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我有特殊的杀敌技能[综] 作者:秋水晴 文案:   千岁忧穿越到武侠世界成了古墓派的开门弟子,每日种花养蜂,当个“生活玩家”也挺好。   只是好日子没过多久,就被师父赶下山。想到江湖险恶,她禁不住瑟瑟发抖。   #求助!生活玩家如何挑战HARD模式?#   没想到下山后,各路江湖人士碰见她都被蛰得满头是包,怨念纷纷。   #哇哦,古墓派竟然是在我手中发扬光大的?!#   #生活玩家的巅峰时刻?#   #诶,这位兄台,说好的帮我呢?你怎么转身就走了?#   友情提示:   ※综武侠   ※时间线全打乱,逻辑只为情节服务   内容标签: 武侠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异想天开 主角:千岁忧 ┃ 配角:大王、四条眉毛等很多人 ┃ 其它:综武侠 作品简评:   千岁忧穿越到武侠世界,点亮驭蜂技能。身为师父座下唯一的弟子,受尽宠爱,在师父的要求下,她离开师门下山历练……小说行文活泼,女主千岁忧俏皮可爱,还有毛绒绒的神雕及萌娃卖萌,伴随着她离开师门的冒险,徐徐展开了一副与众不同的武侠画卷。 ================== 第001章   太湖之上,烟波笼罩。   在淡淡的烟雾中,有一艘小船在其中飘荡着,仿若一片叶子漂浮在大海之中,不问归处,只随波逐浪。   船舱之中,一个少女趴在其中,她雪白的双足赤|裸着,肌肤白皙如玉,几个小脚趾不安分地动了动,然后蜷缩着,十分可爱。   她双手撑着下巴,正在昏黄的灯光下翻阅一本书籍。   少女的神色十分认真,时而皱眉,时而做出思考的神态,不知情的人,会以为她正在查阅什么高深的武功秘籍。可若是探近一看,便能看到少女所看的,不过是一本民间的传奇故事。   民间传奇,就是什么都有记载的。   有精怪之事,也有坊间传闻的风月之事。   少女翻完那本书籍,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她撩起帘子看向湖面,天色将亮未亮,湖面雾气缭绕,仿若仙境。   几个年轻男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阿朱姐姐,那恶和尚追来了,如何是好?”   “段公子别但心,那大和尚虽然聪明,武功也高,但他追不上来的。”   “啊!不行啊,阿朱姐姐,那大和尚太厉害了,他真的追了上来。可惜我身上穴道被那恶和尚制住,不然的话,就能替二位姐姐划船了。”   “……”   少女眨了眨眼,出了船舱。   只见前方的一艘小船穿过湖面白雾,朝她的方向划来。而在那艘小船之后,紧跟着一艘船。   只听得紧追不舍的船上有个声音传来——   “阿朱姑娘、阿碧姑娘,你们别再把船往前划了。和尚与你们是朋友,不是敌人。我找慕容公子,也是为了完成他父亲的遗愿,你们快回来吧,和尚绝不会与你们为难。”   那几个年轻男女的船划近了,少女终于看到她们的模样。   船上有三人,两女一男。   男子是个穿着白色衣服的英俊公子,一身斯文儒雅的书生气,划船的是两个清丽的姑娘,这两位姑娘分别穿着淡碧色和绛红色的衣裙。   少女看向那几人思索了一下,想来那英俊斯文的男子是段公子,阿朱姑娘和阿碧姑娘,人如其名,用衣裙的颜色便能分辨出来。   此时船上的段公子见到前方的一艘船,顿时脸色大喜,说道:“阿朱姐姐,我在船上太重了,不如你与阿碧姐姐将我扔在前方的船上,你们自个儿逃走吧。”   阿朱闻言,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段公子,那大和尚可是要将你带到我们老爷的坟前烧了的,若是我与阿碧将段公子留在此处,那大和尚定然饶不了你,到时你要怎么办?”   段公子叹息着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段誉遇上这个不讲理的大和尚,宁愿认栽也决不能连累了二位姐姐。”   在前方的少女听着几人的谈话,眸中不由得流露出好奇的神色。   段誉?   而此时,那紧追在其后的小船又有声音传来——   “阿朱姑娘,阿碧姑娘,慕容公子回来了。他正与和尚一起呢,你们也快些回来吧,别再往前划了。”   那传来的声音仿佛带着什么魔力一般,仿若是一个慈祥的长辈与淘气的晚辈说话,和蔼可亲,令听者不由自主地想要顺从他的意思。   阿朱和阿碧听了那话,神色微微有些恍惚。   阿朱:“那大和尚说公子爷回来了。”   阿碧:“阿朱姐姐,那我们赶紧回去吧,有公子爷在,那大和尚也决计不会伤了我们。”   段誉神色着急,“阿朱姐姐,阿碧姐姐,那恶和尚的话不能信,他是骗人的!”说着,他看到前方的小船上站着一个人,也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朝少女喊道:“船家,救命啊!我们后面追着一个恶和尚,他要害我们几人。”   少女看着段誉的模样,洒落一串银玲般的笑声,宛若玉珠落玉盘。   她歪着脑袋望向段誉,梨涡浅现,“我救了你们,能有什么好处啊?”   段誉一怔,“好处?哦!只要姑娘施以援手救了我与两位姐姐,我日后愿为姑娘做牛做马,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少女一只食指点着红唇,那晶亮的眼睛瞅了段誉一眼,笑嘻嘻地说道:“听着好像很划算。”   眼看阿朱和阿碧受那人声音的影响要将船往回划,段誉急中生智,撕下一小条布料塞在她们的耳朵里,令她们不再被那有魔力的声音影响。   此时少女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只见她将瓷瓶放在掌心之中烘热,袅袅的白烟从瓶口冒了出来,一阵淡淡的甜味散发在空气中。   段誉急的额头都在冒汗,他方才病急乱投医,不知船上之人是个少女。如今看到长相清艳的少女比他还要年幼些,心中顿时凉了半截,他天性仁厚,又知道敌人之能,以他们几人之力大概是比不过那恶和尚的。   段誉不想死,更不想连累阿朱阿碧跟着一起受罪,也怕殃及眼前无辜的少女,于是他站了起来,朝少女作揖,一脸悲壮地说道:“这位姑娘,你只需将我留在你的船中,等那恶和尚追上来之时将我交给他即可。”   谁知少女横了他一眼,“我正在忙呢,别啰嗦。”   段誉:……   此时天空忽然传来一阵嗡嗡的响声,段誉抬头,只见微亮的天空上飞来了许多小点,密密麻麻的,等到那些小点飞近了,他才发现那竟然是蜜蜂。   蜜蜂越来越多,它们列成一队又一队,从天空上飞下来,然后从段誉的小船两侧朝后方的飞去。   原本一直在喋喋不休想要将阿朱阿碧哄回去的声音忽然停止。   “蜜蜂!”   “哪来那么多的蜜蜂!快点,点火把!”   “啊!这些蜜蜂会蜇人!”   “……”   那个一直想要诱哄阿朱和阿碧回去的声音终于停下,两个姑娘将塞在耳朵里的荷叶取出来,对视了一眼,心中难免后怕。   阿朱拍着胸膛,“可恶,差点就上当了。”   而后方的小船被蜜蜂弄得兵荒马乱,只听得“噗通噗通”的几声,有人掉落在水里。   段誉回头看去,只见无数的蜜蜂在水面上方盘旋着,只要落水之人探出个头来,蜜蜂便要毫不留情地一窝蜂朝那人的头上飞去,那人头才露出水面,被看到蜜蜂来势汹汹,顿时又缩回了水中。   几人见状,不由得拍手称快。   但他们也不敢再多加停留,连忙划着船进入了前方的菱塘深处。   少女看着那飞快消失在前方菱塘深处的小船,摇头晃脑地叹息着:“哎,说什么做牛做马,原来都是骗人的啊。”   话音刚落,忽然那艘小船又飞快地回来,其中那个身穿着绛红色衣裙的阿朱在快要靠近少女的船时,整个人飞身而起,施展轻功落在了少女的船头上。   她的武功并不算高,因此只能在两艘船的距离足够近的时候,才敢施展轻功飞身而过。   阿朱望着眼前的少女,清丽的脸上带着笑容,赞叹说道:“长得好生标致的妹妹。”   少女歪头,朝阿朱露出一个可爱又甜美的笑容,“你是阿朱姐姐么?我叫千岁忧。”   阿朱奇道:“你怎知道我是阿朱。”   “我方才听到自称是段誉的公子在船上喊阿朱姐姐和阿碧姐姐,我瞧你身上穿着绛红色的衣服,而另一个姐姐穿着淡碧色的衣服。两位姐姐既然以颜色起名,大概也是人如其名,姐姐定然便是阿朱了。”   少女的声音听着不太像是江南本地人,约莫是她也在江南停留了一些时日,因此也带上了一点江南口音,悦耳好听的声音带着江南独特的水汽,听得人心里都有些酥软。   阿朱心中忍不住又赞叹了一声:这妹妹的声音可真好听,人也聪明得紧。   阿朱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自作主张地帮千岁忧划起船来,“千姑娘,方才一时情急忘了帮你划船,我们回头一看,见你没跟上,便连忙回来了,你果然还在这儿。”   千岁忧把玩着垂落在胸前的发辫,笑着说道:“我昨日傍晚在太湖边上买了这艘船,本想要效仿诗人让船儿在湖中独自飘荡的,谁知漂远了我才想起自己不会划船。”   阿朱闻言,忍不住笑。   而另一艘船上的段誉和阿碧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段誉笑道:“千姑娘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人生在世须尽欢,想要做什么总得要去体验一下。不过你下次最好还是雇个船家跟着,不然在这湖中心又回不去,岂不是急死人了。”   千岁忧点头,“嗯,你言之有理。”   几人说着话,两艘船就已经一前一后地进入了菱塘深处。进了菱塘之后,就再也不怕有人追来了,千岁忧和段誉等人干脆就坐在了同一艘船上。   千岁忧坐在船头,□□的雪白双足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水。   阿碧则在旁边哼着歌,她在哼什么千岁忧也不知道,但是觉得挺好听的。   阿朱划船累了,也放了船桨在旁边休息,跟千岁忧和段誉聊起天来。   阿朱和阿碧是姑苏慕容家的丫鬟,而刚才在追她们的大和尚,名字叫鸠摩智,来自吐蕃,说是与慕容家已经去世的家主慕容博有交情。   段誉身上的穴道尚未解开,他坐在船上望着前方的景色,跟千岁忧说道:“你放蜜蜂咬的那些人中,有个恶和尚。那和尚很凶,很不讲理,武功又高。他在大理的天龙寺想要抢夺天龙寺的武学秘籍六脉神剑,伤了我的亲人。后来又知道我会六脉神剑的剑谱,就趁我伯父不备,将我掳走了。他本想哄我将六脉神剑的武功秘诀默写出来,可他心狠手辣,武功越高,被他害的人就越多。他让我默,我非不默,他对我气得牙咬咬,想要杀了我,又舍不得六脉神剑,所以一路将我从大理带到了阿朱姐姐的听香水榭。”   而此时哼着小调的阿碧停了下来,掩着嘴笑道:“幸好阿朱姐姐的听香水榭有机关,不然段公子说不定就遭殃了。”   段誉一怔,也跟着笑起来。“是啊,说不定我已经被那恶和尚烧死在慕容老爷的墓前了。”   千岁忧听着几人的话,也不多说什么。   段誉:“千姑娘,方才忽然来了那么多蜜蜂,都是你招来的吗?”   千岁忧踢着水,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是啊。”   “那些蜜蜂是你养的?”   “当然不是,那不过是野蜂而已。如果是我养的玉峰,肯定要比野蜂厉害多了。”   段誉一脸的佩服之色,“没想到岁忧妹妹竟然有如此之能,这驭蜂术难学吗?”   还不等千岁忧说话,他又皱了皱眉,叹息着说道:“虽然那些野蜂对我们有相救之恩,但我想到他们蛰了人之后便会死,心中又有些难过。上天有好生之德,千姑娘,你既然会驭蜂术,日后也尽量别让这些小蜜蜂蜇人了。”   千岁忧终于回头看向他,“如果我招来的小蜜蜂不蜇人,说不定你如今已经被那恶和尚之捉回去在慕容老爷坟前烧成烤猪了。”   段誉无语。   两人大眼等小眼了片刻,段誉决定先将此事放下,问问其他的问题比较好。   于是段誉问道:“岁忧妹妹,你看着比我和两位姐姐都小,怎么独自一人出来,你家人放心吗?”   千岁忧瞅了段誉一眼,幽幽一声叹息,她的声音带着几分落寞与惆怅说道:“可我没家人,我无父无母,师父是在山里捡到我的,如今我的师父也不要我了,将我赶下山来。哎,我命苦。”   段誉:“……”   作者有话要说:  太湖上段誉和阿朱阿碧划船离开听香水榭,鸠摩智在后面追赶这个情节,原着是有的   以及那个鸠摩智的摄魂术(?),大概是这个名字,原着也有描写   所以这里几人的部分对话会有雷同的地方 第002章   段誉本来是没话找话,想化解一下方才被千岁忧揶揄的尴尬之情,却没想到勾起了少女的伤心事,心中十分过意不去。   他一脸歉意,想说些什么去安慰千岁忧,不料少女却“噗嗤”一笑,她的神色有些调皮,问道:“怎么别人说什么,你都相信?”   段誉看千岁忧的模样,就知道她是随口胡说,也不生气。他本就是个斯文人,没什么脾气,对上女孩子,就更没脾气。   如今少女展颜一笑,眸中几分狡黠几分灵动,说不出来的好看。   段誉不由得看呆了,他想起在大理无量山的琅嬛福地里,他初次得见神仙姐姐的雕像,他以为神仙姐姐之美不染俗尘,世间难寻,已是极致。可如今见到千岁忧,又是另一种极致,不是人间富贵花,更非天上谪仙人,她像是被江神遗忘的小淘气,从水中幻化而成,一颦一笑,灵动不已。   千岁忧迎着段誉的目光,笑问:“段誉哥哥,我长得好看吗?”   段誉点头,“好看,我从未见过像岁忧妹妹这般的小姑娘。”   旁边的阿朱和阿碧闻言,顿时掩嘴轻笑。   她们和段誉相处了一些时间,早就习惯了这个书呆子似的段公子语出惊人,书呆子纵然言辞有些唐突,却并无亵渎之意。   段誉一听阿朱阿碧两人的轻笑,顿时回过神来,俊脸微红。   千岁忧听到段誉的话,弯着眼眸,低头浅笑。   段誉本来觉得自己唐突,可如今见少女低头微笑,并未流露出愠色,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阿朱和阿碧两人一人拿着一个船舵,开始划起船来。   一边划船,一边打听起千岁忧的事情来。   千岁忧也并不隐瞒,她坐在船舱里,手中拿着的是刚才阿朱和阿碧摘给她的莲蓬。莲蓬之中有莲子,她就一边掰开莲蓬找莲子,一边跟几人说道:“我师父爱清静,喜欢住在山里,很少出来。她说我长大了也该要出来见一下世面,所以就让人帮我收拾包袱,让我下山来玩。”   段誉:“那你下山之后,觉得好玩吗?”   千岁忧:“唔,还行吧。我从前在山上的时候,觉得山中过于清静,总想下山玩。可下山之后,又觉得山下虽然热闹,可哪儿的热闹好像都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很想念师父。”   段誉听了千岁忧的话,深以为然地点头,“你说的不错。我在家中的时候,被爹爹逼着习武,可我觉得习武之后,便会杀人,因此就离家出走了。离家之后,外面的许多事情跟我想象中也不太一样,也遇到了很多人,但心中,总是十分想念爹爹伯父他们。”   段誉说着,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之事,脸上神色黯淡。   千岁忧看了他一眼,没有多问,反而问阿朱阿碧,“两位姐姐,我们要去哪儿?”   阿朱:“千姑娘,你在外面游玩的时候,可听人说过丐帮副帮主马大元被杀之事?”   千岁忧低头,十分专心地抠着莲蓬中的莲子,“哦,这个是听说过的。马副帮主是死于锁喉擒拿手,锁喉擒拿手是他的独门绝技,除了马家传人,旁人都不会这一门武功。可他偏偏死于自己的独门绝技,因此丐帮的人说马副帮主是死于姑苏慕容复之手。”   阿碧怒斥:“一派胡言!”   千岁忧终于抬头,看向前方的阿碧,语气不解地说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不是姑苏慕容复的外号吗?慕容复武学渊博,精通各派武功。听说那马副帮主虽有妻子,但膝下无子,也没有收徒,所以并无传人。天下之大,除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慕容复,还有谁能用锁喉擒拿手杀了马副帮主?”   阿碧听了,正欲辩解。   阿朱伸手拍了拍阿碧的手背,笑着说道:“阿碧,稍安勿躁。”   阿碧欲言又止,但在阿朱的目光下,还是选择了闭嘴。   阿朱转而看向千岁忧,声音温柔,“千姑娘,你行走江湖日子尚短,不知人心险恶。杀害马副帮主之人,不可能是慕容复,这是有人故意栽赃。我与阿碧从家里逃出来,便是要去找我们公子爷,提醒他有人要诬陷他之事。”   千岁忧狐疑地看向阿朱。   段誉笑着说道:“岁忧妹妹,两位姐姐是慕容公子的侍女。”   千岁忧“哦”了一声,说了一声难怪,然后又问:“那两位姐姐要去什么地方找慕容公子啊?”   阿朱:“听说丐帮要在无锡开会,要声讨我家公子爷,我与阿碧打算去无锡。岁忧妹妹,刚才你让蜜蜂去蛰的那个恶和尚,可不是什么好人,他武功厉害得很,又会妖法。你方才帮了我们,万一在路上遇到那个恶和尚,难保他不会为难你。你若是没有旁的去处,不如先与我们一起去无锡,也有个照应。”   阿碧闻言,连连点头,说道:“你对我们有相助之恩,若是那个恶和尚要与你为难,我们公子爷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千岁忧眨了眨眼,望向段誉。   “段誉哥哥呢?你要去哪儿?”   段誉被千岁忧那么一问,微微一怔,随即说道:“我也没什么去处,阿朱与阿碧两位姐姐将我从那恶和尚手中救出来,如今她们要去无锡,路上多有不便,我陪同两位姐姐找到慕容公子后,便到处游历一番再回家。”   千岁忧听到段誉的话,嘻嘻一笑,十分爽快的说道:“好啊,那我就与你们一起去无锡。”   几人说好行程,就准备要出发。谁知途中阿碧忽然腹痛如绞,说闹肚子,无奈之下,阿朱将船转向另外的方向。   她跟段誉和千岁忧解释说道:“往东面过去不远,便是我们家亲戚所在的地方,我带阿碧去那里求药。片刻就好,段公子与姑娘在此稍作等候。”   抠莲子抠得不亦乐乎的千岁忧抬头,神色好奇地问道:“是什么亲戚?”   阿朱:“是我们的舅太太,她性情古怪,不喜欢外人到来。千姑娘,你与段公子在此,千万别上岸,尤其是段公子,你若是上岸了会给我们惹上麻烦。”   千岁忧歪头,“阿朱姐姐可是要带阿碧姐姐去曼陀山庄?”   阿朱:“姑娘竟然知道曼陀山庄?”   曼陀山庄的主人姓王,主人早已去世,留下一个夫人。王夫人酷爱山茶花,此间主人生前为讨妻子欢心,便在此种了各式品种的山茶花在此。   山茶花又名曼陀罗,此庄就直接以茶花为名,取名曼陀山庄。   曼陀山庄虽大,也有根基,此间的女主人会定期离开山庄去办事,但她到外面去做的事情也并不是想要曼陀山庄扬名天下。   要真论出名,慕容复所住的燕子坞才叫出名。   若非山庄的女主人定期要出门去逼人杀妻娶妾,曼陀山庄与燕子坞相比,简直就是这江南水乡中的一处宁静所在。   如诗如画,与世无争。   千岁忧笑道:“曼陀山庄的主人姓王,叫王夫人。这位夫人好玩得紧,每过一段时间便要出去一趟,说是要去惩罚那些负心汉。我听说一个月前在无锡有个男子,家中有妻子,可那男子在外面有了情人,便是这位王夫人,逼着那男子回家将妻子杀了,将在外面的情人娶回家中。”   段誉在旁,听得瞠目结舌,“那妻子何其无辜?”   千岁忧:“谁说不是呢,可那王夫人还认为自己是做了什么好事一般。阿朱姐姐,她是你们的舅太太,你们的舅爷对她应该也是明媒正娶,她因什么缘故不帮男人的妻子,反而要帮男人的情人啊?”   阿朱:……   段誉在旁,连连点头,“那男子在外偷情,妻子毫不知情,说起来妻子也是受害一方,为何结局却是受害一方被杀了?此事当真要论个对错,错的也是丈夫。”   千岁忧闻言,十分赞同,“就是。”   此时正值山茶花的季节,前方岸边的两排山茶花已经开了,可花枝却是蔫不拉几的没精打采。   段誉指向那些山茶花,说道:“此间主人看似喜爱茶花,种的品种也着实不少。可只要留神一看,便知她对莳花弄草一窍不通。名花异草到了她手中,便是奄奄一息,还要逼人杀妻,想来那王夫人不仅性情古怪,还是个蛮不讲理的残酷之人。阿朱姐姐,你与阿碧姐姐去求药,还是小心为好。”   而此时,阿朱和阿碧两人已经脸色发白,站在前方的岸上,一副呆若木鸡的模样。   段誉:????   千岁忧一怔,顺着两人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在她们的小船后方,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个穿着黄色绸衫的美妇。   女子五官长得美艳绝伦,纵然脸上有岁月留下的风霜痕迹,依然令人眼前一亮。   段誉看到那美妇,顿时一脸被雷劈了似的呆滞状。   美妇怒目圆睁,周身戾气,只听得她冷声说道:“哪儿来的无知小儿?来人,将他们拿下!女的当花奴,男的当花肥!” 第003章   有道是,背后莫论人是非。   千岁忧和段誉在船上谈论王夫人的事情,却没料到会被人当场抓包。   阿朱和阿碧听到那中年美妇说要将千岁忧和段誉捉起来,急了。   阿朱连忙上前恭敬说道:“舅太太,这两位是燕子坞的客人,无意冒犯您的。更何况,这位公子尚未踏上岸,也不算是私闯曼陀山庄,还望舅太太高抬贵手。”   原来这个中年美妇就是曼陀山庄的主人,王夫人。   王夫人听到阿朱的话,冷冷睨了她一眼,“又是慕容复那个小子让你们来的?我说过,没事别来曼陀山庄,有事也不许来,更不要去打扰嫣儿,你们都将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么?我等会儿再来收拾你们两个小蹄子。”   还不等阿朱说话,紧随王夫人小船而来的大船上走出了十几个青衣女子,个个腰间佩剑,齐刷刷的动作朝王夫人行礼:“夫人。”   王夫人衣袖一甩,“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在最前方的四人便朝千岁忧和段誉所在的小船飞身而去,只见她们足下轻点,像是湖中水鸟一般落在千岁忧所在的船上,分别占据了船头船尾两侧的四个位置。   在岸上的阿朱和阿碧看到如此阵势,快哭了。   她们的王舅爷去世后不久,舅太太王夫人就跟慕容夫人闹翻了,甚少往来。   大人虽然闹翻了,可晚辈们玩得却很好。   慕容复和王夫人之女王语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尤其是王语嫣,一腔少女情丝都牵在了慕容复身上,在燕子坞的人看来,王语嫣未来必定是会成为他们的主母之人。   可也不知道因何缘故,近两年王夫人对慕容复也看不顺眼了,说慕容复这小子满心都是歹意,若是无要紧事,不许到曼陀山庄,更是不许王语嫣与慕容复私下有往来。   只是王语嫣从小熟读各种武学典籍,她虽不习武,却对江湖上各派的武功了若指掌,号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慕容复,在各派的武功上都有所成就,也少不了王语嫣这个表妹在旁指点一二。   因此虽然王夫人不许两人来往,但两个小儿女依然靠着身边的丫鬟通信,尤其是王语嫣常年都在曼陀山庄从未到外面的世界去看过,平日的寄托不过是为了表哥去记那些武功秘籍,关心表哥的近况如何。   王夫人得知女儿与慕容复暗中来往后勃然大怒,指着阿朱和阿碧的鼻子说若是她们敢私下去见王语嫣,便要将她们二人拖去花房剁成肉酱当花肥。   两个小姑娘是见过王夫人将在外面带回来的男人砍了双腿当花肥的,吓得直哆嗦。如今两人听说王夫人要将段誉当花肥,顿时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办。她们二人武功不济,阿朱还会些拳脚功夫,可阿碧不过是慕容复身边弹琴的侍女,动起手来对方人多势众,她能自保已是万幸,更别论她现在还在病中。   阿朱急得团团转,朝王夫人说道:“舅太太,不知者不罪,两位客人不是故意的,高抬贵手!”   王夫人:“那就男的砍了双腿,女的若是愿意自打嘴巴一千下,那我便饶了她。”   阿朱和阿碧面面相觑,自打嘴巴一千下,还不如去当花奴给山茶花施肥呢。   千岁忧却十分镇定,她当包围着她和段誉的几个女子是空气,朝王夫人露出一个笑容,又十分无奈的声音说道:“我若是自打嘴巴一千下,那岂不是要毁容?夫人的心肠好生歹毒。”   王夫人:“那你做是不做?”   千岁忧:“我又没说错,为何要自打嘴巴?倒是夫人自己,是不是心虚了呢?”   王夫人:“我心虚什么?”   “夫人心虚什么,自个儿心中不清楚么?我问夫人,若是你的丈夫尚在人世,他在外面有了旁的情人,难道你就该被杀死成全他和外面的情人吗?”   王夫人:“……”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夫人若是认为自己是无辜的,又有何资格去逼人杀妻?你有本事逼人杀妻,你怎么没本事杀了那个三心二意的负心汉?”   千岁忧说着,轻叹了一声,摇头笑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夫人,你说是吗?”   王夫人被她说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怒目看向她。   少女迎着王夫人愤怒的眼神,调皮地朝她眨眼,意有所指地问道:“还是说,夫人心中有难言的痛苦,非要做这些逼人杀妻娶妾的事情,才能令你心中的痛苦减少一些?”   王夫人,闺名李青萝。   这个名字千岁忧又怎么会忘记呢?   这个中年美妇可不是什么简单之人,她是逍遥派李秋水的女儿,少女之时曾与大理国镇南王段正淳有过一段情。   忘了说,段誉的爹,就是大理国的镇南王段正淳。   人在江湖混,只有怂人才讲究什么忍声吞气,准守规则。   什么韬光养晦、别去招惹麻烦那也是不成立的。   江湖上那么多英雄好汉,哪个是因为韬光养晦远离麻烦而出名的?   这是个武力至上的世界,谁有真本事,谁就名扬江湖。   可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远离麻烦又能名扬江湖呢?   千岁忧下山之后,已经思索了无数遍这个问题。   然后无解。   既然无解,那就随心所欲吧。   千岁忧看向王夫人,说道:“夫人,迁怒无补于事,逼人杀妻娶妾更是荒谬。若说正妻该死,那外面的女人明知男人家中有妻子,偏要对他芳心暗许,难道便不该死?还有那男人,家有妻子偏要招蜂引蝶,他既对不起妻子也对不起情人,更该死。这三人中,最不该死的便是妻子了。”   段誉听了千岁忧的话,忍不住喝彩,“岁忧妹妹说的好!”   王夫人闻言,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她做了个手势,几名青衣女子便训练有素地出手,也不怕将小船弄翻。   千岁忧见状,嘻嘻一笑。只见她身体往后一仰,双手张开,袖中顿时飞出两条红纱,红纱的末端系着两个铃铛。   铃铛和利剑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少女红色的身影在船上凌空而起,其中一条红纱将段誉的身体卷了起来,带着他飞到了旁边的岸上。   千岁忧的脸上仍是带着盈盈笑意,她朝王夫人笑着说道:“一言不合就动手杀人,夫人真的好野蛮啊,方才几个姐姐的利剑可快把我吓死了,如今心都还噗通乱跳呢。”   段誉听到她的话,忍不住笑,“岁忧妹妹,只有死人的心才不会噗通乱跳。”   少女脸上的笑容十分既甜又美,在王夫人看来好像是蓄意挑衅一般。   王夫人顿时觉得段誉和千岁忧刚才是故意无视她,心中的怒火熊熊燃起,“来人,把这无礼的两人拿下!”   在大船上的青衣女子倾巢而出,千岁忧笑着将段誉往阿朱和阿碧的方向一推,红色的身影已经如同鬼魅一般飞向王夫人所在的小船上。   王夫人冷笑一声,“天堂有路你不走,不想当花奴,那就当鱼食。”   她手中利剑毫不留情地朝千岁忧劈去,千岁忧皓腕微动,右手红纱已经缠住了王夫人手中利剑。   王夫人手中利剑转动,正欲将少女的红纱削为碎片,谁知那红纱却不是普通的红纱,刀剑不入,削铁如泥的利剑拿红纱毫无办法。   阿朱和阿碧都没想到会有如此变故,顿时蒙了。   顷刻之间,千岁忧人已经到了王夫人的船上,一只手卡在王夫人的喉咙。   晨曦之下,少女的容颜美的令人移不开眼,她笑眯眯地跟王夫人说道:“像我这么聪明又可爱的人,出来行走江湖没有两下子可怎么行呢?夫人,你家学渊博,可自己却这般不济,这不行啊,日后若是有人要加害于你,你可怎么办呢?”   青衣女子见到王夫人轻而易举地被千岁忧制服,不约而同地上前,“夫人!”   千岁忧卡在王夫人喉咙的手微微收紧,做了个威胁的手势,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甜美,声音也十分温柔。   “你们再多走一步,我可就不客气了哦。”   众人只好静止不动。   王夫人一生除了早年丧夫之外,没受过什么气,即使是丈夫在世时,对她也是千依百顺的。她和慕容夫人两人一言不合,说翻脸就翻脸,可见并非是能受气之人。   她大概从未想到自己会如此不堪一击,轻而易举被一个黄毛丫头捉住。   如今被千岁忧捉住了,还威胁着要杀她,她心中又气又急,竟然气晕了。   千岁忧:“……”   这就晕了?   这王夫人也太玩不起了吧? 第004章   王夫人晕了,阿碧还在闹肚子,脸色发白,额头蒙上了一层薄汗。   阿碧本就是个温柔动人的小姐姐,如今带上病容,更是我见犹怜。   千岁忧本想将王夫人一丢,将阿朱阿碧带上,赶紧走人得了。   一看阿碧的模样,又于心不忍。   只好叫曼陀山庄的人拿一些治病的药来,其中一个非常得王夫人信任的王婆婆从山庄中出来,说老奴这就去。   可千岁忧不乐意,“等等,你不能去。”   王婆婆脚步一顿,看向千岁忧。   千岁忧已经将王夫人放在旁边的空地上,还出手点了她几处大穴。想了想,又塞了一粒药丸到王夫人的嘴里。   王婆婆:“你给我们夫人吃了什么?”   “放心,吃不死她。就是我担心你们过会儿要玩什么花招,所以先下手为强而已。我不信任你,你们家姑娘呢?”   王婆婆一愣。   阿朱和段誉对视了一眼,段誉忍不住小声跟千岁忧说道:“岁忧妹妹,我们还是赶紧让这老人家帮我们拿了药就走吧。”   千岁忧:“你怎么这么笨?她既然能在山庄中出来,并且还能做主说去拿药,说明王夫人信任她。你让她去帮阿碧拿药,万一拿的是毒|药怎么办?”   段誉恍然状,然后又问:“那怎么办?”   千岁忧白了段誉一眼:“我说你笨,你还不承认。阿朱和阿碧都是慕容公子身边的侍女,王夫人的女儿与慕容复是表兄妹,说不定还会愿意帮忙。”   段誉:“……”   段誉善意提醒:“可你才将她的娘亲气晕了,她为什么要帮忙?”   千岁忧瞥了段誉一眼,“娘亲不讲道理,难道女儿也会一样不讲道理吗?你的父亲治理国事游刃有余,没事干就又是练武又是到处留情,难道你也与他一样?”   段誉顿时愕然,他望了千岁忧一眼,心中觉得奇怪。   他是大理国镇南王之子的事情阿朱和阿碧都不知道,千岁忧怎么会知道的?   段誉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父亲是治理国事的?”   千岁忧:“段誉哥哥,我年纪虽比你小些,可你不能欺负我没见过世面啊。大理的天龙寺是皇家寺院,大理国的许多皇帝退位后都在大理寺当和尚,六脉神剑的秘籍虽是段氏武功绝学,但也只有天龙寺的僧人才能修炼。你在天龙寺被鸠摩智掳走,你若是平民百姓,天龙寺还能让你去看六脉神剑的剑谱?”   段誉:“……”   千岁忧不再理会段誉,转而阿朱,笑问:“阿朱姐姐,我觉得让王姑娘来送药比较好,你觉得呢?”   阿朱闻言,便笑着说道:“千姑娘说的是,还是让王姑娘来一下较好。”   清晨的时候少女在太湖上施展驭蜂术,帮助她们逃离了鸠摩智那个恶和尚的魔爪,阿朱对千岁忧便十分有好感。   刚才看她身手了得,顷刻间就将王夫人擒住,心中顿时十分佩服。   此时又听到千岁忧和段誉的对话,更是对千岁忧佩服得五体投地。千岁忧年纪虽然比她小,考虑事情却如此缜密周到。   王婆婆拿来的药不见得是治病的药,但王姑娘王语嫣带来的药,一定是能治病的。   只是今日几人在曼陀山庄闯下的祸,怕是又该被王夫人算在燕子坞的头上了。   阿朱暗叹了一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阿朱心里想的是日后慕容复会不会因为此事被王夫人为难,可千岁忧想的却是等会儿到底要怎么离开这地方。   他们只有四个人,在太湖上走水路,要是遇到了王夫人派出的青衣女子四面包抄,那可就倒霉了。   退一步说,就算王夫人不派人去追他们,可要是她让人朝他们的船上射火箭,那他们就只能在湖上一船熟了。   到时候逃得了当花肥的命,还是逃不了当鱼食的命。   惆怅。   千岁忧干脆就坐在王夫人的身旁,想着等会儿王语嫣送完药之后,她到底是要怎么带这几个人离开呢?   王夫人终于悠悠转醒。   她呻|吟了一声,张开美眸,见到身旁的千岁忧,手便毫不留情地扬起,要赏她耳刮子。   千岁忧轻松伸手一挡,将王夫人的手打下。   “夫人被我疯了几处大穴,竟然还有力气打人吗?”千岁忧眨了眨眼,又伸手点了王夫人的麻穴。   王夫人麻穴被点,身上顿时宛若有千万头蚂蚁往她的骨头缝里钻,浑身酥麻,使不上力气。   她怒目看向千岁忧,“可恶的丫头,你竟敢如此对我?”   千岁忧:“为何不敢?夫人,你是横行霸道惯了,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可不像阿朱和阿碧那么好说话的,你若是惹得我不痛快了,我可是要找你泄愤的。你刚才不是说要我自打嘴巴一千下吗?你再说废话,我这就赏夫人几个耳刮子,夫人信不信?”   少女一身红色衣裙,张扬清艳。   她跟阿朱阿碧几人说话时,脸上笑容甜美可爱,声音柔软,仿若是跟哥哥姐姐们撒娇的小妹妹一般。   可当她板着脸威胁王夫人时,却是一副说一不二的霸道模样。   王婆婆见状,面露愠色,“臭丫头,你敢?”   千岁忧缓缓转头,一双眸子望向王婆婆,语气也十分轻慢,“老人家,劝你别质疑我敢不敢。”她语气一转,神情也变得恶狠狠的,“你们家姑娘呢?到底还来不来?!”   王婆婆被一个小丫头如此轻慢无礼地对待,差点没气歪了鼻子。   而此时,一个悦耳的声音少女声音传来——   “这位姑娘,我带了治病的药来给阿碧,请你放了我的阿娘,可好?”   围在千岁忧等人面前的青衣女子此时不约而同地让开,千岁忧抬眼看去,只见前方一个少女身穿着淡粉衣裙,眉目如画。   她的手中拿着一个精美的小袋子,想来就是刚才有人去通报,让她拿来的药。   王夫人见到了少女,眉头一皱,轻声斥责:“嫣儿,你来做什么?王婆婆,快让姑娘回去!”   她显然不清楚在她晕过去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王语嫣又为何会到此来。   王语嫣却朝母亲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我听说阿朱和阿碧来了,还带了两个外人来。她们到此并无歹意的,只是想要为腹痛的阿碧求药而已,我如今把药送来了,这位姑娘会放了阿娘的。”   王夫人看向王婆婆,王婆婆朝她微微点头。   王夫人见状,才放轻了声音,跟女儿说道:“那你把药给阿碧之后,便回去吧。不要在此处逗留了。”   王语嫣却摇头,轻声说道:“我不。”   王夫人愣住。   王语嫣:“我若是走了,她们万一不放阿娘呢?这位姑娘既然挟持了阿娘,即使我把药给了阿碧,她也不会放了你的。”   千岁忧闻言,朝王语嫣粲然一笑,说道:“这位姐姐果真是冰雪聪明。”   王语嫣将药给了阿朱,然后朝千岁忧走过去。   千岁忧也并不阻止她,侧头望着她。   王语嫣走了过去,跟她说道:“你既然来了,当然也要离开。你知道我娘得了自由一定不会放过你们,所以你根本就没打算放了她。可如今我来了,你就放了她吧。”   王夫人一听,顿时怒道:“嫣儿,你在做什么?”   王语嫣看向母亲,轻声说道:“阿娘,阿朱和阿碧不是有意来的,若不是这位姑娘挟持了你,嫣儿也不知道她们到了曼陀山庄。我把药给阿碧,等她身体好些,你就让她们离开吧。”   王夫人望着前方的女儿,忽然冷笑,厉声说道:“你怎么知道她们不是有意前来?她们若不是有意前来,又怎会带来这两个外人?”   王语嫣抿了抿唇,跟母亲说道:“她们若是有意来的,又怎会让阿娘撞个正着?”   王夫人此时虽然被千岁忧点了麻穴,可当她面露厉色地看向王语嫣时,依旧威力不减。王语嫣看到母亲的脸色,心里顿时忐忑不已,可到了此时,她也不能因为敬畏母亲而犹豫什么。   王语嫣跟千岁忧说道:“姑娘,你放了我娘,我甘愿当你的人质护送你们几人平安离开太湖。”   “你闭嘴!”   还不等千岁忧说话,王夫人已经疾言厉色,她看向王语嫣,怒声说道:“你是不是怕我杀了阿朱和阿碧两个贱人,你的表哥便不再理睬你?”   王语嫣从小就对母亲十分敬畏,此时看到母亲的动怒,心中已经十分害怕。可阿朱和阿碧是慕容复的贴身婢女,慕容复对这两个婢女素来十分重视,甚至给她们独立设了住处,要是母亲将这两人杀了……王语嫣无法想象自己日后要如何面对慕容复。   因此她心中虽然害怕,但还是大着胆子跟王夫人说道:“阿娘,她们并无过错,即使是触犯了阿娘,也是无心的。”   王夫人没想到女儿会跟她唱反调,怒极反笑,连说了几个好,然后说道:“那你就随她们去,你落在这小妖女的手里,我可不会管你的死活。”   王语嫣望向母亲,脸色一白。   王夫人却扭头,再也不看她一眼。   而此时,阿朱跑了过来,跟千岁忧说阿碧刚才吃了药,如今已经好多了,此地不宜久留,是不是早些脱身为好?   千岁忧看了看王夫人,又看着前方脸色苍白的王语嫣。   她忽然出手点了王语嫣的大穴,将王语嫣带在身边,“那就走吧。”   王语嫣虽然是自愿跟母亲交换,可此时要离开,心中忽然涌现异样的情绪。   她看向王夫人,喊了一声:“娘。”   王夫人却低着头,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她。 第005章   千岁忧一行人带着王语嫣离开了曼陀山庄。   千岁忧本来还以为王夫人会派人来追,可是看了看,并没有。   而坐在船上的王语嫣神色也很平静,当千岁忧看向她的时候,她不仅没有怨怼之色,甚至还朝她颔首,微微笑了笑。   千岁忧奇怪了,她凑过去,问王语嫣:“我刚才挟持你的娘亲,如今又将你带走,你竟然不讨厌我?”   船上一袭粉色衣裙的少女眉目如画,清风徐来,拂动她的秀发衣带,她眼皮一掀,盈盈双目便带着几分笑意。   “你虽然挟持了我的阿娘,可你并未伤害她。你带我离开曼陀山庄,虽然说是为了威胁我的阿娘,可我能感觉到你没有恶意。”   千岁忧:“就这样而已吗?”   王语嫣又是一笑,她看了看正在划船的阿朱和阿碧,又轻声说道:“阿朱和阿碧是表哥信任的丫鬟,她们既然与你同行,当然也是信任你的。”   千岁忧闻言,笑了起来。   说来说去,原来都是因为慕容复的缘故。因为王语嫣心中喜欢慕容复,信任慕容复,所以对他身边的人,也信任。   爱屋及乌啊。   王语嫣又说:“我从未离开过家里,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也并不清楚。刚才阿朱和阿碧跟我说了,这次你们是去无锡。丐帮要在无锡开会声讨表哥,表哥到时候一定会到场的。到那时——”   王语嫣话语一顿,并未继续说下去,可唇边却不由自主地扬起。   千岁忧却把话接了过去,“到那时,你就能见到表哥了,对么?”   王语嫣被千岁忧那么一问,俏脸飞红,别开了目光没有搭腔。   千岁忧望着眼前含羞答答的王语嫣,笑了起来。   真是神仙一样的容貌,难怪这小姐姐能把段誉那家伙迷得七荤八素的。   只是欣赏王语嫣容貌的少女没有安分多久,她本来规规矩矩地坐在船头上跟王语嫣聊天,可没一会儿,她又将一双雪白的赤足放进了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水。   江上有飞鸟掠过,她兴致来了,也施展轻功从江上掠过,追逐飞鸟。   再落在船上时,船纹丝不动,看得阿朱和阿碧两人瞠目结舌。   而此时,那个在江上追鸟摘花的少女已经坐在了船头,手中的一朵淡黄色小花递到了王语嫣,“这个送给你。”   王语嫣眨了眨眼,然后笑着接了过去。   一旁的段誉见状,既羡慕又嫉妒。   少女好似察觉到段誉的心情,朝他眨了眨眼,“你嫉妒我?”   段誉顿时坐正了身体,轻咳一声,澄清道:“胡说,我才不嫉妒你。”   千岁忧嘻嘻一笑,朝段誉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段誉:“……”   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忍住,将耳朵凑了过去。   千岁忧用两个人才听见的声音说道:“是我胡说还是你胡说,段誉哥哥,你见到了王姑娘之后,三魂七魄一个都没在家的。你再这么下去,就要走火入魔了。”   段誉瞪大了眼睛,看向千岁忧。   千岁忧抬手,食指点向段誉的额头,语气带着几分的娇嗔,“你可别乱招惹。”   少女一抬手,一阵淡淡的馨香就从段誉的鼻端飘过,段誉心神微微一荡,随即又回过神来。   他没好气地将千岁忧的手拍下,“岁忧妹妹,别胡说。”   千岁忧似笑非笑地瞅了他一眼,“我才没胡说。”   一直望着湖上风景的王语嫣这时回过头来,“千姑娘。”   千岁忧:“嗯?喊我岁忧就行。”   王语嫣微微一笑,从善如流:“岁忧,方才你在湖上与飞鸟追逐,我瞧你轻功轻灵绝尘,却并非出自当今武林各派,不知你到底师承何处?”   此时小船穿过一处荷塘,千岁忧随手摘了一个莲蓬给王语嫣。   王语嫣望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莲蓬,愣住了,有些不解地看向千岁忧。   千岁忧手一伸,并未回答王语嫣的话,只是笑着说:“里面有莲子,很好吃的。”   王语嫣默默地将莲蓬接了过去,她大概是生平第一次这样抠莲子吃,有些笨手笨脚的。   即使笨手笨脚,依然是个美得令人移不开目光的小姐姐。   千岁忧双手托腮,欣赏着王语嫣的模样,笑着说道:“我知道你熟读武林中各派的武学典籍,但凡是武林之中有些名气的门派的武功,大概都逃不过你的法眼。”   王语嫣:“我家中琅嬛福地收藏的武功典籍虽然多,也并非是应有尽有。你的武功轻灵飘逸,走的是中原武功的路数,你的师父,应该是一个女子。”   这时王语嫣抠了一粒莲子出来放进嘴里,一吃,一阵清苦滋味,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千岁忧笑了起来,说道:“莲蓬之中有莲子,莲子里有莲心,吃的时候,要将莲心摘去再吃。”   王语嫣也笑了起来,“从前都是别人将莲子弄好了送到我跟前,我知道莲子中有莲心,但自己吃的时候,却忘记了。”   “没关系。我师父常跟我说,第一次忘了不要紧的,你吃了苦头,下次就会记得。”   王语嫣微微一怔,一双美眸抬起,望着前方笑意盈盈的少女。她低头,将莲子剥开,把莲心取了出来,轻声说道:“我的阿娘从未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千岁忧:“那你的阿娘会跟你说什么样的话?”   王语嫣:“我的阿娘会跟我说,听话。”   在王语嫣的记忆中,母亲对她总是这也不许,那也不许。曼陀山庄的婆婆们都说,母亲很爱她,可王语嫣对母亲从来就是敬畏。   母亲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离开家里,到外面去。每一次出去的时候,都会带着很多人,每一次回来,都会带一些男人回来当花肥。   她心里觉得那样好像并不妥,可母亲的事情从来也不许她过问。   母亲只会跟她说,娘都是为你好,不会害你的,你只要听话就好了。   可是听话有什么用呢?   要是听母亲的,她或许就再也见不到表哥了。   这次离家,王语嫣心中有些舍不得母亲,可她又有几分跃跃欲试的向往。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家,从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表哥慕容复心中虽然都是光复大燕,但也时常会跟她说一些外面的事情。   江湖豪杰,快意恩仇。   她在江南水乡一隅,日子平静地犹如一滩死水,她也想到外面去看一看。   一想到快能见到表哥,王语嫣心中就涌起一股微微的甜意,原本黯然的心又变得明媚起来。   她双手抱膝,裙摆散在船中的木板上,好像一朵精致美丽的花。她侧头,一双清亮的眸子望着千岁忧,嘴边是浅浅笑意,“你的师父对你,一定很好。”   少女好像毫无顾忌,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旁人看得到的,她也一概看得到,旁人所顾虑的,她却好像全然不知。横冲直撞,却是个可人的小姑娘。   王语嫣有生以来,从未见过有人敢与她的母亲叫板。   千岁忧是第一个。   王语嫣觉得千岁忧的师父,一定是对少女严厉又不失宠溺,所以才会养出像千岁忧这样的性情。   她跟千岁忧接触不多,但心中已经十分羡慕她。   真是同人不同命,她何时能像眼前的少女般活得快自在洒脱?   千岁忧迎着王语嫣的目光,倒也不在自己的师门上卖关子,“我所学的武功,全是师父自创。她生性|爱静,平日就喜欢待在深山弹琴养蜜蜂,也不爱出来走动的。你要是真见过,那才奇怪了。”   王语嫣:“那你们到底是什么派别?”   千岁忧十分随意,说道:“古墓派吧。”   王语嫣微微颔首,“我也从未听过这个门派。”   千岁忧又摘了两个莲蓬回来,将其中一个递给王语嫣。王语嫣手里莲蓬的莲子还没抠完,于是摇头,拒绝了千岁忧的好意。   千岁忧见她不要,就将莲蓬放在身旁。   “你没听过并不奇怪,因为这个名字是我刚起的。”   王语嫣:“……”   这位少女对自家门派的名字也起得忒随意了些。   王语嫣从未接触过外人,阿朱阿碧等人自然是不会跟她多说什么,如今在船上除了阿朱阿碧,就只有段誉和千岁忧。   她对段誉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反而对千岁忧十分好奇,就问起了千岁忧的身世。   千岁忧一副跟王语嫣认识了十年八载似的模样,十分熟络地跟对方聊起了天。   “师父说,她是在一个林子里捡到我的。我无父无母,师父将我捡回去的时候,师父大概……唔,也是跟我差不多大吧。虽然也会武功,但并不痴迷。”   王语嫣:“那难道你的师父如今很痴迷武功吗?”   千岁忧摇头,“我的师父不痴迷武功,可她爱上了一个男人。她的武功,就是因为那个男人才学的。”   王语嫣“啊”了一声,说道:“那你的师父与我一样。”   千岁忧狐疑地看向王语嫣。   王语嫣:“我并不喜欢武功秘籍,我知道这么多武功秘籍,并能将这些招数倒背如流,是为了我的表哥。你的师父并不痴迷武功,可她习武,并且还创造了属于自己的武功,也是为了她的心上人。”   王语嫣心中喜欢慕容复,她也并不掩饰自己的心情。她从小在曼陀山庄长大,母亲教了她男女之防,可母亲并没有教她不能芳心萌动,也没教她要克制自己的感情。   王语嫣说起慕容复的时候,五官和眼神都变得鲜活起来。   千岁忧见状,托着下巴笑了起来。   “我师父喜欢的男人宁愿出家都不娶她,她就提剑杀到那男人的家门前,要与男人比武。若是男人输了,就娶她为妻,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说你与我的师父一样,语嫣,要是以后慕容公子不娶你为妻,你敢像我师父那样上门逼婚吗?” 第006章   王语嫣听了千岁忧的话,愣住了。   她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   要是以后表哥不想娶她为妻,她敢像岁忧的师父那样吗?   千岁忧看着王语嫣的模样,目光有些惋惜又有些同情。   眉目如画,是人间难得一遇的绝色。王语嫣对慕容复痴心一片,可以慕容复一心只想光复大燕,做着他的皇帝梦。先是想做西夏的驸马,抛弃表妹,后来驸马做不成,又认贼作父,当了天下第一恶人段延庆的义子,还亲手杀了自己的舅母王夫人。   王语嫣被抛弃了之后,别说手撕渣男了,只是泪眼婆娑地质问了几句,就直接要跳井自杀了。   要不是金老对她特别好,她就是红颜薄命,哪来后面可以和段誉双宿双栖的日子?   千岁忧笑叹着跟王语嫣说道:“你不敢的。”   王语嫣:“……”   旁边的阿朱和阿碧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何本该是讨论千岁忧师承何处的话题,会跑题十万八千里,变成了讨论若是有一天她们公子爷辜负了王姑娘,王姑娘敢不敢杀上门去逼婚的。   在旁边当背景许久的段誉,这时候终于忍不住说话了,“岁忧妹妹你想太多了,像王姑娘这样神仙似的人,慕容公子待她一心一意,哄她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不娶她为妻。”   段誉看向王语嫣,温声说道:“王姑娘,你别难过。岁忧妹妹只是随口一说,她平常有时也会胡言乱语的,当不得真。”   千岁忧忍不住瞪向段誉。   段誉却毫不所觉,一心一意想要哄王语嫣高兴。   千岁忧看段誉那样子,没有再说什么,转而对着太湖的水面发起呆来。   她的师父姓林,名朝英,确实是个奇女子。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江湖上的奇女子,总是免不了被情所伤的命运。   林朝英的意中人叫王喆,曾经从军。后来从军不得志,如今又想着另谋出路,拯救苍生。   人各有志,王喆的志向是要拯救苍生也没什么错。   千岁忧只是想不明白,拯救苍生就一定要出家当道士吗?师父和王喆明明已经将要谈婚论嫁,可王喆转而就为了自己的志向,放弃了她的师父,多年感情说断就断。   林朝英对王喆本也十分气恼,可再怎么气恼,心中还是放不下。   多情总被无情伤,林朝英最终还是在王喆选定要创教的终南山下定居。   林朝英住进了活死人墓中,弹琴养蜂,专注于武学,武功修为一日千里,对千岁忧的教导也比从前更加严格。   古墓之中有寒玉床,冰冷彻骨,人躺在上面冻得直哆嗦,那是王喆从极北苦寒之地找来送给林朝英的,对修习内功有奇效。   千岁忧从小就被林朝英扔在寒玉床上睡觉,睡觉都在修炼内功。   她年纪轻轻,武功已经有如此境界,跟林朝英的悉心指导和严格要求分不开。   林朝英经常会摸着少女的头发,问她:“岁忧,你从小就跟着师父在古墓之中,会不会觉得闷?”   每逢这种时候,千岁忧都会一头扎进师父的怀里,撒娇说道:“若是天天待在古墓里,当然是觉得闷的,但我经常出去玩啊。而且古墓里有师父,我陪着师父待在一起,心里很高兴。师父呢?师父会觉得闷吗?”   “终南山清幽安静,师父十分喜欢。情之所至,心之所归,就是师父的归属。而且师父在古墓之中,有小岁忧作伴,闲时也能弹琴养蜂,种花练武,又怎么会觉得闷呢?”   后面的话千岁忧听懂了,前面的话听得有些迷糊,“我不懂。”   她确实不懂,她不懂为什么王喆明明负了师父,师父却还依然放不下。   她也不懂为什么两个人明明相互喜欢着对方,却不能在一起。   但是她就这么陪着师父待在古墓里,种花养蜂,当个生活玩家也挺好的。   林朝英望着她,一双美眸里带着温情与笑意,“你还小,不懂就不懂吧,等你下山了,总是会懂的。”   林朝英心中也很舍不得这个生性活泼的徒弟,有她在,幽静的古墓之中便充满了生气,可千岁忧还小,不可能一辈子都活在终南山的活死人墓中。   在半年前的某天,林朝英让身边的侍女帮千岁忧收拾好包袱,跟她说:“岁忧,玉不琢不成器,你也该要下山闯荡一下。”   千岁忧心里也很想下山玩,可她舍不得师父。   虽然她已经陪着师父很多年,但从未混过江湖,江湖很险恶,她还是个萌新,遇上危险怎么办?   千岁忧泫然欲泣地望着师父,“不,我不下山。”   林朝英心里更加不舍了,心想干脆就让千岁忧留在古墓里算了,就随少女天天活蹦乱跳,指挥着玉蜂到处乱飞,没心没肺地快乐着。凭她,难道还护不了这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娃一世安乐吗?   就在林朝英忍不住心软的时候,就听到接过包袱的千岁忧委屈巴巴地说:“师父让我下山,连十两银子都不给我傍身,好狠心啊。”   林朝英:“……”   一腔离情别绪顿时荡然无存,她毫不留情地关上了古墓的大门。   林朝英对千岁忧没有要求,千岁忧对自己更没要求。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还比一山高。   在这个武功高来高去的江湖,对自己有要求的话,日子会过得很艰辛。   只是下山半年,千岁忧发现自己好像有点能打,至少麻烦找上门打架还没吃过亏。   自己能打已经是意料之外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太湖上随便玩一玩,就遇见了段誉,还顺手把鸠摩智那个恶和尚蜇得满头包。   千岁忧一行人到了无锡之时,已经将近天黑。   千岁忧到了新地方,把客栈的房间定下,把东西一放就出去转悠了。   而段誉跑去王语嫣跟前献殷勤,他在王语嫣跟前转来转去,却不得要领,最后王语嫣一个不耐烦,直接将段誉关在了门外。   千岁忧回客栈的时候,刚好看到段誉默然站在紧闭的房门前,忍不住笑出声来。   少女银铃般的笑声洒落,段誉回头,只见少女亭亭玉立站在前方,眼角眉梢都带着揶揄的笑意。   段誉顿时觉得窘迫不已,他瞪向千岁忧,瞪了一会儿,又拿她没办法。   年轻的公子有气无力的垂下了双肩,十分无奈地说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岁忧妹妹,你别这么淘气。”   千岁忧无辜说道:“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我不想看,可段誉哥哥你非要送上门来给我看,我也不想听,可风儿却非要把你的话传来给我听,我也很无奈啊。”   段誉揉了揉额头,强词夺理这种事情,要是千岁忧认第二,就再也没有别人能认第一了。   可千岁忧没有再取笑段誉,她兴致勃勃地跟段誉说:“”段誉哥哥,走吧,我们去看好戏去。”   段誉:???   看什么好戏?   他什么都来不及问,就被千岁忧拽着飞上了屋顶,几个起落,少女已经带着他到了一个颇为破旧的四合院中。   段誉:“这是什么地方?”   千岁忧却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你听。”   段誉见千岁忧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微微皱眉。少女侧头倾耳,神色十分专注,似乎真的是在听什么人在说话。   少女听了片刻,见段誉一副茫然的模样,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段誉哥哥,你体内有大把的内力,可以听到屋内的人说话。来来来,静心,凝神。”   段誉依言静心凝神,只听到几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三天之后,丐帮弟子都会在杏子林中相聚。杀死马副帮主的凶手到底是谁,到时肯定会有一个说法。”   “全舵主,杀死副帮主的,真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姑苏慕容复吗?”   “日前我遇见乔帮主,乔帮主说马副帮主的死因蹊跷,姑苏慕容与丐帮素来没有恩怨,马副帮主生性仁厚,得罪慕容复的可能性极小,真凶到底是谁,恐怕另有隐情。”   “什么另有隐情,乔峰到时候怕也是自身难保,他想要为慕容复主持公道,也得自己坐稳了帮主之位再说。”   “……”   原来相聚在这个破旧四合院中的几人,是丐帮的弟子。那个被称为全舵主的人,就是丐帮的全冠清。   千岁忧之所以会带着段誉到了这个地方,是因为她刚刚从客栈后门回来的时候,听见几个乞丐鬼鬼祟祟地嘀咕,说什么在东街的四合院会合,全舵主在等着商讨大计。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作为一个合格的书粉和大王的散粉,千岁忧到了无锡这个地方,但凡是跟丐帮有关系的东西,都忍不住多留意一下。   如今听到什么四合院、全舵主,心中肯定是好奇的。   但她的内心,其实对乔峰这个传奇人物更好奇。   于是,好奇宝宝千岁忧就揪着段誉一起来听墙角了。   谁能想到她运气那么好,不八卦则已,一八卦就八卦出一件惊天大事来。   全冠清联合了丐帮的四大长老,打算在三天之后的杏子林中,废了乔峰的帮主之位。   段誉听着,不由得皱眉,小声跟千岁忧嘀咕说道:“这几人心怀鬼胎,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我从未见过乔峰此人,但也听说过他是当世少有的英雄豪杰,怎可被这几人如此祸害?岁忧妹妹,不如我们去通风报信吧?”   千岁忧:“通风报信是可以的,你见过乔峰吗?”   段誉摇头,“没见过。”   千岁忧:“刚好我也没见过。”   段誉:“……” 第007章   段誉一番好意,想去提醒乔峰当心丐帮之中有内贼要害他。   那么问题来了,不管是他还是千岁忧,都没见过乔峰,那该怎么通风报信呢?   总不能随便在街上遇见个乞丐,就说他们要见乔峰吧?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们怕是会被人当成疯子轰出门的。   段誉站了起来,忧心说道:“难道就由得这几个奸人陷害乔帮主吗?”   千岁忧没好气地看了段誉一眼,伸手拽着他的袖子,将他扯下来,“你急什么?要反一帮之主,谈何容易。可是你看这全冠清,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除了与他狼狈为奸的四大长老之外,他肯定也已经将丐帮中其他的重要人物都说通了。你跟乔峰素未谋面,又并非江湖中人,贸然去通风报信,很容易会被别人反咬一口。”   段誉一时情急,也没想这么多,如今听千岁忧一说,更加不知道要怎么办。   段誉虽是大理世子,又是镇南王府唯一的世子,可生性单纯仁厚,读的是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而段正淳也正值壮年,也由着段誉的性子胡闹。要不是这些日子他被鸠摩智那个和尚掳到江南,一路吃了不少苦头,懂得了这些人心险恶,放在以前,他说不定还要下去跟那些乞丐讲道理呢。   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又没遇见过这些事情,只好问千岁忧:“岁忧妹妹,你说如何是好?”   千岁忧叹息,“我也不知道,先看看再说吧。”   这时,只听见屋内一个男声响起,“马副帮主死得好冤,我已派人去知会马副帮主的遗孀马夫人,关于乔峰的事情,她心中知道得比旁人清楚。即使乔峰并未谋害马副帮主,他也不能再当丐帮的帮主。”   “全舵主为何如此肯定?”   “三天后丐帮的四大长老都会出现在杏子林中,到那时,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你们便会明白我为何非要反了乔峰。”   “为何只有四大长老,传功长老和执法长老呢?”   屋内一阵沉默,随后又听到全冠清说道:“执法长老白世镜跟乔峰有过命的交情,定然不会同意废除乔峰的帮主之位。传功长老与乔峰私交也不错,对他定有私心,大概会徇私。我们到时假传帮主之命将他们控制住,再联合四大长老在杏子林中揭发乔峰的真面目。”   这时又听到有人说道:“是否要反乔帮主,我等尚未下定决心。只是马副帮主之死,全舵主一会儿说是乔峰所为,一会儿又说是姑苏慕容复所为,实在是令人一头雾水。”   “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地方吗?北乔峰南慕容,这两人在武林中名声不相上下。据我所知,姑苏慕容四处奔波,似乎是想要网罗什么势力做一番大事。他若是看上了天下第一大帮的丐帮,与乔峰达成共识,要利用丐帮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屋内的人又在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着三天后在杏子林中该要如何行事,千岁忧大概知道杏子林中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于是跟段誉打了个手势要离开。   段誉站了起来,却不慎将屋顶上的瓦片踩落。   “谁在屋顶?!”   四合院中的几人飞身而出,落在屋顶的四个角落。   段誉一脸愧疚地千岁忧说道:“第一次偷听,不是很熟练。岁忧妹妹,对不起啊。”   千岁忧:“……”   几人出来了,千岁忧才发现他们都穿着有些破烂,虽然破烂,倒也干净。其中一个中年人相貌清雅,便是全冠清。   全冠清沉着脸色跟其余几个乞丐说道:“今夜我等谈论之事,在杏子林大会之前,都不能为外人所知。”   言下之意,竟是要几人将千岁忧和段誉灭口。   段誉一听,连忙将千岁忧护在身后,“你、你们想做什么?”   全冠清朝段誉笑了笑,“在下没想做什么,只是想请这位公子与小姑娘留下来做客而已。”   被段誉护在身后的千岁忧这时却探出头来,“你当真是掌管大智分舵的全冠清?”   少女一袭红色衣裳,相貌清艳灵动。   全冠清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他微微侧头,看向千岁忧,“小姑娘,你见过我?”   “我没见过你,可十方秀才的名声,我是听说过的。”千岁忧弯着双眸,一本正经地胡扯:“我的家人跟我说掌管大智分舵的全冠清足智多谋,甚得丐帮帮主乔峰的器重,在丐帮之中,地位仅次于六大长老。他日若是乔峰退位,能胜任帮主之位的,只有十方秀才全冠清。”   全冠清听到少女的话,不由得微微一笑,“那不过是江湖朋友给面子而已,当不得真。小姑娘,虽然你的话很中听,但我却不能放你们离开。”   千岁忧的模样一派天真无邪,不解说道:“你为何不能放我们离开?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与兄长方才什么都没听到。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不过是玩耍中不小心踩烂了你屋顶的一片瓦而已,我们赔你就是。”   全冠清依然是笑吟吟的,他双手背负在后,“你可真是个惹人喜爱的小姑娘,我也很想相信你的话,放你离开。可世上,只有死人的话才是最可信的。”   千岁忧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说道:“堂堂丐帮的全舵主,如今竟然要以大欺小,仗势欺人?传出去了,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   全冠清:“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只要你们死了,今夜之事就不会传出去。”   语毕,他做了一个手势,包抄在段誉和千岁忧前后的几个乞丐就朝他们攻了过去。   千岁忧并不怕打架,但如果可以不用打架就能解决问题,那是最好不过了。   动辄就要诉诸武力解决问题,多暴力,真的会很容易破坏形象。   可全冠清个臭不要脸的,不止要打架,还想要杀了她和段誉,她不打不行呢。   被护在段誉后面的千岁忧从袖中取出了红色的绸缎,只见红绸如同云雾般朝两边飞出,末端还系着一个小铃铛,铃铛随着红绸的抖动发出悦耳的响声。   千岁忧上前一步,站在段誉身前,“我本不想跟你们打架的,可你们非要打,我就只好奉陪啦。”   段誉见千岁忧连武器都取了出来,急得额头冒汗,“岁忧妹妹,真的要跟他们打架吗?”   千岁忧也很无奈:“他们非要说是死人才信得过,非要杀我们,我们不打就只能等死了哦。”   少女说着,忍不住叹息一声,“哎,想不到全冠清除了好色,还是个阴险狡诈之徒。亏乔帮主那么信任你,让你掌管大智分舵,谁知你竟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全冠清听到少女的话,脸色一沉,朝那几个乞丐喝道:“还不动手?!”   声音刚落,却见千岁忧红色衣带扬起,随即几根细弱毛发的银针从红绸之下直直飞出,直取全冠清的门面。   全冠清身体往后一仰,避过了几根银针。   少女眉眼弯弯,手中红绸像是活物一般,从几人的眼前掠过。她站在段誉身旁,巧笑倩兮,跟那几个乞丐说道:“其实全冠清跟你们说的话,我和兄长都听到了。他说三天后马夫人会到杏子林中去,可是你们知道他是怎么跟马夫人勾搭上的吗?你们的全舵主可不是什么好人,他跟马夫人不干不净,连对器重他的乔峰都要反。你们非要跟着他,下一个要倒霉的肯定就是你们。”   少女模样清艳,声音娇憨,朝那几个乞丐说话的语气当真是苦口婆心,好似长辈劝诱不听话的叛逆晚辈般的语气。   段誉听得有些哭笑不得,都这时候了,她还惦记着策反这几个乞丐,也是不容易。   几个乞丐本就对反乔峰之事有些犹豫,这时听到千岁忧的话,更加拿不准主意。   千岁忧见状,又笑着说道:“他若是有十成的把握可以废了乔峰的帮主之位,他方才为何还要你们向执法、传功两位长老假传帮主之命,务必要将两位长老控制起来?谁不知道丐帮虽有六大长老,却以传功、执法长老为首,废立帮主关乎丐帮百年大计,岂容儿戏?全冠清人面兽心,见说不动两位长老,便来阴招,他对德高望重的两位长老尚且如此卑劣歹毒,想来日后对你们也不会有多光明磊落。”   全冠清冷笑,厉声说道:“哪来的小妖女在此妖言惑众?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若是这两人今夜逃了,倒霉的可不仅仅是我一人!”   几人才恍然大悟,拿出看家的本领朝千岁忧攻了过去,而全冠清则伸手抓向段誉。   千岁忧见有人进招,手中红色绸缎飞出,铃铛在风中发出清脆的声音。   几人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武器,不由得微微一怔。就那么一怔的功夫,少女手中的缎带已经飞到了一个乞丐面前,只见她手腕微抖,末端的铃铛已经朝其中一人胸口的膻中穴击过去。   那人闪避不及,闷哼一声,同时他足下用力,只听得“哗啦”一声,人家好好的屋顶被他踩出了一个大窟窿。   段誉:“……”   这样打的话,明天大早无锡城里的人家大概都要起来修房顶了。而且对方人多,就算千岁忧打架厉害,也难免会被暗算。   段誉一边用凌波微步躲避全冠清的魔爪,一边朝千岁忧喊道:“岁忧妹妹,我们走吧?”   千岁忧:“走?不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我们能走掉么?”   段誉一听,觉得总算是到了他找回场子的时候了,打架的事情他不在行,跑路这种事情最在行。段誉咧嘴一笑,看准了前方刚刚落地的千岁忧,上前握住千岁忧的手腕。   千岁忧一愣,“咦?”   她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段誉施展凌波微步以闪电般的速度离开了。   速度之快,根本令人无法反应。   全冠清等人追了几步,就只能看着两人像风一般离去的背影,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乞丐问道:“全舵主,这可怎么办?”   全冠清脸色铁青,“能怎么办?你还能追得上他们吗?”   另一个乞丐皱着眉,“可今夜之事……”   全冠清心中也有些忐忑,但他面上神色不露,一甩衣袖,冷声说道:“杏子林之事,黄不了。有四大长老坐镇,即使今夜这两个年轻男女到了杏子林中将我们今夜所说之事说出去,别人也只会当他们妖言惑众。三天后的杏子林中,就是乔峰身败名裂之地,你们不必有任何担忧!” 第008章   段誉拽着千岁忧施展凌波微步跑路,他本来是想回客栈的,走了一半,忽然想到万一全冠清这些人也追去了,那王语嫣和阿朱阿碧怎么办?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了杜绝将危险引到王语嫣等人身上的可能,他转而带着千岁忧朝无锡城外奔去。   直到他到了一个树林,确定身后无人追来,才停下。   千岁忧被他没轻没重地拽着跑,累得够呛,她扶着树干坐下,“段誉哥哥,你拉我跑这么快做什么?”   段誉:“对方人多势众,不跑快一些,我怕那几人用什么肮脏手段暗算你。”   千岁忧眼睛一眯,神情恶狠狠的:“他们敢用肮脏手段,我就找蜜蜂蛰他们去。”   段誉:“万一你来不及找蜜蜂来呢?”   千岁忧:“没有万一,必须来得及。”   段誉:“……”   少女看了看左右,又问:“这是什么地方?”   段誉干巴巴地说道:“不知道,我本来想带你回客栈的,但想到王姑娘和阿碧都不会武功,就只好带着你往城外跑。”   段誉蹲在她身旁:“岁忧妹妹,我们现在走吗?”   千岁忧背靠着树干,“先让我歇会儿。”   她虽然从小就在寒玉床上练功,内功比起同龄人要高出不知道多少,但也不能跟开了挂的段誉相比。刚才被他拖着没头没脑地跑了这么久,千岁忧觉得自己真的快要累瘫了。   “啊?”段誉愣住,“可我们不是还有事情要做吗?岁忧妹妹,阿朱和阿碧这次到无锡,是为了慕容公子而来的。方才你也听到了,乔帮主说马大元的死不见得就是慕容公子下的毒手,其中一定是有隐情的。我们早些回到客栈,把这些事情告诉她们,好让她们放心。”   千岁忧奇怪地看向段誉,“你既然想早些将事情告诉她们,刚才怎么不直接带着我回客栈?”   段誉默了默,“我怕会我们会把危险带给她们。”   千岁忧闻言,脸上神情要笑不笑的,“哦?”   段誉解释道:“你知道的,王姑娘和阿碧都不会武功,阿朱虽然会一些武功,但并不能应付刚才的那几个乞丐。”   千岁忧微微颔首,又“哦”了一声,那个哦字,语气一波三折,十分令人玩味儿。   段誉蹲得累了,直接坐在千岁忧身旁,两人排排坐,后背靠着树干。   段誉:“不知道王姑娘如今在做什么。”   王姑娘前,王姑娘后,果真是为王姑娘魔障了。   千岁忧双脚屈起,将双臂搁在了膝盖上,她侧头看向身旁年轻的公子,善意提醒道:“段誉哥哥,王语嫣心里装着的,是她的表哥慕容复。”   千岁忧这话一说,段誉心里别提多难过了,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王姑娘仙人之姿,我确实仰慕她,可我对她绝无非分之想的。”   “我不信。人只要喜欢上另一个人,一定会想要得到他。感情和欲|望,是分不开的。”   段誉默然,他想跟千岁忧说不是那样的。   感情和欲|望其实可以分开,王语嫣在他的心里,就如同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存在,他心中仰慕,但并无欲|望。   可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吞了回去。   他心中确实有欲|望,他见到了王语嫣,会情不自禁地想去哄她高兴,也想要与她更亲近一点。   千岁忧瞅着神色变幻的段誉,摇了摇头,懒得跟他多说。忽然,她的神色一变,眸光好似利剑出鞘般看向对面的一棵参天大树。   少女皓腕微扬,朝对面的一棵参天大树某处枝叶茂盛的地方射出数根玉峰针。   “何方小贼,给我下来!”   一阵朗声大笑传来,一个男人从树上飞身而起。   他双臂张开,衣袍随风展开,只见他落地无声,枯叶都没扬起一片。   月光下,男人的身材伟岸,他缓缓回过头,冷厉的眸光从段誉和千岁忧的脸上扫过,低沉的声音不怒自威:“我不说你们二人吵吵闹闹扰人清梦,你却要恶人先告状,说我是小贼?”   男人穿着一身灰色的衣袍,看着有些破烂。   一张四方的国字脸,浓密的剑眉入鬓,一双眸子看上去比夜色还要深沉,目光如炬,身材较寻常的男子要高壮一些,腰背挺拔得旗杆似的。   他并不是一个特别年轻的男人,脸上已有风霜之色,可那风霜之感不仅没有给他增添老态,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沉着威势。   千岁忧歪头,望着前方的男人。   男人的目光扫过千岁忧,然后落在段誉身上。   段誉望向千岁忧,只见少女一双眸子黏在了对方身上,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千岁忧不说话,那就只好他说话了。   段誉这些日子被鸠摩智那个恶和尚带着走,也见了一些世面,他学着武林中人一般的模样,朝对方抱拳说道:“我与妹妹不小心扰了这位兄台的清梦,还望兄台莫要见怪。”   段誉好言好语,可千岁忧却笑了起来。   她侧头,把玩着散落在肩膀上的发辫跟段誉说道:“这地方既没有名,也没有姓,更没说谁能来谁不能来,你为何要向他道歉?”   段誉:“……”   那个男子闻言,微微一笑。   不同于段誉那温文清越的声音,男人的声音低沉而粗犷,他沉声说道:“你说的对,这地方既没有名,也没有姓,更没说谁能来谁不能来。不过凡事皆有先来后到,我先在此休息,你又为何口出恶言?”   千岁忧一双晶亮的眼睛看向他,片刻之后,她脸上流露出歉意,用娇软的声音说道:“抱歉,是我不对。你能别怪我吗?”   段誉:“……”   刚才岁忧妹妹还一副要跟对方找茬的模样,怎么如今又变成了一只无辜小白兔的模样?   男子掀了掀眼皮,眸光落在千岁忧的脸上。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下,林中的光线并不明亮。可对习武之人来说,黑暗中视物并非难事。   少女一袭红色的衣裙,眉眼灵动,确实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模样。   男子笑了笑,声音缓而沉,“不会怪你。”   少女闻言,顿时眉开眼笑,“你真好。”   男子瞥了她一眼,扔下一句“告辞”,人就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千岁忧看着男子离去的方向,半晌,才可爱地叹息道:“他长得真好看,我喜欢这样的男人。”   在旁边的段誉闻言,差点没有被她大胆的言辞吓得摔倒在地。   千岁忧侧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长得英俊帅气,我见到了心生好感很正常啊。一见钟情这种事情,段誉哥哥也做得很顺手,有什么好奇怪的?”   段誉被她的话一噎,“我、我什么时候对别人一见钟情了?”   “你对王语嫣难道不是一见钟情?对了,还有修罗刀的女儿木婉清,你不知道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时,不也因为看到她的容貌所以情不自禁?”   段誉震惊了,“你怎么知道我和婉妹的事情?”   段誉在被鸠摩智掳到江南之前,也经历了一些事情。他因为不愿意习武离家出走,离家出走后就到了无量山,在那个地方,他遇见了钟灵,后来又因钟灵被无量剑的人捉住,所以他去找人求助。求助的途中就遇上了面蒙黑纱的木婉清。   木婉清是修罗刀秦红棉的女儿,从小隐居在山里。   可也不知道秦红棉是什么心思,她生下了女儿,却隐瞒女儿的身世。   秦红棉与木婉清师徒相称,并且要木婉清蒙上面纱,不得让男人看到她的容貌。若是有男人窥见她的相貌,那个男人就得娶她为妻。   一番际遇,段誉不仅见到了木婉清的容貌,而且还让四大恶人中的南海神鳄拜他为师。   可就在段誉和木婉清得到大理皇帝以及父母的祝福时,秦红棉出现,告诉段正淳木婉清其实是她的女儿。   少女时的秦红棉曾经与段正淳有过一段情,风流倜傥的镇南王段正淳与佳人一夜缠绵后回到大理,而秦红棉珠胎暗结。   十几年过去,谁知道两人还有再度相见之时,又有谁能料到,他们的子女不仅相恋,还要结为夫妻?   想起那些事情,段誉心里简直百味杂陈。   可这些事情他从来也没说,千岁忧怎会知道?   可千岁忧却端着一副世外高人似的范儿,摇着手指跟段誉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段誉哥哥,秘密说了出来,就不会再是秘密。我虽然年纪比你小些,可我知道的事情,不比你少。”   段誉默然,心想可不是么?他现在怀疑千岁忧是不是对他的祖宗十八代也了若指掌。   那岁忧妹妹岂不是个千年妖怪?   心中的想法越来越离谱,段誉赶紧摇了摇头,然后问千岁忧:“既然你知道得这么多,那你知道方才那个男子是什么人吗?”   千岁忧摇头:“不知道。”   段誉:“我还以为你通晓天下事呢。”   千岁忧:“我虽不知道他是谁,但我知道你和我都打不过他。”   自己到底几斤几两,段誉是很清楚的,他的六脉神剑时灵时不灵,靠着凌波微步不过也是勉强逃命而已。但千岁忧在曼陀山庄的时候轻而易举地将王夫人擒获,而且又会驭蜂之能。虽然方才那个男子顾盼间确实颇有威势,可千岁忧天不怕地不怕,连鸠摩智那个恶和尚她都招惹了,刚才面对全冠清那几人的时候,也是无所畏惧的模样,段誉觉得少女即使将天捅个窟窿出来,也是面不改色的。   可她居然会说打不过刚才那个男子?   那个男子看着不过三十左右的年龄,难道那个他比鸠摩智那恶和尚还厉害?   段誉还在思量着,就听到千岁忧徐声说道:“我虽然内力不算高深,但师父说我也能与江湖上一流的好手相比拟。习武之人,时常都会有警惕之心。若是我警惕之时,若非一等的武林好手,想要在我跟前隐藏气息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可刚才那个男子,隐藏得滴水不漏。要不是他随意翻了个身,我都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段誉听得瞠目结舌,“你时时都要想着周围有没有人,难道不累?”   千岁忧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是习武之人该有的警惕,是一种本能。你内功那么好,要是会用的话,即使不用特别去留意,也是会察觉的。”   少女说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困了,我们回客栈吧。”   段誉:“我们回去之后,会不会把那几人带到客栈去?”   他从前娇生惯养,但经过几个月的历练,自认已经皮糙肉厚,经得起折腾。可王语嫣怎么办?她虽满腹武学经典,可并不会这些打打杀杀之事,到时候面临危险,她要如何自保?   千岁忧低头整理着身上的衣裙,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怕什么,要是那几人跑到客栈去,段誉哥哥可以施展凌波微步带王姑娘走啊。英雄救美,这多好的机会!”   段誉:“……”   他总觉得不能和千岁忧好好聊天了。   可千岁忧的话无可避免地让他浮想联翩,他想如果那几个乞丐真的追到了客栈去,他一定不顾一切护王语嫣的周全。   如果到时候他为了王语嫣有什么三长两短,王语嫣能为他落下几滴眼泪,记得世上有一个叫段誉的人愿意为她赴汤蹈火,那他死了也值。   想着想着,他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些魔障,忍不住唾弃起自己来。   王语嫣一腔情意都放在了表兄慕容复身上,看阿朱和阿碧对待她的模样,也是当做她是自家人那般的。   觊觎他人的未婚妻……呸,段誉你的圣贤书都白读了吗?   自我唾弃了之后,段誉觉得自己的圣贤书确实白读了,因为他放不下王语嫣。 第009章   千岁忧和段誉回到客栈的时候,王语嫣和阿朱阿碧居然还没睡下。   阿朱正在千岁忧的房门外徘徊,见到千岁忧和段誉一起回来,笑着迎了上去,“段公子,千姑娘,你们总算是回来了。”   千岁忧:“阿朱姐姐你找我和段誉哥哥有事?”   阿朱微笑着点头,“千姑娘,我和阿碧晚上遇见了包三哥。”   刚打开房门的千岁忧扭头,问道:“包三哥是谁?”   包三哥,姓包名不同,金风庄庄主,姑苏慕容氏麾下四大家将之一。因为他在四大家将中排行第三,所以阿朱阿碧等人称呼他时,都唤他为三哥。   原来包不同也是听说了丐帮要在无锡开会,所以专门到此,打算到时候要跟丐帮理论的。   本来阿朱和阿碧等人到无锡来就是为了知道慕容复的消息,跟他们会合。如今虽然见到的不是慕容复,但对几个年轻的姑娘而言,遇见了包不同,已经是一件好事了。   因为包不同和慕容复是随时保持联系的,找到了包不同,她们很快就能见到心心念念的慕容复。   阿朱的俏脸红扑扑的,语气也是掩不住的兴奋之情,她跟千岁忧说道:“千姑娘,王姑娘和阿碧已经先安歇了,我在此等候,是想问你和段公子还要与我们同行吗?”   千岁忧狐疑地看向阿朱,不是很懂她的话。   阿朱问道:“千姑娘怕不怕太湖上的那个恶和尚来寻仇?”   千岁忧想起来了,她之所以和阿朱她们同行,是因为她招来蜜蜂去蜇鸠摩智那个大和尚,阿朱担心她被寻仇,所以邀请她一起到无锡来,说只要有慕容复在,鸠摩智就伤不了她。   少女摇头,说道:“阿朱姐姐,我和段誉哥哥还有事情处理,不能跟你们一起同行哦。”   阿朱:“万一那恶和尚追来……”   “万一那恶和尚追来,包不同能将他打跑吗?”   阿朱愣住了,那个恶和尚武功到底多高她说不好,但是他会妖法。那天她和阿碧在船上,就差点中了恶和尚的妖法。   千岁忧笑了起来,说道:“我和段誉哥哥要是指望包不同,还不如指望自个儿呢。”   阿朱:“……”   虽然少女的武功确实厉害,可话也不能说得这么直白啊。   可千岁忧却不管,好歹师父说她的武功可以与武林中一流的好手匹敌,而段誉又会凌波微步呢。   他们要是实在打不过鸠摩智,她就跳到段誉的背上,段誉施展凌波微步,她施展驭蜂术招来蜜蜂,将鸠摩智蜇得满头包好了。   她抬眼,看向身旁的段誉。   段誉自从听到阿朱说要跟包不同一起走的时候,就处于失魂落魄的状态。   这几天来,他与几个女子同行,王语嫣与阿朱阿碧无时无刻不将慕容复挂在嘴边,他身为大理世子,以前从未被人轻忽对待,这几日也是充满了挫败感。   但他心中实在舍不得与王语嫣分开,盼望着多与她相处片刻,多看她一眼也是好的。   如今千岁忧不跟阿朱她们同行,他岂不是更没有理由跟她们一起了?   段誉正想着,抬眼看向千岁忧,恰好就碰上了少女的目光。   少女眉目含笑,脸上分明写着“我早料到你会舍不得王语嫣”的神情。   千岁忧:“要是段誉哥哥不想与我同行,不如还是顺道与阿朱姐姐等人结伴同行吧?”   阿朱顿时一愣。   段誉一见阿朱的神情,默了默,这几天来时时听阿朱与王语嫣等人慕容复长慕容复短的,几个人的心思显然都放在慕容复身上。如今她们不过才是遇见了包不同,一颗心就都飞走了,阿朱前来询问,不过是出于礼节罢了。   段誉身为大理世子,从前打个喷嚏都有一堆人来嘘寒问暖,这几日却尝透了被人冷落轻视,王语嫣甚至都没来留他。   到时候王语嫣见到了慕容复,两人欢欢喜喜,可他呢?   这么一想,段誉再舍不得王语嫣,也硬着狠下了心。   他有气无力地掐了掐眉心,跟阿朱说道:“我与岁忧妹妹同行便可,多谢阿朱姐姐的好意。”   阿朱见两人这么说,并不强求。   纵然千岁忧曾经出手相助,但毕竟是外人。而段誉也是外男,与她们同行也是诸多不便,   如今听到两人不会与她们同行,心中松了一口气。   阿朱与两人告别之后,就走了。   段誉看着阿朱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千岁忧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说道:“天涯何处无芳草,段誉哥哥,你别想了。对了,我们不是还要想办法找乔峰吗?你别想王语嫣了,想想乔峰吧!”   段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没精打采地说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岁忧妹妹,你不懂。”   千岁忧:“……”   她转身关上房门,再也不理会段誉。   什么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不懂就不懂,反正她也不想懂。   段誉还痴痴地站在廊道上,站了好半天,抬头一看,天已经蒙蒙亮。   他也不想去睡觉了,心不在焉地往客栈外走去。   千岁忧自从在太湖上遇见段誉之后,就没有好好休息过。   她回到房间,连衣服都没换就将自己抛到了床上,近乎昏迷般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将近晌午。   她张开眼睛,脑子有些迷糊,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时候王语嫣等人大概已经走了。   王语嫣走了,那段誉呢?   他该不会看到王语嫣走的时候,心中忽然又舍不得跟王语嫣分开,厚着脸皮跟王语嫣走了吧?   千岁忧一边想一边起床洗漱,将自己收拾好了,打算出去找段誉。   才打开门,就看到段誉脸上堆满了笑容站在门口。   千岁忧眨了眨眼,觉得真是奇了怪了,昨晚她去睡觉的时候段誉还失魂落魄的,怎么这会儿又这么高兴?难道这会儿王语嫣没走?   而段誉见到千岁忧,脸上堆满了笑容,跟她说道:“岁忧妹妹,你我义结金兰可好?”   千岁忧忍不住伸手探向段誉的额头,“段誉哥哥,你没事吧?”   “岁忧妹妹,我没事。你我虽然认识不过几天,但一见如故,我待你如同亲妹妹一般。只要你不嫌弃,我们日后就兄妹相称,不论是贫穷富贵,我都不会嫌弃你、背叛你的。”   千岁忧:“……”   这话说的好像没什么问题,可怎么感觉那么微妙呢?   段誉见少女没有回应,神色有些失望:“难道岁忧妹妹嫌弃我太没用了吗?”   千岁忧:“我怎么会嫌弃你呢,只是,你好端端的,为什么想跟我义结金兰?”   段誉:“王姑娘她们走了,只剩下你我同行。虽然我们坦荡荡,无不见得人之事,但瓜田李下,总是不太好。要是你我义结金兰,以兄妹相称,就不会有那么多顾虑了!”   千岁忧默了默,她万万没想到段誉居然会想跟她义结金兰。   对她来说,多个义兄也没什么不好,于是点了点头,“行啊,那你我就义结金兰。”   少女手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把匕首,只见她声落刀起,匕首在她和段誉的手指上各划了一道,歃血为盟。   两人走完形式之后,段誉又笑呵呵地望着千岁忧,跟她说道:“岁忧妹妹,我还有一件特大的好事要告诉你。”   千岁忧眨巴着眼睛,好奇问道:“什么事啊?”   原来段誉快要天亮的时候,失魂落魄地在街上游荡,荡着荡着,就到了一个酒楼。   他本是想借酒消愁,却在那个酒楼碰到了昨晚在城外小树林偶遇的男子。   那个男子见到段誉,并未说话,只是朝他笑笑。   段誉想起千岁忧说这个男子武功一定很高,又看他举止豪爽,心里颇有好感。   恰好男子独自一人喝酒,两人就凑了一桌斗起酒来。   男子是天生的好酒量,以段誉的酒量,本来是不能斗过那男子的。   只是他喝了几杯,发现按照他伯父先前教他的武功心法,可以将喝进肚子里的酒顺着经脉从食指排出。   于是,两人那一斗酒,就一连喝了几十坛,不分上下。   因酒结缘的两人十分投契,聊起天来更加投契,酒是个好物,一喝酒就算没醉,人也会变得豪爽起来,至少段誉是这样。   他和那个男子先是斗酒,后来又斗轻功。   斗来斗去,彼此都十分有好感,于是就义结金兰了。   义结金兰了之后,段誉才知道那男子名叫乔峰,正是丐帮的帮主。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段誉晚上还愁着要如何找到乔峰,告诉他全冠清等人要在杏子林中用诡计害他,谁知翌日,乔峰就成了他的义兄。   “我已经将昨晚听到的事情告诉了大哥,大哥说他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些年来自认对丐帮对江湖武林尽心尽力,不必惧怕那些心术不正之人。”   千岁忧闻言,不由得莞尔。   杏子林中发生的事情将会是乔峰一生的转折点。   乔峰此人,光明磊落,深得江湖中人的敬佩。   如果在杏子林中的一切,只是子虚乌有,乔峰最终就不会以悲剧告终。   可惜虽然杏子林中的事情虽然是有人故意设计而为,但乔峰的身世确确实实是真的,他是契丹人而非宋人。   乔峰的悲剧,源于他的身世。   可知道乔峰身世的人,并不只有全冠清。   千岁忧倒是想帮乔峰,但她封得住全冠清的嘴,却封不住其他人的嘴,关键还有一个蛇蝎美人康敏要解决。   要说事情毫无转机,却又不见得是如此。   “段誉哥哥,乔峰呢?”   段誉:“哦,大哥说他要去处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等处理完了再来跟我们了解全冠清到底想要如何废了他的帮主之位。”   千岁忧忍不住横了段誉一眼,说道:“你明知有人想害他,为什么不先让他来这儿?”   段誉苦笑:“我倒是想,可大哥说那件事情比较着急,他处理完天黑之前必定会来的。”   千岁忧没有吭声,段誉看她皱着秀眉,脸色十分凝重的模样,便有意哄她高兴,柔声说道:“岁忧妹妹,我看你对我大哥的事情颇为关心,昨晚见到他之时也十分喜欢,如今你我已经义结金兰,我大哥便是你大哥,岂不妙哉?”   千岁忧莫名其妙地看了段誉一眼,“我对他的事情颇为关心,那是因为他是乔峰。我也确实十分喜欢他的模样,可我不要他当我大哥啊。”   段誉愣住,他望着眼前的少女,十分不解:“为、为什么?”   他的大哥是个名满天下的英雄好汉,岁忧妹妹竟然嫌弃他?   而此时,少女皱着的眉头松开了。   她嘴角微扬,俏皮地朝段誉眨了眨眼,“因为,我想跟他睡觉。”   “噗通”的一声,段誉直接摔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汤显祖·《牡丹亭》 第010章   段誉这辈子,还没见过像千岁忧这样的小姑娘。   小姑娘长得好看,性情也十分讨人喜欢,至少段誉心中十分喜欢像千岁忧这样的性情。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少女时不时就蹦出一些惊世骇俗的话来。   千岁忧语出惊人,段誉吓得打跌。   千岁忧回头,瞪大了眼睛十分惊讶地问道:“段誉哥哥,你怎么了?”   好像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方才说了什么惊吓人的话来。   段誉悻悻地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语重心长地跟千岁忧说道:“岁忧妹妹,话不可乱说,姑娘家的名节,是十分重要的。”   “难道我说了什么,你都要告诉别人?”   “我当然不会告诉别人,但隔墙有耳,要是让旁人听去了,就不好了。”   千岁忧闻言,乐得笑起来,“原来段誉哥哥这么关心我。你放心,别人听去了我也不怕。”   她双手背负在后,慢悠悠地走到了段誉前方,身体微微向前倾,清亮的眸子望着他,忽然喊他:“段誉哥哥。”   段誉被少女那娇俏可爱的模样弄得有些愣神,随即回过神来,“什、什么?”   千岁忧:“既然你如今跟乔帮主是结义兄弟,那么他的事情,你肯定也是会很关心的吧?”   段誉拍着胸膛:“那是当然,我跟大哥结义时说了,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千岁忧一听,一双眸子亮晶晶的。   她跟段誉说道:“既然这样,我们便去为你家大哥的事情跑跑腿吧?”   段誉:“我们毫无头绪,怎么跑腿?”   千岁忧:“没事,我们就到处走走。反正你是乔峰的结义兄弟,我们也可以到丐帮在无锡的大义分舵稍作拜访啊。”   丐帮大义分舵的舵主姓蒋,当初杏子林中,全冠清联合了其他的舵主要废了乔峰的帮主之位,唯独大义分舵的蒋舵主对乔峰一片忠心,被全冠清蒙在鼓里。有的事情说了乔峰未必会信,对无锡当地的情况,乔峰即使身为丐帮帮主,也不会比蒋舵主更清楚。   千岁忧心里可是想着要去找马夫人康敏的呢。   少女心中盘算着事情,段誉则是看了少女一眼,又看一眼,再看一眼。   真是死人都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千岁忧眼皮一掀,没好气问道:“段誉哥哥,你偷看我做什么?”   “我没有偷看你,我只是在想事情。”   “你想什么事情要看着我?”   段誉被她一噎,然后慢吞吞地说道:“你说喜欢我大哥,是真的吗?”   千岁忧抓着垂落在肩膀的发带,水汪汪的眼睛瞅着段誉,语气娇憨,“当然是真的啊,你家大哥长得很好看,我说了,我喜欢那样的男人。”   “我跟大哥义结金兰的时候,大哥说他今年已经二十有八了。”段誉的话一顿,好似有什么话不太好继续说下去,但他咬咬牙,又续道:“岁忧妹妹,大哥比我大整整十年,你又比我小。对你来说,我大哥已经是个老男人了,你还喜欢他吗?”   千岁忧瞪他。   瞪瞪瞪。   段誉被千岁忧瞪得有些发毛,“我、我只是担心——”   段誉的话没说完,就被千岁忧抬手制止了。   “我以为段誉哥哥不拘泥于世俗之见,却不料你是个老古板。喜欢就是喜欢啊,哪有那么多的顾虑?做人,就是要快活。看上眼的人,得不到心,得到人也好啊,对不对?”   段誉:“……”   按照岁忧妹妹这么说,难道他得不到王语嫣的心,就要得到她的人么?   千岁忧:“今朝有酒今朝醉,有什么不好?”   段誉呆若木鸡,词穷了。   他发现自己满腹诗书,到了千岁忧面前毫无用武之地,她总有各总各样的歪理邪说,并且说得理直气壮,令他反驳不能。   喜欢一个人,得不到他的心,得到人也好啊。   千岁忧从小与师父在古墓中长大,她看着师父一番情意错付,住进了活死人墓中。感情这种事情,有太多不足为外人道,千岁忧并不想就林朝英和王喆的事情说些什么,因为她是不可能像师父那样的。   终南山好山好水,是个修炼情|欲的好地方,好歹将那蹉跎了她青春年华的男人逮到古墓中玩弄一番,勾得他神魂颠倒。   让他出家,让他创教,叫他日日想她念她,却再也求而不得。   可惜,林朝英不是那样的人。   千岁忧心中敬爱师父,所以不管师父怎么做,都是对的,反正错的都是王喆。   无锡城外杏子林,杏花在枝头没心没肺地绽放着,将这一片林子染成了一片粉色。   段誉和千岁忧在此间的小路穿梭着,前方路旁伸出花枝,段誉上前将花枝拨开,让千岁忧走过去。   “岁忧妹妹,你说的大义分舵真的在这里吗?”   千岁忧步履轻盈地在花间走动,手里还把玩着一朵杏花。   千岁忧:“应该错不了。段誉哥哥,你别着急啊。   段誉:“我没着急,我只是在担心。”   千岁忧:“你担心什么?”   段誉:“我们昨晚才和全冠清打架,万一他和这个大义分舵的蒋舵主是同谋,那我们岂不是自己送上门去给他们宰?”   千岁忧头也没回,笑着说道:“段誉哥哥言之有理,不过你放心,这个蒋舵主和全冠清一定不是同谋。”   段誉:“你怎么知道?”   少女脚步一顿,回头朝他露出一个甜笑,神秘兮兮地说道:“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哦。”   段誉:“……”   他也很是纳闷,到底千岁忧是从哪儿知道的那么多门路。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忽然听到前方有声音传来——   【“我家慕容兄弟敬重丐帮的乔帮主是个英雄好汉,亲自去洛阳拜访他。可你们乔帮主却并不在洛阳,这岂不是连累我家慕容兄弟白跑一趟。”】   “我先前只知道你们丐帮中人不辨是非、含血喷人,却不知你们也这般礼数不周”   此人说话语气阴阳怪气,听得段誉忍不住皱起眉头来,“那是什么人,说话如此难听。”   而这时,又听到一个隐忍着怒气的声音——   【“包三先生,慕容公子既未收到丐帮的帖子,也并未下帖子给丐帮,敝帮乔帮主事务繁忙,不知慕容公子前去洛阳之事,也十分正常。你何故在此胡搅蛮缠?”】   千岁忧闻言,转头看向段誉,笑道:“段誉哥哥,你又能见着王姑娘了,心中是不是很高兴啊?”   段誉:“什、什么?”   千岁忧:“那是姑苏慕容氏麾下四大家将中的包不同,清晨他才带着阿朱她们走了,怎么如今就到了这杏子林中来?”   两人沿着小路快步走出去,前方豁然开朗,只见前方有两队人马相对而立。   一方是穿着灰色衣袍的几个乞丐,为首之人手中拿着拐杖,怒目圆睁。而另一方是一男三女,男子看着四十上下的年纪,书生打扮,在他身后,站着三个姑娘,一样的美丽,不一样的风情。   那三个姑娘,正是昨夜才与千岁忧分道而行的王语嫣三人。   王语嫣是跟着包不同走的,刚才丐帮之人称那中年书生为包三先生,想来那一脸倨傲神色的书生,就是包不同。   只见蒋舵主被包不同气得脸色铁青,沉声说道:“包三先生,你若是来此澄清误会的,丐帮欢迎。你若只是到此闹事,可别怪丐帮招呼不周。”   包不同:“非也非也!丐帮含血喷人,澄清误会本就是你们的事情。我家慕容兄弟到了洛阳,乔帮主到了无锡。如今我替慕容兄弟前来无锡,乔帮主也不在。如此傲慢待客,真是岂有此理!”   空地上的双方正在僵持不下,千岁忧是知道包不同的,此人能言善辩,是个杠精,而且这个杠精还挺有文化。   丐帮大义分舵的蒋舵主是个老实人,打架还可以扒拉几下,吵架肯定比不过有文化的杠精。   千岁忧看不惯老实人被杠精欺负,于是出言相助。   “什么岂有此理?蒋舵主不必跟这位包三先生多说什么,他若是想跟人吵架,任凭你再有理,也吵不过他的。”   少女悦耳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在风中不散,清晰地传到前方。   前方的人闻声回头,只见杏花树下站着一对年轻的男女,男的相貌英俊,一袭白衣,温润如玉。少女眉目如画,红衣似火,明艳张扬。   蒋舵主看向这对年轻的男女,有些迷糊,他好像并不认识这两人。   而王语嫣等人见到两人,则是神色惊讶。   阿朱:“千姑娘,你和段公子怎会到此?”   千岁忧慢悠悠地走过去,笑道:“阿朱姐姐,我和段誉哥哥在客栈闷得慌,所以出来赏花吟诗呢。没想到能遇见你们,真巧。”   阿朱:“……”   段誉:“……”   包不同则皱着眉头,十分不悦地看向千岁忧。   阿朱连忙说道:“三哥,千姑娘是朋友。”   包不同却哈哈哈大笑,说道:“阿朱妹子好相处,在路边遇见阿猫阿狗要认主人,也不忍心驱赶。”   包不同一生喜欢打嘴炮,不管对方说什么,他总要跟别人唱反调。自家人熟知他的性情也无所谓,阿朱却怕他因此得罪了千岁忧。   阿朱神色着急,朝包不同说道:“三哥,千姑娘对我们有相助之情,真的是朋友。”   包不同却不领情,傲慢地睨了千岁忧一眼,“阿朱与我是自家人,常言道,亲兄弟明算账,那些阿猫阿狗虽与阿朱妹子有交情,但包某却是不认的。”   千岁忧那双明眸眨巴了一下,只见她上前两步,她不仅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脸上还刮着可爱无害的笑容,声音也甜腻地得令人骨头都快酥了。   千岁忧:“我知道,包三先生想离间我和阿朱姐姐的感情,真卑鄙。阿朱姐姐,放心,我不会跟你生气的。”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了包不同身上,娇软的声音蕴含着无限同情,“不过,慕容公子有包三先生这个家将,一定很累吧?”   阿朱:“……”   少女望着包不同的神情既纯良又无辜,语气十分笃定:“你这么会得罪人,这些年来,慕容公子私下肯定没少找人赔罪。”   作者有话要说:  用【】标识的段落,在原着有类似意思的表述,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特别备注一下O(∩_∩)O~ 第011章   千岁忧觉得自己真的没说错,因为包不同此人真的天生嘴欠,到哪儿都要卖弄他的口才,特别会得罪人。   虽然她如今跟慕容复素未谋面,心中对慕容复确实不喜欢,但确实也是很同情慕容复的。   慕容复这个燕国之后,可是日日夜夜都想着要复国的。谋大事者,自然是要雄才伟略,又能网罗人才。看慕容复混了这些年,手中除了四大家将就再无旁人,说不定包不同这个爱吵架的书生功不可没。   人都被包不同得罪光了,鬼才去投靠慕容复。   千岁忧越想,就越觉得自己有道理,于是就越在言辞上挤兑包不同。   “你看,慕容公子去洛阳是要找乔帮主解开误会的,虽然他白跑一趟,但他能亲自去洛阳,可见其诚意。可你呢?”少女睨了包不同一眼,语气轻慢,“你却在慕容公子去洛阳想解开误会的时候,跑到丐帮的分舵拉仇恨。分明是你不请自来,却要赖主人待客傲慢。人家乔帮主管着丐帮这么多兄弟的生计,日理万机,可不像阁下这般终日无所事事,只能找人吵架。”   这话可是说道了蒋舵主心坎里去了,他也不问千岁忧什么来历,喝彩了一声,“小姑娘说得极是!”   千岁忧听到蒋舵主的话,朝他露出一个甜笑。   包不同一生中从未被认如此轻慢对待,而且这样对待他的,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说话自然也不留情面,“我为我家慕容兄弟抱不平,你冒出来又是为何?堂堂丐帮居然要一个小姑娘出头,身为天下第一大帮,竟然如此窝囊,这更是乔峰的不是了。”   千岁忧嘻嘻一笑:“你怎么跟泼妇骂街似毫无修养?有道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包三先生学富五车,死的也能说成活的,我看不惯你强词夺理,出言相助有什么不可以?还有,谁说我是路人?”   少女抬手指向段誉,话锋一转,问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包不同目光扫过段誉,冷哼一声,【“此人一看便是脓包,比起我家慕容兄弟英姿勃发,可差远了。”】   段誉听了包不同的话,气不打一处来,即便是包不同想要说慕容公子好,也不能说他是脓包啊,岂有此理!正想要出声反驳,却看到王语嫣一脸为难地看向他。   王语嫣咬着唇,轻声喊他:“段公子。”   段誉:“……”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他终于还是不想让王语嫣失望。   千岁忧没留意段誉和王语嫣的举动,她笑着说:“胡说,明明是阁下是脓包,段誉哥哥是乔帮主的结义兄弟,你当着乔帮主兄弟的面说人坏话,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包三先生,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是不对的哦。”   包不同平常最爱用言辞刺激旁人,将对方气得直跳脚。   可他今日却遇上了克星,眼前的少女笑吟吟的,什么话到了她那边,就好似是滴水入了海似的,不见涟漪。更气人的是,不管他说了什么话,少女一概不管不理不生气,却还要揪着他的话怼回来。那说话的语气,似乎真的将他当成骂街的泼妇一般。   包不同心中气得快要吐血,但脸上却丝毫不露,“哦?既然如此,为何不是那段公子前来指教?他偷偷站在一边,难道是想趁姑娘与包三理论之时,在旁暗算么?”   千岁忧秀气的眉毛微微一挑,只见她皓腕微扬,扣在指间的数根玉蜂针已经弹了出去。。   王语嫣忍不住惊呼一声,“包三哥小心!”   包不同机警,身体往后一仰,避过了几根玉蜂针,他正欲发火,又听到少女大言不惭。   千岁忧:“对付包三先生还需要大理段氏来暗算么?说实话,我方才放玉蜂针之时,用了比平时慢三倍的速度,若是我来真的,说不定包三先生已经与这个世界告别了。你平时说话那么难听,居然还没因此而被人殴打过吗?”   包不同气极反笑,“我本不想与小姑娘一般见识,但你看着似乎是想要与我打上一架才甘心。你趁人不备,用那等下三滥的手段暗算我,我与你打上一架,也算不上是欺负你。”   千岁忧站在前方,笑得一派天真可爱。   被晾在一边的蒋舵主见两人要打起来,不由得急了起来,他朝千岁忧说道:“小姑娘,你的好意丐帮心领了。但此事本就因丐帮而起,姑娘不必牵扯其中。拳脚无眼,姑娘还是退一步为好。”   原来方才包不同到大义分舵之时,已经和蒋舵主交过手。   包不同不愧是慕容家的四大家将之一,与蒋舵主交手还占了上风。蒋舵主不欲伤了对方令事态变得更严重,又怕包不同趁机闹事挑了分舵,已经派人去找禀告乔峰了。   只是派出去的人才走,千岁忧等人就来了。   蒋舵主心中感激千岁忧出言相助,但她看着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要是被包不同伤了,那可就划不来了。   千岁忧见蒋舵主出言相劝,对他的好感度不由得又上升了一点,她朝蒋舵主一笑,说道:“蒋舵主别急呀,你家乔帮主与我也是朋友呢。”   段誉已经被千岁忧的举动弄得麻木了,他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株杏花树下,看着少女兴致勃勃地要跟包不同打架。   阿朱和阿碧急得团团转,可她们对包不同的性格十分了解,包不同生性高傲,千岁忧方才肯定已经将包不同惹毛了。劝不动包不同,那去劝千岁忧?   那更不可能,因为千岁忧艺高人胆大,可爱的时候真是让人打心眼儿里喜爱,可任性霸道起来的时候,也真的是跟恶霸一样的。   果不其然,只见千岁忧双臂一展,袖中的红绸已经飞出,少女做了一个起手式,神色要笑不笑的。   “包三先生可要记住了,今日将你打败的,是古墓派的千岁忧。”   千岁忧红绸轻抖,已经抢先朝包不同进招。   红色的绸带在周围上下起伏,那本是极柔之物,到了千岁忧的手中好似有了灵性一般,只见她手腕微抖,那绸缎已经绕过包不同的身后。   包不同从未见过这样的武器,心里有些惊讶,又见千岁忧用起这柔软到极致的绸带如鱼得水,心中不由得一惊。   在旁围观的阿朱和阿碧二人见两人打起来,内心都十分着急。   阿碧问道:“王姑娘,你熟知武学典籍,能否帮三哥一把?”   王语嫣看着前方交锋的两人,以红绸为武器的千岁忧轻功了得,出手奇快,不出十招,包不同必然落败。   王语嫣轻轻摇头,“岁忧的武功我从未见过,我帮不了三哥。”   阿朱“啊”了一声,“三哥,小心!”   前方包不同伸手一把抓住了千岁忧的红绸,他虽将红绸抓住,却并不能将千岁忧的红绸夺过来。   只见少女身轻如燕,她足下轻点,便凌空而起。在打斗中,她竟然还能拨冗朝阿朱俏皮地眨了眨眼,“阿朱姐姐放心,我给你面子,不杀他。”   千岁忧话音刚落,绸带末端的铃铛已经绕了一个圈飞过去直击包不同的后背。   小铃铛撞在了包不同的背心,发出响声,包不同身体一顿,发出一声闷哼。   半空中的红衣少女徐徐落地,身上的衣带随着她的动作而飘落,她看向包不同,声音揉着笑意,“包三先生,我方才那一下若是击在你后脑的风池穴上,你便一命呜呼啦。”   包不同站在原地,脸色灰白。   他不久前到此地时,意气风发,可如今,宛若丧家之犬。   他一世英名,没想到会毁在一个黄毛丫头的手中。   包不同打架输给了千岁忧,不得不服,“我输了,就此别过。”   谁知包不同想走,丐帮的人却不乐意了。   蒋舵主:“此乃丐帮分舵,包三先生想来便来,说走就走,是将丐帮当成了自己家后院么?”   包不同侧头,看向蒋舵主,“那你想如何?”   蒋舵主:“敝帮马副帮主之死真相未明,慕容公子有重大嫌疑,既然慕容公子不能亲自到此说明,那就劳烦包三先生留下,助丐帮查明真相!”语毕,他大概是觉得自己这么做有点借他人威风,于是看向千岁忧,客气问道:“小姑娘既然是乔帮主的朋友,你说这般可好?”   蒋舵主是否要放包不同离开,这本就跟千岁忧无关。即便刚才千岁忧不出手,蒋舵主带着手下之人,也未必不能胜了包不同。只是包不同此人能言善辩,有满腹歪理,有理的到了他那里也成了无礼,蒋舵主为人忠厚,更不是能逞口舌之争的人,要是带着下属跟包不同交手,指不定到外面会被传成什么样。   千岁忧的出现,也算是帮他解围了。   千岁忧听到蒋舵主的话,微微一笑,“杏子林是丐帮的地盘,蒋舵主在自己的地盘上想要留下什么人,尽管留就是。”   包不同一听两人的话,则脸色铁青,怒声说道:“我虽败在你的手下,但并未败给丐帮。姓蒋的乞丐,无人相助时你胆小怕事,如今得了帮手却狐假虎威,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千岁忧不管包不同是什么理,笑嘻嘻地说道:“我与段誉哥哥前来杏子林,可不是为了姑苏慕容。包三先生,成者王败者寇,你打架输了已经很丢燕子坞的面子了,如今真相未明你就灰溜溜地走了,那燕子坞的面子就真是要被你丢光啦。”   包不同:“……”   他一生英名,没想到今天就毁在这杏子林中了。   千岁忧:“难道你还不服?若是不服,我还可以陪你再打一架,务必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包不同气得快要吐血。   而此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两位因何事谈不拢,要在丐帮的分舵大打出手?”   抬眼看去,只见杏树下站着一个身材伟岸的男子,一身灰袍,剑眉朗目。他双手背负在后,神情不怒自威。   千岁忧方才还对着包不同张牙舞爪,如今见到那男子,一反方才的倨傲任性。   少女翻脸比翻书还快些,她不止笑容甜美,就连声音也格外好听,“乔峰,你来啦。”   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中的段落,在原着有类似的表述 第012章   乔峰,你来啦。   少女的笑脸和那听上去并不生疏的语气,让乔峰微微一怔。自从他担任丐帮帮主以来,已经很少人会连名带姓地唤他了。他并不拘泥于什么身份地位,取了名字就是让人称呼的,只是久了没听到有人这样喊他,如今听到这小姑娘这么喊,有些发怔。   而此时,蒋舵主以及手下的几名乞丐都已经上前,“属下见过帮主。”   乔峰微微颔首,朝他们抱拳,“各位兄弟,不必多礼。”   段誉这才上前来,脸上的笑容有些歉意:“大哥。”   乔峰清晨才与段誉义结金兰,本说天黑之时再到他落脚的客栈去找他喝酒商量事情的,如今见到段誉,心中自是欢喜,但欢喜归欢喜,该问的话,还是要问的:“贤弟,你怎会在此?”   段誉:“我与岁忧妹妹出来散心,不知不觉便到了杏子林来。”   他一边说一边向乔峰引见千岁忧,“大哥,这便是我与你提起过的岁忧妹妹。”   千岁忧十分乖巧地站在段誉身旁,向乔峰露出灿烂的笑容,“我叫千岁忧,这个名字好听吗?”   段誉:“……”   乔峰望了少女一眼,微微一笑,“原来是千姑娘。”   如果先前蒋舵主等人对段誉和千岁忧的来历十分怀疑,那么如今看到乔峰与他们的对话,心中也就明白了。   原来眼前这位文质彬彬的公子,真的是乔帮主的义弟。   王语嫣和阿朱也十分惊讶,两人对视了一眼,她们没想到一日不到的时间,段誉竟然就已经和丐帮帮主变成了结义兄弟。   千岁忧迎着乔峰的视线,四两拨千斤地向乔峰解释与包不同打架的事情。   “我方才因为一些事情跟姑苏慕容氏的包不同起了争执,便打了起来。他被我打败了不服气,还想再打一架而已。区区小事,就不劳你过问了。就是包不同想走的时候,蒋舵主说包不同既然是为了马副帮主的死因而来,如今事情尚未查清,便想请包不同多住几日,待查清马副帮主的死因后,还他一个说法而已。”   乔峰闻言,看向蒋舵主。   面对自家帮助帮主的目光,蒋舵主不由得有些汗颜,千岁忧是给他面子,没说她是为了丐帮之事出头,但他可不是那种隐瞒事实之人。   蒋舵主神色十分惭愧,朝乔峰抱拳说道:“帮主,方才千姑娘是为了丐帮的事情才与包三先生在言语上有冲突。事后包三先生要带几位姑娘离开,但属下想到副帮主尸骨未寒,如今又真相不明,包三先生口口声声说此事与姑苏慕容无关,属下便想着留包三先生在此兴许能办忙早日找到凶手。”   蒋舵主话音刚落,便听到包不同冷哼了一声,“我是手下败将,却并非败于丐帮之手。此地我要走要留,轮得到你们做主么?”   他转而又看向乔峰,阴阳怪气地说道:“乔帮主,我们敬你是个人物,因此慕容兄弟才亲自到了洛阳找你说理去,如今他白跑一趟,我便到此来找你们说理,你们便是这么待客的么?”   乔峰望向包不同,脸上神情并无愠色,“在下若是事先得知慕容公子要到洛阳敝帮,自当亲自恭候。敝帮待客,要是敝帮邀请到客人,事先必会下帖,若有人想到访,便会先送帖子到丐帮,如此便不会发生客人驾临主人却不在的事情。”   包不同冷笑:【“这么说来,乔帮主贵为主人,却无失迎之罪咯?”】   乔峰也不气恼,拱手抱拳,淡笑着说道:【“在下确有失迎之罪,在此谢过。”】   包不同见状,“嗯”了一声,竟然还得理不饶人:“乔帮主果然是个人物,一帮之主的风度果真不凡。这失迎之罪,你是谢过了。可你丐帮诬陷我慕容兄弟的诽谤之罪,又该如何谢过?”   乔峰居于丐帮帮主之位已经八年,一帮之主的气场强大,胸襟也跟天空那么宽,江湖之上怪人多了去,他也懒得与人计较。   可千岁忧不一样,她年纪轻轻,虽然在古墓中听师父说了不少江湖上的事情,但都是一些有趣的人跟事。   像包不同这样的杠精,她也是知道的,知道是一回事儿,真正面对又是一回事儿,她就做不到像乔峰那样沉得住气。   “明知主人不在家,还要非要去做客,那叫冒昧之罪。但既然慕容公子不知丐帮的规矩,那便是不知者不罪。丐帮没说慕容公子贸然前去洛阳拜访失礼之事,你却说人家有失迎之罪。乔帮主气度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但若是有一天包三先生不问自来,到了我家说要做客,我肯定是要拿棒子打出去的。”   包不同听到千岁忧的话,差点一口气噎在胸口吐不出来,他脸色憋得通红,“千岁忧!”   千岁忧眨巴着眼睛看向他,展颜笑道:“我知道我师父为我取的名字很好听,但你不需要这么大声吼的,我能听见。”   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包不同生平第一次尝到了何谓快被气死的销魂滋味。   众人:“……”   这时王语嫣忽然上前,跟包不同说道:“三哥,我们此行既然是为了表哥而来,如今事情尚未解决,在此逗留几日又何妨?”   此行无锡,是王语嫣第一次离开曼陀山庄。但她并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丐帮对慕容复的误会尚未解开,总不能如此意气用事。   包不同听到王语嫣这么说,只好悻悻作罢。他率先走在前方,几个姑娘跟在后面。   段誉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喊道:“王姑娘!”   王语嫣脚步一顿,回头。   段誉见到佳人狐疑的目光,露出一个笑容,“那个……王姑娘,你们在无锡城中逗留,还是留在昨晚的客栈中吗?”   还不等王语嫣回答,包不同就冷冷说道:“我们在什么地方落脚这样的事情,只有自己人才会清楚。你是什么人,王姑娘为何要告诉你她在什么地方落脚?”   段誉顿时哑口无言。   王语嫣见状,脸上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就随包不同离去。   段誉失魂落魄地看着王语嫣跟着包不同等人离去,千岁忧早就习惯他这模样了,倒也不以为意。   这时旁边的蒋舵主终于逮着机会要跟自家帮主说几句话,“帮主,这位包三先生带着三位姑娘前来,言辞颇为无礼,武功颇高,属下担心来者不善,便派人去请帮主前来坐镇。”   只是没想到乔峰还没来,反而来了段誉和千岁忧这两人。蒋舵主对段誉倒是没什么明显的好感,甚至觉得这位年轻俊美的斯文公子跟他家帮主的豪气干云有些格格不入,但千岁忧他却很有好感。   “属下无能,方才多亏了千姑娘相助。”   乔峰笑着摆了摆手,跟蒋舵主说道:“丐帮在无锡开会的事情早已不是秘密,蒋舵主小心谨慎也是情理之中。”他宽慰完蒋舵主,转而看向千岁忧。   千岁忧歪头,迎着他的视线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不过要是乔帮主愿意去请我喝酒,我一定会乐意的。”   乔峰闻言,哈哈大笑,“好!正好乔某也有事情想请教姑娘。”   千岁忧坐在酒楼的雅座上,看着白色瓷杯中琥珀色的热茶,天边是被夕阳染得通红的晚霞。   在她对面,坐着的是乔峰。   本来段誉是和他们一起的,但就在刚才,段誉人还没坐下,就从二楼雅座的窗户上看见了一个长相漂亮的黑衣少女,他朝那姑娘大喊了几声婉妹。   那被喊婉妹的人抬头,一看见他就像见了恶鬼一般,脸色大变,拔腿就跑。   段誉见状,直接从雅座的窗户跳下去追他的婉妹去了。   速度之快,千岁忧甚至来不及挽留。   乔峰表面看着纵然十分淡定,想必内心也是十分懵逼。   婉妹是谁?   婉妹就是差点就和段誉成亲的木婉清。   千岁忧虽然知道木婉清,但从未见过此人。方才匆匆一瞥,只见少女一身黑色,模样冷清出尘,确实美。难怪段誉火急火燎地追上去,那么漂亮的小姐姐,要是不小心被人拐走了,那可怎么办?   她心中想着,然后抬头就冲乔峰露出一个笑容。   乔峰对着少女那灿烂的笑容,不由得有些头疼。   这是乔峰头一次正儿八经地跟小姑娘相处,难免有些不自在,平日与他一起喝酒的都是大老粗,别说小姑娘,就是英姿飒爽的江湖女侠,乔峰都不曾单独与她们相处过,如今让他单独面对看着一身娇气的千岁忧,确实是有些为难他。   不过好歹是一帮之主,世面见得多,即便心中觉得为难或是尴尬,也不会流露出来。只是心里难免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先是杏子林中的王姑娘,如今又去追婉妹了,想来他的义弟是个多情之人。   就在他思忖的时候,对面的少女已经拒绝了伙计给她推荐的精致菜式,要了一盘熟牛肉和两壶好酒。   酒送上来,她也不拿酒杯,直接拿了个大碗过来,将酒倒入大碗之中,朝乔峰做了个请的手势。   乔峰端起酒碗,“还没谢过姑娘方才在杏子林中对丐帮的相助之情。”   千岁忧笑吟吟的:“不客气。”   乔峰:“……”   千岁忧拿着茶杯,抿了一口茶汤,“段誉哥哥说,你已经知道三天后杏子林中,有人想害你的事情。”   乔峰拿着酒碗的手微微一顿,徐声说道:“乔某一生光明磊落,也并非是旁人想害,便能害的。”   “你对自己很有信心,这是好事。可我师父说,人心险恶,世事难料,人心狠毒有时远超出你我的想象。你要是再也无法当丐帮的帮主,只会是丐帮的损失。而且像你这样的人,若是被奸|人所害,我会扼腕至极的。”   乔峰哭笑不得,这小姑娘心里在想什么呢?   【全冠清此人是大智分舵的舵主,城府颇深,在丐帮的几位舵主当中心机计谋是数一数二的。此人要是真心办事,往往能事半功倍,若是敌人,只会是个强劲的对手。】   乔峰将自己生平与全冠清所有的交集都回想了一遍,又想了想近日来丐帮的诸多事务,并没有任何异常。   若说真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就是副帮主马大元死得蹊跷。   但他是丐帮的帮主,虽然与马大元私交不深,但也并无过节,全冠清若是想要将马大元之死嫁祸到他的身上,那就更说不通了。   乔峰和千岁忧对视了片刻。   千岁忧迎着乔峰的视线,十分坦然,她跟乔峰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查一查又何妨呢?”   “若只是为了乔某,姑娘不必如此。”   千岁忧手中拿着杯子,主动碰了碰乔峰跟前的那个大酒碗,笑着说道:“乔峰,我叫千岁忧,你可以喊我岁忧。”   乔峰见状,不由得莞尔。   他生平从未遇见过这样的小姑娘,若是她胡搅蛮缠,他大可不必理会,可她不是。她与段誉义结金兰,而且小姑娘仗义,在杏子林中还帮蒋舵主解了围。   面对这样的小姑娘,若是用平日对待丐帮弟兄的那套,好似不太合适。   若是拂袖而去,更不合适。   乔峰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一碗好酒下肚,抬眼又碰上了少女的目光。   千岁忧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跟乔峰说:“今夜你敢不敢单独陪我去一个地方。”   乔峰闻言,终于朗声笑了起来。   男人放下酒碗,他脸上含笑,目光如炬,“天下之大,还没有什么地方是乔某不敢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用【】标识的段落,在原着有类似的表达 第013章   月上树梢,一个长相貌美的少妇在两个丫鬟的陪同下踏入一个宅子的后院。   少妇款款步入院子之中,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脚步一顿,侧头跟身边的两个丫鬟说道:“没你们的事儿了,下去歇着吧。”   少妇身材娇小,说起话来声音清脆,带着独特的温柔,柔到极致,便又生了几分媚意。   只听到她吩咐两个丫鬟,“不管听到什么声音,只要没我的吩咐,你们都不得出来。可听明白了?”   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低头应道:“听明白了,夫人。”   少妇听到两个丫鬟的回话,挥了挥手,笑道:“去吧。”   两个丫鬟离去,少妇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笑了笑。她全身缟素,想来是家中办了丧事不久,可看她此刻满面笑容的模样,倒像是有了喜事而非丧事。   少妇推门进屋,她将房门关上,款款踏入内室,可才进去将烛光点亮,就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随即便是女子娇嗔的声音响起——   “你怎么在这儿?也不怕被旁人看见了。”   原来此时屋中的榻上正坐在一个中年男子,男子相貌清雅,正是前天晚上跟千岁忧和段誉打架的全冠清。他此时显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他靠在榻上,眼睛色眯眯的打量着前方的少妇。   少妇年龄才过三十,尚未生育,浑身都是风情。即便是一身缟素,都透着诱|惑。   全冠清手一伸,将少妇勾了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少妇半推半就地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抵着他的肩膀,“舵主,大元尸骨未寒,你就到此,不怕他的鬼魂要来找你算账吗?”   全冠清的脸朝前,鼻子在少妇的脖颈处深吸一口气,“真香,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更何况,夫人特别将身边的丫鬟支开,为的不就是我能顺利进来你的闺房,一亲芳泽吗?”   男人带笑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将少妇抵在他肩膀上的一只手抓到自己的胸前。   “我为夫人神魂颠倒,夫人不信,你来摸摸瞧,我的心魂早已飞到了你身上。”   少妇娇声笑了起来,那笑声又柔又媚,十分勾人:“你真讨厌。”   “讨厌?你最喜欢说反话了,快活的时候嘴上说着不要,可腰腿却缠着不放。夫人,你的意思我懂的。”   “啊”的一声,少妇惊呼,人已被全冠清放倒在床上。   浪言浪语,不绝于耳。   打得火热的两人并不知道此时此刻,正有两人在屋顶上将他们的动静都听了去。   乔峰与千岁忧两人都换上了黑色的夜行衣。   乔峰也不知道短短时间里,千岁忧是怎么从蒋舵主那里知道马夫人康敏在无锡的住处的。反正傍晚之时在酒楼,少女神秘兮兮地问乔峰敢不敢单独陪她到一个地方。   乔峰万万没想到,千岁忧要来的地方竟然是马夫人的住处。   他更没想到,马夫人竟然与全冠清私通。   乔峰从看到全冠清鬼鬼祟祟进了康敏的房中之后,心中的震惊就没有褪下去。   虽然震惊,可与一个小姑娘在屋顶听这种事情,又令他有些尴尬。   千岁忧看着不过十五六的模样,是个尚在闺中的小姑娘,如今听了这样的事情也不知是否会觉得难为情。   乔峰心里想着,侧头看向身旁的少女。   只见少女眨巴着一双眼睛,虽然下面的浪|荡言语不绝于耳,可她的模样却不见半点羞窘。她察觉到乔峰的目光,还朝他眨眼。   乔峰默然。   这个小姑娘委实是出乎他的意料。   千岁忧以为乔峰是想走了,朝他打了个手势,让他再耐心等等。   乔峰:????   千岁忧见乔峰不能领会她的意思,干脆把男人的手掌摊开。乔峰只感觉到掌心一阵酥痒,那是千岁忧在他的手掌上写字。   少女一笔一划地在他的掌心上写道: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的发现,等等再走好吗?   乔峰不着痕迹地将手收了回来,朝千岁忧微微颔首。   千岁忧见状,双眸微弯,又继续兴致勃勃地听墙角去了。   乔峰:“……”   无奈,只好思考起千岁忧和段誉先前跟他说的事情来。   全冠清联合了四大长老想在丐帮大会上废了他的帮主之位,那定然是全冠清手中有什么东西能说服四大长老做出那样的决定。   丐帮六大长老,以传功长老项长老和执法长老白世镜为首,其余四大长老分别是吴长老、奚长老,陈长老和宋长老。几位长老的性情乔峰自认也比较了解,他们并非是那种轻信谗言之人。   段誉和千岁忧听到的,是全冠清打算利用马大元的死做文章,说马大元之死,是他的阴谋。   他是帮主,马大元是副帮主,两人平日私交不深,乃是各自性情所致。但于公于私,他们都没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全冠清到底是以什么理由说服了四大长老,居然能让他们与他一同联手废了他帮主之位?   乔峰百思不得其解。   而这时,屋里的男女风雨暂歇。   经历了情|爱后的康敏身上披着一层淡淡的薄纱,窈窕身材,在薄纱之中若隐若现。   她微微喘息着趴在榻上,而全冠清去倒了一杯水过来。   康敏接过茶杯,朝全冠清露出一个媚笑,“多谢舵主。”   全冠清低头望着她,感觉邪火又要上来,他将康敏手中的杯一丢,正要扑上去。   谁知康敏却伸直了一条腿,雪|白如玉的赤足抵在男人的胸膛,她的长发散了下来,几缕汗湿的黑发黏在颈项的肌肤上。   女人双手撑在身后的床上,披着的薄纱微微下滑,浑圆的香肩已经暴露在空气中,酥胸欲露不露。   十分的性|感诱|人。   “别急呀,舵主。”   康敏的声音半嗔半嗲,脚掌抵在全冠清的胸膛上,不轻不重地、一下又一下地施力。   全冠清火热的手掌握住她的脚踝,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她,那目光似是恨不得一口将她吞了。   全冠清的目光让康敏脸上的笑容越发妩媚,她就喜欢被男人这样注视着,这会令她觉得这世上,没有她得不到的男人。   她想要得到的,都会得到,如果注定得不到,那就只好毁了。   “你答应我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做到?”   全冠清低头,亲吻她的脚面,哑着声音说道:“夫人,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杏子林之事,我已经打点好。你想要乔峰那厮身败名裂,简单地很。到时候你只需将自己装扮好,让人抬你过去看戏便好。”   康敏闻言,笑着将腿收了回来。她在床上翻了个身,趴在床上。   “你不会骗我?”   有的人好似天生就知道该要怎么去勾人似的,全冠清看着前方的女子,吞了吞口水,他邪笑着覆了上去,咬着康敏的耳朵,“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对你言听计从,夫人还怕什么?”   康敏的腰微微扭了一下,身体往后蹭。   她扭过头,眼波勾勾转转,“舵主是怜香惜玉之人,天生多情,我怕一些日子不见,您老就将小康忘了。”   全冠清被她勾得三魂七魄都快飞了,他双手勒着康敏的腰身,下|身的动作充满了暗示。   “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小康啊。”   康敏笑着跪坐了起来,一头长发蜿蜒而下,她睨了全冠清一眼,语气带着几分幽怨:“别说什么不会忘了我。当初马大元娶我为妻的时候,也是说会一辈子对我好,只要我喜欢,他连天上的月亮都能摘下来给我。结果呢?”   她的话语一顿,冷哼了一声,又续道:“结果他为了乔峰,不止打我骂我,还说若是我敢将乔峰的身世说了出去,他便要将我杀了。”   “你何必还为此事如此介怀?他如今已经到了黄泉之下忏悔了。他做不到的事情,由我来做,岂不是更好?”   康敏笑了起来,身体软若无骨地落入了全冠清的怀里,她笑着说道:”你说对。马大元宁死都要守住的秘密,如今已经落在了我们的手里。舵主,他日你若是坐上了帮主之位,可别忘了小康啊。“   全冠清低声笑了起来,他的双手在康敏的身上游移着,最后耐性告罄,直接将女子身上的那张薄纱撕开。   眼前的女子胴|体诱人,他的呼吸变得又急又重,动作也变得粗暴,“你放心,我若是帮主,你早晚也会是帮主夫人。”   康敏仰起头,脸上露出似是快乐又是痛苦的神情。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十分的歹毒,“我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舵主在杏子林中的英姿,到那时,没了帮主之位的乔峰与你相比,定是宛若丧家狗。”   在屋顶上的乔峰听着康敏的话,眉头越皱越紧。   他记得自己与马夫人素不相识,为何听她的言辞,却像是他与她有多大的仇恨似的?   这时,康敏的声音又传来——   “乔峰一定做梦也想不到,他竟是个契丹人。”   乔峰:“……!” 第014章   千岁忧做梦也想不到,乔峰不是宋人的事情,竟然是康敏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的。   她眼角抽了抽,看向身旁的男人,乔峰一双黑眸睁圆了,眸中震惊之色无遮无拦地显现出来。   任谁忽然听到了自己其实是另有身世这样的事情,都免不了会这么震惊的。   千岁忧担心按照乔峰会直接下去,跟康敏和全冠清当面对质。   她也不顾什么男女之防,直接伸手过去抓着乔峰的手掌,朝他做了个走的手势。   乔峰却只是盯着她,一动不动。   千岁忧:“……”   怎么办?   她好像还没处理过这样的事情,如果乔峰不愿意走,难道她要将他打晕带走?   她有本事把人敲晕吗?   千岁忧心里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乔峰忽然就一声不吭地走了。   千岁忧见状,连忙追了上去。   两人离开康敏的居所一段距离,施展轻功的乔峰越走越急,千岁忧都快要追不上了,她急了,朝着前方奔走在黑夜中的背影喊了一声。   “乔峰!啊!”   少女的惊呼声想起,乔峰的身形一顿,这才想起来从康敏居所离开之后,千岁忧一直跟着他。   乔峰回头,月光下,只见少女坐在了地上,显然是因为追赶他一时不察摔跤了。   他连忙走了过去,坐在地上的少女仰头,委委屈屈的语气,“你怎么走那么快?我都追不上你了。”   乔峰:“……”   乔峰:“是乔某失态,你如今怎样?”   他撩起衣袍蹲下,查看千岁忧有没有受伤。   千岁忧倒是没真的摔伤,只是一些皮肉伤而已,比较严重的是手心被一根小树枝刺了进去。乔峰动作轻柔地帮她将掌心的小树枝弄出来,然后撕了衣服下摆的布料将她的伤口缠上。   武林中人,时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有时还要因为想争个高低相互切磋。人在江湖混,身上有些外伤十分正常。   乔峰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谁知少女却举起了受伤的右手,神色苦恼:“好疼,会不会留下疤痕?”   乔峰的内心顿时愧疚不已,他自己皮糙肉厚,可眼前的少女大概是从小没有受过这些皮肉之苦的。   千岁忧侧头,看向乔峰。   月光下的男人面沉如水,脸上没有一丝的笑意。   千岁忧:“乔峰,你相信康敏说的话吗?”   乔峰的目光蓦地锐利起来,他与千岁忧对视了片刻,“姑娘,你为何会想到带我去马夫人的家中?”   千岁忧:“全冠清在跟几个乞丐密谈的时候,我和段誉哥哥都听到了。他让那些人放心,在杏子林中,马夫人自然会到场,到时候马夫人会当着丐帮兄弟的面,拆穿你的假面目。他为何会如此笃定马夫人会到杏子林中?我问了蒋舵主,他说马副帮主和全冠清不过泛泛之交而已,平日有什么往来,都是因为丐帮之事。”   乔峰一愣,白天之时在杏子林中,他只看到千岁忧跟蒋舵主说了几句话。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她竟然已经打听了这么多事情?   乔峰心念一动,又听到少女的声音。   “家中貌美的夫人背着丈夫与他人暗示私通,我从前只在书上看过这样的事情呢,没想到今晚竟能亲眼所见。”   乔峰:“……”   千岁忧:“乔峰,马大元会是全冠清杀的吗?”   乔峰的神色微微一沉,然后摇头,“不会。”   乔峰一定做梦也想不到,他竟是个契丹人。   康敏柔媚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但此时的乔峰已经冷静下来。段誉一开始跟他说,全冠清联合了丐帮的四大长老要废了他的帮主之位时,他心中只觉得此事听来,实在荒谬。   他当任丐帮帮主以来,义气当先,丐帮如今作为江湖第一帮,威名赫赫。   对丐帮,他只有功,没有过。   全冠清此人虽然功于心计,如何有能耐说服四大长老与他联手?   乔峰虽从未当着段誉和千岁忧的面说全冠清想要反他之事荒谬,但他心中对此事确实抱着怀疑的态度。   可方才在康敏居所看到的事情,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从未想过马夫人居然会与全冠清私通,听那两人的言辞,今日之事他们已经策划了许久,包括副帮主马大元的死,与他们也脱不了关系。   但马大元之死,并非出自全冠清之手。   全冠清虽有心机,武功不弱,但也并不能算是当世一流的高手。马大元死于自己的独门绝技锁喉功,喉咙骨被捏碎,凭全冠清的内力,做不到这一点。   想到方才听到康敏说的话,乔峰又觉得千头万绪,都不知道该要从何追究起。   他从未跟康敏打过交道,只知她是副帮主马大元的妻子,容貌娇美。   可谁能想到这么一个看似娇小柔美的女子,有着蛇蝎心肠。   可方才听康敏提起他时的语气,像极了两人是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怨似的。   他什么时候的罪过康敏了?   乔峰摇摇头,没有再想下去。   他看向千岁忧,问道:“你身上还有其他地方受伤了吗?”   千岁忧摇头,从地上一跃而起,“没有,我们走吧。”   乔峰:“走?走去哪儿?”   千岁忧:“你既然都已经知道全冠清与四大长老联手要反了你,你不要做些其他的事情吗?”   乔峰一笑,叹道:“这本该是丐帮的事情,如何能让姑娘牵扯其中?”   千岁忧歪头,眼眸弯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江湖中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月光下的少女一身黑色劲装,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她的眼眸亮晶晶的,看向乔峰的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好感与仰慕。   乔峰默了默,跟千岁忧说道:“我记得当初恩师汪帮主去世时,曾与马大哥密谈。”   到底谈论了什么,乔峰并不知情。恩师已经将丐帮之位传给他,丐帮的兄弟对他也是心服口服,八年过去了,丐帮兄弟一条心,他对马大元也并无疑心。   直到今日,马夫人和全冠清私通,说他不是宋人,而是契丹人。   他并不是疑心马大元,若果马夫人所说的话是真的,而马大元死于暗杀。那么马大元之死,是不是也与他的身世有关系?   近几年来,契丹与宋朝频繁交战,两国积怨颇深。不管是宋人还是契丹人,对彼此都看不顺。   正因为他不是宋人,而是契丹人。   所以全冠清才有了机会拿他的身世做文章,说服四大长老废了他的帮助之位。   可若是这样,马大元和汪帮主岂非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世,却一直不跟他说?   在今夜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少林寺山下一对平凡夫妻的儿子。可今日,却有人说他不是宋人,而是契丹人。   乔峰沉吟了片刻,徐声说道:“我与马夫人素未谋面,对全冠清也不曾为难,却没想到单凭这两人,竟能说动我丐帮四大长老,要废了我的帮主之位。我虽不信马夫人所说的话,但此时此刻,心中却也不得不怀疑。”   否则,单凭全冠清,又怎么有能耐说动四大长老与他联手?   千岁忧看着神色凝重的乔峰,忍不住柔声说道:“你别想了罢,有的事情与其想,不如去做。你是宋人也好,契丹人也罢,那又有什么关系?不管汪帮主与马大元密谈之时说了什么,他们待你应该也是十分仗义,并未亏待你。与其纠结身世之事,不如想想三天后的丐帮大会上,该要如何应对?”   乔峰:“乔某一生,并无不可告人之事,贼人诬陷,何惧之有?”   千岁忧:“贼人诬陷,你毫无畏惧。但若是丐帮内讧乱了起来,百年基业也可顷刻瓦解。”   乔峰叹息,抬手掐了掐眉心,“容我想想。”   千岁忧:“其实你不必担忧,丐帮中的弟子对你都十分服气,那全冠清想来是色迷心窍,因此才会对马夫人言听计从。你曾说在汪帮主临死前,曾与马大元密谈。我方才听那马夫人说,马大元竟然为了你对她又打又骂,还说若是她敢对外透露半句,便将她杀了。想来是因为你的身世被马夫人知晓了,她希望丈夫能揭发你的身世,谁知弄巧成拙,被马大元拒绝了。”   “马大元既然是个信守承诺之人,应该不会主动透漏汪帮主临终前对他说的事情。可马夫人还是知道了,或许是汪帮主生前写了遗令给马大元放着以备不时之需,却不慎让收拾东西的夫人看到了,所以马夫人才会知道你的身世。马夫人知道你的身世,想要拆穿却被马大元责骂,她转而就背着丈夫与全冠清狼狈为奸。但你也说了,全冠清并不是杀害马大元的凶手。乔峰,丐帮之中,除你之外,还有谁的内力可将人的喉骨捏碎?”   乔峰:“你在怀疑什么?”   千岁忧:“或许丐帮中与康敏有染的,并不止是全冠清。”   乔峰不由得苦笑。   其实千岁忧说的事情,他又岂会猜不到?   只是他一直以为丐帮是上下一心,却没想到私下有人暗怀鬼胎,残害同僚。   他若当真是另有身世不适合当丐帮的帮主,那这帮主之位,他不当便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用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嫁祸与他?   这时,他又听到少女说道:“要不这样,我们都别再为此事头疼了。我再到马夫人那里走一趟,威胁她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她若是不说,我便杀了她。先杀她,再杀全冠清,到时候杏子林的大会上,即使有人说你另有身世,死无对证也是一面之词,那些心怀鬼胎之人也无可奈何。”   乔峰:“……” 第015章   乔峰当然不可能会让千岁忧去杀了康敏或是全冠清,他只是被少女的话弄得怔然了半晌,然后笑叹着说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千岁忧当然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纵然是她,自认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可当身在其中的时候,都觉得这事情十分棘手。   更何况,乔峰还并不知道事情的始末。   千岁忧仰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说道:“你真好。”   乔峰一头雾水:???   千岁忧朝他露出一个笑容,“你明知道全冠清和马夫人两人有私情,还想着要谋害你,可你却不让我去伤害他们。这难道还不好么?”   乔峰闻言,有些哭笑不得。但被千岁忧这么一闹,心中那种沉重之感倒是减轻了不少。   乔峰:“并不是我有多好,而是杀了他们于事无补。全冠清能说动四大长老,可见他手中确实有不利于我的证据。若那证据属实,杀了他便是欲盖弥彰。至于马夫人,她与我素来无冤无仇,这其中是否还另有隐情?”   千岁忧:“与你无冤无仇,她还想要你身败名裂?”   乔峰叹了一口气,“这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她似乎对我恨之入骨。听她言辞,马大哥之死,与我的身世也确有关系。马夫人对马大哥的死定然是知情的,如今丐帮兄弟都认为马大元之死是姑苏慕容所为,既然你我已经知道此事与慕容复无关,也该要还他一个清白,若你杀了马夫人,马大哥之死永远是个未解之谜。”   千岁忧看着乔峰冷静自持的模样,眸子微弯,“那有什么关系?全冠清如今和马夫人在床上厮混,我只需在他们打得火热的时候,将他们置于死地,明日下人进屋,看到的便是全冠清与马夫人赤|裸裸地躺在床上,到时天下人都知道他们不干不净。全冠清想将马大元之死嫁祸在你身上,我却偏要说,他与马夫人是奸|夫淫|妇,因为被马大元识破了他们的奸情,只好暗中杀害马大元。”   乔峰:“……”   与少女同行的短短几个时辰,他无言以对的次数已经太多了,导致他如今都麻木了。   千岁忧看见乔峰无语的表情,依然继续说道:“杀死马大元的人不是慕容复,也不是你乔峰,而是全冠清。因为他杀了马大元,所以他害怕东窗事发,就跟四大长老捏造了一个莫须有的身世按在你的身上,说什么马大元因为知道了你的身世,所以被你暗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为了丐帮的百年大业,他们必须要将你的帮主之位废了。”   乔峰皱眉不语。   千岁忧微微一笑,问道:“这样难道不好?”   千岁忧觉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她既不想看到乔峰身败名裂,也不想看到康敏和全冠清有什么好下场。那天晚上全冠清带着几个乞丐想要杀了她和段誉,真是够毒的。而康敏那个女人,竟然因为乔峰在洛阳花会上不曾正眼看她一眼,就要他在中原武林毫无立足之地,也是蛇蝎心肠。   乔峰:“事情真相到底如何,总要查个水落石出。千姑娘……”   千岁忧微笑着纠正他:“岁忧。”   乔峰并未在此事上纠结,“岁忧,你确实是一番好意,但乔某自认一生光明磊落,若是我当真另有身世,是契丹人并非宋人,自当查明。马大哥之死,我明知凶手并非全冠清,却故作不知,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   乔峰的答案早在千岁忧的意料之中,她听到乔峰的话,也并未生气,她眨巴着那双清亮的眸子,瞅向乔峰。   千岁忧脸上露出两个梨涡,语气带着几分得意与自豪,“我就知道,你跟别人不一样。”   乔峰一愣,俯首看向少女,那一看便与少女的目光对上。   少女眸中毫不掩饰的仰慕之情,让他有些怔然。   他行走江湖多年,也并不是没有江湖女侠朝他示好,但像千岁忧这么大方坦荡的,却还是第一回 遇见。   千岁忧笑着移开了目光,柔声说道:“既然你不愿意这么做,我也没办法。不过,你是段誉哥哥的义兄,你的事情就是段誉哥哥的事情。而我呢,又是段誉哥哥的义妹,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唔,这么说来,如今你的事情,也算是我的事情。乔峰,杏子林的事情,让我帮你。”   小姑娘的脑袋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呢?   乔峰弄不懂。   可千岁忧不等乔峰弄懂她在想什么,就已经蹦蹦跳跳地往前走了,她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笑道:“乔峰,走吧,我们去找段誉哥哥。”   乔峰:“……”   真是令人无可奈何的感觉,乔帮主忍不住重重叹了一口气。   千岁忧和乔峰回去客栈要找段誉,可段誉的房中一片漆黑,应该是还没有回来。   少女安静地站在紧闭的房门前,眉头微蹙着。廊道上柔和的灯光打在她较好的侧脸上,令她的模样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乔峰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既然段贤弟还没回来,我便不逗留了。岁忧,今夜之事多谢你。”   千岁忧:“可我并没有帮到你什么。”   她最关心的问题并未解决,即使乔峰事先知道了全冠清和康敏的事情,也于事无补。他如果执意要查个明白,即使他不至于身败名裂,丐帮帮主之位,大概也是保不住了。   可乔峰是个坚若磐石的人。   千岁忧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乔峰笑道:“不必叹气,你已经帮了我许多。”   千岁忧没忍住,横了乔峰一眼,语气幽幽,“你不懂的。”   乔峰:“……”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   即便是江湖女儿不拘小节,也不至于没有男女之防。   乔峰不想千岁忧一个小姑娘牵扯进他的身世之谜以及丐帮的内斗之中,如今见段誉不在,正中他的下怀,二话不说就向千岁忧告辞了。   千岁忧看着乔峰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   古墓派的人要管什么事情,可从来都没有半途而废的呢。   乔峰离开之后,千岁忧没有回房间,她转身又朝康敏的住处奔去。   于是,翌日大早,丐帮中便有人听说昨夜大智分舵的舵主全冠清,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偷鸡摸狗了,误踩了蜜蜂窝,被蜜蜂大军追了一路,整个人都被蛰成了猪头。   当全冠清大喊大叫地跑进大智分舵的时候,他身后还追着一大队的蜜蜂,大智分舵的人都看傻眼了。   大智分舵被全冠清和追来寻仇的蜜蜂弄得鸡飞狗跳,后来还是众人点了火把才将蜜蜂驱赶走。   然而这时已经来不及了,全冠清的脸上、身上和手,到处都被蜜蜂蛰过,脸肿得像猪头,嘴巴歪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不能说话,那好歹能写字吧?   可全冠清特别倒霉,他的手也成了猪蹄子,别说写字,就是给他一个木棍他都握不住。   两天后就是杏子林的丐帮大会了,全舵主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到时候要反乔峰的把戏,该要怎么唱下去哟?   偏偏此时此刻,这位全舵主有口不能言,有手不能写。   可将大智分舵的一干人等愁坏了。   乔峰得知此事时,也是有些诧异,全冠清居然被一群蜜蜂追着跑?那个场景光是想,就觉得十分匪夷所思。   如果段誉在,他大概会笑得直不起腰来,然后告诉乔峰那应该是千岁忧的恶作剧。可惜段誉不在,而知道千岁忧会驭蜂术的人少之又少。   蒋舵主正在向乔峰汇报除了大智和大义分舵外,其余四个分舵的人员到无锡的情况。   自然也免不了要告诉乔峰全冠清被蜜蜂追着跑的事情,蒋舵主对全冠清向来没什么好感,如今说起全冠清的倒霉事,虽不至于幸灾乐祸,但语气也不见同情之色。   “如今大智分舵的舵主全冠清如今正躺在床上,已经请了大夫,大夫说若是一两只蜜蜂蛰是小事,但若是一群蜜蜂蛰,那便是大事了。全舵主如今卧病在床,不能理事,帮主,您是否要过去看看?”   乔峰颔首,沉声说道:“我过去看看吧。”   也该是要过去看看,给大智分舵那些个不安分的人敲敲边鼓。   乔峰不怕自己是契丹人,只怕此时西夏一品堂已经派人前来挑战,丐帮却还在内讧。   擒贼先擒王,煽动那场闹剧的人如今既然已经不能理事,其余之人只要稍加威慑,自然也不成名堂。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全冠清踩了蜂窝,被蜜蜂追着跑的事情,在傍晚快要入黑的时候,终于传到了康敏那里。   原本正在院子中剪着花枝的康敏听到此事,脸色顿时变了。   “你说什么?全舵主被蜜蜂蛰了,如今正人事不省地躺在床上?”   身后的丫鬟低着头,轻声说道:“听说大义分舵的蒋舵主和乔帮主已经过去看他了,夫人,此事应该假不了。”   康敏闻言,蓦地站了起来,“乔峰和蒋舵主都去看他了?”   丫鬟点头,“是的,夫人。”   康敏愣住了,半晌之后,她挥了挥手,让丫鬟退下。   “你先退下吧。”   丫鬟福了福身,便已经离开了院子。   康敏在原地又站了半晌,然后蹙着眉头走向房中。   她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推门进屋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她款款踏入内室,才进去将烛光点亮,就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原来在她房中的榻上,正坐着一个穿着红色衣裳的少女。   少女姿态慵懒地坐坐在她的榻上,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头秀发倾泻而下。只见少女弯着双眸,笑嘻嘻地说道:“夫人虽然一身缟素,可不减丽色,难怪会自负貌美,非得要旁人正眼看看你才甘心。”   康敏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少女,后退了两步,警惕问道:“你是什么人?!”   少女笑着从榻上跳下,仿若鬼魅般靠近了马夫人,然后朝她裸露在外面的脖子肌肤上吹了一口气,语气暧昧说道:“夫人,我是你的小可爱啊!”   脖子上猝不及防地被人吹了一口气,阴冷阴冷的,康敏吓了一跳,顿时又惊又怒,可随即,她又恢复了镇定。   康敏脸上挂着微笑,说道:“什么小可爱,小姑娘说的是什么话呢?在此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你因何缘故闯入我的家中?”   谁知少女却歪着脑袋,笑道:“我叫千岁忧。好了,你如今认识我了,我能待在你的家中问你一些事情了么?”   康敏:“……” 第016章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少女来的时机太不对了。   不止是少女来时机不对,就连全冠清受伤之事也十分蹊跷。   康敏心中不安,脸上却笑颜如花。   “姑娘,是为何事而来?”   “我当然是为夫人而来,刚才我不都告诉夫人了吗?我想问你一些事情。”   千岁忧双手背负在后,在房中转了一圈,最后她仿若这是自己家似的,坐在房中的圆桌前,怡然自得地倒了一杯茶,她慢条斯理地喝着茶,还跟康敏说道:“你坐啊。”   康敏:“……”   康敏:“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康敏此生最为自傲的,即使自己的美貌。她虽然不会武功,可因为这一身皮囊,不止多少男人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供她驱使。若眼前的少女是个男人,康敏大概早就打算将人睡服了。   可千岁忧不是,千岁忧是个长相清艳,又年轻得令康敏忍不住嫉妒的少女。   美人计对千岁忧不管用。   烛光下,少女手中捧着一杯茶。   在她的对面,站着一个浑身缟素的美丽少妇。   坐在椅子上的千岁忧歪头打量着康敏,脸上是微微的笑容,她十分和颜悦色地说道:“我不想要做什么,只是想夫人实话实说,马副帮主到底是怎么死的?姑苏慕容家与丐帮素来没有恩怨,我不信慕容复吃饱了撑着没事干,跑到你家来杀了马副帮主。”   康敏低着头,轻声说道:“原来姑娘是为了姑苏慕容而来,你为了此事来找我怕是不妥。我一个妇道人家,哪知道这些武林中事。怀疑大元死于慕容复之手的人,是丐帮的执法长老白世镜和全冠清,你不如去找他们罢。”   少女依然笑嘻嘻,“有的人没有主见,旁人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有的人虽有主见,但经不住夫人的美色|诱惑,夫人让他做什么,他也做什么。可我呢,跟那些人不一样,我可不是夫人让我做什么就会做什么的人。”   康敏眉头微蹙,“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千岁忧笑着站了起来,她一边打量着康敏一边说道:“夫人,我昨晚在你家屋顶哦。”   康敏内心一震,猛地抬头看向她。   千岁忧:“全冠清真是个臭不要脸的男人,想哄我跟他睡觉不成,就来找你了。果然除了我的意中人外,其他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夫人,全冠清可是把你们想要做的事情都告诉我啦。”   康敏听得目瞪口呆,昨晚要是眼前的少女就在屋顶,那她和全冠清的事情就不再是秘密了。   康敏内心震惊,依然强自淡定,她站在原地,腰背挺直,水光在眼眶中打转,声音带着微微的哭腔,“姑娘,外子被奸人所害,尸骨未寒。我一个弱女子,无所依靠,你可不要含血喷人。”   “我含血喷人?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我都要被夫人这楚楚可怜的模样骗了去。”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千岁忧走到康敏身旁,语气轻柔,“这话夫人耳熟吗?哦,对了,我还听到夫人说,马大元居然为了乔峰要将你剁成肉酱。”   康敏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千岁忧走到窗户前,放眼看去,窗外的小花园空无一人,温柔的月光下,一只小野猫蹲在围墙之上,耳朵微抖了一下,随即像是被什么东西惊动,尖叫一声便已窜走了。   康敏被那声凄厉的猫叫吓了一跳,寒毛直竖。   千岁忧将窗户关上,转身,一只白玉般的手搁在窗台上。   她的手背白皙,五指修长,像是白葱段一般。她仿若是在思考什么问题,那纤纤五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窗台。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那咚咚声响,仿若敲进康敏的心中。   眼前的少女出现的十分奇怪,并且她好像知道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康敏自认善于算计,可当她遇上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少女之时,却不知道要从何算起。尤其是这个少女看起来,武功并不低,并且还知道一些她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情时,她的内心终于开始觉得害怕。   千岁忧歪头打量着康敏半晌,忽然问道:“乔峰跟你有仇吗?”   康敏微微一怔。   千岁忧眨了眨眼,“我觉得你好像十分痛恨乔峰,他越是倒霉你越是高兴。”   康敏:“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千岁忧侧头,笑睨了康敏一眼,“夫人,你这样就不好玩了。我可不是全冠清那个色鬼,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也跟你说了,全冠清为了哄我跟他睡觉,说要告诉我一个天大的秘密,等秘密揭露之后,他很快就能当上丐帮的帮主,他是帮主,那我当然就是帮主夫人啦。”   康敏:“……”   “所以乔峰的事情我都知道哦,你偷看了汪帮主留给马大元的遗令,知道了乔峰的身世。你想让乔峰身败名裂,就怂恿马大元公开乔峰其实是契丹人的秘密,但是马大元不愿意,他还气得把你打了一顿,说你敢把此事说出去,就将你杀了。所以你一怒之下,就勾搭上了别人谋害亲夫,对不对?”   康敏猛地抬眼看向千岁忧,连连后退,“我不我没有你胡说。”   千岁忧歪头,她的神情可爱,说出来的话却令康敏心里直发毛。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我听说八月十五竟是马副帮主的忌日,不知那天晚上马副帮主吃的到底是咸月饼还是甜月饼。”   康敏闻言,顿时脸都绿了。   “夫人,我们聪明人说话就别绕来绕去了。你知道的,全冠清是个色鬼,我虽不比夫人有手段,也不如夫人这般风情万种,可我长得好看,又比你年轻多了,他会喜欢我,想跟我睡觉也很正常。他能因为跟你睡觉就对你言听计从,也能为了哄我跟他睡觉将你的事情都告诉我啊。”   “不怕实话告诉你,全冠清被蜜蜂蛰得只剩下半条命,完全咎由自取。谁让他哄了我之后转身又来哄你,我不能容忍有男人对我三心二意。”   “你招惹了对我献殷勤的男人,我当然要坏了你的好事。你想让乔峰身败名裂,我偏要帮他。”   少女霸道任性又十分理直气壮,竟令康敏哑口无言。   康敏静默了半晌,忽然笑了,她抬眼看向千岁忧:“姑娘,你觉得我美吗?”   千岁忧一双眸子落在康敏的脸上,即使她真的讨厌康敏,但也不得不承认康敏的之美。   “挺美的,不过再美的皮囊若是配上一副蛇蝎心肠,即便是十分美,也只剩下三分美了。若我是男人,又不知夫人的心肝都是黑的,见到你,必定愿意放低身段,低声下气来哄你高兴的。”   听了少女的话,康敏脸上流露出一个自负的笑容。   她此时好像已经不再惧怕千岁忧,仪态万千地款款走过去,在千岁忧的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康敏:“看看,你我同为女子,你都觉得我长得美,若你是男人,也愿意放低身段低三下四地哄我高兴。可这世上,竟有男人有眼无珠,不将我放在眼里。”   刚才少女说不知道马大元八月十五那晚吃的月饼是咸是甜,也是有意的。   千岁忧不止知道她和全冠清的事情,还知道她和丐帮执法长老白世镜的那些丑事。   既然她在这个少女面前已经毫无秘密可言,也不必再遮遮掩掩。   在康敏眼里,千岁忧不过是个小姑娘,无法忍受前一刻还在她跟前献殷勤的男人,转眼又爬上其他女人的床,所以才会来找她麻烦而已。   她也曾有着过少女情怀,别说是自己看上的,即使自己看不上,只要那人曾经对她示好,她也与眼前的少女一般,不愿意看到他再对别的女人好。   康敏轻轻一笑,跟千岁忧说道:“姑娘,若有人对你最为自负的东西视而不见,你会如何?”   两年前的洛阳花会上,她盛装打扮,站在一株芍药旁,人比花娇,花会上的丐帮弟子无不为她神魂颠倒,一双眼睛黏在她身上不能移开,唯独乔峰的目光扫过她,竟没有停留。   乔峰对她的美貌,竟然视若无睹!   两年过去,康敏想起此事,心中依然十分气愤。   她看向千岁忧,说道:“你看,你因为全冠清哄了你,又来哄我,你就想要他的命,令他被蜜蜂蛰得半死不活。全冠清好歹还费尽心思去哄你,他还将我的秘密都告诉你了,可乔峰呢?”   说起此事,康敏就恨得咬牙切齿,“我活生生、热腾腾一个大美人站在他跟前,他竟然看也不看我一眼!从前对我言听计从的丈夫,竟然为了所谓兄弟义气,不许我吐露半句乔峰是契丹人的事情,否则就要将我剁成肉酱,我能不恨乔峰吗?比起你让全冠清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我只是想让乔峰在中原身败名裂,留他一条狗命,已经比你仁慈。”   千岁忧眨巴着眼睛,看着康敏的目光很是同情,“你真可怜。”   康敏却笑,她看向千岁忧的目光像是个大姐姐看着不懂事的邻家妹妹一般,语气也十分温柔,“小姑娘,你我也是天涯沦落人。全冠清哄你不成便来哄我,你将他弄得半死不活,是他活该。乔峰不将我放在眼里,我要这么对他也很正常,换了你,怕且是比我还要狠些。你我都是女子,何必相互为难?我若知道全冠清去向你献殷勤,断然不会招惹他,你若是还记恨全冠清,我再帮你一把,令他身败名裂,即便是死了也不得安宁。乔峰之事被你这么一搅和,已经很难按照我先前的计划进行。我也不会怪你,只是你别再插手了,如何?”   千岁忧看了康敏一眼,既不恼,也不说话,纤长的五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窗台。   那模样,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而此时,一个男声在屋外响起——   “小康,小康。”   那个男人的声音千岁忧从未听过,但会深夜到康敏住处的,除了康敏,就是丐帮的执法长老白世镜罢。   康敏听到白世镜的声音,心中窃喜。   她正想要开口应声,可一抬眸,就看见千岁忧眸中闪过狡黠之色。还不等她说话,少女忽然伸手点了她的几处大穴。   康敏双目睁圆了,她看到在自己被千岁忧点了穴道的同时,一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从屏风后走出。   而那个可恶的红衣少女在她眼前晃着笑脸,问道:“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可惜她再也无法说话,嘴里还被塞了一粒药丸。   千岁忧将她的下巴一合,药丸滑过她的喉咙,康敏感觉自己的呼吸忽然停顿,五感正常,身体却动弹不得,令人察觉不到她的气息存在。 第017章   白世镜是丐帮的执法长老,向来铁面无私。   他与乔峰交情颇深,与副帮主马大元也是可以称兄道弟的关系。这位在丐帮之中声望甚高的长老,平时也不苟言笑,板着一张老脸,丐帮的弟子不论有没有触犯帮规,见了他心中都发憷。   他虽然与马大元私交甚笃,但如今马大元已死,他怎么会在深夜到康敏的住处?   不仅在深夜来见康敏,也并不称呼其为“嫂夫人”或是“弟妹”,而是小康。   这难免让人心中觉得奇怪。   白世镜喊了几声,不等康敏前去应门,就自行推门而入。他进院子的时候,康敏正站在窗户前,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   白世镜见到她那模样,眉头微皱了下,沉声问道:“我方才喊你,你怎么也不应一声?”   他的目光在康敏的身上扫了一圈,目光中带着几分难言的猥|琐之感。   若不是亲眼所见,任谁都无法想象原来在丐帮众人面前铁面无私的执法长老,私下竟有这样的一面。   站在窗户边上康敏回头横了她一眼,娇嗔道:“我听说昨日姑苏慕容氏的家将到了杏子林捣乱,说慕容复是被冤枉的。今日又听说全舵主不知走了什么霉运,被蜜蜂蛰得直剩下半口气。这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事情总是不顺利,我心中烦躁得很,哪有心情去给你开门。”   白世镜听到康敏的话,蜡黄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似乎十分乐见康敏谋划之事还没成功。   他踱步过去,徐声跟康敏说道:“我早就告诉你此事不妥。乔峰虽然是契丹人,但他对自己的身世毫不知情。他当上丐帮的帮主后,丐帮在江湖上的声望渐高,又多次凭一己之力,大败丐帮的强敌。他是个忠义之人,你何必非要将他逼得在武林毫无立足之地?”   “至于全冠清,此人虽是丐帮大智分舵的舵主,但心术不正。他若真是为了丐帮的百年基业反乔峰,倒也罢了,可他分明另有所图。小康,我知道你生性好胜,又受不得委屈,但乔峰之事,得饶人处且饶人。”   康敏冷哼了一声,“你与乔峰交情好,又讲义气,自然不愿意反他。他在位一天,长老的位置也坐得安稳些啊。”   白世镜脸色一沉,神色不悦地看向康敏。   康敏却眸中带着水光,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委屈巴巴地说道:“你对乔峰讲义气,你怎么不对马大元讲义气?乔峰害我在马大元那里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还险些被杀了。你难道不该揭露乔峰的身世为我出气吗?早知你非要跟乔峰说什么义气,那时你就该让马大元将我剁成肉酱的!”   白世镜看向康敏,心中觉得有些奇怪,平常他到来里,眼前这个貌美又浪|荡的女子,早就黏着他了,可今日竟然与他闹起了脾气来。奇怪之余,又想起她因为知道了乔峰的身世,而差点被马大元所杀的事情,又觉得可以理解。   这个小女人温柔起来,就跟水似的。可她一旦记恨一个人,便是巴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   白世镜一直以为康敏记恨乔峰,是因为马大元对她的态度。   马大元对家中的娇妻,向来千依百顺,言听计从,唯独在乔峰之事上,对她疾言厉色。   白世镜没有到康敏居然还会因此而记恨上乔峰,非要将乔峰害到身败名裂才甘心。   白世镜叹了一口气,试图与康敏讲道理,“小康,我与你在一起,本是错误,但我舍不得你,只好对不住马兄弟。可乔峰此人,是当今世上难得一见的人才,汪帮主明知乔峰的身世,还是把帮主之位给了乔峰,足以说明他对乔峰的信任。我与乔峰多年交情,是断然不会与他决裂的。你一个妇道人家,又不会武功,即使你有七窍玲珑心,这些江湖中事也还是少管为妙。”   全冠清曾经找过白世镜,想说服他与项长老废了乔峰的帮主之位。   他又不是笨蛋,怎么会不清楚是谁将乔峰的身世告诉全冠清的。   全冠清还说什么如今马大元之死虽然冤,但也正好说明乔峰此地无银三百两,乔峰怕自己身世败露,所以叫慕容复杀了马大元,还迟迟不让丐帮的兄弟去找姑苏慕容报仇,其心可诛。   一番话说得义正辞严,如果不是他亲手杀了马大元,他都快要相信全冠清的话了。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无非是眼前的女子。   蛇蝎心肠,却又拥有一副绝美的容貌和妖|娆身段。   白世镜想起初次见面时,他到马大元家中,这个女子对他暗送秋波的场景。   淫|妇。   他心中暗骂了一声,可他却深陷在这淫|妇构建的温柔乡中,无法自拔。   白世镜走上前去,想着扶着康敏的肩膀。   可康敏却纤腰一扭,躲开了他。   康敏神色冷淡,跟白世镜说:【“今日的月亮又大又圆,执法长老还是赏月吧。”】   白世镜一怔,顿时笑了起来,他眼睛微眯着看向康敏,低声说道:【“你身上有些东西,比天上月亮更圆更白。”】   康敏闻言,“噗嗤”一笑,虽然展颜,但瞬间又板起脸来。   康敏睨了白世镜一眼,说道:【“虽然如今不是中秋,但我家中还有些月饼在,长老,月饼你是爱吃咸的,还是爱吃甜的?”】   白世镜哈哈大笑,【“你身上的月饼,自然是甜过了蜜糖。”】   一边说一边伸手过去,想要将康敏搂住。   谁知康敏却还是不给他搂,踩着小碎步躲开了。   康敏不会武功,要是白世镜想硬来,她也无可奈可。   什么甜月饼咸月饼的话,在八月十五的时候,这小女人就问过他,那时他的回答与今夜并无两样。她总是喜欢玩弄一些小把戏,把她哄开心了,她能把人服侍得骨头都酥了。   白世镜看康敏那欲迎还拒的模样,猜想她约莫又是想玩一些小把戏。   他饶有兴致地看了康敏一眼,笑骂:“你这小淫|妇,总喜欢玩这些风月的把戏,看我怎么炮制你。”   康敏俏脸一红,“呿”了他一声,“白长老丧妻十几年,一直未曾再娶。人人都以为长老高风亮节,对亡妻一往情深,可谁知长老在我面前,竟是这般的丑模样。”   顿了顿,她忍不住横了白世镜一眼,“老色|鬼。”   大概这样的淫|言浪|语在两人之间时有发生,白世镜并未生气,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在房中的榻上坐下。   “我为你昧着良心害了马兄弟,你和全冠清想要害乔峰,我虽不配合,也并未阻止你们。若不是全冠清多行不义必自毙,后天在杏子林中,他就会以乔峰的身世对乔峰发难。乔峰的身世一旦在武林传开,他在中原武林再也难以立足。如今你们计谋不成,是上天注定,你有什么好气的?”   白世镜一边说着,一双眼睛上下在康敏的身上打量着,那色|眯眯的目光,仿若前方的女子不着寸缕。   康敏的嘴一撅,竟有几分小姑娘般的神态。   “我当然不满意。我让你杀了马大元,你非要想个什么以彼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死于锁喉擒拿手,嫁祸给慕容复。可慕容复与丐帮素来没有恩怨,慕容复为什么要来杀马大元?你为什么不直接学了乔峰的打狗棒或是降龙十八掌,直接杀了马大元?”   “你是丐帮的执法长老,乔峰对你也敬重有加,怎么不让他传授你两招?马大元的独门绝学,你都学会了,就不能学乔峰的武功?”   白世镜站了起来,一双眼睛宛如利剑一般看向康敏。   康敏被他看得后退了两步,“你、你看什么?”   白世镜缓缓走向她,倏然伸手朝她抓去,沉声喝道:“你不是康敏,你到底是谁?!”   康敏根本不可能会说那样的话,因为他嫁祸给慕容复的时候,康敏还笑着依偎在他的怀里,说此举技能让乔峰与慕容复结下仇怨,又能是他洗清嫌疑,一箭双雕。   康敏惊呼了一声,眼看就无法躲开。   而此时,几根细针凌空朝白世镜飞去,他若是不躲避,那几根细针能将他的眼睛刺瞎。   白世镜身体一旋,转了个身。   一个穿着红色衣裳的少女出现在康敏旁边。   白世镜见到少女,愣了下,“你是谁?”   千岁忧朝他露出一个笑容,“我是古墓派的千岁忧。”   白世镜看着那并不像是康敏的康敏,又看向眼前的少女,不由得有些发晕。   如果康敏是假冒的,那她为何会说什么他到底是喜欢吃咸月饼还是甜月饼这样的话?!   难道眼前的少女竟然知道他与康敏的私情?!   白世镜内心震惊得无以复加,然后他看到“康敏”跑到了少女身后,拍着胸膛说道:“千姑娘,你可出来了,刚才吓死我了。”   出现的人不是旁人,而是不久前还和康敏在房中说话的千岁忧。   千岁忧笑着安抚躲在她身后的人,“阿朱姐姐别怕,有我在,这老色|鬼伤不了你。”   这时,被称为是阿朱的女子将脸上的人|皮|面|具取下来,方才还媚态横生的康敏,摇身一变,变成了相貌清丽的姑娘,看着比千岁忧年长些许。   白世镜脸色变了又变,怒声问道:“康敏呢?你们将她怎么了?”   而这时,一个蕴含着怒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白世镜,身为丐帮的执法长老,蒋某还以为你是铁铮铮的汉子,却没想到你竟然与马夫人通|奸,还为她加害马副帮主!”   白世镜身体顿住,他艰难地转向房门的方向,只见门外空地上站着一个拿着拐杖的乞丐,在他旁边,有还有五个年老的乞丐。那几人即便是化成灰,白世镜也认得,那是四大长老和执法项长老,方才说话的人,是大义分舵的蒋舵主。   而此时,六人往两旁分开,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男子站在中间。   白世镜的心“咯噔”了一下,抬眼看向前方面沉似水的高大男人,脸色一片灰白。   那是乔峰。   作者有话要说:  【】里面的台词出自原着,有的不一定一致,意思雷同 第018章   白世镜看着站在前方的六人,眼前一黑。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四大长老和传功长老会出现在此地,更没想到乔峰也会在此。   由于太过震惊,导致他的脑袋一片空白。   事情来得猝不及防,他神色木然,转而看向与他一同在屋里的千岁忧和阿朱。   “康敏呢?你们将她怎么样了?”   白世镜声音嘶哑,仿佛瞬间老去。   千岁忧微微一笑,走到床前将床纱撩起,“喏,白长老,你的小康,好端端地躺在床上呢。”   躺在床上的康敏,瞪大了眼睛看向白世镜,那双目中有惊怒,有害怕,还有不甘心。她刚才被千岁忧点了穴道放倒,还被喂了一粒不知道什么药丸,令她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了一般。   她躺在床上,听着白世镜掉进了千岁忧的圈套却无可奈何,五内俱焚。   如今见到白世镜,连忙朝他使眼色,想让他帮她解了穴道。   白世镜见了康敏,双眸微缩,忽然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卡在她的脖颈。   康敏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白世镜却朝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事已至此,你先行一步,到九泉之下向马兄弟惭愧。”   “咔嚓”一声响,康敏竟被白世镜扭断了脖子,直接一命呜呼。   阿朱吓得惊叫一声,躲在千岁忧身后。   千岁忧:“……”   干净利落,真够狠。   白世镜杀了康敏之后转身,看向屋外几人,最后目光与乔峰对上。   “乔帮主竟然给白某下了这么大的套子,真是好大的能耐。”   乔峰双眸寒光凛凛,沉声说道:“若不是长老其身不正,乔某又岂有机会给你下套子?”   此事说来话长,从全冠清被蜂群追着回了大智分舵,所有的事情都脱离了原本康敏的计划。   乔峰与蒋舵主一起去大智分舵看望全冠清时,全冠清是真的已经被蜂群蛰得半死不活了。   大夫说蜜蜂蜇人本不至死,可全舵主特别倒霉,追他的蜂群不止有蜜蜂,还有马蜂。马蜂的毒性可比蜜蜂大多了,被蛰成那样,体内毒素已经超过了极限,而他被蛰的还是头部,即便不死,醒来大概也会成为傻子。   用千岁忧的话说,全冠清此人诡计多端,心术不正,又好色,是个人渣,死了一点都不可惜。   但如此离奇的被蜂群追得屁滚尿流,然后落得个不死则傻的下场,乔峰心里还是有些感慨,可还没感慨完呢,就在大智分舵的门外遇见了千岁忧。   千岁忧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她身边还带着一个身穿着绛色衣裙的姑娘。   那姑娘叫阿朱,乔峰也是认得的,昨天他才在杏子林中见过,那是姑苏慕容家的侍女。   千岁忧带着阿朱坐在路旁的一株杏花树枝上,手中还把玩着一朵粉色的杏花,见到了乔峰与蒋舵主,便笑道:“嗨,乔峰,好巧啊。”   乔峰:“……”   蒋舵主:“……”   巧什么巧?少女分明已经在此守株待兔许久。   阿朱则站在杏花树下,有礼地朝两人说道:“阿朱见过乔帮主,见过蒋舵主。”   乔峰朝阿朱微微颔首:“江湖中人,没那么多的礼节,阿朱姑娘不必拘谨。”   阿朱闻言,朝乔峰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坐在杏花树上的千岁忧转着手中的杏花,清亮的眸子带着笑意,“全冠清死了吗?”   乔峰默默地看了千岁忧一眼,他还没忘记昨晚这个少女跟他说,要先杀全冠清,再杀康敏的事情。   蒋舵主连忙说道:“没死呢,没死呢。千姑娘,你在此等我们乔帮主,有事?”   千岁忧从杏花树下一跃而下,红色衣带飞扬,清艳无双的容貌,令她宛若杏花之中生出的花妖一般。   蒋舵主心中不由得暗中惊叹:真是生得好俊的小姑娘。   千岁忧落在地上,跟蒋舵主说道:“对啊,蒋舵主,我有事要找你家乔帮主呢。”   乔峰狐疑地看向她。   千岁忧笑着上前两步,她要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似乎也不怕让蒋舵主听了去。   千岁忧:“我昨晚想了许久,虽然你自认坦荡,无不可告人之事,可我还是觉得不妥。虽然如今全冠清得了报应半死不活的,他的同谋一怒之下,说不定会想出更加丧心病狂的法子来害你。”   蒋舵主听得一头雾水:???   纵然很懵逼,但是蒋舵主听出了有人想害自家帮主,顿时将那头雾水甩开,手中拐杖用力往地上一敲,气愤说道:“何人敢来害乔帮主,先问过了蒋某的拐杖再说!”   千岁忧可太喜欢眼前这位忠心耿耿的蒋舵主了,她叫了一声好,说道:“蒋舵主好义气!”   蒋舵主被少女一夸奖,顿时笑容腼腆,“那、那个,千姑娘过奖了。乔帮主对兄弟们都十分仗义,蒋某这般其实还比不上乔帮主的万分之一。”   阿朱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千岁忧给蒋舵主甜言蜜语。   乔峰有些头疼地掐了掐眉心,想起昨日千岁忧跟蒋舵主聊了一小会儿,蒋舵主就已经将康敏的住处都给了千岁忧,怕且再多待一会儿,蒋舵主都要被她哄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乔帮主禁不住有些忧心忡忡:蒋舵主本是个老江湖,可遇上了千岁忧,就被兜着走了。万一千岁忧是敌方派来的卧底,那还得了?   为了避免蒋舵主被少女哄得找不着北,乔峰只好轻咳了一声。   “岁忧。”   少女听到他的话,马上转过头来,“啊?什么事?”   乔峰:“你刚才话还没说完,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来着?”   千岁忧朝他露出一个笑容,“放心,我没忘的。我来是想跟你说,与其等到后天的杏子林上等别人朝你发难,你不如先发制人。你放心,这些事情我虽不能说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是要帮你是足够了的。”   蒋舵主依然听得一脸懵逼,求助的目光转而看向阿朱,“这位姑娘,你知道千姑娘在说什么吗?”   阿朱摇头,“我在客栈中,千姑娘忽然来找我,说有办法可以洗清我家公子爷杀马副帮主的嫌疑,但需要我帮忙,问我来不来,我就来了。至于其他的,我也一概不知。”   蒋舵主听得十分诧异,“一概不知你就来了?”   千岁忧昨天才在杏子林中扫了包不同的面子,阿朱和包不同都是姑苏慕容氏的人,她居然不会因此记恨千岁忧?   阿朱微笑着与蒋舵主说道:“蒋舵主,我家三哥性情古怪,对您有得罪之处,希望您别见怪。千姑娘对我有相助之恩,今日即便不是为了我家公子爷洗清嫌疑,我也会来助她。”   蒋舵主听了阿朱的话,对千岁忧的好感不由得又上升了一层。   横竖千姑娘跟自家帮主说的话他不太懂,他不由自主地打量起前方的男女来。   看少女望着乔帮主的目光,像是眼睛里有星星似的,那是显而易见的仰慕啊。蒋舵主想起自家帮主都老大不小了,终身大事却还没有着落,忽然操起心来。虽说千岁忧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可她长得好看,性情古灵精怪很讨人喜欢,武力值也不低,配乔帮主,也是英雄美人,天造地设的一对。   最关键的是,这么多年来,蒋舵主还是头一次看到乔帮主对小姑娘这么有耐心。   蒋舵主这边浮想联翩,那边千岁忧却将乔峰拉到了一旁说悄悄话。   所谓悄悄话,不过就是千岁忧跟乔峰说她到底想怎么做。   千岁忧:“我想过了,全冠清既然说通了四大长老,并且还在部署后天杏子林之事,想来这几位长老已经到了无锡。丐帮弟子无处不在,四位长老的行踪你随时都能掌握。至于传功长老,他就在大义分舵,让蒋舵主去请他即可。乔峰,我晚上要在康敏的住处安排一场大戏,你一定要请他们到场。”   从乔峰和段誉在酒楼斗酒后义结金兰,到昨晚他和千岁忧在康敏住处听到的那些话,至今不过才一日有余。可这一日,好似比过去的任何一日都要漫长。   乔峰对自己的身世,也经历了天翻地覆的认知。他本以为自己是少林寺山下一对农家夫妇的孩子,可忽然有人说,他不是。他不仅不是那对夫妇的孩子,他还是一个契丹人。   他是契丹人也无所谓,若是查明身世属实,这丐帮帮主,当与不当又有什么关系?男儿生于天地,心中志向抱负并不会因为他是不是丐帮的帮主而改变。   只是自从恩师汪帮主去世后,他又离家千里,身为一帮之主,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为旁人之事操心,如今忽然冒出个千岁忧,与他不过才有几面之缘,却为他的事情如此奔走。   乔峰本想跟千岁忧说不必徒劳,可话到嘴边,迎着少女那黑白分明的眸子,还是憋回去了。   乔峰转而问道:“全冠清被蜂群追赶是怎么回事?你捅了马蜂窝?”   千岁忧弯着眼眸,下巴微扬,得意洋洋的语气,“没捅马蜂窝,但我会驭蜂术哦。”   乔峰愣住了,驭蜂术?   这是什么技能?他闻所未闻,可看着少女一副“你想不到吧”的神情,想来又是她古墓派的什么独门绝技。   乔峰:“恕乔某孤陋寡闻,不曾见过。”   千岁忧朝他眨眼,“就是我能让蜜蜂听我地话,想追谁就追谁。你现在没见过不要紧,总是会有机会让你看我施展驭蜂术的。乔峰,答应我,今晚一定要四大长老到场,项长老最好也来。”   乔峰:“丐帮有六大长老,为何不请执法长老白世镜?”   千岁忧不答反问:“乔峰,万一白世镜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好,你会不会很难过?”   乔峰眉头一皱,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白天之时千岁忧说的话尚在耳边,竟是一语成箴。   白世镜杀了马大元,如今真相浮出水面,他又毫不留情地将康敏杀了。   早知如此,当初何必要为了康敏此人杀了马大元?   乔峰不禁神情沉痛,问白世镜——   “白长老,为何如此想不开?” 第019章   白长老,为何如此想不开?   乔峰的话响起,他身后的五大长老与蒋舵主才回过神来。   在场的六个丐帮之人除了蒋舵主对乔峰的身世一无所知之外,其余几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四大长老,自从马大元被暗杀之后,全冠清就已经找上他们,说马大元之死,与乔峰有关系。   副帮主被暗杀,这无疑是丐帮的大事,若是不能将真凶找出来,丐帮身为天下第一帮颜面何在?   本来线索是指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姑苏慕容氏的,可全冠清却说与乔峰有关。   了解之下,四大长老才知道原来前任汪帮主在传位给乔峰之前,曾交给马大元一封遗令。遗令所写的,便是乔峰的身世,汪帮主还交代马大元,若是有一天乔峰做了任何对不起大宋之事,务必要倾尽全帮之力,不择手段将其诛杀。   马大元本来与乔峰无冤无仇,可怀璧其罪,乔峰知道马大元手中有汪帮主的遗令,便与姑苏慕容氏勾结,将马大元杀了。   四大长老本也不信这等荒谬之事,可全冠清还拿出了一把折扇,说马大元遇害的那天晚上,马家就有小贼进屋了。幸亏丫鬟发现得早,家中财物并没有丢失,只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贼人随身带的折扇留下来了。   四大长老打开一看,那折扇上还有字画,那手笔异常熟悉,正是汪帮主生前亲手为乔峰所做的扇面。   乔峰对那把折扇十分珍视,可如今却落在了全冠清手中。   全冠清舌灿莲花,栽赃陷害乔峰的时候种种理由信手拈来,说的仿佛真有其事。   四大长老顿时愤怒了,果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乔峰怕身世败露,便与姑苏慕容氏勾结,暗杀副帮主,这等卑劣之人,如何再当丐帮的帮主,丐帮的百年基业怕不是要毁在乔峰手里!   于是,四大长老便同意了全冠清的计谋,打算在杏子林的丐帮大会上废了乔峰的帮主之位。   四大长老同意了,可随后要请传功长老和执法长老同一阵线的时候,两位长老却不同意。   全冠清的本意是六大长老一起出马的,谁知有两个老顽固笃信乔峰的为人,死活不同意,那怎么办?   一计不成,那就再生一计。   全冠清都安排好了,在杏子林大会开始前,他就派弟子假传帮主之令将项长老和白世镜骗上太湖一艘满是干草的小船,在他们还没废了乔峰之前,两位长老要是硬要离开,就让弟子割断小船的系岸绳,再一把火将干草点燃,让两个老家伙连人带船一同烧了,到时死无对证,他也正好将两位长老的死算在乔峰头上。   如此卑劣歹毒的方法,四大长老不干了。   可全冠清一脸悲痛,说道:“几位长老即使不为自己想,也为丐帮着想。帮中兄弟对乔峰如此爱戴,万一纵然知道乔峰是契丹人,他们仍旧拥护他,我等岂不是枉作小人?既然传功与执法二位长老执意不废乔峰,也只好牺牲他们,保全丐帮了。”   四大长老仍旧犹豫。   “马副帮主得了汪帮主的遗令,便遭暗杀。如今几位长老与我,都已知道乔峰的身世。乔峰武功盖世,若他得知我等已经知道他的秘密——”全冠清语气一顿,语气十分悲愤,“到那时,怕且是我们都难逃一死!几位长老,谋大事者,在非常时候就要非常手段,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三思而行啊!”   再三犹豫之下,四大长老同意了全冠清的计谋。   可谁能想到本还是天衣无缝的计划,忽然横生变故,全冠清居然被蜂群追赶,蛰得满头包也罢了,可大夫说他不死则傻。   四大长老也不知道这时全冠清到底是死了比较痛快还是傻了比较好,然后乔峰到了。   乔峰不请自来,见到四位长老的时候客气有礼。   鉴于全冠清之事实在蹊跷,四大长老看见乔峰就心底防备,可乔峰却朗声大笑,与四位长老说道:“纵然乔某自负武功不差,但从前也时常找几位长老讨教武功。我若有加盖几位长老之心,几位联手,莫非不能将乔某打败吗?”   几位长老年纪是大了,难免糊涂听信谗言,可老人家心比天高,他们四个联手,难道拿不下乔峰吗?   他们觉得那当然是不可能拿不下的。   人争一口气,更何况是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老。   于是,就与乔峰一起到了康敏的居所,到了不久,发现蒋舵主也带着项长老来了。   几人都不知道乔峰的葫芦里卖什么药,乔峰虽然大概知道千岁忧的葫芦卖什么药,但也不好明说,只好摆出四平八稳的模样,作高深姿态。   五位长老心中约摸都有点事,竟也没问为何六大长老缺了一位。   奉帮主之令将项长老带来的蒋舵主则满脸懵逼。   就在众人各自都想着事情的时候,千岁忧带着阿朱装扮而成的康敏姗姗来迟。   蒋舵主看到千岁忧和“康敏”一起,还满脸笑容地朝她打招呼,还问了一句:“千姑娘,马夫人终于愿意与你回去见她的家人了吗?”   众人闻言,感觉自己似乎又错过了什么事情。   这其实不能怪蒋舵主,昨天千岁忧趁着段誉和乔峰在杏子林说话的时候,把蒋舵主拉到一旁,跟他说其实马副帮主的遗孀康敏是她的表姐,表姐年轻时曾经跟家人闹了别扭,离家出走。后来表姐家人听说表姐是丐帮副帮主的夫人,还没来得及替她高兴呢,又听说表姐的丈夫被人害死了。   千岁忧悄悄跟蒋舵主说:“蒋舵主,你知道的,我表姐长得那叫一个美,又心高气傲受不得委屈,她发誓永远都不再见家里人。可我姨妈对她实在放心不下,刚好我会一些武功又来了无锡,就拜托我悄悄看她一眼,只看她过得好不好就行,没其他意思。”   蒋舵主是个老实人,千岁忧在杏子林中才帮他解了围,他觉得千岁忧不会有歹意,就信了千岁忧的话。   蒋舵主将康敏的住处告诉千岁忧之后,还十分郑重地跟小姑娘说道:“马副帮主的家事我们也不宜过问,如今他被贼人所害,马夫人一介弱质女流,又孤苦无依,怪可怜的。千姑娘,如果可以,你还是劝劝你的表姐,让她随你一同回去,与家人也好有个关照。”   如今他看到千岁忧和“康敏”一同前来,例行是要关心一下的。   带着阿朱前去的千岁忧听到蒋舵主的话,笑了起来,语气很是轻快,“是啊,蒋舵主。很快我表姐就要回家了,你们赶紧找地方藏好。”   蒋舵主:???   乔峰哭笑不得,“岁忧,别闹。”   千岁忧侧头望向乔峰,用很是乖巧的语气说道:“好吧好吧,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那你赶紧告诉几位长老和蒋舵主要怎么做,康敏可是快回来了。”   乔峰他有些头疼得揉了揉太阳穴,跟几位长老和蒋舵主说道:“各位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吧,记着要小心隐藏气息,说不定会有高手前来。”   众人虽然莫名其妙,但是既然乔峰都这么说了,只好照办。   接下来,五大长老和蒋舵主就迎接了一场令他们瞠目结舌的大戏。   乔峰虽然事先已经知道全冠清和康敏的奸情,白天之时千岁忧也问他,万一白世镜并不是他所以为的那么好,他心里会不会难过。他忽然想起了马大元之死,如果不是全冠清杀的,那会是谁?   他心中浮现出一个名字,但始终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当白世镜的声音在屋外响起,真相瞬间大白。   世事如此荒唐。   乔峰目光沉沉地看向白世镜,“白长老,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白世镜立在原地,“我经不住美色|诱惑,误入歧途,我愧对马兄弟,可我并未愧对丐帮,也并未愧对你。”   项长老闻言,痛心疾首地说道:“白老弟啊,你本高风亮节,怎么临到老了,却如此糊涂。大元是丐帮的副帮主,为人处事令帮中兄弟都心服口服。你将他杀了,令丐帮损失了一位难得的人才,又如何没有愧对丐帮?”   而四大长老之首宋长老则上前,怒声说道:“你暗杀马副帮主,放任康敏与全冠清设下奸|计,令我们几个老家伙听信全冠清的一面之词,险些酿成大错,你又怎么没有愧对乔帮主?”   白世镜闻言,仰头哈哈大笑,笑罢,他冷冷地看向宋长老,“宋长老怕是忘了,全冠清找了你们也找了白某和项长老,白某与项长老是怎么说的?乔峰对丐帮,功在千秋,不能废。可你们偏要废他!怎么?如今败露了不敢承认,又见白某身败名裂,便迫不及待地雪上加霜么?”   宋长老被白世镜这么一说,顿时憋得满脸通红。   千岁忧见他们几人说个没完,忍不住说道:“此时不是论谁对谁错的时候,后天便是杏子林大会之期,如今真相大白,几位是不是该要跟几位沆瀣一气的分舵舵主将事情说明白?”   站在千岁忧身旁的阿朱连连点头,表示赞同,“马副帮主既然并未我家公子爷所害,也应该还姑苏慕容氏一个清白。”   几个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为首的宋长老说道:“理应如此。”   白世镜目光扫过众人,然后落在千岁忧身上:“你到底是什么人?”   千岁忧:“我说了,我是古墓派的千岁忧。”   古墓派,千岁忧。   白世镜心中默念了一遍,自嘲说道:“我一生英名,没想到最后栽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门派弟子手里。乔峰,丐帮有规定,若弟子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后,若是能自行了断,丐帮的兄弟便会原谅他犯下的罪行,但他依然是丐帮的弟子。你可记得?”   乔峰微微颔首,“自然记得。”   白世镜笑了,身体微晃了一下,他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苦涩与悔意,“乔帮主记得就好。我这就到九泉之下,向马兄弟赔罪。”、   话音刚落,只见他吐出一口鲜血,原本站得挺直的男人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阿朱见白世镜猝不及防地跪倒了,惊呼了一声。   千岁忧抬眼,看向门外的乔峰。   乔峰脸色未变,与千岁忧对视着。   千岁忧轻叹一声,跟乔峰说道:“他已经自断经脉,死了。” 第020章   在康敏所住的这一小小居所中,聚集了丐帮的六大长老和帮主。   六大长老中的白世镜因为自己所做的丑事败露,亲手杀了姘头康敏,坦白马大元确实是他为了康敏而将其暗杀后,就在乔峰等人面前以死谢罪。   白世镜跪在地上,以忏悔之姿死去。   五大长老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这场丑事该要如何收摊。   要说白世镜犯下了过错,那么除了项长老之外的四大长老何尝不是?他们听信全冠清的一面之词,差点害了乔峰。   年龄最大的宋长老满面愧色地上前,朝乔峰抱拳,说道:“乔帮主,是宋某等人是非不分,差点带着帮中兄弟以下犯上,酿成大错。幸好如今真相大白,后天杏子林中,宋某自会在帮中兄弟前向您赔礼认错,以死谢罪。”   其余三位长老听宋长老这么说,也说自己会这么做。   千岁忧和阿朱在旁边对视了一眼,乖乖当背景墙,不说话。   蒋舵主听几个长老个个要以死谢罪,急死了。   蒋舵主:“几位长老啊,先别说死不死这些事情。杏子林大会迫在眉睫,大会后还有西夏一品堂要在惠山约我丐帮一战,你们都在大会上寻死了,丐帮元气大伤,到时候丐帮与一品堂的惠山之约,岂不是送上门给人打?”   千岁忧觉得听这些人说来说去,就蒋舵主的话最中听,点头赞许道:“蒋舵主心怀大局,真难得。”   蒋舵主听到千岁忧的赞许,顾不上腼腆,看向一直静立在旁的乔峰,急死了,“乔帮主,您说句话啊!”   乔峰双手背负在后,即使什么话都不说,无形之中也透着一股威慑之力。   他端着一副巍然不动的姿态,心里实则也难以说些什么。   他是契丹人,这是真的。   恩师汪帮主的遗令,方才项长老已经取了出来,笔迹不会错。   如今大宋与契丹两国局势紧张,雁门关外战事一触即发,他身为契丹人,继续担任丐帮的帮主,兄弟们怎么可能会对他毫无猜疑?   此时又听说四大长老个个要以死谢罪,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乔峰:“诸位,听我一言。”   乔峰的话一落,众人的目光就都看向他。   乔峰:“杏子林大会,本是为了马大哥之死而召开,如今真相大白,我们也得给马大哥和诸位兄弟一个交代。此事虽因马夫人记恨乔某而起,但乔某确实不是宋人所生。等此事一了,乔某便会辞去丐帮帮主之位。”   蒋舵主:“……!”   乔峰微笑着望向蒋舵主,说道:“蒋舵主且放心,惠山之约是乔某应下的。凡事善始善终,乔某会等惠山之约后,才会离开丐帮。”   四大长老要以死谢罪,乔帮主要撂挑子不干了,蒋舵主欲哭无泪。   他上前两步,与乔峰说道:“乔帮主虽非宋人所生,却为宋人所养。你长在宋国,是汪帮主的嫡传弟子,为丐帮做了不知多少事情。如今乔帮主的亲生父母不是宋人又如何?蒋某只记得乔帮主义薄云天,愿带领大义分舵的所有兄弟,誓死追随乔帮主!”   乔峰含笑看向蒋舵主,“蒋舵主的好意乔某心领了,但乔某心意已决,决不改变。”   蒋舵主闻言,不禁老泪纵横,“乔帮主啊……”   千岁忧看着蒋舵主的模样,既是感动又是莞尔,她与蒋舵主说道:“蒋舵主不必这么难过,丐帮人才辈出,乔峰离开了,定然会有其他才能出众的人挺身而出。但若是乔峰继续留在丐帮,他日难保不会有人再说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话,撺掇丐帮的兄弟又起来作乱,到时候乔峰光是收拾这些残局都要累死了。”   蒋舵主一噎,“这——”   千岁忧:“并不是人人都像蒋舵主这么明辨是非的,蒋舵主要是真为你家乔帮主好,就别令他在此事上左右为难了。”   蒋舵主:“……”   他虽然还想反驳些什么,可千岁忧的话好像很有道理,他竟然无话可说。   乔峰感激地看了千岁忧一眼,伸手拍了拍蒋舵主的肩膀,“蒋舵主,乔某也想年年都可以与兄弟们把酒言欢,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待丐帮与一品堂的惠山之约结束,乔某便自请退位。”   一直没有说话的项长老此时却长叹一口气,“乔帮主,你若是将自己的身世公布于世人面前,自丐帮离去,恐怕前路更加艰难。”   项长老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如果乔峰是宋人,那他在中原武林,就是当世难得一见的英雄好汉。可他不是,他是一个契丹人。一个有着盖世武功的契丹人,在中原武林,谁不忌惮?也保不准有人眼红乔峰的盖世英名,又如同全冠清一样拿他的身世说事,到时中原群雄要是联合起来对付他,恐怕他在中原武林再无立足之地。   乔峰闻言,朗声大笑,“项长老,乔某是被宋人抚养长大,一身武功,是宋人恩师所授。在乔某心中,自己是宋人还是契丹人,对待诸位之心并不会因此改变,只是如今虽然知道自己并非宋人,父母到底是谁也尚不清楚,乔某想去查明身世,知道亲生父母是谁。”   “男子汉大丈夫,若是连自己的出身都不敢承认,又算什么英雄好汉?”   男人的话掷地有声,众人一时也不再言语。   千岁忧见事情差不多了,打算跟阿朱离开。   她问乔峰,“你明天会在哪儿?”   乔峰一愣,随即说道:“应该是与诸位长老一同在杏子林的大义分舵中。”   罪魁祸首康敏被白世镜杀了,白世镜自食恶果,也自断经脉死了,全冠清虽然还活着,但跟死了没区别……一堆的烂摊子要收拾,还要商量与一品堂的惠山之约要如何应对,乔峰接下来的两天会十分忙碌。   千岁忧点头,又问:“那我可以去找你吗?”   乔峰看向她。   千岁忧:“段誉哥哥去追他的婉妹了,我要等他回来。可一个人等他也会很闷,我想去杏子林玩,可不可以?”   乔峰:“……”   眼前的小姑娘艺高胆大路子野,乔峰从心底不相信她会乖乖在客栈等段誉回来。   一旁的蒋舵主闻言,笑道:“姑娘是丐帮的贵客,我们随时欢迎姑娘到杏子林来游玩。”   千岁忧:“谢谢蒋舵主,你真是个好人。”   蒋舵主被千岁忧那么一夸,嘿嘿笑了一声。   千岁忧笑眯眯地看向乔峰,“那我和阿朱姐姐先告辞了啊。”   众人望着千岁忧和阿朱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不说话,唯有项长老说道:“那位千岁忧的小姑娘,似乎知道许多事情,不知有何来历?”   蒋舵主:“项长老,她说自己的师门是古墓派。”   项长老:“我方才也听说了,可这古墓派……恕老乞丐孤陋寡闻,在此之前,我从未听说。”   乔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或许她的师父是个隐世高人,不为我等所知也不稀奇。”   蒋舵主点头,“乔帮主说的极是。千姑娘的师门固然不简单,可那位姑苏慕容氏的阿朱姑娘,易容术出神入化,能以假乱真。小小一个侍女也有如此之能,姑苏慕容氏也是不容小觑啊。”   ……   千岁忧和阿朱两人走在回去客栈的路上,阿朱已经将装扮成马夫人的一身缟素换了下来。   阿朱:“没想到此事竟然是因马夫人而起,乔帮主被她这样记恨,真是倒霉。千姑娘,乔帮主真的要退位吗?”   千岁忧:“嗯,像他那样的人,肯定是言出必行的。”   阿朱闻言,顿时脸上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好可惜,那位马夫人太可恨了。对了,千姑娘,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的?”   千岁忧看向她,“你想知道?”   阿朱笑道:“阿朱只是好奇,姑娘不想说,不说便是。”   就是想到晚上之时自己装扮成白世镜说的话,阿朱都快羞死了。她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可千岁忧叫她装成马夫人时说的话本没有什么,可谁知白世镜那个老乞丐,居然会回答得那么猥琐。   弄得她内心又羞又窘,可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   阿朱被千岁忧请去帮忙,需要她做什么,也提前告诉她了。阿朱只是好奇,马夫人和白世镜的事情,丐帮中人都不知情,为何千岁忧却知道得如此清楚。   她以为千岁忧不想说,谁知少女笑得调皮,“我告诉阿朱姐姐也是可以的哦,不过你要教我易容术才行。”   少女不等阿朱说话,又说:“那些事情是蜜蜂告诉我的呢。”   阿朱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少女,笑道:“姑娘又在随口胡说,阿朱可不像蒋舵主,姑娘说什么都相信。”   千岁忧:“阿朱姐姐不信就对了。我师父从前经常说,江湖险恶,我都不以为然呢。可你瞧瞧,今日丐帮之事,反目成仇不过顷刻之间的事情而已。”   阿朱微笑点头,说道:“千姑娘说的极是。不过阿朱身不在江湖,此生所愿便是陪着公子爷。”   千岁忧眨了眨眼,“可你不能一辈子陪着慕容复。”   “我从小被老夫人收养,此生除了陪着公子爷,助他完成大业外,也没有旁的想法。”   阿朱说着,又朝千岁忧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姑娘想学易容术没问题,但易容术改变的只是容貌,要装扮成另一个人,要改变的还有言行举止。我可以教姑娘如何改变脸上相貌,却教不了其他的。”   千岁忧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阿朱姐姐愿意教我易容术?”   阿朱:“愿意啊。”   千岁忧顿时乐得眉开眼笑,就差没手舞足蹈了。   要是学会了易容术,以后想变脸就变脸,以后有谁得罪她了,不仅可以用蜜蜂蛰人,还可以顶着人家的脸去干坏事。   开心! 第021章   丐帮的杏子林大会,千岁忧并没有去,因为她正忙着跟阿朱学易容术。   包不同前一天才在杏子林中丢了脸,并没有兴趣再去重温那丢脸的回忆。   既然阿朱和千岁忧回来说了杀马大元的另有其人,到时候丐帮的杏子林大会上,乔峰自然会给一个说法。   如今的王语嫣和包不同等人正打算去少林寺跟慕容复会合,王语嫣的心都快要飞到表哥的身边去了,哪里还会在乎丐帮的什么杏子林大会。   阿朱因为要教千岁忧易容术,所以耽误了行程。   此时的千岁忧已经略有小成,她虽然模仿不了别人的神态举止,可她能变成另一张脸了。   此时的千岁忧正顶着段誉的脸,兴致勃勃地在阿朱面前学着段誉的言行,把阿朱都得笑得直不起腰来。   “千姑娘,这些事情急不来。如何模仿让人的神态举止,有的人一学便会,但有的人,则需要许多时间去观摩学习。”   她笑着倒了一杯茶递给千岁忧,“姑娘忙了一天,歇会儿吧。”   千岁忧双手接过阿朱给她的茶,还学着段誉的模样向她作揖,“多谢阿朱姐姐。”   阿朱“噗嗤”一声笑出来,“姑娘这叫画虎不成反类犬。”   千岁忧也不恼,直接坐在椅子上,笑道:“果然术业有专攻,如果让我终日模仿别人的言行举止,我会疯的。阿朱姐姐,你真厉害!”   阿朱微微一怔,看向千岁忧。   她是慕容家的侍女,虽然会一些拳脚功夫,但能不能自保尚且是个问题。这易容术是她兴趣所在,专门学的,公子爷常取笑说这只能用来糊弄一下有眼无珠之人罢了,还从未有人用这么由衷的语气说过她厉害。   千岁忧察觉到她的视线,神色狐疑,“阿朱姐姐?”   阿朱却笑着摇头,“千姑娘过奖了,雕虫小技而已。”   千岁忧无语,这样都叫雕虫小技?也太谦虚了。   坐着也是坐着,闲着也是闲着,千岁忧忍不住跟阿朱唠嗑起来。   唠嗑的话题除了姑娘家喜欢说的胭脂水粉,当然还有平日的见闻。千岁忧年纪虽小,但是说起武林中的许多事情,信手拈来。甚至说起不在中原武林混的大理段氏,也有许多八卦。   “镇南王爷段正淳天生多情,在中原游历之时,曾经结识了许多情窦初来的小姑娘,听说他有孩子流落在中原呢。”   阿朱:“啊?那段公子岂不是有许多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千岁忧很是同情地点头,“大概是的吧。阿朱姐姐,我曾听说,段王爷有一对双胞胎的女儿流落在外。”   阿朱忍不住笑,半是开玩笑的语气,“千姑娘知道的事情可真多,这该不会又是蜜蜂告诉你的吧?”   千岁忧点头,“对啊,就是蜜蜂告诉我的!”   阿朱:“……”   千岁忧却是一本正经的神情,“阿朱姐姐别不信哦,我还知道那对双胞胎的肩膀上刻了一个段字。”   阿朱猛的抬眼,看向千岁忧。   千岁忧却好像是没发现她的异常,继续说道:“听说是当年段王爷要回大理,临行前告诉情人,说等他回大理后,便派人去接她。可那女子等啊等,等到发现自己珠胎暗结,段王爷还是没去接她。她不死心,继续等,等到一对女儿都生下来了,没等到她心心念念的情郎,却等来情郎已经在大理娶了妃子的消息。”   阿朱皱着秀眉,有些艰难地说道:“然、然后呢?”   “然后?然后那女子就将一对女儿送给别人了。唔,一个女子未成亲便有了孩子,是惊世骇俗的事情,她担心闲言闲语,只好将孩子送走。送走之时,可能心中还是期望着有朝一日可以母女相认,因此在两个女儿的肩膀上刻了一个段字。”   阿朱闻言,愣了半晌,才轻声说道:“在肩膀刻了字,又有什么意义?她既将女儿送走,女儿自然不认得她,她也不认得自己的女儿,纵使有相见的一日,也不会相认。谁还会平白无故告诉旁人,说我的肩膀上刻了个字吗?”   千岁忧瞅了阿朱一眼,笑道:“阿朱姐姐说的对。或许这位母亲,只是想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一些,安慰自己说日后想要找女儿,也有个凭证之类的。”   阿朱:“千姑娘,你说的这件事情,会是真的吗?”   “我也只是听说,大理虽小,但段王爷毕竟是皇亲国戚,平民百姓日子过得无聊,难免要拿这些皇家子弟的风流韵事来消遣一番。空穴来风,事出有因,至于有多少真假,就说不清楚了。”   阿朱垂下双目,长长的睫毛掩去她眼中所有神色。   千岁忧坐得累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时候不早了,阿朱姐姐,我得走了。”   阿朱才回过神来,她连忙站了起来,“千姑娘要走了吗?”   千岁忧点头,“嗯,我想去杏子林看看。”   阿朱想起了乔峰之事,她想如今乔峰应该还是丐帮的帮主。他说了,要等与一品堂的惠山之约后,再自请退位。   想到乔峰的身世,她忍不住叹息,“其实乔帮主也是个可怜人。”   千岁忧却并不赞同,她笑着说道:“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却能选择自己要走的路。乔峰还有选择的余地,那就不叫可怜。即使他的身世为世人所知,即使他不再是丐帮的帮主,他依然会是一个盖世英雄,名扬天下。阿朱姐姐,你信不信?”   阿朱有些惊讶地看向千岁忧,片刻之后,才笑道:“千姑娘对乔帮主的事情,好像格外上心。”   千岁忧并不否认,笑得俏皮又开心,“可不是,他可是乔峰啊,我对他的事情自然上心。”   阿朱:“……”   这么大方地承认自己对一个男人的在意,千岁忧真是阿朱遇见的第一人了。她默了默,然后又说:“那我送姑娘出门吧。”   千岁忧却摆手,“不用了,阿朱姐姐,明天你要启程去少林寺找慕容公子了吗?”   阿朱低头,说道:“我慢了三哥和王姑娘一步,也不知他们会不会等我。公子爷有要事在身,时间都耽误不得的。”   “阿朱姐姐要是还留在无锡,我们就一起玩啊。等段誉哥哥回来,我们跟他一起到大理的镇南王府去,也好见识一下皇亲国戚的生活。”   阿朱抬头,却见少女正朝她眨眼,她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提醒千岁忧:“千姑娘要顶着段公子的模样去见乔帮主吗?”   千岁忧后知后觉地摸了把脸,嘻嘻一笑:“也可以啊,我看乔峰能不能认出我是谁。”   少女宛若一阵风似的离开了,阿朱看着千岁忧离去的方向,目光羡慕不已。   同样差不多的年纪,千岁忧比起自己来,已经优秀太多了。那天夜里在康敏住处安排的事情,每一步都须得小心谨慎,可她安排得分毫不差,令全冠清、康敏等人的面目表露无遗,真是令人自叹弗如。   这般能耐的少女,性情又这般潇洒可爱。   阿朱一边想,一边摸上了自己的右肩,在她手心所覆的衣物之下,刻有一个段字。   她到底是去少林寺找公子爷,还是去找寻自己的亲生母亲?   万一千岁忧说的事情,是真的呢?   千岁忧顶着段誉的模样跑去了杏子林,大义分舵的人是见过段誉的,认得他是自家帮主的兄弟,因此十分有礼地接待了,还主动带着人去见乔峰。   只是带她去路上的时候,那丐帮弟子不由得纳闷:上次见到这位段公子的时候,这位文质彬彬的公子还挺多话的,今天怎么就一副沉默是金的模样,一声不吭?   弟子心中纳闷着将人领到乔帮主面前,乔峰一见眼前的“段誉”,便有些头疼。   乔帮主将摊开的折扇收起,无奈叹息,“岁忧,别装神弄鬼。”   千岁忧闻言,眼中一亮,“你认得出我?”   带路的弟子走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段公子的声音是个悦耳好听的女声,脚底一滑,就摔了一跤。   乔峰无语地看了那弟子一眼,揉了揉眉心。   这位小姑娘到底多有精力?   千岁忧已经笑着站在了乔峰面前,双手张开转了个圈,“这是阿朱帮我弄的。像吗?”   乔峰点头,“样子挺像。”   千岁忧的语气十分快乐:“可你一眼就认出我不是段誉哥哥!”   乔峰看了千岁忧一眼,模样确实挺像,可是言行举止完全就是个小姑娘,这样都认不出来,他怕不是个瞎子。   乔峰:“蒋舵主也能一眼认出来的。”   千岁忧弯着眸子,“蒋舵主才不会认出来呢,刚刚带我来见你的丐帮兄弟就没认出来。”   躺着也中枪的丐帮兄弟:“……”   千岁忧:“就算蒋舵主知道我不是段誉哥哥,也认不出来我是谁啊!”   乔峰:“……”   他总算是发现了,这个小姑娘眼下好像只听得懂自己愿意听的,只看得到自己想看的,至于其他的……一概不重要。 第022章   千岁忧顶着段誉的模样,声音却不加修饰,乔峰好气又好笑,只好跟千岁忧说道:“岁忧,你还是变回自己的模样吧。”   省得等会儿哪个不知情的弟子经过,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千岁忧倒也听话,二话不说覆在脸上的那层东西取下来。   易容术虽然好玩,可脸上一直带着一层不属于自己肌肤的东西,其实并不舒服。千岁忧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问乔峰:“你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乔峰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喊了她一声,“岁忧。”   千岁忧应了一声,“什么事儿?”   “你说你是古墓派的。”   “对啊。”   “恕乔某孤陋寡闻,未曾听说过关于古墓派的事迹。”   千岁忧笑了起来,她双手背在身后,走到乔峰面前。只见少女身体微微往前倾,仰着头,那双晶亮的眼睛扑闪扑闪的,“你觉得我撒谎?”   乔峰闻言,不由得微微一哂,“没有,只是对贵派有些好奇。”   眼前的少女,确实是透着说不出来的古怪。虽然他们相识的时间并不久,但千岁忧对自己,只有相助之情。   乔峰从年少起便闯荡江湖,对一些人和事的异常,是十分敏锐的。又当任丐帮帮主八年之久,谁好谁坏,他心中跟明镜似的,只是许多事情看破不说破罢了。   千岁忧即使撒谎,那也是善意的谎言。   更何况,乔峰虽然认为少女平时说话真假参半,在师门的事情上没有任何必要撒谎,因为她的武功虽然走的是中原路数,但从未有人领教过,更别说她那引以为傲的驭蜂术了。   千岁忧转身,打量着放在房中的一个武器架,武器架上挂着两把剑,看上去是一对的。   她跟乔峰说道:“许多人都很好奇我的师门。你知道王语嫣吗?就是令段誉哥哥神魂颠倒的王姑娘,她家中藏有各派的武功典籍,她本人也熟读各派的武功典籍,就连你的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精髓和要领是什么,她可是都了如指掌。”   乔峰:“哦?”   千岁忧:“你不信,下次见到王姑娘,可以施展一番。不过即使王姑娘有那样的能耐,有两个派系的武功,即使她见着了,也是无计可施的。那就是大理段氏的武功,以及我们古墓派的武功。”   乔峰不知道王语嫣还有那样的能耐,并不做评价,只是徐声说道:“大理段氏是皇室贵族,他们的武学秘籍都藏在天龙寺中。尤其是六脉神剑,只有段氏子孙出家皈依佛门后,才能修行。天龙寺是佛门净地,与中原的少林寺又颇有不同,我也是见到了段贤弟后,才见识到了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   千岁忧:“我的师门嘛,倒是没什么讲究。我师父醉心武学,不过也是因为终日在山里无事可做,但她又不想下山而已。”   乔峰一愣,竟然是因为这样的理由?   说起来,江湖上并不是没有奇女子,好比缥缈峰灵鹫宫的天山童姥,正邪暂且不论,但凡武功有所成的,都会在江湖留下属于她们的传说。   那天在杏子林中,乔峰并没有亲眼看到千岁忧与包不同动手,事后听蒋舵主说起来的时候,也觉得十分惊讶。别的不说,单凭是用绸缎当武器的,当今武林从未见过。   至柔或至刚的武器,想要用起来得心应手,无论是内功还是外功都不能弱。千岁忧小小年纪,能以绸缎当武器,那她的师父,又该是何等的修为?   可千岁忧却说:“但要说我师父武功多高,倒也未必,反正肯定是不如你。”   乔峰:“……”   千岁忧弯着眸子,“真的,虽然她武功不如你,但真要比较起来,你却不见得能比得过她。”   乔峰见状,不由笑道:“那是,万一令师像你这般用了什么驭蜂术,乔某就只有拔腿就逃的份儿了。”   少女闻言,洒落一阵银玲般的笑声。   说起自己的师父,千岁忧难免会勾起心中的思念之情。   林朝英喜欢的东西很多,种花养蜂和自创武功,她样样都是会的。在千岁忧心中,什么都会已经很厉害了,单论武功弱了一点点,也没关系。   林朝英的才能并不仅仅在武学,古琴也是会的,所以千岁忧的绸缎末端才会系了两个铃铛。在古墓的时候,林朝英抚琴时,会让千岁忧练功,所谓练功就是让千岁忧用绸缎控制她的铃铛,跟着她的乐曲走。   灌注了内力的铃铛发出的高低不一的声音,会形成乐曲,足以迷糊心志不坚之人的神智。但是千岁忧内力不算到家,林朝英认为她还没出师,坚决不给她胡乱使用。   林朝英琴棋书画,样样皆能,只是因为王重阳那个臭道士的缘故,因此才分点心思在武功上。   没有人规定自创武功,就要武功傲视群雄。   早些时候林朝英的武功,与其说是武功,不如说是舞蹈。杀伤力不强,但是清灵好看,遇上强敌能管逃命不管杀敌。后来王重阳出家,还自创什么全真剑法,林朝英才研究了一套专门克制全真剑法的玉女剑法出来。   为了日后见到全真教的臭道士时,能将他们打得屁滚尿流为师父出气,千岁忧也是花了不少功夫在玉女剑法上的。   不过出门在外,拿着一把剑太招摇,摆明了告诉“要打架我随时奉陪打架”这个意思,所以林朝英将千岁忧的佩剑没收了。   千岁忧觉得自家师父简直就是女版黄岛主,惊才艳绝,可恨那王重阳有眼无珠。   这些事情,真是想起来就窝火。   千岁忧心里寻思着过段时间就回古墓,软磨硬泡也要说服师父下山玩。   她心不在焉地想着师父,眼角却被一对造型奇特的剑吸引了。那两把剑并列在一起,剑鞘乌黑。   她“咦”了一声,抬手摸向剑柄,“乔峰,我能看看这两把剑吗?”   乔峰一愣,随即点头,“可以的。”   千岁忧回头朝他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取下其中一把,拔剑出鞘,剑身也是跟剑鞘一样的黑色,圆头钝边,没有剑锋。   千岁忧眨了眨眼,却见剑身上刻了淑女两个字。   淑女剑?   千岁忧有些诧异,然后又将另一把取下来,一看,那把剑身与淑女剑没什么区别,只是剑上所刻的,是君子。   淑女剑和君子剑。   千岁忧抱着两把剑转身,亮晶晶的眸子看向乔峰。   乔峰好似已经习惯了少女为一些小事情欢欣不已的模样,他墨眉微挑:“你还会使剑?”   千岁忧左手持君子剑,右手持淑女剑,眸子中流露出不曾在乔峰面前展现过的不驯,“乔帮主可要领教?”   乔峰不由得朗声笑了起来,“只是屋里场子小,我怕你施展不开啊。”   话虽如此,却摆了个起手式。   千岁忧见状,一招花前月下,淑女剑已经朝乔峰刺过去。   全真剑法加玉女剑法,就变成了玉女素心剑法,是双剑合璧。本来该是两个人一起用的,但千岁忧却不走寻常路,她一手拿淑女剑,一手拿君子剑,一人施展两种剑法,双剑合璧。   乔峰见千岁忧一左一右用的竟然是不同的剑法,心中惊讶之余,不由得叫了声好。   每次见到千岁忧,总有一些意外的发现。   他本是想趁这个机会看一看千岁忧的武功,看能否指点他两句。乔峰倒不是想做什么,只是千岁忧在他的事情上出力不少,他若是能在武功上点拨她几句,也算是聊表谢意。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千岁忧内力不算高深,因此剑气并不算凌厉。即便是十分凌厉,对乔峰这样的高手而言也是游刃有余。   他在满屋的剑影中游走,宛若闲庭信步。   见千岁忧将剑法施展得差不多,他方才拿在手中的折扇忽然打开,“岁忧,我要出招了。”   千岁忧一怔,只见那折扇一扫,便是一道劲风而来。   千岁忧连忙旋了个身。   乔峰却低笑一声,灰色的高大身躯瞬间绕到千岁忧的身侧,打开的折扇已经合上。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出手的,那折扇的扇骨在千岁忧的左手手臂穴位上轻点了两下,千岁忧的手一软,“锵”的一声响,君子剑已经应声而落。   千岁忧不甘心,捏了个剑诀,右手淑女剑再度出招,却被乔峰以折扇挡住。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   少女一双充满生气的眸子望着乔峰,乔峰见状,不由得一笑,“还不服?”   千岁忧见长,朝他露出一个甜笑,方才被乔峰打得酥麻的右臂抬起,“看掌!”   乔峰见状,左手轻抬,拍向少女的左肩,少女已经被他拍退了两步。   只是巧得很,后退两步的千岁忧刚好踩在了方才掉落在地的君子剑上,脚底一滑,她惊呼了一声。   乔峰正要将折扇收好,听到千岁忧的惊呼,上前一步,长臂一伸。   男人的手臂已经搂住少女的腰身,一搂一带,千岁忧就被他带进了怀里。   “乔帮主——”   蒋舵主的声音响起,然后戛然而止。   蒋舵主站在了门口,呆若木鸡地看着前方搂抱在一起的男女。   作者有话要说:  君子淑女剑,在大雕侠侣是出现过的   这里就借来一用,就让小岁忧以后传给她的徒子徒孙(?)好了\(^o^)/~   以及,这文明天入V,希望大家可以继续支持哦~   最近几天会在凌晨更新,等恢复了正常的更新时间会通知大家。   爱你们,么么哒~=3= 第023章   蒋舵主站在门口, 瞠目结舌。   这……自己好像打扰到什么不该打扰的事情,蒋舵主后退, 想走。   这时乔峰已经放开了千岁忧, 因为刚才千岁忧和乔峰过招的缘故, 她白皙的俏脸上透着红晕, 鬓发微乱,充满生机的双眸此刻水汪汪的。   她站在乔峰身旁,似笑非笑瞅着蒋舵主。   蒋舵主:“……”   来的太不是时候了,乔帮主和千姑娘显然还在忙着啊!可是不来不行啊,西夏一品堂那边好像有消息,他必须得来告诉乔帮主。   谁知道会碰上这种“非礼勿视”的场景?   蒋舵主一时不知道该进去还是该后退。   乔峰神情泰然自若,他弯腰将地上的那把君子剑捡了起来,跟蒋舵主说道:“刚才千姑娘在看武器架上的两把剑,一时心血来潮, 便与我过了两招。”   蒋舵主嘴巴微张, 过两招还能抱到一起?   这招是怎么过的?   千岁忧看着蒋舵主的模样, 忍不住笑起来。   她的笑容灿烂,让人看了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染上笑意,令人觉得对她而言, 这世上永远没有烦恼与苦闷似的。   蒋舵主想,这乔帮主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呢, 纵然面上看着若无其事,内心想必苦闷。得了像千岁忧这样的姑娘陪在身边,也是美事一桩。   千岁忧歪头问道:“蒋舵主, 这君子淑女剑,是大义分舵的吗?”   蒋舵主闻言,连忙笑道:“当然不是,千姑娘,这两把剑是一品堂送来给乔帮主的。”   “给乔峰的?”千岁忧握住君子剑的剑柄,将剑身从乔峰手中的剑鞘中拔出,只见君子剑和素女剑的剑身寒气逼人,相互的距离缩短,两把剑便吸在了一起。原来这两把剑是相互之间,是有磁力的。   “这剑是居然成双成对的,我听说西夏一品堂的统帅者是位王爷。”千岁忧望着手中并在一起的君子淑女剑,抬头看向乔峰,“该不会是西夏王爷看上你,想招你当女婿吧?”   乔峰哭笑不得:“来者不善,一品堂到无锡来,绝无好意。而且据丐帮在西夏的弟子报知,统率一品堂的确实是个王爷,名叫赫连铁树,儿子有不少,却没女儿。”   蒋舵主闻言,也讪笑着帮腔道:“对啊,千姑娘可别误会。就算那个什么赫连铁树想招乔帮主当女婿,乔帮主也是断然不会愿意的。别说西夏王近年来蠢蠢欲动,对我大宋虎视眈眈,即便两国交好,也不可能。”   蒋舵主拍着胸口替乔帮主说道:”咱们乔帮主并不是三心二意之人!”   乔峰:“……”   噗嗤一声,千岁忧笑了出来。   乔峰打断蒋舵主越描越黑的话,“蒋舵主,你找我有事?”   蒋舵主啊了一声,进门说道:“乔帮主,有兄弟来报,说西夏一品堂众人已到了惠山,但观其阵仗,俨然是行军交兵的气势。”   蒋舵主忧心问道:“这其中是否会有诈?”   西夏一品堂是西夏的讲武馆,是西夏王所设立,能进西夏一品堂的人,个个都是顶尖高手,西夏王将这些高手招揽到一品堂中,让他们教本国士兵武功。   又听说统率一品堂的赫连铁树率领一品堂的人到送来朝见宋国皇帝,以朝见皇帝为名,到中原武林窥探实力才是其真实目的。   乔峰脸上的神情变得凝重,他微微颔首,跟蒋舵主说道:“他们此行确实去了汴梁朝见,朝见完之后就洛阳想与我们相约,却没想到我们都到了无锡。”   千岁忧把玩着手中的剑,抬头问道:“他们到洛阳扑了个空,很不甘心,所以就又到无锡来了,是吗?”   乔峰点头。   千岁忧:“那位赫连铁树为什么非要与丐帮相会呢?还是行军交兵的阵仗,该不会是与你们相会是假,意图将丐帮一举剿灭才是真的吧?”   乔峰意外地看了千岁忧一眼,“并不是没有可能。西夏王招揽武功高强之人,设立一品堂,如今到大宋汴梁后,不回西夏反而要与丐帮相会。他们大队人马,路途花费并不少,在洛阳扑了个空转而又找到无锡来,大概就是有你说的那个意思吧。”   蒋舵主一听,顿时十分气愤:“岂有此理,这西夏狗好猖狂!”   大概是太过气愤,他说完就一顿咳嗽。   千岁忧望了气得咳嗽的蒋舵主一眼,将手中的君子淑女剑一放,给他倒了杯茶,“蒋舵主别这么动气,这不有乔峰在吗?回头让他用打狗棒将那群狗打回去。”   蒋舵主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热茶,微微愣了一下,他何德何能,担得起这位姑娘给他倒茶?   蒋舵主将千岁忧给他的热茶接过,心中对小姑娘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乔峰走到窗户前方,窗外是杏子林的景色。   丐帮的大会才开完,加上明天又是丐帮与一品堂的惠山之约,因此这些兄弟都没有离开。   衣衫褴褛的兄弟们手持拐杖在杏子林中穿梭,偶有笑声传来,十分和谐的场景。   谁能想到在此之前,全冠清曾联合了四大长老以及四位舵主,想要掀起丐帮的巨变呢?   如果千岁忧那天晚上没有拉着他一起去康敏居所偷听,如果没有在大会前就将真相查明,如今面对西夏一品堂的丐帮,如今又会是怎样的境地?   千岁忧上前,站在乔峰的身边,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千岁忧:“外面风景挺好的,对不对?”   乔峰转头,看向身旁的少女,他笑叹了一声,“世事不过一念之差,马大哥之事,关于乔某的身世之谜,多亏有你相助。乔某还没正式谢过你。”   千岁忧歪头,语气轻快:“你跟我之间,就不要这么客气,不过你真的想谢我?”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乔峰从不说空话。”   “那好,我看中了一品堂送来的君子淑女剑,你把这对剑送给我,就权当是你的感谢之物。”   乔峰哈哈一笑,转身将放在桌面上的两把剑取来,双手交给千岁忧。   千岁忧低头,看着那两把剑。   她伸出手,却只取了其中一把。   乔峰一愣。   千岁忧将淑女剑拿过去,她笑着说道:“君子剑,我送给你。”   乔峰莞尔:“乔某从不用剑当武器。”   千岁忧瞅了他一眼,声音爱娇:“谁要让你将它当武器了?我看你这模样,也不用折扇,可汪帮主送给你的折扇,你就十分珍惜。”   乔峰:“……”   汪帮主是他的恩师,那折扇的扇面字画皆出于汪帮主之手。如今恩师已经去世,折扇是唯一的凭吊,他当然珍惜。然而这君子剑,钝边圆头,要当匕首太长,当武器又太鸡肋,更何况他并不试剑。   然而少女刁蛮,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要是不收下,我心里会难过,我心里难过,就会哭。你难道想看我哭?”   乔峰闻言,顿时汗颜。   蒋舵主看着两人,脸上笑容十分慈祥。   就在乔峰左右为难的时候,千岁忧又用神秘兮兮的语气跟乔峰说:“刚才蒋舵主不是骂一品堂居然想来将丐帮剿灭,好猖狂吗?我知道他们为何会如此猖狂哦。”   乔峰:????   千岁忧歪头,笑得很是可爱,“你将君子剑收起来,我就告诉你。”   乔峰听了,心中既是好气又是好笑,于是这小姑娘是打算强买强卖了?   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君子剑收了起来,“那就多谢了。”   千岁忧见状,眼眸弯弯,“四大恶人投靠西夏一品堂了。”   乔峰将剑收起来的动作一顿,“四大恶人?”   千岁忧点头,“嗯,就是四大恶人,他们原是在大理,想要害大理段氏,可没害成。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跑到西夏去投靠了一品堂。可能是觉得投靠了一品堂,就可以更好地加害大理段氏了吧。”   蒋舵主轻哼了一声,“纵然四大恶人武功高强,西夏人单凭他们就能成事了吗?”   千岁忧十分理直气壮,“为何不能?蒋舵主是正人君子,因此不知有人做起事情来,多么不折手段。四大恶人之手段延庆,号称恶贯满盈,此人武功之高,已经出乎一般人的想象,当然手段也是十分卑鄙的。更别说那什么无恶不作叶二娘和穷凶极恶云中鹤,那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做事只求结果不论过程,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能使出来。更何况他们对武林中事颇为了解,又不似你们自诩名门正派之人那样做事还要顾及道义,束手束脚。”   “段延庆为了要害人,曾给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妹下了□□关在一个屋子里,还请了那对兄妹的家人去围观。家人能看到自己的孩子却不能相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受苦,若不是后来事情有了转机,那对兄妹真的在众人面前将生米煮成熟饭,他们将要如何面对世人?而他们的家族名声,也会毁于一旦。”   “这些人若是想做什么事情,定然是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得出来的。”   少女说着,笑瞥了蒋舵主一眼,说道:“像蒋舵主和乔帮主这样的人,在不要脸和无耻上,大概是再修炼十辈子,也难以望其项背的。”   蒋舵主:“……”   千姑娘说的话好像很有道理,他竟然无言反驳!   乔峰在听千岁忧说四大恶人投靠了一品堂之后,就没怎么说话。   四大恶人之名,武林中人谁人没听说过。恶贯满盈段延庆,无恶不作叶二娘,凶神恶煞南海鳄神,穷凶极恶云中鹤。   这几人恶名昭彰,实在令人发指。   一品堂作为西夏王设立的讲武堂,统率者还是个王爷,按理说除了要求武功高强之外,对此人的声望也会考虑其中。   可赫连铁树居然将四大恶人收了,可见其心不正。   他心中还在思量着这些事情,如今又听到千岁忧在跟蒋舵主说话,不好得好笑。   论能言善辩,蒋舵主又怎会是千岁忧的对手?而且小姑娘不仅做事不按常理出牌,就是想法和道理都与众不同。   此时见蒋舵主对千岁忧说的话,竟然无言以对,不由得面露笑意。   蒋舵主回头,见乔帮主脸上的笑意,不由得老脸一红。   千岁忧似乎察觉到乔峰的模样,歪着头,一副十分娇俏的模样,问道:“难道我说的不对?”   乔峰:“你说的确实有理,那你说四大恶人去了一品堂,如今到无锡来与丐帮相会,到底有何用意?”   “那自然是要暗算丐帮了。一品堂与丐帮相会,武林中人想必都会十分好奇。或许如今已经有人在惠山等着要看热闹了。四大恶人做事不择手段,一品堂将他们纳入麾下,定然不是要他们教自己的士兵如何无恶不作的,既然这样,那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用他们来对付中原的英雄好汉。丐帮是中原第一帮,一品堂与你们相会,若是顺利将你们拿下,又或许说将重挫丐帮,就能在中原立威。”   乔峰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徐声说道:“确实是这个道理。若是丐帮被他们重挫,那么接下来他们再对付少林等门派时,便能逐个击破。”   千岁忧和乔峰的对话,让蒋舵主听得有些汗颜又惭愧。   自己活了一大把岁数,对这些事情看得竟还不如千岁忧这个小姑娘。可转而又想到方才进门时看到的那一幕,便又释然。   千岁忧若不是有这般能耐,又如何能得乔帮主高看一眼?   他正思量着,又听到千岁忧问乔峰:“既然这样,你明日对一品堂,有何打算?”   男人立在窗户前方,身躯巍然不动,仿若即便是天塌下来也能顶得住一般。但是这样负手而立,周身便已有了无形的威慑之感。   他沉声说道:“若只是单纯比武,丐帮倒是无所畏惧。但诚如你所说,最怕他们会用下三滥的手段。丐帮兄弟众多,他们若当真想用什么手段,无外乎便是用毒。”   因为目标多,所以不可能用武力解决。   西夏一品堂既然前去汴梁朝见皇上和太后,当然是不可能在民间大动干戈的。   用毒这种事情,防不胜防,真是乔峰心中担忧的。   少女听了乔峰的话,笑道:“可惜段誉哥哥不在。”   乔峰一怔,“这与段贤弟又有什么关系?”   千岁忧一副“你不知道吧”的神情,说道:“南海鳄神是段誉哥哥的徒弟,西夏人要是有什么奸计,他肯定会知道一些。如果段誉哥哥在,可以让段誉哥哥去找他的徒弟问问啊。”   蒋舵主:“……”   乔峰也是十分意外,段誉品性纯良仁厚,居然会收了南海鳄神当徒弟。   蒋舵主:“可那南海鳄神都归顺了一品堂,还会听段公子的么?”   “当然是可能不会听的,但是蒋舵主你放心啊,那南海鳄神算是四大恶人中最可爱的人了,即便他不听师父的,也不会跟师父对着干。他要是跑了,四大恶人少了一个,你们也就多点精力去对付其他人了。”   蒋舵主:“……千姑娘言之有理!”   千岁忧露出两个小梨涡,笑得很是开心,“既然我说的有道理,蒋舵主可不可以快点让你们丐帮的兄弟去找一下段誉哥哥?”   乔峰:“我看贤弟昨日十分匆忙地走了,想来是有什么要紧事。若是为丐帮之事耽搁了——”   千岁忧却摆手,十分笃定地说道:“放心,肯定不会耽搁他的事情。”   蒋舵主询问的眼神看向乔峰,乔峰稍作沉吟,便朝蒋舵主微微颔首。   蒋舵主笑道:“那我这就让兄弟们去找段公子。”   千岁忧望着蒋舵主离去的背影,不由得笑道:“蒋舵主真是个老实人。”   乔峰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忽然问:“为何非要找段贤弟来?”   说什么可以少对付其中一个高手这样的话,乔峰一听就觉得是千岁忧胡扯。一品堂前来,还会少那么一个高手么?   可少女却并不说,她只是抬手,白皙的食指抵在红润的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乔峰:???   只见千岁忧调皮朝他眨眼,“这是秘密。”   乔峰:“……”   当天晚上,月色如水,正在大义分舵的千岁忧和乔峰就看到了段誉。   来大义分舵的除了段誉,还有一个清丽出尘的木婉清。   段誉看到乔峰和千岁忧,脸上流露出歉意的笑容:“大哥,岁忧妹妹,对不住啊。我昨天一时情急,就忘了跟你们说一声,还兴师动众,让你们找我。”   千岁忧手里正拿着柚子坐在杏花树的树枝上,她眨巴着眼睛打量着木婉清。   木婉清虽然跟着段誉一起到了杏子林,可她面无表情,看向千岁忧的目光十分凶狠。要是旁人被她那么一瞪,早就瑟瑟发抖了。就连她的朋友钟灵,被她这么一瞪,都会吓得不敢说话。   可千岁忧却并不害怕,还朝她露出一个堪称是娇憨的笑容。   木婉清微微一怔,她听到段誉喊千岁忧妹妹,心中就来火。段誉到底是有多少个妹妹!先是钟灵,接着便是她,如今又多了个不明来路的少女,而且这个少女还长得特别好看!   她本是与段誉有婚约的,两人差一点就成亲了。谁知后来无缘无故说她是段誉的妹妹,她心中情意已动,却被别人告知她和段誉不能成亲,否则便是兄妹乱|伦。   她不想接受自己与段誉是兄妹的现实,却不得不接受。她的阿娘秦红棉本想将她带回山谷中平静度日,可她也恨秦木棉。   本该是她师父的人,忽然变成了她的阿娘。   本该是她夫君的人,忽然变成了她的哥哥。   她一怒之下,只身一人在外飘荡,谁知会在无锡遇见段誉。   她本不想段誉跟着自己,可段誉就像是快牛皮糖似的,婉妹婉妹叫个不停,她心乱如麻,又忍不住对他心软,就跟着他一起到了杏子林中。   可谁知才来,就听到他对着坐在杏花树上的少女喊妹妹。   又是妹妹!   木婉清气得正想拂袖就走,谁知杏花书上的少女飞身而下,翩然落在她的面前,只见少女抬手。   木婉清眉头一皱,拿在手中的修罗刀正要挥出,忽然眼前出现了半个柚子。   木婉清:“……”   她想过少女抬手有千万种可能,就是没想到少女会递给她半个柚子。   一袭红色衣裙的少女立在前方,月光下,她朝木婉清笑露出一个十分无害的笑容,“柚子,吃吗?”   木婉清低头看着递到她面前的柚子,默了默,伸手接过。   旁边的段誉和乔峰两人正在说话,也没留意这边两个小姑娘的动静。   千岁忧站在原地,笑意盈盈地望着木婉清。   因为常年与秦红棉在山中隐居的关系,木婉清不谙世事,是个单纯直接的漂亮小姐姐。她有什么心思,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了。   千岁忧:“明天丐帮要跟一品堂打架,我怕乔峰打不过他们,所以叫段誉哥哥来帮忙。木姐姐,你不会介意吧?”   木婉清:“啊?”   千岁忧下巴微抬,朝乔峰和段誉两人的方向示意了一下,“他们俩是兄弟,木姐姐不知道么?”   少女不按套路走,说起段誉的时候虽然言辞亲热,但似乎并没有什么爱慕之情。反而是说起那个一身灰袍的男子时,眼神闪闪发亮。   木婉清摇头,低头看着手中的柚子,“段——”   段郎二字本要脱口而出,可到了嘴边,却想起那是自己的兄长,木婉清十分生硬地换了个称呼,“段大哥没说。”   千岁忧:“我是因为乔峰,所以才叫人去找段誉哥哥的。”   木婉清抬眼,看向少女,只见千岁忧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神情,不由得心中恼怒。   段誉那个家伙,离开了大理不久就跟千岁忧一块儿就算了,如今好像什么事情都告诉了千岁忧。奇怪的是,她竟然不气千岁忧,反而气起了段誉。   这时千岁忧又说:“我等会儿想要借段誉哥哥的血来用一下,可他好像很怕疼,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木婉清心中正生气,如今听到千岁忧这么说,朝段誉招手。   “段誉,你过来!”   段誉正在跟乔峰说话呢,忽然听到木婉清这么说,连忙过来。他遇上木婉清之后,木婉清就一直冷着脸对他,一声不吭的,可将段誉急死了。   如今木婉清主动喊他,他心想总得将婉妹哄好了,让她回大理镇南王府与爹爹父女相聚。   段誉快步走过去,俊秀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婉妹,什么事?”   木婉清忽然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段誉看得愣住了,这是得知他们是兄妹后,木婉清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然而还没回过神来,右手手掌忽然被人捉住摊开,只见木婉清手起刀落,修罗刀已经在段誉的掌心划过,殷红的血从掌心流出。   段誉:“婉妹!”   木婉清直接将段誉还在流血的手拉去给千岁忧。   段誉掌心剧痛还没能反应过来,听到木婉清杀气凛凛地跟千岁忧说了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他愿意的!”   千岁忧之所以要找段誉,倒真的不是说有段誉在,就可以对付南海鳄神。   但段誉是一个开了挂的存在,他被钟灵的闪电豹咬了中毒都能遇上一只血蛤|蟆,吃了之后就变成了百毒不侵的体质。   既然段誉百毒不侵,那他的血……是不是或多或少会有解毒的功能?   千岁忧心里就是盘算着这个,因此才会要蒋舵主去将段誉找回来。   一品堂在惠山不见得会用下三滥的手段,但是未雨绸缪总是好。千岁忧身上带了许多师父给的宝贝,但并没有能解万毒的解毒丹。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先要点段誉的血过来。   段誉看着自己被划了一刀的右手掌心,疼得眼角直抽。   明明自己很无辜,他还不能凶。他还记得木婉清喜怒不常,不管对错都要打他脸的坏习惯。如今好歹是没打脸,不过是流几滴血,没什么打紧的。   段誉:“婉妹,你和岁忧是在做什么?”   千岁忧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个破碗,放在段誉的手掌下,很是歉意地看了他一眼,“段誉哥哥,对不起啊。我和木姐姐说想问你借点血来用,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木姐姐人真好,一听我这么说,就让你过来了。”   而且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让她的小心脏都有点发颤。木婉清虽然接受了自己和段誉是兄妹的现实,但她心里对段誉似乎又爱又恨,不知该要如何自处。   段誉右手掌心的血落在白色的破碗中,他从小到大,极少受这些皮肉之苦,更何况如今是放血,不由得将脸别到一旁,问道:“你借我的血做什么?”   千岁忧望着那破碗的血量,估摸着要多少才够,她言简意赅:“有用。”   段誉苦笑地看向前方的乔峰。   乔峰也是被千岁忧弄得一头雾水,他有些头疼地掐了掐眉心,“岁忧,别胡闹。”   千岁忧一本正经地胡扯:“才不是胡闹。段誉哥哥是大理段氏,修炼的又是段氏的内功,至阳至刚,段誉哥哥跟我说,他被一只剧毒的闪电貂咬了都没事,可见大概连身上流着的血都与旁人不同。”   乔峰有些诧异,看向段誉:“竟有这样的事情?”   段誉点头,“确实有,那闪电貂咬了旁人,旁人都快被毒死了。它咬了我,我也浑身发麻动弹不得,可那不是因为我炼了家里的内功。岁忧妹妹,我告诉过你,那是一只蛤|蟆跑到我嘴里,被我吞下去了才会这样,那只是巧合。”   乔峰闻言,哭笑不得地感叹了一句:“贤弟,你的奇遇颇多啊。”   而这时,千岁忧觉得接的血差不多够了,取出一瓶金创药,将药粉洒在段誉的伤口上。一次刺痛,段誉正想将手缩回去,千岁忧却抬头瞪了他一眼,“别动!”   段誉:“……”   只好乖乖不动。   月光下,少女低着头,她手上动作轻柔地将药粉洒在段誉的手掌上,看他疼得五官都有些扭曲,忍不住取笑:“段誉哥哥,出息啊。”   话虽那么说,还是低头,往他的掌心吹了吹。   难得见少女这么温情的模样,段誉不由得有些看呆了。   这时,木婉清说道:“还是让我来吧。”   千岁忧闻言,抬头朝她露出一个笑容,“好啊。”   然后就很爽快地让位给木婉清,而她则是端起那个破碗,语气轻快地乔峰说道:“乔峰,我们走吧。”   乔峰虽然不知道千岁忧的葫芦里卖什么药,但乔帮主看着木婉清瞪着段誉的目光……觉得自己还是跟千岁忧一起走吧。   江湖莽汉虽然不是很懂这些风花雪月,但什么时候该走什么时候该留还是有直觉的。   乔峰和千岁忧离开之后,木婉清看着段誉的手掌的伤口,不由得眼眶一红,“很疼吗?”   段誉:“……不、不疼。”   再疼也不敢说疼,段誉对眼前的这个妹妹,心中也十分难舍。大概是他自从见到王语嫣之后,惊为天人,便开始对王语嫣痴心一片,如今再度面对木婉清,心中反而只剩下淡淡的爱怜之情,不再像初始知道真相时那般复杂。   木婉清低垂着双目,默默地将刚才千岁忧留下的干净布条拿起,小心翼翼地帮段誉包扎着伤口。   她的语气轻柔,却十分冷静:“段郎,我不是故意的,我看到你对她那么好,心里有些生气。你与她认识才多久,她竟然也知道你我之事,我听了心中十分生气,我见不得你对别的姑娘好。”   段誉:“婉妹,你不能再叫我段郎,我们是兄妹,你要喊我大哥。”   木婉清手中动作一顿,原本轻柔的动作忽然变得粗暴,等她帮段誉的伤口包扎好时,段誉已经疼得头上冒出冷汗。   木婉清抬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为什么兄妹就不能当夫妻?”   段誉汗颜:“因为这有悖人伦,我们若是做出这样的事情,会令家族蒙羞,为天下所耻笑。”   木婉清:“那你我一同死了,到阴间去,是不是可以当一对阴间夫妻?”   段誉惊得冷汗都出来了,“婉妹,你千万别这么想。”   木婉清却站了起来,她黑色清瘦的身影在月光下,更显冷清。   只听得夜风将她的声音传来——   “我自从离开大理后,便一直没有回去,我也不想去找我的师父,我恨她。我也不想去找你和你的爹爹,你们所有人,我都不想见到。可你为什么偏偏要来找我?”   她的声音平平淡淡,反而听得段誉心中一阵心酸,他不由得放柔了声音:“婉妹。”   “别喊我婉妹,谁稀罕当你妹妹!”   木婉清转头,一双清凉的眸子带着怒气,她上前,双手揪着段誉的衣领。   段誉一愣,怔怔地看着木婉清。   木婉清:“你曾发誓永不辜负我,你要是愿意,我们可以离开此地,远走高飞,到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没有人认识我们,谁也不知道我们是兄妹,你还是我的段郎,好不好?”   段誉看着木婉清的模样,想起自己曾与她经历的磨难,又想起自己看见她摘下面纱时的惊艳,几乎要忍不住心软要点头。   可段誉只是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拍了拍木婉清的后背,轻声安抚说道:“婉妹,不可任性。”   木婉清:“你竟不愿意?”   段誉苦笑,说道:“到了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又怎会没人知道我们是兄妹?婉妹,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我永远都无法当你的段郎。”   木婉清猛地松手,她站直了身体,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而此时,乔峰正与千岁忧在房中,少女进门就要了纸笔坐在桌子前方在写什么东西。   乔峰想起方才千岁忧和蒋舵主说段延庆的时候,说到段延庆曾想害一对兄妹乱|伦之事。   乔峰,“段延庆想害的那对兄妹,是不是贤弟和木姑娘?”   千岁忧意外抬眼,“你这都能发现?”   她觉得自己说得很隐晦了,乔峰怎么猜出来的?   乔峰一哂,说道:“你不是说段延庆好像跟大理段氏有仇?我只是顺着你的话猜测而已。”   千岁忧放下纸笔,站起来将纸递给乔峰,说道:“这是我师父的解毒丹配方,能解一些寻常毒|药,万一西夏人用的毒|药很特别,那肯定没辙。我刚才要了段誉哥哥的血做药引,希望会有用。”   乔峰将千岁忧递给他的纸笔接过,其实人练武到了一定的层次,并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暗算。即便是身处有毒的环境之中,也可运功抵御。但大敌当前,乔峰也不与千岁忧客气。   经过了全冠清、康敏等人之事,他已经明白,即使自己行事光明磊落,但架不住别人心思歹毒,还是小心为好。   乔峰将配方接过,让丐帮的弟子摸黑出去将药配好了。   乔峰:“你明天与段贤弟——”   千岁忧:“我明天想跟你们一起去赴约。”   乔峰眉头微皱,本想说此事不妥,但又听到千岁忧说道:“不是说一品堂来了可以行军交兵的阵仗么?我一直跟师父待在古墓中,世面见得少,乔帮主就让我去见见世面行不行?”   话说到最后,语气也变得调皮起来。   乔峰看向少女,她站在他的前方,很是乖巧的模样,可那亮晶晶的双眸总会不经意闪过狡黠,她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么顺从。   他如今大概也摸透了这少女的行事风格,随心所欲得很,万一到时候她只身一人跑到惠山凑热闹,说不定更危险。   这时少女又一脸哀求地问道:“乔峰,好不好啊?”   乔峰:“……”   最后,他还是听到自己说——   “好吧。” 第024章   江湖聚会, 大多数都在晚上。   白天之时,民间太多人聚集在一起容易引起官府注意, 而为了避人耳目, 即使是到相聚的地点, 也要分批前往。   丐帮与一品堂的相会定于晚上, 城门一开,丐帮的弟子就已经分批离开杏子林的大义分舵,前往惠山。   乔峰在屋里跟几大长老商讨事情,千岁忧和段誉等人虽然与乔峰有交情,但毕竟不是丐帮中人,也不便在里面待着。   千岁忧百无聊赖,很是自来熟地牵起木婉清的手,“木姐姐,我们走。”   木婉清在昨晚问段誉是否愿意跟她一起远走高飞之后, 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似的。此时忽然听见千岁忧这么说, 一愣, “走?你要带我去哪里?”   千岁忧很是快乐地笑着,“我们去买好吃的。”   木婉清脚步一顿,“不, 我不去。”   千岁忧见状,也跟着她停下, “你不去,那你留在这儿,想做什么?”   木婉清神色茫然地摇头, “我也不知道。”   好像什么都不想做,也不想走,就想留在段誉的身边。可段誉是她的哥哥,她看到段誉,心中既甜蜜又痛苦,更加煎熬。   不知道?   千岁忧眨了眨眼,别有深意地问道:“你竟然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木婉清神情怔然,并不回答。   千岁忧:“你从小到大,难道没有想要做的事情?”   木婉清:“我从小与师父一起在幽谷隐居,我师父从来不出门的,我小时候,倒是想到山下玩。可师父不愿意,她说天下男子皆薄幸,不想离开幽谷见到任何一个男人。她也不想我见到男人,更不愿意让男人看到我的脸。”   木婉清不谙世事,常年与秦红棉隐居在幽谷中,性情古怪,更是没有朋友。因为钟灵是她师叔甘宝宝的女儿,所以她与钟灵也算是玩伴。但两人性情迥异,她性情喜怒无常,钟灵也有些怕她。   如今遇见年龄与她相仿的千岁忧,少女性情开朗,又不像钟灵那样胆小,见到她便毫不吝啬地朝她释放出善意。   要是她感觉到千岁忧喜欢段誉,木婉清或许还会对她不客气,可千岁忧不喜欢段誉。   从小就在幽谷中长大的姑娘,对人有种近乎野兽一般的直觉,她心中莫名觉得眼前这个喜欢笑的少女是可信的。   本来姑娘家的心事就难以向外人诉说,木婉清从大理的镇南王府离开后,身边既无亲人也无朋友,心头千千结,无人能解。   如今与千岁忧一说,话匣子就打开了。   “因为师父从不离开幽谷,她也不希望我离开。只是半年前,她让我到苏州来追杀一个仇人,我追杀仇人不成,反而被人缠上,差点就要被人害死了。是段郎救了我,他救了我,还是世上第一个看到我脸的男人。我师父说过,这世上,只有我的丈夫才能看我的脸。”   木婉清语气幽幽,眉目也染上淡淡的哀怨,“可谁知道后来本该会是我丈夫的人变成了我的哥哥,我的师父变成了我娘亲。师父说天下男人皆薄幸,她恨透了这些男人,可她骗我。她不恨男人,她喜欢段郎的爹爹,她也害了我。”   她看向千岁忧:“为什兄妹就不能当夫妻?”   千岁忧眨了眨眼,说道:“只要你们都愿意,那也是可以的,我也没听说必须不能当。你既然这么喜欢段誉哥哥,你干脆直接将他掳走得了。你长得这么好看,他肯定舍不得打你骂你,要是他敢打你骂你,你就哭。你一哭,他肯定就法子,就只好乖乖听你的了。”   木婉清瞪大了眼睛看向千岁忧,“你觉得可以?”   千岁忧:“这当然可以。”   木婉清闻言,清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她转身就要走,可没走几步,脚步一顿。   她喃喃说道:“不行的,段郎即便听我的话,心中也不会快活。那时我与他被关在一个屋子里,有个奇怪的人说只要我和段郎当了真正的夫妻,他就把我们放了。可段郎那时说他宁愿死了,也不会与我做那些夫妻才能做的事情。”   木婉清说的那个奇怪的人,就是四大恶人之首——恶贯满盈段延庆。   千岁忧站在林中的小道,歪着脑袋看着木婉清自言自语的模样。   只见木婉清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咬唇,最后还是走到千岁忧身旁。   木婉清:“……”   千岁忧:“……”   两人大眼瞪小眼。   片刻之后,木婉清低着头望着脚尖,轻声问千岁忧:“我们去买好吃的,好吗?”   千岁忧:“……”   千岁忧微笑:“好的。”   于是,一红一黑的两个身影就慢慢地在长满杏花的小道上走远。   等他们走远了,不远处的一株大树后,有两个男子走了出来。   一灰一白的身影,那是乔峰和段誉。   乔峰与长老们议事后,出门便遇上了段誉。因为昨天晚上时间匆忙,段誉还没来得及问乔峰全冠清的阴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就被木婉清叫了过去放血。   如今虽然大敌当前,但该做的已经做了,乔峰正打算在与一品堂相会前与段誉痛饮一顿。   两人这才出来呢,就远远看见千岁忧带着木婉清不知道往哪儿走。   段誉一见木婉清的背影,就连拉带拽将乔峰弄到一棵百年老树的树干后,模样鬼鬼祟祟,好似要做贼。   乔峰虽然被他弄得啼笑皆非,但想起昨晚木婉清和段誉相处时的诡异气氛,也随他去了。   谁知这一躲,就听见了千岁忧那丝毫不将礼教伦理放在眼里的一番话。   段誉看着千岁忧和木婉清离去的方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忧心忡忡地跟乔峰说道:“大哥,你觉得我是否该将婉妹和岁忧妹妹两人分开,最好永不相见?”   不然木婉清该要被千岁忧教唆得要将他掳走成亲了!   乔峰忍不住哈哈大笑,他伸手拍了拍段誉的肩膀,笑道:“贤弟,我看岁忧和木姑娘挺投契,你且放宽心让她们待着。你若是将她们分开,怕且木姑娘真的要将你掳走了当夫妻。”   段誉苦笑:“连大哥也来取笑我。”   但乔峰说的对,千岁忧虽然行事随心所欲,只要自己高兴就好。可她和木婉清在一起的时候,木婉清身上的戾气好像都被她无形中化解了似的。   乔峰望了段誉一眼,心中有些莞尔。   大理段氏虽有独门武功绝学,段正淳是大理镇南王,总揽文武要事,很少在中原武林活动。   乔峰从前只听说一阳指、六脉神剑的厉害神秘,却不曾听说大理段王爷红颜知己遍布武林。   如今看段誉这焦头烂额的模样,心中既是好笑又是同情。   风月之事,乔峰自认并不擅长。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乔峰:“贤弟,该走了。为兄腹中的酒虫已经开始不听话,叫嚣着要大饮特饮一场了。”   乔峰和段誉去了无锡城中的酒肆喝酒,酒肆之中,鱼龙混杂,想要听什么武林中的消息,到酒肆准没错。   酒肆中消息虽多,但多数已经被添油加醋,传得面目全非。   就好比说千岁忧在太湖上用驭蜂术将鸠摩智等人弄得弃船跳水的事情,被传得绘声绘色。   有说那鸠摩智虽是和尚,可心怀不轨,那是天去收他;又有说那湖上的红衣少女,会使妖法,她驱使群蜂将那鸠摩智弄得狼狈不堪之后,就带着那三个年轻的男女消失了。消失干什么去了?吸人精气了呗。   ……   吧啦吧啦,众说纷纭。   段誉听得直乐,他跟乔峰说:“三人成虎,倒没想到岁忧妹妹帮了我们,如今反倒成了妖女。”   乔峰并没有将那些事情放在心上,他只是想到那驭蜂术,不由得心生好奇。   段誉:“岁忧妹妹的驭蜂术神乎其技,那蜜蜂像是列队的士兵似的,从湖边的林中飞出,嗡嗡嗡地就飞到鸠摩智等人的周围,将他们都包围起来。”   乔峰失笑,说道:“那鸠摩智是吐蕃国师,武功高强,在中原武林不曾落败。”   鸠摩智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在中原的首败,是败在了千岁忧手里。虽然千岁忧并非武力取胜,但也够鸠摩智怄火的。   段誉:“大哥不曾见过岁忧妹妹的驭蜂术?”   乔峰摇头。   段誉嘿嘿一笑,说道:“大哥,这次丐帮与一品堂的惠山之约,岁忧妹妹跟着去就对了。管他一品堂有多少高手,能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他们敢暗算你们,岁忧妹妹肯定会招来许多蜜蜂,将他们蛰得满头包。”   “说起来,一品堂可真会选地方,什么地方不好选,非要选在山里。”   乔峰默了默,“这种聚众斗殴之事,不在山里难道还要在城里么?”   段誉一怔,朗声笑了起来,“那他们可倒霉了,山里的蜜蜂可比城里湖边多得多!”   乔峰:“……”   中秋已过,此时天气已经微凉。   对习武之人来说,那点凉意并不算什么。   此时一轮明月挂在天边,冷冷月光洒在山林之中。   在惠山之顶上,乔峰带着丐帮的弟子与西夏一品堂相会。   蒋舵主之前得到的消息果然不错,西夏一品堂俨然是要上战场交兵似的阵仗。   【赫连铁树一出场就是八匹骏马开路,八匹骏马分两行而行,一行骑兵击鼓,一行骑兵欢呼。】   乔峰站在丐帮众弟子前方,在他身后,是丐帮的五大长老,几个分舵的舵主。   项长老看一品堂如此阵仗,眉头一皱,上前低声跟乔峰说道:“帮主,一品堂如此阵仗,怕且来者不善啊。”   乔峰:“项长老,先静观其变。”   【这时,一品堂的八匹骏马站定,在中间便有一匹高头大马缓缓而来,来人看着已过而立之年,鹰钩鼻,八字须。】   在他身后,紧跟着一个人出来吆喝:【“丐帮帮主在何处?还不速速上前拜见征东大将军?”】   乔峰淡淡扫他一眼,沉声说道:“在下丐帮乔峰,江湖草莽,并不识得什么西夏大将军。一品堂送来拜贴,来者是客,请这位客人下马与我聚宾主之礼。”   那大汉闻言,看向乔峰,“你是丐帮帮主?”   乔峰冷睨了他一眼,他负手而立,一身灰袍被山风吹得衣角翻飞,就是那么站着什么也不说,一帮之主的气度与威压便已显示出来。   那大汉见状,笑道:“好极了,我前两天还听说丐帮的副帮主被人杀了,还担心如今帮主也不见了。原来你在啊,你在就好。我们将军听说丐帮有两大武功绝学,叫什么打猫棒法和降蛇十八掌,想来见识一番。”   【“咦?你手中的竹棒看着挺好,我家里的扫帚柄坏了,能借我一用吗?”】   话音刚落,人已掠至乔峰身前,只见他手呈爪状,要将乔峰手中的打狗棒拿走。   乔峰身影未动,另一手抬起,只见他一掌拍出,那大汉就已被他的掌风逼退了。   乔峰也不动怒,沉声说道:“若是尔等自比猫蛇,那蔽帮的两套绝技今夜换个名字,那也是可以的。”   而这时一直在旁边围观的段誉忽然笑了起来。   千岁忧侧头瞅向他,还不等段誉说话,木婉清就已轻声告诉千岁忧:“那个跟乔峰说话的人,是南海鳄神,他在大理的时候,已经拜段誉为师了。”   千岁忧顿时恍然,哦了一声,然后开心说道:“那该是段誉哥哥显威风的时候了,段誉哥哥,快!叫那南海鳄神快别叫嚣了,叫他过来拜见师叔师伯啊!”   段誉闻言,笑得更加欢快,不过是叫徒弟过来拜见一下师父和师叔伯,那有什么问题。   于是,段誉朝南海鳄神喊道:“岳老三,乖徒儿,别跟这些西夏人一起胡闹。乔帮主是我大哥,他可是你的师伯。你不可对他无礼,还不快点拜见师伯!”   南海鳄神:“……”   众人:“……”   刚从乔峰那里受挫的南海鳄神一听这话,顿时大怒:“哪个王八蛋冒充我师父?!”   段誉上前两步,一身白袍的年轻公子看着俊秀斯文,脸上还带着笑容,“你竟然还敢骂师父?你好大逆不道啊,岳老三,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南海鳄神怒道:“我骂的是想冒充我师父的王八蛋,骂了你吗?”   段誉:“嗯,那我就不追究你骂人的事情。徒儿,见到了师父,怎么不来请安?”   南海鳄神瞪向段誉。   千岁忧瞪大了眼睛看向南海鳄神,然后好奇地问段誉:“你不是说岳老三虽然凶神恶煞,但也是个言出必行的男子汉么?”   千岁忧话音刚落,就见南海鳄神怒气冲冲地往段誉的方向走了两步,众人都要以为他要出手将段誉的脖子掐断,谁知他“噗通”的一声,跪下了。   “徒儿向师父请安。”   然后还不等段誉说什么,刚跪下的南海鳄神就跟一阵风似的狂奔离开,一边狂奔一边怒吼,震得旁人耳朵发疼。   众人见状,面面相觑。   段誉很是不好意思地向众人解释:“家教不严,徒弟脾气有点大,怪我,怪我。”   乔峰微笑:“不战而屈人之兵,贤弟这般,挺好。”   “别扯有的没的,今日我们将军想要见识丐帮的绝技,既然你是乔峰,那就出来见见真章吧!”   在西夏一品堂众人之中,一个高瘦如竹竿似的男人跃出,双手皆持武器。而在他跃出的位置所在,有一个抱着婴儿的女子站着,她脸上有三道疤痕,低头笑吟吟地逗弄着怀里的孩子。   木婉清见到那竹竿似的男子,低呼了一声。   千岁忧看向她。   木婉清:“那是云中鹤,他是个淫|贼,上次见到了我和钟灵妹妹,想把我们两个人都捉走。”   千岁忧皱眉,“这人居然这么可恶?”   木婉清点头,“那个抱着婴儿的,是叶二娘。她喜欢把别人家的小孩偷来玩,玩腻了就把孩子掐死。”   而此时,云中鹤听见有木婉清和千岁忧的话,回头看向她们,只见他眼中一亮,啧啧说道:“你们这俩小姑娘都长得挺好,不如跟我回家。”   木婉清脸色一白,她曾经被云中鹤掳走,险些就被他玷污。   千岁忧却并不躲避他的目光,她甚至还朝云中鹤露出一个笑容:“你想带我回家?”   云中鹤看着少女展颜一笑,心中一荡,笑道:“对啊,等我将这山上的事情忙完,便带你回家,别怕,跟了我回家的姑娘,都说我技术好。”   千岁忧明眸含笑:“是吗?”   云中鹤正要说话,忽然千岁忧抬手,袖中飞出几根银针,云中鹤一惊,施展轻功躲开。   可他才躲过一波,千岁忧又给他来了一波。   月光下,少女衣带飞扬,闪着银光的银针像是不要钱似的,全部朝云中鹤招呼过去。   云中鹤没想到看着清艳无害的小姑娘,说翻脸就翻脸,耍手段比他还顺溜些。   他自负轻功了得,整个人凌空而起,谁知少女也飞身而起,从袖中飞出两条红绸,绸缎的铃铛发出急促的响声,直直飞向云中鹤。   此时正在抱着婴儿的叶二娘见状,直接抱着婴儿飞身而上,直接拍向千岁忧的后背。   段誉在旁边看得一头冷汗,“岁忧妹妹,小心!”   然而段誉话音刚落,一个灰色的身影便已将叶二娘拦下,只见乔峰右掌拍出,“嘭”的一声响,两人掌风对上,叶二娘被掌力冲击得往后退了数十步,而被她抱在怀里的婴儿也因此没有抱稳,被她抛了出去。   婴儿发出一阵啼哭,还不等叶二娘站稳,乔峰已经掠至前方,将那婴儿稳稳当当地接住。   段誉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另一边的千岁忧则是追着云中鹤打,四大恶人的云中鹤号称“穷凶极恶”,此人生性好色,见到了貌美的姑娘,不折手段也要将那姑娘带回家中睡觉,十分无|耻。   云中鹤最为骄傲的是轻功,恰好古墓派的武功也走轻灵一路,千岁忧可是一入门就要跟八十一只麻雀练天罗地网式的人,又从小睡寒玉床修炼内功,内外兼修,跟云中鹤比轻功,没有比不过的。   云中鹤被千岁忧追得十分狼狈,小姑娘打起架来,全然没有章法可言,还喜欢往他身上招呼银针。   叶二娘怀中婴儿被乔峰夺走,想要夺回却又不敢,此时见云中鹤被千岁忧追得狼狈,不由得取笑起他来。   “瞧你天天想将姑娘往家里带,如今遇上个小母老虎,看你可怎么办?”   云中鹤心里正窝火着,听到叶二娘这么说,冷哼一声:“叶二娘,我们谁也别说风凉话。岳老三走了,此地剩下你我,要是我们一同折在此地,从此天下就没有四大恶人了。”   叶二娘一听,觉得此话有理,正要相助。   可她身影一动,乔峰那冷厉的眸光便扫了过来。她刚才是吃过乔峰的亏的,真要动手,她打不过乔峰。   叶二娘只好笑着跟云中鹤说道:“老四,我是帮不了你了。这乔帮主的武功好生厉害,我一个弱女子,怎敢与他相斗?”   云中鹤听叶二娘这么一说,差点破口大骂。   可就在他急怒之时,千岁忧的一条红绸从他的眼前掠过,云中鹤一怔,就在那一瞬间,一根银针穿过红绸,直接没入了他的眉心。   云中鹤瞪大了眼睛,他尚且来不及说话,整个人就失了力气,直接往地上掉。   一声巨响,云中鹤整个人掉落在草丛之中,脸上还被刮出几道血痕。   千岁忧徐徐落地,两条红绸随着她的动作缓缓飘下。   她微微侧头看向云中鹤,秀眉微挑,笑问:“你还想带我回家吗?”   作者有话要说:  【】标识的句子原着有雷同意思的表述 第025章   月色如练, 山风徐来。   一袭红衣的少女立于月下的山林之中,仿若山中精灵。   她笑意盈盈地走向前方, 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狼狈摔在地上的云中鹤, “感觉怎么样?”   云中鹤见千岁忧那得意洋洋的模样, 恨得牙咬咬, 咳嗽了两声,竟咳出一口黑血来。   他愕然地抬头看向千岁忧:“你的暗器有毒?!”   千岁忧:“既然是暗器,当然有毒。”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千岁忧哦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个甜笑:“我与你也素不相识,你为何一开口就说要带我回家?想带我回家是可以的,但你至少要能打败我才行。”   云中鹤气得又呕了一口血出来,要不是他被千岁忧用毒针暗算,不敢贸然运功, 他早就跳起来, 拼尽全力也要掐死眼前这可恶的少女。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 实力不如人,只好忍气吞声。   在场众人看着千岁忧一个小姑娘将云中鹤折腾得灰头土脸,神色各异。   丐帮中人早就听说四大恶人, 云中鹤此人就是个淫|贼,看中了的貌美女子, 不管是否婚嫁,都要不择手段将其掳走,这么多年来, 也不知多少女子被他毁了。   只是他轻功了得,下手狠辣,没有人敢轻易招惹他。如今看到千岁忧伤了他,虽然说小姑娘打架的手段花样百出,但对待云中鹤这样的无耻之徒根本不需要讲什么光明磊落,更何况还是云中鹤言辞冒犯在先,因此在场的丐帮众人无不觉得大快人心。   可西夏一品堂的人可不是这么想的,云中鹤再怎么穷凶极恶,也是一品堂麾下的,他丢脸,也就是一品堂丢脸。   赫连铁树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他侧头看向叶二娘,沉声说道:“你们四人,跑了一人,伤了一人,而你们的老大还迟迟不来,你竟然不去助他?”   叶二娘闻言,笑了起来。   她的长相姣好,虽然脸上有几道红痕,依然隐约可以看到她年轻之时的丽色。   她语气无奈地说道:“大将军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我方才出手了,连我怀中的孩儿被人抢走也无计可施,怎么助他?”   语气稍稍一顿,叶二娘又望向赫连铁树,语气不痛不痒,“老四无能,但将军稍后还愁没法子解决么?”   赫连铁树闻言,笑了笑,竟然也没多说叶二娘什么话。   原来四大恶人虽然投靠了西夏一品堂,但这几人性情凶狠又不合群,还时常不服从安排,赫连铁树心中对他们十分不满,但碍于他们武功高强,还有用得着的时候,也以礼相待。   如今见这四人在惠山之上,一人被气跑,一人被打得不能吭声,心中竟有种畅快之感,若是稍后他能将在场众人制服,还愁这几个恶人不对他心悦诚服么?   赫连铁树朝身边的一个西夏武士说道:“快去把人扶回来。”   那个西夏武士应声,奔了过去。   路过的时候,看到千岁忧满脸笑意地看着他,又看到云中鹤的惨状,连忙低着头过去将云中鹤扶起来,退了回西夏武士的阵营。   这厢的乔峰看到千岁忧将云中鹤修理了一顿,又听到方才叶二娘跟赫连铁树说的话,似是另有深意。   他侧头,低声叮嘱了项长老几句,然后跟那个红衣的少女说道:“岁忧,过来。”   千岁忧回头,朝他露出一个笑容,十分顺从地走到他的身旁待着。   而此时,被乔峰抱在怀里的小孩儿忽然咿咿呀呀地哭了起来。   乔峰一个大男人,从来没有抱过这种白嫩嫩软绵绵的小东西,这时听到孩子哭,竟也十分淡定。   他问千岁忧:“你会抱孩子吗?”   千岁忧一愣,想了想,抱孩子对她来说,好像还是上辈子的事情,但……应该没多难的吧?   她还在犹豫着,怀里就被塞了一个小东西,乔峰说:“拳脚无眼,我怕等会儿动起手来误伤到这小娃娃,你抱着他躲远点。”   千岁忧:“……”   幸好怀里的娃娃虽然不会说话,但也没想象中那么脆弱。千岁忧将孩子抱起来,两人目光平视。   小孩子有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眼珠,黑白分明。   在他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长命锁。千岁忧定睛看了看,长命锁上竟然还刻了两个字。   洪七。   千岁忧愣住了,洪七?   这两个字也太熟了吧?   千岁忧内心十分震惊地看向眼前的小团子。   他的眼神既天真又懵懂,跟千岁忧大眼瞪小眼半晌,竟然不怕生,露出几个小白牙咧着嘴笑,那空中的四肢还手舞足蹈的。   千岁忧被他的模样逗得笑了起来,果然是个雪|白干净的,还漂亮可爱,难怪会被叶二娘偷了去。   千岁忧笑着将孩子抱着,俏脸还在他胖乎乎的嫰脸上贴了贴,笑嘻嘻地说道:“小洪七,你就暂时跟姐姐混啊。放心,跟着姐姐,有肉吃!”   乔峰耳尖,听到了她的话,啼笑皆非地瞥了她一眼,可惜少女得了个小娃娃就好像得了个新鲜的消遣似的,低着头逗弄那小男娃,压根儿没功夫抬眼看一看乔帮主。   而这时,忽然有人哎哟哎哟地叫了起来,抱着小洪七的千岁忧一愣,抬头。   发现哀叫的人都是丐帮的弟子,西夏一品堂的武士半点事儿也没有。   叶二娘站在赫连铁树的骏马旁,冷眼看抱着孩子的千岁忧。   她像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要将刚才失去的孩子抢回来。   “西夏人用毒,他们放了毒气!”   “眼睛好疼!”   “哎哟!”   “……”   耳边丐帮弟子哀叫的声音不绝于耳,顷刻之间,到场的丐帮弟子除了乔峰和少数几位长老之外,竟然无一幸免,全部瘫软在地。   乔峰站在空地之上,在他身后是倒在地上的丐帮弟子,几位长老以及蒋舵主正在看中了毒的丐帮弟子。   男人目光炯炯,一身正气凛然。   他看向前方坐在骏马之上的赫连铁树,沉声问道:“你们竟然用毒?西夏一品堂由贵国国主设立,又由阁下率领,都是王族中人,竟也用起了这等不入流的手段?”   赫连铁树闻言,哈哈大笑,“兵不厌诈,这,可都是跟你们宋人学的。”   “这是西夏奇毒,乔峰,你武功虽高,但也支持不了多久。我看你是个好汉,不如归顺西夏一品堂,我保管你从此平步青云,从此享尽荣华富贵。”   而这时,蒋舵主上前,跟乔峰说道:“帮主,兄弟们身体并无大碍,但浑身酥软,内力全失。”   赫连铁树看到丐帮的人都倒得差不多,唯独乔峰和千岁忧等人神色无异,内心有些诧异。但想想中原能人颇多,这几个大概是高手,因此能比旁人多支撑一会儿而已。   他听到蒋舵主的话,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策马上前,“这是西夏奇毒,悲酥清风。无色无臭,是我们西夏的药师收集了大雪山欢喜谷中的各种毒物炼制而成,任你们武功再高强,也无法幸免。乔峰,你若识相归顺,自有你的好处。若是不从,那就免不了要吃些苦头了。”   “乔某一届草莽,过不惯那锦衣玉食的日子。江湖莽汉,不兴你们那一套,阁下还是下马说话吧。”   话音刚落,只见乔峰灰色宽袖扬起,一道劲风就已经直扫赫连铁树。   赫连铁树没想到乔峰来这一招,劲风逼来,他整个人腾空而起,而座下骏马受惊,嘶叫了起来。   “将军!”   在赫连铁树身旁的一个勇士牵住骏马的缰绳,其余几个亲兵围了上来。   赫连铁树落在地上,摆手制止了亲兵的举动,他整了整披风,与乔峰相对而立。   “你不降?”   “乔某从不知降字,是怎么写的。”   赫连铁树闻言,做了个手势,在他身后的武士一拥而上,要冲过去将丐帮倒在地上的乞丐绑起来。   项长老等人挡在前方:“何人敢动我丐帮弟子?!”   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丐帮弟子有什么能耐,为何不能动?在下段延庆,前来领教丐帮绝技打狗棒法和降龙十八掌。”   只见一个穿着青色袍子的男人此时从林中而出,他看着已经上了年纪,长须及胸,双手拿着铁杖。   抱着小洪七的千岁忧此时跑到段誉和木婉清身旁,段誉见状,心中油然升起一股要好好保护这两个小姑娘的想法。   他上前一步,将木婉清和千岁忧护在身后,朝乔峰说道:“大哥当心,此人便是四恶之首,恶贯满盈段延庆。”   乔峰看向前方的青袍人,只见他双手的铁杖直立外地,双足悬空,显然是以铁杖代足。   方才在千岁忧手中吃了亏的云中鹤见状,神色大喜,“老大!”   段延庆听到他的声音,转头看向云中鹤,只见他一身狼狈的模样,“怎么回事?”   还不等云中鹤说话,叶二娘就笑了起来,“老四死性不改,见了漂亮的姑娘就想带回家,如今踢了铁板,被那个小姑娘给放了毒针,快不行了。”   言辞之间,竟还有些幸灾乐祸。   云中鹤听到叶二娘挤兑他的话,气得险些破口大骂。   段延庆顺着叶二娘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抱着一个小孩儿的红衣少女正在看着他,一双明眸里还有些好奇的神色。   少女的眼神让段延庆莫名觉得,她是在看一只在街头卖艺的猴子。   段延庆眉头一皱,目光扫过叶二娘,“你的孩子也被她抢走了?”   叶二娘依然微笑,下巴朝乔峰的方向示意:“不,我的孩子是被这位乔帮主抱走的。”   段延庆:“四大恶人同气连枝,既然乔帮主抱走了二娘的孩子,难么我就与你一同,向乔帮主讨教丐帮的绝技吧。”   段誉顿时急了,“什么同气连枝,你们有本事找上门来,怎么没本事单打独斗,以多胜少算什么?”   段延庆却是理也不理段誉,看向乔峰,“乔帮主,请。”   话音才落,他身旁的叶二娘已经攻到了乔峰身边。   段延庆和叶二娘两人一左一右朝乔峰进攻,乔峰暂时无法脱身,赫连铁树觉得此时机不可失,就让手下的武士去将丐帮中了悲酥清风的弟子绑起来。   昨晚千岁忧取了段誉的血,配合她师父给的解毒丹配方,熬了一些药。她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心里没底,段誉就这么点血,她总不能将段誉身上的血放光。于是就只将那些药分给了乔峰和几个长老服下,当然,她可喜欢了的蒋舵主也是不能缺的。   因此就在丐帮弟子都中毒了的时候,项长老和蒋舵主等人才能不受影响。   项长老几人虽然没有中毒,武功也高,但架不住西夏武士众多,而且拳脚无眼,西夏武士动手无所顾忌,而项长老等人还要顾及帮中弟子的安全,交起手来难免投鼠忌器,到头来自己身上还挂了彩。   木婉清在旁边看着忍不住问段誉:“乔峰是你大哥,我们要不要帮他们?”   段誉苦笑:“我倒是想帮,可、可我的六脉神剑不会用啊。”   木婉清:“你不是会用那套古怪的步法吗?”   木婉清倒是提醒了段誉,段誉啊了一声,走着凌波微步冲上前方,扛起一个乞丐就走。   木婉清见状,跟千岁忧说:“那个姓叶的女人武功很厉害,我打不过她,我去帮丐帮的人,你别乱跑,这小娃娃这么小,别让那个姓叶的女人抱走了。”   抱着小洪七的千岁忧:“……”   小洪七被千岁忧抱在怀里,听着耳边的打斗声,转过头,看那些人打架好像是看到什么兴奋的事情一样,嘴里叽里呱啦地说着让人听不懂的婴儿话。   稚儿的世界,哪有什么打打杀杀,或许他以为这些人在耍杂技给他看呢。   千岁忧抱着孩子,看向前方的乔峰。   叶二娘和段延庆也是当今难得一见的高手,段誉的伯父武功够高了,段延庆与他不相上下。   乔峰虽然遇强则强,但是要拿下这两人恐怕也要一点功夫。   而这时,一道白影从千岁忧眼前掠过,千岁忧一看,原来是段誉。   段誉扛走了一个中了毒的乞丐,又来扛第二个。   千岁忧扯住段誉的衣袖想问他一些事情,谁知段誉抱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心情,只留下一片衣袖的布料就扛着那个乞丐走了。   千岁忧看着手中的布料:“……”   小洪七见千岁忧手里拿着布料,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过来抢。   千岁忧见他看到一块布料都能这么好奇,干脆把破布给他玩,省得等会儿他又来抢其他的东西。   抱着小孩儿的千岁忧四下看了一下,然后她抱着小洪七施展轻功,飞到了山顶东侧的一块大石上。大石后两仗远,就是悬崖。除非有人有能耐从悬崖底爬上来,否则不会有人从后面偷袭,而且此地是风口,蜂蜜的香味儿顺风而走,才能将山林中的蜂群呼唤出来。   她心中还想,还分神瞅了一眼被她抱着的小洪七。   小洪七手里拽着段誉的破衣袖,又是咬又是拽,好像跟那块破布有八辈子的仇怨似的。   千岁忧无语地伸手敲了敲小洪七的脑袋,取出装着玉蜂蜂蜜的瓷瓶。   瓷瓶放置在她的掌心中,被她用内力烘热。瓶口冒出白烟,蜂蜜的芳香已经顺着夜风送往山林。   片刻之后,只听得山林中传来翁嗡的响声。   丐帮的弟子和西夏一品堂的人都愣住了,月光下,只见一些密密麻麻的小点点从林中飞出,接着便集结成队。   那些蜜蜂分成几路,全部朝西夏一品堂的武士所在飞去。   “啊!”   “这是什么?”   “蜜蜂!这些都是蜜蜂!”   “火把呢?快点火把!”   “……”   一阵兵荒马乱,因为是林中野蜂,自然也不可能像千岁忧在古墓驯养的玉蜂那么有灵性,也有部分不听话的跑到了丐帮的弟子那里去。   但丐帮弟子几乎都中了悲酥清风,瘫软在地连手指都不能动一下,蜜蜂飞过就飞过了,不会蜇人。   至于乔峰那里,千岁忧根本就不需要担心,高手过招,周围的气压都不一样,加上几人来去如风,别说蜂群,就是人都不敢贸然靠近。   蒋舵主等人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奇观,他们总算是明白全冠清被群蜂追得屁滚尿流,最后还被蛰得不死即傻是怎么回事儿了。   就在蒋舵主等人震惊的瞠目结舌之时,乔峰一声怒喝传来。   闻声看去,只见乔峰已经连续拍出三招降龙十八掌,降龙十八掌的威力横扫过去,段延庆后退了几步,双杖在地上划出了深深的痕迹。   叶二娘内力谦逊,直接被拍飞,后背撞在了一棵大树的树干上,猛烈的撞击让她五脏巨疼,几乎喘不上气来。   乔峰连续拍出三掌,将段延庆和叶二娘都逼退了之后,直接跃向赫连铁树所在的方向。   西夏武士手中拿着火把驱赶蜂群,将赫连铁树围在中间。   乔峰施展轻功飞过,落在西夏武士众人面前。   “快!保护将军!”   赫连铁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在场的这些中原人士竟然有人不受悲酥清风的影响,更没想到竟然会有蜂群来袭,当即怀疑西夏武士中有人走漏了消息,震怒异常。   此时见到乔峰前来,手中□□便朝他刺去,竟是要迎战的意思。   乔峰侧身躲过他的攻势,左手抓住□□的一端,右手一招擒龙功,已经将赫连铁树的抢夺了过来。   □□在他的手中转了一圈,只见锋芒一闪,枪头已指向赫连铁树的喉咙。   冷清的月光洒在手持□□的男人身上,在他周围,是举着火把的西夏武士。但那些武士看到赫连铁树被擒,并不敢上前攻击,生怕他们多走一步,赫连铁树就要交代在乔峰的手里。   乔峰冷眼扫了一圈眼前的场景,丐帮的弟子狼狈,西夏武士也是蜂群折腾得灰头土脸。   乔峰指向赫连铁树的□□更进了一寸,“叫他们住手,否则,别怪乔某下手无情。”   赫连铁树板着脸瞪向乔峰,“你竟如此大胆?”   乔峰目光冷冷,沉声说道:“乔某不爱听废话。”   赫连铁树气得一噎,他是西夏王爷,当日带着一品堂的武士到来中原时,曾向国主夸下海口,定会将中原武林拿下,即使无法拿下,也断然大伤他们的元气。   他怎么也没想到,悲酥清风居然会对乔峰这些人毫无影响。   心中再怎么不甘,在生死存亡的时候,也是该要知道怎么抉择的。   赫连铁树:“众武士听令,住手!”   西夏武士闻言,全部停了下来,回到了自己的阵营。   乔峰:“还有悲酥清风的解药。”   赫连铁树:“……”   他看向前方的武士,朝他微微颔首,那武士就在腰间解下了一个瓷瓶。   乔峰朝前方的蒋舵主示意了一下,蒋舵主立即会意,上前将那瓷瓶接过,按照那武士的说明给丐帮其中一个弟子嗅了一下,那丐帮弟子被那臭味呛到面容都扭曲了,可过了片刻,便已恢复了正常。   乔峰见状,手中□□一收,“我本以为一品堂到无锡与丐帮相会,是江湖朋友的相聚,谁知阁下却抱着如此歹毒的心思。若非你是从官道进入大宋去汴梁朝拜,我早已将你项上人头取下。”   这时段延庆已经到了赫连铁树身旁,低声说道:“将军,来日方长。”   赫连铁树十分恼怒地看了段延庆一眼,直接拂袖而去。   千岁忧抱着洪七正坐在大石上观望局势,其实早在乔峰将赫连铁树拿下的时候,她就已经让蜂群回山林里了。   此时看到乔峰威风凛凛地将事情解决了,心中开心得直冒泡。   她低头,一只手像是在玩耍似的跟小洪七争夺那块破布。   谁知这时,忽然两个身影飞快地朝她的方向掠过,千岁忧一把抄起坐在大石头上的小洪七。   她才将孩子抱起来,就看到云中鹤的铁爪钢杖朝她扫了过来,千岁忧脸色一惊,往右便是来势汹汹的叶二娘,她目光凶狠,手成爪状直取千岁忧怀里的孩子。   “把孩子给我!”   千岁忧:“……”   要是真把孩子给了叶二娘,那还有活路?   她牙一咬,抱着孩子后退了几步,空着的那只手发出十来根银针。   可那云中鹤大概是因为已经中了一针,如今完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他迎着疾射而来银针,钢杖扫向千岁忧的下盘。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乔峰等人完全没想到已经要打道回府的云中鹤和叶二娘竟然还有此后招。   等乔峰听到动静,回头的时候,刚好看到千岁忧为了避开云中鹤的钢杖,凌空而起,可她身后是悬崖,周围又没有可以借力的东西,那一跃而起,再落下时,若不是掉下悬崖,就是被云中鹤一杖打死的份儿了。   乔峰瞳孔微缩,身影如风般过去——   “岁忧!”   抱着小洪七的千岁忧抬眼看向他,居然还能朝他展颜。   与此同时,少女袖中红绸飞出,缠住了云中鹤的腰身。   下一瞬,抱着小洪七的千岁忧带着云中鹤一起坠下了悬崖。 第026章   千岁忧真是做梦都没想到, 自己会阴沟里翻船。   师父果然没有骗她,江湖凶险, 防不胜防, 须得时时警惕。   这不, 她不过就是看乔峰威风凛凛地将一品堂赶走, 觉得没她什么事了,就想跟小洪七抢一抢那块破布,谁知道云中鹤和叶二娘就这么不要脸地来偷袭。   她在悬崖边上一跃而起,避过云中鹤那钢杖的时候,看到了乔峰大惊失色的神情。   任他再快,可是也快不过云中鹤的钢杖。   顷刻之间,她已经有了抉择,如果她落在实地,不管是她还是小洪七, 肯定都难逃一死。   落下悬崖的话……虽然也是九死一生, 但是还有一线生机。   她看到疾奔而来的乔峰, 有他在,或许并不止一线生机吧?   阴人者,人恒阴之。   她一时大意, 被叶二娘和云中鹤阴了也没什么了不起,人在江湖混, 哪能不挨刀?   就是她死也得报了这被阴之仇,掉下去的瞬间,她袖中红绸飞出, 用尽全力将云中鹤也拉了下去。   只听得云中鹤一声凄厉的叫声,千岁忧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云中鹤中了她的冰魄银针,没有解药早晚都得死,但是现在知道他比她早死一步,她就放心了。   往悬崖下坠的千岁忧紧紧地搂住了怀中的小洪七,因为重力的原因,她一直往下掉,耳边是烈烈风声。   忽然她背后剧痛,随着她一起坠落的,还有一根树枝。   千岁忧见状,袖中另一根红绸飞出,缠上了长在悬崖上一棵大树的树枝。   树枝承重,发出一声“嘎吱”的响声。   千岁忧:“……”   她低头,看着被她抱在怀里的小洪七。   稚儿无碍,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紧紧抓着千岁忧肩膀的衣服,瞪大了一双眼睛望着千岁忧,仿若少女是他唯一的倚仗。   此时停了下来,他好像觉得没事了,朝千岁忧发出“咔咔”的笑声。   千岁忧低头往下看,月光下,谷中有雾缭绕不见底,而被她红绸缠住的树枝嘎吱嘎吱响,似乎已经不能支持多久了。   千岁忧一手抱着小洪七,一手拽着绳子,如果此时将抱着的孩子放弃,她就可以顺着红绸借力,攀到树上,在树上当猴子等人来救也好过摔下去。   这样摔下去,大概是要被摔成肉饼的。   怀中婴儿不知两人的生命危在旦夕,他被千岁忧抱着,空着的一只手往上,摸了摸千岁忧的脸。   他掌心的温度传来,千岁忧一愣,低头瞪他。   稚儿还是朝千岁忧咧着嘴巴笑。   千岁忧左手抱着这小团子,觉得已经快要麻木了。   “你笑,你还笑,再笑我要把你扔下去了。”   小洪七变本加厉,他好像弄不懂千岁忧说什么,胖乎乎的手直接按在千岁忧的嘴上。   千岁忧:“……”   被她抱着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才出生就被人从父母身边偷走,已经很可怜了。   千岁忧可以眼睛也不眨地将全冠清搞得半死不活,也可以毫不犹豫地将云中鹤拉下来陪葬,但要她真的要将小洪七扔下去……她的心好像还没冷血无情到那一步。   千岁忧认命地叹了一口气,只见被绸缎缠住的树枝再也无法支撑,千岁忧用力一拽,那树枝落下,她借力而上。   幸好古墓派走的轻灵一路,别的不算弱,但轻功最强。   她借力而上,红色身影已经到达那悬崖边上的那棵大树。   她右手捉住一根树枝,狠狠地深吸一口气。   低头看了看,小洪七又一脸紧张兮兮地抓着她肩膀的衣服布料。   千岁忧倒是很想找个地方把他扔过去,可这地方,实在没有平地。这小团子这么胖,她的左手快要废了。   千岁忧无奈,往上看,刚刚上空横着一根粗大的树枝,她估摸了一下,自己再借力而上,应该可以落在那树枝上?   于是,她冒着右手也要废了的风险,再使力。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她总算是带着小洪七坐在了那粗大的树枝上。   还好,小洪七不会走路,但他会坐能爬。千岁忧直接将小洪七放在身旁坐着,当然,为了以防万一,她把自己的腰带解下来,绑着小洪七。   做完这一切之后,千岁忧觉得自己快要变成一个废人了。   她靠着树干,伸手捏了捏眼前稚儿的鼻子,“你啊,要谢谢我。”   稚儿欢呼着,要伸手抓她的手指。   明明是晚上,山间月光却极好,还有萤火虫飞来飞去,仿若天上繁星。   千岁忧不想在树上当猴子,而且谁知道她和小洪七在这儿等着,能不能等到人来。   她往下看,发现这大树是长在一个突出的地方上的。   她想了想,还是抱起洪七施展轻功往下,脚踏实地的那一刻,她都快要感动哭了。   将小洪七放在脚边,走到边上,往下看依然还是白雾缭绕。既然脚已经落在实地,千岁忧心中就松了一口气,现在大晚上的,山林多野兽,就是悬崖之上,也是有毒蛇出没的。   她才经历了生死一瞬的惊险时刻,此时此刻再也没有兴趣深夜探险。   她决定自己还是休整一下比较好,譬如说生一堆火什么的,而且她后背疼得要命,双手因为用力过度,此时还在发颤。   幸好大树下有不少枯枝,她捡了一些枯枝堆在一起,摸出火折子生起了火。   少女坐在大树下看着眼前忽明忽暗的火光,感觉自己的体力实在无法支撑,她直接将绑着小洪七腰带的另一端绑在自己的手腕上,背靠树干闭目养神去了。   谁知这一闭目养神,竟然就睡了过去。   与其说是睡了过去,不如说是昏了过去。   当乔峰从悬崖上下来,看见悬崖边上火光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堆快要燃尽的火,还有一个到处乱爬的小男娃,小男娃爬来爬去,爬的身上脏兮兮的。而且也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弄来了一颗蛋,特别大的蛋,他把蛋抱在怀里,显然想啃。   乔峰:“……”   虽然这个小男娃弄得脏兮兮的,但乔峰还是一眼认出这个小家伙就是不久前被他从叶二娘手中抱过的那个。   他以为千岁忧从掉落悬崖,即使千岁忧安然无恙,这小家伙恐怕也凶多吉少了,如今他还能抱着一颗不知名的蛋乱啃,可见是个特别有福气的。   他目光扫过小洪七,终于看到了那个靠着树干紧闭双目的少女。   他大步走过去,“岁忧?”   少女的脸色苍白,原本白皙的脸上此时有几道血痕,应该是从山上掉下来时不小心被树枝划伤。   乔峰蹲在千岁忧的身旁,伸手碰了碰她的脸,“岁忧,岁忧!”   少女只是眉头皱了一下,并未睁眼。   乔峰伸手握住她的手腕,食指和中指摸了一下她的脉门,脉象有点乱,似乎还有些内伤?   他连忙把人叫醒,“岁忧,醒醒!”   千岁忧被人喊醒,迷迷糊糊张开眼睛。背着火光,眼前男人的容貌无法看清,即使她此时还不能算是完全清醒,心里却也知道能这么快找来的只有一个人。   “乔峰!”   少女迷迷糊糊地欢呼一声,人也扑了上去。   乔峰:“……”   少女的双臂环上了乔峰的脖子,一阵幽香扑鼻而来。   乔峰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一个少女这样抱着,顿时浑身僵硬在原地,化身一座人型石雕。   千岁忧整个人扑进了乔峰的怀里,动作太大,后背一疼,瞬间就清醒了。她察觉到对方的僵硬,慢慢松开环着他脖子的手,离开了他的怀里。   她抬眼看向男人,男人脸色十分微妙,好像整个人都不好了。   乔峰好像整个人都不好,她却是好得很,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仿若是将天上的银河盛了进去。   少女笑得甜蜜,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你来得比我想象中要更快一些。”   “你从山上掉下来,把人吓死了。段贤弟和木姑娘都快急死了,跟着丐帮的兄弟沿下山的路下来找你,有人说悬崖之下是一条河,他们还怕你会被水冲走,分了几路人连夜去找你。”   乔峰一边跟她说话一边取出带在身边的水袋,他分别给千岁忧和小洪七喝了水之后,就撕了一块衣服上布料帮千岁忧清洗脸上的伤口。   千岁忧微微仰着头,顺从地随他摆弄,“段誉哥哥和木姐姐急死了,那你呢?”   帮少女清洗伤口的男人手微微一顿,沉声说道:“我想你若是直接从悬崖掉下来,或许会有法子自救,无论怎样,从你掉落的地方直接下来,找人要好找得多。”   所以他就从千岁忧掉落悬崖的位置下来的,虽有难度,但对他而言,只要有借力的地方,就可以下来。   下来途中,心中时刻不敢放松,生怕漏了什么蛛丝马迹,又怕到了悬崖底下,看到的只是遭遇了不测的少女和婴儿。   一颗心悬在半空中,直到看到火光,见到她与小洪七都安然无恙,那颗悬着的心,才缓缓归位。   “你脸上怎么弄的?”   千岁忧一怔,反射性想抬手摸脸,可是她的手还没碰到脸,就被乔峰握住了手腕。   千岁忧狐疑地看向他。   乔峰缓缓的松开握在少女手腕上的手,“才清洗完,别碰。”   千岁忧弯着眸子,“好啊,那我不碰。”   转而说起自己从山顶上掉下来,又是怎么到了这个地方的事情。   乔峰坐在她身旁,一边看着前方的想要啃蛋却无从下口的小洪七,一边听少女说话。   当他听说千岁忧是因为她砸断了一根树枝所以用她的红绸缠住大树才得救的时候,眉头皱紧了。   “你砸断了树枝?”   少女点头,可怜兮兮地说道:“嗯,那根树枝可大了,碗口那么粗,我的后背肯定被砸坏了。”   乔峰:“……”   这要他说什么,难道说那我帮你看看背有没有砸坏?   千岁忧见他的表情,忍不住笑起来。乔峰看她还有心情笑,就知道她又在淘气。   他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打算就这么跟她坐在大树下等天亮。   可千岁忧笑着笑着就咳了起来,不咳还好,一咳就停不下来。   乔峰:“岁忧?”   少女眉头紧皱着,然后咳出了一口血。   乔峰见状,脸色一变,一只手掌放置在她的后背想帮她顺气,谁知他手往千岁忧的后背上一放,少女就皱着眉头抗议,“疼!”   这次他终于顾不上男女之防,说了一声得罪,将千岁忧的外衫解下。   少女的后背此时已经红肿,可以看到在她的背部有一道拳头大小的伤处。   从高处坠落,那冲击力可想而知。   她受的并不仅仅是皮肉伤,还有内伤。或许她的五脏六腑,也有伤。   乔峰正要跟千岁忧说什么,可前方少女身体微微一晃,已经整个人往后倒。他连忙伸手将人接住,只见少女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嘴边还有一点殷红的血迹。   乔峰本想将她抱起放在树下,可想到少女后背的伤……犹豫了一下,将自己的外袍脱下铺在地上,然后小心地将她放置在自己的外袍之上。   大概是因为后背的伤,她躺下了眉头也皱得紧紧的。   想要啃蛋的小洪七看到这边动静,蛋也不要了,手脚并用往千岁忧的方向爬,就在他快要爬到千岁忧身旁的时候,他被人拎了起来。   乔峰跟小团子大眼瞪小眼,“她受伤了,你不许吵她。”   小洪七不懂,他被乔峰拎了起来,小脸有些懵逼,随即哈哈地笑起来,半空中的四肢朝乔峰比划,要抱抱。   乔峰看着眼前这个毫发无损的小娃娃,又看看如今正在安静昏睡的千岁忧,心中真是感慨良多。   危急之际,最是考验一个人的心性。   千岁忧带着这个小孩从山顶坠落,她和这个孩子无亲无故,竟能将他护得如此周全,可见她平时行事古怪也好,淘气也罢,却有些一颗赤子之心。   这么一个小姑娘,对他的仰慕又是从何冒不出来的呢?   乔峰百思不得其解。   作者有话要说:  千岁忧:别想了,其实我是你的老婆粉~O(∩_∩)O~   以及,从明天开始,中午11点10分更新,大家踩点来就好,晚安~ 第027章   就在乔峰对千岁忧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 小洪七见乔峰拎着他却不抱,十分不满。   双手双足向他比划着, 啊啊直叫, 就是要抱抱。   乔峰:“……”   自认是江湖莽汉的乔帮主何时应对过这种软绵绵、又不能将道理的小团子, 可如果不顺着他的意思, 这个小东西大概会哇哇大哭的吧?   无奈,将小洪七抱了过来,大概是姿势不对,小洪七在他怀里还特别折腾。   乔峰心中苦笑,真是想点了这小东西的睡穴,让他睡着一了百了。   可穴道是不能乱点的,更何况这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婴儿。   乔峰一手抱着小洪七,又看看睡在他外袍之上的千岁忧,心里不禁有些忧心。   千岁忧的伤势看着并不是太好, 如今还三更半夜, 要他带着这一大一小离开颇有难度。为今之计, 只能等段誉他们找来再说。   而这时,被他着的小洪七还拼命往他怀里乱拱。   乔峰看着稚儿的举动,瞬间震惊了。   这小家伙该不会是饿了, 要找吃的吧?!   他心里才这么想,在他怀里拱了半天的小家伙抬起头来, 眼泪汪汪地望着他。   乔峰终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将小洪七放在旁边,将刚才他玩得正欢的那颗蛋塞到他怀里去。   乔峰:“你先玩着。”   小洪七扁着嘴, 小眉毛皱得跟毛毛虫似的望着他。   乔峰抬眼在四周的峭壁上观察了一下,发现上方一丈高的地方处,竟然有一颗野果。   他施展轻功飞身而上,摘了几个野果下来。   江湖中人时常餐风露宿,哪些野果能吃哪些野果不能吃,一看便知。乔峰将其中一个野果用衣袖擦了擦,然后弯腰掰开小家伙的嘴巴一看,长牙齿了,很好。   他将那个野果往小家伙的手里一塞,“吃吧。”   小洪七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那个野果,竟然也像是听懂了乔峰说什么一般,低头专心啃果。   乔峰见状,松了一口气,转而看向那个安静睡着的少女。   即使在昏睡之中,她似乎也十分不安稳,只见她翻了个身,侧身而躺,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她紧闭着眼睛,说冷。   冷?   乔峰伸手往她额头一摸,心中一惊,起烧了。   三更半夜,这么一烧,那还得了?   乔峰连忙将千岁忧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岁忧,岁忧。”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千岁忧耳旁响起,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靠在乔峰的身上。   她顾不上高兴也顾不上撒娇,抬高一只手捂着头,带着鼻音的声音在埋怨:“好冷,头好疼,后背也好疼。”   乔峰:“你受伤了,自然会疼。我本想帮你运功疗伤,但不知你体内伤势如何,不敢贸然运功。你忍一忍,可好?”   千岁忧安静了一会儿,感觉她又要睡去。   靠在自己怀里的少女身体烫得有些吓人,乔峰心中着急,却也无可奈何,何况,在他们旁边还有一个专心啃着野果的小洪七。   乔峰伸手握住千岁忧的手腕,探她的脉门。   脉象紊乱。   乔峰伸手拍了拍千岁忧的肩膀,“岁忧,别睡。”   然而千岁忧却无动于衷。   乔峰见状,心中更加着急。若是寻常之人,受了这些内外伤,乔峰大概觉得挺一挺就过去了。可放在千岁忧身上……他可没忘记少女是被树枝划破了掌心,都要担心会不会留下疤痕的人。   少女虽然自称住在山林中,说什么山林清苦,可一看便是细皮嫩肉,从未吃过苦头的人。   乔峰的食指凝聚了一缕内力,在少女的虎口上一弹。   千岁忧吃疼,张开了眼睛。   乔峰:“岁忧,说话。”   眼前的火光忽明忽暗,千岁忧张开眼睛一时不知身在何处,但她知道自己是跟乔峰在一起,“说话,说什么?”   千岁忧皱着眉头,直接拒绝了乔峰:“我好困,不想说话,想睡觉。”   乔峰:“……”   就在乔峰一筹莫展的时候,啃着野果的小洪七将手里的野果一扔,手脚并用爬了过来。   他好像对千岁忧特别喜欢,爬到千岁忧跟前,沾满了野果汁的手伸出去,拽着千岁忧的一根手指。   “啊!”   “啊啊啊!”   还不会说话的稚儿不知道该要怎么表达自己,只能发出一串啊啊啊啊的声音。   乔峰在千岁忧耳旁低笑着问她:“这小娃娃你还记得吗?是你抱着他一起从山上掉下来的。我本以为他会受伤的,谁知你竟能护他周全。岁忧,你抱着他掉下来的时候,心中怕不怕?”   千岁忧:“……”   她虽然很想睡,但还不至于神志全无。小洪七这个团子,手里黏糊糊的是什么东西,还要抓着她的手。   千岁忧心里有些嫌弃地张开眼,一张开眼,就看到前方的小洪七,他脸上脏兮兮的,但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依旧明亮。   千岁忧看着他的眼睛,心里不由自主有些发软。   她想,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有的人会那么喜欢小孩了。天真无邪的,真的十分惹人怜爱。   千岁忧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乔峰帮她调整了一个姿势,尽量不碰到她后背受伤的位置。   千岁忧还在看着小洪七,想起刚才乔峰问她怕不怕的事情,眼里露出一点笑意。   “我抱着他避开云中鹤的那一钢杖的时候,心想真倒霉,我和小洪七说不定都要死了。可我听到你喊我,还朝我们跑来,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我们肯定死不了。”   “我还有许多想做的事情呢,就这么死了,我肯定死不瞑目。”   “但我也是怕死的,乔峰,我抱着小洪七吊在树上的时候,我就想着如果我的手一松,没有了他这个包袱,我肯定是能活的。”   怀中的少女语气虽然虚弱,但神志还十分清楚,这让乔峰松了一口气。   搂在少女肩膀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些,他心中没有由来地生出一股怜爱的感觉,他脸上带着些许笑容,用十分赞许的语气说道:“生死关头,谁都会有那样的想法。想是一回事儿,做又是另一回事儿。你已经做得很好,你的师父知道了,心中一定会十分欣慰。”   千岁忧闻言,轻叹一口气,“我想师父了。”   乔峰:“等你这次伤好了,就能回去看你的师父了。”   千岁忧:“那你呢?”   乔峰一愣,没弄明白千岁忧的意思。   千岁忧的气息渐弱,声音更低,乔峰不得不低头凑近,听她说话。   “你从这里上去之后,会去做什么?”   乔峰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   从他得知自己其实是另有身世开始,他心中就有着许多的疑惑。在中原武林,知道他身世的,并不仅仅是他的恩师汪帮主一人。   但是汪帮主留下的遗令,并未多说什么。   不过汪帮主生前有来往甚密的朋友,还有少林寺山下他的养父母,他倒是可以去看看是否有线索。还有当年少林寺中教授他武功的那位师父,不知如今尚且健在,那位师父,对他的身世应该也是有所了解的。   他心里想着自己的身世之事,在他怀里的少女已是满脸倦色,又阖上了眼睛。   “岁忧,别睡。”   “你不是想知道从这儿上去后,我会去做什么吗?”   千岁忧再度睁开眼睛,嗯了一声。   乔峰嘴角扬起一抹无奈的笑,语气倒是十分平淡:“男儿生于天地,至少要弄明白自己从何而来,又该去往何处。既然我另有身世,那么我就得去弄明白自己的身世。我的亲生父母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我会被汪帮主等人从雁门关外带回中原?”   如果他的父母只是寻常之人,汪帮主等人根本不需要隐瞒他的身世。   更不需要说若有朝一日他帮着契丹对大宋不利,让丐帮弟子不择手段也要将他杀了。   当年在雁门关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千岁忧听了乔峰的话,安静了片刻,她这时的精神看着好像又比刚才好些,她头往旁边那人的肩膀上一侧,就靠在他的肩膀上。   少女轻声说道:“可你查明了自己的身世之后呢?你真的是契丹人,你的身世并不简单,或许你的父母和将你带回中原、并将你抚养成才的这些人有着血海深仇,怎么办?”   乔峰默然,良久,他才说道:“我还没想过。”   “岁忧。”   千岁忧听到他的呼唤,靠在他肩膀上的头抬起,转而看向他。   乔峰望着她的黑眸中带着几分难言的情绪,“乔某身世复杂,许多事情不愿多想,如今一品堂与丐帮之事已了,我也该要离开。”   千岁忧微微一怔,一双因为发烧而变得水蒙蒙的眼睛望着他。   乔峰跟她对视着,正想说些什么,而这时原本正抓着千岁忧一只手指的小洪七不甘寂寞,仰着头望着两个大人。   小洪七:“啊啊啊啊!”   乔峰:“……”   千岁忧:“……”   小家伙流着哈喇子,瞪着大眼睛,“啊啊啊啊!”   千岁忧抬手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眼睛,“你刚刚抱着的那颗蛋呢?”   小洪七仰着头,“啊啊啊啊!”   千岁忧默了默,实在听不懂小家伙想表达什么,她的头直接往旁边男人的肩膀一靠,闭上了眼睛。   少女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虚弱:“我好难过,让我睡一会儿。”   乔峰眉头一皱,想跟她说什么,少女动都没动一下,声音低得几乎令人听不见——   “放心,我不会死的。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绝对不会死,我就是太累了太疼了。乔峰,不要让我睡太久就好。”   小洪七仰着头,看着已经闭上双眼的千岁忧,懵懵懂懂的视线看向乔峰,然后他朝乔峰伸出短短胖胖的双手,要抱抱。   乔峰坐在原地动也不动,跟小家伙对视了半晌,然后无奈地说道:“你看我也没用,她要睡觉,我抱你的话,她就要掉下去了。”   小洪七扁着嘴巴,伸出去的双手收了回来。   他这时大概是折腾累了,出奇地乖巧,知道向乔峰求抱抱没用之后,自己爬到千岁忧的身旁,在她身旁铺着乔峰外袍的地方躺了下去。   乔峰望着那个无忧无虑的小生命,又看向靠在他肩膀上的千岁忧。   少女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清洗干净,脸上一道淡淡的红痕。幸好,只是皮肉伤,不会留下伤口。   乔峰看着她的睡颜,另一只手抬起,却在将要触及少女脸上肌肤的瞬间顿住。   他的动作凝住了半晌,最终还是缓缓放下。   躺在外袍之上的稚儿侧着身,嘴里一边啃着自己的手指,一边眨巴着眼睛望着男人,神色既懵懂又好奇。   乔峰迎着小洪七的视线,叹息:“你还小,又怎会懂得大人的烦恼?”   稚儿眨了眨眼,然后翻了个身。   片刻之后,不会懂得大人烦恼的稚儿四仰八叉地呼呼大睡,徒留一个乔帮主坐在大树下对着明灭不定的火光,一边帮身边的两人赶蚊虫,一边思考人生。 第028章   千岁忧醒来的时候, 天已经微亮了。   山谷中鸟语花香,如今已经时过中秋, 早晚天气都有些冷。山间阵阵淡淡的草木清香, 她发现自己整个人都靠在了乔峰的怀里, 而在她身旁的地上, 小洪七身上裹着乔峰的外袍,还在呼呼大睡。   她才醒过来,身后的男人已经察觉,“你感觉怎么样?”   千岁忧稍稍一动,就牵扯到后背,她皱着眉头,又往后靠,“后背疼,胸口也疼。”   乔峰将她圈在怀里, 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虽然不像是昨晚那样滚烫的, 但感觉还是有些低烧。   “你再忍忍,蒋舵主他们应该快到了。”   千岁忧听了忍不住笑,可是她一笑, 又扯到了伤处,顿时疼得额角直冒冷汗。   乔峰看着好气又好笑, 抬手帮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低声跟她解释说道:“你虽然只是后背砸到树枝,但是高出坠落冲击太大, 应该有内伤。”   “我身上哪儿都好疼,段誉哥哥和蒋舵主到现在都还没来,效率堪忧啊。”   少女的声音十分虚弱,脸上毫无血色,还有心情取笑别人。可她话虽是取笑别人,脸上笑容却是柔和的,令人看着不由得心生怜爱。   乔峰:“深夜山路难行,他们来得晚了些,也是情有可原。”   千岁忧不敢再有太大的动作,嗯了一声。她感觉这一次从山上掉下来,伤得好像有些严重,昨天夜里的时候只是背疼头疼,可现在感觉胸口都是闷疼的。   这下完了,要是被师父知道她受了这么重的伤,肯定得抽她。   想到师父,千岁忧觉得胸口更加闷疼了。   乔峰看着靠在他怀里的少女忽然又安静了,不由得关心问道:“怎么了?”   千岁忧语气有些可怜兮兮的,“我想师父了。”   乔峰顿时哭笑不得。   但千岁忧没让自己陷在想念师父的情绪里太久,她知道的,人在不顺心的时候,会格外思念亲人。可是越思念,就会越难过,尤其是她如今身上感觉快要散架的时候,要是放任自己想念师父,说不定得哭。   不能想师父,她只好想其他的事情来分散注意力。   千岁忧想起刚才乔峰说蒋舵主应该快来了,她对丐帮的蒋舵主可有好感了,蒋舵主忠厚老实,对乔峰还一片忠心。   千岁忧跟乔峰说道:“丐帮六大长老,执法长老白世镜已经畏罪自杀,剩下的五个长老年纪也大了。乔峰,你有没有想过,你离开丐帮后,有谁能当丐帮的帮主?”   千岁忧是听蒋舵主念叨过的,因为乔峰年纪轻轻时便已经当上了丐帮帮主,在他的带领下,丐帮的声威在江湖远播。丐帮弟子,对乔峰都十分服气和爱戴,他如今风华正茂,离退位还有着几十年那么长,谁也不会现在就想要培养下一个丐帮帮主。然而乔峰说退位就要退位,他走了之后,丐帮帮主应该由谁当?   这个问题不仅将蒋舵主愁坏了,五大长老也愁坏了。   毕竟,丐帮百年,才出了一个像乔峰这样的奇才当帮主。   他走了,丐帮到哪儿再去找一个跟乔峰一样的奇才?   怕是再也没有了。   乔峰没想到千岁忧受伤了还在为他的事情操心,莞尔之余,心底某个地方,似乎也不受控制地变得柔软。   他低声说道:“我既然退位,丐帮之事便再也与我无关。至于谁会来当新的丐帮帮主,那是长老们的事情。”   千岁忧:“你觉得蒋舵主如何?”   乔峰:“你好像对蒋舵主观感挺好。”   千岁忧点头,嗯了一声,“因为他对你很忠心,心里又不像全冠清那么多心眼。他知道你是契丹人而不是宋人之后,还是毫不犹豫地要带着大义分舵的丐帮弟子追随你,他是个好人。”   乔峰一愣,他没想到千岁忧对蒋舵主的好感,竟是因为在他的身世之事上,蒋舵主对他毫无芥蒂。自他记事以来,从未见过有人因为他而爱屋及乌,唯独眼前的少女,毫不掩饰地跟他说,她觉得哪个人好,是这位那个人对他好。   乔峰笑道:“全冠清确实心术不正,但在为人处世之上,也有他独到的地方。蒋舵主忠厚老实,是个可信之人。”   千岁忧听了,眨了眨眼,将乔峰的话接下去,“但他并不适合当丐帮的帮主,是吗?”   乔峰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跟千岁忧说道:“你声音都哑了,渴不渴?”   千岁忧抬头,瞅了乔峰一眼。   他不想说,那就算了,反正谁当丐帮帮主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而且,她是真的有点渴。   于是,她很是乖巧地点头,“渴。”   乔峰伸手,将前方的水袋取来,凑到她的嘴边。谁知少女也不抬手接过他拿过来的水袋,直接就着水袋要喝水。   除了昨晚情急之际,这还是乔峰头一回这么喂人喝水,难免有些疏漏,一不留神,千岁忧就呛了。   一呛水,千岁忧又是免不了一顿咳嗽,咳嗽牵动内伤,原本就胸口闷疼的少女此时更加难过了。   少女喝完水的红唇此刻透着一层水光,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咳嗽的缘故,染上红晕。她微蹙着眉头,水汪汪的眼睛带着几分控诉看向乔峰,声音与其说是抱怨,不如说是撒娇。   千岁忧:“乔峰,你呛到我了。”   晨光下的少女,虽然面带病容,依然无损她的丽色。   原本望着少女的男人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目光,将水袋收好,“抱歉。”   千岁忧嘟着嘴,望着乔峰,忽然捂着肚子叹息。   乔峰侧首,关心问道:“怎么了?”   千岁忧苦着脸:“我饿了。”   乔峰默了默,将昨晚在悬崖上摘下来的野果擦了擦,递给千岁忧。   千岁忧看着眼前的野果,脸上哀怨的神情活像是遭遇了非人的虐待似的,“可我想吃肉。”   乔峰:“……”   悬崖峭壁,到哪儿找肉给她吃?于是,只好硬下心肠,“等上去了再给你找肉吃。”   千岁忧趁机提要求:“那我要吃烤鸭。”   乔峰揉了揉太阳穴,“好的,你想吃什么给什么。”   她听了,终于眉开眼笑,接过乔峰给她的野果,啃了起来。   乔峰看看千岁忧,又看向还在呼呼大睡的小洪七,问道:“这小娃娃,你打算怎么办?”   专心啃野果的千岁忧动作一顿,将嘴里的果肉吞下去,目光落在了小洪七身上。   这可是丐帮最雪白干净的少帮主呢。   怎么办?   千岁忧:“如果知道他的父母在哪儿,还是将他送回去吧。这么小就离开了娘亲的身边,很可怜。”   说着,她问乔峰:“万一找不到他的父母,你能收养他吗?”   乔峰默了默,虽然此时此刻他不太舍得拒绝千岁忧,但还是得从实际出发。   乔峰:“我居无定所,又不知前程如何,不能收养他。”   千岁忧:“那你可以收他当徒弟吗?”   乔峰抬手掐了掐眉心,有些无奈地跟千岁忧说道:“我是契丹人,你让他跟着我学艺,是希望他日后在中原武林寸步难行吗?”   千岁忧闻言,声音有些不悦,“胡说,难道契丹人教的徒弟,便不是好人?”   乔峰莞尔,正要和她说些什么,却发现被裹在外袍里的小洪七哼唧了几声,然后缓缓张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原本是迷迷糊糊的,醒来之后,竟也不哭不闹。他眨巴着眼睛,望着两个大人,然后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坐起来之后,他朝两人伸出那胖乎乎的双手:“啊!啊啊啊!”   千岁忧看着小洪七的模样,很是新鲜,一时之间连身上疼都忘了。   她还没见过起床不闹脾气的小孩儿,这小洪七也太好带了吧?!   小洪七见两人瞪着他不睬他,很是着急,往前爬了几步,再度伸手:“啊啊啊啊!”   千岁忧:“他好像,想要你抱他?”   乔峰默了默,将千岁忧抱起,将她放在大树下,她的后背红肿,不能直接靠在树干上,他就将原本裹着小洪七的外袍用脚尖挑了过来,将外袍放在树干上,再让千岁忧靠着。   小洪七手脚并用,爬过去。   还没爬到千岁忧身旁,就被乔峰抱了起来。   乔峰抱着稚儿,两人四目相对。   小洪七见状,裂开嘴巴笑,笑完之后,继续啊啊啊。   乔峰很是无奈,他从未带过孩子,哪儿知道小孩儿一直啊啊啊,到底是几个意思。   千岁忧望着乔峰的模样,很想笑,然后她真的笑了起来。   乔峰眼睛微眯了下,回头看向她。   千岁忧憋着笑意,跟他说:“他睡了一晚上,会不会是……想方便?”   乔峰一听,差点脸就绿了。   于是,乔帮主带着小洪七到旁边,笨手笨脚地帮他解了裤子方便。   千岁忧坐在大树上,看着乔峰手忙脚乱地带着小洪七的模样,忽然想:乔峰的悲剧不再,他是不是可以像这世间大多数的男人一样,娶妻生子?   在江湖上,他会是威风凛凛、名扬天下的大侠,可在家里,却是个对着妻儿无可奈何的普通男人。   千岁忧想着,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   帮小洪七解决完生理问题的乔峰一回头,便是看到晨光下少女的笑颜。   他的心,似乎也随着她的笑容而变得有些柔软。男人俯身,将手里的小团子放到地上。   小洪七手脚并用,爬到了千岁忧身前,他仰着头:“啊啊啊啊啊啊!”   千岁忧低头,看着他。   稚儿朝她伸手,要她手里的野果。   千岁忧眨了眨眼,“不行,你想吃就要说,老是这么啊啊啊,我哪知道你什么意思。”   小洪七见她不给,坐直了身子,歪着脑袋看她,嘴角还不受控制地流口水。   “嘎嘣”的一声,千岁忧咬了一口野果,然后望向小洪七。   小洪七见状,先是眉头一皱,接着就扁了嘴巴,眼看就要嚎啕大哭。   谁知此时少女神情凶巴巴的,轻斥道:“不许哭,哭了就不给你吃!”   原本要大哭的稚儿就跟个小人精似的,眉头不皱了,嘴巴不扁了,就这么坐着,眼巴巴地看着千岁忧。   目睹了少女恶霸行径的乔峰:“……”   他正想拿起旁边一个野果过去的时候,他发现小洪七忽然动了。   小洪七不向千岁忧爬去,也不去找乔峰,只见他爬到了离千岁忧不远的地方。在那个地方,有一个他昨晚啃得不亦乐乎的大蛋。   那个蛋大的有点吓人,不知道是鸟蛋还是蛇蛋。   小洪七要不到野果吃,转而跑去啃他昨晚发现的大蛋。   千岁忧昨晚折腾得身心俱疲,只管这小团子能活着就不错了,哪有空管他抱着的到底是什么蛋。   如今虽然身上到处都疼,可乔峰在身旁,蒋舵主他们怕且也是很快到了,就有心情管了。   她打量着小洪七抱着的那颗蛋,扭头问乔峰:“你见过这么大的鸟蛋吗?”   乔峰将拿在手里的野果擦了擦,摇头,“没见过,应该不是鸟蛋。”   千岁忧:“那是蛇蛋?能下这么大的蛋,那得是多大的一条蛇?”   关键是,蛋不都很脆弱吗?小洪七拿着的那个蛋,感觉是被他抱着一整晚乱滚,还被他用小牙齿磕来磕去的,居然还没烂?   那是什么样的一颗怪蛋?   千岁忧还在这么想着,忽然被小洪七抱在怀里的大蛋发出破裂的声音。   抱蛋狂啃的小洪七愣了一下,“啊哦”了一声,低头,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怀里的蛋。   那蛋壳上还亮晶晶的,沾着他的口水。   千岁忧忽然觉得有些着急,转头看向乔峰:“乔峰,万一那是个毒蛇蛋怎么办?”   乔峰汗颜,“应该不会,我昨晚看了看,这里没有蛇出没的痕迹,应该不是蛇蛋。”   千岁忧瞪大了眼睛,“不是鸟蛋又不是蛇蛋,那是什么东西?”   而这时,被洪七抱着的蛋滚到了前方的空地。   洪七见抱在怀里的蛋跑了,爬着追了上去,然后没爬多远,只听见蛋壳几声破裂的声音,然后那个蛋里,忽然一直粉嫩嫩的爪子伸了出来。   洪七看到那粉色的爪子,异常兴奋,坐在原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地叫。   然后,蛋壳裂开,从蛋壳里蹦出来的,是一只有着绒毛的……鸟?   那玩意儿长得比小鸡大出几个号,身上的绒毛还黏答答的。   它颤颤巍巍地站着,抖了抖毛,然后看似十分矜持实则东倒西歪地朝洪七跑过去。   千岁忧:“……”   乔峰:“……”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破壳的鸟是没毛的……_(:з」∠)_   基于书里的雕是虚构的,我又无法脑补一只没毛的小雕儿是怎样萌萌哒……大家就当它跟鸡一样,破壳之后是毛绒绒的吧~(*/ω\*) 第029章   那破壳而出的鸟朝洪七跑过去。   洪七开始的时候还十分兴奋, 可当他看到那只鸟跑来之后,啊了一声, 赶紧跑。   可是他既不能走也不能跑, 只能爬。   洪七一边爬一边啊啊尖叫, 弄不懂是害怕还是兴奋, 而那只雏鸟对他紧追不舍。   千岁忧看得一愣一愣的,而这时洪七大概是爬得累了,他直接爬到乔峰跟前,仰头,“啊啊啊啊!”   乔峰:“……”   只好弯腰将他抱起来,那只雏鸟一直追到乔峰面前,停下。   雏鸟身上的毛还是一层绒毛,说不好长大后会是什么颜色。经过一会儿功夫,它身上原本黏答答的绒毛已经干了, 整只鸟看着毛绒绒的, 像个可爱的毛球。   千岁忧看着那个毛球, 眼睛都亮了。   “乔峰,这是什么鸟?”   乔峰低头看了看站在他脚边的小毛球,小毛球抬着头, 一双懵懂的眼睛盯着被他抱在怀里的娃娃。   乔峰:“不知道。”   千岁忧看着前方的两人一鸟,忽然笑着朝他伸手, “把小洪七给我。”   乔峰:???   她受伤了自己动一下都疼得冒冷汗,把小洪七给她真的没关系?   千岁忧:“你把小洪七放到我身边,我觉得这只鸟说不定把小洪七当成它的娘了。”   少女的思维想法过于跳跃, 乔帮主自认跟不上她的节奏,只好她说什么是什么,将洪七放在了她身旁。   而那只雏鸟亦步亦趋地跟着。   洪七坐在千岁忧身旁,瞪大着眼睛望着那只雏鸟。   雏鸟歪着头,上前两步。   洪七眨巴着眼睛,一脸紧张,脏兮兮的小手拽着千岁忧的衣袖。   雏鸟有上前了两步。   小洪七嘴巴微张,望着那雏鸟。   千岁忧靠着身后的树干,十分新奇地看着稚儿和雏鸟的举动。   千岁忧跟小洪七说:“别怕,揉一揉它的头,它肯定给你摸。”   小洪七侧头,似乎在犹豫。   千岁忧:“去呀,你去了我给你果子吃,还有香喷喷的烤鸭!”   小洪七一听有东西吃,咔咔笑。   谁知他咔咔笑,那只雏鸟也跟着嘎嘎叫。   小洪七被那雏鸟的怪叫吓得瞪大眼睛,坐在千岁忧身旁动也不敢动一下。   千岁忧见状,被逗笑了。   乔峰看了,也叹为观止。   他大步走过去,在千岁忧身旁坐下,还不忘叮嘱,“你身上有伤,悠着点。”   显然眼前可爱的小团子和小毛球取悦了少女,她好像忘了身上的伤痛似的,转头,一双清亮明媚的眸子望向乔峰。   “乔峰。”   少女的声音有些爱娇。   乔峰嗯了一声。   千岁忧:“这只奇怪的鸟怎么会这么巧就给小洪七碰上了呢?你看它长得那模样,比一般鸟都要大许多,而且破壳之后身上还有毛,它一定不是寻常的鸟。不如我们带它一起回去吧,说不定它还能当小洪七的玩伴呢。”   乔峰听到她的话,目光落在旁边的小洪七身上。小家伙好像已经克服了一开始的那种害怕,他伸出手,摸了摸那雏鸟头顶的绒毛。   雏鸟并不躲藏,被他摸了,头顶还往小洪七的掌心蹭。   小洪七大概是觉得摸着雏鸟的感觉新奇,十分快活地哈哈大笑。   乔峰看着,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扬起。   晨光,少女,以及孩子无忧无虑的笑声,竟让他的心里有种从未有过的平静。   这些日子以来的纠结纷争,全冠清联合四大长老要废他的丐帮帮主之位,他的身世,马大元的死,以及康敏和白世镜的那些破事……忽然之间离他十分遥远。   在这个清晨的悬崖下,阳光笑语,仿若世外桃源。   千岁忧并不知道此刻乔峰的心中所想,她一门心思都放在那只对小洪七情有独钟的雏鸟身上。   “我得给这只鸟儿起个名字,小洪七,小洪七,那这鸟儿叫小八,好不好?”   乔峰莞尔,“挺好。”   千岁忧笑了起来,她心情好感觉胸口都没那么闷疼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身旁的洪七。   洪七被她一模,扭头,亮晶晶的眼睛望向她,然后雏鸟也不要了,竟然很是乖巧地将头靠在她身上,一副撒娇的模样。   千岁忧一怔,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小洪七,难得为自己刚才不给他果子吃的恶霸行径内疚了一下。   她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十分温柔的情绪,语气带着几分忧愁,“万一我们找不到你的家人,可怎么办?”   稚儿不懂别人的心情,他想接近千岁忧,可从他醒了之后,一直没能如愿。现在窝在千岁忧的身旁,十分心满意足,他只当千岁忧说话是哄他笑,不时发出快乐的笑声。   少女叫他那副全然不识愁滋味的模样,更加发愁了,转头看向乔峰。   “要是找不到他的父母,怎么办?”   这个问题可把乔峰难倒了,乔峰想了想,说道:“要是找不到他的父母,可以找一户善良的人家寄养。”   千岁忧却摇头,“不,要是找不到他的父母,我要带他回古墓。”   乔峰有些意外,正要说话,忽然山谷里传来蒋舵主和段誉的声音。   乔峰听到他们的声音,脸上流露出喜色,“蒋舵主和贤弟到了!”   千岁忧闻言,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失望,她只是低头摸了摸小洪七的嫰脸,问道:“我们可以上去了,你高兴吗?”   小洪七仰着头,一直冲她笑。   在山谷下的并不只有段誉和蒋舵主,木婉清也跟着一起来了。   几人听到乔峰的声音施展轻功上来,看到千岁忧坐在大树下朝他们笑,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段誉上前,在千岁忧的身旁蹲下。   他一宿没睡,脸上却不见倦意,他伸手碰了碰千岁忧身旁的小洪七,洪七不给面子,伸手将他的手拍开,不许碰。   段誉只好将手缩了回去,跟千岁忧说道:“岁忧妹妹,你可快把我吓死了,我在山谷的瀑布旁看到云中鹤的尸体,以为你也掉到水里了。我和蒋舵主都不懂水性,婉妹为了你在水里来回找了几遍都没找到,她也快急哭了。”   木婉清忍不住瞪了段誉一眼,语气有些恼怒,“你怎么这么多话?”   段誉被她一凶,讪讪笑着,然后趁她不注意,朝千岁忧做了个鬼脸。   千岁忧噗嗤一笑,木婉清随即又瞪向段誉。   段誉连忙摆手,“别瞪我,我什么都没做啊。”   木婉清冷哼了一声,随即跟千岁忧说道:“岁忧,你是不是受伤了?”   那声音那语气,叫一个如沐春风,听得段誉心里拔凉拔凉的。   段誉心里十分感伤,自从婉妹变成他的妹妹之后,婉妹就从未对他和颜悦色过,总是冷着一张脸,笑都不笑,更别说温柔了。   千岁忧身上虽然疼,可是听到段誉说木婉清为她着急的话,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她脸上带着笑容,跟木婉清说道:“木姐姐,我没事。我就是带着小洪七一起从山上掉下来的时候,砸到一根大树枝上,树枝被我砸断了。”   木婉清:“……”   她从小就住在幽谷里,小时候也没少爬上爬下摔跤,从树上砸下来都疼得要命,更何况千岁忧是从那么高的地方砸下来。   这时,乔峰也跟蒋舵主说完话,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了一下。   蒋舵主将乔峰的叮嘱一一记在心里之后,目光落在千岁忧身上,“千姑娘伤势如何?”   乔峰:“外伤不轻,也有内伤,估计要静养一段时间。事不宜迟,我们先上去再说。”   蒋舵主点头,正想问乔峰是否要砍几根树枝下来做个担架。   然而当他看到乔峰大步走到树下,动作轻柔地将少女横抱在怀里的时候,默默地将到了嘴边的话吞回去。   乔峰抱着千岁忧仿若是抱着一根羽毛那么轻松,他若无其事地跟众人说道:“还耽误什么,走。”   段誉这才一副恍然回神的模样,将坐在地上的小团子洪七抱了起来。   他带着小洪七一走,那只破壳而出的雏鸟也紧跟在后。   木婉清看着毛绒绒的雏鸟,啊了一声。   千岁忧头枕在乔峰的肩膀上,随口胡扯:“那是小洪七孵出来的鸟,叫小八。”   众人:“……”   最后还是蒋舵主先反应过来,他轻咳了一声,问道:“那……这小八,可要带走?”   雏鸟不会飞,走都走得东倒西歪的,要带走,就得抱在怀里。   乔峰:“带走。”   乔帮主发话,蒋舵主只好将小八抱了起来,可雏鸟不识好人心,被抱起来还用力啄了蒋舵主一口。   蒋舵主哎哟一声。   乔峰抱着千岁忧走了几步,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他头也没回,跟蒋舵主说道:“蒋舵主,等会儿给这鸟儿找点吃的,可别饿死了。”   蒋舵主一愣,将那只名字叫小八的鸟儿捧到眼前。   给这雏鸟找吃的?   那他岂不是得去挖蚯蚓捉虫子?   就在蒋舵主有些发愣的时候,被他捧着的雏鸟像是在附和乔峰的话似的,扑腾着那对毛都没长出来的翅膀,示威似的——   “嘎嘎!”   蒋舵主:“……”   这年头,雏鸟也会成精吗? 第030章   千岁忧坠落山崖, 内外都有伤。她在山崖下的时候,看着情况还挺好, 可上去到了杏子林之后, 好像浑身的伤痛都发作出来了似的, 先是起烧, 然后就是昏睡不醒。   少女因为丐帮之事而受伤,如今伤成这样,乔峰和蒋舵主等人心里都很是过意不去。   丐帮弟子多是男弟子,千岁忧伤的是后背,睡也不安稳,呓语不断。   幸好木婉清和段誉留在了杏子林,而木婉清对千岁忧好像也颇有好感,自动接手了照顾千岁忧的事情。   千岁忧一睡就睡了三天,醒来的时候整个人头脑发昏。   她才一动, 就听到稚儿兴奋的叫声, 以及一个并不算好听的嘎嘎声。   千岁忧:“……”   “岁忧, 你醒了?”   这个熟悉的女声在千岁忧的耳旁响起,她一看,就看见了木婉清手里端着一个瓷碗在前方。   然后还不等千岁忧说话, 一个胖乎乎毛绒绒的东西出现在她的眼前,紧接着就是小洪七的脸。   小洪七站在床边, 双手扶着床沿,眼睛亮晶晶的,朝千岁忧“啊啊”了两声。   小洪七在啊啊叫, 那只被千岁忧取名为小八的雏鸟也跟着嘎嘎叫,屋里顿时好不热闹,一点都不像是给人静养的环境。   木婉清将手中的碗放下,上前去将千岁忧扶起来。   千岁忧皱着眉头,只觉得自己手脚发软,她苦着脸问木婉清:“木姐姐,我睡了很久吗?”   木婉清:“还好,你睡了三天。”   千岁忧一愣,“我睡了这么久?乔峰呢?”   在山崖下的时候,乔峰说既然丐帮与一品堂的事情已了,他也该要离开无锡。   木婉清微微笑着,她把千岁忧安顿好了之后,转身出去跟守在门外的丐帮弟子说了几句话,又回来。   “乔帮主在跟蒋舵主他们说话,我已经让人通知他们了。”   说话间,小洪七又挤到了两人中间,他不甘被冷落,一只胖嘟嘟的小手拍着床沿,“啊啊啊啊啊!”   千岁忧抱着身上的薄被看向他。   小家伙成功得到千岁忧的注意力,冲着她露出几个小白牙,笑得很是可爱。   千岁忧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他的嫰脸,笑着问木婉清:“小洪七怎会在这儿?他的家人找到了吗?”   说起小洪七,也是奇怪。丐帮的弟子在无锡城里打听遍了,都没听说哪个姓洪的人家丢了个娃娃,也不知道叶二娘那个无恶不作的女人,到底是在什么地方抱走了洪七的。   “暂时没能找到他的家人,你还没醒的这几天,他老带着这只小雕一起在门外等着,我见他被关在外面好可怜,就让他进来跟我们一起待着了。”   千岁忧的目光落在那个毛绒绒的毛球身上,“小雕?”   “对,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不知道这是什么鸟儿,后来丐帮的项长老说这可能是一只小神雕。据说这种神雕寿命跟人差不多长,十分聪明,喜欢吃肉。如今它还小,要是长大了,还可以在背上驼人飞行,特别了不起。不过这都是听说,从未有人见过真正的神雕该是什么样的。乔帮主说不管是不是神雕,总归是跟你和小洪七有缘,先这么养着。”   木婉清一边跟千岁忧解释,一边将桌面上的那碗药拿了过来。   千岁忧一看,眉头一皱,扭头,“我想喝水。”   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喝水不行,倒是可以把药当水喝。”   千岁忧转头,看出去,只见是一身灰袍的乔峰走了进来。   乔峰走进来,看见昏睡了几天的少女此刻长发披着,小脸苍白。那几道坠下山崖时的划痕已经淡了许多,但还有一点痕迹。   他从袖中暗袋取出一个小瓷瓶交给千岁忧。   千岁忧接过那个瓷瓶,“这是什么?”   乔峰撩起衣袍在船沿一坐,示意木婉清将那碗药交给他。   木婉清微微一怔,随即将碗递给了乔峰。   乔峰接过汤药,喂千岁忧喝药。   千岁忧却抿着嘴,不喝。   乔峰愣住,“怎么了?”   千岁忧一双明媚的眸子抬起,瞅了乔峰一眼,然后少女皱着鼻子,娇滴滴地说道:“很烫,要吹。”   乔峰:“……”   木婉清:“……”   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令木婉清觉得有些扎心,因为要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世缘故,她和段誉本该也可以这样郎情妾意。   木婉清被刺激了,黯然神伤地悄然离开房间,走的时候还很贴心,将小洪七也抱走了。   而那只跟小洪七形影不离的小神雕自然也摆着翅膀,摇摇晃晃地跟了出去。   乔峰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少女,无奈地吹了吹汤勺里的药,然后汤勺移到少女因为生病而有些泛白的唇边。   千岁忧如愿以偿,虽然那汤勺里的药苦得令她的五官都皱成了一团,但她却十分心满意足。   她一边喝一边看着刚才乔峰给她的小瓶子,跟乔峰说道:“我药也喝了,你还不赶紧告诉我,这个漂亮小瓶子里装着的是什么东西。”   又一汤勺的药送到她的嘴边,千岁忧拧着眉头喝了。   乔峰一直将碗里的药都让她喝完之后,才给她倒了一小杯温水。   他看着捧着杯子小口喝水的少女,才徐声说道:“那瓶子里装着的,是清风露,对去除疤痕有奇效,你脸上被划伤了,虽然伤口不深,但还是早晚都用一次,不出半个月,脸上应该就能与受伤前无异。”   千岁忧这才后知后觉地抬手摸上自己的脸,“我差点忘了,现在我的样子是不是很丑?”   男人的黑眸落在她的俏脸上,微微笑了笑,“不丑,跟以前一样好看。”   千岁忧皱了皱鼻子,“怎么可能跟以前一样好看?你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我从来不骗人。”   千岁忧闻言,笑了起来,“好吧好吧,不管你是不是骗我,我就当成在你眼里,我不论是什么模样,都是好看的。”   乔峰:“……”   默了默,他又问千岁忧,“你受伤了,可要通知你的师父前来?”   千岁忧抬头,看向他。   乔峰:“你受了内伤,从山谷回来后昏睡不醒,我本想为你运功疗伤,可你所修炼的内功走的是阴柔一路,我若为你疗伤,只会适得其反。”   内伤之事,可大可小。有的内伤要是处理不当,说不定会因此留下病根。   乔峰的言下之意,是通知林朝英前来帮千岁忧看一看内伤。   千岁忧却轻轻摇头,“不要通知我师父。”   乔峰:“为何?”   千岁忧:“我自己在外面受了伤,丢了师父的脸,怎么好让师父下山来找我。等我感觉好些了,就自己回去找师父好了。”   千岁忧倒不是矫情,她受了内伤自己是清楚的,古墓派的内功跟别的内功不是同一路的,她从小又是在寒玉床上修炼内功的,更加特殊一些。   让师父到无锡,师父还是得带她回古墓,师父许久不离开终南山,如今匆忙出来,说不定会遇上什么糟心的事情。   那怎么行?   她可是还指望着要带师父离开古墓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的!   千岁忧心里盘算着,反正打定主意是不会让人去终南山请林朝英的。   乔峰沉默,一双黑眸深不见底。   千岁忧迎着他的视线,笑着说道:“你放心,我会保护自己。”   乔峰:“小洪七怎么办?”   千岁忧神情很快乐,语气都带上了几分雀跃,“带上啊,我要带他和小神雕一起回古墓,师父会高兴的!”   乔峰:“……”   一个身有内伤的小姑娘,要带着一个才牙牙学语的小团子,还要带一只爱吃肉的小神雕。   乔峰觉得自己想象力实在过于贫乏,他想象不出那会是怎样的画面。   然而少女却并不认为那是什么难事,她还朝乔峰露出一个笑容,说道:“放心,我身上傍身的银两是够的,绝对不会饿坏他们。”   乔峰忽然之间,觉得很不能够放心。他想了想,跟千岁忧说道:“你如果执意要回去,那我送你。”   千岁忧愣住了,“可你不是还要去追查你的身世?”   乔峰:“我送你回终南山后,便去少林山下找我的养父母。我的身世不清不楚已经二十多年,不差这几天,我总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的。”   千岁忧听了,倒也高兴。乔峰的身世复杂,牵扯又广。她可没忘记乔峰的老父亲还在少林寺里偷学武功呢,还有慕容博那个家伙也是的。   当务之急,还是先稳住乔峰在中原武林的声望地位,可别刺激了他的老父亲发狂,杀了一堆人还要乔峰来承担那个罪名。   千岁忧心里想着那些事情,忽然生出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愫。   “乔峰。”她忽然喊道。   乔峰看向她。   少女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堪称是温柔的笑容,可因为她此时带病,十分乖巧地坐在床上,并无平日那种张扬的感觉,反而增添了几分柔美。   她说:“有许多事情,真是令人无可奈何,对不对?”   乔峰:“因为这世上,令人无可奈何的事情太多。”   千岁忧想了想,确实是。譬如说她的师父,譬如说乔峰,又譬如说木婉清和段誉,这世上真的有太多的事情,并非人力所能改变。   千岁忧摇了摇头,似乎是将那些无可奈何的事情和无谓的感伤都抛到九霄云外,她掀了被子要起来。   乔峰连忙上前扶着她的手臂,“怎么了?”   千岁忧:“我在床上躺了几天,感觉身上都要发霉了,我想出去走走。对了,段誉哥哥呢?”   “半个时辰前,大理镇南王府的四位家臣到了无锡,如今正在蒋舵主那里与贤弟相见。我本是陪他一起的,但木姑娘派人来说你醒了,我就先行离开了。”   段誉自从在大理天龙寺被鸠摩智掳走至今,已有小半年。镇南王段正淳和大理皇帝对他的安危都十分挂念,段正淳特别派了自己的心腹四大家臣到中原来找段誉。   几番转折,总算是找到了。   乔峰扶着千岁忧走出房门,夕阳正好,他一边带着她沿着小道走,一边徐声说道:“听说大理皇帝如今身体抱恙,镇南王妃也因为挂念贤弟的安危日夜不能安眠,那四大家臣如今正与贤弟商量何时回大理。”   千岁忧眨了眨眼,“那木姐姐会跟他一起去大理吗?”   “我听贤弟的意思,好像是希望带木姑娘回去,但是否回去,还是要看木姑娘的意思。”   千岁忧点了点头,然后转头,问乔峰:“那你呢?”   乔峰狐疑地看向她。   千岁忧:“丐帮诸事,你都已经交代给蒋舵主和五大长老了吗?”   乔峰颔首,“我的身世丐帮兄弟都已经清楚,不仅是他们,在中原武林,人人都已知道乔峰虽然在大宋长大,但亲生父母是契丹人。”   在千岁忧昏睡的这几天,乔峰已经将丐帮的事情交代清楚。但五大长老和蒋舵主都认为这八年来,丐帮在乔峰的带领下威名远播,还有当初汪帮主知道乔峰的身世,还是将帮主之位传给他,足见汪帮主对乔峰的重视和信任。   如今丐帮虽然弟子众多,想要找出一个新帮主,太难了。   那天乔峰将帮主信物打狗棒拿出来放在众人面前,却没人敢上前去取那根打狗棒。   乔峰行事果断又有魄力,还是当世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不管是谁,都自认无法与他相提并论。   所以在乔峰自请退位之后,丐帮暂时竟无人担任帮主。   但乔峰执意要离开,因此现在丐帮的帮务主要由徐长老主持,等到日后找到了合适人选后,再将其推为丐帮帮主。   千岁忧听了事情的始末,心里由衷地高兴,“丐帮的兄弟和长老们真是慧眼识人,都想将你留在丐帮。他们对你那样信任,我很开心,但你决定要离开是对的。”   乔峰并未搭腔,只是扶着她在杏子林的小道里慢慢地走着。   千岁忧想,乔峰的身世到了这一步,已经算是很圆满了。   纵然他不是宋人,可在他的带领下,丐帮发展成天下第一大帮。全冠清和康敏想要害他,可白世镜宁死也不愿与康敏同流合污,足见乔峰此人的魅力。在自请退位前,还在丐帮与西夏一品堂的对阵上打了个漂亮的仗,令对手灰溜溜地离开了中原。   他明知自己不是宋人,依然在这些事情上为丐帮、为大宋出力。   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话用在乔峰身上只会不攻自破。日后人人提起乔峰,都会提起丐帮与一品堂的惠山之约,都会提起丐帮的这一位帮主虽非宋人,但义薄云天,是个难得一见的英雄好汉。   千岁忧想到这些事情,就十分高兴。   可这世上,有人高兴就会有人不高兴。   在千岁忧房中的木婉清,此刻就不高兴。   她站在千岁忧的房中,看着坐在床上的少女,“我不想跟段誉去大理。”   千岁忧眨了眨眼,四大家臣找到段誉并且打算回合肥的事情,她已经听说。   段誉打算要带木婉清去大理的事情,她也已经听说。   但她没想到木婉清不愿意跟段誉回大理。   千岁忧看着站在她房中的木婉清,不由得多事问了一句:“木姐姐,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段誉哥哥回大理?”   木婉清低头,抿了抿唇,没说话。   千岁忧靠着窗台,窗外月色冷清,洪七正在跟小神雕玩耍。肉嘟嘟和毛绒绒的两个团子,场景看着很是有爱。   千岁忧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跟木婉清说道:“木姐姐长得这样好看,一个人在外面容易有危险,段誉哥哥叫你跟他一起回去也是对的。”   木婉清:“但你不也是一个人在外面,而且我会修罗刀,还有袖剑,谁想害我,我就杀了谁!”   千岁忧眨了眨眼,“可我是被师父赶下山的,你又没被师父赶下山,你不怕你的师父担心你吗?”   木婉清沉默,她的师父就是她的娘亲。她对师父又爱又恨,见不到的时候会想念,可见到了却不想面对。   木婉清:“其实我也不是没有一个人出过门,我之所以遇见段郎,就是师父让我去苏州杀一个女人。只是那个女人手下的几个老婆子确实厉害,我杀人不成,反而被她们追杀。我跟段郎如今变成这样,都是她们害的,如果不是她们要杀我,我就不会受伤,就不会有后来跟段郎的那些事,我要找她们算账去。”   千岁忧不由得汗颜,那几个老婆子她大概知道是什么人的,段正淳年轻风流时认识的几个红颜知己都很有意思,除了甘宝宝是个例外把钟灵养的性情可爱之外,其余的个个都生了孩子不管,性情如何全靠老天在管。   修罗刀秦红棉让木婉清到苏州杀人,不过就是叫木婉清去杀王夫人。   千岁忧:“可是你去杀人,别人不能等着被杀啊?你师父说那个女人是你们的仇人,要你杀了她,可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你师父非要她死不可呢?”   木婉清一怔,摇头:“师父没说。”   千岁忧:“没说你去杀什么仇人,说不定你师父骗你呢?”   木婉清:“……”   她是师父的女儿,可师父一直都不说。师父说天下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从来不见男人,还让她蒙着脸,可师父并不是觉得男人不是好东西,她只是因为心中喜欢的人,并不只是喜欢她一个,所以伤心难过,把自己关在幽谷中从不出去。   木婉清垂下双眸,语气黯然:“师父确实骗过我。”   千岁忧:“所以你别去找什么人算账了,跟段誉哥哥回大理当郡主不好吗?”   木婉清闻言,脸色恼怒,“不好!谁稀罕当什么郡主?”   千岁忧很无奈,“那你想干什么呀?你要真的去找苏州的女人算账,被杀了怎么办?”   木婉清闻言,一脸茫然。   良久,她抬眼看向千岁忧,“可我不知道该去哪儿,我能和你一起走吗?”   千岁忧:“……”   于是,千岁忧回古墓的路上,除了带着小洪七和小神雕之外,还带了一个木婉清。   木婉清宁愿和千岁忧去终南山玩,也不愿意跟段誉回大理,这让段誉尤其心酸。   可是木婉清有手有脚,脾气还不好,段誉虽然不舍得这个妹妹,但也不敢阻拦。   能怎么办呢?   于是,段誉让四大家臣准备了一辆宽敞又低调的舒适马车,各种各样的日用品和常用药物都备齐了,然后还让四大家臣身上的盘缠都拿下来给木婉清。   末了,还千叮万嘱。   “婉妹,路上一定注意安全,不要任性。记得定时送信到镇南王府给我和爹爹,我们心里都会挂念你。听说古墓旁就是一个叫做什么全真教的地方,是出家修道的,你还年轻,千万别想不开。”   巴拉巴拉。   要上马车的木婉清听他絮絮叨叨的,烦不胜烦,直接抬手按住他的嘴。   木婉清:“闭嘴。”   段誉更加心酸了,不跟兄长回去就算了,连兄长念叨两句都不听。   这时乔峰跟千岁忧一起出来。   少女一身红色衣裙,眉目如画,令人眼前一亮。   而在她身边的高大男人,则让段誉看傻眼了,因为在乔峰的肩膀上,一边坐着个小团子洪七,一边站着个毛球小神雕。   小洪七坐在乔峰的肩膀,咧着嘴咔咔笑,显然要出门对他来说,是件快乐的事情。   相比之下,乔峰肩膀上的那个毛球就安分许多,只歪着脑袋盯着前方。   段誉看得目瞪口呆,一时之间也顾不上心酸了。   乔峰倒是没什么,他走向马车,将肩膀上的小洪七跟小神雕都安置在马车上,千岁忧嫌小神雕爪子脏,还特别给它洗了爪子不给下地的。   将一人一雕安顿好,乔峰才笑着跟段誉说道:“贤弟不必多虑,我自会将她们送到终南山。”   段誉这才回过神来,这时木婉清已经钻进了马车里,他想多看一眼都不方便。   段誉苦笑着跟乔峰说道:“那就劳烦大哥了。”   乔峰微微一笑,蒋舵主此时牵了一匹骏马上来给乔峰。   “乔帮主。”   蒋舵主的神色十分不好,感觉像是快哭了。   能不哭吗?他们的帮主走了就不回来了,可真令他伤心。   乔峰笑道:“蒋舵主,山水有相逢,他日等乔某弄清楚自己从何而来,又该去向何处时,再来找你与丐帮的诸位兄弟喝酒,到时,不醉无归!”   蒋舵主哭丧着脸点头。   千岁忧见状,笑了起来,“蒋舵主要是实在舍不得你的乔兄弟,可以拉他到旁边抱着哭一哭哦。”   蒋舵主顿时哭笑不得,“千姑娘啊。”   千岁忧的语气轻快又热情,“蒋舵主有空到终南山我玩,我给你看我养的玉蜂,可是比临时在山林里召唤的野蜂排场多了!”   蒋舵主:“好的好的,多谢千姑娘。”   千岁忧嘻嘻笑着,蹦蹦跳跳地上了马车。   被千岁忧那么一弄,蒋舵主心里的难过好像是被冲淡了一些,他朝乔峰抱拳,郑重说道:“长老们让我转告乔帮主,日后您与千姑娘若有让丐帮效力的地方,诸位兄弟定会全力以赴。”   乔峰接过蒋舵主手中的缰绳,“那乔某,先谢过帮中诸位兄弟。”   飞身上马,他朝蒋舵主和段誉抱拳,“蒋舵主,贤弟,日后再聚。”   一匹骏马带着一辆马车,缓缓朝无锡的城门奔去,蒋舵主和段誉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说是日后再聚,可日后,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乔峰送千岁忧回古墓,一路向西。路上本也没发生什么事情,丐帮作为天下第一大帮,乔峰虽然不是帮主,可丐帮众人还是把他当成帮主似的看待,千岁忧又算是丐帮的贵人,所以不管他们走到哪儿,都十分便利。   乔峰带着几人走的是官道,千岁忧有时候在马车里待的闷,就缠着乔峰说要骑马,乔峰也随她。   关键千岁忧要骑马,小洪七也跟着要凑热闹,小洪七凑热闹,自然免不了那只小神雕,于是在往终南山方向的官道上,人们时常能看到这样的画面——   长相英俊的高大男人在前方牵着马,马头上还站着一只毛绒绒的怪鸟,马上则坐着一个清艳少女和一个十分爱笑的小男娃。   木婉清在马车上看着千岁忧和小洪七,眉目也会情不自禁地染上笑意。   一路上有乔峰护送,又有殷勤的丐帮兄弟鞍前马后打点,本来是无风无浪的。   可是这天,千岁忧和木婉清正在一个叫龙翔客栈的院子里跟小洪七玩耍,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邪,天上忽然下起了花瓣雨。   千岁忧和木婉清看着这漫天飞舞的花瓣,对视了一眼。   小洪七现在会跌跌撞撞走路了,在几天之前,还忽然开窍,不只会啊啊啊叫,还会蹦一两个字。   这时他看到满天的花瓣,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在院子里转圈圈。   乐得找不着北的小疯子横冲直撞地跑过来抱住千岁忧的腿,仰着头,“花,花花。”   千岁忧笑着低头,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正要说话呢,忽然一个娇媚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这小娃娃,长得真可爱。”   千岁忧抬眼看过去,只见前方站着一个年轻女子,她一身黑色的衣服,长发及腰散了下来,相貌长得极美,一双眼睛像是会勾人。   而在那个女人身后,站着四个奇丑无比的男人。   千岁忧:“……”   她弯腰将洪七抱了起来,这些时日只跟段誉蒋舵主他们混,她差点忘了江湖上除了有她所熟悉的乔峰等人,还有许多传奇人物。譬如说天外飞仙的白云城主,江南的房地产商花家,又譬如说四条眉毛的陆小凤……人物太多,她也不能一一想起来。   不过出场要撒花瓣这么有个性,千岁忧还是记得有几个人的。   撒菊花瓣的白云城主是个男的,移花宫的人就算是个随从,大概也是没有样子丑的……既然前面的两个可以排除,那么眼前的这个,大概就是上官丹凤了,而且还是个冒牌的。 第031章   一辆布满鲜花的马车上带着一个少女和一个还不会说话的稚儿离开了。   千岁忧坐在马车上, 小洪七很是新奇的在布满鲜花的马车里爬来爬去,还辣手摧花, 手里拿了好几朵花往嘴里送, 要啃。   千岁忧早就习惯了洪七什么都想啃一口的爱好, 这鲜花要是有毒, 上官丹凤估计也不会往马车上放,于是也随洪七抓着一把花乱啃。   倒是上官丹凤看着洪七什么都啃的模样,有些担心,她问千岁忧:“他随便乱吃没关系吗?”   千岁忧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没有乱吃啊,只是啃几朵花而已,又没毒。”   上官丹凤:“……”   她无言以对,只好微微笑了一下。   上官丹凤的坐姿十分端正,她自称是一个亡国王朝的公主, 想邀请千岁忧和小洪七去她家做客。   千岁忧看着坐得一板一眼的上官丹凤, 叹息着说道:“我和弟弟并不想去你家做客, 你为何要强人所难?”   上官丹凤:“等你去到了我家,看到了你的心上人,你会感谢我的。”   千岁忧闻言, 却笑了起来。她瞥了上官丹凤一眼,要笑不笑地说道:“我的心上人?等我的心上人出现在你家, 你会哭的。”   上官丹凤掩嘴笑了起来,“你真会说笑,你放心, 被请去我家做客的,除了你,还有另一个人。”   千岁忧没搭腔,她没什么兴趣搭腔。上官丹凤一行人显然是盯了她一些时间,因为他们到客栈的时候,刚好是乔峰被丐帮大智分舵舵主请走叙旧的时候。   乔峰不在,她又受了内伤,而上官丹凤带来的几个奇丑无比男人武功确实不错,她和洪七都不想吃苦头,也不想连累木婉清吃苦头,只好乖乖跟着眼前的上官丹凤上了马车。   想起因为想要阻止她和小洪七被带走的木婉清,千岁忧心里又有些担心。   木婉清被上官丹凤带去的一个剑客放倒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   千岁忧正想着,忽然听到上官丹凤轻呼了一声,看过去,原来小洪七不知道怎么的,不啃花了,他看中了上官丹凤那一头看上去触感极好的头发,一只胖嘟嘟的手紧紧扯着她的头发不放。   千岁忧见状,噗嗤一声笑出来。   小洪七见到千岁忧露出笑脸,像是被鼓励了一般,更加用力扯。   “啊啊啊啊啊!”   小洪七还发出一阵亢奋的尖叫。   上官丹凤侧着头,疼得眼睛快要掉眼泪,“啊,小兄弟,你快放开我。姑娘,叫你的弟弟松手!”   千岁忧眨了眨眼,语气很无辜,“可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我们到你的家里去做客。”   上官丹凤原本摆着的是公主的架子,布满鲜花的马车,走的路上都撒满了花瓣,一切显得她那么完美。   可是就在这马车上,她被小洪七扯着头发,像个疯婆子一样,气得直想一掌拍死这个可恶的小孩儿。   可她有求于人,不得不忍。   她放软了声音,跟千岁忧说道:“你让他把我的头发放开,我就告诉你。”   千岁忧瞅了她一眼,“没骗我?”   上官丹凤咬牙笑起来,用温柔似水的声音说道:“我何必骗你?千姑娘,我对你是没有恶意的,对你的弟弟更加没有恶意。我若是有恶意,直接让我的几个护卫将你们杀了,何必大费周章请你们到我家做客呢?你的弟弟不懂事,若是旁人这么对我,早被杀了。但因为你们是我的贵客,我不会那样粗暴地对待你们。”   千岁忧哦了一声,勉强接受她的解释。于是朝小洪七招了招手,“小七,来。”   洪七看到小姐姐跟他招手,放开了上官丹凤的头发爬到千岁忧的跟前,他扶着千岁忧的腿站了起来,趴在千岁忧的身上。   小家伙仰着头,冲千岁忧笑得十分快活。   千岁忧眉眼弯弯,伸手捏了捏他的嫰脸,然后瞥了上官丹凤一眼,催促说道:“你快说为什么非要我和小洪七跟你一起走啊?”   上官丹凤:“……”   她深吸一口气,侧头整理着自己的一头秀发, “我本来是想到家后告诉你的,不过既然如今已经在路上了,我告诉你也无妨。”   “我要带你去的地方,是金鹏王朝。除了你和你的弟弟之外,花满楼也在我家里做客。”   千岁忧:“花满楼也是像我和小七这样被你们请去的?”   “当然不是。”上官丹凤整理好了头发,又端坐在马车上,她漂亮的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笑容,“花满楼的意中人是我的堂妹,他到我家做客,是为了讨她高兴。”   “为了你的堂妹?”   “嗯,我的堂妹名字叫上官飞燕。”   千岁忧瞅了上官丹凤一眼,又瞅一眼,再瞅一眼。   上官丹凤被她瞅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地看向她。   千岁忧:“你说我去你家里就能看到我的心上人?”   上官丹凤:“对。”   千岁忧:“你知道我的心上人是谁吗?”   上官丹凤:“当然,他是名满天下的陆小凤。”   千岁忧:“……”   千岁忧:“谁这么坑你,居然跟你说我的心上人是陆小凤?”   上官丹凤不为所动,她笑颜如花,柔声说道:“你是个聪明漂亮的小姑娘,比我的小堂妹雪儿可爱多了,你也很机智。但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   上官丹凤的目光落在了小洪七身上,“这个孩子……其实是陆小凤的吧?”   千岁忧闻言,脸上的神情十分一言难尽。   “半年前陆小凤曾经私下跟丐帮的前任帮主乔峰斗酒,说谁输了,就要为对方做一件事情,陆小凤赢了。所以他向乔峰提出要求,希望乔峰能护送他的孩子到万梅山庄去。你们从无锡一路向西,确实是往万梅山庄的方向走。”   千岁忧皱眉,“胡扯,虽然陆小凤是个酒鬼,但乔峰怎么可能会喝不过陆小凤?!”   趴在千岁忧身上的小洪七见小姐姐有些不高兴,也冲着上官丹凤“啊啊”了两声,以示跟小姐姐同一阵营。   千岁忧将小洪七抱起来坐在身旁。   上官丹凤望着少女和稚儿的互动,只笑不语。   千岁忧:“陆小凤和乔峰斗酒的事情我都没听说,你是听谁说的?”   “你还不知道吧?江湖上有两个人,名字叫大智和大通,他们住在一个山洞里,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但是他们无所不知,只要你有银两,他们能把你的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为了找陆小凤的方法,我可是花了一千两银子。”   千岁忧觉得这可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她侧头,看着上官丹凤的眼神里显而易见地写着“你怕不是有病”。   千岁忧:“足不出门能知天下事?这种事情你也信?”   上官丹凤:“你不信,是因为你从未见过他们。”   千岁忧看着上官丹凤,忽然叹息,“我知道你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既有魅力又有手段,心肠也挺狠,可你怎么会相信大智大通的鬼扯呢?”   上官丹凤幽幽叹息,语气温柔而无奈:“我也不想狠,可我若是不狠一些请你们到金鹏王朝,陆小凤或许并不愿意帮我。你要知道,陆小凤是个讨厌麻烦的人,而我家里的这件事情,确实特别麻烦,花满楼虽然已经在我家里做客,但我还是觉得把你和你的弟弟带上比较好。”   千岁忧听着听着,忽然来了兴致,“那大智大通,是怎么说我与陆小凤的关系的?”   大智大通这个人千岁忧是知道的,据说他上天入地他无所不知。但大智大通并不是两个人,他们其实是一个人,一个长期混迹在妓院里的秀才老头。   妓院之中鱼龙混杂,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确实比较多,但是否可信完全无法考证。   虽然千岁忧觉得那个老头并不可信,但千岁忧还是想听一听他是怎么胡诌的。   “你是古墓派的弟子,下山后遇见陆小凤,对他一见钟情。陆小凤是个优秀的男人,武林中有许多的姑娘,愿意为他生孩子。你身边的这个小娃娃,就是他与别人生的孩子。孩子出生,娘却难产死了,你为了能留住江湖浪子的心,所以自告奋勇要照顾这个孩子。”   上官丹凤一双眸子落在千岁忧的身上,面露惋惜地说道:“你确实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假以时日,何愁没有青年才俊将你捧在手掌心?可惜你却喜欢上了陆小凤。他虽然让你照顾他的孩子,可他确实个浪子,他不会为了你停留的。”   千岁忧无语,这大智大通说话也忒不负责了吧?她连陆小凤长成什么样都不知道!   千岁忧:“如今大智大通呢?”   上官丹凤:“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能找到他们了。”   千岁忧一愣,“你杀了他们?”   上官丹凤微笑,她伸手在马车上摘下一朵鲜花,她垂头细嗅花香,轻声说道:“有的人活着,或许只为了一件事。大智大通活着,大概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关于陆小凤的天大秘密。”   千岁忧顿时恍然,上官丹凤怀着杀意去找大智大通,难怪人家要坑她。   你来杀我,还不给我坑你?   大智大通看到了杀机,因此要坑了上官丹凤可以理解,可为什么要坑她?   千岁忧十分想不通,她想不通,就只好当作大智大通有眼光,知道她不好惹,所以坑了上官丹凤来招惹她。   她可是古墓派的人,丢了什么都不能让师父丢脸,上官丹凤来惹她,那肯定是要吃苦头的。   就在上官丹凤的马车带着千岁忧和小洪七直奔金鹏王朝所在地的时候,乔峰也从大智分舵回到了龙翔客栈。   回到他们包下的院子时静悄悄的没有声音,他就觉得不对劲儿。   “岁忧!”   进去院子,只见其中洒满了花瓣,一身黑色衣裙的木婉清躺在院子中的木长廊上,除此之外,并无旁人。   乔峰心里一沉,大步朝木婉清走过去,木婉清没事,只是被人制住了穴道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   男人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灌注真气在木婉清的穴道上一点,木婉清身上的穴道已经被解开。   解开穴道,木婉清顾不上伸展一下自己的四肢,拽着乔峰的衣袖有些紧张地说道:“乔帮主,刚才有一个女人带着几个模样特别丑的男人来这儿,他们说要请虽岁忧和小洪七去做客,也不管我们愿不愿意,就硬是将人带走了。我本想阻止他们,可反倒被他们放倒了。”   说道最后,木婉清神色有些愧疚地低下头,是她武功不济,才让人在眼皮底下将千岁忧和小洪七带走了。   木婉清:“是我没用。”   乔峰:“对方显然有备而来,是我疏忽了。”   木婉清:“可若不是将我放倒的剑客威胁岁忧,说她若是不识相,就要将我的脸划花,岁忧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带着小洪七上了马车。”   乔峰略微沉吟了一下,“你说马车,那是什么样的马车?”   木婉清:“我也不清楚,但是岁忧上马车的时候,说那马车布满鲜花,芳香扑鼻,没想到上官姑娘也是爱花之人,”   “除此之外呢?还说了什么?”   木婉清摇头,“没了,他们似乎急着要岁忧和小洪七走。”   乔峰微微颔首,转身打算出去找丐帮大智分舵的弟子看有没有见过一辆布满鲜花的马车。   线索虽然只有一条,那也相当显眼了。   谁没事做出去还会在自己的马车上布满了鲜花?   反正在此之前,乔峰从未见过。   对方煞费苦心,趁他不在的时候才将人带走,可见暂时并不会伤害千岁忧和小洪七。   而且千岁忧虽身有内伤,但她行事精灵古怪,奇招百出,旁人遇上她只有认倒霉的份儿。   乔峰对千岁忧很有信心,不过人还是要尽快找到的。   谁那么猖狂,竟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将人带走?   乔峰想着事情走了几步,转而又停下,回头问木婉清:“小八呢?”   小八就是千岁忧坚持要带回来跟小洪七一起玩的神雕,破壳还没到一个月呢。   木婉清微微一怔,四下看了看,“小八不在吗?可我没听那些人说要带着小八一起走啊。”   乔峰:“……”   难不成那只毛茸茸的小神雕还能看到千岁忧和小洪七被人带走了,不甘寂寞,也跟着一起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小凤: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我居然喜当爹了!_(:з」∠)_ 第032章   就在乔峰和木婉清纳闷着小神雕到底去了哪儿的时候, 千岁忧和小洪七已经到了一个深山野岭之中。   千岁忧抱着小洪七下了马车,看着四周环绕的高山, 不由得叹息:“这个地方可真是不太好找。”   小洪七抱着千岁忧的脖子, 一双大眼睛到处张望。   到了新的地方, 他总是充满了好奇心, 跟千岁忧“啊啊”两声,要下地玩。   千岁忧看了看分别站在几个角落的男人,他们看似放松,实则非常警惕。大概是怕她玩什么花招。   他们察觉到千岁忧的目光,面无表情。   千岁忧却朝他们露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说道:“我家小弟弟想下来玩,他比较活泼好动,你们可得看好了别让他受伤。万一他受伤了,陆小凤会难过的。你们令陆小凤难过了, 你们家公主想要陆小凤帮忙的事情, 就会泡汤哦。”   几个男人:“……”   千岁忧笑吟吟地将小洪七放下, 伸手揉了揉稚儿头上柔软的头发,笑着叮嘱:“去玩吧。”   小洪七被放下来,宛若出来放风的囚犯, 马上就往旁边的林子小道上冲。   千岁忧也不担心。   小洪七是陆小凤的私生子,陆小凤是她的心上人……既然误会已经造成, 那就继续错下去好了。   只要小洪七顶着陆小凤私生子这个头衔,在这地方大概是一根毫毛也不可能会受伤的。   对于不是因为自己而造成的误会,以及由此可能引发的一系列后果, 千岁忧不打算要心怀一丝愧疚。   上官丹凤下了马车,款款朝千岁忧走过去。   她与千岁忧并肩而立,问道:“这里看着是否像是被十万大山包围着的牢笼?”   少女盈盈立在山林之中,山风吹过,红色衣带飘动。即便上官丹凤自负貌美,但看到少女这般清艳的姿态,眼里还是闪过一丝惊艳。   千岁忧打量了一下四周,四周环山,金鹏王朝建在中间的一个低洼处,像是四周环山的村庄一般。   长长的一条大道通往前方的台阶,上去了便是宫殿似的建筑。   能建成这样,可见也是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   刚刚建成的时候,大概也是很气派的,可惜如今年久失修,看着颇为老旧。   但要说是牢笼,也不至于。有环境这么好的牢笼吗?   “如果这里都能算是牢笼,那江湖上的许多门派待的地方,还不如牢笼呢。”   千岁忧说的可是实话,这地方算什么牢笼,上官丹凤还没去过终南山的古墓呢,终日不见阳光,黑乎乎的,蜡烛也不能乱点,不然会缺氧。   幸好师父没有太差钱,在古墓主要的几个房间里放了夜明珠,不然真的会伸手不见五指。   然而上官丹凤听了千岁忧的话,却觉得少女是在安慰她。   上官丹凤十分感伤:“如果可以,谁愿意隐居在这样的深山老林之中。但我与父亲比较倒霉,谁让我们的祖父遇上了奸臣?奸臣不止扰乱朝纲,还要另立新皇。”   “父亲当时是太子,在四大家臣的护送下,带着金鹏王朝国库的财富到了此地隐居。一则是为了躲避仇杀,二则是想韬光养晦,再寻合适的时机复国。”   上官丹凤一边说,一边在前面带路。   千岁忧回头看了一下小洪七的情况,只见小家伙跌跌撞撞在后面到处乱跑,偶尔快要摔倒了,那几个其丑无比的男人还得去捞他,省得他会被摔得鼻青脸肿,令上官丹凤无法向陆小凤交代。   可小孩子精力旺盛,见到什么都觉得新鲜,看到什么都想摸一把,几个男人又不能限制小洪七,于是疲于奔命,感觉看个小娃娃比他们练功还累些。   小洪七快要摔倒的时候,被人捞了一把,感觉十分新鲜,于是乐此不彼地玩起了“我摔你捞”的游戏,高兴地咔咔大笑。   他高兴坏了,可那几个男人脸都黑得跟煤球似的。   千岁忧看着稚儿乐得跟个小疯子似的,脸上也不自觉地带上柔和的笑意。   千岁忧的心情真的很不错,并没有被人挟持而来的愤怒,模样优哉游哉的,好像真把自己当成了是被邀请而来的贵客。   一边听着上官丹凤的话,千岁忧还不忘搭上几句,“你说你的父亲是被四大家臣护送离开了金鹏王朝到了这儿,那如今那四大家臣呢?”   上官丹凤忽然咬牙切齿:“他们都走了。”   千岁忧啊了一声,“为什么?他们既然护送你的父亲到这儿,还给你们盖了这么气派的宫殿,怎么会走?”   上官丹凤转头,看了少女一眼。   少女脸上神色不解,好像是真的想不通四大家臣为何会离开。   上官丹凤轻声叹息,说道:“你一看便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又怎会知道人心险恶?我和父亲本是贵不可言,如今却沦落到要找昔日的家臣讨回复国财富的地步。”   上官丹凤跟千岁忧说,她的父亲是金鹏王朝的继承人,当日奸臣要对金鹏王赶尽杀绝,幸好有四大家臣忠心耿耿,带着金鹏王朝的国库护送太子离开。   到了中原之后,四大家臣也确实找了个好所在。   他们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将金鹏王朝的皇宫搬到了此地,初始的时候,君臣也确实经历了一段十分和谐的时期,可慢慢的,君臣之间的矛盾就开始了。   “自古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觉得就这么待在这个地方,日子太过沉闷。这里既无外面的诸多消遣,也没有外面的世界热闹精彩。开始的时候,他们只是偶尔地离开一段时间,可到了后来,他们直接将自己所管的财富带走,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上官丹凤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语气十分愤怒。   “他们离开此地后,在外面改头换面,用本该属于金鹏王朝的财富,做起了营生,还做得风生水起,功成名就。我前一段时间查到其中一个大臣的下落,前去找他,要他将我家的财富尽数归还,却险些被他杀了。”   上官丹凤转头,那双动人的眼眸里含着隐隐水光,神情既伤心又愤怒,她问千岁忧:“如果你是我,你能忍吗?”   千岁忧:“不能忍,谁敢夺走本该就属于我的东西,我就将谁杀了。”   上官丹凤闻言,舒了一口气,她将愤怒与伤心收起,用温柔的声音说道:“你看,你若是我,你都会将那人杀了。可我并没有杀他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他物归原主而已,这很过分吗?这当然不过分,可他一听我的来意,不由分说,便要杀我。做贼的反而喊起了捉贼,我如何能吞下这口气?”   千岁忧:“所以你想到了找花满楼和陆小凤帮忙?”   上官丹凤点头。   千岁忧看了上官丹凤一眼,忽然笑了起来。   上官丹凤被她笑得莫名其妙,皱眉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真有意思。自己打不过,就要别人来帮你打。花满楼的心上人是上官飞燕,所以他自愿来帮你们,这没什么关系。但陆小凤不来,你便要将他身边的人请到这儿来,说得好听是做客,但你其实是在胁迫他。”   千岁忧弯着眼眸,脸上的笑容十分可爱,“我见过不要脸的,但像这么不要脸的,还是头一次见。”   上官丹凤没想到千岁忧会说出这样的话,愣了一下,随即大怒,“你说什么?”   千岁忧却好像一点也不怕她,慢条斯理的、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你们真不要脸。”   上官丹凤冷冷的望着千岁忧,一瞬间,她的眼里闪过太多的情绪,愤怒、杀意,但最终还是归于平静。她不断地深呼吸,省得被眼前的少女气昏了。   良久之后,上官丹凤才轻声说道:“我、我没有别的办法,这只是权宜之计。陆小凤来了,他会愿意帮忙的。我听说过,他的脾气虽然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但他是个内心善良的人。他帮了我们,他会得到他想要的回报。”   要是男人,看到上官丹凤此时此刻的神态,说不准都要臣服到她的脚下去了。   但千岁忧不仅不是男人,她还知道上官丹凤是个冒牌货。   千岁忧眨了眨眼,好奇问道:“你居然知道陆小凤想要怎样的回报?”   上官丹凤:“我不知道他想要怎样的回报,但这世上,总有东西是陆小凤无法拒绝的。”   譬如说美酒,又譬如说美人。   而上官丹凤不仅是个美人,还是个眼波一转,就能将人的心魂都勾走的美人。   看追随她的几个男人,虽然其丑无比,但在江湖上也有一席之地。但他们已经在江湖杳无音信许久,却没想到是变成了上官丹凤的护卫,甘心为她卖命。   陆小凤见到她,大概也不会例外。   千岁忧歪头,一双清亮的眸子在上官丹凤的脸上扫过。   她忽然笑了,语气无辜又纯良,“你既然知道我的心上人是陆小凤,就不许你去勾引他。我知道你在床上很有能耐,要是我知道你把他睡服了,我可是会很生气的。”   少女脸上笑嘻嘻,用仿若开玩笑似的语气说道:“小洪七你看到了吧?他只听我的,他可是陆小凤的孩子。如果你让我很生气的话,后果可是会很严重的。”   “我知道你是个特别聪明的女人,你听懂我在说什么了吗?”   少女扔下威胁的话,就步履轻快地往前走,明明才是第一次来,而且还是被“请”来的,却丝毫不见害怕与担心。   上官丹凤望着少女的背影,不由得眉头微蹙。   而这时,洪七看到千岁忧走远了,“嗷”地叫了一声,要追她。可他人矮腿短,追不上,急得嗷嗷叫。   千岁忧听到洪七的叫声,洒落一阵清脆的笑声。   “丹凤公主,小七要追我,你赶紧让你的护卫带他追啊。”   小洪七好像听懂了千岁忧的话,仰头看向上官丹凤,朝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上官丹凤:“……”   她转而看向其中一个用剑的男人,那个男人只有半边脸,看得格外渗人。   上官丹凤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用平缓的语气跟那个男人说道:“柳余恨,你带这小家伙跟那个小姑娘玩。”   她以为没有了半边脸的柳余恨抱起洪七后,小家伙会被吓哭。谁知洪七被抱起之后,瞪大了眼睛看着柳余恨,然后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男人的外号叫玉面郎君,可不知道什么缘故,半边脸被削掉,脸上的骨头都露了出来。   小洪七的手在柳余恨的脸上摸着,他忽然凑上去,顾着腮帮朝柳余恨被削了的那半边脸吹气。   他像是自己受伤了之后被大人哄着吹吹的模样,往柳余恨的脸上吹吹,喷了柳余恨一脸口水。   柳余恨:“……”   吹完之后,他又很兴奋地拍了拍柳余恨的肩膀,“啊啊啊!”   言下之意,叫他赶紧去追千岁忧。   柳余恨十分复杂地看了洪七一眼,身似飞燕,已经朝前方掠去。   乔峰正在丐帮大智分舵,大智分舵原本的舵主是全冠清,后来全冠清被蜂群蜇傻了,又以下犯上,已经被逐出丐帮。如今大智分舵的舵主是大义分舵的副舵主,姓芦。   芦舵主原本在蒋舵主手下做事的,他跟蒋舵主一样,对乔峰都有着盲目的信任和崇拜。   如今乔峰有事情找上门,芦舵主自然要尽全力。   听乔峰说了带走千岁忧的是一辆布满鲜花的马车之后,马上就找了丐帮的弟子去打听消息。要带人走,势必得出城。   每个城市的城门,都有丐帮的弟子在蹲点,不可能会错过。   果然,半个时辰之后,丐帮弟子就已经有消息了。   芦舵主:“根据帮中兄弟所言,晌午之时,确实有布满鲜花的马车从城西出门。乔帮主,既然用的是马车,走的想必不会是小道,要找应该并不困难。”   乔峰:“可能打听到马车是驶往何处?”   芦舵主:“属下已经让人去继续追查,应该很快会有音讯。”   乔峰微微颔首,然后一双不怒而威的目光看向芦舵主。   芦舵主被乔帮主那么一看,反射性地正襟危坐,神情十分凝重地看向乔峰,“乔帮主,可还有其他的事情?”   乔峰见状,不由得莞尔,“芦舵主,别紧张。乔某是契丹人,早也不是丐帮的帮主了,你何故还要称呼我为乔帮主?”   芦舵主闻言,正色说道:“乔帮主不管在不在丐帮,在芦某心中,您便是帮主。若有一日乔帮主查明身世,愿意重回丐帮,兄弟们定然是十分欢喜的。”   自从乔峰离开丐帮后,丐帮的帮务一概由几位长老一同主持。并不是不想另选帮主,而是不管选的是哪位帮主,都无法服众。   在丐帮弟子的心里,依然幻想着有朝一日,乔峰会重回丐帮。   乔峰哭笑不得,但看芦舵主一副执拗的模样,也不与他争辩,只是笑道:“芦舵主不如直接称呼乔某为兄弟?”   芦舵主愣住了,他何德何能可以称呼乔帮主为兄弟?   乔峰:“芦舵主不愿意,莫非是嫌弃我?”   芦舵主被乔峰一说,顿时急了,“这、这、这当然不是的。我怎么会嫌弃乔帮主呢?!”   乔峰墨眉微挑,“既然不嫌弃,为何不能以兄弟相称?”   芦舵主没辙,“乔、乔兄弟,唉,不过是个称呼,何必如此在意?”   乔峰微微一笑,看向窗外没说话。过了片刻,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向芦舵主。   芦舵主被乔峰一看,又反射性地挺直了腰板,“乔兄弟,是否还有什么事情?”   乔峰点头,“其实除了那辆布满鲜花的马车,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请芦舵主帮忙。”   芦舵主拍着胸口,说道:“你尽管说,大智分舵一定全力以赴。”   乔峰失笑,“没那么严重,我就是想芦舵主让兄弟们帮忙看一下城中是否有一只小神雕游荡。”   千岁忧和小洪七都很喜欢那只小神雕,天天抱着就跟个宝似的,要是他们回来发现小神雕丢了,那岂不是很难过。   乔峰虽然不想麻烦丐帮太多,但光靠他和木婉清,要找小神雕有些困难。丐帮弟子到处都是,要找一只走丢的小神雕应该不是难事。   芦舵主却有些懵逼:“什么小神雕?”   那是什么玩意儿,能吃吗?   乔峰:“白色的,长得毛绒绒,母鸡般的大小,模样很讨人喜欢。”   芦舵主听得有些怔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讪笑着说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想不到乔兄弟竟然也会喜欢这种毛绒绒的小东西。”   乔峰:“……” 第033章   千岁忧和洪七到了金鹏王的宫殿, 上官丹凤在宫廷廊道上七绕八绕地将她们带到一个小院子中。   院子环境倒也清雅,流水潺潺, 溪上还有小桥横跨。   就是院子中种着的那些花, 许多花枝被剪下, 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几朵挂在枝头。   千岁忧:“我总算知道你马车上的那么多花, 是怎么来的了。”   上官丹凤只是微笑,并未与她多解释些什么,“花满楼就在隔壁的院子里,你要是想认识他,自己过去就可以。如今你们都在这儿,相信陆小凤很快就会来。”   千岁忧:“你真有自信,可我觉得陆小凤不会来的。”   上官丹凤看向她。   千岁忧沿着溪边小路走到院子的木廊道上,夕阳正好,柔和的阳光洒落在此间, 无忧无虑的小洪七正蹲在小溪边看有没有鱼在水里。   千岁忧看着小洪七, 笑着说道:“如果我是陆小凤, 听说有人抓了我的孩子,我一定会拔腿就跑,头也不回。”   上官丹凤:“为何?”   千岁忧侧头, “因为他是一个风流的男人,他既爱美酒也爱美人, 所以他跟美人在一起的时候,肯定会格外小心,否则, 岂不是每天都有美人带着孩子找上门要他负责?”   上官丹凤:“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不会相信你的。”   千岁忧闻言,看向上官丹凤的眼神很是同情,语气也很同情:“我其实都告诉你真相了,小洪七真的不是陆小凤的孩子。你现在将我和小洪七怎么带来的怎么送回去,一切都来得及。”   上官丹凤咯咯笑了起来,她跟千岁忧说道:“我有个小表妹,她叫上官雪儿。她跟你一样,长得挺招人喜欢,可总是满嘴胡话。”   千岁忧:“既然你不相信,那我就没办法了。”   上官丹凤朝她露出一个笑容,“千姑娘,既来之,则安之。你只需要安分地待在这儿,乖乖等陆小凤来找你,难道不好?”   千岁忧瞥了她一眼,“挺好的。”   上官丹凤听了,十分欣赏千岁忧的识相。从龙翔客栈到此间,上官丹凤觉得千岁忧都表现得十分识相,虽然偶尔仗着她还要靠陆小凤帮忙,有些目中无人,但都还在她可以容忍的范围内。   上官丹凤转身,扔下一句,“等天黑了,会有人来送饭给你们。”   千岁忧奇道:“你将我们请来,竟然不让我们去见你的父亲?”   上官丹凤头也不回,“我的父亲又怎会是你想见就能见得,要见我父亲,得等陆小凤来。”   千岁忧无语,这时小洪七已经跑了过来,一把抱住她的大腿,仰着头看她。   迎着稚儿天真无邪的眼神,即便是周身戾气,都会瞬间消散。   千岁忧蹲下来,跟小洪七平视,她抬头捏了捏小洪七的鼻尖,“姐姐带你去探险,好不好?”   洪七瞪大了眼睛,然后咧嘴笑了起来。   他上前两步,双手抱着千岁忧的脖子,“八、八八。”   “你想找小八?”   小洪七点头。   “不行哦,小八还在客栈里。走,等姐姐将这儿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就回去找小八。”   千岁忧说着,站了起来。   她伸出一只手,小洪七十分自觉,抬手紧紧握着千岁忧的一根手指。   每次被他那样握着一根手指,心中都会生出一种被依赖和被需要的感觉,千岁忧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她甚至有些喜欢。   她带着洪七走出院子,院子外,被削掉半边脸的柳余恨正守在门口。   他见到千岁忧和小洪七出来,也不阻拦她们,只是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像是一个隐形人。   千岁忧也不在意他跟着,上官丹凤既然放心将她和小洪七放在这地方,又怎会不派人跟着呢。但即使柳余恨跟着,千岁忧也不在意。   上官丹凤说花满楼就在她隔壁的院子里。   花满楼喜欢鲜花,上官丹凤要留花满楼在这儿做客,肯定会留花开得最好最多的院子给他。   上官丹凤出门要撒花瓣装逼,千岁忧刚才一路走来,发现路上的鲜花都被摘得差不多了。如果有剩下鲜花没被摘的,那只可能是花满楼的院子。   夕阳下,一袭红衣的少女牵着稚儿的手,顺着铺满了鹅卵石的小道往前走。   在离他们两丈远的地方,跟着一个剑客。   他既不靠近,也不远离,就那么不远不近地跟着,确保两人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千岁忧见到花满楼的时候,一袭白衣的公子正坐在开满鲜花的院子之中。   小洪七见到了花满楼,好奇地“哇哦”了一声。   花满楼听到声音,转头,面朝门口所在的方向,“谁在外面?”   千岁忧知道花满楼是个长得好看的男人,善良,而且温柔似水。可她没想到花满楼会长得这么好看,同样是一身白色的衣裳,段誉是翩然公子,可花满楼却一身仙气。   千岁忧站在门口,歪头看着花满楼,由衷地赞叹:“你长得真好看。”   少女的声音悦耳,令花满楼微微一怔。   他微微侧头,“姑娘,你怎会到这儿?”   千岁忧牵着洪七走进去,笑问:“你呢?你怎会在此?”   花满楼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少女的语气俏皮,十分活泼的模样。他站了起来,与千岁忧相对而立,徐声说道:“朋友邀请我来此做客,所以我就来了。”   千岁忧:“真巧,我和弟弟也是被邀请来的。我叫千岁忧。”   偏偏白衣的公子朝千岁忧抱拳,“在下花满楼。”   千岁忧笑了起来,“我的弟弟叫洪七,你喊他小洪七或者小七都行。”   花满楼一愣,“小洪七?”   被千岁忧牵着的小洪七听到花满楼喊他,兴奋地嗷了一声。   花满楼不由得莞尔,笑道:“真是个聪明可爱的小兄弟。”   千岁忧闻言,嘻嘻一笑,“那是,上官丹凤可说了,小洪七是陆小凤的孩子。既然是陆小凤的孩子,必须得聪明可爱!”   花满楼:“……”   千岁忧看着花满楼那无语的模样,忍不住笑。她走进去,然后问花满楼:“我可以坐下吗?”   花满楼回神,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温声说道:“当然可以,姑娘请坐。”   千岁忧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小洪七进了院子中,发现院子中有许多鲜花,就自己玩去了。   花满楼徐徐坐下,他虽双目失明,可一举一动与常人无异。   只见他拿起桌上的茶壶,往一个空杯子中倒入茶水,等杯子八分满的时候,才停下。   他将杯子推往千岁忧的方向:“姑娘,请喝茶。”   千岁忧侧头打量着他,好奇问道:“你为何不问小洪七的身世?”   花满楼:“你若是要说,自然会告诉我。若是不想说,我问了,也是一样的。”   千岁忧也不卖关子,她将自己和小洪七是怎么被上官丹凤请来金鹏王朝的事情告诉了花满楼。   花满楼听得哭笑不得,“我从未听说陆小凤有了自己的孩子。”   千岁忧语气也十分无奈,她叹息着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小洪七真不是陆小凤的孩子,可上官丹凤认为我是骗她。想要陆小凤到来这里,有你在就够了,如今说他多了个孩子在这儿等着,我真担心陆小凤会跑得比兔子还快。”   花满楼忍俊不禁,“陆小凤要是听说自己有个孩子,不会跑得比兔子还快。”   千岁忧:“为什么?”   花满楼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因为,他想要看看到底是谁要冒充他的儿子。说不定,他会来得比兔子还快。”   千岁忧噗嗤一声笑出来,“你真幽默。”   花满楼:“我只是说实话而已。”   千岁忧侧头打量着花满楼,眼前的男人气质温润如玉,他即使什么都不做,就那样坐着,都能让人心中生出一种安静的感觉。   温柔而安静。   这是花满楼给千岁忧的感觉。   千岁忧想了想,问花满楼:“花满楼,你知道金鹏王朝的事情吗?”   花满楼点头,“我知道,飞燕曾跟我说过。我之所以到这儿,也是为了帮他们。”   千岁忧眨巴着眼睛,“是为了帮上官飞燕,还是为了帮金鹏王。”   “都有,他们很令人同情,不是吗?”   “可是,这世上令人同情的人很多,为什么非要帮他们?”   花满楼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或许,因为我喜欢的姑娘,是在这儿长大,所以我想帮他们。”   少女闻言,眼眸弯弯:“能得到你喜欢的姑娘,一定很好看。我想认识她,可以吗?”   “当然是可以的,但是现在不行。”   千岁忧:“为什么?”   花满楼虽然还在笑着,可他的笑容已经多了几分黯然,“因为自从我到了这儿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千岁忧啊了一声。   而在她对面的花满楼却好像是陷入回忆之中。   他记得认识上官飞燕的那一天,她偷了别人,因为被人追得无处可躲所以跑到了他的小楼。他记得那天她说话的声音和语气,她气喘吁吁的,语气有些慌乱。她说她偷了东西所以被追,但她从来不偷好人的东西,那个被偷的人,是个强盗。她偷了强盗的东西,所以强盗提着刀追了她一路。   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被一个强盗追着,若是跑到别的地方就罢了,可她跑到了他的小楼。   在他的小楼里,从来没有人打架,也从来没有人在里面伤害过任何一个人。   他用陆小凤教的灵犀一指,将那强盗的刀锋夹住,那强盗吓得落荒而逃,而他,则得到了上官飞燕的喜欢。   他喜欢的姑娘,有着最动人的歌声。   她坐在他的小楼里,为他歌唱。   他们经常在一起,也时常见面。可自从他到了这个地方之后,上官飞燕好像在人间销声匿迹了似的。   这让花满楼心里有些担心。   千岁忧看着花满楼的模样,目光不由得有些同情,“你很担心她?”   花满楼抬头,笑道:“她是个很有主意的姑娘,应该不会有事。”   千岁忧也笑,说道:“我也觉得她暂时不会有事。”   花满楼愣住,有些疑惑。   就在他想问千岁忧为何是暂时不会有事的时候,忽然传来洪七兴奋的叫声。   千岁忧听到洪七的声音,看过去,“小七?”   在前方的花丛中,小洪七头顶着好几朵鲜花,他双手也各自拿着一朵鲜花,站在原地里还十分高兴的摇晃着。   “啊啊啊啊!八!八八!”   千岁忧一愣,顺着小洪七的视线看过去,顿时无语。   在小洪七对面的围墙上,蹲着一团白色的毛球,它蹲在围墙上,歪着脑袋望着洪七。   见小洪七头顶着鲜花在原地又是蹦又是跳,又是嗷嗷叫,那白色的、毛绒绒的“母鸡”也跟着嘎嘎叫了两声。   千岁忧:“……”   好家伙,谁能告诉她,这只破壳不到一个月的小神雕,到底是怎么来的?! 第034章   小神雕蹲在围墙的墙头上, 毛绒绒的,就是身上有些脏。   小洪七看到小神雕, 兴奋得呱呱叫, “八!八八!”   千岁忧则是一脸震惊地看着那十分呆萌的毛球, 惊叹道:“天哪, 小八,你是怎么来的?”   小八神雕歪着脑袋,十分淡定地望着千岁忧。   此时在围墙上的小神雕已经扑腾下了围墙,它身上的绒毛还没换,当然是不会飞的。然而它的小爪子却很锋利,从墙上走下来,墙上竟然留下来了一个雕爪。   千岁忧看得一愣一愣的,她知道神雕是只神鸟,几乎要绝迹了。   可才这么小的一只小神雕, 就有着这么锋利的爪子, 真的很神奇。关键是小洪七平时抱着小神雕玩, 有时都真当它是毛球似的抛来抛去,它竟也没有因为生气而一爪子拍他脸,太幸运了。   小神雕蹦跶着下来, 到了小洪七身边,“嘎嘎”叫了两声, 然后整个脑袋往小洪七怀里蹭。   一旁的花满楼微微侧耳,笑问:“可是来了一只鸭子?”   千岁忧:“不是鸭子,是一只可爱漂亮的小神雕。”   “小神雕?”   “对, 你听说过神雕吗?”   “曾听说过的,但不曾见过。”   “那你如今可以见到了。”   千岁忧朝洪七招手,“小七,带雕儿带过来。”   小洪七一把将小神雕抱起来,十分高兴地奔向千岁忧。   千岁忧将小神雕放在桌面上,笑着说道:“花家哥哥,你可以摸摸它,它很乖的,有我在,它不会啄你的。”   花满楼眨了眨眼,他目不能视,听声辨位能令他的言行与正常人无异,但要感知一些东西,还是要靠触感。   他从未见过神雕,如今听千岁忧这么说,就笑着抬手。   白衣公子的手落在蹲在小神雕身上,毛绒绒的触感十分柔软,花满楼将小神雕摸了一遍,“这小神雕应该破壳尚不到一个月,日后若是当真长大了,站立起来,会与人一般高。”   千岁忧坐在洪七身旁,一大一小双手撑着下巴,看着小神雕十分呆萌地坐在桌面上,随花满楼东摸西摸,动也不动。   千岁忧赞叹道:“它破壳不到一个月你都能摸出来,你真厉害。”   花满楼温声说道:“眼睛看不见的人,触感会比旁人灵敏许多。”   “可我从未见过有人像你这么厉害。花家哥哥,我听说你用一根手指碰一下,就能分辨出一件古董的真假,是真的吗?”   花满楼侧首,他的眼睛长得十分好看,但因为失明的缘故,双目无神。   花满楼:“我对古董略有研究,不过江湖传言,总是言过其实,姑娘不可当真。”   “我叫千岁忧,如今我们都待在这个地方等陆小凤前来,也算是患难朋友了,你可以喊我岁忧。我的朋友,都是这么喊我的。”   少女的声音好听,并且充满了活力,光是听她说话,仿若都能感觉到生命的朝气。   花满楼听着她的声音,嘴角微微扬起,“好的,岁忧。”   千岁忧闻言,眉开眼笑。她一边帮身旁的小洪七整理微乱的头发,一边跟花满楼说:“如果有一件东西是上官飞燕的,到了你的手里,你能分辨出来吗?”   花满楼微微一怔。   千岁忧将不久前上官丹凤给她的手帕递给花满楼。   花满楼伸手接过,一愣,“这是飞燕的。”   千岁忧:“对,这是上官丹凤给我的,她说那是上官飞燕送给她的。”   花满楼手指摩挲着那条手帕,脸上神情温柔,“其实飞燕的东西并不难认,她的衣物上都会绣上一只飞翔的燕子,她说燕子飞翔的感觉真好,她很喜欢,那是她才有的标记。”   只是年轻的姑娘贪恋飞翔的感觉,令他捉摸不定。   她如今到底在哪儿,为何迟迟不来见他?   想到这儿,男人俊雅的五官不由自主染上几分担忧之意。   千岁忧看着花满楼的神情,忍不住说道:“你看起来真的很喜欢她。”   花满楼:“她是个特别讨人喜欢的姑娘,没有人会不喜欢她。岁忧,你见到她,也会与她成为朋友的。”   千岁忧默了默,然后可爱地叹了一口气,“不会的,我讨厌有人比我更讨人喜欢。”   花满楼朗声笑了起来,“你们都一样讨人喜欢。”   千岁忧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还蹲在桌面上的小神雕,然后一把将它抱起塞进小洪七的怀里。   小洪七抱着神雕,抬头望着千岁忧。   千岁忧朝他露出一个笑容,“你可以跟小八出去玩。”   小洪七欢呼了一声,抱着神雕往外跑。   然而他跑到门口,就跟人撞上了。   小洪七撞上的人是个小姑娘,十二、三岁的模样,大眼睛,瓜子脸,年纪虽小,但已经是个精致的美人坯子。   小姑娘猝不及防被一个小肉团撞了,瞪大了眼睛望着小洪七。   小洪七被人瞪着也毫无所觉,他看撞到的小姐姐长得好看,就冲着对方笑。   这时花满楼温声说道:“雪儿,这位小兄弟和岁忧,是你表姐丹凤公主请来的客人。”   上官雪儿低头望着跟她对视的天真稚儿,又抬眼看向千岁忧。   千岁忧坐在花满楼的身旁,她长得极为好看,一双眼眸顾盼生辉。而花满楼刚才说起千岁忧时,语气又那么熟稔。   上官雪儿心里顿时觉得不快,她跟花满楼说道:“你跟她好像很投缘,难道你已经忘了我的姐姐?”   花满楼:“她跟陆小凤一样,是我的朋友。”   上官雪儿却像是花满楼做了什么错事似的,瞪了花满楼片刻,“姐姐说过,男人跟女人在一起,不可能当朋友。”   千岁忧闻言,秀眉微扬,“是吗?那一定是你姐姐心里的想法太龌龊,才会这么教导你。”   上官雪儿看向千岁忧,她并不在意刚才千岁忧说了什么,直接问道:“你是我表姐请回来的客人?”   她看着千岁忧的目光带着几分怜悯,同情说道:“要我是你,我一定不会来这里的。你真傻,你长得这么好看,她会让人偷偷杀了你的!”   千岁忧啊了一声,“真的吗?”   上官雪儿点头,“真的,如果我是你,我肯定已经害怕得要赶紧离开这里。”   千岁忧却笑,她只手撑着下巴,眼眸弯弯,“不,我不害怕,我也不走。我要看看丹凤公主是怎么让人偷偷杀了我的。”   花满楼:“……”   上官雪儿:“你以为我在撒谎?我说的是真的!她嫉妒我姐姐长得比她漂亮,武功又比她好,她已经将我姐姐杀了!”   花满楼抬手揉了揉眉心,徐声说道:“雪儿,飞燕还好好的,她只是有事情要处理,暂时还不能回来见你。”   上官雪儿:“这里是她的家,她为什么不能回来?她一直不回来,是因为她已经死了!”   花满楼笑叹了一声,面对一个不讲道理的小姑娘,他即便有道理,也不知跟她从何说起。   上官雪儿见花满楼不信她,气得跺脚,转身就走。   夕阳下,那个小小的身影看着还有些可怜。   花满楼跟千岁忧解释道:“飞燕的父母早就去世了,只剩下她与雪儿两人相依为命。可后来她在这里待得闷了,时常跑到外面去。雪儿从未离开这里,平日一个人也无玩伴,性情才会如此。”   千岁忧一只手挠着洪七的下巴,小孩子的肌肤比嫩豆腐还滑,触感好极了。   少女明明不比上官雪儿大多少,说出来的话却老气横秋,“小孩子才会为这点小事儿耿耿于怀,我是大人了,不会跟她一般见识。”   花满楼:“……”   千岁忧语气一转,又变得十分疑惑:“不过,为什么上官雪儿觉得她的姐姐死了呢?其实也可以是上官飞燕觉得自己什么都比表姐强,凭什么表姐是公主而她不是?这样的事情,光是想就很令她生气,所以她就一怒之下杀了上官丹凤,自己冒充公主。这样的事情也是很有可能发生的啊!”   花满楼:“…………”   上官丹凤带千岁忧和洪七来的路上,说千岁忧和小洪七都是金鹏王朝的贵客。   千岁忧本以为即便是如今陆小凤还没来,他们见不着金鹏王,但伙食上应该是挺好的。   然而此时此刻,千岁忧却对着桌面上的白菜米饭,很是无语。   无肉不欢的小洪七巴拉着白菜,小脸也皱成了一团,很是嫌弃。   与两人一起用晚餐的花满楼没听到两人动筷子,不由得关心问道:“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   千岁忧:“我知道金鹏王很穷,可不知道他们居然穷得吃不起肉了!”   她将筷子一放,站起来就要带着小洪七出去,小神雕跟在身后一摆一摆地走着。   花满楼:“岁忧,你们去哪儿?”   千岁忧头也没回:“我们去找肉吃!”   小洪七一听有肉吃,蹦蹦跳跳:“肉肉!肉肉!”   花满楼闻言,哭笑不得。他伸出筷子,夹了一根白菜放在嘴里咀嚼着,然后也放下了筷子。   很奇怪,过去十来天他都觉得没什么问题的,此刻忽然食之无味。   千岁忧带着洪七出去,山间的明月分外皎洁,金鹏王的宫殿就只有个空壳子,连仆人都没有。   千岁忧还没找到肉呢,就碰上了上官雪儿。   在花满楼面前的时候,上官雪儿还对千岁忧很不友好,此刻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朝千岁忧露出可爱的笑容。   “你想吃肉,对吗?”   千岁忧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想起了乔峰给她买的烤鸭,很实诚地点头。   上官雪儿:“我知道哪儿有肉吃,我可以带你去,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千岁忧:“什么事情?”   上官雪儿凑近千岁忧,正要说话,忽然她神色一变,像变成了哑巴似的,一声不吭。   千岁忧扭头,只见在前方的小道上,穿着一身黑色长裙的上官丹凤脸带笑意望着她们。   上官丹凤款款上前,黑色的长裙摆拖拽在她的身后,显得她身材特别修长。   “我刚才去看花满楼了,他说你和小洪七要找肉吃。让我们的贵客感觉被怠慢了,是我们的不对,我已经让厨房准备了一盘乳鸽了。”   上官雪儿本来是紧闭着嘴巴的,此时听到上官丹凤说准备了乳鸽,竟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巴,好像很馋的样子。   千岁忧觉得真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说道:“我知道你们很穷,但在山岭之中,想吃肉也没那么难啊,你们难道不会去打猎吗?”   上官丹凤:“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的父亲虽未出家,但心已皈依我佛。他一般不允许我们杀生,所以我们都——啊!”   上官丹凤原本好好说着话,忽然尖叫了一声。   原来刚才一只跟在千岁忧和洪七身后的小神雕不知道什么时候晃到上官丹凤前方,只见那只毛绒绒的小神雕头也不抬,就像鸡啄米似的对着上官丹凤的脚猛啄。   上官丹凤一时不察,鞋都被啄破了,脚面差点没被啄出个小洞来。   上官丹凤漂亮的脸此刻终于扭曲了,她的脚踢出去,眼看小神雕就要被踢成一个毛球滚出去。   谁知小神雕好像是天赋异禀似的,在她出脚之前,就张开翅膀扑腾着朝洪七奔去。   小洪七一把抱住狂奔而来的神雕,表情恶狠狠地朝上官丹凤嗷嗷叫了两声。   千岁忧的目光则落在了上官丹凤的鞋子上,外面是一层白缎,里面却是红色的布料。   红鞋子?   上官丹凤察觉到千岁忧的目光,将脚缩回了黑色长裙之中。她的目光落在洪七身上,声音温柔地说道:“这只鸟真凶狠,小兄弟还这么小,不怕被鸟伤了吗?”   千岁忧笑吟吟的,“这是一只特别有灵性的鸟儿,它只会去伤那些令它觉得危险的的人。”   上官丹凤顿时脸色一僵。   这时千岁忧背着双手慢悠悠地朝上官丹凤走去,两人距离很贴近的时候,她忽然抬手。   上官丹凤见状,飞快抬臂挡住少女的手,她的眸光杀意迸发:“你想做什么?”   千岁忧却仿若没有察觉对方的杀意似的,她神情十分无辜,“别着急啊,丹凤公主,我看到你的肩膀上落下了一块花瓣。”   她慢悠悠地伸手,将落在上官丹凤肩膀上的一块花瓣取了起来,花瓣上,还沾着一缕青丝。   上官丹凤脸上顿时流露出惭愧的神色,“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么多年来,想要暗中害我和父亲的人实在太多了,希望千姑娘别见怪。”   千岁忧将花瓣和那缕青丝扣在掌心,笑得十分无害,“不见怪,不见怪。对了,丹凤公主,那个厨房的乳鸽做好了没有啊?”   上官丹凤:“……” 第035章   在金鹏王朝本是没有肉吃的千岁忧和小洪七, 在得到了一盘乳鸽之后,身心都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尤其是小洪七, 他啃了两块乳鸽之后, 就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 然后趴在千岁忧打的身上, 要睡觉。   上官雪儿听说有乳鸽吃之后,一直迟迟不肯离去,原因很简单:民以食为天,她要蹭肉吃。   吃饱喝足后,千岁忧跟上官雪儿说道:“你的表姐还没出现的时候,你好像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我。”   上官雪儿:“没有,是你的错觉。”   千岁忧默默地看了上官雪儿一眼,说道:“你不是跟花满楼说,怀疑你的姐姐被上官丹凤杀了吗?”   上官雪儿点头, “对, 但花满楼并不相信我。”   千岁忧闻言, 脸上露出两个小梨涡,“没关系,他不信你, 我信你。”   上官雪儿用充满怀疑的目光看向千岁忧。   千岁忧却一本正经地跟上官雪儿胡扯:“上官丹凤明知道我的心上人是陆小凤,还跟我说, 只要陆小凤愿意帮你们,她会给陆小凤回报。我早就看出来了,她的几个护卫, 其实都跟她有一腿。她说要给陆小凤想要的回报,一定是居心不良,想要勾|引陆小凤!”   “我告诉花满楼这件事情,花满楼还觉得是我多心。可我是女人,我相信女人遇到情敌时产生的直觉,上官丹凤想对我横刀夺爱!”   上官雪儿:“我姐姐说,男人,要靠自己的本事去征服。如果我表姐能征服陆小凤,那就是她的本事。你和陆小凤男未婚、女未嫁,就算表姐睡了陆小凤,也不算对你横刀夺爱。”   说着,她好像很是鄙视地看了千岁忧一眼,“你怎么这么没用?连陆小凤都看不住?你看到我表姐的几个护卫了吗?他们的武功都很高,可他们都愿意为我表姐卖命。你知道为什么?”   千岁忧:“为什么呀?”   “因为我表姐会征服男人。她经常留那几个人在她房中过夜,一过便是整晚。你要是让陆小凤在你的房里过夜,他肯定也会被你征服,不会再看上别人的。”   千岁忧:“靠留一个男人在房里过夜,是征服不了他的。”   上官雪儿瞥了千岁忧一眼,“如果征服不了,那一定是你的问题。”   千岁忧觉得讨论这种问题没什么意义,于是又问上官雪儿,“你说上官丹凤杀了你的姐姐,证据呢?”   上官雪儿:“不需要证据,表姐从小到大都嫉妒我的姐姐。”   在上官雪儿心中,上官丹凤要害她的姐姐一点都不奇怪,因为从小到大,上官飞燕长得比上官丹凤美,武功比上官丹凤高,为人处世也比上官丹凤好,从前金鹏王朝这地方还有许多仆人的时候,那些仆人都更喜欢上官飞燕。   可上官丹凤是公主,她怎么能容忍有人什么都比她好?   所以上官丹凤每次想到上官飞燕,都会觉得很憋屈。她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嫉妒,越想越觉得既生丹凤,何生飞燕?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将上官飞燕杀了。将人杀了也就罢了,还要毁尸灭迹。   上官雪儿:“上官丹凤真的很残忍,你现在要逃跑,还来得及。”   千岁忧神情十分一言难尽地看向上官雪儿,语气十分微妙,不知道是褒是贬,“你想问题的角度真奇特。”   上官雪儿十分理所当然的模样,“因为我是上官家的女儿,你要是跟我一样活在这个地方,你也会像我一样的。”   千岁忧:“可我不信你。”   上官雪儿:“你刚才还说信我!”   “你一直说你的姐姐被上官丹凤杀了,可你说起她的时候,一点都不难过。”   上官雪儿看了千岁忧一眼:“为什么要难过?”   千岁忧:“你在花满楼面前提起她的时候,好像很想念她,花满楼不愿意相信你,你还觉得很委屈,愤怒离开。我也觉得她是你的姐姐,她死了,你难过是很正常的。可你在我面前说起她的时候,竟然一点也不难过。”   上官雪儿笑了起来,“你挺聪明的,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喜欢陆小凤?”   千岁忧也不懂话题怎么就扯到了陆小凤身上的,但也跟着唠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为什么不喜欢陆小凤啊?他虽然是个混蛋,但他是个可爱的混蛋,武功又高,英俊潇洒,真的特别好。而且,那么多女人喜欢他,要是他只喜欢我,心里只有我,天天都要看着我、念着我,那多好。千千万万个人喜欢他,他却只对我情根深种……”少女说着,脸上的神情十分梦幻,她似乎沉醉在自己勾勒出来的画面里。   上官雪儿看着千岁忧的模样,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千岁忧却不管她,她双手捧着脸,说道:“那种感觉一定会很好。”   唠嗑完了,话题一转,千岁忧继续追问:“为什么你姐姐死了你都不难过?你这样真的很难让我相信她死了。”   千岁忧真的好奇,上官雪儿动不动就是她姐姐说她姐姐说,说的好像上官飞燕的话就是圣旨似的,让她感觉这姐妹俩感情应该挺好的才对。   “为什么要难过?她叫我乖乖听话留在家里,可她一天到晚往外跑,玩得好不快活。我叫她带我一起,她从来不愿意。一回来也不跟我说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忙什么,上一次回来的时候,她居然在做鞋子,红色的鞋子,很好看。我问她能不能给我,因为我也很喜欢,她竟然指着我的鼻子叫我滚。她还跟别人说我从小不学好,爱撒谎,我说什么话都不能信。”   上官雪儿板着脸,毫无感情地说道:“她被表姐毒死了,我才高兴呢。”   千岁忧:“……”   她叹了一口气,用很是怜悯的目光看向上官雪儿,“你也挺可怜的。”   上官雪儿见状,哈哈笑了起来,“你真傻,别人说什么都信。”   千岁忧笑了笑,她低头摸着趴在她怀里呼呼大睡的小洪七,没搭腔。   上官雪儿看着千岁忧的模样,忽然就没有了说话的兴致,站起来拍拍裙子,走了。   上官雪儿走远,而此时在花园拐角处,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缓缓走出。   月光冷清,越发衬得男人仿若天上谪仙人。   千岁忧抬眼,望向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笑问:“花家哥哥,你怎会在这儿?”   花满楼轻叹一声,“难道不是你让小八去找我的吗?”   在男人身后,毛绒绒的小神雕一摆一摆地走出来。   它长得胖嘟嘟的,身上毛发又软又有光泽,感觉头一下全是肚子,走起路来,活像是两只爪子支着个毛球在晃动。   小神雕走到千岁忧面前,千岁忧很是高兴,伸手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做得好!”   小神雕的模样看着十分神气,头还往千岁忧的掌心凑。   花满楼缓缓走过去,在千岁忧的身旁坐下,总挂在他脸上的笑容此刻已经消失,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其实上官雪儿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其实跟千岁忧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就是想让花满楼听一听上官雪儿心中的上官飞燕,到底是怎样的而已。   上官雪儿的话是让花满楼听见了,可他也并未表示什么,只是安静地坐在千岁忧的身侧。   千岁忧见他那样,也并不打扰。   有时候,事情的真相总是令人难以接受。   千岁忧忽然想起了乔峰,她想起那天在马夫人的屋顶上,她和乔峰两人听墙角,那时乔峰得知自己的身世后,也是这么一副模样。   想起乔峰,她内心忽然失落。   如今乔峰在做什么呢?知道她被人带走了,内心可有焦虑不安?   正想着,怀中的小洪七大概是姿势不对,咕哝了一声。   千岁忧回过神来,她对着花满楼,没有多说什么话,只是将一片花瓣放在了花满楼与的掌心上。   花瓣是不久前她从上官丹凤身上取下的。   月光下,粉色的花瓣并未干枯,反而鲜艳欲滴,仿若情人的唇瓣一般诱人。   花瓣上,一缕青丝缠绕。   在花瓣触及掌心的瞬间,一股寒意忽然从掌心传到了内心深处,花满楼脸上神情倏然变色。   月上中天,在龙翔客栈的乔峰却没有任何睡意。   千岁忧和小洪七还没有音讯,他心中笃定少女有自保的能力,却也担心她的安危。   他双手枕在脑后,黑眸盯着空中的某一点在出神。   短短一个月,经历的事情仿若比从前一生经历的事情还要多。   乔峰想起当年自己年幼,在养父母家中过得无忧无虑。在七岁那年,他自己只身一人到少室山采栗,谁知遇上了饿狼。   他本以为遇上饿狼会一命呜呼,谁知却被一名少林僧人所救。   那少林僧人是玄苦大师,他武功高强,心怀众生,将乔峰救下后,不止为他疗伤,还教他武功。   说起来他的第一位恩师,是玄苦大师。他是到了十六岁的时候,才与汪帮主相遇。   只是玄苦大师不愿他向外人透露他们的师父关系,因此江湖中人只知他是汪帮主的嫡传弟子,却不知他初始师承少林寺。   遇见汪帮主后,玄苦大师便在没有下山,只令他跟着汪帮主奔走,为江湖武林出一份力。   乔峰回想着遇到汪帮主前的一切,汪帮主收他为徒之后,从未问过他身上的一身武功到底从何而来。   是不是在此之前,汪帮主与玄苦大师早就认识?   他们,是不是都早就知道他的身世?   乔峰自从得知自己的身世后,本是想去雁门关外看一看的。可雁门关外,当年发生的事情还能有什么蛛丝马迹呢?   汪帮主生前跟智光大师私交甚笃,他曾听酒后汪帮主说过,智光大师与他曾经跟随一个英雄人物远走关外,本以为是要替武林出力,救中原于水深火热之中,谁知后来酿成大错。   那是自己只当恩师是喝多了,并未多往心里去,只顺着恩师的话题问了一句是何大错?恩师却仿若瞬间清醒了一般,说那不过是酒后醉话,忘了便是。   从此以后,汪帮主对什么雁门关之类的事情,绝口不提。   乔峰从前并未觉得有什么,自从得知自己是契丹人并非宋人之后,想起从前汪帮主的一些事情,总觉得处处是蛛丝马迹。   自己是否应该去找智光大师问一问当年之事?   还有,他也许久不曾去少室山的少林寺看望玄苦大师,不知师父他老人家如今怎样。   先前的时候,身边总有千岁忧在旁妙语如珠,又有小洪七在旁调皮捣乱,他虽也想自己的身世之事,却不曾想今晚这般,想起来心中觉得万分孤寂。   前路一片迷雾茫茫,什么时候才能日出雾散?   乔峰暗中叹了一口气,不由得想起被人带走的千岁忧。   她如今怎样?身上内伤并未痊愈,不过才有三成功力在身,虽然她奇招百出,若是对方要与她硬碰硬,她可会吃亏?   扣扣扣。   一阵响声从窗户传来,正在想事情的乔峰并未在意。   三更半夜,有鸟出没乱啄窗台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可那声音一直在响,很是有不把他吵得心烦意乱就不罢休的势头。   乔峰被吵得烦不胜烦,一掌拍出,一阵掌风将窗户拍开了。   “咚”的一声响,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下去了。   乔峰躺在床上,没动。   片刻之后,窗户上又传来动静。   乔峰无奈,转头,只见窗台上一只爪子伸了出来,那爪子十分有力,像是嵌在了窗台一样,只听得“嘎吱嘎吱”的木头声响,一团毛绒绒的东西就出现在窗台上。   只见那团东西灰头灰脑的,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瞪着乔峰,脖子的绒毛间有一根银色的东西若隐若现。   乔峰愣住了,“小八?”   定睛一看挂在神雕脖子上的那根银色的东西,那是千岁忧用来绑头发的发带,如今却被绑在了小神雕的脖子上,还绑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乔峰很是惊喜,他望着因为摔下去而满头灰的小神雕,“是岁忧让你回来的?”   神雕并不会言语,它只是歪着脑袋,望着乔峰。   乔峰伸出手掌,用力揉了揉它身上的绒毛,“带我去找他们,找到了,给你肉吃。”   小神雕张开翅膀扑腾了两下,那模样看着居然是颇为雀跃的感觉。 第036章   夜过三更, 上官丹凤踏着夜色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才进房,她就察觉到房中有不对劲的地方。   “谁?!”   一个同样是穿着黑色衣裙的女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她面无表情, 冷冷地看向上官丹凤。   上官丹凤:“……!”   那个女子与房中的上官丹凤长得一模一样, 可她的唇色发紫, 十指上的指甲也是紫得快要发黑。   她站在原地,直勾勾地望着上官丹凤,语气森然,“飞燕,你害得我好惨!”   上官丹凤瞪大了眼睛,她虽然惊讶,却也镇定,“你到底是谁?”   那女子冷笑着,她的声音沙哑, 一步步地走向后背抵着门的女子, “我到底是谁?我是被你害死的上官丹凤啊。飞燕, 我一直那么信任你,可你是怎么对我和父亲的?”   “你居然要下毒害我与父亲,还将我们埋在了花园之中。飞燕, 你给我们下的毒药真的好毒,你知道吗?你埋葬我们的那个地方, 至今寸草不生,甚至连蚂蚁都不愿意来爬。我在下面,真的好冷好寂寞啊!”   后背抵着门的女子听着眼前这个宛若女鬼般的上官丹凤说话, 开始时还没什么反应,可等她听到下毒二字时,忽然抬眼。   等到对方接近时,她忽然抬手,袖中飞出数根金针。   那鬼魅般的女子见状,忽然发出一阵悦耳的笑声,“哎哟,要杀人灭口了!”   “你到底是谁?我从不信鬼神之事,你少来跟我装神弄鬼!”   上官丹凤是她亲眼看着断气,亲手埋的,绝不可能起死回生!   对方嘻嘻一笑,飞快地避开那些金针,“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上官飞燕咯?”   上官飞燕守在门口的位置,她望着前方盯着上官丹凤相貌的人,冷笑着一字一句说道:“千岁忧。”   千岁忧眨了眨眼,笑道:“你这么快就认出我了,真聪明。”   上官飞燕:“……”   千岁忧笑着取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及腰长发散落腰间,少女眉目清艳如画,与方才的那种冷艳之感截然不同。   千岁忧望着前方上官飞燕,鬓发微乱,红唇丰润欲滴。她又不傻,马夫人和全冠清妖精打架的时候,她也是听过墙角的,哪能不知道上官飞燕这副模样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少女笑着,问得十分直白,“这么晚才回自己的房间,今晚是哪个护卫得到了你的宠幸呢?”   这时,上官飞燕已经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确定身后的门已经关好,才慢悠悠地走进房中。   上官飞燕:“谁告诉你,我就是上官飞燕的?是不是雪儿?”   千岁忧:“没人告诉我,我猜的。”   上官飞燕却不信,她走到房中的窗户前,将原本紧闭的窗户打开。   “猜的?不怕告诉你,我与上官丹凤长得很相似,我从小观摩她的一举一动,自认能以假乱真。一般人根本不出来,花满楼那么聪明的人,他也没有识破我的伪装。”她说着,回头扫了千岁忧一眼,语气很是不屑:“我可比你强多了。”   千岁忧也不恼,她还振振有词:“我比你弱很正常啊,我从未见过上官丹凤,我要是真比你强,那你就真是见鬼了。”   上官飞燕没说话,她从未听说过千岁忧会易容。她也从未想到,她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情,千岁忧居然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她到底是什么人?   上官飞燕心中的疑惑一个接着一个,可没有人会为她解惑。   她想起晚上的时候,妹妹上官雪儿跟千岁忧在一起待着,可是雪儿那个小东西,除了满嘴鬼话之外,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千岁忧不可能在雪儿那里得到任何消息。   千岁忧望着上官飞燕沉默不语的模样,笑问:“你是不是觉得很意外?”   上官飞燕点头:“确实意外。我的事情,你到底知道多少?”   千岁忧:“没有多少,就是该知道的不该知道了,都大概知道一些。我听雪儿说,你做了一双红鞋子,那双鞋子很漂亮,她很喜欢。她问你能不能送给她,可是你却毫不客气地叫她滚。”   少女笑意盈盈,目光落在上官飞燕的脚上,她已经换过了一双鞋。   上官飞燕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恼怒,“果然是雪儿跟你说的!”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就不该放任雪儿到处溜达。   千岁忧:“她不知道上官丹凤是你假冒的,她一直以为你死了,跟我和花满楼说是上官丹凤杀了你。”   上官飞燕冷笑:“她从小就喜欢胡思乱想,总拿我的胭脂水粉玩,还赤|身裸|体爬上男人的床,是个不知廉耻的小贱人。我死了,她肯定高兴都来不及,这样她就能将我的东西据为己有。”   千岁忧无语地看了上官飞燕一眼,实在弄不明白上官飞燕和上官雪儿的脑回路,明明是姐妹,但是在她们之间却感受不到半点温情。   话不投机半句多,千岁忧没什么兴趣管人家姐妹间的事情。   “你以上官丹凤的身份出现,想要夺回金鹏王朝的财富。可是金鹏王和上官丹凤都被你毒死了,你还找陆小凤做什么?陆小凤不能为你解决任何麻烦,你找他,除了令自己更麻烦之外,没有任何好处。你现在将我和小洪七送走,跟花满楼坦白你骗了他的事情,一切都还来得及。不然我的心上人来了,你真的会哭。”   虽然有的人杀了也没什么可惜,但千岁忧如今功力没剩下几成,打架的话太累人,她暂时也没有打算要跟上官飞燕斗个你死我活。   “你的心上人?”上官飞燕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似的,她话锋一转,问千岁忧:“你说我长得美吗?”   千岁忧不知道话题怎么会忽然扯到人美不美的话题上的,但也点头,“上官丹凤已经很美了,你的妹妹说,你比上官丹凤更美。”   上官飞燕闻言,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语气也特别温柔,“从来没有男人可以拒绝我,我担心你的心上人来了,哭的只会是你。我听说,陆小凤从不舍得拒绝美人。”   千岁忧叹息:“我见过有自信的,但像你这么有自信的,我真的第一次见。我说了我的心上人不是陆小凤,你为什么总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呢?上一个认为我的心上人会为她倾倒的女人,已经去跟阎王喝茶了,难道你也想像她一样吗?”   上官飞燕却无动于衷,她虽然已经被千岁忧拆穿了真面目,却十分淡定,她甚至像是要找消遣似的跟千岁忧聊天。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去见花满楼吗?”   “当然知道。因为花满楼心中喜欢你,他对你所有的一切都很熟悉。你虽然变成了上官丹凤的模样,一举一动也能以假乱真,可是与他接触太多,他依然会发现其实上官丹凤就是上官飞燕。你可以不以上官丹凤的身份去见花满楼,但何必请他来了这个地方,却不去见他,害他为你担心为你心神不宁?”   “可是谁让他喜欢我呢?只要他喜欢我,就会为我担心为我心神不宁。我从未强迫他喜欢我,我请他来,只是想请他和陆小凤一起,将金鹏王朝失去的财富要回来而已。”   千岁忧:“你忽然对我这么诚实,是不是已经动了杀心?”   上官飞燕嫣然一笑,说:“不,我怎么会舍得杀你呢?你是一个漂亮美丽的小姑娘,我还等着陆小凤为你而来呢。还有小洪七,不是说,他只会听你的吗?我要是杀了你,谁能照顾好小洪七,让陆小凤乖乖地来这里见我呢?”   “你说,要是陆小凤到来这个地方,看到你跟我的一个护卫躺在床上,会是什么表情?”   千岁忧大吃一惊,“你想陷害我跟你护卫有奸|情?”   “不是陷害,是你本来就是生性放|荡的小姑娘。其实这有什么,美貌本来就该是你的武器,我的护卫臣服于你的美貌,难道不好?陆小凤和花满楼一定想不到,像你这样漂亮又可爱的小姑娘,竟然会那么放|荡,连我的护卫都要招惹。”上官飞燕原本还笑盈盈的神色说变就变,她冷凝着脸,厉声说道:“柳余恨,你们还在等什么?给我将她拿下来!”   此时,只剩下半边脸的柳余恨从窗户跳了进来。   “砰”的一声巨响,另外三人从门口进来。   四人分别站立在房中的四个角落,是打算让千岁忧插翼难飞。   千岁忧见状,神色很苦恼:“你们人多势众,我肯定打不过你们,好卑鄙。”   上官飞燕脸上带着笑容,她的笑容有一种独特的魅力,令人想到一杯带毒的美酒,明知有毒,却还是想要喝下去。   “小姑娘,你太着急了。”上官飞燕的声音带着几分惋惜,“你要真是怀疑我,大可慢慢观察,或者等陆小凤到了之后,再来揭穿我。虽然你不一定能成功,但形势一定会比现在好。”   千岁忧那双清亮的眼睛望着上官飞燕,然后慢条斯理地拿出一块手帕将涂了满嘴的紫黑色擦掉。   千岁忧眼眸弯弯,语气中带着几分喟叹:“其实,着急的人不一定是我。”   上官飞燕一愣。   房门外,一个男子站在廊道上,长身玉立。   月光如水,白衣胜雪。   那是不久前才跟千岁忧在一起的花满楼。   上官飞燕见到花满楼,满脸错愕,她猛地转头看向千岁忧。   千岁忧:“我的易容术本来就不到家,被你认出来也没什么。但我只身一人在此,要是没有后招,又怎么会轻易扮成上官丹凤的模样,来与你相见?”   都说上官飞燕人美心机深,可千岁忧觉得上官飞燕的心机大概是都用在男人身上,她确实很难会利用自己的美貌和身体,也很懂男人的需求,并以此为荣。   她周旋在男人之间,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上,连花满楼也没能幸免。   只是,真要玩阴招,她似乎还差了一点。   千岁忧:“你刚才说的话,花家哥哥都听到了。”   上官飞燕:“……!”   她转头,男人站在门口,背着月光而立,头微微低垂着,令人无法看清他的神色。   上官飞燕脸上神情惊讶,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不确定的试探:“花满楼,真的是你吗?”   花满楼抬头,他的脸色十分平静,“你说的对,你从未强迫我喜欢你,也从未强迫我来这里。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自愿的。”   上官飞燕:“不、不是这样的!花满楼,我刚才说的,并不是真心话。”   花满楼轻轻摇头,“你又何必解释?飞燕,让岁忧出来。”   上官飞燕:“花满楼,我可以解释的。你说过,人谁无过,只要她愿意说实话,在你的心中,她就是一个好人。我可以将今夜的事情都向你解释清楚的。”   花满楼站在原地,并不言语。   上官飞燕看着心里一沉,语气楚楚可怜。   “花满楼,你难道已经不再喜欢我了吗?” 第037章   上官飞燕的声音自风中传来。   花满楼想起他在自己的小楼中第一次与她见面的场景。那时她偷了别人的东西, 被人一路追赶,躲上了他的小楼。   上官飞燕说:【“虽然我偷了他的东西, 但他并不是什么好人。我希望你不要因此而讨厌我。”】   她的声音很动听, 有着世上最美妙的歌声。   自从那一次之后, 她就经常到他的小楼中, 为他歌唱。   上官飞燕说她自幼父母双亡,是舅舅抚养她和妹妹上官雪儿长大。她本该是一个王朝的后裔,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复辟王朝,可谁知舅舅遇人不淑,护送他们离开的四大家臣都不是好人,带走了金鹏王朝的财富。   她几经周折,终于打听到这几个家臣如今在什么地方。但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从那几个已经功成名就的家臣手中夺回属于他们的财富?   她心中既着急又愤怒,为何那些霸占了别人财富的人如今功成名就, 而她和金鹏王舅舅却只能躲在深山老岭之中?   到底有什么办法, 可以从那些人手中将属于金鹏王朝的财富夺回来?   那时听着她在小楼上焦虑不安的脚步, 是自己跟她说,他不一定能想到办法,如果陆小凤在的话, 或许会不一样。   想到那些事情,此刻的花满楼居然露出了一个笑容, 平静问道:“飞燕,你闯入我的小楼,真的只是意外吗?”   上官飞燕愣住, 她的语气有些着急,“那当然是意外,你忘了吗?要不是你及时出手,那个强盗的大刀已经将我砍成了两半了!”   “花满楼,那是我第一次见你。我那时在想,像你这样温暖美好的人,武功还那么高,怎么会是个瞎子呢?上天真不公平,为什么要那样对你?”   上官飞燕的声音放轻柔了,语气微微心疼,她慢慢地朝花满楼走过去,“我从来都不想令你难过,也从来都不想令你失望。我们认识这么久,你总是对我那么好,事事都顺着我,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对我好。今夜之事,并不是你所听到的那样,你听我解释,好吗?”   花满楼却微微摇头,“你不必解释,萍水相逢,你与我之间不曾互订终身,也没有山盟海誓。若说交情,不过也是你到我的小楼坐一坐,唱歌给我听的交情罢了。”   “如果只是那样的交情,你又怎会为了我到金鹏王朝来?还愿意为我说服陆小凤。”   花满楼:“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陆小凤不会来。”   上官飞燕蓦地抬眼,看向花满楼,“什么意思?”   花满楼:“就是即便是陆小凤到了此地,他也不会插手金鹏王的事情。金鹏王和他的女儿上官丹凤,不都已经被你毒死了吗?”   就在一个时辰前,他和上官雪儿已经在花园里挖出了金鹏王和上官丹凤的尸体。就如同千岁忧方才所说的那样,埋葬尸体的那片土地寸草不生,连去爬行的虫子都没有。更不可思议的是,明明金鹏王和上官丹凤已经死了一段时间,尸体竟然还如同活人一般,并未腐烂。   上官飞燕闻言,顿时震惊了,她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地看向花满楼:“你居然相信千岁忧?你与她认识才不到一天!”   花满楼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脸上露出微微的笑,虽然在笑,却并不是高兴的笑容。   花满楼:“我相信你的时候,比认识岁忧的时间更短一些。”   上官飞燕:“……”   一旁的千岁忧看着眼前的戏码,说实话,她并没有觉得很痛快。看到好人心中难过,总是令人心中格外不痛快。   有时候说多错多,千岁忧并不想在这时候雪上加霜。   屋里还有四个虎视眈眈的臭男人盯着她,此时花满楼还跟上官飞燕剪不断理还乱呢,少女担心自己稍不留神,那几个丑男人就要上来将她咔嚓了,因此她都十分乖巧地站在房中,没有轻举妄动。   当然,她也没有乱说话。   因为虽然花满楼刚才说的话虽然是实话,但男人跟女人是不一样的,那句话在上官飞燕听来,就很拉仇恨。   果然,上官飞燕听了花满楼的话,扭过头来看向千岁忧。   千岁忧神情很无奈:“你看我也没用,我早就告诉你,将我和小洪七送走,一切都来得及,可你偏不听。”   少女的神情无奈,语气无辜,弄得上官飞燕心中猝不及防地燃起了熊熊怒火。   本来计划得天衣无缝的事情,就这么被千岁忧搞砸了!   上官飞燕气得标致的五官都扭曲了,她深吸了一口气,跟屋里的几个男人说:“给我杀了她!”   屋里的几个男人一听她那么说,朝千岁忧攻了过去。   花满楼头微微一侧,白色身影已经掠了进去。   上官飞燕见状,伸手拽住花满楼的手,却被花满楼挡了回去。   上官飞燕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不可置信地看向花满楼,他居然将她的手挡开了?!   原本就已经快气疯的上官飞燕此时几乎无法控制内心的怒火,她朝花满楼的背影发出几根金针。   那是她的独门暗器,飞燕针。   飞燕针上有剧毒,见血封喉。   既然她得不到,那旁人也还是别得到的好。   飞燕针射出,花满楼白色身影一晃,手中折扇打开一挡,那几枚金针已经应声而落。   男人面无表情,已经挡在了千岁忧的前方。   此时柳余恨的剑锋已至,却被花满楼的食指跟中指夹住,进不能进,退不能退。   只剩下半边脸的柳余恨抬眼错愕地看向花满楼:“你怎么会灵犀一指?”   花满楼微微一笑:“灵犀一指是陆小凤的独门绝技,而我,是他的好朋友。我不想杀人,你走吧。”   男人语毕,手轻轻一动,已经松开了食指和中指。而柳余恨则整个人后退,撞上了身后的那堵墙。   千岁忧从花满楼身后探出头来,赞叹说道:“花家哥哥这一招很厉害,可以教我吗?”   花满楼:“这个要问陆小凤才行。”   柳余恨被花满楼一招打到了墙上,剩余三人见状,眼睛微微一眯,一时不知到底是单个上去打,还是一起上。   上官飞燕见他们那模样,怒不可遏,“你们犹豫什么?灵犀一指虽然厉害,不过也是两根手指,你们几个人一起上,他难道还有三头六臂?”   几人对视了一眼,包括方才被花满楼打得撞了墙的柳余恨,抄起武器朝两人攻了过去。   四个打一个,灵犀一指再怎么厉害,也只能夹一个武器而已啊。   那种功夫,好像比较适合单打独斗,不怎么适合打群架……千岁忧觉得关键时刻,花满楼说不定会吃亏,于是双臂一展,袖中金铃索已经飞了出去。   掉落山崖的时候,她的红绸跟铃铛都掉了。上来之后,乔峰又给她做了一个,还给取了个名字,叫金铃索。   千岁忧对这个金铃索喜欢得不行,还惦念着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   金铃索一出,铃铛叮叮咚咚的响。那声音,好像带着魔力一般,听得人心神恍惚。   原本跟花满楼缠斗的几人听到千岁忧的金铃索的铃声,速度顿时缓了下来。   而此时,千岁忧右手中的金铃索已经朝柳余恨的后背击去。   上官飞燕见状,手持利剑将那铃铛挡开,谁知这个铃铛挡开了,还有一个。   系着铃铛的红绸在空中拐了一个弯,金铃中的小球飞快的旋转着,不打柳余恨,直接击中了上官飞燕的肩膀。   上官飞燕轻呼了一声,柳余恨一只手臂伸出,扶了她一把,“飞燕,你没事吧?”   上官飞燕却将他一推,“我没事。这个妖女会摄魂术,她的铃声有问题,别听。你去杀了她,我来对付花满楼!”   上官飞燕话音才落下,人已到了花满楼的身后。   只见她手捏了一个剑诀,利剑已经朝正在与人交手的花满楼刺去。   千岁忧惊呼了一声,“花家哥哥,当心!”   花满楼宽袖飞出,将其中一个以判官笔为武器的男人击退,璇身,他的食指和中指已经夹住了上官飞燕的剑锋。   然而就在他璇身的时候,另外两人已经朝他后背出招。   千岁忧不想跟柳余恨硬碰硬,自己剩几成功力她还是很有数的。于是,她就拿着金铃索满屋子乱窜,忽上忽下的,柳余恨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满屋子乱窜的千岁忧见到那两人从花满楼背后出招,一只手中的金铃索飞了过去,宽大的红绸展开,遮住了那两人的视线。   那两人视线被挡,担心其中有诈,收了攻势。   少女还笑着朝两人做了个鬼脸,“两位都是江湖上有名之人,为何今日要如此卑劣,从后背袭击?传出去了,也不怕被江湖上的兄弟耻笑吗?”   此时柳余恨的剑已经到了千岁忧的眼前,千岁忧心中暗惊,施展轻功直直往后退,退到无法再退时停下。   系着铃铛的红绸飞出去,缠住了利剑的剑身。   柳余恨抬眼看向她。   千岁忧朝他露出一个甜笑,衣袖飞扬,一把冰魄银针已经朝柳余恨招呼过去。   柳余恨:“……!”   他猝不及防被人暗算,只好弃剑躲避。   千岁忧解决了眼前之危,还想朝柳余恨多放两把冰魄银针。   冰魄银针可是师父做的暗器,比玉蜂针毒多了,中了冰魄银针没解药,就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谁知千岁忧扣在掌心的冰魄银针还没来得及放出去,柳余恨就面如死灰地站在前方。   千岁忧一脸懵逼:????   打得好好的,他是怎么了?   柳余恨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站在原地喃喃说道:“我是一名剑客,剑就是我的命。可我手中的剑,却被人夺走了。”   千岁忧从未见过这种打架的套路,也愣住了。   然而刚才还失魂落魄的柳余恨却抬眼望向她,脸上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   千岁忧见状,顿时心生警惕,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一道劲风从她的后背而来。   千岁忧:“……”   居然是声东击西,也太卑鄙了。果然,以少战多就是容易吃亏!   少女的身体凌空而起,避开背后的袭击。可与此同时,柳余恨已经从他那把剑的剑柄中取出一把剑,飞身而起,刺向千岁忧。   柳余恨的佩剑竟然是一把子母剑。   千岁忧看着银白色的一点锋芒朝她逼近,心想要坏菜了。   她心中正这么想着,忽然一道灰色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进来,只见他长臂一伸,搂住少女的腰肢将她捞进了怀里。   一阵熟悉的草木清香传来,千岁忧伸手环上对方的脖子,语气十分快乐:“乔峰!”   作者有话要说:  【】标识的句子原着有雷同表述 第038章   乔峰将千岁忧搂在怀里, 另一只手中的树枝直接挑向柳余恨的手腕,使的正是丐帮的两大绝学之一打狗棒。   柳余恨眼看可以拿下千岁忧, 心中正暗自惊喜, 谁知平白无故冒出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对方以树枝为武器挑向他的手腕, 手法刁钻, 内力又浑厚。   柳余恨不敢冒险迎战,抽身避开。   被搂在乔峰怀里的少女仰头,眉目尽是欢喜,她的语气也十分欢喜,声音又爱娇,“一招就将他打退了,你真厉害。”   乔峰将人搂在怀里,在空中璇身,缓缓落地。   少女漂亮的眸子此刻扑闪扑闪的, 仿若天上星辰。看到他的到来, 她似乎有着说不尽的欢喜。   乔峰本来还被刚才的那一幕惊吓到, 本想下来后斥责千岁忧两句的,可看着少女的模样……却让他不太舍得说重话。   还不等乔峰决定到底要不要说重话,柳余恨又提剑放招过来。   乔峰将少女往外一送, 将她稳稳当当地送到了门外,“别乱跑。”   男人只扔下一句叮嘱, 就已经迎战。   花满楼本就武功高强,他不想杀人,所出招数都留有余地, 又有上官飞燕纠缠,才让几人以为可以有得胜的机会。   此时乔峰一来,屋里的几个人根本不够看,没两下,上官飞燕的几个护卫都已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上官飞燕站在屋中,看着室内的一片狼藉,脸色苍白地看向花满楼。   花满楼神色淡淡,他手中还有一截上官飞燕的佩剑。那把利剑,竟被他用灵犀一指断成了几截。   “哐当”一声,那截断剑落地。   花满楼说道:“虽然你从未强迫过我任何事情,但你这背后这一剑,对一个曾经将你视为朋友的人来说,未免太过歹毒。今日不杀你,希望你日后对人,也留几分余地。”   上官飞燕一愣,“你不杀我?”   花满楼的半边脸隐藏在夜色中,令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向来是个善良的人,从不会主动为难别人。   千岁忧站在乔峰身上,眨巴着眼睛看着前方的男女。在他们身后,是被乔峰和花满楼打趴下的几个护卫,也不知道千岁忧从哪儿变出的绳子,将几人五花大绑了起来。   千岁忧跟乔峰说道:“那个女的,就是上官飞燕,特别可恶,就是她带这几个人到客栈把我和小洪七带来这个鬼地方的。”   乔峰微微颔首,然后看向前方的花满楼和上官飞燕,觉得这两人之间的事情,大概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   他要找千岁忧,如今人找到了,将她带走的人也被揍得半死不活,估计这辈子都难以再用武力去做什么坏事。   至于花满楼,这个白衣公子看着气质与段誉差不多,但气质更为温柔,一身武功比起段誉空有一身内力不知道怎么用,不知强出多少。乔峰心中有结交之心,可如今对方还有儿女私事未了,并不是时候。   乔峰想了想,觉得事情应该是解决得差不多了。   他看向千岁忧,问道:“那我们走了?”   千岁忧看了看花满楼和上官飞燕,这些事情也不是她能插手的。至于金鹏王朝的那些破事儿,她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如今乔峰来了,她也可以和小洪七一起离开了。   千岁忧露出两个笑涡,“好,我们先回去找小洪七。”   她在乔峰面前,全然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少女一般,既柔顺又乖巧。她走了几步,忽然回头,看向上官飞燕。   上官飞燕迎着千岁忧的目光:“……”   千岁忧用怜悯的语气跟上官飞燕说道:“我早就告诉你,我的心上人不是陆小凤,你非不信。为什么别人跟你说实话的时候,你非要认为他们在骗你呢?”   上官飞燕:“…………”   花满楼叹息,跟上官飞燕说道:“你走吧。”   上官飞燕咬着红唇,“你愿意放我走?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花满楼:“你要是想说,没人会阻止你,但你说了,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上官飞燕闻言,却笑了。她笑得温柔,笑出了眼泪。   她本就是个很会利用自己美貌的人,那一滴泪顺着她的脸庞滑下,仿若天上一粒星辰坠落一般。   可惜,花满楼看不见。   上官飞燕:“是我设计了这一切,可是我为什么要设计这些事情,只是因为这世上不公道的事情太多,别人不能为我做主,我就只好自己做主而已。”   她本是一个王朝的后裔,从小父母就死了,和妹妹一起被舅舅养大。舅舅是个生性挥霍的人,天天只知风花雪月不知人间疾苦。   她跟着舅舅金鹏王,开始的时候还是过了一些好日子的。金鹏王朝的财富那么多,金鹏王即使只有其中的一份,也够他挥霍了。   只是金鹏王是个挥霍之人,只知花钱不知挣钱,后来日子不好过了,金鹏王也开始对她不好。她用的吃的,都是上官丹凤用过的吃剩的,上官丹凤经常还私下欺负她和上官雪儿。   “我受不了这样的日子,所以我就跑出去了。出去之后,我才知道天大地大,这个所谓金鹏王朝的地方,渺小得不值一提。可是,金鹏王却拥有许多的财富,虽然那些财富被别人带走了,却还是可以要回来的。”   “舅舅知道我在外面认识了许多人,这些年来,他也一直花钱请人找当年背叛他的几个旧臣,他找到了其中的两个人,让我为他去讨回公道,叫那些人将当年带走的财富还给他。”   可是,凭什么她出力去做的事情,拿回来了却让金鹏王享受呢?金鹏王姓上官,她也姓上官,同样是上官氏,凭什么有人可以什么都不做,就可以高高在上,享受别人辛辛苦苦争取回来的东西?同样是上官氏,凭什么上官丹凤是公主,而上官飞燕只能低她一等?   说起那些事情,上官飞燕并不生气,她脸上带着笑容,声音既轻而缓:“你知道的,我在外面认识了许多人。我本来只是想将金鹏王杀了,请一个会易容的人扮成他的模样在这里等你和陆小凤来。”   花满楼面无表情地接过她的话,“可是上官丹凤和金鹏王是父女,血浓于水,父亲是假冒的,做女儿的不可能认不出来。所以你就一不做,二不休,连上官丹凤也杀了。”   上官飞燕微笑,“你很聪明,我果然没有选错人。”   花满楼:“可是,我已经知道了真相。”   上官飞燕:“你真的不愿意帮我?花满楼,只要你愿意,从此以后,我将只属于你一人。”   花满楼闻言,脸上露出一个淡笑,“一个人如果会连续两次上同一个人的当,那就未免太傻了。我虽自认不是聪明人,但也并不傻。”   上官飞燕望着花满楼半晌,“花满楼,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情想问你。”   花满楼:“你问。”   “在此之前,你还是喜欢我的。你那么喜欢我,即便我说月亮是方的,太阳是从西边升起,你都不会反驳我。可你,为什么会相信千岁忧,跟着她到来了我的屋外?”   花满楼沉默,一直隐藏在他白色衣袖中的手伸出,原本收拢的掌心张开,掌心之中,是一片粉色的花瓣。   花瓣上,缠着一缕黑发。   上官飞燕愕然,“这是花瓣?”   花满楼点头:“对,这是岁忧给我的花瓣。”   上官飞燕忽然想起,晚上在花园中的时候,她为了不让自己的妹妹雪儿在千岁忧面前乱说话,就露了个脸。当时千岁忧忽然朝她走来,她以为千岁忧是要向她动手,差点露馅要向千岁忧动武,谁知千岁忧只是帮她将掉落在肩膀的花瓣拿掉。   她没想到千岁忧并不是要帮她把花瓣拿掉,而是要取走她的一缕头发。   她更没想到,花满楼竟然能靠一根头发,就把她认出来了。   花满楼淡声说道:“我告诉过你,眼睛看不见的人,在其他方面总会比一般人灵敏一些。”   在那一瞬间,上官飞燕的眸光中闪过太多的情绪。   她有些懊恼,又有些后悔。   她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些东西,开始的时候并没什么感觉,可细细想起,却觉得舍不得。可舍不得也没有用,失去的已经永远都回不来。   她咬了咬牙,拿着手中断剑跃进了夜色之中。   花满楼听着她离开的动静,站在屋中的窗户前,久久不语。   夜风吹过,传来丝丝凉意。   他听到风轻抚树叶的声音,听到枯叶落在地上的声音,也闻到了风中送来的花香。   那淡淡的花香,就如同过去一样美好。   上官飞燕从屋里走出,却并没有离开。只见她黑色的身影立在苍茫的夜色中半晌,然后转了个方向。   她去的,是前一天安排千岁忧和洪七落脚的院子方向。   千岁忧与乔峰并未走远多久,少女大概是因为看到了心上人的缘故,看着很高兴。   她蹦蹦跳跳跟在乔峰身边,语气轻快,“是不是小八去把你带来的?我就知道,它是一只特别聪明的小神雕。”   “乔峰,你来得正好,我真高兴。”   巴拉巴拉,少女悦耳的声音传来,听在上官飞燕的耳中,就如同魔音一样刺耳。   她所有的计划,都被千岁忧搞砸了。   处心积虑的谋划,却因为一个千岁忧,弄得一场空。   上官飞燕越想心中越是愤恨,她手持断剑,用尽全力飞身向千岁忧的后背刺去。   可她的利剑还没碰到千岁忧的衣角,少女身旁的灰袍男人宽袖扬起,一掌拍向她的肩膀。   雄厚的掌风朝上官飞燕扫去,她被掌力拍出了几丈远的地方,重重摔落在地。   她双手撑着冰冷的地面,吐出一口鲜血。   还不等她抬头,一双黑色的男人靴子已经出现在她的视线。   “不久前,才有人好心放过你,并且跟你说,希望你日后出剑,都给别人留些退路。看来,你并不是一个知错就改的人。”   上官飞燕抬头,看向眼前的高大男人。   她只觉得自己胸口气血翻涌,刚才这个男人一掌拍过来,并未怜香惜玉,她受了重伤。   上官飞燕目中带着恨意,“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来评论我的事情?”   前方的千岁忧见状,已经慢悠悠地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地的上官飞燕。   月光下,少女笑得无害,轻叹着说道:“你昨天请我来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等到我的心上人出现在你家,你会哭的。他就是我的心上人,你现在终于见到他了,一边哭去吧。”   乔峰:“……”   上官飞燕却笑了,“你想看我哭?我从来都不是别人想我做什么,我就会做什么的人。我今日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都悉随尊便。”   千岁忧瞅了她一眼,“要杀要剐都随我?我不信,你肯定有阴谋,想死你自己去死就好,何必劳烦别人动手。”   上官飞燕又被她气得呕出一口血来。   千岁忧看着上官飞燕的模样,这回是真的叹息,“如果不是真的喜欢,又怎么能够单凭一根头发丝就能认出你来呢?上官飞燕,你再也找不到像花满楼那样真心喜欢你的人了。不过,他如今应该也不会喜欢你了。”   “我跟你就算有仇,不过也是你误会了我和陆小凤的关系这样的小仇而已,还不至于对你要杀要剐的,乔峰也不是会对一个无冤无仇的人痛下杀手的人。”   但是上官飞燕利用花满楼,还杀了自己的舅父和表姐的事情,很快就会传遍武林。到时,天下之大,哪里都不会有她的容身之地。   丧家之犬,有什么好杀的?   千岁忧扯了扯乔峰的衣袖,朝他露出一个甜笑,“这个地方邪门得很,总有人莫名其妙就被害死了。乔峰,我们还是赶紧带上木姐姐和小洪七走吧。”   小神雕到龙翔客栈敲乔峰窗户的时候,木婉清也没睡着。   千岁忧和小洪七被掳走,她心中也担心。后来听到乔峰房中的动静,就以为是丐帮的人找到了千岁忧在哪儿,谁知看到了一只小神雕。   乔峰说小神雕的脖子上系着的是千岁忧的发带,他正打算跟着小神雕去看能不能找到千岁忧。   木婉清十分震惊,她从不知道小神雕居然那样神通广大。   虽然震惊,她还是将信将疑地跟着乔峰一起来了。   小神雕也真的是十分神奇,它站在乔峰的肩膀上,每遇上岔路的时候,乔峰走得对,它就不吭声,走错了就嘎嘎乱叫。   竟然也真的让他们找到了金鹏王朝。   当然,小神雕带着乔峰和木婉清到的地方,就是小洪七呼呼大睡的院子。千岁忧大概是有事情要做,不能在这儿守着,于是她就召唤了许多蜜蜂围着那小房间,一般人都靠近不得。   蜜蜂嗡嗡嗡的叫个不停,里面的小家伙居然也能呼呼大睡。   乔峰看得好气又好笑,这种办法,也就只有千岁忧能想到。   于是留下木婉清和小八守在小洪七的房门外,他自己去找千岁忧了。   乔峰刚才在路上,已经告诉千岁忧,木婉清和小神雕还在院子里等她回去。   乔峰的内心还震惊于千岁忧关于心上人的那番说辞,此时听到千岁忧说这地方邪门,于是将心中的震惊尽数收起。不管这地方是不是邪门,毕竟是别人的地盘,他们人生地不熟,也很容易会吃亏。   乔峰:“我们这就走。”   走了两步,他又说:“你新认识的朋友呢?要不要等他一起?”   千岁忧扯着他的衣袖,“我们先回院子再说。这地方还有个满嘴胡话的小姑娘,骗起人来一套一套的,我怕木姐姐会被她骗了。花家哥哥要是想跟我们一起走,他会到院子里找我们的。”   乔峰颔首,跟千岁忧并肩走着。   走着走着,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花家哥哥?   乔峰的脚步一顿,看着前方急着要回去的少女。   她今夜的装束跟平常都不一样,一袭黑色衣裙,长发都散了下来。   长长的裙摆拖拽在地上,显得她身材窈窕修长。   冷清月光下,宛若山间精灵的少女回头,笑着朝他招手,“乔峰,快点啊。”   乔峰:“……”   他微微一笑,大步朝她走过去,“来了。”   自从遇见她之后,好多事情都乱了序。   他有点被她兜着走的感觉,却无可奈何。   千岁忧回到原先的院子中,木婉清正坐在一个葡萄架下,怀里还抱着毛绒绒的小神雕。   小神雕见到千岁忧,好像邀功似的站起来,扑腾着翅膀嘎嘎了两声。   千岁忧弯着眼眸:“小八,做得很好。我让乔峰打猎给你肉吃!”   化身猎户的乔峰:“……”   木婉清站了起来,见到千岁忧,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千岁忧歪着脑袋望着木婉清,笑吟吟的,“木姐姐为了我都不睡觉了,原来你这么关心我。”   不善言辞的木婉清被千岁忧一逗弄,白皙的脸上顿时浮现红晕。   乔峰叹息,提醒道:“岁忧,把蜜蜂弄走。”   千岁忧哦了一声,取出装着蜂蜜的瓷瓶在掌心烘热,千岁忧轻轻吹着那些从瓶口冒出来的白烟,淡淡的蜂蜜芳香飘散在空气中,那些原本围着房间的蜜蜂好像是听到什么命令似的,随即分作几列,各自飞走了。   木婉清不是第一次见千岁忧驭蜂,但每次见到,都惊叹不已。   将小洪七抱了出来,千岁忧琢磨着是不是要去找花满楼的时候,花满楼就来了。   千岁忧见到花满楼,也不客套,直接问道:“花家哥哥,我们要走了,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花满楼一愣,随即轻轻摇头,“我等陆小凤来。”   千岁忧默了默,说道:“上官飞燕让人去找陆小凤,说的是我和小洪七在这儿。可陆小凤怎么可能会相信小洪七是他的孩子呢?像他那样的人,要是听说自己有一个孩子,说不定以为自己要被逼婚,早就跑得不见踪影也不奇怪。”   花满楼笑道:“他不会的。”   千岁忧:“乔峰跟丐帮交情很好的,丐帮的弟子遍布江湖,要找陆小凤很容易,让乔峰拜托丐帮的人给陆小凤送个信就好了。”   少女说着,手肘碰了碰乔峰,问道:“乔峰,你说好不好?”   乔峰虽然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他对花满楼的观感很好,也有结识之心,点头说道,“这个当然是好的。花兄弟,此地诡异得很,你不如与我们一道离开,也好有个照应。”   花满楼一怔,“阁下是乔峰?”   他正要说话,忽然外面传来一阵跌跌撞撞的声音,接着就是上官雪儿的声音传来——   “花满楼,我姐姐被千岁忧杀了!” 第039章   上官雪儿的声音几乎是哭着的, 她在花满楼的院子里没找到人,听到千岁忧的院子有声音, 就跑了过来。   然而她才跑到门口, 见到千岁忧, 就像见了鬼一样, 尖叫一声,拔腿就跑。   千岁忧见状,袖中的金铃索飞出,红绸将上官雪儿的腰身缠住,将她卷了回来。   上官雪儿吓得闭着眼睛:“啊啊啊!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没说,放开我!”   千岁忧等人对视了一眼,不明白忽然之间上官雪儿又是发什么疯。   最后还是千岁忧忍无可忍,轻斥了一声, “闭嘴。”   上官雪儿还是哇哇乱叫。   千岁忧眼角抽了抽, 神情恶狠狠的, “再不闭嘴,杀了你!”   这话一说,比什么都灵。上官雪儿顿时噤若寒蝉, 跟个鹌鹑似的一声不敢吭。   千岁忧总算得了耳根清净,却也没将上官雪儿放开。她直接将金铃索往一棵树的树枝上系好, 将上官雪儿吊在树上。   上官雪儿张开眼,看着千岁忧的目光中还有显而易见的恐惧之色。   千岁忧:“你刚才慌慌张张跑来,嘴里说什么来着?”   上官雪儿连连摇头, “我什么也没说,你听错了。”   一旁的木婉清皱眉,轻斥说道:“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不老实?你刚才明明说岁忧杀了你姐姐!”   千岁忧点头,“就是,我们都听见了,你怎么能说我听错了呢?”   上官雪儿目光泫然欲泣,十分可怜兮兮的模样,她转而看向花满楼求助:“花满楼。”   花满楼:“岁忧不可能会杀你姐姐,雪儿,是不是你看错了?”   如果千岁忧想杀上官飞燕,在屋里的时候就可以动手,不需要等他把人放走之后再多此一举。   上官雪儿着急了,她说道:“那是我的姐姐,我怎么会看错呢?我看到她躺在路边,千岁忧手里拿着一把刀,一刀划过,她的头就掉下来滚出了好远!我本来想去把她的头捡回来,可是我被发现了,只好赶紧跑来找你!”   乔峰沉声打断她的话,“那更荒谬,岁忧不用刀,身上的淑女剑也是圆头钝边不能伤人。”   上官雪儿皱眉,“你是什么人?我凭什么信你?”   乔峰:“你信与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确实看错了。”   上官雪儿:“你跟千岁忧是一伙的,我不信你的鬼话。”   千岁忧听着,却听出点意思了,“你姐姐真的死了?”   上官雪儿瞪向千岁忧,“你亲手将她的头砍了下来,她能不死吗?!”   千岁忧慢悠悠地坐在前方的葡萄架下,好整以暇地望着像是猴子一样被吊在树上的上官雪儿:“你满嘴胡话,我才不信你呢。你之前还说你的表姐杀了你的姐姐,可是结果呢?结果是你姐姐把你表姐杀了,她不止杀了你表姐,还杀了你舅舅。”   上官雪儿:“……”   千岁忧:“金鹏王和上官丹凤的尸体还是你跟花满楼挖出来的,难道你想不承认?”   上官雪儿语塞,纵然她不久前才跟千岁忧说上官飞燕死了才好,她一点儿也不难过。可是她刚才亲眼目睹自己的姐姐活生生地被人砍下了脑袋,心中惊恐至极,如今砍下姐姐脑袋的人又将她吊在树上,像是恶霸一样欺负她。   上官雪儿心中觉得万分委屈,忽然嚎啕大哭。   千岁忧没想到上官雪儿说哭就哭,顿时愣住。   她看向乔峰,问道:“怎么办?”   乔峰被眼前的两个少女弄得哭笑不得,他温声跟千岁忧说道:“这事情有些蹊跷,不如你先把她放下来。”   不过是个小姑娘,再怎么满嘴胡话耍花样,也成不了什么名堂。   千岁忧:“好吧,你让我放,那我就放了。”   少女说着,手往那树枝上的红绸一扯,金铃索已经松开。   上官雪儿眼看就要掉地上,花满楼白色的身影滑了过去,捉住那红绸,帮着将上官雪儿放了下来。   上官雪儿紧紧拽着花满楼的衣袖,就像是拽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花满楼,我这次真的没撒谎,千岁忧真的把我姐姐的头砍了下来!”   千岁忧听得眼角一跳,神情恶狠狠的,“你再说,我等会儿也把你的头砍下来!”   上官雪儿啊了一声,躲到花满楼身后。   千岁忧实在没兴趣跟上官雪儿胡扯了,她看向花满楼,问道:“花家哥哥,要去看一看吗?”   花满楼眉头微蹙,想了想,还是跟千岁忧说道:“去看一看吧。”   上官雪儿这一次难得没说谎,上官飞燕是真的被杀了,头也是被人用刀砍了下来。   上官雪儿抱着上官飞燕的头,坐在旁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乔峰正在检查上官飞燕的尸体,看除了内伤之外,上官飞燕还有没有中毒的迹象。   乔峰检查完之后,将戴在手上的蚕丝手套取了下来。那手套是千岁忧给他的,说带着百毒不侵,就算上官飞燕身上有再致命的毒|药,都不怕。   乔峰:“没有中毒的迹象,她应该是在我们离开之后被杀的。周围也没有挣扎的痕迹,对方在杀她之前,应该是趁她不备之时点了她的穴道后下手。”   千岁忧默了默,问乔峰:“也就是说,她是眼睁睁看着凶手举着大刀将她的脑袋砍下来的?凶手还专门在她身边等着上官雪儿出现了再砍她脑袋?”   乔峰汗颜,但还是点头,“应该是这样。”   千岁忧和木婉清对视了一眼,杀人不过头点地,虽然上官飞燕不是什么好人,可砍她脑袋那个人,好像心理也是十分扭曲。   千岁忧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向上官雪儿,那个小姑娘抱着上官飞燕的脑袋,一脸木然。   千岁忧觉得上官雪儿可能受到了一些打击,但这样抱着死人的脑袋发呆也不是事儿,看着也瘆得慌。她没有安慰人的经验,尤其是上官雪儿和上官飞燕这样奇怪的姐妹之情,真是让她难得心软想安慰一下,也无从下手。   千岁忧想了想,向上官雪儿走过去。   上官雪儿已经不像一开始的时候那样看见千岁忧就哇哇叫,她像是个小可怜一样抬头看着千岁忧,“你把我姐姐砍死了,我就再也没有亲人了。”   千岁忧忍住想揍人的冲动,纠正上官雪儿:“你的姐姐不是我砍死的。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要生气了。我生气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上官雪儿:“……”   花满楼一直安静地待在旁边,他从确认上官飞燕已经被杀的时候开始,就一直没有说话,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时花满楼忽然跟上官雪儿说道:“那个砍下你姐姐脑袋的人,不是岁忧。对方是故意易容成岁忧的模样,嫁祸给她的。”   上官雪儿:“可是谁会嫁祸给她?”   花满楼:“想你姐姐死,又想陷害岁忧的人。”   千岁忧闻言,十分气愤:“我好无辜,本来被误会心上人是陆小凤就让我很生气了,现在居然还要陷害我?”   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啊?   这时蹲在一旁的小神雕却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东西似的,忽然站了起来,两只爪子在地上扒拉着。   然后,它在草丛中扒拉出一个玉牌,玉牌上雕着个青字。   乔峰从小神雕的爪下将那玉牌取出来,“这是青衣楼的玉牌。”   千岁忧愣住了,“青衣楼?”   【青衣楼并不是一座楼,而是一个一百零八座楼,每座楼都有一百零八个人,传说天底下没有青衣楼做不成的事情。】   当然,传说只是传说,千岁忧并不信,乔峰也不信。   花满楼说:“谁也不知道青衣楼第一楼在哪儿,也没有谁知道第一楼的楼主是谁。”   乔峰将那玉牌收好,沉声说道:“不着急,等到了大智分舵找芦舵主查一下。”   千岁忧点头,然后看向上官雪儿,她本来不想说话的,但还是没忍住。   “上官雪儿。”   上官雪儿抬头看向她。   千岁忧:“你把上官飞燕的人头放下来,我们帮你一起把她埋了吧?”   好好一个漂亮的小妹妹,抱着个人头看着好吓人的。   上官雪儿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人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人头放下去。   上官雪儿:“我想去拿针线帮我姐姐把头和身体缝在一起。”   千岁忧:“……”   上官雪儿要帮上官飞燕把分开的头和身体缝起来,画面太魔性了千岁忧不想看,留在乔峰身边跟他说话。   千岁忧:“我在古墓的时候,曾经听师父说过青衣楼。师父说青衣楼听起来很神秘,无所不能的。可从未听说青衣楼真正在江湖上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好事没有,坏事也没有,我觉得青衣楼的名气是他们的楼主故意找人吹捧出来的。”   乔峰闻言,有些莞尔,少女思考问题的角度总是异于常人,他早已习惯。   “金鹏王之事,我了解得并不多。上官飞燕是对此事知道得最清楚的人,却被杀了。在离她尸体不远的地方,出现了青衣楼的信物。而在此之前,上官雪儿又亲眼看到你拿着大刀把上官飞燕的头砍了下来。”   男人说着,侧首望着坐在他身旁的少女,神色颇为凝重,“岁忧,凶手是想告诉别人,你是青衣楼的人。”   千岁忧皱着鼻子,俏皮笑道:“我是古墓派的弟子,才看不上什么青衣楼红衣楼的。”   乔峰微微一笑,“我觉得青衣楼有些古怪,可以查一查。”   千岁忧和小洪七被带走的前因后果乔峰也弄明白了,这一切显然是跟金鹏王朝的财富有关系。上官飞燕带走千岁忧和小洪七,是为了让陆小凤和花满楼联手,去找金鹏王的几个旧臣,讨回被带走的财富。   如今千岁忧已经牵扯其中,上官飞燕又被杀了,不管她和陆小凤是否真有其事,她和陆小凤与金鹏王的事情都注定脱不了关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其中肯定有阴谋,或许上官飞燕也只是对方的一枚棋子而已。   乔峰从小被玄苦大师教导,要心怀众人生,遇上汪帮主后,率领丐帮弟子,以匡扶武林正义为己任。   此时遇上金鹏王朝之事,倒也没觉得金鹏王多悲惨无辜,但背后主使之人显然另有阴谋,而此事还将坐在他身旁的少女牵扯其中。   乔峰看向花满楼,问道:“花兄弟,此事你怎么看?”   花满楼微微一笑,“我也觉得青衣楼可以查一查。”   千岁忧:“花家哥哥,你还是和我们一起去大智分舵吧?”   花满楼想了想:“好。”   千岁忧觉得世事真难料,昨天上官飞燕还嚣张得摆着亡国公主的架子,带人把她和小洪七带走,可今天就落得个被人谋杀的下场。   可见害人者,人恒害之。   上官飞燕死了,金鹏王朝那座大山里就只剩下上官雪儿一个人。   上官雪儿虽然从小就开始长歪,喜欢扯谎。可她生长的环境却让她有一种直觉,知道该向什么人求助。   千岁忧和木婉清看着都不怎么好相处,千岁忧一言不合就拿出金铃索捆她,木婉清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可比起表姐上官丹凤,甚至比起自己的姐姐,她的内心都觉得这两人令她更想亲近。   上官雪儿眼泪汪汪地看着千岁忧和木婉清,“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这里的屋子太大,山里还有很多野狼老虎。”   木婉清:“……”   千岁忧:“……”   两人面面相觑了半晌,然后木婉清跟千岁忧说:“她看着很可怜的样子。”   千岁忧:“可是世上可怜的人很多,我们总不能看一个人可怜,就要把她带走。你也看到了,她很爱撒谎。木姐姐,你别看她现在泪眼婆娑的,其实她是装的,她知道怎么令你心软。”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木婉清大概是跟千岁忧混的时间长了,想事情的角度也变得分外刁钻。   木婉清:“她虽然很会装,但是你又不上当。我也不怕她,她要是敢骗我,我会拿修罗刀砍她。你出门银子花得很厉害,上官雪儿虽然现在很穷,但是乔帮主和花满楼都打算查那个什么青衣楼了,说不定还能把金鹏王朝的财富找到。”   木婉清在遇上千岁忧之前,也自己出过门。她出门简单得很,带着自己的黑玫瑰一路狂奔,饿了就吃干粮,天黑了随便找个地方落脚,都没什么关系。   自从跟了千岁忧之后,她才发现原来花银子能花出那么多花样来。   要住好吃好喝好,就连身上的衣服也十分讲究。   木婉清没什么意思,她只是担心千岁忧把银子花光了以后没得花。   千岁忧带着上官雪儿,没银子花的时候收一点伙食费,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当然,前提是上官雪儿得有银子。   木婉清的话听得千岁忧一愣一愣的,木姐姐最近蜕变得太快了,她压根儿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木婉清见千岁忧不说话,再接再厉:“你不是经常说,事情不能看眼前。像乔帮主,虽然他是契丹人,如今又不是丐帮的帮主了,可他依然被许多人敬仰,谁敢说以后中原武林会没有他的立足之地呢?上官雪儿应该也是差不多的,虽然她爱撒谎人还穷,但指不定还是有潜力的。要是她真的很穷,把她带到终南山去,给林前辈斟茶递水洗脚都可以。”   千岁忧:“……”   木婉清讲得好有道理,她完全没有办法反驳!   作者有话要说:  【】标注的句子原文有雷同的表达 第040章   千岁忧和小洪七被人带到金鹏王朝隐居的山里, 将上官飞燕想要利用花满楼和陆小凤的阴谋搅得乱七八糟,还让上官飞燕赔了性命。   当然, 她也很倒霉, 被人盯上了。   自认倒霉的千岁忧跟着乔峰一起离开, 离开时同行的人里还多了花满楼和上官雪儿。   乔峰和花满楼两人的气质看着就不像是同一路人, 谁知凑在一起,竟也有话聊,并且还颇为投契。   乔峰看着花满楼文质彬彬的模样,叹道:“我看花兄弟这般风姿,该是被家人放在锦绣丛中长大的,却没料到你对江湖中事,各派的纷争,也能如数家珍。”   花满楼:“我虽然眼睛瞎了,可耳朵却还是可以听的。乔帮主在无锡杏子林中, 主动将身世告知武林中人, 并自请退位的事情, 花某也有听说。非要以出身论忠奸,是世人愚昧了。”   乔峰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花满楼听着乔峰爽朗的笑声, 俊雅的五官也忍不住流露出笑意。   乔峰此人,生平遇见朋友兄弟, 都要喝上一场,遇见了花满楼也不例外。他要请花满楼去喝酒,花满楼也很高兴地答应了。   千岁忧得知此事, 脸上的神情十分微妙。   因为她无法想象要大碗大碗喝酒的乔峰,和小杯小杯喝酒的花满楼凑在一起,是怎样的场景。   但她此时也无暇多想那是怎样的场景,因为她在上官雪儿带出来的行李中发现了一双红鞋子。   一双还没完全做好的红鞋子,鞋面上绣着一只燕子。千岁忧伸手,指腹摩挲着鞋面上的刺绣,她没有花满楼那样的本事,单靠摸一下刺绣,是摸不出任何名堂的。   上官雪儿看着千岁忧拿着那双红鞋子在端详,生怕她误会,解释说道:“这个是我姐姐之前做的红鞋子,我虽然问她要了,但是她没给。如今她去世了,我带着也不是要自己穿的。”   千岁忧侧头,看向上官雪儿。   上官雪儿垂下双目,望着自己的脚尖,低声说道:“她是我的姐姐,我嘴里怎么说她不好,心里也并不是真的看到她被杀了才高兴的。我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喜欢撒谎。我知道你们不会对我撒谎,我也不会对你们撒谎的。”   千岁忧哦了一声,继续拿着红鞋子看。就看得上官雪儿也很好奇,凑过去跟她一起看。   上官雪儿:“这双鞋子有什么毛病吗?”   千岁忧:“这双鞋子没毛病,可我记得前天晚上的时候,你姐姐装成上官丹凤的模样来找我们,她的鞋子被小八弄破了,她那天晚上穿着的,是红鞋子。”   穿着红鞋子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她穿红鞋子为什么还要用一层白缎包起来?   上官雪儿很是惊讶:“你这都能看到?”   千岁忧无语地瞥了她一眼,“她的鞋面被小八啄出那么大个窟窿我都看不见,我怕不是瞎子。”   上官雪儿:“我有一次在家门外看到一个老婆婆,她已经很年老了,却穿着漂亮的红鞋子。我家那么偏僻,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到了我家的,她在卖糖炒栗子,还问我吃不吃。我说不吃,那个老婆婆就走了。我姐姐做的红鞋子跟那个婆婆穿着的红鞋子很像,就是鞋面上绣的东西不一样。我看到姐姐的红鞋子,就想起了那个婆婆,所以才问姐姐能不能把红鞋子送给我。其实喜欢穿红鞋子的人很多,我姐姐也穿并不奇怪。”   千岁忧十分赞同地点头,“嗯,你说的很有道理。”   上官雪儿:“……”   她并不觉得千岁忧是在夸她。   千岁忧瞥了上官雪儿一眼,说道:“你姐姐穿红鞋子确实不奇怪,但她穿红鞋子要用白缎包起来,就很奇怪。”   上官雪儿啊了一声,“她为什么要用白缎包起来?”   千岁忧:“因为她是红鞋子的人,那个你遇见的老婆婆,江湖人称熊姥姥,她应该是去找你姐姐的。金鹏王和上官丹凤不是被毒死了吗?说不定就是吃了她卖的糖炒栗子,才会被毒死的。”   上官雪儿:“什、什么?”   “红鞋子你没听说过吗?是江湖上一个很邪门的组织,杀人不眨眼的。有点良知的武林中人遇见了红鞋子的人,但凡打得过,肯定都想将红鞋子的人剁成十块八块的。我师父说红鞋子中的人丧心病狂,以杀人收集人的器官为乐,她们每次聚会都会比赛谁杀的人比较多。买糖炒栗子的熊姥姥就是红鞋子的公孙兰,她卖的糖栗子,一个就能毒死二十个人。”   上官雪儿听得目瞪口呆,就是她曾经差点被毒死了?   千岁忧也不管上官雪儿心中如何错愕震惊,将上官飞燕的红鞋子还给她,就离开了。   走过长长的廊道,就是一个院子,木婉清正在陪小洪七和小神雕在院子里玩。   小洪七见到千岁忧,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过去,一把抱住千岁忧的大腿。   “姐!姐姐!”   千岁忧看着稚儿无忧无虑的模样,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弯腰将他举了起来,面对面。   小洪七“咔咔”大笑,伸出胳膊要抱千岁忧的脖子。   千岁忧被他笑得心都化了,只好将他抱近。   小神雕见状,要来凑热闹,在千岁忧脚边“嘎嘎”叫地蹦跶着。   千岁忧被弄得玩兴大起,她抱着小洪七,低头跟小神雕说:“小八,我看你爪子很有力气,那天从墙上下来,墙上都被你弄出爪印来了。你走得也挺快,夜里带乔峰去也很及时。”   小神雕歪头卖萌,翅膀扑腾了两下。   千岁忧见状,嘻嘻笑着,“这样,我带着小洪七跑,你要是追上了,我晚上抱着你睡觉。”   木婉清:“……”   然而小神雕好似听懂了似的,嘎嘎嘎地叫,这回扑腾了不止两下,显然是很兴奋。   它还不等千岁忧说开始,就张开翅膀朝千岁忧的方向奔去,千岁忧惊呼了一声,就这么愉快地跟一只小神雕在丐帮大智分舵的院子中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顿时,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千岁忧先前一直想着小神雕不过是一只刚破壳的鸟儿,虽然体积比一般的鸟大一些,毕竟也是雏鸟。可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她才想起来,神雕毕竟是神雕,它要是一般的鸟儿那样,又怎么能够帮着朋友看坟呢?看坟也就罢了,它居然还会帮忙收徒教武功!   虽然此雕未必是彼雕,但同样是雕,智力武力值各方面应该是差不多的。   千岁忧抱着洪七,足下轻点,已经施展轻功飞了起来。她虽然施展轻功,但也不算是欺负小神雕,毕竟她只剩下三成功力,落脚的地方既不是屋顶,也不是树上,而是院中的围墙。   一袭红色衣裙的少女抱着个漂亮爱笑的稚儿,后面还追着一只毛绒绒的小神雕。   芦舵主去院子里找千岁忧的时候,被眼前的场景弄得瞠目结舌。   千岁忧是丐帮的贵客,少女长相漂亮性格又活泼,可活泼到在院子里跟鸟儿捉迷藏,就有些超乎他的想象。关键是那鸟儿还不会飞,跑起来却快得跟闪电似的。   在芦舵主身后,还跟了一个穿着天青色衣服的男人。   芦舵主还没回过神呢,那个男人看到院中追逐少女的小神雕,眼中一亮:“跑得好快的母鸡。”   正在跟小神雕玩的千岁忧听到声音,顿时停了下来,回头。   她这一回头,就慢了下来。   闷头狂追的小神雕瞬间已经撞上了千岁忧的小腿。   千岁忧:“……”   小神雕撞上了千岁忧的小腿,不仅没有撞晕,还十分兴奋地在原地扑腾着翅膀蹦跶。   显然,通人性的小神雕觉得今晚有望被小姐姐抱着睡觉。   千岁忧站在原地,看着跟芦舵主一起前来的男人。   男人长着一双桃花眼,不笑已是带着三分笑意,一身天青色的长袍,他并没有四条眉毛,而是两条眉毛,两道胡子。   千岁忧愣住了,“陆小凤?”   陆小凤墨眉微挑,很是意外:“我从未见过你,你竟然认识我?”   千岁忧的目光落在他的披风上,“你有红披风。”   陆小凤顿时哈哈笑了起来,他不管去哪儿,都会带着他的红披风。只要陆小凤出现的地方,他的红披风一定就放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这是陆小凤的标志。   眼前的少女也知道他的标志,并且能认出他来,这让陆小凤心里有些高兴。   毕竟,被一个长相不俗的少女记着,并不是什么坏事。   陆小凤心中还高兴着呢,就听到少女说道:“毕竟,江湖传言说你是我的意中人,你的孩子都是我照顾的,我不认识你,好像有些说不过去。”   陆小凤:“……”   芦舵主:“……”   千岁忧将抱着的洪七放下,双手背负在后,慢悠悠地走到陆小凤跟前,眼里还带着几分好奇的神色。   陆小凤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千岁忧:“你好像很紧张?”   陆小凤苦笑:“对,我害怕下一刻你就要嫁给我了。”   千岁忧噗嗤一声笑出来,“放心,虽然很多女人都想嫁给你,但我看不上你。”   陆小凤叹息:“你是我遇见的女人当中,第一个这么嫌弃我的。花满楼呢?”   千岁忧:“花满楼跟乔峰去喝酒了。”   陆小凤是来找花满楼的,毕竟,有人在老板娘那里找他,跟他说花满楼被人捉走了,还跟他说他的孩子跟红颜知己也被捉走了,让他快点去救他们。   陆小凤就很纳闷,花满楼要是被人捉走了,江南花家早就急得炸开锅了,怎么会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而且,他红颜知己确实不少,遍布江湖,可他很确定,自己没有孩子。   于是,二话不说,将那人打发走,继续喝酒。   可是今天大早,又有人去老板娘那儿找他,说花满楼在丐帮的大智分舵等他。   陆小凤心中还感叹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年头造谣都这么不用成本的么?还在感叹着呢,对方忽然送上了一个指环。   那个指环陆小凤记得的,那是花满楼戴在手上的指环。   看到好友随身带着的物件,陆小凤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到了丐帮的大智分舵。   如今到了大智分舵,就听千岁忧说花满楼跟乔峰一起去喝酒了,顿时又很心酸。他也很爱喝酒啊,喝酒都不等他一起去,难道花满楼最好的朋友已经不是他了吗?   陆小凤还在心酸着呢,忽然感觉大腿被人抱住了。   低头一看,是个大眼睛的漂亮小男孩在望着他。   陆小凤很喜欢小孩子,他觉得没什么烦恼,是遇见了漂亮可爱又天真的孩子之后无法忘记的。   他一下子就忘了花满楼跟乔峰喝酒的事情,将小洪七抱了起来。   小洪七跟他大眼瞪小眼,然后十分可爱的冲着他笑。   千岁忧弯腰,将脚边的雕儿抱在怀里,问陆小凤:“有没有人找你,说你的孩子被人带走了,让你跟他们走?”   陆小凤一愣,千岁忧怎么会知道这事儿?   千岁忧又说:“喏,这孩子叫洪七,大智大通跟别人说,这是你的私生子。”   陆小凤吓得手一抖,差点把小洪七抖了下去。   小洪七以为陆小凤在跟他玩,没心没肺得咔咔大笑,特别快活的感觉。   陆小凤:“小岁忧,这种玩笑可是一点儿都不好笑。”   千岁忧:“你以为我是开玩笑?”   陆小凤:“我认得大智大通,他们是百事通,武林中的许多事情,他们都知道得很清楚,或者还包括与我上过床的女人到底有多少个,但这其中绝对不会包括我有一个私生子这样的事情。”   陆小凤的神情很严肃,“这是污蔑。大智大通是靠卖消息吃饭的人,我不信他们会随口胡扯。”   “可是他们就胡扯了呀,他们还说你是我的心上人。可你怎么可能会是我的心上人呢?”   少女的语气有些嫌弃,陆小凤生平第一次被女人嫌弃,心里很不是滋味。   陆小凤板着脸,不知道是被人嫌弃了不高兴,还是因为被造谣了而恼火。   “我去找他们理论去,这种事情,必须得给个说法。”   “不用找了,他们已经死了。”   陆小凤闻言,愣了片刻,随即用无奈而又复杂的语气说道:“我从不招惹麻烦,可麻烦总爱来找我。难道他们是因为死到临头,才来坑我的吗?大智大通是谁杀的?”   “上官飞燕。”   陆小凤愣住了,“上官飞燕?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千岁忧瞥了他一眼,说道:“你没听说过她的名字,可她却听过你的名字。”   陆小凤叹息,“都是因为江湖朋友太喜欢看我笑话的缘故。”   千岁忧闻言,只是弯着眼睛笑。   关于上官飞燕和金鹏王朝的事情,她觉得还是由花满楼告诉陆小凤比较好。   花满楼和乔峰喝酒回来的时候,陆小凤正在大智分舵里逗着小洪七玩。   小洪七正值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的时候,被陆小凤带着爬上爬下好不快乐,要不是千岁忧不许陆小凤带着小洪七去玩泥巴,他甚至有可能会带着小洪七去挖蚯蚓。毕竟,他曾和司空摘星比赛谁挖的蚯蚓比较多,因此练就了一手快速挖蚯蚓的绝活,并深深以此为傲。   跟陆小凤玩得正欢的小洪七看到与花满楼一同进门的乔峰,就毫不留情地抛弃了陆小凤,朝乔峰伸出双手:“抱,抱抱!”   陆小凤很是心酸,同一天内,他先后被千岁忧和小洪七这对姐弟嫌弃,内心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乔峰将小洪七接过来放在肩膀上,器宇轩昂的男人肩膀上坐了个萌娃,场面莫名喜感,可乔峰脸上神情十分理所当然,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他朝陆小凤微微颔首:“在下乔峰。”   陆小凤抱拳微笑,朗声说道:“久仰丐帮乔帮主的名声,在下陆小凤,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第041章   陆小凤终于跟花满楼见上了面, 陆小凤听着花满楼说起金鹏王朝和上官飞燕的事情,觉得特别难以置信。   他摸着自己的胡子, 一双自带笑意的桃花眼望着眼前温润如玉的花满楼, 叹息说道:“我想象不出来什么样的姑娘会得到你的喜欢, 她一定很美, 又温柔。只是我一直忘了提醒你,长得美又还温柔的女人,其实是最危险的。”   花满楼闻言,微微一笑:“你现在提醒我,也还不晚。”   陆小凤笑了,“我还担心你一直在强自忍着心中的痛苦和难过,如今看来,你心中虽然并不好受,但比我想象中要好一些。”   这是陆小凤第一次听花满楼说他喜欢上一个女人, 可这个女人却骗了他。   陆小凤这辈子也被女人骗过, 他觉得那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男欢女爱,你情我愿。一晌贪欢过后,就各自过各自的日子, 逍遥自在似神仙。   可花满楼跟他不一样,花满楼不是江湖浪荡子, 他是个真正热爱生活的人。陆小凤有很多的江湖朋友,可是没有哪个朋友能像花满楼这样善良体贴,并且热爱这人世间的一切。   陆小凤从来没有想过, 有人会舍得伤害花满楼这样的人。他满腹想要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因为花满楼看上去并不需要他的安慰。   陆小凤安慰的话半天闷不出来,干脆一只手搭上花满楼的肩膀,笑着说道:“走,我们喝酒去。”   花满楼身体一偏,避开了他搭过来的手,人已滑到前方的椅子上坐下。   他拿起桌面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只见他手轻轻一送,那杯茶就往陆小凤飞去。   陆小凤抬手,将飞过来的杯子扣在拇指和食指之间,而那杯中的温茶水面平静,一滴不漏。   花满楼嘴角微扬,“没有酒,茶倒是有不少,你将就吧。”   陆小凤看着手中的温茶,忍不住叹息:“花满楼,你变得没以前可爱了。”   陆小凤在有酒的时候,绝不喝茶。这不代表他真的一滴茶都不喝,毕竟这还是花满楼给他倒的。   将杯中的温茶牛饮似的一口喝完,手一扬,已将空杯稳稳当当地送回了桌面上,陆小凤跟花满楼说:“走吧,我们去找小岁忧和乔峰。”   旧也叙了,茶也喝了,该要谈正事儿了。   金鹏王朝的事情只是一个开始,此事本来出面的人是上官飞燕,可上官飞燕如今又被杀了。   杀上官飞燕的人毫无疑问是背后主谋所为,可那主谋到底是谁?   难道小神雕扒拉出来的青衣楼的玉牌信物,真的是杀上官飞燕之人留下的吗?杀人就杀人,凶手为什么还要易容成千岁忧的样子?   事情分析起来,只觉得处处都是谜团,只因我方在明,敌方在暗,所以问题都是未解之谜。   但不管怎样,在金鹏王朝的事情上,青衣楼已经不可避免地牵扯其中。   当务之急,是先弄明白青衣楼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陆小凤说他这两天在老板娘那里也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有说青衣楼的楼主是珠光宝气阁的阁主,也有说青衣楼的楼主是当今峨眉的掌门独孤一鹤。   老板娘并不是开客栈的,她也不是做买卖的,只是因为她的丈夫是朱停,江湖人称朱停为老板,因此他的妻子就被人称为老板娘。老板娘虽然是女流之辈,可认识的人很多,各路的人都认识一些,消息自然也比较灵通。   千岁忧听完陆小凤的话,觉得两个消息很不靠谱。   千岁忧:“我听说过珠光宝气阁的,关内的珠宝生意几乎都被珠光宝气阁包揽了,他们的阁主天天忙地脚不沾地,怎么会有那么多精力去建一百零八座楼?至于独孤一鹤,他已经是一派之主,剑术又高,人家名声在外,何必搞一个神秘兮兮,空有坏名声毫无建树的青衣楼?”   江湖中人心中神秘又可怕的青衣楼,到了少女那里,就变成了空有坏名声,并且毫无建树,这让陆小凤有些哭笑不得。   陆小凤:“也不是这么说的,据说青衣楼主很有钱,否则怎么能建一百零八座楼,而且还养得起每座楼里的一百零八个人?”   千岁忧哦了一声,然后说道:“珠光宝气阁的阁主很有钱或许养得起,但是独孤一鹤应该是没那么多钱的,你还是别去招惹他吧,我怕他一剑把你捅了。”   陆小凤:“……”   在旁的乔峰听着千岁忧和陆小凤两人的话,不由得莞尔。   “岁忧。”男人喊了千岁忧一声。   少女回头,朝乔峰露出一个笑容,应了一声。   乔峰:“陆兄弟既然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你先别急,听他把话说完。”   千岁忧闻言,弯着眼睛露出两个深不见底的小梨涡,“好吧,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乔峰:“……”   轻咳一声,转而跟陆小凤说道:“陆兄弟,你继续。”   陆兄弟默了默,也有些没趣儿。因为刚才千岁忧说的他都想过,他本想卖个关子再说的,谁知被少女夺得先机。   陆小凤轻咳一声,“不用继续了,岁忧说的也有道理,不知丐帮弟子在青衣楼之事上有何收获?”   乔峰:“丐帮这边得到的小道消息也颇多,大多数是道上对青衣楼的传闻,但是有个传闻我听了倒是觉得可以查一查。”   陆小凤:“什么传闻。”   乔峰:“青衣楼第一楼的楼主,姓霍。”   陆小凤愣住了,很有钱的楼主,姓霍,而且武功应该也很高。   花满楼感觉到陆小凤的一样,微微侧首,转向陆小凤所在的方向,“难道你认识的朋友里,有姓霍的人?”   陆小凤点头,“有的,你们应该也听说过他的名字。”   千岁忧坐在乔峰身旁,眨巴着眼睛望着陆小凤:“我们听过?是霍休吗?”   陆小凤有些意外地看了千岁忧一眼,“不错,确实是霍休,就是那个天底下最有钱的霍休。他随随便便坐的一张椅子,卖来的银两足够普通人挥霍十辈子了。”   花满楼笑道:“确实,我曾有幸去过他所住的小木屋,用的都是古董。”   千岁忧:“他这么有钱,那你们有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做什么营生的?怎么会这么有钱?”   陆小凤:“不知道,我从不知道他的钱是从哪儿来的。”   千岁忧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可你跟他是朋友。”   陆小凤笑着抬头,摇了摇食指,“小岁忧,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其实朋友可以分很多种,有一起打架的朋友,一起比赛挖蚯蚓的朋友,也可以有一起喝酒的朋友。霍休只是可以和我一起喝酒的朋友而已!”   千岁忧闻言,忍不住叹息:“原来你都只跟人家一起吃喝玩乐,并不过问其他的事情。难怪你会有这么多朋友,又还总被那些朋友坑。”   陆小凤:“……”   这话说的可太扎心了。   千岁忧和陆小凤一说话,就容易把话题跑偏,花满楼又是个十分擅长聆听的人,大概是千岁忧和陆小凤天上地下乱扯一通,他都有耐性等他们扯完了之后再继续谈正经事的。   鉴于花满楼很随和,而千岁忧和陆小凤总是容易离题十万八千里,在场的乔峰只好主持大局,担负起不让话题跑偏的重任。   乔峰:“霍休此人,我倒是有听说。他在成名之前到底在什么地方,谁也不清楚,可以确定的是他并非关内人士,因为他说话还带着一些外域的口音。虽然霍休并非关中人士,但他一开始便是端着高雅之姿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品味不俗,家财万贯,偏偏还有一身好功夫,所以很快就扬名江湖。”   花满楼微微颔首,补充说道:“不止江湖武林有他的传说,古玩商人对他也津津乐道。但凡他用腻了什么东西要卖出去,都引来许多人争相去买。”   陆小凤摸着下巴上的两道胡子,叹息着说道:“这样的人,要是跟青衣楼扯上关系,那可就太奇怪了。他到底图什么呢?”   千岁忧眨了眨眼,“或许他并不是图什么,而是那些青衣楼的人,本就是他从关外带来的。或许他的本名并不是霍休,他到来这个地方只是为了隐姓埋名而已。别忘了,上官飞燕说,金鹏王朝的财富分成了四份,金鹏王手中的,不过是其中一份而已。”   陆小凤听了千岁忧的话,再度无言以对。   千岁忧侧头看向乔峰,问道:“难道我说的没有道理吗?”   乔峰赞许点头:“挺好,很有道理的。”   虽然千岁忧的角度清奇,但在乔峰看来,确实有道理。上官飞燕之死如果真是青衣楼所为,那就只能说明青衣楼杀了上官飞燕,是想断了她跟青衣楼的联系。   乔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青衣楼跟上官飞燕勾结,如果只是为了金鹏王朝的财富,可以理解。可为何上官飞燕的计谋落空,青衣楼就要杀了她?”   千岁忧:“我原本以为上官飞燕是青衣楼的人,可她不是,她是红鞋子。那么她会跟青衣楼联系,唯一的可能是青衣楼的楼主可能就是她跟我们提过的旧臣。她的舅舅金鹏王让她去向旧臣讨回属于他们的财富,可她本就不喜欢金鹏王,转而跟叛国旧臣勾搭在一起,害了金鹏王也没什么奇怪的。”   眼前的少女和男人一唱一和,十分有默契。他们的推断看似荒谬,可细细一想,又好像很有道理。   陆小凤怀里抱着一壶还没开封的竹叶青,并不说话。   这时芦舵主拿了几封请帖来给乔峰,请帖上的字体还是凸起来的。   陆小凤看到了请帖,十分惊讶,“真是说什么来什么,霍老头怎会知道我们在丐帮的大智分舵?”   请帖有四张,内容是邀请几人明晚到霍休在当地的水阁相聚,希望陆小凤等人赏脸。   乔峰将其中一封请帖给了花满楼,花满楼接过请帖,指腹扫过表面,就已知道了请帖上的内容,他将请帖合起来。温声说道:“虽然富甲天下,但他是个十分周到的人。”   只是,事情怎么会这么巧?   他们正在说青衣楼第一楼的楼主到底是谁的时候,霍休送来了请帖。   陆小凤将请帖放下,看向乔峰。   陆小凤:“乔峰,这是否只是巧合?”   乔峰:“若是巧合,怕且也是人为的巧合。”   陆小凤:“如果只是人为的巧合,我觉得我有必要去请朱停陪我一起去。”   花满楼:“为何?”   陆小凤:“你不了解霍休,那个老头子虽然拥有金山银海,美酒多到喝不完,武功更是高得我打不过他,可他总觉得有人会对他谋财害命,他住的地方,设下了无数的机关,进去的和出来的机关全部不一样。如果他真的有可能是青衣楼的楼主,我们这么去了,大概就是去送命的。”   陆小凤觉得不怕一万最怕万一,就像千岁忧说的,他老是被朋友坑。   往事不堪回首,一回首心里就直发憷。   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得去找朱停陪他一起去,毕竟,天底下没有朱停破不了的机关。   陆小凤说一不二,把原因跟几人解释了一遍之后,就要去找朱停。   然而千岁忧显得有些担心:“可我听说你跟朱停已经绝交了。”   说起这事儿,陆小凤就很生气,他板着脸,“胡扯,我跟他不可能绝交,他只是不想见我而已。”   千岁忧:“他既然不想见你,难道你去了,他会陪你一起来?”   陆小凤点头,“当然。”   千岁忧用十分怀疑的眼神看向他。   陆小凤今天在千岁忧这里得到的轻视已经足够多,多到他看到少女这眼神,心中就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冲动,想令她刮目相看。   陆小凤:“朱停虽然不想见我,但他有克星。你知道老板娘吗?天底下最漂亮的老板娘。”   千岁忧点头,“知道啊,我还听说朱停不理你,不想见你,是因为你勾引老板娘。”   陆小凤:“……”   陆小凤很是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神情认真的跟千岁忧说道:“老板娘确实比较喜欢跟我一起喝酒,但我是讲义气的人,我从来不会做出对不起朋友的事情。”   话音一顿,陆小凤觉得自己没事干跟少女说太多也不是明智之举,于是掐了掐眉心,很是心累地说道:“我先去找朱停。明天傍晚我们在霍老头的飞燕水阁会合。”   话音刚落,人走了,搭在椅背上的红披风也不见了。   花满楼见陆小凤走了,也站了起来。   一袭白衣的男子双手背负在后,叹息着说道:“得知自己的朋友或许将会成为敌人,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千岁忧看着花满楼消失的方向,眨了眨眼,转头看向乔峰。   乔峰正低着头看着手中的请帖,男人五官英俊硬朗,透着刚毅之感,让人觉得很有安全感。   乔峰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抬眸看向她,问道:“岁忧,怎么了?”   少女朝他笑得灿烂,说道:“没怎么,我就是觉得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乔峰:“……”   花满楼从乔峰和千岁忧所在的屋里离开,还没到院子,就听到一个孩童跟少女的笑声,中间还夹杂着小神雕嘎嘎嘎的声音,好不热闹。   花满楼院子的门口之外停了下来,并没有进去。   忽然一个姑娘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你为什么不进去?”   音色冷清,却十分悦耳。这个声音,花满楼认得的,是木婉清的声音。   花满楼转头,脸上带着笑容,“木姑娘。”   木婉清并没有说话。   花满楼心里狐疑了一下,随即往旁边偏了偏,温声说道:“是我挡了你的道吗?不好——”   “没有,你没挡着我的道。”木婉清上前两步,她的目光落在花满楼的脸上,然后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   “你的眼睛……真的看不见吗?”   可是看着完全不像,他的一举一动,都不像是失明之人。   花满楼颔首,微笑说道:“许多人跟你一样问过我这个问题,我的眼睛确实看不见。”   木婉清愣住,她站在原地望着花满楼半晌,清丽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虽然你看不见,但你比许多看得见的人强多了。花满楼,你为什么停在这里不进去?是因为上官雪儿在里面,会令你想起她的姐姐吗?”   花满楼摇头,“不是因为雪儿,我虽然没有进去,可我站在这儿听着他们嬉闹的声音,心里也同样觉得快乐。”   木婉清看着花满楼的模样,忽然心软,她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般,跟花满楼说道:“其实难过也没什么,自己喜欢的人被杀了,人人都会难过的。即使她曾经骗了你,并不是一个好人,可你曾那么喜欢她,为她的死而难过很正常。岁忧和乔峰都不会觉得你不该难过的,我也不会。”   “我的师父养了我十几年,我到半年前才知道原来她是我的娘亲。她一直隐瞒我的身世,跟我说天下的男人都不是好人。她也从来不离开幽谷,像是惩罚自己,又像是惩罚别人。她说的很讨厌男人,痛恨男人,可她心底,还是很喜欢那个令她伤心难过的男人。”   “喜欢一个人,或许跟她是好人还是坏人并没什么关系。”   木婉清仰头,望着眼前这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人,神色有些不解,“岁忧说,你是一个从来都不会让别人为你担心的人。可你心里分明也会难过,别人又怎会不为你担心呢?”   或许,自小就生长在山林中,并未经历过多少人情世故的人,内心才会更纯粹。许多事情在她的眼里看来,并没有那么复杂,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快乐或是难过,都分得清清楚楚,并没什么似是而非的界限。   这是花满楼第一次接触到这样单纯又直接的姑娘。   夕阳下,男人俊雅的眉目染上了几分温柔笑意,他微微笑着,跟木婉清说道:“其实我现在感觉比昨晚已经好多了,多谢你的安慰。” 第042章   明月当空。   千岁忧正坐在房门前的一棵桂花树上想事情, 小洪七今天玩疯了,早就睡下了。   小洪七不止喜欢千岁忧, 他也喜欢木婉清。有时候千岁忧嫌小洪七有些太闹腾了, 就把他直接丢给木婉清。   两个或许连自己都照顾得不是太好的小姑娘, 居然能带了小洪七一路, 并且小洪七也没有什么毛病……想来想去,只能说小洪七这萌娃不是一般的小娃娃,怎么折腾都没事。   千岁忧靠着旁边的树干,小神雕似乎是还记得白天时小姐姐说晚上带它一起睡觉的事情,用小钢爪爬到树上蹲在小姐姐的身旁。   乔峰路过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少女和毛绒绒的小神雕坐在桂花树枝上的场景,顿时忍俊不禁。   坐在桂花树上的千岁忧看到乔峰,朝他招手,“坐得高望得远, 乔峰, 你要上来坐一会儿吗?”   她还担心小神雕蹲着会让男人不好坐, 一把将小神雕抱在怀里。   少女这样子,令他很难拒绝。   乔峰有些无奈地笑了下,灰色的身影已经飞身而上, 落在那桂花树的树枝上。   乔峰:“怎么一个人和小八坐在这儿?”   千岁忧:“我在想事情。”   乔峰侧头看向她,少女平时总是带笑的俏脸此刻绷紧了, 似乎不太高兴。   “又想你师父了?”   千岁忧点头,随即又摇头,“不止在想师父, 我在想很多的事情。”   乔峰闻言,却并没有追问千岁忧想的很多事情,到底是哪些事情。   男人什么都不问,千岁忧忍不住转头,看向他。   “乔峰。”   乔峰应了一声。   千岁忧的神情有些委屈,“你怎么都不问我到底在想什么事情?”   乔峰:“……”   乔峰:“除了在想你师父,你还在想什么呢?”   千岁忧原本还摆在脸上的小委屈,在听到男人的话之后,一扫而空。她似乎特别容易满足,也特别容易开怀。   她抱着怀里的小神雕,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怀里的小神雕:“我在想上官飞燕和花家哥哥的事情,还有在想陆小凤去找朱停的事情。其实这些事情跟我都没什么关系,可是碰上了,就不得不去想。”   乔峰闻言,脸上流露出几分笑意:“那你可想出什么来了?”   在乔峰看来,金鹏王朝的事情对千岁忧来说,真是飞来横祸。大智大通临死前坑了上官飞燕一把,上官飞燕是倒霉了,却坑了千岁忧。幸好,眼前的少女虽然模样看着娇滴滴的,也是被师父千娇万宠着抚养成人,可她天性豁达,除却生死之事,其他的事情在她看来都不是事儿。   上官飞燕上门将她和洪七请走,结果呢?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最后连性命都赔了进去。   千岁忧虽然看似被牵扯进了金鹏王朝的那堆破事儿里,可迄今为止,她其实并没受到太大的影响。只是金鹏王朝和青衣楼这些事情,说起来神秘兮兮的,任何简单的事情跟青衣楼沾上边,似乎都无法简单。   乔峰在江湖上行走,人心险恶见多了,青衣楼跟丐帮少林这些愿意匡扶武林正义的帮派可不一样,青衣楼的楼主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千岁忧摇头,“没想出什么来,就在想要是师父在就好了。”   乔峰莞尔,温声说道:“看来你真的很想念你的师父。”   这个月跟少女同行,他已经听她多次提起过林朝英。   千岁忧:“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师父的身边,还离开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师父如今在古墓里闷不闷。”   乔峰听了,正想找话安慰千岁忧,谁知少女又自顾自地说道:“估计师父也不会闷。我以前在古墓的时候,她就觉得我太闹腾了,清静的古墓被我弄得一点也不清静,如今我不在,她正好耳根清净。哎,师父都不想我,我好命苦。”   乔峰:“怎么会,你师父一定会很想你。”   少女的性情确实活泼又俏皮,平时鬼点子也层出不穷,可是格外有分寸。都是十分有分寸地调皮捣蛋,令人哭笑不得,好气又好笑。   要不是被人严厉又不失关爱地教导,应该养不出这样的性子。   千岁忧听了乔峰的话,眼中一亮,“真的吗?师父一定会很想我?”   乔峰微笑着点头,“一定会的。”   千岁忧弯着眼睛,又问:“那你呢?如果我们会分开,你会不会很想我?”   乔峰:“……”   千岁忧一双清亮的眼睛瞅着他,令他说会也不对,不会也不对。   “乔峰,你到底会不会啊?”   少女又在追问。   乔峰本想摇头,才想要动作,就觉得头颅似乎沉重得摇不动。无可奈何,只好点了点那忽然之间变得沉重无比的脑袋。   千岁忧见状,高兴地笑了,唇边梨涡深不见底,特别好看。   乔峰觉得再这么跟她一起待下去,估计什么原则都没了,于是跟她说:“如今时辰已经这么晚,早些回去歇息吧。”   千岁忧刚才得到男人说他们如果分开,他一定会很想她的答案,心里美得直冒泡,估计这会儿乔峰叫她召唤蜜蜂出来排阵,她也是十分乐意的,更何况只是回去歇息。她笑着点头应承,抱着怀里的小神雕飞下了地面。   乔峰看着她抱着小神雕进房,愣住了,“小八也要跟你回房间么?”   少女抱着小神雕转身,点头,“对啊,我白天的时候跟它在院子里玩,说好了它要是追上我了,我晚上带它睡的。”   小神雕好像是在附和千岁忧的话似的,在少女的怀里伸了伸脑袋,向乔峰嘎嘎两声。   乔峰:“……”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小神雕刚才的模样,很像是在示威。   千岁忧抱着小神雕回了房间,房里的木婉清正坐在窗户前的软塌上,在她身旁,是睡得正香的小洪七。   千岁忧走过去,将小神雕放在榻上。   小神雕在软塌上蹦跶了两下,见小洪七身上没有盖东西,衔着薄被的一端盖在小洪七身上。   千岁忧和木婉清都已经十分习惯小神雕的这些行为,她们一开始是很震惊的,震惊过后想到小八是一只神雕,一种快要绝种的聪明大鸟,任何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发生在小八身上,都可以理解的。   于是,顿时释然。   木婉清见到千岁忧,站了起来,小声跟她说:“我去看过上官雪儿了,她正在收拾上官飞燕留下的东西,没做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   两个年龄相仿的年轻女孩,性格明明是南辕北辙的,可凑在一起,好像特别有默契一般。   木婉清:“我看到她把上官飞燕的红鞋子收了起来,用好几层布包了起来,生怕被人发现。”   千岁忧:“她怕熊姥姥来找她,木姐姐,你知道熊姥姥吗?”   “你跟我说过的,那是红鞋子的老大,叫公孙兰。公孙兰是个特别漂亮的女人,但她怕被人认出来,所以在外面的时候,都会易容成别人的模样。岁忧,易容成你的模样把上官飞燕的脑袋砍下来的人,会不会是公孙兰?”   千岁忧愣住:“上官飞燕是红鞋子的人,公孙兰保护她都来不及,易容成我的模样把她的头砍下来做什么呀?”   木婉清默了默,“可是 ,她们也没什么理由杀人,还是杀了很多人。杀人就罢了,还要把人的鼻子耳朵割下来,都是一些见不得人的嗜好。要是她们高兴的话,杀了上官飞燕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千岁忧摇头,“应该不会的。我忽然想起来,雪儿说她在家门口见过公孙兰,金鹏王和上官丹凤是被毒死的,他们会不会是被公孙兰毒死的?如果是公孙兰毒死的话,她肯定知道金鹏王朝的事情,也肯定知道青衣楼和上官飞燕之间有什么关联。”   但公孙兰知道又怎样?反正她知道青衣楼的楼主是霍休,而明天就是她和乔峰等人一起去见霍休的日子,什么阴谋阳谋,到时候见了霍休自有分晓,何必还要通过公孙兰曲线救国?   最关键的,是公孙兰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她又到哪儿去找公孙兰?   千岁忧站在窗户前,嫌站着没劲儿,干脆跳上窗台坐着。   窗外夜色沉静,屋内无知稚儿在酣睡,千岁忧心里也一片平静。   木婉清在屋里走了两圈,转到千岁忧的身旁,她看着像是憋了一肚子的话,不吐不快。   “我傍晚的时候,看到了花满楼。”   “他看着虽然好像没什么事儿,可我觉得靠近他都觉得他心里在难过,所以跟他聊了一会儿天。”   千岁忧有些意外,因为木婉清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她的性格甚至有些极端,喜欢的会很喜欢,讨厌的会很讨厌,至于其他的,好像都无所谓。即使是对待自己的亲娘秦红棉,她心中虽然有爱,但也有怨有恨,那怨恨无法消除,她就干脆不见。   千岁忧从未见过她主动跟哪个人说话。   木婉清微微侧头,清丽的脸上带着几分迷惑,“岁忧,怎么会有那样的人呢?虽然喜欢一个人,跟那个人是好是坏并没什么关系。可如果被喜欢的人欺骗了辜负了,怎么会不记恨呢?我觉得我师父就是因为记恨段郎的父亲,所以不告诉我她就是我娘亲,也不告诉段郎的父亲,其实她生了一个女儿。”   千岁忧愣住,想了想,觉得木婉清讲得很有道理,于是点头,“嗯,然后呢?”   “可是花满楼不记恨上官飞燕,我就觉得很奇怪。”   千岁忧:“他或许就是那种天生不会记得别人坏处的人。”   木婉清扭头,看向千岁忧。   千岁忧:“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木婉清:“要是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还要欺骗你,你会记恨他吗?”   千岁忧:“当然,我不止要记恨,我还要将他大卸八块。”   “乔帮主骗了你,你也要将他大卸八块?”   “乔峰?不,乔峰不会骗我。就算他骗了我,我也不能把他大卸八块。”   木婉清不能理解,“为什么?”   千岁忧十分理所当然地说道:“因为他是乔峰啊,我打不过他!”   木婉清:“……”   她忽然叹气,有些落寞地说道:“如果是段誉骗了我,我就能把他大卸八块,可他没骗我。”   千岁忧有些无语,这些男女之事本来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木婉清一直无法面对自己与段誉其实是兄妹的事情,也没什么奇怪的。   可人总是要朝前看的。   千岁忧:“木姐姐,为什么非要记得段誉哥哥跟你曾经有过婚约的事情呢?”   木婉清一怔,缓缓地走到千岁忧坐着的窗台前,后背靠着旁边的墙,“我也不想的,可是师父从小就跟我说,第一个看到我脸的男人,就是我的丈夫。我心里,像是认定了这件事情似的。我其实……一开始对段郎没什么感觉,我对他很坏,还用黑玫瑰拖着他走。你知道黑玫瑰吗?”   黑玫瑰是木婉清的坐骑,黑色的骏马,非常通人性。可是黑玫瑰是在驮着木婉清和段誉逃命时,坠落山崖死了。那时要不是木婉清施展轻功拎着段誉借力飞上山崖,他们也会跟着黑玫瑰一命呜呼。   木婉清叹息,“其实我和段郎,还不如那时候跟黑玫瑰一起坠落山崖死了。如果那时死了,就没有后来的这些许多事。”   千岁忧:“木姐姐,你现在还经常想着这些事情吗?”   木婉清摇头,“已经有好几天没想起来了,可今天看见花满楼,就想起来了。”   千岁忧沉默了片刻,然后斟酌着言辞跟木婉清说道:“木姐姐,有的事情多想无益。我并不是要说你师父的不是,但你有没有想过,当初你的师父如果发现有了你之后,别再去想段誉哥哥的父亲,别想什么天下男子多薄幸,好好与你一起生活,到大理去玩也好,到中原来游历也好,总归是比她让你蒙着个黑面罩住在幽谷中要好的多的。”   “可她一直在想着段誉哥哥的父亲,还跟你说天下男子多薄幸。可你师父说的也不对,你看花家哥哥,他多好啊。”   木婉清没有说话,在她心中,花满楼也确实是一个随和可亲的人,只要靠近他,好像满心的烦躁都会消失。   花满楼身上那种安静的感觉,会感染别人,令别人躁动的心不由自主地静下来。   千岁忧看向木婉清,也不想再在这些事情上多说什么,于是就跟木婉清说她明天要和乔峰一起去霍休的水阁赴宴。   木婉清:“那霍休便是青衣楼的楼主吗?”   千岁忧:“我也不清楚,乔峰说青衣楼的楼主姓霍,陆小凤又说青衣楼的楼主很有钱,既有钱又姓霍的,大概就是霍休吧?”   木婉清听了,叮嘱道:“那你明天去的时候,多带几瓶蜂蜜。”   千岁忧听到木婉清的话,乐了,“带那么多蜂蜜做什么?”   木婉清脸色一本正经的,语气也很认真,“如果霍休是青衣楼的楼主,肯定不怀好意。你多带几瓶蜂蜜,到时候召唤蜜蜂会方便些。要是霍休欺负你,就让蜜蜂蜇死他!”   千岁忧闻言,顿时笑不可仰。   两个年轻的姑娘正在说得高兴的时候,忽然门砰一下地被撞开。   床上睡得正香的小洪七都吓得动了一下,小神雕见状,小翅膀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洪七翻了个身,咕哝一声,继续梦周公。   千岁忧眉头一皱,微微侧头,向来带着笑意的眼睛此时冷冷看向门外。   站在门口的是穿着一袭白色中衣的上官雪儿,她的头发散了下来,脚上鞋都没穿。   还不等千岁忧兴师问罪,上官雪儿就抢先一步说话了。   “千岁忧,我在姐姐的化妆盒里,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第043章   霍休在自己的水阁中设下酒宴。   水阁是建在一个偌大的人工湖上, 四面环水,湖中种满了莲花。   可惜, 如今已是深秋, 莲花早就连同叶子一同枯萎, 徒留一片平静的湖水。   夕阳的余光照在湖面上, 波光粼粼,偶有飞鸟轻点水面飞过,点过之处,泛开阵阵涟漪。   一袭红衣的少女走在乔峰和花满楼中间,那双清亮又漂亮的眸子正在四处打量着。   湖上水阁,湖边四周皆是树林。   乔峰和花满楼在她的两旁,一左一右,一人英俊刚毅,一人温润如玉, 千岁忧觉得自己可真是太拉风了!   在几人的前方, 是一个瘦弱的老头在引路。   千岁忧问前方的老头, “陆小凤来了吗?”   前方的老头并不说话,只是一声不吭地引着他们通过九曲桥,到达湖中的水阁上。   霍休果然是个雅人, 水阁之中四面的窗纱都已经卷起,在中间的是一个红木的饭桌, 摆在饭桌前的椅子,椅背上有着精致雕花。   千岁忧对古玩儿这些事情并不精通,但前一天才听陆小凤说霍休卖一张椅子的钱, 就够一个普通人挥霍八辈子了,不免有些小心翼翼。   千岁忧:“听说霍休用的东西,随便一件都价值连城。我是穷人家的孩子,怕不小心碰坏了赔不起,我该留在家里等你们回去的。”   乔峰闻言,莞尔地看了少女一眼。   这时,带他们到此间的瘦老头回过头,他的双目十分有神,他的目光扫过千岁忧,笑道:“姑娘放心,我家主人既然请你到此间做客,定然不会与你计较那些身外物的。”   千岁忧望着那瘦老头,眨了眨眼,说道:“我不信,此间的主人到如今还鬼鬼祟祟,装作仆人的模样,显然对我们心有防备。他说不会与我计较,谁知道会不会其实他是表面一套,背地却是另一套?”   那瘦老头闻言,微微一怔。   站在少女一侧的花满楼也是面带微笑,只见他朝那瘦老头抱拳,笑道:“花家七童,见过霍先生。”   瘦老头仰头哈哈大笑,说道:“我还以为除了陆小凤,没有人会认得我了。”   乔峰:“阁下之名,江湖黑白两道,人人皆知,何愁无人不识君。”   霍休闻言,又朗声笑了起来,“丐帮乔帮主,久仰。”   乔峰:“在下已非丐帮帮主,也不是丐帮弟子,阁下不如直呼我的名字,令我来得自在些。”   霍休闻言,眼角微挑。   眼前这个高大年轻的男人,其实是个契丹人。如今大宋与契丹势不两立,他本该在身世曝光后,从此身败名裂。可他并没有,他剑走偏锋,主动坦白身世,并且将前来找茬的西夏一品堂打得屁滚尿流地离开了大宋。   自无锡惠山丐帮与西夏一品堂之约后,乔峰在中原的名声并没有因为他的身世而一落千丈,反而比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霍休望着乔峰,忽然说道:“乔帮主,不,你方才说不能成你为乔帮主了。乔峰,你自杏子林中向丐帮自请退位,要去将你的身世查个水落石出,如今怎会到此来呢?”   乔峰微微一笑,“我的身世自然是要查的,不过我为何到了此地来,阁下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霍休摇摇头,“我最爱结交天下英雄豪杰,你又是个人人都夸奖的忠义之人,我想要结交你十分正常。我知道你到了此地,却不代表我清楚你到此地的目的。”   千岁忧望着霍休,嘻嘻一笑,说道:“我们是为了找青衣楼的楼主而来。”   霍休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小姑娘,东西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我这次要请诸位赴宴,并非是为了什么青衣楼。”   乔峰墨眉微挑,沉声说道:“愿闻其详。”   霍休却并不说自己为何要请乔峰等人来此,他只是问:“陆小凤呢?他为何不来?”   千岁忧弯着双眸:“陆小凤去找朱停了,他说难得阁下设宴邀请他,他很高兴。但是水阁这个地方,如果朱停能陪着他一起来,他心中会觉得更高兴。”   霍休:“……”   朱停,江湖人称老板,精通各种机关之术。传说这世上没有朱停破不了的机关,霍休从未见过朱停,但久仰他独步天下的机关之术。   千岁忧看着周围,水阁建在湖中,四面都是窗户,难以想象这里能有什么机关。   少女看着,不免好奇,问道:“你的水阁中,到底设了什么机关?陆小凤说你比自己的性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像你这样的人,即便是要跟家人吃饭,或许都会藏一把刀在你的怀里。”   霍休脸上的笑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此时此刻,他脸上五官紧绷着,看得出来并不愉快。   霍休:“陆小凤竟然连这些话都告诉你们?”   花满楼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只因我们之中,只有他才认得你。你的请帖来得太是时候了,上官大人。”   霍休板着脸,“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乔峰望着霍休,徐声说道:“花满楼说的上官大人,是五十年前将金鹏王朝的财富带走之人,叫上官木。”   霍休闻言,愣了半晌,然后叹息。   “你们果然是一群聪明的年轻人,我本还想等陆小凤到了之后,逼他许下承诺永不插手金鹏王朝之事,并将此事烂在肚子里永不外传,就放你们一条生路的。”   千岁忧站在乔峰身旁,脸上的神色很是怀疑,“在我们知道了你和金鹏王的关系之后,你会放我们一条生路?”   霍休点头,“不错,只要你们聪明识相,我当然会放过你们。你们知道的,我已经老了,活不了多久。当今武林虽然人才济济,但像你们这样出类拔萃的年轻人,已经是凤毛麟角了。我是个惜才之人。”   乔峰:“你邀请我们来的时候,已经知道我们在怀疑你了?”   霍休点头,“丐帮不亏是天下第一大帮,无缝不入。我年轻时的事情,甚少有人提起,即便是提起,不过也是随口一问。但大智分舵的舵主,忽然召集了分舵弟子,要打听我年轻之时的事情。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奇怪的。”   霍休的话稍稍停顿,又徐声说道:“更何况,乔帮主不是前两天才去将这招人喜爱的小姑娘,从上官飞燕手中带出来吗?”   乔峰只是笑了笑,并未说话。   他们并不意外霍休认得上官飞燕。   这当然不意外,因为昨晚千岁忧和木婉清快要睡觉的时候,上官雪儿那个小姑娘火急火燎地一脚踹开她的房门,说她发现了了不起的东西。   小姑娘手里拿着一粒弹丸大小的东西,跟千岁忧说那是上官飞燕收到的情书。   那个弹丸大小的东西,其实是上官飞燕特别制成的。那是一种很特别的纸,遇水会自动缩成一个小球,看着并不起眼。可如果放在烛光下烤热,那一个小球就会自动松开,可以展开成一张纸。   那张纸上,是一个男人给上官飞燕写的信,落款是个霍字。   谁也不能保证落款是个霍字,就能说那是霍休。毕竟,珠光宝气阁的总管霍天青也姓霍,并且年轻英俊,还是天禽老人的孙子。   可谁让上官飞燕的尸体附近,留下了青衣楼的人独有的信物呢。   天禽老人是江湖天边的传说,武功高声望高,他的孙子要是办一个什么青衣楼,估计不用武林中人去声讨,天禽老人头一个把他的腿给打断。   而且青衣楼建立已久,背后庞大的财力,并不是一个帮珠光宝气阁打工的霍天青能杠得住的。   最关键的,是那封信上所写的内容,除了绵绵情话之外,还有提及当年金鹏王朝剩余两份财富在何人之手,等陆小凤和花满楼上当后,那姓霍之人又指点上官飞燕要如何将两人哄得团团转。   四大家臣,上官瑾已经去世。   剩余三人,其余两人一人是珠光宝气阁的阎铁珊,一人是峨眉派掌门人独孤一鹤。这两人在关中名声如日冲天,定然不想昔日背叛旧主的丑事被翻出来。   巴拉巴拉。   信上所言之事,说的都是如何对付阎铁珊与独孤一鹤,对令一个旧臣却绝口不提。   最关键的,是最后一句话——   “此事得成,吾之飞燕便是楼主夫人。从此往后,武林黑白两道,人人敬畏你。天下之大,任尔翱翔。”   ……   将手中的线索整一整,理一理,也就不难猜出霍休就是当年的上官木。   毕竟,五十多年前的年轻人,如今也该是七老八十的年龄了。七老八十的姓霍老头,有财富有心机,还怕自己如今拥有的名声会毁于一旦……这样的人,除了霍休,还能有谁。   此时天色已晚,水阁中的蜡烛已经被人点着。   千岁忧将扣在手掌心的一个小球取出,放在烛光之上烤了片刻,随即展开递给霍休。   千岁忧:“上官飞燕也算是个聪明的姑娘,可她居然对你言听计从,真是令人意外。”   霍休并未接过千岁忧递过来的纸,他慢悠悠地坐下,甚至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年轻漂亮的姑娘,总会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所有的男人都该为她折服。”   “但她确实是个十分聪明又有魅力的姑娘,七童,你说是吗?”   花满楼听到霍休的话,并未动怒,“可她已经自食苦果。”   霍休:“对啊,聪明反被聪明误。她说她仰慕我,我是她的英雄,她谁也不爱,谁也看不上,唯独为我痴狂。我年纪大了,确实比从前更喜欢年轻漂亮的姑娘,可我并不喜欢一个处处算计我的年轻姑娘。”   “你手中的信件,是我写给她的。那信件是我用特殊药水泡过,只看一次便会化为灰烬,什么也不会剩下来。可这年轻的姑娘,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将它保存下来。她嘴里虽然说仰慕我、为我痴狂,可她却时时都留有后招。她若不死,等拿到金鹏王朝的财富字后,或许下一个被她算计的人,便是我了。”   千岁忧听了霍休的话,颇为无语。   她转头看向乔峰,男人面沉似水,并不言语。   千岁忧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们都这么高来高去的,心里不觉得累么?”   霍休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小姑娘,你不身在其中,又怎知这种乐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自以为我会被她迷得七荤八素,又怎会知道我早已洞悉一切,只等着她往坑里跳?”   千岁忧默了默,语气不以为然,“可你也不是没被她坑,我刚才拿出这封信的时候,你虽然无动于衷,可是心里明明很震惊。”   霍休怒斥:“胡说!”   千岁忧神色无辜,她歪着头,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我才没有胡说,你一定很得意自己发明的药水,所以将自己的家底都在信上交代了,还告诉她要怎么令花满楼和陆小凤上当。你一定觉得她看完了之后这张纸就会化为灰烬,否则像你这么小心翼翼的人,又怎会将那些话写出来?上官飞燕纵有美貌,可她的名声并不好听,她知道了你的底细其实也无妨,他日你翻脸不认人,她即使知道你的底细,也一筹莫展。毕竟,谁会相信一个满嘴谎话的女人呢?”   在别人看来,上官飞燕不过是个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女人,有美貌有手腕,但不自量力。富甲天下的霍休何许人也,又怎会爱上一个年方十八的女人?更何况这女人,还是个十分不检点的女人。   上官飞燕怕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想法设法将霍休的信件保存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说的话未必有人会信,可如果有霍休的亲笔书信,又另当别论。   那化为一个药丸大小的小球,除了她的妹妹上官雪儿知道怎么打开之外,别人都不知道。   千岁忧十分不解:“其实你也知道,上官飞燕并不是那种安分的人,她很有野心。但她有野心对你来说不好吗?你这么老了,早晚是死的。你死了之后,她说不定还能帮你把青衣楼发扬光大,令你千秋万代被青衣楼的人香火供奉呢。你们真的是天生一对,你杀她做什么?”   乔峰:“……”   花满楼:“……”   霍休显然也是被千岁忧那怪异的言论弄得一愣,他看向千岁忧,目中饶有兴味,“哦”了一声,“怎么说?”   千岁忧:“你如今在意的,不过是自己的名声。上官飞燕虽然把你的信件保存着,留了一手。可她是个聪明的人,鱼死网破肯定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你都一把年纪了,很快会死,你死了她就是名正言顺的楼主,名正言顺的楼主总比夺来的楼主更令人信服。她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一定也会顾及你的身后名,毕竟,她是你的遗孀啊。”   霍休笑了,“这么说,她的死,倒成了我的损失了?”   千岁忧:“那可是你自己说的。”   霍休:“古墓派的千岁忧,是么?当今武林真是代有才人出啊。但像你这样招人喜爱的小姑娘,总是很容易红颜薄命。”   乔峰闻言,眉头微皱了下。   他上前两步,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前方老头对少女的凝视,沉声问道:“你既然已经知道我们识破了你的身份,为何还要在此等候我们?难道不怕我们不来吗?”   霍休闻言,哈哈大笑:“因为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总是年轻气盛。你们即使知道我在水阁设宴是一个局,也一定回来,你们总是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就像上官飞燕一样。”   千岁忧从乔峰身后探出头去,那双明亮的眸子瞅了霍休一眼,反驳说道:“胡说,我们跟上官飞燕怎么是一样?君子坦荡荡,我们都是坦荡之人。我们之所以来,并不是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只是想来看看,五十年前的上官木,如今的霍休,到底是多么厚颜无耻的人。”   花满楼微微颔首,温声说道:“以青衣楼之能,怕且是我等不来,你那一百零八座楼的人,挖地三尺也得将我们挖出来。”   霍休此时已并不在乎眼前的几个年轻人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慢慢地品尝着杯中的美酒,叹息着说道:“我本来想再跟陆小凤喝一次酒的,可惜,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了。”   此时的霍休,不再是富甲天下的首富,也不是青衣楼第一楼的楼主,他是五十多年前一个古老王朝的旧臣,上官木。   当年的四大家臣,并不只有霍休,除了留在金鹏王身边的上官瑾之外,另外还有三人,其中一人是霍休,其余两人分别是珠光宝气阁的阁主阎铁珊和峨眉派的掌门人独孤一鹤。   这四大家臣护送旧主金鹏王到中原来的时候,确实是还抱着要复国的梦想。   他们没想到,他们带到中原来的小王子,其实是个只对风花雪月有兴趣的人。金鹏王到了中原,他们在隐居的地方盖了宫殿,请了许多仆人,希望这些能令失去故国的小王子早些振作,重整旗鼓,带领他们杀回去,将失去的王朝夺回来。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四大家臣带来的金鹏王,是个肚子里只有诗词歌赋、风花雪月的风雅之人,要他复国,比要了他的命还痛苦。   金鹏王只想享乐不想收复故土,跟随他而来的四大家臣,除了金鹏王的舅舅上官瑾之外,其余三人都离开了他。   “你们要知道,只要是个男人,心中都会有志向。我如今虽然年纪大了,依然还有着自己的目标。可当年的小王子,正值壮年,却天天贪图享乐,从不提及何时该要利用我们从故国带出来的财富,招兵买马。他总是以为这些钱都很容易挣,花钱也花得特别厉害。”   “金鹏王住的地方你们都看到吧?那样的宫殿,该要多大的人力物力才能建起来?可他从来不在意,他也不问钱从哪里来,花了之后没钱了,该要怎么办。”   “我挥别故土追随他到了中原,并非不是想像他那样,终日躲在一个山林之中,当个只知风花雪月,不思进取的废物的!”   作者有话要说:  千岁忧问霍休:你听说过一句话吗?~O(∩_∩)O~   霍休:什么话?   千岁忧:反派死于话多~\(^o^)/~   霍休:……导演,我要换剧本!!   导演:不行,你必须要死于话多 = =   霍休:(╯‵□′)╯︵┻━┻ 第044章   许多事情, 都是各有各的道理。   金鹏王既然已经死了,也没法说理。而霍休对金鹏王则是一肚子的牢骚怨言。   “他从来只知挥霍, 也不知道这些财富来之不易。不知挣钱辛苦也罢了, 偏偏挥金如土。上官瑾带着的那份财富, 若是管理得当, 也够他花八辈子的。可他从来不管这些事情,上官瑾的钱花完了,他便打上了我的主意。”   “这些年来,其实我也给过他不少银两。可他总是不知足,一而再、再而三地令人上门来找我。”   霍休说着,神情很是无奈,他叹息着说道:“虽然我有钱,可我的钱,也并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有道是, 救急不救贫, 我总不能老是被他要挟。”   乔峰:“所以你干脆就让上官飞燕杀了他?”   霍休:“杀他可不是我的主意, 他自己的好外甥女见不得他高高在上,我又能怎么办呢?一个人,若是连身边的亲人都容不下, 他活着大概也没什么意义了。”   千岁忧有些无语,可她也不想说什么。霍休和金鹏王这些人, 纯粹狗咬狗。说实话,她自己到了这个地方,也不是要伸张正义的, 她既不像乔峰也不想花满楼,她只是想知道霍休派去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非要装成她的模样把上官飞燕的人头砍下来。   可这霍休说来说去,絮絮叨叨,无非都是说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可以理解的而已。   千岁忧听得都有些不耐烦了,她干脆打断霍休的话,说道:“金鹏王活着到底有没有意义,跟我们也没关系。可是你杀上官飞燕就杀,为什么叫手下的人易容成我的模样?青衣楼的人做事都是这么鬼鬼祟祟的么?!”   霍休终于面露不快地看向千岁忧:“你说什么?进入青衣楼之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青衣楼要杀谁,从来不会否认,更不会嫁祸他人。”   千岁忧愣住,“你的意思是?”   霍休冷哼了一声,语气淡淡:“上官飞燕确实是青衣楼的人所杀,但绝不会易容成你的模样去杀她。”   千岁忧和乔峰对视了一眼。   花满楼:“阁下的意思,是易容砍下上官飞燕脑袋的人,不是青衣楼的,是另有其人?”   霍休负着手,徐声说道:“你也看到了,我年纪大了,总是容易心软。我看到你们几人年纪轻轻,还能生出惜才之心,只要你们愿意对今日之事绝口不提,便放你们一条生路。上官飞燕纵然喜欢作妖,毕竟她也为我做了一些事情,杀了就杀了,我并不希望她死无全尸。你想,我贵为青衣楼之主,率领一百零八座青衣楼,我若对自己的女人都如此残忍,谁会为我卖命?”   千岁忧弯着眼睛,“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我不信。”   霍休瞥了她一眼。   千岁忧忽然之间,就有点发愁。因为他们到水阁都这么久,该摊牌的,摊牌了,该撂狠话的,也撂了,可是陆小凤还没来。   千岁忧很是苦恼地跟花满楼说:“花家哥哥,陆小凤不是说跟我们在这儿会合的么?怎么还没来?”   花满楼温声说道:“陆小凤从不失约,如今到了时间他还没来,或许是因为路上遇到了其他的事情。”   霍休冷冷一笑,说道:“或许,这次他要永远与你们失约了。”   千岁忧啊了一声,“你派人去截他和朱停了么?”   霍休:“你说呢?”   霍休一甩衣袖,跟几人说道:“用你们最厉害的手段招呼过来,省得别人说我以大欺小。”   千岁忧:“……”   花满楼和乔峰也是有些惊讶,即便是当世武功出神入化的绝顶高手,也不能保证架得住乔峰和花满楼两人联手,可霍休却让他们尽管放招过去。   乔峰见状,微微一笑,说道:“那就恕我等无礼了。”   话音方落,一身灰袍的男人和花满楼就已经一左一右朝霍休打了过去。   高手过招,从来旁人都是插不了手的。乔峰身随意动,千岁忧也不见他到底是怎么动作的,人已到了霍休身前。   他抬袖出手,并未使出降龙十八掌,而是用了擒龙功。   在旁人看来,乔峰那一掌不过轻轻拍出,与降龙十八掌的强劲相差甚远,可只有身在其中,才能感觉到随着他一掌拍出,周围气流如同排山倒海般涌向霍休。   霍休抬手,接了下乔峰一掌。   只见老头子的身体凌空而起,忽然出手,在他身后的两盏灯便随着他的动作朝乔峰飞了过去。灯还未到乔峰眼前,便已飞出数支羽箭。   乔峰见状,足下借力在空中翻了个身,不知他什么时候将绑在右裤脚的君子剑拿了出来。   “叮叮当当”的几声金属撞击的声音,几支羽箭已经悉数调转方向,去势竟比方才射出之时更为迅猛。   霍休轻喝了一声,只见在他前方忽然落下一块如同白布一般的东西,那几支羽箭去势虽猛,可飞到那白布前方,眼看就要穿孔而过,谁知却被白布挡了下来。   花满楼听到动静,微微侧头,“此布是由天蚕丝所制而成?”   霍休抽身后退,退了十来步才停下来。   他在前方空地站定,笑着说道:“不错,这正是天蚕丝所制,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当今世上这么大块的天蚕丝料子,仅剩这一匹了。都说花家七童虽自幼失明,但其知识渊博,胜出常人不知多少倍。今日一会,才知传言对你并未言过其实。”   就是可惜,眼前的两个年轻人都不能为他所用。   刚才乔峰的那一掌,霍休虽然接下了,但心中也免不了震惊。   乔峰拍出的那一掌,放眼江湖,只有寥寥数人能接下,那寥寥数人到底是哪些人,几个手指都能数得完。   关键是,这个年轻人并未用尽全力。   若说先前霍休说后生可畏只是客套话,那么此时此刻,他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假以时日,这个年轻人的前途不可限量。   而他的青衣楼,虽有人才,但有谁能与眼前的两位年轻人匹敌?霍休心中又生出几分惜才之心,若是能为他所用,青衣楼何愁不能威慑江湖?   霍休:“不要浪费了你们如此的武功与才华,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如今反悔,改变主意不与我为敌,也还来得及。”   花满楼微微一笑,“花家七童虽然眼睛瞎了,可心还没瞎。且不论阁下与金鹏王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单凭你背后主使,设下阴谋想借我与陆小凤之手达成你的目的之举,已无法令人苟同。更何况,你的青衣楼还有那么多不能为外人所道的事情。”   霍休叹息,“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只好狠下心来了。”   千岁忧听到霍休的话,以为他还要以一己之力跟乔峰和花满楼打架。   谁知老头子话音一落,忽然从天而降了十来位绝顶高手,这些人分两排站在他的身旁,面无表情地盯着乔峰与花满楼。   千岁忧:“……”   她就说,霍休武功再高,怎么可能真的要自己跟乔峰和花满楼打呢?原来之前只是装逼一探虚实而已。   而这时,外面“咚”的一声响,众人一愣,看出去。   天已入黑,月色却很好。   只见水阁外,一个人有些狼狈地站了起来,他苦笑着叹息:“天哪,今天我所走过的路程,一定是我此生走过最艰难、最长的路程。”   霍休:“陆小凤?你没死?”   门外的颀长身躯整了整衣裳,虽然有些狼狈,但还是要维持自己英俊潇洒的形象。他手中折扇敲着掌心,慢悠悠地走进去,“你的酒窖中,藏有天下最好的美酒。你要请我喝酒,我怎么能失约于你呢?即便是死,也要来与你喝完这一杯,才能死得瞑目。”   霍休冷笑,手一伸,前方酒桌上的一壶美酒就到了他手中。只见那酒壶在他手中转了一圈,便飞向陆小凤。   “你喝罢。”   陆小凤手一抬,将那酒壶接住,直接就着壶嘴将那壶酒倒进嘴里。   一壶酒饮完,他扬手就将酒壶送了回去,“果然是好酒!”   霍休:“酒已经喝完,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   陆小凤望着前方的霍休,以及站在他两边的高手,语气十分复杂,“我与朱停在路上一路赶来的时候,遇到了不少埋伏。但我心中还是存着几分幻想,希望从前常与我喝酒的霍老头,只是一个神秘的江湖雅人,并不是什么青衣楼的楼主。”   霍休闻言,无动于衷,“你这一路能赶来,已是十分不易。朱停呢?可是已经死在了路上。”   陆小凤:“你这一路设下如此多的陷阱,若是朱停死在路上,我又怎能来见你?”   话音一顿,原本还脸带笑意的陆小凤脸一板,语气也硬邦邦的,“没有,他只是有点累,又怕我带着他来不及见你一面,所以让我先行一步而已。”   霍休微笑着,语气淡淡,“他不来也好,都听说老板娘是天下最美的女人,要是朱停死了,老板娘那就太可怜了。”   陆小凤语气无奈,“你好像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将我们置于死地。”   霍休:“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我就只能杀了你们。小凤凰,可真是对不住了。”   霍休话音落下,便手一扬,分列在他身旁的高手便朝朝几人一拥而上。   千岁忧早就料到了霍休这一手,她在水阁之中也没多大建树,当即施展轻功,身似飞燕般朝门外奔去。   其中一人见千岁忧离开,提着大刀追上去,却被乔峰挡住。   霍休见状,指挥着其余中人,“那个小姑娘,给我杀了她!”   乔峰高大的身躯往门口一堵,一双黑眸冷厉地看向追上来的两人,“休想。”   陆小凤和花满楼已经跟几人打了起来,乔峰堵在门口,将想要出去对付千岁忧的人尽数堵在屋里。   屋外的千岁忧站在水阁的九曲桥上,只见一袭红衣的少女站在桥的中央,她的掌心放着那专门用来召唤蜜蜂的蜜蜂。   白烟从精致的瓷瓶口袅袅飘出,熟悉的蜂蜜芳香弥漫在空气之中。   水阁中的霍休见状,冷笑一声,他手往旁边那盏灯的灯身一拧,千岁忧所站着的九曲桥顿时崩塌。   少女听到“轰隆”一声响,足下轻点,在九曲桥断成几截之前飞身而起。   她一手拿着蜂蜜的瓷瓶,另一只手中拿着金铃索。金铃索飞出,缠在了水阁的一根柱子上,少女飞了过去,手中瓷瓶白烟不断。   只听得天空中传来嗡嗡嗡的响声,湖边树林之中,已经归巢的野蜂尽数飞出,密密麻麻地朝水阁飞来。   可野蜂虽然来了,却被隔在了外面不能进来。   千岁忧一愣。   霍休在水阁之中哈哈大笑:“古墓派的千岁忧,有驭蜂之能,果真不错!”   今日的千岁忧,已不是当日那个才下山默默无闻的少女,她在太湖上用驭蜂术将鸠摩智等人逼得跳下湖中,又在惠山用驭蜂术助丐帮击退西夏一品堂,名声早已在江湖传遍。   霍休下请帖之时已经知道她的来历,又怎会不防备?   千岁忧定睛一看,只见水阁方圆几丈之内,撑起了一个网。几丈之远,九曲桥也已经塌了,没有借力的地方很难过去把那个网弄破。   千岁忧皱眉,此时乔峰也发现了异状。他将怀中的一把匕首扔给千岁忧,“岁忧,接着。”   千岁忧接过匕首。   乔峰此时已经将与他缠斗之人手中的软剑夺过来,他一手拿着剑柄,一手拿着剑锋,也不怕那利剑伤了自己。   他摆起软剑,令软剑像是一个弓一般,示意千岁忧前来借力。   千岁忧见状,手中金铃索缠在其中一根柱子上,红色身影飞了过去,软靴踩到了软剑之上,那把软剑宛若是被拉满的弓。   只见少女红色的身影已如羽箭般飞了出去,接近那网时,手臂一伸,那用来挡住蜜蜂的网已经破了一个大洞。   千岁忧另一只拿着金铃索的手用力,又已借力回了水阁。   那野蜂得了缺口,便一窝蜂地涌进来,到了水阁附近时,却自动列队,从水阁四面的窗户飞了进去。   屋里众人从未见过如此阵仗,都惊呆了。   霍休的水阁之中,确实机关无数,可他的机关是杀人关人的机关,拿这些密密麻麻飞来的野蜂一点办法也没有。   更离谱的是,在场的一些武林高手在看到蜜蜂之后,手中武器忽然就掉了。   霍休大怒:“你做什么,拿起你的武器,给我杀了这几人!”   “楼主,看到这些密密麻麻的东西,我手脚发软啊!”   霍休:“……”   屋外的千岁忧闻言,噗嗤一声笑出来。   密集恐惧症。   千岁忧指挥着蜂群,乔峰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千岁忧用驭蜂术,上一次她用驭蜂术帮丐帮击退了西夏一品堂,可她事后却被云中鹤与叶二娘害得掉落山崖的场景仍历历在目。   乔峰光是回想,就已心惊胆战。   他心中怕旧事会再度重演,见千岁忧召唤出蜂群之后,便跟陆小凤与花满楼说道:“野蜂不分敌友,我们先出去,这里交给岁忧的蜂群。”   语毕,他已身随意动,跳出了几个高手的缠斗,到了千岁忧的身旁,以免她被人暗算。   蜂群既出,水阁中的中人便乱了阵脚。陆小凤、花满楼等人自持风度,肯定是不愿意暗算水阁中的众人。   可千岁忧不一样,这时候不用非常手段夺得先机,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少女打架也不在乎什么风度,跟不在乎什么打架不能使阴招这些,她不当英雄好汉,不需要光明磊落。   于是,带在身上的冰魄银针招呼出去,如同仙女散花一般,撒向水阁中众人。   陆小凤是几人当中最后一个撤退的,蜂群在他周围嗡嗡叫,他被蜜蜂叮了多少下就不说了,后面还有人缠斗,他一时不察,还被千岁忧撒进来的冰魄银针扎了几下。   至于水阁众人本就是蜂群攻击的主要对象,那如同银雨一般落下的银针,他们根本无暇躲开,顷刻间,身上已被扎了许多下,就差没扎成刺猬而已。   此时水阁之中的霍休也未能幸免,他千算万算,无论如何也没算到会冒出一个如此不讲章法的少女来搅局。   当下大怒,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想要触动机关与众人同归于尽,可他还是晚了一步。   少女手持淑女剑,红色身影在密密麻麻的蜂群中穿过,圆头钝边的利剑竟从他胸口插入。   霍休目瞪口呆,连话都来不及说,便已将性命交代在自己精心布置的水阁之中。   蜂群散去,陆小凤等人走进水阁之中。   陆小凤看着已经重伤濒死的霍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原本以为是生死之战的水阁之约,竟然被千岁忧召唤来的蜂群弄得像是在玩耍一般。   霍休捂着胸口想要爬起来,可他还没动,千岁忧手中的金铃索又已飞出,将霍休缠得密密实实,像是一条毛毛虫般动弹不得。   陆小凤皱着眉头,“他已重伤,你何必还要这么绑着他?”   千岁忧见状,笑道:“我知道霍休曾经是你的朋友,你又自诩很讲义气。他如今快要死了,你就开始心软。可我不是,这地方指不定有多少机关呢,我要是不绑着他,朱停又不在,万一他使诈动了什么机关,那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废,还要陪他一起死?”   陆小凤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确实心软,霍休再怎样,如今不过是个濒死的老人。更何况,他们曾经那么熟络,曾一起江边听浪赏月喝酒,论天下英雄。   千岁忧淡瞥了陆小凤一眼,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瓶子扔给他。   陆小凤抬手接过,“这是什么?”   千岁忧没好气地说道:“冰魄银针的解药,你再不赶紧服下,怕且你也要到黄泉之下跟霍休叙旧了。”   陆小凤:“……”   陆小凤默默无语,神色复杂地看了被裹成毛毛虫的霍休一眼,服下了解药。   该收拾的收拾了,该杀的也杀了。   陆小凤正打算叫几人一起离开,却见乔峰正在和千岁忧站在水阁中的一块白布之下。   乔峰忽然转头看向陆小凤,问道:“陆兄弟,你刚才说朱停正在往水阁来?”   陆小凤点头,“对。”   陆小凤和朱停一路赶来水阁,别提多凄惨了。霍休都不知派了多少人去料理他们,经过偏僻的地方,还有机关埋伏。   最后陆小凤和朱停掉到了一个大铁笼中,那时离水阁不过半个时辰的路。朱停轻功不比陆小凤好,但开锁什么的不过是小菜一碟,他把大铁笼开了,就让陆小凤先走,他随后就来。理由是陆小凤是有翅膀的小凤凰,施展轻功任何机关都奈何不了他,可朱停不一样,朱停是个胖子,虽然有一双灵巧的手可破解机关,但跟陆小凤一起走的话太麻烦了。   其实朱停还说了一句话,但是陆小凤不太想让眼前的几人知道。   朱停说:“霍休只是想杀你而已,你先行一步把人带走了,我在后面很安全。”   虽然是实话,但也让陆小凤觉得扎心。   可真是太扎心了。   朱停那混蛋是故意的!   乔峰不知道陆小凤此刻的心情,他只是仰头看了看还挂在上方的绸缎,问千岁忧:“你喜欢吗?”   千岁忧弯着眼睛,“还可以,如果能变成红色,我会更喜欢。”   语气乖巧中带着些许挑剔,只让人觉得她只是小姑娘撒娇,并不令人反感。   一旁的花满楼笑道:“如果喜欢红色,还是可以染色的。”   陆小凤:???   他不过是来得晚了一小会儿,这几人在说什么他怎么不知道?   就在陆小凤一脸懵逼,一头雾水的时候,乔峰说:“陆兄弟,若是并无急事,不如等朱停来了再走吧?”   陆小凤:“为、为何啊?”   乔峰:“这匹布是天蚕丝所制,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不取下来可惜了。但水阁之中到处都是机关,我等都并非是精通机关之人,等朱停来了再取下来,总是保险一些。”   陆小凤哦了一声,他刚才心中顾着埋汰朱停,没有听到乔峰和千岁忧的对话,于是神情有些不解,疑惑说道:“可我看你并不是那种看中身外之物的人。”   霍休人都死了,还要拿他水阁里的东西,总感觉不太好。   乔峰却十分坦荡,他抬手还摸了摸那天蚕丝所制的绸缎,徐声说道:“这东西可以取下来给岁忧的金铃索换一条绸缎。”   陆小凤:“……”   他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被乔峰和千岁忧闪瞎了! 第045章   千岁忧等人在水阁之中解决了霍休, 也算是了了一桩大事。   千岁忧没想到自己和乔峰会这么莫名其妙地就卷进了金鹏王朝的事情,还顺手杀了青衣楼的楼主。   她心里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 又觉得有点高兴。   千岁忧晚上经历了一场恶战, 饭都没顾上吃, 回去了之后就直接在大智分舵的院子里张罗着要烧烤吃肉。   木婉清和上官雪儿也在, 小洪七和小神雕一左一右地坐在千岁忧的两旁,看着十分乖巧。只是这一人一雕看似乖巧,其实目光都盯着千岁忧手中的烤肉,一副垂涎欲滴的馋样子。   上官雪儿是几个姑娘当中年纪最小的,她在山里长大,从来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如今出来了,心里自然是会好奇万分,什么事情都想问。晚上千岁忧和乔峰等人去水阁的事情, 她也知道, 她心里好奇, 就借着烤肉的机会跟千岁忧聊上两句。   小姑娘确实很聪明,知道不能没事干硬缠着人家聊,只能趁着烤肉唠嗑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聊一下。   她坐在千岁忧对面, 手里拿着一串烤肉,问千岁忧:“那个霍休, 是上官木吗?”   千岁忧点头,目光还放在烤串上的肉上,“对, 确实是上官木。乔峰说霍休之所以能富甲天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离开金鹏王的时候,带走了当年他们从金鹏王朝的财富,而他又是一个很会经营的人,银两生银两的手段十分高杆,所以就变成了可以跟江南花家双体并论的有钱人了。”   木婉清:“那乔帮主有没有说,要将金鹏王朝的钱还给雪儿?”   如果将原本属于金鹏王朝的财富还回去,而上官雪儿又是金鹏王朝仅剩的血脉,那上官雪儿就会变成一个有钱人。   木婉清心想,要是上官雪儿变成了有钱人,那她就可以付伙食费给千岁忧,千岁忧这一路带上她,还被霍休盯上,总算不亏。   千岁忧嘻嘻笑着,她抬眼看向对面的上官雪儿。   上官雪儿一愣。   千岁忧:“有啊,陆小凤正打算带着朱停去找霍休的账本呢,找到账本就知道他带走了多少金鹏王朝的钱了。雪儿,到时候你就会有很多银子,高兴吗?”   上官雪儿闻言,吓得手中的烤肉都掉到碳里去了。   旁边的小神雕见状,嗷了一声,小爪子伸进去,将那串烤肉抓了出来。   千岁忧:“……”   木婉清和上官雪儿:“……”   千岁忧很是惊奇,瞪大了眼睛看向小神雕:“小八,你的爪子竟然还不怕烫?”   小神雕歪着脑袋,十分呆萌地跟千岁忧对视着,然后爪子又扒拉了一下那串烤肉。   千岁忧从惊奇错愕中回过神来,将那串烤肉拿了起来,左右看了一下,也没沾什么灰,还是生肉。她直接将肉取下来,小神雕已经大张着嘴巴等着。   千岁忧笑了起来,将肉丢进它的嘴巴里。   她喂完小神雕,转而看向上官雪儿,“你即将要成为一个有钱人,竟然不高兴?”   上官雪儿非但不高兴,还瑟瑟发抖,她结结巴巴:“变、变成有钱人?我只有自己一个人,我要是变成有钱人,岂不是人人都想来我这里抢钱?”   千岁忧很是意外,这孩子没有因为自己即将家财万贯而乐得飘上天,反而想到自己独自一人,拥有这么大笔财富会招来的麻烦,不错,委实是个人才。   木婉清啊了一声,她虽然很少离开幽谷,可是自从出来之后,见了许多世面。   世上的许多人,都会为了钱财而反目成仇。   平白无故走在路上,都能遇上小偷或是劫匪,山上那么多强盗,不也是专门为了抢夺他人钱财么?   这么一想,木婉清又觉得上官雪儿挺可怜,她很是同情地看了上官雪儿一眼,说道:“你如果有千岁忧这样的武功就好了,如果没有,那有一个像林朝英前辈那样的师父,也是可以的。这两者,你拥有其一,应该就没有人敢来惹你了。”   上官雪儿愣住,显然木婉清的话给她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上官雪儿转而看向千岁忧:“我能拜你师父为师吗?!”   千岁忧:“……”   木婉清:“习武要从小开始的,你如今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要习武的话,开始得有点晚。林前辈如果要收徒,大概会很多要求。”   千岁忧闻言,哭笑不得,“木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师父会很多要求?”   她都不知道呢!   木婉清一愣,然后十分理所当然地说道:“你经常说自己被林前辈嫌弃啊,连你都嫌弃,那她对雪儿肯定是更嫌弃的!”   木婉清对林朝英所有的印象,都来自于千岁忧。长得美,武功厉害,情郎辜负她了,她就找上门去,君既无情我便休,休是休了,转而要跟负心汉当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还研究出一套专门克制负心汉武功的剑法来。   木婉清有时候想,要是自己的娘亲秦红棉能像林朝英那样,或许所有的事情都会不一样。   可是她无法选择这些事情,秦红棉是秦红棉,不是林朝英。   想到这儿,木婉清垂下头来,原本还十分平静的心绪,开始变乱。   然而木婉清没能恹恹多久,因为小洪七想吃肉,千岁忧手中的那串烤肉怎么都还没好,可木婉清手里已经很香了。   小洪七弯着大眼睛,冲着木婉清笑。   木婉清:“……”   小家伙一直讨好地冲木婉清笑,要是他身后有尾巴,大概那毛绒绒的尾巴也是摇的很欢乐。   他一边笑手里还指着木婉清的肉串,“肉!肉肉!”   说着,还张开嘴巴,啊的一声,等待被投喂。   木婉清被他逗得顾不上心绪烦乱,清丽的脸上带着清浅的笑容将烤肉拿下来,撕下来一小块一小块地给洪七吃。   而上官雪儿听了木婉清说她想要拜师大概不可能的事情之后,情绪恹恹,她看向千岁忧:“真的不行吗?”   千岁忧:“我不能替师父做主啊。”   上官雪儿:“反正你都将我从山里带出来了,你能带着我一起到你师父的山里去吗?我会交伙食费的!”   怀璧其罪。   江湖上乱七八糟的人太多了,江湖之所以有纷争,大多不过是为了争名夺利罢了。   上官雪儿是没怎么见过世面,可该懂的道理,她早就懂得。   千岁忧默了默,神情十分复杂地看向上官雪儿。按照花满楼和陆小凤的作风,将上官雪儿交给他们,也是可以妥善安置的。   就是……千岁忧想起在古墓的师父,她如果没办法一直都陪着师父,那师父在古墓中多寂寞?   上官雪儿的性情其实也古怪,撒起慌来能将死人都给忽悠活了,不过师父肯定是能镇得住她的。最关键……千岁忧这时候必须得承认自己比较肤浅,毕竟,她还是觉得不管在哪儿,钱多了路才好走。   虽然师父两袖清风,是仙人之姿,从不会在意太多这些身外之物。   可千岁忧还是希望师父可以养尊处优,没事干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就算孤芳自赏,也没什么不好。   千岁忧想了想,神情十分悠然自在,她跟上官雪儿说:“别急啊,带你去终南山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我师父看不看得上你,就跟我没关系了啊。”   上官雪儿听到千岁忧的话,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千岁忧,你可真好!”   千岁忧嘻嘻一笑,“没你想的那么好。”   就在这时,乔峰从外面进来。他刚才跟陆小凤喝酒,两人快将大智分舵酒窖中的酒喝完了,还没分胜负,最后还是陆小凤忽然想起跟人有约,要先撤,所以才作罢。   他才进院子,第一眼就看到了围着火炭堆在烤肉的少女。火炭堆上有红光,她白皙的脸庞此时被火光映着,红扑扑的。那双充满灵气的眸子,此刻正盯着手中的烤肉,她像是馋极了一般,伸出舌头舔了舔那水润的唇。   乔峰见状,深不见底的黑眸,此时眸色深沉。   正在吃着烤肉的小洪七看到乔峰,咚咚咚跑过去,抱大腿,“抱抱!”   要抱抱。   乔峰弯腰将小家伙抱起来,走向几个小姑娘的烧烤阵地。   千岁忧仰头,梨涡清浅,“你不是跟陆小凤喝酒吗?怎么来了?”   乔峰笑道:“陆兄弟忽然有事要先走,我闻到肉香,就过来蹭肉吃。”   千岁忧嘻嘻一笑,将手中的烤肉地给他,“给你。”   乔峰在少女身旁坐下,将小洪七也放在了旁边坐着。   乔峰一来,上官雪儿就觉得很有压迫感。眼前的男人一身正气,上官雪儿知道他是个好人,可她心里莫名对他有些发憷,她没有了刚才在千岁忧面前的放松随意,变得正襟危坐。   不止是上官雪儿,木婉清心里对乔峰也是颇为敬畏的。她见识过乔峰的武功,昔日在无锡,丐帮与西夏一品堂在惠山之上,乔峰一人打退了四大恶人的段延庆和叶二娘,又将赫连铁树擒下,木婉清心中佩服,可乔峰浓眉大眼,又不常笑,一身不怒而威的沉稳气度,换了谁心里对他心里都有些忌惮。   可偏偏千岁忧和小洪七对着乔峰,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乔峰接过千岁忧递给他的烤肉,笑着闻了闻,“好香。”   在旁边的洪七小脑袋已经凑了过去,张大嘴巴,“啊!”   乔峰笑道:“你想吃?”   小洪七的脑袋直点,嘴巴依然大张,“啊啊啊!”   乔峰便笑着将烤肉喂给了洪七,旁边小神雕见状,也嘎嘎叫,乔峰又拿起一块生肉丢过去,只见小神雕蹦跶着张大嘴巴,已经准确无误地接住了那块生肉。   眼前的场景令木婉清和上官雪儿觉得自己十分多余,两人对视了一眼,悄悄离场。   木婉清和上官雪儿离去,在场仅剩三人一雕,倒也十分和谐。   乔峰此时姿态随意,望向身旁的少女:“你可想好了什么时候启程回终南山?”   还不等千岁忧说话,乔峰又说:“芦舵主说明天是十五,是这里的灯节,到时候会很热闹,你若不是特别着急着回终南山,可以等过完灯节之后,我们再走。”   少女听到乔峰的话,一顿,然后惊喜地抬头,漂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那你是要带我去逛灯节吗?”   乔峰看着她的模样,心底某处猝不及防地变得十分柔软。   他自十六岁遇上丐帮的汪帮主之后,多少年在江湖闯荡,心中所想所念,都是武林大事,丐帮帮务,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与一个少女坐在火堆前,说明日有灯会,问她是否想去看热闹。   他得知自己身世,本以为前途是一片凄风苦雨,谁知世事难料,他是契丹人之事,虽然天下皆知,可他并未因此而受到谩骂攻击。   许多事情,跟千岁忧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乔峰此人坦荡侠义,硬汉也有着一颗柔软善良的心肠,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他只想在护送少女回终南山的途中,多点顺着她,让她多展欢颜。   至于其他的,或许只有等他真正弄明白自己从何处而来,又该归向何处时,才能做打算。   此刻迎着少女的笑颜,乔峰的黑眸中也闪过难得一见的温情,他声音含笑,低声说道:“就是不知道你是否稀罕去看一看这小地方的热闹。”   千岁忧听到乔峰的话,笑了起来,她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开心,“要是别人带我去,我不见得会稀罕。可如果是你,那我肯定是稀罕得不得了的!”   少女总是言辞大胆,直来直往,情感时常坦荡直白得令乔峰不知该要从何接话。   显然千岁忧没察觉男人的心情,或许说她察觉了,但她一概不管,她甚至高兴地将旁边的小神雕抱起来,在它毛绒绒的脑袋上亲了一口,然后十分高兴地看向乔峰,语气十分甜腻,“乔峰,你真好!”   乔峰:“……”   他看着被千岁忧抱在话里的小神雕,不知为何,心情十分微妙。   作者有话要说:  乔帮主:岁忧的初吻难道不是给我的吗?小八你是不是拿错了剧本?![○?`Д'? ○] 第046章   月上柳梢头, 人约黄昏后。   当地一年一度的灯节,十分热闹。   千岁忧和木婉清等人都是年纪不大的姑娘, 小姑娘再怎么样, 心里对这种佳节都会有着一定的幻想。   平日消遣不多, 放花灯许愿也成了姑娘们喜欢做的事情。写在花灯上的愿望不见得会成真, 可是心中不能为人所知的女儿心愿通过花灯放逐在蜿蜒的河流上,就像是有了期盼似的。   小洪七坐在乔峰的肩膀上,那双大眼睛很是新奇地看着眼前热闹的场面,手里还拿着一串冰糖葫芦。   显然陪姑娘逛灯节这样的事情对乔大侠来说是生平第一回 ,很是生疏,他带着小洪七逛着逛着,就跟千岁忧几个小姑娘走丢了。   乔峰将坐在肩膀上的小洪七拎下来,“你看到岁忧和小八了吗?”   小洪七啃着冰糖葫芦,“啊哦”了一声, 摇头, 继续专心啃他的冰糖葫芦。   乔峰:“……”   乔大侠只好将小娃娃放上肩膀, 继续走,边走边找人。   而此时千岁忧正和木婉清站在一个卖花灯的小店前,木婉清正对着一个荷花灯犹豫到底要不要买。   老板看到两个长得清丽出尘的小姑娘站在一排花灯前, 脸上堆满了笑走出来,“两位姑娘, 可是要买花灯?”   千岁忧的肩膀上还站着毛绒绒的小神雕,为了应节,小神雕的脖子上被千岁忧系上了一个混金边的红色蝴蝶结, 看着像个喜庆的吉祥物。   千岁忧问木婉清:“木姐姐,要买吗?”   木婉清犹豫了一下,摇头,“算了,还是不买了。”   千岁忧愣住,“为什么不买?你难道没有心愿吗?”   人怎么会没有心愿呢?像千岁忧,就有很多的心愿,所以她的手里都拎着一堆的花灯,一二三四五六七,嗯,此时千岁忧手里有七个花灯,每个花灯上都写了一个心愿。   木婉清默了默,低头看着千岁忧手中的花灯,问道:“你写这么多心愿,万一没有一个愿望成真,岂不是很难过?”   千岁忧嘻嘻笑着,“可是万一有一个成真了呢?成不成真都没关系啊,我把心里的愿望都写出来,就会努力去做啊。万一河神真的显灵,帮我把其中一个愿望实现了,那也很不错啊。”   木婉清摇头:“我心中只有一个愿望,但那是不可能实现的,河神显灵也不能。”   千岁忧:“那你就多买几个花灯多写几个愿望,譬如说永远不生病,永远不饿肚子之类的,都可以。我师父说,人活着总要有些盼头,如果这个愿望不能实现,那就换一个。”   木婉清:“……”   木婉清:“这样也可以吗?”   千岁忧将拎在手中的七个花灯一把举了起来,理所当然地说道:“必须可以!”   旁边的老板生意做得多,也算是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但是像千岁忧和木婉清这样的小姑娘,还是头一次见。人的长相不俗本就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更何况千岁忧跟木婉清说的话还是给他拉生意。   老板脸上满是殷勤的笑容,说道:“是啊,这位姑娘,人活着总要有个盼头。哪怕是希望家人平安康泰,这是一个愿望啊。”老板说着,从众多的荷花灯中挑了一个最漂亮地拿出来递给木婉清,“不如姑娘就要这个,可好?”   木婉清沉默着接过花灯,千岁忧正要拿铜板出来付钱呢,忽然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这两位姑娘要的花灯,我付了。”   千岁忧回头,只见是陆小凤站在身后,他一身天青色衣袍,手中拿着折扇,风流尽显。在陆小凤身旁,站着白衣如雪的花满楼。   陆小凤脸上带着笑容,戏谑着问道:“小岁忧啊,怎么只有你和木姑娘,乔峰没陪你来?”   他前天晚上在水阁之中,可是快被乔峰和千岁忧两个人闪瞎眼了。今天如此佳节,乔峰要是不陪佳人来玩,陆小凤觉得那真是太不解风情了。   千岁忧:“来了啊,他跟小洪七玩去了,等我和木姐姐放完花灯,再去找他们。”   陆小凤一边跟千岁忧说话,一边财大气粗地给了老板一些碎银,看得老板目瞪口呆,那点碎银别说买一个花灯,买好几十个都没问题,老板赶紧又拿了好几个花灯塞进木婉清的怀里,一边塞还一边问:“姑娘,你们可需要笔墨,需要的话小店也是有的。”   木婉清摇头,然后还跟老板说:“别给我这么多花灯,我没那么多的心愿。”   老板:“……”   陆小凤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   木婉清听到陆小凤的笑声,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   花满楼上前两步,帮木婉清接过两个花灯,温声说道:“我帮你拿。”   木婉清一怔,默默地看着花满楼从她手中拿过两盏花灯,当然,他除了帮木婉清拿,还想帮千岁忧拿,千岁忧拒绝了。   千岁忧笑嘻嘻的:“花家哥哥,你帮木姐姐拿就好,这几个花灯我还拿得动。”   陆小凤看着眼前的几人,忽然有点心塞,因为小岁忧无视他的魅力十分嫌弃他就算了,就连木婉清对他也没好脸色……难道他已经不是江湖传言中那个帅得惨绝人寰的陆小凤了吗?   陆小凤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而蹲在千岁忧肩膀上的小神雕正在歪着脑袋看着他。   陆小凤记得这只小神雕,他第一次见到千岁忧的时候,千岁忧正在跟这只跑起来跟闪电似的小东西玩。   毛绒绒的,头以下全是肚子,像个毛球。那十分有光泽的绒毛,令人忍不住伸手去揉一把。   陆小凤手随意动,伸出去想摸小神雕,谁知蹲在千岁忧胳膊上的小神雕忽然站起啦,嘎嘎大叫两声,显然拒绝被摸。   陆小凤:“……”   千岁忧侧头看了看自己肩膀的小神雕,然后十分无辜地看向陆小凤:“小八不想给你摸。”   陆小凤有些悻悻地将手缩了回去,他今天碰的钉子有点多,难免要找些其他的话题令自己不那么尴尬,于是问道:“上官雪儿那个小姑娘呢?她难道不爱看热闹吗?”   正问着呢,忽然一个长得粉嫩嫩的、梳着丫髻的小姑娘跑了过来。   小姑娘大大的眼睛,穿着一身浅红色的襦裙,像个瓷娃娃似的十分可爱。她咚咚咚跑过来,在几人面前停下,歪着脑袋看着他们。   陆小凤看着小姑娘:“哟,好漂亮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弯着眼睛,笑得天真可爱。   千岁忧眨了眨眼,也忍不住冲小姑娘笑,“小妹妹,你是跟家人走丢了吗?”   小姑娘歪头,眨巴着眼睛。   这时老板笑道:“这小姑娘家住在街头,常在这边玩。想来是因为今夜热闹,所以不愿意待在家里,要跑出来玩。这街上做买卖都认得她,不会有事。”说着,他转而跟那小姑娘说道:“二丫,今夜人多,你还是回家里待着,快回去吧。”   可那小姑娘还是不走,她忽然朝千岁忧等人伸出双手,在她的手中,捧着几个栗子。   她并不说话,那双眼睛望着千岁忧。   千岁忧一愣。   老板笑道:“二丫是要请诸位吃栗子呢。”   老板话一说,那小姑娘又转身,将手中的栗子伸向他。   老板笑着拿了一个栗子,一遍剥栗子一边跟千岁忧等人说道:“这小姑娘长得漂亮可爱,一出生就没了娘,怪可怜的。如今四岁了,还不会说话,平日就在这街上自己玩——”   话还没说完呢,老板忽然动作一顿,瞪大了眼睛看向那小姑娘。   “噗通”的一声,老板就倒在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几人目瞪口呆,还顾不上说话,忽然上官雪儿大呼小叫地从人群中跑过来,“岁忧!岁忧!”   千岁忧愣住,看向跑得头上都直冒汗的上官雪儿。   上官雪儿跑到了千岁忧面前:“我、我看到那个穿着红鞋子的老婆婆了!就是那个问我要不要吃糖炒栗子的老婆婆!”   千岁忧:“什、什么?”   卖花灯的老板忽然倒地身亡,旁边的人都围了过来,那个拿着糖栗子的小姑娘见状,吓得将手中的栗子往地上一撒,拔腿就跑。   木婉清伸手,揪住小姑娘的衣领,将人揪了回来。   “谁给你的东西?她人在哪儿?”   小姑娘吓得直掉眼泪,一直摇头。   而此时花满楼已经弯腰摸了摸老板脖子上的脉门,他的脸色平静,语气带着几分感伤,“他已经死了。”   ……   好好的灯节,因为红鞋子的熊姥姥忽然出现,就搅黄了。官府来了人处理,然而也处理不出什么问题来,那个叫二丫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又不会说话,老板被毒死了就是被毒死了,谁也没办法。   谁也不知道那糖栗子是谁给二丫的,无知幼童,她自己没被毒死在旁人看来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临走前,那官差还叹息着,“又无端端有人被这种栗子毒死。”   乔峰正抱着小洪七,老板的尸体还没被抬走,千岁忧伸手捂着小洪七的眼睛。   小洪七眼睛被人蒙住,小脑袋忍不住到处转动,还啊啊啊的抗议。   乔峰顾不上少女和小家伙的举动,看向那捕快,“又?难道这里总有人被毒死么?”   那捕快看了在场的众人一眼,这几个人,男的俊女的美,眉宇有英气,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之人。   捕快默了默,最后还是说道:“据我们官府记载在册的,因为吃了这种糖栗子被毒死的人,都已经上千人了。”   “除了官府记载在册的,或许还有被毒死了却还没人知道的。听说上个月有一户人家,全家一百三十多口人,都因为吃了这种糖栗子被毒死了。”   花满楼听得直皱眉,“这么多,为何不发公告通缉?”   捕快叹息,“公子有所不知,此人擅长伪装,一时是妙龄少女,一时是老态龙钟的老人家,一会儿是男,一会儿是女,此人来去如风,谁也不知他到底是男是女。”   捕快说完,叫同伴将老板的尸体搬回了衙门。   围观的百姓见官府的人已经走了,也散了。   千岁忧将捂着小洪七的眼睛放下,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要说什么。   乔峰看了看几人,叹息一声:“我们先回去,如何?”   这地方都被熊姥姥弄出人命来了,本该是欢乐热闹的地方,瞬间便被一层危险的气息笼罩住,谁也没心情再继续逛。   千岁忧等人回去了大智分舵,芦舵主看到乔峰带着千岁忧等人回来,本来脸上堆满了笑迎上去,打算问此行如何的,可看到少女闷闷不乐的模样,已经乔峰一脸凝重的表情,就愣住了。   芦舵主:“乔帮主,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小洪七还坐在乔峰的肩膀上,稚儿不知人间疾苦,见到了芦舵主还朝他弯着眼睛笑。   乔峰点头,“嗯,出人命了。”   芦舵主愣住:“什、什么?”   让乔帮主带着小姑娘去逛个灯节,都能出人命,乔帮主到底是什么运气?   乔峰大步走进去,跟芦舵主说:“芦舵主,我晚些去找你,可好?”   芦舵主忙不迭地应道:“好的。”   陆小凤和花满楼一起偶遇千岁忧等人,又很有缘分地被熊姥姥盯上,要通过小姑娘来请他们吃糖栗子,如今当然也跟着一起到了大智分舵。   前一天晚上烧烤的工具还没撤,但民以食为天,虽然被人败坏了心情,东西却不能不吃的。   千岁忧手里拿着一个玉米在烤,陆小凤拿着一壶酒在旁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其余几人也是各有所思的模样。   陆小凤:“穿着红鞋子的熊姥姥?她是红鞋子的人,听说她的本名叫公孙兰,从来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小岁忧,你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女人,她非得通过二丫来害我们?”   千岁忧默了默,她抬眼瞪向陆小凤:“凭什么是我得罪了她?难道不可以是你得罪了她,她让二丫来害你的吗?”   陆小凤顿时语塞。   千岁忧十分心塞,皱着眉头。   乔峰看着身旁的少女,忽然说道:“别皱眉。”   千岁忧一愣。   乔峰:“此事与你无关,滥杀无辜之人,是红鞋子的熊姥姥。”   千岁忧鼓着腮帮,很想冷静,可她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她从前在终南山,听师父说过江湖险恶,她也知道很多事情,但知道是一回事儿,真正经历又是另一回事儿。   她亲眼目睹一条活生生的无辜生命在自己面前死去,他的家人呼天抢地、肝肠寸断,却换不回他的一点点回应。   千岁忧:“可我心中很生气,红鞋子是个什么鬼东西,假扮成熊姥姥的公孙兰又是个什么人,她凭什么无缘无故就令一个人死?她杀人全凭自己喜好,可曾想过她所杀的都是别人的挚爱或是至亲?”   公孙兰想杀人自己不出现,非要通过一个口不能言的无辜稚儿。那个叫二丫的小姑娘,虽然还不会说话,也不知道她到底懂不懂事。买花灯的老板中毒而死,要是那个小姑娘已经能记事了,将会在她心里留下多大的阴影?   乔峰:“其实江湖上一直不缺乏有各种各样的组织,各帮各派能相安无事,不会引起太大的动静即可。但红鞋子的人,已经不能说是一个正常的组织了。加入红鞋子的人,也不能算是正常的人。雪儿说她曾在家门口见过熊姥姥?”   千岁忧点头,“我怀疑上官飞燕就是红鞋子的人,我在金鹏王朝的时候,就看到过她穿红鞋子。”   众人一愣。   千岁忧:“她可能是怕被人认出她是红鞋子,还用白缎把自己的红鞋子包起来了。雪儿收拾上官飞燕的遗物里,也有一双还没做好的红鞋子。”   陆小凤苦笑:“这事情真是越来越邪门了。”   千岁忧:“我们在水阁找霍休的时候,霍休说他虽然派人杀了上官飞燕,可他并未叫人易容成我的模样,去杀了上官飞燕。我怀疑上官飞燕死的时候,公孙兰就在现场。”   花满楼皱眉,“上官飞燕既然是红鞋子的人,公孙兰看到青衣楼的人杀上官飞燕,竟不出来相救?”   千岁忧叹息,“若是像乔峰和段誉哥哥那样的结义兄弟,又或是你和陆小凤这样的朋友,看到对方有危险,肯定是会拼死相救的。可若是像公孙兰和上官飞燕这样的姐妹,就很难说了。”   毕竟,两个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人,都心怀鬼胎。她们会各自算计有什么奇怪的?   就是千岁忧有一点想不通,公孙兰看到了青衣楼的人杀上官飞燕,没有相救,也不出来帮忙收尸,反而还要易容成她的模样将人家的头砍下来?   这光是想,她都有点毛骨悚然。   那心理是得多变|态才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众人听了千岁忧的话,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乔峰说:“那我们就暂时再在此地停留几日吧?红鞋子是武林公害,人人得而诛之。我想丐帮的诸位兄弟定然也会愿意在铲除红鞋子之事上出绵薄之力,我明日大早就去找芦舵主,让诸位兄弟查探一下红鞋子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又经常在哪儿聚会。”   陆小凤微微颔首,“我有个朋友也在衙门,方才那个捕快说熊姥姥毒死之人在官府也有记录在册,我去找那朋友看看熊姥姥平常出没的地方。”   花满楼:“我与你一起去吧?”   陆小凤却摇头,“我一个人去好些,我总觉得公孙兰还会在此地停留,万一公孙兰又换了个模样出现,旁人不见得会知道,但我相信你是可以察觉的。”   花满楼笑道:“我不过是个瞎子。”   一直安静待在旁边的木婉清抬眼看向花满楼,说道:“你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比许多看得见的人都要强。”   陆小凤笑着附和,“木姑娘说得对,你虽然是个瞎子,但是一个非一般的瞎子。”   几人都已经各自散去,陆小凤去找他的捕快朋友的,花满楼也离开了。木婉清大概是有些累了,带着小洪七回房。   乔峰看着千岁忧坐在院子里,在她脚边,还是她晚上带回来打算要放的花灯。   乔峰:“岁忧。”   千岁忧抬头看向他,很是没精打采。   乔峰朝她露出一个微笑,“花灯还要放吗?”   千岁忧:“可我没心情了。”   这似乎是乔峰认识少女以来,第一次见她露出这么一副情绪恹恹的模样,他的内心似乎是被什么触动了一般。   她应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精灵古怪的,活泼爱笑的,令人见到她就感觉到蓬勃朝气。   乔峰不由得柔声宽慰:“人死不能复生,那个卖花灯的老板之死,与你无关。你买了这些灯,我听木姑娘说,每个花灯就是一个心愿,我陪你去河边,把花灯放了,可好?”   千岁忧低头,看着自己脚边的一二三四五六七个花灯,抿了抿嘴。   她也并不是那种会放任自己沮丧太久的人,更何况她又舍不得拒绝乔峰。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一跃而起,她弯着眼睛:“好啊。我要把红鞋子早日完蛋这种心愿放在第一个花灯上。”   乔峰闻言,忍俊不禁。   但看她已经恢复生气的模样,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乔大侠活了这么久,生平第一次这样哄一个姑娘,业务不熟悉,心中其实十分忐忑,生怕少女哄不好了。   千岁忧跟着乔峰去河边放了花灯,回去的时候木婉清带着小洪七已经睡了,她不想吵醒她们,于是就在外间的榻上躺下。   人躺下了,心里还是郁闷。   她想到晚上那个可爱的小姑娘歪着头给她吃栗子的那一幕,心里就闷得发慌。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她正打算起来呢,谁知却感觉到有人悄然进了房中。   千岁忧:“……”   她正愁红鞋子不来找她呢,如今倒是找上门来了。她装作是翻身似的动了动,手中暗自扣着十几根冰魄银针,打算那人靠近她的时候,就把手中的冰魄银针全部招呼出去,不把人变成刺猬不罢休。   她安静地躺着,呼吸放得绵长。   果然,那人已经靠近她的榻前站定,感觉应该是在端详着她。   少女忽然张开眼睛,一个鲤鱼打挺起来,与此同时,手中的冰魄银针已经飞了出去。   来人见状,竟然能避过她的冰魄银针,并且还跟她拆招。   千岁忧开始还一愣,可没拆两招,她就乐坏了。她也不管来人到底长什么模样的,整个人就往前扑去,语气十分高兴。   “师父!” 第047章   师父!   少女猝不及防地朝对方扑过去, 对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被扑了个满怀。   来人不是红鞋子, 更不是旁的什么人, 而是千岁忧的师父林朝英。   两人的举动早就惊动了正在内室的木婉清, 她以为是红鞋子的人上门来要杀千岁忧, 提起修罗刀就从内室冲出来。   尚且穿着白色中衣的年轻姑娘来势汹汹地冲出去,却看到千岁忧整个人扑在一个相貌雅丽的女子身上,愣住了。   千岁忧玩着那双好看的眸子,双手抱着那女子的脖子,笑得很是高兴。   “师父,你怎么会下山?”   “你怎么会知道我就在这儿呢?我刚才有没有不小心打到你?”   “你是自己一个人下山的吗?霜姨有没有跟你一起来?”   “……”   巴拉巴拉,少女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弄得林朝英好气又好笑。   林朝英被千岁忧弄得哭笑不得,叹息着说道“小岁忧, 你先放开。你这么多问题, 想师父先回答你哪一个?”   千岁忧闻言, 依言放开了师父。   木婉清点了蜡烛,只见林朝英身形修长,气质出尘, 眉宇带着温柔笑意。而千岁忧站在师父的身旁,弯着眼睛, 梨涡清浅,笑得很是高兴。   千岁忧拉着林朝英的手晃啊晃的,像是在撒娇一样。   她歪着脑袋跟林朝英说:“师父, 那是木姐姐,这一路她都陪着我呢,木姐姐人很好的。”   木婉清:“……”   她对林朝英的风姿早就十分仰慕,曾经想象过很多次如果跟着千岁忧到了终南山,能见林朝英一面的时候,自己该要怎么做。她想都想好了,可是真正面对这内心仰慕的前辈时,木婉清发现想好的东西通通没用。   木婉清立在原地,望着林朝英半晌。   林朝英的目光落在了年轻姑娘手中握着的修罗刀,随即抬眸望向木婉清,她声音也很是好听,“修罗刀秦红棉的传人?”   木婉清还愣在原地。   千岁忧朝木婉清眨了眨眼,笑着说道:“木姐姐,这是我的师父。”   木婉清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抱拳说道:“晚、晚辈木婉清,见过林前辈!”   林朝英见小姑娘这般,不由得又笑,温声说道:“我深夜到来,吵到你歇息了?”   木婉清连忙摇头,然后跟林朝英说:“前辈跟岁忧许久不见,肯定很多话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话说完,木婉清转身就冲进了内室。然而进去之后,她又开始担心自己方才是不是有点失礼了……   在外间的千岁忧拉着林朝英的手乐呵呵地笑着,“师父,木姐姐是害羞。”   她说着,将林朝英拉到了刚才自己休息的榻上,要问师父到底是怎么会下山的,又怎么知道她在丐帮的大智分舵里。   说起这个,林朝英就没好气,她坐在榻上,伸手,食指点了点徒弟的额头,没好气地问道:“我本是不想下山的,可你在山下折腾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为师能不下山吗?”   千岁忧捂着额头被戳过的地方,很是委屈:“我哪有折腾出多大动静?我都很乖啊,从来都没有主动去招惹麻烦。”   林朝英闻言,要笑不笑地瞥了自己的徒弟一眼。   千岁忧确实没有主动招惹麻烦,问题是她做的事情都折腾出了许多动静。就在半个月前,打算跟她老死不相往来的王喆忽然出现在古墓前,一言难尽的模样。   林朝英以为王喆是要回心转意,不出家创教了,谁知王喆看到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小岁忧是不是不在古墓?”   林朝英冷笑,她的小岁忧被她放下山都好半年了,王喆都不知情,想来什么回心转意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既然王喆不是回心转意,那一切都是没得说的,她正打算让王喆吃闭门羹的时候,王喆又说:“日前武林中的朋友到全真教拜访,与我说近日在江湖上出现了一个穿着红衣的驭蜂少女,能号令蜜蜂攻击旁人,吐蕃的国师到中原来讨教武学,却在苏州太湖之上被蜜蜂蛰得满头是包,最后被逼跳到湖中才逃过一劫。”   “在无锡惠山,丐帮与西夏一品堂之约,也是那位红衣少女忽然召来蜂群,将那西夏武士蛰得满头是包,最后灰溜溜地走了。”   林朝英听了王喆的话,倒是没什么。   她自己生□□静,可是千岁忧从小就是特别活泼好动的人,终南山山林清幽,可少女没有因此而拥有恬静的性情,反而天天在山林里浪,跟个野孩子似的飞上飞下,一会儿要跟兔子赛跑,一会儿要追逐飞鸟,有时候幽静的山林中忽然群鸟冲上天空,那想都不用想,肯定又是少女在那里捣蛋。   林朝英也没指望自己的徒儿下山了能名扬天下,当然,她也没想过要求千岁忧隐藏锋芒,当个平庸之人。   更何况,此时王喆虽然说是出家创教,可他的全真教弟子都还没几个呢。   如今自己的徒儿却已经在山下名声鹊起,这让林朝英很是欣慰。   她的小岁忧,果然从小就是个贴心的,出息得也比全真教那群毛都没长齐的道士要早得多。   谁知自己心中欣慰还没一会儿,王喆就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他说:“英妹,我听说小岁忧在无锡的惠山之上,被四大恶人中的云中鹤与叶二娘暗算,被打下了山崖。”   “我知道她是你的爱徒,得知此事,不能不来告诉你。你放心,她并未有性命之忧,但被人暗算掉落山崖,大概身上有伤。我听说丐帮前任帮主乔峰,已经将她从悬崖下救回来。他们离开了无锡之后,一路向西,我想乔帮主或许是要将她护送回古墓,因此特别来告知你此事。”   林朝英:“……”   如今再度回想起得知千岁忧坠落山崖受伤之事时的心情,胸口依然是疼得有些发麻。当时脑袋一片空白,等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霜姨已经在她身边,而王喆那个家伙已经杳然无踪。   林朝英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身旁少女的一头长发,“你可是受伤了?”   不问还好,一问千岁忧心里可委屈了。   她秀眉微蹙着,委委屈屈的神色,跟师父说:“是受伤了,我从山崖上掉下去,掉下去的时候把很大的一根树枝都砸断了,差点把我的背也砸坏了。”   林朝英:“……”   千岁忧:“还有云中鹤那个色鬼,他本来想将我带回家的,幸好我会驭蜂术,还有师父给的冰魄银针,我往他身上招呼了许多冰魄银针,后来他将我打下山崖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就用金铃索把他一起卷下了山崖。”   林朝英:“…………”   少女从小在师父面前就很会撒娇,下山了半年,撒娇的功力又见长了不少。怎么戳心窝她就怎么说,弄得林朝英又是好气又是心疼,最后还是心疼占了上风,她朝少女招手,说:“过来,师父看看你后背上的伤。”   少女雪白的后背上还有淡淡的淤青,林朝英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还疼吗?”   千岁忧背对着师父,这时听到师父的话,回过头去,笑得没心没肺,“还好,不怎么疼了。就是内伤老是不好,我的功力现在好像只剩下三成了。”   林朝英看着她的模样,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让你到处招惹!”   千岁忧望着师父有些嗔怒的模样,将衣服穿好,然后一头扎进师父的怀里撒娇:“可我不是故意招惹的啊。师父,你都不知道那云中鹤多可恶,还有那叶二娘,她每七天就要偷别人家的小娃娃,偷来之后不还回去,还要把小娃娃杀了!真的特别可恶,像师父这样人美心善的人,见到云中鹤和叶二娘,肯定也会想揍他们的。”   林朝英看着抱着她撒娇的千岁忧,面无表情:“可你没能揍赢他们,还受伤了。我听说你还捡了个小娃娃,想要带回古墓。”   千岁忧一怔,眨了眨眼。   她仰头,望着师父,“对啊,他叫小洪七,师父,他很可爱的!他跟我一起掉下山崖,一点事情都没有,可见是跟我们古墓派有缘分。我们在山崖底下还捡到了一颗蛋,现在变成了一只小神雕。”   阔别半年后,再度与徒弟重逢,林朝英觉得自己好像是一辈子都没见到少女了一般,她竟会有这么多的奇遇。   但林朝英今晚来,主要不是听徒弟唠嗑这些家常的。   小徒弟人还好好地坐在她的眼前,虽有内伤,但也可以慢慢调养,这让林朝英松了一口气。   她将抱着自己撒娇的千岁忧推开,一双美眸望向她。   千岁忧狐疑地眨了眨眼,“师父?”   林朝英:“为师今夜来,除了主要看看你之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千岁忧:“啊?什么事情啊?”   林朝英:“你又做了什么好事,竟然被红鞋子盯上了。”   千岁忧:“……”   少女默了默,然后皱着鼻子轻声埋怨道:“不是我做了什么好事,是红鞋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于是,少女将自己和小洪七是怎么给大智大通坑的事情告诉了林朝英。   千岁忧:“上官飞燕是红鞋子的人,可能红鞋子觉得是我害死了上官飞燕,想帮上官飞燕报仇吧?可是我也很无辜啊,我一直跟上官飞燕说我的心上人真的不是陆小凤,小洪七也不是陆小凤的私生子,可她不信,非要找死,我也很无奈啊。”   是真的很无奈啊,这一次招惹到的这些麻烦,真的很莫名其妙,千岁忧心里觉得自己可冤了,真是窦娥都没她冤!   林朝英挑了挑眉,“你的心上人?”   千岁忧一噎,忽然有种偷情被师父逮到了的感觉,连忙岔开话题,“师父,你怎么知道红鞋子盯上我的?”   林朝英睨了她一眼,笑哼了一声。   千岁忧伸手要去拽师父的衣袖,可林朝英袖子微动,不给拽。   千岁忧不依不饶,林朝英越是不给拽,她就越是要拽。   林朝英哭笑不得,“岁忧。”   千岁忧终于如愿将师父的袖子拽在手里,晃啊晃,继续用老招数,委委屈屈地念叨:“师父,你都下山来找我了,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很想我啊。我也很想师父啊,我可是天天都念叨着什么时候可以回到古墓呢,如今终于见到师父了,师父难道还有秘密要瞒着岁忧吗?”   一些时日不见,原来少女不仅仅是撒娇功力见长,她简直是成撒娇精了。   林朝英本想将衣袖拽回来,可看着少女的模样,愣是没能硬下心肠。   她轻叹了一声,跟千岁忧说:“红鞋子中的人,都是女子。每个加入红鞋子的人,都是由她们的老大公孙兰亲自挑选的。上官飞燕是红鞋子的人,但除了公孙兰,其余的红鞋子之人尚没见过。这个月的三十日,是红鞋子众人相聚的日子,上官飞燕本该是要去的,可她死了,自然也就去不成。”   千岁忧瞪大了眼睛:“师父你这都清楚?”   林朝英嗯了一声,笑得很是令人玩味儿:“可不是么?毕竟,我有幸被公孙兰看中,她要邀请我加入红鞋子。”   千岁忧顿时大怒:“公孙兰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打师父的主意?!”   林朝英:“……” 第048章   公孙兰不是什么东西, 她是一个人,据说还是一个长得如花似玉的美人, 以剑法成名。听说公孙大娘起舞一曲, 惊艳四座, 叹此舞只应天上人, 人间难得几回见。   可惜,那样风华绝代的美人,竟拥有一副蛇蝎心肠。   林朝英:“虽然她邀请我加入红鞋子,但我也从未见过公孙兰此人。”   千岁忧拉着师父的手,坐在榻上哼哼着,“不见也没什么了不起,长得那样美又有什么用,都是害人精。还是我的师父好,人美心善, 我最喜欢师父了!”   林朝英瞥了千岁忧一眼, 眉目间依然是温柔的笑意。她的小徒弟总喜欢见缝插针地向她灌迷汤, 毫不掩饰自己对师父的依恋和喜欢,这让林朝英感觉十分暖心。   少女不在古墓的这半年,她心中确实也十分想念。   林朝英跟千岁忧说, 她这次到来,只是想看看小徒弟是否安然无恙, 看完就得走。   千岁忧瞪大了眼睛,“师父不与岁忧一起?”   林朝英摇摇头,“我若与你一起, 如何与你里应外合?”   千岁忧咦了一声,十分意外地看向林朝英。   少女跪坐在榻上,模样看着既乖巧又惹人怜爱,她一双眸子像是天上的星辰一般,语气中尽是雀跃之意,“师父要出手么?”   林朝英微微颔首,“今夜那卖花灯的老板之死,我都看到了。岁忧,红鞋子的人心若蛇蝎,她们盯上你,你凡事多小心。为师不能停留太久,得走了。”   千岁忧盯着转身就要离去的林朝英,忍不住喊道:“师父,你是一个人下山的吗?”   要是师父一个人下山,那多寂寞啊?千岁忧想到师父为她下山的事情,心里虽然高兴师父这么关心她,可想到这一路风尘仆仆,还没人陪师父说话解闷……她心里就愧疚到不行。   林朝英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不是,还有霜姨。”   千岁忧其实也不知道霜姨到底什么来历,只知道霜姨是看着林朝英长大的,她看着林朝英情窦初开,又亲眼看林朝英为情所伤、隐居古墓,她一直都在照顾林朝英的生活起居,后来林朝英收养了千岁忧,被她照顾的人,又多了一个。   霜姨不仅武功好,还有着一手好厨艺,只是她不苟言笑,经常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但千岁忧从小就不怕她,少女时常缠着霜姨淘气。   千岁忧一听霜姨也跟着下山了,心里的愧疚减少了一些,正想再跟师父说些什么呢,可室内已经空无一人了。   千岁忧:“……”   说走就走,都不带走一片云彩的。   千岁忧撇了撇嘴,整个人躺倒在榻上,望着上方的房梁。   她这一天本是高高兴兴去逛灯节许愿的,谁知会遇上这样的糟心事儿。公孙兰扮成熊姥姥的模样,到处去下毒,可真不是东西。   然而公孙兰却相中了师父,希望师父可以加入红鞋子。   公孙兰相中了林朝英,却不知道林朝英就是她的师父……这事情可真是好玩,但是公孙兰不知道林朝英此人并不奇怪,她在外只宣称自己是古墓派的,除了在乔峰和木婉清面前,从来就没有提过自己的师父姓甚名谁。   林朝英是个奇女子,却从来不在意什么江湖武林的名声,在她看来,那些名声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给她带来便利。即便是要与王喆一较高下,她也是自己心中明白就好,要不是有一次千岁忧在终南山看到了郝大通,两人有些口角之争,少女又刁蛮,抄起树枝就要跟郝大通动武,王喆都不知道原来林朝英的剑法,竟然是全真剑法的克星。   千岁忧想,公孙兰也该是要倒霉的时候了,这会儿师父好不容易下了山,她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让师父回去。   终南山确实好山好水,可为了个王喆在古墓里终老一生……王喆那个臭道士舍得,千岁忧可不舍得。   师父还这么年轻呢,人美心美,搁哪儿不会有大把青年才俊上门献殷勤?   千岁忧东想西想,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忽然有个人一动不动地坐在她睡觉的卧榻前方,千岁忧吓得一个激灵。   那个一动不动的人看到她张眼,就说话了,“岁忧,你终于醒了。”   千岁忧:“……”   少女抱着身上的薄被做起来,看向坐在前方的木婉清。虽然说她是习武之人,该有的警惕性要有,可这地方既有乔峰还有花满楼,红鞋子的人胆大包天也不至于直接跑到敌方阵营,千岁忧一点都不担心安全问题,加上昨晚看到了师父,心里更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身心都很放松,就睡到连木婉清跑到她的榻前都没察觉。   千岁忧:“木姐姐,这天才蒙蒙亮呢,你怎么这么早起?”   木婉清:“我睡不着。”   千岁忧无言望着木婉清,很是不解,“可你睡不着,为什么要坐在我的榻前?”   木婉清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千岁忧。   千岁忧跟木婉清对看,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   木婉清眉头微蹙,“我昨晚看到了林前辈,心里有些高兴。可我对她好像有点失礼,担心会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我曾经跟段誉一起在大理见过他的父母,虽然他们都没说,但他们好像觉得我不懂礼数。”   千岁忧:“……”   木婉清蹙眉,忧心忡忡地问道:“岁忧,怎么办?”   千岁忧万万没想到木婉清竟然是因为这种事情起了个大早,她有点想笑,可看着木婉清那十分担心的模样,又觉得不能笑。   因为重视才会想东想西的,千岁忧知道木婉清很仰慕自己的师父,可她不知道木婉静竟然是把师父当成了偶像。   千岁忧:“木姐姐想多了,你昨晚在我师父面前又漂亮又有礼貌,她对你喜欢得不得了。”   木婉清:“真的吗?”   千岁忧一本正经地点头,“真的,木姐姐,我从来不骗你!”   木婉清微蹙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显然是松了一口气。   千岁忧看着木婉清,忽然想起昨天师父说里应外合的事情,就伸手拉住了木婉清的手,“木姐姐,你来。”   木婉清回头,榻上的少女笑得甜美可爱,似乎是有什么秘密想要跟她分享。   于是,到榻边坐下,少女已经凑到她的身旁,跟她小声嘀咕。   千岁忧其实没说什么,只是跟木婉清说昨晚林朝英到来的事情,不能告诉别人,因为林朝英这次下山,有很重要又很秘密的事情要做,不能让别人知道。   木婉清听了千岁忧的话,一脸凝重的点头,“放心,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   千岁忧:“花家哥哥也不可以哦。”   花满楼身上有种十分安静的感觉,令人看到他就觉得人间美好。千岁忧可是没忘记木婉清对花满楼很是有好感。   木婉清很是莫名其妙地看了千岁忧一眼,有些生气:“这是我跟林前辈的秘密,我怎么会告诉花满楼呢?”   千岁忧不由得笑了起来,又拉着木婉清的手撒娇,“我只是随口说说,木姐姐千万别生气。”   木婉清:“……”   她对着这样的千岁忧一点都没办法生气。   乔峰因为红鞋子的事情,又不得不在大智分舵停留。   本该是护送少女回终南山古墓的,先前的时候一切也都很顺利,可如今怎么好像是中了邪一般,一波三折,折完又折,金鹏王朝的事情总算是水落石出,又跑出个红鞋子来。   乔峰正在跟蒋舵主说昨夜发生的事情,又根据上官雪儿的描述以及上官飞燕那双还没做完的红鞋子,告诉蒋舵主红鞋子的人大概是什么样的。   乔峰:“红鞋子的人都是女子,藏得很深,但不管她们藏得多深,都一定会穿着红鞋子。”   蒋舵主:“不管老少,都会穿着红鞋子?”   乔峰微微颔首,沉声说道:“若是只穿红鞋子,当然是无法找到她们的。她们不仅会伤人,还会杀人,不论是杀人还是伤人,都有自己的特点。陆兄弟从他的朋友那里得知,红鞋子的大姐公孙兰,不管易容成什么模样,都喜欢用糖栗子下毒杀人。而另外的几人,有人专门割人耳朵,也有人专门砍人胳膊,还有人专门挖眼珠的。”   蒋舵主纵然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可听到乔峰的话,还是毛骨悚然。   杀人不过头点地,可这些红鞋子之人,专门割人耳朵挖人眼珠还要砍人胳膊……到底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   乔峰:“昨夜熊姥姥出现在花灯节上,估摸是快到她们相聚的时候。芦舵主,可否让丐帮的兄弟去查探一下,近日城中或是附近的地方,可有人家无辜被毒死,又可曾有人莫名其妙一觉醒来缺胳膊少耳朵了?”   芦舵主点头,“这自然也是可以的。红鞋子之人既然杀人伤人不管其出身,下手歹毒,大概不会专挑有自防能力之人,我这便让帮中的兄弟们到市井中去打听一下。平民百姓,老弱妇孺,大概最容易被她们所害。”   乔峰:“那就有劳芦舵主。”   芦舵主:“乔兄弟客气了,我这就去让兄弟们办事。”   芦舵主跟乔峰说完,转身出门,出门的时候刚好遇上千岁忧带着小洪七和小神雕来找乔峰。   一袭红衣的少女眉眼带笑,十分的娇俏灵动。   “芦舵主,你来找乔峰啊。”   少女的声音很是轻快,跟昨晚那恹恹的模样仿若两人。   芦舵主点头,笑道:“千姑娘,在下来与乔帮主商讨一些事情。”   千岁忧眨巴着眼睛,语气十分笃定,“定然是为了红鞋子之事,对么?”   芦舵主笑道:“确实是,千姑娘,若是无事,在下便先告辞了。”   正想要走,可就在芦舵主和千岁忧说话间,原本跟在少女身边的那个爱笑又漂亮的小男娃看到乔峰,便欢呼着往里面奔去,一把抱住了乔峰的大腿。   “抱抱!”   那只毛绒绒的小神雕也不甘示弱,张开翅膀扑腾着进去,仰头朝乔峰嘎嘎叫了两声。   乔峰莞尔,弯腰将小男娃抄起来单手抱着,又将那只毛绒绒的小神雕拎起放在了肩膀上。   芦舵主:“……”   搁在从前,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英勇威武的乔帮主也会有铁汉柔情的一面,这几日看多了,仿佛也麻木了。   芦舵主木然着神色扭头,心里十分茫然地想着方才他跟乔帮主商量了什么事情来着? 第049章   芦舵主木然着神色离开了, 千岁忧蹦蹦跳跳地走进去。   乔峰看着少女的模样,笑问:“怎么过来了?”   少女双手背负在身后, 语气爱娇:“因为你都不过去找我, 小七一大早起来了要找你玩, 所以我就带着他和小八一起来了。”   小洪七双手抱着乔峰的脖子, 头还十分亲昵地蹭了蹭男人的耳朵,咔咔笑着,然后跟乔峰说道:“去玩,去玩。”   小神雕也站在乔峰的肩膀嘎嘎叫,弄得乔峰耳朵快要嗡嗡叫。   乔峰叹息,“小八,你这嗓门快把我的耳朵叫聋了。”   可是小神雕不管,它就像是早起的公鸡要打鸣似的,站在乔峰的肩膀引颈高歌。   “嘎嘎嘎!”   “嘎嘎嘎嘎嘎!”   一声还比一声高,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乔峰虐待神雕。   千岁忧瞪它, “小八, 不许叫。”   原本张着嘴的小神雕听到少女的声音,大张的嘴巴合上,很是委屈地在乔峰的肩膀上挪了挪, 然后它的爪子就在乔峰肩膀上的布料抠了个洞出来。   乔峰:“……”   千岁忧:“……”   两人默然片刻,千岁忧正色说:“家教不严, 都是小洪七没教好小八,回头我好好教训他们。”   乔峰哭笑不得。   千岁忧身体微微往前倾,看了看乔峰外袍上的那个洞, 试探问道:“要不……这袍子我帮你补一下?”   虽然她女红不怎么好,从前在古墓她的衣裳都是霜姨做的,下山了就是去布庄请人做的,十分方便。但如果乔峰不嫌弃,她也是可以帮忙缝缝补补的。   乔峰心里其实很是怀疑千岁忧到底会不会拿针线,因此只是侧头看了看那个小洞,笑道:“不碍事,不过是破了个洞而已,丐帮许多兄弟还专门穿得破破烂烂的。”   千岁忧抬头,眼神很是委屈,“难道你嫌弃我女红不好?”   乔峰:“……”   千岁忧却轻哼了一声,“不行,这是小八抠出来的洞,我必须要帮你补,你把外袍脱下来给我!”   乔峰:“…………”   昨天晚上乔峰在和陆小凤喝酒的时候,陆小凤还在跟乔峰说,人生有四件大事,无非吃喝嫖赌。陆小凤喜欢喝酒,也喜欢美食,他时常到赌场流连,也有一掷千金的时候。当然,在女人的事情上,陆小凤不太愿意说那是嫖,但他每天入睡的时候,身边都会有女人。   陆小凤跟乔峰说:“乔峰,女人都是麻烦,漂亮的女人更麻烦。你别不信,你很快就会明白我的心情。”   乔峰并不是很理解,“既然你觉得女人是麻烦,为何总去招惹?”   陆小凤闻言,脸上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可是麻烦,也有麻烦的可爱之处。她们之所以可爱,就是因为她们是麻烦。”   乔峰笑叹:“在下江湖莽汉,不懂得这些风花雪月之事。”   陆小凤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懂风花雪月,那你为什么要将霍休水阁中的那匹绸缎取下来?”   乔峰:“岁忧金铃索上的绸缎是普通绸缎,万一遇见了厉害的武器,随时便会被人削成漫天破布。若是换了由天蚕丝所制的绸缎,刀枪不入,日后她遇上了厉害对手,也不怕。那绸缎搁在霍休的水阁也是搁着,霍休还给岁忧招来了麻烦,取他一匹绸缎并不过分。”   陆小凤闻言,笑不可仰。   “乔峰啊,你可倒霉了。当一个男人不自觉为一个女人操心的时候,肯定是舍不得拒绝她的。我都担心哪天千岁忧想要天上的月亮,你都能给她搬下来。”   “……”   昨晚陆小凤的话尚在耳边,乔峰看着眼前少女刁蛮的模样,默了默。   最终,他还是叹息一声,“好吧,我等会儿就把外袍给你缝。”   千岁忧闻言,眉开眼笑:“真的?但先说好了,我缝了你不能嫌丑哦。”   乔峰心中觉得更无力了,望着少女的笑颜,也露出一个微笑,“不会嫌丑。”   千岁忧听到乔峰的话,心里美得咕嘟嘟冒泡,她在乔峰的屋里转了一圈儿,想跟乔峰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去溜达。说不定出去走一圈,又会发现一些线索。   不过还不等千岁忧说话,陆小凤就来了。   陆小凤看到千岁忧,就笑着说:“小岁忧,正想要找你呢。”   千岁忧狐疑地眨了眨眼:“找我?”   陆小凤要找千岁忧拿上官飞燕的那双红鞋子,陆小凤听红鞋子上面绣花所用的绣线,都是特制的。有的人天赋异禀,一摸就能知道那绣线是出自什么地方。   千岁忧很是莫名其妙地看了陆小凤一眼:“要上官飞燕的红鞋子,你找雪儿就是了,找我做什么?”   陆小凤摸着下巴上的胡子,更加莫名其妙地看了千岁忧一眼,叹息着说道:“我倒是去找上官雪儿了,可上官雪儿说了,她暂时连人带钱全部都属于你,让我来问你行不行。”   千岁忧:“……”   说得好像自己被托付了终身似的。   无奈,少女只好将小洪七和小神雕留在乔峰那里,自己跟陆小凤去上官雪儿那里拿了上官飞燕的红鞋子,拿到手之后,千岁忧还好奇地问陆小凤:“你拿红鞋子给谁摸?给花家哥哥吗?”   因为在千岁忧的记忆中,摸一摸某件东西就能分辨真假或是知道那是谁人之物的这种技能,好像只有花满楼。   然而陆小凤却笑了,“花满楼确实是一个非一般的人,他可以分辨古董的真假,但他可摸不出来这红鞋子的绣线到底是出自哪儿。”   千岁忧更加好奇了,“居然有人比花家哥哥还厉害,那是谁?你能带我去认识一下吗?”   天下第一神针,薛夫人。   薛夫人已经是一个将近八十的老人家了,一手刺绣出神入化,她所绣的东西,巧夺天工,千金难求。   薛夫人的儿子和媳妇都没得早,只有一个孙女叫薛冰。陆小凤跟千岁忧说薛冰是一只会咬人耳朵的母老虎,他很怕薛冰,但他这次为了要追查红鞋子的事情,必须要去见薛夫人。   薛夫人对人一向不假辞色,但她却很喜欢陆小凤这个年轻人。   即便是薛夫人很喜欢陆小凤,但陆小凤还是不能带千岁忧去见薛夫人。   千岁忧:“为什么?因为你怕薛冰会吃醋?”   陆小凤:“……”   千岁忧嘻嘻一笑,将拿在手中的那只红鞋子往陆小凤的怀里一塞,语气很是轻快,“别怕啊,等我见到了薛冰,我告诉她,我的心上人不是你,不过大智大通造谣说小洪七是你私生子的事情,你要自己去解释哦。”   陆小凤:“…………”   最终,陆小凤还是没带着千岁忧一起去见薛夫人,因为千岁忧长相太过抢眼,万一遇上薛冰……陆小凤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拿着千岁忧给的红鞋子,红披风一卷,溜了。   千岁忧看着陆小凤远去的背影,立在原地半晌。   她似乎是在想是什么事情,又似乎只是站在原地发呆,连花满楼来了都没发现。   花满楼站在离千岁忧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他微微侧首,笑着喊了千岁忧一声。   “岁忧。”   千岁忧回头,“花家哥哥。”   花满楼:“怎么一个人在这儿,陆小凤走了吗?”   千岁忧点头,随即想起来花满楼看不见,于是又嗯了一声。   花满楼:“他一定是去找薛夫人了。薛夫人号称天下第一神针,不论是什么绣品,只要经过她的手指,便能了解出处。”   “陆小凤也是这么说的,但我只是在想,知道绣线出自何处,又有什么用呢?天下买绣线的地方何其多,来来往往的人更多,谁又能记得住谁呢?更何况公孙兰擅长易容之术。”   花满楼:“你说的有道理,但有迹可循,总比什么线索都没有,要强一些。”   千岁忧默了默,笑道:“你说的有道理。”   但在千岁忧心里,她还是在想着林朝英说的事情。师父说这个月的三十,红鞋子的人会在此地聚会,至于会选在什么地方,还不清楚。   师父还说,公孙兰除了邀请师父加入红鞋子之外,还邀请了另一个女子。   那个女子到底是谁呢?   千岁忧试着细细搜索脑海里的记忆,可是已经不太能想得起来了。   惆怅,千岁忧有些担心师父。   虽然她对师父很有信心,但还是担心。   毕竟,红鞋子是个邪门的组织,师父只身一人深入虎穴,她能不担心吗?   静立在旁的花满楼好似察觉到千岁忧的心情,不由得温声问道:“岁忧,何事心中不痛快?”   千岁忧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她转身看向旁边一身白袍的男人。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花满楼与这样的人,可真的算是人间宝藏了。   奈何有人眼瞎,偏不懂得珍惜。   千岁忧:“花家哥哥,我没有心里不痛快,我在想我的师父。”   花满楼:“你的师父?”   千岁忧:“我许久不曾和师父待在一起了,心里总是免不了想她。”   花满楼闻言,脸上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柔声安慰:“等红鞋子的事情一了,乔帮主就会护送你回终南山,到时你就能见到你的师父了。”   千岁忧笑着“嗯”了一声。   花满楼这时又说:“我刚好想出去走走,你可愿意与我一同?”   千岁忧一愣,随即笑着说道:“愿意的,我去跟乔峰和木姐姐说一声。花家哥哥,你想去哪儿走走啊?”   花满楼微微一笑,说道:“城外酒肆。”   城外酒肆。   一对男女坐在二楼靠栏杆的雅座上,这对男女到酒肆来,不喝酒,却让店家要了茶具煮茶,十分的别出心裁。   放在别人身上,若有人到酒肆中泡茶,早有人当他们有病。可搁在这对男女身上,却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只见那红衣少女眉目如画,她手中捧着一杯清茶,眸子好奇地看着酒肆上的人。   此地人来人往,不乏江湖好汉在此稍作休憩。   千岁忧跟着花满楼在这地方坐了一天,就已经听到了许多的江湖八卦。   譬如说武林中有十只母老虎,一只比一只漂亮,而这十只母老虎都是陆小凤的红颜知己。   又譬如说天下第一神针的薛夫人可惜了,一手出神入化的刺绣之术无人继承,她的孙女薛冰其实连绣花针都不会拿。   ……   巴拉巴拉,诸如此类的八卦很多。   花满楼一直安静煮茶喝茶,并不多说。   千岁忧对各种各样的八卦听得津津有味,也并不缠着花满楼说话。两人在酒肆一坐,就坐到了傍晚时分。   晚霞满天,千岁忧手里拿着茶杯,嗅着那淡淡的茶香,想起也曾有一个傍晚,她和乔峰在无锡城中的一家酒楼这样单独相处。   那是她与乔峰第一次单独相处,说的是全冠清和康敏要陷害乔峰之事。   千岁忧的心思正飘远着呢,忽然店里的伙计引了两个人上来二楼的雅座,那两个人,一人穿着白色的衣裙,五官俏丽,很是好看,另一人穿着青色的衣裙,一袭青色长裙,裙摆拽地,长得更好看。   最关键的,是那个青衣女子气质冷清,却有着一双似嗔非嗔含情目,令人看得移不开眼。   千岁忧看呆了。   两人在雅座中坐下,伙计殷勤地为两人擦了桌子,临下去的时候大概是觉得两个女子长得漂亮,忍不住多看了她们两眼。   谁知那白衣女子见状,脸一板,手起剑落,眼看就要将伙计的胳膊砍下来。   而那青衣女子坐在旁边,嘴角噙笑,眼皮都没掀一下。   千岁忧眉头微蹙,将放在桌面上的淑女剑扔了出去。   淑女剑擦着店伙计的耳朵而过,“锵”的一声响,淑女剑已经将那白衣女子的利剑挡开。   店伙计吓得脸色发白,当场就跪了,“姑奶奶,饶命啊!”   那白衣女子手中利剑被人挡开,一双美眸迸发出冰冷的杀意,她转头看向千岁忧。   千岁忧手中拿着杯子,徐徐抬眼,望向那白衣女子。   “他不过是因为觉得你相貌好看,多看了一眼,并无亵渎之意,你何必下手那样狠毒,要废他一条胳膊。”   白衣女子闻言,冷声笑道:“他想看,我同意让他看了吗?”   千岁忧秀眉飞挑,语气也很是轻慢,“既然你不同意让旁人看,那你把自己的脸遮起来啊。人长一双眼睛,便是用来看的。这里又不是你的家,你不同意别人乱看,那你倒是别乱抛头露脸。”   而此时,花满楼也站了起来,他微微侧身,面对那白衣女子的方向,徐声说道:“爱美之人,人皆有之。想来这位伙计,也是看到了姑娘貌美,一时失礼。姑娘一出手便要砍下他的胳膊,未免太过歹毒。”   白衣女子闻言,顿时凶巴巴的,“这与你何干?”   花满楼:“这本与我无关,但姑娘又有什么权利要废了一个人的胳膊呢?”   千岁忧将手中的茶杯一放,附和说道:“就是,花家哥哥说的好!”   白衣女子闻言,恼羞成怒,手中利剑朝花满楼飞去,只见花满楼白色宽袖微扬,右手已经抬起,他的中指和食指夹住了那飞来的剑锋。   白衣女子见状,顿时愣住,“灵犀一指?陆小凤是你什么人?”   花满楼两指一放,宽袖轻拂,那利剑便已飞回了白衣女子的桌上,他不紧不慢地整了整衣袖,徐声说道:“在下花满楼。”   白衣女子脸色一白,神色顿时十分复杂。   而那个跪下的店伙计还在她脚边跪着瑟瑟发抖,她忍不住踢了他一脚,“你还跪在这儿做什么,滚!”   那店伙计听到白衣女子这么说,飞快地滚了。   白衣女子见那伙计走了,神色很是纠结,纠结了半天,她还将方才千岁忧扔过去的那把淑女剑捡起来,然后徐徐走到了花满楼和千岁忧面前。   千岁忧:???   这又是什么情况?   只见那白衣女子将淑女剑插入千岁忧放在桌面上的剑鞘,然后朝千岁忧露出一个十分温柔的笑容,声音也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方才多有得罪,小妹妹别往心里去啊。”   白衣女子又转向花满楼,她仪态万千地朝花满楼行了个礼,捏着嗓子说道:“不知道阁下是花家七童,方才冒犯了。”   白衣女子咬着红唇,俏脸飞红,“小女子薛冰,是陆小凤的……朋友,不知花公子可知陆小凤如今人在何处?”   千岁忧:“……”   花满楼:“……” 第050章   千岁忧万万也没想到, 原来那个白衣女子就是薛冰。   一时间,千岁忧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不止是千岁忧, 显然花满楼心中也不知有何感想。   沉默了片刻之后, 花满楼才微微笑了笑, 跟薛冰说:“陆小凤去找薛夫人了。”   薛冰一愣, “什、什么?”   花满楼:“陆小凤手中有一只红鞋子,他想知鞋子上的绣线是出自何处,因此去找薛夫人,希望薛夫人能指点迷津。”   薛冰眉头微蹙,“他去找我的祖母,为何没有告诉我?”   花满楼:“事情来得突然,他是今早去找薛夫人的,薛姑娘没有碰见陆小凤么?”   薛冰默了默,轻声说道:“我离开家里已经有些时日了, 自然是碰不着的。”   千岁忧却没有心思管薛冰和花满楼说了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青衣女子身上。   那个青衣女子好似并不在乎薛冰与他们之间的动静, 她用店伙计送上来的开水,慢条斯理地洗着桌面上的碗筷,洗完之后, 她又帮自己倒了一杯水,小口小口地喝着。   快要将那一杯水喝完的时候, 那个青衣女子似乎才察觉到千岁忧的目光,她抬眸,看向千岁忧。   千岁忧:“……”   然后青衣女子嘴角扬起一个迷人的弧度, 朝千岁忧眨了眨眼。   千岁忧:“…………”   千岁忧想:师父真的好会装啊!她以前都没发现原来师父这么会装!幸好她够聪明够机灵够沉着,不然怎么能配合师父?!   千岁忧和花满楼在城外的酒肆上遇见了薛冰,花满楼也很是意外。   两人慢悠悠地从酒肆回去,夕阳西下,将男人和少女的身影拉得老长。   花满楼:“薛姑娘我曾听陆小凤提起过的,是薛夫人的孙女,陆小凤多喝了两杯提起薛冰,说她长得跟天上的仙女似的,可爱又漂亮。”   就是性情不太好,还老喜欢咬人耳朵。   当然,后面那句话花满楼没说,那是风月的把戏,说出来也不妥当。   千岁忧听了花满楼的话,忍不住撇嘴,“薛冰确实挺好看的,可与她一起的那个青衣女子更漂亮啊,那个女子可比薛冰美多了!”   花满楼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目不能视,自然也无法分辨到底谁更好看些。   花满楼:“那大概,便是都好看吧。”   千岁忧默了默,看了花满楼一眼,心中对他不由得十分佩服。她年幼时在古墓中到处乱跑,不小心到了既没有夜明珠,也没有点灯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她曾在其中困了半个时辰,如今想起那半个时辰的经历,依然心有余悸。   可花满楼却是从七岁之后,就活在黑暗之中。   即便是双目失明,依旧不失对生命的热爱。   比起陆小凤,花满楼真的是好太多了,千岁忧都不知道陆小凤是从哪儿认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   譬如霍休,又譬如薛冰。   师父都跟薛冰在一起了,显然薛冰很有可能是红鞋子的人。   陆小凤的红颜知己居然是红鞋子的人?   千岁忧光是想,都忍不住替陆小凤鞠了一把同情泪。   千岁忧正在跟乔峰说她遇见了薛冰的事情。   千岁忧坐在窗台上,穿着小靴子的脚在空中一荡一荡的,说话就像是说书人一般,娓娓道来。   “花家哥哥带我去城外的酒肆煮茶,一边喝茶一边听路过之人的所见所闻,那些事情听着倒是挺有意思的,就是不知真假。黄昏的时候,我们遇见了薛冰。乔峰,你知道薛冰吗?”   乔峰:“听说过,但从未见过。”   男人的手里拿着一壶女儿红,是千岁忧今日去的那家酒肆的招牌酒。乔峰喜欢喝酒,于是千岁忧回来的时候,便跟老板说了要二十坛好酒。   千岁忧买了酒,也不自己带回去,她直接撂下银子,让老板直接用牛车将酒送到大智分舵。   芦舵主看着拖到了大智分舵门口的那车女儿红,哭笑不得。   丐帮的弟子穿得十分朴素,一看就不是有钱人的模样,要是乞丐能穿得光鲜亮丽,岂不是太奇怪了?   然而如今千岁忧却在城外拖回了一车上好的女儿红,芦舵主心想,这事情万一传了出去,会不会有人觉得大智分舵很有钱?这么一来,日后大智分舵的帮务费岂不是得削减?   芦舵主正在为日后的帮务费发愁呢,乔峰看到一车的好酒,忍不住朗声笑了起来。   他拍了拍芦舵主的肩膀,跟芦舵主说道:“芦舵主,放心,这是岁忧买的。若是他日有人误会了大智分舵会费十分充裕,我替你澄清!”   芦舵主:“……”   乔峰顿时哈哈大笑。   想到不久前芦舵主脸上那一言难尽的神情,乔峰就有些莞尔,少女行事不按常理,若不是对她的性情有十分了解,大概是捉摸不透她在想些什么的。   乔峰将思绪拉了回来,喝了一口女儿红。   酒香醇厚,唇齿留香。   乔峰抬眼看向千岁忧:“你与花满楼遇见了薛冰,可是发生了什么冲突?”   少女闻言,嘻嘻一笑,她像是卖关子似地歪着头不说话。   可乔峰也不见着急,也不追问。   片刻之后,千岁忧才笑着告诉乔峰:“薛冰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很漂亮,可她脾气很不好,因为店伙计多看了她两眼,她就要将人的胳膊砍下来,我看不下去,就用淑女剑把她的剑打歪了。”   乔峰听着,还是没什么反应。   千岁忧想了想,觉得公孙兰那样的人都能无缘无故毒死那么多无辜之人,这个世界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大概薛冰只是想将人的胳膊削下来,而且又没得逞,所以乔峰听了自然也是没什么反应。   千岁忧又说:“我把薛冰的剑打歪了,她很生气。她本是来势汹汹要跟我兴师问罪,可后来认出了花家哥哥。原本还凶巴巴的薛冰,就忽然变得温柔似水了。乔峰,你知道为什么吗?”   乔峰:“为什么?”   千岁忧嘻嘻一笑,少女红色的身影从窗台上翩然落下,她落在男人的面前,男人手中拿着酒壶,还端坐着。   可少女却双手背负在后,俯身。   少女的几缕长发垂下,在男人的耳旁一荡一荡的,一股幽香悄然萦绕在鼻端。   乔峰拿着酒壶的手一顿,抬眼,眸色深沉地看向少女。   少女抿着唇笑,两个梨涡深不见底,眸子中闪着几分狡黠之意,她有些俏皮地说道:“你猜?”   乔峰腰板挺得跟旗杆一样直,坐姿巍然不动,语气十分平稳,甚至平稳得有些过分。   乔峰:“猜不出来。”   千岁忧:“……”   少女闻言,皱了皱鼻子,轻叹着埋怨:“让你猜一下都这么困难,难道你不能配合我一下吗?”   乔峰:“……”   千岁忧:“好吧好吧,不跟你卖关子了。因为薛冰要问花家哥哥知不知道如今陆小凤在哪儿。有求于人嘛,花家哥哥跟陆小凤又是好朋友,薛冰也是陆小凤的朋友,所以就对我们十分客气了。”   千岁忧在说道薛冰也是陆小凤的朋友时,朋友两个字,还特别加重了语调。   乔峰一怔,随即笑道:“陆兄弟前脚才去找薛夫人,结果薛夫人的孙女薛冰就到了此地,可真是不凑巧。”   千岁忧往乔峰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一只手托着下巴:“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陆小凤可从薛夫人那里问出些什么了。”   这时,一道带笑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没想到小岁忧竟然这么关心我。”   声落人至,身穿着天青色长袍的男人出现在门口,不是陆小凤还能是谁。   他人到了门口,顾不上跟乔峰和千岁忧说什么,鼻头就微微一动,赞叹着说道:“上好的女儿红,乔峰,你到哪儿弄到的好酒?”   他一边说,一边到桌前要拿酒,却被千岁忧按住了酒壶。   陆小凤抬眼,一双自带笑意的桃花眼此时带着十分的潇洒倜傥,他眼角一挑,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不给喝?”   千岁忧:“就不给喝。”   陆小凤哈哈一笑,在旁边坐下,左手忽然朝千岁忧的手点去,千岁忧见状,手缩了回去。陆小凤右掌在桌上一拍,只见那酒壶腾空而起。   千岁忧见状,嘻嘻一笑,红色的身影也随之而起。   少女手臂一伸,将那酒壶拿下,一个打着旋的酒杯却飞向她的手腕。   千岁忧被酒杯打中,啊了一声,手腕微抖,那酒壶壶嘴已经朝下倾,酒已经从壶嘴注入尚未落在桌面上的酒杯。   酒杯八分满,陆小凤另一只手伸出,已经将酒杯扣在食指和拇指之间,杯中的酒一滴都没有漏出来。   乔峰在旁边望着两人打闹,哭笑不得,少女爱闹,可没想到陆小凤也会跟千岁忧一起闹。   陆小凤将杯中的酒倒入嘴里,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好酒。”   千岁忧也不恼,技不如人,没什么好恼的。   她望着陆小凤那陶醉的神情,语气有些得意洋洋,“当然是好酒,这可是我跟花家哥哥到城外的酒肆买回来的。”   陆小凤:“花满楼和你到了城外的酒肆?”   “嗯。”千岁忧点头,还跟陆小凤说:“我们还遇见了薛冰哦,薛冰说不定马上就要来找你了。”   陆小凤一听说薛冰要去找他,吓得手中的杯子都抖了一下。   最近他总是听到许多心惊胆战的传言,譬如说千岁忧的心上人是他,小洪七是他的私生子,今天去找薛夫人的时候,看到薛冰没在,他心里虽然有些失落,但更多的还是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被一只漂亮的母老虎缠着,去哪儿都被人管着,真的是一种甜蜜温柔的折磨,而他又是个江湖浪荡子。   千岁忧笑意盈盈地望着他,“你心虚了?”   陆小凤轻咳了一声,板着脸,“谁心虚了?我这不才从薛夫人那儿回来吗?”   乔峰见状,笑瞥了千岁忧一眼,“岁忧,别淘气。”   千岁忧十分无辜地朝他眨了眨眼,然后乖巧听话,不再拿薛冰戳陆小凤心窝,只是顺着他的话问道:“那薛夫人告诉你什么了吗?”   说到这个,陆小凤可得意了,他将那只红鞋子取出来,告诉乔峰和千岁忧:“这鞋子上的绸缎和绣线,都出自京城的品绣阁,听说那品绣阁从来只给皇亲国戚提供布料和绣线,什么人去买过,都登记在册。”   乔峰微微颔首,随即又问:“这么说来,你还得去一趟京城?”   陆小凤笑叹:“看来是得去一趟。”   千岁忧:“不然你别去了吧,没用的。等你到了京城,知道这块布和绣线是谁买的,也不一定管用。公孙兰不是会易容术么?她一会儿是男一会儿是女,谁都不知道她的真实模样,她也可以顶着别人的名义去买啊。”   千岁忧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继续发散,十分理所当然地续道:“就算不是她易容去买,她也可以去偷,不偷也能抢,做一双鞋子的布料而已,将那些人家不用的边角料随便一裹带走,谁知道啊?”   陆小凤:“……”   乔峰:“……”   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陆小凤:“你说的都有道理,可我们总得做些什么。本来这些事情就是大海捞针似的,总不能因为没有希望,就不做,你说对么?”   千岁忧:“你说的也对,可红鞋子每个月都会相聚,公孙兰在此地出现,说不定她们这个月的相聚地点便是在这儿呢。你何必舍近求远,非要跑到京城去查到底谁买的这块布料和绣线?”   陆小凤看了千岁忧一眼,笑道:“此地有乔峰和丐帮的弟子在追查,分头行事,会事半功倍。”   千岁忧恍然状,望着陆小凤笑得神秘兮兮的,“我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去京城。”   陆小凤:“哦?”   千岁忧一针见血:“要是你留在这儿,肯定会遇见薛冰。你怕遇上薛冰,就被她逼着成亲了。”   陆小凤:“……”   陆小凤:“小岁忧,话可不能乱说,我不可能会成亲,薛冰也不会稀罕跟我成亲。”   而这时,一个娇嗔又哀怨的女声在门外响起——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不是我,你又怎么知道我不稀罕?”   闻声看出去,除了薛冰之外,还有花满楼与那个穿着一袭青色衣裙的女子一同站在门外。 第051章   薛冰站在门外。   月光下, 女子身上的白衣仿若是天上的白云似的,飘逸又动人。而这个女子, 又长得十分好看, 白天之时还迸发出冰冷杀意的眼睛, 此时正含着几分嗔怪望着陆小凤。   楚楚动人。   陆小凤对着楚楚动人的薛冰, 愣住了。   静立在旁的花满楼说道:“方才芦舵主来找我,说是有位薛姑娘带着朋友来拜访,让我出去见上一见。后来又说你在乔帮主这儿,我便带着薛姑娘一同前来了。”   陆小凤:“……”   陆小凤:“哎呀,薛冰,你出来的这些时日,怎么都不给薛夫人报个信儿?老人家今日见到我的时候,还跟我念叨说不知你在什么地方,心中挂念得很呢。”   薛冰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你还关心吗?”   陆小凤:“…………”   这时乔峰已经站了起来, 他对薛冰的态度很一般, 冷冷淡淡的颔首之后,便转而问那青衣女子,“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那青衣女子微微一笑, 说道:“乔帮主不必如此客气,小女子姓木, 连名月。”   千岁忧:“……”   木月站在薛冰身旁,她看着比薛冰要年长些,却不减丽色。就那么一袭青衣立在月光下, 仿若月下仙子一般的冷清出尘。   陆小凤看了看薛冰,又看了看木月,最终目光落在薛冰身上,轻叹着说道:“虽然你们的功夫也不错,可是大晚上的到处游荡总是不好。你们可有落脚的地方?”   薛冰咬着唇,不想理陆小凤。   木月见状,笑道:“八妹这一路都在打听陆公子的消息,我们才到此地,就在城外的酒肆遇见了花公子和这位岁忧姑娘。八妹料想阁下是不想让她知道你的消息,所以才让花公子对她隐瞒了消息,便一路寻来了。”   话语微顿,木月的一双眸子落在陆小凤身上,语气十分微妙地说道:“果不其然就在这儿遇见了陆公子。”   陆公子:“……”   陆公子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花满楼不会撒谎骗你们。”   木月轻声笑了起来,神情十分无辜,“我们都没说花公子撒谎了啊。”   陆小凤更加头疼了,一个薛冰已经让他有点头疼了,而这个木月的出现更是让他有种焦头烂额的感觉。感觉自己身上被印下了什么烙印,跳到河里都洗不干净了。   乔峰见陆小凤的模样,心底很是同情。   常年流连花丛,又岂会片叶不沾身?总有被麻烦找上门的时候,虽说陆小凤的言论是女人之所以可爱,就是因为她们麻烦。   但是此刻看着陆小凤的模样,大概也没觉得眼前的两位貌美女子多可爱,倒像是两只会吃人的老虎一般。   乔峰不想搅合这些男女之事,但深夜将两个女子拒之门外,好像也并不是丐帮的待客之道。   虽然这两个女子在外面游荡,大概也没人招惹得起她们。   乔峰干脆快刀斩乱麻,沉声说道:“若是两位姑娘今夜无处安身,若不嫌弃,便在丐帮分舵稍作停留,明日再找落脚之处,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千岁忧闻言,歪头露出一个十分可爱的笑容,“我可喜欢那位木姐姐了,乔峰,我去找蒋舵主,让他帮忙安顿一下,好吗?”   乔峰一愣。   眼前的少女并未看向他,只是弯着大眼睛看着门外的那位青衣女子,毫不掩饰心中的好感。   乔峰:“……”   少女好像真的很喜欢那位自称是木月的女子,乔峰和千岁忧认识以来,千岁忧虽然从未无端敌视哪个人,可也从未对别人有过这样显而易见的好感。   木婉清算是她比较另眼相看的,可与眼前这位木月相比,待遇也差远了。   难得她遇见一个如此投缘的,乔峰当然乐见,只是……投缘的对象好像不太对。   毕竟,那个薛冰可是动辄就要断人胳膊的,而这个木月又与薛冰私交似乎十分亲密。   千岁忧见乔峰没有回应,伸手揪住他灰色宽袖,仰头问道:“乔峰,好不好啊?”   乔峰回神,笑道:“那你去吧。”   千岁忧露出一个笑容,很是快乐地跑去找芦舵主了。   木月看着千岁忧蹦蹦跳跳走远的身影,那双凤眸弯弯,“真是个有精力的小姑娘。”   薛冰见状,也不管陆小凤了,笑着跟木月说道:“木姐姐好像很喜欢这位小妹妹。”   木月:“她长得漂亮,又还十分年轻。比起你我,她更有潜力,八妹认为如何?”   薛冰倒是没什么感觉,她看了看千岁忧离去的方向,随后将目光拉回,落在陆小凤身上。只见她双眸一瞪,凶巴巴地跟陆小凤说道:“你可别想着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溜掉。”   陆小凤苦笑。   薛冰随即又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低着头,俏脸飞红,一副含羞答答的模样。   陆小凤揉着额头叹息,跟薛冰说道:“你本就是一只母老虎的模样,大伙儿都见怪不怪了,别装了。”   薛冰闻言,气得想咬陆小凤。   乔峰:“……”   花满楼:“……”   幸好,还有一个叫木月的女子,她虽然一开始话中带刺,但妙语如珠,三言两语便将薛冰的注意力从陆小凤身上引开了,薛冰继而关心起其他的事情来。   薛冰:“你去找我祖母做什么?”   陆小凤将一只红鞋子拿了出来,扔给薛冰,“喏,我去问问老夫人可知这鞋子的布料和绣线来历。”   薛冰接过鞋子,顿时愣住,她猛地抬头看向陆小凤。   陆小凤被她吓了一跳:“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薛冰寒着俏脸,语气阴沉,“这又是哪位姑娘家留给你的定情信物?你再不说我今夜将你的耳朵咬下来!”   陆小凤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的姑奶奶,我怕了你。我身上要是有姑娘家留给我的定情信物,定然是见了你便拔腿就跑,哪来你问话的机会?这是红鞋子,红鞋子,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薛冰抿着唇,盯着陆小凤。   而这时,乔峰和花满楼等人早已识相地将空间留给这对男女,连那叫木月的女子,此刻也不见踪影。   薛冰咬着唇,很是委屈的模样,“你总是鬼话连篇,谁敢信你?”   陆小凤:“你不敢信我,你又来找我?”   薛冰沉默,她望着陆小凤,忽然整个人扑了上去。她抱着陆小凤的脖子,在他的耳朵狠狠地咬了一口。   陆小凤倒吸了一口气,伸手捂着耳朵。   男人一双桃花眼看了薛冰一眼,语气无奈,“你又不是红鞋子的人,怎么动辄就要将人的耳朵咬下来?”   薛冰虽然放开了陆小凤的耳朵,可一双手还搭在他的肩膀上。   女子白皙的脸庞上染上动人的红晕,红唇娇艳欲滴,她一反刚才那凶巴巴的野猫模样,宛若一只温顺的家猫,软声软气的。   “你管我那么多,你去找我祖母做什么?”   “我方才已经告诉你了,我想知道这红鞋子的布料和绣线到底出自何处,你听说过红鞋子吗?”   薛冰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搭在陆小凤肩膀的手缓缓下移,游移到他胸前的衣襟上。   女子白皙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布料上的花纹,语气有些心不在焉,“听说过啊,说红鞋子的人个个武功高强,行踪隐秘。江湖之上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找到红鞋子的人,可没有一个人能够如愿。怎么,你要找红鞋子的人么?”   男人的手抬起,按住胸前那双不安分的手。   薛冰微微一怔,抬头看向他。   陆小凤微笑:“你什么时候变成了别人的八妹?难道你还有七个姐姐?”   薛冰笑哼了一声,吐气如兰:“我何止有七个姐姐,我还有十个妹妹。”   陆小凤板着脸,“你要是有七个姐姐,十个妹妹,那我就有十四个哥哥,二十个弟弟。别胡扯了。方才那个木月,我似乎从未见过她,你是如何认识她的?”   薛冰一愣,瞪向陆小凤:“你问那么多做什么?我知道木月长得很漂亮,但那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方才多看了她两眼,你是不是喜欢她了?”   陆小凤:“……”   女人心,海底针。   你永远不能跟她讲道理。   乔峰和花满楼一同离开了,木月也跟着一起。   木月看着并不像薛冰那样喜怒无常,她不说话时是冷冷清清的模样,说起话来却也不难相处。她对近些年来的武林大事并不算熟悉,可再往前五年的事情,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她甚至对乔峰接管丐帮前三年发生的大事,都知道得颇为清楚。   这令花满楼和乔峰都颇为意外。   乔峰:“恕乔某孤陋寡闻,不知姑娘师承何派?”   木月微笑着,言辞坦荡:“并不是我不愿将自己的师门告诉乔帮主与花公子,只是家师性情古怪,并不希望我借用她老人家的威名在江湖闯荡,非得要我依靠自己的真本事才行。”   江湖之中,颇有些高人就是这么性情古怪的,既然木月本人这么说,乔峰和花满楼也就没有再追问。   木月:“我瞧那位穿着红色衣裳的小姑娘,倒是个灵秀的人物,看着与乔帮主颇为熟稔,不知她与乔帮主……”   语气一顿,女子的神色暧昧地看向乔峰,笑道:“从前不曾听说乔帮主身边已有红颜知己,如今一看,得了这么个钟灵毓秀的小姑娘在旁,倒也般配。”   乔峰闻言,脚步一顿,转而看向身旁的女子。   只见他的眉头微皱,脸沉似水,语气不怒而威:“她曾对我有相助之恩,木姑娘,有的事情关乎他人名节。并非乔某对人有偏见,但那小姑娘与阁下、以及那薛姑娘,并非一路人。希望木姑娘莫要妄自揣测。”   木月愣了一下。   而这时,去找芦舵主的千岁忧迎面而来,她也不知道几人在说什么,蹦蹦跳跳地朝这边走来,“乔峰,芦舵主都安排好了,我这就带这位木姐姐到客房去。”   她走到几人面前,没见到薛冰,狐疑问道:“咦,薛冰呢?”   花满楼微笑着说道:“薛冰在跟陆小凤叙旧。”   千岁忧哦了一声,随即转向跟木月,声音带着十足的活力,“木姐姐,我先带你到客房去,好吗?”   木月转而看向乔峰,“乔帮主的意思呢?”   乔峰望着眼前满面笑容的少女,遇见木月似乎真的令她很快乐。   能看到她这样笑容的日子,大概也所剩无几。   乔峰也乐得随她去,难道还能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伤了千岁忧不成?   乔峰望着少女,声音不自觉放柔了,笑着说道:“去吧,记得早些回去歇息。”   千岁忧笑着应了一声,拉着木月的手就走了。   两人远去,花满楼忍不住微笑:“岁忧似乎很喜欢这位木姑娘,从城外回来的路上,还跟我说木姑娘长得比薛冰漂亮。”   说起千岁忧,乔峰语气不由自主带上了几分淡淡的无奈,“她的性情就是这般随心所欲,有时候也弄不明白,她到底是为什么喜欢,又为什么讨厌。”   花满楼:“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像她这样的小姑娘,本就该是无忧无虑的。”   乔峰没有说话。   花满楼对千岁忧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少女生性活泼又热情,他对她也像是对妹妹一样爱护。千岁忧对乔峰感觉十分特别,她到了乔峰面前,就会变得格外乖巧柔顺。   花满楼想到方才乔峰所说的话,忍不住问道:“乔帮主,你护送岁忧回终南山,只是因为她曾对你、对丐帮有相助之恩么?”   乔峰闻言,又是沉默良久。   久到花满楼以为乔峰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乔峰却轻叹了一口气,与花满楼说道:“花兄弟,有时候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我已二十有八,她不过二八岁数,正值芳华。若乔某尚未经历身世之变,倒也不必执着于这些,但如今我既非宋人,又身世不明。若是我背负一身血汗深仇,莫非也要她同我一起面对么?”   乔峰越说,声音就越低,“我也知道她爱恨分明,并非是庸俗之辈。但有的事情,也并非是三言两语便能说得清、道得明的。”   若是事事都能说得一清二楚,世上又怎会有这么多的痴男怨女?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有的事情,太过纠结也无补于事。   不如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再做打算。 第052章   千岁忧带着木月到了客房, 房门才关上,她就恨不得把木月的每根头发都检查一遍。   “师父, 你怎么会跟薛冰在一起的?”   “薛冰是不是红鞋子啊?”   “你们看到公孙兰了吗?”   “……”   巴拉巴拉, 依旧是昨天见面时那样, 问题多多, 让人不知道应该回答哪一个。   丐帮的客房并不如外面那样简陋,该有的都有,大概芦舵主又是看在千岁忧亲自去问的份上,将剩下最好的两间客房都拨给了木月和薛冰。   千岁与觉得另一间客房要来是多余的,因为薛冰肯定不会回来的。   薛冰看到陆小凤,脚就再也挪不动了。   木月坐在房中的椅子上,看着千岁忧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薛冰是红鞋子的八妹,她见过公孙兰, 但是我没见过, 公孙兰叫薛冰来与我接头。”   其实木月这个名字, 林朝英早些年也是用过的。姑娘家的闺名,有时候不太想让外人知道,她从前跟王喆一同游历的时候, 用过木月这个名字。这次下山找千岁忧,林朝英图省事, 就直接用了木月这个名字。   公孙兰之所以看中了木月,是因为半个月前木月挑了一队强盗。   那队强盗大概是出来物色猎物的,恰好遇见了木月。   女子相貌出众, 气质出尘,强盗头儿想将她绑回去当山寨夫人。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木月当天将那队强盗解决了,当天晚上便收到了一封来自红鞋子公孙兰的书信,大概意思就是红鞋子是一个非一般的组织,里面的女子各有所长,长得又美武艺又高,如今正期待有缘人的加入。   毫无疑问,木月就是公孙兰看中的有缘人之一。   红鞋子并不是这一两年才出现的,木月还没归隐之前,便已听说过红鞋子。   木月只是没想到,她不下山则已,一下山就碰上了这个邪门的组织。要是没遇上自然也就没什么事,可是遇上了,自然是存了要去一探究竟的意思,所以一直欲擒故纵。   千岁忧坐在木月对面,双手撑着下巴看着师父,她才不想管红鞋子的那些破事儿,如今师父好好地坐在她面前,那就令她很高兴了。   “师父,你这样在红鞋子里混,怕不怕?”   木月抬眼,睨了千岁忧一眼,“有什么好怕的?要是我在查红鞋子的事情上有什么好歹,也不算是后继无人,这不是还有你吗?”   千岁忧:“……”   这几年师父虽然也做了许多事情,可总是让人觉得她好像已经了无生趣。   如今千岁忧听到师父的话,心里更是发愁,但凡她打得过,她早就把王喆拖出来揍上十顿八顿了。   千岁忧干脆挪到师父身旁坐着,挽着师父的手臂撒娇:“师父,这次下山,是不是不回古墓了啊?”   木月一怔,转头看向千岁忧。   少女的眸子亮晶晶的,闪着希冀的光芒。   木月想起自从五年前王重阳决定出家创教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离开终南山。   古墓本来是她和王喆一同设计的,本是想着当今局势不稳,若是有战事发生,也有古墓可以暂避。谁知古墓建好了,王喆却要放弃两人的感情,选择出家。   她一腔情意放在王喆身上,一朝落空,便心如死灰。   若不是因为有一个小岁忧在外面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把自己弄受伤了,她此行大概也不会下山。   千岁忧望着木月,一只手拽着木月的衣袖摇啊晃啊,轻声说道:“师父,先不要回去,好不好?我们都没有在山下游玩过呢,我这次下山,听说了许多好玩的地方,五湖四海,名山大川,我们带着小洪七和小八一起去玩,好不好啊?”   木月听得好气又好笑,她将自己的衣袖从千岁忧的手里拉出来,没好气地说道:“你怎么玩性这样大?受了内伤只剩下几成功力,还不能让你静下心来?”   千岁忧抿着唇笑,“哎呀,我的内伤是小事儿,不需要静心。只要师父陪我在山下多玩玩就好了!”   千岁忧发现师父这次下山,跟从前在山里不一样。   尤其是今天师父化名为木月的样子,跟从前冷清爱静的模样相差挺多,看着虽然还是一个冷清美人,可眉宇间的愁绪少了许多,也更有活力。   要是顶着木月这个马甲,能让师父更快乐、更没有负担一些,千岁忧宁愿师父永远都叫木月。   师父好端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大好年华为什么非得要在终南山那个死气沉沉的古墓里度过?   千岁忧这么一想,就更加不拿自己身上的内伤当一回事儿。   内伤事小,师父回了终南山就再也不下山,那才叫大事。   木月听着千岁忧的话,好气又好笑,内伤都是小事儿了,她是有多不想回古墓去?   但是想想,千岁忧这么小小年纪,让她待在古墓中,确实太过憋屈。自己不也是考虑到少女年纪轻轻,不该与她一同在古墓蹉跎年华,才让她下山历练的么?   木月心中思绪回转,笑了笑,只是跟千岁忧说道:“到底回不回终南山,等解决了红鞋子之事再做商议。”   千岁忧听到师父的口风松了一下,满心欢喜,她问木月:“师父,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啊?”   木月一怔,随即笑道:“还能怎么做?等啊。”   千岁忧:“等?”   等什么?   当然是等红鞋子聚会的那天。   公孙兰说了,到红鞋子聚会的那天,她会来接薛冰和木月一同去见其他的姐妹。   公孙兰神出鬼没,又擅长易容,如果没有确切的线索,想要逮到她,一切都是徒劳的。木月的意思,是要放长线钓大鱼,红鞋子中的女子每个人都很嗜血,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货色。   木月本也不想搅和进红鞋子的这些破事中来,匡扶武林正义,自然会有像乔峰、陆小凤这些人去做,只是红鞋子顶上了她的小岁忧,她就不得不管了。   没有人可以伤了她的人,可以全身而退的。   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千岁忧听到师父的话,感动得眼泪哗哗的,她坐在师父身旁,将头枕在师父的肩膀撒娇,“我就知道,这世上只有师父和霜姨对我最好了。”   木月十分头疼地说道:“你这样,我的身份会很容易露馅,万一薛冰回来看见了多容易惹人误会?”   千岁忧却嘻嘻一笑,“才不会。要是薛冰来了,我要跟她说,我对木姐姐一见如故,要与你秉烛夜谈。”   “师父你想太多了,薛冰如今忙着要和陆小凤叙旧,别说师父了,说不定就是公孙兰到了,她都不见得会愿意丢下陆小凤呢。”   木月:“……”   可是不得不承认,少女说的很在理。   而且当天晚上,乃至后来的好几天,薛冰都没有出现在大智分舵为她准备的客房。   当然,薛冰到底在不在大智分舵住,其实无甚差别,因为她自从那天见到了陆小凤之后,两人几乎就变成了是连体婴,陆小凤去到哪儿,薛冰跟到哪儿。   薛冰似乎都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同伴叫木月。   幸好,木月也十分随遇而安,加上千岁忧对她十分热情,天天拉着小洪七和小神雕要去找木月玩。   少女对木月的热情简直是令人看到了都啧啧称奇。   上官雪儿见到千岁忧对木月那么热情,很不是滋味。   她跟木婉清排排坐在一棵桂花树下,脸上的神情很不是滋味,语气也很不是滋味,“那个木月到底是什么来头啊?岁忧这几天都顾着陪她玩,看也没顾上看我们一眼,木姐姐,你难道不会怀疑那个木月是什么来路不明的人吗?”   木婉清:“……”   上官雪儿:“我觉得那木月看着虽然美,可不是说长得越美的女人,就越会撒谎。我的姐姐和表姐都长得很美,可你看,她们将男人都迷得七荤八素的,连花满楼那样的人都会上当。这个木月看着比我姐姐和表姐更漂亮些,说不定她不仅能把男人迷倒,还能把女人都迷倒!”   木婉清:“…………”   木婉清其实很想告诉上官雪儿,木月就是她一心想要拜师的林朝英。可想到千岁忧说千万不能让林朝英暴露身份,所以木婉清只好憋着。   木婉清不像千岁忧,说起谎来眼睛都不眨,她看到木月就难以避免的拘束,很容易会露馅。   为了不露馅,木婉清都尽量不去找木月,路上遇见了,也避开得远远的。   万一坏了林朝英的大事,那就不好了。   因此木婉清十分克制自己想要接近木月的心情。   木婉清在旁边一声不吭,上官雪儿就觉得很奇怪,她碰了碰木婉清。   上官雪儿:“你怎么都不说话?”   木婉清:“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上官雪儿瞪大了眼睛,“岁忧天天找木月玩,你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你心里不会觉得嫉妒吗?不想对木月破口大骂吗?”   “人人心中都会觉得嫉妒,你不可能不嫉妒。”   木婉清愣了一下,然后看向上官雪儿。一身黑衣的姑娘脸上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声音难得也带上了几分笑意。   木婉清:“可我觉得木月真的很难令人嫉妒,如果岁忧对你像对木月那么好,我说不定就会嫉妒。我一嫉妒,就控制不住自己,到时候说不定会拿修罗刀砍了你。”   上官雪儿:“……”   上官雪儿到底是什么感觉,对千岁忧来说,根本不重要。毕竟,谁也没有求着上官雪儿跟她们一起。   上官雪儿拿回了金鹏王朝的那笔财富,忽然就成了有钱人。树倒猢狲散,霍休死了,青衣楼的人也就成了一盘散沙。   可总有一些人没有了安身之所,就会迁怒他人的。   青衣楼也总会有一些人痛恨陆小凤和乔峰等人,当然,武力值不高又更有钱的上官雪儿会更容易招人恨一点。   上官雪儿心里很明白这一点,因此她在千岁忧面前都十分识时务。   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来,上官雪儿觉得自己要是能进入古墓派当靠山,那是最好不过了。   虽然上官雪儿也不知道古墓派到底是个怎样的门派,可看千岁忧一手驭蜂术十分神奇,武功能打又漂亮,想来她的师父林朝英也是个特别厉害的人。   前几天上官雪儿觉得自己已经和千岁忧相处得不错了,可谁知横空出来个木月,把千岁忧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了。   千岁忧这几天连乔峰都很少去找了,天天跑去围着木月转悠。   上官雪儿百思不得其解,皱着眉头,很是生气地问木婉清:“木月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岁忧会那么喜欢她?!”   这时,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后方传来——   “怎么?你对我很好奇么?”   上官雪儿和木婉清一怔,不约而同地回头。   只见木月和千岁忧一起站在后方的廊道上,清风拂过,两人衣带微动。   木月脸上带着几分像是逗弄一般的笑意,而在她身旁,千岁忧歪着脑袋要笑不笑地看着上官雪儿,“你好像很关心我最近的动向。”   上官雪儿默了默:“因为我投靠了你,你忽然对别人很感兴趣,我当然是要关心的,我可是还想着要拜师的啊!”   木月闻言,秀眉飞挑,看向千岁忧。   千岁忧嘻嘻笑着,跟上官雪儿说道:“那是你想而已啊,我可是没答应过的,我不能替师父做主的。”   木婉清看到千岁忧和木月,就觉得很不自在。尤其是对着木月的时候,她很不自觉得就想喊人家前辈。   木婉清默了默,觉得自己还是先离开好了。   可就在她要离开的时候,却被木月喊住了。   “小木。”   木婉清微微一怔,回头看向木月。   木月笑道:“我听岁忧说过你的事情,你后面有何打算?”   木婉清低下头,她看着自己的脚尖,轻声说道:“我其实还没想好要怎么办的,有的事情我一直想不明白。岁忧劝我说,要是想不明白,就别想。说不定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会豁然开朗。可我觉得时间过得也挺久了,我也没有觉得豁然开朗。”   木月听了,好气又好笑地看向千岁忧,她倒是不知道在古墓中淘气活泼的少女,如今居然也会劝慰别人了。   只是感情身世之事,又岂是别人能劝慰的?   木月对木婉清倒也十分同情,她笑着说道:“我年轻之时,也遇到过想不通的事情。到如今,也还没想通。”   木婉清低头,沉默不语。   她不想回去见师父,也不想回大理,天下之大,好像无处安身。   木月忽然笑道:“其实我有个徒儿,跟你一般大的年龄。我有时候总觉得只有她一个小姑娘,未免太过寂寞。你若是不嫌弃,愿意与她相伴,便拜入我的门下,如何?”   木婉清愣住了,感觉好像是一个馅饼从天上砸下来,砸得她半天不能回神。   木月:“怎么?不愿意吗?”   木婉清连忙摇头,“不!我愿意的!前辈,我愿意的!”   上官雪儿在旁边看得瞠目结舌,千岁忧遇上木月中了邪就算了,为什么木婉清也中了邪?这个叫木月女子是不是有毒?! 第053章   九月, 如今正是月末。   明日便是红鞋子一月一次的聚会,乔峰和花满楼正在喝酒。   陆小凤自从遇上薛冰之后, 就再也没办法随心所欲地跟人喝酒聊天了。毕竟, 像乔峰那样的人喝酒聊天, 大概是不会喜欢跟薛冰那样的女子在一起的, 而花满楼又是个特别体贴的人。   花满楼觉得薛冰和陆小凤这对男女,内心是相互喜欢的,所以只要薛冰和陆小凤待在一起,他都相当体贴地把空间留给他们独处。   十天前陆小凤快马加鞭,拿着上官飞燕的红鞋子去京城品绣阁去调查,问京城到底哪些人家,买过这样的布料。不查还好,一查陆小凤就又被扎心了。   千岁忧说的不错,查了说不定也是白费功夫。那布料和绣线确实一绝, 只有品绣阁才有, 也并非是人人都能用的, 因为那是特供品。   然而即使是特供品,京城那么大,达官贵人也多的是, 品绣阁的本子上登记的人家,十家有九家都买过那样的布料, 也从未听说哪户人家的边角料被人裹了起来偷走了。   陆小凤无奈,不得不承认千岁忧虽然淘气爱闹,可在考虑事情的时候, 总是一针见血。   可公孙兰已经出现,并且在花灯上盯着千岁忧,就不会半途而废。   陆小凤从未听说过红鞋子做事情会半途而废,她们之所以弄得武林中人心惶惶,大概便是因为红鞋子的人都很执着,一种病态式的执着。   再查下去也无补于事,只好从京城溜达着回来从长计议。   从京城溜达回来的陆小凤,依旧不能自由地跟乔峰和花满楼喝酒,因为薛冰跟他在一起。   乔峰手里拿着一壶酒,跟花满楼说道:“丐帮弟子打听到一些消息,道听途说,不见得是真,但一听也无妨。”   花满楼手中拿着酒杯,微微侧首,转向乔峰,“怎么说?”   乔峰:“芦舵主说昨天在城外的一个农庄,有十个佃户的耳朵在深夜睡觉之时被人割了下来。”   那些被割了耳朵的佃户不约而同地声称割他们耳朵之人是个女子,那女子在割他们耳朵之前,先将他们身上的穴道制住,令他们口不能眼,身体又动弹不得。可她并不是将佃户们的穴道制住后就把他们的耳朵割下,那个女子与他们说了许多动人的话,一会儿喊他们好哥哥,一会儿喊他们郎君,声音柔媚入骨,令人听得骨头都酥了。   若不是下一刻那女子便手起刀落,割下他们的耳朵,那些佃户们都说,他们差点以为自己深夜做了个志怪故事中艳梦,梦中有美丽动人的女妖相中了他们,要与他们相会。   花满楼听得眉头微皱,轻声说道:“这女子,是红鞋子的人。你和陆小凤猜的不错,红鞋子这个月应该是选中了此地作为相聚的地点。”   乔峰:“距离上次十五之日,到如今已经快半个月。这半个月熊姥姥等人好似忽然销声匿迹了一般,毫无音讯。可就在昨天,忽然有人深夜闯入民宅,割人耳朵。花兄弟,你认为此事可有蹊跷?”   花满楼将手中的酒杯搁在桌面上,修长的手指轻点着桌面,“红鞋子的人知道我们正在追查她们。”   乔峰点头,“不错。就我推测,红鞋子的人并不是一直都待在一起,每月一聚,大概是她们的习惯。除了定下每次相聚的地点,在下一次见面时赶往约定的地方,她们平日大概不会频繁联络彼此,因此才会有红鞋子在昨晚的深夜去割人耳朵之事发生。”   那个红鞋子,应该是不知道红鞋子已经被丐帮盯上了,更不知道陆小凤和花满楼也在追查此事。   因此才会如此猖狂,顶风作案。   乔峰:“还有一事。”   花满楼:“何事?”   乔峰:“你和岁忧曾去过的那家酒肆,有一个伙计的胳膊被人砍了。”   花满楼一愣。   乔峰:“就是岁忧曾从薛冰手中救下的那名伙计,他的胳膊是昨晚被人砍下来的。”   花满楼面露诧异:“也是昨晚?难道也是红鞋子做的吗?”   乔峰叹息:“不清楚,那名伙计说他只是半夜起来上茅房,出来的时候便有人从背后偷袭,将他的胳膊砍了下来。那人只是要将他的胳膊看下来而已,砍下后并未取走。”   红鞋子的人有收集战胜品的习惯,譬如公孙兰,她喜欢杀人,更喜欢办成熊姥姥的模样,去毒害别人,她收集的是人命。而那个割人耳朵的红鞋子,她虽然不取佃户的性命,却要将佃户的耳朵割走。城外酒肆中的伙计胳膊被人砍了下来,但他的胳膊并未被人取走。   但不管做这些事情的人是不是红鞋子,这些无端被伤害的人,未免太过无辜。   花满楼想到这些事情,心中不由得有些难过,他轻叹着说道:“有的人活着已是不易,为何总会有人会雪上加霜?”   乔峰坐在房中的窗台上,将手中的那壶酒喝了大半,并未说话。   他本以为凭丐帮弟子之能,很快就能查出红鞋子的所在,然而并没有。   公孙兰似乎是知道了什么,什么动静也没有,十五灯节,她本是冲着千岁忧去的,乔峰最近时时警惕,包括花满楼也留在了大智分舵,可公孙兰并未出现。一连十来天,也没有谁送什么糖炒栗子来给千岁忧吃,而千岁忧最近好像也忽然安静了似的。   这让乔峰心中觉得有些怪异,可姑娘家的心思,他又哪能捉摸得透?   更何况,千岁忧还不是一般的姑娘家。   就在两人各怀心事的时候,陆小凤来了。   陆小凤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这让花满楼有些意外:“薛姑娘呢?”   陆小凤笑着在花满楼身旁坐下,只见他手臂一伸,放置在墙边的一壶酒就已经朝他的掌心飞去。男人拍开了那壶酒的封泥,一口气喝了小半壶,才笑道:“薛冰走了,天知道我最近被她管得浑身不自在,找你们喝酒都不自由,如今她总算是走了。”   花满楼忍不住笑,“人不在的时候心中想着,人来了又嫌不自由,你为何总是这么矛盾?”   陆小叹息:“可我会想起的人太多了,她却希望我只想着她一个。”   花满楼闻言,便不再说话。   乔峰的心思却并不在薛冰身上,他看向陆小凤,问道:“薛冰走了,那位叫木月的女子,是否也与她一同离开了?”   陆小凤耸了耸肩,“大概是的吧。我听薛冰的意思,是她要带木月去见什么重要的人。也不知道为何,我总是觉得薛冰有些奇怪。”   乔峰:“哪里怪?”   陆小凤:“她从前与我在一起,恨不得去个茅房都要跟着一起,可这次竟然有一两次夜里不见人了,等到天都快亮了,才回去的。”   乔峰忽然想起了城外酒肆的那个伙计,他不像花满楼,花满楼从来是个体贴的人,对陆小凤深信不疑,爱屋及乌,自然也不会觉得薛冰还会有什么嫌疑。而乔峰经历了身世之变,自己最信任最敬重的恩师和养父母,或许都有事情隐瞒,更何况薛冰与陆小凤之间,与其说相托终生,不如说是露水情缘。   乔峰:“薛冰昨晚是不是出去了?”   陆小凤奇道:‘’你怎会知道?“   乔峰眉头皱了起来,“我倒是不知道,只是随口一问而已。陆兄弟,你知道么?城外酒肆的伙计被人砍了胳膊。那个伙计,在十几天前曾经因为多看了薛冰两眼,胳膊便差点被她用剑削了下来。”   陆小凤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你怀疑是薛冰做的?”   乔峰脸上的笑容倒也十分坦荡,徐声说道:“一个酒肆中的伙计,要说与人结下什么大的仇怨,这个可能性不大。毕竟,酒肆是做生意的地方,老板大概不愿意请一个随时随地会被人寻仇的伙计。芦舵主也让人打听了一下,那伙计平日虽然聒噪了些,但人缘尚可。”   陆小凤皱眉,不赞同地说道:“即使是这样,也不能说明他的胳膊是薛冰砍的。”   这时,少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乔峰又没说那是薛冰砍的,你急什么呀?”   陆小凤听到这个声音,更感头疼。每次千岁忧出现,都总会给他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吓,陆小凤如今对少女都有些发憷。   陆小凤板着脸:“大人说话,小孩不许插嘴。”   千岁忧走进去,瞪了陆小凤一眼,“我不是小孩,我非要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许我插嘴。”   陆小凤:“哦?为什么?”   千岁忧走到乔峰所坐的窗台旁,背倚着窗边的木框,嘻嘻一笑,“你怕我会告诉你,砍下那个伙计胳膊的人,就是薛冰。”   “你虽然不想被薛冰管着,可你心里还是很喜欢她的。她除了脾气不太好,见到了你就忘了其他事情,天天盯着你,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对不对?”   陆小凤:“……”   花满楼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乔峰也忍俊不禁。   陆小凤从不对女孩发火,虽然千岁忧说中了他的心事,但他不会恼羞成怒。他只是十分无奈地跟花满楼说道:“花满楼,你变了。我曾以为在我的朋友当中,唯一不会取笑我的人,就只有你了。”   花满楼闻言,脸上的笑意更为明显,“可岁忧说的并没有错,你也没有否认,不是吗?”   陆小凤无言以对,只好抱酒狂喝。   乔峰跳下窗台,看向身旁的少女,“怎么过来了?木姑娘不在?”   她最近不是都很喜欢黏着那个叫木月的女子玩吗?有好吃好玩的都不忘木月,每天带着小洪七和小神雕去找木月,比晨昏定省还准时。   千岁忧哦了一声,笑盈盈地跟乔峰说道:“木月姐姐跟薛冰走了,她说时间仓促,不能亲自向你和芦舵主辞行,让我跟你说一声。”   乔峰微微颔首,又问千岁忧:“你的内伤如今怎样了?”   千岁忧跳上刚才男人坐着的窗台坐着,悬在空中的脚调皮地一荡一荡的。她听到男人的话,笑嘻嘻地将手伸出去,“想知道我的内伤怎样还不容易吗?你来摸一下就知道了。”   陆小凤:“……”   花满楼:“……”   乔峰有些头疼地掐了掐眉心,但还是将手搭上了少女伸出来的手腕上,摸她的脉象。   这一摸,不由得诧异抬眼,看向少女。先前一个月的时间调养,她的内伤不过才好了三成。如今才十来天的时间,她的内伤已经好了七八成。   少女眉眼弯弯,冲他笑得灿烂。   乔峰不动声色地将手收了回去,笑道:“好的比我想象中要快些。”   “我也觉得最近好多了呢。乔峰,我听芦舵主说有红鞋子的人昨晚去割了佃户的耳朵。那些佃户说,那个女人割他们的耳朵时,说他们听了不该听的话,就该要收到惩罚,所以将他们的耳朵割了下来。那些佃户到底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话啊?”   乔峰:“……”   陆小凤抱着酒壶,语气懒洋洋的,“不该听的话,就是非礼勿听过的话。既然是非礼勿听,你就别好奇了。”   千岁忧神情十分无辜地看向陆小凤,“可我还听说薛冰砍了别人的胳膊。”   乔峰顾全大局,并且也十分清楚有的事情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能含血喷人,因此他并没有说看下酒肆伙计一条胳膊的人就是薛冰,纵然薛冰有嫌疑。   然而如今千岁忧上来就说薛冰砍了人家的胳膊,这就让陆小凤很不高兴了。   陆小凤又将抱在怀里的酒喝了一小半,板着脸跟千岁忧说道:“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小岁忧,无凭无据的东西,是不能随便说的,万一误伤到别人,该多不好。”   千岁忧很是同情地看向陆小凤,语气也很同情,“陆小凤,我有时候觉得其实你很倒霉,什么倒霉事儿都能让你碰上。”   陆小凤皱眉,“胡说什么?我哪里倒霉了?”   千岁忧:“我才没有胡说呢,薛冰是红鞋子的人!”   陆小凤:“……!” 第054章   千岁忧说薛冰是红鞋子的人。   陆小凤惊得抱在怀里的酒壶都掉了, 赶在酒壶落在地上的前一刻,他手往下一捞, 将那酒壶捞回了怀里。   陆小凤苦笑道:“小岁忧, 我都快被你吓死了。薛冰怎么可能会是红鞋子的人呢?”   不仅是陆小凤, 就连乔峰和花满楼都觉得十分诧异。   千岁忧迎着几人的目光, 反问陆小凤:“为什么薛冰不可能是红鞋子的人?你有什么证据吗?”   陆小凤:“我认识薛冰已经好几年,她的脾气虽然并不好,有时也刁蛮不讲理,但她其实是个可爱的姑娘。”   “她只是在你面前可爱而已,一个女人只要不太笨,她就知道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要温柔可爱一些。薛冰在旁人面前,跟在你面前可不是一样的。那天她在城外的酒肆中,二话不说便要砍人胳膊的事情, 可是我和花家哥哥一起碰见的。”   “可你不能因为这件事情, 就说薛冰是红鞋子的人。你被公孙兰盯上了, 她可是想要下毒杀你的,如果薛冰是红鞋子的人,你早就该被暗算了, 又怎会有机会在此跟我们说薛冰是红鞋子的人?”   千岁忧瞪大了眼睛看向陆小凤。   陆小凤看着少女的神情,虽然他不太舍得让千岁忧难过, 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少女也该有点分寸。   陆小凤苦口婆心地跟少女说道:“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小姑娘, 想事情的角度虽然刁钻,也确实有道理。但道理跟事实是两回事儿,你不能觉得这事情这样想有道理,就认为那是事实。”   千岁忧看着陆小凤的模样,默了默,她转而问乔峰和花满楼:“你们觉得薛冰不是红鞋子的人吗?”   花满楼微笑,“你不如先与我们说一说,为何薛冰是红鞋子的人吧。”   千岁忧:“难道你们没发现自从薛冰出现之后,红鞋子的人就再也没有动静了吗?”   花满楼点头,“发现了,方才乔帮主还是与我谈论此事。”   “丐帮盯上红鞋子,毕竟丐帮弟子人多口杂,走漏了风声并没什么奇怪的。公孙兰盯上了我们,灯节那天更是试图借二丫之手,将我们害死。我本以为她还会接二连三地有什么动静,害得我最近吃不香睡不着,生怕她来下毒,她倒是好,别说糖炒栗子了,就连个糖炒花生没影儿。做事半途而废,可不是红鞋子的风格。”   陆小凤:“这能说明薛冰就是红鞋子的人吗?”   “不能,但这能说明有人给红鞋子通风报信,让她们别轻举妄动。毕竟,追查红鞋子的人,并不只有丐帮,你和花家哥哥也帮忙了呀。谁不知道陆小凤的朋友江湖遍地都是,你和花家哥哥要是与丐帮联手,哪怕红鞋子藏得再隐秘,也得被连根拔起呀。你不看看青衣楼如今成什么样了?短短数日,已经宛若散沙。你可别忘了,青衣楼落得今日这样的田地,可是拜你所赐。”   陆小凤闻言,忍不住纠正,“青衣楼跟我可没多大关系,整垮青衣楼的可是你召来的蜂群,把霍休捆成毛毛虫模样的人也是你。”   千岁忧刚端起高人的范儿打算要装一装,被陆小凤打断了,很不高兴,她神情凶巴巴地瞪向陆小凤:“怎么跟你没关系?青衣楼找上我,还不是因为大智大通说你虽然不愿意为我放弃满江湖的红颜知己,可你对我有特别好,连私生子都愿意交给我照顾的!要不是大智大通胡扯,上官飞燕怎么会找上我,想要通过我和花满楼来要挟你帮她做事?!”   陆小凤:“……”   陆小凤无力地揉了一把脸,“好吧,那都是我的错,你继续说。”   千岁忧轻哼了一声,接着说道:“公孙兰又不笨,像你这样的人,她当然会觉得当朋友会比当敌人好,薛冰又喜欢你,万一有一天你成了红鞋子的姑爷,那多好呀。公孙兰最近消停了,是因为薛冰在其中周旋了,毕竟,薛冰心中喜欢你,她并不想与你为敌。”   红鞋子不想跟陆小凤为敌。   陆小凤与乔峰、花满楼都不一样,这几个男人凑在一起,或许会有话聊,但各自为人处世的原则并不相同。   乔峰此人,一身浩然正气,又光明磊落,他是断然不会与红鞋子和解的。   花满楼自幼失明,可他热爱生命,悲天悯人,红鞋子恶行无数,他也不可能会与红鞋子和解。   唯独陆小凤此人,他与正道人士可以把酒言欢,也可以与三教九流之辈在赌坊里勾肩搭背,玩得不亦乐乎。红鞋子不求与陆小凤和解,可大路两边,各走一边,你不管我,我不管你,这样也是可以做到的。   最关键的,是薛冰喜欢陆小凤。   公孙兰自诩最讲姐妹情义,她盯上千岁忧,是因为千岁忧间接害死了上官飞燕。可逝者已矣,上官飞燕已经死了,她到死都没有为红鞋子做过任何事情。而薛冰还活着,薛冰是红鞋子的八妹。   公孙兰决定为了薛冰暂时不招惹千岁忧,毕竟,如今千岁忧和陆小凤还在同一个地方,而陆小凤又说千岁忧是他的朋友。   陆小凤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公孙兰并不想陆小凤两肋上插的刀飞到自己的身上,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陆小凤听了千岁忧的话,有些心累地说道:“为什么公孙兰会认为我与乔峰、花满楼不同?”   千岁忧啊了一声,思索了片刻,然后跟陆小凤说道:“大概……是认为你比较容易为美色而动心。你知道吗?听说公孙大娘很美,鱼儿看了能被她美得往海里沉,天上的大雁见了她能被美得往地面栽,她大概觉得等你见了她,也会把原则抛到九霄云外吧。”   陆小凤听了,就觉得很气,“胡说,我虽然喜欢美人,可我什么时候为了美色不顾原则?”   千岁忧:“可你确实你见一个爱一个啊,你见到了薛冰喜欢薛冰,可你见到了其他的红颜知己,也会喜欢她们。公孙兰那么美,就算你见到她不会喜欢她,难道不会因为她长得特别美武功又特别好,对她另眼相看吗?”   千岁忧:“戏文都有说的,要是一个人长得特别好看,那么无论她犯下什么样的罪行,都特别容易被原谅。”   陆小凤很是头疼,因为千岁忧说得好像真有其事似的。   陆小凤:“我承认我时常抵抗不了诱惑,但并不像你想象中那样毫无原则。小岁忧,你这些推测毫无根据,我不信你。”   千岁忧笑了起来。“谁说毫无根据,我今晚来,就是要带你们去见红鞋子的啊。”   陆小凤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花满楼也很是诧异,“你又怎么会知道红鞋子在哪儿?”   少女扬唇微笑,语气既俏皮又轻快,“花家哥哥,红鞋子有人与我里应外合哦。”   陆小凤苦笑:“我知道你神通广大,可我不知道你竟这么神通广大,你什么时候有人在红鞋子里了?”   乔峰徐徐转头,看向身旁的少女,她下巴微扬,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小得意。瞧她那模样,乔峰的嘴角也忍不住扬起一个弧度,乔峰说道:“那人是木月吧?”   千岁忧咦了一声,很是惊喜地望着乔峰:“你怎会知道?”   乔峰:“你的内伤好了很多。从无锡到这儿的一个月,你早晚都要运功调息,可效果并不明显。可我刚才摸你脉象,已经好了大半。你若是用本门功法运功,效果都是大相庭径的。忽然有这样的起色,若是没有外力的帮助,很难做到。岁忧,木月与你一样都是古墓派的吗?”   千岁忧笑而不答,“你觉得呢?”   乔峰看着她那娇俏的模样,心里头直发软。他向来冷厉的五官此刻变得柔和,目光也闪过几缕温情,他笑着揭开谜底:“若是我的感觉不错,木月应该是你的师父林掌门。”   木月,林朝英。   这个名字他早就该想到的,难怪千岁忧会对木月一见如故,又难怪她这些天都忙着带小洪七和小神雕去找木月玩,原来木月就是林朝英。   千岁忧听到乔峰的话,闪闪发亮的眼睛弯着,笑得更加开心了。   千岁忧用仰慕的眼神看着乔峰,赞叹道:“你竟然知道木月就是我师父,乔峰,你真厉害!”   乔峰失笑,徐声说道:“其实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要是刚才我没有摸你的脉象,我也猜不出来的。”   千岁忧歪头笑着,语气十分快乐,“不管,反正你就是厉害,师父也说你挺好的。”   花满楼再旁,听得忍俊不禁。   陆小凤被这对男女弄得快要没眼看了,可他又不能提醒千岁忧好歹注意点影响,要是他提醒了千岁忧,这个少女肯定又要拿话来怼他。陆小凤不怕被人怼,也不怕被千岁忧怼,就怕弄得千岁忧不高兴,又蹦出什么话来惊吓他。   从他遇见千岁忧开始到现在,很多惊吓都成真了。   刚才千岁忧才说了薛冰是红鞋子的人,他实在不愿意再多一个惊吓出来。   此时此刻,陆小凤觉得自己的小心肝已经十分脆弱,再也经受不起多一点点的惊吓 。   满腔愁绪的陆小凤只好继续抱酒狂喝,一提酒壶,才发现已经没酒了,于是又拿了一壶。   花满楼体贴说道:“薛冰是红鞋子的事情,不过是岁忧的推测,未必是真。即便是真的,大概也是才加入,未必做下多少恶行。”   花满楼的安慰让陆小凤心里好受一些,他觉得不管什么时候他遇上倒霉的事情,唯一不会幸灾乐祸的人,或许只有花满楼了。   然而一想到薛冰可能是红鞋子,陆小凤的心情就十分不好,他叹息着说道:“我做梦也没想过,薛冰可能会是红鞋子,她向来是个可爱的女子。”   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薛冰与恶贯满盈的红鞋子联系在一起。   陆小凤的话让千岁忧愣了一下。   少女看向陆小凤,平时总是带着倜傥笑意的陆小凤此时心情很不好,虽然他没有发脾气,可周围的气压都很低。千岁忧沉默,不由得反省起自己来。   她是不是做得有点过火了?   薛冰虽然是红鞋子,可陆小凤心中毕竟喜欢薛冰,在此之前,薛冰还与陆小凤形影不离。   就在千岁忧寻思着要不要做点什么事情、或是说些什么话来安慰陆小凤的时候,陆小凤将手里的酒壶往外一扔,站了起来。   只见男人大步往前,在千岁忧身前停下。   陆小凤:“不是说要带我们去见红鞋子吗?别耽误了,这走吧!”   千岁忧被他弄得有些发蒙,皱眉说道:“可我霜姨还没来呢?”   陆小凤闻言,不由得叹息,“我就知道,你刚才只是胡扯,乔峰和我都找不到红鞋子在哪儿,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有办法呢?”   千岁忧:“……”   亏她刚才还想着要安慰陆小凤,真是浪费感情,好气啊!   就在千岁忧觉得好气的时候,一个身穿着黑色紧身劲装的女子出现在门外,只见她五十岁上下的年龄,眼角微微有皱纹,依稀可见她年轻时也是个绝色女子。   那黑衣劲装的妇人一出现,乔峰和陆小凤心里都微微一惊,来人武功内外修为竟能令他们都无法察觉。   千岁忧见到那妇人,眼中一亮,红色的身影已经朝对方扑过去,“霜姨,你可终于来了!”   霜姨看到朝她扑来的千岁忧,原本冷若冰霜的面容露出些许温柔神色。   随即,她的目光又看向室内的三个男人,这几个青年是当今武林中新一代的佼佼者,要武功有武功,要名声有名声。   面对几人,霜姨不过也是面色冷冷,徐声说道:“我来带诸位去找红鞋子。”   乔峰与陆小凤对视了一眼。   此时已经站起来的花满楼转向霜姨,他俊雅的五官上带着微笑,温声有礼地问道:“在下花满楼,见过前辈。”   霜姨看了花满楼一眼,竟也淡淡地“嗯”了一声。   陆小凤和乔峰心中更加诧异,两人朝霜姨抱拳,报了姓名。   “四条眉毛的陆小凤,江湖谁人不知,我虽然久不出江湖,但你的事迹并未少听。”霜姨的目光扫过陆小凤,然后落在了乔峰身上。   千岁忧拉着霜姨的衣袖,声音很甜,她就像是孩子见到了宠爱她的长辈一般,迫不及待地向长辈引荐自己喜欢的小伙伴,“霜姨,这是乔峰。”   乔峰见状,腰杆下意识地挺直了。虽然,他本来就站得很直。   说来也是好笑,他贵为丐帮帮主八年之久,什么场面没见过,为何此刻见到了这位霜姨的女子,竟像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一般,生怕给她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霜姨望着乔峰,冷冷的目光此时终于带了些许暖意,“你就是乔峰?”   乔峰很是镇定,点头,“在下正是。”   霜姨只是多看了他两眼,随即转身,言简意赅地忍下一句“走吧”,然后那黑色的身影就已施展轻功,奔进苍茫的夜色中。   乔峰等人见状,随即施展轻功跟了上去。   如今霜姨施展轻功带着众人去找红鞋子,大概是这位中年女子也存了要试探眼前几位年轻人的心思,速度丝毫没有放慢。   习武之人,只要遇上了旗鼓相当的敌手,都会精神振奋。   而这位被千岁忧称为霜姨的女子,虽然乔峰等人都不清楚她的来历,可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外,如今又露了一手令人惊艳的轻功,几个年轻人都不敢轻视。   千岁忧因为早些时候受了内伤,如今虽然好了七八成,可到底不能与平日相比。霜姨虽然说是照顾林朝英和千岁忧的人,可她的武功修为比林朝英都要好些,平日在古墓中偶尔也陪林朝英喂招。   霜姨不放水的话,千岁忧前面还可以跟上,到后面就显得有心无力了。   可她也清楚霜姨的心思,并没有叫霜姨停下。   就在她落后于众人的时候,少女在想到底要不要叫霜姨慢一点,她心里才这么想着,忽然乔峰慢了下来走至她的身侧。   乔峰伸手过去,握住少女的掌心。   千岁忧微微一愣,抬头看向他。   苍穹在上,繁星似海。   男人那双黑眸闪着些许温柔笑意,一股暖流从掌心流入,竟是乔峰的一股内力传了过来。   乔峰低声说道:“我牵着你走,可好?”   被男人握住的手掌并未收回,源源不绝的暖流从男人的掌心传来,千岁忧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好。” 第055章   千岁忧等人跟着霜姨一起去找红鞋子。   九月的深夜, 万籁俱寂,夜风也带着秋的凉意, 霜姨带着几人直奔城外荒郊野岭处的地方。   这样的深夜, 虽有繁星点点, 可走在山林间, 时不时有虫鸣鸟叫,配上那高大的树木,看着颇有几分森然。   千岁忧被乔峰牵着手施展轻功,既不费力也不害怕,但也忍不住吐槽:“红鞋子肯定知道自己作恶多端,所以聚会也只敢找这种荒郊野岭。”   陆小凤听到千岁忧的话,忍不住笑,他虽然在笑,可是笑得并不如平时那样潇洒。   陆小凤:“人家明知道你在找她们, 不找荒郊野外那才叫傻。”   而前方的霜姨这时已经放慢了脚步, 她回头看向众人, 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几人当即安静下来,只见竹林之中有一座用竹子造成的小楼,楼上楼下的灯都亮着。   夜风吹过, 竹叶沙沙作响。   霜姨将几人带到那个地方,人就已经不见了。   千岁忧笑着向众人解释, “霜姨武功虽然很好,但是江湖上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她不爱看也不爱管的,这次要不是我师父混在红鞋子里, 霜姨也不会出面带我们来。”   江湖中从不缺乏性情古怪的人,像霜姨这样轻功绝尘又不会惹事的性情已经特别难得了,陆小凤等人肯定是不会见怪的。   千岁忧双手攀着乔峰的手臂,在他耳旁轻声问道:“乔峰,我们现在要过去吗?”   乔峰微微一怔,然后说道:“不着急。”   千岁忧有些发愁,“可我师父在里面。”   虽然师父的武功挺好,但师父可不像红鞋子的人那样丧心病狂,更何况红鞋子可是有六七个人那么多,她担心师父寡不敌众啊。   千岁忧想了想,从怀里掏出蜂蜜,她将瓶子打开。   陆小凤见了,“你又要招蜜蜂?”   千岁忧嘻嘻一笑,“”放心,我这次不招多。”   难得师父亲自出马要挑了红鞋子,她做徒弟的哪能扫了师父的兴致?但还是要想办法让师父知道她就在外面比较好,有什么突发状况,师父也能喊她。   千岁忧招来的蜜蜂确实不多,而且就算蜜蜂再多,会驭蜂的少女也不可能让所有的蜜蜂都往那屋里涌。   只见千岁忧招来了一些蜜蜂,只见她吹拂着从瓷瓶中冒出来的白烟,蜜蜂便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留在原地与他们一起待着,一部分嗡嗡嗡地飞向竹林中的那座小楼。   片刻之后,只听到小楼中几个声音传出来——   “哎呀,怎么会有蜜蜂?”   “好奇怪,大晚上的,怎么会有蜜蜂啊?”   “三姐,该不会是你割下的耳朵都沾了蜜糖,才会惹来那么多蜜蜂吧?”   “胡说什么呢?沾了蜜蜂的耳朵能惹来的是苍蝇才对,怎么会招来蜜蜂呢?”   然后便是一阵笑声传了出来,这时,又一个带笑的声音传来——   “我们这趟来,什么战胜品都忘了带,只有三妹带了十几个人的耳朵来,看来这月是三妹赢了。多亏了八妹向我们通风报信,说丐帮与陆小凤正在调查我们。”   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   “大姐客气了。”   陆小凤顿时愣住,薛冰?   竟然真的是薛冰!   陆小凤的双眸的神色复杂,说不上来到底是失望多一些,还是难过多一些。   这时,屋里一个带着几分轻蔑语气的声音响起,“丐帮和陆小凤想要调查,尽管随他们调查便是,我们红鞋子成立了这样久,那些自诩是武林正道的人,谁不想调查我们,谁不想将我们连根拔起,可这么久过去了,他们仍旧一事无成。这样庸碌无能的武林正道,何惧之有?七妹,你说对吗?”   这时被称为七妹的人笑道:“但此时还是低调一些为好,毕竟,陆小凤等人并非浪得虚名。”   这个声音,便是木月的声音。   公孙兰笑道:“不错,更何况,陆小凤是八妹的心上人。我们红鞋子之人,最讲究姐妹情谊,若不到迫不得已,都不要与陆小凤为敌。”   薛冰:“多谢大姐。”   公孙兰:“我这么做不是为你,而是为了我们所有人。你们可曾见过青衣楼如今的惨状?还有半个月前,陆小凤等人在水阁挑了霍休和他第一楼高手时的场景,我曾远远看过,那霍休宛若丧家之犬,被一个叫千岁忧的少女用冰魄银针毒死了。”   薛冰:“千岁忧?就是如今正住在丐帮大智分舵的少女吧?我和木姐姐都见过她的,她似乎很喜欢木姐姐,曾经带着一个小男娃和一只小神雕去找木姐姐。”   木月笑道:“那个小姑娘大概是在丐帮待得太闷了些,因此总喜欢来找我玩。我看她长相好看,又有一身好武功,稍作培养,也是个难得的人才,说不定她日后还会成为我们的九妹呢。”   木月的意思,竟是还想拉拢千岁忧。   谁知公孙兰闻言,却叹息着说道:“木月,你说的确实不错,千岁忧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但她不可能会成为我们的九妹。”   木月不免好奇,“可我看那千岁忧亦正亦邪,行事随心所欲,颇有我们红鞋子女子的洒脱恣意,为何不能成为我们的九妹?”   原本还虚掩着窗户此时打开了,只见屋中站立着数名女子,除了木月和薛冰之外,还有五名其余的女子,风情各异,竟然还有一个青衣尼姑在其中。   一个穿着七彩霓虹长裙的女子站立在窗户边上,那便是公孙兰。   公孙兰说道:“七妹,你可知道在你之前,本该有一个姑娘,也是要加入我们的。我到处搜罗合适的人选,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长相极美又极有手腕的姑娘。若她还没死,她大概便是我们的七妹,而你只能是八妹了。”   木月哦了一声,笑道:“原来我竟是那姑娘的替代品?”   公孙兰:“那姑娘尚未加入,自然说不上你是她的替代品。我们红鞋子中的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从不存在谁替代谁的说法。只能怪那姑娘红颜薄命,与我们有缘无分。她与你们素未谋面,却早已称呼我为大姐,她既然被人害死了,我便要为她讨回公道。”   一直站在公孙兰身边的薛冰问道:“那姑娘是上官飞燕?”   公孙兰回头,点头,“对,她就是上官飞燕。”   木月:“八妹,你怎么会知道上官飞燕?”   薛冰瞥了瞥嘴,说道:“陆小凤天天当宝贝似的放在话里的那只红鞋子,就是上官飞燕的。陆小凤他们早就怀疑上官飞燕是红鞋子的人,他们也觉得十五的灯节上,那个小姑娘之所以拿着糖栗子去找他们,是因为大姐觉得是他们害死了上官飞燕,要找他们寻仇。”   公孙兰并没有否认,笑道:“确实如此。只是可惜,他们没有尝到我的糖栗子。否则,他们早便该到阴曹地府去向飞燕赔罪了。陆小凤以为找你的祖母得知绣线和绸缎的出处,便能找打红鞋子,未免太过天真。”   薛冰忍不住为陆小凤说话:“陆小凤向来是个重义气的人,他把千岁忧当成朋友。为了朋友,即便是大海捞针那样的事情的,他也是会做的。”   那青衣尼姑听了,却呵呵一笑,“什么叫重义气?他那叫多管闲事儿。还是说,陆小凤身边有了八妹还不够,还想尝一尝那个小姑娘的滋味儿?”   薛冰闻言,顿时脸色铁青,“你胡说什么?”   青衣尼姑虽是出家人,却也长得十分好看,她坐在椅子上,笑得十分微妙,“陆小凤风流成性,八妹这十来天与他形影不离,难道便以为他心中只有你一个吗?与他逢场作戏的人,可多了去。”   只见银光一闪,薛冰手中利剑已经出鞘。   剑锋指向那青衣尼姑,薛冰沉着俏脸,“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青衣尼姑轻蔑一笑,正要说什么,此时穿着七彩霓裳长裙的公孙兰已经介入两人之间,她笑着说道:“都是姐妹,何必伤了和气。八妹,把剑放下。”   手中利剑回鞘,薛冰脸上的神色依然阴沉,“我成为红鞋子,并非是看在什么阿猫阿狗的面子,而是我仰慕大姐的风姿。别以为大姐与木姐姐喊我一声八妹,其他人便以为自己也有资格喊我妹妹。”   那青衣尼姑闻言,顿时脸色铁青。   这时木月笑道:“今夜既然是大伙儿第一次相聚,这么人齐,要高高兴兴的才好。”说着,木月上前将薛冰拉开了,温声劝慰:“好了,你哪来那么大的气性,刚才大姐的话还没说完呢。”   薛冰见状,抱着木月的手,“木姐姐就是不一样,同样是一身青衣,有人穿得面目可憎,可木姐姐穿得就跟天上下凡的仙子一般。”   木月:“……”   青衣尼姑则狠狠地瞪了木月一眼。   木月装作没看见,只笑着看向公孙兰,“刚才大姐说飞燕和千岁忧的事情,还没说完呢。我在大智分舵的时候,千岁忧也十分喜欢找我玩,她也说过飞燕的事情。她说飞燕是被青衣楼杀死的,头都被人砍了下来。不过她也跟我说,或许飞燕确实是被青衣楼杀死的,但砍下飞燕人头的,未必是青衣楼的人。”   公孙兰扬眉,“这些事情她都跟你说了,看来她确实很喜欢你。”   薛冰笑道:“因为木姐姐本来就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不像有的人,尖嘴猴腮,尖酸刻薄,让人见了就恶心。”   说着,还示威似的看了那青衣尼姑一眼。   青衣尼姑忌惮于公孙兰,敢怒不敢言地瞪了薛冰一眼。   木月依然装聋装瞎,只跟公孙兰说道:“那小姑娘性情活泼,很容易套话。就是胆大包天,武功也还可以,因此一般没人敢招惹。”   公孙兰:“此事也不怕与你们说。你们可曾听说过金鹏王朝?”   薛冰:“我听陆小凤说过,但了解不多。”   公孙兰转头看向薛冰,微微一笑,说道:“陆小凤与你说过的事情,确实不少。”   薛冰闻言,低头咬着唇笑,一副沉溺在爱河中的模样。   公孙兰移开目光,继续说道:“飞燕本是金鹏王朝的后裔,青衣楼的楼主霍休,是金鹏王朝的旧臣。金鹏王朝因为几十年前政变,原本的太子被迫无奈离开故国,离开的时候带着国库的财富和四大家臣离开了故土。而霍休手中,就有其中的一份财富。飞燕原本是被金鹏王逼着去找霍休,要讨回霍休手中的财富的。可飞燕见到了霍休,便为他的魄力折服,两人将计就计,不仅将金鹏王和他的女儿杀了,还要设计花满楼和陆小凤当冤大头,将其余属于金鹏王朝的财富追回来,据为己有。”   只是可惜,事情被千岁忧搅黄了。   谁能想到大智大通两人,号称上天入地,无所不知,却会在这事情上坑了上官飞燕呢?   上官飞燕花了一千两银子买可以令陆小凤乖乖听话的消息,谁知到头来却是坑了自己。   薛冰听了,沉默不语。   毕竟,陆小凤是她喜欢的人,喜欢的人为了自己当冤大头,那是可以的,要是为了别的女人,那她可就不高兴了。   薛冰甚至觉得千岁忧搅黄了上官飞燕的事情,挺令她高兴的。   公孙兰:“千岁忧将飞燕的计划搅黄了,陆小凤这些人被人利用了,自然是不高兴,打算顺着飞燕这条线索查出到底谁是幕后主使。霍休为了以绝后患,就派人将飞燕杀了。”   木月闻言,一脸恍然状,“原来真的是青衣楼的人将飞燕杀了,千岁忧说杀飞燕的人还乔装成她的模样,想要嫁祸给她。”   公孙兰却笑了起来,她的语气有些得意,“不,要嫁祸给千岁忧的人,不是青衣楼,是我。”   木月和薛冰都不由自主地一愣。   她们可都是听说了,乔装成千岁忧模样的人,可是将上官飞燕的人头给砍了下来。   公孙兰上一刻还说将上官飞燕当姐妹,下一刻就要将上官飞燕的头砍下来,这是什么毛病? 第056章   公孙兰似乎并不在意木月和薛冰到底怎么想, 她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霍休掌管着青衣楼, 手下耳目众多, 还有来自东瀛的武士。他自以为自己天下无敌, 可他又怎么会知道, 其实他并不是栽在了千岁忧和乔峰等人的手里,他只是栽在了我的手里而已。”   屋里所有的女子听了,都有些诧异。   青衣尼姑:“明明是千岁忧和乔峰等人联手,杀了霍休。”   公孙兰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青衣尼姑一眼,“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霍休不是我杀的,但霍休之死,是我设计的。”   原来那天在金鹏王朝里, 千岁忧在花满楼面前揭穿上官飞燕的把戏时, 公孙兰也在, 她只是远远看着,并不敢靠得太近。   在千岁忧等人看来,上官飞燕之死是咎由自取。   可在公孙兰看来, 如果不是千岁忧从中搅局,上官飞燕本来是可以不用死的。   上官飞燕知道得太多霍休的秘密, 不成功便成仁。她既然已经失败,霍休为了自己,肯定会杀上官飞燕灭口。   公孙兰说起那些事情, 声音十分平静,“飞燕被杀,我无法去救她,但我却有办法替她报仇。”   在青衣楼的人杀了上官飞燕之后,公孙兰就易容成了千岁忧的模样,她故意当着上官雪儿的面将上官飞燕的头看下来,还特地将青衣楼的信物扔在离尸体不远的草丛处。   木月听着公孙兰的话,嘴角也忍不住扬起,“大姐这一招用得好高明,千岁忧再有能耐,不过是个小姑娘。单凭她,或许奈何不了霍休,可她身边还有乔峰,花满楼和陆小凤这样的人。”   乔峰是丐帮的前任帮主,虽然如今已经自请退位,可在丐帮之中威信犹在。千岁忧曾对丐帮、对乔峰有相助之情,乔峰对少女的事情不可能视而不见。   而千岁忧被卷入金鹏王朝之事,本就是因花满楼和陆小凤而起,那两人更加不可能坐视不管。   公孙兰嫁祸之举,在千岁忧看来,虽然觉得青衣楼有病,但是他们卑鄙无耻杀了人还要嫁祸给她,肯定会很气。   人只要一生气,有时候就会做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譬如说挖地三尺也要把青衣楼的楼主找出来。   千岁忧和霍休,不管两者谁胜谁败,对公孙兰来说都是好事。   木月赞叹:“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一个仇人解决了,果然高明。”   青衣尼姑闻言,说道:“大姐自然是高明,她想要是办什么事情,从来没有办不成的。”   这话说的奉承得公孙兰有些轻飘飘的。   可随即青衣尼姑又说:“不过,那是从前,如今也有例外了。”   公孙兰看向青衣尼姑,好笑问道:“你说说看,如今有什么例外的?”   青衣尼姑:“霍休已死,接下来大姐便该是要去杀千岁忧才对?可如今那个小贱蹄子还好好地活着呢。我知道那小贱蹄子是陆小凤的朋友,大姐是给面子薛冰,不想因此而得罪陆小凤。可难道在大姐的心里,你与上官飞燕的姐妹之情,还比不上刚加入的薛冰吗?”   薛冰闻言,怒目看向青衣尼姑,“你说什么?”   青衣尼姑冷笑:“还不给人说了?八妹,做人,还是要大度一些好。”   薛冰气得想杀人。   而这时,那个坐在一堆耳朵前面的三姐,又有些烦躁地叫了起来,“怎么又有蜜蜂来,好烦人啊。八妹,你们来的时候,是不是那个会驭蜂的千岁忧招来了啊。”   薛冰皱眉,很是不悦地瞪了三姐一眼,“怎么可能呢?我和木姐姐,可是与大姐碰面之后一起来的!”   公孙兰微微颔首,徐声说道:“薛冰是我带来的,我很确定后面无人跟踪。”   青衣尼姑拿起一根筷子,将一只蜜蜂钉死在墙上,“大晚上的,这里又是竹林,怎么会无端端来了这么多蜜蜂?”   这时木月微微一笑,说道:“几位姐妹稍安勿躁,不过是几只蜜蜂而已,将窗户关上便是。”   可偏偏有人要跟木月唱反调,“为什么要关窗户,关上窗户要闷死了,我才不要呢。”   “……”   在不远处听了全场的千岁忧和乔峰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红鞋子里的人竟是这些货色。   尤其是陆小凤,心中都不知该要有何感想。   陆小凤徐徐叹了一口气,“薛冰。”   千岁忧很是同情地看了陆小凤一眼,劝慰说道:“没事,你下次带眼识人,别看到人家长得好看,你就管不住自己了。”   陆小凤:“……”   陆小凤:“小岁忧,你能让我静静吗?”   千岁忧默了默,决定不跟陆小凤一般见识,而此时屋里的人还在埋怨蜜蜂怎么还在屋里乱飞。   木月听了公孙兰的话之后,一直就没怎么说话。   而屋里的人又在吵闹,木月大概觉得有些烦,所以便出了木屋。   公孙兰见状,便跟着出去了。   “木月。”   木月回头,看向公孙兰。   竹屋的廊道上挂着灯笼,昏黄的灯光下,一袭七彩霓虹衫的公孙兰款款而来,她的手中拿着一把剑,听说那把剑是从唐朝便开始传承了,到了这一代,公孙兰是剑舞的唯一继承人。   公孙兰笑问:“你是否觉得没意思?”   木月:“不会,挺有意思的。我本以为红鞋子中的女子,在一起是其乐融融的,却没想到,这些人却只对你服气,彼此之间也会有诸多矛盾。”   公孙兰将手中的利剑拔出,剑身一出,剑身寒气逼人。公孙兰的纤纤玉指在上面一弹,剑身便发出嗡嗡的响声。   木月赞叹说道:“好剑。”   公孙兰:“其实屋里的每一个人,都跟我打过架,包括薛冰。因为她们都输了,所以只能听我的。”   “要是她们不听你的呢?”   公孙兰微笑,眼睛微眯着看向手中的利剑,“要是她们不听我的,那就得问过我手中的剑同不同意才行。”   木月没有说话,因为她从未跟公孙兰交过手。   公孙兰问道:“你若是能胜我,红鞋子的大姐,也可以是你。”   木月诧异挑眉,“哦?”   公孙兰温温柔柔的语气,“别诧异,能者居之,这当然是可以。如何,你要与我一战吗?”   木月也笑了起来,说道:“要与你一战,当然是可以的。可我怕你的剑喂了毒药,万一不小心碰到,就只有一命呜呼的份儿了。”   “说起来,我觉得今晚真的很奇怪,这样的大晚上,怎么会有蜜蜂呢?公孙兰,千岁忧和乔峰这些人,有没有可能真的到了此地?”   公孙兰抬眼,目光冷厉地看向木月。   这是木月第一次对她直呼其名,而起语气还如此轻慢。   公孙兰手腕倏地抬起,手中利剑已经刺向木月。   “你到底是什么人?”   木月瞳孔微缩,施展轻功径直后退,退无可退时,脚抵在墙上,便已借力凌空而起。她手中早就拿着一瓶开了的蜂蜜,袅袅白烟从瓶口升起。   她站屋檐的一角,夜风吹过,她的裙角衣带都被吹得扬起。   真的像是薛冰所说的那样,仿若天下掉落凡尘的仙子。   木月居高临下地看向公孙兰,“我是木月,但我还有另一个名字。我本名叫林朝英。”   公孙兰愣住了。   正要持剑上前,却发现数十根银针朝她飞来,她手中利剑挥舞,剑光化成一个光圈将银针挡在光圈之外。   公孙兰厉声说道:“来人!木月是敌非友!”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因为木月手中的蜂蜜已经招来了蜂群,而蜂群来了之后,千岁忧就接手了驭蜂的工作,密密麻麻的蜂群从四面八方而来,红鞋子的众人被袭击地猝不及防。   有蜂群助阵,又有乔峰、陆小凤和花满楼。   千岁忧觉得红鞋子的人真的是都不知道修了多少辈子的功德,竟然能让武林中的这四个人同时出面料理她们。   千岁忧打架的风格,像极了师父林朝英,从来都不讲章法的。公孙兰以剑术和糖栗子闻名江湖,糖栗子虽然毒,可那都是用来卖的。公孙兰虽然喜欢用毒,可她的毒术并不高明,可以说是一窍不通,而林朝英在武功和暗器上都有涉猎,她制成的玉蜂针和冰魄银针千岁忧身上都带了不知道多少,每次打架都不要钱似的招呼给敌方。   徒弟如此,师父其实也是一样的。   在林朝英看来,只有令人钦佩的人,才配她打架时讲究规矩。   对付公孙兰这样的人,规矩?不存在的。   公孙兰此刻已经被林朝英打得趴下,当然不是正面刚的,而是被林朝英的奇招制服。   千岁忧为了保险起见,从竹林中找来了好几根粗大的树藤,将红鞋子的人都捆起来。薛冰看到都被打得东倒西歪,还被蜇得满头包的姐妹们,欲哭无泪。当然,她自己也被蜇得满头包。   薛冰咬着红肿的唇看向陆小凤,欲哭无泪:“陆小凤,你真的要把我捆起来吗?”   她此时鼻青脸肿的模样,令陆小凤有些不忍直视,但陆小凤对与自己相好过的女人,总是体贴的,尤其是此时此刻的薛冰脸肿得已经面目全非。   陆小凤:“薛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薛冰的语气楚楚可怜:“我才加入红鞋子,就遇见了你。”   千岁忧站在乔峰身旁,听到薛冰的话,觉得她都快听不下去了,“哎呀,你别装了。你是才加入红鞋子,可是你喜欢砍人胳膊。你看了城外酒肆那个伙计的胳膊,这事情我们都知道了,陆小凤也知道了!”   薛冰:“我只是砍了他的胳膊,可我没杀他!”   千岁忧觉得这逻辑很奇怪,“你只是砍了别人的胳膊没杀他,所以就没错?你无端端砍人胳膊,问过人家乐意吗?还觉得自己没杀他,是对他的施舍是么?”   乔峰觉得千岁忧说得很对,双手背负在后,神色凝重地看向陆小凤:“岁忧说的很对。”   陆小凤还是心软,虽然薛冰的脸已经肿得跟猪头一样,可他毕竟喜欢过薛冰。薛冰在他面前,总是一副温柔可爱的模样,即便是凶巴巴地跟母老虎一样,也依旧是可爱的。   要陆小凤如此粗暴地对待薛冰,他觉得很为难。   陆小凤叹息,看向千岁忧:“薛冰的穴道已经被制住了,捆不捆都是一样的。”   林朝英闻言,笑着走了过去。她走到陆小凤跟前,朝他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将陆小凤手中的树藤拿走了。   陆小凤愣住了。   林朝英拿着树藤,慢悠悠地走向另一个方向。   一袭青色衣裙的女子一边走,一边用冷清的声音说道:“薛冰可以不捆,她的武功也就那样,大概是冲不开穴道的。但公孙兰是要捆的,我方才喊了她好几声大姐,被占了好大的便宜。”   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喵喵~推一下基友篮子的新文,已经入V,可以宰杀啦~   《我妻福星高照》 作者:灰蓝   网页传送门: 手机传送门:   app用户搜索作者灰蓝即可~   周末愉快,爱你们,么么哒~O(∩_∩)O~ 第057章   红鞋子组织被瓦解, 其中的成员全部都被拎到了丐帮的大智分舵。   没办法,陆小凤和花满楼虽然插手此事, 但是后续到底要怎么处理, 陆小凤其实并不想操心的, 花满楼虽在武林中颇有名气, 也与江湖中人结交,可花家到底是做生意的,不宜牵扯太多的武林恩怨。   而且丐帮贵为天下第一大帮,匡扶武林正义责无旁贷。   即便是乔峰,如今已经不再是丐帮的帮主,在他心中,也会觉得锄强扶弱,匡扶正义,是每个正义之士的责任。   芦舵主看着被陆小凤等人带回大智分舵的七名女子, 不由得瞠目结舌。   芦舵主:“乔、乔帮主,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乔峰:“这几人, 都是红鞋子的人,我已将她们身上各处大穴都封了,你派人将她们严加看管。后续到底是要怎么处理, 你通知传功项长老和四大长老,看是否要给武林同道发帖, 商议此事。”   芦舵主闻言,应了声好,“那我这就去办理此事。”   走到一半, 芦舵主忽然又回头,问道:“乔帮主,此事你要主持吗?”   乔峰闻言,顿时失笑,“芦舵主,乔某早便不是丐帮的帮主。我过几天,便要启程离开此地了。”   芦舵主啊了一声,“乔帮主要离开?”   乔峰微微颔首,“不错。”   此行护送千岁忧回终南山,实在一波三折。先是金鹏王朝之事,如今又是红鞋子之事。   如今这两桩事儿也算是圆满解决,千岁忧如今又遇见了林朝英和霜姨。   他本是想将少女安然无恙地送回终南山,可听千岁忧的意思,既然林朝英已经离开终南山,那她肯定是要拉着林朝英游山玩水,能不回终南山就不回终南山的。   这么一来,他也该要放心了。   林朝英和霜姨之能,他是见识过的。千岁忧身边有这两个长辈在,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只是想到很快身边再无她那充满活力的笑声环绕,心中难免有些怅然若失。   但有的事情,也该是要去解决。   林朝英不再披着木月的马甲,用回了自己的本名。   上官雪儿得知林朝英就是木月的时候,惊得眼睛都快瞪了出来,然后她很快就欲哭无泪。   上官雪儿扯着木婉清的衣袖,快要哭出来了,“木姐姐,木月就是林前辈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木婉清手里正拿着一个烤红薯,红薯香喷喷的。   在她的脚边,是开心得在原地乱蹦跶的小洪七,当然,附加一只毛绒绒的小神雕。   小洪七不管上官雪儿,他十分快活地围着木婉清跑,精力好到令人咋舌。   “红薯!红薯!香香!香香!”   小家伙像是唱歌似的,围着木婉清转圈圈。   木婉清手里的红薯还有点烫,不能给小洪七吃。于是,木婉清默默地看了上官雪儿一眼,声音也很是平静地说道:“我倒是想告诉你,可是林前辈吩咐了,不能说。”   上官雪儿闻言,顿时哑然。   她瞪大了眼睛,很是幽怨地看向木婉清,“可是,我也想拜师啊。我姐姐死了,陆小凤和花满楼找到了霍休的账本,要把金鹏王朝的银两还给我。可是我不想要那些银两啊,我觉得我只要和你们分开,就会被人煎皮拆骨吃了的!”   林朝英和千岁忧这对师徒的武功都很厉害,千岁忧又认识乔峰和花满楼这些人,就算她们在外面招摇过市,也没人敢招惹的。   虽然说人争一口气,有时候不能死皮赖脸。   可是要是争一口气的结果是连命或是自由都没了,那还不如当个无赖呢。   上官雪儿只是担心她想当个无赖,千岁忧都不给她机会。   小姑娘想着想着,就感觉很心酸。她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那样彷徨无助,她的姐姐上官飞燕死了,舅舅和表姐也都死了,她空有那么多的银两,却无处投靠。   上官雪儿觉得自己真的很可怜,急得快哭了。   然后她就真的蹲下来哭了,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围着木婉清疯跑的小洪七看到上官雪儿在哭,愣了一下,然后停下来歪着头打量着上官雪儿。   小家伙好像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在他面前这么哭,阿哦了一声,然后伸出手拍着上官雪儿的肩膀。   “别哭,给你呼呼。”   然后小家伙的脸凑近上官雪儿,呼了她一脸口水以示关爱。   上官雪儿一愣,然后哭得更厉害了,因为她闻到了脸上那一言难尽的气味,小洪七的口水好难闻。   木婉清:“……”   赶紧将好心办坏事的小洪七抱起来,她有些不能理解地看向上官雪儿。   “你哭什么呀?就算你没拜师,岁忧也没赶你走啊。反正你有银子,你多交点伙食费给岁忧,岁忧很能花钱的。如今林前辈来了,要是岁忧缠着林前辈在外面游山玩水,她肯定还要花更多的银子。你多交点伙食费和保护费给岁忧,就算你不拜师,岁忧也肯定不会赶你走,你怕什么?”   上官雪儿顿时恍然,对啊,反正她现在多的是银子。   只要她一路上包了千岁忧她们的花费,千岁忧肯定不会赶她走。   这么一想,上官雪儿的心情顿时好多了,她站起来,拿出手帕一脸嫌弃地擦着脸。   小洪七仰着头,见上官雪儿不哭了,转而看向木婉清。   “啊。”   稚儿长大了嘴巴,要吃烤红薯。   木婉清见状,莞尔地蹲下跟他平视,“要吃?”   小洪七点头,“要吃。”   木婉清微笑着,小心地将红薯的皮剥开,将红薯掰开慢慢喂着小洪七。   小神雕只爱吃肉不爱吃素,歪着脑袋看着小洪七吃红薯吃得心花怒发的模样,似是很不能理解,迈着两只小爪子晃着圆圆的身体溜达去了。   花满楼和花满楼站在回廊的拐角处,将木婉清和上官婉儿的话都听了进去。   陆小凤扶额叹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木在有些方面,与小岁忧也是原来越像了。”   花满楼闻言,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一袭白衣的温润公子,忽然想起第一次与木婉清说话的傍晚,那个傍晚,木婉清也是这么简单又直接地安慰他。   花满楼笑道:“你又怎么知道她是与岁忧像?我倒是觉得,木姑娘大概天性便是如此,她心中想到什么,便会说什么。”   陆小凤一愣,有些诧异地看向花满楼。   可花满楼眼睛看不见,并不知道此时陆小凤脸上的神情。   片刻之后,陆小凤才笑着说道:“花满楼,你是否已经走出了上官飞燕的阴霾?”   花满楼默了默,随即说道:“人有时候难免会看不清别人,一时看不清楚不要紧,不要一直都看不清就好。”   他曾喜欢过上官飞燕,那时他不知美丽多情的姑娘,竟有着那样的一颗蛇蝎心肠,更不知道她处心积虑,是要利用他。   如今知道了,心中也无怨愤。   上官飞燕已经化作一坯黄土,往事如烟,还有什么走得出走不出呢?   陆小凤闻言,不由得叹息,“可我看清了薛冰,心中依然烦恼。花满楼,你说该怎么办啊?”   陆小凤很头疼。   因为他跟薛冰之间,是有相互喜欢的那种感觉。   薛冰是红鞋子,也骗了他,如今薛冰被关在丐帮大智分舵里,他到底该怎么做呢?到底该不该将薛冰带走?   陆小凤是个特别容易心软的人,他想到薛冰从前在他跟前那温柔可爱的模样,心就怎么也冷硬不起来。   陆小凤揉着眉心,“我干脆将薛冰带走,把她交给薛夫人,让薛夫人派人看着她,从此不让她出门好了。”   花满楼失笑,“乔峰大概不会跟你计较这些,毕竟薛冰与红鞋子的其他人相比,其实并未做些什么。只是希望你将她带走之前,记得将城外酒肆的那个伙计安顿好,旁人无端端失去了胳膊,薛冰为其要付出代价和作出补偿,也是应该的。”   陆小凤觉得这也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于是扔下花满楼,去找乔峰喝酒了。   这时,正在被木婉清喂着吃红薯的小洪七眼尖,发现花满楼就在不远处,咔咔笑着站起来,人已经化作一阵风似的朝花满楼奔去。   “花花!”   木婉清抬眼看去,只见男人站在拐角处,一袭白衣,姿态出尘。   花满楼弯腰将小洪七抱起,转而面向木婉清,脸上依然是微微的笑容,他笑着说道:“好香的烤红薯,我也觉得有点饿了,不知木姑娘能不能给我也烤一个?”   木婉清一怔,清丽的脸上随即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   “能啊,当然能。”   千岁忧正在跟师父在一起,听说陆小凤去找乔峰喝酒的事情之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几天陆小凤天天都找乔峰喝酒,两个好酒的男人,说什么酒逢知己千杯少,一喝就是大半宿,千岁忧已经都几天没有跟乔峰好好说话了。   少女皱着眉头,咕哝着:“酒有那么好喝吗?”   林朝英手里正拿着一本药经在看,听到千岁忧咕哝,不由得抬眼,“你在说什么?”   千岁忧回神,“没说什么,对了师父,你看药经做什么呀?”   林朝英将手中的药经往旁边的桌面上放下,“没做什么,这里不比在古墓自在,我无事可做,便拿书来看看。”   千岁忧抿了抿唇,生怕师父下一句就说要回终南山。   师父一旦回了终南山,再下山就是遥遥无期了。   少女看向师父,脸上尽是讨好的笑容,说道:“师父觉得在古墓自在,因为古墓是我们的地盘。这还不容易吗?要是师父觉得我们在大智分舵不自在,我们到旁的地方去就行。”   林朝英哦了一声,神色要笑不笑地看向千岁忧,“你舍得乔峰吗?”   千岁忧:“……” 第058章   你舍得乔峰吗?   师父的话在千岁忧的耳旁响起, 千岁忧看向师父,模样很是可爱地叹了一口气。   千岁忧咚咚咚跑过去, 在林朝英的身旁坐下, 脑袋还枕在师父的肩膀上, 声音既无奈又爱娇:“我是舍不得乔峰, 可我更舍不得师父。”   少女跟林朝英说话,从来都不嫌肉麻的。   霜姨正在外面帮千岁忧做衣服,听到师徒两人的对话,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又继续手中的针线活。   林朝英被千岁忧弄得好气又好笑,乔峰为人坦荡又无私,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大丈夫。   自己的小徒儿下山,能与乔峰认识,也是有缘。   只是这缘分到底是不是孽缘, 林朝英却不能保证, 毕竟, 乔峰的身世就摆在那里。   但是这些事情,千岁忧不提,林朝英也不说。   千岁忧不知道师父心中所想, 小脑袋枕在师父的肩膀上碎碎念,“师父难得下山, 我要跟师父一起的。乔峰大概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我也不能老跟着他,他心中肯定也不愿意我跟他一起走。”   “师父啊, 乔峰是契丹人,他还要查自己的身世。其实他护送我回终南山,就很耽误他的时间了,如今你下山了,他肯定是快要走了。”   巴拉巴拉。   少女也不在乎师父能听多少,反正就将自己心中所想所念都一副脑地倒出来。   林朝英听着千岁忧的话,一只手抬起,拍了拍她的脑袋,柔声问道:“乔峰要走,你想跟他一起走吗?”   千岁忧一怔,枕在师父肩膀上脑袋猛地抬起来,她目光委屈,一脸控诉地看向林朝英。   林朝英被她看得莫名其妙:“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千岁忧一脸被欺负的小媳妇儿模样,语气委委屈屈的,“师父要我跟乔峰一起走?难道师父收了木姐姐这个徒弟之后,就不喜欢岁忧了,还要迫不及待地将岁忧赶走吗?”   林朝英:“……”   真是好不容易生出来的几分慈爱之心,都被她搅得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林朝英横了千岁忧一眼,“口渴了,给师父倒杯水来。”   千岁忧哦了一声,把水倒来恭恭敬敬地端给师父。   林朝英接过杯子,揭开杯盖抿了两口,就将杯子放一旁。   林朝英的目光落在了千岁忧身上,少女一袭红色衣裙,眉目如画,如今是个水灵动人的小姑娘,再过些时日,只会更添清艳。   她的弟子,又何愁无处安身?   林朝英自己经历了情伤,但并未因此而认定天下男人皆薄幸。她只是比较倒霉,遇上了王喆而已。   林朝英轻叹一声,将千岁忧拉了过来,她望着少女,笑着说道:“即便是婉儿拜我为师,也不会影响到你什么。你自己心里明明知道,从小师父就很疼你,霜姨也很疼你。”   “可是你总不能一直跟师父在一起,你下山这些时日,遇到了许多的人,也遇上了乔峰。我知道乔峰是个好人,你心中也很喜欢他。你若是想要与他一起去追查他的身世,师父不会阻拦的。”   千岁忧听着师父的话,心里很感动。有那么一刻,她都恨不得跟师父点头,说好啊好啊,我跟乔峰一起去追查他的身世。   可是转念一想,还是不好。   要是她跟乔峰一起去了关外追查他的身世,那她前脚一走,师父肯定后脚就跑回终南山的古墓去了。   那可怎么行?   千岁忧坐在师父前方的脚踏上,声音娇软地跟师父撒娇:“不,我不跟乔峰一起走。我要和师父一起,师父答应我,我不跟乔峰到关外去,但你陪我在山下玩一段时间,我们散散心,好不好啊?”   林朝英:“……”   说来说去,少女还是要在山下玩。   玩性这么大,她还不如跟着乔峰去关外骑马放羊打猎去呢。   千岁忧见师父不吭声,继续软着声音跟师父磨,“师父,好不好啊?”   林朝英最怕千岁忧跟她撒娇,每次都没完没了,声音甜腻到不行。林朝英拿这样的徒弟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要不是特别不能忍受的,都随她了。   半年不见,她又看到千岁忧对乔峰的模样。   林朝英想:随她高兴吧,大概也留不了少女几年了。   这么一想,林朝英只好点了点头,“好好好,我真是怕了你。”   千岁忧晃着师父,一直软磨硬泡,忽然师父点头了,她简直快要乐疯了。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师父。   “师父,是真的哦,可不许反悔。”   林朝英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师父什么时候跟你出尔反尔了?你吵得我脑壳疼,你出去找小洪七玩,让我安静一会儿。”   千岁忧一听师父头疼,可殷勤了,跑到师父身后,要帮师父按摩,最后还是被林朝英赶出房门了。   林朝英将千岁忧赶出门后,用哭笑不得的语气跟霜姨说道:“这小岁忧,性情到底像谁啊?”   明明从小就跟着她和霜姨一起在古墓中长大,可少女的性情,既不像她,也不像霜姨。   真正做针线活的霜姨闻言,脸上露出些许笑意来,“既然不像你我,大概,便是像她自己吧。”   林朝英闻言,微微笑了起来。   霜姨看到林朝英的笑容,不由得微笑,“姑娘下山后,脸上的笑容变多了。或许,小岁忧是看到你这般,才会希望你陪她在山下多待些日子。”   林朝英一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其实她从前也是喜欢在外面行走的,她年少之时,便是顶着木月这个名字,和王喆一同游历四方。   她爱清静,但也并便是不能忍受热闹。   王喆舍弃她,选择出家创教,她心中既失望又悲愤。多年的情意被王喆轻飘飘一句天下为重,苍生为重,就付诸东流。   她心中原本是既愤怒又不甘,杀到全真教大门,要王喆出来与她比武。   可惜王喆迟迟不肯迎战,只说两人缘分已尽。   她一怒之下,便住在古墓中不再下山。   王喆说什么两人缘分已尽,可她就是不甘心,他说缘分已尽就是缘分已尽?她偏偏要与他不死不休地纠缠,即便是他出家创教了,也摆脱不了她。   这么些年过去,那些悲愤不甘,早已变淡。   她终日待在古墓之中,有时回首往事,只觉得心中一片枯槁,那些鲜明的爱恨不甘似乎都已成了枯槁。   林朝英冲霜姨露出一个笑容,说道:“或许,是因为跟这些年轻人在一起多了,久而久之,也染上了她们身上的那些生气吧。”   霜姨:“这是好事。”   乔峰正在跟陆小凤喝酒。   陆小凤十分潇洒不羁地坐在窗台上,怀里抱着一壶酒,他跟乔峰说:“虽然我是浪子,可我每次跟一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心中只有她。我心中,是真的喜欢薛冰,可薛冰怎么就变成了红鞋子呢?”   乔峰对这些事情,向来不会发表意见。   乔峰也很是苦恼,先前陆小凤来找他喝酒,都是说江湖上的奇闻轶事,彼此听了,都觉得有意思,可今天怎么老是在说薛冰的事情?   乔峰听得多了,自然心里就觉得无奈又好笑,他跟陆小凤说:“你何必纠结?花兄弟都将你的纠结告诉我了,你就按照花兄弟所建议的那样,将薛冰带回去给薛神针得了,哪来那么多的苦恼?”   陆小凤侧头,看了乔峰一眼,“你又怎么会懂我的纠结,天哪,我脑壳疼。”   乔峰看了陆小凤一眼,不搭腔。   然而乔峰不搭腔还不行,因为很快陆小凤就忘了自己的苦恼,转而想起了乔峰的苦恼。   “我听芦舵主说,你打算离开了。你要是离开了,那小岁忧怎么办呢?谁都知道她心中喜欢你。”   乔峰:“……”   陆小凤:“其实你别装,我早就看出来你心中也喜欢她了。乔峰,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啊。哪来那么多瞻前顾后的烦恼?”   一直不吭声的乔峰终于没忍住,侧头看了陆小凤一眼,沉声问道:“你不是脑壳疼吗?”   陆小凤听到乔峰的话,一愣,随即猖狂地哈哈大笑起来。   “乔峰啊乔峰,你是被我说中了心事,所以才恼羞成怒的吧?”   乔峰:“……”   所以说,他今晚为什么要跟陆小凤一起喝酒?!   千岁忧人还没进门,就听到陆小凤的哈哈大笑,不由得好奇,她原本轻快的脚步加快了,一阵风似的卷进了两个男人喝酒的屋里。   “乔峰,陆小凤!”   少女跑过,留下一阵香风,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件灰色的衣服。   抱着酒壶的陆小凤笑得更加快活了,“小岁忧,你来了啊。你来做什么呀?”   千岁忧回头,朝陆小凤露出一个笑容,“我来给乔峰送衣服,小八上次不小心将乔峰的外袍抓了个洞,我替他缝好了。”   陆小凤哦了一声,继续喝酒。   少女抱着乔峰的衣服,一动不动。   陆小凤有些奇怪地看向少女,只见她眼眸弯弯地冲自己笑,那笑容既可爱又可恶。   陆小凤:“……”   陆小凤悻悻地从窗台起来,“行,我不打扰你们,我这就走。”   千岁忧听到陆小凤的话,笑嘻嘻的,“不用啊,你可以继续在这儿喝酒。”   陆小凤板着脸,“喝不下了。”   陆小凤走了,屋里只剩下千岁忧和乔峰。   千岁忧很是高兴地将外袍给了乔峰,跟他邀功似的说道:“为了缝你的衣服,我可是请教了霜姨好久,花了半个时辰才缝好的!”   乔峰接过衣袍,深深地看了少女一眼,“谢谢。”   千岁忧仰头,一双明眸望着他,“我们之间要这么客气吗?”   乔峰:“……”   千岁忧看他一脸无语的模样,笑了笑,她跑到刚才陆小凤坐着的窗台前,跳上去坐下。   “乔峰,我要跟师父走了。”   乔峰一愣,那双黑眸看向千岁忧。   少女脸上依旧是灿烂的笑容,“我知道你也该要离开这儿了,师父说我可以跟你一起走的。但我想了想,虽然我心里舍不得你,但我更舍不得师父。”   乔峰本是想,要是千岁忧说要跟他一同去关外,他到底该要如何拒绝。可如今听她的语气,倒像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但这么一来也好,他只身一人,要做什么事情,都会比较没有负担。   可心中,到底是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乔峰低头,看着手中的外袍。   少女此时已经到了他的跟前,将他手中的外袍拿下,帮着他一起试穿。   少女娇俏的身影在他身边晃来晃去,那用巴掌大的腰封裹住的纤腰,好像是他一伸手,就能搂进怀里的一般。   乔峰的手微动了下,但最终还是没有动作。   等他将外袍穿好,千岁忧站在他的前方。少女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十分凝重的神色。   “乔峰,我暂时还舍不得师父,所以要陪着她。但你对我来说,也很重要。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乔峰望着少女精致的五官,眸色变得深沉,他的声音也变得低哑了些,“什么事?”   千岁忧:“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一定要活着来见我。”   乔峰:“……”   千岁忧:“要是你不经我同意死了,我一定会追你追到阴曹地府的。”   乔峰:“…………” 第059章   乔峰护送千岁忧到终南山之行, 因为在中途遇见了林朝英和霜姨,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于是, 乔峰将千岁忧交给了林朝英之后, 就离开了。   骑着黑色骏马的乔峰心想到底是要先去哪儿呢?   恩师汪帮主的遗令中并没有提及太多, 但是汪帮主和他年幼时的师父玄苦大师肯定是认识的。   与其千里迢迢去到雁门关外, 不如先去少室山去看看师父他老人家。若是他年幼之时得知身世,师父担心他会行差踏错、误入歧途,那么今日他已将至而立之年,师父应该不会在此事上再做隐瞒。   先去少室山找师父,然后再到雁门关外去看那碑石上写了什么。   这么一想,乔峰便改变了方向,从本是要去雁门关外,转而直奔少室山。   乔峰离开了大智分舵,千岁忧和林朝英等人自然也离开了。   林朝英和霜姨离开古墓, 本来是要将下山的千岁忧带回终南山的。谁知找到了少女之后, 就变了样。   原本只是放了一个徒儿下山, 结果她的徒儿拖家带口,带了好几个。   拖家带口就拖家带口吧,林朝英也认了, 更何况,她对木婉清也投缘, 还把木婉清收进了古墓派门下。   就是乔峰离开了,没人可以让小洪七坐在肩膀上,也没人可以给小神雕站在肩膀上, 两个小家伙都有些不适应,每次千岁忧在外面骑马的时候,小洪七和小神雕都闹腾着要出去。   林朝英从未带过孩子,她捡到小岁忧的时候,小岁忧其实要比洪七大一些。如今面对洪七这种软绵绵、肉嘟嘟的小家伙,林朝英完全没辙,又怕他在马车里闹腾,只好他想要做什么,就随他做什么。   对小洪七千依百顺的结果,就是小洪七对林朝英一点敬畏感都没有,每次见到林朝英,就抱着林朝英的腿,仰头冲着她咔咔直笑,笑得令人心都化了。   霜姨何曾见过林朝英对着稚儿时的这般模样,如今见到,倒是感慨良多。   若不是林朝英和王喆将要谈婚论嫁时,王喆脑子进水,非要出家创教,如今的林朝英或许早为人母了。   林朝英和千岁忧拖家带口,走也走不远,而且冬天也快要到了,既然不回终南山,那么也得找个好地方过完冬天后,再继续千岁忧游山玩水的计划。   林朝英这天坐在她们暂时落脚的一个院子,问千岁忧想去哪儿过冬,千岁忧想了想,说想去江南。   林朝英一愣,“江南?你不是才从无锡离开吗?”   千岁忧笑吟吟地点头,“对啊。可是江南的春天特别美,师父,我们到江南去吧,等春天到了,就带着小洪七和木姐姐他们一起去太湖泛舟摘莲子,一定会很好玩的。”   林朝英闻言,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个笑容来。   “其实我从小也是在江南长大的。”   千岁忧瞪大了眼睛,“可我怎么没听师父说过?”   林朝英笑瞥了她一眼,“你没听说过的事情,太多了。”   千岁忧默了默,连忙挤到师父身旁去,“那师父赶紧多告诉我一些你小时候的事情,我想听。”   原本在木婉清怀里坐着的小洪七有样学样,从木婉清的怀里跳下来,也跑到林朝英身旁,要挨着林朝英坐。   林朝英:“……”   小洪七仰头,冲林朝英露出几个门牙的笑容,“师父,说。”   林朝英板着脸,“不许叫我师父,古墓派不收男弟子。”   小洪七听不懂,依旧冲着林朝英笑,“师父!师父!”   林朝英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而旁边的木婉清和上官雪儿也眨巴着眼睛,神色很是好奇地看向她。   林朝英没辙,只好跟千岁忧等人说起她年幼的事情。   林朝英的父亲饱读诗书,年轻时是江南一带有名的才子。古往今来,从来都有才子爱佳人,风度翩翩的林父在金陵游玩之时,就在那秦淮河上,邂逅了一名女子。那名女子弹得一手好琵琶,此时恰好林父在船上有古琴,两人合奏一曲,便引为知音。   林父从此对那秦淮河上弹琵琶的女子,情根深种。   但林家是书香世界,又怎会愿意让一个卖艺女子嫁入家门?林父却说若是不能给心爱的女子一个名分,又算什么男人?   于是,毅然离开了林家。   后来,林父自然是与琵琶女成亲,生下了一个女儿,为女儿取名林朝英。   大概是林父与林母都是娇生惯养之人,林父离开了家族的庇护,娶了心爱的女子为妻。他在一家私塾中当老师,妻子便在家中织布主持生计。   只是娇生惯养之人,一旦操劳起来,便会比旁人更加劳累。生活的重担令他们喘不过气来,但他们有彼此,依旧无怨无悔。后来两人积劳成疾,早早地去了,徒留一个女儿林朝英。   原本林朝英在金陵也住得好好的,邻里对她都非常友好,父母去世后,是邻里帮她料理了父母的后事。   就是在她独自生活了三个月后,忽然有个中年男人找上门来。   林朝英至今都还记得那个中年男人看到她时的激动神态,嘴里喃喃说着真像。她正纳闷着呢,那个男人就激动地哭了,说她是他的侄女。   林朝英活了十来年,见到了所谓的伯父之后,才知道原来父亲并不是没有兄弟姐妹,他只是一直都没有说而已。父亲总是笑吟吟地跟林朝英说,他是个孤儿,不知道从何而来,但是天赋异禀,读书非常厉害,所以就被老师相中教他读书认字,而母亲每次都只是笑而不语。   林朝英:“我在金陵住了十年,后来又到了杭州。”   千岁忧听了林朝英的话,很是无语,她默默地看了师父一眼,“可是师父从前跟我说,你跟我一样,是个孤儿。”   林朝英看着少女的模样,伸手帮她将垂到前胸的头发撩到肩后。   女子的声音虽然冷清,却带着几分温柔,“师父确实是孤儿,我的父母在我十岁的时候,便已去世。我对父母的记忆,有许多已经模糊。”   千岁忧听着师父温柔的声音,一头扎进师父的怀里,“没事儿,师父还有岁忧,我一定会好好陪着师父。”   林朝英被她弄得心头直发软,一只手帮她顺着垂下的发辫,没好气地说道:“不用你陪,你多让师父耳根清静一会儿就可以。”   千岁忧撇嘴,然后离开了林朝英的怀里,问道:“师父到了杭州住,是因为投靠了你的伯父吗?”   林朝英点头,“嗯。”   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伯父身体也不好。林朝英到了伯父家住,发现伯父一天三顿要把药当饭吃,她住了几年之后,伯父也去世了。   她其实就是在杭州认识了王喆,彼时年少,她至今还记得当年在西湖边上,少年一身淡蓝色长袍站在断桥上的场景。   林朝英将思绪拉了回来,徐声跟千岁忧说道:“伯父去世后,伯母带着他们唯一的女儿,回了娘家。对了,我的伯母姓李,也是书香世家出身,与伯父是门当户对。伯母回娘家,肯定是不能带着我的。所以我就留书给伯母,跟她说我要想回金陵,让她别挂念我了。”   千岁忧眉头皱着,显然没想到师父的童年竟然也这么坎坷。   千岁忧:“然后呢?”   林朝英:“什么然后?”   千岁忧问林朝英:“师父真的回了金陵吗?”   林朝英看着千岁忧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没有,我没回金陵。”   那时的少女林朝英,跟着孑然一身的少年王喆去四方游历了。   这是千岁忧第一次听到师父年少之时的事情,从前师父都不爱讲的,每次都说自己是孤儿,没什么好说的。千岁忧望着林朝英的模样,她真的觉得自己的师父是个很好的人,温柔而强大,即便是被王喆辜负了,可是师父从未迁怒,身上也并无戾气。   千岁忧忍不住说道:“师父的父亲和母亲,一定十分相爱。”   林朝英闻言,微微一怔。   她想起年幼之时的事情,在烛光下,父亲握着她的手教她写下人生的第一个字,牵着她的手走到古琴前,第一次拨弄琴弦,而织布的母亲总是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望着他们。   日子是过得挺艰辛的,母亲和父亲最后都不堪生活的重负,双双病倒,早早便去世了。   如今回想起那些日子,那也确实是一生中最快乐无忧的日子。   林朝英曾见过父母相爱的场景,她知道并非天下男子皆薄幸,而是她遇上的那个,不够深情而已。   林朝英只笑不语,算是默认。   千岁忧歪着头,问林朝英:“那师父是想去金陵还是去杭州?”   林朝英想了想,笑着说道:“去杭州吧。”   千岁忧不免又有些好奇,“为什么去杭州,不去金陵?”   “伯父去世后,伯母带着小堂妹回了娘家。可伯母因为伯父之死,总是不得开怀,后来郁郁而终,小堂妹与我一样,变成了孤儿了。”   千岁忧啊了一声。   林朝英看向千岁忧,笑着说道:“虽然是我的小堂妹,但她的年龄只比你大几岁而已。唔,我上一次到杭州的时候,听说她在表哥家住得挺开心的,也远远看过她,虽然无父无母,也不算是毫无依靠。”   “那师父这次去杭州,也是想远远看她过得高不高兴吗?”   “对,几年没下山,如今小堂妹都长大成人了。我这次与霜姨下山,在路上听人谈论武林第一美人。你知道武林第一美人是谁吗?”   千岁忧点头,“知道啊,不就是林诗音吗?”   林朝英嘴角微扬,徐声说道:“这个武林第一美人林诗音,就是我的小堂妹。”   千岁忧:“……!”   作者有话要说:  放飞~这个副本放得很飞很飞︿( ̄︶ ̄)︿ 第060章   千岁忧从前没事干的时候, 虽然也时常在想,师父到底是什么身世。   可她从来没有想过, 师父居然有个小堂妹, 而且那个小堂妹还是当今武林大名鼎鼎的第一美人林诗音。   惊喜来得太突然, 这让千岁忧的小心肝有些乱颤。   不只是千岁忧, 就连木婉清和上官婉儿听了,更是一脸被雷劈了的呆滞状。   林诗音是林朝英的小堂妹,而如今林诗音所住的地方,是李园。她的表哥,叫李寻欢。   李寻欢这个名字,千岁忧自然是不会陌生的。   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   李寻欢高中之后,也不在朝为官,就在家里仗义疏财, 结交各路英雄好汉。   千岁忧刚下山的时候, 就在苏杭一带游玩过, 小李探花的事情也没少听说,关于武林第一美人林诗音的风采,也道听途说了许多。   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 原来林诗音跟自己的师父是亲戚,而且还是关系很亲密的亲戚。   要是师父不说, 就算是如今有人跟她说,你师父姓林,林诗音也姓林, 她们都长得很美,你有没有想过她们或许是亲戚啊?   千岁忧肯定要笑掉大牙的,虽然都姓林,但这两个人在她心里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   可如今这么说的是林朝英,千岁忧就不能笑了。   千岁忧默默地挺直了腰板,坐姿也十分端正,她问师父:“那师父,我们去杭州,要让林诗音知道你是她的堂姐吗?”   林朝英闻言,微微一笑,说道:“再说吧,要是她日子过得好好的,幸福美满,就不要去打扰她了。”   千岁忧听了师父的话,微微颔首,“师父只是想去看看,对吗?”   林朝英应了一声,就再也没有说话。   伯父去世,伯母回娘家之时,林诗音不过是个两三岁的小女娃,那样的小女孩,能记得多少事情呢?李氏回娘家之后,大概也不会向林诗音提起她还有个堂姐的事情。   无端端跑去认亲,也太过突兀,说不定还要被人当成骗子。   毕竟,小李探花家中虽不能跟江南花家相比,但也是家大业大。这些年来,上门去行那坑蒙拐骗之事的人,定然也不会少。   林朝英这次下山,一路上都听了不少的江湖之事,除了最近武林中的大事乔峰身世之变,还有她的小徒儿名声鹊起之外,听得最多的不外乎是李寻欢与林诗音这对俊男美女的佳话。   如今林诗音住在李园的冷香小筑中,李园众人都已将她视为主母。   千岁忧大概知道师父心中在想什么,少女一只手托着下巴,有些出神地看着前方。   师父是想看到小堂妹好好的,就行了。   可是不见得啊,因为前几天她还听陆小凤和花满楼说起李寻欢。听说小李探花如今有个结拜兄弟,叫龙啸云。   要是李寻欢没记错,龙啸云的出现,就是林诗音一生悲剧的开始啊。   千岁忧不怕麻烦,更何况师父说林诗音是她的小堂妹,这么说来,林诗音也是师父在世上唯一有血缘的亲人了。   千岁忧想到林诗音和李寻欢的那摊破事儿……默了默,她转头看向师父,问道:“师父啊,要是你发现李寻欢辜负了林诗音,那怎么办啊?”   林朝英一愣,显然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毕竟,江湖上说起小李飞刀和林诗音,都是赞不绝口的,说这对表兄妹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早晚会是江湖上的一对神仙眷侣。   林朝英想了想,“听说小李飞刀例无虚发。”   千岁忧嘻嘻一笑,俏皮地跟师父说道,“没事儿,我有许多的蜜蜂。我到时候招来蜜蜂去蜇他,他的飞刀确实例无虚发,但一把飞刀大概只能对付几只蜜蜂而已。”   林朝英看向千岁忧。   千岁忧一本正经地说道:“小李飞刀是贵精不贵多,可我的蜜蜂不一样,那是要多少有多少的。师父要是想要教训李寻欢,何必亲自出马,只要驭蜂术就够了。”   林朝英听得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少女的鼻尖。   千岁忧想去江南过冬,林朝英也想到杭州去看看林诗音的近况。   师徒二人商量了一下之后,就准备一直往南走,到杭州去过冬。   得益于千岁忧跟丐帮渊源甚深,大义分舵就设在江南,不止无锡有大义分舵的据点,杭州自然也是有的。   蒋舵主早就听丐帮的弟子说千岁忧要带着自己的师父到杭州去,早早就让人物色好了别院。   少女的行事作风,蒋舵主是了解的。   要住好的,要吃好的,衣食住行,只要条件允许,都弄得十分精细。   而且千岁忧还特别写信给蒋舵主,说住的地方最好离李园近一些。   蒋舵主想,离李园近一些,这还不容易吗?   李园对面的一户人家从前与乔峰有私交,如今人搬走了,屋子还空着。蒋舵主想,虽然千岁忧不是乔峰,但她和乔峰关系亲密,她住进那屋里里,大概也就跟乔峰住进去差不多了。   于是蒋舵主就毫不迟疑地写了信给屋主,说乔帮主有事,想借用屋子暂住一段时间,行不行啊?   屋主二话不说,回信了,结果当然是行的。   于是,千岁忧和林朝英一行人在立冬之前赶到了杭州,住进了那个屋子。   屋子是一个三进的宅子,还有一个小后院,后院还种着蔬菜,倒是个好地方。   上官雪儿和木婉清刚到杭州,对一切都十分好奇。   才在屋里安顿好,上官雪儿就缠着木婉清说想出去走走。这一路上,上官雪儿与千岁忧等人同行,林朝英对待上官雪儿倒也没什么,但从不提要收她为徒之事。   上官雪儿已经并不是那么在乎拜师不拜师的问题,她觉得只要千岁忧和林朝英不赶她走就可以。以后的事情该要怎么办,总是可以慢慢想办法的,当务之急,还是保住小命比较重要。   人想开了,自然也就开朗了。   上官雪儿本来就不是那种特别安分的人,一开始为了要在林朝英面前留下好印象,乖巧到不行,快把自己憋疯。   如今想开,又到了杭州这样繁华的地方,就憋不住了,拉着木婉清要出去逛逛。   林朝英看着木婉清犹豫的模样,便笑着说道:“出去走走也好,听说杭州的小吃做得很是美味,你们出去,也给师父带一些回来。”   木婉清听师父这么说,就跟上官雪儿一起出去了。   木婉清虽然看上去十分冷淡,但对林朝英和千岁忧都十分体贴,临走的时候担心自己出去玩不带小洪七,小洪七要乱闹腾,于是也把小洪七一起带上了。   木婉清和上官雪儿带着小洪七去玩了,后院有一棵大树,千岁忧施展轻功飞上了树顶看向对面的李园。   林朝英坐在院子中,被千岁忧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   “岁忧,我们只是来过冬,顺便看看诗音而已。你不要弄得我们好像是要做贼的一样。”   少女红色的身影从树上翩然落下,她笑着跟师父说:“我不是要做贼,听说李园很大又很漂亮,我好奇,所以想先一睹为快而已。”   林朝英:“那你方才看到了什么?”   “楼台亭阁,小桥流水。对了,还有一大片梅林。”   “如今尚未到梅花开的时候,你又怎知那是梅林?”   这时霜姨从屋里端出了一套茶具,千岁忧连忙上前去接过霜姨的茶具,还招呼霜姨:“霜姨,别忙啊,你陪我们坐着说会儿话不行吗?”   霜姨淡瞥了千岁忧一眼,“不行,你满嘴胡话,霜姨不想跟你说。”   千岁忧:“……”   千岁忧:“霜姨你刚才说什么,风太大了,我没听清楚。”   霜姨不理千岁忧,又自顾自地去忙了。   煮茶千岁忧也是会的,毕竟林朝英爱喝茶,身为师父的徒弟,那就更要懂得哄师父高兴,一手煮茶的功夫那是不能差的。   少女从马车里取来了上好的茶叶,又去打了一些井水来,开始煮茶。   她一边煮茶一边继续刚才与林朝英说的话题,“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是梅林,但是我听说,诗音姐姐喜欢梅花,李寻欢为了哄她高兴,便为她种下了一大片的梅林。每年冬天下雪的时候,诗音姐姐都会在梅林中的小屋为李寻欢煮酒谈天,有时也会为他弹琴解闷。”   少女煮好茶,便往前面的三个杯子分茶,只见她将茶分完,前方三个杯子中的茶汤上便变幻出一个朵梅花的形状。   她将其中一杯茶递给林朝英,林朝英接过少女递过来的热茶,赞许说道:“你这一手分茶之术,倒是可以与官家的姑娘媲美了。”   千岁忧向师父卖乖,甜言蜜语大放送:“我的煮茶分茶之术,都是师父教的,师父更厉害。”   千岁忧看着对面的师父,如今的师父才年过三十,在后世,那正是一个女子最美好的时候。美丽而又成熟,一颦一笑,都那么优雅。   而且离开古墓的林朝英,状态也比在古墓时好多了。   千岁忧双手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师父。   林朝英:“岁忧,你看着师父做什么?”   千岁忧:“我在想,师父要是一直都能像现在这么放松高兴,那就好了。我真希望能和师父一起在这儿待着,永远也不要回古墓。”   林朝英默了默,然后将杯子放下,“但我总是要回去的。”   千岁忧听到林朝英的话,叹息一声。   少女性情活泼乐观,她也不想跟师父在这些事情上争执,既然暂时还说不动师父,那就不说。   千岁忧看天色还早,干脆也拉着林朝英陪她去逛市集。   市集之上,本来师徒二人有说有笑的,忽然发现身后有人尾随。听那人步履沉稳,是个习武之人。   那人忽然脚步加快。   千岁忧和林朝英二人对视了一眼,想着到底是何方神圣的时候。   只听到一个充满喜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诗音,你怎么会出来?”   林朝英和千岁忧不约而同地一愣,诗音?   两人转身,只见在他们面前站着一个年轻男人,二十出头,浓眉朗目,颇为英俊。   那男人看到林朝英,愣了一下。   林朝英微笑:“这位公子,可是认错人了?”   那男人回过神来,向林朝英抱拳,笑道:“抱歉,我认错人了。”   千岁忧眨巴着眼睛看着男人,好奇问道:“你方才喊我师父叫诗音,她与那个姑娘很像吗?”   男人闻言,微微颔首:“我方才远远看着,背影很像。可如今发现,相貌也是很相像的。姑娘,你可认识李园的林诗音?”   千岁忧站在原地,歪着脑袋笑得很是可爱,“你是谁啊?为什么要问诗音姐姐的事情?”   男人一听千岁忧的话,一愣,随即朗声大笑。   只见男人十分郑重地向千岁忧抱拳作揖,徐声说道:“在下龙啸云,是李寻欢的结义兄弟,曾与诗音姑娘有过几面之缘。” 第061章   出门闲逛, 都能遇上龙啸云,千岁忧觉得自己和师父的运气很好了。   一袭红衣的少女站在原地, 笑意盈盈地打量着龙啸云, “原来你是龙啸云。”   龙啸云一怔, 望向少女:“姑娘听说过在下吗?”   千岁忧很是娇俏的模样, 声音也清脆,“我听说过很多关于你的事情哦,你是李寻欢的救命恩人,因为对他有恩,所以他与你义结金兰。不过我和师父不认识李寻欢,也不认识林诗音,你要是想向我们打听什么事情,那就打听错啦。”   少女水灵灵的,明眸顾盼生辉, 言辞间又带着芳华之龄的活力与娇媚。而少女的师父一袭青色衣裙, 相貌雅丽, 一眼看去,美丽优雅。   这样的一对师徒,很难令人心中产生恶感。   龙啸云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林朝英与千岁忧, 一边听少女说话,不由得莞尔。   龙啸云:“是我认错人了, 方才唐突二位。为了赔罪,不如就让在下请二位姑娘移步茶社,喝两杯清茶, 如何?”   千岁忧看向林朝英。   行走江湖,相请不如偶遇这种戏码是时常都会有的,还有一句话就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既然都出来行走江湖了,也没有像那些养在闺中的姑娘那么多讲究。   只要投缘,不管男女,一起共桌喝杯茶,吃个饭,对江湖中人来说,都是很平常的事情。   林朝英看了看自己的小徒弟,便笑着应了一声,“好,那就多谢龙公子了。”   “不知女侠贵姓?”   林朝英:“我姓林。”   随即又向千岁忧示意了一下,说道:“这是我的徒儿,名叫千岁忧。”   龙啸云闻言,顿时愣住了。   千岁忧?   江湖传言的那个会驭蜂之术的千岁忧?   从无锡惠山与乔峰一同大败西夏一品堂,到不久前和陆小凤等人联手灭了红鞋子……关于千岁忧这个少女的传言早已传遍了武林。   都说千岁忧喜欢穿着一身红色衣裙,相貌清艳,许多人初见她时,都惊为天人。然而少女行事乖张,十分不讲究规矩,因而又有人说她邪里邪气的,不像正道中人。   关于千岁忧的师门古墓派,那就更是众说纷纭。   毕竟,少女只说自己是古墓派的,可古墓到底是在哪儿,谁也不知道。   少女的来历神秘莫测,关于少女的师父来历更是引人猜想。   龙啸云万万没想到,自己错认的林朝英,居然会是如今江湖上名声鹊起的千岁忧的师父。   龙啸云的态度越发有礼,“原来是林掌门,在下失敬。”   林朝英微微一笑,徐声说道:“我与岁忧此行只想安静在杭州住些时日,龙公子不必喊我掌门。”   龙啸云点头,“好的,前辈。”   说着,龙啸云做了个请的姿势,“前辈,这边请。”   林朝英:“……”   倒也没再纠正他,跟他一起走了。   龙啸云原本远远看到林朝英的背影,觉得此人非常像自己魂牵梦萦的林诗音,便追了上来。如今上来一看,虽然此人不是林诗音,但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也带着说不出来的韵味。   虽非林诗音,但眉目与林诗音却也有七八分相似的地方。   若不是龙啸云曾听李寻欢说过林诗音并无姐妹,他都几乎要认为林朝英是林诗音的胞姐了。   如今又听说林朝英是古墓派的掌门人。   江湖上谁也不知道古墓派的掌门人有何来历,而且她还姓林。   龙啸云想起了李寻欢,李寻欢的父兄也是不懂武功的,可到了李寻欢,就说有个神秘人教他武功,传授他飞刀,于是便成就了如今例无虚发的小李飞刀。   世上会有无端端那样容貌相似的人吗?而且这个女子也是姓林,谁能保证这个姓林的女子,跟林诗音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呢?   即使林朝英跟林诗音没关系,可能跟古墓派攀上交情,不也是一件好事么?   龙啸云的心思绕了好几圈,领着林朝英和千岁忧到了一个茶社。   林朝英喜欢喝茶,千岁忧又分得一手好茶。   当着龙啸云的面,分茶的少女动作行云流水般将茶煮好,然后分别注入桌面上的三个杯子中,茶汤显现出来的图案不一。   龙啸云看着心中暗自惊讶,分茶之术在时下是十分流行的,但都是官家和富贵人家姑娘的消遣,一般人都不会。   可千岁忧的分茶之术,竟是龙啸云所见过最为高明的。   千岁忧端起其中一杯热茶给龙啸云:“龙公子,请。”   龙啸云受宠若惊地接过热茶,“多谢姑娘。”   千岁忧又将另一杯热茶端给林朝英,林朝英接过热茶,并不说话。   千岁忧见师父不说话,便知道师父的意思。   林朝英之所以会和龙啸云一起到了茶社,不外乎是因为刚才龙啸云将她当成了林诗音。   龙啸云大概是了解一些关于林诗音的事情的,师父也想听一听林诗音的情况,所以才没有拒绝龙啸云的邀请。   千岁忧得知师父的心意,于是就高高兴兴地当起了八卦专业户。   少女坐在龙啸云对面,眨巴着一双眼睛,好奇地问道:“龙公子,你方才认错了我的师父,你以为我的师父,是你的心上人吗?”   龙啸云正在喝茶,猝不及防听到少女如此直接的问话,呛了一口茶水,顿时便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他一边咳,一边跟千岁忧说道:“姑娘,话不可随便乱说。”   千岁忧却一脸不解,“为何?诗文也有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师父长得这样美,你能将我师父错认成旁人,那么那个人一定也是长得很美的。只要男未婚、女未嫁,你爱慕那个姑娘,是很正常的呀。”   少女的话十分天经地义,却不知多么惊世骇俗。   龙啸云闻言,苦笑着说道:“姑娘,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认识的那个姑娘,确实很美。她的名字叫林诗音,是小李飞刀李寻欢的表妹。”   龙啸云一边说,一边暗中观察林朝英的神色。   林朝英神色不动,慢条斯理地喝着她的热茶,似乎林诗音这个名字半点也激不起她的兴趣一般。   倒是千岁忧兴致勃勃,少女啊了一声,语气雀跃,“小李飞刀我蹭听说过的,例无虚发,很厉害!你与李寻欢是结义兄弟,林诗音是她的表妹,这么一来,你爱慕她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啊。”   龙啸云脸上的苦笑更苦了,“可是姑娘,诗音是寻欢的未婚妻,我是寻欢的义兄,我爱慕兄弟的未婚妻,又怎会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呢?”   千岁忧:“……”   少女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脸上很是尴尬的神情,“我听说过的,李寻欢和林诗音是有婚约的。对不起啊,我刚才忘了。”   龙啸云脸上的神情一言难尽,有气无力地说道:“没关系。”   这时林朝英忽然说道:“那你方才为何会认错人?林诗音出身名门,像她那样的年轻姑娘,又与李寻欢有婚约,岂会身边只带一个小姑娘,便会出门?”   龙啸云闻言,脸上的神色更加一言难尽了。   千岁忧双手托着下巴,望着他,重复刚才林朝英的疑问,“龙公子,你为什么会认错人了啊?难道那位林诗音,今日不在李园吗?”   龙啸云微微沉吟了片刻,随即说道:“在下相信前辈与姑娘并非是喜欢背后谈论是非之人,也不怕坦白告诉二位,我方才到了李园本是要去见寻欢的,可寻欢并不在家。寻欢不在家并不奇怪,他时常喜欢出去与朋友喝酒聊天,可诗音也不在李园。我再三询问后,李园的管家才告诉我,寻欢已经好些日子不曾回李园,今日诗音用过午膳之后,只带了身边的贴身丫鬟,也出门了。”   千岁忧:“哦,他们约好了在外面见面?”   龙啸云笑着叹息,“要是他们约好的,我便不会出来找人。我不出来找人,自然也就不会错把前辈错认成诗音了。”   龙啸云在几个月前,便与李寻欢义结金兰。后来一次偶然机会,他到了李园去拜访李寻欢,便见到了与李寻欢一同的林诗音。   武林第一美人,名不虚传。   龙啸云在见到林诗音的那一刻,就再也无法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可佳人已经有了婚约,她的未婚夫还是自己义结金兰的弟弟,李寻欢。   天意弄人,他活了这么久,第一次尝到了何谓心动的感觉,可他心动的对象,竟是兄弟的未婚妻。   现实太刺激,龙啸云回家后就病倒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更何况龙啸云得的,其实是心病。他不过是为了林诗音,相思成疾而已。   病情期间,李寻欢曾经去看望过他,第一次的时候,是独自一人来的。第二次的时候,便带上了林诗音。   龙啸云看到心上人的容貌,病情顿时便去了大半,神清气爽,半个月后,就好了。   病好了之后,心里依然是想着林诗音,于是便打算到杭州来看看李寻欢和林诗音。   龙啸云人到了杭州,可他既没有见着李寻欢,也没有见着林诗音。因为管家告诉龙啸云,李寻欢已经连续半个月在万花楼夜不归宿了,而林姑娘近日被李寻欢气得直掉眼泪,今日吃完午膳后,便说想要到外面散心,便只带了贴身丫鬟出门了。   龙啸云听到说李寻欢在万花楼里半个月夜不归宿,心中便是一喜。   万花楼是什么地方,万花楼是妓院。李寻欢在万花楼夜不归宿,对林诗音来说,能是什么好事吗?   李寻欢流连花丛,林诗音定然伤心难过,此时若是他能陪在林诗音身旁,说不定还有机会。   于是,龙啸云便匆匆从李园离开,到外面来碰运气了。   这运气一碰,可不得了。   龙啸云碰上了长相跟林诗音十分相似的林朝英。   龙啸云心想,若是眼前这个女子与林诗音有渊源,讨好她定然是没有坏处的;若她与林诗音没有渊源,但她是古墓派的掌门人,如今江湖之上,谁不曾听说过古墓派这三个字?在林朝英跟前状似无意地说李寻欢到妓院寻欢作乐,而林诗音伤心垂泪这样的事情,也不会有坏处。   若是他日自己抱得美人归,好歹得要有人站出来替他说话,说并非是他横刀夺爱,而是李寻欢负心薄幸,才令林诗音改变心意,转而嫁给他的。 第062章   千岁忧听说李寻欢在万花楼里半个月夜不归宿, 默了默。   她转头看向自家师父,师父依旧端着她刚才分的那杯茶, 慢条斯理地喝着。   千岁忧眨了眨眼, 继续努力八卦。   “家中有林姑娘这样的未婚妻, 李探花为何还要去万花楼?难道万花楼中, 有比林姑娘还要美的姑娘,令他神魂颠倒么?”   龙啸云苦笑,一副不想多言的模样。   这时林朝英说话了,只见女子将手中的杯子往桌上一放,徐声跟少女说道:“岁忧,龙公子既然是李探花的义兄,自然是不愿意说他半句不对的,你便不要再追问了。”   龙啸云听到林朝英的话,面露感激的神色, “多谢前辈。”   千岁忧见状, 心里差点没笑死。龙啸云要是不愿意说李寻欢半句不是, 他才不会罗里吧嗦地跟她们讲一大堆。   不过林朝英玩的高兴,千岁忧也乐意配合师父。   少女一愣,随即很是乖巧的点头, “师父说的对,那我不问了。对了, 龙啸云,你要不要我们帮忙找林姑娘啊?”   少女对他的称呼,从一开始还十分礼貌的龙公子变成了直呼姓名, 龙啸云也并未觉得冒犯。   只是面对少女的热心,他有些迟疑,“二位并未见过诗音吧?”   千岁忧:“我们虽未见过,但你可以跟我们描述一下林姑娘的穿着打扮,我们比照着找就行。”   龙啸云闻言,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随即看向林朝英。   林朝英狐疑地看向他。   龙啸云更尴尬了。   龙啸云:“其实今天林前辈穿着打扮,像极了诗音平日的装扮,所以我才会错把前辈当成了诗音的。”   千岁忧哦了一声,“那就是我在路上看到与我师父模样差不多的姑娘,便可上前问她是不是林诗音?”   龙啸云讪笑,心里总觉得千岁忧的话听起来很奇怪。   少女想了想,很是热情地给龙啸云出谋划策,“这样吧,丐帮的大义分舵在杭州也有据点,蒋舵主与我也有些交情,不如我让丐帮的弟子帮忙找找?”   龙啸云听得额头直冒汗,连忙拒绝,“不不不,千姑娘,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林诗音大概只是心情不好,出门散心而已,如此兴师动众,对他对李寻欢都不会有好处。   李寻欢的未婚妻出门,不过才几个时辰而已,算不得是失踪。即便是真失踪了,李寻欢都不见着急,他一个义结金兰的大哥,对林诗音也不过是见过几面,怎好越俎代庖?   这些话传出去了,江湖同道会怎么看待他?   龙啸云忙不迭地拒绝了少女的一番好意。   千岁忧见状,也很是随和,“那好吧,你说不需要,那我就不找蒋舵主了。”   龙啸云松了一口气,提起了茶壶要替林朝英续杯。   林朝英拒绝了,她笑着说道:“龙公子既然急着找人,便不要在此陪我们喝茶了。本来也只是认错了人而已,并未冒犯我们。”   龙啸云:“那是前辈大人有大量,晚辈赔罪,是应当的。”   林朝英:“即便是应当的,我茶也喝了,龙公子也算是赔了罪。”   龙啸云听了林朝英的话,就知这个古墓派的掌门人已有些不耐,他又不是毫无阅历之人,怎么会听不出来。于是,便顺着林朝英的话,说自己先行一步。   林朝英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倒是千岁忧笑吟吟地目送他离开,等他走到二楼下去的台阶时,少女忽然跟他说——   “龙啸云,我跟师父就住在李园对面的宅子里,你有空可以找我玩哦。”   龙啸云闻言,脚底一滑,差点从台阶上滚下去。   龙啸云离开了,林朝英和千岁忧依然坐在茶社中,并未离开。   龙啸云的品味还不错,这座茶社就在西湖边上,他选的是二楼的雅座。如今正值黄昏,夕阳洒在湖面上,水面波光粼粼。   林朝英一边喝茶,一边看着西湖落日,并未说话。   千岁忧一只手支着脑袋,也被眼前的美景吸引。   少女虽然生性活泼,但并非是静不下心的人,否则也不会在这样的年纪,内外功的修为都可与武林一流的高手媲美。   千岁忧只是在想,林诗音的事情,林朝英少不得是要操心的。   龙啸云的把戏或许能糊弄别人,但肯定糊弄不了师父,当然,也糊弄不了她。   李寻欢此人,说得好听是讲兄弟义气,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成全兄弟,男人都想要这样的兄弟。说的不好听,那就是个自以为是,将心爱的女人拱手让人的渣男而已,也弄不懂他有什么令人稀罕的地方,林诗音非要对他言听计从,导致自己痛苦一生。   不过林诗音的悲剧,是在没有林朝英这个人出现的时候才有。   这个江湖人物关系错综复杂,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做不到的。即便是让千岁忧穿越个百把回,她也不会觉得林朝英是林诗音是堂姐,因为那明明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啊!   千岁忧正想着呢,忽然看到湖边一艘小船在靠岸。   一个穿着藕粉色衣裙的女子站在船尾,虽然船已经在靠岸,可她似乎还无心上岸,站在船尾向远方眺望。   湖光山色,虽然不见她的容貌,可光是看着她那立在船上的姿态,已令人觉得她像是湖中仙子。   这时,一个侍女模样的小姑娘出现在她身侧,脆声说道:“姑娘,我们靠岸了。”   那姑娘还是一动不动,湖风吹起她的衣裙,仿若下一刻,她就会随风而去似的。   侍女苦口婆心,“姑娘,回去吧。你已在西湖上泛舟整整一个时辰了,如今又已经入冬,万一感染了风寒,公子爷回头肯定要责怪素心没将你照顾好。”   船家此时已经将缆绳绑好,看到船上的女子一动不动,也加入了劝说行列。   “对啊,林姑娘,不管事情怎样,你总不能跟自个儿的身体过不去。李探花人中之龙,有人仰慕是常事,但谁人不知他待你如珠似宝,方才你在湖上遇见了他与林仙儿,别看他表面淡定,说不定心里早已慌了,如今正绞尽脑汁想着回去后要如何向你赔罪呢。”   素心:“对啊,姑娘。那林仙儿美是美,又怎能与你相提并论?公子爷对你一片真心,知道你喜欢梅花,为你在冷香小筑旁种下一大片梅林。那林仙儿,不过只是陪公子爷游湖而已,姑娘千万别为此事与自己身体过不去。”   原来这个姑娘不是旁人,只是龙啸云要找的林诗音。   千岁忧听到船家的话,目光放在了林诗音身上,难怪龙啸云光看师父的背影,就把人认错了。   身形修长,头发样式跟林朝英的也差不多,光看背影,确实像。   只见林诗音静立了半晌,幽幽叹了一口气之后转身。   她有些一双极为明亮的眼睛,只是眼里好似有无数的心事一般,眉宇间笼罩着淡淡愁绪,是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儿。   林朝英的相貌与林诗音的确实有七八分相似,但气质却迥然不同。   容貌像不过是表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质和气场,却没有一丝相似的地方。   千岁忧心中最喜欢自己的师父,觉得天底下的美人就没有能跟师父相比的,就算林诗音是武林第一美人,也不能跟师父相比。   可林诗音是师父的小堂妹,千岁忧爱屋及乌,亮晶晶的眸子眨也不眨地打量着林诗音。   被素心扶着上了岸的林诗音好像察觉到有人在打量她,她四下看了看,不见人,抬头,便看到了一个年纪比她小一些的姑娘站在岸边茶社二楼的栏杆旁。   少女察觉到她的目光,并不移开,反而朝她露出一个甜笑。   林诗音微微一怔。   千岁忧站在栏杆旁,也不管别人的目光,红色的身影足不沾尘,从二楼飞身而下,落在林诗音的前方。   素心吓得赶紧挡在林诗音前面,“你、你是什么人?”   千岁忧站在原地,笑意盈盈地看向林诗音,“这位姐姐,别怕,我不是坏人。”   素心凶巴巴的神情:“这年头,坏人都会说自己是好人!”   千岁忧一脸无辜地看向素心,“你又不会武功,如果我是坏人,你也拿我没办法啊。”   素心:“……”   在素心身后的林诗音见状,脸上露出一个微微的笑容,上前了两步,“不知姑娘有何要事?”   千岁忧:“我叫千岁忧,在楼上远远看到这位姐姐的背影,便觉得似曾相识。方才你一转身,我才知为何会有那样的感觉。”   林诗音:“哦?为何?”   千岁忧笑着抬头,看向方才自己从茶社上飞身而下的地方。   林诗音顺着千岁忧的目光看上去,只见一个身穿着青色衣裙的女子站在栏杆旁,相貌雅丽,嘴角噙着微笑。   林诗音愣住了。   素心也愣住了。   素心扯着林诗音的衣袖,“天啊,姑娘,那个女子的相貌与你竟然如此相似!”   千岁忧脸上挂着可爱的笑容,声音也软萌,“那是我的师父。这位姐姐,我是看到了你与我师父长得十分相像,所以才忍不住下来的。”   林诗音看到二楼栏杆上的女子,不由得朝她微微颔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她将目光拉回,落在千岁忧身上。   林诗音:“我姓林,名叫诗音。”   千岁忧啊了一声,说道:“原来姐姐姓林,好巧哦,我的师父也姓林。”   林诗音听得也觉得很不可思议,“真的么?你的师父也姓林。”   千岁忧点头,这时林朝英已经从二楼的雅座上下来。   林朝英走向几人,她看向林诗音,笑道:“我的徒儿在楼上见到姑娘,便看得目不转睛的。她向来调皮淘气,方才没有吓到你吧?”   女子的声音明明是冷清的音色,可此时说话的语气,却令人觉得宛若清风拂面般的温柔。   林诗音微微摇头,“没有,这位妹妹活泼可爱,很是令人喜欢。”   林朝英侧头,瞥了千岁忧一眼。   千岁忧笑着朝师父眨眼。   林朝英:“晚了,我们也该是要回去了。”   千岁忧:“诗音姐姐,你家住哪儿啊,要不要跟我与师父同行?”   这是林诗音头一次接触像少女这般活泼热情的人,眼前的少女与人相处好像不会有隔阂似的,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十分亲密,好像真的是将她当成了姐姐一般。   林诗音微笑,“可是我们不见得同路。”   千岁忧:“我跟师父刚到杭州,就住在李园对面的宅子里。诗音姐姐呢?你住哪儿啊?”   林诗音:“……”   可真巧,她就住在李园。 第063章   林诗音到西湖, 本是去散心的。   因为这半个月来,李寻欢一直在万花楼夜不归宿, 林诗音派人去找。   下人回来后, 战战兢兢地站在林诗音面前, 说:“林姑娘, 公子爷说,他如今有事要在万花楼中处理,想回来的时候,会回来的,让您别再派人去找他了。”   林诗音一听下人的话,心中便是一沉。   李园的人口风很严,该让她知道的,不该让她知道的,都十分有分寸。可外面风言风语, 总是会传到她的耳中。   外面都说李寻欢在万花楼对林仙儿一见钟情, 为红颜一掷千金, 如今更是在万花楼中夜夜笙歌,为她抚琴作画,好似怎么宠爱都不嫌多。   可这一切, 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林诗音至今捉摸不透。   一个月前, 李寻欢还带着她一同去见他的义兄龙啸云,一路上温柔体贴,并不像对她不耐烦的模样。   为何如今, 他却夜宿万花楼,半个月不曾回李园?   李园是他的家啊。   林诗音心中万般苦恼委屈,也无人诉说,便想着到西湖上吹吹风,或许会好些。   谁知又在西湖上遇见了李寻欢和林仙儿。   西湖之上,长相英俊的男人与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依偎在一起,男人抚琴,女子在旁为他煮酒,眉眼尽缱绻爱慕。   如今想起那场景,林诗音依然有种被万箭穿心的感觉。   那林仙儿,确实美,既美又媚。   而李寻欢看着林仙儿的目光,说不出温柔多情。   他们在湖上相遇,隔船相望,李寻欢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叮嘱她湖上风大,别受了风寒,然后就与林仙儿离开了。离开之际,她还看到男人解下了身上的披风,披在了林仙儿的肩膀。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李寻欢和林仙儿的船已经划远,回头,就见到了素心看着她,神情忐忑不安。   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人心怎么会变得这样快呢?   她不信。   于是,让船家靠岸,她要回李园等李寻欢回去问个明白。   就是没想到,她才靠岸,就遇见了千岁忧和林朝英。   冬夜,月明星稀。   林诗音站在冷香小筑的院中,因为她喜欢梅花,所以院中也种了几棵梅花。此时虽然是冬天,但梅花尚未盛开,枝头上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花苞。   林诗音伸手轻触了一下眼前的梅枝,喊了一声,“素心。”   静立在旁的素心上前,“姑娘。”   林诗音:“表哥还没回来吗?”   素心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忍,“姑娘,公子爷还没回来。”   林诗音垂下双眼,没有再说话。   他为她建了冷香小筑,又为她种下了一片梅林,如今却不愿意回家吗?   素心看着林诗音的模样,不想她再把心思放在李寻欢身上,便笑着跟她说起了傍晚时候遇见的千岁忧和林朝英。   素心一开始以为千岁忧是什么坏人,但经过了一起回家这样的事情之后,她似乎对千岁忧已经有了一些好感。而回到家门口时,当素心看到那个漂亮爱笑的小洪七和一只毛绒绒的小神雕时,眼睛瞬间发亮。   千岁忧还特别抱着小神雕到她们跟前,说小神雕叫小八,还问她们要不要摸。   素心喜欢一切毛绒绒的小东西,原本还对千岁忧有所防备,在摸了一把小神雕之后,就自动把千岁忧视为好人了。   林诗音听了素心的话,倒是没说什么,她只是觉得少女的师父,让她觉得很是亲切。   素心想到林朝英,忽然异想天开,问道:“姑娘,千姑娘的师父长得与你好像啊,又是姓林,你们会不会是亲戚?”   林诗音一愣,随即笑着摇头,“不会吧,父亲和母亲只有我一个女儿,后来父亲去世,母亲便带着我回了李园。母亲去世时,我才刚记事,我从未听说过我有旁的兄弟姐妹。”   “那姑娘的父亲呢?莫非没有兄弟姐妹吗?”   林诗音:“听说父亲曾有一个胞弟,但他身体比父亲还不好,早早便去世了。”   素心闻言,神色不免有些失望。   这些年来,林诗音住在李园之中,虽然并未受到委屈,到底也是寄人篱下。   李寻欢对林诗音温柔体贴,事事周到,那还好说。可如今李寻欢变了心,终日在万花楼与那林仙儿在一起,放着有婚约的未婚妻在李园不闻不问,林诗音又该要如何自处?   要是林诗音身边有亲人,那就不一样了。   受了委屈什么的,好歹有个去处。   就在素心和林诗音主仆二人各怀心事的时候,忽然管家来了。   管家:“林姑娘,对面的人家说她们今夜要吃火锅,想邀请姑娘过去,问您是否愿意。”   林诗音愣住了,她本想拒绝,可想到寒夜漫漫,自己一个人在李园中想着李寻欢,心中更是煎熬,不如过去与新搬来的邻居说说话。   于是,林诗音点了点头,让素心取了披风出来,便到了李园对面那三进的宅子去。   林诗音过去的时候,千岁忧正在和木婉清等人坐在圆桌前,林朝英坐在主位上。千岁忧见了她很是亲热地牵着她的手,让她在林朝英身旁坐下。   少女在外面活泼调皮,在家中也是妙语如珠,加上又有木婉清和上官雪儿这样年龄差不多的姑娘与她说话,屋中便充满了生气。   千岁忧邀请林诗音过来的本意,并不是要林诗音来吃东西的。   李园是什么地方,李寻欢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亏待林诗音,林诗音从来都不会缺吃的。   只是临开饭前,林朝英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忽然说了句冬天的晚上有时会令人感觉分外孤单。林朝英从来不会无病呻吟,如今破天荒地这么感叹一句,千岁忧不用想,都知道那林朝英在想林诗音的事情。   于是,自认是师父的贴心小可爱的千岁忧,就跑去把林诗音邀请到了自己家里来。   林诗音一开始还有些拘谨,可后来看到千岁忧和上官雪儿笑闹十分随意之后,也慢慢地变得放松,脸上展露出微笑来。   此时晚饭已经吃完,林朝英说想喝点茶消食,带着林诗音到了偏厅,还让千岁忧过去分茶。   千岁忧一边摆弄茶具,一边跟林诗音说道:“诗音姐姐,你不高兴吗?”   林诗音一愣,“没、没有啊。”   坐在榻上的林朝英看了林诗音一眼,没说话。她已太久不曾与这个小堂妹接触过,不知道该要怎么与她相处才比较合适。倒是千岁忧与林诗音年龄相仿,而且少女与人聊天很有一手,总能令人不知不觉地放下防备。   有千岁忧在旁,林朝英很放心地把聊天的任务交给千岁忧,她自己只在旁边安静地当一个仕女背景图。   千岁忧分了一杯茶给林诗音,茶汤被她分成了一个笑脸。   林诗音看到那茶汤,不由得一怔,随即展颜微笑,她伸手接过那杯热茶,“多谢岁忧妹妹。”   千岁忧弯着眼睛,模样既乖巧又可爱地跪坐在榻上,“诗音姐姐,我听说李探花有个义结金兰的大哥,叫龙啸云。”   林诗音轻轻点头,“对,表哥说他有一次被人暗算,被龙大哥所救。表哥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两人又年龄差不多,意气相投,便结拜为兄弟了。”   “这事情我也曾听说过的。说来也是巧,我和师父今日在西湖边的时候,遇见了龙啸云。”   林诗音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千岁忧。   千岁忧:“因为师父与你的长相有几分相似,你们今日梳的发髻也颇为相似,他错把我师父当成诗音姐姐了。”   林诗音有些狐疑地侧头,说道:“可我没听管家说龙大哥到了杭州。”   李寻欢说过龙啸云与他是过命的交情,龙啸云生病了,李寻欢比谁都着急,不辞劳累,亲自带着名医去看龙啸云。   这对结义兄弟感情这么好,不可能龙啸云来了杭州,却不到李园去的。   千岁忧:“或许,他去了万花楼找李寻欢,因此没让管家与你提起此事。”   林诗音闻言,神色错愕地看向千岁忧。   一直听着两人说话的林朝英徐声说道:“龙啸云开始把我错认成你,后来得知认错之后,与我和岁忧交谈了一会儿。他自称是李探花的义兄,说李探花放着家中的未婚妻不管不顾,却在万花楼中乐不思蜀。他先是到了李园,管家说李探花不在家,你也不在家,他以为你是被李探花气得离家出走了,便想着出来找你。”   林朝英的话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对义弟的未婚妻如此关心,他也算是少有。”   更少有的是此人话里话外,似乎都在编排李寻欢喜新忘旧,而他则是为林诗音打抱不平。   林诗音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一个月之前龙大哥病重,表哥曾带我一起去探望他。他大概只是礼尚往来吧?”   林朝英不置与否,她一双清亮的美眸落在林诗音姣好的五官上,“不说龙啸云,说李寻欢。听说李寻欢迷恋上了万花楼的头牌林仙儿,为她神魂颠倒,为她一掷千金,你心中有何感想?”   这些感情之事,本来就不该为外人道。   可不知道为何,在面对林朝英的时候,林诗音觉得自己并无防备。   原本挂在她脸上的清浅笑容此时凝固了,她那双明亮的眸子里闪过迷茫痛苦的神色。   沉默了片刻,林诗音那无奈又难过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不怕前辈取笑,此时此刻,我心乱如麻,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第064章   一个孤女, 寄住在李园。   李寻欢对她再好,纵然他们之间也有婚约, 并不算名正言顺。   李寻欢要是变心了, 自己又能怎么样?   林诗音低垂着双眼, 望着捧在手中的茶, 冬夜寒冷,原本还温热的茶水此时已经变冷。   林诗音的声音很轻,“其实表哥一直都对我很好,怕我一个人会闷,即便是从前准备参加科举的时候,他每天都会拨出半个时辰陪我,有时陪我说说话,有时陪我练字,冷香小筑有他准备为我设计的琴房书屋。就算后来他上京赶考, 沿途看到什么好玩的小东西, 也会让人带回来给我。”   女子说着, 眉宇又有轻愁笼罩,她咬了咬红唇,“自从他被暗算之后, 便是心事重重的模样。后来他带我去探望病中的龙大哥,我曾私下问龙大哥是否知道表哥的烦恼, 龙大哥却说表哥好好的,一切与过去无异,只是我多心罢了。”   可怎么会是她多心呢?   李寻欢再也不常到冷香小筑, 她去找他,他也是不冷不热的。原本他们已经盘算着今年择日成亲,如今也不提了。半个月前,他与来李园拜访的朋友一同去了万花楼,就再也没有回来。   这么明显的改变,又岂是一句她多心了,就能说得过去的。   林朝英听了林诗音的话,没搭腔。   千岁忧将手中的茶具放下,“诗音姐姐。”   林诗音抬眼,狐疑地望向千岁忧。   千岁忧:“在你心中,李寻欢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李寻欢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林诗音觉得自己的表哥相貌英俊,风流倜傥,他文能治国,武能□□,只是他不喜欢那些所谓的为官之道,所以回到李园,他的朋友很多,从来没有人说过他半句不好。   林诗音想了半天,然后憋出一句:“表哥是个很好的人。”   千岁忧:“……”   少女一脸怀疑的神色,问道:“好到你挑不出他一点点的毛病?”   林诗音摇头,“表哥没有毛病。”   千岁忧:“……”   林朝英:“……”   千岁忧叹气,“好吧好吧,我知道你心中十分喜欢你的表哥,他的毛病在你眼中看来也是可爱的。”   林诗音闻言,顿时俏脸飞红。   千岁忧看着林诗音那娇羞的模样,忍不住抬手掐了掐眉心。   李寻欢和林仙儿的事情,不过这些事情在旁人看来,也没什么了不起。古来才子多风流,更何况李寻欢不是一般的才子,他在万花楼为林仙儿一掷千金,他日说不定还被人传为佳话。   陆小凤那家伙红颜知己遍地都是,女人提起他是又爱又恨,男人提起他大多艳羡不已,即使不敢苟同陆小凤这样风流成性的人,也并不会因为陆小凤生性风流就不与他结交。   男人风流,受伤的总是女人。   同样的,男人如果觉得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那受伤的更是女人。   千岁忧想了想,忽然问林诗音:“龙啸云和李寻欢是结义兄弟,他们的感情特别好。如果有一天,你和龙啸云都掉进了河里,你觉得李寻欢会救谁?”   林诗音显然没想到千岁忧会问这些的问题,她心中原本还因为想起李寻欢的事情不得开怀,此刻听到千岁忧刁钻的问题,也忍不住笑了。   林诗音:“为什么要假设这样的问题?我从来不会想还没发生过的事情。”   千岁忧意味深长地看了林诗音一眼,“或许从现在开始,诗音姐姐可以考虑一下这个问题。”   林诗音愣住了。   还不等林诗音说些什么,千岁忧又说:“其实龙啸云心中喜欢你,你知道吗?”   林诗音:“……!”   千岁忧管杀不管埋,当头给了林诗音一个晴天霹雳之后,就将人送到了大门,让素心陪着回了李园。   上官雪儿和木婉清正在前院陪着小洪七和小八玩耍,看到林诗音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得十分同情。   上官雪儿:“一定是岁忧又说了什么事情,让林诗音觉得扎心了,不然她不可能是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木婉清听了,却没什么感觉。她对自己认为不重要的人,向来不会有太多的感觉。   虽然林朝英和千岁忧看着对林诗音挺友善,但木婉清对林诗音没有太喜欢。   有着一副绝美的容貌,对表哥一往情深,对表哥言听计从……林诗音令木婉清想起了王语嫣。   木婉清并不喜欢王语嫣,对林诗音也是同样的感觉。   上官雪儿却不一样,小姑娘天生就好奇,她白天和木婉清出去玩,听说了许多关于林诗音和李寻欢的事情。   上官雪儿对林诗音很是同情,“她长得很美,长得美的人要是多点儿心眼,男人都不会舍得让她难过的。近水楼台,她与李寻欢朝夕相处,论对李寻欢的了解,林仙儿也没有哪儿比她更强些吧?”   木婉清闻言,冷冷一笑,“犯得着有心眼吗?若换了是我——”   上官雪儿:“我知道我知道,换了是木姐姐,李寻欢要是去寻花问柳,肯定是用修罗刀把他砍成两半的!”   木婉清:“……”   木婉清板着脸,弯腰将跑到她跟前的小洪七抱起来,声音淡定而平静,“嗯,你知道就好。”   木婉清把话说完,就抱着小洪七回去,打算要哄他睡觉了。   小神雕哒哒哒地跟在后面,在过门槛的时候,不留神被门槛绊了一下。   毛绒绒的小神雕大怒,咚咚咚的几声响,木门槛上被它用嘴啄出了几个洞来。   上官雪儿见状,忍不住嗷地叫了一声,“小八!”   小神雕的嘴巴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连铁块都被啄个窟窿出来。这只小家伙自从发现自己有这样的神技之后,看什么不顺眼就要啄上两口。   上官雪儿很有钱,可回想起这一路到江南,她为小八赔了多少银子,她就忍不住抓狂。   小神雕听到上官雪儿叫它,回过头。   毛茸茸的小家伙歪着脑袋,很是无辜的模样,然后它又低头,“咚咚咚”多啄了几个洞,就晃着圆滚滚的身体跟着木婉清走了。   上官雪儿:“……”   都说狗仗人势,其实雕也是一样的啊!   小八不就是仗着千岁忧和小洪七喜欢它么?!   千岁忧送走了林诗音,就陪着师父在偏厅里坐着。   林朝英自从收了木婉清为徒之后,早晚会指点木婉清内功,但是古墓派的入门武功天罗地网式一只还没教,一则是因为场地问题,二则是她们一路向南,要赶着在立冬之前到达杭州,所以也没顾上。   如今既然要在杭州暂住,林朝英就有心思了。   她吩咐千岁忧明天去捉十几只麻雀回来给木婉清练功,千岁忧应下了。   吩咐完了之后,林朝英就没有再说话。   烛光下,女子的脸半隐藏在阴影中,令人看不清她的神色。看着侧颜,却感觉她此刻心中是有些孤寂的。   千岁忧忍不住爬上榻,在师父的身边坐下。   “师父。”   林朝英侧首,看向少女。   千岁忧:“如果我们没有来杭州,你还会像现在这样不开怀吗?”   林朝英闻言,微微一笑,“只要我知道了诗音的事情,不管在哪儿,都不会开怀的。岁忧,血缘关系有时候真的很奇怪。我的父亲积劳成疾,早早便去世了。诗音的父亲却是天生体弱,也是英年早逝。我当年化名木月,与王喆一同四方游历时,心中想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结果是一场孽缘。如今诗音在感情之事上,也并不如意。”   林朝英迎着眼前少女关怀的目光,心中微暖。   “其实师父心中没有多难过,只是想起旧事,难免有些感慨。再说,感情之事,也并非是我们能做得了主。我如今在杭州,就住在李园的对面,若是诗音有什么事情,也能照应一下她。这样,总比我在旁的地方听说她的近况,却有心无力要好得多。”   千岁忧听了师父的话,点了点头。   林朝英:“不过,你跟诗音说,龙啸云心中爱慕她的用意是什么?”   林朝英不至于看不出来龙啸云对林诗音的感情,龙啸云此人在林朝英看来,大概便是个有些心思的年轻人,对林诗音恨不相逢未嫁时。林诗音既然已经是李寻欢的未婚妻,龙啸云的一番爱慕之情怕是会付诸东流。   此时林诗音已是心乱如麻,林朝英觉得若是林诗音对龙啸云的感情毫无所觉,也不必给她添乱。   可向来都与她十分有默契的小徒儿,竟然与她的想法背道而驰,这令林朝英有些意外。   “我从未见过李寻欢此人,但也没听说过他有什么不好,倒是很多人都夸他文采风流,一手小李飞刀惊艳天下。像他这样得天独厚的人,其实是要什么有什么的,他心中若当真是没有诗音姐姐,大概不会用如此拙劣的方式令她灰心绝望。”   “师父,你想啊,一个人总有什么地方,是旁人不喜欢的。就像陆小凤那样的人,旁人说起他,还会笑骂几句,说他是个混蛋,脾气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可与李寻欢相识的人那么多,从未有人说他坏话。”   林朝英闻言,顿时会过意来。   从未有人说过李寻欢的不是,那说明此人处事很周到。   不论交情深浅,他都能令旁人与他在一起的时候,身心愉悦,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这样的人,如果真的移情别恋了,自然也是会处理得妥妥当当。不说其他的,就冲着林诗音与他青梅竹马,没有了爱情,也还有多年亲情,他有什么必要把自己与林仙儿的事情弄得人人皆知,不仅令林诗音脸上无光,心也被伤透了。   林朝英看向千岁忧,“你觉得李寻欢是故意这么做的?”   千岁忧点头,“对啊,师父,你知道李寻欢与朋友喝酒时,曾经说过什么话吗?”   林朝英:“什么话?”   千岁忧:“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如果李寻欢知道龙啸云对诗音姐姐爱到不可自拔,他会不会把诗音姐姐让给龙啸云?”   林朝英:“……” 第065章   林朝英听了千岁忧的话, 皱着眉头横了少女一眼。   千岁忧无端端被师父横了一眼,觉得很无辜, 她抱着师父的胳膊, 声音爱娇地说道:“师父, 这真的是有可能的啊。虽然我们都知道, 诗音姐姐是人,不是衣服,可李寻欢不一定是这么想的啊。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李寻欢对诗音姐姐一直都那么好,就在被龙啸云救了一命之后,就忽然变心了。”   说起来,似乎一切也很巧合。   李寻欢被龙啸云所救,龙啸云到李园拜访认识了林诗音,离开杭州回家后,就一病不起。病情还不轻, 李寻欢第一次去探望的时候带了名医去为龙啸云看诊, 第二次去的时候, 不带名医却带了林诗音。林诗音去了之后,龙啸云的病就好了。   林朝英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她望向千岁忧, “所以你的意思,是龙啸云是为林诗音病的?”   千岁忧很理所当然地点头, “对啊,他如果不是对诗音姐姐相思成疾,又怎么会在李寻欢带诗音姐姐去看他之后, 病情就有了起色呢?难道诗音姐姐能比名医管用?”   林朝英觉得有点头疼,她抬手掐了掐眉心,有些无奈地叹息道:“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千岁忧嘻嘻一笑,跑到师父身后帮她不轻不重地按揉着太阳穴,“师父,别烦恼。我觉得这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你就带着诗音姐姐一起回古墓。”   千岁忧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反正在她看来,林诗音跟李寻欢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李寻欢心中再怎么深爱林诗音,可他是个将兄弟看得很重的人,如果他和兄弟同时爱上一个女人,不管那个女人爱的是谁,他都不会跟兄弟争一个女人。   没有什么先来后到,也没有什么是否两情相悦,只要是他兄弟看上的,即使他也爱,他也会选择成全兄弟。   千岁忧知道林诗音之所以会嫁给龙啸云,是因为李寻欢希望她嫁给龙啸云。   李寻欢选择了成全龙啸云,而林诗音选择了成全李寻欢。   最后,三人都各自痛苦一生。   千岁忧想,反正林诗音和李寻欢那些人都是注定要痛苦的,总不能弄得自己的师父心里也不开怀。   对林诗音来说嫁与不嫁都痛苦,还不如让师父把林诗音带走。   林朝英听到千岁忧的话,忽然有种气不打一处来,“你自己都不想回古墓待着,还叫我带诗音到古墓去?”   她带林诗音到古墓去做什么?   一天到晚看全真教那群牛鼻子老道开课讲道吗?   千岁忧被师父轻斥了一下,默了默,随即又满脸笑容。   千岁忧:“师父和诗音姐姐不回古墓那是最好的。我明日便去找蒋舵主,说我要将这个宅子买下来。到时候师父也别回终南山了,杭州多好啊,你就带着诗音姐姐住在这宅子里,每天都出门在李寻欢面前晃一圈,让他抬头不见低头见,天天被良心谴责。最好是诗音姐姐喜欢上了旁的青年才俊,两人欢欢喜喜地在一起,气死李寻欢。”   林朝英:“……”   怎么感觉千岁忧描述的场景,很似曾相识?她不就是跟王喆在终南山,不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么?   林朝英语气凉凉地说道:“徒儿翅膀硬了,居然学会了埋汰师父。”   千岁忧笑了起来,皱着鼻子跟师父撒娇,“我才不是埋汰师父呢,我是觉得师父做得很对,所以才会这么说的。要是诗音姐姐像师父这般的性情,又何至于如今这般伤心无助。”   千岁忧的话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林诗音既不会武功,又不曾在外游历,她在李园的时候,即使与李寻欢有婚约,名不正言不顺,也不会主持生计。   她一直都在依靠李寻欢,一旦李寻欢移情别恋,她便茫然无助。   林朝英轻叹了一声,说道:“不知为何,我心中总是无法平静。”   千岁忧闻言,嘻嘻一笑,“师父是担心诗音姐姐吧?师父只管放心,我这就去冷香小筑去看看她。”   少女说完,便像是一阵风般走了。   林朝英看着因为少女离开而微微晃动的门,叹息着轻轻摇头。   午夜,冷香小筑。   林诗音站立在窗户前仰头望着已上中天的明月,动也不动。   可是在屋里的千岁忧却有些头疼,她盘坐在旁边的软塌上,在软塌旁的一个案子上,还放置着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表妹林诗音亲启”几个字。   千岁忧:“诗音姐姐,你站了大半个时辰。也该累了吧?”   林诗音回过头看向千岁忧,张了张嘴,未语泪先流。即便是哭,也像是玫瑰凝露,分外动人,武林第一美人的称号,并非浪得虚名。   千岁忧看着林诗音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叹气,“你哭什么呀?”   林诗音:“表哥想与我解除婚约。”   千岁忧:“……”   师父说晚上心中总是无法平静,也是有道理的,林诗音要被李寻欢抛弃了。   千岁忧叹息,跟李林诗音说道:“长痛不如短痛,你就跟他解除婚约吧。”   林诗音闻言,泪珠挂在睫毛上,神情错愕,“岁忧妹妹,你竟然叫我与表哥解除婚约,你、你可知道我——”   她话说到一半,竟然说不下去了,转身对着窗外默默垂泪。   千岁忧无奈,从塌上跳了下来。   少女跳下软塌,站在林诗音的身旁,她软软地叹息着,有些无奈地说道:“我知道,你心中实在是喜欢他,想与他一生一世,白头到老。我也知道,他心中也实在是喜欢你,才会与你定下婚约。”   林诗音望着明月,幽幽说道:“如果他心中也实在是喜欢我,为何要与我解除婚约?”   千岁忧反问:“你心中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林诗音转头,看向千岁忧。   千岁忧迎着林诗音的视线,下巴朝软塌上那张案子上的信封点了点,“李寻欢在给你的信件中,都说了什么?”   林诗音一想到信件中的内容,神色黯然,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表哥说,他生性放荡,并非是可以让我托付终身的良人,他想与我解除婚约。他、他还说,他的义兄龙啸云是个正直侠义之人,值得托付终身。”   林寻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他希望林诗音嫁给龙啸云。   可是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在她心中,一直喜欢的人,是李寻欢,而不是龙啸云。   晚上千岁忧跟她说龙啸云爱慕她的时候,她只是震惊,内心并未完全相信。   谁知晚上回到冷香小筑,她便收到了李寻欢让人送回来的信函。   李寻欢不止要跟她解除婚约,竟然还说什么若是有朝一日她与龙啸云有情人终,他便将李园送给她,当她的嫁妆。   原来晚上千岁忧说的,都是真的。   林诗音:“岁忧妹妹,我该怎么办?”   千岁忧一愣,她想跟林诗音说还能怎么办?李寻欢为了讲兄弟义气,是连心爱的女人是可以不要的,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好留恋?   但是话到了嘴边,少女却没有说出来。   有的事情并非人人都能看得开,林诗音从小与李寻欢青梅竹马,在她的世界里,表哥就如同是她的天。   只要李寻欢高兴,她是愿意为李寻欢做任何事情的。   但如今林诗音是师父的小堂妹,是古墓派罩的,怎么可以被人欺负了去?   于是,沉默了片刻的千岁忧还是跟林诗音说:“其实吧,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你跟李寻欢解除婚约,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林诗音才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看为什么一定要解除婚约?人人都知道我与他有婚约,他这么对我,让我日后如何自处?”   千岁忧瞅了林诗音一眼,忽然说道:“李寻欢的相好林仙儿,是万花楼的头牌,很好找。既然你喜欢李寻欢喜欢得不得了,那么就去给那林仙儿一点颜色看看,让她离李寻欢远点。还有那龙啸云,他不是爱慕你么?你去找他,当着李寻欢的面叫他死心,说你永生永世都不会嫁给他,叫他死心。”   少女噼里啪啦的一通话,听得林诗音脑袋有些发蒙,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林诗音:“什、什么?”   她去找林仙儿,还要去找龙啸云?   千岁忧的神情却十分理直气壮,“你怕什么?你跟李寻欢是有婚约的,李寻欢跟你是有婚约的,他也早就将你安排在李园,李园的下人待你如同主母一般。身为未婚妻,去看一下能勾住你未婚夫心魂的女子是何方神圣又有什么不可以?至于龙啸云,你又没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他喜欢你,为何不能给他难堪?”   少女的话说得太过理所当然,林诗音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千岁忧那双清净如同秋水一般的眼睛瞅向林诗音,问道:“怎么样?去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诗音的错觉,她竟然还觉得少女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跃跃欲试。   林诗音有点想去,可又有点迟疑,“岁忧妹妹,你让我想一想。”   千岁忧见状,笑了起来,她一把握住林诗音的手腕,“还想什么,走吧!” 第066章   万花楼是杭州最大的青楼, 不知多少文人墨客,江湖游侠会到万花楼去留宿喝酒。   常言道, 牡丹花下死, 做鬼也风流。   只要进了万花楼, 不管你是春风得意, 还是沦落天涯,万花楼的姑娘们都会有办法令你忘记俗世的一切烦恼。   林诗音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到万花楼来。   她更曾未想过,她来万花楼,竟然是为了见一见传说中那位令李寻欢倾倒的女子林仙儿。   此时已经化身成为一个俊俏公子的林诗音正端坐在房中,而千岁忧正在门口与万花楼王嬷嬷说话。   “仙儿?”王嬷嬷手一扬,手中的手帕便随着她的动作扬到了千岁忧的鼻端,飘过一阵过于浓郁的香风,只见她笑得媚意横生,打趣儿般地说道:“哟, 这位公子爷, 您可真好玩, 仙儿这个月都不见客。外面她的牌子不都已经拿下来了么?公子爷总不该是头一次到出来玩儿,不知道这些事情吧?”   在万花楼中,每个姑娘都有一块属于她们自己的牌子, 来来往往的恩客想要见哪位姑娘,直接翻牌即可。若是牌子拿了下来, 便是说明这位姑娘不接客。   千岁忧望着王嬷嬷的模样,女人看着不过三十年华,脸上妆容颇重, 眼角也隐隐有了细纹,虽然已经韶华不再,可她年轻的时候,定然也是个绝美的女子吧?   千岁忧从怀里拿出一张钞票,她并没有像外面那些恩客那样将银票插在王嬷嬷的衣襟上,而是双手将银票递了过去,“仙儿姑娘可是万花楼的头牌,我千里迢迢慕名而来,嬷嬷总不能让我就这么回去吧?”   王嬷嬷被千岁忧的动作弄得微微一怔,抬眼看向她。   年轻的公子哥望向她的神色并无不屑,眸子明净得犹如一汪秋水。   王嬷嬷:“……”   风尘女子,有几个会轻而易举被别人触动了心。可也不知眼前这位年轻的公子哥儿到底是有什么魔力,他的眼神竟然让王嬷嬷犹豫了一下。   千岁忧见王嬷嬷的模样,也不勉强,又问道:“这样吧,嬷嬷不愿意让我见仙儿,那么可否让我见一见那位令仙儿不接客的公子爷呢?”   王嬷嬷闻言,顿时笑了起来,“客人,您可真有意思,到来万花楼就要见没有被取下牌子的仙儿,如今仙儿见不成了,却要见个男人。”   千岁忧也懒得跟王嬷嬷迂回,她直接笑着说:“其实嬷嬷不必为难,我们没有恶意的啊。只是家人平日管得紧,来一趟万花楼不容易啊。若不是你的仙儿有通天本领,将我的表哥迷得忘了回家的路,我又怎会到此呢?”   王嬷嬷愣住,听这语气,好象是来踢馆的。   千岁忧伸手拍了拍王嬷嬷,笑道:“嬷嬷别急,我呢,不是来踢馆的。只要你去林仙儿的院子里告诉那位公子爷,有位龙啸云带着他的朋友到了万花楼,那位公子爷肯定就出来了。他不仅不会怪你,说不定还会赏你银子。”   王嬷嬷将信将疑:“哦?竟然还有这等好处么?”   千岁忧朝她眨了眨眼,说道:“当然,嬷嬷信我!”   拿人手短,更何况王嬷嬷混迹风尘多年,自认眼力毒辣,跟前这个看着俏皮活泼的公子哥并非是怀着歹意而来。再说了,即便是来势汹汹,又有何惧呢?   如今在林仙儿的院子之人,可是远近闻名的探花郎李寻欢。   王嬷嬷在风尘中打滚了这些年,即便不入江湖,江湖上的事情也不曾少听。李家书香世家,一门三探花,如今当家的探花郎李寻欢,更是文武全才。   王嬷嬷没见过李寻欢的飞刀,但却听过关于李寻欢的故事。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而眼前的这位俊俏小公子出手大方,也并不咄咄逼人。   何必没事找事?   王嬷嬷笑着将手中的银票折好,朝千岁忧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那我便为公子传达一声。至于那位爷儿来不来,便与我无关了。”   千岁忧笑着朝王嬷嬷作揖,“那在下,便谢过嬷嬷了。”   林诗音坐在椅子上,浑身不自在。她从未出入过这些场合,如今来了,外面形形色色之人放浪形骸,丑态百出,令她觉得不堪入目。   王嬷嬷一走,她就坐不住了。   她站了起来,走到千岁忧身旁,“岁忧妹妹,我看我们还是走吧。”   千岁忧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人都来了,为何要走?你担心李寻欢不来见我们?你放心,他一定会来的。”   林诗音轻轻摇头,“我并非是担心表哥不来。只是这种地方——”   “只是这种地方,不是好姑娘该来的,是么?”   林诗音的话还还没说完,千岁忧就已经替她把话接了过去。   一个时辰前还穿着一身罗裳的动人少女,此刻身上穿着宝蓝色的锦袍,她手中还拿着折扇,那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她另一只手的掌心,那样看着,倒是有几分风流郎君的模样。   千岁忧有些懒懒地靠在门边,一双明眸打量着坐立难安的林诗音,忍不住笑道:“你怕什么?你怕李寻欢知道你来了这儿,便觉得你不好了?若是到了万花楼便是不好,那林仙儿可是这里的头牌,他可曾嫌弃?”   林诗音闻言,正想说些什么,这时忽然一道男声从门外响起——   “强词夺理。你到底是何人,为何以我以兄之名,擅自带诗音到此?”   男人的声音低沉好听,即便是心中隐隐有不悦之感,说话之时,依然是温和儒雅的。   “表哥!”   还不等千岁忧说些什么,林诗音就已经一脸喜色地迎了上去,可她没走两步,就停下了脚步。   李寻欢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在他身边,还有一个美人。   美人一身樱色长裙,衬得她肤若白雪,一双美眸像是带着勾子般,勾人于无形。   林诗音脸上的欢喜之情凝住,她望向那樱色衣裙的美人。   这个美人她白天之时在西湖见过的,是林仙儿。   林仙儿朝她盈盈一拜,“仙儿见过诗音姐姐,白天时在西湖上,便想拜见姐姐,只是相隔有些远,未能如愿。。”   林诗音并没有看向林仙儿,只看向李寻欢,“表哥?”   李寻欢微皱着眉头,轻声斥责,“诗音,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男人的目光落在了千岁忧身上,“阁下到底何人,为何要冒充我义兄?”   千岁忧迎着李寻欢的目光,“我是何人?我是诗音姐姐的朋友啊,因为看不惯她独自一人在家中伤心落泪,所以特别带她来看探花郎是否忘了回家的路。”   方才见到心上人的欢喜顿时消失无踪,林诗音的目光缓缓下移,她看到了李寻欢宽大的衣袖和林仙儿衣袖的布料叠了起来,如果她没猜错,那交错的布料之下,这一对男女的手应该是牵在一起的。   林诗音的身体晃了下。   千岁忧不动声色地上前,在林诗音的身旁站定,虚虚地扶了一下她的手臂。   千岁忧可不是林诗音,不管李寻欢跟林仙儿之间的互动如何亲密,对她来说都是没感觉的。   “探花郎半个月不曾回李园,其实我也不觉得探花郎会在万花楼过得不好,无奈诗音姐姐却担心你离开了李园,会吃不好睡不熟,我只好带她来看你了。可如今一看,探花郎身边有美人作伴,好不惬意,过得比诗音姐姐好多了。”   少女说话的时候,笑意盈盈。可说出来的话,却句句戳人心窝。   李寻欢那双黑眸望向前方一身男装的林诗音,一些时日不见,女儿裙变成了书生袍,但依然姿色不减,依然令他心动不已。   李寻欢正欲上前,心念一动,可眼前便浮现了龙啸云缠绵病榻时的模样。   龙啸云在床上病得迷迷糊糊,不知身在何处,可他嘴里还在轻喃着林诗音的名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李寻欢眉头微蹙了下,终是将心中的冲动按捺了下去。   林诗音抬眼,看向李寻欢。   千岁忧说得不错,他好像过得并不坏。他多日不曾回去李园,她也多日不曾好好看他一眼。   男人身量颀长,一举一动,掩不住的儒雅风流。   看向身旁的林仙儿时,眼里眉间,尽是柔情。   林诗音觉得自己无法再次多待一刻,拔腿就往门外跑去。   “诗音姐姐!”千岁忧朝着林诗音的背影喊了几声,却并不追出去。   她瞪向李寻欢,“你还不追?”   李寻欢:“……”   他倒是很想追,可这一追,又不知会出什么事情来。决定要舍弃自己心爱之人,那样的勇气并不是时时都会有,他怕自己一追,便又对林诗音心软。   千岁忧冷笑:“你以为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浪荡子,就会让她死心吗?李寻欢,你若是个男人,便去跟她说个明白。怎么?被当今圣上殿试的探花郎,竟还会怕面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不成?万花楼鱼龙混杂,她要是有什么事情——”   千岁忧的话还没说完,李寻欢的人就已经不见了。   林仙儿见李寻欢去追林诗音,也想跟着去。可她才迈出一只脚,千岁忧就已经笑吟吟地挡在了她身前。   她朝林仙儿摇了摇食指,“你不能去哦。”   林仙儿:“若我非要去呢?”   少女歪着脑袋,那双明亮的眼眸弯弯,仿若天上的月牙一般。   千岁忧:“若你非要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林仙儿:“……” 第067章   千岁忧把林诗音送到万花楼, 又找到了李寻欢,觉得已经大功告成, 就施展轻功回去了。   情爱之事, 总是让人欢喜让人心痛。   千岁忧自认为在林诗音和李寻欢的事情上, 其实使不上什么力气, 不管后面的事情怎样,其实跟她都没有太大关系,她也不需要有什么心里负担。   少女一身男装回到宅子里,林朝英还没睡下。她正在院子中站着,身影孤单。   千岁忧施展轻功才落地,就看见了师父,不由得一愣。   “师父,怎么还没歇下?”   林朝英转头,看向少女一副俊俏的公子哥模样, 不由得一笑。   她的这个小徒儿, 倒是个宜男宜女的长相, 女装清艳,男装俊俏,怎么都好看。   林朝英:“我没有睡意, 便想着等你回来。”   千岁忧哦了一声,十分轻快地走到师父面前, “师父担心我,所以不睡觉特地为我等门,师父真好。”   林朝英:“……”   少女下山半年, 跟从前一样爱撒娇爱臭美,但也长了不少本事。林朝英对千岁忧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晚上少女带着林诗音到宅子里,跟她说要去万花楼的时候,林朝英确实是愣了一下。   千岁忧将李寻欢要解除婚约的事情给林朝英,林朝英一看上面写的内容,便气不打一出来。   林诗音一说起此事,眼泪就往下掉。   到底是个未经过事儿的年轻姑娘,这些年在李园也是被李寻欢当成瓷娃娃一般呵护着,不曾受过半点委屈。   如今李寻欢不仅要与她解除婚约,还说什么她与龙啸云成亲之日,他便将李园送给她当嫁妆?   林朝英自从隐居古墓后,修心养性,已经许久不曾这样动气。   看到林诗音的眼泪,心中愤怒的小火苗更是越烧越大。   她本想着是不是亲自去找李寻欢的,谁知林诗音一句前辈与我素不相识,怎好再劳动前辈如此为我操心,令林朝英想起林诗音并不知道她这位堂姐的存在。   林家的女儿都怎么了?   为何总是被辜负?   林朝英多年不动气,一动气就是因为这种感情之事。她自己曾被辜负被错待,担心自己见到李寻欢之时,难免有失偏颇,说不定反而害了林诗音。因此稍稍冷静之后,林朝英便同意了由千岁忧带林诗音去万花楼找李寻欢之事。   林诗音还是不愿意,林朝英就按捺布下心中火气,冷声问道:“你不去与李寻欢当面问清楚此事,是打算怎么办?他让你解除婚约你就解除婚约?他让你嫁给龙啸云,你就嫁给龙啸云?你自己呢?你是怎么想的?难道你的父母将你生下来,为的便是让你这般让人摆布的么?”   话说的有点重,林诗音反而不哭了。   半晌之后,林诗音抽着鼻子,哑着声音跟林朝英说那就劳烦前辈与岁忧妹妹了。   林朝英真是想起林诗音,就是一阵头疼。   物伤其类。   她看到了林诗音,就仿佛看到了自己,与其说怒其不争,倒不如说她也恼怒自己,为何如此不争气,拿得起,却放不下。   林朝英忍不住幽幽叹了一口气,脑壳疼。   千岁忧静立在旁,望着林朝英的双眸宛若一汪清泉。   千岁忧:“师父心中又不高兴了么?”   林朝英勉强笑了笑, “不是因为你而不高兴,别担心。”   千岁忧:“……”   就算师父不是因为她而不高兴,也不好啊。   于是,千岁忧抱着师父的手臂,“今晚好冷啊,师父,今晚岁忧替你暖被窝好不好 ?”   林朝英闻言,好气又好笑:“你从小就睡在寒玉床上,体温比常人都要低一些。到底是谁替谁暖被窝?”   千岁忧嘻嘻一笑,“那就师父替岁忧暖被窝,好不好啊?”   千岁忧拉着师父回了房间,换下了一身男装。她身穿着白色的中衣,一头长发披在身后,就跳上了林朝英的床,要往师父的被窝里钻。   林朝英被她折腾得没脾气,往外让了让,让少女躺了上来。   人已经躺下,可依然没有睡意。   千岁忧转头,“师父。”   林朝英闭着眼睛,无情地掐灭千岁忧想要聊天的念头,“闭嘴,睡觉。”   千岁忧偏不,她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望着林朝英,“明明师父也不想睡。”   林朝英无奈,只好张开眼睛,很是无奈地说道,“你想说什么。”   千岁忧:“师父打算什么时候让诗音姐姐知道你的身份啊?”   林朝英默了默,“我还没想好。”   一则是林诗音根本不知道她有个堂姐的事情;二则是这些年来她从未替林诗音做过什么,如今忽然冒出来,以堂姐自居插手林诗音的事情,好像过于突兀;三则是这些年来林诗音与李寻欢一同长大,表兄妹二人相处融洽,也是两情相悦……人的心中都有亲疏远近,林朝英感谢当年伯父的收留之恩,所以心中也还记得林诗音这个小堂妹,可林诗音不一样。   千岁忧问道:“师父怕诗音姐姐不认你吗?”   林朝英静默了好一会儿,随即说道:“岁忧,换了是你,你认不认?”   千岁忧:“为什么不认啊?师父这么好,古墓派虽然就只有几个人,可是最近在江湖也挺出名了,要罩诗音姐姐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如果我是诗音姐姐,我肯定会认的。”   林朝英有些怀疑地看向千岁忧:“是吗?”   “当然是!”   千岁忧点头,掰着手指跟师父说林诗音认了堂姐之后的好处。   其一李寻欢敢随便解除婚约,是因为林诗音只身一人在李园,没有长辈为她做主;其二李寻欢说如果林诗音与龙啸云有情人终成眷属,就将李园送给林诗音当嫁妆,是因为林诗音无依无靠,没有了李寻欢,她一个娇贵的年轻姑娘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李寻欢算好了在林诗音悲痛欲绝、救助无门的时候,龙啸云会出现。   千岁忧分析得头头是道,“诗音姐姐不像师父,她从小就没吃过苦,什么事情都有人为她打点好了。忽然之间无所依仗,如果她不嫁给龙啸云,那该要怎么办。”   林朝英:“伯母当初带着林诗音回了娘家,令她衣食无忧,也不知是对是错。”   她的小堂妹,心中的主心骨就是表哥,没有了表哥,林诗音就不知道该要如何自处。   千岁忧听了师父的话,却笑了起来,“师父别想太多了,诗音姐姐的母亲既然将她带回了李园,自然便是觉得那是对她最好的安排。师父虽然与诗音姐姐算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妹,到底还是隔了一层。既然她的母亲认为那是对女儿最好的安排,师父也不便插手。更别说那时师父还为了不拖累她们,自行留书出走。”   “若我面临当日师父那样的事情,我说不定就不会离开,我怕颠沛流离,更怕吃苦,我说不定会抱着伯母的大腿,说求求伯母带我一起——”   少女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捏住了鼻尖。   千岁忧话一顿,捂着鼻子,委屈喊疼。   林朝英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你再胡言乱语?”   还不等千岁忧说话,林朝英就翻了个身,背对着少女,“行了,师父知道你的心意。诗音今日这般,与我其实也无甚关系,我也没有什么对不住她的地方。我不过是一时感慨而已,你哪来那么多话?”   千岁忧看着师父的后背,默默地把被子盖好,然后轻声问道:“那师父,你到底什么时候跟诗音姐姐相认啊?”   林朝英:“看情况吧。”   千岁忧:“……”   这个回答,跟没回答有何区别啊?   可是师父已经不理她了,千岁忧只好郁闷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是个晴天,千岁忧自从下山后,就没有蹭过师父的床睡。   昨晚蹭了师父的床,睡得十分香甜,外面冬日的暖阳早已洒遍大地,她还在师父的床上睡得很香。   霜姨和林朝英都由着她,没去打扰她睡觉。   上官雪儿一大早就起来了,想找千岁忧八卦,发现千岁忧没在自己的房里,就坐在千岁忧的房门口晒太阳。   林朝英路过,见到上官雪儿,精致的眉毛微挑,“你在等岁忧?”   上官雪儿见到自己仰慕的林前辈,赶紧站了起来,“是的,林前辈。”   林朝英看着上官雪儿的模样,想起来当初在大智分舵的时候,这个小姑娘说想要拜她为师。林朝英虽然将木婉清收为徒弟,但其实她对收徒这样的事情并不热衷。   一个千岁忧活泼调皮就够她折腾的了,好不容易少女长大了,不用她太操心,如今实在不想再为上官雪儿这样的小姑娘操心。   林朝英想了想,跟上官雪儿说:“你跟我来。”   上官雪儿有些受宠若惊,跟着林朝英一起走。   林朝英找上官雪儿说话,不是为了收徒,而是为了跟小姑娘说清楚,她无意再收徒了,而且上官雪儿身世复杂,跟古墓派也不是同一路的。   上官雪儿听了,很着急,“我身世复杂,可是我家人都死光了。只剩下我一个人的话,就无所谓复杂不复杂了啊,前辈,你真的不能考虑一下我吗?”   林朝英沉吟了半晌,笑着与她说道:“其实你的事情,岁忧都跟我说了,但我精力有限,恐怕对你也不好。”   上官雪儿:“没关系的啊,前辈。其实你让我当古墓派的挂名弟子,就可以了。”   林朝英默了默,看向上官雪儿。   小姑娘的目光殷切,林朝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那就随你吧。”   上官雪儿闻言,欢呼了起来。   而刚起床穿好衣服的千岁忧站在廊道上,看着前方的林朝英和上官雪儿,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个笑容。   其实师父的内心,真的是一个善良又温柔的人。 第068章   上官雪儿如愿以偿加入了古墓派, 乐疯了。   见到千岁忧就喊大师姐,千岁忧看着眼前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的上官雪儿, 一本正经地说道:“很好, 你是古墓派最小的弟子了, 以后每天给师父打水洗脚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啊。”   这些事情, 在古墓的时候,林朝英都不会让千岁忧和霜姨插手的,千岁忧也就是这么顺手拈来口一说。   谁知上官雪儿乐颠颠地点头,拍着胸口保证,“好的,大师姐放心把任务交给我,我一定会把师父服侍好!”   上官雪儿保证完,就蹦蹦跳跳地走了。   比起秋天的时候,上官雪儿的模样又变了些, 这个年龄的小姑娘, 都是一天一个样的。   上官雪儿原本看着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身材单薄得就跟小孩一样。可是几个月过去,忽然就有了些变化。   千岁忧看着上官雪儿的背影,笑了。   有师父在, 她也不必担心上官雪儿会歪成什么样,只是心中忍不住期待, 在不久的将来,她又会是一个怎样的角色。   她想了想上官雪儿的事情,觉得没什么可想的, 随即想到了林诗音,也不知道昨晚林诗音和李寻欢谈成什么样了,干脆就牵着小洪七,带上小神雕去对面李园了。   李园的管家方伯看到红衣少女带着个可爱的小男娃还有一只小神雕出现在门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少女脸上笑容甜美又乖巧,“方伯,我来找诗音姐姐玩,能帮忙通报一下吗?”   方伯此时正心烦着呢,昨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林姑娘半夜三更出去了也没人知道,天快亮了的时候,她哭着回来了。尾随在后的,还有他们将近半个月没有回家的公子爷。   好不容易看到公子爷回来,方伯还来不及高兴,就看到林姑娘跑回冷香小筑,把他们公子爷关在门外吹冷风。   方伯快愁死了,这对年轻的男女本该是郎情妾意,相处十分融洽的。最近也不知道公子爷是吃错了什么药,忽然就迷恋上了万花楼的头牌。如今好不容易回家了吧,林姑娘在屋里哭着,公子爷却跟个木头一样在门外站岗吹冷风,也不知道进去哄一哄。   天亮了,公子爷就说他要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以后李园的主人就是林诗音。   一个晴天霹雳下来,方伯至今还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可林姑娘依然把自己关在冷香小筑里,谁也不见。   方伯焦头烂额,如今看到对面的芳邻,想起昨天千岁忧来请林诗音去吃火锅,林诗音都十分乐意地过去了,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吧,摊上个不省心的主人,方伯也很是心累。   于是,方伯脸上勉强带着笑容,将千岁忧请进了李园。   小洪七和小神雕倒也很乖巧,虽然一路上蹦蹦跳跳很是活泼,但也没有调皮捣蛋。   方伯将千岁忧引到冷香小筑,素心手里端着一碗姜汤在外面站着。   见到了方伯,素心就像是看到了救兵似的,“方伯,你可来了,帮我喊一下姑娘吧,就我出来端了一碗姜汤的时间,她又把门锁上了。”   方伯:“早上公子爷走过之后,我喊了林姑娘,可她就是不理会。”   于是,方伯和素心不约而同地看向千岁忧。   然而还不等千岁忧说什么,活泼好动的小洪七已经带着小神雕跑到大门前。   稚儿歪头,望着前方的三个大人,忽然咔咔大笑。   只见洪七转身,小手用力拍着门,“开门!开门!姐姐,开门!”   小神雕见状,在旁边蹦跶着,像是呐喊助威似的嘎嘎叫。   管家和素心两人面面相觑,千岁忧也是汗颜。   她带小洪七和小神雕的本意是来卖萌,不是这么无礼叫门的。于是,千岁忧急了,连忙喊道:“哎,小七,不可以!”   洪七听到小姐姐喊他,停下拍门,扭头一脸不解地看向千岁忧,似是不明白为何不让他叫门。   而这时,吱呀的一声门响,门终于开了,林诗音一脸憔悴地站在门后,她神色木然地看向几人。   千岁忧一看林诗音的神色,就有些心惊。   这个艳绝武林的年轻女子,仿若一夜之间凋零了一般。   千岁忧轻声喊道:“诗音姐姐。”   林诗音却不言不语,而这时站在门口的小洪七仰头,看看千岁忧又看看林诗音。   小洪七昨晚就见过林诗音,小家伙似乎对漂亮的小姐姐毫无免疫力,他看到林诗音,就当这个小姐姐跟木婉清一样,可以陪他一起玩的。   他一把抱住了林诗音的大腿,仰着头,冲着她笑,“姐姐!”   林诗音低头,看着眼前天真无邪的小男娃。稚儿尚且不知人间疾苦,冲她笑得很是快乐。   千岁忧见状,忽然说道:“小洪七是孤儿,诗音姐姐听说过四大恶人的叶二娘吗?”   林诗音点头。   千岁忧:“小洪七还不会说话的时候,被叶二娘从父母身边偷了出来。后来在无锡惠山,乔峰从叶二娘的手中将小洪七救了下来。你别看他如今长得白白胖胖又十分快活,可他也很可怜的。乔峰虽然从叶二娘手里救下了小洪七,却再也找不到他的家人了。”   林诗音原本还十分无动于衷的心情,听了千岁忧的话之后,抬眼看向千岁忧。   千岁忧笑着端过素心手中的姜汤,缓步走向林诗音。   她笑着说道:“我师父常说,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不过生而为人,可以对不起旁人,最起码要对得起自己和父母,这样才不枉到世上走一遭。”   林诗音闻言,明亮的眼眸里顿时蓄满了眼泪,“可我的父母已经去世,我无依无靠。表哥要与我解除婚约,他将李园留给我,因为他要另娶他人到关外隐居。”   素心和管家二人闻言,面露惊讶。   千岁忧听到林诗音的话,心里很是同情,这样的结果她早就想到的。就算她有通天的本事,她也无法改变李寻欢的想法,林诗音早晚是要伤心一回的。   伤心归伤心,要是伤心还生病,那可就亏更大了。   于是,千岁忧低头望着洪七,跟林诗音说道:“诗音姐姐,小洪七年纪这么小,他这么站在外面,会很容易受凉,我们进去再说,可以吗?”   林诗音可以对大人心硬,可是对天真可爱又乖巧的小孩,却怎么也硬不起心肠来。   尤其是她刚才还知道了小洪七的坎坷身世。   林诗音点了点头,进了屋。   千岁忧见林诗音进屋,就松了一口气。   小洪七见林诗音进去,仰头看向千岁忧。   千岁忧朝他展颜露出一个赞许的笑容,“小七,快带着小八一起进去啊。”   小洪七带着小神雕欢呼着朝里面跑,他人长得小,比起大人,腿也格外短,所以要追上林诗音,就要奔跑。一路奔跑的稚儿跑到林诗音前头,“噗通”一声摔了个结实,千岁忧听着都替他疼。   还不等千岁忧上去,林诗音已经惊呼了一声,弯腰将小洪七扶起来。   “没事吧?”   林诗音让小洪七站在原地,低头细心地检查他身上有没有擦伤。   谁知小洪七却一把抱住了她的脖子。   林诗音一愣,转头看向稚儿。   只见稚儿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朝她露出了几颗门牙,“不疼,抱抱。”   林诗音从未抱过孩子,她也从未跟这样才牙牙学语的小孩子相处。她自从昨晚与李寻欢见面,得知李寻欢要娶林仙儿的事情之后,感觉天崩地裂,日月无光。但此时此刻,一个活泼可爱的稚儿摔疼了,他不哭不闹,还抱着她的脖子说不疼,要抱抱。   也不知道是小洪七的举动触动了她心中的哪根弦,林诗音的眼泪忽然就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她抱着小洪七哭了起来,哭得肝肠寸断。   被抱着哭的小洪七一脸懵逼,他啊了一声,随即学着平时大人哄他时的举动,摸摸林诗音的头发,又拍拍她的头。   千岁忧见状,她心中虽然同情林诗音,但也十分惊奇原来小洪七还有催泪的功能。   林诗音抱着小洪七大哭一场之后,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   小洪七正在由素心陪着玩,大冬天的小神雕不是很想动,就蹲在千岁忧的脚边,给小姐姐当暖脚用的暖炉。   林诗音用沙哑的声音跟千岁忧说道:“昨晚已经和表哥谈过,他说他爱上了林仙儿,要许她一生一世。但因为与我有婚约在前,如今与我解除婚约于我名声有损,便将李园留给我作为补偿。”   千岁忧:“哦?他不叫你嫁给龙啸云了?”   林诗音摇头。   千岁忧啊了一声,心中觉得奇怪,这时方伯又来跟林诗音说龙啸云在门外求见。   林诗音说暂时无心会客,方伯却说龙公子从异乡而来,路途遥远,姑娘是否还是见他一面为好?   千岁忧闻言,她要笑不笑地看向管家,说道:“方伯,那龙啸云是从异乡而来的不错,可他是李寻欢的兄弟,如今李寻欢跟诗音姐姐解除婚约,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来找李寻欢的闲杂人等,又与林诗音有什么关系?他路途遥远前来,那他去万花楼找李寻欢就是,来找诗音姐姐做什么?”   方伯顿时语塞,虽然千岁忧说的是事实,可李寻欢临走前,与说龙啸云是个值得信任之人,若是他前来找林姑娘,不必阻拦。   李寻欢虽然说将李园留给林诗音,可在管家心里,李园的主人依然是李寻欢。   主人的话,他一个当奴仆的,又怎会不听从?   可千岁忧的话也一针见血,龙啸云与林诗音非亲非故,从前若是有什么交集,必然是因为李寻欢。如今李寻欢既然要解除婚约,那么李寻欢的朋友,为何还要林诗音去见?   千岁忧的话令管家无言以对,只好出去给龙啸云回话,说林姑娘暂时不想见客。   千岁忧看管家走远了,心里忽然觉得气愤。   她就说,李寻欢怎么舍得不叫林诗音嫁给龙啸云,敢情是知道他与林仙儿的事情传出来后,龙啸云必定会上门来对林诗音献殷勤。   要是她没在李园,管家肯定就直接放龙啸云进来了。   林诗音没什么心情地歪在榻上,看着冷香小筑外的那片梅林。   梅林中的梅花树上,已经出了一些花苞,只是尚未盛开。   李寻欢为她种下一片梅林,如今花期将至,他却要离开。   千岁忧看着林诗音的模样,想起了昨晚师父说的话,师父问她,如果她是林诗音,会不会与自己的堂姐相认?   千岁忧觉得师父杞人忧天了,因为林诗音并不是十分有主见的姑娘,她娇生惯养,又没经过事,如今生活忽然发生巨变,她根本就六神无主。这时林诗音身边有个亲人,她心中感觉会很不一样的。   于是,千岁忧忽然十分严肃地喊了一声:“诗音姐姐。”   林诗音抬眼,看向千岁忧。   千岁忧:“你有没有想过,除了李寻欢,其实你还有亲人在默默关心你的。”   林诗音愣住了,“什、什么?”   千岁忧:“我师父跟你长得那么像,你难道没想过或许你们是亲戚吗?”   林诗音:“……” 第069章   林诗音活了这么些年, 对父亲家中有哪些兄弟姐妹一概没有记忆。   她只知道年幼之时,父亲病逝, 母亲便带着她回了娘家。她关于父亲的记忆, 都来自于母亲。   母亲与她说的, 都是父亲, 以及母亲与父亲在世时的一些趣事儿,也与她提过林家在父亲的那一辈,除了父亲之外,还有一个叔叔。听说叔叔年少时聪颖,是远近闻名的神童,成人后更是文采风流,可惜与父亲一样身体不好,早早便去世了。林诗音从未听母亲说她还有一个堂姐叫林朝英。   此时林诗音忽然从千岁忧的嘴里得知自己原来还有个堂姐,顿时就蒙了。   蒙了归蒙了, 但她对林朝英这个堂姐接受得毫无障碍。   林诗音这些年虽然养在闺中, 也不经事, 她或许总是习惯于依附于李寻欢,甚至没有自己的主见,但她绝非是单蠢之人。   古墓派如今在江湖上名声鹊起, 林朝英是古墓派的创始人,她的徒弟千岁忧不仅与名扬天下的乔峰交往甚密, 就连江南花家的花满楼也待她如同妹妹一般。以林朝英今时今日的身份,有什么必要来欺骗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   更别说她如今还被李寻欢解除婚约,有损名声。   林诗音与林朝英相认, 本以为会与林朝英相处尴尬,谁知骨肉亲情好似是刻在了骨子中一般。   大概是这些年来除了一个李寻欢,从来也没有比她年长的同龄之人给她依仗,与林朝英相认后的林诗音,就像是在外面被欺负的孩子回到家中见到了长辈一般。   心中依然觉得难过而委屈,却不再彷徨无助。   她离开了冷香小筑,在李园对面那个三进的宅子里跟林朝英一起说话,夜晚也不回李园,就待在林朝英的屋子里。   龙啸云连续三天在李园外面站岗,王伯碍于李寻欢的嘱咐,倒是想帮他,可这几天林诗音都没待在李园,他老人家也有心无力。   无奈,王伯只好告诉龙啸云:“龙公子,林姑娘这几日都待在对面的宅子里呢。”   龙啸云一愣,想起这几日他在李园等候着见林诗音的时候,好几次曾看到与他有一面之缘的千岁忧笑得很是灿烂地与他打招呼,还问他要不要进屋喝杯热茶。   少女如此盛情,龙啸云倒是想去,可想到林诗音,还是婉拒了。   千岁忧人长得漂亮,性情活泼,好像很自来熟。龙啸云担心自己一旦去了对面的宅子喝茶,就引人误会。   毕竟,在龙啸云的心中,自己长得并不差,武功虽然不能说顶尖,但也不弱。   李寻欢相貌俊雅,一身风流骨,惹得不知多少姑娘芳心暗许。龙啸云虽不如李寻欢那样文武全才、英俊倜傥,但也是相貌堂堂。   所谓青菜萝卜,各有所好。   龙啸云从来都不乏江湖女侠对他暗送秋波。   龙啸云为了在林诗音心中留下一个专情的形象,也为了避免发生误会,因此都婉拒了千岁忧的邀请。   此时听到王伯说原来这几天林诗音都在千岁忧的宅子里,龙啸云顿时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气晕了。   敢情少女是明知道他在等着见林诗音,还故意来问他的。   王伯看龙啸云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也有些莫名其妙,但他出于好意,还是跟龙啸云解释了几句。   “对面宅子的千姑娘才搬来没几天,不知为何与林姑娘特别投缘。三天前公子爷回来了一趟,交代了老奴一些事情后便离开了。公子爷离开后,林姑娘一直把自己关在冷香小筑中,还是千姑娘带着她的小弟弟去把林姑娘的门敲开的。”   “后来千姑娘与林姑娘在冷香小筑待了片刻之后,林姑娘便跟着千姑娘到了对面的宅子去了。”   龙啸云一口气梗在胸口,不上不下,板着脸问道:“林姑娘要去,你们便随她去了?”   王伯:“林姑娘如今是李园的主人,自然便是老奴的主人。主人要去什么地方,难道还要老奴批准不成?再说,龙公子您是没看到林姑娘几日前伤心的模样,真是令人心酸哪。若不是千姑娘,她说不定至今还把自己锁在冷香小筑中不吃不喝呀。”   龙啸云:“……”   其实三天前,李寻欢前脚离开李园,后脚就去他落脚的客栈找他了。   两人见面还没来得寒暄呢,李寻欢劈头就来了一句——   “我爱上了万花楼的林仙儿,要与她成亲。”   龙啸云惊呆了,他虽然是暗藏了要横刀夺爱的心思,可他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啊。而且李寻欢爱上了林仙儿,那不就意味着他不用横刀夺爱了吗?他只要趁着林诗音伤心难过的时候去大献殷勤,自然就可以赢得佳人的芳心。   这多好的机会啊!   机会来得太突然,龙啸云都没顾上板着脸怒斥李寻欢三心二意。   接着李寻欢又说:“我已经与诗音解除了婚约,我将李园留给了她。大哥,我辜负她太多,但也无颜再出现在她面前,大哥若是有空,待小弟去看看她,别让她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   李寻欢留下几句话,没头没脑地就走了。   龙啸云愣了半天,反应过来之后差点没乐得手舞足蹈。   他对林诗音实在是朝思暮想,但先前还碍于林诗音是李寻欢的未婚妻,不敢将心意表露地太过明显。可如今李寻欢既然已经与林诗音解除了婚约,李寻欢还以表哥的身份希望他多去关心林诗音……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龙啸云虽然内心乐得快疯了,可兄弟间的义气还是要讲的,至少明面上要装一装。   于是龙啸云连忙追去了万花楼找李寻欢,谁知万花楼的嬷嬷告诉龙啸云,李寻欢早就替林仙儿赎身,就在前不久,李寻欢已经带着林仙儿离开了杭州。   龙啸云听得瞠目结舌,他觉得这一趟杭州之行,好像顺利得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连天都在帮他。   表面上尽了朋友的义气,接下来自然是要去李园向林诗音献殷勤。   去李园的路上,龙啸云甚至已经脑补自己抱着林诗音双宿双栖的场景了,谁知到了李园后,竟被挡在了门外,而这一挡,就是三天。   若这几天被挡在门外,是林诗音的意思,那也就罢了。   可如今得知这几天他竟是在门外白等了,又岂会不生气。   龙啸云内心早已气得七窍生烟,但还是硬生生地忍着,他问王伯:“那这几日,林姑娘可否知道我在李园门外等她?”   王伯:“林姑娘过去的时候,便跟老奴说了,这几日谁来拜访她都不见,也不必通报。我早就告诉龙公子,不必在此等候,林姑娘真的无心见客啊。”   龙啸云闻言,不由气得胸口都有些发闷。   他这三天起早贪黑在李园门前站岗,林诗音竟然毫不知情?那他还跟傻子一般在这儿站着,岂不是白让人看了笑话?   王伯跟龙啸云说完话之后,说还有事情要忙,回去了。   龙啸云独自站在冬日的夕阳下,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看着自己那很是寂寥的影子,想起这几天千岁忧与他打招呼时的神情……真是恨不得将千岁忧揪过来狠狠揍一顿。   这么多年来,除了林诗音他求而不得,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何曾被人这般戏弄?   龙啸云正对千岁忧气得咬牙切齿的时候,带着小洪七和小神雕出去玩的千岁忧回来了,除了千岁忧之外,上官雪儿和木婉清也在。   千岁忧远远看见龙啸云,便弯着眼睛笑得很高兴。   “龙啸云,你又来了啊。”   少女的声音依然充满了活力。   龙啸云:“……”   龙啸云微笑,朝千岁忧拱手,笑着说道:“是啊,千姑娘,在下又来了。”   少女走到家门口,让木婉清和上官雪儿带着小神雕进屋,然后慢悠悠地走到龙啸云前方。   她歪头打量着龙啸云,还绕着他走了一圈,一双明眸将他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   千岁忧:“我大老远的看到你,就觉得你浑身杀气,你可是探花郎李寻欢的义兄,谁那么不长眼色来招惹你,难道不怕被例无虚发的小李飞刀戳成刺猬?”   做贼的喊捉贼,龙啸云心中对千岁忧恨得牙咬咬,但想到王伯的话,林诗音好像是被少女灌了迷汤似的,与她很是投缘。他还没见到林诗音,也没能得到林诗音的芳心,此时此刻,他还不能得罪千岁忧。   龙啸云强自将心中的不快按捺下去,说话的语气如同春风化雨,“千姑娘,今日不请龙某喝杯热茶么?”   千岁忧歪着头,冲龙啸云笑得很是可爱。   龙啸云正满怀期待地等待千岁忧的回答,他心里还琢磨着等会儿要是见到了林诗音,到底要怎么表现才比较好。   不能太着急,要徐徐图之。   龙啸云心思翻转,正想着呢,忽然听到少女用很快乐的语气跟他说——   “真是不巧,我家今天茶叶用完了,不能请你进去喝一杯热茶啦。” 第070章   龙啸云行走江湖, 并不是没有被人拒绝过。   被人拒绝其实没什么了不起的,可他就是没见过像千岁忧这样拒绝人的。   前几天乐此不疲地要请他到她家去喝杯热茶, 如今他终于乐意了, 还主动表示想去, 可是结果呢?   结果千岁忧跟他说不行, 原因是今天她家茶叶用完了。   龙啸云看着眼前的少女,虽然她笑得甜美又可爱,但他还是深深地感受到了来自少女的恶意。   龙啸云深呼吸,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还没等他说话呢,就有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岁忧,林姑娘说她跟师父一起做了汤圆,叫你赶紧回来吃!”   那是上官雪儿的声音   龙啸云:“……”   千岁忧应了一声,然后跟龙啸云说道:“哎呀, 师父喊我了, 我先回去了啊。”   “千姑娘, 等等!”   千岁忧回头,目光狐疑地看向他。   龙啸云:“请问你们说的林姑娘,是诗音吗?”   少女笑了, 她问:“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这话?李寻欢的义兄?”   龙啸云点头,“三天前寻欢离开李园后, 便去了客栈找我。他说他已经与诗音解除婚约,自觉愧对诗音,希望我能平日多到李园来探望诗音。诗音是寻欢的表妹, 那便也算是我的表妹,她若是有我能相助的地方,我定然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他与林诗音有所交集,就是因为李寻欢。他这几天之所以在李园大门守着不走,用的理由也是既然兄弟托他代为照顾林诗音,不论如何,他也要确认林诗音好好的,才能安心。   龙啸云自认为自己的理由十分正常,谁知千岁忧哦了一声,问道:“那你可知道李寻欢已经跟诗音姐姐解除了婚约?”   龙啸云:“知道的。”   龙啸云话音刚落,就看见方才还笑容满面的少女翻脸跟翻书一样。   千岁忧冷着脸,“你是不是以为诗音姐姐和李寻欢解除了婚约,就会六神无主,任由你们摆布?李寻欢和你拜把子的时候,怎么不带着诗音姐姐一起拜?他要走了,说要将诗音姐姐托付给你就托付给你?他是哪根葱哪根草?别人的人生,轮得到他做主么?”   “还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居心不良。”   龙啸云被千岁忧不带喘气的一串质问弄得有些发蒙,此时听到千岁忧说他居心不良,一时之间忘了维持自己的君子风度,怒声说道:“我看你是个小姑娘,不与你计较。你可不要含血喷人!”   千岁忧笑了,她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龙啸云,啧啧说道:“你长得也算是英俊疏朗,为何不学点好的,非要和李寻欢结拜兄弟。结拜就结拜吧,本来那也是你们高兴的事情。可你跟李寻欢结拜了之后,见到兄弟的未婚妻就动了心,这就太龌龊了吧?”   龙啸云:“……”   千岁忧轻哼了一声,“你以为李寻欢真的爱上了林仙儿,要跟林仙儿到关外隐居去?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啊,李寻欢写给诗音姐姐的信里可都说了,他的义兄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若是诗音姐姐与你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一定会送上厚礼庆贺的。无端端的,他为何会这样说?”   虽然他得知李寻欢与林诗音解除婚约之事,心中窃喜。可他再怎么对林诗音动心,也不可能跟李寻欢说的。   觊觎朋友的妻子,那传出去,他还要做人吗?   龙啸云虽然对林诗音动心,但尚未到可以为她付出一切无怨无悔。   甚至,他纵然一直想得到林诗音,但从未想过要为此不要自己的名声。   因此此时听到千岁忧如此质问,龙啸云也一脸懵逼。   龙啸云:“我、我也不知道啊!”   千岁忧寒着俏脸,“胡扯,你明明就知道。你先前的重病,到底是为谁病的?李寻欢带了名医去都治不好你,为何他带了诗音姐姐去看你,你就像是吃了什么神丹妙药一般,病情说好就好?”   龙啸云一直被千岁忧这么逼问,终于毛了,“你是什么人?我义弟与诗音的事情与你何干?我受义弟所托,到此来看望他的表妹,又何错之有?倒是你,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凭什么将诗音藏在你的家中?该不会……是听说寻欢要将李园留给诗音,心中起了贪念吧?”   千岁忧:“我起了贪念又怎么样?谁让如今诗音姐姐喜欢我,信任我?”   龙啸云看着少女那嚣张的模样,差点没被气得背过去。   男人吃瘪的模样,看得千岁忧身心都很舒畅,她潇洒转身,蹦蹦跳跳地回家了。   对面宅子的大门开了又关上,龙啸云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他得去把李寻欢找出来,不然林诗音就要被古墓派的这对师父给坑蒙拐骗了。   而方才千岁忧说的话,也令龙啸云有些心惊。   李寻欢是知道他对林诗音的心意,因此故意作出变心的模样令林诗音死心,转而对他投怀送抱吗?   龙啸云皱着眉头,转身离开。   千岁忧在进宅子的时候,刚才喊她吃汤圆的上官雪儿已经笑着跑了出来,她哈哈笑着,说道:“那个龙啸云快要气死了。”   千岁忧也笑了,“他气死了我才高兴呢。师父和诗音姐姐在做什么呢?”   上官雪儿:“师父与诗音姐姐在偏厅喝茶。”   刚才上官雪儿说林朝英和林诗音准备了汤圆,不过是随口胡扯。   这几天,林诗音和李寻欢的事情上官雪儿和木婉清也都知道了,当然,她们在千岁忧的口中,还得知龙啸云的心思也龌龊得很。   本就不是什么痴情人,还摆出什么痴情人的模样。   上官雪儿的脑回路向来跟别人不一样,她觉得哪有什么一见倾心,从此深情不移,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   她的姐姐上官飞燕生前用美貌收服了不知多少男人,可见大多数男人骨子里都是钟爱美人的。   而林诗音就是一个美得不像话的美人。   上官雪儿觉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真的为美色动心,也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可明明是自己见色起意,还有装作一副多么正人君子的模样,那就很令人看不惯。   因此才有了方才上官雪儿故意在龙啸云面前提起林诗音的话。   她的想法跟千岁忧一样,龙啸云气死了她们才高兴呢!   最好,那个李寻欢也一同被气死了。   龙啸云没能在万花楼找到李寻欢,但他知道林仙儿是万花楼的头牌,万花楼的嬷嬷让她赎身,两人的关系肯定也是很好的。   于是,龙啸云花了点小心思去讨好嬷嬷,终于得知李寻欢如今和林仙儿的住处在哪儿。   李寻欢并未带着林仙儿一同出关,他们住在杭州城外的十八涧。   这个地方依山傍水,一直都是私人地方,甚少人能进去。   甚少人能进去,那挡的都是一般人。龙啸云的武功并不差,十八涧的大门再高,只要没有机关可以暗算他,要进门并非难事。   龙啸云本以为到了十八涧看到的是李寻欢和林仙儿两人花前月下的场景,谁知去到了才发现并不是。   林仙儿穿着一身朴素的衣裙正在屋外的院子中莳花弄草,见到龙啸云,惊呼一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可龙啸云没理他,径自进屋。   “寻欢!寻欢!寻——”   话音顿住了,屋中尽是酒坛,酒气熏天,而那个风流倜傥的探花郎此时正躺在一屋的酒瓶之中呼呼大睡。   龙啸云惊讶地站在大门口,李寻欢爱酒,也时常与朋友在一起把酒言欢。   可他从未见李寻欢醉过,而此时此刻,从未醉过的李寻欢酊酩大醉地躺在地上。   李寻欢浑身酒气,身上的衣服还皱巴巴的。仔细一看,那套衣服还是几天前李寻欢去找客栈找他时的装束。   难道是李寻欢从客栈离开之后,就一直在喝酒?   他是因什么事情要这样故意买醉?   心中的疑惑此时一个接一个地冒上来,龙啸云看向尾随而来的林仙儿。   这一看,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那林仙儿进屋的时候,一脸嫌弃的神色,她甚至还用手捏着鼻子,埋怨李寻欢把她带来十八涧后,就不闻不问了。   龙啸云怒声质问:“不是说他爱上了你,要与你远赴关外隐居吗?你就随他这么醉生梦死的?”   林仙儿闻言,朝龙啸云露出一个娇媚的微笑,“他说爱上了我,就真的是爱上我了吗?龙公子说对林诗音并无什么叵测的用心,难道也真的不是居心叵测吗?”   龙啸云这一天受到的窝囊气已经够多,此时听到林仙儿的话,仿若是看到了不久前那个嚣张少女向他张牙舞爪一般,他猛地伸手,五指已经掐着林仙儿的喉咙,“你再多说一句试试,嗯?”   而这时,有人说话了。   说话的既不是龙啸云,也不是林仙儿。   那个躺在酒坛堆里的李寻欢微蹙着眉头,他在地上翻了个身,喊了一句——   “诗音。” 第071章   醉梦中的李寻欢喊了一声林诗音的名字, 龙啸云愣住了。   林仙儿十分无奈,因为她的小命还捏在龙啸云手里。她幽幽叹了一口气, 用很是哀怨的语气地跟龙啸云说道:“你的义弟即使是在醉梦之中, 心心念念的, 依然是林诗音。他都这样了, 你还觉得他是真的移情别恋,要与我一同到关外去隐居吗?”   龙啸云瞪着林仙儿半晌,掐着她喉咙的手终于放下。   林仙儿伸手摸着刚才被人掐过的地方,缓缓舒了一口气。   龙啸云上前,将躺在地上的李寻欢扶了起来,“寻欢!贤弟!”   李寻欢无动于衷。   林仙儿缓缓上前,看着李寻欢的模样。   昔日英俊风流的探花郎,此时看着模样十分颓废。纵然颓废,依旧透着几分颓废之美, 就是身上别酒气熏天那就更好了。   林仙儿:“他故意要买醉, 你是喊不醒他的。等明日, 他大概就会酒醒了。”   听她的语气,好像对李寻欢的醉酒套路已经十分熟悉。   龙啸云看向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林仙儿:“我不过是一个万花楼的头牌, 他花钱要我陪他喝酒,我便陪他喝酒, 他要替我赎身,那便替我赎身,其余的事情, 他可没与我多说什么。他倒是说过要与我成亲,但我拒绝了。”   龙啸云抬眼看向她,“为何?”   林仙儿笑了,不愧是万花楼的头牌,即便是在一片狼藉之中,她却仿若是站在了鲜花丛中一般的姿态。   林仙儿:“因为我可比龙公子要强一些,仙儿不屑于要一个心中并没有我的男人。”   龙啸云闻言,顿时勃然大怒,“你——”   还不等龙啸云发怒,被他扶起来的李寻欢已经抱着他的手臂吐了起来。   顿时,室内一片恶臭。   林仙儿捏着鼻子出去。   龙啸云:“……”   林仙儿离开了屋里,在十八涧的小径上慢悠悠地散步,神情若有所思。   但凡女子,心中都曾有过憧憬,希望能觅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当李寻欢出现在万花楼为她一掷千金的时候,她以为自己遇上了良人。   这些年来,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拜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更是多不胜数。   但是谁都没有想李寻欢这样的风采,既风流又多情,温柔起来好像是他的眼里只有你。   直到她和李寻欢在西湖上泛舟,遇见了林诗音。   她看到了李寻欢在林诗音离开后郁郁寡欢的神情。   而那天晚上,千岁忧带着林诗音到了万花楼,李寻欢见林诗音伤心离去,便撇下她去追林诗音了。   她如果还看不清李寻欢到底想做什么,那她就真的是愚蠢若猪了。   她心中不甘,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如林诗音,正要追出去,却被人阻拦了。   那个人是千岁忧。   女扮男装的少女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跟她说如果她去打扰李寻欢和林诗音,就要打断她的腿。   林仙儿跟自己的腿没有仇,还不想跟自己的腿过不去,于是只好恨得牙咬咬地留在了万花楼。   千岁忧除了不让她去追李寻欢之外,倒也没有为难她。   少女坐在万花楼就好像是坐在自己家中一般,还招呼她也坐下。   少女说她已经听说李寻欢要与林仙儿成亲的消息了,问林仙儿心中有何想法。   林仙儿看了千岁忧一眼,笑道:“即便是李寻欢放在心尖上的人是林诗音,我也不怕。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没听过么?”   千岁忧闻言,也笑了,“你对自己真的很有自信,这是好事。难道你没听说过,得不到的是最好的么?你确实长得很美,可林诗音更美。她自小与李寻欢一同长大,情分也深。你非要与李寻欢成亲,与我倒是没什么关系,但好端端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姐姐,一夜之间变成了弃妇,我于心不忍啊。”   林仙儿一愣,“你什么意思?”   千岁忧:“明人不说暗话,我喜欢长得漂亮的姐姐,因此才与你多说几句。”   少女说李寻欢之所以到万花楼与她相好这些日子,是因为李寻欢想令林诗音对他死心。本该是郎情妾意的两人,李寻欢为何要林诗音对他死心?   理由在林仙儿听来是十分荒谬的,因为李寻欢的义兄龙啸云,也爱上了林诗音。   李寻欢为了成全兄弟,因此决定牺牲自己的幸福,成全兄弟的心愿。   千岁忧:“你不急着与李寻欢成亲,你且看他与林诗音解除婚约之后,是不是日日醉生梦死就知道了。你是个聪明人,何必呢?与其一朝成为李寻欢的弃妇,不如别与他成亲。唔……便说是李寻欢与林诗音解除婚约之后,你觉得此人对未婚妻说抛弃便抛弃,觉得无法托付终身。你愿意为奴为马报答他的赎身之恩,却并不想与他成亲好了。”   林仙儿:“……”   林仙儿自觉无语,谁知少女却十分惊讶地看向她,“李寻欢是何许人物,他为你而与林诗音解除婚约,足见你的魅力之大。而我也告诉你,李寻欢这般,只是利用你令林诗音死心。你何必当他手中的棋子,将计就计,他要与你成亲,你不答应,那便成了是你认清了李寻欢用情不专,并非良人。你不与他成亲,他也不会逼迫你,在旁人看来,只会觉得李寻欢对你千依百顺,你说不成亲就不成亲,足见你的魅力比林诗音还大。我为你想出了这么好的法子,你竟然觉得不好么?”   林仙儿:“…………”   少女想法清奇,来路又神秘。   有的话,她可以不信,但李寻欢对林诗音的心意,她确实看在眼里的。   欢场女子,即使心有憧憬,也知道这些男人哄你时花言巧语,好像你要天上的星星也能想法子摘下来,一旦翻脸不认人,那是无情无义到令人发指。   林仙儿虽非多么正经的出身,在万花楼中过的也是众星拱月的日子。   若是有朝一日沦为弃妇……平日那些看不惯她的人,可不会雪中送炭。   林仙儿对千岁忧的话将信将疑,但也不敢拿自己冒险。   于是李寻欢带她离开万花楼,说即日成亲时,她婉拒了。   李寻欢也不强人所难,带她到了十八涧之后,就把自己泡在酒缸里,过上了醉生梦死的日子。   林仙儿看着李寻欢的模样,才知道千岁忧所言非虚。   此时,林仙儿走到一个湖泊前,对着水面自照。   她知道自己长得美,也乐于利用自己的美貌看着那些男人为她痴狂。但那些男人,都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一朝她年老色衰,那些男人也是会毫不留情地说走就走的。   她正看着自己湖中的倒影,忽然感觉到一道视线停驻在她的身上。   林仙儿抬头,看向前方。   只见前方站着一个少年,他的身后背着一把剑,衣衫虽然褴褛但却干净,一双黑色的眼睛宛若山中孤狼。   林仙儿一怔,随即朝少年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是什么人?怎会到了这儿来?”   少年:“我叫阿飞,我是流浪到这儿来的。”   林仙儿:“……”   在李寻欢在十八涧醉生梦死的时候,千岁忧和林朝英正在帮林诗音看李园的账本。   李寻欢将李园的房契和产业都留给了林诗音,林诗音从未主持过生计,看着那堆账本头皮都发麻。   千岁忧见状,忍不住说道:“你要是不想管,不管就是。谁规定说李寻欢将李园留给了你,你就要帮他管好的啊?”   可林诗音却说:“虽然表哥辜负了我,但我从小在李园长大,里面的人就如同我的家人一般。表哥离开了,对他们不管不顾,我却做不到。”   无奈,只好硬着头皮上。   林朝英虽然从来不缺钱,但也没有这样为这么多人操心,李园不止是住的地方,还有其他的产业,譬如说出租的庄子之类的,要是不好好管,总得有人会受影响。   江湖中神秘的古墓派掌门人此时对着账本虽然不至于束手无策,但不可能得心应手。   千岁忧看着李寻欢扔下的烂摊子,气坏了。   好在林诗音现在虽然难过,但是被辜负的伤心难过已经被要为一大家子人操心的情绪压倒。   千岁忧想着她们几个人这么折腾也不是办法,得想个法子。   千岁忧灵机一动,她想到了同样在江南的花家。   花家是做生意的啊,花家的一二三四五六童,个个都是做生意的好手,这点账本能难到他们么?   千岁忧对花家会做生意的六个童一概没有交情,可她跟花满楼有交情啊。她可以去找花家的哥哥们帮忙出主意,要是他们愿意指点一下林诗音,那就更好了。   只是前几天刚到杭州的时候,她去找过花满楼,花家的人说花满楼不在家,大概是去找陆小凤玩了。   也不知道如今花家哥哥玩好回来了没有?   如今都快要过年了,花满楼肯定是要回家过年的吧?   千岁忧想了想,打算再去花家问一下、碰碰运气也好。 第072章   事实证明, 千岁忧去花家再碰一下运气是对的。   被花满楼留在花家的小书童看到了千岁忧,就忙不迭地去跟公子爷说几天前来过的姑娘如今又在门外了。   于是, 千岁忧就被书童请到了花满楼居住的小楼去。   花满楼住的小楼周围都种满了鲜花, 因为如今是冬天, 许多话并不在花期, 但也能看出来被用心照料着。   花满楼站在楼上,一袭白衣。   千岁忧看到了花满楼,赞叹了一声花家哥哥真是如同冬日里的暖阳一般,看到了就令人心中觉得温暖。   少女很是快乐地跑到花满楼面前,在花满楼的旁边,还放着一个花洒,应该是他刚才才帮这楼中的鲜花浇完水。   千岁忧:“花家哥哥,你去找陆小凤玩,好玩吗?”   花满楼脸上是和煦的笑容, 说道:“好玩倒是说不上, 你听说过幽灵山庄吗?”   千岁忧点头, “听说过的,据说在幽灵山庄里的人,都是死人。只有死人才能就进幽灵山庄。”   花满楼:“其实并不尽然, 死人是无法进幽灵山庄的,而是进入了幽灵山庄的人, 别人都当他们已经死了。”   千岁忧哦了一声,幽灵山庄嘛,她哪能不知道呢?   她早在古墓还没下山的时候, 就听师父说过幽灵山庄的,说进入幽灵山庄的,大多十恶不赦,没什么好同情的。前段时间她还听说了陆小凤因为喝多了跟西门吹雪的妻子躺在床上,西门吹雪一看陆小凤居然绿了他,十分生气。   西门吹雪生气的后果很严重,他直接提剑追杀陆小凤。   然后陆小凤就不知所踪了。   这事情是发生在山西那边,山西离江南这么远,千岁忧听过就呵呵一笑。   陆小凤虽然风流,有时候也挺没节操,但他怎么可能会绿了西门吹雪呢?肯定是不知道又在玩什么花招了,前几天到花家来找花满楼,又听说花满楼去找陆小凤玩了。   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陆小凤不知道揽了什么麻烦上声,叫花满楼去帮忙了。   花满楼好像也知道千岁忧对幽灵山庄没什么兴趣,也没多说,只是言简意赅地告诉千岁忧,陆小凤受人所托,要铲除幽灵山庄这个武林毒瘤,因此就跟西门吹雪等人联手做了一场好戏,顺利地令幽灵山庄这个名字从此在江湖消失了。   然后花满楼说:“后来听说乔峰在雁门关。陆小凤说闲着没事,最近遇见跟他一起喝酒的人,没有一个人的酒量可以和乔峰媲美,因此我们无事,就去了一趟关外。”   千岁忧啊了一声,她听到乔峰的事情,注意力就瞬间集中了。   “那你们找到乔峰了吗?”   花满楼笑着说道:“没有找到乔峰,不过倒是听说乔峰当了辽国的南院大王。他好像已经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岁忧,乔峰如今改名萧峰了。”   千岁忧:“……”   花满楼笑问:“岁忧,你要去找萧峰吗?”   千岁忧习惯性摇头,随即想起花满楼看不见,便笑着说道:“我先不去找乔峰,花家哥哥,我今日来找你,有事相求。”   花满楼:“什么事?”   千岁忧将如今林诗音面临的困境跟花满楼说了,花满楼听了之后,便笑着说道:“这有什么难的,我等会儿便去找六哥,看他可否有时间帮你们看看。”   千岁忧听到花满楼的话,心中顿时放宽了许多,她忍不住跟花满楼埋怨,“花家哥哥,你都不知道那探花郎多可恶,他把诗音姐姐给害惨了。”   花满楼温声宽慰,“林姑娘年正芳华,自会另外觅得良人。”   千岁忧闻言,笑了起来,“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花满楼微笑,他拿起在旁边的花洒,想要浇花,却想起花已经被浇过水了。   他默了默,转向千岁忧,状似不经意地问千岁忧:“岁忧,你方才说你和林掌门一起来的,雪儿和木姑娘也跟着一起来了么?”   千岁忧:“对啊,我们都是一起来的。雪儿和木姐姐如今都拜我师父为师了,几个月不见,小七都会说话了,不过小八还是毛绒绒的雏鸟模样,还没换毛,就是长胖了不少。”   少女絮絮叨叨地跟花满楼拉扯起家常来,拉扯完之后,笑嘻嘻地问道:“花家哥哥,你要来找我们玩吗?”   花满楼一愣,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   少女恍若没有发现似的,热情发出邀请:“来嘛,若是六哥哥有时间替我们看账本,你就带着六哥哥一起到去找我们。”   花满楼想了想,然后笑着点头,“好。”   千岁忧去花家碰运气,运气太好了,不仅见到了花满楼,花满楼还说问问花六童是否有空帮忙。   少女觉得花六童肯定是有空的,因为听说花满楼在家中十分受宠,他的几个哥哥对他都不知道多关心。但花满楼虽然双目失明,但从小到大,向兄长们求助的次数实在是少得可怜。其他的几个兄长还好,毕竟,除了花满楼还有其他的弟弟,而花六童除了花满楼,就没有其他的弟弟了,一腔兄长之爱无处安放,郁闷坏了。   难得花满楼有事情要找他帮忙,那必然是会答应的。   事情顺利,千岁忧感觉十分舒心。   可是在花满楼那里听到了关于萧峰的事情,难免又有些担心。   萧峰得知自己的身世,可并未在中原掀起轩然大波,看来萧远山并未从中作什么妖。   只要萧远山不作妖,千岁忧对萧峰就十分放心。   可是萧峰当上了辽国的南院大王也不告诉她,真的令她有些失落。   千岁忧有些没精打采地回去,在回去路上遇见了蒋舵主。蒋舵主见到了千岁忧的第一句话就是:“千姑娘啊,大事不好了啊!”   千岁忧默默地看了蒋舵主一眼,“大事怎么不好了啊?”   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啊,师父找到了林诗音,林诗音虽然跟李寻欢解除了婚约,也没打算要跟龙啸云好,然后她还找上了江南花家来帮忙看账册,这一切都挺好的啊   蒋舵主:“千姑娘,听说乔帮主当上了辽国的南院大王啊!”   千岁忧哦了一声,很是风轻云淡的模样。   蒋舵主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千姑娘,你是天生不知道什么叫着急吗?宋辽两国近年来颇不融洽,如今乔帮主当上了辽国的南院大王,与我等就是敌对关系,这该如何是好啊?”   他本来还等着乔帮主回来当丐帮帮主的呢,这回倒是好了,乔峰再也当不成丐帮帮主了。   千岁忧听了蒋舵主的话,莫名其妙地看了蒋舵主一眼,语气也不太好。   “蒋舵主,你这么说话我就不喜欢了。昔日在无锡惠山,乔峰知道自己是契丹人,还帮着你们将西夏一品堂打走了,可见他做事只问良心,只做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若是他觉得自己是契丹人,便该为辽国效力,那时候何必帮着丐帮?在大智分舵的时候,他与我们一起将红鞋子的公孙兰等人擒下,将人交给丐帮,让你们牵头联合武林同道商量该要如何处置红鞋子的人,让丐帮出尽了风头。”   “不管他如今是乔峰还是萧峰,是丐帮帮主还是辽国南院大王,他还是他啊!蒋舵主难道不能想萧峰一点好,说不定他当了辽国的南院大王之后,辽国就不跟大宋打仗了呢?”   千岁忧想到萧峰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又还当上了辽国的南院大王都没写信给她,不由得有些生气,对着蒋舵主也笑不起来,寒着俏脸。   蒋舵主看着千岁忧的模样,以为她是因为自己以为萧峰会帮着打大宋而生气,连忙解释道:“哎,千姑娘别生气啊,我、我这不为乔帮主担心嘛!我等了解乔帮主为人的,自然是不会有问题,可万一江湖上那些个无耻之徒想要加害乔帮主,要拿他的身份说事儿,也不好啊。”   千岁忧板着脸,“谁敢胡乱说事儿,我让蜜蜂去蛰死他们!”   蒋舵主感觉自己是哄不好千岁忧了,连忙又说道:“哎呀,我差点忘了,千姑娘,乔帮主有信送给你。”   千岁忧愣了一下,“怎么不早说?”   蒋舵主:“……”   蒋舵主连忙将拿在手里的信双手交给千岁忧,“千姑娘,这是乔帮主送来的信。丐帮的兄弟说乔帮主的信早就送到了大智分舵,后来因为千姑娘与林掌门一路往南,乔帮主亲手所写的信件,芦舵主也不好随便交给帮中的兄弟传递,因此才拖到了今天。”   千岁忧眨了眨眼,“原来是这样啊。”   那她还错怪了萧峰。   千岁忧接过萧峰的信,萧峰在信上说他离开了大智分舵之后,到了少室山找他年幼时的师父玄苦大师,他的生父到底是什么人,而他又为何被玄苦大师收徒,并且成为汪帮主的亲传弟子这些事情他如今也已经清楚,他到雁门关外后,机缘巧合救下了辽王,并与其结义兄弟,这些事情说来话长,等日后见面时再与她细说。   千岁忧看完萧峰的信后,心中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起来。   她将信件收好,跟蒋舵主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回去了。   然后,她在家门口看到了李寻欢。   终于找上门来,她还以为他真的跑去了关外呢。 第073章   千岁忧远远见了李寻欢, 秀眉微扬,然后缓缓地走了过去。   她才过去, 上官雪儿就从大门跑出来, 悄声跟她说:“岁忧, 李公子要来见诗音姐姐, 但诗音姐姐不想见她。”   千岁忧哦了一声,又问:“师父呢?”   上官雪儿:“师父说她不见外人。”   千岁忧:“好的,我知道了。”   她的目光落在了李寻欢身上,与前几天时候相比,这位闻名天下的探花郎好像是清减了不少,但千岁忧对他却提不起什么同情的感觉。   李寻欢看向千岁忧,朝她抱拳:“在下李寻欢。”   千岁忧弯着眼睛,“我知道,我们在万花楼见过的。”   李寻欢也是认得千岁忧的, 那天晚上少女冒充他的义兄龙啸云之名带着林诗音到了万花楼。   也是那天晚上, 他当面对林诗音提出婚约。   想起那天林诗音望着他泪如雨下的模样, 李寻欢的心头还在隐隐作痛。   林诗音质问他是不是因为龙啸云,若不是因为龙啸云,他又怎会特别在信件中说如果她和龙啸云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就将李园当她的嫁妆?   李寻欢没想到林诗音会直接这样质问,连忙解释说不管林诗音是不是嫁给龙啸云, 他都会将李园留给她。   他辜负了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的女子,害她伤心,害她落泪, 他甘愿将自己的家产双手奉上,只求她下半辈子不至于孤苦无依。   但他以为能给林诗音依靠的人,是他的义兄龙啸云。   毕竟,林诗音无亲无故,她从小也不问这些生计之事,李园交到她的手中,她定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心中知道自己这样对林诗音残忍,可他别无选择。   龙啸云为了林诗音相思成疾,一病不起,可见用情之深。他无法看着龙啸云为了林诗音痛苦一生,唯有选择成全义兄龙啸云的一片痴心。   事情本该是按照他的想法那样发展的,谁知会横生枝节,忽然冒出个千岁忧来。   李寻欢方才回来的时候,王伯已经从李园出来,一五一十地告诉他这些事情了。   王伯说千岁忧是新搬来的邻居,不知因何缘故与林诗音十分投缘。那天林诗音哭着回来后,是千岁忧敲开了冷香小筑的门,随后林诗音就到了千岁忧的宅子去住了,就连李园的账本也是搬过去看的,并未留在李园。   李寻欢听得一愣一愣的。   非亲非故,不过是认识数日,林诗音就如此信任千岁忧,难怪龙啸云会跑去找他,说他再不回来看看林诗音,林诗音就要被千岁忧和林朝英这对师父坑蒙拐骗了。   李寻欢打量着前方的少女,关于少女的来历他也有耳闻。   古墓派的弟子,有驭蜂之能,性情精灵古怪,令人捉摸不透。   就在李寻欢打量着千岁忧的时候,少女朝他露出一个笑容,很是客气地问道:“探花郎站在我家大门前,所谓何事?”   李寻欢:“我想见诗音。”   千岁忧:“可是她并不想见你。”   李寻欢一双漆黑的眸子望向千岁忧,语气也十分平静,“你应该知道,若我想见她,无人能拦。”   千岁忧闻言,不由得笑了,她脸上带着挑衅之色迎着对方的目光,“是否真的无人能拦,总要试一试才知道。”   李寻欢无意与千岁忧纠缠,见她此时不同意,身影一闪,便已施展轻功往里走。   千岁忧轻哼一声,袖中金铃索飞出,金铃直取李寻欢后背。   李寻欢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一只手抬起,食指轻弹金铃,铃铛便发出清脆的响声,跑偏了。   而此时,少女红色的身影已经掠至前方,只见她红色广袖飘飘,手掌已经排向李寻欢的胸口。   李寻欢转身避开,一进一退间,千岁忧已经站在了大门前方。   少女寒着俏脸,冷声说道:“你想强闯民宅?”   李寻欢:“我本以礼相待,但你执意阻拦,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千岁忧听了李寻欢的话,眼角微微挑起,她双手环胸,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要是想见诗音姐姐,不是不行,不过,你是以什么身份见她?以抛弃她的未婚夫身份?还是以表哥的身份?”   李寻欢脸色未变,“这与你无关?”   “这为何与我无关?林诗音是人,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思想,方才我的小师妹跟我说了,她不想见你。既然她不想见你,我自然是尊重她的意思的。”少女说着,脸色要笑不笑地看向李寻欢,语气满是讽刺,“我可不像探花郎,抛弃一个人也好,要将家产留给一个人也好,都只凭自己高兴,不问被你那样对待人的人是否愿意。”   李寻欢:“……”   千岁忧:“你那义兄在李园门外站了三天,但诗音姐姐并不想见到他,真是可惜了他一片的痴心,是他去找你来的吧?”   李寻欢徐声说道:“诗音久居深闺,如今遭逢巨变,我的义兄只是担心她一时伤心难过,便分不清人心好坏,会被人蒙骗了而已。”   千岁忧不由得多看了李寻欢两眼,“所以你是来确认林诗音没有被蒙骗的?到底怎样才算是被蒙骗?她无端端被你解除婚约,送给龙啸云,难道不叫蒙骗?”   李寻欢脸色顿时变了,“姑娘,有的事情你若是不清楚缘由,请不要妄自揣测。三人成虎,有的事情你随口一说,或许对旁人来说,便是折辱。”   千岁忧惊奇地看向李寻欢,“哦,原来龙啸云心中爱慕林诗音,甚至因此相思成疾,而你得知此事后,选择与林诗音解除婚约,只是我妄自揣测而已嘛?”   千岁忧也懒得跟他客气了,直呼其名道:“李寻欢,你这不行啊。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这话难道不是你说的?要与林诗音解除婚约的信难道不是你写的?从万花楼离开,送她回李园后告诉王伯,从此林诗音便是李园的主人的那个人,难道是旁人假冒的?”   李寻欢:“……”   千岁忧:“你若敢作敢当,大大方方承认此事,我还敬你是个顶天立地之人。可你这么含糊其辞,很容易令人看不起你。”   李寻欢实在不想再跟千岁忧这么胡搅蛮缠,按照少女这劲头儿,他跟她辩一天一夜也是于事无补的。   “既然姑娘决意不让我见诗音,那就别怪我无礼了。”   千岁忧手中金铃索微微一抖,“我来领教小李飞刀的厉害。”   李寻欢神色一敛,人已恍若一道光影要从千岁忧身旁进去,千岁忧手腕微抖,金铃索已经从旁边展开。   千岁忧的金铃索自从换了天蚕丝所制的绸缎之后,攻击力和防御力都大大提升,管他什么小李飞刀大李飞刀,反正金铃索的绸缎刀枪不入。   千岁忧仗着手中武器厉害,对李寻欢的进攻毫不留情。   说起来,千岁忧觉得王喆都没李寻欢可恶。   王喆出家创教,他好歹没说要将林朝英让给哪个人,也没有打算安排林朝英的人生。相比之下,李寻欢就相当可恶了,解除婚约就解除婚约,他凭什么按一己之私,去安排林诗音的人生?   对这样的男人,但凡打得过,肯定是要先揍一顿的。   当林诗音从后面闻声而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千岁忧和李寻欢两人施展轻功在前院忽上忽下相斗的场景。   林诗音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岁忧!”   正在与千岁忧打架的李寻欢听到林诗音的声音,回头一看,这一分神,千岁忧的金铃索就已经绕到了他的前方。   他心中一惊,要避开已经来不及了。   一声闷响,金铃索上的金铃已经击中了他的右肩。   林诗音见状,“天哪,表哥!”   而此时林朝英也已经尾随而来,她看到千岁忧和李寻欢交手,一点都不着急,还不慌不忙地跟林诗音说道:“虽然李寻欢的小李飞刀例无虚发,但岁忧的金铃索刀枪不入,不会有事。”   林诗音:“那表哥呢?”   林朝英转头看了她一眼,“小李飞刀又不是浪得虚名,岁忧打不死他。”   林诗音:“……”   千岁忧看到师父和林诗音都来了,刚才李寻欢分心的时候,金铃索打中了他的肩膀,虽然只是一下,但她用了十成的功力,还是很疼的。   见好就收,千岁忧收了攻势,直接落在了林朝英和林诗音身旁。   “师父,你怎么和诗音姐姐来了?”   其实按照辈分,千岁忧是不能叫林诗音姐姐的,可林朝英身边的这几个小姑娘,年龄相仿,天天姐姐前妹妹后地喊来喊去,也不讲究辈分。   林朝英已经放弃让她们按照辈分来称呼彼此的念头了,她淡瞥了千岁忧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们弄出这么大动静,诗音担心你们把屋顶掀了,就出来看看。”   而此时,李寻欢也落在前方的空地上。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林诗音的身上。   一袭藕粉长裙,身上披着滚毛白色披风,显得她风姿绰约。   她看着憔悴了些,可看上去却与从前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目光清明而坚定,眉宇多了一份坚毅,仿若寒梅傲雪开。 第074章   李寻欢和林诗音两人遥遥相望。   林朝英和千岁忧对视了一眼, 悄然离开。   林诗音在原地不言不语地望着李寻欢片刻,最后竟朝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表哥, 你不是要带着心爱的姑娘到关外去了么?怎会到此?”   对着心爱的女子, 李寻欢脸上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我听大哥说,你已经三天未回李园,并且对他避而不见,我有些担心,所以临行前想来看看你。”   “你是说龙大哥么?我最近无心会客,他本是表哥的义兄,如今我与表哥既非未婚夫妻,与他也不过几面之缘,相交不深。他来看我是一番好意, 但与他有交情之人是表哥, 瓜田李下, 难免招人闲话,我只好辜负他的好意了。”   一番话,说的十分在理, 竟令李寻欢无言以对。   林诗音:“表哥说走便走,将李园留给我, 却不知令我好生困扰。若是表哥改变了主意不离开杭州了,我也十分乐意将李园归还给你。”   李寻欢闻言,苦笑道:“诗音, 你我之间,如今竟只剩下这些话可说了么?”   林诗音抬眸,一双秋水般的眸子直直看向李寻欢,她眸中有怨有嗔,最后都化为平静。   她反问:“不然呢?如今我和表哥之间,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话可说?难道说龙啸云此人是如何值得托付终身么?”   李寻欢愣住了,他看着前方的林诗音,为何短短数日,林诗音却仿若脱胎换骨一般?   她以前从不会这样咄咄逼人,她总是温柔体贴,与人说话总是春风化雨般,从不话中带刺。   李寻欢的内心十分震惊,“诗音!”   一直站在台阶之上的林诗音缓缓走下前方空地,她走到李寻欢的前方,仰头望着这个从她有记忆开始,便占据了她生命全部的男人。   “表哥,在你心中,诗音原来竟是个可以随时转让的人么?”   李寻欢:“当然不是。”   “此时此刻,我想再问表哥一句话。”   “你问。”   林诗音:“表哥到底是为何要与我解除婚约?”   李寻欢:“……”   林诗音仰着头,望着李寻欢。   她心中始终还是有着他,只要他说出实情,并且表示后悔,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李寻欢俯首,望着眼前眉目如画的女子,昔日与她在李园生活的一幕幕从脑海中掠过,梅林煮酒赏花,雪中嬉戏玩耍,过往的温馨甜蜜令他几乎要向林诗音缴械投降,就在他想伸手将眼前的女子拥入怀中的时候,龙啸云缠绵病榻,嘴里喃喃喊着林诗音名字的一幕忽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心中一惊,原先的情迷意乱瞬间消失地干干净净。   他放在身侧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随即徐声说道:“因为我心中另有所爱。”   林诗音听到他的话,心中最后的一丝希冀都已经熄灭。   哀莫大于心死。   她知道李寻欢一直希望她可以对他死心,而她此时此刻也终于死心。   “原来是这样。”林诗音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知道了,表哥请回吧。”   李寻欢望着她的神情,心中隐隐作疼,“诗音,王伯说你已经好几天没回李园了。那是你的家,你不回李园还能去哪儿?”   林诗音面无表情,“那不是我的家,那是你想将我送给龙啸云而留给我的补偿品。”   李寻欢的声音带着化不开的苦涩:“诗音,别那样说。我说过,不论日后你会与谁结为夫妻,李园都会是你的嫁妆。”   林诗音轻声笑了起来,“是吗?那诗音就谢谢表哥的一番好意了。”   李寻欢:“你还不回李园吗?”   林诗音:“表哥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与我解除婚约,令我被人嘲笑。李园的一草一木,对我而言,都是回忆与讽刺。”   李寻欢皱眉,“你不回李园,还能去哪儿?千岁忧与你不过萍水相逢,她又能收留你多久?再说了,你不知旁人来历,万一她们对你怀有歹意呢?”   林诗音面无表情地看了李寻欢一眼,“谁说我不知她们的来历,你方才看到岁忧的师父了么?”   李寻欢闻言,不由得想起了龙啸云的话。   “那古墓派的掌门人林朝英长得与诗音有几分相似,而千岁忧这个会驭蜂的小姑娘,有着说不出来的邪门。我遇见她,便吃了好几次暗亏。她相貌看着清艳讨人喜欢,实则心机深沉。她对着诗音一口一个姐姐,喊得好不亲热。林诗音从未混迹江湖,又怎会知道人心险恶?”   龙啸云的话犹在耳旁,而此时林诗音又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模样,李寻欢的眉头越走越紧,声音难得带上了几分怒意:“看到了又如何?难道因为她长得与你有几分相似,你便觉得她是可信之人?”   “她们不可信,难道表哥就可信了吗?”   林诗音的一生从未像此刻这样倔强,她放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状,胸口因为激动而剧烈地起伏。   “我本将表哥视为是一生的依靠,可表哥是怎么对我的?表哥要与我解除婚约,还将我托付给龙啸云照顾,心中大概想的,不过是我无依无靠,走投无路时,若是不能依仗你为我找好的龙啸云,又能依仗谁?我一旦依仗了龙啸云,便是承了他的恩情,到时为了报恩而嫁给他,便水到渠成。”   “可表哥没想到吧?在这世上,我并非只有你一个亲人。你方才见到的岁忧的师父,她是我的堂姐。”   李寻欢:“什、什么?”   林诗音徐徐转身,她看向一脸错愕的李寻欢,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不止是表哥,就算我也没想到,原来我还有一个堂姐活在这世上。岁忧的师父,姓林名朝英,她是我叔叔的女儿。”   李寻欢:“……!”   李寻欢回十八涧的时候,林仙儿正在给一个叫阿飞的少年量尺寸。   那个少年有着一双特别黑的眼睛,他对林仙儿似乎有着特别的好感,不管林仙儿怎么折腾他,他都不反抗。可当他的目光对上李寻欢和龙啸云时,却像是一头在雪中行走的狼一般。   阿飞见到了李寻欢,脸上并无任何表情。   正在弯腰丈量阿飞腰部尺寸的林仙儿,忙得无暇抬头看他一眼。   龙啸云正在屋外等他,见了他便迎了上去,“寻欢,怎样?你说服诗音回李园了吗?”   李寻欢摇头,“没有。”   龙啸云失声叫了起来,“没有?连你去见她也无用?那林朝英和千岁忧到底对诗音用了什么妖术,令诗音对她们言听计从?”   李寻欢听了龙啸云的话,只觉得头上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着疼。   他十分疲惫地进了屋,在太师椅上坐下。   龙啸云跟着进了屋,在屋中转来转去,他看上去十分着急,不知道是为林诗音着急还是为自己着急,“寻欢,绝对不能让诗音再与那对师徒待在一起,你想想办法!”   李寻欢苦笑,“我想想办法?大哥,你可知道那林朝英是什么人?”   龙啸云:“什么人?她不就是古墓派的掌门人而已么?区区一个古墓派,对你而言,又有什么可怕的?”   李寻欢叹了一口气,跟龙啸云说道:“她确实是古墓派的掌门人不错,可她还有另一个身份?”   龙啸云:“什么身份?”   李寻欢:“她是诗音的堂姐。林朝英的父亲,是诗音父亲的亲弟弟。”   正在屋中走来走去的龙啸云闻言,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   李寻欢闭上眼睛,语气也透着十分的倦意,“我已当面确认过她的身份,她确实是诗音的堂姐。”   当年姨母去世的时候,诗音尚且年幼。   姨母临终前,曾将他叫到病床前,说诗音有一个堂姐还活着,只是当初她选择回娘家的时候,那个姑娘为了不拖累她,自行离家出走了,若有有朝一日,有人自称是诗音的亲人,请他不要贸然将人赶走。   姨母告诉他,那个离家出走的李家姑娘,手腕脉门处有一个新月形状的胎记。   而林朝英除了模样与林诗音长得相似之外,手腕上确实有一个新月形的胎记。   李寻欢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时候会出现一个林朝英。   而龙啸云此时听到林朝英竟然是林诗音的堂姐的事情,也惊呆了。   龙啸云:“诗音还有亲人在世?林朝英是诗音的堂姐,那她岂不是要带诗音离开杭州?”   李寻欢:“我也不知道。”   龙啸云:“不能让诗音离开李园啊,寻欢,你劝劝诗音。”   李寻欢终于张开了眼睛,他的语气带着十分无奈,“大哥,在旁人看来,我移情别恋林仙儿在先,与诗音解除婚约在后,如今她与堂姐相认,有堂姐为她撑腰。而我,李寻欢,一个对她背信弃义的男人,有什么立场劝她?”   龙啸云:“……”   李寻欢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随手拿起一壶酒就往嘴里灌。   龙啸云见他又喝酒,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走过去将李寻欢手中的酒抢下来,“别喝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喝酒!”   李寻欢靠在椅背上,“可是不喝酒,我又能做些什么呢?大哥,我已酿成大错,再也无法回头。”   龙啸云:“……” 第075章   李寻欢找上门来, 本想劝林诗音回李园,却发现林朝英是林诗音的堂姐。   若是林朝英与林诗音无亲无故, 李寻欢倒还可以管一管林诗音的事情, 可如今证实林朝英与林诗音是堂姐妹, 李寻欢在林诗音的事情上, 只能选择闭嘴。   原本说要带着心爱的女人远赴关外的李寻欢没有去关外,他也没有跟林仙儿成亲。他和林仙儿住在十八涧里,林仙儿闲来无事,还收留了一个名叫阿飞的少年。   年关已过,杭州迎来了春天。   千岁忧正在花满楼在郊外的小楼跟他一起喝茶,木婉清和上官雪儿带着小洪七和小神雕在外面的草地上玩得不亦乐乎。   花满楼:“我听六哥说,如今林姑娘每天都到他那儿去,要学习经商之道。”   年前千岁忧找上花满楼,问花满楼能不能找个人教一下林诗音看账本管事。花满楼很给力, 一找就先上了自家六哥。   花家有七个儿子, 一到五童都已娶妻生子, 唯独六童七童两人分外个性。   花六童沉迷于赚钱之道,没花什么心思在风花雪月上,自从与林诗音有所接触之后, 仿佛发现了世上竟然有比挣钱更令他觉得有乐趣的事情一般,千岁忧时常看到从花六童那里回来的林诗音俏脸带着几分恼怒, 不用问都知道肯定又是被花六童气的。   气归气,第二天又精神抖擞地穿戴好衣服,带着素心去找花六童了。   不管是林朝英还是千岁忧, 对这样的情况倒是都十分乐见。如今的林诗音,看着比从前多了几分生气,气质都变了不少。   千岁忧想到有时林诗音说起花六童时的模样,忍不住笑。   千岁忧:“花家哥哥,你得跟六哥哥说,要悠着点。老是惹喜爱的姑娘生气,当心日后有他苦头吃。”   花满楼闻言,也忍不住笑了。   “好,我会跟六哥说的。岁忧,我听木姑娘说,你们打算过段日子便离开杭州。”   说起来,这段日子也发生了许多事情。日前在少室山上,不知因何缘故聚集了各路英雄豪杰,说是有什么惊天阴谋要揭露。   花满楼和千岁忧都待在了杭州,没有去凑那个热闹,但事情都听说了。   少室山上,人人都以为死了的慕容博和萧远山出现在少林寺,说出了多年前雁门关外发生的事情。   那件事情,关乎萧峰的身世。   萧峰早在玄苦大师处得知自己的身世,本以无意再纠缠。可听说各路英雄豪杰都齐聚少室山,担心恩师的安全,便带了契丹十八武士赶赴少室山。   当年少林寺的方丈玄慈大师接到慕容博的信件,信件上说萧远山带着一队契丹武士要到少林夺取武功典籍,此事关乎中原武林的安危,玄慈大师听信了慕容博的话,召集了中原武林之人到关外去伏击萧远山,以致错杀好人,酿成大错。   此事萧峰在去雁门关前,已经得知,各种曲折和心路历程也难以向外人一一道明。   萧峰改为本姓后,便去了雁门关在看父亲的绝笔之书,但他也万万没想到原来父亲尚在人世,而造成当年祸事的慕容博也藏匿在少林寺中。   花满楼感叹说道:“当年雁门关之事,原是慕容博为了挑起大宋与辽国武人相争,他想从中获利所致。姑苏慕容在江南一带也颇有名声,倒是从未想过他们竟是帝王后裔。”   正是因为慕容家是大燕国的后裔,慕容博心心念念要复国,才会生出挑起宋辽武人相斗,他从中获利伺机复国的计划。   千岁忧闻言,却冷冷一笑,“什么帝王后裔,大燕小燕我都不清楚。我只知道慕容博慕容复不过是个奸诈小人,他们想复国,凭什么?凭他们所谓的四大家将吗?”   花满楼闻言,并未多说什么。   少室山之事,轰动一时。   少林寺方丈年轻时曾与四大恶人中的叶二娘有过一段情,两人之间有一个儿子是虚竹。   叶二娘生下虚竹,虚竹却被萧远山抱走了放在少林寺的菜园中,玄慈与虚竹二人日日相见却不知彼此关系。   在少室山之上,过去的种种事情,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已摊在阳光下无处隐藏。   后来玄慈大师圆寂,叶二娘也死了。萧远山和慕容博两人在少林寺藏经阁斗了将近三十年,最后也遁入空门。   少室山上的事情,轰动了武林。千岁忧虽然在忙着陪师父过年,又忙着给林诗音操心,但这些事情她也是知道的。   萧峰特别向辽王告假两个月到了中原,在少室山上的时候,就已经派人送信给千岁忧。   千岁忧前几天才收到萧峰的书信,萧峰说要来杭州找她。   千岁忧得知萧峰要来的事情,心情十分好,觉得看什么都格外顺眼。   这时虚竹已经是缥缈峰灵鹫宫的主人了,段誉那个书呆子跟虚竹结拜的时候,还带上了萧峰一份。   千岁忧掐着手指算了算,发现跟萧峰义结金兰的人一只手的手指快数不过来了。这些男人,是恨不得把天底下看得顺眼的人全部都结拜吗?   就在千岁忧想着萧峰的事情时,萧峰正在少室山去往杭州的路上。   当日与千岁忧在大智分舵一别,时间都已经过去半年。   当初分别之时,千岁忧千叮万嘱要萧峰不能与她断了联络,还说不管发生任何事情,务必要活着去见她。   想起少女,萧峰的脸上就忍不住浮现出笑意。   少女每次送来的信倒是都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几页,遇上什么好玩的、新奇的事情,她都要告诉他。   她说杭州西湖的雪景很美,可惜他今年没能看到,等到来年的时候,让他再去看。又说如今春天已来,西湖长堤两旁鸟语花香,不管是在长堤漫步,还是在湖中泛舟,都很有意思。   少女说起杭州的美景与美食,娓娓道来,好似一幅画面浮现在眼前,弄得人禁不住心生向往。   萧峰想着,眼前仿若出现了少女一袭红色衣裙在湖中泛舟的场景。   以她那活泼好动的性子,估计是在湖上也不得安分的。   会不会一时兴起,跑去追逐水鸟?   萧峰正想着,忽然一道声音在他耳旁响起——   “大哥这般神色,定是想起了岁忧妹妹。”   萧峰回头,只见是段誉和虚竹两人一同前来。他们几人从少室山离开之后,便结伴同行。   段誉说如今大理有父亲段正淳坐镇,他一个世子也没什么好操心的,要跟着萧峰四处游玩,回头也跟着去辽国长长见识。   至于虚竹,他机缘巧合,成了逍遥派无崖子的弟子,后来又遇见了天山童姥,他如今已经被逐出少林寺,正是成为缥缈峰灵鹫宫的主人。虚竹虽有奇遇,但人生也经历了巨变,虽然他自小修炼佛法,生性豁达,但有的事情,也并非是豁达,便真的能彻底放下。   灵鹫四姝见主人郁郁寡欢,便建议他不妨与两位结义兄弟一同南下杭州,去散心也好。   这么一来,本该是萧峰一人前往江南之行,就变成了是三兄弟一同前去。   穿着一身书生袍的段誉走到萧峰身旁,笑道:“也不知如今岁忧妹妹变成了什么模样?大哥,你可知道?”   萧峰闻言,还真的想象了一下。   调皮的、淘气的、娇俏的……各种各样的千岁忧好像瞬间都浮现在心头。   原来在那同行一个月的时间里,少女的一颦一笑都已经给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时隔半年,那个活泼爱笑的小姑娘,如今又该是怎样的动人模样?   萧峰笑着摇头,与段誉说道:“三弟这个问题可把我问倒了。”   段誉:“我至今还记得去年在太湖上初见岁忧妹妹的场景。”   当时少女一袭红衣站在船头,湖面上雾气缭绕,少女灵动得如同湖中淘气出来玩耍的精怪一般。   至今段誉仍旧认为此生让他惊为天人的两个女子,一个是王语嫣,一个是千岁忧。   一个仿若天上谪仙人,一个却像是被水神遗忘在凡间的小淘气,都是美到极致。   虚竹听着段誉的话,心中也不由得好奇起来。   到底是怎样的女子,能让他的大哥念念不忘,又让他的三弟这般赞不绝口?   虚竹正想着,忽然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听那阵势,人数还颇多。   虚竹和萧峰对视了一眼,心中纳闷到底是何方人马。   而这时,前方几匹骏马疾驰而来,一看,是大理国镇南王府的四大家臣带着钟灵和阿朱前来,除了大理国的人之外,还有一个契丹武士。   “段大哥!”   “大王!”   这些人显然是奔着段誉和萧峰而来的。   萧峰见到那契丹武士,不由得惊讶,那是他在辽国的南院枢密使耶律莫哥。他向辽帝告假两个月,南院的军政事务都交由耶律莫哥处理,如今耶律莫哥来了,莫非是有什么军政要务?   耶律莫哥前来中原,并不是有什么军政要务,而是受辽帝之命,前来找萧峰。   耶律莫哥说,西夏公主有意在各国招驸马,西夏王对各国尚未成婚的王子世子都发出了邀请,希望能从中为西夏公主挑选一位如意郎君。   耶律莫哥对着萧峰行了一个辽人之礼,说道:“属下在途中遇见了大王遣返回大辽的十八武士,已让他们停下行程。皇上让属下带话给大王,让大王前去西夏一趟,此乃公事。”   萧峰听了耶律莫哥的话,便知道了辽帝的心思。他在辽国的时候,辽帝不止一次要替他说亲,但都被他已有心上人推了。如今辽帝一听说西夏公主要招驸马,定然是又动了心思。   萧峰笑叹:“我已向大王告假,如今两月之期未满,我有事尚未解决。”   耶律莫哥:“皇上让属下转告大王,等此事一了,别说您要告假两个月,即便是要告假两年,他都准了。”   萧峰眉头微蹙,他才跟千岁忧说了要去杭州,如今却跑去西夏。去西夏倒是没什么要紧,难道他还要告诉千岁忧,辽帝想他到西夏去当西夏驸马?   耶律莫哥看着萧峰的模样,又说道:“大王,皇上说了,若是属下无法让大王前去西夏,从此便不用再回辽国了。”   萧峰:“……” 第076章   千岁忧本来是满心欢喜地等着萧峰到杭州来。   然而她没等来萧峰, 却等来了萧峰让耶律莫哥送来的书信。   千岁忧一看书信,脸就黑了。   萧峰在信上说本来他是要到杭州的, 可是中途被辽帝派去了西夏。一同前去西夏的并不只有萧峰一人, 还有段誉。   萧峰是代表辽国前去的, 而段誉则是代表大理国。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确实是有要事。   可是千岁忧不高兴,因为这件要事是西夏公主要招驸马。虽然萧峰说他无意要当西夏驸马,去西夏也只是因为职务在身,不得不去。萧峰还说,其实他主要是陪段誉去的,毕竟,段誉文质彬彬,又是大理世子,更重要的是段誉年龄与那西夏公主相仿, 应该会很相配。   萧峰说的再多, 千岁忧心里还是不高兴。   她看向眼前的契丹武士, “你叫耶律莫哥?”   耶律莫哥:“正是,大王让我务必要将此信亲手交给姑娘。”   千岁忧:“除此之外呢?他还说了什么?”   耶律莫哥:“大王还说,若是姑娘想要前去西夏, 让我务必带着姑娘安全抵达他的身边。”   千岁忧听到耶律莫哥的话,心中的不快才稍微缓解了一些。她倒是想马上飞奔去西夏, 但她还有事情没处理好,不能说走就走。   至少,要让师父答应她还没回杭州之前, 不能先回古墓。   千岁忧请耶律莫哥现在杭州停留一两日,等她将事情安排好了,再说要不要到西夏之事。   耶律莫哥应下了。   千岁忧将萧峰给她的书信收好,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家。   年前蒋舵主帮她在李园的对面找了个宅子,如今林诗音也很少回李园,直接在宅子住下了。千岁忧想了想,跟师父商量过后,干脆将宅子买了下来,挂上了林府的牌子。   千岁忧回去的时候,林朝英正在后院晒着春日的暖阳。   在她的身旁,是玩累了的小洪七和小神雕。   小洪七看到千岁忧,哒哒哒地跑过去,抱着她的腿,仰头咧着嘴笑。   千岁忧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牵着他的手走到林朝英的身旁。   林朝英原本是若有所思的模样,听到动静便看向千岁忧。   这一看,林朝英笑了,“岁忧,谁惹你不高兴了?”   千岁忧一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看着很不高兴吗?”   明明她都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好了啊。   林朝英:“你看着没有不高兴,可你从小就与师父在一起,你到底是看着高兴,还是真的高兴,师父还没老,不至于看不出来。”   千岁忧:“……”   千岁忧自知在林朝英面前隐瞒也没什么意义,于是干脆将萧峰的事情都告诉了林朝英。   她坐在师父身旁,一只手抱着师父的手臂,语气闷闷不乐,“我倒不是气萧峰去了西夏,可我心里就是觉得不高兴,我以为他要来杭州,满心欢喜地等着他来。结果呢?他转身就去了西夏,我想见他,还得自己跑去西夏。”   林朝英听着徒弟的埋怨,笑问:“那你到底想不想去西夏?”   千岁忧默了默,问:“如果我去了西夏,师父要去哪儿?回古墓吗?”   林朝英:“回古墓是想过的,但到底什么时候回去,还没想好。”   千岁忧:“我不想师父回古墓。若是我到了西夏,师父就回古墓了,那西夏我还是不去的好。”   师父一回古墓,再出来就遥遥无期了。原本她还想着师父可能会为了林诗音在杭州多留些时日的,然而花六童舌灿莲花,还没将林诗音搞定呢,就已经说服了林朝英放心将小堂妹交给他照拂。   江南花家是有钱人家,用后世的话说,就是人家是房地产商。花家的地多到你骑着一匹骏马,从日出跑到日落,都还没跑出花家的地盘。   如今林诗音有花六童罩着,林朝英要是想回古墓,就是说走就走的事情。   虽然千岁忧自称师门是古墓派,但她觉得终南山上的古墓真的是没什么好的,终日不见阳光,人待在古墓里,再有活力都被消磨光了。   哪像这繁华的杭州城中,人来人往,虽然有时热闹到聒噪,可终究是人间烟火,不缺生气。   林朝英倒是没想到千岁忧不去西夏,是担心她会回古墓。如今一听千岁忧的话,不由得失笑:“岁忧,古墓总是要回去的。”   千岁忧却不赞同,“古墓不是师父的家,师父的亲人也并不在古墓。师父的父亲生于杭州,长于杭州,后来为妻子到了金陵,安家立业。而师父生于金陵,长于金陵。师父的家若不在杭州,便是在金陵,有终南山什么事儿?”   林朝英脸上的神情也不知是喜是怒,她看了千岁忧一眼。   千岁忧虽然被师父不喜不怒地看了一眼,依然十分理直气壮,“如今诗音姐姐才从解除婚约的伤痛中走出来,师父难道不想多陪陪她么?万一六哥哥像李寻欢一样怎么办?师父至少也该留在杭州看着是诗音姐姐与六哥哥有情人终成眷属。”   林朝英:“什么话都让你说完了,你还想师父说什么?”   千岁忧靠着师父撒娇:“我想师父说,会留在杭州等我从西夏回来。”   林朝英:“……”   千岁忧:“师父,好不好啊?”   林朝英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她只是问千岁忧:“西夏公主要招驸马的事情,天下皆知。你说萧峰本是与大理世子和缥缈峰的灵鹫宫主一同到杭州来,如今他不来杭州,那大理世子段誉和灵鹫宫主虚竹,是不是也与他一同去了西夏?”   “萧峰是辽国的南院大王,估计是西夏王的帖子直接下给他了。段誉哥哥是大理世子,他应该也是家臣前往通知他,让他直接去了西夏。至于灵鹫宫主,缥缈峰灵鹫宫名气虽大,但终究是江湖中人,西夏王大概不会下帖子给他。但他有两个好兄弟,应该是一同去了吧。”   林朝英闻言,沉默了片刻,问千岁忧:“我记得婉儿与段誉,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千岁忧点头。   林朝英:“要不,你问问婉儿是否想与你一同去西夏。”   千岁忧一听师父的话,就明白她的意思。   木婉清当初是得知自己的身世后离家出走的,她接受不了本该是未婚夫的段誉变成了兄长,也接受不了本该是师父的秦红棉变成了她的母亲,所以离家出走。   如今过了这些时日,她们从无锡一路走到丐帮的大智分舵,后来又折回一路往南到了杭州。   她们边走边玩,或许有些曾经弄不明白的事情,如今也该是明白了。   林朝英说道:“去还是不去,看她的意思,不必勉强。即便是不去,也该让家人知道她如今身在何处。”   千岁忧点头,正要说话呢,忽然上官雪儿跑了进来,说不好了不干了,小八闯祸了。   千岁忧一愣,小八闯祸了?小八不是还在这儿好好的么?   扭头一看,才发现原本还在后院的小洪七和小神雕已经不见了。   上官雪儿进来跟千岁忧一边说一边比划,“小八刚才在大门,不知道做什么看一个人不顺眼,冲上去就把人家的佩剑啄了两个坑。岁忧,那把剑快跟人一样高啊,重得不得了,那个男人看见自己的重剑多了两个坑,气得脸都绿了,如今正站在门口讨说法啊。”   千岁忧:“……”   林朝英:“……”   师徒二人只好移步大门,看小神雕这只破坏大王又闯了什么祸。   在林宅的大门外,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袍的男人直挺挺地站立着,手中握着重剑的剑柄。而在剑鞘上,肉眼可见的几个坑,一看就是小神雕那个钢嘴的杰作。   男人看着三十岁出头,相貌虽有风霜却难掩风华。   他听到脚步声,抬眼,目光冷厉。   千岁忧心底哀嚎了一声,这位大兄弟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角色啊!   少女脸上堆满了笑容,上前两步朝对方抱拳,先报了家门,然后再问对方尊姓大名   男人看了千岁忧一眼,他虽然看上去很不好惹,可说起话来,却也还好。   男人:“在下复姓独孤,单名逑。”   千岁忧一愣。   玄铁重剑,独孤逑。   他是传说中的那个剑魔独孤求败?   还不等千岁忧说什么,独孤逑就已经三言两语把事情说清楚了,就是小神雕把他的重剑弄出几个坑来,玄铁重剑上天下地只有一把,坏了就是坏了,没得修。   千岁忧听到独孤逑的话,很是头疼,“那我们赔你银子?”   独孤逑淡瞥了她一眼,徐声说道:“小姑娘,这可不是赔银子的问题。”   这时林朝英微微一笑,上前说道:“修也不能修,赔银子又不行,那敢问独孤大侠,希望我们怎么做呢?”   独孤逑看向林朝英,默了默,叹息着说道:“我也不知道。”   林朝英:“……”   千岁忧刚才还正愁着没机会把师父留在杭州呢,这下可好,机会来了。   于是千岁忧跟独孤逑说:“其实这把剑也不见得是不能修,不如阁下在杭州停留数日,我认识的朋友或许是有办法的。你也别担心我们会不认账,我的师父是古墓派掌门人,你的重剑还没修好之前,她不会离开杭州的。”   林朝英听了自己徒弟的话,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但并未说什么。   千岁忧见师父没说什么,心中暗自琢磨着等会儿就那些独孤逑的重剑去找花家哥哥,在她从西夏回来之前,绝对不能修好。   少女脸上挂着可爱的笑容,又问独孤逑,“你可有地方落脚?”   独孤逑微微一怔,还没说话呢就听到千岁忧说:“对面李园也是我们的地方,没什么人住,你要是不嫌弃就在对面住下,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我师父会带着小神雕跑路啦。”   独孤逑:“……”   林朝英:“……” 第077章   千岁忧原本担心她跑到西夏去之后, 林朝英会回古墓。   但是如今多了独孤逑的玄铁重剑被小神雕弄了几个坑这样事情来,千岁忧也眼睛不眨地坑起师父来。   她拿着独孤逑的玄铁重剑去找花满楼, 千叮咛万嘱咐, 要花满楼在她从西夏回来之前, 千万不能将重剑修好。   花满楼的手指在重剑上摩挲着, 其实尚未靠近玄铁重剑,便能感觉到一股寒意。   不同于西门吹雪的凛冽杀气,这玄铁重剑散发出来的,只是一股寒意而已。   花满楼笑着说道:“倒是不知道小八的嘴巴连玄铁都能弄出坑来,岁忧,这小东西若是不好好管教,你们说不定还要赔更多的银子。”   说道赔银子这种事情,总是格外令人扫兴。   但是管教小神雕的事情上,千岁忧倒是不担心, 她坐在花满楼对面, 笑着说道:“不怕, 等我去找到萧峰之后,让萧峰带着小洪七和小八玩。萧峰那么厉害,让他教小洪七和小八武功。”   花满楼忍俊不禁, 他曾听陆小凤形容过萧峰一手抱着小洪七,一边肩膀站着小神雕的场景。   花满楼伸手, 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对面的少女添茶:“你要去西夏么?”   千岁忧:“嗯,不止我去,可能木姐姐也会与我一起去。”   正在倒茶的男人微微一怔, 杯中的茶水便已经满了,他回神,将茶壶放好。   “木姑娘也要与你一起去?”   “师父的意思,是让我问木姐姐去不去。去还是不去,要看木姐姐的意思。”   花满楼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木婉清的身世,花满楼是知情的。包括木婉清早先因为不知自己身世,对段誉芳心暗许,两人还差点结为夫妻的事情。   要是木婉清去了西夏,看到段誉成了西夏的驸马……心中大概会难过的吧?   花满楼想着,眉头不由得微蹙。   千岁忧眨巴着一双明眸,打量着花满楼。   眼前的男子一身白衣,温润如玉。   千岁忧对段誉没有意见,她甚至觉得段誉挺可爱的。但真要论段誉和花满楼到底谁更好,千岁忧心中是偏爱花满楼更多的。   毕竟,花家哥哥从来不给人拖后腿,要他帮忙的事情,一概都处理妥妥当当的,没有任何毛病可挑。   千岁忧看着花满楼,忽然跟他说道:“木姐姐其实已经不喜欢段誉哥哥了。”   花满楼一愣,“什、什么?”   千岁忧嘻嘻一笑,说道:“木姐姐刚下山的时候,不谙世事。她的母亲只知道待在幽谷中伤春悲秋,觉得自己被大理镇南王辜负了,只知教她武功,也不好好教她为人处世。花家哥哥,你知道的,木姐姐长得很好看。因为她长得好看,所以从小就被她母亲要求蒙着面纱,还说第一个看到她容貌的男人,便是她的丈夫。”   “木姐姐从小也不知什么男女之事,她母亲这么说,她便这么做。段誉哥哥只是比较凑巧,成了第一个看到她容貌的男子而已。或许有时候,只是认同了对方的身份,因此才生出了情意。如今时过境迁,那些事情也过去了。”   花满楼闻言,不由得微微一笑,“是么?”   千岁忧笑得很高兴,“是啊,所以花家哥哥你要是喜欢木姐姐,要抓紧啊。万一她想开,认了段誉哥哥的父亲,那说不定就要回大理了。”   花满楼:“……”   千岁忧说话从来都是管杀不管埋,她跟花满楼说完木婉清的事情之后,就快乐回林宅了。   萧峰去了西夏虽然令她有些不高兴,可是最近的这些事情都很顺心。   可能人就是这样的,有得有失。   而且,萧峰去了西夏也没关系,反正她是会过去的。   千岁忧这么一想,原本就十分轻快的步伐变得更轻快了。她一高兴,干脆就施展轻功回家。   于是,光天化日之下,一袭红色衣裙的少女施展轻功在杭州城的屋顶上起落,不经意抬头看见的人,还以为自己眼花,看见了从天而降的小仙女。   千岁忧高高兴兴地回到林宅,林朝英正在跟木婉清说话。   两人见到千岁忧回来,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木婉清:“岁忧,花满楼说独孤前辈的玄铁重剑能修吗?”   独孤逑被千岁忧安排住进了李园,木婉清和上官雪儿带着小洪七在李园玩耍的时候看到独孤逑练剑,看得目瞪口呆。木婉清才发现原来那个看着比自家师父大一点点的独孤逑竟然是个绝世高手,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离开幽谷的小姑娘了,这些日子跟在林朝英身边,听了许多的趣事儿,也长了许多见闻,已经懂得天高地厚。   像独孤逑那样的剑客,当今世上屈指可数。   木婉清和上官雪儿两人都觉得很神奇,弄不明白为什么千岁忧总是能招惹一些厉害角色回来。   既然人家年纪比她大,武功比她高,说不定连师父都不见得能将独孤逑拿下,所以改口叫前辈十分正常。   千岁忧笑着说:“能修,但是要一些是日子。”   林朝英要笑不笑地看了千岁忧一眼,“怕且是你从西夏回来之前,都修不好了吧?”   木婉清:“……”   千岁忧也不否认,她走到师父的身旁,弯着那双明亮的眸子,“对啊,师父真了解我。”   林朝英冷哼了一声。   千岁忧见状,又抱着师父撒娇,“我知道师父最疼我了,你就再顺从我这一次,等我从西夏回来之后,你想做什么要去哪儿,岁忧都陪着你,这样还不行吗?”   林朝英拿撒娇的大徒弟一点办法都没有,也不想她去一趟西夏都心里挂念着师父,只好抬手敲了敲千岁忧的额头,算是答应她了。   其实林朝英心里也明白千岁忧用心良苦,她又不是没心,又怎么会不知道千岁忧撒娇也好、胡搅蛮缠也好,其实都是希望她能开怀。   霜姨也说,自从下山后,感觉她身上有了人气儿。   林朝英倒是没什么感觉,她就是觉得如今既要为小堂妹操心,还多了两个徒弟要传授武艺,有点忙,更别说是小洪七和小神雕经常来拽着她要出去玩,要买点心,还得收拾小洪七和小神雕偶尔闯祸弄出来的烂摊子……林林总总,弄得林朝英觉得自己越来越像是一家之主。   千岁忧缠着师父散了一会儿德行,然后跟着木婉清到了李园。   李寻欢说将李园送给林诗音,就真的送给了林诗音。   林诗音琢磨着将冷香小筑翻新,然后将李寻欢为她种的那片梅林砍了。   人已不在,留着这片梅林又有什么用呢?   木婉清和千岁忧一边走,一边跟千岁忧说话。   其实一个月之前,木婉清就已经让千岁忧帮忙找丐帮的人打听修罗刀秦红棉的下落。   千岁忧出面,丐帮的人自然是义不容辞的,没几天,就跟千岁忧说秦红棉如今正在和段正淳在一起,据说段正淳身边除了秦红棉之外,还有两个三十多的女子,风情各异,但都是美人。   段正淳的破事千岁忧才没空管,只是将秦红棉的消息告诉了木婉清。   木婉清听了倒也平静,没说什么。   她曾经以为有的事情对自己来说很难做到,可等到真正做的时候,才发现并没有那么困难。   木婉清:“我已经和师父说过了,你到西夏是去找乔帮主的,我就不去了。如果你见到段誉,就告诉他,其实我已经接受自己的身世,不再责怪任何人了。至于我娘,她如今跟段王爷在一起挺高兴的,我也不急着去找她。等什么时候她跟着段王爷回了大理,我再去见他们。”   千岁忧听到木婉清的话,也很为她高兴。   她笑吟吟地点头,“好啊,我见到了段誉哥哥,就立即告诉他。”   木婉清:“岁忧,你到西夏去见到了乔帮主,难道不跟他去辽国,还要回来杭州吗?”   千岁忧:“可我还没见到萧峰呢。”   木婉清点头,很是赞同,“也是,那就等你见到萧峰之后,你再想吧。你放心,师父还有我和雪儿呢。”   千岁忧:“……”   她忽然心中有种要被上位的危机感。   惆怅,都怪萧峰。   萧峰和段誉等人一路前往西夏,阿朱和钟灵也一同前去。   原来当日阿朱在无锡帮着千岁忧揭穿了康敏的阴谋后,并没有去少林寺跟慕容复等人会合。   千岁忧跟她学易容之术时,曾经说过关于段正淳私生女的事情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阿朱无意攀附权贵,却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   她思前想后,最终还是没去少林寺反而直奔大理。   找寻父母之路有些曲折,但阿朱也总算是弄明白了原来自己竟然真的是段正淳的私生女,而她的母亲叫阮星竹,至今还与段正淳私下相会。   段正淳既然认回了女儿,自然也就不会放任她在外面流浪,便让她在镇南王府住了下来。   从慕容家的一个小侍女变成了大理镇南王府的郡主,阿朱也有些不习惯。刚好此时西夏王送来请帖,说西夏公主要招驸马,邀请大理世子段誉前去。可段誉又不在大理,怎么办?   段正淳只好让四大家臣到中原来找段誉,阿朱一听说四大家臣要到中原,便来了精神,说她也一同去找段誉。她本来在听香水榭的时候对段誉就有相助之情,如今两人又是兄妹,段正淳十分乐于看到他们兄妹和睦相处,因此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阿朱,让她与四大家臣一同到了中原。   段誉横竖也是没想到自己和阿朱也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如今得知,惊讶之余,又觉得高兴。   高兴过后,却想起了母亲刀白凤。   当初母亲以玉虚散人的法号在道观修行,就是被父亲风流多情的性子气的,如今短短一年,父亲前前后后就跟三个女儿相认了,母亲都不知道气成什么样了。   该不会气得出家吧?   段誉正为母亲担心呢,就在路途的客栈遇见了慕容复等人。慕容复倒是没说自己要去西夏当驸马的,只是说想去见识一下西夏一品堂到底是哪些好汉,见到阿朱如今竟是大理的郡主,不由得十分惊喜。   而阿朱见到了慕容复,比见到段誉还高兴。   这令段誉很不是滋味,他看着阿朱在跟慕容复等人寒暄,又看向王语嫣,王语嫣正双眸含笑地望着慕容复和阿朱,连一点点余光都没给段誉。   段誉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他灰溜溜地去找萧峰和虚竹喝酒。   可虚竹正在打坐没空理他,而萧峰呢?   自从萧峰收到了耶律莫哥送给他的书信,说正与千岁忧赶来与他们会合后,萧峰好像总有什么事情要到客栈的大门去转几圈。   段誉心里空空落落的,没辙,只好坐在虚竹身旁,也打起坐来。   而此时萧峰正在客栈大堂靠边的地方喝酒,正喝着呢,忽然感觉有人朝他逼近。   他微微一怔,随即不动声色。   然后,一双冰凉的手蒙上了他的眼睛,来人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几分淘气。   “你猜,我是谁?” 第078章   你猜, 我是谁?   那清脆又带着几分淘气的声音,他总时而不时地在梦中听到。   少女的手蒙上他眼睛的那一刻, 不, 她尚未触碰到他, 还离他有一些距离的时候, 他就已经知道来人是谁。   萧峰飞快抬手,将那比常人要冰凉一些的手腕握住,语气带着几分喜悦,“岁忧。”   男人将少女的手拉下,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千岁忧。   半年不见,那个俏皮爱笑的小姑娘,此时又变得更加水灵。   她仍旧是一袭红到张扬的衣裙,衬得她肌肤胜雪。五官少了些许稚气,添了清艳, 更加令人无法移开目光。   少女亭亭玉立, 眉眼弯弯, 好像见到了他十分欢喜。   千岁忧:“萧峰,我来找你了,你高兴吗?”   怎么会不高兴呢?   男人的手还在握着千岁忧的手腕, 一时忘情,所以没松开。   萧峰看着她的笑颜, 好像这辈子的柔情都在此刻涌了上来似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放柔了:“你来找我,我当然高兴。我以为你和耶律莫哥还会有一两天的路程才到。”   而这时, 被千岁忧甩在后面的耶律莫哥终于到来,他急着进来向萧峰报到,结果一进门就看到他们家英明神武的大王握着千岁忧的手腕,脸上的神情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耶律莫哥一个愣神,脚下就已经绊上了门槛。幸亏他是习武之人,一个门槛绊不倒他,但也踉跄了一下。   千岁忧见状,噗嗤一笑。   萧峰这才惊觉自己还在握着千岁忧的手腕。   萧峰状似自然地将千岁忧的手腕松开,转身,端着不怒自威的模样看向耶律莫哥,“何事慌慌张张的?”   耶律莫哥:“……”   说起来,耶律莫哥对千岁忧的印象其实十分好。   耶律莫哥是草原上的男人,大辽女子与大宋女子也大为不同,耶律莫哥在中原的这些日子,尤其是在杭州的那几天,深深觉得这中原女子真是娇柔,说起话来都是轻声细语的。   耶律莫哥没有觉得女子这样有什么不对,但想到如果跟他一起去找萧峰的千岁忧也是这么娇柔……内心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然而等到出发的时候,耶律莫哥才发现,这个看着漂亮而精致的姑娘实在太令人惊喜了。路上既不娇纵又不任性,武功比他高,耐力比他好,最关键的,她还很会吃。   每到一个地方,她找不到客栈就找农家,银子给到位了,然后就开始要人家给她做这个好吃的那个好吃的,耶律莫哥一路上蹭了不少好吃的,刷新了他对中原美食的认知,当然,也成功地被千岁忧收服了。   就在不久前,他和千岁忧才到此地,小姑娘连马都不要了,将马扔给他说自己要先行一步。耶律莫哥虽然想到千岁忧有可能是要去见萧峰,但想到这一路少女活泼好动的性子,以及那浓烈的好奇心……萧峰可是说了要他把千岁忧毫发无损地带到他身边的,这么一想,耶律莫哥还是加快脚步,打算先到客栈找到萧峰再说。   他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就碰见了自家大王握着人家小姑娘的手不放啊。   耶律莫哥突兀地打断了自家大王和佳人重逢的画面,心中懊恼得要命,如今听到萧峰这么一问,更加觉得尴尬。   但耶律莫哥是个在官场混迹的人,脸皮要是太薄肯定吃不开,装起糊涂来本领也是一等一的。   只见他微微笑着向萧峰行了个礼,声音很是稳重:“方才属下与千姑娘不小心走散了,心中着急,想着快些到客栈与大王会合,也好派人去找一下千姑娘,让千姑娘与大王早些相聚。没料到原来千姑娘与大王心有灵犀,早便找到了大王。”   萧峰闻言,侧头看向千岁忧。   少女眉眼带笑,“我到了此地,便想早些见到你。所以就把马儿扔给莫哥牵着,自己先来找你了。”   萧峰:“……”   耶律莫哥虽然是大辽一流的武士,可以一敌十,但他走的不是中原武学这一派,轻功跟千岁忧没得比。   更何况,萧峰也是知道千岁忧性子的。   萧峰轻咳了一声,跟耶律莫哥说道:“此事不怪你,你先行退下。”   千岁忧在一旁,很是新奇地看着萧峰。   萧峰在年过弱冠的时候,就已经当上丐帮帮主,如今又当上了辽国的南院大王,久居上位者的气场发挥得淋漓尽致,令他看着既英俊又威武。   萧峰将耶律莫哥打发走,回过头来,就遇上了少女的目光,那线条分明的五官瞬间变得柔和,“你一路赶来累不累?要不要歇一会儿?”   千岁忧笑着摇头,“我不累。不是说段誉哥哥和阿朱姐姐也在吗?他们人呢?哦,对了,还有你的二弟虚竹,我还从未见过逍遥派的人呢。”   萧峰看着她充满活力的模样,心里好像也跟着变得轻快了一般,“三弟应该和二弟在一起打坐,除了我们几人之外,慕容复也在此落脚。阿朱从前是慕容复身边的人,如今见到故人。大概正在与故人相聚吧。”   千岁忧一听到慕容复这些人也在这个地方,脚步停下,不走了。   “慕容复怎么也会在这儿落脚?”   慕容博那个糟老头当年包藏祸心,骗了玄慈大师领着中原群雄去伏击萧远山,害萧远山和萧峰吃了好大的苦头。   老子造的孽非要儿子来还有点说不过去,可慕容复又不是什么好人。   千岁忧皱眉,有些不忿地说道:“慕容博把你家害得很惨,为什么要让慕容复在此落脚?应该把客栈包下来,让慕容复滚出去才对的。”   萧峰见她停了下来,微微一笑。回头,十分自然地伸手牵了她的手,他一边领着千岁忧往自己的院子走,一边跟她说:“我的父亲在少林之时,与我说,过去种种恩怨,便随着他进入佛门一笔勾销。他老人家已经放下,希望我也放下。再说,我虽对慕容复并无好感,但当年雁门关之事发生时,他与我一样尚且出生,也不必迁怒于他。”   千岁忧叹息:“你们真豁达,换了我肯定做不到的,我肯定要招来蜜蜂把慕容复蛰得满头包才高兴。”   萧峰闻言,有些莞尔。   少女这样毫不掩饰她自己的小心思,令他觉得可爱万分。他领着千岁忧进了院子,院中原本有几个契丹武士在,见到萧峰带着千岁忧进去,悄然退下。   萧峰让客栈的伙计准备了温水来给千岁忧。   去年那同行的一个月,萧峰已经十分了解千岁忧的习惯。少女不管是到了什么地方,只要条件允许,而那个地方也不至于缺少水源,她到客栈后的第一件事必然是要沐浴换衣。   初春气候,千岁忧又是从小在寒玉床上睡着长大了,凉水对千岁忧来说其实一点影响都没有。   但大概是当初萧峰与千岁忧同行的那个月,是她受内伤的那段时间,萧峰总觉得用凉水会对她身体不好。   千岁忧见萧峰这么体贴,不由得眉开眼笑。   若她心中还有一丝对萧峰要去西夏的不满,此刻也已经烟消云散。   她仰头望着萧峰,露出两个梨涡,“萧峰,你对我真好!”   少女一路风尘仆仆,鬓发有些微乱,可那双眼睛如同琉璃般剔透,脸上的肌肤吹弹可破,红唇丰润。   萧峰看着心里微微一动,他不再像过去那样压抑自己的冲动。   他抬手,帮她将微乱的鬓发撩到耳后。   带着薄茧的指腹从少女细嫩的耳轮肌肤上扫过,千岁忧不由得微微颤了一下。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失了序,男人就这么站在她的跟前,俯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千岁忧觉得这回不止是心跳乱了序,她的心简直快从胸腔跳出来了。   萧峰看着少女的模样,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萧峰此生,心中本是没装什么儿女情长的。女子长得是美是丑,他其实也并不十分在意。   康敏虽然心肠歹毒,可她的真面目尚未被揭露之前,人人都道她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人。   两年前的洛阳花会上,康敏精心装扮,萧峰却连目光都不曾在康敏身上停驻,可见他对女色是十分自持的。   然而此刻看着千岁忧,萧峰觉得这个姑娘果真是如同别人夸奖的那样精灵动人。   萧峰目光与千岁忧对视着,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他的声音低沉而醇厚,带着几分温柔,“岁忧,你愿意跟耶律莫哥来找我,我心中实在高兴。”   千岁忧:“……”   因为萧峰动不动就要跟人家说他是江湖莽汉,因此千岁忧也就把萧峰当成江湖莽汉。   想找江湖莽汉谈情说爱,要求不能太高。   千岁忧对萧峰的要求一直都是他可千万别把她对他的好,当做是想跟他义结金兰就行。   如今一见面,千岁忧才发现,是她多虑了。   原来铁汉柔情,真的很能撩人。   千岁忧觉得自己被萧峰刚才帮她整理鬓发的举动弄得心跳加速,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第079章   千岁忧坐在木桶中, 整个人泡在温水里,好像周身的风尘都泡得干干净净一般。   她靠在木桶的边缘上, 想着这次见面萧峰的不同。   还在大智分舵的时候, 萧峰对她虽然周到体贴, 但是也十分讲究分寸。而这次重逢, 他好像是没有了什么顾忌一般,虽然自持,可是总能让她不经意地察觉到几分情意。   千岁忧想了想,觉得这大概是萧峰查明身世,又放下了一身血海深仇所致。他本就是一个既有正义感又有责任感的人,情愿为难自己也不会为难别人。   可是不管怎么样,她来了。   只要她来了,她就不会容许萧峰走上以前的老路,他可是她看上的人呢。   少女想着, 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从杭州到此地, 一路风尘仆仆, 见到了萧峰,人就不由自主地放松。千岁忧泡在温水里,昏昏欲睡。   忽然一阵敲门声惊醒了她。   “千姑娘, 千姑娘,你还好吗?”   千岁忧瞬间清醒, 一听原来是阿朱的声音。她连忙起来穿了衣服,但头发还是半湿,只好披着。   她开了门, 就看到一袭绛色衣裙的阿朱站在门口。   阿朱见到千岁忧,清丽的脸上便不自觉挂着温柔的笑容。   “萧大哥说你在房里待了许久,让我过来看看。”   萧大哥?   千岁忧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来阿朱说的是萧峰。也是,萧峰如今不是丐帮的帮主了,阿朱不可能称呼他为乔帮主。更何况,她与段誉是姐弟,段誉一天到晚对着萧峰大哥前大哥后,阿朱对萧峰的称呼不可能太见外。   千岁忧站在原地,歪头打量着阿朱。   当了大理的郡主,就是有些不一样,不过依旧是那么温柔俏丽。   千岁忧很是亲热地牵着阿朱的手进屋里,“我没事,就是差点睡着了。阿朱姐姐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没想到你跟木姐姐一样,和段誉哥哥是同一个父亲呢。”   “说起这事儿,还是多亏千姑娘与我说的那些事情。”   当时千岁忧说段正淳有一对女儿,肩膀上刻着一个段字。她说那是坊间流传的事情,不知真假。阿朱心想天底下哪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呢,因为她的肩膀上就有一个段字。   阿朱自幼无父母,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她去了大理,不止找到了自己的父亲,还与母亲团聚了。   阿朱拉着千岁忧在房中的梳妆台前坐下,虽然已经贵为郡主了,一点架子也没有。   她看到少女的长发微湿,十分自然地拿起旁边干爽的毛巾帮少女将头发上的水珠吸干。   阿朱望着铜镜中眉目如画的少女,笑着说道:“阿娘说我还有一个妹妹,父亲也让人暗中打听,可惜一直无果。”   千岁忧好奇问道:“你很希望找到自己的妹妹吗?”   阿朱微笑,将手中的毛巾往旁边一放,拿来木梳想帮千岁忧梳头,千岁忧阻止了下说要自己来。   阿朱却不以为然,说她对千岁忧就好似是自己的妹妹一般,这等小事不必在意。   千岁忧只好随她。   阿朱轻柔地帮千岁忧梳着一头长发。   “血浓于水,我虽然不曾见过妹妹,可她与我是同一个娘胎出生的,心中总是想见她一见,看她这些年来过得怎样,可有受苦。”   千岁忧想起了阿紫。   她记得阿紫是拜入了星宿老怪丁春秋的门下,是丁春秋最喜欢的小徒弟。千岁忧也没管如今丁春秋混成什么样,她要关心的事情那么多,哪有空关心什么丁春秋阿紫呢?   阿紫在丁春秋门下早就被养歪了,找回来了也是操碎心的事情。   有的事情她也不能多说,人各有命,她帮阿朱,是因为她喜欢阿朱温柔又善解人意,还帮她揭穿了康敏要陷害萧峰的阴谋。   少女侧头,安慰阿朱,“阿朱姐姐放心,你这么好,一定会跟妹妹见面的。”   阿朱望着少女的笑颜,也笑了,“希望吧。”   千岁忧和阿朱在房里说了一会儿话,头发干了之后倒也没有弄什么复杂的发饰,只是拿了一根红绸缎将一头如云青丝固定了起来。   发型简单,却越显得她五官精致。   少女穿着红色窄袖子襦裙,脚穿着牛皮短靴,在原地转了个圈儿,红色的裙摆好似波浪般划过,她回头朝阿朱嫣然一笑。   “阿朱姐姐,好看吗?”   阿朱看着少女的模样,心想自己的妹妹大概也是与千岁忧这般的年龄,大概也会是个这么聪明美丽的可人儿。   阿朱笑道:“好看。千姑娘,我们出去吧,萧大哥和誉弟他们正在外面,说要给你接风呢。”   千岁忧啊了一声,“真的么?我听萧峰说,除了段誉哥哥,还有灵鹫宫的宫主也在。阿朱姐姐,我们快去吧。”   少女蹦蹦跳跳地往外走,十分有活力。   阿朱看着千岁忧的背影,笑着追了上去。   千岁忧到来跟萧峰会合,段誉也很高兴,好歹他也是跟千岁忧一起共过患难的小伙伴,还跟千岁忧义结金兰了。   如今见了千岁忧,自然是很高兴的,连心中因为王语嫣和慕容复而生出来的失落也减轻了不少。   段誉看着少女既美丽又张扬的模样,眼睛看得有些发直,“许久不见,岁忧妹妹又变了个样啊。”   千岁忧双手背负在后,眨巴着眼睛问段誉,“是不是变美了许多?有没有比王姑娘更美?”   段誉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默默地看了一眼千岁忧,“岁忧妹妹,如今王姑娘与她的表哥慕容公子一起,有的话说了很容易惹人误会,你不能乱说的。”   千岁忧见他这模样,忍不住放柔了声音,“好啦好啦,我错了还不行吗?段誉哥哥你快别难过了,天涯何处无芳草,说不定到了西夏能当西夏公主的驸马呢!”   段誉拿这个总喜欢胡言乱语的岁忧妹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坐下喝闷酒。   一旁的萧峰见状,也是好气又好笑,他朝千岁忧招手,“岁忧,过来。”   千岁忧笑着走了过去,十分乖巧地在高大的男人身边站着。   萧峰替她引见虚竹,如今的缥缈峰灵鹫宫的主人。   虚竹已经还俗,如今头上也长出了黑发,放在大街上,虚竹的相貌不丑,可放在逍遥派,大概是逍遥派里长得最丑的弟子了。   千岁忧笑着朝虚竹抱拳,报了姓名。   虚竹虽然不曾见过千岁忧,可一路上关于千岁忧的事情并没有少听。都说少女爱笑,性情活泼又精灵古怪,如今见她梨涡清浅地笑着,灵动可人,又知道萧峰对千岁忧十分不一般,虚竹心中对千岁忧不由得也多了几分好感与郑重。   千岁忧好奇心很旺盛,她早就听过许多关于逍遥派的事情,如今见到了虚竹,便问了一些关于逍遥派的事情。   少女只要不端着一副霸道的模样,还是很容易让人生出一种她不过是个可爱的邻家妹妹的感觉。   虚竹从未见过千岁忧横行霸道的模样,因此就把她当作是求知欲十分强的小妹妹,能回答的问题都为她一一解答。   虚竹还十分热情地邀请千岁忧:“灵鹫宫里有许多我从未接触过的东西,对岁忧妹妹来说,或许会觉得好玩。等西夏之行后,岁忧妹妹不妨和大哥一同与我到灵鹫宫做客。”   千岁忧手里拿着一杯清酒,应得很爽快:“好啊好啊。”   萧峰坐在旁边,看着少女巧笑倩兮的模样,也随她。只是见到她手中拿着一杯清酒的时候,想起了每次他喝酒之时,千岁忧虽然不讨厌,但她每次喝的都是清茶,于是让人端了一杯温茶上来,将她手中清茶换掉。   千岁忧一愣,随即抬眼看向萧峰,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虚竹和段誉这两个孤家寡人看着自家大哥和千岁忧的模样,默默低头喝酒。   听几人说,明天就能到达西夏了。   西夏之行到底是怎么样的结果,千岁忧是知道的,西夏公主要找的是跟她在冰窖里缠绵偷尝禁果的梦郎。   不管是段誉还是萧峰慕容复,都一概不能去西夏公主的法眼的。   千岁忧也没有多担心,而且她知道,萧峰也无意去当什么西夏驸马,只是辽帝非要他去一趟西夏,他不得不去而已。   但是西夏之行,应该会令很多牛鬼蛇神现出原型。   千岁忧看热闹不嫌事大,心中对西夏之行不由得有些期待。   给千岁忧接风的晚膳并没有持续多久,萧峰和段誉虚竹几人还在说话,千岁忧跟他们待着觉得没意思,就自己跑到外面去遛弯消食。   然后,她遇见了王语嫣。   王语嫣正站在一棵银杏树下,月光如同一层薄纱般笼罩在她身上,令她看着宛若月下仙子。   只是这个月下仙子好像心情不好,脸上好似还有两道泪痕。   她远远见到千岁忧,愣了一下,想走。但最终,她还是没走。   王语嫣很少跟同龄的姑娘相处,阿朱和阿碧是侍女,即便年龄相仿,也是不能聊的。千岁忧是王语嫣离开曼陀山庄后第一个朋友,对千岁忧,她并不想避而不见。 第080章   王语嫣神情黯然地站在银杏树下, 见到千岁忧来,还强自挤出了一个笑容。   “岁忧, 好久不见。”   千岁忧却并不意外在此见到王语嫣, 就是她没想到王语嫣会躲在这儿暗自伤心。千岁忧走了过去, 一双眼睛打量着王语嫣。   王语嫣方才正暗自伤心呢, 如今被千岁忧这么一看,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咬着下唇转身,背对着千岁忧。   千岁忧看着王语嫣那扭捏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躲我做什么呀,我又不会笑话你。”   王语嫣抿着唇,闷着声音,“可你如今不就是在笑吗?”   千岁忧:“我笑是因为我看到你高兴啊。难道你看到我来了, 不高兴吗?”   王语嫣生性倒也单纯, 听到千岁忧这么说, 转过身来,“我看到你挺高兴的,从前我们从曼陀山庄到无锡的时候, 你总能陪我说话。自从你跟段公子一起去找乔帮主之后,就再也没人跟我说话了。”   千岁忧听了, 很是同情,不由得放轻了声音,“没事, 如今我们又见面了,你心中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我一定不会笑话你。”   王语嫣听到千岁忧的话,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来。   可随即,她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笑容又消失了。   能让王语嫣伤心难过的,还有什么事儿?不过就是慕容复的事情而已。   说起来千岁忧就弄不太明白,为什么表妹总是会喜欢表哥啊?林诗音也是喜欢表哥,王语嫣也是喜欢表哥,这表妹跟表哥好像就是一个解不开的魔咒似的。   千岁忧心中吐槽着,但还是带着王语嫣从银杏树下带走,她跟王语嫣一边走一边说道:“外面露水重,你又不会武功,自己跑出来做什么?不怕心怀歹意的人将你掳走,也得怕沾了露水着凉啊。”   王语嫣默不吭声地跟着千岁忧走,听到少女这么絮叨,心中不觉得烦,反而很是感动,眼泪就掉了下来。   千岁忧见她不吭声,不由得狐疑回头,一回头就看见了美人垂泪的模样,千岁忧吓了一跳,“你怎么又哭了?”   王语嫣笑着抬手抹泪,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岁忧,我就是觉得,见到了你真好。”   千岁忧嘻嘻笑着,“我也觉得见到你真好。语嫣,你刚才在哭什么呀?是不是你表哥对你不好?他对你不好,我就告诉我,我替你去教训他。”   因为慕容博害了萧峰一家的事情,而慕容复又是个小人,千岁忧对慕容复很没有好感,正愁着没有名目去教训他。千岁忧决定了,要是王语嫣跟她诉苦,她就去招来蜜蜂将慕容复蛰得满头包,看他是不是要顶着个猪头去当西夏公主的驸马。   可王语嫣没有说慕容复不好,她低着头,跟千岁忧说:“不、表哥没有对我不好。这一路上,他都对我极好的。”   千岁忧:“既然这样,你还哭什么?”   王语嫣:“我今晚无意中听到包三哥他们聊天,觉得表哥到西夏并不只是为了会见一品堂的高手。”   慕容复一路到西夏,说是想去西夏一品堂结交西夏武士。王语嫣一直都深信不疑,直到晚上她听到包不同等人在聊天,包不同等人说起西夏公主招驸马的事情。   包不同和风波恶两人大概是因为见到了段誉和萧峰,想起昔日在无锡杏子林中因为萧峰而被千岁忧打败的事情,心中郁闷,于是便多喝了两杯。   对包不同那样喜欢卖弄口才的人来说,喝多了,就正好嘴巴没门,什么话都会说。   包不同说没段誉和萧峰之所以到西夏,一定是冲着西夏公主的驸马之位而去的,段誉那个脓包上次在少林寺打败慕容兄弟,不过是靠萧峰在旁指点,实在不如慕容兄弟。但段誉是名正言顺的大理世子,而慕容兄弟虽是大燕帝王后裔,但西夏王到底是看不看重,还有待商榷。   包不同言下之意,难道不就是慕容复也想当西夏公主的驸马吗?   王语嫣听到包不同的话,心中十分震惊,正想去细问,包不同和风波恶两人便已经发现她,随后对什么西夏公主招亲之事缄口不言。   王语嫣不死心,去找慕容复,慕容复见到了王语嫣,十分不耐烦,还说什么这世上不仅有鲜花美酒,还有许多看不见的腥风血雨,他既然是大燕帝王后裔,便要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王语嫣不明白,因为在少林寺的时候,慕容博已经说了什么复国只是一场梦,他已放下,慕容复也该放下。   而如今慕容博放下执念在少林寺修行,慕容复却还在他的复国梦中不愿意醒。   难道他要为了复国当西夏公主的驸马,不娶她了吗?   王语嫣还来不及质问慕容复,包不同就去跟慕容复说阿朱妹子来了。   对了,如今阿朱是大理的郡主。   包不同等人对段誉十分不待见,却十分待见阿朱。   慕容复对阿朱的态度,也与以前大为不同。   千岁忧听着王语嫣的话,忍不住叹息,“傻语嫣,慕容复是个小人,你别为他难过了。”   王语嫣难过得直掉眼泪,“我真的很喜欢表哥,我从小到大的心愿就是要嫁给他,当他的妻子。”   所以她才会硬着头皮背了那么多的武功秘籍。   因为慕容复需要,所以她不管自己是不是喜欢,都逼着自己去背。她希望自己是可以站在慕容复身边的女人,可以帮助他。   一直以来,慕容复也从来没有拒绝,他甚至是默认她将会是他的妻子。   可是就在今晚,慕容复忽然跟她说,他们之间只是表兄妹之情,如果过去是他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令她会错意了,他道歉。   王语嫣一边说一边抹眼泪,“表哥还跟说,等西夏的事情结束,他会亲自送我回曼陀山庄向我娘赔罪。”   千岁忧听得叹为观止,说实话,她从未见过像慕容复这样不要脸皮的人。   千岁忧对着王语嫣,就很难板着脸摆出凶巴巴的模样,谁让人家长得跟神仙似的,千岁忧就是看着王语嫣哭,都觉得那场景很是赏心悦目。   她只手撑着下巴,问王语嫣,“那怎么办啊?你表哥武功挺好的,又有四大家臣,我不想浪费那么多蜜蜂去蛰他们,不然我叫萧峰去打他一顿,把他揍老实了,乖乖娶你?”   王语嫣闻言,居然有些心动,“真的可以吗?”   千岁忧:“可以啊。”   就是萧峰不见得会为这点破事儿去揍慕容复,背信弃义的小人,让他跟萧峰齐名,萧峰都觉得侮辱。   可王语嫣却摇头,“表哥打不过乔帮主的,还是别了。”   千岁忧打量了王语嫣半晌,忽然说道:“我们是朋友,我帮你是应该的。如果你觉得和慕容复待在一起,很难堪,就来找我。”   王语嫣默默点头。   千岁忧看着王语嫣的模样,忽然觉得有些话其实也是可以跟王语嫣说的。   于是千岁忧跟王语嫣说道:“其实你不好奇当初你娘为什么会跟慕容老夫人闹翻吗?”   王语嫣:“我问过我娘的,她不许我问。”   “听说是因为慕容老夫人说你娘偷汉子,所以慕容老夫人才会跟她翻脸。”   王语嫣瞠目结舌,顿时顾不上为慕容复难过。   千岁忧:“你要是愿意,我让人帮你查一查此事。你放心,慕容复如今不愿意娶你,总有他后悔的一天。到时候,他会跪在你面前,求你嫁给他。”   王语嫣将信将疑地看着千岁忧,“真、真的?”   千岁忧笑着朝她眨眼睛,“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王语嫣:“……”   千岁忧看王语嫣心动的模样,赶紧多加几分力气诱哄,好好一个清艳可爱的少女,在王语嫣跟前活像是只大尾巴狼似的,只差没摇着那根毛绒绒的尾巴看着小兔子往她的坑里跳。   王语嫣本质上与木婉清一下,不谙世事。她心中的喜怒哀乐都牵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如今这个人却反悔了,为了复国大业想要去当西夏公主的驸马。   而千岁忧巧舌如簧,死的都能被她说成活的,还拍着胸膛保证说慕容复一定会后悔,会跪在王语嫣的面前求她嫁给他。   王语嫣心想,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自己也是舍不得表哥下跪的,只要表哥回心转意,她就会原谅他。   看着千岁忧满怀信心的模样,王语嫣情不自禁地点头,答应要跟千岁忧一起住。   千岁忧见王语嫣同意了,心里美得直冒泡。她虽然不会打死慕容复,但肯定能把慕容复恶心死,这样也算是为萧峰出一口气。   开心。   千岁忧带着王语嫣回去,她没有把人安顿在段誉的院子,反而把王语嫣安顿在萧峰的院子。   耶律莫哥看到千岁忧出去遛弯消食,就带回来一个精致得好像是画里的女子回来,愣住了。   耶律莫哥觉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世面见得少,怎么这中原的小姑娘,一个比一个好看,一个比一个看着娇柔?   千岁忧却不管耶律莫哥怎么想,只是笑着问还有没有空房,有的话带这位王姑娘去住下。   耶律莫哥闻言,连忙点头,领着王语嫣去安顿。   萧峰和两位义弟说完话,回去的时候就在院子中看到了千岁忧正坐在院中的藤椅上。   柔和的月光洒在院子中,少女坐在藤椅上,她像是遇到了什么特别高兴的事情一般,眼角眉梢都是喜悦。   她见到了萧峰,便朝他露出一个笑容来。   “萧峰,你回来了。”   少女笑语盈盈,一句很寻常的话,却让萧峰心中一暖。   记忆中,从未有人这样等候他,跟他笑着说一声你回来了。   他从未有家,此时此刻,他的心却有种回家的感觉。 第081章   男人望着少女的黑眸, 忽然深不见底。他站在原地微微一笑,缓缓走了过去。   千岁忧靠在藤椅上, 眼眸弯弯地看着他。   萧峰:“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千岁忧歪头, 笑弯了眉眼, “看见你就高兴啊, 还需要遇见什么事情吗?”   萧峰:“……”   默默地站在她的身旁,男人看了看天上的一轮明月,又徐声说道:“你和耶律莫哥一路风尘仆仆赶来,也该是累了,怎么还不去歇下?”   少女的语气无奈又无辜,“我一路风尘仆仆赶来,就是为了你,可我还没跟你说上几句话呢。”   萧峰:“…………”   论直白什么的,少女永远比他强。   千岁忧靠在椅背上, 看着萧峰的模样, 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声十分快乐。   萧峰看着她这么快乐的模样,心中无奈,可无奈之余, 又觉得十分满足。要是从此以后,都能看到她这么快乐地在他的身边, 内心想必是踏实而满足的。   千岁忧笑了一会儿,就没有再卖关子。她跟萧峰说她出去遛弯消食,顺道把王语嫣捡了回来。   萧峰一愣。   千岁忧就把慕容复背信弃义, 要当西夏驸马的事情跟萧峰说了。   “慕容复这个小人,实在讨厌,他想忽悠王语嫣呢,但我不会让他如愿的。萧峰,你大人有大量不与他计较上一辈的恩怨,但我却看不得他小人得志。你等着,我一定能替你出一口恶气!”   萧峰倒是没想到千岁忧还在为他的事情愤愤不平,他看向千岁忧,少女窝在藤椅上,眼睛明亮,脸蛋红扑扑的,下巴微扬着,似是十分得意。   这么得意张扬的千岁忧,萧峰倒是头一会儿看到,他嘴角不由得扬起,温声说道:“从前的事情,我说过我已经不再放在心上。”   “那是你,但我不行。你是古墓派罩的人,别人欺负你,就是欺负古墓派。要是让别人看了古墓派的笑话,师父会怪我。”   萧峰生平第一次听说原来自己还是有人罩的,不由得失笑。   可是看着千岁忧有些兴奋的模样,萧峰只是提醒她,“别玩得过火了。”   千岁忧朝萧峰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没事的,我心里有分寸。”   千岁忧窝在藤椅里,想着明天要怎么去恶心慕容复。而萧峰则站在她的身旁,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萧峰忽然喊千岁忧。   “岁忧。”   千岁忧在藤椅里窝得久了,加上心里又东想西想,听到萧峰喊她,有些懒懒地抬眼看向萧峰。   萧峰看着她的模样,嘴角噙着笑意,“你跟耶律莫哥来,都想好了么?”   千岁忧眨了眨眼,语气有些疑惑,“想好?想好什么?”   萧峰:“自然是想好你我之事。”   千岁忧听到萧峰的话,原本还懒懒地窝在藤椅里的身体坐好了,坐好了之后发现自己还是比萧峰矮一大截,干脆站了脱了小靴子站在藤椅上。   很好,总算是她比萧峰高出一个头。   千岁忧很享受可以居高临下地看着萧峰的感觉,她一双眼睛望着萧峰,“想好你我什么事?”   萧峰:“……”   萧峰:“等我们离开西夏后,我与你一同去杭州见林掌门,好不好?”   千岁忧:“好端端的,你去见我师父做什么呀?”   萧峰也不知道千岁忧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他想了想,知道此事千岁忧是假糊涂。要她什么事情都没想好,又怎会跟着耶律莫哥一起来找他呢?   萧峰微笑着,见招拆招,“见你师父,问她是否愿意将自己心爱的徒儿交给我照顾啊。”   千岁忧:“……”   少女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萧峰看着她惊讶的模样,不由得笑了。   “下来,我送你回房休息。”   然而千岁忧却顾着腮帮看他,双手背负在后,不给他扶。   萧峰:“怎么了?不高兴?”   千岁忧还是瞪着他,不坑声。   萧峰向来拿千岁忧没有办法,少女的心思比海底的针还难猜得准。   “岁忧?”   千岁忧默默地从椅子上跳下来,没理会萧峰半空中想要扶她下来的手,她有些哀怨地愁了萧峰一眼,“男人都这样的吗?”   萧峰:???   千岁忧:“你以为我跟耶律莫哥来了,就要跟你在一起?你都没问过我愿不愿意呢?”   萧峰默默地汗颜,他对千岁忧的心意已经很明白了,从无锡惠山,到后来护送她回终南山,一路上,他心中也有过情不自禁的时候,但因为他那时还没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不敢贸然承诺。   去了雁门关外,成为了辽国的南院大王,他放下手中的事情,特别告假两个月回来中原找她。   虽然说途中遇上了辽帝希望他去当西夏驸马这样的糟心事情……可他知道自己心中想要的,并且从未动摇。因此才让耶律莫哥带了他的书信杭州找她,问她是否愿意到来西夏。   他心中想要有她相伴在身边,难道不是已经表示得很明显了吗?   萧大侠心中有些无奈,但也从善如流,他脸上带着笑容看向千岁忧,“那你愿意吗?”   千岁忧依然不高兴,别开脸不看他,“愿意什么?”   萧峰:“……”   事关终身大事,萧峰再怎么迟钝,终于明白了千岁忧的心思。   千岁忧别开脸,他就转到她身前。   千岁忧见他转过来,轻哼了一声,再转身。   萧峰地笑着,十分好耐性地跟她耗着,耗到千岁忧不再躲避的时候,他才伸出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千岁忧气鼓鼓的,“男女授受不亲,不许碰!”   萧峰却不管她,他温热的大掌握着她的肩膀,才惊觉原来这个精灵古怪的少女,原来这么纤细。   “岁忧。”   男人的声音低醇地犹如醇酒,他的眼睛直直看向少女。   千岁忧抿着唇,抬头看向他。   他迎着少女的视线,黝黑的眸子里带着几分平时不易察觉的温柔,语气郑重地问道:“岁忧,你愿意跟我一起吗?不管是在中原还是辽国,不管我是辽国的南院大王,还是一介武夫,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千岁忧:“……”   真是太讨厌了,萧峰怎么这样啊?   他明明知道她最不舍得拒绝他了。   萧峰看着她的模样,双臂一伸,轻轻地将她揽进了怀里。他的力道并不重,只要千岁忧想要挣扎,那一定是可以挣脱的。可是千岁忧并没有挣脱,这让刚才萧峰七上八下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少女温软的娇躯就被他搂在怀里,心里有个角落柔软得如水一样。   萧峰下巴低着她的额头,低声笑道:“你们姑娘家的心思我猜不透,要是我做的不好,你跟我说。好不好?”   千岁忧被他揽进怀里的时候,就已经十分心软了。   这时候听到萧峰这么说,双手反抱上他的腰身,将头往他的怀里埋。   她觉得自己的脸上热乎乎的,耳朵也热得快能烧起来了,心里噗通乱跳,可是觉得很甜蜜。   萧峰虽然不懂得姑娘家的心思,可是他对她很温柔,很体贴。   这么一想,千岁忧就不纠结了,她顺从地靠在男人的怀里,趁机谈条件,“那你以后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要对我好,要宠着我。唔,你的俸禄以后都要给我当家用。”   萧峰原本还担心她会再闹别扭,谁知道这就好了。   这让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加觉得千岁忧珍贵。别人都说姑娘家喜欢耍小脾气,有时候闹起别扭来,虽然不是大事,但能把人折腾得够呛。   但他的小岁忧,就从来没有折腾过他。   萧峰环着少女的手臂不由得收紧了,他笑着应道:“好好好,都是你的,但是——”   男人的话语一顿。   在他怀里的千岁忧听他都答应了还挺高兴,忽然听到有但是,有些不高兴地抬头,“但是什么?”   少女觉得自己对萧峰已经算是没要求了,他居然还有但是?   萧峰看着她的模样,眼里的笑意更浓,在她耳畔问道:“但是岁忧啊,你把我的俸禄都拿走了,我拿什么买酒喝?你是不是考虑一下留点酒钱给我?”   千岁忧:“……”   她瞪着萧峰,俏脸红通通的,眼睛水光潋滟。   大概是为了掩饰这时心中的害羞,少女凶巴巴的,“不考虑!一个铜板都不留!”   萧峰被她的样子逗得笑意更甚,低声笑了起来。   千岁忧看着他眉眼都是笑意的模样,她好像从未看过萧峰笑得这么开怀。原来她愿意与他在一起,会让他这么高兴吗?   她看着萧峰的模样,终于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少女笑颜如花,让萧峰看着看着,眸色就变得深沉。   千岁忧抬头,发现男人眼里的笑意不见了,眸色深沉地如同染了墨似的。她一愣,怔怔看着他,心跳忽然又开始乱序。   萧峰低头,鼻尖碰了碰她的。   少女垂下双眼,长长的睫毛微颤了下。   男人温热的气息逼近,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她感觉到男人温热的唇,落在了她的唇上。 第082章   那个吻落下去的时候, 只是简单的相贴。   见被搂抱着的少女乖巧顺从,于是忍不住加深, 一吻再吻。   千岁忧感觉自己被男人的气息包围着, 心跳乱序。   等到男人炽热的唇离开, 有些沙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岁忧。”   千岁忧抬头,被吻过的唇泛着水泽,娇妍欲滴。   萧峰忍不住又低头亲了亲她,然后将她纳入怀里。   千岁忧靠在他的怀里,一只手抠着他衣袍上的绣纹,轻声喊他,“萧峰。”   萧峰应了一声。   千岁忧仰头看着他,“我们会一直这样,对不对?”   一直这样心里有着彼此,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 他都会与她在一起。   萧峰看着少女, 感觉自己此生所有的温柔仿若都已透支给她,低头亲吻她的额头,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   “对, 我们会一直这样。”   千岁忧和萧峰两人在到达西夏前的一个晚上,互许终身。   当然, 这个互许终身不算正式,等西夏的事情解决完之后,萧峰还是要去杭州拜访林朝英的。   翌日大早, 千岁忧就起来去找王语嫣。   王语嫣早就已经梳洗好,见到千岁忧来,笑着迎了上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王语嫣的错觉,她觉得今天千岁忧的心情很好,就感觉千岁忧的眼角眉梢都是喜悦。   王语嫣好奇问道:“发生了什么好事儿吗?”   千岁忧看向王语嫣,想了想,笑着凑到她耳旁,跟她说悄悄话。   女孩子之间,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小秘密要分享,似乎这样,就能显得彼此之间的感情更牢固。   千岁忧小声跟王语嫣说:“萧峰说他不会去当西夏公主的驸马,等西夏的事情完了之后,就跟我一起去杭州见我师父。”   王语嫣一愣,“为、为什么?”   千岁忧:“因为他喜欢我,希望我跟他一起,所以就要去向我师父提亲啊。”   王语嫣惊讶地啊了一声,然后笑着看向千岁忧:“我真替你高兴。”   可是高兴之余,她心里又有许多的失落,同样是去西夏,萧峰还是西夏王邀请去的,他心里喜欢千岁忧,就直接跟千岁忧说他不会当西夏驸马。可她的表哥慕容复,名义上说是去西夏一品堂,可实际上却打着要当西夏驸马的主意。   想起慕容复,王语嫣的心里就觉得很失望。   千岁忧看着王语嫣的模样,想了想,虽然觉得自己很残忍,但有的事情就是这么残忍的。   千岁忧:“语嫣,你是不是想起慕容复了?”   王语嫣点头。   “别想了,你自己的表哥你还不了解吗?慕容博都不做皇帝梦了,可慕容复还在做。他想复国,去西夏肯定是想要做西夏的驸马。”   王语嫣咬着下唇,看向千岁忧。   千岁忧:“如果把你送给别人对他的复国大业有帮助,他也会毫不犹豫的。”   王语嫣听了千岁忧的话,心里一惊,后退了两步。   “表哥不会的!”   千岁忧看着王语嫣,有些同情地叹了一口气,“到底会不会,我觉得不用去西夏王宫都能知道答案了,你信不信?”   王语嫣闻言,心中一惊。   千岁忧看着王语嫣脸色发白的模样,有些心软,她带着王语嫣往客栈的厨房去吃的,路上遇见了阿朱。   阿朱正在跟慕容复有说有笑的从另一个方向出来。   王语嫣看到阿朱和慕容复,脚步一顿。   这时,慕容复和阿朱也看到了王语嫣,慕容复看到王语嫣,脸上的笑容褪去,皱着眉头,跟刚才对待阿朱时的笑语晏晏态度截然不同。   慕容复看看王语嫣,又看看千岁忧,语气有些不悦地说道:“我一大早去你房间敲门,没听到你应门,原来是去找别人了。表妹,你只身一人跑到外面来,万一有什么差池,我怎么向姑妈交代?”   王语嫣:“……”   她的目光十分幽怨地看向慕容复,她昨晚根本就没回去,他都不知情吗?   旁边的阿朱看了王语嫣的模样,笑着上来,柔声跟王语嫣说道:“王姑娘,公子爷只是关心你。”   王语嫣心里虽然难过,但这时候看到阿朱这样安慰她,抬头向阿朱微微点头,轻声说道:“对了阿朱,我还没恭喜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父母。原来你和段公子是同父异母的姐弟,难怪那时候你们一起到曼陀山庄的时候,就那样投缘。”   阿朱:“我一大早过来找公子爷,想着去找你一起用早饭的,没找到人公子爷心里都不知道多担心,原来你去找岁忧了。”   千岁忧微笑,目光扫过慕容复,似笑非笑的语气,“慕容公子原来不知道昨晚没回来啊。”   阿朱:“……”   她虽然知道千岁忧的性格有时候确实是唯恐天下不乱,但是这样未免太添乱了。   慕容复和萧峰两人虽然不至于时候仇人,但并不是朋友。千岁忧虽说和王语嫣是朋友,可她毕竟和萧峰关系匪浅,如今把王语嫣弄到她的院子彻夜不归,岂不是令慕容复难堪?   阿朱出于从前的习惯,仍然事事以慕容复为先。   一时也没想到一向以慕容复为重的王语嫣,怎么会跟千岁忧一起。   慕容复望着千岁忧,笑了笑,说道:“我原本还担心表妹一路上没有朋友解闷,如今既然她遇到了朋友,若是她后面想与千姑娘同行,跟我说一声即可,我不会阻拦的。”   千岁忧:“你当然不会阻拦,她与我同行,那不是正中慕容公子的下怀吗?”   慕容复:“什么意思?”   千岁忧:“这样,慕容公子想去当西夏公主的驸马时,就没人追问慕容公子跟身边的表妹,到底有没有婚约了啊。”   慕容复神色一变,声音蓦地变冷,“千岁忧,我劝你还是别乱说话。我与表妹青梅竹马,情同兄妹。我对她就如同兄长一般,他日她如果觅得如意郎君,我一定会与姑妈一起静心为她操办婚礼,将她风风光光嫁出去。”   王语嫣闻言,不可置信地抬头,一双美丽的眸子怔怔地看向慕容复,“表哥?!”   慕容复上前两步,看着王语嫣的模样,内心犹豫了一下。   王语嫣对他也是一往情深,她从小就喜欢他,为他读遍武功秘籍,一个娇滴滴的姑娘,为了他离开家里一路追随,说他心中丝毫不动摇,那是假的。只是儿女私情,又如何能比得上他的复国大业。   在复国大业面前,王语嫣不值一提。   她甚至比不上如今已经是大理郡主的阿朱。   如果撇清跟王语嫣的关系,可以令他当西夏驸马添一点胜算,慕容复当然是毫不犹豫的。   慕容复温声说道:“表妹,我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   王语嫣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她甚至没办法再多看慕容复一眼,似乎每多看一眼,就多往自己心里扎一刀似的。   王语嫣掉头就走。   千岁忧见王语嫣走了,朝慕容复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叹息着说道:“真希望慕容公子的如意算盘不要落得一场空啊。”   阿朱:“……”   阿朱默默地看向慕容复,只见慕容复站在原地,铁青着脸。   千岁忧扔下一句话,就去找王语嫣了。   “公子爷。”阿朱忍不住喊他。   慕容复听到阿朱的声音,回过神来,只见他笑着跟阿朱说道:“阿朱,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你现在已经是大理镇南王府的郡主,不要再叫我公子爷了。”   阿朱:“可我喊您公子爷那么多年,一时改不过来。再说,若不是当年老夫人与公子爷的收留之恩,阿朱又怎会有今天?”   ……   王语嫣遇见慕容复,后来又伤心离去的途中,遇见了正要和萧峰一起去客栈大堂用早膳的段誉。   段誉看到王语嫣红着眼睛,愣住了,“王姑娘,你怎么了?”   萧峰看到了王语嫣,也有些纳闷。   王语嫣看到段誉,强忍的眼泪就往下掉,“段公子。”   段誉手忙脚乱,“王王姑娘,你先别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王语嫣终于没忍住,痛哭出声。   萧峰:“……”   这让他留下好还是离开好?   就在萧峰犹豫不定的时候,千岁忧来了。千岁忧看到萧峰,朝他露出一个甜笑。   千岁忧快步走了过去,递给王语嫣一条手帕,柔声说道:“你别哭了,你早点知道慕容复的真面目,总比被他骗了好,对不对?”   段誉看到王语嫣哭,就六神无主,可王语嫣就光顾着哭不说话,他也没办法,这时听千岁忧的话像是知道怎么回事儿,连忙问道:“岁忧妹妹,到底怎么回事儿?”   千岁忧将刚才他们遇见慕容复的事情都告诉了段誉和萧峰。   段誉听了,怒声说道:“岂有此理,他怎么能这样对待王姑娘?”   萧峰和千岁忧对视了一眼,这时几人已经回了萧峰和千岁忧落脚的院子。   萧峰让耶律莫哥去拿了早饭到院子来,王语嫣伤心难过顾不上吃,段誉顾着为王语嫣义愤填膺,也没动。   萧峰只好将桌上稍微精致美味的点心逐样夹给千岁忧品尝。   而这时,段誉跟王语嫣说:“王姑娘,你放心。慕容公子当不成西夏的驸马,一定会回心转意的。我一定会为了你,努力当上西夏公主的驸马!”   千岁忧刚吃完点心正在喝水漱口,听到段誉的话差点没被呛个半死。   作者有话要说:  岁忧和大王的故事快要进入尾声了啦~大概还有三章左右完结正文。   下周会开接档新文,就是之前挂的现代架空灵异题材,因为文名文案和女主人设一直在改改改,所以跟一开始放出来的预收不一样   这次想写个小甜饼(* ̄︶ ̄)   接档新文:《[综影]带着技能去穿越》 作者:秋水晴   app用户搜索作者秋水晴即可~   唐棠作为一个穿越偶像剧的人   首先,她得有可以展现在别人面前的技能   譬如说能看到各种各样的精灵鬼怪   又譬如说她虽然画技渣,但有神笔技能,画出来的动物能吃怪   有个总说自己不仅能见鬼,画出来的怪物还能吃鬼的女友   男主忍不住开了小号在论坛求助:   #女朋友天下第一甜美软萌,可总喜欢幻想一些不可说的事情,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第083章   千岁忧被段誉的话呛到了, 咳得胸口都有些疼。   萧峰伸手过去,轻拍着少女的后背, “怎么样, 要不要紧?”   千岁忧好不容易顺过气来, 向萧峰露出一个笑颜, “没事,不要紧。”   段誉语出惊人,可他自己好像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千岁忧:“段誉哥哥啊。”   段誉看向岁忧妹妹。   岁忧妹妹欲言又止地看了段誉一眼,她很想跟段誉说,他如果想要追到王语嫣,就应该在这时候趁虚而入,大骂慕容复负心薄幸,然后又在王语嫣面前温柔体贴献殷勤,这才是对的。可是看看段誉那模样, 大概是觉得王语嫣被慕容复伤透了心, 也知道王语嫣心里就只有一个表哥, 不能当表哥的妻子,她可能这辈子都不高兴,所以段誉才说要阻止慕容复当西夏驸马的吧?   笨蛋。   千岁忧默默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但没说话。   倒是王语嫣听了段誉的话之后,沉默了半晌。   “段公子, 我很感激你能这样为我。但……没用的。”王语嫣垂下了双眼,想起刚才慕容复和阿朱两人在一起的场景。   曼陀山庄不过是在太湖一隅,并没有多少势力。就算曼陀山庄算是有势力, 母亲李青萝又不喜欢慕容复,她这次悄悄离开家里,母亲心里大概会对慕容复的成见更大,是不可能支持慕容复的什么复国大计的。别说是母亲,就连她自己,从来都没有觉得慕容复可以光复大燕。   在少林寺的时候,慕容博也说了复国不过一场梦。   王语嫣以为慕容复会放弃复国,可他没有。他费尽心思 ,要当西夏的驸马,要是当不上西夏的驸马,还有阿朱。   阿朱是大理镇南王府的郡主。   王语嫣从小就住在曼陀山庄,从未接触过外人,没有接触过多少人情世故,但并不意味着她不会动脑筋。   这些日子她跟着慕容复等人一眼,等包不同等人跟慕容复商量事情,讨论各种利弊,心中早已明白不管是慕容复还是四大家将,都并非是从前她所认为的那样。只是,她心中总是抱有一丝幻想,觉得即使慕容复要光复大燕,也不会辜负她。   只要慕容复不辜负她,不管他是光复大燕还是做其他的什么事情,她都会支持。   可结果总是事与愿违。   王语嫣想到那些事情,心里难过得只想哭,可是哭有什么用?   她看向段誉,清丽无双的脸上带着几分感激笑意,“我家只在太湖上拥有一个山庄,帮不了表哥什么。他现在一心只想光复大燕,不会想这些事情的。”   王语嫣沉默了一下,又说道:“而且阿朱如今是你的妹妹,表哥从小对阿朱阿碧都特别好,阿朱也很为表哥着想的。”   段誉:“……”   段誉想起了当初他带着阿朱阿碧以及王语嫣去无锡找慕容复时,这几个姑娘心心念念的都是慕容复。他在大理镇南王府打个喷嚏都能惊动全府,甚至能让皇帝伯父都关心,可在这几个姑娘面前,却比不上慕容复的一根头发。   现在阿朱是镇南王府的郡主了,可是万一慕容复当不成西夏驸马,又打起阿朱的主意……段誉顿时觉得心乱如麻。   王语嫣这时候已经冷静下来,她拿起刚才一直没动过的筷子,夹起了一块点心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她总得要吃点东西才有力气去想以后的事情。   萧峰和段誉等人启程去西夏,从客栈一路到西夏的驿站,一行人都各有各的心事。   到了驿站,却碰见了吐蕃国的国师鸠摩智和王子。   千岁忧看到那鸠摩智,扯着萧峰的衣袖悄悄说道:“你看到那个吐蕃的国师了吗?”   萧峰微微颔首,“看到了,我从未听说过他在中原曾在谁的手下吃过败仗,武功深不可测。”   他想起段誉曾经跟他说过,鸠摩智在太湖上追赶段誉的时候,千岁忧招来了蜜蜂把鸠摩智蛰得满头包,最后不得不弃船跳水的事情。   萧峰忍不住侧头看向千岁忧,只见一袭红色衣裙的少女站在他的身旁,歪着脑袋,一只手把玩着垂落在肩膀上的发辫,冲不远处的鸠摩智笑得十分灿烂。   鸠摩智此时也发现了千岁忧,眼睛微微一眯,神色不善。   那个吐蕃王子刚下马车,看到鸠摩智向千岁忧看去,不由得也看过来。   看到红衣少女清丽灵动,眼里闪过惊艳,一边低头问鸠摩智是否认识千岁忧,眼神一边往千岁忧的方向看。   看到千岁忧往他那边的方向看,摆出一副自认是风流倜傥的模样。   无奈那吐蕃王子又矮又胖,那样姿态更显得滑稽。   千岁忧忍不住笑了起来。   少女笑起来,更加好看,在黄昏的夕阳下,仿若精灵。   那吐蕃王子不由得看得有些愣神,转头跟鸠摩智说:“我看那位红色衣裙的少女长得清艳无双,好像对我一见钟情。可惜我这次来是要当西夏公主的驸马,否则将她带回吐蕃,岂不妙哉?”   鸠摩智想起了太湖之时被少女招呼来的蜜蜂蜇得满头包的事情,又看看眼前自以为是的酒囊饭袋王子,心累得快要说不出话来。   这时吐蕃王子又说:“到时要是公主不介意,我再看能否将这位姑娘带回吐蕃。”   鸠摩智:“……”   萧峰在看到鸠摩智脸色不善的时候,就已经十分留意鸠摩智的动静。丐帮有弟子在吐蕃和西夏各处收集信息,萧峰尚且不是丐帮帮主之时,曾到过吐蕃,对吐蕃话也懂一些。   方才吐蕃王子和鸠摩智的对话虽然是用吐蕃语说的,但萧峰也听懂了大半。   萧峰眉头微微皱了下,不动声色地上前,将千岁忧的窈窕身影挡在身后。   鸠摩智看到萧峰,见他顾盼自有一番威严,有些意外。   萧峰看都没看吐蕃王子一眼,只跟鸠摩智微微颔首,抱拳说道:“在下辽国南院大王,萧峰。”   鸠摩智双手合十,还了个礼说道:“贫僧乃吐蕃国师,鸠摩智。”   萧峰:“久仰。”   鸠摩智看着前方高大魁梧的男子,又看向在他身后的红色倩影,笑道:“贫僧昔日在太湖之上,曾有幸见过姑娘,竟不知姑娘原是古墓派的弟子。中原武林真是人才辈出,令人向往。”   吐蕃王子见鸠摩智跟萧峰交谈,便问道:“萧大王,你身后的姑娘——”   还不等吐蕃王子说完,萧峰便已微微一笑,沉声说道:“王子,我身后的姑娘,是我尚未过门的未婚妻。”   吐蕃王子:“……”   鸠摩智:“……”   鸠摩智听到萧峰的话,尴尬得老脸都绿了,他又怎么会不清楚萧峰无端端这么说,是因为刚才吐蕃王子的浑话都被萧峰听到了呢。   吐蕃王子:“你既然有未过门的未婚妻,为何还要前来?”   萧峰双目冷厉地扫过吐蕃,一身威视竟无端让吐蕃王子心中生出几分寒意。   萧峰:“西夏国主下帖子到辽国之时,对我已有未婚妻一事并不知情。我如今前来,自会向国主说明情况,不劳王子费心。”   吐蕃王子悻悻地看了萧峰一眼,随即傲慢离去。   段誉和阿朱看着吐蕃王子离去的身影,有些无语。   阿朱皱着鼻子,跟段誉说道:“这个吐蕃王子我听说过的,听说他在吐蕃有许多侍妾,长得又这样难看,竟然也想娶西夏公主。”   段誉是厚道之人,说不出什么刻薄的话来,“可西夏国主既然发了帖子给他,想来也是有他的考虑吧。”   阿朱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西夏官员安排萧峰等人住下,因为萧峰和段誉都是有西夏国主的帖子,所以分别安排了两个院子,段誉带着四大家臣和阿朱住一处,萧峰和千岁忧带着前来的十八骑士住一处,虚竹是陪两位义兄弟一起来的,在哪儿住都可以,但西夏官员说公主招驸马,除了收到帖子之人外,其余的年轻才俊来了,也是招待的。   西夏官员的说法是——   “公主说了,天下英雄多不胜数,她和国主所能知道的不过九牛一毛。就像姑苏慕容氏的公子,以及灵鹫宫的主人,都是人中龙凤,能来西夏竞选公主的驸马,我等自然是不胜欢迎的。”   于是,不仅是段誉和萧峰,西夏国就连慕容复和虚竹,也安排了单独的住处。   段誉本来想让王语嫣跟阿朱一起到他那边的院子的,可王语嫣拒绝了。   面对段誉的一片好意,王语嫣微笑着拒绝了,“段公子,多谢你的好意。我与岁忧说好了,此行西夏,就与她一起同行。”   段誉听了,有些失望,他还以为可以多与王语嫣相处的。   王语嫣想了想,又跟段誉说道:“段公子,你若是心中不喜欢西夏公主,便不要为了我,而自己去当什么西夏驸马。人的一辈子那么长,总要与一个自己真正喜爱的人在一起才好。”   段誉听到王语嫣的话,心里不由得一痛。他心想自己此生最喜爱的人,不就是王语嫣么?可王语嫣的心里只有慕容复,他既然不能与王语嫣在一起,那与其他的什么人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   若是他当了西夏公主的驸马后,能令慕容复回心转意,一心一意对待王语嫣,那他的付出也算是有所回报。   但这些话,段誉自然是不会跟王语嫣说的,他只是笑着跟王语嫣点头,说道:“王姑娘,我心中有数的。”   王语嫣微微点头,然后就跟着千岁忧走了。   段誉痴痴地看着王语嫣离去的背影,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王语嫣情绪不高,跟着千岁忧回去之后,就说想自己静静。   其实对千岁忧来说,王语嫣这样的表现已经相当令她意外。尤其是她刚才跟段誉说的那些话,更是令千岁忧刮目相看。   她本就觉得王语嫣其实是个聪颖之人,只是从小在曼陀山庄长大,李青萝又不管她,所以才会不谙世事。   千岁忧安顿好王语嫣之后,就到了萧峰的屋子里说话。   “我觉得王语嫣已经很好了,萧峰你觉得呢?”   萧峰看了千岁忧一眼,然后徐声说道:“王姑娘在少林寺之时,曾经点评过许多人的武功,令我印象深刻。”   千岁忧眨了眨眼,看向萧峰。   萧峰迎着她的视线,十分淡定地喝茶。   千岁忧笑嘻嘻地走到萧峰的面前,语气有些调皮,“你为什么不说她好还是不好,难道你说王语嫣挺好的,我就会因此而生气么?”   少女站在他的前面,双手背负在后,弯着腰目光与他平视。   萧峰看着她的模样,没忍住伸手将她搂了过来。   千岁忧一愣,随即放松身体。她心中有些害羞,却也大胆。   她似乎十分喜欢跟萧峰亲近,干脆双手抱着萧峰的脖子,横坐在萧峰的腿上。   她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凑上前去亲了亲萧峰的嘴角,轻声说道:“萧峰你放心啊,就算你在我面前夸其他的姑娘,我也不会吃醋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挂接档新文的按钮坏了,这章再挂一遍……_(:з」∠)_   欢迎大家去收藏哦~   【接档新文】《[综影]带着技能去穿越》 作者:秋水晴   网页传送门: 手机传送门:   app用户搜索作者秋水晴即可~   唐棠作为一个穿越偶像剧的人,没有女主光环,就得有技能。   譬如说能看到各种各样的精灵鬼怪;   又譬如说她虽然画技渣,但有神笔技能,画出来的动物能吃怪。   有个总喜欢说自己能见鬼,画出来的怪物还能吃鬼的女友,   男主忍不住开了小号在论坛求助:   #女朋友天下第一甜美软萌,可总喜欢幻想一些不可说的事情,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第084章   萧峰有时候虽然猜不透千岁忧的心思, 但他又不是傻,怎么会她说不吃醋, 就会去夸其他的姑娘多么好呢?   萧峰看了千岁忧一眼, 有些无奈地笑叹, “岁忧, 别闹。”   千岁忧弯着双眸,忍不住又凑到他的面前,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一下他的唇。   萧峰身体微微一僵,少女的馨香就萦绕在他的鼻端,萧峰对女色虽然也能自持,可还没冷静自持到自己心爱的姑娘就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还能坐怀不乱。   千岁忧仿若没有发现他的异常,神情十分无辜地望着他。   萧峰:“……”   少女温软的身躯就靠在他的身上,他又不是无欲无求, 哪能没有半点躁动。萧峰无奈叹息, “岁忧, 你要不要再去看一下王姑娘?”   千岁忧笑吟吟地,“不要啊,语嫣说想自己静静。”   萧峰:“…………”   千岁忧看着萧峰的模样, 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双手还环在他的脖子上,将脸埋在他的脖颈间直笑, 笑得可爱又可恶。   萧峰一只手环在她的纤腰上,见她这样,又是咬牙又是无奈地笑。   千岁忧笑了一会儿, 终于止了笑意。她将头抬起来,那双清亮的眼睛带着笑意看着萧峰。   千岁忧:“萧峰,你别怕啊,我不会吃了你的。”   她像是玩上瘾了一样,又凑上前去亲他。只是这次,她没有像之前那么幸运,再将要离开的时候,一只手掌按在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脑袋按了下去。   男人的吻就跟他本人似的,从不迂回,直接而霸道。   千岁忧感觉自己快要被他的唇舌吞噬了,原本环在他脖子上的手松开了,一只手还捶着他的肩膀,喉咙发出一声呜咽。   萧峰感觉到肩膀上那个不痛不痒的力道,不想把人吓着,终于将她松开。   他的黑眸此时变得深不见底,带着几分情|欲,目光灼灼地望着千岁忧,因为欲|望而低哑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分外性感,“还闹吗?”   千岁忧真的有点被萧峰吓到,因为萧峰成熟稳重又不近女色,虽然昨晚的时候两人的很亲近,可是千岁忧觉得萧峰还是十分冷静有礼的,她甚至觉得萧峰在男女之事上,或许就是那么冷静有礼的。   不然怎么会快到而立之年,他对女色都那么敬而远之呢?   可是刚才男人的吻直接霸道,好像是将心中的欲望都向她敞开了一般,火热的吻,他的男性气息霸道地笼罩着她,令她几乎不能保持理智。   千岁忧的气息有些紊乱,那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唇微张着,眼神迷离地望着萧峰。   好像不知身在何处。   萧峰看着她的模样,低声笑了起来,他伸手轻抚千岁忧那微乱的鬓发,低声说道:“乖,别闹了。我不是圣人。”   千岁忧:“……”   本来应该还是她去套路萧峰的,然而现在却是,她被套路了?   千岁忧既羞涩又大胆,可大胆也是有限度的。她只是一开始觉得萧峰大概就是跟个圣人似的,就算她逗得过火了,他大概也是像从前大多数时候那样无奈又宠溺地看着她。她特别喜欢萧峰拿她没办法时的模样,那样令她心里有种十分甜蜜的感觉。   谁知道这次阴沟里翻船,萧峰竟然会跟从前不一样。   萧峰看着她的模样,笑叹着再度将她的娇躯抱进怀里。   辽帝让耶律莫哥通知萧峰到西夏来,本是想着他的南院大王萧峰一表人才又武功高强,定能得西夏公主的青睐。如果西夏能和辽国结亲,那对两国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可如今萧峰身边已经有了千岁忧,当然是不可能再去跟什么西夏公主相见的。   而晚上的时候,他又被千岁忧撩了一把,心中想要尽快与千岁忧定下来的欲|望愈发浓烈。他本是想等回辽国后,再向辽帝说明缘由的,可如今心中竟迫不及待地想要昭告天下,萧峰已有婚配的事情。   于是,在千岁忧被他“吓”得落荒而逃之后,萧峰就叫耶律莫哥备了纸笔。   大半夜的,大王还要背纸笔,难道是辽国那边汇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大王及时作出批示?   不应该啊,如果当真是重要的事情,早就禀告国主,由国主定夺了,又怎会等远在西夏的大王批示?   耶律莫哥心中十分纳闷,纳闷归纳闷,作为一个深得大王信任的下属,耶律莫哥最大的优点是从不多嘴。大王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指东不往西。   耶律莫哥动作麻利地备好了笔墨,在旁边伺候着大王将一张纸写了几句话,然后装进信封中。   萧峰将信封封好了之后交给耶律莫哥,徐声说道:“明日天亮,你便让十八武士带着这封信回去,与国主说西夏事情已了,他说要放我告假两年的事情也该要兑现承诺了。”   耶律莫哥:????   萧峰墨眉一挑,沉声问道:“怎么了?”   耶律莫哥有些摸不着头脑,虽然一个好下属要学会沉默,但大王今晚的举动实在令耶律莫哥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有礼地跟萧峰说道:“属下愚钝,不知大王为何要说西夏的事情已了。”   萧峰:“我既早已有了意中人,那自然是不会再去跟旁人争着去当什么西夏驸马。国主不知我已有未婚妻,叫你前来找我,希望我能应得西夏公主的芳心,以缔结两国之好。先前我不说,是因为不确定心中所喜爱的女子,是否愿意与我这个江湖莽汉相伴一生。如今既然已经确定,我便该早些向国主说明此事。”   耶律莫哥听了萧峰的话,先是一怔,随即便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恭喜大王喜得良缘。”   不管是耶律莫哥还是契丹十八武士,他们都十分敬重萧峰。萧峰当了南院大王之后,辽帝也曾试图介绍一些皇亲国戚的未婚女子给萧峰,但一概不能入萧峰的法眼。   耶律莫哥原本还以为是自家大王天生不解风情,不爱裙钗。   直到他看到了千岁忧和萧峰相处的场景,原来并非是大王不近女色,而是那些女色,都不是他想要的那个,才会如此。   如今听萧峰和千岁忧已经互许终身,也发自内心地为他们高兴。   耶律莫哥:“那大王真的要告假两年吗?”   国主大概也就是随口一说而已,要是大王真的要告假两年,国主大概会疯。   萧峰微笑,“那就告假到国主要找我回辽国处理公事的时候吧。”   耶律莫哥:“……”   翌日,就是西夏公主要招驸马的日子,萧峰无意前去,跟前来带他们去见西夏公主的人说明了情况之后,就带千岁忧在西夏的京城玩耍。   段誉本来也不想去的,但是想到慕容复一心相当西夏驸马,要是慕容复真的当上了西夏的驸马,那王语嫣怎么办?与其慕容复当了西夏驸马,不如让他去当,这样好歹成全了慕容复和王语嫣,日后王语嫣每逢与慕容复在一起的时候,或许都会想起段誉这个人,这样他也能心满意足了。   于是,为了王语嫣日后的幸福,段誉义不容辞地去了西夏王宫。   跟段誉一起去西夏王宫的人,还有虚竹。   段誉和虚竹两人一起去了西夏王宫,离开西夏王宫时,却只有段誉一人。   此时段誉和阿朱等人正在萧峰的院子里相聚,西夏公主会选什么人当驸马还没有公布,但是段誉自知没戏。   不止是段誉没戏,慕容复也没戏。   段誉原本就是为了阻止慕容复当西夏驸马才去的西夏王宫,现在知道慕容复没戏,他对谁能当西夏驸马一点兴趣也没有,却很是担心虚竹。   因为虚竹在西夏王宫的时候,被一个侍女请走了,说西夏公主想见他一见。可是那一见之后,段誉就再也没有看到虚竹,他本来是想等虚竹一起离开王宫会驿站的,但左等右等,也没能等到虚竹。   段誉内心有些担心虚竹,跟萧峰说道:“西夏公主有三个问题要问我们,问题都是一样的,西夏公主在听旁人的回答时,一直没什么反应。直到问二哥的时候,她听到二哥的答案,竟然吓得连杯子都摔破了,后来二哥就被侍女带去见公主了。大哥,你说二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啊?”   萧峰闻言,笑着伸手拍了拍段誉的肩膀,沉声说道:“二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请走的,不会有什么事情。”   段誉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坐在旁边不发一言的王语嫣。他想和王语嫣说些什么,但看王语嫣的模样,应该是没什么心情说话。   但不管怎么样,慕容复应该是当不成西夏的驸马了。   倒是阿朱做了片刻之后,就跟段誉说她想出去走走。   千岁忧只手撑着下巴,一双美眸望着阿朱,问道:“阿朱姐姐是想去看慕容公子吗?”   阿朱微微一怔,目光落在了王语嫣身上,王语嫣低垂着眼,眼皮都没掀一下,显然是已经不再关心慕容复的消息。   阿朱目光从王语嫣身上移开,跟千岁忧对视着,她脸上带着微笑与千岁忧说道:“我自幼便是在慕容家长大,老夫人和公子爷对我都很好。如今我与公子爷也是久别重逢,今日西夏王宫之事结束后,公子爷和包三哥等人明日大早便会离开。我想去看看公子爷,跟他道别。”   阿朱知道在座的众人都不喜欢慕容复,她也不强求所有人能理解她。   慕容复是她曾经的公子爷,可千岁忧和段誉,一个是朋友,一个是亲人,她并不希望这两个人对她心有芥蒂。   但阿朱多虑了,千岁忧虽然对慕容复十分讨厌,但也并不会因为自己讨厌此人,就要所有人跟她一样。   她只是微微一笑,跟阿朱说道:“阿朱姐姐去吧,不过,要小心别上当哦。”   阿朱默默地看了千岁忧一眼,转身离开。   段誉看着阿朱离去的方向,说道:“阿朱姐姐是个念旧情的人。”   千岁忧低头,捧着一杯淡茶,“人会念旧,那是好事。”   就是别因为念旧,而被人利用就好。慕容复当不成西夏的驸马,难道就不会打阿朱的主意吗?在慕容复的脑子里,段誉不过是个书呆子,他心中指不定想着娶了阿朱之后,日后慢慢争得段正淳的支持,帮他复国呢。   萧峰对慕容复的这些事情没有多大兴趣,人活在世上,各有各的心事和顾虑,阿朱如何,慕容复又如何,与萧峰和千岁忧并没有什么关系。   从前身为一帮之主,如今又是辽国的南院大王,萧大王无暇为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费心。   萧峰如今想的是,他们近日就会离开西夏,他和千岁忧去见林朝英的时候,该要带些什么呢?他从未提过亲,也没替别人张罗过提亲这样的事情,该要怎么做?   耶律莫哥虽然替别人提过亲,可草原上的习俗跟中原差得老远了。   萧峰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只得蒋舵主可以指望一下了。   打算明日大早便去找丐帮留在西夏的探子,让他们帮忙送个手信给蒋舵主。还有耶律莫哥,他也该派耶律莫哥回辽国去看一下他在辽国的库房里,有没有什么珍贵的宝贝可以放在提亲的礼单上的。   就在几人各怀心事的时候,西夏公主身边的侍女送了一封信来,说是虚竹在王宫之中与公主相聚暂时不能出宫,但虚竹担心自己迟迟不归会令萧峰和段誉担心,因此让人送了信来给两位义兄弟。   虚竹的信上没多说什么,只是告诉段誉和萧峰,他暂时不离开了,他在西夏王宫很好很快乐,从来都没有那么好那么快乐过。   萧峰将虚竹的信递给了段誉,笑着说道:“看来二弟与公主有缘。”   段誉也很为虚竹高兴,他甚至高兴地亲自将来送信的侍女送到门口去,弄得人家侍女咯咯直笑,“都说大理世子是个谦谦君子,待人有礼,如今得见,果然如此。”   千岁忧坐在萧峰身旁,撑着下巴看着前方的谦谦君子段誉,又看向旁边低头不吭声的王语嫣一眼,并没有想插手的念头。   有的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用过晚饭之后,萧峰没有去找段誉喝酒,而是陪着千岁忧在外面的山道上遛弯消食。   月光如水,洒在山野的小道上。   四下无人,萧峰牵着千岁忧的手在小道上慢慢走着。   千岁忧手里还拿着一朵不知名的花,她刚才手痒在路边摘下来的。   “萧峰,虚竹要当西夏的驸马了,你觉得意外吗?”   萧峰配合着少女的脚步慢悠悠地走着,徐声说道:“意外,没想到二弟会有这样的奇缘。”   千岁忧停下脚步,看着他,问道:“那你羡慕他吗?”   说起奇缘,虚竹确实是奇缘不断。谁能想到一个平常在少林寺中种菜的小和尚,竟然会是方丈的亲生儿子?又有谁能想到,虚竹会成为逍遥派的传人呢?   萧峰闻言,有些莞尔,反问道:“我为什么要羡慕?人各有志,人也各有所爱,我有小岁忧在身旁,还稀罕当什么西夏驸马?”   千岁忧愣住,没想到短短时日,萧峰的情话水平已经上升到这种水平了,她都快赶不上了。   萧峰看着她的模样,心中顿时生出了无限怜爱。   牵着她手的大掌稍稍用力,就已将她的身体转了过来,另一只长臂伸出,揽在她的腰间,手臂微微收拢,少女就已被他搂进了怀里。   萧峰的下巴抵着少女的头顶,徐声说道:“岁忧,我心中从未像此刻这样觉得平静而满足。”   被人抱在怀里的千岁忧回过神来,她抬手反抱男人的腰身,清艳的脸庞上露出两个小梨涡。   她仰头看着男人,有些羞涩地问道:“你这样平静而满足,是因为有我在吗?”   萧峰闻言,不由得低笑。他低头亲吻她的额头,笑道:“对,因为有你。”   在遇见少女之前,萧峰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有这样的心境。   他本以为自己的一生,会是为了中原武林和丐帮奔走的一生,为天下苍生也好,为匡扶武林正义也罢,他应该是终日忙着与武林豪杰打交道,儿女情长无处安放。   谁知会在一年前的无锡杏子林中横生变故,他另有身世,本以为在中原武林已经无处安身,谁知会遇见古灵精怪的少女。   萧峰的唇离开了少女光洁的额头,低头,鼻尖与她的相蹭,低声问道:“岁忧,见完你师父之后,跟我一起去少林寺见我的恩师玄苦大师和我爹,好吗?”   千岁忧的嘴角漾着一朵笑花,缓缓地应了声——   “好。”   ===正文终===   作者有话要说:  嗷~终于完结正文,谢谢大家一路陪伴,后面还有几篇番外放出来   接档新坑明天11点准时开坑,希望大家可以继续支持哦~   爱你们,么么哒~   【接档新文】《[综影]带着技能去穿越》 作者:秋水晴   网页传送门: 手机传送门:   app用户搜索作者秋水晴即可~ 第085章 番外:凭本事   话说千岁忧和萧峰离开西夏后, 先将王语嫣送回了太湖上的曼陀山庄。   萧峰已经跟辽王告假,一路上有千岁忧作伴, 所以也不赶行程。   两人本就没什么要紧的事情, 萧峰就一路陪着千岁忧游山玩水, 听听江湖八卦。   这天千岁忧收到了段誉给她的书信, 说到了慕容复和阿朱的事情。   原来慕容复在西夏没当成驸马,果然就如同千岁忧所猜想的那样,打起了阿朱的注意。   在阿朱和段誉等人离开了西夏之后,慕容复就带着包不同等人私下去大理找阿朱,说想娶阿朱为妻。   段正淳和阮星竹两人在这些事情上,就随阿朱喜欢。阿朱虽然感激当年慕容老夫人和慕容复收留她,可要她为了报恩而嫁给慕容复,她做不到。   面对慕容复的求亲,阿朱虽然感觉为难, 但还是拒绝了。谁知慕容复因此而怀恨在心, 勾结了四大恶人的段延庆, 想要害死段正淳和他的皇帝伯父。可惜慕容复和段延庆是在大理,大理皇帝和段正淳再怎样,也是大理正统, 天龙寺中的高僧虽然六根清净,但都是皇室中人。段延庆和慕容复欺负上门来, 哪有袖手旁观之理?   慕容复和段延庆两人,在天龙寺中一死一伤。   恶贯满盈的段延庆是在天龙寺自断经脉而死,至于他临死前到底在想些什么, 谁也弄不明白。至于慕容复此人,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跑了,段誉信中破口大骂,说从未见过如此卑鄙无耻的小人。   大概是段誉知道萧峰没兴趣听慕容复的事情,因此段誉写信给萧峰和千岁忧,虽然是一起写的,内容却很不一样。   譬如说段誉在给萧峰的信件中说话就十分正经,也没有像跟千岁忧的信里那样絮絮叨叨个没完。   不过千岁忧并不反感段誉的絮叨,她甚至还挺喜欢看的,有时候看着看着,就不自觉地笑起来。   千岁忧看到最后段誉对慕容复破口大骂的那段,还特别拿去给萧峰看,萧峰看了也是哭笑不得。   千岁忧正在和萧峰在太湖上泛舟,他们将王语嫣送到曼陀山庄后,千岁忧说想在太湖上玩一会儿,萧峰就陪她一起。一艘小船在湖上晃着,也没有人划船。   千岁忧赤着脚,身体软若无骨地靠在萧峰的怀里,手里还拿着信封。   萧峰旁边还放着一个酒壶。   千岁忧的后背靠在萧峰的胸膛上,笑着说道:“幸好阿朱姐姐心思清明,没上慕容复的当。萧峰,你说慕容复会不会灰溜溜地到曼陀山庄去见王语嫣?”   萧峰一只手臂圈着少女的腰身,另一只手按在了酒壶上,他对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趣,但千岁忧倒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他也就不扫她的兴致。   萧峰:“我对慕容复此人了解不多,但他在大理与段延庆勾结,想要杀了大理皇帝和镇南王的事情,很快便会传遍江湖。等到那时,他便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大概也不会到曼陀山庄。”   千岁忧忽然突发奇想,仰头问道:“那他会不会受不了打击,疯了?”   萧峰莞尔,“那我便不清楚了。”   千岁忧仰头看着萧峰,忍不住会伸手摩挲着他坚毅的下巴,她皱着眉头,有些不快地说道:“就慕容复这个德性,他哪配与你齐名并称北乔峰南慕容?他甚至不配替你提鞋子。”   萧峰微笑着将她作乱的手抓着,然后握在手里不放。   刚才千岁忧在湖上的时候,心情颇好,陪着萧峰小酌了几杯。她虽然能喝一点酒,但酒量并不好,喝了一点酒,脸上就染上了淡淡的红。   而且这个年轻的姑娘,总喜欢在小酌了几杯之后,就去调戏萧峰。   她看到自己的手被萧峰握在了手里,笑着低头,将微烫的脸搁在萧峰的手背上。   脸上滑腻的触感从手背传来,萧峰俯首,看向她。只见千岁忧眼睛微闭,嘴角微微扬起,她笑着说:“萧峰,我觉得你最好了。”   千岁忧离开萧峰的怀抱,跪坐在他的身旁,眨巴着眼睛看向他   千岁忧:“我想喝点酒。”   萧峰:“你刚才已经喝过了。”   千岁忧皱着鼻子,伸手拉着他的衣袖,晃啊晃,“可我想喝,你再给我喝一口,好不好?”   萧峰不为所动,“不好。”   因为她如果再要喝的话,就要醉了。   可千岁忧不管,她跪坐在萧峰的身旁,软着声音,“萧峰,你再给我一点点嘛。我们在湖中心,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到岸边呢,你能喝酒解闷,我也想喝酒解闷啊。萧峰,把酒给我,快点。”   萧峰:“……”   面对这样的千岁忧,萧峰有些没辙。   自从两人明白了彼此的心意之后,这一路从西夏到太湖,萧峰发现千岁忧很爱撒娇。   那时他从无锡护送她回终南山的路上,她虽然年纪比木婉清小,可在木婉清和上官雪儿之中,她总是拿主意的那个,即使有事相求,不过也是软声相求,极少撒娇。   如今彼此的关系比从前密切,她在萧峰面前便开始肆无忌惮地撒起娇。   萧峰从来没有应付过姑娘家撒娇,更没应付过心爱的姑娘撒娇,遇上了爱撒娇的千岁忧,只好要什么就给什么。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林朝英会拿千岁忧没辙,换谁遇上个长得漂亮又可爱的徒弟撒娇,都会拿她没办法的。   不过萧峰最近应付爱撒娇的千岁忧,也应付出心得来了。   萧大侠觉得做人要有原则一点,心肠硬一点,就可以了。于是,萧峰看着馋酒喝的千岁忧,心硬如铁,“不行,你酒量不好。”   千岁忧跪坐在旁,睁着眼睛有些委屈地看着他。   “你怎么可以这样?”   萧峰扬眉,自己拿起酒壶,千岁忧见状,就去抢。   两人都是会武功之人,两人你来我往,便已过了十来招。萧峰坐在船舱中,稳坐如山,酒壶从这只手换到另一只手,游刃有余。船都没晃一下。   千岁忧跟他拆了十来招,发现根本不能从他的手里将酒壶抢过来,不由得气鼓鼓地看着他。   萧峰看着顾着腮帮的姑娘,忍不住低笑出声,“想喝酒,要凭本事,你服不服?”   千岁忧还在瞪他。   萧峰笑着将酒壶中的酒一饮而尽,将酒壶放在旁边。回头,就看到千岁忧气得跟个河豚一样。   萧峰见状,正想去哄。   谁知少女的娇躯忽然扑了上来,萧峰一愣,只来得及张开手抱住她。   然而少女已经不由分说亲上了他的唇。   唇舌相依,少女亲着他的唇,甚至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主动深入,离开时,她还舔了舔男人的唇,笑得十分可恶。   千岁忧:“我是凭本事喝酒的,你服不服?”   萧峰:“……”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新文】《[综影]带着技能去穿越》 作者:秋水晴   网页传送门: 手机传送门:   app用户搜索作者秋水晴即可~ 第086章 番外:缘起   林朝英心里有些不高兴。   虽然她收了两个徒弟, 木婉清和上官雪儿,她也跟表妹林诗音相认, 两人感情融洽。甚至, 她还多了小洪七和小神雕, 每天的日子都过得鸡飞狗跳, 十分充实。   比起在古墓的时候,如今的生活确实充满了生机。   可林朝英心里有些不开心,因为萧峰上门来提亲了。   萧峰提亲给足了林朝英面子,找的是江南花家的家主上门,礼单长长一大串,看得林朝英头晕眼花,可见萧峰对千岁忧的郑重。   她从小养到大的小岁忧,终于是有了一个归宿。   但林朝英对萧峰,横看竖看都不顺眼, 总觉得自己家里种的白菜被猪拱了。   萧峰跟花家家主一同上门的时候, 林朝英脸上是端着十分得体的笑容, 本就是书香世家出身,一举一动都十分得宜。   就是对着萧峰的时候,不冷不热的, 弄得萧峰心里七上八下,生怕林朝英不同意他和千岁忧的婚事。   林朝英看着萧峰给的礼单, 没什么心情,将礼单交给上官雪儿,自己跑回院子去了。   小洪七正在跟小神雕玩耍, 一人一雕将后院折腾得鸡飞狗跳,有时候嫌场子不够大,要跑到对面的李园去找独孤逑玩。   独孤逑的重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迟迟不见修好。   林朝英以为等千岁忧回来之后,重剑肯定是能修好的。谁知如今千岁忧回来了,玄铁重剑还是没修好。   林朝英想到千岁忧才从西夏回来,没多久,又要跟着萧峰走了,心里很不舍得。   她也知道,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少女,终究有一天是要离开她的身边的,当初她在古墓中将千岁忧赶下山去历练,不也是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吗?   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林朝英心里却舍不得。   她对萧峰诸多不满,横看不满意,竖看不乐意,想不懂千岁忧怎么会对他情有独钟。   林朝英心里有些烦躁,这时小洪七和小神雕朝她跑来,小神雕已经一岁多了,还是毛绒绒的样子,林朝英都有些纳闷,这小神雕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愿意换毛?   小洪七抱着林朝英的腿,喊她师父。   林朝英本来心情烦躁,看到小洪七又喊她师父,没好气地提醒他:“我不是你师父,古墓派不收男弟子。”   小洪七这时候已经是个口齿伶俐的小家伙了,听到林朝英的话,朝她露出几个小牙齿,“可姐姐们都喊你师父,你不是我师父,那你是我什么呢?”   林朝英跟小洪七说:“你要喊我掌门。”   谁知小洪七眉头一皱,很嫌弃,“我不,我就要喊师父。”   说着,他又一连叫了十来声师父,就跟叫魂似的。   旁边的小神雕一边嘎嘎叫着一边蹦,好像要给小洪七呐喊助威。   林朝英觉得实在没办法跟一个三岁的孩子讲道理,抬手揉着太阳穴,打算找个地方清静清静。   谁知小洪七不乐意,他跑上去,小手牵着林朝英的手指,“师父师父,我们去李园玩。”   一听李园,林朝英心里就更累了。   因为李园还有个债主独孤逑。   小神雕将人家天下独一无二的玄铁重剑啄出了好几个坑,到现在还没修好。   林朝英更没好气了,“不去。”   小洪七站在林朝英面前,胖嘟嘟圆滚滚的小身板原地扭麻花,“去嘛,师父,去嘛去嘛。”   林朝英:“……”   林朝英拿会撒娇的长得可爱的小家伙一点办法也没有,小洪七不愧是千岁忧捡回来养的,小小年纪就是个撒娇精。   于是,林朝英被小洪七带去了李园。   两个小家伙到了李园,熟门熟路地到处乱窜,一会儿钻到花丛里,一会儿又跑到小树林边上,林朝英心绪不高,就随两个小家伙乱折腾。   林朝英懒懒地靠在亭子的美人靠上,看着水里鱼儿来来去去,又想起了千岁忧小时候。   那时候小岁忧扎着包子头,脸圆圆的,眼睛水汪汪的,看到师父就仰着头笑,露出两个小梨涡。   多招人喜欢,多令人爱怜。   一眨眼,徒弟长大了,要嫁人了。   想起千岁忧要嫁人的事情,林朝英就忍不住蹙眉。   而这时,正在练剑的独孤逑也被小洪七和小神雕搅得练不成剑,只好带着两个小家伙玩。只见独孤逑抱着小洪七施展轻功,小神雕展开小翅膀,嘎嘎嘎地在后面追着,快的就跟闪电似的。   小洪七抱着独孤逑的脖子,指向林朝英的方向,跟独孤逑说:“师父不高兴,你能带师父玩吗?”   独孤逑:???   小洪七圆嘟嘟的小脸神情很认真,“霜奶奶说,师父不高兴,是因为我姐姐要出嫁了。师父是因为姐姐出嫁,她没出嫁所以不高兴吗?你能不能向萧姐夫要娶岁忧姐姐那样,娶了我师父?”   独孤逑:“……”   小洪七:“你娶了师父,师父就会高兴。”   独孤逑:“…………”   稚儿不懂什么嫁娶之事,只是听说千岁忧要出嫁时,随口问了霜姨一句,我姐姐要出嫁,那师父呢?师父出嫁吗?   霜姨好气又好笑,伸手敲了敲小洪七的脑门,“师父不出嫁。”   小洪七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岁忧姐姐看着很高兴,是因为她要出嫁了。师父不高兴,是她不出嫁。   抱着小洪七的男人,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女子身上。   林朝英一袭青色的衣裙,坐在湖中的水榭上。湖中清风拂过,发带飞扬。   独孤逑是个剑客,身为剑客,他最关心的就是剑。   不过在小神雕把他的玄铁重剑弄坏之后,独孤逑又在李园暂住,倒是沾染了不少人气。   换谁在这么个地方被小洪七和小神雕这么折腾,也会有人气的。   有时也会看到林朝英带着小洪七和小神雕到李园去找林诗音,但两人远远相见,不过是点头之交。   如今听到小洪七的突发奇想,十分无语。   然而前方水榭女子那落寞的模样,却不经意地落入了他的心间。心中只有剑的独孤逑,忽然抱着小洪七走了过去。   小洪七抱着独孤逑的脖子咔咔直笑,远远就冲林朝英喊,“师父师父,独孤叔叔说,他要娶你!你可以出嫁啦!!!”   抱着小洪七的独孤逑被小洪七的话吓得差点没将他扔到湖里去。   林朝英也是十分无语,一双美眸瞪向小洪七。   小洪七俨然不知晚上将会面临着打手心的命运,冲着后面跑得跟闪电似的的小神雕喊,“小八,快!快来快啦!我们跟独孤叔叔去娶师父!”   小神雕听了小洪七的话,不追独孤逑了,直接朝水榭里的林朝英奔去,在林朝英身边蹦蹦跳跳,十分快活的模样。   独孤逑:“……”   他到底是被小洪七坑了还是被小神雕坑了?   无奈,抱着小洪七走过去。   只见穿着月牙白衣袍的男人走到水榭之中,向林朝英微微颔首。   林朝英也站了起来,向他回礼。   水榭中,一男一女,带着稚儿与神雕,场面很是美好。   人的一生中,有人会如期离去,但也会有人在不经意间闯入,从此就是一生一世密不可分的纠缠。 第087章 番外:成亲   前任丐帮帮主萧峰, 要跟古墓派的大弟子千岁忧成亲的消息,轰动武林。   要知道, 萧峰此人就是个传奇, 他曾是丐帮的前任帮主, 后来得知自己的身世后, 自请辞去丐帮帮主之位。   在人人都以为萧峰会记恨当初害了他父母的中原武林人士,并帮辽国加害大宋时,萧峰并没有。他得知自己身世,仍旧高风亮节,在无锡的惠山之上,帮丐帮击退了试图挑起中原武林纷争的西夏一品堂。   如今已经是辽国的南院大王,中原之人除了扼腕叹息丐帮再无昔日风头之外,也无计可施。   虽然萧峰是契丹人,他如今也是辽国的高官, 但在中原武林, 也颇有声威。   就冲着他的恩师是少林玄苦大师, 而他的父亲萧远山,选择放下昔日恩仇,遁入佛门, 这一点,就足以让无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惭愧。   而萧峰又与江南花家交好, 风流倜傥天下闻的陆小凤,也是他的朋友。   丐帮的弟子见到萧峰就乔帮主长乔帮主短地喊,喊得好像萧峰不是辽国的南院大王, 而是他们的真帮主似的。   如今萧峰和千岁忧在杭州成亲,武林中与萧峰有过交情的人自然都是来捧场。   外面宾客如云,千岁忧坐在房里像是木偶似的让人打扮。   林朝英今天也难得穿了一套亮色的衣服,衬得她明艳动人。千岁忧坐在椅子上,扯着师父的衣袖,跟师父说:“虽然我喜欢跟萧峰在一起,可我不舍得师父。不然我还是不嫁了吧。”   正在帮千岁忧整理嫁衣的木婉清听了,看向千岁忧,说道:“你要是不嫁人,师父以后会嫌弃你太闹腾。”   千岁忧:“……”   上官雪儿却笑着说:“你这场婚礼花了许多银子,你要是不嫁,那师父和萧峰都亏大了,你还是嫁了吧。”   千岁忧:“…………”   林朝英看着穿着一身嫁衣的千岁忧,原本心中还有些不舍,如今听到徒弟们说,不由得好气又好笑。   她上前去,亲自拿过桌面上的头饰,插在了千岁忧的鬓发上。   林朝英微笑着,声音温柔,“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萧峰这人挺好的,把你交给他,师父很放心。”   千岁忧撇了撇嘴,双手一身,抱着师父的腰身跟师父撒娇。   “萧峰是好,但师父更好。我舍不得师父。”   林朝英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心里既是欣慰又是心酸,今天是千岁忧和萧峰的大喜之日,她心中再舍不得自己的徒儿,也不想惹得她等会儿别情依依,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行了,师父也舍不得你。你赶紧把嫁衣整好,别耽误了出门的时辰。”   虽然说着舍不得的话,可是语气却有些嫌弃,弄得千岁忧有些无语地看着师父。   林朝英看着大徒弟无语又有些幽怨的模样,终于没忍住心软,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温声说道:“大喜之日,别等会儿哭红了鼻子,日后想起来,还要懊恼今日哭得眼肿鼻子红,觉得自己不美。”   千岁忧听了,终于笑了起来。   她抱着师父的腰身,“可我真的舍不得师父。”   但她也知道,自己跟师父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师父已经答应了再也不会回终南山的活死人墓里过日子,师父会留在杭州。   她想看师父,任何时候都是可以回来看的。   再说,如今师父身边多了个独孤逑嘘寒问暖,指不定她回来看师父,师父还要嫌她碍地方。   但不管师父嫌不嫌弃她,她想师父的时候,总是可以随时回来。   这么一想,千岁忧心中的不舍又冲淡了些,转而憧憬起自己和萧峰的新婚生活。   林朝英看着她消沉不过片刻的模样,哭笑不得。   师徒几人说了一会儿话,就说新郎已经来迎亲了,快请新娘。   走完仪式,林朝英和木婉清等人送千岁忧出门,花家的六童和七童也在,因为花七童和木婉清如今是一对儿,而花六童对林诗音情有独钟,将要下聘娶林诗音为妻,所以花满楼和花六童都是作为女方的亲友留在了林宅这边。   千岁忧的婚礼在杭州当地,颇为盛大,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在围观的人群之中,有一个长相俊雅的男人,他的目光没有看送亲的队伍,而是落在了前方笑颜如花的林诗音身上。   在林诗音身旁,是穿着蓝色锦袍的花六童。   不知道花六童跟林诗音说了什么,林诗音又恼又嗔地横了花六童一眼,花六童却依然笑吟吟的,看着林诗音的眼神温柔而宠溺。   李寻欢看着昔日的表妹,如今跟他渐成陌路,心中早已悔不当初。   他所爱的人,并没有成为他的妻子,也没有如他所愿嫁给龙啸天。   即将要娶林诗音为妻的,是花家的六童。   李寻欢深深地看了林诗音一眼,转身离去。   他痛失所爱,留在关中并无任何意义,他即将要到关外去流浪。但临走之前,想多看一眼他至今仍旧深爱的女子。   而此时,林诗音似乎察觉到什么一般,转头看向李寻欢所在的方向。   可她什么也没看到。   林诗音眉头微蹙,错觉吗?她总觉得刚才有人看她。   身边的花六童察觉到未婚妻的动静,关心问道:“诗音,怎么了?”   林诗音朝他露出一个笑容,摇头说道:“没事,今天很多人来看岁忧出嫁。”   花六童伸手过去,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他笑着在林诗音耳旁许诺,“等你嫁我为妻时,会更多人来看。”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送入洞房。   礼成之后,千岁忧被送回了新房,萧峰还在外面与来祝贺的人喝酒。   萧峰从前为人豪爽,前来庆贺要找他喝酒的人有许多,但一概被两个义弟段誉和虚竹挡了下来。段誉的六脉神剑用来喝酒是合适不过,喝多少,手指就漏多少,喝酒千杯,面不改色。   新房之外人声喧哗,而新房中穿着嫁衣的千岁忧正眨巴着眼睛打量着萧峰。   男人身材伟岸,一身红色的喜服衬得他器宇轩昂。   萧峰看着千岁忧忍不住低笑,俯身,双目与她的对视,“怎么了?”   千岁忧嘻嘻一笑,双手环上他的脖子,主动凑上去亲他,“觉得你好看,所以多看两眼。”   萧峰闻言,伸手将她从床上拉起来,抱进怀里。   “今天累么?”   千岁忧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唔,有点累。不过这么累是因为要成为你的妻子,所以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萧峰抱着她,在她耳边笑道:“成为我的妻子,还不止是这么累。”   千岁忧一愣。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萧峰已经将她头上的发髻拿了下来,一头青丝披散,衬得脸更加小,肤色更加白。   千岁忧眨了眨眼,抬头看向萧峰。   只见男人的目光炽热,他的手指缓缓滑过她的脸颊,下巴,然后落在她嫁衣的花结上。   千岁忧:“……”   男人修长的指轻轻一扯,那花结就已经解开,萧峰另一只手环着她的腰,在千岁忧还没来得及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将她抱起横放在床上。   一头如云的青丝散在了红色的被铺上,接着便是男人健壮的身躯覆上。   他低头,亲吻她的额头、眉心,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萧峰双手撑在她的身侧,那双黑眸望着她,低声问道:“你怕吗?   千岁忧双手环上他的脖子,身上的衣服因为她的动作而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大片雪白的肌肤,“怕什么?”   萧峰的神情十分认真,“成为我的妻子,会令你觉得害怕吗?”   千岁忧忍不住笑起来,探起身体亲了亲他的嘴角,然后轻咬了一口他的唇。   “为什么要害怕?我喜欢的人是个盖世英雄,他会一生一世都对我好。”   “萧峰,我们会一直好好的,然后一起慢慢变老,对吗?”   萧峰闻言,低声笑了起来,低沉的笑声透着无尽的愉悦满足。   “对,我会一生一世对你好,然后跟你一起慢慢变老。”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到此为止,后面不会再有番外。   在我心里,不管是岁忧还是大王,都已经得到了今生最大的圆满。   感谢大家对本文的喜爱,也感谢大家对我一路陪伴,爱你们,么么哒~   接档新文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哦~   《[综影]带着技能去穿越》 作者:秋水晴   网页传送门: 手机传送门:   app用户搜索作者秋水晴即可~   唐棠作为一个穿越偶像剧的人,没有女主光环,就得有技能。   譬如说能看到各种各样的精灵鬼怪;   又譬如说她虽然画技渣,但有神笔技能,画出来的动物能吃怪。   有个总喜欢说自己能见鬼,画出来的怪物还能吃鬼的女友,   男主忍不住开了小号在论坛求助:   #女朋友天下第一甜美软萌,可总喜欢幻想一些不可说的事情,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