直跟皇上面前说公主好,说公主温柔体贴,倒成了本宫不温柔体贴了?皇上也是,不知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好家伙,铁了心要娶那个什么公主,成什么体统,还要封贵妃?”   武曌一听皇后说了这么一大串儿,当即就明白了,皇上要封茜香国公主为贵妃,因此皇后非常不高兴,但是似乎没什么法子。   武曌也没有多管这事儿,就宽慰了一下皇后娘娘,说:“皇后娘娘您别多心,皇上不过是一时爱见,还能一世爱见么?再者说了,那茜香国公主,不过是庸脂俗粉,一股子香味儿,能有皇后娘娘金贵典雅?皇后娘娘,日前那益母草留颜方,皇后娘娘可还用着呢?”   这么一说,真是说的皇后舒坦不已,当即又提起了益母草留颜方,皇后更是高兴,一直夸赞武曌,说是这方子管用,还想再要点儿,干脆把方子直接抄过来算了。   武曌在宫里把皇后哄得团团转,皇后压根儿不知道那香球是武曌亲自“下厨”做的。   皇上想要纳茜香国公主为贵妃的事儿,已经板上钉钉了,茜香国使臣非常欢喜,一口答应下来,很快就准备返回茜香国了,公主也会随着使团返回,等到来年开春之后,正好贡品准备好,公主会再随着使团一起进京。   皇上心急,却不能表露出来,不然显得实在没起子,因此便同意了,当即让人款待使臣,还亲自送行出了城门,各种礼遇。   使臣送走之后,差不多一个月的时候,已经进入了腊月,那面儿皇后娘娘再三施压,皇上顶不住压力,终于让长公主在自己府中“病逝”了,自那之后,皇上是郁郁寡欢,也幸好明年就能纳了茜香国公主,也有一丝丝慰藉。   已经进入了腊月,武曌身子弱,感觉冷的紧,每天裹得跟个小包子似的,这会子北静郡王正带着她在院子里散一散,虽然是冷,但是总不能老在屋儿里呆着,免得憋坏了。   小六儿突然蹦蹦跳跳的窜进来,手里还拽着四儿的链子,四儿被他拽着跑,一脸好委屈的样子,北静郡王每每见到四儿被小六儿降服的样子,不由觉得心中舒畅无比,也只有小六儿才能降服这条大黄狗,北静郡王更觉得小六儿是个可塑之才,往后定然能成为不世将才。   小六儿窜过来,嘴里喊着:“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王爷!”   小六儿跑的急,还“咕咚”一声,没有停住,一下撞在了北静郡王腿上,幸好抱住了郡王的膝盖弯子,这才停了下来,饶是这样,还给磕得七荤八素的。   武曌“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稍微矮下身子,揉了揉小六儿磕红的小鼻头和小脑门儿。   小六儿却没心情管这个,一副小大人儿的样子,奶声奶气说:“王爷王妃,不好啦!那茜香国竟然撕毁了盟约,已经打来了!原来之前的使团,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第85章 “美艳无比”   小六儿说的急切,不过说完之后,仰着头看了看郡王,又仰着头看了看王妃,两个人似乎都没什么太吃惊的反应,弄得小六儿有些纳罕,揪了揪自己的小犄角。   北静郡王并不吃惊,因为之前他就觉得茜香国的反应很奇怪,他们的贡品出了问题,竟然只是求饶,准备加赠贡品,仿佛生怕事儿被扯得太大,北静郡王早就觉得茜香国是别有用心了。   武曌就更是不吃惊了,她见过多少战役?这已经不算什么了,茜香国之前联合周边小国骚扰边境,后来突然求和,又跑来进贡,一边挑拨离间,一边用美人儿计,现在打过来,这不是情理之中,意料之中的事儿么,不过是个缓兵之计罢了,连小六儿都知道。   两个人一点儿也不惊讶,小六儿揪了揪小犄角,觉得没趣儿,就转头准备和四儿去顽了。   四儿一看小六儿看着自己,当即吓得调头就要跑,嘴里还“嗷呜嗷呜”的喊着,似乎受了惊吓,十分可怜儿似的,惹得北静郡王笑了一回。   茜香国突然挥师打来,对于皇上来说,那是一点儿征兆也没有,上个月还说好了,要立茜香国公主为贵妃,茜香国还会进贡各种贡品,现在好了,什么也没有,都变成了泡影,无论是美女,还是银钱。   小六儿是晚上过来的,第二天一大早,武曌还没睡醒,就听的有人来拍门,丫头还挺急切的,在门外说:“王爷!王爷!府门外面儿有宫里来的公公,说是皇上临时召开朝议,请王爷去上朝呢!”   武曌困得要死,如今入了腊月,气候又冷,天亮的又晚,这会子还没天亮呢,黑乎乎的一片,武曌本就懒睡,一入了腊月更是懒睡,被吵醒了十分不愉快。   武曌翻了个身,将自己团在被子里,那面儿北静王也已经醒了,连忙给武曌掖好被子,自己从榻上下来,披了一件衣裳去开门。   丫头见郡王出来,松了口气,说:“王爷,皇上临时召开朝议。”   北静郡王却十分悠闲的说:“本王刚才听见了,你就去说,本王今儿病了,病的起不来,不能去朝议了。”   丫头一阵吃惊,纳罕的看着一脸坦然,满面红光的北静郡王。   因着最近北静郡王“虚不胜补”,所以老太妃用料就没有那么猛了,所以北静郡王嘴角的火泡已经掉了,脸色又恢复了,所以看起来又是满面红光的,气色不错的样子。   北静郡王说完,挥了挥手,示意丫头退下去,又说:“声音小点,别吵醒了王妃。”   丫头赶紧闭着嘴,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这面子北静郡王赶紧关上门,不让冷风窜进来,然后自己回去,将披着的外袍丢在一边,又躺了回去,伸手将武曌搂在怀里。   武曌睡得正好,北静郡王一回来,顿时冷得她直哆嗦,伸手推了两下北静郡王的胸口,可偏偏没推动,因着还迷糊着,那表情可委屈了,还十分嫌弃似的。   北静郡王一见,更是觉得可怜儿,将人搂过来,还故意用自己的胡子茬蹭了蹭武曌的脸颊和额头。   武曌被他弄得不厌其烦,她没睡醒的时候,堪比醉酒的时候,气势可不一般的大,北静郡王正逗着,结果“嘭!”一下就被踹了,若不是反应快,险些又要被太妃给误会了,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武曌踹了人,翻了个身,继续睡觉,愣是没有被打扰。   北静郡王十分无奈,只好等着武曌睡醒。   太阳升起老高,武曌这才睡饱了,伸了个懒腰,似乎准备起身了,北静郡王起来让丫头弄来梳洗的热水,自己亲自给武曌梳洗。   还让武曌坐下来,亲手给武曌画眉描胭脂。   武曌也懒得动手自己弄这些,便让北静郡王弄,心想着北静郡王梳头都能梳好,画个眉,描个胭脂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平日里都不怎么画,也画不出太难看的。   武曌很放心的让北静郡王来弄,那面儿没有丫头,四儿就趁机溜了进来,咬着它的骨头,想要和武曌亲昵,结果一溜进来,猛地看到了武曌,“嗷!”的惨叫了一声,骨头“豁朗!”一声扔在地上,转头“撒欢儿”似的就跑了。   武曌一脸纳罕,赶紧撇开北静郡王,照着镜子里一看,顿时也是“嗬!!!”的抽了一口冷气,武曌此时才恍然大悟,她险些忘了,北静郡王是送过狗头铡发簪的人,怎么可能会画眉描胭脂?   武曌平日里不怎么画,林妹妹的容貌也是天生丽质,反而不怎么画最是清秀灵气,今日北静郡王一画,竟然成了妖魔鬼怪了!   但看那镜子里,两条粗黑无比的眉毛,很多诗文都夸赞美女的眉毛是柳叶等等,而北静王竟然化成了两条黑漆漆的毛毛虫!   武曌对着镜子,北静王还十分惭愧的说:“我也是第一次给人画眉,也不知怎的,舞刀弄枪手都是极稳的,如今拿个眉笔,竟然有些抖,不过没关系,日后我练练也就好了。”   武曌一口血差点呕出来,气的都要咳嗽了,又照自己的脸颊,她用的胭脂是不怎么上色的,平日里打一些很自然,林妹妹这身子,脸颊上不打胭脂,会有一种病态的羸弱感,因此武曌的梳妆台上常备着,平日懒得时候也不碰。   如今北静王算是见到了新花样儿,把胭脂打得跟猴屁股一样,武曌的脸上红了两大块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武曌冻伤了,脸要烂了!   再看北静郡王给武曌画的唇妆,那就更是“美艳无比”,好端端的一个花瓣唇,全都抹出去了,搞得武曌像刚刚吸了人血,吃了小孩儿似的。   怪不得四儿一脸见鬼似的跑了,武曌这妆容,竟然能把看家护院,一向彪悍如虎的四儿给吓跑,从某种角度来说,北静王也是报复了四儿了……   武曌没好气的赶紧将自己脸上的妆全都擦了,北静王还想挽留一下,毕竟自己给武曌画这个妆容,忙叨了一个时辰还多,感觉比平日练武还要累。   结果武曌毫不留恋就给擦了,北静郡王还笑着说:“夫人,我帮你擦罢?果然夫人还是什么都不画好看些儿。”   武曌心中冷冷一笑,心说你是对妆容有什么误会罢……   那面儿北静郡王勤勤恳恳的给武曌擦脸,眉黛和胭脂涂得太多,不是很好擦,又怕武曌皮肤娇嫩,给擦的疼了,反正他们时候多的是,就慢慢的擦。   雪雁和紫鹃听见四儿的惨叫声,赶紧过来看看,正好有客人来了,是卫家的公子卫若兰,雪雁和紫鹃过来通传一声,结果一进来,没看清楚。   雪雁惊叫了一声,说:“王妃,你吐血了么?!”   紫鹃也大喊着:“快去叫太医!”   那面儿武曌顿时头疼不已,根本不是吐血,而是胭脂,弄得一脸,北静郡王手上也都是胭脂,看起来好像武曌吐血,吐了北静王一身似的。   其实武曌很想吐他一身……   卫若兰在外面等着,结果听到大喊声,什么王妃吐血了,吓得他一步就冲了进来,说:“怎么了?嫂子你没事罢!”   卫若兰一看,还惊讶的说:“真的吐血了?!”   他说着调头就要去请太医,被北静王见一把按住,说:“不是吐血,只是胭脂而已。”   丫头和卫若兰一听,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当即看着北静王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有那么一丝丝的嫌弃。   武曌终于擦好了脸,众人就在院子里坐了,北静郡王怕武曌畏寒,还特意弄了手炉给武曌抱着,旁边放了两个火盆子取暖。   卫若兰坐下来,就说:“嘿,你们俩不错,还在府里画眉描胭脂,你们不知道今儿朝上乱成了什么样子!”   北静郡王呷了口茶,很是悠闲的说:“能乱成什么样子?”   卫若兰是五品龙禁尉,虽然不能上朝,但是他是皇上身边的护卫,因此上朝的时候就在门外,听的是清清楚楚,当下拍着桌子,就跟说戏文似的。   卫若兰说:“你们可不知道,今儿个精彩了,茜香国大举进攻,兵力竟然有十万,显然是早有准备,朝上主战派和主和派已经打上了,就快兵戎相见了。”   北静王一笑,说:“这事儿……还有主和派?”   茜香国是周边小国中比较强盛的国家,如今先是挑唆其他国家侵犯边境,又是大举进攻的,若是不给茜香国一些颜色看看,往后周边小国还不反了?   因此这一仗肯定要打,若是不打,他们大国强国的威严也就名誉扫地了。   但是朝中有很多主和派,毕竟人家茜香国早有准备,来势汹汹,他们措手不及,很多人都怕了。   卫若兰又说:“你狠啊,你称病不去上朝,醉倒在嫂子这温柔乡里,那面儿忠顺亲王更狠!”   北静郡王笑着说:“皇叔又怎的了?”   卫若兰笑着说:“皇上显然被气着了,这一仗肯定要打,就让一直主战的忠顺亲王说说意见,你可知道,忠顺亲王是当着众臣的面子,狠狠打了皇上一巴掌啊!”   卫若兰背着手,绘声绘色的学着忠顺亲王的口气,说:“亲王说了,当时茜香国挑唆小国犯境的时候,他就说要主战,不能容人这样的挑衅,可是皇上为了小营小利,一定要接受茜香国使臣的进贡,如今被茜香国拖延了战机,他也没有办法,只好一切都听皇上的了。”   他这么一说完,不只是北静郡王,武曌也笑了笑,心想着这忠顺王爷,倒是个有成算的。   忠顺亲王当众打脸皇上,皇上一气之下,准备发兵二十万,以一倍的数量,碾压茜香国。   卫若兰又说:“皇上是下了血本儿啊,二十万大军,数量这么大,南安郡王那面儿就出来抢着应承下来,如今皇上已经下旨,让南安郡王发兵,不日就要与茜香国兵戎相见了。”   武曌和北静郡王只是一笑,都不说话,卫若兰说:“南安郡王不过是个草包,这回要是领了军功,他往后指不定怎么趾高气昂呢。”   北静郡王摇了摇头,武曌则是笑了一声,卫若兰纳罕的说:“嫂子,我说错了什么,你怎么笑成这样儿?”   武曌悠闲的呷了一口茶,说:“我笑皇上这次恐怕要打败仗。”   卫若兰一听,更是惊奇,似乎不信,那面儿北静王则是多看了武曌一眼,似乎想要听听武曌是怎么想的。   卫若兰说:“嫂子,这话儿怎么说?”   武曌笑着说:“这不是明摆着事儿么?茜香国使团离开京城,不过一个多月的光景,他们为何要用那么多贡品,拖延这么点子光景?当然是因为有备而来,而且当时这个‘备’还差一点点准备妥当,因此才会采用公主使团来京,又是钱财,又是美人儿的贿赂。”   卫若兰一听,当即觉得有些门道了,武曌又说:“那为什么茜香国又会选在这个时候?当然是因为粮草问题,如今是隆冬天气,马儿困顿,没有新鲜的草料吃,根本长不上肥膘,国内的粮草囤积定然也不充足,而茜香国呢,这个时候大举进攻,必然是囤积了足够的备战粮草。”   武曌笑了笑,隔了一会子又说:“只是人头上跟得上,马匹粮草跟不上,不是照样要吃败仗?”   她这么一分析,卫若兰恨不得鼓掌,说:“嫂子,你这分析的,可比男人还要远见了。”   北静郡王听罢了,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武曌,心里暗暗称奇,他以前就觉得林姑娘不同寻常了,如今听了林姑娘的话,更是觉得不同寻常,没想到自己夫人在军政上竟然也有一番自己的见解。   卫若兰拍手说:“敢情南安郡王不是上赶着领军功去的,反而是上赶着送人头去的?”   武曌一笑,说:“谁说不是呢?”   南安郡王带兵二十万,很快浩浩荡荡就出发了,皇上亲自送行,祝他们旗开得胜,让周边的蛮夷看看我朝风范。   南安郡王领兵出征之后,大年很快就到了,这一年不用在贾家过节,老太妃图热闹,还请了林如海一同过来过节,免得武曌心里担心着她父亲。   年夜饭的时候,众人全都坐在一起,十分热闹喜庆是的,皇后娘娘还送来了加菜。   众人正热闹着,那面子突然有小厮冲过来,说:“王爷、太妃、王妃、林大人!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老太妃吓了一跳,说:“呸呸,大过年的,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儿?”   那小厮连忙说:“是前线传来了消息,南那郡王领兵二十万,与茜香国交锋,结果……结果二十万大军被茜香国惨败!南安郡王……南安郡王好像还被生擒俘虏了,皇上这会子正在急招郡王进宫朝议呢!” 第86章 上战场   二十万大军,输的惨淡不说,令朝廷上下震惊的是,南安郡王走的时候信誓旦旦,结果现在竟然被敌方生擒了!   武曌倒是不着急,觉得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北静郡王也很淡然,看了一眼那小厮,就说:“你就回话说,本王病了,这会子抱恙在床,无法进宫。”   小厮看了一眼一边说话儿,一壁里还给武曌夹菜的郡王,只好应声下来,然后出去回话了。   大年夜里,群臣都跑去朝议“过年”了,北静郡王则是在家里舒舒服服的陪着夫人,孝敬太妃和老丈人。   因着大年夜要守夜,武曌睡下的很晚,所以第二天自然起的夜晚,天亮之后就有人来拍门,武曌这会子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的,听到拍门声儿,委屈的呜咽了一声,把头扎在北静郡王怀里,还伸手搂着他的腰,似乎把北静郡王当成了被子。   北静郡王也没办法下榻,就说:“什么事儿?”   外面丫头说:“郡王,宫里又来人了,说是请郡王去朝议。”   敢情昨天晚上大年的朝议,一直延续到了今天早上,还没有散呢。   北静郡王本想第三次拒绝的,不过这会子武曌被吵醒了,在北静郡王怀里蹭了两下,险些把郡王蹭的都不好了。   武曌蹭了之后,翻身说:“郡王还是进宫去罢,如今已经驳了两次皇上的面子,不好驳第三次。”   北静郡王听武曌这么说了,心里觉得也是这样,就怕皇上狗急跳墙,把野火儿撒在自己身上。   便探身亲了亲武曌的额头,笑着说:“听夫人的。”   北静郡王很快起身更衣,穿戴整齐之后进宫去了。   武曌被打扰醒了,就没有再说,起来也洗漱了,然后让焦大去打听朝议的事情。   焦大很快就回来了,如今朝议的事情满天飞,自然打听的很轻松。   昨天晚上到现在,朝议就没有停下来,朝臣们都是在宫里过的大年,而且纷纷乱乱的,争吵一片,好不热闹。   昨天北静郡王不在,皇上很生气,皇上估摸着心想,没了北静王,他朝廷还垮了不成?于是就没有再请北静郡王过去。   忠顺亲王很给面子倒是去了朝议,但是皇上让忠顺亲王领兵,忠顺亲王说自己老了,身子骨也不行,因此不能上战场为皇上分忧。   忠顺亲王年纪根本不大,正是壮年,其实就是找了个借口,毕竟亲王非常记仇,当时皇上不听他的打击茜香国,如今忠顺亲王自然不想上战场。   皇上没有办法,今儿早上才拉下脸子,再请的北静郡王。   焦大说:“王妃,皇上想让郡王去战场,这估计是没跑儿的事儿了。”   武曌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焦大刚走,老太妃也听说了北静郡王进宫的事儿,就来请武曌,让她过去说说话儿。   老太妃似乎有些着急,说:“他一大早就被叫进宫里去了,也不知是什么事儿。”   武曌安抚着老太妃,说:“太妃别急,也不是什么事儿,皇上无非是想让郡王去补南安郡王的那个缺口罢了。”   老太妃一听,更是着急了,说:“补缺口?那不就是上战场么?”   武曌见老太妃更是着急了,便说:“郡王若能打这一仗,是有功劳的。”   老太妃说:“虽是有功劳,但二十万大军都打败了,我这心里头着急啊。”   武曌笑了笑,说:“太妃,那二十万大军人虽然大,但是领在南安郡王手里头,不得要领,也是白搭,如今若是换了郡王,指不定是什么样子呢。”   武曌安抚了老太妃,宫里头就来人了,说是皇后娘娘请武曌过去说话,武曌一瞬间倒成了大忙人儿。   武曌很快换了衣裳,就坐车进了宫,到了皇后娘娘的寝宫。   皇后似乎有些忧愁,也没有睡好的样子,脸色不怎么好看,武曌走过去,先给皇后问好,又给皇后拜年。   皇后娘娘摆了摆手,说:“罢了罢了,还什么拜年,这年不年,节不节的,过的成什么样子?想必你也知了,南那郡王打了一场大败仗,真真儿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武曌说:“只是少有耳闻,具体也不知什么事情。”   皇后十分烦心的说:“这些个咱们就不说了,倒是郡王,你的夫君,本宫看着,十有八九,皇上要派他去打仗,堵了南安郡王这个窟窿眼儿,而你呢?你身子骨儿太弱了,这打仗的事儿,也不是戍边,你这模样儿,是决计不能跟着郡王去的。”   皇后说着,十分烦心,叹了口气,说:“本宫不防跟你说些儿心里话儿。”   她说着,挥了挥手,让宫女全都退出去,屋儿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皇后拉着武曌坐下来,十分体己的样子,这才说:“你也知道的,皇上对你是什么意思?虽然你已经嫁给了水溶,只是……”   皇后看着武曌,欲言又止的,武曌笑了一笑,并没有接话,皇后就说:“咱们也不是外人了,本宫就和你直说了,水溶若是一出去,留你在京城里,皇上肯定要想着法子的去找你,等那会子,水溶还在外面打仗,指不定怎么心寒呢,本宫也是看不下去的。”   皇后把自己说的十分不落忍,但是明白着是有私心的,肯定是不想让武曌进宫,以免动摇了自己的地位。   皇后又说:“这样子,本宫就想着了,不若请你和老太妃,去外面儿住些日子,本宫在江南有个别院,正好老太妃是江南人,如今正好去哪里养一养,也能避避风头,你们随便顽,用的吃的穿的,全都从本宫这里支取,也就是了。”   皇后这次也是下了血本儿了,就怕皇上趁着郡王出去打仗,霸占了人家王妃,一来是自己的地位不稳,二来也是怕传出去让人笑话,不成体统,皇后可谓是用心良苦了。   武曌则是又笑了一声,说:“皇后娘娘多虑了。”   皇后听她不信,还以为武曌太年轻,不知道这其中的小道道儿,宫里头这种事儿多着呢,皇上看上了某个大臣的妻子,要么上赶着上贡,还能高升,要么不愿意的,早晚要被贬,最后还不是那样儿了?   皇后就说:“本宫与你说的,可不是开玩笑。”   以往都是大臣的内人,如今皇上把注意打到北静郡王的王妃身上,皇后还真怕出了乱子,到时候没办法收拾。   武曌笑着说:“皇后娘娘,我说的多虑,并不是这个意思,多谢皇后娘娘的好心,只是……郡王要去边关打仗,我怎么好一个人在京城里享清福?这一去还不知道多少年月,再者恐怕又要戍边,更是常年累月的定居在那面儿,我一个做内人的,怎么能不跟着郡王呢?”   她这么一说,皇后吓了一跳,惊讶的看着武曌,说:“你……你说什么?你要跟着去戍边?”   武曌并没有半点儿惊讶,笑了笑,说:“正是呢。”   皇后更是纳罕,打谅了好几眼武曌,好似看疯子一样,说:“本宫叫你去江南养身子你不去,竟然要跟着水溶去戍边?你可知道,戍边是怎么回事儿?那可不是顽的,就你这身子骨儿,去得么?”   武曌还是笑了笑,一片温柔低顺的模样,说:“皇后娘娘又多虑了,我身子虽然不是很好,但是入了郡王府这些日子,多蒙老太妃和郡王照顾,已经大好了不少,况老太妃和郡王如此照顾,郡王如今有了些个事儿,我不跟着去戍边,还能去哪里呢?”   皇后一听,心里又是惊奇,又是纳罕,再三打谅了武曌好几眼,似乎不太相信,过了一会子,又叹了口气,说:“既然你决定了,这样儿……也是好的,一会子本宫让人给你送些御寒的衣裳。”   武曌谢过皇后,也没再说什么,很快就离开了,皇后坐在宫里头,看着武曌离开的背影儿,叹气说:“也不知是太傻了,还是太精明了……”   武曌回去的时候,北静郡王正好也回来了,他在门前翻身下马,正好看到了武曌的车子,赶紧迎上来。   那面儿丫头拿出脚踏子,刚要摆上,北静郡王已经抬手,不让丫头过去,自己走过去,武曌打起车帘子,低头一看,脚踏子没有,反倒是多了一个郡王。   北静郡王站在马车下面,看着武曌,伸手过去,将武曌从马车上抱下来,笑着说:“夫人才回来?”   武曌说:“才从皇后那儿回来。”   北静郡王抱她下来,扶着她往里走,说:“夫人辛苦了,正好我有一件事儿,想要和夫人谈谈。”   两个人进了屋儿,遣开丫头,北静郡王给武曌倒了一杯茶,这才说:“皇上已经下旨了,让我带兵,去支援前线,顺便谈判,将南安郡王救下来。”   武曌倒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说:“这是好事儿,郡王当是建功立业的年纪。”这的确是个好机会,皇上派北静郡王去打仗,这不是巴巴的把兵权给送来了。   北静郡王笑了笑,说:“也算是,我这离开京城,不知要多少个光景,就思忖着,你身子骨弱,京城里秋天干,冬天冷,夏天天燥了,独独春天还好,但是去的太快,不如……你陪着太妃,回扬州去看看,玩耍个一年半载,我也就回来了。”   武曌能不知道北静郡王什么意思?   北静郡王是看穿了皇上,皇上一面子想要他去打仗,顶着个黑锅,一面子还想强占他的夫人。若北静郡王还是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也就信了,可偏偏北静郡王如今是重活了一辈子的人,自然看得透透彻彻,清清楚楚的。   武曌也听明白了,便笑着说:“郡王倒是和皇后娘娘想到一处去了。”   北静郡王说:“那夫人怎么说的?”   武曌笑着说:“我说……想和郡王一起去边关。”   北静郡王一听,“豁朗”一声站了起来,差点碰倒了椅子,惊讶的说:“夫人要与我去戍边?这万万不可,夫人的身子……”   武曌一笑,说:“郡王莫急,先听我说完,倘或我不与郡王去戍边,难道只是去了江南,就不会有什么事儿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想要什么,不过伸个手的事儿,就是了。”   她这么一说,北静郡王顿时皱了皱眉,似乎觉得也是这样。   武曌又说:“而且我心意已决,这京城里,也没个趣儿,不若跟着郡王,去见识见识才好,再者有郡王在,我身子骨还能不好了?”   北静郡王一听,笑着说:“夫人还给我盖高帽儿,我这若是不答应,没来由打了自己的脸。”   武曌说:“郡王的脸这般好看,千万别打狠了。”   北静郡王失笑,伸手轻轻摸了一下武曌的脸颊,说:“那就要劳烦夫人跟着我受累了,倒是夫人,生的冰雪聪明,指不定还能给我做做军师?”   武曌看着北静郡王,心头一跳,故意顽笑的说:“郡王身边儿还能短了个军师不成?”   旨意很快就到了,非常仓促,北静郡王不日就要启程赶赴边关,南安郡王还在茜香国人手里,边关没有主将,一直僵持不下,正在保守战线,但是也不知道能挺多久,因此战事非常吃紧,需要尽快动身。   北静王这下子非常忙,粮草的问题需要准备,还有点兵,地形图等等需要熟悉,特意委托了卫若兰,照顾留在京城里的老太妃,剩下还有杂七杂八的事儿需要料理着,展眼竟然就要出发了。   明天就要启程,今日北静郡王在宫里头吃了饯别宴席,满朝文武来给北静郡王饯别,皇上更是施压,让北静郡王旗开得胜,不胜不归。   北静郡王没有吃太多酒,很是清醒的就从宫里头出来了,赶紧回了府,准备明日一早出发。   北静郡王回了府,时辰不算太晚,先去看了一回老太妃,老太妃千叮咛万嘱咐,又说:“千万好好儿的,也把我的儿媳好好带回来,知道么?”   北静郡王笑了笑,说:“母亲,您别担心,况您那儿媳,比一百个男人还要精明,您担心什么?”   老太妃一听,还来了劲儿,笑着说:“也是呢,林丫头就是好,若不是比一百个男人还要精明,我怎么能巴巴的宠着她?我的眼光就是不错的。”   北静郡王见老太妃还自夸上了,不由笑了笑,让老太妃早早歇下,自己则是回了屋儿。   丫头们都不在,北静郡王还以为武曌已经歇下了,推开门一看,里面儿点着灯,还没有歇下,但是走进去一瞧,不由得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似乎是没有流鼻血的。   果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原是武曌正在沐浴。   屋儿里摆着大浴桶,武曌坐在里面儿,白皙的手臂柔若无骨,仿佛是弱柳一般搭在浴桶边缘,懒懒的趴在浴桶上,侧着头,手里还捏着一本书,似乎在看书。   四周烟气袅袅,仿佛身在仙境,又有美人入浴,这光景说不出来的令人神魂颠倒。   北静郡王眼看着在那腾腾的雾气之中,武曌白皙的后肩袒露着,忽然觉得嗓子十分干涩,不由慢慢的走了过去…… 第87章 出京城   北静郡王走过去一看,顿时有些失笑,原来武曌是睡着了,估摸着是热汤实在舒服,解乏又能安眠,武曌看了会子书,竟然趴在浴桶边缘睡着了。   北静郡王当即有些好笑,不过眼见武曌睡着了,一点子防备也没有,自己秋日成婚以来,如今已经转眼过了年,不是被人看成不行,就是觉得虚不胜补,禁欲了好一阵子。   如今美色就在眼前,北静郡王垂眼看了两眼,轻轻将自己的掌心搭在武曌瘦削圆润的肩头上。   只是这一下,北静郡王本只想要悄悄的揩点油儿,哪知道,武曌被一动竟然要醒了,“嗯?”了一声,手里的书一松,就要掉在地上。   北静郡王做贼心虚,也是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拿书,装作刚进来的样子,十分正义的说:“怎么就这样儿睡着了,快些出来,免得着了凉。”   武曌迷迷瞪瞪的醒过来,还有些慵懒,趴在浴桶边缘,歪着头去看北静郡王。   北静郡王被她看的发毛,咳嗽了一声,掩饰的低头去看自己手里的书,这样一看才发现,武曌方才看的,不是什么杂书,也不是很么话本儿,竟然是关于茜香国的书,还有各种和朝廷交好的记录等等。   北静郡王一看,有些吃惊,说:“这书……”   武曌还没大醒过来,懒洋洋的说:“从郡王书房桌上拿来的,因着明儿个就要随着郡王去边关,因此想要习学习学,临时抱抱佛脚。”   北静郡王心里顿时腾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里使劲的打转儿,激荡了许久,自己的夫人要跟着自己去边关不说,竟然还在研习这样的书籍,北静郡王不得不对比起自己上辈子,娶回家的全都是皇上身边儿的细作,没有一个可以白头到老的,反而害了自己,如今没成想,竟然走了这么大的运,竟能把武曌娶回来。   北静郡王低笑了一声,说:“劳烦夫人了。”   武曌说:“也没什么。”   她说着随即站起来,似乎是准备更衣上榻了。那面儿她刚站起来,水珠哗啦一声,吓得北静郡王赶紧转身回避,武曌见他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当即就笑了出来,似乎觉得十分有意思。   北静郡王听武曌还嘲笑起自己,不由有些无奈,背着身说:“夫人快些擦干净,不要着凉了,若是着了凉,可有夫人受得。”   武曌则是笑眯眯的说:“方才趴着,手臂麻了,拿不得布巾,能劳烦郡王么?”   那头里北静郡王硬着头皮转过来,恨不得闭着眼睛给武曌擦水,胡乱擦了擦,然后立刻将人抱起来,送上榻去。   武曌见他这模样,顿时笑起来,说:“郡王不流血了,反而流上汗了,敢情也是虚的?”   她说着,一把拽住北静王的腰带扣,“咔嚓”一声,将北静郡王的腰带抽下来。   北静郡王眼神陡然一沉,低下头来盯着武曌,声音都变得沙哑了,说:“夫人这回可没饮酒罢?”   武曌笑着说:“丁点子都没有。”   北静郡王又沙哑的说:“明日还要赶路,夫人这番招惹我,路上可受得了?”   武曌故意摆出一副侧头想了想的样子,说:“这个……要看郡王到底行不行了?”   北静郡王不由得低笑了一声,笑声更是沙哑低沉,说:“这可是夫人说的?”   武曌饧着眼,笑说:“好生伏侍着。”   武曌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甚是颠簸,晃晃悠悠的,晃得她不怎么舒服,迷迷糊糊的听到耳边好些人说话,不过武曌实在太困,根本睁不开眼睛。   昨日里她招惹了一下北静郡王,别看北静王平日里温温和和的,看起来十分随和,也没有官架子,不怎么会生气的似的,但是其实是个十足的狼,而且是饿了很久的恶狼。   武曌这身子骨儿不是很好,又招惹了恶狼,虽然是一个披着美人儿皮的恶狼,结果果然是受不得的,后来也不知怎么就睡过去,没有了印象。   武曌睡了好一阵子,第二次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才感觉真正是醒了,睁眼一看,顿时有些迷茫,怪不得摇摇晃晃,很是颠簸的样子,原来这并非在屋儿里,更不在什么王府,而是在马车上!   马车里铺着厚厚的毛毡子,挂着厚厚的帘子,武曌躺在车里,还盖着厚厚的被子。   她现在酸软的厉害,提不起一点儿劲儿来,勉强睁开眼睛,就听到有人轻笑的声音,说:“夫人醒了?这下子可服输了?”   武曌顺着声音一看,原来自己并非躺在枕头上,而是躺在了北静郡王腿上,马车里就他们两个人,北静王坐着,手里拿着一卷书,让武曌枕着自己的腿,这会子见武曌醒了,就把书放在一边儿。   武曌听北静郡王一说,不由想起昨夜的事儿来,也没有害羞的样子,倒是十分坦然。   北静郡王赶紧扶着她坐起来,嘘寒问暖的说:“有什么难受的不曾?若是不舒服,叫随行太医过来。”   武曌张了张嘴,愣是没发出声音来,一开口,声音竟然有些沙哑,说:“没什么。”   她这样一说,反而逗笑了北静王,北静郡王低头在她耳畔轻吻了一下,笑着说:“昨儿个夫人声音真真儿动听,叫上夜的丫头都给听去了,这不是,今儿一早上,老太妃就杀过来了,还指责了我一番,说我没时没晌的,我也当真是冤枉。”   武曌听北静郡王得便宜卖乖,当即瞪了他一眼,不过北静王觉得武曌眼神软绵绵的,倒是十分受用。   武曌说:“这会子到哪里了?”   北静郡王说:“已经出了京城,一路上还远着呢,夫人可以多歇息会子,夫人既然醒了,一会儿我就下车换马去了,叫丫头来伏侍你。”   武曌点了点头,这才注意到,北静郡王今儿个可不是穿着银白色的王袍,也没有戴着王帽,而是穿着一身黑色的铠甲,旁边还放着黑色的头盔。   北静郡王身材本就高大,只是平日里衣裳宽大,所以穿衣显瘦罢了,如今穿上了铠甲,自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英伟气度,褪去了一股风流韵味儿,反而更增几分威严。   北静郡王将旁边的头盔拿起来,将头盔戴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铠甲,武曌则是歪在一边看着,欣赏着好一个俊美的将军,觉得自己眼光也是不错的,论颜色,真没有比得过北静郡王的,而且北静郡王伺候的也不错。   北静郡王见武曌打谅着自己,就笑着说:“夫人,小的先退下了?”   武曌挥了挥手,说:“你且去罢。”   北静郡王险些逗笑了,整理好之后,让人停了马车,自己翻身上马,没一会子雪雁和紫鹃上了马车伺候,这才开始又上路了。   北静郡王带兵只有两万,毕竟之前还有二十万大军,虽然惨败,但是人头数量还在,朝廷号称五十万大军可以随时开拔,其实并非这样,一个小小的茜香国而已,他们不能动用太多军队,否则别人会趁机而入,而且这么多大军开拔,也需要粮草和银钱,朝廷根本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尤其现在是隆冬,若说是秋天还好。   因此两万人马补给已经不少了,这两万人马,还要沿路押运粮草,因着南安郡王惨败,粮草被劫走了不少,皇上已经让前线附近的驻点支援粮草,但是远远不够,因此这回他们还要押送粮草过去,因此路上走得并不快。   众人差不多行了十几天,终于可算是到了边关附近,但是离打仗接壤的地方,少说还有五六天的路程。   这日军队在荒郊野岭里安营扎寨,等待明日再走,北静王让士兵按照规矩办事儿,自己带了一队人马去旁边搜寻一圈儿,顺便打猎补充军用。   武曌则是被丫头们扶着从车上走下来,她一走下来,就看到有个人耀武扬威的,站在人群里,指东指西。   那人身材不高,还甩着自己的兰花指,尖声说:“做什么呢?还没弄好,这一路的,不是风就是土,快点,扎好了营长,弄些水来,干什么呢?快点儿!”   武曌一瞧,不由皱了皱眉,那人其实是个监军,戴权死后,皇上身边得力的一个小太监,这次北静郡王被派来打仗,皇上其实很不放心,所以就让自己身边的亲信过来监视着,成了一个监军。   因着这太监虽然没什么实权,但是能上达天庭,专门写奏本,因此态度十分的放诞,根本不把人放在眼里,有哪个不听他的话儿的,立刻就汇成一本,写的十分夸张,恨不得写成大逆不道,就让皇上治他的罪。   所以军里头虽然很多人不服气他,但是都不敢说什么。   那头里郡王下榻的营帐还没扎好,倒是先给他扎好了营帐,那监军走进去,还觉得不满意,又嚷嚷了好一阵子。   好些人冷眼看着,纷纷议论,但是没有敢太大声儿的,那面监军进了营帐,好几个副手才小声的骂了几句,随即有人看到了武曌,大家都是粗鲁的打仗人,因此也不回避,好几个还拿眼使劲盯着武曌打谅。   武曌倒是坦荡荡的,一点儿没有扭捏的意思。   其中一个副手很不屑的说:“不过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女人罢了,这趟子出来,带个断子绝孙的也就算了,竟然还有个娘们儿,这一仗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打才好,绝对只输不赢了。”   雪雁和紫鹃都看不过去,摆明了是那副手们受了监军的委屈,却不敢则声,反而拿武曌扎筏子,觉得武曌是个女儿家,不好说什么。   雪雁瞪了那几个人一眼,那几个人有恃无恐,因着不见郡王,就说:“哎呦喂,还瞪上眼睛了,老子打仗的时候,她还在娘胎里呢,这会子跟老子不服气了?不过是个娘们儿,除了会暖床,伺候人,还会什么?哭吗?”   那几个副手说着,哈哈大笑着,很快就转身离开了,根本不把武曌放在眼里。   雪雁说:“他们怎么这样儿,说的也太难听了,等着郡王回来,怎么拾掇他们!”   武曌则是淡淡的说:“这等子小事儿,不要和郡王说,若是和郡王面前告了状,不正好趁了他们的心意了?觉得我是个没本事儿的。”   武曌这么说,雪雁和紫鹃对看了一眼,似乎觉得武曌肯定有自己的成算,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那些个副手说的畅快,其实回去之后也觉得失言,毕竟受了那监军的气,真不是他们欺软怕硬,若是真的和监军翻脸,指不定后续的粮草就跟不上来了,但是跟着武曌见前啧两声,也没什么后果,顶多被郡王骂两句,所以就撒了野火儿,这会子一想,自己也做的不对,本等着郡王过来责骂的,但是竟然没等到,第二日大军开拔的时候,郡王也没个声儿。   副手们都有些奇怪,难道王妃昨日里受了那么大的气儿,竟然没有和郡王说一句?这也太奇呼了。   第二日大军开拔,很快上路,武曌上了马车,将一张条子递给雪雁,说:“雪雁,你去把这个条子,给前面儿的高副将。”   雪雁一听,那不就是之前嘲笑王妃是个娘们儿的副手么?   雪雁赶紧下了车,拿着条子过去,那头里好几个副手一边骑马,一边在谈论边关的事情,雪雁突然过来,还被那些副手嘲笑了一声,说:“这不是那个丫头?水灵灵的,到咱们这儿做什么?怕是这丫头看上了老高你呢?”   雪雁瞪了他们一眼,把条子一丢,转头就走了。   好些人起哄,去抢条子,展开一看,压根儿不是什么甜啊蜜啊的,竟然上面只写着一句话,说是三十里外有伏兵,请高副将带人驱马去看。   副手们一看,都哄笑了起来,因着他们距离打仗的地方还远,这里可是自己国家的境内,茜香国的人怎么可能进的来?这不是深入虎口么?   大家都不信,没一会子,紫鹃又来递了一个条子,上面只写了两个字——粮草。   大家还在哄笑,高副将一看,顿时沉吟了起来,似乎觉得不对劲儿了,拿了地形图来看,这一看顿时吓得魂儿都没了,连忙回禀了郡王,叫人消无声息的去探看。   士兵飞马去探看,回来禀报,真的有伏兵,在这三十里之外,是个类似于峡谷的地形,羊肠小路,他们又带着粮草和辎重,进入这种小路,定然要削减排数,拉长战线通过,这可是伏击的绝佳地形,茜香国的人已经设置了伏兵,只等他们到来,一举缴获他们的粮草,若是没了粮草,别说是增援了,他们这些军队,就要夹着尾巴,屁滚尿流的逃窜回老家了!   高副将得到回禀,顿时感觉后背凉了一半儿,一脸严肃,赶紧进了大营,大步走到郡王的营帐门口,请求拜见。   武曌这时候就在营帐里,郡王也在,听说高副将来了,便让高副将进来。   高副将大步走进来,不由分说,“咕咚”一下,双膝一曲,就跪在了地上,使劲磕了几个头,说:“卑将愚昧!卑将是特意来给王妃赔不是的!” 第88章 见面礼   副将跪在地上行大礼,还连连磕头,北静郡王没有说话,只是看向武曌,笑了笑。   武曌则是悠闲的坐着,说:“为何给我赔不是?我不过是个娘们儿,什么也不懂,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   她说第一句的时候,副将还以为王妃大度,结果听下去,却出了一头的冷汗,敢情王妃不是大度,而是记小仇,十分的小心眼子。   高副将赶紧说:“卑将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还请王妃见谅。”   武曌笑了笑,说:“我也并非是泰山。”   高副将还以为武曌这个记仇的,会得理不饶人的编排自己,哪知道武曌突然又转了话锋。   她说着,又对北静郡王笑着说:“恭喜郡王,您身边儿这个副将,是个知错就改的,这世上虽有千百种英雄好汉,但就怕死不悔改,死要面子的,如今能得高将军这样的人才,自然要恭喜郡王了。”   高副将一听,更是懵了,敢情刚才武曌是来试探自己的,看看自己是不是真心的赔不是,若是态度不好一下子,就被这人精一般的王妃拿捏住了。   高副将不知心里是庆幸还是怎么的,总觉得眼前这个王妃深不可测,有一种根本无法看穿的感觉。   北静郡王这才笑着说:“高副将请起罢,当下之急,是如何破解茜香国的伏击。”   高副将立刻称是,北静郡王说:“召集将军们,小王要与各位将军一起商议一番。”   高副将应声,很快就退出了大帐。   北静郡王一会子要去和大家商议,就对武曌说:“一路车马劳顿,夫人早些休息罢。”   武曌笑着说:“郡王去商议,不带着我么?这偷袭的事儿,可还是我发现的。”   北静郡王笑了笑,说:“我是想带着夫人,只是……一想到那么多人都能看到夫人的花容月貌,为夫这心里不是不对劲儿么?”   武曌被他逗笑了,说:“若论花容月貌,非王爷莫属。”   北静郡王拱手说:“承让承让,那小王就当之无愧了,这一路行军打仗,也要好生保养着这容貌,不然哪日里可就失了宠了。”   两个人互相调侃了一阵子,那面儿很快高副将就集结了所有的人,北静郡王带着武曌便过去了。   高副将探查出茜香国伏兵的事儿,很多人都听说了,而且还听说是王妃给的消息,顿时都是一片吃惊,因此这边王妃款款走进来,众人竟然也没有觉得纳罕,反而垂低了头,十分恭敬的样子。   北静郡王带着武曌进入了大帐,桌案上已经铺上了附近的地形图,高副将让人标记好了,就在前面不到三十里的一处峡谷。   高副将解释说:“这边地形非常复杂,峡谷是羊肠小道儿,若是我军通过,最理想的状态也是并成两排,这样一来,物资粮草的护送就会削弱,军队战线也会拉长,到时候若有偷袭,队伍也无法调头,这样一来首尾不能自救,还请王爷给个示下!”   将军们齐聚在一起,听了之后纷纷喧哗起来,有人说:“这里距茜香国还有四五日的路程,如今茜香国的伏兵却已经深入了我朝内地,这不合理啊!”   “是啊是啊,恐怕是有细作!”   “卑将也这么觉得!”   众人纷乱一片,互相看着,似乎在打谅到底谁是细作,一时军心有些紊乱。   北静郡王皱了皱眉,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说:“安静。”   将军们这才纷纷停止了说话,看着北静郡王,北静郡王说:“当下之急,并不是分化我军内部,而是怎么化解这次伏兵,茜香国的人知道,我们押送物资,而且粮草必定会从这里经过,因此已经设下伏兵等待我们,我军该如何破解?”   将士们又开始讨论起来。   “要不……绕道罢?”   “别顽笑了,从这里绕道,明年再到战场,南安郡王早就被茜香国剁成肉馅儿包烙饼子吃了!”   “就是,绕道太远了,我们还带着物资,这一绕不知绕到哪里,到时候肯定还会遇到茜香国的伏兵。”   大家纷纷议论着,最后似乎有些难办,都想要直接从伏兵入手,只是如今伏兵站住了主要地理位置,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武曌这个时候看了看地图,似乎已经心有成竹,说:“我军想从这里安全通过,也不值什么。”   他这么一说,将士们全都看向武曌,一脸的纳罕,这回也顾不得失礼不失礼了。   北静郡王笑了笑,说:“夫人有什么高见?”   武曌说:“高见不见得,只不过一般的见地罢了,想必各位将军久经沙场,也是明白的,我也只是班门弄斧了。”   她说着,点了点地形图,说:“如今茜香国的伏兵已至,而且看这地势,只有一种办法,那肯定是占领高地,到时候我军一入,他们或投石,或用火攻,然后敌军从天而降,杀个片甲不留。”   她这么一分析,众人脸色更难看了,武曌又说:“如今虽然是隆冬,天气干燥,十分适合火攻,但是我方才看过了,这些天的风向不对,若是用火攻,很容易被破解,因此茜香国的伏兵,定然会选择保守的投石。”   众人从开始的盯着武曌看,已经变成了盯着地图看,然后纷纷点头,说:“是,正是,王妃说的对。”   武曌顿了顿,让大家消化了一下,随即又说:“我有一个办法,只是需要一个可信服的先锋,只要这个先锋,带着一些粮草,假装入了峡谷,从这里路过,引得茜香国得注意力,这样一来,等茜香国的士兵从高处杀下,我军再登上高处,往下投石,这样一来不正是反客为主,瓮中捉鳖么?”   将士们想了想,这类峡谷,无疑这么做最好,一定要占领高地,然后配合投石火攻。   高副将皱了皱眉,说:“可是……茜香国的人狡诈多端,他们若不相信怎么办?按照王妃的办法,咱们需要一支先锋进入峡谷,同时还需要很多士兵偷偷登上高地,这样一来,先锋的数量可能不会很多,怎么令狡诈的茜香国人相信呢?”   武曌一笑,似乎觉得高副将这个问题十分有趣儿,便说:“我说了,这个过程,我们需要一个可信服的先锋,这个先锋一出来,茜香国的人,想也不会想,立刻就把他们的主力全都放下来。”   将士们更是面面相觑,说:“这?还有这样的先锋?”   “这是什么人?”   “是啊,什么人?”   武曌此时就笑眯眯的转头看向北静郡王,北静郡王挑了挑眉,众人看到武曌的目光,这才恍然大悟,然后又是一片喧哗。   “什么?要让王爷做先锋!?”   “进入峡谷何其凶险!”   “不行不行,军中已经丢了一个南安郡王,若是让王爷去做先锋,这太危险了!”   武曌淡淡的说:“只有郡王做这个先锋,茜香国的人会不遗余力的相信,若用其他人,都没有和这个可能性,你们也说了,茜香国人狡诈,倘或让人扮作王爷,也恐怕弄巧成拙。”   将士们顿时陷入了苦思冥想的境地,一时非常难办,那头里北静郡王倒是很悠闲的说:“小王跟随队伍,本就是来打仗的,如今有用得上的地方,正是小王的荣幸。”   将士们惊讶的看着北静郡王,都没想到北静郡王竟然毫不推辞,北静郡王又笑着说:“既然是夫人想的计策,小王也只有舍命陪夫人了?”   他这么一说,大家本很紧张,如今竟然“哗啦”一声笑了一大片,他们早就听说了北静郡王有妻奴的美誉,什么三从四德之类的,只是起初并不相信,还以为谁调侃郡王,如今一见,还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很快大家就确定好方案,准备打击茜香国的伏兵了。   北静郡王带队,还带了不少粮草,很快出发,武曌则是坐镇军中,并没有跟队出发,毕竟她这身子骨也不允许。   那面子很快郡王离开,各处也都就位,就等着茜香国上钩。   悠长的峡谷里,马蹄声“踏踏踏”的响着,还有阵阵的车辙声,很快有队伍走了进来,他们的速度不快,十分稳健。   茜香国的伏兵早早埋伏在高处,如今一见有人,还是北静郡王本人,顿时欣喜若狂,连忙招旗打手势。   就听到“轰隆隆”的声音,山石从天而降,仿佛是野兽的咆哮声,不断的怒吼着,顺着山坡“砰砰砰”的滚下来,仿佛要吞噬一切。   北静郡王发现“不对”,立刻大喊着:“有伏兵!快撤退!撤退!!”   这个时候茜香国的伏兵已经呐喊着,从高处一哄而下,想要阻拦撤退的军队,将他们的头领和粮草全都劫下来。   茜香国的伏兵信心满满,一窝蜂冲下去,势如破竹,然而这个时候,他们却不知道,就在他们从高处冲下去的时候,后面竟然又有人补了上来。   高副将带着一队人马溜了上来,眼看乌央乌央的茜香国伏兵全都冲下去,立刻大喊着:“投石!!”   “投石!!”   “杀!!”   “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茜香国的伏兵还在往下冲,正好冲到半山腰,这个时候突然听到头顶上有声音,是听不懂的语言,仰头一看,似乎有人,黑压压的占了一片,不止如此,那“轰隆隆”,野兽一般的怒吼声竟然又响了起来。   山顶上还有一堆茜香国没有投下来的石头,那面子高副将带人也弄了好些石头,背上来准备投石,如今石头绝对是够的,全都从山上退下去。   “轰隆——”   “砰砰砰……”   石头怒吼着,翻滚着,顺着山坡咆哮而来,一瞬间茜香国的伏兵都懵了,也不知该迎着跑,还是往山下跑,这下子好了,一瞬间乱成了一锅粥,根本没有章法可言了。   这会子第三队兵马冲出来,合并着北静王的兵马,将茜香国的伏兵一网打尽。   武曌坐在营帐里,很是悠闲的在看书,研究一下兵马图,地形图等等,同时还让雪雁和紫鹃去请人来。   请的不是什么将军,而是跟着军队的庖厨。   庖厨早就听说王妃足智多谋,他虽然是个厨子,但也是常年跟着军队走的,因此十分豪爽,进来之后没有磨磨唧唧,请安问好,说:“王妃,您要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啪叽!”一声,一包东西扔在了地上,雪雁和紫鹃吓得差点叫出来,一团血糊糊的东西,看起来十分吓人,扔在地上的时候还发出粘腻的响声,散发出呛鼻子的血腥味儿。   别说丫头不敢说话了,那头里站在门口的士兵都不敢说话,一股子血腥味儿,十分吓人。   庖厨有些奇怪,说:“王妃,您要这些个猪心羊心牛心,做什么?”   武曌一笑,挑了挑嘴唇,饧着眼睛,那表情有些阴测测凉飕飕的,说:“自有妙用。”   很快,就听到外面大喊的声音:“捷报!!!捷报——王爷回来了!!”   就听到“豁朗!”一声,帐帘子一打,北静郡王一身黑甲,右手曲起搭在腰间的长剑上,左手胳膊下夹着头盔,大步往里走来。   他身材本就高大,黑色的甲胄更是衬托着北静王的英伟,因着要戴头盔,所以长发高高竖起,不过此时有些凌乱,已经散乱下来不少,脸上有些血迹,衬托着整张脸严肃冷酷。   平日里温柔的双眼此时眯着,薄薄的双唇紧紧抿住,一丝不乱的走了进来,仿佛是一头刚刚猎捕得手的猎豹!   北静王走进来,只在看到武曌的一瞬间,蓦然表情就松了下来,又换上了那股温柔,笑着说:“夫人料事如神,这一仗大获全胜。”   武曌笑了笑,说:“恭喜郡王。”   北静郡王拱手说:“多谢夫人。”   这边两个人相敬如宾,那面高副将已经进来,说:“郡王,方才弟兄们清点了俘虏,这其中好像有个官衔儿还不错的!”   北静郡王一听,笑着说:“哦?那真是要好好审一审了,说不定有意外惊喜。”   武曌一听,也要跟着去,高副将则是一脸纳罕,说:“王妃,卑将对您已经是心服口服,可是这回真不是卑将找茬儿,审问俘虏是我们爷们儿的事儿,王妃看了……未免……未免太血腥了!”   武曌幽幽一笑,那面儿高副将一看王妃这笑容,顿时惊为天人,何止是花容月貌,还伴随着一种如冰似雪的清冷和高傲,高副将见过那么多女人,但是竟然没有见过这样气质出众的。   高副将一瞬间知道自己失态,又接收到北静郡王那幽幽一瞥,赶紧垂低了头,不敢再看第二眼了。   武曌说:“你们爷们儿的手法,我还看不上呢,我已经给俘虏准备好了大礼,高副将若是不信,你先看一眼?”   那面儿武曌说着,指了一下地上瘫着的麻袋,高副将进来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儿,不知是什么,这时候就走过去,拎起麻袋一个角儿看了看。   这一看,好家伙,顿时“呕——”一声就要吐了出来,连忙捂着自己的口鼻,说:“王妃,这……这……”   武曌只是一笑,声音温柔又甜蜜的说:“服了么?”   高副将说不出话来,只是捂着自己的口鼻,再不敢看麻袋第二眼……   俘虏已经被压在大营里了,将士们也全都在座,就等着北静王过来审问。   很快就看到了高副将走进来,在前面开路,随即是北静郡王并着王妃进来了。   那头里俘虏一看,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说了一些叽里咕噜的话儿,随行通事官脸色十分难看,还是翻译了出来。   通事官说:“那俘虏说了,早就听说北静郡王是个没能耐的,到哪里都带着一个女人,早就沉醉在温柔乡里拔不出来,如今一见,果然是。”   北静郡王听了也不生气,只是笑着说:“谁让夫人如此有能耐,不沉醉都难?”   将士们早就领教了武曌的厉害,这一仗能大胜,多亏了武曌,当即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那俘虏眼见他们笑得欢实,气的不行,又是大骂大嚷着,说一些武曌的难听话,说什么娘们儿没本事之类的。   北静郡王当即脸色就不好看了,哪个男人能让别人骂自己的夫人?尤其是北静郡王,别看他平日里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但是其实他心里是最恨的那个,毕竟上辈子被软禁而死,是他心里积攒了太多不为人知的仇恨。   北静郡王一步上前,“刺啦——!”一声就将佩剑抽了出来,只是这个时候,武曌却说:“等一等。”   北静郡王的佩剑都抽出来了,武曌一说话,却硬生生的又收了回去,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俘虏。   那俘虏一阵得意,通事官翻译者说:“俘虏说,他们的大军已经势如破竹,还有南安郡王在手里做人质,识相的快点投降罢!”   武曌幽幽一笑,不急不缓的说:“我知道,你一心求死,一直在激怒王爷,那我就更知道了,你若不是知道的秘密很多,怎么可能这般一心求死呢?”   通事官很快翻译出来,那俘虏脸色一僵,随即哇哇大叫,通事官说:“俘虏说他什么也不知道。”   武曌笑了笑,很是温柔随和,说:“大部分的俘虏,都这么说。”   她说着,招了招手,高副将立刻把一个血糊糊的麻袋提过来,“啪嚓!!”一声扔在俘虏面前。   俘虏皱了皱眉,大叫起来,通事官说:“俘虏说,让你们不要白费心思吓唬他。”   武曌不以为意,又招了招手,那面儿高副将立刻屏住呼吸,然后一拽麻袋,将袋子里的东西全都倒出来。   “呼——”一下子,一股子血腥味冲天而起,血糊糊的东西从里面滚出来,伴随着粘腻的声音,竟然是好多的心脏!   将士们一看,有些傻眼,俘虏虽然被吓了一跳,但是茜香国的教化没有中土这么好,所以茹毛饮血也是有的,并不害怕这个,冷笑一声,昂着自己的头颅。   通事官翻译说:“他说不过是一些动物的心,他们就吃这个,没什么可怕的,若是想要吓唬他,找些别的来罢。”   武曌则是笑眯眯的说:“这怎么是动物的心?你仔细看看,这不是你们茜香国士兵的心么?”   俘虏听到翻译,又是吓了一跳,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武曌则是悠闲的说:“昔日有美人儿妲己,不知你们茜香国,听没听说过。”   俘虏不理她,就当没听见,武曌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小刀子,变戏法儿一样,翘着兰花指,捏着小刀子比划,笑着说:“我听说,这个美人儿秉性十分古怪,她非常喜欢听别人惨叫的声音,而且最喜欢看人被炮烙之刑,烫的手舞足蹈,甚至化为灰烬的模样……”   通事官翻译着,俘虏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武曌,武曌一笑,摆弄着小刀子,说:“当然了,我自然没有妲己的美貌,因此我的怪癖,比这位妲己娘娘,逊色了一些儿,但是你也别着急。”   武曌说着,竟然挽了挽袖子,露出自己白嫩的手腕儿来,在场众人一看,又全都低下头,没有一个占便宜的,而那俘虏则是怪笑一声,说了几句话,通事官根本不敢翻译,不过武曌大体也明白,毕竟那俘虏一脸轻蔑的模样。   武曌不理他,挽上袖子之后,用白嫩的手指一抓,轻轻将地上一块心脏抓起来,瞬间白嫩嫩的手掌变的血糊糊,一刹那的反差对比,吓得俘虏一惊。   武曌将心脏托在手心里,用刀子轻轻的划,发出“呲呲”的声音,那些心脏还很新鲜,鲜血迸溅出来,瞬间迸溅到武曌的袍子上,武曌却不关心,又迸溅到了俘虏的脸上。   俘虏吓的“嗬!”了一声,狠狠抽了一口冷气。   这些心脏当然是新鲜的,是一会子晚上庆功用的,庖厨刚刚收拾好,准备晚上烧个猪,烧个羊等等,没成想这些下水一类,就被王妃给拿走了,其实压根儿不是什么人的心脏。   武曌却说:“你好好看看,我帮你剖开看看,仔细瞧瞧,是不是你那帮子兄弟的心脏?你辨一辨,他们跟你朝夕相处,你定然认得出来的。”   武曌一边说,一壁里切,一刀一刀,切得呲呲有声儿,别说是俘虏了,在场好些将军都受不了,感觉浑身汗毛倒竖。   俘虏大叫着,通事官翻译说:“他说王妃胡说,这心脏这么大,明明不是人的。”   武曌咯咯一笑,笑道十分孩子气,声音像银铃一般,说:“是了,这心脏是活活刨出来的,人活着的时候,一刀下去切开胸口,只打开一点点缝隙,然后伸手进去,活活掏出来,这样一来,因着害怕,心脏跳动剧烈,张弛有度,刨出来的自然肉质紧实,更好吃一些个,个头嘛……也就稍微大一点儿了。你别不信,我剖开你的,你看一看,你放心,心脏拿出来的一霎那,你能看完再死,我的手法是很纯熟的。”   武曌说着,将那心脏贴在俘虏脸上。   俘虏吓得“啊——”一声大叫,这会真是忍不住了,瑟瑟发抖起来,旁边的通事官说:“俘虏说,他招认,只要不掏他的心脏!”   通事官一句话毕了,在场众人顿时欢呼起来,武曌则是把手中的心脏一丢,“吧唧”一声,丢在了俘虏身边儿,迸溅起来老高来,弹了两下这才滚了出去。   俘虏吓得不行,连忙招认。   武曌用帕子擦了擦手,说:“之后的事儿,就靠你们爷们儿了?”   武曌回了营帐,丫头们打水来,请武曌更衣洗手。   等武曌洗了手,那面儿北静郡王就进来了,笑着说:“夫人果然绝顶聪明,那俘虏已经招认了,咱们这边果然有细作。”   这里距离边关还有些路程,茜香国的人竟然能跨过边关过来,而且他们人数不少,绝对是有人给他们大开方便之门,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地的知府。   北静郡王说:“如今咱们俘虏了茜香国士兵的事情,还没有传开,我想趁着这个当口,快速赶过去,捉那个知府一个措手不及。”   武曌点了点头,说:“是这个理儿,只是,也不能全信俘虏的一面之词,万一说了谎,错杀了忠臣就不好了。”   北静郡王点了点头,说:“是了,跟我想到一处去了。”   俘虏说他们有接应人,就是当地的知府,不止如此,知府家里还藏着一个茜香国的头领,是个大将军,这个大将军一直在知府府中,联络着两边的人。   当下,众人也不能庆功了,赶紧连夜将营帐拆了,趁夜赶路。   他们因为人多,所以营帐立在郊外,如今匆匆吃了口饭,拆了营帐连夜进城,直扑知府府。   天色还没有亮,那面儿知府还在府中睡大觉,就听到有人疯狂的拍门,说:“老爷!老爷!大人!不好了!北静郡王来了!”   知府在睡梦中都吓了一大跳,毕竟他心虚,吓得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摔了个好歹,惊讶的说:“谁……谁来了!?”   那小厮说:“北静郡王!带了好多兵!”   知府说:“是……是来抓我的么?”   小厮说:“这倒不是,老爷,郡王说是来下榻的,他们夜里赶路到这里,因着王妃身子骨儿太弱,所以过来下榻。”   知府一听,这才稍微安慰一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好好好,快去迎接!”   很快,“轰隆”一声,知府大门打开,知府从里面迎接出来,果然一看,门外面儿没有多少人,北静郡王只带这一小队,看起来不是来抓自己的。   武曌则是一脸娇弱的靠在北静郡王怀里,不停的咳嗽着,似乎真的十分不胜似的。   北静郡王一脸担心,说:“有劳知府收拾个房间,王妃她身子太弱,禁不住在野外扎营,如今又染了风寒,本王要在你们这里下榻两三日,等王妃病情好转再走。”   知府赶紧应声,让人去收拾下榻的房间,同时眼睛转了好几圈儿,前脚送了北静郡王和武曌进了房间,后脚儿就去找茜香国的大将军了。   那大将军果然就住在知府的府上,知府可是当地的土皇帝,而且天高皇帝远,大将军住在这里特别舒坦。   知府匆匆去见大将军,把郡王和王妃下榻的事情说了一遍,那大将军自然高兴,准备将郡王和王妃一网打尽,群龙无首,这一仗就根本没办法打,到时候他们再去缴获粮草等等。   大将军说:“不过,如今我们的兵马不够,他们带了一些人来,你要稳住他们,最快明日晚上,咱们就动手。”   知府点头说:“是是,若是成了,大人可千万别忘了小的。”   两个人密谋着,一连串儿笑出声来,还以为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   只不过他们还在密谋,又有人过来敲门了,“砰砰砰!”的,着急的说:“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知府吓得隔着门说:“又怎么了?”   那人说:“大人,王妃说自己丢了一对儿耳环,是咱们府上的人偷得,要搜咱们府邸呢!”   知府和那大将军一听,吓得顿时脸色都白了。   知府立刻说:“怎……怎么办?!”   大将军说:“不、不要慌,你应付一下。”   武曌这边就在装“矫情”,不依不饶的,说自己丢了耳环,知府想要赔给武曌,武曌冷笑一声,说:“你?赔得起吗?这可是皇后娘娘送给我的耳环,就你?”   她说着,立刻倒向北静郡王怀里,娇羞的用手捶了郡王胸口好几下,说:“王爷,不要嘛,不要嘛,妾就要自己的耳环,那是妾最喜欢的耳坠子,就要嘛,要嘛——”   北静郡王被武曌这么轻飘飘一锤,还感觉武曌在自己怀里打滚儿撒娇,十分的嗲气,和平日里的武曌一点子也不像。如今郡王刚刚开了荤,哪里受得了,咳嗽了一声,低声说:“夫人再闹,我可不客气了?”   说着,悄悄捏了一把武曌的腰,武曌腰上十分怕痒,当即“哎”了一声,这回真是软倒在北静郡王怀里了……   知府吓得不行,王妃胡搅蛮缠,一定要搜府,知府顶不住,只好让人去偷偷通知大将军,请大将军委屈一下,乔装改扮一番,装作是府上的奴仆。   大将军也没有别的办法,赶紧换上了小厮衣服,只是他身材高大,换上小厮衣服,却一脸的凶神恶煞,而且茜香国和他们这边的人,长得还不太一样,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   武曌其实早就看见了,便让人地毯式的搜,逼得那茜香国的大将军躲进了茅厕里。   知府连忙说:“王妃,您看这……都找了一遍了,还是没有啊。”   武曌立刻嘟着嘴,不欢心的拽着北静郡王袖子摇,说:“王爷,您看他,谁说都找了一遍了?分明是搪塞妾,茅房都没找呢!”   知府吓得肝儿都在颤,大将军在里面儿也听见了,武曌一定让人进茅房来找,还说说不定贼人就躲在茅房里。   那大将军吓得不行,茅房里本就臭,这里还是下人们用的茅房,恶臭冲天,没人清理,如今大将军受了惊吓,狠狠抽了一口气,险些臭气去了。   只是外面说话声很大,很快有士兵要进茅房来找,大将军住在知府这里,没带多少兵马,绝对不能和他们硬拼。   大将军听到脚步声,没有办法,若是被俘虏了更惨,心一横,牙一咬,就翻起茅房地上的隔板,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壮士断腕一般扎了进去,又把隔板放平。   士兵搜索出来,汇报没有人,倒是把武曌给笑坏了,武曌能不知道大将军躲在了哪里?   这时候,武曌故意“啊呀!”一声,变戏法一样把手一展,说:“讨厌啦,怎么在这儿?想必是挂在我袖子上了,王爷定不会怪罪我的,对嘛?”   北静王配合的轻轻捏了一下武曌的脸颊,说:“瞧瞧你,闹腾了一晚上,原本没丢,你身子这么弱,还不快去歇息?”   那头里知府吓坏了,牙都要咬碎了,眼看着武曌和郡王离开,又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大将军躲在茅坑里,等人都走了,这才出来,全身都是污秽物,气的七窍生烟,臭的不行,连知府都不敢靠近。   知府说:“大将军,恐怕有变,还是请您先避避风头吧。”   大将军也觉得是,怕出乱子,这会子赶紧趁着北静郡王和王妃去歇息,天色又没亮起来,赶紧出府去,亲自搬救兵,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当下大将军就冒着一身臭味儿,赶紧出了知府府邸,专门捡偏僻的小路走。   结果刚刚扎进小路里,就听到一声大笑,竟然有人在小路里等着他,是个大胡子的大汉。   那大汉不是别人,正是高副将!   高副将手持大刀,横刀立马,身边跟着团团的士兵,大将军就一个人,进入了小路,“呼啦”一声,身后也被堵死了,当即心中一骇,感觉自己中计了!   高副将大笑着说:“王爷和王妃果然所料不错,三更半夜里,专门抓那个浑身冒着臭气的,定然是不会错了!”   大将军一听,何止是中计了,险些气死过去,原来刚才那一切,全都是北静郡王和王妃消遣他!   高副将此时断喝一声:“拿下!”   天色微微亮的时候,知府的府邸里一阵骚乱,知府吓得立刻蹦下床,还没反应过来这回是怎么回事儿,就听到“嘭!!!”一声,这回不是小厮砸门了,而是有人破门而入,竟然是好几个士兵,一把提起知府,直接带了出去。   “嘭!!!”   知府被一下扔在地上,他一袭中衣,这冰天雪地的,冻得直哆嗦,却闻到了一股恶臭冲天的味道,抬头一看,还有人跪在旁边,和自己一样狼狈,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已经趁夜逃走,却又被抓回来的茜香国大将军!   知府吓得顿时脸无人色,顿时感觉自己的事情穿帮了。   此时武曌和北静郡王才悠闲的走过来,武曌故意站的老远,捂着鼻子说:“真难闻。”   北静郡王立刻说:“还不给王妃弄个熏香来?”   很快有人给武曌捧了一个小手炉来,里面加了香粉,香喷喷的。   知府一看,顿时吓得不行,立刻先发制人的哭着说:“饶命啊!饶命啊!下官也是被逼的!王爷饶命啊!”   那茜香国的大将军一听,气的胡子乱飞,瞪着眼睛,他是懂得中土语言的,自己也会说,当即大喊说:“你这该死的畜生!”   知府为了自保,连忙说:“王爷,您要信下官啊,下官真的是被逼的!而且下官可以……可以将功赎罪!”   北静郡王很懒散的说:“将功赎罪?你能有什么功劳?”   知府连忙说:“有!有!有有有!真的有,下官有一本名册!”   他这么一说,旁边的大将军吃了一惊,震惊的看着知府,立刻扑起来就要去掐知府的脖子。   知府大喊了一声,连滚带爬的往旁边跑,士兵赶紧过去压住茜香国的大将军。   北静郡王说:“是什么样儿的名册?”   知府磕头说:“是……是茜香国联络的细作名册,全都是通敌卖国的贼子!下官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都汇聚成一本,留在身边!因此下官也是有苦心的,只是……只是为了打入敌人内部,所以才……才假装通敌卖国的。”   武曌险些被他逗笑了,说:“谁知你的名册,是真是假?”   知府赶紧把中衣一解,他里面什么也没穿,解开就露肉了,北静王脸色一寒,赶紧挡住武曌的眼睛,武曌又差点被北静王的举动弄笑了。   知府把衣服解开,原来贴着肉,绑着一本册子,赶紧接下来,还带着体温,呈上来,说:“真的!真的,是真的!这册子上面写的都是真的,而且下官有证据,每一个细作身上,都有一个印信,茜香国的人说了,到时候杀入中土,有印信的全都留着,没有印信的就杀了!”   北静郡王皱了皱眉,让人检查了册子,无误之后拿过来看了看,上面的人非常多,不止如此,前线竟然也有细作,怪不得南安郡王二十万大军输得如此惨淡。   北静郡王冷声说:“印信在何处?”   知府赶紧把自己衣服一拉,露出腰来,说:“在……在腰上!”   武曌一看,原来是个烙印,一朵花的烙印。   武曌正在看,那面儿北静郡王又伸手过来,挡住了武曌的视线,武曌十分无奈,只好不再看,北静郡王这才把手收回来。   武曌又拿过册子来看,上面零零总总,记得详细,不由一笑,说:“看来咱们这会子闲不住了,还是要快马加鞭,不然前线有这么大的细作,一定还会吃败仗的。”   北静郡王点了点头,却有些担忧的说:“夫人身子可以么?”   武曌说:“倒是不打紧。”   众人不敢耽误,他们得到了通敌卖国的名册,但是怕时候一长,这名册的消息就透露出去了,到时候怕那些细作又准备,就不好办了,因此必须立时杀到边关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才是。   众人当即封锁消息,然后快速启程,北静郡王和武曌带着一队人马,飞扑边关,其他人在后面护送粮草,稳稳前行。   本有四五天的路程,结果他们一天半就飞扑到了,武曌这些日子调养了一些身子骨,若不是这样,估计就要累垮在路上了,饶是这样,也累得不行,脸色都惨白了。   北静郡王看在眼里,十分心疼,武曌却不以为意,挥了挥手,说:“不碍事儿。”   他们到了边关的时候,正好打完了一仗,将领还都没有回来,武曌和北静郡王一行人坐在堂上等了一会子。   随即就听到“踏踏踏”的脚步声直冲而来,走的很急,一壁里走着,一壁里有人大吼着:“废物!不是说茜香国没有火器么?!哪里来的火器!废物!全都是蠢物!他们怎么知道咱们这次的突袭的?!你们还能干点什么!?”   那人一路大吼着,从外面进来,然后“嘭!!!”的一声,将手中的头盔一扔,“乒乒乓乓”的滚了过来。   武曌抬头一看,只见一队人走进来,最前面的是这次的代将军,因着南安郡王被掳走,所以眼前这个人变成了代将军,正在主持大局。   他脸上好几条血道子,身上也是黑漆漆的,十分狼狈不堪,身后跟着的好几个副将也是如此,一个个灰头土脸。   那代将军大骂着走过来,因着输了一仗,火气很大,看见了他们,不由上下打谅一眼,也不拜见,直接往旁边一座。   高副将刚一看,顿时怒了,说:“大胆!见到北静郡王,还不行礼?”   那代将军火气很冲,冷笑一声,说:“北静郡王?什么南啊北啊的,那头里的南安郡王还没救出来呢,如今还来了个北面儿?哼,照样要打败仗!还随身带着一个娘们儿,你以为是逛窑子呢?不能打仗,趁早回去顽婆娘罢!”   他这么一说,高副将脾气很爆,立刻冲过去,提拳要打,说:“你这狗娘养的,说什么狗屁话,找打吗?!”   一时两拨人竟然要打起来,别说那代将军虽然一口一个废物蠢物的骂着,但是身后好几个副将还是力挺代将军,准备上去打架。   武曌一见,若有所思,北静郡王立刻说:“不要动手!”   好些人赶紧劝架,这头里两边人已经扭打上了,而且是动真格的,互相骂骂咧咧的,那头里有人在劝架,仿佛是代将军这边的参军。   武曌仔细打谅了一回,那参军生的唇红齿白,面貌倒是好的,但是未免有些油腻了点子。   武曌趁着大家去劝架的当口儿,自己站了起来,走过去,饧着眼笑,近距离的打谅着那参军。   参军被这么一瞧,想不注意都不行,一看是王妃,那模样,那姿容,定然是极好的,觉得王妃怕是看上了自己,顿时有些飘飘然。   武曌对那参军一笑,参军也回了一笑,都忘了劝架了,武曌稍微又挨近了一点子,参军没有躲开,还笑着说:“王妃……”   他的话说到这里,武曌一伸手,就扣住了参军的衣带扣子,然后咔嚓一声就解开了,参军瞬间魂儿都要飘了,只是其实挺害怕的,毕竟北静郡王还在场呢,这王妃莫不是太狂野热情了些儿?   武曌幽幽一笑,伸手解开了参军的衣带扣子,那头里北静郡王当然看见了,大步走过来,一把抓住那参军衣襟,参军吓得大喊一声,说:“王爷饶命!饶命啊!是王妃她……”   他的话还没说完,北静郡王已经十分不耐烦,一把扯开他的外袍,那面儿扭打的两拨人听到这边的喊叫声,吓了一跳,都是纳罕,这才放弃了打架,一脸震惊的看过来。   北静郡王和王妃一起扒了参军衣裳?这听起来骇人听闻,怕是郡王和王妃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怪癖?   北静郡王动作凌厉的将他衣裳一扯,连里面的中衣一起扯掉,顿时看到了那参军腰上,赫然一个花的烙印!   旁人不知什么缘故,高副将大喊起来:“你是细作!!”   那参军低头一看,这才看到自己腰上烙印露了出来,吓得魂儿都没了,想要狡辩。   这边儿代将军眼见自己的参军被人欺负,哪里忍得了,立刻说:“郡王这是做什么?一上来就要找邪茬儿么!?”   武曌笑了笑,说:“邪茬儿倒没有,就是来帮一帮代将军的,毕竟代将军这一个月里,一直在打败仗。”   她这么一说,代将军脸色十分不好,武曌又说:“当然了,这问题并非出在代将军身上,也并非是士兵们携带不忠心,我方才也端相了一番,代将军在军中颇有威严,将士们也愿意响应代将军,这问题是出在……”   她说着,看向参军,说:“细作身上。”   之前南安郡王主持大局的时候,乌烟瘴气的一片,后来南安郡王被掳走了,反而好了一些,代将军统帅的不错,但是每一次打仗,全都不能赢,一次一次的吃败仗,不管是偷袭还是进攻,每一次战役,茜香国的人一准儿早就知道。   代将军也想过,可能是细作出卖了他们,但是一直找不到细作。   北静郡王将名册直接摔出来,说:“这上面有参军的名字,参军腰上也有茜香国的印信。”   参军吓得大叫说:“不不不,真的不是我!饶命啊!饶命啊!将军,您要信我啊,小人跟着您出生入死,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儿了!怎么可能是细作呢!这明明就是……就是个胎记,不是……不是什么印信。”   武曌笑着说:“我听说……茜香国的人答应了这些细作,到时候打入中原,见到有印信的不杀,没有印信的就全都格杀勿论,反正参军不是细作,那就把这胎记……割了吧?”   参军顿时吓得面无人色,代将军想了想,招了一下手,吓得参军一阵大叫,大喊着:“不……不能割!不能割!”   参军一直大喊着求饶,武曌则是笑眯眯的坐在一面歇息,似乎很喜欢听参军惨叫似的,说:“割了印信,然后一根根断他的手指头,看看他说不说真话?”   就在这个时候,参军大喊着:“饶命啊!小人只是一时糊涂……也是……也是中了对方的美人计了。”   他这么一说,代将军勃然大怒,说:“你当真是细作?!”   参军磕头说:“小人只是……只是中了茜香国公主的美人计,茜香国公主威胁小人,要告发小人,所以……所以我就……”   武曌一笑,说:“就真的当了细作。”   代将军气得一把抽出大刀,挥手就要砍掉参军的脑袋,这个时候武曌说:“等一等。”   代将军虽然气的不行,但是听到武曌说话,还是使劲压了一下自己的火气,说:“王妃可有什么高见?”   武曌笑着说:“高见不见得,只是将计就计罢了。”   她说着,看向参军,半真半假的笑着说:“我看见你脑后有反骨,特别适合做细作叛徒。”   参军吓得咚咚磕头求饶,说:“不不!小人再不敢了!饶命啊!饶命啊!再不敢了!”   武曌冷笑一声,说:“不敢也不行,这次的细作,你是做定了!”   参军又怕又是纳罕,武曌却笑的一脸狡黠,让人看了浑身发毛,不知到底什么情况。   代将军等众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王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高副将他们这些日子深知王妃肚子里都是活脱脱的锦囊妙计,因此王妃还没说出口,他们已经深深信服了,如今看到王妃这笑容,心里只能给参军和茜香国的人默念一声阿弥陀佛,早死早超生罢。   北静郡王则是悠闲的坐着,一脸温柔又宠溺的看着武曌,恨不得宠的武曌上天才好。   武曌的计策其实很简单,就是将计就计,让参军去与茜香国的人接触,然后放出假消息,这样一来,就能将茜香国的人打得落花流水了。   武曌笑着说:“在这之前,参军本已经是细作,恐怕放他出去交接,他自个儿就跑了……”   参军连忙说:“不不不!小人不敢!小人不敢的!”   武曌不听他的,说:“所以还是先有劳代将军,将他的印信割下来。”   代将军一听,早就想出这口恶气了,他们在这里打仗这么久,吃了多少败仗,损兵折将,都是这乖孙子搞的鬼,代将军的颜面是一回事,将士们的辛苦又是另外一回事。   代将军当即脸色狰狞,走过去一把按住参军,然后直接将提刀,在他腰上一剜。   “啊啊啊啊——”   一瞬间,惨叫声充斥着大堂,众人却只觉得解恨,自古以来,细作当然都是最被人痛恨的。   参军疼的在地上打滚儿,一地都是鲜血,武曌见到鲜血,一点子都不害怕,反而说:“快点给他止了血,别死了,死了就没的顽了。”   代将军暗自打谅了一下武曌的神情,一个小女子见到血腥,竟然没有半点子惧怕?他可不知道,茜香国人的俘虏,还是武曌亲自审出来的呢。   代将军挥了挥手,让人过来拾掇参军,参军疼的气息奄奄,好一阵子才好了一些儿。   武曌说:“如今你已经没有印信,就不要抱着侥幸的心里,茜香国的人你也知道,狡诈无比,你就算是有印信,到时候不一定能活,如今没了印信,他们更该杀你灭口,毕竟你知道的太多,还都是不光彩的,不是么?”   参军吓得怕了,不敢吭声。   武曌就说:“你去放出假消息,和茜香国的人交接。”   代将军说:“这办法虽然好,只是……若是茜香国的人不相信怎么办?”   武曌一笑,说:“自然是给他们点油水,让他们相信了。”   北静王说:“敢问夫人,油水是什么?”   武曌说:“自然是……粮草了。”   武曌让参军放出假消息,说是一支粮草队伍已经接近边关,马上就会运送到,这样一来,茜香国在周边活动了这么长时间,补给定然不是很充足,有粮草的消息,定然蠢蠢欲动。   这次的粮草,就算是白送给他们的,让他们轻而易举的得到,培养一下双方的信任感。   代将军虽然觉得这么做有些铤而走险,没成想对方的那些高副将等等,竟然都对武曌深信不疑,武曌说一句,他们就点三下头,说一句,点三下头,很是齐心的样子。   代将军心中有所狐疑,一个女人罢了,能让这么多爷们儿信奉?   计划很快部署好了,参军去联络茜香国的人。   代将军令人去假装粮草的队伍,果然不出所料,很快粮草就被劫了,队伍的士兵根本没有想保护粮草,看到有人劫粮车,吓得赶紧丢盔卸甲的跑了。   茜香国的人大获全胜,虽然缴获的粮草不多,但是赢得漂亮,自然相信了参军。   武曌之后又让参军放出消息,就说北静郡王带着一支部队,已经脱离两万大军,日夜兼程赶来了,就在今天夜里,想要赶到边关,和边关的士兵汇合,然后突袭茜香国的人。   参军把消息带到,茜香国的公主冷冷一笑,说:“他们还想偷袭咱们?真是自不量力了,大家说怎么办?”   茜香国一直以来都是打胜仗,而且还有南安郡王做俘虏,自然不怕他们,很是看不起。   当即决定,派出一名大将,再由茜香国公主的亲弟弟,茜香国的王子亲自带领部队,先发制人前去偷袭,赶在北静郡王的队伍与边关队伍汇合之前,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切自然在武曌的预料之中,武曌便早早的让人准备起来,当然不是准备伏兵,而是准备……   武曌一笑,说:“挖坑。”   高副将们立刻点头说:“挖坑好啊!”   代将军额头一跳,这些副将们别是傻的罢?   武曌令人去一路上挖坑,坑不用太深,里面竖好了箭,上面铺着稻草,弄得隐蔽一点儿,再加上天黑,简直是天时地利。   当天晚上,武曌就坐在府中,踏踏实实的喝茶看书,那面儿北静郡王亲自带兵已经出发了,装作是先遣部队,快速的从远处扑过来。   茜香国收到细作的汇报,赶紧快马加鞭的赶过去拦截,他们也是谨慎的,让人去探了探,汇报说,应该就是北静郡王本人,错不了了。   于是茜香国的王子一声令下,说:“进攻!!杀!!将他们的王爷都抓个干净!!!”   茜香国的士兵“哗啦!”一声,全都从斜地里冲出来,迎面直上,骑兵在前,步兵在后,快速扑上去。   北静郡王早知有埋伏,见到状况,还特意演得逼真一些,立刻下令说:“有埋伏!!稳住!不要乱!!”   那面儿北静郡王的士兵乱成一团,都是大喊的声音,还有调头就跑的,茜香国的士兵深信不疑,快速冲上去。   结果……   “啊!!”   “嘭——”   “豁朗——!咚!!”   茜香国的士兵刚冲上去,前面的骑兵踩了空,顿时跌下土坑,里面都是竖着的箭,虽然坑不深,但是跌下去了就成了糖葫芦,休想再爬出来。   后面儿的步兵不知情况,前仆后继的冲上来,也一个个掉下深坑,后面的步兵虽然没有被串成糖葫芦,但是掉下坑里,想要爬出来也需要一点儿功夫,这一下子茜香国的军队大乱。   那头里,茜香国的王子和将军还一马当先,英勇无比的混在骑兵队伍里往前冲,谁也不想输给谁,结果全都跌进了坑里。   茜香国的大将直接被竖着的箭矢扎死,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瞪着眼睛死不瞑目。   茜香国的王子掉进坑里,只感觉一股子鲜血喷溅而出,洒了自己满脸,瞪眼一看,周围黑漆漆的,那将军已经被扎死,给自己做了垫背,若不是如此,自己也早就被扎死了。   就在茜香国的王子想要往上爬的时候,北静郡王已经悠闲的指挥着将士们抓人,将坑里的敌军一个个抓出来,五花大绑。   茜香国的王子被俘虏,高副将一看,笑着说:“哈哈!郡王,咱们在抓了一个小王八!”   北静郡王低头一看,原来是茜香国的王子,便拱手说:“这不是王子么?久违了。”   茜香国的王子气的浑身发抖,但是被五花大绑,知道中计了,嘴里叽里呱啦的骂着北静郡王阴险狡诈等等,反正北静郡王听不懂,也不当回事儿。   武曌还在喝茶,代将军坐在一边很是紧张,已经坐不住了,完全没有武曌这闲情逸致,站起来开始踱步,走来走去的。   没一会子,就听到有将士冲进来的声音,将士猛地跪在地上,大喊着:“报——!!急报!!茜香国的公主亲自领兵,来攻城了!!”   “什么?!”   代将军吓了一跳,士兵又说:“茜香国的公主还令人喊话,若是我军不在天亮之前投降,就将城门攻破,冲入城池,将我军杀个片甲不留,连老百姓都一个不留!”   代将军听了,气的得得发抖,牙关相击,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武曌则是十分淡定,说:“将军何必这么生气?到天亮还有一会子光景。”   代将军听了武曌的话儿,险些气的吐血,说:“难道天亮之前,咱们真的投降了!?”   武曌一笑,说:“代将军还不明白么?天亮之前,郡王就会带来捷报了。”   代将军半信半疑的,心里头十分怀疑,毕竟武曌只是个女人,这历史上,有几个女人能成事儿?不多半都是红颜祸水么?难不成,这王妃还想做第二个武则天了?   代将军可不知道,他眼前的并非是第二个,而是正经八百儿的正统本尊了!   武曌十分悠闲,那面子又让雪雁和紫鹃把瓜子儿拿来磕,磕的了一会子嘴酸了,又用手剥,看的代将军眼皮子直跳,对比起武曌的悠闲,自己倒是跟个丑角戏子似的,上蹿下跳的。   那面儿茜香国公主为了配合王子,已经准备攻城,没过一会子,又让人来喊话,让他们投降。   代将军似乎有点顶不住了,毕竟茜香国的人喊了好几次话,城里的百姓都听到了。   代将军说:“如此下去,就算没有攻城,民心都动摇了,可如何是好?!”   武曌想了想,把瓜子儿皮一扔,说:“这还不容易么?你借我二十个兵,我让他们喊什么,他们就喊什么,绝对能换回民心。”   代将军将信将疑,武曌也不告诉他喊什么,说:“我若现在告诉你了,定然不灵的,你也不会叫人去喊得。”   代将军越听越觉得奇怪,更是纳罕,不过二十个人也不值什么,想她闯不出什么篓子来。   代将军坐在府中,结果那面儿茜香国的人又来对他们喊话了,喊得也是中土的语言。   “快快投降——”   “否则片甲不留——”   “片甲不留——!!”   外面大喊着,结果代将军就听到了自己这边儿的大喊声,将士们鼓足力气,大吼着。   “放你娘的狗蛋屁!!”   “噗——”   代将军正在喝水,直接一口全喷了,吓得从椅子上站起来,说:“外面儿怎么回事儿!?”   士兵赶紧来回话,说:“王、王妃带着喊话呢……”   于是就成了这光景……   茜香国的士兵大喊着:“快快投降——”   这边的士兵对喊着:“放你娘的狗蛋屁——”   茜香国的士兵大喊着:“否则片甲不留——”   这边的士兵又喊着:“说大话闪舌头——”   “片甲不留——”   “闪舌头——”   城里的百姓本十分紧张,不过听到这两边喊话,顿时就笑了起来,竟然还有人跟着一起大喊“放屁”。   代将军坐镇在府中,听着一口一个放屁,总觉得头疼不已,也不知道这王妃是真有能耐,还是蹚浑水呢?   很快,天色蒙蒙亮了起来,那面儿茜香国公主早就被气的不行,就等着天亮,觉得她弟弟那面肯定得手了,便肆无忌惮起来。   一个士兵赶紧冲进府里,说:“将军!!茜香国准备攻城了!”   代将军一拍案,当即站起来,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说:“走!随本将军迎战!”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却看到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北静郡王和高副将一行人风尘仆仆,后面还夹带着很多俘虏,推推搡搡的从外面走进来。   “咕咚!”一声,俘虏被推的一下跪在地上爬不起来。   别人不认识,代将军还能不认识,这些日子交战良久,恨不得扒他皮抽他筋,食其肉饮其血!   不就是茜香国的王子么?!   代将军见北静郡王一行人凯旋,当即心里一阵澎湃,已经想不起自己方才对武曌的质疑了,又见到那俘虏,心中当真解恨。   北静郡王笑着说:“那就有劳将军,迎战了。”   代将军这会子也不会不服气了,立刻恭敬的拱手说:“卑将……领命!”   外面茜香国鼓声震天,准备攻城,结果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咕咚!!!”一声,从城头上抛下什么东西,先头的茜香国士兵离得近,溅了满脸的血,定眼一看,都纷纷喧哗起来。   竟然是他们派去偷袭北静郡王的茜香国大将的尸体!   没有脑袋,尸体上千疮百孔的,砸在地上,已经烂了,若不是他们茜香国的铠甲,谁也分不出来是谁。   茜香国的公主就在阵前,定眼一看,也吓了一跳,大喊着:“不要混乱!!定然是贼子的诡计,我们不要中计!这是假的!”   公主好不容易稳住一点儿军心,结果那面儿,一个圆溜溜的东西,从城头上用绳子牵着,垂了下来,就拴在城门上,忽然一阵大风吹来,还使劲的飘动着,滴答滴答的淌着血。   “嗬!!!”   茜香国的士兵大声抽气,这回是真的了,不能造假,是茜香国大将的头颅!   怪不得抛出来的尸体没有脑袋,原来头颅就在这里,挂在城门头上示威。   茜香国公主一看,险些晕过去,大将被斩了脑袋,那说明茜香国的王子也是凶多吉少,就算不死,恐怕也被俘虏了!   很快,北静郡王并着武曌,还有代将军,和一帮子的副将们,悠闲的登上城门楼。   还押送着成为俘虏的茜香国王子。   茜香国公主在下面看的清楚,脸色顿时就变了。   上面士兵还在喊话。   “我们将军问,这个见面礼,还体面吗——”   通事官翻译了,茜香国的公主脸色十分难看,随即抬起手来,挥了挥,示意身后的人。   一会子,就听到一阵骚动,随即茜香国的队伍里推推搡搡走出一个人来,众人定眼一看,原来就是南安郡王了。   南安郡王变成了俘虏,之前还稍微有些胖的身材,如今已经变得瘦了不少,想必没少吃苦,神情十分恍惚,抬头看到城门楼上的了北静郡王和武曌,立刻大喊着。   一口一个妹妹、妹夫救我啊,就差直接喊爹了!   茜香国显然想要和他们谈判,用南安郡王换取他们的王子。   茜香国公主令人喊话,说是王子换郡王,非常公平,问他没有没有这个诚意,若是有这个诚意,改天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代将军听了,并没有立刻回话,而是转头看向北静郡王和武曌。   北静郡王笑着说:“夫人,你觉得呢?”   武曌笑了笑,似乎是因为冷,拢了拢自己的披风,说:“听起来是很合理,但是茜香国的人不厚道,欺负咱们是老实人,各位看看,南安郡王饿成这样,而且竟然还少了一根手指,定然是被茜香国的人苛待了,而这位王子,一身光鲜,不过是脸上灰扑扑儿而已……”   她这么一说,北静郡王就了然了,笑着说:“那依夫人的意思,该怎么办?”   武曌当即冷下脸来,转头对代将军说:“有劳将军,剁下王子的一根手指头,抛下城门,给茜香国的贵宾,一些儿见面礼,告诉他们……若是再对我朝无礼,往后见面礼多得是!” 第89章 胜仗!   代将军听了武曌的话,只觉得吃惊,但是转念一想,也不觉得吃惊了,毕竟武曌之前已经做了许多让人吃惊的事儿。   茜香国的王子就被押在旁边,他听不懂中土的话,只是听到楼下茜香国的士兵大喊着,让他们交换人质,因此茜香国的王子瞬间变得趾高气昂起来,觉得自己有救了,他们一定会交换人质的。   就在茜香国的王子有恃无恐的时候,代将军走过去,“嗤——!!”一声,从腰间将长刀抽了出来,茜香国的王子这才觉得事情不对劲儿,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代将军在众目睽睽之下,“咔嚓!!”一声砍掉了茜香国王子的食指。   城门下的茜香国士兵看不清楚他们在做什么,只是看到代将军刀剑相逼,不一会子,就传来茜香国王子“啊啊啊啊……”的惨叫声,王子一下就瘫倒在地上,被城门楼子的高垛子挡住了,根本看不到人了。   茜香国的士兵们一阵骚乱,这时候代将军令人在城门上喊话。   同时,“啪!”一声,从楼上丢下来一根血糊糊的手指来。   茜香国的公主还以为他们有南安郡王做威胁,定然不成问题,不过是等价交换罢了,但是如今却等到了茜香国王子的手指头!   茜香国的公主气不过,令通事官大喊。   那面儿高副将高冷说:“他们还说咱们不讲信用,虐待俘虏呢。”   武曌一笑,说:“什么虐待俘虏的,只不过是以礼还礼罢了,有来无往,非礼也。”   茜香国的公主虽然生气,但是竟然没有别的办法,似乎想要交换王子,因此并没有再对南安郡王怎么样。   南安郡王倒是怕得要死,在茜香国王子手指头扔出来的时候,南安郡王已经吓得昏死过去,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呢。   两边准备谈判,交换南安郡王和茜香国王子,最终大举撤兵了。   眼看朝阳升起,阳光破散了迷雾,慢慢照亮了边关的沙场,茜香国的黑甲一片片,潮水一般的慢慢退却,城楼上的士兵们看在眼里,却没有一个动晃的,仍然全程戒备,就怕茜香国的人使诈。   等到茜香国的人终于退的看不见踪影了,城楼上的士兵们才突然高声欢呼起来,也不知道谁欢呼了一声,随即旁边的人也都跟着欢呼起来,最后连代将军都跟着欢呼起来。   所有的士兵来这里打仗,就没打过一个胜仗,刚开始跟着南安郡王,南安郡王只讲究排场,根本不讲究章法,怎么气派怎么来,结果大军损失惨重。   后来南安郡王被俘,其实士兵们还挺欢心的,心想着终于换了坐纛儿的,能打个胜仗了,结果不是这样儿,茜香国的人就好像是狐仙一样,能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出兵,什么时候撤兵,往哪里撤退等等,这样一来,他们还是连续打败仗。   这算起来还是他们第一个胜仗!   士兵们欢欣鼓舞,城楼上喊声震天,伴随着朝生的太阳。   北静郡王也笑了笑,说:“今日能够退兵,对亏了夫人。”   他这么一说,代将军竟然第一个认同,和高副将一样,已经完全心服口服了,代将军笑着说:“卑将现在终于明白了,当时卑将口出狂言的时候,高将军为什么那么生气,如今换做是我,谁敢说王妃一个不是,我也宰了他!”   高副将立刻说:“快快快,宰了自己,你打老子那一拳,老子还记仇呢!”   众人一听,忍不住哄笑起来。   众人说着话儿,还在夸奖王妃何等何等厉害,结果突听北静郡王轻呼了一声,猛地伸手,一把抄过去。   就见武曌突然身子一软,就要倒在地上,吓得北静郡王一阵子紧张,连忙将人搂在怀里,没让武曌摔倒在地上。   北静郡王将人搂在怀里,一试探,发现她额头滚烫,也就是这里儿风大天亮,因此不怎么显,但是其实武曌已经发起热来。   武曌自己感觉没什么事儿,只是披着这么厚的披风,还有些发冷罢了,不过脑子里一晕,差点摔在地上。   北静郡王干脆一把将人打横抱起来,武曌惊呼了一声,这才从昏沉中醒过来,睁大了眼睛,说:“快放我下来。”   北静郡王说:“夫人身子不舒服,怎么不早跟我说?”   武曌也没有觉得太不舒服,但是脑子里昏昏沉沉的,身上又冷,虽然她让北静郡王将自己放下来,但是其实这么抱着还挺舒服的。   旁边众人一见武曌病了,还要倒下,当下全都紧张的跟炸毛儿的鹌鹑似的,连忙一阵大吼,士兵开路,引着北静郡王从城门楼上下来,赶紧准备好车马,准备回府休息。   北静郡王抱着武曌从城门楼上快速下来,就看到城门楼下,路两边竟然堆着无数的百姓,男女老幼都有,纷纷走上街头,似乎想要看一眼他们的退敌英雄。   北静郡王抱着武曌下来的时候,周边突然有人大喊起来:“君王千岁!王妃千岁!”   他这么一喊,其他人也跟着喊起来,随即百姓仿佛是浪潮一样,一排排的下跪,跪在路两边,不推也不挤,十分有秩序的样子。   这些百姓虽然一个个面黄肌瘦,一个个穿的单薄,一个个脸上毫无血色,一片木讷,但是却一个个跪下来,那呆滞麻木的眼睛里,似乎慢慢涌动着一丝希望。   边关吃紧,二十万大军都不中用,粮草根本补给不过来,代将军想了很多办法,差点就去抢百姓的粮食,可是因为边关战乱,百姓也没有粮食,已经饥荒很久了,打仗无非是雪上加霜的事情。   如今北静郡王一来,立刻退了茜香国的兵马,而且茜香国还要上赶着和他们谈判,百姓自然欢心了。   武曌窝在北静郡王的怀里,本已经昏昏沉沉了,看到那些百姓的眼神,突然有一种久违的感觉,那是她上辈子埋藏在心底里的野心,随着自己的“丰功伟绩”,越来越远……   武曌神志有些昏沉,最后终于受不了了,闭上眼睛,踏踏实实的睡了。   武曌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府中了,屋子里有些昏沉,竟然已经要天黑了,外面儿似乎是黄昏,日光不怎么好,再加上是冬天,更是温吞。   武曌眨了眨眼睛,想要翻身起来,还没动呢,就听到有人说:“醒了?先别动,缓一缓,你睡得太久,我怕你突然起来,会觉得头晕。”   武曌侧头一看,原来是北静郡王,北静郡王就坐在床边,见武曌醒了,赶紧欠身过来伏侍,帮她把被子盖得紧一些,然后转身弄了一杯热水,说:“喝些水么?”   武曌点了点头,只觉得嗓子沙哑,定然是感染了风寒,毕竟这个地方风比较硬,而且之前他们需要连夜赶路,因此没有好好休息,加上她身子骨弱,这便就得了病。   北静郡王扶着她喝了几口水,只感觉自己真的头晕,眩晕的厉害,全身也没有力气,沙哑着嗓子说:“什么时辰了?要天黑了么?”   北静郡王笑着说:“是呢,你睡了一天半了,火上温着粥,你肚子定然饿了,我让丫头拿过来。”   武曌一听,有些纳罕,还以为只是从早上睡到了黄昏,哪知道竟然一睡一天半,怪不得武曌身上没力气,一天半压根没醒,也没办法吃东西,又一直躺着,自然会觉得眩。   北静郡王喂武曌喝了水,让她躺好,亲了亲武曌的额头,然后把丫头叫进来,让她们把粥端过来。   丫头们一见武曌醒了,全都高兴的跟什么似的,赶紧去把粥端过来。   丫头们把粥拿来,正好有人找北静郡王,北静郡王就先离开,出去一趟,让丫头们好生伏侍武曌。   武曌靠在榻边上,吃着丫头们喂来的粥,虽然嘴里没什么味儿,但真是饿急了,偏偏吃了两口之后,就感觉没什么胃口了,又不是很想吃了,急坏了丫头。   紫鹃说:“王妃,您再吃一口,把身子养好才是,也不枉费了郡王这么照顾您!”   雪雁说:“是呀,昨天回来之后,郡王脱了铠甲,就没离开的照顾您,昨天晚上也没有离开,眼睛都不眨一下,如今郡王眼下面都青了。”   武曌方才太昏沉了,并没有注意这个,那两个丫头变着法子哄着武曌吃东西,偏偏武曌不想吃了,这时候北静郡王有从外面进来了,看到丫头们为难,就自己走过来,端了粥碗,坐在床边,准备喂武曌吃粥。   武曌实在不想吃,没什么味儿,嘴里又苦,定然是风寒没好的缘故。   北静郡王声音十分温柔的说:“乖,吃一口好么?不吃身子怎么好起来?”   北静郡王是打起千百种温柔软语,变着花样儿的说,说的丫头们站在旁边直笑,武曌倒不是觉得温柔,只觉得实在太肉麻了,若是不吃,估计一会子北静郡王能把自己说吐了出来!   武曌只好张嘴,勉强吃了好几口,北静郡王笑了笑,说:“再吃几口。”   武曌横了他一眼,说:“不吃,方才就是最后一口,你怎的说话不算数?”   北静王一笑,说:“大丈夫,当然有时算数,有时不算数了?”   武曌险些被他气吐血了,北静郡王还是腆着脸哄她吃,当然又说是最后一口,最后北静郡王祭出了自己的撒手锏,说:“你若不吃,我明日就给你画眉描胭脂了。”   武曌一想,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吓坏了四儿的郡王手艺,虽然武曌这个人,不像是一般小女子那样喜欢捯饬这些,但是也是注重容貌的,怎么能让北静郡王在自己脸上动土?   武曌感觉自己堂堂一代女皇,就被北静郡王这么捏住了短柄,竟然给威胁了,而且威胁的还挺管用的……   武曌生病了,百姓和将士们自发的把自己家里最好的吃食拿过来,想送给武曌,让她赶紧康复。   武曌生病,其实就跟家常便饭似的,没什么可惊讶的,那头里养了几天,将士们却很是着急,这日高副将过来探病,其实他也是见不到武曌的,只是来给郡王请个安,问问王妃怎么样了。   高副将从外面走进来,远远的就看到了一个人,不正是跟着军队的监军么?   监军大摇大摆的,也看到了高副将,并没有直接无视走掉,而是迎了上来,还笑着和高副将打招呼。   高副将有些狐疑,那监军说:“日前抄了细作知府的家,高将军得了不少好处罢?我听说,搜查府邸的事儿,是你高副将管理的,搜出了不少黄金宝贝?”   高副将一听,就明白了,原来监军贪心,想要跟自己讨油水。   当即脸色十分难看,冷笑一声,说:“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一个子儿都不是你的,知府家里的不义之财我已经清点整齐,把名目上交了郡王,郡王前些个已经写军报回京城,报告了此事儿,你就是想要贪,也没这个机会了!”   高副将说的非常直接,将军脸色顿时扭曲了好几下,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气急败坏的看着高副将,说:“好好好!给你脸你不要脸!你等着!不就是个郡王,也拿来撑腰?看看咱们到底谁狠!”   武曌将养了几日,感觉身子已经好多了,不过今日竟然还是清粥配各种小菜,粥倒是很有营养,但是清澈了些,看武曌眼睛都绿了。   武曌见丫头端进来饭就烦心,压根不吃,挥了挥手,十分不耐烦,丫头们也没有办法,武曌闹性子的时候,北静王就从外面进来了,他刚才去城门上探看了一地形,给之后做准备。   一进房间,就看到桌上摆着饭菜,笑着说:“夫人,不吃么?”   武曌说:“天天这样儿,谁也吃不下。”   北静郡王笑着说:“我不是也陪着夫人吃了几天?”   武曌则是瞪了一眼北静郡王,很干脆的说:“我要吃肉。”   北静王顿时给她逗笑了,走过去将武曌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吻了一下武曌的鼻尖儿,笑着说:“夫人要吃肉,晚上给你吃,嗯?”   武曌一听,立刻就明白北静郡王曲解自己的意思,北静郡王却笑眯眯的说:“说起来也是,夫人与本王乃是新婚燕尔,如此想念本王也是应该的。”   丫头们听了忍不住都嘻嘻笑起来,赶紧回身退出了房间,让那两个人说悄悄话儿去了。   一个月之后武曌才吃上肉的,吃了肉之后,心情还挺好,就由得北静郡王伏侍,北静郡王是好不容易也开了一次荤。   这日早晨,武曌还没有醒过来,缩在被子里,被北静郡王揽在怀里,正迷茫的睡着,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不由得蹙了蹙眉就醒了过来。   昨日夜里头两个人歇的很晚,武曌感觉才睡下没多久,那面儿北静郡王也给吵醒了,连忙翻身起来,说:“我去看看什么事儿。”   他说着走出去,不一会子又回来了,轻拍着武曌说:“皇上的诏书来了。”   原来是前段时间,因着退了茜香国的军队,北静郡王已经叫人写了军报送到京城,这会子诏书回来了,必然是褒奖之类的,当然还有谈判的一些事情。   那头里众人全都穿戴整齐,武曌也跟着北静郡王跪在列中,太监宣读,刚开始褒奖了各位将军英雄退敌等等,但是没说赏赐什么,最后却话锋一转,竟然责备了北静郡王。   责备北静郡王私吞知府赃款两千两黄金,还有等等金银宝器,一条条说的非常清楚,皇上还说,看在北静郡王有功的份儿上,并不和他计较,限他在两个月之内,把赃款补上,否则严惩不贷。   众人听了顿时一片哗然,什么赃款?   那知府的事情,北静郡王就是为了避嫌,一下都没有碰,全都让高将军整理出来的。   高副将一听,顿时就怒了,当即也不管圣旨了,也不管宣旨的太监还在,立刻窜起来,大吼着:“定然是你这个贼子惹是生非,看我打死你!!”   旁边的监军吓得立刻蹿起来,连忙躲在宣旨的太监后面,大喊着:“你要反了么!郡王,这就是你的手下?你是不是还想盖一个管教不严的罪名?!” 第90章 见血了   众人一时全都蒙了,北静郡王贪赃,这是他们绝对不相信的,看到高副将和监军的反应,大家心里或多或少都明白了一些。   宣旨的太监则是说:“我不管这么多,皇上的旨意带到了,我这面儿要回去复命了,你们好自为之罢!”   那太监说着就走了,监军吓得要死,但是装作很淡定的样子,还冷笑说:“前儿个我跟高将军你好说歹说,非但高将军不给我脸子,还对我摔牌骂色子,如今好了,知道我的厉害了么?我看你们还敢……”   他的话没说完,高副将已经冲过去,“咚!!!”一下将监军踹倒在地上,连续跟上两拳,打得监军鼻青脸肿,说:“我打死你这个贼人!郡王带着兄弟们出生入死,几回兵行险着九死一生,就让你这孙子这么诬蔑!”   旁边还有好多将士,代将军也在场,但是都没有一个阻拦的,就眼睁睁看着那监军被打的鼻青脸肿,顿时鼻血长流,脸都涨成了猪头。   北静郡王还以为皇上的旨意是犒赏三军,这回好了,三军没有奖赏,只是口头的表扬,也没有物质的补给,老百姓还等着拨粮食呢,却迎来了一番奚落和责备,还让他还钱。   北静郡王听着,心里一阵阵发寒,却又觉得本就如此,又不是没体会过?   监军倒在地上,一阵阵哀嚎,大吼着:“郡王!!郡王!!救命啊——哎呦!!你们不能打我!你们想造反么!?我若是死了,你们都别想逃!皇上会放过你们么?!”   高副将一连打了好几下,监军险些吐血,等到监军说到这里的时候,高副将才稍微住了手。   监军觉得自己说的有用,立刻顺着说:“我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你们算什么?!一个个只会打仗的大老粗!我一句话,你们都要死全家!还敢打我!呸!给爷爷舔鞋都不配,什么郡王,狗屁王妃……”   他的话说到这里,就听到“嘭!!!”一声,众人都是“嗬!!”的抽了一口冷气,高副将还在忍耐,之前就是自己骂了监军,因此惹出这么大的事儿,所以并没有再动手。   而那监军突然将仿佛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横着搓在地上,直接撞在了大堂的柱子上才停了下来。   众人都吃惊纳罕的睁大眼睛,只见方才那一下,竟然不是旁人打人,就是北静郡王亲自出手,北静王只是袍子微动,方寸不乱,但是一拳打出去,不愧是习武的练家子,监军险些懵了,直接倒在地上,“哇”的吐了一口血。   监军吓得要死,抹着自己嘴巴说:“你……你敢打我!!我要在皇上面前参你!!”   北静郡王掸了掸自己的袍子,说:“本王什么时候打你了?谁看见了?”   众将士立刻都说没看见,监军满口鲜血,牙都要掉了,说:“你们这是造反!!反了!反了!要造反!!”   武曌方才看了一场好戏,终于笑眯眯的说话了,说:“他说得对,你们若是打他、骂他、责备他,但凡让他受一丁点儿的委屈,那都叫做造反。”   监军从地上爬起来,冷笑一声,说:“算你们之中,还有识相的人!”   武曌又是一笑,挑起唇角,饧着眼睛打谅监军,说:“但我多得是不造反的法子,你们想不想试试?”   众人一听,就知道武曌定然有法子了,当即全都扑上去,一把抓住那监军,监军还想跑,根本跑不掉了,被人按在地上,顿时大门牙都磕掉了。   将士们把监军绑回来,押在北静郡王和武曌面前,北静郡王脸色黑的厉害,却克制着自己的怒火,淡淡的说:“夫人爱见怎么顽,就怎么顽。”   武曌一笑,说:“前些儿,不是从茜香国哪里缴获了一些火枪么?快拿来我试试,就让这个监军做靶子,我若是失手打死了他,你们可别怪我。”   将士们一听哈哈大笑,立刻有人去捧来火枪,有人则是把监军绑在柱子上,让他当活靶子。   监军吓得险些尿裤子,眼看着将士们拿来火枪,奉给武曌,武曌双手托着火枪,在手里把顽,一会子掂掂,一会子摸摸,一会子又瞄准儿的。   武曌眯着眼睛瞄准儿,将准头放在监军下身,瞄准了好一阵子,吓得监军缩起双腿来,武曌这才突然说:“啊呀糟糕,我忘了你那儿没有,还是瞄准儿其他地方罢。”   众将士一听,顿时都是哈哈大笑,监军气的脸色都青了,他虽然已经入宫做了太监,但是自从戴权死后,他就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俨然又是一个戴权,这样一来,谁敢看不起他,恨不得喊一声九千岁,从没有人敢用这种事情奚落自己。   如今被这么多人当众奚落,咬牙切齿的,但是不敢说话,生怕她一枪爆了自己的脑袋。   武曌笑着说:“别动啊,你要是动了,我可不管打到哪里,或许一下子打不死,但是肠子跑了出来,还得塞回去,又难看,还要受罪,那就麻烦了。”   监军吓得已经不行了,大冬天的浑身是汗,哗哗地往下流,但是他心里又觉,王妃不过是一个女人,肯定不敢开枪的。   监军便壮起胆子,声音还有些打飐儿,却说:“别虚张声势了,我知道你们不敢杀我,还不……还不放了我,赶紧准备些银钱孝敬老子,这样也好,让我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不过是个娘们儿,我在宫里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   “嘭!!!!”   “啊啊啊啊啊!!!”   监军哆哆嗦嗦的说话,哪成想,这个时候他口中的“娘们儿”眼睛一眯,真的开了一枪,而且这一枪,正好打在监军的大腿上。   监军顿时惨叫了一声,感觉腿上一凉,先是麻木,然后彻骨的剧痛,疼的若不是被绑着,根本站不住。   旁边的将士们也吓了一跳,惊讶的看着武曌,全都蒙了,没想到武曌真的敢开枪。   武曌开了枪,还一脸惊讶的说:“啊呀!走火儿了,妾好害怕呀!”   她说着,把火枪一扔,然后就钻在北静郡王怀里去了。   北静郡王已经不是第一次见武曌“撒娇”了,之前也见过,当然是在武曌戏弄知府的时候,这次又是,扎在北静郡王怀里,估计还在笑呢,笑的花枝乱颤的,旁人还以为王妃害怕瑟瑟发抖呢。   武曌还说:“见血了见血了,妾晕血,好可怕。”   将士们面面相觑,心想着,切茜香国王子手指头的时候,王妃好像都没晕血,这会子竟然晕血了?   监军被打了一下,疼的哀嚎起来,已经不敢骂人了,只顾着大喊。   北静郡王则是十分配合的搂着武曌,轻声安慰说:“别怕,没打死,破了一个洞而已,不值什么。”   监军听着,险些气死过去,但是因为真的很疼,所以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哀嚎不止。   武曌听着,这才慢慢退出北静郡王怀里,眨着大眼睛,说:“真的只是破了一个洞,好像没什么事儿,但是若是再破一个洞,会不会有事儿?”   将士们顿时都汗涔涔的,心想着以后得罪谁,也绝对不能得罪了王妃,这太可怕了。   监军见武曌拿起火枪,又要瞄准,连忙大喊着:“不不不!我错了!我错了……我猪狗不如,求王妃娘娘饶命!饶命啊!我猪狗不如!我是畜生!我诬告郡王!”   武曌摆弄着火枪,说:“既然你已经认识到自己是畜生,那我要是错手杀了畜生,皇上定然不会怪罪我的。”   监军一听,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赶紧开口说:“不不不!王妃饶命啊!饶了小人罢!小人!小人这就写信回京城,说王爷没有贪财。”   武曌冷冷一笑,说:“皇上会信么?”   他这一句话,简直像是道破了天机一样。   是了,皇上会信么?   皇上当然不会信,就算没有的事儿,皇上也想无中生有,如今有人递了材料过来,皇上自然趁机作文章了,监军再回禀什么皇上也不会相信的。   北静郡王听到这里,不由也笑了一声,倒像是自嘲的冷笑,他重生回来的时候曾经想过,是要报仇,还是安安稳稳的过活一辈子?毕竟但凡兵变,哪有不死人的?不管能否成功,需要搭上的人命必定不少。   到如今北静郡王才明白,安安稳稳?那决计是不可能的……   将士们一听,说:“这……这怎么办啊!两千两黄金,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还有那些摆件顽意儿,我听都没听过!”   “是啊是啊!怎么办?”   “咱们凑一凑,说不定够呢?”   “就你那俩儿子,你知道两千两黄金是多少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高副将顿时愤怒起来,上前一步,抽出腰间佩刀,说:“郡王,王妃,让我杀了这孙子,然后以死谢罪,这事儿全都因我鲁莽而起,我愿一力承担!”   高副将说的激动,真的要用刀抹脖子,旁边的将士们吓得不行,连忙去抢,北静郡王一眯眼睛,手指一曲,就听到“铮!!!”一声,高副将手上的大刀立刻被一枚小石子一打,突然斜着歪了过去,没抹着高副将的脖子,反而“哆!”的一声扎在了监军的脚面上。   “啊啊啊啊——”   监军又是一阵大吼,简直飞来横祸,众人都给他吼得愣住了。   北静郡王则是淡淡的说:“这事并非因高将军而起。”   高副将听他这么说,心中又是惭愧,又是感激。   武曌则是叹口气,幽幽的说:“你们当我是死的么?这要死要活的,又是抹脖子,又是砍脚的,不信我?”   众人赶紧看向武曌,武曌则是笑眯眯的对腿上一个窟窿,脚上扎着大刀的监军笑着说:“如今我给你一个活路,你选是不选?”   监军疼得不行,大喊着:“选!!选!我选!饶命啊——!”   武曌点了点头,仍然慢吞吞,款款的说:“那就是了,两个月之内,限你填补足了这两千两黄金,还有你上报的各种顽意儿,你若做得到,大家伙儿饶了你,你若做不到,那就只好在身上,开七个八个大窟窿了?”   “是是是!我做得到!做得到!”   监军立刻答应下来,磕巴都没有打一个。   武曌笑了笑,说:“这事儿,就有劳高将军了,看着他,别让他趁机捣鬼,咱们……等着收钱。”   高副将一听,当即点头说:“放心罢王妃!”   那监军为了自保,自然答应下来,其实他想要趁机溜走,但是没成想武曌来阴的,腿上的伤,脚上的伤都不给治疗,这样残疾着根本没办法逃走。   再有高副将看着,更是没办法走,监军只好写了一封信,让人递给京城自己府里,派人来送金子,那封信高将军也是反复看了,然后拿给郡王和王妃看,这才让自己的人递出去的。   没有两个月,很快,监军府里头就来送金子了,还有各种玩顽意儿,大包小包的运送过来,堆满了府中的天井。   北静郡王扶着武曌出来一看,监军家里头果然油水不少,这么多的好东西,就算是将士们批命一辈子,也换不来十分之一。   众人啧啧称奇的看着这些好东西,监军连忙说:“只多不少,真的只多不少,饶了小人罢,快让太医给小人医治,若是再不治,小人怕就成了瘸子了!”   武曌笑了笑,伸手拨了拨箱子里的金银财宝,随手拿起一直金钗子,摆弄了摆弄,还往自己鬓发上试了试,旁边北静郡王笑着说:“夫人花容月貌,这钗子配不上夫人,俗了些。”   武曌叹气说:“是了,想要找个配上的钗子,也是难。”   她说着,又是一笑,这才慢悠悠的看向监军,说:“奇怪了,谁说要给你医治了?你知道么?边关这个地方,很多士兵来了都会水土不服,死个把人,都是正常的。”   他这一说,监军顿时全身发抖,说:“你……你是什么意思?!”   武曌幽幽一笑,抬了抬手,说:“监军身子骨弱,本就娇气,毕竟是宫里娇生惯养的,如今到了边关,水土不服,虽然太医尽力医治,但是仍然没有效果,我们也只能……送监军最后一程了。”   监军听到这里,大吼着:“不!你们说话不算数!!”   武曌挥了挥手,似乎很不耐烦,说:“给监军赐饭罢。”   她说着,身边好几个将士走出来,手里捧着饭,逼近监军,逼着监军将饭塞下去。   监军大吼着,使劲挣扎,只是根本没有用,几个士兵钳住他,有人卡着他的嘴,往里使劲塞。   刚开始监军还能大骂着:“你们这些小人!乱臣贼子!不得好死!你们这是造反……阴险小人!不得好死啊!!”   但是后来根本说不出来了,没吃两口,顿时浑身抽搐打飐儿,一下就歪了过去,没气儿了。   武曌则是淡淡的说:“监军水土不服,恐怕身上有什么疫病,再传染给了将士们,还是体贴面面的火化了,才是要紧的。”   北静郡王挥了挥手,说:“按王妃说的做。”   代将军赶紧应声,说:“是!”   北静郡王这才扶着武曌,十分温柔的说:“夫人累了,我扶你回去歇一会儿。” 第91章 一条活路   两千两黄金补上了,还有各种顽意儿,监军的尸首很快又被火化,众人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感觉十分过瘾。   那面儿处理了将军,北静郡王又开始令人训练军队,安排巡逻,还有重建边城的事情,武曌集合了一些无家可归的难民耕种。   如今已经要到开春儿的时节了,正好是耕种的时候。如今正逢战乱,好些人无家可归,好些田地都被荒废,若是没有耕种,将士们的口粮还需要靠朝廷调度补给,非常的被动。   武曌令人把难民集合起来,给他们饭吃,让他们耕种,很快效果就出来了,百姓对王妃是赞不绝口,一个个都觉得武曌是活菩萨下凡。   两边谈判的事情,紧锣密鼓的准备着,但是因为北静郡王怕茜香国使诈,所以并没有一口同意下来,只是让茜香国给出方案。   边关战事平静下来,开春儿之后,天气也渐渐暖和起来,因着边关恢复的不错,只需几个月,已经慢慢回归平静,看起来十分平和。   百姓爱戴,将士拥护,北静郡王的呼声非常高,很快朝廷似乎听到了动静,又准备派人来宣旨。   众人根本没当一回事儿,因着上次宣旨非常不愉快,这次就没有任何期待,反正也不会给什么太大的奖赏。   结果就在众人很懈怠的时候,圣旨到了,一下子吓坏了好些人,并非是奖赏有多大,而是宣旨的人,竟然是皇上本人!   皇上御驾到了边关,亲临督战,亲自过来宣旨。   北静郡王、武曌还有各路将士们全都跪在城门口,迎接皇上御驾,从没天亮开始,就一直等着,等到接近中午了,御驾这才慢悠悠的来了,看起来浩浩荡荡,怪不得速度很慢,因为这么多伞,这么大的气派,根本走不快。   皇上的御辇在城门口停下来,众人赶紧跪下来山呼万岁,皇上这才从御辇中探身出来,说:“各位都是真的心腹忠臣,不必如此多礼了,快起罢,咱们入府说话。”   众人这才迎着皇上的御驾进入了城门,然后进入府们。   其实武曌清楚,皇上这次来是干什么的,一来是谈判,毕竟他们抓到了茜香国的王子,需要和茜香国谈判,俘虏的级别很高,这次茜香国谈判的人,很可能是他们的女国王。   还有第二个原因,第二个原因那就更重要了,则是因为北静郡王最近呼声太高了,北静郡王仿佛是一个神话,尤其有前面的南安郡王一对比,北静郡王就被衬托成了天人,仿佛是神仙一般,他一来就打了胜仗,甚至俘虏了敌方的王子。   除了打仗之外,北静郡王还组织大家重建,并不是好大喜功,而且体贴百姓,将自己的吃穿用度拿出来,补贴百姓,也不只是花把势,真的全都做到实处,边城的恢复速度非常惊人。   这一切的一切,令远在京城的皇上,感觉到了深深的担忧,不是担忧敌人再次攻打而来,也不是担忧边城百姓没有饭吃,没有水喝,更不是担忧谈判的真假诚意,而是担忧……   北静郡王会功高震主,影响自己的威严。   其实皇上早就有心疏离北静郡王,因着北静郡王随和又没官架子,所以呼声很高,这次皇上本想借着让他打仗的事儿,把他调离京城一段时日,结果没成想,反而促成了北静郡王的呼声,让他在百姓之中,也有了很高的呼声。   因此皇上十分担忧,找到一个茬儿,就立刻整治北静郡王,但是上次监军检举北静郡王贪赃的事情,竟然没有成功,哪成想北静郡王没有伸冤,反而把金子补了上来,皇上已经开口说了既往不咎,自然也不能翻脸,没的现世打嘴。   皇上思虑了很久,感觉边关已经平定,再有谈判这种大事儿,万一再签订了和平盟约,若是让北静王来,其实不是又给了他一个功劳?   因着这些那些,许多事情,皇上干脆打算自己来一趟,镇压一下北静郡王的风头。   皇上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进入府邸,武曌注意到,皇上还带了两个妃子过来。   两个都是武曌认识的人,而且还都和贾家沾亲带故,第一个是贤德妃贾元春!   贾元春跟着队伍,坐在贵妃的大驾中,被宫女簇拥搀扶着进入了府邸,脸上保养的十分之好,看起来气色不错,又是那般珠圆玉润了。   之前贤德妃因为诬告忠顺亲王和北静郡王,已经被打入冷宫,没成想竟然又出来了,而且好似恢复了宠爱。   其实这事儿很简单,就是在武曌和北静郡王离开京城厚发生的,贾元春竟然产下了一子,还是个男孩儿。   贾元春被打入冷宫之后,发现自己身怀有孕,但是那时候她并没有说出来,毕竟如今自己在冷宫,很多人都会想着法子的算计自己。   因此贾元春忍耐了很长时间,等孩子生下来了,这才令人告诉皇上,皇上一听,险些给吓坏了,皇后娘娘也吓坏了,但是孩子都已经生了下来,她根本没有什么办法。   太医还弄了什么滴血认亲的戏码,贾元春哭的那叫一个委屈,又因着贾元春生下了男孩儿,皇上高兴,所以一下就恢复了贤德妃贵妃的称号。   皇上的后宫虽然不凋零,但是嫔妃只是给皇上生了不少公主,有几个儿子,全都夭折了,因此贤德妃生下的这个皇子,可谓是皇上如今唯一的皇子,以后的继承人,皇上自然高兴了。   而皇上带来的另外一个嫔妃,那就更是熟悉了,则是薛宝钗了。   薛宝钗入宫在贤德妃恢复宠爱之前,被封为昭仪,皇上非常喜爱她的温柔识大体,知道她不妒忌,比皇后温顺,因此得宠一时,只是没成想,薛宝钗还没入宫半个月,贤德妃产下一子的消息就满天飞了,皇上瞬间忘了她这个昭仪,复又宠爱贾元春起来。   这次到边关,皇上是离不开宠爱的贾元春,薛宝钗则是特意请求皇恩,跟着一并过来的。   队伍浩浩荡荡的进入了府邸,例行公事一番。   皇上坐在上首,环视了一圈,突然说:“怎么不见监军?”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因为监军已经死了,尸首现在都化干净了!   北静郡王则是不急不缓的说火:“回禀陛下,日前监军来到边关,因水土不服,太医施救无效,不幸过世了。”   “嘭!!”   皇上气的使劲拍了一下桌子,说:“死了!?”   北静郡王淡淡的说:“正是,过世了。”   皇上气的直喘粗气,当然不会信了北静王的“鬼话”,说:“尸体呢?让朕的随行太医来验尸,看看是不是真的水土不服!”   北静郡王还是淡淡的说:“这……因着边关战役不断,又有疫病肆虐,所以……臣弟恐怕监军的尸体滋生疫病,已经令人火化安葬了。”   “烧了!?”   皇上更是气得脸色发青,北静郡王则是淡淡的说:“正是,已经火化。”   皇上听他说了两次“正是”,更是浑身打飐儿,环视了一下四周,将士们全都垂低了头,没一个人说话。   皇上立刻站了起来,走到将士们中间,说:“监军是朕派来督促军队的,到了边关,怎么也有几个月了,之前还给朕做了奏本,如今倒是突然水土不服起来了?一下子就死了?这真是奇怪的事儿了!”   将士们一个个不说话,也不看皇上,就跟木桩子似的。   那头里代将军说:“这……禀皇上,也不是突然就水土不服,是有些个症状的。”   他一说完,皇上立刻瞪了他一眼,代将军赶紧低下头去。   皇上从前面走到后面儿,又从后面儿转到了前面,一个一个的看,幽幽的说:“监军到底是不是水土不服,朕觉得,很多人心里都清楚,若是有人想要说些什么,不防现在站出来,也有朕站在这里给你撑腰。”   皇上这么说着,众人还是默默的低着头,武曌心中好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么?   皇上说了好一阵子,奈何还是没人说话,北静郡王则是十分淡定的说:“皇上,监军的确是水土不服,很多将士都能作证,臣弟也知道,监军跟随皇上多年,感情甚笃,只是人死不能复生……皇上节哀罢。”   皇上险些给他气死了,最后冷哼一声,一甩袖子,直接走人了。   那面儿贾元春和薛宝钗赶紧跟上去,追着皇上走了,进了房间,贾元春才柔柔的说:“皇上,千万别生气,气坏了龙体,不过是个太监,也不值什么。”   皇上坐在椅子上,狠狠的一甩茶杯,“豁朗!”一声砸得粉碎,说:“朕是为了一个太监生气么!?”   贾元春被吼得一怔,薛宝钗这才慢吞吞上前来,低声安稳说:“皇上,郡王也不是有意顶撞皇上的,再者说了……如今郡王功高,皇上少不得要忍让两回。”   薛宝钗瞬间说到了点子上,但是没有消火儿,反而把皇上给气着了,皇上劈手又砸了一个杯子,贾元春连忙说:“不过是个郡王,就算他再大,还能大得过皇上么?皇上,您为这生气,不值什么,别气坏了龙体。”   两个妃子安慰着,皇上又发了一顿的火气,这才稍微安生了下来。   那面子皇上离开,众人才松了一口气,刚才皇上还想重赏之下出勇夫,但是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儿,毕竟将士们都恨死了监军,恨不得扒他皮抽他筋,如今北静郡王和武曌算是给他们出了一口恶气,将士们感激还来不及。   尤其这边关,不像是朝廷里,朝廷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而边关都是过命的兄弟,大家自然要讲义气,不能告发了。   武曌回了房间,也是累了,一大早上天还没亮,就说皇上要到了,一直在城门口等着,如今已经中午了,这才歇下口气来。   武曌歪在榻上,准备小歇一会子,北静郡王跟着也进来了,让丫头关上门,自个儿坐在榻边上,给武曌揉着额头,又去揉肩膀,笑着说:“夫人,这手法还行么?”   武曌一笑,说:“凑合罢。”   北静郡王一面子揉着,一面子笑着说:“若是改天我不做郡王了,专门给夫人揉肩膀,怎么样儿?”   武曌这才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笑着说:“不做郡王了?”   北静郡王笑了笑,没说话,武曌则是说:“你若哪天不做郡王了,也只有一条路。”   北静郡王顺着她的话,说:“什么路?难道揉肩膀,夫人还不稀得?”   武曌一笑,饧着眼睛看他,抬起手来勾住北静郡王的下巴,低声说:“做天子。”   北静郡王一怔,心中一震,有些纳罕的看着武曌,没想到她竟然“口出狂言”?   武曌笑了笑,说:“郡王若是不做郡王了,还想走一条活路,那怕就是做天子了,不过……这也是开顽笑的话儿,做不得真。”   武曌虽然后半句说成了开顽笑,但是北静郡王心里已经久久不能平息,因为武曌看的很透彻,若是自己想要走活路,肯定只剩下谋反这条路了。   想他上辈子忠心耿耿,最后的下场是什么样子?还不是凄凉而死?   北静王蹙着眉,良久没说话,武曌也不打扰他,自顾自斟了杯茶来喝,见他还在发呆,突然灵光一闪,就歪着身勾了一只画眉的笔来。   北静郡王这面子发呆,突然感觉脸上凉丝丝的,一回神,就发现武曌那戏谑又俏皮的脸孔就在自己面前,还举着笔,在自己脸上画。   北静郡王赶紧捉住她的手,说:“做什么呢,犯坏。”   武曌笑盈盈的拿起镜子,照给北静王看,说:“给郡王这花容月貌的脸上,画一只花容月貌的小乌龟。” 第92章 该死的鬼   皇上来了边关,虽然不满北静郡王,但是肯定要去慰问百姓的。   第二天,皇上就安排了去城里看望百姓,还有灾民的事情。   武曌这会儿没醒来,团着被子窝在北静郡王怀里,因着北静郡王身上暖和,自然做了武曌特大号的暖炉。   那面子皇上都起了,一会子要去看望百姓,北静郡王也不得不起了,便准备起身,结果武曌扒着他不放。   武曌没睡醒,揽着北静郡王的腰,就是不松手,还使劲的蹭,蹭的北静郡王火气那叫一个大,捏住武曌下巴,迫使武曌抬起头来,笑着说:“终于逮着机会,让我捏着夫人下巴了?乖乖的,再睡一会子,我先起了。”   武曌睡眼迷离的,被人捏了下巴,当即“啪!”的一巴掌挥过去,北静郡王没想到,只不过捏了一下夫人的下巴而已,平时都是夫人捏自己的下巴,结果自己被夫人打了一个五指扇红。   武曌迷迷糊糊的抽了北静郡王一巴掌,北静王那叫一个“委屈”,捂着自己的脸坐在床边,小媳妇儿一样,但是武曌抽过之后没印象,翻了个身,继续睡去了。   北静郡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低头亲了一下武曌的嘴唇,这才起身准备陪着皇上去看望难民。   那头里北静王离开,武曌还在睡觉,紫鹃和雪雁就进来了,说:“王妃,王妃?”   武曌睡得很熟,就讨厌别人打扰自己,眯着眼睛看了两个小丫头一眼,两个小丫头也不想打扰,硬着头皮说:“王妃,贤德妃有请,说是薛昭仪也在,想请王妃去喝个早茶。”   武曌挥了挥手,含糊的说:“就说朕有恙在身。”   武曌说的十分含糊,两个小丫头也没听清楚,只是听到了什么有恙在身,自然不会真想到真朕假朕的,生怕王妃有起床气,赶紧退出去回话去了。   那面儿贾元春和薛宝钗还等着呢,贾元春想要给武曌一个下马威,但是没成想,武曌不过来,说是自己病了,压根不来,气坏了贾元春,薛宝钗只好安慰了两句。   没过一会子,皇上竟然回来了,皇上直接踢开大门,“嘭!!”一声就进来了,吓得贾元春和薛宝钗一惊,赶紧迎着。   贾元春给皇上捏着肩膀,捶着腿,说:“皇上,怎么有那么大火气,伤身啊!”   “伤身伤身!天天就是这么一句话,会不会换点其他花样儿了?!”   贾元春无端端被骂了,有些灰头土脸,薛宝钗连忙说:“皇上不是去看望百姓了么?”   皇上冷笑一声,说:“不说还好,说起那帮子刁民!哼哼,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不可教化!”   原来北静郡王陪着皇上去看望百姓,结果百姓一看到北静郡王,当即全都下跪,山呼郡王千岁,根本不认识皇上是谁,后来百姓才开始山呼皇上万岁,但是皇上万岁竟然跟在郡王千岁后面,皇上自然心里不痛快了。   再加上这一路上,百姓全都十分爱戴郡王,纷纷把自己家里最好的东西送给郡王,无非是一些米啊,面啊,要么就是自己做的吃的等等,再好的也没有了,入不了法眼,但是百姓这么爱戴,也让皇上心中警铃大震,更是不痛快了。   皇上在外面不能显得自己小心眼子,因此回来之后大发雷霆。   皇上发了火儿,贾元春和薛宝钗可谓是使出了十八般武艺,轮番的去哄皇上,皇上这气儿才算是咽下了一些儿。   今儿个除了去看望难民,也没什么事儿,皇上就歇在了贾元春这里,不过薛宝钗也没有走,两个人就伺候伏侍着皇上,还找来了宫女,摆上小宴席,唱歌跳舞的助兴,一直闹到很晚,半夜之后这才胡乱的睡去。   只是那面刚睡下没多久,突然听到“咚咚咚咚!”的声音,武曌和北静郡王这面在睡梦中也听到了,立刻全都惊醒了,这是有敌来犯的戒备声。   北静郡王赶紧翻身而起,说:“我去看看情况。”   他说着,下了床,赶紧披上衣服,匆匆整理,代将军也已经起来了,穿好了铠甲,北静郡王一出门,他就迎了出来,说:“郡王!有敌来犯!”   北静王皱了皱眉,说:“皇上呢?此时禀报了没有?”   代将军说:“末将也想禀报,但是去了皇上的房间,并没有人。”   北静郡王心中则是一片了然,说:“去贵妃那处找了么?”   代将军一听,顿时尴尬的很,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儿,怎么能去贵妃那处?不是找死么?   北静郡王赶紧让太监去贵妃那处寻找皇上,果然是找到了,不过太监很快冒着冷汗回来了,颤颤巍巍的说:“皇上……皇上的确在贵妃那里……只是、只是好似刚睡下,又饮了酒,此时怎么也叫不醒。”   北静郡王一听,当即一甩袖袍,说:“来人,随我登城门,不用等了!”   代将军和众将士赶紧应声,纷纷跟随北静郡王登上城门观察敌情。   原来并非是茜香国,而是一些小国家,想要趁机打劫一番,不过没成想边城已经恢复的不错,北静郡王立刻指挥派兵,迎击偷袭的军队,天色微亮的时候,已经大败敌军,敌军丢盔卸甲的撤退了。   北静郡王眼见敌军撤退,这才让人鸣金收兵,说:“各位辛苦了,都回去歇息罢。”   众将士这才松了口气,纷纷走下城楼,回府去了。   北静郡王回到府上,武曌之前醒了就没有睡下,一直在门口等着,北静王一回府就看到了武曌,连忙迎上去,伸手拉住武曌的手,说:“这么凉,夫人等了多久?快些进去。”   武曌说:“情况怎么样?”   北静王一笑,说:“夫人还不信我么?已经没事儿了,不过是周边小国趁火打劫罢了。”   武曌着才放松,点了点头,跟着北静郡王回去了。   一直到了中午,那面儿皇上酒气才行了一些,太监禀报说:“皇上,有人攻城!”   皇上一个激灵,脑子里因为宿醉还昏昏沉沉的,此时吓得眼珠子都露出三白了,说:“攻城?!茜香国的?!”   太监赶紧说:“不不不,不是茜香国的军队。”   太监解释了一下,皇上一听,原来是早上的事儿,如今已经过了中午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这么些小事儿也来问朕。”   边关军队再次抵御敌兵,虽然不是茜香国的军队,但是皇上觉得,自己应该摆个宴席,给大家庆功,这样也能网罗一下人脉。   其实军队中等着皇上犒赏三军,等了很久很久,等了好几个月,如今皇上真正犒赏三军了,将士们反而没有感觉了,只觉得太迟了,迟的心里都麻木了。   庆功宴还是如期举行,皇上带着贵妃和昭仪在座,各路功臣全都陪坐,北静郡王也带上了武曌。   武曌好些日子没喝酒,其实有些个馋酒,但是又怕喝了误事儿,因此只是抿了两口。   武曌坐在席间,和北静郡王并排,上首的皇上不由看了好几眼,侧着眼睛,觑着武曌细细打谅,似乎比出京之前,更多了一些风韵,说不出来的好看动人。   北静郡王哪能看不出来皇上的眼神,当即挺直腰板,武曌身子本就娇小,这样一来,就给挡了个严严实实,皇上想要再看,一丁点子都看不到了。   宴席开始之后,众将士们开始自由敬酒,只有几个人到皇上面前敬酒,一来也是皇上贵为九五之尊,将士们都是粗人,不敢敬酒,二来也是和北静王混的熟了,郡王一点儿架子也没有,因此就全都跑到郡王面前去敬酒。   还有高副将代将军这样儿的,和武曌很熟悉,又十分敬佩武曌的,对着武曌还敬酒。   北静郡王赶紧端起酒杯,说:“夫人身子弱,不适合饮酒,小王代饮了。”   众人立刻嘲笑起北静郡王,高副将笑着说:“郡王这般宠妻无度,王妃该被郡王宠坏了!”   代将军则是说:“这有什么?像咱们王妃这么聪慧的,就该被宠着!要我说,王爷宠的还不够呢!”   众人哈哈大笑,一时气氛还不错。   皇上坐在上首,看着下面一片欢腾,心里顿时又不舒服起来,还觉得北静郡王会做体面,让人都觉得他没有官架子,会收拢人心。   大家酒过三巡,正是酣畅,武曌喝了一杯多,还没什么事儿,不过北静郡王怕时辰太晚,武曌身子骨又要受不得,便催促着她回去休息,想让丫头扶着她回房。   就在这个当口,突然有士兵冲进宴厅,大喊着:“报——!!!”   皇上一听,吓了一跳,还以为又是谁打来了,都有些不敢听,结果那士兵说:“报!!茜香国使臣送来求和谈判的盟书,请皇上过目!”   僵持了几个月,茜香国的人终于送来了求和谈判的书信。   皇上一听,他不就是为这个来的么?   当即让人快速呈上来,打开一看,越看越是高兴,这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他们已经退兵回了茜香国,并且非常懊悔自己的行为,想要用安南郡王换取茜香国的王子,决定还是每年进贡,归顺朝廷。   末了还写了,茜香国女国王这次会亲自出马,在盟会上交换人质。   皇上顿时龙颜大悦,他就是来揽这次的功劳的,接受求和这种事情,绝对不能让北静郡王去,不然北静郡王就立了一个大功,不只是有人脉,会网罗人心,还有了军功。   皇上当即让太监宣读书信内容,众人一听,先是高兴,随即都一个个愁云惨淡的。   北静郡王听了也蹙了蹙眉,茜香国的人求和,想要交换人质,为了表示诚意,茜香国的女王还会亲自交换人质,只是……   盟约的地点,茜香国的人却定在了茜香国之内,单单一这点,就十分不妥。   北静郡王拱手说:“皇上,臣弟以为,茜香国的人诡计多端,盟会地点定在茜香国之内,恐怕不妥,还请皇上三思,皇上乃九五之尊,万勿亲自赴会。”   皇上一听,冷笑了一声,说:“朕虽然是九五之尊,但也是天下人、百姓的九五之尊,自然要亲力亲为了,再者说了,我们手上还有茜香国的王子做人质,他们还能有什么诈?朕看水溶你是这些日子在边关呆久了,疑心病犯了罢!”   皇上这么说,众人都面面相觑,北静郡王当即脸色不怎么好看,毕竟他是好言相劝,茜香国内的地形皇上并不了解,北静郡王在边关这几个月,一直在研究地形,茜香国易守难攻,地里崎岖,若是进了茜香国谈判,摆明了就是关门打狗的事儿。   再者说了,茜香国这一代便是女国王,茜香国的公主又是主帅,看起来比王子的地位要高,他们抓住王子这几个月里,茜香国还想要僵持一阵子,怎么看来都觉得下一任国王,很可能是茜香国的公主,这样一来,茜香国的人保不齐就会丢车保帅,舍弃了王子,和皇上来个鱼死网破。   北静郡王没想到自己的好意,被当成了奸佞就罢了,皇上还当着众人的面儿,说他疑心病。   众人纷纷侧目,没有人再接话儿,皇上以为自己占了上风,便说:“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朕会让人修书回话儿的。”   将士们虽然觉得不妥,但是一时没人说话,都没有再说,宴席本酣畅的紧,最后竟然不欢而散。   北静郡王很快带着武曌回了房间,北静郡王脸色一直不是很好看,武曌那面已经洗漱完毕,卸了妆容和首饰,北静郡王还坐在桌前,皱着眉冥想。   武曌走过去,拍了一下北静郡王的肩膀,郡王这才醒过来,说:“夫人已经洗漱完了?我方才走了一会子神。”   武曌说:“郡王何止是走了一会子神,怕是已经神游太虚了罢,再一会子就天亮了。”   北静郡王听她调侃自己,笑着说:“那正好,等天亮了,我陪着夫人看看朝阳,怎么样儿?”   北静郡王见武曌穿的单薄,赶紧将人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哪知道武曌不松手,勾住北静郡王的肩背,笑着说:“郡王,有句老话儿说了,良言劝不得该死的鬼,郡王又何必自取烦恼呢?”   北静郡王笑了一声,低声说:“是了,夫人教训的极是,如今春宵一夜,小王该当做一个……风流鬼才是。” 第93章 通风报信   因着武曌和北静郡王在边关有一段时日了,所以京城里的老太妃不是很放心,虽然北静郡王经常让人递书信回京,但是回京的日子遥遥不可期,他们还要深入一次茜香国去谈判。   老太妃都觉得深入茜香国谈判非常不可取,心里十分担心,就让人递了书信回来,同时送一些日用的补给给北静郡王和武曌。   这日里北静郡王和武曌没什么事儿,北静郡王刚刚从城楼上下来,带着士兵们训练一回,又看了看边关以外的动静。   北静郡王进了门,那面儿紫鹃突然进来,说:“郡王,王妃,老太妃那面儿来人了!”   其实老太妃也递了几次书信过来,所以没什么稀罕的,北静王说:“叫进来。”   结果就听到“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一个小肉包子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一跳一跳的,小犄角还一蹦一蹦的,紧跟着又听到了“汪汪汪汪”的狂吠声。   北静郡王听到这狂吠的声音,顿时心头一紧,心想,不好,争宠的来了。   果然,就看到小六儿跳窜窜的跑进来,手里牵着一根狗链子,拴着四儿。   大黄狗似乎怕极了小六儿,不想跟着他往前走,死拉活拽的,恨不得在地上蹭,哪里还有昔日里和北静郡王争宠的那股“奸狗子”的劲儿,可怜极了。   不过四儿一进来,似乎就看到了武曌,当即蹦起来,声音都变了,“嗷嗷”了两声,飞快的窜过去,一下趴在武曌面前,吐着舌头,摇着尾巴,那模样一脸讨好。   武曌一见四儿,也是高兴,笑着说:“四儿,你怎么来了?”   四儿似乎能听懂武曌说话,非常聪明似的,立刻摇着大脑袋,“嗷嗷”了两声,看起来很温顺似的,把自己的大脑袋往武曌的膝盖上蹭。   北静郡王见四儿不是很干净,似乎一路上没少在地上滚,就伸手拨开四儿的大脑袋。   四儿很是嫌弃的看了一眼北静郡王,对着他狂吠两声,然后又转头对着武曌吐舌头摇尾巴。   武曌被四儿逗笑了,连忙摸了摸她的大脑袋,安抚的说:“乖,四儿。”   北静王站在一面儿看着,一方面总觉得心里醋溜溜的,争宠的狗崽子是自己亲手送的,另一方面又觉得十分不得劲儿,总觉得夫人在叫四儿的时候,好像叫自己似的……   北静郡王赶紧拿过书信看了看,笑着说:“母亲让小六儿给你带了益母草留颜方,那是什么?夫人生病了,若要方子,怎么不早让人去取来?”   武曌笑了笑,说:“不是吃的方子,是洗脸用的,到时候做出来,郡王也可以用,这里风吹日晒的,风沙也大,再把郡王的花容月貌吹坏了。”   北静郡王一听,好嘛,原来是养颜的房子,老太妃也不知道尽是想些什么,这里是边关,弄些养颜的方子做什么?不过若真是把夫人的脸吹坏了,北静王也是心疼的。   北静郡王又顺着信往下看,不由有些头疼,伸手按了按额角,说:“母亲还让小六儿给你带了很多胭脂……”   小六儿一听,连忙招呼人送进来,一大盒子,“嘭!”一声放在桌上,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好些胭脂,还有各种各样的画眉的笔。   其实北静郡王有些奇怪,眉毛不是就那么两条,为什么女儿家的柜子里,画眉的笔,涂胭脂的笔等等,要那么多?大的小的长的短的,各式各样?   北静郡王有一次还在武曌的梳妆台上看到了一个特大号的笔,笔头呲着,形状很怪异,整体是个小扁片,不知道做什么的,武曌则是笑着说,是老太妃送来的,宫里的新花样儿,画眉用的。   北静郡王当时就有些懵,还拿起那根画眉的笔对着武曌的眉毛比了比,明明武曌是柳眉,而且上次自己给她画的也不是很粗,武曌就很嫌弃,竟然还弄了这么粗一个大眉笔来,这是怎么画法?   其实郡王不知道,那是一根一根画的,根本不是让他一笔画……   北静郡王看着锦盒里琳琅满目的东西,总算是长见识了,那面儿又接着往下看书信,老太妃还让人送来了日用品。   说儿媳妇怕冷,给她带来了几条披风,都是带毛儿的,还有几床锦被,小毛毡,就连手炉一口气也带了七个!   说儿媳妇怕生病,给她带来了好些药丸子,都是京城里刚刚配好的,全都很新鲜,一盒一盒的贴上了标签,还有好些美容养颜的,零零总总一大推。   不止如此,老太妃还怕在边关儿媳妇没得吃,就带来了好多干肉,好保存的,让他们拿来做饭吃。   武曌一样一样看过,每看一样就谢一次老太妃,这儿媳妇和婆婆相处的倒是十分融洽,每次北静郡王都恨不得觉得武曌才是她亲生的,自己则是那个捡来的。   北静郡王看完了信,拿起来又看了一遍,然后转过来又看了一遍,这才把信放下来,看向小六儿,说:“老太妃可有给我的东西?”   小六儿仰着头,看着高大伟岸的北静郡王,揪了揪自己的小犄角,似乎在冥想,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一拍手,说:“没有了,老太妃让六儿记着的,我都记着了!”   北静郡王顿时一口血堵在肺里,差点呛死,果然自己不是亲生的。   小六儿还好心的说:“郡王,干肉你可以和王妃一起吃啊!”   北静郡王干笑了一声,说:“不用了,你吃罢。”   小六儿十分诚恳的说:“不不不,老太妃给我路上准备了好些干粮,好多肉,我都吃完了!”   他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小肚皮。   这下子好了,感情老太妃都记得小六儿,结果独独忘了北静郡王。   北静郡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天北静郡王要去城楼上巡视,一会子中午回来和武曌一起用午膳,天还没亮,灰蒙蒙的,北静郡王已经悄声起床了,翻身起来,给武曌拢好被子,然后自己悄无声息的穿衣裳,偷偷摸摸的,好像做贼一样,生怕吵醒了武曌。   武曌懒睡,但是又睡得很轻,一打扰就醒了,若是睡不好,旁人顶多难受一下子,起来也就好了,武曌却是要难受一天,头疼酸软什么的。   自从北静郡王开荤以来,就更是注意给武曌保养,毕竟保养的好,自己的小日子自然也好。   武曌听见他起床了,本想继续睡得,但是睁开眼睛看见北静郡王换衣裳,不由得就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子,虽然很困,但是风光不错,看了一会子,等北静郡王穿上铠甲,收拾妥当,没什么风光了,武曌又闭上眼睛睡了。   北静郡王离开,四儿就偷偷窜了进来,趴在武曌床边,眼巴巴看着武曌,等武曌睡醒了和自己来玩耍。   武曌醒的不早,起来之后洗漱,用了早膳,就在屋儿里陪着四儿玩耍,顶多是抛抛球之类的,因着外面冷,武曌就在屋儿里扔球,四儿也不嫌弃距离近。   一大早上的,皇上那面儿就让人打听去了,北静王今天的行程,现在在哪里,什么时候回府等等,然后坐在屋儿里,有些迫不及待的等着。   过了一会子,似乎是有人回来了,皇上赶紧起身,恨不得亲自迎着,还以为回话的来了,结果一出外屋儿,外面站着和宫女说话的却是贤德妃贾元春。   皇上似乎有些失望,说:“爱妃怎么过来了?”   贤德妃一笑,说:“自然是给皇上通风报信来的?”   皇上一惊,说:“爱妃何出此言呢?”   贤德妃进了屋儿,这次笑着说:“北静郡王今儿早上去了城楼,一会子中午才回来。”   皇上更是看了她一眼,满脸的狐疑,贤德妃一笑,说:“皇上不必介怀,为皇上物色美人,本是皇后娘娘该做的事儿,只是如今皇后娘娘不在这里,而是远在京城坐纛儿,因此臣妾也只好僭越一番,为皇后娘娘代劳了,还请皇上,千万不要怪罪臣妾呢。”   皇上一听,眯了眯眼睛,随即笑起来,说:“还是爱妃识大体。”   贤德妃一笑,说:“臣妾也并非识大体,只是一心为皇上着想,心里只能放的下皇上,皇上爱见的,臣妾就爱见,皇上不爱见的,臣妾定然不多看一眼,如今皇上爱见的不过是个女子,做臣妾的,怎么好让皇上劳心劳神呢?”   皇上更是哈哈大笑,说:“说得好!说得好!你比皇后要懂事的多,不像是皇后,一副善妒的嘴脸!”   贤德妃说:“皇上,皇后娘娘是大家之后,不比我们这些粗鄙的小女儿家,自然是不一样的了。”   贤德妃讨好了一阵皇上,皇上就笑眯眯的从屋儿里出来,直奔北静郡王的院子。   他一路走过去,路上没什么伺候的下人,毕竟这里是边关,不比京城里,而且之前战乱,很多人全都能跑就跑了,只剩下一些子没钱的老百姓,只能在这里扎根,走不走都是死,自然不愿意背井离乡。   皇上一路过去,只是在院门口遇到了两个小丫头,紫鹃和雪雁正在准备益母草留颜方的材料,忙忙碌碌的,小六儿觉得新鲜,也跑过来一起顽耍,小六儿去拿东西了,紫鹃和雪雁正在磨药粉,那面儿皇上竟然来了。   皇上就一个人,直接走进来,两个丫头吓了一跳,赶紧下跪请安,皇上摆了摆手,说:“朕约了水溶谈事情,不用多礼了。”   他说着,径直往北静郡王的房间走去,此时北静郡王当然不在,还在城楼上呢,武曌倒是在房间里,这也是皇上打听好的。   两个小丫头吓得顿时魂飞魄散,赶紧阻拦,说:“皇上!皇上,郡王不在房中……”   皇上自然不听的,大步往前走,还挥手打开一直阻拦的紫鹃。   小六儿抱着材料过来,就看到了这样一幕,当即把东西扔下,赶紧调头跑出去,快速的往城楼跑去。   皇上挥开紫鹃,差点还踹了她一脚,大步往里走,直接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武曌在房间里看书,方才就听到外面吵吵闹闹,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如今一抬头,就看到紫鹃和雪雁,两个人一脸惊慌的模样。   武曌一看心中便是了然了,皇上走进来,迫不及待的上下打谅着武曌,眼睛里能迸发出火光,走进来之后,立刻回身,“嘭!!”一身关上门,还把门闩落了下来。   紫鹃和雪雁吓得不行,赶紧在外面拍门,说:“皇上!皇上!”   皇上却充耳不闻,只是落了门闩,确保没人进来,这才更加放肆的打谅着武曌。   武曌则是站起来,放下手中的书,一丝不乱,给皇上请了安,说:“拜见皇上。”   皇上听她的声音,顿时酥到了骨子里,连忙抢上两步,就要去拉武曌的手,武曌则是手一缩,没叫皇上碰到。   皇上却不生气,还当做了乐趣儿,又逼上一步,笑着说:“林姑娘一个人在这里?朕那不成才的弟弟呢?”   武曌心中冷笑,皇上摆明了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那面儿皇上一边说,一边逼近,还作势伸手要抱武曌,嘴里调笑着说:“瞧你身子骨这么弱,快来让朕看看,是不是平日里水溶待你不好,把朕心疼坏了。”   武曌淡淡的说:“皇上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皇上一笑,说:“朕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还不乖乖的?别惹朕不欢心,一会子水溶回来,你还想当着他面子不成?”   皇上说着,快速冲过来,就要去抓武曌,武曌这个时候眯了眯眼睛,倒是一步都没有再退,而是突然吹了一声口哨。   “呼!!!!”的一下,就听到一声风响,皇上根本没反应过来,感觉眼前黑影一压,一个庞然大物竟然从屋儿里窜了出来,方才没有注意,而且在内屋儿。   竟然是一条大黄狗!   大黄狗很是凶猛,张着大嘴,一脸凶狠的模样,口水滴答滴答往下流,直接扑过来,在皇上“啊——”的一声惨叫声中,一下将人扑倒在地上,“咚!”一下子,差点给皇上磕傻了。   这还不算完,四儿扑出来,立刻撕咬起皇上来,皇上哀嚎不止,四儿一口咬中他的大腿,皇上一边爬一边挣扎,想要爬起来往外跑,哪知道四儿不放过他,立刻也跟着冲起来,大嘴巴来回的咬。   “嘶啦嘶啦!”好几声,竟然将皇上的龙袍瞬间咬成了破布条,皇上顾不得这些,从地上窜起来就跑,冲到屋门口,一拉门,“哐当!”一声,门锁了,原来是从里面落了门闩,当即皇上又手忙脚乱的开门,把门闩一抬。   就这简单的动作当口,大黄狗已经扑了上来,“咔嚓!”就是一口,直接咬在皇上屁股上,疼的皇上直打挺,大喊着:“啊啊啊啊!你这畜生!松口!松口!疼死朕了!救命……救命……”   皇上被撕咬了好几下,终于打开门闩,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外面紫娟和雪雁吃了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里面也太惨烈了,但是不是王妃的喊声,竟然是皇上喊救命的声音,仿佛王妃是个母夜叉一样。   因着声音太大,那面儿好些人全都听见了,几个下人连忙出来看情况,还有路过院门口的代将军和高副将,也全都过来看情况,还以为是有贼子闯入府中,意图行刺呢。   小六儿飞跑着去找北静郡王,北静郡王一听皇上进了自己的院子,脸上立刻寒了下来,赶紧从城楼下来。   此时北静郡王也赶了过来,一身大汗淋漓,冲进院子,一眼就看到了皇上,皇上一身狼狈,龙袍都被撕烂了,屁股上,大腿上还都是血迹,被咬的那叫一个血肉模糊…… 第94章 小名儿   这边动静很大,好多人站在院门口看热闹,他们虽然不敢进来,但是目光是紧紧盯着狼狈的皇上的。   皇上疼的恨不得在在地上打滚儿,又眼见这么多人,气的全身打飐儿,摔在地上就爬不起来了,大喊着:“看什么呢!?蠢才!叫太医!!快给朕叫太医!”   下人们赶紧答应着,小跑着去找太医,那面儿北静郡王则是视而不见,快速从皇上身边掠过去,进入了屋儿里,这头里武曌稳稳当当的坐着,气定神闲,倒是四儿一脸邀功,嘴边上还有血迹呢。   皇上疼得不行,太医很快来了,赶紧当即处理,把伤口包扎好。伤口是咬伤,好几处还反复咬,就跟剁肉似的,来回剁了好几刀,都快成了肉泥呢,疼的皇上不行。   太医更是战战兢兢的的,都不敢碰,因着一碰,那必然是疼的。   这时候北静王才扶着武曌从屋儿里走出来,四儿也跟在旁边,一副很乖巧的样子。   皇上看到了那条大黄狗,气的大吼说:“把它给朕抓起来!!就是那条疯狗!这条该死的疯狗,他竟然咬朕!!”   皇上嘶声力竭的喊着,大家面面相觑,其实心里头大约知道怎么回事了,毕竟皇上那些心思,眼睛总是盯着人家北静郡王的王妃看,很多人都明白,心知肚明,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   代将军和高副将对武曌那是敬若神明,这么一看,自然十分不耻皇帝的做法,北静郡王为你保家卫国,结果你还肖想别人媳妇儿,这放在哪个男人头上,哪个男人能咽下这口气?   武曌则是一笑,十分淡然的说:“皇上,方才袭击您的那条是野狗,已经从那面儿逃窜了,若是皇上派人去捉,说不定还能捉到。”   皇上一听,立刻吼道:“不可能!就是这条!朕还能不认得?就是这个畜生!来人!给朕把它抓起来,一片片割掉它身上的肉,给朕凌迟了它!该死的畜生!该死!”   北静郡王眯了眯眼睛,似乎就想发作,武曌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随即又说:“皇上定然是看错了,那条野狗真的跑了,这条狗儿一直蹲在我的闺房,都不曾离开半步,皇上您看,他脖子上还拴着链子呢。”   众人一看,果然,四儿的脖子上拴着链子,链子很长,一头拴着四儿,一头闩在房间里,四儿可以在房间里自由活动,捡球等等,但是不能跑到外面儿去,出不了屋儿,也是武曌怕四儿顽的太疯,毕竟这里不是北静郡王府上,也不是林府,不好太自由了,再冲撞了旁人。   四儿还摇头晃脑的,震了震自己的链子,示威一样。   武曌笑着说:“这狗儿在房间里,又有链子拴着,链子还是完好的,也没有破损,怎么可能跑出来伤到皇上呢?”   皇上顿时一口血差点喷出来,感觉自己的胸口要炸了,若是自己非要弄死那条疯狗,就必须承认自己闯入了武曌的房间,那岂不是要被人笑话死了?   若是不承认闯入了武曌的房间,就要放了那条畜生!   皇上的屁股都咬烂了,心里根本咽不下这口恶气。   武曌却笑眯眯的说:“皇上您仔细辨一辨,那条疯狗是不是已经跑了,根本不是这条的。”   皇上听出武曌威胁的口气,顿时更气的不行,他一气,就觉得自己屁股更疼了,还有大腿,呋呋的喘着粗气,仿佛自己变成了一条狗似的。   旁边好些人看着,什么代将军,什么高副将,还有丫头宫女太监下人等等,皇上怎么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承认自己的龌龊事情呢?   于是这只好打断了牙齿,和着一口血往自己肚子里吞,皇上差点原地爆炸,恶声恶气的,却说:“是……是朕认错了,好像真不是这条,那袭击朕的疯狗,从那面儿跑了。”   武曌笑着说:“是呢,我就说了,四儿是最温顺的,平日里都不吃肉,十分通灵性,还有大和尚说四儿是有佛性的狗儿呢。”   她说着,十分温柔的摸了摸四儿的头,四儿配合的扬起脑袋,好像被表扬了一样。   皇上听着什么灵性佛性的,差点骂人,硬生生忍下这口气,结果四儿还“噗!”一声,从嘴里吐出一块布头来,众人低头一看,好家伙,龙袍的布头!   皇上脸上无光,好像被人生生打了好几巴掌似的,赶紧让太医抬着自己走了,回去自然又是发了一大通脾气,把贤德妃也给打了,抽了好几个嘴巴。   那面儿皇上离开,北静郡王对武曌说:“没事儿罢?”   武曌笑着说:“有事儿,也是皇上有事儿,我能有什么事儿?”   北静郡王说:“夫人鬼点子就是多。”   他说着,还十分“讨好”的揉了揉四儿的脑袋,说:“这回多亏了四儿。”   四儿却不是很领情,昂着大脑袋,非要武曌来摸。   皇上被咬了一个好歹,屁股都烂了,这几天不能走路,大家都轻省了不少,好些日子没看到皇上露面儿,估计是安心养伤呢,不然谈判已经提上日程了,过些日子皇上要是屁股还烂着,怎么出去谈判?   武曌难得清闲了一些日子,皇上不来犯她晦气,贤德妃和薛昭仪也没有过来,贤德妃是脸上有巴掌印,不敢出门,薛昭仪是不愿意招惹武曌,自知讨不到好处,因此都没有过来。   武曌平日里陪着四儿顽一顽,但是总觉得这些日子,四儿似乎胖了不少,长得不少肉,还都是肥肉。   武曌这日里难得早起一些,没见到北静郡王,反而听到屋儿外有狗吠的声音,推开窗户一看,原来北静郡王和四儿都在这儿。   一人一狗在院子里,北静王面前有一个硕大的脸盆,脸盆里装的全是肉,正给四儿喂饭呢。   武曌定眼一看,顿时就明白四儿这些日子是怎么胖起来的,原来竟然是北静郡王搞得鬼,四儿一早上就吃这么大一脸盆的肉,不胖等什么?   自从四儿英雄救美之后,北静郡王就愈发的喜欢这条狗儿了,虽然四儿总是和自己争宠,而且和自己的名字一样儿,但是架不住北静郡王爱见它,总是给四儿开小灶,四儿因为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所以对北静郡王也稍微友好了一些。   北静郡王见武曌起来,连忙把手里的肉丢下来,然后用帕子还擦了擦,走过去。   武曌嫌弃的看了一眼他的手,毕竟那都是生肉。   北静郡王笑着说:“夫人起了?一会子上路,还有些时候,再休息一下罢。”   今儿是启程谈判的日子,他们要进入茜香国的国界,路上还要浪费几天时间。   中午的时候就启程了,队伍浩浩荡荡的护送着,毕竟这次谈判,是皇上和茜香国的女国王亲自谈判,规模不小,自然要浩浩荡荡。   队伍进程的不快,因着皇上的屁股还没好,被咬成那样儿,哪有可能好的这么好?不能太颠簸了,所以路上也就慢悠悠的。   如今已经开春儿了,只是偶尔还有些冷,平时稍微温暖了一些,这一路上也不累,武曌倒是当游山玩水了。   因为这次谈判,两边都要驻兵,所以并不能进城,就在茜香国一个边城的郊外举行,茜香国的人已经扎好了谈判的大营,驻好了兵。   他们到的时候,是茜香国的公主迎接,率兵出列,架势十分的足。   北静郡王骑在马上,大约看了看,这表面上一看,感觉茜香国的诚意很足,因为驻兵并不多。   果然就听通事官说:“茜香国的公主说了,这次女国王为表诚意,所以将所有兵马安顿在二十里之外,这大营之中,只有一千人马。”   皇上看了看,顿时放下心来,他们带来了两万人马,而茜香国驻兵只有一千,就算还有其他人,但是其他人都在二十里之外,远水救不了近火,根本就没有用。   皇上放松下来,立刻和茜香国的公主客套了两句,然后互相看过俘虏,这才准备休息,一会子茜香国的女国王还亲自给大家接风。   接风宴非常的奢华,搞得不像是交换俘虏,仿佛是要结盟一般。   武曌和北静郡王进入摆宴大营,很多茜香国的大臣已经在了,他们走进去,好多人侧目看过来,不过大多是在看北静郡王的。   外人根本不知道这几次胜仗是出自武曌之手,毕竟谁能想象一个女人打仗,所以都以为是北静郡王的功劳。   北静王一来,就把茜香国的人打得落花流水,茜香国自然要仔细看一看北静郡王,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儿。   皇上和茜香国的女国王都姗姗来迟,女国王看起来四十岁左右,保养的很好,风韵犹存,一脸成熟妩媚的风流模样。   双方说了一些客套话,茜香国的女国王就让通事官翻译,说今天不伤和气,不谈政事,只是款待贵宾,尽一尽地主之谊。   宴席很快开始,茜香国的女国王端着酒杯就走下来,主动走到了武曌跟前,旁边跟着通事官翻译。   通事官说:“女国王说,她一直很想见一见王妃,尝听说王妃是个绝色的美人儿,令人神魂颠倒。”   武曌见她对自己品头论足,并没有太理会,茜香国的女国王却不依不饶,通事官脸色不太好,翻译的很是尴尬,又战战兢兢的。   说:“还说……中土的女子,未免太小家子气,只有……只有美色可言。”   武曌一笑,说:“女国王这句话说的极是,我们中土的女子,就是小家子气,上不得大台盘,而且心里头还记仇,恨不得记好几辈子,也就做做剁手指,抓王子这些个事儿,再多了,也做不成了。”   通事官一翻译,女国王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对着武曌敬了一杯酒,武曌很豪爽的也回了一杯酒,喝的一滴不剩,还倒过杯子给女国王看。   女国王脸色更是不好,转头就走了,没有再和武曌说话儿。   那面儿武曌刚才很豪爽的干了一杯酒,结果哪成想这酒这么烈,烈的她脑袋都要炸开了,一杯下肚,就感觉一股热气猛的窜上来,熏得她差点睁不开眼睛。   北静郡王见武曌一杯闷了,赶紧一把扶住武曌,说:“夫人?”   武曌则是过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啧着舌头说:“这酒太辣了……”   北静郡王没好气的笑了一声,说:“谁叫你全都闷了?这酒烈的很,不似咱们那头的酒。”   武曌一杯喝下去,顿时不好了,胃里仿佛着了火,脸上也着了火,北静郡王赶紧给她弄了些吃的,让她垫垫胃,只是不管用,还是浑身着火一样,没一会子就趴在旁边睡着了。   睡着了还好,也不闹腾,北静郡王顿时松了一口气,敢情这酒太烈了,武曌一下子睡着了,这会子都没发酒疯,也算是庆幸了。   刚吃了几杯酒,不过武曌醉倒了,北静王就扶着武曌先回去休息,他扶着武曌进了营帐,将人放在床上,本想让丫头们伺候着,自己还要去周旋应付一番。   结果武曌突然就醒了,吓人的很,腾家伙就睁开了眼睛,瞪大了眼睛看着北静郡王。   北静郡王见她醒了,便说:“乖,夫人,闭眼休息一会子。”   武曌哼了一声,似乎不是很舒服,翻了个身,却从床上坐了起来,迷迷糊糊的看着北静郡王,然后突然伸手,搂住了北静王。   嘴里含糊的说:“美人儿,侍奉的好有赏。”   北静郡王顿时十分无奈,还是撒上酒疯了,那面儿紫鹃和雪雁笑嘻嘻的,不止如此,武曌还语出惊人,又说:“溶溶,你这小模样越发美艳了。”   “噗!”   紫鹃和雪雁顿时笑了出来,实在没憋住。   北静王顿时有些头疼,夫人还给自己起了小名儿?当即挥手让丫头们出去,感觉今儿是不能再回去周旋了,先和自己夫人周旋罢。   丫头们退出去,武曌根本没看见,扒着北静郡王,叫的十分亲切,说:“溶溶,你的脸蛋儿还挺滑手的……”   北静王无奈的说:“是是是,夫人说什么是什么,夫人快躺下来,我伺候你就寝。”   武曌一挥手,说:“不要,不要就寝,要溶溶伏侍……”   北静郡王头疼不已,武曌还自己脱上衣裳了,一件件豪爽的往下扔,北静郡王赶紧低头捡衣裳,这么一刹那的光景,武曌手里头又拿了一根画眉的笔。   北静王赶紧把衣裳放在一边儿,说:“来,快过来,乖,别跟那儿着凉了,盖被子。”   武曌却不盖,笑嘻嘻的用醉眼饧着北静郡王,说:“画乌龟……”   北静郡王当即想起了那花容月貌的小乌龟,立刻拒绝,说:“不行,你那眉黛不知什么做的,画了很难擦,不能画在脸上。”   武曌一听,也只有喝醉了会出现这样的表情,顿时很委屈,一撅嘴,眼睛吧嗒两下,长长的眼睫带着雾水,好委屈好委屈,委屈的紧。   北静郡王立刻妥协说:“画手心里可以么?为夫觉得夫人手艺这么好,为夫都不舍得擦,画在手心里,保留的久一点子?”   武曌一听,又嘟了嘟花瓣儿一样的嘴唇,似乎妥协了,拿着笔凑过来,北静郡王这才突然想到,其实夫人突然委屈起来,不只是喝醉的时候,还有整人的时候……   果然吧唧一下子,武曌立刻挥笔在北静郡王的脸上画了一道子,看着北静郡王又气又无奈的样子,笑的肚子都疼了。   北静郡王还怕她不稳摔着,赶紧把人搂在怀里,这又方便了武曌作画,北静郡王也只能无奈的说:“小坏蛋,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95章 “沉醉”   武曌喝醉了,一定要给北静郡王画小乌龟,这还不止,歪在北静郡王怀里笑,一颤一颤的,撩的北静郡王火气很大。   武曌还饧着眼睛笑,看着北静郡王下面儿,说:“小乌龟跑出来了。”   北静郡王咳嗽了一声,连忙深吸两口气,说:“夫人,这怎么也是大乌龟。”   武曌立刻纠正说:“小乌龟!”   北静王很是无奈,说:“好好好,夫人快躺下来。”   武曌这会老老实实的躺下来了,北静郡王把她的笔拿起来,放在一边,见她老实了,这才转身去擦脸。   结果哪知道武曌是诈降,很是诡计多端,顿时一咕噜又爬起来,抓了笔,就去拉北静王的衣服,北静郡王还在擦脸,这下子把他吓坏了,还以为武曌这么热情。   然而不是武曌热情,武曌竟然想在郡王身上画小乌龟。   北静郡王头疼不已,赶紧哄着武曌,好半天,这才让武曌把画眉的笔放下来。   武曌躺在床上,不喝醒酒汤,觉得太酸不喜欢,蹙着眉,就是不喝,北静郡王一叠的温柔软语,哄着说:“乖,就喝一口,真的不酸,甜的,不信你尝尝?”   武曌才不会这么好糊弄,说话慢吞吞的说:“你喝,我不喝。”   北静郡王自己也没醉,根本不用喝这个,为了哄武曌喝醒酒汤,北静郡王也算是豁出去了,武曌说:“溶溶跳舞。”   北静郡王当即有些为难,自己根本不会跳舞,也没学过,不过武曌抱着碗,如果北静郡王不跳舞,她就不喝。   北静郡王一阵子无奈,正好把佩剑拿过来,说:“跳舞我不会,舞剑倒是可以,还请夫人掌眼?”   他说着,“唰!”一声引剑出鞘,在昏黄的烛光下,快速的翻飞着剑光,银白色的剑光瞬间连成一道波光,不停的闪烁着,仿佛是惊涛骇浪,一层一层的打过来,看得人眼花缭乱。   武曌抱着汤碗,定定的看着北静郡王,北静郡王高的身材在烛火下衬托的无比轻灵,动作优雅又张弛这野性与力度的美感,手臂绷紧的时候,肌肉隆起,仿佛是一头豹子一般。   北静郡王见武曌看的痴迷,心里还有些沾沾自喜的感觉,不是他自吹,从小到大,北静郡王的武艺就是不错的,他虽然平日里做的是闲云野鹤一般的王爷,但是武艺从来没搁下,身材自然也是不必说的。   北静郡王当下挽了一个剑花,就在他一回身当口,看的很“痴迷”的武曌,十分机智的手一歪,直接把碗里的醒酒汤给泼在床上了,然后还做出一副喝完的模样。   北静郡王没想到武曌醉了还这么机智,见她喝了,便“唰!”一声收了剑,还剑入鞘,然后把长剑丢在一边,走过去说:“是不是不酸?喝了快歇下,免得明儿个早上头疼。”   武曌“乖乖”的躺下来,那面儿北静郡王看了看自己的脸,脸上眉黛印子虽然没了,但是红了一大片,毕竟使劲搓的。   总觉得这么回去周旋,不放心武曌,而且自己脸上也有印子,因此就不打算过去了,干脆也陪着武曌睡下来。   北静郡王想叫丫头弄水来沐浴,只是怕弄了水动静太大,又把武曌的酒气弄起来,再撒酒疯可不好惹,便不打算沐浴了,只是随便擦了擦,明日一早再说。   北静王将外袍脱掉,擦了擦身上,武曌就窝在被子里,只露出额头和眼睛,紧紧盯着北静王的背影。   北静郡王还以为夫人“沉醉”在自己的身材之中,因此并没有当回事儿,擦好了之后,就转过来,准备睡觉了。   他一转过来,武曌赶紧把眼睛一闭,装作没看见,那动作倒是逗笑了北静王,还以为武曌是害羞了,便走过来,亲了一下武曌额头,然后准备在她身边儿躺下。   北静郡王这一躺下,顿时觉得床上不对劲儿,冰冰凉不说,还是湿的,一大片。   北静王一惊,赶紧翻身起来,抬手一摸,酸的!竟然是醒酒汤!   武曌在一边顿时笑得肚子疼,躲在被子里一颤一颤的,北静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方才武曌一脸“娇羞”,不是因为害羞了,而是等着猎物上钩呢。   北静郡王无奈到了极点,感觉自己已经没脾气了,赶紧起来,披上衣裳,准备叫人来换床单,估计褥子也要换了,全都湿透了。   北静郡王扶着武曌起来,毕竟床湿了一大半,又不能换一半,刮了一下她的鼻梁,说:“你干的?还笑?”   北静王赶紧把丫头叫进来,丫头一看都懵了,还以为是不可名状的事情弄脏的,不过感觉又不是,因为那一大片,跟尿床一样。   丫头们收拾东西,武曌还不老实,扭来扭曲的说:“热,出去走走,溶溶,走。”   北静郡王实在无奈,不带着武曌出去走走,指不定她在丫头面前又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再让自己颜面扫地就完了,因此北静郡王赶紧半扶半抱着武曌,说:“好好好,出去走,咱们披一件披风。”   北静郡王连哄带骗的,给武曌披了披风,这才带着人出了大帐子。   武曌浑身软绵绵的,出来一吹风,感觉爽了不少,还深吸了一口气,北静郡王则是怕她冷着,赶紧给她拉紧披风,就等着丫头们换好床单。   北静郡王给她拢一下披风,武曌就自己拽一下,拢一下拽一下,好像闹性子似的,最后衣裳领子差点都给拽开了,北静郡王看着武曌雪颈半露的样子,咳嗽了一声,说:“夫人,快披好,别着凉了。”   武曌见北静郡王目光有些躲闪,顿时笑起来,饧着眼看他,一脸挑衅的模样儿,还非捏着北静郡王的下巴,一定让对方和自己对视。   武曌明显醉的厉害,说:“别害羞。”   北静王无奈,自己仿佛又被夫人给调戏了,说:“害羞?”   武曌又笑着说:“这就害羞了?那还有更害羞的呢?”   她说着,都不等北静郡王反应过来,武曌突然压过来,直接将北静郡王壁咚在了大帐上,然后毫不犹豫的吻上来。   别看武曌身量没有北静郡王高,但是气势一点儿也不输,一手壁咚着大帐,另外一手抓住北静王的前襟,那动作十分豪放凶残。   北静王吓了一跳,不过反应过来时候也乐意被夫人强吻,手一环,搂住武曌的细腰,将人往怀里一拉,然后加深了亲吻。   武曌迷迷糊糊的,刚开始主导权明明在自己手上,后来就被北静郡王夺了去,武曌喝了酒,酒气上头,本就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人,如今更是本性暴露无遗,自然不可能认输服气,顿时和北静郡王较上了劲儿,两个人唇舌缠绵起来。   丫头们换了床单出来,这样一看,吓了一跳,连忙当做没看见,赶紧捂着眼睛就跑了,这幕天席地的,王爷和王妃雅兴真好。   北静郡王眼神发沉,他感觉到武曌一直撩自己,撩的他仿佛是见血的野兽一样,根本无法克制。   就在北静郡王觉得渐入佳境,今天晚上定然能抱得美人归的时候,武曌突然“啪!”一个巴掌扇过来。   北静郡王被扇了一个五指扇红,顿时都蒙了,瞪大了眼睛,赶紧捂住自己的脸,说:“夫人,你这是……”   武曌则是“嘘”了一下,还抓着北静郡王的衣襟,被吻的脸颊殷红,眼中水汽氤氲,这模样让北静王恨不得立刻办了她,只是如今北静郡王脸还带着五指印呢,根本不敢有什么动作。   武曌嘘了一声,突然神神秘秘的说:“你看。”   北静王还以为武曌又发酒疯了,非让他看,也不知道看什么,指着的那个方向是盟约的祭台方向,之后就要在那个地方会谈,然后签订盟约等等。   此时已经夜深人静,那面儿酒席都散了,没什么人在外面,静悄悄的,能听到春虫在鸣叫的声音,除此之外什么声音也没有了,一片寂静。   武曌指着,北静王什么也没看见,只觉得这大黑天儿的,这么一说还挺渗人。   北静郡王哄着说:“夫人,咱们回去罢,外面儿太冷了。”   结果武曌不由分说,又是“啪!”的一个巴掌打过来,刚才北静王是吻得太投入,所以根本没有注意,所以被武曌扇了一巴掌,如今北静郡王都挨过一巴掌了,怎么可能还挨第二巴掌,当下一把握住武曌的手,说:“夫人,怎么又打?”   武曌又“嘘”了一声,很认真的说:“那……那面儿有个人。”   北静郡王又顺着武曌指的看,真的没有人,这大黑天儿的,仿佛见鬼了一样。   武曌喝醉了,但异常执拗,就是不走,说:“真的有人……就在那面儿,突然……突然消失了。”   北静王连忙摸了摸武曌的额头,只是醉酒有点热,好像没什么太大的事儿,也不是生病,应该不会看花眼。   武曌坚持那边有人,就在这个时候,那光秃秃黑漆漆的祭台上,真的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仿佛凭空出现,不是由远及近,也不是由近及远,仿佛是从土里直接钻出来的一样,但真真儿的就是一个人!   武曌瞪大了眼睛,立刻说:“人!”   北静王自然也看见了,眯了眯眼睛,觉得不是很对劲儿,那个人从土里钻出来之后,很快就离开了,从祭台上下来,然后走掉了。   武曌拽着北静王袖子,晃了好几下,示意自己没有说错,真的有人。   北静郡王当下更觉得不对劲儿,拉住武曌的手,知道她醉了,温柔的哄着说:“乖,夫人,跟我过来,别出声儿。”   武曌连忙点了点头,被北静郡王拉着一路往祭台过去,他们避开士兵,很快到了祭台附近。   祭台很高,有台矶,到时候需要拾阶而上,北静王拉着武曌往上走,武曌因着喝多了酒,还没清醒,走了一会子就觉得心慌气短,根本走不动了。   北静郡王心疼夫人,赶紧蹲下来,让武曌伏在自己背上,背着武曌往上走,结果武曌骑在北静郡王背上,立刻一拍手,说:“溶溶,驾!快跑。”   北静郡王顿时差点吐血,感觉自己夫人发酒疯已经到了一个极致,下次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夫人再喝酒了,瞎撩人不说,还会气人。   北静郡王背着武曌往上走去,很快就到了祭台上面,刚才那个人影儿就是从这里钻出来的,北静郡王将武曌放下来,让她别动,自己在周围看了看,弯腰蹲下来,还伸手在四周摸了摸。   北静王蹙着眉,在四周检查了一下,屈指又在地上敲了几下,总觉得地上扑的石砖,缝隙有些奇怪,而且石砖与石砖之间,竟然还有磨损的痕迹?   北静郡王当下抽出自己的佩剑,将佩剑插在石砖缝隙中间,使劲的一撬,“咔嚓”一声,石砖顿时被起了起来,这压根不是什么石砖,而是一扇门。   石门悄悄打开,下面陡然露出一段台矶,里面压根不深,一眼就能看个究竟,竟然摆放着一箱子火器,码得整整齐齐。   北静郡王一看,心中顿时一震,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和谈的祭台上有个暗格,里面放了这么多火器,到时候只要皇上一上祭台,身边定然不会安排太多的人,茜香国的人想要刺杀皇上,简直易如反掌,祭台这么高,台下的军队想要营救,压根是来不及的事情。   北静郡王看着那箱火器眯了眯眼睛,似乎若有所思。   几天之后就要和谈,和谈约定在祭坛上举行,双方先上祭台祭天盟誓,然后才开始和谈。   这天早上,众人已经全都起了,来到大营里,做最后的准备,皇上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正在听代将军的禀告,茜香国的军队果然驻扎在二十里之外,没有任何异动。   北静郡王掀开帐帘子从外面走进来,皇上只是看了一眼,不当一回事,继续和代将军说话。   北静王一大早上起来,脸色就不是很好,似乎有些阴霾似的,走过来,站在下首良久,代将军都禀报完了,皇上又说了一些七七八八的事儿,这才像是看到了北静郡王一样,没诚意的说:“水溶你来了,交换的俘虏准备好了么?”   北静郡王拱手说:“回陛下,已经准备妥当。”   皇上点了点头,说:“那就好。”   他说着抬步要走,似乎准备去参加和谈了,北静郡王却在这个时候踏出一步,突然拱手说:“陛下,茜香国的人狡诈多端,安排兵马驻军二十里之外,定然有他们的意图,但决计不是诚意,这次和谈恐怕是一场阴谋,还请陛下……三思。”   皇上看着北静郡王,笑了一声,很不当一回事儿似的,说:“水溶啊,你就是这样,疑心病太重了,怎么能成大器?”   皇上说罢了,根本不搭理北静王,很快大步往外走,“豁朗!”一声,摔下帐帘子,扬长而去了…… 第96章 一片杀声   皇上扬长而去,代将军都看出来北静郡王有点不同寻常,连忙走过来说:“郡王,您没事儿罢?”   北静王蹙着眉摇头,说:“无事,只是昨夜没有歇好罢了。”   北静郡王最后从大帐里出来,武曌已经在等他了,见到北静郡王蹙着眉走过来,便笑了笑,说:“皇上定然是不听你的。”   北静郡王笑了笑,说:“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言尽于此,再多说了皇上也不会信,我反而倒成了谋反的逆贼了。”   那日里北静郡王发现祭台有暗格,今日皇上要去祭祀,北静郡王自然要提醒,只是他上辈子经历过,自己的好心反而被皇上纠成了反叛的证据,因此北静王知道自己不能说太多,就算是明哲保身,也不能说太多。   武曌淡淡的说:“既然该说的都说了,那剩下的……就是命了。”   北静郡王一笑,转头看向武曌,今儿个日头非常好,火红的朝阳绽放着灿烂的光辉,将武曌身上镀上了一层金光,给武曌平添了一种说不出来的贵气。   北静王笑说:“夫人也信命么?”   武曌笑了笑,也看了一眼北静郡王,然后就收回目光,似乎在眺望远方,说:“我信自己命里有的,去争自己命里没有的。”   北静郡王听罢了,若有所思的说:“那……夫人可争到了?”   武曌幽幽的说:“郡王试试看?”   那面儿两个打哑谜,皇上已经到了祭台边上,茜香国的女国王,还有公主,并着一帮子大臣已经在了,周边压根儿没有多少侍卫,看起来非常有诚意。   双方立刻寒暄客套上,祭祀吉时很快就到了,茜香国女国王十分恭敬,请皇上先上台,皇上才是疑心病最重的那个,自然不敢上台,笑着说:“国王先请。”   茜香国的女国王笑了笑,也没有推辞,立刻一转身,扭着纤细的腰肢,丰臀款摆,慢慢走上台矶,下面儿皇上看着,总觉得风光无限,左右看了看,那女国王已经走了半路,似乎没什么诈,当即皇上也准备上台矶去了。   皇上身边带着几个侍卫,还有几个大臣,也慢慢走上台矶,很快双方就来到祭台之上,很明显茜香国的人占少数,不足为惧。   祭祀典礼很快就开始,双方盟誓交换俘虏不会耍诈,交换俘虏之后再行会谈等等,处理双方关系。   皇上身边跟着几个受器重的大臣,北静郡王却站在祭台下面,因着北静郡王功高震主,身上有了战功,皇上想要打压他,自然不会带着他上台去祭祀,祭祀这种事情,是包含着至高无上的荣耀的。   北静郡王也不着急,就站在台下面,目光十分淡然,这个时候高副将带着一队人巡逻,从旁边走过去,目光投向北静郡王,然后悄悄的点了点头,北静王没有任何动作,双手下垂放在身前,只是闭上了眼睛,仿佛要入定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突听“啊啊啊啊!”一阵惊叫,随即是“护驾!!护驾——”   “茜香国的人有诈!”   “护驾!护驾!!皇上被劫持了!”   一瞬间,祭台上面和祭台下面的朝臣全都混乱起来,大声喊着,士兵们“呼啦!”一声,从四面八方冲上来,但是全都来到祭台下面,便不能再往上走了。   因为此时,茜香国的女国王,正手持火器,顶在皇上的脑袋瓜上,冷冷的一笑,说了一些什么。   旁边几个茜香国的士兵押解着通事官,通事官跪在地上,颤巍巍的说:“茜香国……国的女国王说,让我朝士兵后退,否则……否则就给皇上脑袋打一个窟窿眼,她……她手里的火器可不是闹着顽的……”   台下一片轰然,很多人都没想到茜香国会在这个当口耍诈,竟然劫持了皇上,也有好多人似乎觉得在情理之中,毕竟茜香国定在国内和谈,这摆明了没安好心。   士兵们一个个戒备这,群臣紧张着,北静王则是十分淡定,只是伸手拦住武曌,不让旁边冲过来的人撞到了武曌,眼中没有任何波澜,这不是预料之中的事儿么?   他已经提醒了皇上,但是皇上一意孤行,还要贬低践踏自己,此时北静郡王心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   大臣们连忙喊着:“不要轻举妄动,我们有茜香国的王子!你们难道不要自己的王子了么?!他可是女国王的亲儿子!”   女国王听了,又是冷笑一声,似乎不当一回事,通事官说:“女……女国王说了,中土有句话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茜香国的男儿都是铮铮铁汉,他的牺牲……是有回报的。”   那面儿皇上吓得额头上都是汗珠儿,扑簌簌的滚下来,何止是他吓得不行,旁边作为俘虏的南安郡王也吓得不行,一堆人把兵刃架在他的脖子上,南安郡王就算再傻也知道,这次算是完了,连皇上都要完了,茜香国的人要跟他们鱼死网破了!   皇上全身打飐儿,又被众目睽睽的劫持了,心中怒火冲天,他本来是想打压北静郡王的气焰的,哪知道如今自己却在天下人面前,出了丑,非但没有盟约不说,还被劫持了,怎么能咽下这口恶气,只是他没有办法。   皇上压下恶气,说:“你不要伤害朕,你们茜香国,不过是强弩之末了,若是你现在放了朕,朕还可以原谅你的过失。”   通事官翻译了一遍,茜香国的女国王哈哈大笑,通事官有翻译说:“女国王说……说你放屁……”   皇上顿时脸色难看,台下群臣也是一片哗然,女国王又说了一串,通事官翻译说:“女国王说,若不是你们仗着祖宗的庇荫,朝廷早就给败光了,举目看看,朝廷里不是靠世袭的蛀虫,就是溜须拍马的蠢物,不贪赃枉法的,被当成了傻子,不结党营私的,被当成了下贱货,你们的强大已经走到头了!就是这样的朝廷,还让我们年年进贡,委屈求和,你们凭什么?”   皇上脸色更是难看,但是愣是说不出话来,因为茜香国的女国王说的对,说的一针见血,像贾家那样,世袭吃了三代四代的人,混的如鱼得水,而像林如海这样,靠自己的才华考得功名,就因为不贪赃,不枉法,当个盐官手里头还没几个子儿,就被人看成是怪物,这是一个乌黑的天下,是非颠倒,黑白无常的世道……   臣子们一个个听了,竟然没有一个敢说话的,这个时候北静郡王却慢慢走了出来,从人群中走出来,他负着手,抬着头,看向祭台之上,朗声说:“小王一辈子,不曾贪赃,不曾枉法,也不曾结党营私,自认为不是女国王口中的蛀虫,也不是溜须拍马的蠢物……就凭这些。”   女国王听了通事官的翻译,更是哈哈大笑,通事官说:“女国王说,你说得对,但是你一个人,根本无法力挽狂澜。”   皇上听到北静郡王的话,更是觉得面上蒙羞。自己在这儿受辱,北静王却在“炫耀”他的清白,皇上现在已经把火气强加在别人身上,仿佛是冲坏了脑子。   皇上突然灵光一动,说:“你不要冲动,只要你放开朕,朕答应你,不需要你们的进贡,把你们的王子还给你们,既往不咎,不止如此……朕……我朝年年会向你们茜香国进贡……”   他的话一出,台下一片轰然,炸锅一般,比方才皇上被俘虏还要哄乱,一堆人蹙在一起谈论着,那些声音不小,好些都能听见。   “皇上怎么能说出这样的?!”   “丧权辱国啊!”   “这是圣上么……咱们的国威都要扫地了!”   茜香国的女国王听了,似乎不为所动,通事官说:“女国王说了,她不信你们的鬼话。”   皇上生怕茜香国的女国王开枪,立刻说:“朕一言九鼎!朕是皇上,朕是真龙天子,一言九鼎!说出口的话,绝对算数,你可以让人写下盟约,朕现在就盖上玉玺!还有!对对对……还有,朕可以给你们一个人质,这个人质在你们茜香国之中,若是真违反了盟约,你们可以处决人质!”   武曌一听,当即笑了一声,心中一片了然,果然就听皇上迫不及待的说:“水溶是朕的亲弟弟,我朝的北静郡王,位高权重,做这个人质绝对够分量!”   群臣顿时又是一阵喧哗,皇上仍然说着:“用北静郡王换了朕,朕立刻给你们签盟约。”   群臣纳罕,一阵阵又喧哗起来,好些个和北静郡王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都觉得心寒。   北静王却笑了笑,似乎没当一回事,朗声对台上的女国王说:“茜香国国王意下如何?”   茜香国的女国王似乎在考虑,这个条件毕竟开的挺诱人的,如果鱼死网破,的确有了气节,但是未免太鲁莽,如今有了好处,还能收贡品,传出去是扬眉吐气的事儿,一点子也不亏。   茜香国女国王说:“我怕你们使诈,北静郡王需要上台来,你们没得选择。”   北静郡王立刻踏前一步,就要上台,这个时候武曌突然伸手拉住北静郡王的腕子,北静王拍了拍武曌的手被,说:“夫人,稍等一会子,我先过去。”   武曌则是低声说:“郡王,争命的时候该到了。”   北静郡王听了,一震,眯了眯眼睛,说:“是呢。”   他说着,立刻转身,款步上台。   茜香国女国王见他走上来,便说:“你们中土人,诡计多端,你自己走过来。”   北静郡王没有任何反抗,慢慢走过去,士兵们连忙上前,检查了一下郡王,身上并没有带任何兵器,更别说是火器了。   北静郡王慢慢往前走,女国王见他走得近了,就说:“够了,可以了。”   只是北静郡王却充耳不闻,仍然慢慢往前走,脸上带着一丝笑容,看起来十分温柔随和。   女国王见他仍然走过来,越来越近,已经不是安全的距离了,便大声说:“够了!站住!”   通事官赶忙大喊:“郡王!不要再往前走了!”   北静王却不理,仍然往前走,一时间台上大喊,台下喧哗,不知道北静郡王突然中了什么邪。   皇上也吓得不行,北静王一直往前走,女国王就狠狠的用火器抵着他的脑袋,甚至发狠的“嘭!!!”一声,敲在他的脑袋上,敲得皇上顿时鲜血长流。   皇上也大喊着:“水溶!!你要造反么?!够了,停下来,不要再往前走了!!”   女国王见他还是往前走,两个人距离没剩多少了,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流汗,异常紧张的叩着火器,喊着:“你以为我不敢嘛?!”   众人就听到女国王大喊了一句什么,通事官都来不及翻译,通事官根本没有翻译,只是大喊着:“别……别!!!”   就听到“嘭!!”一声,非常清脆,女国王竟然真的一下按下了火器,火器猛地发出一声脆响,吓得皇上脸色顿时惨白,神情呆滞。   台下也是一片寂静,悄无声息,连风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所有人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儿,吓得不敢出声,脸如土色,只有武曌站在台下一脸坦然。   空响……   皇上还好端端的站着,是空响!   众人狠狠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武曌立刻递了一个眼色过去,高副将猛地拔身而起,大吼一声:“抓住茜香国贼子!!”   他说着,跨上马去,士兵们得到了号令,立刻响应,包括营帐外围的士兵,一片片黑甲轰然呐喊起来。   大营里茜香国的人,不过一千有余,而他们拥有两万兵马,高副将早就受到消息,就等着今日一战,因此早有准备,而茜香国的人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   一下子台下哄乱,群臣奔逃,台上也是一片混乱,茜香国的士兵们虽然不多,但是都手持火器,女国王放了一枪,是空的,士兵们立刻放枪,这平日里火力强盛的一支火器队,竟然瞬间变成了哑炮儿队,没一个能打出火药的。   北静郡王长身而立,披风被咧咧的风吹得招展,面上仍然带着微笑,说:“你们茜香国的小伎俩,实在不值一提,还不够逗我夫人顽一顽的。”   女国王自然不知北静郡王说什么,但是他的目光让女国王忽然害怕起来,女国王立刻抢起长剑,似乎想要与北静郡王搏命。   那面儿皇上吓得立刻往前一扑,抱头鼠窜,跌在地上立刻爬起来,就要逃跑。   女国王怎么能错失皇上这个人质,立刻一把抓住皇上,将人拽回来,想要做自己的盾牌。   北静王手腕一转,已经一把抢下一个士兵的长剑,他一身王袍,提着剑,还是像方才那样慢慢走过来,又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眼神温柔,却异常令人恐惧。   女国王大喊着,使劲勒住皇上的脖颈,身边的两拨士兵不断厮杀着,甚至顾不得他们,北静王就一步步走过去。   女国王大吼着:“不要过来!!!不要你们皇上的狗命了么!”   北静王只是慢慢往前走,女国王大吼着,突然提剑来刺,北静郡王剑尖一挡,就在这一个电光火石之间,“嗤——!!!”一声,北静王的剑尖一抖,竟然引着女国王的剑,一下划向皇上的脖颈。   皇上根本没反应过来,“嗬——!”一声大吼,一个字儿都没说出来,颈子霍然开了一个大口子,猛地豁开,鲜血“呲——”一声喷出来,顿时呲了女国王满脸。   女国王和皇上脸上都是见鬼的表情,只是皇上根本来不及说一句话,就“咕咚”一声倒在血泊之中,再没了声息。   北静郡王的长剑一滴血也没有,女国王的长剑顿时被呲的花了,她的“盾牌”瞬间倒地,吓得女国王根本无从反应,看怪物一样盯着北静郡王。   北静郡王抖手直接丢掉手中的长剑,脸色淡淡的看向女国王,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淡淡的说:“你看错了我。”   他说着,转过身来,一步步的,在一片杀声之中,慢慢走下祭台台矶…… 第97章 名正、言顺   茜香国的女国王已经吓傻了眼,北静郡王转身从祭台上慢慢走下来,竟然没有人阻拦他。   祭台下面,高副将等人赶紧一拥而上,连忙说:“郡王,没事儿罢!”   北静郡王只是摇了摇头,然后说:“将祭台上的贼子,全都一并扣押。”   “是!”   高副将连忙帅兵冲上祭台,这时候茜香国的女国王和公主等人,仿佛是关在笼子的疯狗,根本没有了办法,他们没带多少人,就仗着手里的火器,如今火器被人调了包,最重要的是,他们的人质已经没有了,皇上此时倒在血波之中,已经死的不能再透了。   士兵们轰然冲上祭台,上面一阵大喊的声音,然后是厮杀的声音,但是不消片刻,声音也就平息了,毕竟实力悬殊,茜香国的人根本无法抵抗,全都被高副将的兵马一举擒住。   北静郡王一脸阴霾,从高台上走下来,给高副将下令之后,立刻快步往前走,穿过混乱的人群,赶紧去找武曌。   武曌就端端的站着,相比其他大臣的慌乱逃窜,武曌是一丝不乱,北静郡王抢过来,伸手拉住武曌,说:“可有受伤?”   武曌淡淡的笑了笑,说:“我又没去祭台上,怎么受伤?”   北静王上下打谅了两眼武曌,这才稍微松了口气,这个时候茜香国的兵马已经被全都稳住了,不过一千多人,再加上各种官员,很快就被扣押在当地。   因着茜香国的人全都被稳住,这时候臣子们才开始安静了下来,也不逃窜了,有人突然大吼了一声:“皇上——皇上啊……”   随即众人就看到高副将等人抬着一具尸体走下来,不是皇上是谁,脖子开了一个大口子,血流了满身都是,睁着眼睛死不瞑目,但是因为死的太快,脸上基本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一个人大喊起来,其余的人也开始跟风的大喊起来。   “皇上啊!皇上!”   “皇上驾崩了!!”   “都是茜香国的贼子!为皇上报仇啊!”   大臣们纷纷喊着,也不知道是真哭,还是假哭,反正一个个用袖子遮着脸,仿佛是在哭泣一般,发出哭天抢地的叫喊声,嘶声裂肺的。   茜香国的女国王和公主等等,被人五花大绑着,从祭台上退下来,茜香国的女国王高喊着:“是他!!是他杀了你们皇帝!!是他!是他——!!!”   茜香国的女国王大喊着,只是众人听不懂她说什么,毕竟语言不通,只有通事官听懂了,但是通事官也不敢多说,一直战战兢兢的躲在后面。   群臣看到茜香国的女国王和公主,顿时激动了起来,大喊着:“杀了茜香国的女国王!为皇上报仇!!”   “报仇——!!”   “报仇!报仇!杀了茜香国的女国王,吞并他们的土地!”   群臣一时非常激动,北静郡王看了看四周,说:“皇上已经驾崩,却无法瞑目,还是先将皇上的遗体送入营帐罢。”   他这么一说,群臣这才稍微平息了一下,然后赶紧护送着皇上的遗体进入营帐,他们压根儿没带棺材来,因此只能把案子一拼,然后让皇上的尸身躺在案子上,上面盖一层黄布,这就算是完了。   众臣全都聚集在大帐里,前面儿是皇上的尸身,下面是各位大臣,纷纷议论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时间大帐里仿佛是集市一样乱七八糟。   很快有大臣说:“皇上已经驾崩,如今之计是砍了茜香国的女国王,给皇上报仇!否则这事儿传出去,我朝的脸面都荡然无存了!”   另外有人说:“皇上驾崩,现在最要紧的事儿,明明是应该举荐新皇,这样才不至于群龙无首!”   “举荐什么新皇?皇上留有一个子嗣,贤德贵妃的皇五子,如今皇上驾崩,皇五子顺理成章,理应成为新皇!”   “什么皇五子?皇五子还没有满一岁,怎么能做皇帝?让他来统帅边关的士兵,给先皇报仇吗?!”   “就是啊,我觉得北静郡王才是正统人选,北静郡王乃是先皇的亲弟弟,正宗的皇室嫡派,而且这次出征劳苦功高,方才还亲自上台去交换人质,足足说明北静郡王忠心耿耿,我等拥护北静郡王登基才对!”   “北静郡王?忠顺亲王才是最佳人选,忠顺老亲王是皇上的亲叔叔,谁不知道忠顺亲王那是文韬武略无所不能,年轻的时候不知道上过多少次战场!”   大家一时间议论着,谁也不让谁,最后因为这件事情打得不可开交,但是唯一一个统一的观点就是……报仇。   群臣一时激动,说:“没错!报仇!不然我朝的颜面就荡然无存了,立刻处决茜香国的女国王!”   “还有那个公主!”   “将茜香国灭国!”   北静郡王和武曌一直站在旁边听着,听到这里,北静郡王才淡淡的说:“茜香国不能灭,起码如今还不能灭。”   他的话一出,众人都有些轰动了,虽然他们立谁为新皇还不能确定,但是已经全都统一了要杀茜香国的女国王,灭掉茜香国。   北静王的话,无疑是一颗巨大的炸药。   好些人瞪着北静王,有吃惊的,有想要趁乱打劫的。   果然就有人说:“郡王这是何意?茜香国咄咄逼人,甚至杀死圣上,这样阴险狡诈的存在,难道不该清除么?也是了,方才在祭台上,也只有北静郡王和皇上离得近,谁知道北静郡王是不是收了茜香国的女国王什么好处,做了入幕之宾呢!”   他这么一说,大家纷纷看向北静郡王,北静郡王十分淡定,也不见一点儿生气。   好多人小声私语起来,似乎觉得北静郡王居心叵测一般。   北静郡王扫视了一圈众人,淡淡的说:“小王居心叵测?在茜香国提出入境盟会的时候,小王就再三请求皇上不要参加盟会,很可能是圈套,在场诸位,当时可都听见了?就在近日盟会开始之前,小王又再次恳请皇上,盟会有诈,不参加也罢,诸位,皇上说了什么?”   众人一听,议论的声音终于小了一些。   北静郡王又淡淡的说:“如今我们身在茜香国境内,虽然这盟会大营之中,只有一千茜香国兵马,但是盟会大营二十里之外呢?整个茜香国呢?相信各位也都知道,茜香国乃是我朝周边,相对来说比较强胜的国家,周边小国也都以茜香国马首是瞻,如今我们想要一举扫平茜香国,难道是简单的事情?各位只是在朝廷中写写凑张,这边参一本,那边汇聚一本,可真正打过仗,行过兵,用过粮?知道真正打一次茜香国,需要消耗多少粮食和兵力?”   众臣一听,都没了声息,不过十分不甘心,有人便说:“我是文官,这不属于我的管辖范围之内,倒是郡王,用自己的管辖来衡量别人,是不是偏颇了?”   北静郡王一笑,仍然不见生气,继续说:“如今要将茜香国夷为平地,而我朝刚刚驾崩了皇帝,一来群龙无首,二来对于茜香国来说,这是一场保国为家之战,对于我朝来说,这是一场并吞之战,打到最后,茜香国每个人都是士兵,若不上战,只有灭亡,而我们呢?我们的士气可以和茜香国的士兵血拼到最后一刻么?再有就是战线太长,国库根本无法支持这么大的开销。各位又想过没有,今日就算我们能勉强灭掉茜香国,那明日呢?周边的小国会不会自危,为了避免做第二个被灭掉的茜香国,联合兵马骚扰我国?到时候我国已经空虚无度,还怎么再支持下去?”   北静郡王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群臣顿时安静了下来,似乎也没有人再反驳了,这一场战斗,怎么看也不能打下去,尤其不能将茜香国灭国。   北静郡王淡淡的看了一眼众人,说:“为今之计,只有令茜香国女国王臣服,恢复进贡,稍加安抚,等待我朝恢复血气,才能再打。”   众人都不说话了,似乎觉得也只能这样了,但是十分不甘心。   当下北静郡王令代将军和高副将,去把茜香国的女国王公主和王子全都押解进来,那些人还以为自己要被砍头了,只是没想到,北静郡王却不杀他们,只是让他们归降,年年进贡,并且给先皇的尸首下跪磕头就可以了。   茜香国的女国王吃了一惊,震惊的看向北静郡王,随即就什么都明白了,哈哈大笑着说:“你们是怕了我们茜香国!不敢和我们作战!”   北静郡王淡淡的说:“你该庆幸,你没有做亡国的女国王。”   通事官翻译了一遍,茜香国的女国王脸色不好看,最后说:“好,我答应!”   茜香国的女国王和公主王子,纷纷跪在地上,给皇上的遗体磕头,然后两边人达成盟约,会在纸上存档。   忙完这些事情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北静郡王看完了盟约,并没有立刻放走茜香国的女国王,而是当作人质,令全军连夜撤出会盟营地,快马加鞭的赶路,一直撤出茜香国的国界,这才将茜香国的女国王交换回去。   众人退出茜香国的国界,不敢停留,又行了一段路程,眼看天色大亮了,这才稍微休息,安营扎寨,准备整顿一会子再走。   武曌身子骨儿不行,累得有些脸色苍白,那面儿北静郡王因为要顾全军,所以一直骑马领在头里,这会子让大家安营扎寨,雪雁就跑过来了,说:“郡王,快去看看王妃罢!王妃吐了,脸色也不好看,不知怎么的。”   北静郡王赶紧吩咐代将军管理安营扎寨的事情,自己翻身下马,快步朝着马车过去。   因着还在扎营,武曌并没有下车,北静郡王赶紧带来了太医,武曌半躺在马车里,将手垂出来,老太医就在马车外面请脉问诊。   老太医看了一眼武曌的脸色,又请了脉,问了问情况,紫鹃帮忙回答,说:“王妃没食欲,昨儿出事儿之后,就没动多少东西,最多吃了两口,如今又身子乏,颠簸的想吐。”   老太医赶紧给武曌开了药,说:“应该只是太过劳顿,王妃不用担心,吃两副药,好生将养就是了。”   武曌其实三天两头的病,这会子他们急着赶路,身子骨自然有些受不得,也不当回事,点了点头。   北静郡王个赶紧过去看情况,眼见营帐安札好了一个,就抱着武曌,快步进了营帐,将她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摸了摸武曌的额头,说:“不发热,定然是劳累了,这一路辛苦夫人了。”   武曌说:“也没什么。”   北静王说:“一会子我让人端了饭来,就算没胃口,还是要多少吃些儿,这才好吃药,免得又闹了胃病。”   武曌点了点头,他们正说话的当口,那头里高副将“豁朗”一声掀开帐帘子就闯了进来。   高副将一闯进来,看到武曌和衣盖被躺在床上,吓得赶紧又退出去,不过还是高喊着:“郡王,不好了!”   北静郡王蹙了蹙眉头,武曌一听,虽然高副将平日里比较鲁莽,但是这些规矩还是守的,对自己也是毕恭毕敬,完全没有初见的那般看不起,如今莽莽撞撞的,定然是什么大事儿。   武曌赶紧起身,北静王给她披了一件披风,严严密密的裹着,这才让高副将进来。   后面进来的何止是高副将,除了高副将,代将军,还有几个相熟的将士都进来了,似乎情况不是很理想的样子。   北静郡王说:“到底什么事儿?如此莽撞。”   高副将连忙压低声音说:“郡王,不好了,贤德妃逃跑了,方才末将的人去请贤德妃下车,结果马车里是空的,贤德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武曌一听,心中十分了然,贾元春逃跑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么,因为她想让自己的儿子登基成为新皇。   贤德妃肯定觉得北静郡王是她最大的一道阻碍,如果跟着队伍走,那么说不定就会被北静郡王给扣下来,所以贤德妃趁着混乱,赶紧自己跑路了。   不用说了,定然是快马加鞭的往京城赶去了。   那面儿高副将心直口快,说:“要我扶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娃娃上台,什么都不懂,我是决计不愿意的。”   代将军也点了点头。   其实按理来说,扶持贤德妃的皇五子上台,皇子还小,群臣的利益其实都能发挥到极大,但是贤德妃是有后台的,他们家里有个王子腾,手揽四方重兵,曾经又管理着京城的布防,可以说是位高权重了,而且是兵权,祖上又有宁国公和荣国公,实力权利不小,这样一来,想要仗着皇上年幼发展,也只能是他们贾家王家等等发展,很快会扼杀一帮党派。   显然代将军和高副将他们,不属于这个党派的,他们跟着北静郡王出生入死,早就是北静郡王的党派了,如今贾元春逃跑,显然视北静郡王为眼中钉,那往后,这些将军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   大家心里一方面不服气,一方面也多少有点成算。   高副将一拍腿,说:“干脆咱们点齐兵马,管他皇几子,浩浩荡荡的护送着北静王入京,我们这么多兵马,他能拿咱们怎么样?!”   他这话虽然狠,但是正合了大家的心思,皇上已经寒了民心,北静郡王整得民心,还不如就此反了。   北静王蹙眉不语,一时气氛十分凝重,武曌则是突然笑了一声,说:“看看你们,说的什么事儿,贤德妃一个女儿家,她能走多远?再者说了,咱们是扶柩入京,名正、言顺,又不是造反。”   北静王抬起头来,饧着眼睛看着武曌,似乎在想什么,说:“名正……言顺。” 第98章 卖身契   贤德妃突然失踪,武曌让高副将带人去打听,毕竟贤德妃身上没有什么银两,她一个贵妃,平日里也不带这些,倒是有很多贵重的首饰。   武曌就让人去打听,有没有人在兑这些首饰,而且不要往荒山野岭打听,专门去找市集之类,因着贤德妃一个女儿家,又是贾家娇生惯养的小姐,绝不可能往深山老林里跑,她受不得这个苦。   高副将很快就去打听,武曌还病着,北静王等众人走了,赶紧让武曌躺下来,给她盖好被子,说:“先睡一会子,等饭来了再起来吃。”   武曌休息了一会子,她倒是困乏的厉害,很快就睡着了,没一会子紫鹃就把饭送来了,因着赶路匆忙,他们把沉重的东西都扔在了茜香国的国界内,如今这前不着村儿后不着店儿,也没多少考究的粮食了,只能吃些粗鄙的。   紫鹃端了一碗粥来,不过米不是什么好米,只是尽量熬得稀烂罢了,又弄了些肉和饼子过来。   北静郡王扶着武曌起来,武曌睡得软绵绵的,跟没骨头一样,靠在北静王怀里,粥还能吃两口,吃肉的时候,没两口又给吐了,觉得油味儿太大。   北静郡王赶紧让丫头收拾了,亲自给武曌换了干净的衣裳,又喂她吃了好几口粥,说:“多吃些,如今这地儿也没什么好吃的,改明儿回了京城,定然给你好好补补。”   武曌一笑,说:“回了京城,还不知是怎么个水深火热的境地呢。”   北静郡王一想也是,皇上驾崩,如今京城里定然乱七八糟,党派错综复杂,怎么可能顾得上吃好吃的?   北静王沉默了一会子,突然说:“夫人跟着我受苦了。”   武曌淡淡的说:“只盼着苦尽甘来?”   北静郡王笑了一声,探身在武曌额头上亲了一下,让她躺下来继续歇息。   队伍就往京城的方向开拔,过了两日,武曌的身子也不见怎么好,高副将突然过来禀报,说是似乎找到了贤德妃。   北静郡王说:“似乎?”   高副将说:“对啊,探子也不敢肯定是贤德妃,因着长得挺像的,但是……但是名儿不一样,而且不是孤身一人。”   高副将派人出去寻找贤德妃,按照武曌说的方法,他们很快在一个边关的市集发现了宫中的发簪,绝对是贤德妃的,还是皇上赏赐给贤德妃的发簪。   他们顺着这个线索找下去,找到的却不是一个孤身的女子,而是一个……富贾的小妾。   那富贾是在边关倒卖各个国家特产的,丰年的时候就卖特产,专门向边关的穷苦百姓低价收,然后高价倒卖,到了战乱的时候,就开始倒卖粮食,专门高价卖给一些难民,要么就是用粮食去换小孩子,然后把那些看起来水灵的小孩子,卖给富人家做丫头。   如今边关动乱的太厉害,富贾也是怕了,没什么生意可做,就准备去京城里捞一票,他一路从边关而来,听说在一个城镇里面,遇到了一个卖身葬父的丫头。   那丫头名字很俗气,就叫翠儿,据说因为家里穷苦,都没有姓氏,在集市上卖身,就被那富贾看上了,便签了卖身契,带回家去了。   武曌一听,忍不住笑着说:“看来贤德妃竟然还挺聪明?”   高副将揉着后脑勺,说:“王妃,这么说来,这还真是贤德妃了?”   武曌一笑,说:“八成是。”   贤德妃想要避开他们,又不想吃苦,武曌还以为她会当当钗子之类的,没想到竟然跑去给富贾做妾,富贾正好要去京城,这么一来,脚程自然不慢,而且神不知鬼不觉,旁人根本不敢想的,也不会往这边儿想。   武曌嘴角上噙着笑容,说:“这贤德妃,越发的有趣儿了,我倒是想亲自会会她。”   武曌这些日此恹恹的,也不知什么地方闹了毛病,总没精神,也不怎么吃饭,急坏了北静郡王,北静王此时听武曌要去会会贤德妃,没有半个字不答应,赶紧答应下来,难得夫人有这个心思。   当即众人准备了一番,北静郡王和武曌,并着高副将等等一概人等,准备偷偷上路,去那个镇子会一会贤德妃,看看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贾元春,其他人则是继续上大路,往京城去。   当天中午,北静郡王就带着众人离开了队伍,轻车简行的往小镇去了。   武曌坐在马车里,靠着北静郡王,还挺悠闲的,一路被伏侍着,喝个茶都有人喂到嘴边上来了。   他们一路行到黄昏,终于到了小镇子,也不知能不能遇到贤德妃,北静郡王吩咐高副将去四处打听打听,他们就找个客栈落脚,休息一番,明日再行上路。   北静郡王下车去吩咐高副将,让他不要声张,暗地里找一找。   高副将拱手说:“放心罢,卑将明白,不会误了大事儿的,卑将见王妃不舒服,王爷快带着王妃去下榻落脚罢。”   那两个人说着话,武曌歪在马车里,似乎觉得躺得有些乏了,就坐起来,伸手打起车帘子来,往外看了看。   这小镇子不算很大,但是竟然很发达,黄昏的街道上车水马龙的。   紫鹃怕武曌着凉,便说:“王妃,外面儿风太硬,还是将帘子放下来罢。”   紫娟说话的当口儿,正好有一辆马车从旁边过去,遇到了他们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一个三十多岁,打扮得很奢侈的男子对着武曌吹了一声口哨,十分轻佻的模样儿。   紫鹃一看,登时生气了,刚要狠狠瞪过去,让小厮去处理,哪知道这样一看,顿时傻眼了,何止是紫鹃,连雪雁也傻眼了。   那面儿武曌一见,则是笑了出来,这叫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辆马车也掀着车帘子,男子显然想要调戏武曌,结果车帘子掀的太开,里面儿看得一清二楚,还坐着几个姑娘,看起来像是妻妾一类的。   其中一个十分面善,不正是贤德妃贾元春么?   贤德妃显然也看到了他们,吓得立刻缩起来,往后使劲藏,那面儿有争风吃醋的小妾就说:“啊呀老爷!您快看那,那美人儿把咱们翠儿妹妹都比下去了!真真儿天仙一般呢!”   他们说话的当口,就见武曌还笑了一下,差点把那男子迷的不行,富贾当下走下车来,来到他们车马旁边,说:“小美人儿,你一人赶路么?这么孤单,不如咱们一起……啊啊啊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北静郡王已经看到了他,立刻走过来,一脚踹在那富贾的膝盖弯上,富贾没有防备,就算有防备,也根本无法躲闪的急,一个不稳,咕咚就跪在了地上。   富贾车里的小妾们都是“啊呀!”尖叫了出来,大喊着:“你们怎么打人!老爷!老爷!您没事儿罢?”   富贾从地上爬起来,气的发抖,说:“你……你们这群贱人,我……哎呦!”   他的话有没说完,高副将已经冲过来,一拳打在富贾眼睛上,瞪眼说:“骂谁呢!?”   那面儿打着架,武曌已经施施然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看了看富贾和他的那些小妾们,小妾们都跑下来嘘寒问暖了,唯独贤德妃还藏在车里,似乎想要趁他们不注意,赶紧从车上溜下来逃跑。   武曌便施施然的说:“那面儿是谁?”   好几个丫头赶紧过去把躲躲藏藏的贤德妃揪出来,贤德妃一身贵妇的衣裳,不过看起来很是土气,妆容画的也十分妖娆,看起来倒像是个十分妩媚的小妾一般。   武曌一笑,说:“这人好生眼熟。”   那富贾一见他们人多,又被打了好几下,顿时怂了,说:“她是我买来的小妾,叫翠儿!别打我,别打我,要是喜欢,你们带走就是了!”   富贾说着,旁边赶车的小厮连忙从包袱里拿出“翠儿”的卖身契来。   “翠儿”一看,惊慌失措,就要过去抢,武曌动作却快,一把拿过来,“哗啦!”一声抖开,上面有画押,盖着指印儿的,署名却是翠儿。   武曌见了忍不住就笑,上面写着卖身葬父,愿给商贾做妾,做牛做马伏侍商贾等等,而且还是个死契,根本无法赎回的。   武曌将卖身契交给北静郡王,北静郡王看了一眼,冷笑了一回。   武曌就说:“好了,我们也不为难你们,都走罢,这翠儿倒是合我眼缘,给我做了丫头,也就行了。”   那面儿富贾害怕,生怕再被打,赶紧带着小妾们就跑上车,小厮赶车,飞快的跑了。   “翠儿”眼见自己被留下来,急得不行,想要跟着车跑,不过立刻被几个丫头给按住了。   武曌幽幽一笑,说:“好一个翠儿。”   贤德妃此时憋不住了,立刻摆出贵妃的架子,说:“大胆北静王妃,你敢对本宫如此放肆!”   武曌惊讶的笑着说:“咦?你现在是贵妃了?不是翠儿么?”   她说着,顿了顿,又说:“还不请贵妃娘娘,上车?”   丫头们赶紧赶着贤德妃上了马车,他们这回子好了,也不需要下榻了,直接和大部队汇合,就准备一并子进京了。   贤德妃逃跑不成,又被押解了回去,一路上多次想要逃跑,但是都没有办法。   半个多月之后,大部队就浩浩荡荡的来到了京城的城门下,这会子已经是半夜了,城门早就关闭,城上却灯红通明,好多士兵巡逻,一个个明火执仗,人声鼎沸的,把城头照的犹似白日一般。   部队在大门前停下来,北静郡王让人去通传,打开城门。   很快就有人站在城头上往下看,竟然不是别人,就是如今官居九省都检点的王子腾,王子腾低头往下看,朗声说:“北静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北静郡王骑在马上,抬头往上看,王子腾寒暄了一阵子,却没有开门的意思,群臣也都外面站着,纷纷喧哗了起来。   北静王朗声说:“小王护送圣上灵柩进京,还不快快打开城门?”   王子腾又笑了一声,说:“郡王您这话儿说的,这城门开不得啊,因着我这里收到了检举,说郡王……有意谋反!”   他这话一出,群臣喧哗的声音顿时更大了。   王子腾又笑着说:“不过我与郡王同朝为官多年,深知郡王的为人,郡王定然不是这种谋反作乱的人,因此还请郡王委屈片刻,原路返回边关,在边关住上三五个月,等新皇登基之后,再请郡王回京拜见新君,亦不迟。”   他这么一说,大家又不是没有耳朵的,自然都明白了,王子腾拥护贾元春的儿子皇五子,这时候是不想让北静郡王进京,毕竟皇上驾崩的突然,根本没有传位遗诏,这样一来,虽然皇五子是正统,但是皇五子实在年幼,而北静王功高震主,很多人都会拥护北静郡王,北静郡王是皇五子的最大敌人。   因此王子腾作为贾家和王家的主心骨儿,自然要尽最大的努力,将北静郡王排斥在京城之外,等皇五子登基之后,再放他进京,到那时候名正言顺,才是最保险的。   北静郡王此时笑了笑,说:“本王扶柩而来,王大人却不令人打开城门,这是对先皇的大不敬,先皇刚刚驾崩,王大人已经猖狂如此了?”   王子腾说:“北静郡王不用煞费苦心了,这对于王某来说,又不少块肉?”   王子腾说话无耻至极,自然了,这个时候,就是自己利益存亡的最关键时刻,大家自然都撕开了脸面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武曌突然笑了一声,幽幽的说:“王大人,您的肉,在这儿呢。”   她说着,众人立刻全都看过去,毕竟她是一个女子,在男人眼里十分卑微,根本看不上的,而此时,武曌从车中款款走下来,不止如此,她还“扶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皇五子的亲生母亲,贤德妃贾元春了!   王子腾准备扶持皇五子上台,贾元春那可就是太后,如今贾元春却在武曌他们手里,无非是最大的把柄。   王子腾这么有恃无恐,其实就是因为他已经接到了探子的回报,说是贤德妃已经脱离了大部队,偷偷独自进京,不日就能抵达京城,因此王子腾根本没有后顾之忧。   哪知道如今贤德妃却在武曌他们手里?   王子腾顿时像是被人抽了一个大嘴巴一样,脸上青了红,红了绿的,他刚刚口口声声拥护皇五子为新皇,如今若是不顾贤德妃,定然会被朝中其他党派捏住把柄,一顿揉捏,这个时候,是不能出任何岔子的,若是出了一点子岔子,就仿佛是野兽堆里洒下一滴鲜血,立刻就要遭到分尸。   王子腾脸色难看到了几点,脸上扭曲,狠狠的看了一眼“扶着”,其实就是挟持贤德妃的武曌,随即说:“好好好,你以为这样就能赢了么?你们想的也太美了!”   王子腾说着,最后仍然恶狠狠的说:“开门!放行!” 第99章 交换   大门轰然打开,北静王的队伍浩浩荡荡的从外面进来,王子腾立刻让人将贤德妃接入自己的队伍中。   贤德妃刚要说一句什么,就听“啪!”的一声,已经被王子腾一个巴掌扇在脸上,王子腾脸上青筋暴动,狠狠瞪了一眼贤德妃,贤德妃不敢再说话,捂着自己的脸,却觉得十分不甘心。   队伍浩浩荡荡的进入了京城,王子腾很快让人带着贤德妃入宫,城门口的士兵也都散去了。   众人进来之后,北静郡王自然是无法进宫的,毕竟如今京城已经被王子腾接管了,到处都是王子腾的势力。   北静王一方面担心武曌的身子,另一方面也担心老太妃和林如海等,毕竟他们都在京城里,因此赶紧让人驱车回府,又派人去林府上找林如海。   他们到了北府门口,还没下车,武曌就看到了林如海。   武曌连忙从车上下来,林如海这么久没见到女儿,自然想念的不行,差点老泪纵横,拉住武曌端详了半天,这才说:“好好好,回来了就好……”   北静郡王也跟着下来,林如海一看到北静郡王,当即就着急起来,说:“郡王,老太妃……”   他这么一说,北静郡王和武曌心里都是“咯噔”一声,北静郡王赶紧抢着说:“太妃怎么了?”   林如海说:“老太妃前些日子被人请进宫里去了,至今都没有回来。”   武曌这么一听,顿时心里了然了,怪不得刚才在城门口,王子腾竟然选择保下贾元春,而不是和他们杠到底,论王子腾的势力来说,如是撕开脸皮,死扛到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王子腾却答应让他们进京,最大的原因是一方面他要维持自己的形象,另外一方面,他还有人质在手里。   在皇上驾崩的消息传进京城的时候,王子腾已经让人“请”了老太妃进宫,老太妃此时就在宫里头,一直没有回来。   北静郡王一听,脸上顿时青筋暴怒,双手猛地攥拳,武曌蹙了蹙眉,说:“郡王,如今王子腾还需要用老太妃要挟郡王,因此并不会对老太妃如何,郡王暂且放心,毕竟……咱们也不是没有把柄捏他。”   北静郡王听武曌这么说,勉强点了点头,如今情势非常危急,京城就仿佛是一个大火坑一般,不是被烧死,就是凤凰涅槃,再没有第三个选择了。   众人进入了北府,大家聚集在大堂里,代将军和高副将听说王子腾挟持了老太妃,都非常生气,说:“王子腾那个龟孙子!”   代将军说:“这如何是好?王子腾是昔日的京营节度使,如今又升官成了九省都检点,可谓是手握重兵,在京城里人脉甚广,又捏住了老太妃,咱们该当如何是好?”   武曌说:“不要着急,这种时候,最忌讳自乱阵脚。”   北静郡王让高副将和代将军先去查看一下京城里的情况,毕竟京城里可不只是贾家和王家这一个派系,还有其他派系,比如皇后的派系等等。   北静郡王刚刚进京,还不确定到底情况是什么样子,还是要观察一下子才好。   高副将和代将军很快就离开了北府,北静郡王请林如海先去歇息,然后带着武曌也进了房间,让武曌休息,再过一会子就要天亮了,武曌身子还不舒服,不知道能不能支撑住。   武曌迷迷糊糊的睡了,还没多久,就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北静郡王怕打扰了武曌休息,赶紧起身过去开门,门口丫头说:“王爷,宫里来人了,说是请王爷过去喝茶。”   武曌听到动静儿,也醒了,她本就睡得轻,虽然头疼,没有睡够,但这个当口也不放心,就起了身,正好听见丫头说话。   北静郡王只说了一句:“知道了。”   便转身关了门,走了回来。   武曌迎上去,就见北静郡王手里拿着一样东西,他摊开手,武曌定眼一看,是一只钗子,这钗子武曌认识,因为老太妃特别喜欢,所以一直佩戴着,久而久之,武曌也认识了。   这分明是老太妃头上取下来的钗子,这会子又说宫里找他去喝茶,分明就是威胁。   武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必着急,咱们这就去会一会这个王大人。”   北静王脸色非常阴霾,点了点头,说:“只是劳累夫人了。”   两个人换了衣裳,门口早就有人等着了,是宫里来的车马,那头里高副将和代将军听说宫里有人过来,当即全都快马赶来,急的不行,想跟着北静郡王一起进宫。   那太监却说:“上面儿吩咐了,只请王爷和王妃进宫,其他人一概不得擅入。”   高副将立刻喝骂说:“上面儿?上面是谁?你说出来让爷爷听听!?”   那太监被高副将吓坏了,哆哆嗦嗦,也不敢再说,没了方才的气焰,武曌却笑着说:“高副将别担心,不过是喝个茶,聊聊天儿,还怕他怎么样儿了?”   那面子武曌和北静郡王很快蹬车,马车咕噜噜行驶起来,快速往宫里去了。   宫中一片萧瑟,和平日里不大一样,这会子没什么人,连宫女太监都很少见了,武曌和北静郡王下了马车,就看到一堆士兵浩浩荡荡开来,一个个执着长剑,竟然是来“迎接”他们的,“请”他们过去坐一坐。   众人来到了一个偏殿,殿上竟然还有不少大臣,其实都是和北静郡王一样,不服皇五子登基的,因此找茬请进来喝茶的。   很快,就听得“踏踏踏”的脚步声,有人从内殿走了出来,竟然是王子腾,王子腾大摇大摆的,背着手,慢悠悠走出来,笑眯眯的直接坐在了最上首的位置上,紧跟着又有人出来,不过大家没看清楚,因为隔着纱帘,当然是个女子,就是贾元春无疑了。   贤德妃坐在纱帘后面,似乎也想要旁观这次茶话会。   王子腾笑着打谅了一回北静郡王和武曌,说:“前个儿老太妃进宫来喝茶,我知道王爷在边关血战,保家卫国,因着家里头的事儿,多少也就顾不上什么,又想着咱们同僚一场,自然要照顾着老太妃了,这不是?快请老太妃出来。”   随即好几个侍卫簇拥着老太妃从里面便走了出来。   北静郡王一见,老太妃何等尊贵,如今反而成了阶下囚一样,手上脚上都是镣铐,还有好些侍卫押送着,幸而没有受什么伤,只是形容稍微憔悴了一些。   北静王见老太妃这个样儿,当即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脸上青筋都崩了出来,武曌赶紧伸手压住北静王的肩膀。   老太妃从里面走出来,她虽然形容憔悴,但是并没有害怕或者焦虑的神情,反而像是见过大世面一般,坦荡荡的。   王子腾笑着说:“真是感人啊,王某这辈子最注重亲情,最见不得这种母子团圆的场面儿,真真儿感人。”   在场还有很多大臣,眼见王子腾的嘴脸,却敢怒不敢言。   武曌此时便笑了笑,王子腾见她笑的轻松,说:“北静王妃什么意思?如今你反而比我笑的清闲?”   武曌淡淡的说:“清闲?不,你连我的笑意都摸不通,这样怎么做九省都检点?王大人,您不会觉得自卑么?”   王子腾顿时脸色不好看,冷笑一声,冷冷的说:“不过一个娘们儿,就算有两分头脑,还把自己比成了则天皇后了不成?也不照照自个儿的模样儿。”   武曌听他这么说,也不生气,只是幽幽的拿出一张纸来,说:“想要惩治你,需要用什么则天皇后的手腕子么?这张纸就足够了。”   她说着,一抖开,王子腾根本看不清楚,上面字很小,还有个手印儿,隐约看出来应该是个卖身契,但是不知是谁的。   那头帘子后面的贤德妃却吓得不行,因为那卖身契是她的!   就是之前为了混入京城,贤德妃乔装卖身葬父,卖身给了那个商贾的卖身契。   贤德妃一惊,不过很快镇定下来,那上面根本不是自己的名字,因此不必害怕什么,如今他们手握宫中重兵,朝中很多人都听他们的,剩下的敢怒不敢言,更是不足为惧。   况且他们还有老太妃在手做人质,根本不需害怕什么。   武曌一笑,说:“各位看一看,这是一封,当今贤德贵妃的卖身契!”   他这么一说,在场的人全都沸腾了起来,王子腾立刻大喝说:“放肆!!你竟然敢如此羞辱国母?!”   武曌说:“国母?贤德妃算什么国母?王大人不妨让人过来验一验,这上面的手印,到底是不是贤德妃本人的,一模一样,怎容贤德妃狡辩?!”   众人连忙去看,果然卖身契上有手印,上面写着卖身葬父,不过签字是“翠儿”,并非是贤德妃的名字。   贤德妃忍不住大骂一声:“放肆,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武曌已经一笑,说:“这上面的手印和贤德妃完全契合,不信可以让人来验明,那么现在就有一个问题了,如今坐在殿上的,王大人口中的这位‘国母’,到底是不是贵妃本人?”   众人顿时又是一片喧哗,贤德妃脸色难看到了几点,王子腾不知道贤德妃还搞出这么一出,当即气的喘粗气,眼珠子恨不得凸出来,里面全是血丝。   武曌已经冷冷的说:“手印契合,要么这位国母就是村妇假扮,要么就是已经卖身做妾有辱皇室,试问,一个村妇,或者已经霍乱皇室的商贾之妾,又怎么做堂堂国母呢?她的儿子,又怎么能做一国之君呢?传出去,恐怕会被天下人笑掉大牙罢!”   武曌这么一说,大殿里顿时沸腾起来,久久不能平息,武曌显然已经把贤德妃的两条路都堵死了,因为手印肯定是契合的,所以贤德妃不承认做妾,那她就是假的,并非真正的贤德妃,而是小妾翠儿,若是贤德妃承认自己给商贾做妾,那就是一桩丑闻,她的儿子也绝对不能再当皇上。   王子腾顿时脸色狰狞到了极点,转过头去,狠狠瞪着贤德妃。   北静郡王此时站出来,笑的很是随和,说:“当然了,我们今日进宫,就是为了拉拉家常,不会像王大人,做事儿这么绝。小王用这一张纸,换太妃出宫,想必王大人和贤德妃娘娘,不会拒绝罢?”   王子腾喘着粗气,老太妃是他手里的牌,绝对不能丧失,他已经退了一步,放了北静郡王进京,如今若是再退一步,不知道还会不会再退,这样一直退下去,最后就只有失败。   王子腾脸色阴霾到了极点,似乎想要舍弃贾元春,就算拉贾元春下台,王子腾手里还有皇五子,顶多没了太后罢了。   王子腾脸色越来越狰狞,似乎在做决断,不想顺了北静郡王的心,只是贾元春能不明白?自己即将被舍弃了。   贾元春当即站起来,大声说:“好,交换!”   她这一说话,王子腾也“蹭”的站了起来,说:“不行!”   贾元春立刻说:“王大人!你敢以下犯上?太妃不过是在宫中做客,如今说话儿也说完了,还不请太妃随北静郡王回府?”   王子腾要舍弃贾元春,贾元春想要自保做太后,当然会同意妥协,当即两个人瞪着眼睛,王子腾不甘心,但是贾元春有儿子做护盾,王子腾又不能明面上反她。   武曌笑了笑,说:“还是贤德妃娘娘有眼光儿,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儿,和和气气解决了就算了,太妃年纪大了,宫里头始终不是家里头,如今我们便走了,等出了宫,这一片纸儿,自会遣人送过来,到时候是火化还是昭告天下,就全凭贵妃娘娘高兴了。”   贤德妃脸色也很狰狞,但是没有办法,她需要自保,她清楚王子腾需要的是她的儿子,更清楚自己想要当太后,而不是垫脚石。   贤德妃忍着气,说:“来人,送北静郡王等人……出宫。”   众人面面相觑,但是又不敢不听,当即有几个侍卫过来,将老太妃身上的镣铐解开,北静王赶紧过去扶着老太妃,众人立刻上了马车,出宫去了。   王子腾顿时怒不可遏,猛地掀翻桌子,大喊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这是放虎归山!放虎归山!早晚有一天你会把大家都作死!”   贤德妃则是冷冷一笑,阴阳怪气的说:“王大人,您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的心思,把大家都作死?你只是想要舍弃本宫,求得你自己的荣华富贵罢了!今儿个本宫就把话儿撂这儿,若是不让本宫做太后,我们就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你王家的那些斤两,当本宫真不知道么?!”   贤德妃说罢了,冷哼一声,甩袖子便走了,气的王子腾大声嘶吼,抽出宝剑来,将偏殿劈了个乱七八糟。   众人上了马车,北静王赶紧说:“母亲,没事儿罢?”   老太妃说:“没事儿,不必担心,那王子腾不敢怎么样。”   老太妃的身份摆着,若是他真的对老太妃怎么样,群臣定然会找到借口,因此老太妃只是有些憔悴,并没什么。   北府门口堆着一堆人,眼看北静王和武曌把老太妃安全带出来,这才狠狠松了口气,全都簇拥上来,迎进府里。   高副将说:“如今情势不得了,王子腾扣押了很多不服气的官员,城里全都是他们的兵,反对的派系根本不敢吭声儿。”   代将军说:“如今能和他们对抗的,也只有忠顺亲王的派系了,只是忠顺亲王那面儿太沉得住气,现在还没有回音儿,到底怎么办啊!”   北静郡王深知忠顺亲王的为人,毕竟认识了两辈子,没有把握的事情,忠顺亲王是不会做的,他要做就做得很绝,而且这次忠顺亲王也是名正言顺的正统,他和北静郡王一样,也有登基的可能性,因此拉拢忠顺亲王,似乎看起来不可能。   武曌见他们着急,反而很是悠闲,说:“你们倒是忘了最大的胜算,还有一派,根本没投诚王子腾,也绝对不会投诚王子腾。”   高副将立刻说:“什么人?”   北静郡王听她这么一说,顿时醒悟过来似的,两个人对看了一眼,还相视一笑,把众人全都给看懵了,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人物儿。 第100章 推举新皇   高副将着急的说:“王爷,王妃!你们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能个儿人,你们倒是说出来,让我们知道知道啊!”   武曌淡淡的说:“正是皇后。”   众人一听,更是懵,皇后?!   代将军一拍手,愁眉苦脸的说:“皇后?怕是不行啊,皇上驾崩之后,皇后好像怕事儿,直接从宫里搬出来,打着养病的旗号,已经搬到行宫去了,好些日子不见人了,皇后家里的那些人,这次也没有一个出头儿的,全都缩了起来,看起来不想管这个事儿。”   武曌说:“看来我要亲自走一趟,去拜会拜会皇后娘娘了。”   众人不知武曌打得什么主意,皇后一辈子没有皇子,只有女儿,如今女儿还不能生育,她曾经怀了个男孩儿,还被长公主给做掉了,如今皇上突然驾崩,贤德妃有一皇子,这摆明了贤德妃赢,皇后输的一塌糊涂。   因此皇后才会借口自己生病,搬出皇宫,一来示弱,二来而是保全自己,皇后到底是个聪明人。   武曌第二天一大早便起床了,准备亲自去行宫拜会皇后。   北静王伺候着武曌早起,见武曌一脸恹恹的表情,说:“夫人身子受的住么?昨儿个也没吃多少,身子该垮了。”   武曌揉了揉自己额角,说:“只是没什么胃口罢了,也不至于这么娇气。”   北静郡王帮她整理好衣裳,丫头们伺候着束发上妆,然后准备车马。   北静王不放心武曌,一定要跟着一起去,便也上了车马,行宫就在城里,但是在很偏僻的地方,路上功夫不少,北静郡王就让武曌躺在自己身上歇息,还伸手帮她揉额角,尽职尽责的。   武曌不由得一笑,说:“郡王的手法这么纯熟。”   北静郡王亲了亲武曌的嘴唇,说:“还不是伏侍夫人,伏侍出来的?夫人不知,自己喝醉了酒之后,有多难伏侍,若是伏侍的一点子不好,又哭又闹的。”   武曌自然不知道,毕竟她那时候没什么意识,还断片儿了,北静郡王就把上次她在茜香国营中醉酒,叫自己溶溶,还非要自己跳舞看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了还有大乌龟小乌龟等等,强吻了北静郡王还抽了他一个嘴巴等等。   武曌听得瞠目结舌,更是暗自决定千万不能再喝酒了,早晚要出事儿,北静郡王就低下头来,拉着武曌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说:“快摸摸,给为夫打坏了没有?”   武曌一笑,说:“没坏,还是这般花容月貌的。”   两个人说笑了一阵子,车马就慢慢停了下来,已经到了行宫门口,北静郡王陪着她过来,但是不好跟着进去见皇后,只好在偏殿坐了,说:“自己当心些。”   武曌笑了笑,说:“这有什么可当心的?你等着就是。”   武曌说罢了,就整理了一下衣裳,让宫女去通传,过了一会子,宫女过来请武曌,武曌便跟着走了进去。   皇后娘娘坐着,手里抱着一个暖炉,虽然日子是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不过看起来皇后娘娘气色不怎么好,还需要手炉,畏寒的厉害,脸色也平平淡淡的,说白了有种心如止水的感觉。   武曌走过去,行礼说:“拜见皇后娘娘,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却一笑,好像有些自哂,说:“起来罢,这儿也没人儿,别拜了。”   武曌站起来,皇后让她坐下来,武曌不坐,皇后就说:“我这儿也没有好茶,我知你喝不惯,就不给你瞎弄了。”   她说着,又说:“况……我这儿也乱,你还是早些回去罢。你要说什么,我心里头能不清楚,只我是帮不上忙的,改明儿,等新皇登基了,我也该拾掇拾掇,离开京城,只盼走得远远儿的,也就罢了。”   武曌听她说得一派死灰,笑了笑,说:“皇后娘娘,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能一走了之?就算皇后娘娘能逃离京城,您的家人呢?皇后娘娘想过么?他们昔日里可得罪了不少贾家人和王家人,为了皇后娘娘能在后宫独占鳌头,不知道做了多少事儿,如今皇后娘娘一走,他们变成了瓮中鳖,落水狗,只等着被贤德妃和王子腾赶尽杀绝了。”   皇后一听,脸上顿时抽搐了一下,但是还装作心如止水的模样,说:“我能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我又没有儿子!”   皇后这么一说,武曌就笑了起来,说:“对,皇后您没有儿子,您何止没有儿子,您有什么?”   皇后听她这么说,当即有些发怒,武曌却不管,继续说:“您有一个女儿,女儿却不能生育,您有一个儿子,儿子却被长公主的药流掉,您还有皇后娘娘那高贵无比的头衔,如今却被贤德妃爬上头顶,随便揉捏践踏,甚至拉屎撒尿!”   皇后听到这里,“嘭!!!”一声拍在桌上,似乎觉得不解气,顿时站起来,一把掀翻了桌子,还将手炉扔在地上,喘着粗气,尖声大叫了一声,不过似乎没有什么意义,只是发泄罢了。   旁边的宫女太监吓得统统下跪,全都不敢抬头,甚至都不敢发出呼吸的声音。   皇后颤抖的指着武曌,说:“你!!你胆敢对本宫无礼?是谁害的本宫的女儿不能生育的?!是谁?!”   武曌淡淡的注视着皇后,说:“是你自己,别忘了,那香囊是皇后你自己的。”   皇后娘娘顿时被堵得一僵,脸色更是难看,随即露出一片凄凉的神色,捂住了自己的脸,全身瑟瑟发抖。   武曌又说:“看看你的样子,如今的你,就像是一只秃了毛的鹌鹑,更别说做枝头上的凤凰了。”   “别说了……”   皇后大喊了一声,武曌却不理她,继续说:“你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却要自己咽下去。”   皇后大吼着:“别说了!你们都是一丘之貉!谁也不可信!”   武曌没有反驳,说:“或许你说得对,但是皇后娘娘不要忘了,贤德妃想要除掉北静郡王与我,就仿佛是她想要除掉皇后您一般,只凭这一点,皇后就该信我。”   皇后看了一眼武曌,慢慢的收回了神,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坐回了上首,说:“我没有儿子,没办法做太后,为何要帮助你?”   武曌笑了笑,说:“皇后即使做不成太后,起码你的家世还在,试想想看,若是贤德妃做了太后,贾家和王家掌权,皇后娘娘您的家人,还会存在么?恐怕会被王子腾杀鸡儆猴,拿来做标榜罢?”   皇后脸色突然狰狞了一下,然后久久没有说话,一直凝视着武曌,似乎在看她的诚意,武曌又说:“起码北静郡王上台,不会对你的家人赶尽杀绝,皇后娘娘更可以亲眼看到……贤德妃从天上跌入泥沼的过程,何乐不为呢?”   皇后又一次陷入了沉思,一直盯着武曌,武曌也不怕她看,反而坐了下来,很悠闲的与皇后娘娘对视。   过了一会子,皇后娘娘突然说:“当今的皇五子,不是皇上的子嗣。”   武曌心里“梆”的一下,说:“不是皇上的子嗣?”   皇后娘娘轻轻一笑,似乎已经妥协了,说:“不是,前不久之前,在皇上御驾之后,皇五子得了重病,其实死了,并没有挺过来。”   武曌眯了眯眼睛,说:“皇后娘娘怎么如此清楚笃定?”   皇后一笑,看向武曌,神采突然迸发出来,笑着说:“因为皇五子并不是病死的,是被药死的,本宫令人下的毒。”   武曌听到这里,心中并没有什么波澜,到是一片了然,情理之中,皇后又说:“本宫没有儿子,一个小小的冷宫妃子,就想要凭着儿子飞上枝头?她做梦!”   皇后册封贾元春为贤德贵妃,皇后娘娘非常不甘心,心里又很害怕皇上册封皇五子为太子,所以就趁着皇上御驾,贤德妃陪驾的时候,偷偷让人动手,药死了皇五子,让皇五子死的仿佛是生了病一般。   皇后又说:“真正的皇五子已经死了,当时皇上和贤德妃都不在宫中,王子腾凭借着自己的势力,抢来了一个宫女和侍卫有染生下的孩子,和皇五子年纪差不多大,充当了皇五子,后来王子腾还令人偷偷处决掉那宫女和侍卫,被本宫发现了,本宫把那两个人救了下来,如今人还在京城里。”   小孩子还没长开,年纪又小,王子腾想要凭借自己的势力,偷天换日,毕竟若是皇子死了,他们贾家和王家的势力就会受挫,只是王子腾没想到,那宫女和侍卫被皇后带走了,打算有朝一日,留下来做保命符用的。   武曌说:“就算有宫女和侍卫,也很可能让贤德妃和王子腾他们搅过去。”   皇后娘娘点了点头,说:“对,本宫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只是个宫女,只是个侍卫,贤德妃该说,是本宫教唆他们诬告的,所以……”   她说着,突然露出狰狞的笑容,挥手遣走了所有的宫女和太监,然后亲自走到了内屋儿,打开了一个柜子,从柜子里抽出一个大盒子,盒子冰凉凉的,一拿出来,仿佛是冰鉴一样,冒着白气儿。   皇后狰狞的笑着,伸手抚摸了两下大盒子,然后“咔嚓!”一声打开,那并非是个冰鉴,分明就是个小棺材,就藏在皇后娘娘的寝宫里。   小棺材里都是冰,放着一个小孩儿的尸首!   武曌定眼一看,定然是皇五子无疑了。   皇后娘娘指着那皇五子的尸首,说:“你看,这才是皇五子,本宫怕这事儿日后败露,特意给自己留的保命符,若是他们不想让我好,本宫也和他们鱼死网破,就是了,谁也别想好好儿的做新皇!”   武曌侧眼看着皇后,她的神情几近疯癫,大笑着,指给武曌说:“他的额头上有一刻痣,宫中所有人都知道,皇上还曾经夸赞皇五子那颗痣,和皇上自己长的位置一模一样,那假的皇五子是没有的,王子腾令人用墨画上去,到时候有了这些证据,再让人擦了假皇子的痣,一切就都不容置疑了!”   武曌点了点头,皇后娘娘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你不会觉得我手段太狠了罢!对一个孩子下手?哈哈哈,他们手段何曾不狠,不是也对我的孩子下手么?”   武曌淡淡的摇了摇头,说:“不,我只是在想,皇后娘娘拥有最狠的心,最狠的手腕子,最后却输得一败涂地。”   皇后浑身一震,良久说不出话来……   北静郡王不放心,还听到了砸桌子的声音,站在门口等着,一会子宫女太监还都出来了,里面变得静悄悄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良久之后,殿门才打开,武曌从里面走出来,北静王赶紧迎上去,说:“夫人,没事儿罢?”   武曌摇了摇头,北静郡王扶着她赶紧离开,那面儿皇后静静的坐在殿里,看着北静郡王小心翼翼的扶着武曌,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儿,或许是她一辈子都不曾体会过的滋味儿……   王子腾拥护皇五子登基,扣押了很多大臣,这天早上,又突然召开大规模的朝议,大臣们畏惧他的势力,纷纷换上官服,天还没亮,就聚集在殿上,准备上朝。   北静郡王也早早就起了,一身银白色官袍,头戴王帽,从外面款步走入殿内,很多人侧目去看北静郡王,但是似乎觉得大局已定,不敢过去攀谈。   那面儿很快就有太监通传,首先走出来的王子腾,随即纱帘之后又出现了贤德妃贾元春,贤德妃怀里还抱着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娃娃,小娃娃不知怎么的,似乎没见过大世面,一直在哭闹着。   一时,朝议的殿上,只剩下了小皇子哭闹的声音。   王子腾走上两步,站在台矶之上,说:“先皇驾崩,群臣悲痛,诸多小国都趁着我朝群龙无首,妄图侵犯,各位,我朝泱泱大国,岂容这些小国放肆?!今日齐聚各位栋梁骨干在此,就是为了推举出一名皇家正统,登上新皇之位,将我朝发扬光大,以告慰先皇的在天之灵!”   他说着,一招手,就听到“踏踏踏……”的声音,众臣一阵惊慌,转头去看,就见大殿门口突然冲进来两队侍卫,全都是黑甲长剑,开进殿来,直接将大殿包围起来,包围的团团密密!   群臣一阵喧哗,有人小声说:“王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王子腾笑了笑,说:“没什么,只是前些日听说,有几个小国的细作混入了京城,唯恐对各位骨干之臣不利,因此特请将士们来保驾,确保今日推举新皇……万无一失。”   众人面面相觑,北静郡王一脸镇定,犹似没看见似的。   就在众人受惊吓的时候,突然听的一声轻笑,随即有人朗声说:“今日这么大涨势,怎么没人通知本宫?”   众人一听,连忙向外看去,就看到皇后娘娘阵势不小,并着一帮子皇后家里的外戚老臣,从外面款款走了进来,侍卫们虽然想阻拦,但是看到是先皇的皇后,也不敢怎么阻拦。   武曌就跟随在旁边,一路扶着皇后,也走进了大殿之中。   北静郡王见武曌来了,这才投过去一眼,两个人目光一撞,武曌还对北静郡王挑唇笑了笑。   皇后一直在行宫躲着,王子腾没有功夫处理她,还以为皇后就这么乖了,如今一见,当即惊讶的说:“皇后……皇后娘娘怎么来了?”   皇后冷冷一笑,十分不屑,武曌则是说:“怎么,王大人?贤德妃这个贵妃都能垂帘,皇后娘娘乃是一朝国母,国母倒来不得了?如今先皇刚刚驾崩,便连国母都不认了么?” 第101章 圈套   王子腾被驳的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随即说:“好,今日是推举新皇的日子,既然皇后娘娘想要垂帘,来人,恭请皇后。”   他说着,立刻有太监宫女过来,在龙椅旁边,又设下座位,因着贤德妃虽然有皇子,但是她的确只是贵妃,连皇贵妃都不是,所以只好含恨,咬牙切齿的站起来,把自己的座位让给皇后,然后抱着皇五子,转身坐在了新设的座位上。   武曌扶着皇后往上走,很快坐在座位上,皇后则是气定神闲,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袍子,转头看了一眼贤德妃,那眼神里说不出来的得意。   贤德妃咬牙切齿的忍耐着,怀里的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觉到了贤德妃的情绪,所以哭的更是凶猛,不停的抽噎着,偏偏贤德妃根本不知道怎么哄孩子。   王子腾十分恼火,脸上青筋一直蹦,赶紧压下怒火,在孩子的哭声中,说:“先皇驾崩,各位心中悲痛,但是国不可以一日无主,今日,大家便推举出一个新皇来,继承大典!”   他说着,立刻一展手,说:“皇五子乃是先皇遗孤,皇室正统,子腾愿一心一意,辅佐皇五子登基为新皇,将我朝发扬光大!”   他的话一说完,稍稍冷场了一下子,随即就有人来附和着,说:“对,对,皇五子乃皇室正统,先皇唯一的皇子血脉,皇五子继承皇位,无可厚非。”   又有人小声说:“只是皇五子年纪太轻,这可怎么办?”   “是啊是啊,皇五子仍在襁褓之中,这如何能继承皇位?”   王子腾听着大家这么说,心中顿时燃起了一股火焰,脸上露出了一丝丝兴奋的光芒,拱手说:“皇五子虽然年幼,但却是皇室正统,若是皇五子能继位登基,先由国家栋梁辅佐摄政,又有贤德妃主持大局,等待皇五子长大加冠之后,便能重揽大局,岂不是正好?”   他这么一说,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王子腾的意思很明显了,他想要做这个“国之栋梁”,趁着皇五子年幼,要挟朝廷。   此时皇后娘娘一笑,说:“哀家就不问谁是国之栋梁了,毕竟……问这个为时太早!”   众人全都看向皇后,觉得皇后话中有话。   此时贤德妃赶紧抢先话题,立刻抽噎了出来,哭泣的说:“前些日子,皇上驾崩,当时本宫就侍奉在左右,虽心中悲痛难忍,却不能忘怀皇上的嘱托,皇上在最后之时,临终托孤于本宫,令皇五子继承大统,只是当时情况危急,来不及写任何诏书,只有最后的口谕……皇上还说,幸好,幸好皇五子是他唯一的儿子,因此皇五子继承皇位,本宫思索着,众卿应该没有任何疑虑罢?”   她说着,又呜呜咽咽的哭起来,似乎很是伤心,拿着帕子使劲擦自己的眼睛,把自己的眼睛瞬间就给抠红了。   她怀里的小宝宝还不到一岁,刚才一直哭,也不知道怎么的,如今见到贤德妃哭泣,竟然睁大了眼睛,眨了眨,然后“咯咯咯”就笑了出来,似乎觉得挺好玩的,又咯咯咯的笑了出来,还拍了拍小肉手。   贤德妃顿时就要给气死了,连忙用衣裳挡着,偷偷掐了一把小宝宝,小宝宝顿时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似乎十分委屈似的。   皇后听到这里,幽幽的说:“皇五子乃是皇家正统,皇五子继承皇位,哀家也是支持的。”   贤德妃听到这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就连王子腾也兴奋了起来,皇后竟然同意皇五子继位了!   然而却听皇后冷冷一笑,说:“但你手里抱着的,根本不是皇五子!”   她这话一落,大家顿时喧哗起来,朝堂中一片热闹,仿佛进入了市井集市,大家惊诧不已,仔细的去看垂帘之后的小宝宝,但是一来隔得太远,二来还有垂帘,根本看不出来。   贤德妃立刻说:“你……你胡说!我看皇后娘娘是别有用心罢!”   皇后冷冷一笑,说:“身为皇五子的亲生母亲,皇五子长什么样子,难道你心里不清楚?你低头看看怀里这个孩子,他到底是不是皇五子?”   贤德妃没想到皇五子的事儿会败露,但是装作硬气,说:“他……他是我儿子,我当然认识,就是皇五子!”   皇后说:“很好,昔日里,皇上非常宠爱他这唯一的皇子,办满月宴的时候,很多骨干之臣都见过皇五子,不若这样,你把皇五子抱出来,让大家看一看,是不是皇五子,一目了然!”   众臣更是喧哗,你看我我看你的,其实皇后说的对,当时贤德妃在冷宫之中产下男孩,这事闹了好一阵子,又是滴血认亲,又是册封贵妃的,满月宴的时候,皇上还宴请群臣,很多大人都见过皇五子,还夸奖过皇五子聪明伶俐,皇上更是说,皇五子额心的那颗痣,和自己的位置一模一样,往后定然有自己的风采。   群臣们纷纷喧哗着,贤德妃一见,顿时“唔……”一声,捂着自己的嘴哭泣了起来,说:“我们孤儿寡母的,好可怜呦!皇上您刚走,尸骨未寒,我们孤儿寡母就这样被人欺负了去,呜呜呜呜,皇上,我还不如带着儿,跟你一起去了就好!也免得在这里遭人陷害诟病,呜呜呜皇上!”   武曌一笑,说:“贵妃娘娘此言差矣,皇后娘娘只是觉得推举新皇事关重大,想请众臣一起来辨一辨,贵妃娘娘为何如此推三阻四,莫不是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你胡说!”   贤德妃立刻大喝起来,说:“你竟然信口雌黄!”   武曌笑眯眯的说:“我并没有说什么,贵妃娘娘何必如此动怒,众臣全都是先皇的骨干之臣,难道他们没有自己的思量,我一个弱女子,就能信口雌黄,颠倒黑白了么?贵妃娘娘莫非太看得起我了。”   贤德妃更是恼怒,但是她现在还不是太后,身份不够高,显然武曌有皇后娘娘给她撑腰。   皇后说:“是了,说的对,哀家不过也是个寡母,连孤儿也不曾有,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哀家还能有什么期盼,不过是盼着有人能继承先皇大统,告慰先皇的在天之灵么!”   武曌和皇后一唱一和的说:“是呢,皇后娘娘也是用心良苦,就怕有些人,扰乱皇室血脉,到时候令皇室蒙羞,贤德妃娘娘行的端做得正,为何不敢把皇五子请出来,让众位骨干之臣看一看,到底是不是皇五子。”   贤德妃自然不敢,因为这根本不是他的儿子,她回宫之后就发现了,王子腾说她儿子早就病死了,这是找来顶替的,是个宫女和侍卫的孩子,如今把孩子抢了来,那宫女和侍卫已经偷偷给处死了。   皇后见她犹豫,笑了笑,说:“有些人做贼心虚,以为喊的声儿高,便是有礼了?来人,请人过来,辨一辨这孩子,到底是不是皇五子!”   她说着,众人就见门口竟然走进来两个人,一个宫女打扮,一个则是侍卫打扮。   王子腾一见,顿时跟见鬼一样,毕竟他早就令人处死了这两个人,没想到这两个人平白的又跑了出来,当即大喊着:“如今正在推举新皇,这等闲人怎么进来的!快叉出去!”   皇后冷冷一笑,站了起来,说:“哀家让他们进来的,让他们进来看一看,到底这孩子是不是皇五子,如今贤德妃口中的五皇子,不过是宫女和侍卫私通的子嗣罢了,贤德妃,你说哀家说的是也不是?”   她这话一落,群臣纳罕,吵闹的声音更大了。   宫女“咕咚”一身跪在地上,哭诉说:“孩子!!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不是皇五子啊!不要抢走我的孩子!”   贤德妃怀里的小宝宝本来已经不哭了,听到那宫女哭诉,也不知道是不是母子相通,竟然真的哇一声又哭了出来。   贤德妃惊慌失措,连忙捂住孩子的嘴巴,似乎要把孩子捂死似的,不让他哭,只是小宝宝怎么能明白这个,越是难受,自然越是哭了,不停的抽噎着。   贤德妃大喊着:“放肆!哪里来的下贱刁民?!快给本宫叉出去!”   这时候北静王就走了两步,说:“你们想要指认贤德妃怀中的孩子并非是皇五子,起码要有让人信服的证据。”   宫女连忙说:“有!有证据,我的孩子肩膀上有一块胎记,请诸位大人验一验就知道了!”   贤德妃脸色惨白,脱口就说:“本宫的皇五子肩膀上也有胎记!”   他这样一说,仿佛强词夺理一样,武曌顿时就笑了出来,贤德妃说:“笑什么?本宫的儿子,本宫能不知?肩膀上就是有一块胎记!”   皇后顿时也笑了起来,似乎很是愉快,说:“贤德妃,那你看看,这孩子肩膀上到底有没有胎记?”   贤德妃一听,顿时脑子里“轰隆!”一声,顿时感觉自己中招了,好像是中了圈套!   果然,她把孩子的肩膀一掀,发现两只肩膀上根本都没有胎记,方才不过是个圈套,只是讹诈她的!   武曌笑了笑,说:“贵妃娘娘,您方才说皇五子肩膀上有胎记,这孩子怎么两只肩膀上都没有胎记?”   群臣顿时又喧哗起来,纷纷看起热闹。   皇后娘娘似乎觉得差不多了,便冷冷的笑了一声,说:“诸位,胎记不胎记,咱们暂且不说,就先说说皇五子额心的那颗痣,先皇在的时候,曾在皇五子的满月宴上夸赞过皇五子的额心痣,想必在场很多大臣都听说过。”   “是啊是啊!”   “对,这个听说过……”   “我还看到过。”   大臣们纷纷响应起来,皇后转头看着贤德妃,嘴角挂着狰狞的笑容,说:“就不妨请贤德妃给皇五子,当众洁面,看看皇五子的额头上,是真的痣,还是假的痣!”   贤德妃顿时惊惶无措,连连看向王子腾,随即说:“不……不……不行……”   武曌笑着说:“贵妃娘娘,只是给孩子洁面,又不是害了孩子,您还怕一洁面,皇五子飞了不成?”   贤德妃被她戳的心口疼,立刻哭诉着说:“我……我儿这些日因着思念先皇,感染了风寒,不能……不能沾水……”   她这话分明就是狡辩,在场众人顿时更是喧哗,分指指点点的看着贤德妃,大家也不是好糊弄的,听贤德妃这么说,心中多少有了定论,别说十成十,起码七八分是有了,这孩子……怕是假的。   王子腾一直在一面没说话,此时他额头青筋直蹦,突然声嘶力竭的大喝一声,说:“龙禁尉听令!皇后勾结茜香国,谋害皇上,如今又意图谋害皇子,罪大恶极!给我拿下!!”   他说着,全场都怔住了,王子腾突然发难,这不是狗急跳墙的征兆么?皇后都没出过京城,怎么就勾结了茜香国,还在千里之外谋害了皇上?   皇后见他狐狸尾巴露出来了,顿时冷冷一笑,说:“好啊,哀家就看看,今日谁敢动哀家一下!”   王子腾被众臣注视着,脸上青筋蹦的更是厉害,粗粝的嗓子沙哑的怒吼着:“还不动手?!”   他说着,“哗啦——”一声,龙禁尉全都聚拢,猛地从大殿的四周包围过来,一下将众臣全都包围在内,猛地亮出长剑。   一时间,大殿里被明晃晃的龙禁尉长剑照的通明,刀光剑影一片错综,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剩下小宝宝的哭泣声。   王子腾狗急跳墙,他支配着龙禁尉,大臣们脸色顿时青了,谁也不敢说话,此时北静王倒是气定神闲,说:“王子腾,大殿之上岂容你放肆?你这是公然反叛么!”   王子腾“哈哈”一阵大笑,说:“公然反叛?!我不想反,但是你们也别逼我!”   他这话一出,众人哗然,王子腾狗急跳墙的事儿,已经是坐实了,嘴脸可见一斑。   北静郡王悠闲的笑了笑,还是挂着他那招牌式的温柔表情,说:“若是本王逼你呢?”   王子腾怒喝一声,说:“那就拿你这北静郡王第一个开刀!来人,给我斩了他的脑袋!挂在大殿的横梁上!” 第102章 赢了   王子腾的话音一落,就听到“嗤!!”一声,距离北静郡王最近的龙禁尉,立刻举起自己的长剑,猛地砍落下来。   “嗬!!!”   “王爷!”   “郡王……”   群臣一阵大喊,眼看着那龙禁尉的长剑就要落下来,就要生生斩掉北静郡王的头颅,北静郡王却气定神闲,一丝未动,连袍子都没有晃动一下。   一瞬间,鲜血喷出,“呲——”的一下,飞溅在四周,众人连忙闭上眼睛,还以为北静郡王今日是死定了,只是没成想,定眼一看,顿时纳罕的又是抽了一口气。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就在龙禁尉举起长剑,准备砍下来的时候,旁边一个龙禁尉,突然猛然暴起,手指长剑,一下扎穿了前面龙禁尉的后心。   他动作凌厉狠辣,一剑穿心,剑尖染血,从龙禁尉的后心扎进去,前心冒出来,生生扎了一个对穿,然后猛地一踹,“嘭!”一声,又将长剑整个拽出来。   那被扎了对穿的龙禁尉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卡血声,嘴里喷出鲜血,眼睛瞪圆,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竟然“咕咚”一声就倒了下去。   他倒下去,这才露出了后面龙禁尉的脸来,那人一身铠甲,身材高挑,并不算是太壮实,平日里公子哥儿一样的俊逸脸面,如今染了鲜血,额头上青筋暴怒,猛地一抖长剑上的血珠,冷冷的抬头去看王子腾。   王子腾看到这一幕,怒吼道:“卫若兰!!!”   这龙禁尉不是旁人,正是卫若兰!   卫若兰本就是五品龙禁尉,一直都是皇家守卫,前些日子王子腾包围皇宫,掌控京城布防,卫若兰是龙禁尉里的一员,自然也在其中。   王子腾不傻,他知道卫若兰和北静郡王是发小,两个人年纪也差不多,是一并子长大的,听说老太妃对卫若兰也是视若己出,卫若兰经常跑到北府去。   因此王子腾在支配龙禁尉之时,就想要除掉卫若兰,不过没成想的是,卫家突然卑躬屈膝的过来求饶,说是想要投靠他们王家。   王子腾本是将信将疑,卫若兰为表示诚意,还亲自去传话,把老太妃带进了宫里来软禁,当时就和老太妃撕开了脸面,老太妃气的差点当场昏厥过去。   这样一来,王子腾需要卫家的势力,又考虑到卫若兰与北府撕开了脸面,便放心的留下了卫若兰。   只是此时,他没想到,卫若兰竟然反过来将了他一军。   王子腾怒吼着,看起来怒不可遏,旁边好些龙禁尉都傻眼了,这些龙禁尉,好多都是贵族买来的官位,因为龙禁尉是皇上身边的护卫,这样天天见面,很容易变成红人,再不济混个脸熟之类的,其实多半是贵族家中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   如今一见了血,大家就看明白了,一个个畏缩不前,吓得脸色惨白,这其中还有捐了龙禁尉的贾蓉!   贾蓉哪见过这种兵变的场面,被扎了一个对穿的龙禁尉,是他的酒肉朋友,贾蓉溅了一脸的血,此时手里的长剑都拿不稳了,险些给掉了,吓得全身打飐儿,他的盔甲一打飐儿,就发出“得得得”“当当当”的声音,仿佛敲锣打鼓一般。   王子腾嗓子里发出冷笑的声音,说:“你以为策反一个卫若兰,你就能怎么样了么?京城里所有的护卫,都听我调遣!今日谁要是不尊皇五子为新皇,谁就休想从这里活着走出去!”   王子腾的嘴脸终于全都露出来了,群臣立刻沸腾起来,,有些人不敢说话,有些人则是打着鱼死网破的想法,说:“王子腾!你这是造反!”   “王子腾,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想要混血皇室血脉!”   有人这么说着,王子腾陡然一把抓过去,一下抢过旁边龙禁尉的长剑,“嘭!!!”一声,劈在旁边的装饰上,顿时金屑横飞,吓得众人抽了一口气,全都噤声了。   王子腾怒吼着:“拥护新皇者,立刻下跪!!否则杀无赦!!!”   他的话音一落,贾家的人,还有王家的人,伴随着一些史家的人,全都纷纷跪了下来,连忙磕头,说:“拥护皇五子登基!拥护皇五子登基!”   其他人则是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王子腾执着长剑,转了一圈,用剑尖对着众人,哈哈大笑说:“下跪!!!不下跪的,就被剁成肉泥!”   此时皇后冷笑一声,说:“王子腾!你以为没有王法了么!”   王子腾干脆怒吼着:“我就是王法!!谁敢反抗我?!”   此时皇后的亲信,内阁大学士立刻站出来一步,冷笑说:“王子腾,如今你犯上作乱,扰乱皇家血脉,更是兵戎上殿,其罪当诛!”   他说着,又看向王子腾后面的领侍卫内大臣,说:“你身为内大臣,难道要与王子腾这贼子一起造反不成!你对的起先皇对你的信任么?还不立刻喝退这些龙禁尉?念在你是一时糊涂,听信了小人谗言,此时还有改过的机会!”   内大臣吓得一哆嗦,他的确统领皇宫中的侍卫,只是如今王子腾说了算,他也是被逼无奈,若是不跟着造反,就要杀头。   内大臣似乎有些犹豫,内阁大学士又说:“迷途知返,还有一线生机!!”   王子腾喝道:“不要听着老儿乱说!他是皇后的党派,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等拥护了皇五子登基,你就是功臣!”   武曌此时笑了一声,说:“领侍卫内大臣已经是一等一的正一品,若是这次能助王子腾兵变逼宫,定然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只是内大臣不妨想一想,你已经是一品,王子腾还能给你升到什么地步,超品?还是封王封侯?不,都不是,而是……杀人灭口!”   内大臣吓得陡然一惊,汗毛都要炸起来了,王子腾喝道:“不要听她谗言!”   武曌继续说:“自古以来,马前卒只有死,你知道的太多了,包括今日王子腾不光彩的事情,等到来日他掌握了大权,还能留你性命?怕是要杀人灭口,若是说绝了,还要以绝后患,抄家灭门,那都是有的。”   内大臣吓得更是不行,看了一眼王子腾,又看了一眼武曌,王子腾怒喝说:“不要听她的!她不过是一个娘们儿,信口雌黄,她懂什么?!”   武曌一笑,说:“是呢,我不过是个弱女子,这一点子连我这样的弱女子都能看懂,内大臣您官居一品,不会看不透罢?王子腾这副嘴脸,您还没看够么?”   内大臣显然是被说动了,情绪有些激动,北静王和武曌一唱一和的说:“今日你若迷途知返,本王可力保你,本王虽然官位不高,但是为官这么多年,未曾说过一句假话,可以在此当众立誓!”   武曌说:“郡王的品性有目共睹,可比什么王大人,可信得多,内大臣,若这是一场博弈,您可没有理由,把身家性命的本钱,全都赔在王子腾身上。”   内大臣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大喝说:“龙禁尉听令!!全部退出大殿!”   龙禁尉顿时面面相觑,王子腾一听,大喊着:“不许退!外面还有我的军队,整个皇宫都已经被包围了,谁退出去,立刻杀头!”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踏踏踏”的声音,随即代将军和高副将冲入大殿,他们一身铠甲,脸上挂着血迹,步履匆忙,却丝毫不乱,不愧是从边关来的大将,都是见过大世面的,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死尸,一点子也不畏惧。   两个人走上前来,立刻抱拳说:“王爷,宫外做乱的叛军,已经被悉数控制,有不服者,杀头警示,如今叛军有意归降,还请王爷示下!”   王子腾一听,顿时心中像是要爆裂了一样,大喊着:“不……不可能……”   王子腾根本没想到,自己的军队会被北静郡王那点子人控制,按照比例来说都不可能,只是王子腾也不想想,他的军队,在京城里养尊处优,而北静郡王的军队,那是从沙场上锻炼出来,九死一生的勇士,怎么可能同日而语?   贤德妃一听,知道大势已去,而且皇五子的身份不攻自破,顿时哀叫一声,瘫倒在地上,两眼一翻,似乎就失去了意识,禁不住打击晕了过去。   代将军高副将冲进来,又有内大臣反水,一时间不只是京城,连大殿上的兵马都已经被完全控制住了。   跪在地上的那些大臣一看,赶紧悄无声息的自己站了起来,再没有一个人敢跪在地上了。   王子腾气急败坏,喘着粗气,突然呐喊了一声,猛地冲上去,众人一阵惊呼,武曌感觉被人使劲推了一把,王子腾已经冲了上去,猛地推开武曌,一把抓住皇后。   王子腾是会功夫的,一下擒住了皇后,武曌被他一推,“嘭!”的倒在地上,撞的她一下生疼,不知怎么的,竟然觉得肚子里面绞痛无比,竟然都无法站起来,脸色顿时惨白起来。   王子腾挟持了皇后,立刻往后撤了好几步,北静郡王见武曌倒在地上,一步跨过去,将武曌抱在怀里,说:“夫人?”   武曌忍着剧痛,摇了摇头,靠着北静郡王慢慢站起来。   那头里王子腾大喝着:“谁也不许过来!”   贤德妃眩晕了一下,想要站起来,却眼见王子腾狗急跳墙,挟持了皇后,顿时又是哀叫一声,再也支撑不住,这回是真真儿的晕了过去。   王子腾勒着皇后的脖颈,用长剑卡着,瞬间就见血了,皇后却冷笑起来,又变成哈哈大笑起来,说:“王子腾!!你们王家贾家,都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   王子腾被皇后笑的心里火气冒出来,喝道:“不许笑!你死到临头,还笑!?”   皇后却大笑不止,一点子也没有害怕,说:“哀家斗了这么多年,斗的连孩子都没有了,还剩下什么?!只剩下看你这最后的嘴脸,哀家为什么不能笑?哀家赢了!赢了!!”   王子腾愤怒不已,喊着:“不许笑!否则我宰了你!”   大臣们惊慌失措,连忙喊着:“王子腾!不要轻举妄动!”   “逆贼你要做什么!?”   “快放了皇后娘娘!”   武曌眼看着情势,王子腾显然是想要要挟皇后逃出去,她忍着疼痛,眸子微微一颤,随即就说:“没错,王子腾,你输得一败涂地,这一次是皇后娘娘赢了!”   皇后眼睛里都是金光,说:“是!是我赢了!是哀家赢了!”   武曌却又说:“只是……如今罪魁祸首却要要挟皇后娘娘您,若是他逃了出去,皇后您的赢,就不算彻底。”   皇后一听,脸色顿时变了,目光很是茫然,说:“哀家到底赢了没有?”   众人一时间听不懂武曌什么意思,总觉得她的话怪怪的。   武曌又说:“皇后娘娘,您一辈子从未赢得彻底,就是因为很多人都知道你有所顾虑,不是顾虑荣华富贵,就是顾虑自己的性命,王子腾这个贼子之所以要挟您,就是因为他知道,您爱惜自己的性命……”   众人一听,顿时更是哗然,他们似乎隐约听过出来了武曌的意图,武曌这不是逼着皇后和王子腾鱼死网破么?   武曌幽幽的说:“皇后娘娘,不如让这逆贼看看,你到底在乎的是什么?”   皇后听到这里,立刻大笑着说:“是什么?在哀家进宫的那一刻起,哀家就什么也不在乎了!”   她说着,大吼了一声,竟然直接往王子腾的剑上撞。   王子腾吓了一跳,感觉皇后就跟疯婆子一样,若是真杀了皇后,他根本就没有活路了,当即赶紧撤开自己的长剑。   就在这一霎那,武曌看了一眼北静王,北静郡王陡然拔身而起,猛地一个翻身,一步冲过去,“唰!!”的一声,一把握住王子腾的剑刃,另外一手稳住皇后,向后一带。   武曌赶紧接住皇后,快速向后退了好几步,旁边卫若兰立刻迎上来,将武曌和皇后围在人群之后。   王子腾见北静郡王冲上来,剑刃一转,北静郡王伸手捏住他的剑刃,手心里陡然就出了血,“呲——”一声,却不松手,只是冷笑了一声。   “啪!”的一声,长剑被北静郡王一弹,顿时断作两截,王子腾被震得向后退去,“咚!!”一声撞在漆红大柱上,还没有反应过来,北静郡王染血的手已经一抖,“嗤——!!”一声,断剑飞出去,直接扎在王子腾的咽喉上,“哆!”一声,愣是生生将人钉在了漆红大柱上。   王子腾只来得及发出“嗬——”的一声,被钉着挂在大柱上,陡然无声,瞪大了眼睛,就这样没气儿了…… 第103章 新皇万年   北静郡王满手是血,却一点子也不在乎,提手一招,代将军和高副将立刻下令,外面的军队冲进来收拾残局,将地上的死尸,还有龙禁尉的尸体全都抬出去,最后只剩下一片殷红的血迹。   突听到“哇哇”的哭声,北静郡王转过身来,就看到贤德妃晕倒了,孩子被扔在角落里,正缩着哇哇哭泣。   北静郡王抬起手来,将那孩子从地上抱起来,面容十分温柔,一点子也没有方才的狠辣,还轻声哄了哄。   众人全都面面相觑,一时大殿上没有任何声息,只剩下了北静郡王哄孩子的声音,那小孩儿本还哭着,不知是不是北静郡王哄孩子的功夫很厉害,小宝宝竟然立刻破涕为笑,咯咯笑了起来。   北静郡王就把小宝宝交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女,那宫女和侍卫喜得不行,连喊着:“我的孩儿……我的孩子!”   北静郡王则是说:“走罢。”   宫女和侍卫抱着孩子,连连朝着北静郡王磕头,又朝着众人磕头,这才赶紧退出了大殿。   北静王这样慢条条的做完了这套事,这才从台阶上慢慢走下来,那面儿武曌肚子里还有些隐约的疼,不过算是能忍,转头看了一眼兴奋的皇后。   皇后还处于高度兴奋之中,眼神锃亮,看到了武曌的目光,就低声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帮我了大忙,我这一辈子,从没……从没这么畅快过,我自然会回报你。”   她说着,突然朗声说:“各位,听哀家一言。”   皇后一出声,众人全都看了过来,皇后慢慢走上台矶,看到了地上晕倒的贤德妃,狠狠踹了一脚,冷声说:“拉下去,先打入冷宫!”   旁边的侍卫赶紧冲过来,将贤德妃拉下去,贤德妃这才醒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被人拖着往外走,似乎知道大势已去,嘴里喊着:“不要杀我!我是被逼迫的……”   皇后娘娘走上台矶,站在龙椅旁边,说:“各位都是先皇器重信任的骨干,如今又一同经历了这样一番动乱,想必心中已经非常清楚,北静郡王德才兼备,又破碎了王子腾的奸计,实乃是我辈楷模,先皇如今又无子嗣,北静郡王乃是先皇的亲弟弟,因此哀家……推举北静郡王为新皇,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皇后的话说完,大臣们竟然没有哗然,似乎都觉得意料之中,毕竟王子腾的奸计,可是北静郡王在控场,若不如此,此时已经是假的皇五子登基了。   别说北静郡王铲除了王子腾的奸计,就说如今宫里头的团团兵马,都是北静郡王的,自然该是北静郡王登基。   只是大家还有一个顾虑,就算如今皇五子是假的,不能登基了,但是如同北静郡王一般,同样拥有正通血脉的,还有一个人,同样呼声很高,也是功高盖主,那就是……   忠顺亲王。   忠顺亲王就站在众臣之中,他还是亲王,比郡王等级要高得多,又是长辈,党派众多,所以很多大臣摇摆不定,不想再站错了队,跟错了风,因此都没有立刻说话。   一时间大殿上静悄悄的,北静郡王也没有说话,皇后的党派,以内阁大学士为首的,立刻全都下跪,说:“北静郡王德才兼备,乃是新皇的不二人选!”   皇后的党派全都归顺了北静郡王,这数量可谓不少,只是仍然有很多人刚才吓怕了,不敢贸然战队,就怕又来个什么翻转。   忠顺亲王此时慢慢走了出来,众人还以为忠顺亲王要发难,结果就看忠顺亲王突然拱手,然后下跪,朗声说:“北静郡王德才兼备,臣愿拥护郡王为新皇。”   众人一片哗然,真是万万始料不及,在很多人看风向的时候,忠顺亲王竟然亲自站出来拥护,第一个下跪,忠顺亲王的党派当即连忙下跪,一时间风向一边压倒,群臣连忙全都跪下来。   大殿上震天山呼:“恭请北静郡王登基!恭请北静郡王登基!”   北静郡王还站在人群中,他饧着眼睛,心中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似乎要破茧而出,他想过很多次自己这辈子要怎么活,而现在自己终于要坐在龙椅上及冠,相比于上辈子被软禁而死,北静郡王此时心中,当真是波澜万千。   代将军说:“请王爷不要自谦!”   北静郡王笑了笑,脸上还是挂着谦和的笑容,不过却没有推辞,反而伸手握住了武曌的手,说:“夫人。”   武曌点了点头,北静王就拉着她手,慢慢拾级而上,带着武曌一并走上了台矶,站在龙椅旁边。   众人见北静郡王走上台阶,立刻就噤声了,全都恭敬的跪在地上,北静郡王朗声说:“小王如今弱冠,远不及各位骨干之臣阅历广博,从今往后,还请各位爱卿齐心协力,鼎力相助。”   他说着,又说:“如今眼下,有几件事儿,必须立刻提上日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皇安葬的事情,这事情至关重要,还请各位费心。”   当即有相关部门的大臣站出来,说:“请新皇放心,下官定然倾尽全力,协助新皇。”   北静郡王点了点头,说:“那便是最好的了。”   他说着,又说:“其二是处理王子腾叛党之事,王子腾虽然伏诛,但是他的叛党还在,朝廷不需要这些在先皇驾崩之时,便趁火打劫的蛀虫!”   臣子们连忙应和,那些和王家和贾家相干系的人,一个个抖得不行。   北静王淡淡说:“这件事情,就交给督察院左副都御史来处理。”   林如海站在群臣之众,被点了名字,立刻上前,恭敬的拱手说:“下官领命,请新皇放心。”   众人一听督察院,心中还有些侥幸,然而一听是左副都御史,当即差点吓晕过去,那不就是北静郡王的老丈人林如海么?   别看林如海年近四十,但是他可是官场上的“愣头青”,当年林如海靠自己的本事成了探花郎,没两年官居二品,还娶了贾家的嫡女贾敏,可谓是风生水起,只是没多久,林如海就因着得罪了人,不懂的如何“做官”,被皇上外放,放到了扬州,堂堂一个二品大官,干起了六七品巡盐御史的活计。   林如海在扬州做盐官,虽然只有六七品,但是好歹是个有油水捞的好活儿,只是谁成想,林如海还是穷的叮当响,靠着一年没几两的俸禄过活,一个子儿都不曾多沾染,清廉的让人把他当成怪物。   所有人都很不屑林如海,觉得他没成造诣,这样的木头怎么在官场混迹?只是没成想,如今北静郡王一句话,竟然让林海纠察王子腾的事儿,这可行了,那些个和王子腾沾边儿的人,顿时全都一脸菜色。   因着他们知道,林如海这个怪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绝对不会收别人的贿赂,这一趟查出来,还不天翻地覆,血雨腥风?   北静郡王安排好了这些,便又说:“第三件事情,便是茜香国的事情,茜香国狡诈阴险,谋害先皇,虽然如今还不适宜讨伐,但是也必须有个计划出来,众卿可以回去思虑思虑,谁出使茜香国为好。”   众人点了点头,北静郡王顿了顿,又说:“最后,便是登基大典的事情,则一个良辰吉日,大赦天下。”   众臣听罢了,立刻有叩首说:“是,新皇英明!新皇万年!”   北静郡王点了点头,说:“众卿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若是有事,可以当时禀报。”   众人立马左右看了看,小声讨论了几句,这个时候就听一声惊呼,北静郡王顿时反应,猛地一把抄手过去,竟然是旁边的武曌要摔倒。   武曌跟随着北静郡王一起上台之后,就没有再说话,只是站在旁边,此时却双眼一闭,陡然要倒,北静王赶紧接住,感觉武曌身子瑟瑟发抖,方才被举为新皇的坦然都荡然无存了,大喝了一声:“太医!”   他说着,立马将武曌打横抱起来也顾不得旁人,赶紧抱着武曌大步进了内殿,殿上代将军高副将等人赶紧控制场面,该抓人的抓人,该散了的散。   武曌只觉肚子绞痛,说不出来怎么回事儿,全身打飐儿,疼得她几乎昏厥过去,刚开始挺一挺还好,不知怎么的,过了一会子竟然又疼了上来,这次竟不能忍,一下就倒了下去。   北静郡王急的跟什么似的,连忙抱着武曌快速冲进内殿,不由分说,将人直接放在龙榻上,宫女太监忙成一团,太医火急火燎的就冲了进来,赶紧给武曌请脉。   武曌一瞬间疼的不行,额头上全是冷汗,北静郡王赶紧抚摸她的额头,将武曌头上的汗擦干净,以免她着凉,握住武曌的手说:“没事,没事的,一会子就好了。”   太医过来请脉,赶紧看了情况,那面儿紫鹃和雪雁也冲过来伏侍,刚冲过来就大喊了一声,武曌竟然晕过去了。   北静郡王更是手忙脚乱,太医看了之后,连忙请示,说是要用药用针,情况比较紧急。   北静郡王根本没听懂什么,现在也不能管了,赶紧让太医施救,太医火急火燎的三五成群讨论了一个方案,然后拿针拿药,给武曌含着,就开始下针。   那面子老太妃在府里本就不安生,贾芸跑进来通报,说:“太妃!郡王登基了!”   老太妃顿时一惊,浑身一颤,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从郡王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在盼,只是最后没有盼成,因为自己的地位不够高,只是个江南女子,连累了自己的儿子做不成皇帝,后来已经死心了,正想着踏踏实实的过活,结果没成想,如今却盼出了头。   老太妃一阵欣喜,贾芸又说:“老太妃,郡王请您进宫呢,说是王妃不太好。”   老太妃刚刚还欣喜,这会子就是惊吓了,说:“怎么了?怎么不好?”   贾芸说:“具体怎么的,我也不知清楚。”   老太妃火急火燎的,赶紧让人备车,紧赶慢赶的进了宫,赶紧进入了寝宫,里面忙做一团,北静郡王在外面走来走去的。   老太妃冲过去,说:“林丫头怎么了?”   北静郡王摇摇头,说:“太医还没说。”   老太妃要进去,被北静王拦住,说:“母亲,先等一等,您也不会医术,进去平白添了乱,还让太医分心。”   老太妃觉得也是,就在外面撕着手帕,一直等待着,急的不行。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那面子太医终于从里面走了出来,北静郡王和老太妃赶紧冲上去,太医差点吓毁了,赶紧跪下来回禀,说:“恭喜新皇,恭喜太后娘娘,胎儿保住了!”   北静郡王和老太妃顿时一阵吃惊,两个人饶是平日里见多识广,荣辱不惊,也都一时说不出话来,还是老太妃先反应过来,惊讶的说:“什么?什么保住了?”   老太医还以为老太妃高兴坏了,便重复说:“回太后娘娘的话,胎儿抱住了,娘娘也并无大碍,只是身子虚弱,方才动了胎气,因此有些惊险。”   因着北静郡王如今是新皇,而武曌是北静郡王的正妃,八九不离十是皇后了,不过老太医不敢瞎揣度圣意,所以就喊武曌是娘娘,这种事没错儿的。   那头里老太妃又是怔愣了,过了好一会子,就在太医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老太妃顿时叫了一嗓子,吓得太医差点跪下,老太妃这才说:“林丫头竟然怀了!”   北静王这才反应过来,从头到尾他是最没反应过来的那个,听到这里,才一脸恍然大悟,喜得他这辈子都没体会过这种欢心畅快。   北静郡王说:“我夫人有喜了?”   老太医一听,敢情新皇和太后都不知道这事儿,当即赶紧跪下来恭喜,说:“正是呢,娘娘有喜在身,看起来应该是两个月了,可能前期娘娘身子弱,脉象并不明显,所以并没有诊断出来,还是恭喜新皇和太后了。”   武曌一向身子弱,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儿,她畏寒的厉害,冬天稍微冷一些,月事就会推迟,推迟个一个月,那是正经,有的时候三个月来一次都是正常的,平日里虽然吃着药,但也是时好时坏,还是要看身子的情况。   因此伺候她的紫娟和雪雁,虽然知道武曌月事推迟了,但是没又往那面儿想,还以为是到了边关,那面儿太冷的缘故。   没成想竟然是因为武曌怀孕了!   武曌迷迷糊糊的,感觉疼痛减缓了一些,这才昏睡过去,她醒过来的时候,饧了饧眼睛,猛然吓了一跳,就看到老太妃守在自己跟前,那表情说不出来的奇怪。   武曌想要起身,老太妃赶紧扶着她,不叫她起来,说:“别起来别起来,快躺下来,你现在身子弱,一点子都不能受凉。”   那面子北静郡王刚被人叫出去,禀报一些事情,听到里面的动静,立刻也冲进来,看到武曌醒了,赶紧跑过去,扶着武曌,说:“可有什么不舒服?还疼不疼?渴不渴?冷不冷?肚子了饿了么?”   武曌听到这一串儿,顿时头都大了,总感觉老太妃和北静王盯着自己的表情,仿佛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正似的。 第104章 皇后   武曌一脸迷茫,老太妃笑着跟花儿一样,脸上的褶子都笑出来,拉着武曌的手,把北静郡王挤到一边儿去,说:“我的乖儿媳,你好好儿的,吃点什么?喝点什么?有什么要的,只管找我,我这些日子就跟着守着你。”   武曌更是迷茫,狐疑的看着老太妃,老太妃这才想起来,拍手说:“对了,你怕是还不知道,好儿媳,你有喜了,太医说已经两个月了,我这儿子,一点子也不心疼人儿,两个月竟然拉着你在边关东奔西跑,这会子还遭了逼宫,若是有个好歹,我这老命也不要了,我就跟他拼了!”   武曌听着老太妃“哒哒哒”开炮一样的说着,顿时更是懵了,北静郡王抹了一把脸,连忙说:“母亲,您少说两句,让夫人歇一会子。”   老太妃笑眯眯的,嘴角一直咧在耳朵根儿,说:“怎么?我这心疼我儿媳妇,还有我的小孙孙,不行么!倒是你,一个大老爷们儿,你媳妇有喜了,你愣是不知道。”   武曌终于听明白了,顿时惊讶不已,自己竟然是有喜了,还以为身子不爽利,这么一想,最近的确身子不舒服,懒睡的厉害,而且没什么食欲,还容易恶心反胃,原来这是喜症。   新皇刚刚确立,虽然还没有正式登基,不过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就等着选择良辰吉日,大赦天下,祭天拜祖,正式登位。   北静郡王已经不是昔日里的一个郡王,如今成了真正的新皇,也顺理成章的从郡王府搬出来,搬到了宫里头来,老太妃如今是太后,有自己的寝宫,武曌是新皇的正妃,理应成为皇后,已经入住了皇后的寝宫。   紫鹃和雪雁跟着武曌,还是时时刻刻伺候着,水溶虽然很忙,毕竟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大事小事,全都需要他来掌控,还有一干叛党余党等等,但是无论如何,水溶都会来陪武曌用膳。   武曌身子虚弱,又吃什么都吐,水溶自然要过来陪着武曌用膳,其实是监督武曌用膳。   这日中午,水溶过来陪了武曌用膳,很快又有事儿找他,就让紫鹃和雪雁照顾好武曌,然后匆匆走了。   武曌用了膳,有些懒睡,不过这天气越来越暖和,武曌睡下午觉之后,又觉得盗汗难受,便起来,准备去御花园走走。   丫头们还有宫女太监,并着武曌一并子出门,其实武曌以前早就过惯了前呼后拥的日子,因此并不觉得怎么不自在,还是照常,让人跟着出来转转。   她随便走了走,突听有叫喊的声音,不由皱了皱眉,说:“这是什么声儿?”   紫鹃就说:“娘娘您不知道,这是罪妇贾氏在哭喊,每日都要哭喊几回。”   武曌一听,顿时就明白了,原来是昔日里的贤德贵妃贾元春,她日前因为假皇子的事儿,已经输得一败涂地,被皇后打入了冷宫,这些日子水溶很忙,所以根本没时间处理贾元春,贾元春就天天在冷宫里哭号,声音非常大。   武曌正愁没事儿,便说:“走罢,去看看热闹。”   紫鹃本想拦着,但是转念一想,什么人能让娘娘吃亏?怕是还没生出来,便跟着武曌一并子往里走。   武曌进入了冷宫,吓坏了冷宫里的宫人,那些个宫人都很懈怠,毕竟也不需要怎么照顾,每日管饭,别死了就行,如今看到未来的皇后娘娘过来,当即吓得立刻跪下请安。   武曌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过来看看,令人开门,宫女说:“皇后娘娘有孕在身,那罪妇疯癫,奴婢怕冲撞了娘娘!”   武曌淡淡的说:“开门便是。”   宫女只好开门,把门上的大锁撤掉,殿门轰然打开,里面一股子发霉的味道,贾元春就在里面,身上戴着锁链,疯疯癫癫披头散发的。   贾元春本还在哭喊,嘴里说着:“我是太后!我是太后!我儿子皇帝!!我是太后!”   结果看到有人走进来,顿时一下子就清醒了,两只眼睛冷冰冰的瞪着武曌,恨不能立刻扑过去,若不是因为手上脚上的镣铐,贾元春此时就已经扑了过来。   紫鹃搬来一张椅子,仔细擦了,请武曌坐下来,武曌端端坐下,掸了一下自己的袍子,说:“本宫今日来看看你,看你这日子过得不错,也就放心了。”   贾元春恶狠狠的盯着武曌,武曌一笑,说:“你不必这么看我,成者王侯败者寇,这个道理,你进宫的时候,想必就懂得。”   贾元春脸上青筋暴动,武曌又说:“等新皇登基之后,先皇就会安葬,昔日里先皇百般宠爱你,如今先皇一个人走的孤孤单单,是时候让你去陪陪先皇了。”   贾元春眼睛一动,她听出来,恐怕武曌是想让自己去陪葬!   后宫嫔妃在皇帝死后,就那么几条路,要么殉葬,要么守灵,要么出嫁,要么直接赐一套白绫完事儿。   贾元春气的全身打飐儿,身上的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一瞬间,“豁朗!!”一声脆响,贾元春立刻暴起,冲过来,旁边的宫女太监大喊着,全都扑过来保护武曌。   只是没成想,贾元春的镣铐很紧,根本不够长,并没有够到武曌,宫女太监们全都松了一口气,定眼一看,武曌不愧是未来的皇后娘娘,竟然纹丝未动,一脸的镇定自然。   武曌笑了笑,说:“你一辈子不就等着这种无上的光荣么?如今给你荣耀,你反而不要?难不成,想跟着那些反叛的人,一起问斩么?”   贾元春怒吼着:“你别得意!!你以为弄死我,你会好过么!这里是皇宫!皇宫!皇帝的后宫都有三千佳丽,你放心好了,你不会永远得宠的!总有一天,你会体会到我这样的痛苦,被冷落,被忘记,然后变成了一个可怜的老妇人!!你以为你能专宠么?你做梦!皇帝是男人!而且还是大权在握的男人,怎么可能只爱见你一个人?!”   武曌听着她诅咒一般的大吼,笑了笑,仍然很淡然,说:“只有没什么能耐的人,才喜欢抱怨。”   武曌说罢了,站起来,说:“本宫与你,也算是相识一场,就当是最后的饯别罢。”   她说完,轻笑一声,转身便走出了冷宫。   贾元春还在身后嘶声力竭的谩骂着,那些宫女太监恐怕武曌生气,因此赶紧过去把贾元春的嘴巴堵起来,不让她骂人。   武曌从冷宫出来,回了皇后的寝宫,刚一进去,宫女便迎出来,说:“娘娘,南安太妃来了,等了许久,这会子候在偏殿呢。”   宫女正说话,哪想到那南安太妃却款款的自己走了出来,迎着武曌笑着说:“哎呦!我的女儿!”   南安太妃叫的亲切,走过大约行了个礼,说:“我的女儿,为娘听说你有喜了,特意过来看看。”   她说着,拉着武曌的手,好生亲昵,武曌则是淡淡撇开,自己施施然走过去,坐在榻边上,似乎想要歇一歇,说:“太妃过来,有什么事儿么?”   南安太妃撞了一鼻子灰,也不当一回事儿,自顾自坐下来,笑着说:“其实我今儿来,也没什么旁的事儿,就是关于贾家抄家的事儿,你不知道,贾家里面儿,虽然一帮子乌烟瘴气,但是其实还是有几个好的,例如那王熙凤,你以前也见过的,她便是个好的,有成算,只是平白嫁了贾家这么个不是东西的,如今他们家要抄家,王熙凤打算离了他们家,我一听,这孩子倒是不错的,平日里也能说会道儿,若是能进宫来,陪着我女儿说说话儿,也是极好的。”   武曌一笑,顿时就明了了,南安太妃这是仗着她是自己的“母亲”,因此跑过来,给旁人说情来了,指不定收了王熙凤多少好处呢。   只是南安太妃也太没成算了,她能不知道王熙凤和武曌早就撕开了脸皮?这会子把自己真当成了皇后娘娘的亲娘了,估摸着别人一奉承,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武曌笑了笑,紫鹃递过来茶水,武曌就托着茶碗儿,轻轻的吹了吹叶儿,笑着说:“南安太妃说的是谁?那王熙凤,除了贾家的媳妇儿,不还是王家的大小姐么?就算她离了贾家,不跟着贾家抄家,不还得跟着王家抄家么?”   南安太妃一听,顿时脸色就不怎么好了,咳嗽了一声,向前欠了欠身,说:“女儿,你有所不知,如今这宫里头,虽然只你一个人儿,但是往后里,定然少不得美女如云的,那王熙凤有些姿色,又能说会道,你给她些子恩惠,将她拉拢了来,把皇上伺候的服服帖帖的,往后也能辅佐着您,不至于被旁的狐媚子给欺负了,是不是?”   武曌一听,笑了,南安太妃也陪着笑,结果就听到“豁朗”一声,武曌将茶碗往桌上一丢,差点烫了南安太妃,吓得南安太妃赶忙站了起来。   武曌顿时收了笑,冷冷的一嗤,说:“太妃不知收了王熙凤多少钱?王熙凤乃是罪臣一脉,太妃不但维护着,竟然还想捣鼓进宫里来,塞给皇上,这是什么居心?”   南安太妃吓了一跳,连忙说:“这……不是……”   武曌立刻打断她的话,说:“不是什么?南安太妃心里最好清楚着,自己是什么身份,什么处境,平日里与贾家和王家走的近也就罢了,这当口子,可别把自己真当成了活菩萨!那些个小聪明,趁早收一收,掂量明白了什么是厉害的,什么是要紧的。”   武曌说的冷冷的,一点子也没有留余地,南安太妃顿时被人掀开了脸面,火辣辣的疼,好像被人抽了好几个大嘴巴似的还是当着一干宫女太监的面儿。   南安太妃气的喘粗气,武曌又说:“南安郡王从边关回来,不过是少了根手指头,如今若是再这么搅和,少的便是脑袋瓜子。”   她这么一说,南安太妃吓得“咕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害怕,武曌那口气,冷森森的,仿佛是一把刀子架在自己的后脖埂子上,冰凉冰凉的。   南安太妃跪下来,说:“皇后娘娘息怒……我……我知了。”   武曌淡淡的挥手说:“你且去罢,自己好生想想。”   南安太妃赶紧站起来,一打叠的谢恩,溜烟儿就跑了。   水溶在前面儿和大臣们议事,总有忙不完的事情,等着晚膳的时候,却雷打不动的抽身要走,到了门口,听紫鹃好雪雁简单禀告了两句,说是皇后见了谁,谁来找了皇后晦气等等。   水溶大体听了,就自己走进去,正好已经布了膳,水溶进去一看,好家伙,今儿个武曌吃的不错,竟然吃了一大盘子的肉,还有一道鸡汤,一只鸡啃得就差骨头架子了。   水溶走过去,笑着说:“今儿怎么胃口好了?”   武曌笑了笑,说:“有人捡了骂,叫我锻炼了一番口才,可不是胃口就好了?”   水溶走过去坐下来,结果还没坐稳,就听到“嗝——!!!”一声,还挺响亮,险些吓人一跳,水溶当下往桌子下面一看,好家伙,原来有东西藏在下面,不是四儿是谁?   四儿如今不得了了,还穿着衣裳,打扮的可是富贵的模样,明明就是一只大黄狗,看起来却威风凛凛,如今趴在桌子下面,正啃着一只羊腿儿,使劲撕扯着,打了一个大嗝儿,看起来吃的挺好,肚子都鼓出来了,嘴边上挂着油花花的油星子。   水溶低头一看,顿时什么都明了,这桌子怕不是武曌吃的,全都是四儿吃的才是!   武曌因着胃口不好,吃不下什么东西,四儿正好过来,可怜巴巴的,明明丫头已经喂过了它,却还过来讨食儿,对着一桌子肉流口水,流的差点把寝宫都给淹了!   武曌就灵机一动,赶紧弄了一些个吃的喂了四儿,免得一会子水溶过来又哄她吃东西。   武曌被识破了,一脸自然,根本没有半分惭愧,水溶无奈的刮了一下武曌鼻梁,说:“小坏蛋,你看看四儿胖成什么样子?”   四儿反抗的“嗷呜”了两声,继续低头啃羊腿儿。   水溶又说:“再说了,它吃这些不好,往后别给它吃这些,本就是傻狗子,若是再傻怎么办?”   四儿又被“侮辱”了一番,使劲晃着头,对着水溶呲牙咧嘴的。   水溶又让人去弄一些清淡可口的给武曌吃,亲自捧着粥碗喂她,打起千百种温柔软语,说:“乖,好歹吃些个儿,若是饿坏了朕的皇子,那可怎么办?”   武曌一笑,说:“你怎知是皇子?若是女儿怎么办?”   因着只有两个月,太医也不敢妄测是男孩还是女孩。   水溶则是一笑,亲了一下武曌的额头,说:“若是女儿,定然与夫人一般的可怜儿,我也爱见。”   水溶好不容易哄着武曌用了膳,丫头们笑嘻嘻的拖着装死狗的四儿,让皇上和娘娘独处一会子,四儿虽然抗议,但是无效,还是被一路大吼的拖走了。   水溶见丫头们还灵力,心里稍微有些欣慰,笑着将人一抱,一下将武曌打横抱起来,吓得武曌赶紧搂紧他的脖颈,说:“小心些。”   水溶笑着说:“知道,我有轻重,让我伏侍夫人洗漱更衣,嗯?”   他说着,抱着武曌直接进了内殿,还没将人放下来,那面儿突然来了一个太监,战战兢兢的说:“皇上……有个叫做薛蟠的人求见。”   水溶脸色当即不是很好,沉着声儿说:“薛蟠?朕今儿晚上歇了,一律不见。”   那太监却说:“他说有要事禀报皇上,是关于贾家余党的事情,还说贾家和王家的余党,想要在皇上的登基大典上,做……做一些见不得人的手脚。” 第105章 “撒娇”   水溶一听,更是皱眉,武曌说:“先把我放下来。”   水溶这才将武曌放下来,武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笑着说:“不妨见一见,也没什么损失。”   水溶点了点头,那太监一看皇上点头了,当即松了口气,赶紧退出去令薛蟠进来见驾。   水溶帮忙整理了一下武曌的衣裳和头发,还趁机在她鬓发上亲了一下,那头里薛蟠就走了进来。   薛蟠走进来之后,直接在老远的地方,“咕咚!”就跪了下来,然后连续磕头,说:“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   水溶如今已经是新皇,就等着登基大典,正式祭天,昭告天下,这是没跑儿的事儿了,但是武曌还没被册封成为皇后,所以别人一般管武曌叫娘娘,而薛蟠一上来就喊皇后。   不过这么喊着,倒是和了水溶的心思,心想着怪不得大家都喜欢听拍马屁,果然有很多阿谀奉承,是听起来受用的。   水溶淡淡的说:“什么事儿?”   因着水溶没让他起来,所以薛蟠也没站起来,就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说:“小人是前来揭发检举贾政一家,还有王子腾余孽的!”   武曌笑了一声,说:“哦?贾政一家,还有王子腾余孽?他们如今自保都难,还有什么需要你检举揭发的?”   薛蟠立刻说:“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贾家和王子腾余孽异常狡诈凶狠,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竟然还要和皇上和皇后娘娘死扛到底,小人偷偷得知,他们想要在皇上的登基大典上动手脚。”   薛蟠说着,压低了声音,还看了看左右,说:“利用之前陪同队伍与茜香国会盟的……通事官!”   水溶一听,不由皱起了眉头,那个通事官。   当时先皇被茜香国的女国王威胁,台上的人很少,不过就有通事官,通事官能听懂茜香国女国王说话,因此当时他可是最明白的人。   只是后来因为先皇驾崩,后续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那时候贾元春还逃跑了,所以就没有来得及处理通事官的事情,他可是亲眼看到水溶杀了先皇的人。   薛蟠磕头说:“贾家和王子腾余孽,因不满南安太妃在皇后娘娘面前求情失败,所以一直在怂恿南安郡王,南安郡王和太妃已经答应参与这次反叛,准备威胁通事官,在祭天大典上,扰乱皇上登基,诬蔑皇上……皇上……杀兄弑君……”   薛蟠说到最后,愣是不敢说了,毕竟杀兄弑君这事儿,大家心知肚明。   水溶冷笑了一声,不过表情还是往日里那般温柔,不见怎么生气的模样。   武曌则是说:“一个没有兵权的贾家,一个已经被抓的抓逃的逃的王家,还有一帮子不成气候的南安郡王府上的人,能成什么气候?你不是因着这种小事儿,就过来的罢?”   薛蟠连连磕头,说:“正是,正是,皇后娘娘冰雪聪明,果然是国母之风,皇后娘娘……”   薛蟠正变着花样儿赞美武曌,武曌一笑,说:“用你拍马屁?”   薛蟠赶紧说:“是是是,小人还得到了消息,南安郡王并着贾家和王家,正在……正在偷偷联络八公和剩余的二王,想要一起声讨皇上和皇后娘娘,用舆论在祭天大殿上施压!”   水溶眯了眯眼睛,说:“八公和二王,已经答应了?”   薛蟠迟疑说:“这个……小人具体就不得而知了,他们行事非常秘密,小人只是听到了一耳朵而已,可以知道的是陈家陈瑞文已经答应了,剩下的几个公王,小人还需要打听打听。”   水溶蹙着眉,武曌也细细的想了一想,朝中四王八公势力最大的就是北静郡王水溶,如今水溶成为了新皇,怕是其他人不太甘心,但是也有不敢参与谋反的,这事儿若是能一并揪出来,将那些心存谋反的人一网打击,那便太妙了。   两个人蹙着眉思量了一会子,武曌就笑着说:“薛蟠,你这么急火火的过来揭发,想要什么好处?直说了罢!”   薛蟠立刻说:“为皇上和皇后娘娘尽忠,本是应该的,小人怎么好提好处,但是小人真的有个难言之隐,不得不提,就是请……请皇上和皇后娘娘,放过我薛家,我薛家只是与贾家沾亲带故罢了,但是绝对没有参与谋反,小人家里只是安安分分的商贾,做的都是合法的买卖,绝对没有造反反叛的心思,求皇上和皇后娘娘开恩,保全小人的家人,求皇上和皇后娘娘开恩啊!”   武曌一听就明白了,薛蟠想要保全自己和他的家人,所以特意过来“大义灭亲”了,已经撇清楚薛家和贾家王家的关系了。   武曌笑了笑,说:“皇上,若他说的事儿确是实事,难得贾家和王家的亲戚中,有这么一个明事理儿的,皇上自然不会治他的罪,也不会累计他的家人,是不是?”   水溶说:“没错,若你说的是实事,朕答应保全你的家人。”   薛蟠赶紧磕头,说:“小人若有一句虚言,天打雷劈!天打雷劈!谢皇上和皇后娘娘!”   因为此事事关重大,因此薛蟠很快就走了,不敢多停留,怕是贾家和王家的人发现他来告密。   等薛蟠走了之后,水溶蹙眉说:“薛蟠说的可是事实?”   武曌笑了笑,说:“不必担心,九成是事实,薛蟠那脑子,绝对没这么多小道道儿。”   水溶说:“八公与二王谁是反贼,谁没参与现在还不好说。”   武曌点了点头,说:“不如就趁这次祭天大典的机会,将这些反贼一网打尽,看看到底能拎出来多少。”   水溶点了点头,又说:“那通事官的事儿……”   武曌一笑,说:“通事官的事儿,的确需要处理下,谁让当时你图了一时爽快,抹了那皇帝老儿的脖子呢?”   水溶没说话,但是心中想着,怎么可能是一时爽快,他早想这么做了,毕竟先皇在世的时候,一直想方设法调戏武曌,自己的夫人三天两头被人惦记,而且还这般无耻,水溶也是个男人,就算再温和,自然也有脾气。   水溶说:“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这个通事官。”   武曌笑了笑,说:“不是什么难事儿,但是这事儿,皇上绝对不能出手,若是你出手,贾家和王家的人一定会得到风声,那么想要拎出反叛的贼子,那就难上加难的,这事儿……不如交给我来。”   水溶有些吃惊,说:“夫人来?”   他说着,立刻摇头说:“不行,夫人如今身子金贵,这些个粗事儿,万万使不得。”   武曌一笑,说:“若是天天儿的在宫里头安心养身子,这才无趣儿呢,不过是半点子小事儿,不必这么挂心,再者说了,太医也让我经常活动活动,这才是好的。”   武曌说着,还伸手拉住了水溶的腕子,轻轻晃了一下,仿佛撒娇一样,水溶只觉得自己的心口被重击了一掌似的,毕竟他才刚刚开荤,就有这么些烦心事儿,如今武曌又怀孕了,自然不能行鱼水之欢,而夫人聪明的厉害,竟然还撩自己,学会“撒娇”了。   水溶十分无奈,将人一把揽进怀里,说:“故意的是不是?今日不要回去了,就在我这里过夜。”   武曌笑了笑,伸手撩了一下水溶的下巴,说:“皇上这样儿,怕是要成昏君呢?”   水溶一笑,说:“自然不会,昏君是因为身边有个红颜祸水,我夫人必不是红颜祸水,而且还冰雪聪明。”   当时随行茜香国的通事官果然被贾家的人威胁了,南安郡王也亲自处理,据说是抓住了通事官的家人,威胁他在之后的祭天大殿上,揭发水溶的所作所为,让水溶一败涂地,被众臣声讨。   通事官也无可奈何,没成想惹上这样的事儿,他的家人被抓,有些浑浑噩噩的,但是还要像平日一样,去馆舍翻习文字,不能露出马脚来,否则家人也无法幸免于难。   通事官脸色十分不好,挂着大黑眼圈儿,神情浑浑噩噩的进了馆舍,当面就走来一个管事儿,说:“做什么呢?这么晚才来?不知道如今新皇要登基,咱们需要翻习文书昭告天下吗?快着点,麻利点!”   通事官赶紧应下来,说:“是是是!”   管事儿说:“你的那份已经放在屋儿里了,别磨磨蹭蹭,翻习了之后,还有其他的事儿要做,快去。”   通事官又赶紧应下来,连忙往自己翻习文字的屋儿里跑去,赶紧推开门,往里走。   不过通事官这一推开门,顿时听到了“呋——呋——呋——”的声音,不止如此,还有嗷呜嗷呜的声音,一抬头,陡然看见自己的屋儿里,有一个偌大的大黄狗,正在啃自己的桌子,张着大嘴,流着哈喇子,异常可怖,仿佛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   通事官心里本就有鬼,如今见到一只凶悍的恶狗,当即吓得“啊!”一声大喊,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通事官吓得大叫一声,就听到有人轻笑的声音,声音柔柔的,十分动人好听,说:“大人这是怎么了,不过一条可人怜儿的狗儿罢了,怎的吓成这样儿?”   通事官闻声抬头一看,吓得更是张大了嘴巴,连声音都喊不出来了,然后“咕咚!”一下跪在了地上,当然他不是想跪,而是双腿有些发软,自然而然的跪了下来。   眼前这个说话温柔的人,竟然是武曌!未来的皇后娘娘!   武曌悠闲的坐在通事官的屋儿里,端端的坐在桌前的椅子上,手里还拿着一卷文书在看,身边儿只有两个丫头,当然了,还有那条正在啃桌子,一刻也不老实的大黄狗四儿。   通事官眼看着武曌,当即吓得要死,后脖颈子发汗,汗水涔涔的就流了下来,跪在地上,颤抖地说:“卑职……卑职拜见娘娘……”   武曌一笑,说:“我们都是老熟人了,不必这么拘礼。”   她说着,通事官颤巍巍的站起来,说:“不……不、不不知,娘娘亲自前来,是有什么事儿吩咐么?”   武曌手中仍然拿着文书,随手翻着,姿态悠闲又雅致,透露着一股大家之风,温婉动人,轻笑说:“张大人,您入官十年,家中有一妻两妾,并着两个通房丫头,不,其实是三个,但是您的夫人并不知道,还有三个儿子,长子十五岁,一个女儿,幼女仅三岁。在馆舍接待过外宾五次,一共翻习文字……二十五卷,不,这可能是第二十六卷 。”   武曌这么一说,那通事官吓得差点哀叫一声,睁大了眼睛看着武曌,仿佛见鬼一样。   武曌笑眯眯,将手中的文书一丢,发出“豁朗”一声,随即托起香腮,十分随意,仿佛是聊天唠嗑儿一样,歪着头,饧着眼去看通事官,说:“本宫问你,你怕不怕本宫?”   武曌的模样儿自然是不错的,说话又温柔,眼神饧着,十分迷离朦胧,若是一般男子见了,恨不得像是见了肉腥的恶狼,而如今通事官却吓得又是“咕咚”一声就跪了下去,连连磕头,说:“饶命啊!饶命啊!娘娘饶命啊!”   武曌一笑,说:“饶什么命?本宫只是与你聊聊天儿,本宫问你,你是怕本宫呢?还是怕那些要挟你家人的人?”   这句话更是明显了,通事官浑身一震,说不出话来,只是连连磕头,说:“饶命啊!娘娘!饶命啊!饶命啊!”   武曌又笑了一下,伸手理了理自己的鬓发,扶了一下自己的钗子,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幽幽一笑,说:“看来你不怕我,是本宫长得面慈心善,软弱可欺挂了相儿么?”   她说着,转过头来,伸手轻轻抚摸着四儿的脑袋,四儿刚才还一副“傻相”,啃着桌子,被武曌这么一摸,顿时舒服的差点打挺儿,立刻老实了,差点嗷嗷叫,蹲在武曌身边,吐起舌头来。   武曌说:“本宫这狗儿,是皇上昔日里送的,十分可人疼,也是被本宫养的叼了,不喜欢吃肉,专门喜欢吃……人的舌头,今儿还未曾开饭,因此饿得直啃桌子,张大人,您看,您这里有什么可以喂食儿的么?” 第106章 花名册   通事官吓得连连摇头,只觉得听了这话儿,舌头根一阵阵发疼,求饶说:“娘娘,您……您饶了我罢!饶了我罢!!”   武曌笑着说:“本宫再问你一次,你是怕本宫,还是怕要挟你家人的人?”   通事官立刻说:“娘娘,小人的家人在那些人手上,小人也是被逼无奈,小人绝不敢反,只是没有办法,若是有一点子办法,绝不干这种事儿啊!”   武曌一笑,说:“现在办法就在你跟前儿。”   通事官抬起头来,看向武曌,武曌说:“你以为帮着那些人办事儿,你之后就好活了么?你的家人就好活了么?还不是被斩草除根,卸磨杀驴,你心中可明白这个理儿?”   通事官怎么能不明白,当即心中凄苦无限,就要哭了出来,武曌叹口气,说:“本宫最见不得人这般哭,哭的本宫都要心软了,本宫便给你一条活路,给你的家人一条活路,你走,还是不走?”   通事官磕头说:“走!走!请娘娘明示!”   武曌笑着说:“这便对了,按照本宫的话去做,本宫保你和你的家人无虞。”   通事官连连点头,说:“是,是!但凭娘娘发落!求娘娘,一定要给小人一条活路,救救小人的家人!”   武曌挥手说:“不必哭了,你记着就好。”   四儿蹲在地上,还以为真的要开饭了,当然它不是想吃舌头,它也从没吃过人舌头,只不过今儿一大早上,主人就拉着它出宫了,还没吃东西,因此肚子里是饿得紧,因此刚才凶狠的都啃桌子了,其实是饿的……   水溶在宫里等着,他其实心里十分不放心,不是不放心武曌的能力,而是不放心武曌出宫去,这事儿不能打草惊蛇,所以自己不方便出马,武曌出宫去也不能带太多的人,水溶怎么可能放心?   尤其武曌如今怀孕了,若是让太后知道武曌带着两个丫头,还有一条狗儿就跑出宫去了,不知道太后什么表情。   水溶在宫里头,忙完了一会子,难得清闲了点儿,却闲不下来,走来走去的踱步,一会子就问一次时辰。   卫若兰就在旁边,不知道报了多少回时,就说:“哎呦喂,我的皇上!您快坐下来罢,我眼晕啊!”   水溶看了他一眼,十分没好气,卫若兰就说:“没事儿的,嫂子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出事儿,再说了,不是还带着四儿呢么?若是那通事官大胆无理,四儿肯定咬他!四儿特别能个儿!”   水溶又看了一眼卫若兰,幽幽的说:“一条狗子,怎么把你这个护军参领也给收买了?”   卫若兰因为护驾有功,因此被提拔成为了护军参领,正三品,专门在宫中走动,算是如今皇上眼前的大红人了,谁不知道皇上和卫若兰是发小的关系,自从水溶成为了新皇,天天来巴结卫若兰的人,都要踏平门槛子了。   卫若兰嘿嘿一笑,说:“没有啊,只是湘云特别喜欢狗子,尤其喜欢嫂子的四儿,所以我就……”   水溶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又说:“什么时辰了?”   卫若兰顿时一口血差点吐出来,说:“皇上,您真的是妻奴罢?如今做了皇上,若是还这般,一会子叫人笑话了。”   水溶则是大大方方,一展袖袍坐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龙袍,淡淡的说:“还没娶妻的人,是不会懂的。”   卫若兰当即有些回答不上来,他也想娶啊,但是如今史家和贾家王家关联上了,也有些许麻烦,反正最近是无法娶史湘云过门子的。   卫若兰一阵无奈,总觉得水溶和武曌混在一起,仿佛越来越是毒舌了,就这个当口,水溶突然又说:“什么时辰了?”   卫若兰真是无奈,说:“好好,我给你去看看,求皇上别问了,我这就去……”   他说着转身要走,结果到门口儿,就看到了一个太监,太监说:“参领,皇上可在?那面子薛昭仪求见,说是……说是有要事儿禀报。”   卫若兰也不去问时辰了,连忙走进来,说:“皇上,薛宝钗来了,说是有要事儿求见。”   水溶皱了皱眉,薛蟠昨日刚来,今儿个薛宝钗又来了,不知道是不是一样的事儿。   薛宝钗是先皇的昭仪,如今还住在宫里头没有发配,等待先皇下葬之后,就要把所有先皇的妃子全都发配了出去。   水溶想了想,说:“令她进来。”   薛宝钗很快就走了进来,她面容憔悴,两颊有些凹陷,平日里珠圆玉润的模样已经不见了,看起来有几分可怜儿。   薛宝钗进来,跪在地上,先请了安,十分规矩,还没站起来,就突然哭咽了上,委屈的说:“皇上,宝钗听说皇上要将先皇的后妃都打发走,宝钗才这般年纪,实在……实在没有地方儿可去,求皇上可怜见的,宝钗做牛做马都可以,请皇上收留,宝钗愿意侍奉皇上……”   卫若兰一听,原来并非是来禀报什么要紧事儿的,而是想让皇上把她收入后宫?   如今水溶的确没有后宫可言,他只有一个正妃,那自然是武曌了,后宫可谓是空虚到了极点,户部早就上书过来,准备给新皇选秀女,这么些日子,花名册都呈上来了,只是水溶没心情看那些罢了。   他现在心里都是武曌,怎么能容下其他人?尤其水溶也不是个愣头青了,别看他如今二十岁还未加冠,但是其实是活了两辈子的人,怎么可能娶来一堆的累赘?   而眼前的薛宝钗……   不是薛宝钗不够好,也不是薛宝钗姿色不够出众,只是如今水溶心里有了武曌,自然就看不上薛宝钗了。   水溶淡淡的看了一眼薛宝钗,说:“若没什么要紧的事儿,朕还忙着,你退下罢。”   薛宝钗一听,当即说:“皇上!皇上!宝钗不想出宫,想要伏侍皇上,求皇上可怜儿……”   她说着,突然往前一扑,伸手抱住了水溶的腿,水溶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厌恶。   就在这个当口,果然是巧儿了,卫若兰便看到门口有人进来了,不是旁人,竟然就是水溶一直在叨念的武曌!   门口小太监一直给皇上打眼色,皇上没看见,卫若兰倒是看见了,卫若兰顿时惊得汗毛都竖起来了,连忙也给水溶打眼色,水溶正低着头,自然也没看见。   卫若兰怕武曌误会,如今嫂子身怀六甲,绝对不能不欢心,恐怕对胎儿不好,便使劲给水溶打眼色,还使劲咳嗽,咳嗽的嗓子都沙哑了。   那面子武曌进来,就看到薛宝钗抱着水溶的腿求饶,说什么想要伏侍新皇,其实自古以来,先皇驾崩,妃子之中年轻貌美的,充入新皇后宫这种事儿,十分常见,也不新鲜了。   武曌走进来,卫若兰已经一脸的死灰模样儿,偏偏武曌还走到他面前儿,笑着说:“参领的眼睛怎么了,莫不是昨晚上风大,给吹歪了?”   卫若兰顿时干笑一声,大吼一声,说:“给娘娘请安!”   水溶自然听见了,当即一下摆脱了薛宝钗,赶紧越过来,扶住武曌,说:“夫人,你可回来了,累着没有,饿了不曾,太后已经请了两次,请你过去用膳呢。”   武曌笑了笑,被水溶扶着坐下来,那面子薛宝钗一见武曌来了,面色有些惨淡。   武曌说:“这不是薛昭仪,有什么事儿么?”   薛宝钗自然不敢在武曌面前,说想伏侍水溶,就说:“娘娘,宝钗是来……是来给宝玉求情的!”   她这么一说,武曌就笑了一声,说:“贾宝玉?”   又说:“是了,本宫听说,你未进宫之前,家里有意将你许配给贾宝玉。”   薛宝钗一听,连忙说:“娘娘听错了,没有的事儿……宝钗待宝玉,便像是待自己的亲弟弟一般。”   武曌又说:“那什么往后见着有玉的,才能成姻缘,这是道听途说了?”   薛宝钗面色尴尬至极,不知道今儿个怎么了,武曌说话十分“刻薄”,弄得薛宝钗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薛宝钗硬着头皮说:“娘娘,虽然贾家和王家罪大恶极,只是宝玉他那般纯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儿,求娘娘……”   她的话还没说完,武曌一笑,说:“纯真?也是呢,养在深宅大院儿里,和女儿家混出来的男人,纯真的和秦钟一起顽小尼姑,对么?”   薛宝钗听他突然提起秦钟那事儿,顿时被驳得哑口无言。   武曌说罢了,冷冷一笑,又说:“薛昭仪,如今你还能跪在这里,不是本宫由得你放肆,薛昭仪怕是没有摆清楚自己的位置,贾家王家叛乱,你也在所难免,如今留着你,不过是因为你哥哥保你一条命罢了,本宫答应了薛蟠,因此你还有点子用处……听明白了么?”   薛宝钗听着武曌的话,顿时吓得身子打飐儿,不知道怎么的,只觉的武曌说话冷森森的,十分怕人,充斥着一股子阴霾的气息。   薛宝钗当即不敢说话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武曌便说:“带下去,软禁起来。”   “是!”   卫若兰立刻令人进来,将薛宝钗拉起来,薛宝钗顿时身子都软了,吓得脸色惨白,没骨头一般,都没挣扎,就被拖走了。   那头里薛宝钗被人拖走,卫若兰赶紧说:“嫂子,你放心罢,皇上眼里根本看不见旁的美人儿,只能看着嫂子,这一上午,问了好几次嫂子什么时候回来呢。”   武曌笑了笑,说:“参领嘴巴还是那般甜,什么时候抱得美人儿归呢?”   卫若兰先是被水溶噎了一下,如今又被武曌噎了一下,当真有些生无可恋。   这会子,武曌就招手说:“你过来,我有事儿吩咐你。”   卫若兰睁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就见武曌笑眯眯的,还冲自己招手,卫若兰当即美颠颠跑过去,只是还没跑到跟前儿,就感觉到一股幽幽的视线,刺在自己后背。   侧头一看,原来是皇上的视线……   卫若兰当即不敢离得太近,武曌却亲自凑过来,拢着手挨着他耳朵说话,卫若兰战战兢兢的听着,当即点头说:“是,是,我这就去办,嫂子你放一百二十个心。”   卫若兰说着,当即就大步走了出去,水溶在他背后看着,卫若兰急急忙忙走了,竟然都没跟他打招呼。   水溶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走到武曌身边儿坐下来,将人一把抱起来,坐在自腿上,武曌轻呼了一声,连忙搂住水溶的脖颈,稳住自己身子,说:“别没轻没重的。”   水溶笑了笑,亲了一下武曌的嘴角,说:“夫人方才和卫若兰那小子说些什么?还说上悄悄话儿了?”   武曌说:“还能是什么?吩咐他去做通事官的事儿。”   水溶说:“通事官那面儿,已经敲定了?”   武曌点头说:“不是什么大事儿,一准子敲定了,只等着登基大典上,反将他们一军,把那帮子乱臣贼子全都拉出来。”   水溶笑着说:“夫人果然冰雪聪明。”   他说着,轻轻搂着武曌的腰,似乎想要和武曌亲近一番,不过武曌身子如今金贵着,水溶也不敢太过火,亲吻着武曌的嘴唇,眼珠子恨不得赤红,仿佛要吃人一样儿。   眼看着势头正好,武曌却突然笑了一声,伸手一抽,直接将桌上一封奏章抽了出来,水溶一看,赶紧伸手去夺,只是没夺下来,武曌缩手一缩,水溶又不好真的和她抢,伤了她身子。   武曌笑眯眯打开奏章,说:“户部真是劳心劳力,皇上还未昭告天下,户部已经献上了待选的花名册,果然忠心耿耿,用心良苦呢。”   水溶笑了一声,把那花名册拿过来,直接丢掉,“啪!”一声扔出老远,低声说:“我有夫人就足够了。”   武曌倒是笑了笑,说:“其实皇上选秀也没什么,毕竟自古以来,哪个皇帝不是三妻四妾?况且我如今身子不方便,倒是可以找两个,给皇上解解闷儿。”   水溶一听,纳罕的说:“夫人不嫉妒?”   武曌一笑,淡淡的说:“不嫉妒。”   水溶沉思了两秒,随即郑重的说:“不行,夫人必须嫉妒。”   武曌“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似乎是被水溶的表情逗笑了,歪倒在水溶怀里,笑着说:“皇上越发令人可怜儿了。” 第107章 嫉妒   夫人要给自己选秀,虽然这的确是做皇后该张罗的事情,但是水溶觉得,这一点儿味都不吃,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卫若兰来禀报通事官的事儿,水溶就拉着他讨论了一下这个嫉妒不嫉妒的问题。   卫若兰当即心里想着,不可能吧,昨儿个嫂子怒怼薛昭仪那个样子,怎么能像是不嫉妒?那威严简直没谁了,没看薛昭仪吓得不敢说话了么,被拖着就走了。   说不嫉妒?卫若兰可不相信。   卫若兰想了好久,也想不通,就说:“皇上,你是不是失宠了?”   “什么?”   水溶正在批改奏章,听到卫若兰这么说,饶是他见多识广,都没反应过来,抬起头来,把笔一放,说:“失宠?”   卫若兰说:“啊……我就……我就随便一说,可能是……”   卫若兰措着辞,说:“可能是皇上你刚刚继位,有很多事儿要做,是不是冷落了嫂子,平时陪着嫂子的时候太少了,还有……对对对,还有,皇上你最近脸色不好啊,是不是太累了,没有以前玉树临风了!”   水溶听着卫若兰的话,都想抬手摸摸自己的脸了,不是水溶自负,他真的从没担心过自己的脸,毕竟水溶可是京城里有名的美男子,哪家姑娘不是排着队上赶着求亲,更别说如今做了皇帝了。   卫若兰说:“你看,有点黑眼圈,脸色也没之前白净了。”   水溶无奈说:“这是在边关风吹日晒的,打仗去了,怎么可能白净,又不是养尊处优去的。”   卫若兰耸了耸肩膀,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还没娶亲呢,我怎么知道嫉妒不嫉妒这事儿?不过我家湘云好像是特别嫉妒的,虽然她嘴上不说,不过我看得出来。”   水溶听了叹口气,夫人也是嘴上不说,但是夫人心里到底想什么,说实在的,他是看不太透彻的。   卫若兰给水溶瞎分析了一遍,说水溶可能失宠了,因为姿色衰退,水溶心里到底有些危机意识,想让武曌嫉妒起来,于是想了想,就准备让人弄点太后特别喜欢的那个益母草留颜方过来,自己也洗洗脸?   武曌可不知道,皇上这会子正不变着法子的保养自个儿,想要把武曌重新迷倒呢。   这日里太后来看武曌,正巧儿水溶也在,众人就准备一起用午膳,太后看了一眼水溶,然后拉着他,偷偷的说:“儿子,你这脸怎么了?”   水溶有些纳闷,说:“什么怎么了?”   太后惊讶的说:“你的脸是不是比前些日子细活儿了?”   水溶一听,自己的努力果然是有用的,结果太后竟然捏了他一把胳膊,疼的水溶“嘶”了一声,说:“母亲,做什么掐儿子?”   太后恨铁不成钢的说:“我儿媳妇怀着喜,你是不是去偷吃了?瞧你这油光满面的?”   水溶当即被太后骂的差点噎死,就怕武曌听见了,有理说不清,当即说:“母亲,别瞎说,儿子哪有这功夫?再者说了,儿子心里只有夫人一个。”   太后相信嫌疑,十分怀疑的看着水溶,水溶越发觉得,自己可能不是亲生的。   武曌见他们嘀咕,也不知说些什么,很快那两个人嘀咕完了,大家开始用膳,水溶想要给武曌亲自盛一碗汤,他刚一伸手,后面有个宫女就突然站出来说:“皇上,奴婢来罢。”   她说着,正好手和水溶碰到了一起,顿时“啊呀”娇羞的呼了一声,脸上一片羞红,十分不好意思似的。   武曌看了一眼那宫女,太后也看了一眼,然后又转头瞪了一眼水溶,水溶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冤枉极了。   水溶还有事儿要忙,再过些日子就是祭天大典了,这些日子越来越忙,用了两口,后来有人来请,水溶就匆匆离开了。   那面儿太后见水溶离开,等武曌用了膳,摆上茶点来,这才拉着武曌的手,说:“我那儿子,就是太笨了些儿,若是他不体贴你,或者给你委屈受,你就过来找我,知道了么?”   武曌笑了笑,说:“太后说的严重了。”   太后说:“我的儿子我能不知?你不要一味惯着他,尤其你现在身子金贵着,千万别多想,好生将养,但凡有什么不欢心的,只管跟我说就是了。”   武曌说:“是,谢太后。”   太后看武曌这样儿,更是心疼爱见的不行,觉得武曌是最好的,再也没有更好的了,不说小模样儿长得怎么的,就是这温顺的品性,也是极好的,而且知冷知热,又识理识度的。   太后拉着武曌说了一会子话儿,就让武曌休息了,自己也回去了。   武曌这些日子清闲,也越发的懒散起来,稍微歇了一会子,就上榻去午睡,等一睁开眼睛,已经是晚上了,外面昏黄一片,竟然要日落了。   武曌起了身,紫娟和雪雁来伺候着,赶紧给武曌披上衣裳,以免武曌着凉了,又给武曌拾掇头发。   等都弄好了,一会子就准备用晚膳了。   武曌从内殿走出来,想要坐一坐,结果就看到外殿那地方好些个宫女正准备布膳呢,其中一个人她认识,可不就是中午那会子,和水溶碰了碰手的宫女,羞成什么样儿的那个宫女么?   这会子再见,这宫女竟然不一样儿了,明明和其他宫女穿的一样儿的衣裳,头发也是一样的发饰,只是这脸上抹的白花花的,嘴唇红艳艳的,两家粉扑扑的,好似精心打扮了一番似的。   那宫女忙碌着,武曌打眼看了看,便走过去,说:“你这脸……掉进面缸里了?”   宫女正在布膳,吓了一跳,连忙跪下来瑟瑟发抖,武曌又端相了一阵子,笑着说:“嘴……刚吃了死人肉?”   宫女被这么一奚落,旁边好些人还笑了起来,似乎在偷乐似的,当即好生委屈,武曌又说:“是了,最近天气反凉,你这两颊,怕是给吹皴儿了。”   宫女更是委屈,旁边的太监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实在是忍不住,都觉得娘娘好生诙谐。   那宫女撕着手帕,不敢吭声,武曌凉凉的说:“本宫这儿,不需要搔首弄姿的,我又不爱见女人,去擦了。”   宫女吓得赶紧站起来,连忙退出去擦脸去了。   那宫女退出去,好些人还在偷笑,一看就和那个宫女相处的不是很好似的。   武曌坐下来,说:“那丫头叫什么名儿?做什么的?”   雪雁抢着说:“娘娘,她好像叫琳烟,之前是贤德妃跟前儿的,后来贤德妃进了冷宫,身边儿的宫女都分配去了其他殿里。”   雪雁似乎对她非常有意见似的,就连紫鹃也认识她,对她有些成见,说:“不是奴婢说她坏话儿,只是这琳烟,怕不是什么好的,一心想要现弄,攀上高枝儿,娘娘还是小心才是。”   武曌说:“哦?现弄?跟谁现弄?”   雪雁说:“自然是跟皇上面前现弄了,娘娘您不知道,那琳烟今儿中午的举动,已经不是第一回 了,之前娘娘要咱们送东西去皇上那儿,好几回了,琳烟都抢着去,旁的事儿她不干,一直偷懒,这种事儿她揽的比谁都快,上赶着到皇上面前去现弄。”   武曌一听,顿时明白了,原来这个琳烟,怕是想要填补后宫,觉得自己有几分姿色,又趁着武曌怀孕,不能与皇上亲近,想要趁势补空缺。   武曌幽幽一笑,她虽说之前同意皇上遴选,只是自己跟前儿竟然有人背着自己,捣鼓这些小把戏,也太不把她这个娘娘放在眼里头了。   武曌这会子正无趣儿,水溶太忙碌,她又刚安排好了通事官的事儿,过两天才祭天,一时也是闲极无聊,便用这个打发打发时间。   那头里琳烟卸了妆,满心不欢的走回来,刚到门口子,就听到紫娟说:“今儿皇上有急事儿,晚上不来用膳了,都轻些,娘娘已经歇下了,若是吵醒了娘娘,谁担得起?”   琳烟一听,皇上今儿不来了?心里顿时一阵子失落,平白少了一个现弄的机会。   琳烟是贾元春跟前的红人儿,因着琳烟有些姿色,而且她的哥哥在御膳房里还是个头头儿,帮了贾元春不少忙,专门做一些大补的吃食给皇上,皇上吃了之后兴致大发,贾元春又趁机去现弄,自然被临幸了好几次,得了宠。   如今贾元春不在了,琳烟被分配到这边儿,还想到水溶面前现弄,也是如法炮制,让自己的哥哥弄一些大补的食物给水溶吃,水溶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武曌身子有喜,自然不能招幸武曌,这样儿一来,必然要找旁的女人纾解。   琳烟是伺候武曌的,找个机会就去水溶面前现弄,想要侍寝,只是没成想,水溶并不招寝什么人,仿佛只独爱见娘娘一个似的。   琳烟不信这个邪,觉得自己姿色不错,绝对可以飞上枝头,况且如今后宫更是没人儿,若是自己能进了后宫,在武曌怀孕这期间,独宠怕不是问题。   琳烟正想着怎么再去水溶面前现弄,那面雪雁就说:“娘娘吩咐叫人送东西去皇上那儿,谁手头里的活计做完了?”   琳烟一听,当即立刻上前说:“雪雁姐姐,烟儿手头正好没活儿。”   雪雁狐疑的看了看她,不过还是将食盒给她,嘱咐她快去快回。   琳烟当即大喜,连忙带着食盒来到了皇上寝宫。   琳烟到了寝宫,说明了来意,太监让她进去,说:“去罢,皇上跟里面儿呢。”   琳烟赶紧提着食盒进去,一进去,有些傻眼,怎么寝宫里一个侍奉的宫女和太监也没有,静悄悄的,也没见到皇上的人影儿。   琳烟又往里走,一直走到了内殿,这才恍然看到,龙榻垂着帐帘子,隔着薄薄的帐帘子,能看到里面有个人影,半靠半卧在龙榻上,似乎在假寐。   琳烟顿时芳心暗许,跃跃欲试,柔柔的拜下来,说:“皇上,烟儿给皇上请安,娘娘令烟儿送东西来给皇上。”   龙榻上那人没有说话,不过能看到“皇上”动了一下,似乎是醒了过来。   琳烟一看,便兴奋的说:“皇上……皇上可是要起身,烟儿伺候皇上!”   龙榻上的人还是没有说话,不过隔着帘子对她招了招手,琳烟顿时一阵子兴奋,心想着那么多天大补的吃食,可算是有用了,当即把食盒放在一边儿,然后自己走过去,来到龙榻边上,还扯了扯自己的领口,让自己看起来迷人魅惑一些,然后这才伸手颤抖的掀开帘子。   琳烟羞涩不已,双颊通红,呼吸都急促了,柔柔的说:“皇上……”   她说着,不敢抬头,却觉得有一只手捏住了自己的下巴,羞得琳烟更是不敢抬头,心中狂喜,感觉自己今日便要成功了,立刻就能成了皇上的枕边人儿。   就在这个时候,突听一个轻笑,说:“小美人儿,快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琳烟听到那声音,顿时如遭雷劈,登时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两只眼睛仿佛是牛卵子,差点从眼眶里脱出来,这一看之下,吓得险些失声尖叫,龙榻上的并非是皇上水溶,而是已经“歇下”的武曌!   武曌笑眯眯的斜靠在龙榻上,伸手捏着琳烟的下巴,托起她的小脸,仔细端相着,说:“啧啧,瞧瞧这小模样儿,我若是男人,恐怕就要对你着迷了?”   琳烟吓得大气儿不敢喘,色色发抖的说:“娘……娘娘……”   武曌一笑,说:“你认得我?我以为你不认得本宫呢?毕竟你的眼里,只有皇上一个人,是么?”   琳烟吓得更是面色苍白,说:“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武曌笑着说:“饶你?对,当然要饶你,还要饶了你那膳房做事儿的兄长,是也不是?”   琳烟一听,原来自己竟然暴露了!   武曌说:“你把本宫看成了傻子?难不成,你把本宫看成了一个只会给男人生孩子的蠢物了?瞧瞧你自己,好聪明,也只会一些小聪明,你知道……自作聪明的下场么?”   琳烟立刻哭着说:“娘娘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武曌说:“本宫面慈心善,耳根子最软,不会打你,也不会骂你,只是你这般聪明,不和本宫眼缘,去,领下去,还是让她伺候贤德妃罢。”   琳烟一听,那不是就是冷宫么,当即吓得花容失色,大喊着:“娘娘!娘娘——”   水溶忙完,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好几个太监拖着一个宫女,哭天喊地的从内殿里出来,也不知是什么情况,问了太监,太监也支支吾吾的不敢说,怕自己说错了话儿,再给武曌招一个善妒的名头。   水溶听了,倒是心情大好,走进内殿里,武曌正处理了琳烟,准备起来回去,就被水溶拦住了。   水溶笑着说:“夫人竟然来了,今儿晚上就在这边儿过夜罢。”   武曌见他笑的温柔,有一种令人背后发瘆的感觉,不由狐疑的看向水溶。   水溶亲了一下武曌的额心,笑着说:“夫人果然是不嫉妒的。” 第108章 登基   武曌清闲了两日,这天便是新皇祭天,昭告天下的登基大典了。   水溶早早便醒了,侧头一看,武曌还窝在自己怀里,什么时候都没有像这时候这么乖巧温顺。   水溶忍不住低下头来,亲了亲武曌的嘴唇,武曌“唔……”了一声,似乎还没醒过来,犹自在做梦,嘴里含糊的说着:“嗯……溶溶,小美人儿……”   水溶起初没听清楚,还侧耳去听,听清楚之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连太后都没叫过他这种小名儿,夫人给自己起了个小名儿,还有个小美人儿的称号,庆幸的是,自己果然没有失宠。   水溶就在想,自己这模样儿,定然不会失宠的。   武曌被他亲了好几下,差不多给弄醒了,蹙着眉头,一脸的不欢心,气场那是十分大的,水溶赔笑说:“乖,先起身了,路上若是还困,一会子再睡,若是晚了,那帮子老臣又该找话咕唧了。”   武曌眯着眼睛,还是没醒过盹儿来,歪歪的靠着,水溶勤勤恳恳的伏侍着她穿衣裳,如今武曌还没有显身子,仍然是那副玲珑有致的模样。   不过因着有喜,比往日还要慵懒,看起来就更是有风韵,水溶伺候她梳洗更衣,两个人没来由又倒回了榻上,水溶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将人压在榻上。   武曌则是用食指轻轻绕着水溶垂下来的鬓发,笑着说:“皇上可快点儿,一会子晚了,那帮子老臣又咕唧了。”   水溶平日里温柔的模样都荡然无存了,恶狠狠地说:“故意的,是不是?”   武曌则是理直气壮的说:“没有,不过说一句大实话罢了。”   丫头们在外面等着,等的都急了,内殿里竟然还传出调笑的声音,两个丫头差点直接破门进去。   等了好一阵子,外面卫若兰也等急了,水溶这才扶着武曌出来,卫若兰一看,好家伙,皇上就是个禽兽啊,嫂子脖颈上那么大一个吻痕,还是新鲜的,一大早上就这样儿,何况嫂子还有喜在身。   众人赶紧簇拥着水溶和武曌,登上御辇之后,快速的往祭台而去,准备吉时祭天。   登基大典先是在祭台祭拜天地和祖宗,然后回到宫中,众臣跪拜,新皇登基。   一大早上,文武百官就簇拥着皇上的御辇,浩浩荡荡的往祭台开去。   此时祭台的官员早就准备好了,再三准备,再三检查,一些都妥妥当当的,就听到那面儿喊着:“新皇御驾!新皇御驾来了!”   官员们赶紧一并子迎出来。   武曌这会子也坐在御辇之中,已经又睡了一觉,水溶眼看着到了地方,就拨了拨怀里的武曌,武曌还没有醒,双眼朦胧,有点委屈的蹙着眉,不愿意睁眼。   水溶笑着说:“再不睁眼,我又要吻你了。”   武曌不耐烦的眯着眼睛,突然勾手一拉水溶的脖颈,张嘴在他的嘴唇上咬了一口,咬的水溶“嘶……”了一声,武曌这才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   水溶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似乎是没有破,但是必定是红了,便说:“回去再和你计较。”   众臣跪地山呼,水溶便扶着武曌,从御辇中走了下来。   这时候祭台上已经有官员开始赞颂,随即几个为首的官员朗声齐赞:“告祭礼成,请即皇帝位——”   随即官员们簇拥着水溶,准备步上祭台,接受百官跪拜。   水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龙袍,撩着衣摆,一步步走上祭台,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站出来高声大喊着:“且慢!!”   他这一嗓子声音洪亮,连奏乐的声音都给喝断了,惊讶的看着那大吼的人。   群臣一阵喧哗,那站出来大吼的,不是旁人,竟然正是南安郡王了!   南安郡王站出来,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下,昂首挺胸走过去,说:“水溶不能登基!”   他这话一出,众人更是喧哗,纷纷用一种不要命的眼神看着南那郡王。   “南安郡王这是做什么?”   “怕是找死啊?”   “他竟然直呼新皇的名讳?”   水溶和武曌此时却是早有准备,因此一点子也不纳罕,水溶反而温和的看向台下,说:“南安郡王何出此言呢?”   南安郡王说:“水溶有十大罪状,十恶不赦,败坏祖宗规矩,有辱我朝威严,淫乱宫闱,暴虐成性,还勾结茜香国,通敌卖国,更杀兄弑君!”   他一连串说了好几条罪状,还拿出一本册子,展开来朗读,上面条条框框无数,又说:“这样一个无德无才,暴虐成性的人,怎么可能当我朝新君!?更何况水溶还通敌卖国,杀死先皇,最无可恕,该当凌迟!!”   卫若兰顿时大喝一声:“南安郡王!你想造反么!”   南安郡王有时无恐,说:“一个小小的三品参领,有你说话的份儿?滚下去!”   南安郡王态度猖狂,众人一时都傻了眼,尤其他还指控水溶杀死了先皇,勾结茜香国等等。   有大臣说:“南安郡王!你这样指责新皇,可有证据?若是没有,你才是十恶不赦!”   南安郡王顿时说:“证据?!大家试想想看,还要什么证据?茜香国女国王设计先皇,先皇不幸驾崩,若不是水溶通敌卖国,此时茜香国怎么还存在?水溶只是让茜香国女国王下跪赔礼,并且恢复进贡,这是什么道理?!若不是早有预谋,怎么会如此算了!?”   他说的铿锵有力,众人一时有些迷茫。   其实茜香国的这个事儿,当时水溶早就解释过了,大家也都听懂了,这时候南安郡王旧事重提,还一副我就是傻我就听不懂,我就装糊涂,我就是想问问的样子。   水溶倒是淡定的很,笑了笑,说:“南安郡王,你说朕十恶不赦,还有什么,尽管当着天下人的面儿,再说一说。”   南安郡王见他有恃无恐,气愤的说:“水溶奸贼,死到临头你还猖狂!今日你的罪状曝露于天下,但凡是有点良知的人,都会站出来谴责你,不只是我南安王府,你想要堵住天下人悠悠众口,那是不可能的!”   他说着,朝着旁边递眼色,这时候齐国公世袭一等子的陈瑞文就站了出来,说:“没错!水溶奸贼,无恶不作,齐国府一直承蒙先皇恩典,如今若是不站出来,妄为做人!大家可能都不知道,这水溶表面看起来是个温和随意的人,其实内地里肮脏不堪,专门强抢民女,如今他的夫人,也是强抢来的!”   武曌没想到竟然还说到了自己这边儿,强抢来的?谁能抢自己?   陈瑞文说的跟真的一样,悲愤的说:“我与林姑娘两情相悦,更是有先皇指婚,但是水溶这个奸贼,仗着自己实力强盛,功高盖主,便硬抢林姑娘与他成婚,将林姑娘如此糟蹋!”   武曌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众人都看向武曌,毕竟武曌此时已经成了焦点,武曌则是笑了笑,十分温柔的说:“本宫何时与你两情相悦?你是觉得自己比皇上样貌出挑,还是觉得本宫的眼神儿有问题?”   她这么一说,好多人都不需要比较,噗嗤也跟着笑了出来,方才那么紧张的气氛,竟然一下活络了起来。   陈瑞文被羞辱了一番,气的牙齿得得得打颤,那头里南安郡王聪明的断喝一声,说:“水溶奸贼,你杀兄弑君,通敌卖国,就冲着这两点,也绝不能做新皇,绝无法服众,你可知罪?!”   水溶笑了笑,淡淡的说:“南安郡王,朕这就听不明白了,当时会盟,多少人都在场,先皇与你都被茜香国的女国王劫持,是朕,亲自上台,用自己作为人质,去交换先皇与你,众目睽睽,多少人都看到了?”   他这么一说,好多人都点了点头,他们当时都在场,不少人看到了,先皇当时怕死,答应反过来向茜香国进贡,还主动让水溶作为质子,水溶当时上台去交换人质,所有人都看到了,只觉得先皇那时候的举动令我朝蒙羞,怕是记忆深刻。   水溶幽幽一笑,说:“南安郡王,你不知恩图报,反而恩将仇报,还妖言惑众,说朕杀兄弑君,试问,你该当何罪?”   南安郡王一瞬间差点被水溶的气势吓着,当即又给身边的人打眼色,随即好多人全都站出来,先是齐国府上的陈瑞文,然后又是修国公府上的侯孝廉,紧跟着又是治国府上的人,最后连襄阳侯都站了出来,准备一起声讨水溶。   南安郡王厉声说:“水溶奸贼还想狡辩?好!今日便让你输得心服口服,来人!把当时的通事官叫上来!当时各位同僚都在台下,具体台上的场景看不清楚,但是通事官一直在台上,所有的事情他都有目共睹,如今令他出来作证,谁还能说道什么?”   他说着,几个人押送着一个通事官,推搡着过来。   南安郡王故意瞪了一眼通事官,威胁的说:“别忘了我与你说的,把你看到的明明白白,全都说出来,若是有一句谎话,你自己想想清楚!”   通事官吓得“咕咚”就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说:“在老祖宗面前,小人怎敢说谎话?小人这就把原原本本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复述出来。”   南安郡王便说:“快说!”   通事官颤抖的厉害,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武曌,武曌则是淡淡的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通事官颤声开口,说:“当时……当时小人就在台上,茜香国女国王要与先皇和谈,但是……但是哪里想到,竟然使诈,和谈的祭坛上竟然有暗格,打开之后,里面全是火器,茜香国的女国王拿了火器,要挟先皇,他们有备而来,我方虽然人多,但是都在祭台之下,远水解不了近火,根本无从帮忙……”   通事官缓缓的说着:“先皇被劫持,当时竟然同意……同意反过来进贡茜香国,还……还说要让当时的北静郡王,如今的新皇来交换人质,若是一旦开战,北静郡王随茜香国处置……”   他说到这里,大家一片哗然,好些人是经历过的,好些人是没经历过的,此时一提起来,忍不住又是哗然,纷纷议论着。   南安郡王怎么听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就听通事官继续说:“后来混战起来,原来皇上早就识破了茜香国的诡计,将他们的火器调换,并且拼死去救新皇,只是最后还是没能救下先皇,先皇是被茜香国的人……杀死的!”   南安郡王陡然发怒,说:“放屁!!你敢乱说话!你信不信我……”   武曌冷笑一声,说:“信不信你怎么样?难不成你还想威胁通事官做伪了?”   通事官吓得一抖,随即连连磕头,说:“各位大人,小人只是一个通事官,这一辈子都是翻习文字,看到什么,就翻习什么,绝对不会多加一丝一毫,如今也是,小人只是把看到的,原原本本都说出来而已,请各位大人明鉴啊!”   南安郡王顿时慌了,身边的什么陈瑞文,什么侯孝廉,全都慌了,这和他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好些站出来的国公们吓得来脸色惨白,好些被游说,却没有同意和南安郡王、贾家、王家殊死一搏的人此时心里真是万分庆幸,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水溶笑了笑,说:“南安郡王,你真是让朕……心寒呢,朕当时拼死去救先皇与你,先皇驾崩,而你好端端站在这里,你不感恩戴德便罢了,反而倒打一耙,妄图在祖宗面前辱没朕!”   南安郡王慌了神儿,此时水溶却早有准备,抬起手来,一瞬间,大量士兵从今祭祀场地,犹如黑色的潮水一般。   群臣惊讶,连忙散开,让士兵冲进来,士兵铿锵有力,“踏踏踏”的开进来,长剑明晃晃,瞬间将站出来的几个公侯全都围拢在中间。   众人这一看,这才明白,原来皇上根本一切早有准备!   南安郡王等人顿时脸如死灰,他们不但没有成功控制舆论,并且还被反将一军,此时更是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想要反悔都来不及了。   水溶眯了眯眼睛,说:“来人,将这几个在祖宗面前,造谣生事,妄图分化我朝的乱臣贼子……拿下!”   “是!”   士兵齐声大喊着,立刻向里收拢,南安郡王受不住打击,陡然一歪,软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其他人也是一脸死灰,全都被士兵押解起来。   众人一见,这场面甚是干脆利索,一点子都不拖泥带水,不由心中又是惊,又是敬,仿佛一个最好的下马威。   众臣赶紧跪倒在地上,连声山呼,震呼声响彻整个祭坛,直冲云霄,回荡良久:“拜见皇上!皇上英明!拜见皇上!皇上英明……” 第109章 隆宠   水溶顺利登基,成为了正式的新皇,这一天各种繁琐礼节,武曌身子本就弱,如今还怀着喜,等忙络完毕,已经累的不行,困得睁不开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就乏的睡了。   水溶本送她回寝宫,结果到了寝宫门口,却发现武曌已经睡着了,靠着自己肩头,模样甚是香甜,水溶一看,便知今日是累着夫人了,别说是夫人了,就是自己这体魄也觉得有些累了。   水溶轻轻描绘着武曌的眉眼,趁着她入睡,低头亲了一下武曌的额头,武曌似乎睡得很香,不想被打扰,“嗯”了一声,蹭了蹭自己的头发。   水溶轻笑一声,这时候外面太监轻声说:“皇上,已经到了娘娘的寝宫了,是否下轿?”   水溶一看,武曌睡得正香,便低声说:“不下轿了,回朕的寝宫。”   “是,皇上。”   很快御辇又被抬起来,往皇上的寝宫而去,武曌根本不知情况,迷迷糊糊的到了皇上的寝宫门口,还是被水溶亲自抱下御辇。   武曌睡的正香,感觉自己轻飘飘的,仿佛在云里雾里,还翻了个身,打了个挺儿,也是因着水溶臂力比旁人好太多,不然真禁不住武曌这么肆意的打挺儿。   武曌醒过来已经是第二日了,北静郡王正坐在龙榻边上,整理自己的头发,他还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看起来也是刚刚起身,外面还没有天亮,黑乎乎的一片。   武曌有些迷茫,入眼都是明黄色的摆设,这才看出来自己在皇上的寝宫,武曌并没有立刻起来,就张着眼睛去看水溶的背影。   水溶只穿了一件中衣,身材毕露,宽肩瘦腰,脊背挺拔,黑色长发仿佛是缎子一般倾泻而下,因着早起,并没有束发,那模样……真是别提多俊俏了。   武曌看着这模样儿,不由得轻笑了一声,伸手撩起水溶披在肩上的黑发。   水溶听到声音,就知道武曌醒了,连忙转过头来,笑了笑,说:“夫人,醒了?”   武曌没说话,仍然把顽着水溶的黑发,水溶也发现了,夫人其实很喜欢把顽自己的头发,就像是……调戏良家妇女的权贵似的。   水溶一笑,说:“怎么?夫人瞧朕,瞧得入迷了?”   武曌倒是坦然,说:“皇上容貌这般俊俏,自然是令人入迷的。”   水溶想了想,故意很苦恼的说:“嗯?难道朕只有脸,能入夫人的法眼么?就没有其他地方儿,能入夫人的法眼了?”   武曌见他那模样儿,忍不住调戏水溶一把,就故意往水溶身下看了一眼,笑着说:“若论起来,皇上那面儿……也是勉勉强强。”   水溶一听,当即一翻身,双手撑在武曌耳侧,轻笑说:“哦?只是勉勉强强?朕倒是觉得,夫人每次都受用的紧,哭的像是个小可怜儿。”   武曌咳嗽了一声,说:“皇上,该上早朝了,若再不起,怕是第一天就要晚了。”   水溶说:“是了。”   他说着,伸手刮了一下武曌的鼻梁,又探身过来,亲了一下武曌的眉眼,温声说:“朕先去了,夫人再歇息一会子,中午朕回来,陪夫人用膳。”   水溶说罢了,还给武曌严严密密的盖好锦被,这才起来洗漱,怕打扰了武曌,衣裳都是拿出去穿的,武曌缩在锦被里,嘴角有些不可抑制的上翘。   温柔软语,她不是没听过,一百种一千种,就算是上万种温柔款语,武曌也听过,听得都腻歪了,毕竟她曾站在权利的制高点上,她便是巅峰,谁不巴结她?   只是,水溶这般的温柔软语,她仿佛不曾听过一般欢心,武曌觉得,自己或许心软了,本不该如此……   武曌躺了一会子,起来洗漱更衣,先去太后那里请安,到了太后那里,就听到里面叽叽喳喳的,把太后逗得一串儿大笑,前仰后合的,也不怕生皱纹了。   武曌一看,原来是永宁郡主来了,怪不得呢。   永宁郡主可以说是水溶的青梅竹马了,虽然比水溶小了不少,不过因着以前经常走动,又十分讨巧,所以特别讨太后欢心,太后又只有水溶一个儿子,没有闺女,永宁郡主皮实了些,却仿佛像是个贴心小棉袄一样,太后见到她,怎么能不欢心?   正说笑着,就听到武曌进来了,永宁郡主眼睛顿时亮了,愣像是小六儿一样,蹦窜窜就起来了,冲着武曌过来。   太后则是大喊了一声,吓得永宁郡主还以为怎么了,太后赶忙亲自过来,撇开永宁郡主,挤过来,亲自扶着武曌,看的永宁郡主直傻眼。   太后则是说:“今儿怎么早起了?昨日登基大典,难为你了,还有什么叛乱,让你受惊吓了,今儿该当晚些起,也是皇上,怎么不体贴你,定然是毛手毛脚的把你吵醒了,是不是?”   武曌笑着给太后请安,说:“太后娘娘多虑了,皇上十分体贴,只是儿媳自个儿睡不着。”   永宁郡主听着太后千百叠的嘘寒问暖,笑眯眯的凑过来,说:“好嫂嫂,咱们许久多未见了,听说嫂嫂有喜了,永宁先恭喜嫂嫂了!”   武曌笑了笑,说:“你怎么还如此皮实?”   太后也说:“就是这样儿,别撞到了你嫂子,看哀家跟你没完。”   永宁郡主笑着说:“是是是,嫂子最金贵,快快,嫂子请坐。”   永宁郡主今儿过来,一方面给太后请安,另外一方面,也是来见见武曌的。   自从武曌和水溶出京赶赴边关之后,永宁郡主再也没见过武曌了,后来时局动荡,忠顺亲王怕永宁郡主捣乱,把她关在家里头,好些日子没出来,如今水溶顺利登基,永宁郡主才被放了出来。   太后年纪有些大,禁不起永宁郡主叽叽喳喳,说了一会子话儿,就让她们年轻人自个儿去顽了。   还嘱咐永宁郡主说:“你可千万记着,别跟个猴儿似的,知道么?”   永宁郡主再三保证,这才扶着武曌出来,武曌也不想回去坐着,便带着永宁郡主到御花园去走走,看看风景,如今天气也好,不怎么冷,有日偏近中午,日头更是暖和。   永宁郡主扶着武曌,一路笑眯眯的,武曌狐疑的看了一眼永宁郡主,说:“说罢,憋着什么宝呢?”   永宁郡主说:“没有啊,我今儿就是来看嫂子的,看到嫂子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武曌坐下来,笑着说:“是么?那还真有劳你费心了?”   永宁郡主殷勤的说:“没有没有,不费心的。”   她说着,又是一派殷勤的凑过来,坐在武曌旁边,撕了撕自己的手帕,说:“嫂子,我听说……今儿皇上已经给卫若兰指婚了!”   武曌一笑,说:“你这个丫头,消息够灵通的?这么快就知道了?不过是方才朝议的事情,就传到你耳朵里来了?”   其实这是必然的,水溶早就有意给卫若兰和史湘云指婚,一方面,史家受了牵连,史湘云家里不是史家的正支,比较穷苦,如今史家受到牵连,她们家里也难免动荡一些。   卫若兰心疼史湘云,想要早早将她娶过来,这样免得史湘云在那面儿受苦。   另外一方面,也是如今朝廷上下都是造反某乱的事儿,因此水溶想用一件事儿冲冲喜,正好圆了卫若兰,免得他受相思之苦。   永宁郡主自然听说了,就为这事儿来的,笑着说:“嫂子……那……那我的事儿呢?”   武曌见永宁郡主突然换上了一副很羞涩的表情,还真是不太适应,后背汗毛都要炸起来了,装糊涂说:“你的事儿?什么事儿?”   永宁郡主一听,连忙说:“就是……就是我那个事儿啊!”   武曌笑着说:“你何曾这般支支吾吾了?我还真不大习惯了,还有……你那般羞赧的表情,可千万别在别人面前袒露,实在可怖的紧,仿佛是哪方遭难一样儿。”   永宁郡主被武曌戏谑了一番,气的不行,说:“嫂子肯定知道我说什么事儿,就是……就是贾芸和我的事儿啊!”   武曌笑着说:“哦,你早说嘛,你说的,不就是我那芸侄儿?”   永宁郡主差点被武曌给气死,一口老血顶在肺里,真是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去。   武曌这些日子无趣儿的紧,好不容易抓到了永宁郡主,自然要消遣消遣了,又见永宁郡主一副羞涩的模样,更是说不出的觉得逗人。   永宁郡主抿了抿嘴,干脆说:“好嫂子,你什么时候,也让皇上,给我们赐婚呢?”   武曌笑了一声,说:“怎么?堂堂忠顺亲王的爱女,还怕自己嫁不出去?”   永宁郡主脸色又有点羞红,武曌就跟着一句说:“那也要看芸儿愿不愿意了。”   永宁郡主立刻说:“他敢不愿意?”   武曌说:“你这么泼辣,京城里不知道多少官员,都是被你扳倒的,芸儿若不愿意,也是正经的。”   永宁郡主一听,咬着嘴唇,说:“我……我那扳倒的也是贪官,他们贪了,还不许我消遣了?”   永宁郡主又说:“嫂子,如今贾芸已经是正三品的工部侍郎,皇上若是赐婚,我爹肯定不敢说什么的。”   她刚说完,就听到一个声音笑着说:“朕可不做这个坏人,到时候惹得皇叔嫌弃。”   永宁郡主一听,当即转头一看,好家伙,是皇上过来了!   水溶从远处走过来,显然听到了她们谈话,永宁郡主赶紧下跪请安,武曌也想要请安,却被水溶一步跨上来,伸手拦住,说:“小心身子,不必拘这些个。”   永宁郡主那面儿刚刚被武曌奚落了不知道多好次,这倒好了,又看上秀恩爱了,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儿,就说:“皇上,您大发慈悲,行行好,也给我次婚罢。”   水溶笑着说:“朕说了,这事儿,要看你父亲,自然了,还要看贾爱卿愿不愿意。”   永宁郡主没办法,一直看着皇上和武曌秀恩爱,眼睛都要烂了,只好又说了几句话,便告辞离开了。   水溶搂着武曌,说:“走罢,午膳布好了,朕扶你回去用膳。”   武曌答应了一声,水溶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还说:“累不累?”   武曌笑着说:“皇上,我又不是瓷做的?”   水溶笑着说:“你是宝贝做的,朕的宝贝,自然比瓷强百倍千倍。”   武曌说:“不知什么时候儿,皇上又学了这么多花言巧语了?想必卫参领,为了这场赐婚,也给皇上出谋划策不少?”   武曌似乎一下子戳到了水溶的痛楚,赶紧咳嗽了一声,还真别说,好些话儿都是卫若兰给他找来的,可谓是集百家之长,水溶这些日子忙着登基的时候,也抽空背了背一些经典语录……   两个人往回走,水溶说:“等卫若兰成婚之后,朕就找个合适的时机,昭告天下,册封你为皇后。”   武曌一听,抬起头来看着水溶,水溶也停了下来,低头看着武曌,将人揽在怀里,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继续说:“等咱们儿子出生,朕就册封他为太子。”   武曌一笑,说:“皇上,若是姑娘呢?”   水溶说:“那朕就宠着她,然后咱们再生,直到有太子为止,好么?”   武曌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随即淡淡的说:“皇上的宠爱,恩泽绵长,只是……皇上,如今您的后宫只有我一个人,才会隆宠如此,日后若是有了更加绝色温婉的妃子,她们要给皇上产下皇子,该如何是好?”   水溶听到这里,将人紧紧搂在怀里,下巴轻轻摩挲着武曌的头顶的柔软黑发,笑着说:“朕这一辈子,看的很透彻,朕只要你一个人……” 第110章 试试他   今儿个是护军参领卫若兰的大喜日子,谁不知道卫若兰是当今皇上的发小?如今又官升护军参领,更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多少千金小姐排队等着卫若兰娶回家,就是做小妾也无妨,只是卫若兰偏偏娶了败落史家的大丫头史湘云。   这事儿虽然津津乐道,但是没人敢咕唧什么,毕竟新皇上任三把火,而且这婚事,可是皇上亲点的,皇上这天还准备亲自到卫家府上,亲自主持婚礼。   水溶特意把今儿个的事儿都安排开了,然后亲自给武曌梳洗画眉,在水溶孜孜不断的努力下,水溶终于会给武曌画眉了,虽然画出来还是没有不画好看,但是也不是刚开始那种蚯蚓蛇形眉了,总之是可喜可贺。   武曌其实有点纳罕,水溶竟然有这样的嗜好,孜孜不倦得给自己画眉,还跟着丫头们学,简直是屡败屡战,毫不气馁,丫头们看了都要笑的。   水溶却不管旁人的眼光,端相了端相自己给武曌画的眉,笑着说:“好了,夫人看看?”   武曌王镜子里一看,还能看得过去,总之不是不能见人,便看到镜子里,水溶坐在她身后,竟然一副讨表扬的模样,险些笑出来,便违心的说:“皇上今日的手艺,似乎又精进了……”   水溶倒是很禁夸的,说:“是夫人越来越美艳了。”   丫头们听着两个人互相恭维对方,不由又是笑起来。   两个人拾掇完了,这便出宫来了,今儿个卫家府上人满为患,因着大家都知道皇上亲自指婚,所以纷纷登门拜访,献上贺礼。排队献上贺礼,等着上档子的,就一直拐了一条街那么长,可将往日贾家过寿的壮景比了下去。   皇上的御辇在卫家门口停下来,卫家上下,还有一干宾客,全都出中门,跪地相迎,山呼万岁。   水溶亲自扶着武曌从御辇中走出来,淡淡的说:“平身罢,不必多礼。”   随即水溶扶着武曌,说:“夫人,咱们进去,当心门槛。”   武曌笑了笑,说:“多谢皇上。”   两个人相敬如宾的走进卫家,卫家众人将皇上和武曌迎上上座,奉承恭维着,一时间很是忙叨,那面子水溶要应酬很多人,怕武曌觉得心烦,便让她先休息一下子,自己去那面儿单独应付着。   武曌坐下来,稍微休息了一会子,卫家的女眷赶紧陪着,又拿出点心来与武曌,武曌稍微吃了一口,最近她身子有些显形了,不过因着她身材本就纤细苗条,看起来也并不怎么样,不过胃口是好了,没有刚怀上那种时不舒服的感觉。   武曌食了一些,眼看着忠顺亲王也来拜访,那面儿永宁郡主自然来凑热闹了,她是羡慕死了史湘云和卫若兰,自然会来观礼。   永宁郡主过来陪着武曌,笑着说:“嫂子,今儿……贾芸来了么?”   武曌笑着说:“奇怪了,贾芸来没来,你问我做什么?你难道不知?他的事儿,你不是最清楚么。”   永宁郡主被她戳了软肋,似乎很是忧愁,说:“最近贾芸升了工部侍郎,忙的紧,我一个月都没见着他了。”   武曌笑着说:“怪不得,脸这般的黑,原是害了相思病。”   永宁郡主拉着武曌袖子,说:“嫂子,你少戏弄我两句,成么?”   永宁郡主说的十分诚恳,武曌幽幽一笑,说:“瞧你这平日里刁蛮古怪的小丫头,连贪官都摆的平,今儿个却为情所困,我欢喜的紧,一时收敛不住,就……好了,我收敛着就是了。”   永宁郡主越听越不对味儿,感情又是戏弄自己,当即十分无奈。   她们说话的当口,那面儿贾芸就过来了,他身穿三品官袍,看起来面上有些劳累的样子,眼底些许乌青,不过整个人看起来仍然俊逸潇洒,比以往更是气质出尘了。   永宁郡主连忙抓住武曌袖子,武曌说:“你抓我做什么?”   永宁郡主那是紧张的,一个月没见过贾芸了,自然有些紧张。   那面儿永宁郡主虽然紧张,不过还是一脸兴奋的,很快抛弃了武曌,就跑过去,似乎想要和贾芸说话。   武曌见永宁郡主跑过去,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   贾芸那面子和人寒暄着,突然见郡主过来,那面的人当即就回避了,贾芸赶紧行礼说:“郡主。”   武曌等永宁郡主走了,又吃了两口点心,这么转眼的功夫,永宁郡主也不知道和贾芸说了什么,突然拔高声音说:“你以为自己是什么!我明个儿就找一个配得上我的,改明儿就嫁!”   永宁郡主说着,顿时就跑开了,武曌一看,不知出了什么事儿,永宁郡主满脸通过红的,似乎发了很大脾气,武曌无奈的站起来,冲着永宁郡主跑走方向走过去,准备看看情况。   永宁郡主突然跑开,扎进没人的地方,找了个台矶,也不顾形象,一下就坐了下来,气哼哼的用袖子挥着地上的花草。   武曌走过来,说:“这花儿可不是贾芸。”   永宁郡主一看是武曌,脸上有些委屈,说:“什么贾芸,我不认识他!”   武曌当即就笑了,不似她坐在台矶上,自己坐在亭子的小椅上,说:“我猜猜,当是什么事儿?必然是芸儿又说,他配不上你?”   永宁郡主一听,火了,说:“他就是配不上我!”   武曌显然猜对了,定然是方才永宁郡主去找贾芸搭讪的时候,贾芸又说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永宁郡主。   永宁郡主说罢了,顿时好生委屈竟然要哭了,眼珠子都红了,武曌一看,顿时头大了,连忙转身就走,永宁郡主本想让武曌安慰自己,哪知道武曌调头要走,当即抓住她的袖子,说:“嫂子,你去哪儿啊?”   武曌说:“我最见不得人哭,你一哭我就头疼,自己去清静清静。”   永宁郡主委屈的抽噎两声,也没有真的哭,武曌叹了口气,说:“说到底,你到底爱见芸儿什么?你第一面儿见了芸儿,便说爱见他,那是爱见他的颜色了?”   贾芸的确长相出众,而且给人的感觉彬彬有礼,如今又是三品大员,又有气度,更是不同凡响了。   永宁郡主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还是说了,其实她也并非对贾芸一见钟情,早些儿就见过贾芸好几次。   头一次是永宁郡主坐在轿子里,贾芸没见着她,她路过一个香铺子,其实就是贾芸的舅舅干活儿的香铺子,看到贾芸正在朝他舅舅借钱,当然,很没脸的被奚落一顿,他舅舅还哭穷。   当时永宁郡主只是觉得贾芸生的真好看,尤其是他愁眉苦脸的模样儿,就更是有趣儿了。   第二次是永宁郡主自己偷偷溜出来顽,又撞见了贾芸,贾芸当时看到有个小丫头被恶霸欺负,好些人都不愿意管这事儿,贾芸那会子在贾家受了气,正愁没地方发泄,便管了闲事儿。   贾芸至今不知道,他当时救得一个小丫头,其实并不是什么小丫鬟,而是忠顺亲王府上的郡主。   当时天黑,贾芸也没仔细去看一个姑娘,况且那姑娘穿着丫鬟衣裳贾芸更不会联想这么多了。   永宁郡主说完了,就见武曌在笑,说:“也没……没那么好笑罢。”   武曌说:“你当真这么爱见他?”   永宁郡主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子说:“他不爱见我,我能怎么办。”   武曌幽幽一笑,永宁郡主见武曌那笑容,尤其是黄昏时刻,昏黄的光线一打,总觉得有点瘆人,就听武曌说:“芸儿出身贫苦,自小又被人欺负,自然戒心很深,你那般问他,他自然不会说,郡主不妨试试他。”   永宁郡主纳罕说:“试试他?什么意思?”   这个光景,正好高将军从旁边走过去,看到武曌,立刻过来请安,说:“娘娘,可找到您了,皇上正找您呢。”   武曌见到高将军,突然笑的很是温柔,高将军也不是什么生人了,突然看到娘娘笑成这样,顿时遍体生寒,差点跪地大喊求饶。   高将军颤抖的说:“娘娘……可是要卑将办什么事儿?”   武曌笑着说:“不是什么大事儿,逢场作戏,你会么?”   高将军更是一脸纳罕,不明白让自己怎么逢场作戏?   水溶应酬完了,找不到武曌,心里有些担心,令高将军去找,结果高将军半天儿也没回来,水溶只好自己脱身去找,就在花园子里看到了他们。   武曌正指挥着高将军和永宁郡主,不知做什么呢。   水溶走过去,武曌见到他,便笑着说:“皇上,您来的正好,有戏看了。”   水溶一见武曌笑的这般畅快,刮了一下她的鼻梁,说:“小坏蛋,又做什么好事儿了?”   武曌说:“看戏便是,好戏。”   那面子贾芸正好走过来,从旁边路过,他是来找永宁郡主的,毕竟永宁郡主刚才大发雷霆的跑了,贾芸觉得是自己说错了话,惹恼了郡主,不去找不好,怕郡主真出什么事儿。   贾芸刚走过来,武曌便笑着说:“来了。”   永宁郡主和高将军一听,都很紧张,随即永宁郡主“哎呦”一声,一个假摔,歪倒在了高将军身上。   高将军差点没接住,毕竟第一次逢场作戏,他是个粗人,而且作戏的对象是郡主,高将军之前在忠顺亲王麾下当过几年兵,这事儿若是让忠顺亲王得知了,自己脑袋还不搬了家?   贾芸听到动静,立刻走过来,还没过来,就看到永宁郡主依偎在高将军怀里,高将军也不知在说什么,似乎在安慰永宁郡主似的。   贾芸的步子顿时就顿住了,没有再往这边走,脸色有些僵硬,嗓子滚动了两下,站在原地一直没动。   永宁郡主差点闪了腰,高将军也不敢接她,若不是因为她机智,真的要跪在地上行大礼了。   高将军拦了苦差事儿,战战兢兢的,武曌却躲在一边儿笑,似乎觉得很有意思,水溶甚是无奈,他是看出来,显然这些日子夫人有喜在身,所以给闷坏了,改明儿该带着夫人出去散散心才是。   贾芸默默地注视着高将军宽慰着永宁郡主,眼神从惊讶,变得毫无波澜,慢慢平静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高声喧哗,一个看似像是管事儿的人,正在殴打一个小丫头,说:“让你偷懒!让你偷懒!到了咱们府上,还把自己当成奶奶了?知道偷懒了?啊?!”   管事儿说着,对着那丫头“啪啪”两下,左右开弓,抽了两个嘴巴,丫头的脸瞬间飞起来,一下红肿,猛地倒在地上,爬都怕不起来了。   众人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转头一看,真是冤家路窄,那丫头不是旁人,竟然是昔日里贾府上的林红玉,贾府被抄家,丫头被发配,林红玉不知道怎么,周转到了史湘云那里,如今跟到了卫家府上。   林红玉跪在地上哭泣,贾芸一看,当即抬步走过去,赶紧拦住那管事儿,他本心烦意乱,没看清楚丫头是谁,这边都拦下来了,仔细一看,竟然是林红玉!   林红玉见到贾芸,又看到他的官服,当即“嘤咛”一声哭了出来,连忙抱住贾芸的小腿,哭泣说:“芸二爷!是芸二爷!”   贾芸也没想到是林红玉,如今再见到林红玉,又是她哭成这样儿,顿时有些懵了,那面儿管事儿看到是贾芸,当即不敢招惹,赶紧赔笑说:“这……贾大人,小人不知这……这丫头还与贾大人有些渊源,实在……实在是对不住……”   武曌没成想,只是“逢场作戏”而已,这戏突然大了。   那面儿永宁郡主怎么能不认识林红玉?当年武曌还在贾府的时候,永宁郡主上贾府去,还跟着武曌一起教训过小红,其实当时永宁郡主就是有私心的,她知道贾芸似乎爱见小红。   永宁郡主一看到这场面,顿时爬了起来,也不装柔弱了,高将军摸不着头脑,但见永宁郡主突然爬起来,然后凶神恶煞的就走了。   高将军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看向武曌,武曌则是突然一脸惋惜,就在水溶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永宁郡主大步走过去,直接插在贾芸和林红玉之间,林红玉一见永宁郡主,顿时吓得缩了手,她可还记得当年永宁郡主教训自己的样子。   林红玉十分柔弱,更衬得永宁郡主凶神恶煞,永宁郡主大步过去,眼珠子通红的瞪着贾芸,随即抬起手来,迅雷不及掩耳,就是“啪!”的一声。   贾芸还没反应过来,就挨了一个大嘴巴,不止如此,永宁郡主反而眼泪就哗啦流了下来,当即瞪了一眼贾芸,立刻转身便跑了。   这一嘴巴真是始料未及,只有武曌似乎早就料到了,啧了一声,似乎在感叹,摇了摇头。   水溶十分无奈,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说:“夫人,咱们还是……去观礼罢,别趟了这浑水。” 第111章 武儿   卫若兰的婚宴很快开始了,宾客如云,觥筹交错,尤其皇上和娘娘都在,更是声色鼎盛,透露出一片歌舞升平之态。   贾芸却坐在席上,脸上顶着一个巴掌印子,永宁郡主方才身子不舒服,已经回去了,贾芸的目光就在高将军身上停留了一会子,又转过去,又转回来停留了一阵子。   高将军今儿喝了个痛快,平日里因着需要执勤,所以不能喝酒,今儿个敞开喝,可是欢心了。起初没感觉出来,后来就觉得,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目光,总是刺着自己,找了好一阵子才发现,竟然是工部侍郎贾大人!   高将军瞬间觉得,贾大人可能误会了什么,只是他要怎么解释?   武曌坐在席上,好些人给武曌劝酒,武曌自从有喜之后,就没怎么喝过酒了,其实还挺馋这一口儿的,就喝了两杯,那头里水溶一个不留神,又让她钻着空子喝了两杯。   回头一看,武曌已经两颊泛着桃花一般的殷红,看起来明艳又妩媚,说不出来的姿态惑人。   水溶顿时有些头疼,心想着夫人又该发酒疯了,当即劝着说:“夫人,别喝了。”   他说着,将武曌手里的酒杯拿下来,武曌此时已经醉了,脑袋里晕晕乎乎的,“嗯?”了一声,用迷茫的眼神饧着水溶,水溶最受不得她这样的目光,恨不得“狠狠教训”她,只是如今武曌身子不方便,便有恃无恐,变本加厉起来。   水溶头疼不已,劝慰说:“乖,你饮醉了,喝些茶,解解酒气。”   水溶把她手里的杯子拿下来,换上茶杯子,武曌脑子里虽然反应慢,但是较劲儿一般,放下茶杯子,去拿酒杯子,两个人来回来去的换,似乎武曌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水溶很是无奈,说:“乖,夫人听话。”   武曌就笑着说:“溶溶听话。”   又叫他溶溶……   果然是醉了,醉的还挺厉害的。   水溶当即就把杯子里的酒换成了茶水,然后把茶水杯子倒上了酒,果然武曌醉了,一下子就上勾儿,那模样可怜儿的紧,端起酒杯子,还以为里面是酒,咕咚就仰头闷了,动作还挺豪爽的。   水溶一笑,似乎有些得意,将茶杯子拿起来,悠闲的喝了一口里面的酒。   那面儿武曌喝了茶,啧啧味道,似乎觉得有点不对劲儿,这才反应过来,中了水溶的圈套,当即看到水溶满面含笑正在“喝茶”,于是想也没想,立刻凑过去,挨近水溶,双手一把勾住他的脖颈。   水溶吓了一跳,生怕伤了武曌,赶紧半弯下腰来,让武曌别抻着自己,武曌则是立刻一仰头,将自己的嘴唇献上来,紧紧贴合着水溶的嘴唇。   水溶有些吃惊,这可是大庭广众,虽然大家都在忙着敬酒,但是好多人都关注着皇上这边儿,武曌竟然如此奔放。   武曌吻上来,紧紧贴着水溶的嘴唇,然后轻轻一啜,水溶还没来得及吞咽的酒水就被武曌渡走了,不止如此,武曌的舌头仿佛一条灵巧的小蛇,冲进来横冲直撞,肆意掠夺,颇为霸气的扫荡了一遍,弄得水溶眼神发沉,恨不得立刻教训她。   水溶连忙稳住自己的呼吸,深吸了两口气,那面子想要过来攀谈的大家闺秀们,全都被娘娘这动作给吓傻了,顿时怔愣不敢前进,然后一哄而散了。   武曌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儿”,抢了酒,心满意足的歪在桌上,饧着眼睛看水溶,含糊的说:“你这小心眼子,还和我斗,你太嫩了些儿……”   水溶低下头来,咬了一下她的鼻尖儿,说:“捣蛋,嗯?”   哪知道武曌突然一把捏住水溶的下巴,不让他起来了,笑着赞叹说:“真好看。”   水溶听她冷不丁的夸奖自己,笑了一声,说:“那是自然了。”   武曌又慢吞吞的说:“你这容貌,倒是最耐看的了……”   水溶一听,有些不满的说:“耐看?夫人还想看旁的男人?”   武曌一笑,颇为自豪的模样儿,眯着眼说:“我看过的男人,多了去的。”   水溶当即心里堵的慌儿,说:“夫人往后只许看朕一个人。”   武曌咯咯笑起来,似乎觉得很有意思,说:“凭什么?”   水溶一个磕巴也没打,顺着武曌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然后在她耳边沙哑的笑着说:“凭朕的姿色,还不够么?”   武曌又笑了起来,说:“差不离够罢,那要看你花样儿多不多?”   水溶差点给气笑了,说:“夫人要什么花样儿?”   她问完了,武曌似乎在思考,不一会子竟然没声儿了,小醉鬼睡得倒是挺快的。   水溶当即把自己的披风脱下来,盖在武曌身上,说:“等你醒了再算账。”   武曌浑浑噩噩的,感觉身子在摇,胃里都是酒,险些要给摇吐了,难受的哼了一声。   水溶赶紧将人拦的紧了一些,说:“醒了么?这会子在车上呢,马上就到。”   不过武曌并没有真的醒过来,还是醉酒的厉害,一开口水溶就听出来了,因为武曌还叫自己溶溶呢。   武曌声音不大,说:“溶溶……”   她叫的柔柔的,害得水溶感觉自己有些个不太好,眼睛似乎都要散发出狼光来,这些日子禁欲,也不过三个月左右,往后还有那么多个月,也不知道该怎么熬下来。   武曌又叫了一声,水溶实在忍不住,连忙说:“怎么的?哪里不舒服?”   武曌蹙着眉,一脸憔悴的模样儿,更是可怜儿,却听她说:“吐……要吐……”   水溶吓了一跳,赶紧令人停车,只是车子还没停稳当,武曌就吐了,丫头太监们赶紧冲进来拾掇,水溶的龙袍也再所难免,武曌吐了之后倒是舒坦了,水溶看着自己的袍子,顿时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进了皇宫,水溶赶紧将武曌抱下车子,进了寝宫,让丫头们看着一会子,自己去沐浴换衣裳,只是在水溶沐浴的时候,突听有吵闹的声音,外面紫鹃和雪雁只想哭,喊着:“娘娘……娘娘,您快饶了我罢!”   “娘娘,您饶了奴婢罢!”   水溶赶紧大体洗了,头发没擦,湿漉漉的,披上衣裳就过来了,一进内殿,顿时头疼不已,原来武曌没有睡下,又开始撒酒疯了,衣衫甚是单薄,正“调戏”两个小丫头,正在评点两个小丫头的姿色。   紫鹃雪雁见水溶进来,当即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赶紧跑了,水溶连忙走过来,将人一把抄起来,放在榻上,说:“别光脚,这么凉,小心寒着身子。”   武曌则是醉眼朦胧的,笑着说:“又来了个小美人儿。”   水溶哭笑不得,说:“你方才还把朕的衣裳都给吐了,现在还撒酒疯?”   武曌醉着,自然听不清楚,也听不明白,她跟本不知道自己刚才吐了,晕晕乎乎的搂住水溶,说:“小美人儿,给我侍寝。”   水溶更是哭笑不得,说:“你何苦来惹朕?”   武曌非让小美人儿给她侍寝,撩的水溶呼吸都粗重了,压低了声音,仿佛是一头野兽一般,紧紧盯着武曌的眼睛,说:“颦儿……”   武曌“嗯?”了一声,眼神有些迷茫又迷离的盯着水溶,随即含糊的说:“我不叫颦儿。”   武曌此时醉酒,脑子里恍恍惚惚的,只知道自己不是颦儿,她当然不是颦儿,她只是不知道怎么,就顶上了林姑娘的躯壳,她内地里怎么可能是颦儿呢。   水溶好不容易叫的如此亲昵,听武曌不答应,笑着说:“你叫我溶溶,不允许我叫你小名儿?”   武曌歪了歪头,他们方才闹得衣裳都要掉下来了,这会子香肩半露,看的水溶嗓子有些干哑,这时候武曌却突然说:“阿武。”   水溶自然听不懂的,笑着说:“五儿?你在家里,难不成排行老五?”   不过水溶一想,也不是,林如海有一个儿子,早年夭折了,剩下一个女儿,自然就是他的夫人,怎么想,也没有老五这么一说。   水溶以为武曌还在撒酒疯,就笑着说:“也好,咱们家里,四儿六儿都有,如今多了个五儿,倒也是配的紧。”   武曌挽着水溶脖颈,说:“不是那个五。”   水溶笑着说:“嗯?什么五?”   武曌想了想,酒气酣然的说:“文武的武。”   水溶稍微愣了一下,但是见武曌眼神虽然有些醺醺然,却极为清亮,便顺着说:“好,武儿,为夫这样叫,你觉得好么?”   武曌不知怎么的,嗓子突然滚动了好几下,不由分说,手上突然用劲儿,猛地将水溶拉下来,就附上了他的嘴唇。   夫人实在是热情,水溶有些招架不住,一面子不能拒绝,一面子又怕伤了夫人,也算是用了毕生的定力忍耐了……   武曌后半夜倒是老实了,沉沉的睡过去,窝在北静郡王怀里,睡得很是香甜。   第二天幸亏不用上早朝,水溶难得也懒得早起,就由着武曌懒在自己怀里,准备自然醒了。   阳光晒在眼睛上,水溶怕打扰了武曌休息,见武曌蹙着眉,一副很难受的模样,又怕叫丫头进来打帘子,声音大吵醒了武曌,又怕自己过去打帘子,一动也吵醒了武曌,便伸着手,将手掌并拢,给武曌遮着眼睛。   武曌又沉沉睡了一会子,这才醒过来一睁眼,便看到水溶在做高难度的动作,就笑着说:“皇上,您做什么呢?”   水溶笑着说:“见武儿睡得香甜,给你挡着阳光,可睡好了?”   武曌听到水溶的话,脸色猛地僵硬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试探地说:“皇上……你方才叫我什么?”   水溶一笑,说:“果然,夫人又不记得昨晚上怎么撒酒疯的了?吐了为夫一身,喊为夫溶溶,还调戏丫头,给为夫抓了个正着。”   武曌顿时头疼欲裂,调戏丫头?她平日里撒酒疯都这么豪爽?   水溶见她吃惊,轻轻捏着武曌下巴,说:“不止呢,还调戏朕,你知道朕忍得多辛苦么?”   武曌咳嗽了一声,总觉得他们的问题说偏了,水溶又说:“朕叫你颦儿,你不答应,非要朕叫你武儿,还是文武的武。”   武曌听到这里,心脏猛跳两下,面上不动,但是立马暗自打谅端相水溶的表情。   水溶还是那般,脸上千百番的温柔宠溺,笑着说:“武儿,嗯?”   武曌笑了一声,说:“昨夜是我失礼了,请皇上别放在心上。”   她说着坐起来,不过身子酸软,险些摔倒回去,水溶连忙将人揽在怀里,说:“当心些儿。”   武曌谢过他,便转过头来,将衣裳披上,眼底里有些说不清的情绪,心里想着,果然喝酒误事儿,若是因着喝酒而说漏了嘴,惹人怀疑,那实在不值得。   那面子水溶让丫头过来伺候,又亲自给武曌画眉,似乎百做不厌,十分周到细致,陪着武曌用了午膳。   那面子有人过来请水溶,说是户部的人送来了花名册,问水溶要不要看,水溶一听,便摆手说:“拿下去罢,朕不看。”   武曌听到了一耳朵,不由又看了一眼水溶,但是没有说话,水溶很忙,又过一会子,说是番邦使臣过来庆贺水溶登基的事儿,请水溶过去一趟。   水溶答应下来,先让人走了,嘱咐武曌说:“夫人昨日累了,好好歇着,千万别着了凉,你若是闷,朕一会子请太后过来,陪陪你。”   武曌笑着说:“皇上言重了,太后是长辈,我不过是小辈儿,怎么敢劳烦太后大驾呢?该当是我过去请安才是。”   水溶笑了笑,帮她整理了一下鬓发,说:“母亲恨不得天天儿往你这面子跑,是朕见不得你与旁人这么好,心里醋的慌。”   武曌险些给他逗笑了,说:“皇上,那是太后,又不是什么旁人。”   水溶轻轻抚摸着她的鬓发,笑着说:“朕不依。”   武曌当即心里有些无奈,水溶这下子真的该走了,武曌却突然说:“皇上,我在家中既不排行五,更不姓武,难道……皇上心中就不曾有什么疑问么?”   水溶一听就驻了足,转过身来,说:“夫人想说,自然会说,若是夫人不想说,定然是朕还不够好。”   水溶说罢了,笑了笑,说:“好生歇着,朕先去了。” 第112章 美人儿计   好一招,以退为进。   水溶说完,很快便走了,武曌看着水溶的背影,注视了良久,随即笑了笑,慢慢坐下来,她深知,水溶是个聪明人,或许他心里有狐疑,有纳罕,只是没有表达出来,而起看起来游刃有余。   卫若兰的婚事已经成了,水溶之前答应过武曌,说是等卫若兰的事儿成了之后,就准备立武曌为皇后。   几日之后又是例行早朝,群臣纷纷来到朝堂之上,贾芸因着是三品的工部侍郎,因此这会子也是来上朝的。   他进了宫门,还没有到朝堂门口,结果就被人拦住了,抬头一看,不是旁人,就是忠顺亲王。   贾芸赶紧给忠顺亲王行礼,说:“贾芸拜见王爷。”   忠顺亲王冷冷一笑,说:“当不起。”   贾芸有些吃惊,不过仔细一想,当即就明白了,定然是因着永宁郡主的事儿,那日里在卫若兰的婚宴上,永宁郡主哭的十分伤心,没过多久就走了,后来过了几日,都未曾见过永宁郡主。   永宁郡主似乎也没有进宫来,说是生病了,正在家里养病。   贾芸面上有些尴尬,他其实心里挂念着永宁郡主,不知永宁郡主那日走了之后,是不是真的病了,况且那日里,他与林红玉不过是个误会罢了。   没成想竟然就那么撞见了,若是早知道是林红玉,贾芸也不会过去解这个围了,那日他挨了一巴掌,郡主反而哭的伤心,贾芸心里头实在不好受,但是又没有空档去赔罪。   如今见到了忠顺亲王,忠顺亲王往日里便看他不顺眼,今日似乎更是看他不起,贾芸心里一阵灰冷,拱手说:“王爷恕罪。”   忠顺亲王冷冷的说:“你何罪之有?”   贾芸说:“下官……无意得罪郡主。”   忠顺亲王一笑,说:“得罪?”   他本就冷酷挂相,如今贾芸这么说,他更是冷笑一声,脸上仿佛是地狱的恶鬼一般,冰冷得要掉渣子,说:“你知道,为何本王看你不起?”   贾芸心口一震,抬头看向忠顺亲王,忠顺亲王看不起他,其实贾芸早就知道,忠顺亲王嫌弃他的门第太低,配不起郡主,一直都是这般,想要自己往上爬,够了门第,才能配得起郡主。   不过说实在的也是,若是门第都不一样儿,往后嫁娶在了一起,该怎么生活?该怎么适应对方,那是不可能的。   贾芸脸上划过一丝凄苦,自嘲一笑,说:“下官……”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听忠顺亲王冷声说:“因为你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贾芸听到这话又一震,忠顺亲王又说:“不管是你的门楣,还是你的身份,你连自己都看不起,如何让别人看得起你?贾芸,你真以为,升上了官,就能配得上我的女儿么?就算是当今的一品大员,公侯王爵,又能如何?”   贾芸似乎有些呆愣,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忠顺亲王,忠顺亲王已经径直往前走去,说:“既然你没有这个念头,那就趁早断了。”   他说罢了,立刻走进朝堂,留下贾芸一个怔愣良久。   朝臣纷纷进入朝堂,按品阶站好,那面子水溶就款款从内殿走出来,众人跪地山呼万岁。   水溶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说:“各位爱卿,可有事启奏?”   众人连忙上本,各种事宜,全都井井有条,别看如今新皇登基,但是水溶的能力在那里摆着,什么事儿都有条不紊,朝堂根本没有受叛乱影响,一切都十分正常。   水溶当面批揍了一些奏章,随即就说:“若没其他事儿,朕倒是有一件重要的事儿。”   众人纷纷站好,等着皇上说重要的事儿,水溶便说:“朕已经决定,则个良辰吉日,正是册封林氏为正宫皇后。”   他的话一出,群臣顿时炸了锅,林如海就站在列中,当即抬头看了一眼水溶,随即心中欣喜若狂,并非是为了皇后之位,而是为了自己女儿,皇上对女儿一心一意,如今又要册封女儿为皇后,这不是更能证明,皇上待她是极好的?林如海这般也就放心了。   群臣一片喧哗,立刻有人站出来,说:“皇上,如今后宫尚未丰满,就册立皇后,是不是……有些过于草率了?”   “是啊是啊!皇上,皇上如今初登大宝,该当令户部打开门路,广招秀女,丰满后宫,这样才能选出一位德才兼备的女子,胜任国母之位啊!”   “是啊,而且皇上如此年轻,后宫之中又只有林氏一人,等多多扩招秀女,再立后不迟啊!”   大家这么一说,林如海顿时皱起眉来,没想到反对的人竟然不少。   水溶笑了一声,说:“怎么?朕初登大宝,难道不该多多体察民情,竟然第一要务是多纳妃,这是什么联系?”   众人顿时有些哑口无言,你看我我看他的,随即有人又站出来,说:“皇上,林氏温婉聪明,又出身世家,自然是立后的最佳人选,只是……皇上……今日里,许多臣子都听说,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行为手段过于……过于专权独断,恐怕若是立了林氏为皇后,会……会干预朝政,后患无穷啊!”   那人说完,竟然有一票子的人应和起来。   水溶登基,这些日子好些人都听说了,一些个计谋,其实是武曌想出来的,一个女儿家,比一百个男人的计谋还要厉害,这让这帮子朝臣们有所忌惮。   尤其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武曌的父亲林如海。   林如海如今是纠察院的左副都御史,这官位极不讨好人,尤其林如海不知变通,铁面无私,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这样子一来,更是让好多人记恨在心中。   尤其这些日子,林如海还管理了贾家王家的事情,手段雷厉风行,好些人害怕极了,恨不得立刻找茬抻他下来,若是他的女儿真的成了皇后,那么朝廷上十有八九的官,岂不是都要被查出贪污来?   这样子一来,就有好戏人反对起来。   高将军等人都是跟着武曌出生入死过的人,十分耿直,立刻辩驳说:“皇上!娘娘为人直爽,而且冰雪聪明,绝不是那种祸乱朝纲的人,请皇上明鉴!”   “高将军常年在边关,能知晓多少?”   “就是。”   水溶当即脸色不好太好看,反对的人当然占大多数,一方面忌惮林家,一方面还想把自己的女儿充入后宫,十有八九的人竟然都在反对。   水溶坐在龙椅上,脸色已经很是难看,那面子突然又有人急匆匆的冲进来,说:“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   那人冲进来,直接跪在地上,叩首说:“皇上,刚刚接到消息,我朝发生了一场百年难遇的地震!如今雨水充沛,地震还引起了泥石流,已经冲垮了不少房屋和农田,皇上!”   众臣一听,顿时喧哗起来其中好几个人,眼神顿时一亮。   有人诚恳的说:“皇上!!这是天意啊,连老天爷都觉得,皇上此时立后太早,林氏定然有伤体统,竟然惹得上天发怒,这才降下灾祸!”   高将军顿时怒了,林如海何曾不是,他女儿怎么可能和地震有关系,分明就是那帮子人生拉硬套,林如海刚要说话,水溶已经“嘭!”一声,狠狠拍了一下龙椅的扶手,吓得众臣“哗啦”跪了一片,一个个瑟瑟发抖。   水溶冷冷的站起来,慢慢环视了一下众人,说:“如今发生天灾,你们倒好,看看你们,朕的文武百官,一个个不知立刻解决问题,反而倒是将天灾生拉成了人祸,朕在这里,就是听你们说道这个的?”   众臣吓得不敢吭声,听着皇上训斥,连忙叩头说:“罪臣惶恐,请皇上息怒!”   水溶冷冷的说:“散朝,关于地震的事儿,一会子各部给朕一份详细的汇总。”   “是!”   众臣不敢喘一声大气儿,赶紧全都答应下来,水溶没有再说一个字儿,一甩袖子,立刻走进了内殿,众臣这才纷纷平身,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然后都走出朝堂,赶紧去班房商议了。   武曌在后宫,也已经听说了地震的事儿,还有好些人把地震“归功于”自己。   武曌不由想笑,若是自己真的能说地震就地震,岂不成了神仙?   水溶脸上流露着怒容,很快从外面走进来,他看到武曌,赶紧就收敛了自己的怒气,换上了平和温柔的模样,笑着说:“武儿。”   武曌见他进来,请水溶坐下来,说:“皇上如今笑的,比哭还要难看。”   水溶将人拉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说:“好啊,你还敢嘲笑朕了?”   武曌淡淡的说:“皇上,朝堂上的事儿,我已经听说了,皇上不用故意瞒着。”   水溶叹口气,说:“如今你身子不好,朕不想让你费心。”   武曌笑了笑,说:“这么些事儿,费什么心?当下之急,倒是地震的事儿,要费心思了,若是处理不好这个事儿,恐怕好些官员,就要趁这个时机,拿捏皇上,给皇上难堪。”   水溶轻轻抚摸着武曌的脸颊,说:“还是武儿明事理。”   下午的时候,各部的汇总就出来了,这次地震果然是百年难遇,波及范围非常广泛,不只是高门大户的房子被震塌了,好些百姓的矮房子和茅草房,被暴雨和泥石流给冲垮了,还有田地,简直冲成了一片废墟。   兵部已经开始准备派兵救援,户部正在核算拨派的赈灾银,工部已经开始着手考虑重建的种种问题,等等,各部呈上来的奏章就数不胜数。   水溶从下午一直看到了深夜,来来回回比对着奏章,批示银两粮食兵马等等。   水溶蹙着眉,在昏黄的灯光下,手里拿着朱笔,似乎十分专注,正在浏览一本奏章,武曌进去的时候,里面只有一个太监伏侍着,太监见武曌这么晚来了,当即想要请安。   武曌挥了挥手,那太监赶紧就退了下去。   武曌走进去,轻轻将手里的披风披在水溶肩上。   水溶方才太过专注,根本没听见声音,被人碰了一下肩膀,立刻反应过来,猛地抓住武曌的手,抬头一看,又怕碰伤了武曌,连忙松开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说:“武儿,还没歇下,时候太晚了。”   武曌说:“皇上不也还没歇息?”   水溶将奏章扔在桌上,说:“还有一些子没看完,一会儿就去睡了。”   武曌笑着说:“皇上连撒谎都不会么?一会子怕是要天亮了。”   水溶拉住武曌的手,感觉她手心有些凉,让人坐在怀里,给她喝了喝手心,说:“夜里头太凉,你身子不好,就不要过来了,这些日子,朕估计都没办法去陪你,过些日子……可能朕还要亲自出去一趟。”   武曌没多少吃惊,如今水溶刚刚登基,就发生了这样的天灾,很多人都迷信的觉得是上天的责罚,还有好些好事儿的人想要趁机惹事儿,怎么想,水溶都需要亲自去一趟灾区,不管是作样子也罢,收买人心也罢,还是真心实意也罢。   水溶嘱咐说:“朕不在,你若是闷了,找永宁进宫也行,去和太后说说话儿。”   武曌笑了笑,说:“皇上若不在,我平日里若是着了凉,怎么办?若是睡晚了,怎么办?若是又把饭菜丢给四儿吃了,怎么办?”   水溶一听,笑着说:“你这小坏蛋,故意为难朕?”   武曌又说:“若皇上不在,我看上了谁家俊俏公子,怎么办?”   水溶当即差点气笑了,说:“还有人比朕俊俏?”   武曌一笑,说:“所以……请皇上带着我一通前往。”   水溶听了,猛地一愣,随即说:“你要去灾区?”   武曌淡淡的点了点头,水溶断然的说:“不可,这万万不可,武儿你身子本就弱,如今又有喜事儿,断不可乱跑,那地方是灾区,说不准什么时候又要闹天灾,朕万不放心。”   武曌笑了笑,说:“皇上,你把我丢在这里,便放心了么?你那帮子臣子,巴不得我早点死,孩子早点掉,他们才有机会,把自个儿的女儿塞进后宫来。”   水溶一听,当即皱眉说:“别说这些不吉利的。”   武曌说:“但这是事实,想必……皇上也想过,况……这次好多臣子传闻,是我惹怒了上天,因此才会降此天在,若是我不去现弄现弄,收买一下人心,怎能堵住悠悠众口?”   水溶仍然蹙眉,说:“话虽如此……”   他说到这里,武曌突然一探身,在水溶嘴唇上一吻,轻笑着说:“况且我也不忍与皇上分开,是么?”   水溶一看武曌那笑意,顿时无奈的也笑了一声,说:“这是要用美人儿计了么?”   武曌说:“那皇上……吃不吃这套?”   水溶低笑说:“旁人的定然不吃,但是武儿的,自然是吃的。” 第113章 夸夸朕   武曌准备和水溶一起去灾区探望,还下了不少苦功,当然其中美人计是少不得的。   最后水溶自然还是同意了,这事情可以说是震惊朝野,很多反对立武曌为皇后的大臣们都惊讶不已,不过又觉得这不过是武曌的一个计谋罢了,肯定是因为武曌想要收买人心,所以不惜演了一场苦肉计罢了。   太后也听说了这事儿,当即非常着急,赶紧把武曌找过来,武曌过去的时候,就听到太后的寝宫里传出不断的说教声,仔细一听,原来水溶也在里面。   武曌走进去一看,果然是这样子,水溶垂首恭敬的站着,太后坐在椅子上,欠着身子,正蹙眉说:“你也太没成算了,如今林丫头有喜,你做什么带她一起去?就算她求你,你倒是不心疼了?上次你们一起去边关,你竟不知林丫头有喜了,你这般粗心,我怎么放心的下?”   水溶恭敬的站着,一句一句答应着,像是个“受气包儿”似的,这会子武曌走过来,太后背对着武曌,所以没看到武曌,不过水溶倒是看到武曌了,对她挑了挑眉,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武曌险些被逗笑了,水溶是在跟她求救呢。   太后没看到武曌,见水溶一直“做鬼脸”,便说:“怎么?我说的你还不服气了?”   水溶赶紧赔笑说:“母亲,不是这回事儿。”   他说着,武曌就款款走了进来,说:“给太后请安。”   太后一看到武曌,登时连水溶是谁都忘了,连忙起来扶着武曌,说:“说了多少次,不要请安,不要请安,千万别请安,动作这么大,万一伤了如何是好?”   太后扶着武曌坐下来,如今就成了太后和武曌坐着,当皇上的水溶恭敬的站在一边儿,这配置怎么看怎么诡异。   太后拉着武曌的手,说:“你来得正好儿,我正训他呢,也不知体贴你,他们男人啊,都是一个样儿,要孩子的时候想着你,等你真的怀上了,也就不想了。”   水溶咳嗽了一声,对武曌投去求救的目光,武曌一笑,说:“太后,您说的太严重了,皇上平日里很是体贴,并没有这样儿。”   太后一笑,十分慈爱的拉着武曌的手,说:“都是你太心善,耳根子也软,千万别给他说好话,也别宠着他。”   水溶站在一边,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自个儿怕果然不是亲生的,怎么反倒是成了夫人宠着自己,是不是反了?   不过一想也是,自个儿这个当皇上的,平日里还要用什么方子保养皮肤,好白白嫩嫩的和四儿“争宠”。   太后蹙眉说:“灾区那么乱,你可千万不能去,你是有身子的人,不能出个好歹。”   武曌笑了笑,安抚的说:“太后,怕是您老人家也知道,如今朝中,多方反对皇上立我为后,我虽然不敢窥伺什么后位,但是如今这么多臣子不服气,定然是我做的还不够好,如此这般,如何配得上皇上,当得起太后的厚爱呢?”   太后一听,冷笑说:“那帮子的糊涂蛋,你不必理他们,他们还发梦把自己的女儿塞进后宫来呢,自然不想让皇上立你为后。”   武曌说:“随是这么个理儿,若是我不能让大家心服口服,不是平白给皇上和太后娘娘添堵?皇上和太后一直如此宠爱我,我心中实在有愧,这次不过是大好时机,若是我能随皇上去灾区,为百姓祈福,不正好堵住朝中悠悠众口?”   水溶这个时候连忙说:“母亲,您不必担心,儿子会照顾好她的。”   太后自然不放心,怎么可能放得下心来,但是她也是从后宫混出来的,自然明白这份心情,也明白那些个臣子们,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就算你贤良淑德,还要从鸡蛋里挑出骨头来,更别说如今皇上连个妃子都没有,就仿佛是一大块肉摆在面前,自然谁都想要瓜分了,若是武曌做错一点子,恐怕都会被人捏住扩大。   太后想了又想,最后终于叹了一口气,说:“我这心里头,就是不放心呢。”   武曌听她口气软化,说:“太后放心,我也会照顾好自己,就算不为了皇上,也为了太后的孙孙,不是么?”   太后一听“孙孙”,当即欢心的什么似的,拉着武曌的手,说:“对,你说的对。”   水溶实在无奈,不过也没敢再多嘴,怕太后反悔。   太后又嘱咐了武曌好半天儿,这才放人,水溶扶着武曌从太后宫里出来,说:“武儿,你竟不为了为夫,而为了太后,是不是该罚?”   武曌方才不过说句拍马屁,阿谀奉承的话儿罢了,没成想水溶是个记仇的,小心眼子,如今还记着呢,便笑着说:“不过是对太后说两句好听的罢了,太后上了年纪,就是爱听这些,若是皇上想听,我说就是了。”   水溶笑着说:“好啊,那你夸夸朕?”   武曌顿时有些无奈,顺口一说,他还真当真了,又不是小孩子,也不是老小孩,还需要人哄?   水溶见她不说,便把人往怀里一拉,低头下来,说:“夸不夸?不夸的话……朕要当着人吻你了。”   水溶本是“威胁”一个罢了,逼迫武曌就范,哪知道武曌一笑,主动一勾,挽住水溶肩背,就在水溶的嘴唇上吻了一个,笑着说:“谢皇上献吻。”   水溶一愣,似乎十分没辙。   皇上和娘娘要去灾区的事儿已经定下来了,赈灾粮和赈灾银已经先行发配出去,各部也全都整顿,派人跟随皇上御驾。   贾芸身为工部侍郎,重建灾区的事儿就落在了他的肩膀,贾芸也需要跟随队伍,一同去灾区看一看,这样才好绘制草图,考虑具体的重建方案。   贾芸这天从宫中出来,已经十分疲惫,下了轿子,准备回去歇息歇息,改日就要出发了。   哪知道他下了轿子,突然有人从斜地里冲出来,哭着冲上来,还“咕咚”一下跪在地上,抱着贾芸的腿,哭泣说:“芸二爷!芸二爷!您可怜可怜我罢!”   贾芸低头一看,竟然是林红玉!   林红玉看起来楚楚可怜,哭诉说:“芸二爷,小红已经无家可归,求求芸二爷,您可怜可怜小红,就收留了小红罢!小红做牛做马,报答芸二爷!小红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可以做,只求芸二爷收留小红!”   永宁郡主在卫若兰的婚礼上,给了贾芸一个嘴巴,然后哭着跑掉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贾芸,这些日子就说病了,闷在府上,结果贾芸也没有来看永宁郡主,只是听说送了一些补品过来,但是很多达官贵人都送补品过来,看起来毫无诚意似的。   永宁郡主本不想再理贾芸,只是心里头还是放不下,那面子又听说贾芸要跟随御驾去灾区。   如今灾区非常混乱,余震还有,而且天天下暴雨,还时不时夹杂着冰雹,洪水泥石流混成一片,更可怕的是,灾情严重之后,疾病肆虐,很多灾民全都感染了疾病,已经开始传染,这样一来,更是十分危险。   不过皇上都要亲临,贾芸更是责无旁贷,此次必然要随行。   永宁郡主越想越觉得担心,终于拉下脸子,准备过来看看贾芸,哪成想,永宁郡主的马车在贾府门口停下来的时候,竟然这么村,就看到小红和贾芸“拉拉扯扯”。   贾芸背对着,根本没看到永宁郡主,小红却看到了,眼珠子一转,连忙搂住贾芸的腰哭泣,楚楚可怜的说:“求芸二爷救救小红……如今……如今小红除了芸二爷,什么也没有了……若芸二爷再不要小红,小红就……就没有活头儿了……”   永宁郡主听到这里,更是气的差点原地爆炸,感觉什么火器都没有自己威力大了。   永宁郡主“豁朗”一声,差点把马车帘子给扯下来,狠狠一拽,这一声响,贾芸才听见了,赶紧转头一看,竟然看到了永宁郡主,没想到就这么寸。   贾芸还记得那天永宁郡主两眼通红的样子,劈手打了自己一个嘴巴,然后仿佛被打的人是她一样,掉着眼泪就跑了。   贾芸有些吃惊,自那之后他还没见过永宁郡主,而且忠顺亲王还教训了贾芸一顿,没成想永宁郡主今天竟然过来了,贾芸的府邸不是很大,住的也比较偏僻,永宁郡主的马车出现在这里,恐怕不是路过,而是专门过来走了一趟。   贾芸赶紧一挣,下意识想要推开小红,小红抱的死紧,生怕贾芸推开自己,两个人“拉拉扯扯”的,在永宁郡主眼睛里看的跟针扎似的。   永宁郡主冷笑一声,说:“哎呦,我来的不是时候?这么着,我看你们这痴男怨女的,要么我进宫去,求了皇帝哥哥,给你们赐婚得了?”   贾芸想要说什么,永宁郡主已经又是“豁朗”一声,把帘子一摔,冷声说:“起驾,进宫去!”   永宁郡主气的都要爆炸了,果然让人往宫里去,坐在马车里,也没听贾芸阻拦自己的声音,更是要爆炸,气的把帕子都给撕了。   永宁郡主赌气进了宫,就往武曌那里去,武曌听说永宁郡主来了,笑了笑,说:“让她进来罢。”   永宁郡主大步走进来,就看到武曌正在逗鸟呢,十分悠闲似的,靠在美人榻上,正逗弄着那几只鹦鹉儿,鹦鹉叽叽喳喳的,十分欢快。   武曌现在身子有点显,只不过一点子也不难看,反而风韵的很,一脸闲散的样子,见永宁郡主像是个炮仗似的进来了,笑着说:“哪来的火药味儿?”   鹦鹉们十分聪明,立刻叽叽喳喳的喊着:“火药!火药味儿!”   另一只喊着:“火器火器!”   鹦鹉跳来跳去,还会举一反三,嘴里模仿着发音,说:“磅!磅!”   永宁郡主刚在贾芸那里受了气,结果跑过来平白被鹦鹉儿给嘲笑了,气的不行,说:“嫂子,你这几只鹦鹉,我看也养肥了,干脆烤了吃罢。”   武曌一笑,说:“那可不行,本宫平日里就喜欢和这些鹦鹉儿说说话儿,解解闷儿呢。”   永宁郡主气的对鹦鹉做了一个鬼脸,武曌又说:“怎么?你进宫来,是给你芸侄儿求赐婚的?”   永宁郡主一听,瞪大了眼睛,惊讶的说:“嫂……嫂子,你怎么知道的?”   永宁郡主刚才也是气话,没想到竟然传到了武曌耳朵里,而且速度这么快,吃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武曌却一笑,说:“这也没什么,这天下,还有我不知道的事儿?何况是你。”   永宁郡主撇了撇嘴,说:“美得他,我给他求赐婚?他家祖坟冒青烟了罢?”   武曌笑了笑,就知道永宁郡主是一时气话,那日里打了贾芸一个嘴巴,脆生生儿的,还哭呢,这会子又好了。   武曌说:“那是来做什么的?”   永宁郡主说:“嫂子,要不……你也把我带上罢!我跟你们一起去灾区。”   武曌一听,蹙了蹙眉,说:“你去灾区?”   永宁郡主使劲点头,说:“对对对。”   武曌说:“就你?做什么去,捣乱?那是灾区,你去得么?再者说了,忠顺亲王会放你去?”   永宁郡主赶紧说:“怎么?我也算是要才智有才智,要手段有手段的,多少贪官都折在我手里头了?嫂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会子我也帮衬着你,教训了不少人呢!”   武曌一笑,说:“才智?手段?亏你自夸,连个男人都拿不下来。”   永宁郡主顿时像是霜打的茄子,瞬间蔫儿了,支吾说:“我那不是……那不是……”   她说着,连忙打岔说:“再说了,我还能陪着嫂子!到时候皇上肯定忙不过来,嫂子你身子金贵,我是个女儿家,最为细心,我能陪你,真的!”   武曌狐疑的看了一眼,她是女儿家不假,但是最为“细心”,怕实在糊弄鬼呢。   武曌不说话,不肯松口,永宁郡主就拉着武曌的手,撒娇似的晃,说:“嫂子,嫂子你真好,嫂子你好美呀!哎呀嫂子你……”   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人拨开了手,永宁郡主抬头一看,竟然是皇上来了!   旁白的鹦鹉儿立刻叽叽喳喳的蹦着,说:“四儿!四儿!美貌如花!”   “四儿来啦!四儿来啦!”   “美人儿!美人儿!”   水溶把永宁郡主拨开,自己过来,似乎很嫌弃永宁郡主拉着武曌撒娇,其实是因为最近水溶“争宠”意识比较强,所以容易吃醋罢了。   水溶扶着武曌,说:“怎么又把这些鹦鹉儿摘下来了?你现在身子金贵,这些鸟儿太皮。”   他说着,让丫头拎出去。   永宁郡主见他们秀恩爱,默默翻了翻白眼儿,没想到水溶却说:“让永宁跟着也好。”   永宁郡主瞪大了眼睛,仔细看了看水溶,想看看进来的是不是假皇上。   水溶又说:“你身子需要人照顾,到时候朕肯定有脱不开身的时候,虽然永宁平日里皮了些,但到底识大体,关键时候没捣过乱,平日里让她陪陪你,也好叫朕安心。”   永宁郡主立刻说:“对对对,我陪着嫂子!”   永宁郡主虽然这么说,但是其实觉得皇上的话,味道怪怪的,怎么感觉自己跟刚才拎出去的鹦鹉儿似的。   武曌一笑,说:“皇上都开口了,那就这样儿罢。”   明明说的是自己的事儿,永宁郡主却感觉,自己好像又被秀了一脸恩爱…… 第114章 醉翁之意   贾芸万没想到,随行队伍里竟然还有永宁郡主!   怪不得上路之前,百官送行,忠顺亲王会狠狠瞪了自己一眼,当时贾芸还不是很理解,以为是那日惹恼了郡主的事儿。   直到看到永宁郡主扶着武曌进入了御辇,然后就没出来,贾芸这才震惊的明白,永宁郡主竟然要跟着队伍一起去灾区。   贾芸被忠顺亲王瞪了好几眼,无奈的跟着队伍上路,翻身上马,心里面儿想着,忠顺亲王一直对自己有成见,其实也是应当的,毕竟他的女儿看上了一个不该看上的人。   贾芸又想着,若是往后自己与郡主真的成了,也不知道忠顺亲王又要看自己怎么不顺眼了。   他想到这里,吃了一惊,心里纳罕着,自己怎么会这么想?   不得不说承认,永宁郡主姿容的确非常出众,而且聪明伶俐,平日里虽然活泼了一些,但是关键时刻从没掉过链子,还有一些手段,地位身世又好,与自己断不是一个层面儿的人。   贾芸如今是正三品的工部侍郎,又得皇上器重,谁不知道,贾大人还是如今准皇后娘娘的侄儿,虽然八竿子打不着,没什么血亲,但是被皇后娘娘也器重,那往后定然平步青云,封侯都指日可待。   只是贾芸自由生在那种家庭里,心中总是有一种芥蒂,无法相信什么人,更别说是自己与郡主的差距了。   永宁郡主规规矩矩的扶着武曌上车,眼见自己父亲狠狠瞪了贾芸好几眼,心里那叫一个解气啊,美滋滋的。   两个人上了车,很快水溶也上车来,永宁郡主就退在一边儿,双手托腮坐在,虽然车子里十分宽敞,地方儿很大,空间富余,只是……   水溶将武曌揽在怀里,嘘寒问暖的,怕她冷着,还给武曌准备了毯子,扑在本就很柔软的车子里,说:“你若是困了,再歇息一个,早上起得那么早,难为你了。”   武曌笑着说:“没事儿。”   水溶又说:“那是饿了?你这两日胃口又不是很好,我令人弄了些你喜欢的小点心,你若是吃,我给你拿来。”   水溶都不需要丫头伺候,直接亲自从旁边的小柜子里拿了点心出来,给武曌摆在眼前,让武曌挑选,然后喂给武曌吃,武曌都不要伸手,水溶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喂着她点心,还用手接着碎渣,怕弄脏了武曌的裙子。   永宁郡主脸色都青了,感觉没眼看,这还是自己认识的水溶哥哥么?想当年,水溶哥哥也算是眼高于顶了,连个侍妾都没有,谁也看不上,如今却这般“温柔体贴”。   永宁郡主翻了个白眼儿,别过脸去,就看到紫鹃和雪雁两个丫头跪坐在一边伺候着,面容如常,便悄悄的说:“你们两个,平日里就这般看着?”   紫鹃笑着轻声说:“郡主多看两回,也就习惯了。”   永宁郡主一脸嫌弃,说:“佩服佩服。”   其实永宁郡主是好心里醋的慌,吃不着葡萄嫌葡萄酸,水溶哥哥这等清冷,眼高于顶的人,都知道体贴了,那贾芸还是不开窍,亏得自己表示的这么明显。   永宁郡主一路唉声叹气的,天黑之后到了馆舍,众人需要经馆舍下榻。   武曌身子骨儿不行,一路颠簸有些累了,水溶就直接将人抱下来,抱进了馆舍的房间里面儿。   永宁郡主自然不需要跟着了,便大摇大摆的往自己的房间去,她走到一半的时候,还心想着,如今嫂子有喜,还要奔波,不如让厨房做点好吃的,一会子送过去。   她往前走着,没成想一抬头,真是冤家路窄,就碰到了林红玉,林红玉站在贾芸旁边,没成想贾芸真的把林红玉给收了,让林红玉到府上做活,这会子竟然还带着林红玉出来。   永宁郡主一看这场面,气的不行,心里咒骂了贾芸一百八十遍,觉得贾芸眼光太低,就林红玉那模样儿,明显着见人就现弄,没有自己一星半点子好。   其实贾芸也不想收留林红玉的,奈何贾芸的母亲耳根子十分软,那日永宁郡主一气之下进宫,贾芸就拒绝了林红玉,林红玉却去求了贾芸的母亲,贾芸的母亲觉得林红玉体贴温柔,又识大体,十分喜欢林红玉,还把她留在了身边儿,暗示贾芸好几次,觉得贾芸年纪大了,连个侍妾也没有,说出去叫人笑话,以前是家里穷,娶不起,如今有这么一个丫头,想让她给贾芸做小。   这会子贾芸出来,他母亲就让林红玉跟着。   林红玉一眼就看到了永宁郡主,永宁郡主狠狠瞪了林红玉一眼,林红玉有些害怕,眼珠子一转,突然“啊呀”了一声,装作摔倒,一下倒在了贾芸怀里。   贾芸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一手抄住,林红玉倒在他怀里,羞涩的说:“对不住,对不住,多谢二爷,都怪小红太笨手笨脚了。”   永宁郡主感觉自己差点又爆炸了,那两个人不只拉拉扯扯,还搂搂抱抱起来,气的永宁郡主很很跺了一下脚,转头就走。   贾芸这才看到了永宁郡主,连忙喊了一声:“郡主!”   他说着追上两步,不过猛然又停住了,毕竟这里是馆舍,而且还有很多外人在,所以并没有再往前追。   永宁郡主本要转头跑掉了,结果听到贾芸叫自己,顿时心里美开了花儿,差点偷笑出来,故意走慢了一点子,结果贾芸那声就跟幻听似的,也没再跟上来,也没再叫她,郡主险些又一次爆炸。   永宁郡主气愤愤的回了自己房舍,感觉自己不能这么被动,一个小丫头竟然敢欺负到自己头上来?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多少一二品的大官都折在自己手里,她一个丫头,当真看不起自己!   永宁郡主越想越是这么样儿,干脆直接又出了房舍,这会子林红玉正好从馆舍的厨房出来,想要拿一些小食去伺候贾芸,永宁郡主一看,立刻笑了一声走过去。   林红玉一看是郡主,吓得有些畏缩,毕竟这会子就自己一个人,没有贾芸。   她思索着怎么逃命,都忘了给永宁郡主请安,永宁郡主微微一笑,说:“好大的谱子,你是等着本郡主给你请安么?”   林红玉吓了一跳,连忙说:“小红……小红见过郡主。”   永宁郡主冷笑一声,说:“晚了,来人,给我打她。”   林红玉吃惊的说:“郡主,您……”   永宁郡主笑眯眯的说:“不要意外,我就是找你岔子。”   永宁郡主说的这么明显,林红玉似乎没想到,气的咬牙,却不敢顶撞,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郡主,您这样做……怕是……怕是不妥,若是让人看见了,郡主这般和一个丫头斤斤计较,怕是叫人笑话呐!”   永宁郡主一笑,说:“是吗?谁敢笑话本郡主,站出来让本郡主看看,那我……就挖掉他的眼睛!”   永宁郡主说着,摆了摆手,示意让身边的侍女去打林红玉,林红玉害怕的瑟瑟发抖,当即又说:“郡主!郡主……万万不可啊!”   永宁郡主笑着说:“怎么?现在想要求饶了?”   哪知道林红玉突然说:“郡主,小红知道您倾心于芸二爷,您若是这般打了我,芸二爷问起来,叫小红怎么说才好呢?若是让芸二爷得知,郡主您是个刻薄刁钻的人,芸二爷怕是……又要对郡主有成见了。”   永宁郡主听到这里,脸色猛地落下来,冷的能掉冰渣子,说:“你以为自己抓住了本郡主的软肋?”   其实林红玉很笃定,说白了贾芸就是她的软肋,永宁郡主爱见贾芸,林红玉是一清二楚的,而且她也有些小聪明,就想要拿捏一番。   哪知道林红玉还没说第二句话,“啪!!!”一声脆响,永宁郡主一个大嘴巴亲自打过来,打得林红玉的脸登时一个五指扇红,肿起老高。   林红玉“啊!”的惨叫了一声,满眼不可置信,永宁郡主只是冷冷一笑,说:“本郡主赏你,还不谢恩?”   林红玉被打的怕了,瑟瑟发抖,全身打飐儿,怕她再打,立刻叩头说:“谢……谢郡主。”   永宁郡主却冷笑一声,说:“你不配!”   她说着,转头就走了。   林红玉捂着自己的脸,气的全身发抖,又是委屈,又是不甘,等永宁郡主走了,这才可怜兮兮的跑去贾芸面前,给郡主穿小鞋儿。   贾芸听了,却只是淡淡的说:“我知道你有些小聪明,但不该时常拿出来现弄,你若是不本分,我也只能发配你出去了。”   林红玉本想告状,奈何贾芸根本不吃她这一套,其实在当时林红玉一心想找贾宝玉现弄的时候,贾芸早就看明白了。   林红玉觉得自己一肚子委屈,感觉自己要是扒着贾芸,恐怕日后永宁郡主会和自己过不去,脑子里顿时灵光一现,竟然想到了水溶……   水溶如今没有后宫,唯一的夫人身子有喜,自然不能做那档子事儿,而水溶登基之日正好加冠,也就是二十岁的人,正是血气方刚,怎可能不近女色?林红玉放弃了贾芸,立刻又心生一计,想要挤进后宫,飞上枝头。   连续几日赶路,武曌身子果然吃不消了,别看她想的挺好,结果差点忘了自己是“林妹妹”,累得脸色煞白,水溶看了心里心疼的不知怎么才好。   再过些日子就没有馆舍可以下榻,那边更是辛苦,水溶看了看天色,就让人找了馆舍停下来,让武曌歇歇。   武曌身子不舒服,到了馆舍的时候已经睡着了,水溶很是担心,抱着武曌进了馆舍,不舍得吵醒她,就让武曌歇息。   这面子水溶看着武曌歇息,紫鹃突然进来,小声说:“皇上,林红玉求见。”   水溶皱了皱眉,他与这个林红玉,没什么交集,不过也曾听我说过,贾芸曾经爱见过林红玉,那时候贾芸还不值什么,因此林红玉看不上贾芸,如今倒是反过来了。   水溶本不想见,不过林红玉竟然弄来了很多江南的点心,说是武曌车马劳顿,这些点心是特意从江南弄来,一解娘娘思乡之情的。   水溶听了,便让紫鹃去把点心拿来,不过还是没有见林红玉。   武曌睡了觉,体力恢复的差不离了,因着昨夜睡得早,连晚膳都没吃,今儿一早就醒了,水溶躺在旁边,竟然还都在睡。   水溶蹙着眉,显然这些日子赶路也劳累了,眼底有些乌青,只不过这蹙眉的动作,当真是俊逸无比,又有一种威严。   武曌支着头看了一会子,伸出手来,挑了挑水溶的下巴,水溶睡得浅,就怕武曌半夜里头难受,这一挑立刻醒了,原不是武曌难受,竟然是在调戏自己。   水溶见她脸色好了,松了口气,翻身将人搂在怀里,笑着说:“夫人方才在做什么?”   武曌坦荡荡的说:“在欣赏皇上的花容月貌。”   说起这个,水溶那是无比自信的,最近保养的都不错,不管朝政多忙,每天早上起来,水溶那都是偷偷摸摸去用什么益母草留颜方洗脸的,就怕“年老色衰”,失了宠爱,不过因着这实在难以说出口,总觉得怪怪的,所以只能偷偷摸摸。   武曌昨日里没吃东西,今儿个一早上饿了,水溶扶她起来,让丫头去准备早膳,把点心端过来,说:“先吃这个垫垫肚子。”   武曌见是江南的点心,有些吃惊,说:“咱们还带了这个?”   水溶顺口说:“不是带的,昨儿个有个叫什么红玉的过来,说是弄了江南的点心,献给武儿,解一解思乡之苦。”   他说着,凑过来,想要就着武曌的手咬一口,说:“好吃么?”   武曌却突然一撤手,然后将点心一丢,水溶有些吃惊,武曌则是笑着说:“什么一解思乡之苦,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   水溶一听,他也不笨,自然明白的,武曌就笑着说:“皇上,这小红,你觉得怎么样儿?”   水溶将人搂在怀里,说:“你又平白考验朕,朕哪有心思去想那些?”   武曌笑眯眯的说:“皇上没这心思,怕是旁人还有这心思呢?”   她说着,突然朗声说:“紫鹃,去把林红玉叫来,就说……让她伺候皇上更衣。”   紫鹃不敢有违,赶紧跑出去叫林红玉,临走的时候还投给皇上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水溶甚至无奈,刮了一下武曌鼻梁,说:“看来武儿身子是好一些了,朕也是放心了,不像昨儿个,老实的跟个小猫儿似的。” 第115章 成全   林红玉听说皇上找自己去更衣,当即欣喜若狂,这不是想要招幸自己的意思吗?   林红玉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跟着紫鹃就走到了房间门口,然后柔柔的请安,说:“小红给皇上请安。”   水溶在里面自然是听见了,只不过不想让她进来,武曌却笑眯眯的戳了水溶一下,水溶无奈的说:“进来。”   林红玉赶紧羞答答的走了进来,垂着头,满面通红,连雪白的脖颈都红彤彤的,然而这一抬头,赫然吓了一跳,因为除了皇上,怎么武曌也在这里?   武曌歪在榻上,林红玉一眼就看到旁边丢着的点心,扔在桌上,看起来有些狼藉。   林红玉顿时吓得不轻,觉得并不是皇上叫自己,可能是武曌叫自己进来,一瞬间后脖子发冷,那羞红的脸也变得惨白起来。   武曌笑了笑,说:“怎么?不是叫你给皇上更衣么?还杵在那儿做什么?更衣。”   林红玉吓得瑟瑟发抖,总觉得武曌话里有话,她又抬头看了一眼皇上,皇上面无表情的,也不像是要临幸自己的样子。   林红玉顿时“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连连给武曌磕头,说:“娘娘!娘娘!您饶了奴婢罢!”   武曌一笑,说:“真是逗趣儿了,旁人上赶着给皇上更衣,你这丫鬟,让你给皇上更衣,你倒是想死了娘一般,哭丧么?”   林红玉更是打飐儿,一副可怜儿的模样,说:“娘娘,饶过奴婢罢!”   武曌说:“我饶你什么?”   林红玉不敢说话,怕多说多错,那头里水溶将武曌顽的好,只是她现在起了身,还不曾穿外衣,又怕她着凉,这便走过来,亲自给武曌穿上外衣,将她的头发体贴的从外衣里轻轻拨出来,然后梳理整齐。   林红玉看着水溶的这番动作,吓得更是打飐儿,谁见过皇上伺候别人?不都是别人伺候皇上么?如今皇上亲自伏侍着武曌,还小心翼翼,体体贴贴的,林红玉瞬间就觉得,自己可能惹了不该惹的人,武曌可比那些日子在贾府里,还要不能招惹了。   武曌笑着说:“你不说话,我怎知道饶你什么?”   林红玉磕头说:“奴婢……奴婢不该……不该来找皇上,耍……耍小聪明。”   武曌说:“小聪明?我没见着。”   林红玉咬着嘴唇,满脸屈辱的说:“奴婢不该……不该在皇上面前现弄自己。”   武曌穿好了衣裳,头发已经梳的顺畅,黑色的长发还没挽起来,从肩上披散而下,她微微低下头,伸手托起林红玉的下巴。   林红玉跪在地上,可怜儿似的被迫抬起头来,咬着自己嘴唇,真是让人怜惜不已。   武曌却一笑,说:“你有姿色现弄不成?”   林红玉说:“没……没有。”   武曌说:“现在倒是聪明了。”   她说罢了,一松手,又说:“也罢了,你一心想要往上爬,到处现弄,前些个儿,我还听说你惹恼了永宁郡主,本宫倒是成全你。”   她转过头来,突然挽住水溶的手臂,对水溶笑的甜蜜,依偎在水溶怀里,撒娇似的说:“皇上,您不如下道圣旨,前些日子薛蟠检举有功,皇上日理万机,还不曾奖赏薛蟠,不若……许他一个丫头,正好也圆了林红玉喜欢现弄的想法。”   林红玉一听薛蟠,当即吓得要昏死过去,虽然她不过是个丫头,但是林红玉心里可看不起薛蟠了,觉得薛蟠粗俗无比,别人吟诗作对,他一开口都是黄段子,粗俗的词儿满天飞,也没什么经商的头脑,全靠家里有根基。   林红玉险些晕过去,当即求饶说:“皇上!皇上!!饶命啊——”   水溶见武曌依偎在自己怀里,如今没有生病,倒像是一只小猫儿了,乖巧的厉害,挠的人心里痒痒极了,知道武曌是犯坏,一来气这林红玉,二来也是有求于自己,因此才这般“撒娇”。   水溶当即揽住武曌的腰,将人往怀里一带,凑在她耳边笑着说:“武儿每次撒娇,都没有诚意。”   他说着,点了点自己的嘴唇,朝着武曌笑了一声,武曌险些翻个白眼儿,不过还是很配合,挽住水溶的胳膊,亲昵的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水溶这叫一个受用,当即就说:“朕倒是觉着不错。”   林红玉一听,哭的更是凄惨,想要过去抱住水溶的腿,不过水溶可是练家子,一下子就躲开了,蹙眉说:“拉出去,哭哭啼啼的,太晦气。”   很快有侍卫冲进来,将林红玉一提就拉了出去。   皇上下旨赐婚,将林红玉许配给了薛蟠,当然了,并没有卫若兰那种当场主婚的荣耀了,林红玉当天就被遣返回京,准备成婚去了。   永宁郡主一听,十分解气,又给武曌揉肩膀,又给武曌捶腿的,说:“嫂子,你就是能个儿。”   武曌说:“是啊,我可不像有些人,上来就打嘴巴。”   永宁郡主一听,不说话了,心想着自己怎么打个嘴巴,嫂子也知道了?   武曌又说:“你这打嘴吧,也练的够熟练的了?”   永宁郡主听她调侃自己,哪里敢应声,一连串赔笑,说:“还行,还行。”   正说话间,水溶从外面进来了,看起来形色匆匆的,武曌说:“是要上路了么?”   水溶走过来,说:“一会子朕带一些人先上路,去突击一下,看看灾区情况,若是跟着大部队一伙子去,怕是当地的知府做样子,什么也看不出来,倒是白来一趟了。”   武曌觉得也事,她可是当过女皇的人,自然知道这种事儿,但凡发生一些天灾,很多官员都会做秀,欺上瞒下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若是不突击,很难看到真实情况。   水溶说:“你身子骨儿弱,就跟着大部队走罢,朕也稍微放心一些。”   只是他说完,武曌就瞧着他,笑眯眯的,也不说话,水溶叹气说:“不行,你身子骨儿弱,昨儿个还难受着。”   武曌仍然不说话,就拿眼睛看着他,水溶又说:“真不行,况前面儿就没有馆舍下榻了,要住在民舍里,若是赶路到了郊外,恐怕连民舍也没有。”   武曌还是没说话,水溶再说:“你若是不舒服,朕又该心疼了。”   永宁郡主站在一边儿,就看着皇上唱独角戏,武曌一个字儿都没说,最后皇上却深深叹了口气,竟然妥协了,说:“算了,朕也舍不得不在你身边儿,只一点子,若是累了,一定跟朕说,别自个儿忍着。”   武曌这时候才说:“皇上放心好了。”   永宁郡主看的都呆了,嫂子真是太厉害了,一句话没说,皇上自己妥协了?   当天下午,大部队继续留在馆舍修整,水溶一行,就快马加鞭的上了路,轻装简行,扮作是商贾,打算突击检查一番,看看当地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儿。   往前走果然越来越荒凉,这些城镇都被波及,洪水淹过来,又遭遇了暴雨,简直颗粒无收,城镇上都是难民,一片片乞讨着。   他们的车子往前行驶着,永宁郡主也坐在车里头,打起帘子看了看外面儿,好几个难民跟着他们的车子,怎么哄也哄不走,似乎是看着车比较好,因此想乞讨些吃的。   武曌也往外看了看,叹了口气,对水溶说:“皇上,咱们的粮食带的还多么?”   水溶当即让人停车,去询问了一遍,汇报说粮食不少,只是皇家开销一向不少,水溶就让人把不必要的开销整顿了一下,然后让人把粮食分给当地的难民。   永宁郡主一看,说:“我去,我去帮忙。”   武曌说:“你小心些。”   永宁郡主答应了一声,赶紧下了车子,就指挥着大家帮忙,把多余的粮食分给难民。   武曌打起帘子往外看了看,水溶怕她着凉,毕竟这地方已经靠近了灾区,天气反常,总是连绵大雨,昨儿刚下了雨,地上还湿的,非常阴冷。   水溶将帘子放下来,说:“你放心,这些事儿,永宁还是能做的,不必操心了。”   永宁郡主下了车,提着自己裙子角儿,也不怕脏,还亲自弄了粮食分给难民,那面子贾芸正好停留下来,带着工部的人勘探一下地形。   贾芸带着工部的人,一转头就看到了永宁郡主,永宁郡主忙的一头大汗,刘海儿都湿了,贴在额头上,伸手拨了拨,结果手上有土,竟然蹭了一脑门子的黑,瞬间变成了一只花猫儿。   贾芸看着,忍不住竟然想笑,永宁郡主本在专心发粮食,结果一抬头看到了贾芸,贾芸还朝自己笑了一下,永宁郡主瞬间美得差点冒泡儿,旁边的小丫头赶紧说:“郡主郡主!您……您的脸……”   永宁郡主这才知道自己脸花了,原来贾芸是嘲笑自己呢,气的不行,赶紧又抹了抹自己的脸,这下子好了,彻底成了一只花斑猫。   永宁郡主见贾芸还笑,当即背过身去,咬牙切齿的,哪知道贾芸竟然走了过来,还递了一张手帕过来,说:“郡主擦擦罢。”   永宁郡主哼了一声,说:“说稀罕你的破帕子。”   贾芸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就只好缩手把帕子拿回来,结果永宁郡主却一把抢过来,说:“都给我还拿回去。”   她说着,抢了帕子调头就跑了,还差点摔在地上,赶忙狼狈的上了车。   武曌本想趁着他们发粮食,小歇一会子,结果永宁郡主就傻笑着进来了,手里攥着一方蓝灰色得素气帕子,一边傻笑还一边十分羞涩的放在嘴边,要亲不亲。   武曌顿时眼皮一阵狂跳,说:“做什么傻笑?一会子笑得又下暴雨了。”   永宁郡主才不怕她调侃自己,一直到后来上路,还在傻笑。   他们一路往灾区走,没几天就要到了,一路走一路发粮食,救助了不少灾民。   这日就能到灾区,马车越来越难走,速度也就放慢了,时不时还下雨,等进了城,已经是黄昏时分。   他们的车子走着,前面就走不动了,倒不是因为路怎么样,而是有人在闹事儿,把路给堵上了。   几个打扮的很奢华的纨绔子弟站在路中央,这灾区一片萧条,到处都是难民,那几个纨绔子弟穿的十分招摇,正骂骂咧咧的殴打着几个难民。   听起来像是那几个难民冲撞了他们,纨绔子弟找着茬儿,要抢一个年轻姑娘,那姑娘怀里抱着孩子,纨绔子弟笑着说:“你若不跟我们走,我们就把这孩子摔死!”   他说着,劈手抢了姑娘的孩子,那姑娘吓得脸色惨白,“咕咚!”一声跪下来,连连磕头,说:“衙内!衙内您饶了我们罢!我的孩子!饶了我们罢!”   那纨绔子弟不听,还伸手掂着孩子,孩子是个奶娃娃,吓得哇哇大哭,纨绔子弟听着孩子的哭声,好似还觉得有趣儿,越发肆意起来。   永宁郡主在车里都听见了,一拍案子,说:“岂有此理!”   她说着,一打帘子,立刻从车里钻了出来,说:“做什么?快把孩子还来!”   纨绔子弟正在肆意大笑,突然看到一个妙龄女子从车里下来,模样虽然凶了些,但是姿容出挑儿,竟然是他们这里少有的国色天香。   纨绔子弟顿时就看不上那孩子的母亲了,直勾勾的看着永宁郡主,笑着说:“美人儿,放了这孩子也行,要不然……你来陪我?”   永宁郡主一声冷笑,那纨绔子弟还不知死活的走过来,伸手要摸永宁郡主。   身边的侍卫都是乔装打扮的,改扮成了家丁,见那纨绔子弟要过来,立刻就要动手。   那面儿贾芸却从队伍里走出来,笑着上前,拦住那纨绔子弟,站在了永宁郡主前面儿,说:“衙内大人。”   那纨绔子弟打谅了一眼贾芸,说:“你认识我?算你还长了一双狗眼。”   贾芸笑了笑,说:“是,正是了。”   永宁郡主听那纨绔子弟骂人,当即就要发火,贾芸赶紧拦住,低声说:“郡主,皇上不宜暴露身份。”   永宁郡主气的不行,贾芸又笑着对那纨绔子弟说:“小人长着一双狗眼,也只有狗眼才认得衙内大人。”   纨绔子弟一听,脸色顿时涨红,喝道:“你敢骂我!?”   贾芸拱手说:“不敢不敢,是衙内大人方才自己说的。”   纨绔子弟喝道:“你放狗屁!”   贾芸笑着说:“不敢不敢,是衙内大人方才自己放的。”   永宁郡主一听,“噗嗤”就笑了出来。   纨绔子弟气的大吼一声,说:“你讨打!”   贾芸仍然一派随和,笑着说:“衙内大人,如今这面子正在闹天灾,到处都是灾民,小人听说,皇上的御驾就要到了,衙内大人若是这会子打人,还强抢民女和孩子,事儿闹大了,万一传到御驾面前,也不知令尊能不能担得起。”   纨绔子弟冷笑说:“你敢威胁我!?”   贾芸说:“若衙内大人觉得是威胁,那说明小人说的正在都点子上……对么?”   纨绔子弟气的呋呋喘粗气,眼看着旁边难民很多,自己今儿个却没带多少人,便冷笑一声,说:“等着瞧!”   说罢了,一甩袖子,将那孩子一扔,转头就走了,那姑娘赶紧去抱,见孩子没事儿,千恩万谢的。   武曌打起帘子,往外看了看,笑着说:“芸儿这嘴,果然越来越灵巧了。”   贾芸既赶走了纨绔,又没有暴露众人的身份,的确是越来越灵巧了,水溶本也想夸赞贾芸两句的,结果武曌一夸赞,水溶心里顿时有点子酸,面上却一片随和,还要坚持着大方得体…… 第116章 小金印   他们已经进了城,城里荒凉一片,到处都是残垣断戟,还有很多泥土,被雨水一冲刷,变得泥泞不堪。   武曌在车子里往外看,就说:“正好儿,让芸儿去打听打听,这附近灾情怎么样了。”   方才贾芸救了那姑娘的孩子,姑娘自然千恩万谢,武曌让他打听打听,贾芸很快就打听到了,然后过来禀报。   这片灾区其实是少数民族地区,当地知府是土知府,土知府就是管理少数民族区域的知府,在知府的管辖之内,但是也有自己的管辖区域,比知府稍微低了一等。   这面子好多灾民,据说前些日子更多,只不过当地土知府已经下令了,说是皇上要来,所以这些日子正在陆续把灾民赶出城区,爱去哪里去哪里,但是不能呆在这里。   明日为止,所有灾民都要赶出城去,很多灾民没办法在这里活,听到土知府下令,就自己主动走了,到其他地方去讨生活,但是有的灾民不想走,觉得自己走到哪里也是死,反而这里是自己的故乡,就算是死了,还能落叶归根,因此这会子还有很多灾民没有走。   水溶蹙眉说:“这土知府如此霸道?”   武曌听了,却觉得这是“正常”的,毕竟武曌做过十五年的女皇,这些事儿见怪不怪了,当地官员都是欺上瞒下,做些样子给上面看罢了,若不是他们过来,定然也看不到这光景。   贾芸回禀说:“这还不是霸道的。”   水溶冷笑说:“还有?”   贾芸回禀说:“正是,那些灾民说,前些来了赈灾银和赈灾粮,但是灾民们分文都没有收到,一颗粮食也没有吃到,那些粮食和银子,全都挡着街,被官府的人,给瓜分私吞了。”   水溶听到这里,“嘭!”的一拍小案子,冷声说:“好大的胆子,贪赃枉法做的都这么明目张胆了?”   贾芸说:“回皇上,当地的土知府十分有恃无恐,那些灾民还说,土知府已经言明,就算是皇上发现了,也没办法深究他。”   武曌一听,觉得有趣儿,说:“他手里还有皇上的短柄不成?”   贾芸说:“倒不是短柄,那土知府说,自己乃是前皇后族中的亲信,因着前皇后的族人扶持皇上登基上台,因此是皇上的恩人,所以就算自己贪赃枉法个把银子,皇上也拿他没有办法,不敢治他。”   水溶听到这里,不由笑了一声,说:“朕的恩人?”   说罢了,冷冷一笑,说:“走,朕倒是要看看,朕的恩人长什么样子!”   水溶让人赶车,往土知府府上过去,只是他们还没赶到,突然有一批人就围了上来,迎面也来了一辆大马车,赶车的人身材魁梧,长这一脸大胡子,根本看不清面相,那车子豪华奢侈,缀金戴银,说不出来的奢靡。   马车来到面前,有人笑着从里面走出来,武曌打起车帘子一看,原来就是方才那个纨绔,自己反而找上门来了。   那纨绔看来是来报仇的,带了好多家丁,从车上跳下来,一眼就看到了打起帘子的武曌,顿时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似乎是觉得武曌生的好看,那股柔弱的劲儿特别和他口味。   当即那纨绔子弟就吹了一声口哨,说:“爷爷我今儿个有艳福,撞见两个美人儿,车里的美人儿,出来和爷爷顽顽?若是伺候的好了,说不定,爷爷也就不找你们晦气了。”   那纨绔子弟哈哈大笑着,有恃无恐,旁边的打手一个个拿着刀,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呼!!!”的一声,纨绔子弟还在笑,嘴巴“啪!”一声脆响,好似被什么打了一样,整个脸骗过去,顿时脸颊肿起老高,直接从车牙子上被打掉了下来,“咕咚”一下啃了一嘴巴的泥。   纨绔子弟懵了,旁边的打手也懵了,全都大喊着冲过去扶起纨绔子弟,说:“衙内!衙内您没事儿罢!衙内!”   纨绔子弟爬起来,低头一看,打过来的竟然是一只茶杯,自己的脸肿起老高,牙齿都松动了,险些要吐血,气的大吼,说:“是谁!是谁打爷爷!”   那面儿他吼完,就见车子的帘子“豁朗”一声打了起来,水溶从里面慢条条走出来,负着手,丫头赶紧拿来脚踏子,水溶一步步走下马车,淡淡的说:“是我,如何?”   纨绔子弟吼着:“你是什么狗屁顽意儿!”   旁边的侍卫立刻喝道:“放肆!”   那面儿水溶抬起手来,拦住侍卫,然后自己慢慢地将袖子卷起来,还掸了掸袖口,纨绔子弟见他挽袖子,吓得连忙捂住自己的脸,说:“打!!给我打他!都上!给我打死他!”   赶车的大胡子车夫连忙拉住纨绔子弟,说:“衙内,这人看起来是个练家子,恐怕还是高手,衙内……”   他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纨绔子弟猛的一巴掌抽过去,大吼着说:“给我打!!”   那马夫阻拦不成,纨绔子弟已经让打手一窝蜂冲出来,武曌坐在车里端端看着,似乎也不是很着急。   马车外面儿,水溶将袖口挽起来,将扇子插在自己腰间,那些打手已经冲过来,水溶猛地一把抽出侍卫的佩剑,“嗤——”一声甩过去,随即是“当!!!”一声巨响,一个打手的大刀被当即砍断,刀刃瞬间飞了出去,水溶的长剑一点,“啪”的脆响,刀刃在空中打着转儿,猛地向后飞窜,长了眼睛一般,朝着纨绔子弟席卷而去。   纨绔子弟只觉得银光一闪,“啊啊啊啊”一声大吼,一瞬间刀刃直接插在他的发冠上,竟然将发簪直接顶出去,代替了发簪,横着别在了头发上。   纨绔子弟一声惨叫,连忙去摸自己的头,没有什么事儿,这才松了一口气,结果就在这个当口,纨绔子弟的头发一下就散了下来,发冠发出“咔嚓”一声,竟然被刀刃砍成两半,一下子披头散发,变成了疯子一般。   纨绔子弟彻底吓傻了,连忙窜上马车,说:“回、回府!”   他说着连那些打手也不要了,逃也似的就跑了。   纨绔子弟被吓跑了,水溶这才冷笑了一声,将自己的袖口掸下来,然后将扇子也从腰间抽出来,回了马车。   武曌说:“皇上可受伤了?”   水溶说:“自然没有,不过是些喽啰而已。”   他说着,朗声说:“走,去知府府上,朕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本事儿。”   方才那纨绔子弟口出狂言,侮辱了武曌,水溶怎么可能忍得了。   那面子纨绔子弟逃回知府府上,当即就碰到了自己父亲,也就是当地的土知府,土知府见他疯疯癫癫就回来了,便说:“你做什么?再过两日皇上的御驾就来了,你最近收敛点子!成什么样儿?你看看自己!城里的难民都哄走了没有?还剩下多少?让你办点子事儿而已,拖拖拉拉的,若是那些个难民不走,就直接杀了,给我扔出去!”   土知府说着,纨绔子弟就跟他面前哭闹,说是有人欺负他,土知府一听,这还了得,自己儿子都有人敢欺负,还说一些外来人,显然不给他面子。   土知府说:“那些人可还在城里?”   纨绔子弟说:“刚才还在……”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门口有车子停了下来,当即大吼着:“就是他们!!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老子正要找你们,你们倒是自己送上门子来了!好啊!爹,抓了他们!那车子里有两个美人儿,爹若是喜欢,儿子先孝敬了爹!”   土知府立刻让府上的衙役和家丁冲出来,直接冲出大门口,包围了他们的车子。   武曌这个时候笑了一声,十分悠闲的让人打起车帘,然后从里面慢悠悠的下来。   水溶伸手扶着她,生怕她摔了。   纨绔子弟说:“爹,就是这美人儿!没成想还是个大了肚子的,这我倒是没顽过,看起来更有趣儿了。”   水溶听他们言语肮脏,如何能忍,当即就要发怒,武曌却拉住水溶,笑着说:“生什么气,和这帮子人生气,不值什么。”   土知府见了武曌容貌,当即也喜欢的不行,只觉得武曌这姿容,还有气质,一身的贵气,是他从没见过的,当即搓着手,笑着说:“我儿子看上了你,是你们家祖坟冒青烟,还不快给我儿子做妾。”   武曌笑了一声,轻飘飘的说:“他配吗?”   “你!”   土知府愤怒的说:“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人物儿?我实话告诉你,本官可是当今皇上的恩人,别说我儿子娶你这丫头片子了,你跟着我儿子,是你的福气,往后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总比跟着那小白脸儿强得多!”   武曌一听,险些笑出来,小白脸儿,那不是说水溶么?   水溶脸色十分难看,手掌攥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纨绔子弟一听,当即欢心的说:“对对,是你福气,你还不知好歹?别给脸不要脸,把自己当成什么,爹!快点把她许给我,我今儿个就要洞房!”   武曌冷冷一笑,就在他说话的时候,突然“啊呀”了一声,一枚小金印从袖口里掉了出来,“咕噜”一声翻在地上。   那纨绔子弟不认识,以为是个普通金子罢了,那土知府一看金印,则是仿佛见了鬼一般,脑海里“轰隆——”一声炸开,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那不是普通的金子,而是武曌处理后宫的金印,如今武曌虽然没有皇后金册,毕竟还没有正式册封武曌为皇后,但是后宫是由武曌管理的,自然有小金印,代表着武曌的身份。   金印突然滚出来,土知府一看,顿时有如五雷轰顶,吓得全身打飐儿,仿佛是秋风拂落叶,脸上的表情也从不可一世,变得惊吓过度。   那头里纨绔子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催促着说:“爹!您发什么呆!快点儿啊,您可说了,把她许给我,我今儿晚上就要洞房,爹若是喜欢,明儿我把她送到爹房里,爹就……哎呦!”   他的话还没说完,土知府忽然暴起,狠狠抽了纨绔子弟一个大嘴巴,“啪!!!”一声。   纨绔子弟的脸本就被水溶打了一记,已经肿起老高,这会子另外一面也被打了,登时也肿起老高,倒是对称了,被打成了个猪头模样。   纨绔子弟差点打得跪倒在地,诧异的说:“爹!您做什么打我?!”   土知府连忙喝道:“孽子!!孽子啊!你这个孽子!”   他说着,连忙自己“咕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说:“下官……下官拜见皇上,拜见娘娘!”   纨绔子弟顿时懵了,土知府对着武曌和水溶又拜又叩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水溶冷笑一声,土知府赶紧拉着纨绔子弟跪下来,也让他叩头。   武曌一脸惊讶的说:“大人这是做什么?你的儿子,还想娶本宫做妾不想了?”   土知府脸色发青,颤抖地说:“不不不,误会……误会……”   武曌又说:“那……本宫和皇上的祖坟,冒不冒青烟了?”   土知府脸色更青,都跟黄瓜一般了,颤抖地说:“误、误误误误会!误会!请皇上和皇后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不知者无罪,饶了下官罢!”   武曌说:“其实……这也没什么,毕竟知府也说了,不知者无罪,你们起来罢。”   土知府和纨绔子弟颤巍巍的站起来,都觉得有些太轻巧了,毕竟他们刚才骂的那么难听,难道娘娘真是菩萨心肠?   那他们就猜错了,武曌压根儿没什么菩萨心肠。   武曌等他们站起来,就说:“本宫一路上听说,你们赶走难民,若是难民不走,直接杀了拖出去?还当街瓜分赈灾银和赈灾粮,有没有这回事儿?”   土知府和纨绔子弟刚刚站起来,吓得又是“咕咚”一声摆下去,连连叩头。   武曌幽幽的说:“得罪了皇上与本宫没什么,皇上就是面善心软,听不得人哭丧,一哭丧就心善的跟什么似的,不想追究了……只是这灾民的事儿,又是另外一档子了,若是真的出了差错,那就是灭族的大事儿了。”   “没有没有没有!”   土知府赶紧否认,说:“没有!下官绝对没有做这样猪狗不如的事儿!”   武曌说:“这样说……灾民你们没有赶,赈灾银和赈灾粮,你们也没有贪了?”   土知府连忙说:“是是是,是这样儿,是这样儿!”   武曌一笑,说:“那好!”   她说着,挽着水溶的手,说:“皇上,如今灾情紧急,那就让知府大人,当场分一分赈灾粮,把赈灾银拿出来,当面儿救济救济,可好呢?”   水溶一笑,搂着武曌的腰,柔情似水的说:“难得夫人如此心善,那就这么着罢。”   土知府一听“当场”“当面儿”这几个字,顿时一慌,脑子里“嗡”的一声,瘫坐在地上,险些爬不起来了…… 第117章 一坛酒   武曌见那知府瘫倒在地上,笑着说:“怎么?大人不愿意?还是说……像传言那般,大人真的贪赃枉法了?要知道……这贪图赈灾银和赈灾粮么,虽然我皇刚刚登基,宅心仁厚,但是也不能宽待这样啃食难民血肉的无耻贼子,定然……叫他死得好看。”   武曌这么一说,土知府和衙内吓得连连磕头,衙内连忙给土知府打眼色,土知府爬起来说:“没有没有没有!下官最痛恨的就是贪官污吏,最痛恨!对对对,下官这就……这就去把粮食和银钱拿出来,救济……救济难民……”   他说到最后,那叫一个咬牙切齿,仿佛十分心疼似的,心肝肉都在跳一般。   武曌说:“那就好。”   土知府一脸心疼的模样,请众人先到屋儿中休息,水溶扶着武曌进了屋,土知府就去准备赈灾的事情,很快先退下了。   水溶冷笑一声,说:“他若说没贪钱,怕是谁也不信的。”   武曌慢慢坐下来,说:“这倒是。”   水溶说:“为何不让朕查办了他?”   武曌一笑,也让水溶坐下来休息一会子,水溶坐下来,不过帮着武曌捏了捏肩膀,给她放松一下子,免得一直赶路累坏了。   武曌似乎是挺享受的,放松了身子,笑着说:“皇上,你若是想要查办这土知府,怕是能办他个十回八回,这急什么?只是若皇上查办,也需要按照章程,这样一来一回,灾荒可不等人,灾民们的赈灾粮被吞到哪里去了,也不可能立刻吐出来,远水解不了近火,不如如今就逼着那土知府,揣着明白装糊涂,让他先把银子和粮食吐出来再说,也好解了难民的燃眉之急。”   水溶听罢了,笑了一声,将人拦在怀里,说:“早知道武儿你冰雪聪明,这一趟有你跟着,朕也就放心了。”   两个人稍微休息了一会子,土知府和那衙内就来了,两个人跪在门口,说:“皇上,娘娘,赈灾银和赈灾粮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可以救济赈灾了。”   那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好像心肝儿都要蹦出来了,那叫一个心疼,武曌站起来,并着水溶一起往外走,去看了看粮食和银钱。   果然是不错的,这么一个小地方,不过是个土知府,家底儿可算是丰厚了,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银钱和粮食,真别说,武曌很是满意。   武曌笑眯眯的看着那土知府和衙内,两个人见到美人一笑,按理来说该为之倾倒的,只是没成想,这一笑笑的他们后背直发麻,一阵阵的发冷。   武曌说:“知府果然是忠心耿耿,本宫觉着,这赈灾银,好像比朝廷派发的还多了呢。”   土知府赔笑说:“下官……下官忠心皇上和娘娘,忠心皇上和娘娘……”   水溶淡淡的说:“废话就别说了,立刻赈灾。”   “是是是!”   土知府和衙内赶紧爬起来,立刻让衙役们打开大门,派发赈灾粮。   水溶怕武曌累着,就让永宁郡主扶着武曌去休息,自己去监督派粮的事儿。   众人在这里住下,大部队很快也赶了过来,开始投入救灾之中,因着地震的缘故,这面儿天气变化很大,一直大雨连绵,时不时就要下雨。   水溶带着贾芸和一帮子臣子,经常在外面忙,还跑到重灾区去勘探情况,有的时候彻夜都不会回知府府上。   武曌身子骨儿弱,受不得寒气,水溶是不会让她到重灾区去的,自然留在府邸里。   今儿个早上,外面还是阴雨连绵的,武曌迷茫的睁开眼睛,伸手拍了拍身边儿,果然又是没人的,床榻也是凉的,便自己撑着身子坐起来。   她这身子越发的疲懒起来,实在难受的很,紫鹃和雪雁赶紧跑过来帮忙,给武曌梳洗更衣。   武曌说:“皇上昨夜又没回来?”   紫鹃点头说:“是呢,皇上昨夜让人捎了信儿回来,说是在重灾区呢,这些日子一直下雨,河堤给冲垮了,粮田被淹,皇上这面子抽不出功夫回来,请娘娘照顾好自己身子。”   武曌点了点头,说:“若是皇上再让人捎信儿回来,就告诉那人,请皇上也保重龙体。”   紫鹃答应说:“是,娘娘。”   一大早上的就很阴霾,一直在下雨,下到黄昏的时候,雨水可算是停了,武曌在屋儿里憋得久了,闷得很,想要出去走走,丫头们就陪着武曌出来。   院子里也没什么可看的,倒是湿乎乎的,不止如此,花草全都给雨水冲烂了,蔫蔫儿的低垂着头,武曌随便看了看,没什么意思,反而十分颓废,便不打算看了,正要转身回去。   突然一个侍卫跑过来,说:“娘娘,不好了,咱们从京城里带来的许多战马,全都病倒了!”   武曌蹙了蹙眉,说:“具体怎么回事儿?”   那侍卫说:“娘娘,许是战马水土不服,这面子又连续下雨,战马全都病倒了,有的还口吐白沫,根本无法正常运送物资!”   他们这一行带了很多战马,都是良驹,自然不是纯粹为了赶路的,还有用送物资,关键时刻还能用来救灾抢险,这些子战马突然病倒了,的确非常误事儿。   侍卫说:“卑职已经让人去重灾区禀报皇上了,只是皇上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娘娘,这事儿不能拖啊!”   武曌知道这事儿的重要,便说:“随行的太仆到了么?”   侍卫说:“随行的太仆到了,只是……只是没一个看出究竟的。”   武曌干脆准备过去看看,众人匆匆来到马厩,果然看到战马倒了一片,十有八九都卧倒了,只剩下一小部分没有病倒,但也是蔫蔫儿的,连草料都不愿吃。   武曌不懂怎么养马,看了也没什么办法,只不过这个时候,却看到角落里蹲着一个人,那人身材高大,蹲在地上也显得非常魁梧,一身粗布衣裳,脸上都是大胡子,不修边幅,正轻轻抚摸着一匹战马,不知喂了什么,还轻声说:“乖孩子,快吃点子,吃了就好了。”   侍卫看到有人闯进来,还给战马喂东西吃,立刻大喝一声:“谁在那里!”   说着,一片侍卫“哗啦”一声围过去,将那高大的大胡子围在中间。   大胡子这才慢慢站起身来,武曌一看,好像有些印象,这不是那天给衙内赶车的大胡子马夫么?当时马夫还劝了衙内一句,没成想被衙内打了一个大嘴巴。   侍卫围住他,就怕是有人给马匹下毒,这个人满脸都是胡子,也看不到容貌,身材高大,凶神恶煞的,看起来便不是好人。   不过那卧倒在地上的马匹,见侍卫们围住大胡子,立刻挣扎站起来,似乎想要去救那大胡子。   战马是从宫里带来的,按说和大胡子应该没什么交集,而这战马似乎想要去救大胡子,使劲打了两声响鼻。   武曌眯了眯眼睛,说:“等一等。”   侍卫们立刻助手,看向武曌,听凭武曌发落。   武曌走过去,细细打谅了两眼大胡子,说:“你懂的医马?”   那大胡子声音沙哑,低沉的说:“只会一些皮毛。”   武曌说:“这些马儿可是水土不服?”   大胡子说:“的确是水土不服,而且这里阴雨连绵,草料经常被水浸泡,马儿吃了也不好。”   武曌见他说的头头是道儿,连京城随行的太仆都没有办法医好这些马匹,大胡子却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武曌笑着说:“那还请先生援手,救一救这些马匹。”   那大胡子说:“你就不怕我给你们的战马下毒?”   “放肆!这位是当今娘娘!”   侍卫立刻喝骂一声,武曌却抬起手来,制止了侍卫的话头儿,笑着说:“我看先生的举动,就知您是个爱马之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如此下手,是么,先生?”   那大胡子笑了一声,没有说话,不过很快朝着马厩走过去,给那些战马喂食了一些草药,似乎在和战马说话一样,伸手去抚摸战马,嘴里聊天一般唠着嗑儿。   随行的太仆很是看不起那大胡子,自己可是京城里的太仆,太仆寺主管马匹,所有马匹,无论是祭祀时候用的马车,还是上战场的战马,都是由太仆寺管理,连太仆都看不出来的病,一个满脸大胡子的人就能看出来了?   那太仆不是很相信,然而第二天,那些战马竟然奇迹般的康复了,一个个又生龙活虎起来,不停的嘶鸣着。   武曌听说战马康复了,心中也放松了下来,就让丫头陪着她,去马厩再看一看。   武曌进入马厩,就看到了那大胡子,他坐在一个马厩里,席地而坐,也不嫌弃马厩里脏乱,伸手抚摸着一匹战马,一张脸只露出两只眼睛,没有被大胡子淹没,眼神竟然甚是柔和,似乎在和马儿聊天。   武曌并没有让侍卫通报,只是站在旁边看了看,打谅了好机会,总觉得这大胡子有些不同寻常。   武曌正在仔细打谅那大胡子,结果突然被人一把揽在怀里,猛地还被一只大手盖住了眼睛,顿时什么也看不见了。   不过武曌被人揽在怀里,立刻就感觉到了,绝对是水溶无疑了。   水溶胸口起伏,气息不是很稳,这边儿因着阴雨,天气很是阴冷,而水溶身上冒着热气,滚滚而来,再加上他呼吸不稳,显然是匆匆回来的。   武曌也没挣扎,靠在他怀里,就听水溶低声说:“武儿这么看旁的男子,不怕朕吃味儿?”   武曌轻笑了一声,伸手扒开水溶的手,果然身后的人就是水溶,水溶行色匆匆,额头上还有细汗,显然是匆匆赶来的。   武曌笑着说:“皇上花容月貌,该当仔细一些儿,我就是看看旁人,也没什么。”   水溶说:“那可不行。”   武曌又笑了笑,似乎有意逗他,说:“说起来也是,别看这大胡子一脸都是胡茬子,不过瞧起来身材高大,若是剃了胡子,不知是不是也是个花容月貌呢?”   她的话还没说完,水溶已经低下头来,亲了一下武曌的嘴唇,武曌吓了一跳,这身边儿还有丫头和侍卫呢。   水溶搂着她,见武曌睁大了眼睛,一脸受惊小猫咪的样子,说:“嗯?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说着又亲吻了一下武曌的嘴唇,幸亏不是深吻,他许久没回来,冒出了些许胡子茬,有些麻扎扎的,平日里水溶都是一副衣冠楚楚的倜傥模样,如今下巴上有些胡子茬,看起来竟然有些淡淡的颓废感,也是说不出来的迷人,只不过滋味儿不太一样。   武曌拦住水溶,说:“先别闹了。”   水溶笑着说:“好,听武儿的。”   武曌当真有些无奈,这样摆明了的宠爱,言听计从,恨不得捧上天去,说实在的,武曌就算做了十五年的女皇,也不是曾领教过的。   水溶当即正色了起来,仿佛刚才和武曌闹的不是他一样,扶着武曌走过去,说:“那便是救治战马的先生?”   那大胡子看到他们进来,从地上站起来,倒是礼数周全,恭恭敬敬的行礼,说:“拜见皇上,拜见娘娘。”   水溶点点头,说:“先生不必多礼了,如今先生救了战马,不知想要什么奖赏?”   那大胡子因着脸上都是胡子,也看不出什么表情,毛茸茸的一大片,只听他说:“小人卑贱,也没什么想要的东西,若是皇上不弃,可否赏小人一坛酒。”   武曌有些吃惊,说:“酒?”   大胡子一笑,说:“正是酒,小人好些日子没吃过酒,有些犯馋罢了。”   水溶蹙了蹙眉,武曌想罢了一笑,说:“好,一会子就让人给你带酒来。”   大胡子赶紧作礼,说:“谢皇上,谢娘娘。”   这地方是马厩,终归不是太干净,水溶怕这里对武曌不太好,便扶着武曌准备回去,两个人出了马厩,水溶蹙眉说:“这人当真古怪。”   武曌却一笑,说:“古怪的确是古怪,却也当真有趣儿,这么大的功劳,他不要银子,不要女人,反而只要了一坛子酒,我倒是觉得,这人越来越有趣儿了。”   水溶一听,顿时有一种心中警铃大震的危机,带着武曌进了屋儿,没让丫头进来,直接关上门,将人往门板上一抵。   武曌有些吃惊的看向水溶,水溶压低了声音,他的声音本就低沉,一压低就更是磁性沙哑,附在武曌耳边,低声说:“武儿方才就一直在说旁的男子,朕不在这几天,武儿可曾想朕?”   武曌感觉自己耳朵都麻嗖嗖的,水溶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若是旁的女子,早就受不得的投怀送抱了,武曌只觉有些肉麻,不过心中却有一丝丝轻微的震颤。   武曌仰起头来,伸手撩着水溶下巴,说:“皇上这等姿容,别说几天,一刻不在我身边儿,我都想念的紧。”   水溶一笑,万分顺从的仰起头来,说:“是么?武儿的甜言蜜语,怎么比朕说得还顺溜儿?” 第118章 怪人   武曌答应给那大胡子去送酒,就让紫鹃从带来的物资里选了一坛好酒,然后让紫鹃顺便送去给那大胡子。   大胡子是土知府府里的马夫,待遇不是很好,就住在下人的房舍里,紫鹃感觉自己领了个苦差事儿,不过还是答应了,抱着酒坛子准备过去。   那面儿下人的房舍可没有单独的,都是好些人住在一起,大胡子和一些粗使的马夫住在一起,大家正在说一些荤段子,聊着什么,那大胡子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摆弄着一块木头,正在用刻刀雕刻着。   旁边有好些马夫见到他又在雕刻,笑着说:“他又在发春了?不知道刻了多少女人,哈哈,不会是没钱娶媳妇儿雕刻个木头女人,给自己暖被窝儿罢?”   众人调笑着,那大胡子也不理他们,似乎很不合群儿,这个时候紫鹃便来了,敲了门。   一个马夫去开门,一开门看到是个美艳的小丫头,当即笑着调戏说:“小丫头,你走错屋儿了罢?到哥哥们这面儿来做什么?”   他说着,还要伸手去调戏紫鹃,摸紫鹃的脸。   那头里大胡子听到动静,立刻看过来,当即一皱眉,身上竟然露出一股凶神恶煞的怒气,大步抢过来。   紫鹃身后可是跟着侍卫的,那些侍卫看到有人不长眼调戏武曌身边的大丫头,怎么能忍,当即就要去训斥,结果没想到有人比他们更快,那大胡子从屋儿里一步冲出来,“啪!”的一声打掉那马夫的手。   马夫疼的哀嚎一声,说:“你干什么!”   说着就要和那大胡子扭打在一起,紫鹃一看,赶紧让侍卫去拦住,马夫们这才看到,紫鹃后面竟然还跟着不少士兵,冲进屋儿里,一个个吓得都不敢动弹了,只能暗暗瞪着那大胡子。   紫鹃这才把酒坛子放在桌上,说:“这是我们娘娘答应上次给先生的。”   那大胡子虽然抢上来教训了调戏紫鹃的马夫,只不过如今紫鹃与那大胡子说话,大胡子又不愿意理她似的,只是垂着头,说:“谢娘娘。”   便没有再多一句话儿了,紫鹃觉得这人好生奇怪,也不想多说,放下便带着侍卫走了。   大胡子这才抬起头来,看着紫鹃离开的背影,旁边的马夫受了气,冷言冷语的说:“哎呦,还看上人家了不成?人家就算是个丫头,也是娘娘身边儿的丫头,你这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了?我呸!”   大胡子没说话,只是拎起那酒坛子,猛地拍开封泥,便开始豪饮起来……   紫鹃回来朝武曌回话,一进屋儿,就看到了皇上这会子正勤勤恳恳的给武曌揉肩膀呢。   武曌半眯着眼睛,似乎在享受,有些困乏了,水溶见紫鹃进来,做了一个噤声儿的动作,不过武曌还是听见了,睁开眼睛,说:“怎么样儿?”   紫鹃把方才的事儿禀报了,还说:“娘娘您说,那大胡子是不是个怪人?”   武曌听了,眯了眯眼睛,上下打谅了紫娟一遍,看的紫鹃有些后背发麻,纳罕的说:“娘娘,可是……可是紫娟做了什么错事儿?”   武曌笑着说:“倒没有,你先出去罢。”   紫鹃赶紧就出去了,水溶无奈的说:“您怎么平白吓唬紫鹃?”   武曌笑着说:“我哪有吓唬她?我只是突然明白,那先生不是不近女色,而是女色不对罢了。”   水溶无奈的摇摇头,说:“今儿晚上朕还要再走,你好生歇息着,别累坏了自个儿,知道么?”   武曌说:“皇上不是刚回来,又要去了?”   水溶点点头,说:“早些完事儿,早些带你回去,你这身子我也不放心,一会子用了晚膳,朕便走了。”   武曌点了点头,不过脸上没什么表情,水溶一看,笑着抬起武曌的下巴,说:“怎么?武儿舍不得朕?”   哪知道武曌压根儿不扭捏,笑着说:“是舍不得。”   水溶当即体会到了什么事欣喜若狂,将人揽在怀里,亲吻着武曌的眉眼,哪知道武曌紧跟着又来一句,说:“捏肩膀的手艺,比那两个丫头强了不少多少倍。”   水溶险些被气笑了,说:“只是捏肩膀的手艺?朕还有其他手艺,多得是,只是你如今不方便领教罢了。”   水溶吃过晚饭又走了,很是匆忙,嘱咐紫娟和雪雁照顾武曌,还让永宁郡主多过来陪着武曌。   水溶走了之后,又开阴雨连绵起来,足足下了三四天的大暴雨,这样儿的天气,不知道重灾区怎么样,武曌在这面子,心里也不是很踏实。   土知府和衙内这些日子把家里老底儿都要掏干净了,那些个赈灾银和赈灾粮,早就被他们瓜分了,如今又要吐出来,吐得土知府和衙内心肝儿都在疼,对水溶和武曌自然是怀恨在心。   土知府和衙内整日里想着法子,怎么才能报复一番,如今看水溶走了许多天,当即就把坏主意打在了武曌身上,尤其武曌怀着孩子,若是武曌的孩子能掉了,也是好事儿。   土知府在京城里有人脉,那自然就是前皇后的叔父,当今一品的内阁大学士了,当时登基的时候,的确是内阁大学士站出来力挺水溶,不过也是因着前皇后,说起来,不过是互利互惠的事儿,也没什么恩典不恩典的。   如今土知府把这个当成了恩典,觉得他们家对皇上有恩,皇上不知恩图报就算了,竟然还恩将仇报,心中很是不服不忿,决定把皇上的孩子弄掉,看看那武曌还怎么嚣张,到时候再让皇上取了内阁大学士的女儿,他们家又成了皇室的外戚,自然是极好的。   土知府和衙内想的很好,商议了一番,土知府有些迟疑,说:“行么?”   衙内说:“有什么不行?再说了,这是天灾,房子它受不了阴雨连绵,自己塌了,砸死了娘娘,我们能怎么办?”   永宁郡主跑来找武曌说话,其实她也是无聊的,因着贾芸是工部侍郎,需要勘探地形,准备重建,还有各种抢险也需要他,所以贾芸一直跟着水溶往外跑,水溶还能抽空回来一个,贾芸根本没空回来,忙的见不到人。   永宁郡主就天天跑来和武曌解闷儿,众人在一起说说话儿,有的时候也一起出去分粮舍粮,别看永宁郡主是个大家闺秀,但是一点子也不怕吃苦,分粮的时候她总是亲自动手,好些难民对永宁郡主也是感恩戴德的。   今儿个又是大暴雨,众人没办法出去分粮,只好呆在屋儿里,永宁郡主唉声叹气的,武曌说:“叫你别跟来,你偏不听,如今觉着无趣儿了?”   永宁郡主说:“我倒不是因着这个,就是……就是……”   说到这儿又脸红了,武曌一看,顿时明白了,肯定是因着见不到贾芸,前些日子,永宁郡主和贾芸的关系好不容易亲密了一些儿,永宁郡主手里还有贾芸的一条手帕呢,不过这些日子贾芸公事繁忙,所以压根儿见不大面儿,永宁郡主这是着急了。   武曌笑了笑,说:“心急什么?你就是太心急了,什么时候都堆着他。”   永宁郡主看着武曌,说:“嫂子,你是怎么把皇上治的服服帖帖的?”   武曌没说话,只是笑了一笑,然后才说:“我需要治他么?”   永宁郡主一听,撇了撇嘴巴,感觉莫名其妙又被秀了一脸恩爱,自己作的!   两个说话,紫鹃和雪雁端来热茶,这会子带来的点心也是没有了,条件比较艰苦,根本没得零食儿,不过武曌和永宁郡主并不是娇气人。   众人坐在一起,外面儿雨水越来越大,击打在仿佛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竟然还伴随着冰雹,“砰砰砰”的打着。   永宁郡主见天色越来越暗,说:“这大白天儿的,下雨下的跟黑天似的。”   她刚说完,突听“轰!!!”一声,武曌猛地睁大了眼睛,喝了一声:“当心!”   永宁郡主根本不知怎么回事儿,只觉得头顶有声音,随即什么东西带着风声猛地砸向她的脑袋。   武曌就在旁边,伸手猛地拉了一把永宁郡主,永宁郡主和武曌一下子全都摔在地上,随即就是“轰隆!!!!”一声巨响,头顶上的横梁竟然掉下来了一半,猛地将桌椅全都砸榻,木屑横飞。   紫鹃和雪雁惊得“啊——”的大叫,连忙大喊着:“娘娘!郡主!”   紫鹃和雪雁冲过来,连忙扶起武曌和永宁郡主。   武曌撞在地上,顿时肚子一阵绞痛,额头上梦的落下汗来,紧紧抓着紫鹃的手,疼的说不出话来,紫鹃吓得脸色苍白,说:“娘娘!娘娘!房子要塌了!撑着一点儿,奴婢扶您出去!”   那面永宁郡主手臂被蹭了一个血道子,但是并无大碍,连忙跳起来,去扶武曌,看见武曌脸色苍白,整个人都要懵了。   武曌忍着绞痛,艰难地说:“快走……”   众人赶紧扶着武曌,架着她往外走,头上的横梁掉了半根,大雨和冰雹还在不断的往下冲,击打着房屋,房屋仿佛不堪一击,发出“吱呀——吱呀——轰隆!”的声音,不断的震动着,往下掉着木渣子。   众人扶着武曌往外跑,只不过横梁太大,横在面前,武曌肚子又绞痛,似乎怎么也跑不动,木块从头上掉下来,全都是实木,发出“乒乓——”的巨响声。   众人保护着武曌,快速往外冲,外面还下着磅礴大雨,因为这边坍塌的声音,引来了好些人,土知府和衙内也来了,两个人双眼放光,不过却没有去救,只是装作哭号着说:“娘娘!娘娘啊!娘娘啊!”   好些家丁全都冲过来看情况,那大胡子的马夫也跑过来看情况,眼看着房屋就要坍塌,里面还有人的声音,但是土知府和衙内竟然不让人去救,只是说:“屋子要坍塌了,太危险了,这也没办法……”   大胡子似乎有些着急,赶紧猛地推开身边的家丁,一头就冲了进去,衙内有些着急,说:“爹,怎么办?”   土知府低声说:“没什么,不过是多一个送死的,他们跑不出来的。”   大胡子冲进屋子里,屋子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灰尘,巨大的木头掉下来,激起无数灰土,根本看不清东西。   大胡子听着声音往里冲,突然听到了哭声,立刻冲过去,果然看到有人,武曌有些半昏迷的模样,根本走不动,大胡子当即冲过来,众人一看有人来了,又惊又喜,紫鹃大喊着:“救救娘娘!快救救娘娘!”   大胡子冲过来,也顾不得什么,说了一句:“失礼了!”   他说着,赶紧将武曌打横抱起来,武曌现在有身孕,没有办法背着,只能打横抱着,大胡子赶紧让众人跟着他往外冲。   屋子里噼里啪啦的掉着木屑和木块,外面土知府和衙内哭丧一样,抹着眼泪,说:“娘娘呦!娘娘啊……娘娘……”   他们正装模作样的哭着,门口突然进来了人,衙内一看,竟然是水溶一行人赶回来了,当即有些惊慌,土知府连忙低声说:“不要惊慌,没什么的,一切万无一失。”   水溶根本不知怎么回事儿,他今儿和好不容易空闲,贾芸也难得跟着回府休息一日,结果进了门,却听到一片哭号。   水溶来不及问任何情况,只见武曌下榻的房屋发出坍塌的声音,房子已经坍塌了一半,看不出原本的形状了。   水溶当即脑袋里“嗡——!!”一声,什么也不管了,猛地往里冲去,众人看到皇上冲过去,想要阻拦,只是根本来不及,水溶已经一头扎进破败的房屋中,那面儿贾芸吓得不轻,脸色苍白,不过还算镇定,立刻指挥着士兵过去抢救。   水溶冲进去,一眼就看到了武曌,武曌半昏迷的样子,疼的满脸是汗,大胡子本抱着她往外跑,只是头顶上突然掉落巨大的木块,众人大喊一声,那两个人险些被砸在下面儿,大胡子猛地一推,将武曌推出去,武曌滚在地上,大胡子的手臂被狠狠撞了一下,顿时疼的裂骨,手臂不自然就耷拉了下来。   水溶冲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感觉自己要窒息一般,也不顾什么,快速往前跑,一把抱起地上的武曌,武曌迷迷糊糊的,仿佛看到了水溶,喃喃的说:“皇上……”   水溶吓得手脚冰凉,连忙说:“是我……是我,武儿坚持一下,没事儿的。”   他说着,脸色狰狞,说:“快来,这边走。”   坍塌的房屋乱七八糟,众人早就迷失了方向,根本不知道哪里是出口,水溶冲进来,抱着武曌,带着众人快速往外跑,贾芸的人正在外面接应,将坍塌下来的木块全都扒开。   贾芸好歹是工部侍郎,在工部习学了不少,当即士兵用残垣断戟,顶住几个支撑点,不让房屋继续坍塌,眼看着水溶一行人冲出来,武曌一脸惨白,没有血色的样子,贾芸立刻大喊着:“叫太医!快叫太医!”   水溶抱着武曌疯狂的冲出来,他的发冠早就被砸掉了,脸上还有些血迹,但却顾不得这些,跑出来之后,将武曌放在空旷的地方,雨还下着,武曌频频打冷颤,水溶赶紧脱下自己的衣裳,把武曌严严密密的包起来,声音嘶哑的说:“武儿别睡……别睡,快看看我,武儿!”   武曌意识有些迷离,见水溶一身凌乱,紧张的抱着自己,不断喊着自己的名字,这样狼狈又紧张的模样可不多见,武曌不由低笑了一声,有些虚弱的说:“溶溶……” 第119章 赏给溶溶   武曌只说了一句,顿时就昏厥了过去,吓得水溶手脚冰凉。   太医这个时候已经冲过来,连忙查看情况,武曌动了胎气,疼的昏厥了过去,太医也差点昏厥过去,毕竟给武曌身子骨儿太弱了,这会子还受了寒,受了惊吓,对胎儿都不好,别说对胎儿不好了,对武曌更是不好。   武曌这样的身子骨儿,若是流了一次,恐怕就成了病根儿,往后别说不好怀,自然也不好生,会成习惯性的滑胎。   太医吓得脸色也不好,赶紧让人把武曌抬起来,小心的送到安全的房舍中。   那面土知府和衙内一听,娘娘怕是要滑胎,全都欣喜若狂,却装作如丧考妣,伏地大哭。   水溶听着心烦,将人全都轰出去,就留了太医在屋子里诊治。   其他人站在外面儿,永宁郡主的手臂和后背都受了伤,大胡子的手臂是骨折了,紫鹃和雪雁也多少被砸伤了一些,都很是狼狈,但是没心情包扎上药。   贾芸已经又带了太医过来,给众人包扎上药。   永宁郡主颓废的坐在椅子上,太医给她处理手臂伤口,贾芸见她在哭,赶紧过来查看,说:“郡主,可是伤口太疼了?”   那头里永宁郡主也不说话,好像没听见一样,太医赶紧处理完了便走了,贾芸又唤了她几声,永宁郡主这才醒过神来,哭的则是更凶了,说:“如不是为了拉我,嫂子也不会有事儿……”   永宁郡主说着,眼里噼里啪啦的掉下来,别看她平日里活泼又跋扈的样子,其实还挺容易哭的,这些日子贾芸见识了好几次。   贾芸连忙说:“郡主不要多心,娘娘不会有事儿的。”   永宁郡主咬着嘴唇,哭的全身打飐儿,武曌身子那么弱,又怀着孩子,不知会出什么乱子,一想到这里,永宁郡主顿时自责不已,哭的更凶了。   贾芸见她哭的眼珠子通红,眼眶都肿了,实在不落忍,犹豫了两回,还是轻轻伸手,将人慢慢拦在怀中,安慰说:“郡主,没事儿的,娘娘绝不会有事儿的。”   那头里大胡子的手臂断了,太医给他稍微帮了一下,处理了伤口,正好屋子里正在叫太医过去会诊,太医赶紧就小跑过去。   紫鹃将大胡子的伤口还没处理完,就过来帮他处理一下,大胡子一直没说话,紫鹃则是说:“多谢先生救命之恩,若不是先生相救,恐怕娘娘此时……”   紫鹃说不出话来,毕竟武曌现在还没脱离危险,大胡子声音有些沙哑,轻声说:“紫鹃姑娘放心,依照娘娘的秉性,老天爷也不敢为难娘娘的。”   水溶急的犹如困兽一般,根本闲不下来,脸上的伤口也不诊治,不让太医包扎,就一心让太医抢救武曌。   武曌模样虚弱,躺在床上仿佛一张纸似的,说不出来的憔悴。   武曌迷迷糊糊的睡着,感觉自己很冷,很疼,但是耳边一直有人唤着自己的名字,武儿武儿的,不厌其烦,听得她都腻歪了,耳朵仿佛都要长茧子了。   武曌不知是不是被那声音喊得烦不胜烦,不得不睁开了眼睛,她还很累,全身疲惫,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水溶。   水溶脸上还有些血迹,血迹已经干涸了,还是没戴头冠,鬓发散了大半,看起来狼狈不堪,满脸都是焦急,看到武曌睁开眼睛的一霎那,却猛地欣喜若狂,说:“武儿?武儿你是醒了么?”   武曌虚弱极了,不过这会子肚子已经不疼了,便轻轻点了点头,水溶欢心坏了,连忙抓住武曌的手,狠狠亲了好几下,说:“太好了,你吓死我了,你这个小坏蛋。”   武曌说话很艰难,虚弱的说:“皇上,我的孩儿……”   水溶连忙说:“没事儿,已经没事儿了,不要着急,都没有事儿。”   武曌点了点头,似乎松了一口气,说:“皇上快去处理一下伤口。”   水溶说:“一会子我就去,你先休息,我陪着你。”   武曌笑了笑,说:“溶溶这花容月貌,可别留了疤。”   水溶没好气的笑了一声,说:“快闭眼,太医说了,你要养神。”   武曌也是抵不过困倦,很快闭眼睡了,等他再醒来的时候,水溶已经换过了衣裳,脸上的伤口也包扎了,坐在床边,手支着床牙子,似乎是睡着了,眼底全是乌青。   这些日子水溶在重灾区指挥,本就没怎么歇息,如今回来之后,又出了这样的事儿,自然也没歇息,他眼底有乌青也是正常的。   武曌瞧着水溶的睡颜,不由伸起手来,摸了摸水溶的脸颊,瞧他眼睫颤抖了两下,那眼睫真的很长,又黑又长,不知羡煞多少美人儿,尤其是睡着的时候,水溶脸上没有平日里那么多算计和虚伪,更显得柔和。   在武曌眼里,简直是俊美到了极点。   不是武曌没见过世面儿,而是像水溶这么俊美的,还真没见过,尤其……这个人还把你放在心尖尖儿上。   武曌抚摸着水溶的脸颊,水溶立刻就醒了,睁眼一看,连忙说:“怎么样儿?还难受么?我去叫太医。”   武曌连忙抬手制止他,似乎要说什么话,不过很虚弱,水溶听不清楚,于是赶紧俯下身,直接单膝跪在床边,也不顾什么皇上的威严。   他低下头来,将耳朵附在武曌唇边,哪知道武曌根本不是要和他说话,立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笑着说:“赏给溶溶的。”   水溶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说:“亲一下可不行,往后朕都会讨回来。”   水溶把太医叫过来,给武曌看了看情况,已经并无大碍,虽然武曌身子骨儿弱,但是用太医的话说,求生欲很强,胎儿不是很稳定,但是竟然没有掉。   永宁郡主听说武曌醒了,赶紧过来探病,武曌已经没什么大碍,水溶正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亲自给她喂着米粥。   永宁郡主一进来就哭,武曌顿时无奈的说:“怎么的?学会哭了?”   永宁郡主连忙住了声儿,却还是抽抽噎噎的,武曌无奈的给她擦掉脸上的泪水,说:“好了,这也不是你的事儿。”   她说着,又说:“对了,救本宫的那个先生,如今在哪里?本宫还没来得及谢他。”   水溶听他提起大胡子,就说:“你先好好生歇息,明日身子好一些再去不迟。”   武曌点了点头,转头对贾芸说:“芸儿,你过来。”   贾芸连忙上前,跪下来说:“娘娘有何吩咐。”   武曌说:“你是工部侍郎,一会子去我之前下榻的房屋看看。”   她一说,众人就蹙起了眉头,水溶脸色顿时不太好看,阴霾的说:“你是说……”   武曌说:“我也不清楚,不过查一查还是好的。”   贾芸立刻说:“是,芸儿领命!”   他说着,赶紧起身出门,亲自去查看了。   武曌在房间里养了一天伤,那面子土知府和衙内听说武曌的孩子抱住了,顿时都是痛心疾首,不过不敢表露出来,还是过来探病请安。   两个人从房舍中出来,衙内低声说:“爹,不会查到咱们头上罢?”   土知府说:“天灾罢了,雨水把她住的房屋冲坏了,我们能怎么办?不过是她倒霉,该着而已!”   武曌修养了一日,身子好了不少,只是稍微有些风寒,她想要出去走走,正好去感谢那个大胡子,如不是大胡子冲进来救人,怕是水溶后面进来,已经看不见武曌了。   水溶也是感激,就给武曌披了一件衣裳,将人搂在怀里,说:“朕跟你一起去。”   武曌和殊荣并着丫头们,来到马夫粗使住的地方儿,马夫们正在调笑着,拎着一个包袱,全都抖开,里面好些个木雕,那些木雕掉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武曌这会子正好走过去,就听那些马夫说:“快看啊,这些个木头还真是女人模样,哈哈!”   “不是说了么,没钱养媳妇,就弄了这些个!”   “活脱脱是个怪人!”   “咕噜噜”的,一个木雕滚过来,正好撞在武曌脚边,武曌低头一看,那木雕果然刻的是一个女子,妙龄年纪,眉眼很是清秀,还有些灵动,因着刻画的活灵活现,武曌一眼就看出来了。   何止是武曌,水溶也看出来,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转头看着紫鹃,紫鹃有些迷茫,说:“怎……怎么了?奴婢是不是犯了什么错儿?”   武曌打谅了紫鹃两眼,就收回了目光,朝着那房舍走过去,那些马夫还在调笑,突然间有人进来,吓了一跳,仔细一看,竟然是皇上和娘娘,吓得赶紧跪下。   原来他们趁着那大胡子受罚不在,就乱翻别人东西消遣。   那大胡子前些日子受了伤,断了手臂,还没有恢复,不过因着得罪了衙内,被发配到马厩去清洗马匹,今儿不洗完了别想吃饭。   武曌一听,立刻就转身去了马厩,脸色十分难看。   水溶虽然心疼武曌身子,但是还是依着武曌,陪着她一并去了马厩。   马厩里果然看到了大胡子,大胡子正拿着刷子,清洗马匹,看起来也没什么不愿意,或者受罚的模样。   众人走过去,那大胡子就看到了,想要给他们作礼,不过竟然被水溶亲自拦住了,说:“先生不必多礼了,若不是先生之前仗义援手,如今朕的夫人恐怕……”   水溶说到这里,脸色更是难看,充斥着一股阴霾,随即整顿了一下,笑着说:“还多多谢先生,先生大恩,朕没齿难忘,若有什么要求,请先生尽管提出来。”   那大胡子不只是伤了手臂,脸上还有些伤口,不过因着胡子太多,并没有处理,此时都有些发炎了,却只是笑笑,说:“小人谢过皇上与娘娘,只是小人胸无大志,也没什么爱见的东西,所以也不必了。”   武曌一笑,说:“哦?真的?”   她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大胡子不知武曌让他去哪里,不过还是跟着走了,不一会子太医就来了,给大胡子清理脸上的伤口。   大胡子似乎有些迟疑,余光瞥了一眼紫鹃,不过最后还是让太医把自己脸上的胡子剃掉,然后清理伤口。   他脸上的胡子剃掉,露出了本来的面貌,看起来最多不过三十岁的人,果然如同武曌所说,剃了胡子,竟然是个“美人儿”!   并非水溶那种俊美无俦的美感,他的脸上棱角分明,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刚硬,却又透着一股文人的彬彬有礼,斯文与硬气交织结合,果然是恰到好处。   水溶一看,竟然还真是个美男子,剃了胡子便不一般了,侧头一看,他家夫人正细细打谅着在眼前这美男子,登时水溶心里不知喝了多少陈年老醋。   水溶立刻抬起手来,捂住武曌的眼睛,武曌瞬间什么也看不见,还听到水溶在他耳边低声说:“武儿,做什么看别人?”   武曌笑着说:“毕竟看多了皇上的花容月貌,偶尔换换口味儿。”   水溶当即就不乐意了,搂着武曌的腰,很是亲昵的样子,脸上保持着微笑,低声说:“诚心是罢?”   那头里大胡子剃掉了胡子,紫鹃顿时一脸惊讶,说:“公子?!”   武曌一听,笑眯眯的,说:“你们果然是识得的?”   紫鹃有些激动,说:“真……真的是公子?”   那面儿大胡子端端坐着,没有说话,不过似乎架不住紫鹃的目光,还是点了点头。   武曌笑着说:“紫鹃,不给皇上和本宫引荐引荐么?”   紫鹃连忙说:“皇上,娘娘,这位是……是……”   她说着有些犹豫,也不知是不是不好说,话到口头儿,竟然又憋了回去。   大胡子见紫鹃犹豫,便走过来,跪在地上行礼,说:“罪臣郑长铭,叩见皇上,叩见娘娘。”   水溶一听,顿时就明白了,为何紫鹃吞吞吐吐。   郑长铭乃是前任的太仆寺卿,官居正三品,管理天下马政,别看太仆不过是弼马温,但其实至关重要,重大祭司的时候,太仆寺卿需要亲自为皇上赶车,一旦有兵荒马乱,都需要用的上战马,这个时候也是需要太仆的地方。   郑长铭是当时有名的太仆,就在几年前,郑家声名显赫,也是书香门第,郑长铭的父亲更是官居高位,一家子别说是衣食无忧了,在朝廷中也是占有一席之地的。   紫鹃本不是贾家的人,她从小就生在郑家,乃是郑家的家奴,可以说,郑长铭是看着紫鹃长大了,紫鹃长大了一些,就跟在郑长铭身边儿,一直给他做丫头,办事儿也聪明伶俐,很讨人喜欢。   后来郑长铭官居太仆寺卿,很多官宦之家来说亲,郑长铭年岁也到了,家里头给他相看了一个夫人,郑长铭起初不是很愿意,但是也没有办法,毕竟是家族之间的联姻。   少奶奶嫁进来之后,似乎很看不上紫鹃,紫鹃吃了不少苦,虽然有郑长铭维护,不过郑长铭越是维护,少奶奶越是讨厌紫鹃,后来随便找了个理由,趁着郑长铭跟着先皇去祭拜的时候,把紫鹃直接打发卖了。   郑长铭回来才发现,紫鹃被人卖给了贾家,当时郑家绝对是不能和贾家叫板的,郑长铭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就在紫鹃被卖掉之后,没有半年,谁知道竟然这么巧……   郑家得罪了当时的权贵,也就是前皇后一家子,被皇后和内阁大学士出手打压,按了几个罪名,令郑家一夕之间,家破人亡,处死的处死,流放的流放。   紫鹃一直以为郑长铭已经死了,没成想郑长铭竟然还活着,而且流落到了这里。   武曌想了想,怪不得郑长铭能医好战马,而且那些战马仿佛认得他似的,原来郑长铭就是昔日里的太仆寺卿。   郑长铭如此有本事儿,以前是因着郑家得罪了前皇后,如今前皇后早就下台了,也没什么得罪不得罪的,水溶又刚刚登基,周边小国都蠢蠢欲动,战马可是战争的根本,若是能把郑长铭重新挖回朝廷,何乐不为呢?   武曌这么一想,幽幽一笑,说:“郑先生为救本宫,坏了手臂,本宫心里过意不去,这些日子郑先生怕是很难自理,不如……本宫先将紫鹃借与先生几日。”   她说着,转头对紫鹃说:“紫鹃,既然是故人,又是本宫的恩公,你定要好生照料。”   紫鹃有些欣喜,连忙说:“是,娘娘!”   郑长铭似乎想要拒绝,不过还没开口,见紫鹃一副喜悦模样儿,竟然也说不出口了,只能拱手说:“谢娘娘。”   武曌饧着眼笑,说:“不必谢了。”   很快水溶和武曌就出来了,后面只有雪雁一个丫头跟着,水溶见武曌一脸戏谑的笑容,不由伸手轻轻捏了捏武曌的脸颊,武曌蹙了蹙鼻子,伸手拍开水溶的手。   水溶笑着说:“又想什么坏点子?” 第120章 坏点子   武曌笑着说:“我哪有什么坏点子?不过一心为皇上考虑罢了。”   水溶一笑,这话似乎很受用,说:“是呢,朕的武儿是最好的。”   其实武曌早就看出来了,那郑长铭怕是对紫鹃有情,只是紫娟身份太低,他们家里压根不会同意罢了。   不过紫鹃可能没看出来,只是因着故人重逢,所以非常欣喜。   虽然郑长铭算是武曌的恩人,不过武曌实在手心痒,也只好利用一下紫鹃,紫鹃一出马,郑长铭怕是就要服服帖帖的回归朝廷了,其实这也算是对郑长铭有好处,紫鹃自然希望郑长铭好,所以也算不得什么利用。   武曌笑眯眯的,看起来心情不错,水溶扶着她回了屋儿里,刚到房间,那面子贾芸就匆匆赶了过来。   武曌说:“查出什么眉目了么?”   贾芸跪下来,说:“皇上,娘娘,那房子果然有蹊跷,横梁断裂的很是平滑,起码有八成断裂是平滑面儿,还有两成带有毛刺,说明绝对是有人在横梁上动了手脚,又逢大雨,这才将横梁撞断,房屋不堪重负而坍塌。”   水溶一听,脸色顿时阴霾起来,“嘭!!!”一下,重重的拍在说上,说:“谁做的,去查。”   贾芸领命,不过没有走,武曌就说:“这事儿还用查么?”   水溶看向武曌,武曌笑眯眯的说:“平日里能进我房间的,都是一些个丫头,除此之外,就是我出外面儿闲转的时候,才会有知府府上的人过来打扫。再者说了,若是我有个好歹,谁受益最大?”   水溶脸色更是阴霾,自然已经想到了,怕是那土知府和衙内。   武曌笑着说:“前些日子让土知府和衙内破费了一些儿,怕是那两个人……怀恨在心了。”   水溶气息有些粗重,却缓和了一下自己,温声说:“这件事儿,你不要管,安心养伤就是了,朕来处理。”   武曌一笑,说:“不,我知皇上心疼我,只是这事儿,我还是想要亲手处理,况且……有仇不报非君子,这个道理我这个小女子都懂,所以小女子……定要百倍偿还。”   水溶听武曌都这么说了,不忍心驳了她的意思,说:“别气坏了自个儿。”   武曌笑着说:“怎么会呢,皇上等着看热闹就是了。”   水溶一笑,说:“数你坏点子最多。”   武曌当下让贾芸去准备,哪天天气好,哪天正好办事儿,于是又让贾芸把永宁郡主叫过来,有事儿需要永宁郡主去办。   贾芸赶紧应声,就去找永宁郡主,到了门口,正好永宁郡主的丫头去端热水了,留了永宁郡主一个人在房间里。   永宁郡主还以为是丫头,也没穿外衣,她正在换药呢,穿着中衣就走出来了,说:“怎么还没好,我都要冷死了!”   永宁郡主一拉门,贾芸吓得赶紧低头,忙拱手说:“郡主,下官有事禀报。”   他说着,永宁郡主眼珠子转了转,立刻说:“啊呀……啊呀好疼,疼死我了。”   贾芸一阵吃惊,见永宁郡主要倒,赶紧伸手去扶,也顾不得这些礼数了,永宁郡主一下子倒在贾芸怀里,顿时把郡主给美坏了,贾芸扎着手臂,也不敢动,毕竟郡主穿的太单薄了。   贾芸这下子竟然都有些结巴了,说:“郡、郡主……”   他的话还没说完,永宁郡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一把将他推在门框上,然后垫着脚,狠狠的吻了上去。   贾芸这下子更懵了,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两个人嘴唇紧紧贴着,永宁郡主不过一时胆子,真的吻上去之后,也没什么经验,也成了木头。   贾芸感觉到郡主柔然的嘴唇哆嗦着,身子还打飐儿,顿时呼吸有些粗重,突然一把搂住郡主的腰,郡主吓得差点喊出来,胆子一瞬间就不见了,灰飞烟灭,反而被贾芸狠狠搂在怀里。   两个人唇舌交缠,过了好一阵子,贾芸才放开永宁郡主,永宁郡主一脸震惊,连忙捂住自己的嘴,说:“你……你……”   贾芸见永宁郡主满脸通红,睁大了眼睛,也不见平日里的泼辣了,浑似个受惊的小白兔,不由笑了笑,咳嗽了一声,说:“许得郡主用强,下官便不能用强了?”   永宁郡主有些不可置信,捂着自己的嘴,嘴角却往上翘,板着脸说:“自然,我可是郡主!”   贾芸笑了一声,因着永宁郡主这模样实在少见,忍不住便逗了她一逗。   永宁郡主其实心里欣喜若狂,咬着嘴唇,外强中干的说:“你……你都占我便宜了,什么时候来我家提亲?”   贾芸笑了笑,说:“郡主想什么时候?”   永宁郡主立刻说:“废话,当然是一回京就……”   她说着,见贾芸总是笑,当下气怒的说:“你……你敢不来提亲,我就……我就……”   贾芸说:“就怎么样?”   永宁郡主说:“我就让皇上哥哥把你拉进宫里做太监!”   贾芸实在没忍住,笑了出声,说:“郡主舍得么?”   永宁郡主被他一说,心说当然舍不得,但是嘴上很硬,贾芸笑着说:“郡主,其实娘娘找您有事儿,至于提亲还是做太监的事儿,咱们往后再谈,可以么?”   永宁郡主一听,武曌找她有事儿,贾芸却在这里和自己咕唧,气愤的朝贾芸脸上扔了一个杯子,说:“你滚出去,我……我要换衣裳!”   武曌找永宁郡主,结果永宁郡主半天才来,来的时候脸上红扑扑的,有点子“扭捏”,嘴角却翘得老高,笑的差点把嘴巴给咧了。   武曌都掉了一身鸡皮疙瘩,说:“我找你有个事儿,你这状态……能办么?”   永宁郡主咳嗽了一声,说:“能,嫂子你说!”   过了两日,武曌的风寒也好的差不离了,正好这天儿不下雨,天气很晴朗,武曌便要去重灾区走一趟,水溶自然陪着,那面儿土知府和衙内也要陪着。   土知府和衙内根本不想去重灾区,万一下雨洪水,还不有命去,没命回来?   但是皇上娘娘都去,他们也被点名道姓的,不敢不去,只好不情不愿的跟着去了。   土知府和衙内刚刚到了重灾区的水边,想要装模作样的查看一下情况,结果就被斜地里冲出来的两队士兵吓了一跳。   那些士兵冲出来,冲着他们而来,一句话愣是没有,直接将人当场拿下!   土知府和衙内吓得大喊一声,就被押在地上,动弹不得。   随即武曌和水溶才走出来,水溶还让人弄了一把椅子,放在水边上,让武曌坐下来。   武曌笑眯眯的挽着水溶的手臂,依偎在水溶怀里,小鸟依人的说:“皇上,椅子好硬,硌人家呢。”   水溶一笑,自己坐下来,然后搂着武曌坐在自己怀里,说:“现在呢?”   武曌轻笑一声,挽着水溶脖颈,俨然一个祸国殃民的模样……   土知府和衙内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其实他们心里有鬼,自然吓得不轻,求饶说:“皇上,娘娘,不知……不知下官发了什么事儿,求皇上和娘娘饶命啊!”   武曌笑着说:“你们不知犯了什么事儿?”   土知府和衙内见武曌发话,觉得可能是房屋坍塌的事情被发现了,但是又觉得不可能,毕竟他们已经把动了手脚的人杀人灭口了,确保万无一失。   土知府和衙内想要硬抗,说:“这……这真的不知啊……还请、还请娘娘示下。”   武曌掩着袖子笑,花枝乱颤的,说:“本宫听说,若是有人不清醒,最好弄点水来,把他泼清醒,幸好了,这不就临着水么?”   他说着,挥了挥手。   那头里郑长铭就走了出来,他一家子被内阁大学士陷害,郑长铭流落到这里,一直忍辱负重,就是为了抓住土知府和衙内的把柄,如今可算是到了时机。   郑长铭走出来,手里牵了两匹马,摸了摸马儿的鬃毛,还是那般温和斯文的样子,说:“马儿,看你们的了。”   随即有侍卫过来,给马儿身上捆了两根很粗的绳子,牢牢捆住,然后将绳子顺过来。   土知府和衙内不知道什么情况,看不懂这些动作,那些士兵把两条绳子分别系在土知府和衙内身上,打了死结。   武曌笑着说:“栓牢固点儿,这水流太湍急,万一冲出去就坏事儿了。”   她这么一说,土知府和衙内才恍然大悟,根本来不及求饶,绳子已经绑好,随即士兵将他们使劲一踹,一下子就听到“咕咚咕咚!”两声,土知府和衙内顿时翻进水中。   这边子因着地震闹洪水,水流非常湍急,也就是今儿天气好,若是平日里,还要下大暴雨。   两个人掉进水中,绳子拴在马儿身上,因此根本冲不走,不过马儿被力道一拽,有些受惊,来回踢腿。   那两个人水里挣扎着,越是挣扎,马儿越是受惊,不断的晃动着,那两人顿时哀嚎起来,大叫着:“救命!!救命啊——不要!会冲走的!会冲走的!!这绳子不结实!!”   武曌知道土知府和衙内都会水,只是这水流这么急,他们会水也游不上来,看着人在水中扑腾着,武曌一笑,歪倒在水溶怀里,说:“皇上,你瞧那两人儿,用的什么泅水姿势?狗刨儿么?”   她说着,又晃着水溶的胳膊,说:“皇上,您看呀,有趣儿么?”   水溶笑了笑,说:“你说有趣儿,那就有趣儿。”   武曌又是一笑,十分妩媚,靠在水溶怀里,那头里土知府和衙内根本没心情管皇上和娘娘调情,大喊着:“救命啊——救……”   他们一边喊,一边吞下不少水,全是沙子泥土。   武曌幽幽一笑,说:“本宫问你们,做过什么亏心事儿,你们两个人,只有一个能上来,谁先坦白谁上来,当然了……互相指认也可以。”   水中不断扑腾的土知府和衙内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都变化了好几下,随即衙内大喊着:“我说!我说!娘娘,这个贼子他要害你!!娘娘,我大义灭亲,我指认他!娘娘救命啊!”   他这么一说,土知府大喊着:“你这孽子,亏我平时白疼了你!孽子……娘娘!皇上!你们不要信他!”   衙内立刻说:“是他!!是他给娘娘的房舍动了手脚,砍断了横梁,大雨一冲,房舍就坍塌了,他想要压死娘娘,谋害皇嗣!简直……简直罪大恶极!救命啊!皇上,娘娘,快拉我上去啊!我都说……”   武曌听到这里,冷声一笑,土知府干脆也拼了,说:“你胡说!明明是你的主意!”   衙内大吼:“是你的主意!娘娘,您别信他!真的是这老匹夫的主意……那动手的人已经被解决了,尸体还埋在后院儿……娘娘不信可以差人去挖!”   水溶一听,脸色十分阴霾,果然是这两个人准备谋害武曌,而且还想要连同武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谋害。   一个武曌已经是水溶的逆鳞了,更别说还有孩子了,水溶脸色难看到了几点,双手握拳,发出“咔吧”的声音。   武曌见他动怒,笑着给水溶顺了顺气,说:“溶溶别生气,为这些人,不值得。”   水溶方才还生气,哪知道武曌竟然叫起自己“小名儿”来了,那小手还在自己怀里胸口乱摸,摸得他火气更大了,连忙抓住,说:“诚心的?还摸?”   那两个人不断指认对方,连连求饶,武曌笑着说:“不够,还有呢,只这一点子么?赈灾银赈灾粮的事儿呢?”   一提起这个,那两个人不敢再说,但是又怕对方抖落自己,急得不行。   武曌站起来,拿出一本册子,往地上一摔,笑着说:“这是永宁郡主查出来的,你们的老底儿,贪污多少,一笔笔记在这里,还想狡辩么?”   那两个人一听,当即一脸死灰,又吞了不少的沙土水,求饶说:“救命啊!!娘娘救命啊——饶了我们罢!那些钱……也……也不都是我们贪的,我们也是逼不得已,需要孝敬上面啊!”   武曌一笑,等得就是他们这些话儿,这两个人迫不及待的往圈套里钻了,便说:“本宫若是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有胆量,入京当面指正主谋么?”   土知府吓得一激灵,他不过是个土知府,而内阁大学士可是正一品,顿时吓得瑟瑟发抖。   衙内大喊着:“我敢!我敢!求娘娘饶我!我能指认!”   土知府一听,不甘示弱,生怕他们把自己淹死在这里,大喊着说:“我!我有账本!我有账本,记得很清楚,我能指认!”   武曌听罢了,回头对水溶一笑,说:“下面儿就看皇上的了?”   水溶也是一笑,给武曌披上一件衣裳,说:“水边儿凉,回去罢。” 第121章 意中人   武曌令人把土知府和衙内全都拉上来,两个人已经是九死一生,命都去了大半,躺在地上,“哇哇”的往外吐水,口里说着:“多谢……多谢娘娘饶命!多谢娘娘饶命!”   武曌走到半路,刚想上马车,动作就顿住了,笑眯眯的说:“咦?好生奇怪,谁说本宫要饶了你们?”   她这么一说,把土知府和衙内都给吓坏了,怔怔的看着武曌,武曌故意娇羞一笑,说:“对付你们这些贪官污吏,本宫有的是手段,还没顽够呢!”   土知府和衙内一听,瞬间“哎呦”一声,全都吓晕了过去,水溶则是无奈的摇摇头,伸手扶着武曌上车,说:“看天色一会子要下雨了,快些回去罢。”   众人上了车,很快就往回赶,正巧了,等他们回去的时候,正好就下了雨,还是大暴雨,武曌站在房檐下面儿,也不让人把土知府和衙内叫进来,就让他们跪在天井的地上。   武曌这才悠悠的说:“你们听好了,自己贪污了多少,心里肯定有个数儿,谁先把这个数儿说出来,说的本宫满意了,你们就能进来,否则……跪着罢。”   大雨瓢泼,“哗啦啦”的冲刷下来,土知府和衙内顿时都蒙了,娘娘不是自己已经查清楚了么?之前还说永宁郡主查的,一笔笔都很清晰,结果现在又让他们自己说了?   这数怎么说?还得说道娘娘满意为止?那不就得往高了说?可是往高了说,贪得多了,那不就是杀头的大罪了么!?   两个人瑟瑟发抖,跪在雨地里。   武曌一笑,说:“不着急,本宫先去歇息一会子。”   水溶扶着武曌就进了门,让侍卫看着那两个人。   水溶和武曌进了房间,扶着武曌坐下来,说:“武儿整人的法子,怎么见天的多了?”   武曌笑着说:“还不是皇上教导的好?”   水溶说:“朕可没有教导武儿这些。”   水溶怕武曌今儿个出去累着了,他们在这面儿呆了不少时间,如今武曌身子越来越显了,而且前些还受了伤,水溶不放心,一定要她休息一会子。   武曌就睡了一个觉,感觉没睡一会子,结果就听到外面的大喊声,嘶声力竭的喊着,还是两个人对喊,一声比一声高,仿佛市井叫卖一样儿。   土知府的声音喊着:“娘娘!我说!我说!是……是五万两!”   衙内不甘示弱的喊着:“娘娘!是六万两!”   “你这孽子!你胡说什么?!”   “娘娘,真的是六万两!娘娘,我说的数儿多,您饶了我罢!”   “不不不!娘娘,是十万两!十万两!真的是十万两!”   “十五万两!”   “你……你胡说,分明是二十万两!”   武曌被吵醒了,蹙了蹙眉,只觉得没睡够头疼,水溶笑了一声,瞧着她那不耐烦的小动作,连忙给她揉了揉头,说:“你的办法奏效了,外面儿正在喊价呢。”   武曌笑了一声,翻身起来,说:“自然了,价高者得。”   这说话的功夫,外面已经喊到了“五十万两!”“六十万两”转眼就要一百万两了。   武曌整理了一下衣裳,对紫鹃说:“去,你叫郑长铭,看着那两个人,把他们贪赃的这些银两,当面分了难民。”   紫鹃一笑,说:“是了,娘娘!”   紫鹃说着,欢快的就跑了出去,感觉当很有趣儿,那两个人还在外面叫价,没一会子郑长铭来了,说明了武曌的意思,当即土知府和衙内都瘫倒在地上。   之前已经把“赈灾银”全都分发了,现在又要把贪来的银子分发,哪里还有那么多,窟窿一个一个根本补不上,简直是倾家荡产也不够的。   第二天一大早,郑长铭就押送着土知府和衙内,在路边发银子,银子不够就用粮食凑数,难民们蜂拥而至,拿了银子和粮食,全都跪在地上,又是哭又是磕头的。   水溶听说了,不由笑着说:“果然还是武儿有法子。”   如今他们解决了当地的土知府,又捏住了内阁大学士的把柄,武曌身子也不好,水溶想要即刻回京,让武曌好生将养将养。   众人要回京,整理的差不多,这就上了路,武曌还是和水溶坐在马车里面儿,永宁郡主也跟着。   只不过和过去的时候面色不一样,过去的时候愁眉苦脸,回来的时候竟然一脸羞涩,托着腮帮子总是发呆傻笑,看的武曌一身鸡皮疙瘩都掉下来了。   这会子永宁郡主又在发呆傻笑,靠着马车的窗子,嘴里发出“嘻嘻”的笑声,笑的武曌第一次有一种后脖子发麻的感觉,不由狐疑的打量起永宁郡主。   永宁郡主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摸过之后又满脸羞涩,闹得水溶也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水溶咳嗽了两声,永宁郡主都没有反应过来,武曌无奈的说:“算了,由她去罢。”   永宁郡主一路都笑嘻嘻的,笑的跟个痴儿似的,不过半路的时候,武曌还没生病,她倒是先生病了,突然发热,就病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天儿坐马车的时候,堵在窗口傻笑的缘故。   永宁郡主病倒了,发热很严重,不能赶路,众人找了一间馆舍下榻,等永宁郡主病好了再说。   贾芸听说永宁郡主病倒了,到了馆舍之后,当即就过去准备探望,他赶到的时候,永宁郡主已经醒了,虽然还在发热,但是好似好些了,也是永宁郡主平日里身子骨好,总是生龙活虎的,所以虽然病了,但是还不老实,踢腾着就不吃药。   武曌和水溶都在,武曌甚是无奈,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水溶耐着性子说:“你若不吃药,等到了京里头,朕就告诉皇叔,看看他怎么教训你?”   永宁郡主嫌弃的说:“真的……真的不是永宁耍小性子啊,这药怎么又臭又腥的,我胃里不舒服,真的喝不下啊。”   那头里喝药跟打仗似的,武曌脑仁都要炸了,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贾芸,贾芸似乎看到皇上和娘娘在里面,所以不方便进来,就站在外面等着,武曌一见贾芸,眼神顿时亮了,连忙对贾芸勾了勾手指,贾芸一看,赶紧恭迎走进来。   他一走进来,永宁郡主顿时就化成了绕指柔,装作很是虚弱的样子,弱柳扶风,扶着自己额头,“哎呦”一声就倒下了。   武曌当即拉着水溶,叫他过来,随即对贾芸笑着说:“芸儿,郡主生了病,闹着不想吃药,我与皇上还有要事,你就照顾一会子郡主。”   贾芸连忙拱手说:“是,娘娘。”   水溶递给了武曌一个人能个儿的眼神,两个人赶紧就出了房舍。   永宁郡主见到贾芸来了,顿时就想到那日里两个人的亲吻,当即羞得脸色通红,缩在被子里,把头都盖住了。   贾芸见永宁郡主露出来的耳垂通红通红的,不由有些想笑,虽然永宁郡主看起来嚣张跋扈的,其实还是个小女孩儿,有些小性子,不过当真可怜儿的紧。   贾芸端了药碗坐在榻边上,说:“郡主,吃药罢。”   永宁郡主一听,蒙着被子使劲摇头,说:“不吃!难吃,要吃你吃!”   贾芸笑了一声,温声说:“这药若是凉了,岂不是更腥更苦了?郡主快些起来吃药罢。”   “说不吃!就不吃!你走!”   永宁郡主就是不吃药,过了一会子,听到旁边没声儿了,还以为贾芸真的走了,连忙把被子一掀,结果一下子就对上了贾芸的目光,原来贾芸并没有走,就坐在床边,含笑的看着她。   当即永宁郡主脸上一红,赶紧又拉上被子,贾芸失笑说:“郡主也不小了,怎么连吃药都不行?”   永宁郡主哼了一声,被子盖在脑袋上,就不出来,贾芸又看到了她红红的耳垂,实在没忍住,伸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永宁郡主吓得当即掀开被子,说:“你!”   贾芸见她满脸通红,不由又笑了一声,说:“郡主若是乖乖吃药,一会子我答应郡主一个条件,可以么?”   永宁郡主顿时眼睛都亮了,说:“你说的,你别反悔!”   她说着,连忙抢过贾芸手里的药,一咕噜就喝干净了,一滴不剩,苦的呲牙咧嘴的。   贾芸一笑,当即双手撑在榻上,突然附身,在永宁郡主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吓得永宁郡主都不知道什么事苦味儿了,睁大眼睛,反应了好一会子,才猛的捂住自己的嘴,说:“你……你……你干什么!”   贾芸笑着说:“嗯?郡主的条件,难道不是这个?”   众人在馆舍下榻了两天,永宁郡主的病可算是好了,又能生龙活虎了,这日就要启程,永宁郡主特意过来看看武曌,水溶也在,三个人准备去院子里走一走,给武曌透透风。   水溶扶着武曌,永宁郡主就跟个跟屁虫似的,在后面追着,没走几步,真是冤家路窄,竟然遇到了老熟人。   而且是永宁郡主熟的不能再熟的人,竟然是林红玉!   那日武曌让水溶赐婚,将林红玉许给了薛蟠,薛蟠本就已经妻妾成群了,林红玉也没什么地位,自然许过去就是小妾。   薛蟠是皇商,正好在这面儿做生意,路过馆舍下榻,林红玉自然也跟着,没成想这么寸,他们就这么样碰面儿了。   永宁郡主现在和贾芸正好,根本不想里林红玉,就当没看见,结果事与愿违,武曌突然戳了戳永宁郡主,让她转头去看。   水溶当即揉了揉自己额角,说:“武儿,你是觉得日子太清闲了么?”   永宁郡主往那边一看,好家伙,贾芸正好走过来了,他手里端着一个小碟子,上面盖着盖子,里面应该是点心一类的,正往这面儿走,和林红玉撞了正着!   林红玉看到贾芸,又是惊又是喜,连忙扑过去,“噗通”一下就跪倒在贾芸面前,抱住贾芸的腿,梨花带雨的哭着说:“芸二爷!芸二爷!”   永宁郡主一听,差点气死过去,就要冲过去和林红玉打架,却被武曌拦住了,武曌笑着说:“不再看看热闹?瞧瞧你家芸儿的反应?”   水溶更是无奈,低声说:“武儿,一会子若是乱起来,小心你自己身子。”   武曌笑着说:“皇上放心。”   水溶可犹记上次也是武曌出主意,让高将军和永宁郡主演戏,试试贾芸的心意,结果贾芸挨了一个大嘴巴,乱七八糟的……   贾芸看到林红玉,吃了一惊,当即又蹙了蹙眉,林红玉哭诉着说:“芸二爷!芸二爷您救救小红啊!救救小红!小红是活不了了!皇上把小红许给了薛蟠,呜呜呜芸二爷!您救救小红罢!小红不想活了!呜呜……小红只想一心一意的侍奉芸二爷,求芸二爷了!”   永宁郡主见她扒着贾芸的腿,气的不行,自己都没抱过!简直岂有此理!   永宁郡主撕着手帕,就想听贾芸怎么说,若是他和小红还是“余情未了”,永宁郡主肯定要冲出去打架。   贾芸低头看了一眼林红玉,当即说:“林姑娘,请您自重,如今您已经是薛蟠家的人,还与我这般拉扯,不成体统。”   林红玉当即一愣,随即哭着说:“芸二爷!芸二爷求求您了,救救我,我愿意……我愿意为芸二爷做牛做马,伏侍伺候芸二爷!”   贾芸淡淡的说:“皇上赐婚,是你的荣耀,再者说了,薛蟠乃是皇商,你能嫁给薛蟠,也是你的福气。”   林红玉吓得都傻了,随即似乎醒悟的说:“是了!是了!芸二爷一定是怕郡主怪罪,那……那郡主如此刁蛮,总是扒着芸二爷不放,芸二爷定是怕郡主怪罪,小红……小红可以偷偷伏侍芸二爷,小红不需要名分的,只求……追随芸二爷……”   她说道这里,已经羞涩到了极点。   永宁郡主差点气炸了,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爆了,气的就要撸胳膊挽袖子冲出去打架,结果却听到贾芸断喝一声,说:“住嘴!”   贾芸第一次这么大喝,吓得永宁郡主一激灵,差点没反应过来,贾芸甩开林红玉,脸色很是阴霾,说:“永宁郡主乃是芸的意中人,你如此诽谤郡主,贾芸是不是要到薛大爷面前,讨个说法,问问他是怎么纵容你的?”   林红玉吓得都懵了,松了手不敢再碰,那面儿武曌捂嘴一笑,似乎觉得挺有趣儿,对永宁郡主低声说:“装病啊,你不是最拿手的么?”   永宁郡主还没听明白,结果被武曌一把推了出去,他们本在“听墙根儿”,武曌把她推出去,永宁郡主差点摔着。   贾芸也没想到永宁郡主就在,连忙一步跨过去扶住永宁郡主,永宁郡主瞪大了眼睛,脸上尴尬异常,眼珠子一转,立刻装病,说:“哎呦……哎呦……我头疼,疼死了,是不是又发热了?”   贾芸听她说头疼,当即紧张的说:“是不是身子没好?快进屋儿去,这些日子外面儿凉,我还给你端了点心,看来也不能吃了,还是吃药的好。”   永宁郡主一听,说:“不!不用了,吃点心罢!我头……也不是那么疼了。”   贾芸一副很小心的样子,扶着永宁郡主就往房间走,留下林红玉一个人瘫坐在地上,一脸怔愣。   武曌看够了戏,笑了笑,说:“真是有趣儿。”   水溶十分无奈,说:“走罢,明日还要赶路,早些休息,嗯?” 第122章 立后   皇上和娘娘从灾区回来了,而且还查了一起贪官事件,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很多人都和土知府和衙内有牵连,自然会忧愁,尤其是内阁大学士这个亲戚了。   武曌进宫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水溶就留她在自己的寝宫休息,没让她再跑回去。   况且武曌身子越来越显,水溶自然不是很放心,想让武曌一直住在他这面儿,毕竟以前他们在王府里,也是住在一起的。   武曌很晚才睡下,她这个人平日里就懒睡,更别说是这会子怀孕了,更是睡不醒。   一大早上的,武曌迷迷糊糊,就听到身边有细细簌簌的声音,水溶已经起床了,今儿个有早朝,一会子还要处理土知府和衙内的事儿,他们的事儿牵扯到了内阁大学士,还有前皇后冯氏一家,牵扯很广,是个重要的朝议。   水溶早早起了,见武曌还在歇息,便轻手轻脚的,他穿好了衣裳,这才坐在床边,轻轻捏了捏武曌的鼻尖儿。   武曌没睡醒,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已经很厌烦了,这会子还有有人捏她鼻尖儿,武曌气得要命,“啪!”一声,抬手就给了水溶一个“大嘴巴”……   宫女丫头们一看,都是“嗬!”的抽了一口冷气,幸亏娘娘早上睡迷糊了,根本没手劲儿,所以打得也不疼,但是其实挺响亮了。   哪知道皇上压根儿不生气,看到武曌蹙着眉,微微嘟着嘴,一脸不耐烦的模样,还笑了起来。   紫鹃和雪雁一个低头一个仰头,一个看着地板,一个看着的天花板,心想着皇上是不是没救了,算了,也不需要挽救了,这样儿挺好的。   武曌还在做梦,被人捏了鼻尖儿,还亲了两下脸颊和嘴唇,烦的她都不行了,水溶又低头亲吻着她的耳垂,沙哑着声音说:“武儿,起身了,一会子就要朝议了。”   武曌不胜其烦,睁开眼睛撩了他一眼,随即又闭上了,喃喃的说:“恭送皇上朝议……”   水溶被她没什么诚意的恭送给逗笑了,伸手将人搂过来,说:“不是恭送皇上,而是恭送皇上和……皇后。”   他说着,点了点武曌的鼻尖儿,武曌听到这里,才眯着眼睛睁开一条缝儿,打谅水溶。   水溶将人抱起来,说:“乖,朕的皇后,起来罢,与朕一同去上朝,好么?”   武曌狐疑的看了一眼水溶,心里转了转,水溶要自己跟他一起去上朝,怕是想要在朝上重提皇后的事儿。   想到这里,武曌这才算是醒过来一些,便强忍着坐起来准备洗漱,洗漱的时候差点又睡着了。   终于都整理好了,险些朝议要迟到。   文武百官已经站好,就看到皇上还没出来,竟然先从内殿里搬出一把椅子,放在了龙椅旁边,然后又垂下了一张纱帘,隔断了那把椅子。   随即皇上这才从内殿走出来,手里还扶着一个女子,将女子先送到了椅子上坐下来,帮她整理好纱帘,这才自己走到龙椅上坐下来。   众臣一看,纷纷议论起来,这还能是谁?不就是武曌么?毕竟身形就能看出来,武曌如今怀着孕,虽然是纱帘,但是隔不住身形,自然能看得出来。   水溶坐下来,众人跪地山呼万岁,然后拜见武曌,只是拜见武曌的声音弱了很多。   水溶让大家平身,随即内阁大学士就站出来,说:“皇上,娘娘如今还没有任何封号,不可出席朝议,这岂不是坏了规矩么?”   他的话一出,很多人全都立刻响应,响应的最多的自然是冯家的人,前皇后是冯家的主心骨儿,她的叔叔是正一品的内阁大学士,她的伯伯乃是神武大将军冯唐,可以说朝中一呼百应,尤其现在贾家和王家这回全都干净了,这会子冯家更是独大。   内阁大学士站出来说话,很快很多人也站出来。   “是啊皇上,娘娘如今没什么封号,这……”   “这不合规矩啊!”   “还请皇上明鉴啊!”   水溶冷笑了一声,打谅了一圈站出来的各个大臣,不得不说,冯家的人在很是多,半壁江山都是他们冯家的,还有各种门生清客等等,整整一大片。   武曌此时笑着说:“是呢,皇上,妾不过一个女流之辈,怪不得各位大人看妾不起。”   水溶听到武曌这么说,更是冷冷一笑,站起来,扫视着众人,说:“各位爱卿不是女流之辈,各位爱卿都是我朝的顶梁柱,一个个扛鼎之臣,但是朕去灾区探望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在家里享清福么?还会在家里,数着自己贪来的赈灾银!?”   他这么一说,众人顿时都平息了喧哗,一个个屏住呼吸,知道皇上是发怒了。   水溶冷声说:“这次夫人随朕前去灾区,为民祈福,功劳最大,理应旁听。”   内阁大学士还要说话,又说:“可是,皇上……”   他的话还没说完,水溶已经笑了一声,说:“正好,阁老,朕正好有事儿问你。”   内阁大学士连忙拱手说:“请陛下明示。”   水溶没有说话,只是抬了抬手,很快卫若兰就押着土知府和衙内走了进来,“噗通”一声,那两个人跪在地上,磕头求饶说:“饶命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娘娘饶命啊!”   一时间大殿上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水溶则是淡淡的说:“这灾区当地的土知府和衙内,他们贪赃枉法,侵吞赈灾粮和赈灾银的事情,已经原原本本,全须全影的记录在了这里,各位爱卿可想看一看?”   他说着,盯着内阁大学士,说:“阁老可想看一看?!”   水溶说罢了,“啪嚓!!!”一声,将奏本直接扔下去,打中了内阁大学士的官帽,差点把官帽打下去,众人发出“嗬——!!”一声抽气声,吓得都不敢说话。   内阁大学士正了正官帽,这才颤巍巍的伸手拿起那奏本来,打开只看了一眼,当即叩头说:“皇上!皇上!不不不……这是陷害!这是有人故意陷害老臣啊!皇上!”   众人面面相觑,水溶令人当场宣读土知府和衙内招认的奏章,土知府和衙内都是冯家的人,仗着冯家势力大,而且对皇上登基有恩,所以为非作歹,贪赃无数,吃的都是百姓的血肉。   众臣听了,更是面面相觑,全都看向跪在地上磕头的内阁大学士,有的不相信,有的则是满心欢喜,更多的则是害怕。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仿佛已经是一个官场定律,清官都要贪个个把万两,更别说贪官了,这年头什么是清官,根本没有,反而是林如海这样儿的清官,在他们眼里看起来像是个傻子。   如今真到了算账的当口,一个个脸色惨白,吓的全都不能自已,恨不得当场在殿上尿裤子,这会子谁是傻子,才看的一清二楚。   内阁大学士颤抖地说:“皇……皇上……这是诬陷,老臣忠心耿耿,我冯家对皇上更是忠心耿耿,绝对……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皇上,这肯定是诬陷,请皇上明察啊!”   他这么一说,旁边好多人也都跟着求饶,请皇上明察。   水溶幽幽一笑,说:“好!朕就知道你们会狡辩,来人,带郑长铭,与阁老当面对质!”   内阁大学士突听“郑长铭”这三个字,差点都没想起来,直到郑长铭一身白丁的衣裳,从外面走进来,内阁大学士才咕咚一声,差点摔在殿上。   当年太仆寺卿郑家的事情,闹得是沸沸扬扬,郑家一门也是京中的名门望族,一遭抄家,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最后什么也没剩下,如今京城里的郑家宅邸,已经一片荒凉了。   内阁大学士看到郑长铭,吓得瞪大了眼睛,水溶说:“你可识得他?”   内阁大学士颤抖的说:“不不……不识得。”   水溶笑着说:“哦?是么?看来是阁老贵人多忘事儿,那就让郑长铭引荐引荐自己,给阁老听听?”   内阁大学士满脸是汗,他没想到郑长铭还活着,郑长铭不只是活着,而且他还忍辱负重,搜集了很多冯家贪赃枉法的事情,他知道,当年是父亲得罪了内阁大学士,才遭到灭门的,这些年来,他从没忘记给父亲平反,手里的证据足够搬倒内阁大学士几回的。   郑长铭恭敬的将自己的奏本呈上,内阁大学士吓得全身瑟瑟发抖,说:“皇上!皇上!千万不要轻信小人啊皇上……”   水溶幽幽一笑,捏着那本奏章,说:“谁是小人,谁是忠臣,各位爱卿一看便知,就算是朕的眼睛瞎了,被人蒙蔽,各位的这么多双眼睛,绝不可能也被人蒙蔽罢?!你们自己看看!”   水溶说着,把奏章摔下来,好多人抢着去看,看了之后一脸震惊,这些证据记录的条款太清楚了,郑长铭心思缜密,内阁大学士就是想要为自己辩护什么,估计一时也说不出来。   那头里之前好多人给内阁大学士求饶,这会子看了这个,竟然全都默默站了起来,根本不敢“同流合污”,就怕被一个不慎给“冲走了”。   内阁大学士跪在地上,看着旁边的人一个个站起来,顿时身子打飐儿,“咕咚”一声,瘫倒在地上。   水溶从台上一步步走下来,冷声说:“你是我朝的元老了,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朕不会杀你,但是活罪难逃……来人,摘去其顶戴,暂且软禁回府,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能探视!”   “是!”   卫若兰赶紧应声,上来摘掉内阁大学士的一品顶戴,内阁大学士一脸死灰,一声都没吭出来,就被卫若兰的侍卫拖下殿去。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皇上几句话就解决了一个一品大官,他们若是再说话,不上赶着送人头么?   水溶看着内阁大学士被拖出大殿,这才收敛了一些脸上的怒容,慢慢往回走,走回了台阶之上,伸手拉住武曌的手,说:“朕这里,还有一件事儿,要拿出来让众卿议一议。”   他这么一说,大家能不知道是什么事儿么?方才下马威,如今正好趁这个当口,水溶想要再次确立武曌为皇后。   果然,就听水溶说:“此次赈灾,夫人功不可没,且帮朕捉住了一干的贪官污吏,可见夫人贤良淑德,朕想册立夫人为皇后,各位可有异议?”   众人实在不敢这个时候开口,一个个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同意,似乎想要消极抵抗似的。   武曌笑了笑,这个时候则是主动说:“皇上如今刚刚登基,正是当年,为何要急着立后呢?”   她这话一出,众人都懵了,抬头看向台上的武曌,武曌坐在椅子上,很是淡定,继续说:“妾自问何德何能,不敢在众位大人面前托大,况妾耳根子嘴软,怎么能担此重任呢?”   武曌以进为退,说的很是谦虚,水溶拉着武曌的手,说:“夫人谦虚了,夫人性子温顺,又贤良淑德,此次赈灾,还冒着危险随朕同往,为百姓祈福,当地百姓也很爱戴夫人,如此叫寡人都自愧不如,夫人为何还要谦虚呢?”   此时贾芸就站出来,献上联名书,说:“正是,娘娘贤良淑德,且厚德爱民,皇上,这乃是当地百姓的请愿书。”   武曌此次赈灾,果然很得人心,尤其是两次分发了贪官污吏的银钱和粮食,当地的百姓都当武曌是个活菩萨,他们有的人不会写字,就在书上按了自己的指印。   贾芸当场打开,足足有三米长,有签字有画押,众人看了不由震惊不已。   若是百姓自愿的请愿书,那当今这位娘娘实在了不得,竟然能得到如此爱戴。   若不是百姓自愿的请愿书,那当今这位娘娘,仍然了不得,因为她竟然有如此手腕儿,弄到这种顺应民意的东西。   众臣心里都有些慌,武曌则是笑着又推辞两回,最后说:“不知各位大人心中如何作想?若觉得臣妾品性还是不够,臣妾是万不敢担此重任的。”   她这么一说,文武百官额头上都是冷汗,一方面是因为百姓的请愿书,这是民心,另外一方面也是皇上刚才杀鸡儆猴,撸掉了一个一品大员,这是武力。   民心和武力都有了,还由得他们不同意?   当即就有人“噗通”跪下来,叩头说:“娘娘温柔娴淑,深受百姓爱戴,是皇后的不二人选,皇上英明,我皇万年!”   他这么一说,好多人纷纷也跪下来,山呼着:“拜见皇上,拜见皇后!” 第123章 美男子   立后的事情已经定下了,相关的事宜和准备已经紧锣密鼓的准备着。   虽然武曌还没有被正是册封为皇后,但是这事儿已经是板上钉钉了,绝改不了,因此不管是宫中的人,还是朝中的大臣,都对武曌毕恭毕敬,无比奉承。   武曌这些日子很清闲,水溶怕她身子有事儿,一定要让她住在自己的寝宫里,水溶一有空也会回来陪她用膳等等。   武曌没什么事儿做,便每天都去太后那面儿走走。   今儿个武曌也被丫头们扶着,往太后那面儿去坐坐,太后听说武曌来了,恨不得迎出来,将武曌扶着坐下来,说:“你可千万别累着,前些儿哀家都听说了,皇上也没个成算,哀家就说不让你去,不让你去,皇上偏不听,如今你差点坏在那面儿,可急死哀家了!”   武曌笑了笑,其实这话儿,自从自己回来,老太后说了十几次了,武曌也听了十几次了,早就耳朵张茧子了,不过太后似乎不放心,总是想起来。   太后拉着武曌的手说:“哀家昨儿个还做了噩梦,哎呦梦到你们在灾区,唉,你说皇上也是……”   武曌眼看老太后又要再说一遍,连忙赔笑说:“太后,前儿个给您的留颜方,是不是快没了?我这儿又准备了好些呢。”   武曌说着,赶紧让丫头拿出来,太后一看,就瞬间把那事儿给忘了,笑着说:“还是你贴心,什么事儿都给哀家记着,真是呢,果然是没有了,哀家昨儿还想着这事儿,倒是老了不中用了,一转眼就忘了。”   武曌笑着说:“怎么会呢,是太后您贵人事儿多,难免忘了一二件,不是很要紧的,儿媳这不是替你记着呢么?还需要太后您劳心?”   太后听了更是喜欢武曌,说:“你说说,你怎么就这么好,哀家是越看越觉得好,那些个有眼无珠的大臣们,还不想立你为后?”   武曌说:“瞧太后您说的,这不是马上要立了么,臣子们也是为了给皇上选最好的,若儿媳不是最好的,那也怨不得旁人。”   太后一听不干了,说:“丫头,你记得,你就是最好的,谁若说你不好,来跟哀家告状,哀家撕了他的嘴!”   武曌一笑,说:“谢谢太后。”   武曌和太后说了一会话儿,把太后哄得是团团转,太后也怕武曌累着,就说:“快回去罢,好好歇歇。”   武曌便起身来告退,很快被丫头们扶着回去了。   武曌还没进寝宫,就看到一个太监迎上来,手里拿着西洋的玩意儿,是块怀表之类的,很是精美,放在一个红盒子里面儿,见到武曌来了,便笑着说:“给皇后娘娘请安。”   那太监是跟着水溶伺候的,水溶平日里不用他的时候,就让他来伺候武曌,别有什么闪失。   武曌本不是这儿的人,自然看着这种东西很是新鲜,便说:“你手里的是什么?”   太监赶紧奉上来,说:“回皇后娘娘的话,这是武进士兰翎侍卫冯清轩送来的,说是偶然的了这么一个顽意儿,就送来给皇后娘娘了。”   武曌一听,笑着说:“姓冯?”   太监连忙说:“是了是了,正是冯家的。”   武曌坐下来,捏起怀表在手心里把顽,随即说:“那他说了什么?可是给内阁大学士求情?”   太监细细想了想,说:“没说没说,什么也没说,只是说偶然得到,应该是个好顽意儿,就送过来了,也没停留,很快便走了。”   武曌眼睛转了转,捏着那怀表细细看了看,也没当回事,就去歇下了。   结果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果然都有武进士冯清轩送来的小顽意儿,真的都是小顽意儿,什么怀表、摆件儿、小挂饰,都是武曌比较感兴趣的西洋玩意儿,不过不怎么值钱,都是小小不言的,而且每次过来,都不见武曌,很是避嫌,托人放了东西就走了,也没有求什么,不知什么名堂。   雪雁说:“娘娘,这冯清轩,还真是古怪极了。”   武曌笑了笑,捏住那小顽意儿看,她这面儿已经一堆的小顽意儿了,这冯清轩,敢情把自己当孩子给哄了?   因着冯清轩的东西送得多,所以武曌也打听了打听,这冯清轩是武进士,如今乃是六品兰翎侍卫,也就是俗称的三等侍卫,还不如当年卫若兰的龙禁尉品阶高。   冯清轩的确姓冯,而且也是冯家的人,不过并不是冯家的本家,而是旁支儿,和内阁大学士没有太近的亲戚关系,而且冯清轩在家里头还是庶出的公子,十分不招待见,凭着自己的实力考了一个武进士,真别说,他不只是武进士,而且文武双全,文也考了不错的名次。   不过因着冯清轩家里没什么打点,给了他一个兰翎侍卫,已经算不错的了。   武曌听着太监禀报冯清轩的事儿,今儿又送来了小顽意儿,武曌这些日子闷得很,能有点顽意儿顽,其实也不错,便让人收下了,这次冯清轩也没有托人说什么。   武曌正在寝宫顽着,那面儿紫鹃过来说:“娘娘,冯氏求见。”   武曌一听,冯氏?   那不就是前皇后么,定然是为了内阁大学士的事儿来的,不见也不是很好,免得旁人说她卸磨杀驴,便招手说:“叫进来罢。”   武曌摆弄着手里的小挂件儿,这会子前皇后冯氏就走了进来,先皇驾崩之后,贤德妃殉葬,冯氏因为没有子嗣,本该殉葬或者守灵的,不过水溶并没有让她殉葬守灵,而是让冯氏自行回家罢了。   冯氏如今住在冯家,冯家的主心骨儿,也就是冯氏的叔叔出了这样儿的事儿,冯氏怎么能不来?   冯氏走进来,给武曌请安,武曌笑着说:“别拘礼,坐罢,今儿怎么有空往我这儿来了?”   前皇后冯氏坐下来,就在几个月前,还是武曌朝她请安,如今却是自己朝武曌请安,而且武曌天天住在皇上寝宫,把这儿当成了自己的寝宫,谁不知道皇上爱见娘娘,爱见的跟宝贝似的,这些恩爱都是冯氏根本没体会过的。   冯氏一见,心中有些嫉妒,不,不是有些,而是嫉妒极了。   不过冯氏有求于武曌,便笑着说:“实不相瞒,此次冯氏前来,是有个不情之请的。”   武曌一笑,将手中的小挂件摆弄了一番,放在一边儿,随即坐起来,说:“既然是不情之请,说出来定然伤感情,还是别说得好。”   冯氏顿时脸色一僵,说:“皇后娘娘……”   武曌身子有些乏,紫鹃和雪雁赶紧过来给她捏肩膀,武曌就说:“我知道,是内阁大学士的事儿。”   冯氏赶紧说:“对对,正是这事儿。”   武曌看着她,冯氏又说:“皇后娘娘,当时皇上登基,可是叔父力保皇上,如今叔父只是犯了这么一丁点子,芝麻绿豆儿的小事儿,便要治叔父于死地,这是不是……是不是太绝情了?”   冯氏说完了,就听武曌突然冷笑了一声,吓了冯氏一跳,抬头看向武曌。   武曌表情幽幽的,说:“一丁点子?芝麻绿豆儿?贪赃枉法,鱼肉百姓,这算是一丁点子的小事儿?如今内阁大学士软禁在府中,还没有好好反省是么?还是觉得皇上诚心跟他过不去,这只是一丁点子的小事儿?那本宫险些被土知府和他那儿子谋害了子嗣和性命,也是一丁点子的小事儿了?敢问一句,什么才是大事儿,本宫还得请教请教冯氏了!”   冯氏吓得不行,刚要下跪请罪,不过想到自己也曾经是皇后,当即就稳住了,说:“皇后娘娘不要说得太绝情了,如今我只是来求请罢了,我叔父的确是贪了一些儿,但这朝廷上下,不贪的人有多少?也没有几个,皇后娘娘还能都整治了不成?再者说了,皇上能有今日,娘娘能被封皇后,难道不是我冯家的功劳么?”   武曌冷冷一笑,说:“功劳?不过是互利互惠罢了,若是那日贾家的人得势,如今冯家也不在眼前儿了,不是么?不要把什么功劳挂在嘴边儿上,要知道,功劳高的会被人捏咕成功高震主,更何况你这没什么,偏给自己脸上帖金的?”   “你!”   冯氏气的胸口起伏,抬手指着武曌,武曌突然从美人榻上站起来,“啪!”一声,直接给了冯氏一个嘴巴,吓得冯氏睁大了眼睛,愣是没躲,毕竟武曌气势太足了。   武曌眯着眼睛,说:“对本宫不敬,只是一个嘴巴,是本宫送给你的,冯氏,当年你毒害五皇子,这事儿本宫还替你保密呢,你自己好生掂量着。”   冯氏气的全身打飐儿,但是害怕的不行,连忙捂住自己的脸,赶紧从寝宫跑出去了。   冯氏来找武曌麻烦,那小太监赶紧就跑去找皇上。   水溶这会子在书房,卫若兰正在和他禀报事情,结果太监急匆匆的来找,水溶一听,当即怒了,立刻站起来要走。   小太监大喘气儿的说:“皇上!皇上,这事儿……娘娘已经解决了,方才冯氏气怒的就走了。”   卫若兰刚才也要抄家伙去寝宫打架,结果一听,松了口气,说:“你怎么不早说,说话还大喘气儿!”   水溶蹙眉说:“以后冯家的人,不要让进宫来,全都拦在外面儿,听到了没有。”   小太监赶紧说:“是是是。”   他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那个……皇上……那兰翎侍卫冯清轩呢?”   水溶根本没听说过这个人,便蹙眉说:“这是谁?兰翎侍卫?”   兰翎侍卫不过是三甲侍卫,一般见不着皇上,水溶也不关注他,况且还是个冯家的人。   小太监赶紧把冯清轩送给武曌顽意儿的事情,禀报了一边,水溶一听,顿时眉头蹙得更紧,把奏章都放下了,说:“什么时候的事儿?”   太监说:“大约……十天左右。”   水溶“嘭!”的一拍桌子,说:“十天?为何不告诉朕?”   小太监心里苦,因着冯清轩只是送礼,什么都没说,小太监看皇上日理万机的,感觉没什么要禀报的。   水溶先让小太监出去,卫若兰神秘的说:“皇上,这个冯清轩做什么送嫂子礼物啊?不过是为了冯家的事儿罢?”   水溶说:“这冯清轩,你识得么?”   卫若兰立刻说:“识得啊!当然识得!”   水溶狐疑说:“他不过是个兰翎侍卫,你便识得?”   卫若兰说:“嗨,不是这事儿,我说识得,也不识得,我只是远远看过几眼,但是因着身边儿的人总是议论他,所以我就识得了。”   水溶说:“议论他?看来他还是个有名望的人了?”   卫若兰笑着挥手说:“也不是这么回事儿,不过这冯清轩嘛,据说是文武双全,他是武进士出身,不过文章写的也好,听说也有功名在身,但这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这冯清轩是个美男子啊,很是出名儿的,皇上愣是不知?怕是这些日子太忙了,所以没听说过这事儿。”   美男子?   水溶一听,没来由心中一紧,怎么又来了个长相好看的?   水溶咳嗽了一声,说:“你见过他?真的长相端正?”   卫若兰回忆说:“见过几次,都是我巡查的时候看到的,何止端正,真的长相挺好,据说人缘儿也不错。”   水溶这么一听,心中更是警铃大震了,当即把奏本和朱笔推开,有些坐不住,站起来说:“你先回去罢。”   卫若兰挠了挠头,说:“皇上,您去哪儿啊,奏章怎么办?护军的事儿还没定呢!”   水溶匆匆的说:“明儿个再说。”   他说罢了,早就没了人影,往寝宫赶去。   水溶进了寝宫,就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原来武曌正在琢磨一个八音盒,不用说了,这些西洋顽意儿,也是冯清轩送来的,今儿刚送来的,武曌觉得十分新鲜,正琢磨着。   那八音盒上还有个小人儿,小人儿竟然随着音乐起舞,甚是有趣儿。   水溶进来的时候,武曌顽的有意思,没注意到他,正拨楞着八音盒上面的小人儿。   水溶一看,当即脸色不好,不过很快挂上一副得体的微笑,走过去,把八音盒从桌上一拿,就举了起来。   武曌眼前的八音盒突然消失了,回头一看,原来是水溶回来了,把她的八音盒拿起来,随后一扔,小太监赶紧百米冲刺去垫,接到赶紧抱着退到一边儿去了。   武曌狐疑的说:“皇上今儿这么早就回来了?”   水溶笑了笑,温柔似水,他本就生的俊美无俦,如今这么一笑,更是俊美的不能言语。   武曌见他这么笑,更是狐疑了,那面儿水溶将人打横抱起来,武曌怕摔了,赶紧搂住水溶脖颈。   水溶低声说:“最近朕比较忙,冷落了武儿。”   武曌蹙眉,真的很想试试水溶的额头是不是发烫?   水溶故意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呵了一口气,将人轻轻放在榻上,双手撑在武曌耳边,说:“太医说了,如今胎儿已经稳定,可以稍微行些个房事儿,让我伺候皇后娘娘,可好?” 第124章 青梅竹马   水溶突然发疯,两个人也是很久没有亲昵过了,水溶又十分卖力,简直用尽了十八般武艺去哄武曌,武曌自然没有拒绝。   第二天不用上朝,水溶才开荤没多久,又这么久没开荤,难免睡得晚了些,但是也不敢怎么太折腾武曌,一切都须小心翼翼的。   武曌疲惫的睡着,水溶醒的倒早,醒了之后看了看武曌,见她还在睡,脸上有些疲惫,不过止不住的妩媚风韵,便忍不住亲了亲武曌的额角,又亲吻她的嘴唇。   武曌睡得正好,突然被打扰很是厌烦,差点又甩了水溶一个大嘴巴,幸亏水溶是练家子,之前又有前车之鉴,因此立刻一把握住武曌的手。   武曌在睡梦中,没有打着,也不是很执着,便准备继续睡了,水溶握着武曌的手,轻轻捏了捏,细细滑滑的,那手感十分细腻,水溶便托着她的手在自己唇边亲了好几下。   那头里武曌不胜其烦,险些醒了,水溶突然想起来有事儿要做,便放下武曌的手,给她盖好锦被,这才轻声下床,也没有洗漱,只是披了一件衣裳,似乎要找东西。   武曌好不容易清闲下来,又睡了过去,根本不知水溶在干什么。   丫头和太监就在外殿伏侍着,看到皇上出来,赶紧伺候,结果水溶不让他们伺候,只是自己来找东西,一会子还要回去。   雪雁紫鹃看着皇上找东西,东翻一下西翻一下的,不知道在找什么,鼓起勇气说:“皇上,您这是在找什么?奴婢帮忙来找罢?”   水溶咳嗽了一声,说:“前些日子,是不是有个叫冯清轩的人送来了不少顽意儿?”   丫头们说:“是。”   水溶说:“给朕都找出来。”   紫鹃和雪雁很是狐疑,但还是全都找出来,这是娘娘的小顽意儿,娘娘特意让人放起来,收在一个箱子里,摆放的整整齐齐,水溶一看,心理醋的不行,又咳嗽了一声,说:“都给朕扔了。”   紫鹃和雪雁懵了,说:“扔了?”   水溶淡淡的说:“还需要朕说第二遍么?”   两个丫头当即吓得说:“不敢不敢,奴婢这就去扔。”   武曌压根儿不知道自己的小顽意儿都没了,她睡饱了,睁开眼睛,就看到水溶还在自己身边儿躺着,这让她有些吃惊,毕竟水溶事儿多,每天都忙得很晚,没想到今儿这么清闲?   水溶见她醒了,笑着将人揽在怀里,说:“有难受的地方儿么?”   武曌听他这么说,难得脸上有些不自在,毕竟昨儿晚上两个人有些亲密,水溶那模样,仿佛是一头恶狼似的。   武曌摇了摇头,水溶见他脸颊有些殷红,当即欢喜,探身过来亲了亲武曌的嘴唇,说:“昨儿个,我伺候的还行么?”   武曌说:“差强人意罢。”   她一开口,顿时不太好了,因着自己嗓子竟然哑了,说出话来声音十分羞耻,水溶一怔,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武儿当真可人怜。”   武曌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过水溶十分喜欢她这眼神儿。   两个人难得懒床,武曌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事儿,说:“皇上,昨日前皇后冯氏来过了。”   水溶说:“朕知道了,已经吩咐过去,不让她再进宫来。”   武曌笑了笑,依偎在水溶怀里,伸手捏着水溶的袖口,轻轻拨楞着上面的银线花纹,淡淡的说:“皇上仁慈,不杀阁老,只是阁老根本没有自己反省,还当那些事儿,是芝麻绿豆儿的小事儿,也不怎么在乎土知府谋害皇嗣的事儿。”   水溶一听,顿时蹙起眉来,冷笑一声说:“朕本打算留他一命,如今他越来越没成算,果然是老糊涂了。”   武曌说:“皇上也不能明着怎么样,毕竟阁老也是三朝元老了,若是明着,反倒叫人找了茬儿,对皇上不好。”   水溶轻轻抚摸着武曌的脸颊,帮她把头发顺好,说:“放心,朕会让人去给阁老赐饭的。”   武曌低垂了一下眼帘,嘴角有些上翘,随即又说:“只是这事儿,纸包不住火,旁人不敢议论,不过很多冯家人,估计都心知肚明。”   水溶说:“又让你操心了,你身子本就不好。”   武曌笑着说:“能替皇上分忧,也是我的福分,再者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如今冯家一个个自危,无非是怕土知府和阁老的事儿,再牵连了他们,半个朝廷就开始动荡了,皇上不如给冯家一些个甜头,扶持一个冯家的新人,那新人在这关头得了皇上的宠信,定然会感恩戴德的。”   武曌说着,水溶想了想,突然蹙起眉来,伸手捏着武曌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说:“嗯?武儿所说的新人,不会是那个叫什么冯清轩的罢?”   武曌笑着说:“皇上也识得此人?”   水溶心里一笑,没见过,但是已经大名鼎鼎,如雷贯耳了,昨晚上水溶急匆匆回来,就是为了和这个没见过面的人争宠来的,今儿一大早上,水溶还把冯清轩送来得小顽意儿都给扔了,那叫一个解恨。   武曌有些狐疑,不知水溶那表情什么意思,水溶回过神来,突然说:“武儿想要提拔这个冯清轩,不值什么,朕答应你就是了,只是朕问问你,是朕俊美呢,还是这个冯清轩俊美呢?”   武曌险些被他问懵了,皇上怎么突然问起俊美不俊美这事儿?   武曌眼皮一跳,迟疑地说:“皇上,我未见过冯清轩,不知他长什么模样,不过想来……定然是皇上俊美一些。”   水溶一听,后半句武曌那夸奖的话都没听进去,毕竟没什么诚意,不过前面半句,险些让水溶欢喜的不行,因着武曌根本没见过那冯清轩。   武曌感觉水溶的心思才是女人心海底针,说变就变,比翻书还快,自个儿都没明白怎么回事儿,水溶又换上了一派温柔的模样,亲了亲武曌,说:“便依了武儿,不值什么。”   武曌虽然没太明白,不过这样也好。   没过几天,内阁大学士因着年老,在府上就病逝了,与此同时,皇上提拔郑长铭为太仆寺卿,还升冯家的冯清轩为四品二等侍卫。   冯家一个个都在等死,没成想这个当口,竟然有人还被晋升了,虽然只是晋升的二等侍卫,但是冯家人人自危,没成想竟然还有余地?   冯清轩晋升之后,这次特意来拜见武曌。   武曌令人请冯清轩进来,冯清轩年纪不过二十岁,似乎和水溶差不多大,穿着二等侍卫的铠甲,跪在地上,给武曌请安。   水溶自然也坐在旁边,武曌要见冯清轩,水溶自然跟着。   令人吃惊的是,冯清轩是武进士出身,但是竟然长得并不魁梧,也没有胡子,一身铠甲衬托的器宇轩昂,身材高挑,容长脸面,生的竟然还有一些斯文俊秀的感觉,脸上遮不住的精明模样,一双长条的眼睛,看起来精于算计的挂相,但是又莫名的让人心生亲近,或许是样貌太过出众的原因。   武曌细细打谅了几眼冯清轩,那面儿水溶就醋了,偷偷握住武曌的手,在她手心儿里轻轻的划了两下,武曌怕痒,缩了一下脖颈,水溶又靠过去,亲了一下武曌的脖颈。   武曌瞪了水溶一眼,这小动作太明显了,冯清轩还在下面跪着呢,而且看的一清二楚。   冯清轩很本分的低着头,其实他早就看见了,直到水溶搞完小动作,这才让他平身。   冯清轩站起身来,水溶也打谅了他两眼,冯清轩样貌的确出众,而且器宇轩昂,不止如此,嘴巴很甜,很会讨好人。   冯清轩又送上了一些小顽意儿,武曌很是喜欢,还被冯清轩给逗笑了,水溶看的醋的慌,但是表情还是一副大度有得体的样子,不能失了仪态。   武曌说:“我看你倒是个好的,也算是本分,又有些成算。”   冯清轩谢过,说:“卑职不过是安安分分讨生活罢了,心里面儿只装着皇上和皇后娘娘,再没有旁的,不像其他人,好要装一些名利权术,倒也是怪累的。”   武曌一听,又笑了,说:“你说的是,也是怪累的。”   水溶一直保持微笑,心里已经把冯清轩凌迟了不知多少遍,那头里卫若兰来找水溶有事儿,还是急事,水溶不得不过去一趟。   武曌正和冯清轩谈笑,冯清轩好歹是个有成算的,见到水溶那目光,便叩头,说:“娘娘,卑职还有命在身,还请娘娘恕罪,这就要去上工了。”   武曌点点头,说:“行了,你去罢。”   水溶见冯清轩还算是有成算,这才放心下来,等冯清轩走了,自己嘱咐武曌休息,就去了书房。   水溶走进书房,一路上还在沉思,看起来武儿喜欢一些小顽意儿,平日里水溶不喜欢那些西洋顽意儿,感觉华而不实,除了火器,但是看武儿喜欢,就琢磨着送点子什么,不能让冯清轩那小子总是拔了头筹。   卫若兰见水溶进来,给他请安,第一句话就是:“皇上,您不是又失宠了罢?”   水溶感觉自己胸口当即被插了一剑,直喷血,说:“胡说什么?”   卫若兰说:“我没胡说话啊皇上,您可不知道,尤其是女人怀孕的时候,男人可是最容易失宠了,据说这段时候女子心理比较脆弱,需要人陪,皇上您有日理万机,哪有这么多时间去陪嫂子。”   脆弱?   水溶想了想,他家武儿仿佛并不脆弱,见天儿的坏点子,把别人闹得倒是挺脆弱的,一想到这里,水溶脸上不由挂起了笑容。   卫若兰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水溶突然想起了什么,让卫若兰附耳过来,卫若兰一听,惊讶的说:“您让我为难冯清轩?”   水溶看了他一眼,卫若兰赶紧捂嘴,小声说:“我虽然是护军参领,可……可无端端为难一个二等侍卫,旁人看了肯定觉得我仗势欺人啊?”   水溶淡淡说:“朕不管,朕只要他没空闲的去找皇后便是了,不管你具体怎么为难。”   卫若兰是听出来了,小肚鸡肠啊。   水溶又幽幽地说:“你若是这点子做不好,朕就给你赐婚,纳妾。”   卫若兰一听,连连摆手说:“我和湘云挺好,皇上您可千万别,千万别……”   武曌在寝宫里闲得无聊,皇上这些日子也寻了好顽意儿给武曌,皇上果然就是皇上,一出手的西洋顽意儿竟然是火枪。   武曌倒是喜欢,这火枪特别精致,仿佛是艺术品,武曌平日里就喜欢拿在手里把顽,把宫女太监都给吓坏了。   这如今又在把顽,那头里冯清轩求见,武曌好些日子没见到他了,便说:“叫他进来,正好本宫想找人说说话儿。”   冯清轩很快进来,给武曌请安,武曌见他手里没拿东西,就笑着说:“今儿没个顽意儿?”   冯清轩笑着说:“皇后娘娘已经得到皇上的恩赐,想必不用清轩多事儿。”   武曌笑了笑,她哪能不知道,起初是不知道的,不过后来就知道,水溶怕是吃味儿了,那些小顽意儿都叫他给丢了。   武曌说:“那你今儿个过来,有什么要紧事儿么?”   冯清轩说:“的确是有一件要紧事儿,不知道该不该与皇后娘娘说,若是不说,恐怕危害到皇后娘娘的威严,若是说了,又恐是清轩挑拨皇后娘娘与皇上之间的感情。”   武曌一听,更有兴趣了,说:“哦?竟有这等事儿?你说罢。”   冯清轩拱了拱手,说:“皇后娘娘可听说……皇上昔日里曾有个青梅竹马?”   水溶在书房里,卫若兰火急火燎的跑过来,说:“不好了不好了!皇上!”   水溶头疼不已,揉了揉额头,说:“你何时才能规规矩矩,不这么咋呼?已经为人夫了,还这般莽撞?”   卫若兰顾不得这些,说:“真的大事不好了,皇上,您可还记得冯颖儿,就是您的那个青梅竹马啊!”   水溶一听,蹙了蹙眉,似乎没想起什么事儿,随即才想起来了。   水溶的确有个青梅竹马,说起来,也是冯家的亲戚,不过是个远亲,叫做冯颖儿,那时候水溶还在做皇子,那冯颖儿和水溶,还有水溶的大哥,也就是驾崩的先皇,其实都算是青梅竹马。   说起这个冯颖儿,水溶何等熟悉,因为自己上辈子的王妃,就是她,只不过一切都是梦幻泡影,他的王妃不过是派来的细作,一切都是为了皇上,而扳倒他。   水溶想到这个,眯了眯眼睛,他已经是重活过一次的人了,自然明白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的道理,心中对冯颖儿也没什么留恋,因着这辈子虽说两个人是青梅竹马,可是水溶故意疏远,因此也不怎么亲密,更别说是做王妃了。   水溶听到这个,心情便不大好,淡淡的说:“为何突然谈起她?”   卫若兰着急的说:“要么说大事不好呢,不是我突然提起她,是皇后娘娘啊!嫂子!”   水溶狐疑的说:“皇后?”   卫若兰使劲点头,说:“就是嫂子,刚才嫂子找我来问,突然问起这个冯颖儿,我哪知道冯颖儿现在在哪里,是死是活!皇上,如今嫂子怀着孕,正是立后的时候,您可千万克制点子,别做对不起嫂子的事儿啊,要不然太后都不会放过皇上您的。”   水溶没好气的说:“朕也没见过她,多少年的事儿了,突然提起来……”   他们的话说到这里,卫若兰突然“嗬!”的抽了一口气,水溶抬头看,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款款走进来,手中托着一个茶盘,里面是精致的茶点,柔柔的说:“皇上,请用茶。”   水溶听那声音,不由蹙了蹙眉,抬头一看,怪不得卫若兰竟然如此吃惊,那端着茶盘的宫女,不正是冯颖儿么?   卫若兰还没吃惊完,结果又是“嗬——”的抽了一口冷气,这回脸色都白了,就见外面儿又有人走进来了,这人不是别人,能吓得卫若兰如此的,不正是皇后娘娘么……   武曌从外面走进来,脸上挂着笑容,水溶见她来了,赶紧起身,一步跨过去扶住武曌,说:“武儿,怎么来书房了?该多披件衣裳。”   武曌笑了笑,十分温柔,眼睛瞥斜了一眼端着茶盘的宫女,笑着说:“没什么,闷的发慌,随便走走,有没有打扰陛下?”   卫若兰顿时干咽了一口唾沫,心想着,这场面当真是炼狱,额头上有些滚汗,连忙不讲义气的说:“皇上,卑将突然想起来还有要事,先告退了!”   他说着,一溜烟儿跑了。   只留下来武曌、水溶,还有那宫女在书房里…… 第125章 嚼舌头   武曌只是稍微看了那冯颖儿一眼,便没有再投去目光,被水溶扶着往前走去。   水溶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来,武曌笑了一下,说:“皇上,这是您的龙椅,妾怎么能坐呢?怕是大不敬。”   水溶一笑,说:“那好。”   他说着,自己先坐下来,然后拉着武曌坐自己身边儿,说:“现在呢?”   武曌低垂着眼睛,和水溶并排坐在书房的龙椅上,心里颤了一下,笑着说:“妾惶恐。”   哪知道水溶伸手搂着她,说:“那往后,你就多坐在朕的身边儿,便不惶恐了。”   武曌似乎有些吃惊,纳罕的看了水溶一眼,水溶也是看着她,眼神里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更没有试探。   武曌有些狐疑,水溶是一国之君,一国之君怎么可能把自己的龙椅分给别人?   武曌是做过女皇的人,她的皇位还是从别人手里夺过来,当年武曌功高震主的时候,还曾经一度面临被废被杀的危机,若不是武曌手腕子硬,怎么可能做的了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女皇?   如今水溶却要和她分这张龙椅,眼神里没有半点试探,让武曌心底里有些打飐儿,那种感觉说不上来。   水溶见她半天不说话,关切的说:“怎么了,武儿?身子不舒服么?”   武曌摇了摇头,这个时候站在一边儿的冯颖儿突然眼睛一转,当即端着热茶上前,说:“皇后娘娘不舒服,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罢,奴婢去为皇后娘娘叫太医过来瞧瞧?”   武曌这时候才看向冯颖儿,冯颖儿一脸真诚本分的模样,她年纪可能和武曌差不多,显得娇俏可人,透着一股温柔和清澈,说话的时候还有些腼腆,轻轻抿着嘴。   武曌也不是刚刚涉世的小姑娘了,自然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惹人怜爱,可不就是冯颖儿这类的女子么?   武曌打谅了一眼冯颖儿,笑着说:“本宫现在有身子,不宜饮茶。”   那面儿冯颖儿赶紧“咕咚”一声就跪了下来,磕头说:“是……是!奴婢知错了,求皇后娘娘饶命啊!”   武曌只说了这么一句,也没有喝斥她,冯颖儿竟然突然跪下了,而且样子很害怕,仿佛武曌随时会吃了她一般,武曌倒成了凶神恶煞。   水溶见了,皱了皱眉,挥手说:“你出去。”   冯颖儿吃了一惊,有些纳罕的看向水溶,怯生生的十分迟疑,水溶则是一皱眉,眼神更是锋利,说:“出去,还要朕说第三遍么?”   冯颖儿吓了一跳,不知皇上为何会这般对她,连忙委屈的端着茶点走了出去,出去时候的表情,梨花带雨的。   武曌打谅了两眼水溶的表情,有些许奇怪,按照冯清轩说的,这冯颖儿和水溶乃是旧交,而且青梅竹马,据说小时候玩得很好,怎么一转眼竟然变成了这样儿?   武曌正想着,水溶便伸手搂着武曌,说:“身子乏么?朕扶你去歇息,日后若是有事儿,叫朕过去就是了,你不必亲自过来,倒累着你身子。”   武曌会错了意思,还以为水溶不想让她看到冯颖儿,便笑着说:“听皇上的。”   水溶也没想到武曌想歪了,点了点头,扶着武曌出了书房,往寝宫去了。   第二日武曌去给太后请安,她一进去就看到了水溶,水溶正陪着太后说话,见到武曌来了,赶紧站起来,大步走过去,亲自扶着武曌,说:“身子可好?朕听你的丫头说,今儿早上你怎么吐了?可是不舒服,叫了太医没有?”   武曌笑了笑,说:“也没什么,只是昨儿个晚上吃的不好罢了。”   太后一听武曌吐了,赶紧拉着武曌坐下来,说:“好端端的,怎么又吐了,不是已经没什么反应了么?”   武曌笑着说:“太后不要着急,真没什么,只是昨儿个晚上贪嘴,吃了两样东西罢了。”   太后叹气说:“都是你,公务这么繁忙,也不知道多陪陪丫头。”   太后说着,转头数落水溶,水溶赔笑说:“是,母亲教训的是。”   武曌说:“皇上勤于公务,这是好事儿啊太后。”   众人说了一会子话儿,太后突然说:“对了皇上,哀家听说……颖儿是不是在宫里头。”   她这么一说,水溶立刻侧头看了一眼武曌,武曌倒是没有其他的表情,水溶咳嗽了一声,说:“似乎确有此事儿,不过儿子不曾看见。”   武曌侧头也看了一眼水溶,昨日在书房里还看到了,今儿却说不曾看见,那面小太监赶紧禀报冯颖儿的去处,原来水溶怕武曌误会,而且他对冯颖儿的确没有半点子想法,毕竟是上辈子的细作,就让太监把冯颖儿调走了。   太后一听,就笑着说:“颖儿那丫头,从小便乖巧的很,快去叫来,哀家都想她了,如今她在宫里头,必然要照顾着才是呢。”   太监有些迟疑,看了一眼水溶,水溶十分无奈,没有做什么表示,太监只好赶紧去找冯颖儿了。   没一会子,冯颖儿就过来了,她双手有些红,似乎是去浆洗了,眼珠子也红彤彤的,好像受了什么委屈。   武曌知道,太后就喜欢这样乖巧的,自己的乖巧温顺,还是装出来的,冯颖儿这也是炉火纯青了。   太后一见,当即说:“颖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冯颖儿连忙拜倒在地上,哭着请安,还说自己没哭,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   太后当即可怜儿她,把人拉起来,说:“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瞧瞧你这模样儿,告诉哀家,哀家替你做主。”   冯颖儿抽抽噎噎的说:“真的……真的没什么。颖儿不过是个奴婢,太后犯不着与颖儿做什么主。”   武曌坐在一边有些冷笑,看起来这个扮柔弱,自己还要多向颖儿习学一番才是。   水溶怕武曌不欢心,看了武曌好几次,冯颖儿就说自己在浆洗房,被人欺负是新人,家里何等落魄等等。   冯家落魄是自然的,毕竟内阁大学士出了问题,冯颖儿自然被人排挤。   太后一听,似乎有些念旧情,武曌此时便站起来说:“太后,不如将颖儿调配到我宫中来?我这宫里没什么规矩,颖儿过来,我待她像亲妹妹一般,好替太后照顾颖儿妹妹,是不是?”   太后一听,当即高兴,说:“那敢情好了,哀家正好想找个人过来陪陪你,皇上平日里公务繁忙,你一个人难免闷得慌,如今颖儿与你同年,这不是赶巧的事儿么?丫头,你可不知道罢,这颖儿不只是与你同年,生辰恰好都是同一天,你说这事儿巧不巧?”   武曌笑着说:“是呢,太后。”   武曌和太后说着,水溶顿时皱了眉头,冯颖儿上辈子可是细作,如今不知还是不是细作,但是水溶定然是提防着她的,如今武曌还有身孕,若是让冯颖儿过去她宫中,水溶是万万不能首肯的。   水溶当即说:“母亲,这事儿怕是不太好。”   武曌听水溶突然拒绝,还以为水溶想要把冯颖儿留在身边,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太后说:“为何不好?”   水溶说:“请母亲细想,冯姑娘昔日在家里是千金小姐,如何会照顾人?皇后如今身怀六甲,再有几个月便要生产了,母亲该当多派几个手头细致的过去。”   太后一听,立刻说:“对对对,你说得对,哀家险些忘了这么要紧的事儿。”   冯颖儿也松了一口气,因着她怕自己过去,武曌会对自己不利。   武曌则是笑着说:“皇上和太后不必担忧,我请颖儿妹妹过来,也不是为了伏侍我的,不是还有紫鹃和雪雁这俩丫头么?不过是为了解解闷儿。”   太后笑着说:“丫头说的也对,要怎么着,还是看丫头的罢,丫头现在有身子,你是最大的。”   武曌笑着说:“那就谢皇上,谢太后了。”   冯颖儿当即吓得跟什么似的,但是没有办法,水溶则是止不住的担心,蹙着眉,一脸有所思的模样。   武曌看到水溶的表情,更是会错意,还以为水溶想把冯颖儿留在自己身边儿。   水溶一会子还有召见使臣的重要事儿,很快就要离开了,之后一些日子又忙碌。   武曌则是带着冯颖儿回了寝宫,冯颖儿赶紧装作乖巧的磕头行礼。   武曌笑着说:“本宫听说,你与皇上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冯颖儿连忙磕头,说:“颖儿在皇后娘娘面前不敢托大,只是……只是……颖儿小时候经常和皇上顽在一起,就仿佛……仿佛青梅竹马一般。”   武曌听出来了,冯颖儿在和自己炫耀,便说:“只是如今你进了本宫这里,伏侍本宫,便要舍弃你千金小姐的性子,你可知道?”   冯颖儿突听武曌换了声音,一脸的冷漠,当即吓得不轻,连连说:“是……是,颖儿知道了。”   武曌声音冷冷的说:“到了本宫这里,本宫可不会怜香惜玉,你若是做了什么错事儿,僭越的事儿,本宫会一视同仁,你明白么?”   冯颖儿又是连连磕头,说:“是……奴婢明白了。”   武曌冷笑一回,没有再说什么。   武曌身子骨不好,每日睡下的很早,这些日子水溶公事繁忙,没太多功夫,虽然住在同一个宫殿里,不过水溶每日回来,武曌都已经歇下了,每日离开,武曌还没有醒过来。   这日水溶半夜回来,武曌又已经歇下了,水溶走过来,伸手轻轻抚摸武曌的脸颊,看着武曌的睡颜,似乎有些放松下来,不由又多抚摸了几下,武曌在睡梦中被人打扰,很是不耐烦,还嘟了嘟嘴巴,这可把水溶笑坏了,又不敢真的笑出声,打扰了武曌歇息。   那头里今天是冯颖儿上夜,冯颖儿一过来,就看到水溶一脸温柔的抚摸着武曌,当即眼睛一转,过来请安,说:“颖儿拜见皇上。”   水溶皱了皱眉,说:“有什么事儿么?”   冯颖儿低声说:“可否……可否请皇上借一步说话,颖儿怕打扰了皇后娘娘休息。”   水溶站起来,走到外殿,冯颖儿赶紧跟上来,说:“皇上,颖儿能再见到您,真的……真的很欢心。”   水溶听她叙起旧来,心中冷笑,他的旧可一点子也不曾欢心,反而是自从有了武曌之后,才欢心了起来。   水溶脸上根本没有什么温柔公子的模样,冷淡的厉害,透露着一股威严,吓得冯颖儿都不知道如何说话才好。   水溶说:“若没有其他事,你可以退下了。”   冯颖儿吃了一惊,连忙说:“皇上……皇上,难道您……您不记得颖儿了么?小时候、小时候颖儿经常与皇上顽在一起,那时候颖儿被人欺负,还是皇上站出来为颖儿解围,颖儿当时好生欢心,想要长大了以后,以后……”   他说到这里,水溶突然厉声说:“够了,你若呆在宫中,不知道本分行事,那朕可不管太后是不是爱见你,照样发配你出去。”   冯颖儿吓得不知所措,险些瘫倒在地上,水溶已经冷声说:“这里没你事儿了,今日你不必上夜。”   冯颖儿一脸失魂落魄,说:“谢……谢皇上,奴婢告退了。”   水溶没看冯颖儿那楚楚可怜的脸,转头就走进了内殿。   武曌还在熟睡,水溶过来,自己洗漱之后,小心翼翼的上了床,生怕影响武曌休息。   武曌醒过来的时候吓了一跳,发现水溶竟然在自己身边躺着,就在武曌纳罕的时候,水溶似乎听到了动静,便醒了过来,眼神还有些迷离。   水溶平日里看起来本就温柔,如今还没睡醒,眼神朦胧的样子更显得关切温柔,还伸手摸了摸武曌的脸颊,说:“嗯?醒的这么早?”   武曌说:“皇上,时辰已经不早了。”   水溶笑着搂住武曌,说:“还早,昨儿个夜里头朕才回来,那些老匹夫想用公事儿累死朕,快来,再陪朕眯一会子。”   武曌也就没有动,直到快中午了,才来了事儿,水溶又急匆匆的走了。   水溶走了之后,丫头们过来伺候武曌洗漱。   紫鹃和雪雁有些扭捏,小声咕唧好一阵子,武曌眯了眯眼睛,说:“你们两个咕唧什么呢?”   紫娟和雪雁对视了好几眼,互相推搡着,武曌无奈的说:“有事儿便说,别吞吞吐吐的。”   紫鹃说:“只是……只是怕娘娘觉得我们嚼舌头根子。”   武曌说:“说罢,什么事儿,就跟你们两个小丫头不嚼舌头根子似的。”   紫鹃和雪雁便把昨天晚上不小心看见的,冯颖儿和皇上叙旧的事儿说了一遍,还说什么皇上小时候保护冯颖儿了之类的。   武曌听了,也没有生气,只是用小梳子轻轻梳理自己的头发,淡淡的说:“这也没什么,因着本宫……不会被人欺负,根本不需要这些。” 第126章 你不配   水溶离开之后,冯清轩便过来请安了。   武曌正好没事儿,就让他留下来解解闷儿,冯清轩说了说最近宫里头有意思的事儿。   武曌便说:“那冯颖儿是你们家的人,你了解她么?”   冯清轩笑了笑,说:“冯颖儿虽是冯家的人,但是娘娘忘了么,清轩是冯家的外支儿,像那种千金小姐,清轩是不能高攀的,所以清轩不是很了解,但是也多少听说过一些儿。”   武曌说:“你但说无妨。”   冯清轩就把传闻说了说,无非是皇上和冯颖儿是青梅竹马,两个人小时候非常要好,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儿,皇上突然就和冯颖儿疏远了,再没有什么来往,后来皇上搬出皇宫,自己有了北府,更是没什么来往。   武曌自然不知水溶是重活一辈子的人,自然要远离冯颖儿,也有些搞不明白水溶为何突然远离冯颖儿。   水溶匆匆进了寝宫,临时来的事儿解决了,就赶紧赶回来,想要陪着武曌用午膳,他刚进寝宫,就听到里面儿有笑声,便说:“是谁来了?”   紫鹃和雪雁刚要说话,那面儿冯颖儿抢着说:“回皇上的话,是冯清轩冯大人来了。”   她说着,看了看水溶的脸色,立刻又说:“冯大人一早儿便来了。”   一早儿是不可能的事儿,毕竟水溶将近中午才走,这会子又赶回来,冯清轩其实没呆多久,况且他这人性子谨慎,也不敢待久。   冯颖儿故意说:“冯大人与娘娘似乎十分熟络,进去就没有出来过,奴婢觉着,他们似乎很生亲密似的,娘娘仿佛很爱见冯大人,或许是对兄长般的爱见罢,不过皇上……”   紫鹃和雪雁一听,冯颖儿竟然在武曌背后嚼舌头根子,还穿小鞋,气的两个人不轻,恨不得去撕烂冯颖儿的嘴巴,只是皇上在面前她们不敢,不过也是要出声阻断。   只是紫鹃和雪雁还没有出声,那头里水溶已经突然断喝一声:“住嘴!”   冯颖儿吓得顿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水溶脸色阴霾,说:“朕让你在这里,是来嚼舌头根子的么?朕的皇后,需要你来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么?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不配。”   冯颖儿听的都蒙了,瑟瑟发抖,全身打飐儿,哭着说:“皇上……皇上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水溶蹙着眉,冷声说:“拉下去,好好学学规矩。”   那头里赶紧有太监和宫女过来,拖着冯颖儿下去,冯颖儿吓的花容失色,一路哭号就被带走了。   武曌在里面儿都听见了声音,赶紧出来看看究竟,就见雪雁和紫鹃那叫一个“小人得志”啊,脸上都是得意,冯颖儿还被哭着拖出去,一路大喊着饶命。   冯清轩也看到了这场景,赶紧恭敬本分的请安,然后找了个借口就要溜,免得战火蔓延到自己身上来。   水溶却说:“等一等。”   冯清轩连忙站定,说:“皇上。”   水溶没有立刻吩咐什么,而是走过去,扶着武曌坐下来,说:“可用了早膳?”   武曌一笑,说:“如今都要中午了,怕是误了午膳,所以还没有用早膳。”   水溶说:“可别饿坏了,朕今儿个没事儿了,一会子就让人摆膳。”   武曌点了点头。   水溶这才转头对冯清轩说:“你如今也及冠了,家中可有妻室?”   冯清轩恭敬的说:“皇上实在太抬举清轩了,清轩一事无成,怕误了别人家姑娘,因此还未曾有妻室。”   水溶笑着说:“可有心仪的姑娘?”   冯清轩又回答说:“不曾。”   水溶说:“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是成婚的时候,若是没有心仪的姑娘,朕可要替你物色了。”   冯清轩拱手说:“这是卑职的荣耀,但凭皇上做主。”   水溶看冯清轩的反应,还是很满意的,便点了点头,说:“你先去罢。”   永宁郡主这些日子听说冯颖儿进了宫,吓得她差点蹦起来。   今儿个贾芸休沐,正好到忠顺亲王府上拜会,结果他刚进了门,差点和永宁郡主撞在一起,吓得贾芸赶紧去扶永宁郡主,说:“郡主,磕到了不曾?”   永宁郡主摆摆手,说:“没事没事!”   她说着,还拨愣了一下贾芸,说:“你快起开,我有要事儿要进宫!”   永宁郡主说着就要跑,贾芸有些纳罕,自己每次来,永宁郡主都特别欢心,今儿个怎么来了,郡主竟然都不看自己一眼?   贾芸赶紧一把拉住永宁郡主,永宁郡主着急的说:“拉我做什么呀,我要进宫,你等会子再来,不不不,还是别来了,我一会子出宫去找你,我……”   永宁郡主说着要走,哪知道贾芸不放开她,还把人一把搂在怀里,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特意过来,你倒是要去哪里?”   贾芸突然发起了温柔攻势,吓得永宁郡主差点腿软,耳根子顿时红了,羞得不行,推了他两下,说:“你干什么呀!”   贾芸笑着说:“你去做什么?都不理我,我怕不是要失宠了?”   永宁郡主十分不好意思,磕巴的说:“胡……胡说什么呢,我真的有要紧事儿,我要进宫见皇后。”   贾芸仍旧不放手,说:“这么说来,在郡主心里头,皇后可比我重要的多。”   永宁郡主突然听他说情话,有些个害羞,说:“那、那不是废话么,这是当然的了,你在我心里,根本排不上号儿的……”   贾芸一听,反而笑了,说:“听郡主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原来我在郡主心里是排第一的。”   永宁郡主当即红了脸,说:“你说什么呢,你这人怎么不听别人说话,我都说了你根本排不上……”   她还没说完,贾芸已经突然发难,将人一推,直接抵在旁边的柱子上,含住了嘴唇。   永宁郡主吓得惊慌失措,连忙一把抱住了贾芸,贾芸差点笑场,永宁郡主每次都这样,只要突然吻上来,绝对就乖乖的了,不只不会拒绝,而且还紧紧抱住,仿佛贾芸是她的救命稻草一般。   两个人耳鬓厮磨,那面儿忠顺亲王正好出来,真是又气又无奈,使劲咳嗽了两声,永宁郡主一听,吓得汗毛恨不得站起来,赶紧把贾芸一推,说:“女儿进宫去了,我先走了!”   永宁郡主说着,火急火燎就跑了,留下贾芸一个,刚刚“强吻”了永宁郡主,如今还要尴尬的拜见老丈人。   永宁郡主进了宫,直接去找武曌,武曌见永宁郡主过来了,也好些日子没见着她了,便调侃说:“怎么,你还知道来?本宫以为你有了芸儿,便忘了本宫呢。”   永宁郡主顿时想起进宫前的那个亲吻,不由得又是脸红,又是羞涩,还捂着自己的嘴偷笑,武曌不过说了一句,惹了一身鸡皮疙瘩,皱了皱眉,一脸嫌弃的说:“看起来郡主这些日过得不错。”   永宁郡主赶紧说:“嫂子你别嘲笑我啊!我是来说你的事儿的。”   武曌笑着说:“哦?你还能想起本宫来?不容易,那你说说看。”   永宁郡主跑过来,左看右看,小声说:“我真说正经的,嫂子,那个冯颖儿,在哪里呢?”   武曌说:“怎么?难不成你也是冯颖儿的青梅竹马?”   永宁郡主一听,说:“我呸!”   她呸完了,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干笑说:“永宁刚才失态了,嫂子你别放在心上。”   武曌笑着说:“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儿了,本宫若是老放在心上,也怕过劳死。”   永宁郡主被武曌戏谑了一番,就说:“真的说正经事儿,那个冯颖儿,你一定要小心,她不是个好顽意儿!”   武曌说:“怎么,你们有过节?”   冯颖儿前日被皇上撵出去,重新学规矩去了,还没回来。   永宁郡主嫌弃的说:“过节?她配么?不过是个黄毛丫头,仗着以前冯家怎么样,说真的,还没那个冯清轩拎得清楚,嫂子我跟你说,她绝对是想攀上皇上,您可小心了,而且这人,心思不浅,每次都装柔弱。”   武曌笑了笑,说:“看来咱们永宁,怕是在她面前吃过亏。”   永宁郡主不想说,但是这事儿是肯定的,永宁郡主小时候调皮,冯颖儿小时候装的很乖巧,永宁郡主自然不是很讨喜,总是被大人责骂,冯颖儿就不同了,说她是大家闺秀等等。   两个人说着话儿,那头里水溶就过来了,永宁郡主听说皇上来了,赶紧住了声,没再说这个事儿,一打叠的笑着给水溶请安。   水溶眼皮一跳,说:“是不是在背后说朕的坏话呢?”   永宁郡主立刻否认,说:“没有,绝对没有。”   水溶走过来,先问了问武曌身子怎么样,问她又吐没有。   武曌笑着说:“已经没事儿了,谢皇上。”   水溶这才对永宁郡主说:“若朕没有记错,过些日子,就该到你的生辰了。”   永宁郡主说:“是啊,皇上竟然还记得呢。”   水溶其实早就贵人多忘事,根本不记得了,只不过他前些日子说要给冯清轩找一门亲事,赶紧给冯清轩指了婚,这样就不怕他总是来找武曌了。   但是水溶也不知道这朝中有多少千金小姐没有出嫁,正好趁着这个时机,就用永宁郡主过生辰这事儿,让朝中的千金小姐们进宫来一趟,这样也好给冯清轩物色一番。   水溶要给永宁郡主举办一次生辰宴,永宁郡主狐疑的看了看水溶,当时就误会了,还以为水溶趁着这个机会,想要给自己物色纳妃呢,连忙给武曌打眼色。   水溶见永宁郡主挤眉弄眼的,便说:“怎么?”   永宁郡主赶紧摆手说:“没事没事。”   水溶没一会子就走了,永宁郡主赶紧小声地说:“嫂子,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啊?你可要小心了,万一在宴会上看到了什么大家闺秀,再招进宫里头,那可怎么办?”   武曌只是不当一回事儿,笑着说:“这也没什么,哪个天子不是后宫如云,皇上就算是看上了个把人,那也是正经事儿,无可厚非。”   永宁郡主奇怪的说:“嫂子,你就……就不吃味儿么?”   武曌一笑,纳罕的说:“吃味儿?”   永宁郡主说:“若是贾芸敢背着我找女人,我定然阉了他,当然,当着我面儿找更不行。”   武曌说:“你放心,芸儿戒心很强,他对你这般,是纯粹放下了戒心,对旁人绝不会如此的。”   永宁郡主差点被绕进去,赶紧又说:“我当然知道贾芸不敢了,我们说的是嫂子您啊,您就……不吃味儿么?”   武曌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饧着眼睛端起茶杯来,轻轻吹着叶儿,吃味儿?武曌心里头知道,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吃味儿那是吃不过来的,也不该吃味儿。   只是……   武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呷了一口茶。   永宁郡主的生辰宴在皇宫举办,这是莫大的荣耀,很多大家闺秀都准备参加,卫若兰自然会带着史湘云过去,武曌也好些日子没见到史湘云了。   卫若兰正在准备,那头里他的妹妹就走了过来。   卫若兰见妹妹过来,笑着说:“以往这些事儿,你总是不愿意参加,如今你倒是爱见去了,一会子就要进宫,准备的怎么样?”   卫若兰是家里的独子,不过的确有妹妹,他的妹妹名唤若然,不是嫡出,和卫若兰不是一个娘,若然的母亲是通房丫头,去的也早,一直放在卫若兰的母亲身边养。   卫若兰是个大公子,从小没吃过亏,没吃过苦,若然则不一样,在嫡母面前,不过是个小丫头,一直都十分隐忍,卫若兰的父亲也不重视女儿,一心扑在儿子身上,这家里头,也只有卫若兰还对她好一些。   若然笑了笑,规矩的请安,说:“是,若然准备好了。”   卫若兰点了点头,那头里又说:“兄长,若然有个不情之请。”   卫若兰笑着说:“怎么,又不想去了?你若是不想去,也罢了,宫里头都是一些枯燥无味的事儿,你身子骨又弱,也吃不得酒,平白过去受罪。”   若然笑了笑,说:“并非如此兄长,若然是想请兄长……将若然引荐给皇上。”   卫若兰吃了一惊,纳罕的说:“你……你不会倾心于皇上罢?”   若然还是笑了笑,表情很是淡然,说:“不是。” 第127章 同一类人   今儿个是永宁郡主的生辰宴,宫里头都忙翻了天,武曌早早到了太后这里请安,太后爱见武曌,便留下她说话儿。   武曌正陪着太后,那面儿水溶就过来了,给太后请了安,然后坐在武曌身边儿。   太后笑着说:“一会子宴席就要开始了,今儿个可热闹了。”   水溶笑着说:“是呢,母亲。”   他说着,看了一眼身边的武曌,说:“母亲,儿子是过来找皇后的,一会子好一起赴宴。”   太后笑着说:“说的是,你们该当一起过去,这些日子,你就忙和公务,别让外人儿看了笑话,觉得你冷落了丫头。”   武曌笑着说:“太后不用忧虑,皇上十分贴心,并没有冷落什么。”   太后笑着说:“丫头就是会说,哀家的儿子哀家能不知道?他那秉性,难道你忘了,他给你送的发簪了么?”   武曌一听太后提起来,就知道是那个狗头铡,连太后都开始戏谑水溶了。   水溶十分无奈,说:“母亲,那朕先带皇后去更衣了。”   太后点头,说:“去罢去罢。”   水溶便扶起武曌,回了寝宫,并没有叫人来伺候,而是亲自给武曌更衣,然后帮她梳理头发,武曌坐在镜子前,见水溶蹙着眉,便说:“皇上可有什么烦心事儿?”   水溶这才放下手中的小梳子,从后背将武曌搂住,亲了亲武曌的发顶,说:“朕的烦心事儿,就是武儿。”   武曌有些纳罕,说:“是我?”   水溶搂着武曌,让她坐在自己怀里,说:“朕这些日子不得空,冷落了你,你会不会怪朕?”   武曌一笑,说:“皇上,何出此言呢?皇上公务繁忙,不用想太多的。”   水溶听着,把武曌搂的更紧,突然没头没脑的低声说:“朕可以发誓,朕对那冯颖儿,没有半点子心思。”   武曌一愣,侧头看向水溶,水溶顺势在她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重复说:“朕可以发誓。”   武曌笑着说:“皇上,何必如此?我也未说什么。”   水溶说:“就是因着武儿未说什么,朕不想让你不欢心。”   武曌沉默了一会子,说:“没什么的。”   水溶又说:“朕令人打发了她。”   武曌说:“皇上,这不可……皇上想想看,如今我刚刚被封皇后,还没有举行册封大典,若是这档口,被人抓了把柄,说是善妒专宠,那如何是好?朝中想要咂摸的人多着呢,皇上何必自己递把柄过去?再者说……太后似乎十分爱见冯颖儿,倒是叫她给太后解解闷儿,也是好的。”   水溶蹙着眉,武曌说的不是没有根据,武曌又笑着说:“若真把她发配了,倒显得我不大度。”   水溶一笑,捏着武曌下巴,令她转过头来,亲吻着武曌的唇角,低声说:“朕就喜欢你不大度,就喜欢你的性子,你越是耍小性子,朕越是爱见。”   武曌听着他的话,心里突然有一丝恍惚,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在这个时候,武曌突然瞥见殿门口竟然有人趴在那里,似乎在偷看似的,不是旁人,就是冯颖儿。   武曌眼神晃了晃,挑起唇角一笑,伸手搂住水溶的脖颈,说:“皇上,若我性子不好,皇上可还爱见?”   水溶笑起来,故意装作一脸狐疑的说:“这么说来?武儿性子好了?朕怎么不曾看出来?”   武曌没想到被水溶调侃了,水溶继续说:“爱戏弄人,一肚子的坏水儿,耍不完的小把戏,却又能为朕分忧,让朕怎么不爱见你?”   武曌本是想要在冯颖儿面前装一装独宠的,却听到水溶这话,无端端的有些慌神,水溶见她若有所思,亲吻了一下武曌的额头,说:“朕就是爱见你。”   那面儿冯颖儿本在偷看,最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气的撕着手帕,赶紧就走了。   武曌见冯颖儿走了,咳嗽了一声,说:“皇上,时辰好像到了。”   水溶不放开武曌,说:“怎么?卸磨杀驴?”   他这么一说,武曌才明白过来,原来水溶也看到了冯颖儿,不过也是,水溶是个练家子,有人在门口偷看,武曌都看见了,水溶怎么可能没看见。   水溶笑着说:“武儿不给朕点奖赏?”   武曌被他弄得难得脸色有些潮红,呼吸都不稳了,不过时辰来不及,水溶笑着说:“等朕晚上讨回来。”   永宁郡主的生辰宴很快就开始了,果然来了不少人,人头攒动了,又有皇上和皇后亲自赴宴,声势不小。   众人就看到皇上握着皇后娘娘的手,两个人从内殿走了出来,皇上一副小心翼翼,又温柔仔细的模样儿,简直羡煞了所有人。   水溶扶着武曌坐下来,很快就开席了,武曌可不敢再饮酒了,别管是什么甜酒。   武曌坐下来,很快有很多人过来攀谈敬酒,水溶全都一一挡了下来。   武曌好些日子都没见过史湘云了,史湘云跟着卫若兰过来拜见,武曌就和史湘云聊了一会子,史湘云还是大大咧咧的,都没怎么改变似的。   她们正在聊天儿,那面儿就有人走了过来,给武曌请安,说:“若然拜见皇后娘娘。”   武曌不认识她,只见是个十六七岁的丫头,正是妙龄年纪,身材瘦削,有些弱不禁风的模样,鹅蛋脸,细长眉,面容十分乖巧,看起来温柔又有些卑微的模样儿。   史湘云认识她,笑着说:“皇后娘娘,这位是若然。”   武曌一听,原来是卫若兰的妹妹,不过她以前没听说过卫若兰还有妹妹,原因很简单,若然是个庶出,没什么地位。   武曌见她十分乖巧懂事儿的样子,不肯多说一句,不肯多一个表情动作,乖巧中透露着一种卑微感,便笑着说:“你坐这儿来,叫本宫瞧瞧。”   若然不敢过去,推辞了两番,说:“若然卑贱,怎敢与皇后娘娘坐在一处?实在折煞若然。”   武曌笑着说:“本宫叫你坐,过来便是。”   若然走过去,不过还是没有坐下,而是跪在了武曌面前,武曌对她性子倒是喜欢极了,因着她十分本分,别管是装的,还是伪善的。   武曌瞧了瞧她的模样,伸手拉着若然的手,因着若然跪在地上,一抬手,袖子有些往下滑,顿时露出一段雪白肌肤,若然却吓了一跳,连忙扯上自己的袖子。   武曌看的很清晰,若然的袖子下面,有许多伤疤,陈年累月的,无比新鲜的,大大小小,针扎的,刀划的,什么都有。   武曌眯了眯眼睛,说:“若然,你在家里,可好么?”   若然笑了笑,说:“回皇后娘娘的话,自然是好的,若然母亲去的早,嫡母带若然犹如己出,是极好的。”   武曌一听,更是明白了,恐怕卫若兰的母亲,可不像卫若兰似的,若然又是庶出,跟个丫头没什么两样儿,反而还没有丫头招人疼爱,有什么不满,自然全都发泄在若然身上了。   武曌打谅了她两眼,就说:“紫鹃,你回头把本宫的外伤药拿来,就是上次用的那种。”   紫鹃恭敬的说:“回娘娘,那药上次用完了。”   若然连忙说:“皇后娘娘不必为若然破费,既是没有,便不该若然用,还是谢过皇后娘娘了。”   武曌笑着说:“不值什么,一会子本宫叫太医去配来,很是管用,天天儿的抹上一次,准好了。”   若然看向武曌,嗓子滚动了两下,似乎有些感动,连忙磕头说:“若然谢皇后娘娘!”   武曌笑着把她拉起来,说:“谢什么?你是个好孩子,本宫自然想疼你。”   她说着,又低声说:“本宫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方才看了两眼皇上,可是么?”   若然吓了一跳,连忙请罪说:“若然不是有意。”   武曌笑着说:“你就是有意的。”   若然更是吓得后背发汗,有些后怕,武曌说:“别紧张,为何如此害怕?你是个聪明人,本宫看得出来,你也很本分,只是不甘心罢了,你若是聪明人,就听本宫说完。”   若然连忙说:“是,请皇后娘娘示下。”   武曌笑着说:“本宫知道你怎么想的,这偌大的后宫,只有本宫一个人,早晚会进来新人,你想做这个新人,摆脱你的痛苦,本宫可以帮你,让你进入后宫,只是……你要为我所用。”   若然连忙拜下,说:“是,若然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她们说着话,水溶便走过来,笑着说:“可饮酒了?”   武曌说:“并没有,皇上放心。”   水溶就是不放心她,饮酒之后撒酒疯也就是了,只是怕武曌又要宿醉难受,遭罪的还是她。   武曌趁机拉住水溶,给他引荐若然,笑着说:“皇上,若然是卫参领的妹妹,您看若然怎么样?”   水溶看了一眼若然,又看了一眼武曌,顿时明白武曌的意思了,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突然一把搂过武曌,贴着她的耳垂,低声笑着说:“你又顽皮?哪有给自己丈夫塞女人的?”   武曌轻咳了一声,说:“可是妾的丈夫是一国之君。”   水溶说:“自然是不及我家武儿的,谁也不及,如今朕眼里只有你一个人,旁人说都看不上。”   水溶突然这么表白,武曌心里一震,水溶又说:“看来今儿回去,朕定要教训教训你,让你这般顽皮,若这般,以后还不上房揭瓦了?”   水溶说着,立刻伸手去痒武曌,武曌没想到水溶如此“下作”,当即吓了一跳,她身上痒痒肉很多,身子又敏感,当即痒得不行,一下软到在水溶怀里,头一次也感觉到了什么是笑的花枝乱颤。   她还怀着身子,水溶也怕弄伤了她,就说:“知错了么?”   武曌笑的不行,眼泪都出来了,软到在水溶怀里,喘着气儿,急促的说:“是……是,我知错了……”   水溶见她头一次承认错误这么诚恳,当下觉得这撒手锏不错,以后要常常拿出来用才好。   水溶见她认错,就给她擦了擦笑出来的汗,说:“这便对了。”   若然一直都站在旁边,方才水溶说话声音虽然小,但是她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十分纳罕,水溶可是皇上,这天下里,竟然有皇上只爱见一个女人?   这怕是滑天下之大稽,若然自是不会相信的,只是水溶对待武曌的模样,无论是眼神还是语言,都仿佛把武曌放在心尖尖儿上,那心尖儿的地方那么小,怎么还会容得下其他人呢?   若然不由有些感叹,她是通房丫头所生,当年老爷也是对她母亲海誓山盟,只是终归生下来的是个女儿,又有什么用呢,也知道母亲是怎么过世的,若然被领到嫡母身边儿,日日夜夜的吃苦,她想着,总有一天,自己会飞出牢笼,这个机会就在眼前,而此时此刻的,若然竟然一片迷茫……   若然从旁边离开,不便打扰皇上和皇后娘娘,因着她身份低,没什么人和她攀谈,还有些人过来挤兑,一下撞掉了她的帕子。   那些人笑着走过去,一脸高傲,若然也不想找麻烦,就自己蹲下来捡手帕,她伸手去捡,胳膊上的伤口就露了出来,一抬头,就看到有人站在自己面前,还笑眯眯瞧着自己。   这人可是如今皇后娘娘面前的红人,虽然如今只有四品,不过没人敢招惹他,自然就是二甲侍卫冯清轩了。   冯清轩笑眯眯的看着若然,似乎觉得她有趣儿,打谅了几眼。   若然请了安,赶紧转身要走,冯清轩却说:“卫姑娘等一等。”   他说着,拿出一样东西来,递给若然,说:“这是伤药,以前做兰翎侍卫的时候经常用,如今不受伤,倒是没有用了,我瞧姑娘用得上。”   若然连忙拉拢自己的袖子,笑着说:“冯大人好意,只是若然用不上……”   冯清轩一笑,走过来把伤药塞在她手里,笑着说:“姑娘别多虑,只管拿去用便是,我这人嘴巴严得很,再者说了……我同姑娘是同一类人。”   他说着,点了点自己的眼睛,说:“我们的眼眸里,都有……野心。”   水溶那面儿“欺负”着武曌,转头一看,顿时就看到了冯清轩和若然,似乎想到了什么,对武曌笑着说:“武儿,你看那二人,般配不般配?”   武曌一看,没好气的翻个白眼儿,水溶吃味儿想要解决冯清轩,正好把若然也给搪塞过去,若那两个人般配起来,水溶一下就解决了两个心头大患,简直是一石二鸟的好办法。   武曌还没说话,水溶已经说:“果然武儿也觉得般配。”   武曌无奈的说:“皇上,我还没说。”   水溶则是腆着脸,挂上一派温柔笑意,说:“朕已经知道,定然是和武儿心有灵犀。” 第128章 酸溜溜的   武曌对水溶耍无赖,那是相当的没有办法。   水溶又说:“武儿,你这些日子,冷落了朕,知错了么?”   武曌瞪大了眼睛,说:“皇上……”   水溶挑眉说:“怎么?”   他说着,伸手过去,又说:“嗯?还不知错?”   武曌说:“皇上这可是屈打成招。”   水溶笑着说:“屈打?朕怎么忍心,心疼你还来不及。”   两个人说着话,又有人过来敬酒,旁边的侍女过来倒酒,只不过酒水没有了,正好水溶也不想让武曌饮酒,便让人来倒茶,以茶代酒了。   哪知道倒茶的宫女竟然就是冯颖儿,冯颖儿款款的端着茶壶过来,一脸羞涩赧然,还频频看向水溶,缓缓的往茶杯里倒茶。   冯颖儿先给水溶倒了一杯茶,随即又给武曌倒茶,她方才也看到了,皇上和武曌嬉闹,笑的粉面含春的,不知道怎么勾引了皇上,明明早些时候,自己与皇上先相识的,若不是武曌,恐怕自己就成了皇后了。   冯颖儿十分气怒,心里越想越气怒,当即手一歪,装作是意外,“哗啦!”一声,将整壶茶全都泼出去,照着武曌身上就泼过去。   武曌一惊,赶忙想躲,那头里正好若然经过,眼看着冯颖儿的表情不对,没想到冯颖儿竟然朝着武曌泼热茶,赶紧一步冲过来,伸手一拦,那一壶热茶全都泼在了若然手上,挡了个结结实实。   “武儿!”   水溶连忙摔下茶杯,一把搂住武曌,说:“有事没有,烫到没有?”   那面儿武曌一点子都没有烫到,毕竟若然突然杀了出来,挡了个结结实实,若然手背顿时烫红了一片,燎的发红,袖子也全都湿了。   武曌一看,立刻说:“快叫太医。”   若然赶紧说:“没有事儿,只是热水而已。”   冯颖儿一看没泼到武曌,当即气的不行,不过还是要装无辜,“噗通”一声跪下来,连连磕头,说:“颖儿不是故意的,颖儿方才……方才不小心……请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   冯颖儿说着,还哭了起来,梨花带雨的,好是可怜似的,水溶听着她的哭声,气怒非常,幸亏方才有若然过来挡了一下,若是泼在武曌身上,武曌还有身孕,不知怎么是好了。   水溶冷着脸,脸色非常阴霾,那头里若然一看,眼睛一转,便说:“幸好只是热水,也幸好只是泼了若然一身,若然卑贱,本没什么,若是真的泼在了皇后娘娘身上,不知会怎么样,皇后娘娘又有身孕,万一受了惊吓,如何是好?还是请太医给皇后娘娘看看才是。”   水溶一听,这仿佛就是拱火,脸色更是阴霾冰冷,说:“来人,把这个蓄意谋害皇后的人,拉下去!”   冯颖儿当即都懵了,“蓄意谋害”,这罪名可是大了,况且皇后现在还怀着子嗣,虽然冯颖儿就是故意的,但是没想到被扣这么大罪名,只是想着哭一阵子,做做样子就好了,哪个男人不是一看她哭就心软了?   只是冯颖儿没想到,皇上竟然生这么大气,还有若然在旁边“挑拨离间”。   冯颖儿“咕咚”一声跪倒在地上,哭着说:“皇上!皇上!颖儿不是故意的,颖儿真的不是故意的,求皇上原谅颖儿!皇上开恩啊……”   好端端一个宴席,结果闹得好像要出人命,所有人全都看过来,冯颖儿哭的死了爹娘一般,弄得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什么缘故。   武曌一看,蹙起眉头来,拉住水溶说:“皇上……”   她还没说完,水溶已经抬起手来,制止了武曌的话头儿,说:“朕的皇后,必不能受一丁点子的委屈。”   他说着,走过去两步,低头看着跪在地上嚎哭的冯颖儿,冯颖儿还以为皇上要怜惜自己了,哭的更是梨花带雨,柔软的说:“皇上,您就可怜可怜颖儿罢!看在……看在颖儿与皇上是旧识的份儿上,皇上,您……您难道忘记颖儿了么,颖儿可是……可是时时刻刻都不曾忘记皇上的,皇上……”   水溶低头看着她,脸色照样很是阴霾,声音低沉沙哑的说:“朕可以告诉你,朕从没记着过你,不过如今,你倒是让朕另眼相看了。”   水溶说罢了,冷笑一声,说:“谋害皇后,皇后如今还是怀着皇嗣的人,你知道自己的下场么?”   他说罢了,又冷冷的说了一句:“拉下去。”   侍卫不敢怠慢,尤其卫若兰一看,自己妹妹还受伤了,立刻让人把冯颖儿拉了下去,冯颖儿大哭大闹,还朝太后求救,大喊着:“太后!太后救颖儿啊!颖儿是无辜的!太后!太后娘娘!”   太后听说武曌受伤了,连忙跑过来看情况,武曌是一丁点子都没事儿,倒是若然手上烫了一片红。   太后赶紧让太医过来查看,太医给若然上了药,太后这心惊肉跳的,说:“怎么出了这样的事儿,若不是若然,丫头就要受罪了,真是,唉……”   太后因着若然帮忙挡了一下,心里很是爱见若然,水溶一看,便让若然陪着太后,自己扶着武曌,说:“母亲,皇后有些受惊,儿子先扶她去休息了。”   太后点头说:“快去罢。”   武曌这叫一个无奈,自己根本没有受惊,不过就是一杯茶的事儿,怎么可能受惊呢。   水溶偏偏扶着武曌回了寝宫休息,武曌说:“皇上,您就这般把冯颖儿遣走了,谋害皇后和皇嗣,这罪名……”   水溶走过来,说:“不要提她了,你可曾受伤了?快叫朕看看。”   武曌无奈的说:“真的没有受伤,反而是令卫姑娘平白替我受了伤。”   水溶点了点头,说:“看来这卫姑娘是个好的,起码拎得清,到时候褒奖一番,朕看她与冯清轩,更是般配了。”   武曌听他没两句就说到这里,实在无奈,说:“皇上,你可知道,卫姑娘本来的心意?”   水溶一笑,将人搂在怀里,说:“本来的心意?朕自然知道。”   武曌笑着说:“哦?皇上知道?也是呢,皇上丰神俊朗,玉树临风,往日里就很是得女孩子欢心,如今更是尊为一国之君,那可就……”   她说道这里,却听水溶笑了起来,武曌狐疑的说:“皇上如何发笑?可是我说错了话儿?”   水溶笑着说:“不,没有说错,不过朕怎么听着,我家武儿这口气,有些酸溜溜的?”   武曌一惊,这才琢磨出来,自己的口气好像还真是……   只是这不由自主的,连她自己都没觉得。   武曌说:“皇上,妾……”   水溶抬起手来,食指压在她的嘴唇上,笑着说:“你不是妾,你是我的夫人。”   武曌又是心中一震,水溶笑着说:“你放心那样儿,朕很欢心,朕就喜欢你那样儿。”   武曌微微垂下头来,似乎如有所思,水溶又继续说:“朕自然知道卫姑娘的心意,她并非是心属于朕,而是想要逃出卫家罢了。”   武曌看向水溶,水溶仿佛看的很透彻,就听水溶又说:“冯清轩这个人也不错,虽然朕不得不嫉妒他与武儿走得亲近。”   武曌听到这里,心想哪儿跟哪儿,怎么就亲近了,只不过冯清轩总是孝敬一些小顽意儿罢了,很有趣儿就是了。   水溶继续说:“不过冯清轩这小子,也是拎得清,如今冯家倒了一半,另外一半都人心惶惶,朕正好用他,再提拔他一下,让他做一等侍卫,顺便把卫姑娘许配给他。”   一等侍卫可是正三品,和卫若兰还有贾芸一个品阶,而且还在宫里头,很容易混成红人,如今冯清轩不过二十岁,这年纪太轻了,一下连升这么多级,从兰翎侍卫变成了一等侍卫,可谓是平步青云了。   水溶说:“你看可好?”   武曌本想让若然进宫来,不过水溶都说到这里了,武曌也不好反驳,就说:“只怕到时候……若然的身份,又配不上冯清轩了。”   若然是庶出,自然没什么地位,说好听了是卫若兰的妹妹,卫家的千金,说不好听了,其实就是个庶出的丫头。   水溶一笑,挑眉说:“这还不好办?朕收她做义女。”   武曌方才在喝茶,险些差点吐出来,她刚才还要把若然拉进宫里头,撮合她与水溶的事儿,结果一转头,水溶把这事儿堵得死死的,竟然要收若然为义女?   若然和自己岁数差不多,这么大的女儿……   水溶笑着说:“这回子,可以了么?”   武曌笑了笑,说:“自然是可以的,皇上英明。”   水溶这又是一石二鸟,若然变成了他的义女,到时候冯清轩和若然成婚之后,就变成了武曌的儿子辈儿,这辈分差的还挺大的?   水溶为了撮合那两个人,还特意找冯清轩来花园喝茶,冯清轩心里有些忐忑,平日里皇上虽然重用自己,但是其实并不怎么“爱见”,冯清轩这个人感觉还挺灵敏的,觉得皇上其实有点……嫌弃他。   今儿个却找他去喝茶,果然宴无好宴。   冯清轩过去,恭恭敬敬的请安,没一会子就看到武曌和若然走了过来。   若然扶着武曌在散步,水溶见了她们,便让二人过来,还给冯清轩引荐说:“这位卫姑娘,是朕新收的义女。”   冯清轩一听,连忙朝若然请安,若然淡淡的应下。   水溶便拉着武曌,说:“朕突然想起来,还有件事儿。”   他说着,对武曌笑眯眯地说:“皇后同行罢。”   武曌说:“是,皇上。”   说着,那两个人便走了,武曌走的远些,回头看了看,才小声儿的说:“皇上,您不觉得……您的表现太刻意了么?”   水溶笑了笑,说:“无伤大雅。”   那面儿水溶和武曌都走了,就剩下冯清轩和若然,自然还有一并子的宫女太监们。   冯清轩笑了笑,说:“卑职还要恭喜公主呢。”   若然坐下来,说:“冯大人太抬举若然了,若然还要恭喜冯大人,又升官了。”   冯清轩一撩衣摆,坐在若然旁边,若然看了他一眼,往旁边搓了一下,哪知道冯清轩有跟上一些,笑了笑,说:“怎么?难道公主没看出皇上的意思?竟与卑职如此生分?”   若然当然看出来了,只是她不确定冯清轩是个什么样的人,看起来虽然风流倜傥,但是总觉得精明挂相,奸猾有余的模样儿,若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出了卫家,又跳进了一个火坑。   冯清轩见她若有所思,突然伸手拉住了若然的手,若然吓了一跳,想要挣开,冯清轩却突然说:“伤口可曾上药了?”   若然一愣,没有说话,冯清轩轻轻掀开若然的一点子袖口,仔细看了看,那白嫩如莲藕的手臂上还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很新鲜。   冯清轩看了一眼,眼眸沉下来,似乎有些生气,阴霾的说:“这帮子畜生。”   若然想要把手抽回去,说:“冯大人不必如此。”   冯清轩收敛了怒气,从怀里拿出伤药,小心的给若然上药,说:“公主马上就要成为我的夫人,若是我不必如此,还能谁如此?”   武曌和水溶没有走远,看了一会子,这才走了,武曌笑着说:“没成想,冯清轩长着一副花心模样,倒是个情种呢?会讨女孩子欢心,也十分心疼人。”   水溶听她夸奖冯清轩,当即不乐意了,脸上却努力摆出一拍温柔自若的模样,将人揽在怀里,说:“怎么?武儿是嫌弃朕不疼人了?”   他说着,抬起武曌下巴,似乎想用温柔攻势,亲吻武曌的唇角,武曌一笑,说:“怎么会呢,四叔是最疼人的。”   水溶一听,武曌突然喊上四叔了,这不是揶揄人么,险些真的差点被噎着…… 第129章 妾不温柔   最近有罗水国的使臣要进京朝拜,进献贡品,并且想要给他们罗水国的王子搭一门亲事,使臣的事情紧锣密鼓的提到了日程上,很多事都要水溶亲自把关,还没闲下来两日,又开始早出晚归了。   武曌这日醒过来,也没有看到水溶,她身子发懒,想要早起,只是没这个劲头儿。   紫鹃和雪雁见武曌醒了,就笑着走过来,说:“皇后娘娘,要起身吗?”   武曌说:“什么时辰了?”   紫鹃笑着说:“皇上都下了早朝了,方才回来看了一眼皇后娘娘,不过因着娘娘还没醒,皇上说不要打搅娘娘,让娘娘多多歇息。”   武曌一看,再过一会子,就将近午错了,连忙起了身,让丫头给自己梳洗更衣。   紫鹃笑着说:“娘娘,今儿去哪里走走?”   武曌想了想,没有说话,只是笑了一声,紫娟和雪雁听到武曌的笑声,都有些奇怪,对视了一眼,总觉得皇后娘娘这个笑声,似乎不太寻常,有点要遭殃的感觉。   武曌这面儿起来,让丫头扶着自己出去,没有去御花园儿,也没有去太后那处,更没有叫若然进宫来陪着,赶巧儿今日一向会讨好人的冯清轩也在当值,实在很忙。   两个丫头就陪着武曌走,一直走到了偏僻的地方,一看竟然是宫中的天牢,吓得两个丫头都要跪下了。   紫娟说:“娘娘!娘娘!您可不能进这种地方!”   雪雁说:“是啊娘娘,天牢潮湿,而且那么肮脏,娘娘是金贵身子,怎么能进这样的地方儿?”   武曌说:“不碍事儿。”   她说着,便要进去,旁边的牢卒也不敢吭一声,赶紧就打开牢门,请武曌进去,那头里牢卒有些害怕武曌出事儿,赶紧就让人去通传一声皇上。   武曌慢慢走进天牢,这里是暂时关押犯人的地方,那日冯颖儿犯了事儿,就被关押在这里,水溶这些日子比较忙,所以似乎还没来得及处理。   武曌走进来,立刻闻到一股子发霉的味道,实在难闻的厉害,武曌抬手掩住口鼻,紫鹃和雪雁小心翼翼的扶着武曌,生怕她摔倒了。   众人往里走,牢卒把众人带到了一个牢房门口,里面儿有个人,穿着一身宫女的衣裳,听到脚步声,那宫女立刻跳起来,身上发出“哗啦哗啦”的锁链声,非常刺耳,一下冲到牢门便,使劲晃着栅栏,大喊着:“救救我!救救我!我是皇上的青梅竹马!我是皇上的青梅竹马!你们不能关我!不能!”   那被关着的人不是冯颖儿,还能是谁?   冯颖儿头发有些凌乱,神情非常紧张,扒着栅栏,瞪着眼睛,一看竟然是武曌,登时更是激动起来,说:“你……是你!!”   武曌笑了笑,说:“是本宫。”   冯颖儿见到武曌,先是失态,随即眼睛一转,“咕咚”一声跪了下来,一下子换上弱不禁风的模样,哭诉说:“娘娘!皇后娘娘!您就饶了奴婢罢!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只是……只是失手,不小心打翻了茶碗,真的不是有意的……皇后娘娘若是为了这点子小事儿,便要责怪奴婢,那……那怎么让天下人信服呢?如何能当这一国之母呢?舆论怕是不会好听的。”   武曌一听,立刻笑了起来,说:“好一个……深明大义的宫女呢。”   冯颖儿听她这么说,又说:“娘娘,奴婢也是为了您着想,您想想看,娘娘还没有正式被册封皇后,若是出了什么事端,到时候……到时候也是娘娘不痛快,不是么?”   武曌冷笑一声,说:“本宫看,你就是在找本宫的不痛快。”   冯颖儿哭诉说:“娘娘!娘娘!奴婢不敢啊,不敢啊……”   武曌淡淡的说:“行了,收收你的眼泪罢,本宫心肠硬,脸面就跟石头一般,不是什么慈悲心肠,更不是女儿家一哭就心软的主儿,你哭错了主子,不过……有一件事儿,你说对了,本宫就是要找你不痛快。”   冯颖儿哪知道武曌说的这么痛快,当即脸色狰狞,有些扭曲,随即恶狠狠地说:“皇后娘娘怕是不知,颖儿与皇上,可是青梅竹马的关系,若是……若是皇后娘娘这么一意孤行的难为颖儿,皇上怕不会欢心。”   武曌被她这么一说,竟然逗笑了,说:“你如何得知,皇上不会欢心?真不怕你笑话儿,如今煌上一颗心思,全都扑在本宫身上,再难分给旁人,你就算是皇上的青梅竹马,那又如何呢?若皇上真是可怜儿你,心疼你,你如今又怎么会被关在这天牢里,由得本宫来作贱你?”   冯颖儿被武曌戳了心窝子,顿时睁大了眼睛,说:“你……你……不会的!不会的!皇上是爱见颖儿的,皇上只是……只是一时生气,毕竟你……你怀了皇上的孩子,若是我也能怀上皇上的龙种,皇上一定会更加疼爱颖儿的……”   武曌听了更是发笑,也不知道冯颖儿哪来的自信。   冯颖儿目光狠狠的盯着武曌,说:“颖儿知道皇上喜欢什么样的人,而你不是,颖儿知道你能装,你装的很好,但是你能装一辈子么?到头来,还是要失宠的,到时候……哈哈哈!你会比我更惨,比我更痛苦!”   武曌很是不屑,表情也淡淡的,怜悯的垂头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冯颖儿,笑着说:“天下都是我的,别说区区一个男人。”   牢卒令太监去找皇上,水溶此时在书房里批阅奏章,正巧召见了冯清轩,冯清轩一等侍卫,品级和卫若兰一般,如今罗水国的人要进宫,到时候的安全问题就要交给冯清轩来管理。   冯清轩正在禀报罗水国的事情,说:“宫中的事情,卑职已经安排妥当,也在和馆舍的人交涉,相信馆舍那面儿,很快也会安排好罗水国王子下榻的事宜。”   水溶一壁里批阅奏章,一壁里听着冯清轩的禀报,听到这里,笑了笑,放下手里的朱笔,眯眼说:“皇后总是和朕夸奖你有才情,如今一看,还真是这么回事儿,罗水国的事儿,朕交给你三天,你就处理的妥妥当当,往后里,让朕真是不得不重用你。”   冯清轩立刻跪下来谢恩,说:“多谢皇上厚爱,清轩定然竭尽全力,报答皇上的恩典。”   水溶心里想着,你少去皇后面前献殷勤,就是最大的报答了,不过水溶身为皇上,自然不能显得小家子气,面上还是微笑着,说:“冯卿言重了,起罢。”   这头里说着话,那面儿太监就火急火燎的冲进来了,说:“皇上!皇上!大事儿不好了……”   水溶见他慌慌张张的,不悦的蹙眉说:“等一会子。”   他说着,又对冯清轩说:“馆舍的事情,冯卿也帮衬着看一看。”   冯清轩点头说:“是,皇上。”   水溶就说:“你先下去罢。”   冯清轩很快就恭敬的退出了书房,那面儿水溶才问太监,说:“什么事儿?”   太监火急火燎的,跪下来说:“皇上,大事不好了,皇后娘娘要赐死冯颖儿了!”   水溶一听,立刻皱起眉头,说:“皇后去天牢了?”   太监说:“正是,正是!”   水溶更是蹙眉,隔了半响,却只是说:“朕知道了。”   太监有些奇怪,思索了好半天,也没听到皇上有什么下文儿,便战战兢兢的站起来,在旁边给水溶研墨,水溶又开始打开奏章,批阅了起来,仿佛不曾听到刚才的事儿似的。   太监心里头有些忐忑,毕竟他也有所耳闻,之前就听说了,冯颖儿可是皇上的青梅竹马,也深得老太后喜爱,如今皇上把冯颖儿关进牢房,但是并没有立刻发落,说不定还想要藕断丝连,因此太监才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哪知道皇上只是蹙了蹙眉,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其实水溶冤枉,他这些日子太忙了,根本没有时间估计上什么冯颖儿,一时不慎给忘了,哪知道今儿个武曌就跑过去了。   武曌从天牢出来,先去给太后请了安,半途里又遇到了永宁郡主,自然说了一会子话儿,回去的时候已近黄昏了。   武曌走进寝宫,赫然就看到水溶已经在了,坐在外殿的龙椅上,正在看书,他斜靠在龙椅上,一手捏着书,一手支在扶手上,略托着腮,那模样儿,端端是美人托香腮一般,实在养眼的紧,简直赏心悦目。   武曌慢慢走进去,水溶听到声音,就把手中的书“啪”一声丢在案子上。   那头里太监眼观鼻鼻观心的,果然就听到水溶说:“回来了?方才去哪儿了?”   太监还以为皇上和皇后要吵架,心里揣着兔子,感觉心惊肉跳的,武曌从外面走进来,带着款款的微笑,开头一句话竟然是,说:“怎么?皇上心疼了?”   那太监吓得不轻,差点直接跪在地上,水溶没说话,只是招了招手,让武曌过去。   武曌慢慢走过去,水溶一伸手,将武曌一把拽过来,不过他的动作很小心,托住武曌后腰,不让她受伤,将人搂在怀里,贴着武曌耳朵说:“是心疼了,不过是心疼我家武儿,你是有身子的人,去那种地方做什么?那地方肮脏又潮湿,你若是染了风寒,可有你受的,叫丫头去了也就是了,偏自个儿去?”   武曌轻笑了一声,伸手搂住水溶的脖颈,也贴着水溶耳朵说:“皇上,您的青梅竹马,方才过世了。”   水溶听了,表情仍然淡淡的,但是武曌看到水溶脸上陡然抽动了一下,并不是水溶心疼什么,而是突然觉得心里松了口气,上辈子水溶被囚禁而死,多半是那个青梅竹马的功劳,冯颖儿不过是个细作,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细作,而如今水溶听说她死了,心里陡然就放松了下来。   武曌看到水溶脸上抽动了一下,便松开搂着水溶的手臂,坐起来,说:“皇上,您真的不想么?”   水溶这才回了神,说:“想什么?”   武曌笑着说:“皇上,妾不温柔,也不贤淑。”   水溶无奈的笑了一声,叹口气,说:“朕都说过了,你不是妾,你是朕的夫人。”   他说着,温柔的看向武曌,说:“你是独一无二的。”   武曌瞧着水溶的眼睛,似乎想要看出端倪,看出水溶真正的心思,而水溶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温柔和宠溺,仿佛再装不下其他东西。   水溶又笑着说:“既然武儿不温柔,那朕就更要温柔了,是么?”   武曌一笑,实在没憋住,说:“皇上,这甜言蜜语,也是卫若兰教你的?”   水溶说:“他才不会这些,方才是朕即兴发挥,如何?”   武曌低声说:“我差点子就信了。”   水溶亲了亲武曌的眉眼,说:“那……看来朕还要在修炼修炼道行,让武儿早日相信?”   冯颖儿的事情那是悄无声息,宫里头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冯颖儿早就没了。   这些日子若兰总是进宫陪着武曌说话,毕竟若兰为人很温柔,平日里把身段放的很卑微,在武曌面前也不会造次,武曌倒是喜欢和她说说闲话。   水溶好几次回寝宫,都看到武曌正在和若然聊天儿,起初水溶觉得也不错,毕竟总比冯清轩过来巴结着武曌的强,冯清轩那模样风流的厉害,又比沉稳的水溶显得年轻,水溶就怕自己失宠,因此还是让武曌和若然聊天儿的好。   只是后来水溶发现也不对,因着不知什么时候,鹦鹉们就不喊“四儿美貌如花”了,开始喊“然然美貌如花”,水溶这一听,那还了得?   于是好几次若然进宫,都没有碰到武曌,反而被冯清轩截住了,想着法子不让若然去找武曌聊天。   这日武曌晚间已经睡熟了,不知怎么的,听到鹦鹉儿叽叽喳喳的声音,实在吵得不行,便从梦中醒来,起身一看,水溶竟然不在,旁边的被子是掀开的,不知去哪里了。   武曌有些狐疑,就起身来,循着声儿出去看,走到了外殿,险些吓了武曌一跳,还以为是刺客,哪知道竟然是水溶!   水溶蹲在墙角的地方,手里托着鹦鹉的笼子,大半夜的,只穿着一身明黄色的中衣,竟然在叫鹦鹉儿说话。   就听鹦鹉说:“然然!然然美貌如花!美貌如花!”   水溶则是压低声音,很凶的说:“是四儿,听到没有?”   鹦鹉立刻说:“然然!”   水溶瞪眼,十分威胁的说:“你这畜生,再不好好学,朕拔了你的毛!”   鹦鹉威武不能屈,又说:“然然!”   因着是半夜,值夜的太监宫女也被水溶遣走了,所以这会子水溶终于放下了皇上包袱,又说:“你这畜生,胆敢再说一遍?”   鹦鹉“从善如流”的说:“然然!美貌如花!”   水溶当真给气死了,鹦鹉终于说了别的,叽叽喳喳的跳着说:“四叔四叔!”   水溶当真要给气死了,结果就听到一声轻笑,回头一看,竟然是武曌,武曌站在内殿里,没走出来,靠在门口,似乎是看到了水溶调教鹦鹉的场面,笑的粉面如花的。   水溶一看,当即尴尬不已,赶紧把鹦鹉儿扔下,大步走过去,打起千百叠的温柔,说:“夜里头凉,还光着脚踩地?”   他说着,赶紧把武曌一把抱起来,武曌伸手搂住水溶的脖颈,靠在她怀里,笑着说:“四叔你放心,你是最美貌如花的。”   水溶一口气差点给噎死,只能干笑了一声。 第130章 舞儿   罗水国的使臣就要进京,水溶最近都在忙这档子事儿,武曌见他忙碌,也就随便看了看水溶放在寝宫桌子上的奏章。   武曌本就不是什么普通的小女子,看了一遍奏章,大体也就明白了一些个。   罗水国在南面,因为临着罗水,因此水力充沛,经济强盛,国力也不错,因着有罗水作为天险,而且国中水师强盛,因此在南面一直占有一席之地。   罗水国和之前的茜香国一样,都是年年进贡的国家,依附在周边,只不过罗水国也不是很安分,之前造反作乱的,就有罗水国参与。   罗水国这次过来,还是王子亲自带领使团,一来是为了进贡,二来则是来恭贺册封皇后的事情,三来……   这也是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来商量罗水国以北的采薇岛的事情。   武曌看了奏章,笑了笑,把奏章放回原处,若是一般人看了,只觉得采薇岛其实就是个很普通的小岛,也没什么,一来没有经济,二来没有人力,不生产珍珠宝玉,也没有美女如云,更没有什么水产特产。   采薇岛周边有很多芦苇群,景致也不是很好,这样看来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可商讨的,归属于哪方,并不重要。   只是武曌一看便知端倪,这采薇岛,可是兵家必争之地,对于水溶来说,采薇岛就像是一个悬空的火药,悬在罗水国的头顶,一旦有战事发生,就可以屯兵采薇岛,然后一鼓作气,蓄力转折的发兵罗水国。   而对于罗水国来说,采薇岛就是心头大患,如果他们能争夺下采薇岛,那么就可以吞并采薇岛,扩大自己的防线,再加上天险的罗水,一南一北,可以说是天衣无缝,若有军队想要攻击他们,就会受到南北夹击,只能自讨无趣儿。   武曌已经很久没有碰过这类的政事儿,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武曌想了想,所幸这会子闲得慌,便让丫头伺候着,弄了笔墨纸砚,提起笔来,伏案写了几个字……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再过两日,罗水国的使团就要来了,水溶今儿个要把所有的事儿都忙完,也没能赶上回来陪武曌用晚膳。   水溶半夜才回来,武曌这会子已经睡熟了,他悄悄走进来,低声询问紫鹃和雪雁,紫鹃雪雁回禀武曌一天的行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水溶听了,心里觉得有些愧疚,尝听说有喜的女子心情不稳定,也容易不欢心,只是水溶真的没有太多时候过来陪他,武曌一天不是去花园,就是在殿中闲坐,听起来甚是无趣儿。   水溶挥手让紫鹃和雪雁出去,然后轻声往里走,路过桌案的时候,就看到案子上放着一张宣纸,上面写了字儿。   水溶蹲下来,转头去看,伸手托起桌上的宣旨,上面是一行小字儿——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这是诗经采薇中的开头四句,意思很简单,采薇这首诗,其实就是描写古代士兵打仗,难以返乡的事儿。   薇是一种草,也称作野豆苗,史记中也记载了“采薇而食之”的说法。   菜野豆苗,野豆苗刚刚从土中冒出。说要回家了,只是到了年底仍然不能实现。   水溶看到这首采薇,气息忽然一止,采薇岛是水溶的父皇命名的,取得就是采薇这首诗,采薇岛是兵家必争之地,岛上的戍边士兵很难回家,正像是这首采薇一样。   水溶看着这首诗,叹了口气,他又何曾不知,只是采薇岛绝不能放弃,这次罗水国的使团就是为了采薇岛而来,其他的不过是幌子罢了。   水溶将那宣纸放回桌上,然后慢慢走进去,退了衣裳,已经疲惫不已,也没有洗漱,也没有摘掉发冠,直接躺在武曌身边,将人搂在怀中。   武曌“嗯?”了一声,被水溶搂在怀里,似乎觉得这动作有些难受,嘴里呢喃了一声:“溶溶……”   水溶一听,不由轻笑一声,亲了亲武曌的头发,低声说:“这么想朕?”   罗水国的使团很快进京了,今日有宴席,为使臣接风,就摆在宫中,武曌身为皇后,也是要出席的。   武曌坐在镜子前,紫鹃和雪雁给她梳理着头发,笑着说:“娘娘,皇上说了,一会子过来接您,然后一起过去。”   武曌点了点头,伸手拨了拨自己的头发,说:“不必要太复杂的。”   也是武曌有喜太久了,身子越发的懒,头上若是戴的太重,也不是很舒服。   紫鹃和雪雁两个小丫头给武曌挑着发簪,结果水溶就走了进来,两个丫头要请安,被水溶阻止了,让她们下去,然后水溶就默默走到武曌身后,拿起一直簪子,别在武曌鬓发上。   武曌抬头一看,“嗬——”一声,险些给吓了一跳,并不是因着水溶突然出现,而是因着自己头上竟然别了一个大红花的发簪,看起来真是……明艳的厉害。   实在俗气!   果然是水溶的眼力……   武曌干笑了一声,水溶还说:“武儿,这簪子好看么,朕觉得很衬你。”   武曌眼皮子一跳,笑着说:“皇上的眼光定是最好的,只是……这发簪有些太重,这些日子我颈子不是很舒服。”   水溶一听,连忙将那簪子取下来丢在一边儿,说:“颈子不舒服?找太医看过了不曾?”   他说着,便让丫头去叫太医,武曌赶紧拦住,说:“马上要去宴席了,皇上替我别上这个,可好?”   武曌拿起一只比较简单又大方的簪子,水溶伸手接过来,为武曌别在发上,小心翼翼的,随即亲了亲武曌的额头,说:“武儿果然戴什么都好看,没想到这支看起来普普通通,戴在武儿鬓上,竟然比那个还要好看。”   武曌又干笑一声,两个小丫头都在偷笑,心想本来这支就比方才那大红花好看的多。   罗水国的使团已经在了,水溶握着武曌的手款款走出去,陪坐的大臣们,还有罗水国的使臣,赶紧行礼请安。   水溶扶着武曌坐下来,这才说:“都起罢,使臣也不必多礼。”   武曌打谅了几眼罗水国的使臣,带头的使臣乃是罗水国的王子,三十岁有余的模样,还留着大胡子,一脸轻薄的样子,但是模样却十分不耐看,远比水溶差的多了。   使团里还有几个大臣,也没什么特殊的。   宴席开始之后,罗水国的王子赶紧过来敬酒,献上各种珍宝,还有今年进贡的名录。   水溶打开档子看了看,上面清清楚楚,而且不止,今年进贡的东西竟然比去年还要多一些,但是罗水国的使臣也不傻,自然不是白送的。   果然就听罗水国的王子说:“陛下,是这样儿的,今年我罗水国进贡的东西,比去年多了两成有余,其实是为了一个不情之请,那就是采薇岛的事儿,这采薇岛……”   他说到这里,武曌突然咳嗽了好几声,似乎是感染了风寒似的,水溶赶紧关切的说:“怎么样?是着凉了么?”   罗水国的王子被打断了话头儿,十分不高兴,不过也没什么办法,那头里水溶关心够了武曌,武曌着才笑着说:“今日替罗水国的使臣接风洗尘,就别谈什么公事儿了,什么岛不岛的,今日高兴,谈那些做什么?”   罗水国的使臣一个个面色尴尬,也不敢再说什么,都看向王子,王子也没余办法,只好说:“是是,皇后娘娘说的正是。”   武曌一笑,水溶也朝他笑了笑,凑过去低声说:“真有你的。”   武曌说:“不过咳嗽两声罢了。”   罗水国的王子心里安安揣摩着,又换上了一片笑容,说:“其实今日外臣还有一件礼物,请陛下笑纳。”   水溶笑着说:“哦?又让使臣破费了。”   “不不,不破费!”   罗水国王子一挥手,很快让人端上一个大箱子过来,“嘭!”一声放在地上,随即有人开始古瑟吹箫,阵阵琴弦之音,有些暧昧旖旎,不知是什么曲儿,竟然如此迷离。   罗水国王子亲手将箱子打开,“咔嚓”一声,就看到随着琴弦之音,一个婀娜的女子,戴着面纱,水蛇一般从箱子中摇摆而出,晃着精瘦的小蛮腰,扭动着身子,扭得众人眼睛直发花。   水溶面色不改,似乎只看了一眼,便没有什么兴趣了,那头里罗水国的王子却一脸胜券在握的模样,咳嗽了一声,随即那舞女就款款摘下自己的面纱,顺手一丢,“哗啦!”一声,随着面纱摘掉,在坐很多臣子都发出“嗬——”的一声抽气声儿。   水溶侧目一看,顿时也吃了一惊,那扭着水蛇腰的舞女,竟然和武曌长得有七八分相似,只是侧脸转过去的时候不太一样,正脸几乎是一模一样,而且无论是眉形,还是着的粉黛,竟然都一模一样!   武曌看到这一幕,稍微皱了皱眉,并没有说一个字儿。   那舞女聘婷而舞,极尽媚态,随即款款拜下,口中柔柔的,还会说中原的话,字正腔圆的说:“舞儿拜见陛下。”   水溶坐在台上,似乎不是很欢心,罗水国的王子还以为自己进献一个和皇后娘娘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水溶就会欢心,其实他想错了,水溶的占有欲是很强烈的,一个和武曌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在众人面前妖娆献舞,极尽媚态,这模样水溶怎能欢喜,没有气炸已经是好事儿了。   水溶都没看那舞女一眼,尤其舞女还叫舞儿,反而恶心到了水溶。   罗水国的王子马匹又拍到了马腿上,差点被瞪了,只好悻悻然的坐下来。   武曌挑了挑眉,也没做一回子事儿,她身子不好,水溶眼看时辰差不多了,就让武曌先行休息,扶着武曌先回了寝宫,一会子他还要去应付一下,就让武曌先休息。   武曌很快洗漱躺下,水溶见她躺下了,这才准备回去。   武曌躺下便睡着了,中途醒了一次,觉得自己有些盗汗,实在难受,醒过来的时候紫鹃和雪雁正在上夜,见武曌醒了,便问武曌有什么吩咐。   武曌看了看左右,说:“什么时辰了,皇上还未曾归来?”   紫鹃说:“娘娘,过了子时了,宴席……宴席应该快散了。”   武曌见她吞吞吐吐的,蹙眉说:“怎么,有什么事儿么?”   那头里紫鹃和雪雁对看了一眼,最终雪雁说:“娘娘,其实宴席刚才已经散了,不过皇上没回来,有人……有人说看到皇上喝醉了,带着那舞女走了。”   武曌一听,心里“咯噔”一声,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蹙了蹙眉,紫鹃也说:“娘娘别担心,怕是一会子就要回来了。”   武曌想了想,当即让丫头伺候她更衣,披上衣裳就走了出去,紫鹃和雪雁赶紧跟上去,两个人心里也是忐忑。   也不知水溶去哪里了,众人走出寝宫,正巧儿,竟然就看到了水溶,水溶果然喝醉了,而且醉得有些离谱,平日里水溶酒量不错,几乎没有醉过,今日竟然醉的这么厉害,差不离走不动,需要人扶着。   就见那舞女搂着水溶,水溶身材高大,那舞女纤细小巧,就仿佛把舞女抱在怀里头一样儿。   舞女娇娆的说:“皇上,奴婢扶您去休息,好嘛?”   水溶意识有些不清醒,嘴里轻声说着:“武儿……”   舞女娇羞一笑,说:“皇上,舞儿在这里呢!”   紫鹃和雪雁一看,都想捂脸,心想着皇上这是自作孽,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武曌眯了眯眼睛,当即有条不紊的走过去,轻笑了一声,说:“就把皇上送到这里罢,你可以回去了。”   舞女没想到突然杀出了程咬金,而且还是堂堂皇后娘娘,吓得有些不轻,不愿意松手,到嘴的肉就这么跑了,心里都十分不甘。   武曌温柔一笑,说:“怎么?还想给皇上侍寝不成?”   那舞女吓得赶紧松手,说:“不敢,不敢,奴婢不敢。”   武曌说:“紫鹃雪雁,扶着皇上。”   紫鹃和雪雁赶紧过来,扶着皇上往里去,武曌对那舞女笑了一声,她虽然笑着,只是舞女总觉得后脖子发凉,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吓得瑟瑟发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赶紧磕头,说:“恭送皇后娘娘。”   武曌轻笑了一声,说:“回罢,别送了。” 第131章 吃味儿?   紫鹃和雪雁扶着水溶进去,因着水溶醉的不轻,两个丫头就把他放在榻上。   水溶醉的很可疑,就拉着紫鹃的一只手,拉着雪雁的一只手,嘴里含糊的说着:“武儿……你的手,怎么变大了?手指还……变粗了?”   紫鹃和雪雁差点背过气去,这时候武曌就从外面儿进来了,两个小丫头可不想惹事儿,赶紧扒开皇上的手,也顾不得那么多规矩了,就匆匆站起来。   武曌说:“打盆水来,要凉的。”   紫鹃和雪雁震惊的睁大眼睛,说:“凉……凉的?娘娘?”   武曌说:“自然是凉的。”   两个小丫头没办法,只好点头说:“是,娘娘。”   两个人都要走出去了,武曌才突然说:“算了,弄温热的,再端一碗醒酒汤来。”   丫头们这才松了口气,小跑着就走了。   水溶躺在榻上,手里抓不到人,嘴里就喃喃的说着:“武儿……”   武曌现在听见这个名字就觉得不舒服,没好气的坐在榻边上,垂眼皮看了水溶两眼,水溶醉的厉害,但是真别说,那面容小模样儿,端端是极好的,绝不能再好了,尤其是喝了酒之后,脸颊平添一抹淡红,看起来温柔极了。   武曌伸手过去,轻轻摸了摸水溶的脸颊,仿佛调戏一样儿,水溶没反应过来,还闭着眼睛,嘴里只是说:“武儿……”   武曌又听他这么喊,就把手从他脸颊上挪过来,伸手捏住水溶的鼻子,笑着说:“陛下喊的是谁?不知是哪个武儿?”   水溶还在睡梦中,突然感觉有些憋气,差点子给憋死,“啪!”一声,突然伸手,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把握住武曌的手腕。   武曌吓了一跳,刚要挣扎,水溶已经一拉,将武曌一把搂在怀里,幸亏水溶在下面儿垫着,不然武曌真怕伤了身子。   水溶搂着武曌,身子滚烫,烫的武曌脸皮有些发烧,也是热得慌,推了他两把。   水溶没睁开眼睛,只是喃喃的说:“武儿……嗯?你的手又便小了?也变细了……”   武曌没好气的笑了一声,心想你刚才抓的是紫鹃和雪雁的手,怎么可能一样儿?   水溶搂着武曌,反复亲吻着武曌的脸颊额头,嘴里一直说着:“武儿……武儿……”   武曌真是不行,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说:“好了好了,你睡罢,这个醉鬼。”   那面子紫鹃和雪雁把热水和醒酒汤端来,赶紧放在一边儿,武曌便说:“下去罢。”   小丫头赶紧退下去,还不忘了关上殿门。   武曌挣扎了半天,水溶这才放开她,不过嘴里还说着:“武儿……别走,你去哪里……”   武曌没好气的说:“我去找比你好看的男子。”   也不知道水溶到底真的醉了,还是没醉,这会子竟然腾地就睁开了眼睛,武曌本就在开顽笑,突然见他睁眼,吓了一大跳,水溶一把将人搂在怀里,死死箍住武曌的手臂,说:“不许去,朕不让你去……朕是皇上,朕是最好看的。”   武曌起初听前面,还以为怎么的,结果听到后来,确定水溶是醉的,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实在忍不住,肚子都给笑疼了。   水溶就是不松手,武曌笑着说:“好好好,溶溶是最好看的,行了么?”   水溶这才松了手,又躺了回去,把被子一抱,还使劲的亲吻,嘴里说着:“武儿……”   武曌见他使劲亲吻被子,实在没眼看,一边亲还一边摸,顿时感觉头疼欲裂,赶紧湿了帕子,给水溶擦擦身上的臭汗,然后把他的衣裳解了,又除去发冠,让这醉鬼赶紧躺下睡了。   水溶迷迷糊糊的让武曌除掉他的衣裳,伸手就搂住了武曌,说:“武儿今日如此主动?”   武曌眼皮一跳,说:“皇上醉了,快些休息罢。”   水溶却没听见似的,还笑的一脸迷人温柔,说:“朕也替武儿退衣裳。”   他说着,伸手就去扒,武曌头疼欲裂,怕他碰到自己,连忙说:“轻些儿。”   水溶一听,顿时扬起一抹邪魅狂狷的笑容,嘴角一挑,在武曌耳边,用沙哑的声音低声说:“武儿只管放心,朕有分寸,保证轻轻的,让你舒服。”   武曌登时更是头疼,她现在有身子,绝不想和水溶着醉鬼做那档子事儿,万一没个分寸就晚了。   水溶缠着武曌,因着被武曌拒绝了,还好生委屈,没一会子竟然折腾吐了,武曌赶紧把丫头叫进来收拾,又喂了水溶喝醒酒汤,这才稍微老实了一些。   水溶躺在榻上,说是老实,不过酒气还没有醒过来,拉着武曌的手按在自己额头上,说:“武儿,朕头疼……难受。”   武曌听他说难受,便说:“叫太医过来瞧瞧?”   水溶却“撒娇”,偏不让太医过来,武曌十分无奈,只好按着水溶的额头,说:“这样子,好些了么?”   水溶眯着眼睛,说:“好些……”   因着武曌给他按摩着额头,水溶也折腾够了,似乎想睡了,有些迷迷糊糊的,声音沙哑,仿佛说梦话一样儿,小声的说:“只要武儿在身边,就好……”   武曌听到这里,不由笑了一声,说:“醉成这样儿,还知道说情话儿?皇上真不是一般呢。”   水溶这会子闹够了,已经睡下了,并没有再回答武曌,武曌看着水溶的醉颜,又想到水溶方才的醉话,不由得嘴角有些上翘,矮身在水溶嘴唇上轻轻一吻。   水溶睡到半途,“嗯?”了一声,武曌就在他耳边笑着说:“皇上这小模样儿,当真讨人怜。”   水溶被夸奖了,只可惜他没听见,还沉沉的睡着。   武曌闹到快天亮才歇下来,迷迷糊糊的就依偎在水溶怀里,昨日睡得太晚,这会子还睡的香,根本没醒过来。   水溶眼睛被阳光一照,顿时就醒了,只觉得头疼欲裂,脑袋里昏昏沉沉,和宿醉的感觉还有些不太一样,他稍微一动,感觉怀里有人,当即心里“咯噔”一声。   他昨日里送武曌回了寝宫,又折返宴席,根本没有喝几口酒,不知怎么的,却突然醉的不省人事,只隐约记得有人扶着自己回寝宫,后来便不记得了。   水溶心里一沉,觉得可能是糟了人算计,还以为自己昨日做了什么,低头一看,就见武曌依偎在自己怀里,蹙着眉头,似乎是水溶动作太大,吵到了武曌。   水溶看到武曌,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放轻了动作,以免吵了武曌休息,武曌“嗯”了一声,还伸手搂住了水溶的腰,埋头在他怀里蹭了蹭,然后继续睡下。   水溶将武曌在自己怀里撒娇,那模样当真可爱极了,他可不曾记得自己还跟武曌“撒娇”来着,那模样当真辣眼睛极了,也就是水溶的模样儿不错,换做其他人,可能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紫鹃和雪雁听到动静,赶紧进来看了看,见皇上醒了,这才稍微放松下来,轻声说:“皇上,您可醒了!”   水溶见紫鹃和雪雁的眼神不太对劲儿,看着自己,就仿佛看负心汉似的,说:“昨日……朕怎么回的寝宫?”   紫鹃小声说:“皇上不记得了?是那个叫舞儿的宫女扶着您,也不知要去哪里,正好路过了寝宫,被娘娘给瞧见了,皇上您还亲昵的管那宫女叫舞儿,娘娘可都听见了。”   水溶一听,这才大约有些印象,他可没有喊那宫女,喊得是“武儿”,自然是武曌本人了,他那时候醉的厉害,不是很清醒。   雪雁说:“娘娘可是照顾了您一晚上,天亮了才闭眼的。”   水溶一听,又看到武曌眼底下有些乌青,当即十分心疼,说:“你们先退下罢。”   武曌一觉睡到了下午,这会子才醒了,肚子里很饿,直给饿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见水溶还躺在自己身边儿,搂着自己。   武曌还有些迷糊,揉了揉眼睛,这动作可把水溶逗笑了,探身过来,亲了亲武曌的嘴唇,说:“武儿,醒了?”   武曌这才醒过来,一听他喊武儿,真是心里没来由的一股冷气,面上笑眯眯的说:“皇上,您可就醒了?到底认得我是哪个武儿了么?”   水溶听她戏谑自己,连忙搂住武曌,说:“什么哪个武儿,朕的武儿就你一个人。”   武曌笑着说:“昨日里皇上还和那舞女亲亲蜜蜜的呢。”   水溶听了,眯着眼睛打谅武曌,随即说:“吃味儿了?”   武曌淡笑一声,说:“不敢。”   水溶一听,反而欢心起来,说:“真的吃味儿了?”   武曌见他这么欢心,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水溶赶紧过来,打起千百叠的温柔,说:“好武儿,朕昨儿个着了道,并非有意的,你便心疼朕一个。”   武曌也觉得自己有些奇怪,心里纳罕,便轻咳一声,岔开话题说:“着了什么道?”   水溶把昨日的事情说了一遍,他并没有多喝几杯酒,酒也都是宫女斟的,罗水国的人根本没碰到,若说有什么奇怪的,那便是那舞女了,舞女过来敬酒,水溶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儿,便觉得有些头晕乏力,仿佛喝多了酒一般。   武曌听了,冷笑说:“谁让皇上中了美人儿计呢?”   水溶说:“在朕心中,只有武儿能入目,旁的又怎么能称得上是美人儿呢?”   武曌不听他花言巧语,说:“皇上,如今罗水国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摆明了想要送皇上一个美人儿,就讨了采薇岛,皇上也知道采薇岛的重要性,盼望皇上以大局为重,若想要美人儿,天底下什么样儿的……”   什么样儿的没有?   只是武曌话还没说完,就被水溶突然凑过来,含住了嘴唇,武曌没想到他突然发疯,想要推开,只是水溶吻得霸道,武曌也好些日子没与他亲近了,顿时有些身子发软,水溶仿佛已经拿捏到她的软肋了。   武曌被吻得气喘吁吁,水溶说:“武儿教训的是,朕已经知错了,下次不再这么鲁莽,武儿原谅朕一个,可好?”   武曌见他说的诚恳,毕竟水溶是皇上,若是不给面子也不好,只是她方才心里一时气愤,也不知自己怎么的,或是怀孕的缘故,真的比平日里沉不住气,竟然如此易怒,也觉得自己说的过了。   武曌咳嗽了一声,说:“皇上言重了,是我失言,请皇上责罚。”   水溶亲吻着武曌的额头,说:“武儿担心朕,又深明大义,朕欢心还来不及,怎会责罚你?该当奖赏你才是。”   他说着,眯着眼睛笑,说:“那就奖赏武儿……亲朕一下。”   武曌顿时很生无奈,又想起水溶昨日里的“撒娇”,看来他们醉酒之后,也是半斤八两,所差无多,谁也不能笑话谁了。   武曌想了想,突然放软了声音,有些撒娇的对水溶说:“皇上,反正那舞女已经送到了宫中,可不可以请皇上恩典,将那舞女赐给我,我身边儿正好缺个人手。”   水溶一听,眼皮一跳,武曌的声音软软的,可柔弱的,每次这样儿,水溶都知道武曌“没安好心”,不知又要算计什么。   他虽然不在乎那个舞女,可是舞女乃是罗水国进贡来的,这会子武曌又有身孕,水溶实在不放心把这个一个细作放在武曌身边儿。   武曌却晃着水溶的手臂撒娇,说:“好么,皇上?”   说实在的,水溶一瞬间鸡皮疙瘩差点掉下来,不过由不得说不,武曌撒娇真是有功底的,那声音又软又甜,险些酥到水溶骨子里,虽然已经不是大早晨了,不过这么一听,还是稍微有了点反应。   水溶很是尴尬,咳嗽了一声,掩饰着自己的反应,说:“既然武儿爱见,那就送与你罢了,只是一点子,好生顽就罢了,别伤了自己。”   武曌当即一笑,说:“谢皇上恩典。”   武曌这一笑,虽然水溶并没有六宫粉黛,但是也能感觉到那种六宫粉黛无颜色的倾城倾国,搞得水溶那尴尬的反应没压下去,反而更冲上来了,连忙咳嗽一声,说:“昨儿个你没歇息好,再躺一下。” 第132章 绝配   那舞女很快就到武曌这边来报道了,羸弱的跪倒在地上,声音打飐儿,好一个我见犹怜,说:“拜见皇后娘娘。”   武曌笑了笑,从美人榻上直起身子来,抬手撩起舞女的下巴,舞女瑟瑟发抖的抬起头来,低声说:“娘娘,奴婢……”   武曌笑着说:“怎么了,这是?怕本宫吃了你不成?”   武曌这么一说,又“啧”了一声,笑着说:“就你这姿色,本宫怕牙碜,下不得口。”   舞女显然被武曌给气着了,单薄的胸口起伏了两下,但是不敢表露出来,低眉顺眼的说:“娘娘说的正是呢,舞儿姿色粗陋,怎么能和娘娘这般国色天香比较呢?”   武曌松开手,那舞女扬的下巴都酸了,可算是解脱了,那面儿正好水溶回来了,要陪着武曌用午膳。   舞女当即眼睛一转,立刻扑倒在上,说:“多谢娘娘,多谢娘娘不责罚舞儿。”   舞女装作很柔弱的样子,似乎想让水溶知道武曌欺负她,只是水溶根本不在意,听到她自称“舞儿”反而心里头不太痛快,怕武曌误会了。   水溶走过去,坐在武曌身边儿,说:“一会子用膳了,饿了么?”   武曌这般温声软语,那舞女羡慕的不得了,武曌则是笑着说:“皇上,这舞女似是罗江国的第一美人儿呢,不如一会子用膳,就让她来起舞助兴,可好?”   水溶看了武曌一眼,武曌撒娇的摇着水溶手臂,水溶也没有办法,就说:“听你的。”   很快就命人摆膳,舞女的一技之长可就是跳舞,自然高兴坏了,就准备一会子用膳的时候,博得皇上欢心。   舞女还在暗中嘲讽着武曌,就这点子手段,做什么皇后,若不是因着皇上没有后宫,这恩宠怎么能集在她一个人身上?   武曌见舞女一脸不屑的笑容,能不知她怎么想的,这些宫斗的小戏码,都是武曌早年玩剩下的,不值什么,如今重拾旧业,只觉得有趣儿,排揎排揎自己的烦闷罢了。   水溶与武曌坐下来,很快音乐声起,舞女开始翩翩起舞,踏着莲步,犹如花间蝴蝶,翩然又妩媚,透露着一股风流暧昧的气息。   水溶看着有些食不下咽,武曌则是很欢心似的,还给水溶夹了一些菜,水溶当即很欢心,武曌给他夹什么,他全都吃的一干二净。   今儿个午膳有一些虾子和海鲜,水溶就亲自给武曌拨虾子壳,说:“别食太多,你现在身子弱,这虾子有些个寒了。”   武曌点了点头,吃起虾子来特别的斯文,旁边太监宫女想要帮着武曌剥虾子,但是皇上竟然都拒绝了,反而亲自帮武曌剥,两个人吃的很是欢心。   那面子舞女卖力的跳着,又跳又扭的,武曌用膳足足用了一个时辰,那舞女身子单薄,也没多少力气,结果跳得已经快要脱力了,满头大汗,脸上的妆容竟然都花了,被汗水冲的乱七八糟。   水溶一见,有些纳罕,毕竟他是个男子,也不懂得这些涂脂抹粉的,给武曌弄些粉黛,武曌都很是嫌弃,武曌也不怎么喜欢涂太多,毕竟她身子弱皮肤白,不加胭脂显得冰清玉洁犹如仙子,加了胭脂粉面如花,因此没必要太修饰,最近她又怀着孕,身子懒,也不怎么拾掇。   因此水溶哪知道,一个女子妆容花了,竟然这般可怕,险些成了罗刹。   那舞女还在卖力的跳着,毕竟武曌没让她停下来,一会子武曌终于用完了膳,就让人端上来瓜果茶点,今儿水溶没事儿做,正好陪陪她。   武曌笑着说:“别停呀,继续跳。”   舞女险些晕过去,扛着疲惫继续跳,已经不是什么优雅妩媚的舞姿了,看起来十分诡异,仿佛是个跳大神儿的。   舞女不只是疲惫,体力跟不上,而且她肚子里还饿,方才水溶和武曌吃东西,还都是山珍海味,那头里舞女却一直跳一直跳,闻着香味一直跳,这会子早就饿得不行,武曌又开始吃瓜果点心,喝着香茶等等。   舞女又跳了一会子,已经成了群魔乱舞,终于禁不住,“咕咚”一声就然倒在地上,也不是什么弱柳扶风的摔倒,简直就是一块大石头砸在地上,险些吓着武曌。   武曌没好气的说:“这就不行了?拖下去。”   几个太监赶紧跑过来,把舞女拖下去,免得坏了皇后和皇上的雅兴。   水溶看着那满脸花的舞女被拖下去,笑了笑,刮了一下武曌的鼻尖儿,亲自给她剥了一个水果,喂给武曌,说:“就属你最坏。”   武曌笑着说:“就当是皇上夸奖我了?”   水溶见她面容狡黠,又透着一股灵动,怎么能不爱见,笑着说:“可不是?”   紫鹃和雪雁站在旁边,默默的端着瓜果,心里想着,一个犯坏,一个纵容,也当真是绝配了。   这日罗水国的王子又来觐见,水溶就让他到御花园里做,摆了各种瓜果。   武曌也陪在水溶身侧,一同来的还有一等侍卫冯清轩,那面儿陪坐忠顺亲王,还有贾芸、郑长铭等等。   罗水国的王子前来觐见,十分恭敬的拜见,水溶笑着说:“起罢,不必如此客套。”   罗水国的王子这才站起来,然后入座,笑着说:“谢陛下。”   众人很快便开席了,说的都是一些有的没的,罗水国的风土人情等等,水溶故意避开采薇岛的事儿,还有武曌在一边儿搅合着,罗水国的王子根本找不到机会。   罗水国的王子提了两次,都给避开了,只能作罢,又拱手说:“陛下,外臣有个不情之请。”   水溶一笑,说:“哦?不情之请?王子怕是不知道,不情之请在我们这儿,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事儿,如今大家是相谈甚欢,那还是别说了。”   罗水国的王子显然被噎了一下,连忙说:“不不不,不是什么坏事儿,正是我们两国结盟的大喜事儿。”   水溶笑了笑,说:“结盟?”   罗水国的王子说:“正是,前日外臣进宫来的时候,正巧有缘见到了永宁郡主……”   他这么一说,武曌便看了一眼贾芸,贾芸蹙了蹙眉,没有说话。   罗水国的王子说:“正是这一面之缘,让外臣对永宁郡主一见倾心,外臣如今一颗心已经全都扑在永宁郡主身上,再不能看旁的女子,还请陛下成全,若是外臣能与永宁郡主结合,正好对两国结盟大有益处,何乐不为呢?”   武曌更是看向贾芸,这会子连水溶都看了一眼贾芸,贾芸垂着头,蹙着眉,没有立刻说话。   水溶便笑着说:“这事儿,还要问问皇叔。”   忠顺亲王也在场,只是拱手说:“小女顽劣,怕是冲撞过王子。”   罗水国王子笑着说:“不不不,郡主聪颖过人,且明艳夺目,真真儿世间少有。”   罗水国的王子显然有意巴结忠顺亲王,一个劲儿的说好话,最后这事儿不了了之,水溶也没有给一个结论,很快大家就散了。   正巧散席之后,永宁郡主就过来找武曌聊天,她才从太后那里过来,遇到了贾芸,笑着窜过来说:“贾芸,我……”   她说到这里,贾芸就拱手说:“实在对不住,下官还有事在身,先去班房了。”   永宁郡主一头雾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有些狐疑,看了看贾芸急匆匆的背影,没当一回事儿,就去找武曌了。   水溶也去了书房,武曌在寝宫里,永宁郡主过来,武曌笑了笑,就说:“请她进来。”   永宁郡主欢快的进来,给武曌请安,武曌第一句话就说:“郡主,恭喜了。”   永宁郡主一愣,随即睁大眼睛,说:“恭喜什么?是不是……是不是皇上要给我指婚了?”   永宁郡主这么说,顿时笑了起来,还有些个羞涩,满脸羞红,一副小女儿姿态。   武曌笑了笑,点头说:“差不离罢。”   永宁郡主登时更是惊喜,揪着自己帕子,笑着说:“贾芸……贾芸提亲了么?我怎么没听说啊。”   武曌说:“不是贾芸,是罗水国的王子,方才在皇上面前,提亲了。”   永宁郡主一听,满脸羞涩的笑容登时就凝固了,差点皲裂的掉下来,说:“什么?!”   武曌一笑,说:“咦?郡主不欢心么?”   永宁郡主这才发现武曌那是一脸戏谑,连忙窜过来,说:“嫂子!我欢心什么啊,怪不得方才贾芸一脸不对劲儿,直接就走了!”   武曌说:“险些忘了,王子提亲的时候,芸儿就在旁边陪坐呢。”   永宁郡主更是惊讶,武曌笑着说:“你觉着……王子怎么样?”   永宁郡主立刻说:“不好!太不好了!”   武曌说:“怎么不好?他年纪虽然大了些儿,不过也算是器宇轩昂了?”   永宁郡主说:“我要去告诉皇上,你说王子气宇轩昂!”   武曌耸了耸肩膀,说:“也没什么。”   永宁郡主算是无奈了,说:“嫂子,我绝不能嫁给那什么狗屁王子。”   武曌笑着说:“罗水国虽然小了点儿,但好歹有身份,你嫁过去,不是正好?”   永宁郡主说:“罗水国狼子野心啊,提出来和我联姻,摆明了是看上我爹的势力了!”   武曌一笑,别看永宁郡主大咧咧的,有时候还很刁蛮,但是思路倒是挺清晰的,果然是如此的,你当罗水国的王子真的喜欢永宁郡主,怕不是什么一见钟情,而是对忠顺亲王的势力和兵权,一见钟情。   永宁郡主说:“嫂子,这事儿您肯定要帮我拒绝掉,就算不为了我,也为了皇上呢。”   武曌说:“你倒是精明。”   永宁郡主嘟着嘴,说:“我是精明了,贾芸他怎么回事儿,为了这点子事儿,也不理我,他看不出来么?”   武曌一笑,说:“他看不出来?芸儿自然看得出来,怕是这会子,正吃味儿呢,方才在席上,王子说了你好些好话,夸赞你明艳动人,怕是贾芸吃了一肚子味儿,如今已经饱了。”   永宁郡主一听,不着急了,反而很是自豪,特别的得意,笑着说:“我就知道。”   她说着,连忙跳起来,说:“嫂子,那我先告退了。”   永宁郡主来去如风,刚要跑出去,又回来说:“好嫂子,这事儿你帮我推了,我定会记着嫂子的好呢!”   武曌说:“行了,你去罢。”   永宁郡主答应了一声,赶紧跑出去了,她一出门,就看到贾芸在不远的地方来回转磨,似乎有什么心事儿,蹙着眉,沉着脸。   真别说,永宁郡主就爱见他有心事儿,或者忙于公务的表情,那表情有点深沉,蹙着眉峰,意外的俊美。   永宁郡主悄悄摸过去,在贾芸背后说:“呦,这是谁啊?”   贾芸方才心里有气,没理永宁郡主就走了,走了之后心中又过不去,回来已经不见了永宁郡主,知道她在寝宫,便在这边开始转磨,想着怎么赔礼。   这会子见了永宁郡主,咳嗽了一声,说:“郡主听说罗水国王子的事儿了么?”   永宁郡主背着手,说:“听说了,怎么了?”   贾芸皱着眉,说:“下官想听听郡主是怎么想的。”   永宁郡主瞥了他一眼,心想贾芸还真沉得住气,实在没好气,使劲踹了他一下,说:“本郡主就是在想,你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你怎么还不来提亲!”   永宁郡主说的声儿很大,吓得过路的宫女太监直侧目,贾芸连忙说:“郡主小声些,这事儿若是让旁人听了去,恐怕对郡主名誉不好。”   永宁郡主气的要死,说:“你什么时候来提亲,你不会想始乱终弃罢?那我就去告诉我爹,你亲我!”   贾芸心里想着,分明是你先亲上来的。   贾芸有些犹豫,似乎有话说不出口,永宁郡主一看,嘟着嘴,立刻开始了眼泪攻势,眼圈一红,登时就哭了出来,贾芸吓了一跳,赶紧去安慰,放软了声音,说:“并不是……并不是我想始乱终弃,只是……”   贾芸吞吞吐吐的,给永宁郡主温柔的擦着眼泪,最后一咬牙,干脆说:“我当官还没多久,实在……实在攒不出衬得起郡主的聘礼,如今还在攒银子。”   永宁郡主听着有些懵,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肚子直疼。   那头里永宁郡主离开之后,水溶就回来了,笑着说:“朕听说永宁刚来过?”   武曌笑着说:“方才走了,为了王子提亲的事儿,闹了一会子。”   水溶说:“没闹到你罢?”   武曌摇了摇头,说:“皇上是如何想的?连永宁都知道,罗水国看上了忠顺亲王的势力。”   水溶笑着说:“朕能不知?”   武曌笑眯眯的说:“其实我想了想,满朝文武家里的千金小姐那么多,倒是有一个与罗水国王子,很相称的。”   水溶笑了笑,说:“哦?朕也在想这个问题,也想好了一门子,不如我们猜猜?” 第133章 可曾嫉妒   武曌听他这么说,一笑,便起身来,让丫头拿来笔墨纸砚伺候着,水溶也笑了笑,两个人各自拿起笔来,准备写下自己的想法。   武曌提笔写了五个字,而水溶只写了两个字,两个人写完了之后,就把自己写的拿出来,放在案上。   武曌和水溶同时松开手,那面儿丫头们一看,写的怎么不一样,皇后娘娘写了五个字,皇上只写了两个字儿,难道是猜岔了?   哪知道武曌和水溶顿时都笑起来,水溶还说:“知朕者,非武儿莫属。”   只见武曌在宣纸上写了——神武大将军,正五个字儿。   而水溶写的则是很简练,只有“冯唐”两个字儿。   这么一看,其实两个人说的都是一个人,那可不就是冯家如今的主心骨儿,身为神武大将军的冯唐么?   内阁大学士“病逝”之后,冯家的主心骨儿就变成了神武大将军冯唐,冯唐掌管兵马,手里兵权不少,因着内阁大学士的事儿,冯唐也受了不少牵连,手中的兵权被削弱了好多,不过冯唐手里始终还是有兵权的,兵权若是一下全都削了,恐怕冯家会一下子反了。   武曌饧着眼睛笑,说:“冯家一直不怎么安分,神武大将军手中有这么多兵权,虽然已经削弱,但是对皇上来说,始终是个威胁,他家的小女儿还没有婚配,正在物色人选,虽然如今冯家没有当年的辉煌了,但是抢着婚配冯小千金的人,还是数不胜数,若是让冯家连了姻缘,怕是以后要重振旗鼓,不如把冯小千金指给罗水国的王子,一来千里迢迢,这姻缘连了也是白连,二来……”   武曌幽幽一笑,说:“若是神武大将军不安分,与罗水国的王子搞出点什么事儿来,这不正合了皇上的心意,给了一个处置他们冯家的借口么?这么好的台矶,皇上定然不会错失的。”   水溶听罢了,笑了笑,说:“武儿果然是不同的,说的正是,正合了朕的心意。”   武曌便没有再说话,只是让紫鹃和雪雁把这两张纸给烧了,处理掉,以防旁人看到,紫鹃拿起宣纸来,那面儿水溶却突然笑着说:“武儿的字儿……当真好看。”   武曌听他这么说,顿时心里一忽悠,暗自打谅了水溶一眼,水溶没有其他什么多余的变化,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就让紫娟和雪雁把宣纸拿走了。   武曌心中有些忐忑,又打谅了水溶几眼,不过水溶就没有再提起这个事儿,和武曌具体说了说赐婚的事儿。   为了冯家和罗水国的婚事,水溶特意又准备了一场宴席,特意邀请了冯家的女眷,不过这回就没有邀请永宁郡主过来,免得罗水国的王子又看上了永宁郡主。   若是罗水国的王子和冯家的千金在一起,武曌和水溶还不怕他们捣鬼,若是罗水国的王子真是联络了忠顺亲王的话,这事儿可是难办了。   幸亏永宁郡主是非贾芸不嫁的,那头里知道贾芸没钱提亲,还偷偷跑过来找了武曌,让武曌借贾芸点钱去提亲,虽然贾芸之前在贾家管理过一会子事儿,但是终归银钱还是太少了,这会子又没当多久的官儿,温饱肯定是不成问题,稍微奢侈一点子也是可以的,但是提亲这么大的事儿,又是朝王府提亲,自然不能寒酸了,贾芸那里头的钱就不够多了。   武曌一听,险些没笑背过气儿去,原来贾芸迟迟不肯提亲,竟然是为了这事儿。   武曌已经许诺了永宁郡主,若是这事儿,不成问题,等着罗水国王子的事之后,武曌就借钱给贾芸,让他去娶媳妇儿,把永宁郡主可美死了。   今儿个宴席,水溶过来亲自找武曌,两个人一并子过去,武曌为了消遣,还带上了那个舞女,之前舞女跳了两个时辰舞,结果虚脱了,一下子病了好几日,这才缓过来一些子,结果武曌又把她叫过去了,吓得舞儿脸色都苍白了。   众人到了宴席,罗水国的王子知道今日宴席是给自己做媒的,还在寻找永宁郡主,不过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那头里却来了不少女眷。   众人全都坐下来,武曌笑着说:“本宫早听说罗水国的美人儿水灵,这舞儿真是不同凡响,如今众位也在场,就让众位也一起欣赏欣赏。”   她说着,温柔的朝着舞儿一笑,说:“来,舞儿,给大家跳个舞,助助兴。”   舞儿吓得差点跪下来求饶,武曌果然加了一句,说:“本宫不让你停,你便不要停下来。”   舞儿更是花容失色,但是这众目睽睽的,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含恨走过去,准备开始跳舞,武曌还特意让人准备调子很快的音乐,舞儿顿时舞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众人看得直眼晕。   水溶瞧武曌消遣人,不知怎么的,也觉得很是欢心,只要是武曌笑起来,他就欢心了,水溶心想着,自己这怕是要做一个昏君了……   那头里罗水国的王子正好来敬酒,水溶就顺水推舟的笑着对冯唐说:“大将军,您看看罗水国的王子如何?”   冯唐自然是奉承了一遍,水溶笑着说:“朕依稀记得,大将军家的小千金,正是婚配年纪,还没有出嫁,如今罗水国的王子英俊倜傥,又温柔多情,这事儿,朕看是极好的。”   冯唐一听,有些吃惊,他本想让自己的小女儿嫁入宫中的,这样也好重振冯家,但是如今皇上却有意让他们家的女儿远嫁罗水国。   冯唐仔细想了想,又瞥斜了几眼对面的武曌,皇后娘娘不好对付,这是尽人皆知的事儿,自己的女儿一时半会子也进不了后宫,若是真的出了什么岔子,也不好,嫁了罗水国,还能巩固冯家的地位,这倒也是……   冯唐这么想着,心里权衡着利弊,那面儿罗水国的王子自然也在权衡着,忠顺亲王当然比神武大将军的资历要高,只是皇上似乎没有意思给他们牵桥搭线,冯唐手握兵权,也算是好的,退而求其次还算可以。   两面儿都是思量,似乎觉得还算差强人意,罗水国的王子便笑着说:“冯家千金贤良淑德,外臣虽远在罗水国,但是常常耳闻,如今若能得千金青睐,那真是此生无憾了!”   冯唐听他说的好听,心里也甚是满意,想借助罗水国的势力,巩固自己冯家,觉得这门亲事还不错,便笑着拱手说:“王子实在太抬举我们冯家了。”   水溶和武曌对视了一眼,低笑了一声,没想到他们真的一拍即合,这也不错。   因着两方都很满意这事儿,水溶就口头敲定了,令他们去再详细的攀谈一番。   很快冯唐和罗水国的王子就离开主席,到了其他地方去,似乎在说什么,一边说,还一边偷偷的看旁边。   那贼眉鼠眼的模样儿,都被武曌看的清清楚楚,武曌一笑,说:“皇上,那老丈人和姑爷,还真是一拍即合呢,皇上就不怕他们捣什么鬼?”   水溶笑着说:“这不是武儿正想要的么?朕就怕他们不捣鬼。”   正说话,那边儿若然就过来了,和武曌聊天儿起来,武曌好些日子没见着若然了,便拉着她一起说话儿,那头里水溶被冷落下来,正好有人找水溶敬酒,水溶便走到一边儿去。   卫若兰也端着酒杯过来,笑着对水溶说:“皇上,若兰敬您!”   水溶则是淡淡的瞥斜了卫若兰一眼,卫若兰一脸狐疑,说:“皇上,您怎么了?生病了?传太医么?”   水溶淡淡的说:“还不是你的好妹子,没事儿把你妹子带进宫里做什么?”   卫若兰侧头一看,妹妹正和皇后娘娘聊天呢,也没怎么,弄得卫若兰一头雾水。   水溶想了想,蹙着眉,似乎有什么心事儿,卫若兰就“善解人意”的说:“皇上,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您跟我说啊!”   他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脸豪爽的模样。   水溶淡淡一笑,卫若兰立刻说:“皇上,您别不信啊,虽然您是聪明,但是没准儿正好进了这个圈儿,就绕不出来了,我可以帮您参谋参谋,不是?”   水溶听他这么说,稍微迟疑了一下,说:“你说……朕是不是病了?”   卫若兰一听,立刻说:“我就说了!卑职给您传太医罢!”   水溶拦住他,说:“等等,朕的话还没说完呢。”   他说着,又不太想说了,卫若兰一看,皇上这般吞吞吐吐,还真是破天荒了,左思右想也不知道什么事儿,不过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瞪大了眼睛,然后朝水溶下面儿看去,一脸震惊,说:“皇上您不会是……不行罢?”   水溶正在想心事儿,结果听卫若兰这么说,劈手扔了个酒杯过去,势头太快,力气又大,卫若兰被酒杯击中胸口,险些做了一个屁墩儿,说:“皇上,您下手也太狠了,我的肋骨怕是要断了。”   水溶扫了他一眼,卫若兰赶紧服软儿说:“那是什么事儿啊?”   水溶想了想,说:“朕见到皇后和女子稍微亲密一点子,心里头也不舒服,这是不是害了什么病?”   卫若兰一听,“嗨”了一声,说:“吃味儿啊!这有什么,我当什么事儿,皇上您没事儿,您想想看,您连狗子和鹦鹉儿与皇后娘娘亲近一点儿,都吃味儿,这算什么?没事儿没事儿,放宽心!”   水溶听了,似乎觉得是这么道理,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什么时候和狗儿鹦鹉儿吃味儿了?   卫若兰宽慰了一下水溶,水溶还是有些苦恼,说:“话说回来,朕连狗儿和鹦鹉的味儿都吃,只是武儿从来不吃朕的醋,这可正常?”   卫若兰无奈的说:“皇后娘娘不嫉妒,这不是好事儿么?”   水溶狐疑的说:“你家夫人,可曾嫉妒?”   卫若兰一提起这个,“满面含春”的笑,笑得恨不得让人掉一地鸡皮疙瘩,说:“吃啊,醋劲儿可大了,嘿嘿。”   水溶一听,更是蹙眉,说:“为何只有皇后不吃味儿?”   卫若兰说:“要么嫂子是皇后呢,皇后就是有皇后的端庄大气,您看看,这还不好?免得皇上您去哄了,皇上您可不知道,我夫人闹腾起来,天塌地陷啊,太可怕了。”   卫若兰说着,又“满面含春”的笑,看的水溶眼皮狂跳。   水溶只觉得武曌不吃醋,心里头不是很舒服,总觉得很奇怪。   卫若兰说:“对了皇上,要不这样儿罢,您若是觉得嫂子不吃醋,您找个人试试不就行了?故意亲近个女子,或者宫女什么的,一看便知。”   水溶蹙着眉,还没好奇的看了一眼卫若兰,说:“这是大丈夫所为么?”   卫若兰还被“训斥”了一顿,实在没办法,说:“那我就没辙了,我也没遇到过这事儿。”   正说话的时候,那头里冯家的小千金就走了过来,她还不知道自己要和罗水国王子联姻的事儿,还以为这次皇上把自己招进宫里头来,是对自己有意思,当即打扮的花枝招展,满面羞涩,一脸赧然,红着脸就走了过来。   冯家小千金羞涩的挪过来,手中端着酒杯,嗓音十分温柔,款款的说话,仿佛能掐出水来,说:“皇上……”   冯家小千金是过来敬酒的,十分羞涩的举起酒杯来,水溶心不在焉,就接了酒杯,直接一饮而尽,结果不小心碰到了冯家小千金的手指。   “啊呀!”   冯家小千金羞涩的一声娇呼,吓得旁边的卫若兰直冒冷汗,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一双幽幽的目光扎过来,竟然是那位从来不吃味儿的皇后娘娘的目光!   卫若兰这一看,差点吓死,不吃味儿?那目光比凌迟还可怕,摆明了就是吃人!若是吃味儿了还了得? 第134章 荷包   武曌眼看着冯家小千金一脸的娇羞,眼神顿时沉了下来,若然是识时务的,自然看得出来,便恭敬的告退了。   武曌立刻走过来,冯家小千金这会子正欢心,又想给水溶敬酒,武曌就突然插过来,笑着说:“皇上,您昨儿个不是感染了风寒了,不宜多饮酒,小心身子才是。”   水溶正发愁,那面儿武曌突然走过来嘘寒问暖,虽然他昨儿个真的没有感染风寒,但是也十分欢心,当即扶着武曌,说:“皇后说的是。”   冯家小千金本想借机会再套套近乎,哪知道皇后突然杀了过来,也没有这个机会了,她想再说两句话,结果都被武曌给岔开了。   那面儿卫若兰偷偷对水溶说:“皇上,您确定皇后娘娘不吃味儿?”   水溶狐疑的说:“怎么?”   卫若兰干笑一声,说:“皇上,您的确病了,要不……让太医过来给你看看眼目?”   水溶说:“这关眼目什么事儿?”   卫若兰一想,说:“对对,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不是吃味儿,皇后娘娘从不嫉妒。”   水溶完全没听懂,卫若兰头一次有恨铁不成的心情,说:“皇上,嫂子这还不是吃味儿啊?大老远我就闻到酸味儿了!就方才冯家小姐过来给您敬酒的时候,嫂子那目光,仿佛要把谁给凌迟了似的,您敢情没看见啊?”   水溶一听,还真是没看见,在水溶心里头,他家武儿的目光从来都是温温柔柔的,当然有的时候狡黠灵动,那更是可爱了,怎么可能凌迟别人?   不过水溶一听,心里头还是欢心的,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吃味儿,那便好了。   武曌两句话,就把冯家小千金挤兑走了,那面儿卫若兰识趣儿,很快也走了,就剩下武曌和水溶,武曌在旁边坐下来,水溶一脸温柔的扶着她,说:“武儿,方才卫若兰说你吃味儿了。”   武曌一听,不由得心头一跳,她自己都没有觉得,便说:“皇上,我是替您担心,那冯家的小千金,摆明了想要与皇上套近乎,挤破脑袋进您的后宫,这头里皇上刚刚答应了罗水国王子和冯家小千金的婚事儿,那头里您就要与冯家小千金做暧昧,让罗水国的脸面儿往哪里放?”   武曌说罢,又说:“若是皇上喜欢这样儿小鸟依人的,再物色旁的也不是不可以。”   她说到这里,水溶就伸手搂着她,让武曌靠在自己怀里,说:“朕发誓,真不是看上了她,只是方才有些心事儿,所以没注意这些儿,还是武儿想得周到。”   武曌听他服软了,而且水溶可是皇上,也不能逼得太紧,便说:“皇上有什么心事儿,不能与我说说么?”   水溶一笑,低头亲了亲武曌的鼻尖儿,说:“朕在想……朕这么喜欢吃味儿,就算看见武儿与旁的女子亲近,心里头都不舒服,武儿会不会厌烦朕。”   武曌一听,有些发愣,随即笑了一声,说:“皇上,您都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有什么好吃味儿的?再说了,若是皇上不爱见,往后里,我不做也就是了。”   水溶轻笑一声,又吻了吻武曌的耳垂,说:“武儿待朕真好。”   武曌依偎在水溶怀里,心里头想着,没成想皇上还挺容易满足的。   冯家小千金和罗水国王子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婚礼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婚事在冯家举办,举办之后,罗水国的王子会带着冯家小千金回到罗水国,再举办一次婚事。   武曌最近身子越来越重,越来越不舒服,平日里更是懒散了,总没什么精神,太医也常过来看,说是就这两个月了,就会诞下龙儿,有八成可能是皇子。   武曌已经怀胎这么久,也就是最后一哆嗦了,最高兴的不是武曌,也不是太后,竟然是皇上,因着武曌身子弱,这些日子越来越不舒服,所以水溶也好久没有和武曌亲近过了,自然憋得难受,水溶又没有其他后宫,就等着武曌诞下龙子呢。   下个月是冯家小千金和罗水国王子成婚的日子,正好儿,等送走他们,武曌还能养一个月就要生产,水溶都是算好的,也免得到时候太忙,会乱了方寸,没时间陪着武曌。   武曌起身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了,起来吃了几口东西,觉得十分憋闷,就想着出去走走,紫鹃和雪雁连忙扶着武曌,往外走去。   武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就说:“那舞女呢?怎么见不着?”   紫娟说:“回皇后娘娘的话儿,皇上怕那舞女冲撞了皇后娘娘,所以就遣开了,她倒是好,整天做了大爷,耀武扬威的,也不做活儿了,不知这会子又跑到哪里去了。”   雪雁说:“就是,真把自己当成了个人物儿。”   武曌一笑,说:“不妨事儿,本宫正闲的,一会子回去,给你们出出气。”   紫鹃和雪雁一听,当即十分欢心。   武曌在园子走着,结果就听到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从那面儿假山传过来,那面儿平日里没人过去,因着比价偏僻,只有一片假山,花儿没种好,准备等着年起暖和了,再种一些的,因着没什么景致,所以没人过去。   武曌也是随便走,竟然听到了窃窃私语的声儿,仔细一听,紫鹃和雪雁的眼睛都亮了,竟然是……舞儿!   舞儿的声音娇娆的说:“王子!您什么时候把人家带出宫去,这里人家一刻也呆不下去了,皇上也不招幸人家,人家也拿不到什么机密,反而天天被那什么狗屁皇后羞辱!”   紫鹃和雪雁一听,差点上去打架,武曌赶忙拦住,示意她们不要出声儿。   就听一个男人的声音,可不就是罗水国的王子么。   罗水国的王子说:“好舞儿了,你再等等,尽量魅惑皇上,你肯定能做到的,你可是我们罗水的第一美人儿,旁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么,你这媚的,令人骨头都酥了!”   紫鹃和雪雁瞪大了眼睛,原来这舞儿和罗水国的王子早就有染,竟然这般还进献给皇上,真是太不知羞耻了。   武曌的重点则是在,舞儿果然是罗水国派来的细作,怕是想要让舞儿依靠美色上位,然后得到水溶的恩宠,随即偷盗机密之类的。   罗水国的人,果然不安分。   舞儿的声音说:“讨厌!真是的,那个狗屁皇后,根本不让我接近皇上,上次还令我跳了两个时辰的舞,舞儿险些累死过去,真是的王子!”   罗水国的王子又安抚了一阵子舞儿,阴测测的说:“既然皇后是你的阻碍,那不如……你就偷偷的毒死她!”   他这么一说,武曌不由心里哂笑了一番,那你家舞儿也要能做的到才是。   罗水国的王子说:“你偷偷给她在茶点里下药,毒死了她,正好她腹中的胎儿也就没了,这样一来,中原便没有了皇嗣,到时候内部大乱,咱们再趁机攻入中原,还有冯唐大将军的援助,里应外合,那真是无往不胜啊!”   武曌心里暗暗一笑,果然,冯唐真的和罗水国勾结在了一起,真是不怕水溶找不到除掉冯家的机会,给个杆儿就顺着往上爬,也不怕掉下来摔成肉泥?   舞儿则是撒娇说:“王子,你讨厌!你不会真的看上了那个冯家的千金罢?你说好了要和人家长相厮守呢,你坏,你坏,讨厌——”   说着还拉长了声音,还得武曌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罗水国的王子说:“不不不,怎么会这样呢,我的心里只有你,舞儿,你要相信我,我和那冯家的千金,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她怎么有你美艳?你看看她,不过一个村妇模样儿,如何能比得你?你看,你给我的荷包,这上面儿还有你我的名字,我一直戴着,贴身戴着,都不曾拿下来过,我对你可是真心的……”   罗水国的王子又是一阵哄骗,舞儿可算是稍微放下心来,两个人顿时滋滋的亲上了嘴儿。   紫鹃和雪雁听着,好生嫌弃,快要恶心的吐了,武曌则是眼睛一转,顿时似乎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偷偷离开几步,小声的对紫娟和雪雁说:“雪雁,你过去,把四儿给我牵来。”   雪雁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快往回跑,火急火燎去把四儿牵来。   因着武曌怀孕,四儿又喜欢活蹦乱跳的,所以就被水溶打进了冷宫,绝对不允许四儿和武曌亲近,免得真的把武曌撞个好歹,这可谓是“公报私仇”了。   四儿好些日子没见到武曌,雪雁把它牵过来,四儿就跟疯了一样,武曌则是“嘘”了一声,四儿还是很乖巧的,立刻就蹲坐下来,摇着尾巴,瞪着大眼睛看着武曌。   武曌摸了摸四儿的脑袋,低声说:“乖四儿,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该到你发威的时候了。”   四儿似乎是听懂了,更是摇着尾巴,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很快那面儿舞儿就离开了,她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听了,整理好自己,扭动着腰肢就走了,罗水国的王子为了避嫌,所以就准备等一会子再离开。   他整理好衣裳,从假山后面绕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武曌,吓了一跳,不过武曌面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还笑着说:“这不是罗水国的王子?怎么在这里?”   罗水国的王子咕唧的说:“这……这……其实我是……外臣是迷路了,对对对,中原的皇宫如此辽阔,外臣是……”   武曌一笑,说:“即使这样儿,本宫令人送王子罢。”   罗水国的王子立刻道谢,连忙擦了擦冷汗,心里想着,幸亏没有被发现,其实他不知,自己的事儿早就被武曌听得清清楚楚了。   武曌伸手摸了摸四儿的头,四儿得到了命里,立刻“嗷呜!!”一声大吼,直接挣脱了绳子,冲着罗水国的王子扑过去。   罗水国的王子吃了一惊,吓得立刻拔腿就跑,但是他两条腿,怎么能跑得过四儿的四条腿,四儿很是矫健,撒了欢儿一样冲过去,“嘭!!”一下将罗水国的王子直接扑倒在地上。   罗水国的王子“啊——”的大吼一声,吓得脸色苍白,毕竟四儿体型巨大,比一般的狗都大,而且凶目獠牙,呲着牙还流口水,仿佛把他当成了一大块生肉了。   武曌则是装模作样的说:“啊呀四儿!你干什么去了,快快!放开王子,不能吃,不能咬啊,千万别咬烂了。”   武曌每说一句话,罗水国的王子的心就往下沉,四儿张着大嘴,真的要咬似的,还发出“呋——呋——”的声音,吓得罗水国的王子不断挣扎。   就听到“啪嗒”一声,真的有个荷包从他身上掉了下来,里面还有点银子,因此掉在地上有声儿,不过王子因为害怕,根本没有看到。   而四儿不愧是水溶亲自挑选的狗子,那叫一个机智,登时一爪子踏在荷包上,将荷包藏了起来。   这样一来,罗水国的王子害怕,根本没瞧见荷包,武曌这会儿达到了目的,赶紧走过去,宽大的裙摆一遮,正好把荷包给遮住,这下子罗水国的王子更看不见了。   武曌赶紧“呵斥”四儿,说:“四儿,不要胡闹,快起来。”   方才还一脸凶悍的恶犬,突然一下就变成了乖巧的“小绵羊”,立刻“嗷呜嗷呜”的撒娇,对着武曌一阵猛蹭,乖乖的躲在后面儿,也不咬人了。   罗水国的王子吓得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心情十分差,和武曌做了别,赶紧就走了。   武曌也没有挽留,等他走远了,这才拽开自己的裙摆,四儿十分狗腿,将地上的荷包叼起来,递给武曌,武曌伸手接过,仔细一看,果然如此,荷包上绣着两个名字,可不就是舞儿和罗水国的王子的名字么?   武曌幽幽一笑,说:“这物什好,这下子……又有好戏看了。” 第135章 鱼死网破   武曌回了寝宫,看起来心情不错,那面儿水溶已经在了,他处理完事儿,早些回来,不过听说武曌去花园子里,还把四儿给带上了。   这面儿一看,果然四儿也在,四儿这会子狗腿的跟着武曌,亦步亦趋的,十分得意似的。   四儿见到水溶,还昂着狗头,对着水溶耀武扬威的一通乱叫,武曌见了反而很欢心似的,笑着抚摸四儿,说:“好了,别叫了,今儿是你的功劳,一会子给你多吃点肉,好么?”   四儿当即十分高兴,使劲蹭武曌,水溶便走过来,把四儿和武曌隔开,说:“你身子金贵,这傻狗没个分寸,一会子伤了你。”   傻狗仿佛听懂了水溶说的话,立刻不愿意了,“嗷呜嗷呜”的去拽水溶的龙袍,武曌一看,顿时又给逗笑了,这下子好了,四儿仿佛是人来疯,主人一笑,更是使劲去咬水溶的龙袍,把丫头们都给逗笑了。   最后水溶黑着脸,让丫头们把四儿这个傻狗给拖走了,水溶低头一看,自己的龙袍上都是大窟窿小眼睛,实在没辙,只好自己脱了龙袍,换了一身新的。   武曌半卧在旁边儿,笑眯眯的看着水溶换衣裳,那光景可是真真儿的好看,别看水溶身形高挑,但是其实他衣裳下面藏的都是肌肉,绝对是有料的主儿,体力也颇好,倒是令武曌十分满意的。   水溶换了衣裳,正在给自己系带子,转头一看,就看到武曌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眼神还有些迷离,水溶便走过去,微微弯下腰来,轻轻抚摸着武曌的脸颊,说:“怎么,朕这模样儿,舞儿可还满意?”   武曌笑着说:“差强人意,不过既是皇上,也就无可挑剔了。”   水溶实在好气,坐下来搂住武曌,说:“不乖,故意的是不是?你现在身子不好,等你诞下龙儿,朕叫你好看。”   武曌笑了笑,还轻撩了一下水溶的下巴,说:“那就……拭目以待了?”   水溶真的要气炸了,感觉自己都忍耐到极点了,不过如今武曌是有恃无恐,也没什么辙。   武曌说着,就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来,仔细的看。   水溶一看,顿时心里“咯噔”一声,这荷包一看就是贴身之物,里面儿还装着东西,武曌突然有这么一个,水溶心里顿时就醋的慌了,试探地说:“武儿,这是谁的荷包?朕怎么不曾见过?”   武曌说:“哦,是罗水国王子的。”   水溶一听,竟然是罗水国王子的,武曌本没当回事儿,结果抬头一看水溶的表情,顿时笑得肚子直疼,眼泪差点笑出来,水溶无奈的给武曌顺气儿,说:“别笑了,万一笑坏了可怎生是好?朕给你去叫太医来瞧瞧。”   武曌连忙拉住水溶,笑着说:“皇上……可是吃味儿了?”   水溶没好气的刮了一下武曌的鼻梁,说:“是,朕本就不大度。”   武曌轻笑一声,说:“好了,不闹皇上,这不是罗水国王子给我的,是罗水国王子和那舞女的信物。”   水溶一听,蹙了蹙眉,武曌则是一脸狡黠,笑着说:“皇上,又有好戏看了呢,不知这次华堂之上,有多热闹呢?”   水溶一听,不由也笑了笑,说:“那朕真是相当期待。”   很快就到了罗水国王子和冯家小千金成婚的日子,水溶带着武曌亲自到了冯家府上。   冯唐迎接着,赶紧把水溶和武曌请进去,武曌还有一个月就要临产了,水溶更是小心翼翼,扶着武曌进去,嘱咐说:“今儿就是看戏,千万别伤了自己,躲得远远儿的,知道了么?”   武曌无奈的说:“是了,我知道了,皇上都说了五遍了。”   水溶笑着说:“那朕最少还能说五遍,怎么?武儿这就厌烦朕了?”   武曌实在无奈,但是有人担心自己,心中感觉也是不错的。   那面众人落了座,武曌特意把舞儿给带来了,舞儿还想朝水溶献媚,因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浓妆艳抹的。   很快使团的人也都到了,大家齐聚在冯家府上,互相恭维着,朝着水溶和武曌请安问好。   没一会子,身为新郎官的罗水国王子也来了,一身中原的大红喜服,看起来春光满面的,冯唐出来之后,还和自己的姑爷寒暄了一阵子,似乎冯唐十分满意自己这个姑爷。   武曌在一面儿看着,笑了笑,低声对水溶说:“我的人已经把荷包送过去了,皇上,等着看好戏了?”   水溶也笑了笑,说:“好,武儿安排的好戏,定然精彩纷呈。”   婚宴很快就要开始了,大家都等着新娘子,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喜宴上一阵骚动,随即一个人突然从骚动的人群中冲了出来,众人一看,纷纷哗然,竟然是新娘子!   冯家小千金一身大红喜服,但是没有盖上盖头,竟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后面儿还有几个丫头,大喊着:“小姐!小姐!您去哪里啊!小姐!”   冯唐一看,顿时怒喝说:“怎么回事儿!怎么把小姐放出来了,快带回去!胡闹!”   冯家小千金却气势汹汹的冲出来,手里攥着一个荷包,那面儿罗水国的王子和舞儿一看,顿时大惊失色,那荷包不是旁人的,就是罗水国的王子的!   罗水国王子大惊失色,冯家小千金冲过来,并没有理他,而是直接越过,冲着舞儿冲过去,劈手“啪!!!”一声脆响,整个人婚宴上的人都愣住了,新娘子竟然在婚宴上打人了。   众人都是“嗬——”一声,抽了一口冷气,不知是什么情况,但是如今来参加宴席的,也不全都是来贺喜的,还有很多平日里和冯家不对头的官员,因着皇上皇后都来贺喜,所以不得不来,这下子便看了热闹,都暗自发笑。   不管是什么事儿,新娘子抛头露面,还打了人,这可真是热闹。   冯唐的老脸几乎要给丢光了,他年纪不小了,小女儿是老来得子,因此一直非常宠爱,就给宠的没边儿了,如今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嚣张跋扈起来。   冯唐喝道:“做什么!放肆!还不快回去!没个体统!皇上在这里呢!”   冯家小千金却十分委屈,不依不饶的,“啪!!”又是一巴掌,打在舞儿脸上,舞儿吓得“咕咚”一声跪下来,哭哭啼啼的装起柔弱来。   冯家小千金仿佛气疯了,嘶喊着说:“你这个不要脸的娼妇!!竟然勾引别人家的丈夫!你这不要脸的娼妇,我今儿就撕烂你的脸!撕烂你的脸!”   她说着冲过来,随手抄起桌上的刀子,那是用来切肉的,直接冲着舞儿杀过去,舞儿吓得连忙跳起来就跑,说:“呜呜呜……救命啊——舞儿不知怎么得罪了千金,饶了舞儿罢!”   冯家小千金一看,那舞儿还装模作样,便劈手把荷包扔在舞儿的脸上,荷包里有东西,“啪!”一下扔在舞儿的鼻子上,顿时鼻血长流,吓得众人又是“嗬!”一声。   舞儿神情恍惚,似乎想要想办法哭泣,冯家小千金已经大吼着说:“你这不要脸的娼妇,你勾引我的丈夫!你看看上面是不是写了你的名字!你还真是不要脸啊!罗水国的女子,是不是都这等的不要脸!?”   荷包上面果然是有名字的,罗水国的王子一看,赶紧冲过去,说:“这肯定是误会,误会,肯定是有人想要在栽赃陷害!”   冯家小千金立刻把荷包大开,“哗啦!”一声,一倒,里面竟然装着罗水国的东西,玉佩之类的,还有夜明珠,都是罗水国王子的随身饰物,有的上面还刻了名字,还是国王御赐的。   这样一来,众人更是震惊,纷纷看着这一幕闹剧,有的窃窃私语起来,冯唐看着道这一幕,吓得不行,他们已经谈好了,罗水国和冯家联姻,以后会帮助冯家,到时候他们一起瓜分朝廷。   这样一来,若是出了丑,他们怎么可能再联姻,这宏图霸业也就付之东流了。   冯唐当即说:“女儿,这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快快,快回去,不要平白丢人现世了!”   罗水国的王子也说:“是啊,误会,误会……”   舞儿一看,眼珠子一转,便一副虚弱的模样哭了起来,说:“呜呜……舞儿是被人冤枉的,舞儿怎么可能做这样儿的事儿呢,哎呦好疼,呜呜……”   她这么一哭,罗水国的王子就开始怜香惜玉了,竟然还伸手去扶她,那面冯家小千金顿时炸了,冲过去大吼着说:“你们这对狗男女!娼妇!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竟然还不知羞耻!你们这对狗男女!我今儿就和你们鱼死网破,把你们的事情全都抖落出来!”   他这么说,吓得冯唐和罗水国的王子一跳,冯家小千金的确是知道一些的,虽然不全面。   武曌这个时候一脸关切的,说:“怕是其中真的有什么误会,罗水国的王子怎么会为了一个贱婢,做到如此呢?”   她这话仿佛在拱火,冯家小千金大吼着说:“好!是你们这对狗男女惹我!别怪我把你们的事情全都抖落出去!你们罗水国想要借着我冯家的势力,入主中原!”   她这话一说,全程轰然,好多人都和冯家对着干,这会子一听,当即全都喧哗起来,说:“冯大人,这怎么回事儿,给个交代啊!”   冯唐连忙呵斥说:“胡说!快把小姐带下去!”   冯家小千金挣扎着大喊:“我没有胡说!我今儿就跟你们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   水溶冷笑一声,说:“放开,朕要听完。”   那面儿冯唐和罗水国的王子吓得瑟瑟发抖,冯家小千金就说:“罗水国的人不安好心,想要借着我们冯家的兵权,入主中原,还要我们冯家偷兵马布防图给他们,罗水国的人,没一个好人!”   罗水国的王子吓得瑟瑟发抖,说:“不不不!皇上!绝没有这样的事儿!一定是陷害!陷害!”   冯家小千金大喊着:“陷害!?你们这对狗男女!还需要旁人来陷害你们吗?!皇上若是不信,现在就令人去馆舍,罗水国的使团下榻的馆舍里,肯定有誊抄的兵马布防图!”   罗水国的王子一脸惨白,说:“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罗水国的使团也说:“是啊,陛下,我国与中原一直交往密切,绝没有这种事儿啊,定然是有人陷害!”   水溶一笑,说:“陷害不陷害,那就等着看了。”   他的话刚说完,突听“踏踏踏踏”的声音,那面儿冯清轩竟然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还带着一队兵马,快速开进喜宴,众人都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   冯清轩一进来,立刻跪在地上,抱拳说:“陛下,卑职带人搜查馆舍,果然有所发现!”   他一说,众人都是一片哗然,这头里小千金刚刚说兵马布防图的事儿,就算是立刻安排搜查,也不可能这么快,那只有一种可能……   其实皇上早就知道这事儿,只是通过冯家小千金的口,把这事儿揭露在众人面前罢了。   冯清轩说着,立刻献上一个盒子,水溶打开盒子,伸手捏出里面的一张纸,“哗啦!”一声抖开,随即冷笑着,拎着那张图纸,展示给众人看。   群臣顿时哗然起来,纷纷看向冯唐和罗水国的使团。   水溶此时便冷声说:“来人,给朕把这群乱臣贼子,拿下。”   他的话音一落,冯清轩立刻说:“是!”   随即又是“踏踏踏”的声音,从外面开进来几支队伍,比方才人数更多,“哗啦”一声将所有人都包围在里面,带头的是护军参领卫若兰。   这下子罗水国的人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冯唐也忽然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有所预谋的,而自己和罗水国的使团,被当成了猴子,自己耍的还挺欢心。   冯唐顿时一口气没抽上来,“咕咚!”一声坐在了地上,罗水国的使团也是,吓得脸色惨白,浑身打飐儿。   舞儿被士兵托起来,大喊着:“呜呜呜……不关舞儿的事儿,不关舞儿的事啊,皇上救命啊……救命啊……”   舞儿一直哭喊着,被士兵拖着,卫若兰过来向水溶禀告,押解了多少人等等。   就在这个当口,舞儿突然猛地暴起,她竟然身怀功夫,突然一跃而起,踹开侍卫,嘶吼着冲着武曌冲过去。   武曌站在人群后面儿,那头里舞儿突然冲过来,冯清轩大喊一声:“娘娘!”   他说着却来不及,水溶突然见到舞女暴起,立刻神经一紧,快速冲上去。   武曌虽然看到她冲过来,但是根本法应不急,就感觉“嘭!”一下,自己被那舞女狠狠一撞,身子不稳,在众人的大喊声中,一下倒在了地上。   水溶猛地一步抢过来,一把抓住那舞女,快速一甩,舞女发出“啊!”的一声大叫,“嘭!!”一下砸在桌上,将桌子愣是给砸榻了,士兵们一拥而上,快速将人押住。   武曌倒在地上,感觉身子发凉,腹中一片绞痛,几乎要忍不了,身子拼命的打飐儿,此时水溶已经冲过来,紧紧抱住武曌,说:“没事儿,没事儿,武儿没事的……”   他虽然这么安慰着,自己却已经急得满头大汗,大吼着:“太医!快叫太医!” 第136章 小太子   一时间宫里闹得天翻地覆,水溶亲自抱着武曌回了宫,一路飞奔,太医早就到了,赶紧过来检查,顿时一脸的菜色,说:“不好,不好了,敢情皇上先退出去。”   水溶根本不想走,武曌脸色苍白,一直在打飐儿,仿佛恍惚之间就要不行了,水溶不放心,但是太医要尽力医治,如果水溶在这里,太医又要分神,水溶自然是知道的,连忙又看了一眼武曌。   武曌此时还有意识,只是混混沌沌的,眼神无力的看着水溶,稍微点了点头,声音虚弱的说:“没事儿……”   水溶急得不行,却也没有办法,只好退出了大殿,他一退出去,就看到太后急急慌慌的跑了过来,差点摔着,水溶赶紧过去扶着,说:“母亲,您怎么来了?”   太后说:“我怎能不来!丫头怎么样了!我听说不好了?!怎么会这样儿,你怎么照顾丫头的,真是,你是要急死我么……”   太后这么说,水溶更是着急,永宁郡主也赶进了宫里头,还有那面儿若然全都安慰着太后。   若然说:“太后娘娘别这么着急,皇后定然有福,这点子事儿,绝不会有事儿的。”   永宁郡主说:“对对对,太后您坐下来,您别再有个好歹……”   她说道这里,赶紧拍自己的嘴,说:“呸呸呸!”   水溶根本没心情安慰别人,因为他是最需要安慰的,一想到武曌满身打飐儿的瘫软在自己怀里的样子,水溶心脏仿佛要裂开,正在淌血,双手攥拳,来回来去的踱步。   水溶烦躁到了极点,他从来都是温润如玉的,绝没有如今这般,仿佛一头困兽,还是见了血腥的困兽,不断的挣扎着,却只能被困在牢笼之中。   水溶“嘭!!!”一声,一拳打在大殿的柱子上,那面儿冯清轩说:“皇上,保重龙体,皇后娘娘也不想看到您这般。”   水溶看了一眼冯清轩,声音阴沉的说:“罗水国的使团,抓起来了么?”   冯清轩说:“已经全部押解在馆舍之中。”   水溶冷冷一笑,说:“馆舍?谁叫你将他们押解在馆舍之中的?全部给朕送进牢房!”   冯清轩有些犹豫,说:“皇上……”   他的话还没说完,水溶已经说:“你没听到朕的话么?”   卫若兰赶紧走过来,对冯清轩摇了摇头,冯清轩没有办法,赶紧就拱手领命,准备去办,这会子水溶又说:“等一等。”   冯清轩立刻驻足,水溶又冷冷的说:“还有冯家的人,也全部打入牢房,等朕得了空子再去处理……你明白了么?”   冯清轩知道,皇上是说给自己听得,因为他也姓冯,若是冯清轩手软,皇上会让他一并子进牢房的。   冯清轩抱拳说:“是,卑职领命!”   冯清轩说完了,立刻调头就走,卫若兰见水溶一脸阴霾,他这辈子都没见过水溶这幅模样,忍不住说:“皇上,皇后娘娘定然没事儿的。”   水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是了……”   他这一句话,却用尽了全力似的,因为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水溶还记得自己上辈子被囚禁起来的时候,那种心如死灰的心情,他还以为那种心情,便是这两辈子最难以接受的心情了,如今看来,远远不是,远远不是……   武曌在他心里,已经占据了全部的地位,看着武曌受苦的模样儿,那种心痛的感觉,才更让人生不如死。   水溶来回来去踱步,这个时候一个太医赶紧从里面跑出来,他身上好多血,颤巍巍的说:“皇上,太后娘娘,大事不好了……娘娘她……难产了,这会子大出血了……”   他这话一出,众人脑海里都是“轰隆”一声,在古代,也没有输血,也没有什么特效的止血药,难产很可能就意味着丧命,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会丧命。   水溶顿时眼珠子通红,一把抓起太医,说:“朕不管!快滚进去救治!”   太医吓得赶紧爬起来,连滚带爬的跑进去,太后也是第一次见水溶这般样子,水溶是他儿子,他怎么能不了解,她是知道的,自己儿子平日里的温和,全都是伪装出来的,只是她从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也会这般暴躁,没有理智。   又过了一会子,太医又跑了出来,脸色惨白,仿佛失血的是太医一样,跪在地上,使劲磕头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臣已经尽力……真的……真的没法了,皇后娘娘身子骨太弱,已经要……要坚持不住了,敢问皇上,是……是保住皇后娘娘,还是要……要龙子……”   太后一听,颤抖的说:“是男儿?”   太医点头说:“九成是……”   太后就没有说话,再次看向水溶,水溶也没有说话,只是眼珠子充血,睚眦尽裂的模样,就在水溶刚要说话的时候,那头里太医又磕头说:“皇上……皇上听老臣一言,皇后娘娘身子骨儿太弱了,若是保住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恐怕……恐怕也无法再生育了……”   “什么?!”   太后一听,差点直接晕过去,说:“你们是干什么的?!这都做不好?!”   水溶听到这里,脑海里反而平静了很多,慢慢的冷静下来,声音嘶哑,语气却淡淡的说:“朕……都要。”   太医一脸为难,只是看到皇上那表情,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往回去,太医刚要进入内殿,却听皇上突然说:“等一等。”   太医立刻驻足,看向皇上,水溶声音嘶哑到了极点,他的手背和手指也肿了,刚才一拳打在柱子上,有些充血。   水溶闭了闭眼睛,很平静的说:“保住皇后。”   太后看了一眼水溶,并没有说话,那头里太医赶紧答应,急匆匆跑进内殿。   水溶并没有再踱步,走到龙椅面前,直接坐了下来,仿佛真的冷静了下来,淡淡的说:“母亲,恕儿子不孝。”   太后看着水溶,眼圈子都红了,说:“不赖你,不赖你……我也心疼那丫头,只是……只是若丫头知道了,该怎么办才好,她心里头怕是最苦的。”   太后说着,用帕子掩着脸,又说:“你可知道,如今丫头还没有被正式册封为皇后,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丫头她怕是……怕是决计做不得皇后了,你可知道……”   水溶没说话,一阵沉默着,过了良久才说:“她就是朕的皇后。”   太后叹了口气,深深的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似乎已经放弃了什么。   永宁郡主和若然陪在旁边,永宁郡主已经哭成了花猫儿,若是没有子嗣,以后也不能生育,这在皇宫里呆着,岂不成了坐牢?有多少人想要找武曌麻烦,以后更是数不胜数,还能用什么反击?   若然心里头则是一阵震撼,水溶是皇上,九五之尊,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做到如此地步,不知该说是水溶深情,还是皇后娘娘有自个儿的本事让人深情了。   “男孩!是男孩!是龙子!!”   突然内殿传出一阵大吼声,大家都是欢欣鼓舞,随即就是孩子的啼哭声,还挺响亮的,水溶一听,当即忍不住了,拨开人,立刻冲进内殿。   内殿里一片血腥气,武曌躺在榻上,满身都是汗,头发已经全都湿透了,水溶冲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武曌还睁着眼睛,榻边上都是血。   众人一见皇上,吓得要死,水溶却不管这些,一步冲过去,握住武曌的手,武曌面色十分憔悴,饧着眼睛看着水溶,嘴唇张合,做了一个口型,但是压根儿说不出话来,因为是……溶溶。   她分明刚才还睁着眼睛,陡然间突然闭了眼,水溶感觉握着的手顿时一松,吓得他一颗心提起老高,说:“武儿?!武儿!”   太医也吓得要死,也不顾什么了,连忙拨开水溶,赶紧抢救。   武曌只觉得累,疼的都不管了,只觉得累,累得要死,昏昏沉沉的陷入了黑暗之中……   武曌虚弱到了极点,太医们奋力抢救,可算是将武曌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觉得自己的脑袋瓜子暂时是保住了。   太医赶紧跪下来说:“皇上,皇后娘娘已经无大碍,只是十分虚弱,又严重失血,这些日子要好生将养,另外……另外皇后娘娘的生育问题……还……还不得而知,不过臣定然会尽力医治,给娘娘调养身子。”   水溶此时心里已经很庆幸了,有了儿子,而且保住了武曌,也不嫌弃血腥,赶紧过去,亲自给武曌用帕子擦掉冷汗,帮她捋顺头发。   宫女们赶紧把旁边收拾干净,水溶则是一刻不离的守在旁边,抚摸着武曌的脸颊,那面儿太后也跑了进来,欢心的都哭了,和永宁郡主一起抱头痛哭,若然在旁边一直安慰着,最后还是怕吵到了武曌,这才退了出去。   水溶一直受在旁边,衣不解带的伺候着,连早朝都给退了,压根就没去,只是一遍一遍的抚摸着武曌的头发,亲吻着她的额头,温柔的说:“武儿,快醒醒,一定要醒醒,看看我们的儿子,真的……十分惹人怜儿,真的……”   武曌虚弱极了,脸色还是很苍白,昏昏沉沉的睡着,总是觉得没力气,醒不过来,偶尔能醒过来,似乎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呢喃着,说着什么,像是水溶的声音,温柔极了,宠爱极了,那种被捧在心尖儿上的感觉,当真是极好的……   武曌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慢慢睁开了眼睛,她睁开眼睛,身边却没有水溶,还以为是自己做梦,倒是紫鹃和雪雁都在守着,见到武曌行了,连忙扑过来大哭起来,说:“娘娘!娘娘您可醒了!娘娘!”   两个小丫头大哭起来,哭的武曌头疼不已,虚弱的说:“好了,别哭了。”   紫鹃和雪雁赶紧擦眼泪,说:“啊对了!娘娘,小太子!”   她们说着,赶紧叫了乳母过来,抱着小太子进来,把小太子放在武曌怀里,让武曌看。   武曌本很累,但是看到自己儿子,顿时就觉得有些神奇,竟然提起了精神,一点子也不想睡了,侧着头,搂着自己的儿子,虚弱的笑着说:“好丑呢,长得像溶溶……”   紫鹃笑着说:“小太子刚生下来,小孩儿都这样的,已经很漂亮了,过些日子张开了,就可怜儿了!”   武曌逗着儿子,小宝宝不知道是不是和母亲有心灵感应,见到武曌特别乖巧,还拽着武曌的手指不放,武曌的心思简直都要化了。   武曌摸了摸儿子,紫鹃和雪雁怕武曌累着,就说:“娘娘,让乳母将小太子抱去罢,娘娘还是多休息些。”   武曌将孩子交给乳母,乳母抱着小太子就先走了,那头里武曌才说:“太子?”   紫鹃笑着说:“是呢,您不知道,当时娘娘生产之后,就昏过去了,皇上有多着急,太后有多爱见,当时就封了皇子为小太子呢,等着娘娘身子好一些,再昭告天下。”   武曌摇了摇头,觉得水溶这样做,也太急功近利了,只是武曌还不知道,她可能无法再有孩子,因此水溶才这般急功近利,想要册封大皇子为太子。   武曌说:“皇上呢?”   紫鹃立刻说:“娘娘别误会,皇上一直在您身边守着,只是……只是方才有人来说,冯唐在牢里求请,非要见皇上,皇上似乎被惹怒了,要……要杀了罗水国的使团,还说要……要给冯家灭族……”   武曌一听,蹙了蹙眉,叹了口气,说:“真不叫人省心。”   她说着,又说:“快去,立刻找皇上来,就说我不舒服。”   丫头们一听,赶紧跑去找皇上,这次水溶是被惹怒了,武曌受了这么大苦,而且以后可能再也不能要孩子,水溶怎么能咽下这口气,而且冯唐和罗水国的使团还不老实,这就激怒了水溶。   丫头们才去了一炷香十分,那面就听到“踏踏踏”的声音,武曌险些睡着了,愣是给吵醒了,睁眼一看,就见水溶从外面匆匆跑进来,根本没有一点子架子。   水溶跑的满头大汗,跑进来之后,还“咕咚”一下跪在了榻边上,吓得旁边的太监宫女赶紧回避,毕竟能让皇上下跪的人,还真是不多。   水溶见武曌醒了,喜得跟什么似的,连忙将人搂在怀里,说:“怎么样,武儿?身子好了么?还疼么?头晕么?会不会恶心?肚子饿不饿,渴了么?”   武曌被逗得“噗嗤”一笑,说:“皇上,你让我先回答什么?”   水溶听到武曌说笑,顿时放下心来,搂紧武曌,抚摸着她的头发,说:“朕担心死了。”   武曌说:“皇上,我也担心。”   水溶说:“担心什么?”   武曌还有些虚弱,喘了几口气,说:“自然是使团的事情。”   水溶蹙眉,一脸阴霾,说:“你放心,朕不会放过他们。”   武曌无奈的说:“这就是我不放心的地方,皇上,斩杀使团,您就是再有理,也变成了没理儿,皇上不能因为我,就做这样的事儿,再者说了,若是旁人听了,定要以为我是个祸国殃民的主儿。”   水溶心里不是不知道这些,只是他非常气怒,他要让给武曌受苦的人,都不得好死。   水溶没说话,武曌就伸手搂住水溶,还有些疲惫,动作也很艰难,低声说:“皇上,您还叫我着急不成?若想出这口气,杀了他们,都是便宜了。”   水溶连忙说:“好,都听武儿的,你别着急,好生养身子。” 第137章 调养   武曌听他答应了,这才觉得虚弱无比,水溶轻轻抚摸着武曌的头发,将人搂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低声说:“乏了就睡罢,朕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武曌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很快就睡着了,水溶的姿势有点难拿,但是竟然一动不动的,就让武曌靠在自己身上,还给武曌将被子拉好。   武曌睡下之后,那面儿太后也亲自跑过来一趟,看到水溶跪在地上,伸手搂着武曌,眼神十分温柔,太后心中也十分感慨,压低了声音,说:“皇上。”   水溶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抬头,低声说:“母亲。”   太后看着武曌的睡颜,叹气摇了摇头,说:“丫头的事儿,哀家听太医都说了,这事儿……这事儿你千万别告诉丫头,万一……万一到时候调养好了呢?可别影响了丫头的心情,你瞧着她,身子骨儿弱,心思重的模样儿,可别了,知道了么?”   水溶点了点头,说:“放心,儿子定然不会说的,也不会让旁人乱说。”   太后点了点头,说了一会子话儿,也怕打扰了武曌,就准备去看看孙儿了。   武曌昏昏沉沉的睡着,感觉实在疲惫,也不知道又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醒过来,自己似乎被人搂在怀里,十分温暖,仿佛抱着一个大手炉一般,不由得伸手搂住,轻轻蹭了蹭。   她这一动,水溶立刻就醒了,连忙翻身而起,说:“哪里不舒服?”   武曌这才算是彻底醒过来,惊讶的看着水溶,殿里已经黑漆漆一片,原来竟然天黑了,武曌摇头说:“没什么?”   水溶赶紧查看了一下武曌,说:“天黑了,你又睡了很久,现在这会子还困么?”   武曌其实已经睡得有些精神了,这会子倒是不困了,只是肚子有些个饿,不过已经是半夜了,武曌心想算了,再躺一会子,等着早上再说。   不过水溶已经说:“那肚子饿不饿,朕叫人弄些软烂的吃食来。”   他说着,立刻翻身而起,下了榻,匆忙叫丫头去端吃食,然后自己回来,端了一杯热水,坐在床牙子上,搂着武曌,给她喂了两口水喝。   武曌靠在水溶怀里,总觉得他小心翼翼的,生怕把自己弄碎似的,便笑着说:“果然有了子嗣是不一般的,皇上今儿个,怎么越发小心仔细了呢?”   水溶怕她看出什么端倪,便笑着刮了一下武曌的鼻梁,说:“朕这样……不好么?”   武曌笑着说:“是好呢,不知又有多少人要嫉恨我了。”   水溶柔声说:“谁敢?你是朕的宝贝,谁也不许嫉恨你。”   武曌一笑,听着水溶的甜言蜜语,总觉得心里有一些不同寻常,也或许是因为孩子的缘故,那种不同寻常,带着一种能融化戒心的温度。   武曌靠在水溶怀里,一时有些失神,那面紫鹃和雪雁端着吃食和药过来了,看见武曌有气色,也是欢心坏了,想要给武曌喂饭,不过都被水溶接过去了。   水溶亲自给武曌喂粥,武曌连忙说:“皇上,我的手是好的。”   水溶不把粥碗和勺子给她,笑着说:“不行,朕怕你没力气,累坏了朕的宝贝,这怎么行?”   旁边还有丫头站着,听了都是嘻嘻笑,十分不好意思,总觉得皇上说情话儿,越来越顺溜儿了。   水溶说:“你们先退下罢。”   “是!”   丫头们答应了一声,赶紧都退下去,就留了水溶和武曌在内殿里。   水溶端着粥碗,让武曌靠在自己怀里,小心翼翼的给武曌喂粥,每次都吹一吹,温热了这才给武曌喂过去。   喂到后来,武曌感觉粥已经不需要吹,已经是温热的了,只是看着水溶那认真的劲儿,又觉得十分有趣儿,不好驳了他的心意。   武曌好不容易吃了粥,水溶就把药碗端过来,说:“来,喝药罢。”   武曌立刻蹙了蹙眉,总觉得这药味儿难闻,就说:“皇上,我身子已经没事儿了,不需要吃什么药,只要好好歇息,也就是了。”   水溶一瞬间脸色有些僵硬,因着之前太医说了,武曌和孩子都快保不住了,就算保住了,武曌可能也无法再生育了。   这是水溶特意让太医调的药,给武曌将养身子用的,水溶心想着,调养调养,太医院这么多太医,总能调养好的。   毕竟这里是皇宫,水溶只有这么一个夫人,虽然如今已经有了皇子,但是若是皇后不能生育这事儿传出去,也不好,更何况谁知道这个皇子能长到多大?皇子早夭的事情,比比皆是。   水溶的面容只是僵硬了一下子,随即笑着说:“乖,你不知自己流了多少血,就喝一次,好么?”   水溶这么温柔的说话,武曌险些掉了一地鸡皮疙瘩,不过也没有怀疑什么,水溶又再三的劝说,武曌便说:“好了,我知道皇上的好意,喝就是了。”   水溶笑着说:“来,朕特意让太医调了调,不是很苦,你试试。”   水溶哄着武曌把药喝了,然后让武曌躺下,给她盖上锦被,说:“乖,睡罢,一会子天亮了。”   武曌见水溶要起身,便说:“皇上,您去哪里?”   水溶咳嗽了一声,说:“朕把东西拾掇出去,一会子就回来。”   武曌有些狐疑,不过也没问出口,就看着水溶端着空碗走了出去,很快消失在内殿。   丫头们就在外殿,看到皇上端着空碗走出来,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接了,说:“皇上,可是有什么吩咐么?”   水溶那温柔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低声说:“太医又看过了么?怎么说的?”   紫鹃和雪雁顿时脸色也不好,跪下来说:“太医说……说还是那样儿,皇后娘娘身子本就……本就不好,这下子……”   她们说着,便说不下去了,水溶咬着牙关,脸上青筋都蹦出来了,紫鹃又说:“不过……不过太医说,这也是将养的事儿,说不定就……就……好了……”   紫鹃自己说着,似乎都没什么信心,声音是越来越小。   水溶淡淡的说:“朕知道了,这件事儿,谁也不能告诉,更不要让皇后知道,嘱咐太医不要乱说,知道么?朕怕……皇后会多想。”   紫鹃和雪雁连忙磕头说:“是是,奴婢定然不会瞎嚼舌头根子的。”   他们正说话,那头里武曌竟然下了地,还走了出来,扶着旁边的墙,似乎有些虚弱,看到紫娟和雪雁跪在地上,好像还哭了,眼圈子通红,不由惊讶的说:“皇上,可是丫头们惹您不快了?”   水溶听见动静,赶紧过去,一把抱起武曌,送进内殿,放在床上,说:“怎么下来了?你身子太虚弱了,不能下地,快躺好了。”   武曌又说:“可是丫头惹皇上不快了?”   水溶叹气说:“没什么,别担心。”   紫鹃和雪雁赶紧说:“是……是奴婢刚才惹了事儿。”   水溶说:“行了,没什么事儿,你们下去罢。”   丫头们很快退出去,武曌则是笑着说:“皇上还和丫头们计较什么?”   水溶很快整理了自己的情绪,说:“是呢,只是最近烦心的事儿太多,所以……一时撒了火气。”   武曌笑着说:“我知道,定然是罗水国和冯家的事儿?”   水溶心里虽然很气愤罗水国和冯家的事儿,但是武曌不让他杀使臣,水溶定然是不会杀使臣的,其实他心里头是为了武曌的身子烦心。   水溶干笑一声,说:“还是武儿知朕。”   武曌狐疑的看了看水溶,水溶有些发毛,就说:“好了,睡下罢,一会子天亮了,你身子不好,白天又要懒睡……来,就算不困,陪着朕歇一会子,好么?”   武曌点了点头,慢慢躺下来,水溶将人紧紧搂在怀里,武曌顿时有些憋气,趴在水溶怀中,说:“皇上,怎么了?您……有些弄疼我了。”   水溶这才稍微松一些,说:“对不住。”   武曌后来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第二天早上,水溶去上朝,也没什么大事件,只是冯家的事情有些敲山震虎,又恰逢皇后娘娘早产,所以这会子很多人都拥护册封皇后娘娘,朝廷上的舆论已经一边儿倒了,大家都怕被冯唐的事儿给牵连上。   册封皇后已经迫在眉睫了,就等武曌出了月子,身体方便一些,然后举行册封大典。   武曌这日起来,才洗漱过了,那面儿水溶已经从早朝上下来,急匆匆回来陪着武曌,见武曌要下地,立刻说:“别下来,千万别下来。”   武曌十分无奈,说:“真的没事儿了,我也想走动走动。”   水溶说:“那可不行,一会子中午日头好,朕陪着你去花园子里走一走,这会子不行。”   武曌揉了揉自己额角,也没有办法,正好儿,那面子乳娘抱着小太子过来了,给皇上和皇后娘娘看一看。   武曌自然想要见儿子,心中多少还有些欢心,连忙说:“快,抱来给本宫看看。”   乳娘年纪不大,大约也就是二十岁左右,很是年轻,姿色也是不错,据说是个寡妇,成婚不久,丈夫便去世了,连同腹中的孩子也没了,因此这乳娘也是无牵无挂的,正好带进宫中抚养小太子。   乳娘把小太子轻轻放在武曌怀中,似乎想要教导武曌如何抱孩子等等,只是武曌根本不需要旁人来教这些,伸手托稳了小太子的脖颈,将人儿子环抱在怀里。   小太子本在睡觉,不过这会子竟然就醒了,被武曌抱在怀里,竟然“咯咯”发笑起来,睁着大眼睛,一脸迷茫又懵懂的模样,好奇且兴奋,紧紧盯着武曌。   武曌见孩子对自己笑,总觉得之前受的苦也不怎么样儿了,那面儿水溶看着有些眼馋,就坐过来,探身过去看,伸手搂住武曌,看她怀中的儿子,笑着说:“这眉眼,长得真像武儿。”   武曌一笑,说:“我倒是觉得像皇上,如今就是个美人坯子了,长大以后,定然是个美人儿呢。”   水溶咳嗽了一声,儿子像自己,是个美人坯子,也就是说自己也是个美人儿?这话儿听起来仿佛是在夸奖自己……   水溶上辈子根本没有儿子,毕竟皇上忌惮他,怎么可能让他有子嗣?他还是第一次有了儿子,那种激动的感情,实在无法表达出来。   水溶伸手轻轻碰了碰小宝宝的脸颊,小宝宝立刻又是咯咯一笑,不过很快被武曌拦住了,说:“别动,不能戳宝宝的脸,一会子流口水了。”   水溶不懂这些,连忙十分诚恳的认错,武曌见他喜欢,就说:“皇上不如也抱一抱儿子?”   水溶紧张的不行,他上战场都没这么紧张过,说:“这……还是算了,朕是个粗人,万一碰坏了如何是好?”   武曌一笑,说:“我还是头一次见皇上这么雅致的粗人呢。”   水溶听她调侃了自己,其实他心里也十分想抱一抱自己的儿子,只是瞧着儿子是早产儿,又那么小,怕是给碰坏了,武曌小心翼翼的教导着他,水溶这才像是抱炸弹一样,将儿子搂在怀里,小心的托住儿子的脖颈,那感觉,仿佛小太子随时都会在皇上怀里爆炸似的。   水溶一向镇定自若,没成想竟然抱个孩子,弄了一身的汗。   武曌爱见儿子,小宝宝又特别粘着母亲,武曌笑着说:“皇上,不如将儿子就放在我身边儿养?我这儿也没什么事儿,平日里倒是能照顾着。”   她这么一说,站在一边伏侍的乳娘顿时有些受惊,眼珠子转了转,连忙说:“这……娘娘身子还虚弱,实在使不得啊!娘娘身子骨儿弱,小太子又是早产儿,身子骨儿也娇气,还是让奴婢帮娘娘照看小太子罢。”   武曌看了一眼那乳娘,乳娘好像生怕武曌把孩子抢走似的,其实也是,因着乳娘就干这事儿的,若是把太子带走,也没她什么事儿了,但这孩子终归是武曌的,武曌想自己带,也无可厚非。   水溶想了想,坐下来,伸手搂住武曌,说:“你如今身子不便,等册封大典之后,在将儿子抱过来,这些日子,你就放宽心好好将养,别让朕担心,好么?”   册封大典就在一个月后,时间也是紧迫,武曌想了想,感觉水溶说的也不无道理,反正也就是一个月的光景了。   武曌便点了点头,水溶笑着说:“武儿若是想儿子了,就让人带着孩子过来。” 第138章 最狠的人   因着册封皇后的事情,水溶陪了武曌几天,又开始忙碌起来,武曌整日里将养身子,喝药吃饭,吃饭喝药,感觉自己都圆润了起来。   太后也不让武曌过去请安,这些日子也都是太后过来看望武曌,那面儿小太子也是乳娘带着,武曌这样子闲下来,感觉自己都要长毛儿了,实在难受。   武曌躺在榻上,无聊的揪着自己袖子,说:“紫鹃,皇上呢?”   紫鹃和雪雁对视一笑,说:“娘娘,皇上在书房里,这些日子有些忙,若是娘娘您想见皇上,那奴婢们去把皇上请来?”   武曌想了想,又说:“算了。”   雪雁说:“娘娘定然是觉得无趣儿,要不然……奴婢们跟娘娘去花园子走一走?”   武曌翻身坐起来,说:“去花园?”   雪雁点头说:“对对,皇上说的,若是娘娘实在无趣儿,可以去花园子走一走,但是一定要多穿些衣裳,以免身子骨虚弱,着了风寒。”   武曌想了想,眯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像是想到了似的,便站起身来,说:“更衣。”   紫鹃和雪雁赶紧过来更衣,给武曌披上披风,然后就跟着武曌走了出去。   紫鹃和雪雁亦步亦趋的跟着,见武曌不是朝着花园去,便惊讶的说:“娘娘,您这是去哪里啊?”   武曌笑了笑,说:“去馆舍。”   紫鹃吓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说:“馆舍?”   武曌说:“怎么?皇上不允许我出去?”   紫鹃和雪雁对视了一眼,这倒是没说不允许,之前皇上还说了,只要皇后娘娘高兴,做什么都行,这出宫去馆舍,好像也没什么……   武曌进了车马署,直接上了马车,紫鹃和雪雁没办法,赶紧跟上,不过抓了一个小宫女,让她去书房走一趟,告知皇上一句。   武曌坐了马车,很快离开皇宫,往馆舍而去,馆舍离这边不远,是各国外宾居住的地方,罗水国的使团自然就住在这里。   如今说是住,其实是软禁。   武曌到了馆舍外面,馆舍的官员一看,吓得连忙跪地迎接,说:“不知皇后娘娘大驾。”   武曌从马车中下来,紫娟和雪雁赶紧摆好脚踏子,扶着武曌小心翼翼的从马车上走下来,一帮子臣子跪在地上,武曌淡淡的说:“请起罢。”   官员们赶紧起来,说:“不知娘娘大驾光临,所谓何事?”   武曌笑了笑,说:“本宫想见一见罗水国的使团,还有那个唤作舞儿的舞女。”   臣子一听,顿时面面相觑,武曌说:“怎么?本宫见不得?”   官员们说:“这……不是,罗水国的使团就在房中,娘娘可以随时召见,只是……只是那个舞女……”   武曌说:“怎么?”   官员们更是不敢说,最后有人才说:“因着那舞女惹了些事儿,最近受了刑,还有人严加看管,所以……所以怕冲撞了皇后娘娘。”   武曌更是狐疑,受刑?怕是水溶做的。   罗水国的使团是使臣,武曌不让他杀使臣,毕竟邦交在这里摆着,若是杀了使臣,恐怕令人看笑话,但是那舞女就不同了,舞女已经是罗水国进献给水溶的贡品,自然不一样了,用不用刑,就看水溶欢心了。   武曌笑了笑,说:“不妨事儿,本宫只是瞧一眼。”   官员没有办法,只好带着武曌过去,门口果然有很多守卫,临进门的时候,官员还战战兢兢的说:“皇后娘娘,这里面有些肮脏,还请皇后娘娘……多、多担待。”   武曌点了点头,官员就推开了大门,顿时一股子血腥味儿扑面而来,那舞女的声音大喊着:“救命啊——救命啊!舞儿是无辜的,救救舞儿!是皇上来了么!皇上?饶了舞儿罢?”   武曌站在门口,并没有走进去,里面血糊糊的,看起来果然是用刑了,开口笑了一声,说:“皇上没来,是本宫来了。”   她这么一说,吓得那舞女尖叫起来,说:“不……不要杀我!我是无辜的!救命啊!”   武曌笑了笑,说:“这贼子还能高声大喊,说明用的刑似乎还不够,怎么?不伺候伺候?”   官员一听,连忙说:“是是是,下官这就去办。”   武曌说:“别打死了,这么轻易的就弄死了,反倒无趣儿。”   官员又是一打叠的答应着,说:“是是是,娘娘放心,皇后娘娘请放心,下官定然……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武曌嫣然一笑,说:“那本宫就放心了。”   舞女听了全身打飐儿,高升大骂着,不过没一会子,就被人堵住了嘴,根本骂不出来了。   那面儿武曌从房舍中出来,并没有离开馆舍,来到了罗水国的住处,罗水国的住处也有不少侍卫看守,所有人已经被软禁了。   武曌令人开门,然后慢慢走了进去,罗水国的王子和使臣们吓得连忙“噌”一声站了起来。   罗水国的王子说:“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武曌一笑,说:“皇上要下令斩杀罗水国所有使臣,包括王子您。”   她这么一说,罗水国的人顿时面面相觑,一下子喧哗起来,罗水国的王子说:“我……我是王子,你们不能这样!”   武曌笑了笑,说:“王子?王子又怎么样?来人呢。”   罗水国的王子吓得打抖,说:“不……不……我也是被蛊惑的,是……是你们的神武大将军主动找上我的!对对,就是这样儿!”   武曌笑眯眯地说:“冯唐主动找上王子的?”   罗水国的王子立刻说:“是,就是这样儿,是冯唐主动找上我的。”   武曌一笑,挥手令人过来,就有人将一张纸放在桌上,武曌说:“令通事官给王子翻译翻译。”   通事官赶紧过来给罗水国的王子翻译,毕竟上面有很多生涩的字眼,罗水国的王子也不是全懂,这一翻译下来,竟然是认罪书,上面写了罗水国的王子串通冯唐一家的事情。   罗水国的王子一看,吓得瑟瑟发抖,因着好多内容都是没有的,他们还没有串通的如此详细,兵马布防图也是刚刚得到,都没有来得及递出去。   罗水国的王子急的脸色苍白,说:“不不不!这是没有的!莫须有的罪名!”   武曌许是站累了,官员亲自搬来椅子,武曌便坐下来,笑着说:“本宫管你有没有?只问你一句,认还是不认?”   罗水国的使臣们面面相觑,武曌又说:“若是不认,本宫现在就送各位上路,若是认了,我们还有的再谈。”   罗水国的王子喝道:“你敢?!”   武曌笑了笑,说:“本宫是个小女人,就仗着皇上宠爱,如今又有了皇子,你说本宫敢不敢?本宫可不识那些大体,只图个爽快罢了。”   罗水国的王子一听,心里发憷,就害怕武曌一时兴起,把自己斩了,便说:“我……我要是认了,你还要谈什么?”   武曌说:“也没什么,不过再说说采薇岛的事儿。”   罗水国的使臣立刻说:“妖女!你休想霸占采薇岛!采薇岛是我们罗水国的!”   武曌侧目看了那使臣一眼,摆了摆手,说:“打嘴。”   随即冲进来两个侍卫,架住那罗水国的使臣,就在大家伙儿面前,“噼里啪啦”的打嘴,武曌瞧了只是笑,说:“罢了,本宫本就是妖女,活活打死,也没什么。”   罗水国的王子吓得不行,眼看着使臣都被打掉了牙,满脸糊着血,说:“你……你这个女人,怎么会如此狠心?!”   武曌嫣然而笑,说:“王子不知么?这世上最狠心的人,是掌权的人,何分男女呢?”   罗水国的王子吓得瑟瑟发抖,武曌又说:“本宫劝皇上不要杀你们,毕竟邦交关系在这儿呢,杀了使臣,对谁也不好,但是没说不能用刑,吊着一口活气儿,放心,你们都死不了,就算是两只脚都踏进鬼门关里,那不是还有太医院么?定然拉你们回来。”   罗水国的人一个个吓得面色惨白,险些瘫在地上,武曌笑着说:“怕什么?本宫不过要个小岛,不值什么,你们若是认了,也是省事儿。”   武曌说着,又令人拿了一张纸来,武曌说一句,通事官写一句,大意就是让罗水国的人承认采薇岛是中原的,并且在一个月之内,所有布兵退出采薇岛,不得再侵犯。   罗水国的王子眼珠子转了转,似乎觉得拖延一下也好,这样他们就能回到罗水国去,到时候把盟约一撕,也不是不可能,便低三下四的签了字。   武曌拿到了盟约,笑了笑,吹了吹,又仔细的叠了起来,说:“你们当本宫不知,你们在想些什么,觉着到时候回到了罗水,把盟约一撕,我们中原也鞭长莫及,是么?”   罗水国的人被道破了天机,一个个似乎很是不安,武曌则是继续说:“这也没什么,你以为本宫在乎这一份盟约么?这不过是……攻打你们罗水国的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罢了,若是你们撕毁盟约,那就别怪咱们兵戎相见了,到时候我们名正言顺,你们背信弃义,看看周边儿还有什么国家肯帮助你们。打仗嘛,讲究的不就是一个缘由么。”   武曌说完,还晃了晃手中的盟约,笑着说:“那就多谢各位的慷慨大方了,这采薇岛,本宫带走了。”   罗水国的人这才反应过来,想要反悔,已经没有办法了,大喊大叫着,被官员立刻推搡了回去,“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水溶听说武曌出宫去了,还是去了馆舍,当即就从书房出来,匆匆也出宫去了,到了馆舍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武曌,馆舍的官员说,皇后娘娘已经走了,不过好像并不是回宫,又去了地牢。   水溶一猜就明白了,武曌见了罗水国的人,如今定然是去找冯唐了。   武曌的马车在地牢前停了下来,早就有人迎接着,当首的竟然是一等侍卫冯清轩。   冯清轩赶紧上前请安,说:“娘娘。”   武曌从马车中下来,冯清轩亲自摆好脚踏子,丫头们扶着武曌出来,冯清轩又是请安。   武曌笑了笑,说:“清轩,你知道本宫今儿个叫你来,是做什么的么?”   冯清轩立刻拱手,说:“是,清轩知道。”   武曌点了点头,便抬步往里走去,很快走进了牢房之中。   冯唐不是使臣,就被关押在牢房里,此时看到有人过来,还是武曌,立刻大骂起来,说:“我冯家忠心耿耿!竟然落到如今的下场!”   武曌走过去,隔着栅栏,笑着说:“忠心耿耿?那将兵马布防图送与罗水国的人,是谁?”   冯唐顿时有些语塞,立刻又大骂说:“都是被你们逼的!是你们逼我的!我冯家忠心耿耿,送了皇上登基,明明是皇上的恩人,却被皇上忌惮!都是被你们逼的!皇上是想要扳倒我冯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看着罢,我冯家若是倒了,看着罢,整个朝廷就会大乱!皇上也吃不了兜着走!”   冯清轩立刻断喝一声,说:“放肆!”   冯唐看到冯清轩,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笑说:“你是什么东西?!”   武曌抬起手来,阻拦了冯清轩,说:“清轩。”   冯清轩连忙垂首说:“是,娘娘。”   武曌笑了笑,说:“冯家的确忠心耿耿,但是忠心的不是你,冯家也不会倒台,谁说皇上要扳倒冯家?”   冯唐一脸诧异的看着武曌,武曌转过头来,抬起手说:“你看,这不是也有一个姓冯的么?”   冯唐顿时睁大了眼睛,说:“你竟然要让他来取代我?!哈哈哈你是不是疯了!他是冯家的旁支儿,通房的儿子,地位卑贱,他是个屁!除非我冯家的人死绝了,否则他永远也当不上冯家的宗主!”   武曌一笑,说:“好啊,既然你都这么诚恳了,那本宫就请皇上,将你冯家能做宗主的人,一个个都……杀了,看看最后,冯家是谁的?”   冯唐怔愣的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武曌,说:“你……你竟然要让冯清轩这个卑贱的庶子做冯家的宗主?!我不会放过你的!冯家是不会同意的!”   武曌摇头说:“你放心,冯家大多数人都懂得明哲保身,绝对会拥护冯清轩为冯家新任的宗主的,这就不劳你来操心了,还有,冯家也会发扬光大……当然是,在你死后。”   冯唐气的喘着粗气,猛地冲过去,一把抓住栅栏,似乎想要把手伸出来,吓得旁边的牢卒,还有冯清轩都猛地拔出佩刀。   只是武曌却浑然不动,还笑了笑,说:“怎么?现在后悔了?”   冯唐大吼着:“你这个妖女!你好狠的心!!你不得好死!是你蛊惑了皇上!是你这个妖女!你不得好死——”   冯唐嘶声力竭,却听到一阵骚乱,外面儿有人又走了进来,一身明黄色的衣裳,虽然行色匆匆,但是一点子也不慌乱,走进来之后,立刻伸手将武曌搂在怀里,向后带了一下。   众人一看,吓得连忙全都下跪,说:“拜见皇上!”   水溶脸色很难看,伸手搂住武曌,冯唐一见,立刻说:“皇上!皇上,都是这个妖女蛊惑皇上!皇上您要给老臣做主啊,若是任由这个妖女把持朝政,我朝的天下就要……”   他的话还没说完,水溶已经断喝一声:“住嘴!”   水溶的脸色冷硬,十分阴霾,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说:“朕的人,还由不得你来指手画脚。” 第139章 真心话儿   水溶冷冷的说罢了,就伸手搂着武曌,说:“走。”   水溶带着武曌从里面走出来,扶着武曌上了马车,自己也上来,坐进车里,然后亲自放下帘子,说:“回宫。”   马车缓缓开动,很快往皇宫而去,武曌坐上马车,水溶喘着粗气,平静了一会子。   武曌瞥斜了水溶两眼,说:“皇上,您不会生气了罢?”   水溶看向武曌,招了一下手,武曌侧身过来,水溶立刻把她搂进怀里,说:“自然生气,你身子还没大好,就偷偷跑出来,朕怎么能不生气?”   武曌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递给水溶,笑着说:“皇上看了这个,再说生气不生气?”   其实不是水溶生气,而是水溶吃味儿了,因着武曌跑来地牢,其实是为了稳固冯清轩的地位,想要冯清轩接替冯唐,成为冯家的宗主,武曌为了冯清轩跑过来一趟,水溶怎么能不吃醋呢。   水溶平日里看到永宁郡主和若然两个人,与武曌亲近一会子,心里头都醋的慌,更别说武曌这么偏爱冯清轩了。   水溶也知道,冯清轩是冯家的人,冯家不能一波拔掉,所以武曌这么偏爱冯清轩,也是有道理的,毕竟冯清轩识时务,而且很会讨好人,知道自己该效忠谁,其实冯清轩也知道,水溶爱见武曌,因此讨好武曌,水溶是无法拒绝的。   虽然水溶知道这么多,但是心里醋的慌就是醋的慌,也没什么旁的办法。   水溶拿过那张纸来,展开一看,上面竟然写的是采薇岛的事儿,而且罗水国的人承诺,在一个月之内,兵马退出采薇岛,永不侵犯。   水溶一看,顿时惊讶的看向武曌,武曌笑着说:“怎么?皇上不欢心这个?”   水溶当即是又欢心,又惊讶,搂住武曌说:“你去馆舍,就为的这个?”   武曌笑着说:“那还能为什么?这些日子,皇上为了给我册封的事情,一直没有处理罗水国的使团,我知皇上生气,那这等子事儿,也不值什么,就由我来代劳罢。”   水溶笑了笑,把那纸叠起来收好,说:“朕方才心情不好,若是说的不中听,你别往心里头去。”   武曌一笑,说:“皇上说话从来都是温温柔柔的,怎么会不中听呢?”   水溶将人搂在怀里,亲了亲武曌的发顶,说:“你让朕怎么不爱见你?”   武曌说:“只怕皇上哪日将我当做了妖女。”   水溶笑着说:“别听那些人胡说,他们没事儿说些淡话儿,你倒是往心里头去了?那朕说的话,怎么不往心里头去?”   武曌说:“皇上说了什么话儿?”   水溶低下头来,亲了亲武曌的额头,说:“朕说……你是朕的宝贝,朕时时刻刻,只想宠爱着武儿,就是要宠着武儿。”   武曌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水溶这是一本正经的说情话儿,而且功底越来越强悍了,武曌说:“又是卫若兰教皇上的?皇上功课习学的不错?”   水溶笑着说:“被你看穿了?不过这也是朕的真心话儿。”   武曌心里好笑,但是又觉得有些酥酥痒痒的感觉,不为别的,就是因着水溶这么忙碌,还见天儿的跟着卫若兰学这些有的没的,学的还挺认真,真的是倒背如流,武曌心里多少有些感动。   水溶带着武曌回了宫,好生让武曌休息着,他也不过去书房了,就留了下来,正好那面儿紫鹃和雪雁把药端来了。   武曌不想喝药,感觉自己身子已经好了,前些日子失血过多,还有些头晕等等,这些日子已经没什么事儿,毕竟天天儿的好吃好喝,还吃了睡睡了吃的。   武曌不知自己身子有问题,所有人都没有和武曌说,因此这会子武曌就不想吃药了。   水溶见武曌撒娇,不想吃药,就哄着她说:“乖,来武儿,喝了罢,若是苦,朕让人去取些你喜欢的糕点,好么?”   水溶温柔款语的,武曌虽然不是很情愿,但也不是小孩子了,喝个药不算什么,便把药拿来,一饮而尽的喝了,水溶连忙端了甜水过来给武曌喝,又拿了好些糕点。   武曌吃了两块,那头里说是乳娘过来了,抱着小太子,平日里乳娘都不过来,武曌倒是发现了一些端倪,只有皇上跟这儿的时候,乳娘才会抱着小太子过来,无非是做做样子罢了。   乳娘抱着小太子,款款的给水溶和武曌请安,武曌接过小宝宝,小包子圆滚滚的脸,粉粉嫩嫩的,越长越是好看,还朝着武曌笑呢,笑的那叫一个甜,不知怎么的,一看就像是个小暖男似的,笑的人心里头暖洋洋的。   水溶坐在一边儿逗着儿子,乳娘便娇声说:“皇上,奴婢听说皇上这些日子公事繁忙,日理万机,因此特意让人熬的……”   水溶正逗着儿子,抬头一看,原来是补身子的茶饮,便让乳娘倒了一杯出来,乳娘很是欢心,款款过去,娇羞的呈给水溶,哪知道水溶根本没喝,就递给了武曌,说:“朕听说这个有补血的功效,武儿正好喝。”   那乳娘一看,顿时有些不情愿,不过还是装作很温柔的样子,说:“是呢,皇后娘娘身子虚弱,多饮些也有好处呢。”   水溶陪了武曌一天,堆积了不少公务,后些日子就有的忙了,赶紧去处理,册封大典日益临近,武曌还是很欢心的,并非是因着欢心自己立了皇后,而是因着等册封之后,就是孩子的满月酒,能把小太子接过来养在身边儿,也不至于每日都躺在榻上了,怪烦闷的。   明儿个就是册封大典,武曌起了身,那面儿来了专门的宫女和太监,伺候武曌试了试册封大典需要的服饰,还有一干配饰等等,折腾了好久,忙的武曌又有些个疲惫,这才算是好了。   水溶中午没工夫回来用膳,叫小太监过来通传一声,小太监把话儿带到还不止,请武曌吃了饭,验收之后,这才回去复命了,连武曌吃了什么,吃了多少都要回复圣上。   那面儿武曌用了午膳,没什么事儿,准备午歇一会子,还没有歇下,竟然来了稀客,是小六儿。   小六儿一般都陪着太后,今儿个竟然蹦跶哒过来了,而且一脸焦急的样子。   小六儿年纪还小,窜了个头,不过还是小豆包,在地上窜窜跳跳的就来了。   武曌笑着说:“六儿,你怎么过来了?”   小六儿跑过来,一脸神秘,抓住武曌说:“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   武曌狐疑的说:“什么事儿?”   小六儿说:“娘娘!方才太后叫我去看小太子,我看到那个乳娘,对着小太子又喝又骂的,小太子一直在哭,我也不敢过去,就跑过来了。”   武曌一听,猛地就翻身坐起来,那乳娘在众人面前儿的时候温温柔柔的,文文弱弱的,如今背着人,竟然这么对待小太子?   武曌连忙起了身,说:“走,去看看。”   小六儿赶紧陪着武曌,赶过去看看,小太子有自己的寝宫,一般都是乳娘陪着,武曌这会子过去,也没有通传,直接走了进去。   一走进去,便听到“哇哇——”的大哭声,小太子哭的嘶声力竭的,只见小宝宝一个人躺在榻上,张着手哭,旁边儿也没有人,别说是乳娘了,连个宫女都不见,襁褓也松散了,乱七八糟的扔着。   武曌一看,顿时气怒不已,赶紧走过去,将小宝宝抱起来,仔细的裹上小被子,小心翼翼的给小宝宝擦着眼泪,说:“别哭,别哭,没事儿的。”   那头里因着有人进来了,路过的宫女看到,这才慌张的冲进来请安,说:“拜见皇后娘娘!”   武曌看了,冷笑一声,说:“拜见我?本宫以为你们眼里谁都没有了呢。”   宫女们顿时被吓到了,连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说:“娘娘饶命啊!皇后娘娘饶命啊!”   武曌冷声说:“为何太子没有人照料?”   宫女们赶紧说:“皇后娘娘,是……是这样儿的,奴婢们本在照顾着,只是……只是太子的乳娘不需要奴婢们照顾太子,说……说奴婢们平日里粗手粗脚的,会弄伤太子,因此都遣着奴婢们出去,奴婢实在……实在不敢顶撞。”   武曌说:“乳娘去了哪里?为何令太子一个人?”   宫女们瑟瑟发抖,都不敢说,方才有人看到乳娘出去了,其实乳娘经常不在,不知去哪里偷懒儿,也很少照顾,只是听说皇上回了寝宫,就会巴巴的抱着小太子过去照一面儿,装装样子罢了。   正说话间,乳娘就回来了,一到门口就听到了里面的声音,吓得赶忙从一个宫女手里劈手夺来一个空碗,然后走进来,怯生生的请安。   武曌看着那乳娘,冷笑一声,不等乳娘说话,已经开口说:“不必在本宫面前儿装模作样了,你这样儿的人,本宫瞧得多了,不过是想往上爬,平日里却好吃懒做罢了。”   乳娘被一句道破,吓得连忙磕头说:“皇后娘娘开恩!皇后娘娘饶命啊!奴婢……奴婢是去为小太子准备吃食去了……这……这实在是……实在是冤枉奴婢了。”   她说着,竟然哭了起来,十分凄凉悲哀似的。   武曌最不怕旁人哭,她见过的眼泪太多了,抱着怀中的小宝宝,安抚着,嘴里却冷冷的说:“太后身边儿的六儿看到你喝骂太子,可有此事?”   “没有没有!”   乳娘立刻否认,小六儿跳起来,说:“就是有,你说了,你一直骂太子是贱种,还哭的你心烦!”   宫女们顿时一片哗然,看着乳娘的眼神就跟看疯子似的,她竟然敢喝骂当今太子是贱种,这要是事实,怕是要掉脑袋的。   武曌一笑,轻轻抚摸着怀中的小宝宝,说:“好,既然你表面儿一套,内地儿一套,也就别怪本宫了。”   “娘娘!皇后娘娘!”   乳娘立刻跪下来,扑倒在地上,哭诉说:“奴婢真的没有!真的没有!奴婢一心侍奉小太子,怎么可能辱骂小太子呢!求娘娘开恩啊,娘娘不要把小太子带走,再者说了……再者说了……”   乳娘期期艾艾的说:“再者说了,明日就是册封大典,娘娘公事繁忙,还有……还有娘娘身子受损,也不方便照顾小太子,若是小太子有个好歹,娘娘您又不能再生育……”   紫鹃和雪雁一听,立刻喝道:“你说什么?!”   说着紫鹃就过去,“啪!”的一嘴巴打过去,乳娘当即“哎呦”一声,扑倒在地上。   武曌皱眉说:“你方才说什么?”   乳娘吓得瑟瑟发抖,紫鹃连忙说:“娘娘,这儿有些凉,还是请娘娘带着小太子,先回寝宫罢。”   武曌却抬起手来,打断了紫鹃的话,眯着眼睛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乳娘眼睛一转,期期艾艾的说:“娘娘……奴婢也不是有意欺骗娘娘的,娘娘您还不知道,皇上也不叫旁人说的,娘娘您生产的时候,伤了根本,因着太医这些日子尽力给娘娘调养身子,就是为了这个,娘娘您怕是……怕是再也无法生育了!”   紫鹃和雪雁气的不行,很不得上去撕了乳娘的嘴巴,武曌听了,脑海里“轰隆”一声,不过并没有慌乱,反而看起来更镇定了,冷笑一声,说:“这样,就能避左右了么?”   乳娘求饶说:“娘娘,奴婢……”   她的话还没说完,武曌已经说:“带下去,虐待太子,诽谤皇室,令人看着办罢。”   乳娘吓得脸色苍白,险些就呀晕过去,那面儿有侍卫冲进来,立刻架起乳娘,乳娘大声呼救着,挣扎着,险些吓哭了小太子。   武曌不耐烦的挥手说:“堵住她的嘴,若是再叫,拔掉她的舌头,敲掉她的牙齿。”   乳娘吓得不敢大喊,一路失声就被拖了出去。   水溶在书房里,明日就是册封大典,因此早些回来,想要陪着武曌用晚膳,只是他一进门寝殿大门,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同,紫娟和雪雁全都站在外面儿,一个个死气沉沉的,桌上摆着两碗药,从中午开始,武曌就没有吃药了。   水溶一看,心里头咯噔一声,说:“皇后呢?”   紫娟说:“在……在内殿。”   她说着有些迟疑,那面儿雪雁又说:“还有……还有太医。”   水溶眯了眯眼睛,立刻大踏步走进后殿,他进入内殿的时候,正好看到太医从里面走出来,一见到水溶,立刻跪下叩头说:“皇上,下官该死,下官该死……” 第140章 疼爱朕   水溶见到太医,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太医说:“皇后娘娘知道……知道了身子的事儿。”   水溶一听,顿时感觉心里一沉,仿佛坠了一块大石头一般,太医见水溶挥了挥手,就赶紧站了起来,连忙退了出去。   水溶站在内殿门口,往里看了看,没看到武曌,又退了出来,招来紫鹃和雪雁,说:“那件事情,谁告诉皇后的?”   紫鹃和雪雁赶紧跪下来,说:“奴婢没用,是……是乳娘告诉皇后娘娘的!”   两个人赶紧把今日的事情说了一遍,水溶一听,顿时气怒不已,乳娘竟然这般对待太子,而且还把武曌身子不好的事儿,一并说了出来,显然是想要分散大家注意力。   水溶说:“乳娘现在何处?”   紫鹃说:“乳娘虐待皇嗣,侮辱皇室,娘娘已经令人将乳娘押下去,秉公办理了。”   水溶皱了皱眉,说:“去传话儿,这件事,等朕亲自处理。”   紫鹃立刻点头说:“是,奴婢这就去。”   水溶说罢了,这才抬步往里走去,进了内殿,对身后的宫女和太监摆了摆手,没让人跟进来。   内殿里有些昏暗,帘子都拉上了,榻上有人,武曌似乎躺在榻上,水溶走过去一看,武曌怀里还抱着小太子,小太子已经睡了,肉肉的小脸蛋儿,还吐着泡泡儿,睡得很是香甜。   武曌轻轻哄着小宝宝,支着手,侧着头,面朝着里面儿。   水溶怕打扰了儿子休息,便轻轻走过去,探头去看,刚要说些哄人的话儿,却见武曌眼睛竟然是红的,眼圈子似乎也是红的,不过淡淡的,光线又暗,看不很清晰。   水溶一见,顿时心里“咯噔”一声,不为别的,正因着武曌从没这样儿过,无论是什么,平日里都是风轻云淡,甚至是一脸戏谑的,仿佛把什么都不看在眼里,不管是旁人的冷嘲热讽,还是酸言酸语,亦或者是水溶的温柔情话,武曌都能一一化解,而且不在话下。   而如今,武曌眼珠子竟然有些红,里面满是血丝,仿佛哭过似的,水溶心里都猛地一砸,连忙伸手搂过武曌,将人扳过来。   武曌敛了敛自己的表情,低声说:“皇上回来了,今儿个如此早?”   水溶见她那表情,深吸了两口气,低下头来,亲吻着武曌的额心,说:“武儿,你若是难受,只管与朕说,朕全都听着。”   武曌笑了笑,只是笑容未达眼底,说:“皇上多虑了,明日就是册封大典,我今儿有些紧张,没什么胃口,困顿得很,就先歇下了。”   武曌说着,要卧下去,水溶当即一把抓住,说:“武儿。”   武曌连忙嘘了一声,说:“皇上,轻些儿,别吵醒了儿子。”   水溶压低了声音,说:“朕知道你心头不好受。”   武曌淡淡一笑,说:“这也没什么。”   她说着,想了想,又说:“皇上,不如等册封大典之后,选几个妃子罢。”   她这么一说,水溶当即就急了,说:“武儿!”   他声音有些大,险些吵醒了小太子,小太子吧唧了吧唧粉嘟嘟的嘴唇,吐了两个泡泡儿,还像模像样的蹙着眉,一副小大人儿的样子。   武曌连忙去哄,水溶压低声音说:“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武曌笑了笑,说:“皇上,您不用瞒着我,我知道自己的身子,太医也说了,怕是再不会有子嗣。”   水溶立刻说:“我们已经有儿子了。”   武曌说:“只是一个儿子,怕堵不住悠悠众口的,再者说了……”   小太子是早产儿,不知道能不能顺利长大,这年头孩子早夭是很正常的事儿,即便他贵为太子。   武曌没说出口,嗓子滚动了两下,她不可能说出口,毕竟这是自己的儿子。   武曌转口说:“再者说……纸包不住火,朝臣们始终会知道,我不会再为皇上生育,到时候,若皇上执意不选妃,恐怕……恐怕我还会被盖一个大帽子呢。”   武曌口气调笑,似乎不当一回事儿,只是她的话刚说完,“嘭!”一下就被水溶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武曌吃了一惊,水溶搂着她,抚摸着武曌的头发,似乎有些焦急,还有些暴躁,说:“朕不许,也不管!”   武曌听他那口气,顿时笑了,说:“皇上,您还是小孩子么?”   水溶不说话,武曌又说:“皇上,您难道……想要我变成千古罪人么?”   水溶仍然紧紧搂着武曌,说:“朕说了,朕不许,也不管。”   武曌真的被他逗笑了,水溶平日里都是个温润如玉的人,如今竟然不管不顾起来,那口气还混不吝似的。   水溶紧紧拥住武曌,低声说:“朕会爱护你,也会爱护咱们的儿子,武儿,你呢?”   武曌听着他的话,慢慢放软了身段儿,依偎在水溶怀里,笑着说:“皇上难道还想让我爱护您么?皇上需要我的爱护么?”   水溶说:“自然需要。”   水溶又说:“朕要你疼爱朕。”   武曌实在没忍住,说:“皇上,您这么说,也不觉着羞么?”   水溶说:“为何要觉着羞?这是朕的心里话儿,答应朕。”   武曌心里有些麻痒,靠在水溶怀里,又看着榻上的小宝宝,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水溶低下头来,亲吻着武曌的脸颊,说:“怎么,又哭了?”   武曌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说:“不曾哭过。”   水溶说:“还嘴硬?”   他说着,撩起武曌下巴,就吻了上去,武曌连忙挣扎了一下,推拒着水溶胸口,水溶却抓住她的腕子,说:“乖,朕都忍了这么久了。”   武曌脸上有些不自然,说:“皇上,我已经不能……”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水溶一下子含住了嘴唇,鼻息里发出一声喟叹,再也说不出话来,水溶将人紧紧搂在怀里,两个人唇舌交缠,恨不得将武曌揉进自己怀里。   武曌被吻的险些窒息,气喘吁吁的,浑身无力,饧着眼睛,满眼水光。   水溶搂着她,声音沙哑的说:“你以为朕与你亲密,是为了子嗣么?”   武曌心里跳得厉害,还没缓过来,就听水溶那沙哑的声音又说:“那你也太看得起朕了。”   他说着,将武曌一推,猛地将人放倒在榻上,武曌连忙挣扎起来,推拒着说:“等一等,皇上……”   水溶见她脸颊殷红,笑着说:“嗯?武儿倒是怕羞了?”   武曌咬了咬嘴唇,说:“皇上,孩子还在呢。”   水溶侧头一看,小太子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睁着大眼睛,水灵灵的看着水溶和武曌,似乎觉得十分有意思,还笑出了小酒窝,一脸兴致盎然的模样。   水溶不由揉了揉额角,然后过去把小太子抱起来,小太子粘着武曌,被抱起来很不情愿,吭叽了好几声,不过只打雷不下雨,也没真的哭出来,就被水溶抱了出去,紫鹃和雪雁还在外面儿,赶紧抱着小太子去伺候了。   水溶“处理”完儿子,赶紧大踏步走回去,火急火燎的,只见武曌已经卷在被子里,似乎要睡了似的。   水溶还以为今儿个到嘴的肉又要跑了,无奈的走过去,给武曌拉紧锦被,亲了亲武曌的额头,说:“累了么,若是累了,早些歇息。”   只是这一瞬间,水溶却被武曌一把拉住,低头一看,武曌从锦被中伸出来的手,竟然白嫩嫩的,没有衣裳。   水溶一瞬间脑海中“轰隆——”一声,武曌蜷缩了一下,很快笑着说:“皇上不是要我疼爱您么?”   水溶感觉自已经忍无可忍,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自己心中的“怒火”,笑了一声,说:“这就来。”   小太子一定要找武曌,哭哭唧唧好一阵子,不过后来累了也就算了,自顾自睡着了,吐着泡泡还挺老实的。   武曌和水溶闹了一晚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感觉自己后半夜就没了意识,昏昏沉沉的,任由水溶摆弄自己。   第二天便是册封大典,武曌昏昏沉沉的睡着,感觉有人捏着自己鼻子,实在难受的紧,这才“嗯”了一声睁开眼睛,就看到水溶那俊美无俦的脸孔近在眼前。   武曌笑了一声,伸手去抚摸水溶的脸颊,一大早上的,水溶就被弄得火气很大,连忙捉住武曌的手,说:“小懒虫,起身罢,一会子册封大典就要开始了,今儿个衣裳繁琐,还要耽误功夫。”   武曌身子懒得厉害,水溶知道昨儿个难为她了,也是自己的过失,笑着亲了亲武曌的额头,说:“来,朕伏侍你梳洗更衣。”   武曌就靠坐在,险些又睡过去,水溶亲自给她梳洗,穿好衣裳,不过鉴于水溶的眼光不太好,化妆的手艺也不行,所以只好走到一边儿坐着,看着紫鹃雪雁给武曌忙叨儿。   等都弄好了,水溶这才扶着武曌,说:“武儿穿这身衣裳,衬得更好看了。”   武曌笑了笑,刚要谢过皇上夸赞,结果水溶就搂着武曌的腰,低声说:“嗯……不过昨儿个什么也不穿,才是最好看的。”   武曌一听,没想到水溶竟然还会说这样的情话儿了,水溶立刻说:“这可不是旁人教的,是朕……有感而发。”   武曌当即真是无奈了,想了想,对说水溶招了招手,水溶挨近一些,武曌就伏在他耳边,小声说:“皇上昨夜,也很是耐看。”   水溶听她这么一说,顿时一股火气就冲了上来,差点冲到脑袋顶去,不过此时时辰已经到了,那面儿武曌只管撩,水溶也不能做什么。   册封大典很快就开始了,因着冯家的事情,再加上之前武曌陪同去赈灾,不管是威严还是德行,全都积累了不少,这样一来,朝中很多人都一边倒儿,拥戴册封武曌为皇后。   今儿个是大典,不只是文武百官出席,连太后也都来了,怀里抱着自己的小孙子,那叫一个欢心,小包子不怎么老实,哼哼唧唧的,一会子笑,一会子又打雷不下雨的哭,一定要武曌抱抱。   不过武曌这会子可没空,要等册封之后才能去哄小包子。   武曌接过皇后金册和皇后印绶,恭敬有礼,说:“谢皇上。”   水溶亲自将武曌扶起来,拉着武曌的手,慢慢走上台矶,扶着武曌坐在旁边的凤坐上,然后自己才坐在龙椅上,文武百官立刻叩首,山呼起来。   武曌居高临下的看着殿上的百官,眯了眯眼睛,心中有万千波澜,然而此时却十分平静,这是自己应得的,当然,还不够……   水溶笑了笑,伸手拉住武曌的手,武曌抬起头来,看着水溶,水溶看着文武百官拜在地上,一副恭敬的模样,低声说:“武儿,这是朕送给你的,当然……还不够。”   武曌听了,心头一跳,敢情他们竟然方才都想到了一起去了,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水溶拉着武曌的手,这才说:“都平身罢。”   册封大典之后,也到了小太子的满月宴,因着小太子是早产儿,身体有些个弱,不小心着了凉,稍微病了一阵子,所以满月宴拖延了些日子,太后又心疼,怕是小太子出什么事儿,就干脆拖延到了百天,一起举办,办的隆重一些。   这日就是小太子的百天宴席,武曌特意给小太子打扮了一阵子,小太子本就可爱,穿着特别做的小衣裳,就更是可爱的没边儿。   水溶这些日子终于可以不用和冯清轩永宁郡主等等吃醋了,因着他的吃醋对象换了个人,自然是自己的儿子了。   小太子极为粘着武曌,自从武曌册封之后,就一直养在武曌身边儿,每次水溶得了空,想要和武曌亲密的时候,小太子不是哭了,就是尿了,要么就是饿了,总之总是捣乱。   自从武曌身子好一些,水溶和武曌亲近的日子,屈指可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今儿个水溶特意来了一趟寝宫,准备带着武曌一起过去,免得有人又要借题发挥的酸皇后失宠等等。   水溶走进来,正好紫鹃和雪雁伺候着小太子,水溶琢磨着,好像时辰还早,就打算趁着时候与武曌再亲近一番。   水溶坐下来,见武曌这些日子面色调养得很好,面如桃花一般,清雅之中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妩媚,越看越是欢心,将人搂在怀中,说:“宴席时辰还早,不如……”   他说着,低下头来,含住武曌的嘴唇,武曌十分顺从,刚要抬手搂住水溶脖颈,结果突然“唔!”了一声,嗓子滚动,赶紧一把将水溶推开,猛地就跑了出去。   弄得水溶一脸的懵,说:“武儿?怎么的?吃坏了东西么?” 第141章 “贴心”   水溶还不知怎么回事儿,武曌已经跑了出去,脸色有些难看,外面的宫女太监赶紧一阵惊呼,纷纷说着:“娘娘!您怎么了?快叫太医!叫太医啊!”   武曌突然觉得反胃难受,冲出去,太监宫女们伺候着,不过吐也没吐出来什么,毕竟早上起来她就有些不舒服了,根本没有吃多少东西,这会子自然吐不出来。   水溶赶紧跟着走出去,伸手搂住武曌,轻轻给她拍背,又令人端来温水,给武曌漱口,关心的说:“怎么样?不舒服?快叫太医来看看。”   武曌摇了摇头,说:“没事儿,孩子的百日宴就要开始了,皇上,一起过去罢,只是早上吃的有些不舒服,到底不是什么大事儿,若为了这个耽误了百日宴,恐怕又有人要说三道四了。”   水溶十分心疼她,摸了摸武曌的额头,觉得不是发热,这才稍微放心下来,说:“走罢,可以么?朕扶着你。”   武曌笑了笑,说:“真没事儿,如今已经不难受了。”   水溶并着武曌从内殿走出来,紫鹃和雪雁已经抱着小太子了,武曌亲自接过小太子,搂在怀里,水溶笑着说:“来,小心些儿。”   今日是小太子的百日宴,小太子一出生,皇上就封了太子,虽然很多人不服气,但是这个当口,风口浪尖儿的,冯家这样的根基,都要毁于一旦了,更别说是其他人了,如今人人自危,怎么可能出言顶撞呢?   再者说了,很多人都觉得小太子是早产儿,终究抗不过多少,为了这事儿和皇上执拗,也不是明智的事儿。   武曌理解这样的情绪,想当年她称女皇的时候,也有很多人不服气,还有很多人想要把她推下台,不过当时那些大臣们也在衡量,到底值不值得这么做,若是没把握,也不值得这么做,那样得不偿失。   武曌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的将儿子带大,完全不需要和那些臣子较劲儿。   水溶扶着武曌,武曌怀里抱着小太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款款而来,众人连忙跪地山呼。   小太子一脸好奇,睁着大眼睛,圆溜溜的大眼睛,长长的眼睫,眼睛里好像能装下璀璨的繁星,这边瞧瞧,那面儿看看,一点子也不会怯场,反而十分大气坦然的模样儿。   水溶笑着碰了碰小太子的脸颊,被武曌赶紧拨开了,说:“皇上,您老杵儿子的脸,会流口水的。”   水溶“狡辩”的说:“没有,朕只是偶尔摸一下。”   武曌十分无奈,水溶最大的爱好就是杵小太子的脸颊,粉粉白白的,好像小面团儿一样,自然了,摸起来也软绵绵,还特别有弹力,那种感觉的确挺好的,但是也不能老这么杵啊。   武曌突然感觉,自己生了儿子之后,水溶竟然也跟着儿子一起撒娇了。   两个人往前走,走进了宴厅,武曌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声说:“皇上,那乳娘如今何在?”   那日里水溶告诉紫鹃和雪雁,乳娘留下来,他亲自处理,这事儿之后,紫鹃和雪雁也不知道乳娘在哪里,被怎么处理了,武曌一直养身子,也不知道情况,没人朝她来禀报。   水溶突听她说起这个,脸色有一瞬间僵硬,随即伸手搂住武曌的腰,也低声说:“武儿你放心,你不忍心看的,不忍心做的,都由朕来代劳。”   武曌一听,随即就笑了起来,一来是笑水溶的“贴心”,水溶这么说,那乳娘怕已经没什么好收场了。   二来……笑的则是在水溶眼中,自己是个不忍心看,不忍心做的人,也不知水溶怎么看的,倒是把自己看的如此善良了。   武曌笑了笑,也没觉得怎么不好,就说:“那要多谢皇上了。”   水溶没有再说话,搂着武曌,走进宴厅,扶着武曌先坐了下来,这时候只有武曌抱着小太子坐着,其他人全都站着,包括皇上在内。   水溶说了一些开场词,很快就让众人落座,大臣们还有一干宾客,这才纷纷落座。   今儿个宴席十分热闹,不只是朝中得力的大臣们会过来参加,还有各路王爷公侯,也全都携带女眷过来参加。   像是永宁郡主、若然等等,也全都来了。   自然了,这个宴席,对于水溶来说,也是个吃味儿的宴席,毕竟很多熟人都过来恭喜武曌,还要攀谈一阵子。   众人开席之后,老太后才姗姗来迟,很多人还以为太后这举动是不喜欢自己的儿媳妇和孙子,哪成想太后来了之后,对武曌嘘寒问暖的,还亲自拿出一件小衣裳来,说是自己亲手做的,虽然做的不好,但是也是一份心意。   在场众人都有些受惊了,不知武曌到底什么好,竟然让皇上如此深情,让太后如此爱见。   酒宴很快就开始了,太后抱着小太子爱不释手,都不分给武曌抱一会子,水溶就笑着说:“你就依了母亲罢,让母亲过过瘾,正好儿了,你早上没吃多少,这会子吃一些。”   武曌点了点头,看了看桌上的菜色,虽然想吃,但是闻着那味儿,又觉得有些油腻,心想着定然是这些日子将养的,净吃一些营养且清淡的吃食,突然吃起这么油腻的,竟不是很适应了。   武曌捡了一些清淡的吃了吃,吃起清淡的,倒是还好,也觉得稍微有些食欲了,武曌便放下心来,总觉得自己这些日子,将养的好是娇气,总这样儿,也不是个事儿。   水溶见她吃下了,便特意给她夹了些儿,又端起酒杯来,递给武曌,笑着说:“武儿,来饮一杯?”   武曌见水溶今儿个欢心,就接过酒杯,笑着说:“敬皇上。”   水溶笑着说:“不,是敬武儿,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武曌笑了笑,说:“这不正是我的分内事儿么?皇上何必这般?”   她说着,端起酒杯,很豪爽的直接一饮而尽,不过她刚喝进去,顿时纠结了,这酒和平日里的滋味儿不一样,又苦又辣的,还有一种发涩的感觉,席卷着舌头,舌头都要断了似的。   水溶见她蹙眉,连忙说:“怎么了?”   武曌赶紧将酒杯推开,使劲咽下去,说:“这酒……味道真是特别。”   水溶纳罕的说:“特别?这不就是甜酒?朕知道你不能喝太多,特意叫人弄了没什么劲儿的甜酒来。”   武曌端起杯子闻了闻,甜酒?这么苦这么辣?水溶有些奇怪,就着武曌的杯子,将底儿的酒水倒进口中试了试,并没有什么奇怪,就是那种甜而醇的感觉。   水溶见她这般,心里实在担心,就说:“朕还是扶你回去歇息罢。”   武曌笑了笑,说:“皇上,这万万不可,您想想看,在场的文武百官里面儿,有多少是凑热闹的,有多少是看热闹的,又有多少是真心来祝贺的?今儿个我也算是半个主人了,若是这么离开了,旁人定然当我没有规矩,又要给人机会说三道四,到时候惹来不必要的口舌。”   水溶抚摸着武曌的脸颊,笑着说:“武儿为何想的总是这么长远?好歹对朕撒撒娇。”   武曌笑着说:“皇上想看撒娇?只怕皇上到时候会觉着肉麻。”   他们说话儿间,就有人走了过来,是个中年妇人,按照品阶大妆,一看就是贵家夫人,水溶是认识的,便低声对武曌说:“是若兰的母亲。”   武曌一听便明白了,原来是卫家夫人。   卫若兰的母亲是家中的主母,自然就是卫若兰和若然的嫡母了,大家闺秀,名门之后,地位十分高,今儿个武曌还是头一次见。   卫家夫人走过来,笑眯眯的,端着酒杯,给水溶和武曌请安,随即笑着说:“皇上,皇后娘娘,今儿个大喜呀!”   她说着,就举起酒杯来,敬水溶和武曌。   昔日里水溶和卫若兰是发小,从小时候便认识,后来水溶搬出皇宫,住进了北府之中,和卫若兰的走动就更多了,卫家也一直靠拢北府,因此水溶对卫家的事儿,知道的差不离。   卫若兰的母亲没什么大本事儿,平日里相夫教子的,卫若兰有点子小怕他的母亲,倒不是他母亲有多威严,而是因着卫家夫人很能唠叨。   卫家夫人给武曌敬酒,水溶就笑着说:“这一杯,还是朕来代饮,皇后今儿个身子不舒服。”   卫家夫人干笑说:“是是是。”   等敬了酒,卫家夫人就转过身来,准备走了,看到了那头里的卫若兰,便小声说:“儿啊,那皇后娘娘,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成见,不过一杯甜酒,还要叫皇上代饮?是看不起为娘,还是怎么的?”   卫若兰无奈的一笑,说:“您想的也太多了,别这么多顾虑,纯粹是皇后娘娘身子不好,比较虚弱,您也知道的,皇上多爱惜皇后娘娘,生怕不好了一点子,行了娘。”   卫家夫人这才觉得稍微心宽一些,只不过方才武曌没有喝她的酒,所以卫家夫人觉得面子上过不去,让人瞧了笑话,正好儿了,有人迎面走过来,撞了个正着,卫家夫人顿时脸色一变,就想用对方出气。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他们卫家的人,就是若然了。   若然是通房生的,在家里虽然是个主子,但是大家都知道夫人不爱见,所以过得还不如个下人,卫家夫人得了空就去羞辱若然,如今若然却被“封了公主”,今非昔比了,成天的进宫面圣,还陪在皇后娘娘身边儿,卫家夫人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卫家夫人见到若然,便冷笑一声,说:“什么样的野丫头都能进宫了,如今这宫里头,还真是没规矩?”   若然看到卫家夫人,十分能忍,款款给卫家夫人请安,说:“母亲。”   卫家夫人冷笑说:“不敢当不敢当,您可是个没封号的公主,谁敢当你母亲呦?也不撒泡尿瞧瞧自己,到底什么样儿,天天滋着别人,妄图混进宫里享清福,越来越没规矩了!”   那面儿卫家夫人“教训”若然,水溶是看见了,之前因着要撮合若然和冯清轩的事儿,所以水溶封了若然做公主,给自己做女儿,这下子好了,也可以断绝武曌想要把若然塞进后宫的想法。   如今见到有人明摆着欺负自己“女儿”,一来水溶是护犊子的,二来则是因着卫家夫人这么说,反倒打了水溶的脸。   水溶当下冷着脸子,就要站起来,武曌赶忙伸手按住水溶,笑着说:“皇上做什么去?用得皇上强出头?您看看,有人自会代劳。”   水溶一看,果然有人走了过去,竟然就是冯清轩。   冯清轩走过去,笑着给卫家夫人请安,仿佛是个笑面虎儿一样,还不着痕迹的将若然挡在身后,说:“卫夫人所言差异宫里头的规矩,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也不是旁人定的,如今若然公主既然贵为公主,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卫夫人见到公主应当先请安,是为国法,然后才行家规,这便成了体统。怎么卫夫人还没请安,就开始说起旁的,若让人听了,还当是卫家不懂规矩呢。”   卫家夫人一听,当即就怒了,说:“你算什么东西?冯家倒台也就是这两三天儿的事了,冯大人,您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个东西?不过是个拍马屁的走狗。”   卫家夫人嘴巴很损,说的很难听,旁边好些人都看到了,其实心中也明白,一来是因着卫家夫人和冯家的确有些过节,都是老辈儿的事了,一直不怎么好。   二来也是大家都知道,冯家马上就要倒台了,虽然冯清轩是皇后娘娘跟前的红人,但是冯家倒台,他不会受牵连么?恐怕也没几天好得意了。   如今冯家的事儿,让好些人自危,不止如此,朝堂上还有些人心惶惶,毕竟皇上刚刚上位多久?先搞掉了贾家和王家,现在又要整治冯家,这么大仗势,朝臣能不害怕自己就是下一个么?   武曌看到这光景,一笑,对水溶悄悄说:“皇上,这回要看您的了?”   水溶挑了挑眉,随即站了起来,说:“诸位爱卿。”   他这么一说,众人连忙全都噤了声看过去,水溶举起酒杯,笑着说:“如今天下太平,朕又喜得太子,大赦天下是免不得的,令还有一件喜事儿,想要告知各位……”   他说着,看了一眼冯清轩,又看了一眼低垂着眼帘的若然,笑着说:“冯清轩忠心耿耿,日前又识破罗水国的野心,大义灭亲,屡立奇功,朕决定……着冯清轩为护军统领,令赐婚冯清轩,将若然许配给冯卿。”   水溶的话音一落,顿时全场哗然,提拔、指婚,两个殊荣顿时从天而降,而且落在了冯家的脑袋上,刚才所有大臣还在惶恐,恐怕冯家就要倒台,很快会被扳倒,如今冯家却突然杀出了一个护军统领。   护军统领乃是从二品的官阶,冯清轩可谓是从一个兰翎侍卫,步步高升,简直就是平步青云,如今还要赐婚公主,更是莫大的殊荣。   众人面面相觑,卫家夫人的脸色顿时就变成了土黄的模样儿,气的胸口起伏,但是也不敢说什么。 第142章 拉后腿   皇上指婚冯清轩和若然公主,宴席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有震惊的,有纳罕的,也有恍然大悟的。   原来皇上根本不想扳倒冯家,扳倒一个冯家能有什么好处?还不如为君所用,留下来冯家,但是却偷梁换柱,换走了宗主,培养一个可信的心腹,挑起冯家的大梁。   要知道一个家族的振兴是很困难的,水溶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培养一个庞大的家族支持自己,所以偷换掉冯家的宗主,这办法自然是绝妙的,让朝臣们都知道,皇上并非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冯唐那样儿的做法,冯家都没有被牵累,也让大臣们都知道,皇上是个奖罚分明的人。   因此这次冯清轩升职,简直是水溶一石二鸟的计策。   冯清轩立刻跪下来谢恩,说:“谢陛下恩典,谢皇后娘娘恩典。”   他这话又讨好了武曌,毕竟他知道,自己能有今儿个地位,多半是武曌的举荐,然后才是自己的才华,若没有武曌的举荐,就算冯清轩再有才华,也无法在短短时间之内,就平步青云,步步高升了。   朝臣们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方才还人心惶惶,此时就突然放松下来,一个个脸色也变得好了,这会子终于可以敞开来吃酒吃宴了。   但有一人却非常的不欢心,那自然是卫家夫人了,若然是他们家通房的孩子,一个上不得台面儿的野种罢了,如今却飞上了枝头,皇上将若然指婚给了冯家,冯家非但没有倒台,而且竟然还出了一个能个儿人,冯清轩同样是被卫家夫人看不起的庶子。   不止如此,冯清轩还因为有功,高升了从二品的护军统领!   抓罗水国使臣和冯唐那次,分明也有卫若兰在,卫家夫人顿时就不服气了,一个护军统领,一个护军参领,听名字就知道哪个厉害,统领是从二品,参领是三品,这下子冯清轩就压过了卫若兰。   卫家夫人似乎有些不服气,偷偷抓住卫若兰,说:“儿啊,你跟着皇上那么久了,才混了一个参领,你怎么想的?皇上怎么想的?那冯家的庶子,没跟着皇上多久,巴结两句,竟然成了护军统领?那日里你不是也带兵了么?怎么不给你升官儿?”   卫若兰无奈的说:“母亲,这有什么?朝廷上还天天有人升官儿呢,我这样子不也挺好?”   卫若兰不怎么挣这些,卫家夫人气的不行,立刻拉住卫若兰说:“过来,你跟我来。”   卫若兰不知她拉着自己干什么去,却见他们竟然走到了皇上和皇后娘娘面前,吓得卫若兰直给自己母亲打眼色,只是卫家夫人根本不看。   卫家夫人堆起千百叠的笑容,说:“皇上,皇后娘娘。”   武曌笑了笑,说:“怎么?卫夫人又来敬酒了?”   卫家夫人脸色有些僵硬,想他们卫家也是公侯之后,卫若兰乃是公孙公子,而林家不过是个探花之后,已经不能世袭了,如今林家的女儿却骑在他们卫家头上,卫家夫人如何能甘心?   而且在卫家夫人心里头,他们卫家可是皇上登基的功臣,如今却没有高升,实在说不过去。   卫家夫人笑眯眯的对水溶说:“皇上,您看看,我这儿啊,平日里就是这般呆头呆脑的,也什么都不知道挣,这……这……前些日子,若兰为了罗水国的事儿,担惊受怕的,还受了一些子小伤,皇上,这……这……您都提拔了冯家的人,怎么倒是忘了若兰呢?不如也提拔提拔,好让若兰更加尽心的为皇上尽忠啊!”   武曌突然掩嘴一笑,似乎听了什么好顽的,便说:“卫夫人,难道您的意思是……若是不提拔若兰,往后若兰便不给皇上尽忠了?”   “这……这……”   卫家夫人吓得说不出话来,其实她就是这么个意思。   卫若兰赶紧摆手,说:“不不不,若兰没这意思。”   水溶笑了笑,打圆场说:“若兰的确有功劳,只是朕一时还没想好奖赏若兰什么。”   赐婚和提拔冯清轩的事儿,是要当着众人面,在这种喜庆的场合下说出来的,这样一来,很顺理成章,而且安抚众人,就算有人不服气冯清轩,也要拿到明日的朝议上再说,所以武曌令水溶今儿个提出来,借着小太子的百日宴。   而对于卫若兰,其实水溶和武曌都有一个不约而同的想法,那就是——领侍卫内大臣。   正一品的武官,负责皇上的安危,皇城的安危,可以说是皇上最心腹的人。   之前在兵变的时候,领侍卫内大臣就协同了王家的人一起,后来因为“迷途知返”,所以一直保留了下来,但是这种人是不能长久的,水溶为了安抚人心,所以一直没有拿掉领侍卫内大臣,如今也觉得是时候了,打算不日在朝议上,直接拿出来提拔。   只是没成想,卫家夫人这么不识大体,没有远见,眼光子也浅薄的厉害,竟然自己过来讨赏。   水溶与卫若兰毕竟是发小,水溶更亲近谁,那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儿么,卫家夫人却这点子都看不透,还跑过来找晦气。   卫若兰说:“皇上,真的不用奖赏。”   卫若兰说完,还被卫家夫人瞪了一眼。   武曌笑了笑,似乎想起什么,说:“这样子罢!皇上不如……就奖赏若兰休沐?自从给皇上登基以来,若兰可就没有休沐过,什么事儿都是若兰亲自来做,皇上若是把若兰累坏了如何是好?且若兰方才成婚,也没有个闲歇。皇上,您看如何呢?”   水溶也笑了笑,说:“正是,朕都有太子了,若兰你面儿却没有个动静儿,什么时候才能让朕听到喜讯呢?”   卫若兰被他们一说,还真不好意思,尴尬的笑了笑,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嘿嘿笑着说:“这……这还是顺其自然罢。”   卫家夫人一听,休沐?这是要罢官么?   卫家夫人心里千回百转的,恐怕是皇上要罢免了卫若兰,把卫若兰手上的实权卸下来,所以才会提出休沐的。   卫家夫人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儿,当即眼珠子狂转,就说:“这……这……对了皇上,若兰的媳妇嫁进我们卫家已经有些时日了,如今却还没有个动静,大家心里头都很着急,如今正好皇上说到了这儿,那……那小妇人想请皇上……皇上再给若兰指一门亲事儿,皇上您也知道的,我们卫家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如今正等着开枝散叶呢。”   水溶说:“哦?不知卫夫人看上了谁家千金?”   他这么一说,卫若兰当时就着急了,连连给水溶打眼色,不过水溶没看他,卫若兰就给武曌打眼色,使劲的瞅着武曌,对武曌挤眉弄眼的。   水溶这会子是看见了,心里顿时醋溜溜儿的,卫若兰活宝一样儿,武曌还低笑,搞得两个人仿佛心有灵犀似的。   水溶当即在案子下面握住了武曌的手,用手指轻轻剐蹭她的手心儿,武曌怕痒,当即憋得满面殷红,想要把手抽出来也抽不动。   武曌和水溶搞着小动作,那面儿卫若兰早就见怪不怪了,可这时候都这当口儿了,卫若兰又被秀了一脸恩爱,真是急死了。   就听卫家夫人笑着说:“前些日子,领侍卫内大臣的千金到府上做客,小妇人瞧了几眼,当真是秀外慧中,冰雪聪明,我家兰儿也十分爱见。”   卫若兰听到这里,睁大了眼睛,领侍卫内大臣的千金?   这不是害自己么?   卫若兰虽然平日里有些不着调的模样儿,但是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如今领侍卫内大臣都要被架空了,母亲让自己娶他女儿,这不是将来要连坐的意思么?   再者卫若兰心中只爱见史湘云一个,怎么可能娶别的千金小姐?   卫若兰偷看了一眼水溶的脸色,发现皇上脸色不妙,就连忙说:“母亲,这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   卫家夫人还想要再说什么,武曌已经突然“哎呀”了一声,水溶连忙扶着她,焦急的说:“武儿,怎么了?”   武曌揉着自己太阳穴,说:“没什么,妾只是突然头晕。”   水溶一看武曌那娇娆的劲儿,就知道武曌肯定是装的,已经看不下去卫家夫人犯傻了,所以用这个办法化解一下尴尬,水溶立刻跟着作戏,卫若兰也是聪明主儿,当即把话题岔开,拉着他母亲就走了。   武曌娇柔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那面儿等卫家夫人走了,这才放下手来,水溶笑着说:“武儿装病,那真是酥到朕心里头去了。”   武曌靠着水溶,笑着说:“原来皇上爱见这样儿的?”   水溶笑着说:“武儿什么样儿,朕都爱见。”   武曌饧着眼睛看他,说:“当真?”   水溶说:“自然当真。”   武曌没有再说这个,岔开话题说:“没想到卫若兰的母亲,这般不做劲儿,明摆着给自己儿子拉后腿呢。”   水溶叹口气,点头说:“那卫夫人就是这个模样,贪心不足蛇吞象,若是朕今儿个真的把内大臣的女儿赐婚给她儿子,指不定往后她又如何哭丧呢。”   虽然水溶也看不上卫若兰的母亲,但是卫若兰还是好的。   那面儿冯清轩带着若然也过来请安敬酒了,水溶看着这俩人,心里就醋的慌,毕竟冯清轩“油嘴滑舌”,十分会讨好人,而若然呢,态度卑微又善解人意,武曌爱见和她说话。   水溶真的很想早日让那两个人成婚,眼不见心不烦,这样自己就能独揽他家武儿的宠爱了。   水溶想着,突然觉得自己也是心酸,起初是四儿,然后是鹦鹉儿,平时还有小六儿,如今不说要解决的冯清轩和若然,那面儿还蹦出了一个小太子,水溶就算对付四儿鹦鹉儿小六儿,那也没办法对付自己儿子啊,若是敢动小太子一根汗毛,估计武曌都不答应的。   水溶在一边儿陪着,武曌和冯清轩若然说话,难免喝了几杯酒,起初觉得又苦又辣,不过后来好了一些,稍微能尝出一些个甜味儿了。   坐月子期间,武曌被管的很严,什么也不能做,基本天天躺着在床上,如今能喝酒,自然多喝了几杯。   水溶一个没留神,武曌就已经醉了,也是她酒量太浅了,水溶担心武曌身子,况且她早上还难受,自然更是放心不下。   武曌醉的脸颊殷红,有些不胜姿态,水溶可不想让旁人看到武曌这模样,便伸手搂着武曌,说:“走罢武儿,朕带你回去休息。”   武曌“嗯?”了一声,有些个醉的不行,身子也软绵绵的倚着水溶,还朝水溶嫣然一笑,笑的水溶感觉头顶发麻,就想起了今儿早上没做完的事儿,心里有些蠢蠢欲动。   水溶扶着武曌,去和太后说了一声儿,太后笑着说:“去罢去罢,正好,小孙儿也困了,带回去歇息罢,别累着。”   紫鹃和雪雁就抱着小太子,跟着水溶和武曌往寝宫去了,那面儿进了寝宫,水溶就把武曌轻轻放在榻上,然后对紫鹃和雪雁说:“你们出去罢,好生照顾太子。”   紫鹃和雪雁笑嘻嘻的说:“是,奴婢知道了。”   两个人便准备抱着太子出去,不打扰皇上的好事儿了,只是没成想,躺在榻上的武曌突然睁开眼睛,十分有威严的说:“站住!”   紫鹃和雪雁吓得“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太有威严了,明明自个儿没干坏事,但是膝盖弯它不听使唤,直接就跪了下去,特别的爽快。   水溶也吓了一个激灵,说:“武儿,怎么了?”   武曌从床上挣扎这起来,差点栽下来,吓得水溶手脚冰凉,水溶赶紧搂住她,武曌却把他直接推开,然后摇摇晃晃走过去,把紫鹃怀里的小太子抱了下来。   紫鹃松了口气,原来是要找小太子。   水溶也有些无奈,本要做些好事儿的,结果儿子又来捣乱。   小太子被母亲抱着,“咯咯”笑起来,大眼睛笑的跟个月牙儿似的,特别温暖,小脸蛋儿小的鼓鼓的,肉肉的,鼓鼓的,那叫一个可人怜儿。   武曌抱着小太子,食指轻轻一挑,调戏着自家儿子,饧着眼睛笑,口中说着:“嗯?溶溶你的脸当真越来越嫩滑了,真可人怜儿。” 第143章 流口水   水溶看着武曌调戏儿子,而且还把儿子当成了自己,那叫一个懵,自己也不至于这么娇小罢?   只是武曌醉的厉害,根本没注意这些,还调戏着儿子:“好细腻,当真怎么摸都不厌烦。”   那头里紫鹃和雪雁还在跪着,刚开始害怕,后来震惊,这会子“噗嗤”一声,实在没忍住,真的笑了出来,见皇上凉凉的扫着自己,赶紧埋头,装作没看见没听见似的。   那头里武曌醉的没有什么意识,直接将儿子放在榻上,然后自己就压了上去,水溶吓得心惊肉跳的,赶紧伸手拦住武曌。   儿子还“咯咯”笑,觉得好顽,一边笑一边流口水,武曌就嫌弃的说:“溶溶,你怎么还流口水?”   水溶揉了揉自己额角,将武曌的脸颊扳过来,说:“武儿,朕才是你的……的溶溶。”   紫鹃和雪雁还在呢,水溶说出来感觉当真有点子羞耻,十分不好意思,紫鹃和雪雁两个人全身笑的打飐儿,一直憋着,不敢笑出声儿来,但是皇后娘娘喝醉之后,真是太令人惊喜了。   武曌不管,认定了自己儿子是溶溶,还凑过去,微微嘟起嘴唇,就要去亲儿子的小嘴巴。   水溶赶紧伸手拦住,武曌柔软的嘴唇落在他的手心里,那感觉真是温暖柔情,酥麻到了水溶的心坎里……   前提是,儿子别流口水……   这会子水溶拦着武曌的亲吻,武曌的亲吻是落在了水溶的手心儿里,可是水溶的手背好像贴到了儿子的口水,感觉凉丝丝还黏糊糊的,顿时更是无奈,什么旖旎都灰飞烟灭了。   水溶赶紧把手抽回来,然后拦住武曌,说:“乖武儿,咱们歇会子,别闹了,你看他还流口水呢。”   武曌蹙着眉,很嫌弃的说:“是啊,溶溶总是流口水。”   “噗嗤……”   紫鹃和雪雁真的受不了了,笑的感觉自己肚子都疼了,不需要抬头,都知道皇上肯定凉飕飕的看着她们,因为那股视线真是要人命。   紫鹃和雪雁顶不住压力,赶紧说:“奴婢……奴婢先告退了。”   “等等。”   这回是水溶发话了,水溶淡淡的说:“把太子抱出去。”   紫鹃和雪雁赶紧说:“是是是。”   两个丫头赶紧把小太子抱起来,武曌还过来抢,水溶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赶紧拦住武曌,将人一把打横抱起来,武曌“啊”的轻呼了一声,不过水溶抱得紧,而且非常强势,直接把人放在榻上,还伸手压在武曌耳侧,将人圈在怀里,不让武曌起来。   武曌挣扎无果,小溶溶就这样被丫头们带走了,丫头们赶紧把殿门关上,免得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武曌想要起身,水溶就不让她起来,捏住武曌下巴,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浓的磁性,说:“武儿,朕吃味儿了,怎么办?”   武曌睁着眼睛,双眼迷离,慢慢伸起手来,搂住了水溶的肩背,水溶见她这么主动,自然欢心,连忙压下来含住武曌的嘴唇。   武曌顺从的厉害,还主动去拽水溶的腰带,“哗啦”一声,急躁的将水溶的衣裳直接扯开,水溶“呵呵”一笑,说:“武儿,这么着急?”   水溶对自己的身材是相当自信的,毕竟他从小习武,而且从未荒废过,平日里作息也非常有规律,而且生怕自己失宠,自然要好生注意,除了自己的脸子,最重要的自然是身材了,不然怎么吸引他家武儿?   水溶的龙袍被武曌急躁的扯开,这一扯开,当真是风光无限,只是武曌呆呆的看了一会子,没什么动作,反而嗓子滚动了起来,眼神有些奇怪。   就在水溶还自信着,武曌突然“唔!”了一声,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脸色顿时就变了,水溶还不知怎么回事,只听武曌“哇”的一声,直接吐了出来。   水溶一下子都懵了,自己这身材,不说绝妙的,也不至于让武儿吐出来罢?   武曌吐了,弄了一床不说,水溶也是狼狈,衣裳上都是,胸口也是,不过管不得这么多,赶紧将脏了的床单子一扯,扔下地去,然后将武曌扶着,不让她乱动,说:“怎么了?是不是方才喝多了?”   武曌难受的厉害,水溶赶紧叫来丫头,让她们去端醒酒汤来,又手忙脚乱的自己换衣裳,让丫头把床单收拾走,换了新的来,这样一通折腾下来,醒酒汤也来了。   水溶赶紧接过醒酒汤,说:“武儿?武儿,来把醒酒汤喝了。”   只是武曌这会子竟然睡着了,歪在旁边美人榻上,睡得还挺香,听见水溶的话,蹙了蹙眉,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似乎不想让人打扰她休息。   水溶当即无奈极了,只好把醒酒汤放在一面儿,等丫头们都收拾完了,就说:“行了,下去罢。”   武曌睡得很香,水溶将她从美人榻上抱起来,放回收拾好的床榻上,无奈的刮了一下武曌的鼻梁,自个儿也上了床,伸手搂住武曌,盖好锦被,就这样睡了过去。   第二天有朝议,水溶需要早起,很快就起身离开了,因着武曌昨夜折腾,而且还吐了,所以水溶没让人把武曌吵醒,随她睡到什么时候,若是自己朝议下了,立刻就会过来。   武曌迷迷糊糊起身,感觉一觉睡得挺好,只是胸口有些憋得慌,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宿醉的缘故。   武曌起了身,早朝还没下,就梳洗更衣之后,带着丫头们,抱着小太子,去花园子里走一走。   丫头们把昨日里武曌将小太子认成了皇上的事儿,说了一遍,武曌顿时有些头疼,为何自己每次宿醉,都要惹一连串儿的事儿,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吐在水溶身上了,幸而水溶不计较什么。   武曌抱着小太子,慢慢地在花园里散步,那面儿就听到几个宫女太监围在一起,低声的交谈着。   “听说了么?皇后娘娘再不能生育了!”   “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皇上就要纳妃了,这还能有假?”   “不能生育?不是刚刚册封的皇后么,这可是大不孝啊!”   “是啊,谁知道呢,我听说啊……就连小太子也不是皇后娘娘亲生的,不知从哪里抱来的。”   紫鹃和雪雁听到那些宫女太监嚼舌头根子,顿时就火了,看了一眼武曌,武曌什么话也没说,但是脸色冷冷的,紫鹃便大步走过去,喝道:“做什么呢?”   宫女太监们吃了一惊,吓得都是面无人色,回头一看,竟然还看到了皇后娘娘,更是吓得不行,“噗通”一声齐刷刷跪下来,磕头说:“娘娘!娘娘饶命啊!娘娘饶命啊!”   武曌抱着小太子走过去,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个宫女太监,凉凉的说:“来人,打嘴。”   宫女太监们吓得脸无人色,但是又不敢反驳,生怕一求饶就被拉出去杖毙,赶紧跪着谢恩。   很快几个宫女太监就被人过来行刑打嘴,一时间花园里都是噼里啪啦的掌嘴声。   武曌就站在一面看着,眼神凉凉的,说:“本宫不管你们今日说了什么,但是你们要记着,本宫……就是皇后,是你们的主子,背后里议论主子,就该知道自己的下场。往后里,本宫说的对的,你们要听着,本宫说的不对的,你们要忍着。”   那些宫女太监吓坏了,但是武曌竟然没有杖毙他们,只是打嘴,竟然讨了一个活头,一个个赶紧感恩戴德。   其实他们不知道,武曌要杀了他们,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但是这悠悠众口,如何堵得住?反而被人说是做贼心虚,不如大度一些,让别人看着这些人挂彩带伤,还能有个教训。   武曌没成想自己这事儿,头天自己知道,后天就被传出去了,她抱着小太子回了寝宫,想了想,说:“雪雁,你去给本宫打听打听,这谣言,是从哪里传来的?”   雪雁立刻说:“是,娘娘放心罢。”   雪雁很快去了,武曌又说:“紫鹃,你去把太医请来。”   紫鹃有些纳罕,不过还是立刻出了寝宫,去请太医过来。   武曌坐在寝宫里,怀里抱着小太子,逗弄了一会子,也没见着多生气的模样,很快太医便来了。   太医赶紧跪下来给武曌请安,说:“不知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可是身体不爽利了?”   武曌笑了笑,说:“不,没什么不爽利的,你的药很好,本宫这些日子将养的也不错。”   太医连忙赔笑说:“真是,皇后娘娘再将养个把月,恐怕就大好了!”   武曌一笑,说:“大好?太医心里也清楚,本宫是染了什么病,如何能大好?”   太医颤巍巍的赔笑,生怕武曌一生气,自己脑袋搬家,武曌却话音柔和的说:“本宫这个月还没有来月事,档子上也没有记录,太医,您明白……本宫的意思么?”   太医吃惊的抬起头来,说:“这……皇后娘娘,您……您的意思是?”   武曌一笑,说:“太医这般精明,怎么会不明白呢?本宫两个月都没来月事,难道不是……?”   水溶那面儿也听说了有些流言蜚语,不过武曌只是打嘴就放过了,水溶心里头难免生气,这事儿关乎到武曌的后位安稳,自然不能这么了事儿。   水溶又怕武曌心里头难过,就赶忙从书房赶了过来,他进入寝宫的时候,正好看见太医从里面出来,说:“可是皇后又得了什么病?”   太医一看到水溶,吓得面色惨白,颤巍巍的说:“不……不是,那……那个……只是例行问诊……对对对,问诊……”   水溶何等精明,能看不出来太医的惊慌,当即冷笑一声,说:“例行问诊?前些日子,不是才来过?怕是太医贵人多忘事罢?”   太医吓得“咕咚”就跪了下来,磕头说:“皇上……皇上饶命啊!”   水溶说:“到底什么事,可是皇后的病情不好了?”   太医脸色惨白,涔涔的冒冷汗,说:“不……不是……只是……”   水溶冷冷的说:“到底不是什么?是什么?你若不肯说,朕现在就令人,拔了你的舌头。”   太医吓得连连磕头,说:“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只是……只是方才皇后娘娘叫老臣过来,询问……询问月事的事情,皇后娘娘身子虚弱,月事不调,两个……两个月还未来月事,因此……因此想要……想要……”   太医吓得说不出话来,水溶挥了挥手,说:“既然不说,拖下去。”   “皇上!皇上啊!”   太医磕头说:“不是老臣不说,老臣是不敢说……若是老臣说了,就不是拔舌头的问题,恐怕是……恐怕是掉脑袋的问题,皇上饶命啊!饶命啊!”   水溶厌烦的厉害,眯着眼睛,说:“那你就不怕,朕要了你的脑袋?再要了你全家的脑袋?”   太医吓得瑟瑟发抖,声音打飐儿,说:“皇上饶命……饶命……皇后娘娘是想……想借着月事不调的事情,假……假意怀孕。”   水溶听着,眯了眯眼睛,没有立刻说话,太医则是跪在地上流冷汗,呼吸都屏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到“踏踏”的脚步声,武曌竟然这个当口从内殿走了出来,她站在内殿门口,说:“皇上,先让太医下去罢。”   水溶抬头看了一眼武曌,没有说话,点了点头,太医如蒙大赦,赶紧爬起来就告退了,连滚带爬的跑了。   武曌看着水溶,水溶也看着她,慢慢的,一步步走过来,武曌还以为水溶会大发雷霆,毕竟武曌是想要假装怀孕,然后堵住悠悠众口,这是最好的法子,到时候“谣言”不攻自破。   而武曌只需要以后装作身体虚弱,然后小产,也没有太大的损失。   水溶看着武曌,一步步走过来,仍然没有说话,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把抱住武曌,将人紧紧搂在怀里,武曌有些吃惊,低声说:“皇上,您不生气么,我做这样的事儿?”   水溶深吸了一口,轻轻抚摸着武曌的头发,说:“是朕委屈了你,这事儿该当朕来平息,却要你做这样的事儿,是朕委屈了你,怎么会怪你,难道你心中就好受么?”   武曌笑了一声,没有说话,慢慢抬起手来,也搂住了水溶的腰…… 第144章 假意怀孕   两个人站在内殿门口相拥,好一阵子,武曌笑着说:“皇上,这样站着,我腰有些发酸。”   水溶连忙扶着武曌,说:“好了,进去坐下来。”   两个人走进内殿,没让丫头们进来,水溶说:“武儿怎么想的,能对朕说说么?”   武曌笑了笑,说:“没什么好想的,不过是现在有人故意与我作对罢了,不能生育的事儿,我也是才知道的,那人却已经知道了,还这般散布出去,无非是看不过我好,皇上就算再怎么平息谣言,也没有这样的办法来得快,不是么?”   水溶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的,再怎么平息这件事情,也会有人津津乐道,就算是表面上没人敢说,背地里呢?还能堵得住别人的嘴巴么?   只有武曌再次怀孕,才能平息谣言,但是武曌已经不会再怀孕了,所以武曌才想出找到太医,假意怀孕的办法。   这种事情,后宫已经屡见不鲜了,很多人都会用一些药物,延迟月事,促成假怀孕,几个月之后找个借口,随便小产一下子,也就是了。   武曌并非是开了先河,也定然不是最后一个,而且武曌两个多月都没有月事了,都不需要再吃什么推延月事的药物,倒是方便极了。   水溶听着,由不得把武曌搂在怀里,轻轻抚摸她的鬓发,说:“难为你了,委屈你了。”   武曌不由一笑,说:“皇上,您怎么想的?假意有喜,难道不是欺君的大罪么?怎么还说委屈了我?难道……皇上不觉得,我是一个不真心的人么?顽弄权势,诡计多端……”   她的话还没说完,水溶已经抬手压在武曌嘴唇上,轻声说:“嘘——”   水溶等她噤了声,这才说:“朕就是爱见你,记住……你是朕的人,朕怎么宠你,都不过分。”   武曌轻笑出声,乖顺的依偎在水溶怀中,说:“听起来,好像很有理儿似的。”   水溶说:“自然,朕就是道理。”   武曌说:“那么……皇上如今该当和我商量商量,这事儿具体怎么装?”   水溶无奈的说:“武儿不已经想好了么?要怎么配合,你说,朕听。”   武曌笑了笑,从水溶怀里退出来,说:“皇上,这普天之下,您可是第一个,嫔妃假有喜,你还帮衬着的九五之尊呢。”   水溶一笑,说:“荣幸之至。”   武曌不跟他贫嘴了,就说:“如今想要假意有喜,必定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须得有些个见证才好,否则消息传不开,怎么能引导舆论?”   水溶点头说:“只是……最近没什么大事儿,也没有什么庆典。”   武曌说:“那皇上不防出宫走动走动,我陪同在身边儿,然后在有权威的大臣们前见证着,然后……”   武曌准备突然害喜晕倒,让太医过来诊治,太医配合说出皇后娘娘又有喜了,不怕消息传不出去。   水溶一听,顿时笑了起来,说:“晕倒?”   武曌笑着说:“是呢,这个我是拿手儿的。”   水溶无奈的刮了一下武曌的鼻梁,说:“倒成了你的长项了?”   水溶想了想,说:“那去哪里走动?谁才是如今朝中的权威?”   武曌笑着说:“自然不能去冯清轩那里,清轩如今高升,又被赐了婚事儿,正是风口浪尖儿,况且他年纪轻,没什么资历,就让他自个儿好生顽去。”   水溶点了点头,的确这样,再者说了,冯清轩和皇后亲近,这事儿谁都知道,冯清轩说皇后有喜了,谁信?哄谁呢?   武曌又说:“那自然当选王孙之后了。”   她一说,水溶顿时明白了,说:“卫家。”   武曌点了点头,的确是卫家。   卫若兰的父亲是王孙之后,卫若兰是王孙公子,他们一门狗屎贵族,如今贾家王家倒台,冯家这个外戚也彻底散了架,剩下最有发言权的就是卫家了。   两个人一拍即合,很快就敲定了,准备让水溶找个借口,亲自去卫家走一趟,坐坐客之类的。   正巧儿了,最近变天儿,卫若兰的父亲感染了风寒,只是小毛病,都没有缺席朝议,不过水溶却装作一副关切的模样,一定要去卫若兰家里走一趟。   卫若兰的父亲受宠若惊,赶紧开中门,跪地迎接,水溶的马车缓缓在门口停下来,太监放好脚踏子,打起车帘子。   很快水溶先从马车中下来,但是并没有离开,反而伸起手来,托着手掌,似乎在等什么人,就看到车厢里竟然还有人,是皇后娘娘在参乘。   武曌从车厢中款款走出来,水溶就伸手托住武曌的手掌,笑着说:“来,当心些儿。”   武曌十分依顺,慢慢走下来,说:“谢皇上。”   众人一看,都眼观鼻鼻观心,看起来皇后娘娘当真受宠,那些个什么皇后娘娘不能再怀孕的谣言,简直不攻自破,若是真有这样的事儿,皇后娘娘怎么可能还如此受宠,这天底下的男人,何况是皇上,怎么可能爱见一个不会再生孩子的女人呢?   水溶扶着武曌,卫家的人赶紧拜倒在地上,山呼万岁,水溶笑着说:“别多礼,朕是来探病的,快快请起罢。”   众人迎着水溶和武曌,进了卫家府门,其实水溶以前经常来这面儿玩耍,卫家夫人还想把自己的侄女嫁给水溶,只是水溶当时没这个心思,卫若兰的那个表妹年纪也不小了,因此就赶紧嫁了旁人。   这会子水溶做了皇帝,卫家夫人更是后悔了,没让侄女儿嫁给水溶。   他们一并子进去,卫家夫人的侄女儿也在,身边站着她的夫婿,不过夫婿是个惧内的,卫家夫人的侄女儿就瞥着水溶一直看,芳心暗许的模样,好几次都被武曌看见了。   水溶扶着武曌进了厅堂,坐下来,武曌故意身子一歪,险些要摔倒似的,水溶吓得跟什么似的,连忙一把搂住,武曌就跌进了水溶怀里,水溶连声说:“怎么样,摔坏没有,疼不疼?”   武曌则是笑的娇羞,说:“多谢皇上,妾无事儿。”   那面儿卫家夫人的侄女儿一看,撕着自己手帕,十分不欢心,卫若兰一看,顿时打了一个冷颤,皇上和皇后娘娘又开始打情骂俏了,皇上还总是忧愁皇后娘娘不吃醋,这是不吃醋么?也不知道皇上的眼睛是什么时候坏的,到底还能不能医好了……   众人坐好,先是说了说卫大人的病情,卫若兰的父亲恭敬的回答了几句话,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感染了些风寒,那面儿皇上皇后亲自来了,这是多大的荣宠?   卫若兰的父亲有些成算,可不是他母亲那样儿,他知道,卫家的荣宠已经够多了,若是再多,怕是无福消受,所以不敢让卫若兰急功近利的向上爬,卫若兰能和皇上做发小,那已经是长久之计了,还怕什么?   只是卫家夫人可不这么想,再者她看不起史湘云,史家本就落魄了,史湘云还是史家里面最落魄的旁支儿,若不是皇上指婚,卫家夫人定不会同意史湘云给他们家做媳妇的。   卫家夫人想起之前的事儿,便又笑着说:“皇上,不知……前些日子,小妇人提起的那亲事儿,怎么样了?”   水溶一听,本来今儿个是过来打晃子的,哪成想卫家夫人竟然又上赶着提起领侍卫内大臣的千金。   领侍卫内大臣是有今儿没明儿了,卫家夫人竟然上赶着给自己儿子娶他家闺女,不知脑袋里到底想的什么。   卫若兰赶忙拦着,说:“母亲,您说什么呢。”   卫家夫人恨铁不成钢,说:“皇上,若兰的媳妇进家门这么久,肚子也没个动静,您就体谅体谅我这做母亲的罢。”   水溶心里头没好气,武曌则是笑着说:“卫夫人,您可知道……领侍卫内大臣那是今非昔比?”   她这话一说,卫若兰和卫大人心里都是“咯噔”一声,这提醒已经很明显了,今非昔比,就差摆明了告诉他们家,领侍卫内大臣要被撸了。   武曌又说:“自然了,若兰也是今非昔比。”   这两个今非昔比放在一起,卫大人心里陡然就欢心起来,他听明白了,皇上要卫若兰接替这个正一品的大官儿。   但是卫夫人偏偏听不出来,没这个脑子,还以为他们家卫若兰配不上领侍卫内大臣的千金,气的心里都打飐儿。   卫大人赶紧拽了两下自己的夫人,然后千恩万谢说:“是是是,老臣明白!老臣明白,谢皇上!谢娘娘!”   卫夫人没听明白,还以为武曌奚落自己,抽了个功夫就离开席位,十分不欢心的走到了偏院儿里,然后左看右看,偷偷进了一个房舍,身边儿也没个丫头跟着。   她进了房舍,里面有些昏暗,有个人端端坐在桌前,正在饮茶,她身边儿也有一个丫头。   卫家夫人走过去,那人就说话了,笑着说:“怕是夫人,又受了什么委屈?”   卫家夫人坐下来,说:“正是呢!那个无果儿的皇后,还真把自己当了什么,方才还言语奚落我!”   那人放下茶杯,轻笑一声,借着暗淡的日光,这才看清楚,竟然是前皇后冯氏,冯氏说:“夫人何必着急,那事儿,您不是已经宣扬出去了么?谁都会知道皇后是个无果儿的。”   卫家夫人冷笑一声,冯氏又说:“如今贾家王家都倒了,我们冯家也要完了,都是那林氏的错,蛊惑省心,妖言惑众,皇上本是明君,都是那个妖女!我们帮皇上坐上皇位,现在好了,她反而要整治咱们,看着罢,若是我们冯家真的完了,下一个就是你们卫家了!”   卫家夫人一笑,说:“你放心,看她还能得意多久?一个皇后,不能有喜,就是大罪,到时候就算是她能蛊惑皇上,太后能答应么?朝臣能答应么?”   那头里卫家夫人出去,宴席可算是稍微平和一些了,众人坐在一起说话儿,过了好一会子,卫家夫人这才回来了。   水溶看了看天色,笑着说:“时候不早了,朕就先回去了。”   众人赶紧站起来相送,武曌被水溶扶着也站起来,两个人眉眼一对,武曌差点笑场,水溶正给她打眼色,似乎让她现在晕倒。   武曌头一次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竟然还觉得挺好顽的,顿时“哎呀”一声,一下子十分娇娆的就倒了下去。   水溶赶紧配合着一把搂住武曌,武曌双眉紧蹙,似乎很是难受,好像随时都会晕过去似的。   卫若兰一看,不知道皇上和嫂子又要做什么,结果就听到皇上大喊着:“太医!快叫太医!”   卫若兰也不敢怠慢,赶紧就大步冲出去,准备去叫太医,那面子因为武曌突然晕倒,乱成一团,卫大人赶紧让人把房间收拾一下,水溶一把打横抱起武曌,亲自抱着武曌进了房舍。   水溶焦急的将武曌放在榻上,他见武曌脸色不好看,趁着将人放在榻上,小声说:“武儿,怎的了?真的不舒服?”   武曌忍着心口翻上来的恶心,说:“不知怎么的,可能吃的不舒服。”   水溶当下十分着急,武曌身子骨不好,这些日子还在调养,突然又说不舒服,水溶自然着急了,连忙催促,那面子卫若兰已经亲自跑去找太医了。   武曌难受的躺在榻上,还出了一些汗,那头里好不容易,卫若兰带着太医一阵飞奔,可算是跑进来了。   太医早就知道怎么回事儿,赶紧冲进来,颤巍巍的给武曌请脉,他知道该怎么说,装作惊喜,说恭喜皇上,皇后娘娘又有喜了,等等。   太医的腹稿早就打了几千遍,就怕出什么纰漏,赶紧冲过来请脉,请脉的时候也胡思乱想着,让自己的表情很欢心似的,发自肺腑的欣喜。   太医正在胡思乱想,结果猛地一颤,差点把搭在武曌腕子上的绢布弄掉,太医赶紧颤巍巍的摆正绢布,一脸震惊的看着武曌。   武曌心里“咯噔”一下,心想着这身子不会有得了什么病罢?她胃里难受极了,猛地翻身而起,趴在榻边上儿,“唔……”一声就要吐,只是干呕了一声,又吐不出来。   水溶见太医不出声,顿时感觉一身冷汗,就怕武曌真的了什么病,连忙说:“太医,皇后怎么了?快讲!”   太医“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朗声说:“皇上……皇上,这……这……皇后娘娘……”   卫家夫人一听,还以为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正暗暗欢心,那头里太医已经磕头说:“皇后娘娘有喜了!”   武曌听他这么说,意料之中,这不是早就对好的说词儿,此时听来,也很普通,没半分欢心,水溶听太医这么说,则是有些担心,这是说好的词儿,可是水溶问的是真话儿,方才太医跟丢了魂儿似的,水溶关心武曌身子到底怎么了。   太医见皇上目光狐疑,赶紧使劲磕头,说:“皇上!恭喜皇上!皇后娘娘这真的!真的!是有喜了,真的!已经有……有两个月了。”   武曌仍旧没当回事,只觉得太医说的也太急功近利了,这样子怕让人怀疑是假的。   太医见皇后娘娘一脸怀疑,当即就知道,皇后娘娘没信,连忙说:“皇上,皇后娘娘,您听老臣说,是真的,皇后娘娘有喜了,已经两个月,之前因着月数还少,所以并没有检查出来,如今已经两个月,再加上皇后娘娘这些个反应,是真的,千真万确。”   武曌听到这里,已经有些懵了,自己两个月没来月事,不是因为不调,而是因着……   水溶则是心中一震,竟然是真的?之前太医说武曌身子太虚弱,怕是以后都不会再有喜,因此他们并没有往那方面想,如今仔细想想想,武曌这些个反应,还真的是有喜了。   水溶当即欢心的跟什么似的,一把搂住武曌,说:“武儿,真的,是真的!朕太欢心了!”   武曌感觉自己头一次懵了这么长时间,真是久久不能回神儿…… 第145章 有喜了   武曌本想假怀孕,在卫家的见证下,这样一来,那些“谣言”也就不攻自破,这样武曌便能抱住自己的后位。   只是武曌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并不是假怀孕,而是真真正正的怀孕了!   小太子才过了百天没多久,武曌就已经怀孕两个月了,顿时让武曌有些发懵,饶是她见多识广,一下子也未能反应过来。   这就是太医所说的,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再有喜?这喜事儿来的也太快了罢?   武曌发懵,水溶则是实在太惊喜了,搂着武曌嘘寒问暖的,又再三和太医确认。   太医感觉这明明是大喜事儿,结果到了现在,有理说不清了,赶紧就建议让皇上请其他太医过来再看看,水溶一想也对,但是又怕太医误诊,若是这档口,请了其他太医过来,万一真的是误诊,对武曌不好。   水溶这么一思量,便说:“先回宫,让太医候在朕寝宫外面儿。”   “是,是。”   当下水溶就扶着武曌站起来,小心翼翼的往外走,还把自己的披风摘下来,给武曌披着,武曌再三婉拒,水溶就是不听,半扶半抱着武曌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咕噜噜的滚动起来,那面儿卫家的人才震惊的回了魂儿。   卫若兰是高兴,嫂子的事儿,卫若兰是有所耳闻的,毕竟水溶和他是发小关系,那时候水溶相当烦躁,自然会和卫若兰说,卫若兰虽然平日里不着调,但是关键时候还是很靠谱儿的,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心里头也担心。   没想到皇后娘娘这么快就怀孕了,当下喜得跟什么似的。   卫大人也是欢心,因为他看出来了,皇后娘娘是有意扶持卫若兰的,对卫若兰没有偏见,这等泼天喜事儿,皇上皇后娘娘心情一好,卫若兰的内大臣职务,那不就是信手拈来了么?   只有一个闹不清拎不清的卫家夫人心里像是泼了冷水一样儿,不是说皇后不可能再怀孕了么?怎么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皇后竟然怀孕了?   卫家夫人仔细的想了想,心里觉着,定然是假怀孕,一定是假怀孕,说不定是为了哄骗皇上用的。   武曌上了马车,摇摇晃晃的不是很舒服,就靠着睡着了,等下马车的时候,水溶就亲自抱着她下来,一路抱到了寝宫里头,太医已经候着了,几乎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来了,赶紧给武曌请脉。   武曌迷迷糊糊的,就听到有人在说话似的,就跟掉进了蛤蟆坑里一样儿。   “恭喜皇上!”   “这真的是喜脉啊!”   “恭喜皇上!恭喜皇上,娘娘有喜了!”   “对对,已经两个月。”   武曌睁开眼睛,就听到太医这般说话儿,武曌心里一紧,当真有些惊喜,还以为自己真的不能再怀,没成想竟然这么快就有喜了。   水溶当即也欢心极了,立刻让太医去熬药,然后自己走进内殿,见武曌醒了,便笑着走过来,拉住武曌的手,说:“武儿,你真的有喜了。”   武曌听到水溶这么说,心里又是欢心,又是兴奋,本还是假怀孕,没成想竟然变成了真的,这样一来,也不需要她处心积虑的去做什么了,只要养好身子便可以。   再者也是……   武曌到底是个女人,虽然她做过女皇,但是作为一个女人,听说自己不能再怀,到底还是个打击,心里头也有一些担忧,如今还真没怎么着,武曌就又怀上了,这心事儿算是放下了。   水溶说完,顿时又像是想起什么来,蹙着眉,拉着武曌的手,一时没有说话。   武曌笑了笑,低声说:“皇上可是在想小太子的事儿?若这还是龙子,恐怕有储君之争?”   水溶勉强笑了笑,说:“不,朕哪能想的那么长远,眼前便有忧愁。”   他说着,抬起手来,轻轻抚摸着武曌的脸颊,十分爱惜似的,说:“武儿你身子不好,平日里就那么虚弱,如今刚刚生产,这才几个月,又怀上一胎,这样儿……对身子不好。”   水溶想了想,声音有些沙哑,说:“若不然,还是先不要了,反正你没什么事儿,等到来年,你将身子养好,我们再……”   武曌笑了笑,说:“皇上,您真的相信,若是这次不要,我还能再次怀上么?”   水溶看着她,表情僵硬了一下,说:“自然了。”   武曌说:“那我怎么都不相信呢?或许这次真是幸运了。”   水溶说:“可是你的身子……”   武曌抬起手来,覆住水溶的嘴唇,轻笑说:“皇上您不必多虑了,这正是我想要的。”   自然,武曌想要用这个稳固住自己的皇后之位,若是连皇后之位都岌岌可危,还谈什么更多。   水溶有些忧愁,武曌伸手搂住水溶的腰,靠在水溶怀里,说:“皇上,别叹气了,这是好事儿,不是么?”   水溶伸手揉了揉武曌的头发,笑着说:“是好事儿,可是对朕来说,也不是好事儿,那该死的太医,一直说我家武儿无法再怀,若是知道武儿这么容易就怀上,当时朕就……”   此时想到这里,水溶也是悔不当初啊,若是这么好就怀上,水溶当时一定做一些措施了,现在倒好,水溶又要过上禁欲的生活了。   老太后那面儿很快也听到了消息,火急火燎的跑进来,武曌这会子睡着了,她用了午饭之后不太舒服,又是马车颠簸的,现在就睡着了,靠在水溶怀里,还搂着他的腰,方才聊着天儿,后来就没了声儿,水溶一看,竟然是睡了,这样一来,水溶也不敢动,拉着锦被给武曌盖上,就那么坐在旁边,让武曌依靠着自己。   太后冲进来,几乎是两眼放光的看着他们,水溶赶紧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小心翼翼的把武曌放下来,武曌还拉着水溶的手不放,嘴里呢喃着:“嗯……溶溶。”   太后一听,当即欢心死了,连忙给水溶打眼色,让他不要动不要动,自己看看就走了。   武曌从下午就开始睡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早上起来的时候,水溶还陪在身边儿。   武曌有些迷茫,说:“皇上?您怎么还没起?”   水溶笑了笑,抬起手来,武曌的手还抓着水溶的腰带,水溶连衣裳都没脱,说:“有个小懒猫,一直抓着朕,朕也没办法起身。”   武曌有些吃惊,自己昨儿个下午就睡了,难道水溶一直这般?   水溶赶紧起身,说:“幸而今儿个没早朝,一会子朕去一趟书房,看看有没有要事儿,若是无事,再去太后那面请安,就回来了,你就安心养身子,太后昨儿个来了,让你今儿不要过去请安了,知道了么?”   武曌点了点头,水溶脱下被压褶了的袍子,换上了一件新袍子,武曌低头看了看那件被压褶的袍子,心里千回百转的,又见水溶的手臂肩膀似乎有些别扭,怕是给压得疼了。   水溶没说什么,一个字儿都没抱怨,穿好衣裳,凑过来亲了亲武曌的脸颊,说:“再躺一会子,好么?”   武曌笑了笑,说:“恭送皇上。”   水溶说:“不必再送了,朕先过去一趟。”   水溶很快离开了寝宫,那面儿紫鹃和雪雁回禀了一下,昨儿个太后来了,只是武曌睡着了,太后也不想吵醒武曌,只是和皇上说了两句悄悄话儿而已。   紫鹃又笑着说:“娘娘,皇上对您可真是没话说,昨儿个竟然寸步不离。”   武曌听和紫鹃和雪雁这么说,心底里多少有些波澜,论温柔体贴,水溶绝对没话说,甚至是……用情至深?   武曌很难体会到什么叫做用情至深,她心底里有一股戒心,如今那戒心却有些发麻,那根深蒂固的戒心在晃动,根基已然不是难么牢固……   武曌心里有些烦乱,起身之后稍微梳洗了一下,也没怎么打扮,就想去御花园走走。   丫头们跟在旁边,因着皇后娘娘怀孕的事儿,心情都十分好,正好儿了,今儿天气也不错。   紫鹃说:“娘娘,去湖边罢,您看那花儿真好看呢!”   武曌出来散散心,去哪里都行,就慢慢的往湖边走,正这个时候,几个小太监和宫女从湖边路过,并没有看到武曌。   一个宫女低声说:“知道么?皇后娘娘又有喜了!”   一个太监说:“什么?这样的好事儿,那不是太好了?”   那宫女又压低声音说:“什么好事儿?我告诉你罢,我听人说,皇后娘娘是假意有喜,当然为了争宠!太医可是说了,皇后娘娘再不能生育的!”   太监听了差点吓死,说:“这话儿可不能乱说啊!”   宫女说:“我怎么乱说了,皇后娘娘肯定是假有喜的,太医……”   她的话还没说完,那面儿突然有声音,一个人影从花丛中转了出来,吓得宫女“啊!”一声大叫,仿佛要昏倒过去。   那些宫女太监一看,那从花丛中转出来的人,竟然就是皇后娘娘本人!   宫女太监们吓得“咕咚”一声跪在地上,一个个瑟瑟发抖,武曌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众人,随即对丫头说:“去搬把椅子过来,本宫乏了。”   丫头们赶紧过去搬椅子过来,然后安置好,请武曌上座,武曌坐下来,也不着急发落,只是细细的打谅那些宫女和太监,笑眯眯的说:“你说……你是听谁说的这话儿?”   水溶去了书房,没什么大事儿,就去了太后那里请安,太后今儿个心情好,毕竟昨日武曌怀孕的消息她也听说了,拉着水溶,欢心坏了。   两个人正说话,那头里突然冲进来一个宫女,“咕咚”一声跪在地上,说:“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快救命啊!”   太后有些纳罕,说:“什么事儿?”   原来武曌正在御花园中教训宫女太监,有人嚼舌头根子,说武曌是假怀孕,而那个嚼舌头根子的宫女,竟然还是太后身边儿的,因此有恃无恐的,此时被责罚了,竟然还有人过来太后面前,给她求情。   太后一听,“嘭!”一声拍了一下桌子,冷笑说:“还有这样儿的事儿?哀家到是要去看看。”   那面儿武曌坐在椅子上,地上跪了一片人,不停的嚎哭求情着,那嚼舌头根子的宫女被打的脸上都是血,就见有人匆匆来了,竟然是太后和皇上。   被打的宫女当即欢心,膝行过去,扒住太后的衣摆,哭着说:“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饶命啊!”   太后却冷笑一声,猛地踢开那宫女,说:“饶命?你冤咒皇后和皇嗣,还想让哀家饶了你?”   水溶则是黑着脸走过去,武曌已经站了起来,水溶扶着武曌说:“别起来,累不累?快坐下来。”   武曌又坐回了椅子上,水溶脸色也不好看,那面儿太后非常生气,这事儿根本不需要武曌出马,就听太后说:“你们听好了,哀家就是宠着皇后,以后再有这种事儿,随便皇后怎么拾掇,若是有求情的,拉关系的,一律同罪。”   太后这话一出,太监宫女们更是瑟瑟发抖,太后没好气的说:“拖下去继续打,别弄得这么晦气。”   宫女吓得要死,赶紧磕头求饶,只是太后根本一点子也不心软,水溶压根没看一眼,只是对武曌嘘寒问暖的,还说:“让你受委屈了。”   武曌笑了笑,就在侍卫要把宫女拖下去的时候,武曌说:“等一等。”   侍卫们立刻驻了足,武曌笑着说:“本宫还没得知,你是听谁说的?”   那宫女吓得面无人色,还满脸是血,一直打飐儿,似乎不太敢说,武曌便挥手说:“不说,那也行,拖下去先拽了舌头,再一根一根的砍掉手指,本宫倒是要瞧瞧,你的骨气有多硬?”   宫女听得立刻扑倒在地,哭着说:“不!不!皇后娘娘饶命啊!奴婢说!奴婢说!是卫家的小姐卫若然!是卫家的小姐让奴婢这么说的!卫家小姐还给了奴婢一根很贵重的发簪,当做谢礼,是真的!是真的……发簪奴婢留着了!是卫家的小姐!”   武曌一听,饧着眼睛,喃喃的说:“若然?” 第146章 大义灭亲   众人一听,都有些纳罕,卫若然?   若然是水溶亲点的义女,在小太子的百日宴上,若然已经被许配给了冯清轩,这会子正在准备婚事儿。   武曌眯了眯眼睛,心里似乎有了些计较,让人跟着宫女去取发簪。   水溶扶着武曌进了寝宫,很快丫头就把发簪取来了,的确是贵重的饰物,看起来值些银子。   水溶蹙着眉,说:“若然?这事儿,朕觉得似乎有些不对。”   武曌笑了笑,说:“平日里皇上不是不怎么爱见若然的么?今儿个怎么转了性子,倒是给若然说上好话儿了?”   水溶说:“一码归一码,朕不爱见她,明摆着是因着她与你走的太近,朕心里头吃味儿了。”   武曌险些失笑,说:“皇上,若然是个女儿家,走得近一些也没什么?难不成皇上叫我与男人走得近一些?”   水溶说:“和谁走的近也不行,四儿都不行。”   武曌实在无奈,又拿起那发簪看了看,水溶见她露出一些笑容,便说:“武儿可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武曌一笑,说:“也没什么,只要皇上别心疼,由得我去办,定然就能把这个在背地里搬弄是非的人,揪出来。”   水溶将人搂过来,靠在自己身上,说:“朕只心疼你,你现在身子金贵,又要自个儿动手?”   武曌说:“也没什么可动手的。”   当天宫中就下了命令,卫家小姐卫若然很可能是搬弄是非,诋毁皇后和皇嗣的罪魁祸首,因此在没有查清楚事实之前,武曌下令让卫家软禁卫若然,没有宫中的命令,不得若然出屋一步。   这命令一下,卫家可谓是忧心忡忡,卫大人好不容易和冯清轩攀上了关系,如今婚事儿将近,结果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儿,若然被安上了诋毁皇后和皇嗣的罪名,这下子若是罪名坐实,那可是大事儿,别说是婚事了,卫家都有问题。   卫若兰也是着急,自己妹妹平日里十分有主见,但是绝不是那种爱嚼舌头根子的人,可是发簪又的的确确,的的真真儿,也做不了假,绝对是妹妹的。   最欢心的怕就是卫家夫人了,自然了,卫家夫人十分看不上庶出的若然,如今卫若兰还是三品的参领,而冯清轩竟然是从二品的统领,卫家夫人这可是一石二鸟,除掉若然的同时,也破坏了这桩婚事。   而这舌头根子,其实不是若然做的,根本就是卫家夫人做的,能拿到若然簪子的人,可不就是身边儿的人么?   卫家夫人和前皇后冯氏串通了一下子,冯氏因着冯家倒台,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如今的冯家是冯清轩的,冯氏从冯家出来,想要安身立命,东山再起,便相中了卫家夫人。   卫家夫人是典型的没有脑子,却仗着自己夫家和儿子厉害,就耀武扬威的人,冯氏觉得她可以用,也知道她心里痛恨若然,自然就利用这点子,搬弄是非起来。   之前两个人本就商量好了,昔日里照顾冯氏的丫头,如今在太后宫中,她们有些人脉,也听说了皇后娘娘不能生育的事儿,本想借着这个事儿打击皇后,只是没成想,皇后娘娘竟然怀孕了,而且千真万确。   这样一来,卫家夫人都慌了,不能嚼舌头根子,怎么嫁祸给若然?   冯氏却让她不要惊慌,就算皇后是真怀孕,那也可以宣扬她是假怀孕,真真假假的,朝廷的舆论要的不就是这个么?   于是冯氏给了那宫女一根簪子,簪子自然是卫家夫人从若然那里偷偷取来的,当做是信物,宫女被打,自己拿出信物栽赃若然,她们的计划便成了。   不过按理来说,若然就算是庶女,但是也是卫家的人,若是这事儿一牵连起来,说大可大,说小可小,说不定还会牵连整个卫家,卫家夫人到底是卫家的人。   冯氏便巧言令色,到时候让卫家大义灭亲,也学冯清轩,把若然一个人推出去顶罪,皇上定然不会怪罪的。   卫家夫人也是没脑子,冯氏说什么她就信什么,而冯氏只求搞垮武曌报冯家的仇,这两个人一拍即合,便有了如今的事儿。   若然被软禁,卫家夫人自然是非常欢心的,还跑过去求了卫大人,让卫大人大义灭亲,把若然推出去顶罪。   卫若兰这些日子急的不行,他跑去书房好几次,但是都见不到皇上,可算是见到了水溶,水溶却不谈这件事儿。   卫若兰硬着头皮站在旁边,瞥斜了好几眼水溶,水溶则是拿着奏章,似乎很专注的在看。   卫若兰真的是忍不住了,低声说:“皇上……皇上?”   水溶“啪”一声将奏章放在桌上,抬起头来看着卫若兰,说:“有什么事儿?若是没事儿,你先退下。”   卫若兰面色十分为难,硬着头皮说:“皇上,若然的事儿……”   水溶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头,说:“这事儿是皇后在管,朕说好了,不插手。”   卫若兰急得不行,但是水溶已经不再提,卫若兰也只好退了出去。   武曌在寝宫里歇着,丫头就说:“娘娘,护军冯统领求见。”   武曌笑了笑,说:“请他进来罢。”   冯清轩很快就从外面走进来,他一身铠甲,行色匆匆的,进来之后赶紧跪下来请安。   武曌笑着说:“怎么?冯统领不是刚刚进京么?前些本宫听皇上说,冯统领去了京郊大营,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巴巴的跑来给本宫请安,怕是有什么急事儿罢?”   冯清轩两日前去了京郊大营,毕竟他现在是统领,事情也忙碌起来,却突然听说了若然被软禁的事儿,不止如此,婚事可能还要作罢。   冯清轩怎么能不着急,赶紧就从京郊大营赶了回来,他回来的时候,遇到了铩羽而归的卫若兰,知道皇上那里行不通,就立刻折返回来,来求见武曌。   冯清轩拱手说:“娘娘,清轩是来求情的。”   武曌笑了笑,说:“本宫知道,为你的新娘子?只是你可知……你的新娘子,犯了什么大事儿?”   冯清轩低着头,恭敬的说:“娘娘,若然平日里小心谨慎,不敢多行一步,不敢多说一字儿,依照她那性子,断然不会造谣这样的事端,定是有什么人栽赃陷害,请皇后娘娘明鉴!”   武曌听了,并不说话,冯清轩有些着急,又说:“皇后娘娘可能不知,若然的嫡母,一向不爱见若然,若是将若然软禁在卫家,恐怕……恐怕若然会受很多皮肉之苦。”   武曌一笑,说:“怎么?你当时不是对若然不怎么上心么?这会子是爱见上了?怎么如此巴巴的上心了?”   冯清轩没说话,过了一会子才说:“若然既然已经要成为清轩的妻子,清轩定然愿护她周全。”   武曌瞧着冯清轩,笑着说:“本宫知了,定然是你们……日久生情了?若然那丫头小心谨慎,不肯多说多做,你表面上油嘴滑舌,其实内地里阴霾不愿与人相处,若是没这档子事儿,也看不出你对若然有多关心。”   冯清轩听着,怎么觉得皇后娘娘说的语气不对味儿,就抬起头来瞧瞧打谅了一下武曌,武曌则是笑眯眯的说:“你放心好了,本宫就怕若然的嫡母不虐待她呢。”   冯清轩蹙了蹙眉,但是看到武曌这表情,就没有再说话,恐怕皇后娘娘此时已经想好了,自己无需多言。   若然被软禁在卫家府上,旁人看了还以为皇上对卫家心软,想要偷偷了结此事儿,不过卫家夫人是最欢心的,因为若然在她的地盘子上被软禁,那还不由得她来折腾了?   卫家夫人寻了个空隙,就出了房门,往软禁若然的地方去了,今儿个是软禁的第三天,卫家夫人款款走进房中,若然坐在窗边,没什么太多的表情,淡淡的看着外面的景致。   卫家夫人走进来,关上门,笑着说:“哎呦若然啊,我的女儿啊!你看看你这样儿,为娘的好心疼啊!”   若然看了她一眼,但是并没有多看,又把目光转到了窗户上,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光景。   卫家夫人冷笑一声,似乎是被若然那表情激怒了,说:“你可知道,昨儿个你哥哥去宫里头,朝皇上求情了,哎呦呦,皇上都不愿意多说你一句,你哥哥都没有面子,是了,你这个卫家的狗杂种,让卫家每个人都没有面子,还妄图从老鸦变成凤凰?你做梦!”   若然又看了一眼卫家夫人,淡淡一笑,说:“夫人,您过来,就是说这个的?”   卫家夫人见她那模样就有气,说:“还有啊,你那好夫婿,也去求了皇后,我就老实告诉你罢,你算是完了!什么也别想了,就等着受死罢!”   若然表情淡然,还笑了笑,说:“需要多谢夫人的提醒么?”   卫家夫人似乎是被她的淡然激怒了,冷笑着大步走过去,抬手就要抽若然的嘴巴,若然坐着,压根儿就没动。   就这一瞬间,卫家夫人的手一下抽下去,但是并没有碰到若然,而是“嘭!!”一声,手臂磕到了什么,一下子恨不得从中间断掉,疼的“哎呦!”大喊了一声,就听“嘭!”一声,房门突然被撞开,有人从外面大步冲击哪里,一下子格挡住了卫家夫人的动作。   卫家夫人定眼一看,竟然是冯清轩,冯清轩一身官袍,冷冷的看了一眼卫家夫人,甩开卫家夫人的手,一把拉住若然,将人拉到自己身后。   卫家夫人突然见到冯清轩,吓了一跳,高声喝骂着:“谁让你进来了?!这里是软禁这死丫头的地方!谁让你进来了?小心我告诉皇上和皇后!”   “本宫就在这里。”   卫家夫人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清朗的笑声,随即有人从外面又走了进来,正是武曌!   武曌笑眯眯走进来,可不只是武曌,竟然还有皇上,水溶扶着武曌从外面走进来,身边跟着一帮子宫女太监还有侍卫。   卫家夫人当即有些懵,赶紧跪下来请安,打飐儿的说:“不知……不知皇上和皇后娘娘大驾。”   水溶亲自拉开一把椅子,让武曌坐下来,然后冷笑说:“卫夫人好大的胆子,朕让你们卫家代为软禁,你们卫家的人,竟然胆敢滥用私刑了?”   卫家夫人刚站起来,赶紧又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连连磕头,说:“不不不,小妇人不敢,只是……只是这丫头太没有规矩,因此小妇人用家规教导而已。”   皇上和皇后突然来了,卫大人和卫若兰听到消息,赶紧也跑了过来。   武曌笑着说:“钦犯还没有提审,卫夫人就用上了家规,是不是太不把皇上放在眼中了?”   卫家夫人吓得叩头说:“不不不……不是这样儿,只是小妇人太生气了,对对,太生气,这死丫头,平日里在府上就没有规矩,如今竟然用簪子贿赂宫女,造谣一些大逆不道的话儿,小妇人实在是……实在是生气!”   卫家夫人这么说着,就见旁边的卫大人,还有卫若兰猛地抬头去看自己,也不知自己说了什么错话,那两个人眼睛差点瞪出来。   冯清轩则是冷笑了一声,一直抓着若然的手,并没有放松一点子。   水溶挑了挑嘴唇,武曌则是说:“卫夫人,皇上只是让卫家代为软禁造谣生事的钦犯,您又怎么知道,若然是用簪子贿赂了宫女的?”   她这话一说,卫家夫人脑海中顿时“轰隆——!!”一声,差点炸开了锅,她自然知道,因为那簪子就是她偷来的,贿赂宫女也是她和冯氏贿赂的,和若然没有一点子关系。   卫大人和卫若兰都是官场摸爬滚打惯了的人,一听卫家夫人这话,顿时吓得一身冷汗,震惊的看着卫家夫人,心里都有些不可置信,卫家夫人竟然做了这样的事儿?   卫家夫人本就没见过什么世面儿,也没有脑子,只是仗着平日里夫家和儿子,如今真的遇了事儿,还穿帮了,吓得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武曌笑了笑,说:“卫夫人,为何不说话了?”   卫家夫人吓得打飐儿,说:“小妇人……小妇人也是……也是听说的。”   冯清轩眯眼说:“怕不是听说,而是栽赃的罢?”   卫家夫人一抖,险些跪不住,武曌则是笑着说:“看来这事儿,还需要再审一审。” 第147章 提亲   卫家夫人登时就懵了,武曌说:“来人,也别软禁在这儿了,将卫夫人和卫若然,压入天牢候审。”   她这话一出,卫家夫人顿时花容失色,脸色惨白,一脸不敢置信,说:“天……天牢!?”   那面儿冯清轩则是轻轻拍了拍若然的手背,低声说:“放心,没事儿的。”   若然有些吃惊的看着冯清轩,不知怎么的,冯清轩突然变得温柔了许多。   卫大人和卫若兰都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因此根本不敢求清,卫家夫人则是跪地大哭,说:“皇上!皇后娘娘!饶命啊!饶了小妇人罢!小妇人不能进天牢,这样……这样传出去成何体统……”   她说着,转过头去,抱住卫大人,哭诉说:“老爷!老爷!您快求求情,救救我啊!我若是进了天牢,卫家的脸面儿要往哪里放啊!老爷!救救我啊!”   武曌便笑眯眯的说:“这个嘛……好办。”   她说着,看向卫大人,说:“卫大人,您不妨写一封休书,现在就休了卫夫人,这样一来,卫夫人再怎么进天牢,也跟您没什么关系了,卫夫人大意,也能保全卫家上下的脸面儿,不是么?”   “休书!?”   卫家夫人当时就懵了,反应过来连忙求饶说:“不不!不要啊!老爷!这么多年来,我给你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不能写休书啊!我不要休书!不要休书!”   卫大人脸面放不过去,连忙呵斥说:“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卫若兰一直跟着水溶和武曌,见这场面,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因着他知道,皇上和皇后这么做,怕是有什么深意的,而且他娘亲的表现,也有些不同寻常,卫若兰心里暗暗心惊,真是不想什么,越来什么。   卫家夫人连忙叩头求饶,就她那斤两,压根儿没办法和武曌比,武曌只当是消遣消遣,毕竟这些日子她又怀孕了,憋在宫里头闷了些儿,如今有的顽,还不任由她顽一会子?   武曌装作一脸厌烦,说:“带走罢。”   卫家夫人立刻说:“不!不!皇上!皇后娘娘!小妇人有要是禀报,这一切……这一切都是前皇后栽赃陷害,小妇人说的是实话啊!”   “前皇后?!”   卫大人和卫若兰都吃了了一惊,因着冯家倒台易主的事儿,冯清轩已经是冯家的宗主,冯家的人坐牢的坐牢,杀头的杀头,不过皇上从轻发落,所以并没有连坐的,前皇后本在冯家,但是一夜之间不知道去了哪里,如今不见踪影。   卫家夫人突然说出前皇后,很多人都吃惊不已。   不过武曌则是不怎么吃惊的,因着卫家夫人小肚鸡肠,而且嘴巴碎,没脑子,她骂骂人还行,但是绝对想不出这样的法子来诬蔑皇室。   这事儿定然背后有人,只是武曌没想到是前皇后。   武曌幽幽一笑,说:“卫夫人不妨说说,怎么又和前皇后有关系了?那冯氏,如今在哪里?”   卫家夫人如今吓得已经怕了,她跟本不是能成大事儿的,一吓唬立刻就全都说了,全盘托出,吓得卫大人和卫若兰一身一身都是冷汗,这一切竟然都是前皇后的主意,而且明摆着是冲皇后去的。   什么到时候卫家把若然推出去大义灭亲,这都是冯氏编出来的瞎话,到时候恐怕大义灭亲都没用了,冯氏可谓是一石二鸟,污蔑了武曌,还动摇了卫家的根基,从头就没有安好心。   卫大人气的劈手给了卫夫人一个大嘴巴,卫夫人被打的都懵了,跌倒在地上。   武曌不理他们,说:“走罢,咱们去会一会那个冯氏。”   前皇后冯氏就在卫家里,卫夫人偷偷收留的,在一个偏僻的客房院落,如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她挑拨卫夫人,想要借刀杀人,如今已经快要完成了,自然欢心的紧。   就听到“叩叩”的声音,冯氏还以为是侍女敲门,便说:“进来罢。”   “吱呀——”一声,房门推开,前皇后对着镜子正在整理自己的发簪,笑着说:“你说,今儿这个欢心,我是戴这只呢,还是那只好?”   前皇后说完,却听一个笑盈盈的声音,说:“都是将死的人了,还打扮什么?”   冯氏听到声音,吓得一个激灵,猛地睁大眼睛,快速回身,一脸不可思议的瞪着眼前的人。   方才有人推门,走进来的却不是冯氏的侍女,冯氏的侍女此时被侍卫扣押着,吓得面无人色,走进来的是当今皇上,还有武曌这个皇后娘娘。   水溶扶着武曌,生怕她磕了碰了,进来之后,立刻让武曌坐下来,那面儿冯氏也坐着,见到他们,强自镇定的说:“今儿什么风,把皇上和皇后娘娘吹过来了?”   武曌一笑,说:“怕不是什么和风,你自己做的事儿,难道不清楚么?方才卫夫人已经全都招认了。”   冯氏心里发狠,面上却笑了笑,说:“招认什么?什么好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呢?皇后娘娘的话,越来越叫人听不懂了呢。”   武曌说:“哦?是么?怕不是你就喜欢打哑谜罢?”   冯氏冷笑一声,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侍卫,说:“好了,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就算……有什么事儿,是我做的,那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儿呢?是罢?还是趁早回去,别自取其辱了!”   水溶顿时脸色一冷,就要说话,武曌却按住水溶的手背,还轻轻拍了拍,示意他不用着急。   武曌笑着说:“本宫知道,你有恃无恐,无非是因为你是先皇的皇后,若是真的把你怎么样儿,朝廷的根基会不稳定,一帮子自危的老臣会觉得皇上又要铲除异己了。”   冯氏笑着说:“知道就好。”   武曌摸了摸自己的鬓发,笑着说:“只是……你难道不知道,自己也有把柄抓在本宫的手里?”   她说着,招了一下手,说:“拿过来。”   冯清轩立刻走出来,手中托着一个盒子,“嘭!”一声扔在桌上。   “啊——!!”   冯氏吓得大叫了一声,猛地站起来,“豁朗!”一声碰歪了椅子,险些跌倒在地上,睁大了眼睛看着那摔开的盒子。   一旁的若然都吓了一跳,盒子散开,里面竟然是个小孩子,吓得若然往后一错,也险些跌倒,冯清轩赶紧把人搂在怀里,遮住若然的眼睛。   水溶眯了眯眼睛,武曌则是十分淡定的说:“冯氏,你可认识这孩子?”   怎么能不认识,这可是先皇的皇五子!   当年冯氏毒死皇五子,然后才有了王家偷梁换柱。   冯氏瞪大了眼睛,说:“你……你!!”   武曌笑了笑,说:“本宫不是要问你造谣生事儿的罪名,你不觉着,这样的罪名,和您这样高贵的身份不匹配么?本宫要问的是,你谋害前皇子的罪名!”   冯氏“呼呼”的喘着粗气,说:“你……你……我是你的恩人!都是因为我,他才登上了皇位!你们该感激我,不……不可能!你不可能这么做!”   冯氏不相信,扎着手,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失控,武曌一笑,说:“我向来是恩怨分明的人,是你先咄咄逼人,做一个前皇后,没有把自己的身份摆正,你说……我能怎么办?”   武曌饧着眼睛,说:“无非就是一句……斩草除根罢了。”   冯氏失声尖叫起来,说:“不!!你们忘恩负义!忘恩负义!!”   她说着,大步冲过来,似乎想要和武曌扭打在一起,武曌根本站着没动,那面儿水溶立刻一把搂住武曌,抬手挡住冯氏,低喝说:“来人,将这某害前皇子的罪妇押起来!”   “是!”   外面的侍卫赶紧冲进来,将失控的冯氏抓起来,武曌淡淡的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罢。”   冯氏听到这句,如坠冰窟,死人一般就被侍卫拖了出去。   那面儿卫家夫人根本不知道冯氏杀害了皇子,如今看到尸体,吓得已经倒在地上,喘着粗气,根本站不起来了。   武曌从房舍中走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卫家夫人,说:“夫人,看来您的眼力不好。”   若然被软禁,其实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卫家夫人得意一下子就露出了马脚,没过两天,卫家夫人就收到了两份大礼,第一份是卫大人送来的休书,第二份是皇上撸掉领侍卫内大臣,换卫若兰升职正一品领侍卫内大臣的圣旨。   卫夫人这才明白,武曌所说的两次“今非昔比”是什么意思,只是现在已经于事无补了。   武曌坐在寝宫里头,今儿个水溶事儿多,毕竟刚刚撸掉了领侍卫内大臣,卫若兰不过二十岁,新官上任,朝廷里的事儿也很多。   冯清轩过去给武曌请安,还带着若然,两个人的婚礼不日就要举行,便一同进宫请安谢恩。   武曌笑了笑,说:“这也没什么,倒是委屈了若然,若然是个识大体的。”   若然说:“能为皇上和皇后分忧,是若然的福气。”   武曌笑着说:“若是放在旁人,软禁了三日,定然要怨恨本宫的,若然,你心中便没有怨恨么?”   冯清轩听出来了,皇后娘娘这是在试探若然,不由看了一眼若然,若然则是淡淡的说:“皇后娘娘折煞若然了,若然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若是没有皇上和皇后娘娘,若然便是一草芥,生与不生,也无人放在眼中,皇后娘娘如此器重若然,若然怎么会因为这些小事儿,便心存怨恨呢?”   武曌一笑,说:“你是个明白人。”   那面儿正说着话,永宁郡主就过来请安了,冯清轩便带着若然跪安离开,永宁郡主笑眯眯跑起来,神神秘秘的凑过来,说:“嫂子,有件事儿,您可要帮我呀!”   武曌无奈说:“又什么事儿?”   永宁郡主便神神秘秘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大把银票,一摞一摞的摆在桌子上,笑着说:“嫂子,若是贾芸到你这儿来请安,你就把这些个银钱,都借给他,让他去……去……”   去提亲。   上次武曌说要借给贾芸银钱去提亲,不过因着事儿多,就搁浅了,还有就是贾芸面皮子薄,自尊心强,因此没主动过来。   永宁郡主把银票放在桌上,笑着说:“嫂子您就把这些钱借给他,当然了,求嫂子别……别告诉他是我拿来的,就当是嫂子借的,好不好?”   武曌一听,饧着眼睛打谅永宁郡主,笑着说:“他便那么好?你一定要嫁给他,贾芸如今当官还没两年,家里头没几个子儿,你若是嫁过去,指不定会吃苦,你想好了么?”   永宁郡主有些羞涩,抿着嘴笑,撕着自己的手帕,笑的武曌一身鸡皮疙瘩,武曌明明在问她吃苦的问题,永宁郡主却笑得一脸甜蜜,又嘱咐说:“嫂子,您可千万别告诉他,是我拿来的银钱,若是他知道了,定不会要的!”   武曌十分无奈,摇了摇头。   这时候贾芸正在书房里呢,最近水溶拨款,要修几座庙宇,贾芸已经把图纸拿来,呈给水溶过目。   卫若兰也在一边儿,禀报了一些事务,众人把公事儿说完,水溶突然说:“对了,冯统领都要成婚了,贾芸你与郡主,什么时候成事儿?”   贾芸一听,顿时有些为难,这些日子他公事繁忙,好长时间没见到郡主了,以前都是郡主跑过来,结果现在郡主竟然不跑过来了,贾芸其实心里头有些担忧。   其实永宁郡主是去凑银子去了,然后兑成了方便的银票,在背地里偷偷搞大事儿呢,因此没空去找贾芸。   贾芸有些忧愁,不知郡主是不是腻歪了自己,毕竟自己没钱,如今也才三品,比起什么卫若兰,没有卫若兰的家世,也没有卫若兰的品阶,比起冯清轩,没有冯清轩的能言会道,也不会讨女孩子欢心。   贾芸心里有些发难,卫若兰一听,说:“哎,这事儿好办啊!”   贾芸纳罕,想要请教卫若兰,卫若兰就说:“不如带着郡主去看花灯啊?”   贾芸有些奇怪,那面儿水溶的朱笔都停顿了,似乎支起耳朵来听。   卫若兰说:“湘云就喜欢看花灯,每次我带她去放花灯,她就可欢心了,我心想着,郡主是不是也喜欢这些儿?不如找个机会,你带郡主去看看花灯,你想想看,夜深人静,花前月下,还有一片片花灯,郡主定然欢心的!”   贾芸似乎若有所思,那面儿水溶也蹙了蹙眉,随即拿起一张空白的宣纸,匆匆写了“放花灯”三个字,似乎是备忘,嘴角翘了翘…… 第148章 放花灯   贾芸若有所思,似乎觉得卫若兰的法子不错,他还没有说话儿,那面儿水溶突然放下笔,站了起来,说:“对了,朕突然想起还有一件要紧的事儿未做,你们先退下罢。”   卫若兰和贾芸可不知道水溶是想要“偷师”,便立刻跪安退了下去。   卫若兰退出去之后,还有其他公务,毕竟他现在可是武官魁首的领侍卫内大臣,许多事儿等着他来批阅,根本没什么闲暇,连忙往班房去了。   贾芸心想着,如今都到了这里,不如去给武曌请安,也免得失了礼数。   贾芸这便往武曌那面儿去了,很快来到了寝宫门口,让人进去通报。   永宁郡主才走了不久,贾芸就过来了,武曌听到通报,笑了笑,说:“正好儿了,叫他进来罢。”   贾芸很快就恭敬的垂首走了进来,拱手给武曌请安,说:“下官拜见皇后娘娘。”   武曌笑了笑,说:“起来罢,赐座。”   有侍奉的太监赶紧搬来座椅,请贾芸坐下来,贾芸又再三谢过,这才坐了下来。   武曌笑着说:“你来得正好儿,本宫正想起来一件要紧事儿,巧了想叫你过来呢。”   贾芸连忙说:“不知是什么事儿,下官可能为皇后娘娘分忧?”   武曌一笑,说:“这件要紧事儿,只能你一个人去办,旁的人还真不行。”   武曌说着,抬手招了招,那面子紫鹃就抱着一个大箱子走了出来,“嘭!”一声放在桌案上。   武曌抬了抬手,说:“你自个儿看看罢。”   贾芸有些狐疑,赶紧恭敬的欠起身来,将桌上的箱子打开,“咔嚓”一声,箱子被打开,里面赫然装着满满的银票!   贾芸一看都懵了,说:“这……”   武曌笑着说:“怎么?你倒是自个儿给忘了?之前不是说想要娶媳妇儿的聘礼么?”   贾芸一愣,随即说:“这……这……娘娘,这太多了。”   武曌笑了一声,说:“多?有人还思量着这会不会少了呢。”   贾芸听着有些狐疑,看了武曌一眼,武曌拿起那些银票来看,笑着说:“本宫答应了那人,不告诉你这些银票的来源。”   贾芸更是狐疑,看着武曌,武曌笑着说:“只是本宫又深知,自个儿这傻侄子,精明劲儿全都用来做活儿了,而不是用来讨媳妇儿,若是不告诉你,怕是你要一辈子蒙在鼓里头了。”   贾芸蹙眉说:“皇后娘娘,这到底怎么回事?这不是您要借给下官的银钱?”   武曌笑了笑,说:“自然不是,是你那好郡主。”   贾芸一震,震惊的睁大了眼睛,说:“郡、郡主?”   武曌十分忧愁的说:“是啊,就在你来之前,永宁郡主才刚走,她神神秘秘的来找本宫,还偷偷摸摸的塞给本宫这些个银票,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本宫告诉你,到时候只是说,本宫借给你的,怕你伤了尊严。”   贾芸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心里如今千回百转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感动?震惊?   武曌又叹气说:“虽然忠顺亲王府上有些个银钱,永宁那丫头也是不愁吃不愁喝的,但是你可知道,一个女儿家,如何拿得出这么多银钱?”   贾芸心中也有这种狐疑,虽然永宁郡主家底丰厚,但是那都是忠顺王府的银钱,再者说了,亲王对郡主的管教其实很严格,若是想要一下子支取这么多,基本是不可能的,但是按照忠顺亲王那性子,也绝不会借给自己银钱。   武曌笑着说:“说你呆,你平日里也挺精明的,说你精明,你却连郡主的心思都闹不明白。”   贾芸拱手说:“还请皇后娘娘点拨。”   武曌一笑,说:“你听好了,永宁那丫头,是卖了自己的首饰,又把所有的积蓄全都拿了出来,去兑换了银票,全都在这里了。”   武曌说着,把那箱子一推,箱子在桌上发出“噌——”的一声,那声音并不大,但是划在贾芸心底,仿佛烙下了一层深深的烙印。   贾芸看着那箱子,嗓子有些干涩,喃喃的说:“郡主她……”   武曌笑着说:“永宁那丫头,为了你什么都肯做,你可知道?”   贾芸听到这里,微微垂下头,笑了一声,说:“本就知道,如今更是知道了,只是知道了太多,反而觉得……反而觉得芸儿配不上郡主了。”   武曌说:“胡说,你是本宫的侄儿,你配不上郡主,谁能配得上郡主?再者说了,郡主想要其他人来般配么?”   贾芸听到这话,心头里又是一震,武曌说:“好了,拿去罢,早日提亲,也了却了永宁那丫头的心思,记住了,好好疼她,才不枉她这般对你。”   贾芸点了点头,说:“是,谢皇后娘娘提点。”   因着箱子太大,武曌让紫鹃把那些银票包起来,弄得方便一些,交给了贾芸,贾芸给武曌跪安,很快就带着银票离开了。   武曌见他走出去,笑眯眯的饧着眼,说:“看来……很快又有喜酒吃了?”   水溶中午没过来用午膳,一直到了晚上,晚膳也没有过来,武曌听说水溶比较忙,就没有打扰他,自己去了太后宫中,陪着太后一起用了晚膳。   太后见武曌来了,很是欢心,笑着说:“怎么的?你一个人儿?皇上也太不体贴了,你才怀孕,他就这般不照顾你了。”   武曌笑着说:“太后,您说的哪里话儿,皇上是公务繁忙罢了,再者说了,我也没什么事儿。”   太后拉着武曌,说:“你真是辛苦了,才诞下小太子,如今又有喜了,大家伙儿虽然欢心,但是哀家这心里头,也心疼你,他们那些爷们儿压根不知道这种痛苦,只有咱们女子是知道的。”   武曌说:“太后,这是喜事儿,我从没放在心上过。”   太后又说:“你身子骨弱,这一胎……本不该……”   她的话还没说完,武曌已经阻止了太后再说下去,仍然笑的十分温柔温顺,说:“太后,正如您所说的,我身子骨本就不好,若是这一胎不要,恐怕不知还能不能……因此,这也是我的心意。”   太后抚摸着武曌的头发,说:“好孩子,哀家知你是最好的,最可人疼的,怪不得皇上舍不得你。”   武曌没听懂太后说的话儿,太后跟她唠嗑儿,就把那日武曌难产的事儿说了,起初皇上只是要全保,当然了,这种情况下,水溶还能说什么,他自然想要全保,无论是武曌还是儿子,他都想要,更何况那时候已经知道是个小皇子了,水溶怎么可能舍弃小皇子?   太后笑了笑,似乎在回忆,说:“只是在太医回去的时候,皇上却突然说,要保住你,那时候皇上看着哀家的眼神,好像很对不起哀家似的,哀家都懂,毕竟他是哀家的儿子,他爱见你,恐怕是爱见到了骨子里,若没有你,也就没有了他……”   武曌听到这里,蹙了蹙眉,她不知道心底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保全一个可能永远不会生育的皇后,舍弃了一个已经知道是男儿的皇嗣,这样的决定,不只会惹怒太后,更是大不孝,若是传出去,还会动摇新皇的根基。   武曌若有所思,她经历了两辈子,经历了太多太多,权术、银钱、兵权,全都在她的鼓掌之中,只有人心……   只有人心,永远是一个庞大的迷局,而水溶,则是那个无条件,把自己的心掏给武曌看的那个人。   “拜见太后,拜见皇后娘娘。”   武曌还在出神,突然听见有人说话,赶紧回过神来,原来是皇上身边儿的小太监。   小太监说:“皇上听说皇后娘娘还在这边儿,因此令奴才特来寻皇后娘娘,时辰不早了,请皇后娘娘回去安寝。”   太后笑着说:“真是的,咱们娘俩儿说几句话,他倒好了,火急火燎的,还怕哀家把你拐走不成?”   太后虽这么说,又说:“行了,去罢。”   武曌这才起身,随着那小太监准备回去寝宫,太后的住处在御花园儿后面,十分清幽,而皇上的寝宫在前面,两边需要通过一个御花园,小太监掌着灯,引着武曌慢慢往前走。   不过走到御花园里,竟然就停住了,小太监恭敬的说:“皇后娘娘,皇上请您在这里稍待片刻。”   武曌有些狐疑,那小太监说完了就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武曌纳罕的看了看左右,没看见水溶的影子。   此时已经天黑,虽然不到夜深人静的地步,但是天黑之后没什么人往御花园里走,如今是春天的天气,难免晚间有些凉,尤其还在水边儿。   武曌缩了缩肩头,似乎觉得晚风稍微有点刺骨,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肩膀一重,一件披风竟然落了下来,披在武曌肩膀上,还轻轻一拢,那大披风将武曌全部拢在里面儿,裹得密密实实。   武曌登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回头一看,果然是水溶,水溶站在他背后,将自己的披风裹在武曌身上,然后将人搂在怀里,还给她仔细的系好带子。   武曌说:“皇上,您……”   她的话还没说完,那头里水溶突然压低声音,还用手指压住武曌的嘴唇,低声说:“嘘——”   沙哑又暧昧的声音,有微弱的气息拂在武曌颈侧和耳侧,武曌心里陡然一颤,总觉得怪怪的。   就在这个时候,水面上突然出现了点点星火,一个一个落入水中,摇曳着,被微风一吹,不断飘荡,很快竟然连绵成了一片。   水溶笑着说:“你看。”   武曌有些惊讶,不知水上怎么突然亮起了星火,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个花灯,好些花灯飘荡在水面上,连成一片,仿佛是天上的明星,一下子水面被打成了白昼,银光点点,看过去十分惹眼。   水溶拉着武曌的手,和她十指相扣,笑着说:“好看么?”   武曌没想到水溶还有这样的想法,不得不说,的确很讨女孩子欢心,就算武曌曾经做过女皇,见到这场面儿,仍然不能免俗。   武曌点了点头,水溶就拉着武曌的手,说:“来,这面儿走,小心些儿。”   水溶拉着武曌,慢慢往河边走,河边摆着一只大花灯,比之前放的花灯都要大,花灯里面放着蜡烛,但是还没有点火。   水溶带着武曌走过去,因着武曌现在身子金贵,因此水溶都不让她弯腰,自己蹲下来,把大花灯捧起来,然后递给武曌一个火儿,让她来点花灯。   武曌一笑,就顺从的拿着火儿,把花灯点了起来,水溶也是笑了笑,温声说:“等一等。”   他说着,连忙回身,将花灯放在水上,稍微轻轻一推,花灯飘摇着,慢慢打着转儿,在水面上荡起一阵阵涟漪,卷着涟漪,转着灯火,遥遥的往前飘荡着。   水溶放了花灯,衣摆都有些湿了,但是不顾及这些,回身将武曌又搂在怀里,两个人并肩站在水边,水溶声音温柔极了,说:“武儿,喜欢么?”   武曌依偎在他怀里,似乎有些放松,索性伸手搂住了水溶的腰身,仿佛十分依赖似的,说:“自然喜欢。”   水溶一听,更是欢心了,笑着说:“你若喜欢,以后朕天天带你来放花灯,好么?”   武曌笑着说:“只怕皇上没有那么清闲。”   水溶说:“为了朕的武儿,这点子功夫还是能挤出来的,只要你喜欢。”   武曌心里仿佛也随着那花灯,荡起了一阵阵涟漪,久久不能平息。   两个人互相依偎着,好像已经成了对方的支柱,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水面,谁也不需要多言。   水溶觉得气氛刚好,搂着武曌的手,不由稍微紧了一些,慢慢的,慢慢的垂下头来,想要亲吻武曌的嘴唇。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突听到“沙沙……”的声音,竟然有人走过来了,而且不是旁人,就是卫若兰了!   卫若兰今儿个太忙了,好不容易忙完,从班房里出来,远远的看到水面上一片花灯,有些惊讶,难道是贾芸给郡主放的?不过怎么在宫里就放了?   卫若兰有些好奇,就跑过去看看,这一看吓了一跳,竟然是皇上和皇后娘娘?   卫若兰大咧咧的说:“皇上?您怎么也放花灯呢?”   眼看水溶就要吻到了武曌,卫若兰像是突然杀出来的程咬金一样,顿时打破了这完美的气氛。   水溶登时一噎,好一个“也”字,武曌何其聪明,水溶感觉自己顿时就被拆穿了,果然武曌笑眯眯的,一脸如有所思的模样,还有点小狡黠。   水溶保持着微笑,却侧头瞪了一眼卫若兰,卫若兰也不知怎么的,只觉得那一眼好像寒冬一样刺骨,如果自己要是再不走,很可能会当场殒命…… 第149章 “秘密”   卫若兰这一下子闹得水溶十分尴尬,卫若兰也感觉自己闯了祸,赶紧说:“哎呦糟糕,我好像还有点事儿没处理,我先走了!”   他说着,赶紧一溜烟儿就跑了。   水溶又瞪了一眼卫若兰离开的方向,就听到武曌低笑了一声,似乎觉得挺有趣儿的。   水溶有些尴尬,不是很自然的咳嗽了一声,随即说:“其实……其实朕不是很懂,怎么讨女子欢心,这也是……也是偷师的。”   武曌抬起头来看着水溶,水溶又咳嗽了一声,说:“可能……朕需要习学的还有很多。”   武曌笑了一声,又伸手搂住水溶的腰,水溶身材高大,武曌搂着他的腰刚刚好,这么靠着十分舒服,再加上水溶体温比较高,正好做了武曌的暖炉。   武曌靠在他怀里,轻声说:“这样就很好,我很喜欢。”   水溶听到武曌那微不可闻的话,顿时欣喜若狂,说:“真的?”   武曌笑着说:“这还能有假的么?”   水溶没成想,只是偷个师而已,武曌竟然如此欢心,若不是因着武曌如今怀孕还没有到三个月,不是非常稳定,水溶一定与武曌亲密一番,如今也只能忍耐了……   贾芸与永宁郡主的事儿,不知道如何了,不过冯清轩和若然的亲事马上就要成了,这些日子若然经常进宫来陪武曌说话儿,有的时候还帮忙带带小太子。   小太子一直养在武曌身边儿,平日里紫鹃和雪雁照顾着,若然虽然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不过因着在家里头,什么苦活儿都做过,所以这些活计不在话下,经常帮忙看护小太子。   如此一来,若然不只和武曌很是亲厚,和小太子也十分亲厚,水溶的醋是吃了一缸又一缸,就盼着若然赶紧和冯清轩成了婚,这便大好了。   这日里若然又来陪着武曌,小太子方才睡下了,若然就与武曌说说话儿,武曌在寝宫里呆的有些烦闷,若然就扶着武曌,准备出去转转。   宫女太监们跟在后面儿,若然心思细腻,也不会让武曌磕了碰了,两个人就慢慢的在前面儿走。   武曌见若然若有所思的模样,就说:“怎么的?要出阁了,心神不宁的?怕不是心急了?”   若然听武曌调侃她,笑了笑,说:“皇后娘娘取笑若然了,并非是这事儿。”   武曌说:“那是什么事儿?能叫你愁眉苦脸的?难不成又是家头里?”   以前卫家夫人在的时候,多方为难若然,若然在府里头过的还不如一个下人,就算有卫若兰平日里照顾着,可是卫若兰要进宫,要办差,卫家夫人还是三天两头为难她,如今卫家夫人已经不在了,若然又是公主,而且马上要出阁了,自然过的很好,也没有被为难。   若然笑着说:“家里待若然极好,多谢皇后娘娘费心了。”   武曌挑眉说:“还有什么事儿?”   若然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   前些日子,水溶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撸掉了领侍卫内大臣,换上了卫若兰,自那之后,领侍卫内大臣家的儿子,就有事儿没事儿的过来卫府上,说是谈公务,但是其实是没事找茬,还经常调戏若然。   另外一面儿,领侍卫内大臣的儿子也知道冯清轩是皇上皇后跟前的红人,和卫家走得很近,因此总是难为冯清轩,处处与冯清轩作对。   若然因着这事儿,所以心里有些不安宁。   武曌一听,笑着说:“前内大臣的儿子?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本宫没记错罢?”   若然点头说:“正是员外郎。”   领侍卫内大臣的儿子,其实是个草包,正正经经,的的真真的草包,没什么本事,因着他父亲以前是正一品的内大臣,所以才得了一个工部员外郎的美差,平日捞捞油水罢了。   如今内大臣被撸掉,他儿子就怨恨上了卫家,因此没事儿总是跑来惹事儿。   武曌说:“一个从五品的员外郎罢了?胳膊还能扭得过大腿?”   若然说:“其实这话儿……也不是这么说,如今前内大臣刚刚卸任,家兄有不少事务,而且也有许多人觉着家兄年轻,不能胜任,况……那内大臣党羽不少,若然也不敢怎么惹事儿,怕给皇上和家里都招来不痛快。”   武曌一笑,看了若然一眼,若然低下头来,错开武曌的目光,武曌何其聪明,能不知道若然什么意思?若然就是说给她听呢,这事儿皇上定然不能出头,本已经撸掉了内大臣,前内大臣心中哪能不怨恨着,若是皇上再出头,恐怕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若然也是聪明的,她跟武曌面前说,其实就是想要武曌来出这个头。   武曌说:“你倒是聪明。”   若然低垂着眼睛,说:“皇后娘娘谬赞了。”   说话这个当口,就见有人从花园旁边走过去,正好是他们所谈论的那个前内大臣的儿子,工部员外郎。   员外郎从过去,恰巧看到了若然,不过若然跟在武曌身边儿,那员外郎本不好招惹,只是仔细一看,皇后娘娘竟然惊为天人,无论是样貌,还是气质。   他本是个从五品的官儿,都不用上朝,也见不得皇上和皇后,所以没见过武曌,如今这么一看,口水险些留下来,果然是个草包无疑了。   那员外郎鼓足了勇气,想要过来攀谈一阵子,若然看到他过来,蹙了蹙眉。   那员外郎很快走过来,跪下来请安,说:“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皇后娘娘真是……真是美艳无边,惊若天人……”   那员外郎一开口就十分不招人待见,武曌心底里冷笑了一声,美艳不美艳,由得你一个从五品的小官儿来讲?   武曌说:“是吗?那本宫要不要多谢员外郎的夸奖?”   她这么一说,员外郎竟然没听出来好赖话,立刻说:“不不不,不用谢,不用谢。”   若然在一边,心底里也冷笑了一声,心想着找死?   员外郎似乎很闲,不想离开,巴着武曌和若然说话儿,武曌眼睛一转,正好看到了那面儿有宫女在遛四儿,四儿蹦蹦哒哒的扑蝴蝶。   武曌眯了眯眼睛,笑着说:“员外郎,那面儿有蝴蝶,你看本宫身子不便,你能不能扑一个过来?”   员外郎想要逞英雄,不过是个蝴蝶,自然满口的答应,赶紧跑过去,结果一跑过去就看到了一条大黄狗,大黄狗也在扑蝴蝶。   武曌走在后面,笑眯眯的看着员外郎,随即对四儿递了一个眼色,打了一个手势。   四儿可是训练有素的,而且异常聪明,看到武曌的手势,当即“嗷呜!”一声,仿佛自己不是一条大黄狗,而是一头大老虎,直接扑出去,宫女拽着四儿的绳子,愣是没拽住。   四儿冲出去,吓得员外郎大吼一声,掉头要跑,只是没跑动,“嘭!!!”一声给扑倒在地上,四儿对着员外郎的屁股,一口咬下去。   “嗷——!!”一声,员外郎的惨叫声简直响彻了整个御花园,吓得一帮子宫女太监赶紧赶过来看看究竟。   武曌则是招手叫来四儿,摸着四儿狗头,说:“四儿,告诉你多少遍了,不要瞎吃,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武曌说着,就拽着四儿的绳子,拉着四儿,带着若然扬长而去了,员外郎趴在地上,屁股上都是血,狼狈至极。   武曌整治了一番员外郎,这事儿水溶自然听说了,恨不得武曌做什么事儿,水溶都能听说,而且一件事儿都不落下。   水溶有些无奈,不过觉得也无伤大雅,武曌这会子有身子,这不能做那不能做,正烦闷着,让她逗逗趣儿也好。   武曌本以为那员外郎学乖了,结果没想到,过了五天左右,那员外郎竟然又来了,而且这会子是跑来寝宫求见武曌。   员外郎似乎听说了冯清轩的事儿,也找了一些子好顽意儿,准备给武曌送来,孝敬孝敬,武曌这会子没事儿做,水溶又没回来,因此想要消遣消遣,就说:“让他进来罢。”   员外郎立刻美滋滋就跑了进来,手里拿着几幅字画,这就是他送来的好顽意儿了,武曌什么字画没看过,也不喜欢这些“雅致”的东西,之前冯清轩送来的,好歹是武曌没见过的洋顽意儿,这些字画算什么?   武曌没一点子兴趣,懒散的说:“员外郎还有什么事儿么?”   员外郎谄媚的笑着说:“皇后娘娘,您看,这是下官给您亲自设计的,下官知道如今皇后娘娘身子金贵,说不定又要诞下皇子,因此特意设计了一个祈福的宫殿,选了一块清幽的地儿,皇后娘娘不防建一座这样的宫殿,觉着烦闷了,就住进去享享清福。”   武曌一看,图纸都画好了,这还用说,定然是员外郎想要捞油水了。   凡是建造宫殿,都有无数的油水可捞,员外郎这是想要借着武曌的名义,捞点钱。   武曌心里头清楚,这宫殿要是建造出来,恐怕别人都要说自己祸国殃民了。   武曌一笑,故意说:“啊呀,这宫殿的设计,当真精美。”   员外郎立刻说:“是是是,皇后娘娘慧眼如炬!”   武曌又说:“只是……你一个员外郎,能担得起修建宫殿的任务么?不如把尚书找来,仔细商谈一番?”   员外郎立刻说:“皇后娘娘,您有所不知,其实下官空有一番热血志气,但是一时没有用武之地,此时正想施展抱负,若是娘娘肯给下官这个机会,下官定然仔细为娘娘建造这个宫殿。”   武曌摆出一副不是很相信的模样,说:“这样罢……”   员外郎立刻说:“娘娘。”   武曌笑眯眯的勾了勾手指,员外郎见武曌笑起来,当即差点流口水,立刻膝行向前,附耳过来倾听。   武曌低声说:“本宫想要先见识见识……你的手段。”   武曌说的暧昧其词,员外郎顿时觉得半边身子都酥麻了,恨不得立刻晕倒在这温柔乡里,武曌就又说:“你先给本宫修建个小宫殿,叫本宫瞧瞧,这不为过罢?”   员外郎说:“自然,自然不为过!”   武曌笑着说:“那好嘛,这小宫殿……就给本宫的狗儿,修建个狗窝罢。”   员外郎顿时懵了,说:“狗……狗窝?!”   武曌顿时蹙着眉,说:“怎么?你不愿意?那狗儿是本宫的爱宠,你若连一个狗窝都建不得,本宫还怎么信你能建这庞大的宫殿?”   员外郎有些踟蹰,说:“可是……可是……”   武曌说:“可是什么?为了本宫,难道你不愿意?”   员外郎登时另外一边身子也酥倒了,立刻说:“愿意愿意!为了皇后娘娘,下官做什么都愿意!下官愿为皇后娘娘,肝脑涂地!”   武曌一笑,说:“好,不过这事儿,你要悄悄的,可别让旁人知道,毕竟给狗儿做个狗窝,这种事儿传出去,还以为本宫不识体统,铺张浪费呢!”   员外郎说:“是是是,那下官就……悄悄的做。”   武曌说:“悄悄的还不行,员外郎您可要亲自做,本宫只想看员外郎你的手艺,若是旁人代理了,那本宫岂不是看不见了?到叫人心寒。”   员外郎喜得不行,脸上笑的都是褶子,说:“是,下官一定亲自为娘娘做……做狗窝。”   武曌差点笑出来,又说:“可要悄悄儿的,最好是晚上再做,别叫人瞧见了。”   员外郎使劲点头,那面紫鹃说:“娘娘,皇上回来了。”   员外郎一听,有些受惊,赶紧就想要告辞了,武曌则是笑着说:“别忘了,悄悄儿的,这可是本宫与大人的秘密了?”   员外郎顿时美得差点冒鼻涕,赶紧答应了,跪安之后离开,正巧了,水溶这个时候走了进来,就看到了员外郎,而且还听到武曌说什么“秘密”。   员外郎给皇上请安,赶紧往外走,就感觉自己背后扎过来两道视线,仿佛冰锥子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水溶等员外郎走了,这才走进内殿,武曌笑眯眯的歪在美人榻上,不知道又算计了什么,那笑容狡黠的厉害。   水溶走过去,伸手搂住武曌,说:“武儿?笑什么呢?方才朕隐约听见你说什么‘秘密’,到底是什么,说给朕听听?”   武曌一笑,说:“皇上,既然是秘密,那自然是不能说的。”   水溶一听,面上还是温柔的微笑,心里则是把工部员外郎已经凌迟了一千遍。 第150章 又失宠?   武曌和其他人有一个小秘密,水溶这个大醋缸,能不吃醋么?   武曌似乎就喜欢看他吃醋似的,偏不告诉他说了什么,当时紫鹃和雪雁也不在身边儿,神神秘秘的,所以丫头们也不知道皇后娘娘说了些什么。   水溶十分苦恼,武曌去沐浴的时候,水溶就负责哄孩子,抱着小太子踱步,小太子被他夹在怀里,抱的十分笨拙,不是很舒服。   水溶就说:“儿子,你说武儿和那员外郎说了些什么?还成了秘密?”   小太子被他夹得不是很舒服,嘟着嘴,瞪着大眼睛,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水溶就说:“你也觉得很费解,是不是?”   小太子哼唧了一声,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鼓秋了两下,水溶还差点把儿子给扔了,这时候武曌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刚沐浴完,身上都是幽然的氛香,又带着一股女儿的体香,令人甚是心神摇动。   水溶刚想把儿子交给丫头们带出去,结果就感觉自己怀里一阵温热,随即抱着儿子的手也湿了,那头里小太子还委屈,见到母亲立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武曌听儿子哭了,赶紧过去,说:“宝贝,怎么了?”   小太子哭的可委屈了,似乎是被水溶欺负了一样,水溶则是木着不敢动,说:“他是不是尿了?朕感觉手上是湿的!”   紫鹃和雪雁一看,顿时“啊呀”了一声,说:“小太子真的尿了,快快。”   水溶一听,更觉得不只是自己的手,连衣裳都湿了,武曌赶紧把小太子接过来,放在床上,紫鹃和雪雁去拿给小太子换洗的干净衣裳,还有干净的小棉被,干净的帕子,又打来温水等等。   大家忙碌着,武曌亲自给小太子换好,这下子才松松快快的,小太子似乎舒服了,终于“咯咯”笑了起来,还抓着武曌的手指,似乎想要和武曌玩耍似的。   那头里水溶看着一干人等忙碌的进进出出,木着身子站在原地,他衣裳上画了地图,手上都是湿的,全是儿子的童子尿,而上到他的夫人武曌,下到丫鬟太监宫女,竟然全都忙忙碌碌照顾着小太子,把他给忘在一边儿了。   水溶低头看了看自己,狼狈极了,气的瞪了一眼小太子,小太子则是咯咯笑,似乎占了便宜。   水溶十分无奈,武曌这时候才注意到他,惊讶的说:“皇上,您怎么还没换衣裳?”   水溶顿时更是无奈,只好自己去换了衣裳,连带沐浴。   水溶套了一晚上话,就是没有套出来,到底那秘密是什么东西。   第二天水溶上了早朝,去书房批阅奏章,卫若兰就从外面走进来,说:“皇上,有什么吩咐么?”   水溶有心不在焉,把一个奏章递给卫若兰,说:“你看看,有什么想法么?”   卫若兰把奏章接过来一看,顿时眼珠子转了好几圈,咳嗽了一声,说:“额……这个,这若是若兰没看错的话……这是……这是户部主管的事宜,若兰实在……实在不太懂,况且……况且如今嫂子还有喜呢,皇上您不能罢?”   水溶越听越纳罕,给他看个龙禁尉的晋升改革奏章,他一脸惊慌失措,而且还说是户部的管辖,龙禁尉不是禁军么,怎么可能是户部管辖,分明是他领侍卫内大臣的管辖范围。   水溶蹙着眉,低头一看,自己手里还有一份奏章,上面赫然写着——龙禁尉。   水溶顿时有些头疼,对卫若兰招了招手,卫若兰赶紧把那奏章还给水溶,水溶这样一看,更是头疼不已,连忙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怪不得方才卫若兰说是户部的呢,因着这份奏章,根本和龙禁尉压根没关系,而是户部又提出了秀女待选的事情,而水溶刚才心不在焉,竟然在奏章上提了朱批。   ——可,具体与内大臣商议。   卫若兰刚才看的那个“可”字,感觉自己都慌了,这事儿要是让有喜的皇后娘娘看到了,皇上怕是要……要失宠啊。   水溶把奏章“啪!”一合,想了想,不对,不怎么安全,便又拿了朱笔,把那行字反反复复的涂了一边,直到一团疙瘩,什么也看不见了才好,于是又把奏章合起来,扔在一边儿。   卫若兰看着水溶涂疙瘩,额角都跳了好几下,说:“那个……皇上,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儿?”   水溶对卫若兰招了招手,让卫若兰坐下来,说:“你夫人会不会有什么秘密,不告诉你。”   卫若兰立刻自豪的说:“不会啊,当然不会,毕竟我们是夫妻,而且皇上您知道的,湘云她……嘿嘿,她太实诚了,有什么事儿都会找我来说。”   水溶顿时感觉卫若兰这是在跟自己炫耀,卫若兰则是顿时感觉自己被皇上冷冷的扫了一眼。   卫若兰一拍掌,说:“啊我知道了,皇上,您是不是又失宠了?”   水溶凉凉的说:“又?”   卫若兰说:“上次的花灯不管用了么?”   水溶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说:“不是,只是最近皇后竟然和工部员外郎走的很近,还说了一些个话儿,似乎不想告诉朕。”   卫若兰一听,说:“工部员外郎?”   水溶说:“对,就是那个前内大臣的儿子。”   卫若兰似乎对他十分有成见,说:“皇上,您可要小心些儿,那小子油嘴滑舌,明明知道若然已经要嫁到冯家,竟然还三天两头跑到我家里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些不中听的。”   水溶一听,卫若兰这等大度的人,都对那员外郎很有意见,心中想着,果然是这样,指不定那员外郎怎么说一些油嘴滑舌的话呢。   水溶不放心,准备回去陪陪武曌,便让卫若兰去整理龙禁尉的事儿,然后回了寝宫。   武曌就在寝宫,这些日子嗜睡,躺在美人榻上就睡了,水溶怕吵醒了她,就坐在一边儿陪着武曌,细细的看她的眉眼,越看越是欢心。   武曌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有人在看自己,吓了武曌一跳,说:“皇上?”   她可不知,水溶看了她一个半时辰了,紫鹃和雪雁都有些慌了,不知道皇上是不是中了什么邪。   水溶扶着她起来,说:“一会子要用晚膳了,来,醒醒盹儿,小心吃不下。”   武曌起来之后,就让丫头把小太子抱过来,水溶本打算和武曌说说体己话,亲密亲密的,结果儿子就过来捣乱了,水溶只好跟着武曌哄儿子欢心。   一直到了晚上,小太子睡得早,被丫头抱走了,水溶心想着,终于可以和武曌亲近一下子了,没成想,竟然又来了人。   那面儿紫鹃走进来,很迟疑的说:“皇后娘娘……那……那工部员外郎,说是请皇后娘娘去御花园一趟。”   水溶一听,工部员外郎?   而且这么晚了,这时候明明已经禁夜了,宫里头是有门禁的,这么晚的时候,宫门早就关了,不相干的人应该已经离开宫殿,只剩下值夜的宫女太监,还有侍卫,和班房里的夜班的大臣们了。   就算工部员外郎竟日值夜班,但是也不该出现在御花园里,而且还请皇后娘娘过去。   水溶一听,就知道那工部员外郎对武曌没安好心,顿时脸色就沉了下来。   武曌听了却一笑,说:“当真有趣儿。”   水溶吃醋都快要撑死了,伸手搂住武曌,说:“诚心的是不是,在朕面前,夸奖旁的男子有趣儿?”   武曌一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说:“皇上,您难道是吃味儿了?”   水溶不言语了,不过这很明显。   武曌则是伸手搂住水溶的脖颈,笑着说:“皇上在我心中,那不是有趣儿,那是……俊美。”   说着,武曌还撩了一下水溶的下巴,似乎在调戏一般,又说:“那些个鹦鹉儿,在我心中,才是有趣儿呢。”   水溶眯了眯眼睛,对武曌的话似乎若有所思。   武曌则是说:“好了,皇上,我带你看个热闹,好不好?”   水溶说:“什么热闹?”   武曌笑了笑,对紫鹃说:“去,今儿个是不是冯清轩值班?就告诉他,御花园里禁夜之后还有人在走动,疑似刺客,叫他看着办了。”   紫鹃立刻说:“是,娘娘,奴婢这就去。”   水溶听了,这才觉得稍微放下了一些心,原来武曌并不是看上了那员外郎,不过是想要消遣一下子,其实也是这样,毕竟那员外郎长得也不怎么样,油嘴滑舌,一脸猥琐,武曌眼界这么高,如何能看得上?   那面儿工部员外郎还在建狗窝,感觉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就偷偷的请武曌过来看看,他哪知道,来的不是武曌,而是冯清轩带着一大批侍卫。   员外郎当即吓毁了,冯清轩则是立刻让人将员外郎拿下,员外郎吓得大喊起来,说:“我不是刺客!你们不能拿我!我是给皇后娘娘办事儿的!我不是刺客!”   冯清轩可是忍了工部员外郎很久的,毕竟他调戏若然,冯清轩都看在眼里头,若不是若然不让冯清轩与他为难,怕冯清轩惹了事端,冯清轩早就想要教训他了。   冯清轩仗着天色黑,就装作看不清楚,说:“什么贼子,胆敢狡辩,给我打,先打了再说。”   工部员外郎一直大喊着自己不是刺客,但是冯清轩就是不听,冯清轩冷笑一声,说:“你是员外郎,我还是员外郎的爹呢。”   工部员外郎被打成了猪头,脸肿的不行,牙都要打掉了,冯清轩这才让人罢手,压入了天牢。   前内大臣听说自己儿子出事儿了,竟然夜闯禁宫,气的都要炸了,花了不少人脉和钱财,这才把儿子给从牢中提出去,简直丢尽了脸面儿。   水溶这回可是知道了,若是武曌说什么有趣儿,那就是危险了,因此自己这个无趣儿的,只看脸得宠,还算是庆幸了。   武曌解决了那员外郎,工部员外郎就再没有进宫过,一来是不敢,二来是因着最近工部比较繁忙,要在郊区建造一个寺庙,之前贾芸也为了这个事儿繁忙,图纸如今都好了,正在建设,贾芸派了那工部员外郎去监工,因此一时是看不到他了。   武曌在寝宫里歇息,用了午膳之后,感觉有些困乏,正好午歇,结果就听到紫鹃和雪雁跑进来的声音,说:“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   武曌一下子就给吵醒了,眯着眼睛说:“又怎么的?”   那头里紫鹃和雪雁还没说话,永宁郡主已经跑了进来,说:“嫂子!嫂子!不好了!”   武曌见永宁郡主脸色苍白的冲进来,说:“你怎么来了?”   永宁郡主跑过来,都忘了礼数,说:“嫂子,大事不好了,那个工部员外郎,你还记得么?”   武曌想了想,这才想起来,前些日子的事儿了,当然记得,又是被四儿咬屁股,又是被冯清轩一顿好打的。   武曌说:“你怎么突然说起了他?”   永宁郡主说:“他死了!”   武曌蹙了蹙眉,说:“死了?怎么死的?”   永宁郡主着急的说:“皇上不是正在修建寺庙么?郊外的寺庙突然坍塌了,据说是用了偷工减料的木材,衡量直接坍塌下来,把那个员外郎给压死了!”   武曌又蹙了蹙眉,虽然工部员外郎才从五品,也不是什么太大的官阶,但是工部员外郎这个职位,油水太多了,因此一直以来都是皇亲国戚之后来担任,这被砸死的工部员外郎虽然是个草包,却是前内大臣的儿子,而且还是唯一的独苗苗,他这样一死没什么,恐怕那前内大臣会不安生。   永宁郡主着急的说:“嫂子,如今那个前内大臣已经进宫面圣了,说是要治贾芸的罪,说贾芸贪赃公款,偷工减料,蓄意谋害他的儿子!” 第151章 一干二净   永宁郡主着急的不得了,说:“嫂子,贾芸绝对不会贪赃的,您也知道,肯定是有人想要陷害他!”   武曌皱着眉,心里自然有一番计较,贾芸什么样儿的人,他明白,凡事都小心翼翼,怎么可能贪赃这样的银钱?况且如今贾芸正在忙碌和忠顺王府的婚事,肯定会更加小心,绝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做这样的事儿。   武曌说:“本宫知道了,你先回去,本宫一会子去皇上的书房瞧一瞧。”   永宁郡主不是很想走,武曌说:“你先回去,别越帮越忙才是。”   永宁郡主这才撕着自己的手帕,跪了安,然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武曌坐在椅子上,并没有立刻起身,前内大臣就这么一个儿子,是家里的独苗苗,虽然是个草包,但是前内大臣何其宠爱,如今说死就死了,还是给砸死的,就算贾芸没有贪赃枉法,但是这项工程是他主持的,这样一来,估计也是难辞其咎,前内大臣肯定要抓着这个把柄,把贾芸往死里整。   武曌想了想,就说:“皇上如今在书房么?”   那面儿紫鹃赶紧让人去看,宫女回来战战兢兢的说:“回皇后娘娘的话,是,皇上此时正在书房呢,正在召见大臣。”   武曌站起身来,说:“去把太后送的参茶煮了。”   “是。”   丫头们赶紧让人去煮参茶,很快就端了过来,武曌便出了寝宫,准备往书房去,给水溶去送参茶。   水溶此时正在书房里,贾芸的事自然报到了他这里,不止如此,负责纠察的正是林如海。   林如海此时在书房里,垂首立着,把一些子纠察的奏本呈给水溶,水溶面色不好,拿过来看了一眼,顿时更是脸色奇差无比。   林如海低声说:“皇上……如今是证据确凿,那负责木材的皇商……也亲口认罪,的确是与工部侍郎做了交易,恐怕……”   水溶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让林如海去纠察此事儿,结果很快就回来了,抓住了提供木材的皇商,皇商已经全部招认,说是贾芸找到他,令他偷工减料,这些减下来的工钱,贾芸与皇商两个人对分了,本以为这件事情不会出现纰漏,哪知道这些天突然下起春雨来,郊区雨量很大,那些偷工减料的木材根本受不了雨水,竟然断裂了,当时工部员外郎正好在寺庙勘察,结果就被砸死在当场。   那个提供材料的皇商十分害怕,已经被林如海抓起来,关入天牢,悉数认罪,并且已经画押。   林如海说:“剩下的,就是去查看贾大人府上,到底有没有这些贪赃枉法的银钱……”   水溶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就听到有人通报,说是皇后娘娘来了,水溶揉了揉额角,说:“进来。”   武曌从外面款款走进来,还端着参茶,那面儿林如海见了,赶紧给武曌请安,水溶则是亲自过去,把武曌手里的参茶拿过来,放在一边儿,说:“怎么自己过来了?”   他说着,对林如海说:“林大人,纠察的事情还要劳烦您,先回罢。”   林如海立刻拱手,给水溶和武曌跪安,然后转身离开了。   武曌看着林如海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水溶扶着她坐下来,说:“你身子不好,还亲自过来,又端东西的,若是磕了碰了如何是好?”   武曌说:“还不是听说了贾芸的事儿?”   水溶说:“就知道你是为的这个。”   他说着,把林如海刚刚纠察的奏本,拿给武曌来看,武曌打开一看,眯了眯眼睛,皇商已经下狱并且认罪了,看起来就差最后一步,只要查出赃款,证据就非常确凿了。   武曌看了一遍,将奏本放在一边儿,说:“皇上,您如何想的?”   水溶说:“朕如何想?贾芸自然不可能贪赃,但是朕就想知道,陷害贾芸的是什么人?前内大臣么?这看起来也不可能,前内大臣唯一的儿子已经被砸死了,就算他心中有怨恨,也不可能用自己的独子做什么计谋罢?”   武曌若有所思,并没有立刻说话,水溶扶着她,说:“好了,你也别想这些儿,贾芸不会有事儿的,先回去歇息,朕已经令人去查了,最快明日才有结果。”   武曌点了点头,说:“是。”   第二天一大早,水溶要去上朝,他一动,武曌就醒了,水溶一面穿衣裳,一面说:“把你吵醒了?朕去朝议了,一会子回来,你再睡一会子。”   武曌点了点头,水溶过来,亲了亲武曌的脸颊,这才整理好,起身到外殿去洗漱了,并不妨碍武曌继续睡觉。   武曌等水溶走了,也睡不着了,便准备洗漱更衣。   那面儿水溶在殿上朝议,林如海已经查的有些眉目了,而且这事儿在朝廷里竟然不胫而走,前内大臣亲自跪在殿门口求见,说是证据确凿,请皇上将贾芸打入天牢!   昨日林如海奉命纠察,皇商已经认罪,直指贾芸,林如海就派人前去贾芸家里调查,哪知道,竟然调查出了许多银票。   而那些银票,正是皇商的钱庄兑换出来的银票,上面盖着印子,而且数目也大体与皇商所说吻合。   这事情仿佛一声惊雷一样,前内大臣也得知了,跪在殿门口请求陛见,一定要让贾芸血债血偿不可。   水溶听说有什么银票,突然就想起来前些日子永宁郡主给贾芸送的银票,那是永宁郡主把自己的首饰和体己钱拿出来,换成的银票,如今竟然成了赃款?   武曌梳洗完,正在用早膳,那面儿永宁郡主就又来了,火急火燎的跑进来,眼珠子都是红的,仿佛哭过,说:“嫂子,大事不好了!”   武曌说:“怎么了?”   永宁郡主说:“嫂子,求您一定要救救贾芸,皇上已经下令,将贾芸打入天牢了!”   武曌眯了眯眼睛,说:“今儿早朝,是不是说了什么?”   永宁郡主立刻点了点头,把听说的早朝消息说了一遍,皇商认罪,直指贾芸,林如海又在贾芸家里搜出了相当数量的银票,这些银票是皇商的钱庄兑换的,上面盖着印子,仿佛就是赃款一样儿。   永宁郡主说:“嫂子,这些银票是我兑换的,您肯定最清楚,上次是我让嫂子转给贾芸的,就是那些银票,数量我都记着,一模一样!肯定是有人想要陷害贾芸。”   武曌想了想,说:“走,去一趟书房。”   武曌说着,永宁郡主赶紧起身,抹了抹自己的眼泪,跟着武曌往书房而去。   武曌进了书房,就看到林如海、冯清轩、卫若兰,还有永宁郡主的父亲,当今忠顺亲王都在,水溶坐在龙椅上,不知道在看什么奏本,眉头紧蹙,脸色阴霾。   永宁郡主一见到水溶,立刻憋不住了,说:“皇上,那些银票是我去兑换的,并不是什么赃款。”   忠顺亲王侧头看了一眼永宁郡主,说:“胡闹,这没有你的事儿,你一个姑娘家家,快些回去。”   永宁郡主说:“真的是我兑换的,我卖了自己的首饰,还拿了一些银钱,去钱庄兑换来的,就是这么个数儿,若是不信,皇上您可以传唤钱庄的人来对峙,钱庄肯定也有明细,一看便知。”   她是一说完,水溶脸色更是难看,林如海则是说:“回郡主,钱庄……钱庄昨夜失火,已经被烧的一干二净了。”   武曌一听,蹙着眉,永宁郡主吓得睁大眼睛,说:“钱庄烧没了?”   林如海点了点头,说:“账目明细,无从查起。”   永宁郡主急的仿佛热锅上的蚂蚁,又说:“那……那就让那个提供木材的皇商来对峙!”   卫若兰则说:“也是今天早上,牢卒来禀报,说皇商畏罪自杀了。”   “轰隆——”一下,永宁郡主的脑袋里仿佛开了花一样,炸的一响一响的。   钱庄失火,皇商畏罪自杀,这些能证明贾芸清白的证据和证人全都没了。   永宁郡主说:“一定是栽赃贾芸,而且还杀人灭口?”   冯清轩拱手说:“皇商,如今所有的证据,都对工部侍郎不利,清轩请旨,往钱庄一趟,查查究竟,看看还有没有剩下的。”   水溶点了点头,说:“你去罢。”   冯清轩拱手之后很快退出了书房。   永宁郡主十分着急,说:“贾芸肯定是被陷害的,皇上,能不能不要把贾芸关在天牢里?”   她的话还没说完,忠顺亲王已经呵斥说:“胡闹,快些回去!”   永宁郡主不想回去,这时候正好有人来求见,小太监进来说:“皇上,前内大臣求见……”   水溶伸手揉了揉额角,真是不想来什么,偏偏就来什么,耐着性子说:“进来。”   前内大臣很快就进了书房,“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当当当”就磕了三个响头,哭着说:“皇上!!皇上——给老臣做主啊皇上!老臣就这么一个独苗儿,如今老臣年事已高,却白发人送黑发人,皇上,贾芸实在歹毒,不仅是贪赃枉法,还害死了老臣的独子,请皇上做主啊!”   那面儿永宁郡主一听,当即就说:“贾芸是被陷害的,贪赃枉法的人并非是贾芸!那些银票是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忠顺亲王已经一步走上去,喝道:“宁儿!”   永宁郡主吓了一大跳,瞪大了眼睛,忠顺亲王虽然一向比较冷漠,但是很疼女儿,这一点子大家都是知道的,永宁郡主一直被忠顺亲王宠着,从没这般对她呼喝过。   永宁郡主吓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忠顺亲王则是冷声说:“看来平日为父是太骄纵你了,令你这样没有规矩,这里是皇上的书房,大臣们议事,由得你说三道四的?滚出去!”   永宁郡主还在失神,听到这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突然说:“我知道,你就是看不起贾芸,恨不得他死了才好!”   她说着,立刻掉头,直接冲出了书房大门,往外跑去。   水溶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武曌,武曌点了点头,两个人都不需要说话,武曌便站起来,说:“皇上,臣妾先告退了。”   水溶点了点头,说:“注意身子。”   武曌很快从书房出来,出来的时候还能听见里面儿,前内大臣还在哭嚎着,让水溶做主。   武曌从书房里走出来,说:“郡主往哪里去了?”   宫女们赶紧给武曌引路,永宁郡主出去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竟然一个人躲在花园的角落里,蹲在地上正在哭。   武曌十分无奈,走过去,拍了拍永宁郡主的肩膀,永宁郡主抬头看了一眼,抿了抿嘴,说:“拜见皇后娘娘。”   武曌挑眉说:“什么时候,这么懂规矩了?”   永宁郡主不说话,抿着嘴还是哭,武曌无奈的说:“好了,你瞧瞧你这样子,哭成什么?多大点子事儿?还有,你方才那么说亲王,亲王还没哭呢。”   永宁郡主哼了一声,说:“我爹还哭?别说我没见过他哭,我都没见过他笑,不知道是不是石头做的心肠,贾芸本就没有贪赃,分明是别人陷害的,我爹他还……”   武曌抬起手来,阻断了永宁郡主的话,说:“忠顺亲王是什么样儿的人,相信你比我们更清楚,方才前内大臣在场,你若说说了银票是你的,那连忠顺王府都要被牵连进去,到时候谁去查这个事儿?”   永宁郡主本就心焦,她其实心里明白,刚才是借火撒邪来着,此时想一想,也觉得是自己太莽撞了,低着头,撕着自己手帕不说话儿了。   武曌摸了摸永宁郡主的脸蛋儿,帮她把眼泪擦了,说:“好了,一会子回去,给亲王认个错儿。”   永宁郡主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武曌说:“贾芸的事儿,冯清轩已经去调查了,若有什么消息,本宫都会第一个告诉你的,先回去罢。”   永宁郡主又乖乖的点了点头,然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武曌看着永宁郡主的背影,摇了摇头,这个时候却被人一把抱在怀里,武曌侧头一看,原来是水溶。   水溶伸手搂着武曌,将下巴抵在他的发顶上,低声说:“武儿竟然摸永宁的脸,还给她擦眼泪,朕嫉妒了。”   武曌叹口气,说:“皇上,永宁郡主是个姑娘,还哭的那么伤心,我不能给她擦眼泪么?”   水溶一个磕巴都不打,说:“不能。”   武曌无奈的说:“这么说来,下次我只能给什么若兰、清轩擦眼泪了?”   水溶想了想,心里更是醋意滔天,只能退而求其次,说:“算了,还是永宁罢。” 第152章 血债血偿   武曌笑了一声,转过来,也伸手搂住水溶,说:“那……下次皇上若是哭了,我一定也给你擦眼泪。”   水溶无奈的一笑,说:“朕哭?朕……只会把你弄哭。”   武曌听他突然讲起了荤段子,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水溶,说:“皇上,那前内大臣怎么样了?”   水溶一听这个,顿时沉下脸来,说:“能怎么样?还不是那样,一直哭求,让朕给他做主,他那草包儿子被砸死了,要朕也杀了贾芸,给他儿子赔罪。”   武曌眯着眼睛想了想,说:“这个事儿很显然,是有人想要嫁祸给贾芸,他甚至清楚,永宁郡主兑换了大量的银票,连数量都一清二楚,最后还杀人灭口,把所有证据全都毁了。”   水溶说:“朕已经让人去查了,皇商没有儿子女儿,只有几房小妾,那些小妾压根儿什么也不知道。”   水溶又说:“如今你也别着急,朕将贾芸下狱,乃是权宜之计,不会让贾芸有事儿的,等到之后有了证据证明贾芸的清白,再将他放出来便是了。”   武曌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我水溶想的是什么,毕竟如今所有不利都指向贾芸,而且还有前内大臣从中作梗,若是水溶不给贾芸下狱,恐怕不能服众,说水溶偏袒等等,因此如今只能如此。   水溶扶着武曌进了寝宫,让她先去休息,那面儿冯清轩很快就勘察一遍回来了,进来禀报。   冯清轩拱手说:“皇上,娘娘,卑职已经去过了钱庄,那钱庄烧毁的十分彻底,恐怕……”   恐怕什么也剩不下了。   贾芸想要依靠永宁郡主说的银票脱罪,基本是不可能的事儿了。   冯清轩说:“卑职觉得,这个陷害工部侍郎的人,显然早有准备,而且手段很干脆利索,看来人脉不少。”   水溶说:“如今前内大臣的独子又被砸死了,明日他肯定又要进宫来哭诉。”   武曌蹙了蹙眉,说:“钱庄没有线索,那只剩下皇商家里了。”   冯清轩恭敬的说:“卑职稍微打探了一下,据说那个皇商很少回家,家里只有两房小妾,并没有儿子,也没有女儿,不知皇商家中,会不会有什么可用的线索……”   水溶想了想,说:“你先去探一探,不要叫人知道。”   冯清轩立刻说:“是,皇上,卑职这就去。”   冯清轩很快又离开了,武曌思量了一会子,说:“皇上,如今贾芸下狱,永宁那丫头心里头担心的紧,不如……让永宁去看看贾芸,也是好的。”   水溶说:“虽然是好的,但是朕担心永宁……”   武曌笑了笑,说:“皇上,永宁那丫头有分寸的。”   水溶点了点头,武曌说:“正好儿,我也想去看看贾芸,问问他关于修建寺庙的事情。”   水溶一瞬间有些纳罕,说:“武儿你也要去?你如今身子这么弱,哪好去那样儿的地方?”   武曌笑着说:“也没什么,您看,我这不是好好儿的?”   水溶似乎非常不赞同武曌去牢房那种地方,怕武曌身子再有个好歹等等,蹙着眉,盯着武曌看。   武曌顺势依偎在水溶怀里,伸手搂住他的腰,说:“皇上,不过是去牢房看看,也没什么可危险的,再者说了……不是什么事儿都有皇上呢么?”   水溶实在无奈,见武曌跟自己撒娇,真别说,一般是看不到这样掉鸡皮疙瘩的撒娇的,只有武曌想坏点子,或者有求于他的时候能看到,其实还蛮受用的,毕竟不管武曌什么样子,水溶都十分爱见。   水溶伸手搂着她的腰,说:“朕跟着,你不可自作主张,一切都听朕的。”   武曌笑着说:“是呢,皇上。”   武曌和水溶打算去牢房,今儿个正好天气好,没有下雨,水溶就让人准备了一下,这会子就去,准备快去快回。   永宁郡主听说武曌让人来找自己,不知道是什么事儿,一听居然是去牢房探看贾芸,当即欢心的不行,连忙收拾东西,赶紧就上了马车。   马车到了宫门口,正好水溶和武曌的马车也出来了,众人便一起往牢房去。   牢房并没有收到皇上皇后娘娘会来的消息,所以还和平日里一样儿,不紧不慢的,有些散漫的值守着。   马车在牢房门口停下来,那些值守的人也没见过如此的仗势,连忙过来迎着,还以为是哪个提审的大臣,马车帘子一打开,吓得牢卒差点瘫在地上。   因着牢卒们虽然不认识什么皇上和皇后,但是衣裳还是能看出来的,水溶穿着一身龙袍,也没有穿什么便服,吓得牢卒“咕咚”就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说:“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   那些牢卒虽然不知道皇上身边的女人是谁,毕竟武曌没有按照品阶大妆,但是大家都听说了,皇上身边只有一个皇后,再没有其他嫔妃和女子,自然就是皇后了。   众人全都跪下来行礼,水溶说:“起罢,贾芸关在何处?带朕去看。”   “是是是!”   牢卒赶紧应声,永宁郡主这才从马车上下来,跟着他们一起往里走,牢房里非常灰暗,还有一股子发霉的味道,实在难闻的厉害,连永宁郡主都有些受不了,更别说是武曌了。   武曌只觉得自己嗓子一阵阵痉挛,差点子就吐出来,水溶见她脸色不好,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声说:“叫你不要来的,你非要过来,现在难受了?”   水溶虽这么说着,却拿出一个小瓶子来,扒开盖子,这是专门从太医那里要来的,就知道牢房定然不怎么干净,可能引起武曌的呕吐,所以要来了一个清凉的小药丸。   小瓶子里放着一颗药丸,一打开盖子特别冲鼻的凉气,水溶让武曌闻了闻,说:“好些了么?”   武曌这才感觉那清凉的气味儿压过了牢房的潮湿腐烂气息,稍微好了一些,点了点头。   水溶伸手搂着武曌,扶着她往前走,说:“下次还不听话?嗯?小坏蛋。”   永宁郡主走在后面,没想到来一趟牢房而已,还要看皇上和嫂子秀恩爱,实在也是没辙了。   众人一直往里走,很快就到了贾芸的牢房,那牢卒走过去,似乎有些害怕,牢门虽然没有打开,水溶往里一看,还是能看到全部的,压根就没有人。   水溶立刻一蹙眉,沉声说:“贾芸在哪里?”   那牢卒吓得“咕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说:“皇上……皇上饶命啊,工部侍郎好像……好像被人叫去提审了,奴才……奴才也是刚刚才记起来的。”   水溶狐疑的说:“提审?”   武曌则是笑了一声,说:“皇上并没有叫人来提审工部侍郎,本宫再替皇上问你一遍,工部侍郎在哪?若是让皇上问第三遍,你可知道有什么后果?”   那面儿牢卒已经吓得毁了,脸色都有些泛青,说:“这……这……”   武曌冷笑一声,说:“算了……”   她说到这里,牢卒立刻大声说:“在……在刑房!在刑房!”   水溶冷声说:“刑房?朕都没有让人提审,谁下令用的刑?”   牢卒叩头说:“奴才也不知道啊……奴才只是一个小小的牢卒,什么都不知道,刚才,也就不到半个时辰之前,有人把工部侍郎提走了,往刑房去了,小人也不敢多问啊!”   永宁郡主急的不行,上次贾芸在大理寺的时候就被人用刑,不知如今会是什么光景。   水溶立刻说:“带路,刑房。”   “是是是!”   牢卒赶紧领着众人往刑房去,刑房距离这边并不远,也是一个牢房改建的,比较开阔,众人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子的血腥味,永宁郡主吓得不行,赶紧第一个冲了进去。   只见刑房中十分昏暗,四周点着火盆,好几个牢卒拿着刑具站在刑房里,正在嘻嘻哈哈地说笑着。   一个牢卒手中拿着一个火钳子,正在夹火苗,将火钳子烫的滚烫滚烫的,然后提起来,还大笑着说:“不招认?那还不好办么?”   他这么一说,就将火钳子往火盆上磕了两下,火星四溅,发出“噼啪!”的声音。   牢房里除了牢卒,还有个年轻人被五花大绑,绑在木架子上,他的上衣被退掉了,身上有几处抽痕,脸上也有,看起来血淋淋的,微微垂着头,头发有些散乱,挡住了半边脸颊。   不过永宁郡主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连忙冲过去,说:“贾芸?!”   贾芸被绑着,疼得他有些脱力,这光景突然听到永宁郡主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结果抬头一看,竟然真的是永宁郡主,吓得贾芸正大了眼睛。   永宁郡主跑过来,眼眶顿时就红了,说:“贾芸,你怎么样?”   贾芸连忙去看永宁郡主,这一抬头,还看到了皇上和皇后娘娘,更是有些受惊,毕竟自己这仪态实在丑陋,而且身上都是血,也实在污秽。   水溶走进来,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贾芸,冷笑一声,说:“谁令你们用的刑?还有,这是要屈打成招么?朕还没有让人来提审,何来认罪?”   他这么话一说,在场的牢卒吓得赶紧把手里的刑具一扔,呼啦啦跪了一大片,全都吓得脸色苍白,不停磕头,只是没人敢说话。   水溶声音阴霾,说:“朕问你们话,听不到么?还是哑巴了不会说,谁令你们用的刑?若是不说,那就全都拖出去,拔了舌头。”   牢卒们吓坏了,磕头说:“回……回皇上的话……是……是前内大臣!”   武曌眯了眯眼睛,牢卒又说:“前内大臣之前来过,说……说是,工部侍郎主持的工程,害……害死了他的独子,所以要工部侍郎血债血偿,想让他尽快认罪……”   水溶冷笑了一声,说:“前、内大臣,想不到他如今已经卸任,竟然还有如此人脉,这么多人上赶着替他办事儿,朕都还没有开口,贾芸就必须认罪了?”   “饶命啊!皇上,饶命啊!奴才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水溶扫了一眼贾芸,说:“贾芸有伤在身,着令贾芸回府养伤,期间朕会派兵看管。”   牢卒们面面相觑,贾芸这也算是因祸得福,竟然直接软禁在了家里,不用在牢房里时挨饿受苦了。   牢卒赶紧应声,纷纷过去给贾芸解开绑着的绳子,一脸殷勤,给贾芸穿上衣裳,只是他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疤,怎么可能穿的上衣裳,疼的都不行了。   永宁郡主见他嘶着声,也不敢碰他,抿着嘴自己红着眼睛,默默的也不出声儿的哭,贾芸一看,有些艰难的抬起手来,替永宁郡主十分温柔的擦掉眼泪,笑着说:“别哭了,让你看到我这狼狈模样儿,该是我哭的。”   永宁郡主咬了咬嘴唇,这时候笑不出来,贾芸又说:“好了,你若哭,我一心疼,伤口岂不是更疼了?”   贾芸有些虚弱,说了这些,便提不起劲儿来,水溶令牢卒们扶着贾芸上车,把他送回家去。   这面儿贾芸刚刚到家,水溶和武曌准备回宫,进了宫门,还没到寝宫,就看到了前内大臣,消息还挺灵通的,已经跪在了寝宫门口。   那前内大臣看到水溶,立刻膝行而前,哭着说:“皇上!皇上啊!您怎么就这样放了贾芸?!皇上啊,您要给老臣的儿子做主啊!”   水溶听到前内大臣的“质问”,冷声说:“你还来问朕?朕什么时候让人提审贾芸了?你胆子倒是大,直接对贾芸用刑,他如今好歹是三品的工部侍郎,你可知这是什么罪过?”   前内大臣跪在地上,哭的什么似的,说:“皇上!皇上您体谅体谅老臣,老臣唯一的独子被贾芸给害死了!皇上!您要替我做主啊!老臣也是丧子心痛,才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儿!”   水溶说:“你也知道是糊涂事儿?”   前内大臣跪在地上,一直没有起来,继续说:“求皇上给老臣做主啊!老臣就这么一个儿子,如今不明不白的就被砸死了,求皇上给老臣做主啊,皇上若是不严惩贾芸,老臣……老臣便长跪不起了!”   水溶一听,心里猛地升起一股怒火,不说前内大臣这样“要挟”皇上,就说他已经卸任,竟然还有这么多人脉,一句话就打通进了牢房,还给三品大员用刑,水溶已经非常气怒了,如今听到前内大臣的要挟,心里的火仿佛浇了油似的。   武曌则是笑了笑,伸手挽住水溶,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随即对前内大臣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是什么都不管不顾,朝廷的威严何在?如今老先生已经卸任,没有任何官阶在身,按说这宫里头,老先生就不该进来,若是老先生执意要跪,就请到宫门外面儿跪着。”   前内大臣听到武曌的话,怒的想要瞪武曌,只是一抬头,就看到了水溶阴霾的目光,水溶淡淡的说:“念在你是触犯,而且丧子悲切,从轻发落,勒令禁足在家,若是再犯,朕……定不轻饶!”   前内大臣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还被一个娘儿们家家给教训了,心里有气,但是不敢说出来,只好叩头,十分窝囊的说:“是……谢皇上、皇后娘娘轻罚。” 第153章 狐狸尾巴   前内大臣很快灰溜溜的离开了,水溶冷笑了一声,说:“已经卸任,还不把朕当回事儿。”   武曌笑了笑,伸手轻轻拂了拂水溶的后背,说:“皇上消消气儿,跟那种老匹夫,至于生气么?不值什么,若是气坏了,还是我心疼。”   水溶被她这一句话逗笑了,说:“朕爱见你这句话。”   两个人很快进了寝宫,水溶扶着武曌坐下来,说:“这一路辛苦你了,快歇一歇,没想到竟然还遇到了这样儿的事儿。”   贾芸被用刑,前内大臣供认不讳,而且就用一句丧子心切。   两个人用了晚膳,水溶本打算让武曌早点歇下来的,没成想竟然有人来了,正是冯清轩。   冯清轩大晚上的过来,已经过了门禁,不过还是让人通报,说是有急事儿陛见。   水溶一听,觉得可能是探查皇商宅邸的事情,就令冯清轩就进来。   冯清轩恭敬的走进来,跪下来给水溶和武曌请安,说:“皇上,皇后娘娘,卑职刚刚从那皇商的宅邸出来。”   武曌说:“可探看到什么有用的了么?”   冯清轩说:“那皇商果然不怎么回家,他的房间已经落了土,家中只有两个小妾,还有一干奴仆,卑职悄悄的查看了一圈儿皇商的书房,结果发现……”   武曌见他吞吞吐吐,就说:“发现了什么?”   冯清轩连忙又跪下来,而且行了大礼,水溶眯了眯眼睛,说:“到底是什么?”   冯清轩立刻将双手展开,捧着一个物什跪在地上,磕头说:“发现了这个。”   水溶拿过来看了一眼,是一块玉佩,看起来不怎么值钱,很是普通的模样,不过那玉佩后面竟然刻着两个小字儿,上书——清轩。   水溶蹙了蹙眉,说:“这是你的?”   武曌有些纳罕,就听冯清轩说:“正是,这玉佩是卑职的,卑职在……皇商的书房中发现了此物。”   他这么一说,水溶和武曌对视了一眼,然后又看向冯清轩。   冯清轩说:“回禀皇上和皇后娘娘,清轩的母亲乃是通房丫头,没什么地位,且去的也早,这枚玉佩,乃是母亲最贴身儿的物件儿,后来令人雕刻上卑职的名字,留给了卑职。”   武曌说:“那为何在皇商的书房之中?”   冯清轩说:“卑职在半月之前,不慎丢失了玉佩。”   冯清轩说的很淡然,武曌细细打量了一下冯清轩的表情,随即说:“你可知道,若是让人知道,皇商的书房中有你的贴身玉佩,你会是什么下场?”   冯清轩没有说话,但是点了点头,随即说:“只是清轩知道,清轩忠心耿耿,从未做过贪赃枉法的事情。”   水溶实在没想到,他让冯清轩去探看皇商的宅邸,竟然从宅邸里搜出了冯清轩的玉佩。   先是贾芸被人栽赃陷害,然后皇商畏罪自杀,如今证据全都被抹杀不说,竟然还牵连到了冯清轩。   水溶眯着眼睛,说:“把玉佩留下来,你先退下。”   冯清轩说:“是,卑职告退。”   冯清轩说着,恭敬行礼,然后就告退了。   武曌等冯清轩离开,这才说:“皇上,您心中相信,是清轩与那皇商里应外合么?”   水溶摇了摇头,说:“朕自然是不信的。”   虽然平日里水溶总是觉得冯清轩和武曌走得太近,而且冯清轩长相太好,又懂得讨好人,因此水溶一阵阵吃醋,但是公私他还是分明的,冯清轩这个人,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他知道,如果跟着水溶和武曌,他的荣华富贵是享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怎么可能贪图一个寺庙修建的小营小利?   冯清轩不会那么傻。   水溶淡淡的说:“朕只是在想,是谁那么神通广大,陷害贾芸,又要牵连冯清轩,这是要将朕的左膀右臂,全都折断。”   第二天一大早,水溶不需要上朝,武曌有些个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着昨天去了牢房,有些湿寒的问题,水溶赶紧把太医叫过来看了看,并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风寒入体,要好生将养才是。   那面儿太医刚走,就有人过来了,说是拜见皇上,有要事相商。   水溶让武曌好生将养,自己则是去了书房,才去了没多久,紫鹃就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说:“娘娘,大事不好了!”   武曌现在最厌烦听到这句话,一听到这句话,就知道又要出事儿了,便说:“怎么了?”   紫鹃连忙说:“方才卫家大奶奶来了一趟。”   如今卫家的大奶奶,可不就是史湘云么?史湘云是卫若兰的正妻,自然就是卫家名正言顺的大奶奶,虽然之前卫家夫人对史湘云多有看不上,但是如今卫家夫人都没了,自然没人看不上史湘云了。   史湘云方才来了一趟,但是来不及多等,就离开了,让紫鹃托话给武曌,说是卫若兰出了事儿!   水溶去书房,就是为了这件事儿,有人来告状,告状的人和冯清轩一样,都是护军统领。   护军统领一共八个人,冯清轩是其中之一,来告状的是护军统领里面儿,兵权最大,也是威信最高的一个。   那护军统领扬言自己寿辰,好心请卫若兰过去喝酒,结果卫若兰竟然调戏了自己的夫人,出言不逊,而且被当场抓到。   武曌一听,卫若兰调戏护军统领的夫人?   那护军统领有六十岁了,他的夫人虽然年轻,但是到底也四十好几,卫若兰如今二十出头,而且年纪轻轻,已经是正一品的武将,还品貌出众,他去调戏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   武曌一想,就觉得不可能,再者说了,卫若兰用情专一,满脑子都是史湘云,怎么可能因着酒醉就失德,还调戏了旁人家的妻子?   水溶很快回来了,脸色十分难看,进了寝宫,把自己的外套一退,直接扔在地上,然后径直走了进来。   武曌迎过去,说:“皇上?”   水溶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不过伸手扶住武曌,令她坐下来,温声说:“身子好些了么?”   武曌笑了笑,说:“如今还是让我关心关心皇上罢?”   水溶无奈的说:“卫若兰酒醉调戏曹统领的妻子,被抓了个正着,还有不少人证。”   武曌想了想,说:“不知……人证都是什么人?”   水溶叹气说:“除了冯清轩,其他几个护军统领,都是人证,昨夜都在场,一致说卫若兰失德,放荡调戏了曹统领的妻子,朕也没有办法,如今只好下令,让卫若兰在家思过,相比这个结果,曹统领也不会同意的,还要朕进一步责罚卫若兰。”   武曌又想了想,眯了眯眼睛,突然说:“皇上,您还记得,您昨天说的话?”   水溶说:“什么话儿?”   武曌一笑,说:“有人要折断皇上的左膀右臂,昨日是冯清轩,今日就是卫若兰了。”   水溶一听,眯起眼睛,说:“折断朕的左刚右臂……”   武曌说:“这个人,恐怕不只是想要折断皇上的左膀右臂,还想要更多,而且这个人人脉很广泛,护军统领一共八位,能让七位护军统领都听他的话,皇上您说,这个人是不是神通广大?您想到了谁?”   水溶蹙着眉,若有所思的说:“虎毒还不食子,这……”   武曌笑了笑,说:“皇上,不如这般,如今我们也没有什么可用的证据,您倒是顺着他的意思,让他露出狐狸尾巴来,怎么样?”   水溶看了一眼武曌,武曌那模样有些狡黠,似乎已经成竹在胸,这表情倒是让水溶心里稍微松快了一些,最近烦心事儿太多,水溶很是爱见武曌这表情,仿佛只是看了一眼,心情就大好了一般。   水溶忍不住侧过去,搂住武曌将人拥在怀里,笑着说:“听武儿的。”   武曌笑着说:“那皇上就要笑一笑,别总是愁眉苦脸的,您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招人爱见么?恐怕天下的女子,都想要给皇上做妃子呢。”   水溶捧着武曌的脸颊,让她抬起头来看自己,笑着说:“那武儿呢?爱见朕么?”   武曌没有说话,不过稍微欠身,在水溶的嘴角上亲了一下,随即才说:“皇上这般花容月貌,谁不爱见?”   贾芸贪赃枉法被下狱,已经够震惊朝野的了,之后竟然还有两件事,震动朝野,令人诧异。   第一件事,卫若兰酒后失德,调戏曹统领的夫人,被皇上暂时罢职,勒令其在家反省,复职期限未知。   第二件事,林如海在皇商家中查出护军统领冯清轩,贪赃枉法,伙同贾芸和皇商的证物,皇上震怒,当着满朝文武,罢了冯清轩的官,打入天牢。   这两件事情,可以说是震动朝野,一下子冯家和卫家都人心惶惶,皇上上一刻还爱见的不行,下一刻罢官的罢官,下狱的下狱,可以说是反复无常,伴君如伴虎了。   这样一来,水溶还病了一些日子,卧床不起,连早朝都没办法来,推了一次早朝,整日流连在寝宫中,据说都是皇后娘娘亲自照顾饮食的。   太后过来看了一次,但是并没有见到皇上,只是说怕传染给太后,因此并没有让太后进入寝宫。   朝臣们众说纷纭,就在这个光景里,又传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说法,那就是忠顺亲王府上,已经在重新物色永宁郡主的夫婿人选了。   之前大家都知道,贾芸可是永宁郡主未来的夫婿,虽然忠顺亲王并不是很看好贾芸,但是这是不争的事实,大家都知道永宁郡主心属贾芸,而且爱见的不行,非贾芸不嫁。   而如今,忠顺亲王亲自给女儿挑选新的夫婿,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也有好些人陆续上门求亲,谁不知道皇上宠爱永宁郡主,上门说亲的人差点把门槛儿都给踏平了。   皇上的病稍微好了一些,但是不过问贾芸冯清轩的事儿,卫若兰也在府中软禁,并没有放出来。   皇上这些日子郁郁,皇后娘娘就提出来,正好是春猎的时候,不如请皇上出门狩猎,散散心才是。   春猎的事情,很快就紧锣密鼓的准备着,猎场就在京郊附近,因着这次春猎规模很大,所以文武百官也会随行。   水溶这些日子根本没有提起卫若兰等人,最多是和皇后娘娘厮混在一起,要不然就是把太仆寺卿郑长铭召见过来,说一说狩猎的马匹问题,还亲自去挑选马匹,似乎有些受了打击,不想管理朝政似的。   狩猎的事情,很快就准备好了,不日即将出发,队伍浩浩荡荡的。   武曌这日还没醒过来,毕竟时辰太早了,缩在被子里,严严密密的裹着,那面儿水溶已经起了,把窗帘子拉开,一律光线照进来,春日的阳光和煦温暖,洒在武曌脸上,武曌厌烦的唔了一声,像是一个大蚕宝宝一样,鼓秋了两下,把被子遮住脑袋。   水溶笑了笑,看着武曌那任性的小模样儿,实在爱见的不行,走过去,伸手搂住武曌,将被子一起抱起来,武曌使劲鼓秋了两下,但是抵不过水溶,撩起眼皮子,说:“干什么……”   水溶笑着说:“起了,时辰不早了,一会子就要出发了,上车再睡,好么?”   武曌使劲摇了摇头,水溶给她逗笑了,说:“春猎也是你提出来的,还不起床,小懒猫儿……况且,你不是说朕这气色太好了,还要还给我化化妆么?”   武曌听到这里,这才勉强眯着眼睛打谅水溶,水溶气色实在太好了,面如冠玉,脸如春花的,不知道用了武曌多少益母草留颜方,俊美的让人不能直视,哪有什么郁郁寡欢,不信朝政的憔悴模样儿?   武曌只好爬起来,水溶亲自给她洗漱更衣,武曌这才稍微醒了一些,拉着水溶在镜子面前坐下来,武曌端详了两眼水溶,就拿起粉来,准备给他脸上扑一点子,脸白一些儿,这才憔悴。   武曌得了趣儿,笑眯眯的给水溶脸上扑粉,这边来一下,那边来一下,水溶就见自己的脸瞬间变得煞白煞白的,好像要登台唱戏似的,武曌觉着好顽儿,还拿笔给他瞄了瞄眼睛,水溶双眼本就狭长,这一下子愣是描的分外邪魅妖娆起来。   武曌“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水溶往镜子里一看,这还是进贡来的西洋镜子,看的十分清晰,顿时十分无奈,一把捞住武曌,说:“消遣朕,嗯?好顽么?” 第154章 举大事   武曌连忙去躲,说:“皇上,怎么是我消遣您呢?我这不是帮您么?您看看,皇上这花容月貌,雪肌凝肤的,怎么像是憔悴的模样儿?不过,经过我这个一画,真是又憔悴又失意,再好不过了!”   水溶眯着眼睛说:“是么?”   武曌立刻看向紫鹃和雪雁,说:“是不是?”   紫鹃和雪雁当即就不说话了,一个看天一个看地,都装作没听见似的。   水溶登时笑了一声,不放开武曌,将人搂在怀里,那面儿抢过武曌手中的笔,说:“好啊,那朕也好好疼爱武儿一番。”   武曌吓了一大跳,连忙说:“我不需要画了。”   水溶只是挑眉一笑,如今他脸上都是粉,而且眼睛画的如此狭长,这样挑眉一笑,顿时邪魅狂狷起来,看的武曌一愣,别看水溶身材高大,平日里模样温柔有礼,但是一点子也不显得娘气,如今画成这样,倒是仿佛天仙一般,也不娘气,说起来其实还挺好看的,别有一番滋味儿……   水溶趁着武曌被自己“迷住”的当口,立刻在她眼睛上描画起来,武曌屏住呼吸不敢动弹,只感觉笔尖在自己脸上瞄来瞄去的,水溶描了好几下,嘴里还说着:“真是一门技术活儿,之前朕舞刀弄枪尚且不会手抖,这会子竟然抖了起来,不行,这块没画好,朕再添两笔。”   武曌最后都放弃抵抗了,等水溶放开她,就朝着镜子一看,顿时“嗬——”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武曌虽然觉得自己眼睛不是很大,但是也不算太小,如今被水溶这么一画,连眼睛都找不到了,感觉眼睛就跟水肿一样,怕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紫鹃和雪雁也吓了一大跳,憋着笑,憋得脸色都通红了,机智的赶紧掉头去打水来,准备重新伺候皇上和皇后娘娘洗漱。   武曌往床上一躺,水溶先去重新洗漱,然后兢兢业业的伺候着武曌洗漱,无奈的说:“乖,坐稳一点子,到时候伤了。”   武曌软塌塌的靠着水溶,两个人都洗漱之后,武曌又重新给水溶扑了点粉,看起来稍微憔悴一些子,这样儿就好了,两个终于准备启程了。   今儿个是春猎,皇上这些日子无心政务,一日比一日憔悴,提出春猎活动活动,护军统领和前内大臣都是极为赞同的。   于是水溶就把朝政的事儿,分配了下去,准备去猎场的行宫小住几日,顽乐一番再回来。   大臣们都等的着急了,一个时辰都过去了,就是不见皇上和皇后娘娘,又等了好一阵子,这才看到皇上扶着皇后娘娘出来了,众人连忙下跪山呼。   水溶扶着武曌上了马车,大臣们全都偷偷打量着皇上的模样,毕竟之前的早朝都给推了,大臣们也想看看皇上是不是身子不太好。   如今这么一看,脸色有些煞白,嘴唇没什么颜色,看起来的确好像是不太舒服的样子。   他们哪知道,这是武曌的杰作,特意给水溶的脸上打了些粉,嘴唇也打了粉,这样看起来就病弱无力了。   这次春猎,很多官员都会跟随,还有亲王郡王,和一些皇亲国戚等等,前内大臣也获准跟随,七位护军统领随行护军。   然而这样的盛典队伍中,却没有最近很得宠的工部侍郎贾芸、领侍卫内大臣卫若兰和护军统领冯清轩。   这三个人下狱的下狱,软禁的软禁,都没有跟来,众臣们见了这场面,都有些议论纷纷,看来这三个年轻人的风头已经过去了。   水溶扶着武曌上了车,让武曌坐稳,这才说:“起驾罢。”   很快队伍开拔,准备往京郊的行宫而去,行宫距离这边不是太远,但是他们脚程慢,毕竟队伍太大,所以怎么也要走个三天才行。   路上这三日,水溶基本上也什么事儿都不管,宫里快马加鞭送来的奏章,水溶都懒得批阅,把一些个大臣找来参乘,水溶让大臣们念奏章,然后自己说,大臣们往上批阅,批阅好了直接快马加鞭送回宫中。   曹统领也是参乘之一,很快被叫去参乘批阅奏章,前内大臣因着并没有官位在身,如今只是皇亲国戚,因此跟来春猎。   前内大臣看到曹统领要过去参乘,就给曹统领递了一个眼色,曹统领笑了笑,似乎心领神会,很快就上了车。   那面儿大家过来参乘,马车很是奢华宽敞,自然不会觉得拥挤,参乘的大臣们跪坐在马车里,水溶则是搂着武曌斜依着,似乎很是惬意似的。   众臣们开始分工,把自己部的奏章挑拣出来,然后开始阅读给皇上听。   曹统领拿起一本奏章来阅读,那面儿水溶正在喂武曌吃水果,汁水顺着武曌的嘴角滑下来,水溶竟然也不避讳,直接凑过去,用舌尖舔吻着武曌的嘴唇和下巴,将汁水啜尽。   旁边的大臣们见皇上和皇后娘娘如此亲密,赶紧纷纷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只是心里都觉得有些不合时宜。   曹统领则是眼睛转了转,似乎有些喜色。   水溶一面和武曌吃水果,一面批阅奏章,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朕知道了,其他并没有什么。   很快,水溶似乎连这么批阅都觉得不耐烦了,就把大臣们全都遣下了车子。   曹统领一脸喜色的从马车上下来,那面儿前内大臣赶紧迎上来,说:“曹统领,怎么样?”   曹统领低声说:“大人放心罢,皇上已经一脸子玩物丧志的模样,脸色也不好,我看病了许久,咱们这次准能成!”   前内大臣笑了笑,曹统领还把奏章给前内大臣看,基本都是批阅的知道了,前内大臣一看,更是喜不自禁,说:“这就对了,如今的情势,对咱们太有利了。”   此时水溶和武曌在马车里,武曌笑的都不行了,水溶连忙抹了抹自己的嘴唇,说:“你那个粉,抹在嘴上能食么?方才吃水果的时候,朕仿佛把粉都给吃了。”   武曌笑着说:“按理来说是不能食的。”   水溶顿时脸色僵硬,想要找丫头弄来水漱口,武曌说:“就食了那么一些,不会有事儿的。”   水溶这才将信将疑,武曌笑着说:“皇上,您看到那帮子大臣的脸色了么?恐怕已经把我当成了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妃了。”   水溶笑着说:“那朕在他们眼里,可能就是一个荒淫无度的昏君了。”   水溶说着,将武曌揽在怀里,亲了亲武曌的额头,说:“没关系,再让他们得意一阵子。”   路途有三日,路上没有什么行宫,因此只能在野外扎营,晚上的时候,水溶就下令扎营,宫人和侍卫们赶紧忙碌起来。   紫鹃从马车上下来,准备先弄些热水,湿了帕子,过去让皇上和皇后娘娘先擦擦脸和手。   那面儿紫鹃刚下了车,就听到有几个人在调笑的声音,原来是几个护军统领,一个个穿着铠甲,不知在说什么,估计是在将什么笑话。   紫鹃从旁边过去,那几个护军统领就递了个眼色,随即纷纷围了过来,紫鹃吓了一跳,曹统领笑着说:“你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丫头,我没记错罢?”   紫鹃连忙点头,说:“是,奴婢紫鹃,不知统领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曹统领哈哈笑了起来,他年纪不小了,有六十岁差不多,头发已经白了,是护军统领里面年纪最大的一个,伸手就去拉紫鹃,说:“皇后娘娘身边儿的人,我看颜色也挺出众的,有没有伺候过皇上?”   紫鹃一听,立马就慌了,赶紧缩了一下手,没让曹统领抓住,曹统领那年纪,都能做紫鹃的爷爷或者太爷爷了,如今却突然来调戏紫鹃,而且还说这样放诞的话儿。   紫鹃吓了一跳,说:“各位大人,皇后娘娘还吩咐了奴婢事情,奴婢先告退了。”   她说着就要走,那几个护军统领显然没事儿做,旁边的营帐还没扎好,他们也不能休息,就在这里消遣宫女。   曹统领立刻伸手一展,险些将紫鹃抱在怀里,紫鹃连忙后退,那面儿后面也有几个统领,立刻迎上来,对着紫鹃拉拉扯扯,笑着说:“我还真不信皇上就那么一个女人,怕是皇后娘娘身边本人有姿色的丫头太多了,皇上都眼花缭乱,没工夫选秀了,你看她,我觉着就不错。”   紫鹃急的都要哭了,这场面她以前压根儿没见过,而且她可是皇后娘娘跟前的红人,哪个大臣见到紫鹃不是毕恭毕敬的,如今却被几个护军统领调戏欺负。   那面儿郑长铭正好走过去,就看到了几个护军统领调戏紫鹃的场面儿。   郑长铭之前被水溶复官太仆寺卿,这次春猎,自然需要用马匹等等,因此郑长铭这个太仆寺卿就一直跟随着队伍。   护军统领乃是正二品的武将,郑长铭这个太仆寺卿乃是从三品,郑长铭看到这里,却一点子也没有犹豫,立刻走过去,拱手说:“各位统领。”   那几个人被打扰了好事儿,只是打谅了几眼郑长铭,并没有当回事,毕竟郑长铭比他们低了两等了,官大一级压死人,更别说是两等。   郑长铭不着痕迹的把紫鹃护在身后,说:“不好意思各位统领,方才长铭从皇上那面儿过来,皇上催促着让紫鹃姑娘快些回去。”   那几个护军统领十分看不起来郑长铭,不就是管马匹的么,逢年过节的祭祀活动上,还要亲自给皇上赶马车,这样子算什么正经官?   那几个护军统领不屑于郑长铭,不过这会子前内大臣就走过来了,笑着说:“哎呦是郑老弟,皇上既然在找这个宫女,赶紧让她去罢。”   几个护军统领听前内大臣都这么说了,也就没有阻拦,郑长铭赶紧就带着紫鹃离开了。   他们一离开,曹统领有些不乐意,说:“不过一个小丫头而已。”   前内大臣说:“的确是一个小丫头而已,但是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如今郑长铭很受宠,若是在皇上面前告了状怎么办?还是大计要紧,不要因为一个小蹄子,错失良机,坏了大事啊!”   护军统领们纷纷对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自从皇上无心朝政以来,似乎对马匹有了些兴趣,郑长铭经常进献宝马良驹,因此十分受宠。   不过郑长铭的受宠和之前卫若兰、冯清轩、贾芸的受宠不一样,毕竟郑长铭只是一个太仆寺卿,说好听了是掌管天下马匹,不管是祭祀的马匹,还是打仗的马匹,说不好听了,其实就是个马夫,成不了大器。   武曌等了一会子,紫娟才回来,回来的时候眼珠子还是通红的,武曌打听了一番,这才知道那几个护军统领胆大包天。   武曌冷冷一笑,说:“等着罢,再过几天,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去?”   第三天,队伍可算是到了春猎的行宫,因着这面儿有宫殿,所以不需要扎营了,众人进了行宫,连忙收拾一番,就全都歇息下了,明日一早就是春猎,今儿个晚上要好好休整。   前内大臣和几个护军统领从水溶的寝宫出来,一众往外走,准备去他们下榻的地方歇息。   众人一面儿走一面说话,前内大臣笑着说:“我方才看过这面儿的地形了,和以前一样,在这周围,骑马算来也就一日的路程,有一个骑兵营,营里的掌事是我昔日的部下,正好举大事儿用。”   曹统领笑着说:“是了,如今便是大好良机,皇上这些日子又不管理朝政,咱们正好儿就……”   他们说到这里,却突然听到有“娇笑”的声音,吓得众人回头一看,原来竟然是皇后娘娘。   武曌从他们后背走过来,似乎是要去皇上的寝宫,笑着说:“几位大人,何事聊得如此投机呢?也让本宫听听?”   前内大臣和众位护军统领吓得脸色惨白,一下子都冒出虚汗了,连忙摇头说:“不不不,没有,没有什么,娘娘怕是听错了。”   武曌一笑,说:“是了,估计是本宫这一路太累了,因此听岔了,明日就是春猎,各位大人还是早些回去下榻歇息罢。”   那几个人吓得手脚冰凉,就怕武曌听见了什么,但是若是听见了,武曌肯定不是这般“慈眉善目”了,那几个人安慰着自己,赶紧恭恭敬敬的跪安,随即一溜烟儿就跑了。 第155章 选马   第二日一大早便是春猎,不过水溶并没有着急起身。   武曌每日都懒起,尤其是怀孕以来,身子更是懒散,早上自然起不来,水溶也没有叫她,就让武曌去睡。   武曌睡得迷迷糊糊,直到自然醒了,这才伸了一个懒腰,越发觉得舒服了,还抱着自己的枕头蹭了蹭。   等蹭完之后才发现,这枕头暖呼呼的,而且还很有手感,仔细摸一摸,越发有手感了。   就听头顶传来一个低哑的声音,说:“你若是再摸,朕就不客气了。”   武曌乍一听有些懵,抬头一看,顿时吓的不行,睁大了眼睛,说:“皇上?”   水溶无奈的笑了笑,抬起她的下巴,说:“嗯?还没睡醒,不是朕是谁?”   武曌这才稍微醒过来,水溶扶着她起来,武曌说:“我只是有些惊讶,这个时辰了,皇上竟然还没起身?”   水溶笑着说:“怕什么?反正是出来行猎的,怎么都是顽,那些大臣们已经确定朕是昏君了,朕自然让他们多等等。”   水溶说着,整理了武曌的头发,笑着说:“小懒猫睡醒了?”   武曌可是睡得很饱,精神头十足,说:“皇上,咱们去顽一顽罢?”   水溶眯眼说:“顽什么?”   武曌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笑容十分狡黠。   大臣们一大早就换好了戎装,准备狩猎,结果左等右等,都快等到中午了,就是等不到皇上和皇后娘娘,每次来人通报,都是皇上和皇后娘娘还未起身,好不容易起身了,又等了一个时辰,这才把皇上和皇后娘娘等来了。   水溶却没有穿戎装,一身宽大的龙袍,扶着武曌走出来,笑了笑,说:“今日时辰还早,朕先带各位去一个有意思的地方儿,不忙着狩猎。”   众人面面相觑,这时候时辰还早?   他们可不知道,水溶和武曌是吃了午膳才出来的,如今肚子里有了食儿,十分惬意。   水溶很快带着大臣们往前走,并不是朝着猎场去的,走得十分偏僻,众人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子怪味儿,仔细一闻,那怪味越来越清晰,有些像是草料的味道,但是又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臭味儿。   走得近了,众人一看,竟然是马厩!   水溶搂着武曌走在前面儿,大臣们跟在后面,都有些嫌弃,就看到太仆寺卿郑长铭已经在了,见到皇上过来,连忙拜下,说:“臣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   水溶笑了笑,摆手说:“起罢。”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来马厩做什么。   水溶笑着说:“狩猎最重要的是什么?除了弓箭,自然就是马匹了……各位,这里马匹应有尽有,请各位放心挑选罢,亲自挑选了马匹,一会子的狩猎才有意思。”   大家都听说了,这些日子皇上十分喜爱宝马良驹,如今一见果然是这般,只是这里臭气熏天的,地上还有好多马粪,那些个大臣每次用马,都是马夫们洗的干干净净,哪有这样儿的?   大臣们都十分嫌弃,水溶却亲手去喂马,似乎顽的还挺欢心的。   几个统领们一脸嫌弃的站在一边儿,武曌笑了笑,说:“怎么?几位统领,不选马匹么?那一会子狩猎难道要跑着?倒是和本宫的四儿一样儿。”   那几个统领不知道什么是四儿,有些狐疑,武曌就笑了笑,拍了拍手,就听到“嗷呜嗷呜——”的声音,一只大黄狗陡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大叫着就冲了过来,吓得人群立刻散开。   大黄狗冲过来,咬着自己的绳子递到武曌手中,然后乖巧的坐在地上,还吐着舌头,冲着武曌一脸“谄媚”,武曌抬手摸了摸大黄狗的狗头,笑着说:“四儿好乖,这么乖?真是没白疼你。”   她这话一出,那面儿几个护军统领脸色都不好看,武曌方才竟然用一只大黄狗比他们。   只是那几个人不敢发作,前内大臣也频频给他们打眼色,让他们忍耐,小不忍则乱大谋。   众人耐着性子挑选马匹,水溶带着武曌挑了好几圈,那些个大臣们也不敢催促,只觉得周围臭气熏天,都已经无法忍耐了。   终于挑选好了马匹,已经过了中午,这才开始狩猎。   众人从马厩出去,往春猎的猎场里去,武曌是有身子的人,自然不能狩猎,但是想要凑热闹,水溶怎么可能不答应,换了一身劲装,然后扶着武曌上马,让她坐在自己身前,就这样抱着武曌,共骑一匹马。   武曌靠着水溶,还挺悠闲的,那面儿大臣们跟在后面,纷纷开始行猎。   水溶和武曌黏黏糊糊的,又是同骑,又是依偎,也不避讳旁人的眼光,大臣们都有些不屑。   那几个护军统领看到这一幕,倒是有些放松下来,觉得水溶的大势已去,也没有什么能耐,和一般的昏君没什么不同,都是淫逸的主儿。   那面儿曹统领想了想,就催马过来,笑着说:“皇上,卑职的小儿如今已经到了婚配年纪,只是一直还没有找到什么合适的,卑职心中为了这个事儿,也是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水溶听曹统领这么说,就笑着说:“是啊,令公子如今有三十了罢?听说府中姬妾成群,就是没有夫人,也是难为令公子了。”   他这么一说,曹统领脸色顿时铁青,但是不好发作,牙关差点咯咯作响,其实水溶说的是实话,曹统领的儿子花心好色,这不是什么隐晦的事情了,京城里恨不得每个人都知道,只是曹统领眼光很高,他们家是正二品的官阶,所以想要找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最好能攀点关系。   水溶奚落了一番,这才说:“不知曹统领,可有什么人选?”   曹统领连忙说:“这个……其实也没什么想法,不过,听说忠顺亲王家的郡主,温顺贤惠,而且还未出阁,所以……”   他这么一说,旁边的忠顺亲王就看了一眼曹统领。   水溶笑了笑,看了一眼忠顺亲王,那面儿武曌说:“皇上,臣妾看这事儿就不错,亲王这些日子,不是也在给郡主物色良人呢么?曹大人位高权重,手握重兵,又是朝中老臣,一呼百应……”   曹统领刚开始听着,还觉得挺受用,皇后娘娘竟然同意这门婚事,结果越听越不是味儿,武曌每说一句,曹统领就一身的汗,最后差点跟水里捞出来的似的。   什么叫做手握重兵,一呼百应?那不是要造反么?   曹统领赶紧结巴的阻止武曌说下去,武曌则是笑着说:“想来曹统领的儿子,定然也是个人物儿,说不定假以时日,比曹统领还要能个儿呢,永宁郡主能得此人,也是不虚呢,是不是,皇上?”   水溶笑了笑,说:“这么说来,到底确是,等回去之后,曹统领别忘了这事儿,再好好儿和皇叔说一说,若是能定下来,朕肯定要亲自主婚。”   曹统领抹着自己的冷汗,这么一会子的光景,他出了一身汗,又听婚事基本成了,顿时欢喜起来,这一紧张一欢喜的,曹统领的身子差点禁不住,现在就有一股脱力的感觉。   曹统领得了一个大甜枣,很是欢心。   武曌依偎在水溶怀里,唉声叹气的说:“哎呀皇上……”   水溶见她“撒娇”,连忙搂住武曌,笑着说:“怎么了?打猎无趣儿么?”   武曌娇嗔说:“皇上,您看啊,这面子林子里什么也没有,好生无趣儿,也没有猛兽出没,如何能看出皇上的箭法,也没办法瞧一瞧诸位将军的箭法。”   水溶一脸的宠溺,说:“那你说怎么办?”   武曌一拍手,笑着说:“皇上,臣妾倒是想到了一个好顽的法子。”   她说着,从水溶手中拿过弓箭,说:“皇上,您看啊,这面儿也没有什么猛兽,实在无趣儿,不如这样,皇上您教我射箭。”   水溶刮了一下武曌的鼻梁,笑着说:“教你也可以,只是这里没有把子,你射什么?”   武曌笑着说:“那还不容易么?”   她说着,环视了一下四周,突然把目光定在了曹统领身上,笑眯眯的说:“皇上,您看呀,曹统领头上的那根红色的翎羽,是不是很好?臣妾就把那个当做靶子,您说好么?”   武曌还撒上娇了,晃着水溶的手臂,那面儿曹统领一听,睁大了眼睛,连声说:“这……这……不可啊皇上!”   水溶却仍然一脸宠溺,说:“本来就是出来散心顽乐的,有什么不可?难道曹统领还小气了?方才皇后可是还给曹统领的公子说媒呢。”   曹统领脸色铁青,武曌已经拍手说:“好,太好了,皇上,您快教教臣妾嘛!”   水溶就让曹统领站在一边,然后搂着武曌,让武曌握住弓箭,武曌像模像样的,眯着眼睛对准曹统领头上的羽毛,来回的晃着箭头,明显偏了很多,还说:“皇上,对吗,这样对吗?您看准不准?”   曹统领也是习武的,看到那箭头就知道不准,连忙大喊着说:“不不不!偏了!皇后娘娘!偏了!”   武曌一努嘴,说:“皇上,您看看曹统领,喊得臣妾心烦意乱,若是射不准怎么办?”   曹统领还被告了状,吓得不行,武曌又开始瞄准,水溶则是一脸宠溺的搂着武曌,在他耳边低声说:“想怎么顽?”   武曌笑了笑,也低声说:“嗯……那就把他的头盔射下来罢。”   水溶一笑,说:“好,听武儿的。”   他说着,握住武曌的手,引开弓弦,“铮——!!!”一声,弓箭猛地脱弦而出,发出一声金鸣,快速向前掠去。   曹统领顿时“啊!!!”一声惨叫,就听到“当!”一声,曹统领的头盔被弓箭一下穿透,因着水溶的臂力很大,而且弓箭张力也大,猛的一下子,曹统领的头盔都射歪了,那跟长箭支棱在头盔上,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曹统领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头发都要吓得竖起来了,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那面武曌却拍手说:“啊呀!射在头盔上了!”   水溶笑着说:“是呢。”   武曌又说:“皇上,再来一次嘛,再来一次嘛!”   曹统领一听,吓得颤抖地说:“皇上,这……不行啊,皇上……”   水溶却说:“有什么不行?”   说着,又搂着武曌举起弓箭来,搭上一根新的长箭,曹统领吓得眼睛一翻,竟然直接晕了过去,“咕咚”一声倒在地上,顿时就不省人事了。   旁边的大臣们也吓了一跳,前内大臣赶忙跑过来查看究竟,说:“皇上,曹统领昏过去了。”   武曌挥手说:“好生扫兴。”   水溶笑着说:“算了,抬走罢,朕带去你顽顽旁的。”   那面儿才有人抬着曹统领离开,曹统领都六十岁了,怎么可能经得住吓,已经虚汗连连,吓得昏死过去,不过没一会子又醒了。   曹统领醒过来,看到前内大臣,立刻怒不可遏的说:“太不像话了!实在太不像话了!我好歹是个正二品的统领,皇上竟然纵容一个妖妃,实在太不像话了!”   前内大臣连忙说:“不要这么大声儿!别忘了咱们的计划,明日晚上的春猎宴席,就要大功告成,小不忍则乱大谋!今儿个咱们就把消息放出去,骑兵营的人会连夜扑过来,正好明日宴席上动手,到时候天下都是咱们的!”   曹统领越想越气,但还是需要忍耐,说:“信号发出去了么?”   前内大臣说:“放心好了,已经放出去了,骑兵营明日就到!到时候咱们带来的兵马,还有骑兵营的兵马里应外合,整个行宫都在咱们的掌控之中。” 第156章 死到临头   春猎第二日有酒宴,将打猎来的食物做成菜肴,皇上和臣子们分食这些菜肴。   酒宴就在行宫里举行,众臣们早早准备,纷纷来到大殿中。   内大臣和几个护军统领相约而来,几个人都是神采奕奕的,一脸好事将近的模样,神清气爽的走进来。   众人走进来之后,有些吃惊,只见整个大殿布置的十分与众不同。   殿中间摆着筵席,大殿的四周则是围着一圈儿的酒坛子,酒坛子摞起来,仿佛高高的城墙一样,一个落一个,一个挨一个,将四周全都摆满,这么多酒,看起来壮观极了,每一个走进来的人,全都赞叹着这些酒坛子,看起来今儿个是无醉不归了。   武曌和水溶此时还在寝宫里面儿,武曌笑眯眯的说:“想必此时……大臣们已经看到皇上您的酒坛子了,恐怕会以为皇上请他们喝酒呢?”   水溶笑了笑,说:“喝酒?只是喝酒,岂不是太没趣儿了。”   武曌帮水溶整理了一下头发,笑着说:“皇上,您不觉得可惜么?”   水溶笑着说:“可惜?宫殿已经旧了,朕本就打算翻新的,如今正好物尽其用,有什么可惜的?”   他说着,扶着武曌起身,说:“走罢,好戏开场了,咱们怎么能缺席?”   众臣们聚在大殿上,很快就看到皇上来了,皇上和皇后娘娘并肩走进来,众臣赶紧跪下来行礼,山呼万岁。   水溶笑着说:“众卿不必多礼了,请起罢。”   众人连忙谢恩,这才站起来,水溶笑着看了看四周,说:“今儿个有酒有肉,众卿又都是朝中的骨干之臣,栋梁抵住,不妨开怀畅饮,无醉不归。”   众人应和着,水溶就说:“也没什么旁的要说了,开席罢。”   水溶扶着武曌落座,这样一来,所有人才纷纷落座。   那面儿前内大臣和几个护军统领都是神采奕奕的,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开始饮酒吃肉,席间很是畅快。   前内大臣举起酒杯,低声说:“各位兄弟,一会子就要事成,咱们来提前庆贺一个?”   几个护军统领笑着举起酒杯,众人碰杯,嘻嘻哈哈的喝了起来。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些微醺了,那面子前内大臣看了看时辰,觉得差不多,这会子骑兵营的军队应该就要赶过来了。   前内大臣借口散酒,就出了殿门,几个护军统领也跟着纷纷走出来,蹙在一起。   曹统领笑着说:“我瞧着,时辰差不多了!”   前内大臣说:“是了,差不多了,一会子我去发难,还仰仗各位弟弟相助!”   曹统领应和着说:“这有什么?昨儿个那妖妃在我头上射箭,今儿个可算是能讨回来了!”   众人哈哈一笑,前内大臣就率先昂首走回了大殿。   武曌和水溶坐在上首,有人过来敬酒,大家寒暄了一阵子,就见前内大臣走了进来,举着酒杯,脸上都是嚣张的笑意,笑着说:“皇上,皇后娘娘,老臣敬你们!”   武曌如今怀着孕,身子骨也弱,水溶是禁止她饮酒的,水溶便说:“这一杯,朕就代劳了。”   哪知道前内大臣立刻说:“诶,皇上,您是看不起来老臣么?还是皇后娘娘看不起老臣?这一杯甜酒都不能饮?”   他声音洪亮,这么一说,旁边的人都纷纷侧目,觉得前内大臣肯定是喝高了,毕竟皇后娘娘有喜,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儿,而且前不久才诞下皇子,这么快又有喜了,自然什么事儿都要小心仔细着,不能饮酒也是常理,但是前内大臣竟然不依不饶的,难免让人咋舌。   一瞬间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全都看着这面儿,武曌端起酒杯,笑了笑,说:“您这是……找本宫的茬子么?”   她这么一说,更是让众人意想不到,毕竟前内大臣的说辞已经够“奇怪”了,哪知道皇后娘娘竟然一句话撕破脸皮。   前内大臣也没想到武曌竟然这么说,自己的后话儿都噎在嗓子里,险些呛死。   前内大臣咳嗽了一声,说:“皇后娘娘何出此言呢?不过是一杯酒水,皇后娘娘就以为老臣找您的茬子?老臣在朝为官几十年,还从未见过这样儿的,皇后娘娘您是否看不惯老臣?”   前内大臣说的无礼,众人更是惊讶,瞪着眼睛看前内大臣,不知道他是不是疯了。   武曌笑了笑,说:“不知前内大臣说的是哪方面儿,的确了,您有诸多方面儿,本宫都实在看不起,但并非看不惯。”   前内大臣都懵了,说好了是自己在找茬儿呢,怎么突然变成了武曌找自己的茬儿,而且说一句噎一句。   “啪嚓!!”一声,前内大臣干脆把自己手里的酒杯扔在地上,水溶眼睛一眯,抬手一挡,立刻将武曌护在身后,没有让碎裂的酒杯和酒水溅到武曌身上。   旁边的大臣们纷纷侧目过来,一脸不可置信,前内大臣胆大包天了,竟然当着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面儿,把杯子甩了。   前内大臣立刻发难,指着武曌说:“你这妖女!蛊惑皇上,撺掇皇上任用奸臣,把持朝政,罪大恶极!”   武曌一笑,不急不缓的说:“奸臣?您怕是说的自己罢?”   这时候在场的大臣们才觉得不同寻常起来,纷纷放下酒杯筷箸,紧张的看向这边儿。   前内大臣立刻喝道:“妖女,不必多言了!今日老臣冒死也要清君侧!将你这妖女碎尸万段!”   水溶顿时沉下脸来,冷笑一声,说:“怕是你没把朕看在眼里罢?这是做什么?在朕面前呼喝?”   前内大臣一脸“诚恳”的说:“皇上!皇上您醒醒啊!您定然是被这妖女蛊惑了!皇上您醒醒啊!不要再执迷不悟,不要再任用奸臣了!您看看,您之前重要的贾芸、冯清轩、卫若兰,都是什么样儿的人物?!贪赃枉法,胆大包天,有失德行,而像老臣这样,忠心耿耿的臣子们,则是被罢官,被贬谪,皇上,这样不会寒了众位臣子的心吗?!”   水溶又是冷笑一声,说:“任用奸臣?”   武曌笑着说:“亏你说得出来这句话,奸臣?连自己儿子都能算计,都能杀的人,你怕是那个奸臣才对。”   她这一话一出,众人顿时面面相觑,前内大臣陡然一颤,瞳孔猛地一缩,反应有些过度,似乎一下子被武曌说中了。   武曌又缓缓地说:“修建庙宇的工程,你大力举荐自己的儿子,将他安插在贾芸手下,可谓是用心良苦了,旁人都以为你是想要自己的儿子赚点油水钱,毕竟工部员外郎是个肥差,只是大家都没想过,连你的儿子都没放过,你并不是想要他赚油水钱,而是想把他推上断头台!”   武曌的话一说完,顿时一片哗然,大臣们纷纷议论起来,前内大臣喝道:“妖女,不要胡说!”   武曌笑眯眯的说:“本宫胡说?你的儿子,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没什么能耐,往后也成不了大器,因此你就想出了一个好法子,买通了皇商,制造了事故,砸死了自己的儿子,这样一来,还有谁会怀疑是你呢?最后杀人灭口,等皇商指认贾芸之后,你就把皇商斩草除根,就更加没人会怀疑是你了。”   前内大臣一听,顿时怒喝说:“胡说!你根本没有证据!你这个妖女!”   武曌笑着说:“是啊,本宫没有证据,但是细细的想一想,这件事儿有谁可以得到利益,那恐怕就只有死了独子的前内大臣您了,一来剪掉了皇上的左膀右臂,二来又能博得朝臣的同情,可谓是一石二鸟啊……也对,相比权术来说,你那个草包儿子,实在不值一提了。”   众人侧目的看着前内大臣,虽然武曌没有证据,但是仔细一想,的确是这么回事儿,贾芸入狱,能得到利益的只有前内大臣一个人,而前内大臣死了儿子,所以旁人根本不会怀疑他。   前内大臣说不过武曌,便不理她,转头看向水溶,说:“皇上!这妖妃妖言惑众!您却不加以制止,岂不是寒了我们这帮子老臣的心!若是皇上再执迷不悟,就别怪老臣……”   他的话还没说完,水溶已经说:“怎么样?”   前内大臣见他们有恃无恐,阴测测一笑,说:“好啊,今日老臣好言相劝,也是没有办法,只好……只好兵谏了!”   他一说完,武曌顿时笑了起来,用帕子捂着嘴,似乎很是好笑似的,众人都屏住呼吸,一声都不敢吭,唯独武曌笑的很欢实,前内大臣冷声说:“死到临头,笑什么!?”   武曌说:“不,也没笑什么,只是在笑……因为本宫有喜在身,不肯赏脸饮一杯薄酒,所以前内大臣准备兵谏,这话儿要是传出去,指不定笑死多少人呢?”   前内大臣被武曌气的脸色铁青,喝道:“来人!!”   他说着,几个护军统领早就准备好了,方才不过是说辞,现在才是正经,立刻就听到“轰隆——”一声,殿门被冲开,源源不断的侍卫从外面开进来,手中执着兵刃,开进来之后立刻散开,将殿上所有人团团包围在内。   水溶和武曌对视了一眼,都是气定神闲的,其他在坐的大臣都吓坏了,纷纷站起来,一时间喧哗不已。   “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兵变!”   “侍卫怎么开进来的?!”   前内大臣看着慌张的众人,似乎很是享受似的,说:“各位请不要慌张,老臣忠心耿耿,这不是兵变,只是兵谏而已,皇上昏庸,淫逸好奢,任用奸臣,宠信妖女,今日老臣冒死兵谏!”   水溶笑了笑,说:“这么点子侍卫,也算是兵谏?”   那面儿前内大臣听了,很是自豪,招了招手,几个护军统领立刻走过来,回禀说:“大人请放心,近郊骑兵营已经待命,昨日已经赶往行宫,想必此时已经将行宫团团包围了!”   他这话一出,众臣更是喧哗不已,显然前内大臣是早有准备的,连近郊的兵营都被调动了。   前内大臣笑着说:“皇上,如今老臣的兵马,够不够兵谏了?”   水溶没有说话,在场众人一个个屏住呼吸,人心惶惶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武曌则是气定神闲的说:“你就那么看不起圣上么?”   那前内大臣突听武曌这么说,有些狐疑,武曌又说:“你觉着圣上年纪轻,没有你脸皮子厚,所以就这般子甩自己的厚脸皮?论厚颜无耻呢,皇上与本宫的确比不过你,但是凡事用用脑子。”   “你!”   前内大臣一听,气的不行,说:“死到临头,你这妖女竟然还妖言惑众!”   武曌摇了摇头,叹气说:“果然除了脸皮,你都不会用脑子……你可知道,为何皇上这些日子,这么宠信太仆寺卿?”   武曌突然没头没脑的说出来,所有人都有些迷茫,看向水溶武曌,又看到站在一边,也是气定神闲的太仆寺卿郑长铭。   前内大臣眼神晃了晃,武曌笑着说:“因为马匹啊。”   亲内大臣眼神更是晃动起来,武曌继续说:“近郊的确有个骑兵营,距离这里,快马加鞭一日路程,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近郊大营里的马匹,昨天晚上突然都闹了病,跑不动路,那些骑兵又怎么能在今日和你里应外合呢?”   “你说什么!?”   前内大臣顿时慌了,武曌笑盈盈的说:“说你呆,你偏生不信,你的骑兵营,这会子恐怕还在路上跑呢,说的快些,明日晚上可能就会到了。” 第157章 就要失火   前内大臣一听,顿时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说:“不!不可能!”   武曌笑着说:“难不成,你以为皇上最近重用郑大人,是玩物丧志么?”   她这么一说,不只是前内大臣,还有几个护军统领,顿时都吓坏了,纷纷议论起来,又看向门口。   这个时候,他们的大军该汇合了,不过迟迟没有到来,其实护军统领们也有些担忧,听到武曌的话,更是心脏悬到了嗓子眼儿,一脸的惊慌失措。   前内大臣喝道:“别听这妖女妖言惑众!定然是她危言耸听,如今你已经是强弩之末!”   他说着,又对水溶说:“皇上,念在你是被妖女蛊惑,还不快快手刃妖女,将妖女的党羽一并斩尽,否则……”   武曌笑着说:“否则什么?”   前内大臣说:“否则就休怪老臣不客气了!”   水溶冷冷一笑,说:“怎么?你已经带兵进来,还是客气的么?”   满朝文武都有些惊慌,看着前内大臣,就怕他真的动手,虽然武曌说他们的援兵已经被断,但是殿上这些兵马已经够多了,他们手上也没有兵器,殿门关着,殿外面的护军没有指令不可能冲进殿里,所以他们已经孤助无缘了。   水溶倒是一脸镇定,笑着说:“朕倒是很想领教领教你的不客气,只是……你时日无多了,恐怕要令朕失望了。”   他说着,众人就听到“啪嚓!!!”一声巨响,水溶突然伸手撞了一下身边的酒坛子。   大殿的四周摆满了酒坛子,落的老高,一个挨着一个,好像一个酒坛子磊成的城墙一样。   水溶突然伸手一撞,一下子酒坛子一个挨一个的坍塌下来,一个撞一个,“哗啦——”一声,竟然全都坍塌了,轰然倒下,一片酒坛子,发出剧烈的脆响声,一瞬间酒水肆意,险些将四周都给淹没了。   水溶的这一举动有些奇怪,其他人都面面相觑,只有武曌一个人十分淡定,似乎根本不担心水溶要做什么。   就随着这一声剧烈的脆响,殿门轰然打开,从门外面冲进来不少侍卫,愣是比之前冲进来的侍卫还多。   一瞬间,大殿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大臣们面面相觑。   水溶笑着说:“怎么,你的援兵未到,朕的援兵却已经到了。”   水溶说着,前内大臣和七个护军统领就听到了“踏踏踏”的脚步声,随即有人又走了进来,当先一人一身戎装,看起来威风凛凛,正是正一品的领侍卫内大臣卫若兰。   卫若兰身后跟着护军统领冯清轩,另外一个则是工部侍郎贾芸了。   三个人从外面走进来,都是一身官服,吓得前内大臣和七个护军统领瞪大了眼睛,说:“这……这……”   水溶这时候伸手搂住武曌,将人带在怀里,笑的十分温柔,说:“朕之前就说了,行宫大殿实在老旧,也该翻修翻修了,不然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失火……”   他说着,搂着武曌就往外走,前内大臣听到“失火”两个字,陡然又看向地上洒了一地的酒水,似乎像是醒悟了过来,连忙抬腿就要跑。   “唰!”一声,卫若兰已经长剑出鞘,猛地横在前内大臣的脖颈上,笑着说:“大人,您去哪里?”   前内大臣吓得脸色苍白,看着眼前这情势,又不甘心的看了一眼外面,外面根本没有援兵,正如武曌所说的,他们的骑兵此时被迫换成了步兵,因此还在路上跑呢,根本无法和他们汇合。   水溶搂着武曌,慢慢从大殿走出去,走出去之后,贾芸就开始拿出一个名册,一个一个宣召,叫到名字的大臣,按照班列趋步跑出大殿,在殿门口站好。   很快,一个一个的大臣走出大殿,没有叫到名字的大臣就被侍卫阻拦在殿门里面,根本无法出来。   贾芸挨个宣召,冯清轩在门口把关,卫若兰手执长剑在殿上列阵,只一会子功夫,宣召的大臣全都跑出了大殿,殿中只剩下前内大臣、七个护军统领,还有另外合谋的几个“心腹”大臣。   那些人吓得不行,曹统领因着年纪大,“咕咚”一声就栽在了地上,吓得瑟瑟发抖,说:“皇……皇上……饶命啊!饶命啊!我是被逼的,我是被逼的!”   另外的几个从犯一听,连忙也跪下来,磕头说:“皇上,我也是被贼子威胁的,我知道贼子的很多罪证!那该死的贼子买通皇商,砸死自己的儿子,诬陷工部侍郎,最后还把皇商杀人灭口,是真的!是真的!”   前内大臣当着众人的面,被揭穿了假面具,瞪大了眼睛,冲上去就要和那人拼命,顿时殿内乱成了一团,前内大臣和几个从犯扭打在了一起,地上全都是酒水,一时几个人身上都滚得乱七八糟的,头冠也都掉了。   武曌在外面儿看着有趣儿,笑着说:“皇上,您看呐,那几个人顽的还挺尽兴,不如……皇上在帮帮他们罢?”   水溶轻轻捏了捏武曌的脸颊,说:“说的对,正和了朕的心意。”   水溶说着,挥了一下手,卫若兰立刻从大殿里走了出来,士兵也纷纷退了出来,里面儿的人看到这一幕,顿时吓得全都往外冲,只是外面也有士兵,使劲阻拦着,而且还手执长剑,若是不顾阻拦的,直接就一剑砍下去。   里面的人根本无法冲出来,都哭叫大喊着,武曌拍了拍手,笑眯眯的说:“开始罢。”   冯清轩从旁边举来火把,走过去,抬手一扔,顺着殿门的缝隙直接扔了进去。   “啊!!!”   “着火了!”   “救命——救命啊!!”   殿里本就都是酒水,火把一扔进去,火蛇像是活了一样,猛地窜天而起,大殿老旧,木材已经不是那么好了,有些发酥,火势这么大,瞬间就给烧了起来,殿上还有很多摆设,都是易燃的物件儿,顿时更是助长了火势。   “嘭!!!”一声,殿门最后的缝隙也给掩上了,冯清轩给殿门外面还添了一把大锁,确保里面的人根本无法逃出来。   就听到“咚咚咚!”的声音,里面都是嚎叫的声音,不停的冲撞殿门和窗户,似乎想要从里面跑出来,还有咒骂的声音。   水溶脸色不由阴霾起来,冷冷的看了一眼大殿,武曌笑着说:“皇上,时辰不早了,该安歇了。”   水溶搂着武曌的肩膀,说:“正是,走罢。”   其余的大臣都心有余悸,根本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自己多说了一句话,就被扔进大殿去。   他们本以为这一局是前内大臣赢了,哪知道皇上根本没有当回事,前内大臣可以说是输得老本儿都脱光了,还给皇上找了一个名正言顺,斩草除根的理由。   行宫大火,一直烧到了天亮,第二天早上,行宫的大殿已经灰扑扑的一片,只剩下一片残垣断戟,根本什么都没有了。   武曌睡得挺好,醒过来就看到水溶坐在床边,已经醒了,不过并没有起身。   武曌笑眯眯的依偎过去,说:“皇上,在想什么呢?”   水溶见他醒了,笑了笑,说:“在想……朕的皇后,会不会嫌弃朕,太心狠手辣了……”   武曌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抬手撩了一下水溶的下巴,说:“皇上,您眼下都有乌青了,不会一晚上没睡,都在想这个罢?”   水溶伸手搂住武曌,说:“朕有些后怕,不知道你会不会怕朕。”   武曌忍不住又笑了一声,说:“皇上,您在说什么呢?铲除了几个乱臣贼子,就是心狠手辣了?”   水溶忍不住仔细打谅了一眼武曌,武曌笑着说:“皇上放心好了,您没听那些人说么,我就是妖女,妖女不喜欢您这样的,那喜欢什么样儿的?”   水溶听她这么说,终于放松了一些,亲了亲武曌的额头,说:“说得对。”   武曌又说:“况且……溶溶可是生的一副花容月貌,叫人不能自拔呢。”   水溶见她调侃起来,就眯着眼睛,说:“嗯?真的?那武儿就多看两眼。”   两个人闹腾了一会子,春猎的任务也完成了,没什么可留恋的,还要回皇宫去,中午便即启程,往皇宫赶去了。   前内大臣谋反,七个护军统领都是从犯,贾芸的罪名也已经洗脱,反而要论功行赏。   卫若兰官复原职,正一品的领侍卫内大臣,重新整顿皇宫的禁军,将前内大臣的禁军心腹全都换下来。   贾芸的罪名洗脱,水溶提拔贾芸为从一品的工部尚书,并且赐婚忠顺亲王的爱女永宁郡主。   因着贾芸洗脱了罪名,冯清轩的罪名自然也是洗脱了,复认二品护军统领,不日也要与卫家千金若然成婚了。   永宁郡主终于如愿以偿的被赐婚,最欢心的可就是她了,而且贾芸已经高升成了从一品的尚书大人,这满朝文武之中,似乎再没有像贾芸这么年轻,又平步青云的人了。   永宁郡主进宫来谢了武曌一次,因着她要准备婚事的事情,所以也就繁忙起来,并不能总是进宫来,武曌好些日子没有被永宁郡主缠着,好似还有点子不适应。   武曌从御花园散步回来,就看到小太监站在外殿门口,武曌一看,便知道是水溶回来了,不过殿里还有其他人,就是太仆寺卿郑长铭了。   小太监过来给武曌请安,说是郑大人正在回禀皇上,应该一会子就完事儿。   郑长铭也是这次的功臣,水溶想要给他高升,毕竟太仆寺卿这个职位,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但是在旁人眼里,尤其是那些大官眼里,就是个马夫,有些掉价。   不过郑长铭并不想要高升,他的长项就在这里,这么多年来都与马匹为伍,郑长铭反而有些不习惯去和朝臣勾心斗角了。   武曌坐在外殿,也没有去打扰他们谈事情,端起茶碗来,轻轻吹着叶儿,不由扫了一眼身边的丫头紫鹃。   紫鹃翘首往内殿里看,只是内殿那么大,自然看不到郑长铭的影子,不过紫鹃还是翘首往里看,嘴角不可抑制的翘起来,似乎很是欢心似的。   武曌咳嗽了一声,紫鹃吓了一跳,连忙收回目光。   武曌故意笑着说:“郑大人也是这次的功臣,只是他不愿意高升,你们说说看,还能上次一些什么?”   雪雁说:“依奴婢看,当然是黄金与……美人了!”   她说着,还瞥了一眼紫鹃,奈何紫鹃没看懂雪雁的眼神,惊讶的说:“美……美人?”   武曌笑着说:“是了,雪雁说得对,郑大人也年纪了,之前虽然有一房妻室,不过如今身边也没人照应,实在令人放心不下,不如就请皇上,给郑大人许一门亲事。”   紫鹃听了,默默垂首,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了。   武曌又笑着说:“紫鹃,你素来与郑大人比较亲近一些,一会子郑大人出来,你就去送送他,顺便问问,郑大人是否看上了谁家的千金,若是有,只管说来,皇上定然做主的。”   紫鹃磕巴的答应了,那面儿正好郑长铭从里面出来,见到武曌,赶紧请安,武曌则是说:“郑大人也累了,快些回去歇息罢,紫鹃,送送郑大人。”   紫鹃赶紧说:“是……”   郑长铭听武曌说让紫鹃送自己,还挺欢心的,连忙看向紫鹃,不过紫鹃垂着头,不似很欢心似的,恭恭敬敬的引着郑长铭出了大殿。   武曌见紫鹃忧心忡忡的模样,不由有些发笑,此时水溶就从内殿走了出来,说:“武儿,又在想什么呢?一脸的坏笑。”   武曌收敛了笑容,挑眉说:“没想什么,只是瞧见了有趣儿的,自然要笑一笑了。” 第158章 套牢   紫鹃送郑长铭出来,郑长铭能看到紫鹃,还挺欢心的,紫鹃却垂着头,很恭敬的说:“郑大人,这边请。”   郑长铭见紫鹃不看自己,也不多说一个字儿,慢慢也醒过梦来,感觉有些奇怪,就关切的说:“紫鹃,你可是身子不舒服?怎么如此没有精神?”   紫鹃一听,吓了一跳,连忙挤出笑容,说:“不……并不是。”   郑长铭还低下头来,仔细看了看紫鹃的脸色,紫鹃顿时受惊,赶忙向后一缩,脸颊不由有些红,郑长铭见紫鹃的脸色顿时好转了,便笑着说:“现在方好一些儿,若有什么不舒服,我陪着你去太医院。”   紫鹃听着郑长铭的话,心里头县到武曌说给郑大人指个千金小姐,一瞬又不舒服起来。   千金小姐?   偏偏自己身份低微……   紫鹃想到这里,吓了一跳,昔日里郑长铭就是主子,如今郑长铭乃是三品大员,紫鹃更不敢肖想太多。   紫鹃清了清嗓子,干笑说:“恭喜郑大人。”   郑长铭笑着说:“什么?何喜之有?”   紫鹃垂首说:“回郑大人,其实是皇后娘娘,有意为郑大人指一门婚事,因此奴婢先恭喜郑大人了。”   郑长铭一听都愣了,惊讶的说:“婚事?”   紫鹃笑了笑,说:“正是,婚事儿,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皇后娘娘还说,不知郑大人心中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若是有了,只管与皇上和皇后娘娘说就是。”   她说到这里,就没有了话儿,那面儿郑长铭只是顿了一下子,就说:“郑某心中,的确有人。”   他这么一说,紫鹃心里猛烈的扑腾了两下,顿时凉透了,也不知道郑大人心中的千金小姐到底是谁。   郑长铭的声音低沉,不急不缓的说:“郑某已经错失了一次,不想再错失第二次,不管她是不是千金,有没有地位,郑某这辈子,都不想娶她以外的任何一个人。”   紫鹃听到这里,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要凉透了,干笑说:“不……不知是谁家的姑娘,这么有福分。”   她垂着头,甚至有些不敢听,郑长铭却一直没有说话,紫鹃刚想要抬头问他,不知是什么情况,下一刻却被郑长铭狠狠搂在怀里。   紫鹃吓了一大跳,撞在郑长铭怀里头,震惊的睁大眼睛,郑长铭只是紧紧搂着她,低声说:“是你啊,紫鹃……”   武曌发现,紫鹃送了郑长铭回来,就浑浑噩噩的,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时不时还发笑,笑的就跟中邪了一样,武曌一身鸡皮疙瘩都被她笑出来了。   果然第二日,郑长铭就来回禀了,说是不想要什么千金小姐,怕辜负了旁的姑娘好意,只想要皇上和皇后娘娘成全,将紫鹃许配给自己。   水溶有些吃惊,他是没看出来紫鹃和郑长铭的,毕竟水溶平日里就比较迟钝,说个情话还要卫若兰给他打小抄儿,偷师放花灯还被人当场捉到并且戳穿。   武曌则是心里明镜儿一样,笑着说:“郑大人,您可想好了?紫鹃没有身份,也没有地位,你是三品大员,这婚事要是传出去,旁人如何说你?”   紫鹃听到这里,咬着嘴唇,似乎有些焦急,郑长铭则是一脸坦然,笑着说:“回皇后娘娘的话,长铭这一辈子经历的太多,早就把这些事情看淡了,倒是紫鹃,紫鹃是个极好的姑娘,只要紫鹃觉得我配得上她,长铭愿意照顾紫鹃一辈子,定不让她受一点子的委屈。”   水溶听这有些感触,心想着郑长铭这个太仆寺卿都会说情话儿了。   武曌听到这里,笑了笑,说:“好,记住你今儿的话,定别让紫鹃受一点子委屈,紫鹃这丫头一直跟着本宫,本宫可是护犊子出名儿的,你要让她受委屈,本宫定不饶你。”   郑长铭一听,顿时欢心的看向紫鹃,紫鹃有些不好意思,心中又十分的感动。   正好这会子,就有人过来求见了,正是工部尚书贾芸。   贾芸进来,跪下来请安,说:“不知皇上和皇后娘娘传召下官,有什么吩咐?”   水溶并没有传召贾芸,就看向了武曌,武曌笑眯眯的,自然是她叫来的贾芸。   武曌就说:“贾芸,这是你妹妹。”   她说着,指向紫鹃,紫鹃吓了一跳,贾芸是个明白人儿,顿时就明白了,说:“自然,请皇后娘娘放心。”   不只是紫鹃,郑长铭也有些吃惊,武曌令贾芸收紫鹃为义妹,这样一来,紫鹃就是从一品大员家里的千金小姐了,不会委屈了紫鹃,也不会让郑长铭跌面子。   郑长铭当即跪下来谢恩,说:“多谢皇上,多谢皇后娘娘!”   武曌一笑,说:“郑大人不必多礼了,你一片忠心,皇上自然要赏。”   水溶笑着说:“正是。”   那面儿皆大欢喜,武曌让贾芸把义妹接走,商量婚事的事情,很快众人就都退了下去。   水溶无奈的笑了笑,说:“最近要成婚的,是不是有些多?你倒是撮合了不少。”   武曌笑着说:“这些人忠心耿耿为皇上办事儿,皇上自然也不是小气的人,再者说了,这法子最好,能将这些人套牢。”   水溶说:“是呢,还是武儿聪明。”   水溶和武曌解决了亲事的问题,时辰也不早了,水溶让人给武曌弄了些夜宵吃,随即就上床歇息,明日还有早朝,不能晚起。   水溶搂着武曌安歇下来,眼见武曌很快就睡了过去,窝在自己怀里,似乎很是乖巧温顺的样子,睡着之后紧紧揽着自己的腰,简直是对水溶的一种考验。   水溶心里算着,武曌自从怀孕一来,已经快要五个月了,再等等,等到稳定一些,自己就能开荤了,不然这日子也太难熬了,毕竟水溶才二十岁出头,再这么忍下去,感觉都要出内伤了。   水溶睁着眼睛,看着床顶,感觉着武曌在自己怀里吐气如兰,心里默默的数数儿。   就在这个时候,小太监突然从外面跑进来,十分焦急似的,连声说:“皇上!皇上……”   武曌睡得很安稳,不过因着身子不太舒服,睡得很浅,听到声音立刻就醒了,有些迷茫,揉了揉眼睛。   水溶抬起手来,示意小太监噤声,不过已经晚了,武曌在他怀里轻轻鼓秋了两下,便睁开了眼睛,说:“嗯?怎么了?”   水溶说:“没事,你安歇罢,朕去外面儿。”   武曌见那小太监一脸焦急,就拦住水溶,说:“不用了,我已经醒了,是有什么急事儿么?”   那小太监赶紧说:“皇上,方才户部来的急件,说是夏日涨水,罗水国的边城泄洪,竟然把洪水泄到了咱们国境,如今两个小城被淹没,农田尽毁,房屋也被冲榻了!”   水溶一听,顿时脸色阴霾下来,当即起身说:“户部的人到了么?”   小太监说:“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水溶立刻披上衣裳,说:“朕这就过去。”   武曌也起了身,帮水溶整理衣裳,水溶很是阴霾的说:“又是罗水国,上次的事儿,朕还没打算就这么算了,如今他们又来找晦气。”   武曌知道,水溶说的自然是自己早产的事儿,上次若不是罗水国惹事,自己也不会早产。   水溶穿好衣裳,回身说:“武儿,快去歇息,这事儿朕能解决,去罢。”   武曌点了点头,看着水溶出了大殿,这才回了内殿躺下来,因着时辰太晚了,很快武曌就睡着了。   武曌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水溶也不在旁边,看了看时辰,早就过了早朝的时间,恐怕再等等就能用午膳了。   雪雁过来伺候,如今紫鹃跟着贾芸去了府上,身边儿就只有一个丫头,并着一堆的宫女了。   武曌似乎还有些不是很习惯,不过幸好雪雁这些年也学的规矩了一些,毕竟也是长大了,没有往日里那么莽莽撞撞了。   武曌被伺候着起身梳洗,随口说:“皇上下朝了么?”   雪雁说:“似乎是下了,皇上昨儿个夜里头就没有再回来,听说闹洪水的事儿很大,户部来了不少人,昨天夜里头临时开廷议,好多大臣都来了,工部侍郎贾大人半夜过来的,还有那头……那头兵部的。”   武曌一听“兵部”,就知道水溶什么意思了,罗水国泄洪泄到他们这边儿,水溶心里有口恶气,肯定是要打仗的。   雪雁又说:“今儿早上,廷议就连上了朝议,皇上都没来得及回来,这会子应该是下了朝议了。”   她们正说话儿,水溶身边的小太监就跑过来了,急匆匆的说:“拜见皇后娘娘。”   武曌说:“起罢。”   小太监立刻就说:“皇后娘娘,皇上这会子还在书房召见大臣们,一会子午膳可能就不过来了,皇上怕皇后娘娘担心,因此让奴才过来禀报一声,请皇后娘娘不必忧心。”   武曌叹口气,说:“让皇上注意身子。”   小太监应了一声,就火急火燎的跑了。   武曌一天都没看到水溶,晚上水溶让人来传话儿,不用等他安歇,武曌就先歇下了,等到睡的迷迷糊糊,才感觉身边似乎有动静,轻手轻脚的,不过武曌睡得不踏实,很快就醒了。   武曌睁开眼睛,果然是水溶,水溶轻手轻脚的上了床,见武曌醒了,就低声说:“对不住,打扰你了?你接着睡罢。”   武曌往水溶怀里蹭了蹭,伸手搂住水溶的腰,睡得还迷糊,喃喃的说:“溶溶……”   水溶笑了一声,他忙叨了一整天,大发雷霆,觉得罗水国真是无法无天了,一面子要救灾,一面子又要考虑讨伐罗水国的事情,朝中大臣又分了主和派、主战派,救灾的事情又有不和的地方,水溶这一天过得烦躁极了,如今看到武曌,也不知怎么的,听她喊一声溶溶,竟然就安心了下来。   水溶搂着她,笑着说:“嗯?再唤一声,再唤一声好不好?”   武曌没醒过来,就老实的轻声呢喃说:“溶溶……”   水溶更是欢心了,亲了亲武曌额头,说:“真乖,快睡罢,朕就在这里。”   武曌听着水溶低沉沙哑的嗓音,迷迷瞪瞪就又睡了下去,这会子睡得比较安心,没有再醒过来。   武曌第二天听到身边有声音,就睁开了眼睛,一看水溶正在穿衣裳,又看了看天色,天色微亮,今儿也没有早朝,估计是要去书房。   武曌就悄悄爬起来,从后背伸手搂住水溶,来了个后背杀。   水溶一愣,随即笑着说:“小懒猫儿今儿个起这么早?再睡一下子。”   武曌蹭了蹭水溶后被,感觉又宽又有料,忍不住又摸了摸。   水溶无奈的把武曌扒下来,这若是再摸还了得?   武曌说:“今天又起这么早?”   水溶说:“也没有办法,过些日子……朕可能还要亲自去一趟灾区。”   武曌一听,立刻说:“我也想去。”   水溶当即阻止说:“这不行,上次你去,太后已经教训了朕一顿,这回定然不行,到时候太后又要责怪朕了。”   武曌眼珠子一转,当即握住自己心口,嘴里“嘶……”一声,吓得水溶赶紧冲过来,说:“武儿?怎么了?”   武曌一脸痛苦,说:“皇上不让我跟着去,定然是嫌弃我不懂事儿,还会碍事儿,我这一思量,顿时觉着胸口发闷,疼的紧呢。”   太医平日里就经常嘱咐,让皇后娘娘不要思虑太重,思虑伤神,养身子首要养神,其实武曌并不是真正的林妹妹,没什么太重的思虑,就算有思虑,也不会累坏了自己身子,总是找旁人的不痛快发泄出来。   如今武曌自然是装装样子,不过她偏生身材纤细,羸弱不胜,这么一捧心,仿佛连西子都给比下去了。   水溶吓得不行,有些手足无措,武曌就说:“皇上,您不让我跟着,我心中不安,心口越来越疼,如何是好?”   水溶将武曌那脸色,似乎不疼,但是又不敢用这事儿开顽笑,只怕武曌会真的不舒服,只好妥协说:“算了,听武儿的就是。”   武曌一听,当即就抛弃了捧心,说:“皇上,真的?”   水溶登时有些无奈,刮了一下武曌的鼻梁,说:“知道朕疼你,是不是?”   武曌一笑,甚是狡黠的说:“皇上,这叫做……有恃无恐、恃宠而骄。”   水溶听得不由发笑,说:“没办法,朕就是要纵容你。” 第159章 鸟叫   皇上要去灾区慰问,并且责问罗水国泄洪的事儿,太后本就很担忧,也不知道罗水国会不会耍什么阴谋。   太后正在担忧着,结果就传来了,皇后也跟着皇上一并去慰问的消息,太后吓得半死,她可还记得,当时武曌气息奄奄的样子,武曌已经难产了一次,身子又弱,还这么往外跑,太后自然担心的不行。   太后决定亲自过去一趟,不过她还没过去,水溶和武曌已经启程了。   武曌歪在马车里,笑眯眯的吃着水溶剥了皮,递过来的水果,水溶顿时感觉鼻子一酸,竟然要打喷嚏,连忙把水果放下,用帕子掩着,生怕传染给了武曌。   水溶连打了三个喷嚏,武曌笑着说:“大夏天儿的,皇上也会风寒么?”   水溶说:“怕不是风寒风热,是太后背地里在骂朕呢。”   果然是这样儿,太后去找武曌,没找到人,宫女们说已经启程了,气的太后不行,狠狠的骂了水溶一顿。   武曌听他这么说,还发笑,水溶就说:“你这个小坏蛋,自己偷溜,让朕挨骂。”   边城大水,水溶的队伍一路赶路,很快到了边城的馆舍,同时到边城馆舍的,还有罗水国的使臣。   水溶听说罗水国的使臣到了,不由冷笑一声,说:“武儿你先去歇息,朕去会会他们。”   武曌笑着说:“皇上,我还不累,一并去罢。”   水溶自然不会忤逆武曌的意思,就带着武曌去了馆舍的会客大堂,罗水国的使臣已经在了。   罗水国的使臣一见到水溶和武曌,登时就快步走过来,然后“咕咚!!”一声,直接双膝一曲,跪倒在了地上。   这一举动吓坏了一同跟随而来的大臣们,罗水国并不是他们的附属国家,因此见礼不需要这么行大礼。   罗水国的使臣见到他们皇上,竟然咕咚一下就跪了下来,这举动着实吓人。   那面儿罗水国的使臣连忙叩头说:“外臣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外臣该死!外臣该死啊……”   水溶扶着武曌慢条条坐下来,淡淡的说:“知道自己该死?那为何还在这里废话?”   水溶说的十分不客气,那使臣顿时被噎了一下,脸色都发青了,但是不敢发作,连忙说:“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外臣、外臣虽然已经无颜活在世上,只是一想到那些受灾受难的百姓,心中十分不忍。皇上,您听外臣一言,其实我罗水国并没有想要把洪水泄到这边来。”   武曌一笑,说:“哦?那是说我们眼神不好了?没泄过来,那哪来的洪水?”   罗水国的使臣说:“不不不,是这样儿的,其实这是一个误会,我罗水国是想把洪水分流的,但是没成想,河渠冲垮,所以洪水就泄了过去,绝对是意外。”   水溶冷笑着不说话,意外?长了眼睛的人都不会相信。   罗水国的使臣又说:“这样……我们罗水国为了表示歉意,国王特意为灾民们准备了这个,请皇上和皇后娘娘过目,一旦皇上同意,罗水国的歉意立即会到。”   罗水国的使臣说着,把一个册子呈上来,小太监拿过册子,检查了一番,这才呈给水溶来看。   水溶把册子打开,上面写了很多数字,大约都是粮食等等,还有一些木材,都是赈灾的东西,最后还写了会派兵过来赈灾重建。   水溶看了眼册子,递给了武曌,武曌也拿过来看了一眼,前面儿还好,看到后来就笑了,说:“派兵?”   罗水国的使臣擦了擦冷汗,说:“是……是这样的,我国国王对这次的灾情十分愧疚,因此想要派兵支援重建。”   水溶冷冷的说:“罗水国的好意,朕心领了。”   武曌笑着说:“是呢,前面儿这些粮食木材,也别浪费,那就送过来了罢,至于兵马呢,我们多得是,还需要您罗水国的么?”   罗水国的使臣连忙说:“是是是。”   水溶将册子交给旁边的小太监,说:“让户部的人过去领取粮食和木材。”   小太监赶紧答应了一声,小跑着下去传话儿去了。   罗水国的使臣很是尴尬,水溶只是挥了挥手,又有人过来领着罗水国的使臣退了下去。   水溶等罗水国的使臣退下去,就说:“罗水国的人,不知道又装了什么坏心,不能不防。”   武曌笑着说:“是了,到时候那些粮食和木材,也该仔细排查排查才是。”   水溶点了点头,扶着武曌说:“赶过来就忙叨,快去歇息罢,你若是瘦了一点子,到时候回去,朕又要被太后数落了。”   武曌笑着说:“皇上请放心,就算我不瘦一点子,太后也会数落您的。”   水溶十分无奈,让武曌进屋儿去歇息,自己则是看了看奏章,和户部工部探讨一下抗洪和重建的事情。   洪水虽然淹没了农田,不过幸亏水量并不是太大,比上次的灾情轻了不少,水溶已经有了上次的经验,因此并不会手忙脚乱。   水溶不让武曌管这事儿,就让她在房舍休息,自己带着人去勘探了一圈儿,第二日则是带着武曌分发赈灾粮,行程里就没有武曌的事儿了,专心让武曌在馆舍里好生休息。   武曌十分无奈,她是过来帮忙的,因着怀孕实在是百无聊赖,在宫里头这不能做那不能做,出来之后还是这不能做那不能做,整日里呆的都要长毛儿了。   水溶又带着户部和工部出门去了,武曌呆的十分无聊,雪雁把自己想到的笑话儿全都讲完了一遍,又开始将第二遍了,武曌感觉冷笑都笑不出来。   雪雁说:“娘娘,咱们去馆舍的园子里走走罢。”   武曌甚是无聊,就点了点头,雪雁扶着她往外走,如今正是夏天,馆舍没有被洪水淹没,花园里还有些花卉,虽然并不富贵奢华,但是看起来也算是赏心悦目了。   武曌坐在花园的亭子里,说:“皇上去了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雪雁笑眯眯的说:“娘娘与皇上,如今越来越举案齐眉了,这一会子都来来回回问了五遍了!”   雪雁掰着手指说:“皇上去了一个半时辰了,一会子肯定就回来了,娘娘您就别担心了。”   武曌听雪雁打趣自己,似乎若有所思起来,的确,在不知不觉得情况下,自己越来越关心起水溶来了,一开始只是觉得水溶长相好看,后来又因着水溶是最好的庇护,再后来水溶成了皇上,武曌自然要顺着水溶往上爬,这一来二去……   水溶在她心里,到底是什么,武曌已经说不清楚了,总之……怕是已经占据了一个不能轻易割舍的位置。   武曌正字发呆,就听到“唳——唳——”的声音,武曌陡然醒过神来,侧头往亭子外面看,说:“什么声儿?”   雪雁也有些奇怪,转头去看,说:“回娘娘,好似是鸟叫声?”   武曌见过的鸟儿多了,但是这么大的叫声,还是都一次听,好似猛禽似的。   那头里雪雁刚刚探头出去看,武曌猛地一惊,喝道:“雪雁!”   雪雁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就在这一瞬间,一个黑影猛地扑下来,若是雪雁多走一步路,已经被那黑影扑倒在地上。   “唰——”一下,雪雁只觉得一股劲风袭来,猛地被那黑影的风一抖,“咕咚”一声摔倒在地上。   武曌就见到一个黑色大鸟,体型很大,肯定是猛禽,猛地从天上冲下来,冲着雪雁就捉过去。   雪雁被一喊,赶紧从地上爬起来,震惊不已,说:“天呢!”   那猛禽被打扰了,顿时振着翅膀,眼睛盯着武曌,一脸的狠色,一下子落在了亭子上。   雪雁连忙跑过来扶着武曌,说:“娘娘!怎么……怎么这里有这么大的鸟?奴婢快服你进屋儿去罢!”   “等一等。”   武曌突然制止了雪雁的动作,雪雁抬头一看,只见四周,除了亭子上的那只鸟之外,竟然还有,有的落在树梢上,掩藏在树叶之间,有的落在房屋上,掩藏在瓦砾之间。   那些猛禽身材硕大,瞪着眼睛,抖动着自己的翅膀,似乎蓄势待发。   雪雁吃了一惊,睁大了眼睛,说:“这……这么多?”   这里是馆舍,自然会养鸟儿,但是养的都是一些观赏鸟,有些小鸟鹦鹉八哥之类的,但是绝对没有这样的猛禽,因为是外宾和官员们住的地方,还有专门驱赶猛禽的人员。   别说是雪雁了,武曌也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猛禽。   突然来了很多猛禽,挂在廊檐下面的鸟儿顿时害怕起来,叽叽喳喳的跳动着,冲撞着笼子。   雪雁“啊——”的一声大叫,就见那些猛禽似乎被触动了机括,猛地俯冲而下,冲着那些笼子捉过去。   “啪嚓!!”一声,笼子被撞在地上,那些猛禽的爪子和鸟嘴非常锋利,两三下将笼子撞得扭曲,直接从里面把鸟儿咬死,溅的满处都是血。   雪雁吓得手脚冰凉,护着武曌说:“娘娘……快、快走……”   趁着那些猛禽吃鸟的时候,雪雁赶紧护着武曌往房间跑,四周有不少馆舍的仆从,也吓得乱叫奔跑起来,猛禽发出“唳——唳——”的声音,突然振翅而起,冲着人群冲去。   武曌仔细一看,不只是馆舍,这群猛禽不知道从哪里来了,馆舍外面也是一片呼喊之声,好些百姓也被猛禽捉住,而且数量不少。   武曌和雪雁一路快跑,武曌是有身子的人,跑了几步顿时感觉不好,肚子里一阵绞痛,额头上也冒出冷汗,身子一阵阵打飐儿。   雪雁急的不行,都要哭了,她是个女孩子,抱不动武曌,而且也不能背着武曌,怕压坏了娘娘身子。   “唳——!”一声大吼,一只黑色的猛禽猛地从天上俯冲下来,似乎是发现了她们,直冲而下,对着武曌就啄。   雪雁大喊了一声,连忙伸手挡住,眼看猛禽就要啄住雪雁,突听“嘭!!!”的一声巨响,一把长剑陡然从远处飞过来,合着剑鞘,“啪!”一下正好打中了猛禽的脑袋,那黑色的猛禽一下子懵了,翅膀一震,仿佛卡壳了一样儿,“哗啦!”一声掉下来,直接摔在地上,愣是给打蒙了,扑腾了两下就不动了。   与此同时,就见有人快速冲过来,大喊了一声:“武儿!”   武曌转头一看,竟然是水溶,水溶冲在最前面,后面还跟着户部和工部的人,还有不少侍卫,全都冲进馆舍来。   水溶跑过来,赶忙搂住武曌,说:“怎么样?有事儿么?”   武曌摇了摇头,水溶说:“走,先进屋儿。”   他说着,搂着武曌,将人护在怀里,赶紧往屋子跑,这面儿有一只大鸟被打在地上,其他的猛禽似乎受了惊吓,全都扑腾起来,冲着他们冲过来,侍卫们赶紧护驾,保护着水溶和武曌往房舍去。   水溶将人紧紧护在怀里,“嘭”一下踹开房舍大门,赶紧让武曌进来,自己也跟着进来。   武曌松了一口气,连忙摸了一下额头上的虚汗,鼻息里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儿,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这一抬头,顿时有些惊讶,说:“皇上?!”   水溶手背上血粼粼的,方才他将武曌护在怀里,手背上竟然被猛禽钳掉了一块肉,凹下去一块,鲜血汩汩的往外冒,止都止不住。   武曌眸子一缩,赶紧说:“太医!快叫太医!”   外面猛禽还在肆虐,侍卫们驱赶着猛禽,还动用了火器,太医一时间也赶不过来,武曌赶紧用干净的布将水溶的伤口捂住,等了好一会子,猛禽才被驱赶走,庭院里已经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血迹和羽毛,糊了一大片。   太医火急火燎的赶过来,连忙给水溶清理伤口,又把药留下来,每天换药一次,现在天气太热,别让伤口溃烂。   武曌把药膏接了,赶紧又回来查看水溶的手,水溶的手已经被包扎起来了。   水溶见武曌忧心忡忡的样子,就笑了笑,说:“没事儿,不过一点子小伤,算不得什么。”   武曌脸色还是不好,水溶就笑着亲了亲武曌的额头,说:“武儿若是心疼,那一会子用膳、沐浴,就有劳武儿帮忙了?” 第160章 虎父无犬子   灾情解决的十分顺利,并没有什么太难的,比上次要好得多,只是水溶的伤口愈合的很慢,不知道是不是这边太热的缘故,水溶的伤口好些日子都不见愈合,稍微动一下还会撕裂,这样反复,更是不容易愈合。   水溶虽然说让武曌照顾自己,不过他也只是说说罢了,毕竟武曌现在还有身子,而且那么点子小伤,水溶也没放在心上,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了。   这面子解决完了灾情的事情,队伍就准备返回京城了,京城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水溶来处理,水溶也不想让武曌一直留在这种边城,若是有个好歹也没有应对。   众人上了马车,水溶扶着武曌坐下来,稍微动了一下,不由得“嘶……”了一声,武曌赶忙说:“怎么了?伤口又裂开了?”   水溶摆手说:“没事儿,稍微抻了一下子,还以为昨晚上愈合了,没想到又有点子疼。”   武曌说:“回去找太医再来看看,老是这么反复抻裂,也不是回事儿。”   水溶笑了笑,说:“劳烦武儿费心了,你放心好了,没事儿。”   这一路上还算是平静,除了水溶的伤口三天两头抻裂之外,其余并没有什么大碍。   一行人很快就回到了京城,回了京城,老太后已经在寝宫门口等着他们了。   水溶和武曌一下马车,顿时觉得“大事不好”,水溶赶紧扶着武曌走过去,笑着说:“母亲。”   太后哼了一声,说:“你还知道我是你的母亲,你看看你,干了什么好事儿,每次出去,都要带着丫头,如今丫头是怀着身子的,若是磕了碰了,你当如何是好?皇上,不是哀家说你……”   太后开始车轱辘话一般的教导,武曌对水溶笑了笑,挑了挑眉,水溶心里有些苦,明明是武曌用了美人儿计,非要跟着自己出来,这会子回来,反倒自己挨了骂。   武曌见水溶替自己挨骂,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主儿,便说:“太后,您看,皇上都受伤了,还是快些让太医来先看看,一会子再说旁的。”   太后也是心疼儿子的,一听说水溶受伤了,紧张的跟什么似的,赶紧让他们进了寝宫,然后让宫女去找太医。   太医很快就过来了,把水溶的伤口重新拆开来看,伤口一拆开,还是鲜红鲜红的,有些许的流血,将纱布都染红了一些。   武曌一看,蹙起眉头,说:“怎么还没愈合,都这些天了。”   太医赶紧说:“下官再给皇上换一种药试试看,可能是边城天气有些炎热,这会子回了京城,或是会好些儿,再配合这种药擦一擦,定然三两天就大好了。”   武曌仔细盘问了一下,太医再三肯定,没什么大碍,武曌这才放下心来,又跟着太医过去拿药,听太医嘱咐伤药该怎么换等等。   太后跟着水溶坐在一边儿,看着武曌忙碌,不由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水溶的肩膀,小声说:“哀家这儿媳妇,可真不错呢,着实的心疼你。”   水溶一笑,说:“那是自然的,母亲的眼光不错,朕的眼光也不错。”   太后没好气的说:“都是你,非带着丫头出去,如今受伤的幸好是你,若是丫头,你说我这心里头得多担心呢。”   水溶无奈的说:“是是是,母亲,幸好受伤的是朕,朕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妻子受伤,不是么?”   太后说:“知道就好,好好儿养伤罢,哀家先回去了。”   武曌拿了伤药回来,太后就已经走了,水溶让武曌坐下来,笑着说:“武儿,来替朕换药,怎么样?”   武曌坐下来,给水溶看了看伤口,然后把伤药摆好,又让雪雁弄来了干净的新纱布,小心翼翼的给水溶的伤口撒上伤药,然后轻轻缠上纱布。   一面子缠纱布,一面子说:“这样可以么?会不会缠得太紧,压不压伤口?”   水溶想了想,说:“哎,嘶……太紧了太紧了,松一些儿。”   武曌赶紧稍微放松一些,水溶又说:“不行不行,这样太松了,一会子就掉下来了。”   武曌又稍微缠紧一点,水溶再说:“又有点紧了。”   武曌顿时没好气的看着水溶,水溶则是一脸诚恳,笑着说:“怎么了武儿?朕脸上有什么么?”   武曌翻了一下眼睛,没有说话,“刷刷”两下就把纱布缠好了,刚要站起来走人,水溶一把就将武曌给搂了过来,笑着说:“去哪里,嗯?”   武曌把剩下的纱布往水溶领口一塞,好像是个小围嘴儿一样,水溶笑着把纱布拽下来,直接丢在一边儿,说:“武儿,之前朕抽空问了问太医,你如今身子也比较稳定了,适当可以做些那档子事儿。”   武曌一听,眯着眼睛说:“方才你还抽空问了问太医这些?”   水溶笑眯眯的点头,说:“抽空问了一句。”   武曌顿时头疼不已,水溶笑着说:“怎么?武儿不想?看来是朕以前做的不够好。”   武曌见他自说自话,笑了一声,水溶又说:“不过武儿放心,朕以后会勤勉习学,一定做的最好,让武儿舒舒服服的。”   武曌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说:“若是让朝臣听到皇上这么说,皇上的盛名就要扫地了。”   水溶一把将武曌抱起来,慢慢往床边走,笑着说:“嗯?讨好自己夫人,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有什么不妥么?”   水溶说着,就将武曌放在床上,双手撑在武曌的耳侧,慢慢低下头来,温柔的含住武曌的嘴唇,武曌也好些日子没有与水溶亲近了,便抬手温顺的楼主水溶的脖颈。   两个人正要渐入佳境,就听到“嗷嗷嗷——”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进来,然后是四儿连跑带颠儿的,仿佛后面有什么东西追它似的,一头冲进来,差点撞翻了桌子,被桌子上掉下来的奏章一下砸到了脑袋。   “咕咚!”一声,四儿被砸的头晕眼花,差点直接倒在地上。   水溶本想今儿个做点什么,毕竟刚回来,也没什么事儿,结果就被破坏了好事儿,回头一看竟然是那总和自己争宠的大黄狗四儿。   四儿还把奏章撞了一地,水溶登时气的不行,四儿却飞快的跑过来,受惊一样儿,水溶赶紧拦住四儿,怕这笨狗冲撞了武曌,武曌还怀着身子,可得小心翼翼的。   水溶拦住四儿,四儿就睁着惊恐的狗眼,瞪着大门口,水溶还以为是什么可怕的东西进来了,等了一会子,就听到“咯咯咯”的声音,似乎是小孩子的笑声儿。   果不其然,就听到“吧唧吧唧”的声音,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外面爬了进来,爬得有些艰难,但是特别的卖力,一边爬一边摇头摆尾的,那模样儿可有意思了。   武曌赶紧起身,低头一看,那从外面爬进来的,不正是自己儿子么!   小太子从外面咯咯笑着爬进来,四儿吓得又跳了起来,调头就跑,直接藏在了桌子下面。   小太子似乎是被四儿取悦了,立刻又“咯咯”笑起来,这个时候雪雁和几个宫女就跑过来了,一边跑一边说:“太子!太子殿下!”   水溶十分无奈,小太子如今半岁有余了,已经会爬了,虽然坐着的时候还是没什么力气,坐都坐不稳,总是坐一下就倒下去,但是他爬的可利索了,总是嗖嗖嗖就爬走了,一转眼人不见了。   小太子笑呵呵的爬过来,水溶赶紧过去把儿子抱起来,小太子看到水溶,又咯咯的笑了起来,还蹭了水溶一身的口水。   水溶可没忘了,之前小太子给了自己一泡尿,还特别委屈呢。   水溶抱着儿子,坐在床边,拿出帕子来给他擦口水,说:“你这个臭小子。”   小太子就咯咯笑,似乎特别喜欢笑,还对着武曌张手,似乎是要武曌抱抱,毕竟之前小太子可粘着武曌了。   四儿就像是见了鬼一样,似乎特别怕小太子,赶紧躲在一边儿,一会子没注意,小太子就又爬了过去,拽住四儿的大耳朵,使劲的拽,还张嘴去咬,吓得四儿浑身发抖。   水溶突然觉得,自己的儿子将来肯定不可限量,竟然能让一直和自己争宠的四儿浑身发抖,果然应了那句话,虎父无犬子……   小太子被武曌抱着,水溶本想和武曌亲密亲密的,就因着他的好儿子,晚上也没这个功夫了,小太子晚上不走,一定要粘着武曌睡觉,武曌好些日子没看到儿子,也是想念的紧,就搂着小太子,哄着他睡觉,水溶只好躺在一边,幽怨的盯着武曌和自己的儿子。   水溶心里想着,平日里本就有四儿和自己争宠,如今还有一个小太子,等到武曌诞下第二胎,这下子好了,不管是小儿子,还是小闺女,肯定都要划分武曌对自己的宠爱,水溶顿时觉得前途堪忧,等武曌诞下这胎之后,还是歇了罢,一来武曌身子不好,二来水溶失宠也很久了,三来这简直是自作孽。   第二日水溶要去上朝,武曌和小太子还抵头而眠,都没有睡醒,水溶只好勤勤恳恳的起来换衣裳,小心翼翼的怕吵醒了武曌和小太子。   等武曌和小太子醒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武曌起来梳洗,雪雁赶紧过来伺候,那面儿小太子饿了,宫女们赶紧伏侍着小太子洗漱,然后用些专门儿的早膳。   武曌一面子洗漱,一面子说:“皇上下早朝了么?”   雪雁说:“回娘娘,似乎没有,奴婢听说……朝上似乎有大事儿,是关于灾情的。”   武曌蹙了蹙眉,说:“灾情?”   他们回来的时候,灾情已经差不多了,得到了控制不说,处理的也很好,灾民都有地方住,有东西吃,怎么早朝上又因着这种事情拖延了时间?   武曌说:“具体是什么事儿?你知道么?”   雪雁说:“这不知道,娘娘,要不……奴婢这就去打听打听?”   武曌点了点头,雪雁赶紧吩咐其他宫女过来伏侍,然后自己跑出去打听去了。   没一会子雪雁就回来了,说:“娘娘。”   武曌说:“怎么样?”   雪雁说:“娘娘,那面儿还没下早朝呢,据说是灾区开始闹疫情了,疫情很严重,得不到控制,太医院的人也都集合在殿上了。”   武曌有些狐疑,疫情?灾区的灾情并不严重,也没有饿死人,也没有因为灾情死人,怎么可能突然闹起了疫情,而且还很严重?   武曌十分不解,雪雁也只是打听了一个大概,等了一会子,水溶就从殿上下来了,准备回寝宫来,看起来有些疲惫。   武曌赶紧迎上去,说:“皇上,怎么了?”   水溶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坐下来,饮了一杯茶,这才说:“灾区不知怎么,突然闹上了疫情,一夜之间死了不少人,根源却都查不出来。”   武曌见水溶烦躁,脸色也不是很好,就说:“皇上也别太忧心了。”   水溶点了点头,把杯子放在桌上,结果这一放,顿时震得手有些疼,不由得“嘶……”了一声。   武曌赶紧稳住水溶的手,说:“纱布有些开了,正好儿皇上还没换药罢?”   她说着,让雪雁把伤药和纱布拿来,准备给水溶换药。   水溶笑了笑,说:“劳烦你了,这些子小事儿还要你来操心。”   武曌没说什么,帮水溶把伤口解开,刚一解开,饶是武曌镇定,也陡然“嗬——”的吸了一口冷气,只见水溶的伤口竟然溃烂了。   皮肉外翻,而且流着脓水,鲜血淋漓的模样儿,看起来异常可怕,比之前没有治疗的时候还要严重。   水溶自己也看到了,似乎有些吃惊,眯着眼睛,说:“溃烂?”   他说到这里,似乎有些头晕,呼吸陡然一窒,眼前发黑,竟然“嘭!”的一声,从椅子上倒了下去,顿时昏厥不省人事…… 第161章 毁约   武曌吓了一跳,连忙去扶水溶,水溶身材高大,猛地压下来,武曌根本扶不住,一下就被带倒了。   雪雁和宫女太监们吓得大喊起来,全都“呼啦”一声冲过来,水溶倒在地上,已经不省人事,手臂流着脓水和鲜血,看起来触目惊心的。   武曌摔在地上,稍微震了一下,只是钝疼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大碍,连忙说:“快!去叫太医过来!”   “是,娘娘!”   宫女们赶忙冲过去,火急火燎的跑出去叫太医了。   雪雁扶着武曌起来,赶紧让太监们合力将水溶扶起来,平放在床上。   这时候,太医已经火急火燎的冲进来,连忙请安,武曌说:“不必请安了,快点给皇上看诊。”   太医安放好药箱,看向水溶的手臂,这一看,顿时“嗬!!!”一声,重重抽了一口冷气,脸色顿时一片惨白,额头上冒出冷汗来,冷汗涔涔的往下落。   武曌眯了眯眼睛,说:“太医,这是怎么回事儿?”   太医支吾了一下,说:“下官……下官还未能看清楚,请皇后娘娘稍待一会子。”   武曌觉得他说的不是真话,肯定是水溶的病症比较严重。   水溶迷迷糊糊的昏厥过去,太医给他诊脉的时候,水溶似乎昏昏沉沉的醒了一会子,武曌赶紧过来,说:“皇上?您醒了?”   水溶眼神没什么焦距,脸色有些煞白,嘴唇发灰发紫,只是扫了武曌一眼,然后似乎又支撑不住,缓缓闭上了眼睛,就没有再睁开。   武曌吓了一跳,太医更是吓了一跳,神情恍惚的厉害,瑟瑟发抖。   武曌一看太医那模样,就知道不是什么小病,蹙眉说道:“太医,皇上到底怎么了?”   太医吓得“咕咚”就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说:“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啊!”   武曌心里一哆嗦,说:“饶什么命?”   太医颤抖地说:“皇上……皇上这病情,仿佛……仿佛是灾区的疫病一样儿。”   武曌听到他这话,脑海中顿时“轰隆——”一声,看向床上昏厥的水溶,灾区的疫病?   水溶的确去过灾区,刚刚上朝还在讨论灾区的疫病,这会子自己竟然病倒了。   武曌立刻看向水溶受伤的伤口,说:“疫病是通过什么传播的?”   太医磕头说:“这……下官还在确认中,还不是……不是很清楚……”   武曌说:“快给皇上查看伤口!”   太医赶紧过去又察看了一遍,顿时一声冷汗,说:“这……这……”   武曌看着太医的反应,心里“咯噔”一声,水溶去灾区只受了这个伤,并没有其他不好,一路上伤口一直没有愈合,太医也检查不出什么,这会子伤口突然化脓流血了,水溶一下子也病倒了,武曌根本想不出其他的问题,重点肯定在这伤口上。   皇上突然病倒,招来了很多太医,太医们检查伤口,果然是伤口有问题,让武曌千万别碰伤口,这种疫病传染非常快,而且都是致命的。   太后听说皇上病到了,很快也过来探看,只见水溶躺在榻上,没有任何知觉,脸色惨白,嘴唇发灰,顿时急得不行。   水溶从小到大身子就很好,别看他瞧起来文质彬彬的模样,似乎是个温柔的主儿,但是其实水溶可是马背上培养出来的,身材高大,身上都是肌肉,只是很多人都被他那张温和的脸孔给欺骗了。   如今水溶却一脸惨白的躺在床上,太后怎么可能不着急,武曌赶紧拦住太后,说:“皇上可能感染了灾区的疫病,太后还是先别过去。”   太后急得不行,说:“怎么会突然感染了疫病?怎么会这样儿?”   太后心疼儿子,转来转去的踱步,眼看着水溶一脸憔悴,说:“不行,这样儿也不是办法,哀家决定去给皇上祈福。”   武曌一听,看了一眼床上的水溶,想了想,就听太后说:“丫头,你也跟着哀家去罢。”   武曌又看了一眼床上的水溶,随即说:“太后,万万不可。”   太后有些吃惊,说:“为何不可祈福?”   武曌蹙着眉说:“灾区突然传播疫病,而且这些疫病很可能是通过飞禽传播的,边城无缘无故多了这么多飞禽,已经非常奇怪了,恐怕是……恐怕是有些人有备而来,若是此时把皇上重病的消息传出去,可能会影响朝廷安稳。”   太后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听了心里一震,说:“怎么会这样,到底是什么人要这么做?”   到底是什么人?   想要这样做的人,恐怕数不胜数,毕竟水溶是一国之君。   太后说:“那如今……该当如何是好?”   武曌想了想,说:“还请太后娘娘,只是对外宣称,皇上是偶感风寒,并不大碍。”   太后蹙着眉,忧心忡忡,说:“如今……如今也只能这般了,没有旁的办法,也只能这般了。”   武曌说:“太后也不必太忧心,以免被人看出端倪,还请太后回寝宫歇息罢,这儿有儿媳来照应呢。”   太后不是很放心,说:“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别病倒了。”   武曌点了点头,让雪雁去送太后,自己则是留下来照顾水溶。   水溶躺在床上,似乎一会子有意识,一会子没有意识,但是有意识的时候,却是浑浑噩噩的,看人的眼神都没有焦距。   武曌坐在床边,亲自用帕子给水溶擦去虚汗,水溶面色不是很好,太医在一边研究着药方,似乎非常慌乱。   武曌抬起手来,擦了擦水溶的额头,水溶似乎在喃喃的说些什么,只是武曌听不清楚,武曌赶紧低下头去,就听到水溶轻声说着:“武儿……武儿……”   武曌心中一震,握住水溶的手掌,水溶在昏沉中也握着武曌的手,不知道水溶是不是有意识,他握着武曌的手,慢慢就镇定了一些,然后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那面儿太医研究了半天,终于战战兢兢的过来,跪着说:“皇后娘娘,这是药方子。”   武曌拿过来看了一眼,说:“本宫不管你们用什么药方子,皇上的病,必须医好。”   “是是是!下官一定竭尽全力。”   太医们赶紧跪下来磕头。   武曌则是淡淡的说:“还有另外一件事儿,如今情势各位大人也看到了,皇上生病的事情,本宫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各位太医在宫中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自然明白本宫的意思,是么?”   太医们连忙说:“是,请皇后娘娘放心,下官明白!”   武曌说:“很好,就有劳各位太医了。”   太医们赶紧又跪下来,这才纷纷退去,准备熬药,一会子端过来。   武曌等太医离开了,慢慢坐下来,眯着眼睛,似乎松不下这口气。   皇上突然感染了风寒,推了一次早朝,大臣们并没有什么疑虑,毕竟如今是变天的天气,感染了风寒也是有的事情,因此谁也没有多担心什么。   太后和皇后娘娘那面儿也是一律照常,早朝五日一次,没有其他事情,皇上多半在书房议事,或者召开小规模的廷议,并不会见太多的人。   水溶一连昏迷了三日,武曌帮他推了一次早朝,只是水溶都没有个好转,有的时候昏昏沉沉的醒来,看了一眼武曌,又昏昏沉沉的昏睡过去,有的时候干脆就没有醒过来。   武曌心里着急,但是并没有其他办法,她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帮着水溶批改奏章,然后让人送到书房去,再叫大臣们过来带走,拿去班房分发。   这些日子虽然水溶都没有醒过来,但是武曌批改奏章没有什么错儿,都是得心应手的事儿,因此并没有怀疑什么,一切都按部就班的。   这日武曌批改了奏章,眼看时辰已经不早了,便放下朱笔,走进内殿来,水溶躺在床上,还正自昏迷,武曌慢慢坐下来,伸手轻轻抚摸着水溶的脸颊。   不过三四日的光景,水溶的脸颊消瘦了不少,毕竟他醒不过来,也没办法用什么膳食,自然要消瘦不少。   武曌轻声说:“你准备什么时候醒过来?明日又是早朝了,你若不醒,叫我用什么理由来推脱?”   武曌说着,叹了口气,这个时候雪雁突然冲过来,说:“娘娘,娘娘!”   武曌蹙了蹙眉,说:“怎么了?”   雪雁连忙说:“娘娘,那面儿兵部尚书突然求见,已经在殿门外面儿了,说是……说是有要紧军务禀报!”   兵部尚书突然求见,武曌心想定然不是一般的事儿,只是如今水溶昏迷不醒,自然不能让他见水溶。   武曌便站起来,说:“走,随本宫去看看。”   兵部尚书很快进了寝宫,但是没有进内殿,而是被带进了寝宫的茶室,兵部尚书一进来,就看到皇后娘娘坐在上首位置,并不见皇上。   兵部尚书有些狐疑,还是恭恭敬敬跪下来请安,说:“下官拜见皇后娘娘,不知皇上……”   武曌淡淡的说:“皇上的风寒还没有好,今日已经饮了药,方才睡下了,不知尚书大人有什么要紧事儿?”   兵部尚书有些迟疑,还是说:“回皇后娘娘的话,罗水国突然出兵攻打采薇岛,战事吃紧,因此下官才不得不深夜前来,请皇上明示。”   武曌心里“梆梆”一跳,顿时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采薇岛……   罗水国之前出使,就是为了采薇岛的事儿,采薇岛乃是兵家必争之地,上次武曌已经让罗水国的人写了盟书,将采薇岛让出来,但是没成想,罗水国的人,竟然毁约,突然出兵攻打采薇岛。   武曌终于明白,为何罗水国的人,会突然泄洪到他们的边城来,为何罗水国的人,会突然这么殷勤,出粮出木材的帮忙抗洪,还有为何边城会突然出现那么多的飞禽。   这一切定然都是罗水国的计策。   被洪水淹没的几个边城,恰恰都是发兵罗水国需要经过的边城,如今边城被洪水淹没,这样一来,虽然人员伤亡很少,但是发兵经过的时候,定然会受影响,路途阻碍,兵马援助必然迟缓。   还有那些飞禽,水溶的伤口突然溃烂,还有灾区忽然闹疫情,都是那些飞禽的问题,几个边城相继闹疫情,无论是百姓还是士兵,很多人都被传染了,这样一来,边城的将士们因为疫情问题,根本没有办法救援,等到朝廷发兵,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了。   武曌顿时脸色冷了下来,说:“尚书大人可有奏本?”   兵部尚书赶紧把奏本拿出来,递给武曌,武曌接过来,说:“本宫这就呈给皇上,请尚书大人稍待。”   武曌说着,拿起奏本,款款走出茶室,进了内殿,水溶仍然昏迷不醒,武曌说是拿给水溶,其实不过是搪塞兵部尚书的说辞。   武曌进了内殿,在椅子上坐下来,然后展开奏本来看,是采薇岛传来的急报,采薇岛已经有朝廷驻兵,兵马力量其实不小,所以这会子还在奋力抵抗罗水国的进攻,虽然罗水国的人出其不意,但是并没有立刻吃败仗。   只是奏本上也写的清清楚楚,罗水国的人源源不断的输送兵力,对于采薇岛势在必得,如果只靠采薇岛上的驻兵,想要打退罗水国的兵马,定然是不可行的,因此采薇岛的驻兵已经恳求朝廷派兵支援。   武曌眯了眯眼睛,罗水国的人早有准备,采薇岛显然只是第一步,他们是想要趁乱强攻。   武曌看完了奏本,“啪!”一声将奏本合上,扔在一边儿,脸上冷笑了一声,说:“找死,那就陪你们顽顽。” 第162章 病重   兵部尚书等了一会子,但是并没有见武曌再出来,而是宫女雪雁走了出来,恭敬的说:“尚书大人,皇上已经看过了文书,请尚书大人放心,明日早朝,皇上会在朝议上将采薇岛的事情,拿出来令大家议一议的。”   兵部尚书有些着急,他深夜前来,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十万火急,可是皇上似乎不怎么着急,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   虽然皇上年轻,但是登基以来,的确做了一些令人吃惊的事情,多少党羽都在水溶手里折了,兵部尚书想着,顿时又觉得,既然皇上这么说了,自然不用担心,便说:“多谢,那下官就先告退了。”   兵部尚书离开,吓得雪雁差点瘫倒在地上,不为别的,就是因着皇上根本没有看到奏本,皇上还在床上昏迷不醒呢!   雪雁赶紧回去复命,说:“娘娘!娘娘!尚书大人走了!”   武曌点了点头,说:“急什么?没多大点子事儿,不必慌张,本宫还有事儿叫你去做。”   雪雁点了点头,说:“是,皇后娘娘吩咐。”   武曌轻声说:“一会子,你去把高将军请来。”   雪雁吃惊的说:“高将军?现在么?”   武曌摇头说:“一会子,子时之后。”   雪雁有些吃惊,皇后娘娘叫高将军深夜前来寝宫,若是叫人听了,肯定不好,不过雪雁觉得娘娘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便答应了,小心翼翼的出门去,悄悄去叫高将军了。   高将军本就是个副手,当年先皇令水溶去戍边,抵抗茜香国的时候,高将军还是高副将,曾经很不服气武曌,觉得武曌不过是个小娘们儿,没什么本事儿,以色取人罢了,不过后来对武曌那是毕恭毕敬的,绝对言听计从。   果然,子时之后,高将军就过来了,他今日值夜,正好就在宫里头,听说武曌找自己,而且非常紧急,不敢怠慢,子时一过赶紧过来了。   高将军走进寝殿,武曌并没有让他去茶室,而是直接进了内殿,高将军并不知道皇上病重的事情,还以为只是偶感风寒,一进内殿,顿时傻了眼,连请安都忘了。   高将军瞪大了眼睛,眼看着水溶躺在床上,一脸惨白,吃惊的说:“皇后娘娘!皇上这是怎么了!?”   武曌淡淡的说:“如你所见。”   高将军吃惊不已,这才想起来请安,赶紧跪下来请安请罪。   武曌则是说:“如今大难当头,本宫还有求于将军,将军请起罢。”   高将军站起来,说:“不知皇后娘娘有什么事吩咐卑职,卑职一定竭尽全力。”   武曌抬起手来,展了一下袖袍,说:“高将军,如你所见,皇上并非偶感风寒,之前不能上朝,也是因为这个,皇上如今……病重了。”   高将军更是吃惊不已,震惊的看着床上的皇上,说:“这……可是……这……之前皇上不是还批阅奏章呢么?那……朱批卑职也见过。”   武曌淡淡一笑,说:“那是本宫代为批阅的,让高将军见笑了。”   高将军更是吃惊不已,一脸敬佩的看着武曌,武曌把兵部尚书的奏本递给我高将军,说:“如今大敌当前,本宫有求于高将军。”   高将军恭敬的把奏本拿过来看,看了之后睁大了眼睛,气愤的说:“罗水国那些庶子,想要趁火打劫不成?皇后娘娘定然是想让卑职出兵,援助采薇岛?请皇后娘娘放心,卑职定然将那些龟孙子,打回老家!”   高将军这么说着,心里想,自己没有什么水战经验,采薇岛一战,肯定是水战,听说采薇岛周边,还有不少的沼泽和湿地,这样一来,地势情况复杂,还要请皇后娘娘拨给他一个善于舟师作战的副手才行。   高将军一脸激昂,说起来也是,他本就是戍边的将军,在朝中待了些时日,已经要长毛了。   武曌却一笑,说:“高将军,您想岔了,本宫并不是让高将军去出生入死,而是想拜托高将军一件小事儿。”   高将军有些狐疑,吃呀的说:“那是……?请皇后娘娘示下!”   武曌淡淡的说:“高将军也明白,五日一朝议,明日早上又该是上早朝的时候了,而皇上重病未醒,怕是不能去早朝,采薇岛的事情又迫在眉睫,不可能再拖延,若是皇上不去朝议,大臣们肯定要有非议,因此……本宫是想请高将军假扮皇上,参加朝议。”   “咕咚!”   高将军一歪,差点直接倒在地上,恨不得双腿一软就给跪了,这可比出生入死更可怕,因为皇后娘娘竟然让他假扮皇上,这要是被发现了,可是抄家灭祖的大罪过,说不定还要把先秦那套车裂拿出来用用。   高将军瞪大了眼睛,结巴的说:“皇……皇后娘娘?”   武曌一笑,说:“高将军没有听错。”   高将军震惊地说:“可是……”   武曌说:“高将军不必多虑,只需明日里请个病假,然后穿上龙袍,坐在帘笼之后就可以了。”   高将军还没反应过来,武曌淡淡的说:“本宫也是没有办法,这朝中没有几个是本宫可以信任的人,而可以信任的人中,只有高将军与皇上体型相当。”   的确是这样,水溶虽然长相温柔,但是身材高大,卫若兰身材高挑,个头不矮,但是和水溶比起来,有些瘦弱,冯清轩又没有水溶的身量高,那面子就别提贾芸了,贾芸是个文人,更不行了。   这么算来,只有平日里看起来高大威武的高将军还差不多。   高将军都懵了,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竟然要穿龙袍了!   高将军一夜都没有离开,第二天一大早,雪雁就伺候着高将军穿上龙怕,高将军这个人跟个木头似的,吓得不敢动弹。   武曌也整理好自己的衣裳,走出来看了一眼,高将军穿着龙袍差点跪在地上请安,武曌说:“不必多礼了,皇上,请罢。”   高将军战战兢兢的,他发誓,自己这辈子上战场都没有腿肚子发软,这会子竟然抖得不行。   因着皇上感染风寒,所以特意设置了帘笼,薄纱的帘笼将穿着龙袍的男人隔在后面儿,不止如此,皇后娘娘竟然还一同出现在了朝堂上。   众臣都有些惊讶,不过还是恭敬的拜下来,武曌就说:“皇上风寒还未痊愈,嗓子不能发声,因此今日朝议,皇上特委托本宫代为转达。”   众臣这才明白,纷纷站立在两侧,兵部尚书立刻把采薇岛的事情呈禀上来,众臣一听,顿时一片喧哗,纷纷议论起来,罗水国的人出尔反尔,实在可恶,朝中三分之二的大臣都同意声讨罗水国,发兵把采薇岛夺下来。   武曌听了,看了一眼高将军,然后作势挨近过去,吓得高将军后背都发麻了,武曌则是低声说:“装作咳嗽就可以了。”   高将军赶紧捂着嘴,使劲的咳嗽,为了证明自己嗓子不舒服,咳嗽的十分沙哑,武曌则是装作侧耳倾听的模样,准备一会子转达。   很快武曌便站起来,说:“各位大人,皇上的意思是……采薇岛一战,不用打。”   她这一说,群臣都诧异了,纷纷喧哗,不知是什么意思。   兵部尚书着急的说:“皇上?这一仗为何不打?采薇岛乃是兵家必争之地,若是罗水国把采薇岛夺回去,那我朝多个边城将受到威胁,不止如此,之前罗水国的人已经定下盟约,将采薇岛拱手让出,如今出尔反尔,岂不是不把我朝放在眼中,若是这一仗不打,定然会失了国威,让我朝以后还怎么在周边小国之中立足呢?”   兵部尚书说的很有道理,自然是这样,不少人纷纷响应起来。   武曌又做出侧耳倾听的模样,随即笑着说:“各位大人莫要着急,皇上自有办法,听说采薇岛周边,有不少的湿地和沼泽,是也不是?”   采薇岛附近的确有不少湿地和沼泽,可以说是,采薇岛是唯一地形比较开阔,可以屯兵的岛屿,适合舟师作战,而采薇岛周边,其实还有很大陆地,但是变化莫测,有的地方水浅,有的地方存在淤泥,根本不可能用于作战,这才成就了采薇岛兵家必争之地的地位。   武曌眯着眼睛,淡淡的说:“放弃采薇岛。”   她这话一出,朝臣更是喧哗不已,放弃采薇岛,那么他们将失去对罗水国的威胁力,这可是大错特错的决定。   众人都不明所以,武曌将一个册子递给身边的太监,太监赶忙传下来,递到兵部尚书手里,兵部尚书看了一眼,顿时大惊,抬头看向武曌,“皇上”只是在帘笼后面咳嗽着,并没有说什么……   朝议很快就结束了,兵部尚书捧着奏章去了班房,和大家商议,高将军穿着龙袍,赶紧走回内殿,吓得额头上已经都是冷汗了。   武曌则是慢条条走进来,一脸镇定的样子,高将军赶紧退下龙袍,说:“皇后娘娘,您的办法,到底是什么?”   朝廷并未支援采薇岛,采薇岛没有任何派兵,只是送去了一纸文书,罗水国的人听说,顿时大喜过望,毕竟边城遭遇洪水,兵马粮草行动不便,这也是罗水国的人预料之中的事儿,就算是派兵支援,兵马也未必能到。   因为朝廷没有兵马支援,因此罗水国的人更是肆无忌惮,示弱破竹,一顿强攻。   不消一个月,采薇岛的驻兵根本支撑不下去,已经溃不成军,罗水国的人趁机又是一番强攻,很快采薇岛的驻兵已经不敌,四散奔逃。   “将军!罗水国的兵马来了!”   采薇岛的驻军将军遥遥的站在城楼上往下看,黑压压的一片,全都是罗水国的兵马,已经渡水而来,准备做最后的厮杀,将采薇岛夺下来。   不过那将军却没有惊慌,手里捧着一本奏章,“啪!”一声合上,说:“来得正好,下令撤军,告诉弟兄们,撤的慌乱一些,给本将军演的像!”   “是,将军!”   罗水国的人冲上采薇岛的时候,岛上驻军正在撤退,而且慌乱无比,一个个丢盔卸甲,纷纷向四周奔逃。   罗水国的将军一看,立刻下令追击,想要将这些驻军一网打尽,地上到处都是粮草和兵器,驻军纷纷向水边逃窜,上了船,慌不择路就往沼泽和浅水去扎。   那罗水国的将军一看,果然敌方已经溃不成军,根本不成模样儿,于是也让罗水国的军队上船去追。   只是没成想,追了一阵子,他们的船只太大,轰然就搁浅了,有的陷入了沼泽,有的被礁石触击,还有的撞了前面的船只。   这个时候四周突然杀生震天,方才逃窜的驻军纷纷冲出来,他们用的竟然是四五个人的小船,十分轻便灵敏,而且没有大船容易搁浅,一下全都扑出来。   采薇岛四周都是复杂的地形,这里根本不适合打仗,而且他们并不像罗水国的人,那么适合舟师作战,但是恰好了,这样的地方,适合伏击,适合出其不意,而且根本不需要太多的兵马。   罗水国的将军这才发现中计,但是根本已经来不及了,一瞬间四周都被包围,而他们的船只搁浅,也没有办法逃走,简直就是瓮中捉鳖。   发兵这些日子,京城里还是照常的,五日就要一早朝,这已经一个月了,水溶仍然未醒来,最多是昏沉的睁开眼睛看一眼,随即就昏沉的昏睡过去。   太医已经尽力了,但是这种病症十分棘手,若不是水溶底子好,怕是发兵的头一天就已经要不行了。   高将军还是每五天就扮作皇上,去上早朝,躲在帘笼之后,咳嗽几声,装装样子,剩下的事情全都由武曌临场发挥。   高将军是越来越佩服皇后娘娘了,因为皇后娘娘临危不惧,而且说话有理有据,井井有条,无论是朝臣如何刁难,都能应答如流。   这日下了朝,高将军已经恭敬的退出去,武曌慢慢走进内殿,坐在床牙子上,抬起手来轻轻抚摸着水溶的脸颊,低声叹了口气,说:“你何时醒来?”   水溶自然不会说话,就静静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那俊美无俦的容颜,此时已经惨白一片,看起来令人心慌。   武曌又淡淡的说:“你若是再不醒来……你的天下,就要拱手让给我了。” 第163章 有心之人   武曌这些日子,都是亲力亲为的照顾水溶。   水溶昏迷已经一个月了,起初还能偶尔醒来一下子,睁开眼睛,虽然没有焦距,但是能混沌的看一眼武曌,然后再昏睡过去。   只是渐渐的,连睁开眼睛的次数都少了,脸色更加惨白了,看起来越来越不好。   武曌心里清楚,毕竟水溶脸上憔悴的模样越来越厉害了,只是她不甘心。   太医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后来干脆每日都有两个太医,轮流在寝宫值班看诊。   武曌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水溶的脸颊,昔日里高大英俊的模样变得憔悴了,脸色惨白,嘴唇灰败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呼吸也非常微弱,甚至体温有些发凉。   武曌顺着他的脸颊轻轻抚摸,感觉到自己的手掌在微微的颤抖着,太医每日的话都是一样儿的,尽力尽力,只敢保证自己尽力,不敢说水溶什么时候能醒来,甚至不敢说水溶在好转,毕竟武曌也是长了眼睛的,怎么能看不出来,水溶的病情根本没有好转,而是日益恶劣。   武曌坐在床边发呆,伸手握住水溶的手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雪雁在一边儿伏侍着,但是不敢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个宫女从外面进来,但还不敢往里走,走到门口就停住了,雪雁赶紧过去,就听那宫女说了两句话,当即很匆忙的说:“你下去罢。”   雪雁说完,赶紧过来,说:“娘娘。”   武曌回了神,说:“怎么了?可是采薇岛来了消息?”   雪雁摇头说:“不是的娘娘,有几位大人,在门口请求陛见皇上。”   武曌一听,没说什么,脸上也没有任何诧异和着急,只是将水溶的手放回被子里,然后起身,给水溶整理好锦被,一切都收拾停妥之后,这才说:“出去看看。”   雪雁赶紧跟随着武曌往外走,那些个大臣都被拦在寝宫之外,武曌令人把他们领到茶室里安顿。   武曌走进茶室,放眼看过去,来了不少大臣,户部尚书、兵部尚书、礼部尚书等等,光是尚书就来了三个人,还有其他官员,都是官阶比较大的人,在朝廷里有些地位的人。   武曌款款走过来,先是坐下来,那几个大臣给武曌行礼,武曌也不着急,让人平身之后,自己端起茶碗来,吹吹叶儿,悠闲的呷了一口茶,这才说:“几位大人前来皇上的寝宫,不知所谓何事?”   礼部尚书拱手说:“皇后娘娘,我等想要见一见皇上,有要事禀报。”   武曌笑了笑,说:“要事禀报?不知是什么要事儿,如今皇上方才饮了药,已经睡下了,怕不便打扰,若是有什么奏章,可以现在呈报,一会子本宫拿进去予皇上看。”   那几个大臣面面相觑,随即户部尚书就说:“皇后娘娘,这是急件,怕不是很方便,因此……还请皇后娘娘通传一声,就说我等老臣有要事禀报。”   其他人连忙应和着,都说:“是啊是啊。”   武曌一笑,说:“是吗?”   她说着,还是很悠闲恬静似的,轻轻拨弄着茶碗的盖儿,笑着说:“是有要事禀报,还是信不过本宫?”   那几个大臣更是面面相觑,似乎有些迟疑,一瞬间都不敢说话儿了。   武曌又说:“本宫说了,皇上方才已经歇息,现在不便打扰。”   礼部尚书拱手说:“皇后娘娘,那皇上何时醒来,我等何时才来能打扰,不知皇后娘娘可否给个准信儿。”   武曌一笑,说:“尚书大人这话儿说的,仿佛皇上的事儿,本宫能做主似的,您各位把奏本留下来,皇上等会子醒来,自会批阅,也不耽误事儿。”   礼部尚书蹙了蹙眉,说:“皇后娘娘,老臣有一句不中听的,不知当说不当说。”   武曌将茶碗“啪!”的一声放下来,嘴角一挑,说:“尚书大人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当说不当说,不都想说出来么?”   礼部尚书脸色有些不好,其他几个人连连给他打眼色,不过礼部尚书不管不顾,冷声说:“皇后娘娘,恕老臣得罪,如今皇上一连一个月都未去书房,我等老臣根本见不到皇上,每次过来寝宫,也都被皇后娘娘阻拦,一连一个月,皇上都是喝了药已经睡下,我等老臣如何信服?”   武曌说:“礼部尚书,此话何解呢?”   礼部尚书干脆破罐子破摔了,说:“老臣的意思是,皇上一个月未去书房,甚至一个月以来,上朝都只有帘笼相隔,未说过正经的一个字儿,每次都是‘嗯’,要不干脆直接咳嗽的说不出话来,皇后娘娘不觉得奇怪么?!”   武曌淡淡的说:“皇上风寒严重,何来奇怪一说?”   礼部尚书说:“恐怕不是皇上风寒严重,而是皇后娘娘……居心叵测罢!”   他这话一说出来,就连旁边的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都吓了一跳,连连给他打眼色,干脆直接拨愣了两下礼部尚书。   户部尚书连忙拱手说:“皇后娘娘,我等并非有意为难,也并非有意冲撞皇后娘娘,只是……只是担心皇上的安慰,因此……”   武曌冷冷的说:“担心皇上的安慰?就能未经传召,直闯寝宫,还在这里,高声喝问本宫,亏你还是礼部尚书,你可知道,这该当何罪?”   礼部尚书似乎并不惧怕武曌,说:“老臣忠心耿耿,一心为了皇上,如今一个月未曾见过皇上,老臣心中不安,恐怕是某些有心之人故意为之,就算今日老臣要掉脑袋,也要见到皇上!”   武曌幽幽一笑,说:“有心之人?”   礼部尚书冷笑说:“娘娘难道不知什么是有心之人?在文武百官面前,放弃采薇岛,这绝不是皇上的旨意,采薇岛不只是兵家必争之地,还是我朝的脸面儿!皇后娘娘这般做,恐怕皇上是不知道的罢!”   “放肆!!”   礼部尚书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怒喝,随着“踏踏踏”的声音,卫若兰已经带着一队龙禁尉从外面开进来。   那几个大臣顿时都吓得一怔,卫若兰可是领侍卫内大臣,他的官职比这里任何一个人都要高,从外面开进来不说,还带着几十号龙禁尉,一个个执着兵刃。   卫若兰大步走进来,龙禁尉瞬间散开,将茶室里众人包围起来,卫若兰冷着脸说:“各位大人,没有传召,擅入寝宫,已经是死罪,如今又出言不逊,各位大人还请自重!”   武曌看了一眼卫若兰,别看他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模样儿,你不过这时候威严不小,还真是当得起正一品的大官。   那几个大臣面面相觑,礼部尚书看到龙禁尉,也有些害怕了,不过还是梗着脖子,说:“老臣忠心耿耿,只是不想让外戚霸占朝廷罢了!谁不知道林大人身居高位,皇后娘娘更是屡次参政,皇上如今又有恙在身,老臣一片忠心,死不足惜!”   武曌一笑,说:“好一句死不足惜。”   就这光景,外面儿突然又有人走了进来,竟然是皇太后。   众人一见,赶紧全都跪下来迎接,太后直接越过所有人,亲手扶起武曌,连声说:“别跪别跪,不是跟你说了么,你这身子不方便,不能跪,平日里皇上都不叫你跪,哀家也心疼的紧。”   众人一看太后这反映,顿时感觉心里慌张得很。   太后扶起武曌,拉着武曌坐下来,自己这才坐下来,说:“哀家今日来看看皇上,听说皇上的风寒已经好转了一些儿,不知各位大人是来做什么的?哀家看这儿,好生热闹。”   几个大臣都有些发憷,不只是正一品的领侍卫内大臣跑过来了,连皇太后都来了,而且全都给武曌说好话儿。   太后说:“哀家知道你们忠心耿耿,但是皇上的确有恙在身,也是怕染给了给为大臣,有皇后在这儿照看着,你们也不必太忧心,做好本职就行了。”   “可是……”   礼部尚书似乎想要誓死力争,就怕武曌这个外戚专权,就在这个时候,高将军突然大步从外面走进来,高声说着:“捷报!!!捷报——”   高将军冲进来,顿时有些傻眼,他只知道皇后娘娘此时在茶室,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而且龙禁尉都开进来了。   武曌则是很镇定,笑着说:“高将军,何来捷报?”   高将军赶紧跪下来,朗声说:“皇后娘娘,捷报!采薇岛大捷!在没有增加一兵一卒,一粒粮食的情况下,采薇岛驻军按照皇后娘娘的方法,已经将罗水国的兵马打得丢盔卸甲,重新占领采薇岛,俘虏无数!”   众人一听,顿时都震惊不已,之前已经放弃了采薇岛,皇后娘娘一兵一卒都不愿意派过去,没成想竟然这样就赢了,而且还是大捷。   武曌幽幽的扫了一眼众人,笑着说:“本宫知道,各位大人心里都在想什么,在想本宫是不是祸国殃民的妖女……”   那些大臣们纷纷垂下头来,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才好,武曌一笑,说:“请各位大人放心,本宫就算是妖女,也并非只有祸国殃民一个出路,还请各位大人,放心请回罢。”   来的几个大臣脸上都难看到了几点,倒不是生气,而是惭愧的,连忙跪下来认错。   这个时候雪雁匆匆冲过来,对武曌耳语了几句话,武曌顿时脸色大惊,连忙站起来,给太后行了个礼,然后说:“各位大人先回罢。”   她说罢了,立刻转身出了茶室,直接往内殿而去。   太医们已经簇拥在内殿了,不是水溶醒了,而是水溶的病情似乎有些恶化,床上好些血,水溶方才突然咳血,但是没有醒来,还是没有意识,惨白的脸上都是血迹。   武曌心里一突,连忙冲过去,这时候水溶正好又开始咳嗽,呕出一口血来,一下全都吐在武曌身上,太医们吓坏了,连忙说:“娘娘小心。”   水溶的血里是有疫病的,可以传染,只要碰到伤口就会传染,幸而武曌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   武曌赶紧扶住水溶,拿着帕子把水溶仔细的擦拭着,说:“太医,皇上是怎么了?”   太医匆忙检查,说:“这……这……下官也……”   他这么说着,太医赶紧又忙碌了起来,又是连忙喂药,又是连忙下针的,过了一会子,水溶终于稳定了下来,并不吐血了,但是也没有醒过来,双眼紧闭,脸色更是苍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   武曌连忙用帕子擦拭着水溶头上的冷汗,方才看到水溶吐血,武曌的手脚都要冰凉了,此时还有些微微颤抖,这是她一辈子,不,两辈子都没有这般紧张过。   武曌镇定了一下心神,给水溶小心的擦着冷汗,然后让雪雁将帕子洗干净,然后继续给水溶擦汗。   武曌看着水溶,伸出手来,轻轻描摹着水溶的眉眼,她的嗓音微微有些沙哑,低声说:“你何时醒来?”   水溶没有反应,仍然静静的躺在床上,根本不会回应武曌一句。   武曌慢慢的冷静下来,已经恢复了平日的镇定,嘴角轻轻抿着,慢慢低下头来,亲了一下水溶的脸颊,随即饧着眼睛,低声说:“还不快醒来么?你放心,你若有个什么,我定然……让罗水国所有人,给你赔命。”   武曌说着,又慢慢抬起头来,轻轻抚摸着水溶的鬓角,眼神淡淡的,嗓子滚动了两下,轻声说:“我说到……做到。” 第164章 城建   “娘娘。”   雪雁走过来,恭敬的行礼,说:“娘娘,领侍卫内大臣求见。”   武曌点了点头,说:“本宫知道了。”   她说着站起来,又看了一眼水溶,这才往外走去,很快来到了外殿,卫若兰就在外殿等着,龙禁尉已经全都退出去了,只剩下卫若兰一个人。   卫若兰见武曌出来,连忙给武曌行礼,说:“拜见皇后娘娘。”   武曌挥了挥手,自己坐下来,说:“起罢,不必多礼了。”   卫若兰站起来,有些迟疑的看向武曌,说:“嫂子……皇上他……”   武曌抬头看向卫若兰,卫若兰的话说了一半,就停顿下来了,停了好一阵子没说话。   武曌说:“有什么话儿,你就说罢,不必见外。”   卫若兰这才鼓起劲儿来,说:“嫂子,皇上他到底怎么了?”   武曌笑了笑,说:“怎么,连你也这么问了?”   卫若兰赶紧摇了摇头,说:“嫂子,若兰绝对没有要质问您的意思,只是……只是若兰觉得……皇上肯定不是微恙,不然方才那帮大臣们对嫂子如此不敬,按照皇上的性子,早就冲出来了。”   武曌听他这么一说,竟然笑了起来,回想了一下,的确如此,水溶可以说是极为宠着她了,平日里谁要是敢对武曌不恭敬,水溶定是要发威的,而如今,那些大臣在茶室里喊了半天妖女,水溶只是躺在床上,还吐血添乱。   武曌不由笑了笑,心底里竟然有些苦涩。   卫若兰还要说话,武曌已经说:“我有个事儿,需要你去办。”   卫若兰立刻说:“嫂子您吩咐!”   武曌笑了笑,说:“明日一早,皇上要前往京郊大营,你安排一下。”   卫若兰有些吃惊,但是还是点了点头,拱手说:“是,卑将领旨!”   皇上要前往京郊大营,并没有什么人随行,随行的只有领侍卫内大臣卫若兰,还有就是皇后娘娘。   一大早上,水溶自然不会醒来,武曌已经忙碌起来,让雪雁准备着,自己拾掇好了,就亲自给水溶换上衣裳。   平日里都是水溶伏侍武曌穿衣裳,今日倒是反了。   水溶还没有醒过来,武曌给他换了衣裳,整个人都出了一身热汗,又赶紧给水溶整理头发,穿戴整齐,这才让人扶着水溶上了马车,武曌也坐进马车里。   水溶因为没有意识,武曌就让他靠着自己,她伸手拦着水溶的肩膀,感觉平日里宽大的肩膀,此时都消瘦了不少。   武曌定了定心神,说:“启程。”   很快,卫若兰带着龙禁尉保驾护航,马车稳稳开出皇宫,往京郊大营而去。   中午十分,马车这才进入了京郊大营,卫若兰早已派人快马加鞭过来通信,说是皇上会来亲临,京郊大营的将士们早就排列整齐,准备迎驾。   马车进入京郊大营,将士们立刻跪下来行礼,山呼万岁,武曌在马车里伸手扶着水溶,将他慢慢放下来,让水溶躺好,随即自己走过去,轻轻掀开车帘子的一角,说:“皇上抱恙在身,嗓子不便,本宫代为传话,皇上请各位不必拘礼,平身罢。”   将士们整齐划一的谢恩,然后站起来,很快有人引着他们进入大营。   武曌令人令人安排了一下,设好帘笼阻隔,然后把水溶放好在帘笼之后,让他坐稳,自己则是坐在旁边,很快让京郊大营的将领们入内拜见。   武曌说:“各位将军,请起罢。”   那些将军们这才站起来谢恩,武曌笑着说:“赐座。”   众将军们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赶紧恭敬的谢恩,这才纷纷落座,武曌笑了笑,说:“今日皇上前来,想必各位心里已经清楚。”   将领立刻站起来,拱手说:“卑将已经听说了,定然是为了罗水国的事情,采薇岛大挫罗水国,我军士气正盛,身为军中男儿,我等义不容辞!还请皇上下旨,卑将愿出兵应敌!将罗水国打得落花流水!”   那将领说的十分激昂,不过水溶自然不会回复他的话,武曌笑了笑,说:“将军一腔热血报国,实在令人敬仰。”   那将领赶紧谦虚了两句,武曌却笑着说:“其实……皇上这次过来,并不是想请各位上战场杀敌的,而是想请将军带领将士们,前去灾区,恢复城建。”   她这话一出,方才还十分激昂的将领,脸色陡然就变了,变得十分僵硬,诧异的说:“建城?”   武曌点了点头,说:“是,想必各位之前也听说了,边城遭遇罗水国泄洪,摧毁了三个边城,如今边城还未重建,兵马派送不易,因此,皇上打算请各位前去灾区,恢复城建。”   一瞬间,堂上的士兵们都沸腾了,好些人惊讶不已,毫不自己夸的说,他们是最精良的军队,保卫着京郊安全,如今却要他们前去城建,所有的将领都不太理解这是什么缘故。   大家一时议论纷纷,但是不敢明面儿上提出来,哪知道此时站在角落,一个守卫的小兵却突然说:“皇上,皇后娘娘,我军都是铮铮铁骨,每日出兵训练,就盼着上阵杀敌,如今皇上和皇后娘娘却让我们种田城建,小人不能服气!”   他这话一说,将领们都受惊了,连忙看过去,那士兵可不是什么将领,而是负责守卫大堂的。   因着这次皇上亲自过来,所以守卫大堂的士兵都是八九品的校尉充当,也并非一般的士兵。   那校尉也显然不知天高地厚,竟然突然这么说话,将领们都恐怕他惹怒了圣上。   将领刚要说话打圆场,武曌已经打谅了那校尉两眼,突然说:“你为何入伍?”   那校尉立刻挺直腰板,站出来回话说:“建功立业,保家卫国!”   武曌笑了笑,说:“你可看不起种田城建?”   那校尉没有说话,但是显然是这样儿,武曌又说:“我军将士,所吃的,所穿的,所用的,所住的,都是你看不起的人成就的。”   武曌又说:“你可有家人?可有乡亲?”   那校尉狐疑的说:“回皇后娘娘的话,自然有家人,自然有乡亲。”   武曌淡淡的说:“将士们入伍,不正是为了这些亲人么?如今边城有难,罗水国的人以此为突破口,我军却只想高人一等,对于这些父老乡亲不闻不问,把城建当做一种低三下四的活计,本宫问你们,你们心中……可有愧疚?”   那校尉一时说不上话来,武曌又说:“你们听好,无论是上阵杀敌,还是种田城建,都是为了你们的家人,你们的父老。”   将领们面面相觑,那校尉顿时有些羞红了脸,武曌则是站起来,声音不急不缓的说:“本宫再问你们一句,可愿前往边城,恢复城建?”   她的话音一落,在场将领们,还有大堂士兵,全都齐刷刷跪下来,高声说:“卑将愿往!”   武曌笑了笑,说:“各位不必拘礼。”   武曌又和将士们寒暄了几句,水溶一直在昏迷,坐立的姿态似乎让他很疲惫,脸色更是不好,武曌不敢耽误,赶紧让人撤出大堂,然后扶着水溶上了马车,很快就往皇宫赶去。   从京郊赶回来,已经是日落了,马车在寝宫前面儿停下来,众人搀扶着水溶往里去,很快进了内殿,将水溶安放在床上。   武曌赶紧让雪雁去找太医,过来给水溶看看病情。   太医很快就来了,像平日里一样给水溶看诊,又调整了药方,说:“皇后娘娘放心,并无大碍。”   只是太医说并无大碍,但是仍然说不出水溶何时会醒过来,就连武曌问太医,皇上有没有好转,那些太医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儿,很显然,并无什么好转。   雪雁从外面进来,低声说:“皇后娘娘,工部尚书贾大人到了。”   武曌点了点头,说:“本宫知道了。”   她说着站起来,很快到了外殿,贾芸就在外殿等候着,看见武曌出来,赶紧行礼。   武曌说:“不必拘礼了,坐下来,本宫有要事儿要你去办。”   贾芸很快坐下来,也不和武曌寒暄什么,因为他知道武曌的秉性,见武曌这脸色,不敢耽误什么。   武曌将一张地图展开在桌案上,伸手点了点采薇岛,说:“如今采薇岛已经被我军重新驻军,罗水国大败南去,本宫已经下令,让采薇岛做出出兵准备。”   贾芸是工部尚书,对于兵部这些事情,是一窍不通的,不知武曌为何要和自己说这些,就听武曌果然还有后话,说:“采薇岛已经是一把利刃,悬在罗水国的头顶上,本宫还要你做成另外一把利刃,摆在罗水国的眼前,时时刻刻晃着他们的眼睛。”   贾芸立刻拱手说:“是!但凭皇后娘娘调遣。”   武曌点了点与罗水国接壤的地区,说:“这三个边城,之前因为罗水国泄洪,仍然处于重建之中,本宫已经拨派了人马,不日就要出发,前往边城准备重建,本宫要你一同前往,名义上是指导重建工程,但实际上……”   武曌说着,眯了眯眼睛,说:“本宫要你修建一条水渠,可以倒灌河水,君子之治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贾芸吃了一惊,倒灌河水?要知道罗水国的水源充沛,他们泄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如果想要倒灌,水渠的修建绝对是个大问题,大工程,而且还要看老天爷,若是雨水不充沛,可能还达不到倒灌的威力。   贾芸迟疑了一下,说:“娘娘,修建水渠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且如今是夏日,修建水渠之后,恐怕就要进入枯水期,这样一来,恐怕也无法做到倒灌……”   武曌笑了笑,似乎一点子也不担心,说:“谁说一定要倒灌了?”   贾芸一瞬间都给她弄糊涂了,惊讶的说:“这……?”   武曌笑着说:“你放心,本宫派你过去,因着你是工部尚书,工部之中,还有谁的官阶比你大?本宫还派了最精良的军队随你去‘重建’,你想想看,工部尚书和最精良的军队在挖水渠,罗水国的人……害怕不害怕?”   贾芸一听,顿时有些懂了,武曌又说:“这条水渠,本宫不管你能不能挖成,一定要给本宫声势浩大的挖,怎么大气怎么挖,本宫就不信,吓不死罗水国的人,本宫就是要让他们……寝食难安。”   贾芸立刻拱手说:“是,下官领旨!”   武曌说:“这事情很匆忙,你回去准备准备,不日就要启程。”   贾芸点头说:“下馆子回到,请娘娘放心。”   武曌也点了点头,说:“有劳你了,去罢。”   贾芸恭敬的行礼告辞,很快从寝宫出来,已经过了门禁,不过武曌留了太监,给贾芸引路,让他出宫去。   贾芸出了宫门,自家的马车就在门口候着,准备上车回府,不过他刚过去,就看到马车边竟然还有一人,便是永宁郡主了。   永宁郡主在马车边踱来踱去,似乎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一转头就看到了贾芸,当即欢心的跑过去,说:“你出来了!”   贾芸有些吃惊,说:“这么晚了,郡主怎么还在外面儿?”   永宁郡主说:“还不是因着要等你?”   贾芸连忙把人府上马车,说:“为何等我?”   永宁郡主上了马车,贾芸本不想与她同车,毕竟还没有正式成婚,若是叫外人看到了,对永宁郡主的名声不好,不过郡主不放开他,一定要让他过来同车,贾芸也没有办法,就上了马车。   车帘子一放下,永宁郡主就伸手搂住了贾芸腰身,整个人靠过来,贾芸僵硬了一下,随即伸手搂住永宁郡主,说:“今日怎么了?”   永宁郡主说:“我猜到了,你定然是要出任务去,八九不离十和罗水国有关系。”   贾芸笑了笑,说:“我是工部,又不打仗,就算和罗水国有关系,也没什么。”   永宁郡主声音有些发闷,说:“话是这么说,只是我还是担心。”   贾芸轻轻搂着永宁郡主,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笑着说:“别担心,我很快会回来,到时候我们就成婚。” 第165章 笑话儿   武曌很快安排好了采薇岛的事情,又安排了水渠的事情,特别让太仆寺卿郑长铭搭配马匹,运送水渠需要的材料和粮草,还给军队安排了最好的马匹。   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似乎有条不紊,罗水国的人还送来了求和盟约,使臣请求和谈。   武曌今日起了大早,毕竟今日有早朝,高将军还是一身龙袍,扮成了水溶的模样,朝臣们已经准备好了,全都列在大殿上。   高将军坐在帘笼之后,轻轻咳嗽着,这些日子,他学的最多的就是咳嗽,怎么咳嗽才能让人信服,反正已经咳嗽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武曌也从内殿走出来,不过并没有坐下来,朝臣们下跪行礼,武曌说:“各位不必多礼,都起来罢。”   大臣们纷纷站立起来,列在两旁,武曌笑了笑,说:“今日……皇上想要和大家分享一个笑话儿。”   朝臣们有些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什么事儿,抬头看向台上站着的武曌。   武曌没有立刻说,只是挥了挥手,卫若兰立刻退出了大殿,很快众人就看到,除了卫若兰走了回来,还有人也走进了大殿,则是罗水国的使臣。   众人看到罗水国的使臣,一个个脸色都不好,毕竟采薇岛的事儿,罗水国出尔反尔,如今还派来了使臣,也太不要脸了。   罗水国的使臣进来之后行了大礼,叩首说:“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我国诚意和谈,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明鉴啊!”   罗水国的使臣说着,还呈上了一份和谈的盟书,太监拿过来,递给武曌,武曌拿着盟书,做了做样子,似乎是在给“皇上”看。   “皇上”看了一眼,摆了摆手,又咳嗽了起来,然后转手交给了武曌。   武曌将盟书拿在手里,慢慢的走到台阶前面儿,垂首看着跪在地上的使臣,笑眯眯的说:“皇上说,他记得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罗水国的使臣送上盟书了。”   罗水国的使臣有些害怕,颤抖地说:“这次……这次我国是很有诚意的,国王愿意进贡,把公主送过来和亲,还愿意……”   他的话还没说完,武曌已经抬起手来,“嘶啦——”一声脆响,在众人面前,直接将手中的盟书,一下撕成两半。   罗水国的使臣一脸不可置信,武曌没有说话,只是满脸微笑的,又是“嘶啦——”一声,将盟书继续撕成两半,然后又是两半,又是两半。   “哗啦!”一声,武曌双手一散,直接将那撕成碎片的盟书,猛地抛下殿来,盟书仿佛是白色的蝴蝶,“哗啦啦”的纷纷落下,落了罗水国的使臣满头满脸,吓得罗水国的使臣睁大了眼睛,脸上甚至还挂着盟书的碎片,模样十分的滑稽。   武曌冷笑一声,说:“不知各位大人,觉得这个笑话儿……还好笑么?”   众臣们一听,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所说的笑话儿,就是这个,殿上的大臣们轰然都笑了起来,罗水国的使臣跪在地上,压根儿没反应过来,转瞬脸色就青了,感觉自己被羞辱了彻底。   武曌冷冷的说:“罗水国的国王,嘴巴是鸟嘴,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出尔反尔,皇上仁慈,不杀使臣,滚罢。”   罗水国的使臣顿时无地自容,他好歹是个使臣,结果被这样的当堂羞辱,还是在朝臣面前,朝臣一个个似乎觉得十分解气,一阵阵哄笑起来,那使臣气的不行,颤抖的从地上爬起来,往外冲去,不知是谁伸脚绊了一下,那使臣“咕咚”一声,顿时摔了一个狗吃屎,大殿之上更是哄笑不止。   罗水国的使臣铩羽而归,狼狈不堪,武曌这才下了朝,走进内殿,高将军赶紧退去龙袍,行礼之后告退了。   武曌进了内殿,坐在床牙子上,那面儿太医过来禀告,笑着说:“娘娘,皇上的病情似乎有些好转了!”   武曌一惊,说:“当真?”   太医说:“是真的,下官不敢欺瞒娘娘,的确是有些好转,脉象比之前沉稳一些儿,下官觉得,再细心调养,定然会醒来的。”   武曌说:“何时会醒?可有准信儿了?”   她这话一出,太医又不言语了,似乎也不能肯定,武曌见他这般模样,就知道太医说的话,可能是在安慰自己,便挥手让太医退下去。   太医说水溶的病情好转了,只是武曌却没有觉得,军队已经开到了边城,贾芸在主持修建水渠,采薇岛已经排兵布阵,随时准备打击罗水国,而水溶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以前还能偶尔清醒一会子,现在一会子也没有了,吃饭吃不下,吃药也吃不下,武曌天天亲自喂药,水溶却一直吃不下去,药吐了一身,漏了一床都是。   武曌搂着水溶,用小汤匙给水溶喂药,褐色的药汁落了一身都是,武曌小心翼翼的给水溶把药汤擦干净,一碗药下去,最多吃下了一小半,剩下全都漏掉了。   武曌将药碗交给雪雁,给水溶擦干净,让他平趟下来,整理好锦被,给水溶盖好,然后坐在床边上,默默的看着他。   水溶还是那个样子,闭着眼睛,没有任何知觉,武曌抬起手来,轻轻抚摸着水溶的脸颊,心中似乎有些波澜。   水溶的模样没什么好转,反而一日不好一日,武曌心里想着,这不是自己正需要的么,就等着水溶病逝,自己的儿子还是太子,可以顺利登基,名正言顺的继承大统,而太子年幼,自己这个皇太后就能名正言顺的监国,最后一步步独揽大权,成为霸权的女皇。   武曌想到这里,饧着眼睛去看床上的水溶,心里却泛起涟漪,不知怎么的,仿佛皱了起来,一下一下的发拧。   武曌嗓子滚动了好几下,似乎在给自己找什么理由,对了,如今正在和罗水国交战,若是水溶一直不能醒过来,不能亲自鼓舞士气,这样对战势不利。   武曌这么想着,不由又抚摸了一下水溶的脸颊,低声说:“你若再不醒,可就要失宠了,到时候可别后悔。”   武曌这么说着,雪雁突然跑了进来,说:“娘娘,好些大臣来了,说是想要见皇上。”   武曌放下手来,这三天两头的,总是有大臣跑过来,之前礼部尚书、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跑过来一趟,后来陆陆续续有不少大臣跑过来,有的是真的关心皇上,有的则是趁机捣乱。   武曌淡淡的说:“带到茶室。”   武曌从内殿过去,进了茶室,果然看到了好几个大臣,为首的是兵部尚书,兵部尚书手里拿着好几个奏本,看到武曌,顿时欣喜异常,连忙上前说:“皇后娘娘,大喜事!捷报!!”   武曌说:“不知是何捷报?”   兵部尚书立刻说:“皇后娘娘,采薇岛还未出兵,罗水国已经有两个城池投诚了,边城更是有捷报,因着水渠修建的缘故,果然给相邻的罗水国边城造成了很大压力,罗水国边城百姓绑了城门领,已经开门投成了!”   武曌一听,这一场战役,还没有打,已经注定要赢了,不由笑着说:“很好,尚书大人,劳烦您组织兵部的人商议一下,投诚的百姓要厚待。”   “是,下官领命!”   兵部尚书赶紧应声,随即就将手中的奏章交给武曌,其实这些日子下来,兵部尚书已经是完全服气了武曌,心里并没有半点儿不甘心,自然言听计从的,武曌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面儿却有几个大臣,其实是来凑热闹的,看到这一幕,立刻说:“等一等!”   武曌蹙了蹙眉,说:“怎么?”   那大臣赶紧走出来,说:“尚书大人,这奏章乃是军机急件,理应直接呈给皇上,怎么可以由后妃经手呢?况且投诚百姓也理应是皇上下旨处理,尚书大人单凭皇后娘娘一句话,就处理了投诚百姓,恐怕不妥罢?这皇宫里,什么时候是后妃说了算的?”   兵部尚书是过来禀报喜讯的,不过的确很多人都是趁着这个当口,过来捣乱的,毕竟武曌这些日子权力太大,还重用了卫若兰贾芸和冯清轩,这股势力在不断的膨胀着,让很多人都有些受惊,感觉自己受到了排挤。   兵部尚书蹙着眉,说:“放肆!如何跟皇后娘娘说话的?!”   那大臣说:“下官也只是实话实说,如今皇上生病,就理应由咱们大臣来商议,皇后娘娘乃是女流之辈,而且又有喜在身,这般文文弱弱的,如何能当得起国家大事儿?若是再给累坏了,咱们下官也赔不起不是么?”   武曌笑了笑,根本宠辱不惊,仿佛一点子也不害怕,让那大臣很不受用。   武曌说:“有什么话儿,你就直说罢,一并说出来,免得憋在心里。”   那大臣冷笑一声,说:“既然是皇后娘娘让下官说的,下官也就说了,怕是皇上生病是假,皇后娘娘软禁皇上是真罢!”   他这话一出,好些人都一脸震惊,兵部尚书再次呵斥,说:“大胆!”   那大臣却说:“下官只是实话实说,若不是皇后软禁了皇上,如今已经过两个月有余,皇上为何不肯露面儿?”   就这光景,突听“嘭!”的一声,卫若兰和冯清轩立刻带龙禁尉冲了进来,众人脸色都有些苍白。   那大臣也给吓坏了,却不能在此时输了阵势,说:“龙禁尉乃是皇上的禁卫军,如今也听了皇后娘娘的摆布了么?今日下官只是想要见皇上一面,如果皇后娘娘执意不肯,到时候世人自有公论,别以为你们林家官大业大,就能猖狂如此!”   武曌笑了一声,说:“猖狂?如今不知是本宫猖狂,还是大人您猖狂?圣上寝宫之中,放肆高声,就这一点,已经够你万死不辞的了。”   那大臣冷笑说:“皇后娘娘不必虚张声势了,林家把持朝政,结党营私,还软禁皇上,这是抄家灭门的大罪,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听一声“放肆”,声音虽然不大,但是非常低沉有力,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茶室里似乎一下子就要结了冰。   那声音是从茶室外面传来了,就听到“踏踏踏”的声音,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先进来的是水溶身边的小太监,然后是几个宫女,随即一个穿着明黄龙袍的人,从茶室外面缓步走了进来。   他身材高大,只是面色有些苍白,嘴唇还是淡淡的紫色,看起来果然是抱恙在身,还轻微的咳嗽着,只是虽然如此,脸上却带着不可违逆的威严,眯着眼睛,一脸怒容。   众人一见,顿时都“嗬——!!”的抽了一口冷气,随即“咕咚”一声,全都跪在地上,高声大喊着:“拜见皇上,皇上万岁!”   武曌也寻声看过去,顿时吃了一惊,睁大了眼睛看着那走进来的人,明黄色的衣摆,俊美无俦的容颜,只是此时比平日里瘦削了一些,脸上有点子惨白,看起来仿佛挂上了两三分忧郁,那威严的表情在看到武曌的时候,顿时化开了,沾染了几分温柔。   竟然是水溶!   水溶不着痕迹的扶着旁边的墙壁,武曌连忙冲过去,一把扶住水溶,水溶对武曌笑了笑,声音有些微喘,似乎在安抚武曌,随即冷声说:“不经传召,直闯寝宫,是谁要见朕?”   众人没想到水溶竟然真的出现了,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方才那一口一个叫嚣的大臣已经吓得要昏死过去。   水溶眯着眼睛,挥了挥手,说:“押下去。”   那大臣吓得连忙求饶,说:“皇上!皇上!下官也是一片忠心,并……并无意冲撞皇后娘娘,皇上饶命啊……”   水溶不想多说,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是微微又喘了两口气,说:“投诚的事情,按照皇后所说去办,商议好了,给朕一个奏本,都下去罢。”   “是!”   兵部尚书等人赶紧行礼,纷纷退出寝宫。   众人刚一退出去,武曌感觉身上一重,水溶险些直接跌在地上,旁边的卫若兰和冯清轩赶紧抢过来扶。   众人把水溶扶在椅子上安顿好,武曌赶紧说:“身子怎么样?快去叫太医!”   雪雁连忙跑出去叫太医,水溶则是一笑,还有些虚弱,把头靠在武曌肩膀上,伸手拉住武曌的手,声音沙哑的说:“你放心,朕没事儿。”   武曌见他虚弱成这样,怎么可能放心,水溶就轻声说:“是真的,毕竟……朕害怕失宠呢。” 第166章 这天下   武曌平日里听到这样的话儿,恐怕都要发笑,今日听到这样的话,心里却稍微有些发酸,目光注视着水溶,一动不动。   水溶则是虚弱的笑了一声,说:“怎么了?不笑一下么?”   武曌更是笑不出来,这个时候太医赶紧赶过来了,见到皇上醒了,连忙哭天抢地,欢心的简直要疯了,感觉自己的脑袋是保在脖子上了。   太医赶紧给水溶查看伤口,伤口已经愈合了,也是水溶身子骨底子太好了,昏迷了这么多日,竟然就这样醒过来了。   太医调整了药方,赶紧让人去煎药,这边跪安退下了。   水溶因为看诊,有些许累了,半靠在床上,武曌说:“皇上若是累了,就躺下来歇息罢。”   水溶笑了笑,说:“不必了,朕还不想歇息,朕想……多看看你。”   水溶说着,有些吃力的伸手拉住武曌的手,握在手心里,说:“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武曌淡淡的一笑,说:“也没什么可辛苦的。”   水溶也笑了一声,说:“朕还不知道么?那些个老臣,有事儿没事儿的……只会来找你晦气。”   其实就是这样,朝中的大臣们,三天两头往这边跑,又是担心武曌软禁了皇上,又是担心皇上真的得了什么重病,还有就是没事找茬儿的,等等。   武曌要应对那些找茬儿的人,当然也要应对那些真心来探病的人,这个光景,罗水国的人还在犯境,绝不能让大臣们知道皇上病重的消息。   武曌说:“也没什么。”   水溶笑了笑,拉着武曌的手,仔细的看,看的武曌有些发毛了,抬手抹了抹自己的脸,说:“皇上……我脸上可有什么?”   水溶低笑说:“不,没有什么,只是好看,朕还想多看看。”   武曌无奈的说:“皇上不要劳神了,还是躺下来歇息罢,您若是想看,往后能看到腻歪。”   水溶被武曌扶着慢慢躺下来,却不松手,说:“像是……做梦一样儿,朕就是怕闭上了眼睛,又看不到你了,不知道会不会就这样永远也看不到你了。”   武曌听着,心中一颤,说:“皇上,别想太多,太医不都说了,您的病已经好转了,多歇息才能好起来。”   水溶点了点头,仍然没有放手,不过慢慢闭上了眼睛。   武曌见他休息了,但是自己的手抽不出来,也只能由他握着,自己坐在床牙子上,看着水溶的脸孔。   他闭上眼睛的时候,武曌心里还真的一颤悠,惨白的脸色,微微发灰的嘴唇,闭上眼睛的时候,就跟重病昏迷的时候没有一点子的区别,让人看了心里无端端的难过。   武曌盯着水溶的脸看,也就过了一会子,水溶突然就睁开了眼睛,武曌诧异的说:“皇上,没有歇息么?”   水溶笑了笑,说:“歇息了,只不过又醒了。”   武曌知道肯定是他睡不踏实,有些无奈。   水溶笑着说:“这些日子没有朕陪着,是不是没人和你聊天儿?”   武曌无奈极了,说:“聊天儿?皇上恐怕不知道,罗水国的人猖狂至极,三番两次来阴的,我这些日子忙碌着对抗罗水国的事儿,哪有功夫和谁聊天儿?”   水溶笑了笑,武曌说:“皇上若是不想歇息,那我先把罗水国的事儿,禀报一下子。”   武曌把罗水国进犯采薇岛的事情说了一遍,还有泄洪的意图等等,不过如今采薇岛已经反胜,而且罗水国的边城已经投诚,武曌正在安排人收拾难民。   水溶听了听,说:“那朕这么醒过来,岂不是捡了瓜捞儿?”   武曌笑了一声,说:“皇上知道就好。”   水溶说:“难为你了,说说看,武儿想要什么奖赏?”   武曌看了水溶一眼,说:“什么奖赏都可以么?”   水溶点了点头,说:“都可以。”   武曌心里听着这话儿,不知怎么突然跑出一股子冷笑来,觉得水溶怕是在说大话,毕竟武曌可是活过两辈子的人,第一辈子还是做了女皇,武曌的女皇可不是别人赏赐给她的,而是一步步亲手经营出来的,这其中的困难,自然不必细说。   武曌总是能听到别人说这样的大话,什么都可以,然而到底就是什么都不可以。   水溶见她脸色变了好几下,还以为武曌这些日子累着了,毕竟武曌还是怀着身子的人,就说:“武儿?”   武曌回了神,试探的说:“皇上,若是武儿想要这天下,您可以赏赐么?”   水溶似乎有些吃惊,看了一眼武曌,武曌见他那表情,心里也就踏实了,不都一样儿么?   不过一面儿踏实,一面儿又不踏实,武曌心里有些自责,自责于自己的急功近利,万一与水溶起了芥蒂,该如何是好?   只是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水溶却笑了一声,表情极为轻松的说:“朕……没有什么,是不能给你的。”   武曌心头一震,吃惊的看向水溶,这恐怕是她最吃惊的一次了,他们谈论的仿佛不是天下江山,而是一顿晚膳而已。   水溶却目光温柔的注视着她,拉着武曌的手,仿佛在回忆什么,笑着说:“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的命里只剩下武儿了,自然没有什么,不能交给你。”   武曌没听懂他在说什么,还以为“死过一次”指的是他之前病重的事情,毕竟很多人把这种事情当做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武曌听着水溶的话,心里无端颤抖了好一阵子,水溶脸上十分温柔,一点子也没有不舍得,语气却十分郑重,说:“只要你是想要的,我都给你。”   武曌听到这里,心里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了,不过是一句许诺罢了,但是这世上,恐怕没有第二个人再这样对武曌许诺了。   武曌看着水溶,笑了一声,突然说:“皇上,快些歇息罢。”   水溶没有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仍然握着武曌的手,慢慢闭上了眼睛。   水溶醒过来了,不过还是有些虚弱,需要歇息,武曌晚上就睡在他旁边,也比较方便,免得晚上水溶有什么事儿需要叫人。   不过水溶晚上睡得都很好,也没有惹事儿,武曌也是累了,这些日子一直照顾着水溶,水溶突然醒了,武曌顿时放松了下来,觉得自己特别的累,这会子倒是好了,可以放松的睡一觉了。   第二日不用上早朝,阳光从窗口洒进来,照在武曌的眼睛上,武曌这才蹙了蹙眉,慢慢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就看到水溶还在自己旁边,不过竟然已经坐起来了,手里还捧着一样东西,对着那东西看来看去的。   武曌有些狐疑,水溶起的这么早,不知道在干什么,便撑起身子去看,结果这样一看,武曌顿时哭笑不得,水溶手里捧着的不是旁的,竟然是镜子!   而且还是冯清轩献给武曌的小顽意儿,一把手持式的西洋镜,其实说白了就是公主镜,样式非常可爱,镜子的包边儿还带着蕾丝花纹,看起来十分可爱。   水溶此时就拿着那把小镜子,照着自己的脸,看来看去的,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水溶似乎是从镜子里看到了武曌,转过头来,说:“醒的这么早?”   武曌笑了一声,说:“皇上,一大早便在陶醉自己么?”   水溶一笑,把镜子放在床上,说:“朕只是想看看,朕昏迷了这么久,到底成什么样子了,会不会已经失宠了。”   武曌挑眉说:“那……皇上看出什么了么?”   水溶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长了一堆胡子茬,脸色也不好,武儿你说,朕失宠了么?”   水溶虽然躺了这么久,不过因为身子太虚弱,只是冒了一些子胡子茬,并没有太多,配着他略微苍白的脸色,显得有些颓废的美感,说不出来的忧郁,尤其是眼睛半张半闭的时候,更是忧郁。   武曌笑了一声,伸手摸了摸他的胡子茬,说:“可能要输给四儿了。”   水溶无奈极了,搂着武曌,说:“快,仔细看看朕,是不是比那只蠢狗俊美。”   武曌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天底下,也只有水溶这么勤勤恳恳的和大黄狗比美了,一般人谁会这么比较?   水溶醒了过来,卫若兰和冯清轩一大早上就过来了,想要给水溶请安,水溶身子底儿非常好,昨日歇息了一晚上,今日就恢复了一些,能自己站起来走动了,只是别太劳累就好。   武曌伏侍着他刮了胡子,梳洗整理,穿上龙袍,这才一并子到了外殿。   卫若兰和冯清轩已经在了,看到水溶出来了,全都跪下来请安,水溶笑了笑,说:“平日也没见你们这么规矩,如今转了性儿了?”   卫若兰笑着说:“我们可见着皇上了,真是太好了!”   水溶笑着说:“平日里见你嫂子不好么?”   卫若兰摸着后脑勺笑着说:“好是好,但是我也不敢看啊,若是多看一眼,怕皇上您挖我眼珠子啊!”   冯清轩也笑了笑,其实他之前就隐约猜出来了,皇上可能病重,而且非常严重,皇后秘而不宣,是为了罗水国的事情,所以冯清轩一直帮忙打掩护,如今皇上终于好了,冯清轩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冯清轩当即拿出军报,说:“清轩有几份奏本想要呈报。”   其实奏本昨日大家都知道了,昨日好几个大臣硬闯寝宫,就是借着捷报的事情,罗水国边城城门领被擒,百姓主动投诚,这是好事儿,如今罗水国已经快成强弩之末了,他们只要一些方法,就能彻底拿下罗水国。   冯清轩说:“罗水国肯定会派人来和谈投降,虽然之前已经被羞辱过一次。”   水溶一听,非要听武曌是怎么羞辱罗水国的使臣的,武曌也很是无奈,水溶听完了,不由的大笑起来,说:“真有你的,武儿。”   卫若兰说:“那这次呢,我们要不要接受罗水国的和谈?”   水溶没说话,看向武曌,武曌则是冷冷一笑,说:“和谈?让罗水国的国王,去地下与阎王和谈罢!”   卫若兰和冯清轩对看了一眼,水溶则是笑得一脸宠溺,说:“既然武儿觉得这样儿,那就这样儿罢。”   卫若兰撇了撇嘴,心里想着,昏君啊……   武曌将地图扑在桌案上,说:“如今罗水国士气已失,我们要做的,不过是一鼓作气而已,如果此时集结三路大军,一同南下,定然能造成更大的威慑里。皇上之前于茜香国女国王有恩,不如修书一封,请茜香国一同发兵,到时候给一些好处于茜香国,这样一来,咱们便能两面夹击,直接将罗水国碾在老窝里。”   武曌说着,还冷笑了一声,饧着眼睛,端起茶来呷了一口,那面儿冯清轩点了点头,说:“娘娘所言极是。”   卫若兰则是悄悄的对水溶说:“皇上,您往后可千万不能得罪嫂子,要不然……就完了!”   水溶一笑,说:“你放心好了,武儿舍不得对朕怎么样,倒是你,千万别得罪你嫂子。”   三路大军集结南下,光是势头已经所向披靡,更别说罗水国根本没有士气,这个时候,罗水国损兵折将,城门领还被老百姓给撸了,又见到如此大军,旁边的茜香国还要来分一杯羹,整个罗水国都慌乱了。   罗水国的人根本不敌,罗水国兵马节节败退,大军捷报连连,拿下罗水国,似乎就只剩下最后一哆嗦了。   水溶的病养了一阵子,已经差不多大好了,毕竟他身子不错,永宁郡主今日过来探看水溶,正好陪着武曌聊聊天儿。   永宁郡主一进来,就热闹了,其实她探病聊天儿都是假的,主要是问问贾芸什么时候能从边城回来,毕竟他们的大军捷报连连,贾芸一个工部尚书,也该回来了。   武曌自然知道她什么意思,就这个当口,突然有人从外面大步冲进来,似乎很急忙,竟然是高将军。   高将军一脸肃杀,“嘭”一声跪在地上,拱手说:“皇上,皇后娘娘!罗水国的人重金收买了边城城门领,城门领大开城门,罗水国的人已经从边城长驱直入!”   武曌一听,顿时蹙起眉来,水溶也沉下脸来,高将军看了一眼旁边的永宁郡主,似乎有些不好说,但还是说道:“工部尚书,还有几名校尉……被俘。” 第167章 投敌反叛   永宁郡主听到高将军的话,顿时吃了一惊,睁大了眼睛,说:“你说什么!?”   高将军拱手说:“卑将所言,句句属实,工部尚书与几名军中校尉被俘,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示下。”   水溶脸色十分阴霾,没有多说一个字,对高将军说:“立刻召开廷议。”   “是!”   高将军很快就起身离开,大步出去,准备令人召开廷议。   永宁郡主急的不行,说:“怎么会这样儿?贾芸只是工部的人,他又不会打仗,罗水国的人抓他干什么!”   武曌沉着脸,说:“永宁,你先回去罢。”   永宁郡主根本不想回去,她想要听一听边城的消息,实在放心不下,但是她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咬了咬嘴唇,说:“是,永宁告退了。”   永宁郡主说着,转身慢慢走出了寝宫。   武曌这才说:“看来罗水国的人还不想安生的去死。”   水溶说:“走罢,一会子就要召开廷议,先去换一件衣裳。”   武曌狐疑的看向水溶,说:“召开廷议,皇上去换衣裳就可以了。”   水溶看着武曌,挑眉说:“嗯?是谁跟朕说,想要朕的天下?如今召开廷议,你若是不去,怎么能要朕的天下?”   武曌有些吃惊,之前水溶身子不好,所以自己才在殿上旁听转达的,如今水溶已经恢复了,自己若是还去殿上,而且是廷议,并不是朝议,这么小规模的议会也要参加,岂不是肯定了自己参政?   武曌看着水溶没说话,水溶伸手搂住武曌,将人带在自己怀里,说:“走罢,一并去。”   水溶拉着武曌进了内殿,换了衣裳,这才准备去廷议。   皇上就紧急召开廷议,很多大臣都听说了,罗水国被打的落花流水,就在这最后一节骨眼上,竟然出现了叛徒,边城的城门领收受贿赂,大开城门,将罗水国的敌兵放了进来,罗水国的敌兵可以说是长驱直入,好些士兵受伤,百姓被杀,连工部尚书贾芸也被俘虏。   殿上一时间议论纷纷,很快就听到小太监通传,随即水溶从殿里走了出来。   水溶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脸色没有之前惨白,配合着他高大的身材,看起来似乎与往日无异,水溶走出来,众臣赶紧拜见,没想到旁边竟然还跟着皇后娘娘。   众臣都有些吃惊,你看我我看你的,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这么重要的廷议,如今皇上的病也大好了,皇后娘娘竟然准备参议,这成何体统?   水溶让众人平身,然后自己带着武曌在龙椅上坐下来,龙椅虽然很宽,但是武曌感觉坐在这里不妥当,毕竟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一个个眼睛里都是非议,就算不用张口,武曌也能看的明明白白。   武曌低声说:“皇上,我坐这里,怕是不妥。”   水溶伸手拉着她,不让她离开,说:“坐这里。”   此时的水溶竟然有两三分的威严劲儿,硬拉着武曌坐下来,大臣们看到皇后娘娘坐下来,更是议论纷纷,都小声的谈论起来。   这会子就有人站出来说:“皇上,皇后娘娘乃是后宫女眷,就算是一国之母,也不便参与这种国家大事儿,尤其……尤其还是与皇上分坐龙椅,皇上,请三思啊!”   有人站出来说话,就有人站出来力挺,说:“正是啊,皇上,皇后娘娘虽然尊贵,但是如今皇上要与下官们商讨国家大事,皇后娘娘怎可参政?”   “是啊!”   “还坐了龙椅。”   “成何体统?”   武曌听到旁边有人小声的议论着,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武曌低笑了一声,没有说话,那面儿水溶就说:“朕抱恙的这些日子,都是皇后在身边照顾伏侍,夺回采薇岛的计策,也是皇后出谋划策,如今朕好了,你们却要朕做忘恩负义之人?”   大臣们一时有些语塞,又有人说:“但是皇上,皇后娘娘终归是女眷,这样岂不是……”   水溶抬起手来,制止了众人的话头儿,说:“如今大敌当前,罗水国的人直闯边城,烧杀抢掠,残害百姓,我等却在谈论女子到底可以不可以参政的问题?”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其实他们不是想要讨论女子可以不可以参政的问题,而是想要制止林氏外戚,在他们眼里,林家正在迅速壮大,武曌是林如海的女儿,已经做了一国之母,林如海又是正三品的督查,虽然官位不如一二品高,但是实权很大,又嫉恶如仇,铁面无私,很多人都有所忌惮。   若是让武曌开始着手朝政,他们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水溶的态度很强硬,那些个大臣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开始讨论起罗水国的事情,又有人话里话外的责怪武曌,责怪她派了一个不会打仗的贾芸跟随队伍,成了累赘,这会子就被人俘虏了,还要大家想办法营救。   有人干脆说:“贾大人虽然是国之栋梁,但是若是因为一个贾大人,就要放弃对罗水国的进攻,实在……实在不划算,因此下官以为……当舍则舍。”   有人要放弃贾芸,不考虑和谈营救贾芸的事情,继续和罗水国作战,反正罗水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样下去,最多也就僵持三个月,很快罗水国就会被灭。   有人也对这个说法非常不敢苟同,说:“皇上,贾大人乃是国之栋梁,若是皇上这般放弃了贾大人,朝中臣子们会如何看待?岂不是要寒了臣子之心么?往后里,还有谁敢给皇上卖命呢?”   两边的人谁也不退让,开始唇枪舌剑起来,一方觉得灭掉罗水国为上,不该考虑营救,另外一边觉得,如果不考虑营救,以后就没人敢给皇上卖命了。   水溶脸色难看,看着朝臣们,那些大臣们就差上手打架了。   水溶脸色不好看,由得他们说了一会子,大臣们这才发现,皇上看起来十分气怒,连忙收敛了自己的德行,都噤声不敢说话了。   武曌一直没有言语,水溶便说:“皇后可有看法?”   众人立刻看向武曌,都觉得武曌肯定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会子要是她说不出来,那就太好了,正好找到了岔子揪着武曌不放。   武曌则是淡淡的说:“如今城门领被贿赂,我国边城已经开了一个口子,若是罗水国的人利用这个开口,集中兵力,强攻猛击,那么我朝的疆土,肯定会从中破开,再加之南面有许多不服管教的蛮夷,罗水国的人会不会集结他们一起,反动朝廷呢?”   她这么一说,众人都顿时都慌了起来,有人说:“对,如今之计,该当抵抗罗水国,贾大人的事情,肯定要先放一放了。”   武曌听到这里,却笑了起来,说:“不,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众人狐疑的看向武曌,武曌又说:“各位大人想想看,贾芸虽然不是什么将才人物,但是他是工部尚书,一个尚书,他心里揣着多少我国的江山社稷?恐怕我国的水力、建设全都在他的心里,如果罗水国的人利用这一点,我们该如何是好?”   她说着,幽幽的看向在场的人,淡淡的说:“我知道,很多大人都想要趁这个时机,清除异己,寻思着,借刀杀人是最好的法子了,罗水国的人愿意代劳,杀了贾芸,这从一品的工部尚书位置,岂不就空缺出来了?又是个顶肥的空缺可以弥补……”   她说到这里,冷声说:“好糊涂!”   众人被她说中了心事,也不敢应声,武曌则是冷声说:“如今大敌当前,工部尚书深知我朝各种建设,若是我们不想方设法营救工部尚书,那么罗水国的人随便利用一点子,岂不是想炸我们的桥,就炸我们的桥,想拆我的城,就拆我们的城了?往后将后患无穷!”   朝臣听到这里,都垂着头,不敢再说话了。   水溶则是顿了顿,说:“皇后说的极是,工部尚书的事情,没有第二种打算,必须营救。”   他说着,又说:“高将军。”   高将军赶紧出列,拜下说:“卑将在。”   水溶说:“朕令你带兵前往,提出与罗水国和谈。”   高将军立刻说:“是,卑将领旨!”   和谈的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这次肯定要和罗水国和谈,只是不知道罗水国会趁机开什么样的条件了。   高将军的队伍很快启程了,不敢耽误。   武曌的身子也一天比一天显,如今算一算,再有不久,也就到了临盆的日子了,水溶怕武曌累坏了,不想让她太忙,可是如今贾芸生死未卜,武曌自然清闲不下来。   自从那日里武曌跟随水溶去了廷议,之后五日的朝议,水溶也会带着武曌,而且不给武曌安置凤坐,直接坐在自己的龙椅上,每次都如此,第一次朝臣们会非议一阵子,时间久了,也就没人说什么了。   这日里水溶又早早起了,武曌躺在床上,眯了眯眼睛,感觉上朝也很累,尤其是怀着身子还要上朝,那就更是累了,水溶已经穿戴整齐,说:“起得来么?若是起不来,今日朕一个人去?”   武曌自然不想错失这种良机,便摇头说:“马上起来了。”   水溶赶紧过来伏侍着武曌,两个人整理好,这才携手从内殿走出来,朝臣们已经列好班,站成两列,见到皇上和皇后娘娘,跪下山呼万岁。   水溶扶着武曌之坐下来,说:“可有要事启奏?”   那面子兵部尚书很快出列,说:“启禀皇上,就在刚刚……高将军令人送军报回来了。”   水溶一听,肯定是贾芸有关的事情,立刻说:“和谈的事情如何?”   兵部尚书脸上有些不好看,迟疑了一下子,将奏本呈上,小太监恭敬的擎着,拿过去交给皇上。   水溶接过来,展开奏本,与武曌一同看,顿时两个人脸色都很不好看,高将军回禀,罗水国的人拒绝和谈,拒不交出工部尚书贾芸。   水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这个时候就听到“踏踏踏”的声音,卫若兰从外面赶进来,赶紧跪在地上,说:“皇上,军机急报!”   小太监跑下来,把军报擎着,又走回台上,竟然又是高将军的急报,前后脚的捎了过来。   水溶拆开一看,上面是高将军的亲笔手书,说罗水国的人拒绝和谈,队伍准备撤退回来,就在撤退的途中,竟然遭遇埋伏,桥梁被炸,粮车从桥上跌落,损失了四车粮食,并且有罗水国的伏兵冲出。   武曌眯了眯眼睛,罗水国的兵马伏击了高将军的军队,不止如此,他们竟然还能找准高将军撤兵的路线,而且断掉了粮车。   所幸军队里没有什么人员伤亡,只是粮草损失了一些。   水溶看到这军报,脸色更是难看,已经阴霾到了极点,罗水国的人不知好歹,而且还得寸进尺,竟然炸毁了他们的桥梁,这简直就是挑衅示威。   武曌蹙了蹙眉,似乎若有所思,这个时候,就听到“踏踏踏”的声音,冯清轩又从外面冲了进来,看起来十分紧急,他大步踏上殿来,说:“陛下,高将军急报!”   高将军前后脚的,一连发了三个急报,第一次是和谈失败,第二次是兵马被伏击,不知道这第三次又是什么。   水溶沉着声音,说:“呈上来。”   小太监赶紧把急报呈上来,水溶展开军报,顿时一口气冲上来,眯了眯眼睛。   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若说方才皇上的脸色已经阴霾到了极点,此时就不知道有多怕人了,朝臣们从没见过,只是心里都有些哆嗦。   武曌伸手拿过急报,低头看了一眼,上面又是高将军的亲笔手书,赫然写着……   工部尚书贾芸,已经投敌反叛。 第168章 自取灭亡   投敌!   朝臣们听到这个消息,都诧异极了,他们之前还在想方设法的营救工部尚书,结果现在,先是传来和谈失败的消息,后来又传来了桥梁被炸,高将军遭遇伏兵的消息,现在好了,又有了贾芸投敌的消息。   这样一联想,所有人都不难想象,高将军回撤的队伍遭遇伏兵,粮草被劫,桥梁被炸,这些很可能都是贾芸的杰作。   这还不算完,就在朝臣们惊讶不已的时候,又有人跑上殿来,一脸慌张的禀报,说是罗水国进犯的队伍一路前进,选择的地形非常偏僻,那些地方驻军太少,甚至压根没有驻军,罗水国的军队竟然能从天险越过,而且一路炸毁了不少水渠和桥梁,就要长驱直入了!   朝臣们顿时都慌了,一个个议论纷纷。   “肯定是贾芸干的!”   “对对,是他没错!之前我们竟然还在想方设法营救他!真是太无耻了,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儿!”   “贾芸投敌了,他可是工部尚书,手里不知道有多少我朝的图纸,长驱直入还不是时间的问题?”   “怎么办?”   “怎么办啊,对对,怎么办啊!”   武曌眯着眼睛,似乎在想什么,又看到朝上一片杂乱,大臣们从开始的小声议论,后来已经变成了“高谈阔论”,无比惊慌的模样儿。   武曌看了一眼水溶,低声说:“皇上,先散朝罢。”   水溶点了点头,说:“散朝。”   他说着,站起来,扶着武曌往里走,进入了内殿,皇上一离开,朝上的大臣们更是议论纷纷,都是愤恨贾芸的,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武曌走进内殿,展开地形图看了看,脸上都是狐疑,似乎陷入了沉思,水溶也走过来,坐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些疲惫似的,说:“武儿,在看什么?”   武曌点了点地形图,说:“皇上,您看高将军回撤的路线。”   高将军回撤的路线,的确经过一座高桥,在这里军队被伏击,损失了不少粮草。   武曌说:“但令人奇怪的是,这种地形,若说高将军的的军队全军覆没,我都相信,然而如今却只损失了一点子粮草,基本没有人员伤亡,皇上,您难道觉得不可疑么?”   水溶蹙了蹙眉,武曌伸手指着地图,轻轻的划了一下,说:“还有,罗水国的兵马从边城破开,已经长驱直入,皇上你看他们的路线,这些路线驻兵的确非常薄弱,甚至有的地方,压根儿就没有驻兵,但是……”   但是这些地方非常险要,或者非常偏僻,要么是天险,要么是走三日都见不到一个人烟的荒漠。   武曌说:“罗水国虽然长驱直入,但是他们走的这路线实在偏僻,一来不会与我朝的兵马交锋,二来也不会伤害我朝百姓,三来……皇上您不觉得,这个路线,粮草消耗太大了么?”   越过天险,攀爬险阻,跨越荒漠等等,这些都是极其消耗粮草的,罗水国的人本就在长驱直入,战线拉得那么长,已经渐渐毫无补给可用,还要消耗巨大的资源,这最后的结果……   水溶低沉的声音说:“自取灭亡?”   武曌点了点头,眯着眼睛说:“皇上,或许贾芸……并没有投敌。”   罗水国的人能长驱直入,恨不得已经进入了腹地,说明肯定有熟人带领他们,而这个熟人,肯定是贾芸无疑了,贾芸投敌,却带领着罗水国的人,一路消耗,武曌不得不想,贾芸到底是真的投敌,还是假的投敌。   武曌说:“或许高将军被伏击的事情,是贾芸假意投敌的诚意,若不损失一些粮草,罗水国的人,又怎么会相信贾芸呢?”   水溶看了看地图,似乎有些思虑,说:“只是……这一些都是猜测,若是贾芸真的投敌了,该当如何是好?”   武曌笑了笑,说:“皇上,这就不必担忧了,如今情势大好。”   武曌说着,还对水溶挑了挑眉,这些日子,他们与茜香国合作,强攻猛击罗水国,但是罗水国以罗水为天险,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之前武曌也想过,最多三个月,他们能将罗水国拿下来,但是这三个月,必然是最痛苦的三个月,罗水国的人背水一战,这是他们最后的厮杀,这一战肯定是最惨烈的,不只是罗水国的伤亡,他们的伤亡必然也是最大的。   武曌点了点地图,说:“罗水国的主力,如今已经在我朝的腹地,要从这边穿过来,他们可需要耗上一些日子,皇上,不如这样儿,我军不要与他们交锋,避开他们的主力锋芒,然后从两翼……配合采薇岛驻军还有茜香国的军队,直抄罗水国的都城老窝!如今罗水国的都城驻兵薄弱,根本不需要什么苦战,就能一举拿下!”   水溶点了点头,说:“正是这样儿。”   武曌又说:“我们只需要从后方断掉罗水国的物资,那些长驱直入的罗水国士兵,就会顺便成瓮中之鳖,到时候不过围城,都不需要兵戈相交,就能将他们尽数俘虏。”   水溶突然笑了笑,说:“看来贾芸这一棋,走的还挺漂亮的。”   水溶很快下令,集结兵马,绕开罗水国的主力大军,从两翼包抄,直取罗水国的老窝。   罗水国的队伍已入腹地,因为进来的太长,已经断掉了和后路的辎重连接,只能靠手中的粮草支撑。   贾芸坐在篝火旁边,看着士兵们喝酒吃肉,这时候有人走了过来,穿着一身铠甲,看起来是罗水国的将军。   罗水国的大将说:“前方还有多久能走出这片荒漠?”   贾芸笑了笑,说:“大将军不必忧虑,很快就能穿过去,最多需要两日。”   他们正说着,副将从旁边走过来,说:“将军!您可千万别再听这贼子的谗言了!这片荒漠,我军已经行了六日!再这样下去,所有粮草都要消耗殆尽了,我军战线拉的太长,如今已经断了与辎重部队的消息,这样下去,迟早有一日要被饿死!”   副将说着,一把拽住贾芸的前襟,恶狠狠的说:“这个贼子定然是要图谋不轨,将军!您千万别信他!”   贾芸一点不为所动,也不害怕,只是拍开那副将的手,掸了掸自己的衣裳,笑着说:“再往前两日,就是富饶的城池,那里到处都是粮食,到处都是酒肉,还有很多美女可以消遣,而咱们的粮草还能坚持半个月有余,何愁走不出去?只要到了城池,还需要什么辎重补给,遍地的黄金,遍地的粮草,都是咱们的补给,只要就地取材便可以,等到了那时,补充好了辎重,再往前继续突进,京城的皇宫,不都是咱们的囊中之物了么?”   贾芸说着,笑了一声,说:“大将军,您的目光,不会像他那么短浅罢?”   副将气的要死,说:“你……”   大将军却抬起手来,说:“你确定,再走两日,就能走出这片了么?”   贾芸说:“大将军,之前的路,不也是贾芸带的么?哪一次有错?我这工部尚书,也不是白做的。”   罗水国的大将军想了想,贾芸看他有些疑虑的样子,便说:“如今若是回头,身后还有六日的路程等着,若是往前,只有两日的路程,怎么选择,其实大将军根本不必忧心。”   罗水国的大将军想了想,他们已经穿了六天,只剩下最后两天,若是往回走,那就太不合算了……   永宁郡主急匆匆的进宫来,她进入大殿的时候,就看到皇上和皇后娘娘竟然正在下棋。   今日阳光不错,两个人坐在窗口的位置,手边放着热茶和点心,看起来十分惬意,水溶侧着头,支着下巴,有些懒散的看着武曌,那眼神里满满都是宠溺。   武曌则是饧着眼睛盯着棋盘,撇了撇嘴巴,她终于知道林如海和水溶下棋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了,水溶的棋艺太高,武曌不管怎么下,都赢不了他,心里多少不是很甘心。   武曌抬头瞥了水溶一眼,水溶看着自己,仿佛老僧入定一样儿,武曌就偷偷的抬起手来,状似不经意,拨了两下水溶的白子。   白子被一拨,刚刚明明是两个眼,现在顿时变成了一个眼,瞬间死了一大片。   水溶的确看见了武曌的小动作,但是根本没当回事儿,还一脸宠溺,似乎觉得武曌那狡黠的笑容十分有意思,武曌装作惊讶的说:“皇上,你这片被吃了!”   水溶还是笑着,十分温柔,说:“哦?是么?”   武曌很肯定的说:“是啊,被吃了。”   永宁郡主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皇后娘娘耍赖,皇上甘之如饴,不由得走上前来,说:“皇上,嫂子,贾芸有消息了么?到底怎么样儿了?”   武曌笑眯眯的欣赏着自己的棋局,落下一子,说:“永宁,别着急,棋局已经布下了,现在就等着收网了。”   武曌的棋子“啪”一声落下,水溶笑了笑,说:“嗯?你当真下这里?”   武曌仔细看了看,没看出什么,还以为水溶虚张声势,就点了点头,水溶无奈的一笑,下了一子,武曌还是没看出来,等下了七八子之后,武曌赫然醒悟,水溶这下了一个大圈套,把自己给套了进去,武曌的黑子顿时也死了一片。   武曌立刻说:“不行不行,我刚才没想好,这步要撤掉,这步也要,这步也是……”   水溶不由得又笑了一声,永宁郡主忍不住掉了一声鸡皮疙瘩,武曌一连回了五步棋,水溶还是一脸宠溺。   永宁郡主可不想看他们秀恩爱,说:“所以呢,贾芸到底怎么样了,都这么久了,外面儿都是骂他的,骂他是叛国贼,贾芸到底什么时候会回来啊。”   武曌笑了笑,说:“别急,很快就有定论了。”   她说着,拿起手中的黑子看了看,喃喃的说:“等他们发现过来的时候,棋局已经注定是一盘死局了……”   罗水国的军队天亮进发,准备走出荒漠,这日已经是第二日了,但是荒漠还是一望无垠,看起来仿佛没有边境。   罗水国的大将军急的要死,立刻让人把贾芸带过来,贾芸很快走过来,说:“将军。”   罗水国的将军非常气怒,说:“到底怎么回事,今日已经是第二日了,你不是说最多两日就能走出去么,如今为什么四周还是一片荒芜,我们到底还要几天才能走出去?!”   副将立刻说:“将军,我就说他是贼子,阴险狡诈,根本不能相信!”   贾芸笑了笑,镇定地说:“将军,可能是我记错了,毕竟这片很是偏僻,我也是靠记性,可能还有两日路程。”   “什么!?”   “还有两日!?”   罗水国的大将军和副将都喊了起来,怒目等着贾芸,副将说:“大将军!这贼子定然是诓骗咱们!”   罗水国的大将军似乎也觉得不对劲儿了,一把抓住贾芸,几乎要将人从地上拎起来,说:“你敢骗我?!”   贾芸十分镇定,说:“小人怎么敢骗将军呢?小人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俘虏,将军一句话,就能让小人死无全尸……之前的确是小人记错了,最多还有两日路程。”   副将大喊着:“将军,不要信他!”   贾芸笑了笑,说:“将军就算现在斩下小人的脑袋,队伍也无法走出荒漠,不是么?”   罗水国的大将军气的浑身瑟瑟发抖,说:“你……你这个阴险小人!!”   贾芸说:“大将军此言差矣,这并非是阴险,而是……兵不厌诈。”   他这么一说,罗水国的大将军更是暴跳如雷,贾芸已经承认了,这就是诈他们,贾芸一笑,似乎有些坦然和释然,说:“罗水国的大军已经走入绝境,你们还有不到半个月的粮食,说真的,休想从这里走出去了,安心……等死罢。”   贾芸一向都是低眉顺目的,突然这般说话,气的罗水国的大将军立刻举起手中的大刀来,喝道:“我先杀了你这阴险小人!”   他说着,就要挥下佩刀,只是这一瞬间,“呲——!!”一声,鲜血猛地喷溅而出,洒了贾芸一头一脸,与此同时就是“嗬!”的一声,然后是“咚!!!”一声巨响,举着佩刀的大将军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向后倒去,一下摔在地上,他的脖颈上,赫然插着一直长箭。   罗水国的大将军瞬间被人射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不远的地方传出震天杀声,大批的兵马,犹如潮水一般,快速涌来…… 第169章 大礼   罗水国的大将军被一箭射死,罗水国的兵马顿时都慌了,更别说黑压压的军队从四面八方冲出来,为首的是上次和谈不成反被截的高将军。   只见黑压压的军队,震天的吼声,犹如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扑将过来,罗水国的士兵们吓得慌了神,主将也死了,粮草也没有,什么士气都没有,罗水国的士兵根本不听指挥,在一片呼喝声中,四散奔逃……   “报——!!”   水溶和武曌正在上朝,坐在大殿的龙椅上,那面儿就有人冲进殿中,兴奋的说:“报——!皇上,皇后娘娘!捷报!高将军已经大败罗水军,罗水国大将军被当场击杀,罗水国士兵全军被俘!”   武曌听到这里,只是微笑了一下,毕竟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水溶则是站了起来,说:“好!”   朝上的大臣们顿时也喧哗了起来,一个个惊讶的不已,欢心坏了,他们还想着,打罗水国要出一些力,没想到竟然这么就打了下来,罗水国的主力大部队全军被俘,只剩下一个空壳子的罗水国都城了,这还不是囊中取物的事儿么?   高将军的队伍基本没有什么伤亡,已经在凯旋途中,一同凯旋而来的,还有这次的大功臣,工部尚书贾芸。   最欢心的当然要属永宁郡主了,永宁郡主本与贾芸都要成婚了,只是突然有了任务,贾芸不得不出使,中途又闹了变故,如今好不容易把人盼回来了,永宁郡主想着,半个月之内就成婚,不是她太着急,而是她真的亟不可待了!   这天大部队即将凯旋,水溶和武曌特意准备到城门去迎接,永宁郡主自然要跟着,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没了,武曌有些无奈,不过看到永宁郡主那雀跃的样子,也就了然了,想必永宁郡主是高兴坏了。   众人在城门等了一会子,很快就看到了凯旋的大军,军队在城门口停住,高将军骑在马上,快速翻身而下,落地屈膝而跪,高呼说:“卑将卑将皇上,卑将拜见皇后娘娘!”   水溶从马车中走出来,扶着武曌,毕竟武曌是要临盆的人,水溶本都不打算让她过来的,但是武曌执意要来,水溶也没有办法。   永宁郡主则是从马车里窜出来,快速的扫了一圈,兴致勃勃的说:“高将军,贾芸呢?”   她这么一说,高将军的脸色竟然稍微僵硬了一下,永宁郡主没看出来,武曌则是蹙了蹙眉,看向高将军,高将军咳嗽了一声,说:“尚书大人……正在马车之中。”   永宁郡主赶紧跑过去,想要掀开马车车帘,高将军又说:“恐怕……还未醒过来。”   永宁郡主一顿,有些吃惊的说:“这是什么意思?”   高将军立刻又跪下来,说:“卑将无能,尚书大人身中冷箭,毒血攻心,如今……还未醒来。”   “轰隆——!!”   永宁郡主脑海里顿时扎了一堆火药一般,吃惊的睁大眼睛,说:“什么?”   水溶则是眯眼说:“快,启程,传太医!”   “是!”   高将军赶紧令人启程,水溶和武曌也不回宫去了,直接去了贾府,队伍在贾府门口停下来,几个士兵从马车上将贾芸抬出来,果然贾芸还没有醒来,脸色惨白,紧紧闭着眼睛。   永宁郡主看到这一幕,顿时手脚冰凉,站在原地都不知道动了,众人赶紧把贾芸抬进府中安顿好,那面儿太医很快就来了,同来的还有忠顺亲王。   七八个太医手忙脚乱的冲进房中,其他人全都被拦在门外,连水溶和武曌都不能进去,毕竟太医太多了,他们什么也不懂,进去就是捣乱。   永宁郡主呆坐在院子的石凳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武曌走过去,轻轻抚摸着永宁郡主的头发,低声说:“你放心,没事儿的。”   永宁郡主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眼珠子却红了。   那面儿过了半个时辰,太医才从里面儿出来,面色有些凝重,武曌说:“工部尚书的情况如何?”   太医赶紧跪下来,说:“回皇后娘娘的话,尚书大人身中冷箭,医治有些不及时,因此才导致毒血攻心,下官们已经尽力医治,尚书大人或许很快就能醒来,也或许……”   他说到这里,就不再说话了,这不是等于没说么?或许很快能醒来,或许也就醒不来了?   永宁郡主听到这里,不顾阻拦,立刻冲进了房中,忠顺亲王刚要说话,水溶已经说:“皇叔,让她去罢。”   永宁郡主冲进房中,贾芸还躺在床上,盖着锦被,面色十分苍白,一动不动的,仿佛进出的气儿都很微弱。   她慢慢走过去,轻轻掀开锦被,贾芸上半身没有穿衣裳,胸口有一个伤疤,险些一箭穿心,看起来十分狰狞。   永宁郡主轻轻伸出手来,但是却不敢动那伤疤,怕弄疼了贾芸,只是虚扶了两下,随即瘫坐在床牙子上,眼珠子通红,呜咽着就哭了出来。   永宁郡主一个人坐着哭,也不说话,只是抹眼泪,到最后眼泪都不想抹了,噼里啪啦的掉下来。   水溶和武曌站在门外,很快听到了哭声,起初还很隐忍,后来就是放声大哭起来。   武曌听到这里,心里非常不舒服,轻声说:“若是贾芸真的有什么,我心中定然不安的。”   水溶伸手搂住武曌,说:“你放心,朕不许,朕一定让人医好贾芸。”   天色渐渐昏黄下来,永宁郡主竟然坐在床牙子上,就这么哭了两个时辰,眼泪还是噼里啪啦,眼睛肿的跟两只大桃子一样。   永宁郡主嗓子都哭的沙哑了,贾芸的被子上哭成了一摊水迹,就在这个时候,永宁郡主突然觉得被子动了一下,碰了一下她的手。   不过永宁郡主还在哭,眼睛哭得有些重,泪濛濛的,根本没看清楚。   就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被子竟然又动了,一只苍白的手从锦被里伸出来,突然握住了永宁郡主的手。   永宁郡主吃了一惊,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了贾芸,贾芸竟然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十分虚弱,却微笑着看着她。   永宁郡主说不出话来,贾芸想要抬手给她擦眼泪,但是因着虚弱,根本做不到,只能拍了拍永宁郡主的手背,低声说:“别哭……”   永宁郡主惊喜的不行,说:“贾芸?”   她说着,赶忙又大喊着:“太医!太医!”   水溶和武曌还没有走,那面儿听见呼喊声,还以为贾芸不好了,所有人从外面冲进来,竟然看到贾芸醒了,都吃了一惊,太医赶紧过去检查。   永宁郡主这下子哭的更凶了,简直是嚎啕大哭,贾芸微微蹙着眉,说:“别哭,我会心疼……”   结果永宁郡主听到这句,哭的更凶了,还拽了忠顺亲王的官袍擦鼻子,忠顺亲王脸上青筋直跳,但是看到女儿那红肿的眼睛,又实在不忍心,只好由她去了。   太医赶紧检查了一遍,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贾芸稍微休息了一会子,吃了药,有了些力气,虽然还是虚弱,但是已经半打趣儿的说:“都是郡主哭的,把我给哭醒了。”   永宁郡主气的不行,瞪了一眼贾芸,说:“你受伤了,我才不跟你一般计较。”   她说着,转头对太医说:“太医,他的伤什么时候能好?”   太医恭敬的说:“回郡主的话,尚书大人的伤并没有什么大碍了,伤口已经差不多愈合,就是将养身子的问题,若是养得好,大约半个月,就好的差不多了。”   永宁郡主听到这里,一笑,拍板说:“那好,半个月之后,我就要成婚!”   他这么一说,水溶和武曌有些诧异,忠顺亲王一向冷静的人都懵了,说:“半个月?”   永宁郡主点头说:“当然,我怕他再跑了。”   贾芸实在无奈,说:“半个月太急了,要不然……”   永宁郡主一口否决,说:“听我的。”   贾芸顿时什么话儿都没有了,只是看着她微笑,笑容十分温柔宠溺,永宁郡主似乎架不住这种微笑,转头看向自己父亲,撒娇说:“好嘛!好嘛!爹呀……”   忠顺亲王额头上的青筋更是暴跳,不过十分没辙,就说:“这要听皇上和皇后娘娘的。”   永宁郡主这么一听,这还不是同意了?   果然水溶是不反对了,武曌更不会反对了。   水溶笑着说:“贾芸这次有功,在你们成婚之前,朕再送一份大礼。”   众人都不知道是什么大礼,成婚之前,贾芸身子终于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要平日里注意养着,这天他过去上朝,卫若兰一见到他的面儿,立刻拱手说:“恭喜啊!”   贾芸还以为他说的是成婚的事儿,就笑着也拱了拱手。   哪知道其实卫若兰说的并不是成婚的事儿,而是皇上送给贾芸的大礼。   在朝堂上,水溶正式提拔贾芸,因着贾芸有功,晋升正一品东阁大学士。   贾芸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工部尚书已经是从一品,东阁大学士乃是正一品,简直就是一步登天,已经封了顶了。   虽然有些人不是很服气,但是贾芸在这次罗水国的战役之中,简直是功不可没,因此并没有人站出来反对。   册封之后,贾芸就要成婚了,水溶和武曌会亲自过去主婚,武曌早就过了预产的日子,竟然还没有动静,也没有什么不舒服,水溶不是很放心,本不想让她过去,但是今儿又是永宁郡主和贾芸的大喜日子,武曌是一定要去的。   水溶千叮咛万嘱咐的,这才带着武曌上了御辇,出了宫门,往贾府而去了。   如今贾芸可是正一品的贾中堂,又是与忠顺亲王府联姻,上门来的人自然不少,险些将门槛子都给踏平了,水溶和武曌一到,场面更是隆重。   这面儿大家寒暄着,贾芸赶紧也出来迎接,那面儿突然有个小丫头跑过来,似乎有些迟疑,赶紧对贾芸说:“姑爷,郡主……郡主她……”   水溶和武曌也听见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丫头更是迟疑了,最后期期艾艾的说:“郡主说……说她不嫁了。”   贾芸一阵吃惊,说:“什么?”   丫头说:“姑爷,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郡主就是这么说的,姑爷您快去看看呀!”   贾芸有些无奈,不知道永宁郡主又捣什么乱,只好对水溶和武曌拱手说:“下官失礼了。”   武曌笑了笑,说:“定然是需要你去哄一哄,快去罢,别误了吉时。”   永宁郡主此时正在屋子里“发脾气”呢,贾芸进来的时候,迎面“唰!”的一声,竟然扔了一只枕头过来,贾芸赶紧劈手接住,定眼一看,房间里乱七八糟的,永宁郡主竟然还没换喜服呢。   丫头们看到贾芸进来,都如蒙大赦,赶紧全都跑了。   贾芸关上房门,说:“怎么了这是?”   永宁郡主看到贾芸一身大红喜服,“哼”了一声,说:“本郡主不要嫁了。”   贾芸无奈的摇摇头,走过去,说:“郡主大人,不知什么地方不和您的心意,小的这就让人去改过?”   永宁郡主把喜服拿起来,说:“你……你看啊,上面有个小线头,不好看,我不要穿。”   贾芸实在无奈,永宁郡主一看就是在耍性子,他走过去,把喜服拿过来看了看,说:“我看很好,怎么不喜欢?是不是太紧张了?”   永宁郡主似乎被点破了心声,说:“谁紧张了,我只是不想穿这个。”   贾芸笑着说:“嗯?不想穿?那为夫亲自帮你穿。”   他说着,将永宁郡主一搂,按在怀里,低头就去亲她的额头,还伸手要解她的排扣。   永宁郡主顿时脸颊绯红,推着说:“你……你干什么啊?”   贾芸笑着说:“夫人与我撒娇,自然是替夫人穿喜服了,别误了良辰吉时。”   永宁郡主一看就是外强中干,羞得不行,说:“你走开走开,我自己穿!”   贾芸似乎已经熟练掌握了拿捏永宁郡主的法门,笑着说:“那夫人乖乖的,我去外面等你,嗯?”   贾芸进去一会子功夫,就把永宁郡主拿捏住了,婚礼没有误了良辰,很快就开始了。   水溶和武曌主婚,新郎新娘也算是郎才女貌,而且十分登对,不管是门第还是身份。   水溶笑眯眯的看着新人下摆,很快礼成,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武曌突然拽了拽他的袖子。   水溶侧头去看,就见武曌额头上有些冷汗,吓了水溶一跳,武曌低声说:“我似乎……似乎有些不舒服。” 第170章 完结   喜酒也不能喝了,武曌突然不舒服,肚子里一阵阵的疼,疼得她浑身发软。   水溶一把搂住武曌,赶紧说:“快,回宫。”   贾芸和永宁郡主刚礼成,这面儿皇上和皇后娘娘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上了马车,似乎有急事,急匆匆就走了。   卫若兰快马加鞭已经冲进宫中去找太医,太医一听,整个太医院的人都收拾停妥,赶紧到皇上寝宫去报到。   武曌疼得厉害,一进了宫,水溶就一把抱起武曌,快速的冲进寝宫,太医们早就等候了,赶紧过来查看。   水溶隐约听说要生了,还没来得及欣喜或者紧张,结果就被太医给“请”出了殿门,很快好些宫人太监宫女也被遣出来等着,里面忙忙乱乱的一团。   太后听说消息,也快速的赶了过来,十分紧张,毕竟武曌第一次生产,就是早产,而且难产,还险些去了性命,因此太后十分着急。   水溶在殿门口走来走去的,就这光景,若然史湘云等人也赶过来了,就连那面儿新婚的贾芸和永宁郡主也过来了,全都堆在门口,也不知道里面情况怎么样了。   过了好一阵子,太医急匆匆的从里面出来,连忙磕头,颤声说:“皇上,太后娘娘,这……皇后娘娘难产了。”   这句话简直是雷击,水溶顿时紧张起来,说:“皇后怎么样?”   太医连忙说:“目前还没事儿,只是……只是有些难产,但是请皇上不用担心,这些日子皇后娘娘的身子将养的非常好,一定不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面儿雪雁和回来帮忙的紫鹃已经急火火的冲出来,说:“太医!快来看看,皇后娘娘好像大出血了!”   太医顿时浑身冒冷汗,也不顾礼数了,赶紧冲起来就跑,冲进了大殿里,那面儿水溶急的不行,盯着殿门良久,进进出出的人不少,还有很多人端着水盆等等,水的颜色都给染红了。   这么长时间,竟然一点子消息也没有,太医就没有再出来过了。   水溶急的不行,夜色已经深了,里面还是一团乱遭,水溶根本不放心,连忙抬步要进去,宫人们赶紧阻拦,说:“皇上,皇上您不能进去啊,里面污秽,怕冲撞了皇上啊!”   水溶心里急成了乱麻,根本不搭理宫人,大踏步就走了进去。   武曌这会子在内殿,水溶已经进入了外殿,一股子血腥味弥漫而来,在这里听得更清楚了,里面乱七八糟的,还有武曌的痛呼声,起初声音还很清晰,听起来十分难捱,但是到了后来,声音渐渐微弱的不行。   水溶听到这里,已经忍不住,又大步往里走,一步冲进了内殿,果然看到了武曌,武曌脸色惨白,浑身像是汗中捞出来的一样,浑身瘫软的躺在床上,旁边跪着好些宫女。   水溶大步走过去,一把拉住武曌的手,武曌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了水溶,十分虚弱的说:“皇上……怎么过来了……”   水溶抚摸着武曌的额头,说:“武儿,没事儿的,很快就好了。”   武曌轻笑了一声,十分疲惫,点了点头,但是她几乎没有力气了,那面儿宫女都急得不行,毕竟武曌难产,还流血很多,这样一来,时间长了自然流失体力,越到后面反而越不好。   水溶紧紧拉着她的手,亲吻着武曌的额头,在她耳边轻声说:“武儿,要好好儿的,朕答应你一个条件,别忘了,还有你的天下,朕还没给你……”   武曌笑了笑,说:“说起来……我差点忘了……”   内殿里顿时一片喧哗,随即是婴儿的啼哭声,在场众人差点全都哭出来,武曌终于诞下了小宝宝。   那面儿有人欢喜的说:“是个小公主!”   武曌听到这里,已经一口气喘不上来,水溶只觉得手掌一松,武曌的手已经从自己的掌心脱落下去。   水溶吓坏了,顿时感觉手脚冰凉,武曌一下子坠入了昏厥之中……   武曌感觉自己疲惫的要死,疲惫的已经不行了,昏昏沉沉的在黑暗之中挣扎着,怎么也醒不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武曌终于稍微有了些力气,眼睫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睛。   武曌一睁开眼睛,顿时就看到了水溶放大的俊颜,水溶此时正一脸欣喜的看着自己,狠狠松了一口气似的,说:“武儿?武儿你醒了?”   武曌没什么力气,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水溶,水溶笑着说:“你终于醒了!”   水溶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说:“快,抱过来。”   武曌就看到紫鹃和雪雁,一个人抱了一个,紫鹃抱着一岁的小太子,雪雁则是抱着新出生的小公主走了过来,把两个小宝宝全都放在床上。   武曌顿时感觉到了左拥右抱的快感,小太子已经要一岁了,虽然是早产儿,但是看起来十分健康,长相这么小就随了水溶,从小就能看出是个“美人坯子”,长大了定然是个“祸国殃民”的。   小公主刚出生,不过武曌昏迷了三天,此时的小公主已经没有刚出生那会子那么“丑丑”的,绉绉的,此时已经稍微好了一些,看起来粉粉嫩嫩,冰雕玉琢的,可爱极了,大眼睛竟然是个月牙眼,一笑起来弯弯的,笑容十分甜蜜。   武曌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就不疲惫了,很想抱抱自己的小女儿,水溶扶着她,抱起小女儿来,那面儿小太子已经要一岁了,很聪明,知道的很多,从小开始就知道和父亲“争宠”,这会子看到武曌抱起妹妹,立刻不干了,嘴里“咿咿呀呀”的,爬过去扒拉武曌的手,示意武曌抱自己。   武曌自然不能偏心,把大儿子也抱起来,左一个右一个,和两个小家伙顽了起来。   水溶站在一边儿,突然感觉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因为自己仿佛“失宠”了,以前只是和儿子还有四儿争宠,现在好了,又多出一个小闺女来,小闺女笑起来像是贴心小棉袄一样儿,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没什么胜算了?   果然,水溶很快就失宠了,自从有了小公主,武曌整日里不是跟着上朝,就是去和儿子闺女顽耍,基本没什么时辰是分给水溶的,而且武曌身子不好,需要调养,这些日子水溶自然不能做什么禽兽事儿,苦恼死了水溶。   眼看就要到中秋节了,水溶、卫若兰、冯清轩、贾芸还有郑长铭等等聚在书房里,看过了奏章,就开始讨论一些奇怪的事儿,例如如何帮助皇上“争宠”。   卫若兰笑着说:“放花灯啊!上次的莲花灯,不是挺好使儿的么?我看见了,皇后娘娘可喜欢了!”   一提起放花灯,水溶就凉凉的扫了一眼卫若兰,别提这事儿了,上次放莲花灯的时候,明明很完美,但是卫若兰偏生冲出来给他拆台,后来武曌已经知道了,那是水溶偷师学来的,害的水溶很没面子。   这样一想,水溶就觉得不能故技重施,不然会回想起很不幸的往事。   众人都有些苦恼,冯清轩说:“那就放走马灯罢。”   他这么一说,众人立刻同意,卫若兰说:“对对,走马灯,正好要中秋了,多弄宫灯,这样漂亮,还壮观!”   水溶想了想,中秋佳节,放一片星星点点,犹如银河的走马灯,似乎还不错,的确挺有气氛的。   水溶就把这任务交给了贾芸,毕竟贾芸可是昔日里的工部尚书,让他做一些宫灯是没问题的。   除了走马灯,其实水溶还有一个撒手锏……   中秋节这天,武曌和水溶陪着太后用了膳,本想回去陪着儿子闺女顽耍的,不过却被水溶半路给叫走了,没让她回寝宫去。   两个人很快到了水边,因着天气有些凉了,水溶就将自己的披风接下来,披在武曌肩膀上。   四周黑漆漆的,没有宫人,两个人站在水边,也没什么好看的,武曌笑了笑,说:“皇上,咱们这是来……做什么的?”   水溶也笑了一声,伸手搂住怀中的武曌,笑着将一样东西递给了武曌,竟然是奏章,不过因着天色太黑了,武曌一个字儿也看不清楚,只能看到最后盖着红色的印绶。   水溶搂着武曌,说:“这是朕送给你的,已经令人上了档子存档,你可放心拿着。”   武曌真的看不清楚,说:“上面写了什么?”   水溶笑着说:“还是武儿自己看才好。”   武曌刚想说,天色这么黑,那还是回寝宫看罢,结果就在这一霎那,突然不远的地方冒出了星星点点的光芒,那些光芒从花丛中慢慢升起,银火绚烂,不断旋转高升,竟然是一个个走马灯。   一大片走马灯突然旋起,将黑暗的夜空照的明亮起来,仿佛是天上绚烂的明星,一个个灿烂无比。   武曌诧异的看着天空,惊讶不已,笑着说:“真好看。”   水溶搂着武曌,低声说:“不如武儿好看。”   他这么说着,又说:“不看看诏书?”   武曌低下头去,手中的诏书已经展开了,最后火红色的朱印十分醒目,武曌只看了一眼,顿时震惊不已……   水溶已经下诏,与武曌并称双圣,一同管理朝政。   武曌震惊的盯着手中的诏书,水溶笑着说:“这是朕送你的天下。”   武曌心中顿时涌起无数波澜,她曾经也曾并称过双圣,但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平分宝座,那要付出多少心血,在勾心斗角刚柔并使,才能夺取来。   而水溶……   却心甘情愿的拱手让给她。   武曌嗓子滚动了两下,不过却没有说出话来,水溶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看。”   武曌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硕大的宫灯,雕工非常精致,上面的图样也非常精美,正从花丛中升起,燃上高空,明亮的宫灯慢慢旋转着,上面写了四行诗句。   ——神功不测兮运阴阳   ——包藏万宇兮孕八荒   ——天符既出兮帝业昌   ——愿临明祀兮降祯祥   武曌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水溶,因着这四行诗句,其实是出自自己的手笔,当然并不是什么林妹妹的手笔,而是武曌上辈子作为女皇的手笔。   水溶似乎不怎么惊讶武曌的诧异,只是温柔的搂着她,将她拥在怀里,用很温柔的嗓音说:“朕知道你的秘密……”   武曌心里“咯噔”一声,水溶笑着继续说:“其实……朕早就察觉到了,后来慢慢的更是肯定了。”   武曌静静的听着水溶的话语,水溶又说:“武儿,朕也有一个秘密,想要说给你听,只给你一个人听……”   武曌抬起头来看向水溶,说:“是什么?”   水溶低着头,注视着武曌的双眼,随即慢慢的在她眉心上落下一吻,声音低沉沙哑,又十分虔诚郑重的说:“武儿,听好了……”   武曌也注视着水溶,不知道他会说出什么样儿的秘密,令人震惊的?不为人知的?   水溶的唇角荡开一丝微笑,说:“在我心中,你无人能及……”   武曌一愣,随即不由笑出声来,说:“皇上,这算什么秘密?”   水溶笑着将人搂在怀里,说:“怎么,武儿这般冰雪聪明,早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感谢一直追文留评的小天使们,么么哒~提前祝小天使们春节快乐 本书由 袁小米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