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综]》 作者:养心殿 文案 炮灰女配的逆袭!小春是穿越系统的一员,她穿越到各各世界的炮灰身上,扭转他们的命运,改变世界走向,收集世界震荡产生的能量。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重生 女配 快穿 主角:小春 ┃ 配角:素素,语嫣,芙儿,宝钗,建宁,九妹 第1章 纤纤素手1   冰火岛地处极北之地,位于正中的火山万年不灭,日积月累,火山的熔浆堆积成峰。火山灰逐年倾入海中,沧海桑田,形成大片水草丰茂的原野。   因火山万年不灭,岛上气候便和长白山、黑龙江一带相似,高山处悬冰白雪,平野上却极目青绿,苍松翠柏,高大异常,更有诸般奇花异树。   张翠山殷素素和金毛狮王谢逊算是得上天眷顾,才能随着洋流漂流到这个岛上,若是到了同纬度的其他地区,皆是气候凛冽万年寒冰,都不适宜人类生存。   他们侥幸捡回一命,经历了风风雨雨同生共死之后,本就情投意合但是之前还会顾及到正派邪派势不两立的张翠山与殷素素喜结为连理,二人占了本来是白熊栖身的山洞,结庐而居,过起了男耕女织的夫妻生活,环境虽然简陋,但是新婚燕尔的两个人正情意绵绵。   小春来这个世界,就发现自己变成了,自作主张嫁给张翠山的殷素素,并且已经身怀六甲。一朝穿越,她对着眼下鼓起的肚子怔了怔,不过好在她穿越的经验丰富,适应环境的能力强,不用做什么太多心理建设,就能快速接受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开始另一段人生。   正在她四处看周围环境的时候,一个身披兽皮满脸络腮胡须的男人走了进来,虽然看得出来长相俊俏,但长时间没有好好打理过自己,让他的形象大打折扣,他正是殷素素的夫君张翠山,拖着猎物走进山洞之中,说道:“素素,你看,我猎了一头母鹿,正好给你补补身子。”   小春马上进入角色状态,下意识的就说:“五哥,辛苦你了。”   张翠山笑答:“不过是平常打猎,算什么辛苦,要你身怀有孕还跟着我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生活,素素才是真的辛苦。”他们这场婚事,办得极是简陋,只来得及敬告天地,就匆匆成婚,连师傅父母都未及禀明,就更不要说高床软枕凤冠喜烛,所以他一直觉得愧对素素。   在这荒岛之上,除了空有一腔情意,他什么也给她不了。   原本的殷素素怀孕期间多觉疲惫,也还是一直坚持做些烹饪缝补的事务,她没让张翠山挨过一顿饿,穿过一次有破洞的衣衫。这些寻常女人家会做的活计,让曾是天鹰教主掌上明珠的她觉得心里丝丝甜蜜。   小春(后文将用殷素素代替)接手猎物之后说道:“你先歇会儿,我来料理鹿肉。”说着,她取出长剑把肉割成一条一条。   张翠山帮忙用冰块儿化成的淡水将血迹清洗干净,他们取出海盐,生起火堆,不一会儿,整个山洞就飘出了烤肉的焦香味儿。   殷素素一边烤肉一边心想:看来这个世界跟她的牵绊颇深,一上来就给她配了个尚未出世的便宜儿子,这孩子日后还会成为万人之上的教主,另外还是个万人迷,桃花泛滥,引得好几个小女生追着他跑,不过这些都是建立在他有一个艰苦悲惨的童年的基础上的,她既然做了妈妈,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受那么多苦,不过,她还是先过好眼下,填饱肚子再说吧!   张翠山用树叶包好一块烤肉,说到:“我去给谢前辈送点儿去!”   张翠山起身离开他们的山洞,谢逊就住在离他们不远的小山洞中。之前为了争夺一把屠龙刀,他们算得上是敌对关系,谢逊的眼睛正是在和张翠山激斗之时,由殷素素所发暗器所伤。在经历了几个月的惊险漂泊,他们都在荒岛上生存下来,关系才有所缓解。谢逊本身与他们就没什么深仇大恨,张殷二人自去过他们的二人世界,偶尔还会给眼睛不便的谢逊行个方便。   谢逊每天就抱着一把屠龙刀冥思苦想。自从来到这岛上,谢逊的狂症还没有发作过,不会发狂对着他们乱砍乱杀,互相之间也算相安无事。   刚来的几天殷素素就发现,这里长日漫漫岁月好像绵延无尽,便是方圆千里万里也再也没有别人。   张翠山每日除了渔樵打猎之外,也不可能时时跟妻子腻在一起,他经常会在洞外的一处平坦之地习武练功。   现在的殷素素便借着张翠山不在时的空档,进入穿越中转空间,仔细看了一下剧情介绍,又花了巨额买下一套“逍遥派武功合集”。   她是穿越系统的专职穿越人之一,她之前几个世界积累的点数,几乎都砸在这套合集之上,虽然很肉痛,但是一打开合集她就觉得真值了――天山折梅手!天山六阳掌!北冥神功!小无相功!白虹掌力!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生死符!龟息功!传音搜魂大法!寒袖拂穴功……另外还有一些医毒典籍,星象占卜等珍贵典藏。   这里的每一样武学秘籍流落江湖,都足以引起各方争夺,也足以造就出一代武学宗师。而现在就这样打包在一起甩卖,就算把所有身家一起花掉都觉得是捡了个大便宜。   殷素素从此以后空闲的时间就潜心修炼逍遥派高深内功心法,本身就有练武的底子,资质又不愚钝,因此功力大有长进。   张翠山本来就对殷素素照顾有加,见她这个时候还不顾疲累修炼内功,明显不太赞同,劝说道:“练武之人勤勉刻苦是好事,只是素素你现在情况大有不同,未免伤及孩儿,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再练武功的好。”   殷素素自有打算,只是不好给他分说,只能不置可否,另外起话题道:“我有分寸的放心吧,五哥,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张翠山眉开眼笑地说道:“不论男女,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自然都喜欢。”说到这儿,他不由得畅想起来:“若是个女孩儿,自然像你一样貌美可爱,聪明伶俐。若是男孩,我就传授他一身所学,若有一天能重回中土,定叫他拜在我武当门下,行侠仗义,斩奸除恶,做名门正派的一代大侠。”   殷素素觉得这个时候的张翠山倒是有点儿张五侠意气风发的样子了。   张翠山在这荒岛之上,就算他空有一腔豪情,也只能忍而不发,今天话中初露端倪。此话说完,就看见殷素素正定定的看着他,他忽然想起她出身不正,是邪教教主女儿,忙解释道:“素素,我不是说你,你是你,天鹰教是天鹰教,咱们夫妻一体,早已结成一家,你别多心。”   素素一笑:“五哥别慌,你我夫妻,自然是要倾心相待,有什么话也不必在心里藏着掖着,还是要说出来,共同探讨,才是长久相处之道。”   张翠山面露喜色:“素素,你真是深明事理,五哥好生欣慰。”   殷素素说:“我想五哥对我教还是有点误会,我们天鹰教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邪门歪道的魔教,至于为什么江湖上把我们归为邪教,那可能是有人吃了亏,又报不了仇,才造谣出来的污蔑之言。”   张翠山听得认真:“哦?真的么?我对天鹰教的了解不多,多数也是来自江湖传闻。”   殷素素说:“我爹治教甚严,对门下子弟多有约束,并不他们肆意为恶于江湖。只是上次群雄四起争夺屠龙刀的手段不甚光彩。话说回来,若是连挣枪之前都要说得明明白白,今天我就不能好好的坐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张翠山若有所思:“素素说的在理,我与你教接触不深,也没见过天鹰教的弟子行事,就枉下结论,确实有不妥之处。”他顿了顿,“只不过我有一事不明,你当知道我到江南是为了找出加害我三师哥的凶手,当时我正查访到……”说到此处张翠山犹豫不决,他三师兄是因为屠龙刀所伤,而屠龙刀之后,就出现在天鹰教的手中,之前他们都受到谢逊的迫害没有时间多想,现在是不敢多想。   双方的纠葛已深又有前债未偿,殷素素表面平静,心里也有些忐忑:“查访到天鹰教?”   张翠山点点头:“不错!” 第2章 纤纤素手2   殷素素不去看张翠山的脸色,沉吟地说:“事到如今,我也不愿瞒你。你三师哥身上的毒是我下的,原因你应该知道,就是为了取回他在我手中夺走的屠龙刀,我用了带毒的蚊须针……不过,想起你曾对我有照顾之情,并未加害他性命,而是特地托镖给龙门镖局,让他们代为护送俞三侠回武当山,至于途中另起风波,则是我始料不及。”   张翠山听到这儿已然是面白如纸:“是你……真的是你!原来!伤害我三师哥的罪魁祸首,竟是我的结发妻子,素素,你骗得我好苦!”   殷素素为此也有些恼羞成怒,但是她认为不应该把过错都归到她的身上,“我遇到你们师兄弟之时身受重伤,手里还拿着一把屠龙刀,要不是蒙你好心搭救,也许我并不会那么快养好伤,但是你三师兄不该趁人之危拿走屠龙刀,屠龙刀是倾全教之力才到了我手中,空手而归,我没法像我父亲复命,我再从他手中取回有什么不对?只是没想到龙门镖局那些废物成事不足,在武当山下都能让人把人劫去。”   屠龙刀刚一现世,天鹰教是最快出手的那一批人,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本来刀已经到了殷素素手里,只因她夺刀时身受重伤,被武当派张翠山和俞岱岩捡到,等她一恢复行动,俞岱岩已经带着屠龙刀要赶回武当山。   “三师兄,他拿走屠龙刀,并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屠龙刀已经引起太多的纷争,他是要拿回去交给家师裁决。”   殷素素惋惜地说:“可惜我当时并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鬼迷心窍,要拿到武林至尊的屠龙刀罢了。”   张翠山根本听不进她的争辩,只问自己想知道的:“龙门镖局满门七十几条性命也是你杀的?”   殷素素蹙眉否认:“我虽然放下过狠话,说‘如果此趟托镖出了任何差错,要杀得他们鸡犬不留’,但是还未等我出手,他已经惨遭灭门,龙门镖局的事与我无关。”   张翠山惨然道:“龙门镖局的惨案你既然说不是你做的,我姑且相信你。可是你知不知道!在我下山前我三师哥都还没有脱离危险,他毒气攻心手脚俱断,师傅说,就算他能活得下来,也武功全废,从此是个废人了!你对我亲师兄下此毒手,为什么还要与我结为夫妇?你要让我如何自处!”   殷素素心想,这正是所谓的造化弄人,若是原来的殷素素知道俞岱岩会是她丈夫的师兄弟,怎么可能还会向他下毒手,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辩解也没有任何意思。   殷素素淡声说:“今天我把话说出来,不是为求你的原谅,只是不想你蒙在鼓里。不论你原不原谅我,大错已经铸成,若是有朝一日,能让我重回中土,俞三侠若是还活着,我定然穷尽一生之力,医治好俞三侠,若是不幸他已不在人世,我便陪你一条性命又如何!”   张三丰七个弟子,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练功习武,情分比亲兄弟还亲。张翠山是至情至性之人,对师兄弟间的感情更是比别人多在意几分。   乍闻噩号,张翠山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大吼道:“既然你先前瞒着不说,你为什么不一直骗我下去,反正我们被困在这个孤岛上出不去,为什么还要让我知道真相,痛苦异常?!”他一时间心中愤懑无处发泄,转身便夺门而出!   殷素素焦急地追在后面:“五哥,你听我说!”她现在行动不便,等她追到洞口,就见他的背影扬长而去。不由得长叹一声,问题是她得追得上啊!她怕伤了腹中孩子,练功也捡着最不需移动的练,这岛这么大,教她从何找起!   她抬头只见谢逊抱着刀,冷冷地倚在不远处,显见是已经在此多时,谢逊幸灾乐祸的开口:“这张五侠愚得很,你对他师兄下过毒手,要想求他原谅,怕是很难。”   殷素素面色一冷:“你偷听我们谈话?”   谢逊不以为然:“你们吵的翻天覆地,我还以为是有火山喷发了呢!”何况自从他成为瞎子之后,耳朵特别灵敏。   殷素素并不理会他话中嘲笑之意,略一沉吟,放缓语气:“三叔,既然这件事被你撞见,少不得还请你帮个忙。”金毛狮王谢逊与白眉鹰王曾是明教志同道合的好兄弟,虽然这些年都纷纷离开明教,却并没有交恶。身为白眉鹰王的女儿,殷素素小的时候还见过谢逊,所以称一声三叔也在情理之中。   谢逊终日无所事事,正闲得发慌,殷素素平日很少来和他说话,也从不来攀亲戚,一时奇怪:“什么忙,难道你要我去把你的好丈夫劝回来?”   殷素素摇头:“不是,张五……五哥他为人仁厚,善恶分明,我怕他受不了打击,一时想不开,做出有伤自己的事情来。还请三叔看在他对你并无恶意的份儿上,若他真要做什么傻事,还请拦他一拦!我自是感激不尽!”   谢逊十分意外,怪叫道:“你是怕他想不开自杀?!小丫头,你想太多了吧!男子汉大丈夫,岂会因这点儿打击就想不开了,还自我了断!那也太不是男人所为了!”谢逊为此大摇其头,觉得殷素素的这种小姑娘心思真是好笑。   殷素素很是焦急:“三叔!希望是我多心,做侄女儿的从没求过你,你就去帮我看着他吧!我自是感激不尽,日后若是有什么用的到我们夫妻的,你也尽管吩咐就是。”   谢逊说得不错,可是张翠山的思维容易钻牛角尖儿,殷素素可不敢说他绝不会自杀,也并不敢以常理推之。此人日后都能在师傅的百岁寿宴上自裁,何况现在这个无人岛屿!   谢逊见她说得情真意切,显见是认真的。之前他杀人夺刀时,殷素素自己面临的生死关头的时候,也从未说向他过一句软话。   “好吧,我去帮你看看!”   张翠山一路泄愤似的跑到海边,心内很是经过了怎样一番痛苦挣扎外人自无法得知,他越想越觉殷素素骗他可气!可是他又偏偏做不出伤她的事情来。   他只觉他的婚姻愧对师门,愧对师兄,更可气的是,他明明知道仇人是谁,却又对她下不了狠手,不忍伤她一根毫毛,他发疯似的乱砍乱砸一通犹觉得不满。他举起佩剑,就要自残自伤!瞬息之间,一块石子带着破空之力飞来,“叮――”的一声,击落了长剑。张翠山抬头一看,竟然是谢逊救他的性命,张翠山神色复杂:“是你,为什么阻止我?”   谢逊气急败坏道:“我以为那丫头让我跟着你来是多此一举,没想到她是未雨绸缪,你竟然真的想自杀!你一个大男人,四肢健全,有胆有谋,不会去想办法,却一个人跑到海边来自杀!这是我见过最好笑的笑话!”   张翠山惨然道:“这事你不明就里,不要妄下论断!”   谢逊大声说:“我有什么不明,你们俩在那吵架我都听到了!不就是殷家丫头伤了你师兄,又不是杀了他!你干什么揪着不放!何况她事后还想过弥补,怎么就成罪大恶极,就要逼死你了!”   张翠山心中酸痛,哽咽道:“我下山的时候,三师哥他满脸灰黑之气,除了鼻中尚在微微呼吸之外,简直与死人无异。我曾发下誓言,我便是粉身碎骨,也要为师哥报仇!――可是!我没想到伤他的之人就是我最信任的人啊!”   谢逊冷笑道:“我就说你这小子愚得很!殷素素纵然有错,也并非是罪魁祸首,你师哥真正的仇人是在武当山下重伤他之人,你不想着查清真正的仇人是谁,反倒把罪名都揽在的自己老婆身上。当真傻得可以!”谢逊不由得讽刺道:“你们武当派也真是好本事,让人在自家门前把本派弟子捏断了手脚。”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新文,求收藏,每天下午6点日更 第3章 纤纤素手3   张翠山怒道:“不准你侮辱武当!”谢逊的迎头痛击,让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张翠山瞬间清醒过来。   不错,素素托龙门镖局的镖,把师哥送回武当山,可是在山下,却被一伙不明来历的人冒充武当七侠把人中途劫走。他们武当派众人再见到三师兄,他已经手脚俱断,他们师傅张三丰看来他的伤势,判断是被少林独门的外家功夫大力金刚指所伤!大力金刚指非少林弟子不可能学得会,素素是个女子,更不可能会这门少林刚硬的功夫。   而恰恰接镖的总镖头都大锦正是少林俗家弟子出身。张翠山受师傅之命,下山去都大锦处查访,谁知道龙门镖局早已被灭口,一门上下鸡犬不留。还有几个少林老和尚埋伏在龙门镖局,诬陷他张翠山是杀了都大锦满门的凶手!当时的场面夜深人静,满地尸骨,他有口难辩,还有少林僧人打斗起来,不得以重伤一人才得以逃脱。   从那时,事情好像变得迷雾重重,他不仅没查到伤害师哥的凶手,反而还被别人诬陷是凶手!   若是有朝一日,叫他重回中原,他必然要将凶手追究到底,将这件事情查清!   谢逊说:“所谓的名门正派,大多是沽名钓誉假仁假义之辈,不过武林之中,张三丰算是难得,本来我对他还很是敬佩,但是没想到他教徒弟的本事却不怎么样!教出你这种榆木脑袋的弟子。”   张翠山羞愤难当:“今日不论你怎样说我也都罢了,但是断断不能辱及师长清名,我张翠山就算武功低微,也要跟你挑战到底。”   谢逊仰天狂笑:“正有此意,放马过来吧!”数月没有跟人打过架,他骨头都快生锈了,正好借机教训教训这个冥顽不灵的小子,何乐而不为呢。   听到远远的传来刀兵相击之声,殷素素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还知道打架,看来是性命无忧,清醒着的谢逊应该也不至于对张翠山下杀手。而且以普通兵刃对战屠龙刀,能坚持这么久,若不是谢逊有意放水,恐怕张翠山的兵刃早就折断了。那屠龙刀曾经在殷素素手中一段时间,它的材质特别,销铁如泥,确实是一把难得的神兵利器。   自从那日闹僵之后,张翠山再也没有回到他们一起生活的山洞,可能是另外找了地方结庐而居了,没有他在眼前聒噪,殷素素到乐得清静,没有人管东管西,可以专心修炼内功。   不久就要到了她快生产的日子,谢逊的神色开始没那么清明,时常一个人自言自语,神色可怖。别看他平时跟个正常人一样,发起狂来六亲不认,只会乱砍乱杀。   谢逊就算眼瞎了,听声辨位的功夫却极为精进,只要给他发出点声响,他就和正常人无异,仍然是个一等一的武林高手!她深知时而会发狂的谢逊就是个□□,不得不防。   殷素素练的武功再高明,也不可能短时间内速成,抵得过苦心修炼了二三十年早就是成名高手的谢逊,何况她怀有身孕,正是最脆弱之时,偏偏张翠山还在闹着脾气不在身边,若是当真赶上她动弹不得之际,谢逊发作起来想要杀他们母子,简直易如反掌。   殷素素翻遍逍遥派的《毒经》秘籍,终于给她找到了一种适用方法,可招来毒物,为她所用。当然也要归功于这千万年来人迹罕至的岛屿,上面的奇花异草和物种,都丰富多样。   这天,天刚蒙蒙亮,殷素素就感到下腹隐隐作痛,而谢逊偏偏这时就在洞外徘徊不去,他明显的神智已经有些异常,指天骂地狂放不羁。他对这个世界充满愤恨,从老天骂起,直骂到西方佛祖,东海观音,天上玉皇,地下阎罗,再自三皇五帝,到尧舜禹汤,秦皇唐宗,文则孔孟,武则关岳,满天神佛,庙堂武林,所有数得上的圣贤人物一个都没有放过,全给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殷素素没空听他骂的什么,她正在经历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这可是她头一次亲身上阵生孩子,只想叫聒噪的他立即闭嘴!   她眼睛紧紧盯着洞口,只要叫他往前一步,世界变能立时清静下来。   正待他骂道:“殷白眉不是东西,他的女儿殷素素更加不是东西,让我捏死她再说!”纵身一跃,就要冲进洞中时,突然听到一声厉喝:“别过去,前面蛛网有毒!”   谢逊虽然神志不清明,但他还听得见,对待危险的识别程度要比以往更甚,简直像野兽的本能一般,他身子向前的冲力已经收势不及,立时抽出腰间的屠龙刀,运起的刀锋刀刃把堪堪要糊他满脸的蛛网劈得七零八落,身上一点都没沾到!   殷素素的自保方法,正是招来的三彩毒蜘蛛,用剧毒蜘蛛丝把洞口封死,谢逊眼睛看不见,对几乎没有任何重量的细丝蛛网根本不会有防备,她有□□成的把握能放倒谢逊,没想到会被张翠山坏事儿!   原来吵架那日,张翠山与谢逊痛痛快快打了一架,筋疲力竭之后早已经想通,他三师哥那件事不能单怪素素一人,心里早已原谅了她。   只是殷素素一直没有出来找他,他没有台阶下,抹不开面子直接回来。虽然再没有回到洞中,但是心系殷素素与孩儿安危,仍然暗中守护在洞外,对她出北边森林边寻找毒物的行为也是了如指掌。   今日见谢逊行为反常,便想早早出来引开他,但是未曾想到,本来空无一物的洞口,竟然被密密麻麻的蛛网封住,上面蹲守的红黄蓝三色的彩蜘蛛一看就知道是剧毒无比之物,他乍见之下,心里大惊,加上他心地仁厚,不能眼见谢逊在他面前被毒死,才出言警惕。   其实开口之后,张翠山就后悔了,但是也已经晚了,他也是刚刚才想到这应是素素的自保之物。但是已经容不得他多想,立刻揉身上前,挡住谢逊对入山洞的攻势。   可惜张翠山根本不是谢逊的对手,就算他护妻心切拼尽全力,也是节节败退,数十招过后,他被发狂的谢逊打得不能动弹,眼看谢逊向满头汗珠的殷素素走去。   殷素素显些被坏事儿的张翠山气死,不过见他为了护住她,身受重伤还勉力支撑,也是有火无处发,她忍着剧痛厉声开口道:“谢逊,你的妻儿是被恶人杀死的!难道你今天,也要杀死无辜之人的妻儿吗?”   谢逊脚步未停一直走向她,口中喃喃道:“我的妻子被人杀死了,母亲被人杀死了,我要杀死天下所有女人!”   殷素素仰天大笑到,“你的孩子要比我的孩儿幸运,他至少睁眼看过这个世界,不像我的孩儿这么可怜,未及出世,就要死在你这恶人手中!”   谢逊他略微顿了顿,奈何他发起狂时脑子不怎么好使,只能听见他想听的词:“恶人?!不错,杀了他们的是成昆那个恶人!”   殷素素已经气若游丝,却也不甘示弱:“我现在全身动弹不得,你却要对我一个孕妇出手,你谢逊比成昆还恶毒十倍!有本事你就一掌劈死我!”   谢逊听了此言,气血攻心,本已不通血脉的眼珠都胀得通红,弃刀出掌:“我要杀了你!”一掌毫不留情的劈将过去!   张翠山眼见殷素素就要毙于掌下,呲目欲裂,大吼:“不要!”   殷素素快速出掌相接,谢逊这一掌极刚极猛,她不敢硬接,只能以柔化刚以退为进。   遥派的无上功法是北冥神功,可以吸人内力为我所用,取一分,贮一分,不泄无尽,愈积愈厚。北冥神功具有将他人真气完全吸收控制并收为己用的超强兼容性,练成北冥神功,就天下武功皆可为我所用。   殷素素用小无相功筑基已有半年时间,内力已经大为长进,若是按部就班,再过几年等到小无相功大成之后,再修习北冥神功,就有了内力基础,自可水到渠成。可以说小无相功是北冥神功的前奏,又或者说小无相功再向前跨一步就是北冥的境界。   她并非一等一的武学奇才,胜在够勤奋罢了,就算近来大有长进,她的内力还不够修炼北冥神功的程度。可是日前曾想到今生产之日必然也是性命攸关之时,除了三彩毒蜘蛛之外,她还把北冥神功的要诀心法莫记在心,想着若是谢逊没被毒蜘蛛伤倒,攻击到了眼前,也只有一拼而已,不能束手待戮。   当然前提是,谢逊不发劈空掌、隔空指之类的空袭武功,更不能使用利器屠龙刀,若是他破空而来,不等北冥神功将之化解吸收,她就已经遍体鳞伤一命呜呼了。   她刚才的话中,故意加上一些催眠的成分,才使得谢逊在神志不清之下,按她的暗示弃刀出掌,殷素素与谢逊掌心相接,强运心法。谢逊只觉得手掌之处犹如被一张大吸盘吸住了一般,动弹不得,而体内真气正源源不断涌入殷素素体内,他神志不清下,就算遇见了这等骇人听闻的事情犹不觉得害怕。   一旁动弹不得的张翠山却惊疑不定!心道:素素何时有了这等功力?竟然能和谢逊对掌!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啊!宝贝儿们!每天下午6点日更! 第4章 纤纤素手4   殷素素一直没有离开床榻,保持着原本的姿势生生受了谢逊这一下,虽说是把谢逊的内力引入自己体内,他受的伤害更大,但她身体毕竟处在最脆弱的时刻,而且匆忙速成之下,还没练会把他人内引为己用的方法。只觉得气血翻涌,每坚持一秒都如针扎般煎熬。   但是谁也没想到,借着他的一击之力,折磨她许久的孩子竟然呱呱坠地,蓦地里“哇”的一声,传出一声响亮的婴儿哭声。   谢逊眼盲看不见,听到哭声却大吃一惊,立时撤掌后退,只听那婴儿不住啼哭。   殷素素也早没了力气,手掌软软垂下,呕出一口血来。   三双眼睛都凝视着这初生的婴儿,那是个男孩,手足不住扭动,大声哭喊。   他刚出娘胎,长得丑的很,不过即使难看,殷素素也不愿错过一眼,这可是她几个月来辛苦守护的孩子,能看到他出生在人世,就不枉她来到这个世界走一遭。作为孩子的生父,张翠山当然也是同样想法,他眼中只剩这一个刚出生的小生命。   寂静的山洞中,只听得婴儿不住大声哭嚷,突然之间,谢逊良知激发,狂性登去,头脑清醒过来,想起自己全家被害之时,妻子刚正生了孩子不久,那婴儿终于也难逃敌人毒手,也让他想起曾经被埋葬的很多往事来,夫妻的恩爱,敌人的凶残,无辜被摔死的婴儿……   张翠山匍匐着来到床榻前,看看孩子又看看妻子:“素素,你觉得怎么样?”   殷素素气若游丝,“我没事,你把孩子抱起来。”   谢逊忽然问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张翠山说道:“是个男孩。”   谢逊道:“很好。剪了脐带没有?”   张翠山道:“要剪脐带吗?啊,是的,是的,我都忘了。”说罢,手忙脚乱的想剪脐带,但是又不知道从何下手。   谢逊倒转屠龙刀,将刀柄递了过去。张翠山接过刀,割断了婴儿的脐带,这时方才想起,谢逊已然迫近身边,可是他居然并不动手,而且竟然把贴身的屠龙刀递给他,这若是放在以前,是万万不可能。   张翠山心中奇怪,回头望了他一眼,只见谢逊脸上充满关切之情,竟似要插手相助一般。   殷素素声音微弱,道:“让我来抱抱他。”张翠山抱起婴儿,送入她怀里,被殷素素抱起后,孩子便不似先前哭的那么厉害。   谢逊说:“有没有烧热水?要先给婴儿洗个澡……”   殷素素不去听他们怎样安排,谢逊已经清醒过来,她知道这一劫她是逃过去了,抱着小小的孩子,精疲力竭睡了过去。   等她睡醒,发现两人都还守在床边,孩子已经被打理得干干净净,放在一个小襁褓里,正香甜的睡在母亲旁边,只听谢逊正问道:“孩儿长的像娘亲还是像爹爹?”   张翠山微笑道,“还是像娘多些,长的不胖,是张瓜子脸。”   谢逊叹了口气,低声道:“但愿他长大之后,多福多寿,少受苦难。”   殷素素听闻后,问道:“你说孩子的长相不好么?”   张翠山欢喜道:“素素,你醒了。谢前辈他好了,不再要发狂杀人。”   殷素素温声说道:“五哥,你不生我的气啦?”   张翠山赧然道:“不气了,夫妻哪有隔夜仇,之前是我不好。”这一日之内,他经历了生死,更坚定了他要守护好素素和孩儿的决心,之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他现在只想珍惜现在相处的时光。   谢逊见他们夫妻两个和好如初,也替他们高兴。回答殷素素道:“不是不好,只是孩子像你,那就太过俊美,只怕福泽不厚,将来成人后入世,或会多遭灾厄。”殷素素的长相清丽绝伦,天鹰教若是六大派那种根红苗正的名门正派,少不得武林第一美人的交椅就是她的了。   张翠山笑道:“前辈想得太远了,咱四人处身极北荒岛,这孩子自也是终老是乡,哪还有什么重入人世之事?”   殷素素说道:“咱们自是不能一直生活在孤岛上,还得想办法回中原去。”   谢逊点头道:“不错,就算我们三个一辈子毁在这儿不可惜,但是不能叫这孩子也在此孤独终老,享不到半点人世欢乐。咱们三人终当穷智竭力,使孩子得归中土。”   听他的意思,竟是对这孩子有无尽的回护之意,殷素素自然要成全他们的义父子之情:“三叔若是不嫌弃,就收这孩子做义子吧,这岛上只有咱们三个大人,你若是对他回护关爱视同己出,我们夫妻即能放心又能轻松不少。”   一向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谢逊竟然神色慌乱,连连摆手:“啊?那怎么行,不成不成!”   殷素素不由分说把孩子放到谢逊怀中:“有什么不成,你抱抱他看是喜欢不喜欢。”   谢逊小心翼翼的将襁褓抱在怀中,只觉得触手软绵绵,根本一点儿都不敢动弹,怕自己粗手粗脚伤了细嫩脆弱的婴儿。   两人观他的模样,哪里是不喜欢,分明是手脚往哪里摆都不知道了!   张翠山心下暗想,素素这招着实高明,心思也直接说出来,更显得坦坦荡荡,何况谢逊对这孩子也是真心关爱。他这个做父亲的也觉得这个法子不错:“谢前辈,你若是真喜欢他,就不要推辞了,给孩子取个名字吧。”从此小小的孩子有了个张无忌的名字。   这晚气氛刚好,谢逊第一次与人敞开心扉,对着殷素素和张翠山二人说出了埋藏已久的过往经历,他与成昆的深仇大怨,杀死空见大师之后的良心不安……一晚畅谈之后,双方冰释前嫌,过往的恩恩怨怨――不论是夺刀之仇,还是毁目之恨,全都一笔勾销,谢逊与二人义结金兰,兄妹相称,共同抚育小小的无忌。   张无忌出生的当晚,不仅有了父母,还有了最疼爱他的义父。   随着张无忌的成长,日子一天一天往前推进,刚开始他们约定好,谢逊再发狂之时,都会由张翠山及时地在背后敲晕他。一觉醒来,虽然昏头胀脑,但是狂时已过,并不会伤人伤己。   殷素素精研《医典》,设法找出了治疗他狂症的方法,“大哥是因为练七伤拳,伤及心脉,才时有狂症发作,要想治疗并不难,用到的草药这个岛上也都应有尽有。可是还有一样需要大哥首肯才行。”   谢逊说道:“五妹有什么话可尽管直说,你是为了我医病才每天殚精竭虑,你知道我谢逊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你但凡有命,我自当配合。”   殷素素道:“那小妹可要直说了,你时而变得狂躁,是因为练的七伤拳损伤心脉所致,若想医好这病,应当先散去七伤拳之功力。”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收藏!请大家多多评论多,捉虫~ 第5章 纤纤素手5   听到这,谢逊一口回绝:“不行!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得到的拳谱吗?这是我现在身负的最高明的武功,无论如何都不能散去功力。”那他报仇岂不是更没有希望!   殷素素苦口婆心:“你也知道那是七伤拳,每人体内均有阴阳二气,金木水火土五行。所谓七伤拳,一练七伤,七者皆伤。这七伤拳的拳功每练一次,自身内脏便受一次损害,练到最后境界,非要一命呜呼不可!我看这七伤拳,不练也罢!”   谢逊说:“你这个丫头当了娘之后,越来越厉害,我说不过你,不过要我散功不练,那也是万万不能,除非……”   殷素素:“除非怎么样?”   谢逊摇头笑道:“除非我另有奇遇,找到比七伤拳更高明的武功。不过你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了,我们被困在这儿,除了后山那一片茂密的森林是你的采药地盘之外,再不可能有别的奇遇。”他身负血海深仇,断断不能未报仇先散功。   谢逊说:“大不了还是像以前一样,我一发狂,你们就敲晕我,再不行就用你的三彩毒蜘蛛将我麻痹,最多睡他个十天八天,别伤到你和无忌,也就罢了。”   他已经知道,当时殷素素放在洞口的蜘蛛,并不是立时就要人性命,而是有一种强力麻醉的效果,沾上了蛛丝,就算是彪形大汉,也得三五天动弹不得。   这次谈话算是不欢而散,跟谢逊聊完之后,殷素素一直在思索要怎么办。   张翠山看出了她心中似有顾虑,他问道:“素素,你怎么了?最近好像神思不属的。”   殷素素直言道:“我在忧心大哥的伤势,他练的七伤拳对内腑的伤害太大,心肝脾肺肾都有损伤,现在的狂躁之症发作的时间也一次比一次更近,这样练下去,不出几年,人必然未老先衰药石无医。”   张翠山叹道:“哎,还能有什么办法,你知道他的犟脾气,就是不肯散功,认定的事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不过……武林中人最大的倚仗就是这一身本领,别说他还负着血海深仇,就是叫我散功重来,我也是万般不愿的。”   张翠山突然抬眼看向殷素素,“你说,他会不会觉得一个人散功接受不了,不如,我陪他一起散功,他知道不是一个人,说不定就不会那么抗拒了。”张翠山为人,认定了的就会掏心挖肺,厌恶的人也会厌之入骨,可以说极为黑白分明,虽然不够圆滑,但胜在他的性格至情至性,也是很有可取之处。   殷素素嗔道:“我还在为怎么劝说大哥发愁,你就不要跟着添乱了。”你武当内功练得好好的,真要是散尽,岂不可惜!   她沉吟半晌,认真道:“你们兄弟既然愿意同甘共苦,不如陪他多练一门功夫怎么样?”   张翠山奇道:“什么武功?”   “是啊,你要我们练什么武功?”这时谢逊领着湿漉漉的小无忌拎着一大串螃蟹走进来,刚好听到了他们的话尾。   四岁的张无忌最是无忧无虑,乐道:“娘!快看,义父给我捉了好多螃蟹,晚上我们就有螃蟹吃啦!”   殷素素摸摸他的头,“好,你先去换身衣服,不然要着凉,别叫它们逃走了,娘有话要和你爹爹义父说,再来给你蒸螃蟹吃。”小无忌乖乖点头,接了这个命令,拖着一串螃蟹自去换衣服,。   谢逊正色道:“五妹,到底是什么武功值得你这么郑重,无忌不过是小孩子都要支去一边。”   “大哥,你先回答我。”殷素素按向谢逊肩头云门穴,问道:“你这里是否有轻微隐痛?”   谢逊对她不会有防备,站在原地任由她按住穴道,实事求是的点点头。   殷素素说道:“云门穴属肺,你这是七伤拳的后遗症,肺脉已经伤了。”接着又按向他上臂青灵穴,“这里是否时时麻痒难当?”   谢逊也如实回答:“是有些麻痒。”   殷素素说道:“青灵穴属心,这是心脉也伤了。你腿上五里穴是否每逢阴雨,便即酸痛?”   毫无意外,得到的又是肯定的答案。   谢逊则心下震惊,这些症状尚属轻微,并不影响行动,所以他没有在意,更未宣之于口。   殷素素沉声说:“五里穴属肝,那是肝脉伤了,你越练下去,这些征象便越厉害,再练个几年之后,不免全身瘫痪,到时候你也不用想着向谁复仇,就是来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都能将你杀死。”   谢逊凝神听着她的话,额头上汗珠一滴滴的渗了出来。这这些症状确实是这几年间出现的,而且他也觉得七伤拳越练越难,不能再更进一步,原来他早已受伤至深。   张翠山急道:“大哥,你已经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为何早不与我们说明!”   谢逊被他问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我以为并没有大碍,何必说出来徒惹担心。”   张翠山气道:“若是连这样都叫没有大碍,那什么样才算是有大碍?难道要真等到你瘫痪之时吗?!”在岛上相处日久,大家性格脾气也都合得来,他早已把谢逊当成一家人看待。   殷素素面色平静的说:“大哥不是说,若有什么武功胜得过七伤拳,便愿意散去武功,重新再练吗?我能达到你的要求,你把武功散了吧。”   谢逊很是不可置信:“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了能胜过我七伤拳的武功?”   虽然他知道殷素素向来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但是这么短时间内,别说是在一个无人的荒岛上,就是他们好端端的,处在中原大地,也没有道理让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什么顶尖的武功秘籍。武功秘籍又不是天上的馅饼,可以随便掉下来,各门各派,都将祖传的秘笈视为至宝,不容外人半点儿有觊觎。他当年夺了崆峒派七伤拳谱,崆峒派上下,个个视他为大仇人,天涯海角都会追杀他。   谁想到殷素素却点头承认:“不错!若是不信大哥自是可以跟我比划几下。”   谢逊奇道,“你?”   张翠山也是大惊:“素素,你哪里是大哥的对手,咱们有事说事,别动起武功来让他伤了你。”   殷素素却胸有成竹,对谢逊说道:“言语终究苍白无力,到底是不是比你的七伤拳高明,只有你亲眼见识过才有定论。大哥,我们比划比划。”   “好!”谢逊说道:“五妹小心了,那我就来领教你的高招!”   殷素素的话谢逊不是不信,但是,他更不信她能打得过他!他哪里不知殷素素完全是为了他好,他之所以如此痛快的应战,不过是想着:赢她之后,让她不再提散功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多多评论呀!各位! 第6章 纤纤素手6   小无相是道家之学,讲究清静无为,神游太虚,比之佛家武功中的“无色无相”,名虽略同,实质大有不同。小无相功博大精深,以“无相”两字为要旨,不着形相,无迹可寻。   以小无相功,可以此功驾驭众多武林绝,若非本人也是此道高手,决计看不出来,殷素素就以小无相功为基以她看到的七伤拳法来对谢逊的七伤拳法,而且她有北冥真气护体,谢逊的七伤拳丝毫伤不了她。   谢逊大惊失色:“你这是什么武功?短短三四年功夫,怎么进境如此之快?你怎么会七伤拳的?”   殷素素现在的功力竟然让他看不出深浅,那就代表着她的功力远在他之上。她使出的七伤拳法,毫不吃力,收发自如,就像已经练至大成了一般。   可奇怪的就是,他知道她根本不可能练过七伤拳!   殷素素平淡的说:“我不会七伤拳,这是北冥神功。”   谢逊:“北冥神功?!难道是无忌出生之时,你硬接我一掌的功夫?那时我正是狂症发作,没什么感觉,但是过后发现,这么多年苦心修炼的内力竟少了三成。你爹殷天正的功夫我了解,决计不会这种邪门儿武功。”在岛上相处这么久了,他多少能感觉到殷素素的神秘之处,她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帮派大小姐,这与世隔绝的岛屿,限制了她的发挥,若是在外面的世界,只要她想她绝对会大有可为。   内力可被人吸了去,这事简直匪夷所思!所以当时谢逊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儿,但是从未想过是殷素素的原因,只以为自己狂性大发之时所耗太过。但是今天她崭露的功夫,已经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就算是再不可能的事情,想想前后联系也自可以推出答案。   这种事情,若是被当世武林之人得知,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自古以来,人的内功都是自己苦苦修炼而来,除了自身的资质以外就剩下勤奋和悟性了。若是有一种可以吸人内力的速成功夫出现,那这天下武林不论正邪两道,必然人人自危。   谢逊向她求证,殷素素大方承认:“大哥猜的不错,正是那时我所用的功夫。只不过当时我的内力尚欠火候,只能勉力用之,也只能解一时之困。”   张翠山不可置信道:“真有此事?素素,难道你之前就身负着绝世武功,只是有意隐藏?”他跟着就自说自话:“不对呀,之前我们在海上漂流九死一生,你确实武功平平,决计是隐藏不过去的。”   殷素素说道:“我这功法并不邪门儿,而是正宗的道家内功,北冥神功兼容并包,可以引人内力,化为己用,更可以模仿别派武功的招式。我也并没有学过七伤拳,是刚刚从大哥的招式中学会,依样画葫芦而已。”   她知道他们有很多疑问,殷素素解释说“这是我师门逍遥派的绝学,到了这孤岛上之后,我才才开始修习,才知道其威力巨大。北冥神功练至大成后,天下武功皆可为我所用,我不过是初窥门径而已。”她这样也不算说谎,逍遥派的传承,可是花了她真金白银买下来的,既然学了逍遥派武功,自然算承袭了逍遥派师门。   张翠山叹到:“你每日给我们洗衣做饭缝缝补补,还要照顾无忌,练功的时间还没有我多,如此短时间就达到这种境界,你门派的武功着实惊人。”   谢逊也是匪夷所思:“你这现学现卖的本事,却比我苦练多年都要强,叫我无地自容。你师傅是谁?怎么武林传说中从未听过?”身负这绝顶武功之人,应该是个烁耀古今的人物,他谢逊对江湖佚事也是知之甚详,却没听过一点风声。若是早知有这么一门神功的存在,他定然会费尽苦心去寻找。   殷素素说道:“我师傅是世外隐居之人,早已仙世,对于他的事到不必深究。今天我要说的,是希望你们俩能学会我逍遥派的武功,若是练至大成,肯定要比七伤拳有益。大哥,你与我交手过,你觉得我是在说大话吗?”   谢逊蹙眉说道,:“我承认你这功夫当真了得,世所罕见!可是五妹,你毕竟年轻,经历的事情少,各个门派最注重的就是自己的武功传承!再珍惜慎重也不过份!比如说我抢了崆峒派的七伤拳谱,他们就要和我不死不休,你怎可把本派极为高深的秘籍轻易告与他人知道!”   殷素素笑道:“无妨,逍遥派就我一个人,我就算是自己是掌门都无所谓,把武功外传,也并不会违背任何人的意愿,不算违背师门宗旨,何况这次确实是事出有因,若是实在觉得过意不去,你和五哥不轻易外传就罢了,再说我觉得武学本事,本来就是要发扬光大才能恒久,才是对得起创造它的人,若是若是敝帚自珍,那百年之后,便彻底不会有逍遥派的存在了。”   谢逊被她说得有些犹豫,还是觉得白白学了她门派的顶级武学有些不妥:“这……”   殷素素温言道:“大哥,你就听我一言,改练我逍遥派武功吧,若是你真对七伤拳念念不忘,等到你内功练到气走诸穴、收发自如的境界,自然可以再捡起来,那时它不仅伤不了你,还会让你的内腑大受益处,到时候定然是无坚不摧,不比那些练会金刚不坏之体的人差。”   谢逊沉吟半晌,豪迈道:“五妹,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才要把师门不传之秘都传授给外人,我谢逊不是婆妈之人,敬领你这份情!”他抱拳一辑到底,郑重的对殷素素行了个礼。   张翠山自然是殷素素说什么他便做什么,无有不从的道理。他们夫妻本就是一体,她的师门就是他的师门,相互学习武功,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殷素素便给他们讲解要诀:“《庄子》‘逍遥游’有云:‘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也。’又云:‘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所以本派武功,以积蓄内力为第一要义。内力既厚,天下武功无不为我所用,犹之北冥,大舟小舟无不载,大鱼小鱼无不容,我就先传授传授你们两人小无相功心法,待到日后练有所成时,再相机传授其他武功。”   谢逊当日就依言散去七伤拳的武功,加上用草药调理,等一个月之后,就可以恢复身体状况,再也不会因伤发狂。   为了让他们更有积极性,殷素素还给他们说了一些当年缥缈峰上逍遥子天山童姥等人的姿容风采,她讲故事的本事不错,不由得让人悠然神往。   在这个岛上,在几人之中,殷素素本来就是说一不二,再加上开始传授他们武功,常常是三个男人从老到小排成一排听她督导训话,可以说是威严日盛。   背着殷素素,谢逊悄悄跟张翠山说:“素素自从当了娘之后,越来越厉害了,我自来天不怕地不怕,可是都有点怕她。”有时候他带着无忌出去玩儿的太疯,回来之后,一大一小,不分辈分,都会受到殷素素的深刻教训。   张翠山不由得哭笑不得:“大哥,你知道她的性格,是有口无心,别跟她计较。”心想:若是没有素素管教,这一大一小两个顽童,在这冰火岛上都能翻了天去。   等谢逊回到他自己的住处,只剩他们夫妻二人夜话,殷素素说:“五哥,我的师门武功之前从未跟你提起,直到大哥的伤熬不住了才说起,你有没有生我的气?”   张翠山不以为意地说:“这有什么可生气的,你功夫高明,我高兴还来不及,大哥还可以因此少受七伤拳内伤的折磨,还让我白白跟着受益,多学一门武林绝学,一举数得,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他能深明大义还有坦荡的心胸,殷素素嘴角微翘,“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放心睡去。   夜里,张翠山给殷素素掖了掖被角,仰头看着洞顶露出的星空,直到天快亮了才睡着。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我啊~ 第7章 纤纤素手7   从此以后,冰火岛上的主人们,除了注意风向之外,就是在勤练武功,互相切磋讨教,进境更是飞快。他们几人的悟性才情,放在江湖上,都是极为惊才绝艳的人物,勤奋练习下来,功力大增,早就不可同日而语。   殷素素传授了一部天山六阳掌于张翠山,天山六阳掌是逍遥派少有的刚猛掌法之一,蕴含的阴阳之气与武当派的太极阴阳正好相合,张翠山如获至宝练得如痴如醉,武功进境飞快,一日千里。   说来也奇怪,张翠山与谢逊虽练成了小无相功,北冥神功却无论如何也学不会。只因北冥神功是与各家各派的内功逆其道而行。要想修炼北冥神功就必须把以前所练的内功全部忘掉,否则,两相有一丝一毫的交杂就前功尽弃。可是凡是功力高深者早已经将内功练成一种潜意识,不论吃饭睡觉都在修炼内功,这潜意识如何去忘?   殷素素与旁人不同,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从未练过内功,于这最艰难的一关全然难不倒她。   谢张两人虽然练不成北冥神功,但是也已经受益良多,在岛上由殷素素所传授的逍遥派武学知识,不比他们前半生在各自师门学到的少,已经足够他们接下来的时间仔细参悟,若能专研一道,必成一代宗师,早就各自心满意足。   花开花落,日子匆匆而过,张无忌从孩提长到了幼学之年,也到了他们到岛上的第十个年头,风向终于转成了北风,他们当年就借着洋流被南风吹过来,终于迎来返航的机会。   谢逊本是个博学多才之人,对星象天气也有研究,早在几个月之前,就料到了数月之后会刮北风,所以他们热情高胀地提前伐木造船,准备食物淡水和御寒的衣物,等北风一来,就可以扬帆远航,回归中土。   但是谁都没想到,就在一行人收拾妥当临上船之际,谢逊却突然说,他不上船了,他要留在岛上。   张翠山急道:“大哥这是何意?我们盼了十年,不就是为了等今天,为何你突然下了如此决定!”   谢逊说:“不是突然下此决定,而是我早就想好了,之前没跟你们说,就是怕你们婆婆妈妈总来烦我,现在说也不迟,你快快带着素素和无忌上船去吧!这风全靠老天,而非人力所能为,要抓紧时间走,片刻耽误不得!”   张翠山和殷素素自然不可能同意他独留荒岛之上。谢逊也知道他们对他情深意重,就算说破了嘴皮也没有用,干脆横刀在脖子上,硬逼着一家三口上船。   片刻之间,北风以及洋流已经把竹筏向前带出里许之地。谢逊他才放下刀,已经失明的双目怔怔的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谢逊孤零零的站在岸上,身影说不出的苍凉寂寥。   张翠山涕泪横流,可是谢逊不肯上船甚至以命相胁,他也想不出办法。   张无忌哭也早哭成了泪人,“我不要回什么中原大地,我要和义父在一起,他不走我也不走!”说罢,就要跳往水里去,想游回岸上,张翠山见状也不拦着,任由无忌跳下水,喊道:“大哥,你听到了吗,无忌他舍不得你,游回去陪你了!”   谢逊气急败坏大声喝道:“你快把他给我捞回去!”   张翠山见他急了,倒是挺干脆:“我们也不走了,谁都别回去了,我们一家三口陪你在岛上过一辈子吧!”说着拿起撑船的竹竿向岸边划去,顺便把水里扑腾的小无忌给捞上来。要不是张翠山仗着内力高深,这样逆流而回,换成别人是万万不可能再这么轻易划回来的。   一直没开口的殷素素突然说道:“大哥,我知道屠龙刀的秘密!如果你跟我们回中原,我就告诉你!”   谢逊听得清清楚楚,乍闻之下大吃一惊:“什么?我不信,你休想骗我!”   殷素素说道:“你在冰火岛上死守着这把屠龙刀,再想他个三五十年也是想不出来的,因为屠龙刀必须和倚天剑放在一起,秘密才能解开!”   谢逊气急败坏:“混账丫头!”他一着急,把之前对她的称呼都搬了出来。她真是知道怎么捏人死穴!自从无忌出生之后,他精神有了寄托,不再时时惦记研究屠龙刀,甚至后几年就把这事忘诸脑后,但是等他们都走了之后,他最在意的当然就是这一柄屠龙刀了!   殷素素扬声威胁道:“那你到底上船不上船来?”   张翠山以为这是殷素素的计策,闻言把竹竿往岸边海底的碎石缝中一戳,硬生生的把船停下,好方便谢逊听声辨位,施展轻功跳上船。   谢逊不得不跳到船上,欺到殷素素眼前:“你到底是不是知道?快告诉我!”如果她只说她知道秘密,他或许不信,可是关于屠龙刀武林至尊的传说,确实是伴随着天下第一宝剑倚天剑的,殷素素将两把神兵放在一起提及,竟然让谢逊觉得,说不定那个方向真有可能,因为屠龙刀已经在他手中十年之久,无论是火烤水浸等极端办法,都没参悟出个所以然。   张无忌也不管自己已经长高了不少,还像小时候一样,‘蹭’地跳到谢逊的怀里,仰起小脸儿,“义父,你不要丢下无忌了!”谢逊十分熟练的接过他抱住,还得追问屠龙刀的秘密,还得承受张无忌的纠缠,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殷素素忍俊笑道:“不急不急,我们好好坐在船上慢慢说。”   张翠山跟殷素素的心意相通,谢逊一上船来,他就已经拔锚起航,张开风帆,小船已经顺着水流向南冲出去好远。   张无忌早就破涕为笑,死死抓着谢逊的胳膊,很怕他义父再丢下他。   谢逊无奈道:“哎,真是拿你们没辙!”他也猜刚刚那些话,只不过是殷素素的计策,骗他上船而已。   他孤零零的独处荒岛,实是生不如死,但他既与张翠山殷素素义结金兰,对他二人的爱护,实则已胜过待自己。而对义子无忌之爱,更是逾于亲儿。   这之前,谢逊思考了良久,他当初在江湖上惹下三十几宗仇债,要找他报仇之人不计其数,更加上屠龙刀落在他手,怕早已走漏了风声。只怕整个武林都要追杀他。他若是一个人,自然凛然不惧。可张翠山夫妇对他情深意重,不可能坐视不理他受人屠戮,必然要与这天下人拼个你死我活,到时候他们三个加上无忌,简直朝不保夕,不知能活几天,还不如他独自一个人生活在这荒岛上,自然就没人去找张翠山夫妇的麻烦。   他这一番计较,完全是出于对他二人的爱护之情。素素冰雪聪明怕是已经想到此节,所以她才骗他上船。想到这儿,谢逊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果然殷素素说:“大哥,你仇家太多,怕连累我们,才想一个人孤老荒岛吧?”   谢逊沉声说道:“什么都瞒不过你,所以你骗我上来,我一点儿都不怪你,反倒是我们回去之后你们的前途堪忧。我这个做大哥的,既然庇护不了你们,万万不能连累你们,一上岸后我就去找一个漠北蛮荒之地隐居起来,再不踏进中原半步,免得给你们惹麻烦。”   他如此作为,简直是要把自己的血海深仇也放下不管,若是以前的谢逊,必然还要费尽心思去找出害他全家的大仇人报仇,还要在武林上掀起血雨腥风。   张翠山说:“我们飘来这极北之地时,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当真是凶险已极,这次回航能不能到得了中原还不一定呢,咱们还是先别想那些江湖纷争了。素素,你说是不是?”   殷素素刚刚在低眉沉思,抬头看了一眼张翠山,答非所问道:“我说知道屠龙刀的秘密,并不是骗大哥的。”他俩明显没把她之前说的话当回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能不潜水吗亲 ?多给来点评论撒花呗~~ 第8章 纤纤素手8   谢逊奇道:“你当真知道屠龙刀的秘密?难道是你爹白眉鹰王告诉你的?”屠龙刀曾在天鹰教一段时间,也许那时鹰王就已经研究出了屠龙刀的秘密。   张翠山这一惊也不小:“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素素,你真的知道江湖上传了几百年的屠龙刀的秘密?一把刀到底怎么样才能号令武林?”   殷素素说:“不是我爹告诉我的,他也不知道其中就里,其实这句话也并没有传上上百年。等五哥回到武当派,问问你师傅张真人他老人家就会知道,他年轻时应该是没有听过这句话的 ,最多也就传了七八十年而已。”   张翠山和谢逊见她知之甚详,连宝刀流言传出的具体年份都说得出来,不由得凝神静听。   只听殷素素娓娓道来:“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说的就是屠龙刀,还有一句是跟它连着的,倚天不出谁与争锋,说的便是倚天剑。这一刀一剑,是当年以一己之力镇守襄阳的郭靖夫人黄蓉女侠所铸造,刀和剑是同一材质,里面中空。”   听到这谢逊你觉得他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苦苦思索追寻十年的秘密,竟然真的要在他面前揭开,而且还是出自朝夕相对的亲近之人之口 ,还是坐着的姿势,身体不由得向前倾。张翠山也是表情十分凝重,唯独张无忌小朋友,把这一段当成平时娘亲会给他讲的传奇故事来听,当他日后长大成人,回忆起这一段,不由得汗颜当年自己的年少无知,就这么以无所谓的态度见证了这样的历史性的时刻。   谢逊紧张的咽了下口水,举着屠龙刀:“刀中是空的?!”宝刀在他手中,他研究过无数遍,以他的耳力都听不出都是空的,看来这制刀的材质当真特别。   殷素素继续说:“宋末之时郭大侠夫妇镇守襄阳,用兵如神,靠的正是岳飞所写的兵书。郭大侠夫妇一生致力于驱除鞑虏,复兴中华,这刀里藏着的就是一部武穆遗书,宝刀屠龙,意有所指屠的正是蒙古皇帝。”   谢逊有些不可置信:“人人想要得到的武林至尊屠龙刀竟然只是一部兵书?”   “不错。”   张翠山问:“那倚天剑呢?是不是其中也有秘密?”   殷素素赞许的点点头:“倚天剑里是当时人人争夺的至尊武功九阴真经,还有郭靖的成名绝学降龙十八掌。”   一听到里面竟然还有武林绝学,谢逊不由的心动,谢逊综合着素素的说法,还有之前的所有消息,已经断定十有八九她说的是真的。   张翠山从没想过做什么武林至尊,贪图什么屠龙刀倚天剑,所以他最为平静,问道:“这九阴真经和降龙十八掌,比之素素你的逍遥派武功如何?”他本身是武林正宗的武当派出身,又修习了逍遥派武功,都小有所成,已经是窥到武学的至高境界,所以才有此一问。   殷素素说:“我个人觉得,这些武林中的至高武学,虽然走的都不是同一个路子,但是也殊途同归,我从未见过会九阴真经和降龙十八掌的人,而且能练这些武功的人,际遇和悟性都有所不同,至于练到什么程度全靠己身,便不能妄下定论,想来练到大成之时,都应是一代宗师的境界吧!”   张翠山点点头,心道,素素说话委婉,其实所谓的其他的至尊武学也并不见的就比逍遥派武功高明多少,其实他师傅的太极功也是一样,已经再难有敌手,,一样功夫到底能练到什么境界,还是要因人而异。   本来还对降龙十八掌以及九阴真经有些向往的谢逊也冷静下来,逍遥派的武功他还没学全呢,若是得陇望蜀必将一事无成, “竟是这样,竟然是这样!”谢逊仰天狂笑,笑着笑着,眼里流出泪来,对天吼道“空见!你要是在天有灵,应该听见了吧!什么武林至尊,都是骗人的,只有一部破兵书而已!我要之何用?!我拿着这把破刀出去,号令得动谁!只会引得人人头破血流前来争抢还差不多!”   张翠山二人都知道他为了这把刀费尽心力,现在得知真相,自然要多平静一会儿。   过得半晌,见谢逊神色恢复如常,张翠山忧心道:“这屠龙刀和倚天剑当真害人不浅,武林同道为此死伤无数,若是有朝一日,能当着天下人的面揭破这件秘密,才能了结此事,要不然不论何时,等屠龙刀再现世间,必然还会引起无谓的争夺。”   谢逊唏嘘道:“五弟宅心仁厚,思虑甚远,还懂得为他人着想,大哥我自愧不如。”   三人聊起日后的打算,各抒己见,谢逊不无感叹:“大哥是个瞎子,只会拖累你们。”   殷素素说道:“当时我们身份敌对,你的眼睛是被我所伤,大哥被眼盲之症困扰多年,我也是愧疚难安,等回到岸上,我就算是换下别人的眼睛也要把你的医好。”   窝在她身边的张无忌不解道:“娘,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义父的眼睛还能治好吗?无忌愿意把眼睛换给他,无忌希望义父能看见!”   谢逊轻斥道:“小孩子别胡说!”把他抱过来,觉得特别窝心,他真的没白疼他,能够跟这个孩子在荒岛上相处十年,冰火岛一行他一点都不后悔。   殷素素对无忌说:“不用无忌的眼睛,岸上大奸大恶之徒有的是,我们找个死囚,或者是个十恶不赦之人,或者是欺负老百姓的元兵,都可以换给义父。只不过换眼的手术极其复杂,我自己完成不了,到时候还得找一位医术极高明之人或者是武功极高之人在一旁辅助才行。”   谢逊沉思道:“若是说医术极好之人,我倒是有一个人选,我们明教有一位大夫胡青牛,医术极为高明,听说他隐居在蝴蝶谷中,到时候我们去找他帮忙就行了。”   殷素素看向张翠山,其实她是有意到时候请张三丰帮忙,但是却看到张翠山满脸不赞同之色。张翠山皱着眉说:“换眼之术,太过匪夷所思,有悖于伦理纲常 ,而且取下别人的眼睛,换给大哥,实在有伤天和。”   张无忌问道:“可是,娘不是说,要找一个大奸大恶之人吗。”   张翠山借机教育他道:“就算是大奸大恶之人,也要给人家改过自新的机会,怎能挖人眼睛取用!”   谢逊知道张翠山是个认死理儿的人,也不跟他辩解,只说:“若是素素真能治好我,少不得我这条老命还要去拼一拼,我还得去找到成昆报仇!”他现在对前途有了希望,并非一片茫然失措,暗暗记下这一家人对他的好,日后定图回报。   无忌是他义父的小跟班,连忙说:“义父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无忌帮你一起报仇!”   无忌天真又同时对他义父充满感情的言语,惹得夫妻二人会心一笑。   谢逊闻言更是畅快大笑:“无忌,你被你娘教成鬼灵精了。”   木船在大海中漂行,这之后果然一直刮的都是北风,带着木船一路向南行使。张翠山和殷素素坐在船头,暇意的吹着海风,张翠山说:“我从没见大哥这么高兴过。”   殷素素说道:“是啊,本来好好的一个盖世英雄,被仇恨磨筋销骨,折磨得不成人样,那个成昆当真太可恶了。” 第9章 纤纤素手9   张翠山看着远方的落日:“我们已经结为异姓兄弟,他的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我自当竭尽全力帮他复仇。”   殷素素对张翠山的情绪还是有些敏感的,在大家都对回到陆地充满向往的时刻,张翠山却好像有一些失落,“五哥,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心事没和我说?”   面对素素,张翠山并不避讳提及自己的懦弱:“其实,我有点怕回到武当山,不敢面对师傅不敢面对三师哥,当时无忌跳到海中要游回冰火岛时,我就在想不如我们一辈子就住在冰火岛,不要再回中原算了。”   殷素素握着他的手说:“是我不好,才累得你有这么多担心。”名门正派向来和所谓的歪门邪道势不两立,如今二人结为夫妇,张翠山回了武当山确实不好交代,而且她还有俞岱岩的纠葛在身。   张翠山极为认真:“不,素素你很好,日久见人心,我们已经做了十年夫妻,我还能不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吗,再也没有比你更好的了,能娶你为妻,是我张翠山这辈子最大的福气,我从未为了这件事后悔过。”   殷素素说:“既然这样,你应该知道,无论武当山上有什么艰难险阻,我都会去跟你一起面对,还记得我跟你坦白那天说过的话吗?”   张翠山沉重的点点头,“记得。”她说过 ,你师哥的伤是因我而起,若他死了,我给他赔命,若他受了什么不可挽回的损伤,我也会负责到底。   殷素素知道俞三侠没有死,而是瘫痪在床。但是张翠山不知道,这件事情一直压在他心里,耿耿于怀,都快压出心疾了。   殷素素轻声说道:“中原大地虽然有着一堆纠葛纷争等着我们去面对,但能重回人世,总比终老在冰火岛要好吧。”   说话之间,太阳已经完全落到海面以下,本以为要迎来黑暗。便在此时,两人眼前一亮,天空映出一片奇异莫可名状的光彩!无数奇丽绝伦的光色轻盈飘荡,忽明忽暗,大片银光之中夹杂着艳丽的洪紫色!忽而紫色愈深愈长,紫色之中,迸射出一条条金光、蓝光、绿光、红光,曼妙多姿又神秘难测,就像节日的焰火。   张翠山看向身边目不转睛盯着极光的殷素素,只觉得在极光下,她的容颜更加鲜艳分明,这时他才想到,素素的容颜这十年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让他觉得越看越耐看。能和她结为夫妻,他是何其有幸。   船尾传来张无忌的欢呼声:“是极光,义父,快看,又有极光!”   还有谢逊宠溺的附和声:“好!好!”   此后果然一直在刮北风,日夜不变。过了有冰川的地带,他们扬起全帆,风力带着这叶小舟快速南行。在这茫茫大海之上,也认不出方向,只见每天太阳从左边升起右边落下,每晚北极星在船尾闪烁,而木船又是不停的移动,便知离中原日近一日。   如此数月之中,竟然一次风暴都没有遇见,回归故土到有了七八成指望。船上几人都喜气洋洋,互相切磋武功,或讲些江湖见闻,本来他们就已经这样相处十年,这海上的时光也不难打发,倒是和还在冰火岛上一样,只不过活动的地界局限在这只小船上。   这一日,张翠山忽然见到,茫茫一片的大海上竟然有三个黑点,“素素,你快来看那是什么?”   殷素素与张翠山对视一眼,“好像是船。”除了船还有什么能漂浮在大海上。素素心想蝴蝶已经扇动翅膀,难道还是叫他们遇见天鹰教与武当派对峙的场面?   等小船全力驶进。已经又过了半日工夫,才看得清果然是三艘大船。其中一艘大船的风帆上刻画着展翅欲飞的雄鹰,张翠山在王盘山扬刀立威大会上看过这样的标志,忙转头去看殷素素,“素素,这是你们……?”   果然见她面色苍白目不转睛的盯着大旗,她说:“是天鹰教的船,我们先避开吧。”若是只有他们三人也就罢了,可这小船上还有谢逊,给人瞧见的话后患无穷。   可是已经晚了,张翠山听到了船上的刀兵相击之声,说:“好像动起手来了,素素,你难道不担心,万一船上是岳父或者是你哥哥遇到麻烦怎么办?”   殷素素无法,既然已经撞见了,她还置之不理,那不符合人之常情,也没法向张翠山交代。   刚好此时谢逊还在船舱里教无忌背书,殷素素蹲在舱口轻声说:“大哥,你带着无忌,无论如何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谢逊也压低声音说:“放心吧,我知道事情轻重,就算是成昆就在对面的船上,我也决计会忍着。”若是以前的狮王那是万万不能,可是现在的他有想守护的东西守护的人,做事之前也会三思后行。   小船已经驶近了,大船上有人看到他们靠近,高声驱赶道:“有正经生意,不相干的客人避开了罢。”   殷素素扬声说道:“日月光照,天鹰展翅,圣焰熊熊,普惠世人。这里是总舵的堂主,船上是哪一坛在会客?”她说的是天鹰教的切口。   谢逊在舱内听了微微动容,心想:这又是日月,又是圣焰,看来白眉鹰王那老儿虽然已经自立门派,还是心念明教。   船上那人听了她如此答话,立即恭恭敬敬的道:“天市堂李堂主,率领青龙坛程坛主、神蛇坛封坛主在此。是天微堂殷堂主驾临吗?”天鹰教的内三堂,排在第一位的是鹰野王率领的天微堂,第二是殷素素率领的紫薇堂,第三才是殷天正的师弟李天垣的天市堂。   殷素素淡声道:“紫微堂堂主。”   那边船上听得“紫微堂堂主”五个字,登时炸开了锅,船上人手忙脚乱,有人喊道,“殷姑娘回来啦!”一声传着一声,整艘大船,从船头到船尾都以最快的速度知道了消息。稍过片刻,当先一人率领着十余人出来列队相迎,来人正天市堂李堂主,他带着众人微微躬身:“恭迎紫薇堂堂主!”   殷素素寒暄道:“师叔不必多礼,多年不见了,你还好吧。”   李堂主见了她这一身打扮,又是毛又是皮的略微诧异,“你回来就好!你爹和你哥哥到处找你,这些年我们几乎翻遍了每一个角落。”   殷素素神色微动:“我爹和我哥哥他们都还好吗?”记忆中,她爹殷教主与哥哥殷野王都是极厉害的人物,对她却宝贝得很,毕竟骨肉亲情血浓于水,才会不求回报的对她好。   李堂主满面红光,说:“他们好得很,你爹爹他老当益壮,你哥哥武功又精进了不少,已经超过我这个做师叔的。”   殷素素点点头,说:“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别待会儿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伤了和气。”她向张翠山说道:“五哥,你过来。”   张翠山站到她身边:“素素。”   殷素素对天鹰教的众位说道:“这是外子张翠山,武当张五侠。”   啊?众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那边船上天鹰教正和武当派等派斗得你死我活,怎么他们大小姐却把人家张五侠给带回来了,还口称是外子,他们失踪了这么多年,看来结成夫妻也不是短时间之内的事。不过不论这门婚事合不合适,都容不得他们来置喙,纷纷收起心思,前来拜见新姑爷。   张翠山被他们一口一个姑爷,闹了个大红脸,“免礼免礼,大家不要见外。”   这边刚刚的动静甚大,开战的那船上也听到殷姑娘回来的消息,只听一人朗声道:“既然贵教的千金回来了,我们还是先停手,暂且罢斗。”双方闻言,纷纷同意,放下武器。   张翠山听得那爽朗嘹亮的嗓音很熟,一怔之下,叫道:“是俞莲舟俞师哥么?”那边船上的人叫道:“我正是俞莲舟……你……”   张翠山道:“小弟张翠山!”他心情激动,眼见两船相距尚有数丈之远,他等不及,右足一点船侧,运起武当的梯云纵功夫,中间竟没有任何借力,倾刻间一步就已经到了对方船上,功夫虽然还是武当功夫,由于他内力大增,逍遥派又是走轻灵飘逸的路子,运用起来当真是身如鸿雁,驾轻就熟,比一般的梯云纵要更加高深和更有观赏性。 第10章 纤纤素手10   几方船上的众人都不由得纷纷喝彩,他露出这一手,对两艘船上的人都是极大震慑,在场之人自问都没有这样的轻功。俞莲舟欣慰于十年方归的五师弟武功大大进步。李堂主更是目露精光,对这个新姑爷的武功赞叹有加。   殷素素对天鹰教的人吩咐道:“给我看好我的小船,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果然张翠山那边与他师兄初见之后,就叫殷素素过去引见。知道他们二人早已结成夫妇,名门正派那艘船上人的震惊不亚于天鹰教众人。   俞莲舟素来是个冷面之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明明是关心却说出了质问的味道,:“五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娶妻了?”   张翠山说:“素素和我成婚已经十年有余,这其中曲折过往,说来话长,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的完……”   昆仑派的西华子不耐烦听他们家长里短,打断道:“我们不想听张五侠你怎么娶了这邪教妖女,我只想知道谢逊在哪里!”   张翠山十分犹豫:“这……”他是端方君子,素来不会骗人,可是要他告诉这帮人义兄的下落那是万万不能,正好生为难。   殷素素知道他不会撒谎,对西华子的质问语气也很不感冒,说道:“谢逊在哪里我们也不知道,你们想知道的,不会自己去找吗,何以见面就来问我们!”   西华子冷哼一声:“谁不知道当年就是谢逊抢走了屠龙刀,又把你们二人一同挟持去,你们一同消失,直至今日你二人才重现,要说有谁知道谢逊的下落非你们莫属!”   殷素素说:“哦,原来你在意的并不是谢逊的下落,是屠龙刀啊!那你就明说嘛!在场的有哪位不知道,屠龙刀代表武林至尊,原来你们昆仑派是有意问鼎武林至尊之位。”   西华子被说中心事,不过这种话可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说出来,不由得恼羞成怒:“你胡说,别血口喷人!”   殷素素又说:“既然我误会了你昆仑派,那你倒是起个毒誓,就说:就算你昆仑派找到了谢逊,你们也对屠龙刀不屑一顾,没有半点觊觎之意。正好今天这船上各门各派都有人在,大伙一起给你做个见证。”   西华子语塞:“我……你……”   在场的崆峒峨眉等派瞬间哗然,大家都看出来,殷素素是故意挤兑西华子,但是如果昆仑派持身以正对屠龙刀真的没有任何觊觎的话,那也不至于被堵得哑口无言,不敢立誓。   结果再一想,别说是他西华子,就是在场的诸位哪个也不敢说见到谢逊之后,会对屠龙刀不屑一顾,如果他手中真的没有屠龙刀,也不至于让这么多人大费周章去追捕他了。想归想,不过如果被逼着拿到台面上来说,那就丢了大人了!   忌惮于殷素素的嘴皮子厉害,一时间也没人出来给西华子解这个围,都怕引火烧身,再让人逼着发个完不成的毒誓,岂不是同样下不来台。   俞莲舟见殷素素说话行事,果然是不按牌里出牌,竟把一路聒噪的西华子挤兑的声都不吭,对于五弟娶了这样一个牙尖嘴利的女子,略有不满之意。   崆峒派的唐文亮比西华子要老成一些,,绕过殷素素,对张翠山一拱手,“张五侠,谢逊抢走了我派的至高武功秘籍,此仇不共戴天,若是你知道他的下落,还请告知。”   张翠山内心挣扎不已,谢逊的下落,他不可能说出来,可是又没法向昔日的武林同道交代。殷素素有些不耐烦了,口气也冲得很:“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要我说多少遍?你们还想问多少遍?”   唐文亮说:“我问的是武当张五侠,与你有什么相干,邪教妖人的话我们不信,我要听张五侠亲自说。”   殷素素冷笑一声:“我们夫妻一体,我的话就是他的话。”   西华子怒道:“武当名门正派子弟怎么可能娶你邪教妖女为妻,我看这件婚事,其中必有隐秘,谁知道是真是假,说不定是你们两个合起来蒙人的!”   “放肆!一口一个邪教妖女,谁准你侮辱我们紫薇堂主,难道以为天鹰教是好欺负的,再如此无礼,休怪我们不客气了!”本来以为殷堂主言语上受人侮辱,作为丈夫的张翠山会出头摆平,没想到竟是个怂包,任由他们说了几遍,竟然都无动于衷。   天鹰教可真不是好惹的,势力在最富庶的江南,一向是江南黑道的龙头老大,这十年来因为殷素素与张翠山的双双失踪,还有王盘山各帮派死伤无数,天鹰教早与天下各教派结了大梁子,混战多年,这么多年还能屹立不倒与六大派分庭抗争,更证明了它好大的势力。   今天天鹰教再次出海寻找殷素素的下落,被武当等派的船尾随在后。天鹰教不教他们跟,与船上的四大派再起冲突,双方已经斗过一轮,互有损伤,天鹰教可从来没怂过!   天鹰教的两位坛主手已经搭在武器上,只要等殷素素一声令下,便叫他们血溅当场。   眼见气氛剑拔弩张,俞莲舟站了出来:“诸位,请听在下一言,今日殷姑娘和张师弟突然现身,过去许多疑难不解之事,当可真相大白。只是这十年中的事故头绪纷杂,决非片刻之间说得清楚。而且,这十年之中所牵连甚广,不只是现在在场的几派牵涉其中,。反正这事已扰攘了十年,也不争再多花点时间。不如三个月之后,敝派做个东道,在武昌黄鹤楼头设宴,邀请有关的各大门派帮会一齐赴宴,是非曲直,再当众评论。各位意下如何?”   唐文亮,西华子等人虽然不满,但是武当派若和天鹰教联手他们当真也不是对手。峨眉派的带头人静虚师太当先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那我们就回山静候。”其他两派见峨眉武当的领头人都如此说,也只得同意。   来时崆峒派和峨眉派共乘一艘大船,武当派和昆仑派共乘一艘大船,现在除了武当,西华子带着昆仑人一同离开,独留他们武当派在此,显然他们将武当派也当成了敌人,俞莲舟喜怒不形于色,客客气气的将人都送到另外一艘船上。   武当派的船与崆峒派的船之间也有两三丈远,中间搭着长木板做为栈道,供人通行。今日这船上众人之所以会痛快的离开,是都知道殷素素和张翠山联手回归这件事,非同小可,要回去和掌门人从长计议,再做下一步打算。   唯有西华子为人暴躁,没有太多心眼,加上他的门下两个得意弟子,在王盘山大会上变成了痴呆,整日只会念叨,“殷素素”三个字,所以他认定了殷素素是害他弟子的仇人,今日竟然没给他机会找殷素素算账,连走在甲板上之时,还有些愤愤不平,嘴里嘀嘀咕咕不干不净,不免落在别人后面。   殷素素只想早早送他们离开,因为谢逊和无忌还在小船中,她不想耽误太多时间以免节外生枝。被骂两声妖女,又不会少块肉,若是想教训西华子,来日方长,并不急于今日一时半刻。   可惜她这么想得开,别人却不一定,只听西华子突然“哎呦”一声惨叫,这时两船之间的木道已经断成两截,他已经一脚踏空,顺势跌进了水里,他又不识水性,片刻工夫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水!他在水中挣扎了一会儿,发现有根绳子递过来,西华子大喜,连忙抓着绳子的这一端,等他看清另一端的竟然是天鹰教程坛主,心凉半截。   程坛主见到他的惨样也是一愣,原来不知道西华子是怎么搞的,竟然崩掉了几颗牙齿,他一张嘴还在炯炯滴血,加上在水中一泡,前襟上也沾上了血迹,简直滑稽又可笑。   程坛主似笑非笑的说:“道长,你可不要大力挣扎,我力气小,万一再把你掉进水中,可就不好了。”西华子到嘴边儿的喝骂又憋了回去,生怕这人装痴卖傻,一松手再给他扔水回水里去。   那边已经登船的众人,猜到西华子是遭天鹰教的人暗算落水中,但是当时他们都走在前面,谁也没看到他是怎么落水的。   加上人家程坛主现在又第一时间把他拽出水面,明显是做了好人,更是西华子吃了个哑巴亏。   原来,天鹰教的程封二位堂主恼恨西华子对殷素素言语不敬,两人一合计,就要给他个教训尝尝,封坛主负责用他的绝技飞刀瞬间把木板削断,程坛主就准备好绳子在旁边等着西华子上钩。   陈坛主向封坛主看了过去,用眼神询问:这家伙的牙齿也是你干的?干的漂亮!   封坛主微摇头,真不是我!谁知道他又得罪了哪路神仙。   两人打完这场眉眼官司,程坛主才臂力一震,把西华子带出水面,一力将他甩到对面船上七八米远。   西华子刚才在水中挣扎时配刀已经落入水中,此时暴跳如雷,“是哪个汾蛋暗涮老子?!”可惜牙没了说话漏风,吱吱呜呜的,让人听不太清楚。   他的目光盯向停泊在三艘大船边上那个不起眼的小船,他直觉最开始打掉他门牙的暗器,是从那个方向发过来的。   众人目光跟着他看过去,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小船。   作者有话要说:   我需要你们的评论撒花啊! 第11章 纤纤素手11   静虚师太扬声道:“不知船中是哪位高人,何不出来见教,藏头露尾可并非英雄所为。”   张翠山抓着殷素素的手一紧,殷素素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她心思电转,想着今天怎么把这事敷衍过去。   却见小船船舱的帘布被人揭开,船舱中缓缓走出一个人,还顺手极其自然地将帘子挂在了挂钩之上,船舱并不大,让在外面的人一眼就能看清舱内再没别人。   舱中走出竟是一个小小少年,张无忌学着他爹的样子用轻功梯云纵轻轻松松上了武当派所在的大船,面对在场数十个武林高手的注目也面不改色,朗声道:“我不是什么高手,但是也不能听凭那个老道士对我娘言语不敬,还无动于衷。”   “你娘?!”“谁是你娘?”   殷素素沉下脸,“张无忌,还不过来。”   张无忌刚才还一脸的坦荡,闻言立时像个斗败的公鸡,期期艾艾蹭倒殷素素和张翠山身边,“娘,爹,孩儿下不为例。”   殷素素微微蹙着眉,也不多和他计较:“你知道就好。”   张翠山也没责怪他的意思,无奈的摇摇头,不无宠溺地说:“自己数数,这个月都几回下不为例了?”   看到他们的互动,众人皆是大哗,刚刚还有人猜测,殷素素与张翠山的婚姻也许是个骗局,现在马上就有一个会武当功夫的少年出来证明,他们连儿子都已经这么大了。   只有西华子,愤恨的瞪着张无忌,想来是在思考怎么报毁牙之仇,唐文亮看着这场闹剧,吩咐手下弟子开船:“我们走!”   西华子兀自暴跳如雷:“我的牙!等我去收拾那小子!”   唐文亮冷笑道:“让一个小孩伤得这么狼狈,别说他有天鹰教和武当派的一堆亲戚罩着,你不能将人怎么样。就算没有人拦,你今天要是真在众人面前对个小孩动手,我看你昆仑派首座的位置也该退位让贤了!还没让人笑话够吗?”有机会他倒是想问问昆仑何掌门人怎么会收这样一个没脑子的大弟子。“俞二侠,在下等告辞!”   俞莲舟一拱手道,“后会有期!”   等对方的人一走光,殷素素修书一封,让李堂主等人先带信回天鹰教,承诺不久她就会回总舵亲自与她爹说明,便打发了天鹰教的众人,甲板上只剩下俞莲舟还有张翠山一家三口。殷素素才沉下脸色,问张无忌:“你义父呢?”   “五妹,别给无忌脸色瞧,我在这儿。”谢逊竟是从看起来空无一人的船舱里大步走出来。   殷素素气道:“我就说无忌的准头还没有那么好,能隔得老远打落了西华子的六颗门牙,肯定是大哥出手!大哥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啊!万一给那些人撞破了怎么办!”“无忌你也是,怎么不看着你义父……”她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显见是气得很了!   谢逊和张无忌两个束手听训,不怪他们没骨气,只是这种情况在冰火岛总要隔三差五上演一次,他们已经习惯了不去反抗。   俞莲舟大惊:“他……他是!”   金毛狮王谢逊的特征特别明显,一头显眼的金发,高鼻深目,一看就像有外族血统,最显眼的是他拿在手里的那柄兵刃,乌沉沉的非金非铁的大刀 ,不知是何物所制,即便远远观之,也知道它是锋利无匹,返着幽幽冷光。俞莲舟虽然从未见过谢逊本人,但是联系前后环境,此人是谁,这也太明显了吧?!   “谢逊?!”   张翠山连忙道:“二师哥稍安勿躁,这是我义兄谢逊,也是无忌的义父,此事说来话长,待我们进到舱里,避免被外人窥探,再慢慢跟你详细说。”   张翠山被俞莲舟拉走去密谈,殷素素不愿意去凑那个热闹,她看得出来,俞莲舟对她很有意见,刚刚还想让她跟着天鹰教的人一起回去,若不是张翠山顶着他二师兄冷冷的目光,说出什么要跟她‘天上地下永不分离’的话来,想来他已经把她赶走了。   等到几人在大船上安顿下来,谢逊突然说道:“素素,你虽然叫我一声大哥,我却比你大二十多岁,若是我的孩儿能平安长大,跟你这年龄要差不多了。”   殷素素说:“是,我对大哥也像对待父亲般敬重,大哥有什么要吩咐小妹的?”   谢逊说:“之所以说到年龄,是因我今天要充一充长辈架子。你和翠山五弟,你们俩的姻缘可以说是因我而起,说起来我也算是你们两个的媒人,这么多年来,我看着你们二人实在是难得的佳偶,更别说还有无忌这么个聪明灵俐的小娃儿。”   殷素素不解道:“大哥,你究竟想说什么?”   谢逊语重心长地说:“这个世界是复杂多变的,人都是凡夫俗子,会受到环境的影响,并不会像冰火岛上的日子那么简单。你和翠山两方的身份势同水火,若想继续在一起,除了来自于师长的压力外,还会有一堆不相干的人跑出来指手画脚,前方必定阻力重重。像今天西华子那种人不在少数,将来要面对什么你要心里有数。”   殷素素沉默了一会儿,“我明白的,大哥。我也相信人和人的缘分自有定数,强求来的不一定幸福……若是不幸我和他只有十年的夫妻缘分,我也不觉得可惜,毕竟,我们有美好的回忆,还有个可爱的无忌。”   谢逊叹了口气:“你真是这么想的?”   殷素素认真地点点头,“嗯。”   另一边,俞莲舟问:“他真的就是天下人都要找的那个金毛狮王谢逊?”   张翠山说:“是,我们早已结义为兄弟,本来义兄想上岸之后就悄无声息的去隐居起来,可是没想到我们一回来就遇到你们的船,现在怕是我们已经被多方盯上,义兄他再想要离开是难上加难,何况他的眼睛看不见,如果放他一个人独自离开,我真是放心不下,二师哥,你看我们先带着他一起回武当山了行不行?”   俞莲舟听了不由得教训道:“你们真是胆大包天!”就在刚才谢逊竟然就藏在小船之中,若是被其他的人发现,岂是能善罢甘休的吗?他沉吟一会儿道:“这又是一件棘手的事。不过,若要你抛下结义兄弟,又不是英雄所为,我们武当七侠做不出这种事,只得带他同去武当山,再请师傅定夺吧。”   得到他的首肯,张翠山大喜:“谢谢二师哥!”   之后,张翠山把自从十年前他下了武当山后,发生在他身上的所有事情,对俞莲舟交代得清清楚楚。其中也包括殷素素向他承认,当年她以蚊须针伤了三师兄的事实。却见俞莲舟竟然并不意外。   “三弟醒来后说过,托都大锦送他回武当山的,是个姓殷的年轻人,这些年来我四处查访,已经八九不离十正是弟妹,只是她和你一起失踪,线索就此断了,没想到……”   张翠山慌然道:“你没想到,她一回来就就成了我的夫人,变成了你的弟妹。”   俞莲舟沉声道:“别的事也都还好,自有武林公断。三弟这件事才是我最担心的,回山之后必然是一场震动,你们打算怎么向他交代?不然就等师傅出关后示下吧,这件事我是做不了主的。”   一个是三弟,一个是五弟,手心手背都是肉,俞莲舟是一个面冷心热之人,他最在意他们的兄弟之情,张翠山失踪的时候,他偷偷伤心了好久。三师弟残废十年,天天躺着不能动,他能不跟着难过,能不跟着恨害了三弟的人吗!   张无忌人小鬼大,对大人的情绪特别敏感,见二师伯虽然平时冷冰冰的,但是对他却极好,就经常缠着他问东问西的,连谢逊都退了一射之地,但是他也发现二师伯好像不太喜欢他娘。一直以来生活环境单纯,从小到大冰火岛上就没有人不喜欢他娘亲的。   这天大家围着桌子用早饭,张无忌不由得天真的问:“二师伯,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娘?”   几人不由得被他的问题搞的一愣,张翠山怕俞莲舟尴尬,斥道:“小孩子懂什么,别胡说八道啊!”   俞莲舟被问住了,大人之间的关系太复杂,不是一个孩子能想得到的,就算无忌再聪明,也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而已,对上张无忌干净的眼眸,他一时倒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殷素素自嘲地对无忌道:“你娘我又不是屠龙刀,怎么会人见人爱。”   俞莲舟向来不拘言笑,正在喝粥的他险些呛着,连忙整理衣衫,他还从未有过在师弟和外人面前如此失态。   不知怎的这话竟戳中了谢逊的笑点,他难得的哈哈大笑起来:“哈哈,素素,你真是太促狭了,这天下怕是只有你会拿屠龙刀开玩笑。”   俞莲舟和张翠山哭笑不得。 第12章 纤纤素手12   行船中途码头休息的时候,殷素素让张翠山上岸去采买合身的衣物,同时找来漆树的汁液。   张翠山带着她要的东西过来,不解的问:“你要这个干什么?乌漆抹黑的,脂粉铺子的老板说,只有那些上了年纪头白了头发的爱美老太太才用得到。”他实在是搞不懂,殷素素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指名要这种东西。   殷素素将整盒粘乎乎的树汁,用水调匀,拿到谢逊面前,说道:“大哥,你的发色实在惹眼,不小心给人看见,后患无穷,还是遮掩遮掩的好,是你自己来,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谢逊纵然万般不愿,也知道她说的在理,挣扎了一会儿,还是让素素帮他染了头发,这种精细活,他眼睛不便,自己染的话容易染花。若是不染头发,他就得一直待在舱中,可是,要他用什么“老夫人”专用的染发剂,就有点那个什么吧?   在一旁从头瞧到尾的俞莲舟抽了抽嘴角,心想果真恶人自有恶人磨,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都被这个五弟妹收拾得服服帖帖,这殷素素真是不愧魔教妖女之名。他们这一行人,上到谢逊,下到无忌,更别说他的傻五弟,她做出什么决定,其他人都不反抗,他真怀疑他们在冰火岛过的是什么日子。   这一路上果然风波不断,一波接一波的埋伏突袭接踵而至,有前来打探的,有直接下黑手的,他们的目标不约而同的对准了最年幼的张无忌,以为能捉到殷素素和张翠山的软肋,就可以以此威胁他们说出谢逊的下落,可惜张无忌身边有一个瞎眼的高大护卫,武功极高,出手又狠辣,来人多是有来无回。   一行人还未到武当山,已经掀起一路血雨腥风。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纷纷传送到武林各大帮派的耳目之中。   为了少生事端,他们一路上都尽量沿江坐船而行,到武穴已是入湖北省境内,要去武当山必须得弃舟登岸,改走陆路,俞莲舟让武当小弟子去租来一辆马车给殷素素和张无忌乘坐,其他人骑马代步。谢逊本来应该坐在车中的,可是他好不容易回到陆地,不想困在车中,仗着自己听觉甚佳,可以以耳代眼,骑马握缰竟然丝毫不比正常人差。俞莲舟这十几日相处下来,不论是对殷素素还是谢逊都大为改观,发现他们本性都非恶人,反而比江湖上自诩名门正派的那些人更具真性情。   这一日,他们正在赶路,迎面奔来了许多惊慌失措的百姓,一位老伯见到他们有人骑马有人坐车,像是颇有家资,好心停下向他们呼喊说:“快跑吧,鞑子兵杀人来了!”   蒙古人入主中原以后,将各族人民划分为蒙古、色目、汉人和南人四个等级,并且规定这四等人在做官,打官司,科举诸方面有一系列不平等的待遇。南人为第四等人,就是指最后被元朝征服的原南宋境内各族人民,受到的打压和□□最严重,特别是发展到元后期,元兵肆意抢劫屠杀普通百姓有如家常便饭。   俞莲舟沉声问道:“鞑子有多少人?”   老伯急匆匆地说:“有几十个!个个带着刀剑,凶恶的很,你们也快跑吧!”   俞莲舟和张翠山对视一眼,武当七侠向来行侠仗义,师兄弟又心意相同,他们如果碰到元兵作恶为难老百姓,必定会出手相救。如果遇到大队人马尚且怕元兵反噬寡不敌众,如果是小队人马倒是可以出手除去不留后患。   张翠山驾着车扬声说道:“素素,无忌,坐好了,我们快马加鞭,去处理掉那些欺负汉人的鞑子兵!”   殷素素坐在车里,眉头轻蹙,说:“当心有诈,你和二师哥同去就好,还是让大哥与我和无忌留在此处,你们即便面对普通鞑子兵,也不要轻敌。”   俞莲舟向来沉稳,“还是弟妹想的周到,我们去去就回。”   师兄弟俩纵马跑了一会儿,果然见前方一队元兵屠杀平民百姓,手段极其恶劣残忍,张翠山血气上涌,劈手夺过一元兵的刀,片刻之间就砍翻了两个,俞莲舟也加入战团,普通元兵通常只会一些拳脚功夫,遇上武当派的武功高手根本不堪一击。他们杀的痛快,却不知危机正在悄悄潜伏。   就在张翠山那边打得酣畅淋漓的时候,又一队兵马裹了马足,悄悄靠近了殷素素张无忌所在的马车,他们是有备而来,早就做足了功课,高手尽出,先是引开并牵制住张翠山和俞莲舟,又专门针对武功高强的瞎眼护卫设计了方案。用声音搅乱谢逊的判断,谢逊武功再高,毕竟眼盲不比常人,被几个高手牵制住,险些着了他们的道儿。   玄冥二老之一的鹿杖客趁机攻向马车,以为抓住张无忌是势在必得。就在鹿杖客的手要掀开马车帘的那一刻,只觉车内由内而外一股浩然真力汹涌而来,夹杂着马车碎片将没有防备的鹿杖客撞得向后倒去,马车早已应声而裂。车中的张无忌却丝毫无损,正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娘亲打这个不速之客。   鹿杖客丝毫没有心理防备,他堪堪稳住身形,殷素素凌厉的攻击已经到了眼前,鹿杖客立刻变招格挡,两人都出招奇快,数息之内已经过了几十招,这速度对于普通人来讲,简直是匪夷所思。   殷素素喝道:“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只知道偷袭是无耻小人的行径!”   鹿杖客心里已是十分震惊,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厉声道:“要么交出谢逊的下落,要么把那孩子给我!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殷素素冷笑道:“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殷素素对敌经验有限,与她对敌的鹿杖客经验却十足丰富,因为有张无忌需要保护,她丝毫不敢懈怠,更不能出任何差错,如果被人占了上风,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奋力抵抗。   玄冥二老功夫奇高,师从百损道人,因为热衷于功名利禄,所以才会被汝阳王府招拢,是汝阳王府的最强高手,鹿杖客本以为殷素素不过是武功平平的江湖人,来之前就算知道有这么个人,也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她招招让他心惊,且招式奇诡,内力浑厚,是他从来听都没听过的路数!之前鹿杖客从没和天鹰教的人交过手,因此并不知道武功是不是出自天鹰教!   慑于玄冥神掌的大名,殷素素开始时不敢硬接对方的掌力,北冥神功的吸功大法便也无从用起。可惜她刚从荒岛归来,也没来得及添置趁手武器,百余招过后,竟有些僵持不下!一时半会儿谁都不能把谁怎么样!   谢逊那边也被牵制住,但是那几人联起手来也不是他的对手,只是在拖延时间。   殷素素丝毫不知自己如此功力,竟能与鹿杖客斗了这许多时候而不见败绩,已经十分难得,对敌方产生多大震动。他们二人,一个是经验丰富的江湖老手,一个只知闷头练功的江湖新人,谁的武功更胜一筹,一目了然,假以时日,再多给她一些时间和经验,绝对不是如今这个僵持的局面,只不过殷素素并未深想。   张无忌睁着大眼睛看着这帮坏人和娘亲还有义父缠斗,一回中原就经历了几场凶险截杀,他已经不是冰火岛上无忧无虑的顽童了。面对坏人他自己一点都不怕,不过还是怕娘亲和义父会受伤,他虽然功力低微,但是在三人的悉心教导和从小耳濡目染之下,武学功底极佳,远远要比平常人都要见识广博,怎么会看不出场中招招凶险,在鹿杖客一个临时变招攻向殷素素要害之时,他忍不住出声惊叫:“娘亲,小心!”   虽然在无忌看起来凶险,殷素素正留心着,没有被伤到。谢逊本来受到敌人制造的各种声音扰乱判断力,无忌孩童的声音尖锐刺耳,辨识度极高,谢逊被那些耍阴招的人困住,本就十分烦躁,听道张无忌的叫声,以为殷素素已经不敌,喊道:“无忌捂住耳朵!”   张无忌一听这话都知道谢逊是要发功了,迅速乖觉的捂好耳朵。   殷素素也顾不得对方的玄冥神掌了,她一招用上全力的掌力击出,不去看对方惊愕的神色,借着对方掌心的推力向后,将张无忌护在身边,也及时捂好耳朵。 第13章 纤纤素手13   谢逊气沉丹田,狮吼出声,此声犹如讯雷疾泻!夹杂着他的愤怒,声闻数里,令敌肝胆剧烈头晕目眩。   他的狮子吼是一种声波功,之前在王盘山大会上,当时在场的人都是被他用狮吼功震成痴呆,他的内力较之前已经大为长进,此时的威力更是翻了不止一倍。   鹿杖客一掌玄冥神掌送出,本以为对付殷素素是十拿九稳,没想到被殷素素的掌力反振回来,以这玄冥神掌和人对掌,若是对方内力胜过了他,掌力会回激入体,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这世上,能在功力上胜过他的人,应该不超过一掌之数才对。没想到今天大意踢到块铁板。他面上不显,其实已经受了内伤,等到那护卫的吼声一出,更是耳聋目眩,五脏翻涌!   这时鹿杖客才恍然惊觉:“狮吼功,他是谢逊!快撤!”   他们过来埋伏张翠山一行人,打算劫走张无忌,本就是为了逼问谢逊的下落,现在谢逊已经出现,可是他又身受重伤,根本不是对手,只能先回去复命,再另做打算。   这边敌人撤走之后不过片刻,张翠山也带着受伤的俞莲舟跟他们会合,看到眼前明显打斗过的情景,才知道中了别人调虎离山之计。好在人都好好的站在那,“素素你们都没事吧?原来以为只是普通元兵欺负百姓,没想到有诈,二师哥被其中一人打伤。”   殷素素说:“只有无忌受了点惊吓,你快扶二师哥坐下。”   马车已经成了碎片,只能把人扶到树下倚靠着树干坐好。   殷素素给俞莲舟切脉后,忧心的说:“对方掌力阴寒,二师哥受伤不轻,需要及时疗伤。”   俞莲舟强忍着内伤,“我自己调息就好,你们要保持体力,以防敌人再来。”   话音未落,张翠山已经二话不说坐到他身后出掌相助,用体内的武当九阳功给他疗伤,以阳制阴,加之对方忌惮武当俞二侠的功夫,有所保留,没有用全力。   一炷香过后,俞莲舟睁开眼睛。他欣慰的说道:“没想到十年不见,五弟你武功已大有所成,已经远超于我,有你的内力相助,我已经没有大碍了。所幸敌人没有用全力,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张翠山说:“二师哥不要羞煞我了,咱们兄弟之中,数你武功最高,我不过是比你多了些机缘。”   虽然性命已无大碍,俞莲舟仍心有余悸:“那人好生厉害,除了师傅之外,俞二生平再没见过此等高手。”   殷素素问:“偷袭之人长什么样?”应该就是玄冥二老之一的另外一个了,看来为了对付他们,汝阳王府真是高手尽出,把震山的玄冥二老都派了过来。   张翠山:“那人乔装成普通元兵,满脸的络腮胡子,现在想想也和其他元兵没什么区别,只是不知是何门何派,要不是他听到哨音就匆匆撤走,我定要会会他。”可惜他顾念二师哥的伤势,还有素素这边不知如何了,就没有去追。   殷素素:“刚刚大哥已经暴露了,此地不可久留,这里已经离武当山不远了,我们还是快赶路吧。”   他们在途中杀死了这几十名元兵,料想大队元兵过得数日后便会来大举残杀劫掠,报复泄忿,附近百姓不知将有多少遭殃。但当时遇到这等不平之事,又不能直接袖手不顾。这正是亡国之惨,莽莽神州,人人均在劫难之中。   一路急行,到了武当山下,看到耸立云霄的天柱峰,张翠山游子归来,终于觉得自己回家了。   张松溪和莫声谷一起驱马奔出几十里前来接应。虽然已经在俞莲舟的传书中知道张翠山归来的消息,十年不见的师兄弟重聚在一起,还是相互激动的湿了眼眶。   初见到殷素素的容貌两人都是一怔,莫声谷性子耿直,向来直言不讳,“这就是五嫂吧,五哥好福气。”   张翠山含笑道:“别打趣五哥,素素,我来给你介绍,这是我四师兄张松溪和七师弟莫声谷。”   殷素素施礼道:“素素见过四哥七弟。”   “弟妹。”   “五嫂。”   俞莲舟说:“都是自己人,不必见外客套,我们还是先回去向师傅他老人家复命。”   武当山上,因为张三丰闭关未出,张翠山带着殷素素和张无忌先在他门外拜了几拜,只能出关之后再行引荐。   回到紫霄宫,大家聚在议事厅,时隔十年,武当兄弟进几人终于重聚首,他们兄弟情深胜于亲生骨肉。宋远桥激动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五弟在外这些年,师兄弟们都惦念着,特别是六弟,真是饭都吃不香,觉也睡不好。”   五侠张翠山六侠殷梨亭年岁相当,从小玩在一起,听师兄们这么说,这下子殷梨亭不仅红了眼眶还有些腼腆的红了脸颊:“这些年来,我们师兄弟走遍大江南北,寻找五哥你的下落,谁想到这一找就是十年,今日方能重聚,真的是好不容易啊。”时光眨眼而逝,怎能不让人唏嘘。   宋远桥说:“不仅是师傅和我们师兄弟几个,就是你三师兄也时常提起你,他也很挂念你呀,只可惜他行动不方便,不能第一时间来看你。”   张翠山本来充满喜悦的脸上,瞬间笑容消失,还挂上了些阴霾。   宋远桥以为他是担心俞岱岩的伤势。忙出声安慰道:“三弟他虽然行动不便,但是这些年来情况并没有什么恶化,你走之后,师傅救下了他的性命,现在只是不能习武而已,虽然练武之人不能再习武,是人生一大憾事,但是好歹人还活着,留住了性命。”   张翠山沉着一张俊脸,“我这就去看看三哥。”   殷素素立刻说:“我跟你去。”   “不必了!”张翠山抬眼看向妻子,“我们师兄弟十年不见,有很多话要说,不方便有别人在场。”   张松溪说:“弟妹要去见见三哥,也没什么不妥,虽然这些年三哥不见外人,可是弟妹不算是外人,他知道你娶妻生子,一定替你高兴。”   张翠山说话向来委婉,这次却不容置疑的说:“我还是下次再给她引荐。”   殷素素定定的看着他,张翠山也一动不动的回视她,素素见他坚持便也不在强求,“也好,那我就下次再去拜见三哥。”   无论早见晚见必然都要面对,她现在如果执意要去的话,势必要打破武当山这几天难得的宁静,再说张三丰还没有出关,这种平辈之间的纠葛,最好有一个长辈在场,才好作出决断。   张翠山自俞岱岩那里看到了他形容枯槁的样子后,就郁郁不乐,对殷素素也颇为冷淡,很少与她讲话,素素自知理亏,也知道这个心结难解,自不与他计较。   就这样相安无事,又过了两天,张三丰出关时,第一眼就看到失踪多年的爱徒,不由大喜。张三丰活了一百岁,修炼了八十几年,胸怀空明,早已不萦万物,一出关就见到了思念已久的爱徒,也不由得泪流满面。 第14章 纤纤素手14   张翠山服侍在张三丰左右,将十年来发生的事情向师傅娓娓道来。   张三丰见识的人和事都数不胜数,在寥寥数语中将殷素素,以及谢逊的人品猜个十之八九。对于张翠山对谢逊的回护并不反感和意外,他自己教出的徒儿性情敦厚,重情重义,这是值得他骄傲的事情。   张三丰生性豁达,对江湖上所谓的泾渭分明的正邪两派自有一套认知,出乎张翠山所料的,他对殷素素邪教教主女儿的身份并不排斥,还十分欢喜的说,“快叫你媳妇儿来见我。”   殷素素到了之后,就见一须发皆白穿着一身旧道袍的老人家正端坐在上首,对着一位烁耀古今的武学宗师,又是张翠山时时挂在口中的恩师,她十分尊敬,恭敬的磕头叩首:“殷素素叩见张真人。”   张三丰慈祥的说:“快起来起来,你是翠山的妻子,可不能叫我张真人,应该一起叫师傅才对。”   殷素素从善如流:“徒媳拜见师傅。”   张三丰不仅很容易的就接受了殷素素这个徒媳妇,还说与他的岳父大人殷教主神交已久,很佩服殷天正的为人,让殷素素更觉对他亲近了几分。   宋远桥等人则心里暗想,师傅果然对五弟厚爱有加,爱屋及乌。为了他家庭和谐,连天鹰教的大魔头都打算折节下交。不管他们的心理活动怎样,都不影响殷素素与张三丰的相谈甚欢。   张三丰捻须展颜:“好,佳儿佳妇。”   武当上下都十分喜欢张无忌,无忌从小只见过爹娘与义父,现在多了这许多叔叔伯伯疼他,也是欢喜异常,在武当山他如鱼得水,犹如回家一般,又见到须发皆白和蔼慈祥的太师傅,真如自己亲爷爷一般,跟前跟后的成了个小跟班。   殷素素伤过俞岱岩的事情张翠山还没来得及禀明恩师。昆仑派的掌门何太冲就来叩山拜会,何太冲亲自带领亲传弟子来武当山给张三丰贺寿。   在他之后,其他各大门派的首领人物纷纷不请自来,昆仑、崆峒、峨眉、华山,还有江湖上数得上名号的其他各门各派,武当派上下忙于接待贵宾,张翠山就想着,那些私事只能在这些外人下山之后再去禀告师傅。   张三丰一生向来最厌烦的就是那些繁文缛节,每逢他七十八十九十的整寿寿辰,都吩咐徒弟,不要惊动外人,没想到到他百岁寿辰这一天,各地武林同道纷纷不请自来,把他们武当山的大殿挤得水泄不通,山上可谓前所未有的热闹。   武当派有个规定,上山入紫霄宫之人要解下兵器,即是解剑上山。可是今天上来这些人,除了各门各派的掌门自持身份没有带刀兵之外,其他弟子门人腰间都鼓鼓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是暗藏了兵器。   忙前忙后忙着接待的莫声谷冷笑道:“我看他们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哪有人祝寿还带着兵器的!”   殷梨亭心思细腻:“这些人虽然见了面装着挺惊讶,倒像是事先约好了一起来,有几个人的表情实在是太夸张,表演过头了!再看他们送上来的各色寿礼,分明是匆匆在山下采买的寿桃寿面,既不符合他们他们宗主掌门的身份,也不符合咱们师傅的身份,这真是可笑之极,这些人非要在咱们师傅大好的日子来添乱,平白让人心烦。”   今天这些人分明是来者不善,在场的所有人若是论单打独斗,武当派自然不会怕了他们,若是他们要群起而攻之,这几百号人合在一起那就是一股极强大的力量了,武当派的弟子不多,他们恐怕就要左支右绌了。   因为张三丰不喜热闹,事先也没想着大办,武林之中,他们七侠也交游甚广。却一个相熟的朋友帮手都没邀请过来,没想到这些人会借着拜寿为名一起上山,以至事前并没有准备落到孤立无援的境地。   武当诸侠小声讨论,“我看他们不可能善罢甘休,定是冲着五弟他们来的,最主要的还是冲着谢狮王手里的那把屠龙刀。二师兄说过,他们回程的这一路就风波不断,只是没想到这些人胆子太大,竟然追到了武当山。不过,这些人联起手来也是一件十分棘手之事。”   “哼!他们也太小瞧武当派了!若是好言相说也就罢了,若是想用武力威逼,就让他们尝尝武当功夫的厉害。”   “我看有人频频向门口张望,分明是在等着什么重要人物的到来。”   果不其然,过不多久,紫霄宫中众人都听到一声佛号如同在耳边响起:“阿弥陀佛,张真人百岁大寿,空闻率众师弟和少林弟子们前来祝寿。”   正是天下第一大派少林寺的高僧们到了山门外!   空闻方丈这一招,人未到声先至,隔着武当层层殿宇,展现了他强大的对内力收发自如的掌控力,如今武林之中数得上名号的高手,几乎全汇集在武当大殿之中,而能做到像空闻方丈这样的高手,在当今武林,那更是凤毛麟。   张三丰武功已经登峰造极的境界,这自然难不倒他,当下轻描淡写的以内力回道:“老道不过虚活百岁,哪敢劳烦少林诸位神僧大驾光临。”   就这样两个武学泰斗,未见面之前,以内力打了一路的机锋,让在场诸人震撼不已。   少林寺四大神僧,见闻智性,除了已经去逝外的空见外,竟然一齐都到了,加上圆字辈十几名弟子,这种阵仗几乎代表了少林寺现有的全部战斗力,不得不让人纷纷侧目,各人全部寒暄过后入座。   空闻终于说到了正题:“张真人,实不相瞒,这次来武当山,除了给你拜寿之外,还另外有两件要事相商。”   张三丰淡然笑道,“既然空闻大已经前来,何不开门见山呢。”   空闻说:“我要向贵弟子张五侠讨教两这件事。第一,十年前我们少林俗家弟子都大锦的龙门镖局,一夜之间被人全部杀害,这是不是张五侠所为?另外还有老衲的师兄空见被谢逊所杀,还请张施主告知谢逊的下落。”   张翠山回答之前看向师傅,张真人说道,“翠山,你可以直言不讳。”   张翠山朗声道,“龙门镖局的人命不是我杀的,发生这种令人发指的惨案,着实让人唏嘘。究竟是何人所为,这个我也不知道,十年前我才查到一半,就去赴王盘山的扬刀大会,之后漂流海岛,近日方归。”   少林寺一僧人说,“我们有证据,从死者的伤口看,就是你张五侠惯用的兵器铁划银勾所为,而且现场还有都大锦临死前亲手写的你的名字,这不是你做的又是何人!”   张翠山说,“兵器可以造假,人命也可以栽赃,你既然并非亲眼见到是我干的,那便不能用莫须有来定我的罪,指责于我。”   张三丰说,“我这徒儿,虽然愚庸,但是从来不会说谎话,我相信他说的,龙门镖局的血案不是他做的。”   张翠山又说, “既然是有人栽赃给我,想必也是冲着我来的,这件事情,此间事了之后,我自然会去查个清楚明白,还我自己一个清白,还死者一个公道。”   空闻说:“都大锦的事先放在一边,谢逊的下落你总知道吧!他在江湖上做下无数惨案,还杀了我少林的空见师兄。前几天谢逊露出行藏,他一直和你们一道,若说你不知道谢逊现在身在何处,没有人会相信,请张五侠还有武当派立刻把谢逊交出来!” 第15章 纤纤素手15   张翠山说,“谢逊之前为恶于江湖确是他的不对,但我已经与他义结金兰,他是我义兄,江湖中人最重一个义字,我不能出卖他,还望各位海涵。”   空闻皱紧眉头,“年轻人,分不清事情严重性,张真人,这事你怎么说?”   张三丰说,“翠山徒儿是老道我一手教出来的,知他最重情义,他不肯说,我也不能强逼。”   昆仑掌门何太冲气冲冲的说,“原来名满天下的张真人,也不过是个袒护徒弟的伪君子!”   宋远桥怒道,“住口!不准对我师父元礼!”   何太冲说,“我实话实说,你能把我怎么样?”   宋远桥,“何太冲,你别欺人太甚!”   张三丰向宋远桥说,“远桥 ,你退下。”   张三丰肃容道,“我张三峰开山立派,以伦理为基,以忠义为本,要我的徒弟背信弃义,出卖义兄以保安稳,我才是真正的伪君子!”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张三丰的表态回护,让许多人望而却步。   这时,昆仑派首徒西华子说:“要我说谢逊很有可能现在就藏在武当山上,若是武当派执意不肯叫人出来,我们可要搜山了!”   莫声谷:“放肆,武当山岂容你想搜就搜!我五哥说不能说,就是不能说,五哥不会出卖义兄,我们也不会出卖朋友,你们胆敢在武当山撒野,真是好大的胆子!”   当今武林之中,武当和少林的名头最响,峨眉和昆仑派要次之,如今这些人闹上了武当山,起先都不敢先开口向武当派要人做那个先出头的,没想到是等少林的老和尚来了一起施压。   莫声谷早就憋着一口气了。   张松溪说,“七弟,稍安勿躁,今天来武当山撒野的人还少吗?”   莫声谷气呼呼地说:“这些假仁假义之辈,明面上说是为了谢逊做下的惨案来找他报仇,实际上若不谢逊手里拿着屠龙刀,你们还会这么心急,急于找他报仇吗?”   空闻大师厉声道:“出家人首重戒贪,莫七侠直斥我少林派也是觊觎屠龙宝刀才来,真是好大一顶罪名!若是张五侠执意不肯说出谢逊的下落,我少林派还有各位英雄也不会善罢甘休的,那就要不敬领教高招了。”   莫声谷冷笑:“我说的难道不对吗?是不是被我说中你这老和尚恼羞成怒,我武当派还会怕你们少林派吗,要打就来呀!”   他对少林派早就憋了一股邪气,当年俞岱岩的手脚被少林大力金刚指捏断,少林寺的和尚还死不承认,现在竟然有脸找到武当山了,要不是师兄拦着,他早就想给他们点教训尝尝。   老和尚空闻说:“好!”   这简直正中他下怀,武林中人,自然是胜者为尊。   俞莲舟:“慢着,我有言在先,武当派和少林派比试,若我们输了,我五弟就告知诸位谢逊的下落,若是少林派承让,就请空闻大师带着这些以拜寿为名,寻事为实的朋友们一起下山去!”   空闻看向四周诸人:“诸位,是否信的过我少林派?”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想接这个话,虽然少林派高手尽出,少不得是在场所有门派当中最强。可是人家武当派也不是汲汲无名之辈,是能与几百年武功传承的少林派相比肩的名门正派,这胜负之数实在难料。   更何况,今日到场之人,说是来找谢逊的,最终目的是武林至宝屠龙刀,谁也不愿意把宝压在别人身上,所以空闻大师的问题过后,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回答他,一时有些冷场。   空闻毕竟是修炼了几十年的高僧了,面皮不似年轻人那么薄,这点儿冷场可难不倒他,把他们的沉默当作默认:“既然大家都不说话,就是同意我少林派会会武当派!”   宋远桥作为大师兄,领头说道,“我武当七人领教少林僧人高招。”   少林派来的僧人不止七个,空闻说:“未免落人口实,我们以七人会斗你武当七侠!”   空闻忽然道:“唉,不对呀!俞三侠已经残疾多年,你们哪里有七人啊?莫非张真人也要下场比试?”张三丰成名已久,而且他几十年都没有下过武当山,之前和他对过战之人,都没有活到现在的,都说他的武功登峰造极,可是他的武功到底到了何种境界,根本没有外人知道。   少林主持空闻等人若是从当年的张三丰的觉远师傅那里论,还低张三丰两辈呢。空闻暗想:这张老道不会不顾身分,非要给徒弟出头吧,若是真如此,那他们可没有什么必胜的把握了。   其实武功强弱向来是达着为先,江湖上从没什么比武不让乱辈分的规定,少林众人是惧于武当张三丰的武功太高,难以抵挡,若不是屠龙刀的诱惑太大,也没人愿意来武当派挑事情。   宋远桥一笑道:“今日正值家师百岁寿辰,我们这些不成器的徒弟还在呢,怎么可能劳烦家师动手,各位只要在后殿稍坐片刻,用些茶水,我们武当派自然成阵。”   空闻松了口气:“好,我们等着你。”   除了张三丰本人和下一辈弟子留在后殿待客之外,其他兄弟几个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张松溪说:“正如空闻那老和尚所说,三师兄没法出阵,大师兄你到底有什么想法?”   宋远桥说,“我想让五弟妹代替,就以三弟的传人名义,相信三弟会很欣慰的。”   其他几人都觉得可行,唯有张翠山说:“不行!”   宋远桥以为张翠山是怕殷素素武功低微,在比斗场上伤到她,说道:“我想让弟妹以你三哥的传人的身份上场,不需要她有多高的武功,只是说出的名义罢了,我们武当七侠一向是一体的,不能少了任何一个,我们兄弟六个足够对付少林的七个僧人了。”   俞莲舟略顿了顿,看了张翠山一眼,然后说:“我看可行。大师兄,你还不知道,弟妹的武功应该不在我等之下。”   宋远桥大喜道:“哦?那就更好了,多一强援,五弟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张翠山欲言又止,到底说不出什么有力的理由来,小声对俞莲舟说:“怎么二哥你也同意?”这一路上时间充足,他有很多事情都跟俞莲舟说过了。   俞莲舟安抚:“五弟稍安勿躁,我同意大哥的想法,一来是我知道弟妹的武功不错,这种场面足以应对,二来是因为这也许是一个化解恩怨的办法。”   宋远桥奇怪:“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呢?我觉得弟妹可以,不如我们去问问她自己的意见。”   名门正派来了好多人,殷素素自知身份敏感,便没有去大殿惹他们的眼,再给别人增加攻击武当派的借口,宋远桥他们来的时候,她正在看一张名帖,抬头见众人进来,说道:“师兄们你们来的正好,这是我父亲的拜帖。”   宋远桥惊讶:“殷教主来了?人在哪里?”   殷素素一哂:“家父略备了些薄礼,先行派人送到山上,给师傅他老人家祝寿,只是来前并未打过招呼,怕来的太过莽撞,所以和家兄在武当山下静候回音。”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殷天正一生桀骜不驯,何时向人低过头,今日为了不让不孝女儿在婆家难做人,宁肯自己等在山下。   宋远桥接过拜帖一看,果然是天鹰教殷教主,对跟来的莫声谷说:“七弟,速速送去给师傅过目。”   宋远桥等人心下暗暗感念,被他们视为邪魔歪道的天鹰教尚且知道尊重他人,来别人家之前不是直叩山门,而是先与主人家打声招呼,殷教主今天的作为,简直把今天来的那些所谓名门正派全部都给比下去了。   他们正愁着人少力薄,怕到时候厅中众人群起而攻之,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帮手。若在平时,白眉鹰王对武当派来讲,自然是不速之客。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有殷素素这层关系在。还有谢逊和殷天正曾经同是魔教中人。应该不会这个时候来落井下石。 第16章 纤纤素手16   山脚下,正是天鹰教的教主殷天正与其子天微堂主殷野王。   殷野王说:“爹,我不明白,我们马上就能见到妹妹了,为什么要停在山脚下?还要先派人送拜帖上山,他们武当派说是名门正派,可是你对这些不是向来不屑一顾吗,何必对他们这么客气?不是显得咱们低人一头?”   殷天正说道:“我就是为了素素,才先派人去探一探再做决定,素素嫁给了张翠山,所谓出嫁从夫,以后她人在武当派,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可不为她考虑。”   殷野王说:“咱们得到消息,很多正道帮派人士集结在一起同来到武当山,我们是担心妹妹安危才起来,又不是来武当山找事儿的。”   殷天正说:“所以不能帮了倒忙,若是武当派怕别人说他们与天鹰教为伍,而感到不耻的话,那就叫素素下山来见我一面。”   这么多年来,难得有事情让俞岱岩高兴的,重新见到张翠山算一件,师傅他老人家百岁大寿又算一件,他早早的在小童的帮助下换好了衣服,若在平时他宁可邋遢着,也不愿意假于人手,让别人帮助做贴身的事情会提醒着他,他早已是个废人。   往常的张三丰寿辰上,兄弟几个都会结伴来接俞岱岩一起去给师傅祝寿,九年来,年年如此,可是今天却迟迟不来,时间过了一个时辰了,俞岱岩问小童说:“武当山上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小道童回答道:“今天一早,咱们武当山来了好多人,前面接待的人手不够用,除了我和明月留下服侍太师傅您外,其他人都被调去帮忙了。”   俞岱岩低眉沉思,心想师傅向来不喜热闹,不可能广邀嘉宾,今天这事情有蹊跷啊!正想着,宋远桥已经带着诸位师弟和殷素素到了他的院子。   宋远桥一眼就看到俞岱岩,说:“三弟,今天露重,你怎么在院子里啊?清风明月,还不快抬你们太师傅回房!”   俞岱岩奇道:“还回房干什么,不是同去给师傅拜寿吗,还是发生了什么事,快告诉我吧!”   宋远桥:“唉,本来也没打算瞒你……”   于是师兄弟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把现在的情况简单跟他交代了一遍。   宋远桥说,“五弟妹,快来见过你三师兄。”   仿佛不敢直视接下来的情景,张翠山已经暗自闭上了眼。   该来的总会来,殷素素明知道她一开口就会漏陷儿,因为俞岱岩会记得她的声音。干脆来到俞岱岩面前,缓缓的说:“俞三侠,我是殷素素,是你五弟的妻子,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是我送你去的龙门镖局。”   “什么?!”   她这一记惊雷扔的实在不小!炸晕了在场除了张翠山以外的所有人。连早就清楚事情始末的俞莲舟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简单直接。其他几人均想到,龙门镖局那不就是当初三师兄出事的地方。   俞岱岩最为震惊,他惊疑不定的看看张翠山,再看看殷素素,不敢置信的说:“你……你的声音果然是那个人!你是五弟的妻子?”当时俞岱岩全身不能动弹,只能任人摆布,不过他人是清醒的,殷素素把他托镖之时,他听得到他们说话。   殷素素继续说道:“我本来应该早早就登门谢罪的,可是舍不得跟翠山的夫妻情谊,这才拖到现在不得不来之时。”   俞岱岩眼睛瞪得通红,厉声问道:“十年前,我在回武当山的路上,身中埋伏,那个人是不是你?!”   殷素素如实道:“不错,全是我一人所为,在风陵渡口,我假扮渔夫,以蚊须针伤你,只为重夺回屠龙刀,顾念着五哥之前的搭救之情,将你托镖给龙门镖局,让他们送你回山……”她把她知道的来龙去脉都交待得清清楚楚。   等她说完,张松溪激动道:“是你伤了我三哥!你给他下毒,让他没有行动能力,还把他随意交给别人!”要不是她的这一手施毒托镖,就不会有后来俞岱岩被人所伤,落得个终身残废的下场。   殷素素沉痛道:“是我识人不清,没想到龙门镖局办砸了事,让俞三侠受到终生难愈的伤害。”   宋远桥真不敢相信,好好的一场见面,会走向失控,演变成这种结果,他更不敢置信的是:“五弟,难道你早就知道?”宋远桥此时是有些怨张翠山的,不论殷素素出身如何,她对他的三师兄下此毒手,他怎么还能娶她为妻?   张翠山惭愧地喃喃地说道:“我……知道。”他不敢去看师兄弟们失望的眼神,更不敢去看三师兄。   殷素素忙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五哥并非从一开始就知道,而是成婚之后,有了无忌,我才告诉他的。他对武当的师兄弟情深意重,不然肯定不会有这场姻缘。”   俞岱岩木然都听了好久,本来应该最激动的人却最为平静,他忽然板起脸:“够了,你们都出去!你们不应该来!不要再来打扰我!”   此时,他强忍耐住内心的愤怒,他已经是个废人了,不想再去破坏张翠山的夫妻情谊。   殷素素缓声说道:“我知道大错已经铸成,说什么道歉的话都没有用,更不能替俞三侠承担卧床十年的痛苦,我只能承诺此间事毕,就下武当山去,寻找灵药,让俞三侠重新站起来。”   殷梨亭怒道:“谈何容易,三师兄被大力金刚指捏碎了关节骨骼,这么多年来延医问药,早就没救了!”   难道他三师兄受了伤,武当派不会给他治吗?但是看过多少名医大夫,全都束手无策,致使俞岱岩落得个终身残疾的下场。   其他兄弟几个也是一同的五味杂陈,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出手教训这个害了他们三师兄的人。谁也没料想到今日变故,他们前几日还欢天喜地迎接的张翠山一家,转眼间他们的好五嫂竟然是残害了他三哥的罪魁祸首。   虽然当年三哥之劫并非全都是她所为,此事到底是因她而起,若是没有她毒害俞岱岩在先,后又托镖给龙门镖局,便不会有俞岱岩被人废了手脚。他们看向张翠山的目光也带上了不愤,心想这样一个女人,你怎么会娶她为妻,让我们兄弟为难,这导致张翠山更加手足无措。   殷素素深知此事若是处理不好,不仅是俞岱岩,就是武当其他人对张翠山都会心存芥蒂,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了,怎么说都是个外人。张翠山却不同,他心心念念的就是回到武当山,最在意和看重的就是他们师兄弟的情谊,若是因为她。导致他和师兄弟们疏远失和,他必定心里要十分难过。   殷素素说:“我听说西域金刚门有一灵药,叫黑玉断续膏,专门治疗这种被少林寺大力金刚指捏断的骨骼,续筋接骨非常灵验,这些年在荒岛之上,我苦练医术,为的也是有朝一日能够让俞三侠恢复如初。”   俞岱岩这一惊不小,简直比刚刚知道加害他的人是谁还要震惊,他瘫痪在床十年,早已心如死灰,就算是杀死了害他的仇人又怎样,都没有听到复元有望来得提神,当真是心如死灰也要复燃:“当真?!”   武当众侠齐齐问道,“当真能治好三哥(三弟)?”都不错眼的盯着殷素素。   殷素素缓慢但是坚定的点点头:“只要找到那个药膏或是药方,我就有□□成把握,肯定治好他!”   俞莲舟比较敏锐,问道:“为何西域金刚门会有专治少林大力金刚指的灵药?而且这个门派,怎么我从未听说?”   殷素素:“我只知道这金刚门创派之人应该是少林的一位逃徒,因为在少林派犯下深重杀孽,为躲避少林寺僧人追捕,所以远赴西域创派,所以所学武功全都是少林寺的看家本领,但他门人之前从未涉足中原,所以鲜有人知。”   俞莲舟与宋远桥张松溪等人相互看了看,都想到,若是殷素素所言不错,俞岱岩的大仇说不定要另寻方向,怪不得少林寺的老和尚们总是死不承认。   屋内众人都陷入沉思,这时有一位少年在门外探头探脑,宋远桥看到了他:“青书,怎么回事?”   原来此少年正是宋远桥的独子宋青书,宋青松回答道。“爹,还有各位师叔,太师傅让我来看看五婶武功学的怎么样了。”   众人这才想起来,他们来此另有要事,这一耽搁,已经过去了大半天时间,紫霄宫里还有一大堆人等着他们回去比武呢。 第17章 纤纤素手17   宋远桥说,“去回禀你太师傅,还需要个一时半刻。”   他转向俞岱岩说:“三弟,咱们自家的事,稍后再行料理,现在大敌当前,还是要齐心协力,共同御敌才是。”   俞岱岩红着眼眶,既是愤怒又是无奈,定定的看了看殷素素,才说:“我并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可惜我瘫痪在床十年,如何御敌呀!一时半刻也教不出什么名堂,她已经是五弟妹,是武当派的人,她想上场自然名正言顺,也不用我去担这个虚名!”   宋远桥道:“三师弟,大师兄要说句话,若是你还像之前一样,没有希望时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你有望痊愈,日后江湖上还会有武当俞三侠的行侠仗义的踪影,错过这场护派之斗未免太过可惜,你只需简单指点她几下,让弟妹只以你传人的身份上场,那我们的武当七截阵才不负武当七侠的威名,师傅他老人家也会深感欣慰!”   俞岱岩:“大师兄,这话若是外人说也就罢了,武当七截阵,花了师傅无穷心力,教会我们也用了几年时间,怎可短时间内速成?”虽然让殷素素给他传人的名义上场,他很是抵触。俞岱岩并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他受此重伤,确实是因她而起,但是她又不是最终废他手脚之人。这笔账不能都算在他头上。何况现在她已经是五弟之妻已成定局,她承诺要治好他的手脚,这是十年来从不曾听过的消息。别的大夫对他此伤都束手无策,只有殷素素说能治好,整天没有希望的活着,简直生不如死,就算是骗他的,他也要赌上一赌。   宋远桥说:“时间来不及就只能教教招式了,只要她能依样画葫芦的摆将出来,不出大差错就算过关,至于御敌制胜,这些就交给我们吧。”   俞岱岩压下翻滚的情绪,专心致志的将招式给殷素素讲解了一遍,至于她能学到什么程度记到什么程度,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张翠山自始至终不发一言。纵使有人看出他情绪不对,现在这种时候也没时间安慰他,都围着殷素素助她拆解招式,只求到时候不太掉链子就好。几人虽对殷素素都很有情绪,但是身为当事人的三师兄都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传给他招式,那自然现在其他恩怨都放在一边,要以大局为重。   令众人没想到的是,殷素素竟然是个武学奇才!听俞岱岩讲解一遍,招式她就能使将出来,而且极其精准到位,若有偏差之处,师兄弟们略一更正,她也是一点就通,若是多给她些时间,不难看出这真武七截阵,定当发挥出俞岱岩在场之时的威力。   不过现在时不待人,有那些人虎视眈眈的在旁,哪有时间仔细学习,宋远桥俞莲舟等人只能心里暗道一声可惜,快步回到前头去。   宋远桥说道:“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因需我三弟向我五弟妹传授武功,耽误了些时间。”   众人早就看到跟他们一起回来的清艳女子,这武林之中,天鹰教可不是籍籍无名的存在,在黑道可谓称王称霸,只不过不怎么和名门正派打交道,但是最近这些年来,在坐诸位有不少因为屠龙刀与天鹰教交过手的,之前也有人认得殷素素。   西华子说:“殷素素?是要让殷素素代替俞三侠出战?”   少林寺的空智和尚不屑的说:“武当难道是真的没有人了吗?都要现学现卖,若是我等不全力以赴,对不起在座诸位英雄,若是我等手下不留情,岂不是有欺负女子之嫌。”   武当诸人包括张翠山在内的都不吭声,殷素素当下冷笑道:“素闻少林寺吃斋念佛,怎么没学会菩萨的慈悲心肠,反倒是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脸,佛经不是说众生平等,怎么少林寺就要妄分男女?和我一个女子比武,就成了欺负女子,若是被我赢了,难道你们还要羞愧的一头撞死在佛祖面前吗?”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武当派的众人人也没想到她说历害,和刚刚在后院的气势完全不同,虽然话不留情,却着实解气,把老和尚挫了回去。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殷素素不可能是好欺负的,她这些天来对武当派众人一直客客气气温文有礼,是看在张翠山的面子,且她有愧于人。面对来挑事儿的旁人,自然就没有必要那么客气了。   空智气得满面通红,“你!看来书上说的没错,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自幼就在少林寺出家为僧,世俗之事一概不知,只知道读书练武,书上说什么就以为是什么,所以为不免有些书呆子式的迂腐。   殷素素说道:“大师,你们要比武我们奉陪,又何必口出恶言呢,再说女子怎么难养了,峨眉派从创派祖师,到其门下的弟子,个个都是女子,莫非大师和少林寺向来都看不起峨眉派。”   殷素素看了看峨眉派的阵营――清一色的女弟子,已经有年轻气盛的峨眉女侠对空智怒目相向了。   峨眉派领头的灭绝师太气量狭窄,看了看少林的和尚,明显也对他的话感到不满,但是今天同在一个阵营,都是来向武当派要人,她不愿节外生枝,忍下怒意,只是提醒道:“空智大师,还请慎言!”。   空智一时语塞,“这……”   空闻喝道:“空智师弟,勿要多言!”他见殷素素轻轻几句话。竟然就要挑起娥眉派的不满,深觉此女坑人的本事不小,不能让他们再唇枪舌战下去。   空闻说道:“阿弥陀佛,就让老衲等领教武当派七峡的高招!”   俞岱岩自从受伤瘫痪之后就羞于见人,今日知道武当遭逢大劫,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让小道童抬他出来,张三丰见了,连忙让人把他抬到自己身边照看。   俞岱岩自惭形愧,“师傅,徒儿不孝,这种时候不能为武当尽一份力。”   张三丰睿智的说,“谁说你表现的不好,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已经注定了,你是咱们武当表现得最好的一个。”   俞岱岩求证的看向张三丰,只见张三丰点了点头,说:“你们的谈话,青书都已经告诉我了,哎,这都是冤孽呀,你今天还能顾全大局,传授殷素素武当七截阵,师傅是深感欣慰呀!为师也必然会还你一个公道。”他的这个徒儿瘫痪在床十年,看着他日日憔悴,他这个做师傅的也心疼啊。   都说天下武功出少林,少林派积累千年下来的武功之广之博,不是其他任何一个门派能及得上的,而且今天少林派以少林方丈空闻为首,包含三大神僧及他们的亲传弟子,个个都是修炼了几十年的得道高僧,武功就算没有到登峰造极的境界,在某一方面的精研也要高出常人无数倍。   武当派的武当七侠是武林第一武学奇人张三峰的亲传弟子,也早已学有所成,在江湖上闯下赫赫威名。两方此次相争,其实就相当于决出总被相提并论的少林和武当,哪一方更胜一筹。孰胜孰负,不仅关系着今日是否能问到谢逊的下落,还关系着两派的百年声誉。   张三丰师徒二人说话之间,比武场中已经瞬息万变。   张三丰看着场中变化,感叹:“少林功夫果然名不虚传呐!阵战并非单打独斗,翠山求胜心切,有些太过急进了。”   真武七截阵的重点就在于需要协同作战,才能真正发挥它的巨大威力。真武七截阵是张三丰所创,受真武大帝座下龟蛇二将启发,从蛇山蜿蜒之势,龟山庄稳之形中创出。若二人合力,则相辅相成,攻守兼备,威力大增。若是三人同使,则比两人同时时威力又强一倍,四人相当于八位高手,五人相当于十六位高手,六人相当于三十二位高手,等到七人齐施,则相当于六十四位掌门级一流高手的力量。   如果人心不齐,不能取长补短,阵法就要大打折扣。   本来殷素素就是初学,他们没指望她能起什么作用,只想着她顶个的位置,没想到她摧枯拉朽能护住一方,更没想到张翠山那边多年不曾配合又出了些问题……   厅中数百双眼睛的盯着,这一场两个顶尖门派间的精彩大战,可谓是一场视觉盛宴,不少武学人都不错眼地盯着,只看这一场比斗,就能从中获益匪浅。   张三丰惊讶于殷素素的悟性,但是她毕竟不会心法,不能融会贯通,张三丰看出了问题,当场高声诵读,当场讲解真武七截阵的内功心法。   殷素素在这方面可谓是一点就透,心下默记,将之融会贯通,将阵法越使越顺。武当诸侠见状,心意相通,齐声念诵真武七截阵的内功心法,张翠山也被师兄弟们的节奏带得回来,武当派摧枯拉朽之势,一时势不可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小十 大大扔的个地雷 你的文章超棒的 ~~么么哒 第18章 纤纤素手18   场外之人都被他们的威势浩大震摄住了,还有能力思考的,匀想着:就凭着武当这七人的阵势,便是在场之人一拥而上,也不见得能占得了上风,更别说单打独斗了,为了谢逊下落而来之人恐怕要白跑一趟。   俞岱岩看着场中情况,激动得差点流下泪来,这一刻,他很庆幸,没有因为一己之私,不将阵法传授给殷素素,不然他就看不到师兄弟们将师傅所授的武功这么精彩的展现。   看到徒弟们都争气,张三丰抚须展颜,老怀安慰。   场中直面武当派剑锋的少林众高僧承受着巨大压力,虽然他们各出奇招,使尽全力,少林派还是输了!   直到比武结束,空智还是不敢相信!   他少林派诸位高僧合起来竟然输了!   空闻大师还算有风度,站出来说,“我等虽技不如人,也言而有信,再不为难张五侠,逼问他不愿意说出之事,我们与谢逊的恩怨也不会再找到武当派的头上。”   宋远桥客气的双掌合十,“承让。”   空闻对着众人,说:“阿弥陀佛,我们走吧!你们也且都随我下山去吧!”   峨眉灭绝师太说,“慢着,少林派比武输了,不代表我们峨眉派也技不如人,若想让我灭绝走得心甘情愿,先胜出我手里这把倚天剑再来说话!”   昆仑何太冲也说:“不错,少林派只能代表他们自己,我昆仑派也要试上一试,若是我们赢了,还请张五侠告知谢逊的下落。”   崆峒五老之一的大长老说,“接下来怎么比试,还请张真人画下道儿来。”   见没有人给他面子,空闻方丈气道,“你们!好吧,你们好自为之,若载了跟头,可别怪老纳我事先没有提醒!”之前各大派之间要上武当山,众人公议推举少林派作为领头人物,所以空闻等人虽然到得最晚,也是大家最热切盼望的,没想到他们这边刚刚输了比武,其他各派马上就翻脸不认!   空闻对着少林寺众僧人说,“他们不走我们自己走!”少林寺百年声誉今日断送在他的手里,让武当派赢了,哪还有脸继续留在这儿?   这时,站在角落里从来不太吭声的圆真和尚突然出来说话,“掌门师叔,我觉得我们还是先不要下山,看看情况再说不迟,除了少林随后还有那么多帮派,纵使武当七侠武功再强,也有力竭之时,今日之事不一定走向何方。”圆真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是也足够在场众人听见。   马上有人领会其中含义,说道:“武当派是武林的泰山北斗没有错,但是他们今天竟然去庇护恶贼谢逊,那就没有必要和他讲江湖道义,我们大家一起上!逼他们交出谢逊!”   众人说:“对,大家一起上,逼他交出谢逊!”   殷天正到了之后就听到这么一句话,对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的素质呲之以鼻,中气十足地道:“我看今天谁敢当着我的面撒野!若是谁敢动我女儿一根毫毛,我就教他有来无回!”一句话炸雷一般在众人耳边响起,这句话殷天正用上真力,在场一部份武功低微之人已经被震的头晕目眩,耳孔出血!   原来正是天鹰殷教主到了,殷天正脚下虎虎生风,挡在演武场门口的人不由的让出挺宽的一条路,让他们一行人过来。   殷素素看到记忆中的亲人,不由高兴道:“爹!哥哥!”她快步走到他们身边,殷天正一把拉住她,查看她有无受伤,由于多年未见,不由得真情流露,“你这个丫头,真是太不懂事!既然回中原来,为什么不马上回家?害得我担心!”   “是殷天正!” “天鹰教!” “魔教大魔头!” 众人惊呼议论,天鹰教虽然是魔教分支,但是除了之前争夺屠龙刀之事以外,与名门正派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众人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在正派的地盘与他撞见。   殷素素眼眶微涩:“是女儿不孝,害得爹爹担心,还要专门为我奔波至此……”   在殷素素与哥哥殷野王叙旧时,殷天正转向别人,已经收起慈父的面孔,殷天正客气的向张三丰抱拳施礼道:“天鹰教殷天正见过张真人!”   张三丰刚刚看着殷天正父女久别重逢这一幕,不禁想到了那日自己出关之时,见到五徒儿张翠山的喜悦,当真感同身受。别人家没走丢过孩子的,肯定体会不到他们作为家长他心情,他郑重的回礼道:“亲家!今日派中事忙民,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正派人士面面相觑,没想到武林泰斗张三丰竟然当着天下众英雄的面,跟天鹰教教主对面攀起了亲戚,虽然早有张翠山与殷素素成婚生子的消息流传出来,但是谁也没想到过,张三丰竟然毫不避讳的承认了这门亲戚。就连殷天正也颇感意外,话语也真诚了不少,“在下早就仰慕张真人气度风采,今日能得见,真是不枉此行!”   对于他们的相谈正欢,有人却觉得碍眼之极。   灭绝师太面沉似水:“张真人辈高位尊,受人景仰。可是自古正邪不两立,你们武当不仅与天鹰教通婚,还包庇魔教的魔头谢逊不肯说出他的下落,难道武当派要自甘堕落与魔道为伍了吗?!”   “你不要含血口喷人指责我师傅,要不是心怀不轨,你们怎么可能一起来武当山问罪!”莫声谷气急道,他向来快人快语,就算是殷梨亭在一旁拉扯他的衣袖,也没能阻止的了他。“哎呀,六哥 ,你不能因为跟峨眉派的纪姑娘定了亲,就袒护她师傅,这个老尼姑明显是咄咄逼人。”   众人的目光投向峨眉派,灭绝师太身后的一个粉衣女弟子胀红了脸,把头埋得低低的。   殷梨亭也是皮薄面嫩,瞬间脸也胀得通红,简直要无地自容,咬牙切齿道:“七弟,你别乱说。”   灭绝向来刚愎自用,极为骄傲,何时受过这等顶撞,对莫声谷恨得咬牙切齿,不过忌惮他师傅是张三丰,不能一剑灭了他出气。灭绝忍气向张三丰道:“张真人,我们峨眉与贵派素来交好,甚至男女弟子之间还有婚约,你今天真的要为了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与所有正道人士为敌吗?”   灭绝师太的话不留情,武当众弟子正要代师分辨,张三丰却示意弟子们稍安勿躁,他对灭绝师太还有厅内诸人说道:“今日武当山上为我老道贺寿而来的,我以贵宾之礼相待,但是若是只为了逼问谢逊的下落而来,也不要怪我不顾及武林同道的颜面。谢逊是我徒儿翠山的结义兄长,江湖人最重一个义字,谁也不能逼他做出不义之事!翠山不会出卖义兄,武当人更不会出卖朋友!你们若是想以武会武,武当派奉陪到底!”   别说是张三丰本人 ,武当七侠大风大浪也见得惯了,岂能怕得了他们?   张三丰态度坚决,灭绝看出来武当派今天是铁了心,不会供出谢逊下落!在场的唯有用强取胜,只是之前已经见识过,武当七侠真武七截阵的高招,连少林众僧都不是对手,她也有自知之明,自己的道行未必就比少林众僧人强了。   真武七截阵的威力太大,得想个法子约一场单打独斗。其他帮派的人也想到这一层,这事到临头谁先上去又成了难题。一时间厅内有些尴尬的寂静。   这时,让人没想到的是,殷天正率先开口, “没想到如今狮王成了武林最知名的人物了,这真是让人意外,你说是不是 ,谢狮王?”   只听一个是在场很多人噩梦的声音响起: “不错,我之前也没想到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出名,鹰王,别来无恙!”   场中忽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孩,那小孩粉雕玉琢,像极了殷素素,又不失清朗之气。殷天正见到这个孩子,心中微微一动,谢逊先是顺着声音将无忌送到殷天正身边,张无忌对上殷天正热切的目光,有些腼腆又高兴地对他小声说:“外公,我是无忌 。”   殷天正一见到他就可以肯定他是那个孩子,是他的好外孙,但是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认识他!又是惊喜又是惊奇:“你认识我 ?”   无忌点点头,“娘亲给我看过您的画像。”殷天正听到这不由得觉得眼睛微酸,原来女儿离家这么久也不是不想他,只是迫于无奈回不来。这一刻殷天正决定,不去为难张翠山了,他们给他生了这个小外孙可以将功补过。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场中那身形高大之人,在阳光下一头显眼的金发,不是谢逊是谁?! 第19章 纤纤素手19   谢逊双眼紧闭,明显眼已经瞎了多时,他手里很随意地拎着一把泛着幽幽青光的重刀,正是人人欲得的屠龙刀!   已经有人惊呼出声,“是屠龙刀!”“ 是谢逊!”“真的吗?!他瞎了!”当他们苦苦追寻的人真的出现,好多人的第一反应竟是不敢置信!   众人反映过来,开始吵吵嚷嚷:“谢逊,那真的是谢逊!”   “谢逊你还我徒弟的命来!”   就连本已退出战场的空闻等人也如打了鸡血一般,“恶贼来得正好!今日我们就要为空见师兄报仇!”   谢逊的脸转向众人说话的方向,精准的叫出他们的名字, “空智大师,唐长老,海帮主,麻烦你们先等等。”谢逊说得十分平静又客气,倒是一点儿不像动辄发疯的杀人狂魔。   空智唐文亮等人,每一个被他点到名字的,竟然有一种被蛇锁定的错觉,可是谢逊眼睛明明是看不见的,这时他们算是知道,谢逊虽然眼睛瞎了,但是他的听觉和判断力非同小可,与眼睛是否看得见无关,他的记忆力非常好,就算只见过一面的人,这次也能精准的叫出他的名字。   刚刚因为他已经眼瞎身残而窃喜觉得他好对付的人,立即就要失望了。   藏在少林僧人中的圆真就是如此,他刚想张嘴跟着添油加醋几句,但又怕谢逊听出他的声音,所以以防万一闭上了嘴,打算静观其变。   只见处在漩涡中心的谢逊却极为平静,他先把无忌送到殷天正他们身边后,才说道:“我谢逊虽然人人喊打,但是我也有兄弟,有朋友,今日武当派的回护之意,为我力抗众派的大恩大德,若是我谢逊今日不死,日后定当图报。   殷素素急道,“大哥,我不是让你带我无忌下山去吗?你怎么中途回来了?”   张翠山对她说:“你若是平常让大哥带无忌去玩也就罢了,今日,是师傅他老人家的大寿,不让无忌来给他太师傅拜寿,这样,大哥怎么会不知道事有蹊跷呢。”   谢逊说,“不错,虽然素素把消息封锁的挺严密,但是我在山下听到有人议论说,武当山这两天来了好多人,都是要给武当的张真人拜寿,就知道她是故意把我支开,还用无忌做借口。”   殷素素有些黯然地叹道,“我也是一时情急,如果不把你支开,武当山上一旦闹将起来,你必将听到风声,不如把人派到山下去,没想到兜兜转转,又绕了回来。”谢逊如今出现,在场的人虎视眈眈,对屠龙刀都是势在必得,今天的事情必然不能善罢,要经过一场恶斗。张翠山也是一样的忧心忡忡。   谢逊怎么会不知道他们的忧虑,他平静地说,“五弟五妹 ,有你们和无忌陪我度过这犹如新生的十年时光,就算今日让我身死当场,我也死而无憾了。”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牵绊,自来没有定数,任谁也没有想到,在那个荒岛上,是这一家人,改变了他,让他心中不再充满仇恨的恶意,满腔戾气也化作朝夕相处的岁月静好 。谢逊是个感情内敛的人,今天如若不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他绝对不会说出这么煽情的话来。   他扬声对在场众人说,“今天这里个个都要找我报仇!反正我杀人无数,也不记得都杀过谁,姑且算你们都是真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跟你们的恩怨纠葛,跟我五弟五妹更跟武当派没有关系,现在我就在这,你们有什么本事,冲我来好了!”   有人喊道,“恶贼谢逊作恶多端,为祸武林,大家一起上,为死去的同门报仇!”   此话一说完,正合了在场大部分人的心意,少林派,峨眉派,崆峒派,昆仑派,几派的掌门和高手尽出,一哄而上,将谢逊团团围住,生怕出来的晚了,让谢逊落到别人手里,他们这些位高权重的武林前辈,若是遇上别的人别的事,自然不可能一拥而上,但这事关武林的大敌谢逊,更事关屠龙刀!   那边已经打了起来,峨眉派的弟子们却很纳闷,灭绝师太上场之前竟然把随时都不离身的倚天剑留在徒弟纪晓芙那里,而拿了纪晓芙的长剑去围剿谢逊 ,丁敏君有些嫉妒地瞪了纪晓芙一眼,低声问静玄道,“师姐,你说为什么,师傅不用倚天剑去对付谢逊的屠龙刀,难道师傅还怕咱们祖传的倚天剑,会败在屠龙刀之下吗?”   静玄一边盯着场中,一边沉思片刻,说:“我也不知道师傅是何用意,想来我们峨眉派的武功源自正宗,师傅应该是有绝对的自信,不需要借助神兵也能拿下那个恶贼,以免到时候落人口实吧。”   莫声谷离得近,听到他们的对话简直要翻白眼了,以多欺少不说,还是一起围攻一个眼睛不便的人,都不怕落人口实 ,使什么兵刃倒怕落人口实了,这静玄尼姑真是会自欺欺人,真会说笑话!   张翠山内功深厚也听想到了静玄的话,他想起素素曾说过的倚天剑和屠龙刀的秘密,就需要将两柄神兵以内力相撞击,才会双双折断。看来这灭绝师太也是知道其中奥秘,才不敢真的以倚天剑与屠龙刀撞上,让这个秘密当众暴露出来。张翠山看了殷素素一眼,只见她也若有所思的向他点点头。   金毛狮王谢逊自然也想到这一层 ,不过他倒是仁慈的没有揭穿灭绝师太的小心思,毕竟屠龙刀他还有用处 ,不能让它折在这里。   武当派以张三丰为首的众人,虽然对谢逊在江湖上掀起的血雨腥风当然不认同,但是对名门正派以多欺少的行为也很是不耻。又有点儿担心谢逊他寡不敌众,怕他谢逊在众多高手的围攻之下坚持不多大一会儿,马上要败下阵来。   谢逊本来就已经是武林成名的一等一高手,这十年来,又潜心修炼逍遥派的武功秘籍,内力大增,要比场中所有人都高出很多,招式精妙异常,还有屠龙刀这把消铁如泥的神兵加持,他今天是打算破釜沉舟的!犹似天下至勇之人,简直势不可挡,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不一会儿工夫,围攻上来的所有人竟然都不是他的对手,越来越多的人受了重伤不能再动,一个个看着他的眼神充满愤恨。   与这些个顶尖高手激战过后,谢逊屹立不倒,人们竟然也不见他多做喘息,好像丝毫不见惫态,其他自觉门派江湖地位和武功都及不上已败众人的,甚至纷纷往后退了数丈 。   众人均想:这谢逊这么多年来肯定是另有奇遇,若是谁想制服于他,好像并不是那么容易,他简直可以在今天这样高手云集的场合来去自如,那日后谁还能制服得了他,岂不是更要为祸武林?!一个个虽然恨得咬牙切齿,心里对他的恐惧也渐生,没人再敢那妄动。   谢逊将人都打退了之后,威风凛凛的站在场中,开口说道,“我的命只有一条,就算最后我不敌,也只有一个人能称心如意,那么其他人岂不全要失望而回!不过有些话我可要说在前头,即便是杀了我之人,也别想着能得到屠龙刀!”   “什么!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先不说今天的在场众人能不能拿下他,他死了之后,自然屠龙刀又是无主之物,谁得了自然就是谁的。有人对谢逊恨得咬牙切齿,这人生前无恶不作也就罢了,怎么连身后之事都要算计!   只见谢逊冷笑道:“既然今天人都来齐了,还要烦请张真人给我做个见证,这屠龙刀本就是无主之物,不过也是我费尽千辛万苦夺来的,既然它现在在我手中,谁都不能夺下它,那它对我还有一个用处,我要把它作为悬赏之物!我谢逊生平有一个大仇人,就是成昆!谁若是能把他活着带到我面前,我谢逊自会把屠龙刀双手奉上!”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这……”“真的假的?!”   空闻方丈说,“阿弥陀佛,你说的,可是混元霹雳手成昆?就是你每做一件惨案都要嫁娲的人?他虽然已经失踪多年,也曾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怎能听你一言,就说人家是恶人断人家的罪?万一是你嫁娲,岂不是牵连好人?”   谢逊之前每做一件惨案,都会在墙上留下这是混元霹雳手成昆所为,写的多了,人家自然发现问题,查出这是嫁娲。   谢逊说道,“这是我们两个的宿怨,自然不用你们定罪。你瞧瞧我的手指。”说着他伸出左手,空闻和众人一看,只见他小指齐根斩断,只剩下四根手指。   谢逊缓缓说道:“姓谢的在二十八岁上立过一个重誓,在那一年上,我的授业恩师,也就是人面兽心的成昆,害得我家破人亡,父母妻儿,一夕之间尽数死去。因此我断指立誓,姓谢的有生之日,决不再相信任何一个人。直到十年前到王盘山之前,我只和禽兽为伍,我相信禽兽,不相信人。那些年来我少杀禽兽多杀人,之所以做下那么多惨案,也是为了逼他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你们在底下给我留言评论撒花加油,这样动力满满了,O(∩_∩)O~ 第20章 纤纤素手20   在场的有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心想怪不得,原来他遭遇了一件灭门的大惨事,以致愤世嫉俗,离群索居,将天下所有的人都恨上了。   不管信与不信,今日是没有人能奈何得了谢逊,已经是既定的局面。   张三丰自然不会像那些庸俗的世俗人把谢逊直接归类到十恶不赦的坏人行列,谢逊的遭遇也不禁让人唏嘘。张三丰对待他十分平和:“既然谢居士请老道做见证,要以这屠龙刀作为悬赏之物,不如日后就请谢居士和屠龙刀一同留在武当山上。”   谢逊说:“多谢张真人的一番好意,我已经给武当派添了很多麻烦,不能再在此地寻求庇护,累及武当派的清名,此间事了,我就下山去。”   当下就有人嗤之以鼻,怀疑他还是舍不得屠龙刀,说不定他的话中有假,却听谢逊接着说道,“我不能再在武当山给张真人,五弟,五妹,还有诸位武当诸侠添麻烦,这屠龙刀却要麻烦张真人代为保管,直等到他的下一个主人现身。”   说罢谢逊直接双手举着屠龙刀,单膝跪倒在张三丰面前,众人皆是一怔,张三丰也不例外,此时张三丰到是对谢逊这雷厉风行的作风决断颇有好感,要不是之前被仇恨所累,这也是一名响当当的好汉。   张三丰扶他起来,接过宝刀,说道,“好,张老道我就接受你这个委托,屠龙刀就放在武当山,我看哪个宵小敢来强取豪夺。也请谢居士答允老道一件事。”   谢逊客客气气道:“张真人请说,在下无有不从。”   张三丰说,“此次下山之后,还请谢居士不要再滥杀无辜,徒添更多血债!”功力大涨之后的谢逊更难对付,以他现在之能,说是可以纵横武林也不为过。他若是要再大开杀戒,更没有人能挡得了他,那到时候少不得,张三丰亲自出山去把他捉回来。   谢逊非常痛快的答应,“这是自然。”   张三丰转向众人,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地说,“大家听我说一言,屠龙宝刀,人人欲得之,早在十年前,我武当派的三徒弟岱岩和五徒弟翠山就卷入了这场争夺的漩涡中,可是谁也不曾想过,这屠龙刀到底是何时出现,因何而来?早在十年前屠龙刀现世之时,老道就觉得其中有阴谋,汝阳王向元朝皇帝献刀,怎么就搞得人尽皆知,引起武林中人人人争夺?看了如今的局面,我算是明白其中的险恶用心,我们武林中人一个个争的面红耳赤,非死即伤,本来平静的武林,如今处处风声鹤唳。可这屠龙刀就在这儿,它能号令得动谁?谢居士持着屠龙刀,你们就听他的号令吗?”   他的话不由得引人深思,因为这把刀确实引起武林动荡,可是毕竟不会人人都像他看得这么长远,会纵观大局,一般人只看得见自己的几分小利。   崆峒派的三长老唐文亮算是个难得的明白人,也有意想与武当派修好,他说,“他谢逊是个恶贼,自然不能听他号令,别说是他,就算是屠龙刀在别人手中,我们决也不可能听号令的 ,但若是这人是张真人就另当别论了。谁不知道张真人你神功盖代,开宗创派,修练已垂九十载,在当代武林之中,声望之隆,身分之高,无人能出右。若是张真人拿着屠龙刀号令武林,我崆峒派自是无有不从的。”   唐文亮这话一说,倒是有不少附和之声,武当派本来就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行侠仗义,乐善好施的美名广传在外。再加上今天武当七侠漏的那一手功夫,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天下第一阵法,他们这时都有些后悔,与一帮人一哄而上跑至武当山来撒野,若是因此被武当派记恨,对日后立足江湖大大不利。   张三丰失笑道,“多谢三长老抬爱,只是我已年逾百岁,号令得动天下又能怎样?若是真有人带着成昆出现,我武当会立即通知于谢居士,让他来武当了结此事,兑现承诺!若是一直没有成昆的消息,老道宁可把这屠龙刀融了毁了,让它永不现世,以免再引起江湖纷乱!”   张翠山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当着天下群雄的面说出屠龙刀的秘密。武当山已经把事情揽了下来,若是让人知道这里面隐藏着至高的武功秘籍,另起风波,恐怕众人还要争抢不休。   少林阵营的圆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局面,他现在十分庆幸,自从谢逊出现之后他一声都没有吭,没有暴露行踪,否则后果又不堪设想!   原来是少林的圆真和尚正是谢逊幸幸苦苦寻找的成昆,他早已改头换面,另换身份,若是谢逊的眼睛能完好,肯定能一眼认出他来,可惜现在仇人就在他面前,跟他同处一地,谢逊他却毫无察觉。   纷扰了整整一日之后,事情也算是成了定局,武当派的武力够强,他谢逊更强,他们打也打不过,杀也杀不了,若是想取得屠龙刀,谢逊已经给出了一个光明正大的法子,他们只要去找成昆即可。若是想找谢逊报仇的,他武功强得无人可挡,只能等他下了武当山另谋他法。   少林崆峒昆仑等派纷纷带着弟子告辞下山,神拳门、海沙派、巨鲸帮、巫山派,紧随其后,峨嵋派走得最晚,不一会儿功夫,把武当山紫宵宫挤得满满当当的人走了个一干二净。   让张三丰觉得惊奇的是,灭绝师太走之前竟然私下里提出要把屠龙刀借走一观的要求,张三丰自然婉拒了她,好似倒是惹得灭绝师太不太高兴。   纪晓芙姑娘作为殷梨亭的未婚妻,也表现出了想与张翠山一家交好的态度,她把殷素素拉至一旁说了一堆寒暄问候的话,还摘下随身佩戴的金项圈,送给了张无忌。   这是无忌第一次收到来自外人的礼物,从小生活在海外孤岛的无忌,并不懂得金银的价值,他只知道那金灿灿的颜色很好看,所以就开心。   殷素素见纪晓芙几次对殷梨亭欲言又止,于是说道,“殷六侠对纪姑娘情深义重,就盼着能早日与你完婚,他还说希望能和你有个像无忌这般可爱的孩子。”   纪晓芙听到这话,瞬间脸色变得苍白,见她师傅正与张三丰谈话,鼓起勇气,走到殷梨亭面前,这是她这次见面以来,第一次敢用正眼看他:“六哥,我有话就和你说!”   天鹰教的殷天正教主虽然对突然冒出来的女婿略带敌意,但是无奈女儿对他死心塌地,而且,无忌小外孙已经这么大了,所以并没有再多为难张翠山,只是说,“你要好好照顾素素和无忌,不然我饶不了你。”就要和多年不见的昔日好兄弟谢逊一同下山去,打算一边走一边叙旧。   向张三丰告辞时,却被留住,张三丰说,“现在的外人都已经走了,老道却还有一桩家务事需要处理,这时最好有鹰王在场,免得之后听别人提起,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伤了我们亲家的和气。”   殷天正被他留住,自然是悉听尊便,武当诸人,加之殷天正谢逊,重新聚在紫霄殿中,连行动不便,一直在卧榻之上的俞岱岩,都没有回去。   张三丰板着脸,说:“翠山,素素,你们跪下。”   这兴师问罪的态度,吓着了涉世未深的张无忌,他见爹娘已经依照师命跪到他太师傅面前,他一时间不知道手往哪里摆,就要跟着过去,俞莲舟对张无忌招招手说,“孩子,过来到二师伯这里来。”   张三丰肃容问道,“你们可知为何罚你们跪下?”张翠山垂头说道,“弟子知道,是弟子夫妇二人,对不起三师兄。”   殷素素也知道此情此景是为哪般,她说:“五哥,你不要把事揽到自己身上,当年我射伤三师兄之时,我们还没有什么交集,我当初伤人夺刀,跟你没有丝毫关系。大错已经铸成,素素也没想到当年的一个举措害得俞三侠卧病在床这么多年,我心中难安,张真人,你老人家但凡有什么裁决,我殷素素绝不敢有半句怨言,也定当竭力找到医好俞三侠的方法,用以弥补过错。”   张三丰听到她认错的话,不仅没有展颜,反而虎着脸道:“怎么,这么快就不认我这个师傅了?我这些徒弟,若是谁犯了错就耍性子不认我,那我岂不是成了孤家寡人?”   殷素素听出他话中的意思,还让她叫他师傅,并不是要彻底否决她的身份逐她出门,便乖觉地说道,“师傅,素素知错了。”   张三峰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岱岩既然是因你而伤,因你而残,你就要如你自己所说,负起应有的责任,去找到医治他的方法,并且你也要找出他回来的途中被人二次伤害的真凶,这两件事都交给你,让你独自去做,翠山不能帮忙,你做不做得到?”   伤害俞岱岩的凶手,武当派也一直在追查,可是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进展,当年的线索指向少林派,少林派却拒不承认,口称已经仔细查过,少林弟子之中没有人伤害过于俞岱岩,现在张三丰把这重任交给素素一人,任务确实不轻。   张翠山忙道,“师傅!”他本以为,有什么事他们夫妻二人共同担着,治好三哥和找出加害三哥的凶手,就算师傅不说,本来也是他们的分内之事,现在师傅却说,只让素素一个人去,他便有些不淡定了。   张三丰不理会五徒弟恳求的眼神,只是看向殷素素,又问了一句,“你做不做得到?”   殷素素沉思片刻,点头应允,说道,“好,我定然全力以赴,给三师兄一个交代。”   张翠山还要在争,只见张三丰抬抬手说,“为师主意已定,你不用多说了,而且我有其他事要交代给你,交给素素的事你就不要插手。” 第21章 纤纤素手21   张翠山问:“师傅,到底有什么事要交代我,难道比三师兄还重要?”   张三丰淡然的说道,“自然是大事。这些年来为师闭关,就是为了参悟太极功,如今已得其中精髓,自此我武当派可以发扬光大,不输于达摩东传的少林武功。而翠山你要做的就是,继承我的衣钵,将之发扬光大。”   张翠山极为震惊,“什么?我何德何能?怎能越过众位师兄,继承师傅的衣钵,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师傅三思!”   张翠山想了想又说,“我们七人各有所长,大师哥深通易理,冲淡弘远。二师兄刻苦勤恳,武功最高,三师兄精明强干,师父交下来的事,从没错失过一件。四师兄机智过人。六师弟剑术最精。七师弟近年来专练外门武功,他日内外兼修、刚柔合一,那是非他莫属……”   张翠山用眼神求助于师兄们,只见他们对师傅如此决定似乎并不意外。   大师兄宋远桥说道:“恩师的衣钵传人,负有昌大武学的重任。不能单以排行高低而论。”   二师兄俞莲舟说,“恩师常自言道,‘天下如此之大,武当一派是荣是辱,何足道哉,但若能精研武学奥秘,慎择传人,使正人君子的武功,非邪恶小人所能及;再进而相结天下义士,驱除鞑虏,还我河山,这才算是尽了我辈武学之士的本分。’因此恩师的衣钵传人,首重心术,次重悟性。说到心术,我师兄弟七人无甚分别,悟性却以五 弟你为最高。”   七师弟莫声谷说,“所以说师傅的衣钵传给谁,我们早有共识,五哥,你既然回来了,别辜负了师傅的垂爱,大家的期望。”   武当派不像其他几大派,弟子之间,为了更多资源和传承,互相勾心斗角。张三丰收徒最重品性,次重能力,武当七侠亲如兄弟,情愈骨肉 ,向来和和气气,张三丰选传人也早就给大家透过口风,所以没有人觉得意外。   张三丰说,“我七个弟子之中,悟性最高,文武双全的,惟有翠山。我原就盼你能承受我的衣钵,可惜你十年来存亡未卜,就怕你是凶多吉少,现在你平安归来,自然要达成这个心愿。”   张翠山见自己的师傅和众位师兄弟对他的期望如此之高,为师父尽孝他已经缺席了十年,既然回到武当,他就应该撑起责任,不能一味的再退缩。   殷素素见张翠山接受了师门的安排,毕竟是十年来朝夕相处的感情,也替他高兴,对众人说:“事不宜迟,我这就下山了,犬子无忌,还请师傅和众位师兄弟们代为照顾。”   张翠山眼含不舍之意,但也知道这次师傅的安排,他不能违背,终究也没有反抗。   张无忌双手环住她的腰,无比依恋不舍,“娘,你要走了吗?”   殷素素替他捋了捋头发,对这个从未离过眼前的孩儿也十分不舍,这一分开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不错,娘还有要事要办,你要听爹爹还有太师傅的话,不要闯祸,用心习武,知道吗?”   张无忌不舍的说道,“娘,我想和你一起去。”   殷素素说道:“不行,外面世道险恶,你还是留在武当山上。”张无忌犟嘴道,“既然世道险恶,为什么爹爹舍得你一个人去?”这话说的本就觉得有愧于殷素素的张翠山更加无地自容。   殷素素向张无忌一瞪眼睛,“大人已经决定的事,你无权置喙,你还没有成年这事就没有参与权,还有是谁教你对爹爹这么没有礼貌的?”   殷素素对张无向来是该温柔时温柔该严厉时严厉,张无忌最爱她的同时也最怕她,见殷素素一认真起来,他就害怕了,说:“无忌知道错了。”   殷素素和殷天正,谢逊,殷野王,一起下了武当山。殷天正一直强忍怒气,“他武当派有什么了不起?我处处敬那张老道三分,他竟然把你独自打发下山,还让你们夫妻长久分隔,他分明是记恨咱们天鹰教伤了他的三徒弟,拿素素出气呢!”   虽然殷天正也觉得让他们分开很不错,对这个以名门正派自居的女婿,还是怎么看都看不上,但是这话竟然出自男方的长辈之口,怎能不让殷天正气愤!   殷素素说,“爹,你不必气恼,张真人他老人家并不是要拆散我们,在说无忌已经那么大了,拆不拆散有什么意义?正邪有别,我们毕竟身份悬殊,回到中原以后,五哥承受的压力很大,这样分开一段时间比较好。”   殷天正说,“你就不怕他们武当派是故意支开你?再安排张翠山认识其他姻缘,把你给忘了吗?”   殷素素淡然的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如果他真的那么容易把我忘了,我现在离开他也为时不晚。”   殷天正仔细观察,见素素的这些话像是完全出自真心,不像是强颜欢笑之词,心里有一点安慰。他不就是怕女儿的一门心思全遗落在那张翠山身上,如今因他师门不得不分开,再要黯然神伤。   听了半晌他们父女对话的谢逊这个时候说道,“鹰王,你太小瞧你这个女儿了,她的思想和心胸可不是凡夫俗子能及,我在岛上就常说,若素素是个男子,封侯拜相,前途肯定不可限量,便是翠山当得了武当掌门,也及不上她。”   殷素素笑道,“蒙大哥抬爱,我受之有愧。”   金毛狮王谢逊说道,“我说五妹,你怎么变得这么客气起来?”   殷天正对于与他平辈论交的昔日兄弟,和自己的女儿称兄道妹,深觉看不过去,不由得说道:“我们这到底是什么辈份,素素,我记得你小的时候,是叫谢老弟三叔的!怎么现在变成大哥了?难道就他越活越年轻吗?”   几人闻言都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一直以来下山这一路来的阴霾气氛也是一扫而空。   商议接下来的行程,殷素素找黑玉断续膏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她首先打算带着谢逊,先把眼睛治好,虽然现在天下皆知,屠龙刀已经不在他手上了,但是要找他报仇之人还是多不胜数,眼睛看不见太容易着别人的道了儿。   本来她已经在逍遥派的医学经典之上研究出换眼之法,只是需要有人在旁相助,本来张三丰的武功登峰造极,是个绝佳的人选,可是张翠山曾经透露过,觉得换眼之术太过有伤天和,即便是大奸大恶之徒,也不应该人为的换掉人家的眼睛。   殷素素恐怕他们武当师徒的价值观一致,所以请张三丰帮忙的想法只能作罢,好在她知道这个世上还有另外一个人选,就是蝶谷医仙胡青牛。胡青牛的医术也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若是有他相助,谢逊应该是复明有望。   天鹰教事务繁忙,殷天正和殷野王还有要事在身,要回江南总舵。到了汉口长江分流之后,就要分道扬镳,殷天正派人收拾一堆细软包袱给殷素素,还反复叮嘱她要时时来信,遇到棘手之事,就速向天鹰教求援,事情办完之后早点回家等。   殷素素都十分耐心地一一应下。她身无长物,只得将在冰火岛上录来的奇花异草炼成的解毒丹一股脑的送给父亲和兄长,就分手作别。   殷素素站在船头,依依不舍的看着父兄的大船顺着长江远去,谢逊说道,“既然舍不得,为什么不跟着他们回去?做天鹰教的大小姐,可以养尊处优,岂不是要比漂泊江湖舒服的多?”   当时正值朝政暴虐,这一路上,殷素素见到世道凋零,十室九空,好多人四处逃亡避难,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真是惨惨亡国之祸,苍茫大地,人人皆在劫难之中。   她说道,“我年轻会武有手有脚,回去让哥哥爹爹养着算什么本事,这世上根本没有绝对的太平日子,所谓的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帮你负重前行。我还想走走看看,看看能不能以自己的微薄之力为这个世道做点事。”   造福万民什么的到是没想过,她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解万民倒悬之苦,只是遇上了不平之事,出手相帮,对她来讲,不过是举手之劳,对别人来讲也许就可以少受些劫难,甚至改变一生。   殷素素含笑道,“再说我若是回家去做大小姐,大哥的一对照子要怎么办,何时才能复原?难道就为了跟无忌玩捉迷藏的时候能省一块布吗?我们天鹰教家大业大,可不差这一点儿开销!”   谢逊听了她的话,心内大为震动,他年轻的时候也曾有过豪情壮志,要不然他也不会加入明教,结识那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可是就是因为一个倒行逆施的师傅成昆,害得他家破人亡,自此心中只剩私怨报复,再也没想过他存在这个世界上,还能做些什么别的事。 第22章 纤纤素手22   武当山上,自那日寿宴之后,殷梨亭可以说是一直心事重重,形容憔悴。面对状态明显不佳的殷梨亭,莫声谷抓狂地问:“怎么了?六哥,你怎么一直失魂落魄的?比五哥的情况还严重,他是因为思念五嫂,又日□□着自己勤学苦练师傅的太极功,你倒是因为什么也茶饭不思的?”   只听殷梨亭用低沉的语气说到:“晓芙要和我退婚,她说她爱上别人了。”   莫声谷气不过,“什么!真是岂有此理?你们订婚已经已经六七年了吧,这几年间,每次提起完婚的事,她们一次一次往后拖着婚期,她现在才提出退婚,峨眉派简直是欺人太甚!会不会是她师傅这次空手而回,所以便搅黄你们的婚事,你怎么不早说出来,好请师傅给你做主!”   六侠殷梨亭说,“这两天武当山上的事儿太多,我哪好用这点私事去叨扰师傅,再说灭绝师太怎么也是武林前辈,怎会因公废私,还是晓芙她自己不愿意的。”   武当二侠俞莲舟正好进来,冷着脸道,“七弟你这粗豪的脾气一点没变,灭绝师太是一派掌门,怎会因一己之私对徒弟的婚事出尔反尔横加干涉,我看还是纪姑娘自己的问题。”   殷梨亭黯然道,“不错,我看得出来,晓芙她是真的心有所属,我这就去禀明了师傅,过几天我就收拾东西下山去退婚书,也省得耽误她和别人在一起。”   那蝶谷医仙胡青牛所隐居的蝴蝶谷,是在皖北女山湖畔。长江自汉口到九江,流向东南,到九江后,便折向东北而入皖境,这日殷素素和谢逊行到汉水之畔,两人坐了渡船过江。   船到中流,汉水波浪滔滔,小小的渡船摇晃不已,忽听得江上一个洪亮的声音远远传来:“快些停船,把孩子乖乖交出,佛爷便饶了你的性命,否则莫怪无情。”这声音从波浪中传来,入耳清晰,显然呼叫之人内力不弱。   殷素素与谢逊,自从武当山分别以来,都对张无忌十分想念,现在听到有人喊什么“把孩子交出来” 不由得有些侧目,殷素素站了起来,极目望去,只见两艘江船一前一后,正飞快的划来。   前面那个江船之上,一个虬髯大汉正飞速的划桨,船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后面追赶的船上,船头赫然站着四名番僧,还有七八个蒙古武官,有的手持弓箭,前面的大汉纵然是臂力了得,也及不上后面的船划船的人多,须臾之间两船的距离已经拉近。   后船之人一看离得近了便搭起弓箭就射,船上的男孩,当场被一箭射中,“啊”的一声向前扑倒,那虬髯大汉一个失惊,俯身去看时,肩头和背上接连中箭,手中木桨拿捏不定,掉入江心,坐船登时不动,后船虚须臾之间就能赶上来。   从他们喊话引起殷素素两人的注意,到蒙古人拉弓射箭,不过发生在片刻之间,让人没有反应的余地。   殷素素来不及细想,她抄起船上多余的桨板,徒手将之劈成几半,因为离那两船太远,她只得将桨片当作借力之物向江水中掷去,一片用过之后,身在半空之时,再掷出另一片。赶去施救,她口中清喝道,“住手!”   她袖袍挥动,卷起劲风,将后船之上元兵所持的弓箭纷纷扫落到河中,后船上的元兵显然没有想到还有人敢来施救,不过这时他们已经赶到小船旁边,番僧和元兵们纷纷跳上小船,团团将大汉和两个孩子围住,那大汉即便身受重伤还是兀自不屈奋力抵抗。   殷素素虽然习得一身本领,除了上次与武当诸人一起摆过一次阵法之外,却没有什么机会展露武功,如今路遇不平之事,她掌风起落,挨个儿将人远远地扔入江中。剩下最后一个人是为首的武官,看着她不由退了几步,口中喝道,“大胆女子,你竟然敢管朝廷的闲事?”   殷素素说道,“你们这些朝廷走狗又欺压良民,眼见同胞落难,我怎能坐视不救!”   那武官道:“你可知这人是谁?那是袁州魔教反贼的余孽,普天下要捉拿的钦犯!”   殷素素冷道,“反正人人都说我是魔教妖女,看来我们不仅是同胞,还是同门 ,你说我是救错人了吗?”   那武官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恍然大悟道,“啊!你是魔教妖人,原来你们是同党!”   殷素素不耐烦地扬起下巴,意有所指向江面,道:“你是自己跳,还是我帮你?”   对于这些番僧和武官,殷素素并没有伤他们性命,只是打的他们不能再用武功,以免日后继续作威作福。   满身是血的大汉哭道:“小主公给他们射死了,我有负嘱托,还是没能保住主公的最后一点血脉!”   他本想站起,却扑通一声又摔在船板上,原来他身上本已负伤,肩背上的两枝长箭又未拔下,而且箭头有毒,殷素素取出随身带的伤药给他服下,这大汉年轻身壮,殷素素的药物又都是止血生肌的良药,刚用上就能感觉到伤口不那么疼了。那大汉翻身跪倒在地,向殷素素叩首道,“常遇春叩谢救命恩人,敢问恩人大名?日后定当图报。”   殷素素小声重复道:常遇春。果然是明教中人,因已经过了十年,她了解剧情的大概走向,细节就不太记得,这常遇春的名字,应该是日后明教反元战场的中流砥柱之一,也是明朝的开国名将。   “你的伤势很重,不必行此大礼,我姓殷,叫我们殷姑娘就好了。”   其实以她现在的身份已经成婚生子,应该自称张夫人才对,但是,张夫人和殷姑娘对比,还是殷姑娘更顺耳一些。   殷姓并不常见,常遇春刚刚听她自称是魔教妖女,她的那一手功夫更是非同寻常,他见所未见,常遇春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莫非,莫非你是,天鹰教的紫薇堂主?”   殷素素随口说,“不错,没想到常英雄认识我。”   这时他们乘坐的小船,谢逊已经和船家一起划桨过来,“五妹,怎么样了?”   殷素素说道,“没事了大哥,我来的晚了,没能救下那个男孩子。”谢逊点头说,“生死有命,你不必自责。”   常玉春见了谢逊的模样,更是震惊不已,当下恭恭敬敬的翻身拜倒,“明教常遇春拜见谢狮王!”   原来武当山张真人寿辰的一场大闹,名扬天下的不仅是武当派的真武七截阵法,谢逊一人独自战胜了各大派高手的事情早已不胫而走,正派人士也许对谢逊恨得咬牙切齿,魔教中人却是以谢逊为傲的。   那个幸存的小女孩扑在船舱的一具船夫尸身之上,只是哭叫:“爹爹!爹爹!”常遇春说道:“狗官兵好不歹毒,一上来就放箭射死了船夫,若非殷姑娘相救,这小小的船家女孩多半也是性命不保。”   跟常遇春聊过之后,他们才知道,他也打算去蝴蝶谷找胡青牛治伤,正好可以结伴而行,三人先到到岸上将一老一小草草埋葬。   作者有话要说:   打分留言不要停啊 第23章 纤纤素手23   那船夫的女儿约莫十岁左右年纪,衣衫破旧,赤着双足,虽是船家贫女,但容颜秀丽,十足是个绝色的美人胎子,只是默默垂泪。殷素素见她楚楚可怜,拿出手帕给她擦哭花了的脸,柔声说道,“好姑娘,不要伤心太过了,你父亲在天有灵自会保佑于你。”   周芷若一天之中遭逢大变,成了孤儿,只觉在天地之间自己无依无靠,她本来在生死危难之际,见到殷素素临波踏空而来,简直像仙人一样,打倒坏人,救了她性命,现在又柔声安慰于她,终于忍不住扑到她怀里,呜呜大哭了起来。   殷素素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安慰。   既然他们都要上蝴蝶谷去,殷素素促着秀眉,“这小女孩儿怎么办?”   常遇春说,“殷姑娘放心,这位小姑娘的爹爹因我而死,她又没有其他依靠,小人自当设法妥善照料。”   殷素素心想,这常遇春一身英雄气,虽然旧主公死了,必定还是要投身军中的,女孩子去军中似乎不太方便,就算是把人放入明教,底层教众也太过于鱼龙混杂了,若是寻常普通姑娘也就罢了,只是这个姑娘天生生得太过貌美,可别因此在她本就波折的命运之上再徒增劫难。   本来女子为多的峨眉派会是一个很好的去处,可惜救了他们的并不是张真人,殷素素可没有那么大面子,能让这周芷若再拜在峨眉门下。让常遇春带走似乎也不是个好选择。   周芷若看看身形魁梧满脸胡子的常遇春,再看看美若天仙的殷素素,心里的天平早就歪了,终于鼓起勇气,小声说,“能让我留在殷姑姑身边吗,洗衣煮饭我都会做,芷若能端茶倒水伺候您。”   殷素素说道,“我不用你端茶倒水的伺候于我,在想到妥善的安排之前,你就先跟在我身边吧。”   周芷若听了前半句差点又掉下泪来,听完她说的整句话就又憋回去了。   谢逊对素素的心软有些不以为然,这个世上可怜之人千千万,这才走出来几天,就捡了个孩子。这日后时间久了,身后岂不是要跟一串儿跟班?   谢逊只知道蝴蝶谷在女山湖畔,但是那片水域甚广,他也没有来过,若是没有遇到常遇春,由他指路的话,两人还得多耽误些功夫。   这一日,他们走到一块山壁前 ,路途已尽。本以为是走错了路,只见常遇春跟着几只蝴蝶从一排花丛中钻了进去。殷素素心想,“那地方既叫作蝴蝶谷,可不就是得跟着蝴蝶走嘛。”遂叫周芷若牵着谢逊的手给他引路,都跟了上去。   过了花丛,眼前是一条小径。但见蝴蝶越来越多,或花或白、或黑或紫,翩翩起舞。蝴蝶也不畏人,飞近时便在几人头上、肩上、手上停留。他们便知道已进入蝴蝶谷,精神大振。行到过午,只见一条清溪旁结着七、八间茅屋,茅屋前后左右都是花圃,种满了诸般花草。   常遇春道:“到了,这是胡师伯种药材的花圃。”   他走到屋前,恭恭敬敬的朗声说道:“弟子常遇春叩见胡师伯。”   过了一会,屋中走出一名僮儿,说道:“请进。”   常遇春率先走进茅屋,只见厅侧站着一个神清骨秀的中年人,正在瞧着一名僮儿扇火煮药,满厅都是药草之气。   常遇春跪下磕头,说道:“胡师伯好。”   胡青牛本来见一下子来了好几个人,还有些气恼常遇春带外人过来,但是凝目一看,登时大惊:“谢三哥,真的是你?”   谢逊扯着嘴角,“胡老弟,别来无恙啊!”   二十几年前胡青牛还是初入明教的新人,谢逊那时已是位列四大法王之一。但是两人性子还算投契,很是聊得来。   谢逊问道,“你师妹王难姑都可好?”他知道那个时候他们师兄妹两个就互有情意,早晚要成为一对儿,所以才有此一问。   胡青牛却摆摆手说,“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他说道:“你在武当山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既然当年是事出有因,为什么不跟我们说清楚?咱们大家一起找你那个仇人报仇,何必要拖到今天?”   谢逊说:“你知道我那是年轻气盛重脸面,这种大惨事,哪能向别人说的出口。”   胡青牛也感同身受,叹道:“都一个样儿。”这世上他胡青牛也有不共戴天的仇人,也是一样自己报不了大仇,就更羞于向人启齿,哪天非得憋死自己不可。   这来蝴蝶谷之人,十有八九是向他来求医的,这么多年不见,谢逊也不可能专门来找他叙旧,他道了一声,“得罪了。”手搭在谢逊的脉搏上,发现他内息雄浑有力,比之二三十岁的年轻人都要强劲,简直是再健壮不过,那就剩下一处了,胡青牛将目光放在谢逊的眼睛上,先看了眼周半晌,又仔细翻看了谢逊的眼皮,最后摇摇头道,“中了蚊须针之毒,拖得太晚了,不可能治得好了!”   这时,殷素素说道,“还有一线希望,只是一人很难独自完成,这次来找胡先生,就是为了请你帮忙,双人合力,治好我大哥的眼睛。”   胡青牛对自己的医术极其自信,普通的病症他只要看一眼就知道能不能治,如何治。谢逊这次他还特地十分郑重地亲手看了又看,他判断不能治的人,这女子还跟这儿犟,当下也不客气,“不可能!他这眼睛的经脉血管全都已经坏掉了,也可以说,这双眼睛已经死去多时了,你竟然还说能治的好,你倒是说说怎么治,难不成还能换个新的?”   他惊愕的看到殷素素笑着向她点点头,只听殷素素说道,“胡先生果然医术精妙,不愧医仙之名,片刻就说中了法子。”   胡青牛怔愣的看着殷素一脸认真的眼神色,谢逊在一旁竟然也没反对,明显是佐证了她的说法,胡青牛不可思议的说道,“你们是认真的?让我消化消化!”   常遇春已经惊呼出声,“啊?换眼睛?!”   巨大的不可置信之后就是巨大的惊喜,这是胡青牛从未想过的方向,如果此事若能成功,简直是给她的研医之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胡青牛有些虚弱的说,“还没请教姑娘尊姓大名,师承何处?”殷素素笑道,“久仰了胡先生,我叫殷素素,师承家父和逍遥派。”   谢逊的换眼之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行得通的,还要先给他做调理,殷素素需得跟胡青牛沟通整个流程,胡青牛作为一个大夫不掌握其中的整套原理,是绝对不会下手去做的,他的学习还需要一段时间。   胡青牛便先给常遇春治病,他说道:“周子旺的事,我都知道了。那也是命数使然,想是鞑子气运未尽,本教未至光大之期。”   他伸手在常遇春腕脉上一搭,解开他胸口衣服瞧了瞧,说道:“你是中了番僧的‘截心掌’,本来算不了甚么,只是你中掌后使力时间太长,寒毒攻心,治起来多花些功夫。不过问题不大,你在我这儿将养三五个月,便保你又活蹦乱跳了的。”   胡青牛对从殷素素那学到的古怪的新医术如饥似渴的吸收着,他甚至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殷素素之前不通医术,仗着有些武学底子,因武学上要掌握的穴位经脉和医学都是相通的,死记硬背逍遥派的医学典籍,自己琢磨研究,好在冰火岛上奇花异草甚多,能入药的种类不计其数,又有小动物可供她试验研习。   中国医道又变化多端,并无定规,同一病症,医者常视寒暑、昼夜、剥复、盈虚、终始、动静、男女、大小、内外……诸般牵连而定医疗之法,变化往往存乎一心,少有定规,因之良医与庸医判若云泥。   她闷头苦学但毕竟没有人交流过,学成个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跟胡青牛这个当世医学名家一番交流下来,也当真是获益非浅。 第24章 纤纤素手24   胡青牛长年荒谷隐居,终究寂寞,前来求医之人虽然络绎不绝,人人只赞他医术如神,这些话他于二十年前便早已听得厌了。其实他毕生真正自负之事,而是于‘医学’大有发明创见,道前贤之所未道。他自知这些成就实是非同小可,却只能孤芳自赏,未免寂寞。此时见了殷素素,隐隐有知己之感,便将自己的得意之作取出以示,互相探讨取长补短。   胡青牛看了会儿殷素素,直叹可惜。   殷素素不解的问道,“可惜什么?”   胡青牛说道,“可惜你出身武学世家,还早拜了名师,不然我这一身医术可有传人了。可惜,让别人捷足先登了。我的性格不喜入世,这后半生必定还要一直隐居在这深谷之中,若是守株待兔,再等一个百年难遇的医学奇才,不知道要何年何月了。”   殷素素笑道,“原来胡先生是为自己没收徒弟而可惜,那有何难?我儿无忌脑袋聪明,悟性也不错,我研究医理的时候,他总是跟在旁边,自告奋勇,做个小小的药童,我会的医术他也学了十之四五,你若是怕这一身医术没有传人,日后我便把他借你,收了你的衣钵便是。”   胡青牛惊喜道:“当真?”   殷素素本想若是没有她干预,父母双亡来找胡青牛治疗玄冥神掌之毒便是张无忌,胡青牛的一身医术本来是传给张无忌的 ,便说出的一句玩笑之语,料想胡青牛不一定会理这一碴儿。   他性子古怪孤僻是出了名的,哪会考虑见都没见过的一个孩子,谁知道他竟然有认真之意。   殷素素说:“不过,无忌的父亲和太师傅定然不会让他加入明教,你这除了明教中人一定不医的规矩,不知道在收徒弟这适不适用?”   胡青牛这下被问住了,迟疑道,“我发誓之时,只说不救非本教中人,倒是没考虑过日后收徒的事,这个你得容我想想。”这次对话不过是一次闲谈,殷素素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胡青牛药圃里只种着一些珍贵的草药,若需要平常品种,需要到山谷中采摘,这一日殷素素需要一味灵芝兰,遍寻山谷也没有找到,她仗着轻功,在林间山谷中踏树跃枝而行,向西不知不觉已经行出百里。眼见不远,就是一处市镇,刚好可以采买一些寻常生活用品。   她无意中却看到墙角上画有一个太极图案的印痕,而且印痕甚新,殷素素只觉这图案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仔细一回想,才想起这正是武当派召呼同门的讯号,张翠山曾特意画发给她看过,这印痕非同小可,若不是同门落难,便不会画得这么隐蔽。   殷素素想着,武当派的弟子不多,而且第三代弟子很少行走于江湖,自从武当山一别,不过数月时间,那时武当诸人还都在武当山上,难道是张翠山的哪个师兄弟也下山来,还遇到了困境了吗?既然被她给看见了,不论真假,也都该当去瞧一瞧。   她顺着那个记号走到凤阳城临淮阁酒楼下边,迎面走来的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女孩,这时那女人也看到了她,大惊失色,似是想要马上躲起来,不被她看见似的,但是已经来不及,此女正是殷梨亭的未婚妻子纪晓芙。   纪晓芙有些尴尬地说道:“殷姐姐,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   殷素素的目光在那小女孩的脸上一转,淡声说道,“原来是纪姑娘,我以为你和令师已经回到峨眉山去了。”   其实现在纪晓芙已经和她师姐丁敏君同门起争执,还被威胁要告诉别人她偷生了孩子的事,纪晓芙已经打算不再回师门中去。她手中牵着的女孩子杨不悔天真烂漫,没见过什么外人,这时仰头问纪晓芙道,“娘,这是谁呀?”   纪晓芙说:“这是……这是娘的朋友。你就叫她……叫她……”纪晓芙很迟疑,不知道该让孩子叫殷素素什么好,此时她脑中只有女儿被人撞破的窘迫。   殷素素看看杨不悔,淡淡说道,“就叫我阿姨吧。没想到,纪姑娘孩子都这么大了。”她也很尴尬,没想到这么巧,会撞破纪晓芙带着孩子出来遛弯儿。   殷素素本意是没有任何嘲讽之意的 ,但是纪晓芙现在做贼心虚,听到耳中就成了殷素素在指责于她,她说道:“之前我在武当山,已经和殷六哥说过退婚之事。”   殷素素点点头说道:“你们二人的事你们处理就好,无须跟我报备,纪姑娘也是要去者临淮阁吗?”   纪晓芙正色道,“不错,我收到同门的求救信号,所以才跟着走到这里来。”说到这儿她只听得楼上几声惨叫,砰砰之声不绝于耳,像是打了起来。   不过片刻,栏杆破碎,还摔下一个人,纪晓芙认得这人,连忙走过去查看,只见他内伤极重,脸上嵌着两朵金花,金花四周的皮肉已经发紫,显示被人用喂了毒的金花做暗器打伤。   纪晓芙:“可是崆峒派的圣手伽蓝简捷?是何人伤你?”   那人哀嚎之间也认出纪晓芙是峨眉派的弟子,指着她的后边,满脸惧意地说道,“她……她……”   纪晓芙猛的一回头,发现身后悄无声息地站着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婆,拄着一根拐杖,边咳嗽边说,“本来是想把这个抓回去,十几个人也就够了,没想到又送上门两个。”   老太婆见到纪晓芙的打扮素衣长剑,殷素素的衣服颜色又与纪晓芙的相同,又咳了两声,“你们是峨眉派的吧”,显然,她是把殷素素和纪晓芙都当成峨眉派的了。   金花婆婆就自言自语,“什么派的都不打紧,反正过了今天,都是一样了!”   纪晓芙只觉得劲风扑面而至,迅捷无比,她忙伸掌挡格,登时胸口闭塞,气血翻涌,站立不定,便即被打倒在地,吐出了几口鲜血,她茫无所措,自己这一身武功竟然没敌得过这金花婆婆的一招半式。   金花婆婆却是出手快如闪电,她一掌击中纪晓芙之后,就想效法去击殷素素。殷素素运起凌波微步,轻巧的避开了。   杨不悔见娘亲被打倒吐血,急忙奔了过去纪晓芙身边 ,吓得哇哇大哭。   纪晓芙眨也不眨眼的看着殷素素与金花婆婆比划过招,那日在武当山上,她是见识过殷素素的武当剑法的,武当派七个人连手,连少林闻智性三大神僧都不是对手,想来殷素素的武功是极高的,她是万万不及。   金花婆婆“咦”了一声,显然是没料到,对方能避开这一击,又接连向殷素素出掌攻去。   殷素素左躲右闪,就是不去接她的招式。   金花婆婆气急,抡起拐杖就向她招呼过去,每一下带起的呼呼风声,都凌厉异常,殷素素平时虽然也有练功,但是还真没把自己当做一个江湖人,所以她没有随身佩戴兵器的习惯。   纪晓芙看出她没有兵器,处处受制,连忙掷出手中长剑,喝道:“殷姐姐,接剑!”   殷素素纵起轻盈地接住长剑,拔剑出鞘,去迎击金花婆婆的拐杖,猛听得当的一声响,手中的长剑已断为两截,原来剑杖相交只一刹那长剑就被拐仗震断了。   金花婆婆手中的拐杖灰黄黝黑,毫不起眼似乎非金非铁,居然能砸断利剑,纪晓芙师出名门,以前在派中之时,又一直是灭绝师太的得意弟子,所用的都是最好,这一柄长剑就是峨眉派太多年收藏之物。   原来金花婆婆这拐杖乃灵蛇岛旁海底的特产,叫作“珊瑚金”,是数种特异金属混和了珊瑚,在深海中历千万年而化成,削铁如切豆腐,打石如敲棉花,不论多么锋利的兵刃,遇之立折!   金花婆婆也大为震动,她这一杖上是加了她七分内力,殷素素本来应该震飞出去筋脉尽断才对,没想到对方只是稍微有些愕然地看了看,便弃掉手中断剑。若无其事的又来接她的新招式。   金花婆婆这下不敢怠慢,知道今天是遇到了强敌,边打边说:“你叫什么名字,报上名来!”   殷素素被震得手臂发麻,也打出了火气,好笑道:“你当自己是谁?你问我我就要说吗!我偏偏不说!”   殷素素当下使出逍遥派的功法,与她缠斗开来,手中既已无剑,但是还有一个剑鞘勉强可以用,总比赤手空拳的好。   数十回合过后,殷素素运起天山剑法中一招石破天惊,便向金花婆婆胸口点来。   金花婆婆拐杖一封,殷素素手腕微颤,剑鞘已碰上拐杖,但听得“嗤”的一声轻响,犹如撕裂厚纸,金花婆婆那根海外神物、兵中至宝“珊瑚金”拐杖,已然自断为两截!   金花婆婆只觉从拐杖上传来的力道重如泰山,一时不敌,也已受了内伤,她向后急退数步,才卸去冲击力,她几乎不敢置信,恨恨地看着站在原地的殷素素:“你!” 第25章 纤纤素手25   金花婆婆纵横江湖这些年,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敌手,问题是她到现在都看不出对方的武功深浅,这对方的武功又诡异又是深不可测。   殷素素淡淡的说,“你走吧,回灵蛇岛去,别再想着来中原害人,如若再见,我可不会像今天这么客气。”   殷素素来到纪晓芙跟前,说道:“纪姑娘,多谢你的赠剑之意,可惜长剑已经毁了,只能日后我再赔你一柄新的。”   金花婆婆也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料想今天大意之下已经身受内伤,绝对不是这个姓殷女子的对手,若再呆下去,恐怕讨不了好处,匆匆忙忙的逃命去了。   殷素素踏上楼来,十四五个人横七竖八,倒得到处都是,惨呼之声不绝于耳。   殷素素已经想起来,原著中似乎是有这么一节,这应该是金花婆婆伪造各门派的传讯图样,把人聚在一起,一网打尽。   有一个小女孩,站在窗边的位置,应该是看到了窗外的情形,眼含畏惧的看着她。那小姑娘神清骨秀,相貌甚是美丽,只是脸上有一小块儿紫红色印迹,不过并不明显,细看之下,她的容貌竟然还与殷素素有三分相似。   殷素素秀眉一轩,问那女孩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看到了楼下的打斗过程,知道她可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美丽无害,而是比金花婆婆都厉害的角色,强压下紧张,对她说:“我叫蛛儿。”   殷素素:“珠儿?珍珠宝贝儿?”   那女孩抿了抿嘴,“不是,是蜘蛛的蛛。”   殷素素皱眉道,“这名字是谁给你起的?”   那孩子清脆的说:“我娘。”   这些人包括纪晓芙都中了金花剧毒,虽然毒性复杂,对于殷素素来讲却并不难解。殷素素拟了一张方子留下,就不去再管楼上的人。而是带着蛛儿,找了一家客栈把纪晓芙母女安顿下来。   她说道:“本来你受了伤,我应该将你带在身边照料,可是我现在借宿的也是别人家,那里不方便带外来门派的人进去,只得委屈你暂居这个客栈。”   纪晓芙说道,“殷姐姐太客气了,你对我有救命之恩,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恐怕我今天难逃那恶婆婆的魔掌。”   杨不悔依赖的贴在纪晓芙的床边,纪晓芙爱怜地看着女儿。蛛儿则是一脸羡慕的看着她们母女。   纪晓芙说,“这是不儿,她叫杨不悔 ,是我跟……别人生的孩子。是我对不起殷六侠,这件事我一直瞒着,谁都不敢说。殷六侠每一次催我成婚,我都想向他说出,可是,我一直开不了口,直到上次,听了你说的那番话,我便鼓起勇气去告诉殷六侠,我已经爱上了别人,叫他去纪家退婚。”她一肚子苦水,无人相述,今日对着殷素素却有一吐而快的冲动。   殷素素赞同的说道,“男女之事,最不能以常理推之,早点告诉他,也让他少受些苦,免得日后造成不可挽回的遗憾。”看看杨不悔,怎么也有七八岁大了,又说道:“既然这孩子叫不悔,想来你们二人也是情投意合,婚约如果取消了的话,你就可以带着孩子去找他的父亲了。”   安顿好了纪晓芙,殷素素带着珠儿回到蝴蝶谷中,若是不用轻功,这几百里路恐怕要走上个几天几夜也走不完,好在她休息之后就算带着一个女娃娃也不算吃力。   等她们脚踏在茅屋外的土地上时,蛛儿看她的眼神已经没那么戒备,眼睛里闪亮的都冒要出了星星。蛛儿看看到处飞舞的各色蝴蝶,惊奇道:“这里就是蝴蝶谷?”   殷素素说:“没错 ,这里就是金花婆婆扬言要来找茬的蝴蝶谷,那也要看她有没有本事。”   蛛儿心想:若是这个厉害女子一直居住在蝴蝶谷,那婆婆肯定是不敢来了,就是来了也逞不了多大威风,肯定得闹个灰头土脸。   谢逊知道殷素素出谷一趟,又带回了一个女孩,以为她是为人太过心慈面软,走到哪都捡娃儿,在这乱世之中可不是好习惯,已经是大摇其头。   胡青牛看到蛛儿脸上的印迹,“咦”了一声,拉过她仔细看了看说道:“狮王这下可是猜错,殷姑娘捡的是他们殷家自己的孩子。”   这话说出来,说得谢逊和蛛儿小姑娘都吃了一惊。   殷素素笑着说,“胡先生果然是明眼之人。”   别看蛛儿小姑娘还不到十岁,她自小流落于江湖 ,心智要比二十岁还没出过家门的世家子弟要成熟多了,眼睛瞬也不瞬的望着胡青牛,还带着三分警惕,“这话怎么讲?”她可从没说过她姓甚名谁和来例,只肯说个小名。   胡青牛指着蛛儿的脸伤,一语道破,“这是练千蛛万毒手留下的遗毒,天下间会练千蛛万毒手这门功夫的,只有天鹰教殷野王的原配夫人。殷姑娘是殷野王的亲妹子,她把你捡回来,不就是捡回自家的娃娃吗?”   蛛儿也就是殷离,正是殷野王那个逃家的姑娘,她猛的回头看了看殷素素,“你?你真的是我亲姑姑?我听人说,我姑姑嫁到武当山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殷离虽然口中质疑,但是,瞧着殷素素的眉眼,她也相信了七八成,小的时候,她爷爷对她要比对二娘生的两个哥哥好,常听人说是因为她长得像失踪的姑姑。   殷素素不答反问道,“你是怎么会和金花婆婆在一起的?”   面对殷素素的询问,殷离自是把爹爹如何宠妾灭妻,她如何杀死二娘害死亲娘,她爹还要杀她这事说了。在走投无路之际,她被金花婆婆救下收留,自然对金花婆婆唯命是从了。   殷离属于逃家出来,很怕殷素素再把她送回去。   在场诸人也听得出来,她闯了大祸,殷野王气的急了,才说出要杀她的话,但是这世间哪个父亲能对亲子下得了杀手?   殷素素更是了殷野王的为人,女色方面确实不太专一,但是也绝对干不出杀女的事情来 。   谢逊奇怪道:“这江湖何时出了金花婆婆这么一个人物?”他听到殷素素与殷离这般描述,知道她也是个厉害角色。竟不输于一派掌门之类的一流好手,不然这么多帮派的十四五个人,不可能都接不了她一招半式。   胡青牛说道:“七年之前,有一对老夫妇身中剧毒,到蝴蝶谷求医,那是东海灵蛇岛主人金花婆婆和银叶先生。他夫妇俩来到蝴蝶谷,礼数甚是周到,但金花婆婆有意无意间露了一手武功,我一见之下,不由得心惊胆战。他们二人中毒的情形不同,若是没有我施治,那老岛主必然无药可治,但尚有数年之命,那老夫人却中毒不深,可凭本身内力可自行化解,我虽然铁定不是人家对手,又怎能因为知道不是对手,就坏了我不救明教中人的规矩!”   他们也不知,他这个规矩是从何时立的,但见他竟然冒着性命之忧也不自毁誓言,到是一个说话算话的好汉。   胡青牛又说:“谁知道他们竟也不强逼于我,只是黯然离开了,那金花婆婆临走之时说:明教,明教,原来还是为了明教!我那时就知,竖此强敌,恐怕已成后患。”   胡青牛叹道:“近日,拙荆在外得到讯息,银叶先生毒发身亡,金花婆婆就要来寻我的晦气。这事非同小可,拙荆先行传讯过来,正要赶回家来和我共御强敌。”他的拙荆自然就是毒仙王难姑了,两人因一些小事失和,导致王难姑负气离家。   果然没过了几天,王难姑就回来了,她本来还和胡青牛闹着别扭,见到金毛狮王和殷素素在这里,便将夫妻之前不和先行揭过,对他们特别热情礼敬。   如此,又过了二月有余,谢逊的身体状态,都已经调理得差不多了,万事俱备,只欠一双眼睛,谢逊自己出谷去,带回来一个元兵模样人的来,平时在那元兵手里死伤的百姓无数,如今听说要换掉他的眼睛,却没骨气的当场吓得晕了过去。 第26章 纤纤素手26   谢逊重见光明那一刻,从一点点的适应微光,到整片光亮,从看得清线条,到看得清人,看得清色彩,看得清眼前的一切,只觉自己犹如重获新生一般!   他心中的激荡之情无处排宣,独个跑到无人的山谷之中,大吼大叫了半晌,直震得山林之中走走兽飞禽夺路而逃。直至力竭才回来。   他对殷素素说道,“五妹,你的再造之恩,谢逊若是今生报答不完,来生也定当相报。”他说的不只是眼睛,还有她传授他的武功,他们一家人用情义和关怀把他从地狱的那边拉了回来。   殷素素也为了他能重见光明而高兴,“你只要不计较,这双眼睛是因我而废的,还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话,我,五哥还有无忌,咱们一起生活这么久,早就是一家人,相互照管不是应该的吗?”   “不错,咱们一家人不说见外的话!”谢逊开怀大笑。   是殷素素从所未见过的开朗爽利,仿佛把他胸中积郁的阴霾与痛苦全都清理掉了一般。   谢逊既已恢复光明,他不可能再困在这小小的谷中,当即就起身离开,他还有大仇未报,还要去找他的仇人,武林对他来说危机四伏,同时也如蛟龙入海一般挥洒自在。   殷素素在蝴蝶谷也没有别的事了,不过她请王难姑帮忙制作的毒药还尚需些时日,便又多留几天。   殷离和周芷若年龄相仿,两个自小遭逢变故的女孩子,很快结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她们一边和药童一样分着草药,一边聊天,只不过他们晒的草药,是殷素素要用的。   两人已经互相各自说了身世,殷离问道,“那么芷若,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周芷若弄得格外认真,她说,“殷姑姑说,再想到妥善的办法之前,就让我先跟在她身边,要是我能一直在殷姑姑身边就好了。”   周芷若生逢乱世漂泊无依,之前也是一只和爹爹生活在船上居无定所,从来不懂什么安全感,但是在殷素素身边时,便觉得十分安全安全。   殷离问道:“哦,看来你很喜欢她。”   周芷若奇怪的问,“难道你不喜欢?”   殷离脸色一红,嘴硬道,“不喜欢!那你为什么喜欢姑姑?”   周芷若憋了一会儿,才小声说,“殷姑姑待我好,会给我梳头,很像……很像娘。”   她自幼失沽,从来没过过一天有娘的日子 ,殷素素貌美温柔,在她半夜被噩梦吓醒之时,及时出现对她身旁轻声细语安慰她入睡,周芷若幻想中有娘的日子就是这样的。   殷离撇撇嘴,颇为嫉妒的说道:“她还给你梳头!我是她亲侄女儿,怎么从来没给我梳过头?”   两个小女娃娃正说着,只听远处传来几声咳嗽之声,由远及近,好像瞬间到了跟前,一个声音喝道,“见死不救胡青牛!老婆子找你算旧账来了,还不速速出来!”   胡青牛和他的夫人闻声不由得大惊失色,不过敌人既然已经叫话到门前,也不能做那缩头乌龟,,自然是出去与她对峙。   殷离对这个声音无比熟悉,立刻汗毛倒竖,跳将起来,惊恐地对芷若动了动嘴唇,无声的说道“是金花婆婆!”她知道金花婆婆极其狠辣,若是找谁报仇,自然要杀得人家鸡犬不留。   殷离侍奉过婆婆一阵子,也许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芷若就要难逃毒手了,所以她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怕被异常敏锐的金花婆婆听见,悄声拉着芷若,趴在窗户后面偷看。心里祈祷出门去的姑姑快点回来。   胡青牛在几年前就知道金花婆婆的武功诡异莫测,他的武功远远不敌,神色复杂的说,“金花婆婆,没想到你还是来了!”   王难姑戒备的守在丈夫旁边:“你别想伤害我师哥 ,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金花婆婆冷笑着说,“这有何难!我就先杀了你,再杀你的好师哥,让你们到地府做一对亡命鸳鸯。”   金花婆婆这次从灵蛇岛重赴中原,除了寻那害死她丈夫的对头报仇之外,便是要找胡青牛的晦气,没想到中途被一个神秘女子打破了计划,她本来是打算回灵蛇岛疗伤的,但是越想越气,不能就这样铩羽而归,想着就算自己受了伤,对付胡青牛也是绰绰有余,便又折返回来,来到蝴蝶谷中。   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之前让她吃了大苦头的女子,近来是一直住在蝴蝶谷中的。   胡青牛与王难姑虽然专攻医毒之术,武功也算卓绝,要比一般人高明得多了,但是在金花婆婆面前就差的远了,数十上百招过后,就双双被击倒在地,口吐鲜血,再也没有还手之力。   眼见金花婆婆逼近了胡青牛夫妇,只要她手起掌落,两人就要身首异处,   看到这等场面,窗内两个女孩不由得吓得“啊”了一声,金花婆婆神色一凛,一掌向后拍出,震碎了茅屋的窗户,窗口露出殷离和周芷若两张惨白小脸儿。   金花婆婆喝道:“阿离!你怎么在这?还不过来!”   殷离有些惧怕的说,“婆婆,求你别杀胡大夫和他夫人!” 却并不像她那个方向走进。   之前这丫头从不敢违逆于她,金花婆婆怒道,“还不过来,你还在等什么?!过来跟我回去!”   殷离脾气也是犟的很,她说:“我不想再回灵蛇岛上去,我找到了我的亲姑姑。”   “你的亲姑姑?”想起上次那个女子似乎姓殷,金花婆婆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打算速战速决,直接带着这臭丫头离开,她一边积运掌力要向胡青牛和王难姑的头顶拍去。   只听一声清喝,“住手!”殷素素缓缓走来,金花婆婆见到是她,眼中射出怨毒之光,不过她对殷素素的武功到底多有忌惮,“又是你,又来坏老太婆的好事!”   殷素素:“怎么金花婆婆没有了拐杖,行动不但没受影响,反而脊背挺得更直了,难道你弯腰驼背老态龙钟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金花婆婆把殷素素当做平生大敌,见到她不自觉的身体每一寸都警惕起来,到是一时忘了要装作弯腰驼背的样子。   胡青牛夫妇见此也十分奇怪,心里想着难不成这人的老太婆面目是假装的?   胡青牛忽然想到,几年前他给这对老夫妇把脉时,他们二人的脉象,明明是遒劲有力,像青年人一般,当时还以为这两人是练了什么奇门武功,内力深厚所致,现在一想,原来他们夫妇都是改装易容。   金花婆婆不去接她的话,忽然数落殷离道,“好啊,你这忘恩负义的小畜生,是谁从你父亲手中救下你,把你捡回去的?要不是我,你早被你生父给杀死了!”   殷离:“我……我不是忘恩负义!”   殷素素:“金花婆婆,你不要为难孩子,你扪心自问,阿离在你身边,你是怎么待她的?你是捡到了她,可是既不教导她,还动辄打骂,让他服侍于你,让她自己练毒功,你若不是居心叵测,这世上恐怕就没有坏人了。”   金花婆婆听殷离说这人是她的亲姑姑,已经知晓她身份,冷道,“你是殷家的丫头,看在你爹白眉鹰王殷天正的面子上,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我放你和这两个小姑娘离开,但是不要来干涉我报仇,你们快走吧。” 第27章 纤纤素手27   胡青牛这时也虚弱地说:“殷姑娘,你还是走吧,这金花婆婆武功太高,你大可不必为了我们夫妇两个以身犯险。”   殷素素看看胡青牛夫妇,对金花婆婆道,“我叫你回灵蛇岛去,不要再在中原惹是生非,你不听劝告,这下也休怪我不客气了!”这 老婆子以为抬出跟她爹有旧,她就会给她留面子吗,   这人自己的所作所为,气量狭窄,睚眦必报,还那样对待阿离,哪一点又给故人留过半分面子?   金花婆婆气道:“好,上次我折了武器,没能好好比试,这次我到要领教高招。”   两人身影极快缠斗到一起,殷离与周芷若只看到眼前人影晃动,根本看不清动作招式。胡青牛夫妇武功造诣颇深,却也看不全,只因她们的招式都太过迅猛出奇 ,不像是中原流传的武功路数。   殷素素的逍遥派武功自成一派,金花婆婆的武功又源自波丝,自然让胡青牛都看不懂了。   殷素素一招天山折梅手攻去,金花婆婆以掌相接,放出的内力如泥牛入海,她惊觉不对想撤掌回来,却觉得殷素素的手掌似一个大吸盘一般将之牢牢吸住,而她的内力竟然不受控制地正从两掌相接之处,源源不断的涌入对方身上,她的内力流失的非常快。   金花婆婆惊慌失措瞪视着殷素素,只见殷素素嘴角扬起一个轻笑弧度。   内力是练武者的精华所在,每一分内力都是辛劳修习内功,一点一点积蓄起来,内力越深武功越高,这也是为什么这天下一流的高手,大多数上了年纪的人,而不是年轻人。   内力是无形无状,蓄藏于经脉和丹田之中,必须要自己修行,一步一步拓宽经脉和丹田,从来没见过哪一种功夫可以敢引别人的内力注入自己体内!   金花婆婆此时觉得这殷素素简直是个疯子,不知道用什么邪法吸了她的内力不说,还敢引到她自己体内,就不怕一会儿爆体而亡!   可是随着殷素素越吸越多,金花婆婆已经内力流失太快,站都站不稳,就要虚弱的软倒在地。   因为内力的无形无迹,旁观众人,只看到他们对掌相接,以为她们在比拼内力,不敢有丝毫打扰,只是凝神静看,半天工夫过去,这金花婆婆到先支持不住。   殷素素撤掌,金花婆婆虚弱又惊恐的看向她,好像在看什么毒蛇猛兽。自查过后她已经失了六成武功!再练十年都练不回来。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你当真是白眉鹰王的女儿?”吸了她六成功力,脸色还不红不白的样子,简直匪夷所思!   殷素素冷然说道,“紫衫龙王,既然你当年已经破教而出,就再也不要回明教,更不要打天鹰教的主意,策划什么阴谋诡计,不然保教你剩下的几成武功也消失不见!”   金花婆婆听了她这话,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到,但是更教她魂不附体的是:“你……你怎么会知道??”明显是大惊之下,承认了她说的话。   胡青牛动容道:“金花婆婆是紫衫龙王黛绮丝?”   王难姑奇道:“紫衫龙王已经失踪多年,当年的黛绮丝是个绝色的美人,怎么会成了这老态龙钟的老太婆了?”   胡青牛仔细看了看金花婆婆,说道:“她是改容易装的,明显是不想让我们认出来!”怪不得呢,若她紫衫龙王,之前所有事情都说得通了。那银叶先生必然就是韩千叶了。明教有一条禁令教规,就是不允许同教兄弟自相残杀,违反者处以死刑!   殷素素说道:“我也不问你易容而来还有什么居心,你只要不怕身份被传扬出去,就继续再来找他们夫妇二人的麻烦好了。”   紫衫龙王被人戳穿真面目,便也不再隐藏,她恢复本来清翠的声音说,“这江湖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没想到我会栽在你这个丫头手里,要怎么处置我,悉听尊便吧!”   殷素素说道:“既然我已经交了医仙毒仙这对朋友,就不希望他们的生命受到威胁,若你能跟他们恩怨一笔勾消,那是再好不过了。”   紫衫龙王自嘲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殷素素说道,“就请紫衫龙王立个誓言。”   紫衫龙王心想:这殷素素已卸去我大部分功力,应该知道我再没力气找他们夫妇麻烦。还让我立下誓言,想来是不想说穿我功力只剩不到一半的事,这件事要是被人知道了,简直后患无穷。她的那些仇家恐怕都要找上门来,所以当下也不抵抗,当下立了个重誓,再不找胡青牛夫妇报仇。   等到她需要的药材都制备好,此间事已了,殷素素也该起程去找黑玉断续膏。只不过周芷若和殷离两个小丫头也该想办法安置,她本意是要给她父亲白眉鹰王去信,把两个姑娘送回天鹰教去,正好常遇春也养好了伤,听到她需要送人去天鹰教,便说可以代劳。   谁知两个姑娘竟然死活都不同意。殷素素与他们分说利害关系,“芷若,我父亲是天鹰教主,天鹰教虽说没富可敌国,在江南的势力也不容小觑,自然可以让你衣食无忧,难道你信不过殷姑姑吗?”   周芷若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芷若自然信得过殷姑姑。”   殷素素又转向殷离说道,“我知道你的担心,你怕你父亲对你不利,做错了事要勇于承担责任,这世界上任何一个有规矩秩序的地方,都是有赏有罚,姑姑虽然怜惜你,也不能一味地袒护你。好教你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下回不能再犯。但是你放心,我手书一封给哥哥,绝对不叫他伤你姓命,更不叫他伤害于你,你爷爷有时间也会多关照你,你就还是天鹰教最尊贵的大小姐。”   殷离说道:“我不怕他们罚我打我,我也从来没多尊贵过,我是不想再回那个冷冰冰的地方,我们母女本来就不招人待见,现在娘死了,我又闯了大祸,别人肯定更不待见我,姑姑你叫我回去,还不如叫我跟金花婆婆回灵蛇岛呢。”   周芷若鼓起勇气说道:“殷姑姑,你在汉水救了我,芷若的这条命是你给的,你的吩咐,芷若不敢不从。我知道你要送我和阿离去天鹰教是为了我们好,可是我们都不想去过大小姐日子,我们愿意跟着你,还能照顾服侍你,漂泊江湖,风餐露宿我们都是不怕的,只要能跟着姑姑就好!”   殷素素算是明白了,这两个孩子是把她当成救命稻草,还有一些雏鸟情节,若硬是把他们撇下,多少还有些于心不忍,于是苦笑着对常遇春说:“常兄弟,看来只要麻烦你帮我带封信了。” 第28章 纤纤素手28   这里离西域岂止万里之遥,这个年代没有一日千里的交通工具,无论有多远的距离,都得要用脚在土地上实实在的丈量过去。   临行之前,王难姑拿出两本手抄书,封皮上分别写着,王难姑毒经,胡青牛医经的字样,双手递给殷素素说道:“殷姑娘救了我夫妻二人的性命,对我们有再造之恩,我们也没有其他拿得出手的东西,这两本书,是我们毕生所学,就送给殷姑娘。”   胡青牛准备了两匹马又备足干粮,一大两小向送别的人摇摇手,就出发了。   殷素素骑着一匹马,让两个女孩子共骑一匹,因他们两个之前从来没有骑过,便慢慢的走着,走一段歇一段,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两个小女孩也很能适应,从来不叫苦叫累,十分懂事贴心。   遇到有山林,殷素素就捕兔捉蛇,猎獐逮鸡,两个女孩儿一起将之制成肉干,再采些野果,总是将出来时带的袋子装得满满的。   因为就算有时路过市镇,也常常是家家户户都是空屋,整个市镇买不到一粒米,沿途的稻田也尽皆龟裂,田中长满了荆棘败草一片荒凉。   甚至有时路边还会出现几具干瘪尸体,双颊深陷,一见便知是饿死的,越走这类饿殍越多。   殷离就算是胆子大,见到这样的场面,也忍不住和芷若紧紧牵在一起,往殷素素的身边贴去。   到了晚上,见前方有一处破败的庙宇,尚能够遮风挡雨,虽然里面已有人声 ,殷素素还是带两人走了进去,一见庙里的人,双方都有些意外,原来庙中的人是纪晓芙带着女儿杨不悔。   纪晓芙愣了一下,连忙招呼她们过去,到她已经清理出来的干净地方。寒暄几句后,殷素素让芷若和阿离取出蛇皮袋里的食物分给纪晓芙两人当作晚餐。   杨会不悔饿坏了,接过了面饼肉干立刻大嚼了起来,纪晓芙也眼露感激,“这怀远县一带一点食物也没有,我事先不知,也没有准备,越走越深,想折返已然来不急,我和不儿已经饿了三天了。”   殷素素这才了然,怪不见得她些虚弱,原来是饿的。   周芷若听说他们饿了好几天,觉得好生可怜,要是没有姑姑,她们九成也得饿成这样,于是拿出自己的水壶,递给吃得噎住的杨不悔喝。   吃完了东西,几人正打算休息。外面又传来人声,没一会儿,门口走进来五个人,殷素素透过帷帽看着其中四人有些面熟,想起正是前些日子临淮阁酒楼,被金花婆婆打伤的人,另外一位是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汉子,相貌威壮,额头宽阔,确是没有见过的。   来人被饥饿折磨得眼冒凶光,绿油油的像是饿狼一般,见到破庙中是两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不由得露出满意之色,为首一人见了纪晓芙,说道:“这不是峨嵋派的纪姑娘吗,你记不记得我了?我是崆峒派的伽蓝简捷呀!”   纪晓芙蓉站起身来,施了一礼:“原来是崆峒派的圣手伽蓝简捷。”另外华山派的薛公远三个师兄弟,她也是见过,这是最后一个比较沉默青年男子,他们说是在路上遇到的同伴。   伽蓝简捷打量了一下戴着帷帽看不清容貌的殷素素和她身边那几个孩子,说道:“既然纪姑娘在这儿,可是随灭绝师太出来办事?还是和同门一起?”   纪晓芙没什么心眼地说,“我是一个人出来的,并没有跟在师傅身边,也没有和其他同门一起。”   杨不悔在纪晓芙身后,看到娘亲的熟人在打量她,回了人家一个甜甜的微笑,可是笑下到一半却被吓了一跳!   那薛公远瞧着杨不悔,突然嘴角边滴下馋涎,伸舌头在嘴唇上下舐了舐。   原来这几人也是被困在这缺粮之地,好多天没吃过一顿饱饭,前两天起了歹心才吃过一顿饱的,如今又见到杨不悔白白嫩嫩的脸颊,比他们那天吃的那个肥嫩得多,忍不住垂涎三尺。   殷素素带着帷帽安静的坐在一边,她身材瘦弱婀娜,在别人看来一点也不像个会武功的江湖人。   伽蓝简捷几人对视一眼,说道,“纪姑娘还没吃过小羊肉吧,今天我们几个请你尝尝!”   纪晓芙正奇怪道:“什么小羊肉?”这荒山野岭的只有野草和树皮,哪来的小羊肉,就算有羊骨头都被人啃掉了。   伽蓝简捷却迅捷无比,说完就去伸手就去抓杨不悔,孩子的直觉向来直接又灵敏,她刚刚就觉得对面几人不怀好意,早躲到了纪晓芙身后,崆峒派和华山派的这几个人配合默契,一人去抓杨不悔,另外的三人去袭向纪晓芙的面门。   纪晓芙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手忙脚乱,周芷若瞪大眼睛,“他们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到小羊,却去抓不悔?是想吃人不成?”   阿离骂道:“连活人也敢吃,真是人不如畜生!”   跟他们一起来的那个青年,显然也没想到他们说动手就动手,而且还是去捉人家的孩子,一时愣在那。   伽蓝简捷喝道:“愣着干什么,徐达!还不去捉另外两只小羊,一只只够今天吃的,都抓起来,明天和后天都有着落了!”说的竟然是周芷若和阿离。   殷素素冷冷的瞧着场中,徐达被她冷冰冰的眼光一激,顿时醒悟过来,拔出腰间的匕首,回身就向华山派的一个弟子刺去,那人没有防备,被他一下刺中胳膊,鲜血直流,放开杨不悔,大怒道:“你干什么?!”   回身便来攻击他,徐达道:“在江湖上行走,欺侮弱小算什么本事,不叫天下好汉笑话么?”说着和那华山弟子斗到了一起。   这徐达不像那几人系统的学过武功,只是一些庄稼把式,仗着蛮力斗了一会儿,大腿已被人刺中,纪晓芙那里也要支持不住了。   殷离不由得跟着万分焦急,“姑姑,快帮帮他们吧,不能叫那小姑娘让人给吃了呀!”   殷素素却想:这些人要吃活人肉,已经是披着人皮的畜生,她只要立时出手,就可以结束这几人的性命,但是又怎能让他们死得轻松好过,殷素素向芷若说道:“水!”   周芷若立刻递上水壶,殷素素拈了些水在手心,两个女孩正不明其用意时,只见殷素素手掌一抹,手腕一转,几片薄薄的冰片纷纷射了出去,四个逞凶的恶人只觉得脖子上几下蚊子叮咬的疼痛,身子一晃之间,身登时翻身摔倒。   他们四人伤口处阵阵麻痒,又是针刺般的疼痛,直如万蚁咬啮,口里不干不净骂咧起来。   殷素素冷笑道:“你们已经中了我的独门暗器,我还从来没用,就让你们来试一试这‘生死符’ 的威力!”   那伽蓝简捷让人只觉得片刻之间伤口处就已经忍耐不住,“快,快给我解药!”不到一顿饭时分,连五脏六腑也似发起痒来,真想一头便在墙上撞死了,胜似受这煎熬之苦,忍不住大声□□起来,再过半刻,竟是连呼救和抬手的力气也没有了。   刚刚还在逞威风的几个人,如几摊烂泥倒在地上,看向殷素素等人的目光又是憎恨又是乞求。   殷素素淡淡的说道,“芷若,你告诉他们,姑姑前两天是怎么教你的。”   “是,姑姑!”周芷若斯斯文文又简短地说,“生死符入体之后,是无药可解的。”   殷素素对着两个孩子说,“现在你们知道,这暗器为什么叫‘生死符’了吧?”   显然是把这当成了一场现场教学,两个孩子齐声:“知道了!”   殷离说:“所谓的生死符,原来就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除了□□之外,再也没有说话的丝毫力气。姑姑这暗器真厉害,叫坏人再也不能逞凶。”   徐达由衷喜道:“原来是虚惊一场,吓死我了,姑娘能解决他们真是再好不过,徐达武功不济,若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三个孩子在我面前遭了毒手,便真是人间惨剧。”   作者有话要说:   要冒泡打分哦,作者我还指着你们的2分攒积分呢 第29章 纤纤素手29   殷素素摘下帷帽,正色说道:“徐英雄舍身回护的大德,殷素素没齿难忘。”这个世上忘恩负义欺世盗名小人多,真正大仁大义的少,今天就教她遇上一个,所以很愿意结交他这个朋友。   徐达和她正面相对,竟然呆呆地看了半晌,只觉胸口的心脏突突突的跳个不住,耳中也嗡嗡作响,手足忍不住轻轻颤抖,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她,本来是全无血色的脸,蓦地里涨得通红,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姑……姑娘别客气,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殷素素看到他的表现不禁莞尔,拿给他一瓶上好的金疮药,让他自己敷上,便不再去看他,以免他更加尴尬,手足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纪晓芙说道:“徐英雄,无论如何,要多谢你出手相救。”又说:“殷姐姐,今日我又欠一个人情,要不是你也在,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谁能想到这些名门正派的弟子,平日里的熟人,暗地里却干这些伤天害理的勾当。”   殷素素说 :“可见名门正派的弟子,也不全是好人,若是心术不正,便是要比魔教中人更像是魔道中人,可以邪恶得十倍百倍。”   纪晓芙出身武学世家,又是名门高弟,向来觉得名门正派才是武学正道,自小听她的学的都是斩奸除恶,消灭魔教中人。她心里想着,名门正派很少出败类,只不过今日不巧,刚好被他们给赶上,对殷素素的话很是不以为然,只不过因为殷素素几次相帮,不好驳她面子。   纪晓芙的态度虽然不明显,殷素素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所以不再跟她多说,萍水相逢,明日又是各奔东西,价值观不统一又有什么要紧的。   那徐达跑到门外,给她们守了一晚上的夜。   第二天,殷素素把自备干粮分给纪晓芙和徐达一人一份,便即启程,若是没有吃的,她运起轻功,到百里开外去搜寻也不是难事,总不会叫两个丫头饿坏了肚子,他们比她更需要食物,那两人都是纷纷道谢,珍而重之的收好。   带着两个女娃儿走也走不快,殷素素倒是不急,她路上翻出临走时王难姑赠送的毒经来看,只见上面用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记录着天下间的各种毒物,施法与解法都极尽详尽。   这日走到密林之中,树木遮天蔽日,树下的自然界物种却也是多种多样。阿离惊讶的说道,“姑姑快看,那是什么?”   殷素素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树下生着十几株颜色十分鲜艳的蘑菇,看那颜色应该是毒性不小,这深山密林长着毒蘑菇并不奇怪,只是那毒蘑菇旁边,还有一只小蛇,在大口大口地吮吸着毒蘑菇的汁液。那蛇混身血红,头顶却有个金色肉冠,仔细一看那蛇竟还生有四足,样子十分奇特。   殷素素想起,这东西正是王难姑毒经榜上有记载过,在天下毒物中名列第四十七的金银血蛇。并不算是十分厉害的毒物,应该是一对儿,性情也算温顺,但有一个特点,性喜食毒。甚么□□、鹤顶红、孔雀胆、鸩酒等等,无不喜爱,看它对那毒蘑菇吃得正欢就可见一般。   殷素素心念一动,她让芷若和殷离去制了两个小竹筒,设法将两条小蛇捉了起来。她对毒药之道算是一点儿不通,但是在江湖上行走还是多一项技能多一项保障,有了这对儿血蛇,看着它们觅食,便可以识得更多的毒物。   她将自己的想法解释给两个姑娘听,平时也是想到哪说的哪,只是想着这么大的孩子,正是吸收和学习知识的好时候,不能因为在她这儿给耽误了。   两个孩子对她的悉心教导,都十分感念,特别是周芷若,从小跟着父亲操舟一天学堂也没上过,现在在殷素素身边才几个月,就已经会写很多字,知道了以前不知道的很多事。   如此走走停停,又过了几日,已经快走出那片缺粮的地界,不过有朝廷和地主的盘剥,普通百姓到哪里都是饥一顿饱一顿。   这天路上就被他们见到了颇有戏剧性的一幕,几个衣衫褴褛的汉子在路边起灶烹肉,却被两个豪仆家丁模样的人上来质问。   一豪仆叫道:“好啊!张员外家的大母牛,果然是你们偷吃了!”说着一把揪住一个光头汉子,另一豪仆道:“你这贱和尚,今天贼赃俱在,看你能逃到哪里去?这就跟我去见张员外,这就抓你们去见官!”   虽然离的远,但是殷素素的目力极佳,看到被抓的人是个和尚,相貌十分丑陋,下巴向前挑出,犹如一柄铁铲,脸上凹凹凸凸甚多瘢痕黑痣,双目深陷,却炯炯有神,那和尚说道,“谁说我们偷了张员外的牛?你们可不要胡乱栽赃。”   其中一个豪仆看了看大锅里翻滚的牛肉说道:“还敢抵赖,这锅里的肉不是牛肉是什么?”   那和尚抖了抖身子挣脱出来,他的兄弟们配合着从后面抓住两个仆人的手臂,那和尚笑眯眯地掏出一把匕首,道,“既然被你们撞破了,也不须瞒你,我们吃的可不是牛肉,而是人肉!既然被你们看见,我就要杀人灭口了!”   他这话明显是吓唬人的,路旁还躺着半个牛尸,但是两个仆从平时作威作福惯了,哪里被人用冰冷的刀尖贴面恐吓过,立时便相信了,直说 :“好汉,饶命,饶命。”   那和尚说,“要饶了你也可以,”他抓了两把肉,放到两人嘴边,“吞下去!”又在每人嘴里塞了两把牛毛,看着二人苦着脸吞了下去,这才让人放开他们,说道:“你若去跟员外告状,说我偷了他的牛,咱们便破肚开膛对质,瞧是谁吃了牛肉,连牛毛也没拔干净。”   说完他还翻转刀子,用刀背在那人肚腹上一拖。那人只觉冷冰冰的刀子在肚子上划过,吓得尖声大叫,放开他们后,两人立刻落荒而逃,他们回去自然是半句也不敢说的,不然开膛破肚全是罪证。   几人哈哈大笑,整治了这两个平日里作威作福的豪奴,都觉得极为畅快。   一转头看到已经走到跟前的两骑马,徐达认出是殷素素三人,惊喜道:“姑娘,是你们!”   那和尚见到是徐达的熟人,也招呼道,“既然是徐兄弟的朋友,请过来歇歇脚,我们牛肉快煮好了,大家一起吃吧!”   这一路上殷素素一行一直吃着肉干和面饼,虽然能挡饥饿,但是闻到新鲜煮好的牛肉的味道,也不由得心荡神驰了。   殷素素笑道:“既然各位诚心邀请,我就却之不恭了。”徐达给她一一引见这几人。一个方面大耳的叫汤和;一个英气勃勃的叫邓愈;一个黑脸长身的是花云;两个白净面皮的亲兄弟,兄长吴良兄弟吴祯。   最后那个奇丑的和尚竟然叫朱元璋!想不到就在路边竟然被她遇见这些明朝的开国将领和开国□□,殷素素心里暗道:这朱元璋果然是非凡之人 ,刚才不过一件小事就看得出他行事爽利,手段过人 ,治得人半点动弹不得。   她问徐达:“徐兄弟的伤好的怎么样?”   徐达兴奋地说道:“一点皮外伤,已经早好了 ,姑娘给的金创药真是胜过神丹灵药,我这花云兄弟脚伤一年多,都快烂掉了,敷了你的灵药,已经止血生肌。”   花云知道是这位正是施药治得他伤的人,少不得又是一番感谢。   周芷若用小刀将熟牛肉一片一片的割了开来,闻着就叫人垂涎欲滴,先拿给殷素素。殷素素笑着对她道谢说:“谢谢芷若,你也快吃吧。”   周芷若殷红着小脸儿,点了点头,这才去切自己的那一份。   殷离的手脚慢些,没在周芷若前献上殷勤,显得有些气呼呼的,她黑着脸把自己切好的那一份递给周芷若,“喏,你也饿坏了,你先吃吧!”她自己倒是拿起整块的牛肉,不在乎形象地啃了起来。   殷素素好笑的看着她们互动,一个小大人一般懂事,一个傲娇可爱,简直各有千秋。   朱元璋刚刚还心道,这姑娘在这乱世之中,敢独自带着两个小孩子出来行走,委实不容易,听到徐达对她的伤药和本事都推崇备至,知道她是有真本事,艺高人胆大。   朱元璋有些遗憾地说道:“咱们好容易吃顿饱饭,可惜今日有肉无酒,不能跟这位新结识的女侠还有各位兄弟好好畅饮一杯!”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要冒泡哦~ 看到 权萌萌 同学送的地雷了,开心,还有各位送的营养液,谢谢你们喜欢这文,是对作者最好的支持! 第30章 纤纤素手 30   殷素素站起身来,亲自走到马前,在马背上取下两个坛子,她说道:“诸位好心邀我吃肉,怎能教各位无酒,只是这些是我用草药所炮制,味道略怪,希望别毁了各位雅兴。”   众人都极为惊喜,纷纷说:“不防事,有酒就比无酒好!”   她拍开泥封,一股酒香混合着淡淡的草药气,飘了出来,只闻着香气众人就纷纷赞道,“好酒!”   他们几个用大碗分装着品尝,更是纷纷赞不绝口。徐达说道:“有点草药味儿,有什么打紧!还能强身健体呢!我们平日里可没喝过这么醇香的好酒。”   有酒有肉,自然是越聊越投机,饮到酣处,邓愈叹道:“咱们汉人受蒙古鞑子欺压,受了一辈子的肮脏气,今日弄到连苦饭也没一口吃,这样的日子,如何再过得下去?”   花云拍腿叫道:“眼见凤阳府已死了一半百姓,我看天下到处都是一样,与其眼睁睁的饿死,不如跟鞑子拚一拚。   徐达看了看在殷素素两边乖乖的小口吃着牛肉的两个女孩,说道:“弱小的孩童若是没了保护,说不定哪天就要给别人活吃了去,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救人于水火之中,活着也是枉然。”   各人都是受尽欺压,一肚子怨气,今日越说越气愤,破口大骂鞑子害人。   朱元璋道:“各位兄弟,听我一句,咱们在这儿千贼万贼的乱骂,又能骂死一个鞑子吗,眼见现在天下大乱,群雄四起,到处都是反抗朝廷的义军,我看花云兄说得对,是有骨气的汉子,咱们便从军杀鞑子去!”   众人都说:“对,从军杀鞑子去!”   殷素素听他们说得热血沸腾,便是身边两个小孩,也不是无忧无虑的普通孩童,今日这些壮士的豪言壮语,她们听来,都对这几个山野好汉眼露敬佩。   周芷若红了眼圈,说:“我爹就是给鞑子一箭射死的,日后我也要学好武艺杀鞑子去,给爹报仇!”   这几人说干就干,有人说张员外家现在正好在宴请鞑子官兵,他们这就要提刀要走了。   徐达说来到殷素素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姑娘,我有一个不情之情,不知姑娘身上可否还有伤药,若是有可否分我们一点儿。日后若是受伤,便也有个依仗。”   殷素素说:“这有何难!”   她找出剩下的伤药都给了他们,还当场用碳条写了张方子,在原来的基础上略做修改,把一些珍贵的药材替换成普通好寻的,说道:“这些药材并不难寻,以后你们到药铺去,让大夫给你们多做一些便是了。但盼着各位建立大功,赶尽鞑子,让天下百姓能都有饭吃!”   朱元璋、徐达、汤和、邓愈等听了,都拍手赞好,说道:“你说得真对,咱们得让更多的人有饭吃,殷姑娘,还有两位小姑娘,咱们后会有期!”   殷素素万万没有想到,在短短的几月之内,她竟然会第三次遇见纪晓芙,也没料到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这时的纪晓芙已经奄奄一息,杨不悔伏在她的身上只知痛哭。殷素素查看她的伤势,发现她的头盖骨已经被极强的掌力震成了碎片,就算是神仙在世也难救活了,“是谁伤你的?”   纪晓芙临终之前看到她,不由得露出喜悦的目光,犹如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殷姐姐,我求你一件事,求你……把不悔送到她爹杨逍那去,他在昆仑山坐忘峰上……”说完就合上了眼眼,再也没能睁开。   杨不悔要比芷若二人还要小上几岁,是个普通的小孩子,心智未开,只知道吃饱不饿,殷素素见身边收留的孩子越来越多,这也不是办法,于是她雇了一辆马车,快马加鞭来到昆仑山,把杨不悔送到杨逍处。   再往西去已是黄沙扑面,寒风透骨,路程艰险,天气也极端复杂,便将把周芷若和殷离也先寄放在坐忘峰处。   武当山上,殷素素已经下山一年有余。却一点音信也没有,张翠山表面上还是一样,但是他心里很是焦急,不由得有些埋怨她,怎么不给他传些消息,哪怕是只往回寄一封信也好呀。   俞莲舟说道:“弟妹曾经说起,那黑玉断续膏是产自西域金刚门,不知道这金刚又是哪个门派,怎么会有这等神药呢?”   张翠山说道,“我也不十分清楚。这事素素只提过一次。我只听她大略说起过这门派的来历,别的都是一概不知。   俞莲舟道,“那这门派到底是何来历?我怎么之前从未听说过,那天在三弟的住处,听弟妹第一次提起,只不过时间有限。没有时间多问。”   这时,张三丰也走了进来,“翠山你就讲讲这金刚门的来历。”武当派经常是早上大家要见一下面,早饭一起吃,还能联络师徒和师兄弟间的感情,这时人已经来齐。   张翠山说道。“我听素素说,这金刚门也算得上是来自少林一派,只不过是一位少林寺的逃徒所创。”   “逃徒?”张三丰对这个话题倒是颇感兴趣,他当年自学了郭襄赠予的铁罗汉上的武功,不也被少林派当作逃徒吗。   张翠山说:“听说那人曾经是一位少林寺的一名火头僧,因为不满被管事儿的僧人三番两次□□,所以他忍辱偷学少林派武功,这人也真是天赋异禀,学有所成之时,在少林寺已经是鲜有敌手,他性格暴戾狠辣,所受的屈辱和责打,便在一次寺内的比武大会上,爆发了出来爆发了出来,打死打伤了不少林寺僧人。甚至还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达摩堂首座也惨遭毒手。实在是少林寺史上的一大惨事。”   俞莲舟奇怪道:“拳脚兵刃固然可以偷学,内功一道却讲究体内气息运行,便是眼睁睁的瞧着旁人打坐静修,看上十年八年,又怎知他内息如何调匀,周天如何运转?这偷学去的武功应该不会有多大造诣吧!”   张翠山说道:“我猜也是,所以他们金刚门,应该是只专精一些少林的外家功夫。”   张三丰沉吟道,“少林寺的武功博大精深,流传千年,就算只是外家功夫,如果能专精一道也是要比别的强得多,比如少林上了年纪德高望重的僧人都爱专修一门外功,像是般若金刚掌,金刚伏魔功,大力金刚指……”说到这儿,张三丰才恍然惊觉。   俞莲舟等人也跳将起来:“这金刚门的大力金刚指指力肯定造诣匪浅,比之少林高僧也不遑多让!”   张三丰正色道:“若果真如此,事情恐怕就复杂了!咱们武当在明,他们在暗,十多年前就对岱岩痛下毒手,不知是否有什么阴谋。”   当年的事情,他们一直向中原少林和西域少林方向着手,却从来没有任何进展。所有人都根本不知道还有一个金刚门,也许他们从一开始就弄错了方向。   张三丰指派到:“莲舟梨亭,你们二人立刻下山去,去西域地界寻找金刚门,接应素素,不可叫她有失。”   “是!师傅!”二人当下这就去收拾包袱,在正午之前离开了武当山。   张翠山心急也没有用,若是没有个三年五载,他不可能参透师傅传下的这套太极剑和太极功!更何况现在屠龙刀在武当山上,为防止宵小来犯,武当山上必须留着几大高手,若是徒弟们都下山了,只留下年老的张三丰在山上,没有一个人会放心得下,他只盼着师兄弟们能早点带回素素的消息。   殷素素把杨不悔交给杨逍,虽然她没有亲眼看见是谁杀死的纪晓芙,但是杨逍还是从杨不悔的只言片语之中,还是猜到了事情的真相。是纪晓芙的师傅灭绝师太,找到纪晓芙让她来加害杨逍,纪晓芙不肯,所以才被师傅打死!   杨逍对灭绝师太之入骨,以后自然是和峨眉派势不两立。说道:“殷堂主不远万里送我女儿来到我身边,有什么事是我杨逍能够做得到的,请你尽管开口。”   殷素素想了想说:“还真有一件事,需要向杨左使打听。”   杨逍问道,“什么事?”   殷素素说道:“杨左使长居昆仑山,可知道西域一带,是否有个门派叫金刚门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权萌萌 同学的再一颗地雷 见你们看文愉快我也真高兴啊,啦啦啦 第31章 纤纤素手31   杨逍说:“金刚门?这昆仑山的山峰成百上千,少说也有几十上百个大大小小的教派,可还有什么其他有用的信息?”   殷素素说:“金刚门的武功应该是走得刚猛的路子,和少林派的武功十分类似,善于大力金刚指。”   杨逍说,“好,有这些已经足够,请殷堂主在寒舍客房稍住几日,给我点时间,让我去查一查。”   听杨逍这么说,殷素素就知道这个金刚门不好找,定是极为隐秘,明教的总坛就在昆仑山一带,若是连自己门前和邻居是什么帮派都不知道,这个光明左使岂不是太无能了,而据她所知,这个杨逍才能卓绝,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两人正说着金刚门的事,殷素素忽然听到院中殷离一声惊呼惨叫,急忙奔出查看,只见本来是三个女孩一同玩耍,现在只剩下殷离和杨不悔!   殷离脸色惨白,见到殷素素也没有回转,她惊慌失措的指着一个方向说道,“有个青面獠牙的人,把芷若抓走了!说要吸她的血!”   杨逍惊讶道:“青翼蝠王韦一笑!”正要查看已经吓傻的杨不悔,只见身边人影一闪,殷素素已经追了出去。   杨逍立刻随后追出,他想不到韦一笑也来了昆仑山,只不过竟然还跑到他院中掳人,实在太不给他杨逍面子!   这变故来的突然,殷素素生怕慢了一步,周芷若被青翼蝠王韦一笑吸干了血,想激他回身缠斗,故意大声将内力远远的传出,保证能声闻数里,让他听到,“韦一笑你给我站住!你若是感动她一根毫毛,天涯海角!我也要结果了你!”   只听前面疾驰的人影哈哈大笑,“口气倒是不小,你若有本事追得上我,我便放了她,要是追不上,今天这小丫头就当做我韦一笑的点心了!”   韦一笑,自负轻功卓绝,无人能敌,这样说,不过是气她一气,至于手里这白白嫩嫩的女娃娃,定然是逃不掉被吸干血的厄运的。   “你可要说话算话!”听他如此说,殷素素知道周芷若还没有遭了毒手,微微有些放心,脚下急奔不停,身形犹如离玄之箭,激射而出,紧咬着前面的人影不放。   杨逍内力深湛轻功了得,自忖:我施展如此轻功,已是竭尽平生之力,一开口说话便要泄气,这殷素素和韦蝠王一般了得,还能自在的换气说话,轻功和内力远在我之上。他虽然承认二人的轻功在他之上,却也不肯放弃疾追,这韦一笑在他的院子里把人掳走,他若是不把人夺回来,岂不是要让人笑话 !   没想到这一追击就过去了整整一天,从卯时到日落西山之时 ,从一开始的尘沙不惊到黄沙飞扬,一路滚滚向西声势威猛。   韦一笑刚开始也是好胜心起,没想到后面的女子毅力如此坚韧,武功又如此了得,渐生佩服之意,他的寒毒渐渐发作,身子已经冻得瑟瑟发抖,还是抓着周芷若不放,周芷若是个弱小女童,早就被这疾速向前的冲击力击得昏了过去,还好她昏了过去,要不然韦一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还忍得住,不去吸她的血。   韦一笑渐行渐冷,终于,啪嗒一下,掉了下去!摔在黄沙之中。殷素素随后赶到,查看芷若有无大碍,发现她只是昏厥,狠狠的瞪了韦一笑一眼,韦一笑冷得牙齿咔噔咔噔打颤,早就把自己给冻僵了,说道:“你赢了,我韦一笑在轻功上还从来没认过输,你快带着她走吧!在我面前呆的久了,又想吸你们的血。”   韦一笑说着便把自己的身体埋入被太阳晒得滚烫的黄沙之中。   其实他多带了一个人,还因为寒毒发作才被赶上,殷素素的轻功不见得比他好,只不过是内功深厚耐力比他强。   殷素素见他竟然寒毒发得厉害,宁愿睡沙坑,也言而有信一路上没把周芷若怎么样,敬重他算是一个说话算话的英雄好汉,取出身上一粒火红的丹药,弹了过去,“不想死就吃了它。”   韦一笑把丹药拿在手中,“这是什么?”   殷素素说:“大名鼎鼎的韦福王,还会害怕我用毒药毒死你不成?放心吃吧,这是取自极阳之物万炙火蟾还有其他八种草药制成的九阳大还丹,对你的寒毒大有好处。”   韦一笑寒毒一发,必然要生饮人血,不然就会全身血液冻僵而死,这没有让他能吸血的人,如今这就算是毒药,他也得吃了。   一会儿之后他好多了,本来已经凝结的血液重新开始流动,韦一笑开始运气,之前不通的血脉也不觉得有凝涩之处,不由得大喜道,“好极好极!这还是我受伤之后,第一次不用吸血就可以恢复,你这九阳大还丹威力果然非同小可,真是好东西呀!”他看殷素素的目光,不由得热切起来,   她研制出这种药,原本是想着,玄冥神掌之毒阴毒无比,玄冥二老又是敌对方的,万一哪下不防,谁中了玄冥神掌,用这丹药或许可以试一试,最差的也可以延缓毒性发作,没想到先被韦一笑试药了。   韦一笑看看远处远远的奔来一个黑点,离得近了,看出来那是杨逍。等杨逍一走近,他就嘲笑道:“怎么大名鼎鼎的杨左使掉队了吧?我早知你轻功不如我,还非要以身试验,真是可笑可笑!”   他们明教的前教主阳顶天失踪后,群雄谁也不服谁,导致明教没有教主无人统领,四分五裂,这青翼蝠王韦一笑,光明左使者杨逍,当年便有不睦,剑拔弩张也不奇怪。   杨逍到了之后,看到两人并没有刀剑相见,知道应该是他没把周芷若怎么样,不过他还是气冲冲地说道:“韦蝠王,跑到我的地盘上劫走我的客人,也太不把我杨逍放在眼里了吧!”   韦一笑并不生气,反而心情很好:“我还真是要多谢你,要是没有这一趟,我怎能知道自己的寒毒恢复有望!”   杨逍也很惊讶,“你的寒毒不是因为你自己练寒冰绵掌受内伤所致,几十年都没有进展,难道?”他俩同时看向殷素素。   殷素素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丹药能不能治愈韦蝠王的寒毒,这是我和蝶谷医仙胡青牛一起研制,用于治玄冥神掌的办法,到底药效如何,还没有试验过,若是韦蝠王想治愈寒毒,恐怕还得重新研究,对症下药。”   杨逍说:“这是胡青牛的手笔?怪不得呢!”   眼见就要天黑,这沙漠里的昼夜气候变化非常极端,白天能被太阳烤得化,晚上又可能冷得冻得死人,他们用轻功疾走奔出一天,今日想返回是决不可能了。而且当时韦一笑不择路的乱走,根本不知道走到了哪走出多远,必须先找个地方落脚。   韦一笑无辜的说,“杨逍你别瞪我啊,我也不知道你们会穷追不舍,追出这么远啊!”   周芷若已经醒了过来,看到韦一笑还是有几丝惊惧,忍不住躲到殷素素后面,“姑姑,他……”   殷素素轻声说道,“别怕,他不敢把你怎样。”   殷素素用眼神示意韦一笑,韦一笑笑眯眯的对周芷若说,“没错,你姑姑厉害的紧,我可不敢把你怎么样。她若是再用轻功追我个三天五天,我这条老命都要交代了!”   周芷若看看天色将晚,知道殷素素为了救她一定奔波多时,耗费了很多真力。   杨逍极目远望,说道,“那边颜色颇有不同,不再是满满的黄色沙丘,可能有休息的地方,我们过去看看。”   虽然离得很远,但是他们都是轻功卓绝之人,常人几天也走不到的地方,对他们来讲不过是一盏茶的工夫,等他们走的近了,果然发现这里已经是沙漠边缘,一处高峰耸立着,绕过山峰走入山谷,但见遍地绿草如锦,到处果树香花。   谁也没曾想到,这等荒寒之地竟然有这么好的地方。而且那树木排列布局规矩整齐,明显不像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是有人居住在此。   杨逍和韦一笑刚要往里迈进,殷素素忽然觉得不对劲儿,“且慢。这里植物这么丰茂,怎么连半点鸟叫虫鸣声都听不见,两位不觉得反常吗?”   二人初时还没有感觉,听了她的说法仔细一观察,才察觉出不对来,这时天已擦黑,还好有一些月光洒下来,不至于漆黑一片,在这盈盈月光之下,照得出地上个草丛中,还有树干底下不规则的散落着一块块儿的白色之物。青翼蝠王韦一笑走近一看,“啊”地叫到,“不好,这是人骨!”   他再看树干上明显人为留下的指印:“是大力金刚指!”   想要撤出谷中已然来不及,殷素素几人但觉得周围杀气森森,他们已然被团团围住!   杨逍韦一笑二人是明教的光明左使和护教法王,不仅是明教的一流高手,武功更是登峰造极,在世间难逢敌手。   今日遇到殷素素这样一个轻功高绝的奇人已经是千载难逢,又有谁能逃过他们的耳目,悄悄地近身给人围住。   只见树后以及周围亮起一对对绿幽幽的光,杨逍低咒一声,“遭了!”   竟是一群皮毛锃亮的狼!   狼群对这几个入侵者露出白森森的长牙,神态凶狠的扑击过来 !他们是天生的守猎者,放轻脚步悄悄接近,怪不得几个高手都没有发现。 第32章 纤纤素手32   三天之后,昆仑山坐忘峰上,杨不悔和阿离听了几遍也觉得没听够似的,磨着周芷若给他们讲这段新奇的遭遇:“周姐姐,后来怎样,后来怎样了?”   殷素素走进来好笑着说,“后来你们姑姑我,就阴差阳错,因祸得福,逼着那纵狼伤人的金刚门老家伙交出了黑玉断续膏的方子,不过可惜,他手里成药已经没有了,还需要我自己配置。”   别的药材就算是十分珍奇,有杨逍这个‘土财主’在,也都很好找齐,只缺一味天山雪莲,雪莲被奉为“百草之王”、“药中极品” 。天山雪莲只生长于海拔四千米以上的高山之,往往生长于悬崖峭壁,冰渍岩缝之中。   那里气候奇寒、终年积雪不化,一般植物根本无法生存,而雪莲却能在零下几十度的严寒中和空气稀薄的缺氧环境中傲霜斗雪、顽强生长。   这种独有的生存习性和独特的生长环境使其天然而稀有,造就了它独特和神奇的药用价值。   唯一笑看她又去忙着摆弄黑玉断续膏的药方,有些焦急,“我说殷丫头,咱们都是同门派同阵营,是不是应该互相关照!而且明教紫白金青四大法王,我排第四,你爹爹排第二,我们义结金兰之时,你还没有出生呢,怎么说你也应该叫我一声四叔!现在你知道叔叔我常年被寒毒所困,不得不生引人血为生。你不先制研制出治我的法子,怎么又去捣鼓那个黑玉断续膏了!”   杨逍在一旁嗤笑道:“怎么大名鼎鼎的韦蝠王,已经沦落到需要靠套关系才能引人一顾的地步了!”   殷素素说:“我爹早就脱离了明教,自创天鹰教,我和明教实在没什么关系。而且那九阳大还丹,也不是我一人之力。我实在是医术不精,初学识浅,不敢贸然给蝠王你下药,如何治愈,还要请教胡青牛先生才行。”   殷素素所说的,并非推诿之词,在冰火岛的那十年,她只想着能治愈谢逊的眼伤,俞岱岩的筋骨之伤,就万事大吉了。她的那点医术完全是学有专攻,专门为了某一项病症而学习的,韦蝠王的内伤拖了几十年,有些棘手。   杨逍说:“胡青牛那人性子执拗的很,自从明教分裂之后,他再也没回过总坛,听说你知道一个什么谷中去了!”   杨逍这话说完没有多久,没想到就在光明顶见到了胡青牛,只因明教有一件大事发生,急诏所有明教弟子回教听令!   明教自从第三十三代教主阳顶天失踪之后,便没了教主,也没有指定继承人,左右光明使者,四大护教法王,五散人,以及金、木、水、火、土五旗掌旗使,都是天下武功一流的人物。无谁做教主,都不足以服众,内部就此大乱,明教四分五裂,自此中衰。现如今竟然有人急召所有下山的明教人回总坛,必然是件天大的事。   殷素素觉得无论明教内部发生什么大事,都跟她没有关联,只一心寻找天山雪莲,制成黑玉断续膏,如此过了三个月,她走遍天山一 带,终于在一处峭壁绝地上摘得雪莲,而且得到天山雪莲的中途还有个意外收获!   这一日,她像往常一样,在昆仑山脉到处搜寻,远远的就听到轰隆隆的声音,顺着声音找去。原来是融雪形成的一道大瀑布,在悬崖峭壁上冲击而下,阳光一照,金色的阳光把瀑布照成了金色,就像有源源不断无穷无尽的金砂流洒下来一样,场面极为壮魄瑰丽!   瀑布下形成了一个一眼望不到底的碧绿深潭,水色清碧诱人。潭边水草丰茂,绿树香花堆砌,简直是大自然的神来之笔。   殷素素运起轻功,飞身而下,潭边在悠哉悠哉喝水的小动物也不怕人,可见这里是一片祥和之地,没有大型的猛兽威胁。   殷素素踩着枯枝腐叶向山谷中走去,但见漫山遍野的果树上缀着沉甸甸的果子,蟠桃个个都如碗口大。   她想着采摘几个回去,给孩子们尝尝鲜,便去寻那最大株的桃树找几颗最大的蟠桃。找了一会儿,殷素素在一棵大桃树下站定,往上一望不由得吃了一惊,只见树上挂着一个大白猿猴,猛一下看去,还以为是个人呢。   那猿猴想来跟她是一般心思,都想去摘最大最好的蟠桃,可惜最大的果子长在树梢的顶部位置,越往上枝干越细,那猿猴长的人一般高大,重量更是不轻,上面的枝桠怎么能经得住它的分量,所以它费了半天劲儿也没有够到,显得有些气呼呼的。   殷素素看了觉得好笑,心想猿猴果然是人类的近亲,她竟然可以从他的神态看出来他在生闷气。   殷素素足尖一点,轻身而起,轻轻松松地摘到了最大的桃子,她摘到桃子放在手里,也不去吃,想看看猿猴的反应。只见那白猿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的手足,好像是在疑惑,面前的这家伙是不是它的同类,怎么明明长得很像 ,还能会飞呢,难道她是只鸟?   它见最大的一颗桃子被人摘去了,好像已经对那个桃子死心了一般,便去另外摘了一颗,放在手上啃了起来,不过眼睛还是打量着她。   殷素素在不去理会它,而是打开身上携带的布包放在地下展开,她既然找到了这棵果子结的特别好的桃树,当然不能空手而回,左摘一棵又摘一棵,不一会儿就摘了七八个。   正要离开,那猿猴发出喳喳刺耳叫声。殷素素以为是她摘多了桃子惹恼了这只白猿,却没想到它似乎很痛的样子捂着肚子摔掉到了地上。   殷素素查看之下,原来那猿猴的肚腹之上生了恶疮,拨开部上的长毛,见它肚腹上方方正正的一块凸起,四边用针线缝着。这里面是人为藏着东西的!   不是九阳真经又是哪般!   她取出真经,又帮猿猴好好包扎回去。   她的表情极为复杂,心想: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看来这九阳真经注定是要给她家无忌练的。若不是她今日撞见,这猿猴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肠穿肚烂,今天又取了真经,还解了这猿猴的病痛之苦,真是不错的收获。   汝阳王是元朝朝廷的兵马大元帅,掌管天下兵马。   大都的汝阳王府中,汝阳王正坐在上首,威严的说道:“江南近年来烽烟四起,叛乱不歇,成昆!本王曾问你平乱之策。你说用屠龙刀引起武林争斗。可是本王得到消息,现在屠龙刀好端端的就在武当山,你害得本王白白损失了一把屠龙宝刀不说,你自己还被武林通缉,现在人人都在找你,想拿你去换屠龙刀!要不是在本王的庇护之下,你早就被人给捉走了!这种局面你要怎么解释?”   成昆说道:“回禀王爷,小人虽然没有料到如今这个局面,但是过去十年收效不错,武林确实争斗不断,纷争四起。各门各派之间也都结下了很大的仇怨,只要他们打得不可开交,元气大伤,王爷不就是能坐收渔翁之利嘛。”   成昆眼神阴郁,他确实被谢逊耍的很惨,惫于奔波躲避。没想到,他那个没用的徒弟谢逊,近些年来竟然长进了,懂得用计策了。   汝阳王道:“本王坐收了什么渔利?自称是义军的叛贼,此消彼长,一直不曾断过!何时才能将他们剿灭干净?”   成昆说:“据我所知,这些叛贼,大都缘起于明教,所以在下认为,斩草须要除根,毁了光明顶,叛乱才能平息。”   汝阳王问道:“光明顶在哪?”   成昆说,“光明顶在昆仑山。”   汝阳王说,“那好办了,立刻派兵去昆仑山,剿了明教!”   成昆笑道:“王爷有所不知,这光明顶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派大军围剿,必然是事倍功半呀。在我看来。江湖事应该由武林解决,若能从中挑起武林各大派与明教的嫌隙,让他们先自相残杀,到时候再一网打尽,岂不是好得多。”   汝阳王沉吟片刻,“好吧,这件事就让保保统领,成昆你和玄冥二老辅助。”   成昆欲言又止,却没再多说。 第33章 纤纤素手33   王保保也就是汝阳王府的世子,一直是跟着汝阳王征战沙场,这次宁愿让世子暂时放弃战场那一边,来掌管武林的动向,看来汝阳王也是对他成昆多有不满意和忌惮。   汝阳王府招募的武林人士既多且精,所谓的六大派高手全加在一起,恐怕也不到他们的十之二三。   成昆当初决定投身汝阳王府,就是看中了这边的战力够强,可以加以利用,汝阳王之前确实也很相信他也重用他,武林事的筹谋都交给他办,但是现在比起他这个外人,汝阳王明显觉得把武林人士这把利刃放在自己人手中更为放心。   王保保起身说:“我定当不负父王所望,将那些不服我朝管教的叛逆一举奸灭!”   汝阳王哈哈大笑道:“好!”   自此,经由汝阳王府主导,成昆一手策划,针对明教和武林中各派的阴谋彻底拉开序幕。   黑玉断续膏已经制成,殷素素还特地捡来一只断骨的小兽,用以试药,果然续筋接骨灵验无比,没过几天那小兽就好的利利索索。   殷素素把九阳神功复制一份放进自己的系统空间,就打算打点行囊,去武当山了,就在她要走之际,杨逍突然回来,对她客客气气的道,“殷姑娘,教主有请。”   殷素素大为不解,“教主?明教有了新教主?那你……”明教的新教主难道不是杨逍吗?   杨逍说道:“我是听教主吩咐,来请殷姑娘去光明顶。”   本来明教和殷素素是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人家教主相请,如果不给这个面子的话,恐怕会与明教结下梁子,那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殷素素跟着杨逍,头一次踏上了玉珠峰光明顶上,走进圣火厅,发现这里人头攒动。明教上下大大小小的头目都在,各地的香主坛主,五行旗的正副掌旗使,五散人,天地风雷四门,紫白金青四大法王中唯有紫衫龙王不在,光明左右使中的右使范遥不在。   殷素素踏进圣火厅,发现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她不卑不亢的走向前,尊台上立着两个人 ,一个是殷天正,一个是谢逊。韦蝠王和五散人分立两侧。   殷素素先向殷天正施了一礼道:“爹 ,你也在这。”   殷天正点点头,说:“素素 ,你过来,来见过教主。”   殷素素没想到谢逊也回了光明顶,而且当上了教主之位,她郑重道:“殷素素拜见明教教主.”又面带微笑道,“大哥,别来无恙。”   明教上下就见到谢逊这些天来冷硬的面容,终于绽开一个笑容 ,他道:“妹子,你可来了!我原来还想着,江湖之大,得需要些时候才能找到你的踪迹,没想到你就在杨左使的坐忘峰上做客,这下可省了功夫了。”   殷素素试探着说道,“大哥难道找我有事吗?”   “有事!有大事要跟你商量!素素,你也来加入明教吧!”   殷素素长眉一轩 ,自然是没料到,谢逊是一上来就邀她入教。她看了看殷天正,没有说话。那意思是再明显不过,她爹可是天鹰教的,你现在就在他老人家面前鼓动人家的女儿另投他派,就没觉得有欠考量?   殷天正说道:“我已经重回明教,率领天鹰教众人并入天鹰堂,本来你是我天鹰堂的堂主,也应该一并并入明教才对,只是素素你已经嫁人,是否加入明教,为父不作强求,需要你自己决定。”   这些天来,明教上层都或多或少听说过殷素素的大名,或从教主口中,或从韦蝠王,杨逍口中,或从胡青牛口中,白眉鹰王自不必说,他更是爱女如命。   今日众人齐集,正在商议教中未来抗元起义大事 ,之前明教中人的起义虽然开始时声势浩荡,但最终还都是被元朝派兵扑灭。   谢逊叹道,“要是素素在这就好了,她一定有独道见解。”   韦一笑说道:“教主既然对殷姑娘推崇倍至,我和杨左使也深受殷姑娘大恩,可见殷姑娘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何不邀她入教,共商抗元大事!”   谢逊被一语点醒,所以派杨逍匆匆回到坐忘峰,去拦尚未来得及离开的殷素素。   殷素素显然没料到找她来是为这件事,他们问得突然,殷素素不由得说道:“让我考虑考虑。”   五散人中的周颠性子急躁,见她还要拿乔,十分不满:“这有什么好考虑的?难道殷姑娘看不起我明教?教主亲口让你入教,还辱没你了不成?”   他这话说完,厅中群雄看向殷素素的目光不由得带上了不善。   殷素素对他的无礼有些不满,而且被这么多人盯着也有些烦燥,说道,“加入明教有什么好?明教自来被称为魔教,被天下正道人士所不齿,就算是之前的天鹰教自成门派,也受了明教的波及,被列为邪魔外道。邪魔歪道本也没什么,只是总会卷入毫无理由且无止息的争端,我若一入明教,就会被所谓的名门正派不停找麻烦,就别再想过清静日子,我说的有错吗?”   周颠被问得一愣,强词道:“笑话,我们堂堂明教,难道还怕他们名门正派不成?”   杨逍横了周颠一眼,对殷素素说道:“殷姑娘可能有所不知,我明教源于波斯国,唐时就传至中土。当时称为祆教。唐皇在各处敕建大云光明寺,为我明教的寺院。我教教义是行善去恶,众生平等,若有金银财物,也当救济贫众,其本源并不是什么邪魔外道的教派。”   彭莹玉说:“我教向以驱除胡虏为己任。只可惜近年来明教群龙无首,教中诸高手为了争夺教主之位,闹得自相残杀。有的退出归隐,有的自立门户,教规一度沦丧,才和中原各派嫌隙渐深。”   殷天正也说,“明教之前没有教主,群龙无首,四分五裂,教内兄弟的纷争无人能调解,才导致四分五裂,兄弟阋墙,不能共御外侮。现在天下大乱,谢教主承杨前教主遗命,登上尊位,我等没有不服的。现在有了新教主,我们自要共商御敌之计,势必将蒙古鞑子赶出中原大地。”   殷素素说道:“蒙古鞑子的兵马,何止千百万,单凭明教之力,鞑子是赶之不尽的,要想驱逐外虏,必然得天下归心才行。”   周颠气呼呼的说道,“什么?你的意思是单靠我明教就不能成大事了?”   殷素素说道:“我不是质疑各位的能力,而是现在的明教若是起义反元,所受的阻力,就不止来自蒙古人,还有武林中的各门各派。所谓‘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明教之前也不是义士揭竿而起,结果都怎么样?”   厅中众人,人人陷入沉思。   这时说不得和尚说:“我早就说过,单凭咱们明教之力,蒙古鞑子是赶不走的,总须联络普天下的英雄豪杰,一齐动手,才能成事。彭莹玉的师兄胡海杰,还有我师弟周子旺,当年造反起事,何等轰轰烈烈的声势,到后来仍然一败涂地,还不是为了没有外援么?”   韦一笑说话:“就算我们不计前嫌,不和他们名门正派计较,但是他们始终视我们为异端邪教,见到必定大打出手,难道让我们坐以待毙不成?”   殷素素说:“各位恐怕对我的话有了误解,我只是说止息与武林各派的内斗势在必行,只需严管教众 ,不让矛盾愈演愈烈。若是真有那么无理取闹之人,当然要见机行事。我说的天下归心,武林人士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人,大部分人还是受尽欺凌的普通百姓,要想做到天下归心,归的不止是武林中人的心,更应该是天下万民之心才对!”   殷素素声音如磬,振聋发聩,说得群豪驻立当场,心下揣摩她说的话。   谢逊趁热打铁,说道,“本座邀殷姑娘加入明教,各位意下如何?”   五散人中的铁冠道人率先回过神来,向谢逊和殷素素拱手说道,“殷姑娘果然见解独到,目光长远,能想我等所不虑,殷姑娘入教,我们五散人没异议。”   洪水旗掌旗使说道这:“五行旗无异议。”   杨逍韦一笑殷天正等人自然也没有意义。   请她入教,大家都没异议,反倒是殷素素不说话了,显然还在考虑。   谢逊对殷素素说道:“素素,你还记不记得?为我提供这双眼睛的那个元兵?”   殷素素不知他为何想到那个人,说道:“当然记得。”   谢逊说:“那天,我出谷去,撞到咱们汉人百姓正惨遭屠戮,心中愤闷,我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惨嚎之声不绝于耳。我当时就发誓,要用他这个手中染满汉人鲜血之人的双眼,看着蒙古鞑子被赶出中原大地!”   他叹了口气,又说:“我也记得你说过,想为这世道尽些微薄之力,素素,加入明教吧!我们明教教徒众多,有胆有谋者更是不计其数,我们一起轰轰烈烈干一番大事业!”   作者有话要说:   给我分,我要2分! 第34章 纤纤素手34   殷素素被他的言语打动,加上盛情难却,从此也加入了明教。   殷素素武功出众,杨逍都自认轻功输于她之后,内力也不如她,把她安排在什么位置成了难题。   彭莹玉出主意道,“我们尊殷姑娘为圣女吧。”   当下五行旗和杨逍等附和道,“这个主意妙极了,我们借鉴波斯总教,但却完全不用墨守成规,殷姑娘很适合做我教圣女。”   明教源起于波斯,但是在中原日久,早已经自成一派,教规方面都有很大改动,比如,波斯的明教众人必须是食素,光明顶上千年苦寒,若是不吃肉食抵御寒冷的话,有很多人会承受不了。   熟读明教教义的众兄弟皆知,波斯总教就有圣女这个职位的,而且波斯有三圣女,需要贞洁的处子担任,等到老教主去世之后,按照三个圣女的功绩高低选出下一位教主,所以波斯明教的教主向来由女子担任。   那日圣火厅之事过后,殷素素已经成为明教圣女,光明顶上专门给她准备了单独的居所,殷离和周芷若搬过来和她住一块。   这一日谢逊和胡青牛一起来找殷素素叙旧,谢逊问道:“在这里住的可习惯?”   殷素素在光明顶上的待遇规格都是最好的,不低于护教法王,只在教主之下。   她说道,“一切都很好,只是也住不了多久,无需让底下人费这么多心思。我已经配成了黑玉断续膏,你知道武当俞三侠瘫痪有十余年,就等着这药膏接骨续筋呢。所以,大哥,小妹得向你辞行了。”   谢逊说道:“你暂时还真的走不了,光明顶上需要你,你说的那些良策,都要具体的实施起来才行。”   殷素素奇道:“明教人才济济 ,又有大哥你居中调配,哪用得着小妹献丑。”   谢逊说道:“我另有要事要做。你知道我是因为阳教主的遗书才暂摄教主之位。遗书之中另外还写了一件秘事……”   谢逊说:“无论针对我,还是针对明教的阴谋,都是因成昆而起,他是我明教不共戴天的大仇人,明教的头等大事是要给死去的阳教主报仇才是,只不过这件事关系到杨前教主和教主夫人的清誉。所以,只有教中的上层几人知晓。我们知晓情由的人需得分散各方寻找恶贼成昆的下落,所以要素素你居中坐镇!至于俞三侠的伤势,我都给你想好了,你看让胡大夫亲自去一趟武当山怎么样?”   殷素素看向胡青牛:“胡大夫不是从来不给非明教之人治病?”   胡青牛说道:“谢教主有令,属下哪敢不从,我是奉了教主的命令治人,也不算有违自己的誓言。”   殷素素说道:“胡神医的医术远胜于我,我自然是信得过。那便要请胡大夫替我走一趟武当山了。”   殷素素心想,这样也好,其实她本身确实是不愿再只身回武当山的。   谢逊叹道:“我之前还劝你和翠山要珍惜夫妻感情,现在却用旁的事阻碍了你们夫妻团聚,又让你加入明教,使你们越走越远,也不知道日后你们会不会怨我。”   殷素素说道:“这都是我们自己的选择,肯定怪不到大哥头上。”   见他们为了一个成昆疲于奔波,殷素素建议道:“你们若是想找成昆,不妨去查查元朝朝廷。我曾听说,汝阳王府大肆招募武林中人为朝廷效力。成昆那么狡猾奸诈,说不定会躲在那里,成为其中一员,而且还能策划对付明教。”   谢逊喃喃道:“汝阳王府?你是说他投靠了朝廷?”他精神为之一振,“不错!成昆丧心病狂倒行逆施,卖国投敌的事他当然也做得出来!”   殷素素又说道:“汝阳王府可是真正的龙潭虎穴,里面高手如云,就算倾全教之力,恐怕也不一定是对手,你们若是打探,切记千万要小心行事!”   隔天殷素素收拾好东西,胡青牛已经到了,她说:“胡先生,劳烦你亲自跑一趟武当山,这路途遥远,我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胡青牛说:“我们夫妻二人是蒙你所救,才没死在紫衫龙王的杖下,我早就佩服圣女行事利落武功高强,没想到我们成了同教兄弟,日后有什么吩咐,属下定当尽心竭力。”   殷素素说道:“我的事想必你也有略有耳闻,武当的俞三侠是因为我当年施毒才导致他不能动弹,被人折断了手脚,我出武当山之前,答应张真人,势必找到黑玉断续膏,医治好他的伤,现在教中有事脱不开身,只得请胡先生代劳,请你务必治好他。”   胡青牛笑道:“小事一桩,有了这黑玉断续膏,即便是个蒙古大夫,相信也可以让俞三侠的伤势好个十之七八,有我这个医仙亲自出马,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圣女无需太过挂怀。”   殷素素收拾好一个包裹,还有一封信,让他带着去武当山亲手交给张真人。   殷素素着手和教中留守的五行旗等人,商议起教中事务。   光明顶群雄开过大会之后,各自分散开去各执其政,教中高手上层去打探成昆的下落,各个香主坛主去各地招兵买马,曾经的天鹰教现在的天鹰堂回江南富庶之地打点粮草辎重,准备起义事宜。   圣女坐守昆仑山,居中调配,人人各司其职,曾经四分五裂的明教,变得井井有条起来。谢逊还交给殷素素一个任务,让她务必找回圣火令。   武当山风景秀美,绵延广阔,胡青牛一路走来,沿着阶梯上山。到了紫霄宫外见两个童儿出来迎客,自报家门道:“明教胡青牛,奉本教圣女殷素素之命,前来拜见张真人。”   迎客的童儿先听到明教的人知道这人来头不小,又听殷素素三个字,都知道是五师叔祖的夫人,道了一声,“稍等。”进去通报,片刻之后,童儿匆匆而出,说道:“胡先生请进,掌门太师傅有请。”   紫霄宫的会客厅中,除了有张三丰外,武当七侠到了六人,唯有俞岱岩不方便见客。   相互见礼之后,胡青牛说明来意,听说是来给俞岱岩接骨治伤的,胡青牛自然是大受欢迎,张三丰吩咐小童,让把俞岱言也用竹椅抬出来。   胡青牛拿出包裹,还有一封信一起递给张三丰,说道:“这是我教圣女吩咐晚辈带给张真人的。”   张三丰问道:“素素她做了明教的圣女?老道孤陋寡闻,之前倒是从未听说,明教有圣女这个称号。”   胡青牛说:“不错,殷姑娘是我教第一任圣女,在波斯明教圣女是下一任教主的候选人。”   众人一听,这圣女在明教当真是位尊权重,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张翠山显然没料到殷素素竟然和魔教越牵越深,“只有一封信吗?”   胡青牛一愣,回答说,“圣女只给属下一封信,让带给张真人。”   张翠山闻言有些黯然,他听闻殷素素托人过来,还十分高兴,想着快两年了,终于有了她的消息。但听说她又做了魔教高层,又没有只言片语带给自己,不由得大失所望。   武当诸侠怎么会看不出他的心思,只是不知道他们夫妻间的事要如何出口安慰。   张三丰展信阅读,见信上她交代了一些山下的际遇行踪,他看到殷素素途中捡到杨不悔,送至昆仑山时,他看了殷梨亭一眼,虽然前段日子武当已经去退了婚,还是怕他一时经受不起打击。打算稍后先和这个徒儿谈一谈,而不是直接说破。   继续向下看去,信中交代了她远赴西域,在已经成为大元朝廷鹰犬的金刚门,找寻到了黑玉断续膏。又说胡青牛医术如神,定然可以使俞岱岩痊愈。   张三丰大喜过望,和众徒弟们分享,武当七侠人人面露喜色。   特别是俞岱岩和张翠山,一个是事件的当事人,一个是一直以来的心中愧疚。   莫声谷说,“太好了,等了这么多年 ,三哥终于有望恢复,这真是武当山一等一的大喜事,等我去买两挂鞭炮放了,去去霉气才好。”   宋远桥按住说风就是雨的莫声谷,说:“七弟!不忙着去,别叫客人看了笑话!”   张三丰这十二年来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开怀,他笑道:“声谷要放鞭炮,也得等你三哥好起来那天再放啊! ”   莫声谷的脸上一红,“是,师傅!”他只是太激动了!   张三丰知道她信中虽然没有详述寻药的经过,但这过程一定是历尽艰辛,十分感念于她。之前他派两个徒弟前去,找了一年多都没有进展,殷梨亭二人才回山不过月余。   信还没有读完,再向下看去,最后一件事说的是她带了两本医书和毒书给无忌,那是胡青牛与王难姑一生心血,让无忌好好学习,另外还有在途中偶得的九阳神功奉送武当,希望师傅老人家见怜,日后也传给无忌孩儿,让他勤学苦练,好有一厉害武功傍身。   张三丰看完最后一句,尤觉得不信,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他又展信细读了一遍,上面那几个字确实是‘九阳神功’!   作者有话要说:   咱家的读者真的好可爱啊,昨天向你们要分就给分,平时每章下面的评论都少得可怜,我不要你们就潜水是吗,哼   中午看文的好像很多的样子,以后改成中午12点更怎么样? 第35章 纤纤素手35   张三丰迅速拆开包裹,见医书和毒经之外,还另外有一个油纸包裹,他拆开油纸包,见里面是四本薄薄的经书,看到封皮之上弯弯曲曲的文字,他已经是极为激动!   张三丰叫道:“啊!这是!”   那上面正是天竺文‘楞伽经’几个字!   众弟子都不解:何以平时胸怀空明,万事不萦于心的师傅会这般激动!   张三丰手指微微颤抖地翻开书页,每一本都是弯曲的天竺文字,但每一行之间,都以蝇头小楷写满了中国字。张三丰向后看了几行,再也没有怀疑,忍不住老泪纵横,仰天而叹!   武当派诸人见到师傅如此情状,哪能明白其意,当下都吓着了。   宋远桥和张翠山抢上前来一左一右扶住张三丰:“师傅你怎么了?这书中写的什么?”   宋远桥看不懂那弯弯曲曲的字符,张翠山确是博闻强记,认得天竺文字,他读道:“楞伽经?这是一本经书啊?”   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是又一时想不起在何处听过 。   张三丰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不错,就是楞伽经!你们还记不记得,为师以前常给你们讲的,我曾跟随我师傅少林寺觉远大师的事? ”   俞莲舟说:“当然记得,这楞伽经的名字也耳熟的紧。”他反应最为敏捷,已经当下想到了什么,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俞二侠跳将起来,“这真就是那个楞伽经?!”   张三丰阖了阖眼睛,用以平复激动之情,说道:“这是九阳真经啊!”   众人齐声惊呼,“九阳真经?!”   这几个徒弟都听张三丰讲过他过去的事,少年时追随觉远大师在少林寺,从觉远圆寂之前背诵的经文之中,学到了三分之一的九阳神功,自此创立了武当派。   而另外两个听了觉远念诵经文之人,一个是峨眉的开山祖师,另外一个是少林的禅师,三方虽然都仅仅只记了九阳真经的其中一部分,却受益匪浅,足以开宗创派。   可以说目前武林中三足鼎立的三大派,少林,武当和峨眉的武功,都得益于一部九阳神功!   张松溪说:“师傅说过,九阳神功失落已久,而且是夹在楞伽经的夹缝之中吗?莫非这就是那本楞伽经?师傅说过,我武当派的武功,主要得自一部九阳真经,可是恩师当年蒙觉远祖师传授真经之时,年纪太小,又全然不会武功,觉远祖师也非有意传授,所以学到的不多,没能看到九阳真经全文,常常引为平生遗憾。”   张三丰点点头:“不错。”   愈岱岩说:“弟妹是如何得到的?”   张三丰说:“素素在信中没有详述,只说是在给你寻找配置黑玉断续膏的药材时偶然得到。她这般机缘巧合,真是际遇非常。她的所作所为,对武当山可以说是恩深似海呀。”   张翠山本来失落的心情,在听到张三丰如此盛赞殷素素,不由得转阴为喜,道:“师傅,您不必太过介怀,素素她向来淡泊名利,既然偶得了九阳神功,以她的性格必然是会送上武当的。”   张三丰点点头,到此刻,他才知道,他这五徒弟张翠山得天厚待,给他娶了一个多好的徒媳妇儿。   胡青牛见武当上下都光明磊落,没有避开他说这等惊天大事,不由得钦佩他们的为人,又同时后知后觉的额上冒出冷汗来。他哪里想得到,这数月来,他随身带着的竟然是这样一件极珍贵的武林秘籍,他若是早知晓,恐怕要天天寝食难安,生怕被人劫去,必定是日夜兼程赶来武当山的了。   武当山,俞岱岩的院子里,张无忌问说:“胡伯伯,你是来给我三师伯疗伤的吗?他经你一治,是不是以后就能自己走路了?”   胡青牛说道,“你是五侠张翠山的儿子?”   “是啊,我叫张无忌。”   胡青牛说道。“我知道你叫张无忌,你妈妈和我说起过你。”   张无忌急道:“你见过我妈妈了?她好不好?她没有想我和爹爹?”张无忌连珠炮似的又问:“胡伯伯也见过我义父了吗?他老人家好不好?他的眼睛看得见了吗?”   分别多日,好不容易有一个遇到过他义父和他妈妈的人来到武当山,张无忌恨不得时时刻刻跟在胡青牛身边,好能够多问一些问题。   若是旁人,胡青牛早就嫌烦挥手赶开了。不过对张无忌,他倒是颇有耐心,张无忌问什么,只要他知道的,便一一耐心解答。这样一来,张无忌更愿意跟着他了,包括给俞岱岩治伤的全过程。   张无忌本就十分关心俞岱岩的伤势,之前的两年会过来陪他,和他说话,在他面前练功,让三师伯指点自己的武功 。   俞岱岩知道刚开始无忌是抱着替父母还债的心理,来日日陪他,不让他一个人烦闷,所以俞岱岩也并不赶他走。张无忌敦厚又不失机敏,时日久了,伯侄两个人真处出了很深厚的感情来。   俞岱岩出声道:“无忌 ,别打扰了胡先生配药。”他这个侄儿什么都好,就是可能之前在冰火岛憋的久了,有些话痨,爱说个不停,平时在自己人面前也就罢了,若在外人面前,恐怕失了礼数。   胡青牛说:“不会打扰我,无忌他熟知医理,我刚好还缺个药童,就由他来担任吧。”   俞岱岩听到他夸奖无忌懂得医理 ,自家孩子被夸哪有不高兴的,便说道:“好吧,别让他给你添麻烦就行。”   得到胡青牛的首肯,正合了张无忌心意,他更是对胡青牛跟前跟后,十分殷勤。   俞岱岩已经瘫痪在床十二年,早已瘦骨伶仃,在重新接骨之前,胡青牛给他好好调理了一番,每天让无忌给他按摩穴道和肌肉,直到把他调整到最佳状态,才动手重新捏碎了他已经长歪的骨头。   那种疼痛即便是有麻药作用,也是锥心刺骨难以忍受的,俞岱岩咬着牙,忍着巨大的痛苦,硬是没有吭出声来,只要能重新站起来,多大的痛苦他都能承受得了。   三个月后的一天清晨,张无忌一声惊喜的大叫打破了武当山原本的宁静:“三师伯,你能站起来啦!”   张三丰和武当诸侠个个内功深厚,远远的听到他这声喊声,立刻都放下手中的事情,向俞岱岩的院子疾驰过来。   果然,还在院门口就看到俞岱岩已经完全弃了双拐,正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动,虽然缓慢,但他走的很稳当,张三丰站在院门口,等着三徒弟一步步向自己走近,张三丰老怀安慰的说道,“岱岩,你的一小步,却是咱们武当山的一大步啊!”   俞岱岩走到他跟前,跪地说道,“徒儿知道,徒儿不孝,这么多年过去,让师傅为我伤心难过了!让众师兄弟为我劳神挂怀了!”   殷梨亭喜极而泣,说道:“二哥,你说的是哪儿的话,咱们兄弟还分什么彼此吗!”   武当山上下欢欣鼓舞。胡青牛也在这一片欢声之中告辞了。除了俞三侠还不能走太远之外,其他六侠还有张无忌,一齐把他送到山下。   胡青牛说:“好啦,都回去吧,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以后有缘再来拜会各位武当的各位朋友!在下告辞了!”   看着胡青牛这背影走远,张无忌问张翠山道:“爹,为什么不让我跟胡先生去找娘?她不能回来,难道我不能去找她吗?”   张翠山说道:“你还太小了,武功低微,你若是武功学有所成,你想去哪儿我都不会拦着你。”   张无忌说:“可是我什么时候才能学有所成?练成你这么厉害,一二十年恐怕都做不到,难道我这一二十年都要看不到我娘了吗?”   张翠山叹道,“怎么会?你真以为素素不要我们了吗,你不去看她,她自然会回来看你的。”这话说得稍显底气不足,见张无忌垂头耷脑,又说道:“你太师傅正在参谋一门非常高深的武功,等他出关之后,自会传授于你,你只要好好跟太师傅学武功,你练的好,我就准你下山去。”   张无忌喜道:“当真?”如果只是学一门武功的话,他自信可以不用太久。从小他的爹爹妈妈还有义父,都说他是根骨奇佳的武学奇才,虽然有自卖自夸的成分在,但是他确实是不论什么武功,一学就会。   武当派得了整部九阳神功的事情,事关重大,为了怕多生事端,对着下面的第三代弟子这件事是保密的,以后就算传下去,也不会说那是九阳神功。   张三丰一生守诺重信,殷素素把这一部九阳真经送上武当,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张无忌也学会,等张三丰参悟完毕之后,必定第一时间把这武功教授给张无忌。 第36章 纤纤素手36   光明顶上,殷素素正在看洪水旗本月的操练报告,忽然有下人来报:“圣女大人,教主和杨左使他们回来了,正在圣火厅商议要事,请你过去一趟。”   殷素素马上放下手边的事赶往圣火厅,一到厅中,看到人很齐,“你们都回来了,有什么收获,有没有发现成昆的下落?”   左使杨逍说道:“这汝阳王府果然非同小可,我们差点儿折在那里,要不是有故人相帮,就不只是韦蝠王会受点伤而已。”   殷素素号住韦一笑的手腕,查看他的伤势。   韦一笑有些虚弱的说道:“一点儿轻伤,不妨事,不过着了敌人的道儿有些丢人罢了。”殷素素见他果然受伤不重,调息运功就能自愈,便不再忧心。   谢逊气愤地说道:“这成昆多半是投靠了汝阳王府,不过我们这次下山没有发现他的下落,到是叫我们撞破了几桩栽赃嫁祸我们明教的阴谋。”   左使杨逍说道:“不下山还不知道,这天下竟然有这多人打着我们明教的幌子,四处和其他帮派结仇结怨,这幕后之人,用心真是险恶!”   周颠骂道:“我们明教虽然叫魔教,但个个都是光明磊落之人,不像那无耻小人,背后暗施毒计!我算是知道,咱们明教和人的梁子是怎么结下的了,多半都是被栽赃陷害的!”他这话说的有欠公平,之前没有人栽赃他们的时候,他和人相处得也不怎么样。   说不得和尚有些忐忑的向殷素素说道:“这下怎么办,原想着咱们自己不去与名门正派寻仇,就能渐渐止息干戈,可是现在反而是更多脏水泼到了我们头上。”   殷素素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总算理出了头绪,原来是有人嫁祸明教中人,行那些倒行逆施之事,故意挑拨明教与各派的关系。   殷素素说道:“武林各派起内乱,相互征伐不断,最后渔翁得利的便是朝廷,这汝阳王府果然谋局过人。”   周颠说道:“我们才说了几句,你就猜到这些阴谋诡计是出自汝阳王府了?周颠佩服佩服!可惜敌人武功奇高又狡诈的很,好不容易捉到的俘虏,却趁我们不备,服毒自杀了,以至于问不出更多的消息。”   看厅中众人脸上都有不愉之色,殷素素知道他们肯定是觉得,之前的一番动员教众,不要再跟名门正派为敌的努力算是白做了。比如左使杨逍,他还以身作则,忍着纪晓芙的仇恨,没有去找峨眉派的麻烦。   其实自从谢逊登上教主之位之后,明教注定与张无忌在位时大有不同,以谢逊拉仇恨的本事,早早就是武林公敌,他一朝成为明教教主,在外人看来,自然是魔教与魔头合二为一,威力更胜从前,拉的仇恨也更胜从前。   殷素素说道:“对了,杨左使刚刚说的,故人解围,这故人就是指谁?”   杨逍含糊的说道:“看那身形和背影,应该是故人,可是他没有相认,可能有什么苦衷。”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曾经的光明左右使杨逍和范遥情同兄弟,交情最深。即便范遥容貌已毁,杨逍还是能一眼认得出来,但是范遥现在在汝阳王府中,而且好像也身居高位,就怕这位曾经的兄弟,已经不在心向明教,所以杨逍不敢乱说。   看看众人情状,殷素素说:“有什么好烦忧的,本来我们明教和各大派就结仇甚深,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尽解的,不过是想着为了天下苍生计,先少起内战,共御外敌,但是现在出了变数,就算他们联合到一起,明教高手如云,又齐心合力,难道现在的明教还会怕了他们不成。”   五散人等都道:“那到是,我们可不会怕了他们。”   杨逍说道:“你是觉得他们会为此联合,合围我们明教?”   殷素素说道:“若是按照这种情形走下去,仇怨越结越深,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更何况他们本来就同气连枝,明教与各大派之间一场大战是避免不了的。”   众人一听,觉得她分析的十分在理,这样下去,双方之间必然会有一场恶战。   殷素素说:“我觉得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加紧设防,把光明顶守得固若金汤,以防敌人突然来犯。”   周颠骄傲的说道:“这个你就多虑啦,咱们总坛光明顶七巅十三崖,自成天险,又有十余道哨线防卫 ,便是敌人长了翅膀,想要飞进来,也是万万不能。”   殷素素淡声说道:“哦,既然你这么有自信,那之前的成昆又是怎么进来的,怎么在光明顶上来去自如的呢?”   周颠:“他那个不要脸的老贼,走的是密道!”   韦一笑说 :“对呀,密道!我们明教的秘道被成昆那奸险的恶贼知道了,那还能是秘密吗,若是他率人从密道攻进来,岂不是让人……让人直接杀到老巢来!”   所有人都看向谢逊,这明教的密道历来只有教主一人能进。   谢逊缓缓的说道:“明教的秘道自从我们总坛设立在光明顶以来,就一直存在,而且是绝对的隐秘,除了教主无人能进,可以说是明教的圣地。我若是不遵教规,将密道曝光出来,纵然是万罚难赎。但若是让密道的存在成了敌人的助力,动摇了总坛基业,威胁教中兄弟的性命,那更万万不能!我谢某是万死难辞其咎!这教规少不得要改一改了!”   谢逊分派道:“彭莹玉冷谦听令!”   彭莹玉和冷谦应声出列答道:“在!”   谢逊说:“你们二人即刻率巨木和厚土旗的兄弟们整改密道,重新排列布局,把现在山下的出口彻底封死!”   “属下遵命!”   明教先前的教令已经广泛实施下去,凡是明教的教众不可无端去结那些江湖仇怨,而是要谨遵教规,济世救民,救济大众。   明教的教徒众多,少说也有百万之众,这么多人一起行善济贫,互相帮扶,明教在百姓间的声望一日胜似一日,普通平民百姓只知道有明教,却不知道有武当峨眉这样的门派。   而中原武林接连有德高望重,交游广阔的前辈高人被杀,而且现场都会留下明教的痕迹,一时间明教在武林中名声更臭,到了人人耻与为伍的地步。   峨眉派的灭绝师太与明教结怨甚深,她的大师兄孤鸿子,正是被明教的左使杨逍气死,她的亲传徒弟纪晓芙,又因私恋杨逍不肯听师傅的话下手杀他,造成个人死身灭的下场。   灭绝师太势必要覆灭明教,杀了杨逍,才能消她心头之气,解她的深仇大恨!所以就由她灭绝牵头,游说其他五大派,一起共同剿灭魔教。   昆仑派的前任掌门正是死于魔教一个高人手中,所以昆仑掌门何太冲与灭绝师太一拍即合,两派决定分头行动,去分别游说各大派,共同围攻明教。   武当紫霄宫的会客厅,灭绝师太是一派之首,受到了武当派的郑重接待,宋远桥,俞岱岩,张松溪等前来待客。   灭绝师太说道:“张真人可在?”   宋远桥说道:“家师正在闭关参修,至今已经有好几个月了。”   灭绝师太为难的说道:“可是我有要紧的事,要找张真人商量。”   宋远桥犹豫道:“这个嘛,要不,师太等家师出关再说?”   灭绝师太沉吟道:“那就太晚了,武当派现在谁是主持?是宋大侠吗?”   宋远桥一听,他见不到自己师傅,又要找主事之人,知道她此番来意义非同小可,便说道:“我师傅他老人家已经择选了下一任继承人,师太稍后,我让人请五师弟出来。”   灭绝师太意外道:“你是说张翠山张五侠?”   宋远桥说:“是啊。”   灭绝师太‘腾’地一声站起,突然厉声道:“你是说武当派下一任的掌门是张翠山?”   宋远桥说道:“不错,正是我五师弟。”   灭绝师太沉着脸说道:“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告辞!”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完要留评哦 第37章 纤纤素手37   她带着几个徒弟向外走去,搞得宋远桥等人不明所以。   这时张翠山已经到了,看到灭绝师太笑着迎了过去:“师太怎么刚来就要走?”   灭绝师太停住了脚步冷冷的说:“张五侠,上次一别,别来无恙。”   上次一别?那不正是张三丰百岁寿宴之际,峨眉派和其他各派一起约好了上山来,逼问谢逊的下落。   张翠山知道她当时技不如人被谢逊打退,心里存着怨气,所以对自己也不怎么客气。但是他为人宽厚,这些小节不怎么在意,还是和颜悦色的说:“听师兄说,师太这次来武当是有事要商量,不如我们进里面说,让我们招待师太和各位师妹们一些薄茶,略尽地主之宜。”   灭绝师太他们此次出来可谓是日夜兼程,风尘朴朴,确实是很累了,听他说的客气也不便再拂了他的面子。   众人又重新回到会客厅中分宾主坐下,让童儿上些茶点。   灭绝师太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明教素来是邪魔外道,妖人汇聚,作恶多端!近来这明教更是没少为恶于江湖!张五侠可知道现在魔教的魔头教主是谁吗?”   张翠山一听她那个开头,就知道她来者不善,不过还是客气的说道:“我听闻明教现在的教主是谢教主,是在下的义兄。”   灭绝师太道:“不错,正是谢逊那个魔头!”   张翠山说道:“不知我义兄当不当明教的教主,和师太这次的来意有何相关?”   灭绝师太说道:“本来武当派既然是张五侠主事,我不应该开这个口的,不过,我相信张真人挑选徒弟的为人,应该不是那种背后告密的奸诈小人。”   张翠山一怔,之后说:“那是自然,师太有什么话尽管开口便是,鄙人虽然不才,但也不会做背后告密嚼舌的事。”   他料定灭绝师太此次前来必然跟谢逊和明教有关。   灭绝师太打量了他一会儿道:“虽然我相信张五侠的为人,但是此次事关重大,关系着无数武林同道的性命安危,还得请你发一个毒誓,说绝对不会泄露半句,我才能说。”   面对灭绝师太的咄咄逼人,宋远桥俞莲舟等都有些不快,灭绝师太这样对待下一任武当掌门人,未免太不把武当放在眼里了。   张翠山却不以为意,“好,我发个毒誓便是。今日师太所说的话,若是在我张翠山这里泄漏出半句,叫我天地不容,人神共弃!”   灭绝师太点点头,“好,张五侠说得出做得到,我信你的为人。”   当下就把她此行的目的说了,等她阐明来意之后,张翠山只觉得这事大为棘手,“联合六大派围剿光明顶?”   张翠山算是知道为什么她非要他发个毒誓了,他的夫人和义兄都是明教中人,灭绝师太这是又想让武当加入其中,又不想张翠山泄露消息让明教有所准备。   灭绝问道:“那张五侠,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的事,你意下如何?”   张翠山沉吟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呀!”   灭绝师太说:“若是小事,我怎会亲自前来,昆仑,崆峒华山,都已经应允了,就差你武当点头,我好直奔少林!”   张翠山说道:“只要六大派形成合力,其他门派就会效仿之,到时候明教面对的就不止是六大派,而是整个武林,师太真是好手段!”   灭绝师太笑道:“怎么样,武当派就和我们共襄盛举吧!”   六大门派向来是武林的风向标,同气连枝,如果这次武当不参加,那将会被其他五大门派排除在外。张翠山不想因为他的私人感情,再使武当落人话柄,说道:“那我们就等师太的消息了,少林派如果参加,我武当也定会赴约。”   灭绝师太说道:“好,为防消息走漏,还请武当诸位注意保密,等我联系了各门各派,定下围攻光明顶的日子,再另行通知。”   等灭绝师太走了之后,宋远桥说:“五弟,这件事你怎么就答应了呢?若在之前,我们联合五大派一起围攻光明顶也就罢了,但是现在弟妹身属明教,教主又是之前咱们武当派倾力维护的谢逊。就算是明教十恶不赦,咱们也不能自相残杀呀。明教与武当派素来也没有什么仇怨,更何况明教也没做什么恶事,多数都是起义反元去了。”   俞莲舟说道:“我倒是听闻,峨眉派与明教素有仇怨,灭绝师太此次只想着借六大派之手帮她共同铲除明教,以报私仇。”   张翠山说:“可是六大派向来同气连枝,上次在武当山已经闹了一次不愉快。这次我若是不答应同去,我们武当与其他几派的嫌隙必然越来越深,我不能因为我的私人感情耽误了武当日后的发展啊。”   他这话一说完,其他师兄弟几个都是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要如何说了,在他的位置上确实很难。   张无忌躲在柱子后面,偷听到了所有人的谈话,知道父亲要和众位师叔师伯们带着门下弟子去与娘和义父为难,不由得大为惊诧,一泄气露了行迹。   张翠山早就发现了他,喝道:“还不出来!你倒是学会偷听了!”   张无忌从藏身处出来说道:“我不是有意偷听。”   张翠山板着脸说道:“偷听就是偷听,还分什么有意无意。”   莫声谷说道:“五哥,你别对无忌这么凶,他虽然犯了错,但是绝对不会撒谎。他向来喜欢议事厅的这几根柱子,常说金光灿烂的挺好看,想来又是在柱下睡着了吧。”   张无忌见七叔不留情的点破他在此的缘由,顿时脸上一红,“我只不过多呆了一会儿。”   张翠山一皱眉头,“你怎么这么懒散,大白天的不去练武,跑到议事厅来睡觉。”   张无忌没有争辩,而是沉默了一下说道:“爹你真的要和师伯叔们一起,去和娘还有义父为难吗?”   他十岁之前的生命里只有这三个亲人,他们相依为命相亲相爱,在岛上自给自足,那日子过得多好啊,可是怎么一回到中原就要分开,如今还到了互相残杀为敌的地步了,他就算是很聪明机灵,但是毕竟是个十二岁的少年,很多事理解不了。   见张翠山的沉默下来,张无忌知道武当山和别的门派围剿明教之事是势在必行了,张无忌说:“娘要我告诉你,‘若是要远征,虚得提防后方空虚,当心真正的敌人趁虚而入’。”   张翠山大惊失色:“什么?你娘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宋远桥,俞莲舟,俞岱岩等人也是相顾骇然。   张无忌没精打采的说道:“是胡先生在这的时候转达的。”   张翠山心想:胡青牛离开武当山已经有数月,那时恐怕,连灭绝师太自己都还没有定下策略,而殷素素竟然早有预料,还善意提醒于他,真可谓是对他仁至义尽。   武当众侠想到她的用心良苦,也对殷素素更生敬意。只是对她话中‘真正的敌人’ 是谁,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需要好好商议一番,张无忌见他们商议要事,不好再打扰当下告辞出去。   武当众人商量着,这次只不过是去凑个数,陪灭绝师太走个过场也就罢了,并不真的与明教为难,反而是殷素素提醒的,留守武当之事,要好好谋划一番,以防真有不测。   议事完毕,几人回去各自回去打理事务。   莫声谷走在最后说:“五哥,你误会无忌了,他不是不用功,而是太用功,常常练功到半夜,所以白天才会不大精神,偶尔打个瞌睡。”   张翠山闻言愣在原地,他自从回到武当山之后,一心扑在学习太极功上,对张无忌的关心也不多,平日里和众位师伯叔们在一起的时间更多,所以比起张翠山,莫声谷都更了解他。 第38章 纤纤素手38   凤阳分坛的坛主带着一份飞鸽传书上了光明顶,只见上面写着“峨眉派联合少林武当崆峒华山昆仑,六大派围攻光明顶。”   问他这飞鸽来自何处?是何人所传?这坛主是一问三不知,不过不论事情是真是假,他都不敢赌其中万分之一的可能,所以他快马兼程,把消息送上总坛来。   杨逍恨声道:“好个灭绝老贼尼,我还没有找她去报晓芙的仇,她倒是先联合六大派要围攻我们,想要先下手为强!”   谢逊对群雄说道:“只有这样一张字条!没有署名,不知来处!你们都有何看法?”   彭莹玉等人说道:“教主,宁可信其有,属下觉得不打无准备之仗。”若非他们曾亲自下山查看,发现了有人挑拨明教和各大派的关系,也许有人会认为这是假的,但是现在嘛,就不同了。   谢逊吩咐道:“先派人去各派查探消息是否属实。”   杨逍说道:“这件事最好是真的,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灭了峨眉派!”   明教收缩势力,召回分散在外的有生力量,整个光明顶严阵以待。   逍遥派不仅武功博大精深,其他著作典籍如医卜星相,琴棋书画,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等都无所不通,无所不精。   殷素素找出一些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之术交给杨逍,让他研究之后传给守卫光明顶的教众兄弟,用以排兵布阵。   杨逍自得了她的传授之后,如获至宝,废寝忘食的攻读,整理出一套适合教中人所用的排布方法,而且其中还有数十种神妙变换,可以应对各种突变情况。   殷素素觉得秘籍能够有用武之处,才是不辜负创造书写它之人。所以对赠送出去的东西并不以为意,但是杨逍对她更客气礼敬了。   依法操练,亲身体会其中无穷威力的天地风雷四门,还有五行旗众人对她更是敬若天人。   这天,在山下巡视的锐金旗使来报告说:山下有一伙外邦打扮的人,手里举着东西自称是圣火令,要让教主和圣女下山亲自相迎。   群雄一听,皆是一惊,周颠说道:“圣火令,哪个挨千刀的敢来开这玩笑!”   明教历代教主,都以‘圣火令’作为传代的信物,可是到了第三十一代教主时,圣火令被丐帮所夺,此后就不知所踪。第三十二代和第三十三代教主都是有名无令,阳顶天作为第三十三代教主,也觉得没有圣火令这个代表着教主身份的物件,教主之位坐得很勉强,   所以他在遗书中写道,明教众人务必要找回圣火令,而且众人要尊找回圣火令之人为教主。   敢以明教的圣火令为饵,就算是骗子,也必然是个对明教知之甚详之人。   五散人之一的铁冠道人心思比较缜密,“若他们是真的怎么办?”   殷素素说道,“就算真的是总教来人,不知底细,又不知其来意,以现在的情形,也不适请他们上光明顶。我记得山下不远,明教有一个别庄,先把那几人请到那去,告诉他们我和教主稍后就到。”   一起下山的不仅是谢逊和殷素素,其他诸人都想看这个热闹,便都一同来了。   在山下的明月庄,他们见到了自称是波斯使者的一行人。那时来人正在肆无忌惮的打量庄子,通通看了一遍之后眼露满意之色。   这一照面,他们的这种做派,就给明教中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数人心道:这外邦人就是没有礼数,在别人的地盘儿,却像是在逛自己家的后花园一般。   来人是五男四女,四个男人都高鼻深目,有着金色或褐色头发,一看就是外邦人。唯一的女子,虽然和中原人的面貌差不多,但是她的眼瞳极淡,一见之下,也知道是胡人女子。   那女子操着生硬的中国话说,高傲的问:“你们谁是教主?谁是圣女?”   谢逊与殷素素对视一眼,殷素素上前一步介绍道:“我是明教谢教主座下圣女,这位就是我们的教主,其他诸位是我教的护教法王以及光明使者。不知各位是何人,来此何意?”   那女子说:“我乃波斯总教辉月使,另外两位是妙风使、流云使。我等奉总教主之命,特从波斯来至中土。这是什么?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三人亮出双手中拿着的两尺来长的黑牌,明教各人瞧了过去,但见非金非玉,质地看不出是什么,六令长短大小各不相同,状似透明,令中隐隐似有火焰飞腾,实则是令质映光,颜色变幻。   谢逊杨逍齐声惊呼道:“真是圣火令!”。   本教的圣火令在第三十一石教主手中就已失落,怎么会跑到这三人手中?   波斯使者骄傲的说道:“见圣火令,如见教主,你们还不跪迎!”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这些人虽然拿着圣火令,但似乎来者不善。   青翼蝠王韦一笑冷笑道:“我们的教主就站在这儿,为何要向你手里的圣火令行礼?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辉月使说,“见圣火令如见教主,这是明教的教规,你们中原人真是奇怪,怎么可以不遵守?”   流云使说:“总教教主接获讯息,得知中土支派教主失踪,群弟子自相残杀,本教大趋式微,是以命云我们风月三使前来整顿教务。合教上下,齐奉号令,不得有误!”   殷素素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们是来接管中土明教的?”   那几人齐声说道,“正是!”   杨逍说道,“中土明教虽然出自波斯,但数百年来独立成派,自来不受波斯总教管制。三位远道前来中土,我等至感荣幸,可是本教已经选立出新教主,统领全局的事就不劳各位费心了。”   明教诸人看他们的目光,已经带上了深深的戒备。   辉月使向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两人用波斯语说了几句话,其中一人回了几句波斯语,辉月使用圣火令指向殷素素说道:“这是你们的圣女,我听说她已经成婚了?”   谢逊冷着脸说道:“不错,你们有什么见教?”   云风月三使都是面色一变,看向殷素素的目光像是倒刺一般,妙云使说:“明教圣女向来以处女子担任,以维护圣教贞善,她犯了明教大戒,当处以焚身之刑。”   殷素素虽然话不多,但是她在明教的人缘可好,杨逍韦一笑等已经无数次的觉得,谢逊力邀殷素素入教是办了一件大好事,一来是她人美心善,对谁的态度都如沐春风,简直可以说是赏心悦目,是光明顶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二来她有能力有手腕,武功又深不可测。   妙云使这话一出口,彻底激怒了明教诸人,几人一齐挡在殷素素身前。周颠破口大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我们自己选的圣女,岂容你们来说三道四!你们自以为是总教的就了不起啦?你管不着我们!再瞎指挥,我们宁可拼着圣火令不要,也要好好给你们一顿教训!”   谢逊冷笑道:“本来看在同出一源,我们以礼待之,可是几位到中土而来,第一件事便要我们跪迎,第二件就要火烧了我们圣女,真是好大的口气,你们是来立威来了吗?五散人,上前领教领教领教总教各位使者的高招!”   五散人齐声应躬身应是,都跃跃欲试,要好好修理他们一顿。本来以为是五人对五人,没想到对方只是拿着圣火令的三使抢身而上。另外两个不会中国语的在一旁看着。   周颠五人的功力对付三个,众人怎么都觉得是绰绰有余。岂知事实并不如此,这三人来自波斯,武功都十分诡异,每一下都出其不意,打得五散人十分摸不着头脑,特别是他们所用的武器是圣火令,此令质地十分怪异,似乎有着一种磁石的吸力,五散人所用的刀剑冷兵器都是金属制作的,与圣火令一碰撞,当下就被卸去攻击力,还被圣火令吸向另一边。   特别是哪下倒霉,一被圣火令打中,都会眼前一黑,将要昏死过去一般。   看出五散人不是他们的对手,谢逊忙命令他们撤下来,由杨韦二人对阵。   他们三人见换了更厉害的对手,便摆出阵法不似阵法,套子不似套子的合作来,更是诡秘阴毒,匪夷所思!撤下来的彭莹玉忧心忡忡,地说道:“这三人的功力,应该是不及我们,可是,他们武功怪异,兵刃神奇之极,实在是防不胜防!”   杨逍和韦蝠王也渐渐不支,殷素素请缨到:“教主,既然这三位使者要捉我去,就让我来会会他们吧。”   谢逊知道她向来不拘礼数,平时也总是以大哥称呼他,显少叫他教主。现在以属下自居,想来这几人出口不逊是惹恼了她。   谢逊点点头,说道:“切要小心,量力而行。”   明教中人除了杨逍和韦一笑见过殷素素展露轻功之外,旁人还从来没见她动武功,平时教中的一切应对,也不需她用武功,她只要用脑子就行了。   殷素素扬声说道:“左使蝠王,暂且退开!让我亲自来会云风月三使!”   说罢,她迎身而上,两人依言退下。   之前因素素已经看了一会儿这三人的武功路数,可以说,是根本看不出路数,他们有时竟然还会用臀部攻击,简直在旁门左道之中更为旁门左道。   不过不论对方是什么路数。只要自身够快够强,能占得上风,那对方为了防御就得跟着自己的路数来!殷素素是打算以快破奇,逍遥派的武功讲究轻灵飘逸,闲雅清隽。   众人只见殷素素的步法轻灵玄妙,纵然云风月三人奇招百出,她都身形潇洒,脚下如闲庭慢步一般,不疾不徐地就能绕过去!   韦蝠王问谢逊道:“教主,你可知圣女这是何等轻功?我怎么闻所未闻?” 第39章 纤纤素手39   果然,谢逊是知道的,他说:“素素使的这是凌波微步,是从道家伏羲六十四卦演变而来。”   韦蝠王喃喃的说道:“凌波微步,凌波微步!果不其然,这步法真如凌波而来一般。”   对付波斯三使,殷素素所用的是天山折梅手武功,天山折梅手,只有三路掌法,三路擒拿法,一共六路武功,但是它包含了逍遥武学的精义所在。   掌法和擒拿法之中,实际蕴含着有剑法,刀法,鞭法,枪法,爪法,等等诸般兵器的绝招,变法繁复,所涵盖的内容包罗万象,而且它的高明之处在于,它是空手对敌。   所以殷素素赤手空拳,对战对方质地奇特的六枚圣火令,有时她手掌和圣火令相交,发出叮叮当当的金石相撞之音。别说是围观的明教诸人呆住了,就是场中的云风月三使,也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无论对方的招数多精妙,天山折梅手幻化出来的反击招式,只会更精妙!   半晌过后,只听得砰砰几声清响,风云月三使的六枚圣火令,已经被尽数打掉。殷素素袍袖一扬,将六枚圣火令尽数收在手心。   她如一株冷艳的寒梅俏立在场中,风吹过来,拂起她绣着火焰的白色长袍,更显得人坚韧挺拔。看似只是一个柔美无害的绝色佳人,她动起武来也美轮美奂,可是杀伤力却极为巨大,看过刚才那场激烈比斗的在场诸人,又有哪个会觉得她是柔弱可欺!   殷素素说道:“三位,我已经缴了你们的兵器,还要捉我去执行火刑吗?”见三人还要抢步向前,她一抬手,瞬息之间,以无名指的指关冲穴,接连发出三下弹指神通,分别削去了三人的半边眉毛。   杨逍亲眼看到这等早已绝迹江湖的绝技,忍不住惊呼出声:“弹指神通?!”   那三人摸着已经秃掉的半边眉毛,不敢再妄动,知道她如此功力,若是弹指间打中他们的是太阳穴,他们早已命丧当场。   逍遥派也有自己的弹指神通武功,殷素素看了一眼杨逍,觉得他于武学之道,还真的是见多识广。   殷素素淡声问三使:“现在是不是该说实话了?你们这时来中土到底有什么目的?”   几人见打也打不过,圣火令还被夺走了,只能实话实说。   原来几十年前中土明教的圣火令,通过波斯商人辗转到了波斯总教手中。近些年,波斯明教在波斯发展得并不好,又赶上总教的教主去世,他们三使协同另外两位宝树王急于找寻流落在外的圣女回去接任教主之位,便来中原找寻多年前来中土的黛绮丝,正是明教的那位紫衫龙王。   他们刚来时打听到中土明教教中无主,四分五裂,便想着用圣火令来收拢了中土明教,便是立了大功。   谢逊杨逍等人见到他们的穿着,西域之人以黑色为丧服,白袍上镶以黑边,应该是在为总教的教主服丧,次话应是不假。   流云使看向殷素素手中握着的圣火令牌,无意中看到她的手指,不由得惊呼道:“你怎么会有我们总教教主指环?”   殷素素垂眸瞧了瞧自己手上的指环,“你认错了吧。”她这指环是给杨逍寻排兵布阵之法时,在逍遥派的那一堆东西里找到的,应该是逍遥派的掌门七宝指环,这是她买逍遥派合集时,系统赠送的。她见着这个戒指古朴,镶的宝石也好看,便随手带在指上,又怎么会是波斯总教的东西!   听她如此说,那几名波斯人又仔细瞧了瞧,发现这戒指确实和他们教主信物十分相像,但是细节处略有不同,便不再多说什么。   殷素素双手捧着圣火令,走到谢逊面前,躬身说道:“圣火令回归本觉,属下幸不辱命。”   明教众人呆呆的看着她,仿佛不可置信一般,谢逊也是半晌才接过圣火令。   殷素素并没有在意,以为大家只是高兴过头了,却没想到众人心中另有一番计较。   明教圣火令失而复得,大伙自然都很高兴,甚至可以说是兴奋过了头,回程的路上,周颠虽然性子急躁,但是他总会说出一些大实话:“咱们圣女要是早出生二十年入教来,还有她黛绮丝什么事儿,怎么会叫她做了紫衫龙王!”   在与波斯使者的对话中,他们也是刚刚得知了,曾经的紫衫龙王黛绮丝,正是他们总教的三圣女之一,来中土明教也是身负任务,是为了盗取波斯总教已经遗失,但中土明教尚有留存的乾坤大挪神功心法。   明教诸位英豪,重回光明顶之后,背着殷素素开了一个小会,青翼蝠王韦一笑说:“这可如何是好?咱们已经拥立了教主,而且我们对谢三哥都十分服气,但是现在圣火令又重新出现。”   说不得和尚说:“圣火令自来是本教的教主令牌,重新回到本教,当然是大好事!”   韦一笑气道:“哎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那波斯来的三使虽不怎么样,不过有一句话他们是说对了,见圣火令如见教主。阳前教主还有遗书遗命在,谁能找回圣火令谁就是明教的下一任教主。”   谢逊说道:“这有什么好争的,让素素做教主便是!我给她做护教法王。”他对教主之位倒是没有半点留恋,只要能重回明教,他早已经心满意足了。   杨逍说:“万万不可,我们深知其中原委,若是圣女能登上教主之位,也没有意义,可是下面的那些各处分坛教众们却不知道内情,只会觉得频换教主如此儿戏,反而会损了总坛的声威。”   彭莹玉说:“而且山下的弟子们已经回报,峨眉派最近频繁出入各大派,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一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在如此生死存亡之际,明教不宜有大变动啊!”   杨逍说:“我看这个教主之位,也不要推来让去,谢教主您已经是我们的教主,怎能重新做回谢狮王。”   谢逊说道:“那你们说要怎么办?在素素得到圣火令的那一刻,她就有资格做这个教主了!”   杨逍思索片刻,有了主意:“波斯总教的圣女是教主的下一任人选,我们也把圣女当作下一任教主人选便是。只不过,他们有三个圣女是从中选一,我们这一个就非得是下一任教主不可了!”   青翼蝠王韦一笑一拍掌心,说道:“妙啊,这样又不伤筋动骨,又能遵守了阳前教主的遗愿,简直是一举多得。”   众人也觉得可行,最后看向谢逊,请他拿主意。   谢逊沉思片刻,说道:“我这个妹子我很了解她,我们现在就算是拥立她为新教主,她也不一定能够同意,就先按着杨左使的办法行事吧,咱们潜移默化,善加培养,明教总不至于后继无人。”   这一天谢逊和杨逍并肩而来,为的竟然是要传授给她乾坤大挪移心法!   殷素素虽然刚入明教不久,但是有一些常识她也是知道的,奇怪的说道:“我听说乾坤大挪移心法,是明教的护教神功,只有教主才可以修习。大哥怎可把它传授于我?”   谢逊说到:“乾坤大挪移武功确实奇妙异常,不是武功精深之人不可以修炼,不过本教除了教主之外,并未严令别人完全不可以修练,杨左使就是一个。”   杨逍这个时候就做了例子,说道:“不错,杨逍得蒙阳前教主看重,曾传授了我乾坤大挪移武功,只是在下不才,用了十几年时间才练到第二层。”   他这话说的谦虚了,因为心法上有所注明:第一层心法,悟性高者,七年可成,次者十四年可成。第二层心法也是同样,不过同时还注明了如练至二十一年无进展,则不可再练第三层,以防走火入魔无可解救。   杨逍十几年之后,还停留在第二层,可见他的悟性,算是中上之。   谢逊说道:“现在明教大敌当前,各大门派转眼就会攻打过来,这乾坤大挪移,是我教代代相传的一门最厉害武功,其根本道理也并不如何奥妙,只不过是先激发自身潜力,然后牵引挪移敌劲。但其中变化神奇,确实匪夷所思。今日我把这心法传给你,也是想到,光明顶众人之中,数你武功最高,你若能再更进一步,也是给我们守护光明顶增加了砝码。”   殷素素听他说的果然在理,如果自己武功再强一些,那也是有好无坏。   谢逊见她并不排斥,便拿出贴身带着的乾坤大挪移来。   殷素素见是一张乳黄色的羊皮,上面并没有字迹,杨逍划破手指滴了点鲜血在羊皮纸之上,才见上面显示出字迹来。 第40章 纤纤素手40   谢逊说道:“虽然说是为了共御强敌,但是素素你也不必有太过压力,量力而行即可。”   殷素素点点头,接过羊皮,口中轻声念诵第一层,发现是运气倒行,移宫使劲的法门。   她便试着照做,竟是毫不费力的就做到了。   继续看第二层,也是一样,练成之后,只觉得全身上下经脉贯通,手指中还射出丝丝冷气。   谢逊和杨逍见到此种情景,心中皆是大为惊异,手指尖的冷气可以判断,她已经练成了第二层!   杨逍忙又用手指去染羊皮,使之露出接下来的心法。   如是第三层第四层,到第五层往后已经颇具难度,但是殷素素这些年下来也算是精通医理,对心法中所说的晦涩之处,一边运功,一边用自身肌理加以印证,也都能一一尽解。   她只觉得全身的内力,无不指挥如意,欲发即发,欲收即收,一切全凭心意所至,周身百骸,当真是说不出的舒服受用。她一口气直接练到第七层,还剩最后的十九句却晦涩难当,怎么也运转不通,她便停了下来。   等她注意到周遭环境,发现早就变了样,他们来时还是早上,现在屋内掌着灯,杨逍不知何时去了何处,谢逊,韦一笑,彭莹玉,说不得四人在她周围给她护法。   见她收功,这几人看她的神色简直是既惊且叹,谢逊开怀说道:“妹子,你练成乾坤大挪移神功了!”   殷素素蹙着眉说道:“可是第七层还有十九句我还没参详出来。”   韦一笑说道:“第七层?!明教历来也没有一任教主练到过第五层,圣女已经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剩下的那一点也无需太过计较。”   她之前练功练到了入定的状态,已经对身边的环境完全不受干扰,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谢逊发现她入定之后,就马上把教中高手们调集到她的周围,以防她被外物打扰,光明顶上几大高手轮番在她身边护法,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第三天晚上。   面对众人望着她的一言难尽又热烈过火的目光,殷素素被看得有些发毛,她笑道:“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怪不得我肚子都饿的咕咕叫了!”。   乾坤大挪移也并不如何复杂,只是需要极其强大的内力,以往练这心法之人,只因内力有限,勉强修习,便成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就像是杨逍,他到了第二层,就觉得真气冲撞不止,欲破脑而出。   殷素素的北冥真气已有所成,在她体内生生不息循环不止,所以才能将乾坤大挪移心法一气呵成。   明教再次接获报讯的信鸽,只见上面写着,“各大派于五日后一线峡相会。”   这信鸽还是不知从何处飞来,是何人所为。   谢逊猜测道:“难道是五弟给我们通风报信?”   殷素素苦笑着摇摇头:“不可能是他,他有多耿直,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   谢逊想了想,说:“是呀,五弟一生性格太过黑白而分明,确实不像他的手笔,可是六大派中还能有谁与我们明教是友非敌呢,我实在想不出了。”   想不出那就不想了,现在已经事到临头,敌人已经要到了眼前,这些细枝末节,只能留待日后再查。   以明教的这些众多高手,对付六大派倾巢出动也是很有余力。   灭绝师太更是在处处游说之时常说,倘若魔教不起内讧,要挑了这批妖孽,那是大大的不易,不过他们之前四分五裂,早就各自为政,就算他们新立了教主,恐怕也是指挥不动所有人,还没有恢复元气。如果不趁现在剿灭他们,恐怕时间一长,让他们元气大复之时,必然为祸武林。   他们却不知道,一来因为前任教主的仇恨,二来又有殷素素居中调节,已经把明教众人紧紧的团结在一起了。   六大派还痴心妄想着此战能赢,那是万万不能。   明教众人虽然恨他们胆敢前来攻打总坛,但是按照先前的谋定,中原的抗元大业,还需要更多的有生力量。所以看在同是汉人的份儿上,对他们并没有赶尽杀绝。   否则,明教既然早已获悉对方军情,只要在一线峡他们必经之路上埋下□□,就可以直接叫他们损失惨重了。   六大派如约在那一日在一线相汇合,每帮每派出动了少说上百名弟子,还有不请自来的其他各门各派,六大派合围明教,他们怎么可能不分一杯羹?这一群人浩浩荡荡,加在一起,起码有千余人。唯有武当派,只有寥寥数人。   灭绝师太眯了眯眼睛,向张翠山说道:“张五侠,怎么武当派只有你们几个人?难道别的人手都在赶来的路上?”   张翠山朗声说道:“兵贵精不贵多,武当派向来门徒不多,自家师以下,收徒也是精挑细选,家师收了七名亲传弟子,这次我们兄弟七人来了四人,已经是人数过半。至于门下的第三代弟子,其中的佼佼者,也不过是青书和无忌二人,余者都太为平庸,唯恐他们笨手笨脚,过来反倒有碍师太的计划。”   武当派来的人正是大师哥宋远桥,五侠张翠山,六侠殷梨亭,还有七侠莫声谷,以及两个第三代弟子宋青书和张无忌。余下的俞莲舟,俞岱岩,张松溪三侠则留下固守武当派。   至于武当派为什么只来了几个人,是张三丰出关之后亲自定下的,既然张翠山已经做主答应了灭绝师太,武当作为六派一员参与其中,但是武当派与明教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也没有必要造成无谓的伤亡。   华山派的掌门鲜于通说:“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啊,我们已经向内纵深数十里,也没遇见几个魔教中人,更别说交手了。”   昆仑派的大弟子西华子说:“他们防守松懈,岗哨虽有似无,这样不是更好,我们能直接杀上魔教总坛!”   鲜于通说:“就怕这是诱敌深入之计呀!”   灭绝师太说道:“我听说五行旗和天鹰教不睦,早就自相残杀,水火不容。而那杨逍与他们明教的五散人也是死对头。明教表面上合二为一,实际上还是四分五裂。所以就算是防守松懈也不奇怪。”   她又冷笑道:“就算是计策,又有什么好怕的,我们一举攻到敌人老巢,把魔头全部歼灭,息了他们的魔火。”   为防被敌人一举而歼,六大派还是兵分三路,走不同的路线合围上山,但是却没想到还是走入了人家的圈套,他们一路上分别遭遇无数次敌袭。   明显明教是做足了准备,空投巨大的树干石块,炸开河堤引洪水进山谷,火攻,地底埋下大陷阱等手段一一使出,名门正派来的弟子良莠不齐,武功各自有长有短,伤亡者无数。   六大派的精英是其中的武功佼佼者,倒是没损伤多少,死伤的多是那些小派中人,没多久他们就折损了近一半人手。而明教伤亡只有寥寥数人,各派剩下的众人十分狼狈,又十分巧妙在山腹的一个大峡谷汇合了!   而这里有一个大广场,广场上站满了穿白袍的明教弟子。他们之前在这儿焚香举火,明显是在等他们。   这一下众人更是大惊失色,“这!难道我们全都中了明教的圈套?”   只见当先一人做为统领,明明是文士书生的样子,一开口却是全然没把前来围攻的人放在眼里:“怎么这么慢,杨逍在此恭候多时了,你们再不来,我还以为你们后悔自己的胆大包天,各自回家去了!”   华山派的大弟子道:“你是魔头杨逍,明教的光明左使?!”   杨逍说道:“不错!正是。”   少林寺的空闻方丈说:“叫你们的教主出来。”   杨逍嗤笑道:“对付区区尔等,何须劳动教主的大驾,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吧。”   明教高手五散人跟在他身后,说道:“听说你们这一群人集结在一起,要围攻我们光明顶,简直是不自量力!”   鲜于通说道:“是不是不自量力要不要亮亮功夫才能知道,我华山派就来会会你光明左使!”   杨逍在中原的名声不显,但是在西域一带却是如日中天,华山派不敢托大,先是本派掌门鲜于通出战,不敌之后,还有掌门的两位师叔出战,竟然全都不是杨逍的对手!弄得华山派灰头土脸,华山派便先退到一边去。   接着上场的是昆仑派的首徒西华子和卫四娘,由五散人之二的彭莹玉和冷谦对战。昆仑掌门何太冲和他的夫人班淑娴一起挑战杨逍。杨逍和五散人再一次赢了。明教一方的士气顿时大振,教众呼喝之声震天。   灭绝师太走出来,倚天剑指着杨逍,说道:“就让我来领教你这么魔头的高招!”。   杨逍恨声说:“好你个老贼尼,我不去找你,你竟然胆敢出现在我面前,你杀了晓芙!今天我就要为死去的晓芙报仇!”   正派一方议论不休,“纪晓芙,怎么会是灭绝师太杀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为什么杨逍还要给她报仇。”   第41章 纤纤素手41   灭绝师太冷笑道:“那个叛逆之人,死有余辜,她好好的名门正派的弟子不做,竟然和你这个魔教妖人私 通,还生下了孽种,我自然要清理门户!”   这话一出,余人哗然。   江湖上人人都知道峨眉的纪晓芙女侠,与武当六侠殷梨亭是未婚夫妻。怎么这其中还有如此多的隐秘?   今天竟然这样当众揭破了这样一件大秘事!众人看向殷梨亭的目光都带上了同情和揣测。   殷梨亭本来就生性腼腆,此时,更是羞惭难当。他之前就跟五哥说过,不应该来光明顶!   莫声谷朗声说道:“早在几年前,我六师哥就与纪女侠退婚,各不相干了!这事峨眉派自然知晓吧,至于这纪姑娘私生活如何,跟我师兄没有半点关系。静玄师太,你说是不是?”   静玄是峨眉派的大师姐,她说道:“不错,殷六侠确实是与我纪师妹在两年前已经退婚。”   那一边杨逍与灭绝师太已经斗得你死我活,灭绝师太仗着倚天剑的锋利略占上风。殷素素匆匆的赶到时,就看到这样的状态,她当即两枚圣火令扔过去,她高声喝道:“杨左使,接着!”   杨逍闻言接个正着,他用圣火令,对付灭绝师太的倚天剑。   圣火令的质地奇特,倚天剑对上它之后可是遇上了对头,剑令相碰,无坚不摧的倚天剑,竟然砍它不断。   绝师太已经是心下震惊,这不起眼的两个铁牌子一样的东西,竟然能抵挡住她的倚天剑。她用倚天剑常常是无往不利,没想到做为是当世的神兵的倚天剑,也遇上了对手。   杨逍的武功忽柔忽刚,变化无方,两枚圣火令在他手中盘旋飞舞。忽而成剑,忽而为刀,忽作□□,忽做判官笔,几十种神妙变化,信手拈来,打得灭绝错愕不已,惫于奔命。   在场的空闻方丈,武当派宋远桥等人,武功都早已练至大成,也不由的都暗自叹服。   就是明教自己人也看得是眼花缭乱,因为杨逍从来没在他们面前展现过这等上乘精妙武功。周颠向来和杨逍不睦,时常吵架斗武,每次杨逍都能赢得他一招半式的,他都以为是这家伙运气好,没想到原来是杨逍让着他,事实上武功明明比他高出一大截。   场中两人已经斗到了紧要关头,都凝立不动,各运真气比拼。突然之间,灭绝师太只觉胸口一痛,似乎被一枚极细的针刺了一下,这下刺痛突如其来,直钻入心肺,原来这正是圣火令的又一奇妙之处,能将施用之人的内力化为一丝丝极细的阴寒办力。   灭绝师太手一松中倚天剑便被圣火令吸了过去,她猝遇大变,再想抓回倚天剑已经是来不及,只见杨逍一手持圣火令,一手持倚天剑站在场中,神威凛凛,在场之人不论是正道还是明教无不叹服!   张无忌眼尖,看到他娘,立刻就要奔过去,大声喊道“娘!”殷梨亭和莫声谷齐声道,“是五嫂!”   张无忌的声音殷素素怎么会听不出?她顺着声音望去,正见到张无忌急得通红的一张小脸儿,旁边张翠山也正眼眨都不眨眼的望着她。   不只是武当派的人看到她的到来 ,两边的人都看到了。因为她一出现,明教众人除了在场比斗的人之外,都齐刷刷恭恭敬敬的单膝 跪了下去,齐声:“恭迎圣女!”,群雄齐喝,声音洪亮,响彻山谷。   殷素素便没在向张无忌和张翠山那方向看一眼,走到唯一一把软椅上坐下。   “圣女?这人是谁?好像在明教的地位特别高?”   “那是前天鹰教主,现在天鹰堂主殷天正的女儿殷素素。”去过武当山寿宴一战的人都认得她,也不可能忘记她。当年他们一家的回归是整个湖人尽皆知的事。只是没想到,上次她还是武当张三丰的徒媳妇,这转眼就回明教做了位高权重的圣女。   灭绝师太失了倚天剑,急之欲狂:“魔头!把倚天剑还我!”   杨逍冷笑一声:“怎么比武之时技不如人失了兵器,还有往回要的吗?你峨眉派好歹也是个名门正派,还要脸不要?”   灭绝师太何曾遭过这份羞辱,气得气血上涌,她一运气,只觉胸口之中更疼了,知道肯定是刚刚比拼内力之时,在这杨逍手下受了伤。   杨逍虽然语言上占着上风,其实内腑也受了伤,他虽然仗着圣火令之奇,灭绝师太这么多年的大派宗师功力也非同小可啊。   灭绝师太的门下弟子,怎能眼见着灭绝被人侮辱,倚天剑被人夺走,当下三人跃身而出,去疾攻已经转过身的杨逍。杨逍知道后面劲风忽至,他也不回头,这三人连他的衣襟还没有碰到,就被韦蝠王发出的石子暗器打中了持剑的右臂,打折了腕骨,齐声啊了一声,跌到地上。   灭绝师太气呼呼的喝道:“回来!你们不是对手,不要丢人现眼!”   峨眉派众人岂能不知自己不是对手,连武功向来深不可测的师傅都不敌,虽然来之前都抱着斩妖除魔抛头颅洒热血的决心,但是现在他们明知道对手太强,要硬上肯定是九死一生,不硬上也是威严扫地,简直是进退不得。   杨逍把倚天剑带到殷素素面前,躬身说道:“属下已经缴获了峨眉派的倚天剑,请圣女定夺。”   他这一躬身,所代表的意义,名门正派之人,一惊非同小可。虽然都知道这殷素素的圣女之位在明教应该是地位不低,但是没想到,连光明左使杨逍都对她恭恭敬敬。   殷素素也是一怔,不过她很快恢复自然,现在大敌当前,怎能在外人面前露怯,心想杨逍可能是见教主谢逊迟迟没有现身,他自身又受了内伤,怕明教上下没有主持大局之人,才抬高自己,自称属下。自从她入教以来,从来也没有人说过这圣女之位和光明左右使,还有四大法王是上下级关系。   她心念电转,这些念头也不过是片刻之间在脑海中闪过,她扬起下巴配合杨逍倨傲地道:“做的很好,杨左使已经连胜了三场,你先去休息片刻,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是!”杨逍躬身退开。   在外人看来,她的发号施令如此自然,好像做了千百遍一样,更加不会怀疑。   殷素素起身,手里拿着倚天剑走到场中央,见四下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朗声说道:“今日倚天剑在我手里,不妨效仿义兄当日在武当山的行径,你们各派自可以派人上来挑战,谁使出的武功若是让我满意,自可把倚天剑拿去,当做奖赏给他,若是胜不过我,可是要带着你们的门徒手下打道回府,立誓有生之年,再不犯上光明顶来!”   她只说谁的武功会让她满意,却没说谁胜得了她,出口何其狂妄。   不过倚天剑可是和屠龙刀齐名的神兵利器,若是能夺来放在自己派中,又是一件镇派之宝,之前大家都知道倚天剑是峨嵋派的镇派之宝,同是武林同道,不好强取豪夺。但是现在,剑在魔教手中一中转,就不一样了,若是能有幸入手此剑,是名正言顺。   殷素素这样一说,简直是给各大派打了鸡血一般。 第42章 纤纤素手42   峨嵋派众人更是气愤难当。灭绝师太她就算自身也负了内伤,也想上前去抢剑,宁可拼着性命不要,也要把师门祖传的倚天剑夺回来!可是她已经在明教手中伤了一次,何以有脸面再上去!手下三大最得意的弟子更是伤了腕骨没法持剑,一时间峨眉无人,当下恨得咬牙切齿。   崆峒派的三长老唐文亮跳出来说道,“老朽倒是要请教,何谓武功让你满意,赢了你是否让你满意呢?”   殷素素轻笑道:“那是自然。”   唐文亮说:“那就让老朽来领教殷圣女的高招。”   殷素素看向崆峒派的阵营,说道:“久闻崆峒五老的七伤拳造诣精深,宇内全无敌手,本圣女今日好不容易遇见你们五老全聚在此,就让我领教领教崆峒五老的七伤拳威力吧。”   言下之意,竟然是要崆峒五老五个人一起上。崆峒派的五个大长老武功分别略逊了武当少林峨眉掌门一筹,但是五个人加在一起,那威力可是翻了五倍不止!   众人均想着:这明教的圣女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怕是得了失心疯了吧!就是少林寺的空闻方丈也不一敢说,崆峒五老联手,他能敌得过啊!   唐文亮和崆峒五老的其他四老被激的怒起:“我们五人联手赢了你,岂不是要被天下人耻笑我们以多为胜,还是欺负一个女流之辈。”   殷素素却说到:“你们还是一起吧,若是伤了一个,再来一个,如此循环,这岂不是要打到天黑去!”   “好狂妄的口气,我们空洞五老就来会会你!”   张翠山内心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素素是不要命了!”   殷梨亭也低声说道:“就算有倚天剑之利,五嫂也真是太托大了。”   殷素素激得崆峒五老一起下场后,说道:“稍等我一下。”   唐文亮说:“我就看你有什么诡计!”   只见她飞身而起,抬手一挥,竟把倚天剑连剑带鞘直直的插入了悬崖峭壁之上!   这处的山壁含有大量的铁矿,异常坚硬,各派之人之前已经有人试过,想凿山挖石穿过去,攻其不备,却发现利剑在山壁之上都很难留下印痕,连灭绝师太用倚天剑也不过只能削下些许岩屑,众才放弃了这个想法。   殷素素这一下却似乎毫不费力,却如插腐土一般轻松。灭绝师太心下凛然,此女之能真是深不可测,就算是她没有受内伤,也万万不是此女的对手。   崆峒派第二老宗维侠惊道:“你不用倚天剑?!”   殷素素笑道:“崆峒派的至高武学七伤拳法,乃是以拳对敌,我若是仗着利剑取胜,岂不是胜之不武。”   宗维侠:“好,没想到明教之中也有光明磊落之人,不过也是好大的口气,”   对方拿着倚天剑,他们还会有所忌惮,现在对方以一敌五,也同样的不使兵器,这样他们就可以放开手脚了。虽然日后说讲起来难免有他们以多欺少之嫌,但是若能拿下这明教的圣女,对各大派来讲也是大功一件。   殷素素说道:“各位,我好心提醒一句,贵派内功没练至臻境之时,七伤拳是万万不可修炼的,否则先伤己再伤敌,敌人还没出现,就把自己给伤得血脉淤滞,五行皆损了。”   殷素素又夸张地摇了摇头,叹气道,“我都不好意思欺负你们几个病人。”   唐文亮怒道:“胡说!我们几个好好的,怎么就成了病人?”   殷素素笑道:“你们还不信,那你们敢不敢回答我,周身诸穴中云门穴是否时有隐痛,青灵穴是否麻痒难当,五里穴是否针刺一般?”   旁人尚且被她的问话问得莫名其妙,在场的崆峒五老却心下巨震,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熟悉的师兄弟眼中看到了答案。他们身上各自的病状,怎么会不知晓,只因讳疾忌医,连互相之间都没说出口过,怎么她竟然说的丝毫不差!   唐文亮说:“你,你怎么知道!”   正在所有人都一头雾水之时,场内唯有张翠山豁然开朗,素素这话耳熟得紧。原来这是当年在冰火岛上,与对大哥谢逊说的一模一样,看来这崆峒五老也是内功不成,练岔了路子,不然不会有这些症状。   张翠山当下朗声道:“我可以作证,内子所说的话绝非杜撰,当年在冰火岛上,我大哥谢逊也是练七伤拳而反伤了自己,还是内子劝他散去七伤拳的功力,后来医好了他,不然年深日久,功力渐深,伤也越深,所练之人早就全身瘫痪,不能行动了。”   群雄听了这话不由得信了,心里暗道原来如此。就算是殷素素在那里危言耸听,武当派的张五侠也不可能不顾武当派的威名和她一起说瞎话,所以由不得他们不信。   崆峒五老相顾骇然,“这,这可如何是好?”   唐文亮说道:“到底是真病假病,日后自有论断,今日这一场仗却是势在必行!得罪了!”   唐文亮等人发拳去击殷素素,本以为五人一起发力,又是多年配合默契,无死角的攻击必然叫她躲不开去,就算插翅也难逃,谁想到几人连她的衣服边儿都没沾到!   只见她身形潇洒灵巧,如闲庭漫步一般,步伐中没有半分霸气,已经避开他们的攻击,到了十步开外。她的步法轻灵玄妙,众人真是见也没有见过。   每每拳风袭来,殷素素以天山六阳掌中的,阳春白雪,阳关三叠,阳歌天韵等几式一一与之相对,天山六阳掌,是继天山折梅手之后,逍遥派的又一门精妙无比的绝艺,而且刚柔并济,威力无穷,同时,使起来又十分好看。   殷素素本来就是一等一的美人,在场中腾挪闪跃,更如舞蹈一般,而且更比寻常只为让人欣赏的舞蹈多了许多英姿,当真是美艳绝伦赏心悦目,张翠山早就看得舍不得移开眼睛。当然,场中有此感觉的并他一人。   崆峒五老只觉得,每次和殷素素对上一拳,便有一股柔和的热力,从拳面直传入丹田。胸腹之间,感到说不出的舒服。只是临阵对敌,那都是片刻间的事,来不及细思,就接着打出了下一拳。   再看殷素素,她十分游刃有余,倒不像是好勇斗狠的搏命,而像是在打一场长辈对晚辈间的指导战。在场只有武功修为足够高深的人,才能看得出来:她是洞悉了每个人的每一个动作,才能做到如此境界。而想到这一层的人心中都是不禁愕然。   过了半刻,殷素素接了一共七七四十九拳,忽然便退后罢手道,“还要比下去吗?”   崆峒五老相顾一愕,各自收手而立,片刻后躬身向殷素素行礼道:“多谢手下留情。”   唐文亮心内感慨万千,原来殷素素真的是以北冥真气助他们疗伤,每次和她对拳,都送了她精纯的内力到对方身体有损之处,此时五人四肢百骇,浑身诸穴,积於的病痛已经尽除。   唐文亮代表五老说道:“圣女以德报怨,我等感激不尽,稍后便依言下山,有圣女在,崆峒派再不敢与明教为难。”   她的功力之深,根本深不可侧,至少已经比他们高出太多,若非手下留情,各人早就非死即伤,他们之前还犹如蜉蚍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殷素素不打算把明教和各大派的恩怨结成死结,得饶人处且饶人,所以处处留出了余地。“好,崆峒五老果然言而有信,不愧是我辈豪杰人物。”   一人穿着黄色袈裟口宣佛号缓步走来 ,“阿弥陀佛,女施主神功了得,老衲少林寺空性,让老衲来领教女施主高招吧。”   因她明明比崆峒派的五人武功高很多,却又没伤及他们,反而以德报怨,化解他们身上淤积的陈年旧伤,显然是菩萨心肠,心地善良,所以空性并不把她当普通的邪魔外道看。   殷素素也客客气气的道:“阁下是少林寺见闻智性四大神僧之一,久仰了。”   她又向少林的阵营看去,她这一眼,让好几个人都同时提起了心。很怕她再说出让少林老和尚们一起来的话来。   殷素素说道:“久闻少林七十二绝技名动天下,不知道众位神僧都精通哪项绝技?”   空性说道:“怎么女施主,难道对少林派也想以一敌众吗?” 第43章 青蛇迷梦 番外   小春醒来之后身边的人和环境都变了模样,她上一个世界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怎么会换了一个世界?她只觉得如梦似幻,如坠梦里,她竟然成了青白二蛇中的小青。时值许仙被判发配姑苏,白素贞坐立难安,正想找小青来商量,可是四处都没看到人白素贞道:“青儿!……青儿呢?”   白福出来说道:“小青姑娘去打听去许官人的消息了。”   此时小青正好从外面风风火火的回来:“姐姐,我回来了!”   白素贞连忙起身相询:“情况怎么样?”   小青说,“姐姐稍安勿躁,我打听到了,许官人被发配到姑苏,交由胥江驿代为管束,算算日程,明天就该到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姐姐你要早做打算。”   白素贞没有犹豫地说,“我们也到姑苏去,一面保护官人,一面找机会和官人重聚。”   小青点点头,说:“好,我们这就出发。”   他们之前用的房子,物品都是用法术变出来的,根本不需要收拾,轻装就可以上路,走在去姑苏的路上,小青若有所思,“姐姐,我好像做错事了。”   白素贞不解其意,问道,“你是说?”   小青解释道:“我们刚来到凡间,为了方便行事,我便去官府偷盗库银,作为平时的花用,谁叫这里的东西处处都要用银子换呢!可是一切用法术变来的东西,在法术消失之后,又都恢复了原形,现在想来被凡人看到就颇为不妥了,要不然,也不会连累许官人遭这次流放之灾。”   白素贞摇摇头:“青儿,银子我也有花,房子我也有住,就算有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们初到人间,做错什么都情有可原,你不用因此自责。”   小青说:“姐姐,我不是自责,只是这件事让我意识到,之前的行为,确实是有欠考虑,如果缺什么东西就用法术变或者去偷的话,到头来,总是要穿帮。即使不穿帮也会惹出别的麻烦。”   白素贞,沉吟片刻:“你说的不错,官人见到之前我们家恢复原本破败面貌的时候,那种惊恐的样子,我现在想起来心里还在难过。”   小青说:“我以后没有遇到紧急情况的话,要少用法术,人间自有规则在,既然入世为人,就要按照人间的方法来。没钱的话也不能再去偷了,得想其他办法,当然如果遇到其他妖精或者对手就另当别论。”   白素贞笑着道:“只要你能忍得住少动法术,我是没问题的。你说的都不错,俗语有言,成家立业,官人与我已经结为夫妻,是该找个养家糊口的事情做了。”   小青轻笑一声,“姐姐,你有没有发现?现在你每说三句话,便有一句涉及许仙。”   白素贞无奈:“还不是因为他现在枷锁在身,在路上吃苦受累,我怎能不担心呢。”   小青说道:“我们暗中保护他,他不会吃亏的。”   一路上小青和白素贞就跟在许仙的身后不远处,负责押解的官差收了李公甫的银子,对许仙很是照顾,并没给她们出手的机会,刚走出一片树林,小青的侧了侧耳朵,“咦,姐姐,后面好像情况不太对劲,有打斗的声音。”她们妖精个个耳聪目明,只要注意,方圆十里之内的声音都能听到。   白素贞骤起眉头,“我也听见了,可是我们还要保护官人,不要管别人的闲事了。”   小青说:“姐姐你先跟着许仙好了,我过去看看,到时候我们在姑苏会合。”说罢,就运起法力,消失在原地。   白素贞:“青儿!等等……唉!刚刚还说少用法术,少沾因果,现在又自顾自地跑去管闲事了!”   白素贞虽然有点儿担心,但是知道凡人奈何不了小青,就算是法力高强的妖怪,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再说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妖怪呢!便如青儿所说,继续跟着许仙,等到姑苏再行汇合。   小青默念法术,变身到声音来源地方,看到眼前的情景心生愤怒,原来是一伙强盗持刀相向正在强抢民财,有抵抗能力的大人们都被强盗手里的刀剑吓得四散而逃,唯有两个孩子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小青赶到的时候,强盗正在争抢孩子手中的包裹,“拿来吧你!”却听到一声轻喝“住手!”   为首的贼人定眼一看,出言的竟是个貌美的姑娘。当即大喜,“本以为做了一桩赔本买卖,原来上天自有安排,小娘子,乖乖跟我回去做压寨夫人吧,哈哈哈!”   之前还在和强盗争抢包袱的小童听了却异常气愤,包袱一甩,把之前抢他东西的强盗打了一个踉跄,“休得无礼!”   小青本来挺生气的,但见小童儿的反应,倒是有些好笑,对着贼头说道:“想要本姑娘做压寨夫人,也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虽然在凡人面前不能擅动法术,但是她的武功也不弱,和这些人比起来绰绰有余,几下就打得众山贼哭爹喊娘毫无还手之力。   既然白素贞铁了心要和许仙过日子,小青并没有用法术,而是如普通人遇到此种情况的样子,去报了官府。   这样一来又耽搁了一些时间,等她打算去和白素贞汇合,发现之前的两个小童着屁颠儿屁颠儿的跟在她身后:“咦,你们还在啊,怎么还不回家去?”   两个小童眨着无辜的眼睛,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解释说:“我和弟弟没有地方去,便只跟着恩人走,我们从宿州一路逃荒过来,父母亲人都去世了,商队的老板是个好人,收留我们一起上路,可是他刚刚也被强盗吓跑了。”   小青听了他们的遭遇很同情,“既然你们没有地方去,就跟着我吧,以后有我一口饭吃就不会让你们饿肚子。”   两个小童对视一眼,齐齐跪了下来:“谢谢恩人收留,以后你就是我主子了!”   小青扶起他们说:“好了好了,快起来,我这里不兴这个,不必行礼。对了,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清音!”   “我是鸣蝉!”   小青笑着说:“好,清音鸣蝉,我们去找姐姐吧!”   再次见到白素贞时,正看到她在一间药店的门口徘徊,举棋不定的样子与往日大相径庭。   小青上前说道:“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白素贞愁眉苦脸,叹了口气说:“青儿,你怎么去了这么久?你有所不知啊!”   小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素贞说道:“是官人,他就在这间药铺里。”   小青:“你找到姐夫了,这是好事呀,那姐姐有什么好愁的。”   白素贞说道:“哎,青儿你有所不知,官人在这间药铺里帮忙,掌柜的对他不错,掌柜的女儿看上他了,他们还商量着要给官人提亲!”   小青:“提亲?!许官人已经有娘子了,还提什么亲!”   白素贞说道:“我就是在犹豫这个,官人的这次流放之灾说到底,是我们不够谨慎,害得他遭了官司,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   小青听到这儿才算是明白了,“你这是关心则乱,没关系,看我的,我们先试试他,若是他真的是经不住别人的诱惑,姐姐也不必再留恋人间,我们一起回清风洞修炼去,还能早点成仙!”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个异世界的番外,下一章正文,感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 第44章 纤纤素手43   殷素素笑着说道:“不敢不敢。只不过我听说少林七十二绝技当中, 从来没有一人能够全部练成,不知道这是否是属实?”   空性说道:“少林七十二绝技,有的专练下盘,有的专练轻功,有的专练拳掌,有的专练暗器,数百年来, 故老相传之中, 少林寺曾有一人兼通十三门绝技, 号称十三绝神僧,少林寺建寺数百年来也仅此一人而已。”   殷素素说道, “我听说少林寺的七十二门绝技之中, 更有十三四门异常难练, 纵使天资极高之人, 毕生苦修一门也未必一定能够练成,不知道这话是否是属实?”   空性说道:“不错!我少林寺上了五十岁的僧人, 会摒弃繁杂, 专修一门,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殷素素说道:“那请问少林寺的四大神僧,又是专修的哪一门呢?”   空性知她不会在此时还说些无用的话, 肯定有的放矢, “女施主, 这是何意?”   殷素素说道, “少林绝技我也会一些, 若是有幸能在各位神僧的这几门专精绝技之上能略胜一筹,还请各位神僧,放弃对我明教的门户之见,日后不要与我们为难。我明教实则是以励志驱除鞑虏复我中华为兴教大业。”   此言一出,少林派群相耸动,均想:此人口气好大,他们一人练一门的绝技,难道她能全会吗?不过在见识了她与崆峒派的过招之后,自然也不会以为她在胡吹。   少林方丈空闻上前说道:“女施主既是有此一言,少林众僧自是奉陪到底。”   殷素素说:“不敢,还请空闻空性大师指教。”   她双掌一合,脸上神色也变得蔼然可亲起来,正是大金刚掌的起手式“礼敬如来”,大金刚掌是上乘的劈空掌,此掌刚猛浑厚,威力无比,势如金刚,能够隔空打出凌厉之极的掌力。相传可以与乔峰的降龙十八掌相匹敌。   此项绝技正是少林寺方丈空闻大师的毕生专精之绝学,在少林七十二绝技当中极为难练,少林寺中往往过百年才有一人练成,好在诀窍和掌谱一直在少林寺当中都有流传,才不致失传。   空闻空性见她霎时之间宝相庄严,已是心头一凛。   殷素素身形略侧,双掌合十之处,正对着远处的一座山峰,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听轰隆一声,开山裂石!原来她双掌合十发出的掌风直直的向那处山峰击打过去,山峰尘屑飞扬,劈开一个口子,有如被许多□□轰炸了一般,诸人皆是大震。   少林和尚更是震惊的合不拢嘴,空闻自忖:就算他能做到出掌也开山碎石,但是万万不可能隔着这么远,掌风犹带有这么大的威力!大金刚掌的威力只会消磨在半途之中。   不等众人说什么,殷素素见场中有明教用来焚香祭告的大铜鼎,她左手握拳在身前,右手成掌向铜鼎平推而去,正是空性所练绝技,大韦陀掌中的一招“扫径推雪”。只听得“铛”的一声,铜鼎向上跃起,掌不着鼎而铜鼎发声,还不算如何艰难,这一掌明明是向前击出,铜鼎却向上跳,可见掌力之巧,实已深得“韦陀掌”的精要。   空闻和空性不由得相顾骇然。   殷素素不等铜鼎落下,左手变握为指,右手也变掌为指,玉白的十指连点,如波罗花绽开,她身形步法如风,铜鼎在空中随着指力连转数下。等韦陀掌的掌力消失,铜鼎才‘啪’的一声,摔了下来,跌得粉碎。   铜鼎在再如何高的高空跌下,都不可能摔碎,唯一的可能是她刚刚的指力所故。   场上明教和各大派双方少说也有上千人,此时却是鸦雀无声,针落可闻,周颠不由得“妈呀 ”一声,打破了这份宁静,场上一时沸腾起来,明教众人高声喝彩,正派的阵营也有人忍不住叫好。   明教众高手又是激动又是自豪,心道,圣女之前在我们面前竟然都没使出真本事!   殷素素说:“还要请少林神僧指点我的多罗叶指。”   少林众高僧见她所露的三项绝技:大金刚掌,韦陀掌,多罗叶指,无不远胜于己,心下叹服。少林空闻说道,“圣女神乎其技,老衲无从指教!”   其实殷素素并不会什么少林的七十二绝技,她是以小无相功摧动内劲,模仿出少林绝技达到的效果,只不过看起来十分相似,若不是同样精研小无相功这些道家法门之人,必定看不穿她。   少林寺的空闻方丈说,“阿弥陀佛,今日老纳大开眼界,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少林寺当遵守约定,在我等有生之年绝不踏足光明顶。”   殷素素竟然连败崆峒少林两大派,而且还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名门正派虽然享受了一场视觉盛宴,但是不由得有种大势去矣的悲凉。   灭绝师太看向武当几人,说道:“就剩武当派主持大局了,宋大侠,我相信武当派不会不战而退吧!”   宋远桥真是好生为难,“这…”   这明教出来迎战的,若是别人也就罢了,他们武当派肯定要比上两场,不能真的白来一趟,可是对方那是殷素素啊!他们派谁上去都不合适,而且也都不愿意去,没看老六和老七那两个小子眼睛看这看那总是看向别处,就是不看他吗!   那是翠山的妻子,他的弟媳妇,殷梨亭和莫声谷的嫂子,真打起来,这不是属于自相残杀吗?日后说起来大家均面目无光。回去更没法向师傅交代。正在宋远桥为难之际,只听张翠山说道,“我去!”   都来不及拦他,张翠山就已经跃到了殷素素面前,说道:“素素,我来领教你的高招!”   殷素素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那就来吧!”   两人也不多废话,乒乒乓乓的就打了起来,众人刚开始看着,还觉着这双方各出奇招,武功都精妙绝伦,看着他们俩人比武,再参考自身武功的不足,简直是受益匪浅。   但是时间久了就发现,这两人哪里是比拼,根本就是相互在切磋喂招!谁也不舍得向另一个人的要害攻去,一场比斗竟打得情意绵绵。   正派中人更觉得这是大势已去。   混在人群之中的小王爷王保保,蹙着眉头不满的问旁边的人:“怎么回事?”   有人上前将殷素素与张翠山的夫妻关系悄声告知于他,这是武林皆知的事。   他不满地道:“什么?她竟然成亲了!”王保保看向场中的二人,神色不定。   他们一边比武,张翠山小声说道:“素素,跟我回去吧。三师哥的伤已经好了,武功也恢复了七八成。”   殷素素说道:“我知道,你三师兄的伤势不好,你也不会开这个口。”   张翠山忐忑的说道,“素素,你这是生我的气了?”   殷素素说:“我没空生你的气,但是现在,明教这种情形我也走不开,大哥虽然名为教主,但是他把好多事都让我做。”   张翠山这才说道:“对了,怎么不见大哥呢?”   殷素素说:“他去密道口抓成昆去了。”   张翠山这一惊不小,险些被殷素素的掌风扫到。   殷素素急忙收敛攻势,她眼角余光瞥到明教诸人看他们的目光透着促狭,有些脸红的说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稍后我再跟你解释,你把灭绝师太的剑还给她吧!”   张翠山奇怪道:“你不想要倚天剑?”   殷素素说道:“我没必要要那把烫手山芋,我撤掌了!”   两人同时撤掌,众人只觉得这场比试开始的匆匆忙忙,结束得莫名其妙。不过大家都知道这两人实为夫妻,也不多苛责。   殷素素朗声道:“武当派武功名不虚传!张五侠,去取倚天剑吧!”   明教还没有人表达不满 ,正派的阵营有人喊道:“什么!不公平,他也没打败你啊!凭什么把倚天剑给他?”   殷素素说道:“我开始就有言在先,谁的武功令我满意,谁就可以拿走倚天剑。张五侠的武功过关了!”   那人又说道:“你还没试试我们正气帮的武功呢!玄冥二老,去吧!”玄冥二老应声出列。   那人正是一身汉人公子打扮的王保保。   正派一方和明教都是一惊,赶回来守护总坛的殷天正说道:“鹤笔翁,鹿杖客,真是玄冥二老啊!看来这次围攻光明顶也不都是名门正派,而是正邪都有,泥沙俱下呀!灭绝师太,你们六大派不是耻于与魔道为伍吗?怎么为了围攻明教,连多年的原则都不顾了?”   灭绝师太一口老血呕在心口,怒道:“他们不是我邀来的,是不请自来的!” 第45章 纤纤素手44   王保保一挥折扇:“怎么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目标一致, 就是要一举拿下你们明教。”   殷天正神威凛凛, 双目炯炯,如电闪动, 冷笑道:“小子倒是挺狂妄,好, 素素,你退下, 就由老夫会会你们玄冥二老!”   他知道玄冥二老的武功奇高, 而且玄冥神掌阴毒无比, 不想让殷素素以身犯险, 所以以父亲的口吻, 命令女儿退下。   殷素素岂会不知他的用心,“爹, 玄冥二老的武功诡异的很,还是让我来吧。”   父女俩正在争执之际,只听一个声音高声道, “圣女和鹰王不用争了,让本座来亲自会会玄冥二老的武功!”   正是谢逊到了。   谢逊的神色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但是了解他的人,还是能看得出来,他在强自抑制着什么。   谢逊的出现在双方又引起了大轰动, 明教众人恭迎教主, 正派人士有不少都与他有着深仇大恨。   少林寺的方丈空闻当下就说:“我们刚才和殷素素施主约定, 不不再与明教为难,不过谢逊是害死我空见师兄的凶手,此仇不可报!殷施主,老衲可能要失信了,不过老纳承诺只和谢逊一人解决私人恩怨,决不会与明教其他人为难!”   崆峒等其他各派也是这个意思,想找谢逊报仇之人何止上百。谢逊哈哈大笑起来,“好,今天谢某和各位的所有恩怨,就一一了结!”   他们说得好听,但是谢逊贵为明教教主,他们也都不是一个人来,而是带着很多门下弟子,有的更是倾巢而出,双方比斗或有死伤,余者怎可善罢甘休,必然又是一场乱战!   谢逊对战玄冥二老,本来应该稳操胜券。可是他之前刚经过与成昆那一场恶战,虽然受伤不重,但是心情激荡之下,还是影响了他的发挥,和玄冥二老势均力敌,打了个平手,谁都奈何不了谁。   王保保一看在谢逊身上讨不到什么好处,就召回玄冥二老,静观其变,只等着顺势搅乱一池浑水。   张翠山飞身于峭壁之上,取下倚天剑,正在众人羡艳他得到一把神兵利器之时,只见他走向了峨眉派阵营,他将剑递给灭绝师太,道:“师太,其实素素并没有夺您剑的意思,她让我代为转交,倚天剑完璧归赵。”   灭绝师太一言不发接过长剑,才道:“我峨眉派不会承她的情!誓与妖邪势不两立!谢逊这魔头来得正好,咱们这么多人集结上山,就是为了与魔教和魔头拼个你死我活!”   现在矛头都指向谢逊,谢逊朗声说道:“我谢逊的仇人无数,今天要来报仇的尽管来找我,明教的众兄弟,我若是被谁杀了,也不许给我报仇!须奉圣女为新教主!继续我教光复河山的大业!名门正派的各位,我也有言在先,既然之前经圣女调解,双方已经罢手言和的,不可再做无谓的争斗。蒙古人暴虐残忍,行如禽兽,凡有志之士无不切齿痛恨,日夜盼望,逐出鞑子,还我河山,我们同是汉人,不论自诩名门正派也好,歪门邪道也罢!在共同的敌人面前,应当联合起来,不应自相残杀,所以今日之冤仇全都系于我谢逊一人之身,不可再扩散到旁人身!”   明教众人听他嘱咐身后之事,竟有死战托孤之意,都有不祥的预感。但是明显谢逊心意已决,决意解决各门各派在他身上的血债,谢逊以教主的身份肃容问明教众人:“你们听到了吗!”,众人齐声应是,不敢有违。   无数人对着谢逊痛恨得咬牙切齿,混战一触即发,谢逊只是神威凛凛的站在那里。   “善哉,善哉。”名门正派这一方,空闻方丈最为年长且德高望重,他走出来做了个见证,“谢施主放心,我等说话算话。”   想要向谢逊报仇之人,还有些畏惧他的勇猛,大伙可没忘当年在武当山,他大杀四方的气势,那时众人也是一拥而上,却全都被谢逊打败,没人是他对手。   灭绝师太大声说道:“怕什么!魔头的屠龙刀还在武当山,没有屠龙刀,他就如去了爪牙的猛兽,威力大减!你们若不趁此机会,还有何时才能报仇!”   张翠山不忍心谢逊被围困,他摸了摸背上负着的长条形的白布包,刚要上前。却被宋远桥一把拉住,向他摇了摇头,说道:“他不见得想要什么神兵利器,我们看看再说。”   那些要找谢逊报仇的人,按照江湖规矩,一个个上来挑战,若是能赢了他,自然就能杀了他,报得此仇。   若是打不过他,自然是再回去学个十年八年,再重新来过。   这样一直连战了几十场,谢逊渐渐体力不支。他又不是神仙,人力总有极限,更何况之前和成昆一战他也受了伤。比武的人越多,他身上的剑伤刀伤内伤都渐渐加多加重。   教主受此重伤,明教群豪个个呲目欲裂,恨不得以身代之。但是谢逊坚决不许任何人插手,明显是要死战到底。   众人都知道,这样下去,谢逊必死无疑,就算不再受伤是只留血也会流干了。   谢逊身上血肉模糊,却越战越勇,毫不退缩,那些心理上有良知之人,已经不忍再看。   殷素素等双手十指张开,举在胸前,作火焰飞腾之状,念诵明教的经文道:“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明教中人跟着她一齐念诵,明教自殷素素、殷天正、杨逍、韦一笑、说不得诸人以下,到五行旗,天地风雷四门等的普通教众,个神态庄严。   名门正派中人听了,也不禁心中震动。   宋远桥对张翠山说:“创立这明教的人胸襟着实可敬,你义兄谢逊本来应该是个了不起的英雄人物,可惜,可惜,可惜了!”他连说三个可惜,可见他心中复杂惋惜之情。   这时有个约莫三十来岁的青年男子跳了出来:“慢着,在谢教主了结所有恩怨之前,是否可以让我先兑换一件承诺呢?”   众人都很奇怪,这个时候,不是来找谢逊报仇,却跑来兑换什么承诺?   那青年把背上负着的人放了下来,众人定眼一看,是个少林僧打扮。少林派一见之下,赶紧过来查看,原来果然是他们的少林弟子圆真和尚!   “不好!圆真师侄被人废去了丹田,挑断了手筋脚筋,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如今已经是个废人了!”少林的空性大师怒道:“是谁?倒底是谁这么残忍!”   只听那青年男子说道:“这位大师且慢动怒,他可不仅仅是你们的圆真师侄,他还有另外一个俗家名号,混元霹雳手成昆!”   空性大师和少林众僧人皆是不信,“什么?他是成昆?!这不可能!”   陈友谅冷笑道:“怎么不可能,你们少林寺的空见神僧收他为徒之时,就是知道他是那个成昆了!而且,要不是被他利用欺骗,空见想去代徒化解和谢逊之间的仇怨,空见就不会被害死!成昆先入了少林寺隐藏数十年,让江湖上再也找不见他这个人,又转身投入大都汝阳王府门下,替蒙古人卖命!他们一起放出屠龙刀,引起武林人士争夺,武林人为屠龙刀自相残杀,让朝廷坐收渔翁之利!”   他说的这些简直匪夷所思,若不是亲耳所闻,想象力贫乏的人都想象不出这么复杂的事情来。   众人疑惑道:“那这么秘密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少林寺的弟子是个大恶人?”   陈友谅道:“因为我就是他收的徒弟陈友谅,他是我师傅,他的好多事情都是交由我去办的!就连你们这次围剿光明顶,也是他一手促成!而且让各位悲痛的还在后面,蒙古人已经派了众多高手,在你们围攻光明顶之际,去围剿各大派了!”   “什么!”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可不要信口雌黄!”   关系到各自门派的生死存亡,这可不是随口儿戏的!   陈友谅说:“我说这些假话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只是不想我们中原武林陷入浩劫,今天才站出来揭破成昆的阴谋!”   众人一想,简直是细思极恐!陈友谅说的这些也不无可能,背后对中原武林定下这样计策的人,可是下了一盘大棋,这一手简直是连出杀着,让人防不胜防!   越想越让人心凉,越想越觉得,他说的可能是真的!他们大多数是派中的得意弟子,全都来围剿光明顶了,派中自然空虚,若是这时真有人大举进攻门派驻地。当真是势不可挡!   他们岂不是都要悔帮灭派?这可如何是好?有人恨不得立刻长了翅膀飞回去! 第46章 纤纤素手45   只见这时化名圆真的成昆和尚一改失魂落魄, 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笑中的颠狂模样是旁人从来没有见过的,空闻方丈已然心头大感不妙, 急问:“圆真你说, 他说的是不是都是真的?”   只见成昆笑够了,才说道,“我隐姓埋名几十年, 没想到最后还是一败涂地!我用尽心机对付我的大徒弟, 就为了能够覆灭明教,最后又让另一个徒弟反咬一口, 真是笑话啊笑话!”   当下, 众人无不对成昆恨之欲死!少林派众僧人更是对这圆真和尚深恶痛绝,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得不信!各派中人现在恨不得马上奔回去, 可是有的门派离得太远了, 何止是在千里之外!   就如河南嵩山少林寺, 就算是日夜兼程,也得个把月的时间,如果真如这陈友谅所说。现在赶回救援,那也早已是为时已晚, 什么都来不及了!   “朝廷真的派人去围剿各派了吗?都有哪个门派?快说!”   成昆还是在哈哈大笑,口中说着, “浩劫啊, 浩劫, 中原武林的大浩劫, 真有意思!我不好过你们通通别想好过!”   谢逊十分冷静,不像是突然见到自己苦苦寻找的大仇人,他冷声问陈友谅,“不知道你姓陈的要我谢某兑现的是什么承诺?”   陈友谅略觉得忐忑,这跟他预期的谢逊的反应不太相同。   不过他早已被马上就要得到屠龙刀的喜悦冲昏了头,没空深思。原来他在山下密道入口的地方,捡到了已经残废的成昆。他这人本来就是虎狼心性,何况还多年受到成昆的潜移默化,手段狠辣更是青出于蓝,见到成昆已经成了那个样子,再没有恢复的可能。便起了贪念,觉得可以用成昆来到谢逊面前换取屠龙刀。   陈友谅在天下英雄面前揭破成昆的所有阴谋,一来是为了取信于人,二来是江湖人最重一个义字,他做了这种好事,自然人人要敬重于他。扬名立万且不说,自然再没有人敢来强取豪夺他的屠龙刀,因为人人都知道,他的屠龙刀是名正言顺得来的,而且还让天下英雄欠了他人情。   至于因此得罪了汝阳王府,他倒是不怕。只要他下山之后加入一个起义军。反正也是要跟朝廷作对的。   但是陈友谅一直没来得及问,到底是谁把成昆伤成这样?不过就算他问了,以成昆的骄傲心性,也不见得会告诉他。   陈友谅说:“谢教主,当年在武当山,你曾说过,不论谁把这大恶人成昆带到你的面前,应当以屠龙刀送之,今日在天下英雄面前,不知道,这话还算不算数?”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不管他怎样隐藏包装,用自己师傅换取屠龙刀,也足以证明他是个小人而非正人君子。   谢逊看了看他,没有答话,而是对瘫软在地的成昆道:“成昆,你杀死我全家,今日你我殊死一战,我破了你的丹田废去你的武功和筋脉以作报复。等在了结了这些人的仇怨后,我再自废武功,还了你的授业之恩。”   他顿了顿,又说道,“你一生算计加害于我这个徒弟,如今又被另一个徒弟揭破你丑恶的面目,真是因果循环,恶有恶报!”   众人一听才知,原来重伤了成昆之人就是他谢逊!怪不得来得这么晚。而且他竟然打算在消解仇怨之后,为了不欠这么一个人渣的授业之恩,竟要自废武功,这才是真正的大丈夫恩怨分明!在场无论是哪个教派,即便是他的仇人,也无不为他的磊落而动容!   谢逊向武当派的方向说:“五弟,我托你带来的东西,你带了吗?”   张翠山朗声答道:“当然!”他解下背上一路负着从不离身的长条物件,打开裹着的布条,竟然赫然就是屠龙刀!   谢逊朗声说道:“把屠龙刀给了姓陈的吧,我谢逊从来说话算话!”   这上千人眼睁睁的看着:张翠山依言毫不犹豫的把屠龙刀交到了陈友谅手里!   虽然他们刚刚知道了,这屠龙刀的出现是一场要武林人士互相争斗残杀的阴谋,但是这屠龙宝刀流传了上百年的传说,还有武林至尊,号令天下的地位是不会变的。   陈友谅也没有想到,事情急转直下之后,屠龙刀竟然还是会到了他的手里。他双手死死地握着刀柄,说什么也不会放开的。   谢逊朗声说道:“还有谁要报仇?敬请上来一战!”他这时已经是摇摇欲坠,还是勉力站立着,只要再上来一人,就可以把他杀死。   许多本来是跟谢逊有仇之人,已经做好了今天跟他殊死一战的准备,可是刚刚获悉的消息,太过震惊,老巢都可能要被人给挑了,还着急报什么仇!   空闻方丈说:“谢施主,本来我们少林寺视你为平生仇敌,可是没想到这之间竟然有许多阴谋曲折,哎,我想空见师兄他在天有灵,他也会后悔误信小人,他也希望,不属于你的冤屈能够得到昭雪。咱们双方就此罢手吧!”   少林方丈的意思,竟然是少林派和谢逊的仇怨,就这样一笔勾销。   余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报仇。但是总有恨得他咬牙切齿,不共戴天之人,有人正要举起长刀砍向他。   一个灰袍僧人缓步走出,口宣佛号,“施主,且慢!”以方丈空闻为首的少林寺众僧,见到他都是大吃一惊,躬身施礼,口中说:“阿弥陀佛,弟子见过渡厄师伯!”   这人是少林寺的老禅师,已经数十年不出少林寺一步,空闻等僧心中忐忑,不知道少林寺是否已遭遇大难,不然渡厄师伯怎么会亲自出寺,只听渡厄向着谢逊念道:“诸方无云翳,四面皆清明,微风吹香气,众山静无声。今日大欢喜,舍却危脆身,无嗔亦无忧,宁不当欣庆?”   他来了有一会儿,已经看出谢逊今日是想舍身就义,所以口中所念诵的,正是少林寺和尚在圆寂之时才会念诵的佛偈。   谢逊喃喃的重复道:“今日大欢喜,舍却危脆身,不错!不错!大师当真是我的知音!”   渡厄禅师说道:“阿弥陀佛,老衲不是你的知音,修佛才是你的归途,谢施主杀孽太重,须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衲是来度化你出家的!”说着,他口中又念动佛偈,谢逊修习的本是道家内功,跟佛家略有不同,不过却是万法相通,渡厄所念的佛谒他全都听懂了,一时间听着佛经所云,之前困扰他的所有烦忧诸事都烟消云散。   谢逊由此顿悟,他自己废去武功,当场剃度出家,跟随渡厄禅师修禅,法名空明。   空闻方丈说:“今日我渡厄师伯能渡得谢逊出家为僧,从此向善,真是功德无量,我少林寺与谢逊和明教的恩怨,也从此随风而逝。”   谢逊只留下一句让殷素素接管教主的之位,便和渡厄飘然远走。少林寺收了谢逊,更何况之前与殷素素有言在先,自然不会再与明教为难,其他各派见状也纷纷罢手,一场一触及发的大战草草收场。   中原各大派来围剿明教,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当真是好生没趣!在山下一线峡众派匆匆说了几句,便即告别,就各走各的,只因他们惦记着各自帮派的留守之人别被人算计了。   陈友谅带着屠龙刀,也趁乱下山。却不想早就被人盯上了。   王保保从山路旁转了出来,身后带着玄冥二老,还有另外几个武林好手,摇着折扇说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坏了我的计划!”   “小……小王爷!”陈友谅只是平时给成昆办事,但是他没有投靠朝廷,也没见过王保保。不过玄冥二老他是认识的,所以猜测此人定然就是这次的幕后主使汝阳王世子了。   陈友谅之前一直不知道他们也在山上,看到这几人就觉得自己小命休矣。   王保保吩咐道:“把他处理掉,把屠龙刀收回来!”十几年前这把屠龙刀就是被汝阳王所得,所以他理所当然的杀人夺刀,只是把它收回而已。   玄冥二老刚要动手,只见峨眉派众人跟在灭绝师太身后也都到了。   灭绝沉着脸说:“你们这个‘正气帮’,鬼鬼祟祟,我怎么从没听说过?玄冥二老竟然也甘愿受人号令,到底在故弄什么玄虚?!”   王保保一看到灭绝师太,眼中精光闪现,哈哈大笑道:“看来今日是个好日子,不仅得屠龙刀,还要一并送我一把倚天剑!好!简直是再好不过。”   他对左右吩咐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吧!”   王保保是万金之躯,他冒险深入虎穴,身边怎么会少了武林高手,他身边带着的这几个,就是个个都不逊于灭绝师太那样的一派掌门的一流高手。   陈友谅武功低微,根本不是对手,几下就已伏诛。峨嵋派却是在灭绝师太的带领下奋力抵抗,不过一交手灭绝师太就暗道糟糕,看来不只是玄冥二老,对方高手太多,今日恐怕是要栽跟头了!   这时殷素素带着杨逍和韦一笑从天而降,对峨嵋施以援手,将‘正气帮’诸人打退。   殷素素捡起屠龙刀,对灭绝师太说道:“师太,我们借一步说话。”   灭绝冷道:“我可没要你们魔教相救,是你们自己冒出来的,你若是想携恩求报,那是打错算盘了。”   杨逍和韦一笑要上前理论,被殷素素一个手势挡住,殷素素说道:“我要跟师太请教的,是当年黄蓉女侠以杨过大侠所赠的玄铁重剑和西方精金铸造出利刃神兵的事,若是师太想让我在众人面前开口,那我也是无所谓的”。 第47章 纤纤素手 46   灭绝师太听了她的话不由得面色大变, “你……”她这是明显知道倚天剑和屠龙刀的由来!没想到除了他们峨眉派,这等绝顶的秘密竟然还有其他人知晓!   殷素素说道:“你跟我来。”当下独自一人向山顶空旷处走去, 灭绝师太见状只能跟在其后。   留下的峨嵋派众人都面面相觑。没想到一向说一不二的师傅竟然妥协了, 真的跟她去了。   到了山顶, 灭绝师太说,“现在没有别人, 可以说了,你是怎么知道我们门派秘密的?”   殷素素转头道, “师太,明人不说暗话,黄蓉女侠当年的苦心孤诣,今日屠龙刀和倚天剑齐聚,这不正是缘分吗。难道你不想取出刀剑的秘密?”   灭绝早已料到,不过听她亲口说出来还是觉得心如擂鼓:“你也打着刀剑秘密的主意?!”灭绝自知自身现在的武功就算没有受伤也绝对不是眼前这女子的对手,若是她取出刀剑里的武功秘籍,加以修炼, 假以时日, 说不定还可以一试。   殷素素说,“我对九阴真经和降龙十八掌没有兴趣, 我只要武穆遗书!”   灭绝见她连刀剑里的是什么秘籍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更是不怀疑她已经全都知道了, 灭绝师太不信任的问:“你要那武穆遗书干什么?”   殷素素说:“自然用在战场上,明教起义的义军不缺武功秘籍, 只缺兵法。”   灭绝师太沉吟半晌, 颓丧地说:“我一生耻于与邪魔歪道为伍, 没想到今日却要破戒。”   殷素素知道她已经做出明智的决定,若是今日不早做决定,倚天剑和屠龙刀想再相遇,那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不知是不是还要百年之后了。   既然已经达成协议,两人运起内力,刀剑相碰,一刀一剑应声而断。刀剑果然中空,夹层里面果然藏有秘籍,殷素素言而有信,只取出屠龙刀里所藏有的武穆遗书,对于倚天剑里藏的武功秘籍看也没看一眼。   不过就算她食言抢夺秘籍,灭绝自知也不是她的对手。   殷素素拾起断剑和断刀,将断剑交给灭绝师太,说:“请师太回去再找匠人把倚天剑接上,它就又是一把消铁如泥的倚天宝剑,至于这屠龙刀,身怀号令武林传说,我也只能让它自此消失了。   说罢,就把两截断刀毫不犹豫的扔到深不见底的山涧之中。   灭绝师太看着她飘然而去的背影,心道:如果她峨嵋能有这样的弟子,何愁不发扬光大?   殷素素莫名其妙就接下了明教教主的重任,没有人给她拒绝的机会,她以为这是谢逊临危受命,但是明教一干元老,竟然没有一个有异议,这让她觉得事情有些非同寻常。   不过还没有来得仔细追究,她就紧接着去夺回屠龙刀。她当然不会让屠龙刀落到陈友谅那小人的手里,武林已经够乱了,若是再有人以屠龙刀作乱,人人必将卷入更大的劫难之中。   取得武穆遗书之后,殷素素又匆匆返回,因为武当派还等在那。还没等到近前,张无忌就如一颗小炮弹一般冲了过来,一头扎到她怀里。   “娘!我好想你!”张无忌看她的眼神,眼里亮晶晶的里面充满了崇拜的小星星。   殷素素高兴的揽着他说道,“我的无忌长高了。”   张无忌自从出生之后,跟她朝夕相处,她何曾离开过这么久,没和她说话时,这份想念的感情还能强自抑制,可是一听到她熟悉的声音,张无忌就委屈的掉起了眼泪来。   这时武当诸人也走到了近前,张翠山黑着脸,教训道:“快从你娘身上起来,多大的人了!还当自己是孩子呢!”   张无忌不愿别人看到自己眼红的样子,埋在殷素素身前,瓮声瓮气的告状道:“娘,你看爹他,总是教训我!”   殷素素长眉一轩,看向张翠山。   张翠山的目光立刻柔和下来,解释道:“我是怕你太累,他还闹你。”   殷素素向宋远桥见礼,殷梨亭和莫声谷也来见过五嫂。   宋青书走上前来,“青书拜见五婶。”   殷素素笑道:“青书玉树兰芝,日后美名必定更胜你爹爹。”   这里只不过是一处半山腰,并不是待客的地方,离光明顶还有一段距离,殷素素问道:“各位可是和我回光明顶?”   宋远桥说道:“我们还是加紧赶回武当的好,虽然有二师弟他们几个在,但是唯恐有失,师傅毕竟年纪大了。”   有一句话说,人生七十古来稀,张三丰都已经一百多岁了,虽然精神硕奕,却也不容有失。   宋远桥说:“虽说朝廷的人可能不好对付,但是也不用全都回去,五师弟到是可以和无忌留下。”   张翠山忧心的说:“我也惦记师傅他老人家,我还是和你们一起回去吧。”他没看到宋远桥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明教弟子取来饭菜和水就地简单招待武当众人,武当派稍稍停留休息之后,也跟着下山,不过把张无忌留下了。殷素素光明顶上也有一堆事情要处理,和武当众人说好,若有不测,可以及时求援,和他们约定好了相互求救的信号,便带着明教所有人回总坛。   回到光明顶之后,安排好接下来五旗四门的工作,群雄都聚在一起,还有听说明教有难,特地从江南赶过来的殷天正父子。   殷素素说道:“我想谢教主也是一时情急,才没有指定好人选,现在我们大家都坐在一起,希望各位能放下私人成见,客观一点,另择一个贤能之主出来。”   青翼蝠王韦一笑说:“我看不用另择贤能,谢教主的意思就是我们大家的意思。”   他向殷素素一拱手,说道:“只要教主您安安稳稳的坐在这个位置上,我们再也别无所求。”   余下的杨逍、五散人、五行旗使等竟然也跟着附和。   殷素素皱着眉头说道,“不可,白眉鹰王是我的父亲,怎么可以我做教主,他做我的属下,这岂不是有违伦理纲常?”   白眉鹰王却不赞同她的观点说道:“举贤不避亲,我认为教主之位应该有能者居之,素素武功才能,样样是咱们之中最拔尖之人,老夫自愧不如,你有什么不能做教主的!公是公私是私,于公,我是你的属下,于私,你还是我的女儿。这并不矛盾!”   殷素素刚开始真的以为自己是临危受命,后来越想越不对,在场的众位枭雄,前些年为了教主之位,谁也不服谁,能闹得四分五裂,互相之间都结了很大的仇怨,纷纷破教而出不上光明顶,怎么这次可以如此平静的接受教中易主。   教主之位还是被她这个入教不久的人顶替。   殷素素才冷声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杨逍陪笑着说:“教主英明,什么都瞒不过教主。”   他这才将明教历来有教规,谁得圣火令谁就是教主,阳顶天的遗书又再一次强调过,让谢逊暂摄副教主之位后,日后谁迎回圣火令,便尊谁做教主。   还有之前众人已与谢逊私下达成的共识,早就把她当作下一任教主的人选。不然谢逊也不会传授她乾坤大挪移神功。   殷素素这才知道,原来这其中还有她阴差阳错取了圣火令的原因在。   其实最重要的,教主之位上的人必然得让众人服气才行!六大派围攻光明顶,殷素素一战成名,为明教立下赫赫功劳,她的大名自此在武林之中,还会有谁不知道!明教上下对她哪会有不服之人!   殷天正刚回总坛,还没有听说别的事,“你们说素素赢回了圣火令,还练成了乾坤大挪移神功?”   杨逍负手而立,也是十分感慨,“不错,就像天意如此。”可能是历代明尊教主在天有灵,看他们明教四分五裂,差点就要被围剿毁灭,便给他们派来这样一位教主。   殷天正说:“圣火令长什么样儿?我还从没有见过。”   杨逍从怀中取出两令,正是之前因素素扔给他,让他抵抗倚天剑时用的,殷天正郑重的接过圣火令看了又看,口中说道,“这圣火令果然神奇,质地看不透,上面的波斯文似乎还记载着极深奥的武功。”   他将圣火令还给杨逍,向殷素素郑重的说道:“素素,看来这教主之位是非你莫属了,我们明教教主,自来是两个条件,一是持圣火令者,二就是练就乾坤大挪移神功!”   殷天正当先单膝跪地,说道:“属下参见教主!”   其他所有人跟着单膝跪地,齐声道:“属下参见教主!”   殷素素早在殷天正有所动作的那一霎那,就吓得站了起来,面对这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头,颇为无奈,也豪气顿生,“好吧,这个教主我当了!众位都起来吧!”   她加入明教原来不过是想着,在这乱世之中,也难有安身立命之地。她在明教混一天日子算一天。这下可好,这天下第一大教派的重担就砸在了她身上。现在她一令下,万人应,关系着无数人的生死存亡,明教号称有百万教众,可不是虚报的。作为明教总坛的统领人物,只好勉力一试了。   张无忌对光明顶的一草一木都觉得新鲜,对殷素素的居住之处更是尤其感兴趣,在殷素素的居所,他第一次见到周芷若和殷离两个女孩。   张无忌警惕的问道“你们是谁?怎么会在我娘这儿?”   这次的护教之战,虽然没让她们这两个孩子参与,但是她们在光明顶上消息还是很灵通的,知道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其中有武当派,那张无忌可能过来那也不足为奇。   周芷若的思维敏捷更一些,说道:“你莫非就是无忌哥哥吧,我们是姑姑收养的孩子。”   “姑姑?”   殷离略带敌意地说,“对啊,我叫殷离,她是芷若,你就是张无忌?”   张无忌了然地说:“哦,那你们就是我的妹妹了。”   他心里却有点儿嫉妒两个女孩,可以一直在他娘身边。   圣火厅的会议一开完,殷野王就支持不住忍不住软倒在地,众人一慌,连忙扶起查看。   殷素素惊道:“哥他这是怎么了?”   白眉鹰王说道:“野王在来光明顶的途中,遇到了玄冥二老,与他们对掌之时中了玄冥神掌,就算有我竭尽内力相助,也只是将掌伤寒毒暂时压制到一处。”   殷素素对手下人说:“快将他扶到我那儿去,我给他运功疗伤,再去找胡青牛大夫过来。”   众人依言行事,将殷野王安置好。有殷素素源源不断的北冥真力相助,加上胡青牛的妙手回春,殷野王很快就脸色回转,恢复了七八成,只要再休息几日,就会全无大碍了。   这样一番折腾,殷离和殷野王自然见到了面。虽然殷素素之前给他们的信中已经提及已经寻回阿离,但是事发几年之后,父女相见还是头一次。   一见到殷离,殷野王就忍不住了冷了脸,怒火中烧,喝到:“你这个忤逆不孝的逆女,竟然还敢有脸出现在我面前,还敢跑到你姑姑这里寻求庇护,你就不怕我一掌打死你!”   殷离很怕他,之所以这些年一直逃家在外,就是怕自己亲生老爸要杀死自己。不过,这人一见面还重伤垂死,刚有点力气就对她大呼小叫,横加指责!   殷离的倔脾气也上来了:“你还想杀我!要不是你宠妾灭妻!害得我们过不下去,我也不会杀死二娘,害我娘早死,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就是你吗!你是我爹,我这条命算是你给的,你要是想杀就来呀!”   殷野王向来位高权重,统领天鹰教门下地位最高的天微堂,何曾有人敢跟他这样无理大喊,气的他举起手掌,就要劈将下去!   殷天正怒道:“够了!你们这父女两个见面就跟仇人一般,成何体统!”   殷天正对殷野王说:“你的家事,我从来没有过问,以为你自己能处理好,可是到头来却是一团糟。”   殷素素说道:“阿离就算性子直了一些,莽撞一些,不失为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孩子。哥,我知道就算是你在气头上时,说要杀了她,却不会真的如此,也下不了手,对不对?”   殷野王别过头去。   而在阿离心中疙瘩最深的就是,只要一见面,她爹铁定会亲手杀死她。这时见他竟然不说话,心里有点异样。   殷野王中了玄冥神掌之后,养伤期间也总会想到阿离,刚刚在殷素素这见到她。还有一点儿开心,但是没想到这丫头,倔强的脾气一点儿不改,他说一句她能顶十句,自然又激起他的怒意。   殷素素对着阿离说道:“阿离,姑姑说的话你听不听?”   殷离道理所当然的说道:“自然是听的。姑姑要我做什么,阿离绝对不会迟疑,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殷素素点点头,说:“好,那你去向你爹爹诚心的道歉悔过,无论事出何因,确实是因你之过,害他失去了两位夫人,你想过你爹的感受吗?”   阿离略有迟疑:“我……可是一个人一生应该只有一个爱人,才能从一而终,他怎么能有两个!”   殷素素说:“你管他有有一个两个,还是十个八个,这是个人观念问题,与你所做的错事无关,你还要一直以此为理由,来逃避自己的过错吗。”   她留下陷入沉思的阿离和殷野王在房间里,领其他人都走了出来。   殷天正欣慰地说到:“素素,还好有你,不然,阿离漂泊于江湖,不知道要浪迹到哪里去了。当时,带走她的那个金花婆婆,行踪不定,我派人查了好久,也没找到她的所在。”   殷素素说道:“这个金花婆婆的真实身份,爹你应该也很熟悉,咱明教的众兄弟也熟悉。”   殷天正奇道,“哦?你是说这人我们认识?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金花婆婆的面,但是听野王的描述,不像是见过面。”   杨逍和韦一笑等人关心殷野王的伤势,守在房间外面,这时跟着他们一起同行。   殷素素说道:“她是易容改装的,她是紫衫龙王黛绮丝。”   殷天正说:“什么?紫衫龙王!我明教有难,令传四方,只有紫衫龙王不到,他竟然易容改装成了金花婆婆,还带走了阿离,到底是何居心?”   于是将她将金花婆婆如何处心积虑,想致胡青牛夫妇于死地,她又如何打伤紫衫龙王的事说与他听,紫衫龙王就是波丝总教圣女的事,在波丝三使来中原时,明教其他人已经知晓,反到是一直不在总坛的殷天正不知。   “她的功力已经去了一半,想来是不敢再到中原来为所欲为,之前波斯来的那几个使者,正是在四处查访她的下落,她本来是波斯总教的圣女,身负在中原明教偷盗乾坤大魔移的重任,任务没有完成,还结婚生子,若是被总教捉到,定然要除以烈火焚身之刑。”   谢逊也早在多年前就知道,黛绮丝要进明教密道,偷乾坤大挪移心法。   杨逍说道:“原来谢教主早已经看到黛绮丝偷入明道秘道,还好没有叫她得手,不然,我明教若是遗失乾坤大挪移心法,后果将不堪设想。”   韦蝠王说道:“不错,教规言明:叛教而出着杀,残杀自家兄弟者杀,她还想偷明教的至高心法,数罪并罚,更是罪无可恕,教主只去了她五成功力,算是便宜她了,保不准她日后修炼有成,又重新再来,当将她的恶行通令全教,严加防范才是。”   白眉鹰王怒道:“从此我们明教再没紫衫龙王这个人!”   回武当的路上,宋远桥恨铁不成钢的对张翠山说:“五弟呀,大哥是过来人,有一句良言相劝,你怎么不跟素素一起多呆些时候,这匆匆一面又要分别,不利于夫妻感情啊。”   张翠山笑着说道:“与夫妻之情比起来,当然是我武当派和师傅的安危更重要,再说,素素已经答应我,等把明教总坛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她就再回武当拜会师傅,那时我们自可见面。”   宋远桥听他这么说,也就放心多了。不过还是暗自担忧,五弟总想着在大义上不容有亏,却忽略了夫妻相处的细节。殷素素又不是一个只知在家相夫教子的女人,她能统领明教群雄,可见她的心胸见识,绝不在男子之下。这样常此下去,不知道他们的婚姻会不会名存实亡。   武当一行人晓行夜宿向回赶去,才两天就进了玉门关,关内的大路旁有一家客栈,客栈的生意十分红火,因为这里是出关的必经之路。天色已晚,他们打算这日就投宿在此。   很巧的是,进店之后,峨眉派的众人也在。武当派几人都是男子,脚程要比峨眉快一些,虽然比峨眉派晚了半天下山,两天时间就赶上了他们的行程。   灭绝师太一见到他们,说道:“原来武当诸侠也到了。”   宋远桥等人客气道:“见过师太。”   灭绝师太说:“我峨眉派也是刚刚才到此,宋大侠还没有用饭吧,不如坐下来一起。”   宋远桥师兄弟四个和灭绝师太同坐,峨眉派的师姐招呼宋青书到另一桌坐了。   灭绝师太说道:“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纷纷铩羽而归,不但没能剿灭魔教,反而牵扯出元朝针对武林更大的阴谋,让我等欠了他们魔 教的人情。这结局变化,让我这个到处游说大家,一起去围攻的老尼颜面扫地啊!”   灭绝师太向来极为自负又古板刚正,何时说过这种自嘲的话来?倒是叫武当派几人大吃一惊。   宋远桥说:“师太这话严重了,若是没有这次围攻,恐怕我们还都被蒙在鼓里,不知道朝廷已经对我武林众派虎视眈眈,要暗下杀手了!让我说来,这一趟我们实在是没有白来。”   灭绝师太点了点头,也同意没有白来这个说法。她说道:“先用餐吧。” 第48章 纤纤素手47   这时几桌菜都已经上齐。他们这桌没有开动, 其他峨眉弟子也都是静坐不动。   众人刚要开动吃饭,宋青书忽然说道:“等等!先别吃,饭菜恐怕有毒!”   他此言一出, 众人忍不住一凛!为防着了别人的暗算,所有菜峨眉弟子们已经先验过一次了,听他这话,赶忙再一次拿出银针试毒, 银针没有变化。   她们说道:“没有毒啊!宋师弟是否太草木皆兵了?”   在一旁站着等吩咐的酒保急道:“客官, 你可别乱说啊, 我们还要开店做生意的!”   宋青书脸色一红,怕自己真说错话, 丢人献丑,“我也不是很确定,不过还是谨慎为上。”   张翠山正色问道:“青书, 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觉得这饭菜有毒的?”   宋青书从怀中取出两个竹筒,只听竹筒之中,有轻微的波波之声,像有东西在撞击竹筒壁。   他说:“这是那天五婶儿送给侄儿的,说这是一对儿金银血蛇,送给我当宠物玩儿。这对小蛇性情温顺却以毒为食。这些天来在竹筒之内也都是安静乖巧,但是刚刚饭菜一上桌,他们就躁动不安, 所以我才猜测, 这饭菜恐怕吃不得。至于师姐的银针测不出来,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一说完,灭绝师太宋远桥等人不禁脸色大变,宋青书的江湖经验浅,不知道这世界上确实有些银针也测不出来的□□,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   宋青书打开一个竹筒盖,众人只见眼前红影一闪。那长相奇特的金冠小蛇,已经窜到了桌子上,它竟然还长了四足!金冠血蛇大口大口地吸食一盘豆腐的汁液。等这只小蛇吃饱了,宋青书把它关到竹筒里,又换另一只出来,这蛇又奔向另一道菜肴。   灭绝师太怒道,“去把人都给我抓出来!”   峨眉几个女弟子早已经提剑上前,从酒保到厨子掌柜果然个个都敌人,见事情败露,正要先一步下手,他们武功不弱,不过在场的都是峨眉武当的佼佼者,最终也都将店中人制服在地。   静玄剑尖指着一人,“说,是谁让你给我们下毒的!”   为首那人不见惧色,反而冷笑道:“你们自诩名门正派,胆敢赶来围攻我教光明顶,自然叫你们有来无回!”   灭绝师太狂怒道:“果然是魔教!魔教的妖孽们当真是无耻小人!”她身上带着绝世的武功秘籍,一直不信殷素素肯就这般放过,以为她后悔了又派人来下毒索取。   但是怒过之后,又觉得这事有些蹊跷,既然要下毒加害,他们却又因她所赠的毒蛇而免于受害,这事真是自相矛盾。   那领头的话,武当派众人是不信的,但是也保不准明教教众太多,鱼龙混杂,有人不忿他们,所以暗自下手加害。   张翠山说道,“还不说实话吗?不说实话就把这毒菜毒饭,给你们喂下去!”   他这话一出,那些人脸上微微色变,但是又好像不是十分惧怕。   灭绝师太说:“好,静玄,你们就把菜给他们喂下去。”   谁知道那些人吃了之后,竟然没有毙命,也没有晕厥。只是好像有些体力不支,张翠山探了探他们的脉像说道:“这是十香软筋散!无色无味,没有其他症状,只是教人不能动用内力!这肯定不是明教干的!我听素素说过,这十香软筋散不论□□还是解药,都极为难得,这世间只有一个地方有。”   宋远桥问道:“到底是何处?”   张翠山答道,“是大都汝阳王府。”   大都阳王府,王保保正在处理军机重事。   属下人来报:“启禀小王爷,各大派回程途中,已经一一派人拦截,崆峒、华山、少林、昆仑等派已经擒获,这些人如何处置,还请小王爷示下。”   刚开始,王保保还点着头听着,他问:“武当和峨眉呢?”   那人低下了头说:“属下无能,让他们给跑了。”   王保保怒道:“饭桶!我让你们捉的是六大派!现在就捉了四个来给我凑数,一会儿自己出去领罚!”   那人恭敬的应道:“是。”   王保保沉吟道:“侠以武犯禁,这些江湖人士向来桀骜不驯,不服我朝廷管教,你去问问他们,若是决心从此以后,为我大元朝廷效力的,还可以留下,而且厚赐金银。若是一意孤行,非要自命清高,不受统辖的,就通通杀了!”   “是!”   那人刚要退下去,王保保思考了一下,又说:“等等!先留着他们,也许还有别的用处。”   “是。”   王保保想的是,这些中原武林人士的武功,各有不凡之处,若是通通杀了,未免有点可惜。若是能将他们武学的精华给学习下来,交给大元的将士,那他们蒙古铁骑岂不是更加所向披靡?   光明顶已经改建的密道之中,专门辟出了一个石室作为囚室,因为殷素素一问才知道,总坛并没有地牢这种东西。   成昆就被关押在这间囚室里面,他虽然被废去了武功,挑了手筋脚筋,但是还是被大铁链牢牢的捆着手脚腕挂在墙上。   沉重的推门声和钥匙声响起。成昆抬起头来,走进来的正是光明左使杨逍。   杨逍看着这人狼狈的模样,不由得啧啧有声:“教主果然英明,杀了你,反倒是让你一死百了,不如留下活着的你折磨,叫你尝尽人间痛苦,才算报你害了我们明教两任教主之仇!”   明教上下无不对这个成昆恨得咬牙切齿,成昆所行诸事也都是为了对付明教,覆灭明教。   见他不说话,杨逍也不以为意,“这里你看着熟悉吧?你不是经常来我们明教密道,和你的师妹私会吗,这里曾经除了教主之外,其他人一律不可以进出,被我们视为圣地一样的存在。你之前和人在这里私会一定感到很得意吧?但是你肯定也没有想过,余生就要被困在这里。”   成昆很冷静的说:“被困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这里有我和师妹美好的回忆,我在这里能想起她的音容笑貌,我还要感谢你们才对。”   成昆冷笑道:“亏你说得出口,多少年过去了,还音容笑貌?!是尸骨已腐才对,你有没有想过,你一走了之之后,杨教主和他夫人的尸身,一点一点腐烂,直到多少年之后,才只剩两具白骨。这里面的空气里,或许还留着他们的气味儿。你就在这里慢慢享受,说不定到了晚上,你师妹还有话要来找你说呢!”   看到成昆脸色怌变,杨逍得意地走了出去。   他派人查了成昆此人的生平,谁能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成昆,唯一怕的东西竟然是鬼,晚上从来得点灯睡觉,那他真得好好适应适应这密道里的黑暗了!   正所谓悠悠生死别经年,佳人未曾来入梦。这么多年了,成昆真的一次都没有梦见过他视为真爱的师妹。   这里是在山中开掘出的隧道,即使是白天,也只有一点点光线能照进来,到了晚上,这里不可能有人给他这个阶下囚点灯,一阵阵的山风灌进来,形成各种各样的怪声,有的如簌簌低语,有的像鬼哭神嚎,那其中的煎熬滋味也只有成昆自己知道了。   灭绝师太率领弟子一路匆匆赶回峨眉山,路上异常警惕,再也不敢乱吃东西,要么是自己自带的干粮,要么在林间路上采些野果山菌果腹。   她们到了门派里,果然见大事不好,到处都是残肢断剑,血渍满地。   虽然大多数人都被她带走去了光明顶,但是门派里还留了几十个弟子驻守,灭绝师太喝道:“敏君呢?!你们有没有找到她?”   贝锦仪说:“回禀师傅,找不到丁师姐,还有其他十几个师姐妹,也不见了,剩下的人……都在这了。”   灭绝师太:“知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贝锦仪说“墙上写的字是:杀人者明教谢逊。”   “可恶,还敢嫁祸魔教!当我灭绝是傻子吗!谢逊就算是会妖法,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往返峨眉与昆仑山,更何况他还在天下人面前自废武功!”   王保保的计策是早就安排好的,他们那边在围攻光明顶,这边就动手血洗各派,他们也没想到,这一战谢逊会当众废了自己的武功,而且明教和各大派这一场大战下来,竟然也没伤筋动骨。   灭绝气得一掌击碎了广场上的石碑:“一定是又是汝阳王府,简直欺人太甚!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把她们找回来!”   她灭绝的徒弟不能落在别人手里!灭绝一边派人打探,一边加紧练习倚天剑里得到的秘籍,她武学造诣和内功修为已经是经世高手的行列,怎会不知道这九阴真经需要循序渐进,才可以大成,真正受益无穷。   但是血仇在前,不能再等,她便直接开始修练起速成的法门,免不得像梅超风之流走入邪道。   武当紫霄宫,一切在表面看上去还很平静,一行人回来,张翠山急问道:“师傅,您老人家没事吧?有没有人来寻衅闹事?”   张三丰叹了口气。   俞岱岩说:“别提了,日前来了个和尚,自称是少林派的空相大师,师傅和我们一听是空字辈的高僧,自然不敢怠慢,师傅差点着了他的偷袭,不过还好躲过了。”   张三丰说道:“是啊,那时我们已经近在咫尺,听他讲明教怎样血洗了少林,要不是我突然想起,素素提醒过的话,觉得明教会去血洗少林事有蹊跷,稍微留了一下神,最少要被他的般若金刚掌打成重伤了。”   张三丰说得平静,几个徒弟却听出了一身冷汗。   张三丰问张翠山道:“对了,素素呢,这次她没跟你回来?”   张翠山迟疑了一下,说:“她……教中事务繁忙,过一阵子才能回来看师傅。”   张三丰怎么会看不出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见张翠山似乎不知如何开口,宋远桥说道:“师傅你有所不知,这次光明顶上,出了很多意想不到的变故,谢逊剃度出家,弟妹她以一己之力力抗少林崆峒峨嵋还有武当,她当上明教教主了!”   张三丰说:“明教教主?”   张翠山怕他不喜,忙解释道:“素素她也是临危受命……”   岂知张三丰却欣慰的说道。“好啊!我早就知道素素能干,但是也没想到,她竟然能统领明教群雄,只盼她能引导明教向善。翠山啊,这份魄力你要多学学。”   张翠山:“是。”   分开了数个月,武当七侠在一起分叙分别后的事情。   俞岱岩说:“……空相的阴谋被识破之后,又来一大队人马一起攻上武当山,其中一人和那个少林寺的假和尚都是金刚门的弟子,他们亲口承认,当年就是他们捏碎了我的手脚。”   “什么,三师哥,你找到你的仇人了?后来怎样?”张翠山恨不得亲手把他三哥的仇人杀之而后快。   俞岱岩说,“他们见门派中还有我们师兄弟三人和师傅他老人家。讨不到便宜,就下山逃走了。我们为防事后有变,不敢轻易追击。现在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何来路。现在听了你们的经历才知道。原来这些人竟然是投靠朝廷的人!”   众兄弟几个都说:“这笔旧帐,当真要和他们算算清楚了!”   没过多久峨眉派派来贝锦仪,送灭绝的亲笔书信上武当山,请求支援。   张三丰接过来一看,惊讶道:“峨眉派遭此大劫,老道真是深感痛心。”   贝锦仪说道:“不止如此,我下山正好遇见去各地打探消息的师姐回山,少林华山等门派,皆遭此难,个个人去屋空,所以师傅这次才号召大家联手抗敌。若是都只扫门前雪的话,就怕朝廷那些狗鞑子,要对我们各个击破,咱们中原武林将无一幸免。”   张三丰峻容说道:“你回去请灭绝师太放心,此等关系到各门各派生死存亡的大事,我武当派不可能坐视不管,这就派弟子前去相助。”   “多谢张真人。”   经过多方打探,峨眉和武当派终于知道,原来被带走的各门各派人士,是被囚禁在大都万安寺的高塔之上。   只不过,守卫万安寺的高手如云,就算是以灭绝,宋远桥,张翠山等人的功力联手,也是无可奈何,近不得高塔一步,人也救不出来。   宋远桥说道:“这万安寺真是卧虎藏龙,虽然未走进。但是,这么多天来的观察蹲守,已经有十余人的内息不下于你我,就算是我们一个对一个,要想救出人来,也无万全把握,还需要联合更多高手才行啊!”   灭绝师太说道:“还哪来的高手!高手都被他们囚禁起来!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受元人折辱吗!”   宋远桥沉吟道:“我倒是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师太,是否赞同。”   灭绝师太急道:“你快说!”   她之前悄悄的去刺探,发现那元人小王当真极其奸诈,竟然是想偷学各大派的武功,而他们峨眉派就在其中!就怕她那些弟子抵抗不住,这些天下来,也不知漏了多少的底!假以时日,峨眉派武功全被人学了去,那现在的峨眉派也就不复存在了!   宋远桥和张翠山对视一眼,说道:“如今,中原武林正经历浩劫,只有请明教帮忙,明教高手众多,现在的殷教主武功更是无人能敌……”   灭绝师太冷声道:“不行,纵使我灭绝的徒弟都身死奸人手中,也不能与邪魔歪道同流合污!”   张翠山说道:“如今形势如此紧急,师太不应该再对明教抱有偏见,岂能因门户之见,导致不可收拾的局面!师太何等铁石心肠,真的连门下那些弟子的命都不要了吗?”   那些弟子的命,对于灭绝来讲不算什么,弟子没了可以再收,但是,她不能让峨眉派的武功让外人偷学了去,让峨眉派在她手里中衰或是灭亡!   灭绝一生,最大的抱负就是光大峨眉!灭绝师太沉默良久,说道,“我等女流之辈,如何营救众人,就由宋大侠做主吧!”   光明顶上,殷素素接道武当派的书信,对上面所写的内容大感惊讶,她倒不是惊讶各门各派都被捉了起来,惊讶的是灭绝师太竟然也同意要请他们明教出马,看来真是走投无路了。   殷素素把信让众人传阅,说道:“各位都怎么看?各抒己见,这并不是我的私事,不必有所顾忌。”她这样说是因为信中明显是想请明教倾力相帮,而不只是武当对她个人,所以这件事已经明显涉及到了教务,就不再只是私事。   周颠说道:“这些正派中人好不要脸,前些天还一起围攻我们,要拼个你死我活,转脸就能若无其事的来求我们帮忙,要我说啊,教主,咱们不能去,若是让他们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岂不是太没有面子。”   殷素素点点头,说:“有点儿道理,其他人呢?”   韦一笑横了周颠一眼,说道:“属下倒是觉得六大派之前跟我们为难,是双方各有立场,可以暂时揭过不提。但是现在,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这件事咱们明教倒是可以帮得。听说那汝阳王掌管天下兵马,我们若是在他后院放火,就相当于釜底抽薪,对打击元兵的气势大有好处。”   杨逍很客观冷静,沉吟道:“教主之前不就想和中原各派交好,以有利于我们的反元大业,属下觉得,现在正是化敌为友的良机。”   彭莹玉和说不得等人,也都各抒己见,大家虽然跟各门各派或多或少结着仇。但是,和元人鞑子的关系一对比,当然是先帮着汉人,可以把私人恩怨先放在一边,出手相助一次也没什么。   殷素素说:“既然如此,我就择日下山,正好各地分坛都需要视察一番,各位处理好手边的事情,如有愿意的,可和我同去。”   众人纷纷请缨,都想和教主同去,最终定下来,由殷天正和冷谦留守光明顶,处理总坛事务,其他人和殷素素一起下山。   殷素素这一走,张无忌定然是要跟着的。殷野王的伤还没有养好,自那日父女俩说开之后,殷离就时常去看望他,关系大有改善,殷离和芷若便一起留在光明顶。   虽然只是匆匆相识数日,几个孩子相处的都不错。特别是张无忌和周芷若,都受殷素素影响颇深,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聊。   万安寺峨眉派牢房之中,被关在这儿的这些天中,常有各门各派的弟子被拉出去,被要求互相比试武功。不听话的,或者打输了的,回来时就要缺一根手指,或者削去一边耳朵。   他们全都失了内力,武功又岂能有几分威力,全靠招式和体力支撑。峨眉派全都是女弟子,她们体力较弱,在这一点上不免落了下风。静空师姐还有言在先,不许漏了峨嵋派的秘传武功。   峨嵋派又有一名女弟子被送了回来,果然她左手的小指和无名指已经被人削去,血流如柱,周围师姐妹们连忙撕下衣襟为她包扎。   丁敏君看着这样的情况,心里害怕的很,她算是峨眉派女弟子中的佼佼者,所以到现在还没有输一场。   静空说:“这些鞑子明显是居心不良,我们宁可自身受伤残,也万万不可让他们得逞!把师傅教我们的峨眉派的秘传武功让他们学了去!你们听到没有!”   敏君终于忍不住尖声叫道:“师姐,我们手指头都快被他们割没了,你还在意这些!若是真的十根手指都被削断,那我们这辈子就再也不能动武,再也不能手拿长剑!岂不是都成了废人,徒留下峨眉派的武功还有什么用!”   静空诧异的说道:“师妹!你?怎么能这么说?!” 第49章 纤纤素手48   丁敏君说:“我说的难道有错吗?你问问众位师妹,若是身有残缺, 你让她们以后怎么见人!”   丁敏君目光如电, 扫视众人。   有一人说道:“静空师姐, 丁师姐说的也对,我们不如全力以赴, 用师傅教给我们的方法先打败别人, 保住自身,之后再来报仇。”就算是出师于名门正派, 到底舍身取义的人少,随机而变的人多。   之前的丁敏君,已经使尽了浑身解数,若是再不漏峨眉的上乘武学, 她也快支持不住了, 这时哄使众人意见一致,省着到时候她被灭绝清理门户。正所谓法不责众, 师傅总不能专罚她一个人吧!   却不知灭绝师太来寺外悄悄查探时,正好看到她对敌用招的那一幕,不然灭绝也不会心急如焚, 连联合明教之事都能妥协!   殷素素一行人来得很快,宋远桥他们见到殷素素等人,立刻起身相迎, 拱手为礼道:“明教能来助我等一臂之力, 真是足见各位仁侠仗义!”宋远桥说的真心, 明教这些枭雄人物, 何时以德报怨过,足见殷素素统领有方。   殷素素说:“听说他们四处嫁祸我们明教才是幕后凶手,讨敌之事我们义不容辞。”   了解了大概情况,殷素素决定还是要先时刻注意着万安寺那边的动向,然后从长计议。   前面一行人来到大都,是为了暗自探查汝阳王府的消息,所以只栖身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客栈,住了峨眉派和武当派众人,就再住不下别人了。   张翠山只见殷素素等人要另寻他处投宿,不由得开口说道:“素素,我要和你谈谈。”   殷素素点头答允:“好啊。”   双方人手虽然装作若无其事,但是耳朵都竖了起来。殷素素一看这情景,说道:“我们出去谈。”   此时已经夜深,街上空旷,寂静无声,只有一家小酒馆还没打洋,两人走了进去,点了一壶酒,相对而坐,张翠山先开口道,“你还好吗?”   殷素素说:“挺好的。”   张翠山说:“明教教主不好当吧?你若是觉得吃力,不如就辞去教主之位,和我回武当。”   殷素素说道:“去武当干什么,做未来的武当掌门夫人,整天养尊处优吗?”   张翠山奇怪道:“女人养尊处优有什么不好?这样的日子是许多人求都求不来的,不比你在江湖上流浪打打杀杀的好!”   殷素素苦笑说道:“恐怕你太一厢情愿了,武当山根本没有我立足的地方。”   张翠山说:“怎么会呢,上到大师哥,下到莫七弟,武当上下都很喜欢你,就连我三师哥他也对过往既往不咎了。”   殷素素说道:“那是因为九阳神功的余威犹在,再说,他们喜不喜欢我都不重要。”   张翠山失望地说道:“你还在怪我,没能和你一起下山来,其实我有时也很后悔,若是当初坚持和你一起走,一起去找寻治三师兄的方法,我们现在会不会就不是这样。”   殷素素平静地说道:“五哥,这个世上没有如果。我也不知道,在我被武当派扫地出门的时候你跟我走,我们会是什么样。只是现在,局面都演变成这种样子了,我有明教数百万人的反元重任需要操持,你有肩负起光大武当的重任要完成,我们这两条路虽然不矛盾,但是也不会有太多交集,再不可能回到从前那朝夕相对的日子了。”   张翠山是何等怀念,当时冰火岛上无忧无虑的时光。   武当派住的小客栈,宋远桥见到张翠山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回来,就知道他的感情不怎么顺利,只能跟着叹息一声,也帮不上什么忙,感情的事,向来是一个把掌拍不响啊!   殷素素一出小酒馆,看到杨逍和韦一笑正等在路边,她收拾了一下心情,走过去问道:“有事吗?”   杨逍笑道:“没事,只是不放心教主这么晚独自在外面,我和蝠王两个出来走走,顺便接教主回去。”   殷素素闻言,心头一暖,她不经意间向左侧看了一眼,就说道:“我们回去吧。”   路上韦蝠王问:“教主,刚刚那个窥探之人必然是在汝阳王府派来的,怎么不让属下将其抓获,免得透露了行踪。”   杨逍一凛,这才知道他们刚刚竟被人盯上了,韦蝠王的轻功绝世,耳力惊人,所以才能发现,可见那人跟踪的本事高超。   殷素素说道:“我们只要一踏上大都的地界儿,就已经被人盯上了,这里是朝廷的地盘儿,除去这一个,还会有下一个派过来,怪麻烦的,随他们去吧。”   殷素素又说道:“走,我们跟去看看,是谁对我们的行踪这么感兴趣!”   杨逍与韦一笑对视一眼,心道,还是她心思缜密。   跟踪那人一直来到汝阳王府外,那人从王府的小门而入。殷素素三人攀墙而入,只见那探子左拐右拐,来到一进正院门口,直奔入厅堂,殷素素几人身形轻若鸿毛,已经轻轻的踏在了房子的瓦砾之上。   韦一笑轻轻地挪开一块瓦片,能看到屋里的情开,只听屋里一个男子的声音道:“武当和峨眉都到了?来的真巧,正好把漏网之鱼,都一网打尽,”   这人正是那日自称正气帮的青年,他身边站着玄冥二老,屋里还有一个头陀,还有六个番僧,殷素素三人见屋内这众多高手,不由得屏气凝息,不敢发出一丝异动让他们察觉。   那名探子正一五一十的回报,“还有一行人,是一个女人带头,跟着一群内功深湛的男子,其中一个青袍人甚为机警,小人不敢到近前探听”   听他描述完,去过光明顶一战的,都猜到了这一行人是谁,王保保有些莫名其妙:“明教也来了?明教来凑什么热闹,他们和各大派不是死对头吗!”   那头陀听到明教两个字,身子微一震,殷素素几人因为是在上方的视角看得清楚,别人都没有发现。   王保保说道:“按理说他们不会和六大派是一路的,但是以防万一,还是要加强万安寺的防守,玄冥二老,苦头陀,你们从今晚开始就住进万安寺,严防他们来救人。”   玄冥二老应道:“是!”   那头陀同表领命,却张嘴没有发出声音,看起来是个哑巴。   等各人都领命散去,三人又远远的尾随在玄冥二老之后到了万安寺。趁他们去休息,入寺探查,发现武林中失踪的人都在万安寺的高塔里。   清冷的月光之下,在窗口能看到少林寺的空闻方丈还在默念佛经。   殷素素看向杨韦二人,他们立刻会意,去两侧放风作掩护,殷素素轻声叫道:“空闻大师,你还好吗?”   空闻一惊,睁眼一看,竟然是明教新任教主,空闻大喜:“殷教主,你怎么来啦?”   殷素素说道:“我受武当宋大侠和峨眉灭绝师太之托,一起营救各位,今天才到,是来探探路子。你们怎么样,有没有人受伤行动不便,能否现在就跟我走?”   这时旁人也都醒了,有人去牢门口望风,空智空性都围了过来。空闻懊恼地说:“我们现在都走不了,我们中了那小王爷的十香软筋散之毒,一点内力也无,全身酸软无力,如同凡人一般,你就算救我们出去也走不远。”   空性跟着说:“殷教主若是想救我们,第一件事,就是得找到十香软筋散的解药,否则这么多人全都是累赘。”   殷素素表示知道了,她又问:“我大哥谢逊呢,是不是和你们一起被抓了?”   空闻说道:“那倒没有,他和我渡厄师叔先行一步,可能是去云游去了。”因为在少林寺本寺的僧人,也大多数被抓了过来,其中并没有二人,所以他们推断,这二人根本就没有回寺。   殷素素了解了他们的情况,说近日想到办法就会前来相救,让他们警醒一些,就去和杨逍韦一笑会合。   杨逍说道:“教主,今天又遇见了故人,还得给你引荐。”   在杨逍身后走出来的是那屋中的苦头陀,他正是明教的光明右使范遥。范遥他不惜自毁容貌装成哑巴,投入汝阳王府做卧底,之前明教收到的飞鸽警示,就是范遥传出来的。   范遥说道:“幸得明尊庇佑,赐下一位文武双全的殷教主,我们兄弟才有这团聚的一日。教主要想救各大派出万安寺,须得先得到十香软筋散的解药,这解药和□□,分别是由玄冥二老掌管,至于他们二人谁管□□,谁管解药,这个属下现在也不清楚。属下倒是可以试一试将这解药盗取出来。”   殷素素说道:“范右使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她这话倒是叫三人同时不解,杨逍说道:“范右使已经成功打入敌人内部,由他盗取解药,是最佳选择。”   殷素素说道:“正是因为范右使多年经营,苦心孤诣,在汝阳王府才有今日的地位和信任,不能因为营救各大派的事,而暴露了范右使卧底的身份,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   杨逍一怔,“教主的意思是?”   殷素素说道:“汝阳王掌管天下兵马,这其中更有平乱的兵马,我需要范右使在主帅身边扎稳脚跟,给我们传递军情。”   韦一笑恍然道:“不错!比起营救各大派的武林人士,当然是传递军情更重要!”   范遥上次没有跟王保保去昆仑山,对殷素素他这是第一次见,之前只能从去参加了那次围剿的人的对话当中,猜测这位明教的新教主,今日听她定谋,果然所虑长远,明教四分五裂数十年,而且险些被人围攻覆灭,现在他们终于看到希望了!   范遥郑重的说道:“教主但有驱策,范遥愿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他们回去做了一番商量,众人讨论若要同时救那么多人出一座孤零零的高塔,势必会声势浩大,会惊动和引来救兵。   殷素素做了一番安排布置,她让厚土旗的兄弟勘察地形,去挖地道,从地底打入塔底救人,她去玄冥二老处得到解药,其他人兵分两路,有的杀向万安寺明着引起注意,再有一拨人去汝阳王府放火。   万安寺中,双方对峙。   小王爷王保保和他的一干手下严阵以待,他看向殷素素,玩味的笑道:“原来是明教殷教主大驾光临,殷教主真是艳光照人,照得蔽处蓬荜生辉。”   殷素素说道:“别废话了,你知道我们是所为何来,各大派的人你放是不放,若是不放,少不得我们今天就要血溅万安寺了。”   王保保一脸认真的说道:“放!自然放!”   “什么?”明教这一方,峨眉派,武当派,都不相信他的话,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放?   只听王保保说道:“只要殷教主答应本王一个条件,别说是放了区区这几个武林人,就是你叫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   殷素素听他大言不惭,肯定不是什么容易达到的条件,警惕的问道:“什么条件?”   王保保盯着她说道:“只要你答应做我的姬妾,明教从此归顺于我,我不仅放了这些武林人,还会上奏皇帝,通告天下,免了明教众人的罪状。”   这时天下纷争不断,各地起义的,有不少都是明教人士,所以,朝廷向来视明教为异端,同时也是心腹大患,时时刻刻想着铲除明教,他这样说,未免没有真心想要招降明教的意思。   话音一落,明教群豪已经咒骂开来,青翼蝠王韦一笑说:“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们教主岂会看上你这蒙古狗鞑子!”   周颠说:“不错!就算你不是鞑子,论长相武功你也是万万配不上我们教主,倒贴都不要!”   明教众人给他好一顿埋汰,说得王保保一无是处。   武当派的张翠山更是气得脸色铁青,这人明显没把他这个殷素素的正牌丈夫放在眼里。   王保保虽然嘴上占着便宜,但是他心中暗暗着急,因为他手下最得意的玄冥二老竟然彻夜未归,到现在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殷素素冷笑道:“小王爷莫非还在等什么人吗?怕是等不到了!”   王保保一怔,“是殷教主派人绊住了他们?我倒是不知明教除了你之外,还有何人武功之高,可以牵制住他们二人?”   韦一笑得意地说道:“你是说那两个废人吗?他们早已被我们教主的北冥神功废掉了内力,现在比普通的不会武功之人都不如,怕是自己不敢回汝阳王府吧!”他们初时也不敢置信,不过到底是亲眼所见,容不得他们不信!   王保保脸色难看:“不可能,你别信口雌黄!”   殷素素说:“不用和他废话了,我们一拥而上,去救出各大派的武林同道!”   万安寺中夺药救人,险象环生,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作为救人的主力,明教受到了各派由衷的感谢。   空闻方丈说:“各门派先前限于门户之见,与明教为难,实在太不应该了,殷教主和众位再生大德,老纳等铭感五内,日后若是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请不吝开口,只要不违侠义之道,不伤天害理,少林众僧定然倾力相报。”其他各门各派也纷纷应和。   救人之时正是在天未破晓之时,现在已经是日上中天,大都是蒙古的京师所在,武林群雄不宜多呆,众人纷纷动身离去,分别向不同的方向,即便是后有追兵,也不好追踪。   殷素素一行人,策马自北向南而去,一路上只见田地荒芜,民有饥色。沿海各省本为殷实富庶的地区,但眼前饿殍遍野,生民之困,已到极处。   群豪慨叹百姓惨遭劫难,彭莹玉说道:“蒙古人如此暴虐,霸居中土之期必不久长,正是天下英雄揭竿起事的良机。”   杨逍意气风发的说道:“不错,之前让各地的分坛做好起事的准备,如今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兵马粮草都已具备,只差教主登高一呼,正是四方英雄并起,群豪皆应之时!”   殷素素策马奔腾,她虽然没有逐鹿中原的野心,却有着必然会被卷到风口浪尖的身份,殷素素朗声说道:“交待下去,十日后,咱们在淮北濠州大会教众,焚火烧香,敬拜明尊!宣告各地并起,共抗元朝!”   众人高声齐应道:“是!”   十日之后,濠州城外的山谷之中,火把通明,明教各地的豪杰教众都纷纷到此共襄盛举。众人举火焚香,敬拜明尊。明教的圣火照亮了半边天空。   在临时搭起的帐篷里,殷素素和杨接见了各地首领,其中有徐达、常遇春、韩林儿、朱元璋等人。   别人一直没见过她也就罢了,徐达,朱元璋等人却是大吃一惊,“殷姑娘你竟是教主?”   殷素素笑盈盈道:“我接任教主之位没有多久,各位别来无恙。”   这几个当年饿的没有东西吃,只能偷了员外的耕牛宰来吃的小子,已经今非昔比,成了明教凤阳分坛的领军人物。   当然,他们也万万没料到,曾和他们萍水相逢,带着两个孩子只身北上的女子会成了统领明教百万教众,统领他们的教主!   殷素素问徐达:“徐兄弟,之后你们可还顺利?”   徐达回过神来,恭谨的说道:“托殷姑娘……不,是教主鸿福才对,属下等人一路还算顺遂,虽然历经波折,兄弟几个齐心协力,比那时强得多了。”   自那日一别,当晚徐达,朱元璋等人就去对付员外家宴请的蒙古人官兵,自此投身草莽,力抗元兵,辗转多日,才有了今日凤阳一带的成绩。   朱元璋感激的说道:“这还多亏了教主所赠的疗伤圣药,要不是有教主的赠药之德,我等还要多历不少波折。”   徐达也说:“不错,我们之前还说过,不知道要如何报答教主。”   殷素素说的:“举手之劳,众兄弟不必挂怀。再说当时你们还请我吃牛肉了!”   杨逍这时说道:“没想到教主和凤阳分舵朱堂主等人竟是旧识。”   殷素素说:“有过一面之缘。”她从怀中取出一张薄绢,递给杨逍道:“杨左使,这是我得到的武穆遗书,请你拓印一份给今日在场的地方兄弟们,原件就留给总坛的五行旗和天地风雷四门使用。”   杨逍奇道:“武穆遗书?莫非是当年岳飞岳武穆的遗书?!”   殷素素说:“不错,这正是岳将军的遗书,里面所记录他一生总结的兵法,当年郭靖郭大侠做蒙古金刀驸马时攻打西域各国,能百战百胜,后又能力守大宋襄阳门户二十年,不被蒙古铁骑攻破,靠的就是这武穆遗书。”   众人听说能有如此书在手,不禁纷纷动容。   杨逍一边听她的吩咐抄写兵书,一边看其内容,果然里面所记录的战役,都是岳飞亲历,里面所用兵法,果真神乎其技,让杨逍看得目眩神驰,如痴如醉。他对当年征战沙场的岳将军,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收到兵书的徐达常遇春朱元璋等人都,十分激动,要知道带兵打仗,最重要的就是兵法,当下拜倒说道:“承蒙教主慷慨,赐下武穆遗书,我等敢不死战到底,为明教大业捐躯!”   殷素素会见了首领之后,领着众将领来到外面的空地上,明教众人纷纷肃立,殷素素以真力灌注于声音,即使离她最远,声音也如在耳边响起。   她朗声说道:“自今日始,明教起义反元!各位壮士日后都是雄霸一方的军阀豪强,今日在此尽欢,此后相见,未知是何年何日。但盼各位日后都能以大义为先!以天下苍生为重!我明教中人绝对不可为争权夺利互相残杀,若是有违逆此教规者,总坛决不会宽恕!”   众人齐声应道:“谨遵教主教诲!”   千万人的应和声响彻山谷,如雷声鸣动。   殷素素举起眼前的一碗酒,又说道:“有志男儿,当将鞑虏驱出中原,当将热血洒遍神州大地,,我敬各位壮士一碗!望你们能还中华儿女们一个锦绣河山!”   之后分派诸方人手和起义之地,五散人武功高强,都分散到各路起义军中,教主殷素素,左史杨逍,蝠王韦一笑统领总坛。   这日之后,明教分别在江南、淮北濠州、河南颍川、江西赣、饶、袁、信诸州、湘楚荆襄、徐宿丰沛等多地起义,大举收复失地。让元兵疲于奔波,顾此失彼。   不久,明教的义军就闯出好大一番声势,武林中各路英雄豪杰大都受过明教恩惠,纷纷出手相助,天下英雄豪杰,群策群力,撼动元朝入主中元的百年基业。   十五年后,武林之中,武当,峨眉,大放异彩,更是出了几个武功绝顶的人物。蒙古骑兵终于被逐回漠北,新朝建立,史称大明。 第50章 纤纤素手49 番外完   光明顶上张灯结彩, 热闹非凡, 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愉悦,今日明教之中有一件大事, 教主的公子与教中圣女大婚, 武林中各路举足轻重的英雄好汉都来共同庆贺, 六大派的掌门人也纷纷而来。   张翠山虽然他早年娶妻生子, 后半生却一直忙着把武当发扬光大,他在一片不赞同之声中,随着他的师傅张真人出家为道,越来越仙风道骨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 多年不见,殷素素却没怎么变,依旧是记忆中的容颜,一身白衣上绣着圣火, 美得出尘。   殷素素招呼前来恭贺的众人, 也没来得及和张翠山多说一句, 朝中的各位文武百官又相继而来,连新皇朱元璋也亲自到了。   朝廷官员刚要给皇上行礼,朱元璋说道:“各位免礼,今日只论明教兄弟之情,不论君臣之礼。”   殷素素说道,“不过是犬子和小徒芷若的婚事, 怎能劳陛下亲自前来。”   朱元璋说道:“教主公子大婚, 属下……我理应前来!”明教中人将人请到圣火厅分宾主坐下。   殷素素说:“我第一次遇见陛下, 是见你整治那地主的豪奴,见识了你的手段方法,就知道你并非池中之物。”   朱元璋也回忆起那时的事,感叹道:“刚开始要去从军打仗杀鞑子,只不过是希望能混一口饭吃0罢了!同时也想让天下的老百姓都不至于饿肚子,都有饱饭吃。”   殷素素欣慰的说道:“陛下已经是九五之尊,仍能不忘初心,是百姓黎民之福。”   当初定下的规矩,明教各路的起义军要互相呼应,不可自相残杀,由明教的总坛作为监督执法,约束各分部的军队首领。   可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明教的军队把蒙古人赶回了草原,剩下的就是各自为政的内战,中原大地上大部份是明教出身的军阀。虽然有明教总坛的存在,已经避免了很多生灵涂炭之事。自相残杀还是在所难免。   朱元璋说道:“教主放心,我若是不顾及百姓只管自己骄奢淫逸,以后总坛自可对我监督执法,用教规严惩。”   殷素素笑道:“以后恐怕就只能靠陛下自行约束了,大明朝已建立,以后治国之事自然有陛下操心,总坛的使命已经完成,再不会干预朝中和陛下的事了!”   朱元璋惊呼道:“教主何出此言,咱们立国之初不就说好了吗,总坛依然像征战之时,负有监督国君和朝政的责任。”   殷素素说道:“我心意已决,今日之后所有明教之人都会撤出,陛下是大可放开手脚,只要陛下能时时想起今日所说的怜惜苍生的初心,就是百姓之福了。”   凡事都物极必反,她相信朱元璋开始时是心甘情愿被明教总坛管束的,但是作为一个国君,人心思变,保不齐日后皇帝觉得受到的制约太多,就是总坛要遭遇灭顶之灾之时。   明教早就一分为二,当初对为官仕途有兴趣的明教弟子,不论文武,都已经分拨给朝廷一方,是他们共同建立的新朝。总坛之中的留下来的都是对朝政权力不感兴趣之人。若是让韦一笑,周颠,白眉鹰王等人去为官为宰,他们肯定撑不了几天。杨逍的性格才能到是适合治国为官,只是他也志不再此。   既然已经早就是两个系统,她何不早些将之分开,若是明教总坛一直是凌架于天子之上的地位,那只是烈火烹油,早晚要不可收拾。   朱元璋知道她言出必践,说从此不会再管,就真的不会再管,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当然也是真松了口气,说句有损他皇帝威严的话,他早就被管制习惯了,征战了那么多年,虽然在战场之上他有很大的发挥空间,但是在大方向上,总坛的教主是不折不扣的掌舵人,朱元璋早就习惯了这种双方合作的方式,若是没有总坛,他也不会这么容易收复天下登上帝位。   杨逍代表总坛的其他人说道,“朱坛主不必多想了,教主已经与我们商量过了。教主如果是留恋权势之人,当初就算是以女帝的身份登基,也是无有不可的。既然她出于种种考量,委以你重任,就是对陛下最大的信重。”他前面称他朱坛主,后面就称其为陛下,态度的转化已经很明显,日后明教上下会尊重他这个皇帝。   朱元璋当下承诺,只要在朱家人执政之时,明教总坛地位永远超然。   光明顶圣女的居所,周芷若正由殷离给她梳妆,周芷若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容颜如娇花绽放,阿离从镜中看到:“芷若,你今天可真美,一会儿给我表哥看到了,他肯定要看呆了!真不明白,我无忌表哥小的时候还挺机灵的,怎么越长大越像我那古板的姑父了。”   周芷若嗔道:“你别总打趣无忌哥哥,还要稍带上了武当掌门,一会儿你若是在外人面前也这样口没遮拦,丢了咱们明教的脸,姑姑到时候也不会护着你的。”   殷离吐吐舌头:“知道了!我不说他们就是了!”   周芷若似笑非笑的斜睨着她:“我想武当派来的不止是张掌门,宋大侠和宋大公子他们也一定会来。”   殷离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芷若这是在打趣她,当下气呼呼的去呵芷若腋下,两个女孩还像小时候一样嘻嘻哈哈地闹成一团。   这么件大喜事,武当第三代的首徒宋青书自然不可能不来,其他人都已经进去落座,宋青书留下陪张无忌接待客人,宋青书四下张望,“无忌,我怎么没看到阿离?”   张无忌说道:“表妹陪着芷若妹妹在里面。你不提醒我还好,一提醒我就好紧张。”   马上要娶心爱的人为妻,心中都是喜悦和忐忑的。张无忌和周芷若从小青梅竹马,两人的感情也是水到渠成,能娶到文武双全,得到殷素素真传的周芷若,张无忌觉得此生足矣。   忽然之间大厅中一静,张无忌向后看去,只见周芷若凤冠霞帔,在殷离的陪伴下婀婀娜娜的步入大厅之中,众人都被新娘子的美貌惊艳住了,张无忌更是舍得移开视线。   在这对有情人的拜堂声中,倚天的故事已落下帷幕。   而等朱元章回到京城之后,就会发现后宫之中多了一个人。蒙古皇帝为了获得一个喘息之机,送了一个绝色郡主入宫和亲,拒说是曾经的元朝兵马大元帅汝阳王之女。 第51章 语笑嫣然1   太湖听香水榭之中, 白天打发走了所有前来慕容府上挑衅的人, 晚上席上摆上来几道小菜,段誉,包不同,王语嫣, 阿朱,阿碧,五人正一边用饭,一边讨论江湖上的各种对慕容复不利的传言。   王语嫣觉得有些气闷,走近了栏杆, 凭栏远眺,一个人想着心事,默默担心着慕容复。   包不同实在没把段誉放在眼里,认为他就是个觊觎王语嫣美色的书呆子, 王语嫣又和他们公子慕容复是青梅竹马,两人郎才女貌,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在这里商议慕容府的事,实在不想让他旁听,所以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甚至直接下了逐客令。   段誉被包不同挤兑得心下有气,他是大理国王子, 就算平常平易近人, 也有他自己的骄傲, 何时被人这样不待见过!就打算向王语嫣告辞, 他刚要开口,发现王语嫣有些不对劲,急忙扶住有些踉跄的她:“小心啊!王姑娘,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差点儿栽到水里去!”   阿朱阿碧连忙起身走过来围着她,“没事吧,王姑娘?”   “会不会是今天太累了?”   小春微抬手,示意自己无事,抬眼不经意的打量四周,这次她又来到了新的世界,成了第一次离开家的王语嫣(后文就用王语嫣代指)。   王语嫣说:“我没事,可能是坐的有点久了。”   阿朱阿碧只觉得,刚刚王姑娘那一眼好像充满了威严,有点像王夫人,不过这种感觉稍纵即逝,她又变成了那个柔弱单纯的江南少女。   阿朱说道:“既然王姑娘累了,那我这就去准备房间,给你休息用。”   段誉说道:“王姑娘,那在下这就告辞了。”   王语嫣看看天色:“这深更半夜的,四周都是水,你往哪儿走?”   段誉见她是真的关心他,心中一暖,忍不住就要喜不自胜,但他知道她就是个善良的人,如果换了别人大概也是如此。他知道他这里很不受人待见,不宜久留,说:“既然这里的人不欢迎我,我也不能再厚脸皮的呆下去,我早点离开,你们好能共商帮助慕容公子的大事。”   包不同说道:“你知道就好,慢走,不送!”   王语嫣说:“包叔叔,这位段公子,毕竟远来是客,哪有大半夜下逐客令的道理,再说若不是他及时相救,阿朱阿碧的胳膊已经被我娘下令做成花肥了。”   包不同摸着他的鼠尾须道:“非也非也,王姑娘怎么又叫我包叔叔了,还是叫我包三哥,才能和你表哥平辈。”他知道,只要一提到慕容复,王语嫣的注意力肯定立马会被拉过来。   谁知道这次居然料错了,她却说道:“段公子还是在这儿小住一晚,明日一早出太阳了,再离开也不迟!”   段誉感激的说道:“王姑娘有命,段誉不敢不从!”   看到事情已成定局,包不同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有吩咐下人,先带段誉下去休息。   阿朱这时也回来了,包不同说道:“刚刚我收到二哥的飞鸽传讯,说西夏一品堂的人大批集结在我们江南,不知道有什么异动,他要我带阿朱阿碧去查一查,王姑娘,不如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王语嫣说道:“我?”   阿朱笑道:“是呀,王姑娘和我们一起去吧,王姑娘精通百家武学,只要看那么两眼,就知道这批西夏一品堂的人到底都是什么来路了。”   西夏的一品堂,是西夏朝廷集结招募的一大批为其所用的武林人士。凡入一品堂者,武功皆为一品!所以当真不容小觑。   王语嫣心想,她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不可能再回到曼陀山庄去,不然一定会被她王夫人严加看管起来,再也别想离开曼陀山庄,心下已经做了决定,和他们出去。   这时阿朱又说:“等我们查完之后,就可以一起去找我们公子爷啊!王姑娘,你一定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公子了吧!”   王语嫣心道,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她在痴恋她的表哥慕容公子,也难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天真浪漫,除了自己表哥从没见过别的男子,自然学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不过这几人,说话间已经好几次用慕容复诱她上当,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王语嫣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阿朱,阿碧,包不同三人,以为是自己的劝说奏了效,对视而笑。   第二天一早,段誉就告辞离开。王语嫣也没再说什么挽留的话,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声:“慢走。”   段誉内心颇感失望,借了一只小船独自离开。   包不同说:“这个碍眼的书呆子终于走了,我们也走吧,王姑娘。”   王语嫣说道:“好,不过还请阿朱姐姐派人去一趟曼陀山庄,我有一封短笺送到我娘手上,免得她以为我被人掳劫而去,或者是被人骗走。”   包不同有些尴尬的说,“这倒是我们没想到的,确实应该给王夫人送个信。”   阿朱有些迟疑,她是慕容府的侍婢没错,在这听香水榭她也是主人,手下有专门的丫鬟仆童,派个人送信到是很容易,她知道王夫人性格,恐怕送信之人要有去无回。   王语嫣说道:“阿朱姐姐,请放心,我娘就算是再不通人情,也不会杀给我送信之人,而且,我在信中又嘱咐了一遍。”   阿珠这才拍拍胸口笑道:“有王姑娘的保证,我就放心了。”   曼陀山庄   王夫人清晨发现自家女儿不见了,这可是一件大事!   王夫人正集结人手准备出去搜寻,这时,送信的人到了,王夫人展开信件看过,冷笑一声,“这个丫头,只不过才离开我一天,竟然就学会玩心眼了!”   一旁的平婆婆说:“夫人,小姐到底怎么样了?”   王夫人把信递给她,平婆婆念道:“小姐说:夫人既然不同意表少爷,那她就去外面看看别的男子和表少爷相比有什么不同。夫人,小姐虽然因此离家,但是她不在一心想着表少爷,我觉得这是好事呀。”   王夫人冷笑道:“根本就是借口!归根到底,她还是放心不下复官,要去找复官!还自以为能瞒得过我,她表哥到底有什么好!他们慕容家自认是燕国的后裔,就一心做白日梦复国,对于天下的英雄豪杰极尽巴结,谁想到竟然没巴结成,反倒招惹了丐帮和少林寺两个大对头。他心里根本就没有语嫣,只不过是觊觎我们家琅环□□的典籍罢了!”   瑞婆婆说:“那夫人,我们这就去找小姐回来?”   王夫人一抬手阻止,说:“虽然她动机不纯,让她在外面走一走也好,语嫣太天真单纯了,才总是被他表哥骗,希望这次外头的世界能给她一点教训,让她长进长进。”   王夫人遣散的人手,独自孤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喃喃的说道:“希望她不要像我一样。”   包不同带着王语嫣阿朱阿碧一路出了太湖,但是没有忙着去找什么西夏一品堂,而是到丐帮的大义分舵找麻烦。虽然他的本意是跟人家解释说,那丐帮的马副帮主并不是慕容复所杀,但是包不同向来不会好好说话,几句话就惹来了丐帮的众怒。   包不同和丐帮的长老约在杏子林大战。不久慕容复手下的风波恶也来了,但是同样不敌丐帮帮主乔峰。包不同和风波恶,两人吃了败仗。一溜烟儿的跑了,但是把三个姑娘,王语嫣,阿朱阿碧。落在了杏子林中。也因此让她们看了一场丐帮叛乱换帮主的大戏。   原来事情的根源在丐帮副帮主遗孀马夫人,她的一封信,引出了丐帮已经退位二十余年的徐长老,还有谭公谭婆等很有名望的武林奇宿、智光大师等人出面作证,就是为了证明现任的丐帮帮主乔峰,其实他是个契丹人!   众多证据呈在眼前,特别是有丐帮前任帮主的那一封亲笔书信,乔峰已经有七八成断定,今天突然揭露的他的身世恐怕是真的!心中十分难以置信。他从小被教导家国大义,被当成一个为国为民的大英雄那样培养,现在在他三十多岁的时候,平日教导他服从他的这些人跑来告诉他,他竟是个一直以来帮助大宋对付的契丹人!   段誉上次离开听香水榭之后,机缘巧合,与乔峰结为兄弟,在杏子林中他见到王语嫣自然是十分欢喜的,奔到她身边来。此时听到,场中所有人都在针对乔峰,不由的说道:“我大哥乔峰光明磊落,仁义行侠人所共知,就算不幸他是契丹人,他也没有做过对不起你们丐帮的事,你们丐帮,这样咄咄逼人太不是英雄所为了!”   丐帮众人也都大多已经相信,只不过虽然契丹人和宋人向来势不两立,就算策划这次谋反的大智分舵的全冠清一力煽动群情,说乔峰坏话,说他未来肯定会倒戈与汉人为敌,与丐帮为敌!但是这乔峰任帮主期间,为丐帮做了无数大好事,功绩更是历任丐帮帮主之最,没有一个人开得了口说得出把他逐出丐帮的话来。   这时那个马夫人又哭哭啼啼的说话了,她心机深沉,虽然没有直接指出,但是句句含沙射影说乔峰就是杀害马大元的凶手,因为他要杀人灭口,不让马大元把那封信证明他身世的书信流露出去。她哭得凄凄惨惨,她向丐帮各位长老还有乔峰磕头,说她一个弱质女流突然遭逢大祸守了寡,请大家帮她找出凶手,还她先夫一个公道。   乔峰心中已经暗怒,这马夫人口口声声,意思全都是指他乔峰就是杀人凶手!   马夫人又拿出一把乔峰不知何时遗失的扇子,说就是那日贼子落在她家的东西。   至此乔峰心中更无怀疑,马大元的血案是有人要栽赃嫁祸到他的头上!可惜他现在百口莫辩,没有人会相信一个疑似契丹人的人!本来就算乔峰是外族人,顶多他不再做丐帮的帮主,但若是真如马夫人所说,他就是杀害马副帮主的凶手,那他与丐帮就要结了生死大仇了,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必定倾全帮之力对付于他,不会善罢甘休。   王语嫣突然说道:“马夫人,请恕我冒昧,请问你的先夫是何时去世的?”   马夫人看向她,见是个十七八岁的绝色少女,眼中嫉妒的寒光一闪而过,立马掩饰了过去,她态度冷傲的说道:“不知这位姑娘是哪位?来插手我们帮中的大事。”   阿朱抢着说道:“这是王姑娘,是我们慕容公子的表妹。”   马夫人了然道:“哦,原来是姑苏慕容家的人,怪不得。”   马大元的死状显示是被他自己的成名绝技锁喉功所杀,最开始的嫌疑人就是擅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姑苏慕容复,所以,这个姑娘问她先夫之事,马夫人理所当然的以为她是想为慕容复洗清罪状。   王语嫣说道:“我不是慕容家的人,不过,正好,我也不想我的慕容复表哥含冤受屈。”她又问了一遍,“敢问马夫人,你的丈夫是何时去世的?”   她前面的那一句否定,让阿朱阿碧暗暗感到奇怪,不过,此时也没容她们多想,就被下面的对话吸引过去。   马夫人回答道:“众所周知,先夫冤死于今年的二月二十四日。”说完她还拭了拭眼泪,想来是怀念先夫之死,王语嫣的问话又勾起了她的伤心事。   在场众人除了乔峰以外,都觉得此女着实可怜,已经死了丈夫还要被逼着回忆日期,丐帮中人有的已经对王语嫣怒目而视。   今天是五月末,马大元逝世至今三个月有余。王语嫣仿若自言自语道:“那就奇怪了,我见你阳白穴隐现红光,颊车穴又稳中带促,明明是有了两月身孕的症状,难道是医书上是骗人的?”   此话一出,杏子林中的众相耸动!且不说她一个花季少女,怎能懂得妇人怀孕是什么样子,就是单看她这只远远观面部,就能断病就是众人从来没见过的。哪个大夫看病不都得搭脉,哪有人看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的!莫非是在世神医不成!   马夫人回过神来,她气得涨怒了双颊,“黄毛丫头休得胡言!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败坏我的名誉!全舵主,你还不快把她抓起来!”   王语嫣天真的说道:“嗯,原来贵帮的全舵主就是马夫人你的人。”   她这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四周的目光刷刷全向全冠清看去。   全冠清本来心里就有鬼,面对众人突然而至的目光有些躲闪。他心里一算计,不对呀,他和马夫人康敏在一起的时间,也就才一个多月的时间,那丫头明明说是两个月,就算是真怀了孕,也不可能是他的!   他们二人在一起的时间虽短,但是他全冠清早就不甘于屈居于乔峰之下,这个帮主的功绩和光环太耀眼,只要有乔峰在,全冠清就算是为帮中立了再大的功也没有用,如果有机会扳倒乔峰,就算暂时自己做不成帮主,也无所谓,所以才和马夫人一拍即合。   丐帮的陈长老厉声说道:“小姑娘,你可不要信口雌黄,败坏我们副帮主夫人的名声,若是这话传将出去,你叫无辜好人如何自处于世?叫我们丐帮弟子有何颜面?”   段誉他比王语嫣都急,他已经挡在了王语嫣身前说道:“抱歉各位,王姑娘她不谙世事,不懂这些,她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求你们别跟她一般见识。”回护之情,太过明显。   马夫人康敏心念电转,泫然欲泣,语露决绝地说道:“我康敏今天遭此大辱,无颜再立于天地之间,唯有以死明志,去见我的先夫,在地府向阎王爷禀明冤屈吧!”说着,她就一头撞向空地场边的大石。   “不要啊!”“不要!”她去势虽快,但是完全不懂武功,在场众多武林高手,怎能让她真的一头撞死在众人面前,头发花白的谭婆出手最快,一把拉住了她,使她免于头破血流。   马夫人委屈地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谭婆对王语嫣怒道:“你这个小丫头,怎能含血喷人!马夫人虽然柔弱,性格却刚烈,若不是老身出手及时,现在已经是一具尸骸了,到时你闯的滔天大祸,就算你表哥慕容复来了,也没法平复众人的怒气!”   其他人也对王语嫣怒目而视,就连阿朱阿碧也十分不解她为什么要信口雌黄,说出有辱人家马夫人的话来。   唯有乔峰,目光不定地看着王语嫣。段誉更是一直护在她面前,怕这些人一时激动,群起而攻之。   王语嫣的目光在在场中人一掠而过,那马夫人正由面带得意的看着她,马夫人都表现得如此刚烈,还有谁敢怀疑她的贞洁!若是有人在怀疑或者咄咄相逼,在场的英雄好汉,也不会允许了。   王语嫣不由轻笑出声,王语嫣的容色本就出尘脱俗,此时欢畅的笑出声,更是一点儿都没辜负她的名字,笑语嫣然,一笑倾城,不少对她怒目而视的人,都看直了眼。   马夫人康敏脸色怌变,“你笑什么?”   王语嫣说:“我笑你自欺欺人,怀疑我说的事实。我是不是信口雌黄,现实摆在那儿,只要找个大夫试试脉相就知真假了。”   马夫人康敏警惕又不愤地道:“你还想侮辱我?简直太不把丐帮放在眼里!我堂堂的副帮主夫人,岂是你可以随口污蔑的吗!”她向白世镜问道:“白长老你是执法堂的长老,帮内帮外胆敢对副帮主夫人不敬者,要做如何处罚?”   丐帮白世镜正陷入沉思,一时间没有注意到马夫人的问话,直到马夫人再次的大声唤他道:“白长老!”   白世镜立时被她尖利的声音吓了一跳:“什么!”显然他是心不在焉。   王语嫣又说道:“看来白长老和马夫人也是关系匪浅,不然,怎么能听听你呼来喝去呢。”在惹得丐帮众怒之前,她又说道:“既然众位觉得我是狂言妄语,为了还马夫人一个清白,何不找一个大夫来?证明我是错的,如果真是我学艺不精,看错了穴位,那我自然会恭恭敬敬的向马夫人道歉,若是不幸让我说中了,那你们马副帮主的死,恐怕需要从长计议,就既不要冤枉慕容复,也不要冤枉乔帮主,怎么样?”   所谓的从长计议,众人都随着她的话想到,若马夫人真的有个奸夫,情杀的可能性将无限升高,其他可能反到降低了。   听到此处,乔峰才知道,原来这姑娘,竟是要给他乔峰解围,虽然可能他乔峰是人家表哥那顺带下来的,但是,马夫人刚刚暗指他的神态做派,确实让他怒气横生。   乔峰说道:“不论这位王姑娘是否冤枉了马夫人,今天的话僵在这里,都应该一验证真假。大义分舵去两个弟子,请城中两个最好的大夫过来!” 第52章 语笑嫣然2   乔峰还没有卸下帮主之位, 威严犹在,他发号的示令, 丐帮众人还很尊从,当下就有人要去找大夫。   站在人群中的智光和尚突然说:“不用那么麻烦,让老衲来看一看,众位可信得过老衲的医术?”   这智光大师,正是证明当年雁门关一役, 证明乔峰是个契丹人的重要人证, 他自那一役之后就退出江湖, 出家修佛治病救人, 还为了治疗疫症,远去南疆尝遍百草, 导致自己武功尽失, 但是他活人无数, 在武林之中和民间都享有十分崇高的地位, 人品自是一等一的让人信服。   乔峰向智光大师拱了拱手:“大师愿意出手自然再好不过。”   丐帮的徐宋等长老也说道:“我们自然信得过智光大师,事出突然, 倒是忘了大师的医术高超了, 哪里是城中的大夫能比的上。”   智光大师来到马夫人面前,十分客气的施了一礼道,“马夫人, 得罪了, 请你伸出右手, 让老纳给你看诊。”   众人都想着, 只要让智光大师探一探脉,这件闹剧就该落幕了,到时候那胡说八道的王姑娘可得受点教训。   谁知马夫人突然惊慌的把手背到身后,大声说道:“不行!今天谁也不能动我一根毫毛,否则,就是对我的先夫不敬!”   阿朱向来古灵精怪,心思也比在场众人灵活,惊呼道:“为什么马夫人你不让智光大师切脉,难道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情?”   马夫人自然然是一万个不愿意让人切脉的,她的表情太过明显,这让在场众人不由的怀疑起来,若她真是清白的,只要让智光大师把一次脉就能还她清白。   她现在是完全不配合,智光大师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看向丐帮中地位尊崇的各位长老们:“这……”   全冠清岂会分辨不出来那马夫人是真的怕受折辱还是心虚不敢,他当下就想明白了,这女人一定是在他之前还勾引了别的男人,想到这,他突然充满恶意的说道:“马夫人,你就让智光大师给你看看吧,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马夫人不敢置信的说:“全舵主,连你也和他们一样,也要逼我?”   白世镜此时心急如焚,他也同样了解康敏,恐怕身孕一事是真的,或者是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底有没有,所以不敢让人验脉。   他白世镜之前受到康敏的蛊惑,帮她合力害死马大元,以为康敏就会和他在一起,没想到她只不过是利用他,要对乔帮主不利!   白世镜平时为人还算正直,只不过是一时误入歧途,迷于美色,信了康敏的鬼话,听说她要陷害乔帮主时,立刻迷途知返,那时两人就闹翻了不再往来。   白世镜心里想的跟全冠清差不多,都是在盘算日子,他想马大元那时已死,那孩子肯定是他的了!此时看到康敏一个弱质女流,在丐帮所有帮众还有外人面前就要丢个大丑,他不由得于心不忍,站将出来说道:“不用验了!我承认,是我为了得到马夫人,和她一起合谋害死了马副帮主。”   众人都被他的爆料说愣了,白世镜身为执法堂的长老,向来赏罚分明,处事极有章法,怎会是这种卑鄙小人!只见他跪倒在乔峰面前说:“乔帮主,我一时糊涂,犯下大错,后来不愿意听从马夫人的摆布拉你下马,却不敢将此事告知,导致我丐帮之中有此今日的乱局,我白世镜罪该万死!”   乔峰震惊的说道:“白长老,你!这是真的?!真是你杀了马副帮主?”   白世镜说:“是我用鹰爪手击毙了马副帮主,再伪造成他被锁喉功所伤,以为这样可以祸水东引,嫁祸给别人。”因为此时武林之中已经有很多有名望的人物被自己的成名绝技所杀。   此时阿朱啊碧气愤的哼了哼鼻子,白世镜所说的别人自然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慕容复了。   丐帮中人出了这种败类,大家在震惊过后,都一个个义愤填膺,“真无耻啊,没想到白长老是这种人。”“卑鄙小人!我丐帮没有这种人!”   马夫人康敏眼见白世镜心里素质太差,导致她私情败露,她也不请罪,也不去看一眼白世镜,只是恨恨的瞪着王语嫣一言不发,那淬毒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穿透一般。   谭婆已经六七十岁了,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由得脊背发凉,后悔刚刚竟然还去拦住她,这女人表情变化之快,可见她刚刚寻死觅活的样子,都是在做戏骗人。   王语嫣被她看着,突然说道:“我刚刚看错了,马夫人,你颊车穴隐现红光,阳白穴稳中带促才对,你应该是只有一个月的身孕!”   这句话说得别人一头雾水,根本没有分别,但是对白世镜可是大大不同,只见白世镜跳将起来,口中说道:“什么?!那孩子就不是我的!”   他怕别人不信,立刻大声说道:“我迷途知返,于两个月前已经在和她没有往来!若是孩子只有一个月,可就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康敏听了王语嫣的话,只觉眼前一黑,险些昏倒!   谭婆立刻抓住她的手腕,习武之人,多少都会一点医术,能治个头疼脑热风寒伤病,但是还不够精通,谭婆说道:“虽然不明显,但果然是有孕的脉象!智光大师,请你再来查一查!”   智光和尚也知此事非同小可,立刻把起脉来,他尤其认真,半晌后,他才说道:“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确实是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白世镜还在那急扯白脸地嚷嚷:“这不关我的事!”   马夫人康敏眼见大势已去,一改之前柔弱的样子,站得笔直,哈哈大笑起来,她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她可没忘了,刚才全冠清还对她落井下石,全冠清听到事有变帮,已经慢慢向人后退去,想找个机会就逃跑,对上她的眼睛,此时如遭雷劈:“不会的,不会是真的!”   康敏讽刺地笑道:“全舵主,你跑什么呀!”、   这简直就是一场闹剧!走向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丐帮之中与马夫人有染的不仅牵扯出一位执法长老白世镜,还有大智分舵的舵主全冠清!而他二人不仅在丐帮之中,在江湖上也都是响当当的人物,竟然被美色所迷,干出这种羞于启齿无情无义的事来。   阿碧在一旁崇拜的说道:“原来表姑娘这样厉害,看来不仅你熟读通晓百家武学,王家连医学典籍也有丰富收藏,竟然看一眼就知道这人有什么问题。”   乔峰虽然洗脱了杀死马大元的罪名,但是他有极有可能是契丹人,所以他辞去丐帮帮主的职位,扔下打狗棒,一个人离开了。走之前,他感激的向王语嫣抱了抱拳。   丐帮如何收拾叛徒,王语嫣不再去关心,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她知道此时的杏子林已经是危机四伏,可是,经过后来这一番耽搁,她们还是和丐帮一样,被被西夏人包围了。   王语嫣她继承了上个世界的内力,但是她并没有百毒不侵的体质!西夏人在上风侧放出□□悲酥清风,他们这些在下风侧的人,一个接一个的中招倒地,王语嫣也不例外。   段誉服食过莽牯朱蛤,万毒不侵,他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倒了,只剩他站着,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见事有不好,那些人想来抓她之时,背起软倒的王语嫣展开凌波微步,健步如飞快速跑了出去。   一品堂高手众多,自然不可能放他们跑掉不追,当下四大恶人之二的岳二娘和云中鹤跟着追了出去。段誉凌波微步的轻功高强,那岳二娘和云中鹤也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自然紧追不舍。   王语嫣虚弱的说道:“段公子,你放下我一个人逃吧,还有逃命的机会,不然你多背一个人,在他们手下逃不了多远的。”   段誉说道:“不行,我怎么能放下你一个人逃命!就是我死了,也不能让你有危险。”   王语嫣知道这段誉是因为对一尊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玉像惊为天人,所以对她的容貌极为倾慕,也不好再说什么,因为可能这时说什么都没有用。   前面正好来了一骑西夏兵的快马,段誉踢起石子将那西夏兵打落,带着王语嫣手忙脚乱地落到了马背上,这时后面的两人也要赶到了,段誉不得不回身去应付那两个大恶人,段誉虽然内功深厚,所会的武功也是顶尖,但是他根本不会用,只有在情急之时,才会使出一招两招的六脉神剑,他这种江湖菜鸟,还想保护一个人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斗得过两个大恶人!   为了不至于两人都落入敌手,他只有用缰绳将王语嫣缠在马上,王语嫣浑身无力,若是让她一个人坐在马上,没两下必然就会被颠下去,段誉一用力催马,然后自己跳下马去,应付那两个大恶人。   那马带着王语嫣跑出了杏子林,继续撒腿狂奔,王语嫣一直想用内力化解毒性,谁想到这西夏的秘药竟然和十香软筋散差不多,她越是催动内力,毒性挥发的越快,她索性顺其自然,不再管它。   但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天空突然下起大雨来,杏林之中那么多人,单单跑脱了她一个,西夏人不可能坐视不理。后面恐还有追兵,,正在她犹豫能否弃马落入路边的草丛之际,一匹马竟然从侧路插了过来!   王语嫣心里暗叫糟糕,心念电转间,想着对策,一个颇为耳熟的声音响起:“王姑娘?”   马上之人正是乔峰,他在雨中策马奔来,本来是想找个地方避雨,但是发现前面的那一人一骑,好像不太对劲,快马奔到近处才发现,马上伏趴着一个人,那人正是王语嫣!   王语嫣将指尖刚刚凝起的薄薄冰片又重新化作雨水滴落,她虽然中毒很深,一时不能行动,她的内力毕竟较常人深厚很多,若是强行冲关,不顾对自身的损伤,一二成功力还是使得出来,若是敌人逼近,虽然不能发挥生死符本身的威力,但是通过同样手法,将冰片打到敌人穴道上还是做得到的。   乔峰一边救她下来,把她放到自己的马前,一边问道:“王姑娘你怎么会这么狼狈?”   王语嫣有气无力的解释:“林中众人都中了西夏人的埋伏,全都浑身无力,武功尽失,唯有段公子把我救出来放到马上。”王语嫣毫无支撑能力的靠向后边,后背不得不抵在他的胸膛之上。   乔峰身体不由得僵了僵,他心如擂鼓,头脑甚至有片刻空白,这是从来不曾发生的事,他忍着心中的异样,问道:“我义弟段誉呢?”   王语嫣说:“段公子他去拦住追兵,直到现在,他也没赶上来,估计同样也被他们捉回去了。”   乔峰见她娇滴滴的女孩遭此大难,混身冷如一坨冰,已经冻得发颤,心中怜惜,说道:“我先找个地方,让你避雨!”   找到的避雨之所,是个荒废的破庙,好在还能遮风挡雨,乔峰升起了一个火堆,给冻得嘴唇泛白的王语嫣烤火。她衣服都湿了,他只顾添柴,目光却不敢多看向她。   王语嫣烤了一会儿火,恢复了点温度和力气。将乔峰走了之后,西夏一品堂来人下毒,抓人,的经过说了一遍,她神色微凝地道,“乔帮主一定担心丐帮众人和你义弟段公子安危,若不是顾念于我,一定早就去救人了吧。”   乔峰一怔,说道:“王姑娘果然聪敏过人,但是我同时也不放心把你独自放在这,这雨下得太大,我也不能带你一起回去救人。”真是好生为难。   乔峰身为天下第一大帮丐帮的帮主,每天要处理的大事多不胜数,他向来果决,倒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顾此失彼犹豫不决,或许因为眼前这个姑娘很特别,或许因为她在众人都众口一词,指证他是凶手的时候,帮了他。   王语嫣淡笑着说道:“我就知道,就算你已经辞去了丐帮帮主之位,心中必定还惦记着去救他们。乔帮主是当世英雄人物,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他们那么对你,你还故念旧情,好生让人敬佩,过了这么久都没有追兵,想来是没人来追我了。我的力气也恢复了一些,应该不会再被人捉住的。”   她的内力已经恢复了三四成,自保不是问题,虽然她没有百毒不侵的体质,但是她深厚的内功注定了她要比常人强大的多,无解药自身便没法消除的毒性,在她这是不存在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乔峰听她言语之中对自己多有推崇,他们一起经过了杏子林揭开他身世的事,在明知他可能是契丹人的情况下,她竟然对自己的评价也没有改变,心中暗自感激。   但他哪里是她三言两语就能劝服的,他刚要说话,却突然神色微凝,侧耳倾听,说:“有人来了!”乔峰向她说道,“哪里是没有追兵,只不过是追兵晚至而已。”   西夏一品堂的勇士李延宗也就是慕容复,他乔装改扮,混入西夏,一来是想探听西夏国内的虚实,二来想搜罗和结交江湖豪杰挪为己用,帮助他实现复国大业。今日在杏子林,一品堂纯粹是为了对付丐帮,他万万没想到,他的表妹和两个侍女阿朱阿碧竟然也在其中,他还没来得及对他们施救,   她竟然就被一个油头粉面的小子带走了,慕容复和他的表妹是青梅竹马,或者说他是看着语嫣长大的,他表妹生得貌若天仙又对他痴心一片,慕容复岂有不追之理?   慕容复在大雨中辛苦半日,追到这破庙之中,又看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当时就已经心头火起,他若是没乔装改扮,肯定就要拂袖而去。   乔峰看到这人,铠甲加身,正是西夏上等军官的打扮,料想对方武功不弱,已经做好准备一场豪战,岂知这人进来之后,只是看着他们二人也不动手。   乔峰问道:“你是西夏一品堂的人?我不是派人传信给赫连元帅,说惠山之约压后三天,你们怎能不讲江湖规矩,用□□毒倒丐帮众人呢?”   慕容复冷哼道:“我们是西夏国人,谁和你讲大宋的江湖规矩,你这个丐帮帮主做得倒是逍遥快活,你的手下都成了阶下囚,你却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和一个姑娘家篝火约会。”   乔峰面色一冷:“你别胡说八道,败坏王姑娘的清誉!”   王语嫣打量这个西夏武士,脸色蜡黄,满脸的络腮胡子,只有鼻子和眼睛没有被遮到,不过她越看越面熟,这不正是王语嫣心心念念的表哥慕容复吗?他出言讥讽,看来是不打算和她相认。   王语嫣心道,不认更好,免得一会儿要把她带走。   她故意说道:“难道西夏国的人就从不需要约会吗,你若是来捉人的,尽管动手好了,乔帮主自当奉陪,你若是专门为了来酸溜溜的这一句,恐怕要叫你失望了,我们在这里约不约会,又关你什么事?”   乔峰和慕容复都没料到她会这样说,慕容复不可置信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公然说什么约会,你还有没有廉耻,你这样可对得起你的心上人?!”   王语嫣平静的说:“我没有心上人。”   慕容复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他见庙中两人都诧异的看着他,连忙补救道:“难道这位姑娘身边就没有一位青年才俊,让你心仪?”   王语嫣冷笑说道:“自然是没有,就算是有,在乔帮主这样的大英雄面前,谁又能比得上他?”   慕容复看看王语嫣,再看看乔峰,大雨过后,两人衣衫和头发尽湿,直到现在还没有全干,仪容便显得有些不整,他如遭雷击,不可置信的说:“你,你们竟然来真的?!”   他突然发力,向乔峰攻去,乔峰身手格挡,两人战成了一团。几十上百招过后,慕容复最终不是乔峰的对手,被乔峰以降龙十八掌震伤。   只见他捂着胸口,满是伤心的对王语嫣说道:“好,好的很,你要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他转身欲走,乔峰喝道:“等等!”   慕容复回过头来,乔峰伸出右手,说:“解药!”   慕容复颇不甘心的将一瓶子掷个过来,蹒跚的离开了。   乔峰将瓶子凑近王语嫣的鼻端,她闻过之后,觉得酸软的身体,终于好多了,渐渐恢复了力气,向乔峰点点头,“这药是真的,多谢乔帮主。”   乔峰说道:“那人说的话怎么那么奇怪,莫非你们是旧识?”   王语嫣笑道:“不错,乔帮主好眼力,只不过,我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就顺道气气他,刚才说话之时,如有不敬冒犯之处,还请乔帮主您见谅。”   乔峰听她这样说,就恍然大悟了,果然这两人是在打什么机锋,他向来豁达,怎会真跟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般见识,说道,“我已经不是丐帮帮主了,不要再叫我乔帮主,相识一场,就叫我一声乔大哥吧。”   王语嫣从善如流,笑道,“多谢乔大哥大人大量。”   她的体力一经恢复,就跟乔峰告辞,乔峰也要去救被一品堂捉住的丐帮众人,就此分道扬镳。   临走之时,乔峰说道:“王姑娘,你一个人可以吗?不如我先把你安顿到安全一点的地方,你等我救出你的侍女们,你们好一起回家。”他知道这少女没有半分武功,深觉留她一个人在外面实在是会有太多危险。   王语嫣说:“多谢乔大哥好意,阿朱阿碧不是我的侍女,是慕容表哥家的。接下来的路程,我们可能不同路,所以,我就不等她们了,有劳你去救人,告辞!” 第53章 语笑嫣然3   王语嫣不想回到阿朱阿碧那儿去,就是不想再每十句话中有八句话都是在的聊慕容公子。   乔峰听她如此说, 显是能照顾好自己, 当下策马向回奔去, 相助众人成功脱险。   阿朱阿碧等人得救,知道是虚惊一场很是开心, 阿朱拍拍胸口,说道:“还好乔大爷不计前嫌,赶回来救丐帮的人和我们,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段誉惊呼一声:“哎呀, 糟了!王姑娘不知道被那匹马带到哪儿去了!”   乔峰说道:“二弟不用担心, 我见过王姑娘,她已经没事, 已经走了。”   阿朱和阿碧听说王姑娘没有危险, 她自己已经走了, 也没太多在意, 只以为王姑娘自己回太湖曼陀山庄去了。   段誉听说她一个人上路,拉着乔峰问得十分仔细, 段誉眉眼间现出忧色:“王姑娘是个弱女子, 又长得那么美, 她一个人走,太危险了,我得去找她!”   乔峰听到这儿, 不由得说道:“二弟可是倾慕于王姑娘?”   段誉叹气道:“倾慕自是倾慕,只是她……王姑娘, 她神仙一般的人物,我只要能远远的看上她一眼,就心满意足了!”他原本想说王姑娘心里只有他表哥一个人,但是一想在背后议论人家姑娘的感情归属不太好。   乔峰听他的话,心想也难怪,那姑娘长的确实出尘脱俗,世间罕见,他这时倒是有些后悔,急于救人,放她一个人离开,若是路上遇到歹的人,真是不堪设想。   王语嫣一路策马而行,她想着如果王夫人派人来找她,或是慕容复等人来找她,应该会在太湖的四周围,或是往东往南方向,所以她便一路向西北而行。   走没两天,发现有一个黑衣人站在马路中央,包的严严实实的,只露两只眼睛。   王语嫣初时以为他是拦路打劫的,但是,到了跟前发现并不是如此,这人似身怀有极高的武功,内力深厚,呼吸绵长。   两人相距数丈之时,王语嫣勒住了马,“不知这位大侠有何见教?”   那人冷冷的说道,“没什么见教,只是想取你性命而已。”   王语嫣十分诧异:“我自来足不出户,从没得罪过什么人,也不记得与阁下结下过什么深仇旧怨,你为什么要杀我?”   那人看看王语嫣,见她只不过是一个弱质女子,丁点儿武功也无,所以还真没把她放在心上,杀死他就能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所以倒是不介意陪她多聊几句。   其实王语嫣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上一个世界的武功作为一项技能竟然带到了这个世界,别人从她外表看不出来她是身怀一甲子内力的。这种事情在之前是从未发生过的,她也有一些糊涂,她安慰自己道,可能这就是因为这两个世界的创造者都是同一人吧!   那黑衣人说道:“怪只怪你爹娘把你生成这个样子,等你死了之后到阎王殿上,求阎王老儿,来世给你换一副普通点儿的相貌吧。”   王语嫣听了他的话心中大奇,这是什么意思?看似好像是对她的容貌多有赞誉,但是从来没见过,这种要把她置之死地的称赞方试。   那人见她眉头轻皱,显然是在深思,又不得其解,好心道:“你前些日子是不是和一个人,在破庙中独处过?”   王语嫣想了想说:“你是说乔帮主吗?这跟他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是冲他来的?”   那人哈哈笑道:“我不是冲他,是冲你!不过,倒是为了他来,你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结识于他!”   王语嫣说道:“我倒是越听越糊涂了,我与乔帮主不过是萍水相逢,并无深交,结识了又能怎么样?”   那人说道:“现在虽然没怎么样,不代表日后也没怎么样。自古红颜多祸水,男人却应该志在四方,若是留你在这世间,难保有一日,他因你分神,做出什么他不该做的错事来,或者是该他做而不做的事。”   王语嫣只觉这人的逻辑大有问题,就像个神经病,她说道:“荒谬!简直一派胡言!你若是想打家劫舍,也不用搬出乔帮主做借口了,动手吧。”   那人虽然武功在当世极高,但是以她的修为还不至于伤于他手。王语嫣毫发无伤,继续无目的的漫游,没把那事放在心上。武功高强的人都极为自负,想来他一次刺杀不成,肯定没脸再来第二次了。   王语嫣一路游览湖光山色,名山大川,悠哉悠哉而行,好不快活。   这天傍晚,她找了一间客栈投宿,点了饭菜后,正在柜面前等掌柜的给她拿房间牌。一个惊喜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王姑娘,我终于找到你啦!”   王语嫣回头一看,这不是段誉是谁!   段誉看她转过身来,果然是自己这些天魂牵梦萦之人,脸上简直要乐开了花。   王语嫣诧异道:“段公子,你是怎么找上来的?”   虽然她也没有特地隐藏过行踪,但是她选的方向肯定也不是那么好找,她向他身后看了两眼,没发现有别人,“你自己来的?专门在找我吗?”   段誉说道:“是呀,我听我义兄说你独自一个人走了,阿朱阿碧又要回燕子坞去,我不放心你的安危,便出来找你。”段誉欲言又止,明显还有未尽之言。   王语嫣找了一个靠窗边的桌子坐下,说道:“你饿坏了吧,先吃饭,坐下慢慢说。”   段誉一口答应:“好!”   店家上来一盘红烧鱼,一盘白切鸡,两道小菜,两碗米饭还有一壶茶水,段誉边找边问,心中记挂着她,很久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他又渴又饿,吃得十分香甜,一边吃饭一边咕嘟嘟灌茶水。   一边用饭,段誉一边说了他是如何靠描述王语嫣的体貌特征,然后四处打听问人,就是用这种最笨的方法,真的叫他追上来了。   虽然寥寥数语,但是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王语嫣也知道他费了老大劲儿,连平时吃饭喝水的时间都能省则省。   因为这些天她真的去过了不少地方,而且是漫无目的,只找风景最胜的所在,有的时候迂回曲折,有时候还会走回头路。   王语嫣说道:“对了,你刚刚想问我什么?”   段誉顿了顿,才说道:“你这样独自出来,是不是为了要去找慕容公子?”   王语嫣看了看他,说道:“那倒没有,我只是想四处游览一番。”   段誉听了这话不由得大喜:“那……一个姑娘自己上路,确实会有不方便的地方,说不定还会遇上坏人,我陪你走一走怎么样?我能保护你!”   王语嫣心道,遇到坏人,还指不定谁保护谁呢!终于没开口要撵他走,她也真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傻小子,说道:“和我同路,就得听我的,你可不要管东管西,我做了决定的事,你不可以插手,若是能做到,就让你跟着。”   段誉不由得喜形于色:“自然都听你的!”   段誉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就深深被自己的乌鸦嘴给打败了。他们还没来得及回楼上休息,客栈中就又进来一人,高高瘦瘦像竹竿一样,正是穷凶极恶云中鹤!   段誉心中暗叫糟糕,这云中鹤是个十足十的好色之徒,王姑娘绝色无双,若是被他看见,她就大大危险了!   段誉和王语嫣对相对而坐,云中鹤一进门来是段誉的侧脸的方向。   段誉低声道,“坏人来了,别回头,我缠住他,你快走!”   岂知那个云中鹤,眼睛尖的很,他一进这个客栈,第一眼瞧见的就是王语嫣的背影。再一见段誉这小子的神态,当下笑道:“段世子,真是好艳福,真是得了段正淳的真传。我每次见你,你身边都能跟着不同的姑娘,而且一个比一个漂亮,这个单看一个背影更知是国色天香,不过,就要便宜我云中鹤了,哈哈哈!”   段誉气愤的道:“云中鹤,你别胡说八道,你可别在王姑娘面前败坏我的名声,什么别的姑娘,别的姑娘都是我亲妹子!”   云中鹤冷嘲道:“别的都是你亲妹子,这个总不会是了吧?”他伸手就要来捉王语嫣的肩头。   段兴誉一着急,拉起王语嫣的手就用起了凌波微步就跑,片刻之间跑出去好远,云中鹤大把大把的暗器飞出,却都没能打到他们,只因他的步伐变化太过神妙莫测。   王语嫣心道,逍遥派绝世无双的轻功,竟让这小子用来逃跑,当真是暴殄天物!   岂知这云中鹤的轻功在当世也是数一数二,他在身后紧追不舍,叫道:“上次就给你跑了,这次别想逃过我的手掌心!小美人儿,我来了!”他开口说话也不见泄了真气,可见轻功之高绝。   王语嫣恼他出言无状,她一手被段誉拉着,略微侧了侧身,抬脚踢了块石子出去,正中云中鹤下盘,只听云中鹤‘嗷’的一声惨嚎,摔将在地。   段誉奇怪的向后看了看,发现云中鹤已倒,不由得停了下来大为奇怪:“怎么回事啊,这大恶人自己把自己绊倒了?真是好笑!”   王语嫣也不由得被他的傻话逗得笑出声来。   谁知那云中鹤突然暴起,扑将过来,段誉眼看已经躲避不及,心中大悔,不该停下来看热闹。   千钧一发之际,蓦地里一侧伸出一把判官笔,将云中鹤隔开,那人和云中鹤斗了起来。   段誉本来以为要小命呜呼了,正要拼死挡在王语嫣面前,这时死里逃生,兴奋的说道:“是朱大哥!太好了!”是镇南王府四大护卫之一的朱丹臣。   不久又出现一个人手持铜棍的人和朱丹臣一起御敌,正是镇南王府四大护卫中的另一位褚万里,二人合力,云中鹤自知不敌,且打且退,落荒而逃了。   两位家臣见打跑了恶人,才过来高兴的给段誉见礼,“公子,可算找到你了,你被吐蕃国师鸠摩智抓走之后,我们好生担心,找遍了大江南北,如今可下找到公子了!”   段誉也很开心,“朱大哥,褚二哥,能遇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段誉十分紧张王语嫣:“王姑娘,你怎么样,云中鹤那恶人有没有吓到你?”   王语嫣虽觉得他有些大惊小怪,也知他是真心关心于她,所以颇有耐心地说:“放心吧,我没事。这两位是?”   段誉说:“我给你介绍,这两位是我的好朋友。朱大哥和褚二哥,他们的武功都非常高,是大理那里难得的高手。”   王语嫣说道:“有劳二位出手相救。”   朱丹臣说:“姑娘别客气,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只是公子太过谬赞了。”   段誉兴奋的说:“对了,你们怎么在这儿?只有你们两人吗?”   朱丹臣说道:“不止我们俩,四大护卫都来了,一来找寻公子的下落,二来王爷有一些武林之事需要解决。”   段誉说道:“我爹也来了,他在哪儿?”   只见前面的桑树林中转出一个中年人来,身高体健,眉目俊朗,身后跟着另外两个护卫古笃诚、傅思归,此人正是段正淳,他说道:“誉儿,你是想见我,还是不想见我?”   段誉惊喜的迎上去,说道:“爹!孩儿当然想见您!”   段正淳说:“那你离家这么久了,我们找不到你,你自己就不知道回来,我看你是乐不思蜀了。”他意有所指,觉得这个儿子的风流倜傥是遗传自他,无论走在哪里,身边都要跟个红颜知己。   他转向王语嫣,这一细看之下,却是愣在了原地,神情变幻莫测:“你!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他乍一看她还以为是自己的故人,但是这姑娘明显才十七八岁,年龄对不上号,而且细看之下,要比他的故人更美上了几分。但是两女长得如此相像,不会一点关系都没有!   段誉奇怪道,“怎么了爹,你认识王姑娘?”   段正淳自言自语道:“你姓王,错不了,你娘阿萝她可安好?”   王语嫣也不奇怪他怎会知道自家娘亲的小名,只是心中真叹气,看来这人就是她的便宜爹了。   王语嫣说淡淡的说,“还好,我家种的茶花向来不缺花肥。”   段誉打了个冷颤,说:“爹,你难道认识王姑娘她娘王夫人吗?曼陀山庄姓段的和大理人都不能进,谁若是中了一条,必定要被杀了做花肥。爹你是怎么毫发无伤的?”   段正淳凄然道:“有这种事?阿萝她一定是不肯原谅我,一直对我耿耿于怀。”   段誉想到他爹的风流个性,心中有些怀疑,不过想到王夫人对男人记恶如仇的样子,觉得还是自己多心了。   被云中鹤这样一搅合,他们两方意外相遇,不然肯定又得错过。他们重新回到王语嫣住的客栈。段誉给他爹讲说分别以来的种种,说到种种惊险之处,最后都能逢凶化吉,还挺自鸣得意的。   听得段正淳摇头叹气:“哎,你这个不知深浅的小子,你这条小命,险些葬送在外面,你是不知道我还有你伯父有多担心啊!”   作为父亲的听到孩子遇到惊险,自然不可能当成故事听,未免跟着担惊受怕,这期中的拳拳爱子之心表露无遗。   王语嫣本来应该回房去,不应该在这儿听他们父子叙话,但是段正淳对段誉的这个样子,让她想到了上一世的殷天正,同是位高权重的人物,对待子女时,就只剩下一片关爱之心了。   段誉问道:“对了,爹,你此次出门就是为了专门找我吗?”   段正淳说道:“一来是找你,二来,少林寺的玄悲大师在咱们大理的境内遇难,我这次出大理,也是想向少林寺去解释化解这件事。”   段誉说道:“一定是鸠摩智那个番僧干的,他为了逼迫天龙寺的众位伯祖们使出六脉神剑,我亲眼看到他用无相劫指!刚好玄悲大师就是被自己的成名绝技无相诀之所杀,那时鸠摩智正好在大理,除了他是凶手,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段誉这时拿眼偷偷的去瞧王语嫣,还有好多人说玄悲大师是被姑苏慕容复所杀,因为慕容复善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见王语嫣竟然没什么反应,心中有了些安慰,想还好她没有时时不忘她表哥。   段正淳说:“我也听你伯父说了,所以你若在鸠摩智的手中,我们才更为担心,好在有惊无险。”   段誉说道:“其实说起来,我还要感谢鸠摩智,要不是他把我捉到燕子坞去,我就到不了太湖,到不了太湖,我就大不了曼陀山庄,那我就更不会遇见王姑娘了,那人生岂不是太没意思。”   王语嫣闻言看了他一眼,说道:“段公子,咱们只算得上是君子之交,你可要谨言慎行,别说出唐突的话来。”   段誉连忙说道:“王姑娘,你别误会,段誉绝对没有唐突你的意思,我是说能遇见王姑娘你,只要能这么看看你,现在就算让我死了,我也甘心情愿了。”   朱丹臣,褚万里等人见他越说越糟糕,人家姑娘不恼才怪,不由得暗自好笑。   段正淳见他说得情真意切,知道段誉从来不打诳语,自己儿子是什么性格,段正淳简直太了解了。段誉简从小就是个痴儿!对什么东西一旦迷恋上,那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记得他小时候,得了一盆一株花开出十八种颜色的茶花,便整日里看着这本十八学士,赏玩发呆,足足几个月时间,茶饭不思,直到看得花儿都谢了,还回不过神来,哇哇大哭了好久。   段誉对这位姑娘和之前的所有姑娘都不同,他是皇子龙孙,从小就有一大堆贵族小姐喜欢他,但是他都对她们置之不理。比如之前跟他一起回到王府的木婉清,也算是世间罕见的美人儿,在知道他们是亲生兄妹之前,木婉清已经对段誉情根深种,段誉对人家似乎也有些心悦之意,但是绝对达不到如今这种忘乎所以,忘乎一切的态度。   深知段誉性格的段正淳,确定他儿子在感情上铁定是沦陷了。   段正淳心道,也好,自己与阿萝做不成夫妻,若是他的儿子能和她的女儿结成儿女亲家,也比变成一点儿关系没有的陌生人强。   段正淳想到这儿,突然脸色一僵,问王语嫣道:“姑娘,你是哪年出生的?你的生辰八字是多少?”   段誉脸‘腾’地红了,急道:“哎呀,爹,你问这个干什么?!”他深知王语嫣看不上他,他父亲竟然向人家姑娘要生辰八字。   这时,男女相亲之前,就是要先合过生辰八字,看有没有冲突,再定是否婚配。段誉简直就尴尬得羞愤欲死。   王语嫣起身道:“段老爷你问我的生辰八字,本来告诉你也没什么,但是女儿家生辰确实不好被外人知晓,只能恕难从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要回房休息,告辞。”   段正淳刚才是一时情急,话一出口也觉得太过唐突了,这时,碰了个软钉子,也不着恼,只觉得这姑娘看似柔弱,到也不是能被人欺负拿捏的性格。不知为什么他不但不恼,心里反到有点欣慰,觉得挺喜欢她,当然,这种喜欢和对秦红棉和甘宝宝她们那些美女的喜欢是大大不同的,像是长辈对小辈的爱护喜欢之情,犹如他自己对段誉。   晚上,段誉到段正淳的房间想跟他多说会儿话,发现他正在洗澡,便说道:“那爹你先洗着,我待会儿再来吧。”   段正淳说:“不用,我这就洗完了。”说着他就拿起毛巾擦干身体,穿起外裤披着衣服从浴桶中出来,说道:“在外面就是不如在大理方便,今天骑了一天的马,若是不洗个澡,浑身不舒服。”   段誉笑道:“我当然知道,爹最爱干净了!”   他的目光停留在段正淳露出的手臂处,那里有一个淡青色的胎记,成火焰形状,说道:“这个胎记爹你和伯父都有,怎么会这么巧?”   段正淳不太在意的说:“段家的人有的就会遗传这个胎记。” 第54章 语笑嫣然4   段誉皱着眉头说道:“我怎么没有?”   段正淳好笑道:“都说了,是有的子孙会有, 有的没有, 不一定每个人都遗传得到, 但是只要有这个胎记之人,胎记都长得是一模一样。”   他们父子自从段誉被迫离开大理, 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没好好闲话家常了,段正淳又十分关心段誉的经历,俩人直到聊到月上中天, 深有困意之时, 段誉才回房睡觉。   段正淳已经找到了段誉, 接下来就剩下去少室山了。   段誉和王语嫣两个这些天走到哪儿游玩儿到哪儿,段誉就跟王语嫣商量着, “我们和我爹一起去一趟少林寺好不好?   ”   王语嫣没怎么犹豫就点头答应了, 不仅段誉高兴, 段正淳也眉开眼笑。   四大护卫暗自奇怪, 这姑娘莫非有什么法术不成?平时她又不爱说话,但是只要她在那儿, 就能让世子和王爷都心情不错。   这天, 他们路过一处市集, 因为快过节了,街上当真是热闹非凡。这一行几人,平时还真没好好逛过街的, 一路瞧着倒是挺新鲜。   段誉停在一个卖珠钗的摊子前,手中拿起一根金丝蝴蝶的珠钗, 说道:“王姑娘,你看这个钗配不配你?”   王语嫣看了看金钗,再看看的摊子前的其它物件儿,目光扫过定在一只乌木簪上。她还没来得及动作,只见一只手已经拿它起来,正是段正淳。   段正淳说道:“我看相比之下,这只要好得多。”他批判段誉拿起那支金钗乍一眼看去是不错,只是太俗,倒不如这根原木的簪子更衬她的气质。   段誉气呼呼的不服气,段正淳说:“不信你倒是让王姑娘自己挑挑看,她会喜欢哪个。”   王语嫣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觉得危险,她耳中听到一声轻微的异响,下意识的往段正淳身前一站,抬手就运气北冥真力格挡。对面一人满脸横肉,枪口正对着段正淳的方向!   王语嫣的北冥神功已经练至大成,时时有北冥真气护体,平常的武功路数,刀枪剑斧,即便是直接砍向她,也会被护体真气弹开去,不能伤她分毫。   她这下把真气运到掌心,更是能将对面的钢珠弹飞出去,但是她突然想起,自己不应该会武功,便在最后一刻收回了功力,让已经减力的子弹擦着手臂而过。   段正淳,还有四大护卫,都是当世高手,他们根本就没察觉到危险,更没看见暗器是什么样,是怎么发过来的!只觉得是一眨眼间,王语嫣已经鲜血直流,侧倒在地下,她雪白的衣袖染红了一片。他们看不到子弹发出的速度,自然也看不到王语嫣是怎么闪身到段正淳前面的,只以为她原本就在那。   远处传来一声咒骂响起:“格老子的,老四敢骗我!还说什么昆仑派的镇派之宝威力无穷,几十丈外取人性命,结果连一个不会武功的姑娘家都对付不了!”   说话之人竟是四大恶人之一的岳老三,他把手中的火统随手一丢,知道对面的人不会善罢甘休。   朱丹臣叫道:“是四大恶人!保护主公!”   傅思归说:“好啊,我们没去找你麻烦,你们又胆敢来暗害我们主公!”四大护卫一起攻上,云中鹤也藏在不远处,以为岳老三偷袭成功后,他再出来,两面夹攻就万无一失,没想到岳老三失手了,这时也跳将出来,六人战到了一起。   “王姑娘!你怎么样?!”见到她倒地流血,段誉吓得魂儿都飞了!“你流了好多血,要怎么办?!”   段正淳更为震惊,要是没有这位姑娘相救,那暗器正对着他发出,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恐怕此时他已气绝身亡了。   段正淳见到王语嫣受伤,连忙将人扶起,他见场中四对二,傅思归等人应该是稳操胜券,“誉儿,把王姑娘扶到那边去,免的再被波及。”   见到有人在大街上动刀枪,行人和商贩们都纷纷躲避逃走。   段誉将王语嫣扶到一处馄饨摊儿的椅子处坐下,。段正淳取出伤药,说“快让我看看你伤的怎么样!”   王语嫣的衣袖十分宽大,只要将袖子略往上卷一下就能看见那道两寸来长的伤口,这时候事出紧急,也顾不得什么避嫌了。   王语嫣说道:“只是一点皮外伤,擦点药就好了。”   她雪白的小臂上那道伤口触目惊心,更让人震惊的是手臂上那一块淡青色的火焰型胎记!   看到那个胎记,段正淳怔在当场,半晌才说:“姑娘是丁酉年七月出生的,可对?”   王语嫣莫名其妙,不过倒是下意识的说道:“没错啊,丁酉年七月七日。”   段誉自然也看到了那块胎记,他呆呆的不可置信地道:“这不是真的……”   客栈中,大夫正在里面给王语嫣包扎,段誉和段正淳在房间外面说话。   段誉不可置信的说道:“什么?王姑娘真是我亲妹妹?怎么会这样,爹,你……找谁不好,为什么王夫人也是你的旧情人?我竟然深深的爱上了我的亲妹妹,你叫我这一生怎么办?”   段正淳解释了半天,发现段誉还是重复的那几句话,不由的说道:“誉儿,我看嫣儿对你本来也没什么心思,你不用这么激动吧!”   段誉听到他爹直击自己要害,不由得大为沮丧!不过沮丧过后,随后就是惊喜!因他自知不是王语嫣的心上之人,也从没梦想过把她据为己有,现在两人的关系从普通朋友,变成了亲生兄妹,他完全有理由可以时时跟在她身边了!   可以名正言顺的保护她,照顾她,所以他沮丧了一会儿后,就全剩下喜悦了。   他们走进去时,大夫也忙完了,说道:“这位姑娘并无大碍了,我再给她开一副消炎去肿的药,伤口结痂之前别吃辛辣刺激的食物,不然留下疤痕就可惜了。”   段正淳说道:“有劳了。”   四大护卫送走大夫之后,一起向王语嫣叩拜,朱丹臣说:“多谢姑娘出手相救我们主公!我等无能,险些让主公遭遇不测,姑娘的恩情,我们四人定当竭力相报。”   王语嫣连忙说道:“各位请起,不用这么客气。”   段正淳说道:“四位兄弟,快起来吧,别说是你们,我自己也不是没有武功之人,竟丝毫没有察觉到,那暗器着实惊人。”   段誉从怀中拿出那把火铳,说:“语嫣之前受了伤,还不忘记让我把这个捡回来。”   段正淳欣慰的点点头说:“不错,岳老三是一根筋,不知道它的威力,随手扔掉也不足为奇。”   王语嫣奇怪道:“段公子,你为什么突然叫我叫我的名字,还是叫我王姑娘顺耳一些。”   段誉看向段正淳,他是刚刚得知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自觉的,就把心中想的两个字叫了出来。   段正淳说道:“嫣儿,你有所不知,其实你和誉儿……你们是亲生兄妹,我就是你亲爹。”   王语嫣倒是没那么惊讶,这事她是早就知道的,只是不知,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四大护卫这一惊着实不小,王爷又冒出一个千金?这是继钟灵和木婉清之后,已经第三个了,这王姑娘也是王爷女儿?当然,再过不久,他们就会知道不止这三个。   王语嫣心念电转:“你有什么证据?就因为一个生辰?”   段正淳见她不信,撸起自己的袖子,露出小臂上面淡青色的胎记,和王语嫣手臂上的一模一样。   王语嫣吃了一惊,但是也算明白了。   段正淳说:“段家子弟世代都有这个胎记,这个绝对错不了……当初是我对不起你娘,我已经娶了誉儿的娘做正妃,不能再迎娶她回去,害得你们母女都漂泊在外。”   王语嫣沉默了一会儿,自是接授了,她说:“这件事我们几个私下知道就行了,希望你们不要说出去,我不想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有碍我娘的名声。”   段正淳和段誉自然答应,四大护卫也满口答应。   段誉自此给王语嫣端茶送水,无微不至,简直比之前更加殷勤,而且他现在师出有名,他是照顾妹妹。   段誉忽然想起一事,恍然大悟,“哦,怪不得之前婉妹会被曼陀山庄的几个婆婆追杀,婉妹她娘又让她去杀我娘和太湖的王夫人!原来都是因为爹你呀!”   段正淳有一瞬间的尴尬,他说:“感情的事,我确实爱过好几个女子,没有处理好,但是这跟你们小辈没有任何关系,你们是亲生兄妹,就要相亲相爱,不可以心生嫌隙知道吗?”   段誉说:“这还用爹你说吗?我对嫣儿向来是百依百顺的,她就算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摘给她。”   太湖燕子坞   慕容复与包不同风波恶已经先一步回到了家里,慕容复问:“怎么不见阿朱阿碧他们?”   包不同说道:“早在杏子林,我们兄弟俩和阿朱阿碧还有王姑娘就分道而行了,算算日子,他们也应该回来了。”   话音一落,阿朱阿碧就到了厅门口,惊喜道:“公子爷回来了!”   她们见到久未归来的慕容复都非常高兴,嘘寒问暖,好不殷勤。   包不同说道:“对了,王姑娘先一步回曼陀山庄了吗?她怎么没顺道过来见公子一面?”   阿朱阿碧其实向来不太喜欢王语嫣,觉得她娇滴滴的难伺候,而且会向他们打听很多公子的事,总是事无巨细,问的特别详细。任谁被那样盘问,都有种被监督了的感觉。更何况王姑娘还没成为慕容家的主母呢。   阿朱说道:“我们在杏子林走散了,乔帮主说,王姑娘自己一个人回来了。听说她自己走了,我们就没再找她,想来她已经回到曼陀山庄了吧。”   风波恶说道:“不对呀,刚才管家还来说,王夫人又派人过来问表姑娘回来了没有。”   阿朱阿碧对视一眼,说道:“若真是这样,我们也不知道表姑娘去了哪里。”   慕容复开口道:“表妹她第一次出门,没有人跟着,着实让人担心。不过她也太不应该了,竟然自己跑出去!”   包不同说道:“王姑娘出太湖,都是为了找公子你呀,我看她没有回来,说不定还是在到处寻找公子的下落。表姑娘对公子是一片痴心,这是我们大家都知道的。”   慕容复嘴上说着:“大事未成,何以为家,我现在不想考虑感情的事。”但是他心里不免的自鸣得意,有王语嫣那样一个美女,对他倾心相待,如何能不让他骄傲?   风波恶说:“我同意公子的话,儿女情长只会让英雄气短,还是大业最为重要,公子此时实在不应该为别的事分心。”   慕容复说道:“不过,语嫣毕竟是我表妹,舅母那边还一再追问她的下落,我不能不管,我们这就出去找她。”   他虽然对那日破庙之中王语嫣的话耿耿于怀,但是想到她可能只是对陌生人不想透露太多而已,只要他慕容复再站到她面前,她就还是那个对她千依百顺的王语嫣了。   阿朱吐了吐舌头,说道:“都是我们不好,把王姑娘带出去,却没能把她带回来,还要劳烦公子亲自出马。”   慕容复说道:“不怪你们,只怪表妹自己越来越任性。”   突然一声响箭在天空中响起划过,慕容复看向西南边的天空:“糟了,是曼陀山庄的方向,舅妈遇到敌人了!”曼陀山庄与燕子坞是表亲的关系,向来是守望相助,那边有难,他不能不救。   慕容复带人匆匆赶到,发现是吐蕃国师鸠摩智偷入曼陀山庄的琅环玉洞,偷看武功典籍,被王夫人发现。王夫人以及曼陀山庄的人随后都被控制住了,她们见到慕容复赶来相救,都大松了一口气。   慕容复原本以为他以武功对敌稳操胜券,但没想到,那就摩智武功奇高,他竟然被个番僧打得落花流水。鸠摩智还出言侮辱道:“北乔峰南慕容,我看你这个南慕容只不过是浪得虚名而已!”   王夫人自知武功远不如慕容复,没想到慕容复也不是番僧敌手,就算大敌当前,她也没忍住对慕容复呲之以鼻。   慕容复受此羞辱不由得,大为气愤。   这个时候,就在他们要全都不敌的情况下,一个神秘的黑衣人救了他,点醒了慕容复,并且单独告诉他说,只要练会了琅环秘洞里的武功典籍,天下将无人能敌,慕容复这么多年来对眼前的宝贝视若无睹,简直是太过可惜了。   慕容复对这位恩人老先生的话深信不疑,暗想着一定要把王语嫣早点找回来,那他到时候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来这琅环玉洞里借阅,王语嫣又熟读天下武功典籍在先,对他肯定会大有帮助。   王语嫣一行,不久到了少室山下,段正淳说道:“为父这次是来解释玄悲大师之死的事,虽然没有辑拿到凶手,但是他毕竟是在大理国境内出的事,若是和少林寺的和尚说将起来动手,未免波及到你们,少林寺向来又不接待女宾客。所以誉儿和嫣儿你们可以先在山下走走,等我解决了此事,再来找你们会合。”   段誉说道:“也好,爹,你自己要小心一点儿。”他知道以段正淳的身手,还有傅朱古褚四大护的武功,他们与少林寺又没有结下什么深仇,肯定能应付得来,不会有什么危险。   段正淳看向王语嫣,“嫣儿,你也要小心。”   王语嫣说道:“段老爷不用担心我们。”   段正淳哂然笑道:“你还是不愿意叫我一声‘爹’。”   王语嫣和段誉沿着山下的小路走,段誉:“语嫣,其实爹他很喜欢你,你要是多和他说几句话,他就能高兴一整天,你……还是不肯认他吗?”   王语嫣顿了顿,说,“只是一声称呼,真的有那么重要?我在心里面把你们当亲人不就行了。”   段誉听到她这几句话,心中就如喝了蜜糖一样,连声说道:“行,自然是行的!”   他们走过了三棵大槐树,走到了一户农家。一对夫妇俩正在院子里剥豆荚。   段誉上前说道,“大叔大娘,我们路过贵地,我妹妹口渴了,我能不能向你们讨碗水喝?”   那农家大娘说道:“喝碗水有什么要紧,我这就给你妹子打去。”   那位大叔招呼道:“太阳这么大,你们过来到棚下歇一歇。”   这一家农家小院儿,地方不太大,但是却收拾得井井有条,一处栅栏里种着各式各样绿油油的青菜,另一处栅栏里圈着几只鸡鸭。院子里搭着凉棚,棚下摆着桌椅,正适合做活纳凉。   王语嫣和段誉依言坐了过去,大娘端出水来。他们道了谢之后,接过来喝了。   那大娘说道,“已经快中午了,你们还没吃饭吧?要是不嫌家里粗茶淡饭,就在这吃点吧!”   王语嫣说道:“那怎么好意思,那就太过叨扰了。”   大娘说道:“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平时我儿子不在家,家里就剩我们老两口,想找个人跟我们说说话还没有呢!”而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一见王语嫣和段誉的样子就很喜欢,像画里走出来的一对玉人儿一样。   大娘让大叔去杀鸡宰鸭,自己又去园子里采摘一筐青菜,做了一桌十分丰盛的饭菜来款待二人。   段誉自小嘴甜,连夸大娘手艺好,哄得这大叔大娘也十分开心。   他们听说两人要等家中的长辈从少林寺下来,便邀请他们在这住几天。   王语嫣和段誉一想,在这等正好,不用走出太远,有什么事情还可以及时知晓,偶尔享受田园风景也很不错。   这一日,段誉出门去了。王语嫣在屋内午睡,突然听到大娘的一声惊叫,她飞身出屋,就看到大叔已经脸色惨白的倒在了地上,模样异常痛苦。   乔大娘吓得愣在那儿,行凶之人刚要如法炮制,他一掌袭向大娘的掌力让王语嫣接了个正着。王语嫣运动内力将人弹开,知道自己动用七成功力的情况下,那人必然受伤。   蒙面人捂着胸口,不敢置信的说:“你怎么会在这儿?”   王语嫣一听他开口,就知道他是那日拦路之人。   王语嫣俯下身去,查看乔大叔的伤势,发现他心脉就要断绝,连忙运动内力,掌心贴在他后心的穴道上,给他运功疗伤续命。   那黑衣人虚弱地说道:“没有用的,他只能靠内力调命,你不可能给他输一辈子吧!你一个女子,隐藏着绝世武功,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王语嫣冷笑道:“笑话!你藏头遮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还对无辜之人暗施偷袭,竟然还问我有什么阴谋!”   那人说:“他们才不是无辜之人,他们该死!”   乔大娘已经被这一变故吓得魂飞魄散,她看看一动也不动的丈夫,颤声说道,“你,你是哪个山头的强盗?我们从不认识你,也没得罪过你呀。”   那人听到南面又有脚步声朝这而来,今日王语嫣又在这,他曾经就在这看起来没武功的丫头身上吃了大亏,今日肯定杀不了两人,只得放弃,他匆匆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段誉一进门口,看到三人的样子,吓了一大跳,连忙奔过来:“语嫣你没事吧?大叔怎么了?”   他见到王语嫣掌心贴着大叔的后心,明显是在给他运功疗伤!   段誉惊问:“怎么你会武功?”   王语嫣对段誉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快帮我把他扶进去。”   乔大娘已经完全吓傻了,全靠段誉和王语嫣将人抬进卧室。   一番救治忙碌抢救之后,王语嫣终于把乔大叔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段誉才一会儿不在,她们就遭遇了恶人,段誉想想都心有余悸,段誉说:“乔大娘你仔细想想,那人到底是谁呀?”   乔大娘说:“我怎么都想不起得罪过什么厉害的人物,我们小老百姓,一直在这少室山下务农为生。要说他是打劫的,我们这小门小户的,也没有什么钱财。”   乔大娘又想了半天,说:“莫非是峰儿在外得罪了什么对头?”   段誉问道:“峰儿是谁?” 第55章 语笑嫣然5   乔大娘忧心忡忡地说道:“峰儿就是我的儿子啊,听说他当了乞丐头子, 不过就算有仇家, 也不至于找到我们这穷乡僻壤来啊。”   段誉这一惊不小:“你们儿子是我大哥乔峰?”   乔大娘不解的说道:“峰儿怎么成了你大哥了?”   只听外头的门扉一声轻响, 一人说道:“爹,娘我回来了!”   乔大娘惊喜不已:“是峰儿回来了!”   说话间, 乔峰已经一阵风似的走进了屋里,原来他看到了院子里打翻的豆筐,见到屋内的情形, 他也是吃了一惊。   乔峰:“二弟, 王姑娘,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又对乔大娘说,“娘, 我爹他这是怎么了?”   段誉惊喜道:“大哥, 真的是你!原来乔大叔和乔大娘, 竟然是你的爹娘啊!”   乔峰听他们说了事情的经过, 面色冷凝,“那个蒙面恶人要杀爹娘?”他对王语嫣说道:“多亏有王姑娘和二弟在这儿施以援手,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段誉说:“我也没做什么, 多亏了语嫣才对,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她是深藏不露。”   王语嫣说道:“其实我也并非是有意隐瞒,只不过体质如此, 异于常人,别人看起来不像是习过武罢了。”   就连乔峰见多识广, 也没见过和听过她这种体质,也只能叹息,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乔三槐的伤势真的很重,要不是有王语嫣给他渡真气续命,他早就当场一命呜呼了,所以他一直昏迷不醒。   乔峰本想去请大夫来查看,王语嫣阻止道:“没有用的,山下的大夫只会告诉你,大叔救不回来了。”   乔峰这一生遇到什么艰难险阻,即便是当初在杏子林,当着丐帮众人断面被揭破他可能是契丹人,他都没有这么无助过,“你是说,我爹没救了?”   王语嫣说道,“乔大哥先不要慌,我是说山下的大夫救不了,不代表,所有大夫都救不了。我先勉力一试,若是力所不及,再想其他办法。”   乔峰大喜过忘:“对啊!我怎么能忘了,王姑娘通晓医学典籍!当初在杏子林就是有你相帮,才戳破了马夫人他们的阴谋。”   乔大娘见儿子乔峰回来,终于有了主心骨,而且王语嫣段誉二人还是乔峰的朋友,直叹真是缘分。   乔峰问过他娘之后,终于确定,自己真的不是亲生,而是抱养来的,但是她也不知道他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此时乔峰的心已经沉到了底,他越来越觉得,他们那天所说的也许就是真相。   当天晚上,乔峰夜探少林寺,向他的授业恩师玄苦大师询问自己的身世,但是他不仅没有问明身世,玄苦大师竟然还当场圆寂,少林寺众僧都以为是他下的毒手。   乔峰回到山下农舍时还带着一个身受重伤穿着僧衣的姑娘,乔峰叫道:“王姑娘,你快来看看她!”   段誉先一步出来,惊呼道:“是阿朱?她怎么会在这儿?”   阿朱受少林寺高僧的掌力波及,伤得极重,她已经昏昏沉沉。   他们将人安置到床上,王语嫣给把过她的脉息,又诊视了她的肺腑,一番下针施救过后,阿朱终于醒了过来,“王姑娘,原来你在这儿啊,你和段公子在一起,我家公子还在四处找你。”   王语嫣给她调整了一下枕头,让她方便靠着说话,说道:“他找我干什么?”   阿朱说:“鸠摩智跑到了曼陀山庄琅环玉洞偷看典籍,王夫人敌不过他,向公子求援,才将其赶走,王夫人托付我家公子出来找王姑娘。”   王语嫣听说鸠摩智去了曼陀山庄,心里一紧,听到他已经被赶走了,才放心一些。随即想到,王夫人对慕容复向来不假辞色,更不喜欢王语嫣和他来往。看来真是思女心切,才拜托慕容复来找。看来过一阵子,她得回去看看。   阿朱以为她有很多关于公子的话要问,谁知王语嫣只是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了。”   阿朱如面向乔峰:“我还要多谢乔大爷的救命之恩,不然我今天就要死在少林寺了。”   乔峰说:“不用这么客气,说实话,乔峰并非有意相救姑娘,只是见你扮成一个少林寺的僧人,想知道你究竟意欲为何。”   他跟少林寺的梁子已经结下,又亲眼看见阿朱偷了少林寺达摩院藏着的东西,看他们守护的那么严密,应该是一件极重要的东西,他最后救了阿朱一起离开,少不得这件事也要算到他乔峰头上。   段誉问道:“慕容公子也来了吗?他也在附近?”   阿朱说,“没有,公子和我并不同路。来少林寺是我自作主张。”   阿朱取出怀中的东西,是一块布包着的一本经书,她说:“是我自作主张要偷少林寺的易筋经给我们公子的。”说着,她还抬眼看了看王语嫣,怕王语嫣会心中不快。   世人皆知,易筋经乃是少林派最高明的武功,与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都是武林至宝,可惜都不外传。没想到阿朱这小丫头,胆子这么大,为了他们公子竟然敢深入龙潭虎穴。   阿朱说道:“王姑娘,要不你把这易筋经交给公子吧。”   王语嫣说道:“何必这么麻烦,你费尽千辛万苦为表哥盗来的东西,你自己亲手给他吧。”   阿朱闻言又把易筋经揣进了怀里。   段誉和萧峰都是正人君子,就算知道这等顶级的武功秘籍就在眼前,但是是阿朱要送给慕容复的,他们也不可能翻阅一下,所以就没人知道,其实这里面全都是让人看不懂的天竺文。   没过多久,段正淳带着四大护卫也下山找过来了。   乔峰与段正淳虽然没有见过面,但都是响当当的一方人物,算是神交已久,互道仰慕之意。   段正淳说道:“素闻‘北乔峰,南慕容’之名,乔兄弟果然名不虚传,今日一见,段某不枉此行。”   乔峰说:“段王爷的话乔峰岂敢当,我现在已经是身败名裂,被认为是契丹孽种,虽然未经查证,但是已遭到人人唾骂。”   段正淳说道:“无论是汉人还是契丹人,大家都同样是人,又有什么分别,我们还是大理人,也不是宋人!乔兄弟不用耿耿于怀。”   段誉说道:“是啊,大哥,咱们向来不以出身论英雄,我结拜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因为你是汉人。”   乔峰豪爽地说道:“好,承蒙你们看得起,我乔峰也不那自怨自艾之人。”   几人正说得热闹,王语嫣转了出来,说道:“段王爷,请跟我进来一趟。”   段正淳一见她就面目都柔和了下来:“嫣儿,什么事这么神秘?”   王语嫣对他向来冷冷淡淡,且客客气气的,难得主动跟他说话,这便是主动说上一句,段正淳就要开心半天。   乔峰虽然觉得段正淳对王语嫣的称呼有点奇怪,但是也并未多想。这个时代,父母和亲近的长辈,为表达喜爱亲近之意,常会在小辈的名字后面加个‘儿’字。   段正淳以为王语嫣有什么事要单独对他说。没想到里间还躺着一个姑娘。他们进的是阿朱养病的那个房间,此时阿珠也正醒着。   王语嫣对段正淳说,“我给阿朱姑娘疗伤时,发现她肩膀上刺有一个‘段’,她身上还有一块金锁片。”   段正淳怔在当场,他对阿朱说道,“把你的金锁片给我看看!”   王语嫣将空间留给他们,转身来到外间,果然不一会儿,里面就传出阿珠喜极而泣的声音:“你真的就是我爹?我不是孤儿?”   段誉和乔峰纷纷看向王语嫣,只见她很表情无辜,但是一点都不意外,好像早就知道了的的样子。   段正淳今日大喜,又认回来一个女儿,阿朱也异常兴奋,本来因为受伤病弱而苍白的脸颊,也充满了快乐的红晕。   段正淳说,“阿朱,你比誉儿小,誉儿就是你的哥哥了。”   阿朱说道:“段公子,没想到我们是亲人,你是我亲哥哥呀!”   段誉这一路,算上阿朱已经是第四个妹妹,着实惊喜不起来,他嘴角抽动,回了一个有些僵硬的微笑。   段正淳刚要介绍王语嫣,只见王语嫣朝他眨了下眼,似在提醒他什么,段正淳这才想起,他们当时在场的几人都答应过王语嫣,不再向别人透露他们的关系,才及时止住了话头。   段正淳问明了阿朱这些年来的经历,说道:“这么说来,这些年你一直在燕子坞做慕容复的侍婢?真是苦了你,我段正淳的女儿却要跑去伺候外人。”   阿朱脸色一红,她这时已经知道原来自己和段公子的爹竟然在大理国位高权重的镇南王,她说道:“虽然名为主仆,但是我没有卖身给慕容府上,公子待我很好,也不用我真的侍候于他,他还给我买了几个仆婢呢!”   段正淳有些不悦的说道:“你这次为了这个慕容公子,还险些送了小命!这叫对你好吗?”   阿朱连忙说道:“真是我自己偷偷去的,公子都不知道,爹,你千万不要因此迁怒于他!”   段正淳无奈的说道:“这就是女生外向,罢了。”   王语嫣说道:“阿朱的命救了回来,不过日后要用名贵药材多加调养一阵,才能彻底恢复。”   段正淳说:“那我最好带她回大理,镇南王府的名贵药材应有尽有,就不怕他的伤病不愈了。”他的各种旧情人不敢往回带,怕原配妻子闹起来,不过带个女儿回去,安置在外面不会被发现,还是没关系的。   王语嫣说道:“不错,百年首乌千年人参这些药材不好买到,而且外面品相也不一定好,若是能动用王府收藏,那是再好不过。其实乔大叔的伤也是一样,也需要好好调养一番。”   乔峰说:“那我这就去寻找药材,都需要什么?王姑娘,你给我列个单子。”   段正淳说道:“何必这么麻烦,不如让乔老爷和乔夫人,一起随我回大理算了。”   段誉说:“对呀,大哥,你还有很多真相要查明,乔大叔和乔大娘很可能还会受到坏人的威胁,你又不能把他们时时带在身边,二位老人家若是能跟我爹一起回大理,那是再好不过。”   乔峰听了略微有些犹豫,说道:“那怎么好意思,那样太打扰了。”他岂会不知这样对乔三槐夫妇是个很好的安排,那样就相当于将二老托庇于大理镇南王府上,坏人就算再想下手,也要思量一番。   段正淳说:“你和誉儿结义一场,情如兄弟,你的父母就是他的长辈,把他们接回大理奉养,于情于理都说的过去。”   乔峰见他们真心实意,而且这也确实是目前最好的法子,乔峰欣然接受了,说道,“待我查明真相之日,手刃了仇人,定然亲自接回我的义父母。”   段正淳他们择日就要启程,王语嫣是不可能跟他回大理的,段誉见王语嫣不走,自然也不打算回去,对王语嫣说,“大哥既然要去查他的仇人是谁,不如我们也跟着尽一份力吧。”   王语嫣点点头,没有反对。   乔峰笑道:“虽然前途未卜,扑朔迷离,但是我身边还能有你们二位好朋友好兄弟,陪我一起,我乔峰也算没白活一场!”这些年他也结交了不少英雄好汉,其中引为知己的也数不胜数。但是他一朝落难,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身边唯能有二人真心相待,他自然十分欣慰。   段正淳一行已经先走,余下的乔峰段誉王语嫣三人正要离开乔家的农舍,突然匆匆赶来了几个少林僧人,将他们围住。   为首一个僧人叫道:“乔峰,你果然在这儿,你杀了玄苦大师还不够,还来加害你的养父母,简直是天理不容!”   另一个说道:“这等弑父弑母弑师之人,还跟他废什么话,我们一起上杀了他!”   乔峰冷声道:“且慢!各位少林寺的大师,不知道是听谁说的,我怎么会加害我的父母?这中间怕是有误会!”   那僧人道:“误会?你要是没有加害乔氏夫妇,你倒是让他们出来呀!”   乔峰说道:“我父母受了伤,去外地养伤去了。”   段誉刚要开口作证,被王语嫣阻止了,她向他摇了摇头,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若是说出来,反倒暴露了大叔大娘的去向,陷他们于危险之中。”   乔峰神色一凛,“是谁给你们通风报信?说我要加害我父母的?”   少林僧人说:“这个却不能告诉你,告诉你之后,你岂不是又要去加害报信那人!”   王语嫣说:“此地不宜久留,这里离少林寺太近。”前一天乔峰刚独闯了少林寺,这几人明显是匆匆赶来,若是再有人回去通风报信,少林寺大举来攻,就不是那么容易走脱的了。   仅凭眼前这几人想拦得住乔峰,那是做梦,打发了这几个少林僧人,他们出了少室山,才算甩脱了追兵。   段誉问道,“我们现在是去哪儿?”   乔峰说:“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查明我的身世来历,我义母只知道我是被两个人送到家里来,至于那两个人的模样,年深日久,她也不记得了。她更不知道,我到底是汉人还是契丹人。那天出面作证几位,都知道带头大哥是谁,只有先问出这带头大哥是谁,才能查明我的身世来历。”   杏子林中的事,三人当时都在场,那天做证的有丐帮徐长老,谭公谭婆,赵钱孙,单正,智光大师,还有个马夫人!   马夫人当场被揭开丑事之后,肯定不在原地了,至于丐帮怎么处置他们,也没有流露出什么风声,乔峰也没去打听过。   曾经是天下第一大帮的丐帮,一日之间没有了统领全局的帮主,副帮主夫人又和两个长老舵主闹出丑闻,丐帮必然要元气大伤,大不如前。   段誉说:“好几个知晓带头大哥是谁的人,我们先去找谁好呢?”   乔峰想了想说道:“他们说起的当年事发之地在雁门关,我想去雁门关看看。”   段誉和王语嫣对视了一眼,说道:“好,我们就先去雁门关!”   雁门关是大宋北边重镇,山西四十余关,以雁门最为雄固,一出关外数十里,便是辽国之地。山岩峭拔,盘旋崎岖。王语嫣心中不由得想:果然是个绝险的所在。   三人之中只有乔峰曾到过此处,不过那时他身负家国要事,也是匆匆顺路而过,那时哪曾想到,还有特意回来的这一日。乔峰说:“大雁南游北归,都难以飞越这高峰,而是从两峰之间穿过,所以这里才被称为雁门关。”   来到绝岭峭壁之上,乔峰放眼四顾,找寻那日他们所说,伏击契丹人之处,找到一处:“是了,就是这块大石,智光大师说,它们曾经在这块大石之后,向契丹人释放喂毒的暗器!”   若是他们所言不假,应该有一块被那个契丹人写下文字的大石头。乔峰抬眼四顾之后,却见到对面一块大石天然的平滑如镜,上面果真刻着许多契丹文字,深入石中,已及两寸。经过数十年风雨侵袭,有的棱角处已经变得圆润,看得出来不是新刻上去的,但是可惜他们都不懂得契丹文,不知道上面到底说的是什么!   乔峰眼露震惊之色,他抚着石上的刻字,久久无言,仿佛能想象得到,当初刻字之人,悲愤绝望的心情!那人只用一柄短刀随意刻划而成,单是这份手劲,已是独步天下,乔峰自忖,恐怕他也未必能做到刻画得这么深。   悬崖口云峰雾绕,深不见底,便是长着翅膀的雁儿都难以飞跃,人力在自然面前更显得渺小,乔峰说:“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我爹当初就是从这儿带着我娘的遗体跳下去的。我想下去看看。”   段誉在崖口看了两眼都觉得双腿发软,此时听他说,竟然要下去看看,当下大摆其手说:“不行啊大哥,这也太深了,名副其实的万丈深渊,你就算下得去,也不见得上的来,到时候被困在下面,要怎么办?”   乔峰说道:“放心吧,只要我能到达谷底,我就能上来。”   王语嫣眉头深锁,她也不赞同乔峰从这险峰下去。   但是乔峰一意孤行,他说:“如果他们真的是我的父母,哪怕只剩一堆白骨,我也要捡起来,把他们安葬。”   段誉说道:“大哥,已经逝去的人怎么都没有活人重要。”   乔峰说道,“你们不要再劝我了,我心意已决。”   王语嫣说:“再深的谷总得有个尽头,但是人力毕竟有限!下去可以,如果你六个时辰还看不到谷底的话,就应该折返了。我们在这等你一天一夜,如果十二个时辰内,你还没有回来,我们就知道你可能遇险,会想办法救援。”   段誉急道:“若是大哥武功这么高都上不来,我们去找谁救援?”   王语嫣说道:“是啊,那时恐怕找谁都没有用了。所以乔大哥,若是时间到了,你还回不来,我们只能自己下去看看。”   乔峰一怔,忙说道:“你们可不能以身涉险,我答应就是。”   若是依着乔峰自己来,他到时候定然会不顾危险,无论多深,都会下去一探,到时候可能他自己都上不来。   乔峰已经下去了,他们在上边等。   段誉无奈的向王语嫣说道:“我大哥说下去。你就真让他下去,好在他还答应了按时间回来。他说得出做得到,应该不会食言的。”   王语嫣说道:“就算咱们不让,他也不听啊,他若是食言了,我们就得下去找他,你怕不怕?”   段誉说道:“怎么不怕,我一见那深渊,腿都软了,不过,到时候要下去也是我下去,我不会让你涉险的!”   王语嫣道:“我看你的凌波微步若在平地上走,仗着功法的高明之处还能算上独步武林,若是在悬崖峭壁上,可就没有用武之地了。”其实凌波微步,是一种驭气飞行之术,比之一般轻功乃至上乘轻功都要高明得多,一般轻功实乃窜纵之术,凌波微步之奥妙则可腾空驭气飞行,段誉的内外功没练到家,自然不知其中精义。   段誉正想分辨,忽然他们听到西北角传来厮杀哀嚎之声。 第56章 语笑嫣然6   王语嫣和段誉过去一看,山下路上正有一队宋兵押送着一群契丹人, 那些囚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那些契丹人是普通牧民打扮, 有的妇女怀中还抱着婴儿。可是宋兵明显不仅仅是押送,而是以欺凌取笑他们为乐, 有的契丹人稍有反抗,当场就被长刀劈成了两截,手段残忍又血腥!   情况愈演愈烈, 有的宋兵竟然去拽那些契丹女子的衣服。王语嫣看得怒气上涌, 她随手拾起几块小石子, 石子带着劲风弹出,将行凶的宋兵纷纷打倒在地上。余下的宋兵带着受伤的同伴落荒而逃。   段誉看得目瞪口呆, 说:“语嫣, 你这么高深的功力, 咱们爹爹的一阳指好像都没你厉害。”   王语嫣的武功大成, 举手投足都可以杀人,她刚刚还控制力道, 并没有对他们痛下杀手。   宋兵跑了之后, 剩下那一堆契丹牧民。他们能重获自由, 都欢呼雀跃起来,向着王语嫣和段誉的方向磕头叩拜,口中叽里咕噜的说着听不懂的话。   看他二人明显听不懂, 其中有一个会说汉话的契丹人,走出来说了几句, 原来辽宋两国常年敌对征战,这些驻守在边关的宋兵有时就会去他们的部落劫掠,捉这些普通的游牧民残杀掉,充当杀了契丹兵骗得军功,或者抓回去做俘虏。   那契丹人汉语音调虽然生硬,但是至少让人听得懂。   王语嫣心中一动,把那个契丹人带到大石壁之前,问他可认得上面写了什么?那人果然认得。   段誉拍掌笑道:“妙啊!”   王语嫣拿出一条丝娟,随手找来枯枝,做成炭条代笔,将那个牧民翻译的话写到丝娟之上。   两人看全了石壁上的翻译不由得叹息,当年那一件错事,真是害了乔峰全家。   乔峰当天果然没有折返,可见崖底之深,夜间段誉和王语嫣又岂能睡得着,等到天亮,还是不见人上来。快到昨天的那个时辰了,段誉急躁得走来走去,“大哥还不回来!难道是崖底太深,还是途中什么不测。”   段誉说:“我得去找他!”   王语嫣说:“不行!你根本不懂运功的法门,稍有差池,你就摔下去了!还是我去。”   段誉急道:“我更不可能让你以身犯险,语嫣,你听话……”   王语嫣知道和他争辩无用,正要点他的穴道。   只听乔峰一声:“你们不用争了,我按时回来了!”他已经纵身一跃上得崖来。   乔峰随身带着一个包裹,他说:“我在西面的山崖下只找到一人的白骨,体型娇小,应是女人,我找遍了四周,再也没发现另一个。另一面的崖下倒是有很多,应该是智光大师所说,被他们抛入谷底的其他契丹人。但是,如果两人抱着跳下山崖的话,另一人不可能掉在那一面。”   王语嫣拿出契丹牧人翻译的丝绢给他看,乔峰神色肃然地读道:"‘峰儿周岁,偕妻往外婆家赴宴,途中突遇南朝大盗……事出仓促,妻儿为盗所害……萧远山绝笔!’原来是真的,他们没有骗我,原来我应该叫萧峰才对!"   直到现在,这种种证据都已经证明,那天他们揭出的雁门关事件没有错,乔峰也是被乔家抱养。乔峰终于确定,这件事并不是他们杜撰出来想要陷害他的,他真的是那个契丹孤儿!   段誉说道:“可是你只在那一面山下,找到你娘的遗骸,这又作何解释?”   乔峰沉思道:“这个我也想不通。”   王语嫣说,“找不见尸骨反倒是好事,说不定令尊另有一番奇遇,外一没有死呢。”   乔峰一惊,说道:“虽然希望渺茫,但若真如王姑娘所言,那就太好了,我萧峰若是还能有一至亲存世,岂止是万金莫赎啊!”   他们一回到中原,发现在各地都有人在纷纷议论英雄大会的事儿,原来是江湖上享有盛名的薛神医和游氏双雄广发英雄帖,邀请天下英豪,共聚贤庄一聚。   他们无意间听到那些人竟然在说什么:‘弑父弑母,弑师’。   乔峰心中一动,想道:莫非他们是在说我?这个词儿,只是在那天乔家小院,被几个少林和尚围住时听到过,当时虽也气愤他们敢血口喷人,却并没有在意,怎么现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   段誉说道:“大哥。你不要把他们这些愚人的话放在心上,什么弑父弑母,这种离谱的闲话都传得出来,还说你杀师,那就更不可能。”   乔峰叹道:“你不知道,我还是个少年时在玄苦师傅那学武,之后十几年没见过面。那天本来我是要去拜会师傅,没想到他已经先被恶人所伤,可是当他看到我现在长大了的样子的时候,竟然大为惊慌,直接给吓死了,连侍候他的小沙弥也指认说,当时重伤他的人是我!当时的情景,我现在都是一头雾水。”   段誉说道:“这件事确实蹊跷,难道是有人扮作大哥的模样去杀害玄苦大师。”   乔峰皱眉沉思,只觉得有什么细节被他忽略了,他突然说出一个名字,“阿朱!”   王语嫣奇道:“这件事跟阿朱有什么关系?”   乔峰说道:“阿朱假扮别人的本事太过出神入化!我说怎么觉得她的背影熟悉,她假扮过我!难道玄苦大师是她混进少林寺杀死的,再故意嫁祸到我头上!”   段誉说道:“我也见阿朱假扮过你,不过那次是我和她在一起的,她帮我扮作他们慕容公子,我们两个一起偷了悲酥清风的解药给丐帮众人解毒,是想让丐帮欠你和慕容公子一个人情。”   王语嫣说道:“应该不是阿朱干的,你不是说玄苦大师是被极强的内力震伤,阿珠若是能有那么强的武功,也不会被你们的掌力波及,重伤垂死了。”   乔峰沉吟了会儿说道:“不错,她受的重伤,是我亲眼所见,不会是假的。那阿朱可还有什么同门师兄弟?也学了她这易容功夫?”   王语嫣想了想说道:“据我所知,一直以来,阿朱只是做我表哥的侍女,怎么会拜什么师傅呢,幕容家也不会给她们请师傅的,她喜欢扮作别人玩儿,这易容多半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本事。”   段誉说道:“他们召开的英雄大会上,也不知道是打算怎么一起对付大哥,大哥,你以后可要万事小心了。”   乔峰说:“我孤家寡人,草莽一个,还怕什么对付,就怕你们二人与我同行,受到连累才是,我看我们还是尽快分道扬镳。”   段誉说道:“我们俯仰无愧于心,爱和谁走在一起,是我们自己的事,他们哪能管的那么宽。”   王语嫣说道:“这英雄大会开的到底是什么内容,咱们猜也猜不到,不如我们进去探听一番?”   聚贤庄发的是无名贴,贴上不署宾客姓名,写着‘英豪见帖,便请驾临’,见者有份,只要是武林中人,一概欢迎。所以其实很容易混进去。   乔峰说:“你是说我们深入虎穴?”   王语嫣摇摇手道:“不是我们,我和段公子去看看就好了,乔大哥若是到了那英雄大会,才真是自投罗网。”   聚贤庄英雄大会   英雄帖遍洒神州,河南又是中州之地,北上南下的武林知名人士得到信息,皆来此聚会,人数着实不少。   慕容复一行人这一路上,就遇到了好几波同路的武林人士。他到了聚贤庄门口,让人通报后,整理了一下衣冠,不一会儿,庄内就迎出一行人来,正是游驹两兄弟。   两个庄主热情的开口道,“能得慕容公子拨冗前来,聚贤庄蓬荜生辉!”   慕容复堆起亲善的笑容道:“在下久仰二位庄主,今日能来与会,是我的荣幸。”   一边说着,二人将人请进了与会的大厅之中。能得两位庄主亲自出迎,可见众人对慕容复很重视。   大厅之中已经聚满了人,两位庄主一一为慕容复介绍引荐,慕容复挨个客客气气的认识结识他们,一点儿架子都没有,不由得让众人心生好感。其不知他是乐在其中,平日里想去结交天下的英豪,哪能像今天这么容易。   薛慕华神医说道:“久闻姑苏慕容公子的大名,江湖上常言道‘北乔峰,南慕容’,今天我们聚在这里,就是为了共同商量怎么对付现今江湖上为恶的乔峰。”   一人说道,“不错,现今江湖上最大的事,就是出了那么一个败类!乔峰那个契丹夷狄嗜杀成性,就算他之前表现得大仁大义,也终究敌不住夷性本恶,大开杀戒了。”   一人说道:“听说慕容公子跟乔峰私交颇好,不知道你这次来,是要站在哪边的?”   众人一听,纷纷对慕容复侧目,对慕容复起了戒备。   只见慕容复一笑道:“虽然我曾仰慕乔帮主的威名武功,但是他如今做下这等大奸大恶之事,在下身为汉人耻于为伍,怎么会站在他那边呢!自然是与在会的英雄同仇敌忾!”   薛慕华等人这才缓和了脸色。   段誉气呼呼的说道:“你别信口雌黄,乔大侠光明磊落,义薄云天,没有证据,你们可不能冤枉好人。”   包不同失声道,“是你,那个书呆子小白脸!”慕容复向那不起眼的角落一看,正见到段誉和王语嫣站在一起,一惊:“表妹?你在这!我正要去找你呢!这人是谁?你还不过来!”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注意到刚刚那个大言不惭之人是个书生打扮的少年人,身边正站着一位十七八岁的绝色少女,少女亭亭玉立,让人见之忘俗,没人知道他们是哪门哪派,也不知道他们是何时进来的。在那小子出声之前,竟然没有一人注意得到他们。   王语嫣眼见露出了行踪,走向慕容复,段誉自然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她说道:“表哥,好久不见。”   慕容复喜悦过后,脸色一沉,他怒视段誉,“就是你这个臭小子,拐带着我表妹不回家!”   薛慕华说道,“慕容公子,你们的家务事稍后再谈,我倒是要问问这个小兄弟,你为什么要替乔峰那个恶人打抱不平?”   段誉气愤说道,“你们没见有证据,就要冤枉我大哥杀死自己的养父母,弑父杀母这种事,那岂是人能干出来的,简直畜生都不如!”   众人听他说,乔峰是他大哥,都是一惊,又听他如此咒骂坏人行径,倒又不似做伪,到是一时分不清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一位少林寺的和尚说:“我们哪有冤枉他,他夜探少林刺杀师傅,是全少林寺的人都知道的。”   玄苦大师是乔峰的的授业恩师吧,之前倒是很少人知道乔峰竟是师出少林,只是这一件惊天大案子捅出来,现在全天下人也才知道了。少林寺蒙受这一桩血仇,自然也不肯善罢甘休。   段誉说:“玄苦大师遇害我不太清楚,不敢枉下论断,不过肯定不是我大哥所为,你们怎能还冤枉他杀了他的养父母?”   那和尚道:“乔三槐家人去屋空,不是被乔峰杀了偷偷藏尸,还能会是怎样!”   段誉朗然说道:“乔大叔和乔大娘根本没有死,伤他们的另有其人,他们只不过暂时去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养伤。”   有人问道:“真的吗?那他们在哪?”   段誉说:“在没有找出幕后黑手之前,恕在下不能告知,不过这件事,我父亲大理镇南王也知道,他也可以作证,你们若是不信的话,自可以去核查虚实。”   他此话一出,众人都纷纷议论了起来。   王语嫣拽住段誉,低声道:“别多说了,今天没有必要争这口舌之辩,看看他们要怎么办。”   众人均想,今天大家是一起商量对付乔峰之策,竟然还出来这傻乎乎的小子敢给乔峰辩解,本来想听他怎么说完之后,再教训他一顿,后来一听他竟自称是大理段氏的人,还和慕容复的表妹是一起的,众人才歇了杀鸡儆猴的念头。   谭公,谭婆,赵钱孙,单正等人也来了,谭婆认出他们二人来,说道:“原来是你这个丫头,那日就是你揭破了那马副帮主夫人的丑事!你们这么帮着乔峰,是不是和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王语嫣目光冷幽幽的瞧了谭婆一眼,不想横生枝节。   慕容复脸色一僵,心有不快,他想起那日追到破庙之中,看到王语嫣和乔峰都衣衫湿漉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样子。如今王语嫣又和另外的男人,独自在外这么久,还有什么贞洁可言?若是嫁到他慕容家,岂不是让他脸上无光!   众人一听谭婆的话,议论纷纷起来。最近江湖上发生的大事都围绕在天下第一大帮丐帮,乔峰的事情暂且不提的话,那最轰动的莫过于丐帮的马副帮主夫人康敏,那当真是个蛇蝎美人,她伙同自己的奸夫杀死亲夫又栽赃嫁祸别人,丐帮人如何处理的他们众人倒是不知晓。因为自日那之后,丐帮行事十分低调,连今天的英雄大会都没有几人参加。   薛慕华薛神医人称‘阎王敌’,是说他医术当世无双,即便是将死之人,送到他手中,他也能医得活,所以才叫阎王敌。   薛神医作为今日的东道主发出英雄帖,江湖上的英雄好汉接到贴子无有不给他面子的,自是想和他套好交情,因为就算是自认武功天下第一之人,也不能保证自己不受伤,不生病。只要与这位薛神医交好,就相当于又多了条命。   薛神医打量这王语嫣,当日杏子林当中的事,已传得天下皆知。旁人在意的或是人人敬仰的大英雄乔峰竟然是个契丹人,或是八卦丐帮马副帮主夫人的香艳韵事。   只有薛慕华,他最在意的是那日揭破马夫人已有身孕的那些话,虽然是寥寥数语,外行的人只能看个热闹,他这个内行人,却是觉得非同小可!因为那看面相辨穴位断人病症的方法,正是他师门的不传之秘,怎么会被一个小姑娘知晓,且她还运用得纯熟得当。   薛慕华自忖医术了得,被江湖上人人称为神医,便是把一个有一两个月身孕的人,放在他面前,他也不一定一眼辨别的出来。只因这时孕妇的穴位太过不明显,他本以为这时不适合用观穴之术。   本以为事实就是如此,但是却被另外一个小姑娘信手而用,薛慕华之后深思良久,才悟到:没有什么不适合用,只是他自己学艺不精罢了。   薛慕华向王语嫣一拱手,“我倒是要请教姑娘,你的那神乎其技的医学秘法辩穴之术,是从何处学来?”   慕容复一心想和天下英雄结交,更别说这位人人都想跟他处好关系的薛神医了,还没等王语嫣答话,慕容复开口说道:“我表妹不会什么医学秘术,她只不过是自幼熟读家中典籍,”   薛神医一惊,问道:“那不知姑娘所读的,是何典籍,叫什么名字?”   慕容复这次却没法替王语嫣打话,他自是不知她都读过什么书。他只知道王语嫣为他熟读武学典籍,但是还真不知道,她还曾经看过什么医书。   王语嫣说道,“没什么特别的,医书也是先人手录,想必薛神医也没有听过,名字很普通,可能是随手而起的,叫做逍遥医经。”   薛文华心下大震,当初逐他出师门的授业恩师正是逍遥派!曾听师傅说过,太师傅还有三位同门师姐妹,想必这王姑娘便是那三位师叔伯祖的后人。   薛慕华及一干师兄弟,虽然被逐出了师门,但是他们确实也没犯什么过错,师傅老人家向来对他们慈爱有加,又恩重如山一心教导。他认为当初出了那件事,他师傅那么坚决遣散门人,必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所以他薛慕华还当自己是逍遥派的人,他看向王语嫣的目光和善,对她不由得多了几分香火情。   今日招集的英雄聚会,另外两位东道主游氏双雄,虽然豪富也为人侠义,但是江湖上没有多大建树。所以一切都由薛慕华主持大局,他自己旧日门派之事只得稍后再说。   薛慕华向着众人说道:“相信大家都知道,江湖上出现了一个败类人物,今日邀请各位英雄前来,就是共商讨贼大计。”   有人说道:“我们听从薛神医的安排,你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薛慕华说道:“话不能这么说,正所谓有能者居之。少林的玄苦大师已经遭了毒手,不知道丧心病狂的乔峰下一个目标是谁。我们如何对付乔峰,应该统选出一个武功最强之人,听他号令,或者由他出面,除掉这个武林大患,也不至于大家各自为政,做事没有章法。”   他话虽如此说,其实,薛慕华自负武功了得,想在天下英雄面前露一上一露,他早年就被师父将逐出了师门,所以武功传自师门的并不多,之后他每救人性命,都要让人将自己最得意的武功传授于他,他救了人家性命,人家自然倾力相授,薛慕华博闻强记,学了许多门派的得意武功,已经觉得天下武功尽在掌握之中,所以想在天下英雄面前,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   今天到场的英雄好汉又有哪个不是如此想法!所以众人商议,定好了比武规则,便由最后获胜的人,指挥大家如何对付乔峰。 第57章 语笑嫣然7   慕容复表面上一副随波逐流的样子,其实心里跃跃欲试。   北乔峰南慕容, 每次提及这几个字, 乔峰都要排在他前面, 处处压了他一头。现如今乔峰成了人人喊打的契丹胡虏,成了整个武林的公敌, 这天下间武功最高的,自然非他慕容芙复属了!   这样的比武切磋,并不是生死搏斗, 但怕各路江湖人打到酣处失了轻重, 所以有言在先:只分出胜负点到为止即可。   这些人说是为了对付武林公害, 其实只不过是找一个借口和场合,给自己杨名立威罢了。   王语嫣看得大摇其头, 她自己虽然也练武功, 却从来不觉得武功是让人炫耀的, 是用来恃强凌弱甚至是用来杀人的。当一个人的功利心太强的时候, 就容易走火入魔,比如慕容复。   众人纷纷下场比试, 已经分出了胜负, 慕容复技压群雄, 连薛神医也不是他对手,众人刚要尊他为话语权最高的人时,搅局的人来了!   四大恶人除了段延庆之外, 另三个都到了,南海鳄神岳老三叫嚷道:“让沽名钓誉的慕容复做统领人, 我第一个不服气!除非你能打败我岳老二!”   他倒是不知道这慕容复是否沽名钓誉,只是见他赢了众人,看他不顺眼,随口一说而已,但是,这话让一向爱惜名声的慕容复怒气勃发,“岳老三,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胆敢在这胡言乱语!”   穷凶极恶云中鹤冷冷的笑道:“你们这些武林正道可真有意思,说什么推举统领人,去对付你们昔日的大英雄,我不明白的是,你们既然要对付一个契丹狗,怎么又推举了一个胡人出来?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云中鹤,你说什么?别胡说八道啊!”   “我胡说八道?慕容氏乃是胡人姓氏,姑苏慕容,更是燕国贵族后裔,你们千挑万选,推举出这么一个来,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在场众人到是没想过此节,有人当场道:“啊?真是如此?”   也有人说道:“不错,慕容确实是鲜卑贵族的姓氏,但是自从宋朝一统江山之后,中原现在早已没有汉胡之分,都是大宋子民,嗜杀成性契丹人怎么可能和慕容公子相提并论啊!”   慕容复的门人包不同立刻说道,“不错,我们公子同是大宋的子民,自然一心为大宋办事,你这个恶人,只不过是嫉妒我家公子力克群雄罢了!”   其实慕容复还真没为大宋着想过,那日在曼陀山庄被那个黑衣人指过后,就时时想着搅乱各地和平,他好浑水摸鱼趁乱而起,他一心只为大燕国的复国大业!但是自然不会让外人知晓,这是姑苏慕容氏历代以来的秘密。   三大恶人出来搅局,慕容复如果想立威让他们闭嘴,少不了得和他们在打一场,不然刚刚那番嘲讽的话,让他的面子往哪儿搁,但是他们曾经同在西夏的一品堂帐下。慕容复自是知道,四大恶人武功一等一的厉害,而且个个出手狠辣!   这三人联手,慕容复没有必胜的把握。况且不知道那四大恶人之首的恶贯满盈段延庆,是否藏在暗处,还是在来此的途中。段延庆是西夏一品堂的头号高手,若是段延庆来了,慕容复自知铁定敌他不过的!   薛神医这时说道:“我发的英雄帖,是广邀请天下英雄豪杰共赴英雄大会,你们几个大恶人,无恶不作,为天下英雄所不齿,有什么资格来我的英雄大会?”   云中鹤嘲笑道:“什么英雄大会?我看是狗熊开会还差不多!”   岳老三说道:“不错,谁要是敢自称天下第一,先打过了老子再说!”南海鳄神‘凶神恶煞’岳老三,一点儿都不负他的恶名。   众人气愤难当,但是这几个恶人的名头太过响亮,一时间也没人敢强自出头,连慕容复也在考虑如何不伤筋动骨地应对眼前三人。   段誉这时候站出来说道:“乖徒弟,见了师傅怎么还不下跪呀!”   岳老三本来满脸凶煞之气,听到他的声音脸色顿时一僵,像个漏了气的皮球,向着段誉的方向拜倒磕头:“徒儿拜见师傅。”   这头磕得相当响亮!他虽然嗜好杀人,为恶于江湖,但是其本人的性子又过于直率,而且向来谨守诺言,他这一拜一磕气焰顿时消了大半,众人对他的畏惧之心也随之减弱,心想他竟然向段誉那个书呆子模样的人叩拜,当真好笑。   云中鹤皱眉道:“岳老三,你打赌输给这臭小子,自己倒是赢了个便宜师傅,可别丢我们四大恶人的面子。”   众人心道怪不得,原来是打赌输了,这南海鳄神是南海派的掌门人,怎么可能有这样一个年轻的师傅,还是出身于大理段氏。   岳老三说:“我岳老二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既然答应拜他为师,给他磕两个头怎么了?”他总认为四大恶人排行自己不应该排第三,怎么也是第二才行,所以自称是岳老二。   段誉笑道:“乖徒弟,我知道你是重信守诺的人。”他看向王语嫣,再看看场中进退维谷的慕容复,说道:“那为师命令你,今日不许和这位慕容公子为难!师傅的话你不会不听吧?”   岳老三虽然不太情愿,还是说:“师傅有命,那好吧,今天我就不找他慕容复麻烦,但是他日被我撞见,你老人家又不在场的话,嘿嘿!”前一句话还说得恭恭敬敬,客客气气,他那声嘿嘿,不言而喻,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慕容复的另一位家臣风波恶十分气愤:“我家公子还会怕了你不成?让我风波恶来会会你,看这个恶人到底有什么可怕的!”风波恶好勇斗武,他才不管眼前这人有多大的名头呢,也不管打不打的过,先打了再说!   南海鳄神岳老三一点火就着,口中骂道:“老子师傅可没叫老子连你个猪头也不能打!”不等说完两人就斗到了一起,很怕段誉在下什么别的师命!   云中鹤联手叶二娘与慕容复打了起来!场中刀光剑影,斗成两团。   段誉在王语嫣身边,看她的表情平静,不像是很担心慕容复的样子,不由得心中暗喜。虽然已知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生兄妹,但是一碰到王语嫣的这个慕容表哥,段誉就不由得紧张过度,恨不得把两人之间放个屏风,或者是直接把人远远的分开。   看着场中比武招式,王语嫣有些忧心,这慕容复的盛名之下确实有几分水份,但怎么说也是她表哥,就算她对他没有什么非分的想法,也不希望他落败。更何况是落败于这几个声名狼藉的大恶人之手,到时候不仅慕容复颜面无存,今日与会的所有人也会颜面扫地。   不论是出于何种原因,已经公推他是群雄魁首,若是让四大恶人摘了果子,那时场面将不可收拾。   段誉于武功上看不懂谁占着上风,但是他能看懂王语嫣的表情,知道可能是慕容复将要败落,轻声说道:“语嫣,要不你帮帮他吧。”   群雄看着场中比斗,看得聚精会神,时不时发出,或惊讶或叫好之声,没有人会在意他这等轻声细语。   王语嫣说道:“我想,表哥应该知道,蛇鹤八打,腋下见空,攻其食窦。”她的声音不大,实际上与段誉的相似,但是她用的聚音成束的功力将声音送过去,让对面场中比斗之人不用特意分辨就听得清清楚楚,她身后以及场外之人却听不清楚,像段誉的语音一样,被淹没在众多声音之中。   只有站在场边的薛慕华若有所觉的望了她一眼。   慕容复这句提示听在耳,中心下已经雪亮。原来在两人夹攻之下,叶二娘只是内力颇深,招式还不足为惧。云中鹤所使的蛇鹤八打武功,却是让他防不胜防。王语嫣说得再明显不过,这云中鹤的罩门在腋下,让他攻他的食窦穴。   王语嫣所学的琅环□□里的武功典籍,不只是各门各派的武功路数与招式,琅环□□的精华在于,逍遥派前辈以高深功力与眼界对其他各路武功的点评与完善。   一个门派的武功流传下来,碍于眼界所限,自己不可能看出自己的问题所在。云中鹤之前就没想过他自己的罩门在哪。   慕容复依言行事,果然过不了多久扭转了己方的劣势,立于不败之地,面对被打伤的二人,他意气风发地一拱手,说道:“承让。”   云中鹤目光一寒,瞪向王语嫣的方向:“今日到叫我大开眼界,原来姑苏慕容复盛名,是靠人从旁指点。”   慕容复傲然站在当场,对他这种败军之将的言语不屑一顾。   包不同说道:“你们要见识我家公子爷的武功,现在已经见识过了,尔等卑鄙小人自然是远远不及,还不快滚!”   叶二娘和岳老三扶起受伤的云中鹤,临走时撂下狠话:“咱们走着瞧!”   慕容复的武功有目共睹,众人纷纷喝彩,就在众人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这时又有一个声音说道:“贫僧只不过来迟了一会儿,没想到你们已经决出胜负,中原武林这么大,未免太过草率了吧。”   第一个字时还离得的很远,越说到最后,每一个字都随着距离的变幻略有不同,此声竟然是从数里开外而来。可见内力之深厚,在场之人都自忖若是自己未必能做得到,当世恐怕也没有几人有这分功力,不由得心下凛然。   等人到了眼前,见是个番僧打扮,除了寥寥数人外,竟都不知他是何来历。   薛神医问道:“敢问阁下是?”   鸠摩智微一躬身,行了个佛礼,说:“贫僧是吐蕃国师,大轮明王鸠摩智。”   薛神医回礼道:“原来是吐蕃国师,失敬失敬!”   鸠摩智说,“贫僧早就想见一见中原的各路英雄,既然有此盛会,自然要欣然前来,但是没想到,原来中原武林真是人才匮乏。”   慕容复先一步说道,“你自称是吐蕃国师,却为什么做那让人不齿的行径?偷入我琅环秘洞查看武学典籍,难道不是小人所为吗!现在我们是中原武林举行大会,大师身为外邦人,应该没有受邀出席吧!”   鸠摩智嘲笑道:“据我所知,那琅嬛□□,还不是你慕容家的吧,慕容公子是否管得太宽了!”   包不同说道:“那是王姑娘家里,跟我公子家有什么分别!你这个番僧不要在这强词夺理!”   鸠摩智看了看王语嫣的方向,“原来是这位姑娘府上,怪不得。”怪不得什么却无人能解其意。   鸠摩智朗声说道:“可惜,贫僧还想着一展身手,却没有可出手之人!你们这个武林大会,贫僧的手下败将慕容复都能得第一,那贫僧出手岂不是能称霸武林?”   少林寺的玄寂说道:“大轮明王,我敬你同是佛门中人,你也不要在这大放厥词!真当我们中原武林没人!”   之前慕容复技压群雄,少林寺是没有人下场参与比试的,要不然以玄寂玄难等高僧这几十年的武功修为,也未必打不过慕容复,只是他们认为这次推举共同对付乔峰的人,能是年轻的青年豪杰自然是好事,如今这件事却一波三折,除了四大恶人外,还有人出来防碍,他们自然是不能再坐视不理。   之前段正淳已经上少林寺分说少林的玄悲在大理身戒寺遇难,凶手极其可能就是吐蕃国师鸠摩智!   玄寂说道:“我到有一事要请教明王,我玄悲师兄是否为明王所伤?”   鸠摩智闻言一顿,还未曾答言,段誉忍不住说道:“我亲眼看见鸠摩智大师使用无相劫指对付我天龙寺的众位伯祖,那个时间点他也刚好在大理。”段誉可是一路上受了鸠摩智不少苦头吃,若是今天少林寺的高僧能把他绳之以法,那是再好不过!免得他以后再去祸害别人。   听了段誉的话,玄寂神色更冷,说道:“明王做为一国国师总不至于敢做不敢当吧!”   少林寺的玄难以及其他众僧,纷纷严阵以待,看他能说出什么话来。   鸠摩智哈哈大笑:“少林绝技也不过是浪得虚名!要不然玄悲那老和尚无相劫指的指力,怎么会连贫僧的也不及!”他想在场武功最高的也就是慕容复那种水平,这些人还能把他怎么样?却不知道中国人谦良恭俭让的美德,做事常常会留有余地。   这话一出口,少林和尚已经是群情激愤,玄寂说道:“既然国师已经承认,那你与我少林寺就是结下了血海深仇!”   玄难说:“玄寂师兄不用再和他多说废话,我们这就给玄悲师兄报仇!”   玄寂玄悲两位少林高手一同而上,少林其他人给他们掠阵,以防这鸠摩智跑掉,两位高僧是少林派的一流高手。鸠摩智的武功也不匡多让,不过刚一交手,他就知道今天可能托大了,这两个老和尚当真不太好对付!   这时,慕容复又叫道:“二位大师,我来帮你们!”也加入战团,他想要一血败在鸠摩智手上的前耻。   鸠摩智就算武功再高,以一敌三,而且是三位中原武林的顶尖高手,也要力不从心,渐渐的就要落败,他想今日必定讨不了好处,再打下去胜败未知,还可能身受重伤。   他分心向在场围观的众人看了看,找准位置跳出战局之外,说道“慢着,先不打了!原来中原武林,惯会用以多欺少这一招!”   慕容复说道:“你这个杀人凶手,曾经嫁祸于我,我们是给玄悲大师报仇,何必跟你讲什么江湖道义!”前辈大师死于他自己的成名绝技之下,慕容复一度被怀疑是杀他的凶手。   鸠摩智说:“等我练好了武功,再来找你们算账!”他回身一把抓住段誉,另一只手又去抓王语嫣,他所谓的练好了武功,就是奔着段誉的六脉神剑去的。   段誉突然受制于鸠摩智,自然是没跑掉也挣扎不开,原来刚才鸠摩智向外观察,就是看他在哪个方向。   王语嫣则是动也未动,让他抓住,想看看他到底耍什么花样。   玄寂怒道:“放开他们!”   慕容复面上焦急,“你干什么?你放开我表妹!”   鸠摩智说道:“我怎么可能放开她?她是你表妹,那就更错不了,若是我没猜错,琅环□□不是贵府,而是她家吧!她通晓世上武学典籍,有了她,这天下武功路数都尽在我手。再加上这小子的六脉神剑。我鸠摩智将如虎添翼!”   原来他早就藏身于此,看到了所有比武的情景,也听到王语嫣对慕容复的提醒,见她叫慕容复表哥,又能看两眼就对云中鹤的武学找出破绽,必然是熟读了琅环□□的典籍!他再行出数里,以声音露出一手功夫,只不过是为了震慑众人。   鸠摩智轻身功夫高强,带着两人也轻松从龙潭虎穴的聚贤庄了出来,颇是得意。   薛神医看着鸠摩智带走两人的方向怔在当场,因为王语嫣路过他身侧时,他看到了她手上戴的七宝指环戒指!那是他们逍遥派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经遗失的掌门信物!薛慕华可以确定,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原本薛慕华就猜测王语嫣可能是他同师们的后辈,没想到她竟然带着掌门信物,这可非同小可!这件事需要跟师傅好好商议一番。可惜他武功不济,远远不如那番僧,不然他一定不能让人把王姑娘掠走。   与会中其他人还一头雾水时,有青海派,蓬莱派等之前找上过姑苏慕容府上的,当时王语嫣随口指点群豪武功,简直有如神助,当时,他们还起过把这个姑娘掳回去的想法呢,但是后来打不过包不同这才做罢,青海派掌门当下叫道:“哎呀不好,这姑娘就是那个姑苏的王姑娘!”   且不说光天化日之下,在聚贤庄天下众位英雄面前,让一个番僧光明正大的掳走了两个人,众人是如何颜面扫地,乱作一团。   鸠摩智终于在跑出很远之后,自认为安全距离之后,将他们放了下来,段誉连忙道:“语嫣,你没事吧?”   王语嫣也同时说:“你没事吧?”   鸠摩智看到他们两个互相关心,得意的说道:“只要你们俩乖乖听话,我自然叫你们都没事。”   段誉恨声道:“你想怎么样?”若是只把他抓走也就罢了,现在却将语嫣也牵涉进来。   鸠摩智说道:“你只要把你们段家的六脉神剑背给我听,我就可以放你走。至于这个丫头,就得跟我回吐蕃去,我要她把所知道的都吐露出来。”   段誉怒斥道:“你妄想!如果你真敢这样做,我们大理段家必定追究到底,不会善罢甘休的!”如果语嫣被这人虏走,他爹镇南王也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大理皇太弟的女儿未来的公主殿下流落吐蕃,如果解决不好,两国之间也势必要成仇敌。   鸠摩智不知道其中内情,只以为他是说,若是背出了六脉神剑段家不会善罢甘休。   鸠摩智说道:“你们大理天龙寺的所有高手加在一起,都不能奈我何。又搬出段家来吓唬贫僧,你以为我会怕吗!”   王语嫣对段誉说道:“不用跟他多说,乔大哥马上就来救我们了。”   段誉一喜到:“你是说我大哥要来了?”   鸠摩智不明所以,但是过不了多久,他就明白了王语嫣的意思。   乔峰纵身到了此处,说道:“放了他们!”   鸠摩智一惊,“阁下就是乔峰,听说英雄大会召开就是为了对付你,你竟敢前来距离聚贤庄如此近处?”   乔峰道:“不劳费心,还请阁下放了我二弟和王姑娘。”   段誉和王语嫣两个为了他去探听英雄大会的虚实,他岂能心安理得的在客栈坐等,便也到了近处。但是没有进聚贤庄,谁想到竟然看到他们二人被人掳走!   王语嫣眼神好,看到了他,就知道他肯定会追上来。   鸠摩智说道:“好,江湖上总说,北乔峰南慕容,今天都叫我遇上,贫僧倒是要领教北乔峰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乔峰客客气气的一拱手:“大师请了!”   鸠摩智虽然武功高强,可是也不敌乔峰的降龙十八掌,被打成重伤,落荒而逃。   三人重聚之后,王语嫣与段誉将英雄大会上的事,事无巨细的说给乔峰听。   王语嫣最后说道:“这件事恐怕还要落到我表兄慕容公子身上,他向来愿意广结群豪,这次肯定义不容辞,我知道他武功不如你,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乔大哥您手下留情。”   乔峰说道:“王姑娘你不要担心,你和我是共患难同生死的朋友,即便慕容公子到了我面前,看在你的面子,我也会手下留情,不会把他怎么样。”   段誉听到此处,有些不乐意的撇撇嘴。虽然这次见面,王语嫣与慕容复没有过多交流,但他还是认为,那慕容复是拐带了他妹子的小白脸儿,看到就让人心烦。段誉敢发誓,他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对人这么刻薄过。   段誉无意间一抬头,正看到谭婆鬼鬼祟祟的路过,时不时向后张望,好像在堤防有人跟上来,“你们看,那不是谭婆吗,她这是想到哪儿去?” 第58章 语笑嫣然8   乔峰这个时候敢来到这附近,自然是做了一些改装易容, 现在所有人都误会他杀人不眨眼, 他不想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 在与武林中人过多交恶。   三人对视一眼:“我们跟过去看看!”   在王语嫣和段誉去英雄大会之时,乔峰乔装打扮了一番, 坐在客栈里喝酒,这次因为英雄大会,所以来此地的武林人士众多。他听到隔壁桌在议论丐帮为何没有来。原来是因为他们的徐长老被人打成重伤惨死家中, 丐帮的高层都跑去吊丧了, 所以没有空来参加这次的英雄大会。   丐帮自从那日杏子林的变故之后真的是元气大伤, 那日因为丐帮的人都中了西夏人的悲酥清风,等大家都恢复行动能力, 全冠清和马夫人已经逃之夭夭, 连作为丐帮历代信物的打狗棒都不见了。   白世镜长老倒是没有逃走, 但是他已经身败名裂, 羞于见昔日的好友帮众,在副帮主马大元的坟前自刎而死。   现在丐帮又死了一个老长老, 即便他是天下第一大帮, 在上层这样的人事变动之下, 也要大不如前。   那些江湖人说到这儿,又议论那徐长老一定是乔峰杀死的,为报当日拆穿他身世之仇。   邻座的乔锋听了, 拳头攥的咯吱直响,有被冤枉的愤恨, 也有昔日对丐帮倾注的感情因素。丐帮毕竟是他一手发展起来的,但是现在事实已经证明他是个契丹人。他与丐帮再不可能和平共处,甚至丐帮中人还视他为仇敌,可是天地良心,他乔峰真的没有做过一件有愧丐帮之事。   三人一直跟在谭婆身后,看到原来谭婆背着谭公,偷偷和他的师哥赵钱孙见面!   乔峰加以利用,威胁他们若是不说出带头大哥的名字,便要将他们私会这件事公诸于众。但是没想到如何威逼利诱,二人都是坚决不肯说,视死如归不出卖朋友,到最后乔峰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王语嫣说:“乔大哥,你去把谭公引过来,看他肯不肯说,我和段公子在这看着,以防他们跑掉。”   乔峰想在他们口中也问不出什么,便依言行事。   谭婆说道:“没想到你们两个真的是和乔峰一伙儿的,算我看走了眼!”   王语嫣俯下身说:“乔峰其实是个好人,你们都误会他了,你看,就算你们不说,他也不会真的对你们下杀手,说起来这位赵前辈,还是他的杀父仇人之一呢,乔峰都不会对他怎么样,又怎么会丧心病狂去杀他的恩师呢。”   段誉说道:“是呀,杀他师傅的另有其人,我大哥正在追查此事,不然还会有更多的人遇害。你们就说出来吧当年的带头大哥到底是谁。说不定他就是那个大恶人,将知道他身份的人一个一个杀死,好能隐瞒住他的身份。”   赵钱孙说道:“胡说!他老人家德高望重,才不会是什么大恶人!你们和乔峰是一伙的,当然替他说话。”   王语嫣说道:“德高望重又怎么样,江湖上有多少人只是沽名钓誉之辈,你们应该几十年没见了吧,你怎会知道他平时都是如何为人处事,说不定所有人,包括那个徐长老,都是他杀的。”   “不会的,他是少……你别想套我的话!”赵钱孙差点就脱口而出,好在及时止住话头。不过段誉和王语嫣都听到了。   段誉急问道:“少什么?他是少林寺的吗?”   赵钱孙警惕的说:“你们不用再问了,我不会说的!”   隔了一会儿,乔峰把谭公引过来了,谭公见到果然如乔峰所说,谭婆正在和他的师哥赵钱孙在一起,当场就气得大发雷霆:“小娟,你真的背着我和他私会?!”   年纪大的人吃起醋来,威力也是相当惊人。   可惜最后三人,还是宁死都不肯说出那人是谁,乔峰虽然恨死了他们,最后还是放三人离开。他们三个也没想到,竟然是有惊无险,逃过一劫。   段誉说道:“大哥,当时赵钱孙说漏嘴了,他说了一个字,应该是‘少’字的发音,”   乔峰说:“少庄主,少谷主,少主人,少林寺?这个范围太大了,说了相当于没说。”   在他们三人那里没什么收获,乔锋非常失望。   王语嫣说道:“我们回去暗中跟着他们,看他们自己人说话间,会不会说漏了嘴。”   乔峰目光一亮:“这个主意可行。”   另一边,眼见乔峰那个煞星走了,谭公打算和赵钱孙算算旧帐,谭婆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三人一路走一路吵嘴,但是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正在乔峰失望之余,突然,一个黑衣蒙面人出现在他们三人面前,招呼也不打,劈手就是杀招!   这三人的武功放眼当今武林,已经是不错,算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尤其是谭公的长江三叠浪相当于单掌威力的三倍,但是他们加在一起,也远远不是那个黑衣人的对手,毕竟萧远山藏匿少林寺30余年,藏经阁中武功秘籍被他学去不少,萧远山练了无相劫指、般若掌、伏魔杖法等等,不用再过一时半刻,就要毙于那人掌下。   乔峰心下大骇,莫非这就是那个大恶人!当下也再不隐藏行踪,一跃而出,挡在那三人之前:“阁下是谁?为何鬼鬼祟祟,来偷袭谭公谭婆他们三人?”   那黑衣人显然是没料到乔峰他们去而复返,一时被捉个正着,停在原地,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乔峰的话。   谭公谭婆三人也没料到突遇强敌,还会被乔峰所救。   王语嫣说道:“此人正是拦住我去路,和加害乔大叔与乔大娘之人。”   她对那人说道:“今天刚好乔大哥也在,你不如跟就他解释解释如此行事的原因。”   乔峰听了这话更怒,“真是你?我乔峰到底和你有何仇怨?!你要如此陷害于我,又伤害我的亲友。”   那黑衣人声音沙哑,听起来年龄不轻了,“老夫并没有加害于你,老夫只是在报我自己的仇。”   说话之间二人便动起手来,乔峰本身就内力极高,再加上听到所有的事都是黑衣人所为,不由得大怒,他用足十成功力使出一招龙跃在渊,先聚气在胸,以气化掌,一掌前探,掌风略敌面门,同时以气道慑敌,使之不能兼顾,一掌为虚,另一掌于前一掌同时击出,从前一掌下穿过,直击对手胸腹,此掌为实。   黑衣人快速闪身,躲过第一掌,眼见还有一掌,变纵身跃起,躲过一招。   黑衣人暗想:对手武功确实高深莫测,他不敢轻敌,他转守为攻,众人只见他双掌一立,似是行礼,双掌却不合拢,呼的一声,一股掌力从双掌间疾吐而出,奔像乔峰,这一招正是般若掌的“峡谷天风”。   乔峰一惊,没想到敌人出手就是少林绝技!他腾跃半空,居高向下出掌,以攻为守。正是亢龙有悔的变招,跃起到了半空中,居高下击威力奇大,是降龙掌法中最刚猛的一招!因从高空落下所以势大力猛,又依仗下落的掌风,逼得敌人无法闪避只能硬接,是强迫敌人正面拼力道的一招。   二人双掌一对,各自都不由的吃了一惊,乔峰与之交手之后,更是暗暗心惊,这人的武功竟在他之上!   乔峰自小就被授业师傅认为是练武的奇材,无论什么武功,他一学就会,而且用将出来都威力惊人,甚至青出于蓝,功力要远比授业的玄苦大师和丐帮的前任帮主汪剑通高出很多,他闯荡江湖这些年,从未有过败绩。   那黑衣人虽然被乔峰撞到,但是那人明显不想多说什么,而且居然也不想与乔峰为敌,还为此放过了本来要杀的谭公谭婆,赵钱孙三人,乔峰知道那人虽不能杀他,若是想重创于他也是易如反掌。   这件事弄得乔峰一头雾水,他只觉得自己好像生活在层层迷雾之中。心道:如果那人真的是他的杀父仇人的话,那这报仇之路将十分艰辛,最重要的是,他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谁!   接下来,还没走到通州就听到“铁面判官”单正一家被杀得鸡犬不留,还被一把火烧光的消息。   段誉说道:“没人知道马夫人她去了哪里,现在只剩下天台山的智光大师了。”乔峰有些踌躇不决。   王语嫣说道:“乔大哥是不是在担心,咱们去找谁就会给谁带来麻烦,甚至可能是杀身之祸。”   乔峰说道:“不错,智光大师济世救人,是百姓的活菩萨,我不想把他牵扯进来,但是他已经变成了唯一的线索。”   在天台山智光大师的禅房里,乔峰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当年雁门关一役,不仅是个误会,还是出自一个妄人之口,那人不知为何心思歹毒,存心想挑起汉人和契丹人的争斗。把乔峰他们普通的一家人,说成是要到少林寺盗取武功秘籍的大盗,这才引来中原武林中人的伏击。可惜,据说当时说出那个话的妄人已经逝世多年。   看着智光大师的面色发青,王语嫣说道:“大师是否已经是中毒了?”   智光大师说:“阿弥陀佛,女师主果然是慧眼,精通这等神妙的医术,当世无人能及。”   几人一听这位智光大师果然中毒都是一惊,而他自己却状若安然,完全没有被人加害下毒的愤恨,不由得啧啧称奇。   王语嫣从怀中取出一瓶丹药,说道:“快让他服下去,不然就来不及了。”   乔峰闻言大惊,他立刻取出丹药,送入智光大师口中,发现他不肯配合时,立即点住他的穴道,硬是让他生吞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将剧毒化解。   智光大师知道自杀失败,苦笑道:“乔施主要来取老衲的性命,老衲自行了断都不可以吗?”   乔峰诧异道:“大师是自己服毒?!我敬佩智光大师为人,从来没说过要取你性命,今日你能告诉我这许多,我已经是欢欣之至,怎可能再有加害大师的行径。”   智光大师也惊讶道:“难道你不想杀我?”   乔峰知道世人对他误会甚多,解释再多也没用。   乔峰知道智光大师是宁死,也不肯说出带头大哥的名字,所以不再为难他。   追查这么久,一无所获,他不由得有些心灰意冷,   离开天台山,乔峰说道:“二弟,王姑娘,你们两人陪我万里奔波,寻访我的杀父仇人,兜了一个大圈子,却没什么进展,我现在为中原武林人士所不齿,特别是聚贤庄英雄大会之后,更有许多人要杀我而后快,我不想和昔日的朋友战友为敌,也不知道是否要继续留在中原。”   段誉说道:“大哥不想在中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可以和我来大理,我们大理国永远欢迎你。”   乔峰说道:“二弟,我想出雁门关去,从此退居大漠,再也不问中原之事。”   王语嫣知道乔峰是受到的打击太大,才一时心灰意冷。可是就算真的给他找出那大恶人的真相,也不见得比现在好多少,他暂时离开中原,未必是坏事。   三人就此分别,约定过一段时间,王语嫣和段誉去关外看他。   只剩下段誉和王语嫣两个人,段誉说道:“语嫣,你和我回大理吧,你应该是大理的郡主,应该锦衣玉食仆婢成群,人人把你捧在手心里才是。”   王语嫣摇摇头说道:“这次我出来闯荡江湖,用的时间也不少了,如果再不回家去,我娘一定会出来找我。再说,我不是和你还有段王爷说过,我不会去做什么大理的郡主。”   后来路上段誉多次劝说,见王语嫣都不为所动,知道她心意已决,定然不会跟他回大理去,便只能送她回姑苏。   到了太湖之上。王语嫣说:“我这就回家去了,你也知道我娘的性格,不方便邀你到府上去做客,就此别过。”   段誉很是不舍,但是他也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跟到曼陀山庄去,经过上次王语嫣随他离家之事,王夫人定然不会放过他,到时候若是母女二人再因他起争执,他就罪过太大了。他站在岸上依依不舍的挥手,看着王语嫣坐船远去。   王语嫣坐在船上,船夫见离岸已经很远,便向天空发了个讯号,摘下草帽,露出脸来,说道:“小姐,您可回来了,夫人天天惦记着你呢。”   原来这船夫是曼陀山庄的一位婆婆假扮的,王夫人虽然没有派人四下出去寻找,但是在太湖周围还是做了布置,王语嫣只要一踏入太湖,她就能接获消息。   当日天幽云远,太湖上风平浪静。也不见平婆婆怎么费力,她一拨动船桨,小船就如箭般向前驶去。   王语嫣也不觉得意外,问道:“平婆婆,我娘她最近心情可好?”   平婆婆说道:“小姐不在家,夫人什么兴致都没有,连出门去抓负心汉做花肥都提不起兴趣……其实夫人很疼你的。”   小船就在平婆婆絮絮叨叨的声音之中,急速的向曼陀山庄驶去。   山庄的花厅中,王夫人冷着脸怒道:“你还有脸回来!你翅膀长硬了,知道离家出走了!”   以前的王语嫣是个心思单纯的娇娇女,王夫人又整天板着脸训斥她,所以她很怕她,平时与之说话都要低着头。   王夫人性格倔强,又不懂得如何放下身段和女儿相处,母女两个并不亲近。   曼陀山庄又从来不进生人,慕容复长得一表人才,又很会哄人,所以才哄得少不更事的王语嫣才一颗心都落在他身上。   若是以前的王语嫣一定是埋头听训,或者实在气不过,也要顶撞王夫人几句。   此时的王语嫣却走了过去,跪坐在王夫人脚边,拉着她的衣袖,柔声说:“娘,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一声不吭的离家出走,害得娘担心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好不好?”   王夫人一惊,没想到语嫣竟是这种态度,她在王语嫣面前向来冷硬,但不过也只是个纸老虎,她能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怎样?王语嫣从来没向她撒过娇,这样的态度让她一时有些无所适从,“你…你真的知道错了?”   王语嫣连连点头,说道:“自然是真的知道错了,不出去走一走,哪里知道这个世上只有娘对我最好,外面的人人心复杂,还有好多坏人,语嫣再也不会不听娘的话。”   王夫人急忙问道:“你遇到坏人了?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告诉我是谁,我去找他算账!”   王语嫣说道:“娘你稍安勿躁,我路上虽然遇到过坏人,但是也都逢凶化吉,比如,那个吐蕃的鸠摩智,就想捉我去吐蕃,给他背诵武学典籍,就让段公子和乔峰赶走了。”   王夫人说道:“丐帮帮主乔峰?他倒是江湖上难得的英才,可惜现在官司缠身,你说的段公子就是段誉那个臭小子吧!他带你离家出走,如果让我再见到他,我定要砍了他的手脚做成花肥!”   王语嫣听到王夫人对乔峰竟然颇为赞颂,也不觉得意外,王夫人生活的环境自小就与世隔绝,后来又在曼陀山庄隐居。世俗的道德对她约束甚小,比起江湖上那些所谓的侠义之士,她行事虽然狠辣一些,反而更具真性情。   见到王夫人已经有软化的迹象,王语嫣说道:“女儿没有告诉一声就离家出走,真是不孝之极,今天就罚我亲自下厨做一桌小菜,好好给您陪个不是。”   王夫人原本是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胆敢离家出走的丫头,花肥房都让人准备好了,好好关她一下,吓唬吓唬她。这下王夫人倒是如何都说不出口,只能随她去了。   晚上的宴席极为丰盛,大小姐回庄是件大事,厨房的人自然不可能只上王语嫣做了几道小菜,不过把她做的几道菜都摆在了王夫人面前。   王夫人看王语嫣难得的乖巧懂事,心情好多了,连脸色也缓和了很多。   席间王语嫣给王夫人斟酒布菜,极为殷勤,在这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王夫人觉得很稀奇,暗想:难道女儿出去一次真的长大了?还是有什么事要有求于她。   王语嫣说道:“这次我出门遇到了段公子他爹,他是大理的镇南王。”   王夫人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即吃惊道:“你说谁?难道是段正淳?”   王语嫣缓慢地说:“是啊,他叫段正淳,据说还是什么大理国的皇太弟。”   王夫人强自镇定,假装若无其事的问道:“他和你都说了什么?”   王语嫣说:“女儿不小心露出了手臂上的胎记,奇怪的是那个段王爷他竟然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王夫人脸色大变,王语嫣看看她娘的脸色,继续说道:“他说他才是我亲爹!”   王夫人怔在原地,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表情极其脆弱,这是王语嫣出生之后从未见到过的,好在水榭之中只有她们母女二人,并没有其他人来打扰。   王语嫣静静地等她恢复,“娘,他说的都是真的吗?我不应该是姓王的?”   王夫人强抑住心酸,低沉的说道:“嫣儿,你也长大了,有些事情我不该瞒你,但是没想到,你自己遇见了他……这件事说来话长,要从我的身世说起。”   王夫人说道:“我小的时候是随爹娘,也就是你的外公外婆住在剑湖底的一个石洞之中。那时他们两个十分恩爱,每日抚琴习武,琴瑟和鸣,我爹还为我娘雕了一尊玉像。可就在我八岁的那一年,有一天我爹突然不见了,再也不回来。娘她郁郁寡欢,后来又出谷去找他,却一无所获。过不了多久,她就回来把我送给王家寄养。从此,也没有了音讯。”   王语嫣问:“外婆找到外公了吗?”   王夫人说:“他们再也没有了音讯,我也不知道找没找到。就在我要成年后要嫁给王家儿子的那一年,我想再回从小长大的地方看一看,看看你外婆有没有回来。可惜剑湖底依然是人去屋空,我只能把琅嬛福地的武功秘籍都搬回来,就是现在咱们家的琅嬛玉洞。”   王语嫣说:“咱们家记录的武功都又精妙又高明,我想外公外婆肯定也是世外高人般的人物。”   王夫人说:“那是自然,可惜我天资有限,我娘走后又无人教导,我的武功连他们的一二成都没学到,要不是段誉去过琅嬛福地拜过玉像,你外婆的得意武功我险些也要流落在外。”   王语嫣说:“外婆当时不将武功秘卷传给娘,也是用心良苦。”   王夫人不解其意地看着她,王语嫣说:“娘当时只是一个幼女,身怀绝世武功的秘卷,恐怕会引来觊觎,祸福难料的情况下,外婆自然不敢把武功轻易传给你。”   王夫人沉吟道:“听你这么一说,我才知道,原来你外婆她当真用心良苦。”   王语嫣问道:“那外公外婆自此再没有音讯?”   王夫人说道:“我猜你外公肯定是负心薄幸,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害得你外婆孤苦一生,郁郁而终。”   王语嫣说道:“那你就没想过去找他们,说不定他们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王夫人说道:“我童年时的记忆已经不深,他们若是不回剑湖底,我对父母的事情一无所知,就无从找起。”   王夫人:“后来,我从大理剑湖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你爹段正淳,那真是我一生的克星。” 第59章 语笑嫣然9   王语嫣问道:“既然你喜欢他,和他定了终身, 为什么还要嫁给王家?”   王夫人恨声说道:“我没想到他骗了我, 他竟然已经有了妻儿!他还不肯杀了他的妻子和我在一起!当时我怀着你, 走投无路,只能再回王家。”   王语嫣说道:“就算是如此, 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你是不是还想着他,还在为此耿耿于怀?要不然为什么我们曼陀山庄要杀光来此的大理段氏男子?”   王夫人说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他。”   王语嫣说道:“可是我这个爹, 他风流成性, 在认我这个女儿之后, 不超过一个月,竟然又让他认回一个私生女儿来, 段誉说那已经是第四个了, 还都是不同的女人所生。”   王夫人听到此怒极:“他有很多个私生女儿?!”   王语嫣说道:“不错, 现在有四个, 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更多!所以就算他待我不错,我也从来没有向他叫过一声爹。我觉得他不缺女儿, 我也不缺这么一个爹爹。虽然王家的爹在我出生之前他就去世了, 我没有见过他一面, 但是我这辈子都不会改成另外一个姓氏。”   王夫人本来还在缅怀自己的爱情,此刻却顾不得那许多,震惊地说道:“嫣儿, 你……你不认他吗?他才是你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啊,都是娘害了你!让你们亲生父女不能相见, 见面又不能相认!”   王语嫣说道:“我认不认他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想您还沉浸在往事当中不能自拔,那种不能一心一意对你的男人,就算再深情留之能有何用,他身边不缺美人相伴,你又何必非要自苦呢!”   王夫人怒道:“他身边还有美人相伴?是谁?是姓秦的还是姓阮的?”   王语嫣只觉得王夫人对段正淳中毒太深。这一晚,王语嫣和王夫人聊了很多,二人虽然是母女,她们还从未像今天这样敞开心怀。   第二天,平婆婆来通报说,表少爷慕容公子到访,要求见夫人。   王夫人本能的说:“不见!让他回去!”   平婆婆说道:“表少爷说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问表姑娘。”   几个婆婆从小看着王语嫣长大,对她爱护有加,自然知道只要一见到表少爷,她就高兴得眉开眼笑,所以就算有多嘴之嫌,平婆婆也宁愿多问一句。   王夫人素来与慕容复的母亲不和,所以对这个便宜外甥也很是看不顺眼,特别是以前语嫣总是把表哥排在娘亲前面,更是让她对他讨厌至极。   王夫人沉吟片刻说道:“让他进来吧!”   慕容复走进花厅,向上首坐着喝茶的王夫人行礼,“外甥拜见舅母。”   王夫人不客气的说道:“是复官啊,好得很啊,你快做大燕国皇帝了,这就要登基了吧?我让你把语嫣找回来,你也无暇顾及是吧。”   慕容复怎么会听不出她的讥嘲之意,只是装做不知,说道:“表妹不是回来了吗?”   王夫人冷冷说道:“是她自己回来的,你哪有出过一份力?”   慕容复顿了顿,说道:“是外甥失职,才让鸠摩智那个番僧把表妹给掳去,不过表妹吉人自有天相,自己毫发无伤的回来了,我正想去探望表妹,顺便问问她各中缘由。”   王夫人又哼了一声,才说道:“你去吧!”   慕容复由丫鬟引路,走过层层叠叠的山茶花丛,来到王语嫣幽居的住所,远远的听到传来铮铮琴音,那琴声中正平和,但是听起来似乎极是大气,绝对不是那种让人赏玩的普通音乐,而是有种端庄肃穆之感。   慕容复不懂琴,他的所有时间都用来练武和谋划他的‘大业’,于这些小道并不上心,否则,他会知道这琴音中隐隐透着的是王者之意。   王语嫣正在抚琴,发现由远及近走来一个英俊潇洒的公子哥儿来,曼陀山庄绝对不会允许外面的男子来庄,那人正是慕容复。   她停下拨弦,客气地颔首道:“表哥。”   慕容复笑道:“几日不见,表妹越来越出尘脱俗,越来越漂亮了。”   这稍稍有些逾越的话,在以前的王语嫣那里,慕容复曾屡试不爽。她就算之前恼了他,听了这话,也一定会羞红面颊,然后什么不愉快的事都过去了。更何况以前是王语嫣一直跟在慕容复后面,她怎么会真生他的气呢。   谁知此刻王语嫣只是淡然一笑,坦然受之,随口说道:“多谢夸奖,表哥也比上次见面时更英气勃发,想必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慕容复一怔,没想到她竟伶牙俐齿了起来。道明来意:“你跟我说说都发生了什么事,你是如何逃脱鸠摩智的魔爪回到曼陀山庄的,是不是和乔峰有关,这途中都发生了什么事,你要事无巨细的说给我听。”   王语嫣道:“表哥何出此言,你怎么会关心这些?”   慕容复笑道:“我这不是关心表妹你嘛,再说曾有人见到你和乔峰还有段誉那小子同行,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王语嫣说道:“不错,我们三人确实同行过一段时间。”   慕容复惊喜道:“你当真见过乔峰?快告诉我他在哪里。”   王语嫣说道:“我告诉你之后,你想怎么样,是不是要去杀了他?恐怕你的武功不及他吧。”   慕容复脸色一僵,恼羞成怒道:“你也认为我不如他?表妹,你是不是气我没有及时出手救你出来?那是有原因的,当时聚贤庄当中还有那一大堆英雄好汉等着我主持大局,我又岂能因私废公。”他言下之意是说,他不去及时救她,是因为聚贤庄的人都在等着他,王语嫣向来明白他的心意,应该也会理解他的苦衷。   王语嫣说道:“你武功及不及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鸠摩智那个番僧肯定打不过他,不然我也不会毫发无伤的站在你面前了。”   慕容复说道:“打得过一个鸠摩智也没什么了不起,中原的武林豪杰多不胜数,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他乔峰又不是钢筋铁骨,怎么会敌得过众人之力。”   王语嫣恍然,道:“原来你早就想好了,不是光明正大的找人家单打独斗,而是想群起而攻之,这样又怎么是英雄所为?”   慕容复说道:“乔峰是契丹胡掳,杀他还讲什么江湖道义?只要能杀了他的就是英雄!表妹,你不要问这么多了,快告诉我他在哪里!”   王语嫣说道:“江湖上好多冤枉乔峰的事都不是他做的,那时我和段公子也都和他在一起,都可以为他作证,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表哥,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不然错杀好人,真的追悔莫及。”   慕容复气急道:“你为什么要三番五次帮着别人?这还是我的表妹吗,你曾经对我百依百顺,现在为了一个契丹人,连表哥的话都不听了,莫非你和他有什么苟且之事?”   在慕容复看来,他乔峰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根本不重要!只要大家以为那些恶事都是他做的就行了,而他只要铲除了这个为恶于江湖的败类,慕容复就会名扬天下!被天下英雄称颂!杀乔峰是为了积累名望,是收复武林的第一步,也是非常重要的一步。   见王语嫣一直不肯配合他,慕容复又想到那个破庙之中,曾见到他们二人单独相处,皱眉道:“莫非你真的移情别恋,爱上了那个契丹人?”   王语嫣觉得慕容复简直是不可理喻:“表哥,我为他说话是因为我敬畏他是个英雄豪杰,他率领丐帮之时,为国家做出了很多大事。”   慕容复原本想着,凭王语嫣对他的迷恋,他问她什么,她一定会一五一十地坦言相告。没想到她不但没有告知,话中还处处向着别人,对他还颇有苛责之意!   一向心高气傲的慕容复怎能受得了这样的怠慢,当下冷声说道:“表妹,既然你不愿告知,我自然会去查,告辞!”   王语嫣淡声说道:“表哥慢走,我就不送你了。”   慕容复心中恨恨地离开,本来到曼陀山庄的目的,一是要问出乔峰的下落,好能在天下英雄面前有个交代。二来他想去琅嬛玉洞里借阅武功典籍,但是王语嫣如此态度,他当然不会在此多停留一刻。   听下人来报,刚来不久的慕容复就已经走了,而且似乎还不太愉快,王夫人颇感意外。她来到王语嫣休息的水榭之中,说道:“发生什么事了,嫣儿,你表哥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你们吵架了吗?”   王夫人正是为了让王语嫣开心,才放慕容复进来,没想到会起到反效果。   王语嫣无所谓的说道:“可能是因为我没顺着他的意思告诉他想要知道的事吧,不用管他!娘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王夫人心下大奇,暗想:语嫣出门一趟,真的成长了不少,好像对他的表哥也没有那么迷恋了,这真是一件好事。早知如此,她就不会从小这么拘着她,让她出去多见见世面,也好过被那个整天做梦要做皇帝的小子骗了。   王夫人偶尔行走江湖,再加上她曼陀山庄在外面也有耳目,听到过不少慕容复在外的事,他为达目的也够心狠手辣的,绝对他不是一向单纯的语嫣的良配。   王夫人手中持着一卷帛卷,拿给王语嫣道:“这是你外婆的得意武功,我知道你之前为了你表哥,把咱们家琅环玉洞的武功典籍都看遍了。”   王夫人见王语嫣面露羞惭之色,不客气的说道:“你就为了和他聊天的时候有共同语言,能帮得上他,非逼着自己看不喜欢的东西。你也真够傻的!他开心了就来看看你,不开心就拂袖而去。”   王语嫣想辩解:“娘,我没……”   王夫人打断道:“我要说的是,你熟读天下的武功秘籍,便是那些人加在一起,也及不上你外婆武功的万分之一,所以这个卷轴你真应该好好看一看。”   自己生的女儿天资如何,王夫人一清二楚,王语嫣若是那愚钝之人,也不可能将那么多路数的武功融会贯通,若是她肯练一练武功,即便没有家传的逍遥派的武功,只是集天下武学众家所长,女儿的武功也会远在自己之上。   王语嫣展开卷轴,只见上面绘着三十六幅北冥神功的穴脉走向图,还有凌波微步的步法。这些武功她早已烂熟于心,一见原卷之下顿时觉得十分亲切。她不由得跟着画卷中的步伐走了起来。   由王语嫣演练出来的凌波微步,正如洛神赋中所写的,“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   王夫人看得眼花缭乱,自从小时候和父母分别之后,她从未再见过这等高明的轻功步法,王夫人只觉得王语嫣和自己母亲长得太像了,同样用起凌波微步,就感觉是同一个人一样,犹如昔日的情景再现眼前。   当王语嫣停下来,王夫人欣慰地说:“娘果真没有看错你,你是个练武的奇才,即便是你已经十八岁了,过了平常人练武的最好年纪,你的资质也远超常人,这是天生有此根骨,非后天人力所能为。”   王语嫣嫣然笑道:“娘看女儿自然怎么样都好。”   王夫人说道:“嫣儿,你只是一搭眼,第一次练,就能将凌波微步运用到这等境界,娘绝对没有多夸你,我希望你就算再不喜武功,也要把这凌波微步和北冥神功练会,这是你外婆的得意武功,我不希望她后继无人。”   王语嫣说道:“外婆的武功果然精妙绝伦,娘,你为什么不也练呢?”   王夫人说,“我自知资质有限,哪像你那么容易练成!就比如这凌波微步,我不像你看过那么多杂书,能熟记易经六十四卦的方位,所以就一头雾水,想要练成困难得多。”   王语嫣说道:“这个不难,我来教你!”说着拉起王夫人的手,带着她依照这步法演练,分步拆解凌波微步的步数。   本来王夫人以为极难练成的凌波微步,在王语嫣的示范讲解之下,竟然真的也让她试了几次之后就走成了。   王语嫣微笑道:“只要多加练习,就会熟能生巧,至于外婆的北冥神功精妙异常,我自己也未必参详得透,不如我们母女二人一同修炼吧。”她这样说只是想鼓励王夫人也修炼这套高深的武功,逍遥派的功法,她早已烂熟于胸。   慕容复回去之后,越想越觉得不可轻易放弃。他难得当此大任,为拢络天下英雄,这次非捉到乔峰不可!于是再次登门,再来曼陀山庄,想从王语嫣口中套问出实情。   他若是请教武功的要诀,王语嫣都一一告知于他,但是他一问及乔峰的下落,王语嫣自然是闭口不答,心想乔峰已经遭逢大难,自然不能从自己口中泄漏了他的消息。   慕容复对王语嫣的倔强脾气也是莫可奈何,他早就知道王语嫣看似多柔弱,实则就有多固执。比如她从情窦初开之时,一颗少女心就沦陷在了他身上,不论他对她多么冷淡,或是没有时间陪她,她也是从未改变过心意。   让慕容复不明白的是,怎么以前他在表妹这里无往不利,现在就不管用了呢?说她会变心了,他自己都不相信。   这一日,慕容复还是过来练新钻研的打狗棒法,顺便将遇到的难题找王语嫣商量,慕容府上的人送来了一封大红名贴,说是外面送来的急件,送信的人还在燕子坞等待回复。   慕容复拆开信件,读道:“苏星河奉请天下精通棋艺才俊,于二月初八日驾临河南擂鼓山天聋谷弈棋!”   慕容复话音刚落,就有丫鬟过来说道:“小姐,有人给你送了信来,夫人请你去前厅一趟。”   王语嫣甚觉奇怪,谁会给她写信?   慕容复也好奇跟着一起到了前厅,送信之人也在,是两个青年壮汉,不过,王夫人问什么他们比手画脚的指指耳朵,再指指嘴巴,明显是聋哑人,王语嫣接过名贴一看,竟然和慕容复的一模一样,只不过上面的署名是她。   王语嫣将信递给王夫人,王夫人看过后,沉吟了片刻说道:“聪辩先生苏星河,我倒是听过他的名头,这位聪辩先生就是聋哑先生,是中原武林的一位高手耆宿,又聋又哑,但武功甚高,他怎么会邀请你下棋,难道你上次出曼陀山庄去结识了他?”   王语嫣说道:“我没见过这位聪辩先生,也不知道为什么邀请我,表哥也收到了一模一样的邀请函。”   慕容复也在琢磨,为什么表妹一个不会武功,从未涉足江湖的女孩子也会接到武林高人的邀请,可能如帖中所言只为对弈,但她就算棋艺不错,又总么会传到江湖之中呢。   王夫人问道:“嫣儿,你要去吗?”经历上次的事情之后,她也觉得不应该把她困在曼陀山庄里,而是应该多出去见见世面才行,思想才会成熟。   王语嫣点头说道:“我想去看看,娘,不如你和我一起去吧,就当是散散心。”   王夫人说道:“聪辩先生邀请的都是青年才俊,我跟你们凑什么热闹。”   她抬眼看看慕容复,见他手里也拿着一样的名帖,说道:“既然你表哥也去,这次就准你出门吧,你们相互间还能有个照应,我派平婆婆和瑞婆婆陪你。中途若是发生什么事应付不来,就送信回来。”   慕容复说道:“舅母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表妹的。语嫣,你以前不是常说我没有时间陪你吗,这次我们可以沿途好好游览一番,你看怎么样?”   王语嫣不太想和他一道,只是淡淡地说道:“耽误表哥的正事那怎么好意思。”   王语嫣带着平婆婆,瑞婆婆。慕容复带着包不同,风波恶,阿碧,一行七人人出发了。平婆婆找了一辆又大又宽敞舒适的马车给王语嫣乘坐。   慕容复几人骑在马上,本来他计划沿途多跟王语嫣亲近,多套她话的计划就此泡汤了,因为两位婆婆时时在她身边,他根本没有单独聊天的机会,觉得自己反倒像个马前卒一样,心中微有不快。   晚上大家用过了饭,王语嫣也是直接回房休息,慕容复过来刚要敲门,发现两位婆婆像两尊门神一样,竟然站在王语嫣门前!   平婆婆拉长着脸问道:“表少爷有事吗?”   慕容复说:“我想找表妹聊聊,请两位婆婆行个方便吧。”   瑞婆婆说道:“姑娘已经休息了,表少爷有什么话不如明日再说吧!”   吃了这一记闭门羹,慕容复心中更是不快,但不好在这两个王夫人的心腹面前发作。   阿碧此时在慕容复的房间里已经铺好了床褥,见他去而复返,说道:“公子这么快就回来啦,也没和王姑娘说几句话呀。”   慕容复说道:“别提了,那两个老家伙根本没让我见到语嫣,我算明白舅母为何派这两个人来了。”   阿碧吃惊的说道:“难道王夫人就是为了防止公子爷和表姑娘接触?”   慕容复说道:“她们名为是照顾表妹,我看十有八九就是为此。”   那两位婆婆的态度,慕容复并不意外,因为他们就代表了王夫人,王夫人向来不喜欢他。就像慕容复的娘不喜欢王语嫣一样。   可是最近这王语嫣的态度,却让他拿捏不准了,刚开始他往慢陀山庄跑,王语嫣的态度冷淡了一些,他只以为是那日语嫣被人掳走,他没能及时相救,王语嫣在生他的气了。但是过了这么久,什么气也该消了。她对他竟然还是不冷不热的样子,这就让慕容复大感意外和纳闷了。 第60章 语笑嫣然10   这日午时,王语嫣慕容复一行来到一家客栈用饭休息。   隔壁桌来了一位年轻的和尚, 请店家布施一碗素面, 还跟店家言明, 所用的锅不能用平时煮肉的锅,又不要葱姜蒜等等, 是稍显啰嗦了一点,但一看应当是个涉世不深的常年修行的和尚。   另一桌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双大眼睛古灵精怪,好像看那小和尚非常不顺眼, 竟然偷偷在和尚的碗里放了鸡汤肥肉, 害他破了荤戒!   那和尚急得满头大汗, 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口中还喃喃念叨:“阿弥陀佛, 女师主捉弄我, 小僧吃着二十几年的素, 修为在今天算是被你毁了!”   谁知那小姑娘却一脸幸灾乐祸, 一点儿也不觉得捉弄他有什么过错,只觉得他的样子特别好玩!拍着桌子嘲笑于他, 流泪的蠢样子。   慕容复这一桌的, 如包不同和风波恶等人, 虽然算不上是嫉恶如仇,但是看到这样顽劣的姑娘欺负个老实和尚,也太看不过去了。   包不同说道:“此女如此顽劣, 也不知道,他的家人是怎么教的, 当没有真丝毫教养!捉弄人也要有个限度!”   他的声音不小,那紫衣服的小姑娘自然听得见。那女孩向他们桌打量了两眼,看出慕容复和王语嫣才是主人家,当下说道:“是谁家的狗在这里乱吠啊!”   包不同可不是个心胸宽大之人,当下拍桌而起:“你在说谁是狗?”   阿紫说道:“谁刚刚在乱吠,当然谁就是狗喽,你反应这么大,不就是不打自招!”   包不同说道:“非也非也,有些姑娘刁钻刻薄,才是人不如狗!”   两人说着就要动起手来,慕容复及时阻止道:“有话好好说,包三哥消消气,难道你真会跟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吗!”   阿紫看看慕容复,见他面目俊朗气宇轩昂,笑着说道:“算了,看在你们公子的面子上,本姑娘不和你计较。”   她随手向包不同方向抛出一块银子,“看见你就有气,一刻都不想多呆,帮我把银子给小二!”说罢拍拍手走人了。   她扔来银子的力度软绵绵的,不像是掷暗器,而且她的年纪幼小,包不同真没有将她当作什么敌人。包不同伸手接住,果然是一锭银子。不过这个姑娘的手劲儿着实不小,震的他手掌发麻。   但是包不同很快就发现这麻劲非同寻常,渐渐变成了整只手都麻起来,甚至手掌心都变了颜色,才惊觉:“银子有毒!”   风波恶惊道:“不好,包三哥着了那姑娘的道儿了!”   慕容复说:“风四哥快去追那女子,务必把解药要下来!”   慕容复则当下合什运功,帮包不同驱毒疗伤,那姑娘正是拜了星宿老怪为师的阿紫,很得老怪的真传。新宿派的□□非同小可,又毒又狠,可不是单单借助外人内力就能将毒素驱除体外的,就算可以,慕容复的武功也没有练到家,于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刚刚将那毒素压制在包不同的右手手肘之下。   慕容复表情凝重:如果不及时找到解药,包不同的右手怕是要废了!   王语嫣说道:“表哥,你将包叔叔的五根手指一一挑破,有利于毒血流出。”   王语嫣一语惊醒梦中人,慕容复马上依言照办。她拿出一瓶解毒丹,说道:“这次出门,我娘给我带了不少丹药,这是解毒丹,给包叔叔试试吧。”   这丹药是她亲手做的,对付这点小毒,已然足够。但是慕容复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她自然是不能那么说。   包不同虽然平时嘴欠了一点,对王语嫣还是很好的。这毒发展的很快,片刻耽搁不得,若是等风波恶要来解药回来,也许尚能留住一条性命,但是他这只手就保不住了。   半晌过后,风波恶从外面回来,面有愧色,说道:“那个紫衣丫头,鬼精鬼精的,我刚追出去,就已经看不见人影,四下找了大半天,也见不到人,只得无功而返了,包三哥怎么样了?”   包不同中气十足的说道:“要不要解药已经无所谓了。王姑娘的解药灵验无比,把我救回来了!下次再遇到那小姑娘,一定要给她个十足的教训尝尝!以报我中毒之辱。”   江湖上的事向来奇诡,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他看那姑娘是个幼女,没有提防,没想到她出手放毒伤人有如家常便饭,包不同一时大意着了人家的道儿,也怪不得别人,只怪自己太托大。   慕容复也心有余悸:“还好语嫣带了舅妈给的解药,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虚竹全程围观,早就忘了之前那女孩害得自己破戒之事,此时才说道:“阿弥陀佛,此事都是因为小僧而起,若是这位包施主有什么差池,小僧真的就是罪孽深重了。”   慕容复说:“对了,小师傅,你没事吧?那姑娘没给你下什么毒吧?”   虚竹苦着脸说道:“那倒没有,不过小僧从未出过远门,这第一次出寺门办事,就犯了破荤戒这么大的错,回去还不知道要如何向师傅交代。”   慕容复说道:“不知道小师傅在哪里出家,刚才的事我们都看到了,可以替你作证,你并不是有意犯戒律,而是受人陷害。江湖上我慕容复说出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度,想必令师不会为难你。”   虚竹惊讶道:“啊,原来施主就是号称南慕容的慕容复公子啊!小僧在少林寺出家,我的师叔祖玄难大师他去太湖找你了,你们难道没有碰到吗?”   慕容复奇道:“原来大师是少林高僧,不知玄难大师找我何事?”   虚竹说:“师主叫我虚竹就好了,我师叔祖是去送英雄帖的,我们每人二十张,我现在这里还剩九张,若是师主错过师叔祖的,那小僧的就给你一张吧。”   说着,他从自己的行李里取出来一张请贴来,递给慕容复:“少林寺在九月初九召开武林大会,届时要请慕容公子参加。”   慕容复收起少林寺的英雄帖,说道:“请代为转告玄难大师还有玄慈方丈,届时慕容复必定亲临。”   与那和尚分别数日后,王语嫣一行人已进了一个山谷,谷中都是松树,山风过后,松声若涛。他们在林间行了里许,来到三间木屋之前。   只见屋前的一株大树之下,有二人相对而坐,正在一块大青石雕成的棋盘上下棋,另一边站着许多人在观棋,那些人中竟然有那位名闻天下的薛神医。   薛慕华抬眼一看,见到他们一行人,眼前一亮,俯身和正下棋的那位老者说了一句:“王姑娘和慕容公子来了。”   下棋的两人一个是干瘦的老头,一个是一位书生打扮的青年公子,那公子正是段誉。这位老人正是聪辩先生苏星河。   下棋的两人一听这话,同时向王语嫣这边看来,段誉立刻喜形于色:“语嫣。你也来啦!真是太好了!”说话之间,王语嫣等一行人已经走到了近前。   苏星河起身拱手道:“王姑娘与慕容公子一齐光临,苏某三生有幸,未曾远迎,请不要见怪。”   王语嫣笑着回了一礼,慕容复却暗自觉得奇怪,怎么这两人说话要把王语嫣放在他的前面?而且,不是说这聪辩先生是个聋哑人吗,怎么他是会说话的?   棋局未完,苏星河见过礼之后,回去继续对弈。段誉却有些心不在焉了,之前他一门心思花在棋局上。但是王语嫣一来,他的心思都飞了过去,想问她别来可好。这珍珑棋局本来就极难破解,每一步都要思之再三,他这样的状态之下,没下几下就只能认输了。   苏星河虽然赢了棋局却面露惨然之色:“可惜呀可惜!段公子棋思精密,这十几路棋已臻极高的境界,只是未能再深想一步,便解不开这局了。”   段誉说道:“老先生所摆的珍珑深奥精妙,晚生破解不来。”段誉下来之后,便有另一个人上去继续破解同一个棋局。   段誉来到王语嫣身边,开心道:“语嫣,我没想到你能来,我只是不愿意回大理去,在路上遇到了朱大哥他们,收了张帖子便来这儿下棋了。”   这时朱丹臣和傅思归等三位段氏家臣也走过来,向王语嫣见礼,口中称着:“见过姑娘。”神态却甚是恭谨。   傅思归说道:“王爷也受到了邀请,正在来此的路上,想来过不了多久也要到了。”   慕容复说道:“表妹,你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王语嫣给他引荐后,慕容复有礼又客气地跟他们寒暄,“原来段兄是大理段氏的世子,真是失敬了!在下一直仰慕段王爷的风采,若是今天能有缘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啊!”   慕容复知道大理的镇南王段正淳是大理国的实权人物,甚至还是第一顺位的皇位继承人。以慕容复心中所谋,如果能和哪一国的皇室搭上关系的话,对他将大大有利。   慕容复的结交的意思明显,朱丹臣和傅思归都看得出来他有意结交段氏。但是段誉却看不出来,因为他一颗心思都扑在王语嫣身上,应付了他两句,注意力又转到王语嫣身上。   段誉小心地问道:“语嫣,你回家之后你娘有没有骂你?我送你走了之后,我还一直在担心,很后悔干嘛不干脆把你送到家,王夫人就算有气也能朝我发……”   王语嫣笑道:“我估计我娘刚开始是想把我关起来的,可是后来被我插科打诨,撒娇耍赖地蒙混过关了。”   段誉见她露出笑容,也不由得眉开眼笑,说:“没想到王夫人那么严肃,竟然也受不了你撒娇,不过语嫣你撒娇时是什么样子?我还没见过呢……”   包不同和风波恶等人听段誉那个臭小子对王姑娘的称呼甚是亲密,两个人还把他们公子扔在一边有说有笑,忍不住都怒视于他。   包不同拿眼去看慕容复,见他好像在沉思什么,慕容复此时倒是没有吃醋,他对王语嫣向来是亲情多,爱情少。此时见王语嫣和段誉两个人言笑晏晏,如此合拍,心中则在忍不住的琢磨,若是能和大理皇室和亲,把他表妹嫁给这大理的呆世子,慕容家岂不是就和大理国搭上了姻亲关系!到时他慕容复登高一呼,大理国也不至于不给他面子。于是他此时倒是觉得,王语嫣不再痴缠于他是一件好事。   他们说话的功夫,苏星河曾经的八个弟子之一,范百龄钻研棋艺数十年,已是棋界泰斗号称棋痴的,竟然都没能解开这珍珑棋局,而且不知为何,范百龄凝视着棋局,身子摇摇晃晃,竟喷出一大口鲜血来,显然是受了内伤!   包不同抚须嘲笑道:“这人真是没用啊,不就是一盘棋吗?何至于要下得吐血内伤!”   他却不知这棋局之中暗藏着万般变幻,可以迷人心魄!棋局本身已经是劫中有劫,又有星宿老怪丁春秋在一旁施展邪术,范百龄不敌之下,自然呕血而伤。   在场那个被一群弟子拱卫着,鹤发童颜,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人,正是逍遥派的叛徒星宿老怪丁春秋!   丁春秋说道:“这棋局本来就是那老贼摆出来捉弄人的,你们来这棋盘前对弈,不过是妄自送命,又是何必!”   苏星河冷声说道:“你叫师傅他老人家是什么?”   丁春秋说道:“我叫他老贼,他就是老贼!你能把我怎么样!”   苏星河朗声说道:“丁春秋是我派的叛徒,欺师灭祖,杀害师傅,又差点儿杀死我这个大师兄。只因先师他老人家尚有一件心事未了,就是希望有人能破了他这珍珑棋局,我才苟且偷生到现在。这些年来,我装聋作哑,总算逃过一劫。今天我重新开口说话,丁春秋,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开口说话。”   丁春秋哈哈大笑道:“当年你立下誓言,余生再不说话,装聋作哑,我才放过你一条狗命,今天你既然敢开口,自然是要自寻死路,我就姑且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样。”   薛慕华等人都气得面颊胀红,当初他们的师傅苏星河,逐他们出师门,让他们变成了连师门都没有的孤魂野鬼,都是因为这个丁老怪!丁春秋自叛师门之后,还要杀尽逍遥派弟子,苏星河不舍得伤他们性命,更不舍刺聋和毒哑他们,只能用逐出师门这一招,躲避丁春秋的暗害,苏星河之后再收的徒弟,入门第一件事就是变成聋哑之人。   薛慕华的大师兄康广陵说道:“丁老怪,你敢动我师父一根毫毛,我们八人就跟你死战到底,今日既然来了,就都没想活着回去。”   苏星河说道:“先都别吵,先把珍珑棋局破解了再说,慕容公子,请了!”   慕容复棋力也不错,不过他的心思向来不是放在这种杂学之上,便是如今坐在这里,心里也有一分精力是在思考他的复国大业之上,他娘从小就教导他,说大燕国慕容家就留下他这一脉单传,他注定是皇帝命,他的精力有限,不可以分心做别的。   这一局棋中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长生,或反扑,或收气,花五聚六,复杂无比。慕容复着眼计算了左上角一块小小白棋的死活,已觉胸口气血翻涌。他定了定神,再次计算,发觉原先以为这块白棋是死的,其实却有可活之道,但要杀却旁边一块黑棋,牵涉却又是极多,他心中烦闷,被引着在这边的边角夹杂不清,心中焦急无比,何时才能放眼整局棋中!   丁春秋这时开口道:“你在边角上的纠缠也摆脱不了,还想逐鹿中原么?”   慕容复心头一震,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反来覆去只是想着他那两句话:“你连在边角上的纠缠也摆脱不了,还想逐鹿中原么?”他就那样看着棋盘,犹如他自己如今处境,未有丝毫寸进,何时才能逐鹿中原?!“莫非我慕容气数已尽,不能再做无谓争扎!”   慕容复竟然一时迷惘,引发了心魔,自己都不知道何时对准自己举起了配剑!若不是有人阻挡了一下,他差点儿自杀而死。这个出手相救的,正是情急之下使出六脉神剑的段誉。   这时段正淳带着阮星竹、阿朱、阿紫一齐到了,阿朱远远的就看着慕容公子险些自杀,连忙奔到他近前,扶住他说道:“公子爷,你没事儿吧?!”慕容复的其他家臣也围着他问长问短。   王语嫣见慕容复身边已经围得密不透风,就没再上前,他的剑尖并没有碰到自己,想来是没有大碍的。   慕容复恢复了一会儿,说道:“我没事,不过是一时迷了心智,阿朱回来了。”   阿碧欣喜于终于和阿朱相遇了,“这些天你都跑到哪儿去了?你不在家,公子爷好紧张你。”   阿朱有些脸红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不过我找到我的亲生爹娘了!”她这话一出,燕子坞的所有人都替他高兴,因为之前大家都以为她是个孤儿。   段正淳来到谷中,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段誉和王语嫣,笑道:“我就猜誉儿还是跟在嫣儿身边。”   段誉和王语嫣一齐走过去一个叫道:“爹!”一个称他为:“段王爷!”   段正淳看着他们的目光,充满了慈爱,一边的阮星竹心道:到底是原配所生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她把王语嫣当做段誉的红颜知己了。   阿紫笑吟吟的说道:“原来你就是我哥哥!”   段誉一怔,询问似的看向段正淳。   段正淳面露尴尬之色,说道:“阿朱和阿紫是一对亲姐妹,他们都是你阮姨所生,你都应该叫妹妹。”   阿紫眼珠咕噜咕噜转着,看着眼前这一对玉人儿,就要打什么坏主意。但是她目光一扫,正对上一双阴测测的目光,立时僵在原地。   星宿老怪阴阳怪气的开口了:“阿紫,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偷了为师的宝贝,私自逃离星宿海,还不过来!”   阿紫顿时脸色泛白,吓得瑟瑟发抖,想躲到段正淳后面,却不敢挪动一步。   段正淳一惊,这个女儿阿紫非常顽劣,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多大的祸事都敢闯,难得见她有怕的人。他向丁春秋拱了拱手说:“原来阁下是小女的恩师,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星宿老怪眉毛一轩:“小女?你是阿紫的父亲?”   段正淳说道:“在下大理段正淳。”   这回轮到星宿老怪惊讶了,“原来是大理镇南王,我到是不知道我这劣徒有个这么大有来头的爹,老夫一向居于星宿海,不常来中原,不过名头你应该也听说过,丁春秋。”   “什么?”星宿老怪的恶名,段正淳自然听过,据说他行事歹毒至极,不亚于四大恶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他丁春秋向来住在海外,不怎么来中原生事,所以中原才没遭殃。   段正淳听得出来,这丁春秋的话里对阿紫颇有不满之意,她似乎是偷拿了人家什么东西,想来这个星宿老怪不会善罢甘休。   段正淳说道:“阿紫自小流浪,做父母的疏于管教,才让她闯了祸,等此间事一了,我定会让她给你赔罪。”   至于阿紫竟然拜师在星宿海丁老怪的门下,当真是有辱门风,荒唐至极!但是段正淳毕竟没尽过一天教养的责任,阿紫她自己摸爬滚打,之前拜了什么师傅,也不是他能左右得了的。   这时,谷中又有人来了,当先一人叫道:“天下四大恶人拜访聪辩先生,谨赴棋会之约。”   苏星河一样的起身相迎,说道:“欢迎之至。”   说话那人正是四大恶人中的云中鹤,原来段延庆也接到了聪辩先生的棋帖,他很是欢喜,因他棋力非凡,对这次以棋会友非常重视,放下手边其他的所有事情,带着手下三人赶来谷中赴会。 第61章 语笑嫣然11   段延庆路过段正淳的时候,只是一瞥而过, 若在平时他见段正淳跑到中原落单, 一定会趁机下手除掉, 今日却无暇理会于他,可见段延庆对今日的棋局有多么重视。   苏星河说道:“大理段王爷先来的, 段王爷是否要与老夫先下棋?”   段正淳说道:“在下棋艺低劣,不敢在先生面前班门弄斧,这次来到谷中, 只是为了会见小儿和小女, 还请先生不要见怪。”   苏星河说道:“好, 段王爷请便,那先有请段延庆先生。”   他又转向王语嫣说:“王姑娘, 烦请你稍待片刻, 等我接待了客人之后, 咱们再来对弈。”   王语嫣说道:“先生请便就好。”   那边段延庆已经开始了, 段正淳问道:“嫣儿,聪辩先生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也在受邀之列吗?”   王语嫣说道:“是啊, 请帖是送到我家里的, 对此我也很意外。”   今日来的似乎都是男子, 只有她这一个姑娘家夹在当中,好像是挺明显。刚刚苏星河的话,可能是不认为她能破得了棋局, 要不然也不会把她排在最后。目的似乎不是要她来下棋的,而是有其它事情想要找她。   她猜的不错, 因为薛慕华告诉苏星河,她可能是逍遥派其他支脉的传人,而且她手中有掌门指环。   三十几年前,逍遥子受伤之后,掌门指环就消失不见了,苏星河一度以为是丁春秋拿走了它。但是他见他们双方好像并不认识,事实应该不是那般。   段延庆目不转睛的瞧着棋局,凝神思索良久才开始下子,十几步过后,已经是越走越慢,每下一步都要沉思良久了。   少林寺的玄难等几个僧人已经先一步到了这聋哑谷中,此时玄难开口道:“ 段施主你这开始的十几步棋,还是走了正道,再往后则不幸入了邪道。”   他沉声道:“入了邪道又如何?”段延庆的一生跌宕起伏,他本来是大理段氏皇室太子,遭遇乱臣叛乱之后,不仅身体残疾,还失了太子之位,四面楚歌之时万念俱灰之下,才改入邪道,玄难大师的这几句话正中他的生平,由棋局照应人生。   玄难大师好心说道:“这盘棋局亦正亦邪,单单的只用正途好像难解,但是也不是光靠剑走偏锋的方法就能做到的,段施主还请慎之又慎啊!”   这棋局其中所含的万般变化,其实是因人而异,爱财者会因贪误事,暴躁者会因怒误事,再比如慕容复,他的心里总想着不计一切的复国,幻境之中看到自己复国失败,便心神不稳,走入魔境。   段延庆由棋局想到自己一生之中最惨的绝境,口中喃喃说道:“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我……”   丁春秋不怀好意地接口道:“你活得这么痛苦,不如自尽了吧!”他的话音柔和慈爱,就像是长辈在哄一个小辈一般,但是在场除了身陷迷局的段延庆,谁都听得出来他没安好心,这话语中说不定也施了什么幻术。   段延庆果然受到蛊惑,心神失守之下,举起自己的铁杖,就要往头顶削去。在场中人竟然没有一个来得及出手相救!   段正淳虽然和他是死敌,但是同为段家血脉,他岂能让段延庆死于非命,死于丁春秋这不明不白的蛊惑之中!千钧一发之际,段正淳用一阳指击落了段延庆的铁杖!   南海鳄神岳老三,叶二娘,云中鹤等人一齐抢上:“老大!”   在场邀请之人,都已经一一试过,没人能破得了珍珑棋局。苏星河再次面露惨然之色,说道:“不仅我自己苦思三十年无解,难道我广邀天下之人也破不了这个棋局?难道我……才是气数已尽的那一个?”   他的众位弟子以及在场众人,都不明白为什么解不开一个棋局,他就要气数将尽。   丁春秋笑道:“我谅你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了,苏星河,大师兄,你就乖乖受死吧!谁让你装聋作哑的好日子不过,偏偏要自毁誓言,重新开口了呢,我难得来一次中原,顺道解决了你也算是了结一个心事!”   在场众人武功高手众多,但是知道这是他们自己门派的事,都不打算多加插手,以免坏了江湖规矩。   这时王语嫣却说道:“慢着,聪辩先生,是不是忘了还有我呢,我也是接了帖子才来的,就算自知棋艺平平,也要试过了才知道。”   段正淳说道:“嫣儿,这个棋局诡异的很,你还是不要去试验的好。”   段誉心思纯良,他下棋之时没有这样那样的幻境出现,他之所以没能破局,是因为他的爱心太重舍不得弃子,倒是没觉得这棋局有多危险,只是以为是丁春秋在一旁捣鬼才需要提防。   王语嫣对段正淳示意无事,说道:“放心吧,段王爷,我会量力而为。”   她坐到青石棋盘前,看着上面摆着的二百余子的残局,心中微微叹息,若是王夫人在这儿,一定会惊讶的发现,这局棋眼熟的紧,这正是王夫人她爹娘离开剑湖底之前的未尽之局。   为了纪念父母,王夫人在曼陀山庄里也摆着同样一局棋,平时不许人移动棋子,慕容复作为外人从来没有见过那盘棋,王语嫣却是看着那盘棋长大的。   王语嫣提子下落没有丝毫犹豫,因为这棋的破解应对之法,她早已经烂熟于心。   苏星河不由得‘咦’了一声,紧绷了身体,严阵以待。之前所有人没有一个反应像王语嫣这么快的,而且她这绝对不是乱下,而是极高明的棋路。苏星河盯着这盘棋三十年,这其中如何拆解变化早已推演了无数遍。所以刚刚那些人与他的对招都在他这么多年的推演之内的,别人下了一子,他就已经知道那人下一子要想如何了。   下了几招之后,他发现王语嫣下子开始没那么有章法,时而会乱下一气,因为有好几步棋,是他从来没有预想过的,看起来丝毫无用。   丁春秋说道:“苏老头,看来你真是病急乱投医了,一个小丫头片子会下什么棋,你是怕死,在拖延时间吧?”   段正淳不想他打断王语嫣的思路,说道:“既然棋局已经开始了,你们有什么恩怨也等下完这盘棋再说。”   段延庆说:“丁春秋,你刚才出言蛊惑得我差点自尽,咱们这笔帐我记在心里了。”   丁春秋知道段正淳和段延庆都是大理段氏武学的嫡系传人,若是两人联手的话,非同小可,也便不再插言扰乱苏星河,只是静观其变,就算没有他施邪术蛊惑,他也不信这个小丫头能下几招。   段延庆对上段正淳看过来的目光。说道:“别以为你刚刚出手救了我,我就会感激你,之前的夺位之事不可能就那么算了,我段延庆欠你一条命,自会想办法还给你!”   段正淳说道:“其实刚刚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不用耿耿于怀,也不用想着欠我一条命。”   段延庆冷哼道:“我虽然是恶贯满盈,但是良心未泯,恩怨一向分明,我说欠你一条就是欠你一条命!”刚刚他心神失守,即将自尽之时,在场之中好几个人有能力救他,但是他们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却是段正淳出手才挽回一命。   接连几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落子之后,在下到第十二招的时候,王语嫣突然棋子一转,落在了一个十分匪夷所思的部位。   众人也都纷纷愕然。   “啊!”段誉不由得叫出声,在场的懂棋之人如慕容复,段延庆等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段誉尴尬一笑,替王语嫣解释道:“她可能是太紧张,放错位置了。”   苏星河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胡闹,简直乱下一气,你这是等于自杀!”   本来白棋已被黑棋围得密不通风,这大块白棋本来尚有一丝生气,虽然黑棋随时可将之吃净,但只要对方一时无暇去吃,总还有一线生机。苦苦挣扎,全凭于此。   现下她自己落子,将自己的白棋吃了,棋道之中,从无这等自杀的行径。本来的局面还可寻找生机,但是王语嫣这一招下去,封了自己的死路,杀死一大片白子!无异于是要退出战局了,退出战局倒是无所谓,但是她竟然没有坚持到最后,这让苏星河有些微的失望。   王语嫣却没有像众人想的那样痛快站起来认输,而是一个一个的将自己杀死的棋子捡了下来,捡干净那一片白棋之后,棋盘上空出好大一片区域,她对着目瞪口呆的苏星河说道:“聪辩先生,该你了。”   王语嫣这一招竟然是为了自弃!而且她一招弃了数十余子!下棋对弈之中虽然也有自弃这一招,但是所弃子数一般也就七八个,最多不会超过十个,不然双方悬殊,就更无望反败为胜了。   苏星河尚未缓过神来,听到催促之声,自然而然的落了一步黑子,王语嫣将白棋下在她空出的那一大片区域之中,再走几步,苏星河才惊觉,这盘棋早已超出了这些年来他拆解的范围内,原来王语嫣那些看似不着边界的下子,每一步都是向后想了不知多少步。   段誉惊叹道:“原来语嫣才是唯一看透了这一局棋的人,正是要白棋先挤死自己一大块儿,以后的妙招,方能源源而生!”   段誉这句解释过后,众人才算明白,原来王语嫣那么做是极有深意。   段正淳与王语嫣,却不能向别人诉说女儿的优秀,他是个守诺之人,之前答应过王语嫣,不说出二人的父女关系,即便是对自己的情人阮星竹,女儿阿朱等人也没有说过。只有四大护卫,还有他和段誉知道此事。   包不同风波恶等人,虽然见自家公子下棋没有赢了人家,但是见王姑娘势头正盛,也觉得脸上有光。   慕容复则是凝视棋局,见白棋已占上风,正在招招逼迫,心想:“这几步棋我也想得出来。万事起头难,便是第一着怪棋,无论如何想不出。”又想:“表妹的谋局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我一直以为她是个心无城府的女孩。”   这棋到最后,王语嫣越来越占上风,终于要反败为胜,苏星河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越下越兴奋,珍珑已破之时,他满脸笑容,拱手道:“王姑娘天赋英才,可喜可贺。”   王语嫣说道:“不敢当,也还要多谢先生手下留情,这些棋路我已经搅尽了脑汁,若是再下下去,恐怕就要献丑了。”   苏星河说道:“天意如此,让你破了我师傅的珍珑棋局,请王姑娘跟我来吧。”   他见段誉,段正淳等人随后就要跟着,说道:“请几位不要着急,先师有东西留给这破解了珍珑棋局之人。就在这木屋之中,但是此屋只她一人能进。”   苏星河把王语嫣领到没有门的木屋前,他见王语嫣柔弱,应是丝毫武功都没有,于是助她伸掌劈开木屋的墙壁,让她从破洞之中进去。轻声说道:“去吧。”   此时,丁春秋如何能坐视不理,“你这木屋有什么古怪?难道是那老贼留了什么好东西?”   逍遥派的顶级武功秘籍如北冥神功,小无相功等,无崖子都没传给他这两个徒弟,当年苏星河正是用他知道这些顶级秘籍的下落,骗得丁春秋不敢杀死他。   苏星河说道:“王姑娘,你快进去吧,只有好事没有坏事,我不会害你的,我来阻止这师门叛徒,但是我武功不及他,不知道能否阻止得上一时半刻,先师若有什么传授,你要尽快吸取,不要浪费了时间。”   王语嫣向外说道:“段王爷,表哥,麻烦你们助苏前辈一臂之力。”   他的二人自然相应,外加一个段誉,一起站到了丁春秋的对立面。   段延庆也说:“丁老怪,咱们的帐还没算呢,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苏星河一喜,没想到王语嫣一句话能支使得动这么多人,那必然能争取更多时间。   王语嫣抬步走进木屋之中,里面无窗无门漆黑一片,在没有这个破洞之前,一点儿光亮都没有。   她走进木屋深处,举目四望,终于看见一个身影悬坐在半空中,细看之下不难发现,他是借用丝带悬着之力,才能让自己在空中悬着行动。   看向那人身影,王语嫣心中一动。   那人已经开口:“原来是个女娃娃,我布下珍珑棋局三十年,至今才等来你这么一个破解之人,好孩子,你快走近一点给我瞧瞧。”   那声音慈和苍老,显然是个年事已高之人,但是他还是一头乌黑的黑发。   他见王语嫣款款走来,只看身形就知道这女孩,符合他们逍遥派收徒的条件,那就是需要内外俱美的全材,至于是男是女,那都不重要,在他那一代,他就是唯一的男弟子,他还有其他三个师姐妹。   这木屋四面封闭,只有远处的破洞可以照进来一点光亮,如果不到近处,确实看不清容貌。   王语嫣却停在了原地,没有再向前,而是问道:“……老前辈,你是被困在这木屋之中吗,你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   那人已经把王语嫣当作自己的关门弟子,自然没什么好瞒着她的,说道:“我被我那不孝徒儿丁春秋打下悬崖,全身骨骼跌得粉碎,再也不能行动,大徒弟苏星河装聋作哑,才瞒了这么多年我还活着的事,不过我这种活着就犹如死了。你就当我是个活死人。”   王语嫣说道:“老前辈遭此大难,从此与世隔绝,可有什么让你惦念,放心不下的人,不知你的下落吗?”   无崖子可能太久没有与人聊天了,除了苏星河偶尔给他讲一些江湖上的事以外,这些年再没有和别人说过话,他对眼前的这个少女竟生出一种亲近之情,自然而然地吐露心里话,说道:“怎会没有,我的妻子御风和女儿阿萝,还在剑湖底等我呢,只可惜我无颜再见她们,我这等残废之人,若暴露了行踪,只会给她们惹来杀身之祸。”   王语嫣又向前几步,走得近了,王语嫣看得清无崖子,见他长须三尺,没有一根斑白,脸如冠玉,更无丝毫皱纹,年纪已经不小了,却仍然神采飞扬,风度娴雅。   她这一离得近,无涯子也能看清她的面貌,已是震惊得合不拢嘴:“你……”   王夫人说过王语嫣简直是和她外婆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比王夫人都还要像外婆。   无崖子还以为自己是眼花,天天盯着那一卷画轴看,看谁都像是画中之人,可是他定眼一看,明明就是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容貌。   无崖子目不转眼地盯着她,这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容颜,他颤声说道:“御风,你来找我了……不对,我都已经这么老了,御风你怎么可能还这么年轻?”   王语嫣说:“外公,我是语嫣,我是阿萝的孩子,至于外婆她,娘说她自从你走之后,也离开了,从此再没有音讯。是我们不孝,没能早点找到你,让你在这暗室之中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无崖子一怔,道:“你叫我什么?你叫我外公,阿萝有了这么大的孩子?!”   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他不死不活的熬了这么长时间,世间已经沧海桑田几经变幻,曾经的垂髻小儿,连女儿都已经亭亭玉立了。   他抓住王语嫣的手腕,探向她的脉门,王语嫣也不挣开,任由他试探,无崖子惊喜道:“果然是逍遥派的武功!”   其实只单凭王语嫣的长相,无崖子就再无怀疑,他本以为在他大限将至之时,能得一徒儿,将毕生武功传授于他,让徒弟能替他完成他未了的心愿,就已经知足。   但是收徒也没有那么容易,过于聪明的怕本性不好,重蹈丁春秋的覆辙,性格好的又怕悟性不足。没想到上天何其厚待于他,还能让他临死之前见到了自己的子孙!   他探过王语嫣的功力,小小年纪就深不可测,何止是良材美玉,简直是绝无仅有!   无崖子自负天赋极高,也深觉自身资质不及他这个外孙女儿:“语嫣,语嫣,好名字!乖孩儿!”   王语嫣说道:“外公,你让我看看你的伤。”   无崖子全身骨骼尽断,最重要的是伤了脊骨,他即便是能悬在半空之中,也是用钢板牢牢支撑着脊柱,否则他只能躺在那儿。   无崖子说道:“不急,不急,语嫣,你我祖孙相逢,外公要送你一份大礼,还好你来了,就不用便宜了外人。”   他此时心中想着,这一身武艺传给别人也是传,何不传给自己的亲外孙女儿,何况她还是唯一一个破了他珍珑棋局之人。但是他既然传给语嫣,却又不想让她去为他报仇,使她身陷险境,更不用再收她为徒。   无崖子抓着她的手腕,一直没放开过,此时,将自己的脉门贴到她的脉门之上,一身功力源源不断的传了过来。   王语嫣惊呼道:“你干什么?”   她想挣开,谁知两只手却连得牢牢的。   无崖子说:“外公知道你武功奇高,但是外公这七十年的武功也非同小可,能给你锦上添花,自然是再好不过。”   王语嫣怎么会不知道逍遥派的武功是与自身气血相连,功在人在,功消人亡!若是真让无崖子将功力全传到她身上,那他也不能活了!   她当下也运起北冥神功心法,抓起他的另一只手相交,既然他在左手传进来,她就从右手传回去,在两人之间形成一个内功的循环!总之,不能让他真气枯竭   北冥真力经过王语嫣身体又传回到无崖子体内,两人功力本就出自同源,还是血脉至亲,想来连身体更有很多相似相通的地方,内功传回,无崖子没丝毫不适不说,经过他的经脉时,还会一点一点温养修复着他受损的经络。   一个时辰之后,两人同时撤掌,无崖子睁开双眼,看向王语嫣的目光十分复杂:“孩子,你……这简直是个奇迹。”他心中有千言万语,只能化作这一句感叹。   这一传一回,他可是得了极大的好处,本来无崖子算出自己大限将至,不只是寿元的缘故,还有身体积累的内伤也马上要爆发出来,但是经这次醇厚内劲一调理,他的经脉大部分已经修复了十之七八,如果不是受到外力打杀,想来也没那么容易死了。   外面的打斗之声传进来,王语嫣说道:“外公,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丁春秋和苏星河正好都在外面,我先出去看看吧。”   无崖子残废太多年,就算她用内力给他疏通了经脉,但是骨头上的伤还要养上一段时间,无崖子现在肯定无法行走,他说道:“我躲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做个了结了。你出去叫苏星河准备张竹椅抬我出去。嫣儿,你自己要小心丁春秋放毒,他的邪门手段可多了。”   既然他也想出去,何必那么麻烦要人来抬,王语嫣将无崖子用双手抱起,说道:“我抱你出去。” 第62章 语笑嫣然12   无崖子一惊,从没想过会被人以这个姿势抱起, 而且这人还是他娇滴滴的外孙女, 无崖子转念想到:她武功已经如此高深, 抬手开山裂石都不在话下,抱起他来自然不费吹灰之力。   王语嫣发现入手的重量并不太重, 可见他消瘦的厉害,蹙眉说道:“等外公和我回了曼陀山庄,我和娘一定会把你养得胖一些。”   无崖子失而复得, 颇为宠溺的说:“都依你。”   王语嫣出了木屋之中, 看到外面已经大变样, 本来空旷的场地之中,横七竖八的倒着许多大松树。可见他们传功之时, 外面比拼之激烈。唯一的空地中央燃着一簇熊熊烈火, 烈火两侧站着两波人。   苏星河和丁春秋正在教量内力, 苏星河那一侧, 有段正淳,段誉, 身后还有少林寺的众位僧人, 不过这些和尚之前就被丁春秋化去了内力, 一点忙也帮不上,反倒成了被保护之人。   星宿老怪身后跟着他星宿派的众多弟子。   四大恶人,慕容复, 包不同,阿朱阿紫阮星竹等人远远的站着观战。阿紫还远远的喊着:“爹, 你怎么这么傻呀,那个王姑娘不过是随口说一句,你就要帮着她死战到底,现在是他们门派之间自己的事情,让他们两败俱伤多好,你何必跟着送死呢!”   阿朱喊道:“是呀,爹,你看我们公子爷已经退出了战圈,你也快点退出来吧,不要让娘担心!”   段正淳手臂抵在苏星河的背心之上,两人的内力和丁春秋堪堪持平,可见星宿老怪丁春秋内功有多么深厚。   段正淳怒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答应了的事怎么能反悔!”   他对慕容复那小子见风使舵,见不好就溜的行为很是不耻,理由说得再冠冕堂皇,在场都是聪明人,慕容复还不是怕了星宿老怪放毒!   两方全神贯注斗得激烈,没人注意到王语嫣出来了,而是一旁观战的阿紫叫道:“啊!王姑娘出来了,她还抱着一个人!那人是谁?何时进到木屋里的?”   她这话引得苏星河一惊,抬眼看过来,发现王语嫣手中抱着的正是无崖子!   高手对决,有时决胜就只在那分神的一刹那,丁春秋抓准时机,用力一推,那火柱眼看就要扑在苏星河与段正淳身上!   段誉只能看着干着急,他现在后悔空有一身武功却不会用,他想传给别人内力跟本就不会传功的法门,手掌若一挨上,反倒会吸了别人的内力到体内!   王语嫣抱着无涯子,足尖一点就飘了出去,未及落到段正淳身后,已经凌空一掌拍出,将火苗拍向另一个方向,那火焰直扑丁春秋而去。   丁春秋出掌格挡,竟然力有不及,火焰来势威猛,直直而向他落来。   丁春秋衣服和胡子眉手都烧着了,浑身一股毛发烧着的焦臭味儿,他气急败坏的瞪向王语嫣,这一眼,却如见了鬼一般,“你……你……”   丁春秋敢背叛师门,也是耍了手段才害的无崖子掉下深崖,若是论武功,他是远远不及无崖子。这些年来敢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也是以为无崖子已经死透了,他再没有约束力。   现在,已经死了三十年的人,正睁着怒目瞪着他,岂能不吓了他一大跳!   苏星河也没想到师傅还会出来,以为他传完功之后必然会人死灯灭,刚刚王语嫣露的那一手,明显是已经得了师傅真传。不过现在不是刨根究底的时候。而是欣喜于能再在阳光之下见他老人家一面,苏星河跪下道:“师傅,您老人家安好!”   一旁受了重伤的薛慕华,康广陵等人,一听师傅管这位老者叫师傅,便知道这位是他们的祖师爷,也跪下磕头道:“给您老人家问好。”因为他们已经被逐出了师门,不敢称其为祖师爷。   段誉上前说道:“这是谁呀?语嫣你抱着这老前辈很累吧?快让我来吧。”   王语嫣看看他,说:“你去找一把竹椅过来。”   虚竹这个时候从众僧身后拖出了一把竹躺椅过来,:“这是我们之前给慧静师叔做的,先给老先生用吧。”   王语嫣向他道了声谢,将无崖子小心安置在竹躺椅当中。这时众人才看清,原来是一位面如冠玉风度娴雅的先生,只是声音听上去有些苍老。   无崖子说:“星河,你们都起来吧,丁春秋,你坏事做尽,欺师灭祖,天还没有收了你,看来是想让老夫亲自收拾你这个叛徒。”   这时丁春秋已经看的明白,这人是人不是鬼,怒道:“你们之前合起伙来装死骗我?!”   无崖子:“嫣儿,你看仔细了,苏星河是我的大徒弟,你就叫他一声师伯,那丁春秋是背叛师门的逆贼,他不配让你喊一声师叔。”   无崖子之前还怕王语嫣没有继承他的功力,会打不过丁春秋没有自保之力,所以不想把报仇的重担压在她身上。但是从刚刚她那一掌中,他看得出来,丁春秋还奈何不了她。   苏星河一头雾水,之前与师傅说好,破了珍珑棋局之人,师傅是要收为关门弟子的,现在让王语嫣叫他们师伯,师叔的,这是从何论起啊?   无崖子说道:“嫣儿是我的外孙女,已经尽得逍遥派的真传。”   他不去理会在场中人的惊讶之声,无崖子对王语嫣说道:“把你手上的宝石戒指给他们看看。”他一早就看到这丫头带着他的戒指,之前还以为丢了,想来是当时走得匆忙,落在家中了。   王语嫣依言抬起手,露出那个七彩流光的宝石戒指。   无崖子说:“从此以后,她就是逍遥派的掌门人。”   丁春秋怒道:“老贼我看你是老糊涂了,掌门指环何等重要,我和苏星河争了几十年,你竟然给了一个黄毛丫头?!”   无崖子说道:“嫣儿,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都是拜这丁春秋所赐,你去帮我清理门户,不过,先不要伤他性命,我要亲自结果了他!”   王语嫣正色说道:“是!”   丁春秋哈哈大笑:“你无涯子全盛时期都不能把我怎么样,现在成为了一个瘫子,又想叫个黄毛丫头来清理门户,简直是痴人说梦!”   王语嫣冷然说道:“丁春秋,本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但是你既伤了我外公,就留你不得,此仇不得不报,请了!”。   段誉焦急的说道:“语嫣!你要小心他暗地里施毒啊!”   只见王语嫣飞身向前,左手伸出,小指在他右腕太渊穴上轻轻一拂,丁春秋手上一麻,握着逍遥扇的五指便即松了。这一下,乃是天山折梅手的高招,看似平平无奇,其实她小指的一拂之中,含有最上乘的小无相功,任凭丁春秋的功力再深手中逍遥扇一样给夺了下来。   丁春秋不由得一震,改变之前对手只是黄毛丫头想法,心想:此女年纪轻轻功夫竟如此了得,甚至于他都没有看得到王语嫣出手,逍遥扇就被打落了。   王语嫣也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单掌向前直击丁春秋胸前,这一掌便是天山六阳掌的掌法中的第三式“阳春白雪”,此掌以天山心法中至高的玄冰内力贯遍周身,也是防止丁春秋使毒,丁春秋随即施展本门掌法对敌。   两人都是一沾即走,当真便似一对花间蝴蝶,蹁跹不定,于这“逍遥”二字发挥了到淋漓尽致。   旁观群雄于这逍遥派的武功大都从未见过,一个个看得心旷神怡,均想:“这二人招招凶险,攻向敌人要害,偏生姿式却如此优雅美观,直如舞蹈。这般举重若轻、潇洒如意的掌法,可是从来没见过,却不知叫什名字?   这是王语嫣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露逍遥派的武功,众人看得眼花缭乱,她的武功之高用招之快,都让人大饱眼福。何况逍遥派的武功,走的是轻盈飘逸的路子,挥洒如意,美轮美奂。   当初无崖子夫妻二人在谷底舞剑,他们的倒影由石壁投到悬崖上边,还被认成是神仙舞剑,被剑湖宫的人反复模仿。   慕容复神色不定的看着场中的比斗,心想表妹何时学来了这种绝世武功。难道就刚刚在那木屋之中吗?她的命可真好,得到这种机缘,不过教她得到也是浪费,若是让他慕容复得到,岂不是如虎添翼!   慕容复又想到,刚刚表妹让他拦住丁春秋,但是后来他看丁春秋不好对付,便退出了战局,现在心里好生后悔。   在对了几十招之后,丁春秋就发现事情大大的不妙,这女孩子的武功竟不输于全盛时期的无崖子!若是这么比斗下去,他根本不是对手,丁春秋是邪魔外道的鼻祖,浑身上下藏了无数的毒粉毒物,而且为了练化功大法也要每日吸入剧毒,可以说是毒物无处不在。他的袍袖一扬,将毒粉洒将出去,接下来一招对掌,想用化功大法,化去她的内力。   丁春秋却不知道,王语嫣身具的北冥真气,在她的体外已经形成了一道保护屏障,无论他投掷什么毒,都会给他反弹回去。丁春秋敢用化功大法对付王语嫣,那只能说他是自寻死路!   化功大法不过是逍遥派的旁支佐道,未能窥到消遥派武学的精要,只能消敌的内力,不能引为己用。就犹如日取千金而弃之于地,简直暴殄天物!化功大法对上正宗的北冥神功,孰强孰弱,高下立现。   王语嫣拇指按在丁春秋的任一穴位上,他的内力就犹如江河入海,一去而不复返。丁春秋本来想化人内力,没想到自己的内力反而倒流出去!他脸现惊骇之色,但是他的穴道却像是黏在了她的拇指之上一般,怎样也挣扎不开,他化过那么多人的内力,直到这一刻,才算体会到被化去功力之人的恐惧与无力。   一会儿工夫,这为祸江湖的丁老怪就如一滩烂泥一般瘫软在地,哆哆嗦嗦的说:“你竟然也会化功大法!”   众人一惊,就觉得刚才王语嫣好像是在化掉他的内力,这时听丁春秋亲口说出来,不由得人人变色!   王语嫣知道这丁春秋的丹田已经空空如也,但是还是随手捡起一粒棋子,丢出去刺破了他的丹田,让他再没有反戈一击的可能。   无崖子笑他的无知:“你只知世上有化功大法,却没有窥到过我逍遥派武学高境的真正门径,嫣儿用的是北冥神功!不仅化人内力,还储为己用,比起你那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化功大法,可是云泥之别!”   段誉惊呼道:“是北冥神功!我拜神仙姐姐为师,在那卷轴之上也练的北冥神功!”   王语嫣听到这儿忍不住想要抚额,说道:“你那是北冥神功没错,但是你还没掌握要诀,吸人内力又吸得太多太杂,你自己若不能真正将之化为己用,到头来会是个大麻烦!”   王语嫣对无崖子说道:“外公,我这位朋友自己修炼了北冥神功,却不得要法,还得请你老人家得空给指点指点。”   无崖子对待王语嫣时蔼然可亲,对她的要求自然是无有不应的:“可以。”   无崖子看看段誉,模样倒是上乘,能得北冥机缘也算不错,符合逍遥派的收徒标准,说道:“等处理完了叛徒之事,我再行想指点于他。”   无崖子在转过头面对丁春秋时,声音却冷如寒冰:“孽徒!”   丁春秋被废了武功,他那些歌功颂德的徒子徒孙们也早就看事情不妙,闭上嘴一声都不敢吭。见平日里作威作福无所不能的丁春秋都被收拾成那个样子,他手下的那些妖魔鬼怪,连跑都不敢跑,又怕被同样处置。   丁春秋知道大势已去,立马换了嘴脸,向无崖子苦苦哀求道:“师傅,我知道错了,师傅,请你饶过我一条狗命!我来世牛做马服侍你报答你。”   他说得再声泪俱下,涕泪横流,无崖子也不为所动。   苏星河说道:“师弟,自从你背叛师傅的那一刻,你就应该想到迟早会有今天,就算师傅能饶了你,我也决饶不了你。”   苏星河对无崖子说道:“徒儿请命,替师傅除掉这个欺师灭祖的叛徒!不要让他的污血,脏了您的双手!”   无崖子正要点头,突然发现苏星河的印堂穴上一丝青黑一闪而过,说道:“把你的手伸过来,给为师看看。”   苏星河依言递上右手,无崖子一探便知,说:“去向丁春秋把三笑逍遥散的解药要下来,给所有受了内伤的人服用。”   苏星河一听心下大为骇然,还哪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是着了丁春秋的道儿,中了他的三笑逍遥散!他说道:“三笑逍遥散无色无味却剧毒无比,让人难以察觉,只对受了内伤的人有用,若不是师傅及时发现,我便命在顷刻了!”   同样受了内伤的少林寺众人,也无不骇然。   这丁春秋是个万恶之源,坏事做尽,不可能留着他,取了解药之后,苏星河刚要抬手杀丁春秋,无崖子突然说道:“星河,住手吧。他没有了武功,就把他关起来。”   在场之人都是一怔,以为无崖子突然之间顾念起师徒之情,善心大发。   苏星河是亲眼所见这么多年间师傅因为这个叛徒是吃了多少苦的,不由得说道:“师傅,丁春秋这恶贼,不值得您同情,还是让弟子杀了他,以报你如同活死人一般活着的大仇吧!”   丁春秋以为有了一线生机,岂能不紧紧抓住?说道:“多谢师傅您老人家开恩!多谢你不杀我,弟子来生做牛做马报答你。”   只见无崖子冷笑道:“丁春秋,你不会忘了你的化功大法是怎么练的吧?”   丁春秋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现出极度恐惧的扭曲之色来,“师傅!别!求你还是杀了我吧!求你杀了我!”他见无崖子不为所动,又转向苏星河哀求道:“大师兄,你行行好!杀了我吧!快点给师傅报仇吧!”   苏星河一怔,在场众人都不明所以。无崖子已经大发慈悲,说要留着他的性命,为何这之前惜命如金的丁春秋又想自寻死路了?还哀求别人让人杀了他!   无涯子淡淡的说道:“你练化功大法时,每日要吸收毒虫毒蛇之毒,而且毒性需要一日强似一日,功力才会一日强过一日。想必你也知道,若是哪日不能再吸收毒液,没办法以毒攻毒,克制以前的毒素,那你体内存着的的剧毒没有了压制,自然就会爆发出来,那些剧毒太多太杂,根本无从解去。”   丁春秋眼现极度恐惧之色,练了化功大法之后,若是连续七日不在手上涂毒液用以吸收,不但功力减退,而且体内蕴积了数十年的毒质不得新毒克制,会渐渐发作,为祸之烈,实是难以形容。   更重要的是,那种下场他是见到过的!他曾经的一个得意弟子!练了化功大法之后,自觉无人能挡,竟然开始对他不恭顺。丁春秋也没用别的方法治他,更没有杀死他,只是把他关在一个石屋之中,让他不能再去找毒虫毒素。那弟子最后下场极惨,几天已经不成人形,最后是生生将他自己身上的肉一片一片撕了下来,生生痛死的!   当时丁春秋他只觉得心中十分痛快解气,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自己也要步他的那个徒弟后尘!想到那个情景丁春秋只觉得战栗无比,还不如速求一死。但是无崖子恨他至极,怎会让他解脱!   至于星宿派的其他弟子,则都被废去了武功,命他们回星宿海去,不许踏足中原一步!   阿紫见到曾经威威赫赫的星宿派,在半日之间被处置的干干净净,心中除了畏惧之外,更多的是兴奋。她师傅星宿老怪死了!她不但不伤心,反而犹如除去了心头大患!   星宿派数得上名号的又都被废去了武功,留守的那些人没有几个成得了气候。星宿派在星宿海作威作福,积累的财富和资源极多,若是她这个时候跑回到星宿海去,岂不是能完全接管星宿派!那时她就是掌门师姐!谁都得对她恭恭敬敬,星宿派的供奉随便她取用,比去大理要被爹娘管东管西都要逍遥多了!   阿紫的眼珠骨碌碌地转着,正对上了包不同的。   包不同早就看到了这个给他施毒的丫头,这个时候出声道:“你们处置星宿派的门人,恐怕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苏星河问道:“谁是漏网之鱼?”   包不同指着阿紫说道:“这个丫头之前管星宿老怪叫师傅,难不成聪辩先生你忘了吗?”   苏星河这才想起来,对阿紫道:“不错,你也是丁春秋的弟子。既然你的武功源自丁春秋,那我自然要把你的武功废去。”   阿紫大叫道:“不要!”她亲眼所见,这逍遥派的人武功一个比一个高,连丁春秋都送了老命,她小阿紫更不可能是对手,此时她恨极了包不同的多嘴。   她立即向身边的人求救:“娘啊,姐姐,爹!你们快救救我,我不要被废去武功,废去武功之后好惨的!”   她抓住段正淳的衣袖,说道:“爹,你快帮我说说话吧,刚才你帮了他们的,他们不会不看在你的面子!”   段正淳有些为难,他是亲眼所见这星宿派有多邪恶的,阿紫的武功确实也比较狠毒邪门儿,还害死了他的一个忠良猛将,但是她到底是自己的女儿。   段正淳向无崖子和苏星河拱手说道:“在下惭愧,疏于管教,小女自幼就漂泊于江湖,误入歧途,才拜了星宿老怪为师,请你们看在段某的份上,网开一面,不要废去她的武功了,我让她立誓和星宿派脱离关系。”   阿朱这个时候也说:“包三哥,对不起,阿紫是我的亲妹子,他若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阿朱替她赔罪,请你不要真的害她失去武功成为废人。”   包不同气得脸色铁青,但是他和阿朱的关系向来不错,若是为了阿紫导致两人的失和,是有些得不偿失 ,可是不教训那丫头,他又难出胸中的那口恶气。   苏星河向无崖子说道:“师傅,在你和掌门师侄出来之前,多亏段王爷出手相帮,这位姑娘虽然是星宿派的弟子,也是段王爷的女儿,您看能不能网开一面。”   无崖子说道:“既然是段王爷的千金,那我们确实不用太过苛责,但是我有言在先,她出身自星宿派,虽然师出同源,绝对算不上我逍遥派门下。”言下之意,他已把所有与丁春秋有关的人排除在逍遥派之外,只要是丁春秋那一支的都算不上是逍遥派的门人。   阿紫刚要露喜色,无崖子的一句话,又让她从头冷到脚。   无崖子说道:“只要她把神木王鼎交出来,我就当没有这么个人。”   段正淳由衷道谢:“多谢前辈宽宏大量,网开一面。阿紫,你拿了人家什么东西,还不快交出来,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阿紫的笑容一僵:“什么是神木王鼎,我不知道!”   无崖子说道:“神木王鼎身具奇香,点燃之后招来的毒物都是极品,正是修炼那化功大法的必备之物。”   无崖子睿智的眼睛对上阿紫,“你要问我怎么会知道东西就在你身上,因为我的鼻子十分灵验,闻得见神木王鼎的气味,就在你左手的口袋里。”   眼见阿紫心急的去捂口袋,段正淳严厉的说道:“快把那玩意儿拿出来!难道你想私自修炼不成?”   这世界好不容易除去一个丁老怪,难道还要出来一个小怪物?想想那还是自己的女儿,段正淳就觉得不能接受。   阿紫紧张地捂着口袋,说道:“我好不容易熬死了我师傅,我能学一技傍身有什么不好!”   见她热迷不悟,段正淳简直气得想打人。   无崖子与阿紫距离有十数丈远,他运劲伸手隔空那么一抓,,那装着神木王鼎的口袋,竟然没被阿紫按住,而是直直向他飞了过去,他这一招隔空取物,犹如神来之笔,已经超出了人们认知中对武功能达到的范围!无崖子手指在空中一倷,那口袋和王鼎便在高空之中一起炸裂,炸成了碎片,碎片散纷纷落到地下,再也拼不起来。   阿紫看着在那些掉落的碎屑,知道这件宝贝算是彻底毁了!   眼看尘埃落定,事不关己的人都已经走了,慕容复对着段正淳说道,“在下慕容复,见过段王爷!没想到阿朱身世会这么大有来头,能请她这位王府千金在我们燕子坞住了那么久,慕容家真是蓬荜生辉!”   段正淳跟他寒暄了几句,发现慕容复大有通过阿朱结交他之意,段正淳除了是个王爷之外,还是个武林人士,武林中人大多爱结交朋友,结交侠义之士。但是他却偏偏志不在此,他更愿意结交女人做红颜知己,所以只是回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让慕容复大感失望。   处置完丁春秋,以及他的那一帮门人,王语嫣拉起无崖子的手,将刚刚从丁春秋那吸来的内力尽数传到无崖子体内,帮他继续修复尚未完全的经脉。经过丁春秋功力的这一补充,无崖子的经脉已经彻底无大碍了。   无崖子神色复杂地看着王语嫣:“嫣儿,你这又是何必。我慢慢修养也能好。”   王语嫣说道:“这丁春秋的武功源自于你,再还自你,还能将您受损的经脉修补完全,这一饮一啄,皆有前定。”   摆脱了慕容复的纠缠,段正淳把王语嫣带到一边,小声道:“他真的是你外公吗?到底可不可靠?” 第63章 语笑嫣然13   王语嫣说道:“他一定是的,这个你不要担心。”   段正淳怎么可能不担心, 说:“仅凭寥寥数语, 怎么能证明他真是你外公?他有什么证据没有?你忘了当初我认你之时, 你还管我要证据呢!”怎么面对旁人,她反到没了防范之心呢!   段正淳记得阿萝说过, 她的父亲,自从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出走,语嫣应该是从来没有见过才对。对于这个女儿的事, 段正淳觉得半点马虎不得。   无崖子的内功已经到了极高境界, 就算无意偷听, 段正淳与王语嫣的对话,也清清楚楚的传入他的耳中。他心里‘咦’了一声, 嫣儿自称是姓王, 怎么她爹又是个姓段的?而且他们在人前表现的完全不像父女。这让无崖子心中很是疑惑。   无崖子干脆朗声说道:“你看看这卷轴, 就不会觉得我是招摇撞骗的了。”说罢, 从他的袖子中飞出一幅卷轴,正向段正淳飞去。   段正淳展开一看, 这画卷的纸质和用墨少说也有几十年了, 画上的人和王语嫣一模一样, 栩栩如生,就如同把她缩小了再放进去一样。   无崖子说道:“这是我妻子的画像,正是嫣儿她的外婆。”   慕容复也过来给无崖子见礼, 然后对王语嫣说道:“表妹,此间事已了, 我们也该启程回去了。”   王语嫣说道:“表哥,你先回去吧,让平婆婆跟你回去,帮我给我娘带个信儿,就说我在这聋哑谷中,要帮外公调理好身子再回去。”   慕容复急道:“你真的不和我走?我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跟你说呢。”   王语嫣说道:“有什么话就等我们下次见面,或者是我回家之后再说吧,表哥,我外公的骨伤伤的太重了,越早医治越好,片刻都耽搁不得,你的事若不是特别重要,我们可以稍后再说!”   段誉肯定要跟着王语嫣的,赶都赶不走,所以到最后,山谷中只剩下王语嫣,段誉,还有苏星河及其八个弟子,少林寺众人都受了伤,也要将养些时日再走。   慕容复不太甘心又这样和她失之交臂,但是他之前没参合到苏星河与丁春秋的战争之中,现在这聋哑谷他也不宜多留。   王语嫣与无崖子被薛慕华引进了苏星河另外居住的木屋之中,段誉自然而然地跟了进去。   苏星河向外面的众人一拱手说道:“师傅的身体要紧,恕在下不能多陪,各位请便。”   这时阿朱对段正淳和阮星竹说道:“爹,娘,我想和我们公子回太湖去。”   阮星竹不舍道:“阿朱,娘好不容易找到你们,怎么你不想陪在爹娘身边,尽享天伦之乐吗?”   阿紫说道:“我没听错吧,阿朱姐姐,你好好的郡主不当,又跑回去给什么公子做什么丫鬟,我看你病的不轻!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阿朱说道:“人各有志,公子一向待我很好,再说我就是在燕子坞长大的,离开了那,我真不知道应该在去哪里,该做什么。”   阿紫说道:“还能去哪里?我们自然是和爹爹回大理王府了,我还没做过郡主呢,当郡主娘娘手底下有好多人可以差遣,一定很好玩很威风!”   段正淳面露尴尬之色,阿朱也不是很向往的样子,不去看阿紫的眼睛。   阿紫说道:“哦,我知道啦,原来你是喜欢他!”   阿朱脸色胀得通红,急忙说道:“你别胡说!我对公子可是从来都没有非分之想的。”   这时慕容复过来告辞,阿珠直接跟着他走了。   阮星竹还想再挽留她,段正淳说道:“算了,由她去吧,她已经那么大了,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们不可能时时的把她拘在身边。”   阿紫说:“你们是怎么啦?表情这么严肃,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段正淳说道:“阿紫,大理有什么好玩的,又热瘴气又多,哪有在中原自由自在,不如你就在中原流山玩水吧,或者陪你娘在小镜湖定居不也挺好。”   阿紫心思极快,她的眼珠转了转:“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愿意带我们回王府喽?”   阮星竹忙出来打圆场道:“阿紫,你要听你爹的话,不让你去王府你就不要去了,陪娘在小镜湖隐居不好吗?就不要为难你爹了。”   段正淳说道:“阿紫,为父的王府之中已经有了正牌的王妃,你娘没有嫁给我,我不能带你们回王府去,你娘一向知道这些,上次阿珠跟我回大理,只不过是在王府外面的别庄养病。”   阿紫气愤道:“什么?那岂不是认回来爹也当不上郡主?那我为什么要认你?我还不如回星宿海去做我的大师姐!”   段正淳怒道:“胡说!我不能让你们名正言顺进王府是我的错。但是若你再敢踏足星宿海一步,再和那个歪门邪道的门派扯上关系,我就再也不认你这个女儿!”   阿紫瞪大眼睛说道:“不认就不认,有什么了不起,你当我稀罕吗?!”说完转身就跑了。   阮星竹没有武功追不上他,段正淳正在气头上,也不想追回她惹自己生气。至于四大护卫,正是因她只剩其三,早就受不了她的刁钻狠毒,何况褚万里已经给这丫头害死,那是他们多年的好兄弟,碍于她是王爷的女儿不能报仇,她若是能自己跑掉那真是再好不过。   里间,将无崖子安置到木屋的床上,苏星河说:“慕华,你号称神医,快来给你祖师爷看看。”   薛慕华师兄弟几人都强抑着心中的激动,师傅这样说,是有意重收他们回师门了!   薛慕华给无崖子仔细检查了一番,忍不住摇头说道:“祖师爷全身上下的骨骼都摔断了,而且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就算是神仙在世,恐怕也接续不起来,不过他老人家身体的其他机能都很好,连经脉都强而有力,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无崖子笑道:“你们不用再想着治我,嫣儿已经将我的筋脉续好了,我现在浑身上下有了知觉,已经十分满足。”   苏星河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的几个徒弟也在紧随其后,苏星河说道:“都是徒儿无能,让师傅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康广陵薛慕华等人说道:“您老人家福泽深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因为已经是被逐出门派之人,他们却不敢开口称他祖师。   段誉在一旁看着,心里暗暗想,这聪辩老人已经七八十岁了,看着要比这无崖子前辈还要年长,他的这些徒弟,也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看着也才和无崖子前辈差不多大。他却不知道,其实他们年龄之间差着几十年的鸿沟呢,无崖子面容年青,其实已经是九十多岁的老人。   无崖子说道:“我已经将本派的掌门之位传给了嫣儿,你们师兄弟几个若想重回本门,就去给新掌门磕个头吧。”   薛慕华等人闻言大喜,纷纷像王语嫣拜倒,王语嫣受了他们一礼就让他们起身,如此,函谷八友便又重新回归了逍遥派门下。   王语嫣说道:“外公的骨骼断了很多年,若是想重新长好,也不是没有办法,却需要忍受骨头被重新捏碎的痛苦才行,外公毕竟年事已高,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住。”   众人闻言大惊,薛慕华说道,“掌门师妹,难道你有办法医得好祖师爷的骨头?”   王语嫣点点头说道:“骨头医得好,我还需配置一种药膏,不知道薛神医那里的药材齐不齐全。”   无崖子经过这么多年,从来没想过自己有希望重新复原,当下也难掩激动地说道:“我活着也是苟且偷生,一点痛苦能算什么,嫣儿,你就放手去做吧!”   薛慕华不愧是神医,什么奇珍异药都有收藏,曾经费了她许多力气才收集好药材制作的黑玉断续膏。在薛慕华这里不过十几日就已经制作完成了。   这期间薛慕华给无崖子做药浴,施针调理。等到把他身体调养的差不多,王语嫣就以极快的手法将无崖子身上的骨骼一一捏碎,敷上灵药,重新接好包扎。   三个月后,重新站在人前的无崖子白衣纶巾,仙风道骨,风采俨然像是四五十岁的宗师人物,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他已经九十三岁了!   苏星河喜极而泣:“三十年前的师傅又回来了!师傅您一点儿都没有变化,反倒是徒儿已经老了!”   无崖子叹息着说道:“为师识人不清,误收孽徒,差点弄到毁门灭派的地步,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嫣儿来到这里,找到了我,医好了我,为师是命不该绝呀。”   丁春秋之事对逍遥派来讲真的是一场浩劫,好在已经事过境迁。   无崖子养伤的这段时间,王语嫣和段誉两个人,陪在他身边说话解闷儿。段誉也受到了他很多指点,他的北冥神功终于会用了,不会动不动不小心就吸了人内力,不过还要多多练习才行。段誉一见没有危机,又向来对武功不太感兴趣,练习得就很少了。   无崖子完全康复之后,王语嫣问道:“外公,你有什么安排?是否和我回曼陀山庄去看看我娘?”   无崖子说道,“你外婆失踪,生死不明,我得去找她。”   王语嫣说道:“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去哪找呢,外婆也已经年纪不小了,说不定都已经仙逝了。”   无崖子说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不过在暗无天日的木屋之中,我只有两个愿望,一个你已经替我完成,另一个就是想再见你外婆一面,无论她是生是死。”   段誉说道:“世界之大,前辈打算从何找起?”   无崖子说:“先回剑湖底去看看。嫣儿,你愿不愿意陪着外公?”   王语嫣想了想,点头说道,“正好我也没去过剑湖底,听说那里好漂亮,我也想看看你们以前住过的地方。”   段誉赶紧说道:“妹妹去哪儿,我自然也去哪。正好我再去给神仙姐姐的玉像磕几个头。”   少林寺的众人之前先遭遇了丁春秋,武功高强的几个人,如玄难,还有几个慧字辈的和尚都被化功大法化去了武功。武功弱的也被星宿派的弟子打成重伤,所以他们一行人也留在聋哑谷无故中养伤,都是由薛慕华医治的。   别的伤难不倒薛慕华,但是化功大法化去的武功却怎么都医不回来了,薛慕华还请教过无崖子,连他老人家都说没有办法,那就是真的没有办法。   玄难作为得道高僧,他心胸开阔,万事都很看得开,即使失去了武功也不会像普通练武之人那样生不如死,他们在少林寺,本就以修佛法为主,武功为辅。   这其间段誉和虚竹两个人虽然身份悬殊,却很有话聊,还拜了把子。这小和尚好不容易出一次少林寺,玄难就睁一只眼闭只眼,随他去了。   等王语嫣无崖子启程之时,他们少林寺已经全都养好了伤,先走一步。   王语嫣觉得这虚竹小和尚与段誉的共同之处就是都有那么几分呆气,虽然耽误了虚竹的机缘,有些抱歉,但是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无涯子功消身死。日后若是被她撞见虚竹遇到危险,自然会关照他几分。   另一边,阿朱和慕容复等人离开聋哑谷之后,阿碧终于有空问道:“阿朱姐姐,那个段王爷真的就是你爹?你是怎么找到爹娘的?”   阿朱于是给她讲他们分手之后的事,当然是挑重要的长话短说。   慕容复奇道:“这么说,乔峰的养父母真的没有死?江湖人都误会他了?”   风波恶说:“就算是他的养父母没有死,江湖上的其他血案也是他做的!这并不影响咱们找他。公子爷可别忘了,你已经答应过天下英雄,要揪出乔峰,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阿朱说道:“对了,差点忘了。”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包裹,递给慕容复,有些得意地说道:“我就是为了这个才去少林寺,也才会有之后那么多的事情发生,公子爷你打开看看吧,这件宝贝自从拿回来之后,谁都没有拆开看过。”   慕容复双目放光:“这就是少林寺的易筋经?”   慕容复拆开外面的包裹,强压下激动的心情,打开一看,不由得脸色一变!   阿朱看他脸色不对劲,也向书中看去,急问:“这歪歪曲曲的写的是什么?”   包不同等人看到说:“好像是天竺文!”   他们当中没有一个懂天竺文的,这时大宋与天竺交往甚少,很少有天竺人会来到大宋来,若想找翻译,除非是上少林寺比较快,但是上少林寺岂不是自投罗网!   慕容复平复了会儿心情,说:“没关系,东西已经在我们手里了,要把它翻译过来还不简单,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阿朱有些失落,犹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   包不同悄声说道:“公子爷,阿朱姑娘对你真是上心呐,她为了你甘冒大险,一个少女敢去少林寺偷易筋经,可见她对你必然是情深意重。”   慕容复听了此话,则陷入深思。   段誉这次去剑湖底,有无涯子亲自带路,自然不用再从悬崖上往下跳。而是在山壁之中,沿着一条小路走过去,小路入口以及路中处处布满了五行八卦的阵法,若是不会奇门遁甲之术,必然还会走回大路去。这是当年无崖子亲自设计的,为的就是不让人来打扰他们的隐居之所。   到了剑湖底洞穴的入口处,天色已晚,不过月明星稀,月光清冷的照了下来,湖底有如仙境,无崖子就怔在那里不动了。   原来是瞧见了石壁之上插着的一柄宝剑,剑柄上镶着诸色宝石,此时皓月西沉,落到了峭壁之后,那峭壁刚好有一个小孔,有月光照过来,照在宝剑的宝石之上,那宝石七彩的流光便投在另一侧那光滑如镜的石壁之上,使湖底彩色的光晕闪烁,游走不定,美丽得不可方物。   王语嫣见无崖子神色不对,小心地问道:“外公您怎么了,这把宝剑是你的还是外婆的?”   无崖子沉痛地说道:“这是你外婆的,这把宝剑既然在这儿,恐怕她也已经在这儿了。”   段誉说道:“可是上次我来,这宝剑就挂在那了,没有什么变化,我怎么没见到还有一个人呢。”   无崖子推开石门走进室内,他也不去看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而是一路快步向里面走,路过了放玉像的房间,路过了他们平时下棋的地方,还有卧房,藏书室。他走到最后一间的石壁之前停了下来,前面已经没有路也没有门,无崖子说道:“嫣儿,把你的指环给我用一下。”   王语嫣依然摘下指环,无崖子将指环的宝石嵌在墙壁上的一个不起眼儿的凹起处,随着机关转动的几声轻响,整面墙壁向两侧打开,原来这是一个十分精巧的机关,刚好用指环上的宝石与机关相合。   墙壁打开,里面竟然还有一间石室!恐怕这连王夫人都不知道。   王语嫣和段誉随着无涯子走进那石室当中,这间石室特别空旷,只有中间停放着一物,走近一看,竟然是一口水晶棺材!里面安详的躺着一个人,和王语嫣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服饰不同,她面色安详,犹如睡着了一般。水晶棺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灰,想来里面之人应该是早已死去多时了。   王语嫣看到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沉睡在棺材当中,她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段誉喃喃道:“是神仙姐姐!”   无崖子拨掉灰尘,爱怜的透过透明的水晶抚着棺中之人的容颜,他说道:“御风果然没有离开,我早就应该料到的。”   过了半晌,王语嫣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外婆她怎么会一直保持这个样子?”   无崖子说道:“外面那把宝剑是我送她的成婚礼物,她很喜欢,说要走到哪儿带到哪儿,我刚刚在外面看到那把宝剑,就知道她也没有离开了。当年我和你外婆隐居在此,是打算再也不问世事长眠于此的,所以身后的棺材都准备好了。至于为什么她的容颜不腐,那就涉及到我们逍遥派的一个镇派之宝,嫣儿,誉儿,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和你外婆单独待一会儿。”   段誉和王语嫣走到外面的石室当中,那间藏着武林秘籍的石室中,空空的架子之上还贴着标签,只不过那些秘籍已经被带回曼陀山庄的琅环□□了。   另一间的卧房,棋盘之上摆着一局未下完的棋,正是那个珍珑之局。墙上挂着一张琴,上面却没有琴弦。王语嫣又四处找了找,果然在同一个房间中找出还没来得及安上的琴弦。她将弦重新安上,手放到琴弦之上,慢慢的拨弄起来。   沉浸在悲痛之中不可自拔的无崖子听到那铮铮琴音,似抚慰似低语,终于有了一丝安慰。那琴音不歇,陪着他和御风整整响了一个晚上。   第二日清晨,无崖子已经收拾好心情,走出那间石室,说道:“我们走吧。”   一晚上没睡的王语嫣正打了个盹儿,听到他的声音瞬间惊醒,“你没事吧?”   无崖子低沉地说道:“没事了,我早有心理准备,御风她会一直活在我的心里,我们这就离开吧,不要打扰她的安宁。”   王语嫣微笑道:“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于无穷,是为逍遥。作为逍遥派的人,外婆她只不过是先登极乐了而已。”   他们离开剑湖底之后,走出不远就都是无量宫的势力范围了。   段誉说道:“无量宫现在应该叫无量洞才对,我第一次离家就是因为跑到了无量宫里看热闹,不小心牵连到了他们的江湖仇怨之中,才被人追杀掉到剑湖底的。”   他们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发现前方远远的传来打斗之声,甚是激烈。等到他们到了跟前,一方的人马已经走了,路边躺着两个黑衣人,包裹在大斗篷当中,已经没有多少气息了,显然是已经是伤得马上要死了。   段誉咦了一声:“这不是灵鹫宫专使吗?”他认得她们的大斗篷。   无崖子奇道:“灵鹫宫?我怎么没听过这么一个地方。”   段誉说道:“这无量宫改成无量洞,就是被天山灵鹫宫天山童姥收复了,他们对这些灵鹫宫的专使,向来敬若神明的,怎么会让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事?”   这时地上一个还没死透的人拽住段誉的裤脚说道:“快……去禀告童姥,七十二岛三十六洞叛变,快!”   段誉大为惊讶:“啊,叛变了?那童姥的生死符那么厉害,左子穆他们怎么敢叛变?”   地下的那个女子用了最后的力气,说出这几句话已经断气了,自然没法回答他。   无崖子问道:“那个天山童姥会用生死符?” 第64章 语笑嫣然14   段誉说:“是啊,神农帮的人是这么说, 我还亲眼看到神农帮的帮主因为得不到生死符的解药, 自杀而死了, 听说,那天山童姥完全靠生死符控制着她的这些手下, 可见,那生死符发作起来有多厉害!”   无崖子和王语嫣对视一眼,无崖子了然地说:“我已经知道这天山童姥是谁了, 她一定是我的大师姐童飘云。我们师门就在天山, 不过没想到她敢大言不惭, 自封什么天山童姥,还新建了个灵鹫宫。”   王语嫣说:“现在我们要怎么办?外公的师姐有难, 我们要不要去通风报信呢?”   无崖子沉吟着说道:“我们虽然是同门, 但是后来因为一些分歧已经反目, 不过去看看也好, 可以先按兵不动,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再做决定。”   见山下远处有人影活动, 段誉说道:“无量洞的人往那边去了, 我们也跟上去吧。”   乌老大, 不平道人,辛双清,左子穆等被天山童姥奴役的七十二岛主三十六洞主, 聚集在一起开百仙大会,就是为了共同商量趁着天山童姥生病之际, 攻上她位于天山的老巢,趁她生病要她命,然后夺取生死符解药。   这些人虽然谋划要反叛天山童姥,却还是忌惮着天山童姥的神威,所以选在离天山很远的地方开这次大会,以免走漏了风声。   此地正好离剑湖不远,无崖子三人跟踪在无量洞的人之后,很快找到了他们的据点,找了一块隐秘的地方探听。让人意外的是,慕容复一行人竟然也在那一群人之中。   慕容复一行人离开聋哑谷之后,竟然也辗转到了这附近,他们却是误闯进这百仙大会的中心,经过一番恶斗之后,双方僵持不下。乌老大,不平道人觉得在还没真正去对付大敌之前,做无谓的牺牲也是徒然,不如邀请江湖上久负盛名的慕容复给他们做个强大的帮手。   这里所谓的百仙,大多是化外之人,很少涉足中原,虽然有的名头也很响亮,但是良莠不齐,有的人独来独往,有的也是作恶多端。所以中原武林倒是从来没把他们放在眼中,觉得他们不能成什么气候,倒也没人知道他们都受控于天山灵鹫宫。如今这些人凑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慕容复的想法一开始也是如此,不过,他见乌老大他们诚心相邀,还说什么,‘从此以后,若有差遣,不敢不从。’慕容复不由得动了心思,他若想复国,光靠自己可不行,手下需要的人不计其数,需要的不仅仅是忠义之士,歪门邪道中人也自有他们的用武之地。他心想,这次若是帮了这个忙,就能将他们收归门下的话,也算是一件喜事。所以权衡之下,慕容复答应了下来。   包不同风波恶等人刚知道他的决定,皆是微微一惊,心里很不赞同自家公子与这群邪魔歪道之人结交,但是他们向来对慕容复唯命是从,既然他已经做了决定,他们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阿朱阿碧两个小姑娘见到这么多古怪的人,就如同是一群张牙舞爪的妖魔鬼怪,早就吓得噤若寒蝉了,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乌老大他们在灵鹫宫中抓了一个小哑巴,就在他们打算要杀了她祭旗,好让大家喝她的血歃血为盟时,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和尚跳了出来阻止,说了一通佛法,想要阻止众人行凶杀人。   段誉远远的看到,很是着急:“这不是我的结拜二哥吗?他过去干什么?他武功又不高,还逞强要救人,肯定要被他们害死了!”   段誉也看不惯那些人要杀一个小姑娘,不过他见无崖子和王语嫣都没吭声,便也没有真的跳出去阻止。段誉和虚竹结拜是把乔峰也算在其中的,所以他称虚竹为二哥,这下见到虚竹也陷到其中,就有些不淡定了。   无崖子已经看出那小姑娘正是返老还童之后的童飘云,知道下面那群乌合之众,根本奈何不了她,所以气定神闲,一点儿都不急着救人。   王语嫣则说道:“那女童看起来正是功力最弱之时,外公难道真的不要出手相帮?说话之时,小和尚可是要被逼到绝境了。”   这时虚竹已经带着女童被堵在了一处山壁的死角,他哪有能冲杀出去的本事,他资质驽钝,少林寺的武功也练得很普通。   眼看两人要么被乱刀砍死,要么就是要落入旁边的万丈深渊。   无崖子说道:“我的师姐和师妹行为乖张,做事狠辣绝不容情,我和她们早已恩断义绝,倒是不宜出手相救。更何况不能让她见到嫣儿你的样子,否则将会为你引来数不尽的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   但是毕竟同门一场,无崖子也不愿意看到师姐如此屈辱地死在这样一群人的手下。   无崖子当下绕到虚竹所在的山壁之后,对虚竹传音入耳道:“小和尚,你用掌击他们,我在背后传你内力。”   虚竹听到这个声音瞬间一个激灵,眼看危险已经到了眼前,顾不得想太多了,面对敌人的乱刀长剑,他只能以肉掌相抗,一掌挥了出去,瞬间弹飞了十余人!   之前谁都看得出来,这小和尚脚步虚浮无力,显然是功力尚浅,但是谁又能想到他一掌击出,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他们是在山道之中,旁边就是万丈深渊,数十个高手举着兵刃一起攻向虚竹,谁知只被他的掌风一扫,纷纷向外跌去,空中无可借力,对面就是悬崖,只要不是会飞的鸟儿,被弹飞出去就不可能再落回山道之上,所以飞出去的人通通掉在悬崖外面了!   顷刻之间,虚竹就动手除去了十几个人。   他这一出手,众人还哪敢向前?众人只以为之前他是扮猪吃老虎,故意让众人小瞧了他,所以才有这出其不意的反戈一击,众人畏惧于他,怕他还有什么更厉害招数,一时不敢向前。   虚竹借此机会,背起那装着女童的布袋,一溜烟的向山下跑去。众人反应过来要追,段誉已经用出了六脉神剑,他伸手一指,一招少商剑击中了一处山壁,紧接着又发出一招少泽剑,一招关冲剑,轰隆隆山壁被炸裂了一块。   他还有一招中冲剑没使出来,不过用四发三,在他来讲已经是了不起的进步了。   碎石纷纷落下,阻挡了那群人的去路,为虚竹逃跑争取了时间。   无崖子摇头说道:“你还是得加强练习啊,若是到了临敌之际,只是差这么一招,你的小命就要休矣了,我们走吧,小和尚已经逃得远了,接下来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王语嫣看着虚竹和天山童姥远去的方向说道:“这世间真的有可以返老还童,长生不老的武功?”她亲眼见到那天山童姥不过八九岁的年纪,是个真真正正的女童模样,就算是早知有这一路武功,亲眼所见之下,也不由得震撼。   无崖子说道:“那怎么可能呢?人毕竟是血肉之躯而不是神仙,寿数有限,师姐只是面容和骨骼暂时返老还童,她比我还大三岁呢,等她功力复原,就又会变回老人家的样子。”   段誉在一旁感叹道:“就算如此,这路武功也真是匪夷所思了。”   这一天,他们住在客栈里,瑞婆婆递上来一封信还有两个盒子,说是有一个往来南北的客商让人送上来的,是给王语嫣和段誉的,王语嫣拆开信件一看,写信之人竟然是乔峰。   他说他在雁门关以北的女真人部落安顿了下来,闲来无事就与女真人兄弟打猎捕鱼,生活也挺有趣味,这两个盒子中装的是他在长白山亲手挖的千年人参,要分送给段誉和王语嫣,顺便向他们问问现在的江湖形势怎么样了,想来是想从他们这里问得中原武林的支言片语。   因为乔峰一直也没有入关,对于江湖上的风风雨雨再也没有去关注,不过想来说他是杀人凶手的谣言还甚嚣尘上。乔峰不愿意再踏足中原,一来是伤心绝望,二来就是怕那个一直嫁祸给他的人,见他又回到中原之后,重新大开杀戒。到时候,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恐怕又是一番血雨腥风。   无崖子说道:“是那个丐帮帮主?你们原来和他私交甚好。”   王语嫣说道:“连外公也知道他的大名,看来这个乔大哥的名头着实响亮。”   无崖子说道:“星河有的时候会给我讲一些江湖上发生的事,所以我对外界也不是一概不知,这个乔峰我听过,挺有肝胆,做的也都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是个英雄人物。只不过,他后面就反差太大,要么是真的开始丧心病狂,要么就是受人栽脏吧。”想来墙倒众人推,可能谣言不一定都符实。   王语嫣笑道:“您果然睿智,后面的事不是他做的,那时我和段誉同他一路,想查明他的身世,那些知情人,就早一步被人杀掉,后来,罪名又都归到了乔峰身上,他为了不再牵连更多,已经远退到漠北,不踏足中原。”   段誉说道:“我们好久没有见到大哥了,上次分别已经过了数月,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适不适应塞外的生活,不如我们去看看他怎么样?”   乔峰驯服了谁都驯服不了的惊马,和女真族部落的少族长完颜阿骨打结缘。即便乔峰已经明说他是个契丹人,女真族部落也拿他当个大英雄看待。乔峰有感于这些人的真诚,也当众立誓,说以后绝对不会有一天帮助大辽的契丹人欺负女真族人,大辽现在势大,有很多附属国,还把女真族人赶到穷山僻壤的土地生活,双方算是对立关系。   女真族长一家都是性情中人,特别是完颜阿骨打与乔峰意气相投,双方相处得非常愉快,乔峰自己也不愿意回到契丹人当中去,所以就和女真人部落一起生活。乔峰每天过着打猎喝酒的简单生活,把在中原的那些恩恩怨怨都抛诸脑后。唯一算得上牵挂的就是那两个在他落魄之时对他不离不弃的朋友,所以忍不住让人捎信过去。   段誉的这个提议,得到了认同,所以几个月之后,在女真族部落,乔峰意外又惊喜地看到了他们两个,外加一个美大叔,喜不自胜。   乔峰兴奋的说道:“二弟,王姑娘,真的是你们?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   女真人十分好客,听说萧英雄的朋友从南朝过来,而且见他们三人个个仙姿玉容,仙风道骨,北边民族的人个个长得体魄高大,雄健粗糙,男女都是如此,哪里见过王语嫣这等如老天特地精雕玉琢的人,所以他们受到了女真人的热烈欢迎,当晚在族长的大帐中宴请他们,女真人粮食稀缺,虽然夏天山野之中的野兽无数,但是捕猎不易,而且大部分是需要用来和汉人交换布匹粮食的,当晚宴客的酒菜却十分丰盛,萧峰感激在心,他本也是豪爽之人,与段誉无崖子对饮,喝了个痛快。无崖子是向来喜欢做事痛痛快快不拖泥带水的人,萧峰为此还能入他的眼。   王语嫣和部落中会说汉语的女真人学说他们的话。萧峰来此已经几个月了,也学了不少女真话,瞧着她学得倒快,不由得暗自佩服她聪明,很有语言天赋,这天,部落中突然来了一群,契丹人,说是要找萧峰。   萧峰和王语嫣出去一看,是一队契丹人,后面还拉着十几辆大车。为首之人衣饰华贵,之前还傲慢的坐在马上与女真族人说话,一见萧峰出现,立刻下马向他走来,在几步开外就单膝下跪,说道:“萧大侠,小人士礼,奉主人之命送来薄礼,请萧大侠一定要笑纳。”   萧峰自知他认识的唯一一个契丹人,就是之前被他俘虏,又被他放走的耶律基,当时他们意气相投,还结拜为兄弟。   萧峰说道:“使者快起来,大哥太客气了。”   那人双手呈上一卷卷薄说道:“这是礼单,请萧大侠过目。”   萧峰展开一看,全是弯弯曲曲的契丹文字,他之前虽然也学了些女真话和契丹话,但是也只限于说的程度,这些文字他一个都不认得。   萧峰将礼单递给王语嫣,王语嫣看了看说:“萧大哥的这位朋友倒是出手阔绰,上有黄金五千两,白银五万两,棉帛布匹,牛羊马匹更是不计其数啊。”   萧峰一惊,若是按照这种说法,难道还不只是这十几车能装得下的?   萧峰对那使者说道:“请你转告大哥,他的好意小弟心领了,只不过萧峰孑然一身,这些财帛牛马于我无用。而且也太为贵重,还请他收回吧。”   这时,萧峰与王语嫣都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的轰轰之声,好像有成千上万的兵马向这方向而来。过了一会儿,果然有女真人如临大敌的戒备了起来:“敌袭,敌袭!大家快备战!”   来送礼单的那个契丹将士士礼连忙说道:“大家不要慌,不要慌,不是敌袭,是我家主人送给萧大爷的牛羊马匹要到了。”   女真人将信将疑,但是手里还都握着武器,没有人敢放松。   没一会儿,众人果然见到远处烟尘滚滚而来,无数牛鸣马嘶震天响的传来,果然那大队是众多牲口,一望无际,看不见队尾,两侧只有一百来个牧人在它们外围驱赶着,以免走散。看到这样大的手笔萧峰和女真人都不由得瞠目结舌!   士礼苦着脸说道:“我家主人早料到萧大爷可能不肯收受,便已经有言在先,若是不能叫萧大爷将东西都收了,小人回去之后定是要按罪论罚的。”   萧峰踌躇半晌,四周的女真人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牛羊马匹,连妇女和孩子老人们都纷纷出来看热闹。女真人生活贫寒,又哪里有见到这么多东西和牛羊的,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牛马的噪杂之声太大,连面对面的人说的什么话都听不清了。王语嫣和萧峰说话,他只能耳朵凑近了倾听,王语嫣说,“我知道你不愿意收人家这么大的人情,可是东西都送来了,这一大群牛马在来回赶路的途中必有损失。女真族穷的饭都要吃不上了,送回去让其折损过半,岂不是暴殄天物?”   萧峰一想,正是此理。想来他那位哥哥能将这些东西轻易送出,应是个大富大贵之人,不在意这些,这些对生活在贫困线以下的女真人就是太珍贵了。若是将东西退回去,还驳了他的面子还有伤情谊。   萧峰便向士礼说道:“好吧,这些东西就收下了。”   士礼完成了一件差事,自然是大喜,女真人帮忙腾出地方安置那些牛马,至于其他的几车东西倒是成了最不占什么地方的。   萧峰让女真人杀牛宰羊,大摆筵席,款待这些护送而来的人。女真族部落从来没有这么热闹和丰盛过,就如同过年一样。   士礼忍不住多看了王语嫣几眼,他见之前萧峰不愿意收东西时,王语嫣几句话,就能让他改变心意,想来她是萧峰身边的一个重要人物,席间士礼不由得问道:“敢问这位姑娘可是女真人?”   王语嫣没想到会问到她头上,瞧了瞧萧峰,萧峰代为答道:“王姑娘是萧某的好友,是大宋的子民。”   士礼说道:“原来如此,在下确实从未听闻女真族出过王姑娘如此绝色的美人。”   萧峰奇道:“你这是何意?”   完颜阿骨打若有所思,说道:“大辽国国力强盛,对他的属地和像我们女真这样受他欺压的部族自然是都有监控的办法,他们什么都要最好的,若是真叫他们知道哪里出了王姑娘这样一位美人,即便是发动战争,派重兵来抢夺,也是极有可能的事。三年前大辽对高丽的战争就是因此,据说是为了争夺一位美丽的高丽公主。”   萧峰觉得有些荒唐,“什么?这战争简直太儿戏了,那这位大辽皇帝定是一位贪花好色之人了?”   完颜阿骨打说:“那倒是不见得,争土地争资源和女人,是为了显示国力,有很多被抢回去的美女,并不会入大辽的后宫,而是分赐给王公大臣。”   士礼说道:“萧大侠可千万不要误会,我们大辽国的大王,他可是一位明君啊。”他是来送礼的,不是来结仇的,所以对他们有些不敬的言辞并没有很较真。   完颜阿骨打对士礼说道:“阁下竟然知道女真族部落,没有出这么一位美女。想来贵主人的身份地位,在辽国也是十分高贵的了。”熟知他们部落的情况,而且从今日的厚赐就可见一斑。   士礼却苦笑着说道:“主人吩咐了不可泄露身份,少族长不用套我的话。”   萧峰打圆场:“好了,无论大哥是什么身份也好,这个厚礼萧峰真是受之有愧,还请使者回去后代我感谢大哥。不过,王姑娘可是在下的朋友,这次是来看望在下,在女真部落小住一段时间而已,请使者回去不要乱说,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萧峰是怕再有什么传言传回到大辽国去,大辽国再为了显示赫赫神威,而来攻打女真族,岂不是让人扼腕吗。   士礼连忙说道:“小人懂得,这个自然,萧大爷请放心。王姑娘是您的朋友,自然也是我们辽国的贵客,怎会兵戈相向呢!”   萧峰拿出金银财物打赏给这次辛苦前来的契丹人,等到这些契丹人走了之后,剩下的所有东西都分送给女真人部落。女真人部落从未如此丰衣足食过,人人感激于他。   完颜阿骨打说:“萧兄弟,你真是我的好兄弟!虽然我们女真部落是所有东西大家共同所有,不存在什么私人财产,但是你毕竟不是隶属我们族的,这些金银还有牛羊,你可以不拿出来,我们也一样当你是好兄弟的。”   萧峰说道:“完颜兄弟还和我客气什么,这些天来我们同吃同住,女真部落待我像一家人一样看待,我自然也拿大家当一家人看待。好兄弟,就不要说那些见外的话。” 第65章 语笑嫣然15   完颜阿骨打哈哈大笑道:“萧兄弟你重情重义,你愿意跟我们有福同享, 我们也愿意跟你有难同当, 但凡你遇到什么困难, 我完颜阿骨打还有我们女真部落都和你共进退!”   大宋以外,生活在北边的民族, 由于环境的关系都喜好打猎,所以才能练得兵强马壮。大辽国的皇帝,每年都会亲自围猎几个月, 身边跟满了王公大臣, 就像一个盛大的节日一般, 而能跟随皇帝一起出行围猎的,往往都是很得圣宠的贵人, 比如皇帝几年前才册封的, 高丽公主丽贵妃。   士礼回到主人身边复命时, 耶律洪基正在丽贵妃的大帐之内饮酒。   萧峰那个结拜弟兄长, 正是当时的大辽国皇帝耶律洪基。他对萧峰说的自己的名字与他的真名少了一个字,只是一字之差, 身份却是天差地别。   耶律洪基一听说给萧峰送礼的人回来了, 命人让他进来, 问道:“怎么样?我那个萧兄弟他收了礼物没有,他可还好?”   士礼回到:“启禀大王,萧大侠一开始看到礼物太贵重, 拒不敢受,后来听小人诉说了大王一片诚心爱护之意, 最终他还是忐忑的收下了,萧大侠让我转达他的感激之情,他很是思念大王。他现在很好,在宋地的朋友也过去看他,正和萧大侠在一起。女真族的人虽然有问过陛下您的身份,但是小人并没有说,以免萧英雄过多惶恐。”   耶律洪基哈哈大笑道:“好,你办的很好,那点钱财算什么贵重,有什么值得忐忑的!我这萧兄弟过于拘谨了。”   全大辽的人都知道,耶律洪基曾被萧峰所擒,又被他放了回来,就算是萧峰和他最后没有结拜成兄弟,他也得送些钱财过去表示表示。这样双方都给足了面子,当然更是皆大欢喜。   今天耶律弘基很有兴致,多问了问萧峰的情况,“你说他在宋国的朋友来看他了,难道是和他一样的骁勇汉子?”   士礼回道:“那倒不是,而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貌少女。”   耶律洪基笑道:“原来如此,定然是我那萧兄弟的红颜知己了。”   丽贵妃的大帐之中,不仅有丽贵妃,还有其他两位低位的妃子弹琴伴酒,看到今天耶律洪基兴致如此之好,便顺道拍丽贵妃的马屁道:“这天底下除了咱们丽贵妃,还有哪个女子敢称得上是倾国倾城呢?”   耶律洪基很宠爱着丽贵妃,说道:“不错!”他看向士礼,发现他的神色有异,不像是很赞同的样子,士礼好像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显然是有些为难。   耶律洪基奇道:“怎么,那少女难道比咱们的丽贵妃还美貌不成?”耶律洪基虽然后宫佳丽众多,但是这丽贵妃真是难得的美貌,是他生平仅见,所以对她更宠爱些,这也许就是美人的特权。   士礼说道:“娘娘和那位王姑娘各有千秋,各花各入各眼,小人也无从分辨。”   丽贵妃向来自傲于自己的美貌无双,士礼这样回避正面回答问题 ,显然就是觉得她没有人家好看,她轻呲一声,道:“陛下,臣妾倒是想见识见识这位姑娘到底长成什么样,您不如把她传来,士礼队长没什么见识,可别错把野花当牡丹。陛下可是说过臣妾是倾城名花的,若是拿来和什么野花野草比,岂不是叫臣妾好生委屈?”   耶律洪基有些为难,他向来宠爱这个妃子,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可是他也不是真的昏庸好色之君,说道:“爱妃不要小题大做,若是仅仅因为别人的一句评价,就劳师动众,专门要传一个不是我们大辽子民的人过来,就有些仗势欺人了吧。”传将出去,对他的声誉也会有损。   丽贵妃在别的事情上可以退让,但是这事关她的容貌,就事关她的尊严。当初两国开战可就是因她而起的,现在有人说她的长相输给了别人,那岂不是说当年两国的劳师动众的战争没什么意义!   说什么她都要遂了心愿才成,丽贵妃:“陛下,您不是常常说起那位萧英雄如何骁勇善战吗,请他们过来,一来让百官见识见识这位骁勇善战的大英雄,二来这位英雄再了不得,他也是契丹人,是大辽的子民,若是知道自己的结拜义兄乃是当今皇帝,岂不是对陛下更为感恩和敬服?”   耶律洪基考虑了一下,觉得她说得很在理,在萧峰面前展露他的真实身份,于自己而言有益无害,何乐而不为呢?当下重新吩咐士礼道:“去接萧英雄和王姑娘,就说我有请。”   无崖子听说大理段正淳段正明两家只有这么一个男丁,段誉日后是要接掌大理王位的,觉得他一身书生气,缺乏帝王之相,需要多练一练他。一来,段誉之前拜了妻子齐御风的玉像为师,无崖子拿他当做自己的徒弟那样去看待,二来,因他是王语嫣的哥哥,无崖子爱屋及乌,早就拿他当自己的小辈,无崖子带着段誉去深山猎熊搏虎,经常一去就是几天。   时正值盛夏,水草丰茂,山林鸟兽繁衍的季节,正适合打猎。王语嫣也乘着一匹马与女真族人出来溜达,她看到山林之中,蹦蹦跳跳的小兔小鹿十分有趣,身旁的人弯弓搭箭每每总能有收获。萧峰更是猎了一头雄鹿,赢得众人哄然叫好。   萧峰策马过来说道:“怎么出来打猎,也不见你露两手?”   王语嫣笑着说道:“这个我可不在行,若说在近处用个石子什么的,我可能能打到猎物,可是远远的用弓箭就从来没试过了。”   萧峰爽朗的笑了起来,王语嫣奇怪道:“你笑什么?”   萧峰的笑道:“没想到,天下间也有事情能难得倒咱们文武双全的王姑娘。”   王语嫣佯怒道:“什么文武双全,今天怎么好没来由的就来挖苦我!这天下间的事,自然有许许多多的能难得倒我。”   萧峰笑道:“怪不得你连弓箭都没有背。这骑马打猎能有什么难,来,萧大哥来教你!”   说着,他取下自己的弓,还有一袋子羽箭,递给王语嫣。教她如何拉开长弓,告诉她射箭的秘诀。萧峰一边说,一边亲自演示,道:“用左手挽弓,右手搭箭,记住举弓时左臂要下沉,手肘内旋,用左手虎口推弓,以左肩推右肩的力道将弓拉开……等你瞄准之后,右肩继续加力,同时扣弦的三指要迅速张开,箭即射出。话音一落,萧峰的羽箭已经同时飞出,正中一片树叶。   萧风问道:“看明白了没有?”王语嫣点点头说:“大概看懂了,我这就试一试吧。”说完她模仿着萧峰的姿势弯弓搭箭,萧峰过来给她调整姿势,王语嫣一箭射出,正中远处的那颗树干之上。   萧峰嘉许的说道:“已经很不错了,你第一次在马上射箭,没有脱靶已经很不错了。”说到这,他的笑容渐渐变淡,直至消失。   王语嫣说道:“怎么了,是我的表现太差劲了?”   萧峰神色复杂地说:“我学射箭那一年,是初入丐帮之时汪帮主亲自教授的,想起他那时的谆谆教导犹在眼前,他老人家那时也许就料到有这一天,我骑在马上,不是在中原,而是在这北国之地驰骋。”   萧峰感叹道:“如今早已物是人非,就算汪帮主他们是我的杀父仇人,他明知道我不是宋人,还如此悉心教导,我萧峰落到今日如此地步,都不知道该去恨谁。”   王语嫣说道:“汪帮主他们养大你,教导你,是出于对你父母的愧疚,也是出于好心,可是,他们把你培养成一个大英雄,却是害了你。”   萧峰长眉一轩,道:“哦?此话怎讲?”   王语嫣说:“若是你随,乔大叔乔大娘安安稳稳的做个农民或者猎户也就罢了,你也能在宋国乡野之中安稳度过一生。可是你加入了丐帮,他们把你培养成一个英雄人物,教导你为国为民,参与很多抵御外族的军国大事,使你早就将欺负我们汉人百姓的契丹西夏等国视为敌人,可是等到真相大白之时,你才发现原来自己就是自己曾经视为死敌的胡掳,必定无法自处,这对你来讲不是太残忍了吗?”   萧峰强抑住暴动的心情,神色隐忍,细细体会她说的话,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王姑娘真是深知我心!”   所以萧峰才宁可和这些女真人一起生活,其实就是在逃避自己,不论他出现在宋国或者是契丹,就必然得作出他不愿意做的选择。重新陷入两难的境地,他自己还会弄得里外不是人。   王语嫣叹息一声,说道:“萧大哥,要么这一生纵情山水之中,要么……你就做一个可以主宰,避免让你自己陷入两难境地的人。”   狩猎的队伍再往北行,已经出了森林进入草原,青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大自然的馈赠不禁让人心旷神怡。草原上一望无际,远远的就看到有一列队伍向他们行来,虽然能看得到人,但是中间的距离起码还有六七里路,两方相遇也再一刻钟之后了。女真人先前以为遇到了什么敌人,全部戒备起来。   那方为首的人翻身下马,口称:“萧大爷!”   萧峰这才认出这人是之前,给他带去礼物的队长士礼,“士礼队长怎么会去而复返?难道是我耶律兄弟他有什么事吗?”   士礼说道:“主人自从分别后,十分思念萧大爷,想烦请萧大爷和王姑娘去一见。”   王语嫣说道:“萧大哥和你们主人义结金兰,要请他去做客也就罢了,怎么还捎带上我?”   萧峰说道:“大哥定然是听说你们来看我,才想着将人一同请去。”   士礼这时有些愧疚的道:“都是小人不好,小人回话之时,主人正在他的一个夫人那里,是夫人想见一见姑娘。”   萧峰这时看向王语嫣,说道:“不知道王姑娘意下如何?可否愿意跟我同去见见大哥?你若是不想,那我也自然留在这边陪你。”   他们是为了他才来到这里的,若是王语嫣不愿意多见外族之人,他也能理解。   王语嫣沉吟道:“好吧,我就陪萧大哥走一趟。”   他们交代好女真人,无崖子和段誉回来之后让他们再赶上来。士礼也将他的队伍中留下两人,等着给落后的带路,便带着萧峰与王语嫣先出发了。   在大草原中西行数日,远远望见前面竖立着无数营帐,又有旌旗旄节,似是兵营,又似部落聚族而居,走得近了,听到呜呜号角之声大起,跟着尘土飞扬,两列马队散了开来,一队往北,一队往南的疾驰。   那些人看到他们走近,分出一队兵马从营帐那边迎了过来,其他人继续听号角之声操练。   萧峰微微一惊,心道:“不好,是契丹人的骑兵!”   士礼说道:“已经到了护卫营了,主人应该就在前面不远。”说话之间那,一队骑兵已经到了眼前,士礼说道:“快去禀报,说长白山的萧大爷来啦!”   两名为首骑兵躬身接令,飞驰而去,余下其他众人,跟随到他们身后的护卫队里,显然士礼的身份地位在此也非同小可。   当耶律基送来大批金银牛羊之时,萧峰便知他必是契丹的大贵人,比刻见了这等声势,料想这位义兄多半还是辽国的什么将军或是达官显贵。   耶律洪基的大帐还不在此处,此处只不过是护卫营,他们随着引路人一路向北,草原中游骑来去,络绎不绝,个个都衣甲鲜明。路上不断有身着各色锦袍,内衬铁甲的骑兵队前来恭迎和拜见萧大爷,并且就此并入他们的队伍,随着身后的队伍越来越大,萧峰越加震惊。   王语嫣说道:“萧大哥,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你和你那位义兄是意气相投才会结拜,无论是他是什么身份,你今日只不过是来拜会大哥的贤弟而已。”   萧峰说道:“不错,咱们是来拜会好朋友的,无论对方官再大,我也不应该露了怯。”   王语嫣笑道:“我看你不是露怯啊,而是挺拘谨而已。”   萧峰本来确实有些拘谨,听她这样一说,也将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对她轻声说道:“你萧大哥我出身草莽,是个粗鲁汉子,结交的人物加在一起,也没有一个有这么大阵仗的。”   让萧峰没想到的是更大的阵仗还在后面,转过了一座山坡,眼前旌旗招展,一片大草原上密密层层的到处都是营帐,成千成万骑兵步卒,围住了中间一大片空地。护送萧峰的各队官兵取出号角,呜呜呜的吹了起来。   那大营之中听到这号角之声,与之相应的鼓声大作,大队骑兵分开两侧列阵相迎,一匹汗血宝马排开众骑兵,马上坐着的一人,正是萧峰的结拜大哥!他迎了上来,口中说道:“好兄弟,想煞哥哥了!”   萧峰经历这么多天才见到耶律基,也忍不住激动,“大哥!”两人下马相拥在了一起。耳边众士兵将领高呼万岁之声排山倒海而来!周围的人全部抽刀跪倒在地。   萧峰虽然早做了心理准备,但是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他看向耶律基,“大哥,你难道是?”   耶律洪基朗声大笑,颇为自豪的说道:“好兄弟,如果让你知道我就是当今大辽的皇帝,你还会和我结拜吗?”   萧峰虽然豪迈,此时在这种情况之下,见了契丹的皇帝,也不由得有些窘迫,他是契丹的子民,理应向他们大辽的皇帝行礼,所以他也单膝跪了下去,说道:“草民萧峰参见陛下!”   耶律洪基连忙把他扶起来,说道:“你我兄弟不要见外,今天只叙兄弟之情,来日再论君臣之礼!”   在跪倒的一地的人之中,一直站着的王语嫣自然极为显眼,见惯了各色美人的耶律洪基,初见到她,也不由得眼前一亮,说道:“这位就是王姑娘了吧。”   王语嫣对耶律洪基做了一个福身的请安礼:“小女子参见大辽皇帝陛下。”   耶律洪基他打量她道:“姑娘免礼!果然是国色天香,怪不得当日士礼没法回答丽贵妃了!我的萧兄弟当真有福气!”   王语嫣一怔,萧峰脸色胀的通红,连忙说道:“大哥不要误会了,王姑娘是在下的好朋友,是生死之交,再说王姑娘也是在下二弟的心上人,萧某不敢有非分之想。”   耶律洪基笑道:“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贤弟不用不好意思。”   萧峰还要再争辩,耶律洪基已经当先一步,将他们引入大帐之中。   王语嫣虽然向来温和,从来没见她发过怒,但是此时的萧峰却不知为何,有些不敢去看王语嫣。   皇帝所居住的营帐是数层牛皮所制,飞彩纷金,灿烂辉煌,称为皮士大帐。进入大帐之后,他安排萧峰与王语嫣坐了下来,耶律洪基说道:“当时我与义弟结拜之时,我对自己的真名少说了一个字,我的真名其实是耶律洪基才对,当时那种情势,不便明言身份,希望义弟你不要介怀。”   耶律洪基有意张显大辽国皇帝陛下的凛凛神威,让这次出来陪他围猎的将军大臣,挨个进来拜见萧峰。到了晚上更是大摆宴席,在他所居住的皮士大帐之中,举行隆重的宴会。   众位文武官员依次上来挨个给萧峰敬酒,他们人数太多,萧峰不能一一记得他们的名字,但是所敬的酒都来者不拒,喝到三百余杯的时候,他仍然能面不改色。   萧峰的如此酒量当真是前无古人,让人不由得钦佩!契丹人论英雄,一是论武艺,二就是论酒量。无论萧峰的武功如何,他这如此神乎其神的酒量,已经得到所有人的敬服。   耶律洪基更是大为赞叹,称萧峰是名符其实的真英雄。   契丹人尊重女子,耶律洪基的几位妃嫔也在大帐之中,有专门的席位,王语嫣觉得有一簇目光一直在盯着她看,她顺着目光看过去,发现对方是坐在耶律洪基左手边的一位丽人,雍容华贵,相貌极是出色,想来就是那位有名的丽贵妃了。   大帐之中极为奢华,表演精彩纷呈,舞蹈摔跤展现着契丹男子与女子的力与美。   丽贵妃向耶律洪基悄悄耳语了几句,耶律洪基心情正好,欣然允诺,丽贵妃起身离席。不一会儿,场中的音乐之声一变,不同于契丹本国雄浑豪迈的音调,而是更有异域之风,丽贵妃穿着一身美丽的彩衣款款走了出来。   这丽贵妃是高丽也是大辽有名的美女,性格向来居傲。便是之前西夏国的使节来了,耶律洪基有意让丽贵妃表演,都被她当众拒绝了,没想到这次主动要求献舞。   丽贵妃曼妙的身段随着音乐节拍,模仿孔雀的姿态,她时而饮泉戏水、追逐嬉戏,时而展翅开屏,姿态优美又高贵,随着丽贵妃翩翩起舞,众人都看得呆了,仿佛她就是一只高贵的孔雀,展开了美丽的翎羽,在人前展示着她优美的模样。她的身姿优美,这表演也当真是美纶美奂,让人目不暇接。一曲结束,众人轰然叫好。   皇帝耶律洪基更是十分骄傲,拥有如此才貌双绝的女子,更能展示他大辽国的强大,耶律洪基道:“丽贵妃表演的很好,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便是!”   丽贵妃目光看向王语嫣,王语嫣心中道了一声糟糕,这位贵妃好像有点儿针对她,若是出什么坏主意,让她应付不来,大不了一走了之,但是扔下萧峰在这儿,面对他那皇帝义兄就尴尬了。   只听的丽贵妃扬声道:“萧大侠的这位朋友,据说是来自宋国,我听说宋国江南乃是锦绣之地,女子个个才华横溢,能歌善舞。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就请这位王姑娘让我们见识见识吧。”   耶律洪基怎会不知自己爱妃对王语嫣容貌的嫉妒心思,“这……”他不愿意本是好意宴请萧峰和王语嫣,反倒弄得他们不愉快,“王姑娘和萧兄弟意下如何呢?”   萧峰看向王语嫣,说道:“王姑娘虽然是我的朋友,我却不能为她做决定,她是否愿意展露才艺,自然还得听王姑娘自己的。”   王语嫣见众人的目光都聚在自己身上,不卑不亢地说道:“刚刚贵国贵妃的舞蹈美轮美奂,让我大开眼界,歌舞之类的我确实不太擅长,我为大王抚一首曲子吧。”   耶律洪基见她愿意表演,当下说道:“好,有幸能闻王姑娘一曲,是我等的荣幸。来人,去取焦尾琴来!”   琴到了之后,王语嫣试了试音色,惊喜到:“果然是焦尾琴,陛下富有整个大辽,没想到还会收藏这样的一把古琴。”   萧峰自小就开始练武,什么琴棋书画一窍不通,自然也没听过这把琴,问道:“这琴难道还有什么名堂?”   王语嫣解释道:“‘焦尾’琴是东汉蔡邕制作,蔡邕曾于烈火中抢救出一段尚未烧完,声音异常的梧桐木,你看这一面琴尾尚有烧焦了的痕迹。”   耶律洪基很是得意,说道:“便是焦尾琴可能也没有想到,它一直在大辽皇宫,却能等到一位来自南国的佳人来弹奏于它。”   丽贵妃不愿意见到王语嫣还没开始表演,就得到大王的称赞,说道:“王姑娘,请你开始吧!”   王语嫣看了看四周,说道:“还请陛下将这大帐的皮革打开,不然我就只能到外面的草地上表演了。”   耶律洪基虽然不知她不过是演个曲子,为何要那么空旷的空间,还是痛快地命人将大帐四周的牛皮都翻开,后来干脆连帐顶都让人一并揭去,众人犹如在室外的草地上露营一般。夜幕低垂群星闪动,头顶就是一望无际的星河。   这大营之中,除了有幸可以陪宴在帝王侧的达官贵人,更多的是亲兵队伍和北院的军士们,本来外面偶尔有军士们的呼喝之声,现在大王的主帐一揭开,营内帐外的军士们都不敢大声喧哗了。   王语嫣在大帐中央的琴架之处坐定,在帐内帐外众多的目光之下弹起琴来,她的琴音恰似空谷回声,刻画出一种幽渺、静穆的意境来,琴音当中还偶尔模仿着一两声清脆的鸟鸣,令人神往。   契丹的王公们大多数是粗鲁汉子,虽然觉得这琴音挺好听,也都不是那十分有意境之人,觉得还是不如丽贵妃的舞蹈好看。   丽贵妃眼现嘲讽之色,心想:不就弹个琴嘛,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这丫头还劳师动众的把大王的大帐给掀了,最可气的是大王竟然还以由着她,看一会儿她如何自圆其说!   萧峰却神色诧异的看向王语嫣。她的琴音,不只是单纯的琴音那么简单!他竟然觉得这琴声中隐隐有真气在外放。萧峰曾听说过,江湖上有一门失传已久的音波功,但是从未见识过,难道今天要见识到啊!   随着她的曲调越弹越紧凑,琴音之中似有鸟语花香,众人仿佛听到了鸟的鸣叫,仿佛闻到了花的香味儿。琴音里鸟儿们不时从某个角落鸣叫一声,回音随即又从山谷的另一头悠然传来!山谷的幽远、鸟鸣的清脆渐渐地让人如置身其中。   有人小声道:“我怎么好像听到鸟叫了啊!”   “嘘!我也听到了。”   但是这是晚上,四周黑乎乎的一片,就算天空中有鸟儿众人也看不清楚。可是过不一会儿,众人就真的发现有鸟儿陆续地落了过来,落在本来的大帐之中,有的落于桌子上,有的落于地毯上,有的落于王语嫣的琴架之上,还有的在半空中绕着她飞舞!   落下的鸟侧耳倾听琴音,时不时地还跟着回应一两声。此时众人已经惊呆了,但是都有志一同地保持安静,甚至不敢有什么动作,以免吓跑了它们。   平时虽然也有鸟儿不怕人,但是这次这些雀鸟明显都是奔着她的琴音来的,有麻雀,有黄鹂,有山雀,有百灵鸟,有喜鹊,还有一堆众人叫不出名字的鸟类。   王语嫣的清灵的琴音还在演奏着,鸟儿陆陆续续越来越多,她的琴音之中,杂着无数鸟语,间间关关,婉转啼鸣,或互相应答,或者齐声唱和,好似她能够透过这琴音与鸟儿互相交流一样。   这一幕给在场众人的震撼当真是前所未有,萧峰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着王语嫣的手势,他不会弹琴,自然不明白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她到底如何做到。若说音波功能蛊惑人心,让人心神大乱,他倒是相信。但是她的琴音竟然能控制鸟雀,而且是同时控制这么多只种类不同的鸟,人与鸟毕竟不是同个种族,这岂不是更难?   美妙的音乐当中,鸟儿有的盘旋于上空,有的落下停歇,大帐之中灯火通明,众人能看到各色各样的鸟羽纷飞展翅。随着王语嫣的琴音越来越醇和,众鸟雀却不再与之应和。原来王语嫣的琴音已经接近尾声,随着她结束最后一个音调,众鸟雀不再盘旋,落下的也起身飞离,等鸟儿已经走了个干净。大帐之中众人却还没有回过神来。   丽贵妃脸色煞白:“这是什么妖术?百鸟朝凤吗?”那她刚刚的孔雀舞就算跳得再美,再传神,岂不是也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孔雀再优雅高贵,怎么能和万鸟之王的凤凰相比!难道这个看似没有什么攻击力的王姑娘,是在此处给她难堪?   耶律洪基缓过神来,率先鼓起掌来,激动地说道:“王姑娘这一曲,真让我们惊为天人啊!”   随着他的话,众人噪杂起来,纷纷为她喝彩,还有信奉鸟作为图腾的部落守领们,走到她面前虔诚的单膝跪地,对她敬若神明,王语嫣忙侧身避过,不愿受人的跪拜之礼。   等激动的众人终于平静下来,耶律洪基问道:“莫非这真的是百鸟朝凤?还请王姑娘为我们解惑。”   王语嫣说道,“皇帝陛下,还有众位严重了,这只不过是一首“空山鸟语”,在我们大宋,好多女子都会弹揍。”   “啊?”   “什么?”   耶律洪基问道:“她们也能像王姑娘这样,招来这许多雀鸟吗?”   王语嫣一笑道:“那倒是不那么容易,不过想来,我一介平凡之人都能做到,还是有别人能做到的。”   萧峰没有戳穿她,她这话也就能骗一骗从未到过大宋的契丹人,他在大宋生活了这么多年,怎么从未见过另一个这样的神乎其技,恐怕穷他一生也很难再见到第二个了。   这一晚上的大宴,注定让很多人终身难忘。   萧峰若有所思的说道:“就是太引人注目了。”   王语嫣说道:“那又能怎样,我不可能在大辽国这边长住,就算再引人注目,只要回到大宋,他们也找不到我。”   晚宴结束之时,耶律洪基说他们恰逢其会,明天会有一场好看的热闹瞧,原来明日是契丹勇士的演武日。有几个部队的统领出了空缺,契丹军队的规则向来是武力越高强的地位越高,所以新的统领会由比武决出胜负。   萧峰向来对比武大会十分有兴趣,他也想看看契丹人的武力,说道:“看过了明天的比武大会,咱们就离开。”   王语嫣说道:“好。”   第二天的演武日全军将士都异常兴奋,个个摩拳擦掌,想要一展武艺。   萧峰一看到这种比武的场面,就忍不住眉飞色舞,他看到契丹武士,虽然不像中原的武林中人那样个个武艺高强,却十分骁勇,另有一番冲杀博击的武功。若是在军队之中人人都如此,那这支军队必然是所向披靡,无人能挡的。   耶律洪基说道:“义弟你武功高强,何不让我的这些臣子将军们见识见识你的武功,你凭着自己的武艺挣来什么军衔,我就册封你为什么军衔,大好男儿正是建功立业之时,理应为军中效力!”   萧峰说道:“小弟出身草莽,为人也愚鲁的很,哪里能做将军做大官,再说我一向自由自在惯了,做官真的不适合我。”   耶律洪基见这并非像是他的谦虚之词,略一沉吟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封你一个不需要做事的大官当当,你我兄弟一场,我总要赏你一场荣华富贵。”   萧峰还要再说什么,突然远处传来号角之声,跟之前他在契丹军营经过的全不相同,这声音又急又短,频率却十分快,由远及近一声声传来,大营之中,人人向号角响起的方向看去,比斗得正激烈的军士都纷纷停下。   耶律洪基以及众王公大臣们听到这号角之声,都不由得呆立住,片刻回神之后,众人脸现凝重之色。一时间,偌大的演武场上竟然鸦雀无声。   萧峰见此情景,知道这号角声的意味肯定非同小可。   耶律洪基镇定自若地说道:“看来今天的演武只能到此为止,等平定叛乱之后,再论功行赏!京中有人作乱,众将士随我整军拔营!”   “是!”   他一令下,万人应,众人有条不紊的开始拔营,竟没有一点儿拥挤错乱。   萧峰还不明所以,耶律洪基解释道:“这号角之声,乃是有人犯上作乱的急报!京城之中是出了大事,我要速速赶回。”   萧峰本来和王语嫣打算今日就走,没想到竟然突逢变故。萧峰看了看王语嫣,见她正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萧峰已然明白她的想法,就是是去是留可以由他一力作主。萧峰心生感激之意,他对耶律洪基说道:“大哥,我们和你同去,等你平安了再离开。”   依照萧峰的性格,耶律洪基若是一直荣华富贵,他定然这相聚之后便即离开,但若是明知道他有难,却不会选在这时弃他而去。   大军拔营之后,一路往回疾行,还没等走出多远,叛军就已经迎了上来。原来作乱的是南院大王皇太叔父子俩!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耶律洪基的心凉了半截。这皇太叔是耶律洪基的叔父,当年先皇曾立自己的弟弟为储君,但是最后还是将皇位传给了自己的儿子耶律洪基。   这些年来耶律洪基对皇太叔父子俩极为倚重,还让皇太叔的儿子做了楚王,掌管南院军权。大辽国的所有军政要务,都是由南北两院分掌。此次北院大王随他出猎,没想到南院大王居然在京犯上作乱!京城之中,岂不是再没人能挟制得住他们!   双方一经正面遭遇,耶律洪基亲自指挥坐战,御营这一方士气大振,叛军将士见皇帝黄袍金甲亲自督战,他们本就是犯上作乱,底气不足,双方交战为时不多,耶律弘基这一方便大胜。   叛军鸣金收兵,楚王却突然将在宫里捉到的皇太后、皇后以及众嫔妃等人放到了阵前,叫嚣着让耶律弘基投降!见母亲妻儿都落入敌方之手,耶律洪基心中大恸,喊道:“母后,我一定活捉这乱臣贼子,给你出气!”   老太后和皇后娘娘都十分硬气,太后更是大喊道:“陛下不可因为我们这些妇孺,而屈从于叛军,至大辽的江山社稷于不顾!” 第66章 语笑嫣然16   他这一令下去,亲卫营中的箭雨已经纷纷飞出, 射中那些哭叫之人。曾经在大辽皇宫之中, 受尽宠爱的各路嫔妃纷纷应声而倒, 丽贵妃躲在战阵之后看得冷汗直流。   楚王那一方见到耶律洪基如此决绝,知道拿这些人威胁他也没有用, 还会给他立威,动摇己方军心,连忙命人将太后, 皇后以及所剩不多的几人带回去。   便在此时, 变故突生!谁也没料到, 在耶律洪基这一方的阵营之中,竟然又飞出两个羽箭, 一前一后对准了, 萧太后以及皇后纷纷射出!   箭矢去势极快, 眼见是对着太后与皇后的心口, 他们二人受人绑缚,按跪在地上, 她们自己眼见有箭射来, 绝对没有半点躲闪的余地。耶律洪基呲目欲裂, 喝道:“母后!”   萧峰也看到这个变故,可是纵使他武功再高,轻功再好, 也不可能与箭矢的速度相比,拦在这羽箭之前到达, 眼看着这大辽国的太后和皇后就要命丧箭下!   耶律洪基这一方的大臣不由得低声私论:若是太后和皇后当真死在御营这边的箭下,那岂不是要被天下人说,皇帝自己为了不受制于人,亲自命人射死了自己的母亲和妻子,到时候就算是叛乱平定,耶律洪基也要遭到万人唾骂,他有这么大的污点在,怎么能再配做皇帝!   王语嫣也错愕不已,电光石火之间,心念电转间,她已经随着羽箭飞出而跃了起来,将体内的北冥真气讯速源源外放,形成一种巨大的吸力漩涡!   漩涡正对着那去势极快的箭矢,那漩涡吸力极强,无论什么东西触及,都会被这摧枯拉朽的真气漩涡卷过去!正如泅水的人遇见了水中的漩涡一样,会被吸走一样。   那两支利箭,还未到达萧太后与皇后面前,就已经被这吸力卸去了力道,当去势尽消之时,又忽地被吸走!   这萧太后以及皇后还只觉得,劲风呼呼猎响,衣饰头发皆向前飞去,连脸颊都被刮的生疼,若不是身后有人死死地按着她们,连他们的人也要被这怪风卷走一般!   楚王连忙说:“快!快将人押回车内!”   那边随着她真气外放,带回来的两根箭羽已经断成了几节,掉在王语嫣脚边的地上。   耶律弘基还有北院大王亲卫将军等人,这才敢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己方当下士气大振,众武士欢呼叫好!耶律洪基刚刚情急之下,一时气血上冲,险些眼前一黑,他感激的说道:“多谢姑娘大恩!”   王语嫣说道,“略尽绵力而已。”   这时已经有人将那刚刚射箭之人压了过来!   这将自知箭射皇后和太后罪孽深重,绝无被宽恕的可能,哭着说道:“陛下明鉴,对方控制了我的妻儿老小用以威胁。若是有幸,我的家人生还,还请陛下开恩,放他们一条生路!属下自刎以谢陛下!”说着已经引颈自刎而死!   对面的楚王哈哈笑道,“耶律洪基,你不要再垂死挣扎了,为了你的皇位,还想让多少辽国的勇士陪你一起死?何必非要垂死挣扎大伤我们契丹的子民?来人!带敌军家属!”   对方他们的阵队向两侧排开,密密麻麻成千上万戴着镣铐的平民被驱赶了上来。耶律洪基这方的军营有六万将士,对方带上来的普通平民起码有上万人,双方一见之下,果然有人找到了自己的亲人,当下爹,娘,儿子,呼叫之声不绝于耳!   虽然这些人不可能是所有将士的家属,但是已经搅得人心涣散,御营这方还没有找到自己亲人的士兵忍不住举目四望,急于寻找,找到的自己亲人已经是在虎口之下,更是万念俱灰。   楚王叫嚣道:“只要你耶律洪基当着两军自刎而死,本王就放了这些将士家属,否则通通都要杀光祭旗!”   在敌军以要杀死这些军眷的威胁之下,御营中已经有大部分人开始意志动摇。北院大王一见大事不好,连忙下令全军保护好皇上,拔营撤退,日后再从长计议。   耶律洪基却抬手阻止,他不同意撤退。皇太叔和楚王做的这么绝,军心已经涣散,料想到了最后,自己也是失败的结局,而且还要搭上这么多无辜百姓。   耶律洪基对萧峰和王语嫣说道:“义弟,本来为兄想赐你一场富贵,没想到如今自身难保。王姑娘,你刚才救了我母亲和妻子的大恩,我只能来生再报了。你们二人武功高强,一会儿就趁乱离开吧!”   萧峰说道:“大哥,你不要灰心,就算现今叛军势大,我倾尽全力,一定能护你周全,就算做不成皇帝也可以先保住性命,再图来日卷土重来啊!”   耶律洪基苦笑说道:“咱们契丹人向来是成王败寇,我如果这一次败了拱手让位,就再没有复起的可能,义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只要和王姑娘平平安安的走出这战场,我就心满意足了!”   王语嫣也说道:“陛下手下还有许多将士,还有很多誓死要跟随你的人,你一旦认输或者自刎,这些忠君爱国之士,也要死伤无数。现在并非真的到了绝路,陛下先不要轻言放弃!萧大哥能不能想出什么办法?”   萧风略一沉吟,他看看对方楚王与他们的距离甚远,而且周身的防护严密,绝对不是容易擒拿与制服的,但是若不试一试的话,耶律洪基今日就是个死局。   “没办法了,只能试一试。”   萧峰骁勇无比,决定孤注一掷下更是有着强大的爆发力,他趁着双方互相叫阵之机,藏身马下孤身潜入敌营,当敌人发现马下有人,敌兵发现马后有人,大呼:“保护大王!”一瞬间上千名的将士已经将楚王层层挡住,就算有人生死立马有人补上,想要近身是难上加难,萧峰一边与身边的士兵打斗,一边思索怎样才能克敌制胜?   就在他不知所措之时忽然感觉到身后一股强大的真气由远及近而来,萧峰转身回头一看更是让他大吃一惊。   原来王语嫣趁着萧峰策马闯入敌阵地之后,就这混乱以凌波微步之步伐也混入了敌营。只见王语嫣腾空而起,舞动双臂,双手顺势轮圆,她宽大的白色衣袖在真气鼓荡之下煞是好看,要不是在两军对战的紧急时刻,这些没见过轻功的契丹人见到此等景象,都会以为遇到了仙人一般。王语嫣袍袖晃动几圈之后,劲力激荡,只见楚王身前身后的卫士所拿兵器全都脱手而出,粘连在一起被甩出百米开外的空地上。   萧峰暗想:这上千将士的兵器加在一起足足有几千斤重,如此重物被甩到百米开外,是何等内力才能做到,是萧峰生平未曾所见。   王语嫣这一招正是前一世界带过来的乾坤大挪移神功。她这一瞬间使出乾坤大挪移九大功能中的两种功能,其一是积聚内力,其二是牵引挪移。   此招式只有将乾坤大挪移修炼到第七重之后才能运用自如发挥其威力,王语嫣修炼乾坤大挪移已是大成,自是威力惊人。   双方军士都看得目瞪口呆,一时半会没有回过神来,萧峰抓住这个空档,随即运足内力使出降龙十八掌中的羝羊触蕃,一瞬间来到楚王身边一掌变取了他性命。   此招式是属于全力猛攻的招数。意欲以掌力内功加上全身的体重,以快速的步伐,让敌人避无可避,其姿态就如一只受到刺激的羊一样,不顾一切地想冲出栅栏,威力相当惊人。   萧峰随即用了擒龙攻将皇太叔活生生的擒到自己跟前,左手按住皇太叔肩膀,右手至于皇太叔头顶。   擒龙功是丐帮豪迈奇功,世上少有的隔空取物且攻击威力极其巨大的神功。可以无视所取之物的重量,随意取来攻击敌人,使得敌人防不胜防。与佛学武功颇有渊源。   “丈夫豪气越雄关,瀚海沉浮醉醒间。道义易求千斗酒,家邦难顾两愁山”,功如其名,乃以深厚功力驾驭真气,擒龙控鹤,霸气无方。修炼大成者,可驭气流转,穿越空间,透空擒物,实为天下奇功!   众人刚从王语嫣这一招式当中回过神来,却又被萧峰的这神奇的武功震惊,都没有看明白是怎么回事。   萧峰运用内力大喊:“楚王已死,皇太叔已被我生擒,你等还不快放人、退兵!”经过萧峰这么一喊众将士才回过神来,发现果然楚王已死,皇太叔被生擒活捉,敌方阵营都面若死灰。   皇太叔性命受制,任他有再大的野心也没有办法了,只有下令退兵投降。   萧峰、王语嫣终于在千难万险之中,刺杀楚王制住了皇太叔!逼他们下令退兵投降,让一场叛乱消匿于无形。   耶律洪基经历大起大落,心情异常激动!重新收编叛军,打扫战场,忙忙碌碌一转眼就直到三天之后的庆功宴上。   萧太后已经换回了代表着大辽国最尊贵女人的服装,经历了一番大难,虽然还是略有些憔悴,但是她气度雍容华贵,一直挽着王语嫣的手不放开,只觉得怎么看怎么喜欢。   这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呀!当时那箭矢飞来之时,萧太后以为自己生命已经到头了,在鬼门关前险走了一遭,就算不是大彻大悟,也够她好好顿悟一番的了,再说她本来就位高权重,自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王语嫣一直被她牵着,被嫔妃们一个劲儿的恭维,久了之后脸也不红了,自觉脸皮也练厚了一些。   耶律洪基说道,“此次平乱,义弟你居功至伟,我就封你为楚王,受封南院大王,掌管南院军政大权,接管那些叛乱的部署。”   众人听到皇上对萧峰如此倚重,虽然震惊,但是也觉得本该如此,也没什么需要反对的,当下都给萧峰道喜。   萧峰却一惊:“大哥万万不可!萧峰不会为官,连契丹的文字都识不了几个,哪能居此要职!”   耶律洪基说道:“这还不简单,让你做南院大王,又不是要你事事亲力亲为,你手下还有南院枢密使可以供你驱策,让他辅佐你,决议军国要事。”   萧峰还是坚持说道:“还请大哥另择贤能!”   南院枢密使耶律莫哥说道:“萧大王,楚王的爵位从来不分封外性,向来都是王族担任,陛下对大王的倚重可见一斑,您就不要推辞了!”   耶律弘基半开玩笑的说道:“义弟立了如此大功,如果楚王的地位你还不满意,那就是不愿受我管束,那我只能以江山拱手相送了。”   萧峰连忙说道:“大哥你知道,我擒楚王和皇太叔,全都是为了救义兄性命,绝无贪图爵禄之意!”   耶律洪基说:“今天这里没有外人,不瞒你说,南院众将士刚刚犯上作乱,虽然我让他们官居原职,不去追究,但是毕竟人心难安,只有在三军面前立下大功的大英雄你,才能服众,才能稳定军心!义弟,这个南院大王是非你不可!你既然已经出手相助,就帮哥哥帮到底吧!”   萧峰听耶律洪基如此说了,只能先答应下来,收拢了南院的叛军再另谋他法,众人纷纷给萧大王贺喜。   太后这时说道:“萧英雄已经封了楚王,那是再好不过,不过皇上,你也不要厚此薄彼,这救了我和皇后性命的语嫣姑娘也该有所封赏,是不是?”   耶律洪基笑道:“那是自然!王姑娘所立下的大功,于我来讲太重要了,若是母后真的有什么差池,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我要亲自谢谢王姑娘才是。”   王语嫣说道:“陛下太客气了,大敌当前之时,我只不过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鸿福齐天,才能化险为夷。皇帝陛下和太后娘娘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萧皇后说道:“便是力所能及,也得有那真本事才行,于姑娘是力所能及的小事,于我们却是救命的大事。”   萧太后笑道:“正是这个道理,听说你还可以用琴音招来百鸟,什么时候给我也表演一次?军中都在传你是凤凰转世,当真是国之祥瑞。”   王语嫣说道:“定然是有姬部落的人传出去的,我都已经跟他们解释过了,不过是琴音而已,若是运用得当,别人一样也能做到。”   萧太后笑着说道:“那我可不管,我们这大辽皇宫里,好不容易飞进来一只真凤凰,怎能叫你轻易地飞出去!”   萧太后向来严肃,平日很少开玩笑,她这话显然是对王语嫣极为钟爱,凤凰并非凡鸟,乃是万鸟之王,向来能以凤凰作比的只有太后皇后。皇后及各位嫔妃的心都被揪了一下,不知道太后这话是何意。   好在太后也没有再卖关子,太后向皇上说道,“陛下,语嫣姑娘我见了就喜欢,她能在万军之前救我一命,说不定我与她注定要有一场缘分,你看我收她为义女,给你多个妹妹,你意下如何?”   耶律洪基沉吟片刻,笑道:“这当然好!能有语嫣姑娘这样的妹妹是我的荣幸。”   王语嫣虽然也愿意与这位老太后相交,但是还是存在很多现实的问题,说道:“我是宋国子民,如何能当大辽的公主,何况过几天就要启程回去了,恐怕要让太后娘娘错爱了。”   这位太后恐怕是一时激动,才有这个想法,可是大辽和宋国虽然表面上维持着平静,但是边境大战未起小战不断。大辽国内对宋国人也是持敌视态度,就像在大宋内对契丹人敌视一样。两国矛盾日深,便是普通的小老百姓,互相之间同仇敌忾。   萧太后却不在乎的说道:“无论是宋国人,还是大辽人,大家都是人,能有什么本质的分别?语嫣你的出身如何?是宋国达官贵人之女吗?”   王语嫣说道:“我出生在普通家庭,家里没有人做官。”   萧太后说道:“那就更容易得多了,你若是出生在官宦之家,我便休书一封派遣使臣去大宋一趟,向你们的皇帝报备一声,不给你家人惹麻烦就是了。若是家里没有什么人做官,那便更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王语嫣见她想得这么周到,竟然还真的想遣使去宋庭,看来是真的有好好想过收她做义女之事。   皇后走过来拉着她的另一只手说:“妹妹,太后她老人家难得这么喜欢一个人,你就成全了她老人家的心愿吧,你在皇宫的这几天多陪陪她,你要走我们也欢欢喜喜地给你送行。”   面对一个恳切的老人,王语嫣不便再拒绝,说道:“好吧,承蒙你们看得起,义母在上,请受我一拜。”   萧太后顿时眉开眼笑,扶她起来,说道:“好,好女儿!你以后就是我辽国的公主了,便是日后走到哪都不能被别人欺负了,有我给你做后盾!”   既然这个义母已经认了,王语嫣便去拜见过义兄义嫂。   耶律洪基说道,“母后只生了我一个儿子,大辽国的公主珍贵,我就封你为青鸾公主!”   王语嫣虽然被传说是凤凰转世,成了公主,对耶律洪基后宫的势力分布没造成威胁,这在萧皇后和众嫔妃来讲,是最好的局面,众人见太后喜欢她,各位娘娘毫不吝啬的赏赐无数。   萧峰这几天都忙着去整顿军务收拢叛军部署,王语嫣就一直陪在太后身边,说话聊天,她们一个是一生经历过无数风雨起落的七旬太后,一个是经历好几场人生的异世灵魂,两人倒是很有话聊相谈甚欢,太后更是对她相见恨晚。   王语嫣还应太后之邀,再次在大辽的皇宫花园里面弹了那首空山鸟语的曲子,她照样以音波催动引来百鸟附和,太后以及其她见了此奇景的众人,无不感叹,“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妙笔丹青的宫廷画师还将她在梧桐树下弹奏的场景入画,绘出了一幅著名的百鸟朝凤图。   等就要离开之时,太后更舍不得王语嫣了,说道:“我知道你不属于这里,就算出于私心,我也不能把你拘在身边,日后若是有空,你一定要常来看我。”   南院大王需要坐守南京,就是后世的北京城,因为此时燕云十六州都是辽国属地,所以南京城内全都是汉人百姓。   萧峰虽然先答应了这一段时间领授南院大王,但是他不打算一直做下去。临行之前,耶律洪基告诉他,让他时时注意着南朝的动静,随时等待挥军南下的时机,萧峰听到他打算和宋开战,决定等到过个一年半载,南院的军政大事稳定之后,就封金挂印,到时候就算是耶律洪基不允他的辞官,他也要一走了之。   王语嫣说道:“萧大哥毕竟是个契丹人,既然答应了辽国皇帝做这个南院大王,不如就好好做,这已经是个相当高的起点了,你若是再从这里离开,哪里还有安身之地?”   萧峰说道:“我做这个大王,若是辽宋双方不开战也就罢了,若是开战,我就是先遣军,更加里外不是人。”   王语嫣沉吟片刻说道:“若是两国开战,自然是民不聊生,萧大哥若是能想个两全其美让双方一直相安无事,不开战的法子,岂不是功德无量。”   萧峰陷入沉思,半晌后苦笑道:“谈何容易!”   王语嫣说:“也不知道外公和段誉这大熊打到了哪里,我们沿途留下人给他们带了口信,希望他们快点到南京来找我们。”   南京城街道宽阔,市肆繁华,远胜上京,来来往往的都是南朝百姓,所到的也尽是中原言语,恍如回到了中土一般。曾经去接他们的士礼队长也拨给了南院,成了萧峰的属下,这次也一起跟他们来到了南京城。   在王府中几日之后,这天士礼带着找来的无崖子和段誉过来,王语姨笑道:“终于到了。”   段誉说道:“还好你们沿途派人传信,不然,我和老前辈就要跟丢了!只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你们竟然换了好几个地方!这做出了那么轰轰烈烈的大事,这一路上,人人都在议论萧大王武功盖世,青鸾公主惊为天人!”   王语嫣不去理会他的打趣,笑道:“你还叫我外公老前辈?你既然自己已经拜了我外婆的玉像为师,我外公又这么悉心教导于你,正所谓夫妻一体,你怎么也应该叫一声师父才对!”   段誉一拍脑袋:“对呀,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没想到!”   无崖子抚须而立,明显是对段誉,有的方面很机灵,有的方面又很迟钝的性格习以为常了,说道:“一个称呼不要紧,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段誉说道:“那怎么能行,虽然我叫您老前辈也是敬称,可若是改口叫了师父,那就更亲近一层,天地君亲师,咱们不仅是亲戚,还是师徒呢。”   萧风有些不明所以:“二弟,你和老前辈怎么会是亲戚?”   段誉欲言又止,心道,语嫣是我亲妹妹,她的外公,本来也应该是我的外公才对。但是若是说出来,肯定要有损王夫人的名誉,若是不说,总是这样瞒着大哥好像也不太好,他便说道:“我与语嫣情同兄妹,她的外公,自然也是我的亲戚了。”   萧峰说道:“原来如此,那我也一样。”   王语嫣岔开话题道:“对了,你们这么多天难道真的都在深山里猎熊,那山里的熊岂不是要遭了殃?”   一说到这个话题,段誉就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别提了,老……师父他老人家是真的要我整日猎熊打虎,整整十八只大黑熊啊!”   王语嫣和萧峰打量段誉,觉得他气质真的与以前有了些改变,虽然依然是文质彬彬却偶尔透露着锋利内敛。   恶劣的环境,真的可以淬练人。段誉不再是像在大理那样,天天让人宝贝蛋似得护着,整日只知道掉书袋。而是被扔在深山老林之中,搏杀拼斗,茹毛饮血,气质之中自然会一些改变。   若是让段正淳看到他的变化,一定会大吃一惊,段正淳这些年来软磨硬泡让他练武,效果还不如在无崖子手下的这一个月。   王语嫣惊道:“这么多熊都是给你一个人打死的,那就没有将熊胆收集回来,那可是制丹炼药的好材料。”   无崖子取出一个盒子说道:“就知道你这个丫头对熊胆念念不忘,外公怎么会不带回来呢,另外还有一些好东西,我已经交给士兵,他们稍后会送去你房里。”   王语嫣眉开眼笑道:“谢谢外公。”   萧峰向王语嫣说道:“你若是用的着,王府里的库房自然都随你取用,当了这个大官还是有些好处的。”   段誉说:“对了,我今天好像在南京城的街市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人好像是丐帮的那个全冠清啊!”   萧峰吃了一惊:“你没有看错?”   段誉说道:“当初那日在杏子林中,那个全冠清咄咄逼人,我对他的印象很深刻,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应该就是他没错。”   无崖子自然不知道,那个全冠清是何方神圣,所以他们坐下来慢慢讲述,将之前的事情讲给他听。   王语嫣说道:“听说自从那天丐帮众人被西夏人俘虏了之后,那个全冠清和马夫人就消失不见了,如果他们藏身在南京之中,倒是也极有可能。”   丐帮是大宋的天下第一大帮,眼线遍布国内,要想找出一两个人来,还是很容易的。南京是辽国的属地,虽然这里生活的大多数是汉人,丐帮的触手再长也不可伸向这里,所以说他们为逃避追捕,躲在这里是极有可能的。   萧峰越想越是如此,当下吩咐侍卫长,去查一查全冠清此人,到底在不在南京。   另一边,全冠清十分小心,每次进进出出都会查看是否有人跟踪,他左拐右拐进了一位大辽官员的宅邸后门。曾经的马夫人康敏,正等在后门给他开门,不由得抱怨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若是那个老虔婆找不到我,我又要挨她骂!”   全冠清贼眉鼠眼的四下看看:“我们进房间去说。”   他们一起走进了一间下人房里,原来当日全冠清与马夫人趁乱逃跑,他们自知中原到处都有丐帮的眼线,便一路向北逃走,一直到了大辽的南京城,虽然这里汉人是下等人,总比在中原之地提心吊胆,随时要被丐帮寻仇的好。   不久康敏就生了个孩子,全冠清除了会武功之外,只会做乞丐,康敏过不了普通人粗茶淡饭的日子,听邻居说有个契丹大贵人家正在找奶娘,她的条件倒是挺符合,逼于无奈之下,康敏只能来应征。全冠清也在这府上做粗活。   全冠清从丐帮的地位崇高的舵主沦落到给契丹人当小厮呼来喝去,脾气一直很暴躁,对康敏动辄打骂,今天却意外的笑得嘴都咧到耳根上:“你猜我看到谁了?”   康敏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还能有谁?难不成你在这契丹人的地盘上,还有故旧不成!”   全冠清好心情的说:“真让你猜着了!就是故旧!我看见乔峰了!”   康敏大惊:“什么!他在南京?”   全冠清只顾着想着自己的美事,没注意到康敏眼光里爆发出来的惊人亮光,得意洋洋的说:“但是你做梦都想不到,他变成了什么人。”   康敏急问道:“他怎么样?他见到你了吗?他知不知道我也在这儿?”   全冠清想到什么,阴恻恻的说:“那个猪狗不如的契丹狗,命却好得不得了,我们之前费了那么大劲儿虽然废了他的帮主之位,可是回到契丹照样混的风生水起,竟然给他当上了南院大王,他就是新上任的南院大王萧峰!”   康敏心花怒放:“他真的当上了南院大王?”   这些天,府里府外都在传新上任的南院萧大王的事,比起之前那个横征暴敛的南院大王,这个新上任的萧大王,可真正得民心的多了,他废除了很多□□,又给人民减税,还在这里渐渐在缩小汉人和契丹人的待遇差别,很多汉人都把他当成了活菩萨!契丹人也没有不服他的。   康敏回过神来已是面露喜色,她早就想甩脱了全冠清,可是他们现在有个孩子,她一个人没法养,才不得不委曲求全,现在听到萧峰竟然也在南京城,而且位高权重整个南京城都归他所有,不由得又对萧风起了心思。心里谋算着,怎样才能得到他的青睐,摆脱现在的困境。   她却不知道全冠清此时和她想的竟然也差不多,也是在考虑如何用乔峰谋福利!全冠清为什么一开始这么高兴?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全冠清说道:“不能让乔峰这个孽种逍遥法外!我若是回到丐帮,向众位长老回禀了他的消息,再聚集各路英雄好汉,带路秘密地潜入到他的王府将他刺死,那样我就会带罪立功,之前的所有一切就一笔勾销了!我还会成为为丐帮立功最大的人,顺理成章的当上帮主!”   康敏不屑地说道:“就算你说出了这个消息,他们饶恕于你,也还是不会放过我的,他们现在都知道马大元是我和白世镜合谋害死的,白世镜那个窝囊废已经自杀而死了,他们还是一样要我给马大元一命抵一命,所以你这个计刺有漏洞。”   全冠清说道:“那是你自作孽不可活,马大元的死跟我可是没什么关系。”   康明脸色一寒:“你是说你要抛下我?自己回到丐帮去?那我们母子俩要怎么办?难道你连你的亲生儿子也不顾了吗?”   全冠清冷笑道:“那个孽种到底是谁的孩子还不一定呢,我白白养了他这么久,已经对你们仁至义尽。我没有直接一走了之,而是回来通知你,于你已经算格外照顾了!”   康敏心急如焚,知道全冠清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他说得出做得到。康敏气急败坏,若是全冠清单单一走了之也就罢了,他还打算带人回来,共同对付乔峰!她若是能够勾引得了乔峰,入住南院王府,将会享尽人间荣华富贵,到时候岂不是心血也被这全冠清破坏了!   但是她没有一点武功,根本拦不住他,只能眼看着全冠清收拾包袱扬长而去,康敏气得直跳脚!   无崖子是个奇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他可不仅仅是武功和琴棋书画方面精通,就连治国之道也颇有研究。萧峰虽然手下有众多左右手,还有枢密使等等,也不可能事事请教人家。所以他之前做事有些束手束脚,常常忙得焦头烂额。   无崖子回来之后,萧峰一有不懂的就过来请教,每每能得到完美的答案。一来二去,无涯子干脆就搬到了萧峰处理政事的那边去,方便就近指点。   无崖子虽然理论知识颇多,但是一生漂泊江湖,所学的治国之道没有用武之地,现在在这里有燕云十六州练手,倒是可以好好验证所学,每天忙里忙外不亦乐乎。新政下达,人手不够,有时候段誉也会被叫去帮忙。   王语嫣对那些政事不感兴趣,对比他们三人就显得有些百无聊赖了,侍从出主意道:“公主殿下,你若是一个人呆着闷了,可以办一个赏花会,召集南京城里的贵妇小姐们来陪你玩乐呀!”   王语嫣说道:“赏花会?南京城里很流行这个吗?”   那侍从说道:“正是,而且公主您是南京城中的新贵,更是贵中之贵,众官员家眷只有在第一天入城时拜见过您,每年各家的赏花会本来应该都开始了,可是公主您不宣布开始,别人自然不敢动。”   王语嫣说道:“原来如此,那不如我们就入乡随俗一次,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王语嫣要开赏花大会,帖子发了出去,南京城中的达官贵人府上接到邀请,都热热闹闹没有不响应的。段誉还挺奇怪:“原来你竟然还喜欢这种热闹场面?”   王语嫣说道:“萧大哥若是在这南京城落地生根,他也老大不小了,还差一个老婆,不如借此机会相看相看这南京城中的官家小姐。”   萧风听到这话,一口酒水差点呛死自己,等他平复后,说道:“胡闹!你明知道我这个南院大王不打算长做,怎么可能在这里讨什么老婆!”   无崖子奇道:“这个王位你不打算长做,为什么还每日处理公务这么卖力?”   萧峰不由得苦笑道:“这辽国的制度在我看来有太多不公平,便想着在位一日,多为百姓着想一日吧!”   无涯子不由得摇摇头:“若真是如此,等你辞官之日,这些必然还会回到从前,相当于做了无用功。”   萧峰向王语嫣道:“你办你那个赏花大会,就找人好好陪你玩儿一玩儿,但是可千万别打我的主意,相看什么官家小姐,等我们从这离开,这不是害了人家吗。”   王语嫣说道:“萧大哥怎知人家不会跟你走呢,你气概过人又英雄了得,有哪个大家闺秀倾慕于你,也是很正常的事。”   萧峰无奈的说道:“总之,我是不会相看的,你不要打什么鬼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要多多评论,多多支持呀,谢谢大家,么么哒! 第67章 语笑嫣然17   王语嫣笑嘻嘻的说道:“好吧,我知道了。”   赏花大会那天, 王府之中花团锦簇, 美人也如花一般, 个个打扮的明艳动人前来参加这次聚会。王语嫣让手底下的人去安排,让人根据客人的年龄段设计了好几个环节, 可以保证来此游玩的人宾至如归,虽然东道主没有别的心思,但是这些京中的贵妇名媛们可是知道, 萧大王正值壮年, 还没有立妃呢!谁不希望自家闺女在公主或者大王面前好好露一回脸, 至少先博个面熟也行啊!   康敏做工的那个主人家也收到了赏花帖,她听说这个花会在南院大王的王府举行, 当下就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花费心机好不容易挤掉了好几个本可以陪主母来的人, 终于弄到了一个名额, 不过她毕竟是个奶娘而已,到了王府之后, 主母只安排她在供众人休息的内院看管东西。   康敏自然不可能安分守己的等在那里, 她趁人都走了之后, 悄悄潜入举办花会的庭院之中,远远的看到一个衣着华贵的美貌女子,被众星拱月似的围在中间。   那些贵妇名媛五官倒也算是精致, 再加上一些胭脂花粉的味道,各个也算得上精致, 但在王语嫣面前,比起她那清新脱俗,姿色天然,一貌倾城,般般入画的美相比自然都没有那么出彩。花团锦簇之下,王语嫣听着恭维拍马之声不绝于耳,忽然有些兴味索然,她办一个花会本来就是忽然而起的兴致,也没什么其他目的,之前说给萧峰相看贵女,既然他不同意,当然也就不会多事。   王语嫣跟众人说了几句就叫大家随意,便起身离席去透透风,康敏看那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人,猜到那必然就是青鸾公主了,只见公主缓步向她藏身这边走来,离得越来越近,近到能让康敏看清她的容貌。   看清王语嫣长相的康敏大吃一惊!忍不住惊呼出声:“怎么会是那个臭丫头?!”   王语嫣当初当众揭穿了她的丑事,让她不容于世,生活可以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康敏做鬼都不会忘了她,她正是自己此生的克星,是大仇人。在乔峰的王府上看到她,康敏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正在康敏打算悄悄溜走之时,她见到一行人向王语嫣走去,为首之人正是乔峰!王语嫣奇道:“萧大哥怎么过来了?你不是向来不喜欢这种场面吗?。”   萧峰说道,“你的花会办得怎么样了?我一忙完公事就过来了,士礼说这宴会是在王府举行,我若是不出现一下不太好,就过来看看。”   士礼的原话是,“公主难得办一次花会,大王若是不现身,由这些京中贵妇传出去,就是您不给公主面子。”   王语嫣说道:“那有什么要紧?自然还是你的正事重要。”   康敏远远的看着,虽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但是看他们凑在一起说话十分亲密的样子,气得她牙痒痒,“混账!大家都被那个臭丫头骗了!”   康敏不知道萧峰是如何当上南院大王的,便是那些细节连契丹的上层人物也并非全部知晓,康敏只不过是人家小公子的奶妈,只能听到一言片语。她听说这位青鸾公主,极为受太后和皇上的宠爱,所以此时她想着,这王语嫣一定是原来就隐瞒身份混入大宋,然后等到萧峰的身份揭穿之后,就把他带回契丹,还助他做成了什么南院大王!   当初这王语嫣给乔峰说话,康敏就觉得她居心叵测,现在更加可以肯定,这两人的关系不单纯。   王语嫣五感向来敏锐,有人一直盯着她,她怎么会感觉不到,而且康敏表现得太过明显,连萧峰都察觉到了不对劲,王语嫣向康敏的方向看了看,说道:“我办一次花会,给你捉了一条大鱼,你要怎么感谢我?”   萧峰:“哦?何出此言?”   王语嫣对手下的侍卫扬了扬下巴,“把她带过来!”   康敏既不会武功,也不会隐藏自己的身形,不知道早已经暴露了。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康敏被人毫不留情的揪了出来,见到人来捉,她已经花容失色。不过想到马上要面见乔峰,又隐隐透着兴奋。   侍卫将人推推搡搡的带到王语嫣和萧峰面前,萧峰大吃一惊:“马夫人!你竟然在这儿!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知道带头大哥的身份的人要么不肯说,要么已经被人杀死,本来萧峰剩下最后一个希望就是这个马夫人,可是,她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今天她自己却送上门来了!   前几天萧峰派手下去查全冠青的下落,那时全冠清已经出了南京城,向大宋的方向跑去,萧峰手下的契丹武士自知不是全冠清的对手,所以没有露面,直接回来禀报,萧峰当时手里还有要事要办,也就随他去了。   萧峰说道:“你曾经看了那封带头大哥写给汪帮主的信,那个带头大哥的落款是谁?”   康敏气道,“乔峰,你可真是无情啊,一见面就只问这些事情,你不会问我这段日子过得好不好吗?”   萧峰心里奇怪:这马夫人,难道是脑子坏了?“我和你之间殊无交情,又怎么会关心你的好坏?你害死我马大哥,过后又来害我,我没一掌劈死你,已经是格外开恩,你不要试图转移话题。”   康敏傲然道:“哦,原来你还没查出带头大哥是谁,看来你父母的大仇也没有报了,你这么想知道吗?我偏偏不会轻易的告诉你。除非……”   士礼见这女子如此不识抬举,竟然想和萧大王谈条件,打断道:“大王,如果想让她开口说出你想要的东西。不妨将此人交给属下。我们军队之中自有一套刑讯逼供的办法。”   萧峰:“刑讯逼供?对付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会不会太残忍了?”王语嫣说到:萧大哥,你不要太过于仁慈,这女人表面虽然柔弱,实际上心思歹毒,竟出些坏主意,你不会忘记当初在杏子林她是怎么演戏的了吧?萧峰便点点头,“好吧,就交给你放手去做。”   康敏狠狠的瞪了王语嫣一眼,挣扎着说道:“不,别拉我走!乔峰,你还有没有人性,这样对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不怕遭报应吗?再说,只要你好言相求,我又没说不告诉你。”   见到萧峰似乎有些动摇,王语嫣又说道:“你不要被她给骗了,士礼他们很有经验,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办,不然只要她随便故意编出一个人名,就够你忙得焦头烂额。”   萧峰当下向手下冷声道:“带下去!一定要问出雁门关一役的带头大哥是谁!”   不到一日之后,士礼呈上来一个名单,上面有两个名字,字后面还有详细的注解,说道:“她先后说出过两个名字,第一个是在还没有用刑之前,她说是大理段正淳,第二个是在受不了刑罚之下,脱口而出“少林寺玄慈方丈”,根据属下多年审犯人的经验,第一个名字很不可靠,第二个才是关键人物。关于这二人具体的证词,也已经标注明确,请大王过目。”   他说出段正淳三个字的时候,段誉的脸色煞白,萧峰也已经僵住了,等他说到最后,两人才算恢复了正常,萧峰说道,“你先下去吧。”   室内只剩下他们四人,再也没有外人,段誉连忙说:“不会是我爹做的,他知道我们一直在找带头大哥,他绝对不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卑鄙小人。”   萧峰拍拍他的肩膀道:“二弟,你不要紧张,可能是敌人的离间之计,大哥不会上当的。”他心里想,到时候就算查出真是段正淳做的,他也决对不会牵连到段誉,一码归一码,他们一起历经生死,早已情如手足。   说实话,萧峰刚刚真的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想到自己的义父义母还拜托给段正淳带去大理,如果他真的是带头大哥,想杀人灭口的话,自己义父母的性命岂不也是凶多吉少,又仔细一想,这其中确实有很多漏洞之处。再一看,名单后面的备注,在段正淳后面写的是,康敏年轻之时,被段正淳抛弃,所以生了报复之心,要嫁祸于他。   萧峰早就听说过大理镇南王风流倜傥,拈花惹草的名声在外,看到如此的理由,猜想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他不愿意与段誉因此有隔阂,所以把所知所想,马上和他分说清楚。   段誉也仔细回想,一拍巴掌,想到了其中一个很大的漏洞,说道,“虽然那时我还没有出生,不过,我爹今年不过四十有五,那场变故是发生在大哥周岁那年,也就是31年前了,那时我爹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应该是没有能力统领群雄,做那个带头大哥才对!   萧峰也说道:“不错!年龄上确实对不上。”   随即想到:“不过,如果后面的玄慈方丈也是依样陷害怎么办?少林寺的玄慈方丈德高望重名满天下,真能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   王语嫣说道:“你是指哪一件?若是只说在雁门关外的那场大战的话,当年的赵钱孙智光大师等人,都是江湖有名的好手,若是能统领他们的必然也是一个德高望重之人,而且他们的目的是为了保卫少林寺的秘籍不被其他人盗取,所以这带头之人出自少林,是情理之中。”   无崖子说道:“嫣儿分析的没错,后来那个杀人灭口的大恶人与当年的带头大哥是否是同一个人,这还不知道,还有待调查清楚。”   段誉说道:“去年少林寺就开始广发英雄帖,说今年的九月初九,要在少林寺举行武林大会,届时江湖上闻名的英雄好汉都会参加,估计我爹也会去,少林寺的玄慈方丈作为东道主自然也不会缺席,日子也快到了,大哥若有疑问,不如到那时一起问个清楚?”   萧峰沉吟说道:“好,就这么定了,九月初九日,我就去少林寺的英雄大会,就算是龙潭虎穴,为了真相大白,我也要闯一闯!”   其实这一切的缘由王语嫣自是很清楚,但是她毕竟是穿越过来到这个世界的,即便是她的随身空间里面有关于一切的记载她也不便多说,因为萧峰、无崖子他们都是非常的精明,稍有不慎就会被怀疑的,到时候却无法跟他们解释清楚,所以只能揣着明白当糊涂。   这一日,王语嫣与段誉到郊外游玩,说起段誉那好像是百毒不侵的体质,段誉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开始我身中闪电貂毒,又误吞了蜈蚣和莽牯朱蛤,岳老三当时对那莽牯朱蛤十分在意,说是什么万毒之王。自此以后,我好像就对□□免疫了。”   王语嫣听他说完,叹道:“西夏的悲酥清风那种秘药都奈何不了你,看来的确是机缘巧合之下,成就了你这百毒不侵之体。”   王语嫣忽然看向路的一边,段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怎么了?”   王语嫣翻身下马,查看路那边的草丛,发现有一大片的草叶枯萎而死,她说:“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段誉不解的问道:“这花草树木有生有长,自然也有枯死的时候,有什么好奇怪的?”   王语嫣说:“这些草并非是从根部枯死,而应该是像是叶片这里被冰冻过一样,才受不了严寒从上而下枯死。”   王语嫣指着一个方向说:”而且你看看那面,这条路线上的草都是如此。”   段誉说道:“现在正值盛夏,怎么可能草木会被冻死!而且只冻死这一片呢!”   王语嫣说道:“一定是雪山冰蚕!我早就听说过这一代有雪山冰蚕出没,竟然被我们遇到,机会难得,走,快追上去!”   她一边追踪一边给段誉解释雪山冰蚕的奇特之处,它的珍贵程度不亚于莽牯朱蛤,甚至它的千年寒毒与那万毒之王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一路追踪,几天之后,早已经出了大辽境内,王语嫣干脆让跟着的手下回去禀告萧峰,说日后的少林武林大会大家再在中原相见。至于无崖子,现在他正对燕云十六州的政事感兴趣之际,便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他也不会走开。   段誉叹道:“你这个大辽国的公主做得可当真潇洒,说走就走的个性让人叹服,王府之中丢了公主这么大的事,够他们手忙脚乱的了。”   王语嫣说道:“我这个公主的名头,自然也是权宜之计,与萧大哥的那个萧大王一样,一有机会自然就要溜之大吉。在南京只有我们也就罢了,若是哪天辽国太后或者皇上驾临,那才叫麻烦。”   段誉叹道:“你明明有高贵的身份,可以享尽荣华富贵,却不在乎名利,与我们大理皇室历任皇帝王爷都深研佛法,以最后皈依佛门为荣有异曲同工之妙,伯父和伯母见到你,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王语嫣:“你的伯父伯母?”   段誉说道:“也是你的伯父伯母,就是我们大理的皇帝还有皇后啊!”   王语嫣打量段誉:“你不说我倒是忘了,你这个镇南王世子不在大理,总跟我东奔西跑,这样合适吗?”   段誉说道:“有什么不合适的,爹他还不是一样,总在中原之地,大理国内有伯父在,一切自然不用担心的。”   王语嫣心道:段正淳流连中原,是因为他的旧情人太多,段誉这小子却是个痴心眼儿,明知道他们是亲生兄妹的关系,恐怕一时还是不能忘情,所以总愿意跟在她身边。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不是轻易就能停止的。虽然我知道他并非段正淳所生,原版“王语嫣”最后确实是和段誉成了眷属,但现在毕竟我穿越回到这个世界,通过这段时间与段誉的接触来看,他并不适合我,缺少了一些男子汉的气概,看来日后我只能见机行事,别让他错爱太深才好啊。   王语嫣和段誉他们一路向西,一直追到天山附近,才终于捉到了那只冰蚕。   曾经召开百仙大会的七十二岛三十六洞众人,正陆陆续续的秘密集结,也到了天山附近,他们正等着人齐之后一声令下,大家好共同杀上天山,找童姥要解药报仇。   客栈之中,慕容复一行人也在内,包不同说道:“公子爷,你真的想好了,真的要跟他们一起吗?”   太湖燕子坞的慕容家,可是一直自持身份,从来不会和无名之辈结交。慕容复这次和这些化外之人一起行动,若是被人传了出去,恐怕会有损慕容家的声威。   慕容复说道:“我们万里迢迢来到天山,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更何况这些天来,我们遍访天下,也没有找到乔峰的下落,少林寺的武林大会也过不了多久就要开始了,到时候我一点儿建树也没有,才更会被江湖人士耻笑。”   风波恶说:“包三哥,你不用再劝了,公子心意已决,这次无论如何也是要杀上天山的,正好让我看看,那个天山童姥到底有什么本事,乌老大他们提起她就怕的要死的样子,咱们岂能不见识见识!”风波恶向来喜欢与人相斗,不论打得过打不过都是先打了再说。   这时,外面传敲门声,“公子爷,你睡没睡有?我进来了!”   阿朱手里端着一盅东西,见到包不同风波恶也在,说道:“我没想到这么晚了包三哥和风四哥也在,你们在谈正事吧,那我稍后再来。”   慕容复柔声说道:“不要紧,正好我们也谈完了。”   看到是阿朱,包不同和风波恶都识趣地起身,说道:“那公子早点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你和阿朱妹子了。”   他们二人走了之后,阿朱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说道:“这些天来公子舟车劳顿,阿朱亲手给你熬了一碗鸡汤,公子快趁热喝了吧。”   慕容复亲密的拉过她的手说:“辛苦阿朱了。”   阿朱虽然害羞,却没有把手抽出来,因为这一路上他们两个已经确立了关系。以前慕容复是高高在上的公子爷,当他下定决心要讨好一个自己以前的小丫头时,这件事做起来就会变得特别容易。更何况慕容复本身就生得风度翩翩,风流倜傥。   慕容复说道:“等少林寺的那个武林大会之后,我们就一起去大理吧,到镇南王爷府上,向他禀告我们的心意,请他恢复你郡主的位份,同意我们的婚事。”   阿朱虽然平日里机灵调皮,但是说到自己的婚事,也忍不住羞红了脸,说道:“其实只要能和公子也在一起,做不做郡主,阿朱都无所谓的。”   慕容复肃容说道:“那怎么行,该是你的东西,咱们自然要拿过来,而且你不要忘了,咱们成亲之后,我还要请大理派兵助我光复大燕。”   阿朱一想也是啊,慕容复这些年来心心念念复国,这可是件最大的事,她身为他的丫头自然也是深知他心的。当下点头道:“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大理,说服我爹,派兵帮你。”   慕容复这才笑了起来,“好阿朱,你真是我的贤内助。我相信有你,还有大理国的相助,我们复兴大燕指日可待。”   虽然,阿朱已经不在是侍女的身份,但是她自小与阿碧情同姐妹,还是和阿碧开了同一间客房,她从慕容复那里回来之后已经挺晚了,可是阿碧还没有睡,阿碧说道:“这么晚了,你又去看公子了?”   阿朱点点头,甜蜜的说:“公子说,过一阵子就要和我去大理国,向我父亲求亲,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   阿碧却有些忧心忡忡,说道:“你能和公子成亲,我自然祝福你,可是你别忘了,还有一个王姑娘呢。”   王语嫣从小和慕容复青梅竹马的长大,早就被认为是天生一对。而且双方之间互有情愫,特别是王语嫣对慕容复,可以说是到了痴缠的地步,这都是她们一直以来看在眼里的。   阿朱收起了笑容,说道:“公子说他对王姑娘只有兄妹之情,别无他想,他不会骗我的!”   阿碧也是从小就喜欢慕容复,不过她自知自己只是个小小丫头,没有阿朱那显赫的亲爹,所以对慕容复也没存什么非分之想,她与阿朱的感情也很深,不由得说道:“公子爷说一点都不喜欢王姑娘,你真的信吗?”   即便不说其他,就算只论容貌,王语嫣也足以配得上公子,而阿朱长得只是尚算清秀而已。公子为什么这么快会移情别恋?阿碧这个局外人要比阿朱看得清楚,忍不住想提醒于她:“在公子来讲,最重要的是他的复燕大业,你若是没有大理镇南王女儿的身份,你猜公子会对你怎么样?”   阿朱说道:“我又怎会不知,不过我是镇南王的女儿,这件事板上钉钉,我娘和我爹都认我了,公子爷若是想利用我的身份去完成他的复国大业,那也没有什么,我全力帮他就是了!”   见她如此坚持,阿碧说道:“你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就好,你们的事我也管不了那么多,我也只能言尽于此了。”   阿朱调皮的搂住阿碧道:“好阿碧,我就知你对我最好了,只有你才会跟我说这些贴心的话!你放心,我好不容易才和公子也在一起,我不会让他轻易逃出我的手心的!”   王语嫣和段誉走到一处山谷,远远的听到前面有打斗之声,走近了一看,段誉叫道:“二哥,你怎么在这儿?!”   互斗的是两个年老的女子,其中一个,正是那日被虚竹背走的天山童姥,只不过那时她还是小姑娘模样,现在变成了鹤发童颜,身形到是没什么变化,所以可让人一眼认出。另一个,自然就是他的死对头李秋水了。   虚竹听到喊声,回头一看,喜道:“二弟,王姑娘!你们来的正好,快劝劝姥姥还有我师叔吧,叫她们不要再打了!”   童飘云和李秋水在打斗之中仍能分心他顾,听到虚竹的话,不由得冷笑道,“你当我们是什么人?随便来个人就能劝我们分开?小和尚也未免太不把姥姥的武功放在眼里了。”   王语嫣和段誉走到近前,见到两人所使的逍遥派武功都极为精妙,双方各有所长,又都是身具六七十年功力的顶级高手,招招相对让人目不暇接。只有虚竹在一旁急得跳脚。   王语嫣问道:“你为什么管另一个人叫师叔?”虚竹说道:“虽然小僧不肯另投他门,叫她做师傅,但是姥姥她传授了很多他们逍遥派的武功给我,另一位是姥姥的师妹,我自然要称她一声师叔了。”   这虚竹小和尚背着童飘云一路去往西夏躲避李秋水的追捕,这一路上也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都是一言难尽。   虚竹向来口笨嘴拙,对于越打越激烈的两人,不知道如何才能劝她们不要再打,但是忽然之间,他竟然头顶灯泡一亮,福至心灵,喊道:“姥姥还有师叔,你们别打了!你们不是想知道无崖子老前辈跟哪个女师主走了吗?王姑娘就在这儿,你们快来看呐!”   他这话音一落,真是比什么都好使,正在硬拼内力的两位老人,默契的一起停了手。   王语嫣并没有想躲的意思,因为她不想她们二人拼内力而死,正好借此机会让她们二人化去仇恨,毕竟她们二人都是因为喜欢外公才视对方为敌人,相互斗法多年。段誉却大叫“不好!”,他记得那次无崖子说过,不便现身,若是让他的师姐见到了语嫣的长相,恐怕语嫣会有性命之忧,可是他这个时候想起已经为时已晚,童飘云和李秋水已经看见了她!   两个几乎不分先后,同时抢身到了王语嫣身边,细细打量她,突然都神色大变,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小师妹!”   童飘云说道:“不不会的,小师妹齐御风今年也应该是,80多岁了,怎么可能还是一个妙龄少女!快说,你到底是谁!齐御风是你什么人!”   王语嫣似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也不露怯: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们所说的小师妹,是我外婆。”   李秋水说:“你的外婆?小师妹她早就结婚生子了?”   童飘云想到什么,又急问道:“你的外公又是谁?”   王语嫣顿了顿,看到她二人急切的神色,说:“我外公是无崖子。”她露出手中的七宝指环。这个二位应该熟悉的很吧?   童飘云和李秋水同时失声叫道:“什么?!”   无论如何,她们也不相信无崖子竟然娶了小师妹齐御风,因为当初她们二女相争之时,小师妹才11岁,谁都没有想到,无崖子会置两个妙龄美女师姐妹于不顾,居然看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李秋水尖声叫道:“你说的我不信!光有一个指环必能代表你说的就是真的,你还能拿出什么证明给我看?!”   她说着就来攻王语嫣的面门,王语嫣若是一个不会武功之人,或者是武功稍弱,这一掌下来,她离见阎王也就不远了。可是这小无相功,王语嫣也纯熟无比,她当即运用凌波微步的步伐闪身避开。随后童飘云的攻击也到了身前。   她们二女刚刚还打的面红耳赤,现在却合力来打王语嫣一个,虚竹已经被这变故吓住了,段誉一看大事不妙,想要帮王语嫣挡开他们的攻击,但是段誉功力虽高,但对敌经验有限,王语嫣喝道:“你快退开,你不是她们的对手!”   段誉用六脉神剑暂时压住了李秋水,但是他自己给对方打中了好几下,还是说道:“今天就算我死在这儿,我也绝对不能让她们伤害你!”   王语嫣见他固执,说到:你若是不听我的话,日后你就不要再跟着我同行了。这一句话对段誉的震慑力自然很是惊人,段誉道:那嫣儿你要小心呀,我就在一旁看着如若你要是吃不消了,就算你日后不见我,我都拼命的冲上去,不让你受一点点伤。段誉很是后悔,心想:自己怎么就这么笨,空有一身本领却不会运用,日后一定要勤加练习才行,不然要是再碰到这样的情况,根本没有办法保护语嫣。   这李秋水和童飘云心中都想,这女孩子果然用的是逍遥派的内功,而且功力精湛,已经远在我二人之上了,虽然不愿意相信她说的话,恐怕那也真的是事实了,心中越恼,下手越狠。   王语嫣的功力本就在她二人之上,但是她还比她们有优势,一是,她已经用毕生的时间,将所有逍遥派的武学都学会,而且除了逍遥派的武学之外,那乾坤大挪移的功力也是不容小觑,二是,而这两个师姐妹,也只是各自学到逍遥派中不同的一部分而已,况且已经打斗多时,真气多有消耗。   只见二人招招猛攻,每一招都是杀招,一个攻上路,另一个就攻下路,一个攻左,另一个就攻右,而王语嫣并不共计,只是见招拆招,躲避、防守,所用招式也都是逍遥派的武功招式,几乎逍遥派的武功被她运用了个遍,像天山折梅手、天山六阳掌、北冥神功、小无相功、白虹掌、凌波微步、天鉴神功等等,王语嫣此战术就是想让对方相信她所说不假。王语嫣一边躲闪一遍暗自偷笑,心想:这二人平日里争的你死我活的,都视对方为死敌,这联起手来配合的倒还蛮默契的。   王语嫣见二人掌风渐弱,招式的攻击力也大不如刚开始,知道二人体内真气所剩不多,王语嫣随即用北冥神功将二人隔开,“还要再打吗?你们已经没有真力了!”我所用的武功招式你二人应该很清楚,如果不是逍遥派中人,不是得到真传,怎会使用如此多的逍遥派武功。   若不是她手下留情,现在即使是只有三脚猫功夫的人,都可以轻易将她们杀死。刚刚童飘云和李秋水两人对战之时,真气已经消耗甚巨,又与王语嫣一场大战,可以说是真田之中空荡荡的所剩无几。   天山童姥童飘云问道:“无崖子真的和齐御风成了亲?”   王语嫣点了点头,说:“我没有必要骗你们。我所用的武功招式你二人应该很清楚,如果不是逍遥派中人,不是得到真传,怎会使用如此多的逍遥派武功。   若是这样你们还是不信,下次你们见到我外公,可以亲自去问。”   这几十年的争风吃醋,开始的轰轰烈烈,结束的莫名其妙,童飘云和李秋水,两个武功奇高又同样命苦的女人,终于在此时冰释前嫌,过往的恩恩怨怨都一笔勾销了。   天山童姥和李秋水若是按照之前的情景一直相斗,今日必然要真气耗尽而。因为逍遥派的武功向来是与自身的气血相连,若是与人相斗拼尽最后一丝内力,那就免不了功销人亡的下场。而她们与王语嫣相斗之时,王语嫣及时叫停,给了她们恢复的时间,才不至于酿成不可挽回的憾事。   这时天山灵鹫宫出来找寻天山童姥的昊天部众人到了,童飘云的属下来了,也算有了底气。   昊天部还带来一个消息,天山上九天九部等所有奴婢都下山来寻找失踪的童姥,所以导致灵鹫宫内内防空虚,他们这一路上碰到了好几拨受到灵鹫宫辖制之人,见他们鬼鬼祟祟,似乎有什么图谋。   天山童姥冷哼道:“七十二洞三十六岛那群乌合之众想要造反,姥姥我早就知道了!若不是我现在损耗过大需要休养,否则我早就出去打散他们的生死符,让他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王语嫣说道:“二位前辈需要好生休养,切勿动用武功,我看还是先到镇上找一家客栈安顿下来,其他的稍后再说吧。”   天山童姥虽然不愿意听她的安排,但是也知道她说的才是当务之急。当下命人将他们安置在客栈之中休息。   原本的剧情是,天山童姥和李秋水会在今日死去,但是那时她们知道无崖子已死,而今生之中,唯一所剩的事就是和自己的死对头决出胜负,自然以死相拼。现如今无崖子还活的好好的,她们自己当然也不愿意寻死,她们还没有见他一面,问个清楚,生活还有希望,还有心愿未了,哪有人不想好好的活下去!   客栈之中,天山童姥在养病期间,将王语嫣叫到房间,说道:“姥姥问你,你外公他过得好不好?之前我问虚竹小和尚,但是他知道的不多,只有只言片语,你一直在无崖子师弟身边,想必是知道他的情况。”   王语嫣见她面有焦急之色,甚至还带着一丝羞涩,当真觉得当初风流倜傥的无崖子,真是害人不浅,误了这个女子的一生,面对这样一个老人就算之前她们想杀她,王语嫣也气不起来,说道:“外公之前被他的徒弟丁春秋害得三十几年不能动弹,想必虚竹已经跟你说了。”   童飘云怒道:“那个混账丁春秋!就算知道他已经死了,我也要把他的尸体挖出来,鞭打百遍,让他不能入土为安!”   王语嫣看看她,没想到她会这么激动,天山童姥有些不自然的咳了一声。   王语嫣说:“外公之前全身的骨骼已经尽碎,但是已经被我用黑玉断续膏接好了,他现在与常人无异,功力又恢复了□□成,自从他伤好之后,我们在江湖上一路游览,上次在那山谷之中遇到姥姥和虚竹被人围困,是外公出手相帮,他觉得你们没有危险了之后,我们继续北行,到了大辽境内,现在他正在做些自己喜欢的事,生活也是自得其乐,所以你问他过得好不好,我觉得他过得还不错。”   天山童姥听到无崖子竟然对她出手相帮,心下大喜,“我就说虚竹小和尚那两掌,威力有些邪门儿,原来是师弟帮我!他那时为什么不出来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多多评论,多多支持呀,谢谢大家,么么哒! 第68章 语笑嫣然18   王语嫣说道:“外公那时说,要是被姥姥看到我的容貌, 恐怕会给我引来杀身之祸, 引得你们二人苦苦纠缠于我, 所以就没有现身。”   天山童姥道,“看来师弟还是那么聪明, 他所料不错,却也把我想得太坏了,这些年, 我和李师妹的所作所为是偏激了一些, 不过还不全都是因他而起!”   王语嫣说道:“若是现在外公出现在你们面前, 你们还会大打出手吗?”   童飘云叹道:“师弟那么聪明,把真爱藏得严严实实的, 若不是今日遇见你, 我们一生都还被他蒙在鼓里。以前我和李师妹争风吃醋, 闹得师姐妹间水火不容, 都以为自己才是他的真爱,被对方使手段破坏感情, 才会变得不理智。现在真相大白, 而且大家都一把年纪了, 我和李师妹都已经冰释前嫌,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只是无论如何,我也要再见你外公一面!他在大辽哪里, 你告诉我,我好能去找他当面问个明白。”   王语嫣说道:“李师叔祖不是会用传音搜魂大法吗, 到时候想找到人,自然是难不倒她。”   李秋水偷听被擢穿有一瞬间的尴尬,现身道:“好,师姐,等我们养好了伤,我们一起去他。”   上一代的恩怨情仇,恩恩怨怨,王语嫣觉得自己没有资格置喙,他们这几个老人家,爱怎么闹腾就闹吧!   天山童姥休养期间已经将灵鹫宫的尊主之位传给了虚竹,让他带领昊天部回守灵鹫宫。虚竹诚惶诚恐不敢受领,天山童姥说道:“你这个小和尚即然已经学了我的武功就是拜我为师,你当了尊主之后要回少林寺我也不拦着你,你忘了你那个梦姑了吗?如果你不接灵鹫宫尊主之位,你这辈子就别想再见到她!”   虚竹对佛祖的诚信始终如一,就算是天山童姥打他骂他,也不能让他另投别派,但是她以梦姑的下落相要挟,真是正中他的死穴,只能答应下来。   昊天部的众位女子,过来拜见新尊主,虚竹作为少林寺的弟子,另投了别派,而且还做了别派的掌门,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   段誉说道:“恭喜你啊,二哥!”   虚竹愁眉苦脸:“有什么好恭喜的,我这是被逼无奈呀!”   昊天部的余婆婆说:“尊主,恐怕那些叛逆已经上山了,我们快去救援吧!”   虚竹说道:“救人要紧!我们这就出发!”他对王语嫣和段誉道:“只不过姥姥和师叔他们二人,功力没有恢复,还不能移动,还请二弟和王姑娘代为照顾。”   王语嫣和段誉对视一眼,王语嫣对段誉说道:“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不如你去帮帮虚竹,那天我们也看到那上百个帮派联合起来,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段誉明知道以王语嫣现在这武功,恐怕天下间很少有人能伤的到她了,不过还是忍不住的点点头:“好,我去帮二哥,你自己要小心点!”   段誉和虚竹他们去的时间刚刚好,若是再迟一步,灵鹫宫的梅兰竹菊等人都要被慕容复乌老大他们杀了。虚竹更是以他的仁慈和宽容,不顾自身真气损耗,无私为众人解去生死符,重新赢得了七十二岛三十六洞的真正效忠,施威于属下与施恩于属下最大的不同就是,一个是迫于淫威不得不从,一个是心甘情愿为他卖命。   天山童姥既然已经将灵鹫宫交给了虚竹,他如何处置童姥自然不会再多问一句。   王语嫣问段誉道:“你是怎么了,受伤了吗?自你从灵鹫宫回来之后,就欲言又止的。”   段誉说道:“我看到慕容复了,他好像和阿朱妹子有些亲密。”   王语嫣了然道:“这有什么值得你吞吞吐吐的,难不成你还会怕我吃阿朱的醋不成?”   段誉连忙摆手说道:“当然不是,我知道你现在不怎么喜欢他了。”他们一起同行这么久,也没见王语嫣对慕容复再表现出过什么特别的在意,可是他一见到慕容复就忍不住便要想起语嫣,可能是那一次在听香水榭之中,她对慕容复表现出的爱恋,太让他刻骨铭心,段誉都要成了条件反射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慕容复他们一行人下山之后,也刚好投宿在这间客栈。两方人一进一出,正好碰了个面对面。   慕容复惊喜道:“表妹!真的是你!”   不过他看见段誉脸色立马又沉了下来,在灵鹫宫之中,正是段誉用六脉神剑将他打败,他都怀疑这小子之前总是表现出笨笨的不会武功的样子,是在扮猪吃老虎。   王语嫣客气的招呼道:“表哥,好久不见。”   慕容复皱了皱眉头,说:“你果然还和这个臭小子在一起,表妹我看你闯荡江湖之后,变得越来越不像样子了,我想舅妈看到你这个样子一定会不高兴的。”   王语嫣说道:“让你费心了,不过我娘的意见你恐怕代表不了。”   慕容复见她还敢顶嘴:“你……”   阿朱一把挽住慕容复的胳膊,打断道:“王姑娘,别来无恙!”   慕容复被阿朱挽个正着,刚想挣脱,又稳住不动了,他去看王语嫣,见她脸色依旧不红不白,不由得怒从心起。   阿朱已经寒暄了几句,之后说道:“王姑娘,你还不知道吧,我和公子爷在一起了,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去大理,向我父亲禀明此事,顺带求亲。”   段誉吃了一惊,虽然之前见他们挺亲密的,但是没想到他们已经私定了终生。   王语嫣不动声色的道:“那倒是要恭喜表哥了,能娶得阿朱这样的如花美眷,是表哥的福气。”   阿朱说道:“王姑娘你真的真心真意恭喜我们?”   王语嫣说道:“那是自然,我和阿朱姐姐自小相识,表哥又是看着我长大的,你们的婚期一定要告诉我,无论我在哪里都会回去参加。”   阿朱松了一口气,真心的笑道:“表姑娘放心吧,我和公子爷的婚礼怎么能少了你这一位贵宾。”   慕容复冷冷道:“我们的婚期将近,但是何时参加表妹和段公子的婚礼呀?”   王语嫣还没说什么,段誉已经气的面红耳赤,说道:“你可不要信口雌黄,语嫣她冰清玉洁,你别败坏她的名声!”   慕容复奇道:“怎么,你们在一起这么久,难道段公子还没俘获我表妹的芳心吗?”   王语嫣拉住想上前理论的段誉,“这就不劳表哥费心了,我们还有事,请了。”   看他们走出去之后,慕容复还是气呼呼的,包不同劝道,“公子爷你一边想着交好大理镇南王府,一边又去与段公子交恶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慕容复又何尝不知?但是他看到,王语嫣听说他要娶阿朱之时那无动于衷的样子,就叫他心头火起,就算得罪了镇南王世子,他也暂时顾不得那么多了。   已经派人送了童飘云和李秋水回灵鹫宫,王语嫣段誉就和虚竹一起结伴启程,往少林寺的方向走。虽然虚竹不想让人跟着伺候,但是灵鹫宫梅兰竹菊四个姐妹是尊主的贴身侍女,可不是轻易能甩脱的。她们认准了一路上要服侍好尊主的衣食住行,就说什么也不会先行回去,虚竹没有办法,只能让他们跟着,不过好在路上有段誉和王语嫣可以说说话,不至于让他独自面对四个女子那么尴尬。   这一日,他们走在街上,忽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大叫:“救命啊,救救我的孩子!”   虚竹身为出家人向来慈悲为怀,对于这种事情,自然不会冷漠不顾的,上前问道:“这位女施主,你的孩子怎么了?”   那女子焦急道:“快救救我的孩子,他被一个怪女人抢走了!就在那里!”   另一边传来婴儿啼哭之声,虚竹抬头一看,一个红色衣服的身影一闪而过,他连忙运起轻功追去。王语嫣和段誉,也紧紧跟了过去。   叶二娘甩脱不掉他们,干脆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小和尚,你有完没完?打算一直追着我不放?”   虚竹也险险停下脚步,他大部分功力传自天山童姥和李秋水二人,还有些生疏不会用。   虚竹说道:“女施主,你为什么要抢那一位施主的孩子啊,你快把孩子还给她吧!”   叶二娘好笑道:“我凭本事抢来的孩子,凭什么要还给她?”   虚竹言语上本来就不多么伶俐,被她一句话噎得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才好,“可是你……你也不能抢别人的孩子呀!”   叶二娘长长的鲜红指甲危险地抚过婴儿细嫩的脸蛋,说道:“这孩子能有幸做我一日的儿子,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小和尚我劝你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虚竹摸摸光头,恍然大悟道:“原来女施主只要他做你一天的儿子,那明天是不是就要把人送回去了呢,看来是小僧多虑了。”虽然他总是愿意把人想象成善良的,但是这叶二娘是四大恶人之一,之前他们在聋哑谷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虚竹虽然这样说,但是心里还是有点犯嘀咕。   只见叶二娘哈哈大笑道:“做我一天的儿子,等我玩腻了,自然会亲手掐死他,怎么还会送回她父母那里?你这小和尚真是太有趣了,连我叶二娘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就敢出来跟我谈判吗。”   虚竹大吃一惊:“啊?你要把他掐死,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若是如此,小僧更不能让你把它带走了。”   叶二娘见他,口称佛号,十分虔诚,心中一动,她本来就不是好说话之人,若是换了别人,她早就叫他闭嘴了,今天见了这个呆头呆脑的小和尚。她爱屋及乌,才肯跟他多费了半天口舌。但是她大恶人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当下眼泛寒光:“臭和尚,不要不识抬举!”   当下她拽起怀中婴儿颈中的长命锁,向虚竹飞快地掷了过去,虚竹看到暗器来势汹汹,侧头避过,伸手一捉,把那长命锁捉到了手中。   叶二娘此一掷用了她八分力道,没想到这小和尚竟是个高手,轻轻松松的将那长命锁抓在手中,“我倒是小瞧你了,你是何方神圣,要做英雄也要先报上名来!”   虚竹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小僧只不过是少林寺的一个普通弟子,法名虚竹。”   眼见他们就要打了起来,王语嫣向段誉悄悄耳语几句,只见得段誉脸色一阵古怪,随即他朗生道:“叶二娘,我二哥他慈悲为怀,连后背之上,都天生带着九个戒点香疤,是成佛成圣的料,自然不会对你所做的恶事置之不理,你快点儿将孩子交出来,咱们今天就饶你一次。”   虚竹被他说得脸色通红,说道:“二弟的话太夸张了,出家人慈悲为怀是理所应当的,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后背上有香疤的?”   段誉一怔,看了看王语嫣,他随口说道:“你忘了,有一次你洗澡我看到的。”   他们二人对答,都没注意到叶二娘的神色非常不同寻常,叶二娘的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什么,而是把孩子用力一抛,转身离去。   虚竹连忙跃起,将那襁褓接住,安全的将他送还给孩子的娘亲手里。虚竹嘀咕道:“这个叶二娘好生奇怪,她怎么一言不吭就走了。”   梅兰竹菊四婢说道:“一定是因为尊主你的威严吓走了她!”   虚竹板着脸说道:“阿弥陀佛,出家之人不打诳语!”   她们四人已经知道虚竹是个纸老虎了,一点儿都不怕他,对他的教训,只笑嘻嘻的应是。   段誉小声对王语嫣道:“我也觉得离奇的很,为什么你教我那样说之后,叶二娘就自己跑了,而且二哥他后背上有戒点香疤,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语嫣眨眨眼,四处望了望说道:“哦,我也是听梅剑她们随口说的。”   白日里相安无事,到了晚上大家投宿在客栈里,等大家都吃饱了回房要睡觉之后,忽然听到,虚竹房里传来梅剑的一声大喊:“你怎么能偷看我们尊主洗澡?!”   叶二娘全不理会她的指责,而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虚竹,激动得热泪盈眶,说道:“你的背上真的有戒点香疤,我不会看错的,那是我亲手点上去的。”   虚竹一开始还是十分尴尬的,拿着衣服挡在身前,在浴桶之中动也不敢动一下。他听见叶二娘这么说之后,就算他再迟钝也知道这很不同寻常,“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背上的香疤怎么会是你点的呢,莫非你在我小的时候就认识我?”   叶二娘走近他身边,揽过他的脖子道:“傻孩子,你就是我的儿子呀,是我二十四年前被人抱走的儿子呀!”   虚竹已经呆在了原地,还是梅剑等人赶紧过来重新拿了新衣服递给他,当他重新收拾整齐,虚竹强忍着激动正色问道:“你是说你真的就是我娘?”   叶二娘泪水涟涟,点头道:“是!你出生之后我在你背后用香点了个圆月形的印子,是因为你是九月十五生的。”   虚竹犹自不信地问道:“你真的是我娘,你真的是我娘吗?”   叶二娘哭道:“是啊,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儿子,我就是你的亲娘啊!”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了一阵儿,虚竹问道:“娘那我爹在哪?”   叶二娘说道:“不要提他!我不能说。”   虚竹问道:“怎么了?难道我爹他抛妻弃子?”   叶二娘连忙说道:“不是的,你爹他是个好人,是个大英雄,你不要误会他了。”   虚竹不解的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我不要提起我爹?”   叶二娘为难的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其中有很多隐情,等我日后慢慢跟你说清楚。”   梅剑那一嗓子把四个侍女都喊来了,但是看到情况急转直下,众女连忙放下武器尴尬的说道:“原来是老夫人,不知道老夫人大驾光临,奴婢们失礼了。”   虚竹有好多话要问,叶二娘面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也想马上了解他:“当年那个大坏人把你偷走之后,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你是怎么当上和尚的?”   虚竹说道:“师傅说,我自小是个孤儿,被人送到少林寺门口的,他把我捡回来,收在门下,所以我从小就在少林寺长大,出家做和尚就变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叶二娘听闻之后脸色变得极其复杂,她说:“你师傅他待你好吗?你们的方丈……玄慈大师,对你好吗?”   虚竹说道:“我师傅待我当然好了,他从小把我养大,可以说是恩重如山。至于我方丈太师伯他每日有很多事务缠身,虽然一年见不到几次面,对我们这些小辈都是很好的,每到浴佛日,我们都有机会聆听方丈太师伯的教诲。”   叶二娘神情凄苦,心道:方丈只当他是一个寻常的小和尚,自然不会多加照管,更加不会多看一眼,可怜他们父子近在咫尺,却从来不知对方是自己的骨肉至亲。偷走她孩子之人真是狠毒,害得他们骨肉分离,害的她受尽了思子之苦!   虽然天色已经晚了,但是母子两人还是秉烛夜谈,兴奋的谁都睡不着觉,都怕一觉醒来,这不过是一场梦。   第二天,天亮之后,虚竹高高兴兴地将叶二娘引荐给段誉和王语嫣:“三弟,王姑娘,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找到我娘了!”   段誉知道虚竹自小是个孤儿,听到她找到了自己的亲娘,自然替他高兴,但是这人竟然是四大恶人之一的叶二娘,也不由得大吃一惊!   叶二娘说道:“还要感谢段世子白天的那一句话,不然,这茫茫人海,我又要与我儿虚竹错过了,母子相见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虚竹说道:“娘,我听人说……你杀了很多小孩子,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伤害无辜了呢?”   叶二娘一怔,虽然相处不久,她也知道她这个儿子从小有师傅教导,敦厚善良,于是说道:“若是为娘滥杀无辜,让你不舒服的话,我当然不会再去做!”   当年孩子被人偷走,她受了很大打击才会四处去看别人的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被偷走的,看来看去发现都不是之后,就嫉妒心大起,凭什么别人有孩子她却没有,别人就可以尽享天伦之乐,遂起了杀心,所以她这个痛失爱子的疯狂的母亲,才一步步成了婴儿杀手。   虚竹见她同意,喜道:“那就太好了!我以后回了少林寺也会替娘你每天超度念经,让那些无辜枉死的婴儿早登极乐的。”   叶二娘说道:“你还要再回少林寺?”   虚竹说道:“当然要回了!我在少林寺长大,少林寺是我的本派,虽然我又另投别派门下,学了人家的武功,但是这也阻挡不了我要回到少林寺的!”   叶二娘伤心道:“少林寺是佛家清静之地,向来不接待女客,可惜我们母子刚刚相见,就要分离。”   虚竹安慰道:“虽然娘不方便来少林寺看我,但是我可以下山去看你的嘛!”   虚竹要回少林寺之前,见到叶二娘将他已经破了洞的僧衣细心修补好,心中满是感动,心想他终于也知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的母爱是一种什么感觉了,是一份沉甸甸的牵挂。   到了少室山下,虚竹早就归心似箭,但是离武林大会之期还差几日,虚竹先独自上山。段誉和王语嫣,决定先去山下的乔家农舍小住几日,顺便在此等待萧峰。   因为这次的武林大会四大恶人也会参加。叶二娘也早就和他们分道扬镳,去找另外三个同伴。临走之时,叶二娘告诉了他们一个消息:丐帮的新帮主全冠清要挑战少林寺,争夺武林盟主之位,少林寺恐怕要成为凶险之地,让他们如果要去的话,最好先做好防范。   段誉和王语嫣商量道:“糟糕了,让全冠清那个卑鄙小人做上了丐帮帮主,他还打算压倒少林称霸武林,那些丐帮长老,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怎么会让他做帮主呢!”   王语嫣说道:“现在想这些也没有什么用了,最好我们先见到萧大哥,好让他早做防范,其他的只能静观其变了。”   原来,全冠清回中原的路上,机缘巧合之下竟然遇到了还在中原四处游荡的鸠摩智,两人都对这场武林大会存有私心,简直是一拍即合,所以私下决定联手共同对付少林,无论到时是谁取得武林盟主之位,另一方都鼎力相助。   鸠摩智的师弟曾经在少林寺偷取了很多少林寺的武功秘籍,其中就包括少林七十二绝技的一部分,鸠摩智想既然与这全冠清联合,自然要给他点甜头,便传授了一些给他。   全冠清在武学一道上,也算是个悟性很高的人,但是可惜他的机遇一般,一直没有窥到上乘武学的门径。自从有了少林寺的那几项绝技,他勤修苦练,终于被他练成。回到丐帮之后,他说出乔峰的下落,算是为本帮立了大功,又狡辩当时对康敏是鬼迷了心窍才被迷惑。最后更是在选拔帮主的丐帮内部比武大会上夺得头筹。   虽然丐帮的几位长老对他心存芥蒂,意见很大,但是全冠清当初在丐帮之时就已经广结党羽,支持他的人不在少数。丐帮长久以来不能群龙无首,只得让他暂代帮主之位。   谁想到全冠清当上帮主之后,立刻修书一封给少林寺,向少林寺挑战,讲明要在武林大会上决出武林盟主之位。他的这一举动,引得丐帮上下,还有少林寺之中,都是人心慌慌。因为少林和丐帮向来同气连枝,都是主持武林正道的泰山北斗,从来也没有谁领导谁的关系,现在这全冠清的战书一来,少林寺如临大敌,大家都认为丐帮有了称霸武林之意。   赴会前来的各路英雄好汉,消息灵通的也都听说了这个消息,大家不由得议论纷纷,慕容复他们一行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包不同说道:“这件事真的非同小可,竟然有人要在武林大会上扬言挑战少林,这想独霸武林的狼子野心也太明显了。”   风波恶说道:“少林寺和丐帮都是中原武林的大帮会,牵扯进去的门派甚多,这次两雄相遇,一场恶战恐怕要在所难免了。”   慕容复笑道:“这些正是我们的机会啊!”   阿朱焦急的说道:“公子何出此言呢?难道你不怕被波及到吗?”   包不同却深知慕容复的心思,说道:“公子的意思是等少林和丐帮两败俱伤之时,我们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慕容复笑道:“不错,到时候他们真斗得你死我活,群雄无首,我姑苏慕容借此时机挺身而出,主持大局!到时候中原武林群雄皆尽归心,那我复兴大燕不就指日可待了!”   包不同和风波恶都附和道:“妙极妙极,看来这个少林寺的武林大会咱们真是来对了,简直是为公子爷量身定做的!”   王语嫣和段誉到达乔家的时候,发现院子里早已经有了人,正是大理镇南王段正淳和他的情人阮星竹。段誉父子相见,自然是都很高兴,阮星竹虽然对段正淳对王语嫣的热切关心有些不自在,但是她想,他再风流,总不至于去打跟自己儿子同行的女子的主意吧。   听到外面的说话声,屋里的乔三槐夫妇也走了出来,见到他们二人,乔大娘高兴得像花一样,绽放着喜悦的心情,王语嫣看到他们安然无恙也很欣慰。大家相见说话的功夫,萧峰带着一队契丹武士也回来了,萧峰与爹娘相见,更是不胜欢喜,乔家不大的院子满满登登的挤满了人。   萧峰说道:“爹娘,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等孩儿去接?”   乔三槐说道:“是我们主动要求要回来的。我的伤养好之后,王府里锦衣玉食虽然好,但是我们也想念家呀,我们是天生的劳碌命,天天在王府里呆着,什么都不需要做,反而骨头都要不听使唤了,才求段王爷带我们一起北上的。”   萧峰笑着向段正淳拱了拱手说道:“有劳王爷了,段王爷的大恩,我定当铭记于心。”   段正淳笑道:“萧大王不用这么客气,你是我誉儿的结拜义兄,大家都是自己人,照顾你的义父义母,这是举手之劳而已。”   萧峰这次回来还带着契丹武士,他已经亮明身份,说自己做了大辽国的南院大王。同是身为另一国的王公贵族,段正淳自然对他客客气气的。   乔三槐夫妇只是普通百姓,虽然知道宋国和大辽国之间水火不容,但是他们的这个养子毕竟是契丹人,他就算回到他自己的国内做了大官,也不觉得有什么。而且还会觉得他有本事,到哪里都能有一席之地。   萧峰今日见到段正淳在,正好一解心中疑惑,问道:“不瞒段王爷,我一直在查探当年雁门关一役的带头大哥之事,前一阵终于找到一个重要人证,使事情有了眉目,不过那人却前后不一说出了两个名字,第一个竟然是段王爷你。”   萧峰的事情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段正淳对他的经历也有所耳闻,一听之下,立刻正色说道:“这是有人要栽赃段某,我从未参加过什么雁门关一役!”   萧峰问话之时,一直盯着他的面色,见他不像是在做戏,如若这么微细的表情都控制得住,只能说明他心计太深了。而萧峰对段誉素来了解,知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他们父子的为人应该不会相差太多。   萧峰说道:“我也不相信是段王爷做的,认定了那是别人的离间之计。”   段正淳问道:“那说出我名字的人,到底是谁?我久居大理,不怎么行走江湖,应该是没有和人结什么仇才对呀!”   段誉说道:“那人就是丐帮马副帮主的遗孀,大家都称她是马夫人。爹,你到底认不认得那个马夫人?”   段正淳还没有反应过来,正在暗自沉思,姓马的夫人到底是哪个?阮星竹已经气得,拍桌而起说道:“你这个风流成性的个性,又勾引了谁家的老婆,你自己不知道吗,还用想那么久?”   段正淳说道:“我倒是真的不知这位马夫人是谁?她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萧峰说道:“她叫康敏,家居信阳。”   段正淳恍然大悟:“是她!是小康!”   阮星竹一见到他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气道:“果然是你惹下的风流债!人家都要栽赃嫁祸于你了,难道你还想着那个女人?”   萧峰问道:“难不成那个马夫人当真是段王爷的故人?”   段正淳面色惭愧道:“不错。小康性子激烈,若是要栽赃于我,也确实是她干的出来的。”   段正淳问道:“对了,小康她现在怎么样了?”   萧峰说道:“问出人名之后,我已经放她离开,至于她现在在哪儿,我也不知道了。”   萧峰没说的是:那康敏后来竟然还妄图勾引于他,简直是不知所谓!被他疾言厉色的拒绝之后,她恼羞成怒,拿着他给的银两当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知道他们集体都要去少林寺了结那一段公案,乔三槐说道:“我都已经听说了,江湖上把峰儿传成了大魔头,说他弑父弑母,我就跟你们一起去上少林寺,让他们看看我乔三槐有没有被自己儿子杀死。”   萧峰感念于他的恩情,说道:“都怪孩儿无能,才陷你们二老于危险之中,险些被人害死。怎么能再劳动爹娘上少林寺,暴露于人前呢!等此件事了之后,我就把你们接在身边照顾,以免再被恶人找上门来。”   乔大娘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被桥三槐一个眼神挡了回去,没有说出来。   少林寺的广场上聚满了人,本来各位先到的贵客都在坐在大厅之中商议丐帮此举到底是因何而起,当丐帮弟子也到了,在寺门叫阵之后,所有人都到了大雄宝殿之外。   全冠清作为新任的丐帮帮主,他神功初成,可以说是意气风发,他一上来就为了武林盟主之位挑战玄慈方丈,全冠清练了少林的几大绝技,而且还在鸠摩智的帮助下,用邪门手段增长了内功,玄慈方丈虽然也是武功高强,但是他毕竟年纪老迈,而且在天下群雄还没有到之时,他已经应对了一番鸠摩智的挑战,事先受了内伤,他与全冠清对掌之下,不由得觉得气血翻涌。   就在玄慈一个踉跄,要支持不住之时,全冠清便想借此机会痛下杀手,只见全冠清运足内力,一掌直逼玄慈命门,只要玄慈彻底败在他手上,相信少林寺的其他高手,也无颜面再与他教量了!   这时王语嫣环顾四周并不见萧峰身影,心中颇感疑惑,明明是一起上山来的,怎么转眼之间就不见人了呢?   千钧一发之际,王语嫣当即运功,将丹田中的真气,先运到肩头巨骨穴,再送到手肘天井穴,然后送到手腕阳池穴,在阳豁、阳谷、阳池三穴中连转三转,然后运到无名指关冲穴,以无名指运真力弹出去正中全冠清出掌之手的手腕,全冠清当即哎呦一声,疼痛难忍,只见鲜血从他的右手手腕处流向指尖。   全冠清怒道:“是哪个卑鄙小人偷袭暗算于我。”?   只见王语嫣从众人当中缓缓走出,站在了大殿之中,说到:“要是论卑鄙小人,在下实在是不敢于全帮主相媲美,武林大会大家切磋武艺,自是点到为止,而你却要对一受伤之人痛下杀手,要论卑鄙,全帮主排第二自是无人敢当这第一。”   全冠清见心思被看穿,说到:“武林大会自是武功见分晓,少废话,看掌。”全冠清心想:当日在杏子林就是这个臭丫头害得我计划失败,颜面扫地,今日定叫你一并偿还。   除了当日在聋哑谷见过王语嫣之人,知道她武功高深莫测,自是不替她担心,反倒是,那些不认识她的人都为这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捏了一把汗。   片刻之间二人战到一起,逍遥派的武功讲究轻灵飘逸、闲雅清隽,威力无穷,得其一,则能在武林当中所向披靡,更何况王语嫣已是集逍遥派所有武功于一身,全冠清虽然功力大增,但也不是王语嫣的对手,只是十几个回合,就被王语嫣一掌打出十几米开外。   全冠清暗想:此女年纪虽轻,但是武功却十分了得,单凭自己之力固然不是她对手,于是心生一计,说到:“青鸾公主果然好武功,不知道你这歪门邪道的武功是大辽何人所授?”   众人疑惑道:青鸾公主?大辽?   全冠清朗声说到:“不错,此人正是大辽的青鸾公主,而萧峰就是大辽现任的南苑大王,掌管大辽半数兵马,当日在杏子林,我就觉得此人有问题,她必定原本就是大辽的贵族,到中原来是为了将乔峰带回去,日后于我大宋对敌的。我丐帮眼线遍布天下,之前就是那乔峰救了大辽的皇帝耶律洪基,现在乔峰当上了大辽的南苑大王,自是攻打宋国的先锋,而这青鸾公主必定是其帮凶。大家可以看一看,今日武林大会之中乔峰并不在这里,说不定那乔峰已经去带兵围攻少林寺,要将我们武林人士一网打尽!”   全冠清说到这,在场的其他人自是惊的目瞪口呆,纷纷说道,大家一起上先杀了这个青鸾公主,不能让她和萧峰里应外合,我等身为大宋的武林中人,自然是要为保护大宋子民尽一份薄利,杀了这个什么公主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多多评论呀,么么哒! 第69章 语笑嫣然19   又有人说道:到底是不是这样还不知道,万一是这人一面之词, 不是要枉杀好人!   全冠清说到:“好, 那乔峰将自己的授业恩师杀死, 杀死自己的义父义母,此等杀人不长眼的契丹恶魔, 我们不能留着他,这个公主和他是一伙的,自然也是个杀人不长眼的大恶魔, 我丐帮第一个站出来, 将她铲除。敢问土蕃鸠摩智大师, 您站在哪一边呢?”   鸠摩智说道,“我也是出家之人, 碰到此等大奸大恶之人, 自然是要出手铲除了。”   全冠清道:“好, 大师果然深明大义!”   全冠清说到:“那大理段王爷呢?”   段正淳道:“我大理乃是边陲小国, 不便插手宋辽之事,我们只有互不相帮。但是全帮主, 你若是想联合和众人对付这个少女, 就有些太难看了吧!你自己技不如人, 就当面找帮手,这种人品,如何统领丐帮?”   全冠清只是恍若未闻, 又道:“那少林寺呢?”   玄慈说到:“我们少林寺虽然和乔峰有深仇大怨,但是刚才这位女施主出手相救, 我少林寺不是恩将仇报,趁人之危之辈,再者说了,我们也不能全凭你一己之言就相信你所说的话。”   这时少林寺的一个小沙弥,拿了一封信递给玄寂,说是这是外面一个人送来的信,说务必要让少林寺的高僧亲启,玄寂打开信纸,看到上面的内容,脸色大变,随即将信交给少林寺的主持方丈,还有其他师兄弟传阅。   玄慈看过之后说道:“如果这上面说的是真的,那恐怕我少林寺真的不能让你们辽人轻易离开了,萧大王和青鸾公主。”众人都疑惑,信上到底说的什么?   玄慈转向王语嫣,上下打量她,双手合十道:“这位姑娘莫非真的是大辽国的青鸾公主吗?”   原来那封信上写着的正是揭露萧峰与王语嫣在辽国的身份,很狡猾的是,不仅是萧峰,竟然还有王语嫣,明显是有意针对于她。   王语嫣环顾四周,在慕容复那不可置信的脸色上也没停留,她向玄慈说道:“我是汉人!的确曾拜了辽国太后为义母,公主的名头只不过是一个挂名罢了,不值得各位小题大做。”   段正淳说道:“不错,不过只认了一个义母而已,我要是觉得这姑娘聪明伶俐也认她为义女的话,那她还是我大理国的郡主呢,我们大家都知道,一个封号代表不了什么,她又不是真正手握实权的公主。又不是辽人!少林寺的诸位高僧还请禀公明鉴才好,别被小人钻了空子。”   少林寺众僧听了他的话,不由认同地点头,“段王爷此言有理。”   全冠清冷笑一声,指着王语嫣道:“你就是那个青鸾公主!南京城都传遍了,是青鸾公主和萧大王二人,助辽国皇帝耶律洪基平定内乱!你们两个为虎作猖,还用说什么实权不实权,恐怕就算实权的公主也没有你这么大的威力吧,还想狡辩吗?”   他这话音一落,很多人看向王语嫣的目光都变了,似乎要同仇敌忾,有的人手已经按到了剑柄上。   王语嫣道:“我来少林寺,不过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来观看这次盛会而已,少林寺广邀群雄,又没说谁不可以来,若是众英雄这样对我咄咄逼人的狭隘态度,恐怕要叫天下人耻笑。”   段誉一直护在王语嫣身边,说道:“既然你们知道语嫣在大辽国是公主的身份,就也应该知道,若是她在大宋境内出了事,想必整个宋庭都要遭遇麻烦,何况一个区区的少林寺呢!”   玄慈方丈沉吟片刻道:“这……段世子说的有理,我们非但不能把她怎么样,还需要提防有人陷害,千万不可以让她在这里出了事,不然契丹就更有借口出兵南下了!”   少林寺众僧和天下群豪听了,都觉得方丈说得很有道理,玄慈双手合十,对王语嫣说道:“老衲刚刚得罪了,请公主大人大量不要介意。”   王语嫣缓声说道:“还请方丈叫我王姑娘吧,我说了,在这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汉人百姓。”   玄慈说道:“阿弥陀佛,原该如此。”   这时全冠清将目光看向了慕容复道:“那慕容公子以为如何?”   慕容复朗声道:“像萧峰这样的恶人,当然是人人得以诛之,我想他的同伙也自然好不到哪去吧,我自幼生活的宋地,而大辽对我大宋虎视眈眈,我自然是不能看着有人欺负我大宋武林,所以我站在全帮主这一边。”   全冠清道:“好,南慕容说的好,果然是大丈夫,深明大义。”   其实慕容复本也不想与表妹为敌,更何况也知道此时的表妹武功十分了得,但是他见萧峰并不在其中,如果要是天下群雄并起,更何况还有全冠清、鸠摩智,大家合力必定也能将她擒住,那时候在这武林大会之中他慕容复的功劳也是不小,再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他就能坐收渔翁之利,到时候当个武林盟主,天下群雄自然听调遣,光复大燕就指日可待了。   段誉说:“大家不要被这个全冠清给蛊惑了,乔三槐夫妇并没有死,现在就在少室山下的农家小院里。”   全冠清冷笑道:“那人呢,怎么不上来给他的逆子作证?更何况乔峰也不在这里,自然是做了亏心事,心里有鬼,不敢面对天下英雄。”   他这一问,倒是问得段誉一时语塞。   王语嫣说:“段公子,不必再和这些无耻小人浪费口舌了,他们就是想以多欺少,我倒是要看看他们有什么本事?”   这时鸠摩智飞身上前说道:“我看不必了,小僧对王姑娘也是早有耳闻,于万军之中救得辽国太后,为辽国大王耶律鸿基评定叛乱,自然是有些过人的本事,这真是时隔三日叫人刮目相看呀,小僧不想被别人说我鸠摩智以多欺少,今日就叫小僧来领教王姑娘的高招。”   王语嫣道:那就请吧。   鸠摩智脚下生风,快步抢身向前,先用“般若掌”右掌向前直击王语嫣胸口,左掌横扫其腰部,王语嫣随即使出天山六阳掌,左右格挡。鸠摩智袖里乾坤“托钵掌”击向对方……鸠摩智武功已达到登峰造极之地步,出手及快,掌法凌厉、内力浑厚,转眼间已使出四十余招,像多罗叶指、无相劫指、大智无定指、如影随形腿、因陀罗抓、摩诃指、般若掌、大金刚拳等这些武功被他使的得心应手,威力无穷。   王语嫣内力、武功虽然极高,但是想轻松取胜也并非易事,就这样二人见招拆招、上下翻飞,已大战百余回合。   在场众人自是看得眼花缭乱,惊呼声不断,时不时还有人在叫好呐喊!   再看鸠摩智使出“龙爪功”抓向王语嫣右手,王语嫣并不躲闪。   大殿之上其他众人以为王语嫣必定要被鸠摩智所伤,段誉更是急得大喊:“嫣儿小心啊!”   眼看这鸠摩智就要抓住了王语嫣的手腕,只见王语嫣突使逍遥派的“天山折梅手”拿住鸠摩智手腕,随即使用“北冥神功”,黏住鸠摩智。鸠摩智只是感觉自己的内力顺着手腕在流失,想挣脱开却发现无法动弹。就这样大轮明王鸠摩智的内力被王语嫣吸去。   鸠摩智瘫坐在地上若有所思,见他突然起身,嘴里喃喃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朝着西北方向跑去。   这时全冠清大声说道:“这妖女使用的定时歪门邪道武功,大家快一起上将她碎尸万段,以绝后患。”   众人这才从刚才的一幕中回过神来,大部分人纷纷抽刀拔剑,小步向前挪移。   就在这时,只听到有人大喝道:“萧某人在此!”萧峰带着乔三槐夫妇,还有智光大师出现在了,大殿之中。   众人随着声音看过去,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大恶人乔峰到了,   丐帮之中有人叫道:“是乔帮主!”声音此起彼伏。   全冠清听到丐帮中人有如此叛逆还敢叫他作‘乔帮主’,明显是不把他这个新任帮主放在眼里!喝道:“乔峰,你这个契丹狗贼,今天你竟然胆敢来参加我们中原武林的大会,你简直是自投罗网,中原的英雄定然叫你有来无回!”   萧峰冷声道:“好叫你们知道,我姓萧不姓乔!若是当真与我有什么恩怨,自可过来讨教,我萧峰奉陪到底,不过,没想到我才离开不久,丐帮就堕落了!怎么会推举你这种小人做帮主?”   丐帮之中早就对全冠清积怨甚深的弟子,这时叫道:“我们丐帮之中有资格竞选帮主的,都被他打成重伤!乔帮主,你再回来做我们的帮主吧!”   他这话音一落,得到了丐帮,一半儿人的响应,另外一半儿当然全都是全冠清的亲信。   萧峰朗声道:“我萧峰是契丹人,怎么能在做你们丐帮的帮主!”   少林寺的玄寂大师说道:“萧施主,既然明知这里是龙潭虎穴,你也敢闯,看来你是有备而来,但是杀人偿命,你要为你曾经做下的恶行付出代价!”   萧峰朗声说道:“我萧峰一生,行得正坐得直,若是我做的事,我绝不推诿,若不是我做的事,我也不会受人冤枉,你若说哪个人是我枉杀的,就拿出人证物证来和我对质!”   玄寂说道:“我玄苦师兄就是你来少林寺击毙的,我们全寺僧众都可以做证,你还想抵赖到几时?”   萧峰满腔愤怒地说道:“我玄苦师傅不是我杀的,而是有人扮成我的样子,让人误以为是我!若是我此话有假,叫我死无葬身之地!我也想找出害了师傅的凶手,替他老人家报仇,洗脱我的冤屈!”   其他那些说是被乔峰杀死的人都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而还活着的乔三槐夫妇,还有特地从灵台山赶来的智光大师都可以作证,当时想杀他们灭口的另有其人,绝对不是乔峰。   原来,当日萧峰没有答应乔三槐夫妇跟随他们上山,而他二老自己偷偷摸摸的上山而来,但是路中偶遇丐帮全冠清,全冠清命人将此二人关押起来,想以此来要挟萧峰,还派人暗中送信给萧峰,说如果不按照他们的要求做,就将乔三槐夫妇杀死,让他一辈子都活在自责当中。   萧峰接到密信之后,定然是不敢轻举妄动,而是暗中跟踪找到了关押乔三槐夫妇之处,将其救下,一同赶来武林大会,在山下又遇到了智光大师,便一道同行至此。   这一变故让在场之人都十分惊讶,众人见乔峰,正气凛然的站在场中,也不由得对之前的事重新深思了起来。   这时全冠清突然叫道:“你们可别忘了,乔峰现在的身份是辽国新任的南院大王!掌管大辽国半数兵马!他今天来到我们中原,难道在场的这么多英雄豪杰还能放虎归山吗?还有那个公主!两人都不能放过!”   众英雄听了,纷纷议论起来,若这是真的,不论他们有没有滥杀无辜,宋国的武林人士向来都不愤外族的侵略,加上近些年来宋庭积弱,更让外族有了可趁之机,武林中人又个个以驱除外虏为己任。都不能让他们轻易离开了!   萧峰怒道:“你们有什么事就冲着我来,王姑娘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大宋的事,你们不要牵连无辜!”   玄寂说道:“少林弟子,派人去守住下山的主要入口!不要让人随意出入!”   “是!”   萧峰喝道:“玄慈方丈,既然你已知道我的真是身份,在双方恩怨了结之前,我也有一事要请教!”   玄慈说道:“萧施主请讲。”   萧峰问道:“当年雁门关一役,众多中原高手杀死我全家,只留了我一个婴儿,当初那个带头大哥,到底是不是你?”   另一个声音响起,“老夫也很想知道,方丈是否有胆量,将你的所作所为说出来呢?”一个黑衣蒙面人出现在当场。他是什么时候来的,群雄竟然丝毫没有察觉,这人又并非混迹在人群之中,由此可见,此人的功力深厚,让人不敢小觑。   萧峰挑眉道:“你是那个当初要杀谭公谭婆之人!”   那蒙面人说道:“不错,老夫不止要杀他们,我还要杀乔三槐夫妇,只不过让那个丫头坏了事!”说着他看向王语嫣。   王语嫣说道:“原来是你,你不止要杀乔大叔和乔大娘,最开始你要杀的是我。”   萧峰恨声道:“你就是那个大恶人!”   那人说道:“不错。老夫我是杀人无数,难道你们不想看看我的庐山真面目吗?”   萧远山的面布揭开之后,没有怀疑他和萧峰的父子关系,因为他们俩长得简直一模一样!当年在雁门关力战群雄的萧远山,跳下山崖之后,并没有死,所以他潜入少林寺三十年,潜心修习武学,就是为了报当日之仇。   萧峰一时间五味杂陈,原来他一直追寻的大恶人,竟然是自己的亲爹,他爹杀那么多人,也不是为了嫁祸于自己,只是为了报当年的仇而已。   萧峰想到:正所谓父债子偿,既然是他老子做下的那些事情,那他就一力担下!之前那些人找他报仇,也不算是找错了人!   父子相认之后,萧远山转向玄慈说道:“方丈大师,既然你不愿意开口,不如这样吧,老夫用一个消息跟你交换。”   玄慈方丈不是敢做不敢当之人,只不过之前一直没有机会说出此事,他刚要承认自己的那件错事,听到萧远山如此说,便说道:“萧施主请讲。”   萧远山不怀好意的说道:“我就用二十四年前那个失踪孩子的下落,跟你交换怎么样?”   别人听了这话,只会一头雾水,玄慈方丈却如见了鬼一般不可置信:“你怎么会知道?莫非是你?”   萧远山说道:“我为了练成精妙的武功好找仇人报仇,在少林寺潜伏了整整三十年。这期间,这寺中发生的事情,有什么能瞒过我的眼睛?不妨告诉你,你自以为瞒的好好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你那个孩子,也是被我偷走的!我自然会知道他在哪里。”   叶二娘目露寒光地盯着萧远山,她终于找到了分离她们母子的大仇人,但是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即便是想报仇,更不想暴露了玄慈,但是往往怕什么来什么……玄慈当然要知道孩子的下落!   虚竹找到了他的父亲,他做梦也想不到他爹就是玄慈方丈!   全冠清又借机发难,说:少林寺根本不配叫什么佛门清静之地。玄慈此等私事被人揭破,自然无面目再苟活于世,他也是为了保住少林寺的百年清誉,一心求死,叶二娘也殉情而去。   一切都真相大白!假死多年的慕容博也现身出现,承认当年是他假传消息,让中原武林人士误以为萧远山一家是来少林寺偷取秘籍的契丹武士,目的是为了挑拨辽宋开战,他好坐收渔翁之利,趁机光复大燕。   萧峰父子与慕容父子一场殊死大战,最终,在少林寺的得道高僧扫地僧调解之下,萧远山和慕容博双双看破红尘,都在少林寺剃度出家。   阿朱开心的对慕容复说道:“我磨了我娘好久,她才终于同意在我爹面前给我说好话,我爹也答应回大理之后,就给我请封郡主之位。公子,你好像不太开心?”   慕容复板着脸,这次的武林大会,他不但没有丝毫斩获,而且他的武功连虚竹,段誉,乔峰通通都打不过,屡战屡败,成了武林中人的笑柄!而跟他相认不久的慕容博又看破红尘,在少林寺出家,不肯再出言指点他的复国大业。还跟他说什么让他也看开一些,不要再执着于复兴燕国。   慕容复觉得他爹说的简直太轻松了,他这将近三十年的生命早就已经把复兴大燕当皇帝,当成了人生第一重要的事,他根本不可能那么轻易放弃!   慕容复对阿朱等人说道:“那事不宜迟,我们快和段王爷一起上路吧!”   萧峰与虚竹的父辈虽然恩怨纠结一生,但是他二人早就由于段誉的关系结成异姓兄弟,共同对付鸠摩智全冠清等人更是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可以说是变成了真正的异姓好兄弟。   经历了这许多事之后,罪魁祸首萧远山已经出家,少林寺与萧峰的恩怨已经一笔勾销,自然不会再守着山路的要道口不让人进出,他们从山上下来,天色已经将晚,萧峰把虚竹,段誉,王语嫣等人都带回了乔家,等第二天再做打算。   段正淳说道:“誉儿,你也跟我回去吧!自从你被鸠摩智捉走之后,还没回过家呢,你娘在王府里天天为你牵肠挂肚,就算是为了给她尽点孝心,也应该回去看看。”   再者,王妃刀白凤眼里向来容不得沙子,若是知道他这次回去之后要为阿朱请封郡主,必然要跟他大吵大闹,若是誉儿也在的话,看在儿子的面子,说不定王妃那一关能容易一点。   段誉听到他爹这么说,惭愧非常:“都怪孩儿不孝,我也想回大理,可是……”他看向王语嫣,说道:“语嫣不如也来我们大理看看?”   段誉说道:“大理虽然地小民寡,但是景色绝美,比之中原之地别有一番风味。”   王语嫣说:“你确实应该回家看看,大理路途遥远,我这次还是不去了吧。”   段誉有些失望,但是向来他不会让王语嫣做她不想做的事,说到:“好吧。”   这时一队契丹武士走了过来,向王语嫣躬身说道:“启禀公主,陛下有信传来,招萧大王还有公主殿下回南京城。”   段正淳面色凝重:“嫣儿,是辽国的皇帝招你们去?”   王语嫣点点头,也不知道辽帝急召他们所为何事,她对那契丹武士说道:“知道了,等萧大王回来我们就起程。”耶律洪基找他们有什么事料想也不会和前来的士兵说,所以她连问都不需要问。   慕容复走到王语嫣身边,神色复杂的说:“表妹,你真的成了大辽国的公主?”   阿朱神情十分紧张地看着他们。   王语嫣还在琢磨耶律洪基到底有什么事,抬眼说道:“是有那么一回事。”   慕容复像是在强自抑制着情绪,质问道:“你为什么不早说?”王语嫣一头雾水之后恍然:“我早说什么?你是说我在大辽当了一个公主的事,这根本无关紧要……”   慕容复怒道:“这当然很重要,你明知道我们家的事!我复兴大燕的心愿,你既然当上大辽公主,就应该想着助我一臂之力,而不是什么都对我藏着掖着不说。”   王语嫣很冤枉,道:“我哪有藏着掖着,你想利用我帮你光复大燕?”   慕容复说道:“听说辽国皇帝对大宋很有野心,表妹若是能给我引荐,就是帮了我的大忙。”   王语嫣气道:“你想干什么?就为了你自己的皇帝梦,想挑动辽宋开战,像你爹当年做的那样?你那么有本事,为什么不自己召兵买马,去起义造反呢!难道你现在就忘记了吗,就在刚刚你还要与全冠清他们为伍将我拿下呢?”   慕容复恨声道:“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惜现在国泰民安,民心思治,要不是我生不逢时……我怎会真的想伤害你,就算是刚刚有那想法,也是为了我的光复大业的权宜之计,我本以为表妹你会理解表哥的呀!”   阿朱过来拉住慕容复道:“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再吵了。”   慕容家是燕国后裔的事,在武林大会之后已经不是秘密。段正淳虽然也知道有这么一节,但是之前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现在这慕容复明显还心存复国的心思,他一个劲的鼓动阿朱回大理做郡主,这么看来,他的目的也不太单纯,段正淳和阮星竹交换了一个神色,阮星竹面有忧色地向他点点头,打算稍后好好和阿朱谈一谈。   耶律洪基当日感激之下封了萧峰为南院大王,也有形势所迫的缘由在里面,但是过后想想,不免有些冲动,他第一次见萧峰是在女真人的部落,而萧峰的身世过往如何,他却一概不知。所以耶律洪基命人,去查探萧峰的身世。   而近日就已经有所回报,密密麻麻的三页纸,写满了丐帮帮主乔峰的生平,耶律洪基看着这密折的内容,不由得大怒,三页纸当中至少有两页纸,是乔峰率领丐帮坏了契丹国的好事!   “原来他竟然做了这么多对不起大辽国的事!”   御前侍卫说道:“陛下,乔峰之前固然做了那么多错事,但是那时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咱们契丹人,而以为自己是汉人,正所谓不知者不罪,还请大王息怒。”   耶律洪基说到:“要不是念在他毫不知情,我早就让他人头落地了!这次,我要让他好好考虑南下侵宋之事,若是他迷途知返,选择能令我满意,那我就既往不咎。若是他胆敢还是亲宋拒辽,我就摘了他的王位。”   所以耶律洪基才派人传令,让萧大王和青鸾公主十日之后在南京城接驾,他正好去南京亲自看看,那里被萧峰治成什么样。耶律洪基到了之后虽然没有第一时间见到萧峰,不过他见到了无崖子,他的政令通达,将南京管理得井井有条,这使耶律洪基的气也算消了大半。无崖子身俱经天纬地之才,他若是有心想展示自己的才华,自然是不动声之中,就让人以为他是个世外高人。   王语嫣和萧峰先是启程赶往南京,将要入城之时,王语嫣勒马而停,朗声说道:“两位前辈跟了我们等一路了,现在可以现身相见了吧!”   大树后转出两个人来,虽然是两个老人,但是她们精神烁熠,萧峰他们一路快马加鞭,她们二人完全是用轻功追随在后,一点儿也不见疲惫。   萧峰没想到是,两位年纪这么大的婆婆,这二位的功力应该已经到了相当高深的境界,心中好生佩服,也暗生警惕,若是这两人不怀好意,那将是他们的强敌。   王语嫣是认识二人的,说道:“师叔祖,师伯祖,你们来找我外公啊?原来你们没有用传音搜魂大法,而是跟在我们后面。”   天山童姥说道:“过了这么多年,李师妹已经不记得你外公的声音了,还是跟在你们后面比较方便。”   李秋水说道:“师姐,你不是说你已经释怀了吗?怎么还要不动声色的挖苦我?”   王语嫣向萧峰解释道:“他们是来找我外公的,萧大哥不用在意。”   王语嫣和萧峰一踏进议事厅,就看到无崖子在伏案工作,王语嫣欣喜的叫道:“外公!”   无涯子笑着说道:“远远地我就听到了你的脚步声,还有两位高手,是你们的朋友吗,怎么不现身相见呢?”   当他看到另外两个是童飘云和李秋水之后,不由得一晒:“师姐,师妹,没想到你们能找到这儿来。”   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意中人,虽然大家都已经老了,童飘云和李秋水抢上前,都有好多话要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了。   王语嫣拉了拉萧峰:“走,我们还是先回避吧。”   无崖子说道:“等等,皇上和皇后已经来了,皇上他微服出宫去了,皇后倒是还在宫里,语嫣,她要你回来之后先去拜见她。”   王语嫣依照她的吩咐,先去拜见皇后,见面之后,皇后将所有下人都打发出去,王语嫣说道:“皇后娘娘找我来,难道是有什么要事?”   萧皇后说道:“不错。”她面色沉重的说道:“大王已经命人查到了萧峰在南朝时所有的消息,打算如果他还是心向宋国的话,陛下就要不念旧情,对他下手了。”   王语嫣吃了一惊,随即道:“皇后娘娘为什么要将此事告知于我?”   萧皇后说道:“因为我这里也查到了一些资料,萧峰他是我的族人,是我的堂弟!我不想看他得罪大王,有性命之忧。”   王语嫣接过萧皇后递来的密函,看到上面写着:萧峰之父萧远山是皇后族人,是她父亲最小的兄弟,三十几年前萧远山全家在雁门关一带失踪以及寻找的经过。   萧皇后说道:“叔叔一家失踪之时,我还很小,当时萧家虽然势大,可我们这一支族人却没有什么力量,无法调动军队。派人去雁门关里关外寻找了几次不见他们的踪影,也就放弃了。但是没想到萧峰竟然是我弟弟,我不愿意见到族人苦苦寻找的至亲与陛下反目成仇,所以还请青鸾公主要多劝劝萧峰,别让他真的做出违逆皇上之事。”   王语嫣沉吟片刻:“我明白了,多谢皇后娘娘提点。”   另一边,耶律洪基回来之后,萧峰和他谈得当然也不太愉快,但是萧风向来为人真诚,不说心口不一的话。在耶律洪基早有心理准备之下,也并不十分恼怒。只是,以后肯定会认真考虑,是否要把他安排在南院大王这么重要的位置上。   萧峰出来之后眉头紧锁:“陛下让我写一份南下侵宋的章程。”   王语嫣也将皇后所说之事跟他说了,萧峰很是惊讶,“没想到皇后娘娘竟是我的同族,这么说我还有亲人活在世上。”   王语嫣说道:“没错,而且他们都是地地道道的契丹人。”   阮星竹找了一个机会,只有母女二人时与阿朱谈心,谈起这位慕容公子,阮星竹说道:“上次在聋哑谷你们还是主仆关系,进展还没有这么快,怎么过不了多久,就说到要上门提亲了?你真的想好了吗,要嫁给他?”   阿朱有些羞涩的说道:“是呀娘,我已经认定了他,娘之前不是也同意的吗,怎么又来问我,是不是你要反悔了?”   阮星竹说道:“那倒不是,只是为娘见那位慕容公子似乎心思很重的样子,怕你被男人骗。”   阿朱这才知道她的隐忧,说道:“娘你放心吧,我从小在燕子坞长大,慕容复是什么人,我看得很清楚。虽然他心中最重要的是他的复国大业,但是他也不是个无情之人。女儿从小就挺喜欢他,但是自知只是个小丫鬟配不上他,所以就歇了这份心思,哪知道后来能峰回路转。公子他好不容易看到了我,眼里能有我,我若是再不抓住机会,我岂不是太傻了吗!”   阮星竹听她的话,想到阿朱自小可怜离开父母,流落到别人家做了小丫鬟,只能偷偷喜欢公子都不敢说出口,心中愧意顿生,“你自己喜欢就好,其实我没有资格管教你,娘自己的事情都一团糟。”   阿朱知道她想起段正淳,但是长辈的事她也不好插口,而是说道:“对了,这次怎么不见阿紫妹妹,她去哪儿了?”   阮星竹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我也不知道她到哪儿去了,这个小丫头,一离开就跑得无影无踪,希望她不要闯祸才好呀,她要是有你半分听话,我就能心满意足了。”   他们口中的阿紫去了哪里呢?原来她真的闯了大祸!阿紫性格叛逆,见到跟在爹娘身边没什么好玩的,当然要偷偷溜出来。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别人管束,岂不是快活。   这日她来到了宋国的京城,见到天子脚下果然繁华无比,打算在这多玩两天,而阿紫所谓的玩儿,自然就少不了要取笑捉弄别人。轻则让人痛上个三五天,重则别人就要断手断脚丢掉性命,她可谓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魔女。   但是小魔女也有踢到铁板的时候,她在大街之上看不惯,而出手教训的人身份来历非同小可,正是当朝太后的小侄子,京中著名的谁都不敢惹的高衙内!那个衙内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是撞到了头,变成了痴呆,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势。   阿紫身上带着各种各样的□□,又自持身有武功,可是人家达官贵人的府上怎么可能没有高手,所以她就算手段尽出还是落在人家手上,被打入天牢之中,天牢之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她这才知道怕了。   最心爱的小侄子变成了痴呆,太后震怒,要将阿紫斩首示众!   阿紫一看不好,跑也跑不掉,若是真的被人斩下脑袋就要惨了,所以她大呼自己是大理国镇南王府的郡主,要想斩她的脑袋,也得问过他爹和大理的皇上再说!   这种威胁对普通人来讲或许还好使,但是宋国此时国力正强,怎么会惧怕南疆边陲小国?但是出于外交考虑,太后还是决定押后再斩,修书一封,派人给大理国的皇帝送去,抵防有人招摇撞骗,挑拨两国的关系。   大理镇南王府中王妃刀白凤见到段誉回来了,终于得以展颜。段誉从小哄他娘的功夫一流,回来不一会儿就哄得到她眉开眼笑。   段正淳见此气氛正好,试探着说了阿朱的事,谁知道刀白凤的脸立刻撂了下来,冷声道:“段正淳,我知道你这么多年在外面从来没停止过沾花惹草,但是你好歹对我还算尊重,从未把外面的女人带回来过,可是你现在,要给你的一个私生女请封郡主,你这是要跟我宣战吗?”   段正淳说道:“只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郡主头衔罢了,毕竟阿朱也是我的女儿,我又不是说为她娘请封,你何必吃醋呢!” 第70章 语笑嫣然20   刀白凤说道:“今天多了一个郡主,明天你就会多一个侧妃, 这个头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开, 你若是赶让什么野丫头跑到王府来做郡主, 那我就还回我的玉虚观去!”   段正淳知道让刀白凤同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早就做足了心理准备,正在哄她之时,下人匆匆而来, 说道:“王爷王妃, 皇上请你们急速入宫!”   段正淳说道:“皇兄的消息真灵通, 我刚回来,打算收拾一下就去面圣, 没想到他的圣旨到是先来了。”   段誉说道:“我也跟爹娘一起去进宫拜见伯父伯母。”   皇宫之中, 与段正淳以为的不一样, 皇上并不是给他和段誉接风洗尘。只见段正明却面色凝重, 似有什么心事,段正淳关心道:“皇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一副忧心重重的样子?”   段正明说道:“二弟, 你老实告诉我, 你是不是有一个女儿叫阿紫?”   段正淳一惊:“皇兄怎么会知晓?”   刀白凤也露出不解的神色来,“怎么又来了一个阿紫?你想请封的私生女儿不是叫阿朱吗?怎么将事情捅到了皇兄皇嫂面前,却出了这种纰漏!”刀白凤以为这段正淳是玩弄的手段。但是没想到她料错了。   段正淳说道, “王妃!我没有事先在皇兄面前说不该说的话。”   段正明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们夫妻,“我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但是现在,宋国太后刚刚给我来了一封信,你们自己看看吧!”说着他让内侍将信呈给段正淳他们二人。   等看过信件之后,段正淳已经一脸懊恼:“阿紫那个性格跟她姐姐阿朱一点都不像,果然给我闯了大祸!”   段正明问道:“这么说,她果然是你的女儿?那事情就棘手了,我们段家的子孙自然不能让人白白给斩了,但是对方是宋国的太后,我们也得罪不起,这倒是如何是好!”   刚接到这封信的时候,段正明还以为是弄错了,大理镇南王府只有誉儿一个,哪里来的什么郡主啊!但是王后的话提醒了他,自己那个兄弟的风流个性,若说有子嗣流落在外,也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所以急速召他前来问个明白。   段誉拉住还要跟段正淳争辩的刀白凤:“娘,你先别生气,当务之急是想个解决办法。”   他们商议过后得出了一个共识,这孩子是一定要救的,但是绝对不能因此和宋国交恶。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回信一封,说这人并不是镇南王府的郡主,只是一个冒充之人,然后另一边,找人去劫狱或者劫法场,把人暗中救出来。   段正明说道:“若是凭我或者二弟的武功,就算是去闯宋国监牢,要想救出一个人,应该也没有问题,但是我们段家的家传武功很容易被人识破,那身份不就不打自招了吗!”段誉的武功也是,内力虽然练了北冥神功,但是一出手的招式就是六脉神剑,太容易暴露。   段正淳左思右想,想到一个人来慕容复!段誉说道:“果然,慕容复是当前最好的人选。”   阮星竹和阿朱慕容复等人,一起回了大理,但是被段正淳安置在别庄小住,他和段誉马上到别庄之上,将情况和他们说清楚。   刀白凤知道了段正淳竟然,把人家母女都带回来了,气的牙痒痒,他们商量怎么救出那个私生女,跟她没有关系,自然不去关心多问。   众人一听是要去救阿紫,包不同和风波恶首先就不太愿意。慕容复却一口答应下来。阿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阿紫是她唯一的亲姐妹,对阿朱却很重要,她对慕容复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   此时正是慕容复在段正淳这个准岳父面前表现的时候,当然是当机立断,马上出发!他们必须在大理的国书送达宋国之前赶到,不然若是先行刑就已经晚了!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是最后总算有惊无险,慕容复包不同风波恶等人,终于将阿紫救了回来。   但是阿紫一点都没得到教训,她对横眉冷目的刀白凤,做了一个大大的恶作剧,剃光了她的所有头发,口中说着:“你不是想做道姑吗?我帮你剃了头发不是刚刚好!”刀白凤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段正淳还想护着阿紫。   刀白凤撂下狠话道:“段正淳,只要有我在一日,任何一个小妖女都别想做大理的郡主!”说完她转身回了她摆彝族的娘家,刀白凤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委屈,从来都没失去理智到回娘家诉苦,她宁可去住道观当道姑修行,可见这次是气的狠了。   慕容复这次救出阿紫立了大功,在皇帝段正明和王爷段正淳面前总算能昂首挺胸,以为他们会大加嘉奖,谁知道段正明夸完了他是个英雄人物之后,却说:由于人犯被救了出来,宋国那边一定会关注大理国内的动向,若是这个时候王府中多了一个郡主,恐怕会让人查出蛛丝马迹。慕容复和阿朱的婚事,他们同意了,会拿他们当一家人看,但是郡主之位却不能有,要请他们见谅。   慕容复听了这些,笑容险些挂不住,不过他还是有风度地却言不由衷地说:“没关系,我和阿朱两情相悦,我要娶的是她的人,又不是她的身份。”对他的识大体,段正明和段正淳都十分欣慰。   段正明继续说道:“既然贤侄如此通情达理,那我也有话直说了。镇南王妃是摆彝族族长的女儿,我们大理汉人少,摆彝族的人多,这次阿朱阿紫的事,王妃已经很不满,若是你们没有别的事,最近还是不要在大理境内逗留,以免真的引起大理内乱。”摆彝族已经表态施压,做皇帝的也不能不给面子。   段正淳惭愧的说道,“都怪我不好,还要让我的家事耽误国事。慕容公子,我就不多留你们,你带上阿朱,你们快点上路吧。”   再在那皇宫呆下去,慕容复仅剩的一点儿风度都要维持不下去了,出了宫门就拂袖而去,离开之后,包不同气道:“简直岂有此理!大理段氏卸磨杀驴的本事,真是高超!”   阿朱有些尴尬,“公子,包三哥,我想我爹和皇上绝对没有看轻公子的意思,只是现在形势所迫。”   慕容复强压下心里的怒气,向阿朱勉强说道:“你不要多心了,我怎么会生气呢。”   不久之后,王府之中,段誉就接到了,一封西夏国君的邀请信,邀请他去应征西夏驸马。他虽然极为不愿意,但是父命难违,只得启程去西夏国。   慕容复收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信件,当时刚好阿朱不在,送信的那人说道:“我国皇帝陛下听说慕容公子少年英才,武功出众。为了给我国银川公主招选驸马,陛下希望能请动慕容公子参加。”   慕容复极为惊喜,当下说道:“不敢辜负贵国皇帝陛下的厚爱,慕容复届时一定参选!”   等使者走了之后,慕容复对他们几人说:“先不要告诉阿朱此事,等我慢慢跟她说。”他既然如此说了,包不同等人自然不会多嘴。   大辽南院大王的府上,也接到了同样的西夏皇榜,萧峰本意是不去的,但是耶律洪基正在此,他说道:“西夏以弓马立国,是以邀请普天下英雄豪杰,同去显演武功,以备西夏王选择才貌双全之士,招为驸马。虽然说是为了招驸马,也是为了展现各国的武功,我们大辽国岂能落于人后,我相信你的武功,一定可以力压群雄,扬我大辽声威。正好贤弟你还没有王妃,不如趁此机会结两国秦晋之好。”   皇上有命,萧峰自然遵从,心里却想着,大不了只去凑个热闹,比武功可以,娶西夏公主却是不成的。   萧峰过来将这件事告诉王语嫣,笑着说道:“正好你还没有去逛过西夏国,萧大哥带你好好转转!”   同在王府之中的李秋水乃是西夏太妃,西夏国是她的地盘,现在在位的皇帝也是她一手带大的,说道:“银川那个孩子的确到了该选驸马的年龄了,她性格乖巧,人长得又漂亮,萧大王如果能娶她为妻,可真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   萧峰连忙摆手道:“我不是要娶西夏公主为妻,我只是想借此机会带语嫣出门转转。皇帝和皇后来南京之后,她每天要陪驾在侧,很久没有出去散散心了。”   李秋水看看他们二人,了然地点了点头:“不错,你们二人已是天生一对,没有必要舍近求远,去娶银川。”   无崖子怒道:“什么,他胆竟然敢打语嫣的主意!”平时他仙风道骨,万事不萦于心的高人样子,但是只要遇到自家外孙女儿的事儿,常常会小题大做一番。   王语嫣说道:“外公,你别听师叔祖她打趣我们,萧大哥他胸怀高远,从来不分心儿女私情的!”   无崖子吹胡子瞪眼:“胡说!”他见王语嫣还尚未开窍,便不再深说,以免真让萧峰那小子捡了便宜。   萧峰和王语嫣闻言对视一眼,王语嫣有些尴尬的别过头。   这时,童飘云忽然想起,“银川公主?西夏国待嫁的都有哪几个公主?”   李秋水说道:“宫中刚好在适婚年龄的,只有她一个,别的公主都是七岁以下。”   童飘云沉吟半晌,向王语嫣摆摆手,说道,“语嫣,你跟我来,我得交代你一件事。”   直到启程,萧峰也没问出来童姥交待给王语嫣的到底是什么事,王语嫣奇怪地说道:“你到底怎么了,萧大哥,你以前从不这样八卦的!”   萧峰摸摸鼻子不说话,其实他根本就没多好奇,但是每每他问一次,她的脸蛋儿就会一红,然后就会很懊恼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样子,他觉得她这个样子很有趣,所以才忍不住多问了几遍。   段誉在去西夏的途中,遇到了特意前来找他的木婉清和钟灵。虽然已经知道他们的关系是亲生兄妹,但是木婉清对他还是不能忘情。钟灵年纪小,虽然之前也很喜欢他,但是知道自己多了一个段誉这样的哥哥就很高兴,她是接受现实最快的一个。   几拨人在马上要进入西夏国境之时已经相遇,段誉见到王语嫣和萧峰就高兴地快步迎了上来,“大哥,语嫣,你们也来了!”   木婉清看到王语嫣不禁一怔,再见到段誉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就什么都明白了,原来他已经有了心上人。   王语嫣见到慕容复那一拨人也到了,不由得低声问段誉道:“他们怎么也来了?难道到大理之后没有得偿所愿?”   段誉也在暗自奇怪,但是见到阿朱还是跟在他身边,神色如常,两人之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他对王语嫣说道:“伯父和我父亲都已经同意他们二人的婚事,只是没法让阿朱做郡主而已。”   王语嫣说道:“怪不得。”   萧风问道:“怪不得什么?”   王语嫣看了看他,说道:“怪不得表哥来西夏选驸马,原来是大理的郡主泡了汤,虽然这样说自己的表哥我也颜面无光,但是慕容复确实是个很会随机而变的人。”   段誉忽然想明白了,这人可能只是在利用阿朱,虽然他和阿朱没有什么感情,但毕竟都是段家人:“岂有此理!我要去教训教训他!”   段誉沉着脸走到慕容复一行人跟前,阿朱还开开心心的跟他打招呼,慕容复已经看出段誉来者不善。   段誉说道:“再往前进了灵州城,就是西夏国了,你们来这儿干嘛?”   慕容复不动声色道:“段王子能来,难道我慕容复就不能来了吗,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段誉不可思议的说道:“我是奉家父之命来参选西夏驸马的,慕容公子已经和我妹妹阿珠订了婚约,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难道是来看热闹的吗?”   阿朱大吃一惊,不敢置信道:“他说的都是真的?你们是来选什么驸马的?”   慕容复看看阿朱,向段誉说道:“我们的婚约也只不过是口头答应,没立什么圣旨字据,怎能算数!在没有成亲之前,双方自然都可以反悔,再说,我又没说不娶阿朱,段世子是觉得我慕容复不配跟你这个大理世子竞选驸马吗?”   段誉见他那倨傲的样子,真的很想教训他一顿。   阿朱已经上前拽住了慕容复:“公子,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个交代?”   慕容复环顾四周,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城去,再单独谈谈。”   等他们从面前走过,钟灵说道:“看来这个阿朱姑娘,好像完全被蒙在鼓里,不知道他们公子是来选驸马的。”   萧峰皱眉道:“这不是存心欺骗人吗?简直太过分了!”南慕容曾经和北乔峰齐名,可是这几次接触下来,萧峰觉得他根本就是浪得虚名之辈,萧峰觉得之前被与他放在一起比较,简直是对自己的侮辱,心道:看来语嫣对他的评价真是鞭辟入里。   西夏国的疆土虽然与宋辽相比要小一些,但是也是西陲大国。自古就有“黄河百害,唯利一套”的说法,西夏国正地处河套地区,土地富饶,朝正清平,正直国泰民安。武林中人谁若是能娶了西夏公主,那荣华富贵简直唾手可得。所以前来灵州城应征驸马的人络绎不绝。   灵州城算不上是多繁华的城市,忽然间涌来了这许多英雄豪杰,已经将城内的客栈挤得满满当当,但是萧峰辽国大王的身份,还有段誉大理世子的身份,让他们可以住在西夏国专门接待外宾的驿站之内。   进城之后,段誉见到慕容复他们还没找到住所,不忍阿朱也跟着露宿街头,所以让他们一同住了进来。   萧峰在契丹国内,虽然位高权重,但是真没有结交到过什么意趣相投的朋友,他与段誉虚竹兄弟三人能够重聚,自然是喜不自胜,三人聚在一起谈谈说说,开怀畅饮。   慕容复那一厢的气氛就没有那么好了,阿朱一到了驿站就把自己关进房里,慕容复敲了半天门她才肯开门。慕容复解释了好半天,见到阿朱还是哭哭啼啼的,便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有什么不满的?等我借助西夏的兵力复国成功,到时候我做了皇帝,虽然西夏公主贵为皇后,但是三宫六院的嫔妃之中总有你的一席之地。”   听他这么说,阿朱更为伤心,“你还打算三宫六院,原来我只是你后宫中的一个。”   慕容复说道:“男人三妻四妾本来就是常事,要怪只能怪你的伯父不肯认你回去,我才会来寻求这个驸马之位。”   阿珠抹掉眼泪说道:“原来你还在为那件事耿耿于怀!这一切只因为我做不成大理国的郡主,难道我这个活人,在你心里还没有一个身份重要?”   阿朱虽然当不成郡主,但是她毕竟还是镇南王的女儿,可以用来笼络大理国,慕容复在心里面并没有完全放弃她,要不然也不会一直瞒着她直到西夏,而他也并没有打算甩掉她,只是先让她接受他将要三妻四妾的事实罢了。   慕容复柔声说道:“阿朱你在我心里当然重要了,今后不论怎样,你在我心里都有着不可取代的地位。可是你知道,我自小就是为了那一个目标而活,你应该帮我!怎么能扯我的后腿呢!取得西夏驸马之位,只不过是权宜之计,那个公主我见都没见过她,怎么可能真心喜欢她,心里自然还是喜欢你多些,这只是一场政治婚姻,你又何必吃醋呢。”   阿朱被他巧舌如簧哄了半晌,也不禁有一些松动,但是她还是始终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跟着慕容复继续下去,还是趁着他要迎娶公主知难而退。   阿朱半夜之时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干脆起身趁着月光到屋外走走,刚好王语嫣也没有睡,在园中采摘一种只在月光下绽放的奇花。   阿朱说道:“这么巧啊,王姑娘原来你也没有睡,难道你也在为他们要征选驸马的事烦忧?”   王语嫣月下摘花的样子楚楚动人,她轻轻摇头道:“没什么好忧心的,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谁都强求不来。”   她转向阿朱,说道:“这么说,阿朱姐姐是为了我表哥参选一事在烦忧吗?”   阿朱说道:“我现在心里很乱,刚开始知道公子他瞒着我,我真的很生气,但是即便如此,也舍不得就这样离开他,我知道现在有很多男子不能一心一意,难道真的像公子说的,是我忌妒心太重,容不下别人?”   王语嫣说道:“那就要问你自己对他的感情是怎么样的,你能不能接受他身边有其他女子。”   阿朱说:“我就是想不明白这个,才在心里烦乱,这个西夏公主出现的太突然,若是没有这件事就好了,我还能多考虑一段时间。”阿朱对慕容复的感情,还是带着一些丫鬟对公子的卑微,而不是把双方建立在平等的关系之上,不然也就不会说出这番话了。   王语嫣旁观者清,看得要比她要明白一点,说道:“所以也没有人能帮你下这个决定,路都是自己选的。”她见时间也不早了,打算起身回房,回头见阿朱还是心事重重的站在天井之中,说道:“如果这样说能让你好受点的话,这个西夏驸马之位,并不一定如你们一厢所愿的,就是慕容复的囊中之物了!”   第二天,段誉私下里来找王语嫣说道:“阿朱妹妹整天魂不守舍,我真的有点担心她。”   王语嫣说道:“感情的事情别人怎么劝都没有用的,除非她自己想通,才能开窍,不然你磨破了嘴,叫她离开他都没用。”   段誉说道:“她是咱们的亲生姐妹,咱们三人虽是不同母,但是身上一样留着段氏的血,你有空就多开导开导她吧。”   萧峰没想到他这一个多心回避的动作,竟让他听到了一个一直以来被他忽略的秘密,当下从树后现身出来,“不好意思,二弟,语嫣,我并非有意偷听,只是你们刚才说的,你们是亲生兄妹,这是怎么一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多多评论,多多支持,谢谢啦,么么哒! 第71章 语笑嫣然21   段誉见被萧峰听到,便说道:“其实早就应该告诉大哥的, 只不过我们之前不想累及王夫人的名声, 其实语嫣和阿朱还有婉妹他们一样, 都是我的亲妹妹。”   萧峰急问道:“所以你之前总跟在她身边,并不是为了守护和追随心爱之人, 而是因为她是你妹妹?”   段誉惭愧地点点头:“不错。”   萧峰看向王语嫣,见她一副惭愧的样子,说道:“萧大哥, 我和家兄的关系不便对别人讲起, 并非有意隐瞒, 请你别介意。”   萧峰拍了下自己的头,只觉得晕乎乎的, 心中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惊喜感觉, 萧峰摆摆手说:“这没什么, 你们有自己的理由, 萧大哥当然不会介怀。”实则他心中暗想:我不是在做梦吧!   慕容复第二天再见到阿朱,看到她虽然话不多, 但是也并非完全不理他, 看来是已经逐渐接受。   其实, 阿朱想到昨天王语嫣说的话,她说:慕容复能不能当上驸马还不一定呢。想到这次与会前来的英雄有很多,慕容复的劲敌不少。无论是文采武功他都不一定能夺冠, 就只论武艺的话,恐怕他就不是萧峰虚竹的对手, 所以阿朱想静观其变,看看结果再说。   驿站会馆的凉亭之中,众人都在。虚竹苦恼的说道:“我这次来西夏,一是因为西夏离灵鹫宫很近,二来是想可能会遇到大哥和三弟,我在灵鹫宫里无所事事,很想过来跟你们见面。根本没想过要做什么驸马,马上就要入宫竞选了,我看我还是不去了吧!”   梅兰竹菊说道:“尊主,你怎么能临阵退缩呢,听说这个公主长得貌如天仙,如果最后你能得胜,你把她娶回去做我们的尊主夫人,也没什么损失啊。”   可是不论他们是姐妹怎么劝,虚竹都觉得此事行不通:“不行不行,这次说什么都不能听你们的了,我不会去了!”   这时,王语嫣说道:“不行!你必须得去。”   梅剑笑道:“尊主,我们姐妹的话你可以不听,但是王姑娘的话你却一定要听。老尊主离开之前说过,王姑娘手上带着掌门指环,咱们灵鹫宫也属于逍遥派,若是她有什么命令,灵鹫宫上下应当遵从。”   虚竹苦恼的皱着眉头,踌躇了半天,到底也没再说出不去参加的话。   段誉说道:“二哥,你以为只有你不想去吗?我也不想娶那个什么公主啊,可是父命难为,说我们大理只是边陲小国,若是能与西夏交好,才能让国家更加稳固,让我务必把公主娶回去,我只好来凑个人数啦。”   萧峰感慨地说道:“我也不想娶公主,不过既然都来了,就都不要退缩,最起码也要等到最后一关再退出,不然也会叫天下英雄耻笑!”   王语嫣摇头道:“你们义兄弟三人简直是一个鼻孔出气,以为人家公主是什么萝卜白菜吗,还可以挑来拣去,做这个西夏国的驸马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我想倾一国之富教养出来的公主,必然是个十分难得的女孩,还要被你们如此嫌弃!”   段誉说道:“哎呀,语嫣,被逼成亲的不是你,你当然可以说出这种话来。”   木婉清时时关注着段誉的一举一动,见他对王语嫣的态度如常,又不像是对她很爱慕的样子。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她发现他们之间虽然很熟、很亲密,但是并没有超越友谊的暧昧关系。她心想之前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吧,才会以为这位王姑娘是段誉的心上人。   木婉清从小与世隔绝,段誉是第一个揭开她面纱的人,她就算知道了他们是兄妹关系,还是越陷越深,直至不可自拔。她心想,只要他还没有心上人就好,那样她就可以以妹妹的身份一直陪在他身边。他若是想娶那西夏公主,她就助他一臂之力。他若是不想娶那西夏公主,她就想办法帮他脱身。正所谓世间情之一字,使多少人陷身其中,最难堪破。   这个驿馆住的不止是他们,还有其他国家前来求亲的王公贵族,今日无事,有的三三两两的在这园中散步。远远地,只见一队人大摇大摆的一路走了过来,一路上却惊起很多矛盾,使这会馆中极其雅致的园子,如菜场一般嘈杂起来。   为首那人浓眉大眼,身穿大红色袍子,袍上还绣着威风的猛虎,一看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子弟。他直向这个凉亭而来,见到停中男男女女不少人,环顾了一圈后惊讶的发现,这亭中竟然有好几个出色的美女,他转了一圈最后目光定在王语嫣身上,目露垂涎之色,喜道:“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跟本王子回吐蕃去吧!”   众人本来是看他那一路惊起雀鸟无数的架势,都在看他热闹的,但他这话音一落,凉亭之中为之一静。   萧峰沉声道:“区区一个吐蕃国的王子,就敢在这里口出狂言?”   松赞王子说道:“我贵为王子之尊,自然是想怎样就怎样,你管得着吗?”   萧峰冷笑一声,“看来有些出门不长眼睛的人,需要教训教训了!”王语嫣和段誉等人从来没见过他这种危险的表情,不由得都觉得一阵寒意。   这位吐蕃王子神经就粗的很,没想到危险就在眼前,他气势虽然大,但是只会三脚猫的武功,手下随从本来是吐蕃国最英勇的武士,才能让他四处横行有恃无恐,但是没想到在萧峰手下也走不过三个回合。   没过一会儿,这位王子殿下他就被打得哭爹喊娘,萧峰也不用内力,只以拳脚相向,拳拳到肉地揍了个痛快,而且他还不打在脸上。   西夏国的人来了之后,松赞王子告状都没人理会他。   西夏来的人正是四大恶人之中的段延庆,岳老三和云中鹤,而叶二娘之前已经葬身在少林寺。他们四大恶人,只剩其三。   吐蕃松赞王子说道:“你们来的正好,这个刁民揍了本王子一顿,你们快点把他抓起来。”   岳老三打量他说道:“你说他揍了你一顿,那你怎么还好好的站在这儿,你可知道他是谁?契丹南院大王武功盖世,人所共知。若是被他狠揍一顿,你怎么能好端端地站这?若是他真揍了你,你还能有命在吗?”   段延庆冷哼道:“你们吐蕃国的使节在灵州城外设下关卡,导致来竞选的人不足本来的一半,若是再横生枝节陷害嘉宾,我可是要禀告我国陛下,重新考虑你的参选资格!”   松赞王子一听他这么说,知道再闹下去,对自己没什么好处,既然现在人在屋檐下,便只能先咽下这口气了。等到他当了驸马,再回头来收拾这些不长眼的。   岳老三见段誉在这,十分高兴,口中叫着:“小师傅,你也来了!”就要给他行跪拜之礼。段誉知道他虽然有个恶人之名,但是为人还不算坏,也不好意思总占他这位武林前辈的便宜,连忙拉住他,“好徒弟,快别多礼了。”   岳老三说道:“我们是奉了皇上之命招待各位贵客,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就请直说,不要客气。”   段延庆说道:“另外,皇上让我等来告知众位,八月十四晚上在西华宫宴客,款待嘉宾,还请各位出席。”   众人一听,那不就是明天,吐蕃王子也没空再跟他们纠缠了,他还要回去准备一下行头,好能英俊潇洒的出席明天的晚宴,给皇上和公主留下深刻的印象。   听说明晚就要去赴宴,梅兰竹菊研究着要给虚竹好生打扮一番。朱丹臣,巴天石,奉命务必要让段誉娶回公主,自然也是有备而来。   萧峰本以为自己幸运,不用被摆弄着换什么衣服,谁知道一切用具王语嫣都事先准备好了,萧峰惊讶的看着她:“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放到行李里的?”   王语嫣笑道:“萧大哥毕竟是以南院大王的身份来会见西夏皇室,我就知道你不会在意这些细节,怎能不做些准备。”   萧峰有些高兴,她事事为自己着想,这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当然好,但是想到这是为了让他迎娶西夏公主而准备,这高兴不免就减了几分。心想,恐怕她只拿我当一个值得敬重的哥哥对待。   王语嫣没能洞察他的心思,还在那说道:“你穿上试试看合不合身。”   萧峰依言换上那华贵的锦缎外袍,把自己当个衣架子,展现在她面前,王语嫣不由得眼前一亮,赞道:“不错,不错,我若是那位西夏公主,若是没另外有心上人,一定会就选你这个英武不凡的萧大王了!”   她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萧峰故作镇定的问道:“此话当真?”   王语嫣说道:“自然是真的,我怎会骗你,可惜,咱们也不知道这位公主是不是另有心上人了,若是当真落选,你也不用气馁,人和人的缘分都是上天注定好的。”   她怕她的一番话说出去,萧峰最后选不上驸马再灰心丧气。谁知道,她后来这些泼冷水的话对萧峰丝毫没有影响,萧峰心道:“那位公主有没有心上人我不知道,你这位公主没有心上人,我可是知道的。”   第二天一早,兄弟三个再次出现,看到对方一身不同以往的行头,都不由得相对苦笑。梅兰竹菊还有木婉清,钟灵她们都换好了男子的衣服,打算当作随从跟进去看看热闹。   见到王语嫣还是一身女装,木婉清说道:“王姑娘,你怎么还没换衣服,难道你不和我们一起入宫去吗?”   梅剑说道:“是呀,掌门人,机会难得,公主挑选驸马竞争会很激烈,一定很有意思,你若是没准备男子衣服,我们这里还有备用的。”   王语嫣说道:“不用了,我想招选驸马是大事,西夏王宫应该会自有盘查的法子,那些比试应该是除了参选者,余者也不可以进入的,与其在王宫里等,还不如在外面等。”   梅兰竹菊等人失望道:“这么说来,我们岂不是白忙一场。”不过就算知道可能看不到比试的第一现场,她们还是打算陪着一起进去看看。   谁知道中午时分,皇宫里的女官前来传银川公主的口谕,客客气气的来请王语嫣入宫一会。众人想不通那神秘莫测,没有人见过面却被传得貌若天仙的银川公主为何在选驸马之前招她入宫。   但是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毕竟过不了几个时辰,所有人也都会去。   王语嫣说道:“既然是银川公主传召,那我就先行一步,在宫里等你们。”起身正要随那女官入宫,萧峰拉住她,将一个小巧的响箭递给她,低声说道:“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小心为上,若遇什么麻烦,你就发出响箭求救,萧大哥随后就到。”   王语嫣一怔,将响箭妥善的收好,才登车而去。   清凤阁中,银川公主果然个十分貌美,是个闭月羞花的女子。银川公主见到王语嫣,也是十分震惊,说道:“青鸾公主的名字我早就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王语嫣笑道:“公主谬赞了,银川公主是真正的金枝玉叶,招选驸马轰动天下,多少才俊慕名而来,我本就是宋国的一介草民,怎能与公主相提并论。”   说到招选驸马,银川公主反而面有忧色,她遣退殿中的闲杂人等,只剩下一位贴身的心腹宫女,说道:“其实这次请公主前来,是我有事相求。”   王语嫣说道:“我有什么能帮上你的,但说无妨。”临行之前,天山童姥已经交代过她,这位银川公主与虚竹早就……结下了不解之缘,只不过他们之间都不知道彼此的真正身份,如果他们不能相遇,王语嫣负有帮助他们相遇的责任。所以王语嫣早就把这位公主当成自己人看。   银川公主说道:“实不相瞒,青鸾姐姐,其实我早已经有了意中人了。”她见王语嫣神色如常,并没有不赞同和谴责的神色,才继续说道,“只是我不知他人在何处,才想到这个办法,让父王广邀才俊,只盼得他若是也对我有心,能来参与其中,但是我也做了最坏的打算。现在应征的人都来了,最后不论找不找得见他,为了西夏国颜面我必须选一个人嫁了,才不会让此事成为笑柄。所以听说青鸾姐姐微服与萧大王一同在此,才想请你帮这个忙。”   王语嫣沉思道:“莫非你是想让我做那个你最坏的选择?”   银川公主惊喜道:“姐姐果然冰雪聪明,一点就通,我还没说出来,你就猜到我的心思。还请青鸾姐姐你假扮成男子,一同参选。”   王语嫣沉吟道:“看来公主打算孤注一掷,若是这次找不到你的心上人,到时候让你父王把你许配给一个假身份的人,你岂不是要耽误终身?”   银川公主说道:“若是找不到我的梦郎,这天下便没人能再叫我动心。我嫁与不嫁又有什么分别呢。不过姐姐放心,到时候我一定让你脱身,这只是一个权宜之计,不会一直连累你的。”   王语嫣说道:“公主痴心一片,我又怎会怕被连累,你这个忙我帮。公主情深义重,一定能找到你的梦郎的,即便是这次找不到,以后也有许许多多的机会能找得到。”   在那宫女的帮助下,王语嫣换上男装,亲手给她换装的两个都看呆了,只因她太过于貌美,即便换上这一身轻装铠甲,简直比女装之时更加显眼。毕竟貌美的女子就算是稀有,也在情理之中。但是男子太过好看,就会引来更多关注了。   认识王语嫣的人若是细看之下,也会把她认出来。而会馆之中见过她面的人也有好几个。   王语嫣说道:“看来得劳烦公主再另外去请一位姑娘过来。”   阿朱一头雾水的被接进宫来,临行之前慕容复和包不同他们还在问她,到底是怎么认识西夏公主的?公主为何要传她?她也答不出来个所以然。   等到了宫中之后,阿朱听到她们的计策,十分震惊,随后就是惊喜!也就是说无论如何,慕容复都不可能被选上做驸马了!   化妆易容是阿朱的拿手好戏,只见她在公主的化妆盒里,翻翻找找,再在王语嫣的脸上涂涂抹抹,不一会儿,一位英气勃勃十分俊美的将军就新鲜出炉了,阿朱对自己作品十分满意。银川公主和那宫女既惊讶于她的神技,又不由得脸红心跳道。   银川说道:“要不是我亲眼所见姐姐脸上的变化,都要对着英俊不凡的将军一见钟情了。”   王语嫣照照铜镜,发现只与自己本来的面貌有三分相似,旁人应该看不出来,满意的点点头。   当日傍晚,萧峰,段誉,虚竹,木婉清等人,在皇宫之外递上名帖后,被侍卫迎进宫中,来到中和殿上,见赴宴的少年已经到了一百多人。众人散座在各席之上,居中一席上面铺着明黄色的锦缎桌布,应该是西夏皇帝的御座,东西二首各有两席,铺着紫色锦缎,那四席之中的东首第一位已经做了一人,正是昨日那个吐蕃王子。   这四个席位接待的人将段誉和萧峰分别请到东西二首的两个位置上,段誉坐到了吐蕃王子一边,萧峰坐到段誉的对面。木婉清和钟灵都当做段誉的随从占了他身后的位置,朱丹臣巴天石等人见状站在萧峰身后。   虚竹并不是什么皇亲国戚,便和其他的贵族子弟,民间才俊散坐各处。不一会儿工夫,众人已经络绎而来,纷纷就座。   却有一位姗姗来迟,在皇上来之前的半刻之内才来,只见一个轻裘缓带俊美无双的公子,走到萧峰旁边的最后一位紫缎位置坐下。   吐蕃王子本来对段誉和萧峰极有敌意,等这位年轻公子一来,瞬间吸走了他的全部火力,瞪着他的眼神像能冒出火花来。不过随后西夏国君就到了,那西夏皇帝略出现了一下,寒暄几句,让大家随意饮宴,就起身离席了,向谁都没有多看一眼。   没人有机会在他面前表现一番,不由得暗暗可惜。众人心想着,这皇帝对他们的才情样貌,一点儿也不关心,这可要如何选婿?   萧峰觉得他旁边之人很面善,再说他志不在娶公主,没有互相提防的心思在,向那公子一抱拳:“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众人见皇帝都走了,都没有心情吃喝,王语嫣却真有些饿了,算是唯一一个认真在用餐的人。闻言放下食筷,压沉着声音与萧峰对答道:“萧大王可能没有见过在下,我是契丹北院的一名中将,人称飞鸾。”   萧峰一听,他竟然和自己一样是契丹人,不由得心生亲近:“原来是飞鸾将军!”   段誉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也对王语嫣拱拱手,算是见过,王语嫣见他们二人都没有看破自己,心道:阿朱的易容术十分成功,只要我的声音注意别暴露,应该能瞒到招选结束。到时候再给他们一个意外惊吓,大家的表情一定会很有趣。   这吐蕃王子见那西夏国王并没有对他另眼相待,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心中有气!而且除了他之外,另有三人身份还跟他可以平起平坐,最可气的是昨天刚刚被萧峰教训了一顿!但是他的强援未到,所以就先忍了。吐蕃王子忍得了段誉,萧峰,知道他们是一伙儿的。   其实吐番王子口中所谓的强援正是大轮明王鸠摩智。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多多评论呀,谢谢大家支持! 第72章 语笑嫣然22   原来鸠摩智接到吐番王的手谕,说要他陪同吐番王子参加西夏选驸马, 务必要把西夏公主娶回来, 鸠摩智虽然没有了武功, 但是碍于面子不好说自己已经是一个没有武功的废人,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当日在少林被王语嫣吸去内力之后, 很是沮丧,但是又有些不甘心,于是趁着西夏选驸马还有些时日, 他便偷偷摸摸潜入少林寺的藏经阁, 想偷几本武林秘籍, 但是被扫地僧撞见,经扫地僧点化, 最终大彻大悟, 回吐蕃宣扬佛法, 成为得道高僧。   但见到那个什么将军的压过这里所有人的脸蛋儿, 心里这口气却怎么都忍不下了,冷哼道:“什么飞鸾将军?我怎么没听说过, 看来也是个籍籍无名之辈。”   王语嫣低沉说道:“在下的确名不见经传, 没有王子在吐蕃欺男霸女, 奸淫掳掠的威名响亮。”   吐蕃王子才叫惊讶呢,没想到在自己国内闯的一些小祸会被人拿出来说,“什么?你听说过我?”   王语嫣之前听都没听过这个什么吐蕃王子, 这句话自然不是听来,而是信口胡说的。但是没想到还正好被她说个正着, 那松赞王子恼羞成怒,没想到自己的坏名声传的这么远,这事传到这西夏皇宫里来,他娶公主的美事,岂不就要泡汤了!当下拿起面前菜碗之中的牛骨头,就丢了过来正往王语嫣头上飞去!   萧峰见他不闪不避,胸有成竹的样子,倒是不替他着急,想看看他有何本领。   王语嫣有北冥真气护体,外力作用之下,根本伤不到她,还会把施加的力道弹回去。那王子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是很有一股蛮劲儿,只见牛骨头急速飞来,却在中途像是碰到了什么屏障一般,又急速弹了回去,正中的王子的脑门!他“哎呦”一声嚎叫,显然是被这下力度打的挺疼。   吐蕃王子身后的武士见状,纷纷抄起面前的肉菜杯盘,不论是什么都向这边投掷过来!不仅像王语嫣,也要把萧峰波及带在内,“岂有此理!”萧峰掌风一扫将所有东西都推了回去,吐蕃武士来不及接,一时间菜汤撒的到处都是,杯盘碎片狼藉,段誉离了吐蕃王子那么近,木婉清用武功相护,才让他免遭池鱼之殃。   众人原来都想着,来参加此会的都是竞争对手,虽说是宴会上说不定会暗较高下,也可能会大打出手,但是没想到说打就打,来得这么快!   只听外厅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涌进来许多西夏武士,为首那人正是西夏一品堂的首领赫连铁树,他前来调解,说道:“各位若想比武,可由西夏一品堂的众人陪同一一比试,乱打群殴,却是万万不允许的。”   然后赫连铁树就说,“公主娘娘请各位嘉宾用过酒饭之后,赴清凤阁外书房用茶。”   众人都知道,那银川公主的居所就是清凤阁,这公主娘娘是要亲自接见他们,当下都心花怒放。只有萧峰觉得有点儿奇怪,听刚刚赫连铁树的意思,竟然不需要强制比试武功,但是为什么又要广邀天下武学之士来招选驸马,难道会有什么阴谋。   清凤阁的凝香堂中,又准备了茶水点心,银川公主的那个心腹宫女说道:“请各位佳客用过点心之后,移步内书房观赏书画,另外要请女扮男装的各位姑娘们,还有四十岁以上过了参选之期的各位,留在此处等候。”木婉清他们这才知道他们的装扮,果然已经被识破。   王语嫣却心中好笑,大摇大摆地跟着那波男人走进去。   慕容复就心里暗自得意地想,此去内书房赏书观画,一定是要考较众人的文采了,若是考较武功,他虽然不一定拔得头筹,但是文采方面,他自负不会输于别人,心里想着,看来真是天助我也,这个驸马之位非我莫属。   往内书房的路却十分奇怪,一个又一个长长的甬道,又一个石门之后,竟然是一个山涧,那山涧很深,下面有水,如果跌下去倒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是肯定会大跌颜面很不好看。   谁都没想到这皇宫内院之中,竟然还会有山涧穿插其中,实在是匪夷所思。看来刚才那长长的走道,就是已经绕到山腹之中了,山涧上只有一条细钢丝,银川公主那个心腹宫女轻轻松松的从钢丝上走了过去,回首说道,“各位嘉宾,请过来吧。”   有那晕高的,看着那山涧就双腿发软,无论如何不敢过去,只能留在此岸到不了彼岸。众人以为这也是考验人勇气的一关,纷纷运起武功,各险神通,总之这山涧甚宽,无论武功再高之人,都得用中间这钢丝做踏脚之用。   但是没想到那宫女见有人不敢过来,便去派人请了一品堂的高手过来,带那些人走过来。众人心中又想,西夏皇室当真了得,即便是将人淘汰,也照顾好那些人的心情,给足了面子。那些被照顾了面子之人自然也是心怀感激,殊不知,这宫女没打算淘汰任何人,因为那驸马是何样人,别人一概不知,只有公主自己才认得出来。无论是好是歹都要将所有人送到公主面前,以免将真正的驸马给落下了。   过了那一处再往前走,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山洞,人工雕琢之后,里面极是干燥通风,没半点潮气,上面挂满了字画,原来这里就是与公主居所同步的内书房,竟然一点脂粉气也无,空荡荡的只是四壁之上挂满了书画。   所来之人大多是舞刀弄枪的一介武夫,文采出众的还真没有几个,大家都对那字画兴趣缺缺。   吐蕃王子说:“公主到底什么时候出来呀?这些书画是死的,人是活的,书画有什么好看的!”   那宫女说道:“请各位稍候片刻,公主随后就出来,还请众位先来欣赏书画吧。”   慕容复一听这意思,公主有可能会在暗中观察他们的表现。   当即扫视一周,来到一幅苏轼所作的书画面前,朗声说道:“这一幅东坡居士的洞庭春色赋,乃是他晚年所作,以赋抒怀,笔意雄劲,姿态娴雅,当真是难得的佳品,我遍寻不到真迹,原来竟藏于公主的书房之中,看来公主与我真是同道中人!”   那宫女笑道:“原来慕容公子也是爱欣赏书画之人,公主也常常夸赞这一幅字写的好呢。”   慕容复惊喜道:“真的吗?看来我与公主殿下一定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吐蕃王子却不耐烦地对慕容复说道:“不就是一副字有什么好看的,你别在这酸来酸去了行不行?”   萧峰和虚竹武功虽高,于文艺一道却一窍不通,虚竹还在东张西望,萧峰的经历见识却比他高出百倍,神色漠然的坐在石凳之上,也不去欣赏那些什么名画,突然听到段誉叫道,“大哥,你快来,你看这里的这幅画像多像语嫣。”   萧峰抢步上前,果然画上面的那个宫装女子持剑而舞,明媚娇艳,应当如王语嫣一般,只是细看之下,能看出些微不同来,身材要比她丰腴,年龄也要比她大上几岁,神态冷峻,那根本不是王语嫣会有的表情。   段誉小声道:“这一定就是她的外婆了。”   忽然有人叫道,“字画后面有武功秘籍!”   字画被掀开,露出墙后面的武功秘籍,那宫女失声叫道,“大家千万不可去看,会有危险!”   人都是有逆反心理,这个宫女不想让大家看到武功秘籍,十分紧张的样子。更会让人认为这是极为难得的武功,武林之人,最幸运的莫过于得到武功秘籍的机缘了。当下有人不管不顾,揭开了手边的字画,去看那墙上的武功。   墙上的武功秘籍是逍遥派上乘的武学心法,李秋水是西夏的太妃,这里曾是她的练功之地,墙上自然刻着秘籍。但是看了这秘籍之人,必定应是内功极强之人,若是内功火候还没到家,看得着了迷,轻则昏迷不醒,重则要走火入魔。   慕容复也随着众人的话,迅速揭开那幅洞庭春色赋,后面果然有秘籍!既然是藏在皇宫之中的,必然是,十分难得的武学。他凝目去看,不料只看了一个圆圈中人像的姿势,便觉得千变万化,好像能解答他心中对武学之道所有疑难,但是又飘飘渺渺,琢磨不定,忍不住跟着图形学了起来,在别人看来他就是在手舞足蹈。   而现场很多人都如慕容复一般,有的更是撞墙抠挖,行为已经完全不受控制。萧峰段誉虚竹三人见到这许多人如癫如狂的形状,也不由心中战栗,想到难不成这真是西夏国的什么阴谋,把所有人骗到这里,就为了一网打尽?   萧峰喝道:“不要再看了,墙上的图形有古怪!”   有几人沉迷不深,随着他的喝声清醒过来,慕容复就是其中一个,可是更多的人还是沉迷其中,正在几人不知如何是好之际,王语嫣环顾四周,见四下里都是灯火将这个石室照得通明,她手起掌落,击向西面一个离她最近的油灯,清喝道:“把灯熄灭,就看不见了!”   萧峰虚竹等问言,一一出手,霎时之间时这石室之中的灯全灭,只有一点点外面照近来的亮光,还不足以让众人看清图形武功。众人这才渐渐平静下来。可是有的沉迷其中较深的甚至还叫嚷着:“快点灯,我还没看完呢!”   只听另一侧环佩叮当响起,一个宫女的声音叫道:“公主驾到!”   众人一听公主来了,此行的正主终于出现,连忙收敛心神。不再想什么武功秘籍的事,都凝神去看公主,可是黑暗之中谁也无法瞧见公主的容貌。   有人说道:“把灯点起来吧,让我们看看公主长什么样子。”   那宫女说道:“书房墙壁上的武功秘籍,别派之人不宜观看,所以才用书画遮掩,没想到还是被看到了。请各位千万不要点灯,更不要打亮火石,否则恐有凶险。公主现在有三个问题,若是哪位回答的符合公主心意,自当移驾相见。”   众人一听她这么说,自然愿意单独跟公主相见的好,而不是在这一大群人之中一起相见,所以也都安静了下来。   那宫女说道,“公主的三个问题都已经转告给婢子,我现在就代公主提问,请众位佳客一一上前来答题。”   三个问题分别是,一生最快活的地方在哪里?最爱的人是谁?最爱之人的容貌如何?   问到慕容复之时,他回答说:“我一生最快乐的地方不应该是过去,而是应该在未来。最爱的人是我的未来妻子。”众人只当他是拍公主马屁,也是阿谀奉承之流,岂不知他所说的最快乐在未来,还是登基为帝之时最为快乐。   明知道是奉承,但也是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像慕容复这么说。只有寥寥几个,偏要与众不同。问到段誉之时,他说,最快活的地方是跟在一个人的身边,最爱的人是谁?他说是自己的妹妹。   那宫女只能说道:“看来,段王子真是兄妹情深。”   问到萧峰之时,萧峰说道:“萧某一生最快活的地方,应该是在一个破庙之中。”   众人皆尽哗然,吐蕃王子更是耻笑道:“看来萧大王的王府当真是简陋之极,一点都不舒服,不然怎么反倒不如在破庙!”   在场之中,也只有吐蕃王子敢傻兮兮的公然嘲笑萧峰,其他的中原人,有哪个没听说过萧峰的威名。   那宫女问到他最爱之人是谁,萧峰说道:“我最爱之人,一直伴在我身边,我也是近日才发觉对她的感情。”   王语嫣已经听得暗暗心惊,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吧。   再等那宫女问道,他最爱之人的容貌如何时,萧峰说道:“她在我眼中,自然是容貌秀美无人能及。”   那宫女再问具体的样子,萧峰想了想,说道:“刚刚这石壁两侧的画卷之中,就有一幅仕女舞剑图,里面的女子容貌很像她。”   王语嫣忍不住轻呼一声,那张仕女图,上面画的是她外婆,她自然也看到了。   现在房中一片漆黑,大家没法去看那张仕女图是什么样子,但是那宫女与公主自然了然于胸,原来这位萧大王的心上人竟然就是青鸾公主。她们白天刚刚初见王语嫣的样貌,见她竟然与自家宫中的仕女图一模一样,还有些惊讶呢。   那宫女说道:“奴婢知道了,请萧大王稍候片刻,请下一位上前来。”   下一位就是虚竹,但是段誉此时没有心情去听他二哥的回答,他看过那张图画,自然也明白了萧峰说的是谁。   段誉把萧峰拉到一旁,说道:“大哥,你竟然是喜欢语嫣吗?”   萧峰说道:“没错,二弟,之前我一直以为语嫣是你心仪的女子,不敢有丝毫妄想,可是那日你们告诉我,你们的真实关系之后,我才想明白,这些日子以来心里的感受,原来早就已经对她情根深种。”   段誉心情也很是复杂,萧峰向来光明磊落,不会说花言巧语骗人,这几句话自然是发自肺腑,真心真意的了。   自己貌美如花,捧在手心里的妹妹,也有别的男子喜欢,这若是别人敢在段誉面前打语嫣的主意,自然早就先拖出去揍一顿,可是这男子还不是别人,是他的好兄弟好大哥。萧峰的为人他很清楚,今天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对语嫣也是势在必得。   段誉踟蹰道:“这个……语嫣她还不知道吧?”   萧峰沉默了一下说:“她应该已经知道了。”   段誉惊道:“你已经向她表明过心迹?”   萧峰压低声音说道:“她应该就在这石室之中,我也是刚刚才知晓她在这儿。”   段誉心中奇怪,这石室之中完全都是要参选驸马之人,木婉清他们都被拦在外头,王语嫣怎么会在这儿?   原来是刚刚王语嫣那忍不住的一声惊呼,暴露了声线,才被萧峰听个正着。   他们二人在角落说话的时间里,虚竹已经对答完,而且引来众人哄然大笑。他的答案在别人看来自然是十分好笑,又说在黑暗的冰窖之中最快活,又说根本不知道心爱之人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   但是他这答案在公主听来,已经是心花怒放,公主已经听出,他正是自己要找的人,已经克制着惊喜移去内堂相见。那宫女还在装模作样地走过场,继续问余下的人那三个问题。   王语嫣知道自己混迹在这里的使命已经完成,自从听到了萧峰说的话之后,就心不在焉,等问到她时,她自然也只是敷衍了事。   这时萧峰已经走到她旁边,说道:“语嫣,刚刚我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是不是?”   这石室之中,虽然没有点起油灯,但是两侧透过的光亮,还是能让人辩出近处的人来,段誉见萧峰走进那个飞鸾将军面前,口称她是语嫣,才恍然大悟,段誉自认对王语嫣知之甚深,但是她这次竟然一直在他周围而他一无所觉,萧峰竟然能比他先认出她来,可见用心要胜于他,不由得有些黯然。   王语嫣只觉得十分紧张,连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了,“我……听见了。”   萧峰说道:“那你听明白了吗?”   王语嫣现在很庆幸这是在黑暗之中,而且是浓浓的妆容之下,不然自己的脸颊肯定红彤彤的煞是好看。   她不回答,萧峰就在那儿等着,其实他心里的焦急已经快要溢出来。   过了良久,王语嫣才小声的说道,“我明白了。”   萧峰强压下心中的焦急,缓声问道:“那,你以为如何?”   王语嫣轻声说道:“我觉得萧大哥很好。”   萧峰惊喜道:“这么说,语嫣你是同意我了吗?”   只听她轻应一声,萧峰只觉得此声犹如仙乐一般,让人如到了腾入云里一般舒适自在。   等到那宫女让所有人都回答完那几个问题,又带众人离开这间山洞书房,请到之前的用茶点的凝香堂中。木婉清,朱丹臣他们正等待在此,大家共同等待驸马招选的结果。   萧峰与王语嫣二人互通心意,正是情浓意蜜之时,段誉在二人旁边,虽然也有些酸溜溜的,不过他还是很为二人高兴。自己的妹子嫁了自家义兄,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总比她日后嫁给别人要强吧。   梅剑问到:“段世子,我家尊主怎么没出来?”   段誉这才注意到,二哥虚竹不在。王语嫣还是拌着飞鸾将军的样子,她说:“虚竹先生被银川公主招了进去亲自相见,现在还没有出来。”   不一会儿,银川公主的那位心腹宫女走出来,说:“公主已经选定驸马,现在由我来公布结果。”   吐蕃公子,慕容复,还有其他人,都昂首挺胸,等待自己雀屏中选的结果。那宫女说道:“驸马就是虚竹先生!”   慕容复脸上自信的笑容瞬间僵在那,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表现的如此上佳,而那个虚竹,就连回答问题都搞得一团糟!怎么会把自己比下去?慕容复甚至有一种已经一无所有的恐惧感!萧峰,段誉,虚竹他们三个结义兄弟一个鼻孔出气,就像是专门来和他作对,他的克星一般,一个一个来打败他!   梅兰竹菊等人已经欢呼出声,段誉和萧峰自然为虚竹能够喜当驸马而高兴!朱丹臣,巴天石等人虽然是自己家的王子没有当上驸马,但是得中的是他的义兄,这样大理和西夏两国,因为他们兄弟二人的关系,也算是建立了交情,都心下甚喜。木婉清更不必说了,只要段誉没有被选中当驸马,不用娶别人,她就比什么都高兴。 第73章 语笑嫣然23   萧峰又能在因此得机缘巧合之下,说出自己的心意, 得以与王语嫣二人出双入对儿, 所以这一行人就没有不高兴的!   他们一行人回到会馆之内, 王语嫣重新梳洗梳妆,换回了女装, 除了萧峰和段誉两人,没有人知道她曾经以男子的身份出现过。   过了不多久,虚竹带着公主前来给大家引荐。   王语嫣和银川公主心照不宣, 相视而笑。   虚竹说道:“大哥, 三弟, 还有王姑娘,我特地来带公主见你们, 原来她就是我朝思暮想的梦姑啊!”   萧峰笑道:“二弟宅心仁厚, 公主名为招选, 实则只为寻你, 实在是用心良苦。良缘难得,你们要好好珍惜。”他已经询问过王语嫣, 为何她会先进宫之后就扮成男子模样去参选驸马, 王语嫣见虚竹和银川的事情已经见到面, 那么事情就已经尘埃落定,所以将来由种种和萧峰说了。   萧峰听过之后,也不由得感叹他们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实在是事在人为。不过现在他丝毫都不羡慕别人,别说娶公主, 就算是做了皇上又怎么样,只觉得能获得王语嫣的芳心,自己才是最幸运的那个。   这一厢和乐融融,另外一处的情形与之相对比,却差别很大。慕容复一行人的厅中,谁都不愿意先做声。事实就是慕容复费尽心机,还没选上这个驸马,所以几人也不知道要如何出声安慰他。   慕容复质问阿朱道:“你说,是不是你和公主说了什么,她才不选我做驸马?”   阿朱不可思议地说道:“你以为我在西夏公主面前说了你坏话,才导致你落选?”   慕容复自负的说道:“我想来想去,这是最大的可能,不然我文采武功样貌,哪样会输给那个和尚,公主怎会选择那样一个可笑的驸马呢!一定是你说了什么!导致公主没有考虑我,才造成现在的结果。”   阿朱虽然之前答应过西夏公主,不会将那件事说出去,但是没想到慕容复会如此不分青红皂白误会于她,于是将她进宫给王语嫣化妆一事解释给他听。   包不同风波恶阿碧等人在一旁听了这其中的隐情,不由得都大是吃惊,“原来这个公主寻驸马是有这个缘由。”   慕容复一听,这比阿朱向人家说了什么还要不堪,自己根本从头至尾都没有可能,更加恼羞成怒:“你早知道这个消息,为什么不和我通气?我们这些人都是在陪太子读书,白忙一场,简直岂有此理!”   包不同说道:“现在灵鹫宫主,当上了西夏驸马,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这件事就算传将出去,也只会被传为二人爱情见证的美谈。”   阿珠伤心欲绝的说道:“公子,你还在执迷不悟?你到底将阿朱置于何地?”   阿碧说道:“公子爷,阿朱姐姐对你痴心一片,我们大家都有目共睹,请你不要再苛责她了。”   慕容复冷哼道:“她是对我痴心一片,要不然也不会联合别人来骗我,把我耍的团团转。”   阿朱说道:“说来说去你就是对没有做上驸马一事耿耿于怀,迁怒于我!”   慕容复说道:“你还敢顶嘴,在燕子坞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不了解我的性格?这就是你对待主人家的态度吗!”慕容复现在对待于她,哪还有半点儿浓情蜜意,完全是把她当成之前的小丫鬟阿朱来看待。   阿朱说道:“我算是看清楚了,你还是把我当成你的小丫头,根本就不在意我的感受,可能我在你心里,连王姑娘的地位都超不过吧?”   慕容复别过头去,不去看她,明显是默认了她的话。   阿朱震惊的看向他,片刻之后,才说道:“我明白了,我阿朱也不是死皮赖脸非要缠着你慕容公子不放,今日我和你就此分开,希望日后永不相见。”   慕容复对她这话无动于衷,明显是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撂下一句:“你爱怎么样就怎样吧。”就径自走了出去。风波恶和包不同追在后面。   留下阿朱呜呜大哭,阿碧轻声安慰于她,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同身受,也陪着她难过了好半天。   虚竹要做银川公主的驸马,西夏国这边已经张灯结彩,给他们举行婚礼,其他来参选的人都失望而回,自然不愿意看着竞争对手抱得美人归,美人财富地位兼得,成为人生赢家,都纷纷离开了。   段誉,萧峰他们却是肯定要留下喝了虚竹的喜酒再走。听说阿碧要找他,段誉还觉得奇怪。不过也很高兴的接见。当初他初到了太湖之上,最先见到的就是这位阿碧姑娘,才有后来的机缘之下和王语嫣萧峰等人结识,“阿碧姐姐,你找我啊?”   阿碧起身盈盈下拜说道:“段公子,我这次来其实有一事相求。”   段誉说道:“阿碧姐姐不必多礼,有什么事你旦说无妨,段誉能帮上忙的,自当不会推辞。”   阿碧说道:“其实这次来,是想请段公子,照顾一下阿朱。”   段誉奇道:“阿朱不是跟慕容公子一起吗?你要我怎么照顾她?”   阿碧顿了一下,说道:“事到如今,也不必瞒着段公子了,阿朱姐姐已经和我们公子闹翻了,我们马上就要启程回中原,但是阿珠不愿和我们一起走。她若是一个人上路的话,我放心不下。所以这才过来请段公子关照她一下。”   她知道阿朱和段誉是亲生兄妹的关系,而且他这边有大理段氏的几个高手在,应该都会对阿朱有所照顾,总比她一个不会什么武功的女子孤身上路要好得多。   段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因为争当西夏驸马的原因,导致阿朱竟然与慕容复分开了,“多谢阿碧姐姐提醒,我这就让人去接阿朱回来。”   虚竹和西夏公主的婚礼自然操办得十分隆重。婚礼过后,虚竹想邀请他们在西夏小住,均被拒绝了。段誉还要返回大理,萧峰打算带着王语嫣先去姑苏拜会王夫人,然后在北上少林寺见他爹一面,两人再回到大辽去。   看着他们成双成对,木婉清叹道:“真的好羡慕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段誉也是相同的感受,说道:“谁说不是呢,可惜这世间有太多的阴差阳错。”   木婉清说道:“哥哥,我知道你对王姑娘不只是兄妹之情那么简单,只是碍于身份,阴差阳错,终究没有缘分,我完全了解你的感受,因为我又何尝不是呢。”   她苦恋段誉不能自拔,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可是木婉清根本就与世隔绝,心思极为单纯,她那些自以为的掩饰,段誉怎会看不出来。段誉只是摇头苦笑,他爹当年怎么找了那么多个情人,导致他们这毫不知情的亲生兄妹之间,都深陷情关。这又能怪得了谁呢!段誉从小受到的教养,让他说不出长辈的坏话和不是,想都觉得是不孝。   段誉当然知道爱上一个不能爱的人的痛苦,他见木婉清也同样备受煎熬,不由得心下怜惜。心里想到:这是我出大理之后,喜欢上的第一个女孩子,虽然用情不如对王语嫣深,但是那时领她回家见父母的时候,若是没有戳穿身份,说不定二人已经结为夫妻,感情也会越深。   段誉怜惜地说道:“婉妹,若你我不是亲生兄妹,我一定娶你为妻,一生怜你爱你,再不让你受这些,我也同样受过的痛苦煎熬。”可惜的是,造化弄人,他们偏偏都要在这苦海之中挣扎。   木婉清激动的说道:“段郎,有你这句话,我愿意用这辈子的幸运去换我们不是亲生兄妹!”她心中一时欢喜,一时忧愁,欢喜的是,总算段誉对她的感情不是无动于衷。忧愁的是,师傅也就是她娘对段王爷一往情深,自己怎么可能才不是段王爷的孩子!这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但是她在听了段誉如此说之后,像是心中又起了一点希望,哪怕只有万分之一,也不愿意将之熄灭,“段郎,我们再去问问你爹和我师父,看看他们是不是弄错了,其实我们根本就不是兄妹。或者我们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再也不问世事。你我整日里以礼相待,我只要每天见着你,再也不见别人就心满意足了。”   段誉见她的情状,知道她似乎为这件事情着了魔,明知道再问也是徒劳,但是还是不愿意打破她那一点点念想,口中安慰道:“好,婉妹,碰到我爹爹和你师傅,咱们再好好问他们一问。”   有木婉清同病相怜,时时陪伴,段誉再见到萧风和王语嫣在一起,也不那么难过了。   无论是去姑苏还是去大理,从西夏出发,也只就那么一条路,所以众人依旧可同行。这天他们启程在即,竹剑突然进来禀报说,灵鹫宫的手下得到消息,说有人设了陷阱,要与大理镇南王为难。   段誉一听自己的父亲就要遭遇危险,连道:“糟了,好像是婚礼之前没看到一品堂中有四大恶人,公主大婚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们怎么会不来呢,一定是段延庆要与我爹爹为难,我得赶快去救他!”   阿朱,钟灵,木婉清三女都是段正淳的女儿,自然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现在萧峰已经知道,连王语嫣也是段正淳的亲生骨肉。他的岳父有难怎能不救!所以众人快马加鞭,想赶在敌人到达之前找到段正淳。   一行人马不停蹄,自灵州而至秦州,东向汉中,经广元、剑阁而至蜀北。因为接获的消息并不知道要害段正淳的,到底是何人,在旅途之中,众人商议,段正淳的大对头应该就是四大恶人之首的段延庆无疑。四大恶人武功高强,恐怕段正淳不是他的对手,若是被对方遇到了,后果将不堪设想,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众人早日与他相会,才能助他一臂之力。   这一日傍晚,他们被大雨阻路,可是附近又没有城镇和客栈,只得去向路遇的农家投宿,那农家老汉伛偻着身子,但是细看之下他的身形甚是精壮。   萧峰神色一凛,悄声在王语嫣耳边道:“此人身有武功,不像是个平凡侍农的庄稼汉。”   王语嫣也悄悄的点了点头,那老汉初时对他们不冷不热,听到要借宿,也只是说了两句话后就让他们自便。但是在段誉填上了大厅之中那副茶花上的缺字之后,那老汉态度大变,对他们十分热情周到,还特意重新做了菜与酒饭一起送上来,请他们享用。   朱丹臣心思缜密,也觉得这老汉似有不妥之处,所有饭菜都用银针试了试,发现没毒才让大家吃。   王语嫣尝了一口,忙说道:“大家不要再吃了。”   众人一惊,随即色变,朱丹臣说道:“难道这饭菜里真的有毒?可是我刚才银针试过,难道是极厉害的□□?”   王语嫣示意大家稍安勿躁,说道:“这并算不得上是什么□□,吃了对身体也不会有什么害处,只不过这饭菜当中是加了一种特殊的花露。”   “花露?”   “那人是故意的还是无心?既然不能迷倒我们也不能加害我们,他加花露进去,到底有什么目的?”   萧峰说道:“既然猜不出来,问问他自己就知道!”说着起身,将那在屋外监察他们动静的老汉抓了过来。   那老汉不承认自己起了害人之心,并且亲口吃掉了一盘饭菜,众人一看,他竟然以身试毒,又是没什么问题,或许是王语嫣小题大做了。   王语嫣说道:“我是住在姑苏太湖曼陀山庄的王语嫣。”那人即便给萧峰抓过来也一直是一样镇定神色,可是听到王语嫣自报家门,却不由得骇然变色,王语嫣对他的表现并不意外,继续说道:“所以这花露的把戏我很清楚,你说吧,这个布局是不是我娘设下的?”   那人看看段誉,默不作声。但是从他的态度神态可以看得出来,他对王语嫣的这几句话有很大反应。   王语嫣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这真是我娘布下的局的话,那么我只能遗憾的告诉你,你们找错人了,这位公子是我的朋友,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那人听王语嫣字字句句说来,竟然都丝毫不差,正中要害,而且他竟然说他们找错了人,面有惭色的说道“还请大小姐指教。”   王语嫣说道:“我娘亲要让你们设计的那个人,应该是四五十岁年纪,可是你看看这位公子,他才二十岁,你们岂不是找错了人,所以这一桌饭菜给我们吃喝了,也是浪费花露,去换一桌来。”   那人只是曼陀山庄在外的手下,并不知道具体要捉的人的形貌年纪,只知道是能填上那缺字的人,谁也没想到还有其他条件,只怪那传令之人,没说清楚。   那人说道:“多谢大小姐指教,得罪了,我这就吩咐厨房重新做一桌饭菜送来。”那人心想一定要去找他那个上线问清楚,为什么这么重要的细节都不告诉他,若是导致他认错了人,岂不是耽误主人家的大事。   那人撤下酒席之后换上新的,众人还是一头雾水。   段誉问道,“语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王语嫣反问他:“那字画上的诗句是谁教你背的?”   刚才看到他填字之时,那诗句并不是什么千古名句,而是生僻得很,是咏叹茶花之词,段誉说道:“那诗词是爹的诗集里的,我自小就念熟了,和其他名言古诗一起背诵,你这一提醒我才想起来,家父所作的诗,不应该流落到外人之手啊!”   王语嫣才说道:“刚刚那饭菜之中的花露,对人体没有伤害,确实能吸引一种我娘特别培育的蜜蜂,只要那花露在体内积攒的多了,时机一到,必然会被蜜蜂一拥而上,被蜇之人立刻麻醉,少说三五天才能醒过来,若是我没料错的话,我娘其实可能是想向段王爷下手,捉他回去。”   萧峰和段誉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随即了然,但是其他人不明其意,王语嫣也不再做解释,等他们用过饭之后,王语嫣又说道:“既然在这处设下机关,可能在别处也设下了,明天不如我们直接赶到曼陀山庄去,说不定段王爷已经在那儿了。”   离曼陀山庄越近,萧峰越神色越是紧绷,见他如临大敌的模样,王语嫣也有些忐忑,说道:“我娘性格霸道,脾气耿直,但是她为人不坏,从来不会拐弯抹角,有什么不满她就直接说了,你这次去,可以预料到肯定会遭到她的冷眼,如果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还请萧大哥你多多担待,无论她说什么,肯定都是为了我好。”   萧峰说道:“她是你娘,日后也是我娘,我会对她如自己亲生母亲相待,你不要多心怕我受不了她的冷言冷语,一点儿言语算什么,他就算是要打我杀我,我也会站在那承受,我最怕的就是她不同意你我的婚事,不肯把你交给我,如果真是那样,我就不知如何是好了。”到时候就算他空有一身武功,一肚子的智计,都不知道要如何施使。   王语嫣说道:“原来如此,你怕的是这个。”   萧峰紧张道:“你也觉得有这个可能?”一路上,段誉都在说当初他无意中踏上曼陀山庄的所见所闻,王夫人如何对待他的。   段誉其实是想隐晦的给他提个醒,让他早做心理准备。萧峰推彼及身,段誉根本就没做出任何不敬之事,只不过是个姓段的大理男子,才遭到王夫人的那样对待。萧峰想到自己要求娶她家女儿,在王夫人看来肯定更是罪大恶极,不知道要想如何对付他了。   便是为了语嫣,被做成花肥或是断手断脚,他也是心甘情愿的,只是那时他成了残废要如何照顾她?岂不是要反倒连累她吗?   萧峰难得的陷入了自己思维的死胡同当中。王语嫣要是得知他的所思所想,定然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呆气气晕过去。   到了太湖之畔,王语嫣先是四处查看,她知道这里必定会有曼陀山庄的人,果然一位婆婆向她走来,说道:“是小姐回来了,夫人很是挂念你呢。”   王语嫣点点头说:“最近可有什么人到了曼陀山庄?”   那婆婆回答道:“今日上午表少爷倒是带了一群人往咱们曼陀山庄的方向去了。”   王语嫣问:“都是些什么人呢?”   那婆婆说道:“表少爷包先生他们主仆三个,带着一个拄着双拐的,还有一个拿着大剪刀的,另外一个瘦竹竿儿一样的人,他们还带着一群俘虏。”   段誉一听,这不正是四大恶人之三嘛,忙问道:“那些俘虏又是什么样?”   婆婆说道:“俘虏是一男四女,都是四十多岁的模样,男的国字脸……”听他描述完,众人均是露出了担忧的神色,那几人正是段正淳,刀白凤,甘宝宝,阮星竹和秦红棉。他们几人的儿女都在王语嫣一行人当中,听说自己的爹娘都被四大恶人俘虏了,心中都是万分担忧。   这一路上他们已经听了段誉所说,段延庆为何总要与段氏做对,夺皇位之恨必定不共戴天,他们现在都给人俘虏了,定然是十分凶险。   王语嫣一听是慕容复带着他们去的曼陀山庄,就知道慕容复可能也没安好心,若是慕容复在沿途或者曼陀山庄的码头等地派人监视的话,就会先一步知悉他们的动向,那时候,被俘虏的人可能就更危险了。 第74章 语笑嫣然24   王语嫣将情况与众人说了,又道:“我们的人太多, 要想同上曼陀山庄, 必然要坐大船, 目标太明显,我和萧大哥还有段誉乘小船直接到码头去, 可以先一步救援,你们剩下的人绕路从山庄的后方进入,那边人少, 向来没人通过, 再与我们汇合。”   于是兵分两路, 萧峰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   慕容复那天离开西夏之后, 心中越想越气, 对萧峰, 段誉, 虚竹三人简直恨之入骨,包不同, 风波恶劝他与阿朱和好, 重新笼络大理国, 但是他心中想到:即便是他费尽力气将阿紫救了出来,段正淳也不肯给阿朱郡主之位,明显是不想认回阿朱!也更是因为瞧他慕容复不起!不然怎会如此相待?   而且, 段誉是段正淳的亲生儿子,是他下一代的继承人, 段誉又与慕容复素来不睦,所以与大理国的交情就算结下了,恐怕也是犹如鸡肋。   当慕容复得知段正淳被段延庆所擒后,忽然心生一计!既可以复国有望,又可以铲除那些瞧不起他的段氏之人。他去对段延庆说:若是想坐上大理国的皇帝,只是逼得段正淳登基后退位没有用,还需要铲除他唯一的儿子段誉,才能真正做到以绝后患。   段延庆知道他此言有理,但是怕段誉的六脉神剑,自己不是对手。慕容复对段延庆说:此事不劳他多虑,到时候,他舅妈的曼陀山庄自然会抓到段誉奉上,只要之后用已经没用了的段正淳交换。   慕容复又去和王夫人说,他看到表妹和段誉那小子在一起,到时候二人必定一起南来,若是把段誉抓起来,就可以用他从段延庆手里换来段正淳。   王夫人对段正淳日思夜想,从来也没断过念。听慕容复如此之说,自然欣然允诺。   所以慕容复在中间穿桥搭线,把段延庆一行人都引到了曼陀山庄上。   王语嫣三人乘着一艘小船,飞速的向前移动,到了曼陀山庄的东边码头,弃船登岸,果然远远的就见到有人在看守于此,见到有人过来,就要飞奔回去禀告,王语嫣指着那边说道:“那边的人有问题,一定不是我曼陀山庄的人!”   萧峰掰了块儿船帮下来,远远掷出,正中那人后心,那人登时晕死过去,想要去通风报信是万万不能了。   曼陀山庄的花厅之中,分别坐着王夫人,段延庆,慕容复等人。而段正淳和他的,四个情人作为阶下囚被扔在地上。段正淳还一头雾水,没搞明白此时的情形是什么情况,而阮星竹刀白凤她们却已经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向王夫人破口大骂恶言相向。   王夫人冷笑道:“你们这几个贱女人,一直以来跟我抢夺段郎,今天落入我手里,就别想再活着出去,想骂你们尽管骂好了,反正也不过是垂死挣扎,骂的越多我只会让你们死得越难看。”   她这话一说完,虽然四女还是愤愤不平,口中骂个不停,但是气焰已消,素闻王夫人心狠手辣,心中惧怕这个妇毒之人说得出做得到,真的将她们都杀了,而且死前还要受尽折磨。   段正淳不可思议的说道:“阿萝,你竟然和段延庆联合起来来对付我?”   面对那四个女人时,王夫人自然是铁石心肠,可是看到段正淳也受制于人委顿在地,忍不住有些心疼,但是她知道,这次慕容复带来的四大恶人,简直是引狼入室,虽然这还是她作为主人的曼陀山庄,但是对方的武力要远远高于她。   四大恶人是段正淳的死敌,她就算心中有千百柔情,自然不能对他假以辞色,不然让他们知道她对段正淳还是痴心一片的话,不是真的跟他有仇,到时候不将段正淳的性命留下给她。非但救不了他,反而还会害了他。   王夫人虽然心中爱他,但是更气他的负心薄幸,说道:“段正淳,你负心于我,一跑就是将近二十年,原来你身边竟然有这么多莺莺燕燕相伴,怪不得你这么快就忘了我了!”   段正淳情真意切的说道:“阿萝,我怎么会忘了你,我永远都忘不了,和你的誓言,要一生一世永不分离,终老在茶花林之中。”   王夫人怒道:“骗人!既然你对我如此情深,我让你回去杀了你的夫人,娶我为妻,为什么你一言不发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段正淳苦笑道:“我家里有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待我不薄,我怎能忍心伤害于她。”   刀白凤这时冷笑道:“王爷,你不是说我这个王妃才是你一生一世最爱的女子吗?”   段正淳转向刀白凤,深情的说道:“凤凰儿,你当然是我一生最挚爱的女子,能娶你为妻我夫复何求。”   剩下三女纷纷醋意大发,叫嚷,让他今天把话说清楚,心中最爱的是哪一个?只见他一一安抚过后,好像每一个都是他所爱,所有人在他心中同样的份量。   旁观众人一听这段正淳当真是个情场高手,刚对这一个深情表了白,马上面向另一个竟然同样的诚心诚意,一般人一生深爱的也就一个人,他这转换得如此炉火纯青,当真得练了多少遍啊!   王夫人当下怒极,“好你个见一个爱一个的薄情郎,今天我就杀了你的夫人,看看你能怎样!”   她抽出长剑,就要向那刀白凤刺去,她这一剑去势甚快,段正淳刀白凤他们虽然都身具武功,可是已经被人制住,捆住手脚,怎可能挣扎躲得开!   眼见刀白凤就要血溅当场,慕容复及时止住了王夫人说道:“舅妈,今天还有段前辈在场,咱们应该先办了正事,到时候这一男四女,都是你的俘虏,你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想怎么打杀就怎么打上,何必急于一时呢。”   段延庆问慕容复说道:“你跟我说,来这山庄就能等到段誉,可是段誉那小子到底何时才能来?”   段正淳和刀白凤同时心里一惊,看来不只是想对付他们,竟然连自己的孩子也不放过。   慕容复愤恨的说道:“段誉那个臭小子拐走了我表妹,一直对我表妹图谋不轨。这次他们从西夏南来,必定会途经曼陀山庄,送我表妹回来,算算时间也快到了,太子殿下只要稍等几天,必然能看到那段誉踏足此处,我们手里有他的父母相要挟,不怕他不乖乖就范。”   慕容复从西夏离开的早,又跟王语嫣一行人接触的不多,所以并不知道萧峰和王语嫣已经情定终身,他平日里只看到段誉时时处处在王语嫣身侧,只以为他们二人才是一对儿。   王夫人怒道:“复官,你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诬陷语嫣的清白。”   王语嫣上次回曼陀山庄,已经跟她说了,遇到段誉和段正淳之事。   段正淳也极是诧异,慕容复竟然说出这种话来,不过想到别人应该不知道他们兄妹二人的关系,所以才有所误会。   慕容复恨极道:“我才没有冤枉她,他们孤男寡女总是同行相处,若不是有什么私情,还会是什么!”   段正淳怒道:“誉儿是嫣儿的哥哥,兄长照顾妹妹理所当然,不要用你那龌龊的心思去想别人。”   慕容复一惊:“什么?他们是兄妹关系?舅妈,难道我表妹竟然不是王家的孩子?”   王夫人有些躲闪的别开眼,显然是默认了,对段正淳恨声说道:“都怪你这个薄情郎,害了我们母女俩,让语嫣从小远离生父。”   这时阮星竹说道:“慕容复,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人!你抓了我和段郎,对自己的岳父岳母如此不敬,你把阿朱置于何地,我还要问你呢,阿朱去哪儿了?”   慕容复冷哼道:“你还敢跟我提阿朱,若不是你的段郎不认阿朱,不封她做郡主,我怎么会再去谋夺西夏驸马的位置,怎么会今天又大张旗鼓的把你们这些人抓起来!”   阮星竹刀白凤段正淳他们这时才知道,原来慕容复对他们恨之入骨,联合别人,要害他们的性命,竟然是为了这件事记恨在心。   阮星竹急问道:“那阿朱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慕容复说道:“我能把她怎么样,她要走我就随她去了,难道你真把我当成一个胡乱杀人的卑鄙小人不成?”慕容复口中说着,这才有些后悔当时放阿朱走,若是此时她跟他回了太湖,那又多了一个可以要挟段正淳之人。   他这样说段正淳和阮星竹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可是刀白凤却又提心吊胆的,他们今天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她的儿子段誉出现,而且看这情形,似乎只要誉儿来到这里,就要凶多吉少。   段正淳向段延庆说道:“段某技不如人,既然今日落到你的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只求你放了她们几个,他们都是无辜的,跟大理的皇位没有丝毫关系。”   原来这次段延庆抓捕段正淳是因为得到消息,段正淳已经收到保定帝来信,让他回大理继位,因为保定帝自己要出家到天龙寺去。段延庆截获了将要登基的大理皇帝的段正淳,自然是为了帝位。   段延庆说道:“听说段正明已经传位于你,他只不过是个伪帝,哪有资格传位给人,更何况还是你这种薄情寡义之人。段正淳,只要你把皇位传于我。我就不杀你的这几位夫人,放你们去双宿双栖,你说怎么样?”   段正淳正色说道:“皇位本来就是你的,要我传位于你,本来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你到了江湖之上作恶多端,人人都知道你是恶贯满盈,段氏的江山绝对不能到你这种人手上。”   段延庆开始听得连连点头,想着段正淳如今受制于他,自然是会乖乖听话,没想到他竟揭开了自己最难堪的心事!自从遭逢大变之后,他一心只为复位,把什么良知都抛诸脑后,做下许多骇人听闻的恶事。   段延庆在心中排演了无数遍他登基之后的情景,延庆太子之前也是受到皇室良好教育的,唯一的隐忧就是怕他在作为四大恶人时的所作所为,会受人病构,他之前想着,若是有人敢,议论此事,就将那些人通通都杀了。   他钢丈往前一戳,已经到了段正淳的胸口:“你到底在不在这禅位诏书上签字?如果不签我就立时戳死你!”   段延庆在他签字禅位之前,不可能真的一杖把段正淳戳死。慕容复偷偷打开悲酥清风的瓶塞,让毒气在空气中流动,果然所有人都中了招,段延庆岳老三云中鹤,王夫人等人都没有了内力,无法使用武功,而他已经先服下解药,场面竟然完全掌握在慕容复手中。   原来慕容复见这段延庆没有子嗣,想逼这段延庆收他为义子,日后好将大理的皇位传于自己,正是争表现的时候,当下拿着剑直指阮星竹,威胁段正淳,让他速速在诏书上答字,岂知段正淳竟然不受他威胁,还骂他是卑鄙小人,狼子野心!   慕容复下狠心要给他个教训,长剑往前一送,将阮星竹胸口穿透,顿时血流如注,眼看是活不成了。眼见的情人惨死,段正淳呲目欲裂,伤心欲绝。   谁都没想到慕容复会如此疯狂,真的将人捅死,慕容复继续以人相要挟,段正淳不想自己的情人妻子再死在慕容复手中,假意说最爱的是王夫人。   王夫人早被慕容复发狂杀人吓住,见段正淳如此说,知道段正淳是恨极了她,想置她于死地,正在她伤心欲绝要自己主动往剑尖儿撞上之时,王语嫣他们这时正好赶到了!   萧峰凌空一掌将慕容复击飞出去。王语嫣赶快抢步上前,查看王夫人有无大碍:“娘!你怎么样?哪受伤了?”   被降龙十八掌打中,慕容复向后急退,堪堪稳住身形,他心中震惊,只以为段誉会和王语嫣南下,没想到本来应该回辽国的萧峰也来了!   段誉自然是奔向刀白凤和段正淳身边查看!   王夫人刚刚还伤心欲绝,此时见到王语嫣,很怕发起疯来的慕容复再来伤害她,连忙说道:“语嫣小心你表哥的□□,我们都中了无色无味之毒,快制住他。”   本来慕容复还想借着甩出去的距离远,再放出悲酥清风之毒,王夫人话音落时,他已经在背后拿出了□□,萧峰闻言,立即攻上前,让他没有时间拔起瓶塞,瓶子掉到了地上。   王语嫣看向段正淳,说道:“段王爷你没事吧?”   段正淳见到终于来了强援,放下心来,剩下的人没有生命危险,不过他的眼睛始终不离已经断气的阮星竹。听到王语嫣此言,也仅是摇了摇头,没有看她一眼。   王夫人怒道,“你还关心他,你知不知道,娘差点被他害死!”   王夫人向着段正淳说道:“我早就知道你负心薄幸,不是一个良人,但是我没想到我对你朝思暮想,你竟然会恨不得我死。”   段正淳终于挪开了看向阮星竹的目光,说道:“阿萝,我没想到你的外甥真的会要你的命,再说若不是你和他们联手,星竹怎么会死!”   王夫人颇为绝望的说道:“你一时又说我是你的挚爱,一时又为另一个人的死责怪我,你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我现在完全分不清楚。”口中喃喃的说道:“相见不如不见,有情恰似无情……”   王语嫣说:“娘,你中了悲酥清风,根本一点力气都没有,你不要再说那么多话了。”王语嫣向打斗中的萧峰喊道:“萧大哥,向他要解药!”   慕容复今天众叛亲离,眼见不是萧峰的对手,大势已去,之前为了向段延庆乞怜。求他收他做义子的时候,包不同出面极力反对,说他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慕容复一气之下已经一掌把他杀死,风波恶见到他如此心狠不念几十年的主仆旧情,也跟他恩断义绝,扛着包不同走了。   现在萧峰段誉又再次出现,萧峰一个人对付他已经占尽了上风,慕容复心思电转说道:“你放我走,我就把解药给你,不然的话你就别想拿到解药。   ”   萧峰当机立断:“好,一言为定,拿来吧!”   慕容复将装解药的瓶子掷向远方,随即运起轻功飞身而走。   萧峰言而有信,不再去追他,拿着解药回来王语嫣身边,王语嫣先将解药给王夫人闻了闻,然后把解药扔给了段誉,段誉先给父母,然后挨个人给那几个女子闻解药。他当然不会傻到去把段延庆三人也求了,虽然有点儿对不起他的岳老三小徒弟,但是也不能马上让他们恢复行动。   段正淳一恢复行动,并不是去打杀捉他过来的罪魁祸首,而是扑到了阮星竹尸身面前,“星竹,你醒醒啊,星竹!”   刀白凤,秦红棉等人虽然平时争风吃醋,但是见到阮星竹在她们面前身死,却并不感到快慰,又见到段正淳这么伤心,也跟着凄凄惶惶伤心难过,段正淳想到阮星竹往日的种种好处,更是悲伤不能抑制,心中已如死灰,存了随她而去的念头。   他叫过段誉,说道:“誉儿,你也长大成人了,把国家交给你为父也放心,以后要做一个仁德爱民的好皇帝。”   段誉奇怪的说道:“爹,你到底在说什么呀?誉儿怎么会是皇帝!难道伯父要退位了吗?就算是伯父退位,这皇帝也轮不到我来做,不是还有爹吗!”   段誉还没听出什么,一旁的刀白凤却觉得段正淳此言不祥,似有托孤之感,说道:“王爷,你可不能为了一个女人而置大理的黎民百姓于不顾啊,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段正淳凄然说道:“我就是多年来困于我的身份,要不然也不会被困在大理,不能和我所爱的她们长相厮守,以后我再也不会管什么身份了。”   他看向阮星竹,说道:“你那么怕黑,黄泉路上的灯火昏暗,我不能让你一个人走,这就来陪你了。”说着口中吐出鲜血,原来他早已用阮星竹挡着,用一把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腹中,又说了这半天话,早已经没有救回来的可能了。   见到他自杀,众人都是大惊。刀白凤秦红棉等人,大哭出声,口中说道:“你怎么那么傻呀!”   段正淳口中说道:“其实你们总问我最爱哪一个,我对你们每个人都是真心的,今天如果死的不是星竹,而是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我也会随之而去……”   段誉已经傻在那儿,可是只能看着鲜血不住的流出,“爹!爹!”   王夫人亲眼见到他为了另外一个女人自杀殉情,这近二十年来没有见过面,但是也没想到这一面竟然是永别,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难受,也是泪如泉涌。这许多年来,心里总还有一丝希望,段正淳能回到她身边,现在看来,自己自做多情,哪能是他心中最爱,简直是白白相思受苦。   王语嫣去查看段正淳,发现他已气息全无,经脉也已经断绝,他待她还好,她作为他的亲生女儿,却没叫过他一句爹,也不由得伤心伤感。   段誉大叫一声,放下段正淳,拾起地上的一柄长剑,就像段延庆冲去,说道:“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大恶人害死我爹的!今天我就要为父报仇!”   此时岳老三喊道:“师傅,求你别杀我老大!”   段誉一顿,看看他说道:“岳老三,好徒弟,你有别的事求我,我都能办到,可是他是我们段家的大仇人,今天我若不杀他,来日,他也不会放过我!何况他还逼死了我爹!”   说着举剑就要去杀段延庆,刀白凤却一声厉喝:“不要啊,誉儿!” 第75章 语笑嫣然25(完)   段誉的长剑停在半空,回头看向他娘:“为什么不要?”   刀白凤说道:“你不能杀他!”   不仅是秦红棉甘宝宝等人, 就连段延庆都不明白, 为什么刀白凤会阻止段誉杀他, 他今天落在了段誉手里,已经没想过会活着走出这儿。   段誉说道:“杀父之仇, 不共戴天,我为什么不能杀他?”   刀白凤羞惭无比,却不能不说:“因为你……你并不是你这个爹爹的亲生孩子, 你的亲生父亲, 就是, 就是你要杀之人啊!”   众人大惊,段誉更是不能相信, 段延庆都愣在了那里, “什么?”   刀白凤当年因为段正淳对不起她, 一气之下去找了一个臭叫花子糟蹋自己, 用以报复丈夫,没想到也是今天刚刚认出来, 那人竟然就是段延庆!   段誉不肯认段延庆为爹, 但是到底也下不去手再杀他, 刀白凤自知再无面目苟活于世,随着段正淳殉情而死。   段延庆本来要争大理皇位,没想到阴差阳错, 上天自有安排,最后大理的皇位还是会落在自己儿子手上, 他还有什么好争的呢?哈哈大笑之后,已经绝尘而去。   等到木婉清朱丹臣和阿朱她们到达,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太湖离大理很远,现在又天气炎热,要想把段正淳他们三人,带回大理入葬,显然不太现实,所以段誉只能做主,把他们三人葬在曼陀山庄的茶花林之中。   若是按照之前王夫人的性格,决计不可能把她的两个情敌,也葬在自己的地盘上,但是现在争夺的人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争的呢?他爱谁不爱谁,早已经随着他的逝去而变得不重要了。   灵前,秦红棉甘宝宝师姐妹两个失去情郎,都伤心欲绝,互相扶持。   王语嫣说道:“我这个爹爹一生用情不专,他生前就让许多女子饱尝相思之苦,他这死后更是赚了多少眼泪。”   萧峰安慰她说道:“语嫣,萧大哥待你一心一意,这一生一世,除了你再不会多看别的女子。”   王语嫣说道:“萧大哥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说话算话,我自然信你。”   王夫人这才注意到,这个陪女儿回来之人,原来是居心不良!她怒道:“你们跟我进来!”   在厅中,王夫人说道:“乔帮主早就名传天下,现在又做了大辽国的南院大王,相信不会缺女子喜欢你,我女儿语嫣年纪尚轻,不懂事,请你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王语嫣上前一步:“娘……”   王夫人横她一眼:“你闭嘴,站在一边,不许说话!”   萧峰说道:“夫人说笑了,我萧峰出身草莽,又是个契丹人,哪里会有其他女子喜欢我,再说已经有了语嫣,夫复何求。从此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人,怎会再去看别的女子呢!”   萧峰是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说的情真意切。他若是赌咒发誓什么的,倒是会反惹得王夫人反感。   王夫人向来与世隔绝,民族之分倒是没那么在意,是汉人还是契丹人,在她眼里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胆敢打她女儿主意之人,都要严加介备。   王语嫣说道:“萧大哥对我是真心的,我对他也是,这次带他回家来,就是想求娘同意。”   王夫人冷哼道:“世间男人惯会花言巧语,等真正把你骗到手之后,就又恢复本性。你表哥慕容复你忘了,之前你不是也挺喜欢他的吗?后来怎么样,本性暴露,简直是狼心狗肺!”   王语嫣说道“你怎么能拿慕容复和萧大哥相提并论。他们是完全不同的。”   王夫人说道:“不是我要将他们两人相提并论,而是天下先将他们相提并论!北乔峰南慕容,慕容复已经是浪得虚名,我看北乔峰也好不到哪里去。”   萧峰说道:“只要夫人能同意我和语嫣在一起,不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就是上刀山下火海,萧峰也在所不辞。”   这王夫人武功也不一定多厉害,却让他望而生畏,萧峰紧张得手心里都是冷汗,就怕她说出,什么都不需要他做的话来。   王夫人看看萧峰,再看看一脸忧色的自家女儿,她也不是真的铁石心肠,语嫣要是能找到一个好归宿,她也不可能一直拦着。   王夫人说道,“我要你发个毒誓,若是有一天你爱上别人,或者做出对不起语嫣的事,你就要万劫不复。”   “好!发个毒誓何其容易,我萧峰发的誓言说道一定会做到!”萧峰当下诚心诚意的他立了个毒誓,说一定会一生爱护她照顾她。他根本就没想过,除她之外再爱上别人,觉得王夫人实在是多虑了。也许有的人天生就有一副花花心肠,有的人却是一根筋,这萧峰就是如此。   王夫人见到他二人都如此坚定,终于放软语气,说道:“罢了,我养了将近二十年的女儿,要离我而去,我也没有办法,只要语嫣你开心就好。”   王语嫣说道:“谁说我要离娘而去,我们一直在一起不好吗?”   王夫人奇道:“难道你要陪我一直住在曼陀山庄?就算是你舍得荣华富贵,他也不一定舍得手握重兵大权。”   萧峰说道:“夫人是想让我和语嫣陪您住在曼陀山庄?这又有何难!我这次回去,就向辽主请辞,从此辞官归隐,再不问朝政之事。”   王夫人惊道:“此话当真?”   萧峰刚要说话,只听到一个声音说道,“大好男儿正是建功立业之时,怎能只想着辞官归隐!那还能有什么出息!”   王夫人道:“是谁擅闯曼陀山庄?”   王语嫣却惊喜道:“是外公来了!”   只见一人迈入花厅之中,他三尺长须,面如冠玉,面貌极为儒雅。王夫人听王语嫣叫他外公,再一看他的面容,正是跟自己儿时的记忆重合,失声道:“爹!真的是你!”   无崖子也很激动,感叹道:“阿萝,你都已经这么大了。”   父女祖孙相见过后,无崖子正色对萧峰说道:“大宋掌政的太皇太后去世,新皇年纪尚轻却刚愎自用,贬斥忠臣厉兵秣马,派人整饬北防、训练三军,似有与大辽开战之意,而辽主耶律洪基早就有南下侵宋之心,这种紧张的局势之下,你若是不想两国百姓生灵涂炭,就不要再说什么隐居在曼陀山庄的话。”   萧峰大惊道:“什么,辽宋想要开战?”   无崖子捻须而立,沉沉的说道:“局势确实如此,不过,若是想想办法,说不定也有转圜的余地,但是你身为辽国的南院大王,掌管着辽国半数兵马,可以说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此事一定要从长计议才行。我这次亲自来,就是因为耶律洪基就要亲自到南京与你商讨南下侵宋之事,所以我来让你早做准备,速速回到燕京城。”   听到局势这么紧张,王语不会让萧峰自己赶往燕京城,她对王夫人说道:“娘,你和我们一起去吧,大家都在一起,还有个照应,万一真的双方开战,我又在辽国做了挂名公主,宋国朝廷若是有人进谗言,我怕牵累到你,若有宵小来打扰了曼陀山庄平静生活,住着也不会舒心。”   王夫人倒是不怕任何人来打扰,但是她毕竟担心王语嫣的安危,见她一门心思的要跟萧峰走,她拦也拦不住,不如跟她一起去那辽国看看,万一真有凶险她还能搭一把手。   段誉安葬了父母之后,就需要立即启程回大理,他需要将事情禀明他的大伯保定帝。见到王语嫣萧峰他们也要启程去大辽国,不由得黯然道:“这次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   萧峰说道:“好兄弟,来日方长,你想哥哥了,就来找我们,我们想你了,便带着语嫣去找你,大理和大辽虽然隔着万水千山,但是若想见面,只要有心,那还不容易!”   段誉听他如此说,这才微微展颜,“大哥说的不错,要想见面还是很容易的!大哥和语嫣的婚礼一定要通知我,小弟一定备上厚礼前去。”   段誉回到大理之后,将所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一一向保定帝禀报,就连自己的身世也和盘托出,他说自己不是段王爷的儿子,不应该在大理,保定帝叹道:“这都是天意,这皇帝的位置本来就应该是延庆太子的,再传给你也是理所应当。段正明,段正淳都没有子嗣,无论你的身世如何,最后这小皇帝的位置,必定还要落到你的头上。”   段正明谆谆教导告诫他治国需要谨记的事项后就入天龙寺出家,段誉在大理登基,木婉清从在曼陀山庄开始,就一直陪在他身边。段誉登基的同时大婚,立木婉清为皇后。   阿朱一直不敢相信别人所说的,是慕容复亲手刺死了她娘,然后他爹才跟着殉情自尽。阿朱一直想找到慕容复,亲口问个清楚。她好不容易找到的爹娘都去世了,阿朱又回到燕子坞附近的那个听香水榭,那里以前一直就是她的居所。   慕容复没有走远,有一天竟然来到听香水榭之中,阿朱见到他又喜又怒!却没想到慕容复为了复国,经历太多波折,竟然已经疯了!他以为自己是大燕国的开国皇帝,已经登上了帝位,还管阿朱叫爱妃。   面对此种情景,阿朱只能苦笑,更不可能再怪罪他什么,只是一心一意,好好的照顾他的后半生,只盼有朝一日,他能再次清醒过来,为他的所作所为忏悔,亦或者是,他再也不要清醒过来,就一直沉浸在那个大燕国皇帝的美梦之中,也许对他来讲也是一个很好的归宿。   萧峰,王语嫣,无崖子,王夫人一行人,一路北上,路过少室山之时,萧峰带着王语嫣去拜会乔三槐夫妇,还特意上少林寺去见了已经出家的萧远山一面。听说他要和王姑娘成亲,他的几个父母都为他开心。   王语嫣将一本书交给萧峰,让他转交给少林寺,那本书是在最为混乱的那日,下人在花厅之中拾到,是从慕容复身上掉出来的。王语嫣将其复制了一份收入空间之中,原版就交由萧峰转交少林寺。   已经成为少林寺新主持的玄寂大师接过易筋经后,发现上面还是梵文,知道这萧峰没有偷学上面的武功,因为易筋经经过水浸之后,即使再重新干透了,还是武功秘籍的样子,除非用少林寺自古流传的特制药水,将其重新泡制一遍,才会变成之前的梵文。   玄寂大师说道:“萧施主能将我少林寺的传世之宝交还本寺,这种精神实在难能可贵,老衲代表少林寺多谢萧施主。”   萧峰双手合十道:“大师太客气了,物归原主本来就是天经地义之事。”   自从上次的武林大会之后,萧峰与中原武林人士的恩怨就已经算是一笔勾销,虽然胡汉有别,再见面做不成朋友,但是也不会是敌人。   离开少林寺,一路快马加鞭北行,不出十余日已经到了燕云十六州境内。   耶律洪基很欣赏无崖子的治国才华,之前已经力排众议,破格升他为国师,就是看中了无涯子的政令能因地制宜,让契丹国力提升,使人民生活富裕。所以无崖子才能精准把握耶律洪基的心思。来给萧峰提醒。   萧峰回到辽国之后,果然耶律弘基再次来到燕京,传令接见于他。萧峰实实在在的跪拜行礼,他对这位义兄的结义之情,早就变成了完完全全的君臣之礼。   耶律洪基一见面,仍旧十分热情,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他,萧峰微微诧异:“什么好消息?”   耶律洪基说道:“自然是要给你加官进爵了,萧峰听旨!”   萧峰不想要加官进爵,说道:“微臣已经蒙受皇上深恩,不敢再期望加官……”   耶律洪基朗声道:“南院萧大王听封!”   萧峰只得下拜,听授圣旨。耶律洪基说道:“南院萧大王忠君体国,为朕股肱之臣,今加封为宋王,赐为平南大元帅,统帅三军,南征汴梁,钦此!”   萧峰心中一惊,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听到皇上亲口说出来,还是觉得天下百姓要大祸临头。萧峰颤声说道:“大王要攻打汴梁?”   耶律洪基说道:“不错,你还不接旨?”   萧峰说道:“臣无功无德,恐怕难以担此重任……”   耶律洪基森然说道:“那你这是要公然抗旨不遵了?你真的要拒不受命吗?”   萧峰听出他的口气严峻,若是再不领旨,恐怕要惹恼了他,但是他从小在宋国长大,怎么可能挥兵去攻打宋国,说道:“陛下请听微臣一言,战事一起,恐怕要兵连祸结,两地的百姓都要流离失所,到时必将天下大乱呐!”   耶律洪基哈哈大笑,道:“宋国的人虽然多,但是宋兵文弱,根本不堪一击,义弟你骁勇无敌,是最好的先锋大元帅人选,你只要长驱直入统军南征,那汴梁城指日可取,还怕什么兵连祸结!”   萧峰一听更是眉头大皱:说道:“还请陛下三思,臣子浪荡于江湖,只会近战搏击,对战阵攻伐之事,行军布阵实是一窍不通,若皇上真有伐宋之意,还请另择人选。萧峰惭愧于不能为皇上分忧,只能辞官归隐,再不问军国大事。”   耶律洪基沉下脸来,“你敢用辞官来威胁我?还是不肯听命于我!”   萧风沉默片刻,说道:“请皇上为辽宋两国千万生灵着想,收回南征的圣意,萧峰不敢授封,请皇上收回成命。”   耶律洪基听萧峰的意思,自始至终不愿意南征,心想,是了,他虽然是契丹国人,但是从小在南国长大,根本就是大半个宋人!若是两国相争,他必然心向宋国!   耶律洪基心中杀意顿起,他的手已经按到了刀柄上,但是想到萧峰武功高强,他这一击若是不中,必然要受制于他,今天恐怕有性命之忧的就是自己。而且,全契丹国人都知道他们结义为兄弟,若是今日萧峰违了圣意,他就将他处死,难免会被人认为是个凉薄之君。   耶律洪基心中波涛汹涌,过了好半晌,才压下杀意。   萧峰武功高强,即便是他不去正面看向耶律洪基,也能知道他的一举一动,何况耶律洪基的杀意之甚,手已经按在刀柄之上,欲拔不拔,萧峰又怎能不知悉呢!   萧峰心中已经转过了千百个念头,要如何应对接下去的局面,好在耶律洪基及时止住了念头,没有真正的拔刀出鞘。但是二人心中均知,隔阂已生,再难挽回。   耶律弘基好像对萧峰十分忌惮,没有住在南院大王的王府里,而是回去住到了他的御营之中,受到他上万亲卫军的拱卫。   萧峰回去之后,向王语嫣无崖子诉说了见驾的经过,王语嫣说道:“看来皇上南征的心意已决,萧大哥如此不给他面子,对一个皇帝而言,威严扫地,定然会记恨在心,就算是这一次不发作,他也会给你牢牢的记上一笔。”   萧峰说道:“语嫣说的很对,我原来想着与皇上意见相左,大不了一拍两散,我封金挂印,飘然远去,他也找不见我,但是我固然走了,还会有另外的平南大将军出现,辽宋两国还是要开启战火,我到时在外听了这消息,便见生灵涂炭,又岂能安心逍遥自在!”   王语嫣知道他是个忧国忧民的侠义之人,独善其身并不会让他快乐。   无崖子沉吟道:“明日若是他还招你相见,你可以先假意转变思想,先稳住他,余下的事情我来想想办法。”   耶律洪基见萧峰第二日对南征之事态度有所缓和,以为他终于想通服软,又在南京呆了两天,便启程回上京,打算与众臣商议之后,定下南证日期,就即日派萧峰南下,免得夜长梦多。   耶律洪基在燕京的这些日子,一直将他十分宠爱的穆贵妃带在身边,那穆贵妃虽然不是年轻的美女,却十分得皇帝宠幸,耶律洪基的长子正是由她所生。   萧峰也同样心中不安,无崖子跟去了上京城,没有消息传来。恐怕那南征的圣旨就要先到了!又过了些天,南征的圣旨没等到,反倒是一道皇后的懿旨召他进京。   一行人进了京城,才发现京城竟然戒备森严,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皇宫之中更是人人自危,见了皇后之后才知道,原来是皇帝耶律洪基中风了!而罪魁祸首竟然是他最为宠信的穆贵妃,她为了巩宠,竟然给皇上服食丹药,而耶律洪基中风之后,不能说话不能动弹,全部都是拜那丹药所赐。   萧皇后哭道:“太医都说了,因那药量下得太重,皇上已经再没有恢复的可能。”她心中恨极了穆贵妃不知轻重,损坏龙体。可是国不可一日无君,而皇后所生的儿子才刚刚三岁,剩下的皇子除了穆贵妃的大王子十八岁已经受她母亲牵连以外,其他的都是青黄不接的年纪,没有一个能堪当大任的。   无崖子说道:“我倒是觉得立嫡立长,皇位应由作为嫡皇子的八皇子继任。”   皇后又是何尝不想自己的亲儿子上位呢,“可是烨儿太小,如何治国!”   无崖子笑道:“就算不是八皇子继位,而让其他皇子继位,他们也不够年龄亲政,朝政都需要由顾命大臣主事,萧大王与皇后娘娘同出一族,是摄政的最佳人选。”   皇后微一沉吟,就已经作出选择,向萧峰说道:“还请族弟你辅佐烨儿,助他登上大保!”   皇帝到底如何中风,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用再去考据。萧峰虽然不愿意被禁锢在朝堂之中,但是他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如果不是他,而换了任何另外的契丹人来主事,那么南下侵宋之事,都势在必行。   所以他从此舍弃浪荡江湖的自由,决议在小皇帝亲政之前,好好守好大辽国的内政。萧峰身为契丹人,若是大宋皇帝举兵来攻打辽国,他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理,定然也要率领辽国将士,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他只要任用贤能官员,并不需要事事亲为,这个摄政王也能做得轻松。   大辽国幼主继位,瘫痪在床的耶律洪基升为太上皇。同年次月,权倾大辽国的摄政南院萧大王,与青鸾公主在上京完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亲们的支持,这篇已完结,下个世界郭芙,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我,么么哒! 第76章 芙蓉花开1   桃花岛本来是,黄药师的隐居清静之所, 自从黄蓉与郭靖成亲之后, 岛上算得上是热闹很多, 黄药师性格孤僻又不愿意天天见黄蓉和他的傻丈夫甜甜蜜蜜,所以, 便留书离开,将这处让给他们夫妻住,说要另择清闲之地隐居。   郭芙出生之后, 不到一周岁就显现出调皮捣蛋的能耐, 比黄蓉小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且黄蓉极其溺爱女儿,她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 从不去违逆她的意思, 郭靖想管也管不住, 而且变本加厉之下, 郭芙才小小年纪就已经是桃花岛上的小魔星,特别是她五岁之后, 什么小虫小兽, 飞禽花朵, 全都遭过她的毒手。   这一日,六岁的郭芙终于在放火烧了柯公公的白胡子之后,被郭靖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屁股, 直揍得她哭爹喊娘,连柯公公不顾烧焦的胡子给她求情都没好用。   柯公公就是柯镇恶, 是郭靖还是孩童时,就教导他传授他武功的七个师傅中排行在第一的大师傅。郭靖其他六位师傅早年遭奸人杨康出坏主意,被欧阳锋亲手害死。唯剩这一个师傅,郭靖对他十分敬重,向来言听计从。   柯镇恶自从上来桃花岛之后,就一直是郭芙的玩伴,为她不知道挡了多少回郭靖的怒火,对她的宠爱维护之情,不比郭靖夫妇少。   郭靖这次可以说是真打,小春成了郭芙之时,还觉得有点隐隐作痛呢。   黄蓉端来一托盘的精致小菜,见郭芙蒙在被子里没脸见人,忍不住笑道:“还气着呐,我的郭大小姐!你晚上都没吃什么东西,娘特地下厨烧了几个你最喜欢吃的菜,若是不趁热吃,放凉可就不好吃喽!”   郭芙拉开被子,有些赧然的说道:“娘,您别笑话我了。”   黄蓉宠溺的说道:“还不过来吃饭,要不要我亲自把你从被窝里挖出来?”   鼻尖传来奇异的饭菜香味儿,黄蓉的厨艺好得有些逆天了,光闻着香味就让人忘乎所以!正好郭芙的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了,她从被窝里爬起来,来到桌子前。可是一挨到板凳,又“哎呦!”一声站了起来。   黄蓉心疼地说道:“还疼着呢!你爹也真是的,下手这么重!”   郭芙赶紧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她伸手拿了一只油爆的开背的大虾放入嘴里,入口鲜甜无比。这虾都是在海边今日现捉的,个头又大又鲜美,再加上黄蓉能化腐朽为神奇的厨艺,简直是人间珍味!好吃得让她都想把舌头吞进去!   黄蓉亲手给她舀了一碗甜汤,含笑说道:“慢慢吃,别噎着了。”   对于小郭芙的无法无天,本来黄蓉极是爱惜她不忍责怪,但是长久以来给她收拾烂摊子,也积攒了些怨气。想着这次借郭靖之手,教训教训她也好,免得她日后真的不知天高地厚了,但是见到她现在只能站着吃饭,坐一下都痛的可怜样子,黄蓉不由得又心软了。   黄蓉说道:“你爹这次下手揍你,是因为真的气得狠了,他晚上也没吃饭。你前两日才拔了后山孔雀的羽毛,下手不知轻重险些给它啄到,若不是幸好大公公救了你,你都要毁容了知不知道?可是你转头就去烧了大公公的胡子,你爹是最敬重他师傅的,怎能不生气!”   郭芙一听,这小妮子确实有些调皮过分了,甚至有些顽劣。她一边嘴里吃着美味的饭菜,一边听着黄蓉说教,等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去之后,才点头说道:“女儿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见她很是受教,黄蓉欣慰的点点头说道:“你喝口汤啊。”   郭芙再次夹菜的动作顿了顿,“爹也没吃饭,你叫他一起来吃吧。”   毫不夸张地说,黄蓉甚至有些惊喜,她欣慰地笑道:“乖芙儿,你吃吧,这都是你最爱吃的菜,你爹是大人了,饿上一顿不会怎样的。”就算是女儿不记仇,黄蓉还记恨郭靖下手太重呢!   等郭芙睡下之后,晚上黄蓉回房和郭靖说起郭芙的表现,郭靖又意外又欣慰:“她真的这么说?”   黄蓉说道:“我骗你干什么,我们这个宝贝女儿,竟然懂得关心人了,特别是刚挨了你一顿胖揍之后,还能惦记你也没吃东西,可算是长进了,希望不是昙花一现才好。”   郭芙自出生之后,集夫妇二人的宠爱于一身,他们少年夫妻也不会管教孩子,自然让她任由天性发展。柯镇恶上岛之后更是使她多了一个保护盾,郭芙整日里惹是生非,只顾自己贪玩,从来没见过她关心别人,这次郭芙只不过是随口一说,关心郭靖有没有吃饭,竟然让夫妇俩感动无比,也算是之前他们二人自作自受,把自家女儿生生惯成了熊孩子。   几日之后,夫妇二人也看到了闺女的变化,没有以前那么跳脱了,当然也很可能跟她的伤臀未痊愈有关。   郭芙变得越来越听话,跟她讲好道理之后,也能够听懂遵守了,她本来就生的粉雕玉琢,再安静下来,软糯糯的跟人说话,简直越来越可爱。   郭靖得意地说:“你看我就说严父出孝女吧,芙儿现在变得好多了,你要是早点舍得让我管教,何必天天把清净的桃花岛弄得鸡飞狗跳呢。”   黄蓉气道:“靖哥哥,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看芙儿是本身心性就好,跟你管教她与否没关系。你骗得了芙儿可骗不了我,虽然你成日的想板着脸,但是你心中才是最疼爱的。”   郭靖喜不自胜的说:“自然什么都瞒不过你。”黄蓉已经是他的心肝宝贝儿,十月怀胎给他生下的郭芙,自然更是小心肝了,郭靖心里也是极爱女儿的。   做为被谈论的主人公,郭芙也不禁感叹,变成小孩子就是麻烦,要重新长大不说,性格稍微有些变化,就会引起父母的大惊小怪。   黄蓉见到女儿不那么跳脱,变得难得地乖巧起来,忍不住心中欢喜,见她似模似样的看着他们夫妇二人练功,还玩闹着传了她一套碧波掌法。   郭靖黄蓉他们夫妇二人,得益于年少时所遇的各种机缘,武功造诣已经远胜世人许多。黄蓉认为,在他们保护之下的郭芙,自然不用练成什么绝世神功,只希望能让她强身健体就罢了。   不承想,那一套碧波掌法,郭芙竟然每天都会练习,几日之后竟然已经有模有样了。   在上一个世界的最后,郭芙她的内功修为已经登峰造极。初到这个世界,她发现体内刚开始并无内力。但是随着她呼吸吐纳,内力每天又都有所增长,而且增长的十分快速,远超过了平时练功的速度。   她既然有内功的底子,再学什么武功招式自然是事半功倍。在别人看来,她的进步很快。郭芙身边净是郭靖黄蓉这类的武学高手,她之前的百年功力没能继承过来是件好事,若想在这么多高手环侍的环境中隐藏一身忽然出现的绝顶内功,会是一件麻烦事,如今的情况却省了她很多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是写郭芙,大家多多支持! 第77章 芙蓉花开2   黄蓉和郭靖,见到郭芙这种资质, 都是又惊又喜, 黄蓉诧异的说道:“自小爹爹便说我悟性很高, 只是不爱用功罢了,没想到我们芙儿又远在我之上, 看她的样子,对武学也挺有兴趣,那掌法竟然已经坚持练了一个月。不像我小候, 练个三两天就嫌闷不练了。靖哥哥, 我看她这心无旁骛的样子到是很像你, 若是长此以往,说不定她日后要远在我之上。”   郭靖自然是十分欣慰:“我们的女儿, 自然是错不了的!既然她天资如此高, 我们更应该勤加督促, 让她不要浪费了这得天独厚的天赋才是。”   黄蓉表面上同意郭靖的话, 但是暗想,若是女儿真的觉得练武枯燥的话, 她自然也不舍得强迫于她, 还是让她无拘无束, 随性而为的好。   郭芙自是不知郭靖黄蓉对她的讨论,反正桃花岛上闲来无事,她又不可能像以前的郭芙一样孩童心性, 整天只顾玩蟋蟀捉小鸟的,练练武功还能打发时间。   这碧波掌法是桃花岛入门功夫, 虽然浅显,却已含桃花岛武学的基本道理,在海边打起来更是别有一番意境,她一听这名字,猜定然是黄药师在海边所创,便时常去海边潜水练功。   这一天,郭芙还如往常一样,潜水之后,在海边练会儿武功。   黄药师回岛祭奠妻子,他本来想如往常一样,既然不打算常住岛上,就悄悄地来悄悄地走不露面。桃花岛上的机关布置是他亲手布下,要想不留痕迹,简直易如反掌。却没想到在海边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似模似样的一遍一遍演练碧波掌法。   黄药师看得越久越觉得惊奇,碧波掌法是桃花岛的入门功夫,很简单只有三十六式,而那个孩子竟然在以肉眼可见地在进步着,每一遍甚至都比上一遍要更趋于圆熟。   被盯的时间久了,郭芙似有所觉,向那那边看去,只见一个青袍人蓄着长须,五六十岁年纪,形相清癯,身材高瘦,正怔怔的看着她。   郭芙停下动作回望,黄药师看到她的容貌,与黄蓉小的时候有七八分相似,都是大大的眼睛,粉雕玉琢的脸颊。犹如看到女儿小时候一般。他心中一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郭芙打量了他半晌,说道:“我叫芙儿。”   黄药师说道:“芙儿,蓉儿,芙蓉葳蕤,这名字起得好。   郭芙说道:“多谢外公夸奖。”   她似模似样的道谢,在黄药师看来,就是孩子硬装大人说话的调调,不由觉得她又好笑又可爱。   黄药师面带笑容:“芙儿从没见过我面,怎知我是你外公?”   郭芙说道:“咱们桃花岛上的道路布置都是由五行八卦而来,这世上除了我爹我娘,还有我外公,旁人都不知道岛上的机关布置,外人怎么可能自由出入,你不是我外公又能是谁?”   黄药师抚须而笑,赞道:“好机灵的丫头!”   郭芙看看海边的落日,说道:“天色也不早了,再迟一会儿,我娘就要亲自来找我,咱们回去吧!”   黄药师牵着她的小手,一起向桃花岛主人之所走去。郭芙却不知这一面相见,改变了黄药师即刻离岛的想法。   当天黄蓉见到黄药师竟然回来,开心的又犹如少女时一般,郭靖见到岳父也是大喜。   黄蓉道:“爹,你这一走就十多年,不知道我们多惦记你,你看连芙儿都长这么大了,才刚见外公第一面!”   黄药师笑道:“就这一面就一眼给她认出来,真是个鬼灵精,她虽不及你那么刁钻古怪,我看却是一块好材料。”   黄蓉笑道:“我和靖哥哥也讨论过,芙儿的资质是上好,但是我们都希望她能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生活。”   黄药师哼道:“我就知道你们两个不会教孩子,才没有马上离开,芙儿这样的资质,若是放在你们两个不肖父母手里,怕是要耽误了她。”   黄蓉有些诧异的说道:“难道爹你回来留下,是想亲自教导芙儿?”   黄药师点点头道:“不错。”   郭靖也惊喜的说道:“芙儿若是能得到岳父教诲,自然是她的造化。”   黄药师却说道:“我东邪的孙女,自然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从此东邪黄药师在桃花岛上住了下来,他却不先多教授郭芙武功,只传了他修炼内力的法门,让他依样练习。见她小小年纪正是大好的开蒙之时,便亲身教导她读书写字,琴棋书画等等方面,因为他说习武之前,要先学文化以修身,他小时候就是如此。   黄药师本身是个天纵奇才,上通天文,下晓地理,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甚至农田水利,经济兵略都无一不通无一不精。   这些东西郭芙在曾经的世界里都有所涉猎,但是黄药师的独到见解,每每能给她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在他的教导之下,也是受益良多,日益进步。   看着这个自己亲自教导出来的孩子渐渐成长,黄药师十分欣慰。黄蓉小的时候就是他带的,父女两人相依为命,可是黄蓉性格乖张,容易分散精力,让她学文习武,从来是一样东西学不过半个月,过了新鲜劲儿就不再学了。   黄药师那时纵容女儿,不会去逼她做不愿意做的事,所以导致黄蓉很多东西只是学个皮毛而已,好在黄蓉天资聪颖,便是用从黄药师那学到的皮毛都很能唬人,但是黄药师想到此每每觉得惋惜。   而郭芙这孩子聪明悟性不下于黄蓉,却要比她有恒心得多,这一点黄药师不得不承认,应该是继承自郭靖。她不用大人在后面催促督导,自己就有十足十的定力,只要有兴趣就能学得下去。当日的事情若不做完,也不会去贪玩休息,懒惰推搪,这一点大人尚且少有能做得到,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孩童,这一点,让黄药师都觉得很佩服她。   如此过了一年有余,黄药师教授的方法已经传了十之七八,接下去更多的得是靠她自己努力。黄药师眼见清闲了,便再次离岛,走前嘱咐郭芙对他所教的那些要多加用功,日后等他再回岛之时,就传授她武功。   如此过了两年,也不见黄药师回岛,郭靖和黄蓉在岛上呆得闷了,加之又惦记洪七公的下落,便离岛去找寻。走之前将郭芙留给柯镇恶照顾。   柯镇恶向来愿意与市井之人结交,在这桃花岛上隐居,清静是清静,也确实是一个极好的养老之地,可是却没有之前在嘉兴热闹,郭靖和黄蓉不在,岛上就如少了很多人气。见只剩他们一老一小,便忍不住地整日的唉声叹气。   郭芙说道:“大公公,你是不是在气我爹娘扔下咱们两个,你也很想出岛去玩儿?”   柯镇恶被一个小女娃说中心事,忍不住老脸一红,说道:“公公只是太久没见我那些朋友,有些想念。”   郭芙说道:“原来如此。”她眼珠一转说道,“既然外人不能上岛来,那我陪公公出去看望你那些朋友怎么样?”   她也好久没到外面的世界,她猜郭靖和黄蓉是想过二人世界,才留下他们出岛去。所以她即使想出去逛逛,也没好意思死皮赖脸的跟着。   其实柯镇恶外面也没有什么可以想念的朋友,他这人生性好赌,没事爱到赌场中赌两把,久居岛上有些手痒而已,听郭芙这么一提议,便动了心思。   桃花岛上的阵法精妙,若不是熟知地形的人引路,登岛之后根本到不了他们的居所,所以也不需要有人特别留下看家。柯镇恶与郭芙简单收拾了一下,便登上了一艘小船,让哑仆撑着离岛而去。   两只雪白的大雕,在小船上空盘旋,时而飞远,时而飞回来等她,那对大白雕正是郭靖从小养大,从蒙古带来的,早就成了郭芙最好的玩伴。   他们弃船登岸,一路西行走到嘉兴。柯镇恶虽然眼盲,但是嘉兴是他在老家,这里的道路他都熟得很,领着郭芙穿梭在大街小巷,不多久,来到一个门店前。   郭芙抬头一看,是一家酒楼,只见匾额上写着醉仙楼三个大字,旁边还有几个小字写着东坡居士题。郭芙不由得多看了那匾额两眼,原来这竟是大才子苏东坡亲笔。   柯镇恶知道郭芙自从出生,从未离开过桃花岛,有意带她来见识见识人间的繁华景象,说道:“这醉仙楼是嘉兴最大的酒楼,怎么样,气派吧?”   郭芙说道:“嗯,还可以。”   掌柜的见了熟人,赶忙过来招呼道:“原来是柯大爷驾临,咱们这醉仙楼真是蓬荜生辉啊!”   柯镇恶跟他客气了两句,说道:“我带小孙女儿来见见世面,掌柜的尽管将好酒好菜送上来。”   掌柜的知道柯镇恶武功高强,在嘉兴一带很有名气,一开始怕他又约了人在他这酒楼决斗,现在一看,原来是祖孙两人吃饭,这下高兴极了,连忙让厨下去准备好酒好菜。   柯镇恶在用过饭之后,就想去赌坊赌两把,嘱咐郭芙让她回房休息,郭芙也不觉得累,就说在这酒楼的窗边再呆一会儿,柯镇恶知道她人小机灵,根本不是寻常孩童可比的,也不怕她被别人拐了去,所以就放心出去了。   郭芙临窗看着楼下繁华的街道,熙攘的人群,一片繁华江南的太平景象。忽然几声噪杂的吵闹打破了这份平静,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人正被一群庄稼汉模样的人追,那少年人虽然势单力薄,但是他胜在身形灵巧,左躲右闪,几次后面的人堪堪要将他抓住,都被他溜掉。但是他毕竟体力有限,最后还是被后面的大汉一把揪住。   由于他们在街市之上,打翻了不少沿途的摊子,还有小贩追在后面索陪,这一群人算是引起了大乱。   小贩们见他们停下,纷纷也都停下来,要众人评理,让那一波人赔钱,因此几方争论起来。   那几个庄稼汉对那少年吼道:“臭小子,敢偷老子家的鸡!”   那少年争辩道:“你说是你家的鸡难道就是你家的啊!我还说是我家的呢!你叫它它会答应吗?”   那少年挥舞着手中被他抓住翅膀的鸡,这时,那只被他抓在手中的鸡却不给面子的咕咕叫了起来,那少年有此尴尬:“谁知道它说的是什么呀,说不定是说它不是你家的。”   楼上的郭芙看着这热闹有趣,不由得轻声笑了起来,那少年虽然身处危境,还是听到了这清脆的笑声,顺着声音抬头一看,正对上郭芙女娃娃如含秋水的清亮眸子,不由得一愣。   那几个庄稼汉也不是好惹的,怒道:“臭小子,之前偷我们家的鸡也就罢了,可是你竟然敢三番五次的来,这次不给你点教训尝尝,还以为我们刘家村的人是好欺负的!”一个汉子过来动手推搡于他,刘家村正是嘉兴近郊的小村庄。   再争辩几句,那些汉子一来口齿没有少年伶俐,二来不耐烦跟他打口水官司,便动起手来,少年虽然摆出凛然不惧的样子,但是对方是四五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几下就把他掀翻在地,拳打脚踢起来。路边的人看到真的打了起来,纷纷躲避,怕被波及到。   那少年刚开始力拼了几下,可是对比之下,他毕竟人小力弱,打到后来只能护住头脸,正在他忍痛挨打之时,忽然听到一声,清喝:“住手!”   那四个大汉听见竟然有人插手,略有诧异,看到本来空出的地方现在站着一个人,见对方竟然是一个小姑娘,就很不在意。   其中一个说道:“小丫头,别多管闲事,快回家找你爹娘去吧。”   郭芙说道:“你们也不想为了一只鸡而闹出人命吧,若是把他打残打伤,这只鸡可不够赔医药费和丧葬费的。”   众人听她虽然人小,说起话来竟然头头是道,一时不知是不是该继续。   郭芙扔过去半吊钱,说道:“这半吊钱就当是我买了你这只鸡,你们走吧。”   那几个庄稼汉见到有钱拿,而且是半吊钱,足够买好几只肥鸡了,当下互相看了看,就将钱收起来,对那少年说道:“算你走运!我们走!”   眼见已经没有热闹看,众人都散去,郭芙帮忙将倒在地上已经鼻青脸肿,却仍然抓着鸡翅膀不放的那个少年扶将起来,“你没事吧?”   那少年摇了摇头,郭芙说道:“那就好。”她也没打算多留,看他没事,就转身欲走。   看见她就要离开,少年连忙说道:“哎,你等等!”他一说话,被揍坏的嘴角就生疼,还是忍疼说道:“这只鸡是你花钱买来的,你拿走吧!”   郭芙见到递到鼻子前面的那只鸡,微微诧异:“这不是你费了好大力气得来的吗?还因此挨了一顿胖揍,为什么要给我?难道你不想要?”   那少年颇为傲气的说道:“之前这只鸡是我偷来的,自然是我的,可是现在你花了银子,那就是你的了,快点拿去!”   那少年年纪虽轻,但是最很被别人看不起,即便流落街头,靠着自己的坑蒙拐骗过活,也从不肯受人施舍恩惠。他见这小姑娘衣着光鲜,打理得十分精致,对比脏兮兮的自己,便觉得在她面前要自惭形愧,面子上怎么也是不能输的!   郭芙怎么会看不出这少年脆弱的自尊心,不由得笑道:“你凭本事偷来的鸡,这就拱手让人,岂能甘心?”   少年一听不错,他费了好大的劲儿,又挨了一顿毒打,让这小姑娘轻轻松松花点钱就把这只鸡拿走,他不是很没面子! 加上腹中饥饿,肚子咕噜噜的叫着,便有些赧然的说道:“不如这样吧,我们把它烤了,一人一半,就也算公平了。”他早就馋香喷喷的烤鸡,但是刘家村的人也不是好对付的,他馋了几个月才敢动手。   郭芙说:“你自己将它烤了吧!”   那少年执意地说道:“那可不行!你若是不同意,我可不要你的施舍,就把它带走!”   郭芙心道,我带着一只活鸡干什么?心中却有些懊悔,若是早知道这少年这么麻烦,她也不会为了那点恻隐之心,专门管一次闲事了。但是听到他肚子发出的咕噜噜的叫声,还是说道:“好吧。”   要想把这只鸡烤了,自然不能在繁华的街道上,少年带着郭芙来到城外的小河旁,捡了些枯枝败叶升起了火堆,他熟练的杀鸡开膛,在清澈的河水里将鸡洗干净,将鸡肉放到火上烤。   郭芙说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做过很多遍了,不知道那村里有多少只鸡遭过你的毒手。”   那少年浑不在意的说道:“姓刘的那群混蛋没有一个好人,欺软怕硬,做生意又缺斤少两,附近的人都知道他们是一群恶霸,我偷他几只鸡吃算便宜他们了!”   郭芙说道:“你行偷确实不是正道,不过看不出来,你专挑恶霸家的鸡偷,到是有那么点劫富济贫的侠义情怀。”   那少年一边烤肉,一边咽口水,等鸡肉烤好,拿起树杈将整支递给她,“给,看中哪块随便挑。”反正他已经认定她人小胃口小,最后大半还是会进他的肚子,不如先大方一下。   郭芙摇了摇头说道,“你吃吧,我刚在酒楼吃过饭,还不饿呢。”   那少年心道,这女娃的美貌长相加上她衣衫料子,都是他从没见过的体面,一看就出生在殷实人家,可能是嫌弃他烤过的鸡肉也说不定。   他脸上没表现出什么,心中却有些不乐,道:“你不吃就算了,我已经给过你,是你自己不要的,咱们两不相欠。”说着,就大大地咬了一口鸡肉撕下来,吃得满嘴流油!   这时,一直在不远处偷看他们的另外一个少年,终于忍不住走过来说道:“能不能给我一点吃,我已经一晚上没吃饭了。”   先前的少年不耐烦的说道:“你又是谁呀?你跟我无亲无故,凭什么要把鸡肉分给你吃!”   矮个少年看起来要比他小两三岁,说道:“我是武修文,这下不就认识了嘛,对了,你们叫什么名字?”   先前那个少年白眼一翻说:“通了姓名也没用,我……”他说到一半,突然听到清亮高昴地一声长鸣,两只异常神骏的大雕,在空中盘旋,忽然直直地扑向郭芙而来。那大雕展开的翅膀都足有丈许长,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大鸟!   郭芙跟它们一比,显得更加娇小,好像那大雕伸伸爪子就可以轻松将她捉走,高少年和武修文两个第一时间都吓住了,不过马上做了反射性的反映。   那少年离她很近,跳过去将她一把推开,自己却没有时间跑开!武修文吓得拔腿就往相反的方向跑。少年闭上眼睛承受这飞来横祸,谁知等了一会,耳中只听得一声呼哨,巨雕翅膀带起的劲风刮过,刮得他的脸颊生疼,衣衫猎猎作响。但是等好久竟然都感觉不到疼痛。   少年睁开眼睛一看,郭芙竟然还笑盈盈的望着他,那两只大雕一只停在她身边,一只停在她肩膀上,在旁边的那只比她整个人都高,更别说她一个娇弱的小姑娘,一边肩膀上竟然受得住大雕停驻。   郭芙说道:“你别害怕,这两只雕儿是我家养的,它们跟我很熟悉,刚刚只不过在闹着玩儿。”   少年一怔,但是眼前这情景由不得他不信,那两只大雕异常神骏,但是都乖乖听话,真的没有攻击他们的意思。那少年随即有些羡慕的说道:“它们真听你的话?”   郭芙用手顺着雌雕的羽毛亲密地抚摸它的颈项,换来雕儿愉悦的轻轻展翅,郭芙熟稔地问道:“你们又飞到哪去玩啦?”   雌雕用头顶柔软的羽毛蹭蹭她的颊边,雄雕展翅从她肩头飞起,向北方挥动翅膀。   郭芙笑道:“哦,我知道了,原来你们去那边玩儿了,去吧。”她口中又打了一个短促的呼哨,两只雕儿展翅又飞走了。   任谁见到那么难得,大个又神骏的大雕,自然是又喜欢又羡慕,何况是少年人心性,那少年拉着郭芙问东问西的,到底是如何只是一个短短的口哨,就能控制它的。   武修文期期艾艾的走了回来,对郭芙说道:“吓死我了,原来那对雕是认识你的。”   少年阴阳怪气地说道:“贪生怕死,溜的比兔子都快!”   武修文的脸瞬间就腾的红了,少年人爱面子,他强辩道,“那么大的大鹰冲过来,难道你不怕吗?”   少年说道:“我当然也害怕,但是总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这吧!”   从他逃走的脚步和速度,郭芙看的出来,这武修文是有些武学功底的。至于他见到危险,跑得很远,倒也是人之常情。何况武修文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年纪,她倒并不在意,但是却显得高个少年的难得。郭芙问道:“对了,这位小哥哥,叫什么名字” 第78章 芙蓉花开3   那少年说道:“我叫杨过。”   郭芙吃了一惊,重新打量他, 杨过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 虽然穿着破烂, 但是不掩他的神清骨秀,是个俊俏的美少年, 没想到这少年就是那位有名的神雕大侠。   她对杨过说道,“我和你非亲非故,但是你竟然能以身相护, 可见你品德高尚。”   杨过从见面之初, 就一直表现得有些倨傲, 脾气又敏感,这时听她这么说, 忽然脸色一红, 有些无措地搔了搔头发说道:“马马虎虎吧”。   一声饿肚子的响声想起, 武修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真的很久没吃东西了。”   杨过也饿得狠了, 刚刚也就只吃那么一口,他将那只鸡分了一份给武修文, 还给郭芙拽下来一只鸡翅膀, 然后风卷残云地吃完。   杨过拍拍手起身说道:“吃饱了, 回家!”他对郭芙说道:“你的家人呢?我送你回去。”   郭芙说道:“我只要回之前的酒楼就好。”   杨过点点头,那醉仙楼是嘉兴城最大的酒楼,他虽然一次没进去过, 但是从外面路过好多次,要回到那儿, 自然是轻车熟路。   郭芙问武修文道:“这位姓武的哥哥,天色也快晚了,这边郊外,不一定安全,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进城?”   武修文对自己刚刚躲远了的事还有些耿耿于怀,很怕被这两人嘲笑,只是他确实不想一个人在这郊外乱闯了,说道:“我也不知道,我爹带我哥哥走了,让我在原地等他,可是我也找不到分开的地方,这里路这么多,我根本绕不回去。”   江南之地的水田阡陌交通,若是不熟悉路的,确实很容易走丢,杨过说道:“北边的那片林子里有豺狼,晚上说不定会溜出来,平时大人都不敢在城外过夜,你要是胆子大的话,你就随意吧。”   武修文听他这样一说,哪还敢在原地继续等,连忙说道:“那我还是跟你们一起进城吧。”   渔舟唱晚,不远处的河堤处隐隐传来采莲女的歌声,一个青袍长须的怪人,原本在岸边听那吴侬软语的歌声正在暗自出神,忽然听到那熟悉的雕鸣声,自言自语道:“是蓉儿他们两个来了,我应当走远些,免得他们啰嗦我。”转念一想,“不对,那一对雕儿已经让他们赠给了芙儿了,是我的外孙女来了!”   原本还在悠闲走着的郭芙听见雕的叫声有些不对劲,说道:“糟了,一定是大公公遇到麻烦了,雕儿在找我搬救兵!”   她回首交代杨过和武修文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俩慢慢回去吧。”她说完已经在丈许开外。郭芙提气用轻功跟在大雕的后面。   她如此之快的速度,让杨过惊得目瞪口呆,他的傻样遭到修文的嘲笑:“她那是轻功!你可真没见识!不过,她这身功夫可真够俊的,只比我爹爹差一点,一定是名师所授。”   杨过反应过来之后,已经当先跑了出去,喊道:“你自己进城吧,我要跟去看看!”   武修文在后面叫道:“等等我!”也跟着他后面跑了开去。   郭芙赶到的时候,见一个道姑模样的人用一柄拂尘和柯镇恶的铁杖正交战在一起,那道姑的武功很高,柯镇恶之已然落了下风,却没被重伤,显然是那人顾忌着什么手下留情。   旁边地上一男一女,显然是已身受重伤,另外还有两个女孩,一个男孩围在他们身旁。   果然那道姑说道:“柯大侠,我李莫愁与你无冤无仇,你今天非要多管闲事的话,我也顾不得敬重武林前辈,可要不客气了。”   柯镇恶纵横江湖这么多年,怎会不知自己不是这女魔头的对手,但是他自有坚持,冷哼道:“你这魔头为祸不少!我辈江湖中人,对你自然是人人得而诛之!”   李莫愁冷笑道:“是吗?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休怪我不客气!”她当下加紧了攻势!   郭芙见到情势危急,有心相帮,但是她理论上只学了一套桃花岛的入门功夫而已,冒然交手,容易让熟悉她的人看出破绽。而且柯镇恶绝对不会让她以身犯险,她若是亲自动手,少不得柯镇恶还得回过身来为她防护。   郭芙看到天空中双雕鸣叫个不停,当下有了主意,以口做哨指挥双雕过去围攻李莫愁,这对雕儿极其勇猛,若是没人指挥,却绝对不会去伤害别人。   李莫愁早就知道头顶上盘旋的两只大雕,但是没想到这双雕是别人养的宠物,会听呼喝便来突然袭击于她!李莫愁见双雕来势猛恶,一个筋斗翻到树下,双雕扑击不中,展翅飞走,又在那女孩儿的呼喝声中,二次向她扑击过来。   这对大雕固然凶猛,李莫愁武功高强,也不至于怕了这一对猛禽,但是她曾听人说起过,桃花岛的郭靖黄蓉夫妇二人,有一对大雕,极通人性。这柯镇恶又是郭靖的师傅,恐怕这一老一小,来头都是不小,若是引来郭靖夫妇这两个强敌,她今日就要危险了!   李莫愁当下有了决定,也不去再管别人死活,转身瞅准了机会,飞身过去,一手一个抓了陆无双和程英两个女孩就走!   虽然郭芙一会儿工夫就已经不见人影,但是好在天上有那两只雕引路,杨过和武修文前后脚都到达了目的地。杨过跑得气喘呼呼,只觉得这条路越走越熟,果然,竟然是到了他现在居住的破窑外面!他的破窑外竟然有这么多人,他到了之后,就看到双雕力斗坏人,看到李莫愁将两个女孩掳走的场面,杨过想了想,转身追了过去。   武修文看到他的爹娘,还有哥哥都在此处,赶忙扑了过去,一家人团聚后又喜又忧,忧的是武三通中了李莫愁的冰魄银针,那针上有剧毒,眼看他就要毒气攻心。   柯镇恶他们恼恨李莫愁抓走了那两个女娃,但是她武功高强,这里的人都不是对手,更无力追回了。   郭扶过去扶起柯镇恶:“大公公,你没事受伤吧?”   柯镇恶说道:“一点小擦伤,不碍事,可惜让这女魔头把两个女娃娃抓去了!哎!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又要惨死在她的毒手之下!”   武三娘实在是一个情深意重的女人,她见丈夫中了冰魄银针之毒,一时间没法给他解毒。她当下也顾不得自己了,划破武三通的伤口,为他吸出毒血。李莫愁这□□厉害非常,从口而入,就算她没有吞咽,没有伤口,毒性也从她柔嫩的口腔湛入身体,使她自己却中毒比武三通还深!   武三通这么多年来,心中心心念念的就是他的养女何阮君,他自己不顾纲理伦常,爱上了酷似初恋情人的养女。在何阮君嫁人之后,整个人就变得疯疯癫癫,对待妻子和孩子一点儿都没有尽过做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武三娘尚且还能如此待他!武三通本来已经因为大敌当前而清醒的神智,又有些浑浑沌沌的了!武修文和武敦儒张口叫他,他却口中喃喃道:“我不是你们爹,我不配做你们爹!”转身跑得不见踪影。   若是再让这□□发展下去,武三娘再过片刻也非毙命不可。郭芙运气于指尖,连点她周身几处大穴。武敦儒和武修文只觉得他们娘的呼吸顺畅多了,不像刚刚那样,就像随时要咳出血来一样。   连柯镇恶也不由得点点头,“芙儿你这几下的点穴功夫十分高明,我想武三娘她一时半刻应该不会毒发身亡。”   武敦儒和武修文如遇到救命稻草一般,拉着郭芙说道:“你能救我娘是不是,我求求你救救她!”   郭芙说道:“我点了她的穴道,只能保得了一时,只是我们出来的匆忙,我们没有带解毒的丸药,若是有的话,刚刚早就给你爹爹吃了。”   这嘉兴城中多半也买不着什么可以救命的药材,配不出灵丹妙药,现在只希望郭靖和黄蓉快点赶来,他们此时也应该到了这嘉兴城中了。   郭芙以口代哨,给双雕发迅号,让它们去找郭靖和黄蓉。这两只大雕在天上飞,片刻中就能出了城,想要找它们的主人极是方便,果然过了不多久,郭靖夫妇二人经牵引跟着双雕找了过来,“大师傅,芙儿,你们怎么也来了?”   郭芙说惊喜的道:“娘,请快拿一颗九花玉露丸出来给这个伯母服下,她中了冰魄银针的毒,虽然点了周身大穴,也撑不了多大一会儿,稍后我们再向你解释。”   黄蓉闻言,不再耽搁,立刻取出桃花岛独门的解毒圣药九花玉露丸,让武三娘服下。有郭靖和黄蓉夫妇在,想来那女魔头不敢再现身,就算她敢前来,也不会是他们二人的对手。   他们扶着武三娘和柯镇恶,打算找一个客栈做落脚休息的地方,柯镇恶把他们往醉仙楼的方向引。   路上,遇到杨过走路七扭八歪的往回走,郭芙叫道:“杨过,你这是怎么了?”   郭靖听到这个名字一怔,看那少年的面容,果然竟与他义弟杨康有七八分相似!连忙去扶住险些摔倒的那少年:“你叫杨过?你是我义弟杨康的儿子?”杨过胸间气血上涌,手上毒气突然回冲,脑中一阵胡涂,登时晕了过去。   黄蓉见杨过的手掌漆黑,“他也中了毒!靖哥哥,咱们将他一起带走!”   到客栈安顿下来之后,黄蓉也给杨过服了九花玉露丸,见他还没醒,便开始盘问郭芙:“芙儿,你和大公公怎么没在岛上,而是跑到嘉兴来了,还有你是怎么认识杨过的?”   郭芙知道黄蓉向来聪敏,在她面前她从来不耍小心机,自然是都照实说了。   黄蓉一听,柯镇恶与郭芙离岛的原因果然如她所料。柯镇恶是嫌岛上太过冷清,想回繁华之地用几把赌术过过瘾,柯镇恶是郭靖的大师傅,两人向来对他极为尊敬,郭靖自然不会说什么了。   黄蓉看着郭芙眼露狡黠的模样,心中就猜到,这定是芙儿推波助澜的结果,要不然柯镇恶怎么不挑别的时间回嘉兴,偏偏等到他们夫妇二人都不在岛上,好能带芙儿一起出来。   黄蓉虽心中知道,却不点破,笑嗔郭芙一眼,郭芙回她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将这件小秘密就此瞒了郭靖过去。   黄蓉问他是如何认识杨过的,郭芙就将她为了打发那些刘家村的人,花了半吊钱,而杨过少年倔强得很,不肯受人恩惠,非要烤了鸡一人一半吃才算公平。又将他以为大雕要袭击她,扑过来以身相护的事情说了。   郭靖欣慰的说道:“可见这孩子性情敦厚,也不是个贪生怕死之人。”这一点黄蓉倒是还算赞同,“听芙儿这么说,杨过确实与他爹的狡诈自私心性不同,不过靖哥哥,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咱们不能以一件事就定一个人的心情好坏,日久才能见人心。”   没过多久,杨过清醒过来之后,郭靖和黄蓉在一边询问他的姓名来历,果然他就是那个杨康的遗腹子,郭靖心中五味杂陈,更多的是找到这个少年的欣喜,黄蓉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她知道以郭靖的性格,杨过现在孤苦无依,没有大人照料,他势必会将人接到桃花岛去再悉心教养他长大。   孰不知,杨过追在李莫愁背后,随手捡起他们打斗中掉在地上的银针,中了冰魄银针的毒之后,又遇到了欧阳峰,欧阳峰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是却教他解毒之法,还收他做了义子。   郭靖黄蓉二人看过杨过之后,又去看望武三娘的伤势如何。   郭芙端了一碗粥给杨过,说道:“你饿了吧,喝点东西补充些体力。”   这粥是用上好的香梗米熬的,香气扑鼻,杨过虽然中了毒,但是胃口依然很好,粥已经放得温热了,他几口就吃没了一碗。郭芙又给他盛了一碗,他也全都喝下去。   郭芙说道:“时候也不早了,你早点歇息吧。”   杨过却还想说说话,他道:“你爹说他和我爹是结拜兄弟,他是我的伯伯,你说他会不会是骗我的?”   郭芙打量他,见杨过一脸郑重又紧张的样子,说道:“我爹是个老实人,他从来都不会说谎骗人,可惜你不是江湖中人,不然你一定听过他的大名,他是一个大侠,才不会骗你一个小娃娃。”   杨过有些开心,他嘴角带笑的说道:“那样我们岂不是世交?你应该叫我杨大哥才对,你真应该叫我一声杨大哥。”   郭芙说道:“叫你一声杨大哥,有什么稀奇?难道我之前没有叫过?”   杨哥说道:“诶,那怎么能一样呢!”   他从小就和娘亲相依为命,他们家似乎没有亲戚朋友,只有关系极为陌生的邻里,杨过自小就觉得和谁都不亲近,也不敢亲近,他娘死后他更是独自一人。好不容易遇到郭芙这样一个顺眼又甜美的小妹妹,她爹竟然和自己的爹还是结拜兄弟,岂不觉得关系更进了一层,不由得心生亲近。   九花玉露丸也不能完全解出除冰魄银针的毒性,黄蓉自己重新开了一个药方,她用的全是偏门。嘉兴城虽然是通都大邑,但是一时间,也配不全这许多药材。黄蓉和郭靖只能自己出去采药,或者去更远的城镇。   临走前,郭靖拜托柯镇恶照顾中毒了的杨过。   柯镇恶说道:“靖儿,你放心去吧,我虽然恨他爹,但是冤有头债有主,老子的过错了我不会迁怒到他的儿子头上!”   与杨过相比,武三娘中的毒要深得多了,郭靖和黄蓉年轻的时候曾受过大理的一灯大师极大的恩惠,他们与武三通那时就认识,所以对武三娘必然也尽心尽力。   武敦儒和武修文都已经回房间睡着了,郭芙夜间又去看了看武三娘的情况,见到毒素在九花玉露丸的作用下没有扩散才算放心。各种解毒的丸药她的系统空间里都存了不少,若是武三娘的毒性发展太快,就算是被黄蓉怀疑,她也得先救人要紧,既然毒素没有扩散,那就等她爹娘自己解决吧。   郭芙一出武三娘的房门,就听到,隔一间的杨过房中有异样响动,她站在原地不动,见到一个人影从杨过房中闪将出来,跃上房顶。月光之下可以看得见那人银须银发,年纪应该很大了。   原来那人正是收了杨过作义子的欧阳峰。他怕杨过的毒未解,所以跟到客栈之中,趁他熟睡时给他推宫过血。杨过感觉到有人在胸口推拿,醒转过来,只见到人影一闪,等他推窗向外看去,不见人影,   却见到郭芙站在不远处。   郭芙给他打了个眼色,杨过翻转头向屋顶看去,正见到一人头下脚上地倒吊在屋檐瓦片上,正向下瞧着他,杨过大喜,“是你!”   欧阳峰说道:“什么你呀我呀的,乖儿子,怎么不叫爹了?”   杨过喜道:“爹,你来找我了!”   欧阳锋说道:“我看郭靖和黄蓉给你解不了毒,怕你毒发身亡,便亲自动手喽!”   这时柯镇恶房中想起起床熄灭烛火之声,欧阳锋抱起杨过就要走,他随手拾起一片小瓦片要向郭芙掷去点她的穴道,让她不能说出他们跑的方向。   杨过连忙说道:“别别!爹,你别伤害她,芙妹不会说出你来的!”   杨过恳求的眼神看向郭芙,见她迟疑片刻,微微点头才放心。欧阳锋见他们二人达成了共识,便抱起杨过飞身纵跃而去。   柯镇恶睡梦之中似乎听到,房顶有瓦片的轻响,他拿着他的铁杖走出门来,外面却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郭芙说道:“大公公,你还没有睡呀!”   柯镇恶说道:“芙儿,原来你在院中,可看到什么人经过?”   郭芙说道:“我刚查看过武伯母,还有杨兄弟的情况,看他们都睡得正熟着,要回房去睡觉呢。没见到有什么人经过,是不是雕儿落到房顶的声音惊醒了大公公?”   随着她话音一落,一声展翅蹬瓦之声响起,大雕被他们说话的声音吵到,飞跃到一旁的大树上,继续休息去了。   柯镇恶说道:“果然是雕儿,大公公老喽,耳朵不灵光了,还以为来了敌人偷袭呢。”   郭芙说道:“谁说的!我大公公威风不减当年,还是那么警醒才对。”   柯镇恶说道:“芙儿,天不早了,我看你要早点回房休息,他们二人的伤势,自有我们这些大人操心,你就安心睡觉别管那么多了。”   柯镇恶本来想去看看杨过的情况,但是听到郭芙刚看过,说他正在熟睡,就不再去打扰,而是转身回房继续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杨过神清气爽的从房中出来。郭靖和黄蓉回来发现,杨过的毒素竟然又自动减了几分,武三娘的毒却还是老样子,不由得啧啧称奇,问他他又一个劲地搪塞,不正面回答问题,黄蓉就觉得杨过这小子有些古怪,对他心中有些提防。   郭靖黄蓉将采到的草药熬汁给二人服用,渐渐的毒素都消减了。   杨过找到郭芙,说道:“芙妹,多谢你昨晚没把我义父供出来。”   郭芙说道:“你不是父母双亡,一个人漂泊在外吗,怎么又多出来一个义父?”   杨过说道:“我也是刚刚才认了这么一个义父,不过他待我真的很好,虽然他的脑子有时不太灵光,但是武功高强!我要是能学到他的一成武功,就再也不怕被人欺负了。”   郭芙说道:“我爹好像有意带你回桃花岛,你若是想跟你的义父一起生活,还是早点儿跟我爹娘说了这件事,免得他总是偷偷摸摸的来找你,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杨过吱吱呜呜的说道:“好像不行,我义父虽然脑筋不太灵光,却记得与你的父母不是朋友,而是有仇,所以他才不敢正面现身相见。”   杨过平时一个人过惯了,虽是少年,但是心智成熟不亚于成年人,他也不知为何会将这些隐秘的事情说给郭芙听,若是以往,肯定要一个人藏着这些心事。   郭芙有些烦恼的说:“就算有仇,希望他们不要一见面就大打出手就好了。”杨过引了欧阳锋来,现如今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欧阳锋自从练了九阴真经,筋脉逆行之后,行事总有些疯疯癫癫的,他记不得自己是谁,但是还能记住和谁有仇,不敢出来露面,也是身体防护的本能使然。   郭芙说道:“既然那人是你的义父,我可以不给你说漏嘴,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不准你与那人合起伙来害我的家人!”   杨过说道:“一言为定!”   欧阳锋再来送杨过时,就没之前走运,到底露了行藏。一大早,郭靖黄蓉看到他的身形背影极其眼熟,黄蓉说道:“靖哥哥,你说那人是不是他?”   郭靖沉吟道:“应该就是他!”   黄蓉急切的说道:“他好久没有出现,现在来我们这家客栈做什么?”   郭靖说道:“我也不知道。”   这时,柯镇恶站在门边说道:“靖儿,蓉儿,你们在说谁?”   黄蓉本想拦住郭靖,先不让他说是谁,可是郭靖对大师傅向来尊敬,不会撒谎欺瞒于他:“是欧阳锋!”   柯镇恶果然神色大变,随即怒道:“是他!那个老毒物!我五位好弟妹都是死于他之手,若是让我遇见他,一定要报我的大仇!” 第79章 芙蓉花开4   这时偷偷出去一晚上,刚被送回来的杨过, 正在房内侧耳偷听他们的谈话, 知道了他的义父原来是叫欧阳锋。而且郭靖夫妇他们对他似乎深有忌惮, 他心中有些得意,看来义父武功高强, 听到柯镇恶又与他有大仇,不由得有些烦心。   武三娘也恢复的不错,已经能离开床榻行动自如了, 杨过比她中的毒还轻, 而且经过欧阳锋的方法帮把毒逼出体外, 恢复的要比武三娘还要快速。   众人围坐一桌,在客栈的大堂里吃早餐。   武氏兄弟这两天只要面对郭芙, 总是手忙脚乱, 还特别爱表现自己, 武修文将一屉蟹黄包子放到郭芙面前道:“芙妹, 你尝尝这个,这个好吃。”   武敦儒眼疾手快的给郭芙盛了一碗汤, 说道:“吃包子, 怎么能没有汤呢, 芙妹,你慢慢吃别哽着。”   郭芙客气的说道:“多谢,大武哥, 小武哥,你们也吃吧, 不用招呼我。”   杨过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儿,嘀咕道:“无事献殷勤!”   黄蓉一脸笑意地看着几个少年少女,郭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过儿,不得无礼!”   杨过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说:“是,郭伯伯。”   武三娘则宽容的说道:“他们几个能相处的这么好,我就放心了。”她对郭靖和黄蓉郑重的说道:“我这次大难不死,都要感谢郭大侠夫妇,还有柯大侠,要不是你们及时相救,恐怕我早就见不着第二天的太阳了。”   黄蓉说道:“武三嫂,千万别客气,路见不平都要拔刀相助,何况我和靖哥哥曾受过一灯大师的恩惠,说起来,咱们也算是世交,于情于理,这点儿小事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郭靖说道:“蓉儿说的不错,武三嫂还是安心养伤,其他的事莫要挂怀。”   武三娘叹道:“其实我还有一事相求。”   郭靖说道:“武三嫂你但说无妨,只要我们能帮得上忙的,绝不推辞。”黄蓉也在一旁点点头。   武三娘说道:“三通他本来已经清醒了,可是见我为他解了毒,看到我将要气绝,疯病又发作起来。放他一个头脑不清的人在外面无依无靠,我真是放心不下。他又有武功在身,脚程极快,我若是带着两个孩子去寻找,一定跟不上他的踪迹。所以,我想请你们代为照顾敦儒和修文一段日子,等我找到三通,再来接他们,不知道方不方便?”   黄蓉笑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正好我们要带过儿回桃花岛疗伤,就让敦儒和修文一起去好了,这几个孩子在一起作伴也热闹。”   武三娘感激地说道:“那就太好了,他们两兄弟要麻烦你们了。”   郭靖沉吟片刻,向黄蓉说道:“蓉儿,我有一个想法,你看可行不可行。”   黄蓉和郭靖二人向来夫妻和顺,可谓是心意相通,何况黄蓉向来聪明绝顶,郭靖往往是刚起意,她就能猜到他的心思。何况是他沉吟半晌,说了一半的话。   黄蓉笑道:“靖哥哥是不是想收这两位武家孩子为徒啊?”   武三娘极是惊喜,“当真?”   几个孩子早在大人开始说话时,就默默的在一旁听着,此时听到这里,几人神色各异。   武敦儒和武修文对于拜什么人为师傅想得并不长远,但是若是从此和郭芙成为师兄妹关系,那当然是再好不过,都脸有惊喜之色。   杨过听了这话不太开心,不知道为什么,他见了这大小武就心生讨厌,听到他们还要和自己一起去桃花岛,更是心中烦闷了,何况那天他亲眼所见,郭靖的本事大得狠,郭靖都没说要收自己为徒!却让这两个他看不上眼的小子捷足先登了!杨过想到要和他们朝夕相处,心中赌气地想,还不如和义父远走高飞。   郭芙则全程脸色平静,看不出什么喜怒之色,她父亲无论收谁为徒,对她都没有什么影响,她不是真正的小娃娃,更不会想着多了两个绕着她转的玩伴就会喜形于色。   黄蓉将几个孩子的神色都尽收眼底,淡淡的瞥了女儿一眼,心中暗自点头,别看着杨过还有大小武比她大上几岁,但是在各个方面,黄蓉还是觉得年纪最小的女儿表现最好。以前一家人一直在桃花岛上,没有别的孩子可以对比,女儿又自从开蒙之后就聪明懂事,还以为天下孩子都是一个样,现在对比之下,更能一眼看出芙儿的出挑。   郭靖自然没看出众少年人的眉眼官司,笑着说道:“什么都瞒不过蓉儿,我正有此意,不知道武家嫂子意下如何?”   武三娘自然是十分惊喜,哪会有不同意的:“敦儒和修文他们能拜名满天下的郭大侠为师,真是他们几生修来的福气,敦儒、修文!你们两个还不快给师傅磕头!”   武修文和武敦儒被母亲催促,才知道起身给郭靖行礼磕头,“徒儿拜见师傅!”   郭靖扶起他们说:“快起来,别多礼。”   黄蓉说道:“是啊,等回到桃花岛安定下来之后,再给你们两个补行正式的拜师之礼。”   武三娘说道:“敦儒和修文从此有师傅师母照看,我就放心了,启程去找三通也不会有牵挂。”   黄蓉说道:“怎么,你这么快就要走吗,你的伤势还没有稳定,还应该多休息休息才好啊!”   武三娘说道:“我怕耽误得越久,越不好找到他,事不宜迟,一会儿我就出发。”   黄蓉心头有些叹息,把像三娘这么有情有义对丈夫痴情不悔的女子扔在一旁,武三通竟然还整日的惦记已经去世的别家媳妇!若是武三通恢复神智不再发疯病,还是不知道珍惜她的话,真是要天理不容了!   武三娘收拾包裹离开了,武氏兄弟依依不舍的与她分别,武三娘承诺道,只要找到他们爹,就会一起回来看望他们。   杨过看着武氏兄弟哭唧唧的窝囊样子,难得地没有心中嘲讽,因为他心里更多的是羡慕,他们母子分离,总还有相聚的一日。他黯然的想,他却再也见不到母亲的面了!   郭芙瞧见他抹泪,道:“咦,杨大哥,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想起你母亲,我的那位穆婶婶了?”   郭靖和黄蓉闻言都回过头来看向杨过,只见他果然面有泪痕,杨过赶忙大力地擦了擦眼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才没哭呢!”   黄蓉心中一软,心道他到底是少年心性,会羡慕别人有娘,应该不会很难教才对。   郭靖则一片爱怜之心大起,他心疼杨过从小就没有父亲疼爱,说道:“过儿,以后你也跟着郭伯伯郭伯母回桃花岛,我会待你视如己出,你跟芙儿就是一样的,有什么委屈自己可以跟郭伯伯说。”   杨过见郭靖对他真的是情真意切,黄蓉也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他,不由得心中感动,他自幼失怙,年纪不大时又独自漂泊到嘉兴,哪里得到过什么完整的关爱,少年人都敬爱英雄,他崇敬郭靖武功高强,见到郭靖如此对他,一腔濡慕之情顿生。   送走武三娘之后,郭靖黄蓉一行人也离开之前的客栈向东海的方向行去。杨过现在虽然也很愿意跟他们一起走,但是心里还记着,他那个认了没几天的义父曾说过,会一直暗中跟着他保护他,心中又怕义父正面与郭靖黄蓉对上。   这日傍晚,他们又找了一家客栈投宿,欧阳锋果然又来找杨过,被郭靖黄蓉看个正着,双方自然而然地动起武来!在十几年前华山论剑之时,因为欧阳峰逆练九阴真经,虽然头脑练得有些混沌,但是武功真也是练得世上无人能敌。当时的郭靖武功不敌欧阳锋,败于他手。   但是今时今日,郭靖武功又有大增,而且两人都会这世上绝顶武功九阴真经。一正练一反练,郭靖现在的功力已经能与欧阳锋打成平手。谁都奈何不得谁,只得硬拼功力,最后一掌,两人双双受了内伤,欧阳锋自知不敌落荒逃走。   黄蓉没空去追,她连忙把郭靖扶回房去,为他运功疗伤。夫妇二人都暗自奇怪,为什么这欧阳锋神志不清,竟然还一直跟着他们?   夜深人静之时,柯镇恶悄悄地起身,没想到郭芙竟然还没有睡,郭芙问道:“大公公,你要去哪里?”   柯镇恶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说道:“大公公要去杀一个坏人,你快回房间里去,不要再出来。”   郭芙也小声说道:“你要去杀白天的那个欧阳锋对不对?可是会很危险,他武功太高,大公公还是别去了。”   柯镇恶叹道:“我怎会不知我的武功远不及他,可是你的其他五个师公都死于那老毒物之手,现在他身负重伤,我才有一拼之力,有此良机,我这个大仇不能不报!芙儿乖,快回房去,大公公不能再耽搁了。”   郭芙拦着他说道:“大公公别想一个人去,爹爹都已经伤于他手,你若是非去不可,芙儿陪你走一趟,也能有个照应。”   柯镇恶今日算是知道这女娃,倔强起来不比她爹郭靖的倔劲儿小,无论他如何都说不通,非要跟他一起去,柯镇恶就算再报仇心切,也不会带着郭芙一起去让她以身涉险,他自己这条老命赔上就赔上了,本来也不值什么,可是芙儿却不能有差池。   两人僵持不下,最后还是柯镇恶无奈妥协了,“好了好了,怕了你了,我不去就是了!”说罢,有些气呼呼的回房去了。   殊不知,若是没有郭芙的这样挡驾,杨过在欧阳锋避难疗伤的铁枪庙之中,专门设计了对付人的机关,柯镇恶眼睛看不见,独自前去,非中招不可。到时候他不但伤不到欧阳锋,肯定也要血溅当场,不能全身而退。   杨过虽然答应郭芙,不会联合欧阳锋来对付她的家人,但是攸关欧阳峰的性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还是食言,偷偷帮欧阳锋布下机关陷阱,防着柯震恶前去施毒手。第二日杨过见到柯镇恶面色虽黑,但是没有任何外伤地从房中出来,就知道,他没有暗中再去对付欧阳锋,心中大松了一口气。   东海的一艘船上,武家兄弟看着水里自由自在的游鱼啧啧称奇,郭芙说道:“你们怎么这么惊讶?没见过海吗?”   武敦儒说道:“我们之前一直在大理,哪里见过一望无际的大海,这也是我们第一次坐船。”   杨过吹着海风,晒着太阳,靠着船舱边儿上的绸布昏昏欲睡。   郭靖和黄蓉在船舱里说话,郭靖的意思是说,当年他的父亲郭啸天只有一个遗愿,那就是郭杨两家结成亲家,可惜郭靖和杨康都是男孩,郭靖又没有看住杨康导致他英年早逝,现在找到杨过,就想好好教养他长大,然后酒把芙儿许配给他。黄蓉闻言却不同意,她怕杨过这小子心性不知如何,又再聪明过头。郭靖说了半天,黄蓉才同意得看看杨过他日后的表现再做决定。   “杨过”“杨过!”   杨过一脸茫然的抬头:“啊?”   武修文说道:“你睡着了?芙妹叫你怎么没听见?”   杨过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惊之中,装作若无其事的说:“芙妹,找我什么事?”   他倚着在那一块儿船舱,厚厚的帆布竟然是漏的,只能用小块的碎布堵上了那个口,所以船舱里的话隐隐有一点儿传到他耳中,隐约听见什么‘许配’,‘过儿’,‘芙儿’的,他若是没有听错的话,郭伯伯竟然有意,要将芙妹许配给他!   郭芙他们到是离得远毫无所觉,她还笑盈盈的说道:“只不过是刚才水里的游鱼色彩斑斓,想叫你一起过来看看。”   杨过知道只有他自己听到了船舱中的对话,他再见到郭芙,心境又有不同,郭伯伯若是说真的,那她长大之后岂不就是他的未来妻子了!   可是郭伯母好像又不同意。杨过只觉得心里如吊了一堆水桶一般七上八下的,杨过见郭芙一双桃花眼笑起来格外甜美好看,他自幼流浪,见的人要比同龄人多得多,也没见过这般让人相处舒适的女孩子。怪不得郭靖和黄蓉还有柯镇恶把她当宝贝一样宠,怪不得武氏兄弟跟前跟后的总要对她献殷勤。   杨过走了过去,将不情愿的武敦儒挤开,来到郭芙身边,向水里望去,那群游鱼还兀自正跟着他们的船带起的水波,快乐的游来游去。   到了桃花岛之后,杨过和武氏兄弟,只觉得到处落英缤纷,满山满眼的都是桃树,那一大片桃花林,真是美不胜收,就是不熟悉路容易迷失其中。隐居在此的郭芙他们一家,过的就像是世外桃源般的神仙生活一样。   刚到的前几天,郭靖也不拘着他们,而是让他们漫山遍野的乱跑,自己去熟悉环境,杨过跟着武氏兄弟无忧无虑的疯玩了两天,总是斗蛐蛐掏鸟蛋,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这时他才意识到,郭芙自从回岛之后,就没和他们在一起。他漫山遍野的开始寻找郭芙的身影,最后还是问了郭靖,郭靖笑着说道,“芙儿一定是在海边练武。”于是他才在海边找到正在练习碧波掌法的她。   郭芙如今的碧波掌法,与当年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杨过亲眼所见郭芙劈出的掌力,犹如有着排山倒海之势。大海中的水是多么柔韧有力量不可分割,竟然被她的掌力推着向两侧分开,那一瞬间,碧波犹如被施了仙法,隐约可见水底的龙宫一样。   郭芙前两个世界将近一百二十年的上乘功力,她成为郭芙已经三年,已经恢复近两成半的功力,那就相当于常人苦练三十年的武功,就算是黄蓉现在的功力也不一定及得上她,但是她自知比之郭靖还差了点。一掌劈出去,当然不可能像刚到这里一样轻飘飘的,一点威势也没有了。   杨过震惊的无以复加,没想到她竟然身手这么厉害,这一身功夫无论走到哪里都不用怕了,而她才刚刚九岁!杨过觉得,此时已经十三岁的自己,却只知道和武家兄弟玩耍,简直是自惭形愧!   郭芙见到他过来,打完这一遍掌法,就已经停了下来,“杨大哥,你找我?”   杨过一直捧在手心里的是一只蟋蟀界的常胜将军,他靠着它勇斗武氏两兄弟的蟋蟀,两天之中都能不落下风,来的路上他还在沾沾自喜,想要将这只常胜将军捧给郭芙看,现在却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手了。   “那个,那个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来叫你……回家吃饭!”   郭芙见他神色不对,不由得说到:“不对,你一定还有事瞒着我,还不快实话实说!”   杨过见她如此精明,知道是瞒不过她,于是将手心里的蟋蟀打开来给她看:“既然你非要问,喏,就是这个,武氏兄弟累死了多少个蟋蟀也斗不过这小黑。”   这当真出乎郭芙的预料,想到他还是少年心性,不由得觉得有些莞尔,又为他们的无忧无虑而感觉复杂。   郭芙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总像有一根筋在紧绷着,让她不能像在以往的世界那样放松。而这一直被她忽略,又一直存在的事情,直到几年后才有了解答。   第二天一早,郭靖将四个孩子带到了后山埋葬着他五个师傅的墓前,还请来了柯镇恶,说道:“从此以后你们四个就拜我为师,而我的一身武学身兼多家武功,可是我的启蒙的师傅,就是江南七怪,你们就相当于拜入江南七怪门下,五位师傅泉下有知,得知自己的武学后继有人,定然会很高兴的,你们现在向几位师公磕头。”   郭芙刚要一起下跪,听到一声熟悉的嗓音喊道:“且慢!”   郭芙一阵惊喜,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果然是那个青衣身影:“外公,您回来啦!”   黄蓉和郭靖也是惊喜于黄药师的回岛,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女. 那少女名叫程英,武家两兄弟和她是认识的。程英正是陆展元的外甥女,一直生活在陆家庄,和陆无双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当天李莫愁就是将她和陆展元的女儿陆无双一起捉走的。   原来那日,黄药师听到雕鸣声,本来要去现身找郭芙,但是正好让他遇见李莫愁掳走了两个女孩,要痛下杀手。他便去找李莫愁交手,没想到那李莫愁用冰魄银针射中了程英,趁机捉了一个陆无双就跑了。黄药师这些天给程英解了毒,便寻不着李莫愁的踪迹,想到郭芙他们应该已经回到岛上,便回岛来找。顺便把这已经成了孤儿,无处可去的程英也带回岛上。   本来这女孩的根骨不错,他是可以收程英为关门弟子的,但是想到早已经打算把一身武功都传授给自己的外孙女,就没有收徒,而是带着他一起回来再做打算。   黄药师笑道:“我一回来就见到你们要收芙儿入江南七怪门下,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之前我们不是说好的吗,芙儿的武功要跟我学!”   黄蓉笑着说道:“爹的吩咐,我们怎么可能会忘呢,只不过这几个孩子年龄相仿,让他们一同拜师,也不过是能让他们有个同辈的名份一同玩耍罢了。爹爱教芙儿武功,自然让她跟您学,靖哥哥的得意武功,若是想要也传授于她,也无不可的,主要就看芙儿自己的悟性,能吸收多少了。”   黄药师说道:“不行,芙儿已经从小跟我学武,怎么能在拜师在江南七怪门下,要拜也拜在我桃花岛门下才行!若是我不回来,你竟然要把我的芙儿拐走了!”   郭靖说道:“岳父,我不是那个意思,也没想那么多,只是想让他们四个成为相亲相爱的师兄妹罢了。”   黄蓉赶紧说道:“芙儿生于桃花岛,自然是桃花岛门下,拜谁为师还不都一样,爹,你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大家多多支持,多多评论! 第80章 芙蓉花开5   黄药师对黄蓉道:“当年我要教你学武,你就推三阻四,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把我桃花岛的武功学得七零八落, 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后来,竟然还和靖儿双双拜入了老叫花子门下!学了那逍遥游掌法, 还有打狗棒法,你们倒是名满天下,但也只是老叫花的徒弟!搞得我桃花岛门下好像没有嫡传的传人一样, 所以芙儿的主意你们谁都不能打, 她是我桃花岛的门人, 让我亲自来教!”   黄蓉深知自己女儿在武学一道上,是一块上好的材料, 她爹如此重视, 黄蓉也与有荣焉。说道:“那既然爹如此说, 当然都听你的安排了, 我是真的没想到,爹你竟然还会对我们拜师傅为师的事耿耿于怀。芙儿, 你外公都说要收你入桃花岛门下了, 你还不快去拜见。”   郭芙自然听他们安排, 从此成了桃花岛的嫡传之人。   其他三个孩子不知道这番争执为哪般?杨过却是见到过郭芙在海边练掌的本事的,隐约猜到了,因为她资质上佳的关系, 才让她的父母外公都如此重视。   黄蓉说道:“那这位程姑娘,爹, 你有什么打算?”   黄药师抚须说道:“既然我抢了你们一个徒弟,自然就还你一个。英儿,你就和他们三兄弟一起,拜在我的女婿郭靖门下吧。”   于是,杨过,程英,武敦儒,武修文,四人一起跪下先给江南七怪磕头,再向郭靖磕头拜师。   黄蓉看看杨过,心思一动,说道:“我看靖哥哥一个人教四个孩子也得挺吃力,不如过儿就让我来教吧。”   黄药师长眉一扬,知道她此举或有深意。   郭靖却只是高兴道:“蓉儿,你肯帮我,自然是再好不过,过儿以后就跟着师母好好习武知道吗?”   杨过口中应是,心下嘀咕:比起郭伯父,郭伯母好像不太喜欢他。   郭芙想了想说道:“又多出四位师兄姐妹,我们桃花岛何时这么热闹过。在我看来,无论是何人门下,拜谁为师,我们五人以后行走江湖,众人都会说我们是出自桃花岛一脉,爹娘和外公都有徒弟可教,大公公岂能闲着。我们何不破除旧制,另立新法,岛上的后辈才能真正的欣欣向荣。”   众人都被他说得一愣,但是一想确实也有几分道理。   黄药师奇道:“哦?你倒是说说要如何破除旧制?”   郭芙说道:“那我就斗胆一言,我一个黄口小儿,若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地方,你们也不用去计较。外公,大公公,还有爹娘,文治武功,各有所长,于武学之道,都有得意的独门见解。何必敝帚自珍拘泥于师徒名分一人交一个呢。何不博采众长,你们都是师傅,我们都是徒弟。”   柯镇恶心中大奇,他与郭靖,黄蓉,黄老邪,又不是像与他六个结拜兄妹一样,是一起闯荡江湖,别人说起他们来都知道江南七怪是一起的,这样才能收一个郭靖为徒弟。现在他们这几个辈分不同,门派不同的人如何共同收徒弟?当真是闻所未闻!   郭芙看向众人,见一个个都是惊讶的神色。   黄药师知道她察言观色是还有未尽之言,抚须说道:“芙儿,你继续说。”   郭芙说道:“不如我们五人就在同一教室之中,你们一人教一科吧,等到了授课一月、一季、一年之后,通过考试,就能看出我们这几个学生有哪科不足,相互学习印证还能互相取长补短。每个师傅一天只需授一两个时辰的课,所有人却全学到了,还能为你们大大节约出时间,不必把精力都花在教导我们这些小辈身上。”   几个大人和少年少女们,都听得面面相觑。她说的这种方法,自古有之,不就正是大学院里先生授课的方式吗,只是谁都没想到要把几个武学高手聚在一起,以这样新颖的方式授课。   黄药师当下拍手说道:“妙极!妙极!我看芙儿的这个方法可行,我们怎么未曾想到!”他沉吟道:“我黄药师向来自诩不拘泥于世俗礼教的繁文缛节,做事出人意表,没想到竟然还没有芙儿的思想开阔!”说罢他哈哈大笑起来。   郭靖和柯镇恶都觉得这个方法好,当下也是十分乐意地同意,只有黄蓉虽也觉得此法甚好,却有些迟疑,她之前提议要独自教授杨过,是有私心的,杨康虽不是她亲手所杀,他的死到底与她有关。她还没看清这孩子到底是什么品性,不想让他先学了一身高强的武功。   万一最后杨过和他爹性格一样怎么办,身负高强武功,到时候杨过再不理解他父亲的死因,岂不是养虎为患?   但是黄蓉见到,芙儿的这个提议一出,大家都热情高涨,真可谓是人心所向,她势单力薄,也就没有必要提出反对了,杨过的人品到底如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程英见到熟人极是高兴:“两位小舅舅,你们还好吧?”   武敦儒说道:“我们都很好,有爹和娘照顾,后来还遇到了师傅师母,倒是你和无双被那个女魔头掳走,没吃什么苦头吧?”   程英有些失落的说道:“可惜我也不知道李莫愁那个女魔头将我表妹捉到了哪里,等我养好毒伤之后,黄岛主带着我也没找到她。”   武修文说道:“咱们别在这儿自顾自的担心了,我看无双她吉人自有天相,应该不会有事的。”   程英说道:“我也希望是如此。对了,武家外公和外婆没什么事吧?”   武三通夫妇是何阮君的养父母,程英从小跟陆无双一起长大,就按照她的辈分叫人。   武修文失落地说道:“我爹他疯病又发作了,我娘去找他,所以才把我们寄放在桃花岛,让师傅师娘照管。”   程英松了一口气,说道:“他们人没事就好。”乍一见到武修文和武敦儒两个,她还以为武三通夫妇出了什么事。   武敦儒说道:“咱们也是在那个破窑之中共患难过了,还能有缘一起拜师,就别再叫什么小舅舅,以后自然是师兄妹相称,我们叫你程师妹,你看这样可好?”   杨过一直在一旁听她们叙旧,听到这儿,突然间说道:“你们不说我都要忘了!我回到家中之后才发现,弄得乱七八糟,原来就是你们几个家伙,在我家里大吃大喝的!”   武修文气愤的说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呀?谁去你家里大吃大喝了?”   杨过说:“你不知道没关系,我到要问问他们两个,你们去的破窑经过主人的同意了吗?”   武敦儒不解地说道:“怎么去那破药还要经过主人同意吗?”程英却比他聪明,猜测道:“难道那破窑是杨师兄你的家?”   武敦儒这才恍然大悟,有些讪讪的说道:“啊,原来那个破窑就是你家呀!怪不得里面有水还有食物的。”   杨过说:“这下承认了吧?我回去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私入民宅,还未经主人允许乱动东西,你们快点想想怎么赔偿我。”   武修文说道:“就算如此,江湖救急,你也应该乐于助人才对,还要什么赔偿!”   武敦儒附和道:“就是啊!我们也不用外出,身上也没带什么银子,还能怎么赔偿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程英则说道:“杨师兄,你家的江苏饼我也吃了,床我也睡了,你若是非要补偿的话,我也只能以后有了银子慢慢还给你。”   杨过则吊儿郎当的说道,“诶,赔偿我也不用非要银子嘛,你们几个只要听我的话,给我做小厮丫鬟,替我端茶递水铺床叠被,也就算补偿了吧!”   武敦儒和武修文气同时气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程英一直以来,也是陆家庄的表小姐,平时有丫鬟伺候,如今家中突变遭逢大难,岂能被杨过这小子口头上占便宜,成了给他铺床叠被的小丫鬟了,当下又羞又急:“你胡说什么!”   杨过看了看几人的神色,就知道他们一点感恩他的心思也没有:“怎么,你们不同意啊?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你们就是擅自闯入别人家中,是偷我东西的小偷喽!”   少年人都是血气方刚,容易被激怒。几句不合,自然而然地就打了起来。大武小武两兄弟向来形影不离,一个鼻孔出气,打架自然也是一起。   杨过一个对两个,而且这两人还是跟家里从小学过武功的,很有些武功底子。程英一开始见他们打架,没觉得有多严重,平时见到的那些男孩子也总爱打架。可是越到后来,三人都打红了眼,下手不顾轻重,程英早就害怕了,只是她一个小姑娘家,没有半分武功,根本就拉不开他们。   郭芙这时经过,就看到杨过被揍得全无还手之力,喝道:“别再打了!”   大武小武一见有人来了,都有些紧张后怕,但是发现是郭芙,想她一个小姑娘应该也没多厉害,但是一与她略带威严的目光相对,就有些退缩了,乖乖的放开杨过。   武修文说道:“芙妹,不关我们的事,是杨过先动手的。”   郭芙皱着眉说道:“我又不是长辈,不会给你们断这件官司,但是桃花岛上一向和谐,若是你们一来就大打出手,给我爹娘知道了,无论挑事的是谁,只要参与其中,肯定都要受责罚。”   郭芙向杨过说道:“我到的时候,只看见你被他们打,那就当你是受害者吧,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大人,就由你决定。”   杨过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恨恨地瞪着大武小武。几个少年人这时才知道怕了,若是刚刚拜师就被师傅责罚,挨打受疼不说,一定会给师傅师娘留下不好的印象。杨过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今日他已经吃了亏,不能再因此,给自己找更多不自在,他可做不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至于今天这一顿打,他会给他们记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几人只见杨过停了片刻,说道:“算了,我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看见杨过连走路都疼的龇牙咧嘴,郭芙知道他身上必然受了不少伤,好在以大小武的水平,顶多只是一些皮肉伤。武家兄弟也算是有些小聪明,知道不往杨过脸上招呼,打在身上衣服下面,不容易被人发现。   郭芙看了看他狼狈的样子,说道:“跟我来吧!”   杨过有些不情不愿,但是还是跟在她后面,“你要带我去哪里?”   郭芙说道:“还能去哪里?自然是带你去上药。还有,我娘不是送了你新衣服吗,为什么不换上?”这件衣服本来就已经很破了,经过这一顿搓磨,已经烂的快不能再穿了。   到了郭芙居住的房间,她找出伤药递给杨过,让他回房自己去上药,郭芙在他房间外面等着,可是等了半天他也不出来,郭芙扬声道:“到底好了没有?”   杨过有些支支吾吾的声音传来,“后面有的地方我够不到,芙妹,你能不能进来帮帮我?”   她心想反正他们都还是小小的少年少女,现在也不必顾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需要回避的那一套。既然他自己的伤处够不到,那她只是帮一帮也没什么,郭芙依言走了进去。杨过赤着上身坐在桌子边,手里拿着伤药,杨过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却独自漂泊了几年,营养跟不上,身上瘦的像排骨一样。   郭芙看到他身上青青紫紫的一片片,就知道武家两兄弟是一点儿都没手下留情,存心要给他点苦头吃,郭芙拿起伤药,倒了一些在手上,在他背后淤青的地方揉开。   杨过的耳朵根都红了,嘀咕道:“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的狼狈相都被你这小丫头瞧见!”   郭芙好笑道:“你以为我愿意看你的狼狈相?还不是因为你每次都惹事上身,和人打架但是每次都打不过。”   杨过怎么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听她这样说,明显是挺看不起他的本事,说道:“刚刚要不是你出现,我早就用义父教我的蛤蟆功,将大武小武打趴下了。”   郭芙手下一顿说道:“欧阳锋还教了你武功?”   杨过说道:“是呀,他说这是他最得意的武功,也是天下最厉害的武功,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自己吹的,但是威力确实很大,是错不了的!”   郭芙说道:“既然是欧阳锋的独门功夫,我劝你最好不要用。”   杨过思维敏捷,一点就通,“你是怕我一用出来,你爹娘还有柯公公就看得出来,这是传自我义父了吧?”   郭芙说道:“没错,我听大公公说过,他的其他五位结义弟妹都是死在欧阳锋手下,这笔血海深仇,他岂有不报之理。”   杨过沉吟着说道:“我会注意的。”   郭芙拍拍杨过的肩膀说道:“药擦好了,你可以将衣服穿起来了。”   郭芙给他的伤药,极为灵验,擦上之后感觉凉丝丝的,本来很疼的伤处竟然都不痛了,可见镇痛的疗效是极好。   杨过本来还想穿旧衣,可是看到上面已经脏兮兮,再加上郭芙明显不赞同的目光,就将黄蓉送她的那件新衣服珍而重之地换上。   杨过本就长得十分俊美,换上一身合体的新衣,看起来要比之前俊朗多了。   郭芙满意的说道:“这样看起来才不错,之前的样子简直太丑了。”   杨过佯怒道:“什么?你这个小丫头!竟然胆敢嫌弃我丑,看我捉到你要怎么收拾你!”说着就要去捉他,郭芙哈哈一笑,跑出门去。   杨过在后面紧追不放,两人嬉闹追逐的样子,被郭靖和黄蓉看个正着,郭靖欣慰的说:“你看他们两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该有多好啊!”   黄蓉也有些惊讶,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引她笑的,至少那大武小武兄弟俩,现殷勤,就一次都没有成功过。黄蓉说道:“过儿聪明机灵,终于有人能入咱们宝贝女儿的眼了。但是靖哥哥,你也别想太多了,他们只不过是小孩子玩闹而已。”   郭靖说道:“我知道的,蓉儿。这件事你还要好好考察考察,好在他们都还小,日久见人心,我相信过儿在我们的教导下,一定会品行端正,顶天立地,比他爹强得多。”   四位老师筹划一番过后,不久,桃花岛的武学院正式开课了!虽然五个学生之中有四个挂在郭靖名下,另外的一个还是他女儿,但是院长之名,当之无愧的非黄药师莫属。   几人议定刚开始的分工是:郭靖先教导众人武学根基,因为他的武功是一点点练出来的,绝对没有花腔,根基扎得最深。   柯镇恶是个老江湖,深知江湖险恶以及江湖中的各个门派的特点忌讳以及各种成文不成文的规矩,他先将这些经验讲给五个孩子听。   黄蓉则打算教他们学文,授于礼义廉耻伦理道德,教他们持身以正。桃花岛走出去的弟子,自然文治武功样样不能有缺漏。   黄药师身负多项绝技,自然是想教什么就教什么,跟另外三人的课程绝不会重样。   考虑到孩子们的接受程度,每位老师每日只授一个时辰的课,每逢五天还可以有一天的公休。这有张有弛累不着师傅,又能极大的丰富学生的课业的授课方式,让大家都十分满意。   至于众位老师相中哪个孩子,愿意私下开小课堂,那就是他们师徒两人自己的事了。这样一来,五个少年少女,受教育的机会平等,到底能学到如何程度,只能靠自身的资质和努力了。   程英刚到岛上,本来因为黄药师救了她性命,待她很好,也很亲近。但是见到大小武是她早就认识的,少年之间更容易打成一片,转眼就开始跟着大武小武后面玩儿了。   武敦儒和武修文给郭芙献殷勤次数多了,见她每次都是淡淡的,并不对他们因此就另眼相看,也觉得自尊心受不了,便转而和程英玩去了。   郭芙自有她自己的步调,很少与他们嬉戏玩乐。杨过也是少年爱玩的天性,但是见她如此用功,有郭芙在前面比照着,他好不容易得遇名师,便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课下也是勤练武功。   当授课已经有将近一个月,他们按照之前定下的规矩,每月都有一次考试,所以到这一个月验收考试之期。除了郭芙与杨过以外,另外三个都有些傻眼了。   郭靖私下里跟黄蓉说道:“以我小时候的资质,放在他们这几个孩子当中,肯定是最后一名。”   黄蓉有些得意的说道:“靖哥哥你猜,我会是第几名?”   郭靖想了想说道:“你若是跟我一起学习,以蓉儿的聪明才智,自然是稳居第一了,不过……”   黄蓉说道:“不过什么?”   郭靖说道:“你若是在芙儿和过儿的这个班级里,能不能考得上第一,那就不一定了。”   黄蓉笑道:“不错,原本以为芙儿已经是难得的资质,没想到过儿也聪明伶俐,什么东西都一学就会。”   郭靖点了点头,说道:“过儿的确聪明,不过,我看几个孩子当中,还是我们的芙儿最好,过儿及不上她。”   自己的女儿什么样,黄蓉当然清楚了,笑着说道:“过儿确实有些浮躁,不及芙儿更踏实些。不过话说回来,少年人能像过儿这样,已经十分难得,靖哥哥,你说我们的女儿这么优秀,到底是像你多一些还是像我多一些呀?” 第81章 芙蓉花开6   郭靖说道:“女俏母,自然像你多一些。”黄蓉当下眉开眼笑。   程英的资质也算不错, 大武小武没有意外, 就是垫底儿的了。   成绩出来之后, 郭靖拿着成绩单,单独找大武和小武谈话, 郭靖对大武和小武语重心长的说道,“别灰心,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一时的胜负不能代表长久的, 习武之道, 贵乎于勤,你们就算资质不如别人, 只要勤加练习, 比别人多练几次, 也会比自持聪明而不去多加修炼的人要强的多。明白吗?”   大小武他们二人考得最差, 只能乖乖听训。   黄蓉虽然隐居,但是还遥领着丐帮帮主之职。帮中若有重大疑难的事务, 都会由帮中长老鲁有脚传达过来, 得了黄蓉的解决良策再通过他颁布下去。本来黄蓉都是与他在岛外相见的, 但是又不想耽误了孩子们的课业,便邀请鲁长老来桃花岛上商议。   商量完正事,鲁有脚看到岛上五个孩子受到这等名师的教育, 不由得心中羡慕,脸上也表现了出来。   黄蓉问他是因何如此, 鲁有脚说:“咱们丐帮之中也有些资质甚佳的孩子,只不过跟着我们这群人做叫花子,整日里不是外出讨饭,就是要跑腿办事,都把他们耽误了,看到这几个孩子这么好的条件,由不得我不羡慕。”   黄蓉心中一动,说道:“我倒是有个想法,不过这件事还要找我爹商议了之后才能做决定。”   黄蓉私下里来找父亲,对她说了心中所想,“丐帮向来是天下第一大帮,但是经过上次的净衣派和污衣派之争之后,元气一直未复,上层人才凋零,若是让那些丐帮的少年跟着我们的课堂一起培养,等他们长大,就能补足帮中人才不足的窘迫局面。我也是基于此才斗胆,来跟爹商讨这件事。”   黄药师说道:“你是说将丐帮资质上佳的少年,也留在岛上,与芙儿他们一起上课?”   黄蓉说道:“我是有这个想法,不过还得经爹同意才行。话说回来,桃花岛是爹避世隐居之地,若是爹不愿意,我绝对不会多留人上岛。”   黄药师说道:“这件事你得容我考虑考虑,鲁长老不是要过两天才走吗,到时候我自会给你答案。”   黄蓉一听他愿意考虑,而不是一口回绝,就知道这件事情有转圜的余地。这两天之中也不再来干扰黄药师的思维,只能让他自己想通,真的愿意才行!要不然他这个爹爹嫌弃岛上太过吵闹,再给她来个不告而别,她就得不偿失了。   两天之后,鲁有脚带着帮主新令,面带喜色地走了。   黄药师已经开始命人动工,在岛的另一侧修建供学生居住的房舍,还有重建宽阔的习武场地等等。   随着丐帮的那一批少年到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其他与黄蓉黄药师交好的人,正如大胜关的陆家庄夫妇,大理一灯大师门下的朱子柳等武林中极有名望的人也纷纷来信或上门打探。都听说他们桃花岛广收门徒,开办了一家别具一格的武院。   黄药师身为五绝之一,武功独步天下,郭靖的武功更是众所周知的高,他们夫妇更是有名的一代大侠,谁不想让自家的子侄粘一粘他们的光,能学得他们一成半成的武功,就足够行走江湖的了。   武林中人自然是都想把自家子弟塞进来。黄药师想到,既然开了先河,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只要是十五岁以下的少年人,若能通过他入学考验,便可以来桃花岛学艺,但是又怕人数太多,每年限定最多只收二十人。即便这样,武林之中争相耸动,少年人都以能入桃花岛为荣,这二十人,资质往往是本届武林之中,最出类拔萃的。郭靖黄蓉还有柯镇恶等都没有想到,他们的学生会源源不绝。   桃花岛上的弟子来的多了,黄药师素喜清净独处,虽然这些人都是当初他同意招上岛的,但已经有些反感。   郭芙心思细腻,看得出来,便有一天祖孙闲聊时,郭芙借机问起当年黄药师为何要携夫人隐居桃花岛,黄药师说自己曾经也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入朝为官,只因官场太过黑暗,他不喜那种生活,才隐居海岛,一生过得逍遥。   郭芙说道:“咱们武林中人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传承,绝对不能让自家秘传让外人学了去。”   黄药师说道:“你知道就好。”   郭芙说道:“但是外公您有经天纬地之才,若是众弟子们,能学到您的十分之一也足够安邦定国战场杀敌,现如今天下大势,蒙古虎视眈眈,宋国积弱已是危矣,若是咱们大宋国破家亡,汉人也只不过是亡国之奴,须得处处忍让,有识之士甚至需要隐居起来,纵然桃花岛的武功能传世千年,您就真的能欣慰了吗?”   黄药师一怔,没想到郭芙小小年纪,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此句如当头棒喝,砸的他眼前发黑,半晌之后黄药师说道:“老夫我向来不屑于世俗礼教,做事常出人意表,但是也佩服忠孝节义的好汉,只因‘忠孝’两字乃是大义,没想到你爹娘到底将你培养成忧国忧民的性子。”   郭芙苦笑道:“这不关爹娘的事,可能是我生来如此。今日说的这些是我的肺腑之言,还望外公考虑考虑。”   若是郭靖和黄蓉来根他说这番话,黄药师都会有些意外,因为他的女儿最知道他的性子,不会这么横冲直撞的与他对上,但是这番话却出自他的小外孙之口,而且看起来根本不是受意于别人,不得不让黄药师深思其意,甚至觉得,也许当真是自己的格局太小了,竟然还不如一个孩子。   黄药师早就觉得,郭芙年纪虽小,但是眉眼间似有紧迫忧愁之意,她自小受家人宠爱,连岛上的师兄弟姐妹们也都敬她爱她,按理说不应该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这时黄药师才方知她的心思,小小年纪,竟然被郭靖教得忧国忧民起来,也不知是福是祸。   那日之后,黄药师的课程都是精心准备,所教授的东西,让众弟子们耳目一新的同时受益良多,众弟子对他的崇拜更是只多不少。连黄蓉都大为惊讶,心道,爹爹,何时转了性子,不过他们自然乐见其成。   杨过武修文他们这一届最占便宜,是郭靖的入门弟子,而在之后的其他人,无论日后武功是否高出师兄师姐们,都没那么幸运被郭靖收为亲传弟子了。   桃花岛的武学院成名之后,不仅引来了弟子,还引来一批武功高强的奇人自荐成为老师,所以就算招收的弟子多了,也不至于累着黄蓉他们。   老顽童周伯通在路上听到别人讨论关于桃花岛的这一桩奇事,他最爱凑热闹,也赶来看热闹。   周伯通能来桃花岛,自然得到了黄药师的亲自接待。   周伯通嘻嘻哈哈地说道:“没想到我十几年没来,桃花岛已经大变样了。虽然之前是被迫被关在这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踏上这座岛,就觉得十分亲切。”   黄药师笑道:“可能周兄在岛上住的年头多了,有了感情。”   黄蓉这时也笑道:“老顽童,你还不知道吧,你曾经住的那个山洞,也重新修缮过了,要不要我带你去看一看?”   老顽童当下欢喜道:“好啊好啊,我们快去看看!”   老顽童对岛上的地形还算熟悉,但是在桃花林却是不敢乱走的,他吃过这林子的亏,若是没有认路的人引路,几天几夜也不可以走出去,最后只能被困死在林中。   黄药师虽然收了一些孩子上岛,但是已经把授课之地和原岛的居住之所隔开,重新布局后,利用五行八卦之术栽种的桃树,布下更厉害的迷阵。这座岛很大,物产又非富,如此把他们居住的地方隔绝开来,不受打扰,对他们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影响。   周伯通曾经居住的山洞,入口虽然不宽,但是里面别有洞天,是一处天然课堂,所以也被利用了起来,被划到桃花林之外侧。   老顽童看到洞口上重新提的“顽童洞”几个大字不由得一笑:“有意思,真有意思!这字提得妙啊,这正是我老顽童的故居。正好有一批学生下课从山洞里一个个走了出来,见到黄药师和黄蓉在此,依次上前来给他们二人问好。然后就三三俩俩的走在一起,赶去上下一堂课。   老顽童看了更是羡慕得很说道:“黄老邪,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件事?”   黄药师笑着说道:“你说来听听。”   老顽童说道:“我最喜欢跟孩子们一起玩儿了,他们比大人有意思,不如我跟他们一起上课怎么样,你就当多收我一个弟子。”   黄药师笑道:“那怎么行,老顽童怎么说也是一代宗师,怎能做当桃花岛的门人?我却实用不起的,你敢拜师我还不敢收徒呢,实在是没什么能教你的。不过……”   老顽童苦着脸说道:“不过什么?你不答应啊,不如你再考虑考虑吧。”   黄药师说道:“虽然你不能当桃花岛的门人,但是你若是也来给他们授课,我倒是可以考虑。”   老顽童大惊:“什么?你要我做老师?”   黄药师认真的点了点头。   回去之后,郭靖和黄蓉听到黄药师邀请老顽童一同做老师,都觉得这个提议好,郭靖当年和周伯通结拜,两人也是意气相投,当下说道:“周大哥,你就别再犹豫了。”黄蓉说道:“教学生也很有意思的,不信你试试看就知道了。”   老顽童是孩子心性,何时承担过为人师表的责任,但是听黄药师说,只要把适合他们的知识教授出去之后,平时他爱与学生们做什么游戏,全凭他自己心意。老顽童没忍住这份诱惑,就欣然答应试试看。   没想到他没过几天就与众学生打成一片,老顽童的课竟然后来居上,成了最生动最受欢迎的,桃花岛的武学院就增这一强援。更让武林中人世家子弟们趋之若鹜了。   黄药师早就下定决心将桃花岛的所有武功都传授给郭芙,这些日子已经教了她落英神剑掌和玉箫剑法。让他都没有想到的是,芙儿对这精深奥妙的武功真可以说是一学就会,不需要怎么多加练习,就能深知其中的精奥所在,使将出来之后威力更是无穷。   他相信日后,郭芙的武功说不定还要在他之上。面对这种情况,黄药师欣喜之余,也觉得匪夷所思,心道,难道芙儿天生就是为了习武而生的?   在多次看她习武练功之后,黄药师才发现了问题所在,问道:“芙儿,你每日修炼,内力会增加多少?”   郭芙是自身知道自身的情况,没想到黄药师如此眼利,这么快就看出她不同于常人的地方。   黄药师见她不答,以为自己的问题难倒了她,便更形象的问道:“我换一种问法,比如每人每天修炼三个时辰的大概速度是将内力经七经八脉循环一个周天,芙儿你的速度是如何呢?”   郭芙想了想,回答道:“我大概一个时辰可以一周天。”   黄药师脸色大变:“什么?!”   黄药师立刻召集岛上的郭靖,黄蓉,柯镇恶,老顽童来开会,说道:“我原来只以为芙儿资质高,悟性好,但是没想到她练功内力增长的速度,竟然是旁人的三倍!”   其他几人也相顾骇然,黄蓉说道:“爹,既然芙儿如此天赋异禀,这不是好事吗?你何以如临大敌的样子?”   黄药师肃容说道:“你只知道她练功快速是好事,但是这速度比别人快这么多,已经要突破了人的极限,咱们习武之人,修行练武本来就是逆天而行。芙儿不用借助任何外力,就可以达到这种速度,我怕越到后来她的身体越吃不消!”   人再强也不过是血肉之躯,郭芙这种练武的速度,如果一直增长停不下来,等她大量的真气控制不住时,谁也不知道会怎样,是破体而出还是会对她自身造成重大损害,这都是不可预料的!因为不论是古籍记载,还是武林传说,从来没有过这种体质之人!   老顽童一脸震惊的样子,:“小郭芙练功的速度相当于常人的三倍?她练了几年了?”   郭靖说道:“芙儿她六岁就由岳父,亲自教授内功了。现在她已经十一岁了。”   老顽童扳着手指头算道:“五年,那不就是十几年的功力?郭靖啊,你的功力也就二三十年吧,你女儿真是厉害呀,小小年纪,就快要赶上你了!”   黄蓉焦急地说道:“爹,既然芙儿她这体质暗藏凶险,我们有什么解决办法呢?”   黄药师沉吟道:“若是不许芙儿再练武功,她的内力应该就不会再增长。不过这样,实在是可惜了。”   听到他说不让芙儿再练武功,郭靖和黄蓉都是心中一紧。   黄药师说道:“所以说这真是个棘手的问题,芙儿天赋异禀,本来是件好事,但是我只是怕她小小的身体骨骼承受不住。蓉儿,你向来智计无双,我把情况说出来,是想大家集思广益,想个办法出来。”   几人埋头苦思,都是束手无策。黄蓉突地说道:“我想到了!咱们是担心芙儿的筋骨跟不上她修炼的内力,那就把她的筋骨练得更强!九阴真经中有一篇是易筋锻骨篇,让芙儿修习怎么样?”   柯镇恶喜道:“若是当真有此一篇神功,让芙儿修习当然再好不过了!”   郭靖高兴过后则有些忧心的说道:“可是芙儿年纪太小,九阴真经又是至高武学,她这个年纪正应该打好基础,这么早接触九阴真经,不知道合不合适?”   黄药师说道:“九阴真经固然是世界上绝顶的武功,但是我的外孙女也绝对不是泛泛之辈,她的功力现在都快及得上靖儿你了,你说她适不适合修炼呢?”   黄蓉惊喜道:“爹,这么说你同意让芙儿练九阴真经?”   黄药师曾经说过,要让郭芙完全继承桃花岛的武功,而武学之上,郭靖和黄蓉虽然有自己得意的武功,也不敢擅自传授给郭芙,怕因此惹得黄药师不快。   但是黄药师自己并不会九阴真经,而且他曾在自己夫人的灵前,发过重誓,这一生,绝对不会去练真经上的武功。在场的几人都是知道内情的,都知道黄药师对九阴真经这部武功秘籍深恶痛绝。   黄药师说道:“既然关系到我外孙女的性命健康,我还那么固执干什么呢,你们商量一下,由谁去教导芙儿九阴真经吧,以后谁要传她武功自去传授好了。”   因为以郭芙的本领,自可以兼百家之长,桃花岛上有这么多名师教导,若是黄药师只拘着她,让她只学习自己的本领,那才真辜负了她这块良材美质呢。别人纵是想学成一样,也是难上加难,就比如郭靖收的那两个笨徒弟。   黄蓉心念电转,已经想明白其中的关节,原来黄药师早就想到了易经锻骨篇可以救郭芙。说是一起商量,只不过是在走个形式罢了。   这几人之中,郭靖和老顽童,都练过整部的九阴真经,黄蓉自己也差不多学全了,而且郭靖和黄蓉还一同练过九阴真经梵文总纲的疗伤心法。   黄药师纵然有心,想传授郭芙,但是他自己没有练过,只能把事情说出来,找他们几个帮忙了。见到黄药师对郭芙如此的拳拳爱护之心,黄蓉心中不由得感动。回去便与郭靖商量两人一起教女儿开始练九阴真经。老顽童眼珠转了转,心中打起了鬼主意。   这一日下了课之后,老顽童早已等在路边,看到郭芙出来,欢欢喜喜的迎了上去,“小郭芙,你下课啦,我有话要和你说啊!”   郭芙说道:“老顽童,你找我什么事?”   其他人都恭敬的向周伯通问好:“周师傅!”老顽童装模作样的‘嗯’了一声,对这些一板一眼的学生们,就没有太大兴趣。他转向郭芙,马上又原形毕露了,“当然是十分有趣的事了!”   他看到郭芙后面跟着,出来的杨过,程英还有大武小武,都在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说道:“这件事可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有好东西要教给你!走,我们去桃花林里说。”   老顽童拉着郭芙向前走了几步,猛地回过头来,故作严厉的说道:“谁都不准偷偷跟过来!”   老顽童性格天真顽劣又爱捉弄人,容易上当的大武小武没少被他修理,此时见他如此,当然都乖乖点头了。杨过却和老顽童向来脾气相投,到是还能玩到一块儿去,两人也算得上是忘年之交了。   郭芙被他拉走了,武敦儒撇了撇嘴说:“不想让我们知道就算了,有什么了不起,反正师傅他们向来偏心,芙妹什么武功都能学到最好的。我们又不是师傅师娘生的,自然是听也听不到了。”   程英的脸色有些尴尬,伸手拉了拉武敦儒的衣袖,让他少说两句。杨过嘲讽的说道:“是谁在这里大言不惭酸溜溜的说话呀?师傅和师娘以及众位师傅对大家怎样,咱们一向有目共睹,他们什么时候不都是一碗水端平嘛!至于有人资质蠢钝,就不要怪好心教导的人偏心了!”   武敦儒气得脸色涨红:“杨过,你总是对芙妹跟前跟后,已经好不要脸,现在竟然还敢对我们指桑骂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82章 芙蓉花开7   程英看到还有其他来上课的人,路过他们在这争执都会多看两眼, 连忙做和事佬说道:“两位师兄, 你们不要在这边吵架, 回头若是被人告发到各位师傅那里,大家都要挨训了。”   听她这么说, 两人也只得算了,因为桃花岛上抓纪律抓的很严,同门师兄弟之间, 不允许有争执口角, 不过若是找个无人的地方, 不被发现决斗一场,那也是没人管的。   另一边, 老顽童带着郭芙来到了顽童洞里, 他知道这边一天都没有课, 不会有人过来打扰他们。老顽童说道:“小郭芙, 我问你,你有没有听人说过九阴真经啊?”   郭芙说道:“九阴真经?听说过呀, 据说是当世最高强的武功, 五绝华山论剑就是因为它, 因为这本书,曾经的江湖上还掀起过许多血雨腥风呢。”   老顽童说道:“你知道它有多难得就好了,现在我就将九阴真经全部教授于你!”   原来老顽童又想出一个, 捉弄人的办法。那天大家议定,由郭靖和黄蓉教授郭芙九阴真经, 被拉去旁听了半天,结果完全没他什么事。他心里边有些不开心,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不让他做什么,反倒偏偏会让他更想去做。   其实,黄蓉她们不让老顽童来教授也是为了他好。当初他的师兄王重阳,交代过不许全真教的人学习九阴真经。周伯通虽然顽劣,但是一向很听师兄的话。但是由于后来机缘巧合,他还是不知不觉中练会了九阴真经,因此十分自责,一心想再把这真经忘了,平时与人出手都尽量不去用。黄蓉和郭靖为了女儿,怎么会去要求老顽童呢。   但是,没想到老顽童想的是:教小郭芙真经一定很好玩!有他师兄的遗训在,他也不可能再将这套武功教给别人,他不想错过就这么仅有的一次机会,所以偷偷摸摸的把郭芙叫了出来,要先单独教授她易筋锻骨篇的武功。   可是郭芙的反应与他预料的却南辕北辙,只见郭芙听了之后,没有一丁点儿意外的惊喜的表情,而是蹙着眉头说道:“我不要学。”   “什么?!”老顽童不可置信道:“江湖人人争破脑袋的武功秘籍都送到你面前了,你却说你不要学?!到底为什么不要学?”   郭芙知道他孩子心性,被他缠磨起来,今日的时间恐怕就要报销掉了,当下说道:“你是不是没有别的事了?没有的话,我回去上课了。”   老顽童连忙拉住她:“别走别走,今天你非得给我说清楚,为什么你不要学?难道你不想成为武林高手吗?”   郭芙说道:“因为我答应过外公,要继承桃花岛的武功,当然要听他老人家的话,只练桃花岛一门,就连我爹娘的得意武功也是不打算学的。”   老顽童笑道:“原来如此呀,可是你还不知道,你外公已经改变主意了,是他亲自请我,让我教你九阴真经的!”   郭芙有些怀疑的说道:“既然如此,外公怎么不亲自跟我说?那就算要跟你学,也得等我问过之后再来学吧。”   老顽童哭丧着脸,说道:“你这个小丫头怎么这么难缠啊!你问了他之后,我还有得教吗?这个差事肯定要被你爹娘抢去了。”   正在这一老一小两个顽童,拉拉扯扯的时候,只听得洞外哈哈一笑,黄药师走了进来,说道:“我就知道周兄你劝服不了芙儿,才特地来此解围的。”   黄药师对着郭芙说起需要她练习九阴真经的原有,让她安心跟着老顽童学习。郭芙这才知道,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为了自己的安危,她的家人们真是费尽了心思,不由得心中一暖,说道:“芙儿会好好跟老顽童学习的,外公你放心,芙儿练的功夫出不了什么岔子的。”   黄药师只以为是她的安慰之言,不过只要修习了易筋锻骨篇之后,她的身体素质应该会有很大的提升,定然是有利无害,于是让她跟着老顽童好生修炼,不得懈怠。   随着郭芙修习九阴真经的功法,日子不知不觉到了年尾,也越来越接近年尾大考。在众弟子暗中一片哀嚎惨呼之声中,这一年的学习和授课正式宣告结束,在需要回家过年的孩子临走之前,桃花岛上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年尾的演武日。   岛上的学徒,不分年龄,不分年级,打乱了大比武。最后决出优胜的前三名。经过这一年的辛苦,若是能在众师兄弟之中得到头三甲,自然是最好的回报。   让武修文没有想到的是,他以为凭他的功力,就算得不到前三名,最后也是他们先上岛的几个师兄妹之间的较量。但是没想到,他竟败给了一个长相瘦小的女孩子。   这女孩儿名叫完颜萍,曾是一个金国贵族。曾经威威赫赫骑在宋国头上作威作福的大金国,早已在蒙古南下之时惨遭灭国之祸,这女孩流亡在外,被丐帮弟子捡到,鲁有脚不忍她一个女孩子跟着一群叫花子风吹日晒,所以也将她送到岛上来。于是她身负着对蒙古人的仇恨,忍辱负重苦练武艺,想日后去找蒙古人报大仇。   她的付出也有了回报,即使是比她早入门一年的武修文,这时也已经不是她对手。   武修文被女孩打败之后,脸色胀得通红。武敦儒说道:“二弟,等着大哥一会替你报仇。”   最后剩下的三组,分别是,杨过对武敦儒,程英对完颜萍,郭芙对朱子青。   武敦儒没想到自己刚刚说完要替二弟出一口气,也很快被淘汰掉。武敦儒虽然曾经的起点比杨过高,但是杨过这两年的苦功没有白下,再加上杨过心思灵活,比武场上,不像武敦儒那么一板一眼,所以已经略胜他一筹。   郭靖和黄蓉受人之托,这两年悉心教导武家兄弟俩,对众弟子可为是一视同仁。他们知道这二武资质一般,但是有这些名师教导,在武林同辈人中,已经是不可多得。只不过比之杨过,还是差了一筹。一时的胜败不代表永久,所以夫妇二人见谁比武输了也从不责备,只是嘱咐徒弟要持之以恒刻苦学习。   但是像武家兄弟毕竟是少年人,年少就气盛,不懂这些,总是被人压了一头,心中自有心结。   完颜萍虽然也是一匹黑马,但是程英武功也不弱,她到底没走进前三名。   朱子青与武氏兄弟一样来自大理,是一灯大师弟子朱子柳的族弟。朱家世代是大理国的丞相,子孙都是以文立世,十几年前朱子柳不仅做了大理国的状元,还拜入段王爷门下学武,已经是朱家的另类,没想到十几年后又出一个爱武胜过文的少年人,朱子柳本来打算自己收族弟为徒,但是能有机会可以将他送到桃花岛上学艺,自然再好不过。   郭芙与这少年人对上自然是游刃有余,她已经习惯了每年年尾切磋的指导战,也会给别人足够的时间展示武功,也正是因此,桃花岛的众弟子,也愿意最后来跟郭芙打这一场,因为肯定会受益良多。一刻钟之后,朱子青收剑,立在当场,说道:“多谢大师姐指点。”   郭芙淡淡的点了点头,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成了别人口中的大师姐。郭靖收之弟子时,并没有排出先后顺序,只是按照年龄,兄弟姐妹相称。可是后上岛的那些弟子们,不论年龄大小都会如此称呼于她,杨过说那是因为她很有威严,特别是打起指导战来,简直不输于平日教导他们的众位师傅。有的时候,程英杨过他们跟她开玩笑,也会拿这个称呼称她。   最后不出意外的,程英和杨过也分别败于她手下。场下众弟子欢呼雀跃,甚至有人高声叫道:“大师姐最棒!”   坐在看台之上的老顽童见郭芙在下面技压众弟子,看他们玩得那么热闹,有些忍不住了,跳下台来说道:“小郭芙,让老顽童来会会你!”   他话音未落掌风已经袭来,直至郭芙面门。看台上的黄蓉叫了一声,根本就没拦住老顽童,瞬息之间场中两人已经拆了数招。   黄蓉不由得摇头道,“这个老顽童,真是不知轻重,弟子大比武已经分出胜负,他为人师表怎么能下场呢!”   黄药师则,笑道:“随他去吧,正好也让你们见识见识芙儿如今的武功,让她跟一群小孩子斗来斗去,根本就是大材小用,难以发挥出真正的水平。”   郭芙的内功肯定不及几十年修为的老顽童,但是他们又不是战场上拼命,老顽童根本不用内力,存心想试探她的招试练得如何。郭芙对桃花岛的武功招试练得圆转如意,信手捻来,再说她还有之前的武功底子,在临敌之际往往发挥出远超常人的变化,更是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郭芙和老顽童正在比斗之际,没想到途中又冲出一个人来,说到:“你们比武争天下第一,怎么不叫我?”抬手就向老顽童和郭芙两人攻去,老顽童打得正酣,没想到突然冲出来的这个人竟然是他平生最忌惮的人:“老毒物?!你怎么会在这里!”   众人定眼一看,都是大为惊诧,那人不是欧阳锋是谁!   郭靖和黄蓉怕他伤了郭芙,对视一眼纷纷下场,郭靖接下欧阳峰的招式,黄蓉顺势将郭芙推出场外,说道:“芙儿,你不要再出手,这不是你能参与得了的了。”   郭靖,黄蓉,老顽童,三人合力夹击欧阳锋,欧阳锋就算武功高强,但是在三大高手的围攻之下,也倍感吃力。   柯镇恶一听,是大仇人来了,当下也顾不得自己武功最弱,也顾不得什么江湖道义,也是抢身上前,与众人合击。   下边众弟子都看得傻了,只知是岛中来了极厉害的敌手,几位师傅一起下场迎敌。   杨过在一旁看得心中着急,他早就知道柯镇恶等人与欧阳锋有大仇,现在欧阳锋自投罗网,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场中招招凶险,都是当世绝顶高手的奇招。   欧阳锋在几人围攻之下,已经开始受了些伤,杨过怎会不知,凭自己的微末道行只是螳臂挡车,但是想到欧阳锋待他不薄,以及那几日的义父子之情,不可能再坐视不理!就算他比之他们武功微弱,也要拼上一拼,给义父一丝助力!   郭靖的一掌竟然被杨过以巧劲隔开,心中一惊,倒不是怕别的,而是怕自己误伤了杨过,喝道:“过儿,你干什么?快别胡闹!快快离场,小心伤了你!”   杨过却苦笑道:“我不走,不能让你们杀了他!”   看着场中的大乱斗,黄药师也不由得站起身来,心中暗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出现的欧阳锋且不说,怎么平时表现甚佳的杨过竟然帮着外人!   最终是欧阳锋负伤逃走,毫发无伤的杨过则被众人带到了大厅之中。他能毫发无伤,自然不是因为他自己的武功了得,而是几人都对他手下留情。小辈们除了郭芙之外,一律被挡在外面。   郭靖严厉地说道:“过儿,你实话实说,为什么突然冲出来捣乱?”   杨过跪在那里,沉默不语。   柯镇恶恨声道:“那还用问吗?这小子明显和那老毒物是一伙儿的,咱们养虎为患,让他们里应外合,险些遭了他们的暗算!”   杨过瞪向柯镇恶,说道:“你别含血喷人!我们才没有里应外合!我只是见不惯你们人多欺负人少。”   郭靖心思耿直,听他这样一说,竟然就信了,不由得放缓了声音说道:“过儿,你不知道,这欧阳锋危险至极,我们并不是以多欺少的欺负他,而是若是让他胜了,后果不堪设想,咱们如今桃花岛上的人都要遭殃。”   黄蓉察言观色,觉得杨过面色有异,不像是那么冲动的人,必然有事瞒着他们,说道:“过儿,你跟欧阳峰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处处维护于他?师母不信你会是个敌我不分的孩子。”   杨过知道,他的这点小聪明绝对瞒不过黄蓉,如今事已发,便说道:“不瞒师母,你们口中的欧阳锋,他是我义父。”   几人闻言无不愕然,黄蓉一撇,见到郭芙的神色并不十分惊讶的样子,当即说道:“芙儿,你知道这事儿?”   郭芙没想到黄蓉在这个时候还会注意到她,说道:“我是在咱们回桃花岛的途中知道的。”   柯镇恶震怒的一拍桌子:“岂有此理!杨过竟然是老毒物的传人!那就不要再在我柯瞎子手底下学了,老毒物的传人,我教不了你!”   杨过不理解,他只不过是认了个义父,于他们有什么相干?再说他的性格向来倨傲,谁若是冷言冷语对他,他自然不会再用热脸去贴,当下说道:“不学就不学,你的武功平平,又有什么了不起?!”   郭靖怒道:“过儿,不可对大师公无理!”他对杨过真的是一片拳拳爱子之情,杨康之死他一直耿耿于怀,认为是自己没尽到义兄的责任,才导致他走上邪路,自取灭亡。若是早点被他发现端倪,加以劝阻,也许杨康就不会做下那么多错事,所以对杨过时,不由得产生了移情作用,希望把他教导成一个是非分明的英雄好汉,以弥补他爹的过错,但是杨过竟然要重蹈杨康的覆辙,认贼作父!这让郭靖极是痛心!   郭靖厉声道:“过儿,你还不向大公公认错?”   杨过梗着脖子道 :“我没有错!你和师母不是教我要孝敬父母,我救我自己义父不就是孝敬父亲,有什么错!”   郭靖怒道:“你还说,欧阳锋算是你什么义父!你竟然识人不清,认贼作父,你若是再执迷不悟,我就亲手教训你!”   杨过冷哼道:“你就算教训我也没有用了,他一天是我义父就永远是我义父!”   黄蓉呼出一口气,心平气和的说道:“过儿,师母还教你要尊敬师长,你怎么把这句忘了?你今天如此无礼,这应该是你对待师长的态度吗?”   她一直以来对杨过都有些忌惮,但是这两年看下来,杨过聪明,表现优异,而且与郭芙交好,她待他的好都已经在大武小武之上,但是今日,这场演武竟然牵扯出杨过和欧阳锋的关系,于是黄蓉又不得不重新评估这个少年了。   眼见情势要变僵,郭芙觉得她应该站出来说几句话:“杨过是因为上次中了冰魄银针之毒,欧阳峰教他运功疗毒的法门,才因此结识成了义父子,之后杨过就一直在咱们桃花岛上,两人绝对不会有过多接触,更不会有筹谋什么阴谋了。”   教了这么久的孩子,郭靖和黄蓉对杨过的品性也算有所了解,所说的阴谋,只不过是柯镇恶的一时气话而已。郭靖和黄蓉,虽然与欧阳峰算得上是敌对关系,但是也就是因为之前的牵连甚深,根本就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一直耿耿于怀的只有柯镇恶。   回去之后越想越气,干脆收拾东西,想要离开桃花岛,临走之前被郭芙看见,连忙找来郭靖和黄蓉一起劝阻,柯镇恶说道:“我绝对不会和老毒物的传人共处一地!”   杨过这时走了出来,昂然说道:“既然大公公不愿意与我共处一地,那应该是我走!”说着就转身掉头。郭靖拦了这个,拦不住那个,气到:“过儿,你闹够了没有?”   杨过其实这两日过得十分憋屈,那是演武场中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帮别人对付师傅们,大武小武他们更是对他冷嘲热讽,他还受了很多指指点点,心里早就憋了一股气。   原来本来那天发生的事,那些弟子们就算看见了,也不懂是为什么。但是武敦儒武修文两个曾经与杨过有过过节,杨过这两年,也总是在比斗之中故意在众人面前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以报当年没有武功时挨大小武打之仇,这些很伤大武小武的的面子。其实所有小事都不算大,但是在少年人的心中这些积累起来就成了宿怨。大武小武大概想明白是怎回事后,怎么会放过这次重伤杨过的机会,所以桃花岛上说杨过是狼心狗肺的流言已经满天飞。   杨过最不愿意受人白眼,现在桃花岛上没人看得上他,他是真想一走了之,回到岸上去寻找欧阳峰,到时他们父子两个相依为命。欧阳锋的武功那么厉害,杨过心想,就算他学不了十成,学个七八成,也足够他远超出大武小武那一帮人了。   他少年心性设想的倒是挺美好,但是就算是郭靖放他离开桃花岛,又怎会让他一个人去流浪,还想找欧阳锋?!   眼见柯镇恶和杨过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一个无心教学,一个无心上课,搞得其他人也跟着受牵连。郭靖与黄蓉商量之后,决定送杨过上终南山拜师学艺。   郭靖对杨过说道:“全真教的掌教丘处机道长与我渊源甚深,他还是你父亲的授业恩师,你到了全真教,他一定会悉心教导于你的,全真教的武功是天下武学正宗,只要你用功,日后不会比在桃花岛差。过儿,我做不了你的师傅,以后你就改口叫我郭伯伯吧。”   杨过从善如流,改口叫郭伯伯,他也有点后悔一时气愤就要离岛,毕竟这里是他除小时候的家之外,第二个栖息之地,但是男子汉大丈夫话已经说了出去,而且郭靖他们已经做了决定,这事情已成定局,已经超出他的掌控,但是少年人行事,全凭一股倔强劲儿。   面对别人时,杨过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理直气壮,但是单独面对郭芙,就有种说不清是什么的酸涩情绪在心中滋生,“芙妹,你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大家支持,么么哒,多多评论呀亲们! 第83章 芙蓉花开8   郭芙看了看他,知道他早晚有一天要离开桃花岛, 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转眼已经是两年同窗, 郭芙将准备好的一小包东西拿出来。   杨过接过来说道:“是给我的?”   郭芙说道:“没什么特别的,但是日后你要行走江湖, 不像在咱们岛上,外面人心险恶总是有备无患。是我自己做的一些伤药和解毒的药丸。”   杨过打开来一看,果然是一堆瓶瓶罐罐, 打开瓶盖闻过之后, 他面露惊讶之色, 竟然都是上好的九花玉露丸,无常丹等等。这放在外面都是千金难求的灵药, “芙妹, 你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么多?收集这些材料也费足了心思吧!每样给我两颗就够了, 用不了这么多。”   郭芙不甚在意的说道:“没什么, 你都带着好了,我还能收集材料再炼。”   郭芙又说道:“对了, 这把匕首也给你吧。”说着取出一把绿皮鞘、金吞口、乌木的剑柄的短剑递给他。   杨过接过之后, 抽剑出鞘, 只觉冷气森森,剑刃锋利之极,看见剑柄上面有刻着两个字, 定眼一看竟然是“杨康?!这难道是我父亲的匕首?”   郭芙说道:“不,这是我爹的, 听说当时咱们的父亲未出生之时,由全真教的丘处机道长赠送了两把匕首,上面分别刻着名字,让他们交换着佩戴,以示情谊深重。你拿着这柄匕首,丘处机看见了也会多几分香火情,好能拂照于你。”   杨过心中感动,见她对自己这么好,已经开始后悔一时冲动就要离开这里,日后不能常常看见郭芙,再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此时杨过忽然想起,那日回岛在船上偷听到的郭靖和黄蓉的对话,郭伯母说,要好好考察他的品性,再决定是不是要将芙儿许配给他。虽是听到这种话时以及直到此时他也情窦未开,但此时此刻他失落地想,他这一离岛上,便再也没有机会被考察了。   杨过心念一动,说道:“芙儿,我……”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程英和完颜萍在外面敲门道:“芙妹,是我们。”   郭芙扬声说道:“进来吧。”   二女走进来,程英道:“杨师兄也在这里啊,正好我们也是要给你送行的。”   不久,郭靖收拾好了行李,便和杨过一起乘船出岛,把他送上终南山,希望他在那里能有一个好前程。   杨过没想到终南山求师,会让他经历了那么多,他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有聚有散,聚散无常,桃花岛上的日子还在继续。郭靖发现最近郭芙似乎迷上了兵法,时常将那行军打仗书中不甚明白的的问题拿过来请教他。郭靖年轻的时候做过蒙古国的西征大元帅,手下统兵十几万,又与黄蓉研习武穆遗书,为宋国朝廷力守襄阳,对于行军打仗那是自有心得,所以常常能一语道破郭芙的问题所在。   郭靖看见郭芙学的认真,郭靖回去与黄蓉商量,在他的课程之中加上了兵法。大宋已经在金国手中失掉了半壁江山,由宋变为南宋,而曾经金国占去的地盘儿已经全被蒙古收入囊中,蒙古国势力如日中天,而宋国朝廷一向积弱难返,蒙古南下是迟早的事情,郭靖想着,这些弟子们多学习兵法谋略,才是于国、于家都大益处的事。   那日之后桃花岛上再也没有欧阳锋的身影,黄药师等人猜测,他一定是离开桃花岛再也不敢来了。要说欧阳锋怎么能上得了岛?正是因为当年,欧阳克求娶黄蓉不成,黄药师不好意思让他们叔侄俩白来一趟,答应可以教授欧阳克一门武功。欧阳克当时对黄蓉贼心不死,还想在岛上多住些时日,所以求黄药师传授他岛上五行八卦的法门,这就需要在岛上慢慢参详了。   黄药师不会失信于人,又不想让女儿为难,便画了桃花岛的总图,交给他们叔侄,让欧阳克拿回去慢慢参详。所以桃花岛的路欧阳锋是记得的,他虽然有时疯疯癫癫,但是只对自己是谁这一块搞不明白,其他事情还是挺明白的。   但是过了这么多年,时移世易,岛上的布置也有了些许变化,欧阳锋不敢乱闯,而且他知道自己不是那几人联合起来的对手,他只为寻找杨过的下落,所以极为小心,不暴露行踪,只远远地躲在暗处寻找。   这天晚上郭芙很晚了还没有睡着,便开窗望着窗外皎洁的明月,听着屋外花草丛之中的虫鸣之声,更衬出这里空山寂静。外面尘嚣的喧躁浮华,这里一丁点都沾不上,十分适合修身养性,她心中想着,若是能在这岛中无忧无虑,隐居一世,也是一件十分难得的幸事。   只是郭靖送杨过回来之后,说到淮河以北之地已经全都沦为蒙古属地,蒙古民风剽悍,蛮族之人自然对中原的大好河山十分觊觎。郭靖和黄蓉说起之时,不免有些忧心重重。   但是郭芙知道,用不了多久,他的这份担忧就要变成国破家亡的惨事了。她在之前的世界带领明教曾经耗费了十几年的时间,倾举国之力,才将蒙古鞑子驱除中原。现如今时光倒转,蒙古铁骑正是蠢蠢欲动的鼎盛之时,虎视眈眈而来,郭芙虽然不如郭靖忧国忧民,但是也觉得到底意难平,想到这些,她已经有几夜睡不着了。   突然一个人影顺着窗户翻进了屋子,郭芙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之中,根本没注意此处有别人。她这一惊不小,定眼一看,竟然是欧阳锋!   他银发银须疏于打理有些乱糟糟的,即便他曾经是武功天下第一,也已经垂垂老矣。欧阳锋用手指在唇边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说道:“小姑娘,拜托你别吵,我有事想问你。”   欧阳峰是一代宗师,何时向人低过头,即便有求于人,也从不说软话。但是他对杨过是真心爱护,他又曾见到杨过和这女孩儿在一起,在岛上的这些时日,他远远观察,总是见不到杨过的身影,只得冒险前来一探。   郭芙又不怕他,态度自然是不卑不亢,说道:“你竟然还没有离开,要问什么快问吧,等有人发现你竟然到了这里来,你就走不了了。”   欧阳锋如何不知,他说道:“你看到我儿子了吗?怎么我寻遍了岛上,也见不到他,他是不是被人关起来了?”   郭芙没想到过了大半年,他竟然还不知杨过已经不在岛上了,沉吟了一下说道:“他去终南山学艺了,你在桃花岛上当然是寻不着他。”   欧阳峰一怔:“终南山?”他使劲的皱着眉头思索,这个地方应该听过,一提终南山他就觉得不舒服,比之桃花岛更甚,不愿意去终南山的方向,好像是在那里吃过大亏的,所以潜意识里有些排斥。他流浪江湖这么多年,从来没往那边走过。   欧阳锋说道:“你没有骗我?”   郭芙说道:“你不信就算了,我们桃花岛之人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怎么可能把他一个少年人关起来?任凭你再在岛上找个十年八年,你也找不到你儿子的。”   欧阳锋见她不似说谎,皱着眉头想:看来他的儿子是真的到了终南山,怪不得他到处找都找不着了!   郭芙又一想到欧阳锋得知杨过去了终南山,说不定要去重阳宫找人,又要大肆捣乱一番,把那里弄得鸡飞狗跳,全真教也真是要受一场无妄之灾。不过如果他们好好对杨过,或者欧阳锋根本找不见杨过,应该就不会有什么事吧。总之还是把他远远地支开,远比让他留在岛上继续瞎撞的好。   桃花岛上的众位弟子,可以说是,文可□□,武可御敌,连兵法都可以披挂上阵,岛上相安无事,这样过了几年之后,郭靖接到消息,蒙古国的监国拖雷大王去世,窝阔台将汗位传给失烈门。拖雷是郭靖儿时最好的玩伴更是他的安达,就相当于中原人说的异姓兄弟。   可是后来因为蒙古进攻宋国,双方处在对立的立场上,郭靖早已与他恩断义绝,但是听到他逝世的消息,也不由得黯然神伤起来。但是神伤之后,就开始忧心,新上台的大汗失烈门太小不能担此重任,皇妃乃马真后夺取了国家政权,新上任的掌权人定然会要政绩来让群臣信服,所以郭靖担心蒙古国会攻打宋国。   郭静和黄蓉商量,打算召集武林中的各路好手,召开英雄大会,共同商讨御敌之策。再顺道选一个武林盟主出来,统领武林中人,共同抵御蒙古侵略。   开英雄大会,自然得先期筹备,还须得发出英雄帖。这些年来郭靖郭大侠和黄蓉黄帮主名满天下,以他们的名义发出的英雄帖,接者必然会前来与会。只不过桃花岛地处海岛,不适宜作为召开英雄大会的场所,夫妻二人便与友人约定,将英雄大会的地点定在大胜关陆家庄。而派发英雄帖的任务,就落在了这些弟子身上。   众人离岛之后,郭靖和黄蓉先启程去陆家庄做准备,让他们送完英雄帖之后就到大胜关来,黄蓉嘱咐道:“你们从来没单独行走过江湖,这次的任务说是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记得处处留个心眼,师兄妹间要相互扶持,团结一致知道吗?”   郭芙说道:“谨记娘的教诲,我们送了英雄帖之后,会尽快赶去和你们会合的。”   武敦儒说道:“师娘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芙妹的。”   郭靖和黄蓉虽然深知自己女儿武功不弱,但是到底是第一次离开他们眼前,便想让她更周全一些,昨日晚间郭芙已经严词拒绝了黄蓉的软猬甲,她觉得黄蓉比她更需要那件刀枪不入的宝甲防身。   郭靖嘱咐郭芙道:“芙儿,重阳宫的丘处机祖师,以及全真七子与咱们郭家渊源甚深,要你亲自跑一趟,顺道看望过儿,接他一起回来参加英雄大会,就说郭伯伯与郭伯母很想念他,他平时与你最好,肯定会听你的话的!”   郭芙说道:“女儿知道了。”   郭靖知道杨过说不定会对他们送他去全真教学武心中不平,但是已经过了好几年了,怎么也应该适应了。   全真教的武功,乃是天下玄门正宗。创教祖师王重阳更是华山论剑天下武功第一人,所以当初送杨过上终南山,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但是他可没想到杨过并非这样想。   杨过亲眼所见赵志敬他们是郭靖的手下败将,而且重阳宫之围,要不是郭靖出手相助,恐怕全真七子都要声名扫地,所以杨过才对全真教很看不上眼,对师傅也不会言听计从,更没有尊敬到可以听凭打骂。   所以杨过会叛出全真教,真是早在他和郭靖遇到全真教诸人的那刻起,就埋下了祸根。他却不知道,并不是全真教的武功不行,而是这些道士还没有一个练到至高境界罢了。   郭芙临走之前,郭靖又以他的红马相赠,让郭芙骑上它用以代步,郭芙看看父母神色,知道若再推辞,他们二人肯定不能安心,便依言牵了红马,送别他们二人离开。   郭靖和黄蓉走了之后,送帖的路线由郭芙分派。送英雄帖不算什么难事,便由两人或三人一组,就地分散开,郭芙和武敦儒武修文一路。   请帖送出的都很顺利,收到请帖的武林前辈都纷纷表示,一定会按时前来,郭芙他们在一地并不多加停留,除非天色要晚了才会在主人的盛情之下留宿一宿。   这一日到了颖州附近,郭芙三人下马投店,因为赶了一天的路,红马已经微微见汗,郭芙取出手帕爱惜的为它擦去肩颈上的的汗水,才将它交给店伴,带走去喂料喂水。   她在店门口驻足之时,有两波人从她身边经过,看到她给马试过汗的手帕竟然是殷红的血渍,不由得多看了一眼,但是也并不以为意,江湖人向来刀口舔血,只以为这匹马是受了伤的。   在大堂坐下之后,武敦儒和伍修文招来伙计点了好几个好菜,武敦儒说道:“芙妹,这次跟我们出来送英雄帖,路途奔波,真是委屈你了。我们出门在外,一切从简,这乡间野店的饭菜,你就对付吃着,自然比不上师娘手艺的十分之一。”   郭芙说道:“大武哥,你不用担心我,这里有地可以投宿,已经十分不错了,你应该看得出来,我适应的很好,就怕你们两个不太适应吧。”   武修文在桌子下面踢了哥哥一下,连忙说道:“谁说的,我们也适应的很好。小二,将桌子再好好擦一遍!”   他们俩从小还真没吃过什么苦头,之前从大理北上一路上有武三娘精心照料,等之后去了桃花岛,岛上物产丰富,丫鬟仆从也有不少,他们是郭靖的弟子,对他们自然是对少爷一般的侍候着,两人不由得养出了几分少爷脾气。一路上风尘朴朴,一切吃穿用度都需要自己打点,环境也是时好时坏,反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他们还有些纳闷,从小被师父师母捧在手心里的郭芙,竟然一句苦都没有叫过,他们两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嫌弃这个嫌弃那个呢,岂不是会被芙妹瞧不起!   武修文转移话题道:“对了,芙妹,早就听说师傅这批汗血宝马十分难得,没想到它流出的汗真的殷红如血!”   郭芙说道:“这红马的确是日行千里的良驹,要不是它已是暮年,这点路程对他来讲绝对不会见汗的。”   武敦儒说道:“这马确实难得,我们在大理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一匹,就连皇帝的御马苑,也是没有的。”   武敦儒的父亲五三通,曾经是大理国的重臣,所以对大理国皇室的事自然是如数家珍。   郭芙说道:“何止大理国的皇室没有,恐怕咱们大宋国的皇帝的马厮之中也是难有。”   武敦儒道:“当真?”   郭芙说道:“古籍上有记载,这汗血马产自大宛国的不貳城,其实是城中之人见到城外的野马神骏非常,难以捕捉,才想了办法,让家马生下野马的后代,才会出现这难得的品种。咱们中原之地自是没有的。   武敦儒问道:“何以连皇帝的马厮也没有?是商路不通吗?”   郭芙瞧他一眼,说道:“大宛与中原相距何止万里,一来运输困难,再说此马是大宛国国宝,轻易不能买卖。史记中有记载,汉武帝曾为了得此良种,先是赠送与马同大的金马换取之,被大宛国君拒绝之后,又兴兵讨伐大宛国,当初大动干戈损兵折将,就只为了几匹宝马,可惜传了数代之后,宝马的后代也不再那么神骏了,武帝穷兵犊武,后世的明君,以此为鉴,怎会因此再为之兴兵。”   武敦儒兴奋地说道:“这么说,这匹宝马是从大宛国而来,我之前只以为他难得,但是没想到竟然如此名贵。只有这样名贵的马,才配得上芙妹你。”   武敦儒和武修文他们两人对郭芙倾慕的心思路人皆知,平日里说话更是对她极是吹捧,在岛上没有外人也就罢了,自然是随他们怎么说,好话听得多,耳朵自然产生了免疫力,郭芙只觉得自己的脸皮都被磨厚了。可是他们在外面也这样的话,郭芙就很是尴尬了。谁知道,竟然有一个声音接口道:“他说的不错,汗血宝马才配得上姑娘这样的美人。”   三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一个,约摸二十岁左右年纪的青年人,他穿着衣饰虽看似普通,细节处却及是华贵,身边跟着的,几个随从也是体力健壮,一看就是好手。   武修文率先怒道:“哪里来的登徒子?我们是兄妹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那人身边的一个侍从尖声细气的声音说道,“大胆,不得无礼!”   武敦儒说道:“若是想让人以礼相待,自然首先就不能行那无礼之事。”   那青年被言语顶撞道是一点儿也不生气,可见他性格温和,阻止了侍从,说道:“宝马配美人,确实是绝配,我并非有意冒犯,而是事出有因,我家中也有很多良种,却没有这等汗血宝马,我用十匹一流的良驹换姑娘的宝马可好?   郭芙对着一些人不太想招惹,对他所说的条件丝毫不为所动,说道:“这马是家父所赐,不会将之买卖,所以只能恕难从命了。”   那人又说:“我看这宝马当真难得,实在是喜欢,姑娘可否割爱于我,价钱随你开。”   武修文说道:“这是我家师父给师妹的,无论你开出如何天价,也不能将它卖给别人,你以为我们会缺银子使吗?”   那人说道:“令师能得如此良驹,想来也不是简单人物,可否告知于我?”武修文见他,竟然想买汗血宝马,觉得这人不自量力:“好说了,我师傅就是……”   郭芙制止于他,说道:“家父无官无禄,即使说了公子也不知道。”   那人又说了几句,证明自己买马之意十分诚恳,最后竟然开出了万两黄金的天价。   武敦儒和武修文被这个价格惊住了,没想到会遇到如此固执钱多之人,当然,也有可能是这家伙胡吹的。谁家若是有万两黄金,那得富成什么样?!   郭芙不由得多看他们一眼,那人身边的侍卫们,太阳穴都高高凸起,明显是身具高深内功,之前说话的那一个侍从,说话尖声细气,似乎是个宦官。   郭芙想道:此人这身配置,多半是从宫中出来的,更可能是凤子龙孙的,他们身份虽然未知,但是这人语气还算客气,他们仨人不好跟这行人再做纠缠,当下要告辞回房。   谁知道这个时候,店小二急匆匆的赶过来,说道:“姑娘,你的马让那两个奇丑无比的客人抢走了!”众人都是一惊,大武小武恨恨的瞪向那个年轻公子,说道:“最好别是你搞的鬼!”当先追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下个世界想看什么呀,给点建议,谢谢亲们啦,么么哒! 第84章 芙蓉花开9   郭芙则对着那位公子说道:“我相信公子不至于是如此阴险之人,不过你也看到了, 这下更不能卖你, 我们还要将马找回, 告辞。”   带头的侍卫看出郭芙三人的轻功,乃是极上乘, 心中有些忌惮,但是他们的责任就是不能让这个主子受委屈,问那个年轻人:“王爷, 我们怎么办?那还要不要买马?其实你若是想要, 我们就是硬抢, 也不是没有一拼之力。”   原来这人正是当今圣上的侄子,也是他唯一的子系后代, 当今大宋的天子理宗皇帝如今已经四十多岁了, 还是没有亲生儿子, 这个赵基是他唯一的亲侄子, 皇帝对他很重视,从小在宫里长大。   不过因他是皇帝兄弟的小妾所生, 从小受了不少苦, 性格便有些温和懦弱, 但是他很会讨皇上欢心,如今见到的汗血宝马就想花重金买回,回去再献给皇上。   那年轻的王爷有些犹豫, 他明显不是个果决之人,之前开口向郭芙买马, 已经是鼓足了勇气。半晌才说道:“我们也跟过去看看吧”。   抢走宝马的是藏边五丑中的二丑和三丑,他们和其他三丑约定了会面,路过这间客栈,正好看到听到如此良驹。早就起了杀人夺马之心,在那位贵公子找郭芙三人谈话之时,便趁机下手将马偷去,以为是万无一失,没想到红马是认主的,跑了一段路之后,无论怎么都控制不了,即便是骑在马上也会被它掀翻在地,那藏边五丑作恶多端又心性狠毒,听了郭芙一席话,知道这马价值会非常高,也不忍心痛下杀手,也不肯伤了它,只得继续与它纠缠。   武敦儒和武修文,一听说马被抢了,都急奔出去,可是追着追着到了一个路口,不知道该向左右哪个方向追。只见后到的郭芙气定神闲地望向天空,不久听到一声雕鸣。郭芙就知道只要她一出来,两只雕儿一定会跟出来,它们和红马是好朋友,自然能找得到马儿,飞在它上空。   郭芙指了指右边的那条路:“这边!”   果然追出数里就看到,两个中年男子对着红马束手无策。   武敦儒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抢夺我师妹的坐骑!”   一人冷笑道:“向来没有我们藏边五丑不敢做的事,你这黄口小儿快回家去吧,不然今日不紧要破财,还要有杀身之祸。”   武修文叫道:“芙妹,等我去好好教训教训这两个恶人!再把你的宝马给你抢回来!”   武修文冲了出去,与一人交手。一人还是在牵制着红马,希望能制服于它。而交上手的武修文越战越是心惊。   郭芙在一旁看了半刻,知道武修文不是那人的对手。这藏边五丑的师傅是达尔巴,也就是他们是金轮法王的徒孙。金轮法王的武功果真了得,他们的武功属于西藏一派,跟中原武功的路数全然不同。   武修文虽然这些年得名师指导,很有些进境,却哪里和这身经百战之人交过手,他知道遇到强敌却不肯退缩,不然郭芙他们就危险了。武敦儒看到弟弟独力难支,也跳了过去:“我来帮你!”   还在与马较劲的二丑,见到武敦儒也跃了出来,当下要弃马与他周旋,却被郭芙一剑挡了下来。   武修文和武敦儒同时一惊,武修文咬牙道:“哥,你去帮芙妹!”   郭芙又一剑挡开那二丑的攻击,回身很有余暇地说道:“你们两个只要专心对付一个就好,不要管我,我能应付他。”   二丑的武功略高于三丑,当下冷笑:“好个口出狂言的黄毛丫头!”   但是几招之内就觉得,招架不住郭芙的攻势了,她拇指与食指扣起,余下三指略张,手指如一枝兰花般伸出,姿势美妙已极。二丑来不及防备,已经被点中胸前大穴,定在那里,动不了了!。   武敦儒和武修文得知另一人不是郭芙的对手,当下专心御敌。他们二人自从学艺之后,只与身边的师弟妹们切磋过,并未有真正的临敌经验,郭芙只点了一人的穴道,就是想用另一个给武家兄弟练练手,让他们知道江湖险恶。   跟来一边观战的那位王爷以及他的侍卫们,看到了当下的情形,带头侍卫见多识广,看到郭芙的这几下手法,不由得轻‘咦’了一声,只见那少女手指如一枝兰花般伸出,姿势美妙已极。   轻描淡写,行若无事之间就将敌人点倒,当真是见所未见的奇妙功夫!他却不知道这兰花拂穴手乃是东邪黄药师的独门秘技,讲究“快、准、奇、清”。其中尤以”清”字诀最难,需出手优雅,气度闲逸。郭芙用的“清”字诀,连黄药师都大为赞叹,信手拈来,犹如神来之笔。   那侍卫心中忌惮,在那王爷耳边耳语了几句,赵基不由得多打量了郭芙几眼。   郭芙看到武敦儒和武修文两人联手也渐渐落了下风,武家二兄弟已经每人学了降龙十八掌中的两掌,威力自然与郭靖相距甚远,但是也初具规模,这金轮法王的徒孙果然了得,已经趋近于中原武林的一流高手行列。   郭芙在一旁出声指点,“小武哥,飞龙在天!”   武修文的轻身功夫比较好,飞龙在天这一招必先跃起半空,居高下击,才能显见奇大的威力,此掌要配合轻功跳跃之技,由上而下给予敌人痛击,是一种技巧性较高的武技。   见武修文已经蓄势跃走,郭芙又说:“大武哥,右推左钩,潜龙勿用!”这一招是一种左右夹击的攻势,让人无处可避,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郭芙虽然没有特意练过这套降龙十八掌,可是做为王语嫣时她曾经熟读天下武学精奥,更何况她曾亲眼见到萧峰演练这套降龙十八掌不知道有多少遍,怎么可能没有心得。   郭靖武功最高,却不善言辞,教学生的方法有点太过保守,若是这降龙十八掌让郭芙来教,可能效果要比他好一点。   两兄弟依言配合之下,威力大增,三丑本来已占尽先机,却没想到在转瞬之间,就形势逆转。二丑已经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他一人对上这两个少年,旁边还有个武功深不可测的少女从旁指点,三丑眼见势头不对,知道今天定然讨不到好处去,当下大喝一声跳出战局,摆手说道:“住手,我认输,不打了。”   他想先趁机斜着身子去解二丑的穴道,武修文他们见了也不去阻止他,三丑发现以他的内力根本解不开二丑的穴道!不由心下暗惊!   那少女用的定然是绝无仅有的点穴手法,要么就是内力比他高深许多,才至使他解之不开。   藏边五丑能在西南有那么大的名头,也是因为他们是能屈能伸之人,三丑立刻躬身赔罪道:“小人和我师兄,不该抢了这位姑娘和两位爷台的马,还请你们大人大量,放过我们吧。”   武敦儒收剑冷放道:“现在知道怕了!”   他们到底江湖经验浅,见到那人认输就再没有防备,郭芙神色一凛,叫道:“小心!”三丑几乎同时按动藏在袖中的机括,只听嗖的一声暗器带着破空之声已经向着武敦儒激射出去。她这声提醒已经来不及,武敦儒眼见暗器瞬间到了眼前,已经傻在原地。   郭芙手边没什么趁手的东西,情急之下拔下发簪掷了出去,三丑的袖中机括当中发出的是几只细如牛毛的钢针,去势甚猛,武敦儒只觉以他的身手躲避不急了,谁承想郭芙的沉香木簪子竟然后发先至!嗤嗤声响,三根钢针老老实实的嵌入木簪之中。双物在半空中一遇到便立即落到地上。   郭芙不禁松了一口气,还好那几只钢针是同时射出,若是有先有后,傅敦儒就不会那么幸运了,少不得要被扎上一针了。   这一下三丑,他更知道这少女的厉害了,当下不敢在捣鬼,跪在地上求饶。武修文和武敦儒极是气愤,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歹毒,认输之后还要在做那卑鄙小人的行径。   他们二人此时对郭芙已经极为信服,就算平日里相处,也是习惯了让她做决定,问道:“芙妹,这两个人咱们要怎么处置?”   郭芙蹙眉看了看二人,冷声说道:“让他动手,割掉他自己与同伴的一只耳朵!”若是轻易放了他们,这两人没得到教训,说不定还会动其他坏念头,在路上再给他们使绊子。   武林之中就是这样,强者为尊。技不如人就得听从,如果不照办,就是直接将他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那三丑想到比起性命,一只耳朵已经不算什么,这种亡命之徒,就算斩去他一只手脚,他也可能连吭都不吭一声,当下依言照办,忍着流血疼痛说道:“我已经照姑娘的吩咐,你把我师兄的穴道解开吧。”   二丑虽然被割掉了耳朵,疼痛异常,但是他穴道被制,也是动都不能动一下。   郭芙说道:“哪有那么容易?六个时辰之后,他的穴道会自行解开。”   郭芙目光之中还带着冷意,顺道扫过跑来一旁观战的那贵公子等人,赵基只觉被她的目光一瞧如坠寒霜,咽了咽口水,也知道该说点什么,说声女侠真是武功高强也行啊,可是就是觉得对她张不开这口。   郭芙则越过他们,牵起自觉受了委屈以头蹭向她的红马,对二武说道:“我们走吧。”   目送郭芙走远了之后,赵基才如释重负的拍拍胸口说:“这姑娘好厉害,那两个少年也不是池中之物。”   领头的侍卫心思耿直,说道:“江湖中人向来桀骜不驯,他们往往也武功高强,来无影去无踪,王爷若是无非必要,还是不要去招惹得好。”   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就是想去皇宫大内,也是如履平地。   那宦官模样的人细声斥道:“大胆,王爷乃是千金之躯,怎可与草莽之人相提并论!说什么招惹不招惹的,难道王爷还怕了他们不成!”   赵基说道:“邱公公,他说的也有道理,咱们亲眼所见,这些江湖人的武功高强,没必要去招惹,看来今年给伯父的寿礼得另想办法了。”   回去道路上,郭芙根大小武说:“看来咱们行事还是要低调一些,刚讨论那这汗血宝马的由来,就牵扯出这样一种麻烦。”   武敦儒说道:“那两个藏边五丑的,一看就不是好人,就算是没听到咱们说话,他们见财起意,说不定也是要做坏事。”   武修文有些兴奋地说道:“不过这次真是解气,他们自己割掉了耳朵,看他们日后还如何嚣张。”   郭芙说道:“既然叫做藏边五丑,一听就是五个人,估计我们这个梁子结下之后,他们二人见自己对付不了,说不定凑足了五个就会一起来找咱们报仇。以后的路途可得警醒点儿,别着了人家的道,今天这个客店也不住了,我们继续赶路,快马加鞭天黑之前,到下一个投宿点。”   武敦儒和武修文自然听话,不过刚刚险胜了那一仗,少年人都有些兴奋,一路上讨论刚刚的对招,至于藏边五丑都找上门来,他们初生牛犊,也是不怕的,到时候自然兵来将挡。   数日之后,三人渡过黄河,进入陕西,又过数日便到了樊川,已是终南山的所在,郭芙与大小武在山门外递了拜帖求见丘掌教,不一会儿,重阳宫中快步走出两个道士,引他们入内。   这全真教近些年来好生兴旺,全真七子都收了不少弟子,在武林中名气越来越响,平素行侠仗义,扶危解困,做下了无数好事,无论是江湖人,还是普通百姓,都听到过全真教的名头。   全真教广收门徒,重阳宫中大大小小的道士少说也有上千人,而全真教的道士无论走到哪里,也都是十分受人尊重。当然弟子多了,难免良莠不齐,但是即便是个别弟子德行有亏,也不影响全真教整体的声誉。   听说是桃花岛来人,重阳宫十分重视,早年已经去逝的谭处端外,全真七子中剩下的六子都在,一起接见郭芙三人,全真七子已经是祖师爷级别,一心修道练武,早就不再见客了。一旁相陪的还有重阳真人第三代的首座徒孙,赵志敬,尹志平等人。   郭芙按照郭靖的吩咐,与大小武在蒲团之上给丘处机,马钰,王处一叩拜,几人说道:“桃花岛门下武敦儒,武修文,郭芙给三位祖师叩头”。他们仨属同一辈,按年纪大小排下。   郭靖少年时所学的内功传自马钰道长,之后又受丘处机与王处一等人指点,所以他对这三人向来执弟子礼,他虽然没有拜入全真教门下,但是对着这几位真人向来恭谨。郭芙三人既然是他的传人,自然要先给足这几位他敬爱之人的面子。   丘处机抚须而笑,之后连忙亲手将郭芙几人扶了起来。   郭芙说明来意,丘处机说道:“靖儿夫妇行侠仗义,忧国忧民,乃是汉人百姓之福,如此登高一呼,也是为了解蒙古进攻宋之困局,此等盛会,我们全真教焉也有不奉召之理!”   郭芙客气地说道:“家父常说少年时授全真教的各位祖师教导,又得丘祖师教导他为人处事家国天下的道理,时时不敢或忘。家父的意思是:一人的力量终究有限,集众人之力的力量却大,他们能够为国出力,也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丘处机十分高兴,觉得郭靖这一家人的处世观才是最端正的。他昔年与郭靖的父亲相交,又对郭靖有半师之情。郭靖能成长为一代为国为民的大侠,他心里自是无比欣慰的。   丘处机见郭芙虽只是个明艳少女,说话却稳重,处处谦恭有礼。大武小武也是少年英才模样,便极为喜爱他们,说道:“靖儿能有芙儿这样的女儿和两位高贤做徒弟,他的侠义心肠和他的武功都算是后继有人了!”   郭芙总听郭靖提起,对这位丘处机道长也是佩服已久,诚心说道“丘祖师万里西行的故事,芙儿也早有所闻,您觐见蒙古大汗成吉思汗,劝诫他敬天爱民,减少屠杀,您能“一言止杀”救苍生,实在是我们小辈应该学习的楷模。”   前些年蒙古与大宋国联盟,金国还未灭之时,丘处机奉成吉思汗的宣召西行觐见。历史上有两次著名的宗教西游,除了唐玄奘法师取经之外,就是丘处机带着道教奥义的这次西行了!他这次西行还有重大的实际意义。他劝谏成吉思汗止杀爱民,阻止了成吉思汗攻克一地之后,疯狂屠杀的行为,拯救了无数无辜人民,成就了“一言止杀”千古佳话。   他的这份侠义心肠,为不相干的万民百姓挺身而出的精神,实在是让人佩服至极,也因此让他流传千古。   丘处机哈哈大笑,对这伶牙俐齿的小姑娘,越看越是喜爱,“我原来以为你是像靖儿多一些,没想到你是尽得你父母的真传。如今雏凤清于老凤声,相信这中原武林,不久就要迎来一位名满天下的郭女侠了。”   众人都觉得好生意外,丘处机性格有些怪癖,虽然豪迈奔放,但是向来我行我素,别说他的弟子们很少见他这样开怀大笑,就是马玉等其他全真几子也很少见他如此,想来跟这个郭家的小姑娘是当真投缘。   马玉马道长是王重阳的大弟子,是丘处机的师兄,也是他上一任的掌教真人,但是马玉他淡泊名利,平淡冲和,觉得师弟之中的丘处机能够执掌全真教之后,就让出掌教之位,退居二线专心修道炼武。   郭靖小时候,受江南七怪传授武功,但是七人各教各的,郭靖小小年纪不得要法,每一样都很难学会,更难有寸进,多亏当时有马玉传授全真教的道家内功,才不至于耽误了他的修为,也为他日后厚积薄发打下根基。   马玉见郭靖的后人前来,自然也要出来相见,只不过他似乎唇色泛白,坐了一会儿就有些支持不住了,说道:“几位小友请在重阳宫多盘桓几日,让我们尽尽地主之宜,老道身有不适,就不便多相陪了。”   郭芙见他面色说道:“请恕我直言,马祖师可是练功出了岔子?”全真五子没想到马玉的病情竟然被她一语道破。   丘处机说道:“不瞒你说,师兄他确实是有内伤,这伤势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可是还不见好转,你们先去休息吧,我们师兄弟几人还要给他运功疗伤。”   见到他们有事,郭芙等就先告辞出来,丘处机让尹志平代为接待他们。尹志平乃是丘处机的大弟子,曾经丘处机有事不在全真教中时,就曾让他代掌教之职,今天让尹志平亲接待,可见全真教上下将郭芙三人待为上宾。   武修文说道:“对了尹道长,怎么没见到杨过?”杨过这小子向来十分的爱凑热闹,这次知道芙妹和他们来到重阳宫,怎么会避而不见?这让他们兄弟俩觉得大感奇怪,所以在回房的路上武修文再也忍不住问出口。   尹志平有片刻的尴尬,这件事情的内情颇多,原来他们就商量着,到时候全真教须派人亲自去跟郭靖解释清楚,没想到他们桃花岛的传人却先一步到了终南山。而刚刚马玉师伯又突发旧伤,所以全真七子还没来得及向郭芙解释,尹志平这里就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郭芙说道:“小武哥不用问了,尹道长又不是杨过的师傅,说不定他被派出去做什么事了,我们还是明天请丘祖师派人将杨过找来。”   尹志平说道:“也好,还是等明日,详情由师傅他老人家告诉你们吧。”尹志平给他们安排好了上房之后就离开。   武敦儒和武修文没有马上回房去,而是和郭芙商量说道:“芙妹,我刚刚看那姓尹的道士神色有些不对劲,不知道是否另有隐情,难道是杨过那小子闯了大祸,被关起来吃苦受罪才不能相见也说不定。”   他们这些天来在武林中经历了不少险象环生的事儿,所以对别人察言观色的本事也稍有长进,能看出那人言语的真假,已经不是刚出桃花岛的那两个江湖小白了。   郭芙知道杨过根本不在全真教,所以那尹志平自然是吞吞吐吐的,但是现在也没法跟大小武说,只得说道:“看不出来,你们两个这么想杨过,怎么之前在岛上没见你们这么关心他?”   武家兄弟心想,现在问起杨过的情况,不过是想打听敌人的虚实罢了,他们向来不和,怎么可能关心他呢,就算是关心,也是怕他突然又冒出来,对芙妹大献殷勤才对。   郭芙和他们从小在一处长大,只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她叹了口气说道:“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在我眼里,你们大家都是一样的,都是我的师兄弟,咱们从小互敬互爱,如今长大了,须当想着为长辈们他们分忧解难才是。赶了几天的路,都累坏了,你们还是快去休息吧!”   大武小武只好回去了,只有他们兄弟两人时,武修文私底下问哥哥道:“你说芙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85章 芙蓉花开10   武敦儒说:“我觉得她是在说不论是对杨过还是对咱们,都没有多喜欢一点, 都当师兄看待吧, 她把咱们都当成一样的。”   武修文不由得有些着急:“这怎么能行呢!她应该知道, 咱们两兄弟都对她……难道是芙妹还小,还没有开窍?”   武敦儒却没有武修文那么心急, 他想到他们现在都还年轻,来日方长,既然芙妹亲口说对谁都是一样, 那看来她对杨过也没有多么青眼, 得知这个消息就是一个好消息了!他白了他不会动脑子的傻弟弟一眼, 径自回房睡了。   第二天一早,郭芙三人刚用过早饭, 就听到重阳宫广场上的那口大钟, 撞钟之声一下连着一下, 这声音甚是湍急, 不像是例行的晨钟之声。   尹志平这时猴急走过来说:“几位小友听这钟声非比寻常,这是我教的内召钟, 外召钟是有强敌来袭, 让弟子速成阵势护山, 这内召钟则是急召众弟子议事。”   武修文问道:“那这全真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尹志平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了!几位也不是外人,不如跟我去大殿吧。”万一真有什么敌人杀进来,别把他们三个孩子放在这里, 再不及照顾就麻烦了!   几人走到重阳宫的大殿,看到里面已经聚满了人。丘处机朗声说道:“你们掌教师伯他的内伤很重, 一时半会不能全好,我们几个老人家,决定闭关助他。而这次的闭关时间不定,短则一月二月,长则可能一年半载。教中的所有事务,就由第三代弟子中的首徒们商量着处置吧。”   众弟子应是。   丘处机又对郭芙说道:“芙儿,你们难得过来,几位祖师却没有时间陪你,你们就在重阳宫多住些时日,让我的徒子徒孙们尽尽地主之谊才好。”   他是真没有将郭芙他们当外人,若是平常客人自然不会让他们听到这教中的机密要事,特别是马玉内伤,其他全真真人一辈都要运功给他疗伤,这等敏感时机若是被人传出去,有强敌来攻,全真教剩下的徒子徒孙们若是武功不如人,就大大地危险了。   郭芙说心道:马玉伤情确实有,但是昨日见他脸上的样子,还没到太严重的程度,怎么才一晚上就加重了呢。当下说道:“我略通些医理,身上也带着家传的治伤药,可否让我去看看他?”   丘处机微一沉吟,说道:“也好,你跟我来吧。”丘处机想到她是黄药师的外孙女儿,制丹配药应该是家学渊源,说不定会有独到见解。领着郭芙到了后院儿马玉的房间,他的其他师兄妹们也都在这里。   孙不二一见丘处机就说道:“掌教师兄,你已经处理完了,我们现在就将大师兄带到闭关的密室中去。咦,怎么,郭姑娘也跟来了?”   郭芙向着房间内的几人打过招呼,在丘处机与几人解释的时候,已经走到床前,伸手搭在了马玉的脉博之上。   片刻后,郭芙才说道:“我昨天还以为他只是受了内伤,没见想到细察之下,才发现他还中了毒!这毒虽然微弱,但是要先驱毒再疗伤,不然总是会反复发作,总是治不好,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   丘处机一惊:“什么?你是说大师兄他中毒了?”另外几人都是一脸现惊讶的神色。   被他们这样一问,郭芙也才惊觉:“原来几位不知他中了毒?!”又略加思索,才知道了下毒之人的歹毒心思,说道:“看来,伤了马道长之人真是谋算极深,走一步算几步!”   丘处机说道:“芙儿,你倒是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真没看出师兄中毒。”   郭芙说道:“此毒是深藏于人体毫不起眼的下院穴中,此穴却与檀中穴不远,平日里毒不发作与常人无异,只要运动内力,就会觉得内息受阻。如果有人相助强行打通全身筋脉,此毒还会顺着两掌相接之处传入助他之人的体内。”   “什么!没想到李莫愁竟然如此歹毒!”   郭芙说道:“原来这下毒之人竟是李莫愁,赤炼仙子名不虚传,果然是用毒的高手。”   孙不二说道:“既然郭姑娘能看得出这毒的毒性,可有解毒之法?”   其他几人也看向郭芙,郭芙说道:“我是可以暂时将毒压制,但是这种毒药极为难得,最重要的是,这些奇毒会按不同的比例配成,它们互相牵动克制,能造成不同的毒性,咱们若是没有下毒之人的具体比例,若想将毒完全拔除,真的很难。”   王处一道:“岂有此理,咱们看在两家先师的面子上,处处给赤练仙子留下余地,没想到她歹毒至此,非要置我们几个老道于死地!我们现在就找她去,不再容情,逼她交出解药!”   郭芙说道:“王道长,请稍安勿躁,我先用银针将这毒压制住,若是能逼将出来一些,也可以缓解马祖师的痛苦。”   丘处机同样气愤,不过还是眼下要紧,说道:“芙儿,我们相信你,你放手去做吧,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郭芙说道:“我需要一套银针。”   重阳宫中收藏丰富,不过片刻工夫,一套崭新的银针被送了过来,郭芙于是一边导气运入马玉周身大穴,或封或通,一边配合着银针,为他行针去毒。丘处机等人见她举重若轻地将内力传给马玉,已经知道她内功精深,小小年纪竟然不在他们几人之下,心中都是大奇,只默默在一旁看着,也不去打扰。   一个时辰之后,郭芙运功已毕,拔下银针。十几支银针的针尖上儿,有七八支都已经成黑色。丘处机等人都是色变。   已经晕厥过去的马玉,神色有所缓解,已经脸现红润之色,呼吸匀畅,显然是郭芙的治疗起了作用。众人将马玉安顿好了之后,丘处机与郭芙一路出来,让其他师弟去告知全教众弟子他们几个暂时不用闭关的消息。   丘处机感慨地对郭芙说道:“要不是有你在,恐怕我们闭关为师兄疗伤,全都要着了那女魔头的道了!还不知道何时才会发现中毒。”   郭芙说道:“丘祖师等人都是光明磊落之人,所以才一时不察这种下毒暗害的伎俩,再过些时日,必然也瞒不了你们。”   丘处机只觉得与郭芙这个小女相处,简直如沐春风,不由得又是哈哈一笑。   郭芙见他此时心情很好,借机说道:“对了,这次我们除了奉爹爹之命送英雄帖之外,他还想等贵教赴英雄大会之时,将杨过也带着,他们好久没有见过我这位世兄,很是想念。不知道,丘祖师方不方便?”   丘处机闻言,面色一整,叹道:“我早猜到你们会问到杨过。这件事真是说来话长,我有负你父亲所托,杨过他已经不在重阳宫了。”   郭芙却并不意外,她十分跟平和的说道:“那杨过又去了哪里?您可否告知于我,我回去之后好像家父有一个交代。”   丘处机见这女孩竟然听到此也是波澜不惊,心中对她的评价更高。这才缓声说道:“杨过他叛出全真教转投古墓派了!”   历朝历代胆敢叛出师门的都是重罪,如此大逆不道之徒人人为之不耻!丘处机他们从外地刚回来听说此事,十分震怒。后来又听说他的师弟郝大通失手杀死了给杨过出头的古墓派的孙婆婆。   郝大通也因此耿耿于怀,想起此事每每要叹息误杀好人。过后丘处机向众弟子查问此事,杨过的师傅赵志敬把所有过错都推到杨过身上。   但是有早就看赵志敬行事不顺眼的其他同门,比如丘处机徒弟李志常等人,也在全真六子之前告了赵志敬的状。那杨过看起来完全不会全真教武功,想来赵志敬是真的没有教过他。受尽欺辱责骂,又不教他武功,所以才让杨过怀恨在心。   但是无论如何,叛出本门是重罪,这种社会大环境下,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傅要打用骂,就算是要杀了他,当徒弟的都应该欣然受之。杨过的所作所为,称得上是离经叛道。   丘处机,看在郭靖和已故杨康的面子,不打算去追究杨过,但是他们全真教也不可能再接收这个少年了,只能以全真教的叛徒论。   丘处机说:“你帮了我们全真教这么大的忙,我也不能让你白来一趟,我可以带你去古墓那边找找杨过,至于能不能见到他,那就不一定了。”   郭芙说道:“那就有劳邱祖师了。我既然受父命而来,怎么也要去找他一找,若是他对我避而不见,那也就没有办法了。”   丘处机带着郭芙一路走到终南山的后山,来到绝顶的石壁旁,石壁上面有刻字。郭芙抬眼望去:“子房志亡秦,曾进桥下履……这下半阕的字体好熟悉,是我外公所写?”   丘处机抚须而笑道:“不错,看来你尽得你外公东邪黄药师的真传。那年你父亲送杨过上山,同样也看到这块石壁和上面的题字,他就没有看出来是谁的笔迹。”   郭芙继续看那首诗,说道:“上半阕字迹娟秀,是女子所写。”丘处机点头心道,此女与她母亲一般聪明伶俐。   他说道:“既然要带你去古墓派,就先跟你说说这古墓派的因由。”   郭芙点点头说:“还请您不吝赐教。”   丘处机说:“这上半阕的诗,正是一位女子所作,女子名叫林朝英,当真是当时的一位绝顶高手,恐怕不在当年的五绝之下,只不过她与世无争,没有参加华山论剑,所以她的绝世武功没有名扬于天下。   当年先师重阳真人力抗金兵受挫之后,就隐居在那活死人墓之中,那时候还没有重阳宫,是这位林朝英女侠,多次言语相激,才逼得他出墓相见,后来更是以在这石壁徒手刻字的功夫,写出上半阕诗,赢得先师的活死人墓,逼得先师出家修道。”   郭芙点点头说道:“原来重阳真人会出家竟然是因为打赌输了,是被逼无奈的举措。”   丘处机说的:“其实,那女侠对家师实在是颇有情谊,只不过家师那时一心想着抗金之事,不去多想那儿女情长,才辜负了这位林女侠的一腔情意。出家为道也没能和她结成鸳盟夫妻。从此,林女侠对家师自然是不假辞色。家师虽然也在这,终南山上建了重阳宫,但是全真教有一门规,就是全真派的人不得入古墓的地界,因为这古墓是家师早就输给林女侠的,自然重阳子的后人不可再去打扰。   郭芙说道:“全真派与古墓派不但比邻而居,而且还渊源深厚。”   丘处机说道:“不错,古墓派中人丁稀薄,只几个女弟子,全真教之前也想拂照一二,送了些米面等用品过去,但是都被原封不动的退回,两家就不在有什么联络了。更何况上一次,杨过叛出本教,转投古墓门下,古墓的孙婆婆带着杨过来重阳宫送蜂毒的解药时,又被郝大通师弟误会以为是来挑衅,将她误伤致死,哎,真是恩怨纠葛,到底是哪方占理多些已经说不清了。”   丘处机带着郭芙来到古墓外的林子边,就不再向前。他气运丹田,朗声道:“龙姑娘,丘处机带领桃花岛来人拜会,请杨过出来相见一面!”   却不知古墓里面正值紧急时刻!原来李莫愁和弟子凌洪波闯入古墓之中,为了来讨古墓派的至高武学心法。   又因小龙女和杨过曾经在露天的花丛之中赤身练武,给赵志敬和尹志平看见,赵志敬口出秽言将他二人奚落一番,小龙女怒极攻心走火入魔,已经受了很重的内伤,自然不是李莫愁的对手,双方正在僵持。   此时的杨过和小龙女刚练了师门的秘传最高武功,可惜还没有练成,小龙女就走火入魔,若是她未受伤,师徒二人一起对付李莫愁,或许还有一拼之力。但是如今不仅小龙女受了伤,李莫愁还带着她武功不弱的大弟子凌洪波一起前来。   李莫愁道:“没想到师妹你受了重伤,真是天助我也,就别怪我趁人之危,不过就算你好好的没受伤,也不会是师姐我的对手!”   小龙女说道:“你还来向我要什么心经?师傅的武功不是都传授了给你吗?”   李莫愁冷哼道:“这个时候,你还来和我装傻!师傅偏心,根本就是把好的功夫留着传给你,哪肯授我一招半式!”   杨过道:“我师祖婆婆一看就是个明白人,她早就洞息你心性狠辣,所以并没有传你古墓派的最高武功,只是授予了一些旁枝,就打发你下山,也是怕你武功越强,为恶越多!”   李莫愁道:“你闭嘴,我师姐妹说话,哪有你这个臭男人说话的份!”李莫愁她抓紧逼问心经的下落。原来当初她师傅传授李莫愁武功之时,有所保留,这让李莫愁十分嫉恨师傅偏心,等她的师傅死了之后,师门的独门秘籍自然是落到师妹小龙女手里,所以她找时机前来抢夺。   说起来也是杨过师徒倒霉,昨天小龙女走火入魔,自知大限将至,偏要先赐死杨过,再自杀而死,这才算是不违背孙婆婆临死前要小龙女照顾杨过一生一世的嘱托。杨过被突然变脸要杀死他的姑姑吓得落荒而逃,忘了关墓门,这才让李莫愁师徒二人轻易进到古墓中来,要不然的话她们根本不识得如何开启墓门的机关。   李莫愁也是在墓中住了十几年,连出入的机关她师傅都没教她,想到这她更是脸色铁青!   丘处机这番话,实在是卡在双方对峙的危急关口上。墓中四人听了这声喊声,心思各异。   李莫愁是与这丘处机老道和全真七子交过不止一次手,她心中深恨他们多管闲事,坏了自己不少好事,又听他言语之中与小龙女杨过颇为熟惗,只以为是对头来了帮手,那她就又多了强敌,不由得心中一凛。   小龙女却是知道自己与全真教根本没什么交情,所以他来与不来,对她没什么影响。   杨过听到这几声,特别是桃花岛三个字却如遭雷击。   杨过自从被全真教的赵志敬、鹿清笃等臭道士虐待,转投古墓派门下之后,便立志将过往的一切都忘了,特别是在桃花岛上的那两年时光,他在心中压抑着,从来不去想起,一心与小龙女姑姑学武。学成之后,必然要报之前别人对他的折辱之仇!   古墓派的武功也正是需要人清心寡欲心,摒除杂念,才能修炼有成。但是他们却不知,其实人的七情六欲只是一味压抑的话,并不能真的就此忘怀,反而是堵不如疏,压抑之下一旦爆发出来之时,于他们自身的损害真是为祸不浅,功力也会退步。   杨过登时心头大乱,心想:桃花岛来人到底是谁?是大武小武?是郭伯伯,郭伯母?还是郭芙?当初他们不要他,这时又出现做什么?难道是知道他逃出全真教,要来打他杀他,清理门户?   这时几人又隐约听到外面一个女子声音喊道:“杨过,我是郭芙,你在不在古墓里面?在的话出来见我一面!”   杨过立时觉得血气上行,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小龙女见他受伤呕血,立刻说道:“过儿,谨守心神!”   杨过却不知古墓派的功夫跟别门不同,要以静功压抑七情六欲,原是逆天行事,并非情欲就此消除,只是严加克制而已。   一听到郭芙的声音,往时种种纷至沓来,他不免激动真情,波动的心续有如堤防溃决,口中说道:“姑姑,是芙儿来了!”   小龙女从不曾听闻他说起以前的事,芙儿是谁完全不知,但是能让杨过心情激荡,想来是一个对他来讲很重要的人。   杨过在这生死存亡之际,还能再见郭芙一面,不由得心中大喜。杨过激动过后,知道郭芙和全真教那帮牛鼻子的掌教丘处机一起来,对小龙女说道:“姑姑,我们来了帮手了,丘处机那老道士武功很高,应该能对付得了李莫愁,我们若是能借他的力。今日的强敌可以驱逐!”   若是全真教的丘处机参与进来,李莫愁当真不得不忌惮,当下冷笑着说道:“师妹,没想到你越来越不像话,竟然和全真教的牛鼻子沆瀣一气,你难道忘了,祖师婆婆的遗训吗?拜入古墓门下的弟子,都需要向王重阳的画像吐口水,何况是王重阳门下的那一堆臭道士,更是应该老死不相往来才对,你现在勾结全真教来对付自己师姐,是完全不把祖师婆婆的遗训放在眼里!”   小龙女心思单纯,不会拐弯儿,听李莫愁这样一说,就觉得这是她们门派自己的事,就算是她死在李莫愁手中,也不能借助全真教的力量,当下决定死战。“师姐你放心,我和全真教没什么交情,他们不会助我与你为敌的。”   杨过却心思活络,对李莫愁道:“你在这里放什么臭屁呀,谁说我姑姑勾结全真教的道士?你为祸江湖,做过那么多坏事,你们若是自己有仇怨,就不干我姑姑的事了。”   杨过还记得当时他在赵志敬手下之时,丘处机几人正是去山东为收拾李莫愁这个魔头,他不信他们之间没有过节!   杨过对小龙女说道:“姑姑,我们出去看看!”   李莫愁冷声到:“想走,没那么容易!”当下用她的拂尘攻过来。她虽然武功比二人高,但是小龙女凭借对古墓机关的熟悉,还是再将她打得向后跃的空档,按下这件石室的机关,将他们师徒二人暂时关在里面。   郭芙和丘处机在林子外面遥遥看得见古墓门口,见到一男一女携着手走了出来,那男的自然是杨过,女子看来约莫十六七岁年纪,除了一头黑发如墨,一袭雪白纱衣,面容秀美绝俗,只是肌肤间少了一层血色,显得苍白异常。这自然就是小龙女了。   杨过见了郭芙十分惊喜:“芙妹,真的是你?你千里迢迢来终南山,是为了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   多些大家支持,多多评论亲们,么么哒! 第86章 芙蓉花开11   郭芙在感叹小龙女貌美之时,却不知杨过也在心中想着, 没想到几年不见, 芙妹已经长成了是颜若朝华的绝色美人, 郭芙继承了黄蓉的美貌,容色自然也不会比别人差。   杨过眼中只看到郭芙, 竟然对一旁的丘处机视若无睹。丘处机那是杨康的师傅,就算杨过已经不在全真教,也应该叫他一声祖师。   郭芙见了杨过, 先是很高兴, 随即板起脸说道:“你还不先给丘祖师见礼!”   杨过却愤愤不平的别过头去, 他自从入了古墓之中,小龙女于外界世间之事一概不知, 不会去约束于他。他便也活得自由自在, 将之前学过的什么伦理道德, 行礼问安那一套全都摒弃了。   杨过现在再见到郭芙, 之前在桃花岛所学,到是在一瞬间都想了起来, 知道他身为晚辈, 理当给丘处机见礼。但是还是强道:“芙妹你不知道, 全真教没有一个好人,他们打我、骂我、欺我、辱我,还杀了最疼爱我的孙婆婆!我与全真教实在是势不两立!”   丘处机叹道:“孽障啊!”   郭芙冷冷道, “一码事归一码事,若是与人结了仇, 学好本领之后再去报仇便是了,怎可连做人最基本的礼貌都不顾了!”   杨过虽然有些不情愿,还是不去再违逆她的心思,依言向丘处机拱手鞠躬行礼:“弟子杨过,见过邱祖师。”   若是按丘处机年轻时的性子,定然对这样的杨过气到极处,早就拂袖而去了。但是现在他修道日久,修身养性,性子也宽和了不少,说道:“还算你没有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小龙女这时说道:“过儿,这位姑娘是谁呀?”   杨过说道:“这就是我郭伯伯的女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杨过接着对郭芙说道:“芙妹,我给你介绍,这是我的师傅龙姑娘。”   郭芙说道:“原来你真的另投师门,没有在全真教呆下去,这次我爹爹要我来终南山送英雄帖,邀请全真教参加英雄大会,也念着很久没见你,让你跟着回去一趟相见。既然你已经败了古墓派,那这英雄帖我送你们师徒二人一张吧。”   杨过见郭芙并无苛责之意,不由得心中大喜。   小龙女却说道:“过儿他不会去的,他既然拜我为师,这一生一世都不能离开古墓,除非打赢了我才能出去。”   她们古墓派的女弟子,须得立下一个誓言,誓言破了之后才能下山,但是杨过是男弟子,所以那个誓言小龙女就没有告诉杨过,当初拜师时讲好,只有他能打败小龙女,才会放他下山,不然就要陪她终老在这古墓之中。   杨过焦急的说道:“姑姑,现在李莫愁他们师徒被困在墓里,但是过不了多久她们就会冲出来了,咱们不是对手,就好汉不吃眼前亏,先下山再说。”   小龙女说道:“可是我答应过师傅,要守好古墓,绝对不能让别人把它占了去!”   丘处机一惊:“你说李莫愁回来古墓,找龙姑娘麻烦了?”   杨过说道:“不错,不过她不熟悉墓中机关,现在正被困在一间石室当中。”   而正在此时,一个声音响起:“你们以为一个区区的机关,真的能困得住我吗!”这时李莫愁和凌洪波已经从石室之中出来了!   丘处机向来嫉恶如仇:“妖女,正好我要去找你,没想到你就送上门来,你给我马师兄下的毒,快把解药交出来!”又道:“你不仅为恶于江湖,现在又敢回终南山来撒野,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看到丘处机果然还在此,李莫愁虽然对他们联手有一些忌惮,但是,她向来是为我所欲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李莫愁说道:“笑话,你马师兄技不如人,才着了我的道,凭什么让我把解药交出来!我回我自己的门派,还用得着你们全真教批准吗?这是我门派中自己的事,依照江湖规矩,丘掌教不应该插手,若是非要插手的话,不怕江湖同道耻笑?”   丘处机说道:“你们门派自己的事,贫道本不应该管,但是这位龙姑娘明显受了极重的内伤,你身为师姐,以大欺小,本已经是太不应该了,现在还趁人之危,我丘处机向来路见不平就会相助,凭你那三言两语可激退不了我!”   李莫愁冷声道:“好,既然你今日不肯退,那我看看你是不是真有这个本事!”   丘处机说道:“少废话,把解药给我!”说话之间,李莫愁和丘处机各自的拂尘已经交手在一起,两人都各有一套拂尘的功夫。   郭芙见到小龙女面无血色,杨过又嘴角有血迹,说道:“看来你们两个都是受了内伤,杨过,我给你的药你还有没有了?”   杨过忽然想起,“还有!芙妹你要是不提醒,我差点儿忘了!”   他赶忙从怀中,掏出一瓶九花玉露丸来,送一颗到小龙女口中以后,自己也吞了一颗。   小龙女只觉得这丸丹药清香袭人,只闻上一闻,就已经感到身体十分清爽,服下之后,更是不用运功,之前滞涩住的血脉就已经通畅了很多。   杨过大悔,说到:“我之前将这灵药忘得干干净净,若是昨天晚上,姑姑受伤之时我就给她服上一颗,今天对付李莫愁就不用这么被动了!”   杨过说道:“对了,芙妹,你怎么不问我?怎么会是今天这样?”   郭芙本来见到他还挺高兴,可是听他说起这一桩事,不由得横了他一眼,说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和丘掌教一起来?他已经跟我说得清楚了!”   杨过激动道:“你宁愿相信他的一面之词?都将我杨过当成一个背叛全真教的叛徒?”   郭芙说道:“你大可以不必如此,他并没有全说是你的不是,这件事情我们还是等到打退了敌人之后再谈吧。”   杨过见郭芙的态度自有一股不可违抗的气势,明显是对他不在全真教,投身到古墓派一事有些介怀。但是若是事情再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逃走,绝对不会让赵志敬那个废物做他自己的师傅!看来这事就得慢慢跟她解释了。   他却不知道,郭芙也是为了他着想,背叛师门,欺师灭祖,走到哪里他都要一生一世背着这个骂名,除非他一直和小龙女隐居,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不然的话,以后的日子总免不了被旁人指指点点。   李莫愁对丘处机若只以武功硬拼,两人势均力敌,她占不了什么上风,短时间之内丘处机也奈何不了她。若是她突施毒手,用暗器算计他,倒是也有得胜的可能,但这终南山毕竟是全真教的地盘。   李莫愁想到:若是这丘处机打不过她,只要登高一呼,全真教众多的道士们都在不远处,他们群起而攻之,她今天的小命就要休矣。当下,边打边退,反而要退入刚刚困住她的古墓之中。   因为,李莫愁也知道,这古墓可是全真教的禁地,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违背王重阳的遗训,踏入墓中来的。   杨过突然道:“糟了,这李莫愁要进到古墓去!”   这若是在别的场所来讲,在几人合围之下,特别是小龙女熟悉古墓的机关,李莫愁不熟悉的情况下,她进古墓无疑是自寻死路,可是偏偏古墓派有规定,外人不许进入。小龙女又不可能让李莫愁占了古墓,而不管不顾。所以李莫愁这一招,是要把事情拨回原点,让丘处机不敢踏前!   丘处机在门外怒道:“你出来!老道和你再战三百回合!”   古墓里得传来李莫愁嚣张的声音:“有种的你进来说话呀!师妹,你霸占古墓这么多年,现在终于将它让给我了!这里面的东西我可以欲取欲求,听说师傅和祖师婆婆他们的遗体都在里面,师傅生前偏心于你,待我不好,我也可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了,哈哈哈哈!”   小龙女一听这话,知道她心狠得很,她若是动别的也就罢了,若是真给她找到存放两位婆婆的石室,大肆捣乱一番,真的就要惹出大祸来了,她跟着就要进去,杨过拦着道:“姑姑别进去!难道你想被她杀死在里面?”   “过儿,一会儿放下断龙石,你就和这个郭姑娘下山吧!”小龙女挣开杨过的阻挡,说完就疾奔回墓中,显然是想着和李莫愁同归于尽。   杨过拗不过小龙女,他又向来听姑姑的话,他知道断龙石一下,就再也不能出来,相当于活活困死在墓中。   杨过走到郭芙身前,说道:“芙妹,姑姑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我不能让她独个身死!”   郭芙说道:“你是不是爱上了她,宁愿陪着她一起死?”   杨过一阵慌乱的说道:“不,你别乱说,我将姑姑当长辈,她爱我疼我,我自然也敬她爱她!”   郭芙眼望着远处,说道:“可是这个世界上,一个人肯为另一个人死,感情肯定不一般了。你们两个要放下断龙石,把自己困死在墓中,换了我是无论如何不会跟你们一起进去的。”   杨过还有心情笑道:“这是我们古墓门派的事,怎么能牵连无辜,你就想去,我也不会让你进的!”   杨过与郭芙隔了几年时间才能相见,真是舍不得这快就分开,只是那边强敌却不等人,他一边思索郭芙的话,一边走到墓门口去放断龙石。   丘处机大惊,这个古墓虽然不是全真派的,但是他熟知王重阳的作风,一听断龙石三个字,就知道这所谓的断龙石一下,这个古墓将封绝,“肯定还有别的办,你们两个年轻人不要一时冲动就做决定啊!”他想要阻止,杨过已经打开了机关。   杨过这时已经放下巨石,在巨石缓慢下落过程中,他又看了看郭芙,自己一时也也想不明白该跟她说什么,不过再想什么都晚了,赶紧矮身在缝隙中滚了进去。   见杨过最后关头还是选择回来,小龙女自然是惊喜交集,一腔情意喷薄而出。杨过固然对外面的世界不舍,但是这是他最终的选择,能陪小龙女一道,他也不后悔。   丘处机叹道:“哎!李莫愁死不足惜,可是这两个年轻人又是何苦!”   郭芙虽然早就知道杨过的选择,心中也并非一丝遗憾都没有,毕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她总是嫌弃杨过太过跳脱,但是有他相伴,岛上的日子也不会太过无聊,说道:“随他们去吧,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古墓里还有另外的出口。”   丘处机这才恍然大悟,说道:“不错,是我想左了。”   回去的路上,郭芙向丘处机说:“古墓如若有其他出口,一定不会在这附近,应该广派人手,搜查整个终南山,看什么地方有人出入。”   丘处机还要给马玉夺回解药,当下不敢怠慢,将徒子徒孙们尽数派出去,仔细检查全山。好在全真教人数众多,详细地将每人都派遣划分了区域,一处也不落下,如果李莫愁真能从古墓的其他出口出去,只要她不坐飞天盾地之术,弟子们必然会第一时间上报给丘处机知晓。   杨过和小龙女在古墓之中,同生共死,又机缘巧合练了九阴真经的一部分,找到另一条密道,逃出古墓去,李莫愁师徒当然也就一起跟了出来。   所以李莫愁师徒一下山,就给全真教弟子发现了踪迹,得到回报的丘处机带着王处一,孙不二一同杀将过去,终于将解药要抢了回来。   经过郭芙检查,确定那解药无疑之后,给马玉服下,最后一次施针完毕,郭芙说道:“今日马祖师已经痊愈,只要再休养一段时间,就不会留下任何隐忧了,在山上叨扰了这几日,我们也该离开,回去向家父复命。”   丘处机说道:“这次芙儿在重阳宫,可是帮了我们大忙。回去转告你父亲,过些日子,我们在陆家庄见。”   临走之时,郭芙对丘处机说道:“对了,这两日我见尹道长总是傍晚出去,天亮时分方回,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丘祖师若是有空,可以多关照关照他。”   丘处机说道:“有这等事?志平他向来独立,便是有什么难事也不愿意向我们来禀告,再共想办法解决。”   郭芙说道:“总之,我觉得您还是多关注一下他的好。”   丘处机点点头,他知道尹志平的性格,就算是遇到了困境,就算是问他,他也不一定说的,所以打算晚上跟上去,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古怪。   丘处机做梦也没想到,他这关心徒儿跟踪在后的举动,竟然阻挡了一场祸事的发生,否则全真教的未来掌教将万劫不复了!全真教也将名誉扫地。   这天傍晚,丘处机跟踪在尹志平后面,丘处机武功高过他很多,自然不会被他发现,再加上尹志平行色匆匆,好像是急于要跟什么人见面一样,也没有留意身后。   丘处机越走心中越是纳闷儿,他们这一路越走越偏,根本早就没有路了,尹志平竟然还熟练地拨草穿林而过,最后竟然是到了终南山山脚一个人迹罕至的小山谷中。   更让丘处机惊奇的是,这小山谷中竟然有人隐居,远处两个小木屋里面有烛光闪动,更有炊烟袅袅升起,尹志平就停在木屋外的灌木丛中,远远的向木屋张望。   丘处机原来以为尹志平是跟谁约好了在此处相会,看现在的情况,好像并非如此。   尹志平竟然也是隔着远远的偷看。   月亮升起来之后,木屋之中走出来一个白衣女子,对月长叹,尹志平则是在她出来之后,眼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眼睛连眨也不眨一下!   那痴痴呆望的神情,让丘处机心中大震!   他就算是一个老道士,没经过人间的男女情爱,也看得出来他这个徒弟,竟然是看上这小龙女了!且看他这痴痴呆呆的样子,简直是对她深深着迷。   原来这木屋之中住的就是那日从古墓的秘道中出来的杨过和小龙女,他们二人并没有马上下山,而是在这人迹罕至之地,结了两间茅屋,专心修习本派武功,数日之间已有大进。   尹志平奉命搜索终南山的这一角,无意中竟然让他见到心上人小龙女在此结庐而居,他便日日前来偷看。   丘处机今日撞破了他这徒弟的隐秘心思,倒是没有太多震怒,只不过有些恨他道心不稳,迷恋上一女子,不能六根清净!丘处机本来对这尹志平是寄予厚望的,想让他日后继承全真派。   丘处机正心里想着,等回去之后如何点化他,让他去了心中的妄想,重新专心修道。这时,突然跳出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和那小龙女打了起来,杨过听到打斗之声出来一看,竟然是几年不见的欧阳峰,义父子相见都很是高兴。   欧阳锋就拉着杨过,要将他的绝顶武功传授给他,走之前,竟然还悄悄点了小龙女的穴道,免得她跟上来。   丘处机一直隐身暗处,没想到会见到欧阳锋跑到终南山,而这杨过跟欧阳锋的关系,丘处机倒是早就知道了。因为当时,郭靖就说了送杨过上终南山的原因,是因为杨过这小子拜了欧阳锋为义父,柯镇恶容他不下。   丘处机刚要现身上前带尹志平回去,好生教导一番。没想到尹志平倒是先一步动了!   丘处机眼见着尹志平一步步走向被点了穴道后干脆躺在地上睡着的小龙女,见尹志平轻手轻脚地在她眼睛上系了一块青布,丘处机眉头微皱,不知他要弄什么玄虚?   随即就看到尹志平竟然合身去拥抱小龙女,并在她脸上乱亲!就在他伸手去掀小龙女的裙子时,丘处机再也忍耐不住,“畜生!你还不住手!”他已经怒火中烧,大喝出声!   尹志平听了这声音,简直是吓得魂飞魄散!低低的说了一声:“师傅!”   正是这句话让小龙女如坠寒冰!她早在眼睛上蒙了一块布时,就已经醒了过来,有人过来亲她,她只觉得那人脸颊滑腻,以为是杨过跟她闹着玩儿。   小龙女自从杨过在古墓之中愿意为她身死之后,她早就认准了杨过,这一生要跟他在一起。所以这么多天来,师徒二人虽然还是紧守于礼,但是刚刚她以为那人是杨过,她心中便一点儿都不排斥。   没想到他们竟然被人看到还喝止,那人情急之下出声,小龙女就知道这人不是杨过!   她心中又羞又急,可是穴道却又冲将不开,她所练的古墓派武功不能动情,她这次情绪又有大波动,便又岔了气儿,一口血哽在喉头,要不是因为她仰躺的姿势,早就喷了出来!   丘处机气得双眼通红,就要来拿尹志平:“孽徒!你要干什么好事儿!”   尹志平这些年来,确实持身以正,行得正坐得直,但是唯有这一件暗恋小龙女之事,不敢宣之于口。现在他轻薄小龙女之时,又被师傅抓个正着,当下就吓得面如死灰,转身就逃!   丘处机追在后面,两人都是轻功甚佳,一前一后,不过片刻之中就已经走得远了。   杨过二人走出没有多远,杨过正由欧阳峰教授武功,听到这一声怒喝,当下快步回到木屋前。发现小龙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睛上还蒙了一块青布。不由得大惊:“姑姑,你怎么睡在这儿?” 第87章 芙蓉花开12   杨过解开青布,见小龙女瞪大的眼睛望着他, 才知道她被点了穴道。   欧阳锋的手法那是逆练九阴真经而成, 杨过也解之不开, 急声对跟过来的欧阳锋说道:“爹,你快将姑姑的穴道解开!”   欧阳锋哼了一声, 出手解开她的穴道,杨过将小龙女扶起来,只见她哇的一声, 吐出一口鲜血。   杨过:“姑姑, 你怎么啦?受伤了?”   欧阳锋也是挺惊讶的说道:“我只点她穴道, 可没打伤她!”   小龙女缓了口气说道:“不是他,是丘处机!”   杨过大惊:“什么, 丘处机?他是全真教的掌教, 竟然不顾身份, 对姑姑下毒手?我这就去替你报仇!”   小龙女说道:“不是丘处机, 是他的徒弟……”   杨过说道:“是他哪个徒弟?”丘处机广收门徒,手下弟子少说也有十个八个, 小龙女说道:“……我也不知道是谁。”   杨过又问:“是他的徒弟打伤你?”   小龙女只听出丘处机的声音在远处喝止, 但是, 一时慌乱之下,不知道轻薄她的人到底是谁。   杨过说道:“姑姑,到底是谁欺负你了?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小龙女又急又气又觉羞惭, 欧阳锋此时还在一边看着,她怎么好意思说出自己被轻薄无礼了的话?!当下默不作声的站起来, 把自己关回房中,冷声说道:“没什么,别来烦我!”   杨过父子二人吃了这个排头,好生摸不着头脑,对视一眼,欧阳锋不再理会,又去教杨过武功了。   出了那处山谷,尹志平已经追悔莫及,他不该对小龙女做那件错事,更不该在师傅一喝之下,头脑不清,拔腿逃走,但是此时是骑虎难下!他若是不跑,丘处机盛怒之下,很有可能会把他清理门户。   这时,丘处机在后面喝道:“你这个孽徒,你还敢逃,还不快快停住!束手就擒!”   尹志平一咬牙,停了下来,转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迎接师傅的怒火。   丘处机最得意的大弟子竟然品行不端!丘处机本来就一腔火气,被他当场逮到之后竟然还敢逃走,更是让他怒气上涌。即便是尹志平今天展现了不下于他的轻功,也不能让丘处机觉得欣慰。   他见尹志平终于停步认错,丘处机一时觉得五味杂陈:“你怎么会……我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弟子?”   尹志平恸道:“师傅,你杀了我吧,弟子也不想活了!”对小龙女的痴迷,他又何尝不知是万万不应该的,可是他控制不住他自己!特别是今天,要不是师傅出现,他早就已经铸成大错,简直要万死莫赎!   丘处机叹息一声说道:“你确实有罪,只不过你这个淫贼之罪,还罪不至死!”   半夜,重阳宫的大殿之中,丘处机正在想处置尹志平的办法。此时只有他们师徒二人,丘处机倒不是为了包庇自己的弟子才不在众人面前公开他的罪行,只是不想因此事而有损小龙女的清誉,所以他不打算让第三个人在场。   丘处机沉吟半晌,终于开口:“志平,你六根未净,不能出家,你还俗去吧!”   尹志平急忙说道:“师傅,弟子知道错了!我宁可你杀了我,你别赶我出教!我若是离开全真教,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重阳宫就像他的家一样,他从小就被父母送上山,跟着丘处机修道习武,早与俗世的家中断了往来。   丘处机又何尝不是以为有了他就后继有人,连未来的掌教之位,他都打算交给尹志平的。   丘处机说道:“你若是还留在重阳宫,你能做到再也不动凡心,不会去想小龙女吗?”   尹志平说道:“弟子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今日之事,已经让我大彻大悟,是我对不起龙姑娘,哪还再敢有别的妄想!”   丘处机说道:“这样吧,我罚你面壁思过三年,若是三年之内你能修行自身,能够真的看破情关,我就既往不咎。否则,你就还是还俗下山去,就当我丘处机从来没收过你这么个徒弟!”   尹志平一拜到底,说道:“弟子领罚,多谢师傅开恩,我绝对不辜负您老人家的期望。”   他面壁三年,虽然不能出屋下山,但是可以一心钻研道法和武功,这种处置虽说是罚,实质上已经大大偏袒于他了。   丘处机之所以轻拿轻放,也是因为这个徒弟在重阳宫所有弟子之中,可以算得上是出类拔萃,除了小节有亏之外,他大义上,还是嫉恶如仇,行侠仗义,倒是很得丘处机的真传。   第二天,一夜无眠的小龙女终于忍不住问杨过,“过儿,你心中到底当我是什么?”   杨过说道:“我自然把你当姑姑了!”   小龙女不满意道:“难道,你不想娶我做你的妻子?”   杨过大惊失色,说道:“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   小龙女听了这话简直要比昨晚气得更甚:“你难道不记得在古墓之中,师姐要杀死我们其中一个的时候,你挺身而出,说愿意为我而死,我才破了终身不离古墓的誓言,难道那话是骗我的吗?”   杨过说道:“当然不是骗你的,姑姑有难,我自然愿意为你而死了!只要是对我好之人,我都愿意好好的报答。”   小龙女忽然说道:“若是换成那日的郭姑娘,你也愿意为她而死吗?”   杨过一怔,说道:“芙儿,向来比我有用,她身边又向来不缺保护她的人,想来是轮不到我为她而死的。”   小龙女极是执拗,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若是那日被我师姐困在古墓之中的,是你那位芙妹,你还愿意为他而死吗?”   杨过点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道:“自然是愿意的。”   小龙女听他这话,见他并不是专心只对她一个人好,只觉得心绪翻涌,她低声说道:“若是早知如此,我宁可不和你出来,终身留在古墓之中罢了。”   杨过不解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姑姑,说道:“在古墓之中有什么好,姑姑,我们一起去看看这花花世界不好吗?”   小龙女怒道:“你还叫我姑姑?”   杨过有些不知所措,怕多说多错,“那你要我叫你什么?”   小龙女此时只觉得之前的柔情蜜意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杨过根本对她没有男女之情!愤而转身:“既然如此,我们以后就各走各的吧!”疾步向山下奔去。   杨过之前确实只是把小龙女当成亲密的长辈,一点也不了解女孩的心思,现在小龙女忽然说出这些话,根本没给他考虑的时间,然后又愤而离去,只弄得他一头雾水。   杨过刚要去追,欧阳锋又有些疯疯癫癫的出来阻路,导致杨过很快就看不到小龙女的身影,后来又追错了方向,两人至此算是彻底失散了,杨过悔之晚矣。   郭芙一行三人下了终南山,又赶了几天路之后,武敦儒说道:“芙妹,那天你和丘处机道长到底去了哪里?怎么回来之后你就闷闷不乐。”   武修文也说道:“是啊,你这几天总是板着脸,弄得我们都不敢多问。”   郭芙有些意外:“你们看得出来我不高兴?平日里我也从来不和你们笑闹的呀。”   大武和小武对视一眼,大武说道:“谁说的,平时相处,总能在你眼角眉梢看到些笑意,可是最近芙妹你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武修文突然说道:“你是不是去见了杨过?难不成真如全真教的流言所说的,他竟然真的做了师门叛徒?”   郭芙看了他一眼:“看来你们在全真教时,倒是打探到了不少事。”   武修文说:“我们这也是怕你被人骗了,若是杨过真的这么大胆,做出这等忤逆之事,我们回去可以好好向师傅告他一状。”   郭芙有些不悦的说道:“这件事情,丘处机已经说过,等英雄大会之时,他会亲自跟我爹娘解释,所以回去了之后,我们还是先不要说人家闲话。”   大武小武被她这样一说,也有些不乐意了,“芙妹,你还是偏向着杨过,从小到大,你就觉得我们俩都不如他!”   郭芙也有些动了气,说道:“只是我觉得还不要紧,你们不要让人人都这样觉得就好了!”说罢就快步向前走去,明显是对着两个只会争风吃醋的家伙有些不耐烦了!   她心中不禁自问,自己对杨过有特殊的感情吗?这是一个不好给予肯定答案的问题,如果说有,见到杨过小龙女在一起的时候,似乎也没有什么吃醋、难过的感觉。但是要是说一点都没有,那为什么总是感觉跟杨过有说不完的话,每每见到他的时候都是开心的呢?最后只能归结于,她见他从小身世可怜,总忍不住多关照一些,杨过的性格又很会哄她开心,所以慢慢积累出一些好感,这些好感算得上是恋人未满。   郭芙当先快步上了一家茶楼,走过楼梯,来到二楼之上。茶楼上面生意兴隆,坐好几桌客,她目光扫过,见到这里有蒙古人也有汉人,还有一桌坐的两人分别戴着面具,挡住了大半张脸。   郭芙略一打量,就看出来这两人竟然一个是程英,一个是杨过。   “芙妹,走慢点,等等我们!”随后而来的武修文这句话让戴着面具的两人都回过头来,装作不经意的看了看他们三人,又不动声色地转了过去。看来他们是不打算相认。   倒是一桌上蒙古贵公子打扮的青年,笑着向郭芙打了个招呼。   郭芙不记得曾经见过他,只是微微点了个头,就和大武小武坐到窗边的位置上去。大武和小武正在为之前说错了话惹得她生气,低声讨饶。这时,二楼再次上来两拨人,一拨是李莫愁带着徒弟凌洪波,她们还带着一个受制于她们的同样是道姑打扮的姑娘。   另外一波人则是两名乞丐,手持竹棍,精气十足,一看就是丐帮弟子。   其中一个瘦乞丐对李莫愁说道:“就是你约我们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李莫愁慢条丝理地开口道:“既然你问,我就开门见山了。听我这不孝徒弟说,她手中的一本书被丐帮弟子抢走了,我今天找你们来,是要你们给你们帮主捎个口信,若是将那本书速速归还于我也就罢了,若是你们胆敢将我的书据为己有,我要一千个丐帮弟子的命来陪!”   那两乞丐顿时大怒:“好大的口气!竟然胆敢来丐帮撒野,我们帮主向来光明磊落,怎么会拿这臭丫头的书呢!”   李莫愁让他们去办事,自然要给他们点儿厉害尝尝!当下身子坐在桌前不动,暗运了五毒神掌,手掌就要不动声色的往那两名乞丐的手臂上抹去!   郭芙见她掌心似有荧光之色,知道上面是涂了剧毒,当下手中的两只筷子以弹指神通的手法飞出,一只挡下李莫愁的手掌,一只叮的一声打掉她的拂尘。   李莫愁惊疑不定的望了过来,“是谁,敢坏我的好事!”   两个丐帮弟子都借机向后跃去,一人心有余悸的说道,“你是赤炼仙子李莫愁?”   另一人向郭芙的方向躬身下去:“多谢姑娘出手相助,敢问姑娘的贵姓芳名?”   郭芙淡淡说道:“我姓郭,两位丐帮的兄弟不用介怀,路见不平,本就应当出手相助,何况是这位道长无缘无故的伤人。”   李莫愁打量郭芙一番,想起那天在古墓外见过一眼,她自称是来自桃花岛的,又姓郭,李莫愁恍然笑道:“哦,原来是桃花岛的郭姑娘,既然你娘就是丐帮帮主,你也不算是多管闲事了。”   此时李莫愁心中有些恼怒,她刚刚跟丐帮的人说,要他们帮主怎么怎么样,只不过是随口说说,她知道抢了她五毒秘传的只不过是丐帮弟子,若是真把这丐帮帮主引出来,她还不好对付呢!   可是偏偏事有不巧,这郭家的小姑娘,竟然就到了此处,还给他们撞上了!   那两个丐帮弟子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已经是六代弟子,他们自然是听过黄帮主生有一女的,见到郭芙眉目端丽,面容娇美,一出手就折了李莫愁的面子,当下大喜。见礼道:“不知道竟然是郭姑娘驾临到此,多谢姑娘出手相帮。”   郭芙客气的说道“两位不必多礼。”   丐帮向来帮规森严,就算她是帮主的女儿,也无权过问丐帮中事。他们待她客气,她自然同样以礼相待就是了。   武敦儒冷哼道:“怎么,李莫愁你不是要找我师母吗,现在我们兄弟和师妹就在这里,有什么事跟我们说也是一样的。”   李莫愁看了他一眼,很是不将他们兄弟放在眼里,说道:“乳臭未干,却敢大言不惭?”   李莫愁看向郭芙道:“好,既然你是黄帮主的千金,我今天就给你一个面子,看看你这小儿能不能办成事!”   郭芙说道:“好,今天我就管这一桩事,丐帮弟子素来光明磊落,我不信他们会拿你的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证人物证尽管拿出来好了。”   李莫愁说道:“爽快!”她向着陆无双说:“孽徒,你不是说五毒秘传被丐帮的弟子抢走了吗?现在他们主事的人就在这里,你倒是说说他们的形貌,是如何从你手中抢走秘传的。”   听到郭芙要管此事,被制住穴道的陆无双心中很不以为然,而知道内情,坐在另一桌,想要伺机而动的杨过却觉得大事不好。   原来这陆无双正是陆展元的幼女,她之前被李莫愁抓走之后装痴卖傻才保得了性命,而且这么多年来,也在李莫愁那里学到了一些武功,但是她心中恨极了李莫愁杀她全家。所以在李莫愁与林洪波出门,去古墓找小龙女麻烦之时,偷了李莫愁的五毒秘传,借机逃走。   陆无双路上遇到杨过,共行了一段日子,但是到底被李莫愁抓住了。陆无双性格霸道,又在李莫愁那学足了狠戾,所以这一路之上结了不少仇家,其中就有丐帮的一伙人,她知道,李莫愁若是找回五毒秘传,她的小命就要休矣,说不定当场就会杀了她。所以陆无双将那本秘传放在杨过那保管,谎称是被丐帮子弟偷走了。   陆无双说:“有两个老乞丐和三个全真教的臭道士,一起找我麻烦,有个姓韩的老乞丐使着一柄铜锤,另一个可能姓陈。总之是他们俩一看到书中字迹之后,就抢走了秘传,还说:日后丐帮就能拿着这本秘传要挟师傅了。”   李莫愁听得脸上变色,她能叱咤江湖被人惧怕,并不是因为她的武功有多厉害,她师傅根本没教她古墓派的上乘武功。她让人惧怕忌惮的,是他的喂毒暗器冰魄银针,还有她的五毒神掌。   这两样每个都是剧毒无比,可是那秘传之中记载着这两样所用之毒的详细制法和解法,若是被别人拿了去,那她这两项独门秘技,将不再是秘密,她岂不就成了被拔了牙的老虎!李莫愁心中更想着快快将那五毒秘传夺回来!   郭芙沉声说道:“丐帮之中可是确有这两人?他们二人又在哪个分舵,近期在哪里活动过,可否真与什么全真教的道士交好?还请两位丐帮的兄弟,想的仔细一点,一一道来。若是方便的话,能否请他们二人到此对峙?”   丐帮弟子向来粗豪,少有那心思细腻之人,这两人本来听着陆无双说得似模似样,就已经认定了是韩长老与陈长老两人,说不定那本书真是他俩拿的,如今踢到了铁板,让人家找来了。   听郭芙这样一问,瘦高个乞丐便仔细一一到来,后来又说道:“这两位长老,都是我派中德高望重的八代长老,怎么可能拿一个黄毛丫头的东西?”   另一个胖乞丐说:“哎呀不对呀,老黄和老陈都是粗人,他们斗大的字不识一个,怎么可能看了你的书之后,就就用来威胁人,你这个丫头,明明在信口雌黄!”   李莫愁立即看向陆无双,见她根本不会圆谎,脸现惊惶之色,知道自己是上了这臭丫头的当了!不由得脸色铁青。   郭芙冷声道,“你都听到了?说不定是贵徒将你的那本书弄丢了,就嫁祸到丐帮头上,这招祸水东引用得着实是妙,不过这种无中生有的事,实在是不将丐帮看在眼里,看来赤炼仙子师徒横霸武林,是不在意与丐帮结仇了!”   李莫愁怒火中烧,她们自己理亏怪错了人,又不能向挖苦她的郭芙发作。李莫愁向来心思细腻,何时出过这种岔子,受过这种奚落,不过对方的来历不凡,若是换作别人,李莫愁自可以将他们都灭口。但是现在李莫愁也不得不顾及,郭靖和黄蓉在江湖上的号召力。   她本来已经是邪道中人,若是再招惹了这一对人物,恐怕以后更难立足。所以李莫愁的怒火都向害她被蒙蔽的陆无双发了过去!   “小贱人,你敢骗我?!”她挥起拂尘就要向陆无双的天灵盖击去!   戴着面具的杨过和程英同时说道:“不要!”   连一旁的蒙古公子,也看不惯李莫愁如此狠辣,也同时兵刃出鞘去阻止那拂尘。   合三人之力,他们纷纷出手相救,李莫愁这下拂尘打偏了,代替陆无双脑壳受力的桌子,顿时被无数细丝的浮尘插入其中,一下就被带得粉碎!有了他们的这下阻隔,才使得陆无双险险躲过这致命的杀招!陆无双瞪大了眼睛,在鬼门关走一遭,这个惊吓实在非同小可。   李莫愁见到半路杀出这么多人,倒是有些搞不明白了:“你们到底都是什么人?敢来趟这趟浑水,你们都不想活了吗?” 第88章 芙蓉花开13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那蒙古公子先是说道:“在下耶律齐, 本是个不相干的人, 只不过看道长出手太重,才出手阻止。”   李莫愁说道:“我们汉人事, 不要你蒙古人插手!”   李莫愁又看向杨过和程英,杨过吊儿郎当的说了一句:“怎么?你这么快就忘了我了吗,我的好师伯!”说着, 他摘下面具, 几个认识他的人都是一惊。   李莫愁眯了眯眼睛说道:“原来是你这个臭小子!”   程英这时也摘下面具, 朗声说道:“我是桃花岛郭大侠门下程英!”她对杨过说道:“不好意思杨师兄,我之前一直没有露出真面目。”   杨过这时才知道, 原来这位青衣姑娘竟然是小时候一起学武的程师妹。   程英和杨过摘下面具之后, 也不再理李莫愁, 来到郭芙面前, 纷纷叫了一声:“芙妹”,随后便站在了她一旁。   李莫愁一看这架势不妙, 这几个年轻人明显是都结成在郭芙身侧, 要一起对付她!   大武小武此时才知道, 原来面具之下竟然是他们二人。简直是又惊又喜,当然是看到程英是喜,看到杨过是惊。   杨过说道:“看在大家是同一师门的面子上, 今天我们就不和你多做纠缠,师伯, 你快走吧!否则的话,今天这里这么多人,你可未必能是对手。”   李莫愁打量他们几个,说道:“凭你三言两语就想打发我,没那么容易!得让我看看你们的真本事才行!”   杨过和耶律齐的武功不相上下,他们二人比较有默契,同时攻上出手对付李莫愁。程英要比她们二人次之,在一旁掠阵。   郭芙看他们打斗得十分激烈,适时地喊道:“大家要小心她的冰魄银针!更不要和她的掌力相接,小心五毒神掌!”   说来也巧,李莫愁刚要发冰魄银针,被郭芙提前知会,她的银针自然就打歪了。她又刚要近身去用五毒神掌伤人,郭芙这一提醒,杨过和耶律齐有了防备,自然不好再施展!   李莫愁恼怒道:“藏在人群后面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郭姑娘不妨下场赐教两招,让我领教领教桃花岛武功的高招!”   武敦儒怒道:“凭你也配领教我芙妹的高招?先打赢我们再说吧!”说着,和武修文一前一后夹攻过去。   他们几个虽然武功都不如李莫愁,但是五人都得名师教导,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合在一起,威力也不弱,防守的极为严密,李莫愁完全讨不到什么便宜去。   李莫愁见这样的形势不好,朗声说道:“桃花岛的功夫,我今天算是见识了,原来就是以多欺少,以众欺寡!”   郭芙知她在用激将法迫得众人不能联手对她。但是就算如此,若是让她将桃花岛‘以众欺寡’的名头传了出去,日后郭靖和黄蓉岂不是要被人耻笑?她们这几个小辈也没脸回去见人了!   郭芙当下说道:“好,既然你想单打独斗,那我奉陪!你们都退下!”   她说话的声音虽然柔和,但是自有一股威严在,杨过程英大武小武,知道她是说一不二的性子,都依言退出战局。耶律齐到他们四人乖乖退开,自然也退到一边。   李莫愁起身脚下运功快速向郭芙而来,手中扬起浮尘照着郭芙的头顶便是一砸,郭芙右手用力将面前桌子推向李莫愁,桌子与浮尘相碰,应声而碎,这时郭芙起身拔出长剑,与李莫愁战到一起。   两人这一打斗,遭殃的是这个茶楼,二人所经之处,桌子、凳子皆被打的稀巴烂,店小二更是吓的躲到了柜台后面蹲到了地上。   茶楼场地狭小,二人从茶楼窗户飞身而出,在街道之上大战起来,杨过等人也是跟了出来。   郭芙所用的武功是黄药师所创的玉萧剑法,剑招精微奥妙,以攻敌穴道为主,剑式潇洒俊雅,是一路自玉箫中化出的剑法,郭芙自幼便得黄药师真传,此套剑法已练至炉火纯青。剑招中俊雅花俏的招数并不只是为舞剑而用,内力灌入剑中另有黏力可攻他人兵器。   李莫愁此时就觉得她的浮尘就像不听自己使唤一样,只是跟着郭芙的长剑在变换位置,李莫愁索性就松手不管浮尘,右衣袖之中落下三枚银针,此针身镂刻花纹,打造精致,针的顶部还系有红色细绳。李莫愁右手抬起三枚银针分上中下三路一齐射向郭芙,郭芙将长剑黏住的浮尘向前甩出,挡下了,上、中两路银针,随即飞身而起,身体在空中转了几圈到了李莫愁身前,只见郭芙拇指与食指扣起,余下三指略张,手指如一枝兰花般伸出,姿势美妙已极,直奔李莫愁。   这一手正是“兰花拂穴手”讲究的是“快、准、奇、清”。指拂处若春兰葳蕤出手优雅,气度闲逸,轻描淡写,行若无事,李莫愁只觉得自己胸前膻中穴被点了一下,便动弹不得。   李莫愁说道:“我纵横江湖几十年,没想到今天折在你的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江湖上向来强者为尊,达者为先,这小姑娘虽然年龄与她相距甚多,但是竟然武功比她高出很多,李莫愁自知不是她的对手,便以退为进,希望能有一线生机。   郭芙淡淡的看着她,对她的心思多少有些猜到,她不信这李莫愁会是个视死如归的人。   还没等郭芙开口说话,旁边陆无双已经激动的说道:“快杀了她!”   郭芙秀眉一轩,看向说话的陆无双,“你这么想我杀了她?”   陆无双说道:“不错。你还等什么?李莫愁作恶多端,当然是人人得而诛之!”   李莫愁心中当然怕郭芙长剑一送,就送掉她的性命,说道:“孽徒,你不过是想报自己的私仇罢了,何必说的这么大义凛然?若是以你自己的本事,再练一辈子,都报不了仇!你想要借刀杀人,想取我性命,凭你也配!”   陆无双气得双眼通红,李莫愁向来狡诈,又本领高强,陆无双何时见过她这样受制于人的时候。陆无双只觉得这次是最接近她报仇的时候,就像李莫愁说的,如果她这次报不了仇,就算是再练一辈子,都不一定杀不了她!   她急急的对郭芙说道,“你倒是快动手啊!”   郭芙自然不为所动。   程英这时也说道:“芙妹,李莫愁这个女魔头,不宜轻饶……”   李莫愁打断他说道:“郭姑娘,今天我技不如人,受制于你,我是生是死,但凭你的一念之间,只是希望你不要被人利用,一看你就是个单纯无害的姑娘,说不定还没有杀过人,可别因为杀我给小小年纪的你留下阴影!”   但她又想到,万一陆无双或程英亲自动手,她此时穴道被制,也是受人宰割,又忙说道,“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与你自己亲手所杀,也是没有什么分别。”   郭芙看够了他们三人的情状,剑尖往前一送,李莫愁心下大骇,以为今天的性命休矣!没想到郭芙是气运于剑尖之上,剑尖虽然锋利,但是在她真气包裹之下,竟不能割伤人,而是一点之下,触到她的穴道,被点住的穴道当下解开。   郭芙说道:“李道长,虽然别人都说你作恶多端,但是我和你无冤无仇,我又怎么会对你痛下杀手呢,你走吧!”   李莫愁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捡回一条性命,低声下气地说道:“多谢郭姑娘手下留情!”说完,她不再多做停留,转身提气提起凌洪波,片刻之间师徒已经跑的无影无踪。   陆无双气得跳脚,程英也是脸现可惜之色。但是郭芙已经做了决定,程英自然不会再多说。   陆无双就没那么心平气和了,指责郭芙道:“你就这么放走了她?”   郭芙说道:“不然还能怎样,我凭什么为你杀了她?”   陆无双还要再辩,大武小武一起上前来,挡在郭芙身前说道:“你不要在这指责我芙妹,要不是她,你现在还受制于李莫愁呢!”   陆无双与大武小武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到底也是亲戚,小的时候,武三娘带着大武小武去陆家做客,几个少年少女那时就熟悉了,乍一相见,就见他们二人护着另外的女孩子。   陆无双当下气道:“你们真是见色忘义,现在还护着她,难道忘了我娘是被李莫愁那个魔头杀死的吗!虽然她不是你们亲姐姐,但是也是外公外婆的养女呀!”   另一边,郭芙被杨过耶律齐等人围在中间说话,杨过为陆无双开脱,“陆家丫头脾气暴躁,但是没有坏心眼,芙妹,别跟她一般见识。”   郭芙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我当然不会跟她一般见识。”杨过被看的脸色一红。   丐帮的两人,这时走上来,拜谢郭芙为他们二人解围,说道:“那个姓陆的丫头,连连找我丐帮弟子麻烦,应该带回去给执法长老发落!”   陆无双脸现惊惶之色,这些天来,她和丐帮的梁子结得可是不小,若是被他们抓回去见什么执法长老,那她的小命还能在吗?   郭芙这时说道:“二位长老,想来她也不是故意与丐帮为难,原意是想摆脱她师傅罢了,好在也没铸成什么大错,我看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那两个乞丐本来挺强硬的态度,听郭芙如此说,就自然的说道:“既然郭大小姐吩咐,那这次就这么算了吧。”   陆无双脸色一红,没想到刚得罪了这位郭大小姐,她还能不计前嫌为她说话。   这一群人赶跑了李莫愁,自然是一大快事,他们移步楼上又重开宴席,坐下来好好说话。   程英终于找回了陆无双,她们表姐妹失散几年,重新相见,自然是喜不自胜。这一桌之上的这么多少年人,除了自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之外,新朋友就是耶律齐和她的妹子耶律燕了。   程英说道:“还好这次有惊无险,表妹终于脱离魔掌,我这么多年的心愿也算得偿了。”   杨过说道:“是啊,还好李莫愁被芙妹给打跑了,娘子才能够重得自由,真是可喜可贺。”   陆无双嗔道:“你这个大傻蛋,当着别人的面还乱说!”但是她脸上明显有无限娇羞,哪知杨过口无遮拦惯了,他开始时只不过是想逗逗陆无双,所以才装傻子,又这么叫她,故意惹她生气。   杨过也没想到现在叫习惯了,在众人面前脱口而出,他自己知道对陆无双没有什么意思,所以话一出口很是后悔。   其实别人也看得出来,两人是在开玩笑呢。   但是大武小武怎么能放过挖苦杨过的机会呢,武敦儒说道:“没想到几年不见,杨师兄已经成亲了!师傅师母毕竟教养你长大,我们这些师兄妹们,也是你自小的玩伴,于情于理你都应该知会一声啊,自己偷偷摸摸的就把婚事定了,简直是太不应该了!”   武修文又补刀说道:“不错,就算是不通知我们,你也应该通知芙妹一声啊,她从小就对你好最好,怎能连你成亲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   杨过说道:“你们两个说够了没有?有脑子的都看得出来,我和陆家小妹是闹着玩的。”   杨过去看郭芙见她神色如常,并没有不悦的神色,心中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耶律齐这时对郭芙说道:“郭姑娘家学渊源,武功之高实在是我等及不上的,今天能有幸一睹你的女侠风采,真是我的荣幸,耶律齐敬你一杯。”   郭芙见这耶律齐气度沉稳,刚刚施展的武功也不弱,最重要的是他性格宽和包容,要不然也不会受得了原版的郭芙,敢娶她为妻了。   郭芙不吝啬的对这位今生可能有缘无分的蒙古贵公子笑一笑,说道:“耶律兄谬赞了,我怎么敢当。”   他们这顿饭还没有吃完,楼上又上了一个人,说道:“芙儿,你在这儿!真是太好了!”   众人抬眼一看,是一个脸色黝黑,衣衫褴褛的老乞丐,不过他腰间挂着九个布袋,非同小可,是代表着丐帮地位最崇高的九袋长老。   郭芙起身说道:“鲁叔叔!你找我有事?”   那人正是丐帮的长老鲁有脚,这些年来一直代替黄蓉传递丐帮的消息政令,黄蓉向来隐居在桃花岛上,鲁有脚可以说是丐帮的第一实权人物,虽然无帮主之名,但是他有帮主之实。   鲁有脚说道:“我听到手下来报,说你们到了这城中,我还以为找不到你呢,还好你没走,芙儿,你跟我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郭芙怎会不知道他把她特地从楼上叫出来,就是不想所说的事情被别人听见。当下她收捡心神,说道:“不知道有什么事让鲁叔叔如此郑重?”   鲁有脚说道:“听本帮弟子回报,近来在贵州以及淮南一带发现了洪帮主的踪迹。”   郭芙喜道:“那不是很好吗?我爹娘常说不知道七公这些年到了哪里,他们时常挂念他,总想着接他回来颐养天年,好好尽一尽孝心。”   鲁有脚说的:“是啊,黄帮主和郭大侠是洪帮主的得意弟子,他们师徒情深,也是理所应当,可是洪帮主总是神出鬼没,发现了他的踪迹,不代表我们丐帮弟子跟得上,请的动啊!”   郭芙说道:“那鲁叔叔找我是为了什么?让我帮你查探七公他老人家的下落?”   鲁有脚沉吟着说道:“其实,我找你确实就是为了这件事,而且我也有私心的。”   郭芙说道:“鲁叔叔你尽管说来听听。”   鲁有脚叹道:“黄帮主她已经露了口风,以后要专心和郭大侠一起商议共抗蒙古的大事,共守襄阳城,没有什么精力再当我们丐帮的帮主了,她想让我统领丐帮。”   郭芙说道:“鲁叔叔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为了丐帮谋划,当真是做了不少贡献。虽说我娘是挂名的帮主,但是大多数的事情都是由你去做,你做这个帮主也是实至名归啊,有什么好忧心的?”   鲁有脚说道:“我虽然受洪帮主和黄帮主的深恩、信任,但是我自己知道自己的本事,我本就鲁顿,让我做个传信办事的长老,也就顶了天了!如何能做统领全帮的帮主,再加上我年纪大了,记忆性减退。要是黄帮主真的传位给我,恐怕我连打狗棒法都学不全,又怎么能将丐帮发扬光大,怎么能将只传帮主的武功秘籍好好地传给后世呢!”   鲁有脚并不是妄自菲薄之人,他说的这些都是事实,郭芙听到他如此心声,不由得也跟着忧心。说道。“那鲁叔叔是你想怎样?找到了洪老帮主,再请他接任丐帮帮主之职吗?”   鲁有脚喜道:“还是芙儿了解我,一点就通!我就是这个意思,如果他老人家能重掌帮主之位,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丐帮上下都会十分期待的!”   郭芙想到洪七公退位的这些年,四海为家,到处游玩,连见郭靖和黄蓉的面都没见过,可见他是在外面的世界玩疯了!怎么还能心甘情愿,再重新接掌帮主之位?这不过是鲁有脚的一厢情愿。   但是鲁有脚真的不愿意接手丐帮帮主之位,也怕丐帮在他手里无法发扬光大,所以他好说歹说之下,郭芙不得不答他,只能尽力试一试了。   鲁有脚心下大喜,心道洪七公,天不怕地不怕,曾经也就对黄蓉没有办法,现在若是郭芙肯出手相帮,他觉得这件事儿就有挺大希望。   鲁有脚说道:“那事不宜迟,我看芙儿你还是快点儿动身吧,洪老帮主行踪不定,好不容易看到他的影子,耽搁久了,他又到别地了。”   要不是这次有两个年老的弟子见过洪七公,以他老人家现在的功夫,自然能做到来无影去无踪,别人跟本找不见他。   郭芙说道:“好吧,我就尽力一试,请七公他老人家回来主持大局,但若是他不愿意,鲁叔叔,你也别失望才好。”   鲁有脚说道:“你能答应我帮这个忙,我已经要念阿弥陀佛了,至于结果会怎么样,那就听天由命吧!”   郭芙说:“鲁叔叔,帮我向大武小武说一声,让他们先回去见我爹娘,一个月之后我自会回去。”   鲁有脚说:“我让丐帮弟子给你传递洪帮主的消息。”   这一日,郭芙进了陕西境内,据传递消息的丐帮弟子称,洪七公应该就在这附近,郭芙又不可能贸然去见他,以那老人家的性子,你若是主动去找他,他还不一定见得搭理你。   郭芙思考一番,有了主意,先一步在他必经之路的一处小河边选了块位置,她在树荫下摆了张烧烤架。将事先喂好料的肉串儿和青菜放在架上慢慢烤制着,这香料都是秘制,香味儿能飘出去好远。她则十分悠闲的,一边慢悠悠的烤制一边吃,十分享受这一次的户外野餐。   果然不多久,一个老乞丐就闻香而来,只见他虽然满头银发,年事已高,但是精神烁奕,衣服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打满补丁,却洗得干干净净,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手中拿着一个竹杖。   他一见架子上摆满了肉串儿和还有竹篮中尚未烤制的东西,就眉开眼笑,笑呵呵的说道:“真香啊,小娃娃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么多东西,要不要老乞丐帮你分担一下?”   郭芙笑道:“欢迎之至,请坐啊!”   她递过去刚烤制好的两只鸡爪,老乞丐早就闻着这些东西香得出奇,当下也不客气,只觉着这鸡爪烤制的火候刚刚好,入口骨头自动就脱出,味道更是他从未吃过的美味,这开胃小菜过后,他对其他串串更是期待。   洪七公拿起他的酒葫芦,说道,“小丫头,你请我吃饭,我请你喝酒怎么样?老乞丐这葫芦里的酒可是绍兴的陈酿女儿红!配你这别出心裁的烤肉烤菜,真是绝配!”   郭芙见他握着酒葫芦的右手,一根手指齐掌而缺,只有四根手指,知道此人正是自己要找的九指神丐无疑了!   郭芙说道:“我不喝酒,你老人家自己喝吧。”   洪七公说道:“那怎么好意思?老乞丐一生行乞,讨人家一口残羹剩饭就对付肚饱了!何时受过人家这样丰盛的一顿好肉好菜,这一饭之恩叫我如何回报?” 第89章 芙蓉花开14   洪七公瞧郭芙,只见她眉眼之间依稀有些眼熟, 倒是一时想不起来像谁。   郭芙说道:“我能给你烹饪这一顿, 可是觉得十分荣幸, 您放心,绝对不是要向您学什么降龙十八掌, 打狗棒法之类的高招。”   洪七公听他如此说,不由得大惊,他老叫花这贪吃的毛病自来就有, 二十几年前更是因贪吃黄蓉那绝世的烹饪手艺, 结缘一对小徒弟, 当时他授予那男徒弟郭靖的就是降龙十八掌。   这女娃儿如此调侃于他,显然是知道此中缘故!   洪七公越看郭芙越觉得眼熟:“你知道我是谁?蓉儿是你什么人?”   郭芙笑答道:“蓉儿是我娘啊!我叫郭芙!”随后慢条斯礼地起身说道:“徒孙拜见师公!”   “啊, 你是靖儿和蓉儿的女儿!”   老乞丐能突然得遇两个小徒弟的孩子, 只觉得十分惊喜:“你真是个蓉儿和靖儿的孩子?”他不等郭芙回答, 就自言自语的说, “没错,错不了, 你和你娘有七八分相像, 又移传了你爹爹的酒窝。我怎么早没认出来呢?真是人上了年纪, 脑子就不中用了!”   郭芙说道:“谁说师公不中用了?师工可以去江湖上打听打听,你的行侠仗义的事迹还广为流传呢,北丐洪七公的武功高强, 更是天下共知的厉害!”   洪七公被她恭维得眉开眼笑,说道:“对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他一想到刚刚郭芙的那个架势,猜到:“你是在专门等我?”   郭芙见他猜中,也不隐瞒,说道:“我是受鲁叔叔所托,鲁叔叔想请您回去丐帮主持大局。”   洪七公先是连忙摇手说道:“哎,我可不能回去,我好不容易卸下了帮主的担子,你不知道这二十年我过得有多逍遥快活!”   他见郭芙正笑望着他,又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怎么蓉儿没好好做帮主?鲁有脚忙不过来了吗?”   于是郭芙将黄蓉与郭靖打算共守襄阳,黄蓉对丐帮之事已经有心无力,打算传位给鲁有脚等事说了,鲁有脚又如何找她来当说客。   洪七公听后气道:“这个鲁长老,也真是的!还没事到临头就开始搬救兵,不过好在他确实也有自知之明,他资质确实驽钝了些。”   洪七公说道:“你这小丫头倒是挺有意思,答应了鲁有脚,怎么又把他爆料出来?”   郭芙说道:“我想师公您明察秋毫,我说什么谎话,定难瞒得过你,我又何必要自作聪明,自然是想什么说什么了。”   她这种相处之道,是在与聪明绝顶的黄蓉相处过后的经验之谈,很多要求直接对黄蓉提,要比拐弯抹角效果好得多。所以今天她又用在七公身上。   洪七公虽然向往自由自在的洒脱生活,但是他一生为乞丐,对丐帮的感情最深。若是真遇上丐帮青黄不接无人能出任帮主,他也不会真的坐视不管,说道:“这件事还得容我考虑考虑,你这小丫头,这段时间就跟着我,我看你继承了你娘的好手艺,给我多做几顿好吃的,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答应了呢!”   他是真的好久都没有吃过黄蓉做的饭菜了,每每想起都觉得要留口水。   郭芙听他如此说,自然是欣然领命,跟前跟后的说道,“我娘的拿手好菜我都会做,我还会她不会的东西呢!我都做给师公尝尝,好好孝敬你老人家!”   洪七公也是眉开眼笑的说道:“不错,你今天的这个烧烤架,又烤鱼,又烤肉,又烤青菜的,我就没见别人这么吃过,可见你在吃的事上费了挺多心思!”   近日以来,郭芙和洪七公同行,变着花样的给他做好吃的,这几日老乞丐洪七公,饿了就有人把精美的饭菜端到面前,他需要做的只是敞开肚皮,大嚼大吞,简直美的冒泡!觉得自己的肚皮可真是迎来了幸福时光!   他为了每天的那些好菜,都快要对郭芙言听计从了。洪七公暗自庆幸,好在郭芙这女娃厚道,不像黄蓉有那么多鬼心眼儿,不然他老乞丐真的就麻烦喽!   和洪七公同行了几天,郭芙就看出了他的路线意在追人:“七公,你是在跟踪这几个丑八怪?”   洪七公说道:“你可别小看这几个丑八怪,他们藏边五丑在西藏做恶多端,这会儿跑到中原来,我迟迟不动手,就是要等到他们五个凑齐,好能一网打尽!”   洪七公又笑着说道:“不过说来真是解气,不知道是何人将那两个丑八怪的耳朵割了下去,我看啊,一定是他们做坏事的时候踢到铁板,有人替天行道,把他们好生教训了一顿!”   郭芙有些汗颜的没有接话。   郭芙和洪七公两人躲在暗处跟踪他们,但是却忘了一件事,有人认得她的马!三丑一抬头,正见到郭芙的那匹红马被小二牵入后院儿马厮之中,当下脸上变色,说道:“是那个臭丫头的马,她一定就在附近!刚好大哥五弟都在,我们四人联手,一定可以报了割耳之仇!”   郭芙暗叫一声糟糕,与洪七公对视一眼,七公大笑道:“原来那个替天行道的人竟然是你呀!”   二丑去拦小二:“这匹马的主人呢?快说!”   小二被吓了一跳,说道:“你是说穿红衣的那位姑娘吧?”   二丑三丑一听,红衣姑娘?那天他们见郭芙的打扮,说道:“不错,她到哪儿去了?”   小二说道,“那姑娘要了两间上房,让我先喂了马,再把饭菜送到房里。”   五丑威胁道:“她要了哪两间上房?快说!”   小二说:“是天字一号二号房。”之后,他们四人有三个去房间中堵郭芙,二丑就留在此处,以防她牵了马逃走。   郭芙想着,她和洪七公对上藏边五丑倒是不惧,但是洪七公一心要集齐五丑,现在才五到其四,不能因为她而暴露了!她心思电转,开始思索对策。   几丑想到她确实不是一人个人孤身上路,身后跟着两个少年人,既然是叫了两个房间,定然是他们一行无异!二丑三丑这下更加确定是遇上了对头。   三人刚走远,二丑就觉得背心一凉,就给人点了穴道!   郭芙的手法之快,出其不意,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二丑根本就没有察觉敌人何时近的身,二丑刚要大声喊叫,呼人来救。郭芙已经绕到了他身前,二丑更是大惊:“是你!”   看到她在此,他不由得想到,上楼的几个兄弟要扑空了!   二丑正要纵声疾呼,吸引同伴过来相救,只听郭芙阴测测地说道:“看来你另外一只耳朵,也不想要了!”   那二丑赶忙求饶道:“别,别,姑娘饶了小的吧,我们再也不敢跟你为难!”郭芙在他的哑穴上一戳,他不仅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了。   “你们几个丑八怪竟然要找本姑娘报仇,我就偏偏让你十二个时辰不得动弹!”   二丑不由得心中苦笑,上次,他被戳中穴道,足足挺尸了六个时辰,这次看来这姑娘更恼了他们,要他穴道被制十二个时辰之苦,他觉得不平衡的是,为什么又是他来遭这份罪?!   郭芙哪有功夫再搭理他,当下牵着马就走。洪七公全程围观,走出客店之后,他说道:“你这丫头,好俊的功夫!弹指神通的手法要不输于二十年前的黄老邪了!”   他刚刚没有出声,就是不想暴露,被这四人发现他们俩在一起追踪他们。不过下次再被看到这显眼的红马,他们的行踪也要暴露了,扔了这马更是不可能,它又不是普通品种。   当下问道:“丫头,你这是打算到哪去?要不咱们将这马寄放在哪住,过后再回来取它。”   郭芙说道:“不用那么麻烦,我总需要个代步之用的,就让它跟着我。”   郭芙牵着马,来到一处染房,对红马说道:“要委屈你了,暂时变个颜色。等收拾了他们五个,我再好好犒劳你!”说完将马赶进一个黑色的大染池之中,马儿在其中翻滚了几下,就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黑马了!   她对目瞪口呆的洪七公说道:“走吧,七公,我们还住原来的客栈,他们四个可未必再能认出我们来!大不了我们一路多给小红换几个毛色。”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你这小丫头真是有办法!这下他们就认不出来了!”   果然他们再将马存回客栈之中,那四丑也毫无察觉,只以为郭芙怕了他们,已经逃之夭夭了!   就这样洪七公郭芙又跟了他们几天,总是在同一个客栈歇宿,他们都没发觉,这天,被郭洪二人听到,他们几日之后相约最后一人在华山碰面,终于五丑就要集齐。   两人先赶到华山,一到此处,洪七公就十分感慨,说道:“之前两次我来华山,都是为了华山论剑。”   郭芙说道:“我也从小就听说过华山论剑的盛事,可惜我那时还没有出生,没有机会能目睹你们当年的风采。”   洪七公笑道:“那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第一次华山论剑得了天下第一的王重阳早就死了,第二次的欧阳锋也练功出了岔子,变得疯疯癫癫,不知道去了哪里,等到你们都学有所成的时候,你们年轻人再重新比过就好了,也不会觉得有遗憾。”   郭芙说道:“那怎么能一样呢!时移世易,人都变了,华山论剑又能有什么好看!若是没有你们五绝在,我看后辈们再难有前辈们当初的风采!”   洪七公看得出来她对当年五绝十分神往,不由得也有些得意洋洋。不过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兴奋的说道:“咱们先别说这个了,既然来到华山,我想到了一个华山的绝顶美味,你一定没有吃过!我们这就去想办法捉来!”   郭芙早在他说到绝顶美味的时候,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见洪七公真的去弄了几只斗志昂扬的公鸡带到华山顶上,还将它们分别埋入雪堆中之后,她坚决离他埋公鸡的地方至少十丈远!   洪七公笑吟吟的走过来,见这一路遇到坏人都不怕的郭芙,竟然嫌弃地向后退了几步,不由得笑道:“怎么,你一定是猜到我说的绝顶美味是什么了吧!华山的蜈蚣毒性大,个头肥,肉又特别筋道!待会儿吃上了,你说不定跟我一样,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郭芙脸色有些泛白地说道:“我不吃那东西,你也别想我会做蜈蚣给你吃!”   洪七公说道:“不用你做给我吃,这道菜我会做,简单的很,只要把蜈蚣先焯一下,再用我的秘制调料炒制一番就喷香无比了,之前你那么孝顺,给我做了好多好吃的菜!现在到师公回馈你的时候了!”   郭芙脸色微僵的说道:“还是不用了,你做自己的份就好。”   洪七公笑道:“我还以为你这丫头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你也有怕的东西,我告诉你啊,这华山的蜈蚣是绝顶美味,我是你师公,不会骗你的!”   洪七公做好了爆炒蜈蚣之后,好说歹说,郭芙也不肯动一口,甚至还坐得离他远远的,他只能有些可惜又十分满足地自己全部消灭掉了!   还好之前有个埋公鸡的位置没有蜈蚣经过,不至于在洪七公寻遍华山‘美食’的时候,把她给饿死。   到了第三日,洪七公向郭芙郑重说道:“我保证今天是最后一顿!”   郭芙无奈的说道:“这山上的蜈蚣也被您老人家吃的差不多了,想再吃几天也没有了。”这山上的蜈蚣也没想到有此一劫,克星洪七公一来,就遭逢绝族灭种之祸。   忽然,山峰的另一面传来大吼之声,洪七公一震:“难道是藏边五丑来了?!”   郭芙皱眉说道:“不是,这声音很熟悉,师公,我得去看看。”   洪七公听出发这吼声的内力不弱,说道:“我和你去。”   杨过只觉得自己孤苦伶仃,满腔愤怨,无从发泄,才在在这寂静无人的荒山顶上大吼出声,他吼了没两句就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你在这鬼叫什么?”   杨过惊讶的转身:“芙妹,真的是你?你……”   他打量郭芙:“你为什么在这儿?”   郭芙说道:“这也是我想问你的!”   洪七公插口道:“老叫花也想问,这天快晚了不睡觉跑到这里干什么?”   杨过之前的孤苦之情,被这一老一少打断,觉得怎么都酝酿不起来了,说:“我也不知道我在这干什么。”   寂静的山顶上,突然响起一阵咕噜之声,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发出声音的位置,杨过有些赧然的说道:“我这两天只顾乱走,也不记得多久没吃饭了。”   洪七公说道:“算了,看在芙儿的面子上,我请你吃点儿东西。”   杨过一喜,郭芙心里则颇为同情杨过,洪七公要请人吃的东西,也就只有那一样了!就看他承受不承受的住!   洪七公走在前面,郭芙和杨过坠在其后,杨过悄声说道:“我听大小武说,你出来找丐帮的洪老帮主,难道这位就是呀?”   郭芙点点头,问道:“你如何到华山顶上来?”   杨过在桃花岛上的时候,听师兄妹们谈论当今武林中的人物,自然听过北丐洪七公的大名,这时候得遇真人,不由得在背后多打量了几眼,这位老人家身材并不魁梧,不过满面红光,脸上也不见有什么皱纹,须发都是银白色,确实有得道高人的风范。   他却不知洪七公之所以气色那么好,大部份要归协于他嘴馋的爱好,才导致他这些年来有些超重,往往圆润的人脸上皱纹就少,自然红光满面了。   杨过说道:“我跟姑姑失散之后,到处找她不见。心中一时难过,乱走乱闯,才跑到这里。”   郭芙说道:“自从你离开桃花岛之后,应该发生了很多事,之前都没有时间好好坐下来听你说一说,既然我们能又在这遇见,你不妨跟我说说你的经历吧,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多一个人参祥,说不定能帮上你。”   杨过说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其实上次在城中相遇,我就想找芙妹你好好聊一聊的,但是没想到你又急着走了,我跟那些人也没什么话聊,就干脆一个人离开。”   杨过终于在知道洪七公要请他吃的东西竟然是蜈蚣后,那表情真是一言难尽!他想要拒绝,又不想被洪七公瞧不起。   杨过见郭芙明显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丫头,就等着看他笑话!简直可恶!   等洪七公做好了他的蜈蚣之后,杨过说道:“芙妹,你也吃一点儿吧!”   郭芙摇了摇头,她站在远处,才不肯过去。   洪七公说:“不用让她这小丫头,她是宁可饿肚子,也不会动一下的。”   杨过起身说道:“饿肚子怎么能行,我去四处找找给你弄点吃的。”   郭芙说道:“这绝顶之上气温苦寒,除了一些蛇虫鼠蚁之外,是没有其他动物的,常年冰雪覆盖,更不会有植物存活,你还是别去找了,饿上一两顿我不会怎么样的。”   杨过也知道,附近很难再找到吃的,只得悻悻的又坐回去。   洪七公说道:“快趁热吃呀,你不敢啊?连蜈蚣都不敢吃,你算什么英雄好汉?”   杨过惊讶的说道:“敢不敢吃蜈蚣和是不是英雄好汉有什么关系?芙妹她不是照样不敢!”   郭芙笑着说道:“我本来也不是好汉,做个好汉又能怎地!”   洪七公哈哈一笑,对杨过说道:“你这小子,到底吃是不吃?若是你不敢的话,那就算了。反正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我也不会话笑你胆子和个姑娘一样。”   杨过受他激将之下,不得不把蜈蚣吞下肚,反而惊奇的发现,这果然是绝顶美味。   洪七公一边吃一边说道:“芙儿,这小子是你什么人?”   郭芙说:“他父亲与我爹是结拜兄弟,说起来也算是世交。”   洪七公一惊,问道,“结拜兄弟,靖儿有几个结拜兄弟?”   郭芙说道:“只有姓杨的一位吧,我那位杨叔师公应该也认识。”   洪七公已经想到,但是得到证实,还是十分意外,他上下打量杨过,说道:“没想到杨康还有这么大个儿子。”   郭芙说道:“说起来,他母亲与七公你也是有些渊源。”   洪七公想了想说道:“莫非他娘是念慈?”   郭芙点了点头,穆念慈当初得洪七公传授三天武功,虽然没有师徒之名,但是三天的传功之德,也算是有师徒之实。   郭芙说道:“杨过,你还不来给师公磕头?穆婶婶的武功就是师公传授的。”   杨过这才是一惊不小呢,他依言行礼,之后说道:“恕晚辈刚刚无礼,原来我娘的功夫是传自洪老前辈。可惜她从来不用武功,我也没能学到一招半式。更是没能早就见到你老人家的风采。”   洪七公受了他这礼,对郭芙说道:“看来没有你不知道的事,看来你父母没少被你缠着问东问西。”   杨过说道:“洪老前辈,这么说你是认识我爹娘的,你知不知道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   洪七公意外地说道:“难道你娘没有告诉过你吗?”   杨过说:“她从来不提起有关我爹的事,我一问她,她就哭个不停,后来又突染疾病,什么都没来得及交代就撒手人寰。”   洪七公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情我知道是知道,不过,还是等你再大一些,让你郭伯伯亲口告诉你吧。”   杨过想要再问,洪七公打了个哈欠,倚在山壁之上打起盹儿来,他迷迷糊糊的说道:“老叫花我真是好困了,要睡上三天三夜,你们这期间都不要叫我。”   杨过见他明显不愿意多说,好像在回避着什么,心中想着:看来自己爹的死,真的不那么简单,其中必有曲折,他们越是瞒着不说,他越要查出来,给自己父亲报仇! 第90章 芙蓉花开15   见洪七公睡着了,杨过和郭芙小声说起这些年来的经历, 郭芙听他娓娓道来, 明显是也对小龙女情根深种, 说道:“你找不见你姑姑,所以才乱走乱闯?你怎么不回古墓去, 你说她习惯了独居在墓中,对世间的事也从不好奇,她还是最有可能回到墓中继续生活了。”   杨过听她一点拨, 才瞬间恍然大悟:“对呀, 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姑姑一定是回到墓中去了!”   他起身便要走说道:“我这就回终南山找姑姑!”   郭芙说道:“不急, 我爹娘要在大胜关的陆家庄开英雄大会了,到时将会是江湖上的一大盛事, 他好久没有见到你, 很是想念你, 这次我去终南山送拜帖, 也特意想让你回去一见。至于你姑姑,她若是下山来找你, 也会往武林人最多的地方来找, 不如等大会过后, 还见不到她的话,你再回终南山去。”   杨过本身的性格就孤高桀骜,自从被送离桃花岛之后, 在全真教吃了不少苦,在古墓封闭的环境中住了几年, 只觉得世间只有小龙女对他最好,别人只会欺负他,辱骂他!动不动就放弃他!他这种性格很容易将负面情绪扩大化。   这时见到郭芙给他出主意,方才知道她的好,才又想起郭芙一向待他不薄。但是杨过这人缺乏安全感,只有小龙女那种心中眼中只有他一个的,才能让他敢同样交付真情。   华山之巅十分寒冷,半夜里还飘起了雪,好在杨过的内功已有小成,他又习惯了在寒玉床上练功,所以不觉得冷。他看到郭芙穿的十分单薄,解下外衣想让她穿上。   郭芙拒绝道:“不用了,我一点儿都不冷。”她见杨过坚持,便解释说道:“我运功之时让内力在身体内侧循环,热气就不会流散,不信你看看七公,看他是不是全身冰冷,唯有心口有一丝热力仍在跳动,这就是闭住体温的内练功夫了。”   杨过本来还不太相信,不过他发现洪七公一动不动,倒真不像是只是睡着了。杨过摸了摸七公的体温,竟然真的十分冰冷,杨过小心的将手探到他的心口处,发现果然还有微微跳动,说道:“这个武功真神奇。”   杨过想到洪七公乃是郭芙的师公,是郭靖黄蓉的师傅,他们一辈传一辈,他们会同样的武功,并不足为奇,一脉相承才是应该的。又想到自己若是没离开桃花岛,此时说不定也学了这运功的方法,不会在这大惊小怪的了,心中又有些不自在。   这时突然有好几个脚步声传来,有人说道:“都怪那个阴魂不散的老乞丐,要不是他之前一直跟着我们,我们何必要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聚会。”   另一个声音说的道:“不过自从入了陕西,就没见到到老乞丐的踪迹,想来是他已经知难而退了吧!”   又一人说道,“咱们还是小心为上的好,若是真给老乞丐找空子收拾了,我们就将祖师爷的脸丢光了!”   这几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就走上了山,眼看就要到了近前。这里是华山绝顶,早就在半山腰的时候就没有路了,谁会攀着峭壁悬崖爬上来!   杨过心中一凛,不知这些人是什么来路。   郭芙指了指七公,用唇形说:“你带着他!”   藏边五丑转眼即至,看到山顶有人不由得大惊,二丑见到少女是郭芙,说道:“原来这个臭丫头在这儿,真是冤家路窄!”   其他几丑看到杨过抱着僵硬的洪七公,已经有人笑道:“原来这个老乞丐死了!这真是再好不过!”   郭芙怒道:“你们五个丑八怪不要胡说!就算是你们都死了我师公也不会死的!”   几个人说道:“今天遇到这个臭丫头,绝不能放过她,咱们一起上,先报了兄弟的割耳之仇,再将老乞丐的尸体斩成一块一块,以解心头之恨!”   杨过说道:“你们五个太不要脸,想五个人欺负一个,对手还是个姑娘,传出去不怕被笑掉大牙吗?”   大丑说道:“今天你这个倒霉鬼竟然被我们撞见和他俩在一起,保证你们黄泉路上一起有个伴!”   说完五人互相打了个眼色一起攻上,郭芙以一敌五,对杨过说道:“我来对付他们。”   杨过说:“你不用帮忙?”   郭芙说道:“你一边看着就好。”她这话激怒了五丑,他们既然能做下那许多恶事,都是亡命之徒,自然是又凶又狠,见一个小姑娘竟然敢口出狂言,更是激发了他们的凶性。不过,藏边五丑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就算合在一起,也还不是郭芙的对手。十几招之后,被一一制服点倒在原地。郭芙连衣襟都没有皱一下。   杨过喜道:“原来芙妹你武功又进步这么多!我是越来越忘尘莫及了。”   他这话倒不是谦虚,杨过所学的古墓派武功也算是上乘,但是他刚刚观战,觉得若是自己对战五丑齐上,定然要左支右绌,胜败还在两可之间,但是郭芙却轻易将他们制服,武功自然是在他之上。   杨过说道:“那现在这五个要怎么办?怪不得他们叫藏边五丑了,长得是真的都好丑,看见他们在这儿都觉得碍眼。”   郭芙说道:“这五个家伙作恶多端,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被师公追得灰头土脸,还是等师公醒了再做处置。”   杨过说:“不错,应该等洪老前辈处置他们。”   杨过看着天空中飘飘扬扬又在下雪,山顶上也有了不少积雪,有了个主意,说道:“芙妹,我们来玩堆雪人儿吧!”   杨过小时候生活在江南地带,还真没玩过堆雪人儿,不由得童心大起,说道:“咱们就来堆五个雪人,把他们五个都关在里面,让他们好好清醒清醒!”   郭芙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两人一拍即合,有如两个顽童一般下场玩起了雪,将白雪攒到一起,在他们身子外头包上一层厚厚的雪做外壳,五人苦于口不能言 ,其实心中就不知将这两个出坏主意的小鬼头骂成什么样了。   照着他们被点住的奇怪姿势,五个雪人的动作简直是各有千秋,绝对不是千篇一律的两个大圆球罗在一起就成为一个的那种雪人。若是没有这五个人体模型,绝对不会有这么生动的雪人,几人身上到处都覆满了雪,只留下鼻子眼睛,让他们可以呼吸和视物。   两人玩儿得累了,去检视五丑带上来的东西,竟然是满满一篮子的冻鸡冻肉冷饭冷食,看来他们打算在华山顶上呆几天,真不知道是要密谋什么坏事,不过这些吃的就便宜了郭芙和杨过。   杨过再去探洪七公,发现他简直冷的像冰块一样,连呼吸也没有,他担忧的说:“他都已经冻僵了,这样真的没事吗?”   郭芙说道:“这个简单,只要我们把饭菜做好,就可以试探得出来,师公他老人家自然就会醒了。”   杨过还犹自不信,不过他还是乖乖的去捡来枯枝木柴来生起火,郭芙就将那些食物放在火上,重新烤制一番,过一会儿,伴随着脂肪被烤化的滋滋流油声,美食重新散发出香气。   洪七公鼻子灵得很,即便是睡梦之中,闻到香味儿,也一下醒转过来,说道:“原来你们俩个小家伙背着师公偷吃!”   郭芙说道:“要是没有这些吃的,我看师公你真要睡上三天三夜了。”   杨过问道:“洪老前辈,刚刚藏边五丑到的时候,你都真的一下都没有醒过?”若是这样,在杨过看来,他的警惕性也太弱了吧。   洪七公说的道:“若是没有芙儿在这儿,我睡觉的时候肯定也会留一份心神保持警惕,可是我知道这丫头的武功不错,如果只是对付藏边五丑的话,应该还不用我老人家出手,所以当然就放心睡过去喽,怎么,五丑来过了吗,他们在哪里?”   郭芙笑道:“这就要让你老人家猜一猜了!”   洪七公一看四周,同样还是白茫茫的一片荒山雪景,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就是不远处,多出了几个惟妙惟肖的圆滚雪人,那雪人的睛睛黑悠悠的格外灵动,定睛一看,竟然还会动呢,洪七公之前没防备,不禁吓了一跳,再定一看雪人正好是五个!   洪七公说:“不会吧?你们两个竟然这么会玩儿!把真人藏在雪人里面了!不怕把他们冻死啊?”   杨过说道:“他们五个不是作恶多端吗?难道你老人家追踪对他们不是为要替天行道?我以为您最后要杀了他们,倒是没考虑放在雪中,把他们冻出后遗症的问题。”   郭芙说道:“他们都身具高深内功,这么几个时辰冻不死人的。”   洪七公说道:“高深内功?我倒要见识见识,芙儿去将他们放开,老乞丐我要亲自试试这几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水平。”   五丑早就被埋在雪中给冻僵了,缓了好一会儿,才行动自如。   二丑带头向郭芙求饶道:“姑奶奶,你饶了我们吧,以后我们兄弟见到你都绕道走还不行吗!”二丑心道:见她三次被点了三次穴道,一次比一次遭罪,这下他可受到教训了,再不敢和她硬碰硬。   郭芙说道:“知道怕了就过来,乖乖给我师公磕头。他老人家说什么就听什么。”   “这个老乞丐就你的师公啊!”他们之前本来就分别在洪七公那里吃足了苦头,对他十分惧怕,现在见五人合在一起,连老乞丐的徒孙都打不过,对他更是惧怕。几人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听吩咐,心中却想着脱身之策。   洪七公说道:“芙儿说你们的内功深厚,我到要见识见识,你们出掌吧!”既然他们五个连郭芙都没能打过,洪七公自然不会再在招式上欺负他们,只是想试试他们的内力而已。   既然明知打不过,但是这是唯一的一线生机,大丑出掌猛力击过来,洪七公只运起一成功力就能抵挡,二丑见状忙把手贴在大丑的背心,导气运功相助。   洪七公‘咦’了一声,再加上一成功力,之后三丑都一一掌心向背心连成一串,洪七公更是一一加劲,最后一次将他们五人一起震开,使他们五人的武功尽废。   “今天念在你们已经在雪中冻了几个时辰,也算小惩戒,我就格外开恩,饶了你们的小命,但是你们的武功已经废了,不能再作恶。”洪七公又说道:“你们的内功果然不错,竟然可以五人互相传递,你们师傅是谁?”   大丑说道:“我们的师傅就是达尔巴师傅。”   洪七公皱眉想了想:“达尔巴,没听过,你们的祖师爷是谁?”   大丑说道:“我们的祖师是大名鼎鼎的大蒙古国国师,西藏僧人金轮法王!”   洪七公想了半天,“还是没有听过,难道是老叫花在云南这么多年,江湖上的后起之秀,芙儿,这什么法王的,你有没有听过?”   郭芙说道:“我刚好对这金轮法王还是知道一二的,据说是蒙古特地招募了一批武功高强的奇人,要用以对付咱们中原武林人士,金轮法王可以说是他们其中武功最高强的,虽然此人之前从来没来过中原,但是估计他的实力不会弱啊!”   洪七公说:“原来蒙古人狼子野心,竟然还勾结了武林人士要对付我们中原武林!真是可恶!我老叫花一定要会会他!”他心中知道,若是按照藏边五丑的那种内功心法练下去,练它个几十年,也许那金轮法王的武功不在他之下,当真是中原武林的劲敌。   洪七公对藏边五丑说:“你们五个回去传话,让你们祖师爷来见我,我要和他好好打一场!”   藏边五丑虽然被废了武功,对洪七公十分忌惮,但是一说到祖师爷也是十分敬重的,大丑说道:“我们祖师爷是活佛,武功天下第一,怎么能是你说要他来他就会来的!”   这时一个声音道:“是谁这么大胆,敢号称武功天下第一,我才是武功天下第一!”   竟然是欧阳锋到了!杨过十分惊喜,赶紧迎上前去:“爹,原来你在这儿啊!”   洪七公在这见到老对头欧阳峰十分意外,自从上次华山论剑之后,他们两个可是有近二十几年没见过了,“老毒物!”   他回过头来问郭芙:“你不是说那小子是杨康的儿子吗?怎么他管欧阳锋叫爹?”   郭芙说道:“你问杨过自己吧,要不是因为这个事,我爹娘也不会把他送出桃花岛了。”郭芙此时有些懊恼自己大意,怎么忘了这欧阳锋也会上山顶来!   欧阳峰若是和洪七公纠缠比拼,难道到头来,这次的华山之行,还是要造就他二人的埋骨之地?   郭芙心想这欧阳锋若是死了也就死了,除了杨过没人会为他可惜,可若是要搭上洪七公的一条性命,却是大大的不妙。郭靖,黄蓉这些年来思念师傅,若是洪七公这次真出了什么差错,他们二人定然要伤心难过。   杨过说道:“洪老前辈,你有所不知,他是我的义父。”   欧阳锋双眼直愣愣,一脸茫然的道,“老毒物是谁?欧阳锋是谁?你是谁?我又是谁?”他只觉得这‘老毒物’、‘欧阳锋’等字眼都是很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不由得用手拍打自己的头。   杨康的儿子竟然认了欧阳锋做爹,洪七公只觉得又是难以置信又是荒唐!不过见欧阳锋一副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样子,就知道原来他的疯病还没好,既然这样就不足为奇了。   洪七公再试探他说道:“你是臭□□呀,怎么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我就叫欧阳锋。”   欧阳锋信以为真:“欧阳峰你说,我真的叫臭□□?”   洪七公这时已经知道他绝对不是装疯卖傻,以老毒物的骄傲劲儿,不可能叫自己是臭□□的。   十余年前,洪七公固然恨西毒入骨,但是他现在年纪老了,火性已减,见欧阳峰疯疯癫癫的,就早就没有了杀他之意。   但就算洪七公看在欧阳锋神志不清的份上,不与他去计较,欧阳锋与洪七公却是几十年的宿敌,他虽然不记得洪七公,但是还是一见到他就生气。潜意识里知道这人是自己的老对头。   欧阳峰毫无预兆的就攻了上来,而且来势凶猛,洪七公也不得不严阵以待。两人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是顶尖高手,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沉淀,功力又都大有长进,已臻返璞归真之境。   郭芙和杨过只见他们身影如飞,你来我往,在满是冰雪的狭窄山道上使出生平绝技,身后就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之境,当真是十分凶险。   郭芙气道:“你义父怎么不由分说上来就动手!”   杨过也很替比斗中的他们二人捏了把冷汗,说道:“我义父他神志不清的嘛,他自己都不分敌友,芙妹你就别再责怪他了。”   郭芙知道以她现在的武功,远远不是二人的对手,若是想用武功去化解他们二人的争端,那真是自不量力。就算再加上一个杨过也是白搭!   好在就算他们招式再怎么凶险,以他们现在如今的内力,就算是一时疏忽挨上对方一杖一掌,也能做到内力随之涌到,可以防护相抗。只要他们不真的去比拼内力,就不会有性命危险的。   过了大半天,看他们也该打得累了,郭芙和杨过只能靠美食引诱两人停下来,这招对洪七公是百试百灵的,洪七公一停手,欧阳锋自然也会停手。   没有决出胜负,欧阳峰现在神志不清,但是他执拗的很,一定要缠着洪七公分出胜负为止,如此反反复复还是又斗了几天。杨过在古墓中学了一部份九阴真经,九阴真经是天下武学总纲,虽然只是部份也是奥妙无穷。   杨过刚刚窥得天下至高武学的门径,看着两位武林绝顶高手的对招,心中想起九阴真经的片段,一一加以印证,当真是是获益匪浅。   郭芙则是一边烹制食物,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看一眼,突然一旁观摩的杨过叫道:“糟了,他们在拼内力!爹,洪老前辈,求你们不要再打了!这种架打的有什么意义啊!再拼下去都有性命危险了!”   洪七公现在正是抵御之时,若是一说话就要岔了气了,他听到杨过的话,心里不由苦笑,这可怪不得老乞丐,是你的好义父见怎么都不能胜我一筹,不管不顾,突然就拼上内力了!   之前几天比拼哪些上乘武功虽然凶险,但是以二人的修为,遇敌之时还都能有容让的余地,但是这内力一拼上,可就真迟到了无可容让,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洪七公虽然十几年前与西毒欧阳锋有大仇,但是时过境迁,他们两个都已经是老人家了,他现在确实没有杀欧阳峰之意,所以就算是硬拼内力,洪七公也是只守不攻,想以自身浑厚内力耗尽对方的内力。   但是没想到对方内力竟犹如长江浪涛,源源不绝涌来,过了一浪还有一浪,非但没有丝毫消减,竟然还越来越猛。就在洪七公,要扛不住,要以自身内力做攻击与之硬拼的时候,他忽然觉得丹田中空荡荡的,一丝内力都使将不上来!这个变故来的属实突然,又十分致命!洪七公心中大惊,心道吾命休矣! 第91章 芙蓉花开16   但洪七公却没想到本来应该作用到他身上的对方内力,竟然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洪七公与欧阳锋掌对掌, 呆呆的站了半晌, 两掌相接的掌心实在是没有一丝波澜传递,只如两个普通人在那儿举掌相对而已, 这个姿势之中若是没有内力抗衡,真是十分好笑又莫名其妙。   欧阳峰呆呆地不明所以:“怎么回事儿啊?我的武功怎么没了?”   洪七公赶忙撤回掌,同样心中惊骇异常!他再想提气运内力, 怎么都使将不出来, “我们两个难道是着了人家的道儿了?”   郭芙这时站起身说道:“你们不用猜了, 失掉的内力,等过几天自然会重回体内。”   洪七公奇道:“芙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是你搞的鬼?”洪七公心绪翻涌, 她一个小丫头怎么会有这等本领?!   郭芙将手中的黑玉瓶子递过去:“这就是十香软筋散, 无色无味, 闻过之后,让人内力尽失, 非得服下我的独门解药才能恢复。”   洪七公了解情况之后, 非但没有不快, 反而十分惊喜的接过瓶子:“这世间竟有如此奇药?虽然有那么点儿不光明磊落,但是若是真有人随身带着一瓶,岂不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郭芙说道:“师公, 你不要怪我害得你几日之内内力尽失,觉得多此一举就好。”   洪七公说道:“唉, 我怎么会怪你呢?要不是你及时放出这十香软筋散,我和欧阳峰今天老命可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欧阳峰这时也看明白了:“原来是你这个臭丫头搞的鬼!”   不过就算他怒气勃发,丁点武功也没有,与一个凡人无异,根本就是拔了牙的老虎。   郭芙才不怕他,“我师公处处相让,欧阳前辈干嘛非得拼得两败俱伤。”   杨过这才反应过来,一场危机竟然让郭芙化解于无形,劝欧阳锋说道:“爹,你别错怪芙儿了,她也是为你们好,怕你们硬拼伤身啊!”   欧阳锋喝道:“我不管!总之这场架没打完,我不服气!这老家伙的武功肯定没有我高,如果他心服口服地说,‘臭蛤蟆的武功是天下第一’的话,才可以算了。”   洪七公本来不跟他一般见识,但是被缠了几天,也被缠出了火气:“臭蛤蟆,谁说你的武功是天下第一啊,我压箱底儿的武功根本就没使出来,若是我用出打狗棒法,你早就输了!”   他们之前比兵器,一人拿了根树枝,洪七公所用的只是他会的其他精妙棒法,并没有施展出打狗棒,他现在倒是有点后悔,若是早使出来,早让这个老毒物闭嘴了。   欧阳锋说道:“打狗棒法?我好像听说过,不过记不起来了,谁知道你会不会,现在大家都使不出内力,当然随便你怎么说!”   洪七公被噎得原地走了两圈,突然灵光一现说道,“我就是没有内力,也能打出来给你看,芙儿,你将打狗棒法打出来,给这臭蛤蟆看看!”   郭芙说道:“可是我不会。”   洪七公说道:“你不会?你娘没教过你吗?”   郭芙说道:“我一直和外公在学桃花岛的武功,爹娘的功夫倒是没怎么传授于我,而且师公,别告诉我你忘了,打狗棒法是只传丐帮帮主的,当然不能传给外人,我娘怎么会私下传授于我呢!”   洪七公这才一拍脑袋,十几年不管事,竟然一时忘了这一茬,只以为这丫头是黄蓉的传人,必然是什么都会的,他把这次失录归咎于被这老毒物传染得思维简单了。   洪七公说道,“没关系,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我现在就将打狗棒法传授给你。”   郭芙连忙说道:“万万不可,打狗棒法是要传给未来帮主的。”   洪七公好说歹说,郭芙都坚持不学。   这时,欧阳锋说道:“我看这小丫头是明知道你打不过我,不想浪费功夫罢了。”   杨过在一旁干着急,心想,芙妹不学就不学,爹你就不要在那儿添油加醋了!但是又不能明说,杨过也想不到这两位老人已经内力全失,竟然还是要比个没完,而且还要牵连旁人,真是大出预料之外。   洪七公看郭芙挺执拗,转了口气,又好言相商说道:“芙儿你有所不知,丐帮的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都是秘传绝学,刚开始都是传给帮主的,可是后来降龙十八掌渐渐的也会传一些给外人,后来你爹还不是学全了我的降龙十八掌,他也不是丐帮中人呐!所以,凡事要因时而异的嘛,我说可以传,就是可以传。”   郭芙算是要败给他了,“你说真的?”她并不像别人一样梦想学会这绝世的武功,她会的顶级武功已经够多的了,甚至有些收藏了秘籍,但是她自己又不可能都练,在别人看来,如天上掉下饼一样的幸运,在她来讲真的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而且,郭芙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学了打狗棒法以后会很麻烦。所以她有点排斥。   看出她的不情愿,洪七公佯装生气的说道:“你是不是想我输给那个臭蛤蟆啊?”   欧阳锋则颇为得意,“你的棒法打不出来,看来是我赢了。”   洪七公想了想,尤如做了一个很大的牺牲的表情说道:“你之前不是要我为丐帮主持大局吗?你要是这次答应我,我就也答应你,怎么样?”   郭芙有些惊喜,又有点意外:“当真?”   洪七公说道:“老乞丐说话向来算数。”   郭芙这时只得说道:“好吧,师公,我尽力跟你学就是了。”   洪七公这才眉开眼笑:“这才对嘛!”   欧阳锋说道:“你有小丫头,我也有儿子,你有什么还没展示出来的武功,尽管交代好了,我要让我儿子一一破解,才能让你知道我是天下第一。”   之后,郭芙就开始跟着洪七公学习打狗棒法,心法与招式一起学。至于为什么不只传授她招式,洪七公自己虽然不能用内力,但是若是只使用招式的话,他又不是使不出来,何须要再假以人手?   再说,任何武功空有招式,不配合内力,威力都要大打折扣,有的甚至发挥不出它的万一。洪七公教导郭芙,自然要让她招式心法一起练。   欧阳锋那边也没闲着,他之前就曾指点过杨过蛤蟆功的入门功夫,现在自然再指导更精深一步。   打狗棒法有三十六路棒法,每一路又暗含无穷变化,不可能一天学全,所以洪七公让郭芙每学六路,就演给欧阳锋父子看。   打狗棒法是丐帮的镇帮之宝,精妙无比。   欧阳锋一见之下大惊,洪七公说道:“怎么样,见识到我打狗棒法的厉害了吧!”   欧阳峰发现他自己果然没有哪路功夫能破得了这老乞丐的打狗棒法的,但是他是一代武林宗师,现有的功夫不能破解这打狗棒法,他就凝眉苦思,说道:“我要自创一套武功来,不信破不了你们的打狗棒法。”   欧阳锋详加推演之后,将解法传授给杨过,让杨过用他教的办法去与郭芙对战,如此这般三十六棒法,分六次演练拆解完毕。打狗棒法异常精妙,总能让人眼前一亮,根本防不胜防。   欧阳锋也当真是个武学奇才,竟然每每都能想到克制的办法,最后一式天下无狗最难应付,欧阳峰苦思一夜时间,最终也拆解出来。   洪七公以这打狗棒法纵横江湖这么多年,向来对这路武功十分自负,哪里想到欧阳锋竟然真的将破解的招式一一想出,虽然这算不得上是一套完整连贯的武功,但是很多招式对付打狗棒法竟然都有奇效。   洪七公不得不由衷佩服地说道:“好欧阳锋,好欧阳峰,真有你的,老毒物,你竟然真的把打狗棒法破解开了,你真是个武学奇才,老乞丐佩服你啊!”   欧阳锋听洪七公一连声地叫了好几声欧阳锋。这两天他没有内力可用,没有时时逆练的九阴真经的困扰,与普通人无异,心下一时清明,竟然忽然开窍了,说道:“我想起来了,我是欧阳锋,我才是老公欧阳锋,你是老乞丐,洪七公!”   洪七公说道:“不错,我是洪七公,你是欧阳锋,你终于记得了!”   两人一个北丐一个西毒,为五绝之二,几十年前功力就不分上下,敌对了大半生,这时在华山之巅,终于一笑泯恩仇。   故人相见分外高兴,有时候反而是敌人见证了一生中的精彩时刻,能有个可以势均力敌的敌人,甚至比多一个朋友都让人觉得满足得多。   欧阳峰骄傲的说道:“老乞丐,我破了你的打狗棒法,你服了我吧?”   洪七公笑呵呵的说道:“是呀,我服了你了。”   欧阳锋见到郭芙别过头去,样子很是有些不以为然,说道:“怎么,小丫头,洪七公都服了我了,难道你不服吗?对了,你到底弄了什么古怪?怎么我的内力到现在还使不出来?”   郭芙说道:“只要你不再缠着我师公比内力,这十香软筋散的药性我自然会给你解掉。至于是不是不服你,就确实有那么一些。”   欧阳峰眉毛一横:“你倒是说说,哪里不服?”   郭芙说道:“临阵对敌,哪有人会给你那么多的时间想破解的招数,还一点一点详细给你演练出来?我师公本来就会打狗棒法的,若是用此法突然与你对招,你定然要不敌,是也不是?”   欧阳锋皱眉一想,“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不过,我将老乞丐的打狗棒法破解了,也是事实,难道这还不值得你佩服吗?”   杨过想做和事佬,不想他们因为这点儿事儿吵起来,说道“爹,我芙妹她是个女孩子,女孩子很少佩服男人的嘛,有我佩服你不就行了!”   欧阳峰现在头脑清醒了,以前的很多事情,也都记得了,说道:“我知道了,这丫头是郭靖跟黄蓉的孩子,定是因为她父母跟我的恩怨,才口是心非,并不是因为我才智不足。”   几人都看得出来,欧阳锋因为破解了打狗棒法,很是骄傲自得,老乞丐虽然想给自家徒孙说几句话辩白,但是觉得欧阳锋说得有道理,他就算辩白也会显得苍白无力。   郭芙看到欧阳锋很是骄傲,而自家师公有些灰头土脸的样子做对比,心下有些不快,之前要不是因为欧阳锋死缠着洪七公要比武,大家何必在华山上顶风冒雪的耽搁这么多天。   郭芙说道:“好,我就和杨过再用打狗棒法比试一次,欧阳前辈你瞪大眼睛看清楚了,到底谁输谁赢。”   其实郭芙在没得洪七公传授之前,就不懂打狗棒法吗?上个世界她和丐帮的前任帮主乔峰在一起好几十年,这打狗棒法不知道看了多少遍,而且曾经慕容复他们家的环施水阁得了打狗棒法的招式,要推演心法,再将它练出来,也是在她的帮助下才完成。   所以这打狗棒法,虽然她没有练过,但是招式心法可以说是烂熟于心。而洪七公一教她,她就知道,这棒法在百年传承之中已经有些走样,虽然同样威力无穷,但是与王语嫣的那个时代相比,还是差了一些,至少那原版的棒法不会让欧阳锋想了几天,就如此轻易的破解掉。   杨过走到郭芙对面说:“芙妹,咱们还打?”   郭芙说道:“我还是用打狗棒法,你就照之前欧阳前辈教你的破解招式对付我。”   杨过有些踟蹰:“可是这样你必输无疑,还有什么好打?”   郭芙说道:“我自有道理,你接招就行了!不过你也小心点,我也不是非输不可的。”   两人重新对招,不知道郭芙要弄什么玄虚,欧阳锋和洪七公都目不转睛的看着,看了一会儿,他们二人同时面露惊骇之色。   原来郭芙所用的打狗棒法确实也是洪七公所授,但是其中的变化奥妙又不尽相同。   杨过的破解之法,根本奈何不得她,现在倒变成了杨过处处受制于她的棒法之下!最后一招天下无狗,四面八方皆是棒影,劲力所至,大展神威。本来按照洪七公所授的这最后一招,一棒在手,便是周围有几十条恶犬,也能一起打死了。   欧阳峰在武学一道的造诣上,也实是不低,竟然能破解曾经的天下无狗,但是这一次被郭芙使将出来的最后一招,别说周围是几十条恶犬,就是在万军之中,也能密密实实的护己周全,让人近身不得,简直威力无穷!   棒法之精妙,已臻武学中的绝诣。   杨过就算是屡有奇遇,和好几个武功高手学过他们精妙的招式,但他到底只是一个习武不到十年的少年,之前处处受制,已经是十分不解。又怎能敌得过郭芙这如此精妙的一招!当下杨过脸色泛白,犹如处在幻境之中,半天回不过神来。   直到郭芙担忧的叫了他半天:“杨过,你没事吧?”   杨过半晌才缓过劲儿来,有些虚弱的说道:“我没事。”   洪七公强抑着激动的心情,转头对欧阳锋说道:“这打狗棒法比之你的棒法如何?你可还能破解?”   欧阳峰面若死灰,脑中回忆郭芙使出来的那些精妙招式,想找到破解之法,苦思良久,仍然觉得那棒法已是极致,没有丝毫破绽可寻,半晌才说:“我想不出来。”   杨过或许只以为郭芙演练的还只是洪七公教她的那些,只不过她越练越熟而已。   但是以洪七公和欧阳锋的阅历水平,就绝对不会那么想。洪七公用了一辈子打狗棒法,怎能不知其中所有变招招式!这两位五绝认为,这是郭芙在短短时间之内,临场发挥,加入自己的变招,才使打狗棒法发挥出这么大的威力!既破解了欧阳锋的应对之法,又整体提升了打狗棒法的威力。能做到如此,她简直是个武学鬼才!   虽然郭芙现在内功与他们相比还有差距,可她现在只是个才十几岁的少女,在武学之道上竟能有这么大的创造性,日后的成就修为简直不可限量。   洪七公感慨的说道:“芙儿,这打狗棒法惟有传给你,才算没有传错了人!”   郭芙说道:“师公这样过誉,真要折煞我了。徒孙不才,也是为了争一时之气,破解欧阳前辈的招式,胡乱打出的这一套棒法,只希望师公不要认为我亵渎了咱们的打狗棒法就好。”她这样也是变相的将曾经完整无缺的打狗棒法演练给洪七公看,算得上是对丐帮镇帮之宝的一次纠正。   洪七公正色说道:“你很好,很好,我不会看错人!”   既然双方握手言和,不会再比拼内力以致有性命危险,郭芙当即给两人服下解药。   恢复功力的欧阳锋说道:“你这小丫头的毒药当真是奇特,流传出去,恐怕要人人闻风丧胆了。”   武林中人若是不能再用内力,甚至比普通人都不如,那还有什么恃强凌弱的资本。   但是一直没听说过有什么真能让人用不了内力的毒药,西毒欧阳锋一辈子与毒药打交道,也没研制出这门毒药来。   郭芙说道:“这药材极为难配置,我只不过才得了一点,本来是用来保命的,这次也是迫不得已,用在你们两位老人家身上,已经所剩不多了!”   清醒之后的欧阳锋是个十分识时务的人,他听郭芙如此说,怕她再找后账,当然就闭口不言,不再提这个话题,免得惹火烧身。   洪七公说道:“老毒物,你现在也算因祸得福,神智已经好了,你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清醒后的欧阳锋想到这些年来疯疯癫癫,不知道自己是谁,漂泊于江湖,做出了很多可笑可叹的事,就算他曾经和人有什么恩恩怨怨,也在这么多年中磨得差不多了,“我打算,回西域去,白驼山庄这么多年无人经营,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乖儿子,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虽然已经知道杨过的真实身份,他竟然是杨康的儿子,当年欧阳锋自己的亲生儿子欧阳克,就是死于杨康之手,杨康杀死了他的一个儿子,又还给他一个儿子,这真如命中注定一般,一报还一报。   欧阳锋对杨过依然疼爱有加,虽然是义子,但是这么多年杨过都是他唯一的感情寄托,欧阳峰当真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儿子接班人来对待。   杨过说道:“爹,现在还不行,我还要去找姑姑,等我找到我的姑姑,我在和他一起去西域看你。”   欧阳锋皱眉想了想,想起来这么一个人来,“哦,就是教你武功的那个女孩子。”   杨过说道:“正是她。我还打算娶她做我的妻子,要成亲的时候我带她一起去拜会爹。”这些天来的寻找,杨过已经想通,既然姑姑非要做他的妻子才肯留在他身边,他就娶她为妻又何妨?   杨过对小龙女的感情,又敬又爱,之前他对小龙女是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的。这几年的朝夕相处中,两人如母子,又如姐弟,小龙女一心一意对他好,让他一点儿都不想与之分开。   这山上的这几个人,欧阳锋乃是西域人,向来不拘泥于礼教。他那个名为侄子,实为儿子的欧阳克,还是他跟他大嫂生的呢,所以杨过说要娶他的姑姑师傅为妻子,也不觉得有什么。   洪七公活到这把年纪,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什么事没见过!只觉得这义父子两人都当真是桀骜不驯之人,也没什么意外的。只是有点可惜,这少年人武功和心性都不错,原来以为和芙儿两个是一对,原来是他误会了。 第92章 芙蓉花开17   郭芙更是早就知道杨过和小龙女注定要在一起,这世界上的任何阻力, 不管是时间还是空间的分离, 都分不开他们。自然不会去向杨过说什么‘你俩在一起有违伦理道德’ 之类的讨人嫌的话。他们二人将要遇到的其他阻力, 就让他们自己去撞个头破血流吧。   洪七公即然答应了郭芙,要回丐帮主持大局, 就理所当然的与郭芙一路去往大胜关。   杨过要去英雄大会上碰碰运气,看看小龙女会不会在,所以跟他们一路。   欧阳锋想先回白驼山庄看看, 自然在华山脚下就与他们分别了。   在路上, 杨过见一匹套在车上的瘦黄马受主人欺负责打, 一时好心将之救了下来,没想到那瘦马养了几日脚力竟然很是雄健, 竟然还有爱喝酒, 那瘦马总爱往郭芙的红马面前凑, 就算被冷待被踢了几次也依然如故, 到是给他们的行程带来了不少乐趣。   又走了几日,一天行到正午, 一路上不断的遇见叫花子, 瞧那些人的模样, 有不少是身负武功之人,他们见到郭芙一行人中有一个老叫花打扮的人在,都忍不住会多看两眼。   可惜他们大多是新入帮的, 洪七公早在二十年前就卸下丐帮帮主的重担,所以这些二十年来新入帮会之人, 倒是没一个认出他来。众叫花只觉得这位红光满面的老人眉目慈祥,很有风度。   到了傍晚,在一间破旧的大庙前停下,郭芙说道:“师公,方圆百里之内都没有别的人家,看来今夜得在这里投宿了。”   洪七公说道:“我这个老叫花子什么环境都能呆,倒是苦了你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我看这庙中已经有不少叫花子了,怕你嫌太杂乱。”   杨过这时说道:“我们先进去看看,若是环境真的不适合她住,咱们可以选两棵高大的大树,让芙妹睡在树上。”   他们进得庙里,发现里面果然已经住了很多乞丐,众人见到门口又进来人,不由得都向这一面方望了过来,其中竟然还有认识的,正是那日茶楼里的胖瘦乞丐。他们见到这一行三人,不由大吃一惊,瘦乞丐喊道:“洪老帮主,真的是您?!”   胖乞丐说道:“真是洪帮主,我不是眼花了吧!”   庙中的大小乞丐,凡是丐帮中人,无人没有听说过洪老帮主的大名。就算之前无缘得见,但是洪老帮主还是佩服得紧,当下都不来给他磕头。   洪七公被人认了出来,说道:“都起来吧。”   庙中的乞丐在洪七公没来之前,显然以胖瘦乞丐地位最高,洪七公还认得他们俩:“汪大全,何二狗,没想到你们都已经是七袋长老了。”   瘦乞丐汪大全说:“洪老帮主却一点儿都没有变,你老人家看着比过去还要英武不凡。”   洪七公哈哈一笑,他虽然之前隐藏踪迹不现身,但是现在坐下来与昔日手下谈论往事也是感慨颇多。   何二狗说道:“对了,郭大小姐,你们桃花岛的那几个年轻人,这些天都在这庙中等你。”   郭芙说道:“敢问何长老,是几个年轻人?”   何二狗说道:“除了那天茶楼的两男一女外,还有我们丐帮的完颜丫头和那朱家小子。”   郭芙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看来出岛送贴子的都到齐了。   他们这话说完没过多久,五个少年人已经从外面大跨步进得庙来,见到郭芙都很惊喜,武敦儒喜形于色说道:“芙妹,终于等到你了!”   除了武敦儒武,修文成英以外,完颜萍和朱子青也已经送完英雄帖与他们会合,听说郭芙又去了别处,他们五人便在这里一起等她,这里是从西路过来的必经之地,也不怕等空。   完颜萍和朱子青纷纷上前叫道:“师姐!”   郭芙点点头,给他们五人引荐洪七公,又对洪七公说道:“这是我爹娘收的徒弟,这些年来大家一起在桃花岛听受教导。”   他们五人一听眼前这白发白须的老人竟然是传说当中行侠仗义的大人物,自己的师公,都难掩激动的心情一一上前来拜见。   大武小武他们在这里等的时间里,还特地收拾出了一个能住人的小房间,与外面隔开,让女孩子们可以暂时住在里面,不会被外面的人打扰,所以当夜郭芙不用跑到树上睡了。   此处已经离大胜关不远,三五日的路程就可到,汪何二位长老立即派丐帮弟子去通知黄帮主,郭芙让那丐帮弟子骑她的红马去。   武敦儒不解的说道:“芙妹,汗血宝马如此贵重,你怎能轻易让人骑走啊?”   郭芙笑笑不语,朱子青说道:“我看大师姐此举是有原因的。”   郭芙问道:“你倒是说说,我此举有什么原因?”   朱子青说:“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师傅,师母他们二人接到师公现身的消息,一定极为欣喜,说不定不等我们到大胜关去,他们就会来迎接师公,大师姐将红马让丐帮弟子骑回,我看一来是让他节约时间,二来就是猜到师傅师母心中所想。”   郭芙淡淡一笑,还有第三点不知道他是没猜到,还是猜到了没说,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洪七公,若是突然反悔不去陆家庄,谁都拿他没有办法,所以还是早点儿通知郭靖黄蓉,让他们师徒早日相见的好,到时候有黄蓉这个智多星在,郭芙就再也不用费神。   陆家庄中,郭靖和黄蓉听到郭芙一行人竟然接到了洪七公,要一起前来大胜关的消息之后,哪里还能坐得住?当下就等不及要起身迎过来,见到日行千里的红马被送回之后,更是十分欣慰,两人骑上红马就出发了。   第二天一早,破庙之中走进来两个人,男的气度沉着,女的端丽非常,这二人正是郭靖黄蓉两夫妇。郭靖黄蓉二人,这时无暇他顾,在人群之中看到老叫花和郭芙的身影,迅速敏捷的扑了过去:“师傅!”   洪七公见到当年的两个小徒弟,已经长成了大人的样子,也不由的心情激荡,喜道:“靖儿蓉儿,你们来了。”   郭靖和黄蓉围在洪七公身边,黄蓉嗔道:“师傅呀,你真是狠心,这一走就是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看我们,我和靖哥哥两个不知道有多惦记你,也出去找寻了好多次,可是偏偏一无所获,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郭靖不善言辞,但是他性情笃诚,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他乍然见到不见二十年的恩师,已经是虎目含泪:“师傅,你若是再不出现,我还以为有生之年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洪七公一生逍遥自在,并未娶妻生子,对着这一对徒弟是极为爱护,犹如待自己的亲子后辈一般,但是他的性格潇洒自在惯了,不习惯与人长久聚在一起,所以宁愿跑出去一个人浪荡,这番骤然相见,也不由得心情激动,红了眼圈:“胡说!我活的好好的,你也活的好好的,怎么可能再也见不到面了。再说,我是知道丐帮在蓉儿主持下太平无事,内消污衣、净衣两派之争,外除金人与铁掌帮之逼,我才无牵无挂的。”   黄蓉说道:“师傅,你就别骂他了,靖哥哥也是担心你,你一直不捎个信儿回来,我们哪里知道你是不是被什么山里野人捉走了!”   洪七公不好意思的说道:“你们也知道,我这一辈子最爱美食,卸下担子之后,就去寻访天下的奇珍异味,岭南广东一带那边的美食真是多不胜数啊!海鲜百果不计其数,就单说那边虾的个头儿,保证你们肯定见都没见过!我自然就乐不思蜀了。”   黄蓉十分高兴地说道:“见到您老人家满面红光,神采奕奕,我们就放心啦。”   黄蓉奇道:“让我不解的是,以师傅你的性格,又怎么会主动来参加人那么多的英雄大会呢?”   洪七公笑道:“还不是因为你们生了一个好女儿。”   郭靖和黄蓉对视一眼:“是因为芙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郭芙说道:“我是受鲁叔叔所托……”于是郭芙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给他们听。   郭黄二人这才知道,洪七公答应了芙儿,回丐帮主持大局,才不得不现身回来。   黄蓉惊喜的说道:“我正好有心无力,想传位给鲁长老,师傅若是能回来重掌丐帮,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洪七公则是意味深长的笑笑,没有答话。黄蓉觉只得师傅的这种表现好像是事有蹊跷,但是又一时猜不出他到底是什么心思。   与洪七公说了好一会儿话,郭靖这才看到杨过也在,十分欣慰地说道:“过儿,你也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一行人回到大胜关的陆家庄,正好参加英雄大会的人陆陆续续而来。大胜关是豫鄂之间的要隘,地形上占着紧要的地势,市肆却不繁盛。自此以北,便是蒙古兵所占之地了。   郭靖黄蓉带着洪七公郭芙等人穿过市镇,又走出七八里路,只见前面有数百株古槐,围绕着一座大庄院。各路英雄都向庄院走去。   这庄占地不小,院落房屋层层叠叠,就是一起容纳上千人住,也是绰绰有余。得知郭靖黄蓉与洪七公到了,这山庄的主人陆冠英与夫人,身后跟着已到雄宴上的大大小小人物齐来相迎。   洪七公在武林之中的威望之隆盛,可以说是无人出其左右,这么多年来,再没有一个人能有丐帮前帮主洪七公这样的威望。正是因为他不仅自己扶危济困,行侠仗义,还领导丐帮四处帮助穷人。得丐帮和洪七公帮助的人当真不少,是名附其实地当了一辈子的大侠。   陆家庄的主人陆冠英是黄药师弟子陆乘风的儿子,曾经的陆家在太湖时叫做归云庄,但是庄子被欧阳峰一把火烧掉之后,陆乘风一怒之下,举家迁到这大胜关,重建陆家庄。   陆冠英夫妇和黄蓉夫妇可以算得上是极好的朋友,又都是黄药师的门下,所以这次以丐帮和郭靖的名义广撒英雄帖,招集天下英雄来开武林大会,陆冠英夫妇一力承担,将英雄宴就设在陆家庄中。   离英雄大宴的正式日子还有几天,与会群雄还没有到齐,但是现在大部分人都到了,庄里十分热闹,为了招待这些人,庄里天天杀猪宰羊大开宴席。   天下群雄排着队地想来拜见洪七公,他老人家不胜其扰,只能遁到厨房之中不出来。   没错,是厨房,而不是他自己的房间。这些天招待群雄,厨房中备了十足的好材料,洪七公到这来还不忘带着郭芙。   宴席所用的菜肴,其实已经很是不错,但是洪七公嘴刁得很,平日里吃普通厨子的烹饪也不会有什么挑剔,但是对比之下,他当然会选择更好的了。   洪七公眉开眼笑地说道:“芙儿,你看这里的材料这么齐全,还不把你的拿手好菜都做给师公尝尝!”   其实黄蓉的手艺真的也没得说,郭芙这厨艺还是传自于母亲,但是洪七公知道,这些天来黄蓉和郭靖必然会招待宾客,忙得不可开交,他能牢牢的拽住一个郭芙,已经十分不错了。   本来黄蓉和郭靖很久没见到女儿,十分想念,想把她带在身边,让她跟着接待,学些为人处事,以及多认识认识武林各门各派的高人,但是洪七公先一步把人拐走,他们身为徒弟的也只能妥协了,就让大武小武,程英,朱子青他们这些桃花岛上的后起之秀们,跟在身边帮忙招呼。   这两天郭芙烧不少好吃的菜孝敬洪七公,有梁溪脆鳝,母油船鸭,黄泥煨鸡,松鼠桂鱼等苏菜,又有清蒸武昌鱼,蟹黄鱼翅,东坡肉,糯米团子等楚菜,当然少不了西湖醋鱼,荷叶粉蒸肉,龙井虾仁,火踵蹄胖,冰糖甲鱼等浙菜,最奇妙的是,她做的粤菜,如脆皮烤乳猪,龙虎斗,也做得十分地道,洪七公在广南一带呆了十几年,当然吃的出来。常常在心中感叹不知道以后哪个臭小子会这么有福气,把会做这么多好吃的郭芙娶回家去。   就在祖孙两个人欢欢快快研究菜谱的时候,全真六子带着几位首徒到了。全真派的人与杨过的相见,可以说是不欢而散。郭靖这才知道原来杨过已经叛出全真教。   杨过见到郝大通就想起他重伤孙婆婆以致她身死的事情,就恨得牙痒痒。赵志敬恨他叛出本门,使他丢尽了脸,更是恨不得杨过死,不可能给他好脸色看。   黄蓉一看,双方竟然互相憎恨到了这种地步,杨过这哪里是去全真教学艺,简直是去结仇的。就在全真教众人要拂袖而去的当口,黄蓉忙说道:“小女和劣徒回来之后,说起在全镇教受到的热情款待,还说要再感谢丘祖师以及各位呢,几位先别急着走,不如我这就让人去叫芙儿出来。”   黄蓉本来也不过是随便找了一个借口留客,他们身为东道主,也不能让来参加英雄大宴的贵客另找住宿的地方。再说若是全真教真的恼了,大会那天也不来,没有全真教的参与,这次大会将会失色不少。   但是谁知道本来已经明显不愿留,要向外走的全真六子又都停了下来,丘处机和马钰等人对视一眼,顿了顿才说道:“也好。”   黄蓉一看,看来还有挽回的余地,连忙让人去叫郭芙过来。   郭芙见到全真六子,面露微笑迎了上前来,“各位祖师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了吧。马祖师的伤势可否大好了?”   让黄蓉和郭靖意外的是,本来已经被杨过气得脸色铁青的丘处机等人,见到郭芙之后,真的脸色缓了好多。马玉说道:“多亏了你,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然的话也不会来此参加盛会。”   郭芙又跟他们寒暄了几句,便将人安排在陆家庄住下。她已经在前来传话的朱师弟那里知道了大致情况。   其实要不是杨过那小子太过无礼顶撞他们,全真教的人也不会想着到别的地方去住,这时他们有台阶下,自然而然的留了下来。   郭靖真的十分疼爱看重杨过,第二日时,觉得全真几子的火气应该消了,又带着杨过想让丘处机将他重新收入门下。他这个和事佬,不知道双方的心思,自然要白做。   杨过说道:“郭伯伯,我已经另外拜了师傅,不能再拜赵志敬为师。”   赵志敬怒气冲冲,说道:“你就是想拜,我还受不起呢,谁敢做你杨大爷的师傅!之前尚且敢跟我动手,我还怕半夜被你捅死!”   王处一对大徒弟赵志敬的口无遮拦也有了不满:“志敬,休得胡说!”   丘处机忽然问杨过:“你师傅可好?”   杨过一怔,才反应过来,丘处机竟然是在向他问候小龙女,他还算客气的答到:“我月前就和姑姑走散了,不过,我姑姑她武功高强,想来应该是很好。”   旁人自然是不知道丘处机问小龙女,是因为他知道尹志平轻薄小龙女一事,但是除他师徒二人,并没有外人知晓,估计连小龙女也不知道,不然早就找上重阳宫讨说法了。   黄蓉和郭靖听丘处机这样一问,竟然是承认了杨过另拜他人为师的事情。   黄蓉面露笑容,对丘处机等人说道:“全真教若是能原谅过儿,既往不究,那真是再好不过。”   丘处机捻须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全真教与古墓派也是很渊源深厚,杨过既然无缘全真,又入了古墓门下,我全真教自然恭贺古墓派收了高徒了。”他这话其他五子都没有什么意义,只有赵志敬十分不愿意,但是在师傅师叔伯面前,还没有他反对的余地,只能在心中暗恨。   黄蓉喜道:“全真教大仁大义,各位道长宽洪海量,叫我等心折!过儿,你还不拜谢丘祖师他宽恕之德!”她怕杨过听不明白,还特地解释了一句,“丘道长亲口承认你另外的师门,从此,就没人再对你私自改投他门说三道四了。”   杨过除了那两年在桃花岛上学了一些礼法之外,在古墓中自由自在,于世俗礼教方面再没有涉及,所以知道的有限。但是现在听黄蓉一说他也明白了:丘处机这样代表全真教第一个松口,相当于解了他身上叛教另投的枷锁。   杨过当即躬身下拜,“弟子多谢丘祖师宽宏。”   孰不知,若不是发生了尹志平的那件事,丘处机觉得心中对小龙女和古墓派有愧疚,也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杨过这件事,他只觉得古墓人丁稀薄,既然只有小龙女和杨过二人,他们全真教又何必去为了一个少年的去留,还斤斤计较呢,不如在郭靖黄蓉面前做个顺水人情,杨过叛出师门之事就那么算了。   丐帮大会就在武林大会的前一天陆家庄不远处的那片林子里的空地上召开,陆家庄虽然占地很大,但是丐帮的帮众可是有千万人众,要不然怎么会成为天下第一大帮。   虽然不是所有丐帮弟子都来,但是来的这一部分,陆家庄也是搁不下的。他们还特地邀请了武林大会的众豪杰来观礼。   洪七公说道:“方今天下大乱,朝廷政事紊乱,奸臣当道,指望那些狗官儿们来保国护民,那是办不到的。蒙古鞑子日渐南侵,吞食我大宋天下,凡我丐帮帮众,务须心存忠义二字,誓死杀敌,以全力抵御外侮!”   时隔二十年,能听到洪老帮主的这些教诲,下面的帮众轰然应是。   洪七公说到:“你们的黄帮主,以后要与她的丈夫一起商议守城统兵的大事,恐怕没有精力再统领丐帮。我虽然是丐帮的前帮主,但是我也老了,就算重新接掌帮主之位,也带不了你们几年,应该选出一个新的德才兼备的人才来统领丐帮,当大家的新帮主。”   鲁有脚一惊,心里想到:洪老帮主都已经答应重接回丐帮的担子,怎么还说要再选新帮主呢? 第93章 芙蓉花开18   黄蓉已经开始教鲁有脚打狗棒法,但是他反反复复练习几个月, 也只会了一路, 还有三十五路没记住。之前黄蓉是打算他将打狗棒法都学会了之后就传他帮主之位的, 但是鲁有脚自知力有不逮,再练上个一二十年还差不多, 但是帮中不可一日无帮主,怎能等到那时!   洪七公继续说道:“我当初传位给你们黄帮主,是因为那时我们被困在荒岛之上, 我功力全失, 以为大限将至, 所以蓉儿临危受命,成了丐帮第一个少女帮主。可是现在她另有要事, 不能继任帮主之位, 老叫花决定再临危授命一个新帮主出来。”   众丐帮弟子人大呼, “但凭洪老帮主吩咐!”   洪七公目光扫过全场, 最后定在郭芙身上,笑吟吟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郭芙直到现在都不可置信的向后看看, 发现她身边并无他人, 洪七公笑吟吟地就是在看她!   洪七公说道:“芙儿,你上前来。”   众人议论声起,“是郭姑娘!”“黄帮主和郭大侠的女儿!”众人议论纷纷, 不知道再来一个少女是否能撑起丐帮的大任。   洪七公朗声说道:“我已经将打狗棒法的全套武功传授给了郭芙。”   洪七公之前可没和黄蓉商量,黄蓉对他这一下的神来之笔, 也是大出意料之外,黄蓉急问道,“芙儿,已经学了打狗棒法?”   郭芙说道:“不错,我学是学了,但是当时也是因为师公要和人较量招式,那时他又不方便亲自上场,所以才让我代为演练的。”   郭芙向洪七公说道:“师公,您老人家当时是怎么答应我的?我学了你的打狗棒法,你就同意回丐帮主持大局,我才答应学的!”   洪七公有些狡黠的说道:“没错,我是答应你回丐帮主持大局,这主持的结果,就是授予你接替丐帮帮主之位,这并不冲突啊。芙儿,正所谓义之所在,当仁不让,你从此以后就来统领丐帮吧。”   郭芙被摆了一道,心中真是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一时间在众目睽睽之下怔在原地。进退维谷之际,黄蓉问道:“芙儿,你师公对你期望很高,丐帮帮主之位非同小可,你到底有没有信心决心能担此大任?”   郭芙这时也知道洪七公根本不是开玩笑的,也许他早在传授她打狗棒法之时,就有了这份心思!   郭芙心中天人交战,忽然正色道:“我唯有鞠躬尽瘁而已。”   郭靖曾给他们讲过,足智多谋的诸葛亮,在守护岌岌可危的刘氏蜀汉政权的时候,回答别人问他能否守得住之时,他就是回答:“唯有鞠躬尽瘁而已。”   黄蓉和郭靖见到女儿小小年纪就接下重担,十分欣慰,但是又担心她做不好,正是为人父母多忧多虑。   洪七公说道:“为表公平起见,咱们今天就设一场比试,今日在场的所有丐帮中人,都可以向郭芙挑战,若是谁能赢过她,这丐帮帮主之位就有能者居之。”   “这……”在场的众人均想着,这小姑娘也就十几岁年纪,武功再高,还能高过丐帮的所有高手?但是看洪七公的意思,对她有十足的信心。   天下英雄今天看了丐帮选新帮主的热闹,当然想看得尽兴,若是有人去挑战,让他们见识见识这丐帮新帮主的武功如何,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丐帮众弟子则是真不知道郭芙的武功深浅,而且如果她的武功当真能服众,丐帮上下必定会心服口服。   丐帮长老中有不少武功高强之人,但是长老们自恃身份,若是谁先下场,好像是有意争夺丐帮帮主之位的样子,所以一时间竟然无人来应洪七公的这个比武提议。   这时,完颜萍走出来说道:“大师姐,小妹也是丐帮中人,不才想讨教高招。”   有她抛砖引玉,后面的丐帮长老才好意思上前来挑战郭芙,最后竟然无一人能敌得过她的棒法,丐帮众弟子终于心服口服,尊郭芙为新任的丐帮帮主。   黄蓉这才亲自将手中的绿竹杖十分骄傲的传给自己的女儿。   于是板上钉钉,郭芙成了丐帮第二十代帮主,这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丐帮大会之后,第二日就是英雄大会,陆家庄里里外外张灯结彩,灯火辉煌,正厅、前厅、后厅、厢厅、花厅各处一共开了二百余席,天下成名的英雄豪杰有一大半赴宴。大厅上筵席开处,人声鼎沸,烛光映红,一派热闹气象。   主桌上有洪七公,全真六子,郭靖黄蓉两夫妇,陆庄主夫妇二人,郭芙,鲁有脚以及从大理远道而来的一灯大师门下朱子柳二人。   郭芙之所以坐在主桌,可不是因为她是谁的女儿,而是因为她如今丐帮帮主的新身份。至于武氏兄弟,杨过,全真派的赵志敬李志常等人,都只能分坐在次席。   这英雄大宴是数十年中难得一次的盛举,若不是主人交友极为广阔,是众人所钦服的对象,决计难以邀到这许多的武林英豪。   郭靖举着酒杯,站了起来,向群雄敬了一杯酒,朗声说道:“今天既然群雄聚首,我有话就直说了,如今蒙古南侵日急,敝帮帮众将听于新帮主的号令,各出死力,抵御外辱。现下天下英雄会集于此,人人心怀忠义,咱们须得商量一个妙策,使得蒙古鞑子不敢再犯我大宋江山。”   有人说道:“不错!眼见咱们国不成国,大祸迫在眉睫,我们若是不站出来,共同抵御外辱的话,大宋的国土真的要被蒙古人侵占了!”   他们两人这话说完,群雄纷纷赞同,如今来赴这英雄大宴的,大多是血性汉子,有点远见的都看得出来,蒙古的铁蹄不会停止南下,一点一点在蚕食中原的土地,而宋国朝廷昏君无能,奸臣当道,只会一味忍让,甚至有的地方已经被占了去,官员还隐瞒不报,所以京城之中还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面对将要国破家亡的命运,现在有人振臂高呼,众人怎会不响应,之前就算也想要做点什么,一个人力量丝毫没有作用,但若是集中起武林中的大部份力量,威力就会大增。   这时又有人说道,“既然要合力抗蒙,就应该选出一个能统领群豪的人来,我们武林中人,也不至于是一盘散沙。”   “不错,咱们推举一个武林盟主出来,盟主一令下万人应,要个人人心服的英雄人物才行。”   有人说:“我看放眼当今武林,只有洪老帮主配做这个武林盟主!”   这话一出马上就得到附和:“洪老帮主,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武功冠绝天下,又侠义为怀,不是他做盟主,还能有谁呢!”   洪七公连忙说道:“老乞丐真要谢谢你们大家的厚爱了,只是我逍遥自在惯了,要我呆在一个地方是肯定呆不住的,若是你们有什么重要的事要拿主意,我又管不住自己的脚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这不是耽误咱们国家大事吗!丐帮的众位应该都知道,我做丐帮帮主的时候,也是经常找不见人的。”   丐帮中人都知道,他此言倒是非虚,洪七公在做帮主之时,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有许多事都是帮中的长老看着处置的,但是那些年中,丐帮并未因此而衰落,反而日益壮大,那跟他的英明领导也是离不开的,所以他的这种推辞的说法,并不管用。   说来说去,众人还是一力的推举洪七公做盟主,这时,陆冠英说道:“就算做了武林盟主,也不是就要拘束住您老人家了,我们可以再推举一个副盟主出来,有洪老帮主坐镇掌控大局,平时的事物,我们就交给副盟主来处理。”   洪七公一听如此,知道今天盛情难却,再说他虽然一把老骨头了,也还是愿意为武林出一份力。   这副盟主的人选有人推郭靖,有人推黄蓉,有人推举丘处机。还有人推举郭芙的,因为昨日,郭芙武功技压丐帮中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   郭芙说道:“我资历尚浅,承蒙家母和师公看重,接了丐帮的重任,已经是怕力有不及,怎可再做副盟主,还是应该由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前辈居之。”   众人人见她不骄不躁,不由得心下暗自赞叹。与她平辈的那些少年,少女们更是心中充满了羡慕与仰望。   最后大家还是公推郭靖做副盟主。这次武林大会,大家都是应丐帮和郭靖郭大侠的号召而来,是真正商议国家大事的,而不是带着私心来比武逞英雄的,所以,没有人想过要去以武取胜,就算是偶尔有人想过在今日扬名,自认为武功也万万及不上郭靖和洪七公,当然是心服口服了。   就在英雄大会开的如火如荼之时,有丐帮中人在郭芙耳边耳语了几句,郭芙听了之后,让武敦儒再在这大厅之中开出一桌席面来。武敦儒他们这些天是郭靖黄蓉的得力助手,这些宴席之事都是她一手操办的,郭芙但有吩咐,当然问也没问就马上去办。   黄蓉见此情景,问道:“怎么了,芙儿,你另有朋友要来吗?   郭芙说道:“是有人要来,不过恐怕是敌非友。”   众人一听都是大奇,朱子柳说道:“天下英雄尽在于此,难道还有敌人敢来进犯不成?”   郭芙说道,“今天在陆家庄开此盛会,江湖上的朋友这么多,为了以防误打误撞的来打扰,我让丐帮的弟子守在十几里外的必经之路上,刚刚有人回报说,有几十个蒙古藏僧打扮的人径直向陆家庄而来。”   洪七公说道:“还是你想得周到,就算是有不速之客,咱们作为东道主,也不能失了礼数,应该整治一席出来代客,就算到时候对方来者不善,咱们也算是先礼后兵。”他知道郭芙表面上是摆宴席待客,实则是在给这英雄大会上的众人提醒,要有强敌到了,好让众人有个心理准备。   所以当霍都带着金轮法王出其不意到了的时候,竟意外的发现英雄大会上的人竟然早就获悉了他们前来的消息,甚至还一视同仁准备了一桌席面,他们带着些不安的心情同坐席上。   郭靖没想到来的人是他们,这个霍都和达尔巴,他曾经在重阳宫中,与之交过手,这二人虽是一流高手,武功比郭靖还是略逊一筹,对他们二人倒不足为惧,只是他二人拱卫的那个红衣僧人是他们的师傅,武功就不知如何高深莫测了,由不得人不忌弹。   全真派的六子与他们的徒弟们见到这一行人,更是如临大敌。当初若不是郭靖在,这霍都和达尔巴就要攻陷重阳宫了,今天他们的师傅也来了,不知道群雄能不能对付?倘若金轮法王凭武功夺得盟主,中原豪杰虽然决不会听他号令,却也是削弱了汉人抗拒蒙古的声势。   霍都想了想就猜到应该还是有人知道了他们的行踪的:“丐帮不愧为天下第一大帮,消息真是灵通,不过你们知道我们要来的消息,又知不知道我们为何而来呢?听说,今天天下英雄在这里推举武林盟主,我师傅金轮法王,武功盖世,也只有他老人家才配做这个武林盟主。”   黄蓉回敬道:“就算你们蛮夷不懂礼数,但是我们中原武林人待客,就算是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也会以礼相待。至于,你们师傅要想争这武林盟主之位,恐怕已经迟了,我们已经推举出洪老帮主做我们的盟主。”   金轮法王目光四顾,看向须发皆白红光满面洪七公,说道:“你就是洪七公?是你将我五个徒孙的功力都废了?”   洪七公这时对金轮法王说道:“原来你就是藏边五丑的祖师爷!他们五个作恶多端,只废了武功,没有伤他们性命,已经是手下留情。”洪七公打量金轮法王,只见他脑门微陷,便似一只碟子一般。西藏密宗有一门奇异武功,练到极高境界之时,顶门微微凹下,此人顶心深陷,恐怕他的武功已经高深之极,纵然是身经百战的洪七公,也不得不在心中严阵以待。   厅中群雄,听他们提起藏边五丑,有一个丐帮的八袋长老说道:“‘藏边五丑’前一阵好生猖撅,听说是奉了蒙古鞑子之命,在川东、湖广一带作了不少坏事,只是他们行踪飘忽,我们滇南分舵的众兄弟始终找他们不到。近来却突然不知去向,原来是给洪老帮主废去了武功,当真是大快人心,为民除害!”   达尔巴是藏边五丑的师傅,五个徒弟被人一齐废去了武功,他心中早就要气疯了,如今,听到有人竟然当面再提此事,一时难以压制喷薄的怒气,他快如闪电就已经到了那人面前,一拳向那人面门直击而去,带起的拳风,都刮得人脸生疼。   达尔巴这拳暗含的威力无穷,他深得金轮法王藏系武功的传授,又天生神力,比当年铁掌水上漂的铁砂掌有过之无不及,一拳可以击穿大树树干,如穿腐土,更别说这一记铁拳落在人的脑袋上,那位长老的脑袋若给他击中,必然当场碎溃不可,就如常人一拳打碎一只鸡蛋一样轻易。   达尔巴这下来得又急又快,别人又都来不及搭救,眼见这位帮中豪杰就要头开脑溅身死当场,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郭芙手中的打狗棒突然疾戳而出,杖端径刺向达尔巴的脐下三寸的“关元穴”,这是任脉的要穴,若被以极强内力点中,性命休岂。   达尔巴不防她突然出手,而且如此精准,他若是不回防,就要得他性命。于是达尔巴收拳为掌去拨开郭芙的这一杖。郭芙那招本也没打算刺中的,不过是虚晃一招,逼他回防,放弃击伤人而已。转势用起打狗棒法里的‘缠字诀’对付他。   黄蓉不由得出声赞道:“好一招围魏救赵!”不过她紧接着又担心郭芙与达尔巴对上,忍不住向女儿叫道:“芙儿小心,点到为止!”   郭靖适才已经悄悄将重阳宫遇到霍都达尔巴两人的事情告诉黄蓉,这个胖藏僧堪比中原武林一流高手,郭芙与之差着几十年的功力鸿沟,未必会是他的对手。   郭芙知道达尔巴这种练硬功夫的人,比之同水平的高手更难对付,自是不会跟他硬拼,在一棒支得他倒退数步之后,她站定说道:“且慢,你是要跟我动手?这架可不能是白打,若是你输了我赢了,你能代表这一行人,跟我师公道歉,不应该来不请自来,打扰到我们中原英雄聚会吗?”   达尔巴不善言辞,被她说得一哽,霍都打量郭芙,见她容颜娇艳明媚,刚刚救下那个乞丐且与他师兄对敌的招数,确实十分惊艳。但是怎么看也只是个小小少女而已,招式十分精妙不容小觑,说话更是不客气。但是比之他们这些高手来讲,还有着十几二十几年的功力差距,就算再强也有限,实在不足为惧,他来之前倒是没打听到有这样一号人物,“恕小王眼拙,敢问这位姑娘怎么称呼?你的师公又是哪位?”   鲁有脚代为说道:“这就是我们新任的郭帮主,也是郭大侠和黄帮主的掌上明珠。”   霍都金轮法王等人倒是挺意外,来之前是已经打探好形势的,各路重要人物都有涉及,这个少女帮主到是个意外。那也难怪,郭芙昨日才接掌帮主之位,而他们的最新消息也是在几天前。听说她竟是丐帮的新任帮主,不只是霍都,连金轮法王都重新打量她。   霍都恍然笑道:“原来这丐帮帮主之位,是母传女,师传徒,看来是任人唯亲,也并非是有能者居之呀!”   武修文怒道:“你说什么?!这帮主之位,我芙妹是比武取胜,靠真材实料得来的,天下英雄皆可作证,其可容你在这儿胡言乱语!”   霍都说道:“既然是有能者居之,那这武林盟主之位,我看我们也来比试三场,若是我方赢了,你们就要尊我师傅金轮法王为武林盟主,从此听他的号令!”   霍都这些年来,在西藏勤练武功,所遇之人,全无敌手,他和达尔巴学有所成,今日来这武林大会之上,实是也想借此机会扬威中原,若是一上场就是,洪七公和师傅的较量,那就相当于一锤定音,就算后来他有机会,教训这些中原武林人士,威风也要大打折扣。   这霍都口口声声,要夺武林盟主之位,中原武林怎会让蒙古人当盟主,那不就是奇耻大辱?此时众人也想到,就算蒙古那一方真的赢了,中原武林人士也不可能听他们号令,只不过要威严扫地,哪还有什么面目再行抗蒙救国之事!这几个蒙古人的用心当真险恶。   蒙古招募金轮法王他们的小王爷忽必烈早就说过,蒙古入侵宋国,必然有武林人士做阻碍,而这些人士之中,最碍眼的自然是,郭靖和黄蓉,他们号召力大,又一心想将蒙古势力拒之国门之外,是他们的大敌。   如今打探到消息,郭靖和黄蓉带头集结了一大帮武林人士,召开武林大会,他们怎可不来?今天一看这大会的规模,少说有千余人!金轮法王早就决定来杀杀他们的威风。刚好藏边五丑又铩羽而归,让人废了武功,说是丐帮的老帮主洪七公所为,金轮法王又怎会不来跟他算算这笔账呢!   金轮法王说道:“我的五个徒孙说洪老帮主要会会我,我如今人已经到了这里,来讨教高招,你不会不敢出来指教了吧?” 第94章 芙蓉花开19   洪七公说:“我见到五丑的内功不一般,是想会一会你, 既然你自己来, 省了我亲自去找你的麻烦。”   黄蓉见这位藏僧的徒弟武功都不弱, 他自己的应该更加深不可测,洪七公虽然武功高强, 但是年龄已老,若是与这样正直壮年的高僧硬碰硬,恐怕会吃亏。说道:“我师傅地位何等尊贵, 更何况刚刚又做了天下英雄的盟主, 若是人人都来向他讨教武功, 他老人家日理万机,哪有时间应付, 既然你说是想见识他老人家的武功, 就先来会会他的徒儿吧。你们刚刚说你是三场, 我们今日可以主随客便, 你们要哪一个先上场?”   郭靖的武功,这些年大是圆熟, 而且不在洪七公之下, 黄蓉护师心切, 觉得让丈夫出战,要比让师傅出战好很多。   霍都虽然想扬名,但是他可不傻, 他明知自己打不过郭靖,竟然要想个法子让郭靖不来参战, 于是又说道:“这次是洪老帮主与家师,的武林盟主之争,我们三场之中出场的,是我,我师兄,还有我师傅,一师所传,份属同门。你们中原一方也应该如此出战才对。”   有人说冷笑道,“洪老前辈的传下弟子就是郭大侠和黄帮主,你们有胆跟他二位较量吗?”那人却不知道,黄蓉此时身怀有孕,而且前段时间练功动了胎气,现在不宜与人拼斗。   霍都又说:“我之前与郭大侠有过一面之缘,那时他声称是,全真教的门下!怎么今天又成了洪七公的弟子,本来一人带多个师傅也是寻常,但是今天我们是为了师傅争夺武林盟主之位,自然应当纯粹的以一师一门才不堕了自己师傅的威名。”   黄蓉说道:“天下豪杰都知道,洪老帮主一生只收了我们两个徒弟,都是带艺投师,霍都王子,把我们夫妇二人都排除在外,你到底是想和谁较量呢?”   郭芙一针见血地说道:“恐怕这位王子他正是怕了您二位,不敢比试了。”   金轮法王这时说道:“霍都你就去和洪帮主的弟子比试比试!”他认为以霍都的武功来到中原,除了那什么顶级的五绝之外,定然全无对手。哪里知道霍都曾败在郭靖的手下,霍都也是碍于面子,那件事情一直没敢跟金法王禀报过。   霍都正在左右为难之际,这时,蒙古一行人中,一个大胡子向霍都悄声耳语了几句,霍都就转忧为喜说到:“听说丐帮之中有一路镇帮之宝,叫打狗棒法的,不知道小王有没有荣幸见识贵帮这路棒法的高招?”   身后那人正是告诉他,打狗棒法只传丐帮帮主,郭靖不会用这个,霍都轻易地就将郭靖排除在他的对手之外。再则他见黄蓉娇滴滴的模样,不像是武功很厉害的样子,总之只要对手不是郭靖,霍都不惧其他任何人。   郭芙说道:“打狗棒法,刚刚贵师兄不是见识过了吗?看来,霍都王子真的很想和自己师兄凑成一对,要见识见识棒打双犬的威力。”   霍都一怔:“你刚刚用的就是打狗棒法?”心想是了,她既然已经是,丐帮的帮主,这个只传帮主的绝学应该也学了才对。   郭芙此时向郭靖黄蓉洪七公等人道:“既然这些蒙古人想见识,那就让芙儿来应对这第一场可好?”   洪七公很是放心她,说道:“芙儿,好好给他一个教训尝尝,让他们不敢再来!”   但是霍都见她年纪幼小,说道:“我看我还是向黄帮主讨教高招,就算是我胜了这位小妹妹,别人再说我以大欺小。”   郭芙说道:“今日大会之中,若论辈分我是排在最末,若论武功,在场也有无数英豪能胜得过我,这位霍都王子若是连与我比武都不敢的话,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做什么武林盟主的白日梦了,简直笑掉人大牙!”   霍都说道:“丐帮真是又多了一个伶牙俐齿的帮主,好,我就来会会你!”   正在他们要换个地方动手之际,一个白衣美貌女子闯进厅中,四处张望,杨过一见之下,立马蹿出去,将她抱了个满怀:“姑姑,原来你真的来了!”   此人正是小龙女,小龙女虽然美得惊人,惊艳的一现身引起了很多人注意,但是此时群雄正忙着转移到陆家庄的演武场中,看霍都与郭芙比武,对着美女多看几眼后,就再没有多少人去关注他们,杨过和小龙女,相见之后倒是,眼中再没有旁的事物,两人手拉着手到僻静的角落里去说话,互诉离别之苦。   郭芙确实年龄不大,只练了十几年内功。但是有一点别人不知道,郭芙所练的一年相当于常人三年,所以她的内功修为少说已有旁人三十多年的火候,实则已经不亚于一流高手。   打狗棒法精妙无穷,连欧阳锋都甘心服输,霍都又能撑得过多久呢!所以,十余路棒法之后,已经打的霍都无法招架。   霍都心想:他是来扬威中原的,若是第一场就被这个少女帮主打败的话,岂不是出师不利?自此之后,他将威严扫地,再有何面目在中原行走!   他的扇骨之中藏有暗器,但是他也知道若在比武之时,她全神贯注时发射暗器,绝对打不到她,便趁她不备再去发射。   众人只见不可一世的霍都王子,已经败在郭芙的打狗棒下,不由得轰然叫好:“打得好!”。   霍都则趁此时机,暗施突袭,按下扇柄的机关!这下真是奇快无比,霍都心想,这么短的距离这么快的速度,不可能打不中!可是随后突然听到嗤嗤两声袭来,他躲避不及,身上一痛,他发出去的四枚钢针暗器,有两枚正中他自己的大腿之上!几乎同时,蒙古人中也传来一声惨叫,另外两枚钢针已经射中之前曾向霍都献计的大胡子!   这一变故来的及是突然,等众人反应过来之后,就知道这是霍都咎由自取,没有人同情他,反而都骂他是无耻小人。   郭芙怎会不提防霍都,她见钢针射出,便即用起乾坤大挪移的功法,将暗器射回到他们自己身上。   金轮法王见徒弟倒地,连忙取出解药,给霍都服下,这针上的毒药是取自西藏雪山的剧毒,一破皮肉,便即发作,就算他们服了解药,身上也痛痒难当,没有个十天半月是别想动弹的。   郭芙淡淡说道:“承让了。”   蒙古一行人中除了金轮法王师徒三人,另外还有几十个高手,他们见郭芙虽是稚龄,但是她的武功已在霍都之上,大家有目共睹。她在场中一站,姿容绝俗又端仪生威,足以震慑群雄。   蒙古诸人不由想到,今天算是长了见识了,这中原之地如此多能人,连一个少女都可以担任丐帮帮主之位,今日前来滋事,已经心生怯意。   黄蓉看着地上除了霍都之外那个痛苦哀嚎的蒙古人,她觉得这人似乎在哪里见过,仔细辨认之下,终于将他认了出来:“彭长老?!”   洪七公听她这样一说,再仔细一看,那人蓄着满脸的络腮胡子,故意隐藏起脸,若不仔细观察,只以为是一个普通的蒙古人,“真的是你!”   彭长老是当年丐帮净衣派的长老之一,净衣派想跟污衣派争夺帮中大权,便用上见不得光的手段,当年这彭长老带头,差点杀死郭靖和黄蓉二人,最后被他给逃了,没想到竟然当了蒙古人的走狗。   彭长老一听,他被洪七公认了出来,当下也顾不得疼痒,不住的求饶,“洪帮主,你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吧。”   当初叛乱失败之后,他就躲了起来,再没见过洪七公,这一生最怕的人就是他。这个丐帮叛徒心术不正,怕在中原被发现踪迹,就转投蒙古朝廷。   金轮法王虽然知道他是宋人,但是看他如此无用,跪在地上哭求,就十分不以为然,就算他们在同一个蒙古阵营,也都是向来自扫门前雪,对这样一个没骨气的无用之人,他也不打算施以援手。   洪七公肃容说道,“丐帮的叛徒不论走到哪里,都要被追回,你如今自投罗网,应该知道规矩。”   彭长老见到洪七公凛然生威,不像是能格外开恩的样子,又对着黄蓉和郭芙恳求,请两位帮主开恩。   郭芙说道:“你身为丐帮中人,就应该知道丐帮一向纪律严明,现在三代帮主都在此处,怎会轻易饶了你。”她对鲁有脚说:“把他带下去,交给执法长老,等到此次大会之后再做处置。”   金轮法王他们见这人如此无用,也不费力气去救他,而是直接让丐帮的人带走。他们并不是没有回护之力,却连动都没有动一下,这样冷漠无情的处事,更让中原英雄觉得蛮夷之人凶性多于人性。   达尔巴见师弟受伤,他性格鲁直,一跃而出,对郭芙说道:“我和你打!”   金轮法王则叫道:“达尔巴!”他见过了郭芙施展武功,这丫头的武功不容小觑,以轻巧灵便为主,达尔巴则是以刚猛力量为主,达尔巴与她对上恐怕占不到什么便宜,反而容易被她以巧取胜。   若是他金轮法王的两个徒弟,都被这小姑娘给击败了,他还有什么颜面去挑战洪七公?毕竟这丫头只是洪七公的徒孙辈儿。   金轮法王说道:“第一场,是我们输了,第二场由我的徒弟达尔巴出战,贵方不知是要派何人出战?”   丘处机这时站出来说道:“芙儿你回来,咱们中原武林,今天共抗外敌,不能把担子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   他对金轮法王说道:“那日贵方两位弟子上我重阳宫捣乱,一把火烧了重阳宫的后院,今日我倒是要因此讨教一下。”   金轮法王问道:“敢问阁下是?”   丘处机说道:“我是全真教丘处机。”   金轮法王这才知道,原来对方就是全真教的掌门人丘处机,他虽然知道中原武林中各方重要人物,但是一时还对不上号,互相客气了几句,丘处机就开始跟达尔巴交上了手。   郭芙回到黄蓉等人身边,黄蓉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   洪七公笑着对黄蓉说道:“恭喜蓉儿你,生了个好女儿。”黄蓉笑着说道:“恭喜师傅有一个好徒孙。”   郭靖看到女儿能为中原武林立功很是欣慰,但是对他们师徒两个却有些受不了:“师傅蓉儿你们俩这样,会不会太过不自谦了点儿?”   郭靖一边看着场中比武,接着说道:“达尔巴的功力不弱,我怕丘道长不是他对手啊!”   黄蓉笑道:“我们已经赢了一场,最后一场不论是由靖哥哥你还是师傅出马,我相信都不会输,丘道长既然要疏解心中的积怨之气,是胜是败并不重要。”   鉴于己方的高手够多,所以黄蓉就根本就没去费心思,怎么安排出战顺序的问题。   上次在重阳宫,全真六子以及尹志平七人直接摆好了天罡北斗阵,打算共御群敌,但是没想到,郝大通被霍都突施暗算重伤,天罡北斗阵就此破了。让一帮邪道妖人占了上风,所以全真教的人和霍都达尔巴他们并没有这样一对一交过手。   全真教的武功乃是天下武学正宗,这句话并不是说说的,而是因为这武功练过之后,不会像别的邪派的内功那样会使练的人受伤,而是越练越醇厚,年纪越大威力越大。丘处机的武功虽然不及郭靖,但是也早已不弱。   一个是西藏密宗高手,一个是中原武林正道宗师,双方的武功都可谓稳扎稳打,百余招之后,达尔巴终于微有不敌,丘处机得胜。   中原武林连胜两场,欢声雷动,前来挑衅之人闹得灰头土脸。   朱子柳说道:“三场已经胜得两场,看来是我们赢了,蒙古人也许是怕我们的大会太过无趣,所以才特别派人来表演节目,这下知道我们中原武林人的厉害了吧!”   金轮法王恍若未闻,说道:“现在剩下最后一场,洪七公你终于肯跟我比试了吧?”金轮法王也是有些犹豫,若是想真正找回面子,他就得先把那两个打败他徒弟的人一一打败才行,可是他们事先约好了,只有三场比武,他此行就是要见识中原五绝的武功,这最后一场的机会,当然不能轻易浪费。   黄蓉这时说道:“三局两胜,我们已经赢了两场,你们若是识实物,就应该就此打道回府了。”   洪七公说道:“蓉儿,这个法王好歹也是一位宗师,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么简单的道理,既然他执意要和我比试比试,那我就如愿与他比试一番好了。”   黄蓉说道:“可是师傅……”   洪七公说:“我知道你的担忧我,放心好了,老叫花这么多年的武功不是白练的,我点到为止,不会有危险的。”   只见金轮法王抢身向前攻击洪七公的面门,洪七公左手将其单掌隔开,金轮法王左手金轮顺势攻击其颈部,洪七公跳起,用右脚踢向金轮法王手腕,金轮法王向后跃起一个翻身,躲过洪七公的右脚。   就这样两个人你来我挡,见招拆招已经打斗了四十几个回合。英雄大会众人均是看的惊讶万分。感慨洪七公一大把年纪武功却依然不减当年,同时也觉得这金轮法王不简单,武功也是出奇的高。   金轮法王左手向前将金轮飞出,使出一招“五轮大转”空中飞起三只轮子,手中却仍是各握一轮,这金、银、铜、铁、铅五轮轻重不同,大小有异,他随接随掷,轮子出来时忽正忽歪,五轮运转如飞。洪七公则是时而左右闪躲,时而分身跃起。   洪七公看准时机空手硬是接住了飞来的金轮,只见金轮在其手上转了几圈之后飞向另外的俩只银轮、铁轮,轮子应声落地。金轮法王眼见轮子被击落,左右手同时挥出铜轮和铅轮,而自己则是抢身向前单掌击向洪七公的胸前,洪七公闪身躲过两轮,却被金轮法王击中胸前,但是只见洪七公双手斜向上,运气于胸前,胸前就像充了气一样,真气在他的后面就像是蒸汽喷涌而出,硬是把金轮法王弹回,金轮法王一个后空翻稳稳的站在地上。   金轮法王则是一招比一招猛,只见他运全身内力于右掌之上猛的击向洪七公,金轮法王的这一掌正是龙象般若功,此功是密宗至高无上的护法神功,共分十三层,功力成倍递增。般若功的外功掌力强悍凶猛,抗击打能力强,内力亦刚亦柔。此时每一掌打出,均具十龙十象的巨力,力近千斤,只是此时的金轮法王只是练到了龙象般若功的第五层,对于北丐洪七公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   洪七公则是使出降龙十八掌第十三式“震惊百里”此招关键在于“猛”,一人必死,十人不可挡,遇强则强,龙吟虎啸,气吞山河。   二人双掌一碰,金轮法王便后退数步,若不是他强忍着,必是一大口鲜血要喷出。   金轮法王这一边的其他人不约而同的说道:“师傅、法王”。金轮法王右手捂住胸前,左手摆出了一个制止的手势说道:“五绝中的北丐果然名不虚传,我等告辞!”   蒙古前来挑衅的人,终是一败涂地,只能相携着灰溜溜的走了!陆家庄中重整杯盘,重开宴席,继续他们的英雄大会,商议抗蒙要事,当然现在有了正副盟主,就变成了郭靖黄蓉主持大局,其他人各抒已见,到时候再统一听从安排调遣。这次面对蒙古金轮法王等人的胜利,算得上是中原武林对付蒙古最好的开局。   全真教丘处机以及洪七公洪老帮主早就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他们打退过的敌人多不胜数,年轻一代的郭芙也立了大功就显得特别难得。   郭靖夫妇收到的赞誉无数,都说他们教导出一个好女儿,丐帮众人更是与有荣焉,对郭芙更是钦服,他们帮主刚上任第二天,就为中原武林立下了功劳。   有人这时说道:“不指令千金如此出众,郭大侠夫妇教导出的徒弟也个个英武不凡啊!”   武敦儒程英她们,一直以来为这次大会奔走,除了亲自去送英雄帖结识了在场不少英雄好汉外,回到此地,也是忙个不停忙着接待宾客,安排大会的事物 ,众人看在眼里,这里也是交口称赞。   郭靖欣慰之余,看看杨过,见他穿着粗布麻衣,与大武小武他们的光鲜精干相比,就显得他十分暗淡又无所事事随波逐流,郭靖这时并不知杨过也学了一身高强武功,因为也没有他展示的机会,没有人在打斗之中伤及小龙女,杨过就与小龙女真的一直说自己的体已话直到比斗结束,没分神向场中多看一眼。杨过没将心思用在这边,中原武林与蒙古人谁输谁赢,对他们来讲没有任何意义。   郭靖在心中叹了口气,心想当初还不如多求求大师傅,将杨过留在岛上,等到现在,也应该有出息了。   郭靖见杨过一直与身边的一个白衣姑娘在低头窃窃私语:“过儿,这位是谁呀?怎么不给郭伯伯引荐?”   杨过说道:“这是我姑姑,也是我的师傅,人家称她小龙女。”   郭靖大吃一惊,小龙女常年不见天日,皮肤白皙得全无血色,看着比杨过还小了几岁,其实她这时已经20多岁了。   郭靖说道:“你怎不早说?”小龙女这个名字郭靖在送杨过上终南山的那次已经听丘处机提到过,而且他们还在古墓外亲眼见到她以群峰驱逐霍都等一众上山求亲之人,所以,郭靖知道小龙女是古墓派的传人。看来杨过当真拜入古墓派,以这小龙女为师。   郭靖对杨过像对自己的亲子侄一样,知道此人是杨过的师傅,自然要多加礼待,郭靖拱手说道:“龙姑娘,失敬失敬了,过儿这些年麻烦你管教了。”   小龙女点点头,说道:“我愿意管教他,照顾他,怎么会觉得麻烦。”   黄蓉这时则有些疑惑,她见杨过一直和这女子举止亲密,眼眸也略带缠绵之意,怎么看也不像是师徒关系。当下问道:“过儿,这龙姑娘当真是你师傅?” 第95章 芙蓉花开20   杨过说道:“是的,我的武功都是姑姑教的, 我还行了拜师大礼。”   洪七公教训了金轮法王, 丐帮的帮主之位又有人接手, 他再在这人多之地,便觉得十分不自在, 便借机要溜掉了。   陆家庄外面,洪七公对郭芙说道:“其实说起来,我也觉得很对不起你们母女的。”   郭芙说道:“师公这话是从何说起呀?”   洪七公说道:“你一个女儿家, 却挑起了这份重担。但是丐帮之中一时再挑不出一个你这样好资质的。让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家, 和这些臭叫花子打交道, 我当然觉得过意不去了。”   郭芙说道,“师公, 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之前我娘不也是如此吗?”   洪七公说道, “所以我说, 对不起你们母女俩。丐帮的人向你汇报事情的时候, 你不要嫌他们又脏又臭就好了。”   郭芙笑道:“师公,你多虑了, 我当然不会嫌弃这个。我若是嫌弃了, 我就把帮主还给我娘, 芙儿就不去做这个帮主了!”   洪七公笑道:“你这个丫头,你吓唬我的,我知道你不会放下不管的。”   洪七公拉着郭芙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 就飘然远去。   所以等她从外面回来,发现厅里气氛竟然十分紧张, 杨过和全真派的赵志敬等人闹了起来,郭靖也怒气冲冲地要教训杨过。   武敦儒向郭芙说道:“芙妹,可不得了了,杨过大逆不道,说要娶她的师傅做妻子!还有这两人的丑事,被全真教的赵道长揭露了出来!”   此时厅上到处都是喧哗议论之声,武敦儒的告状之声不轻,却早就淹没在了众人的议论声中。   郭芙不知道的是,刚才若不是她离席去送洪七公,郭靖找不见她的人。若是她当时在场,郭靖还打算当众说出要把她许配给杨过的事呢。   还好郭芙不在,黄蓉说:这个丫头的婚姻大事,还是问过她再决定的好。这个时代,婚姻大事向来自己是都做不了主,需要父母做主,郭靖黄蓉溺爱孩子,才会想着在给她配婚之前征求她的意见。   郭靖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知道吗?过儿,我宁可你死了,也不想你铸成大错,身败名裂!”   杨过梗着脖子说道:“我不明白我做错什么了!我不就是喜欢我姑姑,要娶她为妻子,我又碍着谁了,还是害了谁了!”   黄蓉在一边说道:“过儿,你是真不懂,还是跟我们装糊涂?你的师傅是你的长辈,你们之间就不能有儿女私情的!”   杨过坚持说道:“我没有错!我们两个之间清清白白,相互喜欢,要结为夫妻有什么不对,今日你们听了这个臭道士的话,就误会我们之间不清白,又要拆散我们俩,既然这里不欢迎我们,我们走好了。”   杨过的领子被盛怒之下的郭靖抓着,郭靖抬起手就要一掌结果了他,好过他行这背德乱伦之事,杨过武功远不及郭靖,从小又被他照顾有加,对他实是亲如父亲一般,可是郭靖竟然也丝毫不理解他,杨过心想被他一掌劈死也好,好过他自己再在这世间受苦。   黄蓉郭芙都了解郭靖,即便是对着大奸大恶之人,他也会给人留下改过自新的机会,不会轻易杀人,何况是向来疼爱的杨过,无论如何他这一掌都劈不下去。   郭靖左掌高举,这一掌若是击在杨过天灵盖上,他哪里还有性命?群雄疑息无声,数百道目光望着他手掌。郭靖举掌在空中,凝视杨过,见他宛似他父亲杨康当年的模样,心中一阵酸痛,长叹一声终于放松了他领口,说道:“你好好的想想去罢。”转过身来,回席入座,再也不向他瞧上一眼,脸色悲痛,心灰意冷已到极处。   杨过本来还倔强,但是看到郭靖如此表情,突又觉不忍,刚要说些什么,小龙女却片刻不想再呆在这,当日她就被赵志敬和尹志平气得吐血,今日赵志敬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当时两人赤身露体,花丛中之事,小龙女就算是不知世事,也有女儿天生的害羞,当真是羞惭难当,早就不想再留下去:“过儿,我们走,这里都不是好人,我不想再见到他们。”   经过杨过这一番惊世骇俗的行为与言论,今天的英雄大宴,郭靖也没什么心情再开下去了,大家草草散席,大多数人都没有马上离开陆家庄,而是各回房间,等到明日郭靖再做抗蒙的统筹安排。   第二日第三日,郭靖黄蓉那边在开英雄大会,郭芙这边就在开丐帮小会,丐帮之中的九袋长老,传功长老,执法长老,掌棒龙头,掌钵龙头,四大护法,等等聚在一起,向郭芙汇报情况,让她尽快熟悉乞丐帮的运作。   对丐帮有了深入了解之后,郭芙才惊讶的发现,原来丐帮帮众遍布天下,有数百万人之多,帮众数量完全不亚于当初鼎盛时期的明教,可占南宋人口总数的十分之一,当然这其中也把北方被蒙古占去的地方的帮众算在内。也就是说,宋人之中,每十个就有一个丐帮弟子。   丐帮多年积累的资产也是十分庞大,各地的丐帮分支会向各商铺收取保护费用,还有自己经营的产业,要不然单靠路过乞丐,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消息网。而丐帮中人大多数靠乞讨就可以为生,开销甚小,除了分拨给穷人的那些钱财之外,剩下的都积累起来。   郭芙此时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间坐拥的是富可敌国的财富,而且貌似还成了个黑帮老大。   郭芙将重要的事物处理完,让他们还是各司其职。能拿到帮主面前的,都是各长老护法解决不了的难题,或者一时间难以做决定的,他们见郭芙举重若轻的都一一解决,给出的方案就是他们这么多年在各自的岗位上也想不到的,更是心服口服,不以她只是个十几岁少女就身为帮主而看轻于她。   让郭芙感到意外的是,朱子青来找到她,说:“师姐,我想入丐帮,希望你批准。”   郭芙一愣:“你们朱家世代在大理国为官为宰,怎么竟会想加入丐帮?”   朱子青说道:“师姐之前不也是从没想过加入丐帮,我又怎么不能加入了,完颜师妹不也是丐帮中人。还有一起学艺的其他师兄弟们也有好几个都是丐帮弟子。”   这话倒是不错,之前鲁有脚将资质甚佳的一批丐帮的少年子弟送到桃花岛上,如今也算学有所成,可以在丐帮之中大展拳脚,助她一臂之力了。   朱子青见郭芙还是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笑嘻嘻的说道:“这事我已经跟堂兄商量过了。”   郭芙有些意外地说道:“朱叔叔竟然也没拦着你?”   朱子青说道:“他们把我送出大理的那天,就知道未来的路我会自己选。”   郭芙见他意志坚定,说道:“好吧,不过虽然你是我师弟,但是你入了丐帮之后,也要从丐帮最初级的弟子做起,有功才会得到晋升,这一点你能接受吗?”   朱子青能得到她的同意就达成了目的,喜道:“这个自然,我是真的很想帮你一些忙,又不是打算靠着师姐的关系来丐帮作威作福的。”   于是郭芙将朱子青交给掌钵龙头,帮他打下手,帮助处理帮会中日常的管理和财政事物,她的这个师弟心思缜密又十分有智谋,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当然人才要有用武之地,才不至于埋没掉他。   大武小武得知朱子青竟然十分有心机的跑去加入丐帮之后,也来说要加入,被郭芙挡了回去,“朱师弟加入丐帮,我已经挖了爹爹一次墙角,怕他因此吼我,怎可再明知故犯。”   武敦儒说道:“师傅那么疼你,他怎么舍得吼你?我和小武也是真心想要加入丐帮的。”   郭芙还是拒绝道:“丐帮的人手已经够多,暂时用不上这么多人,我看你们还是多跟着我爹,他那么用心培养你们俩,多想想怎么帮他尽忠报国,杀敌御辱的大事吧。”   大武小武不太情愿的走了,郭芙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他们像每次在桃花岛上一样,被她拒绝了之后不久就会找到新的感兴趣的事去做。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晚饭的时候依然不见大小武,程英在他们房里找出了一封信,焦急地来到饭厅:“不好了,大武小武留书出走,说是要去找金轮法王!”   众人都是大吃一惊,郭靖一头雾水地说道:“找什么金轮法王,把信拿过来我看看!”   原来,被郭芙拒绝之后,两人觉得郭芙是看不起他们,没有为国为家建功立业过,所以决定去找金轮法王。他们见之前在大会上,中原武林这方赢的很容易,就觉得蒙古人也不是那么难对付,既然芙妹一个人可以对付其中一个,那他们两个合在一起,总能去跟那金轮法王较量较量,若是能抓住金轮法王也能在郭芙面前抬起头来。   黄蓉气道:“凭这两兄弟,就想不自量力的去找金轮法王了?”   上次抓回来那个彭长老,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责,他主动交代说知道蒙古大军的动向,最晚下个月就要出兵攻打襄阳。   执法长老知道这件事后,第一时间来报告郭靖,郭靖听说此事之后,就定在第二日就启程赶往襄阳,一来提前通报军情,二来助襄阳守将吕文德将军一臂之力。如今正是国家危难之时,又出了大小武这件事,怎能不让人生气?   黄蓉说道:“这样吧靖哥哥,你先赶往襄阳,我们分头去找大小武,找到了之后再去襄阳跟你会合。”   黄蓉虽然气他们,但是从小养大,怎么会没有感情,也怕他们遇到危险。   郭芙说道:“娘你还是和爹一起同去襄阳,你若是不在,我爹反倒会分心不安,大武小武由我们去找好了,我再找丐帮的兄弟帮忙,相信很快就会与你们会合。”   黄蓉说道:“可是大武小武若是真去找了金轮法王,必定不是对手,若只是教训他们一顿也就罢了,若是被扣押起来,此事就非同小可,我怕你们解决不了。”   郭芙说道:“你是怕他们被抓了起来,用以威胁我爹是吧,这件事我会看着办的,若是不幸他们二人真的被捉住,我也会设法派人营救,不会让这件事捅到前线那边去,若是真遇到解决不了的危险,也会让雕儿第一时间报讯。”   黄蓉听她如此说,便是知道轻重缓急,放心了不少,她思前想后,觉得这帮年轻人也可以试着堪当大任了,便只让郭芙答应她一个条件之后,就同意和郭靖一起启程去襄阳。   郭芙派丐帮弟子分头去打探二武的下落,她与程英一道一起出去寻找。   出门在外为了安全起见,她们晚间同住一间客房,程英问道:“对了师妹,这软猬甲到底有什么功用?为什么师母非要你穿上不可?还特地当个条件提出来?”   郭芙说道:“上次咱们去送英雄帖子,娘不放心我,就要我穿出来,我好说歹说,才说动她留在身边。这次她是怕金轮法王太过危险,才非要我穿的。软猬甲刀枪不入,穿上等于多了一层保护,但是我觉得娘她现在怀有身孕,有时还不可以动用武功,她才是最需要的,所以以前一直拒而不受。”   程英了然的说道:“只要师傅一直在她身边,就没人能伤得了师母,这软猬甲自然就用不上了,比起自己,师母她一定更担心才非要你穿上,有娘疼真是好。”   郭芙说道:“是呀,我也是才想明白,所以只能穿出来,不让他们担心。”   程英的心性豁达,虽然说不上嫉妒郭芙,但是她父母早逝,从小就寄养在陆家庄中,后来又到了桃花岛上,一直都没享受过完整的母爱,这时也不由得有些羡慕。   郭芙看穿了她的心思:“好姐姐,我目前还用不上这软猬甲,还是先给你穿上吧。”   程英一惊:“啊?我?不不,这是师母担心你给你的,再说怎么也应该是姐姐让着妹妹,还是你好好穿着吧!”   郭芙却不由分说,脱下来直给程英套在身上,程英身手不如郭芙敏捷,轻易的就被她将这轻便的软甲套在里衣外面。   郭芙说:“好了,不许脱下来啊!反正你争不过我!这东西是桃花岛的宝物,可以保命的,睡觉时也不要脱下来,这甲轻便,一点儿都不会有影响的。”   程英说道:“这怎么能行呢!我看还是芙妹你穿上!”   郭芙说道:“有什么不行的,我多个东西在里面觉得怪怪的,你先帮我穿着,日后咱们回去,再还给我娘。”   程英扭不过她,无奈只得妥协,心里却贴慰得很,带着还有点郭芙体温的软甲入睡,有人关心在意,照顾她失落的小情绪,这感觉特别好,夜间做梦都是美梦。   她们一路打听,来到一座大镇上,这座镇上人烟稠密,车马往来,甚是热闹,已经到了午时,郭芙与程英二人到一家酒楼歇脚,刚走上楼梯,就看见杨过和小龙女正在一张桌旁吃饭。   杨过也抬头见到二女上楼。陆家庄一别,他们二人负气离去,都没来得及与众人道别。杨过放下碗筷道:“芙妹,程师妹,是你们。”   郭芙与他们打过招呼就坐到另一张桌上,杨过想说不如大家坐在一起的话,又咽了回去。   郭芙简单点了点儿吃的东西,程英问道:“杨师兄,你们有没有见过大武和小武哥?”   杨过和小龙女那日离开陆家庄之后,心无牵系,随意游玩,想在外边东游西逛一阵后,就回古墓去,这时还是头一次再见熟人。杨过说道:“没有啊,他们两个不见了吗?”   这时楼上又上来几个人,是金轮法王一行人,杨过和小龙女虽然那日没有上心观看比武,但是也知道这老和尚不好对付,非得洪七公亲自出马才行。杨过不由得心中暗自警惕。   这时听程英叫道:“两位武兄!杨过抬头一看,发现武修文和武敦儒正和金轮法王等人一行,明显是被人看管了起来,坐到隔壁桌上。   金轮法王一上楼来就看到了郭芙,笑道:“原来以为抓住这两个笨小子已经是走运,没想到后面还有更好的等着我。”   他知道郭芙是郭靖黄蓉的掌上明珠,又是丐帮帮主,若是把她捏在手里,实在是比这两个小子要有用的多了,若是他们身边没有大人跟着,金轮法王自觉以他的武艺,抓这个小姑娘应该不是难事。   金轮法王与洪七公比武虽然受了内伤,但是他经过几天的调息已经痊愈。霍都伤势未好,达尔巴之前与丘处机比武也受了些伤,两师兄弟相互搀扶,见到郭芙在这也都是意外:“是你!”。   郭芙一见大武小武只是用眼神看过来,一直闭口不言,知道是被人点了穴道,说道:“我们中原人士一直以来都是势匀力敌光明磊落的较量,法王暗中抓起两个小辈,到底是何打算?”   金轮法王说道:“这两个小子简直就是咎由自取,他们竟然不自量力前来挑战我,被我拿下了。哪里是我不够光明正大!既然今天遇到丐帮的帮主,我倒是要问问,他们俩人敢这么胆大包天,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杨过悄声跟小龙女说道:一定是武家兄弟两个偷偷跑去的,如今被人抓了,还得让别人出来找他们,简直太会添乱。   小龙女说:“过儿,这个大和尚武功高得异常,我们两个都不是对手,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杨过则说道:“姑姑,我们静观其变,看他们要怎么样。”   金轮法王的意思根本不在问责,而是想更加得寸进尺把她们都抓住,到时就可以到郭靖面前耀武扬威。   郭芙说道:“凭借我这两位师兄的功力,相信也不能伤害你分毫,法王怎么说也是一代宗师人物,你为何不大人有大量放了他们呢?”   金轮法王说道:“要我放了他们也不难,但是就要麻烦郭帮主你跟我们走一趟了!”   程英怒道:“难为你身为一代宗师,竟然来为难一个姑娘家,你想带走我师妹真是休想,你到底在策划什么阴谋?”   金轮法王说道:“日前的武林盟主之争,你们中原人聚集了成千上万高手,算是以多欺少,我都没机会跟郭靖讨教讨教,这次我当然要会会他,看看这正副盟主之位到底应该谁当!看他是不是名副其实。”   金轮法王看看郭芙,说道:“你是个难得的英才,小小年纪竟然比我徒弟的武功还高,我给你个面子,若是你接的了我的金轮二十招,我就放了你的两个师兄,也放你们走,你看如何?”   程英十分焦急,不想让郭芙以身犯险,但是又知道自己的武功远不如她,便是想以身代之,也决计接不了金轮法王二十招。她正急得满头大汉,想着先放雕儿回去求救。   郭芙已经站起身来说道:“一言为定!我相信蒙古国师说话算话,不会是言而无信的小人。”   金轮法王说道:“好!那你可准备好了!”   郭芙不等金轮法王说完,抢身上前用的便是打狗棒法。打狗棒法里面共有八诀,郭芙当先使用的便是“缠”字诀,这“缠”字诀使用时,那竹棒有如一根极坚韧的细藤,缠住了大树之后,任那大树如何生长都休想再能挣脱掉它的束缚,“缠”字诀最重要的便是随着敌人运动的方向而运动,让对手只有招架之力无还手之力。   郭芙知道金轮法王武功高强,内功更是她所不及,所以先下手为强,想着二十招之内不让金轮法王有使用金轮和内力的机会。   转眼间已经二十几招已过,金轮法王并没有停手,反倒是越战越勇。金轮法王心想:如果现在停手,让她赢得太过容易了,在自己徒弟面前也是没有面子。   郭芙虽然赢不了金轮法王,但是一时也输不了,两人在内功方面有些差距,金轮法王高郭芙一筹。郭芙当下以棒为剑,使用九阴真经中的招式对阵金轮法王,九阴真经是何等的精妙,与金轮法王对阵在招式上也是不占下风。   他们招招精妙,一环连着一环的杀招,程英就正想上前帮手,但是,知道凭着自己的本事上去就是送死,说不定还会打扰到芙妹,让她分心,那就更是万死莫赎了。   杨过看得郭芙几次险象还生,心中不知道有多焦急,喝道:“芙妹,我来帮你!” 第96章 芙蓉花开21   小龙女见杨过加入战局,她别无它想, 也从旁相助。   杨过和小龙女的双剑合璧, 正是在这场与金轮法王惊险的对战之中才找到诀窍的, 原来应该一人使古墓剑法,一人使全真剑法, 才能做到双剑合璧的最大效用。   只不过双剑合璧是林朝英幻想着可以与王重阳双宿双栖一同御敌时所创,虽然极为精妙,但是苦于没有厉害的杀招, 根本不是用来伤人杀人的剑法。   郭芙的九阴真经威力无穷, 杀招叠出, 刚好弥补了这份不足。她本来与金轮法王都可以势均力敌,苦于内功没有他强, 一直占不了上风, 现在来了两个强援帮手, 自然是已经压过了法王。   不一会儿工夫, 金轮法王就暗叫不妙,知道今天, 这三个少年人联手, 要让他大栽跟头, 所以他越打越往楼梯下面走,甚至趁机用高强硬功用脚躲折了几节楼梯,借着楼梯狭窄, 他们三人不可以同时抢攻过来,借势跃下离的远了, 高声说道:“今日我姑且先放过你们几个小辈,咱们后会有期!”   三人与金轮法王对战之时,程英趁机去救大小武,蒙古那些战士武功也不弱,霍都和达尔巴虽然受伤,也不是全无还手之力,何况霍都还会用扇子甩毒钉的功夫,不过好在程英身上穿着郭芙强加给她的软猥甲,毒钉伤不了身,她才险象还生救出武氏兄弟,大武小武一得解脱,也上来帮程英的忙,师兄妹三人联手,总算与那些蒙古人打平。   金轮法王跑了之后,对方气焰大消。郭芙三人回来之后,这些人自然就不足为惧。程英问道:“芙妹,这些人要怎么办?”   达尔巴受了伤却还是把霍都挡在后头,粗声问道:“姑娘打算杀了我们?”   郭芙看看他们两个,就这么被金轮法王抛弃,也挺可怜的,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说道:“这次估计饶了你们。你们走吧!”   重归自由之后,大武和小武两人还有些蔫蔫的,他们俩不自量力去找金轮法王挑战,一人一招就让那个老藏僧拿下了。他们之前看洪七公打金轮法王举重若轻,只觉得他也不那么厉害,没想到真正自己对上的时候,在人家手下一招都没走过。这次要不是郭芙她们出手相救,若是被金轮法王要挟到郭靖面前,大武小武都要羞惭欲死了。   程英说道:“多亏了杨大哥和龙姑娘从旁相助,你们俩还不快谢谢他们二位。”   大武向来与杨过不和睦,今天被他给救了,已经是大失面子,要是再开口道谢,岂不是又助长了他威风,强辞说道:“是芙妹救了我们,我们要谢应该谢芙妹才对!”   小武说道:“没错,芙妹,多谢你记挂着我们,特地前来营救。”   杨过本来打跑了金轮法王十分兴奋,正面颊红润,这时听二武这么说,当场冷下脸来:“我出手相帮,又不是为了你们,我是看在芙妹的面子上,你们道不道谢与我一点相干都没有。”   郭芙很感谢他们能出手相助,说道:“杨过,龙姑娘,今日一役咱们算是结下了革命感情,以后若有用得着小妹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武修文见到郭芙对她们说话竟然这么客气,正要开口,只觉得胸中气血翻涌,两眼一黑就要晕过去,武敦儒也是如此。   程英惊讶的说道:“你们受伤了吗?”   二武兄弟身为郭靖和黄蓉的高徒,事事顺遂,头一次跌的这么惨,金轮法王功力深不可测,几招之内,不仅打败了他们,还让他们受了内伤。   之前一直默契的忍着不说,是因为怕在郭芙面前丢脸,他们有些忐忑的,讪讪的看着郭芙,只见郭芙手分别搭在他们的脉博之上,片刻后说道:“这内伤可不轻,难为你们忍了这么半天,既然你俩受伤了,我们得先找一个地方安顿下来,一切等养好了伤再说。”   程英说道:“我知道一个地方,离这里不远。”   郭芙说道:“那正好,他们受的伤不宜震荡颠簸,越近越好。”   武敦儒和武修文见郭芙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反而是真情关切他们的伤势,心中贴慰。两少年不自量力去找金轮法王,反而羊入虎口,需要别人来搭救的尴尬总算减轻了一些。   程英看向杨过道:“杨大哥你和龙姑娘要去哪里,是否要跟我们同路?”   杨过想了想说道,“我们还是先跟你们一道去。”他心想:郭芙的武功虽高,但是一个人也不能对付得了金轮法王,而其其他人又帮不上忙,大武小武受了重伤,他和小龙女与她们同路,就是要防着金轮法王再度回返。   小龙女虽然不解,为什么还要和这几人同行,但是她向来过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郭芙明白他的意思,感激的朝杨过点了点头。   程英所说的落脚地,是湖边的一处废弃房舍,从外面看年久失修,破破烂烂,不像是有人会住的地方,但是里面却别有洞天,收拾的干净整洁,还能住人。而且这里地处偏僻,轻易不会有人来。   郭芙先带着大小武兄弟去内堂给他们运功疗伤。   程英招待杨过和小龙女,杨过打量四周,说道:“这个位置倒是正适合这时候的我们,难为你找得到。”程英说道:“其实,最初找到这里也是给人避难用的。”   杨过好奇的说道:“是谁?”   程英笑着说道:“这个人杨大哥也认识。”   杨过只听得一个熟悉的女声叫道:“表姐,你回来看我啦!”   陆无双走了进来,知道屋中有人,发现是程英就放下戒备现身,等看到一旁的杨过后,真是十分惊喜!她扑过来把他抱个满怀叫道:“傻蛋,真的是你!”   杨过一怔之下,脱口而出:“媳妇儿!原来是你住在这。”   杨过和陆无双曾经有过一段同行的日子,他生□□逗女孩子们或嗔或笑,这陆无双,他偏偏爱看人家生气的样子,所以总是口无遮拦,想逗她生气,所以“媳妇儿”这个称呼,他便叫了一路,到现在都改不过来。   陆无双早就习惯了他这么称呼她,又是久别重逢,甚为想念他,怎么会因此而生气。   反倒是一旁的小龙女,诧异无比,她亲眼看着杨过和其他女孩子相拥,还听他叫人家“媳妇儿”!小龙女简直犹如五雷轰顶,一动也不动的僵在了当场。   杨过又见到陆无双,着实十分喜悦,但是兴奋过后,想起姑姑还在一旁看着,猛的回头,果然看到小龙女十分不可置信,又伤心欲绝的看着他,杨过连忙解释道:“姑姑,你别误会,我来给你介绍,这是陆家妹子。”   小龙女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刚刚叫她什么?”   杨过连忙说:“过儿是和她闹着玩……”   小龙女打断他,又重复了一遍道:“我问你刚刚叫她什么?”   杨过知道小龙女心思十分单纯,暗恼自己口无遮拦,但是他又从不对小龙女撒谎,只得乖乖的回答道:“我刚叫她媳妇儿。”   陆无双打量小龙女说道:“傻蛋,她是谁啊?干嘛对你这么凶?你管我叫什么,又关她什么事?她干嘛对你管东管西的!”   杨过说道:“她就是我姑姑啊!”   陆无双明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就是姑姑,可是见到这位容貌远胜于自己的女子,又故意说道:“哦,原来她是你的长辈,但是就算是长辈也不能对你指手画脚,你当然爱叫我什么就叫什么,我都没有意见,她哪来的那么多意见呀!”陆无双对这小龙女十分忌惮,亲眼所见之后更是敌意大增。   其实自英雄大会之后,小龙女虽然表现的云淡风轻,但是心里头也埋下了隐忧,她现在最忌讳别人说她是过儿的长辈,因为当时黄蓉说,如果她是杨过的长辈,他们之间就绝对不能有男女私情的,不然他们两人会被天下人耻笑。   此时小龙女听到陆无双脱口而出她是长辈,杨过又没有反驳,她心中简直如坠冰窟,心中想着:怪不得杨过当初不同意,让她做他的妻子,原来他早已有了中意的人选,就是眼前这个姑娘,不然怎么会直接那么称呼她?   小龙女所练的古墓武功适合清心寡欲,一旦动情,就要气血翻涌,她被自己的气血攻着,要运功抑制,倒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程英在一旁看着他们,想看看这样,杨过到底打算如何拆解。   小龙女却不再理会旁人,转身扭头进了一间房,把杨过关在门外。   杨过知道自己惹得她不快,也有点儿不敢近前。在门口叫了几声,小龙女依旧不理他,不由得有些讪讪的。   陆无双这时找过来,把杨过拉走,说道:“傻蛋,我好久没有见你了,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杨过心想,让姑姑自己消消气也好,到时他再好好给她解释,就先与陆无双去说话了。   程英弄好了饭菜,来叫大家一起吃晚饭。武敦儒说道 :“我感觉好多了,多亏芙妹不惜牺牲自己的内力替我们疗伤。”   郭芙为了让二人的伤势尽快好起来,着实费了不少真气,说道:“金轮法王想着用你们要挟我爹,这次还算走运,没有伤及性命,下次就不一定这么走运了,以后做事可不能这么冲动了。”   谁知道到了晚上吃饭的时间,小龙女还是没有出来。他推门进去没见到人,杨过这时房前屋后都找了一遍,到处都找不到小龙女的下落,这时走回来:“看没看到我姑姑啊?”   郭芙皱着眉说道:“她不是向来和你形影不离的吗?现在人不见了?”   杨过焦急地说道:“我到处找她都没有。”   郭芙说道:“之前不是还好好的,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她不告而别?”   杨过忽然想起:“难道是姑姑误会我,一气之下就走了?”   武修文说道:“她到底误会你什么呀?”   程英和陆无双对视一眼,说道:“难道龙姑娘是误会表妹和杨大哥?”   陆无双无辜地说道:“是她自己走的,关我什么事。”   杨过自言自语的说道:“难道姑姑真的是负气出走了?我得去找她!”   郭芙也面色凝重的向外走,武敦儒叫道:“芙妹,你干什么去?”郭芙说道:“陪他找龙姑娘!要不是为了和我们一起对付敌人,他们二人早就一起远走高飞了,也不会来这里。”   郭芙对程英说道:“英姐,麻烦你往另一个方向找找看,龙姑娘应该走不多远,应该还追得上,若是找了几天都没有消息,五日之后,我们再在这里汇合。”   武修文说道:“我们也去吧。”   郭芙说道:“你们的伤势还未痊愈,需要静养,这些天就在这里养伤吧。”   程英说道:“好,这里有两个岔路,我们向南走,你们向北走。”陆无双说道:“表姐,我和你去。”   郭芙骑着红马,杨过骑着那匹他救下来的瘦黄马,两匹马脚力都非寻常马匹可比,一路疾奔,走出十几里,也没看到一点小龙女的踪迹。   杨过又把小龙女弄丢了,此时他真是万念俱灰,若不是有郭芙在一旁陪着他找,他几乎要不知如何是好了。   杨过说道:“芙妹,你对我这么好,自小就受你恩惠颇多,这份恩情,我杨过今生若是报答不完,就只能来生图报了。”   郭芙说道:“别说那么见外的话了,你我都知道,我爹他拿你当自己的亲儿子看待,我自然也当你是亲兄弟一样。一家亲人之间,还说什么报答不报答。”   杨过十分感动,说道:“没错,我待芙妹,自然与待我亲妹子是一样的。”   杨过之前一直不知道,应该把郭芙怎样定位,听她这样一说,只觉得豁然开朗。他已经有了小龙女,姑姑对他情意深重,他对芙儿的那份从小到大的细水长流感情,自然要归结到兄长对待妹妹的怜爱疼惜。   他们路上路过一片树林,里面乱石嶙峋,小龙女自然是没在这石林之中,但是郭芙仍然停下来驻足片刻。   杨过说道:“芙妹,你在看什么?”杨过怎么也不觉得眼前的这片石头有什么好看的。   郭芙说道:“现如今咱们好几个人就在这附近养伤,还要提防有敌人来犯,若是他们不来也就罢了,若是真有强敌,我看这片乱石倒是能立大功劳。”   杨过奇道:“这话是怎么说?”   郭芙翻身下马,查看地形,又让杨过帮忙,将那乱石左放一块右移一块,而且还一边给他讲解天干地支方位。杨过对她向来信服,虽然他看不懂其中奥妙,但是石阵布完之后,竟然连他自己都迷失在里面。若不是有郭芙相帮,不知道多久才能走出去,自己给自己布下了一个牢笼!   杨过不由得大惊:“芙妹,你这是阵法?”在桃花岛上住过的杨过,知道桃花林就是依阵而布,才会让不熟悉其中路径的人望而却步。   他们离开那片乱石林,边走边说,郭芙说道:“这是从诸葛武侯的八阵图演变而来。由我外公传授,我现在教你其中的三十六般变阵。”   杨过听了她的话将变阵之法细心记牢,他亲手将石阵摆好,亲眼见证它的威力,更是觉得震撼,心想若是当初他没有离开桃花岛,这阵法图他定然也是能学到的。就算及不上郭芙这样信手拈来。但是水平肯定要比大武小武等人强得多。   让杨过没有想到的是,没行出多远,他们就遇到了金轮法王一行人。对头相见,自然双方都是如临大敌。   金轮法王策马上前,“郭帮主,又见面了。怎么就只有你们俩?”   杨过脱口而出,问道:“你有没有见到我姑姑?”   金轮法王说道:“小龙女不见了吗?”两人一问一答之后,杨过才反应过来暴露了己方再没有援手,金轮法王也在心中思量,若是只有他们二人,将他们擒住的几率能有多少。   郭芙口中说道:“这真可谓是狭路相逢,法王怎么还没回你们蒙古去?”心中却同时在思量,双方就要开战,这金轮法王的武功,将是蒙军强大的助力,甚至会威胁到郭靖,更别说其他宋军将领了,若是他有心捣乱,当真是杀伤力十分巨大。以她加上杨过的力量,若能将这金轮法王击杀,或者大挫他的锐气才好,否则后患无穷。   金轮法王目光如电,口中说道:“老衲一个人回去有什么意思?若是能请到郭大小姐同去,岂不是蓬荜生辉。”双方之间可谓是各怀心思,郭芙向杨过打了一个眼色,杨过一点即通,明白郭芙的意思,是要将他引到乱石林那边。   杨过和郭芙几乎同时一拨马头,转身而奔,但是都控制着马速度,若是让它们放蹄疾奔,金轮法王的坐骑恐怕是追不上的。   金轮法王向来自负,见他们奔马狂奔,以为他们怕了,到是没想到会有什么诡计。自然是策马直追,达尔巴霍都等一行蒙古人在后赶上。   等到离树林不远,郭芙和杨过假装被追上,与金轮法王动起手来,再一步步引他入乱石阵,否则以他的才智,定会留心观察四周环境,还可能骗不了他。   郭芙所学都是一等一的功夫,金轮法王哪见过这等精妙武功,在招式上颇有不及她,但郭芙为大小武疗伤,耗费了不少真气,武功招式虽然已经圆熟,她内力不济,威力终究有限。好在有杨过在一旁助阵,杨过若是不与小龙女联手使用双剑合璧,还远远不是金轮法王的对手。所以只能从旁利用地形之便,偷袭几下,给郭芙争取更多时间。   霍都达尔巴等人来得慢,见到郭芙和杨过竟然利用石林之便,每每能躲过金轮法王的杀招,他们若遇危险只要向石头后面躲上一小步,金轮法王往往需要多绕上好几步才绕得过去,便已经知道这石阵中有古怪,不敢贸然上前相助。   金轮法王眼见这次这丫头内力不济,就算再捎带上杨过那小子,也都不是他的对手,结果却被这几块石头坏了好事,将他所占的上风尽数抹平,甚至还让他处在被动的地位。当下心中气愤,好在他并没有十分深入阵中,好不容易东跌西撞他才跃出石阵之外,向阵内仔细观望。   金轮法王在石阵之外伫立良久,暗自凝思,他已经见识了这乱石阵的威力,知道必然要将其中关窍破解之后,才能重入阵中将二人擒获,才能显出他的本事。   金轮法王文武双全,精通奇门妙术,实在称得上是当世出类拔萃的人物。他心想:这阵法虽怪,总也离不开五行八卦的变化。于是他细细推演,沉思良久,刚刚看出一点端倪,略加深究,却又觉得全盘不对。就算是左翼对了,右翼也又生变化,前端对了,尾翼又要生出变化。   他苦思良久,也不得其法,对作出这阵法之人,不由得惊佩无疑。他在刚刚对阵之中,听到郭芙指挥杨过移石变阵,什么朱雀变玄武,青龙变白虎,每每她喝令变动之后,就会多给他制造麻烦,他一代宗师差点折在里面。   金轮法王心中已经想到,布这石阵之人,定然就是郭家的小丫头!此时他心中,虽然十分忌惮于她,但是也不由得起了惜才爱才之心。他的两个徒儿,若是能有郭芙那样的资质,何愁他的神功不发扬光大?   即便是侧面对付金轮法王,杨过说道:“这位蒙古国师的功力,非同小可,还好芙妹未雨绸缪,先布下这个石阵,要不然我们两个今天要栽了。”   正面与之对战的郭芙,也觉得压力巨大,“他的金轮实在难对付,这种兵器,我得好好想一个办法。”打狗棒法虽精妙。可是对上金轮法王的金轮子,就不太趁手,打狗棒这种兵器只在丈许之内,而金轮法王的五个轮子,能齐飞到半空之中,可远可近,高速旋转的轮子,杀伤力巨大,又不能用打狗棒硬接,所以刚刚那一场,郭芙便落了下风。   郭芙正在沉思,抬眼看看杨过,突然想到了主意。“九阴真经!”杨过在古墓之中,和小龙女一起学到了一些王重阳刻下的九阴真经,深知其威力巨大。杨过疑道:“九阴真经?” 第97章 芙蓉花开22   郭芙说道:“九阴真经当中的兵器篇有一套叫白蟒鞭的功夫,我练过之后, 觉得杀伤力太大, 平时在岛上也用不上, 就丢开手了,今天刚刚才想起来。”   至于兵器, 郭芙解下腰间的马鞭凑数,这地界上哪去找趁手的长鞭,有这根马鞭已经十分不错。   金轮法王在石阵之外叫道:“郭帮主, 你只要答应跟我乖乖的回去见我们王爷, 我保证不伤你一根毫毛。”   那边金轮法王想不到这阵法的破解之术, 突然施猛力,将一块阵边的大石头劈碎丢开, 之后再丢一块, 发现被他强力破坏的阵边一角, 露出石林的真容, 不由得大喜。   金轮法王大笑道:“看来不论再精妙的阵法,都怕暴力破坏, 你们两个小家伙还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郭芙从石后生门走出来说道:“法王的这等破阵之法虽然很实用, 但也真是叫我大开眼界, 原来蒙古国师也只不过是不通行军布阵的莽夫,我的这个阵法不过是仓促布下,还没来得及做加固。他日战场再相见, 我倒是要看看国师还用这一招,到底成不成。”她这阵只是仓促间布下, 原也没想着真能派上用场,之前为了他们能挡了金轮法王一阵,已经是物尽其用了。   金轮法王被讽刺一通,脸色铁请冷哼道:“伶牙俐齿的丫头!若能他日战场相见,到时再让你见识见识老衲我破阵的本事也不迟。   咦,你的兵器呢,怎么手上拿着一个破马鞭?快去把你的打狗棒寻来,免得说我仗着兵器赢你胜之不武,传出去也会被人耻笑。”   郭芙说道:“今日一战在所难免,法王不必多言,出招吧。”   金轮法王说道:“好,那你可看好了。”金轮法王当下使出“五轮大转”的武功,只见轮子出来时忽正忽歪,五轮运转如飞。郭芙舞动手中的这个马鞭,这马鞭被郭芙舞的是上下翻飞,犹如一道天然的屏风罩住郭芙的整个身体,金轮不论从哪个角度击过来,均被挡了回去。   金轮法王暗自称奇道:“中原武林的功夫真是博大精深,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马鞭都能被使得如此虎虎生风。”他却不知道这正是九阴真经里面的白蟒鞭法,白蟒鞭实际是使用一条极长的白蟒鞭,如灵蛇出洞,伸缩自如,灵动之极。此鞭法注重招式,对内功的要求并不是太高。   郭芙趁着金轮被挡开往返之际,突然甩鞭直击金轮法王胸前,金轮法王向上跃起,躲过这一招,郭芙手腕向上一甩,这马鞭直奔法王的右脚,金轮法王用右手握住的金轮挡了一下,自己也顺势落在地上,郭芙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这马鞭顺势横扫,直奔法王的腰部,还真有横扫千军的架势。金轮法王急速向后躲闪,总算是躲过了这一招,若不是这临时找的马鞭长度不够,这一招还真是难以躲过。   就这样双方你来我往已经过了进百招,金轮法王只是觉得这鞭法一招比一招快,一招比一招险。就在郭芙与金轮法王要决出胜败之际,突然她听到杨过痛苦的哎呦一声,她稍一分神,金轮法王瞅准时机,突施重手,铁轮横出撞到她的手腕之上,马鞭飞出,郭芙兵器脱手,手腕也受了伤,至此胜负已分。高手过招,哪容得片刻分心,好在金轮法王有惜才之心,又想用,郭芙威胁郭靖,不然刚刚那一下,若是他直接痛下杀手,连她的小命都要危险了。   郭芙此时顾不得自己受伤,连忙看向杨过,见他用手捂着肩头,在他肩头插着几根极为眼熟的红须银针,杨过脸泛青白之色,郭芙大惊失色:“冰魄银针?”   这时一个女声说道:“不错,杨过这臭小子,屡次坏我好事,早该让他尝一尝我冰魄银针的滋味。”   一身道姑打扮的李莫愁从一面大石之后转了出来。   原来李莫愁早先路过这林子,却不小心走入石阵之中迷了方向,怎么都走不出去,后来见到郭芙与杨过引得金轮法王前来,就更是藏在一面大石之后一直不敢动弹,生怕出声惊扰了他们。   郭芙杨过以及金轮法王都专心把精力放在对方身上,谁也没注意到这石林之中竟然还藏着一人,而李莫愁又伺机而动,见郭芙眼看要赢了金轮法王之际,出手暗算重伤杨过,再次将局势搅乱。   郭芙用没受伤的单手扶着杨过,后又拿出一粒丸药,捏开蜡封,喂他服下。   这冰魄银针之毒,杨过小的时候曾经中过,只不过那时他只是年幼无知捡起冰魄银针放到手上而已,算是中毒不深,但就是这样都已经让他受了不少苦头。   这次却是好几只冰魄银针正中他的肩头,毒素已经直接侵入血肉,他只觉得毒气攻心,两眼发晕,郭芙为他服下的药丸,入口之后,他却觉得神智清明了不少。   李莫愁冷笑道:“没有用的,我这冰魄银针之毒毒性非常,只有五毒秘传所记的解药才能解,臭小子,还不说出陆无双那小贱人在哪里,若是你不及时说出来,照着她拿的书上所载的方法配出解药,你的小命可活不过一时三刻了。”   杨过恨声说道:“原来师伯打的是这个算盘。这冰魄银针的毒我早就领教过了,也不过如此!”   李莫愁自然知道他是嘴硬,死抗着不肯松口,不过量他也抗不了多久。   金轮法王也没料到半路能杀出个程咬金来,要不是李莫愁的突然出现,他还伤不了郭芙呢,不过他知道此时郭芙杨过已经跑不了了,不由得冷眼旁观了一会,这时说道:“敢问阁下是谁?也与他们两个有仇?你说是要这小子,只管带走,但是这丫头得交给我,让我送她到蒙古王爷的大帐去。”   李莫愁刚刚暗中观察了半天,怎会不知道这番帮的和尚武功极是了得,自己定然不是他对手,不过刚刚郭家的这小姑娘武功是不逊于他的,要不是她李莫愁出手突袭杨过,怎会教这和尚捡了便宜?   李莫愁心中虽然对这老和尚不以为然,但是却也不想这时得罪他,多树敌人,说道:“我是李莫愁,你若是不常在中原行走,可能未必听说过我。”   霍都这时说道:“赤炼仙子李莫愁,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说:“容小王为你引荐家师,家师就是大蒙古国第一国师金轮法王。”   其实李莫愁刚刚一直在石林之中,怎会不知他是谁,霍都这样重新介绍不过为了显得金轮法王地位尊贵罢了。   金轮法王对李莫愁说道:“我们蒙古王爷忽必烈最是礼贤下士,正好此时正在广征有能之士,这位李道长既然也是出家之人,那我们更该交这个朋友,不如就随我回到王帐之中,为我们王爷效力如何?”   李莫愁冷笑,知道这几个蒙古人打的如意算盘,是要捉走郭芙,若是她答应同去效力,既然大家都是一路,不会再横生枝节了,她不是圣母,郭芙曾经打败她,让她颜面扫地,自然不会搭救,但是她也没堕落到需要与蒙古人为伍,成为汉奸的地步,说道:“我李莫愁行事全靠一己好恶,向谁效力,可做不来的。这个臭小子是我的师侄,我们古墓派自己内部的事,内部解决就好,阁下只要把他给我留下,至于你们要带走谁,自然都是你们的自由。”   金轮法王虽然觉得她不识抬举,但是,只要不阻碍他带走郭芙,就不打算与她计较。   郭芙知道今天突然冒出的李莫愁是敌非友,既然出来搅局,那之前的打算,要重伤或者是杀掉金轮法王的目的,彻底达不成了。趁着他们几人正在说话的功夫,郭芙悄声在杨过耳边说:“一会儿别管我,你冰魄银针的毒辅以自行运功便可解了。”   杨过还一头雾水,金轮法王已经走过来,郭芙刚站起身就被他点住了穴道,杨过眦目欲裂,怒道:“你干什么?!”   金轮法王道:“臭小子,你已经自身难保了,就别管别人的事了!”   杨过挣扎着站起来,要去抢回郭芙,可是他余毒未消,这一下站立不稳险些跌倒,他只要想到若是当真让郭芙被金轮法王他们捉去,他简直急得五内俱焚,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得逞,这时他忍不住对李莫愁软语相求:“师伯,求你别让他们带走芙妹,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过后我就带你去找五毒秘传。”至于是否要牵出陆无双被李莫愁发现踪迹,他可顾不得那么多了。   李莫愁十分诧异:“我以为你对我师妹痴心一片,没想到你还是个多情种子,这位郭姑娘是死是活,与你有什么相干,再说她爹是郭靖,她娘是黄蓉,这帮蒙古人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动她,哪用你白操这份心!”   杨过说道:“你若是不答应我出手救芙妹,就算你拷打逼问我,我也不会透露你想知道的半个字!”   李莫愁瞪大眼睛:“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别忘了你还中着毒呢!”   李莫愁心中也有些纳闷儿,她深知自己冰魄银针的毒性有多烈,常人中此毒针,早已经委顿在地,哪可能像杨过还有力气站起来要找人拼命似的,她不觉得自己的冰魄银针失效了,以为应是此子天赋异禀,即便中了此毒也还能比常人表现得好些。   李莫愁当然不可能为杨过几句威胁的话,为了他们去与金轮法王对上。杨过看着郭芙的眼睛,只见她眼中一片平和安抚神色,仿佛还像往常气定神闲一般,杨过想起,她在耳边说的第一句话:“一会别管我”。   郭芙见杨过看向她,她虽然身体不能动,眼神却左右转了转,聪明的杨过,若在往常,定会想到,这是郭芙在向他打眼色,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只是此时他关心则乱,心中怎么也想不明白,她那句话到底是心中真意,还是怕连累于他才说出来的。   杨过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芙妹从小就被人捧在手心上,从没受过委屈,万万不能让她落到别人手里!”   不过就算杨过心中万般不愿,如今他并没有行动能力,受制于人的情况下,还是眼睁睁的看着郭芙被金轮法王一行人带走。   蒙古人走了之后,李莫愁很是费了一番唇舌,威逼利诱杨过说出陆无双和五毒秘传的下落,否则就不给他解药,让他毒发身亡。岂不知杨过正在悄悄的运功解毒,郭芙给他吃的那颗药丸当真可解这冰魄银针之毒!   李莫愁冷笑道:“没有用的,就凭你这点微末道行,想用内功解去剧毒,你还差得远呢!没想到你这臭小子,这么死鸭子嘴硬。”   她想了想又说道:“且看看是你的命硬还是嘴硬吧,我有的是时间可以跟你耗着,就怕你的郭大小姐,就没有那么幸运可以拖得太久了,你若是一直硬扛着,没有人给她父母通风报信,谁能知道她被人掳了去。”   杨过恨恨的瞪着她,两天已过,他的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了,不过他还装作虚弱的样子,就是让李莫愁放下戒备,趁机反戈一击。   这天在一处城镇的市集之上,竟然意外遇到身穿青袍风姿清癯的老人,杨过惊呼道:“黄岛主!”   黄药师身后还带着傻姑,他闻声看过来,正见到一脸惊喜的杨过和如临大敌的李莫愁。   杨过这几年间已经长成大人,少年时容貌略有不同。黄药师辨认之下,还是将他认了出来:“是过儿?”   杨过喜道:“是我,黄岛主还认得我。”   黄药师皱起眉问道:“你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李莫愁也是大吃一惊,她生平没惧怕过几个人,但是这黄药师,她自知不是对手,当然她抓住陆家两个丫头要下杀手之际就是让他给坏了好事,救走了一个程英,“黄岛主,别来无恙。”   杨过告状道:“我是被这女魔头下了毒,才不得已和她同路。不过芙妹她被金轮法王掳走了!黄岛主,你快去救她!”   纵然黄药师万事不萦于心,乍然听到外孙女被人掳走也不由得变色,他正是见了那处乱石林布下的残阵手法眼熟,才猜测是不是芙儿遭遇不测,才在方圆百里之内寻找,果然今天找见了杨过。   他先向李莫愁说道:“李道长,杨过怎么说也是我桃花岛出身,若有什么得罪之处,也请你见谅赐还。”   李莫愁还是很识时务的,知道今天黄药师在这里,她已经不能再对杨过怎么样,干脆做个顺水人情,说道:“桃花岛主既然亲自开口,我就给你这个面子!”说罢已经用起轻功,飞身而去,大声道:“杨过,你小心点,下次就不会这么走运了!”。而且她转身就走,丝毫没打算把解药留下的意思,如何解得了冰魄银针之毒,就让他们自己头疼去吧!   黄药师先将手搭在杨过的脉上:“你中的毒已经差不多尽解了。”   杨过说道:“还多亏芙儿给了我一颗药丸,她还让我运功自行驱毒,果然管用。今天若不是遇到黄岛主搭救,弟子也是要找机会对付李莫愁,然后溜走的。”   黄药师说道:“芙儿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与我细细道来。”   杨过答道:“是!”   于是将遇到金轮法王前前后后的经过交代了一遍。黄药师抚须沉思半晌:“这么说,她应该没受到很重的伤?芙儿她会移位换穴的法门,怎会轻易被人点中穴道?就算是被人以极高的手法点中了穴道,她也不是没有冲破之力,而且她轻功极佳,不论从什么人身边逃开都不是难事。”   杨过听出他的话外之音,惊道:“你是说芙妹她是故意被捉走的?她为何要这样做?”黄药师沉吟道:“你不是说那金轮法王说要捉她去什么蒙古王爷的大帐之内吗?一定是他们蒙古军中的核心所在,我猜芙儿她是故意以身犯险,去刺探敌情。”   杨过大惊失色:“什么?她竟如此大胆!”   一直跟在黄药师身后,东游西看的傻姑这时看到了杨过的正脸,吓得‘哇’的一声大哭出来:“鬼啊鬼!你别来找我,不是我杀你的!师公,快救救我,是杨兄弟的鬼魂回来了!”   黄药师正想着郭芙的事,随口说道:“他不是鬼!只是他们父子长得像而已!”   杨过却心中一惊,傻姑口中所说的鬼,难道说的是他父亲?杨过曾经问过郭伯伯,他爹到底是怎么死的,郭靖只是叹气不说,他们肯定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却没有一个人来告诉他。   黄药师说道:“虽然知道这极有可能是芙儿故意为之,但是让她一个人身陷险境,我还是放心不下,我这就去找她。”   杨过说道:“我们和程英大小武约在明日相见,我得去一趟,与他们互通消息,再去寻岛主与芙妹。”   黄药师说道:“我着急赶路,放她一个人在外面我也放心不下。正好你把傻姑也带过去,蒙古大营可不是儿戏的地方,报了信之后,你还是不要来了。”   杨过,心念电转,说道:“是!”   郭芙毕竟是丐帮帮主,而且她是个姑娘家,受到的阶下囚待遇也要高一等,只因金轮法王忌惮她武功高强,平时总是点住她的穴道,只有在吃饭或休息的时候,才来解开。   一次途中休息,霍都来到郭芙身边,轻声说道:“郭姑娘,在下失礼了。”伸手解开她的穴道,将蒙古武士烤好的肥雁递过来给她。郭芙接了过来,撕下来一小块,将那一块儿吃掉之后就不再吃了。   霍都说道:“怎么,不合胃口?是烤的不香吗?我尝尝。”说着,从她那一只雁上面撕了一块下来,放入口中咀嚼,皱着眉头说到:“是有点老了!来人,给姑娘重新烤一只来。”   霍都转脸又马上收起那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对郭芙说道:“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姑娘若是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吩咐小王便是了。”   郭芙看了看他,说了一句:“费心了。”就别过头去,显然是不愿与他多说。   霍都就算是总来献殷勤,也常常得不到郭芙的一个正眼相看,更别说一句半句话了,这姑娘自从被他们带走之后就很少开口,不过平时都很配合他们,一次都没有要逃走过,让晚上专门在她房外守夜的人觉得是白费功夫,只是她不开口就谁也不知道她心中在想着什么。但是金轮法王他们都理解,一个姑娘家被他们捉住之后心中必然在怄气,就算是不说话也不奇怪。   但是霍都表现就很奇怪,就是爱往她面前凑,就算常常得到的回应是一个冷眼,也不能消减他的积极性。达尔巴和金轮法王在不远处的篝火旁,达尔巴说道:“师傅,您说师弟他总是去找郭姑娘说话,难道是因为大胜关被这郭姑娘打输了,想伺机报复?”   金轮法王沉思道:“我看不像,霍都气量可不大,若是换了其他人,他不虐待克扣就算好的,怎么会这样主动端茶递饭。”   霍都向来心机深沉,为人又狡诈多变,素来不得金轮法王喜爱,在金轮法王面前,还不如性格敦厚的达尔巴得宠。所以金轮法王常常暗自惋惜,他一生收过三个徒弟,除了这二人之外,曾经还有一个大徒弟倒是资质极佳,只不过英年早逝,所以他就算练就一身神功,也没有一个可以完全继承和发扬他衣钵的继承人。   金轮法王看向郭芙,不由得有些嫉妒她的师门能得遇良才,这女孩儿家学渊源,集中原五绝北丐与东邪的精华绝学之所在,怪不得小小年纪就当上了丐帮帮主,武功还能与他平分秋色,只可惜这样精彩绝艳的人物,竟然是敌方阵营的,不然,他就把她收归门下,有他点拨,只要指导个三年五载,本门武功必然会在达尔巴和霍都之上。   金轮法王带着郭芙果然到了蒙古大军之中,这里曾经是昔日金国侵占大宋的土地,金被蒙古灭亡之后让蒙古占了去,离襄阳已经不远。此处大军是蒙古大军的先行军,果然如彭长老所说,蒙古人开始调兵遣将,往两国的边境处增兵。   到了忽必烈的王帐前,金轮法王在帐前亲兵耳边说了一句话,金轮法王受封大蒙古国第一国师,蒙古兵将对他极是尊崇,见到他到来,立刻去通报王爷。   王帐中正在开设宴席,忽必烈接受蒙古大汗的任命,全权负责南征大宋之事,他没少研究汉文化,所以穿衣打扮,行事法度,都向汉人靠拢。他甚至还设了一个招贤馆。当然,这招贤馆中招的并不是读书之人,饱学之士,而是武艺高强之人,甚至有不少亡命之徒,只要拿钱就肯为蒙古国效死力的。   此时忽必烈正在宴请四方豪客,他们正说到恐怕襄阳城易守难攻。因为前一阵子忽然集结了好多武林人士相助守城,其中最棘手的要数郭靖黄蓉这对夫妇。   这郭靖在战场之上极为难对付,蒙古军中的老人儿,就没有没听说过他大名的。毕竟郭靖曾经也算是在成吉思汗的庇护下长大,与王子拖雷亲如兄弟,还曾经被点为大蒙古国的金刀驸马,他的师傅朋有都是蒙古举足轻重的元老级人物,他与蒙古国的渊源极深,现在反过来成为敌人,也是他们最难对会的敌人。   忽必列听到金轮法王回来了,还带着一个能威胁郭靖的重要人物,自然要见一见。这次宴请之人正是招贤馆新招来的江湖豪客。众人一听,蒙古国师到了,而且还捉来了郭靖黄蓉的爱女,都不由得停了杯箸,齐齐向大帐门口看去。   当先走进来的自然是金轮法王,随后霍都和达尔巴跟在身后,同时押进来一名少女。   忽必烈见金轮法王等人进来,立即起身相迎,见到郭芙却不由得一怔。   郭芙继承了黄蓉的相貌,黄蓉年轻时可是武林中第一美人,郭芙也不不匡多让,她面如白玉,肌肤胜雪,黛眉纤长,唇若涂朱,最妙的是一双眼,眸灵动又深邃,之前还未完全长开,看不出多惊艳,这两年随着年龄的增长,已经初绽朝华,而她还没过十六岁生日。   忽必烈只觉得她入帐中来,整座王帐都因她蓬荜生光,忽必列心念一动,同时不动声色地想,这女孩才初初见面,就让他十分心折,他身居高位,皇子凤孙,每日想的自然是如何大权在握,对任何能影响自身成败的事情都十分敏感,心想这女孩必然麻烦,一时对她动了杀念,不过这念头也只是转瞬即逝。   郭芙穿着一身淡紫色的绸衫,在衣袖的不显眼处,却打着两块嫩绿色的补丁,在场不懂情由的忍不住嘲笑出声:“这位就是郭大侠的千金?怎么郭家的家境竟然如此艰难,连宝贝女儿的衣服上都打着补丁!”说完又觉得十分好笑,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在座之人都是忽必烈四方搜刮而来的武林好手,且水平已是整个招贤的头等人物。所谓的隐世高人,常常在深山老林里独自修炼,不常踏足中原。开口的马光佐就是代表人物。   金轮法王冷笑一声,向忽必烈以及在座众人介绍道:“老衲还没有给王爷和各位介绍,这郭姑娘可不是个只会受父母保护的小孩子,她还是丐帮新任的帮主。”   他见到厅中众人皆是变色,金轮法王才觉得顺过点气来,他若是不说清楚,这些人还以为他是随便抓个姑娘来凑数呢,为了抓这丫头回来,他显些伤在她手里,一世英名差点尽毁。   潇湘子一张形如僵尸的脸色看起来更青了,正色说道:“你真是丐帮帮主?”丐帮乃是天下第一大帮,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且不说别的,就只算人数,就不是任何一个帮派或是武林中人能招惹得起的。就算他们是方外之人,也是听说过的。   这潇湘子泛青的脸色,还有另一个尼摩星炯炯的目光,郭芙知道他们两人的内功定然都已经练到十分深厚,不然身上不会表现出这种异象,心中稍作提防,也并不以为意。   郭芙对其他人恍若未见,直视座位在最中间的忽必烈,她倒是没想到有一天,能这么近距离的与这位带兵灭了汉人江山的蒙古皇帝面对面,虽然此时他还只是一个掩藏锋芒的普通王爷。   她直直的打量他,并没有错过刚才这人对自己一闪而逝的杀意。   忽必烈倒是极为喜欢汉文化,他穿着汉服,拿着折扇,品貌极为儒雅,若不是见他在这蒙古大军的王帐之中大宴枭雄,该误以为他是哪家的汉人公子了。只不过,他面前的没完全烤熟还在滴着血的生牛肉,暴露了他茹毛饮血的外邦人本质。   忽必烈见郭芙目光虽动,但是走进来的这几步路却十分僵硬,却似乎是不能轻易动弹。知道这又是这帮习武之人的手段,对金轮法王说道,“还请国师行个方便,这位姑娘与我是世交,本王应当以礼相待。”   金轮法王说到:“王爷有命,老衲不敢不从,可是王也要小心,这丫头可不是绣花枕头,厉害着呢,我若是将她解穴,还是让她一步也别离老衲身边的好。”   忽必烈听到金轮法王说得如此郑重,对郭芙更增添了几分兴趣,说道:“国师放心便是。”于是金轮法王才解开了郭芙上半身的穴道。   郭芙终于能行动自如,她极为自然的舒展了几下身体,半点没有被别人盯着看的窘迫。   忽必烈说道:“你就是郭叔父家的妹妹,我父王生前常提起郭叔父,你叫郭芙?我就叫你芙妹妹吧。”   郭芙说道:“家父也曾说起过在蒙古时的事,确实与拖雷殿下交好,不过他也常说,为人当以大义为重,所以不敢高攀,王爷还是就叫我郭芙吧!只是不知道这次金轮国师兴师动众带我来,可是王爷指使,到底所为何意?”   忽必烈笑道:“郭叔父果然对自己的国家十分忠心,是响当当的英雄,他教导出的女儿也巾国不让须眉。”他吩咐下人再开设几席,分别给郭芙和金轮法王,霍都,达尔巴,而且将郭芙与金轮法王的位子设在离他最近之处,其他人的席面少不得就要往后挪一挪。   尼摩星说道:“这金轮法王担了大蒙古第一国师的称号,让我们往后挪也就罢了,怎么这位阶下囚王爷也待之如上宾?未免也太过谨慎了吧”   尹克西笑道:“王爷这是怜香惜玉,另外,你没听到吗?这少女的来历可不凡。”   忽必烈说道:“国师刚刚回来,还没见过招贤馆的这几位新来的能人吧,我来给你们引荐。”于是,忽必烈分别把在座的潇湘子,尹克西,马光佐以及尼摩星四人给金轮法王引荐,而且一一道出他们的身家来历,丝毫不在意郭芙就在一旁旁听。   习武之人大多向来自负,还有很多人暗自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呢。这金轮法王蒙古第一护国法师的名号一出,太过响亮,这所谓的“蒙古第一”到底是否是名不符实,还是盛名之下无虚言,倒是想叫人一探究竟。   所以席上几人对着金轮法王处处打着机锋,因为是在酒席之上,又碍于忽必烈在旁,不能真的动刀动枪,但是几人孔要暗地里较劲,在人前一显本事。   金轮法王以席上一块最肥的牛肉做比成“蒙古第一”,若得席上众人各展神通,动筷争抢,忽必列哪里见过这些武功高手过招,看得精彩纷呈,大饱眼福之余,为自己重金之下招揽了这许多有能之士,感到十分骄傲。   招贤馆四人中,没有一个人能夺得下金轮法王筷中夹起的那块最大最肥的牛肉,互相之间已经知道了武功深浅,几人虽然各有所长,而且内功都颇为深厚,但是还是不及金轮法王。这个蒙古第一,至少比在座的各位都强。   郭芙一边吃着席上的东西,一边看着他们较劲儿表演,到是吃得津津有味。   忽必烈在一旁看着郭芙的表现,可见她是完全的镇定自若,一点儿也不像独自身处敌营之中,这份淡然处之,他之前见过的所有女子都及不上。现在已经是傍晚,大帐之中点上了灯烛,灯下看美人,更是越看越耐看。   忽必烈忍不住说道:“家父在世之时,时常提起郭叔父,说起他们孩提时期的那段时光,是一生当中最轻松快乐的。其实,你出生的事他们还互通过书信,所以,‘郭芙’这个名字,我早就听说过了。”   郭芙说道:“这我倒是不知道,不过,我父亲也偶尔会给我讲讲草原上的风光。”   忽必烈见郭芙肯开口,很是高兴,继续说道:“郭叔父一直是蒙古人的朋友,我一直仰慕他的风采,他西征花剌子模之时的神勇表现,依然被军中传诵,现如今宋朝国君昏庸无能,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蒙古国发兵南下,不正是为了解救大宋的黎民百姓。郭叔父是自己人,我们又何必自相残杀,若是他肯再助我军一臂之力,蒙古铁骑就是如虎添翼,芙妹妹若能多劝劝郭叔父就是再好不过了。”   郭芙心道:终于说到正题了,看来他们是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先劝郭靖归降蒙古,若是他定然不从的话,再用自己做人质加以威胁,郭芙表情微冷,讽刺道:“亏你作为一个侵略者,竟然能说出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来,你们不来侵略,大宋百姓何以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她又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们大可以派人去试试看,就说我被你们国师抓来了,看看我父亲作何反应。”   忽必烈一怔:“什么 ?”   郭芙接着说道:“你且看他是做何反应,我父亲他是一个胸怀广阔之人,自然不会因这一点小事就受制于你,我看你们这一番捉我来的布置,是要白费心思了。”   其实郭芙这一路上,已经给丐帮弟子留下了暗记,已经把她深入敌营,必然能够成功脱险的消息传了出去,以免郭靖黄蓉他们全无准备,若蒙古的使者真的忽然间到了襄阳城内,以她做危胁,他们不知道要多担心,这样,父亲也不用为了她的安危,做出什么为难的决定。   她这话一出口,在座众人都是十分惊讶,马光佐忍不住咋舌道:“这小丫头说得头头是道,你难道不害怕吗?”   忽必烈直到这时才重新郑重打量郭芙,只见郭芙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映着烛火的火苗,毫不示弱的回视着忽必烈,忽必烈从她的目光之中知道她是真的不怕。   他又暗暗纳罕,真不知道这稚龄幼女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胆气?都道是虎父无犬子,难道是郭靖太会□□女儿?想来大宋人之中有骨气的也不少。只是忽必烈身居蒙古高位,接触到的多是宋国的达官贵人,上层建筑,那些实民之禄的蛀虫反倒是一个比一个窝囊。让他不由得对大宋之人有了轻视之心。   尹克西家里世代都是珠宝商人出身,对珠宝的鉴定向来眼光独到,他目光一转,看到座位中郭芙颈前佩戴的那一串明珠,各个如鸽子蛋一般大小,微微发着光晕,他一眼就看出,这串明珠价值连城,这郭芙怎么看也都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哪里像什么丐帮帮主?   马光佐更是一个直肠子,直接说道:“小姑娘,这丐帮帮主你是怎么当上的?难道号称的天下第一大帮,是浪得虚名不成?” 第98章 芙蓉花开23   潇湘子是湘西的名宿,比他们这几个外邦人要知道得更多一些, 说道:“你们可知, 前任的丐帮帮主是谁?正是这丫头的母亲黄蓉黄帮主, 这帮主之位由母传女,想来也是理所应当的吧。”几人都觉得此话有理, 这丐帮帮主之位何等重要,谁坐上这个位置都舍不得放手,只是不知为何黄蓉正值青年要退位, 还把这么重要的位置让给自己的女儿, 难道当这个帮主之位是儿戏不成?   他们几人彼此看了看, 心照不宣,都有了计较, 针对郭芙发难, 一来是想试探她的深浅, 二来找补在金轮法王那里丢了的面子, 三来,他们好不容易在忽必烈王爷面前展露本事, 有郭芙的事情缓冲, 也好有缓解的余地, 免得只让王爷记得他们败在金轮法王之手。当然,前提是能他们在郭芙这里大大的挣回面子才成。   霍都则在心里幸灾乐祸地想着,若是你们这几个尝过她的打狗棒, 就知道人家是怎么当上丐帮帮主的了,不过到那时也迟了。霍都与这几人可没什么交情, 就算是以后在一个阵营之中,说不定大家之间都要互相较着劲儿,怎么可能会好心的提醒他们。   金轮法王对这几个人更是不以为然,达尔巴更不是多嘴的性格,所以这师徒三人都有些看好戏的意思。   郭芙说道:“既然几位想知道丐帮是不是浪得虚名,那咱们今天就做一个简单的比试,不知道几位是否敢应战?”   马光佐说道:“好大的口气,你且说来,怎么个比法?”   郭芙用手指了指颈上所带的这串明珠说道:“这明珠虽不是什么稀罕物,但也价值不菲,我只是躲闪防守,不会攻击,如果几位能在一炷香的时间之内将我这串明珠取走,那就算是我输了,这串明珠也归取到的人所有。”   忽必烈也想看看郭芙有什么本事能让她一个小女子深处这蒙古大营也能如此镇定自若,当下吩咐道:“来人呐,取香来。”   就这样,几人战到一起,只见郭芙时而左躲右闪,时而凌空跃起,身法及其飘逸,对待敌人攻过来的杀招,只是见招拆招,并不做出攻击的招式。这四人本就各怀心眼,谁也不想把这个在王爷面前展示的机会让给别人,所以有时候他们也会纠缠在一起,就这样一炷香的时间,转瞬即逝,这串明珠依然挂在郭芙的颈上。   今天这少女当头一棒,竟然给他们上了一课,忽必烈此时想到,若是宋人之中多几个像郭芙郭靖这样的人,说不定他们的南征之路,要比预计的艰难。   忽必烈知道今天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说道:“舟车劳顿,芙妹妹想必也累了,不如我让人带你去休息。”他向左右吩咐道:“先带姑娘回帐中去休息。”   到了军营之中,金轮法王反倒不用来点她的穴道,想来是认为军中守卫森严,就算是她插翅也难逃,但是偏偏叫他想不到的是,郭芙根本就没想过要逃。忽必烈派来两个侍女,与她同在一帐之内来监视她。   赶了几天的路,郭芙先是美美的睡上一觉,在半夜之时清醒过来,见两个侍女都已经十分困倦,站在那里直打瞌睡,但是仍不敢去休息,仍然是盯着她的床榻。   郭芙手臂轻轻挥动,无色无味的迷药已经在帐中蔓延,不过片刻工夫,两个侍女已经倒地睡死过去。帐外仍有重兵在把守,不过她轻身出帐一晃而过,只偶有一个人看到似有影子闪过,不过她速度及快,一闪即无,那人再定眼看时,原处根本看不到她的影踪,只让人以为是眼花了。   郭芙沿途以极轻的身法躲过巡逻的士兵,把大营的布置仔细地勘查了一遍。她将所有路线都牢牢的记在脑中,等觉得差不多之后,才再次回到帐中去睡觉。   第二天,两个侍女醒过来后以为自己困得狠了才睡着,以为办砸了王爷的大事,急忙去看郭芙,但见她仍然在大帐之中,只不过已经起床,她们才呼出一口气。   那晚郭芙走了之后,忽必烈问起金轮法王一行人,出去事情办得怎么样?   金轮法王若是没有最后这一招,把郭芙带回来的出其不意的功劳,他们师徒三人在中原武林大会上一败涂地,真是不知道应该怎样启齿。不过现在他们就算输了,没能阻止中原武林选出武林盟主,也还有郭芙做人质,可以大削中原武林人士的锐气。   所以金轮法王将这一路上的事实话实说,据实以告,然后又说道:“都传那郭靖的武功十分了得,遗憾的是老衲这次没能与郭靖对招。”   忽必烈听到他们师徒三人竟然一场未赢,心中已经十分警惕,中原人的武功都是怎么样的他虽然没有见识过,不过这三人的本事忽必烈都是深知的。没想到中原武林高手辈出,连那个郭芙都能将霍都打败。   忽必烈说道:“国师不用觉得遗憾,相信日后有很多机会可以让国师和他对上。”   第二日晚间,郭芙依法炮制,放倒了侍女之后,出帐暗中巡视,郭芙有昨日的探路,又十分小心,但是仍然有几次差点儿被发现。   蒙古骑兵的战斗力和警惕性都是相当高的。这里的营帐一座挨着一座,远远的望不到边,到底有多少兵力驻扎在此,倒不是一时间能够看尽的,不过他们的粮草辎重外面有重兵把守,所以倒教郭芙找到了位置。   她还发现东边的铁器营中,即便是在夜里还是灯火通明,打铁的工匠一刻不停的在拉风箱炼兵器,显然是在储存武器。郭芙心想:兵贵神速,怪不得这蒙古军队已经集结,却还不抓紧时间去攻城,反而停在了这,竟然是因为武器不足。   她稍一分神,在原地停留的时间稍微多了几秒,有一个跛腿的老铁匠正好看了过来,与郭芙对视,二人相互看了个正着,那人显得十分吃惊,但是他并没有惊慌失措的喊来他人。   郭芙紧盯着他,观察他的神色,然后将一根手指放在嘴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那老铁匠假装去营地边上,无人的山坡旁倒炉渣,郭芙跟了过去。   老铁匠说道:“请现身吧,你是冲着谁来的?”   郭芙到是不再隐藏,现身说道:“敢问阁下姓甚名谁?”   那老铁匠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但是她一身汉人姑娘打扮,胆敢夜探蒙古大营,就知道她一定是有备而来,不可能是路过那么简单,他说道:“大家都叫我冯铁匠。”   郭芙一听他姓冯,又是个跛子,心中已有七八分确定,于是试探他道:“阁下可否知道桃花岛主?”   冯铁匠大吃一惊:“你为何要提起他老人家!你到底是什么人?”又觉得此女小小年纪知道他老人家有些蹊跷,莫非是蒙古人知悉了他的身份,特地派人来试探他的?   郭芙不答反问道:“前辈可是当年桃花岛主的小弟子冯默风吗?”   冯默风被逐出岛后,就隐居在乡村之中,再也不涉足江湖,也从不去打听外面的事,日子过得十分单调,他每每思念恩师,总是常思己过,对造成他如此的人却从未有过怨言。如今乍然听到,这小女孩竟然知道他和黄岛主的关系,不由得重新打量她:“你到底是什么人?”   郭芙说道:“前辈可还记得这两句话,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   冯默风之前还只是警惕,现在已经是神色大变:“我怎会不记得,这是桃花岛试剑亭的对联!是我恩师所提!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桃花岛上的事?”   这副对联外人绝对不会知晓,郭芙到此已经知道他就是真正的冯默风,于是说道:“小师叔,总算叫我找到你了,你叫我芙儿好了,桃花岛主是我外公,我在岛上长大,怎会不知道试剑亭上的对联。”   郭芙表明身份,冯默风先是惊讶,然后就是惊喜万分,他哪里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桃花岛上的后辈。于是向郭芙打听黄岛主的身体是否安好,黄蓉是否安好。   他离岛之时,黄蓉才刚刚出生,只知道师娘给师傅生了个女儿。冯默风说道:“那时师妹还是一个婴儿,没想到一转眼,连她的女儿都这么大了。”   冯默风忽然正色道:“你是如何跑到这敌军大营中来的?前两日听说那个国师好像抓回来一个重要人物,难道那个人正是你?”   郭芙点头说道:“是我,小师叔,你想不想回桃花岛去?”冯默风叹息道:“师傅早已经逐我出师门,如今听到你叫我这一声小师叔,我已经再无遗憾了,哪还会奢望什么回桃花岛去。”   郭芙说道:“外公他年纪渐大,对昔日之事每每反醒自身。他时常说,当年的事,最无辜的就是小师叔你,这些年来,他也常常出岛去寻找,只是一直都没找到你的下落,你若是能和我一同回到桃花岛,相信他老人家必定十分欣慰。”   冯默风惊喜地道:“师傅他当真如此说?”   郭芙说道:“此时此地,这种节骨眼儿上,我怎么会骗你!只是小师叔,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别做什么危险的事,等我过几日要离开的时候,咱们两个一起走!”   冯默风听到师傅竟然还念着他,自是十分宽慰,就想立刻去给他老人家磕头,不过,想了想说道:“我在这蒙古大营之中,还能时时注意他们的动向,可以为宋军传递些消息。”   郭芙说道:“恕我直言,小师叔在这营中只做一名铁匠,接触到的军情有限,咱们宋国的将领但凡常用兵打仗的,哪有不派几个奸细过来的,所以,我看你不如早日离了这是非之地的好,不然,你在这里,外公和我们每每想起你身处敌营之中,都会跟着忧心挂怀。”   冯默风沉吟片刻,说道:“说实话,此时能让我听到他老人家的消息,知道他身体康泰,我就再也没什么好挂心的了,当年我做错了事,惹得师傅大怒,我哪敢再去见他老人家的面。师侄要走,我一定拼全力护你周全,助你离开此地。”   他这话音一落,只听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她不用你拼死护送,她的意思是要救你出去,她胆子大着呢!”   郭芙听到熟悉的声音,惊喜的一转头,果然见是一身青衣的黄药师到了:“外公!”   冯默风听到这个声音,心头一震,身子一僵,缓缓的回过头去,看到果然是黄药师,在他们身后不远负手而立,不知道已经听了多少时候,冯默风激动地跪了下去:“师……你老人家安好!”   黄药师大踏步上前亲自扶起他,也是脸现动容神色:“默风,老夫今日能够再见你,自然是安好。”   冯默风此时已经泪水滚滚,落到衣襟和地上。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黄药师说道:“我让你师兄找了你二十年,也没见你的下落,原来你躲到这里来了。”   冯默风哽咽着说道:“不知您老人家找我,如果我知道消息,定然早就跑到您老人家面前拜会。”   黄药师叹道:“可惜你陆师兄找到去世也没能找见你,今日若不是为了这个丫头,咱们师徒这场见面又要错过。”   冯默风不敢置信:“陆师兄他已经去世了?”   黄药师说道:“何止是他,陈梅曲陆四大弟子,一个不存,今日能得与你这小徒弟相见,为师才能寥感安慰。”   冯默风惊闻师门竟然有如此巨变,人丁凋凌至此,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黄药师又叹了口气,郭芙连忙为他顺气儿道:“外公不要伤心了,今日咱们能与小师叔重聚,可谓是一件大喜事,您把他带回桃花岛去,之后也能时时聆听您的教诲。”冯默风感激的看了郭芙一眼。   黄药师说道:“不错,默风,为师当年迁怒于你,打折了你的腿还逐你出师门,以至成为为师终身的憾事,你愿不愿意再重归我门下,我将一身武功全都传授于你!”   当年之事还是因为大师兄陈玄风与梅超风私奔,他们还顺手牵羊偷了黄药师的九阴真经,间接导致黄药师妻子难产而死,黄药师因那二人迁怒于众弟子,挑断了他们的脚筋全部逐出师门,不过那时冯默风最小,最是无辜,黄药师未下狠手,只打断他一支腿骨,算是受伤最轻的一个。不过难得的是,就算被师傅迁怒,冯默风从无怨言,仍然一心记挂着他老人家。   冯默风受宠若惊,以为今天能见到师傅,已经是天大的恩惠,没想到他老人家竟然真如芙儿所说,要重新收他回师门,当下叩头,拜了三拜,重新行了拜师之礼。他便又是桃花岛弟子,可谓皆大欢喜。   郭芙露出笑容来,说道:“还好外公你来了,不然,我说破了嘴皮子,小师叔也非要在这敌营之中潜伏,我可没把握能带得走他。”   黄药师转向郭芙,不由得眉毛一竖,“你可真是胆大包天,我就猜你是故意让人抓住的,竟然真敢只身犯险!”   郭芙陪笑道:“外公真是料事如神,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黄药师哼了一声说道:“我遇见杨过了,那小子差点就急哭了。”   郭芙笑嘻嘻的说道:“那他可真是没用,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找到冯师叔,怎么也应该算我立了件大功。而且,我若不是来这一趟,怎么会知道他们的粮草藏在哪。”   黄药师长眉一轩:“你知道了粮草下落?”   冯默风也极为惊讶,这是军中机密,他自从被征召到营中之后,日夜打铁炼兵器,他们这些人也被严加看管着,不让随意走动,所以,他来了好多天,也不知道粮草藏在哪里。   郭芙于是一番指点,将具体位置告知两人。   黄药师眸光微动:“很好,咱们既然来了,就送他们一份大礼。这上百万担的粮草,所占地甚广,若想将其全部烧毁,我们三人得相互配合,分头行动才行。”   郭芙兴奋的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正有此意,若是只我一个人,还怕烧了这边顾不了那边,再被他们把火给灭了,根本就是白费功夫。”   黄药师说道:“对了,把你待到此地的人,可是那叫金轮法王的?”   郭芙说道:“正是他,外公也听说过他?”   黄药师抚须说道:“武林大会上的事都已经传遍了。他能和洪七公斗得旗鼓相当,老夫一会儿也要会一会他!”   冯默风听着他们祖孙二人,在那里研究在敌营之中杀人放火的事,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违和,他向来对黄药师敬若神明,自然是师傅怎么说他怎么做,于是三人开始火烧连营的行动。   此时正是天将明之际,人睡得最熟,三人相互配合,在粮草之上四处点火,风儿配合着一吹,当真是连成了一片。有值夜的人,发现起火,连忙吆喝众人起来,此时正值深秋,正是天干物燥之际,想要灭火哪里那么容易,而且那些存水的水缸竟然都被人凿漏了,灭火只能去远处的小河边提水,只是远水哪能解得了近火。众人只能看着它越烧越大,直至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还有一件乌龙事,却是郭芙不知道的,等她回到襄阳城之后,才会发现有个麻烦在等着她。   原来那日忽必烈与金轮法王等人研究,既然已经捉了郭芙来,就需要派人去郭靖那里告知一声。不过,正所谓闻名不如见面,与郭芙这一面之后,忽必烈倒是觉得直接让使者告知郭靖说:你女儿被我捉来了,还不快快出城投降。这么做就不大好了。   忽必烈说出自己的意思,虽然比较婑婉,但是在座众人倒是也明明白了,一时之间倒被他给难住了。   带这个郭芙来此,不就是为了要挟郭靖吗?怎么王爷却觉得说不出口了?   霍都向来心思机敏,说道:“王爷若是觉得那样告知郭靖太过生硬,我倒是有一个法子。”   忽必烈十分感兴趣地说道:“说来听听。”   霍都说道:“咱们只需让郭靖知道,她女儿在我们手中,正在我蒙古军营中做客,相信他们那些以郭靖为首的武林中人就不敢轻举妄动了。没有他们相助,宋军守将根本撑不了多久。所以咱们的说法自然可以委婉一些。”   忽必烈说道:“到底如何委婉呢?”   霍都面带憧憬地说道:“我看郭芙那丫头出落得不错,又出生在武林世家,身世也算不差,王爷以为,咱们就以‘和亲’为借口如何?”   忽必烈惊奇道:“和亲?”他想到郭芙的形貌,倒是竟然不觉得排斥,甚至听霍都这样一说,反倒有些豁然开朗的惊喜。   霍都见王爷没有否决,而是正在沉吟,紧接着说道:“其实,这样做可以一举两得,郭靖是咱们攻下襄阳的绊脚石,但他毕竟与我大蒙古有旧,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若是再说动他与我们蒙古联姻,那他在大宋军中就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若他想再来对付我们,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忽必烈脱口而出道:“真是一个好计策!就依你而言!一个王妃之位,若能消灭一个劲敌郭靖,当真是十分物有所值。”   霍都面色大变:“王妃?王爷是说?”   忽必烈,已经下定了决心,说道:“来人,将笔墨取来,本王要亲自修书一封,亲自以王妃之位向郭靖求娶郭芙。”   霍都急忙说道:“王爷,这样做是否太草率了一些,你还是要三思啊!”   忽必烈说:“我心意已定,就这么办!”他奇怪道:“这不是你献的策,怎么又觉得草率?”   霍都狼狈万分,说道:“我没想到王爷决断得如此快。”他所谓的和亲,其实是想以自己的名义求亲,没想到,忽必烈王爷对郭芙竟然同样动了心思,还好他没有先说出来,否则,这事儿就更没法收拾了。   金轮法王倒是觉得,这当真是一个妙计,若是,郭芙做了蒙古国的王妃,那不就是成了自己人?若是几年之后他还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继承他的衣钵,到时候他再收她为徒,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粮草被毁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惊动全军最高统帅,忽必烈亲自指挥灭火,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烈火越烧越旺,虽然一直有人在一旁保护于他,仍是被无差别熏烤得灰头土脸。   忽必烈看着施救不及的烈火,恨得牙痒痒,“快去排查,到底是何人所为,我要将他的头砍下来!”   金轮法王正怀疑是不是郭芙干的,因为军中守卫森严,最近只有这么一个外人出现。突然听到一人喊道:“郭芙,你在哪儿?小郭芙,你到底在不在呀!”声音跨度极大,呼声初时发自东边,倏忽之间却已从西边传来,话头话尾间隔的距离竟然有数里之遥。但语音却是一人,而且自东至西连续不断,此人身法之快,呼声中内力之厚,均是世上少见。   金轮法王等高手都是心头一凛,相顾愕然,心道是世间竟然有如此高手,“放火之人莫非是他?”   “不能让走脱了,快追!”   谁知道他们还没来得及追出去,那出声之人已经到了眼前,竟然是个白发白须的老头,但是他的脸上又一丝皱纹都没有,犹如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模样。   众人不禁心里边暗暗纳罕,这世上竟然真有如此鹤发童颜之人,尼摩星喝道:“你是谁?!跑到这里干什么的?”   马光佐说道:“这火是不是你放的?”   此人正是老顽童周伯通,他双手叉腰道:“你们不要这么不讲理,血口喷人啊!”   对方说道:“哪用血口喷人,你大半夜的跑到我们营中来干什么?不是你还能有谁?”   老顽童说道:“我见这边火光这么大,当然是来看热闹的!”他看着烧起的火光简直映红了半边天,不由得赞叹道:“这火烧得真漂亮!漂亮!”   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气人,众人听了他这话,哪里还能忍下这口气,认定了他是纵火的凶手,相互对视一眼,金轮法王说道:“捉住他!”   老顽童一出现,怕他是来暗施偷袭的高手,忽必烈早已经被严密地保护了起来,几人一起向老顽童攻了过来,老顽童气的哇哇大叫:“你们这群蛮子!我只不过是看热闹的嘛,竟然就冤枉好人!”   他口里虽然这样说,但是极为高兴有人能跟他过招,自然要好好戏耍他们一番。特别是对上金轮法王之时。老顽童不由得大笑:“你怎么长得这么奇怪,脑袋像个碟子,哈哈,真有趣。”   金轮法王自认天赋异禀,容貌自然异于常人,但是还从来没被人当面嘲笑过,当下气得吹胡子瞪眼,不管这人到底是装疯卖傻,还是有意耻笑于他,都势必要给他些厉害尝尝!之前他还没有用全力,这下倒是越打越火花四溅,老顽童难得碰到这样的对手,更是兴奋,对那些能上下飞动的轮子极是好奇。   潇湘子,尼摩星等人见老顽童的武功实在高强,他们又并非什么正道人士,没有一对一就不掺合的说法,于是一齐攻上,帮金轮法王对付老顽童,老顽童的性格是敌人越强他就越高兴,好久没有人能陪他酣畅淋漓的打一场,一时间都要乐疯了。   郭芙那边放完了火,听到这边有老顽童的声音,顺声找了过来,见到他果然在此,正和人打得不可开交,说道,“老顽童,你刚刚是不是在叫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老顽童见到郭芙出现,伸拳隔开金轮法王的攻击后,退到她身边说道:“等会儿再打!”   金轮法王等人道:“为什么要等会再打?比斗时哪有中间叫停的。”   老顽童说道:“哎呀,你怎么这么没眼色呀?小郭芙出来了,我和她好久没见,谁还要和你打下去。”   金轮法王刚要理论,却被忽必烈制止,忽必烈说道:“既然是来找芙妹妹的,那大家都是自己人,就不用大动干戈了。”   郭芙奇道:“谁和你是自己人了?”   忽必烈说道:“既然是芙妹妹的朋友,不如坐下来仔细分说明白,也不用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老顽童看向郭芙说:“这人是谁呀?是你的朋友吗?说话倒是客客气气的,比那边那个头像碟子一样的大胡子和气多了。”   这话看似捧了忽必烈,倒是让金轮法王气得够呛。   郭芙心里好笑,知道老顽童十分顽皮,看来他的目的就是要气那金轮法王的。   郭芙说道:“我和他们不熟,不是朋友。有什么话还是离开这里再说。”   马光佐这时说:“郭姑娘不用拒人于千里之外,等使者回来,得了郭大侠的同意,大家就是真正的自己人。”   郭芙皱眉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和你们永远不可能是自己人。”   忽必烈倒是不以为意,宽容的笑到:“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老顽童对郭芙眉开眼笑说道:“黄老邪告诉我你在这儿的,再说郭靖向来喜欢与蒙古人住在一起,所以遇到蒙古包,我就先来看看。”   郭芙说道:“咱们大胜关的英雄大会,你为什么不来?难道你是不知道具体日子?”   老顽童十分不好意思的说:“我当然是知道日子的,只不过路上多玩了两场,等我到大胜关时,你们都散了,害我找了这么久。”   这时北方响起军士的呼喊声:“有刺客,捉拿放火贼,别让贼人走脱了!”是黄药师和冯默风露出了形迹,郭芙倒是不担心他们,黄药师本领出众,有通天彻地之能,这样一座军营还奈何不了他。想来也是知道老顽童在这,故意制造混乱,以解老玩童被围之困。   金轮法王叫道:“保护王爷,不可让敌人有可趁之机!”他若是去查探一番,如果被另一边缠住的话,老顽童郭芙等人若是想偷袭忽必烈就变得轻而易举,所以他不敢离开忽必烈身边。喝问道:“你们到底来了多少同伙,还不如实交代!”   看着老顽童的样子,尹克西猛地想起,问道:“前辈莫非是姓周?”   老顽童笑道:“是啊,你认得我么?”   尹克西抱拳正色说道:“原来是老顽童周伯通周老前辈到了。”   潇湘子等人素闻其名,金轮法王忽必烈等蒙古人却不知周怕通的名头,但见他武功深湛,行事却顽皮胡闹,果然不枉了“老顽童”三字的称号。尹克西于是为他们解释,曾经的天下第一人王重阳的师弟,名满天下的全真七子正是他的师侄们,不过,周伯通一直没有出家,所以算不得全真教的人。金轮法王等人全都如临大敌,就怕老顽童突然发难。   那边蒙古军营的士兵怎么会是黄药师的对手,几下就横扫千军带着冯默风打了过来。黄药师扫视一周,先是看了一眼郭芙见她安然无恙,发现手臂上大金轮子的和尚,说道:“你就是金轮法王?”   别人只见他飞身过来时的轻功已经是举世无双,不知道武功又到了何等登峰造极的境界,金轮法王不敢托大,说道:“正是老衲,敢问阁下又是哪一位高人?”   青袍人说道:“你好大的胆子强硬的带我外孙女前来,又来问老夫是哪位,老夫今天要和你好好讨教讨教!”   金轮法王说:“原来阁下就是东邪黄药师,今天老衲能够见识五绝的武功,幸何如之。”   黄药师一出现就吸引了对方最强的战斗力,老顽童正在那里看热闹,突然出现了一群身穿绿衣戴着渔网的人,他们布下的渔网阵竟然将老顽童捉个正着。   老顽童不愿意被捉走,哇哇大叫,不过那些绿衣人来势极快,捉人带走不过也才片刻工夫,等人反应过来时,已经出了大营,奔到数里之外。   黄药师正与金轮法王斗得正酣,分心说道:“芙儿,你跟去看看,别让老顽童被人给杀了”。   郭芙知道这里的人伤不了黄药师,他想要离开轻而易举,于是说道:“好吧,那外公你们小心点儿,我们襄阳城见。”   说完飞身去追,她的轻功造诣,集数世各家之长,飘然而起足不点地,有如仙人凌空而起一般。   忽必烈本来看呆了,反应过来后又忙说道:“快去追,别让王妃给跑了!”   除了被黄药师缠住的金轮法王,以及和冯默风对上的潇湘子,另外三大高手,连忙跟在后头要把郭芙追上,却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远。   郭芙在绿衣人后面叫道:“喂,你们放开他,要带他去哪里?”   老顽童被困在那材质特殊的渔网之内,争也争不脱,反倒是越动越紧,他何时被这样捕捉过,极是失措,不论如何哭爹喊娘,求爷爷告奶奶,抓他的人也不为所动,听到郭芙那丫头追在后面,大喊道:“小郭芙,你快点救我出去,我不要回去见那个老不羞谷主!”   带着他向前疾奔的那几人已经是用上了全身之力,若是一开口便要泄气,那样必然要让身后的郭芙追上,所以就算听到老顽童对谷主他老人家不敬,虽然心中气愤,但是也强忍着不能回嘴。   郭芙虽然是疾奔之中,但是仍有余力,她除了一开始有点惊慌之外,后来已经反应过来,这些人是必定绝情谷中的弟子,那她只要跟在后面,不怕找不到绝情谷的位置了,正好此时小龙女应该在谷中,杨过过不了多久也会去了,到时候给杨过找到姑姑还不是轻而易举。   所以她故意坠在后面,保持一段距离,势必要和他们一起到绝情谷去。随口问道:“哪个老不羞谷主?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老顽童反正是被人负着,一点儿不用出力,所以他倒是悠哉悠哉与郭芙对答了起来:“小郭芙你不知道啊,这世界人心险恶,什么样的人都有,我在那谷中就遇到一个老不羞,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连哄带骗的忽悠了人家小姑娘与他成亲,你说这样的人他不是老不羞是什么?”   郭芙在后面配合的说道:“嗯,不知廉耻,果然是个老不羞!”   前面的绿衣人听到,老顽童在那编排自家谷主,已经是心中不忿,又听到郭芙明显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更是气愤难当,其中一个绿衣的少女牵动内息,致使他们全都慢了一步。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一条小溪边,他们跨到小舟之上,那小舟本有人操持,一等他们上船,就划动小舟,让这小舟如离弦之箭飞射出去。   郭芙放眼望去,这溪上虽然还有其他小船,但是她一人之力划桨何时能到,非得追丢了不可,便借着那少女拖慢他们的时机,发力纵身一跃,同样跃到了小舟之上。   老顽童夸张的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追不上了呢,好险好险!”   小舟十分狭窄,本来五人再加上船夫已经把小船都占满了,郭芙立在船头,他们几人到是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办。因为如果要动手,这小船肯定支撑不住,说不定就要打翻沉掉,而绝情谷中的弟子偏偏又都不会水,所以十分忌惮。   其中那个绿衣少女说道:“敢问姐姐,你个老人是你什么人?为何你一定要对我们追着不放?”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个世界是红楼梦,希望亲们继续支持,么么哒! 第99章 芙蓉花开24   郭芙见她生得清雅动人,已经心中有数, 这姑娘定然就是公孙绿萼了, 郭芙对她客气的说道:“妹妹有所不知, 这老顽童对我有教导之恩,算得上是我的师傅之一, 为人晚辈的,怎能眼看着他落入你们手中而不来搭救?”   老顽童这时插嘴道:“若是论起亲戚来,我还是你的伯父呢!我与郭靖有八拜之交, 你不是应该叫我伯父吗?”郭芙说道:“那我从此以后叫你周伯父?你难道喜欢这个称呼?”老顽童想了想说:“算了, 你还是叫我老顽童, 顺耳多了。”老顽童向来喜欢与孩子们玩,他与小郭芙投缘, 就是因为她从来不“周老师”, “周前辈”的叫他。   那少女一听, 说道:“既然他是你的师傅, 那确实没有不搭救之理,不过他实在是太过分了, 在我们谷中大肆捣乱, 惹出了很多乱子, 糟蹋了不少好东西,不然我们也不会非要捉他回去,请我爹爹示下了。还请你见谅。”   郭芙说道:“无妨, 既然是老顽童他做错了事,我们自然陪你们走一趟, 听候贵谷主发落。只是不知道他都做了什么事?可否先把这渔网放开,谁被困在其中都不好受,我答应你们绝会带着他给你们谷主一个交待就是了。”   公孙绿萼说:“一听这话就知道姐姐是个讲理之人,跟他倒是完全不一样。只是他本领太大,一放开又要跑得无影无踪,我们不敢放开他,只能让他屈尊再呆上一会儿。”   老顽童被困在网中,十分的不自在,听到郭芙跟他们讲理,忍不住又要捣乱:“小郭芙,你可别听她们胡说,我怎么会惹出很多乱子!”老顽童眼珠子乱转,明显这话说得十分心虚。   相处日久,郭芙怎么会不知道他的脾性,以眼神示意老顽童稍安勿躁,说:“你不必着急,事非曲直,我听了自会有判断,咱们先跟他们去古中见了谷主再说。”   老顽童目光滴溜溜的一转,想到他虽然被困住,但是郭芙向来机灵,一定能救他出来,等他们一起到了谷中,说不定能破坏那老不羞的婚事,所以也就乖乖的不再多言。   公孙绿萼说:“原来他叫老顽童,姐姐,你这位师傅行事真如顽童一般。”   郭芙说道:“我姓郭,若是不嫌弃你就叫我一声郭姐姐吧。”   公孙绿萼的父亲对她十分严苛,在谷中从来没有女子的玩伴,前一阵来了一个柳姐姐,不过不久就成了她的继母。如今见到郭芙,见她容色可亲,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亲近之意,但又不由得面露烦恼,对郭芙说道:“这老顽童前辈在谷中先是打翻了我师兄看守的炼丹炉,那一炉子丹药马上要炼制成功,里面的材料费时费力,恐怕再等十年也凑不齐的。”   这时一名绿衣弟子附和道:“不错,那天他突然闯进丹房,还没说两句话就踢翻了丹炉,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要如何向师傅交代。”   另一名绿衣弟子说道,“那时我正在药房之中,这老顽童突然进来后,二话不说就毁了一只四百多年的大灵芝,那灵芝极为难得,吃了可以延年益寿,我父亲打算在新婚之时与柳姑娘分食的,没想到被他毁了,若是被他吃了也情有可原,偏偏要糟蹋东西……”   公孙绿萼说道:“后来他大闹了丹房、药房、书房,仍是不放过剑房,他踏进室门,就大发脾气,说剑房内兵刃……兵刃太多,东挂西摆,险些儿刺伤了他,当即放了一把火,将剑房壁上的书画尽数烧毁。我们忙着救火,给他乘虚逃脱。我们一想这事可不得了,于是追出谷去,将他擒回,交由谷主发落。不然,这么多的过失,谁都无法承受谷主怒火。”   郭芙说道:“我知道了,公孙妹妹,总之他的罪状是罄竹难书,而且事关重大,被毁坏的都是你们谷中百年来的珍藏,所以不得不将他带回去。我就和你们一起去见公孙谷主,看他老人家要如何发落吧,到时候如果理清,都是他的过错,损坏的物品我们可以照价赔偿,或者是找价值相似的东西代替,总之,必定会给谷主他一个交代的。   公孙绿萼一听郭芙如此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说道:“还是郭姐姐深明事理,本来我们想着就算捉老顽童回去,顶多是让我爹的不满有一个人来承受,若是能补上损失的话,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他们一边说话,小船一边飞速向前行驶,小船一直溯溪而上,有时路过极窄的水路,顶多只余一个船身可通行,每每让人以为前面已经没有路,却能一拨一转再进入更广阔的世界,当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如此曲折蜿蜒,在过了一道俏立石壁的机关之后,小船终于驶入谷中。   公孙绿萼引着郭芙到了一处石屋之中,说道:“我们绝情谷与世隔绝,从来没有来过外人,招待不周之处,还望郭姐姐见谅。”石屋外面花树繁盛,其中有些小兔子小鹿从中穿梭而过,野趣十足,倒是有些像桃花岛,郭芙自然没有什么不习惯的。郭芙说道:“这里风俗淳朴,犹如一处世外桃源。”   公孙绿萼说道:“姐姐先在这里休息,我先带着老顽童去禀明家父。”郭芙知道他们是要把她留在这儿却要把老顽童押走了,严加看管起来,既然她已经到了这里,便肯定得跟他一起出谷去,所以也不多为难绿萼,就听她的安排,在石室之中等候。   过了好一会儿,公孙绿萼才回来说:“郭姐姐,我已经问过我爹了,他今天晚上还要做很多筹备明日婚礼的事,他邀请你参加明日婚礼,老顽童的事就等婚礼之后再谈。”   老顽童毁了不少好东西,公孙止那个老狐狸自然是想晾一晾她们,所以今天不会见她。郭芙早知道今天这事是解决不完的。   公孙绿萼却十分单纯,觉得自己父亲也不是很忙,却没有来见她,觉得有些抱歉。   郭芙笑着说:“无妨,既然赶上了谷主大婚,怎能不送个祝福再走,绿萼妹妹不要多心,我倒是很愿意在这多停留两天呢。”   公孙绿萼惊喜道:“那就太好了,这里虽然有丫鬟,但是他们从不多言,我平时想找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你若是能在这多住两天,我还多个玩伴。”   郭芙说道:“这里虽然远离尘世的喧嚣,但是毕竟太过荒芜人烟,让我晚上自己睡这个石屋子还有点儿害怕,不如妹妹陪我一起住这怎么样?”   公孙绿萼欣然答应道:“好啊,我陪你,我这就让人再送一套被褥来。”   晚间郭芙又向公孙绿萼打听了新谷主夫人的样貌和行事,已经确信,那就是小龙女无疑。她知道小龙女肯定是嫁不成的,杨过明天也就该到了,与绿萼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直到两人都睡着了。   谷中不食荤腥,所以一切从简,昨日的晚饭就是青菜豆腐,早晨醒来之后,绿萼去摘了两朵大红色的娇艳欲滴的花来,就是早饭了。   这花长得似芙蓉而更香,如山茶而增艳,郭芙学着绿萼的样子,摘下花瓣放入口中咀嚼。公孙绿萼睁大眼睛看着她:“怎么样,味道还好吗?”   郭芙说道:“这花入口甘甜,回味却有些苦涩,但是却让人不忍将之吐出来,所以最终也只能咽入腹中了。”   公孙绿萼笑了,说:”它所结的果子,口味儿才多种多样呢,有的酸有的涩,十个之中有九个是不好吃的,偶尔会有一个才会结出甜甜的果实来。”   虽是情花,却似是在比喻男女之情。相思的情味初时虽甜,到后来又多半是苦涩,十个有九个要自实苦果,郭芙说道:“这花果然如其名,处处透着情之一字的复杂多变。”   公孙绿萼奇道:“姐姐竟认识这情花?”   郭芙说道:“早有耳闻,却未曾见过。”   公孙绿萼说:“听我爹说,这情花在世上并不常见,你一眼就认了出来,我还以为姐姐见过。”   郭芙说道:“这花产自天竺,在中原之地可以算是早就绝迹了,没想到这谷中还有,我偶尔在书中读过有关它的记载罢了,才猜出这花就是大名鼎鼎的情花。”   绿萼说道:“原来如此,不过这谷中倒是处处都是情花,我倒是要提醒姐姐,这情花的茎上面布满小刺,到时别给那刺伤,刺伤之后,就十二个时辰不能动相思之念,否则痛楚难当。”   郭芙没想到她还会好心地提醒自己,真心说道:“多谢妹妹提醒,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去碰这情花刺的。即便是碰了,这世上我也没有可相思之人。所以,这毒性估计发作不得。”   她们正说着,谷中弟子来找公孙绿萼,看看郭芙欲言又止,公孙绿萼奇怪道:“到底怎么了?”   那弟子说道:“昨日抓来的那人跑了,不过谷主说先不去管他,因为谷中又来了几位客人,谷主让你先看着接待,等到他忙完之后再一起会见。”   公孙绿萼也十分意外:“老顽童又跑了?不过这并不关郭姐姐的事,我们两个一直都在一起。”   “怎么谷中最近还有客人来?我在这生活了十几年,倒是一次外人也没有,从来没有如此热闹过。”   郭芙沉吟道:“说不定是昨日跟在我们后面而来,在这里猜也没有用,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不出意料的,来人是金轮法王,马光佐等一行人,他们见到郭芙一起出来,并不意外,因为他们就是有意跟着她身后而来,她若是不在,才应该另到别处去寻找呢。   另外的,竟然还有耶律齐和耶律燕,耶律齐惊喜道:“郭姑娘!没想到有缘在这里相见。”   郭芙寒暄道:“是好巧,耶律公子,耶律姑娘,别来无恙。”   郭芙不动声色的找了一圈:“只有你们进谷中来了,再没有别人了吗?”   金轮法王警惕道:“我们是一起到的,这绝情谷的入口可不好找,你以为还会有谁?莫非你是在问你的外公黄药师吗?真是奇怪,他竟带走了我们营中的一个铁匠,想来是不知道你跑到了这里。”   原来黄药师大战金轮法王,眼看金轮法王就要不敌,冯默风与潇湘子也是势均力敌,但是被冲上来的蒙古士兵围攻就落了下风,黄药师为了救冯默风只好不予金轮法王为难,带着冯默风杀出重围扬长而去。金轮法王才运足轻功奔着绿衣人的方向追来。   郭芙淡淡说道:“没什么。”   耶律齐突然说道:“郭姑姑娘可是在问杨兄弟?”   郭芙忙说道:“你见到杨过了,他和你一起入谷来了吧?”   耶律齐说道:“是啊,我们确实偶遇在一起,也一同进到谷中,不过还没等走到这就没见到他,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无防,他来了就好。”郭芙松了一口气。   公孙绿萼说道:“原来谷中的这些贵客,都是与郭姐姐相识的。”   郭芙与公孙绿萼虽然相识不久,但是对她温柔宽厚的性格十分欣赏,说道:“公孙妹妹,我来给你引荐这位青年才俊。”说着将耶律齐介绍给她。   二人一个貌美端庄,一位少年英雄,被这样郑重的介绍相识,相互对视一眼,都存了十分好感。   郭芙向耶律齐兄妹问道:“对了,你们又怎么会来这儿?”   耶律燕抢着说道:“我大哥是来找他师傅的。”   耶律齐说道:“昨日我们在路上听到几声师傅的呼救之声,所以闻声赶过去,正好遇到法王一行人,就同行入谷中来。”   耶律齐是蒙古宰相耶律楚材的儿子,所以和身为蒙古国师的金轮法王彼此都认识,大家都是蒙古人,自然大方地给他提供方便。   马光佐说道:“昨天只有老顽童一再鬼吼鬼叫,难道他是你师傅?”   郭芙恍然大悟:“是了,原来你是老顽童的弟子。”   耶律齐说:“其实师傅不准我告诉别人,不过既然是姑娘自己猜出来的,我也算没有违背教师的命令。”   潇湘子瓮声瓮气的说道:“既然不让你说出来,被人猜到了竟然还这么开心,真是该打。”   耶律齐面色一红,好在他脸蛋儿黝黑不是很明显。他之前不认识潇湘子,不觉得他这么说话有什么奇怪,只有被戳中心事的尴尬。   但是郭芙金轮法王等人,却听出潇湘子的声音都变了,再去看他的面貌,竟然比以往更要僵硬可怖,让人不忍直视。   金轮法王等人心中暗想:这潇湘子,练的到底是什么邪门功夫?竟练得容貌都能变了模样,真是匪夷所思啊!倒是没人怀疑他换了一个人,因为这潇湘子向来都是一幅僵尸脸孔,没有人愿意多看他的容貌一眼。   郭芙却心思一转,老顽童昨晚就溜走了,这潇湘子又与以往大不相同,就算他现在的脸看了让人会做噩梦,她也盯着他瞧,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破绽来。   “潇湘子”接触到她探究的目光,他的脸皮虽然不能动,但是眼睛用力向她眨了几眨,其中所带的狡黠模样,让郭芙十分熟悉,这人不是老顽童,还能是谁!   不一会儿,公孙谷主出来见客,他看起来四十六七岁年纪,虽然气宇轩昂,但是面皮蜡黄,形容枯槁。倒是让人看不出来,是个武功高手。他们谷中的渔网阵,连老顽童那等高手都能轻易捕捉,而且在郭芙和公孙绿萼进来之前,谷中大弟子梁一翁已经展示了非同寻常的武艺,所以,金轮法王几人看不出这谷主的深浅,但是知道他必定是深藏不露,本事不容人小觑,这绝情谷,可不是好相与的地方。   公孙止看这些客人也是如此,金轮法王这几人武功奇高又都身具异相,面貌清奇。公孙止值此大婚之日,心情十分好,他又娶了一个堪称绝色的美女为妻,心想,若是只谷中弟子和下人见证有什么意思?所以又亲自邀请金轮法王一行人参加他的大婚之礼。   金轮法王一行人本来是追在渔网人后面看情况,又同时身具将郭芙带回的任务,看样子郭芙一时半会儿不打算走,他们又没探出这个谷主的深浅,所以自然欣然同意,留下观礼,不敢冒然行事。   这公孙谷主大喜,先令人筹备好饭菜招待众人,饭菜虽然精心烹制,但是又再一次让人认识到,这谷中绝对杜绝任何荤腥和酒水。   公孙止对郭芙说道:“这位姑娘就是郭姑娘了吧,令师周伯通大闹我们谷中,本来想请他回来见上一面,没想到昨晚上又给他逃走了。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公孙绿萼说道:“爹,郭姐姐绝对没有去偷偷放人出来,我从昨日回来就一直和她在一起。”   公孙止眉毛一横:“这里没你的事,不要插嘴!”   金轮法王等人面面相觑:“怎么老顽童竟然还是她的师傅?”尹克西对中原武林的事倒是知之甚详,小声给他们解惑道:“桃花岛这些年来开始博众家之长,从那出身的人都是身兼各位名师指点,五绝之间向来很有交情,老顽童的武学会传给郭芙也不足为奇。”   别人也还罢了,金轮法王听到郭芙越是身兼数家之长,越觉得饮恨,若这丫头肯让他指点个三年五载,功夫肯定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郭芙对公孙止说道:“本来我入谷中来,就是想陪着老顽童一起,看看他到底给贵谷造成了多大损失,若是他的责任,我们照价赔偿绝对不会抵赖,只是,到了这之后,谷主又不肯马上见面,不过才一晚的时间,现在又说他在那个他挣不破的渔网里,从你们牢不可破的密室之中走脱了,若不是谷主亲口说出来,我还不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   公孙止是个聪明人,说道:“郭姑娘这是不相信他自己跑掉了?难道是怀疑我出手暗害不成?”   郭芙淡淡说道:“不敢,贵谷当中的吃食尚且是茹素,我相信公孙谷主是敬畏生命之人,不会轻易拿别人的性命开玩笑。不过这事儿当真蹊跷,我又对这里人生地不熟,还需要借助贵谷的力量,帮我寻到他,这事才能有定论。”   她这话初听,确实是客客气气,可是细品之后,又觉得话中有话郭芙心道:你们把人都给看丢了,还想找我要说法,自然是要让你们赔人。   席中众人看看公孙止,又看看郭芙,都是一副深思神色,马光佐头脑简单一些,不过到是个敢说话的实在人,他说道:“你们真把老顽童看丢了?我亲眼见他被渔网拖了进来,若是能那么容易逃走,怎么能被抓住?非要等被你们严严实实的关起来再逃,莫不是谷主气不过他,被暗害了吧?”   潇湘子说道:“凭他们的本事,若想暗害顶顶有本事的老顽童,恐怕还要差一些,不过现在没有他本人来对质,看你还如何向郭家小丫头告状?”   郭芙看了他一眼,眼带警告神色,让他别玩儿的太兴奋露出马脚。   公孙止剑眉微蹙,头一次见识到谷外人颠倒黑白的本事。   作为谷中大弟子的梁一翁说道:“我们谷主怎会是那样的人?再说他老家大婚将至,杀人见血是大大不吉的,这个老顽童真是他自己跑掉的,我们也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临走时还带了不少我们谷中的宝贝。”   尼摩星说道:“这里穷乡僻壤的,连饭菜都没有半点荤腥,能有什么宝贝!”   耶律齐说道:“还请谷主告知家师的下落。”公孙止听众人矛头都指向他,心道老顽童教出的徒弟,果然都十分难缠。这帮人若是众口一词,让他交出老顽童来,他倒是徒惹出事端来。   公孙止说道:“好吧,老顽童的事就暂且搁下不提。”公孙止不再咄咄逼人,非让郭芙给出一个说法,那她就自然不去问他要人,因为她明知老顽童就在席上,顶着别人的身份与他们坐在一起呢。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吉时,新娘子身穿霞帔,头上蒙着盖头,被一个老婆子牵出来,送到公孙止手边。眼看公孙止已是眉开眼笑就要与新夫人拜堂,这时,杨过还一点都没有要出现的意思,郭芙心中有些着急了。但是她仍然安慰自己道:不会的,杨过肯定不会错过的,他若是不出现去阻止小龙女和别人成亲,那再见面时岂不是多了一个姑父?想到那个画面,郭芙就觉得不忍直视。   在她胡思乱想中,新人已经一拜了天地,郭芙等啊等,等他们二拜高堂之后,杨过竟然还没有出现,更没有人跳出来阻止。   郭芙终于站起身来,打断了他们最后一步的夫妻交拜,“等等!”   婚礼被人为打断,吹吹打打的揍乐响声也跟着停了,众人都看向郭芙,不知她是何用意。   公孙止面色一冷:“郭姑娘有什么话要说,可以等我与拙荆拜完堂再说。”   郭芙说道:“她还没嫁你为妻呢,现在叫拙荆是不是早了点儿?”   新娘子听到郭芙的声音,不由得全身一震,想去伸手揭盖头,后来又忍住了。   公孙止冷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郭姑娘是来我婚礼上捣乱的?”   金轮法王,耶律齐等人也十分不解的看着郭芙,心想,这丫头要干什么?打断了人家的婚礼,可是又不礼貌又不吉利的。   郭芙知道自己已经开口,那就开弓没有回头箭,帮人只能帮到底了,心中暗道,杨过,你又欠我一次!   郭芙向着新娘子的方向说道:“龙姑娘,杨过也来到了谷中,他现在正遭遇险境,你却和别人卿卿我我,拜堂成亲,你于心何忍?”   小龙女本来听到郭芙的声音,就猜杨过是不是也到此处,但是她心意已决,要嫁给这个公孙谷主,心想就算是杨过亲自来,也不能阻止自己的这个想法,可是现在听到郭芙说杨过竟然遭遇险境,她岂能置之不理?一把掀下盖头,面露紧张神色。   金轮法王一见那盖头下的人竟然真是小龙女,不由得心中计较:一个郭芙已经够难对付,若是再加上杨过和小龙女的双剑合璧,今日他岂不是又要技不如人。   公孙止见到小龙女如此作为,不由一惊,说道:“郭姑娘恐怕是认错人了,我的妻子姓柳,可不是什么龙姑娘。”   郭芙说道:“原来竟是柳姑娘吗,没想到天下间竟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你到是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只可惜杨过那个傻小子找遍了各处,也遍寻不着他的姑姑,现在又……”她故意欲言又止。   新娘子忙问道:“郭姑娘,你说过儿他怎么了?到底遭遇什么险境?”   郭芙道:“既然你不是龙姑娘,那杨过的死活自然跟你无关,和你说也是无用。”   小龙女于是向公孙止解释道:“公孙谷主,我骗了你,我不姓柳,其实我是姓龙的。”   公孙止心中感觉到了危机,他能让眼前这位美人答应嫁给他,可是费了不少心机,眼看就要拜堂成亲,可不能临时出什么波折变故,当下说道:“柳妹,人的姓氏只不过是一个称呼,姓什么无所谓,只要你我二人结为夫妇,你最后都是要跟我改姓公孙的。”   若是之前郭芙没有出现,没有提到杨过,小龙女浑浑噩噩嫁给这公孙谷主也就罢了,可是现在,经郭芙一提醒,又想起杨过的形貌,相思之情便绵绵不觉地涌上心头,明知道他生死未卜之际,怎可再狠心嫁与他人?   小龙女说:“公孙谷主,你让我再想想,我现在心里很乱,我……”   公孙止目光一厉:“柳妹,你已经答应嫁给我,现在万事齐备,你还有什么好想的?难道你要悔婚不成?”   老顽童装成的潇湘子这时说道:“人家姑娘嫁人是一生的大事,当然要想清楚,你这样咄咄逼人就太难看了吧,老不羞!”   金轮法王等人都觉得理是这个理,只不过他们进谷中来又不是来生事的,都皱着眉头想,潇湘子说得有些过了。   好在公孙止涵养好,没有当场发作于他,只是继续劝小龙女,让她赶快扣上盖头完婚。   人总是这样,越被逼迫,越有反抗意识,小龙女心中已经是万般不愿再继续婚礼,无奈这公孙谷主对她有救命之恩,又不愿违背他这个心愿,心中天人交战,不知如何是好。   郭芙看出来了,只有提到杨过,才能让小龙女改变心意,说道:“杨过本来跟这位耶律公子一同来的,可是在路上人却突然不见了,想来是中了这谷中什么厉害机关,若是时间拖得久了,说不定他的小命真要危矣!”   小龙女大惊:“什么!”   公孙止强忍怒气:“柳妹,你不要听这丫头胡说,我们谷中可没有什么机关暗布,就算是真有人误入谷中来,除非他不长眼自己失足坠崖,否则绝对不会有什么性命危险。”   耶律齐这时说:“我和杨兄弟从西南角的那片山峰经过,那里乱石嶙峋,路可不太好走,我只顾脚下与舍妹,出了那块地方,就再没见他。这若不是你们古中搞的什么机关,还能是怎么回事?人能凭空蒸发不成!   耶律燕说道:“不错,我可以作证,杨大哥就是在那一片走丢的。”   公孙止听到他们说出的位置后目露寒光。梁一翁神色大变,说道:“那一片是谷中禁地,厉鬼峰向来任何人不得靠近,你们作为客人,怎可如此无礼,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算是那人有个三长两短,跟我们也没有关系。”   郭芙说道:“这么说,那边真的有问题了?杨过一定已经身处险境之中。她向小龙女说:“若无人前去搭救,杨过说不定真是的是凶多吉少。”   小龙女无意识地将盖头抛在地上,说道:“公孙谷主,恕我今日不能和你成亲了,我得去找过儿!”   说完她就发足狂奔出厅,向他们所说的那处山峰跑去,公孙止的新娘子跑了,这堂当然也不能再拜下去,他恨恨的瞪了郭芙一眼,说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们师徒屡次坏我好事,等我空出手来,定然要跟你们好好算一下这笔账。”   郭芙也冷声回敬道:“只要公孙谷主别焦头烂额,自顾不暇,我们随时奉陪。”   公孙止对梁一翁等人说:“还在等什么,还不去取我的兵器来,快去追新夫人!”   其他人都觉得这件事情走向有些奇特,这新娘子当堂悔婚,跑了去找旧情人,那,孙谷主看着也不像是个善碴,此时还不忘了让人拿兵器。到时她就算找到了旧情人,说不定小龙女两个也要做一对亡命鸳鸯。这局面他们既然已经看到这儿,就没有不继续下去之理,于是厅中一群人,都跟在后面向那边的山峰走去。   本来老顽童武功极快,他可以抢在前面,又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嘿嘿一笑,落在后面。   郭芙悄声问道:“老顽童,你搞什么鬼?”那装成潇湘子的老顽童动了动嘴,在她耳边悄声道:“那个真的潇湘子恐怕就要从茅厕醒了,我再去点他周身几处大穴,免得他自己跑出来,戳穿了我的身份!”   那厉鬼峰真是峰如其名,山风在山谷间呼啸而过,形成似人似野兽般哭嚎的声音,终日不绝,想来这里就算不是禁地,平时也不会有人过来。   今日却意外涌来这许多人。山路极是崎岖难走,脚下多半都是凸起的石头,没有可以让人安安稳稳采下去之地。   小龙女顾不得山风刮得自己的嫁衣猎猎作响,一边找一边喊:“过儿,你在哪儿?过儿,你答应我一声!”   这山谷之中有极强的回声,她一声喊出去,连绵不绝的有三四声回声跟在后面,杨过只要神志还清醒,听到这叫声,定然知道有人来搭救。   余人见她情真意切的呼唤,不由得都有些动容,马光佐说道:“谷主,我看这新娘子心中明明另有所属,你何必强人所难呢,待会找到了她的情郎,就让他们双宿双飞多好!”公孙止恍若未闻,只是紧紧盯着小龙女,看她会走到哪里,好像精神极为紧绷。   小龙女叫了好半天,众人就隐隐听到一处地底下,似有回应之声传了出来。他们找到一个不大的洞口,那洞口之下,乌漆摸黑,深不见底,杨过细微的声音正是从那里传了出来:“姑姑。”   小龙女激动的趴在洞口,“过儿,你真在下面吗?”她的声音有限,但是用内力送出,也能传出去很远。   这时众人都听到底下传来切实的回应,声音虽因距离过高变小,但是极为清皙:“姑姑,我在这!”   众人都是一惊,原来这谷中真的困有人,不是那丫头杜撰出来的。   原来杨过真在洞中,他是一时失足才跌进来的,但是竟然让他有了意外发现,这里面本来竟然还有一个人!一个老妇人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衣不蔽体的在此生活了十多年。那老妇人向他问了外界的消息。他刚入谷中,一个人都没有见到,对这谷中之事一概不知。老妇人又问他江湖上铁掌帮的消息,杨过回答她,从来没有听说过。   那老妇人当即大怒,状若疯狂,“胡说!铁掌帮威名震于大江南北,铁掌帮帮主铁掌水上飘裘千仞,便是我的亲兄长。铁掌帮与丐帮,是天下最大的两大帮派,你怎么会没有听说过,亏你还学过武功,莫非是你太过没用孤陋寡闻!”   杨过当真没有听说过铁掌帮,只因二十几年前铁掌帮确实是威震江湖的大门派,只不过后来二次华山论剑之后,铁掌帮帮主裘千仞已经皈依佛门,铁掌帮自然从此烟消云散。其实杨过的母亲穆念慈正是在铁掌峰上失身于杨康才受孕有了杨过,与那铁掌帮算是很有渊源,但是等他长大的过程中,也再没人提过铁掌帮,所以他也无从知晓。   “丐帮我自然听过,是天下第一大帮。”他心想,丐帮的老中少三任帮主自己还都认识,其中有两任与他都渊源极深,想到丐帮,杨过心中真是五味杂陈,又恨又气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从傻姑口中,他终于知道了,他的杀父仇人竟然是黄蓉!   原来郭靖和黄蓉一直在他面前演戏,郭靖说是对他视如己出,其实,事事提防于他,更在当年送他出桃花岛,又不肯松口告诉他他爹是怎么死的,就些都是最好的证明,可惜他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发现他们的奸险用心。   裘千尺这十多年来才遇到这么一个活人,虽然口中斥责杨过孤陋寡闻,但是还是将自己这么多年,如何被丈夫亲手残害到如此地步的事告知于他!她实在是不吐不快!她倒不是非指着杨过能救她出去,就算是她最终没能出去,这少年出去之后,将她的冤屈公之于众,她也不至于做一个有冤无处诉的枉死鬼。   杨过听了她的惨痛经历,怎能不动恻隐之心,更何况,思及自身,他同样也是被至亲至信之人欺骗,所以,隐隐生出同病相怜之感。杨过向裘千尺保证道:“裘老前辈,我杨过一定会救你出去,让你当面找那个害了你的人报仇!”   让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他这话刚说完没多久,洞口上方竟然传来小龙女让他魂牵梦萦的声音!   当真是喜从天降:“姑姑,我在这啊,这里没有可以攀援借力的地方,你想个办法救我上去!”   地底的老妇人听到竟然真有人找到这里,一时还不敢相信。这么多年来,她也曾吼破喉咙地求救,可是上方始终没有一点声音,她哪里知道,自从把她从这地洞扔下之后,公孙止一转身就将此设为禁地,谷中他一人独大,自然说什么是什么 ,谷中隐蔽,又从无外人造访,她当然呼救也无人听到了。   裘千尺冷声说道:“你别高兴的太早,这里距地面有数十丈之遥,你上不去,别人也下不来,就算轻功高绝,想要上去也没那么容易。而且你可不要妄想能甩脱我!既然有了生路,就要带我上去,不然,我就用我口中的枣核钉将你射得肠穿肚烂!”   “过儿,我这就来救你!”小龙女听到杨过的声音,激动的就要往下跳,被郭芙一把拉住。   郭芙问道:“你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篇红楼梦,希望大家继续支持,么么哒! 第100章 芙蓉花开25   小龙女神色茫然,“我去救人啊!”   郭芙无奈说道:“这洞明显极深, 杨过的武功和你不相上下了吧, 他掉进去都上不来, 你若是再跳进去,我们不是多搭了一个人!”   小龙女惭愧道:“我这是关心则乱, 郭姑娘,你说我们要怎么办?”她现在完全是六神无主,只想早一刻与杨过见面, 刚刚她就是想着跳下去就能立刻见到他, 至于上不上得来, 她还真是完全没有考虑过。   郭芙环顾四周,这里是光秃秃的山峰, 连可以作为绳索的藤条都没有, 耶律齐也想到了, 他对公孙绿萼说道:“公孙姑娘, 可否去取一卷结实的长绳来?”   公孙绿萼连连点头:“我这就去。”说完为了节省时间都用上了轻功,飞奔而去。   公孙止森然的对小龙女说:“柳妹, 这厉鬼峰可不是白叫的, 真有不干净的东西出没, 特别是这个石洞之中,我看你还是不要救他上来的好。”   这对比之下,他们父女俩的性格天差地别, 像公孙止这样的阴险小人,竟然能养出公孙绿萼那样温柔善良的女儿, 当真也是一件奇事。   公孙绿萼取来的绳子倒是极为结实,又够长,耶律齐将绳子的一头扔进洞中,让杨过绑在身上。   杨过先去摸绳索,裘千尺怕他把她扔下一个人跑了,连忙厉声喝止。杨过要先送裘千尺上去,她又怕上面埋伏着敌人要加害她,所以只能,最后一根绳索把两人绑在一起,一同上去。   在上面拉绳索的耶律齐觉得手中的重量很大,他一个人竟然有点儿拉之不动,小龙女,耶律燕也上前帮忙。   郭芙此时却不去相帮,因为她要警惕着旁人突然发难,万一这一连串人都专心致志的去拉绳子,有人起了歹心,将他们一网打尽,那不就糟了!   马光佐,尼摩星等人力气大,刚要上前相助,却被金轮法王拦住了:“洞里的人是敌是友,尚未可知。咱们何必趟这趟浑水。”他以眼神示意几人看向公孙止,只见公孙止神色恐怖地盯着拉绳人的背影,好像随时要一掌劈将过去一般。被法王这样一拦,几人自然要犹豫了。   郭芙说道:“法王是怕杨过上来之后,二人和力的双剑合璧吧?法王是一代宗师,又是蒙古国的第一国师,心胸怎可如此狭窄,我真是为忽必烈王爷帐下的能人们担心,你对着我们这些小辈尚且如此狠辣,这样嫉贤妒能,让人如何放心与你共事?”   尹克西,尼摩星等人听了这话,心中一动,他们虽然同是在忽必烈王子帐下效力,但是都互相不服,各怀着一试高下的心思,谁也不愿意屈居人下。特别是这个金轮法王已经是蒙古第一国师,他们若是一同行动,就要以这国师为首,处处受制于他。但是各人心中,可没表面上那么服气。   尹克西说:“看他们如此费力,不如我们也帮上一帮,我到是想见识见识,能让法王都忌惮的武功到底是什么样,要是从此埋没在这荒谷,岂不可惜!尼兄马兄,你们要不要一起来啊?”说完他就拽了绳索的后头,又有一个男人出力,三人手中的绳子变得轻了很多,很快又将人向上拉高了几丈。   尼摩星,马光佐见尹克西已经率先做出行动,也越过金轮法王去帮忙拽绳子。   那公孙止本来打算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在背后发难,好让被拉上来的人在足够高的地方再跌下去,摔个粉身碎骨!但是他见了这一行人也出手相帮,他恐怕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便有些凝重,正犹豫不决。   金轮法王却没那么多顾忌,他从怀中取出金轮银轮,双轮飞掷出去,并不去伤人,而是去割绳子。金轮之上带着金轮法王的雄厚内力,运转极快,搁谁都不敢去硬接,眼见着这两下击出就要把绳子割断,   郭芙当即拽下颈上两颗明珠,右手中指曲起,扣在拇指之下弹出,此招式正是弹指神通,这弹指神通射程甚远,速度劲急之极,力道强劲异常,破空之声异常响亮。   这一下虽然没有将金轮、银轮击落在地,但是也改变了其运行方向,并没有割到绳子。   郭芙喝到:快快将人拉上来,之后便挥动马鞭与金轮法王战到一起。   公孙止见郭芙武功奇高,更是打消了突然发难的念头。只是他并不知道裘千尺没有死,否则的话,即使打不过郭芙也是要尝试一下的。   这时小龙女叫道:“过儿!”   郭芙和金轮法王听到这叫声纷纷停手看向这边。   众人定眼一看被带上来的,竟然是两个人,除了杨过,还有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   小龙女连忙检查杨过是否安然无恙,他们小情侣历尽波折终于相见,眼中只有彼此,再也看不见别人。   那老妇人的厉眼却扫视一周,没想到这小子落入洞中竟然惊动了这么多人来,竟然还有很多谷外人士。她看到公孙止时,已经是气得浑身发抖:“你这奸贼,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公孙止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十分不敢置信,又万分愤恨:“你这恶婆娘竟然如此命大,都这样了,竟然还死不了!”   众人都奇怪:“这人是谁呀?”   梁一翁也很纳闷,怎么谷中竟然关了个外人,他一直不知道,仔细辨认一番,大惊道:“师母?”   谷中老仆人也有人认出她来:“真的是主母,原来你没有死,是主母回来了!”   公孙绿萼已经愣在原地,据他所知,她爹之前只有她娘一任妻子,那能被称为祖母的,就只有:“娘?!”   杨过正在跟小龙女叙话,抬眼看到郭芙竟然也正目露关切的看着他,杨过与她目光相接,立刻就别开头去。随后又觉得他这样做有些太过明显。等他再去看郭芙,发现她的目光已经不在他的身上。   杨过心想:不知道他父亲被她双亲害死的事,芙妹到底知不知道,他猜她应该是不知道的,因为她比他还小几岁,那时她还没有出生,郭靖和黄蓉,假仁假义,做下这种杀人的坏事,估计不会向女儿说。   裘千尺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所在之地,正是谷中的厉鬼峰,不由得凄厉而笑,她的笑声十分瘆人,简直比哭还难听,在场众人无论武功高低,只觉得同样的寒毛直竖,裘千尺道:“没想到我的重生之日,竟然是在这座山峰之上。”   同时也像是暗示着,她在地底逃出生天后,犹如厉鬼重生一般,只为了报仇而活。   且不说绝情谷这对狠心夫妇如何互揭伤疤,他们二人说到后来,裘千尺开始说起自己的显赫家世:“公孙止,你如此待我,就不怕我二哥率领铁掌帮,将你这小小的绝情谷踏平吗?!”   裘千尺料想:她搬出铁掌帮裘千仞这个大后台,公孙止这浓包必定要吓得跪地求饶,谁知道他闻言,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不但没有丝毫惧怕,嘲笑之意更是明显!   裘千尺给他笑得又气又急:“你笑什么!难道我二哥威震江湖,连你个小小的公孙止都收拾不了吗!今日我既然从地底爬了出来,就是我命不该绝,又有这许多人作证,除非你狠心把在场之人都杀了,否则,你害我至此,还以为像十几年前那样能藏得严严实实的吗!我二哥知晓我受到的折磨,不论你跑到天崖海角,也要去找你报仇!”   公孙止继续大笑了一会,好一会儿笑声方歇:“原来你这个恶婆娘在做这个春秋大梦呢!等一会儿你就知道我在笑什么了。”他又对众人说道:“既然人已经找到了,我们还是移步回到庄子里的好,眼看天就要黑了,厉鬼峰这一边将更加可怖,让诸位在这里呆着,可不是在下的待客之道。”   他这话倒是得到众人的赞同,这里阴风阵阵,犹如鬼哭神嚎,谁也不愿意在这边多呆。更见那地洞中出来的老妇人,模样说话与厉鬼也不匡多让,让人觉得渗人又晦气。   不过,这洞中救上来的这两个人,都是公孙谷主不想见到的,没想到他却表情平和,似没事人一般,可见他心计深沉,不动声色,更是让人看不出深浅,金轮法王等人都是久经江湖险恶之人,知道对这样的人最好是敬而远之。   公孙绿萼头一次没有征求家父的意见,直接命人抬来一个藤椅,将裘千尺安在其上,自己走在一旁殷殷询问,裘千尺纵然是怨念极深,但是对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由得真情流露,诉说起自己被公孙止挑断手脚筋扔下那地底石洞的经过,郭芙见绿萼哭得伤心,便陪在她身边安慰于她。耶律齐与耶律燕也走在他们一旁,所以他们落在了最后面。   回去的路上,路过一片极美的花丛,走在最前头的公孙止顺手摘下一朵鲜艳欲滴的红花,送到小龙女面前,说道:“柳妹,今日本来是你我大婚之期,没想到凭空生出这许多波折,看来今天咱们这婚是结不成了,我也再没有娶你的痴想,只有一个心愿,这花颜色娇艳,最是配你,你戴上给我看看吧。”   杨过心情平静下来之后,见到小龙女这身大红嫁衣不由得大吃一惊,知她向来都是一身缟素白衣示人,何以突然穿起来这身嫁衣来?小龙女刚才已经悄声将她差一点嫁给公孙谷主,郭芙出生打断,才没有嫁成这件事,告知杨过。   所以杨过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而且他从裘千尺那里更是深知,这公孙止根本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卑鄙小人,怎么能配得上他冰清玉洁的姑姑,她没有在他看不到的时方嫁人,不由得正暗自庆幸。   小龙女却觉得她的命毕竟是因为公孙止搭救才延续至今,不然她早就在练功出岔子时命丧荒山了。他只这么一个心愿,她焉何会不答应?于是伸手接过花朵,但是没想到花上有刺,刚一接到手中,她手指就被刺伤,忍不住:“哎呦!”本来她是个习武之人,让花刺一下,不至于如何疼痛,只是这花刺非同寻常 ,刺人很疼,比普通的针刺要疼上几倍。   杨过连忙查看:“姑姑,你没事吧!”杨过见了面前的花和情敌,十分气愤,他一把夺过小龙女手中之花,掷回到公孙止身上,“谁要你的破花!”   情花花茎上布满了小刺,他那一夺一扔,同样被扎个正着,不过他是男子,并没有呼痛出声。小龙女又伸手去看他被刺之处。   这情花之毒,若是十二个时辰之内心无旁骛也就罢了,一旦动了情念,那花刺中毒素就会和血液生成一种极厉害的毒素来!杨过和小龙女,情人就在身边,一抬眼,一对视都是含情脉脉,怎能不动情念?   可是他们正为对方倾倒之时,胸中竟忽现巨痛!他们马上就发现了不对劲,不过已经为时已晚,已然着了敌人的道儿了。   杨过怒视公孙止:“你!刚刚那花有毒?!”   小龙女也十分不敢置信。   小路狭窄,众人都前后分开着走,公孙止三人之间发生的事,也不过是在片刻之间,外人尚且不明所以,唯有郭芙,以及原本的谷中人裘千尺,公孙绿萼等知道被情花刺伤意味着什么?   不过只因相距甚远,又各自思量各自的事,发现时已经迟了,杨过和小龙女竟然在公孙止的险恶用心之下,双双被情花刺中,中了情花之毒!谁又料到那公孙止会如此狠辣,说话间就伸出獠牙。   公孙止得意地说道:“等我一会儿料理了别的事,只要柳妹答应重新嫁我,我就给你解药,否则中了这情花毒,你们二人就双双活不过三十六天!”   裘千仞冷笑道:“解药?哪有那么简单,公孙止,你还有绝情丹吗?”   公孙止同样冷笑道:“你不用得意,马上你就要笑不出来了。”到了庄中大厅,公孙止说道:“来人,去取我屋中柜格中的锦盒把里面的一封信拿出来。”   他对裘千尺说道:“几年前,我收到一封你二哥写来的信,你看了那信之后,必定十分惊喜。”   原来那信正是裘千仞亲笔所写,上面说:大哥裘千丈已被郭靖黄蓉害死,他自己又由一灯大师点化出家的事,裘千尺认得兄长的笔迹,知道这信公孙止绝对做不了假,不由得失声痛哭起来。   她向来跟大哥裘千丈的关系最好,如今听到他竟然被奸人所害,怎能不又恨又痛!   公孙止得意的说道:“怎么,你是打算让你那当了和尚的二哥来踏平我绝情谷吗?”   公孙止算准了她见到此信必定失态,就要趁着她心神失守之际施毒手加害于她!他掌上运了十成功力,劈掌就向裘千尺胸前打去。   裘千尺毫无防备之下,就算有防备她手脚都不能动,只有口中枣核钉能做兵器,于这近处又不好发力,于是裘千尺被他连人带椅,打得忽地后退,摔倒石阶之上,鲜血直流,十分狼狈。   但是她这么多年间,虽然手脚不能动弹,内功却没有落下,实在是修成了极高的内功,所以这一下虽然看起来狼狈,也只是外伤,却并没有性命之忧。   这时小龙女和杨过急忙上前为她止血。不让公孙止再有机可乘。公孙止对他们二人下了情花毒,自然是不打算轻易放过杨过和小龙女。他武功虽高,但是杨过那一方有一个裘千尺从中破坏指点,不仅破了他的闭穴功夫,还借机用枣核钉射瞎公孙止一只眼睛,让他狼狈而逃,裘千尺在十几年前是这里的主母,说一不二,连公孙止都得听她的,现在绝情谷的力量又顺理成章地重新归入她手中。   襄阳城内,郭靖夫妇收到了朱子青带回的消息:郭芙竟然胆大包天,跑到蒙古军营去了!   郭靖常年与蒙古人打交道,或结为朋友或战场相见,知道那军营之中是如何的凶险,气得险些摔了杯子:“这个芙儿,胆子怎么如此之大!那蒙古军大营说是龙潭虎穴也不足道,她怎地说去就去?还假装被人擒住,我是怕她弄假成真,真出不来!那可怎么是好!”   黄蓉说道:“靖哥哥,快消消气吧,我看你是关心则乱,芙儿她向来有分寸,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我看她送出信来告诉我们这件事,就是怕咱们知道了消息惊慌失措,乱了方寸,她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郭靖冷静下来想一想,后说道:“蓉儿说的对,是我听了这消息太过着急了,咱们芙儿必定不会有事的。”   黄蓉这时才说道:“蒙古人捉到芙儿这么大的事,他们一定会派使者前来告知你我,或者逼靖哥哥你投降,或者再讲其他条件,好在咱们现在有了准备,就等着兵来将挡就好了。”   蒙古所派的使者果然没多久就到了,而且并不轻车简从而来,而是吹锣打鼓敲敲打打,就怕别人不知道似的,且在襄阳城门外就递上拜帖,讲明身份。他们弄的如此郑重,襄阳守将吕文德听到回报不敢怠慢,亲自派人将使者迎入城内。   两军交战,向来不斩来使,何况这双方的战争是蒙古人先挑起的,宋国朝廷其实不愿意打仗,一听是蒙古方那边派使者来了,自然是客客气气的相迎。   吕文德府上正有一位朝廷的贵客在此住着,蒙古一方的动向他们都十分重视,都一同出来,想听听这使者怎么说。   使者到了之后,说带来了蒙古军主将忽必烈王爷的亲笔书信。吕文德一听,忙说那快请出来吧,那使者却说道,“不急,正主还没到呢,敢问郭靖郭大侠何时来?”   吕文德又派人去请郭靖,先让人奉茶请使者去偏厅休息。   这时那贵客皱着眉问道:“郭靖是谁?”   吕文德恭恭敬敬的回答道:“王爷有所不知,襄阳城之所以守得住。这里少不了郭靖的功劳……”于是将郭靖的义举,带领武林人士相助守城的事一一禀报。   此人正是那日郭芙碰见的要买她红马之人,当今皇上唯一的养子建安王赵基。赵基说道:“这么说,若是没有他们夫妇二人,我大宋的门户早就在十几年前就沦陷了?”   吕文德十分惭愧的说:“可以这么说。”   赵基又问道:“他在军中任什么官职?”   吕文德回答道:“他们江湖人闲云野鹤,在军中并没有确切职位,只有每每遭逢有战事之时,会来相助守城,卑职敬佩他这种义举,他们夫妇在军中之时,便给他们最高权限,除了卑职之外,郭靖也犹如将军一般,一令之下,城中军中大大小小的官将都要服从。”   赵基说道:“吕大人,我这次奉命监军,就是要将前线战事汇报给皇上知道,就算我年轻识浅,也觉得你们这么治军似乎有所不妥。”   吕文德在朝为官这么多年,又如何不知,不过,郭靖他们那些江湖人,确实是为守城出了很大的力,但是他们又不太受约束,坚决不授加封的官职,不肯屈居人下。吕将军又想留住人帮忙,只有这样维持着。   不久后,郭靖黄蓉到了,任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忽必烈送来的竟然是一封求情信!他立意南征,深研汉人习性,又素来喜欢儒家文化,便骈四骊六,洋洋洒洒亲自写了一大篇文章,详叙蒙古皇室与郭家三代交好,要娶郭芙做王妃之意,还在最后指出双方成亲之后,希望郭靖能像以前一样相助蒙古。   郭靖听到最后已经是怒不可竭:“简直岂有此理!你回去回绝忽必烈,我郭靖的女儿绝对不会嫁给他!”   使者对他的态度不甚在意,说道:“郭大侠不必如此快的下决定,反正贵女正在我们大营之中做客,一时间也回不来,我们王爷怕您不信,特地让我将郭姑娘的先马带过来给你过目。”郭靖说道:“此事我已知晓,送客!”   他们这个求亲,是带着十足威胁意味的,因为要娶的人正在他们手上。郭靖就算是不同意,到时候王爷硬娶了也没人拦得住。使者不过是例行公事的来通知郭靖一声罢了。   不过,这些的前提都是,郭芙是一个能被他们控制的住的人才行,使者不知道的是,此时的郭芙已经脱离了蒙古军营的势力范围,甚至走之前,一把火烧光了他们的粮草。   吕将军家的院中,只听一声欢嘶,原来是红马见到郭靖十分欢愉,正来舐他的脸。郭靖抱住红马,心中一片阴霾,虽然知道女儿多半有脱身之法,为人父母的,却免不了担心。黄蓉走过来握着他的手,虽然同样的忧心忡忡,但是能给予他安慰。   赵基见到这马,只觉得眼熟得很,跟着他的邱公公道:“王爷,你看,那不是那天的那匹汗血宝马吗!”   赵基已经想起曾经在颖州遇到的那位姑娘,心道难道这么巧,那正是这位郭大侠的女儿?让蒙古人给抓了,逼着她父母要求亲?他想起那两个少年称呼她为‘芙妹’说道:“莫非二位的千金名唤郭芙?”   郭靖和黄蓉同时望向他,黄蓉道:“不知道阁下是哪位,怎么会知道小女的名诲?”   吕文德忙介绍道:“这是建安王,是朝庭亲差,咱们军中新任监军。”郭靖黄蓉闻言客气地拜见,吕文德深知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王爷,不过是来军中做做样子,混些军功的。郭靖和黄蓉却不知道,不过那也不是他们所关心的。   黄蓉面带忧色的问道:“王爷怎会知道小女的名讳?难道是认识小女?”   赵基于是把那日在颍州客店相遇的事情说了,当时因马而起,所以认得这马,黄蓉是何等聪明,闻言立刻说道:“这马实已年迈,也没几年好活,倒是有它新生的马驹,也是万中无一的好马,王爷若不嫌弃,稍后我让人给您送来。”   赵基受宠若惊,他们女儿那样的性格,他亲眼见她制服两个大盗,让他们自割了耳朵。这夫妇两人又是于国有功的武林高手,没想到竟然主动要送自己东西。赵基说道:“那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此事来龙去脉我已知晓,也深知郭大侠对此事的态度,没什么事了二位就请回吧!”   此时正是武林大会之后,一干武林豪杰也在相助郭靖守城,丘处机,马玉,朱子柳,鲁有脚等人都十分关心郭芙的消息,听说了这件事都来到郭靖处共同商议。   黄蓉道:“连你们也听说了这件事?”   朱子柳说:“现在襄阳城内都在谈论这件事,都听说蒙古大军的主将忽必烈向郭大侠求亲,要求娶芙儿。”   黄蓉叹了口气,郭靖说道:“蓉儿何必给那个王爷送礼?”   黄蓉说道:“靖哥哥,今天这忽必烈当众提亲,当真是用心险恶,那王爷还是监军,一匹小马而已,如果能换来他不生事端,那真是再好不过。”   郭靖说道:“你是在担心这监军能生出什么事端?”   黄蓉语重心长的跟他和众人解释道:“今天,蒙古使者将靖哥哥与蒙古曾经的亲密关系旧事重提,又拿芙儿的婚事做引,这个主帅当真了得,我是怕未经开战,轻者靖哥哥咱们就要先被陷害出局了,重者可能连性命都不保!”   郭靖对此事也是心有余悸,一脸无奈的看向黄蓉点了点头!   料理了公孙止,裘千尺想起二哥信中所说之事,他已经皈依佛门,看来是不打算报仇。她自己又手脚俱断,如何能出谷报仇!那简直难如登天。她见到杨过这小子的武功不弱,便动了心思,说道:“杨过,你去替我杀了郭靖黄蓉,我手中还有一颗绝情丹,赠你解毒怎么样?”   杨过道:“只有一颗?能解得了我和姑姑两人的毒吗?”   裘千尺说道:“一颗绝情丹当然只能解一人的毒!两人吃了全没有效验!”   杨过又说道:“我答应你的条件,你可否一同救了我二人?”   裘千尺说道:“我不像公孙止那个卑鄙小人,手中没有解药,也敢应允别人,当年的绝情丹有很多,不过都被我毁了,只留一颗傍身,身在绝情谷,遍地都是情花,要是没有绝情丹,这条命就不算是自己的,所以我留了三颗,但是到现在恐怕这世上也只有这一颗了。你若是同意,我就先给你半颗做定金,你若是不同意,我也全没损失,不过你的小命只剩下三十六天可活。”   杨过觉得自己死了无所谓,若是能求得小龙女的性命,让他做什么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何况是杀郭靖黄蓉,简直正合他心意,他看着郭芙说道:“好,一言为定。”   郭芙直视着他,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金轮法王同样是吃惊,嘲笑道:“杨少侠为了活命,看来是做什么都在所不惜了,老衲真是佩服。”他同样看向郭芙,看她是什么反应。他们之前还是一路的,这杨过转身就要去杀她父母,可见心性之狠辣。   杨过一旁的小龙女也极为不解:“过儿,她的绝情丹只有一颗,就算是她有两颗,能救得了你我二人的性命,我们也不应该因此去杀郭大侠夫妇!”   若不是郭芙出声提醒,她也许就要浑浑噩噩地嫁给公孙止了,杨过就更是无人搭救,他们二人能够再相见,多亏了郭芙,怎能以怨报德?   杨过神色漠然的说道:“姑姑,你有所不知,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原来我的杀父仇人正是郭靖黄蓉两夫妇!”   郭芙冷声道开口,“你够了没有,你们当着我的面讨论如何去刺杀我的父母,未免也太不将人放在眼里了吧!有什么恩怨冲我来好了!”   裘千尺大惊道:“你是什么人?!   这时公孙绿萼也不敢置信的惊呼一声:“郭姐姐!”   裘千尺:“你姓郭,你当真是郭靖黄蓉的女儿?”   郭芙说道:“不错,那正是家父家母,你的仇人之女就在眼前,何必舍近求远?杨过若能杀得了我,你就将那枚丹药,送给他如何?”   杨过不敢置信,“芙儿,你别在这胡闹!上一辈之间的恩怨,与你有什么相干,人又不是你杀的!”   裘千尺一边心里掂量杨过的话,听出他似有维护那女孩之意,一边环顾四周,知道在场的都是武功高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天姓郭的丫头休想离开这绝情谷中!还有谁,与郭靖黄蓉二人有渊源的,都一起站出来吧!”   老顽童忽然换回自己的衣裳从天而降,“是谁在大言不惭!郭靖黄蓉的女儿又怎么样?我还是郭靖的大哥呢!”他见杨过竟然和别人一个阵营共同对付郭芙,“哎呀,我说杨过你个臭小子,你疯了吗?你要去杀你的郭伯伯和郭伯母?”   杨过恨声道:“他们能杀了我爹,凭什么不准我报仇!再说不止我爹一个,这位裘老前辈的兄长,不也是被他们二人害死的吗?这是我知道的,不知道的不知道还有多少,可见,他们俩根本就是欺世盗名,并不是好人!”   老顽童嘀咕道:“姓裘的?我怎么不知道!莫非是铁掌水上漂,不过他也没死啊!”他却不知道裘千仞与裘千丈是一对孪生兄弟,而武功不高的裘千丈常常借用兄弟的名号,行走江湖招摇撞骗。   郭芙说道:“杨过,你先不要不分青红皂白,就给我爹娘定罪名,你们还是先过来让我看看,中的毒到底怎么样?”   杨过心中一动,知道郭芙从小爱制药丸,精通医理,说不定自己身上的毒真的能让她解掉,但是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报父仇,自己死活不论,到时候杀了郭靖黄蓉之后,这裘千尺自然会将一颗绝情丹给他。救了小龙女的性命,也就罢了,他也不用再受她的恩惠。   老顽童这时说道:“姓裘的我不知道,姓杨的那坏小子我是知道的,他的奸计可害死了不少人,还鼓动老毒物放蛇,差点吓死我啊!”杨过听到他口中提起自己的父亲,又提到义父欧阳锋,很想上前问个明白,只不过这里并不是说话之处。   裘千尺向谷中弟子暗中命令布阵,公孙绿萼焦急的向郭芙打眼色叫她快走,不过已经迟了,片刻工夫,这大厅前后左右,就连房顶上,都被拿着渔网的弟子围得严严实实。   老顽童“哎呀”一声,道:“不好!”他吃过这鱼网的亏,而且,看清这渔网之后,在场诸人无不变色,此时的网与之前的渔网又有不同,网上遍生倒钩和匕首,精光闪闪,极是锋利,任谁被网兜住,全身中刀,绝无活命之望。   马光佐大叫:“喂,你这谷主夫人竟比谷主给要歹毒 ,你用这般歹毒家伙对付客人,要不要脸?”   裘千尺哪会理他,说道:“给我抓住这丫头,死活不论!”   裘千尺一声令下,四面的鱼网都向郭芙罩去。   “不可!”见她分明是动了杀招,厅中众人纷纷严阵以待,包括金轮法王一行人等 ,郭芙全心去看那渔网阵的破绽,到是一时没去注意他们的神情,否则定然要十分惊讶,奇怪他们为什么会设法救她?   这渔网阵确是变幻无方,极难抵挡,阵法之精,与全真教的“天罡北斗阵”可说各有千秋。那些弟子所站方位以及每一步的步法都极有讲究。   马光佐见了这四张渔网,饶是他胆气粗壮,也不由得为之肉颤,听得网上刀钩互撞而发出叮当之声,更是惊心动魄,站起身来说道:“小王妃,这般歹毒的家伙,咱们还是去他妈的为妙,你何必跟她呕气,咱们还是快走吧?”   郭芙眉尖微蹙道:“什么王妃,你别在这胡说八道坏我名声!”   马光佐:“我骗你干什么,我们小王爷已经派人向你爹娘去求婚,我们就是受了王命,得全须全尾儿的把你带过去,否则这谷中有什么好呆的,连吃食都淡出鸟儿来,我们才不愿意在这周旋!”   耶律齐听到此处,心中才知道自己对郭芙那懵懂的好感,不过发现得已经太迟了,他是蒙古宰相之子,而且因为政敌的攻击,他父亲的宰相一位说不定就要做到头了,又怎么比得上大汗的嫡孙忽必烈王爷有权有势。   每张渔网张将开来丈许见方,持网者藏身网后,要破阵法,定须先行攻倒持网的绿衫弟子,但只要一近身,不免先就为渔网所擒,竟是无从着手。唯有使用暗器攻击持网之人,不过,这渔网金丝的交错之处,缀有一块块小磁石,如此一张大网,不论敌人暗器如何厉害,自是尽数挡住。小龙女情急之下出手的玉蜂针就尽数被网吸了过去,没有一个射中绿衣人身上。   裘千尺冷笑道:“暗器是没有用的!”   面对一步步向她逼近的网,郭芙却气定神闲,之前的茶杯中还有水,她扣了一些在手中,手中的水珠化成四道冰片,向那网上四角的弟子激射而去,渔网之上有专门吸取暗器的磁铁也没有用,因为她的暗器与世间的金石所铸的暗器都不同!   几乎九成以上的暗器,为了保持足够的力量能被掷得远,都会用到金属,或铁或钢,就是古墓派的玉蜂针,因为有七分金三分钢,也被那渔网牢牢的吸住了。   但是令众人没有想到,郭芙只不过抬了抬手,白色的暗器出手,那些绿衣弟子没一个例外 ,都应声而倒,模样都甚为痛苦可怖。只有公孙绿萼没被那暗器射中,她知郭芙是特地对她手下留情,退回到其母身边。   裘千尺不明所以,甚至没人看得清,她掷出的到底是什么!裘千尺一发力,一颗枣核钉向郭芙的眉心激射而去。 第101章 芙蓉花开26   郭芙也不闪避,看清了那颗枣核的来路, 将手中滴水化成薄薄冰片, 她将内劲灌注其中, 扬手一挥,枣核钉竟然在半空中被一分为二切成了两半, 跌落下来!   众人无不惊骇!大家都见识过裘千尺的枣核劲力有多强的,曾轻松射瞎了公孙止的的眼睛,让他落荒而逃。   裘千尺又连续不绝连发三颗!枣核钉同样是被切开打落, 没有一颗伤到郭芙分毫。这已经是裘千尺这些年来练得唯一的也是最厉害的杀招, 竟如此轻松被人破解!   而且郭芙所用的冰片, 当完成使命之后,便被那高速的枣核一蒸发, 只余一股淡淡的水气白雾, 再也什么都没有剩下, 不细看根本看不到, 别人见了这情景,怎么会不心怀惊惧!   在别人看来, 郭芙她根本就是什么都没用, 只不过是扬扬手, 绝情谷中一众人竟全不是她对手!裘千尺有些胆怵地道:“妖女,莫非你会使妖术?”   老顽童离得近,看得清楚, 不由得十分羡慕:“小郭芙啊,你这门功夫真好玩, 叫什么名堂?能不能教教我啊?”   郭芙说道:“有什么不行的,不过,等我空闲了再教你。”言下之意,现在可不是合适的时机。   老顽童虽然爱胡闹,但是他同样十分聪明,怎么会不明白。不过他又不爱占人家便宜,老顽童眉开眼笑地从身上翻出一个小包:“这是我刚刚从那老不羞那里顺来的,看他极为紧张这包裹的样子,里面说不定有好东西,都送给你玩吧!”   郭芙闻言打开那小包,只见里面是四样东西,一把镶满各色宝石和一颗大珍珠的匕首,半截血红的灵芝,一个翡翠小绿瓶,还有一张羊皮。   公孙绿萼一见那堆东西,不由得“啊”了一声,郭芙看向她,面露询问之色,绿萼大着胆子说道:“翡翠瓶子里装着的好像是绝情丹!”   “什么,还有绝情丹?”众人的目光本来就集中了过来,此时更是都不错眼地盯着那瓶子看。这丹药关系着自身性命,杨过和小龙女更是十分在意。   郭芙打开那小瓶的瓶塞,从其中倒出一颗四四方方的丹药出来。   裘千尺惊讶道:“真是绝情丹!是了,当初我只留下三颗,剩下的全毁了,让公孙止吃了一颗,还有两颗带在身上,等我在地下醒来,身上就只剩贴身藏好的一颗了,一定是公孙止那老贼,当时从我身上搜去的!”   郭芙说道:“现在一共有两粒绝情丹,可以救得杨龙二人的性命,裘老前辈,咱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裘千尺见识了郭芙的本事,知道她若想杀她也是易如反掌,女儿尚且如此,她的父母功力一定比她更为深厚,裘千尺只觉得报仇无望,说道:“我已经是一个废人,又不能给兄长报仇,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过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一个垫背的,我手里的这粒绝情丹,就算死我也要将之毁掉!”   郭芙说道:“蝼蚁尚且偷生,若是能活,谁愿意去死呢。不然,你也不会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之下,还挣扎求生十几年了,我帮你的筋脉续接好,让你像正常人一样可以站起来行走,你把手中的绝情丹给我怎么样?”   裘千尺听了这话心中一动,随后冷笑道:“我的经脉已经断了十几年了,就算是神医在世,恐怕也没办法接回来,你不过是想骗了这丹药去罢了,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公孙绿萼说道:“娘,我觉得郭姐姐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你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郭芙面色平淡的说道:“信不信由你,你的筋脉确实耽搁了很久,这普天之下,若换任何一个大夫来,都一定医不好你,而我却有十成把握,你若是不知把握这次机会的话,就只能一生如此做一个不能自理的残废人,你要不要赌一把呢。”   裘千尺考虑再三,决定如郭芙所说,不如赌一把!毕竟谁也不愿意一辈子当一个废人,众人看到事情急转直下,刚才还是世仇大打出手的敌人,现在又做起了交易。   郭芙对裘千尺施救,只能在静室之中,而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除了留老顽童和公孙绿萼帮忙之外,其他人一概被挡在外面。   临进门前,郭芙对杨过和小龙女说道:“麻烦二位给我掠阵,不要让人打扰。”   小龙女连连点头:“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人打扰到你。”   郭芙将装着丹药的翡翠瓶子给她,就进内室去准备。   杨过见到郭芙为了救二人的性命,竟然肯出手相救父母的仇人裘千尺,杨过一时心中很不是滋味,郭芙的大仁大义,更显得一心要报仇的自己反倒成了一个无耻小人。难道当年的郭靖和他爹杨康也是如此?   小龙女欲言又止道:“过儿……”   杨过说:“姑姑什么都不要再说了,等芙妹出来再说吧。”他们还得时时提防金轮法王等人从中作梗。   这一等就是六个时辰,从亥时到第二日的巳时,公孙绿萼才出来对众人说道:“郭姐姐说治疗很成功,一个月之后就能看到效果。”   她对杨过小龙女说道:“我娘说,既然二位都中了情花毒,不如就留在谷中,等一个月之后,若是她的手脚有知觉,就将解药给你们。”   金轮法王问道:“郭芙他们呢?既然已经没事了,怎么还不出来?”   公孙绿萼说道:“本来我娘不放心,想让郭姐姐留在绝情谷中等她痊愈,不过她说放心不下家里要回去帮着守襄阳城,我娘见她一心为国 ,也不由得佩服她的为人 ,所以郭姐姐在几个时辰之前就已经走了呀!难道你们没看到吗?”   “什么?!”他们冲进去寻找,果然只见到对他们怒目而视破口大骂的裘千尺,郭芙和老顽童早就走得无影无踪。   他们这么多人在房子的前后左右走动,竟然而不知郭芙二人是何时离开的,金轮法王气道:“快追!”虽然知道既然他们已经离开了几个时辰,必定是追不上了。不过,把郭芙带回去,这是忽必烈的命令,就算是做做样子,他们也不能不追。   耶律齐对杨过说道:“杨兄,我们兄妹二人并没有其他要紧的事,不如陪你们在这,等你解了毒我们再走。”   杨过欣喜道:“那是再好不过了。”他也怕裘千尺心性狠毒,到时候再公然反悔。若是有耶律兄妹做帮手,自然再好不过。   公孙绿萼看了耶律齐一眼,脸色微红地说道,“郭姐姐和我娘商定,将最后一颗绝情丹放在我这里保管,若是她的经脉真的能接上,我定然会把解药拿出来,这个请你们放心。”   耶律齐心思被看穿不由得十分赧然:“原来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让公孙姑娘见笑了。”   公孙绿萼说道:“无妨,不过谷中向来人烟稀少,极是清幽,若是耶律公子和耶律姑娘也留下来小住,我们自然极为欢迎,我这就让人去收拾客房。”   去襄阳的一路上,郭芙的时间都用在教老顽童用生死符上了,不然以他贪玩的性格,还没等到襄阳,说不定路上又被别的有趣的事情吸引过去,不知何年何月能到。   郭芙告诉他如何利用酒、水等液体逆运真气,将刚阳之气转为阴柔,使掌心中发出来的真气冷于寒冰数倍,手中液体自然凝结成冰。如何在冰片上附着阳刚内力,又如何附着阴柔内力。   老顽童明白生死符其理之后,不由得啧舌:“你这路功夫不是黄老邪的,更不是老乞丐的,简直是自成一派,不会是你自创的吧?”   郭芙说道:“我还自创不出来,只是偶然得到的秘籍。你学了生死符之后可要慎用啊,若不是大奸大恶之徒,没必要让人家受这生不如死之苦。”她同时将化解,生死符的天山六阳掌传授于他。   老顽童遇到好玩的事情,特别是这种好玩的武功,简直会昼夜研究,如痴如狂。直到他们进了襄阳城,他还没有心思想别的事儿呢!   襄阳城里郭芙和老顽童一到府上,接到消息的人都聚了过来,大小武以及程英她们也先她一步回来!见到郭芙安然回来都很高兴,总算是放下了最近心里一真悬心的事。   等郭芙对长辈一一拜见之后,全真教的人又对师叔老顽童一一拜见之后,总算可以坐下好好说话。老顽童向来不喜欢一板一眼叫他师叔的这些全真教师侄们,跑到郭靖那一边去坐。   黄蓉拉过郭芙,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一遍:“芙儿,没受什么委屈吧?”   郭芙笑道:“怎么会,谁敢给女儿委屈受?”   郭靖也十分高兴地说:“你回来就好了,周大哥也到了,我们又得一强援。”   老顽童说道:“我又新学会一个厉害武功,你们等着我在战场上打番那些蒙古鞑子,所向披靡吧!”   郭芙横了老顽童一眼,警告他不要得意忘形。   黄蓉问道:“芙儿,你是怎么出来的?是不是老顽童救你的?这一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给我们来听听。”   于是郭芙将这一路的事情讲给众人听,众人听到郭芙和黄药师冯默风联手,烧了蒙古军队的粮草,都感觉到大快人心。   朱子柳说:“怪不得蒙古大军从不大规模攻城,只是派小队前来骚扰,原来他们是又缺兵刃又缺粮草!”   黄蓉说道:“没想到我的那个冯师哥还活着,我爹能找到他,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再之后的事情老顽童都知道了,他添油加醋的说给众人听,一会儿说他自己如何戏耍潇湘子,一会儿又说渔网阵如何难对付,但是都让他和郭芙一一破解。老顽童嬉笑之间,还是让人听出其中艰险。   黄蓉说道:“过儿还是知道了他父亲因我而死,看来是不肯罢休的了,只是不知是从何人嘴里听到的,是否是一知半解?”   郭芙说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从傻姑嘴里半哄半骗猜出来的。”   郭靖十分担心的看向黄蓉说道:“过儿他不是个不通情达理的孩子,以前怕他还小,不懂那么多,所以才瞒着他,以后我们跟他好好解释,他不会怪你的。”   黄蓉说道:“我倒是不担心他误会我,芙儿自小与他交好,现在又帮他们得回解药,给他和他姑姑这么大的恩惠,就算是我在他面前,他也不一定下得了手杀我,我是怕靖哥哥你又因过儿的事多生思虑忧心。他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必然会和我们生分了,靖哥哥,你还是别太过失望才好。”   郭靖说道:“你放心吧,我有心理准备。没想到的是,当年的裘千丈裘千仞,还有一个妹妹,不知道她日后会不会来找我们麻烦。”   郭芙说道:“其实,要不要治好裘千尺我也很是犹豫,又怕杨过所中的情花毒中间再生变故,所以就决心救她了。”   郭靖说道:“芙儿,你没有做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是你积的功德,至于我们之间的仇怨自然由我们去化解,何况,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个裘千尺若是能亲自来到我们面前,做一个了结,那是再好不过。”   郭芙到襄阳之后常常随郭靖巡视城防,又见到了宋军操练的情形之后,不由得添了一份隐忧:宋军军容与纪律,与蒙古铁骑相差不止一点半点。   若是蒙古人真的大举来攻,已方不是仗着守城之利就是仗着郭靖等人的高强武功,可以说宋军完全不是对手!但是行军打仗,哪能只仗着武功高手的,这根本就是舍本逐末!   这天父女二人正在西面城防,郭靖说道:“还好你们都长大了,帮得上忙,有你师兄弟们帮我,就不用我事事亲力亲为。”   武敦儒,武修文,程英,朱子青等人,虽然武功上不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是这么多年在桃花岛上有各个名师的言传身教,已经都能助他一臂之力。郭靖感觉到收了这么多徒弟,终于见到徒弟多的好处了,在守襄阳城上,能让他清省不少。   郭芙说道:“爹,你有没有向吕将军说,蒙古军营粮草被烧,而且可能军备不足的消息?”   郭靖说道:“这么重要的事我当然告知于他了。”   郭芙说道:“奇怪,难道是吕将军不信我们的话,要不然为何放过这么好的时机,为什么不出城迎战,将敌人彻底赶走。”   郭靖说道:“芙儿,你有所不知,咱们大宋的军队很少主动出击。”   郭芙实在不解:“是否主动出击,不是应该因时因事而定吗?怎么会千篇一律?”   郭靖叹道:“这就是国家积弱无能的悲哀了……”   这时一个军士慌忙过来说道:“郭大侠不好了,有很多难民涌入城中来了!吕大人请您快过去看看呢!”   郭芙和郭静到了城头一看,吕文德正在城头指挥人关城门,原来那许许多多的难民后面紧跟着就是蒙古兵在驱赶他们,像驱赶牲畜一样,全不在意他们的死活,离城门太远的,就躲不过蒙古兵的长矛和铁蹄,每被刺中,鲜血要喷得老远。离城门近的,眼看已经跑到了城门口,却面临的是一堵已经关上了的城门。   城下呼叫惨嚎之声不绝于耳,简直犹如人间地狱。   郭靖为人仁义豪侠,怎能见到这样的场面而无动于衷:“你们在干什么?还不把城门打开,让人进来!”   吕文德说道:“不能让他们进来呀,其中可能混有蒙古人的奸细,而且若是城门关闭不及,随后的蒙古军就要长驱直入,那我们襄阳城哪里还守得住了!”   郭靖强硬的说道:“那些难民少说也有上千,怎能因几个奸细,弃我大宋数千百姓于不顾,我说开城门就开城门!若是有什么后果,我一力承担!”   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你凭什么承担?你没有一官半职,不过是一介草民,若是看到事有不好,撒丫子跑了,那我们到哪里去找你?”   赵基连忙喝止道:“邱公公,不要如此无礼。”   郭靖之前倒是没注意到原来建安王也在,说道:“恕小人无礼,王爷,将军,还是快开城门吧,我带人去下面阻挡蒙古兵,先把难民放进来要紧。”   郭芙也说道:“若是怕有奸细,可以叫人在他们进城之后先都控制起来,稍后再详加排查,现在还是救人要紧,请将城门打开。”眼见蒙古人也是越逼越近,每过一秒,又有更多的人丧生于城外。   吕文德略一迟疑:“这……”若在之前,他下令让人开城门把他们放进来也没什么,只不过现在这里多了一个监军,需要注意的不只是这个监军王爷,而且还有他身边的那个邱公公,据传他是贾丞相的人。   贾似道丞相可以说是在朝廷之中大权独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势力非常强大,还常常会排除异己,他可得罪不起。   这时赵基说道:“事不宜迟,还是照郭大侠所说的办吧!”   吕文德松了一口气:“是!”   郭靖带着朱子柳,鲁有脚等人出城去接应难民,让郭芙等小辈儿一个不许下去,在城墙上给他们掠阵,只因城下就是千军万马,太过凶险。   郭芙见那王爷正看向她,便向他礼貌的点了点头。赵基对这个姑娘印象非常深刻。见她能够平安归来,十分为她高兴,同样回以一笑。   郭靖所率领之人都是丐帮的好手,另外还有一部份是来投他的江湖上的英雄好汉,众人个个武艺精湛,一照面就斩掉敌人数百骑兵。先杀到的那个蒙古千人队眼见不是他们的对手,斜刺里又冲到一个千人队。   蒙古军是百战之师,勇猛彪悍,郭靖所率的将士,虽然都是武林高手,但是人数悬殊太大,一时间也难以取胜。但是他们终于为城下的百姓们争取了时间。趁着两兵对战之时,没人再顾他们,有的逃进城内,有的四下奔逃。   号角声起,东西两方又都有蒙古的几个千人队奔至,吕文德在城头上见到蒙古人这等声势,早已吓得肝胆俱裂,哪还敢分兵去救!只得让郭靖他们在城下孤军奋战,不片刻工夫,郭靖等人就让蒙古涌来的士兵围在了中间。   大将王坚领着弓箭手在城头上向下射杀蒙古军,郭芙向一弓弯手要来一把长弓,一袋羽箭,也不需仔细瞄准,一箭一个,不过片刻已经射倒了七八个蒙古将官。城上众人不禁为她这箭术动容,郭芙家学渊源,受到郭靖指点的箭术能差到哪里去!   丘处机大小武等人率领几队人马,要出城接应,可是那忽必烈领兵确实有些门道,这时又有四队千人队冲出,若是他们开城门接应,敌人必然要攻入城来。   吕文德吓得大叫道:“别开城门!”命令数百刀斧手,站在城门之前,若是有敌人杀入,就当场将之劈砍而死。   郭靖眼见敌人越来越多,他们左冲右突也不能突出重围,于是,他单枪匹马挑入阵中,沿途连挑数十名将官,每次都是一招将人劈砍下马,有的就连人带马一起翻倒,他所过之处,蒙古兵将竟不敢补上缺位。郭靖所率的属下们,所以得以杀出一条回城血路。   眼见郭靖到了城门下,吕文德连忙叫道:“开城门,开小一点!让郭大侠快快入城!”他对郭靖实在是十分仰赖,这襄阳能否守得住,全倚仗郭靖一人,见到他脱险,怎能不大喜。   但是郭靖见属下没能全部脱险回城,怎可能独自回城,于是又回头营救。大军即动,就犹如潮水一般,去势甚猛。郭靖就算武艺精湛,也只是单枪匹马,如何抵得过千军万马。   丘处机上到城墙上,见到城下如此情景,连忙甩下一根长绳,叫道:“靖儿,你抓住绳索,我拉你上来!”   郭靖回头看到最后一名丐帮弟子已经进了城内,而且刀斧手们正奋力将城门扣上,虽然也进了十几名蒙古兵,但是城门口和城内都有人守着,根本不足为惧,于是郭靖挺矛又刺死几个蒙古将官,纵身跃起,抓住绳索向上攀援,丘处机奋力将他向上拉。   这时蒙古军中一名万夫长督挥官大喝道:“放箭!”   郭靖早有预料,他一手扯下自己的披风,在空中轮圆,将飞射过来的箭矢尽数收纳其中,呼呼几下舞得密不透风,成百上千枚箭矢,竟然一个也奈何不了他。他如此英雄豪侠,武功了得,让双方军士,个个钦佩!   郭芙箭尖瞄准那个万夫长,一箭射去,正中那人眉心,将万夫长射翻在地!蒙古军中一片骚乱,己方城楼上的人大声喝彩,军心大振!   眼见丘处机拉着郭靖还有三四丈就能上城,敌方军中又转出来一个红衣和尚,那人正是金轮法王,只见他拿起一张长弓,对准郭靖,一箭射来,他深知如果箭射向郭靖,郭靖定然能挡开,于是心生恶念,瞄准的是那根绳索,他所射之处让郭靖和丘处机都无法够得到。郭靖若是掉入城下乱军之中,必再难脱身!   郭芙看到他之后,就知道他诡计多端,连忙搭箭在弓上,仔细注意着,将他用心极其险恶的一箭射落。   但是没想到,金轮法王马上紧接着还有一箭射到!且在同样的位置,绳索应声而断。   金轮法王早就看见郭芙在城墙上洒箭如雨。所以前面的那一箭是故布疑阵,后招才是最致命的。   在大军之后观战的忽必烈,看到郭靖父女的表现,更是眼露精光,说道:“若是能将他们收入帐下,蒙古大军岂不是如虎添翼!可惜郭靖不识抬举,竟然拒婚,以他们的才干,在岌岌可危的大宋效力,也没有什么发挥的空间。”   忽必烈正说着,没成想一箭带着雷霆之势竟然迎面而来,快得根本来不及躲避。   “王爷!”左右也根本来不及救援。   “王爷你没事吧?”   好在对方根本没想过要他的性命,只是射掉了他的帽子,不过忽必烈还是被那箭的来势之猛,掀翻在地!   忽必烈是整个蒙古军的主帅,他但凡有点儿风吹草动,都牵动着军心,他帽子被射掉引起的轰动就如人头被射掉一般。   金轮法王大惊,连忙从前方退回,守护在忽必烈身边。也别说是他们的疏忽,忽必烈所站的位置,离对方城墙至少在四五百米开外,弓箭的射程根本射不到这里!   郭芙射掉了他帽子的一箭,算是给他们上了一课,万事没有绝对。   忽必烈重整衣冠,在众人拱卫守护之下重新站起来,遥遥的看向对方城楼。郭芙一身女装在众守城将士之中十分明显,纤细的身姿,挺拔的立在城头。   见到忽必烈重新登上高处观望,她再次将弓拉满,瞄准这边。身边立刻有人惊慌失措的说:“保护王爷!”   忽必烈怒道:“蠢货!看清楚,她的弓上根本没有放箭!”   这边的如临大敌,被对方墙头看见了,果然引起一阵哄笑。忽必烈心中十分恼怒,心想:她也一定在嘲笑的人之中!   郭靖那边绳索被斩断,却并未坠下城墙,就算坠下去,他也不至于受伤,只不过在千军万马之中,要想突围更是难上加难,所以他足尖在城墙上一点,身子猛的拔高丈余,另一足紧跟着在城墙又是一点,又再升高丈余。   他这路上天梯的高深功夫,当世会者极少,即便有人练成了,每一步也远远不能像他窜出那么高,能是他十之一二已经很是不错。郭靖武功之高,真可谓是惊世骇俗。   金轮法王回身救援忽必烈的时间,郭靖已经凭一己之力上了城楼。   金轮法王又在他未站稳之际,一箭激射出,直奔郭靖而来!郭靖见这和尚三番五次的出手对他,若是不还手,岂不是让人以为他怕了他不成!   郭靖接过郭芙手中的弓箭,连珠三发,第一箭射向直奔他面门而来的那支长箭,金轮法王惊骇的看到,两箭的箭尖儿相撞,而郭靖的那一支箭就像,劈开木柴一样,将他的那支箭一劈为二,紧接着觉得虎口一震,他手中握的铁弓竟然已经被射断!   郭靖的第三箭,直奔蒙古大军的王旗而去,旗杆应声而倒,随着旗杆倒下的轰然声,两方将士皆近哗然!己方宋军自然是欢呼声起。   忽必烈一看,今日己方士气已尽,再对峙下去也是无益,慌忙下令撤兵。   当日晚上,吕文德在府中设宴,给郭靖庆功。郭靖本来觉得此战役又未消灭多少敌人,只不过是一次普普通通的打退敌人攻城罢了,不值得一庆。但是黄蓉劝他,还是不要拂了吕将军的面子,他才前去赴宴,就当顺道犒劳今天和他出生入死的那些兄弟们。   邱公公悄悄地跟赵基说:“王爷,我看这郭家父女很有问题!”   赵基奇怪道:“能有什么问题?莫非是他们武功太高?”   邱公公连忙说道:“不是的,我看他们和蒙古人渊源极深,说不定是奸细!”   赵基看了看他,说道:“那怎么可能!咱们亲眼所见,这郭靖今日差点儿就折在城下回不来,蒙古人对他一点不留情,怎么可能是奸细。再说吕将军说过,这襄阳城全靠郭靖守城,否则,在十几年前就沦陷了!”   邱公公说道:“王爷,我可是打听过了,十几年前,你以为郭靖为什么要帮忙守城?他曾经是成吉思汗亲封的金刀驸马!西征立了大功之后,还派他南征咱们大宋。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变故,他又倒戈到襄阳来守城,转去打蒙古人。”   赵基说道:“这就是了,他身为汉人,自然是迷途知返,怎么还会去帮外族人打自己人。”   邱公公说道:“可是你别忘了,那天忽必烈还让人来向他女儿提亲,分明对他存了拉拢之意,就算他现在也不是奸细,早晚会成为奸细!”邱公公又说道:“而且今天,殿下你亲眼所见,那郭芙明明能一箭射死忽必烈,偏偏只射中了他的帽子,如果说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交情,我可不信!”   赵基说道:“我觉得公公你想的太多了。离得那么远,别人就算是想射都射不到,她一个女孩子,就算射偏一点儿,那也是情有可原的,怎能因此加罪于她。”   邱公公见他说破了嘴皮儿,建安王也不以为然,不由得心中气恼,偷偷修书一封,命人传回给贾似道丞相。   郭靖等人还不知道,因为一个宦官的一封书信,就要大祸临头。   黄蓉这几天就要临近生产之期,不宜走动,郭芙便陪她在府中散心,黄蓉拉着她的手道:“若是再生一个,像我们芙儿这么乖巧的女儿就好了!”   郭芙笑道:“娘的这个愿望会成真的。”她知道郭靖和黄蓉早已经把孩子的名字都取好了,若是女孩就叫郭襄,若是男孩就叫破虏,这也是跟她说过的。   “襄儿她一定比姐姐更乖巧可爱。”   黄蓉说道:“你怎知是个女孩子?可是我又想,若是能有一个男孩继承郭家的香火,我才算对得起你爹对我的爱敬之恩了。”   郭芙说道:“娘,你放心好了,破虏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黄蓉嗔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嘴上像抹了蜜一样,我说女孩你就顺着我说襄儿,我说爱男孩,你就顺着我说破虏。可是他们两个总不至于会一起来。”   郭芙轻轻的执起她的手腕,搭在她的脉上,静听片刻后说:“不论你信不信,咱们这对儿龙凤胎宝宝,过不了十天就要跟你见面了,我今天所说的自然就有他们来证明了。”   黄蓉惊喜道:“你说的是真的?”她虽然这样问,知道郭芙素来有什么说什么,不会说假话骗她。   郭芙笑吟吟的点点头:“以后我这个做大姐的有的忙了。”   郭靖这时走近来,说道:“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黄蓉欣喜道:“芙儿给我把了脉,说她弟妹双全,是一对龙凤胎呀!”   郭靖大喜道:“当真?那我们准备的东西怕是不够用了,所有东西都应该准备双份才行!”   蒙古军拔寨回营之后,忽必烈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们都看到了!要不是郭靖从中阻挠,我军就可以攻入城中了!自从开战以来,大大小小多少场战役,都是如此无疾而终,只要有他在,这个襄阳城很难打下来!诸位可有什么办法?”   尹克西说道:“等再开战之后,咱们兵对兵,将对将,以武功对武功,我就不相信,我们这里这么多人,杀不了一个郭靖。”   潇湘子冷笑道:“你以为,对方就只有郭靖一个高手吗?中原武林在襄阳的高手众多,恐怕比我们的人数要多。”   忽必烈说道:“对方武功高手虽多,但是都没达到郭靖那种可以影响战局的程度,他们的武林人多,我们蒙古骑兵也不差,如果用人海战术,还是会死在铁蹄之下,最棘手的就是郭靖!这个心腹大患,一日不除,战局总是要这么胶着。”   金轮法王说道:“王爷放心,我一定提郭靖的人头来见您!”   忽必烈环顾四周说道:“恐怕国师一人的力量有限。”   其他众高手同时说到:“我们愿一起前往刺杀郭靖!”   忽必烈抚掌笑道:“好,若是谁能刺杀了郭靖,带他的人头回来见我,我就奏请大汗,赐他蒙古第一勇士的称号!”   众人听了,有这风光无限的名头在前面吊着,自然都要全力以赴。   郭芙回到襄阳之后,先处理了,积攒多时的丐帮事务,她这主动来寻找工作的态度,让鲁有脚十分高兴,黄蓉当帮主的时候,每次都是他追在后面问询,哪有过这么积极主动的时候!可见,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好。   攻城过后的第三天,下人来报:“门外有位自称霍都王子的求见郭大侠。”   “霍都?他来干什么?”   “襄阳的城防对这些武林人士,有如无物啊!”   郭靖刚要亲自去接见,黄蓉说道:“靖哥哥,不妥。咱们虽然没有官职,但众所周知,你是襄阳城定海神针一样的人物,若是他一个小小的霍都来了说要见你,你就得去见,岂不是太助长他人威风!以后还说不定要来多少个‘霍都’,难道要一一接见不成?”   郭靖说道:“你说如何是好?难道咱们要避而不见,打发他走吗?”   黄蓉说道:“咱们双方是战场上的敌人,霍都的来意,猜也能猜到几分,无非就是刺探虚实或者是下战书之类的。并不需要和他谈判,不如,让芙儿去会会他吧。”霍都曾经是郭芙的手下败将,所以她不担心郭芙去见他会吃什么亏。   霍都见到接待他的人是郭芙,竟然并不感觉到失望,反而第一句话就问:“令尊为什么拒婚得那么痛快,是你自己不愿意嫁给忽必烈王爷吗?”   郭芙说道:“你就是奉命来问这个的?”   霍都说道:“当然不是,不过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郭芙理所当然的说道:“我当然不愿意嫁给他!对汉人来讲,蒙古人是侵略者,成亲是两情相悦的事,我怎么可能会想要嫁给他呢!”   霍都说道:“你怎么那么傻,忽必烈王爷年轻有为,只要嫁给他,荣华富贵,尊荣地位,什么都唾手可得。就算是双方有战争,也打不到你这位王妃头上去!”   郭芙不愿意跟他说这个话题,她的想法他自然不会懂的。说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爹已经回绝了他,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了。霍都王子还是说明你这次的来意吧!” 第102章 芙蓉花开27   霍都将一封信递给她道:“这是家师给郭大侠的信,约他明日城外比武, 你还是拿给令尊看看的好, 让他决定是否赴约。我想家师诚心讨教, 他应该不会推辞的。”   郭芙看了那信说道:“你说的不错,大可回去告诉金轮法王, 信我们已经收到了,家父自然不会失约。”   郭芙起身送客,霍都竟然难得的没借机再多做逗留, 好打探襄阳城内的虚实。他走过郭芙身边时, 低声说道:“王爷答应, 谁杀了郭靖,谁就可以做蒙古第一勇士。”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郭芙心中暗恨忽必烈卑鄙无耻, 真刀真枪时明着对付不了郭靖, 就暗中悬赏刺杀。不过转念一想, 若是她同样身处那个位置上, 也会这么做,因为只有郭靖一人守城, 就拖慢了蒙古大军南下的速度。   霍都走了之后, 郭芙将金轮法王的那封信拿给郭靖和黄蓉看。   郭靖一看, 这是要约他一决高下,说道:“这金轮法王来中原日久,我却还没有机会和他较量一番, 既然他下了战书,哪有不去的道理。”   郭芙说道:“我已经和他说了, 爹会准时赴约。”   黄蓉说道:“那霍都向来诡计多端,除了送这战书,他有没有说什么?”   郭芙说道:“他说忽必烈给那些王帐中的高手许诺,谁能杀得了我爹,就封他为蒙古第一勇士。”   黄蓉奇道:“他为什么要提醒咱们?暗中下杀手不是更好吗?”   郭芙略顿了顿说:“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还说了些有的没的。”   黄蓉说道:“还说了什么?”   郭芙连忙说:“没什么,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黄蓉又多看了她一眼,心想:女儿也长大了,存了心事,不会事事都告诉她。   黄蓉说:“彼方的武林高手固然不少,但是也忌惮咱们这里人多,所以他才邀靖哥哥出城决战,难道是真的打着一对一的打算?”   丘处机说道:“城外三十里还是我大宋的势力范围,蒙古军不可能做什么埋伏,顶多是多派几个武林高手罢了,明日,我们全真教陪靖儿一起去。”   郭靖说道:“没关系,我自己去,他信中注明了单独前去决一高低,我相信金轮法王怎么说也是一代宗师,不会说话出尔反尔。”   黄蓉说道:“咱们还要防着敌人引靖哥哥出城之后,大举来袭,丘道长,马道长都是城中的主要守军力量,让你们出城就太过大材小用了。”   郭芙说道:“不如我和爹爹同去。”   郭靖连连摆手说道:“你就更不行了,你娘临盆在即,你要替我一刻不离的守着她。”   老顽童这时说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不会真的打算单枪匹马去会他们吧,那几个蒙古人,可都是奸险狡诈之徒,若是只有一个傻乎乎的郭靖,我怕你中他们暗算呐!”   黄蓉笑道:“我看不如老顽童陪靖哥哥走一趟吧。”   老顽童闻言大喜:“好啊!还是我陪郭老弟你去吧!”   第二日午后,郭靖终于赴约回来了,他在外面时还表现如常,当只剩自己人的时候,就有些呼吸急促。   黄蓉急问道:“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郭靖说道:“这金轮法王的武功真是了得,特别是内功与我只在伯仲之间,蓉儿你不必担心,我休养一段时间就没有大碍了。”   黄蓉说道:“这么说,你还是受了内伤!”   郭靖点了点头,说道:“那金轮法王所受的内伤不比我轻。”   黄蓉说道:“这个老顽童怎么没看住你,让你受伤,一定是他又关键时刻贪玩!”   郭靖说道:“这一点都不怪他,我和金轮法王约定是一对一比试,他也被其他几个人缠住了。”   郭芙走到他身后,助他导气归元,郭靖说道:“芙儿,还是不要浪费你的内力了,让我自己慢慢修养就好。”   郭芙说道:“我先帮你把内息调理一遍,这是必要的,然后再传你一套功法,你自己修练,内伤不仅会尽快痊愈,而且功力也会大进。”   对于郭芙拿出的九阳真经,郭靖和黄蓉都极为惊异,黄蓉说道:“我只知世间有九阴真经,已经是天下武学之总纲,这九阳真经又是从何而来?”   她看到这经文是夹在一本经书之中的,黄蓉猜到:“莫非这真经出自少林?”   郭靖道:“芙儿,你是如何得到的。”   郭芙说道:“相传这部九阳神功是达摩祖师所作,但是也有人说,是少林的得道僧人写在这经书里,借达摩之口传给世人。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到此书的副本,正本仍在少林寺的藏经阁之中。”   她向二人解说道:“九阳神功只是一种练气的法门,并没有招式,被称作是疗伤圣典,练成之后内力自生,速度奇快,而且无穷无尽,若是本身就具有高强武功,想练成这九阳神功,并不是难事,我看此书正适合爹爹。”   黄蓉说道:“靖哥哥,事不宜迟,你还是亲自练一练,看看有什么效果吧。”   郭靖依言运气而行,半天之后,导气收宫,不由得喜形于色,“这九阳神功当真神奇!我感觉得到受损的内力渐复,甚至比别人运功相助我疗伤还要快得多。”   黄蓉笑道:“那真是太好了!你要是觉得这门武功很有用,那就好好修炼吧,别辜负了芙儿的一番心意,说不定还会武功大增。”   张无忌曾经花了十年时间才练成九阳神功,那是因为他没有多少武学底子,以郭靖的水平,想要练成九阳神功,只需要花几个月的时间。   郭芙早就想将九阳神功传与郭靖,只是之前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时机,她从小在岛上长大,怎可能有外来的武学秘籍,只有在她在江湖上历练了一番之后,才有可能机缘巧合之下得到此书。而此时正值郭靖受伤,正好能检验九阳神功的威力。   郭靖是很多人的主心骨,甚至是襄阳城的顶梁柱,可以说他身系一城人的安危,甚至若他真的倒下,襄阳城破的那天,国家灭亡也只不过是在咫尺之间了,他能多一神功傍身,武功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只要他能屹立不倒,是于国于家都大为有利的事。   让人没想到的是,城中又来了两个让人意外的客人,是杨过和小龙女到了,郭芙这时并不在府内。   “过儿,芙儿说你中毒了!到底怎么样了!”郭靖一见面就询问杨过的身体情况,倒是教对他满腔怨恨的杨过有些尴尬:“我很好,郭伯伯。”他这次见到郭靖之后,并没有像以往那样久别重逢之后给他磕头,郭靖为人豁达,这些虚礼并不在意。   杨过四处看了看:“芙妹呢,他不在府上?”   郭靖说道:“丐帮樊城分舵出了点问题,芙儿赶过去处理。离襄阳不远,这一两天就能回来。”   黄蓉这几天就要生产,身上总是不舒坦,不方便见客,不过听说来人是杨龙二人之后,还是从床上走了下来见他们。   郭芙向黄蓉他们诉说情花之毒时,并没有说得太仔细,只是说过一段时间裘千尺好了之后,自然会给他们解药,不会耽误他们解毒。   黄蓉问道:“过儿,你和龙姑娘的毒都解了吗?”杨过知道郭芙回来之后,定然是把所有事情都告知他们二人,所以,也不需要有什么隐瞒的,说道:“都已经解了,裘千尺说芙妹堪称神医,她的手脚已经有知觉了,便把解药给了我们,我和姑姑的毒已经一并解了。”   郭靖真心实意的松了口气,说道:“那就真是太好了。”   黄蓉虽然有一点点存疑,但是也面露欣慰之色。   杨过既然知道他们都知道自己的事,也不愿意与他们二人虚与委蛇,板着脸说道:“我这次来,就是想问问郭伯伯和郭伯母,我父亲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他做了什么错事,让你们的狠心害死他?”   郭靖早有预料他会问起,说道:“你爹的事情,说来话长,让我慢慢跟你说。”   黄蓉说道:“你认定了你爹是因我而死,对我们说的话多半可能不信,这样吧,全真教的丘真人也在襄阳城内,我这就派人请他过来,他是你爹的授业恩师,也是玄门正宗的掌门,为人最为公允,有他在一旁,你也不会怀疑我们徇私骗你了。”   随后黄蓉吩咐人去请丘处机,杨过微微变色,之前他确实只是打算听听他们的一面之词来做做样子,已经做好了她二人会为他们自己开脱的准备。他想,郭靖和黄蓉二人在他面前装模作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在桃花岛住了几年,他们也没人想到向他解释他爹的死因。   不过这时候,既然他们要让丘处机也在场,杨过心想,说出来的话大概还有点可信度,不过也不排除,郭靖手眼通天,连丘处机都愿意为他说谎话遮掩。   丘处机听说是杨过来了,追问他父亲的死因,立刻放下手头的事前来,叹道:“你终究还是来了。”杨过则昂然道:“为人子者不能为父亲报仇,已经是大大的不孝,我连他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简直枉为人子。”丘处机说:“虽然他坏事做尽,贫道也想亲自清理门户,但是没有人杀他,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杨过听他这话,是对自己的爹极为不满,喝道:“你们还想骗我!一个人怎么能好端端的就死了,我已经听说了,是郭伯母害死了他,对不对?”黄蓉心平气和的说道:“过儿,你先听我们慢慢道来。”于是丘处机先提起话头,说他如何去金国追杀贪官王道乾,路过牛家村与杨过郭芙的祖父相交,以致引来追兵,让金国六王子,完颜洪烈看中了杨过的祖母包惜弱,所以在那个风雪之夜派兵围困,我知道消息赶去里已经迟了。”   丘处机说道:“康儿自幼在顺境中成长,受到亲母和养父的溺爱,处处争强好胜,不择手段……你祖父母被逼死后,你爹仍然贪恋荣华富贵与权势,继续给完颜洪烈助纣为虐,甚至想继承他的王位,于是做了很多对不起家国的事……”杨过越听,眉头皱的越深,他虽然,性格中遗传了杨康的三分邪气,但是,实质上,他却极具有侠义心肠,如果他们说的那些是真的,那他爹的这些所作所为,同时为他所不齿。   杀了欧阳克才得以拜一脉单传的欧阳锋为师,拿着打狗棒去丐帮的君山大会假传洪帮主的法旨,要丐帮归顺金国,并举帮南迁,江南六怪也是死于他的挑拨离间,至于最后,只能说杨康一生机关算尽,贪恋权利富贵,终致积重难返,自食恶果。   杨过听得满头的冷汗,怒道:“你们骗人,我爹怎么会是如此一个卑鄙小人?你们只不过是想逃避害死他的责任,就信口胡说!”他情绪激动之下,险些站立不稳,小龙女连忙扶住他。   郭靖担心道:“你怎么样?过儿,别太激动,我不再说他的不是就是了,毕竟事关你父,其实这些我也觉得难以向你启齿,所以一直拖到现在,你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好孩子,听了这些事情之后,怎么会不难过呢!”   黄蓉说道:“你郭伯伯为了你爹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很是自责。”   郭靖说道:“我是康弟的义兄,竟然放任他与金人为伍,以致越陷越深,没有尽到督导他的责任,我常常觉得惭愧,所以过儿,你千万要引以为鉴,不可是非不分,走上错路!”   郭靖说的是他和小龙女之事,对于他们二人的婚事,郭靖至今还不赞同。   杨过则心虚的以为,他的来意被发觉。   丘处机这时说道:“你做义兄的觉得没尽到责任,我这个做师傅的又有何面目了!都怪我忽略了‘品德至上,武乃次之’的重要,因此对杨康的人格并未多加注意,导致他骄纵自满,最终酿成大祸。”   他对杨过说道:“我们说的句句属实,说句托大的话,我们都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怎可拿话来骗你这个小辈。我们若真是那样的人,你这小儿还能有命在吗?当年杨康死在铁枪庙之中,还是靖儿把他给埋了。墓碑是我立的,上面写着‘不孝弟子杨康之墓,不才业师丘处机书碑’以彰师徒两人之过。”   郭靖大义凛然的说道:“过儿,如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向你阐释清楚,你若是觉得父仇不共戴天,还坚持要报仇,就向我来好了,我绝对不会还手,一命偿给你一命,只是希望你不要伤害别人,特别是你郭伯母,她临盆在即,受不得任何损伤。”   黄蓉动容道:“靖哥哥,你这又是何苦?杨康是因我而死,要不是他一掌打中了我身上的软猬甲,就不会中蛇毒而死,过儿就算报仇,也是找我报仇。”   她向杨过说道:“等孩子降生之后,过儿,你要娶我的性命,郭伯母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杨过开始时只不过是想着随便敷衍着听听,没想到竟然揭出这么多的隐秘!在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任谁都会觉得杨康是咎由自取,前提是他们说的是真话才行。不过,杨过心中隐约觉得丘处机的话有道理,他们没有必要骗他,他只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的穷小子罢了,又有什么好值得骗的?   郭靖和黄蓉都大义凛然的让他报仇,反而显得他咄咄逼人,一时间心中愁思百结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好在小龙女一直陪在他身边默默跟随支持,才能稍稍宽慰他心。   黄蓉知道这事情对他冲击很大,杨过此一时也想不清楚,于是说道:“你们这一路赶来,风尘仆仆,应该都很累了,我看还是先到客房休息,有什么话咱们稍后再说也不迟。”   郭靖内伤还没痊愈,不过他不肯卧床修养,杨康曾经是他的心结,如此说开了,不论杨过作何决定,他反倒很是开怀,杨过能来襄阳他极为高兴,不管最终目的是什么 ,他十分乐意看到杨康的后代能为大宋江山安定出一份力,这样总算是不辱没了杨氏先祖的遗风。   于是他带杨过查看城防,处处指点,眼见是要将守城重任,交给他之意,他对待大武小武都没有如此寄予厚望过。郭靖说道:“眼前强虏压境,大宋天下当真是危如累卵。襄阳是大宋半壁江山的屏障,此城若失,只怕我大宋千万百姓便尽为蒙古人的奴隶了。”   杨过听到此处,想起这一路上亲眼见到蒙古军屠杀抢劫路上的百姓,令人血为之沸腾,也不由得满腔愤怒。   郭靖说道:“咱们武林中人练功学武为的是什么?行侠仗义、解困扶危固然是理所应当的,但这只是侠之小者。江湖上尊称我一声‘郭大侠’,实责是敬我为国为民、奋不顾身的助守襄阳。然而我的能力有限,解不了天下万民倒悬之苦,实在愧当‘大侠’这两个字!”   杨过皮笑肉不笑道:“郭伯伯何须这么过谦呢?”   郭靖:“过儿,你的聪明智慧胜过我许多,将来的成就定然远胜于我。只盼你能够济世救民,多为我汉人百姓做实事,心怀万民,驱除鞑虏,日后名扬天下,成为受万民敬仰的真正大侠。”   这一番话诚挚恳切,杨过只听得耸然动容,见郭靖神色庄严,虽知他是自己杀父仇人,却也不禁肃然起敬,答道:“郭伯伯,你这一番话我记下了,日后就算成不了你这样的大侠,也会谨记‘为国为民’这几个字。”   郭靖欣慰的笑道:“好,我再带你去大营看看军士如何操练的。”   杨过和小龙女在房中悄声说话,小龙女说道:“杀郭靖你到底下不去手是不是?这两天你不动手,等到郭姑娘回来,就要戳穿我们,再想杀他可就迟了。”   杨过二人知道时间紧迫,若是郭芙回来,定然就要揭穿他们了,这期间杀不了郭黄二人,恐怕就再也杀不了了。   杨过沉吟着说道:“本来父仇不共戴天,可是我听他们那天说的话,觉得我父亲咎由自取更多一些,便总是犹豫不决。”   小龙女说道:“可是你别忘了,还有我们身上的毒……若不提郭靖和黄蓉的人头去绝情谷,我们身上的毒都解不了。”   这正是杨过犹豫不决的根源,这不只事关他自己,还事关小龙女,就算是不想报仇,他也不想小龙女有事,这两天他心中才在激烈地天人交战。。   小龙女此时又说道:“不杀他夫妇也就罢了,我看他们对过儿你挺好的。郭姑娘医术高明,不如我们将实话跟她说了,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办法相救。”   杨过说道:“我心怀不轨,本来是要来谋夺她父母的性命,又哪有脸向她求医,不过,事情逼到这个份儿上,少不得,再求芙妹一次了。”   小龙女说道:“不过,那蒙古第一勇士的位子,就轮不到你做了。”   杨过说:“我本来也不稀罕做什么蒙古第一勇士。”   黄蓉从他们的门外路过,倒是并非有意偷听,只是他们二人说到最后没有控制好音量,被黄蓉隐约听到了一句什么“蒙古第一勇士”。   黄蓉只觉得这个词儿万分熟悉,在心中走了一遍之后,不由得变色!慌忙向外走,想去找郭靖商议。   正好郭芙走进厅来,一把扶住黄蓉:“娘,什么事这么着急?” 第103章 芙蓉花开28   见到是她,黄蓉松一口气:“芙儿, 你回来真是太好了!我正好有事要和你说, 杨过和龙姑娘在这!”   郭芙奇道:“杨过和小龙女来了, 他们这个时候来干什么,情花毒还没有解呢!”   黄蓉皱眉说道:“可是他们二人都说毒已经解了, 我见他们也没有什么中毒的迹象。”   郭芙说道:“娘,你有所不知,中了那情花毒之后, 三十六日之内若是不服解药就会毒发身亡。那裘千尺虽答应她手脚有了知觉之后再把解药给他们, 这才几天的时间, 筋还没长上呢!怎么会有知觉?那裘千尺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人,怎么会这么好心, 先把解药给他们。”   黄蓉越听脸色越是凝重:“难道, 他们俩的毒根本就没有解?为什么要骗我们?”随即就立刻自言自语的答道:“是了, 他们一定是裘千尺派来报仇的, 不杀我们,怎么会给他们解药!”   郭芙听她如此说, 还是有点儿意外, “裘千尺的个性虽然很辣, 但是也不像是会说话不算,出尔反尔啊!”   黄蓉说道:“江湖险恶,人心更是诡诈, 你才多大,哪能明白其中的勾心斗角。”黄蓉面色凝重的说道:“这也就罢了, 但是现在出了一件更为棘手的事!”   郭芙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刚刚娘你就在为这件事忧心?”   黄蓉说道:“我怀疑过儿他们……投敌了!”   郭芙惊道:“什么!这怎么可能?”   我刚刚在他们房外听到过儿说:“我不稀罕做蒙古第一勇士”这几个字,这是忽必烈暗中答应他手下的,咱们又没人跟他说过,过儿怎么会知道?!你爹这两天还带着过儿各处巡视城防,还去军营里看过。若是当真如我所料,那过儿他们这是要闯下大祸呀!”   郭芙听到此处,已经气汹汹的,向内走去,边走边说道:“娘,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亲自去问他,杨过若是敢投敌,做了汗奸,我第一个不饶他!”   黄蓉急道:“芙儿,你别那么冲动啊!这事哪能大声嚷嚷,应该先稳住他们才对呀!”   郭芙一路走一路叫道:“杨过!你给我出来!”   这府中住着不止郭家人,这是一座院落很大的宅子,朱子柳鲁有脚,等与他们家关系很近的都分别住在这座宅院的客房之中。此时,暂时没有事物的朱子柳开门查看:“是芙儿回来了,什么事生这么大的气?”   郭靖此时也从外面走了进来,听到女儿的咆哮,“这是怎么了?过儿怎么招惹她了?”   黄蓉面色焦急道:“你快扶我去看看吧!我怕芙儿要和过儿大打出手了!”   郭靖还在奇怪:“大打出手,何至于此了?”   杨过和小龙女听到郭芙的声音赶忙出来,双方一照面,杨过只觉得无颜面对她,于是别过头去。小龙女道:“郭姑娘。”   郭芙向小龙女点了点头,然后气道:“杨过,你现在装不认得我算怎么回事?到底你们为什么这时到襄阳城来,给我说清楚!”   郭靖还待劝道:“芙儿,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别对过儿如此大呼小叫!”   朱子柳等人都觉得郭芙向来涵养甚好,惹得她如此动怒,必是事出有因。   郭芙说道:“爹,你有所不知,我并不想如此待他,可是若是他敢在这个时候包藏祸心,就罪不能赦!还是两下把话说开了比较好,免得心中有误会。杨过,你倒是说说什么叫你不稀罕蒙古第一勇士?你是立了什么大功?他们蒙古人凭什么封你为第一勇士?”   杨过面色惨白地说道:“没想到芙妹你人虽不在府上,却是第一个识破我的,好吧,我这就把话都说清楚。郭伯伯,其实我们这次是有备而来。”   黄蓉怕外头下人来回走动人多眼杂,说道:“等等,我们到偏厅去说。”   于是众人移步偏厅,郭靖也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沉着脸说道,“过儿,现在你可以说了。”   杨过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小龙女却十分自责地说道:“其实这事都怪我,这世上只有两颗绝情丹能救我和过儿的性命。郭姑娘临走之时留下一颗给我,另一颗在裘千尺手中。本来我们一起等到日子,她应该会给我们。”   众人凝神静听,小龙女接着说道:“我想身上中的毒可不是好玩儿的,既然手中有一颗解药,就想劝过儿先服下,但是他也是一样的心思,希望我能先吃。这样推来让去总无结果,我就将丹药化在一碗粥里,让过儿服下,谁知道他吃到一半发现了,并将另外一半粥让我吃了。”   郭芙惊讶的说道:“你们将绝情丹一人吃了一半?”   这真是让人说什么好呢,她只有这一句话没嘱咐到,偏偏出了这种纰漏。   黄蓉说道:“莫非这绝情丹一人吃了半颗,并不能解毒?”   小龙女说道:“不错,但是我们事先并没有想到。裘千尺见到我们一人吃了半颗绝情丹之后,不由得十分得意。”   杨过接着说道:“她说‘真是天助我也,现在不是我失约,而是你们自己乱吃药,出了问题,就算等一个月之后,我把绝情丹给你们,也救不了你们两人的小命了,为今之计,只有你二人速速将郭靖黄蓉的人头提来,我见了人头就给你们解药,尚算还有一线希望’。”   郭芙向一头雾水的众人解释道:“情花毒中了之后,有三十六天的发展期,到了日子,定然要毙命。但是若只吃半颗绝情丹,可以把情花之毒压制到一处,就像是没有中毒一般,但是时间也随之缩短,就只剩下十八日的性命。”   众人这才恍然:“原来如此,怪不得裘千尺说天助她。”   郭芙说道:“就算如此,你们此次来是要取我父母性命,又是怎么和蒙古人扯上关系的!”   杨过说道:“我们出谷之后,来襄阳的路上,遇到了金轮法王一行人,他听说我要来报仇,便把我引到他们主将的帐下。众人商议,先用金轮法王重伤郭伯伯,再派人偷袭。”   黄蓉接着说道:“襄阳城内高手众多,他们蒙古人来了也不一定能得手,由你和龙姑娘来偷袭,定然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可是这两天你们为什么不趁着着你郭伯伯受伤,我又不方便的时候动手,你们明知道,只要芙儿一回来,事情就要败露了。”   杨过说道:“郭伯伯为国为民,是真正的大侠,我比不了他,也不想做一个苟且偷生的小人,所以正想和姑姑离开此地,安静的过完剩下的日子。”   郭靖动容的说道:“你能够迷途知返,郭伯伯很欣慰,正如你的名字,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但是也不能眼看着你中毒不治,绝情谷距这里有多远?我亲自与你去会会那裘千尺。”   在场诸人无不群相耸动,郭靖向来真诚,他说得出就做得到,不会有半点虚言。   黄蓉说道:“靖哥哥,我理解你的心情,只是,现在襄阳告急,离不开你,而且,她是要你的命才会给过儿解药,你是要去以命相换解药吗?”   郭靖苦恼道:“这可如何是好!”   蓉说道:“过儿他爹是因我而死,我也看着他从小长大成人,怎么忍心看着他们年轻的生命就此终结!我看还是我去!你不是一向说我足智多谋的吗?放心吧,不会有危险的,我去了绝情谷,也许事情会有一线转机。”   “不行!你生产在即,根本不能走动。”   杨过说道:“郭伯伯,郭伯母,你们不要再争了,那绝情谷谁都不要去了,我心意已决,与你们说清楚之后,就要带着姑姑离开此地。”   郭芙这时说到:“龙姑娘,把手伸过来,让我看看你们的毒,到底怎么样了!”   小龙女喜形于色道:“对呀,刚刚怎么忘了,郭姑娘医术高明,连残废多年的裘千尺都治得好,说不定有别的方法。”   郭芙仔细搭过他们二人的左右手脉象,众人都屏气凝息等待结果。郭芙说道:“你们若是不想再回绝情谷去要那颗绝情丹,我就给你们开张方子先治一治试试吧。”   她本来想着,绝情谷家传的解药必然会药到病除,将那情花毒解得干干净净的。   杨过两人惊喜地说道:“芙妹若有办法,我们当然不打算再回绝情谷了。”   郭靖黄蓉更是高兴,这样就不用争谁与他们去的问题。   郭芙说道:“只是我的药方之中有一味断肠草,毒性很强,是为了以毒攻毒之效。我只能小剂量给你们用着,等哪日吃到肠胃感觉到轻微疼痛时,这药就可以不吃了。”   朱子柳张大着嘴,说道:“这就行了?那姓裘的费尽心思,才弄出这么一个守株待兔的杀局,就让芙儿如此轻松就给破解了?谁都不用再去绝情谷?”   郭芙无奈的问道:“朱叔叔还想如何?”   朱子柳失笑道:“我只是有些惊奇罢了,芙儿的解毒功夫这么高明,我看你和我天竺师叔一定聊得到一起去。”   黄蓉说道:“好多年没有见到一灯大师和师叔他老人家,想必天竺师叔的医术又精益了。”   朱子柳说道:“黄师妹可以等他老人家到了之后,亲自问他。”   黄蓉又惊又喜:“莫非天竺大师要来襄阳城?”   朱子柳点点头说道:“我也是才接到家师的书涵,他派师叔来助咱们一臂之力,只这一两天就到了。”   天竺大师医术高明,又善于解毒。又能得一强援自然是好事,郭芙说道:“那真是太好了,有天竺大师最后把关,杨大哥和龙姑娘就能确保万无一失了。”   两日之后,天竺大师到了,看过郭芙开的方子,又详察过杨龙二人的情况之后,让他们就照此方服药,既能解毒又能保证不留什么遗患。   黄蓉产下一子一女,郭襄和破虏终于出世,虽然外面的局势紧张,阖府上下皆是一团喜气,黄蓉却感叹:“他们姐弟二人运气不好,生于这兵荒马乱之中。”   蒙古军队这些天来时有骚扰,大战小战不断,郭靖伤势还未痊愈,但是就要开始组织人抵御外敌,白天事情不断,晚上还要找时间练功调息,整个人都有些憔悴了。   杨过和小龙女在吃了七八天的汤药之后,终于将情花毒全解了,再也不会因为他们二人两情相悦,而受到情花毒的困扰。   好了之后,杨过就来向众人告辞,郭靖奇道:“怎么才好就要走?你们难道不助我们一臂之力,共同抵御外敌?”   杨过说道:“小侄为自己所做之事,对你们所怀的心思深感惭愧,无颜再见郭伯伯,郭伯母以及芙妹诸人,襄阳城内人才济济,我看并不缺我们两个。况且,小侄一向志不在此,只愿余生与姑姑隐居古墓,逍遥快活,过清静的生活,所以今日特来请辞。”   郭靖还想再劝他,觉得他年轻又具有高强武功,正是保家卫国建功立业的时候。黄蓉说道:“靖哥哥,人各有志,你就不必强过儿他们所难了,他们怎样快活就怎么办吧。”   于是在襄阳城逗留十几天之后,杨过和小龙女起程往古墓走去,钟南山所处的位置早就被蒙古人占去,一路上人烟荒芜,百姓大多流离失所。他们二人虽然也心有感触,但是全不萦怀于心,只为二人历经波折,终能厮守在一起而高兴。   他们又不急着赶路,走走停停。机缘巧合之下,在一处隐密的山谷之中遇到一只神俊威风的大雕,那雕之大真是生平未见,守护着一位武林前辈的剑冢。   那大雕极通人性,杨过与它一见如故,在它的帮助下,杨龙二人的武功又增进不少,等他们出来之后,发现时移世易,人间似乎经历了沧海桑田,好多事好多人都已经不在原地。   这日郭靖从外面回来了之后就在生闷气,黄蓉与郭芙问了他好半天才说,原来吕文德猜忌手下将官,特别是其中最出类拔萃的刘整,只因在战场之上刘整太过骁勇善战,屡立战功,所以一出谋划策即被否定,一有功劳就被隐瞒不发,长此下来,主帅与将官之间已经心有芥蒂,对襄阳城的防事大大不利。   郭芙说道:“哪个刘整?”   随即她想起一个人来,一惊说道:“可是曾经在孟珙将军麾下,率领十二骑一夜攻下信阳城的那个‘赛存孝’?”   郭靖说道:“正是,没想到芙儿也听说过他。这刘将军沉毅有智谋,又善骑射,现在他正任潼川路安抚副使,在吕将军之下,共守襄阳,不过若是这么长此遭打压下去,迟早要让良将寒心。”   因为五代有一位知名的大将李存孝曾经率十八骑拔洛阳,而这位刘整将军,竟然率更少的人取了信阳,所以被人称呼为赛存孝。   郭芙心想:何止是寒心,历史上正是因为吕文德的打压迫害,刘整上京求告无门,最后投靠蒙古,得其重用之后,为蒙古建立了第一支水军,直接打开襄阳门户!吕文德对上献媚于贾似道,对下打击异己,导致了不少将领为求自保,纷纷投降忽必烈。刘整所率的水师更是精悍,于是蒙古终于得到梦寐以求的水师。   郭芙倒是没想到这位在对敌上事事倚仗郭靖的吕大人,从现在就已经开始暗箱操作,排除异己。   郭靖和黄蓉曾经常常讨论,襄阳城守得住守不住的问题,往往是无疾而终。只因黄蓉聪明绝顶,怎么能看不透这宋朝积弊积弱之下,襄阳城迟早有一天要守不住,只不过她不愿意打击郭靖的积极性,以及一腔为国的赤胆忠心,从来不说罢了。黄蓉自己也时常忧心忡忡,要不然也不会在生下破虏,郭襄二人时,说他们太过时运不济了。   本来他们江湖人士身怀绝艺,无论到了何时何地,都有自保之力,更可以像黄药师一样,隐居桃花岛,过着世外桃源神仙生活。只不过嫁夫从夫,自从成亲之后,所有大事黄蓉从不会违背郭靖的意思,他愿意守家卫国,她定然是夫唱妇随的。到襄阳城后,无论多少难关也是一起度过。   黄蓉一听他们父女二人提起这个刘整的表情语气,就知道此人应该非同小可,便开始琢磨着,如何为吕文德收拾烂摊子,来安抚这位刘将军。   几天后丐帮的传功长老,执法长老,以及掌棒龙头,掌钵龙头一起面色凝重的来找郭芙,见到四人同来,她就已经知道事关重大,等她看过他们呈上的临安的丐帮弟子传来的密函之后,已经是面如寒霜。   执法长老问:“帮主,您说这事要怎么办?”   郭芙说道:“几位稍安勿躁,我已经有了计较。只是须要回去与家人商议了再说。”   传功长老说:“郭大侠大仁大义,又是黄帮主的丈夫,是帮主您的父亲,我们向来当他是自己人,如果帮主做了什么决定,我们丐帮倾全帮之力,也要为你做到。”   郭芙说道:“多谢各位长老,咱们同心协力,一定能渡过这次危机。”   郭芙将那封密函带到郭靖和黄蓉面前后,他们夫妻二人纵使经历过无数波折,也不由的面色大变!原来丐帮弟子探到:有人将襄阳城内的消息送进宫去后,宫中出了一道密旨,竟然是要让附近的一支戍边军将郭靖作为逆贼捉拿归案!   至于为什么要舍近求远,用另外的戍边军,而不直接用襄阳城内的守军,则恐怕是怕传旨给吕文德等人,他们会私自放了郭靖,根本起不到捉人的效果。   郭靖正自不解:“怎么会这样?!”   黄蓉说道:“咱们到这之后,只一心守城,从没得罪过什么人,也没有行差踏错过,怎么会扣下这样一顶帽子来!会不会是吕大人向上面说了什么?”   郭靖想了想说道:“不会的,一来我不像那些将领跟他争功,根本碍不着他什么事儿,二来,他那事事倚重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   黄蓉说:“那又是谁呢?宫中发出来的旨意,难道是那个监军王爷?”   郭靖和她对视一眼,觉得虽然那个王爷平时不声不响,说不定真有可能。   黄蓉冷笑道:“我看他们只不过是想借机生事!朝廷要捉人,只要个子虚乌有的名头,就可以为所欲为,就如同给岳老爷子的莫须有罪名。”   郭芙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现在考虑原因已经没有什么意义,这一两天估计他们就要到了,到时候自可知晓给的是什么原因,只是咱们还是要先商量个章程出来,难道就要坐以待毙不成?”   黄蓉向来智计无双,不过事到临头,倒是一时苦无计策,说道:“咱们要走也是容易,可是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难道就要毁于一旦?!这不分奸佞的昏君奸臣,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郭靖皱眉说道:“我不能走,那些守将自顾自的勾心斗角,没几日就得让蒙古大军压境,到时候国破家亡,不就在眼前了。”   郭芙说道:“既然纵爹娘有济世救民之心,也知道在这昏君奸臣当权下,不能大展拳脚,不如我们反了吧,自己招兵买马,把蒙古人赶出国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即将完结,如有写的不足之处还请大家多多包涵,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104章 芙蓉花开29   郭靖和黄蓉听到他这番言论,简直比听到有人来对郭靖不利神色更是凝重。黄蓉连忙查看四周有无别人听见。   郭靖斥道:“你这小丫头, 休得胡说八道!”   郭芙面色如常地说道:“我没有胡说, 爹娘既有登高而呼的万众人气, 又有我们丐帮的财力人力,咱们可以把受尽□□的穷苦百姓集合起来, 共同守家卫国。日后打退了蒙古鞑子,再回头来对付这帮昏君奸臣,国之蛀虫!到时候改朝换代也无不可, 爹当个皇上也不为过。你若是不喜欢, 就等破虏长大了传位给他。”   黄蓉匪夷所思的看着自己亲生女儿, 就算她自己少女时离经叛道,但是也从来没想过, 可以揭竿而起自立为王的事, 可见这丫头要比他邪气多了!又不忍过多苛责于她, 有些为难:“这……”   郭靖则面色严厉的说道:“芙儿, 我们郭家是忠良之后,你要快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郭芙说道:“谁说忠良之后就不可以诛昏君奸臣?历史上还有武王伐纣的例子, 爹爹一直守着南宋的西方门户, 也不是为了那昏君奸臣, 而是为了天下百姓。须知除恶务尽,如今百姓朝不保夕的根源不就在那无道的朝堂身上,就算你拼了死命, 能守住这襄阳城三年五年,十年八年。但是在你百年之后, 蒙古铁蹄不一样践踏中原,要我说,还不如早早的从根源上解决了好!”   黄蓉深知郭芙说的不错,险些都要被她说服了。   郭靖神却前所未有的认真道:“不行!就算是有一天我含冤而死,我的后代之中也不允许有造大宋国反的人!”   既然郭靖不同意自立,郭芙也不想去自己耗时耗力争天下,最后又便宜了外人,只能再另寻他法,只不过除此之外,恐怕再没什么好办法了。   明知道危险就在眼前,至少要将黄蓉和两个婴儿安排到安全的地方,以免到时兵荒马乱受到惊吓。黄蓉虽然也不想走,但是她知道她正逢月子当中,留下也是无益,还会成为丈夫和女儿的拖累。所以秘密的搬到城外的一座荒废的农庄里小住,距离襄阳城不远,彼此也能随时知道消息。   黄蓉搬走的当日傍晚,郭府就被一队戍边军密密麻麻的给围了,为首的王大人宣读懿旨,说郭靖勾结外敌忽必烈,泄露襄阳城内军机给对方,罪大恶极,要押回京去候审。   吕文德以及襄阳的守将们闻言匆匆带兵赶来,双方一时间僵持了起来。   郭靖冷声道:“我倒是想问问,我何时勾结外敌?有何罪证?”   王大人说道:“证据我没有,我只负责,带人拿你回去,至于之后还是得等上面的旨意,又不知道是由谁负责的。上头说要抓人,只能委屈你跟我走一趟了。”   随即又软声说道:“郭大侠,下官早就听说过你的威名,今日能得见实在是三生有幸。下官也是奉命办事,还请你配合我。”   吕文德怒道:“是谁派你来的?奉的又是何人的命?”   王大人将那卷黄色的旨意递过去,吕文德低头一看,“阎妃?”   这位跟他可不是一路的!他在心中将事情咱们了一圈,看到赵基身后的邱公公正在掀唇冷笑,才想明白了,建安王身边的那位邱公公,原来根本不是贾丞相的人!而是阎妃的人!   吕文德向来和贾似道丞相是一党,贾丞相对他不可能做出这种釜底抽薪的事来!这个阎妃来头不小,是当今皇上现在最宠爱的妃子,可以说是对她百依百顺,于是有不少官员开始走阎妃的门路,她又与曾经的丞相丁大全等人,勾结在一起,在朝堂上,专门与贾似道一党作对。   自古朝堂上两党相争相互制约,都是有弊有利,可惜这两党却没一个好人,疯狂的为自己捡利敛财,把朝堂上更是搞得乌烟瘴气。   郭靖说道:“不管奉了何人的命,我相信天下自有公理在,我没做过的事谁都不能栽脏到我头上,为了察明真相,我可以配合和你们进京去。”   吕文德大惊,一听他要去临安,马上问:“郭大侠您若走了,那襄阳可怎么办?”   再说郭靖这一边的武林中人,哪能让人这么容易就带走他,众人听到朝廷如此昏溃,竟然不分是非,就要枉抓好人,正要动手之迹,郭靖说道:“众位稍安勿躁,我就跟他们走一趟,看他们怎么用莫须有的罪名治我的罪,众位还需谨记,来此相助的初衷!千万不可因为郭某一人,而至整座城于不顾啊!”众人听了此话,才收起兵刃,无不叹他的大仁大义。   郭靖对郭芙说:“芙儿,你虽然年轻,但是有胆有谋,不输于为父,我走了之后,你要代替我的位置,不可妄动,知不知道?”郭靖怕女儿见他被抓,真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所以想用守襄阳城来困住她,最后还是忍不住告戒了一句。   郭芙怎会不知他的心思,说道:“爹你放心吧,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在你回来之前,这襄阳城必然也不容有失的。”之前既然她答应过他不会去独闯一番,她就说到做到。   众人也说,必然相助郭芙守城,等他平安归来。   吕文德见只走了郭请一个人,其他武林人士还在,总算放了一半的心,说道:“郭大侠,你放心,我这就上书给贾丞相,让他为我们做主。”从阎妃那边发来的旨他不能直接拦下,但是可也别欺他朝中无人!吕文德算是看明白了,这事跟本不是针对郭靖,目的是他吕文德甚至是贾似道。   那位王守将带人离开后,吕文德就带人去了赵基那里,客气的说道:“殿下,末将可否带邱公公去询问几句?”   邱公公神色慌张:“咱家身属内侍监,你不过是一个外臣,有什么资格带我去问话?”   发生了这件事之后,赵基也觉得身边的这位公公十分可疑,除了他,哪还有人能和深宫里的阎妃接得上线,这人表面上看是贾丞相派给他的人,但是其实可能另有主子,若是他真包藏祸心,身边确实不能再留他了,就对吕文德说道:“吕将军请自便吧。”   郭靖这次事件若是处理不好,可能就是杀身之祸,最不济逃狱走了,从此也是朝廷通缉的江洋大盗了,郭芙怎可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万一这吕将军那边的路子走不通,不是害郭靖终身有污点。   于是派人跟着吕文德去审邱公公。自己则留下和赵基说话。   赵基说道:“郭姑娘,这件事我全不知情,也没想到邱公公会暗中通风报讯,害得令尊吃官司。”   郭芙说道:“我相信王爷人品端方,自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赵基道:“郭大侠的功德人人赞颂,我也十分敬佩他的为人,若是有什么能帮的上的,请不要客气,只管说出来。”   郭芙一听,正合她意,于是说道:“既然如此,王爷可否帮我引荐贾丞相?我想亲自见他一面。”   她已经大概看出来了,郭靖的事情应该不是那个总揽大权的丞相做的,所以要找突破口最好就在他身上。因为这种专营弄权的人,最恨有事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还好他们在襄阳,与他也不是利益冲突方。   赵基痛快的答应了,“这有何不可,等我让人收拾收拾,咱们这就启程回京。”郭芙本来只是想让他写一封荐书,没想到他要一起上京,能得他亲自代为引荐自然再好不过。   赵基是皇上唯一的嗣子,自然可以随时回京述职。于是他们择日启程,快马加鞭赶往临安。临走前,郭芙将守城的重任交脱给丘处机和朱子柳。   贾似道已经接到吕文德派人快马送来的书函,气得大发脾气!门人来问怎么了,他说道:“宫里那个贱人与丁大全那老贼合伙又摆了我一道!明知吕文德是我的人,竟然还敢去襄阳那边使绊子!”   郭靖的死活他自然全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自己的面子,竟被人踩在脚下!   贾丞相近来气儿就不顺,因为最近的上朝,他已经处于下风。   丁大全是在他之前的丞相,被贾似道顶替他上位之后,心中不忿,双方矛盾越积越深,本来他完全不是贾似道的对手,可是后来不知怎么竟然搭上了宫里的娘娘,有事儿没事儿在皇上那里灌输耳边风。   于是,贾似道自然将阎妃也恨上了,只不过她一直盛宠不衰,他根本没法将她怎么样。   郭靖之前想的太过于天真,宫里亲自下旨要捉的人,按重犯关押,根本什么都没审,更不需要他本人出面,直接就可以定罪。不过是看双方角逐,哪方势力大罢了,两党在朝堂上为了他这事争执起来。谁争赢了,争了皇帝的心意,这件案子就算是断了。   郭靖通敌叛国,与敌方守将忽必烈有联姻之意,临安知府听了上头的争论结果,判处他十日后处斩。   郭芙二人刚到京城,就听到这个消息。于是马不停蹄直奔贾丞相府上。   贾似道听说是建安王回来了,宫还没回,先来他的府,让人快请进来。   赵基与郭芙来时,贾似道正在府中气得摔杯子,见到他身旁还跟着个十分美貌的姑娘,知道赵基艳福不浅。   赵基给贾似道介绍道:“义父,这位姑娘是襄阳郭大侠的千金,今日特地随我前来拜会。”   郭芙于是给他见礼,这才知道赵基竟然拜了这奸相为义父,怪不得他登基之后会事事听从贾似道的安排。   贾似道听了这话才知道,原来他们是为这事而来,随即愁容不展道:“原来你们是为了郭靖那件事,吕文德的书信我都已经看了。他之前全都是捷报,说他自己如何如何能打,这次才算说了实话,原来之前竟然全不是靠他,而是另有高人相帮,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该说的,在朝堂之上我都已经说过了,皇上已经下了旨让临安知府严办。已经再没什么回旋的余地。”   郭芙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说。“贾大人帮我把父亲救出来,我帮你扳倒阎妃一党怎么样?”   丐帮的消息网无孔不入,想知道朝堂上发生什么也是易如反掌的事,只不过之前这些消息不受关注罢了。   贾似道打量她:“你好大的口气呀,老夫与他们斗了十年,也没法将之扳倒?你能有什么办法?”   郭芙沉默片刻说道:“以其人之道换治其人之身。他们能培养出一个干政的妃子来,贾丞相怎么不考虑培养一个?”   贾似道心道:你怎知道我没培养过,他平日里为讨皇上欢心,向皇上进献的美女也不少,只不过一直没人能比阎妃更受宠爱罢了,最后都死在她手里。   谁知郭芙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说道:“那是因为你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罢了。”   “哦?你这是何意?”   郭芙唇边带起一晕浅笑,一闪而逝,赵基一惊,以为自己眼花了,忽然觉得这姑娘的表情与往日可大有不同,他竟然觉得她变得极为妩媚多情起来。   贾似道重新打量郭芙,觉得她实在是一个不输于阎妃的绝色美人,而且要比阎氏年轻得多。刚刚只是进来时,就让他眼前一亮。现在却如沉封的明珠洗尽铅华,让人有种想留住她刚刚那抹笑容的冲动,只不过不经意的一个笑容,就不是那些府里宫里的庸脂俗粉可比的,赵基这次带来的人,说不定是个宝贝!   贾似道极有兴趣的说:“看来郭姑娘,觉得自己是合适的人选?”   郭芙笑道:“咱们可以一年为期,若是一年之内我都扳不倒那阎妃,我就亲手为贾丞相杀掉这个绊脚石又有何难,说着,郭芙手向下一搭,没看她用什么力,那亭中坚硬的的大理石桌,竟然软如豆腐一般,向下陷一个手掌印。   贾似道看得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要不是熟悉自己家中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他该以为这是别人事先做好的套子来骗他,这石桌他昨天还拿它砸过核桃呢!   他知道有高人异士可以动辄开碑裂石不在话下,没想到今天见到一个娇滴滴的美人竟然有如此神功,忙说道:“我信!从此以后,郭姑娘说什么老夫都信你,我也相信你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她露的这一手,贾似道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贾似道惊讶的绕着郭芙转了两圈。一副奇货可居的神情。显然是正在考虑。   被他如此打量,郭芙也不以为意,因为她做的决定日后要牺牲的多着呢,现在被人看两眼又能怎么样了。   赵基这时才明白,郭芙竟然是打着把自己送进宫的打算,有些急道:“郭姑娘,当今陛下已经五旬,怎会是姑娘的良配,我知道你救父心切,不如我们再想其他办法吧”。   郭芙说道:“没有比这个更快的了,既然事情因忽必烈向我求婚而起,就因此解决,岂不更好。”   在与贾似道商量过后,郭芙做了一番准备,三日之后,贾似道邀请皇上亲临自己的别院赏莲花。   阎妃怎么会让皇帝离开自己的视线,跑到对头家里,所以无论如何也要跟着,皇上正宠她自然是带她一同前来,另外还有其他几位低位份的妃嫔,莺莺燕燕,浩浩荡荡的一大队人马。   贾似道带着皇上和娘娘们好好的逛了逛他这个精心修建的别院,其中自然可驻足观赏游玩的地方颇多,吃喝玩乐预备齐全,力求让皇上宾至如归。   中午饭就摆在湖中的小筑之上,这别苑最具特色的要数临着一面平滑如镜的湖水,最美的就是那片湖景,微风吹来,水平如镜的湖面泛起鱼鳞般的波纹,在阳光的照耀下变换着点点银光,像湖中散落着无数珍珠一样。而且湖中还中了些奇美的莲花,远远看去,犹如珠落莲叶中。   “果然不错,贾卿家要给朕看的就是这里的莲花了吧!”贾似道说道:“莲花确实是在这里,不过臣还有一只更美的莲花要为皇上送上!”随后乐鼓声起,皇帝向湖面眺望,不由得咦了一声:“湖上怎么会有人在走?难道是神仙不成?”   阎妃一直在冷眼等着,想看看这贾似道到底要故弄什么玄虚。看到涉湖而来的婀娜身影,也不由得脸色一变:“皇上,臣妾有些不舒服,不如我们早点回去吧。”皇帝目不转睛地看着湖中,说道:“让太监送你回去。”阎妃脸色难看地说道:“臣妾还能坚持,还是和皇上一起回宫吧。”   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配合郭芙的只是单纯的鼓点声,而非曲乐之音,不过更是如此才至真至纯,郭芙将最飘逸灵动,且具有观赏性的武功揉合而成,这舞蹈全由武功化成,凡俗软绵的曲子怎么能配得上?自然得用这犹如能敲击在人灵魂深处的鼓乐之声才行。   她每一步借力都是轻轻踏在荷叶之上,好似她身体的重量就轻如鸿毛一般,青罗广袖,随意而动,却更让她飘飘欲仙,这一曲似舞非舞的表演看呆了岸上所有人,就算是到了结尾,也让人移不开眼睛,欲罢不能。   皇上对贾似道说道:“真乃珍宝也!”   郭芙足尖一点,轻身飞起,美轮美奂,已经到了水榭亭前,盈然而拜。   等人真到了眼前,皇上赵昀还有些不敢置信呢,说:“这竟然真是人间女子,我还以为是九天玄女下凡呢!”他亲眼看到她的身形飘飞在湖上,就犹如看到仙女嘻戏一般,凡人哪能做得到?   赵昀连忙亲自去扶起郭芙,亲自问她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因何在此献舞?   阎妃的脸都绿了,她深知这位皇上最为迷信修仙鬼神之说,此女这惊艳的一出场,恐怕最合他意的。   贾似道这时说道:“这就是郭靖之女。”   “郭靖?就是前两□□堂上讨论的那个,他怎么样了?”皇上最是贵人多忘事的,不过现在为了美人,竟然灵光一闪就想起来了。   贾似道说道:“临安知府已经判了他几日后处斩,不过微臣觉得,这件事上还有很多疑点,不应如此草率。”   皇上看向郭芙:“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郭芙不卑不亢地说道:“民女潜入了蒙古军营,为的是烧掉敌方的粮草,而且也成功做到了,没想到竟给了对方借机生事的机会,去大张旗鼓的向我父亲求亲,我父一心为国,自然没有半分对大宋和皇上不忠的心思,自然第一时间严词拒绝,这件事当时在襄阳的很多人都看到了。”   随皇上一起前来的建安王说道:“当时蒙古使节来的时候我也在场。儿臣可以作证,郭姑娘说的话句句属实,郭大侠确实是被冤枉的,还请叔父明查,还好人一个清白。”   阎妃说道:“案子已经判了,皇上金口玉言,怎可再行更改?岂不是要让天下人笑话,你们还是别白费功夫的好。”随即不可一世的说道:“再说就算是判错了他,也不过是一个无功无名的江湖武夫,又有什么相干?!”   若在平时,皇帝会对他宠爱的妃子,十分宽容,可今日却龙颜大怒道:“胡说!无论身份贵贱,也不可错判好人!” 第105章 芙蓉花开30   皇上沉吟片刻说:“让临安知府重查此案,务必不可冤枉了郭卿家!”他对赵基说道:“这件事就由你去督办。”   阎妃猜得不错, 郭芙简直俘获了赵昀的全部身心, 这位皇上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郭芙, 别说是他,就是建安王等人, 也没想到郭芙盛装打扮之下,竟然如此惊艳,更何况她还在湖中献了那一曲如仙而临的舞蹈, 当真是叫见者终身难忘。   郭芙听到此下拜道:“多谢皇上隆恩, 民女无以为报。”   皇上说道:“诶, 都是自己人,还说什么报答, 边城烽火不断, 哪里适合你这样娇滴滴的美人, 以后你就跟在朕的身边, 尽享荣华富贵,我看不如今日就随朕回宫吧。”   做为一个皇上, 从来不会觉得有女人会拒绝他, 当然郭芙也没打算拒绝他, 不过,郭芙朗声道:“能够陪伴皇上,民女何其有幸, 只不过家父还官司缠身,等他的案子了结, 我自当亲自进宫谢恩。”   阎妃,贾似道等人都觉得郭芙有点不识抬举,没事拿什么乔,竟然不马上跟着皇上走,就不怕再触怒龙颜!或者过几天皇上又见了无数美女,将她给忘了!   谁知道皇上对她竟然十分宽容,笑道:“也好,我让人尽快办理此事,保证让你们父女团聚,回宫后就为你挑选宫殿,部署封妃的事宜,好让你几日之后能够风风光光的进宫。你觉得朕赐你‘莲妃’二字如何?”   郭芙道:“一切听从陛下安排。”   这下阎妃悔的要死,竟然没阻止皇上到贾似道府中去,现在竟然给自己争了一个劲敌回来。她初入宫时也不过是封为婉容,这姓郭的竟然连宫门都没看到,就已经让皇帝破例直接封妃。   阎妃派人告诉临安知府,那郭靖已经不能留了,最好立刻下毒让他毙命。   那知府也听到了上面的风声,知道这郭靖不能死,人家马上就要翻案了,不过他是丁大全的门生,是阎妃集团的人,上面有令,也不得不从,于是听从阎妃之命在郭靖的饭菜之中下了□□。   刚好建安王赵基前来探望郭靖,见到他的待遇不错,还有好酒好菜款待,便有些满意,虽然仍在牢中,但是二人倾盖如故,建安王便与郭靖一起喝酒言谈,等到两人都昏迷不醒,狱卒发现了才去报告大人。   临安知府一听不仅是郭靖,还搭上个王爷!才知道闯了大祸,下毒谋害死皇上的嗣子!他九族的人全搭上也是不够陪的啊,吓得他当场自缢而死。   郭靖有深厚的武功底子,这些毒奈何不了他,昏迷不久就转醒。就算是大夫不开药,他也能自行将毒素逼出体外。   赵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虽然保住了命,但是毒素已经侵入他的五脏六腑以及大脑,太医束手无策生命垂危,就算是救治过来也会成为一个傻子。   还是郭芙听说后,出面救了他,不过那□□极为霸道,还是伤了他的脑子,以致他的智力回到了十岁左右,以后慢慢调养,倒是有恢复的可能,不过从此之后身体大有损伤,从此在子嗣之上恐怕要十分艰难。皇帝十分悲愤,下令彻查。   贾似道趁机打击异己,将丁阎党人肃清了很多,不过临安知府已死,死无对证,还是没能动得了阎妃,但是她气焰收敛了很多,近日自然是不敢再搬弄是非。   郭靖的主审官已经自杀身亡,前来督办的人也遭了横祸,他的案子已经不用再审,而是直接无罪释放,皇帝还封他为京湖观察使,让他继续回去驻守襄阳,可以直接上书朝廷。   郭靖知道女儿为了救出自己,不惜牺牲她的终身幸福,不由得虎目含泪:“芙儿,你怎么那么傻!他们怎么能杀得了我!若是真到了那一日,也不用别人来救,我自己挣开枷锁也能径自走了,谁也拦不住我。”   郭芙说道:“也不全都是为了爹爹,多半还是为了我自己的心意,我有另外想做的事,进宫接触权力的中心是最快最好的办法。爹你不必自责,皇上封你做的官,你也不必推辞,只要像以前一样,驻守襄阳就可以。我是借着贾丞相的势力将你救出来的,吕文德自然还当你是自己人,在我羽翼未丰之前,少不得还要与贾似道联盟。所以回去之后,爹自可一切如常,只是劝着我娘一些,别让她思虑过重,若是想我了,就随时来临安宫中看我。这建安王可是皇上唯一的子嗣,他如今出事,天子震怒,京城已经成了是非之地,爹你还是快快离开这里的好,免得再被卷入漩涡之中。我自会保重自己,就像你说的,这里也没人能奈何得了我,大不了我只身一人离开,也很容易走出这里。”   郭靖回去之后,将京城发生的事情学与黄蓉听,他本就鲁钝,又多是在牢里听别人说的,所以很多细节不知道,只能讲个大概。   黄蓉沉吟了好半晌,“京中发生的这些大事,不知道芙儿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这些权谋算计一环套着一环,而朝中的那些人和势力总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我没亲自在那,如今听得也是一知半解。不过靖哥哥你放心,咱们女儿可不是等闲之辈。一个皇宫怎能困得住她,若是她不想,自然谁也留不住,所以你不要再自责了。”   郭靖一直以来都极为消沉,认为是为了他,才把郭芙搭在了皇宫之中,如今听到妻子劝解,才好了一些。   劝郭靖是那一套说辞,但是黄蓉还是在郭靖全都妥当了之后,起身前往临安,亲自去见郭芙。她从小养大的女儿,怎能说嫁人就嫁人,而且还是那样莫明其妙地入了宫,简直是一场让人不知如何评价的婚事,这是黄蓉做梦都没想到的事。程英也十分放心不下郭芙,与黄蓉一同前往。   黄蓉为了测试郭芙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没有像一个武林高人直接潜入皇宫之内,而是光明正大的去敲宫门。   禁宫重地,怎能任由平民靠近,宫门前的守卫本来面色严厉地驱赶她们离开,在听说她们是来找莲妃的,而且黄蓉竟是莲妃娘娘的母亲之后,态度立刻变得十分恭敬谄媚。   宫中有规定,外人除非受到皇上或者其他里面贵人的传召不得入宫,而且非圣上传召,要先登记备案才行。   虽然不合礼法,那侍卫长还是连忙派人去禀报负责登记的内监,谁不知道莲妃娘娘如今得到皇上的圣宠!谁也不愿意得罪她,更愿意在她面前卖个好。   而且她为人极为宽容豁达,比之阎妃娘娘的狠戾手段要更得人心,长期受阎妃极其爪牙欺压的宫中众人,大多数都盼着来个宽和的主子给大家缓口气儿,莲妃娘娘盛宠不衰竟成了众望所归。   这段时间郭芙可没闲着,她手段尽出,对付其他们的使绊子,还要积极的为皇上调理身体,又为自己配置秘药。所以这次黄容进宫之时,有件更让她震惊的事在等着她,郭芙已经被诊断出有了身孕!   这在普通人家或者是一般的宫廷之中,也是一件大喜事,不过在此时被阴霾笼罩的赵昀来讲,可不只是喜事那么简单,而是大大的惊喜!简直要用欣喜若狂来形容他现在每天的感受!   要知道,他这么多年只得一女,曾有个宫妃生过一个男孩早就夭折了。赵昀是史弥远从民间选来的,本来就与宋宗室没多大关系,当然不愿意从宗室之中选立嗣子,而跟皇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建安王傻了,皇帝宁可立自己的傻侄子为继承人,也不肯在皇族中选出别人。   如今他最为宠爱的妃子竟然传来这么一个好消息,若是能一举生下男孩,简直是解决了他最大的心病与后顾之忧。   所以,此时的郭芙,在后宫之中的地位可以说是如日中天。就连掌管宫务的阎妃,在她面前也只能退下一射之地,当然阎妃也不是那么容易退让的,这是多次交锋的结果。   虽然掌管公务的还是阎妃,但是早有弃暗投明的前来禀报郭芙,甚至比阎妃那边还早,于是郭芙很快知道了她们二人的到来。   郭芙光明正大地接见了自己的母亲,但是谁也都不知道二人都谈了些什么,两个时辰之内,皇上派人过来看了三次,黄蓉也终于被她说服。   郭芙问黄蓉是否留在宫中小住,黄蓉舍不得女儿,又舍不得家里一对儿刚出生的儿女和身处战争之中的郭靖,见到郭芙气色红润,便留下程英给她做帮手就离开了。   这一年宫中发生了好几件大事,最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新入宫的莲妃她竟然怀孕了!后宫之中,甚至朝廷上下,都在盯着莲妃的肚子,看看她到底能生出什么,是否能凭着这个孩子再进一步。   郭芙也没有让众人失望,十个月之后,虽然其中略有波折,不过她还是母子平安地产下一个男婴,得名赵睿,深明通达谓之睿。   皇帝老来得子,喜得老泪纵横。就算是他享尽人间富贵,声色犬马一生,没有个继承人,也是一辈子最大的遗憾。他对郭芙本来就惊为天人,如今又为他生下儿子,自然不会委屈了他们。   就在赵昀琢磨着如何彰显,他对莲妃母子的宠爱时,常年吃斋念佛的谢皇后,这时竟也出来主动,自请让贤,要皇上封郭芙为皇后,自己退居妃位。   皇上对她的识趣十分满意,本来他也打算立唯一的儿子为太子,若是他的生母是皇后,那更是名正言顺的正宫嫡出。   皇上对此十分意动,竟然要当场答应,倒是没觉得他重立皇后有什么不对,郭芙却时急时拦住,劝皇上万万不肯如此的!   郭芙说:“谢皇后与皇上少年夫妻,同甘共苦几十年,我无半点功德,如何敢后来居上!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见欲立郭芙为后她无论如何也不肯,而且冒死柬言,无论如何不可废后,她也不会做皇后,更觉得她是万中无一的奇女子,竟然不被母仪天下的荣耀所动摇,于是亲封郭芙为贵妃,享与皇后一样的待遇。立睿为太子。   宫中诸人无不称颂莲贵妃的不为后位所动摇的高尚品德。   程英感叹:“这宫中每一个都不是简单的人!这与世无争不声不响的谢皇后,竟想这个时候出来摘果子,若是芙妹答应了接受后位,虽然当时是风光了,过后说不定要受多少编排谩骂!她这招以退为进,又重新出现在众人视野当中,当真是一步好棋。”   郭芙说道:“何止如此,若是皇上对她还有半分恩情,说不定感动于此,将睿儿归在她这个皇后名下也未可知,如此,她不仅坐稳后位,还白白得了一个太子,总之,英姐,这位皇后看似退位让贤的举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就算是皇上真的把她的皇后之位转给我,她也可以借此重新登上宫中这个权力舞台,比之前那个可有可无的皇后要有用得多了。”   程英听她这样一分析,这才知道自己想得还是浅薄了,与宫中这些肠子不知要拐多少道弯儿的后妃们相比,自己还是太过天真。   郭芙又怎肯让自己费尽千辛万苦得来的孩子,一出生就背负个逼退原后的罪名,所以谢皇后最多不过是出来转一圈,郭芙还没傻到入她这个圈套。   郭芙又悄声说道:“赵昀的身子早就被掏空了,若是没有我这药,他这一辈子也别想有子嗣的机用,不过这药只能用一次,对他的伤害也很大,可能会减了寿元,所以从此以后,就要拜托英姐帮我照顾睿儿,我要专心去把国家的权柄抓过来了。”   程英知道郭芙心中自有丘壑,从来不会多问,从此以后她只一心照顾太子,事事不愿假手于人。再说这宫中想要这婴孩命的人不计其数,交给其他的宫女嬷嬷,她也不放心。程英就是睡着了,也有一只眼睛是盯着他的,也亏得程英如此尽心,才帮他挡过许多灾劫。   赵昀这个皇帝做得很失败,后妃参政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郭芙从后宫入侵朝堂,竟然并未受到多大阻力,起初时,她只能借助贾似道的力量一起铲除阎丁等人一党。   对此,郭芙一点儿都不觉得愧疚,因为他们双方都不是好人,都是中饱私囊的奸佞之徒。   等到阎丁一党被打压消灭得差不多的时候,贾似道自然是一家独大起来,想要总揽大权,却没能如意。因为这时郭芙的触手也已经深入各部,培养了一些实力后,便开始扶持忠臣良将。   众大臣一看,这莲贵妃似乎不是和贾丞相一路的,便开始观望起来,有一些被贾丞相一党压迫得实在走投无路,但是还撑着没有辞官归隐的人就直接投到郭芙的门下。   贾似道意识到自己养虎为患为时已晚,他曾经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后悔。因为现在皇上把她当宝贝,更别说人家生下了皇位的继承人,再想撼动她的地位,可比当年扳倒阎妃要难得多了。   皇上见郭芙对前朝的事情感兴趣,并不着恼,而是干脆将奏折交给她批阅,自己乐得清闲,每日只管作乐,如今他有了继承人,竟然比之前更为肆无忌惮了。   郭芙十分大方,精挑细选了各色美人陪伴在皇帝左右,从不念酸吃醋,也不会恃宠专横欺负其他嫔妃,更让赵昀和宫中上下觉得郭芙有母仪之风,人人称颂。   郭芙得以名正言顺的干政,朝中众臣也渐渐习惯她毫不拖泥带水的主政作风。   这晚,程英带着睿儿已经在里间先睡下了。黄药师到的时候,郭芙正在挑灯批阅奏折,黄药师静静的看着灯下那个眉眼锐利,满身帝王之气的宫装女子,简直要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最后一道奏折是一位武将奏请朝廷拨款屯田练兵的,郭芙在奏折后面批阅,让他写一个详细的条陈来。她直到肩膀乏了抬头看时,才看到不知何时到来的黄药师。   她一怔之后,面露惊喜之色,眉眼间的锐利自然而然地化成了小女儿的娇蛮:“外公,你何时来的?”   她独处之时,不许人伺候,就是防着武林中人这么忽来忽去,若是吓得太监宫女大呼小叫,惹来守卫禁宫的御林军那就不好了。   黄药师这才恍然,这还是他那个从小看着长大的乖乖外孙女儿啊!可气的是她竟然不声不响的做了如此大事,之前竟无半点预兆。   不由得板着脸训道:“我不过带着你小师叔去了趟大漠,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好事!没人管你,简直是要翻了天了!”   郭芙唯有垂首听训,黄药师越说越气:“你看看你给自己选了个什么夫婿!比你爹妈年纪都大,已经胡子一大把了,将要入土的人!这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黄药师真的是怒气太盛,嗓门大了些,里间的程英已经醒了,连小睿儿也睁开了黑亮的眼睛。咿咿呀呀的叫出声来,黄药师乍听到这声音,还没反应过来,等到他看到郭芙走向里间,不一会儿,面带慈爱的神色抱出一个婴儿给他看,才反应过来这就是他的曾孙,也是一个小太子。   黄药师与赵睿那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对视,黄药师不知道有个词叫‘瞬间被俘获’,不过一老一少的对视当中,他只觉得一颗心都变软了,火气也消了大半:“孙女婿我十分不满意,但是……这个孩子还不错。”   郭芙见到黄药师话音变软,而且是面对婴儿才有的待遇,不动声色的将孩子放到黄药师的臂弯之中。   黄药师小心的抱着他,仔细端详起来,越看越觉得顺眼,“这孩子真像你外婆啊!取了名字没有?”   郭芙说道:“按照宗族排辈儿,已经取了名字,单名一个睿字。”   想起这个孩子的宗族,黄药师就要皱眉头:“事情的经过蓉儿已经跟我说了,你那个傻爹傻也就罢了,怎么你也尽跟着做傻事!普天之下,谁有本事要得了郭靖的命?何必要你做这么大牺牲!皇室中人岂是好相与的,就算是那个贵为九五之尊的人,你又怎么能看得上。”   郭芙说道:“不必说什么牺牲不牺牲的,在外公面前,我也不用瞒着,不过是借用他们赵家的血统罢了!如今我有了睿儿,就可以放开手脚去做我想做的事。”   黄药师奇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郭芙神色认真地说道:“我们入宫之前,宫中有阎妃乱政,朝中有贾似道误国,北方有身经百战的蒙古铁骑兵分三路要一举将宋消灭。用不了二十年,宋国已经岌岌可危,不用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而我们家的郭大侠黄女侠,一定是第一批死守襄阳为国捐躯的人!眼看着这样的悲剧就要上演,我岂有坐以待毙的道理?”   黄药师说道:“家国天下的大事,也是万民之事,岂用你一个女儿家忧心!你把自己和睿儿卷到了风口浪尖,走到了这一步之后,又打算如何走下去?为国家培养一个忧国忧民的好太子吗?”   郭芙说道:“我会那么做,不过,只那样做就太迟了,赵昀的寿元恐怕再超不过五年,等睿儿登基之后,我须亲政,乱世当用重典,我要富国强兵,不能让大宋灭亡,莽莽神州惨遭践踏。”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郭芙马上完结,下一个故事是红楼梦,谢谢亲的支持,么么哒! 第106章 芙蓉花开31 (完)   黄药师半晌无话,说道:“我早该料想得到, 你从小就比别的孩子思虑重, 我本以为是受靖儿影响, 现在才知道,他那不知变通只知御敌的犟脾气, 还没有能力影响你这么深,只能说你天生自带一股傲气,注定要做这番大事。”   黄药师叹道:“芙儿, 你要想清楚, 再往前走充满荆棘, 就不能回头了。”   郭芙说道:“我早有思想准备,便是穷尽一生之力, 也在所不惜。我不在乎后世如何评说, 只能先守住眼前的家国, 我只知道, 若是什么都不做的话,才是追悔莫及呢。”   “外公, 桃花岛培养了那么多优秀的师弟师妹们, 他们得您的真传, 才华白放着也可惜,您回去之后,让他们到朝廷来为我效力吧!我保证让努力为国的人有机会施展才干, 国家和我都需要能做实事的后起之秀。”   黄药师点头道:“你是应该培养一批心腹手下,不过我看如今你更需要一个能从旁辅佐你的人, 而他们又太过年少,再历练几十年还差不多。”   郭芙已经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感动又惊喜地说到:“若是外公肯出世指点我,芙儿的这个心愿便达成有望了。”   黄药师心想:从小娇养着长大的女孩儿,他怎么舍得她不顺心。   黄药师独自隐居桃花岛之前,出生于书香门第之家,祖父曾为高宗时期的御史,为岳飞岳武穆伸冤而受贬,全家流放,黄药师因此十分不满当时的社会现状。他曾说要推翻宋朝为祖父和岳飞报仇,受到他父亲的痛斥,说他不忠不孝,并逐他出家门。   当在女儿口中听到,郭芙曾对他们说的那番让郭靖造反的话时,黄药师简直如遭雷击!他这个外孙女儿的思想与他何其相像!简直是他青年时期的再现。只不过他选择了愤而隐居,而郭芙选择了利用一切达成目的,才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已经做到如此地步。黄药师又如何能撒手不管!   当月十五,郭芙向赵昀引荐黄药师,对于黄药师的博学多才赵昀十分推崇,亲自下旨封其左丞相参知政事一职。   不久之后,桃花岛的弟子纷纷进入三省六部基层不太起眼的位置,一步步做起,积累的经验就是最宝贵的财富。郭芙有了一批忠于自己的心腹爱将,从此以后政令下达实施得更为顺利。   杨过和小龙女从埋剑的山谷之中学有所成出来之后,继续向终南山的方向去。路上遇到的人偶尔在谈论襄阳城的战事,就不得不说到郭靖。杨过也愿意装作路人,支着耳朵听听他们的消息。   百姓每每说到郭靖,都是又钦佩又感激,只听得一人说道:“幸亏老天有眼,好人有好报,郭大侠当了国丈爷,以后更有我们好日子过了。”   杨过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谁知道别的人也在附和道:“是啊!都说莲贵妃娘娘是观音下凡,最是怜贫惜弱,听说在莲花之上起舞时,被皇上撞见了仙人身份,才接进宫的!如今又生了太子,以后郭大侠不仅是国丈,还会是咱们未来皇帝的外公呢!”几人越说越高兴,好像他们自己成了皇帝外公一样。   杨过走到他们面前,怒道:“你们在胡说什么?郭靖郭大侠怎么成了国丈?还有什么外公!他小女儿还是个婴儿,大女儿名唤郭芙年芳十八岁,冰清玉洁,你们不要在这里诽谤她!”   谁知道那几个人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你竟然胆敢直呼贵妃娘娘的闺名!”   杨过愣在原地:“什么贵妃娘娘,你们一定是弄错了!”   其中一人说道:“小兄弟,你一定是住在深山老林里,好久没有留意外面所发生的事了吧!天下人都知道,郭大侠的大女儿嫁给了皇上,连太子都生了,哪还能有假!提醒你一句,不要再不知轻重的提起娘娘的闺名了,不然这大不敬的罪名,可是要杀头的!”   杨过尤自不信,小龙女担心的说道:“过儿,他们说的是郭姑娘吗?如果是的话,她当了娘娘,享尽人间荣华富贵,我们应该为她高兴才是。”   杨过摇摇头道:“我不信,一定是这些刁民造谣,姑姑,我们去一趟临安吧,我想亲自证明他们说的是错的。”   小龙女虽然一向听杨过的话,但是也觉得他这次的反应有些过大了,他们二人已经决定长居古墓,再也不理外界之事,人家郭姑娘到底有没有嫁给了什么人,他干麻那么在意,何必非要亲自去一探究竟呢!   但是她又禁不住杨过的苦求,只能陪他走一趟。他们到临安的这一天,刚好赶上太子周岁,皇帝带着莲贵妃与太子前往天坛祭天。   郭芙抱着睿儿坐在高高的宝车华盖之中,虽然有纱帘挡着,但是杨过还是一眼认出来,那车中的宫装女子就是郭芙!   郭芙被人盯着,若有所感,她掀起帘子,也正看到杨过和小龙女在路边围观的人群之中,便向他们露出一个客气又疏离的微笑,换来杨过的不敢置信。   小龙女说道:“真的是她,原来郭姑娘与我们这些乡野之人不同竟是大富大贵的命格。”   鸾驾已经走远,杨过还是怔怔的站在原地望着,想起曾经二人在桃花岛上的无忧时光,可惜时光不能倒流,只是一味地推着人向前。经过这场变故,杨过和小龙女商量决定从此之后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也要为百姓多做些实事。自此神雕大侠慢慢扬名于天下。   十六年后,已经是昌平第十一年,宋理宗已于五年前去世,太子赵睿六岁即位,因太过幼小,其母郭太后临朝听政,宰执黄药师等人辅佐。   这一期间,政治清明,轻徭薄赋,重整军备,收复北宋失地,宋朝现出中兴的景象。   蒙古这些年中皇帝以及各部首领等人遭到中原武林人士的连番刺杀,上层领袖更换频繁,他们的铁骑虽然勇猛,但是内部政治上四分五裂,各自割据为政。   不过以忽必烈为首的东蒙古一直与大宋交战,这些年来宋国的骁勇将领们卯足了劲儿,不断收复失地,将蒙古人自长江以北赶至淮河以北,又接连收复燕云十六州等地。   将要展开的在燕京最后的决战,已经预示着宋蒙之间的宋国反侵略战争打到了尾声,若是蒙古军队能够取胜的话,双方战争也许还会再胶着几年。若是大宋胜了的话,蒙古人将被彻底赶回漠北去牧马放羊。宋国将收复北宋未被外族侵占之前,长江以北的所有版图。   所以这一战,虽然宋国一方的优势很大,但双方都十分重视,不会掉以轻心,忽必烈更是打算为此背水一战。   郭靖黄蓉在此时广发英雄帖,召开武林大会,广邀天下英雄前来相助此战,他们如今的号召力,比十几年前那次的英雄大会又更胜了很多。一来是因为郭靖保家卫国,是战功赫赫的英雄,二来是因为他的至亲是这天下至尊至贵之人。   谁会不给他这个面子!接到帖子的,自觉入了郭大侠的眼,自此可以风光无限,接不到帖子的,也会拨冗前来。所以无论有没有那张英雄帖,天下的英雄好汉纷纷汇集于燕京,只这些武功高来高去的江湖人,就足以组成一支庞大的军队了。   宫中勤政殿,一身龙袍的少年皇帝坐在龙案之后,看似认真地在做正事,实则早就坐不住了,不断的问:“娘,冯尚书又要告老还乡,这个月的的第三次了,儿臣准是不准?”   “娘,豫州按察使说境内发生旱灾,要朝廷减免税赋,要减多少为好?”   郭芙正在认真的写一幅字,闻言头也不抬的说道:“我自己认得字,不劳陛下给我念奏折听,这些都是你自己的功课,要如何处理,当然是你自己决断。”   宫人都将头垂低,对太后与陛下这日常对话见怪不怪。   赵睿其实不过是想吸引他娘亲的注意力罢了,他这个少年皇上可不是当摆设用的,从小就受到饱学之士名师大儒的教导,还有黄药师言传身教,这些日常事务早就难不倒他,在他十岁的时候就知道要如何处理政事了。   隔了一会儿,赵睿又道:“娘,您怎么不和我说话呀?”   郭芙搁下笔无奈的说道:“睿儿,你到底要说什么?”   赵睿见到郭芙终于很正色看他,道:“娘!听说外公要开武林大会,孩儿也想去看看!”   郭芙也不说准也不说不准,而是问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赵睿毫不犹豫的将队友卖了:“是工部尚书陈文杰说的,陈大人还给我讲了娘你当年参加武林大会时的盛况,不仅力压群雄,当上了丐帮帮主!还打退了前来挑衅的蒙古王子!简直是风光无限!所以,我也想去那武林大会之上露两手!”   陈文杰早年也是世家子弟,不过被奸相贾似道陷害全家获罪,小小年纪沦为丐帮弟子,去桃花岛学艺之后,郭芙广选人才的时候又有机会入仕,贾似道等一党早于去岁被连根拔起,残害大宋多年的毒瘤被铲除,可以说是大快人心,朝野上下无不额手称庆。   许多冤假错案也都陆续被平反,陈文杰家的就是其中一桩。如今这新上任的陈大人正是大好年华,大展拳脚的时候。他出生于江湖,自然对江湖上的事有所关注,何况是郭靖召开武林大会这么大的事,所以这事儿就辗转被赵睿知道了。   郭芙看了看他的身板,说道:“还想跟人动手?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是算了吧。”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要把赵睿往一国之君的材料上培养,就没有时间让他习武,所以虽然他的母族是武林世家,赵睿身手在武林高手来讲,也只不过是刚刚够强身健体罢了。   但是赵睿这孩子生来就具有乐观的性格和极强的自信,总觉得自己武功是相当不错了,所以总想找机会在众人面前一展身手。如今听到有个武林大会这么不可多得的机会,哪可能错过。   郭芙道:“这事儿怎么不去求你太公?”太公是对父母祖父辈的称呼,指的就是黄药师。   赵睿说道:“就算是过了太公那一关,最后还不得娘你答应,要不然我别想出这个京城。”   郭芙说道:“那倒是不错,你若是真想去,倒是也无不可。”   “当真?”   “自然是当真,不过朝中大臣那一关要你自己去过,你若是能让所有人不反对你去燕京城,我让你去参加武林大会又何妨。”   赵睿欢天喜地的去筹划了。下午时黄药师过来说道:“芙儿,睿儿说你同意他去燕京,那里是两军交汇之地,有多危险你不会不知道,你怎么会答应他的?”   郭芙说道:“他不是温室的花朵,雏鹰不放出去飞一飞如何能长大,恰好赶上这一场燕京之战,不如就让他御驾亲征吧。”   赵睿回去仔细想办法时,才想想白,那陈文杰给他说武林大会的事只不过是个引子,根本目的是为了还在燕京城外叫阵的蒙古军啊。   小皇帝要去燕金城的事拿到朝堂之上说,果然招致了满朝上下反对,一众老臣都不同意!觉得千金之子不坐危堂。   赵睿这次为了能出去玩儿,也是拼了!绞尽脑汁,各个击破,终于让大部分人松了口。至于还有一些死抱着他的大腿哭求着不让走的,也只能作为随驾官员一同带去,于是御驾亲征的事情,被定了下来。   诏告天下之后,燕京武林大会的帖子更是千金难求。   终南山活死人墓外,杨过和小龙女正与一个黑袍道士对峙。这道士不是别人,正是丘处机的得意弟子尹志平。   在三年的面壁苦修之后,尹志平终于能放下杂念,一心修道。他的修行之路也有大成,而且不久前刚刚接任了全真教掌门一职,只是他一直有一件心愿未了,觉得当年对小龙女做了轻薄错事,却一直没勇气告诉她,这是他一生的污点,都快成了心魔。所以他才鼓起勇气等在古墓的入口这里,今日终于等到他们回来,这一等也是十几年有余。   当然这是古墓山下的入口,正门早就放下断龙石封死了,尹志平曾经在这里偷窥过小龙女,所以知道这是个入口。   说明缘由之后,尹志平又说道:“当年若不是师傅突然出现喝止,说不定我还要做出什么不可原谅的错事来,龙姑娘,不,杨夫人,这些年我总是觉得对不起你,但是又不知如何启齿,所以一拖再拖,居然拖了这么多年,今天特地在此等候,只为了一声迟来的道歉。”   杨过从来不知此事,小龙女也没向他提过,所以还不知道她曾遭受这人的轻薄,气道:“岂有此理!姓尹的!我早就知道你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全真教果然没有好人!没想到你竟然欺负过龙儿,我今天就杀了你,以泄心头之愤!”   小龙女道:“算了,过儿,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他今天特地来说,可见,他已经知道错了。咱们成婚都已经十六年了,你会因此介意,而生我的气吗?”   杨过急忙说道:“我当然不会生你的气,这都是他不好!”   小龙女说道:“那就听我的话,就这么算了吧。”   小龙女和杨过这些年在一边是行侠仗义,一边是修身养性,听到尹志平这么多年后旧事重提,现在想想也没那么气了,只不过当时被人占了便宜,在脸上亲了几口,还不知道是何人所为,更不好意思去重阳宫找人,十分羞愤罢了!   如今小龙女虽然看起来还年轻,但是已经年过四旬,她觉得他们夫妻二人,若是因此与这道士纠缠不休,这事情才算是闹大呢,不如就此作罢,才是云淡风轻,真正的释怀。   几人正说着话,全真教的两个小道士气喘呼呼的到来,他们找遍了钟南山,终于找见了尹志平,“掌教真人,终于找到您了,郭大侠的千金来送英雄帖,各位师叔师伯,请你快回去接待贵客呢。”   尹志平一怔,好像是回到了十几年前,也有同样的一幕发生:“哪个郭大侠?”   那小道士说道:“还有哪个配称得上是郭大侠,当然是郭靖郭大侠!”   尹志平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可是他的千金不是……当今太后娘娘?”   小道童说道:“掌教真人常年闭关,所以有所不知。郭大侠的女儿除了京城之中銮椅上的那一位外,还另外有一对龙凤胎子嗣,这郭二小姐,如今正在咱们重阳宫中呢!所以众位师叔伯不敢怠慢,还请您快快回去!”   尹志平稍有犹豫,对杨过和小龙女说道:“二位,实在抱歉,杨居士若要找我算账,我任凭处置,只是现在我必须得回到重阳宫去。若是二位不放心,可以随我同往,若不然,我就等教中贵客离开之后再来请罪。”   小龙女向杨过说道:“过儿,不是什么大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还要追究吗?”   杨过则说道,“龙儿说不追究,我就不追究了。不过,不如我们随他一起去看看故人,可好?”   小龙女说:“你是说郭二小姐,当年还是一个婴儿,她自然是不认识我们的。”   杨过目光悠远地说道:“我们离开时,她还是一个小婴儿,现在应该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尹志平觉得这个郭家小姐来送英雄帖的场景熟悉,杨过又何曾不是。那还是他们长大之后的第一次见面。他一口气跑到古墓外,就看到那女孩颜若朝华,眉目如画,胜若桃李。   如今早已物是人非,各行其路,心中只余怅然。   武林大会之上昔日五绝除了欧阳锋之外皆现身,郭靖武功更是因得九阳神功之后更上一层楼,不再他人之下。杨过经过偶遇神雕之后,经过刻苦练习武功也是大增,况且这些年神雕大侠的威名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经过此次大会,各路武林豪杰以及其门下众弟子更是组成了一只几万人的军队,无坚不摧,所向披靡。   昌平十一年九月,年仅十七岁的宋瑞宗赵睿御驾亲征燕京,宋军士气大盛。鲁国公郭靖亲手射杀敌军亲征皇帝忽必烈,东蒙古军大败而逃,退居漠北,长城以南国土尽数收复。   次年,王罕子孙霍都收服元气大伤的东蒙古残余部落,向宋称臣,岁岁进贡白银二十万两,马匹十万匹,另有牛羊等物不计其数,两国签订百年互不侵扰友好条约。   皇帝御驾亲征之后,太后郭氏还政于赵氏皇帝,不满十八岁的赵睿开始亲政,他亲政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离开繁华之地的临安,向北迁都燕京,以示居安思危的决心,决对不学做南宋之前的皇帝偏安一隅,只顾自己享乐。   得益于之前郭太后二十年间执政时的“轻徭薄赋”、“与民休息”、“内除奸佞,外抗侵略”、“虚怀纳谏”、“强化军事”、“安定边疆”等一系列举措的铺垫,宋睿宗时期政治清明,人民富足安定,经济发展,国家财政充实,一改积弱无能,任外族侵略的旧况,宋朝出现空前治世。   郭芙功成身退后,在桃花岛隐居,不入朝堂,不踏江湖,人以为她逍遥一生,其实到此时,才是真正的逍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支持,这一篇有什么写的不足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包涵!写一篇是红楼梦,么么哒! 第107章 钗在奁中1   从上个世界离开,小春再次睁开眼, 就变成了金陵城皇商家的小姐薛宝钗, 此时的宝钗还只是粉团一样的一个小娃娃, 父亲健在,母亲慈爱, 还有个爱调皮捣蛋的哥哥。   金陵城老门老户的有四大家族,而薛家就是其中之一,贾王史薛, 薛家排在最末。只因其他三家都是世袭的公侯人家, 而他们薛家祖上虽然做过官, 但是早就开始从商,现在在户部挂着皇商的职位。   若论在财富上, 薛家不比人家少, 肯定是百万巨富之家。不过, 在政治权势上还要靠着另外三家, 四大家族至今早就盘根错节,相互联着姻, 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薛宝钗的母亲就出自王家, 而她的姨妈,另一个王氏小姐,则嫁给了贾家是现在京城贾家的当家太太。   四家人口众多, 都在金陵发迹,不过, 贾王史三家的主家都随着驾在京城中做官,唯有薛家八房人口一直都在金陵。   薛家在京城以及各省都有产业,薛父每年都会出门去巡视。可是上次自苏州回来之后,在路上行船时淋了雨,便得了风寒。说来也怪,这风寒竟然缠绵反复一直不好,以致薛父气色蜡黄,看起来没有什么精神气儿。   薛宝钗前去请安时,好好观察了他的面色,觉得可能是大夫看错了病因才用错了药,不对症下药,当然既治不好病,又要把之前的病拖得越发严重了。   中国医道变化多端,同一病症,医者常视寒暑、昼夜、剥复、盈虚、终始、动静、男女、老少、内外……诸般牵连而定医疗之法,变化往往存乎一心,不能一概而论,因之良医与庸医判若云泥。   若是大夫见他得了风寒,就一味地用常用定例的风寒方子疗治他,薛父若得的是最为常见不复杂的风寒病也就罢了,若是错了一点,那药便不能尽治了。   不过她只是一个小娃娃,若是说人家的大夫开错了药,哪里有人信,还会觉得她太过匪夷所思了。   正赶上薛父薛母房里传来了饭,因薛父久病胃口不好,有几样粥食,于是,宝钗目光转向那乘粥的托盘,有了主意。   她将自己秘制的养身健体袪毒化湿的丸药从空间落入粥里,以她的手法,纵然此时不会半点武功,想瞒着别人,自然也不会让别人看见的。   她端起一碗,用羹匙轻轻搅动,将那入内即化的丸药调匀,亲手递到薛父面前说道,“爹,我来喂你吧。”   薛母一看这情景又觉感动,又觉得好笑,宝钗坐在炕上还没有炕桌高呢,就知道孝顺父亲了,这得多么难得!于是也说道:“老爷,多少吃一点儿吧,别辜负了宝钗的一片心意。”   薛父又何尝不是如此,便是没有胃口,也就这宝钗的小手,喝了两口粳米粥,说道:“今天这粥味道是不错,有一种奇特的清香味儿,我倒是喝得动了。”   旁边侍候的丫头见宝钗喂了两口,连忙接过手来。薛父挥开人,自己接过粥碗,说道:“我自己吃,不过是一点小病,还没到残废的地步。”   他倒是就着精致的小菜,将这一碗粥都喝光了,还说道:“不知为什么,经过宝丫头的手,这碗粥感觉就不同了起来,比平日里吃的香多了。”   宝钗看了也很是高兴,笑说道:“若是这样,以后我天天来,到爹面前,给您端粥盛汤。”   薛父说道:“若是你哥哥能有你一半懂事,我就是现在闭了眼也瞑目了。”   刚刚早有丫头婆子将薛蟠引了出山去,就怕他毛手毛脚,嗓门子还大,在这吵着薛父静养。   宝钗说道“他才几岁?性格还没定型,等爹好了,好好管教于他,凡事给他立个规矩,就会好了。”   众人听到她一本正经的学着大人说话,还说‘自己哥哥才几岁’。却不想着自己要比哥哥还小呢。都觉得十分好笑。   薛母王氏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哎呀,真真是笑死我了,我的心肝宝贝儿,你哥哥是才五岁,不过你也才三岁呀!这小脑袋瓜里怎么懂得这么多,真是让我疼不过来了!”   薛父也难得的面露笑容,他已是人到中年,家里妻妾也不少,只得了嫡妻生的一子一女。男孩薛蟠自不必说,从小就十分顽劣。这女孩宝钗却生得好个模样,又十分会体贴人,让他们夫妇十分喜爱。都道是重男轻女,可是在他们家,对这两个孩子的心却都是一样的。   薛宝钗在心里想着,薛蟠今年五岁了!原著当中,薛父正是在薛蟠五岁时去世的,所以薛母怜他幼年丧父,不舍得多加管教,才将薛蟠溺爱着长大,任由他整日斗鸡走狗无所事事,最终长成了只知道挥霍的纨绔子弟,薛家空有大家业,却后继无人,才至使败落了。看来她要时时注意薛父的身体才是。   其实现在的薛蟠,只不过是一个特别顽皮的男孩儿罢了,这跟天性有关,也跟后来的环境有关。平日里跟着他的家里丫头婆子,都是下人,谁也不敢拿他怎么样,连喝止都不敢大声,所以纵容的了他越发胡闹了。   在薛宝钗不时地往粥里埋药的情况下,薛父的身体一日好似一日,到了秋初,已经大安了。平日里宝钗在父亲这里,见他看账本子以及诗书等物,就央求他教她写字,宝钗学了几个最简单的字后,便装模做样地拿起纸笔练了起来。薛父见她这么小一个女孩,都知道用功识字了,想起薛蟠已经快六岁了还没开蒙,便开始琢磨着,给他找个又合适又厉害点的启蒙师傅,上了学念书之后,有了约束,他便不会在家里这么胡闹了。   于是薛父又托人又花重金,终于在两个月后寻访到一个先生,这位先生姓胡,年纪不大,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年,还是当今年号四十三年的进士,做过几任的地方官,最后调回京城。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辞官不做了,日子渐渐的潦倒,正适合礼聘而来给孩子做西席。   薛父带了拜礼,封了束脩亲自请了来,口中一迭声的说道:“以先生的水平,便是从小教到他老,他也是学不尽的。不指望他能博古通今,蟾宫折桂,只希望能多通晓些道理,不要这么顽劣就好了。”   胡先生说道:“将哥儿放在我手里,东家自可安心。犬子也是自小被祖母惯的不像样,我自己调教了几年,他变坏毛病也都改好了,对付顽劣的学生,我还是有几分心得的。”   于是,从此薛蟠有严师教导,还有薛父督促着,渐渐的上了正轨,不再整日斗鸡走狗的乱玩儿,薛家上下也安生了不少。   薛宝钗每日养尊处优,除了吃就是玩儿,要不就是与薛母一处说话解闷儿,要不就是被丫鬟引着打络子绣花,起居行动,屋里屋外的丫鬟就有十几个人,还没算上那些粗使的婆子。   她起初时对这种一举一动,上下少说有十多双眼睛共同盯着她的环境有些烦闷,又不能总是挥挥手叫众人都下去,渐渐的也就习惯成自然。之前的恩怨情仇,国之大事让人疲累,她权当来这个红楼的世界度个假。   胡先生没有说大话,他对付顽劣的学生有心得,但是对付不开窍的学生却也没有太多办法。两年多下来,虽然管制得薛蟠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听讲了,但是薛家少爷总是能听着听着就神游太虚去了,本来浅显的东西,讲了三四遍,他既然不用心,也不会记住。   学生进益得这样慢,胡先生便有些面上挂不住了,薛家给的束修实在丰厚,他若是不将薛家少爷教出个样儿来,岂不是觉得愧对这份薪资和信任,所以他对薛父说道:“想来是哥儿孩子心性,整日把他拘在一处上学,没有个玩伴,以致他这样无精打采。不知可有年龄与他相仿的孩子,放一两个进来,与他一起学习伴读,也许能效果好一些。”   薛父说道:“我还有个女儿,比蟠儿小两岁,却实比他哥哥通透用功得多的,若是先生不嫌弃小女拙笨,我便让她一起来上这学堂,另外,还有他叔叔家的兄弟,与宝钗年龄相当,最是个安份守己的好孩子,也可作为伴读一起来。”   胡先生说道:“这样甚好,就几个孩子在一处,且看看效果如何吧。”   薛父回了内宅,先跟薛母王氏讨论,宝钗可否一起进学的事儿。薛母说道:“咱们自己请的先生,又在家中授课,让宝钗去听一听,倒是不妨事儿。只不过女孩子家粗通一些针线,再学些理家也就罢了,舞文弄墨的我怕再累着她。”   薛父说道:“又不用她念书考状元,每日只有一两个时辰的课,怎么会累着她,只不过是跟着多认识几个字罢了。”他让薛母派人去把宝钗带来。 第108章 钗在奁中2   宝钗听说让她跟哥哥一起上学,当下满口答应。倒不是她多喜欢上学, 学堂她是早就上够了的, 只要能摆脱现在整日里无所事事的惫懒, 让她干什么都行,这上学堂正好解救了她。   其实薛父心中自有思量, 自己在儿子身上看不到一点儿长才长进,但是女儿却完全相反,他的目光不像薛母内宅妇人那样短浅, 想到日后说不定这薛家要靠女儿支撑帮衬。反正都是自己儿女, 哪个成才了都让人欢喜。   薛让是宝钗父亲薛谦的亲弟弟, 两家虽然分了家各过各的,但是并不是因为感情不和, 而是他们兄弟两个分别是在户部袭了皇商的职, 在薛家八房里头, 除了他们一家之外, 别人家都与薛父不是亲兄弟而是堂兄弟了。   提到伴读,薛父就想到薛蝌, 也是因为那孩子虽然还小, 但是最与他父亲相仿, 最是忠厚仁义,若是换了薛家别的子侄到不了三天,说不定就得与薛蟠动手打起来。薛蟠虽然对这唯一的妹妹宝钗极为和气, 万事好商量,但与别人相处却不负他呆霸王的恶名!   薛让听到兄长想接儿子薛蝌过府与府里的两个哥儿姐儿一起进学, 哪有不允的,当下让他母亲收拾了东西,就把孩子也给送进胡先生的学堂了。   薛蟠一见除了自己之外,又多了弟弟妹妹陪自己坐这日日都要来的监牢,很是撒欢了一阵儿,激动过后就发现开心不起来了!因为宝钗和薛蝌虽然是后来的,但是他们的进度,竟然也很快要赶上他了,这让自尊心都强的小孩子情何以堪!如此纵使不愿,他也开始认真读书起来,功课总算是像点样子了。看着坐成一排的三个小娃娃,胡先生摸着胡子点头微笑,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秋天开始,薛父的身体又有些不大好,时不时的咳嗽,金陵城的名医看过之后,也没说出是什么以病,只让好好养着。宝钗给他看了看,发现他并没有什么病症,只是免疫力弱,才会时时生病,而他的身体素质确实不太好,就算是尽心调养,也不是长命之相。   薛父自己知道自己,他们薛家的男人几代都是寿命不长,都在青壮年去世。但是若是他这时候直接撒手走了,留下这娘几个,靠着薛蟠的话,还看不出来他能不能堪当撑起家业的大任。   薛父于是常常长吁短叹,胡先生何尝不是如此,他有一次实在忍不住对薛父说:“你这一双儿女,我看是生错了性别,宝钗若是个男孩儿,未来薛家的家业,还有什么好愁的?就算是科举高中,飞黄腾达,也不是难事啊!”   薛父平日就素知宝钗的不同,听到胡先生如此称赞她,更觉得薛家难得出这么个钟灵毓秀的人物,薛家的造化说不定要应在她身上。   为了能在有生之年对他们多关照关照,薛父命自己手下在金陵城中经验老道的管事掌柜们,每日下午来家中给薛蟠和宝钗讲解生意上的门道儿。每每遇到困惑之处,自己也是详加指点。   由此他也发现了,胡先生说的那个问题很突出。若只是薛蟠一个也就罢了,可是两相对比之下,宝钗的脑子要比薛蟠那木头似的脑子灵光的多了,往往是举一反三,甚至有的时候,她提出的问题,还会驳得那些老管事哑口无言。而薛蟠在妹妹的光芒之下,说他是根朽木吧,好像这个当爹的太刻薄,可是实际上也就是那个样子。   私下里,那些老伙计们有的跟薛父说道:“咱们家大小姐天生是做生意的材料。为了给他们上课举的事例里面的暗桩咱们一概不提,但是却都瞒不过她的慧眼。”   宝钗却不知道多年养成的警醒习惯,会让那些老管家在薛父面前给她这么一个评语。   薛父于是在出门清查账务的时候,就爱把宝钗也带在身边,常会问她的意见,看看她实际操作起来到底如何。   宝钗觉得,薛父现在身体虚弱,不宜操劳,所以,她能帮着料理的就不客气的代劳了。   薛父见她也不藏拙,处事如此爽利,对常人学个几年十几年都不一定开窍的东西,这么容易就处理得当,哪有不高兴的,不过薛父欣慰的同时,又觉得如果他死后把重任压给宝钗,薛家是一时散不了,不过就很对不起宝钗了。   因为,薛家虽是汉人,也是旗人,祖上在满人还没入关时,就被俘虏了去,被皇上直接收入统辖的正白旗的上三旗人家,若是没有那个底子,也不会得到圣上重用,点为皇商。薛家是旗人中的汉人,宝钗是有机会被遴选入宫做女官的,可若是她从商之后,必然会抛头露面,或者外间必然有关于她的传言,若是不需入宫,平平常常嫁一个人也就罢了,那家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但是若入宫,这些会对她入宫有很大的不利影响,或者后续时给她造成些隐患,毕竟现在许多公候大家的小姐是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若是薛蟠是个省心能办事儿的,何必要妹妹牺牲至此,她只要在家里养尊处优,等到了年龄,再走一走上面的门路,等着选侍就完了。   明知道对不起女儿,他又不能不为整个薛家筹划。薛父的病又不是突然暴毙,而是一点一点的身体不好,所以忧愁思虑更甚,这些话,有一日忍不住和薛母王氏说了,“我要是一下就死了,这些身后事也不用管,只不过,不知道到时候靠着蟠儿你们会把日子过成什么样。”   薛母听他说了这许多,早就垂泪道:“原指望我的宝钗过了小选,在宫中熬几年,能得一个如意的好亲事,这一生就不用愁了,谁承想有个不争气的兄弟,偌大的家业,竟然让她一个女孩来抗吗,就是被外人议论起来也不像样。”   薛父说道:“也不是进了宫就能飞上枝头了,每年进宫的女孩那样多,你看飞上枝头的能有几个,若是一直也没得到上面的青眼指婚,就是把好年华耽搁了。”   他还没说在宫中每年都有不明不白消失的人,是死是活家人连个消息都不知道。这些就没必要跟王氏讲了,她一向单纯的以为,女儿如果能选入宫就光宗耀祖,万事大吉。   灵丹妙药治得了病却治不了命,薛父还是一天天的虚弱下去。病榻之前,将一双儿女叫过来,此时薛让也在。   薛父是很知道人性的,知道他若撒手西去,什么忠仆都不一定靠得住了。唯有骨肉至亲,最后还能相互帮衬,所以叫来薛让,让他要多帮着宝钗薛蟠,料理家事和生意上的事。   少年薛蟠已经长得很高了,薛父看着他叹息一声,不过他只长个子长脑子不长,整日只知道胡吃海玩儿的,父亲重病也不见有半点忧愁,只以为他过两日就能好了,照样给他头顶撑起一片天。   薛宝钗却是深知道薛父的身体状况的,不由得面有忧色。薛父对兄妹二人说道:“为父只得你们两个儿女,对你们的心都是一样的,但是有些话还是说清楚定下来的好。”   于是细细地将所有他们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事情都交代了一遍:“……到时候宝钗出阁时,家产就一人一半。”他看着薛蟠道:“以后,万事多听你妹妹的,你处理不了的事情哪件不得仰仗她帮衬,所以你也别觉得父亲偏心,竟然给女儿这么多家资。”   薛蟠朗声说道:“我怎么会怪爹偏心!我的妹妹我一样疼,有我薛蟠的自然就有妹妹的,爹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委屈了她!”   薛父点点头,尚算欣慰,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就算是别的不行,但是也从来都不会口不对心地说谎骗人,难得的是个诚实人。   宝钗却有不好的预感,说道:“父亲无缘无故的说这些做什么,父亲和哥哥待我自然都是极好的,有我在一日,自然就会帮辅哥哥好好经营薛家,必不给祖宗丢脸。”   交待了这些,已经去了他最后的心事,过没多久,就咽气儿了。   薛让也看出大哥的油尽灯枯之态,只在薛府里守着不敢走,果然过不了多久,里面的丫头们惊慌的传出老爷已经逝世的消息,薛让也不由得狠狠哭了一回。   料理薛父的丧事期间,又有族中各房的老人来商议族长的位置要落在谁身上。这种会议,女孩儿本来不应该参加,但是他们既然是来薛府为薛父奔丧,宝钗怕薛蟠吃亏,又有薛父的嘱托,她自然须得列席了!   薛蟠年纪太小,族长重任自然不能落在他身上,况且看起来他也不像是个能成大器的。最后族长的位置由另一房的长男袭了,也是宝钗薛蟠的叔叔辈儿。   讨论到薛父这一支皇商的职位给谁时,一声不吭的宝钗说话了:“我们家皇商的职位是皇恩浩荡给的恩典,向来是由父传子,我哥哥的名字生下来就报到户部的,就算他再不成器,就算我们这一支没了男丁,这也不是像族长的位子一样,大家商议着就办了,是你们想让给谁就给谁的。”   其中一族老说道:“姐儿何必说这话,好像我们恃强凌弱似的,我们也是在给薛家想办法,你以为我们存了什么私心啊。皇恩浩荡,蟠哥儿太小不能承受,岂不是辜负了皇恩!”   薛宝钗说道:“您老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不用我说,自然应该懂,这职位再小也是个记录在案的,如何承袭,是写在咱们国家律例之中的。不是任人为所欲为,说改就改。”   有一人说道:“姐儿还小,不懂很多,一笔写不出两个薛,这是咱们内部的事儿,只要商量妥了,在外面只要托人走走关系,这点小事还是能办成的。”他说完,还有好几个人一起附和,想来是事先商量好的,一个鼻孔里出气,要共同谋夺这个职位的。   薛蟠已经有些懵了,不知道薛父死后,为何这些人都变了嘴脸。   薛宝钗冷笑道:“本来嘛,只不过一个皇商而已,还没有个芝麻大,叔伯们但凡开口,我们做侄儿和侄女的都应该孝敬,可是偏偏在这个时节,我父还没入土为安呢!这时跑来说这件事,就有恃强凌弱的嫌疑了吧!你们若是有真材实料,自己再挣一个来也不难,还算是光荣门楣,若是当真打着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从我哥哥身上夺职务的心思,我劝你们还是趁早歇了吧!一家子和和气气的不好吗,非要闹到官府衙门相见才行。”   她又扫视了一圈刚刚气势最盛的几个族人和那新上任的族长,说道:“我们家行的正坐的直到是不怕的,难道到时候,有人被官府查出来是因为养戏子入不敷出、欠了赌坊银子、或是要给小舅子平人命关官司,才来谋夺侄子的差事,到时候薛家几辈子的老脸都丢尽了,不怕成为街头巷尾的笑话吗?!”   “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被她看过的几个人被说中了事,都很是心虚,这些明明对外都瞒得死死的,她是怎么知道的!   就是那些没被点到的,听了她这番话也明白了,宝钗是说:若是谁看他们孤儿寡母好欺负,硬想将这皇商的职位得了去,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大不了告官府去评断!   薛家若是有明事理还这么硬气的人,这事他们确实不好谋夺,毕竟薛父还留下一个薛蟠呢,他完全是直系的继承人,真告了官,他们这些做族人的都得被比下去。   薛宝钗家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与别的勋贵世家是比不上,难道连同是姓薛的这几房人都会比不过吗?这些人不过是白白来讨这一场没趣!   那几人被薛宝钗说得面红耳赤,没想到这姑娘这么不给面子,他们也只不过是见薛父死了,这家里只剩他们几个,想过来打打秋风罢了,又想到全家上下还是薛父留下的皇商这个口最肥,若是能弄到手,那就再也不用仰仗宝钗他们这个主家了。   薛让见该说的也差不多了,打圆场道:“好了,在这口干舌燥的说了半天,还是请各位叔伯族老们入席吧,宝丫头,你去里面看看,是不是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面对族人,毕竟还是亲戚关系,尚得有几分客气。对那些一见老爷死了,就以为可以拿着薛家的钱挥霍的掌柜管事,薛宝钗就没什么顾忌了,该打的打,该罚的罚!有很多家生奴才是可以凭主家发卖打杀的,她倒是没有草菅人命的习惯,但是也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一概押到文武衙门去问罪。   有了杀鸡敬猴的效果,再将所有管事的召集起来开大会,重新敲打布置,重新安排工作,薛宝钗的雷霆手段一出,想走捷径发家的人都蔫了,忠心的老仆们无不拍手叫好!   薛蟠原来以为薛父死了,家里天都塌了,没想到所有事情竟被自己娇滴滴的妹妹处理得好好的!他的生活丝毫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薛宝钗处置这些事的时候,从没有背着薛蟠,而是一直把他带在身边,至于这个不开窍的哥哥能学到几成,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权责更加明确细致之后,薛家的产业比老爷在世时,更要多几分欣欣向荣的景象。宝钗与一些例年表现优秀的管事重新订了合约,答应分给他们纯利润的一部分,更加激励了众人的积极性。都称赞姑娘仁义,有钱大家一起赚,不忘施恩给老伙计们。   虽然做了这些改动,但是,还是最好有薛家主家人每年按时巡查产业才好,才不至于放手不管的日子太长,以至出什么大的批漏。   金陵城中好事者无数,薛老爷死后,等着看薛家衰落的人失望了。没想到他们家的公子是有名的呆霸王,却还有一个平时不出头露面的姑娘,竟然在关键时刻全盘接手过去,薛家不但没有衰落,而且产业办得比以前更加有声有色。   薛母见到宝钗总算破涕而笑,“你怎知道又是你哥哥惹我,要替我捏他的耳朵?”   薛宝钗笑道:“我哪里知道,不过是猜哥哥又要替人担罪过罢了。原是婆子多嘴,关哥哥什么事,他什么也没做,又无故惹娘生气了,多么冤枉!”   薛母也知道这样无故的又去怪蟠儿有些不应该,见她明显是护着哥哥,又怪她傻:“你也不必总管他,也要顾着些自己的名声,众口铄金,重口若是想埋汰人,那也是不在话下的。”   薛宝钗说道:“嘴长在别人脸上,咱们又不能控制他们说什么,再说只不过是那些东家常西家短的人议论罢了,我从不放在心上,您也要宽心才好。”   宝钗知道薛母担心这些传到外面的闲话,会影响她未来出阁的事,大家小姐在外面本不应该有半点风传的。但是这种盲婚哑嫁的社会环境,哪有几个幸福姻缘,男人又都是三妻四妾,她宁愿只守好薛家的产业,也不愿意去赌一个有可能和美的婚后生活。   等到红楼的事情都了结,她再在想办法脱身,就乐得逍遥了,所以从未把姻缘这个事儿放在心上,更别说外面那一点点谣言了,对她根本就没有丝毫影响。   薛母见宝钗身后的大丫头手中拿着一封信,说道:“翡翠,你拿的是什么?”   宝钗将信接过来交给薛母:“京城舅舅家和姨妈家来的信,母亲尽快拆开看看。”   原来是薛母的兄长王子腾从京营节度使的位子上擢升九省统制,王家是来信报喜。贾家的王夫人的信是见薛母寡居,还要教养一儿一女,邀请薛母举家回京同住,京城王氏的兄弟姐妹众多,也好有个照应。   这几年薛父去逝以来,这种信件已经收到了不少,王家和贾家在京城里也是高门大户,不想见自家妹子独在异处,所以多次相邀,薛母看了哥哥升迁的事很是高兴,见了贾夫人的相邀更是心动,找宝钗商议此事。   宝钗说:“母亲嫁来金陵已经有十几年了,很少回娘家,自然挂念。你若是想搬到京城住,我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咱们家京城的产业也不比金陵少,就算没有姨母的相请,我也想带哥哥去京城巡视一番呢。”   薛母感叹道:“少时我就爱与姐姐在一处,这得有十多年没见了,若是我们能好好在一起住一阵子,在一起说个话解个闷,那就是圆了我的愿望了。”   薛宝钗是很支持该进京时就得进京的,说道:“这有何难,等我把金陵这边安排好,咱们就一起上京城去。”   薛母见她一提议,薛宝钗就极力赞成,觉得十分高兴,很受女儿重视,这一家三口,当家作主的还是宝钗,宝钗从小就与胡先生识文断字,什么道理都明明白白,她有什么事只能找女儿商量,儿子整天混混沌沌,正经事指望他不上。   但是,举家迁走,这毕竟事关重大,于是薛夫人对宝钗说,要再考虑考虑再做决定。   薛家的奴仆实在太多,宝钗正好想精简精简,上京之前就是最好的时机,有很多好几代都在他们家做奴才的,无缘无故的剥夺了这份工作撵人出府也会招致话柄。他们家现在正经主子不过三人,府内的奴仆到有二百多个,白养着那些闲人,人多口杂是非多,这些人完全可以消去一大半,只留下最要紧忠心的一些就好了,剩下的若不够用,到京城再采买。   宝钗刚走至花园,跟着薛蟠的小厮慌里慌张的跑回来,叫道:“姑娘不好了,出了大事了!” 第109章 钗在奁中3   薛宝钗目光一凝,那叫石头的小厮一看姑娘这脸色, 登时不敢乱叫, 气喘吁吁的说:“姑娘, 大爷在外面,为了买一个丫头, 与人争执起来,手下的人动手,将那对方的公子给打死了!”   薛宝钗肃容说道:“你亲眼看见把那人打死了, 咽了气儿的?”   石头说:“虽然还没咽气儿, 但是也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了, 我看像一滩泥一样,肯定是活不过两天了。”   薛宝钗吩咐她的丫鬟道:“翡翠, 你快去拿我的帖子去请金陵城最好的医生, 到那受伤人的府上去, 我随后就到。”翡翠应声去了。   薛宝钗又问石头道:“大爷现在何处?”   石头说:“在回来的路上呢, 眼看要到街口了。”   薛宝钗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人,冷哼一声:“看来还得我出去接他, 恐怕他一时还不敢进来!   薛宝钗命人调集了二门上的小厮们, 到了府门口, 就看到一脸犹豫着要不要进门的薛蟠,身后几个奴才还在那起哄,“大爷咱们进去啊!”“大爷怎么不敢回家?”   薛蟠正对上宝钗清冷的眼睛, 有些尴尬:“妹妹。”   其他人见了宝钗,也一改对着薛蟠的嬉皮笑脸, 马上噤声:“姑娘”。   宝钗气极反笑:“你们几个真是不错,学会撺掇爷草菅人命了,闯了祸不思悔改,还敢在府门前嬉皮笑脸,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捆起来,扔柴房押着,不许给水和饭吃。”   薛蟠看着跟他一起出去的几个小厮,被府里的大汉们用绳子捆住带走,虽然有心给他们说几句话,但是,他知道宝钗马上要发作到他这儿了,自身尚且难保,只能先随他们去了。   “妹妹,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姓冯的小子敢跟我叫板,我不过是教训他一顿。”   薛宝钗看了看他说道:“你真的觉得不是大事儿,听说,人都快被打死了,还有什么是大事儿?”   薛蟠说道:“他不是还有气儿吗?再说就算是真死了,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家里没权没势,也不过是花几个银子罢了。”   薛宝钗知道他不争气,但是没想到他糊涂至此,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听先生讲了那么多道理,还是能重蹈本来他命运的覆辙,“哥哥,若真是小事,我自然不会驳你的面子,不过你可祈祷那人别真的死了,若是死了,我直接把你送到衙门口去,该判什么刑判什么刑,一分钱不给你多花,让你早早的被收监了,也好过你以后闯下更大的祸。”   薛蟠一怔,没想到妹妹气成这个样子,都撂下这样的狠话了:“妹妹,快消消气儿,消消气儿。”   薛宝钗说:“我先去看看那和你对上的人死了没有,等我回来再收拾你吧。”说着就带着丫鬟小厮们出门去,登上早备好的轿子。   石头不敢掉队,给他薛大爷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之后,急忙去轿子前引路,薛宝钗到了冯家,发现冯家已经乱作一团,他们家也算殷实,房子在离护城河不远的广林街上,也有几个丫鬟家人服侍,但是与薛家却是远远不能比的。   冯家的老父母何时见过这种阵仗,自己家儿子被打得血淋淋的送回来,又听说是薛家的少爷干的,这家人可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竟然下了这么重的手,保不齐日后还有什么干连,两老当时就吓得晕过去了,所以下人更是六神无主。有那老仆去请来大夫,让他们准备后事吧。   冯家人正哭天抢地的不知如何是好,宝钗带着人来了,看着这里乱成一团实在不像样子:“哭什么哭,若是想让你家少爷活命都给我让开!”   老仆人问:“请问姑娘你是哪位?”   翡翠说道:“我们姑娘姓薛,闺名不是你能知道的,听说你们公子也是与我们少爷争人才受伤的,特地来此看看。”   “啊?薛家的人?”那老仆人和其他人已经被唬的面面相觑,这些薛家人行完了凶,竟然追到家里来了,这还得了!不过薛家在金陵城极有势力,谁敢得罪他们!当下都不敢出声。   琥珀眉毛一竖道:“听不懂吗?我们家主人是来救你家少爷命的,还不快快让开,让我们的大夫给他瞧瞧!”   这些仆人一副犹豫着想拦又不敢拦的样子,薛宝钗示意之后,那位大夫上前就诊。   这期间,翡翠琥珀他们在外间收拾出来一块儿让宝钗歇脚的地方。还要去端茶,薛宝钗让她们别忙了,跑到别人家还穷讲究什么!问那老仆道:“怎么家里就冯公子一个,其他主事的人呢?”   那老仆说道:“老爷太太听说公子遭了这样的大难要不行了,早就晕了过去,这时还没醒呢。”   等了一会儿过后,大夫出来说道:“这伤确实有些狠了,若是不及时救治,这人当真就要准备后事了,不过若是能用上等的百年人参吊命,还有一线生机,再用各种珍品保养一段时间,才能好全不留后患,之前的虚症隐疾也能调养过来。”   那老仆人一听,又觉得高兴又绝望,就算冯家家产殷实,按这大夫说的一番补养下来,也要把家底儿掏空,更何况上百年的人参,那也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得到的,更是所花不菲啊。   薛宝钗直接说道:“琥珀,你带着钥匙领大夫去咱们库房,需要什么取什么,务必要把这冯公子的身子调养过来。所有花费薛家一并承担,对了,他冯家的两位老人家身体也不太好,大夫顺道给看一眼,需要什么药材只管走薛家的帐。”于是那大夫又进内堂,给冯父冯母看过。   那老仆并几个下人道:“您真是菩萨心肠,我一开始真是误会您了,以为是薛少爷派来赶尽杀绝的呢,原来您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宝钗说道:“老人家严重了,这是我哥哥闯的祸,我自然要善后。别说什么感激的话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冯公子若是有什么不好,马上派人来府上通知我。”   老仆道:“是,是,有姑娘这样扶照,我们少爷肯定是会好起来的。”   薛府里,薛蟠逞凶斗狠当街伤人,薛宝钗急得出府去这么大的事,薛夫人怎么会不知道。   薛蟠一回来向她请安,她的脸色就不太好。看向那个跟他一起来的新买回来的丫头英莲时,更是心中有气:“这就是你花重金买回来的丫头?特别在哪儿呢?府里这种模样的也不少,也没见你为哪个神魂颠倒,怎么今日为了买她连条人命你都敢不尊重了,还得劳烦你妹妹出府给你善后,你真是要气死我呀!”   薛蟠道:“母亲,快别这样说,我也没想到那人贩子竟然敢骗我,将一人卖了两家,这丫头是我看上的,银子也付了,无论如何我得把她带回来,要不然我们薛家的面子才算丢尽了呢。”   薛夫人说:“你还敢在这狡辩?”   薛蟠说道:“我也没想到那个冯渊,宁死也非要英莲,而且咱们府上那帮小厮敢下这么重的手,会将人险些打死了,我现在想想还害怕呢。”   薛夫人恨铁不成钢道:“还不是你平日里作威作福,壮了他们的胆子!我看府里,最该是应该把跟着你的那些人好好治治!”   薛宝钗在外面回来就听到她最后一句,说道:“是得好好治治了!”   薛夫人喜道:“宝钗,你可回来了。你哥哥闯祸就让他闯去,你怎么一声不响的就出府去了!万一被人撞了,要如何是好。”薛宝钗说:“娘,不碍事的,不过是出一趟府罢了,我日后出府日子还多着呢,您还是尽快适应的好。”她知道薛夫人出自公侯之家,在家做姑娘的时候谨守礼数,从不出府,做了薛夫人也是一样。不过若是她薛宝钗也是如此的话,就真是太拘束人了。   薛蟠说道:“妹妹,那个冯渊怎么样了?按理说,我应该亲自去看的,但是那小子犟得很,我和他当街生的一肚子火气,又闹成那个僵局,我不好意思去看,妹妹去看了,与我去看是一样的。”   薛姨妈的丫鬟莺儿连忙给宝钗上茶,宝钗喝了一口茶道:“幸亏我去了,不然冯家要准备后事了!”   薛夫人听到女儿亲口说起这事,吓了一跳,道:“什么,真有这么严重?!”   薛宝钗说道:“怎么没有那么严重了,冯家的老人也主理不明白事,一听说儿子让人给打得那个样子,早就晕死过去,他们家的仆人请去的大夫都说治不得了,让准备后事,这一场后世准备完,不只冯渊,连他的老父母也要搭进去,咱们家岂不是白白造孽!”   薛蟠也知道后怕了:“那妹妹去看了一趟,现在怎么样?”   薛宝钗说:“虽然现在用人参吊着命,但是大夫说那个冯渊求生力弱,好像一心求死,所以到底能不能好也是不一定的。”   薛蟠奇怪地说道:“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就不愿求生一心求死了,当真是说不通,难不成是没争过我,羞的吗?”   薛姨妈急得就要打他:“什么时候了,你还胡说!”   薛宝钗说道:“母亲不必责怪哥哥,他这次倒说对了,这人不愿意求生,还当真与这次受挫有关系。”   她看了看英莲,见她有些畏缩,站在角落里,不敢抬头。   薛夫人说道:“这是如何说的?难道真是因为你哥哥让人把他打了,他就这么点肚量,一心求死不可?”   薛宝钗摇了摇头,说道:“还是要应在那个丫头身上。”   于是把下人都支开,只有母子三人,她才说道:“本来那老仆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家好好的公子经历这一场事情之后就心灰至此,他想了半天才想到,原来冯渊看到人牙子在卖这英莲,竟然是一眼相中了,立意就要买去做妾,回家中要准备三天再接她过门,可见是对她颇为不同。而这冯渊平日里又是最厌烦这些娶妾做堂客的,想来是对这丫头一见钟情,还说不再娶第二个了。正在他们家中准备办婚事这时候,偏偏那人牙子又收了哥哥的钱。所以才致使冯渊以为再不能见英莲,所以灰心丧气,一心求死罢了。大夫听了之后,也印证了他的话,说最好解决这个心结,不然,这人还是很难救回来。”   薛夫人说道:“我看那丫头模样长得好是好,眉心又有一颗胭脂痣,想来是有些来历的,但是为了她差点闹出人命官司,这个人我薛府上是不敢留的,不如就把她送还给那个冯渊,一举两得,若是真能救他的命,就是给蟠儿积福了。”   薛蟠在一旁皱眉不语,很是为难的样子。   薛宝钗说:“哥哥可是舍不得?才买了一会儿,难道你也对她一见钟情不成,不过是一个长得齐整一点的丫头,哪儿来的这么大魅力,让你们都神魂颠倒的。”   薛蟠说道:“妹妹说笑了,什么样的丫头我没见过,怎么会像那个冯渊一样如此没出息。只是,全金陵的人都知道,我为了她在街上就和人大打出手,若是刚打完人,我再主动的将丫头巴巴送上门去,岂不是我半点面子也没有了!好像我怕了他一样。”   薛宝钗刚刚还觉得他通透了一些,谁知道立刻就原形毕露,说道:“那怎么能一样,之前你让人把他揍了半死,就证明你根本不怕他,而是他应该怕你才对。再说不论是否事出有因,出手打人纵容行凶,还是咱们家没理。此时,若再将丫头送上,也是好心为了救他一命,是仁义之举,只要是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只有那些不明事理的蠢人,才会来笑话你呢。”   薛蟠想了想,觉得妹妹说得有理,他此时,倒是更在意那冯渊的死活多一些,若是人真死了,自己也要背一世害死他的罪名。所以权衡之下,用一个丫头换反倒不算什么了。   薛宝钗吁出一口气,总算是让薛蟠甘愿将人送出去,于是她命人带了英莲好好去办这件事。   看过红楼梦的人,怎会不知道这英莲原是甄士隐家的小姐,被拐子拐卖才到了这金陵城,若是她家人都健在,薛宝钗绝对不会吝啬于将人好好的送回去。   可惜,自从她被拐失踪之后,甄家就已经散架了,恐怕这时甄士隐早已出家做了和尚,女眷封氏去依靠娘家过活。若是将此女送还,没了疼爱她的父亲,而只有虎狼心性的亲眷,到时候说不定命运要更为坎坷。   薛宝钗也不全都是蒙薛蟠的,冯渊应该是对英莲很是看重,不然也不会将命都搭上。冯渊人品也算风流,家境又殷实,说不定这才是她真正的姻缘。没有薛蟠的搅局,两人的情缘,也不至于如昙花一现。   再说,自私一点来说,现在她把冯渊救活,以后他是死是活,跟薛家再没关系,作为人证的这个丫头,宝钗绝对不会留下,就算是薛蟠不答应,她也有办法将人弄走。   一个多月之后,经过各种奇珍补药的调养,冯渊已经大好了,英莲一直在他身边照顾他。冯渊得偿所愿,这也是他的伤能好得这么快的一个原因。   薛家还给英莲送了一份嫁妆,让她嫁得风光体面,冯家父母见危机已过,也都缓了过来,逢人无不称颂薛家大小姐菩萨心肠的。   但是薛宝钗却开心不起来。从小一起长大,薛蟠是什么样,她心里最清楚,虽然资质平庸了一些,还没胆子草菅人命。于是她派人彻查,薛家的奴仆在外面都是个什么情况,这一查就查出一连串事件来。   这些奴才在外面,竟然是比主子还要耀武扬威,而他们借的依然是薛家的势,别人都以为这是受了主人家指使,仆人哪有这么大胆子,若是捅出娄子,更是要算在薛家的账上。   薛宝钗正想找机会裁剪下人,就出了薛蟠的这一桩事,从那些下手不知轻重推波助澜的小厮开始,狠狠裁剪了一番。薛宝钗以前不管家中的事务,都是薛夫人在打理,所以上下虽然知道自家姑娘是极有威严的人,却没怎么见识过她的手段,在裁减人一事上才终于见识了一些。   既然已经决定举家进京,就留二十几个得用的在身边,其他一些派了守金陵的旧宅和其他各处庄子,将本来的二百多人,减成了不到一百。   被裁掉的人几乎都是犯了些事的,或大或小,被拿到了错处,有违主人家的规矩,才被撵了出去,薛家人如此依章法而行事,也让人没什么好说嘴的。   不过外面却有风言风语传言说:薛家大不如前,所以连仆人都养不起,这话传不到薛蟠和宝钗耳朵里。就算传到了薛宝钗那,她也是一笑置之。   若是让薛蟠知道了,那多嘴的人少不得要挨上两巴掌。为了怕薛夫人听到这些谣言而生闷气,薛宝钗同薛蟠一起打理好金陵的一切,便举家启程迁往京城。   毕竟住得惯了,薛夫人临走时这个也想带,那个也想带,但是很多东西都很笨重,要不就是太过精细,搬走很不方便,何况也从金陵运到京城。所以,除了一些必要的东西外,家什都留在在金陵老宅,其他的只要有银子,到了京城的繁华之地还怕买不到吗,一家人轻车简从,便出发了。   走之前,母子几人都已经达成了共识,薛夫人的意思是多年不见姊妹,她回京城之后,要与自己的姐姐也就是贾家的王夫人一起生活一段时间。   薛蟠开始有些不乐意,怕住在姨母或是舅舅家,又多了男性长辈管束于他,觉得不自在。   宝钗却觉得既然这是薛夫人的心愿,在哪儿先住一段时间也没什么影响。京城的宅子就慢慢买着慢慢打理。   至于薛蟠想到的从此要受长辈约束的问题,宝钗说道:“从此以后,可得学着打理家业了,就从京城的那几间铺子开始吧,姨父和舅舅哪里约束到你了,到时候保管你忙的没有时间想那些!”   虽说是轻车简从,但是既然决定搬入京城,重要的东西自然都带着了,他们家的家资丰厚,除了跟随的那些仆人之外,另外调集了一些壮汉一路安排护送,以免遇到宵小强盗。   驿站分为两种,一种是民驿,一种是官驿,虽然只差一个字,环境则大为不同。官驿顾名思义是给在任当官儿的出行任职或办差,在路上行方便用的,管理驿站的驿承还着食朝廷的俸禄。   薛蟠虽只是挂了一个皇商的名,但是因为那个‘皇’字,使得他们一行人也可以住到官驿里面。   薛蟠去打点一圈,回来之后说:“咱们还算走运,本来这驿站里住了一个十分要紧的人,本来那驿承不敢再接待别人了的,可是那贵人把我叫过去问了会儿话,竟是知道咱家的。又听说,我带着母亲和妹妹举家迁往京城。这荒郊野外的带着女眷去别的地方不方便,所以才开恩让咱们也住在里面。”   薛宝钗说道:“什么要紧的人物,难道他一个人能住得了这几十间屋子不成,看来又是个仗势欺人的权贵。哥哥也应当警醒些,到了京城,可不比在金陵,可以让你横着走,这京城皇亲国戚全聚在那儿了,比咱们家有权势的要多的多了,可不能再任意妄为。今天这个人不过是举手之劳,我看哥哥你也太当回事儿了。” 第110章 钗在奁中4   薛蟠说道:“就算妹妹不说,到京城我也会有所收敛。不过, 十三爷是不同的, 可从来没听说他仗势欺人, 行侠仗义的事倒做了不少,而且从少年时就带兵打仗, 我最敬佩能战场杀敌的人。十三爷被称作侠王,他的事迹我早就听说过不少。”薛宝钗从来没听说过薛蟠对何人如此推崇,想来不是那么一会儿工夫能收买的, 说:“十三爷?还是侠王?谁当得了这个称号, 难不成是当今的皇子?”   薛蟠说道:“没错, 就是那位王爷。这下你知道了吧,他若是想自己住在这儿不被打扰还不容易, 所以可别误会人家是仗势欺人了。”宝钗说道:“知道了, 看不出来, 哥哥竟然也有个崇拜的人, 既然是如此,我让人打点一些咱们从金陵带的特产, 哥哥可以给他送一份儿过去, 还能聊表谢意。”   薛蟠说道:“这个好, 你让人备一下吧,我这就去。”   薛蟠怕人家王爷不收,特意照着妹妹教的说:“不值几两银子, 只不过是一些金陵特有的风味儿,在京城这边儿不常见, 图个新鲜罢了,还请王爷笑纳。”   这一路上都相安无事,没想到在入京城的最后一个驿站,反倒遇上了事故。   宝钗睡得很浅,房顶上有人踩着瓦片的声音再轻,别人听不见,在她耳中却异常的响亮,她本以为自己家的车马招来贼了,正打算跟过去将那些不长眼的都解决了。细细查看之下发现不是如此,那些人不是冲着他们来的,而且在当世这种没有内功心法流传的世界,身手已经算得上顶尖了,根本就不是一般的盗贼能有的身手!   十三王爷胤祥从来没有睡得这样沉过,他觉得有人一直试图在耳边要叫醒自己,可是他困得很,怎么都睁不开眼睛来。   宝钗见这人怎么叫都叫不醒,应该是中了迷药了,而且他的随从无一例外全都中招。宝钗给他口中喂了一些迷药的解药,还未等药效完全发挥出来,已经有人推门进来,宝钗见四周无处躲藏,只能飞身而起,躲到床顶的一角去。   胤祥这时终于朦胧的睁开眼睛,正看见头顶上的宝钗,当时就惊讶地张大了嘴,心想一定是自己还没睡醒,要不然除非这女孩是个蜘蛛精,不然怎么以这么匪夷所思的姿势停在床顶上的?!   薛宝钗向门口的方向指了指,一只手放在嘴前,向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胤祥头昏沉沉的,但是他在白天看到过宝钗,知道她是薛家的姑娘。见了她的动作之后,知道这时开门进来的人才更可疑。所以他又看了眼宝钗,宝钗向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人。   门开了,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两个黑衣人,他们各持着一柄明晃晃的长刀走到胤祥床边,见到他睁着眼睛,一人有些意外的说道:“这么重剂量的迷药,你竟然还没睡死过去,十三爷果然颇具独到之处。”   胤祥费了全身的力气开口道:“你是谁,想把爷怎么样?”他本以为是喊出来的话,可出口的声音却十分小,只若蚊蝇。心下就知道不好,此生中从未遇过此等情势,而且头顶上还挂着一个小姑娘呢,他都不敢抬头看,怕那两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把那薛家的小姑娘也暴露在危险之中。   他之前虽然没清醒过来,但是应该是那小姑娘一直在他耳边聒噪,试图把他叫起来,甚至还给他口中喂了清凉的东西,他才终于醒了过来。   胤祥这个侠王可不是白叫的,他觉得既然身处危险之中,就算是不幸死了,也是命有此劫,却不想连累他人。   那黑衣人说道:“十三爷,我劝你还是乖乖把名册交出来,这样大家都方便,否则,您老临死之前还要多受些苦头吃。”   胤祥一听这话,知道这几人并不是只要名册,还同时想要他的命。他说道:“这名册事关江南所有贪污腐败官员的名单,是哪个……良心让狗吃了派你们来截胡?”   “十三爷就不必问那么多了,只需配合将名册交出来。你若是坚持不配合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将你们一行人都斩草除根,让世上再也没有人知道那名册的下落罢了。”   胤祥知道就算是说出来也是死,不说也是死。他何必为了苟延残喘不多时,就做出卖国家机密的小人!   他抬眼见到薛宝钗仍然保持着那样攀在床顶的姿势,一动也不动,心想可别连累了无辜,一会他们杀了他再去床上搜,只要一抬头就看到她了,于是他挣扎着下床。   宝钗的解药是之前的世界存下的,对这迷药不是很对症,所以胤祥虽然头脑清醒了,但是他无论说话还是移动都费尽了全身的力气。宝钗见他费力也要下床,用眼神送去询问:“你想干什么?”   可惜胤祥再也不看向她,无法给她回应。   那两个黑衣人问道:“王爷可是想清楚了,要把名册交给我们?”   胤祥从床上下来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无论如何走不到桌边了,一字一顿的吐出两个字:“做梦!”   就在一人的大刀要砍到胤祥脖子的时候,薛宝钗突然从床顶跃了下来,也没看清她是怎么做到的,把胤祥拽到一边,手轻轻一摆,那人就用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另一个黑衣人见到突然出现的人,唬了一跳,连忙向外面的同伙打了一个呼哨,随后冲了上来,另外又有四个在外放风的黑衣人同时闯了进来。   胤祥干着急却身中迷药行动受制,胸腔里的心脏紧张得突突地乱跳,生怕他们拿着的,泛着光的大刀砍在薛宝钗身上,怕自己的一线生机就此断绝。过程在胤祥看来虽然险之又险,但是结果是薛宝钗毫发无伤,对面,六个人已经死了五个。最后一个,不知道被她做了什么手脚,竟然就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了。但是胤祥可以确定,那人绝对没有死。   尘埃落定之后,宝钗向胤祥说道:“抱歉,你留一个刑讯逼供也就够了吧,他们来势汹汹,我下手就有点重了。而且留多了,人多口杂,暴露了我就不好了,这也是最后一个,我相信十三王爷不至于让这个试图要杀你的人,活着出你的府门吧。”   胤祥瞪着两眼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宝钗有些懊恼地说:“我只是不相干的人罢了,以为这些强盗是来夺我们家产的,见到他们对付的是王爷一干人,才想到你房里来叫醒你,不然也不会被堵在了这儿了。”   她极为诚恳的看向胤祥说道:“我真的是无意参与进来,看在我救了你一命的份儿上,还请高抬贵手,这件事向谁都不要说,包括我家人,当我没出现过这里,行不行?”   胤祥经此危机,名册没有被拿走,全都多亏了她,而且如她所说的,这怎么也是救命之恩,胤祥见这小姑娘面色严肃不像在说假话,于是说道:“只要你真如自己所说的清白,而且没有不利于我不利于朝廷的心,我就答应你,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宝钗终于露出了笑模样:“那就好。王爷早点休息吧,我得回去了。”   第二天,薛家人启程,薛夫人还是一如往常地数落薛蟠起得晚了,薛蟠也确实不太情愿没有日上三竿就起程,母子二人在起床时间这件事上各执己见,一直到分别上马上轿子。   胤祥在房间在窗口见宝钗也犹如普通的富商小姐一样,有两个丫鬟搀扶着上轿,目送他们一行人离去,有些羡慕他们的普通日子,他这次带着名单回去之后,京城必将掀起风波。   京城贾家内宅,王夫人正与贾母等人闲坐在一处说话,宝玉,黛玉,三春,凤姐等人一如往常的承欢膝下。   忽有婆子来报说:“薛家的夫人带着哥儿姐儿合家进京来了,已经到了荣宁街口”。   王夫人听了,喜不自胜,带着宝玉并几个女孩到门口迎接。   贾家老太太也早知道薛夫人要上京的消息,这些天正惦念着呢,听说他们一家三口已经到了,也着急相见,接出屋外。   薛夫人与王夫人暮年相会,悲喜交集自不必说,简单说了几句之后,又一起来拜见老太太,众人一一见过,又忙着整治接风的酒席。薛蟠,有贾政,贾赦,贾琏,贾珍等人在外间接待,宝钗薛夫人自然是在内宅和老太太等人一席。   在席上宝钗重新拜见贾母,贾老太太一直亲热地握着宝钗的手,问她一路上可否累着了,吃得怎么样,宝钗面带微笑一一回答,又问候老太太安好。   贾母向左右人说道:“我原来只道我们家的姑娘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才,没想到今日算是被人比下去了,宝钗这模样,这气度,姨太太可真会养闺女,不如以后我们家这四个也放到你那一处养去吧。”   本来他们家只有三春三个姑娘,老太太说是四个,明显是把林黛玉也加进去了,可见她从来不拿自己的外孙女当外人,大家也都知道贾母的这话是开玩笑的。   黛玉听了心中高兴,不过又因贾母拿她们几个取笑而面露嗔色。宝钗正含笑看过去,正对上黛玉似嗔非嗔的表情,向她调皮的眨了一下左眼,黛玉一怔,随即抿嘴而笑,心想,这个宝姐姐好生有趣,还有点调皮,与三春全不一样,心中好感顿生。   薛姨妈连忙说道:“若是老太太当真舍得,我可真把人都带走了,这一个个花朵儿一样的姑娘,我看着早就眼馋了!您老可别反悔!”说得大家都笑了一回。   贾母正色说道:“不反悔不反悔,以后大家住在一处,放在你那养和放在我这养有什么分别!我看姨太太也不要另择住处了,你和你姐姐十多年没见了,正是有好些话要说,还是住在一处才好全了姐妹情谊!”   这时贾政也派人进来传话道:“姨太太已有了春秋,外甥年轻不知世路,在外住着恐有人生事,咱们东北角上的梨香院还空着,就使人好好打扫了,让姨太太一家住下才好。”   贾家一家人诚心相邀,薛夫人也正有此意,于是欣然应允,她又跟王夫人说,一应的开销用度都从自己这出,才是长久相处之道。王夫人知道他们薛家也不差这些钱粮,所以就依她了。   王夫人亲密地对宝钗说道:“我的儿,打你出生,只在你母亲的信中知道你的消息,如今咱们娘俩可算相见了。”   宝钗说道:“母亲每每提起姨娘,回忆起当初姐妹们住在一处的无忧日子,我总是心生向往。想要拜见姨娘,因之前山高路远,总是不得相见,如今终于聚在一处,我就可以承欢姨娘膝下敬候垂训,以解我的孺慕之思了。”   王夫人搂着她,不胜喜欢,说道:“不必羡慕我们,以后你们姐妹们在一处,结下的情谊同样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王熙凤这时说道:“哎呦,你们瞧瞧,我这个妹子一看也是个爽利人,这可是我的娘家人,从此这里我多了姑母,兄弟,还有妹子,你们可再也欺负不了我。”   探春取笑道:“谁能欺负得住你,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宝钗道:“凤姐姐。”   薛夫人说道:“如今你凤姐嫁了你大舅家的琏二哥,得叫莲二嫂子。”   王熙凤说:“我们各论各的,宝丫头叫我凤姐姐才是正理呢。见了我家琏儿,你也不必叫姐夫,就叫琏二哥哥就是了。”   贾母说道:“不错,她们是亲表姐妹,叫嫂子反倒叫生分了,就让她们姐姐妹妹的称呼去吧。”   宝玉早在一旁看了,十分想上前亲近亲近,却是大家都围着宝钗传,没人给他引荐,正兀自着急。   薛夫人说道:“宝钗快来见见你宝兄弟。”   这位粉雕玉琢的男孩是自己亲表弟,宝钗心里怎么会不喜欢他,只觉得他十分可爱,不过薛宝钗对宝玉只是淡淡的见过礼便不再多说什么,以免引起老太太等人的误会,以为她觊觎他们家的宝贝。   虽然他们现在年纪都还小,自古七岁不同席,该有的回避也应该有了,若不是有这老太太娇养着,这位宝玉兄弟也应该在前面待客,而不应混迹在脂粉堆里了。   于是,薛家的车马搬进了梨香院中,这所院落是当年贾家老太爷养老时住的地方,与前面的大院子完全隔开,只有一个小门相通,很是清幽,房舍也有十几间,前厅后舍俱全,临街另外有出口,可以算得上是院中院了。   薛蟠回来后,薛夫人问他们都说什么了。薛蟠说道:“姨父问我读了什么书,我说了那些书目之后,他明显对我的进度不太满意,但是也说比他们家宝玉要强多了,还考较了一番我的功课,我都囫囵答上了。   他说贾家有一族学办得还不错,问我若是没有师傅给上课,可以到族学里去。”   宝钗忙说道:“那你是怎么说的?”   薛蟠说道:“还能怎么说?我告诉他,自小教我的胡先生已经在路上了,正携了全家也往京城来呢,等我找一处院落将胡先生安顿好之后,我还去他那上课,所以便把去贾家族学的事给辞了。”他问宝钗道:“妹妹不是一直愿意让我读书学文化,怎么姨夫让我上家学,你却这么紧张?”   宝钗说道:“不瞒哥哥说,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渠道,那贾家的族学别人还去得,你却万万去不得。”   薛蟠奇怪的说道:“这是为什么?”   薛宝钗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虽说他们家是大家世族,但是正是因为人口多了,才会良莠不齐。那族学之中不一定全是好的,你本来就意志不坚,容易受人引导,若是在那学得更坏了,该如何是好!”   薛蟠被说的面红耳赤:“不过就那一次买丫头的风波,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妹妹却没事儿就拿出来嘲笑我一番。”   薛夫人这时出来说道:“既然你知道你妹妹是在打趣你,就应该知道她是跟你闹着玩的,本意都是为你好,你听进去也就罢了,可别放在心上伤了兄妹感情。”   薛蟠说道:“母亲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自家妹子,我会不了解她吗,我看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我妹妹心更好的人。”   薛宝钗嗔道:“好了,把我夸得鸡皮疙瘩掉一地,你不会是又有什么事要有求于我吧。”   薛蟠只觉得十分无辜,“怎么现在连说句真心话,都要被怀疑动机不纯了。”   宝钗笑道:“咱们还是先讨论一下胡先生他们家到了之后住哪儿吧。”   薛夫人说道:“在别人家借住,到底不像是在自己家里方便,而且这边的院子只有十几间房,住得下倒是住得下,只不过到底不方便,不如在外面另外给胡先生一家买一处院落吧。”   宝钗说道:“哥哥也是那个意思,已经那样回过姨父了。明天就让人出去找房子,或者哥哥想看一看这北京城,就亲自带人去寻也使得。一定要找舒适合用的,不必省着银钱,别委屈了胡先生一家。这京城的房价寸土寸金,与咱们金陵肯定相差很多。还有,咱们薛家在京城虽然有自己的宅子。但是十多年不住了,也一直没有修缮过,也怕看守的奴才偷偷租赁与别人,所以也要去看一看才行,能修就修一修,既然咱们进京了,总不能白扔在那,日后从姨妈家搬出去,或是去老宅或是在新买院落都是可以。”   薛蟠说道:“好,我明日亲自去给胡先生找房子,顺便回老宅看看。”   薛夫人想了想说道:“蟠儿若是日后去胡先生的新宅子进学,宝钗每日也去就不方便了。”   宝钗说道:“那我就不去了,本来我跟着一起上课,也不过是因为成日在家无所事事,跟哥哥一起,还能带动他的积极性,但是我又不需要考状元,读不读书也无所谓了。”   薛蟠听了之后,对宝钗不无羡慕,说道:“其实我也不考状元啊,怎么就非得念到十八岁不可呢?”   薛夫人抹泪道:“这还不是你老子给你定的规矩,让你多念两天书,晚两年成亲,省着整日只知道不务正业。现在看来,多读书果真有好处,你这不是比以往要强得多了!”   背着薛夫人,薛宝钗又对薛蟠说道,“哥哥若是有心,可以打听打听那贾家族中子弟的风评,并不是个个都是好的,你若是有心交朋友,可要擦亮了眼睛,而且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应该比我懂得多,别被别人忽悠了去。”   薛蟠说道:“妹妹放心,有你这提醒,我如何能不警醒些,再说过两天胡先生要到了,我不过偶尔与贾家的兄弟们聚一聚,我天天上课还得打理京城的几门子生意,哪有时间跟他们胡混,无论好的坏的,我只当普通亲戚走动就是了。”   看着下人将东西都归置好,薛家在京城算是安顿了下来,出了梨香院的西南角门儿,在过一假道,便是王夫人的正房东院儿了。每日或饭后,或者是晚间闲暇,薛夫人都有了去处,或者与王夫人相叙,或者去与贾母说话,每日都有事情做有人陪,并不像以前虽然身体一直健康,但精神总是不太好。   薛夫人从小在家中受到好的教育,出嫁之后除了夫君早亡之外,也没有什么不如意之事,所以她随分从时,举止言行得体,贾母常愿与她对坐聊天。   这天贾琏回家之后见王熙凤正在摆弄一匣子的钗环首饰,王熙凤的首饰贾琏都见过,见这些首饰个个品相极佳,这不是她常用的。不由得有些意外,“哪儿来的这么一箱子好东西?难不成是我没见过的你的陪嫁?”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继续支持,么么哒! 第111章 钗在奁中5   王熙凤眉眼带笑,看得出来心情十分好, “我的陪嫁你哪样没见过!就算是没开箱子的, 不是也巴巴儿的翻看了一遍, 现在又说我藏着这么多的陪嫁,这是什么居心。”   贾琏连忙哄道:“原是我说错了话, 请二奶奶别放在心上,那你这一箱子东西,价值可不菲, 到底是哪儿来的?”   王熙凤卖着关子, 并不搭理他, 还是挨个去看匣子里的东西。   贾琏在她那得不到答案,于是又去问平儿:“今天家里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大事了, 都谁来过?”   平儿看看王熙凤, 见她没有阻止的意思。既然这东西摆出来让二爷看到了, 少不得他早晚也得知道来历, 于是笑着说道:“今日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儿,只是宝姑娘过来略坐了坐。”   贾琏:“薛姨妈家的宝姑娘?”   王熙凤也有意在贾琏面前显摆一番, 眉飞色舞地说道:“这是, 宝钗刚才给我送来的。你道是怎样, 原来这些东西是宝钗在金陵做钗环首饰时,觉得样式还好的,每样都打了双份, 带上我的了,几年下来, 才攒了这么一大匣子,这如今才搬过来,自然是才送到我手上。”   贾琏也有些意外,不过也算在情理之中,“原来是你们姐妹情深,她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你给你留一份儿,可见是一直惦念着你,把你当亲姐姐一样呢。”   王熙凤说道:“可不是嘛,我就说,别看外表多伶俐,这其实是个实心眼儿的傻丫头!就算是亲姐妹,也没有她这样对人掏心掏肺的了。但是话说回来,她家里就她一个女孩,没有其他姐妹作伴。我小的时候,姑妈没少看顾我,现在我还记得,时常猴儿在她身上,姑妈在家里又时常提起我,便让宝丫头多了一份念想,有什么好东西就想着给我留着了。”   贾琏拿起一个镶着整颗拇指盖大小红宝石的簪子,看到专门盛放的描金小盒子中,和它一套的还有项链耳环等物,红宝石颗颗都明亮耀眼,他仔细瞧了瞧说道:“看这成色材质,好似是同一颗石头上取下来的,只这么一套,恐怕就得上千的银子!”   见惯了好东西的贾琏也不由得啧舌,“二奶奶有这么一门子富贵亲戚,又有如此大方想着你的妹妹,可真是叫我羡慕死了!”   王熙凤喜道:“不是多少银子的事儿,而是这份情谊无价!羡慕去吧,羡慕也没有你的,这些都是我们女孩家的玩意儿,随后,十分小心的将那宝石簪子放回原位。   她见屋里没下人,又悄悄在贾琏耳边说:“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这些年我也听到了一点传闻,我薛姑父死后,蟠哥儿那时还小管不住诺大的家业,原是交给宝钗照管的,所以一应的银钱,还有薛家各处的铺子,全都是宝钗在管,而且产业都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比之前更好。别看我宝妹妹平时不显山露水的,可是真正是个小财神呢!她打一些自己喜欢的像样首饰,也不足为奇了。”   她有一句话含在嘴里没说的是:哪像咱们家的小姐,一个月二两银子,赞十年也攒不出这一匣子东西,这还是普通公府小姐这开销呢。   听她如此说,贾琏更是奇道:“这妹妹才几岁呀,不是比蟠兄弟还小吗?怎么薛蟠还管不得家业的时候,薛姑父就放心让她管了?”   王熙凤又说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这个妹妹从小便聪明伶俐,让她父亲当男孩一般教养,与蟠兄弟一道的上课学习,受的教育都是一样的。她也当真是个人才,在蟠兄弟还一窍不通的时候,就将那些经商的门道都学得差不多了,薛姑父在病重时,精神不好,兼顾不过来,所有的一切外面生意上的事就是都是她打理的。薛姑父亲自把关之后,才将这大权和重担都交给了她。这不,如今蟠哥儿还有没学到家呢,还整日要往先生家去呢。”   贾琏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没想到偌大一个薛家,当家人竟然是宝姑娘啊!”随后,他想想又说道,“咱们家的内宅是你在管家,可千万别短了宝姑娘还有姨妈她们的用度。”   王熙凤嗔了他一眼:“这还用你说!人家薛家一应用的都是自己开销,我只不过是让咱们家姐妹有的必少不了宝丫头一份就完了。”   宝钗这一匣子东西,对王熙凤的意义,不只是一样礼物那么简单,更是让贾琏和贾家人看到,她王熙凤的娘家不是没人没东西。当然,除了王熙凤这一份是宝钗特别准备的之外,其他人的见面礼都是由薛夫人打点。   给胡先生住的房子已经安排妥当,他们到了之后,安顿了两天,胡先生便派人来让薛蟠每日去上学。   薛蟠功课虽然都平平,但是这么多年的书都坚持下来了,他只有一大软肋就是爱睡懒觉,和他这个上学有冲突,之前都是在府里,这先生规定的同样时辰上课,现在挪到了府外,又要压缩他的睡眠时间。   这天又是搬到京城之后的第一天上学,不知不觉薛蟠又睡得迟了,出门时骑上马就向外跑,两个小厮紧随其后,谁承想路过巷子口时一不小心刮倒了一个急冲过来的孩子。   薛蟠急忙勒马,跟着的小厮连忙上前查看,并喝道:“好个不长眼的,也不看看清楚,谁的驾都敢挡,是不是不要命了!”   带着那孩子的老太太也有些惊吓蒙了,只有那孩子的哭声,薛蟠说道:“别骂他,别吓着他了,快点看看伤到哪儿了没有!”   那小厮看孩子哇哇大哭,见哭得这么响亮,摸他身上问这处疼不疼?那孩子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应该是并没有什么大事儿,就说道:“没什么事儿,爷快迟到了,你还是快点儿去胡先生府吧,这边让小的我留下来处理就好。”   薛蟠眼见时间要来不及了,正有此意,他往策马前走了几步,又调转马头说道,“你还是把他们两个送到咱们府上,回去请姑娘看看,别在过后有什么意外。”   那小厮连忙应是,于是薛蟠只让一人跟着,另一人留下将人带回府去,这件事交给宝钗,薛蟠便放心策马上学去了。   薛宝钗一早梳洗好了,与薛夫人一起用过早饭之后,薛夫人已经出门去找王夫人。宝钗听说薛蟠出门就撞了人,已经给带回府上了,他自己去上课。   下人回报说:受了撞的是个五六岁的男孩儿,跟着的家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但是事出突然,没看到马蹄子踢没踢上那孩子,只是一个劲的哭,恐怕是受了些惊吓。   宝钗嘱咐下人先别去告诉薛夫人,让人将带回府的祖孙俩让到客房去,一面派人去请大夫,听说是一老一小,自己便到客房去看看。   宝钗到了的时候正见到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婆婆要跪下给琥珀磕头呢,口中直叫姑娘。琥珀赶忙扶住她,臊得脸通红:“哎哟,我的婆婆,快别这样了,我哪是什么姑娘啊,我是跟着姑娘的丫鬟,我们姑娘一会儿就到了。”   那位婆婆见琥珀长相漂亮,绫罗绸缎的又穿金戴银,还以为她就是这家的姑娘,此时知道弄错了,还有些尴尬:“原来是我认错了,那您怎么称呼啊?”。   “叫我琥珀就行,”琥珀抬头见宝钗过来了,忙对那婆婆说道:“你要拜见,这才是我们姑娘呢。”   宝钗淡声说道:“这时候还说什么拜见不拜见的,她老这么大岁数,要真拜见了我,不是折我的寿吗,受了惊吓的孩子怎么样了?”   琥珀指着那婆婆身后躺在床上尤不安分乱扭乱跳,想坐起来去伸手拿果子吃的小男孩,说道:“回姑娘,在这儿呢!”   宝钗说道:“让我看看。”   那婆婆见了宝钗早就怔住了,一辈子和庄稼打交道,她之前见了琥珀这样的丫鬟还以为是见了官家小姐。此时见了宝钗,张了半天嘴,却不知道如何说话了,哪里见过像宝钗这样冰肌玉骨,神仙妃子一样的人物,便是在画上也没见过,听到宝钗这话,连忙诚惶诚恐的把她让到床边。   宝钗看了一遍孩子之后,有些好笑的说:“真是个调皮的,受了这么大惊吓,还活蹦乱跳的,我看没什么事儿,不过要请大夫再看一遍才好。”   琥珀说道:“正是呢,奴婢也觉得这孩子应该没什么事儿。”   宝钗说:“这位是?”琥珀连忙说道:“对了,还没请教婆婆如何称呼?”   那婆婆这时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有些拘谨地说道:“我姓刘,是这孩子板儿的姥姥,打算带着她来城里走亲戚的。”   宝钗恍然大悟的说道:“原来是刘姥姥。”   不久请个大夫过来看了,说孩子没什么事儿,没被马踢到,就是摔倒了屁股,青了半边儿,尾椎会疼几天。小孩子恢复力好,也不用吃什么药。   刘姥姥说道:“原本要找周瑞家的娘子,经府前一位好心的太爷指点,让我绕到后街去,这才走到巷子口,板儿见了大马就被吓了个腚墩儿,原就没什么事儿,不该给少爷小姐添麻烦的,都怪我老婆子不好!一时吓住了,没主意就大咧咧跟了进来,反倒烦扰姑娘一家人这么半天。”   刘姥姥为人淳朴,本来他们就是受害者,却说得像是给别人添了麻烦似的。   宝钗敬重她的人品端方朴实,更敬重她日后的善良正直,重情义。于是多问了几句:“你找周瑞家的有什么事儿?”   刘姥姥有些诧异的道:“难不成姑娘认识她们家?”   琥珀说:“你只管说就是了。”   于是刘姥姥将自己的来意说明,她见宝钗以及她的丫鬟都和蔼可亲,便也不藏着掖着,说:因为生活太过艰难,想进城厚着脸皮找城里的旧亲戚走动一番,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接济帮衬。   板儿家姓王,曾经与王家的祖上连过宗认了亲戚,而他们这一门子硬搭上来的亲戚只有王子腾以及在京城的妹妹王夫人知晓,别人也是全不知道的,后来又很长时间没走动过,更是萧疏了,所以上贾府来试试运气。   因为周瑞家的是贾府王夫人的陪房,所以刘姥姥想去求她给递个话儿,看看能不能见一见王夫人。   琥珀和刚进来的翡翠一起笑道:“这正是赶着巧了,原来板儿这一撞也是有缘法的,你如今遇见我们姑娘,要比周瑞家的递话强多了。”   见刘姥姥面露不解之色,薛宝钗说道:“姥姥要见的夫人是我姨母。”   刘姥姥这才恍然大悟,道:“难道你是王家二姑奶奶家的姑娘?”   薛宝钗点头道:“正是呢,所以刘姥姥若有什么难处,尽管说与我听听,既然大家都是亲戚,板儿与我外祖家是同出一宗,该帮的我们也尽尽心,何况今天还让你们祖孙二人受了惊吓。”   刘姥姥是万万没想到,这么巧的,竟然就让她见到真佛了。   宝钗继续说道:“当然,你本来就是奔着我姨母来的,可以先去他们家坐坐,一会儿我就让丫头去传话,我们家本来也是借住在贾家,姥姥应该去亲自拜见一下。”   于是正与薛夫人在一处闲话的王夫人接到了宝钗派人带来的传信,两人才知道这一上午的功夫,竟然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情。王夫人笑着说道:“你这个女儿,真是让你省心省力,亏得她都处置了才派人来说。”   王夫人与薛夫人一起见了刘姥姥,王夫人又让王熙凤下去好好安排。王熙凤听说了此事,忖度着王夫人的意思,又想到薛蟠险些撞了人家,便做主封了五十两银子给刘姥姥,又替她的表兄弟薛蟠说了一堆讨罪告饶的话。   刘姥姥千恩万谢的接了银子,按照贾家平时的定例,这样的亲戚上门,最多只能二十两,别小瞧二十两银子,在他们贾家也许只是一顿摆宴席的钱,在庄户人家却足够一年的费用。   板儿还在梨香院的客房呢,刘姥姥回去之后,薛宝钗让人留了饭,又另外封了五十两银子,并一些布匹衣料,还有好些吃的用的,给他们雇来了一辆大车,安安稳稳的让人送回。   坐在车上的刘姥姥还如坠云雾之中,后来狠狠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的差点跳起来,才知道这不是做梦,她是真的捧着一百两银子,还有姑娘给的这一大车的吃穿用品,更不知道要值多少银子。   刘姥姥不由得感激得泪流满面,嘴里直给她们念佛,“阿弥陀佛,多亏姑娘奶奶太太们怜惜,这么多的银子,回家够买好几垧良田,再也不用担心挨饿受冻了!”   宝钗有时闲了也会去与迎春,探春,惜春,黛玉他们在一处,一起下棋看书,或是做些针线女红。不过她的时间总是有限,每隔三两天能去那么一天。   宝钗为人也不爱与人计较,宽和豁达,又博闻强记,所以三春几个姐妹都愿意与她在一处玩。每到她不来的时候,姐妹几个总要缠着薛姨妈问上半天,“宝姐姐今天不来了吗?”“宝姐姐真没空吗?”“她若是没空来,要不我们就去找她吧。”   薛姨妈说道:“宝丫头她一天事情最多,要见的人也多,忙完了一处,总有另一处。本来今天是要与我一道过来的,但是出门之前,京城福顺斋的大管事又来了,我怕累着她,就算有心相帮,也怕处理不好,反倒给她增添了麻烦,只能让她自己去处理。”   王夫人说道:“你们听到了,你宝姐姐有好多事要办,才不能来的,你们也别过去打扰她。”   薛夫人说道:“今天她就来不了了,明儿个应该没问题。”   王夫人也知道宝钗当着整个薛家外面的家,就劝几个姑娘:等人来了也别整天只知道缠着宝钗问这问那,让她过来松快的日子又不得闲。王夫人又去悄声与薛夫人说,“福顺斋是京城最大的胭脂楼,大管事找宝钗干什么?”   薛夫人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宝丫头有什么办法,早在十日之前,这福顺斋已经易主到薛家名下了。”   林黛玉没有错过王夫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神色,她有些落寞的坐在一旁,听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讨论。自从薛姨妈家来了之后,众人总是宝姐姐长宝姐姐短的挂在嘴边儿,不只是旁人,就是宝玉也是如此。   黛玉之前觉得自己是唯一一个客居在此的女孩,受到特殊待遇以及贾母的疼爱。可是自从又有一个宝钗来了之后,贾府的下人们风言风语,把黛玉和宝钗两个人做比较,人家都说黛玉不如宝钗的,林黛玉如此敏感的性格,怎能察觉不到?况且不止下人如此说,三春几个姐妹也都爱与宝丫头玩,特别是宝玉,如果和宝钗走的近,或者是多夸宝钗几句,黛玉就必要念酸吃醋几天的!   由于宝钗几日没往贾府那边去,众人也都惦念着。贾宝玉亲自往梨香院来看,先去拜见过薛夫人。贾母与王夫人素来十分疼爱宝玉,爱若珍宝,薛夫人爱乌及乌,看他的人品模样,又是自己亲外甥,自然也是疼入骨髓。而且他年纪又小,只当他是小孩儿一般相待,倒是没想过他与宝钗男女避忌的事,直接把他让入宝钗房中。   此时正值宝钗歇了中觉不久,丫鬟给她端上来一丸药,说:“姑娘,该吃药了。”   宝玉就进来了,“宝姐姐,怎么还吃上药了,生病了吗,可看过大夫没有,怎么刚才姨妈没有告诉我?”   面对他这样连珠炮似的询问,宝钗笑着说道:“不妨事,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病,也是宿疾了,吃几丸药就好了,何必现说一回,还要惊动人。”她对另一边的丫鬟说道:“去给宝兄弟上茶。”   宝玉仍然刨根问底儿地问道:“姐姐怎么不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宿疾?”   宝钗正要把丸药送入口中,只见宝玉扬起鼻子左闻闻,右嗅嗅,还问道:“什么东西,有种淡淡的香味儿?”   宝钗心想,好在我素知你的脾性,不会与你这呆子计较,若换了其他女孩,你敢在人家的香闺之中这么无礼,早让人叉出去了。   宝钗无奈只得让丫鬟先把丸药给他闻一闻后,再拿回来自己吃了:“是这个味儿吧,有一种混杂在一起的花香,我也觉得挺好闻。”   宝玉惊奇地道:“正是这个味道!怪香的。这是药丸吗?怎么做的,为什么会这么香?”   薛宝钗淡淡的说道:“就是药丸,只不过里面加了花蕊,才多了香味儿。”   宝玉像没见过似的仔细打量宝钗。   宝钗说道:“又怎么了?”   宝玉说道:“都道宝姐姐与众不同,如今我算是亲眼见到了,是真真的不同!别人吃的药都是一股药香味儿,偏就姐姐吃的药竟然是一股花香味,不是与众不同是什么!”   他这样卖力的表演,算是把宝钗和屋里的丫鬟都逗笑了,宝玉笑着说道:“能逗宝姐姐一乐,我这次就算没有白来。若是生了病,保持心情愉快,这病好的就快了。”   宝钗于是笑着问他,这两天过得怎么样,王夫人可好,贾母可好,把话岔开去。这‘冷香丸’是她来之前的宝钗便得了的,还有与之一同的金锁,她也是有的。   姑娘家带着点金银饰物本不足为奇,贾府的姑娘个个也都得有好几件。可是她又不打算去践行那什么金玉良缘,所以没有必要向人宣传她的金锁。   毕竟贾宝玉的玉上的两句话:“莫失莫忘,仙寿恒昌”,与宝钗金锁上的两句话“不离不弃,芳龄永继”,出自那赖头和尚的同源,确实是一对儿。   宝玉坐着还没多一会儿,林黛玉随后就到了,一见宝玉在这儿,便说道:“原来他竟跑到这儿来了,早知道他在我就不来了。” 第112章 钗在奁中6   宝玉又奇怪地道:“这又是什么道理,我什么时候又惹到你了。”其实他心里有些明白, 林黛玉应该是怪他来看宝姐姐, 但是他心里有些不乐, 想到:只许整天陪你玩儿,就不许陪别人玩一会儿了。   黛玉眨了眨眼睛说:“我什么时候说你又惹到我了?”   宝钗目光一转, 笑着说道:“宝玉没明白颦丫头的意思,她是说,若知道你今日来, 那她就换个日子再来, 那样的话, 我这屋子总是热热闹闹的,不会冷清。”   林黛玉不无惊讶的看着宝钗说:“还是你明白我的意思, 当真是一点儿不错, 难道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宝钗把黛玉让到炕上, 把自己的手炉放到她怀里说:“天儿怪凉的, 你身子弱,走了这么远的路, 可别冻着。”   贾宝玉只见黛玉面对宝钗时脸颊红扑扑的, 颇有羞涩之态, 又见两人凑在一起,头碰着头说悄悄话,心想女孩的心思真是猜不透。他原来以为因为自己的关系, 黛玉对宝钗是单方面的带着些许敌意的,现在一看好像又并非如此, 两人凑在一起,好的像一个人似的。   贾宝玉见两人都不搭理他,就打量起宝钗房中的摆设来,屋子布置得大方明净,合屋上下没有多少珍宝奇玩,却给人一种极为舒适的感觉,美人瓠中插着时鲜花卉,最惹眼的当属墙上的一副字画,上面的诗题着苏轼的定风波。   宝玉不由得仔细看了看,因为女儿家的房中,一般也就是放一些海棠春睡图,或者别枝惊雀图等。细看之下,这幅字整体看来方正茂密,朴拙大方,若非书法名家,绝对写不出这样的字来。   只见上半阕‘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笔力雄强圆厚,气势庄严雄浑。   下半阕‘料峭春寒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整幅字浑圆一体,气势磅礴。   旁边的一幅配画是一片红杉树林中一个大人并着两个小童,那小童应是一男一女,一大二小迎着细雨穿着蓑衣,漫步在红杉树林中,有一种简朴中见真意,能感受到画中人豁达超脱的胸襟。   宝玉说道:“宝姐姐,这幅字真好,是哪位名家所作?”   宝钗说道:“你仔细看一看,那下面不是有落款吗?”   宝玉凑近了细看,果然有小字的落款儿,却只有一个“春”字,宝玉不由得冥思苦想,是哪位名家的名号?是晋还是宋朝?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头绪。   还是黛玉见宝钗似笑非笑的表情,试探着猜道:“这……莫非是宝姐姐所做?”   宝玉不由得大为吃惊:“真是宝姐姐所做?”   宝钗说道:“只是闲暇之余的拙作,不登大雅之堂,所以只在我自己屋里摆着。”   黛玉说道:“宝姐姐可真会谦虚,写得这么好,我还从没见过这么气势磅礴的字,没想到竟是出自女子之手,而且还是和我朝夕相处的人,你竟有这等才华,平时竟是半点儿不给我们显露,可见,只拿我们当外人的!”   宝钗说道:“这算什么才华,字写得好坏可不是靠才华,而是看是否勤奋,若是每日悬腕临摹三五个时辰,十年之后你们也能练成一手好字。”   丫鬟又送上来精细的茶果给他们吃,薛夫人进屋来,见到他们姐弟妹三个谈谈笑笑的,十分高兴。她也如其他上了年纪的夫人一样,就爱看着众多孩子围绕在她膝旁,奈何家里只得两个,并不怎么热闹,何况薛蟠还是在外面疯惯了不着家的。   薛夫人于是说道:“两个玉儿,既然来了姨妈这儿,就别急着回去了,我已经告诉厨房做些他们拿手的菜,今晚上就在这吃。我也派人过去告诉了府里老太太和太太,所以你们两个只管放心,在这好好松快一天就是了。”   宝玉和黛玉听了都很高兴,他们整天被闷在贾府中,如今能在别处用饭都觉得是十分难得的事情。   饭席之上,薛夫人想起,宝玉曾经称赞东苑贾珍府里的鹅掌鸭胗好吃,便对丫鬟说道:“琥珀,将这叠子鸭胗放到宝玉跟前,你也尝尝我们府里的。”   宝玉和黛玉同时看向那个端碟子过来的丫鬟,宝玉说道:“你叫琥珀,是伺候宝姐姐的?”   琥珀说道:“是的,二爷。”   林黛玉给宝钗和薛夫人解惑道:“这丫头也叫琥珀,真是巧了,宝玉房中的大丫头也有一个叫琥珀的,宝姐姐跟宝玉像是商量好的一样,房里的两下人竟然撞了名字。”   薛夫人一听,笑道:“那还真是巧了。”她对宝玉更绝的怜爱,和自己女儿丫头的名字都撞得上。   宝钗说道:“我的丫头们都是用珠宝玉石起的名字,平时只有一个翡翠常跟着我,琥珀她们就留在府中,所以你们没见过。”   她来了贾府之后,自然也知道宝玉身边有个丫鬟叫琥珀了,但是并没有在意。家里丫鬟众多,何况还是两家人,起重了名字也不足为奇,她没必要因为宝玉那儿也有一个就给自己的丫鬟改名字,所以只不过派琥珀多在家里这边做事就罢了。   林黛玉心中却又有些不自在了,心想,怎么他们两个有这么多的共同之处,连丫鬟的名字都一样!   情窦初开的少女总是患得患失,其实这只不过是一点儿小事,若是林黛玉自己的丫鬟与宝玉的丫鬟重名,就很够她开心一阵子了,但是偏偏是宝玉与别人丫鬟重了名,而且这个别人还是宝钗。   宝钗虽然年岁大他们不多,然而品格端方,容貌丰美,人多谓黛玉所不及。如今林黛玉又听了这话,心中如何能不当一件心事存下,黛玉心中便因此有抑郁不忿之意,但是宝钗素来待她很好,让她连气都气不起来,只能兀自心中抑郁。   薛夫人不住的劝他们吃菜,薛夫人照管宝玉,宝钗就多看顾黛玉,至于宝玉是吃冷酒还是吃热酒全凭他自己心意,还有薛夫人的劝阻,宝钗是不会多话的。   黛玉的胃口小,又有心事,总共也吃不了几口,宝钗对人的情绪很敏感。说道:“妹妹,怎么只吃这么点,是不是东西不合胃口?”黛玉说道:“菜都很好,只是这两日我旧疾犯了,在家也只吃这些。”   宝钗说道:“那怎么能行,怪不得身体这么弱,每顿要多吃饭才行。”她对一旁的翡翠道:“你去厨房,亲自看着他们蒸一碗热腾腾的秋葵蒸蛋来。”黛玉刚说:“还是别那么麻烦,我也不一定吃得下的。”   这时黛玉的小丫头雪雁听了紫鹃的话,来给黛玉送手炉来。一见到黛玉,就发现她手中正捧着一只精致的手炉。   宝钗说道:“你的这两个丫头,都是好样的,心里常想着主子,怕你冷着,还特地大老远送过来,不过,下次再来就可以告诉他们不用这么麻烦,我这什么都有,咱俩共用是一样的,保准冻不到你。”   黛玉笑道:“我怎会不知道,有宝姐姐细心想着,紫娟丫头也不过是白操心。”   这时翡翠已经捧着蒸蛋送上来了,送到黛玉手边,揭开盖子,还冒着热气儿。黛玉惊喜的叫出声来:“哎呀,这么好看!真有意思。”宝玉伸脖子一看:“姨妈家的吃食正与别处不一样,处处透着惊喜。”黄色的蛋黄打底,上面秋葵铺着一层嫩绿色的小星星,其实都是极简单的东西,这样组合在一起,就极其赏心悦目。   黛玉本来觉得自己吃不下的,看着这样的一道蛋羹,也不舍得弃之不用,拿起勺子一口一口挖着吃,除了分给宝玉两口之外。竟然全都吃下去了,比她平日里的饭量都要多,宝钗又让上姜糖茶来给她喝,十分难得的,黛玉竟然将肚子吃的圆滚滚的。   黛玉是个极聪明又敏感的人,谁对她好?对她用了心,她心中自是有数,所以平日里亲近老太太和宝玉,如今虽然别人会拿她和宝钗做对比,但是她对宝钗竟然半点厌恶不起来,只觉得很愿意受她照管,竟然如亲姐妹一般。   用过了饭,不能马上就走,要休息一会儿才行。薛夫人将宝玉带回自己房中歇着,宝玉还想随着她们往宝钗房中去,宝钗说道:“宝兄弟,你先过去,我们女孩子有话要说,你在这终究不方便。”   宝玉其实就愿意与她们女孩子待在一起,虽然不大乐意,但是宝钗都这样说了,他也不能死皮赖脸的跟着,这才随薛夫人去了。   两人到了宝钗房中重新上过茶,黛玉说道:“宝姐姐,你有什么悄悄话要与我说?”宝钗说道:“我新得了一盒绢花,等我拿来给你看看。”于是翻出一个盒子给黛玉。   黛玉打开看过,里面是各色彩纱堆的绢花,样式新颖别致,而且个个不同。“果然这样子没在别处见过,宝姐姐是从哪儿得的?”宝钗说道:“这是宫中制式的,样式确实还没流传出来,还能新鲜一阵子,这会儿就送你吧,”黛玉已经对这一盒宫花是爱不释手,听说要全给自己,有心推辞道:“宝姐姐留着带吧,再说这么多,我就是换着法儿戴,一两年也戴不过来。”   宝钗说道:“不瞒你说,我向来不爱这些花啊粉啊的,你看我头上什么时候带过花。这花是染过色的,放的久了就不鲜艳了,你若是嫌多,戴不过来,就挑自己喜欢的样子留下,不喜欢的样子送给其他妹妹们好了。”   林黛玉是知道她素日的习惯的,佩戴的首饰也都以简单大方为主,知她说的都是真话。   林黛玉自从只身到了贾家,原来都是别人给她送东西,她就算是有心回赠,她的一衣一食都取自贾家,对着人家的姑娘又怎么送得出手呢。在宝钗这里新得了这一大盒子娟花,到是在心里盘算着,哪只送给迎春,哪只很配探春……林黛玉也不再过多推辞,说道:“既然是宝姐姐送的那我可收下了,以后我得了什么好的,再回赠给你。”   贾府那边,老太太娘家的侄孙女儿史湘云来了,她给老太太请过安后,去找宝玉,见宝玉不在。去找黛玉,黛玉也不在。连时常过来的宝钗也没看见,便往探春房里去了。   迎春惜春,正好都在一处,见到湘云来了,姐姐妹妹相见,又是好一番热闹。   史湘云是个十分娇俏的女孩子,有的时候说话口齿不清,就像在撒娇,“宝哥哥与林姐姐宝姐姐都去哪儿了?怎么我一来就一个都不在?”   探春说道:“起先我也找了他们半天,后来听说,薛姨妈派人来说,他们两个去梨香院了,今天留在那儿吃过晚饭再回来。”   史湘云恍然说道:“原来他们两个结伴儿去看宝姐姐,你们怎么没去?”   探春说道:“我也是愿意去姨妈那儿的,可是毕竟不好总往那边跑,薛家还有一个大哥哥呢,如果真给碰上了,岂不是尴尬。而且若是见天的总去串门子,又怕有人说闲话。要不然,我也去了。”   惜春说道:“正是的,若是去了姨妈那儿,宝姐姐必然有新鲜的玩意儿给我们玩儿,要比在家里有趣多了。”   迎春素来随波逐流,不怎么发表意见的,这时也跟着点头。   湘云在那边一边嗑着瓜子儿,一边看着还在可惜的探春,抿嘴笑道:“你那么爱去姨妈那,这有什么难的,我给你出个法子!只要赶明儿把你嫁过去,给宝姐姐做嫂子,就总能日日跟他们在一处了!”   探春气道:“你个云丫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说着就去追她,湘云自然不可能傻得等在原地,见她来追,就起身绕着迎春和惜春前面的桌子左躲右躲起来,把她们两个无辜的也牵了进来,追逐打闹好不热闹。   她们正闹着,黛玉和宝钗相携着过来了,宝玉自去换衣服,给太太老太太等人请安,才没与她们在一处。林黛玉说道:“这云丫头一来,就要掀了房盖儿了。”   宝钗说道:“你们在玩什么,这么热闹。”   史湘云看到她们进屋来,连忙躲到宝钗背后,对探春说道:“这会儿正主来了,宝姐姐以后可是日后能管住你的人,看你还轻狂着要打我不成!”   探春气得直跺脚,羞得满脸通红。   宝钗这下更奇了:“到底怎么了,你看把探丫头羞的,我说每次云丫头一来,都极能活跃气氛的,不过玩笑开得大了,必然要惹恼了一个才成。”   惜春说道:“正是云姐姐存心要惹恼我三姐姐呢。”   史湘云也不是没分寸的人,她也怕探春羞得狠了,动了真气,便悄悄地在宝钗耳边耳语了几句。   宝钗听了缘由之后,不由得白了湘云一眼。说道:“探丫头这么好的姑娘,谁家若是能得了去,简直是烧了八辈子的高香,我们家祖祖辈辈香是没少烧的,就怕我哥哥不争气,委屈了她,若是我哥哥再没点出息,哪敢有那个念想,连我这一关都是过不了的。”   黛玉一听这话,也猜到之前他们在闹什么了,不由得扑哧而笑。   探春向来是极为爽利的个性,但是也得分个什么事儿,姑娘家若是说到自己的姻缘,难免会有女儿家的娇羞,何况是被他们几个打趣开玩笑,“你们几个都不是好人,宝姐姐也被带坏了!我不跟你们玩儿了!”   史湘云见林黛玉笑的正欢,有心也要把她拉下水,说道:“前两日,我还听琏二嫂子说,让你给他们家做媳妇儿,可见,这家里有着兄弟的姐姐妹妹们,万万招惹不得,你们可都要当心着点儿,一不小心就被人家拐回家了去!”   惜春迎春等人笑弯了腰:“哎呦!”   这下轮到探春和黛玉两个一起追着史湘云,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第二日宝钗还算得闲,因为湘云来了,就再去与贾府众人一处说话,午饭也跟几个姑娘以及宝玉一处在老太太房里用。   王熙凤,李纨,王夫人,邢夫人等人的饭不与老太太一个时辰吃,除非是逢年过节开大宴席,才会所有人坐在一处。平时她们都是先在自己屋里吃过,等贾老太太屋里传饭时,再过来帮忙端一两手的碟子碗,就算是在老太太面前立了规矩,尽了孝心的。   这种世家大族家里丫鬟婆子众多,哪真用的着让这些做媳妇伺候,只不过也正是因为是大家族,礼不可废,所以每次老太太房里传饭,都是热闹闹的,几乎内宅的所有人都聚在这儿了。   姑娘们倒是没有那么多讲究,是老人家的孙子辈儿,是让人疼的,自然与她同桌同食。宝钗在薛家时还人口简单,没有这么多人事,来到贾府之后,看到这些情形,只觉得这等级如此森严的社会,便是有个让人万分满意的金龟婿,她也不愿意嫁过去给人家当媳妇儿。   等老太太姑娘们都用了饭,重新上一轮茶果,王熙凤突然向宝钗要东西,宝钗说道:“凤姐要的是什么东西?”   王熙凤嗔道:“还跟我装相,我与你要的自然是你那个福顺斋常常卖断货的那个叫什么面膜的,别的铺子都没有,我不管你这东家要,我管谁要去!”   薛宝钗笑道:“原来是这个呀,凤姐姐可真会找时间开口,其实我为老太太、太太们,还有,姐姐嫂子,以及各位妹妹们准备的面膜都已经带来了,你这一开口,你不是让众人都领了你的情,没我什么事儿了!”   贾老太君说道:“果真如此,这是什么东西?快让我们看看,值当让这个凤辣子开一回口,不过对面的像把丫头讨要,一定是好东西!”   于是宝钗让丫鬟们将用盒子分装好的面膜呈上来,果然如她所说,上到老太太,下到奶奶姑娘们,还有体面的大丫头人人都有,只不过个数不同罢了。众人打开包装的盒子之后,只见这东西是油纸封的严实,一片一片的,从来没有见过,都觉得像看西洋景一样稀奇。   宝钗于是亲自教她们如何用,老太太欢喜道:“这美容的面膜这都给年轻人罢了,怎么连我老太太还有。”   薛宝钗笑道:“美丽还分什么年龄,要我说这件事,是咱们女子终身要为之奋斗的事业呢。等我们都到了您这个年龄,若还能像老太太保养得这样好,我们就万分知足了。所以呀,您更得试试我这面膜了,到时候还得告诉我,这抗皱,美白,和不同味道的面膜到底是哪个更好用,我好让店里头多做一些来,再多孝敬您老人家。”   贾老太太喜不自胜,一口答应道:“好,那我还得好好用一阵儿再告诉你。”又对她的儿媳妇,孙媳妇,还有孙女们说道,“你们回去也仔细品着,觉得哪个好,告诉宝丫头,现在做生意不容易,自然咱们选个好的,让她多多的做出来,好卖给别人赚银子去。”   王熙凤笑道:“哎哟我的老太太,宝丫头家现在的面膜早就卖断货了,京城里头的贵妇小姐们最近都在讨论这个呢,我若不是听见了话风儿,也不会想起来像宝丫头要,这个她本来就够得意的了,再有您这个老太君相助,帮着把关,是想把我们兜里的银子都掏去吧!”   贾母素来喜爱王熙凤不是没有原因的,她说话每每总是十分顺耳,人老了就需要人哄着,还要拿捏好尺度。像王熙凤这样的聪明人,最会把老太太脉的,王熙凤这话音一落,又惹得老太太好好开心了一场。   王熙凤又笑着对薛宝钗说道:“宝妹妹,你可别以为我是真在大家面前赚人情,我这是替你着想,咱们先送给她们几片用用,等她们用得习惯了,谁好意思总是白拿,以后都得跑到你的福顺斋花钱买去,我这是给你的东西发展销路呢,你可要明白姐姐我的苦心!”   薛宝钗笑道:“真是全天下能言善辩的人,都比不上我凤姐姐的锦心绣口,不过是几片面膜罢了,这屋里所有人,包括我在内,哪个不是承了你的情。”   这时贾宝玉突然说话了:“宝姐姐,怎么有林妹妹她们的,还有袭人麝月的,却没有我的,是不是谁把我的拿错了?”   众人闻言俱是一愣,宝钗与王熙凤对视,可以说是面面相觑。   宝钗还真没准备贾宝玉的份儿,就算在平日里他和姐妹们要好,贾母疼爱她,把他放在内宅中与姑娘们一处养大,但是到底是一个男孩子,谁会想到他也想用面膜?   就算是退一步,知道他用此物,宝钗也不可能当着众人的面,巴巴的给他也送一份。贾宝玉自己脂粉气重也就罢了,大家可以心照不宣,但若是从宝钗手里送出去面膜给他,岂不是让人觉得她这个客居在此的女孩儿,竟觉得人家少爷像个女孩子不成!   薛宝钗在心中转了一圈,心想,这简直就是个灾难啊!王熙凤见面对贾宝玉的无理要求,一向伶俐的薛宝钗竟然都卡了壳,心中暗笑。   她笑着在宝玉脸上掐了一把道:“宝兄弟这么水嫩嫩的脸蛋,还用什么面膜,你是想把我们都比下去是吗!若是让你再水润水润那还得了,姐姐我以后到你面前,自惭形秽,羞也要羞死了!”   这一日,薛蟠从外面回来之后,竟然给薛宝钗和薛夫人一个爆炸性的消息。薛蟠说道:“明日开始我不读书了,十三爷要我去他府里当差。”薛宝钗惊异的问道:“你说是哪个十三爷?”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双更,谢谢亲们的支持! 第113章 钗在奁中7   薛夫人更是不可置信,薛蟠就是一个纨绔子弟, 别人给他当差都是小心翼翼, 他能到哪个府里当差?薛蟠说道:“还有哪个十三爷, 自然是当今圣上的十三殿下,从上次一见之后, 十三爷竟然记住我了,今日在街上遇上,问我可有什么差事, 我如实说了, 家里只挂着皇商的名, 实际上都是妹妹在打理,十三爷就问我愿不愿意去他府上当差, 我一听这话, 哪有不应允的。”   薛宝钗还在沉吟, 薛夫人却唬了一跳, 哪里想到,自家儿子竟然还认识这样的大佛, 她以为薛蟠平日相交的都是些斗鸡走马的狐朋狗友呢。   薛宝钗说道:“听说这位殿下现在还没有封王, 仍是贝勒爵位, 你到他府上当差,当的到底是什么差?”   上次不得已她在这位殿下面前暴露了武功,原本想着过了快大半年都相安无事, 应该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想到那位又突然找薛蟠帮他办事,这时候若是那位爷没有歹意还好, 否则,若是下什么套子,薛蟠根本看不出来。   薛蟠说道:“具体当什么差事我也不知道,总之明日我上他府上报到就行了,这位爷是从军中出身,说不定日后我有机会与他一起到军营看看。”他对宝钗说道:“这位爷现在虽然不得志,不像其他的殿下又封郡王,又是封亲王,但是我就佩服他,别人找我,我还不一定伺候呢”。   薛宝钗知道自家哥哥,虽然头脑简单了一些,并不是能干大事的人,但是他也从来不嫌贫爱富,倒是个难得的真性情。以他的这种个性,根本是让人一眼看穿,想来对那些皇子皇孙来讲,他们这些小人物也并不那么值得算计。   只得多嘱咐他勤勉办差,到了人家皇子面前,可别再使倔性子。   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在京城之中,小道消息更是传得特别快,这边晚上薛蟠刚跟家里说了,还没人有空过贾府中去报这个信儿。   第二天一早,王夫人就打发人送来贺礼了,又让人带话道,“蟠哥儿好造化,头一次领差事,就能跟着皇子阿哥,从此以后,是要有大出息了。”又让那人快请薛夫人过去,好到一处细说这其中的细节。   于是薛夫人收拾收拾,就往那贾府边去了。王夫人见薛夫人来了,忙说道:“妹妹可来了,本来我应该亲自向妹妹贺喜呢,咱们谁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好事儿,蟠哥会有这样大的出息,因老太太也问等信儿呢,我就没亲自过去,在家里等着你往这边来。”   姐妹俩到了一处后,又同往贾老太太房里,邢夫人,尤氏等人都在,纷纷笑闹着给她贺喜。   等到贾老太太问明缘由时,薛夫人所知也有限,只说:“在来京的驿站时遇到过那位殿下,殿下慈和,腾了几间屋子给我们住,也许那时对蟠儿就有些印象了,前儿个在街上又碰见一会,蟠哥儿回来就说殿下让他府中当差。”   众人纷纷说道:“这才是巧了,不需人引荐,也没用打点,薛蟠倒是给自己找了一门好差事。”   贾老太君说道:“还是蟠哥儿那孩子合了那位殿下的缘法,这虽是他的造化,也因自祖宗起家里就是积善之家。”   薛夫人谦虚道:“不指望他能成才成栋的,若是能跟着殿下多见点世面,我就阿弥陀佛了。”   邢夫人,尤氏,王夫人等人又夸了薛蟠一会,说他年纪轻轻就领了差事,以后必定是能成才的。这其中就又以尤氏、王夫人和王熙凤最为真心。   但是其实京中的官宦人家都知道,十三阿哥不得圣心,甚至可以说是见弃于当今皇上,老大不小还只是一个贝勒,比他小的十四阿哥个都封了王,只有他十多年来不得升迁。   所以薛蟠跟着胤祥的事没有激起什么风浪,更何况他们现在也没有什么现成的差事,更无一官半值。薛蟠总算不用在家里无所事事,虽然才十几岁,也算是个需要点卯的成人了。   自从上次的江南贪污案之后,十三阿哥现在自己也是闲赋在家,薛蟠日日出去,或者没事儿,或者办一些胤祥吩咐的小事儿。过了没几日后,薛蟠回来对薛夫人和宝钗说道:“十三福晋说请母亲和妹妹过府去游玩一番。”   薛蟠的顶头上司家的主母邀请,薛夫人十分重视,查了家中积存了几十年的账册,按照旧历好好挑选了合适给皇子家的见面礼,才携着宝钗登门拜访。   十三福晋兆佳氏是尚书马尔汉之女,出身于书香门第,年纪与薛夫人没差几岁,性格与薛夫人也相似很是慈和怜下,只不过她比薛夫人多了一分才女的清高之气,两人倒是颇为合得来。   相处之后,薛夫人在这位皇子福晋面前也不怎么拘束,两位当家夫人之间的寒暄,这种场面自然是没宝钗什么事儿的,她给夫人们行个礼,略被夸赞几句,然后陪坐在旁边就完事儿了。   期间,胤祥将宝钗叫到自家的书房这边的廊亭,出来与宝钗说了几句话。胤祥开门见山地说道:“这次找你来并没有其他意思,你大可放心,上次的事没有任何人知道。最后一名刺客在牢狱之中也畏罪自杀了。”   薛宝钗说道:“殿下既然已经答应的事,自然是金口玉言,您就算是不特意告诉我,我也相信那件事就那么过去了。”   胤祥点了点头又说道:“听说你们家是从商做生意,一直是你在打理,你哥哥半点不知道?”。   宝钗说道:“不错。”   胤祥说道:“这么说那个福顺斋现在也是你在经营了?”   薛宝钗有些不明白他的话题为什么突然跑到这里,而且,竟然能精准的叫出一个胭脂楼的名字。她之前倒是真的不曾想到,这么一点子事情,竟然都传到了胤祥的耳朵里。只因这京城之中至少有上百家外卖胭脂水粉的店。而且她收购那处也是正常的商业竞争,并没有什么恶意手段,她不觉得有多引人注目啊!   胤祥看出她的困惑,说道:“京城之中,就算是一点芝麻绿豆大的事儿,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何况你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而且在你之前,我九哥也想拿下那个什么福顺楼的,但是还没等他下手,就发现被你先抢了去。所以权衡之下,我不得不把你哥哥收入府中,让人知道薛家是跟我的,否则,你们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安稳无事了。”   薛宝钗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竟是为了此事,十三阿哥自己送上门给薛家做了靠山,她就觉得胤祥能看上薛蟠给他办差,也算是一个眼光清奇的人:“原来如此,还多承蒙殿下的无私相助。”   胤祥顽笑着说道:“谁说我是无私的,不然就把上次的救命之恩抵消了吧。”他还记得上次宝钗亲口说的,对自己怎么也算是救命之恩。   薛宝钗笑道:“这有何难,抵了就抵了吧,我又不是会向殿挟恩求报的人。”   胤祥下意识的伸手敲了敲左腿,说:“你这丫头这么说,倒显得我斤斤计较了,好了,我不和你多说,快回后面去吧,在府上好好玩一天,我让福晋好好招待你们。”   薛宝钗刚要告辞,目光又有停在胤祥的腿上,略了顿了顿说道:“殿下若是腿上生了病,还是快找太医来看一看,拖得久了总是不好”。   胤祥说道:“不碍事,老毛病了,太医看了也是那样,治标不治本,年年到时候又发作。”   薛宝钗说道:“还是寻一个高明的太医,好好开张方子,腿上的穴位太多,而且都是督脉的大穴,若是腿上生疮,反复发作,就不只是对腿有影响,整个身体的健康都会受到牵连,所以还是早治为好。”   胤祥奇怪的说道:“我没说腿上生的是疮症,你怎么知道?难道是福晋和你说的?”   宝钗说道:“没有,我是看殿下的面相以观穴位,才得出的妄言,不过没有切实的诊治过,也不敢确定,听殿下这么一说,果然是疮症。”   胤祥大为惊奇,这时书房中又走出一人,比十三阿哥胤祥略矮一些,年龄比他大十几岁。口中说道:“可不得了,一个小姑娘就敢说观面相就能看懂人的穴位,太医院那么多个名医也没有人有这等本事,自古以来,就是医仙看诊也都是望闻问切,你只凭一个“望”字,就信口开河,断人病症,是你谁给你的胆子。”   胤祥急忙说道:“四哥,她不过是个小孩子,说对说错也没有什么要紧,你别吓着她。”   薛宝钗俯身行了一个礼,说道:“回四王爷,自古传下来的古医书,说的也不一定全对,会开太平方子的,自然也不全是庸医。”   雍亲王胤禛道:“不全是庸医,还是有一部分是庸医喽,这丫头,倒是够伶牙俐齿的!你是哪家的格格,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既然你知道我是四王爷,你还敢和我顶嘴,就不怕我迁怒于你吗?”   雍亲王胤禛与胤祥从小交好,两人虽然并非一母所出,却比同胞兄弟要更亲密,所以在胤祥的府上胤禛可以畅所欲言,也不必有什么顾忌,就如在自己府上一样。   薛宝钗微笑道:“四王爷真是说笑了,您是尊贵的王爷,怎么会与我芥豆之微的一个民女一般见识,就更不论迁怒了,而且王爷如此明断,想必明白民女与王爷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十三殿下的健康着想。”   爱新觉罗胤禛说道:“你先给爷说说,十三爷的腿疾你可有什么办法,要怎么医治,若是说的对正了,爷有赏,若是说错了,你妄议太医院的医生是庸医,可是要受罚的。”   薛宝钗说道:“我得亲自诊治过才知道。”其实她也正有此意,这位十三王爷励精图治,是个难得办实事的官,却不幸早早的因疾去世,他不像薛父寿命到了,而真的是因疾病拖累才短寿,若是能略尽绵力,她是不会吝啬的。更何况刚刚得知他帮了她们薛家,如何能不以德报德。   于是他们移步到书房的小隔间儿内,薛宝钗细细诊治了一番,说道:“十三爷腿上的恶疮难愈,几经耽搁已经形成了血病,并非直接治恶疮就能治好的,怪不得要反复发作。人身体中都有金木水火土五行,心属火,肺属金,肾属水,脾属土,肝属木,十三爷此病是忧虑伤脾,火气损肝,肝木太旺,使热毒积聚于下肢,久久不能发散,才养出土亏木旺的症候来。”   薛宝钗沉吟半晌,“我若是没看错,这病至少在□□年前就有了征兆,血海穴时时有隐痛,风市穴时常麻木。再过两三年,才有疮发作出来,若是那时就用补土降木的对症方子,最多一个月也就能全好了。”   不仅是十三阿哥胤祥,连对胤祥身体状况十分关心的四王爷也知道她说的十分对路!四王爷连忙说:“那现在可治得?”   薛宝钗说道:“这一场病虽然不是要人命的大病,但是天长日久的消耗气血,折损寿命,耽误到现在,却不那么容易治了,但是倒并非不可一试。”   四王爷胤禛说道:“你既然能看出病因起源,又说的头头是道,想必还是有办法治的。”   薛宝钗说道:“我写下几张药方,分别助殿下补养气血,调理肝脾,最后一张是外敷的药,每日敷在患处,先用一个月试试,若是能看到明显的效果,这样三五个月下来大概也能痊愈了。若是效果不显,再随时调整方子。”   胤祥十分感激道:“本来想把你叫进府中提醒一二句,没想到又欠了你一个人情。没想到你还懂医术,若是真能把我治好,那可真是感激不尽了。”   薛宝钗说道:“殿下不必如此客气,能为你分忧,我这趟就算没有白来。”薛宝钗告辞出来之前,还给他留下了两丸九花玉露丸,让他在正式吃药之前可以先吃一颗,另外一颗可留在药效不明显,疮毒又发作难忍时再吃。   薛宝钗走了之后,雍亲王胤禛拿起一颗朱红色的九花玉露丸仔细端详,只觉得清香袭人,闻着香气都让人觉得十分清爽,精神为之一振:“十三弟,用不用把这两颗丸药还有那几张药方子拿给太医院看看再说?”   胤祥说道:“我觉得不用了,就按照她的方子来。”   胤禛说道:“可她只是一个小女孩,就算是看了再多的医书,哪有太医院行医几十年的老大夫们有经验。”   胤祥呲笑着说道:“就像那丫头说的,太医们怕担责任,只会开太平方子,纵使不全是庸医,却不如一个小女孩有魄力敢开药,我就用她的了!头一次有人敢把我这病说得这么通透!我不信她还能信谁!”说着从他四哥手中拿起一丸九花玉露丸吞入口中,只觉入口即化,心旷神怡,他还不知此丹药能补神健体,延年益寿。   雍亲王想到胤祥这十几年的遭际,心情复杂,不由得叹息一声:“十三弟,委屈你了,等我……必不让你再遭这份罪!”   胤祥吃了那药丸,心情舒畅说道:“四哥咱们兄弟之间,哪还用说这些,你在前面引路,不论走到哪,兄弟我跟着你就是了!”   薛宝钗回去时,中饭已经摆好,十三福晋已经得到了她给十三爷看腿疾的消息,十分亲热的拉着她的手带她入席。   席间兆佳氏还问宝钗,薛夫人呈上来的那张礼单是否是出自她之手?   薛宝钗应是后,兆佳氏待她的态度更为不同,问她从几岁开始练字,每日写几张等。   薛宝钗一一答了,兆佳氏一边听一边点头,兆佳氏出身书香门第,向来喜欢舞文弄墨,平生有一大爱好,最喜欢的便是好字,她常常说,字最能看出一个人的风骨性格。等见了薛家呈上来的礼单之后,立刻被那一手颜体字所征服。   用过了饭不久,薛夫人就和薛宝钗告辞出来,还带着十三福晋给问备下的回礼。   薛宝钗在车中想的是,怪不得贾家最后要败亡了,这皇子府上也没见多铺张浪费,一应的吃穿用度,与贾家相比竟然还要朴素了很多。可见贾府不论现在的收成如何,都按照之前鼎盛公府时的老规矩办事儿,就怕让外人或者是自家的奴才觉得贾家大不如前了,越是这样寅吃卯粮下来,支持不住的日子来得越快。   从十三皇子府中回来不久,薛夫人就琢磨着,之前那些老亲和还有礼数往来的人家是不是该走动起来了,她之前原来想着借住在贾府上,若是自己家再走亲戚,是否有些不妥,便只与哥哥王子腾家有联络走动。   这次到人家府上倒是给她提了醒,现在薛蟠也渐渐大了,这些关系也应该都捡起来才是。薛夫人是个没主意的,而且她凡事愿与宝钗商量。这一件事情自然也不例外。   宝钗听了之后沉思了半晌说道,“这些世交关系,都是一点点经营起来的,咱们联系起来也是应该的,只不过要渐渐的才好,现在哥哥所靠的这位皇子是个低调行事的,我们若是在他刚入府时,就开始忙着联络亲戚,若是招了人家的眼,反倒不好。还不如顺其自然的行事,母亲不是曾想着,等我们搬到自己的宅子中之后,再与这些关系走动起来,我看还是按原计划的好”。   薛夫人一听,觉得果然有道理,她向来觉得宝钗比她见识多,大多数情况都愿意听女儿的。   如此冬去春来,万物复苏的时候,困扰着胤祥近十年的腿疾已经彻底好了,他拔除了病根儿,整个人也变得欣欣向荣起来,不像以往一样颓丧,出门打猎,跨马游街,都是年少时会做的事情,这时候一一做来,还别有一番滋味儿。   雍亲王胤禛看了也十分高兴,这期间宝钗又去,十三皇子府上几次,调整了几次药方。到最后,人痊愈的时候,两位皇子赏了宝钗不少好东西。雍亲王胤禛还亲自问她:有什么愿望,只要在情理之中的,他可以帮着达成。   胤祥知道,四哥是真的替他在高兴,因为他四哥向来最为谨慎严肃,还从不像人许这种帮人达成愿望的承诺。因为毕竟他们是皇子王爷,手握的权柄太重,并非一般人能想象的到的。若这种权力被有心人利用,造成的后果也将十分巨大。所以胤祥也同,雍亲王一样,静静的等候薛宝钗的愿望出口。   薛宝钗想了想说道:“我现在生活富足,家人和顺,没有什么其他愿望,只是我哥哥的性格我太过了解,他是个浑人,有时候会脑子不清,也不是什么成大事的料,现在有幸被十三爷收归门下,我也总怕他不争气会误了爷的事儿,或者闯出什么祸来,我没什么其他愿望,只希望二位爷帮我看顾着他一些,他不惹出什么乱子,我就知足了。”   雍亲王和胤祥等了半天,没想到会等来她这样一番话,都觉得她是小题大做,浪费了这个难得的机会。   雍亲王不无可惜地说道:“我看你这心操的就很没必要,薛蟠自有一番为人处事的道理,哪用你这个当妹子的,整天挂念忧心着的,你到底是把他当哥哥还是当儿子养了?这不是弄反了吗!你们薛家太不会养姑娘,重担竟然都加到女儿身上,儿子反倒成了养尊处优的少爷,这怎么得了,我看他正要多历练历练才行!”   因为薛宝钗一家与胤祥走的近,特别是还给胤祥治病,所以他们家的情况,雍亲王也是派人调查了一番,没发现什么特别的情况。只是觉得薛父也是个奇人,竟然能绕过不成器的儿子,当机立断将家业交给还幼小的女儿。   当然,他的这个决定算得上明智,不然现在的薛家,不知道已经凋零到什么样子,说不定薛蟠被管事儿的以及豪奴们欺骗,说不定薛家的家业现在已经败光了。   雍亲王虽然表现出不赞同,但是他的最后这一句话,算是答应了宝钗的请求,会照顾薛蟠一些。   薛宝钗于是笑着俯身谢恩,她又如何不知,这位雍亲王过不了多久就要登上大位一飞冲天,而十三爷胤祥也会跟着受到惠及,迎来他政治的春天。   正因如此,薛宝钗才更不会傻到真的求他们什么重要的事。与这样的人物相交,要保持着适当的度才能相处长久。而且,薛宝钗所求之事,正是她心中最为在意之事。或者换句话来讲,只要薛蟠好好的,不出大纰漏,对于薛家来讲就是头等的大事。 第114章 钗在奁中8   薛蟠跟着胤祥的事也日趋稳定,宝钗见他每天还有余暇和他的那帮朋友喝酒看戏, 便想着将京城里的几处产业交给他打理。于是宝钗特地挺郑重的找来薛蟠说这件事。   薛蟠听了之后, 大摇其头, 说道:“妹妹,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斤两, 这生意上的事我真的不擅长,只要一听到掌柜的们跟你汇报账目,我就一个头两个大, 就还是都由你管着不好吗?我看你一天也没花多长时间, 就轻轻松松的管的挺好啊!”   薛宝钗不赞同的说道:“你如今也大了, 也需要学着自己掌着家业,我在这一日还好, 我若是哪一日不在这儿了, 你又只会花钱, 不会赚钱, 难道你要让母亲同你喝西北风不成?”   薛宝钗说的是等这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她也许会离开此地, 薛蟠却误以为她说, 不在这儿了是日后嫁人, 薛蟠说道:“就算妹妹日后嫁了人,我们还像现在一样不好吗?我也定不让你远嫁,最好是住在同一条街上, 那样我有什么事儿要见你也方便”。   总之这一次,宝钗是下定了决心, 不论他如何胡搅蛮缠,都必定要让他管一摊事情:“哥哥,你总得试着做一做,哪怕这几间铺子到了你手之后,没几日就黄掉我也认了,凡事都应该有个开始才好。”   于是宝钗叫来京城这几家产业的管事,让他们以后有事儿就找薛蟠就好了,不必再报到她这里来。只有一件事,她特意叮嘱了一遍,棺材铺中有一口棺材的材质比较特殊,是当年薛父在世时为当时一位极尊贵的人物准备的。   现在时移世易,那人根本用不上了,所以她叮嘱薛蟠,这件东西不适合往外放,无论别人出多少银子也不能卖,除非那人是王爵以上,有胆子买,给钱就拿去。   薛蟠对宝钗的话向来信服,自然是欣然答应了。   薛宝钗则在心里琢磨着,资本如果不能用于扩大生产,手里的钱就成了一潭死水,可是京城这边的势利错综复杂,又不适合扩大规模,只能往别的地方想办法。全国各个主要城市都有商会,这是外来客商联合起来共同抑制本地垄断的机构,所以现在国家的商业尚算发达。   江南倒是好地方,但是如何投资还得亲自去考察之后才行。薛宝钗知道,她若是这么说,薛夫人一定不会让她去,一定会说钱够用就行了,何必让她一个姑娘家出去抛头露面。或许会觉得人生地不熟,又怕遇到危险,所以宝钗正琢磨着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与她说这件事。   恰逢此时,林如海病入膏肓了,派人来接林黛玉回去见最后一面,贾府那边得到了消息,老太太派贾琏护送林黛玉回去,等到林老爷子去世之后,还让他好好的将黛玉再带回来,事出突然,让他们收拾东西明日就启程。   薛宝钗得到消息之后,过府去看黛玉。贾老太太听到这个打击之后,身上也不太好,宝钗就没去打扰。而是直接走到黛玉的房间,只见她房中乱糟糟的,丫鬟们正在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林黛玉正站在一旁哭,眼睛早就红彤彤的,肿得跟桃似的,宝钗拿出手帕给她拭了拭泪说到:“快别哭了,忧能伤身啊”。   林黛玉一见是她,哭得更凶了:“宝姐姐,我明日就要走了,不知道咱们还有没有见面之期,我得尽快赶回去,不然怕见不到我父最后一面。”   宝钗说道:“你还是别胡思乱想了,既然明日就启程,也用不了多少天就到了,等林姑父见了你,心情愉悦,说不定他就好了呢。”   林黛玉素日来心事最重,但是她毕竟客居在此,小心谨慎,心思又不能和人诉说,这时见宝钗软语宽慰,不由的说道:“都怪我不孝,我自己找了个好去处,却将我爹爹一个人孤零零的抛在扬州,我本就知道他身体不好,还不在他跟前尽孝,简直太过该死。”   薛宝钗说道:“当初林姑父送你进京,是他力劝你来的,就算是你死活不同意,你也是拗不过他的。林姑父也是想着,你在家中没有母亲照管,怕他独自不能好好养育女儿,所以才托给贾家外祖母,他一心为你着想,可不是为了让你此时自怨自哀的,这父母拳拳爱子之意,你可不要辜负了呀!”   林黛玉本来无人宽慰也就罢了,只偷偷的默默流泪。现在宝钗来了,有个可以说话的人,而且宝钗又句句在理,从林父的角度说话,又正中她的心扉。林黛玉不由得难以自制,好好哭了一场。   宝钗见她的泪止不住,只能由她去了。果然哭了一会儿,累了之后,黛玉就不哭了。   林黛玉心中除了担心林如海的病情之外,还觉得这次她父亲有个万一,她就成了孤女,成了漂泊不定的浮萍。就像这一次回去,虽然是有贾琏护送,可是男女有别,他又是舅舅家的表哥,需要避忌,她也是形单影只的上路。   不一会儿,探春,迎春,惜春他们来了,见黛玉的屋子里这样,连忙拉了她们,到探春的房间去。这几个女孩平日里朝夕相处,早如亲姐妹一般,现在,黛玉家里父亲病重,她又要赶远路回去,三春几个都很担心,探春说道:“只怪我不是男子,若是男子我也跟林姐姐一道儿去,省着你自己一个人孤单害怕。”她这话把黛玉扑哧一声逗笑了:“你若是男子,就和琏二哥哥一样,咱们还能在一处吗!”。   宝钗沉吟着说道:“是女子也没什么不好,我照样可以与你一同去。”   林黛玉瞪大了哭肿的眼睛说道:“什么,你怎么能同我一道去,宝姐姐又来哄我。”   薛宝钗说道:“我没哄你,本来,薛家在江南的产业撒下手也有日子了,哥哥现如今身上有了差事,不能轻易出京,自然只能我去巡视,本来也打算最近就走的,既然赶上林妹妹这个事儿,那我与你同去,也没什么不可。”   林黛玉惊喜道:“当真?”   薛宝钗说道:“我回去与母亲商量过后再给你准信儿,这么匆忙,我也需要打点一下。”探春说道:“那还等什么,宝姐姐现在就回家去吧,跟姨妈好好商量商量,她若是不放你出门,林姐姐要白高兴一场了。”   她知道薛宝钗虽然说的谦虚,说薛蟠走不开,估计是就算薛蟠能走得开,这些事情也少不了要插手,才能办得妥当。她在心中是极其羡慕宝钗的,探春是女中的诸葛豪杰,自然也不愿意每日被锁在这深闺之中,所以她十分渴望宝钗的那种自由,可是她偏偏又是小老婆生的,每日在家里太太面前都要小心谨慎,怎么可能再任性的提要求呢。   薛宝钗回去之后,也是费了好一番唇舌,做薛夫人的思想工作,她才同意宝钗与黛玉贾琏,一起自扬州下江南。   薛夫人将家里妥当的奴仆挑了好几个让薛宝钗带着,又亲自去贾府上贾琏与王熙凤家里,拜托贾琏让他照管着些宝钗。   正逢他们家也在给贾琏收拾东西呢,贾琏听到薛夫人的这个请托自然一口答应下来,王熙凤也说道:“姑妈放心,我和琏儿都当宝丫头是自己亲妹子,有他在你就放心吧,到时候宝丫头出门办事儿,都让琏儿跟着,保证寸步不离。宝丫头若是掉了一根头发,看我回来不捶他!”   贾琏也笑着说道:“是,我绝不让宝丫头多掉一根头发。”   薛夫人说道:“有你们帮衬,有琏儿在,我就放心多了,宝丫头那孩子倔着呢,这次若不让她去,下次她也要自己找机会去的,还不如这次她开口我就答应她,这些生意要把我愁死了,还不知道来年再需要亲自去看时,要怎么办呢!”   王熙凤说道:“这家业大姑妈还有什么好愁的,人家都是愁没有银子花呢,宝丫头这次去,是亲自收帐收银子,难道你怕银子多了咬手不成!”   薛夫人叹道:“你不知道啊,这大家业也需要人照管,愁人的事儿多着呢!”她又说道:“不耽误你们这儿收拾东西了,等琏儿回来,姑妈再好好设宴谢谢你们,我去老太太房里走一回,就回家给你妹妹收拾东西去。”   薛夫人走了之后,王熙凤与贾琏自在房中说体己话,王熙凤说道:“太太特意把你叫去,跟你说的是什么?”   贾琏一笑说道:“还能说什么?不过是那几句话罢了,叫我看顾林妹妹,到了扬州林府上之后,多帮林姑父料理家事……”   王熙凤斜着眼看他:“就这些,就完了?”   贾琏说道:“还能有什么!”   王熙凤啐道:“放你娘的屁!什么了不得的话还藏着掖着,还在我这打哑谜,真打我不知道呢!”   贾琏连忙说道:“二奶奶可别发脾气,既然你知道,何必还问我呢!”   王熙凤说道:“林姑父家怎么说也是世禄之家,还是书香之族,他又在巡盐御史这个肥缺的任上,家里说不定积攒了多少成山成海的银子,又只林妹妹这么一个女孩儿,家产不留给她还能便宜了外人!她一个女孩子,对这些钱财之事是万事不管的,她又没有宝妹妹的本事。你这次去帮着料理,我就不信,”王熙凤用眼神示意王夫人与贾政屋子的那个方向,“那边就没有另外的话要嘱咐你?”   贾琏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说道:“到底是我们二奶奶!什么事儿都看得这么通透,太太确实让我收拢了林家的家产,悄悄的报与她知道,回来后谁都不说,包括老太太,只说林姑父为官清廉,银子都在办葬礼时花光了。”   贾琏见王熙凤听得认真,卖了个关子之后说道:“当然,我给她办这么大一件事下来,最后也少不了咱们的好处。”   王熙凤呸了一声,似笑非笑道:“我哪就差那一点银子花,当真是个狠心的,什么银子都往回收拢。”   贾琏不赞同的说道:“这话你也别说得太满,那得看林姑父家到底有多少积攒,说不定只是到我们手的,就够咱们挣个几十年都挣不来的。”   王熙凤目光一转:“你说林家当真能有那么多银子?”   贾琏说道:“谁知道呢,这得我具体看过才知道。”   第二日一早,贾琏在前头骑在马上,宝钗和黛玉就登车出发了,跟着的人都在随后的车里。   黛玉本来以为是一人上路,十分伤感。这下有宝钗陪同,心情就缓和多了。   马车轱辘着向前行驶,因为时间还早,街上的店铺多数还没有开门,只有一些卖菜的小贩,和摆着馄饨摊儿的摊主正在路边吆喝。   林黛玉自幼生长在侯门公府的内宅之中,何时听过人间的这丝烟火气儿,听着这一声声叫卖,只觉得万分新奇。这马车侧面也有帘子,她想揭开一角悄悄的看上两眼,又有些不敢揭开。   薛宝钗带了一箱南边铺子的账册,打算路上琢磨顺带打发时间,这时,她放下手中的那一本,说道:“想看就掀开来看看,这又没有丫头婆子管着你,还怕我因这点小事教训你不成。”   林黛玉嗔道:“总因大我一两岁就来充当大人,就算是大事上,你也不应该教训我!”   林黛玉觉得经过这次宝钗毫不犹豫的陪她一起启程之后,两个人的感情更近了一番,已经胜过平日里同吃同玩的三春等几个姐妹,她与宝钗说话也不用多加思考再说出口,更自在了。只因人和人之间相处久了,就渐渐了解了对方的性格,是好是歹,日子久了,便心中都有了大概。   林黛玉掀起马车帘子的一角,看着外面的街道,青石板铺就的路又平整又光滑,混沌摊儿前坐了两三桌人,穿着什么样衣服的都有,有的是挺好的料子,有的是粗布麻衣。摊子前的那口大锅中,正热腾腾的冒着热气。   不远处的街道两边,有几个小贩用篮子装着绿油油水灵灵的瓜菜,正在那扯着脖子叫卖。   路上的行人有男有女,女子大多是妇人打扮。有的人目不斜视的走自己的路,有的人在菜摊子前讨价还价一番,有的人还会向他们的这队马车打量。   对这些民间再平凡不过的景象,林黛玉似看入了迷,迟迟不愿将帘子放下来,随着太阳渐渐升起,马车带着他们渐渐驶离这座京城。   直到宝钗说道:“还没看够呢我的大小姐,又不怕吹着风了,仔细你头疼。”林黛玉才将帘子放了下来。   且说贾琏与宝钗、黛玉他们的车马走了之后。贾政难得的到上房,与王夫人一处吃饭说话。   贾政说道:“外甥女儿回家去看望重病的父亲,怎么姨太太家的宝钗也跟着同行?”   他早起来就听赵姨娘说,梨香苑那边的大门开了,热闹闹的往出走了好几辆车马,所以贾政才有此一问。   王夫人见到贾政是从赵姨娘房里出来,就问她这件事情,心里清楚定然是那起子嚼舌根的不知道又同他说了什么话,于是斟酌着说道:“也没什么,就算是没有林丫头回家探父这回事,宝丫头也该向南启程的,你也知道他们家大业大的,南边还有不少产业,若是没有人亲自去看上一看,少不得要被那些奴仆欺瞒了去。而且宝丫头素来以林丫头交好,不忍她独自上路回家也是有的,这样还有琏儿跟着,他们兄妹一起结伴而行,要便宜不少。”   贾政不由得皱起眉头,道:“就算是需要人看顾产业,也轮不到她这个未出阁的姑娘吧,她哥哥怎么不去,咱们这样的人家又不比小户人家,让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   王夫人说道:“若他哥哥是个争气的,那还用宝钗这么辛苦,不过蟠儿最近确实长进了,而且他也走不开,老爷怎么忘了,蟠儿每日还得去贝勒府城挂职呢。”   贾政经她一提醒,这才想起来,连他向来瞧不上眼的薛蟠都比宝玉有出息多了,人家就算是不科举考试,也比走科举考试出身的强,已经直接攀上皇子的高枝儿了,日后的差事还会少么。   贾政说道:“还好这次有琏儿在,咱们这样的大家族,若是真让一个姑娘自己出门远行,就有些太让人笑话了。”   他想了想又说道:“宝丫头与林姑娘走的近也就罢了,她常来府中,与三个姑娘走的也近。外面的事情知道多了,可别把咱们家的几个姑娘带的也活心了才好”。   王夫人心中有些不乐,但也不能顶撞于他,说道:“若是老爷怕宝丫头带坏了咱们家的姑娘,等她回来之后,我让她少来就是了。”   贾政觉得亲戚之间,若是有这话出口,两家之间也不用再处了,才惊觉得刚刚自己说的话有些过了,恐怕伤了王夫人的自尊心,又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知道宝丫头是个好的姑娘,只是咱家的姑娘,到底是养在温室中的花朵,府外的事情一概不知,若是有一个见多识广的姐妹给她们增长些见闻也是好的,是要劳烦你多看顾她们一些。”   王夫人说道:“这个自然。”   从京城到扬州的这一路,因为惦记着林如海的病,走的很急,薛宝钗就没打算在去的路上去办自己的事,只是偶尔稍作停留,派人给当地的掌柜管事们传个话,让他们来见上一见。   薛家的管事之间都会有联络,有那先得到消息的,就在宝钗的必经之地上为他们打理好了住宿的客栈酒楼,衣食住行无不安排得妥帖恰当,他们安排了,宝钗就带着贾琏和黛玉欣然受之,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他们花的也是薛家的钱,不可能自己往里搭银子。   这倒是给贾琏省了不少事儿,心想好在是与宝丫头一起出门,借着她的光,还能受惠不少,又省了他每到一处现安排的麻烦,又能省下一笔银子。   等到了扬州林府上,林如海的病看起来倒是没有那么迫在眉睫,他见了黛玉果然心情大好,这病更是缓了缓。宝钗与贾琏都分别去见过这位林姑父,林如海对他们说了几句话,就让他们出来了。   宝钗等人自然也不会去打扰他们父女团聚,林家人口简单,林如海在病中也只有两个,外地买来的姨娘陪侍,家里再没别的正经主人,府中的下人也不少,没有人管制,早就乱成了一团,贾琏到了之后,得到了林如海的许可,自然开始着手整治林府中的下人,积年老仆留下,剩下的那些心气儿高惹事儿不服管,尽想着攀高枝儿的,自然该打发的打发。   薛宝钗开始掌管薛家的商业之后,并不让管事的在一地一任职就是一辈子,而是互相之间多有调动,或两年或三四年为一个任期,这样同一家店,创造的利润不同,管事人的水平就能分得出高下。   这次她从来的路上也带了两名经验丰富的老管事,与她一起参看扬州城中有什么合适的能开的起来的铺子,只要选定了项目。有这些经验丰富的管事在,薛宝钗只要动动嘴皮子就好了。   贾琏一路上见识了不少宝钗的本事,不由得从心中佩服她,说道:“大家都说我们家的琏二奶奶就算得上是,男人当中也是百里中也挑不出一个这么能干的,我对着你凤姐姐早就自惭形秽了,如今又有宝妹妹做对比,这才发现,什么叫长江后浪推前浪呢。”   薛宝钗笑道:“琏二哥哥你这么恭维我,我可受不起,特别是又把我凤姐姐提出来与我作比,你有什么用的着妹子的就尽管直说吧。”   贾琏笑着说道:“我就说你这丫头通透,我这还没等开头,你就知道我有事想求你。” 第115章 钗在奁中9   于是贾琏又正色道:“其实这话说来宝妹妹要是觉得不妥,也别介意, 你二哥哥我是个实在人, 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贾琏卖了半天关子, 之后才说道正题。原来是他见薛家的生意做的风风火火,眼见着这扬州城中没什么她家的旺铺, 这不不到几天的功夫竟然就捣鼓出几家来了!而且与京城中的那几家一模一样,当然银子也如流水的花了出去,其中的几件事还是贾琏帮着办理的呢。这个时候, 人们还没有连锁的概念, 但是不妨碍贾琏看得出这是好东西。   贾琏对她的大手笔和魄力极为钦服, 觉得以宝钗的手腕儿肯定能赚来大笔的银子,京城之中的那几家就是日进斗金的。所以他自己的一些体几银子, 就想投到宝钗的铺子中去。   宝钗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儿。原来就是这个事儿啊, 就是琏二哥哥不说, 等稳定了之后, 我也是想跟凤姐姐说的,你们若有私房钱, 白放着也是放着, 放在我这里, 给你们保证本钱不赔掉,还能另外赚一些零花钱。”   贾琏极为高兴:“这么说,妹妹这是同意了。”   薛宝钗说:“这个自然, 我一个人赚那么多银子有什么用,能花的也有限。就只有一条, 你所谓的体己银子,得是我凤姐姐知道的才行,否则我可不敢给你销这个赃。”   贾琏笑道:“这你放心吧,保管是她知道的,不然我还怕你回去告我的状呢。”   黛玉将家里的事交由贾琏料理,也从不多问一句,每日只在林如海病床前侍疾。宝钗因为与黛玉同住,林如海又是她的长辈不用回避,所以每日忙完自己的事后,都会过来看一看。   林如海也如当年的薛父一样,已经病入膏肓,治无可治,只是在拖时日罢了。   宝钗来得次数多了,林如海对宝钗倒是印象深刻,这日两位姨娘亲自去看着煎药,林如海跟前只有林黛玉。   宝钗又到了,给林如海请过安后,林如海在黛玉的搀扶下坐起身,说道:“别那么多礼了,玉儿都和我说了,在祖母家的这几年,也多亏了她宝姐姐照顾于她,待她如亲姐妹一般,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她,我心中真是十分感激你。……可惜我大限将至,不能为你们多做些什么,只能想着西登极乐之后,在佛前多给你们上几炷香,祈祷你们这一生都福禄寿全。”   黛玉听到这话眼眶已经红了,眼泪含在其中,要掉不掉的,十分可怜。   薛宝钗想起薛父将要去世之前,心中也是不怎么舒服。只是他们家还好些,有薛夫人这个大人在。薛蟠就算是知事晚了一些,也是个男丁。而且还有自己这个异世之魂,不会真的让人将家产谋夺了去。   可是林如海只有林黛玉这么一棵独苗苗,等他死后,还哪有人真心疼爱林黛玉,落的个还在闺中就早早病亡的下场。薛宝钗说道:“我有几句话,当着林姑父,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不过就算是您责怪我太过轻狂妄议,也是为了黛玉着想。”   林如海说道:“宝姑娘是个见多识广的,都这个时候了,你看出什么只管与我说,我哪会有半分怪罪,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林黛玉睁着一双杏眼看看父亲,又看看宝钗,他们两个要说什么郑重的话。   宝钗说道:“林姑父将林妹妹交托给祖母家,也是人之常情。亲外祖母和舅舅家确实是离开父母之外最好的归宿了。只不过贾家家大业大,又要维持以往的体面,也自有难处。”   林如海若有所思,宝钗略顿了顿,继续说道:“仆人又多,人多口杂,咱们这个姑娘又是个心性儿极高的,若是受了下人们两句什么不恭敬的话,就要放在心里琢磨上很多天,寄人篱下到底比不得在自己家里,我想说的是,我觉得托给再多的外人,不如让妹妹自己立起来一些,最不济林姑父也给妹妹留些后手体己,若是真的所托非人,或者是有什么变故,也不至于让好好的公候小姐,看人脸色,受人欺负不是嘛。”   林如海能当上朝廷大员,皇上钦点的钦差,他的头脑极为聪明,自然一点就透,他向黛玉问道:“在那儿有人欺负你,连下人都看不起你,你怎么一点都不跟为父说啊!”   林黛玉看了看宝钗,连忙说道:“算不得上什么欺负,只是爹爹你知道我有些小性儿,我在祖母家,也没亏待过我,一应事物皆是和他们家姑娘一样,只是,偶尔有那起小人岂有不多嫌的!”   虽然只是只言片语,可是林如海还是听出黛玉在那里过得不太如意,他在世时尚且如此,若是他去世了,人心险恶,保不齐那府里还是有些小人对她歧视,特别是如果她一点家产没有继承到,从经济上没了根基,自己家这素来心气儿极高的姑娘,得受多少委屈!他不由得感激的看向宝钗:“多亏姑娘提醒我,否则,我当时没替玉儿想得这么细。”   宝钗说道:“这没什么,林姑父一片爱女之心,早晚会想得到,我不过白提醒一句。   这时,林如海的姨娘将药端过来给他喝,刚喝了药,就开始闭目养神起来。众人也不再打扰,薛宝钗告辞出来,林黛玉于宝钗一起出来,说道:“贾家的事,我没样样向父亲学,不然怕他生了气病得更重,我没有责怪姐姐的意思,只是说不说又有什么用呢,只是让他多一层忧心罢了。”   薛宝钗说道:“傻丫头,你也许觉得困扰你很久的事情,忍一忍就过去了,但是往往可能这种困扰会变本加厉,而大人自有大人的办法,放心吧,林姑父听了这些,绝对不会忧心的,他只会为你解决好一切后顾之忧。”   林如海已经将各种动产不动产全部交由贾琏去处理变卖。林家之富,远比贾琏和王夫人等人预测的要多。   林如海找了一天,他精神还好,能够坐得起来的时候,他叫来贾琏,当着宝钗和黛玉的面,将一张十万两的银票交给贾琏,说道:“琏儿,你帮我将这银票给你们老太太,黛玉在出嫁之前的吃穿用度花费,别让贾府太过破费了。”   贾琏十分惊异,林如海暗地里交给他带回去的林家家产要比这多得多,为什么偏偏这么郑重的拿出这十万的银票呢?   他见宝钗和黛玉也在一旁,心里也就明白了,林姑父这是为了让林黛玉宽心,才特意在宝钗的见证下拿出这笔钱。   贾琏说道:“林姑父请放心,我回去之后,一定当着众人的面把妹妹的生活费交给老太太,到时候也让宝姑娘在场作证。”   林如海欣慰的点了点头,“辛苦你们了。”说了这句之后,他就有些支持不住了,让他们都出去了。   过了没几天,林如海就不行了,一应的丧事都是贾琏在操办,林家族中来人也都是他在应对。   林黛玉早已哭成了泪人儿,宝钗一直陪在她身边宽慰开导,以免她把自己哭病了。   林黛玉悄悄地跟宝钗说道,“父亲他去世之前,交给我一本诗集,里面藏了二十万两银子的银票,另外还有苏州祖宅以及祭祀所用的族田的地契房契。说家里的其他更多家财,都已经交由琏二哥带到贾府中去,日后作为……我嫁到贾家的嫁妆,这二十万两银子,还有另外的家产,他让我除了宝姐姐谁都不要告诉,包括我……未来的。好生放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薛宝钗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让她将那本诗集收好。林如海临去世之前必有书信带给贾母,跟她定下黛玉和宝玉的婚事。林如海这是也不打算瞒着黛玉,先跟她说了。   但是,贾家收了银子之后是否会履行承诺,这也是难说的事儿,只能事后再看了。   林如海这一去,林妹妹彻底成了孤儿,有这二十万两银子和田地契总比没有的好,至少林妹妹从此在贾府之中可以脊背挺直地说:我从小到大也没用花贾府一分一两银子。   有那十万两,别说是一个,就是再养出几个公府小姐也尽够了。   而且,今天林黛玉又与宝钗说出了自己父亲给她定下宝玉的这门婚事,也算是说出一个心结,算是使了一个小心机,先划定地盘。黛玉知道宝钗知道此事之后,在未来的婚事上,必然不会再与宝玉有什么瓜葛的,从此以后,心情应该不至于太过抑郁,患得患失了吧。   林家族中的事务解决完,贾琏就带着黛玉为林如海扶棺去苏州的林家老宅安葬,这期间,宝钗抓紧时机去忙自己的事情,因为她知道贾家就要有一场泼天的大富贵,所以过不了多久就会派人来叫贾琏回去,到时候若是她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就只能自己走了。   宝钗如愿视察了沿途的所有产业,并且又在繁华的城市中多开设了几间薛家名下的铺子,算不上是产业遍布大江南北,也算得上是遍地开花了。只要将这些好好经营,不出什么大纰漏,就足以保障薛家日后衣食无忧。   当然,凡是有阳光的一面就有阴暗的一面,也有欺瞒不报中饱私囊之徒,或是借着薛家的名义为非作歹的,这种事情宝钗绝对不会姑息,用雷霆手段将之一一处置,不会念什么多年的主仆之情,这也算是给薛家的其他管事警醒一番。   果然,在贾琏一行人还在苏州的时候,京城里来消息了,说贾家的大姑娘元春被封为贤德妃。   其实在此之前还有一个更大的消息,不需要京里特意来人相报,而是全国都知道的,在位六十一年的圣祖皇帝殡天了!   新皇是先皇第四子雍亲王,这大跌了很多人的眼镜,因为圣祖后期九龙夺嫡,皇子阿哥们个个手段尽出,雍亲王并不是呼声最高的皇子,也不是最活跃的皇子,甚至之前得罪了不少大臣,是一个孤王。谁也没想到,真龙天子竟会是他。   这让许多人措手不及,也包括在京城里的贾家,因为贾家向来不是雍亲王这一派的,在各个朝代,朝臣们都难免结党营私。   好在这国孝期间,贾琏也正在给长辈扶棺,需要避忌的正好都一起了,他正想着上位的是这位皇子,自家从此以后要低调行事。没想到过不了几天,就传来这么一个大的好消息,他们贾家出贵妃了!   贾琏匆匆办好了林如海的丧事之后,就带着黛玉和宝钗加紧启程回京。   回去的路上,宝钗就算是在马车之中,要处理的事情也不少,便把马车当成了一个办公场所。林黛玉父亲新丧,正是时时垂泪之时,宝钗见了,便将一些需要整理的工作交给她做,以分散她的注意力。   林黛玉是个极其聪明的女孩,这些事情交给她之后,上手非常快,没多久就成了宝钗的得力助手,宝钗的工作量骤减,黛玉又能分散精力得以展颜,简直是一举两得。   薛宝钗有的时候会顺便给黛玉说一些里面的门道,告诉她其实这些经济上的事与管家之事都是相通的,只不过管家之事要更加细碎繁杂,但是道理都是一样的,先懂了这些之后,日后黛玉嫁了人,成了管家奶奶,自然就难不倒她。   其实,女孩儿大了,家里母亲若是重视,一般都会教她管家之事,免得日后到别人家中不会管家,被奴仆欺瞒,或是被婆婆看不起,不交于管家的权力。   林黛玉自幼丧母,寄养在贾府之中,谁也没给她说过这些,如今听宝钗教导她这些,虽然年岁不对,但竟然如慈母一般,不由得泪又湿了眼眶。宝钗只觉得十分无辜,不知道她又想起了什么事,惹得她又哭了一回。   林黛玉见到宝钗的表情,不由得又破涕为笑。   薛宝钗玩笑道:“又哭又笑的,这就是咱们林大小姐的好风度!好在没有外人,不然人家以为遇到了疯婆子呢!”   京城贾府内宅之中,贾宝玉躺在床上,整天没精打采的,也不出去玩儿,他的丫鬟麝月逗他:“咱们家大小姐封了娘娘,全府上下都乐得什么似的,怎么你这个当亲兄弟的,反倒脸上没有笑模样?”   另一个丫鬟晴雯打趣着说道:“他呀,正想着林妹妹呢,别说咱们大小姐当了娘娘,就是当了皇上,他也是这个样子的!”   秋纹说道:“是在想妹妹,还是在想姐姐?你们可别忘了,和林妹妹一道出门的还有一个宝姐姐呢!”   贾宝玉躺在床上,听这些丫头们逗闷子,顺嘴回道:“姐姐妹妹们都不能在一处,只剩我一个了还有什么意思!”   贾宝玉虽然跟老太太住,但是他房里的事情自然有耳报传给王夫人,不到晚间,王夫人就听到了这些话,她心中有些生气。   她素来知道贾宝玉与林黛玉十分亲厚,与别个不同,不过走了半年多,竟然就弄的贾宝玉茶饭不思的!   而且丫头们竟然还拿宝丫头与那林丫头放在一起开玩笑,林丫头怎么与宝丫头比!整天病病歪歪的,像风一吹就要倒的竹竿儿一样。   是自家亲戚家的闺女是一回事,若是给自己当儿媳妇,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哪个婆婆愿意找一个病西施回来!更何况林黛玉的母亲贾敏在闺中之时,素来与王夫人有些龌龊,王夫人怎么能看得上她的女儿!   王夫人在那自己气了一会儿之后,想着让宝玉的奶娘李嬷嬷去宝玉房里,将他的丫鬟挨个敲打一遍,让他们再敢胡说,就都打发出去!   宝钗与黛玉的马车入了京,进了荣宁街后,与贾琏一起从正门进府。众人得到了消息,都知道他们今天回来,所以都聚在贾母房中。薛夫人知道宝钗向来懂礼数,今日必然会来贾府中拜见,所以便也过府中来等着,以免舟车劳顿的女儿急着见她,还得两头跑。   贾母又拉着林黛玉哭了一回,贾琏当着众人的面,将那张十万两的银票呈给贾母,转述了林如海的遗言,听说林姑爷拿了这么多钱做姑娘的生活费用,邢夫人,尤氏,李纨等人,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看向那银票,她们还没见过这么大面额的钱呢。   王熙凤对她们这些见钱眼开的蠢样儿,在心里不由得嗤之以鼻。她虽然也爱钱,但是不会像她们那些没见识的表现得这么明显,再说这钱在贾母的示意之下还是入了官中,不还是流转到她王熙凤手里支应,而别人摸都摸不到边儿。   邢夫人说道:“哎哟,林姑爷真是大手笔,黛玉一个姑娘家能吃用多少!这么一大笔银子,便是让她吃用几十年也尽够了!”   王夫人说道:“大太太说的可有些不像话了,难道姑娘大了不用嫁人,哪个会在娘家吃用几十年的。”   邢夫人见到贾母的脸色沉了沉,连忙说道:“哎哟,看我这笨嘴拙舌的,向来不会讨巧的说话,尽捡些大实话说了,我的意思是林姑爷也太过外道了,林姑娘是在外祖舅舅家,我们把它好好养大,不是应当的,还特地让琏儿捎来这么多银子。”说到最后,已经喜得合不拢嘴,向来都是拿人手软,从此贾府中人,看在这么多银子的份儿上,都会对林黛玉客客气气的了。   又有人凑趣儿着说了几句,贾母的脸色一直有些淡淡的,因为她知道,林家应该不止这点儿银子,那为什么林如海要让贾琏巴巴的在众人面前提生活费的事儿,莫非是觉得贾府亏待了林姑娘,才要过一下明路,不过现在人已经过世了,再去追究这些已经没有必要。   贾母又问了黛玉及宝钗一些路上的事儿,就让众人散了。薛宝钗将路上准备的仕仪让人分送各处之后,就随着薛夫人回了梨香院。   回去之后,自然也有好消息等着她,原来四皇子登基之后,十三皇子胤祥封了和硕怡亲王,就连薛蟠也跟着水涨船高,封了一个正六品的武职京官亲军校卫!   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能当官儿,而且还是个有品级的,薛蟠十分自豪,正等着妹妹回来显显摆摆,让妹妹好好夸赞一番呢。   薛宝钗听到之后说道:“六品官,也就比芝麻大一点,你可别因此就得意忘形了。按理说,哥哥你无功无劳,因为十三爷和当今圣上体恤,就封了这样的官,日后要常思尽忠报效,对得起这个官职才是。”   薛蟠得意地说道:“你放心吧,不坐则已了,既然坐了这个职位,我就想着怎么把它坐稳,还得想办法升上去。”又对薛夫人说道:“母亲,你这个诰命夫人,我给你挣回来了,日后咱们的品级说不定还要换换呢!”   薛夫人早已笑得合不拢嘴,女儿回来了,儿子又挣气做了官,再没有什么值得她忧心的事儿。于是命人让厨房准备开饭,一家人好久没在一起好好的吃上一顿,算是给宝钗接风。   饭罢,宝钗又问薛蟠:“哥哥现在需要在哪儿当值?”薛蟠说道:“还没有正式上任,十三爷的意思是,过两天让我去京郊大营。”薛宝钗沉吟道:“也好,既然是封的武官,自然要去大营之中历练一番。”   薛蟠说道:“十三爷也是这个意思。”   宝钗看着他的身板说道:“可惜哥哥自幼没有习武,只有一些和人打架的本事,这在营中怕是立不住脚的。”   薛蟠挠了挠头,说道:“那又怎么办?我看营中是不会让带几个仆人的。到时候真打起架来,我岂不是要吃亏。”   薛宝钗白了他一眼,说道:“谁让你真去打架了,你还想带几个仆从去?忘了上一次差点打死人的教训了!我是怕你武功不行,难以服众,就算是入了营中,也是最末一等!”   薛蟠听宝钗这么一说,也恍然大悟:“可不是嘛,妹妹,那要怎么办,我现在找个师傅练武还来得及吗?” 第116章 钗在奁中10   薛宝钗摇了摇头,“现找师傅当然来不及。”她心想, 当初薛父一心让薛蟠学文明事理, 学算账指望他掌管家业, 但是没想到他两样都学不成,最后还是沦落到舞枪弄棒去了, 若是早知如此,还不如早早的请个习武的师傅,还能练出健康的体魄。   薛宝钗在自己的家当之中找了一番, 才在最角落翻出一个给薛蟠用的呼吸吐纳的法门, 适合这种没有任何武学根基的初学者。而这世上又没有特别高深的武功, 只是些拳脚功夫。薛蟠这时能依照此法修炼,也足够他用的了。   薛蟠听妹妹说, 照此法修炼就能练成武功高手, 当下如获至宝, 捧着这本薄薄的书日夜研读, 倒是比平日上学念书,要勤奋十倍。一直到他去军营报道那日, 也将书细细裹好, 揣在怀里带走了。   谁也没想到薛蟠竟然如此走运, 竟然让他闭着眼睛摸到了一个真佛!谁不知道当今圣上对怡亲王那是十分爱重,雍正皇帝一上位,怡亲王胤祥就是铁打不动的军机重臣!   贾家的几人贾珍贾琏贾蓉贾蔷等虽然忙着盖贾妃省亲别墅的事儿, 但是也想着要好好给薛蟠摆一桌酒。但是没想到他只在家几天,就跑到东郊大营里不出来, 所以他们一直也没抓到人!   薛蟠这次封官儿,倒是有不少以前相熟的人家送来贺礼,宝钗每日要登记造册,也因此忙了有小半个月的时间。而且薛蟠跑到京郊大营之后,薛家京城里的各项事务,自然又都找到薛宝钗头上。   这段时间,被薛大爷支使得团团转的各位管事们重新回到大小姐手下,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们不怕能折腾的主子,就怕不会的来给瞎指挥,他们在薛大爷的指挥下使尽浑身解数才没让各个铺子赔本。   经此一事之后,薛宝钗也觉得,看来薛蟠还是不适合经商。   所以等家里的事都料理得妥帖了,宝钗进贾府也是隔了有一段日子,并没有听说黛玉与宝玉定亲的事,一点儿风声都没见有,看来果然是被贾家压下来了。   王夫人到是每天都容光焕发,心情大好的样子,从她肚子里蹦出来了一个皇妃,连这个家的当家老爷贾政也更敬重她三分,更别说是别人,何况她向来是一个菩萨一样的人,这贾家上下对她都更为敬重了。   当今皇上又圣旨隆恩,准许新加封的贤德妃回家省亲。于是宁荣两处,里里外外,莫不是欣然踊跃,个个面上皆有得意之状,常常言笑鼎沸。既然娘娘要回来省亲,自然要一个符合他身份的省亲别墅才行。京城里冷清之一的,吴贵妃家周贵妃相,都已经开始破土动工了。   王夫人一向喜欢宝钗,说道:“这一阵子家里又要商量着盖园子的事儿,越发没时间过去与你母亲闲话家常了,我知道你一向也忙,还时时找出空儿来过来看我,真是个好孩子。”   薛宝钗说道:“真是赶巧了,前一阵子,我母亲和哥哥也总是在各处相看房舍,可是总没有特别中意的,还是觉得原本薛家旧宅那处最好,只不过房子都旧了,即便是翻新出来也怕不那么结实,所以想着推倒了重建呢。”   王夫人一惊说道:“在这不是住的好好的,怎么又想着买房子盖房子的事儿。”   薛宝钗笑着说道:“姨妈怜惜体恤我们,才一直留我们在府中住着。可是我母亲说我哥哥也渐渐大了,总寄居在别人府中也不像样,也是该顶门立户的时候了。所以这才商量着把薛家的老宅重建。”   王夫人捂着心口说道:“我们姐妹这两下里都是住习惯了的,你们若是真搬走,岂不是在我身上挖块肉一样!”   宝钗笑道:“瞧姨妈说的这样严重!就是搬走了,难道我们娘俩不会再来叨扰小住不成,况且那边的工程还没有动工,正在找人设计参谋,哪是那么快就建完的,我们家也不打算请太多工匠,只让一伙人慢慢干着,从建造到全部装修好到能住人,少说也要一年半载的时间。这段日子还得在府上叨扰呢!”王夫人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好在不是说话就要离了我,还是慢慢建着吧,就是建个三五年,咱们也不嫌慢,你长长久久的陪着我才好呢。”   薛宝钗笑笑的并不答话。   王夫人见宝钗不动声色,不去搭这个话茬,想来是姑娘家面嫩不好意思,便将话题岔了过去说起别的,不过王夫人倒是从此,更留心起了宝钗。   贾家的省亲别院已经划定好了,就从他们现在的府址东边起,借着东府的花园再转至北边,一共丈量了三里半地,挨着自己家的住宅,又不用另外选址,以后老太太,夫人,小姐们去园子里逛也方便,不用另外出门儿,从自家内部就进去了。   薛家的工程自然没有贾家这么庞大奢华,但是自有它的一份精巧,宝钗找人做设计就用了一两个月的时间,力求把一家三口人的要求都满足,又有各自独立的空间。薛蟠整日的猫在军营里不出来,所以问他自家的细节,就是要等他休假问一句,有可能下次回来又改了。   十三爷胤祥听说他们家要翻盖房子,若是让薛夫人或宝钗出去监工有些太不像样,便派了自己府中的人帮忙督办,这倒是省了薛家不少事情。   因为定的各位妃子省亲的日子正月十五,说话就要到了。贾府的省亲别墅却不敢拖慢工期,而是将各行匠役齐集,金银铜锡,土木砖瓦,都准备好,该拆的拆,该建的建,真可谓是平地起楼阁,所用的银子堆山填海。   园内的工程竣工之后,贾政又带着贾宝玉在各处提了对联和匾额。   贾宝玉一向怕贾政,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见这次他爹竟然“和颜悦色”的让他在各处题匾,不由得有些沾沾自喜起来,终于得以一展其才。   其实,贾政自有他的考量。元春没入宫时,自幼也是由贾母教养,后来添了宝玉,贾妃心念母亲年迈才得此幼弟,所以待他更与别的弟妹不同,这长姐和幼弟年龄相差十几岁,在宝玉三四岁时,已经由贾妃亲自传授开蒙习字,选侍入宫之后,带出的信来也是常嘱咐父母:好生教养幼弟。对宝玉的眷念切爱之心,竟是刻未能忘。   所以贾政在园子落成之后,让宝玉题撰,虽然还远不如名家之笔,但是到底是本家风味儿,贾妃见了,这圆中的题字对联都是宝玉所作,必也会十分心慰。   眼看要过年了,宝钗和薛夫人在家打点送往各处的年礼,当然,一般长久相处的人家,总是有来有回,就如怡亲王家的,向来都是如此。虽然知道互相之间都不缺这点儿东西,但是年年也要如此。   薛夫人埋怨道:“你哥哥从小爱出去疯,玩惯了就不爱回家,我原本想着他身上有了官职,就能好些了,谁想到更加变本加厉,连年都要在军营中过。”   薛宝钗知道薛姨妈埋怨的背后,其实也挺骄傲的,薛家好几代没出过在朝为官的了,薛蟠这个六品武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没看贾府中在那几位,连当家的贾政也只是一个从五品的员外郎,与薛蟠之间只差半级。   宝钗说道:“平日在家里你又嫌他烦,现在好不容易出息了点儿,知道自请在过年期间主动留营,简直是当兵的典范了,母亲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薛夫人说道:“我倒不是阻碍他长进,他能越来越懂事,跟同僚之间也没有什么龌龊,我怎能不高兴呢!只是今年你大舅舅难得回京过年,你舅妈邀请了我们一家在那儿过年,偏巧蟠儿留在营中不回来,咱们家进京也有几年了,他这个做外甥的还没见过大舅舅呢!”   薛宝钗说道:“我也没见过呢,正好借此机会见见大舅舅。”   王子腾做着九省统制,奉旨巡边,这次回京述职,年前皇帝没有时间召见他,于是才能在京城中过年。王子腾是薛夫人,王夫人,一母同胞的兄长,王熙凤的父亲。   贾史王薛四大家族互相牵扯甚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贾家最开始袭的是公爵,史家袭的是侯爵,王家是伯爵,薛家无爵位排在最末。   但是现在这个顺序要换一换了,贾家虽然还是最大的氏族,但是四大家族之中如今官位最高的就是这位王子腾,他在薛蟠进京之前就是京营节度使,掌管着京师一带的军队,现在又升迁奉命出去巡边,是朝中真正的军政实权人物。四族之中现在依靠的主要势力就是这位王大人。   新皇登基之后,对王子腾的态度也是安抚拉拢。新皇一登基,就封了贾府出身的女子为妃,倒不见得是多喜欢这个贾妃,王家并没有适龄的女孩可入宫,但是由此,新皇却与王子腾之间的君臣关系更加牢靠了。   王子腾的夫人赵氏是王熙凤亲母,王熙凤的爽利性格多半也随了她,薛夫人和宝钗到了之后,赵氏亲亲热热的招待,待薛夫人如亲姊妹,待宝钗更如亲生女儿一样。   一见面赵氏就拉着宝钗说道:“怎么不常来家里,叫我好生想念,自你凤姐姐嫁人之后,我总想有个乖乖巧巧的女孩陪在我身边该有多好,现在蟠儿又在亲王老人家的眷顾之下有了出息,当真是咱家的一大喜事!可见你母亲是个多么有福气的。”王子腾和赵氏的儿女皆已成年,而且都有了孙子一辈的人,正想有半大的姑娘说说话。   宝钗给这位大舅母,还有另一位王子胜的妻子刘氏见过礼,又见了几位嫂子并几个小侄子,还有一些其他旁枝亲眷。王家也是大家大业的大族,只不过没有像贾府,老太君那样的老一辈人了,所以府中一切全由赵氏在掌管。   族中子弟颇多却没有一个成器的,也如贾家一样,都是一群斗鸡走马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   之前逢年过节,或者是赵氏的寿辰,薛夫人会带着宝钗过府中来,只不过是头一次在这边过年。一番斯见之后,王家人请薛夫人和宝钗入了坐。   宝钗说道:“许久没来,原应该陪舅母们好好说会儿话,可是外甥女还没见过舅舅,我先去给舅舅请安之后再回来相陪。”   薛夫人点了点头很是赞许,赵氏刘氏等人也夸她最知礼数,于是派了妥当的人跟着带她去前院见王子腾。   王子腾是王家的长兄族长,今年也有五十多岁了,常年身居高位,自有一番上位者的气度。   薛宝钗拜见之后,王子腾说道:“你母亲是我最小的妹妹,在家里被老人娇宠惯了,所以才导致她的性格有些立不起来,还好薛家有你这么个争气的,孤儿寡母才不至于被欺负。”   薛宝钗说道:“大舅舅言重了,母亲对我们向来慈和,正是因为她包容的性格,才能有今天的薛家。”   “我听说了,你把薛家的产业经营的不错。”王子腾又说了一些:“缺什么少什么,尽管来找你大舅母,在舅舅家,像跟在自己家里一样。”   到这儿,宝钗就应该告辞出来了。这个时代的男子对子侄辈并不亲近,有个抱孙不抱子的说法,以防骄纵得孩子们不成器。大多数都像贾政对宝玉那样如对仇人一般。常常是板着脸教训,更别说对女性内眷。   今日王子腾是破例见的宝钗,若是换了别人,还不一定会接见。   宝钗略顿了顿,说道:“大舅舅,既然你是素日知道我的,外甥女有一些与别人不同的愚见,想同您说一说,不知你现在可否方便。”   王子腾一听这话,这宝丫头竟然是要有话与他说,而且还暗示别人在这不方便,于是他让侍候的人下去,王子腾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说:“现在没有外人,你方便说了吧。”   薛宝钗说道:“几个月前,我和贾家琏二哥哥从南边回京的路上,有一位贾化贾雨村大人与我们同行,听说他细论起辈分关系,还是琏二哥的族兄,是大舅舅上门举荐回京的。”   王子腾点点头说道:“前日贾大人来府上,说起与琏儿一路回京之事。”   薛宝钗一听,这贾雨村倒是惯会钻营,王子腾才回来几日,他就已经来拜见过。薛宝钗说道:“看来这贾大人是还在待职,并未补缺儿?”   王子腾说道:“不错,不过应该马上要下来了,你怎么对他这么感兴趣?”   宝钗知道这贾雨村最后捅出娄子,会连累贾家和王子腾。因为在上头的人看来,这贾雨村是他们一力举荐,又互相遮饰过错,自然是一路的。   贾家最后衰亡是他自己族中子弟不争气,宝钗也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心去管那么多。反正薛蟠也没闹出什么大事儿来,没靠贾家周全。   只是王子腾若是也因此受牵连,那薛家就不得不跟着伤筋动骨了。官场上若没有大的护身符,薛家这些产业分分钟就能被人蚕食干净。宝钗从来不觉得她所在的是什么平等公平的社会,王子腾这棵大树,能迟一点或者干脆不倒那是最好了。   宝钗说道:“只因这位贾大人的名字我曾听过,所以有些印象。”   王子腾一怔:“你在哪里听过?”   宝钗说道:“在曾经的十三贝勒府上。”   王子腾终于正色,听她细说。   宝钗说道:“不过是偶然间听了那么一点儿的,到底是不是这个贾大人,我也不是很确定,不过,那时还在潜邸的当今圣上也在,这个名字是出自他之口。”   此时只有他们两个人,出她口,入他耳。今天宝钗说了什么,王子腾又不可能去找皇上去对质。   此时的王子腾已经坐直了身体,脊背紧绷,道:“你见过圣驾,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薛宝钗说道:“就在我们刚来京的那大半年,因为我哥哥的关系,十三爷邀请我们家人去府上做客,机缘巧合之下,我帮十三爷治疗腿疾,因为总去换药,与当时的雍王爷见过那么几次面。”   王子腾不由得心情复杂,他看着宝钗,常人见过几次驾,已经是多大的荣耀了,像他们这种朝政大臣,每次御前对答都如临大敌,宝钗却能安之若素,可见她的心理素质很是不错。   宝钗对王子腾震惊的脸色视若无睹,继续说道:“虽然只见过几面,但是看得出来,那位是个嫉恶如仇,一心以民为先最恨粉饰太平的人,当初的雍王爷与十三王爷议论当时政治,说:‘贪酷之人如贾化张谭瑞就不应该启用!’只这么一句,我是有些印象的。今年回来的路上我因和已故苏州巡盐林御史的女儿一路,她说这位贾大人是她的从师,单名一个化字。也是与她一起进京,被贾家举荐才重新做了官的,我才又想起这句话来。今日既然见了大舅舅,您别嫌我多嘴,就算是我当时听误了,少不得要说于你听听。”   王子腾沉思半晌,说道:“你应该没有听错,张潭瑞与贾化贾雨村,确实是同年革职的,那时当今圣上管着户部,对官员的考核以及升免的原因应该很清楚。”说到这儿,他又兀自陷入了沉思,不再说话了。   薛宝钗也不去打扰他,静静地等在一旁。   王子腾说道:“宝丫头,你这个消息我知道了,只是再也不要给别人讲,也不要告诉别人,你见过圣驾的事儿,这事挂在嘴上,容易招来祸患。”   宝钗说道:“大舅舅你放心,我有这个分寸,我不是拿这事儿炫耀的小孩子了,只有今日说与大舅舅听过,也是为了取信于你。”   王子腾说道:“很好,你去吧,回你舅妈他们那,这个年在家里好好欢聚一场。”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眉头一直难展,看来是把宝钗的话听进去了,既然已知圣意,他若是再逆着行事,岂不是自寻没趣。   宝钗知道他听进去了就好,那她这次就没有白来。她不过是借着雍正皇帝的威势吓一吓这位舅父大人,那句话都是她自己编的!除了贾雨村之外的那个什么张谭瑞,是她特地打听来,和贾雨村同年被革职而且是因同一个上司的参奏,想必理由就应该差不多。   只要王子腾心存忌惮,日后行事总会有所收敛一些。至于贾雨村发现马上要到手的肥差变了样,是如何错愕,又在心里骂谁宝钗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因为她那时已经在和王家的几个豆丁在玩金角银角子的游戏呢!   年过了之后,薛蟠从扬中回来,又去王子腾府上参拜了一番。被王子腾拉着他,好好叮嘱了一番话,让他长进。   为了接待元春省亲,贾府中人还特意到南边去采买了一班小戏子,因为他们每日需要一个单独的不会打扰到别人的环境练戏,薛家几口人搬出了梨香院,到园中在东北角一处独立的院落暂居。将梨香院让给了这群小戏子。   薛蟠休假的时候去园子中逛了一圈,不无羡慕的说道:“这贾家真是泼天的富贵,这个园子盖下来,加上里面的一应摆设用度,恐怕至少要一百七八十万两银子,就算是亲王开府,也没有这样的规格。”   他赚钱虽然不行,却是花钱的高手,所以,这园中的一切,他只要一搭眼,就在心中大概估出了一个价位了。   薛宝钗想到,贾家恐怕拿不出这么一大笔银子,这多半儿是林妹妹的嫁妆银子吧。被这样花的不动声色,恐怕她自己还不知道呢,这贾家人行事,有时真让人寒心。   薛蟠又说道:“妹妹不在时,东府里贾蓉的老婆死了,办的那场丧事也极尽奢华,停灵七七四十九日,宁国府街上一条白漫漫人来人往,官来官去。为了已逝的人得个诰命葬礼上好看,还花钱给贾蓉捐了个官,你说他得多有意思,平时就没想起来儿子还是个白身!看板时几副杉木板贾珍都不满意,还想买咱家压箱底儿的那副呢。”   宝钗眉头一轩:“你卖给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亲们多多评论,谢谢大家! 第117章 钗在奁中11   薛蟠说道:“妹妹特意嘱咐过,就算是贾珍千求万求开价再高, 我怎么会卖给他, 后来真是被他烦怕了, 又不想因此得罪了他,我托人找了一副梓木的送过去, 贾珍那老儿才算完。”   薛宝钗说:“这钱确实是好东西,钱砸的多了,什么都能买来, 但是有很多东西也不是应该用钱买的, 这官位我就不赞成, 有多大的本事,就领多大的衔职, 就算是花钱买一个大官做, 驾驭不了总会遗祸不浅。”   宝钗看了看薛蟠说道:“所以哥哥, 你以后就好好给朝廷效力吧, 别想着用咱家的钱买个官做,你有多大的本事别人心里有数, 上头的人都看着呢, 咱们能做到多远就做多远就是了, 反正娘对现在这个六品的诰命已经满意的不得了,大不了让她坐一辈子也是使得的。”   薛蟠颇为自得的说道:“前日十三爷还夸奖我办差勤勉,你哥哥我还指望这官儿再升一升呢。”宝钗交给他的那个呼吸吐纳的法子, 他依法修炼也颇见成效。军营之中长于武艺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正所谓文无第一, 武无第二,武人自古以来就是直性子,你打的赢我,我就对你服气听从调遣。所以现在薛蟠在他们营中极有威信,过得简直是如鱼得水,否则怎么会过年都不回来。   因贾妃省亲是在正月十五,贾家上下忙得昼夜不得闲,年也不曾好生过,别的事儿虽然都已经齐备了,还要督率匠人们扎十五这日要用的花灯,烟火。正月十四的那天晚上也没有人睡得一个安生觉。   第二天一大早,自贾母以下,所有命妇都按品级大装。薛夫人也在其行列,这还是她的这一身诰命服赐下来之后,头一次上身。   园内各处更是帐舞蟠龙,帘飞彩凤,金银焕彩,珠宝争辉,鼎焚百合之香,瓶插长春之蕊,静悄悄的无人咳嗽一声。虽然他们一大早就起来准备,但是贾妃的凤辇,直到晚间戌时才得以出宫,不到寅时就又得起驾回宫,前后相聚不到三个时辰。   薛夫人,宝钗,黛玉,因为是外眷,并非他们家内的人,所以等贾妃到了贾母房中行过家礼之后,亲口招见才去相见,时间太紧程序又多,贾妃与薛夫人阔别寒温,也只是几句话。   随后众人随之游幸行宫,虽然是晚间,但是园中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喧,香烟缭绕,花彩缤纷,说不尽的太平景象,富贵风流。   贾妃挑了几处她最喜欢的:潇湘馆,蘅芜院,怡红院,稻香村等处,重新命了名,又让众姐妹,宝玉,李纨等赋诗题字。   宝钗她向来没什么诗才,便抄了红楼梦中本来才女宝钗所作的诗,仍然被贾妃夸赞一番,说她与黛玉的诗比三春宝玉等人都好。   贾妃又见过宝钗的一笔字后,便把她留在一处坐着,不叫她回原本的座位,众人交上来的稿子,贾妃批出最佳的来,让宝钗用宣纸重新抄纂,派人拿出去装裱或雕刻作匾。   作完了诗,又开宴席看了几出戏,随后赐下赏物,宝钗与众姐妹都得了新书一部,宝砚一方,新样式的金银鏍子两对儿。王熙凤,王夫人,邢夫人以及贾老太君等人所得到的赐物自然各自符合他们的身份。就连小戏们以及厨下丫头等也各有赏钱。   没多久,太监便前来禀告:丑时三刻已到,请凤驾回銮。贾妃虽不忍别,但是皇家的规范半点错不得,只得洒泪上舆回宫去了。好在皇上开了恩旨,她这个品级的妃子,每个月家人可以进宫觐见一次,总算不用再两地相隔,以后见面的日子倒是还有。   贾府上下众人奔走忙乱这大半年,花了无数钱财家底建造的这座省亲别墅,在这几个时辰之后,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正是那金门玉户神仙府,桂殿兰宫妃子家。   这件大事过后,荣宁二府的人都因为连日的尽心竭力,无不个个倦怠,身乏体疲。等将园中的一应摆设动用之物都收拾妥当,又过了三四天的时间。别人或累或乏都告罪躲闲歇着去了,如宝玉那等富贵闲人,更是每日,都不知道要去哪玩,还偷偷的跑到了他的丫鬟袭人家一趟。   唯有王熙凤,处处离不得她,又因为她性格好强,不肯让人说半句不好,所以一力挣扎强撑着。   这一日,宝钗和黛玉在老太太房里,凤姐仍然过来侍候贾母用饭,贾老太太说道:“我知道你素日事忙,更知道你孝顺,大正月的,不用在我这里立规矩。”   王熙凤一笑:“我就算再忙,也不至于少了在老太太这会儿的规矩。”话音没落林之孝家的就找到了这边房里,找凤姐要开库房,收拢金银器皿,凤姐给她拿了钥匙,继续陪贾母说笑。   不一会儿,凤姐又跟宝钗说道:“好妹妹,听说你会给人看脉,等你得了空闲,给我也看一看如何?”   黛玉在一旁说道:“二嫂子哪里不舒服,怎么不请个大夫来看一看。”   王熙凤说道:“哎哟,还没到那个程度,再说我若是请大夫,还不教人怎么说呢,有人就要说:就忙这么一点儿,就累病了!怪不好听的!”   凤丫头风风火火的个性,整日来来去去的在哪儿都不爱多做停留,所以宝钗之前倒是没仔细看她,她这样一说,薛宝钗细看她的面色,又伸手牵过王熙凤的手腕儿,放在手中探了探脉,说道:“你这个好强的个性,早晚要让你吃亏。”   王熙凤玩笑道:“怎么,我们神医大小姐,真的给我看出什么毛病来了?”   宝钗放开手说道:“本来我是应该向你道喜的,可是现在看来,现在道喜就为时过早了,要好好休息调养一番,否则日后有你的苦头吃了!”   王熙凤初时也以为她在开自己玩笑,但是看到宝钗正面色凝重的看着她,不由得也心上一紧,“怎么了,好妹妹,快告诉我吧。”   宝钗说道:“你这喜脉已经两个多月了,不过因为,这段时间太过操劳,极其不稳,能否保得住,要看你日后如何休息,而且,你之前有过流产,若是这次再难以保全,恐怕以后终生便无望了。”   王熙凤震惊得“啊?”了一声,本来听她说是喜脉,心中一喜,面上也带出了笑模样。她与贾琏成婚五六年,只得那么一个女儿。可是听她后面的话,越说越糟糕,心里也有些犯怵。   宝钗说道:“你若是不信我,也千万请个好大夫过来看看,看看人家是怎么说,但是万万不可再操劳了,最好卧床静养一两个月,再起来慢慢走动。”   贾母在里间听到她们那边在诊脉,也出来看热闹,这话都听到了耳朵里,她当然不会觉得一向稳重的宝钗是在开玩笑,而且未出阁的姑娘说这段话完全是出于医者之心,否则哪会说那么多。   贾母急着对一旁同样被镇住的平儿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个太医过来给你们奶奶瞧瞧!看怎么说!”   王熙凤办事爽利,为人精明。是贾母极为倚重的管家之人,同时也是她的孙媳妇,这家里家外操持的事儿,与给贾家传宗接代比起来,前者自然要退居一射之地了。   王熙凤听了这话之后,因贾妃省亲紧绷了多天的心神失守,所有疲累劳乏一涌而上,竟然就晕了过去。   这下更是足够众人忙乱,满屋子的丫鬟婆子七手八脚的就要过来扶,宝钗喝道:“都让开,别聚在一起,让她不透气儿,只来两个人给她扶到床上去。”   林黛玉早就在听到什么流产这类的话时,吓得躲到里间去哭,这时见王熙凤都晕了,连忙说道:“快把她扶到我屋里吧!”   这老太太的内房院落之中,只有宝玉和黛玉两个跟她一起住,又不能将人送到老太太和宝玉房中,唯一剩下的只有林黛玉房间了。好不容易将人放在床上躺下,这时扶了王熙凤的鸳鸯惊呼道:“糟了,二奶奶见红了!”   贾母闻言也呆住了,怔怔的流下两行清泪,若是这样,宝钗说的果然是真的,而且这么快就应验,孩子是保不住了!虽然平儿拿了帖子去请大夫,可是这大正月的,能不能来,何时能来还不一定呢。   薛宝钗闻言挥开众人,一边探脉,一边从怀里其实是从空间之中取出一套银针,针刺王熙凤的腹部几处大穴,一边下针一边对黛玉说道:“颦儿,我说你写,按这个方子让他们下去速速煎一碗药来!”   黛玉连忙磨墨执笔,宝钗一边刺穴一边将药方一气说出来,就像已经开过无数遍了一样,不像其他大夫那样要左思右想,斟酌一番,黛玉也是下笔如飞。现在大夫还没请来,只能用宝钗的法子先试一试。贾老太太命人速速下去煎药。   这个功夫,老太太纵使是伤心,也不能在病人面前哭,王夫人邢夫人李纨等人接到消息,不论在干什么也都赶了过来。看王熙凤这情况都觉得恐怕不太好。   黛玉问道:“二嫂子什么时候能醒?”   宝钗说道:“我刚刚并不是下针救醒她,而是试图保住幼儿,她这段时间积劳成疾,好不容易睡个沉沉的安稳觉,就让她睡吧,叫醒来干嘛。”   王夫人,邢夫人等刚进来不久,还没知道具体情况,见气氛肃穆,特别是老太太脸色很沉,也不敢直接探问宝钗。闻宝钗此言,老太太已经又站了起来,问道:“宝丫头,你是说凤丫头的孩子可能保住?”可是刚刚都见了红了呀,她活到快八十岁这一辈子也算是见多识广,但是还没听过已经流了血,孩子仍能保住的。   老太太不是只担心这一个孩子的问题,宝钗之前的话她也听到了,说的竟然都对的上,所以致使老太太对她的话深信不疑,老太太怕的是没了这个之后,王熙凤再也不能怀孕。   宝钗说道:“这次十有八九没问题,不过若是她日后不注意,那也难说。”   贾老太太闻言,在旁边一直念阿弥陀佛。   宝钗心中想到:平日里也不见是个多诚恳的信徒,一有事儿就临时抱佛脚。   宝钗所开的方子,上面的药材都十分常见,只不过药的剂量下的挺重,贾府之中都有库存,所以药很快就煎好了。但是王熙凤的牙关咬紧,丫鬟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药喂进去,反而流了她一脖子。贾老太太怒道:“没用的东西!要你们有什么用,关键时刻总是毛手毛脚,还不快快躲开!”   宝钗接过药碗,触手觉得温度适中,便略微扶起王熙凤,一手轻捏她的下颚,将那药一次性大半碗倒入她口中,同时另一只手在她的食道处向下一顺,那药汁儿就被引导入腹,如此两次,一碗药就喂完了。   王熙凤喝了药,神色似安稳了一些,眉头不再紧锁,沉沉的睡了过去,这时屋内众人才算松了一口气。   贾老太太眉头这才略微舒展,“还是宝丫头有办法,今日要是没你在这,我都没有了主心骨。”   等到大夫被请过来,看过病人之后,与宝钗说的八九不离十,只不过更要严重一些,说没把握能保住孩子,奶奶日后如何也要看她的造化。   贾母又命人给他看了之前王熙凤所服药的药方,这大夫是京城中有名的妇科圣手,仔细看了药方,刚开始时说道:“胡闹!这是谁开出的药方?”   这话说得贾母,王夫人等人心中一惊,宝钗黛玉等这些姑娘们,都在大夫来了之后回避出去了。   那大夫自己品了品之后,又仔细诊了诊王熙凤的脉象,又对着宝钗的那张药方愁眉紧锁了半晌,才说道:“也只能如此,这大夫用药大胆,确有奇效,博闻强志,是老夫所不能及呀!”   他自己自负是个杏林中的高手,如今却对另一个大夫的手法和药方都叹为观止,说道:“有了她,你们还叫老夫来干什么!他的手法甚奇,敢于破格用药,说不定奶奶的这一胎可以保得住。否则,以后子嗣上怕是艰难了。府上已经有这等神医,还请老夫来多此一举。”   王夫人说道:“大夫你有所不知,之前开药的那位,并不是大夫,而是我们家的姑娘。所以我这侄媳妇,还得请你接手治疗。”   大夫一愣道:“姑娘?”他原本以为对药性如此了解之人,少说也是行医几十年,年纪要比他自己大得多的老人。于是他心中有些不信,以为这公府中的太太是在敷衍他,说道:“这位姑娘,我可否见上一见?”   贾母,王夫人对视一眼,王夫人说道:“要不我让人去请宝姑娘出来。”   于是宝钗出来亲自见这位大夫,相互交流一番,这大夫方信了,药方是出自她手。专业之人之间的对话,自然听的贾母,王夫人等人云里雾里。不多一会儿,宝钗与那位大夫对王熙凤病症达成了共识,也说服得那位大夫,对治疗此症很有信心。   宝钗说道:“我虽客居在此,就近给她诊脉倒是方便,不过到底还是需要一位经验丰富主治大夫,还请您多尽心吧。”   于是,那大夫开方拟药,临走之前又嘱咐道:“这个病多半是病人心性要强,又没安于保养所致,日后万万不可再过度操劳,否则恐寿数不长。”众人听了大夫这话都在心中唏嘘,谁能想到一向风风火火的王熙凤竟然,病来如山倒。   王熙凤再醒来之后,已经回到了自己家中的床上,已经是第二日的正午了,只觉得有些蔫蔫的,不过到是觉得睡得足足的一通饱觉。   平儿说道:“奶奶醒了,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好派人去请宝姑娘来。”   王熙凤摆了摆手,说道:“我没什么,只是睡得太足,没什么力气罢了,别去折腾她,我昨日虽然突然就不知道什么了,以她的性格肯定没少受累。”   平儿说道:“正是呢,宝姑娘又是给你施针开方子煎药,又从老太太房里跟过来,看你安置妥了才走。我就是不找她,等忙过了她自己家的事儿也一定会来的。”   平儿扶她坐起来,说道:“宝姑娘和那候请来的大夫都说了,你这一个月,无论如何是不能下地的了,要卧床静养,我只拿了湿毛巾给你擦擦手脸,就吃早饭吧,吃了饭还得喝药呢。”王熙凤肚子确实饿的咕咕叫了,就着平儿的手,吃了稀饭。一边听平儿说她晕倒之后所发生的事儿。   王熙凤问道:“可是,我这病中告了假,压在我身上的这一摊子事儿,该谁去管?”   平儿说道:“老太太发话了,让太太重新管起来,遇到什么事儿都别再让你操心,现在是养胎要紧。不过我看太太养尊处优惯了,这么琐碎的一大摊子,我们身体向来强壮的奶奶都这样了,她哪能管得起来,不知道要落到谁身上呢。”   王熙凤说道:“不管是落到谁身上,我算是想明白了,与其因为这些杂事争强好胜,要是真把我自己弄垮了,我就算是后悔死也没处哭去,好在,好在早了这么一步,还没真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要不然你就看着吧,你的好二爷,还能容得下我!我们主仆两个不都得被他撵回家去!”   果然过了午饭的时刻,薛宝钗就来府中看望王熙凤。王熙凤精神已经恢复了不少,斜卧在床上,见到她来了,又要起身接待,说道:“我们家神医大小姐来了,果然我的健康竟然应在你身上!”   薛宝钗忙上前两步摁住她,不让她起身:“怎么,平日里不见你这么多礼,如今躺在床上,反倒客气起来了。”   王熙凤说道:“那可不一样,你之前是我的表小姐,我是你姐姐,待你差个那么一星半点儿的,你也挑不出我来。”   宝钗配合的笑道:“现在有什么不同,你又不是我姐姐了,躺在床上就把自己当天仙了?”平儿在一旁扑哧一笑,没想到宝姑娘也这么促狭,想来是看王熙凤这个样子想博她一笑。   王熙凤也露出笑模样,丹凤眼睨着宝钗说道:“现在不一样了,你是我们母子俩的救命恩人,我自然要礼数周全的待你。”   薛宝钗说道:“算了吧,我这儿可不兴这个。凤丫头,这回你知道厉害了吧,只要你当个病人的时候从此听我的,我保管把你养的白白胖胖,母子平安,你要是不听我的安排,我就多准备一些苦药汤子。”   王熙凤告饶道:“好妹妹,自然你说什么是什么,可别真给我熬多了苦药汤子,你凤姐姐我最怕这个!”   薛宝钗在这坐了一会儿,不经意的说道:“最近听说了一个事情,你在床上哪儿都不能去,我就说来给你听听当解闷儿了。”   王熙凤说道:“那敢情好,宝姑娘要给我说故事,我自然是洗耳恭听。”   薛宝钗说:“这件故事也不是什么人杜撰的,听说就发生在前几天,离咱们不足百里的长安县。听说是因这长安县的节度使一锤子判案,才出来个事故。”   王熙凤心中一动,这长安节度使,她是知道的,名唤云光,与贾府颇有联络,没少欠贾府的,而且,王熙凤前段日子还假托贾琏修书一封,拜托着云老爷断了一件案子,因此弄了三千两银子花。她一听说宝钗说的这么巧,正是她所认识之人,听得更仔细了。   “长安府有一对有情人自幼定亲,一个是财主家的女儿,一个是长安守备的公子,谁知道又半路杀出一个府太爷的小舅子偏要娶财主家的女儿,财主衡量之后便去守备家退亲,守备家不允,这件官司就闹到了这位云老爷的案头上。”   薛宝钗略顿了顿,王熙凤急道:“之后呢?” 第118章 钗在奁中12   宝钗说道:“这个云老爷不知道怎么想的,叛了财主与守备家退亲, 本来男婚女嫁也不是勉强的事, 这件事可以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 那财主家的小姐是个烈性的,便一头撞死了, 守备家的公子念其情深,也殉情而死!本来好好的,可以办喜事的两家人, 分别办起了丧事, 这件事虽然再没有后续, 那位云老爷也不会因此耽误什么仕途,可是长安县内却是传的沸沸扬扬, 我们家有个去那儿采办的管事, 在那呆了一个月, 满耳朵听的都是这件事, 便回来讲给我听。”   薛宝钗见王熙凤有些怔怔的,便说道:“说了这么一会儿的话, 你也累了, 我不打扰你, 还是先回去了。”   王熙凤让平儿送走了宝钗之后,连忙问她:“宝姑娘知不知道这是我揽得官司?”   平儿说道:“看起来不像知道的样子,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奶奶这个时候巴巴的到您床前说这些了。再说, 当时只有咱们几个知道,他们平日里和玉宝姑娘话都说不上, 哪里会去传这个信,所以我猜,她是不知道。”   王熙凤忖度道:“我看也是,宝丫头是无意中知道说给我听的,平儿,你快让人向从长安府回来的人去打听打听,看看是不是真传的沸沸扬扬了!”   平儿出去了一趟回来,一脸忧色的回来,向王熙凤微微点了点头。有些犯怵道:“奶奶,咱们可得警醒些,奶奶身体不适,可别是因为小鬼作祟。”她说的是那对儿死去男女的鬼魂,“怎么那么巧,那边刚死了人,奶奶就差点小产,一向健康的身体又倒了下去。”   王熙凤一直很享受那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倚仗权势能做别人不能做之事的那种满足感,   她滥用权势,行贿受贿,拆人婚姻,导致一对青年男女的自尽,腰包里硬硬地落下了三千两白银,她从来不信什么是阴司地狱报应的,但是这次,她就算是仍然不信死了的人能过来害她,也被萍儿说得毛骨悚然。   王夫人果然在管了几天家之后,就觉得事情太多,精神不济,她过来看了看王熙凤,看她依然是一副起不来床的样子,也没法说这个时候让她兼管,于是就找到自己的大儿媳李纨,她知道李纨素日里太过好性儿,怕弹压不住那帮老油条般的管事人,于是便让她裁决不了,有些犹豫的依然拿回自己这里。李纨针织女工相夫教子这些还可以,在是非对错上也能明辨,只性格太过死板,性子又真是太软,所以仍然有好些事要烦劳王夫人,导致王夫人一日都不得闲。   平儿将一包银子取回来给王熙凤说道:“奶奶,这是上个月的利钱银子,现在我们不管家里事,手里也摸不到本钱银子了,旺儿家的问,下个月还照样发不发?”   王熙凤带着云锦镶着绿松石的手抹额,这几日闲下来,脸颊上反倒长了些肉,说道:“不发了,既然大家每月的开销到不了我手,难道要我拿自己手中的钱出去放贷不成!告诉旺儿家的把之前的都往回收一收,把之前欠我的利钱本钱都收回来,我暂时要收手不干了。”   平儿说道:“也好,你正应该安心养胎,旁的事儿,都放在一边。”   原来王熙凤行管家大全时,将每月从官中支领下来的用度以及所有下人的月钱银子,少说也要一千多两。每次她先按下不发,而是拿出去放高利贷,等收回了本钱,在给下人们发工钱,她从中能大捞一笔。她与贾琏的开销很大,用得到钱的地方多着呢,又没有其他的收入,只凭每月那月例的一二十两,都不够请客吃一顿酒的,所以她自然想着法儿的赚钱来补家用上的亏空,不然这个时候她就得该去当嫁妆了。   这是正值正月,学房中放年假,闺阁中忌针线,都是闲暇的时节,贾家的族学自然也不开放,因宝钗对贾环素日里与对宝玉无异,他在家中姐妹中不怎么受人待见,都不愿意和他玩儿,便跑到薛姨妈这边凑趣。   宝钗手中执着一部闲书,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时不时的再看一眼一旁的几个丫鬟的游戏,翡翠,琥珀,蜜蜡,碧玺正在俩俩的下着围棋。贾环过来看了,不由得啧舌道:“还是宝姐姐这里够斯文。”   贾环还不到十岁,宝钗见到是他小脸蛋儿被外面的风吹得通红,说道:“你就这么光脑袋跑过来了?跟着你的人呢,数九寒天也没人让你戴个帽子!”说完,让他靠近炭盆的位置烤烤火,又命人去上姜糖茶。   贾环说道:“我又不是谁的心肝宝贝儿,吹一两下风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宝姐姐不知道,我皮实着呢。”不过还是依言走到碳盆边儿,烤一烤冻得僵硬的手,又喝了一碗暖暖的姜糖茶,觉得驱走了在外面沾染的所有寒气。   贾环说道:“大正月里,别处都是掷色子赌钱玩儿的,只有你们这里,竟然是在看书下棋。”   翡翠一听贾环这话,说到大家都在玩赢钱的,很是羡慕,便说道:“三爷说是怎么玩儿的,我们几个陪你玩就是了。”宝钗这里来了客人,她们这些做丫鬟的本来也不可能继续旁若无人的玩儿下棋了。   贾环一听这话,十分高兴,看了看宝钗,只见宝钗点点头道:“你说规则吧,我这几个丫鬟聪明着呢,小心他们把你兜里的钱都赢去。”   贾环一听,有些犹豫。宝钗又笑着说道:“我们家出好几个人,不能让她们合伙欺负了你去,琥珀去拿两吊钱来给三爷,你们自己每人拿一吊,今天输了都算我的,赢了自己放进腰包,这样就没有后顾之忧吧!”   这话一出,贾环并几个丫鬟欢声雷动,便开始大胆的放心玩儿起来。   一开始,宝钗的丫鬟们不懂玩法,输给了贾环几次,后来越玩越顺手,特别是琥珀与蜜蜡两个人,简直要大杀四方,贾环面前的两吊钱都输了整整一吊了,他一看别人面前的,最少的那个碧玺也是一点儿本钱没输的,竟然是都有一吊零一二百钱呢,不由得有些着急,就开始耍赖起来,翡翠,琥珀他们本来也没打算跟这小爷多认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反正也只是打发时间的玩意儿,他到她们家里来自然是陪他玩到高兴呢。   宝玉和探春这时正到了,探春向来是心气儿高的,极为自尊自爱,甚至是因有个姨娘出身的亲娘,更是时时小心,处处在意,一见到贾环这个猴样便气不打一处来,喝道:“宝姐姐好心让你在这玩,好你个当爷们儿的,和丫环赌钱都要耍赖,你还要脸不要!”   贾环本来就急的快哭了,被探春这样一骂,更是直接哭了出来,贾宝玉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烦的很,也跟着教训了几句。   宝钗说道:“这是怎么说的,环儿本来在这玩的好好的,你们两个一来就把人骂哭了!这就是你们当哥哥姐姐的威风所在?”   翡翠也连忙起身赔不是说道:“是我们几个哄着三爷在玩儿的,原不怪他要着急,探春姑娘,宝二爷别责怪三爷,他还这么小,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说着将他那一吊以外的散碎铜钱都归到贾环那一边去,剩下的碧玺,琥珀几个也是如此,说道:“三爷,快别哭了,将铜钱都收着,我们姐妹几个本来就默契,原是不应这样同你玩儿的,换了是谁,就是宝二爷来了也要吃大亏。”   宝玉一听,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不再盯着贾环的不是,说道:“什么,你们几个就算再默契,还能心意相通不成,只要别比划,别出声,我就不信像他输得这么惨!要不我们就来试试!”   宝钗对探春说道:“探丫头来的正好,快别盯着你环兄弟的那点子毛病了,正好有个花样,我想让你帮我掌掌眼呢。”说着向贾环一使眼色,直接拉了探春就走。   贾环会意之下,收拢了宝钗给的自己的本钱,一溜烟儿的走了,宝玉想起来再想说他,已经跑出院回府里跟别人玩去了。   探春嘴上不说,心下默默感激宝钗替贾环周全,其实这也就是在替她周全,否则,不说贾环,自己面上过不去,说他说得狠了,赵姨娘那边不知道又要找自己闹成什么样!那对儿母子是脸皮厚又不晓事儿的,最后只会落得探春里外不是人!   探春只觉得这个没大两岁的宝姐姐与别人待她更加不同,就连她那从小一起长大的二姐迎春相比之下也要逊色不少。小妹惜春年纪还小,除了自私之外更看不出别的。外来的林姐姐又向来小性儿,嘴上刻薄,专会挑别人的错处说。   这么一想,家里姐妹简直没有一个如意能说话的,一起作伴打发时间也还罢了,若是有什么正经事儿烦心的事儿,哪敢说与她们知道!如此,她待宝钗更加不同。   宝玉那边儿玩儿了一会儿,想起来问道:“大哥哥不在家吗?大正月的,他们也放假吧?”   宝钗说道:“放假是放假,他嫌家里冷清也没什么好玩的,他去西宁候府上了,听说那边请了一出好戏,候府的长孙是他同僚,一大早请走了去看呢。”   探春真心的说道,“薛大哥哥越来越出色了,与同僚关系又融洽,仕途上越走越顺,便是薛姨妈和宝姐姐的福气了。”   宝玉心中有些不自在,他向来最不喜人说什么仕途经济的,觉得那样一心钻营的人,或是不停劝人去经营仕途经济的,都是落了俗套,便不再答话。   探春心中不无感慨,别看薛家只这么三个人,却透着欣欣向荣,积极向上的景象。贾府虽然看起来威威赫赫的一大家子人,但是儿孙之中,却没有一个能成器的,她是贾府的小姐,就算是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己家里族人的一些情况,她也都知道一些,全都是些不争气的纨绔贵族子弟。   宝玉到是聪明乖觉,可是他的心思何时用到在读书上!探春明知道他可能不爱听,不过还是说道:“眼见新年伊始,族学中又要上课了吧,宝二哥可好好念书,也博个功名回来,正所谓学而优则仕,你若是有出息,自己立了业,也省了日后总被老爷念叨。”   宝玉听到这些,果然便有些不大乐意,面上就带出了一些。宝玉说道:“三妹妹,你怎么好好的又来说这些混帐话!”   探春被一句怼了回去,即便是她素来刚强,也觉得面上挂不住,脸上通红一片,低着头不说话了。   宝钗淡淡说道:“怎么探春妹妹劝你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就成了混账话,那你从小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难道就为了识几个字,整日家里作诗对联儿游戏不成?”   宝玉说道:“我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那些读书只为了写八股文,通过考试进入官场的,不过是全惑于功名二字的‘国贼禄鬼’罢了。”   宝钗说道:“自古以来,每一件事物都有它的局限性,虽然科举考试考的八股文也不能免俗,但是也能为国家选举人才。那国之重臣,满朝文武有一半是靠此选拔上来的,难道全都是‘国贼禄鬼’不成,若是全都像你这样想法,这个国家岂不是要瘫痪了!”   宝玉说道:“国家瘫不瘫痪我不知道,不过少了我这一个,准是瘫痪不了的!”   宝钗说道:“宝兄弟,既然说到这儿,咱们不妨就辩上一辩,我不赞同你的观点,别说少了一个你,就是少了千百个如你一样的人,国也是摊不了的?只是家却不同了,你是贾家的长子嫡孙,是这一代的接班人,更是贾兰贾环的表率。姨夫那一辈人,已经四五十岁了,再升职也有限。但是,你们贾府这一大家子人的荣华富贵,你现在可以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做个富贵闲人,你以为是天上掉下来的吗,不正是靠姨父他们在外支撑起来的。难道你要看他们老了之后无人接力,等你二三十岁,三四十岁了也要与现在一样,继续做个啃老之人不成?”   贾宝玉一怔,说道:“我倒是没想那么远,只想过一天算一天罢了。”   探春有些惊奇,宝姐姐的一番话竟然说得向来顽皮坚持己见,不肯读书的贾宝玉哑口无言。   宝钗摇摇头道:“那你就越发是个没成算的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哪有人能真的过一天算一天,那不过是幼稚孩童罢了。”   贾宝玉自从那日被薛宝钗说教一番话之后,只觉得好几日看见她都不自在,宝钗又不怕得罪他,但是毕竟他是贾府里的凤凰蛋,人人含在口中的宝贝,惹得他不自在便是贾母与王夫人心情都不能畅快,于是正月里的各项聚会,宝钗推脱旧疾发作,不过贾府中去。   王夫人问薛夫人:“宝钗的身体不是一向没什么事儿嘛,她又不像林姑娘病殃殃的,怎么这次说旧疾发作竟然这么久都不好?”   薛夫人说道:“她呀,确实是有一点儿旧疾病根儿的。她才几岁的时候每到冬天便咳喘难挨,直至得了一个和尚的海上方子,花了一年的时间配出药才罢了!”   王夫人奇道:“哦?你不曾跟我说过,我倒是不知道有这件事。也从不曾听宝丫头说过。”   薛夫人说:“她呀!个性最是要强,有什么事儿都习惯了自己担着,从来不跟我多说。都说凤丫头是个要强的人,其实,我们这个宝丫头也不遑多让呢!当年得的金锁,便是给她瞧病的和尚告诉了,让给她嵌好,时时带在身上的。”   王夫人说道:“宝丫头常戴的金锁确实美轮美奂,我就说必然有个什么来历,原来是镇病袪邪的,岂不是跟宝玉的玉很是相配,金玉金锁,说起来就很像一对儿呢!”   薛夫人笑道:“他们姐弟两个能有这样的东西,也是他们的缘法。”薛夫人并非没有听出王夫人的意思,不过现在宝钗还小不着急谈婚论嫁,而且宝钗身上有待选的名额在,就算是要定下什么姻缘,也应该在她选不上之后再说,薛夫人觉得以自家女儿的品貌也不在元春之下,断不可能直接被撂牌子,所以宝钗到底有何等缘法,都应该在选秀之后再说,只是有点可惜的是,正赶上国丧期间,新皇下旨停办选秀三年,再重新开始,宝钗恐怕就要过一岁了。   她与王夫人说了这件事,王夫人说道:“过一岁两岁的应该没什么,何况是上面下旨停办三年,过年龄的应该有不少,应该会有个统一的说法,这不过是一点小事,到时候我就帮你办了。”   薛夫人本来也觉得这是小事,找熟人打声招呼就能办妥的事情。既然王夫人应承下来,她就乐得不用再去另外求人。等过了国丧开选的时候,宝钗也才十七岁,贾家的元春也是在将近二十岁的时候才入的宫。   薛宝钗直至史湘云到来,贾府中又热闹起来时,才再重新出现众人视野之中。一见她来,湘云就嗔道:“我来了两天了,宝姐姐才想起过来看看我!我不来你就整日在府上与他们玩儿,我来了反到几天看不见你!”   宝钗去捏她肉肉的脸颊,说道:“你这丫头,还挑上理了,不为了看一看你,我会大冷的天儿还从家里跑出来?我不来,你们到是好好的,我一来,你到偏来闹我!”   史湘云真觉得有些委屈,对众人说道:“你们明知道我在家中半点不得做主,怎么不想着让老太太早点把我接过来,这眼看都出正月了,年都过完了,才想起我来,我在家等得花都要谢了!”   史湘云也是一个可怜人,虽然生在侯府之家,不过她父母早亡,由叔父忠靖侯史鼎抚养,婶母待她不好,在家中一点儿也作不得主,连自己的针线活计都没有丫鬟帮衬,都是需要自己做的,唯有被贾老太太接过贾府中来时,才能松快松快。也不知道那侯府之中是真的艰难到那等境地,还是故意苛待难为她。   但是史湘云性格乐观豪爽,从不将那些不开心的事儿一直记挂着。众人也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可惜只能自家人管自家事,苦于没人手能伸得那么长,能管到人家侯府家里去。只有贾母才可以时不时的放话,接过来住一阵儿。便是这样,也是史湘云不得自由的候门生涯中的乐趣所在了。   宝钗被黛玉拉着坐了下来,黛玉说道:“宝姐姐,别去管她,她在家里受了气儿不顺,这两天已经好些了,前两日见谁呛谁呢!”   宝玉说道:“可不是这样,我们这两天已经挨个儿被他寻了一遍不是了,宝姐姐来了,算是救了我们的驾。”   史湘云撅着嘴说道:“就算是寻人不是,我也比不上林姐姐一半呢,谁不知道她专爱挑人的不好来打趣,怎么宝哥哥,只说我一个!谁不知道你们两个好得像一个人似的,由此就可见这亲疏远近了。”   宝玉和黛玉被她说得脸上一红,虽然是湘云含酸带醋的话,但是这也确实没错,宝玉何时见林妹妹受得一点委屈,但是宝玉却又是一个很博爱之人,对湘云也是掏心掏肺的。   宝钗岔开话题说道:“云儿可是冤枉我了,我原本想着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在家里还想着给你准备什么生日礼物。”   史湘云面上一喜,“真的?到底是我宝姐姐,没真将我忘到脑后去。”   黛玉已经消掉了刚刚的尴尬,终于有话说了,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这些没想着提前准备礼物的,就是把你放到脑后去了,好没良心,今晚上你别来找我住了,就和你宝姐姐回家去吧!”   史湘云向黛玉做了个鬼脸儿,说道:“不住就不住。”   宝钗对黛玉说道:“她刚好些了,你又来恼,还让不让人安生,我想的这个给湘云做寿法子可是与以往的都大不相同,不是置酒戏,也不是只送她一件东西,反倒还要向她讨些银子,当然了,她是寿星公,可以减免不少,不过你们这些姐妹的,可是要减不了的,人人都得出。”   探春她们也坐在一旁,这时说道:“给云儿做寿,我们出点银子原也是应该的,宝姐姐到底想出了什么新奇点子,快与我们说说。”   宝钗又卖了个关子说道:“可不是出点儿银子那么简单,而是,你们有多少,就给我拿多少,把所有家当都交给我。”   众姐妹不解:“啊?” 第119章 钗在奁中13   这时贾母,王夫人, 邢夫人等人在一旁一边说自己的事儿, 一边听着她们姐妹们说话, 也觉得有趣儿。这时,都听宝钗怎么说。   宝钗说道:“起头是给云妹妹做生日, 谁让她是生在正月里呢,其实我也把你们今年的生日都涵盖其中了,等你们过生日的时候, 我就不另外准备礼物了, 一举数得。”   史湘云说道:“好姐姐, 快告诉我们吧,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怎么就把所有人都涵盖其中了?”   宝钗说道:“我原想着, 我们这些姐妹, 我, 黛玉,湘云, 还有二姐姐, 三妹妹, 四妹妹本来是来自不同的地方,能凑到一起就是缘分。平日又相处的很好,何不一起做一份产业, 正好我家里管事儿的,跑腿的都有。只需个人出点银子, 咱们一起做一个金银楼来。”   湘云等听了这话极为惊喜,宝钗又说道:“首饰的花样繁多,或设计或挑选都可以让众姐妹打发时间,一来,闺中之余不至于太过枯燥,二来每月也能另外有个进项。就算是日后各奔东西了,也是持有着同一份产业,不至于一点音信也没有。”   宝钗这话还没等说完,果然,三春,湘云,等人已经两眼放光,对她所说的话十分憧憬,可是这对她们来讲到底是一件大事,还需要家长点头。否则的话,薛宝钗也不用特地的在贾母房中说起。   宝钗说道:“咱们楼里出的簪子,耳环,项链,各种饰品的各色花样,下面人送上来的设计图样,谁愿意劳那份心的就掌眼给看看。若是谁哪天有了新奇的点子,自己画了花样,要给他们制了来,或自己带或是孝敬老太太,太太等,又保管在京中乃至全国都碰不到重样的。至于账务账目,也不用单放在一个人那管,可以一人看一个月的,做到财务公开透明。到时候我专门定做一套各个不同的小印,平日谁核查了账目就盖上私印,这样一目了然。每月每季度每年领分红的时候,也执此印作为凭证。”   到时候只要看得懂账本儿,便是管家理事的能力也可以慢慢锻炼出来了,不至于嫁人后做个被人蒙骗的奶奶。   宝钗这个想法其实也是在家中考虑了一阵之后,才过来说的。迎春性格软弱,每月的月例银子都要受到丫鬟保姆的盘剥,探春是庶出,虽然性格刚强,明辨事理,但是每月也只那么一二两银子,再没有别的了。湘云就更不用说了,黛玉在明面上手中也是一点银子没有的。   别看只是在一个小小的贾府之中,就算是告诉厨房今日特别要点什么菜,都是要给些银子打点的,不然那些厨下的娘子们,哪会那么痛快!作为主子,平日里对小丫鬟们更是得撒给他们一些铜钱。其实这样算下来,每月的开销也不少。   像宝玉那样受宠的人自然可以随心所欲。别人若是少了银钱,生活上就会束手束脚,说不定还要惹些闲气,林黛玉之前就是如此。   贾母听了之后,连声称赞:“这个想法好!”他们贾家是世家大族,自然知道开铺子最赚钱,但是一来没有那样的人才,二来没有先例,只是一味的做官屯田,做个地主罢了。以至于家里面没有一二可以随时取出银子的产业,每年就等着做官的俸禄和春秋两季的地租子。   真正的大户人家,哪个受宠的姑娘嫁人不都得陪送一两间赚钱的铺子。薛宝钗既然有这个心,贾母活了这么多年,人精一样的人物,早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弊关节,便极为赞成。   贾母说道:“你们姐妹各自把攒的私房钱都交给你们宝姐姐吧,开银楼所用巨费,你们那些恐怕还差的远,宝丫头是打算自掏腰包补贴你们呢,我看不能让她专美于前,宝丫头你到时算好的帐差多少,由我的私房补给你,算是给你们姐妹们置一份产业吧。”   所有人听了这话,都一起起身谢过老太太。史湘云受宠若惊的说道:“我们几个真能成?”   黛玉说:“呆子,就咱们几个自然不能成,不是有经验丰富的嘛!”说着向宝钗一努嘴。   王夫人笑道:“不错,宝钗果然是个好的,她是存心要提携你们的,给你们姐妹们赚零花的银子呢!老太太也是太过慈祥,他们有钱就开大些,没钱就开小些,由她们自己闹去好了,您给了银子,宝丫头反倒怕做赔了,压力大了呢。”   贾母说道:“不必有什么压力,是赔是赚都是她们姐妹自己的造化!”邢夫人说道:“太太这是谦虚着呢,谁不知道宝姑娘有点石成金的本事,这银楼到了她手里,我看也是日进斗金,日后我们家最富有的,说不定就是这几个姑娘了。”   宝玉听了半晌,说:“这个好,也算我一份。”   王夫人说道:“这是姑娘们的体己,你跟着掺合什么,她们研究钗环的花样,你也跟着研究不成!越来越不像话了!”   宝玉被王夫人这样说,便有些蔫头耷脑的。   宝钗对宝玉说道:“宝兄弟,你已经是个富贵闲人,不要跟姐妹们挣这点乐趣。这里面不仅不打算带你,也是没打算带大嫂子和二嫂子的,只是我们姑娘家的游戏罢了。”   探春起身,走到宝玉身后,手搭着他的肩说:“二哥哥今日怎么想起要入我们姐妹的股,你不是向来说跟仕途经济有关的,都是一心钻营,今日怎么又不怕自己落了俗套?”   宝钗一笑,心想这探丫头还记得那天的仇呢,便也似笑非笑的看着宝玉,看他如何作答。   贾宝玉自己知道,宝钗和探春要看他的笑话。有些脸红地说道:“我回去细思了宝姐姐的话。觉得她说的也不无道理,获益匪浅,等着年后出了正月,我还要用功读书呢!”   王夫人惊喜非常,从没听宝玉主动说过要用功读书的话,每次都是到老爷跟前,被狠狠的教训一顿,才能约束个两天,若过一阵子没挨训,他那根念书的弦儿便又要松了。“宝钗,我的儿,你跟他说了什么让他开窍了?”   宝钗说道:“也没什么只不过那日来我家中,跟宝兄弟多辩了几句罢了。”   探春见她谦逊不肯说,便将那日的情形一一道来,后来又说道,“宝姐姐这些日子不曾来,必是怕宝玉恼了,其实不知道,他在家中正自己琢磨道理呢!”   贾老太太十分欣慰,说道:“所谓长姐长兄就要作为下面弟妹的榜样,咱们宝钗丫头这长姐的范儿就很好,不逊于娘娘在家中的时候,你们要多跟她学习。”   众姑娘们和宝玉应是,宝钗连忙起身说,不敢。   王夫人把宝钗搂入怀里,说道:“我的儿,不枉我素日疼你,以后你也要勤加督促你宝兄弟念书,他呀,只你的话还听一些,我们的话就跟耳旁风一样,当真要把他说服了才会听。”   宝钗说道:“这样时时要人鞭策的学习便落了下乘,只有自己心中有强烈的愿望,才能学好学精呢。姨妈若是让人督促他,林妹妹比我能说会道,他们又自小一处长大,更加亲厚,说的话宝兄弟必然没有不听的。我这笨口拙舌偶尔才出那么一两句,就怕宝兄弟听两回就听烦了。”   贾母笑道:“都是好孩子,都帮我看着他点儿,让他读书上进,只是别累着了他。”   宝钗心中好笑,有贾母这般溺爱,又是软玉温香的环境,贾宝玉若想成才,真是山高路远。不由得对林妹妹有些同情,两个不识庶务的人凑在一起,时间尚短倒也罢了,还有浓情蜜意撑着,时间久了,不知道他们要过成什么样子。   贾母又问大家都是何时生辰,都几岁了?宝钗说二十一日是她十五岁生日。老太太说道:“虽然不是整生日,但也是将笄之年,你这个生日,我给你过。”   从贾母那里出来之后,探春就拉着她去自己的房间,开箱柜找银子,宝钗说道:“不急,你这性子怎么也和湘云一样变成风风火火的了,”探春不听她说,依旧让丫鬟开箱自己去找,这些年她攒月的银子倒是没怎么花,说是养在王夫人名下,王夫人又不可能动一个庶女的那一点点零花,所以都是她自己收着,再加上逢年过节得的元宝,还有上次,元妃省亲时给的金银鏍子,加在一起有三四百两。探春问道:“够不够啊?”   宝钗说道:“你能攒下这么多银子,也算是了不起了,可见平时省吃俭用,哪里用得着这么多,你只要拿出一些意思意思,剩下的还有老太太和我呢,我保证将银楼开起来,咱们六个一人一份。”   探春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一点儿不留了,下个月我还有月例银子,我知道你说的轻描淡写,但要是真把一处产业开起来不容易,你待我们这样赤诚,我自然也要倾尽全力。”   宝钗拗不过她便算了,心想几个月之后再给他们发放分红,自然也少不了探春的。   其他姐妹那也是如此,宝钗不过一句玩笑话,让他们把所有银子都交出来,偏偏这些姑娘死心眼儿,就都当真了,黛玉还问她,“要不要我兑点银子出来?”   宝钗摇了摇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说道:“哪里能用得到多少,把你平时攒的交给我就好了,你哪还有其他银子!”   迎春那边还为此牵出了一件事故,她回去让人清点银子才发现,银匣子里面空空如也。唤来奶娘问是怎么回事儿,原来是连偷带借的都给弄走了,迎春素日软弱惯了的,若是平时知道了这件事儿,也许她就小事化无,就这样算了。   可是这事儿,老太太,太太,宝钗还有大家都看着的,别的姐妹能拿出几百两,都是一样的月例一样的赏钱,到她这里竟然一分没有,怎么也说不过去,她表面上仍是一副木头人的模样,心里只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宿没睡之后,终于在第二天,鼓起勇气将此事与探春说了。   探春一听,这还得了,奴大欺主!迎春平日不声不响的,就这么给人欺负了。   探春虽然心中气愤,但是到底是个明白事的,她没法替姐姐处置,要不然该让人说她轻狂逾权,若是王熙凤管家,那只要将这件事儿告诉她,保准办得妥妥当当。可惜王熙凤正在卧床养胎,前不久她家的大姐儿又出了痘,更不能拿这事儿去烦她。最后,探春只能拉着迎春一起去先禀告了李纨再去禀告王夫人。   王夫人听说出了这么一件事,也是眉头大皱,心里直怪迎春糊涂,也就不能深说,毕竟她不是自己家的,而是那边大伯家放在这里养的,只让探春她们陪着迎春。又叫来迎春房里的所有人,挨个询问查明真相。知道是迎春的奶娘所为,她赌钱全给输光了,便勒令他家三日内把钱还齐,不然就要家法伺候。   这期间奶娘的儿媳妇儿又去迎春那里逼她求情,迎春自然是纹丝不动,她自己丢了银子,若不是迫在眉睫要用,都会不声不响的,现在如何又会为奶娘求情。   最后加上宝钗自己的,凑了一共五千两银子,老太太那里只不过是意思性的让她出了一些,代表这个大家长的赞同就好了,宝钗若是真从她那里收几千的银子,这件事情的性质就变了,虽然大家嘴上不说,产业也成了名副其实贾府的产业,白遭人惦记。宝钗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除了几个姑娘入股之外,拒绝老太太的过多入资,才是保证几人所有权的关键,否则的话,等贾家入不敷出的时候,若是非要来收回,到底是给他们还是不给他们!   宝钗派人选址备店请工匠,众人商议过后,因为是由湘云的生日礼物而起的,便由她亲自命名题匾,集芳楼便由此诞生。   果然如宝钗所说,这段日子,众姑娘们可有事情做了,而且眼中再也没有别的,从装修店面到选择所售珠宝玉石的种类,再到挑选匠人设计的风格,叽叽喳喳每件事都要讨论上好久。本来这些珠宝首饰就是她们平日里接触最多的,再有公府小姐的审美眼光,让商品的风格不至于落了俗套。   转眼就到了宝钗生日那天,贾老太太果然如当时所说,特意自掏腰包二十两银子命府中准备了酒席,并在贾母的院内搭了一个小戏台子,准备所有人一起热闹一天,竟然比之前给自家姑娘或者是黛玉过生日都要隆重。   连卧床静养的王熙凤都没错过这场热闹,贾母让人用软兜抬着她一起过来热闹热闹,王熙凤倒是精神十足,她是养胎,又不是真生病了,整个人倒是珠圆玉润的,她特意给宝钗准备了礼物,其他人也是各有相送。连袭人,晴雯,鸳鸯,平儿等这些大丫鬟也都各有亲手做的针线相送。   宝钗和黛玉坐在一席,戏台子上热热闹闹的演着孙悟空三打白骨精。老太太这样的做派,不由得又引得黛玉醋了好一阵儿,她用扇子掩口对宝钗道:“可见,老太太是最喜欢你的,家里小辈过生日,哪个请过戏来,你这还是独一份儿!”   宝钗说道:“我平日里说你通透,竟是白夸了你,没想到一碰上老太太和宝玉的事儿你就晕乎乎的,拎不清了。”   黛玉脸颊气鼓鼓的说道:“这是怎么说的?”   宝钗说道:“我刚办了一个集芳楼,老太太正想感谢我,不趁热打铁还得另外找时间不成,二来嘛,我是客居在此,不像你们是他自己家的孩子,当然要优待一些,以示待客之道。”   宝钗又看了看黛玉,说道:“林妹妹是不是嫉妒我的生日专门摆了这场戏?你若是愿看,说于宝兄弟知道,他便是将箱子翻个底儿掉,将家当都卖了,也要给你请来看,直到你看吐了为止。”   林妹妹啐道:“你不是好人,又来笑话我!”   宝玉过来说道:“你们俩在说什么,亲亲热热的连戏都不看,也不理我一理。”   宝钗说道:“我们正说着,黛玉生日时也想请戏子过来唱一唱,正想问宝兄弟的意思呢!”   宝玉正怕林黛玉不自在,自然而然地说道:“那敢情好,我专门去给妹妹请来,你愿意看什么咱们就让她们唱来,热热闹闹的多闹几天才好呢!”   宝玉又去史湘云那边,也是亲亲密密的说话。林黛玉不由得有些低落。她和宝玉素来好,只是他也太过博爱,姐姐妹妹的众多每一个都亲厚不说,对丫鬟们也像对祖宗们一样,平日都敬着哄着,每到这时,对他不由得又爱又气。   到了中午时,贾妃又派了个小太监提着一盏新制的宫灯出来,上面写着一个灯谜,让众人猜。又让个人猜到了也不要说,分别将答案写了,再出一题,挂在灯上,送进宫中。   那个谜面是一首七言绝句,并不甚难。   宝钗写下谜底,又在箋上写了一个不难不易的,挂在灯上。   到了晚上,贾元春让人来公布她的答案,并且给出众人所出之谜的答案,不论她答的对与错,众人都胡乱着说猜对了。元春的灯谜除了迎春与贾环之外,其余人也全都猜着了,并且得了赏,是一个宫制的笔筒和一方砚台。   小太监回去之后,向贾元春报告府中的情景,说贾母房中正演着戏,问了原因,原来是给客居在这儿的表姑娘宝钗做生日,是以元春对宝钗另有一番赏赐。   贾母见今日本来是个给宝钗过生辰的喜庆日子,又有贾妃的这般兴致,自己越发的喜乐,便命人去作一架小巧精致的屏灯来,设于屋中,又被下香茶,果酒,以及各色玩物。让众人将他们各自的灯谜写出来挂在那屏灯之上,各自赏玩。贾政下了朝,见贾母这般有兴致,便也备了灯谜彩礼,来这边上房承欢取乐。   宝钗虽然在此多时,但是见到贾政的次数都匆匆有限,这时方才正色打量他,是个士族读书人的形象,同样在家中也威望颇深。   平日里若有这样的聚会,都是宝玉在高谈论阔。此时宝玉与贾母,贾政一席,喝茶吃果都小心翼翼生怕放下杯子的声音大了,哪敢再高谈论阔些什么!湘云虽然是女子,平时也爱谈谈说说,但是贾政在这儿,她也不敢擅自开口。   贾母见到大家都拘束本,欲要撵了贾政去休息,好让众人特别是宝玉,能放开了玩耍,但是贾政同时也想孝顺贾母,同样出了个灯谜,又故意猜不到贾母的灯谜来逗她开心,贾母见到自己出的灯谜贾政费了好半天劲才猜到,贾政所出的,她一听便猜到了,因此得了他特地准备的彩头,不由得也有些高兴。   又让贾政去看屏灯上她们姐妹所写的,看是否能猜着。   贾政走到屏灯前,逐一细看,一一忖度,这些自然都难不倒他,便将谜底一一说了出来,只不过他心中思索:“大节下的,为什么贾家几位姑娘所做的都是不祥之物呢?   贾妃所作的爆竹,此乃一响而散之物。迎春所作算盘,是打动乱如麻。探春所作风筝,乃飘飘浮荡之物。惜春所作海灯,一发清净孤独。   勉强再往下看,宝钗的那一个上面写着:画时圆,写时方,有它暖,没它凉 (打一个字)贾政思索片刻,说道“这是一个‘日’字吧?”   宝钗起身说道:“姨父猜的很对。”   贾正方抚须点点头,眉头方微展了展,心道:总算有一个寓意还不错的,薛宝钗虽然生在商贾之家,但是如今薛蟠年纪轻轻也任了职,说不定日后是个福寿俱全之人。   但是,这并没有赶走之前几个姑娘所做不祥之物带来的烦闷,贾政新在贾母面前,更不敢表现出来,不过之前要陪贾母一起做乐的兴头却减了□□分。贾母见他如此,以为他是日间工作劳累,便赶他去歇息。剩下的众人又聚了一会儿,便也散了。   那日贾元春游过大观园回宫之后,便亲自做了一篇详细的游记,还有宝钗抄录的个人所作诗篇,分其优劣,命人在大观园中勒石纂刻,以传为千古风流佳话。又想到自己游幸过后,贾政必然命人将园子封住,不再让人进。真是那样,岂不是辜负了里面的万般美景!又因为家中有几个能诗会文的姐妹,若是命他们住在其中,又不至于使佳人落魄,又不至于使风景凋零,岂不是两全其美。至于宝玉向来与姐妹们一处惯了的,若是独独不让他去,必然要不大畅快,所以让宝玉也去。   贾府之中接到这道旨意,便命人各处选拔精工名匠,在大观园中磨石镌字。又因小姐们要住进去,遣人去各处收拾打扫,安设帘幔床帐,别人也就罢了,欢喜尚算有限,唯有宝玉,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向贾母要这个弄那个,可着自己的心意,把平日想弄进房中的摆设玩具等物都整治齐备。   薛宝钗京中的房子已经收拾妥当,随时可以搬进去了,他们一听,大观园中众姐妹要住进来,更要快快的搬家,因为薛蟠在里面毕竟不方便。惹得贾母王夫人等人苦苦相留。   因贾元春的那道旨意之中,特地让宝钗住蘅芜院,薛夫人心想不好违逆,若是宝钗一个人在园子中住,她又不放心,便让薛蟠带着所有家什等物先搬过去,反正他也经常不在家,薛夫人就仍然住在东北角的那个院落之中,等薛蟠休沐回家,他们再一家人过去团聚。   可是谁也没想到,这还没等搬过去,变出了另外一件事故,打破了薛家人原有的平静。   本来不出意外应该是薛蟠到家的时候,却只匆匆进来一个,跟着他的下人,向薛夫人和宝钗回报说:“太太姑娘不好了,大爷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抓走了!” 第120章 钗在奁中14   薛夫人一听大急,险些晕了过去薛宝钗连忙扶住她道:“说清楚, 是怎么回事儿!”   那下人说道:“本来爷今日休沐回家路过南街口, 不承想碰见了一个熟人, 两人不知为什么,就吵了起来, 后来更是大家打出手,五城兵马司的人巡城路过,看到之后, 就把大爷给捉起来了。”   薛宝钗目光一凝, 说道:“对方是什么人?是只把我哥哥抓起来了?”   那下人说道:“对方是武昌侯世子, 是和硕公主的儿子,那官兵只抓了大爷。”   薛宝钗问道:“只抓了我哥哥一个人, 还能让你回来报信, 他临去之前说了什么没有?”   那下人说道:“大爷说让慢慢告诉夫人和小姐, 不让夫人担心。”   薛夫人连忙说道:“蟠儿这下可闯了大祸了, 我原本以为他已经改好了,不再和人打架, 谁知道一打就找个身份地位咱们惹不起的, 这可如何是好, 我快去贾府之中,让你姨妈,琏儿他们使银子到官府之中打听打听, 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了。”   薛宝钗说道:“这事儿母亲也不必急,哥哥现在到底有个官身, 所以他们当街斗殴,朝廷自有定例,应该不会太重,只不过对方的身份有些棘手,毕竟是皇亲国戚,若是对方不依不饶,恐怕以后要多个仇家。”   薛夫人说道:“这可如何是好?不知道他进了里边儿是怎么样呢。”   薛宝钗见薛夫人实在担心,就说到:“母亲愿意找姨母打听,那便去好了,我这就去让人开箱柜给你拿些银子,没有银子,他们也打听不出来什么事儿。”不过是花钱给薛母买个安心。   王夫人那边官中的账上总是入不敷出,建完了大观园,仍然要收拾这收拾那的,开销要比以往大了很多,正愁没银子使。薛家就出了这个事儿,王夫人便一口答应下来。   王夫人那边打听的还没有消息,薛蟠被羁押了两天自己回来了,虽然那人被他打伤的不严重,但是身为朝廷命官,当街斗殴,有违朝廷法度,说上面的处罚已经下来了,让他去西北军营。   薛夫人一听,简直又要晕了过去,宝钗和薛蟠急忙抢救,又是捏人中又是灌姜汤,好不容易她才悠悠转醒。   宝钗说道:“娘,你不要小题大做,上面只说让哥哥去西北军中历练历练,又没说要发配充军,官职仍然给他留着,他就算是过去了也仍然是有职在身,年轻人出去闯荡一番到好,难道你想总把他拘在身边吗?”   薛蟠赞同地说道:“还是妹妹了解我,母亲,莫要太过担心,儿子只要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的。”   薛夫人叹道:“那可是西北军中啊!离我何止千里万里,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我怎么活呀!”薛夫人怕的就是他不是金子,而是不自量力在这说大话呀!   薛蟠说:“十三爷说西北的罗布藏丹增蠢蠢欲动,和阿拉不坦有联合之意,不然圣上也不会向西北增兵。那帮孙子竟然敢来打我们大清国,就要给他点厉害瞧瞧,男子汉大丈夫,不上过战场,哪能算得上再世一回。”   宝钗若有所思的看着薛蟠,总觉得他这眉飞色舞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像是受了处罚后该有的。要安慰他的话,便咽回了肚子里。   紫禁城,皇帝的起居室养心殿中,雍正对怡亲王与内阁首相张廷玉说道:“我想了一夜,就由年羹尧出任西北绥远大将军,青海,甘肃,四川,陕西四省的军队都归年羹尧节制,衡臣你下去之后拟一道明召,一会儿就在朝会上宣读。”   张廷玉奉旨下去拟旨,屋中就只剩下雍正与怡亲王两个,怡亲王允祥说道:“西北这场硬仗不好打呀,臣弟向您请旨亲自去打您还不同意,只能派给年羹尧了,他确实很有才干,办事利落,不过他的缺点你我都知道也很明显。”   雍正说道:“虽然你的腿疾都好了,但是西北苦寒,那环境再去待个一两年,又没有名医在侧,万一旧病复发了怎么办,再说你是上书房的顶梁柱大臣,我事事倚重于你,现在还不能让你离开我身边,对了,那件事办好了吗?”   怡亲王说道:“办好了,我已经把薛蟠打发至西北军中,并给他直接秘揍之权,他这么不起眼的小角色,应该不会引人注目的。”   雍正点点头说道:“那就好,我本来应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可是你也说年羹尧的缺点太过明显,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前线之中更事事先斩后奏,我们还是应该多些耳目,才不至于事事被蒙蔽。”   就算是薛夫人再不舍得,薛蟠起程的日子也到了,除了早就收拾好的行李之外,宝钗另外给他收拾了一个小包裹,里面金疮药,伤寒药,解毒药等等,只要她能想得到的样样都有。等之后薛蟠拆开来看,还会发现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这么多年,宝钗看着薛蟠长大,她对薛蟠之情,犹如元春对宝玉。他一朝要离了身边,跑到军营之中去,那边还随时会打仗,如何能不惦记!   薛蟠去了西北军中,王夫人更不同意让薛夫人和宝钗自己住,她们一对妇孺又没有个男人能顶门立户,只是把薛家新房处处都打扫干净,暂时先空着,只派几个奴仆看管。   贾府之中现翻了黄历,看了一个好日子,众人纷纷住进园中,宝钗住了蘅芜院,林黛玉住了潇湘馆,宝玉住了怡红院,宝玉和黛玉两个的住处都很清幽,离的又近,正合他们二人心意。迎春住的是缀锦楼,探春住了秋爽斋,惜春住了蓼风轩,李纨住了稻香村。   每一处又添了两个老嬷嬷和四个丫头。除了各自的奶娘和亲随丫环们不算以外,另外还有专管收拾打扫的。等到了那一天,各处的屋子早已派人收拾好,大家一起住进去,大观园里顿时花飘绣带,柳拂香风,不似以前那么清静寂寥了。   且说众姐妹进入大观园之后,常常一起结伴游玩登舟下海,上山拜观,再或是一起抚琴下棋,观诗作画,好不自在。   贾宝玉如入仙境心满意足,他最爱与女儿们相处,倒不是存了什么龌龊的心思,反而是一片赤诚痴心相待,只愿意与女孩亲近,不愿意去和男人们结交仕途有用之人罢了,他越是这样,家里的姐妹表姐妹,还有小丫鬟们对他更是与别人不同。   贾宝玉痴劲儿上来便做了几首诗,记录园内的生活,不知怎的这诗流落到外面,便让一些轻薄浪荡的公子们抄在扇面上,还有人借此特地来求诗,宝玉越发的得意了,平日也不去好好读书了,只在这些旁骛上下功夫。   因薛夫人还住在园内东北角的那处院落之中,宝钗每日仍需处理一些外面的事,蘅芜院又是大观园中心位置,让外人进入很不方便,园中不论千金小姐还是丫环,都要避忌他们,很不方便。便定在每日辰时回家看望薛夫人时,让管事的们都这个时候来回禀事务,宝钗一般都是陪薛夫人吃午饭再走。   这一日,铺子中的管事给她送来了两箱新制的宫扇,也有素面儿的也有题了诗作了画的,薛宝钗正想着,刚好可以拿进园去,与探春黛玉等人分了。她随手捡起一个,只见上面画着一个,盈盈而立的宫装美女,旁边题的诗是一首七言律诗“梅魂竹梦已三更,锦罽鹔衾睡未成。松影一庭惟见鹤,梨花满地不闻莺。女儿翠袖诗怀冷,公子金貂酒力轻。却喜侍儿知试茗,扫将新雪及时烹。”这诗本也没什么,不过又是女儿,又是公子的,这个世界的礼教大防特别重,若是拿进去送给各位姑娘,就显得太过轻狂了,便是明事理的丫头也不会要提了这种字的东西。   宝钗心想幸好自己拿起来看了看,只让人分拣出素面未题字的,或者是只有图画没有字的留下。她不经意又扫了一眼扇面,下面的落款是“怡红公子”,薛宝钗心中一动,心想,贾宝玉住的正叫怡红院,莫非这难道是贾宝玉写的?   于是她便起身往潇湘馆去,让有力气的婆子们随后抬了扇子先送到她的蘅芜院去。   她转过山坡,穿过度柳,过了荼蘼架,来到千百竿翠竹掩映的修舍之中,林黛玉正在临窗吃茶,见宝钗来了喜上眉梢,起身相迎。林黛玉说道:“今儿个上午姐姐怎么有空过来看我,我以为你必然要在姨妈那里用饭呢!”   宝钗说道:“明知道自己身子弱,怎么还在窗口吹风,别贪那一时半会儿的凉快,我们还是到里边坐吧,于是引着她到贵妃榻旁的小几上。”   林妹妹先天有些弱症,是胎里带来的,其实正是所谓的早产儿,所以她的身子有些单薄,无论怎样进补都胖不起来,但是细心调养也并非是短寿之人,只是在环境上,要特别经心罢了,但是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出入都有人伺候,手下的丫鬟们恨不得比她自己要精心十倍。所以若非她心灰意冷一心求死,断不会一场小病就送了性命。   紫娟又给宝钗送上茶来,宝钗道了一声谢后,将扇子拿出来给黛玉瞧,一边喝茶一边说道:“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宝哥哥的文笔,若不是也就罢了,若是的话他这些词儿竟然都跑到外头去让人传诵,应该杜绝了才是!不然我们这些住在园子里头的说不定要让人传成什么样!”   黛玉听了她这话,低头去看那诗,放在心中咀嚼,按风格习惯看,应该是宝玉写的,这时林黛玉也忍不住柳眉倒竖,说道:“这个该死的,都说他不知道读书上进,反倒有精力弄这些淫词艳曲出来,还要牵连我们园子里的姐妹们,我这就找他算账去!走,宝姐姐,你跟我一起去!”   薛宝钗说道:“我跟你去倒是应当,只不过,你也别生这么大的气,这事情出也出了,要说要紧,也没什么要紧,要说不要紧,也确实与我们大有干系,毕竟同住一园。只要不再让别人知道,也别让他再写,更别让那边的姨父知道也就罢了。只要多多警惕他,别只顾着自己一时畅快,做了诗来显摆才干,却要把别人也捎带进去!我来找妹妹你,是因为你们素来亲厚,我若是直接拿着扇子去找宝玉,恐怕就是和他结仇了。”   宝玉的这番做派本来园内的众位和贾府诸人都不知道,偏偏这么巧,这题着诗的扇子竟然送到了宝钗的案头。   “为了长久之计考虑,我才觉得,就算是小题大做,也应该来找你警醒贾宝玉一番,不然日后他若是夹带习惯了,再将这里,公候千金小姐们的诗文夹带出去,流落到外面任人谈说嬉戏,那这大观园里的人可就丢了大人了。”   这个世界给女儿们的枷锁已经够重了,若是因宝玉的无心之举,给这园中的女孩们身上再泼污渍,那就不好了。   林黛玉保证道:“好姐姐,你只管和我去,有我呢,我来和他分说,看他以后还敢不成!”   潇湘馆与怡红院离的近,没走多一会儿她们就到了贾宝玉的住处。宝玉屋里也照例一堆娇俏的女孩们侍候,贾宝玉向来忍让娇惯女孩,普通人家的小姐待遇,也不及他的丫鬟。   宝钗和黛玉一来,宝玉以下麝月晴雯等连忙招待让坐。见到二美携手而来,宝玉十分高兴,说道:“宝姐姐,林妹妹,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你们一起来找我。”   因为丫鬟们都在,黛玉心中有气,一时也发作不得,等到她们上了茶说过几句寒暄的话之后,林黛玉说,“宝玉,你让丫头们都下去,我们有话和你说。”   宝玉一听,笑道:“什么事儿这么神神秘秘的,好,我这就让她们都出去。”   晴雯麝月秋纹等人都下去了,唯有袭人还在屋中的几个小榻上,宝钗走过去按住要起身的她说道,“你病了,还是不要妄动,多休息,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怕人多口杂,多你一个在这儿不妨事儿的。”   黛玉又问了一遍袭人的病,才对贾宝玉竖起柳眉,将扇子摔到他怀里道:“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写的!”   宝钗知道他们两个要闹一阵儿,也不上他们近前,只坐在袭人的床头,袭人悄悄拉着她的袖子,很想问问到底是因何林姑娘和宝钗气冲冲而来。   宝钗轻描淡写的摇摇头,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探温度,小声说道:“没什么,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这风寒不妨事儿,便是不吃药,明后天就会好了。”   那边宝玉看了扇面上的诗,极为眼熟,是自己所做,自然一眼就看得出来,说道:“妹妹是从哪儿得的?这正是我写的诗,这扇子倒是怪好看的!”   林黛玉说道:“好啊,如今能诗会文了,就拿我们取乐,什么女儿,公子,丫鬟的!让这诗流传在外,还让人做到了扇面上!我们这些住在园子中的姑娘家还要脸不要!成了人家茶余饭后取乐的不成,宝玉你也太过没个成算!”   本来宝玉还极为自豪,还想将他其他的诗句翻出来给林黛玉和宝钗看看,但是听她这样一说,贾宝玉才惊觉他这样做有些逾越了,倒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妹妹,快别生气,我也没想那么多,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你可千万别告诉老爷去!”   林黛玉吓他道:“你这样轻薄,做了这样的诗句来取乐,还流传到外面那些贩夫走卒之中,若不是在宝姐姐家的扇面上发现了这个,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凭什么不让我告诉舅舅,我这就告诉去!”   林黛玉起身要走,贾宝玉急忙拦住,千求万求见也不好使,向宝钗求助道:“好姐姐,我再也不敢了,你快劝劝林妹妹”。   袭人也焦急地说道:“宝姑娘林姑娘,你们也知道,宝玉素来是个没心眼儿的,他是无意冒犯,饶过他这一遭吧!真若是闹到老爷面前,宝玉少不了一顿排头,少说也得扒一层皮下来,大家脸上又都不好看,我们这些当丫头的首当其冲,要在太太和老太太跟前落不是,何苦来哉。若是事态不严重,不如我们就把这事捂严实了,让他再也不敢再犯就是!我也一定好好看着他。”   薛宝钗向林黛玉一使眼色,林黛玉说道:“今天就看在袭人尚在病中,还为你求情的份上,咱们就先把这事儿搁着,但是若是有下次,或是日后你将我们谈诗作画时的只言片语流传出去,让那外人听到谈论一点,咱们就新帐旧账一起算。”   贾宝玉一连声的打拱作揖说道:“是,是,都听妹妹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宝钗说道:“你自己写的那些已经流传出去的也就罢了,千万莫把妹妹的话当耳旁风,若真这个大观园成了别人的谈资,别说是林妹妹不饶你,我们也没脸在这呆,一准儿早早的回家去,大家一拍两散反倒干净。”   贾宝玉见宝钗一直坐在袭人的那去,以为她并不像林黛玉那样气,可是听了这几句话也知道,原来宝钗也对自己不满,她这股暗火只不过是压着而已,也连连的打千儿作揖。屋里正闹着,只听外面探春的声音说道:“哟,你们院子这是干什么呢?喂个鸟,浇个花需要七八个人一起干,屋里不用人伺候了?”   晴雯回道:“原来是三姑娘和四姑娘,是,宝姑娘和林姑娘来了,正和二爷说话呢,屋里没地儿呆,我们才出来喂鸟的。”   探春笑道:“我去看看他们说什么悄悄话呢,还需要背着人。”   听是探春和惜春来了,正闹着的这屋里才算作罢,林黛玉将扇子拿起来合上,放在手中,探春他们二人进来,说道:“今儿倒是热闹,宝姐姐林姐姐也在,二哥哥的人缘就是好。”   宝玉在心中苦笑,心道今天都在这儿,并不是因为他人缘好,若是探春两个不来,说不定他还要陪多大一会不是呢。   探春说了两句话,见黛玉手中的扇子一直合拢着,那扇穗倒是挺漂,“林姐姐新得的,我之前怎么没有见过?”黛玉一顿,不知道该不该拿给她看,若是拿过去看了这诗,探春惜春二人也必定又要惹一顿闲气。   宝钗这时说道:“也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我铺子中新送了一整箱子,林妹妹刚才在我那,就顺手挑了一个,我这就让人抬来,你们慢慢挑吧。”   探春和惜春喜道:“那敢情好啊!”   因为宝钗没带丫鬟过来,于是让宝玉这里的人去蘅芜苑传话给翡翠,叫人将那箱扇子送到怡红院来。又邀人去请李纨和迎春一起来挑,得到邀请的人都过来每人挑了两柄,宝钗又让人分别给贾府的老太太,邢夫人,王夫人,王熙凤,各送了两柄。剩下的她也不留着,让园子里各人的丫头们分了。   李纨说道:“到底是咱们宝姑娘,出手就是阔气,这一整箱的扇子说送人转眼就分没了。”   宝钗说到:“一箱扇子值什么钱,不过是玩物,给大家拿着好看罢了。”   不一会儿凤姐派人送来两罐儿新茶作为回礼,当然园中的众人也都有,只不过有的,直接送到他们家去了。   眼看已到中午的摆饭时间了,贾宝玉见人来得这么齐全,说道:“都别回去吃了,大中午的日头毒,就让厨房将午饭都摆在这儿吧,我们一起边吃饭边说说笑笑,岂不热闹”。于是这日众人都在怡红院用了午饭才罢。   回去的路上和宝钗一同走的,是那个抬了扇子箱过来,后来又被她派去给王熙凤送扇子的丫鬟。   宝钗见她生的乌压压的黑发,容长脸儿,模样俏丽,便问道:“你是我院子中的,叫什么名字,怎么平常不怎么见你?”   那丫头回道:“回姑娘,我叫小红,因为我管着姑娘院中的洒扫,不怎么去屋子里伺候。每当姑娘要出来之时,翡翠或是琥珀姐姐都会出来告诉一声,让我们停下来。哪有姑娘往出走,我们还在那儿执掃扬灰的道理!所以姑娘每每路过见我之时,都是我们停下回避的时候,所以姑娘才印象不深。”   宝钗听她说了这一番话,这丫头的嘴像蹦豆子一样,说话一点不打奔儿,可见是个说话爽利的人,不知她办事如何,回去又试探了几次,发现这小红当真是个可造之材,还认得字,于是就放在身边留用,有时对外交接传话时就派她去办。   这小红的父母都是贾家几代的旧仆,父亲林之孝是管贾家田房事务的,母亲也是一直跟着管家奶奶,这园子建好之后,小红便被分到了蘅芜院,正好宝钗住了此处,便由此产生了主仆之仪。   小红的父母知道她现在得了宝钗在青眼,都很高兴,嘱咐她跟着宝姑娘好好学些本事。因为宝钗总是派她出去办差,便在园子中来来去去的,正好这时节园里在各处动土种树,负责这移土种树的是后廊上的贾云。   贾云虽然家境贫穷,只娘两个相依为命,但是他也算一表人才,十分上进。小红与贾云见过几次之后,两人虽然都谨守礼制,没多说过几句话,但也相互的暗生情愫。   端阳之前,贾家的大老爷贾赦病了,贾府的姐妹们,并宝玉都去请安。独林黛玉这种事儿从来不爱去。   宝钗想着客居于此,也不能免俗。他又是迎春的父亲,便备了一些合适的东西也随着姑娘们过府去看忘邢夫人。当日,邢夫人见他们几个能来十分高兴,留了姑娘们和宝玉在那儿吃饭,只把贾环和贾兰打发走。   宝钗他们至晚方回,谁想到,第二天就听说贾宝玉回到王夫人那边之后,在她屋子里遭蜡烛烫了脸。 第121章 钗在奁中15   原来当日贾环看到邢夫人对宝玉摩搓喜爱,就已经有些不大自在, 等到晚间他在王夫人屋里抄金刚经时, 又见王夫人对宝玉爱若珍宝, 宝玉又去拉丫鬟之中唯一一个对贾环好的彩云亲近,贾环便怒从心起, 打翻那灯油满满的蜡烛,烫在宝玉脸上。   王夫人惊怒交集,本来打算骂贾环, 可是他再小到底是个爷们儿主子, 作为嫡母若是张口就骂他, 若是被人传了出去,少不得别人要说她刻薄他这个庶子。   一转眼见到赵姨娘在旁边打帘子, 这愤怒有了发泄口, 王夫人就逮住赵姨娘狠狠的痛骂了一顿, 赵姨娘见贾环闯了这么大祸, 不敢作声,自然由着她辱骂。   探春当时也还没回园子中, 听到这边的动静, 就赶过来, 见是王夫人撕破了脸在痛骂赵姨娘,她回过神来之后,自己也顾不得看宝玉的伤势, 已经转身躲出去了。   得知宝玉受伤,园子中的众人自然纷纷来探, 怡红院中的人又一波接着一波,宝钗见到他的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大片油膏,在他那素来俊俏的小脸儿上,倒是显得触目惊心,不由得说道:“怎这样毛手毛脚的不小心,若是烫到了眼睛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既然他对外说是他自己烫的,薛宝钗就当做不知道是贾环干的,贾宝玉素来有这份替别人揽错儿的仁厚之心。他也是怕贾母知道了再另起风波,只不过就算这样,贾母还是狠狠地骂了跟着他的人,王夫人也因此受了数落。   因这宝玉多灾多难的,贾母派人找来宝玉记名的干娘马道婆来府里做法事,这马道婆素来靠着鬼神之事收拢钱财,自然是怎么严重怎么说。   贾老太太又问:“如何才能让宝玉免于这些灾祸?”   马道婆说道:“这个简单,只要替他多做些善事。诚心供奉那专管照耀阴暗邪崇的大光明菩萨就行了。”   说得贾老太太很是心动,在她那儿捐了香烛供奉的钱,另外又点了一盏每日五斤的佛灯。   薛夫人想到自家的儿子在西北军中,好久也没个消息,又听说西北那面已经开始打仗,刀光剑影之下,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说道:“便是给正在战场上的人也能供奉吗?”   那马道婆想了想说道:“这战场之上戾气重,与在府中好好养着的哥儿又不一样,点的灯要比平常的大上几倍,才能消灾去难。”   薛夫人说道:“那都不妨事,那就给我家儿子也点一盏吧。”   薛宝钗在一旁听了也不拦着,在接不到薛蟠书涵的情况下,这样若是能让她聊以慰藉,便是点一个缸那么大的大海灯也是值得的。   这日薛宝钗从薛夫人那里,回蘅芜苑去,走过一段朱栏板桥,见那水榭之中有一人独坐,宝钗看见是探春,她身边竟然一个人也没有,这不像是他们平日的做派,除了宝钗以外,这些姑娘已经习惯了每日身前身后跟着人,于是走近了过去看,一向刚强的探春,竟然在那默默临水倚栏掉眼泪,薛宝钗不由站住了脚,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探春一抬眼刚好刚看见了宝钗,连忙把脸上的泪痕抹掉。   宝钗只得走到跟前去说道:“谁欺负你啦,竟然跑到这里偷偷哭,要不要说出来,让宝姐姐给你出气?”   探春一听这话,本来已经憋回去的眼泪又掉了下来,说道:“我知道你素日待我好,没人欺负我,只不过想起了一些事儿,自己在这无病呻吟罢了。”   宝钗一听她这话,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应该走开,少不得,要做一次知心姐姐,便温声软语询问劝解宽慰。   探春才说:“这话原不该跟你说,不过我知道,就算你是太太的外甥女儿,你也不会向她多说什么的。那天宝玉被烫之后,我原要进太太的房中,正赶上她在狠骂赵姨娘。赵姨娘平日的做派,别说是太太,就是我也觉得看不过眼去,甚至还觉得她很丢我的人,恨不得与他们断了干净才好呢!免得时时闹出了笑话又来拖累我。只是,那天一见太太当她是个奴才一样任打任骂,我便有些挂不住了,趁那屋里忙乱,没人看见我,转身就臊得跑了。”   宝钗摸摸她的头发,叹息着说道:“就算知道你素日里刚强,也知道你的日子不会太好过,赵姨娘就算错处再多再糊涂,你们血脉亲情也是割舍不掉的。”   探春说道:“她何止是糊涂,简直是太过糊涂,这么大的府中,谁没有各自的生存之道,我的生存之道就是既然太太抬举我,我就只认她这一个母亲,与那边远着点儿就相安无事了。可是姨娘偏偏爱因此来挑我,教的环儿也是如此,在他们眼里,我到成了攀高枝儿的无耻小人了。就算这样,我看到赵姨娘受人责骂,同样心里很不好受。”   宝钗听探春狠狠的将心里话说出一回,就像她所说的,平时这些话能给谁说呢,惜春年纪太小,只知道自己眼前的那些事儿,迎春又是个针扎都不出声的。她平日里和宝玉好,但是这话更不能讲给宝玉听。   宝钗正同探春在这一处坐着,忽然见到大路上几个丫头婆子也不顾什么体面,一溜烟的往园子外面跑。   探春喝道:“什么事,这么没规矩,挣命的往外跑?”一个丫头停下连喘着说道:“三姑娘,不好了!二爷他发疯了,正在屋子里要拆房子要杀人呢,林姑娘和屋里的人都吓傻了,命我们出府速去报老爷太太老太太知道!”   探春一听大惊失色,宝钗则眉头一皱,说道:“糟了!”   探春只见宝钗健步如飞,直往园外的方向走,而不是向宝玉那边去。探春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跟着宝钗,还是赶紧去看宝玉,她略顿了顿,还是咬牙追在宝钗后面了:“宝姐姐,你干什么去?略等一等我!”   宝钗跑到院门口,果然看到凤姐正拿着一柄明晃晃的大刀,各处要遇鸡杀鸡,遇狗杀狗,遇见了人还要砍人呢,更加让人看得胆战心惊的是,她还挺着个六七月的大肚子,稍有不慎简直就要出大祸患。   薛宝钗二话不说,上前劈手夺过了她的刀,一指点在她的睡穴上,探春几人只见之前发了疯谁都挡不住的王熙凤竟然被个姑娘家卸了兵刃,还软倒在宝钗身上。   探春对几个婆子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扶!宝姑娘哪禁得住她的重量!”   宝钗说道:“她暂时没事了不会醒过来,最好抬一个软兜来,咱们一起去宝兄弟那里看看,到底为什么他们叔嫂二人都害了一样的病。”   等他们到的时候,贾母王夫人等,也都知道了消息,匆匆赶了过来。贾宝玉正在屋里发疯呢,一会儿拿头去撞床,一会儿又掐着丫鬟的脖子不放,正使了什么方法都不管用,大夫也是束手无策,直说:“恐怕是中邪了!”。   这时,他们带着昏睡过去的王熙凤到了,早有人报给贾母等人说王熙凤之前进园子要砍人的事儿。   探春说道:“大夫既然看不了宝玉,还是先看看二嫂子。”她一边说王熙凤之前的举动给大夫做参考。   大夫一见王熙凤在那安睡,便上前诊脉,也诊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动了胎气。   贾母问宝钗和探春说道:“你们用了什么法子让你凤姐姐停下来,能不能给宝玉也用一下?”   探春看向宝钗,众人便知道,凤姐能安静,是宝钗所为。宝钗说道:“人身体有一处穴道,用特殊的手法点过之后,能使人陷入昏睡,不过他们的病症还未除掉,醒来之后可能还是这个样子。”   贾母连连说:“无妨,好姑娘,先让安静下来再说,他这个样子我怕得很!”   于是宝钗上前拉住宝玉,在他身上快捷的一戳,贾宝玉就如之前凤姐一样,眼睛缓缓的闭上软倒了下去,睡着了。   屋里众人都对眼前这一幕十分惊奇,虽然不敢置信,但是还是真实发生的,林黛玉直念阿弥陀佛。贾母和王夫人等待宝钗比待那个大夫还重视,让她也给看看。   宝钗探过脉之后,也和那个大夫一样看不出身体有什么问题。她知道是那个马道婆施法作祟,正常的医术范畴是看不出来什么的。现在若是让人将那个马道婆抓起来,不知道能不能破除她的魔法!   但是这件事儿是赵姨娘使银子所为,若是捅了出去,赵姨娘要吃不了兜着走,虽然她生下了探春和贾环两个孩子,但是仍然是奴仆的身份,到时候贾母王夫人等人必然不会再留着赵姨娘,货发卖了或者直接处死。薛宝钗与她赵姨娘没有丝毫交情,自然不用替她掩饰,只是怕伤到探春的体面,她心想,反正这病自己也治不了,还是等那一僧一道出场来吧。   如此过了几天,宝玉和王熙凤只要一过了昏睡的劲儿就开始胡天胡地的胡闹,嘴里净说些疯话,根本没有半点理智,贾母他们试过无数办法,问卜求神,百般医治祈祷总没有效果,这期间,家里的亲戚都来看过,包括王子腾的夫人赵氏也来看了,王熙凤是她的亲闺女怎能不着急难过,白日里常常在这守着,到晚上再回家。第二日连王子腾也来了。贾母,王夫人,邢夫人,薛夫人,等寸步不离,只围着干哭。   薛宝钗更是离不得,贾母命人在宝玉隔壁的房间给她临时收拾出一个住处,每到宝玉他们闹的不行了,就让宝钗让他们安静下来。不过人的昏睡穴不能总点,血脉不畅,必然也要出问题。   贾赦贾政等人又怕哭坏了贾母,也没有主意。贾赦还每日求僧问道,忙个不停,贾政就只知道唉声叹气,见什么法子都不灵验,还劝阻贾赦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不然就随他们去吧!”因众人都说他们要不行了,因此贾政已经命人准备好了后事备好了棺椁。贾赦也不理贾政,自去忙他的。   这一日清晨,宝钗终于听到了如同仙乐的声音,虽然在别人听来更像是街头骗子。伴随着木鱼声,清晰的传来一句:“南无解冤孽菩萨!有那人口不安,家宅颠倾或逢凶险,或逢邪崇者,我们善能医治!”   贾母和王夫人。已经没了他法,听到这声音,如何能不一试,何况如此深宅大院,竟然听得这么清楚,说不定是真有些道行的,贾政虽然不自在,但是贾母的命令他从来不违拗,只得请了那一僧一道进来,众人一看,原来是个跛足的道人和一个癞头的和尚,但是二人的长相都十分轩昂。   贾政与他们搭话,问他们在哪个庙头修禅,又问有何符水法宝,那癞头和尚说道:“不用其他法宝,你家自有那通灵的稀世奇珍,放着不用,怎么还向我要符水?”   众人一听这话,便想起宝玉的玉来。听这和尚一开口,像是有些神通。   贾母连忙让人把宝玉胸前的玉摘下来,垫着帕子拿给了和尚道士。那和尚一见这玉,如见一人,对着它絮絮叨叨地说道:“你给我青埂峰一别,下世为人已经一十三载。可惜你沾了那么多粉渍脂痕,才遮蔽了宝光。”于是口中又念喃喃念讼什么经文佛曷,让人把这玉挂在门槛上,让把他们中邪的二人放到一个屋子中,就说等三十三日就成了。   在他们念诵完之后,清醒着的宝玉和王熙凤倒是难得的安静了下来,贾母等人要给封谢礼,他们哈哈笑着只说不用。在他们要走之时,忽然看到宝钗。   薛宝钗知道这两人是有些神通的,但是她也毫不畏惧的迎视过去。双方对视半晌,那一僧一道明显十分意外,过了一会儿,那跛足道人说道:“这位姑娘的金器看来是用不上了。”   癞头和尚道:“不如由我们化了去,姑娘的冷香丸也不用再吃了,此金器由我们带走之后自会无病无痛。”   薛夫人这时才“啊”了一声,认出他们来,就是宝钗小时候,路过他家门口的那一僧一道!果然宝钗冷香丸的方子,还有让嵌在金锁上那句话都是他们给的!如今竟然又碰上了,还这么巧的是来给宝玉和凤姐治病。   王夫人和贾母问是怎么回事,薛夫人便将宝钗小时候咳喘四处求医都不中用,就是他们治好的这件事说了。   贾母和王夫人对这一僧一道更深信不疑,当然也是因为她们再没别的法子。   宝钗与他二人对视片刻,伸手摘下颈中的金锁交于他人手中,互相行了一个礼,各自退开。那二人便飘然远去,宝钗也由此松了一口气。   贾母念佛道:“宝姑娘的金锁就当做是给宝玉和凤姐她们付了医资了吧,他们二人若是好了,让他们好好谢你。”   薛宝钗忙道:“不敢。”   果然当晚,看到人就知道吵饿,要吃东西,第二天就渐渐神志清晰,等到三十三天之后更是都好全了,宝玉,连脸上的烫伤都一点伤疤没留下。   等他们好了之后,果然如贾母所言,贾府中王熙凤和宝玉好生设宴郑重的谢薛宝钗,更是不在话下。   又过了几日之后,薛宝钗又得了一些男子手臂那么粗壮的粉脆鲜藕,还有每个三四十斤重的大西瓜,以及上好的新鲜鲟鱼,更有暹罗国进贡的灵柏香熏暹猪。便在园子中设宴回请王熙凤与宝玉,以及贾府众人,就是那些不过来的非后宅人员,宝钗也让人送了一些过去给他们尝鲜。   正赶上这一日未时是芒种时节,古时候就有的风俗是每逢这一日,人们要摆设各色礼物,祭饯花神。因为芒种一过就是夏天了,众花皆谢,花神退位,所以需要饯行,这风俗在闺中女儿之中更为流行。   所以这天一大早起来,大观园中的女儿们纷纷在每一棵树,每一枝花上系了各种用绫罗,纱锦等裁出的彩带,以致满园之中,绣带飘飘,花枝招展,而且,众女儿们打扮得更是月妒花惭,莺声燕语,给园中更添景色。   所有姑娘们并李纨,凤姐带着她家的大姐儿都来了,在园子中嬉戏。平儿,袭人,翡翠,蜜蜡,琥珀,侍书,司棋,入画等大丫鬟带着小丫鬟们做花戏。   宝钗说道:“怎么不见黛玉,这个懒丫头,难道这会子还在睡觉,等我去把她找来。”说着就向潇湘馆那边走,将要到门口,看见宝玉进去了,她觉得两人说不定有什么悄悄话要说,不便上前去做这个电灯泡,便又折身向回,园中处处都是花树,微风一吹,飘飘落花簌簌而下,使人如同置身仙境之中。一时之间倒是不想就回去与众人相聚,她便沿着落花一路走来,直走到池中的滴翠亭中,亭子四面围着窗门,宝钗本欲进里面去歇会儿脚,却听见里面传来两人的说话之声。一人是,在她那处当差的小红,另一人那声音只觉得有点熟悉,似乎听过。应该是谁那处的一个小丫头。宝钗本欲照常上前,却听到她们对话的内容后住了脚步,她们在说什么云爷捡了小红的帕子还回来,就算是宝钗没当面看到小红的表情,也听得出来她自身必然是粉面含春,宝钗正要叹息,怎么到处都是恋爱的气息。这是小红和那丫头推开了亭子的窗子,都看到宝钗站在那儿,不由得都吓得面无人色,这个时代女儿家如果和男人私相授受那就是犯了大错。小红施礼道:“姑娘。”   宝钗不动声色的对另外一个丫头道:“你是谁房里的,叫什么名字?”那小丫头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年纪,咽了咽口水说道:“回宝姑娘我是,宝二爷房里的,叫坠儿。”宝钗点点头道:“你先下去吧,今天这事儿不要再和任何人提,走了一点风声,我就去宝兄弟那,为你是问。”   坠儿连忙走了,宝钗本来要去亭子中休息一会儿的,便举步过去,小红跟在一旁,垂首听使唤,宝钗淡淡的说道:“你不用急,若是你们真是一对有情人,等时机到了,我自然成全你们”。   小红连忙跪下磕头道:“谢宝姑娘!”   宝钗回去之后,见林黛玉和宝玉已经到了,王熙凤说道:“你说去找你林妹妹,可是林妹妹都来了,你自己却又不见影子,我们这会儿正商量着人派人去找你呢!又怕去找你的,又迟迟不回来,这走丢的都成了串儿了!”   林黛玉笑道:“这有何难,只要二嫂子举起钢刀,登高一呼,宝姐姐无论身在何处,都会第一时间飞奔过来救你的!”说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王熙凤嗔道:“好你个贫嘴的,敢打趣我呢!”说着就要去撕她的嘴,林黛玉急忙躲到宝钗身后。   宝钗张开双臂拦着:“林妹妹这丫头不懂事,确实促狭的很,凤姐姐可别跟她一般见识,当心动胎气!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王熙凤恨声道:“这帮姑娘你就惯着吧,说不定哪天,她们越发的猖狂了,要跑到你头上去作威作福了。”   薛宝钗几次三番相救,王熙凤纵然是个心硬的人,对宝钗也早就与别个不同,她也看出来了,宝钗看似精明,实则是个惯会为他人着想而不顾自己利益的,觉得这丫头简直太傻了!但是她又对宝钗气不起来,只对太过怜香惜玉,对女孩们向来都好得不得了,对自己也是如此,王熙凤对她恨又不是爱又不是,莫可奈何。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支持,多多评论呦,么么哒! 第122章 钗在奁中16   这时惜春惊喜的叫道:“你们快来看!这有一对儿团扇大的蝴蝶!”众人循声望去,果然是一对儿玉色的大蝴蝶, 正在花丛里翩翩起舞, 将落未落。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道:“快把它扑到, 捉来我们玩!于是不论小姐丫头,还是少奶奶, 个个拿着扇子去扑。   王熙凤在一旁说道:“这么大的蝴蝶,可真是难得,恐怕都快成精了吧!”   一旁的袭人说道:“今日咱们饯行花神, 却飞出这两个来, 会不会是花神显灵?”   王熙凤嗤笑, 刚要说她从来不信鬼神,又想到上次自己中了邪, 不正是邪崇作怪, 不管信与不信, 红口白牙的, 还是不要说出来。   那一对儿大蝴蝶十分轻盈敏捷,在众人身前, 飞来飞去, 但是, 谁都扑不到她们,飞到宝钗跟前,还要在她的鬓边逗留, 宝钗一挥手,将之赶走了。   惜春说道:“哎呀, 宝姐姐,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扑它,白白的将它放走了!”只见那一对玉色蝴蝶翩跹交辉着向小河边飞去了。   宝钗说道:“袭人说得对,万物有灵,何况它们长了这么大也不容易,让它们自由自在的飞吧,你们去扑些好看的小蝴蝶来,我教你们做成标本保存,就算过了三年五载,也仍然和今天的一样。”   于是园中一片拿扇扑蝶的景象,宝玉看了众女儿各具情状,或恼或喜或嗔,简直一双眼睛都看不过来。林黛玉看了他这呆相,不由得又是醋意大起,也拿着扇子和,自己的丫鬟紫鹃跑到一边扑蝶去了。   薛宝钗果然说到做到,拿出曾经小学自然科学的知识,教大家制作蝴蝶标本的法子,这里的丫鬟小姐们从小做惯了女工针线的,都是心灵手巧之人,制作一个小小的标本,不在话下。   标本治好之后,蝴蝶双翅伸展开,还是栩栩如生,翅膀上的彩色花纹路清晰可见,甚至比平时落在花蕊的片刻,让人看的还要清晰明显,这意外十分好看的成果不由得让人看了大喜。拿回去放到多宝格上,便是一件让人眼前一亮的摆件,宝玉还亲手制了两个,叫人给老太太和太太送去看个新鲜。   王熙凤不用再卧床静养,府中上下的事儿便又都来找她,只因之前李纨管家时,又不能事事都去回太太,但又有好多都决断不下,导致府中上下办事有些拖沓,已经招致了王夫人几分不满,现在凤姐好不容易出屋,王夫人又急急的指派她管家,王熙凤其实颇为得意,也让那些说她闲话,嫉妒的人看看,这若是没有她在上头压着管制,这些刁奴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支使的开!   李纨是真的很高兴,不用再干这个活,她之前有拿不下主意的,还偷偷去找探春商量,这事儿她谁也没敢告诉,探春受她所托,自然也不会说。   王熙凤如今身怀有孕,是全家上下的宝贝。又重掌大权,何等意气风发。只不过她也会以自己的身体为第一要务,不会像之前那样透支精力了。   贾母也嘱咐她道:“还是养胎要紧,千万不要累着了。”   就在王熙凤要重新支领了府中的开销去放印子钱时,贾琏看到邸报说江南的甄家竟然被抄家了!甄家曾经何等显赫!就只说接皇帝的御驾就接过四次。这说抄家就给抄了,不由让人十分意外,而且甄家获罪的理由之一就是重利盘剥!王熙凤手刚要伸出去,便来了这样一番警醒,自然没再敢动放印子钱的心思。而且她连忙打开平儿,旺儿等人看着,把之前的放利票子都烧个一干二净,万不可让别人见到了!   没两天甄家就派人送来了几大箱子东西,本来依照凤姐的性格,是必然留下的,不过这次她却不想直接做主了,学着李纨将这事儿就回禀了王夫人与贾母,正好她们在一处。   贾老太太也知道甄家获罪抄家的消息,这东西必然是在抄家之前就送出来了,不然不会这两天就到,正在暗自沉吟。   王夫人则心里怪凤姐,看来她是越来越胆小怕事了!这事还有什么值得回贾母的?直接按下不就完了!这时候甄家送出的几个箱子,一定是早先就知道了消息,里面这东西岂能不是价值连城!怕是他们家的家底儿全在里面了!他们家既然都抄了家,获了罪,这钱还想往回要吗?不就从此便宜了贾家人!   王熙凤恭敬的立在下首,不去看王夫人的脸色,知道她此时必然不满意,早晚得给自己一顿排宣吃,但是此时在老太太屋里必然还发作不得。   贾老太太沉吟片刻,说道:“甄家已经获了罪,虽还没处置,但已经都是罪人,这件事非同小可,等老爷回来,这事儿还是由他们男人决定吧。”又对王夫人和王熙凤说道:“别只为了眼前的小利,给他们男人惹来祸端,现在官不好做,若是有什么错处真被参到御头上,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说完,贾母就蔫蔫的要去休息,命人都下去,可能是人老了就多愁善感,此时贾母有一种物伤其类的悲哀,是王夫人与王熙凤感受不到的。   出了贾母的院子,王夫人果然就撂下了脸子,快步向前走,王熙凤跟在后头,险些追不上她。“太太,你听我说,我起先并没想直接回了老太太,只是看您在这里,一时也不得闲,那边甄家来的婆子还等着呢,少不得才说了,太太可千万别因这点事生气。”   王夫人停步回身说道:“哦,原来是你看我不得闲,平日里什么困难的事儿你都办过,怎么这点子就难倒你了!”   王熙凤不过多解释一句,知道没有任何可信度,但又不能在太太面前太过不去,见王夫人停下来,便乖乖垂头听训。   王夫人知道王熙凤向来聪明,自己的这点小心思王熙凤必然也是知道的,只不过这次就没有顺着她来。又想事情已经发生了,也不能为了这件事儿又把王熙凤撵回去躲清闲,那这个家由谁来当?   王夫人便放缓了口气,又说了两句话,“既然老太太说等老爷决断,那就等他下了衙回来再说吧,你去让甄家的那些跟来的人先歇着,把箱子先抬到我的上房去,等老爷回来了好能验看。”   且说贾政回来之后,知道了此事,自然大为惊慌,甄家获罪抄家,是前几天就下的明旨,虽然自己家与他们一向是世交。但是从没想到,还有东西运过来。按照朝廷的法律规定,这些都已经是属于朝廷,不属于甄家的,他们若是敢擅自收纳,简直是与甄家一样的罪行!   于是连忙连夜上了一封检举自身的信,自己亲自看着人把未打开过的箱子贴上封条。连夜一起送到大理寺去,当然,那些押送过来的人也没落下。   几天之后上面下了一道旨意嘉奖贾政,还象征性的赐了一些东西。贾政没有因此遭到皇上的贬斥已经心满意足,别人也没什么感觉,只有王夫人心中有些抑郁。   不久贾妃派太监出来,送了一百二十两银子让从初一到初三打三天的平安醮。王熙凤便约了宝钗,宝玉等人那三天到清虚观去看戏。贾老太太听了有这等热闹,说也要去,还特意邀请薛夫人同去,见老太太高兴,于是全府上下全部都去。   迎春,探春,惜春他们很少有机会能出贾府的门,就算是偶尔有去王子腾家或是谁家的时候也是从一个内宅,到另一个内宅去,还从来没有过特地去道观打醮看得这等热闹事儿。   宝钗其实极其不愿意看戏,看着他们在上面吹吹打打唱来跳去的,总是觉得这娱乐形式太过单一,没什么好看,奈何薛夫人也去,就当陪她散散心。   初一这一天,荣国府门前车辆纷纷,贾府的女眷主子们就坐了十来辆车轿,更别说下剩的丫鬟,婆子,跟着的老嬷嬷们。简直又将荣宁街堵得水泄不通,最前边贾母的轿子都到了山门外,后面那些伺候的人,还在路上呢。   凤姐和李纨见了连忙上前服侍,宝钗和黛玉搀了薛夫人,探春搀了王夫人,迎春惜春自去与邢夫人一起。   只是那山门外除了她家的车马之外,竟然已经到了好些车架,一个个比贾府的豪华也不匡多让。   等那本观的头发胡须俱已花白观主来拜见贾母之后,才知道原来今日不仅是贾家,还来了很多达官贵人的亲眷,王妃,世子妃的更是来了不少,这清虚观一时竟然有些忙不开了,不过因为提前打过招呼,给贾家还是留了一层楼。   这位张观主虽然是曾经贾代善方外出家的替身,但是他后来已经被先皇亲口封为“大幻真人”,还掌管着道家“道录司”的印,已经是国家封的道家掌门人之一,就是王公,藩镇来了也要称呼他一声老神仙。   贾母说道:“今日观中怎么这么热闹,恐怕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那张观主说道:“老太太快别多心,这正赶上端阳节前,各处府上都来做供奉,今天也巧了,除了府上之外,还有好几家王公贵族也赶在今天。不过供奉拜祭都是拜完了这一座,就到下一座,谁都不会多做停留。就算是人多也不怕挤着,等到过后看戏时,又各家有不同的楼层,互不打扰,若是两府之间有交情的还可以互相走动,岂不热闹。”说完,他还小声的向贾母说道:“南安王妃,怡亲王福晋都来了,别的人家尚且罢了,这两家恐怕府上无论如何也要派人去拜会。”   其实要说今天,这清虚观会吸引这么多王公命妇前来拜祭的起因,还是因为怡亲王福晋今早上才决定上这儿来打醮,便吸引了这些想讨好巴结的人过来。   贾母一行人去了正殿拜祭,果然如张老道所说,别人已经离了这处,前往下一个。等到了最后一处的时候,也只堪堪看到前边人的裙裾,看来他们是比贾府中人到的早一些。   等都拜过了一番,又回到楼中准备看戏时,贾府一行人与已经早到的其他人才算正面见着了,因为这人物众多,各自斯见也很费了一番功夫,终于都不缺礼数之后,才打算回到各自的楼层去安静看戏。   怡亲王福晋兆佳氏一直都是淡淡的,自从胤祥当上了怡亲王,他们家从门可罗雀的立马变成了京城中的香饽饽,人人都想来搭上一点关系。   只不过这兆佳氏已经随着胤祥这些年的得宠与落魄,看尽了人情冷暖。胤祥被贬被雪藏时,怎么不见有人来呢!可见这人心思变。   不过现在怡亲王一心为皇上办差,不存私心,于是没必要让内眷与其他大臣的家眷结交。交情多了,他在朝中要做什么事反而会束手束脚。   兆佳氏正是提防自己早早选好了来哪个道观,便会吸引了别的人来,才在一早上随机指派了一个。即使是这样,也有那消息灵通的跟了过来。   兆佳氏已经收到回报,贾家早就派人过来收拾,所以知道他们家不算在内。对贾老太太也是客客气气的,但是贾家毕竟于十三王府上没有丝毫交情,也只是淡淡的几句话罢了。   众人刚要恭送她回楼上,兆佳氏眼尖,看到了在贾府姑娘堆里的薛宝钗,不由得停住脚步,说道:“可是薛姑娘,怎么好久没来我府上了?”   宝钗于是走出人群,要给她重新见礼,怡亲王福晋说道:“免了吧,咱们娘俩之间,何须用这么客套生分。”说着便放开馋扶着她丫鬟的手,来牵宝钗。   仔细看了看宝钗说道:“几个月不见,你倒是长高了,脸也长开了,出落得越发标志。怎么最近不到府上来,前儿我和十三爷说起你呢。”   宝钗于是回了几句,说道:“只说在家中奉养母亲,无召不敢前去打扰等等。”   怡亲王福晋说道:“正好今儿就遇见你了,要不然过几日我也要下贴子请呢,看来今日合该相见,你就跟我在一处吧,我知道你和我一样怕热,这大暑天的,楼上我已经让人放了冰盆。”   薛宝钗说道:“容民女向老太太以及家母请辞,再来陪福晋。”兆佳氏点点头应允,并不先走,而是站在那等她。   宝钗来到贾母面前,还未来得及说话,贾母就连忙说道:“你就去陪福晋吧,我们这处人多,少不了的热闹。”薛夫人也说:“去吧,不可让福晋久等。”   于是薛宝钗掺着赵佳氏的手上楼,余下的人便也各自分散了,去找自己的座位。   等只剩下自己人,南安王妃问左右道:“这是哪来的薛姑娘?我怎么没听说过,朝中哪个要职大臣是姓薛的?”   等下人打听来了薛宝钗的身份,南安王妃不屑的说道:“我当是哪里来的,原来是个商贾之女。”说罢,心中更加气愤了,这怡亲王福晋当真是个奇葩,他们这些正经的命妇贵女想要巴结她,她不收着,反而对她们不咸不淡的,却把一个商贾之女当做宝贝,巴巴的带到了自己身边。   在南安王妃看来,这更是不给她们脸面呢!要不是家里老爷吩咐了,要与怡亲王福晋处好关系,她何必让人守在人家门口打听了往哪儿来,她们才匆匆出门呢!现在却闹得灰头土脸,还没有一个商贾之女得脸。今天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少不得要成为别人的笑柄。南安王府的太妃又与贾府的老太君向来有些交情,因此,南安王妃也不好发作,所以她这口气只能憋着了!   王熙凤贾老太君等人,打量这些命妇的情行,在心中略一琢磨,也大概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只可惜他们贾家虽然外面看着显赫,现在在任的却都是芝麻小官儿,就算有一日攀上了人家福晋,外面的爷们儿也跟怡亲王他老人家说不上话,不过是白忙活,所以只倒她们是清静来看戏的。   那一日清虚观看戏过后,众人对宝钗的观感更为不同了,贾母王夫人等自然不会多什么,他们早就知道宝钗时常去与怡亲王福晋作伴,但是宝钗向来低调,并非所有人都知道。   那天当着众多丫头婆子的面,众星拱月的怡亲王福晋只点宝钗一个在身边,可见她是大有面子的,所以贾府的那些常爱嚼舌根的便传起来,说宝姑娘日后是要有大造化的。薛宝钗对这些传言置若罔闻,不过是她们下人间茶余饭后爱讲究人罢了,贾府家风不严,宝钗也知道他们是一向如此习惯了的,也犯不着为此动气或是真当一回事儿了。   话说这一日清早,薛宝钗还没起来就听见外面有动静有人说话,她知道自家的丫鬟向来规矩,不会在她没醒之前在院子中,大声说话的,于是披衣起来,问道:“什么事儿?”   琥珀掀了帘子进来说道:“宝二爷来了,说有事请姑娘帮忙,我跟他说,时间太早了,姑娘还没起来呢,让姑娘待会收拾整齐了再来。”   宝钗说道:“不用打发他走,你去叫他回来,我还是简单收拾一下,他这大清早上过来,必然是有急事儿的。”   宝钗收拾好了之后,见宝玉正站在院子中等他呢,丫鬟翡翠说:“刚刚请了二爷去客房坐一坐,他也不坐,只在院子中转悠。叫我们姑娘看见了,还以为我们这些做丫头的不会待客呢。”   宝钗向翡翠说道:“好了,我不会怪你的。宝兄弟,有什么事儿?”   宝玉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既然来求宝钗少不得要告诉她:“昨儿,袭人被我踢了一跤,踢到肋骨上了,她昨晚上就疼的厉害,半夜还吐血了,这事儿我也不敢去告诉老爷太太,素闻宝姐姐医术如神,今儿早上起来我就赶过来,请你帮我一帮。”   薛宝钗一听命人取了活血化瘀的药丸,还有治外伤的外敷药等,这些常用的药他们家都有备着,而且像宝玉说的若是经了外面,少不得要问是谁用,因何而起。又给他身上添一层麻烦。   宝钗跟着宝玉到怡红院去了,路上问道:“何以要这么暴躁,平时从不见你打骂丫鬟,为什么第一个就打了袭人,又这大早上的过来求医问药,可见你也不是真心要修理她。”   宝玉说道:“到底是宝姐姐,就知道跟你说了,你不会误会我。昨天外面有不顺的事儿,这也不能和你详说,我正堵着一肚子气回怡红院,谁知道又赶上大雨,把我浇个透心儿凉,在门口拍了半天的门,门里丫鬟们又只顾说笑,竟没人来给我开,那门一开了,我只以为是素日那些偷奸耍滑的小丫头呢,看也没看就踹了一脚,谁知道竟然落在袭人身上。”   宝钗看看他说道:“这下知道后悔了吧,以后可别这么毛手毛脚的,虽然伺候你的奴仆们任凭打骂也不应该有怨言,可是你若是真的动手多了,自己就要把自己的性子养得暴躁了。”   说话的功夫就已经到了怡红院,宝钗给袭人看了看,说不妨事,只要把他带来的药按时服下敷上,过几日就能好了。   袭人更是感激不尽,说道:“我不让他这么早去打扰姑娘,他偏偏睡不着睁眼睛披衣服就去了,可是吵到你睡觉了吧?为了我一个奴才,怎么使得,姑娘一定是饭更不曾吃,不如就让人把早饭设在怡红院吧,省着姑娘两下来回跑,这两边的距离也不近呐!”   宝钗每日巳时还要回薛夫人那,还要处理他们自家积聚下来的事物。她拿出怀表看看时间,果然这样一耽搁,再返回蘅芜院吃早饭时间就太赶了,刚要让小丫鬟回去吩咐,琥珀已经带着她的饭菜过来了。   袭人说道:“真是个好丫头,主子的事儿,她们能处处想着,主子不吩咐,就能坐到主子前面去,才是真正尽了心的呢。”   琥珀连忙说道:“当不得你的夸赞,我们家丫鬟个个是如此的。”   宝玉的饭菜也到了,让人将他的与宝钗的摆在一处,在外面厅堂上吃。又亲自来请宝钗出去,若是宝钗不来,这位宝玉公子整日随着自己的心性来,说不定就要将饭摆在卧室里了。   晴雯这时进卧室来,一边收拾一边说道,“人家家里的丫头自然都是好丫头,处处能想到主子前面去,可惜咱家里头可就只有一个,你还不快点好起来,为了你,宝二爷可是大早上的,就巴巴的去把宝姑娘都请了来,这尊大佛是轻易请得动的?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这份心意,你也别动辄就病怏怏的。”   袭人知道晴雯素日里是个牙尖嘴利的,最爱挑这挑那,笑说道:“又说这些小性刻薄的话,谁曾说这屋里就只我一个是好丫头了!”   潇湘馆与怡红院离的近,说话的功夫就可以走过来,这日一早起来黛玉忽然想到有句话要与宝玉说,一进门内,就见到宝钗的丫头们也在,更见他们在同桌吃饭。不由得说道:“这倒是奇了,怎么宝姐姐大早上跑这儿来吃饭来了?”看着贾宝玉的神色更是薄怒带嗔。   原来到了这园子中之后,进入这个相对开阔自由的环境,没有大人们的时时管制约束,贾宝玉与林黛玉的感情更是升温,虽然二人都没有说破,但是彼此都知道,在对方心中自己是不一样的,所以林黛玉才有这含酸带醋的样。   薛宝钗向来不愿意搅和到他们其中,漱了漱口,又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说道:“我一早就来了,宝兄弟央我过来看看袭人,因为我还要回母亲那里去,丫鬟便把早餐摆在这吃了,袭人身上有些不好,你也该去看看她。”   林黛玉一听袭人病了,便也把别的先放下,进屋里去看袭人。   宝钗则对贾宝玉说道:“宝兄弟,你可又欠我一回。”   贾宝玉看她不吃了,自然也不吃了,一叠声的陪谢。于是宝钗从怡红院出来,转去薛夫人那儿了,薛夫人住在园中的东北角,本来已经要到了她的门口,薛宝钗总觉得心神不宁,便停下脚步。身后跟着的琥珀与小红问道:“姑娘?” 第123章 钗在奁中17   薛宝钗说:“小红先进去看看管事们可有什么要紧事,若是没有, 就让他们散了, 若是有, 就让他等着,我一会儿再来。”   于是宝钗不入薛夫人的居所, 转而折向南,这园子很大,宝钗也没有所有地方都去过一遍, 这东南角儿就属于比较偏僻的, 景色没有其他中心位置宜人, 便没有主子们住,这边也有通往外面的门, 是下人老婆子们上夜等的临时住所。虽然只有下人住, 但是该有的房屋设施也全都有了, 远远的宝钗和琥珀就看到有个人影正在倚着井边, 再走近一点便听见那人原来正在井边哭呢,没等宝钗他们走到跟前, 琥珀不由得惊呼一声, 原来那女孩竟然跳了井了!琥珀说道:“姑娘, 是姨太太房里的金钏儿!这可如何是好!”   宝钗说道:“快喊人来救!她刚跳进去,没那么快就淹死了,找身强力壮的嬷嬷们, 和小厮们将她捞上来!”   虽然除了她们主仆,没有别人看见金钏跳井, 但是好在这附近的奴仆众多,众人一听,连忙七手八脚的将金钏儿捞了上来,可是她已经昏死了过去,薛宝钗上前给她做了急救,金钏儿吐出卡在喉咙里的水,便无性命之忧了。这边发生了这件事儿,早有人去回报管家的奶奶知道。   王熙凤匆匆赶了过来,见宝钗身上还有水渍呢,就想到她一向都是乐于助人的好性格,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不由得虎着脸对琥珀说道:“姑娘家不知道深浅,你这个伺候的人也不拦着!让她胆子大什么都敢碰,还不带着姑娘回去换衣服!”把琥珀说得低下头。   宝钗说道:“凤姐姐就不必责备她,她们向来是管不了我的事的,有什么话你就朝我说好了。”   王熙凤向宝钗道:“我的好姑娘,我哪里舍得说你,又怕你多心,算是姐姐我求你了,快回家去,让姑妈给你备些艾蒿茱萸冲洗冲洗,赶紧去去晦气!碰上这样的事儿,别的姑娘都躲得远远的,只有你跑来上前救人,我知道你的心是好的,可是她是什么人?也值当你来伸把手,也不怕折了她的寿!”   之前,王夫人已经与王熙凤说过撵了金钏儿出去的原因,是这小蹄子不学好,与宝玉调情被王夫人抓个正着。在王熙凤心里这么个丫头自然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但她今天若真是死了,还污了宝姑娘的眼,那就是罪大恶极了,何况又劳烦宝钗相救。   薛宝钗见到金钏儿无性命之忧,便也放心走了,不耽误王熙凤在这处置。若是她再寻死觅活,找个没人处还要这样,那别人也救不了她。   等她再从薛夫人那处回来,就听到园子里都传遍了,金钏跳井未遂,让她老娘接回家去了,说太太说了,以后再也不准她进园子和府中半步。   王夫人把宝钗叫过去说了一会儿话,细问是如何发现金钏的,互相间有没有说什么?宝钗自然是如实说来,她和丫鬟琥珀远远的看到金钏跳井,救上来之后,她又一直昏迷,也不曾说过一句话。凤姐还有那些一起过来救人的婆子和小厮都看得清清楚楚的。王夫人又怕她吓着,宽慰了几句才放她出来。   贾宝玉也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便总是精神恍惚的,他心中觉得应该为金钏儿说句什么话,但是到底不敢,只能自顾自的压抑着。   有天贾雨村来做客,在贾政面前点名了要宝玉世兄相见,贾宝玉出去相见之后也不记得自己都说了什么。   因为他在客人面前的葳蕤表现,贾政已经对宝玉不满,更有那忠顺王府来人,告状说宝玉与忠顺王一个相好的戏子扯到了一起,把人藏了起来!果然连唬带吓的之后,宝玉说出了那戏子的所在。再听说竟有丫鬟为了宝玉跳井一事,贾政也顾不得别的了,狠狠的拿板子打了他一顿!   在这贾府之中,宝玉挨了打那还得了,贾老太太险些气的背过气去,差点儿就没与贾政断绝母子关系,王夫人更是哭天抹泪儿的收不住。贾宝玉回到园子中养伤,贾老太太更是放话出去,最后谁也不许再逼着宝玉读书!更不用他去见什么外客,晨昏定醒也都免了。算是隔绝了宝玉与贾政的接触机会,虽然是屁股上有伤,但是贾宝玉不用再时时胆战心惊的对着总是对他特别严厉的贾政,整日里只与丫鬟和姐妹们在一处玩耍,心中别提多自在了。   薛宝钗见着贾宝玉一日一日大了,还只是在后宅女人堆里混闹,还不如当初的薛蟠,越发觉得不象样了,便不常往他们那边去了。她越是这样,王夫人越喜欢她,觉得她才是真正识大体的好姑娘,不像别的那些整日轻狂浪荡个模样,纵得宝玉越来越无法无天。   这一日,探春像模像样的下了个帖子请她,宝钗看了之后只觉得有趣,也好久没去园中逛了,等她到的时候,发现姑娘们包括宝玉和李纨都在探春的秋爽斋聚会呢,见到她来了,纷纷起身相迎,只有李纨还坐着。探春笑着说道:“我就说宝姐姐会来,你们还不信,我正八景的下个帖子请她,她这么守礼的大家闺秀,怎么会不来呢!”   宝钗说道:“就算不下帖子请,派个丫鬟去说一声,难道我会不来?”   李纨说道:“你就算不来,我们也要一起找了你来,探春今日突发奇想要起诗社呢,没看这众人都跃跃欲试的,你是咱们之中最大的财主,你要是不来这诗社要开起来也难。”   宝钗说道:“这是怎么说的,做诗就做诗,难道还要花钱不成?”   黛玉和探春几人正抿着嘴笑,李纨说道:“说你知道世俗经济上的事儿,有的时候又一窍不通。”   黛玉说道:“宝姐姐不知道,咱们起了诗社之后,每次相聚少不了有人做东,整治些新奇巧物,饭席酒菜,难道就干坐瞪着眼睛着作诗不成!”她这话说的所有人都笑了。   宝钗也笑道:“原来是这么个缘故,你这一说倒是提醒了我,咱们集芳楼这几个月也办得差不多了,帐在谁那呢?如果看了帐,应该知道已经有结余了,只是我想着,上次是因为说从湘云的生日礼物开始的,想等她来时,再给咱们发红利银子。”   几个姑娘都十分惊喜,迎春说道:“在我这呢。”宝钗说道:“怪不得,原来是在二姐姐那,若是在黛玉或者是探春那,她们早就嚷起来了。”   林黛玉说道:“真的?二姐姐快取来,让我们也看看!”他们之前可是时时关注着这边的收益呢,看着一日日往上涨的数字,大家都极为兴奋,只是前一阵儿出了很多事儿,宝玉又挨了打,所以才把这边丢开手了。除了赚回来的成本还留用在店中做开销之外,其余的都作为分红,每月一发。   宝钗说道:“不用拿了,我也算过了的,再到月底大概能得三四百两银子,六个姑娘,每人五十多两吧!”   李纨不无羡慕的笑道:“这回不用愁诗社的经费了,你们一个个都要变成了土财主了!”   宝玉说道:“要等云妹妹来还不容易,我就去和老太太说,接了她来!”   林黛玉说道:“先别这么风风火火的,你的伤还没好呢,刚能走点路,又要上蹿下跳的了,就算要接了她来,也不急于这几天的,等你再好一些,能走得利索了,再接了她来一起玩耍岂不方便!”   于是当日他们就起社赋诗,小试了一回,刚好贾云给贾宝玉送上了两盆白海棠赏玩,便就是从咏白海棠起。   过了几日史湘云来了,宝钗如约让人取了一包银子,每人五十五两分给黛玉,湘云,探春,惜春,迎春,当然还有宝钗自己的那一份儿。她们就算每月实入二两月例银子,这也够她们两年的还多呢,更别说湘云这等在家里一点钱没有的,于是皆大欢喜。   贾宝玉,王熙凤,李纨也在一旁看热闹。王熙凤笑道:“这回你们不用劝我入社了吧,如今人人都有银子使了,到把我衬成个穷酸的,以后我手里凑不开手,少不得要向姑娘们这里来借,到时候你们可别说不认识我啊!”   探春说道:“不行,二嫂子还是要入社,我们这个海棠社若缺了你岂不是缺了一景!断断不能放过你去!”   王熙凤央求道:“我的好姑娘,我字儿都不认识几个,还能和你们作诗呢,快饶了我吧!我可不要当众丢人现眼的!”   众人自是都不同意,王熙凤最是能张罗做主的,少了她岂不是无趣,王熙凤无法,只得依从他们。于是他们的海棠社定在每月初二和十六这两天必然要到李纨那里去聚会,是固定的两社。平时谁若有兴趣,自可以做东召了众人去另开一社。   史湘云听说他们已经聚过一次,又细细品读了各人所作之诗,不由得痴了,哪里挺得到十六那日,必然是要主张开一社的。   史湘云向来都是跟林黛玉住,可是最近林黛玉身上总是不太好,就打发她跟着宝钗回蘅芜院住。薛宝钗问她在家中最近怎样?史湘云一提在家中就要红了眼眶。   宝钗一见她这个情形,就知道触动了她的心事,看来是在家中不太好过,这女孩正是如花一样的天真烂漫年纪,她的婶娘何必要这么刻薄。宝钗说道:“是不是回去之后还要做很久的针线?都有黑眼圈了,是休息不好吧?”   史湘云依就红着眼圈说:“是呀,我在家中是一刻都不得闲,累得很,一点儿也作不得主,总有做不完的活。那天袭人还让人来说让我帮着打十根蝴蝶结,我想着她是素来觉得我的手艺好才让我做的,又不好推辞。我便是每日打到三更天,可是晚上本就乏了,灯又不够亮,过了十来天也只是打出一些粗使的来,我让人告诉她说,若是要匀净的,就等我到了这再说。”   宝钗说道:“下次再有这种事儿,你就直接回绝了她吧,就算平日处的关系再好,也没有奴才使换起主子小姐的道理。再说他们怡红院的事情谁不知道,宝玉整天挑三拣四的,针线上的人做的活计,他一律不用,嫌做的人不知道是什么人腌臜了他。这只不过是他的富贵病罢了。若是真心要追究,他怎么不跟他每日吃的米较劲,这米说不定是哪个脏老农用黑油油的手一粒粒扣出来的呢!难道都腌臜不成?”   这话都说得湘云破涕为笑了,“赶明儿我到要问问他,看他到底还吃不吃得下饭了!”   宝钗说道:“他们那儿的活计再多,也不过是供着宝玉一人,那一大屋子的丫鬟都是吃闲饭的不成,哪就真做不过来了,下次别再接这种请求了,你若是不好意思去回绝,我替你说去。”   史湘云也知道袭人心里眼里只有宝玉一个,她就算是日后再帮他们做活,也不过是更累自己,便同意宝钗的话,再有什么要劳烦她回家做的,通通不接就算了。史湘云又说道,打算设东拟题的事儿,本来做东是需要花些银子的,但是她之前全都忘到脑后了,有宝钗发下来的红利倒是提醒了她:“宝姐姐,你看,现在我有钱了,可是设个什么宴好?”   宝钗说道:“真是个急性子,刚得这么点钱就乱花。”   史湘云说道:“并不是这个意思,这银子不花也到不了我手里,我原来还想着,就算真出了这红利银子也要让你帮我存起来,我若是拿到家里去,你也是知道的,少不得要被上面收上去了,若是再知道了我有这个进项,岂不是要惦记起来。”   宝钗说道:“银子的事儿你不用担心,存在我这里也好,存在那铺子中也好,只要你拿好了你的印章,别让旁人得了去,便可以不通过我,直接到铺子中找管事的支银子。万一我不在家,或者一时你又不方便来,就去铺子中取。若是我在家,你就来找我。做东设宴我都帮你想好了,前儿,我店里的一个伙计送上来一篓他们家田里养的螃蟹,又肥又大,味道很好,这府中上下有一大半都是爱吃螃蟹的,不如我就让伙计再送几篓来,正好可以请老太太在园子里赏桂花,再让店里送几坛好酒来,另外也不过是再摆些果碟,也费不了什么事儿。等他们散了,咱们就做咱们的诗,岂不是又方便又周到。”   史湘云惊喜道:“这样就很好,还是宝姐姐想的周到,这样为我着想,我却不知怎么谢你好呢。”   薛宝钗说道:“既然你素日里把我当个知己,把你家里的事情都告诉我,怎么没见告诉别人!可见是跟我亲厚的,说什么谢不谢的,就是要生分了。”   史湘云说道:“好姐姐,我若是不亲厚你,不当你是我亲姐姐一样,那些家常的烦恼事也不会告诉你了。”   湘云又和宝钗商量着如何出题如何限韵,商议出了满意的章程,才熄灯歇下。第二日一早,湘云便亲自去请贾老太太过来吃螃蟹赏桂花,午后贾老太君,王夫人,王熙凤,又请了薛姨妈等人,一群人带着丫鬟往园子中藕香榭而来,因为这里山坡下的桂花开得极好,河水又清澈,所以,坐在河中的亭子里又敞亮又舒心。   这藕香榭,盖在池中,四面有窗,左右有曲廊可通,众人进入藕香榭中,栏杆外面还得另外设置两张竹案,一张上面摆着杯箸酒具,一张上面是茶案,有小丫头在那添柴拾火,煮酒烹茶。   史湘云让人在石凳上都铺上坐垫,说道:“老太太请坐,先喝口茶,暖和暖和。”   贾老太太看着栏杆外小丫鬟们正在忙碌,问道:“这酒是什么酒啊?”史湘云说道:“是黄酒,烫上壶黄酒,辅以梅子冰糖小火炖一刻钟,宝姐姐说螃蟹寒凉性,黄酒煮温性,正好中和一下,还能使脾胃和谐。”   老太太笑着点点头:“说的不错,螃蟹正该佐以黄酒,不过他们还有爱喝别的酒的,要都备一些。”   史湘云连忙说道:“都备齐了,不过让小丫头们先烫黄酒来,让大家都先热热的吃上一口。”   献过茶之后,众人一时又摆桌开宴,他们亭子的位置还能闻到扑鼻而来的馥郁的桂花香味,一只只蒸好的红螃蟹端了上来,一边吃一边上,免得别的都凉了。   这样一场宴席少不得也要应景的把这桂花香味儿带入到美食之中,另外的小点心有桂花糕,桂花糯米藕,桂花馅儿的元宵,还有新酿制的桂花酒等。   贾老太太带着宝钗,宝玉,黛玉,薛夫人坐一桌,王夫人邢夫人带着三春坐一桌,李纨和王熙凤的那一桌,不过是虚设应个景,上头有婆婆,太婆婆在吃饭,她们实则是在那两桌上伺候。   史湘云起的头办的宴席,本来是想张罗招呼众人的,这事儿王熙凤却都帮她做了,只让过后再派人给她送几只大个的,在家慢慢吃。史湘云又命人在那廊上开了两桌,让鸳鸯,翡翠,平儿,彩云,彩霞,入画,司棋,侍书他们这些大丫头也都坐下好生吃一顿,左右伺候的人有的是,吃饭的时候又不用她们时时在跟前。又命人给周姨娘,赵姨娘,袭人等那些没来的又还算有脸面的,每人送几只过去。   贾宝玉有诗记云:持螯更喜桂阴凉,泼醋擂姜兴欲狂。饕餮王孙应有酒,横行公子却无肠。脐间积冷馋忘忌,指上沾腥洗尚香。原为世人美口腹,坡仙曾笑一生忙。   所有人倒是吃得都畅快又热闹,一会儿史湘云起头张罗开宴,一会儿又谢薛夫人家送来的螃蟹。因天气也有些渐凉,这一顿螃蟹大宴过后老太太,王夫人等便就散了。临走时嘱咐众女孩儿还有贾宝玉不可贪嘴多吃。   他们走了之后,没了看管拘束,史湘云的这一诗社自然就要开起来,她只是把昨天和宝钗拟出的有关“菊”的十二题挂于亭柱之上。也不让丫鬟们去收拾残席,只把做诗用的一张小桌也在一边摆了出来。   这条河水中养着各样的锦鲤,原也就是为了观赏之用,又常常有人在这投喂,所以这亭子附近全都是鱼。宝钗随手拿了一块桂花糕,捻着往水中撒去,就引得一大群红白相间的游鱼过来争食。   林黛玉正在拿着钓竿垂钓,说道:“你把它们喂饱了,谁还来咬我的钩?”   宝钗说道:“你怎么不说我将鱼儿都引了过来,这才好上你的钩呢!”   玩了一会儿,自觉已经有诗的,就走到悬着那诗名的宣纸下面将对应的勾了,下面写上自己的名字。因为早就讲好了,玩闹归玩闹,不可因此泄露了闺阁女儿的名诲,所以每人都又取了一个雅号。众人看到薛宝钗写下的是“蘅芜君”三个字。贾宝玉说道:“妙极妙极,宝姐姐住在衡芷清芬的蘅芜苑中,这应该叫蘅芜君呢,只不过这个名字怎么有点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林黛玉笑道:“你这记性赶上老头子了,你不记得有一次,还在梨香院时,咱们在宝姐姐房里看到的那幅字画?上面的落款,不正是蘅芜君这几个字!”   贾宝玉这才恍然大悟想起来:“对呀,原来是在那儿!不过这倒奇了,难道宝姐姐早知道自己会住蘅芜院不成,早早的给自己起了这么一个雅号?”   众人一听,也都觉得惊奇,原来这个雅号竟然是她早就用着的。   薛宝钗淡淡的说道:“我并非能掐会算,不过是巧合而已。”   李纨说道:“可见宝姑娘是个与众不同的人,那么多的开的娇艳的香花不喜欢,却最中意这株香草。”   与黛玉湘云他们散了之后,宝钗本来要往蘅芜院去,薛夫人的丫鬟同喜来截住她说道:“姑娘,太太叫您家去一趟,家里来了人了。”   宝钗早就看见同喜,她来了半天,与紫娟她们在一处玩儿,想来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人,薛夫人才让同喜等到宝钗他们散了方回禀这件事,于是宝钗就没问是谁,直接往薛夫人那儿去。刚进院子,就听见里面传来刘姥姥的大嗓门:“能去战场上建功立业,大爷必是有大造化的,姨太太就等着享福当诰命吧!”   宝钗知道他们这是又提起薛蟠了,薛夫人听了必然是要掉一会儿眼泪的。宝钗进到屋中,果然看见这妇人在拿帕子拭眼泪,“母亲又哭了,我看刘姥姥这话就是极有见识的,若是母亲在家成日的牵肠挂肚,怕是在那也要分心,外边的局势瞬息万变,可不像咱们在家里这么安逸,母亲难道要让哥哥分心不成。”   薛夫人一听她这么说,忙试了眼泪,把一腔伤感又憋了回去。   刘姥姥见宝钗进了屋,连忙要给宝钗行礼,薛夫人对丫鬟们说道:“快扶住,扶住,可别真让她行了下去,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到折了宝丫头的寿。”   薛宝钗笑道:“原来是刘姥姥来了。怎么好久不曾见你来。”又见满地的窝瓜青菜,必然是她带来的。   刘姥姥赞叹地打量宝钗道:“快一年没见过姑娘,姑娘出落的越发不得了,老婆子我活了七十多岁,再没见过姑娘这样的好模样。”   刘姥姥见宝钗但笑不语,越发喜欢她沉稳娴静的模样,刘姥姥又说道:“家里也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便将地里头茬的果菜摘下来,给姨太太和姑娘尝尝鲜。这不是地里活计没那么多了,我才倒出空了,进城里过来看看。”   薛宝钗又道了一回,“多谢费心想着。”又问道:“可去那府里见过凤姐和我姨妈了?”   刘姥姥满面的笑容说道:“见过太太和奶奶了,他们那边要留饭,我说先不成,我还得天黑之前来姨太太家见见姨太太和姑娘呢,就这么着才脱身,今儿还不让我走呢,让我从这回去了,再住一晚,说明个老太太要见我,我这又丑又脏的,哪敢往老寿星的跟前凑。”   薛姨妈笑道:“这都不妨事儿,他们家的老太太,最是一个慈和的人,今儿就在这儿留饭吧,别回那边吃了,宝丫头晚上都不跟我吃,我整日一个人,到是怪寂寞的。”   刘姥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姨太太留,我就厚脸皮从命了,不瞒姨太太说,那边规矩大人又多,手脚我都不知道往哪儿摆,总怕闹出笑话来。”   薛夫人只安慰她,“在这里就像在家一样。”   薛宝钗说道:“母亲可是怪我晚上不陪你在家吃饭了?若这是这样,我天天都来陪你。”   薛姨妈连忙说道:“可别又来了,我一个人也清静习惯了,如今天黑得早了,你不赶在擦黑之前回去,我又怎能放得下心。行了,来这看一眼就尽到意思了,刘姥姥不是外人,也不会挑你的,快让丫头好生跟着回去吧。”   第二日,贾老太太见了刘姥姥,果然是十分高兴的,喜欢她这份庄家人的质朴,又是个年纪差不多的老人家,最能说到一处去。   刘姥姥年纪虽然大,但是很放得开,不是扭捏之人,自有一种劳动人民沉淀出来的智慧,说话还句句招人发笑,逗得老太太喜得像什么似的,又留了饭,还说要带她逛园子,见见世面。   刘姥姥别说是皇上妃子的行宫,就是普通的园子也没见过,走入其中,真跟走入了画中一样。又见到园子中的这些女孩,一个个神仙妃子的容貌,眼睛都瞅不过来,不知道要专心看景还是看人了。虽然知道凤姐和鸳鸯故意拿她取笑,刘姥姥为博贾老太君一笑倒是也十分配合,也因为她,贾老太太以及薛夫人,王夫人等很久没有这么开怀畅快过了。   贾府这一边,贾府众人正和刘姥姥无忧无虑的畅游大观园,紫禁城,养心殿之中,只有当今皇上和怡亲王两个人,他们正在商议西北军中的要务。 第124章 钗在奁中18   雍正看了最后一封西北的密奏,才说道:“怎么除了薛蟠这一封之外, 别人都说年羹尧每日食不下咽, 夜不安寝。”   怡亲王手中摆弄的正是薛蟠的那一封折子, 只见上面写着:“年将军的行辕奢侈靡费,每日花销不下两三万的银子”。   怡亲王说道:“皇上, 你信他们谁?”   雍正皇帝说:“你又信谁。”   怡亲王说道:“别人我不敢说,薛蟠这个人是我保举他去的,他是一个不会拐弯抹角的人, 经常得罪人, 一直也没办过什么像样的差事, 他这么不起眼,我才派他去的, 他们家中巨富, 想来也不是一点银子就能收买得了的。”   雍正皇帝沉吟半晌, 思考年羹尧领兵打仗的事儿, 过了一会儿又想起怡亲王的话:“他们家中巨富?连你也这样说,看来还真挺有钱的, 都是怎么得来的, 就靠内务府领着的一项差事?”   胤祥又何曾不知道雍正的忧心, 现在西北的战事告急,年羹尧又一日一个折子催军粮军饷,国库都被他们掏空了, 各省也拿不出税负和钱粮直接运往西北大营,一听说别人家巨富都要眼红, 古今中外,恐怕只有雍正当皇帝当到这个程度。   胤祥说道:“只一项内务府的采办,应该挣不了多少钱,我好像有些印象,他家领的那一项,也不是什么肥缺。”   雍正有些奇怪的说道:“那他那个直愣愣的傻小子,有什么办法守着巨富之才。”雍正倒是没想过那些钱是薛蟠挣回来的。   怡亲王说道:“皇上可能不记得了,他还有一个妹妹呢,这个女孩可不是个只知绣花的弱质女流,薛家的商业,遍布大江南北,只城里少说就有十来家店,而且听说各各的进项都不错。”   雍正皱着眉头说道:“是那个给你治腿疾的女孩子吧,我对她印象倒是挺深刻,不是一个让人见之即忘的人。”   他们满族人,从来对女子没有过多约束,后宫不得干政,也是在圣祖康熙爷时才提出来的,若是之前女人都不能干政,没有孝庄皇太后的稳定大局,清朝统治能走过几代还不一定呢。   皇室或者是大户人家的满族的格格,弓马骑射样样都要学,而且从不裹小脚,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些都是些汉人束缚女子的规矩。所以两人说起薛宝钗时,也不觉得她这种做法多惊世骇俗,女孩争气就与男孩儿一样。   雍正说道:“对了,这些天我又见你咳嗽,也许是最近太累,别是旧疾又犯了,还是找个太医来看看吧。”胤祥说道:“太医什么时候治好过我的病?让他们看也没用。”雍正又说道:“那就让薛蟠的妹子再去给你看看吧,我记着她好像叫宝钗?”   胤祥说道:“还是四哥的记性好,过了好几年你竟然还能记得,等我得了空闲就让福晋传她来看看。”   此时快到中秋了,宫中正预备各色月饼果品。雍正忽然对总管太监苏培盛说道:“让人去给那薛姑娘送几盒月饼。”   薛宝钗正和众人在逛园子,宫里的人到时贾老太太,薛夫人王夫人刘姥姥,宝玉,黛玉等人都在她的蘅芜苑中坐着,贾老太太还说她架子上的摆设太少,不像一个千金小姐的绣房,要给他添补东西呢。   有跟着贾政办事的小厮匆忙进来回话,王熙凤一看就知道是有大事,不然老爷从来不会拍他的小厮直接进园子中,而是应该先找个丫鬟和婆子传话。   王熙凤嘱咐了一句道:“无论有什么事儿都慢慢说,别惊着了老太太。”那小厮应是之后进得屋来,拜过了老太太等人,说道:“来了一位宫里的公公,给薛姑娘送中秋节礼。说话就要到了,另外有人引着那位内相,老爷让我先进来传个话。”   贾老太太以及王夫人等人还在奇怪呢,中秋节就要到了,宫中往外送节礼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儿,不过娘娘送的节礼,怎么会指名指给薛姑娘送呢?但是没有时间多问,门口已经有人打了帘子,一个身穿绸缎带刺绣太监服的太监被引了进来,贾母活了这么大岁数,也算见多识广,知道穿着这样鲜艳颜色的乃是在御前行走,并不是娘娘跟前的太监。连忙站起来,老太太站起来,别人自然也不敢坐着,全都站了起来。那太监进屋之后,先给老太太行礼。贾母说道:“敢问这位内相有何吩咐?”   那太监连连说道:“不敢不敢,咱家是奉圣命,给薛家姑娘送几盒月饼。”   薛宝钗那时听到提到她,就已经先站了起来,这时向前一步,那太监也眼尖就知道是她了,身后跟着的小太监捧着六个礼盒,薛宝钗刚欲谢恩,那太监就说:“皇上说免礼,不必拘束。”宝钗只得亲手接过。   随后贾政已经命人依旧引着几个内侍出园子去,在府中招待这几个宫中来人去喝茶歇脚。   园子里边儿炸开了锅了,等那内侍一走,大家都照着宝钗围上来,要看她手中的月饼,翡翠连忙接了过去,放到桌子上。小一辈儿的只顾看热闹,年长一些的,诸如薛夫人,王夫人以及贾府的老太太等人则在思量,为什么这当口,皇上竟然给薛宝钗赐下几盒月饼,她又是从哪儿识得圣颜,入了皇上的眼呢?   薛夫人欲言又止:“宝钗?”   薛宝钗说道:“母亲,老太太,姨母不瞒你们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圣上隆恩这月饼我不敢擅自食用,还是敬献给老太太,姨母姨父吧!”   贾老太太语重心长说道:“我知道你最有孝心,往常不管得了什么好的,都忘不了我们,可这毕竟是御赐之物,虽然不能都给我们,你若是觉得过意不去,我们一人取一点,算是领了你的心意,也不辜负圣上的隆恩。”   他们在问薛宝钗什么,薛宝钗自然是一问三不知,除了曾经吓唬王子腾时见过雍正的威风之后。他再也没跟任何人说过,见过圣驾,在她来讲,这也没什么好跟人说的。所以贾府上下人只能疑思满腹,猜疑不定。   过了没多久,贾妃的中秋节礼也送下来了,宝钗的东西与宝玉的一样,林黛玉的与三春几个姐妹一样。   林黛玉因此又有些不自在了,薛宝钗就怕她多心,带着一点儿没动的贾妃赐物来找林黛玉,见她果然精神不太好,应该是在宝钗来之前正躲在床帐子里哭呢。   宝钗说道:“我把东西都带来了,全都给你,我一个不要。”   林黛玉一扭头说道:“你不要了才给我,有什么好的,我也不要这劳什子!”   薛宝钗说道:“我就知道你会因为这点儿事儿疑我,才赶着带了这些东西来,妹妹越发翅膀硬了,不将我放在眼里。因这么一点东西就要跟我生分,我也没办法。只是白告诉你一句,在你看来一样就是千好万好的,意义就不一样。在我看来,不是我想的,我是不会要的!”说罢就自己掀帘子走了,到没用的着她打帘子的丫头。   林黛玉听了这话一怔,正说中自己的心事,想让她把话再说清楚一点儿,奈何宝钗已经走了。林黛玉想着现在这样的处境,她的种种烦恼,皆因宝玉而起。再想想素日待她极好的宝钗姐也要跟她生分了,不由得更是悲悲切切,哭个不住。   薛宝钗是当真有些生气的,不过气的不是林黛玉,而是宫里的那位无所事事的贾妃娘娘,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要给她和贾宝玉送一样的东西,这东西是让人高兴的还是让人不舒心的!在她看来就是来恶心她的!   到了薛夫人那处,宝钗问道:“母亲,最近姨娘有跟你说什么吗?我那待选的名额没有什么变故吧?”   薛夫人说道:“你姨妈跟我说,等再选那是两年之后的事儿,到时情况如何,还得看上面的旨意,然后再见机行事。”   薛宝钗心中一点儿都不想参加那个选秀,别说是选宫女女官,就是选妃子,她也不愿意那么让人挑来拣去的!   只不过有进宫待选的这个借口,可以杜绝别人把她和贾宝玉往一起凑,更能绝了王夫人金玉良缘的念想。但是王夫人女儿在宫里当娘娘,就是想在宝钗的待选名额上做什么手脚,应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好在两年之内宝钗的年龄还在十六之内,身份又是在旗的女子,是不可以私自婚配的。但是这次贾娘娘送来的节礼,偏偏她的和宝玉的一样,别说林黛玉多心了,就连宝钗自己都多心了。   薛夫人见宝钗明显是动了气,不由得也有些心头不安,宝钗这孩子无论遇到什么大事,都是不会轻易动气的,可见这次是真气着了。薛夫人说道:“你姨母之前倒是常问你,在宝玉和凤丫头那次生病之前,还问过几回你的金锁呢,不过后来,你舍了金锁去的那日,他们都在场,她倒是再没问过。”   薛夫人叹道:“其实我大概明白她的心思,只是她没说出口,我就也没说出口,只因为你们都还小,我想多留你几年,但是这些年我冷眼看着,宝玉那个孩子也是个好的,只是性格软了些,爱同姐妹们在一处,实则是个厚道的人,你跟他应该不会受苦受欺负。以前我一心想着让你选秀入宫,一来是你爹的遗命,二来想着咱们薛家说不定也会因为你有出息,跟着飞黄腾达。但是到底舍不得你去那见不得人的地方,母女两个久久不得相见,就算如你元春姐姐一样做了娘娘,骨肉分离两地,又有什么意趣呢,所以这宝玉,门第模样已经是十分难得,若是他们家有意,我就给你促成此事如何?”薛夫人知道宝钗向来自己做得了主,所以有了这个心思后,才会跟她商量。   薛宝钗闻言,听到薛夫人果然起了这个心思,立刻站起来说道:“母亲,万万不可。”   薛夫人倒是极为惊讶:“平日里我见你与宝玉也是极为亲厚,也没红过脸儿,你也不曾说一句他的不好,我以为你对他也是满意的,怎么一下子这么干脆的回绝了我。”母女俩之间说话就不必有什么忌讳了,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   薛宝钗说道:“我带宝玉亲厚,只不过是因为他是姨母的儿子,是我的表弟,咱们一直在他家住着,我待他也自然是当自己的亲兄弟一样,没想到让母亲产生这种误会。我是没说过他一句不好,但是母亲平日里见我又说过谁的不好?”   薛夫人一琢磨就回过味儿来,她这个女儿从小就极为懂事,有自己的判断,又自爱自重,当真犹如君子一样的品行,从未说过人不好,就算是有的时候,对薛蟠怒其不争,也是当面发作过就算了,从来不会当着母亲的面,说哥哥半句坏话,那贾宝玉自然也不值得女儿破例了。   宝钗说:“一来,我只当宝玉是弟弟,二来,我觉得他不是我的良配,还有最重要的第三,我亲眼看见贾府将黛玉的嫁妆银子都收了盖了园子,到时候他们若是不陪一个宝玉,还能把黛玉许配给谁!”   薛夫人极为震惊:“有这等事,怎么你姨母从没说过,黛玉家不是一点儿家产没留下,连发送林姑爷的银子都是贾家出的吗?”   宝钗面无表情的说道:“原来姨母是这样跟你说的。可是我跟黛玉去了扬州,他们林家有多少家底儿我是看得见的,林老爷将银票都交给琏二哥带回来,能不都交到了姨母手里吗,他胆子再大,也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可以消化,至于上没上交给老太太那就不得而知了。”   薛夫人虽然慈和,但她也不是一个糊涂之人,宝钗不会信口雌黄,这事必然是有的,宝钗才会说。对王夫人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她不由得重新思量起来。   薛宝钗说道:“若是姨母再跟母亲提起亲事,母亲大可以直接回绝了她。若是母亲怕直接回绝伤了和气,不好再在这里住着,咱们的房子也早就收拾好了,随时可以搬回家去,临走时必不让姨母吃亏,多给她留些银子,就当借住的费用了。”   薛夫人知道宝钗说这话是有些生气,连忙说道:“快别说这样的话了,她若是提起我回绝就是了。咱们就是搬家总也得你哥哥回来再说,咱们妇孺两个单独住着,若遇见宵小,吓一跳不说,一辈子的名声体面也要毁了。”   薛宝钗说道:“母亲若有这样的忌讳,那我再想想办法。”   薛夫人并不以为意,以为宝钗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但是没想到过了几天,宝钗就告诉薛夫人她写信接了叔叔家的薛蝌过来。薛让在去年去世了,留下一双儿女在金陵和寡母一起生活,薛宝钗早就有意接他们过来。因为薛蝌是自小与她一起读书的,宝钗也不想看着叔叔家没了顶梁柱,他们就辛苦过活。早就想接来提携提携,只不过他们自己都一直住在贾家,若是再有人投奔他们来那就有些不像话了。   既然京里的房子已经收拾好了,那接了薛蝌一家来,让他们直接住到薛府的宅子里,有什么事儿联系起来也方便。就算有一天他们需要直接从贾府搬出去,薛蟠还没回来,薛夫人也不会有人丁稀薄只有妇孺二人的隐忧了。   金陵城的薛蝌从接到信函,再到收拾也要一段日子才能进得京来。   且说自那日刘姥姥游了大观园之后,黛玉到是乐了好多天,口中还喃喃念着刘姥姥那情态像是个母蝗虫呢!别人都说林黛玉促狭,薛宝钗只觉得黛玉果然是个促狭的,她若是捉到谁的短处,便可着劲儿的打趣,也不管人家是否保不保得住面子。   宝钗教训她道:“你呀,可是没听过这样一句话,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你说刘姥姥这事你都笑了多久了?只我就听过四五次了,怎可总拿一位老人家做取笑呢!定是因为她长得丑,又嫌她是乡下来的,不会说漂亮话,可是要知道人的品格优劣才是最重要的,怎么能单单以貌取人呢!”何况她们不知道,在贾府树倒猢狲散时,受过贾府接济恩惠的无数人,只有那刘姥姥才是还敢凑上来知恩图报的那个。   林黛玉本来还在和人玩笑,见宝钗这么说,便乖乖的听训。   探春奇道:“今天林姐姐是怎么了,你一向是千伶百俐的人,人说你一句,你有十句去回他,怎么今天却只成了一个乖乖听话的小学生了?”   黛玉说道:“宝姐姐说我是在告诉我道理,全都是出于一片好意,我若是连好歹都不分,那我成什么人了。”说着看向宝钗,问道:“姐姐,你说我说的是不是?”   宝钗点点头道:“孺子可教也。”   说着几个人就笑成一团,宝钗知道黛玉是领会了她的意思,不好意思直说上次的事,在这处拿话点她呢,便仍旧待黛玉一如往常。黛玉的先天虚弱之症,有宝钗善加调理,这两年就没再严重,也不像之前动不动夜里就要咳嗽醒几次,一觉只能睡一两更天了,所以林黛玉她的颊边也长了些肉,只不过与别人相比,看起来还是要更纤瘦。   这日薛宝钗得到怡亲王福晋兆佳氏的帖子,让过府去。宝钗到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是为了让给十三爷诊脉,雍正皇帝也在。雍正自从登基之后日理万机,日夜劳心,从未给自己放一天假,听说今日要给胤祥诊脉,出于对弟弟兼辅政大臣的一片关心爱护,他竟然破例出宫陪同胤祥休息一会儿。   薛宝钗仔细瞧过胤祥之后,说道:“果然有旧病复发的危险,不过,我到底是个普通大夫,不是神仙,十三爷若是再这么不知休息一直操劳下去,就是神仙也难救。”   胤祥面色有些尴尬,说道:“你不是有那个丸药吗?上次给我吃的,好使的很。这次再留一两丸我吃了就能好了。”   薛宝钗说道:“十三爷这是积劳成疾,才导致旧病要复发,我的九花玉露丸,配置过程极为复杂,材料又很难得,便是这么多年也没配成几颗。”   雍正这时说道:“你要什么材料,列个单子让他们去找。多配制一些来,朕上次闻着你那丸药也很提神醒脑,比他们进上来的那些丹药强,给朕也带出一些来。”   薛宝钗说道:“陛下,说句越矩的话,自古以来的丹药都含有毒素,是用矿毒炼制而成,只是毒性大小而已,服食之后都会慢性中毒,就我所知,历史上误服丹药致死的皇帝少说就有十来位,劝您还是不要吃庙里的丹药好。我这药丸虽不是那一等的含铅丹药,但是也不能乱吃,您若是想用,须得我先诊过脉才行,不然可真不敢给你乱用药。”   雍正和胤祥震惊的看着薛宝钗。雍正总觉得这女孩儿的身上有一种别人没有的气质,所以之前几次见面才对她印象深刻,这一次见面,听她说话,他总算知道这种气质到底是什么了!从雍正还没当上皇帝开始,一直到现在已经是九五之尊,薛宝钗对他的态度都是一样的。薛宝钗不怕他,虽然尊敬有加,但是她竟然不畏惧皇帝!   雍正心中觉得新奇,在他登基之后连老十三对他的态度都有了很大改变,变得小心翼翼。而这个女孩竟然能始终如一,该说她是初生牛犊,还是心思太过单纯不知惧怕?   雍正没有因此不高兴,反而撸起袖子,说道:“今天你就给朕也诊一诊吧。”   宝钗告了一声罪之后,依言诊脉。良久,面色十分凝重,说道:“恕我斗胆,陛下的身体状况还远不如十三爷,一来他辛劳不如你,二来底子比你年轻,若说十三爷的辛劳有三分,陛下少说有七八分了。您不能一个人做五个人的活,每天又只睡一两个时辰,若是不知好好保养,恐怕寿元不长。”   雍正一惊,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看出他的作息,这是连后宫之中都不知道的,每日只有贴身伺候他的人才知道,不由得惊怒非常,“大胆,你胡说!是谁教你这么说的?你可知道这样跟朕说话是要被杀头的?” 第125章 钗在奁中19   怡亲王胤祥连忙说道:“陛下息怒,她小姑娘家不知道深浅, 除了你我之外, 又不认识什么别的朝廷大员, 必是胡说的,别跟她一般见识。”   宝钗却执着地说道:“我没有胡说, 脉象骗不了我,没有人教我什么,是我自己看出来的。陛下目前积累的辛劳, 若是善加调养及时用药, 还有得补救能够及时止损。若是继续不管不顾透支下去, 我也没有办法了。”再累就要累死了,正是民间所说的心血熬干。   这些天来, 雍正确实觉得精神不济, 写字时手有些抖。晚间太累了, 有时候看折子都是重影儿。他只以为只要哪天好好休息睡一觉就行了, 但是他又一直没有时间好好休息,一件事压着一件事, 军国大事又太多。雍正是个责任心极强的人, 怎肯把那些事物放下独自去休息, 恨不得一下都处理完才好呢。   见雍正不说话,一味的沉默,胤祥对他算是知之甚深, 说道:“四哥,莫非她说的是真的, 你一夜只睡一两个时辰?剩下的时间全在辛劳伏案?”   雍正抬头看了他一眼,算是默认。   胤祥如遭雷击:“这怎么得了啊!您是万金之躯,折子是看不完的,全国各省几百几千号官员每日都上折子,你若是挨个都看的话,自古也没有这样的圣贤皇上!”   雍正说道:“我勤于政事不是为了装什么圣贤,而是要整顿吏治,收复西北,把之前国库亏空的局面挽回来!”   胤祥说道:“陛下已经是‘以勤先天下’的典范,满朝文武谁不知道陛下‘朝乾夕惕’。”   胤祥同样是忧心忡忡,他深知薛宝钗医术高明,连太医都治不好的腿疾让她给治好,她不会在皇上的事情上危言耸听。   只不过因为雍正是皇上,不能像胤祥一样直接让薛宝钗下手诊治,只是看一看脉也就罢了,若要下定论,还要太医会诊才行。   薛宝钗说道:“恕我斗胆,干大事的人,第一件要事,就是保重自身。适当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   她来到桌子边,随手写出九花玉露丸的方子来,说道:“我那丸药的方子就在这儿了,陛下和十三爷可以拿去给太医好好检查检查,药材配齐了也不必交给我,让他们直接制来就是了,如何调制成丸我上面都写的很清楚。陛下和亲王殿下可适当服食,有强身健体,益寿延年之效。”说完,就要告辞了。   雍正缓和了口气说道:“朕并不是责备于你,你别害怕,你替十三弟治好了旧疾,又出于医者之心关心他和朕的健康,我们应该谢你才对。”   薛宝钗说道:“陛下言重了,你们为国家大事操劳,我能略尽绵薄之力,是理所应当的。”   雍正又想起来突然问道:“对了,中秋的月饼你收到了吧?好不好吃?”   宝钗于是又谢上次月饼的赏:“中秋节能得到皇上御赐的月饼,我受宠若惊,一家都喜乐融融。只因为身上没有个一官半职,不能当面进宫去谢皇上的赏,只能在此时补上了。”   雍正点点头挥挥手,薛宝钗知道,这时候她应该告退下去了,不过她站在那里略顿了顿,没有直接走。   胤祥说道:“有劳你了,去后院找福晋和格格们玩儿吧。”他见宝钗未动,问道:“还有什么事儿吗?”   薛宝钗说道:“听说今年黄河大水,两岸已成泽国,受灾的百姓无数。”   胤祥看了看雍正,见他不语,于是说道:“是有这么回事儿,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倒是听来了不少国家大事。大水无情,我们最近正在为赈灾的事愁呢,你既然住在京城这个得天独厚之地,就好生做你的大小姐吧,不要去想那些远处的事儿了。”   雍正则皱着眉头说道:“胤祥,你让她说完。”雍正处理政事,习惯了一听人说道现如今的这几件最要紧事,就想听完他的条陈,也没注意宝钗只不过是一介女流。   薛宝钗说道:“我自知人小力弱,听说黄河大水,也只不过是听着干着急罢了,还不如河工,扛不了一个沙包去堵河堤。只能做一点儿力所能及的微薄之事罢了。”   薛宝钗从怀中取出几张银票,双手递过去给胤祥说道:“这是我捐给黄河难民的银子,是我们薛家三年的收入,还请十三爷转交陛下。”   胤祥从来没想过她会有这等举动,连雍正都颇为意外,胤祥愣了一下之后,去看手中的银票,是最近信用的汇通钱庄的银票,上面的数字才是让人震惊,胤祥翻了一遍每张二十万两,一共十张!胤祥说道:“你?!”   雍正正色说道:“难为你如此忧国忧民,朕替遭了黄河之灾的百姓谢谢你了!”   薛宝钗说道:“一点心意罢了,不敢受陛下的谢,我先告退了。”于是就出去了。   屋里只剩他们俩,雍正不由得说道:“看见了吗?一个商贾之女,尚且知道为君分忧!知道一方有难,便出手相助的道理。朝廷上的那些食位素餐的贪官,却只知道从老百姓手里捞钱!朕拨下的赈灾款,明知道不够用,还不知道有几成到了贪官手里!不论她捐多捐少,这份心意就是十分值得嘉奖的!可惜是个女子,不然入朝为官,朕一定要委以重任!”   雍正在那里激昂的说了一堆话,觉得老十三就是没什么反应,转过头去一看他,发现胤祥还盯着银票发呆呢:“怎么了十三弟,你和那帮油滑的官员打交道久了,是没见过主动捐银子的是吧?”   胤祥说道:“四哥,恐怕黄河赈灾的银子这下便够了。”   雍正还没领会他的意思,就看到胤祥一副不可置信地递过来的银票,雍正看了那数目之后也不由得瞠目,“对了,她说这是他们家中三年的收入,原来经商真能挣这么多银子?朕都有些眼红了!”   雍正刚登基接手国库的时候,虽然国库亏空严重,但是整个国库之中总共也不过才七百万两银子!除了之前已经各处省出拨下的一百万,再加上这二百万两银子,黄河赈灾暂时够用了!   这么多银子一捐出来,别说是胤祥,连雍正都觉得五味杂陈,只觉得之前都小瞧了薛宝钗。谁不知道有银子好花,留着自己花岂不是更好!那些吸饱了民脂民膏的官员,尚且没有一个愿意吐出些银子来与黄河难民共患难的。   胤祥自来知道雍正的心思,说道:“薛姑娘这番作为实在可敬,也给我们提了一个醒,以后遇到这种天灾,何不在官员之中募捐呢!”那些官员没主动捐银子,当然也不是说所有的官都不好,说不定有人有这心思的,但是又不好开头。他自己捐了,你说别人要不要捐!要是别人不想捐,这不是得罪人嘛!   雍正沉吟半晌说道:“我看可行,就从这次试一试。只不过这薛家无权无势,还是不要把他们推出来的好,听说老九素来有九财神之称,无论哪儿有赚钱的路子都能被他盯上。你把这银子摊派到别处去送往灾区,别漏了真正的来源,再给她惹来麻烦。”   胤祥说道:“臣弟知道,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吧。”   进入九月份,秋高气爽,正是蟹黄鱼肥之际,王熙凤的肚子越来越大,眼看再有一个月就要发动了,她这样整日在贾母面前晃,贾母看着都害怕,跟王夫人说道:“应该让凤哥儿好好休息一阵子了,家里家外的事若这时再烦她,也是太过苛刻了,万一她有个不顺心,岂不是要伤了肚中的孩子,她们娘两个都不受用。”   王夫人赔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正要讨老太太示下呢。我这也上了年岁,越来越无用,成日的精神越来越短,管家里事恐怕也没有精力,不如还让珠儿媳妇来管?”   贾母说道:“珠儿媳妇哪点都好,就是不大厉害,怕她管不住那些跟着咱们年深日久的老婆子们。不如让探丫头跟着她大嫂一起管事儿吧!”   王夫人听到贾母这是要抬举探春,心中虽有微词,但是面上还是不露声色,笑道:“还是老太太分派的好。”想了想又说道:“她们两个都是生手,珠儿媳妇虽然管过一阵子,但是那时多半还是我在管,她为辅,经验也不够多。我心中排过了府中的所有人,宝姑娘向来是个能干的,家里家外全靠她一个人操持,不如让她来帮着掌掌眼,有什么不足之处,还能及时提出来。”   贾母一听这话不由得多思,沉吟半晌后道:“宝姑娘毕竟是外客,她一个姑娘家就算平日再亲近,定然是不好意思伸手管别人家的事,你这个做姨母的,怎么不多体谅她!”   王夫人听贾母这话多有不赞同之意,也不敢多说了,忙说道:“还是老太太想的周全,我倒是一时糊涂了。”   贾老太太见王夫人软了下来,于是也放软话音:“你不妨问问宝姑娘和她姨娘,看他们愿不愿意劳这个心。”   王夫人应是。   贾母笑呵呵的说道:“家里的事儿你就多担待些,让凤丫头好好休息,好给我生个重孙子!”   王熙凤这时正绕到这屋里,听了这话笑道:“那我就承老太太的吉言了,给您添个重孙子,就算是一个重孙女,你也当成孙子一样疼就罢了!”   王熙凤倒是很愿意休息,从此若能抽身退步才好呢,贾府的资产已经大不如前,只有真正管家的人才知道管这个大家子的不易,而且还需要处处俭省,不然几年时间老本儿都赔进去了,日后婚丧嫁娶的那几宗大事,恐怕就要捉襟见肘了。   而且王熙凤这些年管家也没落下什么好,她减省的多了,下人们就说她刻薄,老太太和太太也没有面子。她若是不减省呢,眼看着那要见底儿的银子,花光了之后这个大家族几百号人要怎么过!所以她觉得这个孩子来得太是时候,还没出生就帮了她娘亲一把。   于是几日之内,王熙凤都在与李纨探春等交接事务。   王夫人去薛夫人那儿,问宝钗是否能帮着李纨和探春管管家。   薛夫人自从那日和宝钗深谈之后,对王夫人对宝钗的一举一动都如临大敌。一听这话明显是逾越了,哪有借住在这儿的外甥女帮姨父姨娘管家的道理?贾家又不是那不知礼的小户人家。宝钗又不像是林黛玉,已经父母都去世,是完全落在贾家。   薛夫人看一眼宝钗,薛宝钗说道:“为姨妈分忧本不该辞,可是最近我们自家的事情也多,有些忙不过来呢,为此我还要接了叔叔家里的兄弟来,我看大嫂子和探春就很好,有什么事儿,他们两个商量也尽够了。”   薛夫人也说道:“眼见离年终也不远,宝钗每到这时候就忙起来,我还常劝她,别累坏了身子。你们府上的事情我也怕她年轻管不好。”   王夫人已经在贾老太太那里受了一次挫,知道贾母是不太同意的,所以宝钗这里说管不过来,她也不怎么失望。说道 :“那就让探春和她大嫂管去吧,解决不了的事再来找我。”   薛夫人说道:“我看,林丫头也是千伶百俐的,管家的这些事应该难不倒她,她既然整日无事,这姐姐只缺一个照看的人,怎么不用她?”   王夫人听到薛夫人提到林黛玉,说道:“她?这林姑娘自然是好的,不过却是一个病西施,老太太宝贝似的不让累着她,一年能做出两件针线都是有限,更别说这需要日日劳神的事务了,我更不敢提她了,便是提了,老太太也必然是不一的。”   薛宝钗在一旁听了,觉得,这贾母才是溺爱孩子的罪魁祸首,什么都不让他们干,舍不得宝玉读书,舍不得黛玉操劳,那这些自然得要别人去干了。   且说王熙凤交出了管家权,也不愿意在家里闷着,她一向是个风风火火的性格,只要身体能动得了,就不愿在一处呆着,趁着天气还没冷下来,时常到园子中逛逛走走,与她们姐妹说笑,或者是去她们的诗社。   这期间那些奴才们向探春和李纨来回事情,若是见到王熙凤也在,必然乖得跟鹌鹑似的,若是不然,那些管家婆子便要找一些事情难为她们姑嫂二人。   于是探春常常拉了王熙凤进园子中,说她现在虽然是封金挂印,但是余威犹在,王熙凤也很享受这种震慑的效果,所以时常一进园子就是呆一天。   贾琏只要离了王熙凤必然要生事情,况且他还是个分不出好坏的,离只要清秀一些,都要往自己身边带。当然,贾琏也不是个只知好色的傻子,他找的这些伴儿,都是他的身份地位能拿捏得住的小厮或是仆人丫头。这一日,他在外面喝了点酒,趁王熙凤进了园子不在家,就以为她还像往常一样,至少会呆到晚饭再回来,就大胆起来,将他的相好约来到家中。   可是偏偏不巧,王熙凤忽然觉得腹中有些不适,变早早的出了园子回家来,捉贾琏一个正着。   王熙凤见贾琏这么无耻大胆,竟然弄到家里来,气的快要疯了,她平日里就口齿伶俐。更别说因为怀孕,最近大家都让着她更加的张扬无忌,连损带骂得贾琏抬不起头来。   贾琏是又羞又臊,又喝了几杯黄汤,壮了胆子,竟然要动手打凤姐儿,这下就更不得了了,王熙凤本来还没什么,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这下更是动了胎气,还有大半个月的日子,被这样一闹就要提前发动了。   这么大的事儿,自然瞒不住人,有那怕担责任的婆子听到里面又是打又是吵又是哭闹,早就去回报给贾母和王夫人,邢夫人等人知道。   她们急急忙忙的派人请了大夫和稳婆过来,把王熙凤带到产房去生产。正好贾赦也在家,让贾琏跪到贾氏宗祠去,王熙凤这边不生产结束了就不许回来。   王熙凤的陪嫁不少,更有人去告诉了王子腾夫人赵氏,赵氏匆匆赶来,与贾老太太寒暄过后,不满的问王夫人道:“怎么不见姑爷呢?”   “让他父亲罚跪祠堂去了,说等到,凤哥儿生产了才让她起身回来。”王夫人也有几分尴尬,毕竟这是她本家嫂子,俗话说长嫂如母,何况王子腾一直身任要职,看在这个面子,所以王夫人向来对王熙凤不错,如今这件事确实是贾家的贾琏不对,若是王熙凤难产,或是再有什么三长两短,确实对王家交代不过去。   但是贾老太太让王夫人招待赵氏,就是让她安抚赵氏火气的,邢夫人才是王熙凤的正经婆婆,这时看到赵氏气势汹汹的来,早就躲了。   赵氏不满的说道:“他修身不正,惹出了祸端,老婆都要生产了,他反而出去躲清静,哪有这样的道理!”   薛夫人也在场,劝道:“嫂子先坐会儿,凤丫头还不知道要多久,若一直就站着,谁都撑不住的。琏儿他父亲也是看着他生气,才罚他去那儿跪着,他不在这跟前闹,咱们反倒安心清静。你若是有话要问他,我让人叫他过来。”   王夫人感激的看了薛夫人一眼。但是此时赵氏忧心女儿,却不想放过他们贾家,对薛夫人说的:“这事儿你别管,我只找他们贾家要人。”   赵氏对王夫人说道:“我好好的女儿嫁过来,平日里回娘家她面上一直带笑,问什么都说好!谁知道背着我们会受这么大委屈,我当初听了你的话才把凤姐儿嫁到你们贾家!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说帮我照看好她,必然不让她受委屈,难道这些话都是哄我的不成?”   王夫人只得赔笑的:“我怎么敢哄嫂子,他们小两口平日里如胶似漆,谁知道这次就闹了起来……”   园子之中也知道了王熙凤要临盆的消息,虽说那些污糟的事情,有人嘱咐了不让传到园子里让姑娘们知道,但是那些婆子们私下里议论,还是被她们听到了,都很担心凤姐,但是这种时候他们也只能在园子里呆着等消息,凤姐不出月子,她们这些做姑娘的是见不到人的。   王熙凤不负众望,在几个时辰之后,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孩子第一时间报给贾母等人看,贾母一见之下就非常喜欢,心肝肉一样宝贝起来。   赵氏见到女儿顺利生产,而且生下来贾琏一脉的长男,也为她高兴,纵然是有什么怨气,也不打算在这时追究了,见过王熙凤之后就回家去了。   贾琏还在宗祠之中无精打采的跪着,听到家人来报喜,二奶奶生下了一个哥儿,喜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后了,亲手在大门外放了十几挂下人预备好的鞭炮,回去看孩子和王熙凤,令人四处去报喜,忙得脚不沾地,一时间,之前的那点儿怨气也都消了,王熙凤见贾琏回心转意,自然重新好好笼络他。夫妻二人又好的像一个人似的了。   贾府上下皆大欢喜,只有王夫人一个人心里不自在,现在他们小夫妻又好了,那自己岂不是白遭了赵氏一顿排揎。而且贾母对那孩子十分喜爱,日日都要见面,否则就饭也吃不香,睡不安稳,受宠的程度仿佛超过了宝玉小时候。贾家上下全都知道,现在老太太最宝贝的眼珠子是王熙凤生的贾桂。   而且有一次,宝玉又被贾政训斥,贾老太太只顾着逗弄还在襁褓中的贾桂,竟然没把宝玉挨训当一回事儿,听过就算了。她知道让宝玉与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争宠,这实在很丢人。但是贾母的这些变化都让王夫人很是不安。于是打算到开恩旨的日子进宫见娘娘,说说体己话。   这一日,王夫人与元春在凤藻宫中相见,娘两个素日相见,也没有别的好说,只不过是闲话些家常。元春紧守宫规,很少跟她说宫里的事。王夫人几次相见,都觉得这凤藻宫,虽然华丽,却太过冷清,好像也从来没见过当今皇上在这凤藻宫中逗留,又没好意思向元春多问。   王夫人说贾府的事,说到王熙凤生了儿子,贾母整日的当个宝贝,就算当初的宝玉都犹有不及。   贾元春高兴地说道:“如今家中又添人丁,贾门越来越兴旺了,可是一件好事。”   王夫人皱眉说道:“这话是不错,不过以前老太太眼中只有一个宝玉,最多凤丫头和林妹妹再得宠也是女子,老太太百年之后,一辈子攒下的那些体起银子都是宝玉的,荣国公府以后也应该是交给宝玉的。但是如今有了这桂哥儿,却又不一样了,虽然你凤姐姐平日里听我的话,但是孩子到底是你大爷他们那一房的,俗话说此消彼长,由不得我不担心啊!”   元春见母亲忧心,也不得不宽慰几句。她知道王夫人只会在她的跟前说些实话,他们亲姐弟两个,宝玉根本就是个不中用的,王夫人那些话根本没法向他说。   王夫人又说道:“对了,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对你说的你姨母家宝钗小选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第126章 钗在奁中20   贾元春说道:“母亲是说让宝钗撂牌子的这件事儿?但是我记着中秋节,陛下还特地让人赏了宝钗东西。这种被上记名的人, 我们私底下就把她撂了牌子, 总怕不好吧。”   王夫人说道:“她们成日在我眼皮下逛,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有什么大机缘导致陛下对宝钗这个黄毛丫头上了心。恐怕宝钗根本没见过圣颜。那次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突然赏了那一次月饼,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下文了。再说我想将宝钗许配给宝玉,若是她这小选的名额不撂下去, 根本不可以自由的婚嫁, 眼中也没有宝玉, 只一心想着往高枝上攀。”   元春说道:“母亲可是下了决心了?可是依老太太的意思,从小就将姑姑家的林妹妹接来抚养, 分明就是要成就她和宝玉的意思, 母亲, 这难道是要和老太太对着干?”   王夫人说道:“不瞒你说, 我在贾家这大半辈子,全受制于这位老太太, 别的也就罢了, 宝玉是我唯一的儿子, 他的婚事我要做主,不能娶一个,病殃殃不知道还能活上几天, 我不喜欢的媳妇回来!”   知母莫若女,元春一向知道, 王夫人在人前佛爷一样的慈和,其实内里是个极为刚强的人。有了目标,就要不惜一切代价的做到,就像当初送她进宫这件事,一直耽误到二十岁也不肯给她相看人家准备出阁,到底经历几次选上了被送入宫,才有今天的贤德妃。   王夫人说道:“再说我冷眼看着,宝钗是个有心气儿又有本事的,样样都不比你差,若是真让她进了宫,再是你的表妹,皇上若因此格外加恩,以后她盖过你去,可怎么办!那样我们岂不是养虎为患!”   王夫人说了那么多,最后一句倒是说到了贾元春心坎上,贾元春在宫中本就不得宠,皇上对妃子后宫的事上都不怎么上心,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能够得上宠妃之说,导致后宫诸人全都老老实实的在皇后底下听差。   不论是中秋节还是什么节,所有赏赐都是份例之内或由皇后娘娘批下的,若是薛宝钗入了宫,不凭别的就单凭皇上亲自派月饼一事,就会脱颖而出,让人不得不防。   贾元春说道:“这件事儿我记下了,现在又不选秀,无缘无故的,他们家也没有人犯错,就直接说撂了牌子,这说不过去,还是等到就要选的时候再说,我必然全了,母亲的心事就是。”   王夫人笑着点点头说:“好,那就有劳娘娘记着,到时候宝玉的亲事上还要你亲自传一道懿旨,才能绝了老太太的心思。”终于与元春达成共识,王夫人算是卸下了心底的一块石头。   元春说道:“对了,我听说,宝钗和怡亲王府交好?”   王夫人说道:“是有这么回事,蟠儿去西北之前不知如何入了怡亲王的眼,在怡亲王府当过差。所以宝钗时常会被怡亲王福晋叫去说话解闷儿。”   贾元春说道:“她既有这种缘法,可见也是个有造化的,这人脉放在她那可惜,不如让我用起来,母亲下次进宫,可以带宝钗一起来,我和她谈谈,让她在中间为我和怡亲王福晋搭个桥,我若是能与怡亲王府结上缘故,在这后宫之中也会更稳固了,说不定皇上也会另眼相看。”   王夫人一听,这事儿明显对元春很重要,于是正色说道:“娘娘放心,我下次带她来就是了,有什么吩咐,娘娘尽管与她说。”   一场秋雨一场凉,林黛玉最近又有些咳嗽,她本就身子弱,又不太爱出门了。薛宝钗不愿意她自己都把自己当个病西施,那样心里存着心病,吃多少药都是白搭。林黛玉边咳边急道:“是谁又去把你找了来,我这一春一秋总是要闹一阵,她们又当个正经事去回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偏生正忙的时候,也要过来。”说的急又有些咳。宝钗扶林黛玉坐起来,又在她后背放了靠枕,紫鹃在一旁有些赧然,“回姑娘,是我去找宝姑娘的。”   林黛玉又急道:“我就知道是你,咱们屋里除了你,再没有人把我像纸人一样对待。你又巴巴儿的找来宝姐姐干什么,每到这时候,都是她最忙的时候,自己还睡不了一个囫囵觉,偏要把她折腾到咱们潇湘馆来。”   宝钗说道:“别怪她,紫鹃才是好丫头。难道任由你这个主子的病发展得越来越严重不成。是我跟她说,你有什么不舒服的都要来回我的。你的身子本来就弱,及时发现治疗才不会耽误了。这世上的病都是由小到大,不好好保养是不成的。”   薛宝钗知道她自己的那些丫头们也都是看人下菜碟儿的,见到是黛玉的丫头紫鹃,便及时的过来回禀。若是别人来,就不一定敢来打扰她了。就像上次宝玉在家闲着无事,又为他院里的丫鬟来求医,就让翡翠他们挡了回去。   依着翡翠私下里对琥珀等人的说法:“我们家大小姐每日忙都忙不过来呢,还有功夫去给他家的丫鬟看病,看上瘾了还得了,什么丫鬟婆子都敢劳动我们大小姐了!到底谁是主子谁是奴才!去一次是情面,第二次第三次还来找算怎么回事儿!”   宝钗知道了这件事儿也没去管丫头们,也没去怡红院看过,心想若是谁得了什么病严重的早就闹开了,要是不严重,找外面的大夫,不过花几钱银子罢了。   林黛玉眼泪一连串的掉下来,道:“我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积了什么功德,有你这个像亲姐姐一样的管着我,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一个人如你这么对过我,我偏偏不懂事,还常向你耍小性子,因为……给你受了不少委屈。但是我知道,你就算是面上恼了我,心里是不会气我的。”   薛宝钗说道:“好了,快别掉金豆子了,你既然知道如此,可见是知道我的,最见不得你哭,好妹妹,等我想个办法,给你补一补就会好了,这点小毛病根本不碍事的。”   林黛玉说道:“补什么?现在就是吃饭,我也吃不了几口的。”   薛宝钗说:“正是如此,你的气血才越来越亏,每天只吃那么几口东西,自然跟不上消耗掉的,所以我才要给你写几个食补方子,把味道清淡的药材放到粥食或者菜里去煮,这样省了每日喝药影响胃口,也能逼着自己每日把饭都吃了,身体自然就会好了。”   林黛玉怯生生的说道:“这样的话,少不了又要麻烦厨房,老太太,太太,凤姐姐到不会说什么,可是那些丫头婆子我又不是她们正经主子,把人家闹个人仰马翻,又说不定背后说我什么了。”   薛宝钗笑道:“你平日那么通透,今天怎么就犯傻了,只要拿出几个钱给那厨房的管事嫂子,她巴不得你天天开小灶,好能每日多这份收入,哪有那么多值得说嘴的,不过是你自己多心罢了。”   林黛玉一听,“果然是这个道理,可能我最近脑袋哭昏了,所以不太灵光。”   薛宝钗说道:“既然你拿我当姐姐,少不得我又要教训你两句了,别说是下面那些丫鬟婆子的碎嘴,就是再往上的人也说你不好,那又能怎么样!嘴长在别人身上,你还能管她们说什么不成,叫我看,她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哪值得影响你自己的健康,你还是照常过你的日子罢了。”   林黛玉拉着宝钗的手说道:“好姐姐,若是咱们俩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那就好了。”   薛宝钗说道:“你平日最是喜散不喜聚,怎么今日倒为我破了例,可见人心都是偏的。但是真有件事还是先告诉你,若不然,也像别人临了再说,恐怕你生我的气。”   林黛玉说道:“什么事儿这么郑重?你这就告诉我,我不生你的气就是了!”   薛宝钗说道:“因为生意上的事儿有些忙不过来,我接了叔叔家的弟弟妹妹还有婶娘过来,年后就要到了,等他们到了之后,我便不能再在园子里,和他们一起搬到薛家老宅去。”   “什么?你要搬走了?”林黛玉一听,眼圈又红了,她倒是极为意外。“果然不像我,你有哥哥,有母亲,有房子有地,有买卖,想搬走就是随时的事儿!只留我一个人在这儿!”   这几年下来,林黛玉对宝钗已经十分依赖,虽然两人是没什么血缘关系的人,却觉得宝钗比这贾府中很多亲人要待她更近。虽然林黛玉偶尔会耍小性子,但是她也知道宝钗不会跟她一般见识,从不真的跟她怄气,这一点连宝玉都做不到。   宝钗道:“快别哭了,又不是再见不到面,同样的住在这京城之中,也没隔了多少条街,坐上马车,一会儿就能到了。若想见面,还是一样的。”   薛宝钗看她哭得不能自已,逗她说道:“想和我长久的在一起,这还不简单,你嫁到我们家去,给我当嫂子,便能从此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了!”   林黛玉啐了一口,嗔道:“人家和你说正经话呢,你却来打趣人!”林黛玉目光一转,想到了对付她的话,说道:“我就算嫁去你们家,就真能跟你长久在一起不成?难道你就不用出阁了?”   薛宝钗摇头笑道:“你不懂的。”   林黛玉正追问:“我有什么不懂,只怕就是你拿话来诓我!”   她们正说着,门外打帘子的说道:“姨太太来了!”   林黛玉和宝钗连忙起身,薛夫人带着小丫头手里捧着几包东西来看黛玉,见到宝钗也在这儿,一看林黛玉这红肿的眼圈。薛夫人以为她又受了什么委屈,玩笑道:“林丫头这是怎么了?怪可怜见儿的,莫非你宝姐姐欺负你了不成?”   薛宝钗不依道:“娘!你看见这丫头,眼里,心里又都没有女儿了不成!”   林黛玉嗔道:“姨妈,你看看这个宝丫头,偏偏要在我跟前向你撒娇,欺负我这个没有娘的!”说着,不由得又掉下眼泪起来。   本来只是开玩笑,但是林黛玉一见薛姨妈和宝钗在一起,又触动了自己孤儿的情状,又想到不久她们就要搬离,自己更加的无依无靠。   薛夫人一向怜惜黛玉,搂着她说道:“你以为姨妈只疼你宝姐姐呢,其实我更疼你呀,你看这是铺子里新送上来的上等燕窝,我想着你身子单薄,正应该拿来给熬了吃,都没给你宝姐姐的留,全送这来了。”   林黛玉连忙试了眼泪,说道:“给姐姐留着吃吧,姨妈和姐姐如此想着,我如何担待得起!”   薛夫人说道:“若是觉得担待不起,就给我做干女儿吧,也叫我一声娘,你就都担得起了。”   薛夫人禀性随和,本来对孩子们就都十分慈爱,又从宝钗口中知道了林黛玉的遭遇,贾家的事她没法开口管,何况又都是她亲姐姐做出来的,却实在觉得林黛玉这孩子可怜,在生活上,能照顾便多照顾一些,所以林黛玉素来也对她亲近。   林黛玉一听,还有什么犹豫的,连忙跪下叫干娘。薛夫人笑着扶起她:“这下好了,都是一家人,更不必客套来客套去的了。明天我就摆个席面,请老太太她们都来吃,也算是昭告众人,从此你也是我的女儿了,你宝姐姐也不至于就她姐妹一个,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第二日,薛夫人果然在贾母说话时,把这件事儿郑重的提了出来,说要认黛玉做干女儿,要摆场宴席以召告府中上下。   贾老太太素来疼爱黛玉,只因她无父无母,小小年纪就成了孤儿,甚至超过了自己府中的三个孙女,又知道薛夫人宝钗的为人都是万中无一的,连忙说道:“姨太太可是当真?”   薛夫人说道:“自然是当真的,林姑娘自来和我们宝钗投缘,她又是那么招人喜欢,我早就有这个心思,又怕贸然说出来太唐突了,她给我做个女儿,我定然多疼她,让她宝钗姐姐有的,也少不了她的就是。”   下首的王夫人听了有些皱眉头,有些埋怨薛夫人竟然不跟她先说,这在老太太房中,大家兴致高昂,她要如何泼冷水。   贾宝玉比谁都高兴:“那林妹妹从此岂不是有了娘,有了姐姐,还多了哥哥,老祖宗,咱们问问林妹妹愿不愿意,她若是也愿意,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大好事吗!”   林黛玉正和三春等人在一旁,听道说起自己,笑吟吟的起身,说道:“昨天我已经磕了头叫过干娘了,老祖宗,你今天让我改口也是迟了的!”。   贾母见林黛玉了愿意自然也是万分同意的,王熙凤凑趣儿道:“这可真是件大喜事!更妙的是本来以为这个月没什么宴席,没想到借了妹妹和姑妈的光,又多一顿酒吃!”   贾母开心地笑道:“你们听听,这猴她姑妈多了一个女儿她不管,就专在意能不能吃顿酒!”   薛夫人说:“宝钗说了,大家平日里吃惯了家里厨子做菜的口味,恐怕是每样都吃遍了,她这几日是不得闲,但是特意请了两位鼓楼大街松鹤楼的名厨子回来,用咱们自己准备的材料,让他们整治出几桌酒席,也给老太太换换口味。”   贾母一听,更加高兴了,“换换口味好,我早就听说松鹤楼的菜不错,不过人老了,就不爱出去走动,还没吃上一回呢,正如凤丫头所说,我们也借着玉儿的光,吃上一回!”   林黛玉于是在众人的见证下正式认薛夫人为干妈。   史湘云的叔叔升了外省的大员,要举家上任,贾母舍不得史湘云,便把她留了下来,接到园里去住。有史湘云这个能活跃气氛的,园子中立马又变得热闹起来。本来是和宝钗在一处住的,但是见宝钗每日早起晚睡的,都没时间跟她玩儿,便住不了几天,又跑到黛玉的潇湘馆去了。   她一到了潇湘馆,就觉得黛玉的伙食跟她们很不一样,“林姐姐,你这是什么?怎么有一股特别的香味儿,这是什么菜?我从来没吃过!”说完再放眼看去,桌上的几个碟子碗里盛着的竟然多半不认得。   史湘云说道:“好啊,这下让我抓到现行了吧,老太太也太偏向你,偏偏给你开小灶!”   林黛玉说道:“吃你的吧!吃饭时也不消停,怪不得有人说你是个话痨,我这是药膳,你们好好的那当然没有。这是宝姐姐特意给我调制的,吃了小半个月,我觉得自己有力气多了。”   史湘云说道:“给我也尝尝吧!”   紫鹃说道:“虽然这是药膳闻着香,到底放了些药材的,史大姑娘没病没痛的,可别乱吃!真想吃,不如去求了宝姑娘,让她开些专门适合你的。”   黛玉也笑道:“你怎么和宝玉一样,那呆子见了也要吃呢!”   湘云有些无精打采的说:“还是算了,等她以后闲了,我再去求,现在还是不去打扰宝姐姐了吧。”   湘云和黛玉一同住,宝玉离得近,只几步路,没事就要跑过来。有的时候大早上姐妹们还没睡醒,他就过来了。把两个姑娘堵在被窝里,虽然都十分单纯的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只当还是孩子时那样玩笑,但是宝玉屋里的袭人上了心,特地去回禀过王夫人,委婉的说希望以后,把宝玉迁出园子里住,现在姑娘们都大了,而且除了亲兄妹们,还有表兄妹,应该开始避嫌了。   王夫人听了袭人这话,觉得她真是处处为王夫人和宝玉着想,把她的月钱银子从一两升为二两,便算是和府里的姨娘们是一个月例了,虽然还没有开脸过了明路,但把袭人给了宝玉也是迟早的事儿,这月钱一升,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一样,已经有不少人直向袭人去道喜了。   宝钗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都已经过了很久,听家里的丫鬟们说闲话,说到贾府这些做丫鬟的各有志向:有鸳鸯那样誓死也不要做人家姨娘的,也有袭人这样先占着位置的。   薛宝钗吩咐小红道:“你去将新得的荔枝给鸳鸯送一盘子去,就说我说的,最近一直不得空,也不知道她的事儿,今日才听说,让她放宽心怀,等我这边闲下来就去看她。”   过了半晌,小红回来道:“鸳鸯姐姐让我先带她谢谢姑娘,说哪有姑娘去看她的道理,她在老太太那边得空,就来亲自谢姑娘。”当天晌午,果然鸳鸯趁着老太太午睡的这一个时辰,赶忙过园子里来道谢。“多谢宝姑娘费心想着,我们奴才家还吃什么荔枝,给我也是白糟蹋了,得了好东西,所以特地来当面给姑娘道谢。”   薛宝钗放下手中的事务说道,“鸳鸯姐姐,这就太过见外了,我让她们去送点东西,不过是有个借口跟你说句话,哪里值当你这大晌午的跑过来,若是早知如此,我就不叫人送东西了。”   这是琥珀过来上了茶,鸳鸯起身相接,宝钗说:“你快坐下,你不常来我这儿,既然来了,也让她们伺候你一回。”   鸳鸯这才坐了,说道:“宝姑娘的心意,我何曾不明白,也不过是借着要谢荔枝的赏,过来跟你说两句话罢了。自从出了我顶撞大老爷的那件事后,别人都怕得罪了大老爷,能远就远着我,也有少数不怕大太太的,如二奶奶她们才待我一样。大太太那边更是跟我结了仇,见面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宝钗这一盘子荔枝,在鸳鸯看来,送的不只是吃的东西,还是一份支持啊!   宝钗说道:“我知道你自有心气儿,不过也犯不着跟她们顶着,老太太疼你,自是把你当孙女一样,大老爷他们就算再不乐意,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鸳鸯眉头微蹙,说道:“我何尝不知道,若是有造化,让我走在老太太前面,若是没有,大不了,我就剪了头发,到庙里当姑子去!也好过给这个那个当小老婆。”   宝钗叹息着说道:“你是个这等清冽贞洁之人,可惜托生到一个丫头身上。不过我最看不上的就是不知抗争,一味的被命运左右的人,这倒跟是个人的身份如何没有什么关系了。所以听说了你的事情之后,赶紧让丫头去跟你说两句话安安心,之后我也是要找你的。”   鸳鸯好奇道:“宝姑娘找我要干什么?”   宝钗说道:“我知道除了一心向佛的人,但凡有别的方法,谁也不愿意去做什么姑子的,咱们也相交一场,你觉得将来跟着我怎么样?”   鸳鸯吃了一惊,倒是也有一些心动:“可是,可是我的老子、娘都是贾府家生的奴才,我如何跟了姑娘去?”鸳鸯的这些心动,并不是要背叛老太太,老太太对她恩重如山,但是等到老太太归天之后,以大老爷的性格绝对不会放过她,到时别说现在答允的姨娘了,她一个做奴才的,说不定要怎么被人折磨死。   宝钗说道:“我知道老太太离不了你,你也离不了老太太,我也不是要夺人所爱,老太太年纪眼见着大了,日后若有老太太要仙去,我就向姨母讨了你来,到时你或是想出去自由自在,或是想跟着我在家都随你。”   鸳鸯已经是满面泪痕扑通跪下说道:“宝姑娘,若是我真有这个造化,你就是我这辈子的恩人!” 第127章 钗在奁中21   宝钗扶她起来,说道:“既然答应的事, 我就不会忘记, 到时无论我在哪儿住, 都会讨了你来,所以你也放宽心, 每日还像之前一样,该说就说该笑就笑,不要有什么包袱不开怀。就算你们贾府中其他大事我做不了主, 只是帮你逃脱一个大老爷的魔掌, 还是绰绰有余的。”   让翡翠送走了鸳鸯, 宝钗心中想着,贾赦那一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连老母亲的丫鬟都觊觎, 强逼不成还在日后伺机报复, 他们在里面尚且这样肆无忌惮的行事, 何况是在外面,说不定做下了多少天怒人怨的缺德事, 可以预见抄家灭族之祸越来越近了。   又到了每月王夫人进宫的日子, 她早起打扮完之后, 才派人去找宝钗,可惜那丫鬟回说:“她那的丫鬟说我去迟了,宝姑娘不在家, 说一早就往怡亲王府去了!”   王夫人有些懊恼:“怎么这么不巧,偏偏赶在今天, 你可是听清楚了,是谁回你的?”那丫鬟说道:“听清楚了,翡翠姐姐说的,她们的其他人都跟宝姑娘一起出门儿了,独留一个翡翠看家!”   王夫人想到,本来是今天打算带宝钗去进宫见娘娘,她特意赶在今早才派人去说,就是怕薛夫人或宝钗心中会有什么想法猜测,没想到她又去了怡亲王府。   她若是去了别处,王夫人自然马上派人去找回来,都不会影响进宫,可是偏偏这是个一千王府,是娘娘想要折节结交的,若是因此让宝钗,得罪了怡亲王福晋,反倒得不偿失了,于是王夫人只能自己进宫,让宝钗去见娘娘的事,只能下次再说了。   薛宝钗这次从怡亲王府出来之后,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前往鼓楼大街的一个铺子,因为刚刚得到回报,铺子的采办中从平安街到京城的这段路竟然遇到了劫匪!   一见薛宝钗到了,管事的没能亲自来迎,滴着冷汗请大小姐到楼上去坐。薛宝钗道:“还去什么楼上,反正你这铺子也没开门!在外面贴张纸,说暂不营业,闲人免进就是了。”   掌柜的应是,让小二马上去办,解释道:“楼下没有楼上干净清静,而且受伤的几个伙计正在楼下的房里呆着呢,恐怕冲撞了大小姐。”   薛宝钗抬手说道:“无妨,说说吧,到底什么情况,你们在哪儿遇到劫匪,如何脱险伤亡几何,货物上有什么损失,可有报官善后。”   掌柜的于是一一道来:“都处理妥了……这次真是险中又险,若不是柳二爷相助打跑了那帮劫匪,咱们的货物损失惨重不说,伙计们的小命就要没了。”   薛宝钗说道:“货物损失了也就罢了,还是人命最要紧,下次再走货,找几个武功高强的跟着。若再有这种情况发生,宁愿把货物丢下不要,也要保住性命,我们薛家开的是生意,钱没了可以再赚。伙计们跟着赚几个辛苦钱也不容易,不能让他们把命也赔上。”   管事儿的应道:“姑娘仁慈,小的记下了。”   薛宝钗说道:“这次出了事故的责任,我只跟你管事的一人算,你可服气?”   管事的说道:“整个铺子都是我在管的,出了这样的事儿,都是我办事不力,理应担责。”   薛宝钗说道:“好,既然这样,那我就吩咐了,受伤的伙计们伤势就算无大碍,也每人放一个月假,在家养养,再每人发十两银子当他们受惊的补偿。这钱和店里的缺工补替就一半从店里出,一半儿从你管事儿的月钱里扣。”   管事儿的应:“是,多谢姑娘体恤,只让我出一半儿。”   薛宝钗说道:“说你监管无方,我作为你的上级也有责任,怎能出了事都让你抗,所以我们一人一半吧,这次孙管事也受了惊吓,明儿我打发人来,将上等的补气调惊吓的灵芝给你送两颗来。”   这管事的连连打躬作揖,上等的灵芝,他们想买都没处买去,要比那扣掉的几十两月例银子值钱多了。   孙管事说道:“大小姐,救了咱们的柳二爷还在店里没走呢。”   薛宝钗抬头说道:“怎么不早说,这样不是怠慢了贵客,你去把人请出来,我当面致谢。”   柳湘莲已经走了出来,拱手说道:“哪敢劳姑娘致谢,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他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所以他在隔壁,将孙管事与宝钗的对话都听见了,他并不是那偷听之人,可是刚要走,他一听见姑娘的声音,又听孙管事恭敬的叫她为大小姐,现在他们在大堂之中议事,若是他贸然出去,太过唐突佳人,所以未敢擅动,直到听到薛宝钗要请他当面道谢,这才出来。   在里面只听薛宝钗的声音,就如珠落玉盘,如今露面见到真人,柳湘莲只看一眼,心想跟他想象中的一样,正跟声音对的上,果然是个世间没有的标致至极的人物,他只看一眼就谨守礼节不敢再看了。   薛宝钗不是个不警惕之人,早知道隔壁房中有人,也只以为是这店里的伙计,没想到是个面目俊朗的青年人,约莫十八九岁年纪,一身的不羁侠气。自从到了这之后,他这种模样气质倒是不常见,除了十三爷那样的侠王,像柳湘莲这种长相的,比如宝玉或者贾琏,都会有些脂粉气,而这人身上倒没有。   柳二郎出来后施礼说道:“柳湘莲参见小姐!”   宝钗站起身还礼,请他入座,让人上茶,说道:“多亏了柳二爷不顾危险救了本店伙计的性命,还使本店的货物免于落于贼寇之手,此大恩大德,不知要如何报答你?”   柳湘莲见宝钗行事说话,一点儿都不扭捏作态,对待他就像是平常常见熟悉的人一般,他见宝钗如此落落大方,反倒有些拘谨,说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在下不敢居功。”   薛宝钗说道:“或是有什么柳二爷此时不方便做的,尽管开口,若是我能办到必然不推辞替你办好。”   柳湘莲拱手说道:“在下不过是偶然路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薛宝钗说道:“既然柳二爷如此侠义心肠,那就我们薛家欠你一个人情,有什么事可以来找孙管事或托人找我。”   柳湘莲确实不是挟恩求报的人,见宝钗如此客气,也只得应下,然后告辞离开。   宝钗吩咐孙管事这边先备一份不薄不厚的礼给柳家送过去,以后赶上年节就归到薛府这边走动。   秋收已过,已经快要入冬,各处该交年租子的陆续交了上来,贾家的这些事物,一向都是由贾珍代管。今年不同以往的是,薛家也陆陆续续有佃户来交田租以及庄子上养的各种出产。   这日探春,林黛玉等人都到薛夫人的院子中玩耍,正赶上金陵城外两个庄子一起来向薛家在交东西,薛宝钗正让人登记造册。   大鹿一百二十只,獐子一百二十只,狍子一百二十只……各种猪羊鱼,鸡鸭鹅等禽,熊掌鹿筋鹿舌海参蛏干大虾,榛、松、桃、杏穰各干果,果脯,特色干菜上等碳米等物,数不胜数,当然还有贩卖各种粮食牲口所得的银子,那些才是一年真正的收成所得,自然直接入薛家金库。   薛夫人整个院子,都堆得满满当当,后面的队伍还没停下来,陆续往前送呢,只能堆到院外去,还好园中这个角落只有薛夫人住,而且有门与外面相连,不然这鸡叫鹿鸣之声少不得要打扰邻居了。   探春之前不管家,还不清楚这些原委,今天看到薛家田庄上进上来的东西实在是多,问了之后才知道只是两个庄子上的供上,自己家也有田庄,这一对比,这是薛家的庄子太大,还是怎么回事儿,总之这收成竟然要比贾家的多一倍。“宝姐姐往年也有这么多的东西送过来吗?怎么好像都没有今年多?”   薛宝钗说道:“我家早就有这些庄子,不过我们家人口少,过个年也根本用不了多少东西,这些庄子上的收成供奉之物,之前都让送到金陵叔叔家去,帮着代为祭祖。因为年后他们也要上京来,这些东西也是没地儿处理,所以今年才让这些佃户,把东西又送到我们这儿,所以往年没有这些东西。”   探春说道:“原来如此,我就说往年宝姐姐没有今年忙,原来是因为叔叔家也要上京的关系。”   宝钗见这东西乱糟糟的堆得到处都是,也不是办法,何况他们家又不止这两个庄子,之后还会有源源不断的送上来。每个庄子的东西都是庄子里人尽心挑选的年礼,又不能让人家直接折了银子卖,其中有养了一年品相最好的动物,还舍不得卖了银子呢,就想因此在主子面前讨个好。   薛宝钗对着一堆东西也不犯难,叫来京城商铺中各个管事儿的,让统计店里员工的人数,以在薛家铺子中工龄长短,分得的东西多少不一样,管事儿的们自然另有一份儿十分丰厚的,让管事的都算就好数量,然后交上名单,统一派车从这拉出去,算是给伙计们一年到头发的福利。便不用在置办的年货了,这样大家都能过一个丰厚的年。   管事儿的们欢天喜地,忙着写名单找车,都称赞东家仁厚,跟着这样的东家是享了大福了。一时又有店里的伙计们得了这等贴心的厚赐,非要过来给薛夫人及姑娘磕个头,管事们哪敢让他们进园子,便让在门外磕了头谢了恩,尽到意思就行了。   给各处店铺的员工分完,这样东西已经去了一半,剩下的东西一边归拢,宝钗一边将之分作几份,自家只留了一点,剩下的直接让人开始打点各府的年礼,反正是要一家一家的送,也不需要非得在同一时间,这次没送到的等下次再有庄中人送上来再说,当然留给贾府的那份最多。   探春说道:“宝姐姐,你可真是个散财童子,先堆得满满的一院子被你这样一打点,全都送出去了,只是,给我们家的那一份儿,也未免太丰厚了吧,办几次宴席都没有问题,过这个年只靠宝姐姐的东西恐怕就够了!”   宝钗说道:“今年这两个庄子的年货送来的早,天儿还没开始上冻呢,这些活物若杀了不好保存,若是不杀,只能喂养起来,难道你要我当个老农养起来不成,若是不早早的都送出去,这园子才叫热闹呢!这礼送得不过是早了些,让他们收了礼的各人去烦难吧,说不定我们家是今年的头一份儿,还能让人多记挂着些。”   薛宝钗又特地吩咐人道:“既然今年东西多,那乡下的刘姥姥也派人赶车去给她家送一份去,还有那位柳湘莲相公等到年前,照着普通的亲戚的节礼走一份礼。”   几个姑娘都见薛姨妈这儿这等忙乱,看了会儿热闹之后,都到别处去了,只有探春一直跟在薛宝钗旁边,帮她搭把手,认真看她行事,只觉得获益匪浅。   这一日午后,宝钗从薛夫人院子中回自己的蘅芜院,还没能走到就见到几人在院门口远远的张望,宝钗向来耳聪目明,见到是平儿并自己屋里的蜜蜡和紫绡,见她们一行过来,平儿连忙迎上前,口中说道:“宝姑娘回来了。”   宝钗说道:“平姐姐是贵客,难得来,怎么又在院门外站着,我院子里的那些丫鬟们,也不知道请姐姐进去坐坐不成?”   平儿说道:“何曾没让呢,只是我是个急性子,我坐不住,就跑到院门口来等,你的这两个傻丫头,也偏偏要陪着我等。”   宝钗把她让到院中:“有什么话进来坐下说。”   于是平儿跟着进了蘅芜院,谢了茶,说道:“宝姑娘最近可是听到了我们家的闲话?”   宝钗说道:“这倒是不曾,你们家有什么闲话?这几天庄子上的佃户们送年礼过来,我一直在那边归拢,每日至晚方回来歇息,只有今天提前过来了。”   平儿叹道:“我们家二爷,让老爷给打得下不来床了。”平儿说的老爷是贾赦,他们是大房的人,自然称贾赦为老爷。   宝钗一惊:“这倒是因为如何啊?二哥哥有妻有子,也不至于像宝玉一个小孩儿一不用功读书,就遭顿教训,大老爷因为什么事生这么大的气。”   平儿悄声说道:“一来这事儿也根本没瞒住人,恐怕连院子中的姑娘都知道了,二来我也从不拿你当外人,不怕宝姑娘笑话,我们二爷是触老爷的霉头了!全都因那个贾雨村!”   薛宝钗奇道:“贾雨村?他现在是个什么官儿?”自从那次薛宝钗在王子腾面前提过这人,之后倒是不曾多关注过,以为像王子腾那等当了几十年官的老臣,肚子里得至少要有一百个心眼儿,焉能不去体察圣意,只要他心中有一分惧意,在与这贾雨村结交也是不可能的,谁知道王子腾像是没有告于贾家,而贾府与贾雨村之间尚有走动,而且看起来关系好像还挺密切。   平儿说道:“官虽不大,到底是个能过堂的老爷。”于是将大老爷贾赦如何看上了人家石呆子家祖传的扇子,非要贾琏设法买过来,人家誓死不卖,贾琏也不能强逼,就回来说人家不卖罢了,惹得贾赦很是不快。   但是那贾雨村可是个不管不顾的,诬告人家石呆子欠了官银,将石家的所有家产充公卖价,扇子送来给贾赦,贾赦自然喜不自胜,把贾琏叫去责他无用。   平儿说道:“我们二爷不过分辨了一句,说也不能因为几个扇子,害得人家家破人亡,这样做也太过了,老爷就恼了,把他打了个好歹,今天来找姑娘,不为别的,上次宝玉挨打,还是从你这儿得到药敷上,才能睡得着觉了,如今二奶奶打发我来也求一丸。”宝钗问平儿道:“伤处可有破溃?”   平儿拭泪道:“见了血的。”   对一旁的翡翠道:“去取祛瘀止血丸来。”等给了平儿丸药,薛宝钗说道:“二哥哥,这伤我也不方便去看,涂上这药再善加保养几日就好了,到时我再过去。”   平儿说道:“那我就代二爷和奶奶谢谢姑娘了,谁不知道你这里的都是灵丹妙药,上次宝玉被打得那样严重,涂上了这药没几天就生肌止血,老爷还以为根本没打狠,是宝玉装病呢!”   送走了萍儿,宝钗心情也不太好,便是小猫小狗处的时间长了,还会有感情呢,何况是这里的人。宝钗记得贾家获罪这一桩事脱不了干系,原本以为贾雨村没能得到高位,便影响不大,没想到他善于钻营,还是在京中谋了官职,而且还有能力帮着贾赦夺人扇子草菅人命。   虽然这种世家大族或多或少都会做出一些恃强凌弱,倚权仗势的事情来,但是这些在权势正盛之时做出的无视王法的事情,会在走下坡路时,被政敌翻出来成为别人攻击的证据。贾家可能是风光的太久,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吧。   进了十一月,本来要准备过年过节,合该是喜庆的日子,有一位老太妃身体不好,当今的圣上以孝治天下,宫里的妃嫔们膳食钗环都有所减省,领中的这些官宦人家自然上行下效,也不敢过分铺张放肆,有的人家连戏乐都停了。   大观园中反倒更热闹了,因为李纨的寡嫂带着两个女儿来投靠,还有邢夫人的侄女儿邢岫烟,史湘云也被老太太接来长住,这些女孩子都能诗会文,她们的诗社开得更兴旺了,宝玉更是高兴得什么似的,宝钗若有闲暇,便和她们一起玩一会儿,若是无暇便要告假。   王夫人因又连日有事情,家里全交给探春李纨管,宝钗那边紧守门户,倒是没有什么这些意外的事儿,宝玉黛玉他们那边就不同了,人多,手杂进进出出,园子之中吃酒,偷盗,赌博都有发生。   等到年后,薛蝌带着寡母宋氏和妹妹宝琴也就到了,贾府还是热情相待,特别是贾老太太,把宝琴带在身边,喜欢的跟什么似的,对她的喜爱,别说是宝钗,俨然已经盖过了黛玉和宝玉。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也先紧着她,宝琴受宠若惊不说,其他人也看不明白,老太太这是何意,下人中还有传言,这老太太相中这宝琴姑娘了,要把她许配给宝玉。   宝琴私下里问宝钗是怎么回事,宝钗只让她安心受用就是,没什么影响的。   这一日,老太太房里人到齐全,薛夫人看向宝钗,宝钗向她点点头。薛夫人于是说道:“老太太,今天我们是要向您老辞行的,一大家子在这儿叨扰了好几年,现如今宝钗她婶婶家人又来了,老太太和睦亲戚,没有丝毫嫌弃我们接着让住着,我们却不能不知礼数,一大家子好几房人在这聒噪老太太,老宅那边儿我早已让人打点好了,说话过去就可以住人。”   薛夫人这话音一落,屋子里谈谈笑笑的倒是都停住了,除了林黛玉之外,谁都不知道她们家是真的要搬走。   薛夫人倒是曾经跟王夫人提过,王夫人也只拿话搪塞过去,让她不要走,就在这贾府之中等着,过后必然有好事要落在她们头上呢。岂不知薛夫人一听这话,更加坚定了要走的决心。王夫人以为她们必然是不会搬走的,因为贾家的权势要胜过薛家很多,在这里,依傍着过日子,他们是公府的亲戚,别说平日里行事,就是,儿女,看亲家的时候,也会让人高看一等,没想到今日,薛夫人竟然又郑重的提出来。   贾宝玉率先回过神来说道:“宝姐姐和姨妈在这住的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要走了!”   宝钗说道:“宝兄弟,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们家毕竟不是我们家,薛家汇报事务的人每日进进出出园子毕竟不方便。何况又有亲人来投奔,搬家也是早就计划好的。”   贾母见她们母女不像作伪,而是真的要搬走,面上作不舍之状:“突然就说要搬走,这谁受得了啊。”心中却不由得思量起来,难道是她以为的错了?这几次贾政媳妇去宫中与娘娘不知都说了什么,一到节日期间宫中赏赐宝钗的东西几次都与宝玉的一样。薛宝钗这几年来在贾府中又极得人心,她们母女俩在这儿过得比在自己家都自在。   以上种种,由不得贾老太太不多想,否则的话,她也不会一见到这个宝琴,就表现出极为喜爱的样子,就是想让她们姐妹之间互相比较,若是都对宝玉有觊觎那她们姐妹必然要先闹起来。   贾老太太虽然说了很多不舍的话,但是也没说不让搬走留她们继续住下。王夫人,邢夫人,还有王熙凤等人一向都是根据贾老太太的态度行事,她老人家才是这府中的掌权人,自然也不敢多留。   林黛玉自从认了干娘之后,薛夫人待她更好了,真的如她所说,对黛玉就如对宝钗一般。林黛玉自然舍不得他们,可是在这里她也只是客居,哪有她说话留人的份儿,就算是不舍,也是躲起来偷偷的哭。   薛夫人说道:“我们家也有一个圆子,虽然不及这里的,但是也有看的去处,改日就请老太太和她们姐妹到我府中花园而去逛逛。”   贾老太太一叠声的说好:“姨太太的家,你就是不下帖子请我,我必然也是要厚着脸皮去看看的!”又嘱咐她们搬走之后也要常来常往,否则她们小姐妹间都会十分想念。 第128章 钗在奁中22   东西早就放到箱柜中收拢好了,当天向老太太及众人说完, 第二日宝钗她们便搬家, 先是将一些随身的东西运过去, 其他在金陵搬来的物件,早就送过去了, 几人便轻车简从上了马车,贾府中人上至贾母,下至与宝钗交好的小丫鬟都来相送, 众人依依惜别了好久, 探春黛玉等几个姑娘舍不得宝钗, 拽着她的手不让上车,好容易都安抚下了, 薛夫人在车上向众人挥手, 马车已经轱辘的慢慢向前走了, 薛夫人拿着手帕拭着眼泪对宝钗说道:“早知如此兴师动众的来相送, 还不如我们悄悄的走了。”   宝钗说道:“这就是所谓的人间有情,在一起一住就是三四年时间, 忽然是要离开都有些不习惯, 不过母亲不必伤怀, 若是想姨娘他们了,随时可以去看。其实跟以前没有什么分别,还是在自己家中比在别人家中自在。”   一边儿的宝琴说道:“不错, 还是要搬回自家的好,我在她们那儿, 说话做事都要小心翼翼,怕那块不对了再惹得她们府里的人笑话呢。”   薛夫人摸摸宝琴的头说:“好孩子,马上就要到家了,家中还有好几处轩馆空着,你去了好好挑一挑在哪住。”   宝琴说道:“我也要一个人住一处吗,我与姐姐一起住不行吗?”   宝钗说道:“家里地方大,若是不宽敞的住下来,难道要空着好多屋子,再说不是我不愿意与你同住,而是我每日的事情多,起得早,单就这一样,恐怕你就不能够吧!”   宝琴吐了吐舌头道:“睡懒觉是我唯一的爱好,姐姐也要剥夺不成,看样子我还是最适合和贾府的老太君住,我们的时辰能睡到一起去。”   宝钗她们那边呼呼啦啦的就走了,黛玉探春她们没精打采的回了园子。贾宝玉倒是不觉得如何,只是伤感了一会儿,因宝钗平时也不喜欢与他玩闹。这园子里还有好多围着他的人,只是有些疑惑的说道:“咦,你们说,老祖宗一向那么喜欢那个宝琴,怎么今日人家都走了,却没见她舍不得。”   探春看了看宝玉,说道:“就你这么个呆子,才能问出这句话来,在我们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可别当面问老太太去。”   林黛玉更是一甩手帕子,自顾自的回了潇湘馆,任凭宝玉在后面怎么叫嚷,她也不答言不回头。   且不说宝钗与薛夫人,还有婶娘宋氏如何收拾箱笼细软,搬的新家也是由工匠精雕细琢而成,住着自然是舒心无比。   她们搬过来没几天,就接到了内务府的传召。薛蟠不在家薛蝌自然代替他去,回来之后不由得喜形于色。   原来竟是内务府派给薛家采办的差事又添了几项,除了药材之外,还有丝帛布匹,金银器皿等几项肥差。本来薛蟠已经任了武官,之前的采办是从祖上传下的不用动之外,是不应该再派给他这种买办任务的,可是上面就像是知道薛家的情况一样,知道薛蟠在不在家对这项差事都没有影响。如此薛家皇商的差事算是更加坐实了,不仅得到皇家如此信任,而且因此能赚到的银子也足够让人眼红了。   薛夫人在家直念:“阿弥陀佛,真是皇恩浩荡。”   宝钗宽慰薛夫人道:“必是上官看在哥哥在西北劳苦功高的份上,才有的这份恩赐。”   宋氏说道:“再没想到蟠哥能有这个能耐,战场杀敌这是多大的荣耀,也是祖宗保佑这孩子建功立业,好几代了,我们薛家总算又出了一个官身。”   前段日子薛蟠还有书信来,说西北的战事已经接近尾声,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回京了,薛夫人这下更是心里有底。   薛宝钗猜这次内务府的采办估计跟上次的捐款有关系,至于为什么偏偏赶在年后,等家中薛蝌来了再传旨,这京城之中的事,全发生在上位者的眼皮底下,岂有不知道的。   既然多了这几宗事物,当然马上就要忙起来,薛蝌之前一直帮着父亲经商,现在手中还有些产业,所以对这些事情的流程倒是不陌生,宝钗有了他这个帮手,性情处事上又是从小相处惯了的,宝钗一抬眼,薛蝌就知道她的意思,姐弟两人配合默契,也是省心省力。而且说实在的,薛蝌在商业方面比薛蟠有头脑多了,又肯往这上头悟,别的杂事一概分不了他的心。   这次搬回府中,娘几个住的地方也大了,之前那些丫鬟仆人分散到府中就显得不太够用,虽然没有贾府那么多讲究,又是粗使的婆子又是有体面的丫头分得那么清楚,人口看起来还是稀薄了些,薛夫人和宋氏闲着无事便再物色几个本分伶俐的丫鬟仆人,充实到府中各处。   而且,宝钗打算从一直跟着的旧人之中选出一个管家专管府中的事儿,这样便不用事事亲为了。   在那贾府中临走之时,宝钗向王熙凤把小红要了过来,王熙凤惯会做人情,见小红也十分乐意,连她的父母也同意,便将小红的身契直接给了宝钗,从此,她不再算是贾家的丫鬟。   宝钗安顿好了前面的事,便把小红叫来将身契给她道:“我答应过你的,若你跟着我好好办差,我就成全你和你的有情人,现在咱们也离了贾府,你若是想直接去找他,我便把卖身契给你,让你脱了奴籍,自由自在嫁人,你若是还想在我这做工,我也照常用你,我很欣赏你的办事能力,即便是你嫁了人,也可以回到我身边。”   小红跪下道:“姑娘,我不走,琏二奶奶已经把我的身契给了姑娘,我就是跟着你的人了,无论什么时候,嫁人不嫁人,我都在你身边伺候。”   宝钗说道:“既然你如此坚定,有没有这张卖身契也无所谓的。”说着,她就将那张卖身契投到一旁的炭盆之中。   小红吃了一惊,看着碳火的温度瞬间点燃那张将要腐朽的纸。她从出生之时就是哪家的奴才,生来是奴籍,这卖身契一烧,还有些无所适从。   薛宝钗说道:“我看好你的办事能力,你先跟在管家的身边帮忙,日后那就是你的位置。”   全国各省正被西北军的战事,闹得四处筹银子做军饷粮饷,雍正帝受尽朝廷上下的舆论,眼看也要支持不住了,忽然传来西北军大捷的消息,便命人在紫禁城外的大街上四处高喊:“西北大捷了!”   于是不到天黑,西北大捷的消息已经传遍京中,薛家人也得了这个消息,薛夫人与宋氏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妯娌两个商量要去皇觉寺进香还愿。   薛夫人说道:“蟠儿可算是要回来了,当官的日子也不短了,又去了这军中历练,且看看他有没有长进吧。”   薛宝钗让人打听到大军进京的日子,她知道薛夫人思子心切,于是便在那条必经之路的大街上的茶楼中留了位置,当天请了薛夫人宋氏等一同去看大军进京。   薛夫人与宋氏是典型的深宅妇人,除了到别人家做客,一共也没出过几回门儿,听到有这样一个机会,都是极为兴奋,当日早早的就起来收拾好了,连出门的衣裳都穿好了。   薛宝钗不由得好笑道:“娘和婶娘这也太早了,离那大军入城,还有三四个时辰呢。   薛夫人说道:“我们也知道还有好几个时辰,可是心里总当回事儿,就是睡不着了。”   薛宝钗说道:“待会儿入城的兵可多了,你们还得花精力去找哥哥在哪个队伍中,若是到那时就累了或者是因没睡好犯困,不就找不到人了。”   薛宝钗便对跟着薛夫人的同喜同乐说:“服侍两位奶奶回房,把她们的外裳都去了,还是先穿家常的衣裳,若是能再睡一会儿就更好了。”   宝钗又对薛宋二人说:“二位先回去等着,等到可以出门了,我再派人去叫你们。”   等又过了几个钟头,薛宝钗命人备了几顶轿子,因为这天的街上的人特别多,用马车很不方便,可以说是寸步难行,街上贩夫走卒,王公贵渭都有,都等着看大军进城的热闹。   薛宝钗她们的轿子刚到茶楼门口,掌柜的已经亲自迎了过来,恭恭敬敬的亲自接薛夫人和薛宝钗下轿,口中称薛夫人奶奶,说:“楼上的雅间位置都给奶奶们和姑娘们留好了,这就请上楼吧。”   薛夫人却都有些意外,向宝钗悄声说道:“这也是咱们家的产业,我倒是还不知道这条大街上还有一个茶楼。”   薛宝钗说道:“母亲不管外面的事儿,不知道也是有的,这是年前才兑下来的。”   茶楼今日的生意火爆,楼下几十张桌子已经座无虚席,等到了楼上,进了雅间儿,耳中便安静了下来,也不是外面那么喧哗了。推窗就可见她们来时的那条大街。到时候入城的西北军,正是要从她们眼皮子底下经过。   宋氏好不羡慕,说道:“还是嫂子有福气,宝钗这么能干,万事不用你操心,还时不时有惊喜。今天街上这样人多,就是提前订怕都没有位置。还是因为是东家,才能给咱们留了一个这样宽敞的雅间儿。怪道你这样疼她,若是她托生在我肚子里,我也要把她当宝贝一样疼!”   薛夫人喜滋滋的合不拢嘴,说道:“我这一辈子算是得了宝钗的济了,我常开玩笑说,若是以后蟠儿和他老婆不孝顺我,我就跟着宝钗过去。”   这话把一向斯文的宋氏逗得大笑,“没见过姑娘出阁还要带个丈母娘的,除非呀,你找个可心的人让他入赘进来。”   一时间,门外掌柜的又敲门道:“奶奶,姑娘,客人到了。”薛夫人和宋氏都极为意外,没想到宝钗还请了别人。   薛宝钗含笑站了起来,亲自去开门。   薛夫人正纳闷儿,她请的是谁呢。定眼一看,进来的竟然是宝玉,黛玉,还有探春,湘云四人,还有跟着他们的小厮丫头!几个人一进门就极为兴奋的拉着宝钗又蹦又跳的说话,又到薛夫人和宋氏面前又是姨妈又是干娘,婶娘的一顿乱叫,薛夫人极为惊喜:“我的儿,竟然是你们!”手牵了这个就搂不过来那一个。   宝钗知道薛夫人与贾家的这帮孩子们相处久了感情很深,过去的两三年中几乎是日日都见,这骤然离开她倒是有些郁郁寡欢。所以这次宝钗派人到贾府去接宝玉,还有姑娘们出来到这茶楼坐坐,顺便看看大将军回京的热闹。   这段时间以来,关于年大将军的传说,是闹的沸沸扬扬,甚嚣尘上。便是在闺阁之中都有耳闻,所以有这样的机会,能见到这位大将军的庐山真面目,谁不想一睹为快。今天,连家里不需要上朝的贾政贾赦等人都被府衙招去了,是百官要在。   老太太也是喜欢热闹的,便放他们出来,还说:“谁愿意去看这场热闹,就跟宝玉一起去吧,你们姨妈是最妥当不过的人,跟着她我放心,让你们宝姐姐好生照料着,别让人挤到了就好。”   所以他们几个爱热闹的就来了。其他几个女孩家是没有家里的大人跟着就不好意思出门的,要不就是在贾府客居的。只有林黛玉到不是为了看什么将军,而是顺道可以见见宝钗和薛夫人。   薛夫人拉着宝玉问长问短,问他的母亲和老太太可好,将他家中人挨个问了一遍。   宝钗拉着三个姑娘坐在一张圆桌旁,问她们最近的情形怎么样,问黛玉:“身子可好些了,还有没有夜里再咳嗽?”   黛玉说道:“姐姐给我开的药膳,我每日都吃,又有干娘给的那些滋补之品,燕窝阿胶海参之多都能当饭吃了,凭是得了什么病,再没有不好的!”   史湘云仔细看了看林黛玉的气色,“林姐姐姐最近果然是白里透红,打趣消遣我们都有力气多了,原来是背着我们偷吃了这么多好东西!”   探春笑道:“这些东西若是给别人吃,不定要养胖成什么样了,云儿还觉得羡慕,每日少了你的东西吃不成!”   宝钗说道:“你们若是爱吃,我那里还有,使人给你们送过去,只是咱们这些身体好的,确实不要吃太多滋补品,免的补得过旺,真像探春说的,不知道胖成什么样了!而且对身体反倒不好。”   史湘云说道:“我就是开林姐姐一个的玩笑,谁让她平时又总打趣我,没有宝姐姐在给我们拆解,都快要真结了仇了。”   林黛玉啐了一口道:“好你个云儿,跑到宝姐姐面前你就恶人先告状……”   史湘云又说道:“我向来很爱和宝姐姐住在蘅芜院,自你走了之后,我也没让人另收拾别处,还在那里住着,从此以后我是要继承蘅芜这个雅号了。”说着还吟宝钗不在时,她们诗社做出来的新诗给她听。   把宝玉急的,一边跟薛夫人说话,还能一边兼顾这边:“你就只念你们几个做的,我做的一会儿我自己念给她听。”   闹了一会儿,外面已经传来大军进城的礼炮声响,薛夫人说道:“你们先别玩儿了,咱们出来这一遭,就为了看这一眼,还不快到窗口来看看大将军,不然等你们回去了,老太太问起来又怎么答!”   于是将两扇窗都推开闩住,公子少爷奶奶姑娘还有丫头们都挤在窗口向下看,不止他们这样,两边的楼上都是如此,无论是何身份,今日也都顾不得避忌了,毕竟大家都是去看那入成的将军,谁也没工夫去看那些不相干的人。   这条大街本来极为宽敞,足够四辆马车并排而行,现在街上挤满了人,都想先一睹西北大军的风采,大将军要路过,当然有一队士兵在前面指挥路上的人分到两侧,不要向前。外面人声鼎沸,黛玉探春她们何时看过这等热闹,从来不曾见过这么多的人,都觉得极为新奇有趣。   薛夫人也在窗边,不错眼的盯着,宋氏还在一旁宽慰着:“嫂子找蟠哥儿要紧,不过也别累着了,那个年大将军自然是坐在高头大马上极为显眼,一起回来的大军有几万人众,还穿着一样的军服,若是一时没看见蟠哥儿,可别着急,咱们已经收到了他的书信,等他那边复了职,必然第一时间会回家里来的。”   宝钗眼尖,觉得在前面指挥众兵将将两侧百姓排的那个身形就极为眼熟,再听见他呼喝军士,更是确认就是薛蟠无疑了。   宝钗对薛夫人说道:“娘,你看那个不就是我哥嘛!”   薛夫人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宝钗清脆的喊了一声:“哥哥!”那个马上的将军闻声抬头,正见到薛夫人,宝钗等人在茶楼的三楼上向他挥手呢!   见到许久不见的母亲和妹子,薛蟠不由得也露出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不过军令如山,这时便是面对面他也不能和她们说话,只得多看两眼,继续指挥军士们向前开路。   探春也是一怔,这位薛家大哥哥,她是见过的,本身长相不赖,但是总觉得没什么气质,反倒把不错的长相给压下去了,这一回,只觉得他整个人都凌厉了很多,穿着铠甲身佩长刀,整个人如一把出鞘的利剑,给人的感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那一眼,探春不由得胸口砰砰直跳,脸颊也已烧红。还好众人都只顾着看后面的重头戏那位年大将军,没人多看她一眼。   岂不知她的情状被薛宝钗看在了眼里,薛宝钗与薛夫人一样,已经见过薛蟠之后,剩下的人到全没放在眼里,什么大将军经过她全都没留意,一抬头,刚好看到探春脸红彤彤的模样,盯着薛蟠的背影发呆。   等大军过后,女孩们则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史湘云说道:“年大将军看起来也有四五十岁了,不过可真威武,他身后那些好几十个穿黄马褂的走在一起也真显眼,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多黄马褂凑在一起呢,今天可真是开了眼界。”   林黛玉说道:“若是来到这儿,看到的还是园子里的景,怎么能叫是来开眼界的呢!”   宝玉也说道:“看那大将军多威风,所过之地百姓无不叩首,好在咱们是在楼上,没人管咱们,若是也在楼下,少不得也得向人家磕头。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大将军的头衔不知道是多少的血换来的呢!”   探春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就应当这样,我若是男子,我也早就走了,不再园子里呆着,出去另立一番事业,也自有我的道理。”   史湘云说道:“就是啊,就算这个不做将军,还会有另外的将军,西北那边的外族屡屡犯边,难道要我们忍辱偷生不成!自然要有人去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宝琴说:“可见这屋里的巾帼不让须眉,宝玉哥哥倒是显得仁弱了。”   宝琴长得漂亮乖巧,这样说宝玉,也不与她生气,反而给她解释道:“你还小,不懂这里边的龌龊,当兵当官哪有不贪的,这个大将军不知道喝了多少兵响!我才不要做这个腌臜位子呢,整天与姐妹们在一处多清爽多好啊!”   探春和黛玉等人深知宝玉的,知道他的呆劲儿又犯了,根本不去与他辩驳。   宝琴被他这似有理实则没理的歪话弄得有些晕头,黛玉拉走宝琴道:“琴妹妹,别理他,他是我们这里有名的富贵闲人,那些经济仕途都是不能向他说的,越说他越要上纲上线儿的了。”   宝钗见他们说得热闹,明显对刚才的盛况还意犹未尽,肯定舍不得就回家去,说道:“天儿也已经晌午了,你们都饿了吧,既然出来了,咱们就好好聚上一天,我让人去松鹤楼外带过来一桌酒菜,我们今天就在这吃吧。把你们平时都爱吃的菜都写出来,凑在一起,好让伙计去点单!”   几人都赞成道:“好啊,太好了!”   宝钗随口问道:“对了,凤姐,姐那么爱热闹,她怎么不来?”   探春悄悄拉了宝钗,到一边说道:“你还不知道,你们走了之后,琏二嫂子受了不少气,有那东府里的大嫂子的,还有家里大太太和太太的,她之前管家得罪了不少人,所以最近心情都不太好,躲在家中不出来。”   宝钗说道:“这是怎么说的,凤姐姐就算平时张扬了些,再有错处也不至于惹了众怒,怎么就合起伙来让她不好过呢?” 第129章 钗在奁中23   于是探春悄悄地将贾琏偷娶了珍大嫂子的妹妹尤二姐,王熙凤把她那尤二姐请回园子中之后, 没多久她就死吞金自杀死了的事情告诉宝钗, 至此, 那东府的尤氏自然和王熙凤结了仇。   至于邢夫人和王夫人就算探春不说,宝钗也知道为什么, 平时就能看得出苗头。   王熙凤得势时未免太意气风发,没给自己留什么后路,对邢夫人没有对王夫人恭敬, 一心只为王夫人效忠。   那位心眼儿没有多少, 一味呈强好胜的邢夫人一定早就怀恨在心了, 她还是王熙凤名义上的婆婆,日后逮到机会必然不会让凤姐儿好过。   至于王夫人, 虽是王熙凤的亲姑妈, 在自己的利益面前, 她还是个刚硬心狠的人, 所以最后王熙凤只会成为弃子,里外不是人。   探春叹道:“哎, 府中一年不如一年, 二哥哥两口子也没少拿自己的钱补贴官中, 昨天我还听平儿说,太太让琏二哥无论在哪儿,先弄二百两银子来, 她自有用处。他们夫妻没有办法,只得先拿了凤姐的金项圈儿出去当了。”   宝钗说道:“他俩也在我南方的铺子中入了一股, 一年也有几千两银子的进项,怎么已经到了要当东西的地步,别是你听错了吧?”   探春说道:“不会的,我亲眼看到平儿拿了,二嫂子陪嫁来的项圈出去。虽然我和大嫂子也参与管家,但是账面上有一些消耗是不会体现的。”   探春悄悄在宝钗耳边说:“听说宫里有几位公公就常向府中借钱。”名为借其实根本就不会还,贾家更不会向人家索要。这根本就是供奉给了那些太监,这无底洞还有填满的时候,除非没开这个头,或者元春没在宫里做了娘娘。   说话之间,饭菜已经备齐,于是大家移步桌前用饭,丫鬟们另有一桌,在这里没有什么儿媳妇或是姨娘在底下伺候着,反倒十分自在。饭后就各自归家了,宝玉他们知道宝钗薛夫人还要回去等薛蟠回来,就也不多打扰。   宝钗又让信任的人跟着他们回去,见拜了家长入了园子方才回来。   宝玉黛玉等回去之时,贾母还未用完饭问:“你们这一天都见到什么了?可见到大将军,威不威风?见到你们薛大哥哥没有?”史湘云是个最爱说话的,贾宝玉玩了一天也极为兴奋,两个人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将大军入城的盛况讲得极为生动,说道两侧百姓全都自发的跪拜下去,又让人感觉十分庄严肃穆,一旁听着的人也犹如身在其中。   惜春迎春等人后悔没有一起前去。贾母又问吃的什么,听说是外面有名酒楼的宴席,又问黛玉:“吃了外面的饭,可有哪处不舒服?”   林黛玉摇摇头说道:“老祖宗把我看的也太弱了,这两年我已经早不那样了。再说我的身体一向是宝姐姐替我调理,有她在,就算是真有什么不该吃的,她也会提醒我,自然也像老祖宗一样不准我吃的。”   贾母叹道:“是呀,我怎么忘了,宝姑娘向来疼你,她又细心,这些自然会照顾的到。你们姐妹相处的好,胜似亲姐妹,就不要把这份关系断了,日后也要常来往。”   黛玉答道:“是。”   众人在老太太房里用过晚饭之后,李纨将探春拉走,去说家里的事。李纨说道:“这都月中了,可是这合府上下的月例银子还没有拨下来,已经有不少人忍不住了,还有人告到了太太跟前,太太今天还问我呢!”   探春说道:“是外面不往下发,又不是我们两个人扣着,着急也没有用啊!只能先安抚安抚。”   李纨说道:“咱们家中剩下人口太多,就免不了人多口杂,按下葫芦起来瓢,要不,不如我们先凑点银子出来补上,等上面的银子拨了下来,再把自己的拿回来,这样也不惊动人,也不用听他们嚼舌根。”   探春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对李纨道:“大嫂子怎么会有这个心思,咱们是奉命管家,可也没有往进填自己的钱的道理。你是算准了这次我见到宝姐姐,她将这几个月的分红给我了吧,就惦记起我这几个银子来,我一个姑娘家能有多少,若不是宝姐姐好心分了姐妹们这一份产业,我还一个月二两呢,咱们这府中上下花销加上个人的月例总要上千两银子,我要攒多少年才能够这一个月的!”   李纨说道:“姑娘别急,我不过是跟你商量,没想到惹出你这么多话来,你若是不愿意直说就是。再说这也不全是我的意思,今天太太找我,露出的这个口风让我们自己,想办法先解决,等到上面的下来了,再给我们补上,要不然我哪有那么大胆子,私自往其中搭钱。”   探春听到竟是王夫人的意思,不由得若有所思,“咱们已经管了这几个月,你之前也有管家的经验,应该知道,每个月的这笔银子下来的都不会那么痛快,可是之前我们差不多十号之前都能收到月例了,难道之前凤姐管家的时候也要往里搭钱不成?”   李纨说道:“这我倒是不知道,若想知道也容易,我们去打听她问一问,最近凤丫头总说身上不爽利,我正想去看看她。”   探春说道:“我看还是先不要去问,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得把眼前的难关应付过去。主要的也不是这次的月钱,就算这次支唔了过去,也是把我们俩掏空了,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要如何,我看当务之急,是要开源节流,想法子减省一些了。”   宝钗等人回到家中收拾好,直到了晚上,外面的仆人一叠声的说:“大爷回来了!”   薛夫人早就坐不住,之前还在门口张望了半天,宋氏宝琴等人直劝外面风大,她才回到暖阁之中,听到人报信儿便起身往外走,薛蟠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在场之人无不动容起身。   薛蟠几个大步就走到了薛夫人面前,直挺挺地屈膝跪下去,兴奋的道:“母亲,孩儿回来了!”   薛夫人很是激动,薛蟠从没离开过她这么长时间,虽然平时在的时候,总跟宝钗抱怨他不争气,一时走了不在身边,便又为他牵肠挂肚。   薛夫人仔细从头到脚把他看了一遍,见他没有什么伤势,才放了心,拭了拭眼泪道:“回来就好!还不快去拜见你婶娘,还有见过你的弟妹们!”   薛蟠于是又去拜见宋氏,宋氏哪敢让他真的拜下去,急忙扶住,说道:“这怎么使得呀,蟠哥儿快别多礼,你是朝廷命官,我一介民妇,如何能受得起。”   薛夫人说道:“他是晚辈是侄儿,给你婶娘磕头是应该的,什么了不起的大官,不过是一个舞枪弄棒的罢了。”   薛蟠也说道:“不错,侄儿几年没见婶娘,叔父去时也没能到灵前上香,理应给你磕头!”于是宋氏退后,让薛蟠行了家礼。   宝钗宝琴薛蝌这些做弟妹的这才来拜见哥哥,薛蟠对宝琴和薛蝌时还极有兄长的范儿,对着宝钗就忍不住向后咧起嘴角:“妹妹,我回来了,你想不想我?”   薛蟠发育晚,已经过了十八岁生日,竟比之前又长高了,身体也壮硕了很多,不像之前在家中做尊处忧的小少爷,这都可能是环境和运动量不同的关系,怪不得在街上时薛夫人第一眼没认出他来。而且在军营之中,不比家里,没人让着他,惯着他,渐渐的之前家里人和老师怎么也教不明白的道理,他孤立无援时反倒慢慢印证明白,越发的觉得,他的妹妹难得,在他还在懵懂之时,已经撑起这个家的责任,否则薛家也许在薛父去世时就要渐渐没落了。   他说着不由分说的一把举起宝钗,手托着她腋下突然开心地转了好几圈,薛蟠的这种久别重逢的喜悦也不由得感染了宝钗。   这下薛夫人可急了:“胡闹,你快放下妹妹!想是把她转晕了!”   于是薛蟠与家人叙过寒温之后,便去各亲戚府上拜访,贾府王府都在其列,王子腾留他问了好久的话,早晨就去了至晚方回。又在家中等了几天之后,加封的旨意也到了,正三品护军参领,薛夫人也升了三品诰命。阖家上下喜不自胜,先是忙着谢恩,紧接着各府中的贺礼也源源不断而来。   薛蟠得知薛蝌是宝钗特地接来做帮手的,便把薛科叫去好好敲打了一番,告诫她,得好生听宝姐姐的话,薛蝌从小受惯了薛蟠的欺负,跟在他屁股后面长大,何况长兄如父,薛蟠现在又是大家长,自然是唯命是从。   只是任谁都没有想到,连王子腾都不曾想到,薛蟠这官儿竟然越做越高,已经从不入流做到了三品,虽说京中三品的官很多,京外的更是只多不少,但是别人的三品说不定熬了多少年,大多数已经是极限,到此为止了。   但是薛蟠的政治成分好啊,又年轻,家中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而是直接跟着十三爷怡亲王出身,谁不知道怡亲王是皇上的亲信,那薛蟠这个作为怡亲王亲信的人自然也是皇上嫡系,所以日后这官位不局限于这三品,指不定要不可限量了。   朝廷之中,武官向来没有文官受重视,所以十八岁的三品武将,倒是不很招人的眼。即便如此,薛宝钗又千叮咛万嘱咐,除了十三爷和皇上,让薛蟠千万不可私下里与其他王爷阿哥交好,他们薛家在官场没有什么根基,若是卷入夺嫡风波之中,说不定就要万劫不复了。   薛蟠知道轻重,见宝钗说的这么慎重,而且又细细的给他讲了一遍康熙晚期九龙夺嫡的错综复杂关系,以及现在形成的局势,连贾府也是作为其中一方失败者的附属。对于那些曾经在各皇子身后参加党争的人,如今的皇上虽然还没有开始动手清理,是因为之前国事太多还没有时间,但是没清理不代表不清理,现在西北的危机已解,国家朝局处于稳定状态,朝廷下一步是何举措,那就不好说了。以薛宝钗的看法,若她是上位者,对曾经的反对者,绝对不放过。   薛蟠就算是再笨也知道,自己这条小鱼,哪里禁得住那些大人物手底下的一两个回合,所以便十分慎重,除了一心为皇上办事外,竟是半点也不去结交旁枝。上面见他如此,对他更是看重了两分。   早就说过要请贾家人过来逛园子,薛蟠从军中回来后职位有了着落,众人已经送了礼过来,更得摆酒宴请宾客。   薛夫人本来以为离开贾府,会是冷清孤立无援的状态,谁知道薛蟠这么快回来还升了官。而且平日又有宋氏可以解闷儿,又多了宝琴薛蝌等这两个懂事的孩子可以承欢她的膝下。在自己宽敞的家中住着,整个人也身心舒畅的多了,比在贾府中依傍着王夫人住还要好,而且他们薛家人口简单,仆从也听话,没有什么可以烦心的事,越来越觉得宝钗的这个决定明智。   薛夫人于是亲自坐上一顶四人抬的轿子,到贾府中去亲自请贾家人过府来玩一天。见到薛夫人如此热情,贾母王夫人岂有不来的道理,于是带着合家上下穿戴整齐都过来了。   薛夫人同时请了王家众人,赵氏便由宝钗带着宝琴去接。王子腾,王子胜,王仁,王忠,贾政,贾赦,贾珍,贾琏,贾蓉等在外面,薛蟠和薛科招待。女眷则进入后宅之中逛园子。   薛家的几个园子,自己没费什么心力,当初都是怡亲王派的那批工匠帮忙精修雕琢而成,除了同样的山水花木等之外,与贾府的秀气精巧不同,因这批人是给王子贝勒建房子的,所以,薛家落成之后处处透着庄严大气,让近来逛园子的女眷们赞不绝口。   贾母年纪最大,更是见多识广,还认出许多别人不知道的材料,知道这样一个园子能落成花费不菲,而他们薛家又不是为了给妃子省亲让别人见识财力,而是自己家常住着的,就用那些上等稀有的材料,由此可见薛家的财力之巨。她更由此有些明白了,为什么王夫人要一力的撮合宝钗和宝玉,若是结了这样一门亲事,对贾家绝对是有利无害。   王熙凤说道:“我平日还以为自己是个见多识广呢,今天到了姑妈家才是真的长了见识呢!”   贾母说道:“你们年轻,这世间万物自然是有好多,你们见也没见过的,亏得你姑妈家竟还能找了来。”   薛夫人谦道:“老太太过奖了,其实,这个园子如何建造我是没操一下心,全都是宝钗与他哥哥做主,又有王爷体恤派人来督造。搬进来之后我也没看出别的好了,只是自己家住着,齐整一些也就够了。”   王熙凤说道:“姑妈太谦虚了,若是这样的也只叫齐整,那我平时住的叫什么了?那也只能叫鸟窝了!”说得众人都笑了。   赵氏是王熙凤亲娘,这时边笑边指着她说道:“凤丫头越来越促狭了,在家里做姑娘时,也没见你这样肆无忌惮的。可见,都是给老太太惯出来的!”   贾母说道:“一家子相处,没有外人在时,本就是说说笑笑,这样才快乐。何必拘于礼数,把她们管的话也都不敢说了!”   赵氏宋氏等都说道:“还是老太太疼孙媳妇儿!”   这时宝钗来说道:“宴席的备齐了,请老太太,舅妈,姨母嫂子妹妹们移过去开宴吧!”   于是众人移步,边走还边花跨夫人有福气,这一儿一女,男主外女主内,薛夫人便是都什么不用做,只要安享富贵就成了。   席中,赵氏见没有外人,便对薛夫人说道:“我看咱们这个宝姑娘,当真是一个宝姑娘,这样的模样人品,断没有不被选中的道理,二姑娘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   她这话说完,席中的有的姑娘们,还一头雾水,不知是怎么回事。   贾母说道:“哦,我想起来了,记得姨太太全家当初刚上京的时候,说是宝丫头是要上京待选的是吧?这么久没人提起,又赶上国孝,我倒是忘了!还想从中搭线,给她说个好人家呢!”   这事若是换了其她女孩子,当面被提起婚姻大事,早就臊的脸红,借口躲起来了。宝钗只是面露微笑,亲切自然,她这份不动声色,更让赵氏等人暗中赞叹。   薛夫人说道:“正是呢,虽然我们家后来做了皇商,但是祖上洪福,他们兄妹还在旗籍之内,这待选的身份也是国家定制,上头没说不撂牌子之前,不敢私自婚嫁。只能辜负老太太的一片苦心了。”   赵氏说道:“我就说二姑娘也是有福气的,咱们宝钗,这么出类拔萃,便是在一百个一千个人当中想脱颖而出都不是难事。说不定,你也有咱们大姑娘的福气呢!到时候你们姐妹俩都一样的贵婿,岂不是一桩美谈。”她口中的大姑娘是王夫人,二姑娘是薛夫人。赵氏在她们二人未出嫁时就早已过门,所以对她们的称呼还是在王家做小姐时的排行。   王夫人面露微笑:“那我们就托嫂子吉言,等宝姑娘的这个大造化了。”上次元春派人送出消息,告诉她说,宝钗被撂牌子的那件事已经办成了。   这件事除了王夫人母女之外,别人自然是都无从知晓,都在那附和赵氏和王夫人,说:“宝钗必然是有大造化的。”   薛宝钗虽然对小选进宫不怎么感冒,但是她想着,小选并非大选,并不会马上就被指婚。说不定会成为宫女,一直留在宫中,而且被分配到哪个宫苑也不一定。但若是真的不去选秀,到了她这样十五六岁的年纪女孩们就已经订婚订得差不多了。若是这样早早的要嫁给一个人,还不如进宫呢!所以她对待选秀这事儿,从不向薛夫人多做置喙,只是顺其自然。   贾宝玉因今天贾政贾赦等都来了,他自然是与他们这些男人另在一处,席间大家每每恭贺薛蟠官居三品,夸他年轻有为时,贾政总爱拿出游手好闲的宝玉来做对比,闹得贾宝玉灰头土脸很不自在。   薛家老宅因并不在最繁华寸土寸金的那几条街上,而是偏居一隅,所以占地也有方圆二里左右,正房是薛夫人的居所,东边全都是薛蟠薛蝌男子的居所,女眷住在西边,所以招待宾客时,这些外男们也有处可逛。   因为是家宴,没再请别人,席中王子腾官职最高最为有权势,贾家在十几年内也一直仰仗着王子腾的势力才能凭借祖宗荫庇的虚职而屹立不倒。王子腾对与他一样以武功晋官的薛蟠很是看好,话里话外,让薛蟠好好干,以后能做他的继承人。   听着他们满口的都是官场仕途的话,宝玉更是百无聊懒,好生可惜没能和姐妹们一处,反倒听了满耳满肚这些他平日呲之以鼻的话。因贾政在场又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   后来还是贾母打听他们外面的宴席散了,薛蟠带众人逛园子喝茶去了。便匆忙的打发人来将宝玉叫进来。贾宝玉到了贾母面前。又有这种姐妹环绕,不由得原形毕露。   他平时还跟他相处相见的亲人都习惯了这一番做派,都不觉得有什么,而赵氏和宋氏等外人不由得在心中摇头。   今日大家聚在这里是为了给薛蟠庆贺,薛蟠也才十八九岁就已经知道建功立业,光耀祖宗。这贾宝玉比他的出身要好,生在公侯之家,这应该继承先人遗志才是。只是贾宝玉长相好,嘴又乖,受尽众人的宠爱,长到十五六岁了,却只知道在祖母和母亲面前撒娇耍痴,与姐妹们玩在一处,还如个孩子一般。   薛夫人趁着宝钗招待众人之际,将王熙凤拉到自己的房间。王熙凤还挺意外的:“不知道姑妈单独找我,可有什么要吩咐的?”   薛夫人说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只是想着还你一样东西。”   王熙凤奇道:“还我一样东西?我有什么东西放姨妈那儿了?我怎么不记得。”   薛夫人说道:“你最近丢了什么东西没有?” 第130章 钗在奁中24   王熙凤垂头想了想:“没有啊!”   薛夫人屋里也没留人,王熙凤和平姑娘两个, 薛夫人见她们平日形影不离, 知道这平儿是王熙凤的心腹, 便也不叫她出去。薛夫人亲自从装匣中取出一件东西,递给她们主仆。王熙凤定眼一看, 眼熟极了。平儿更是忍不住惊呼一声:“是奶奶的金项圈!”   薛夫人说道:“果然是你的,若不是那当铺里的老伙计,是跟我从王家出来的人, 还认不出这件有王家印记的东西, 特地拿来给我一看, 我就觉得像你的那一个。你倒是告诉我,好好的陪嫁首饰, 怎么跑到当铺里去了?”   王熙凤见平儿已经把它说穿了, 已经承认东西是她的, 也不好再对薛夫人瞒着, 软下声音说道:“姑妈,不瞒你说, 这东西原是我让平儿拿出去当的, 只是活当, 想先压出几个钱来周转。不成想竟然又进了自家的门了,让王家的老伙计给认了出来,这也是我都想不到的。”   薛夫人说道:“我知道你是活当, 还知道你只当了二百两银子,当票都在我这儿!这项圈是你爷爷特地请来天竺的能工巧匠雕琢的, 一共也没有几件,就是这份工艺也不止二百两银子。所以才问你是不是丢了,让哪不知价钱的奴才得了去偷偷当的。”   王熙凤平日的牙尖嘴利,面对薛夫人的柔声细语她反倒觉得自己没那么灵巧了,说道:“不是别人,是我自己要当的。”   薛夫人见她不想多说,似有心事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是要对你兴师问罪,只是想问问你,到底艰难到了何等地步?你缺钱怎么不跟姑妈说呢?怎么连自己的陪嫁首饰都要当出去了。”   听薛夫人这样说,王熙凤连日来的委屈再也控制不住,扑到薛夫人膝前:“姑妈,这事儿您可先别跟我娘说,她若是知道了,少不得要如你一样担心,以她的性格还可能闹到贾家去,现在本来府中上下都不待见我,我就更难做人了。”   薛夫人见她如此,定然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是自己内侄女儿哪有不心疼的道理,抚着她的头发说道:“凤丫头,到底是怎么了,你有过不去的事儿怎么不早与你姑妈来讲,我难道会坐视不理吗!”   王熙凤说道:“其实也不过是一些家常小事,堆在一起就能压垮人,府中最近的官钱有事压住了,支捂不开,我才当了些东西先帮衬着,过一阵子能等他们能倒的开有进项了,这钱我还能拿回来。”   薛夫人到不是很相信她这话:“凤丫头,你跟姑妈说实话,这钱真是你们府中开销用的?上次探丫头她们来还说你早就不管事了,还是由她和你大嫂子在管。既然如此,贾家家大业大,老太太或是你太太她们随便放出一点儿东西,恐怕就够你们整年的开销,怎么能花得到你的钱!”   王熙凤见她尤是不信,便只得好好解释了一番,“我自己虽然不管事了,但是琏儿还在管着外面的事呢,太太将银子分派到我们头上,我们也不好意思不出,自己的银子用尽了,才想到去当东西。”   薛夫人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大姑姑要你出的,怪不得你听话至此,凤儿,说句贴心的话,那府中人口复杂,管家的差事,原不是什么好差事,你既然能脱身,以后就不要再伸手了。”   王熙凤经过了这些天的人情冷暖,岂能不知薛夫人说的是为她着想的真话,多想抱住薛夫人好好倾诉,倾诉这些天的委屈,不过,她们娘俩刚单独离开,她就眼圈通红的出去,免不得要让别人有什么猜测,所以只能忍了。   薛夫人何尝不是这个意思,她将金项圈交给平儿说道:“给你们奶奶好生收着,下次缺钱了也别去打这东西的主意,使人过来告诉我一声就是了。”   平儿看了看王熙凤的脸色,恭敬的双手接过。   薛夫人又拿出一张银票,不由分说的塞给王熙凤:“这是我的体己银子,你拿去零花吧,别嫌少,你既然说你没有多大花销,那姑妈也就先不多给你,下次再有了难处,就过来找我。”   王熙凤诚惶诚恐的接了,薛夫人也不让她道什么谢,而是拉着她们出去跟众人汇合。等到背着人的时候,王熙凤悄悄打开银票一看,上面是二千两,放在谁家这都是一笔大数目了!而薛夫人就这样随手给她,分明是心疼她过得艰苦,怕她再去当首饰!   王熙凤将这钱拿给平儿收起来,就特地嘱咐不给贾琏知道,怕贾琏知道了之后花钱又是大手大脚。   平儿说道:“奶奶也太小瞧人,我当然不会告诉二爷,油锅里的银子他尚且敢捞出来花呢,若是知道奶奶的手中有了这个钱,不知道又要如何猖狂起来!”   王熙凤恨声说道:“这个冤家,从来不往回拿一分,却只知道骗我们的银子花,以后他再想要,一概没有!”   平儿说道:“姨太太这一家人宽容的处世真是让人又感又佩,她也是真疼你!就算是再大户的人家,对亲姑娘也不过是如此了。二奶奶,不是我要说别人的闲话,可见人总是要到最艰难的时候才看得出来谁真对自己好。”   王熙凤说道:“这个道理我能不懂吗!只是现在懂了,我也已经被坑惨了,这些年我为了太太私下里补贴的还少吗,虽说咱们也用官中的银子挣过几个钱,不过,我自己花的有几个?还不是都补贴了进去!我对太太又是尽忠,又是尽孝,对自己的亲娘也不过如此了,结果到头来怎么样,她现在见我没有用了,就给大太太做人情,一起来让我没脸!”   王熙凤越说越觉得委屈,“同样是姑妈,若是没有二姑妈对比也就罢了,我只当我是遇人不淑,可是偏偏有一个这样慈爱的姑妈比着。我这个做小辈儿的,也不能将太太怎么样,只当这些年我是白效力!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以后别想让我再拿真心对她了!”   平儿劝道:“奶奶快消消气,别这么激动,咱们在家委屈也是徒然伤了自己的身子,等会儿二爷回来了,见你眼圈是红的,又以为是争风吃醋惹起的,岂不是让那起子嚣张的人笑话。”   王熙凤才止了泪,想到贾琏那个风流的性子,还有他那几个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小老婆就又气又寒心,她又不是没给他生儿子,刚成亲的几年也是如胶似漆,怎么现在夫妻之情就沦落到这个相互防备的境地了呢。王熙凤打起精神来,对付了一个尤二姐,还有一个秋桐,等都把她们处理了,眼下才清静了呢。   贾府日渐衰败颓相,已经搬离那里的薛家人是感受不到的,仍在其中的人却感触最深。   从薛府赴宴回去没几天,王夫人竟然就让人以抓赌为名检抄了大观园,凡是查出私人物品有些问题的丫头们都该处置的处置,或者给撵了出去。   而且王夫人亲自去了宝玉房里,将那些长相好看或颇有个性的丫鬟一个不留,全都赶了出去。这些丫头们与宝玉私下里玩闹惯了,宝玉对丫头们又都是非常好的,说话也不太在意主仆之别。   袭人便将平日看不惯之人,找到她们话中的错处,一个不漏全报给了王夫人。王夫人早就暗中将袭人的月例银子改了,把她当宝玉的姨娘对待,袭人更是投桃报李,成了王夫人的耳报神,宝玉以及房中丫鬟们的一举一动王夫人全都知道。这几项之后,闹的大观园中人心慌慌。   这时贾政却点了学差,说话就要上外地赴任,做了这么多年不大不小混日子的京官,头一次被委以重任,贾家上下无不替他高兴。贾宝玉是真高兴,因为贾政若是外放了,再也没有人管他读书的事儿,又可以放羊了。   但是没想到王夫人上次从薛家回来之后却受了刺激,她见一向被称为不争气的薛蟠竟然出息了,被人人称赞,可以和老爷他们平起平坐,而她向来如宝似玉被人万般夸赞的儿子却还一事无成,又不爱读书,怎能不急呀!   王夫人把宝玉叫来,严厉的说道:“你别以为老爷走了你就可以躲清闲,看到那桌子上的那一堆书了吗?以后早晚你都到我这来,我看着你背完再放你回去!”   贾宝玉一听这话,头上如匝了一个紧箍咒一般,去翻了两下那书,都是四书五经圣人之言,喏喏着不敢吭声。   王夫人急道:“我的小祖宗,你倒是也挣些气吧!别只顾着跟那些狐狸精玩儿了,也该干点儿正事儿了,那些丫头们有什么本事,都是被她们调教的你移了性情!不然以你的聪明,什么学不会,早就给我考个秀才来了!”   王夫人见宝玉不吭声,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说道:“你看看你薛大哥哥,你们年龄相仿,他却已经和你舅父同朝为官,深得皇上宠信,无论是造的宅子,还是人家的官职,你不羡慕他吗?”   贾宝玉这时小声道:“有什么可羡慕的,不过也是个为名为利的庸碌之官罢了!”   王夫人险些气得倒仰,说道:“算我求你了,你也给我庸碌一回吧,我不求你非得及的上他,只要你好好读书,三五年内考个功名出来,我和老爷就阿弥陀佛了!”   贾宝玉一听时限竟然是三五年,不由得又要喜形于色。   王夫人沉着脸说道:“但是一天都不准偷懒!还是每天要过来!”如此,贾宝玉就算是被前所未有管制了起来。贾老太太年纪渐大,只觉精神越发的不济,便也无暇心疼宝玉,何况,她虽然溺爱孙子,却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见过了薛家的荣耀之后,受到刺激的不止是王夫人一个人。   曾经的雍亲王福晋现如今的皇后娘娘正在坤宁宫整理待选女子的名册。雍正这时正好也来了,乌拉那拉氏及一众宫女起身相迎,“难得皇上今日有闲暇到后宫之中。”雍正心情还不错,说道:“今日得了空闲,便来看看皇后在做什么。”   皇后招手让捧着名册的宫女重新上前来,展示给雍正看,说道:“臣妾在看待选秀女的名单,明年开春就要举行小选了,就想先熟悉熟悉这些待选秀女的家世条件。”   雍正说道:“还是皇后想得周到,未雨绸缪,明年开春的事儿,现在就开始做准备了。”   皇后谦虚的说道:“臣妾不能向皇上为国事,日理万机,后宫的这些事,自然是要做到有备无患,这些名单多看几遍也不为过,以免漏掉了不该漏掉的人。小选虽然是选女官充实后宫各个王子府中,但是她们也就是出生在官宦世家,在家中也是人人宝贝的大小姐,只不过在旗籍之上略低了一等,所以臣妾打算好好做做功课,力求别委屈了她们。”   皇上对皇后的说法很赞同,“不错,宫女是皇宫之中最多的人,她们的品质与德行好坏直接关系到整个皇宫的氛围,皇后如此谨慎,值得称赞!”   刚好今天太医院他派去办事的人,向雍正呈上来一批九花玉露丸,雍正最近休息的还不错,所以还没来得及吃,让人先给怡亲王送去了一些。又见到皇后整理待选女子的名册,想起那献上药方的薛宝钗应该正是在这一批的选秀女之中。   前几天,他才亲自召见了薛蟠,还记得他们家是正白旗,所以雍正随手翻了翻正白旗那一本名册,但是从头翻到尾,都不见有姓薛的。雍正有些纳闷儿道:“名单全在这儿了吗?”   乌拉那拉氏与雍正几十年夫妻,对他多少有些了解,这场景应该是在找什么人,结果没找到。她说道:“全在这儿了呀,臣妾还特地吩咐人要拿来全套的,别落了哪一家,因为这是皇上登基之后的第一次选秀,臣妾并不等闲视之,就怕漏了哪一家,让那些臣子误会皇上对他们有什么不满。”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重视,早早的就拿出来翻看了。   雍正这时已经沉下了脸,“既然全在这儿,朕新封的护军参领家的女孩儿怎么没有?难不成他们敢私自瞒下,不上报不成?”   皇后一听这话,连忙说道:“皇上息怒,私瞒秀女的身份不参加选秀是大罪,况且她们一出生就在待选名册上了,除非生了大病,或是有什么其他变故,才会弃选。让臣妾去好好查一查,再给您答复。”虽然也有一些私下里已经看好了姻缘不愿意参加选秀的会使些门路,在层层筛选之时让里面的人找一个错处撂了牌子,但是这选秀还并未开始,名字就已经被抹去,确实有些说不过去的。   雍正皱着眉头说:“查一查也好,看谁手伸这么长,国家选秀乃是大事,若能从中动手脚,想去掉谁就去掉谁,那岂不是想安插谁又能安插谁!若是朕和宫中各各贵人身边的人来例都没有保障了,那这个皇宫还何谈固若金汤!岂不到处是筛子!”   乌拉那拉氏见皇上越说越严重,知道这事儿必然要查个水落石出,否则在皇上那儿就交代不过去。她已经心中有数,跟着雍正的那些老人都知道他这个脾气,不可能笨到去插手宫中的人员安排,宫中原有的那些有这个能力的精奴们也不会手伸得这么长,那目标范围就可以缩小了,必然是那几个新晋封的。   怡亲王家的两个格格已经相继出嫁,福晋身边没有女儿陪伴总觉得像缺些什么似的,就常常接宝钗过来与她作伴,宝钗知情识趣,能诗会文,受教育的水平也不比王府的格格差,所以福晋向来喜欢她。   这日怡亲王胤祥刚好在家,福晋又让宝钗顺道给怡亲王诊平安脉。胤祥满面红光说道:“不用诊了,我今天刚刚服食了你的九花玉露丸,精神特别好,将昨天的疲乏都一扫而空,你今天定然是诊不出什么来的。”   福晋在一旁笑道:“是我多事了,爷难得这么精神旺盛,我却让宝钗来给你诊脉,岂不是好没眼色!”   薛宝钗见胤祥果然面色红润,像是极为健康,说道:“既然来了,十三爷还是让我看看,也别让我白跑一趟,也全了福晋的一片心意。我毕竟不是专业的大夫,就算是您哪天派人特意来请我诊脉,还不一定请得动呢。”   怡亲王胤祥笑着对福晋说道:“你看看这姑娘,都敢这么跟我说话了,竟然是比满朝文武的胆子都大,都是你给惯的。”   福晋横了胤祥一眼,说道:“好让爷知道,我们娘们儿可不是那等趋炎附势的人,你不论做了什么大官,外面是满朝文武都怕你,既然回到家里来了,还是听我安排。宝钗是我让来诊脉的,若是无功而返,岂不是有负所托,不畏强权,这才是好姑娘呢!”   十三爷笑道:“好了,好了,说不过你们,要诊就诊吧,我看完了那一摞折子还要进宫面圣呢!”   于是宝钗上前给胤祥诊脉,她手刚搭到他的脉边不久,不由得“咦”了一声:“王爷今天都吃什么了?”   一旁的丫鬟将他的早饭一一道来,宝钗说道:“除此之外,就只有一颗九花玉露丸?”胤祥说道:“不错,除了这些,我再没吃别的,有什么不对劲吗?”   宝钗说道:“你的九花玉露丸是哪儿来的?是我之前给你的?”   胤祥说道:“这是皇上今天刚刚赐下的,应该是用你上次的方子找人调制的,给我送了十颗,我刚刚吃了第一颗,只觉得神明开朗,简直比你之前给我的还要提神醒脑。”   宝钗说道:“可否将剩下的给我看看?”   胤祥说道:“当然可以。”他看向福晋,原来这药是交给福晋收着了,兆佳氏忙让人拿钥匙去开箱笼:“将那盒御赐的珍贵的药拿出来。”   薛宝钗见到两排十个位置,还有九颗药丸,第一个位置已经空了,正是今早被吃的那一颗。她拿出第二颗朱红色的药丸仔细看了看,又放在鼻端闻了闻,与她配制的九花玉露丸味道相同,只是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其他气味儿,她拿起小刀在药丸之上切了一点下来,放到口中尝了尝,立刻目光变得十分锐利,又拿起排在最后的一颗丸药捏了一点放入口中,更是确认了心中的猜测。   胤祥和福晋都是一惊,“这药难道有什么问题?”他们心中不由的万般思绪涌上。这药可是皇上亲赐,而且是薛宝钗献上的秘方,之前宝钗制的这药胤祥也吃了几颗,知道这是真正对身体好的好东西。   宝钗看向他们二人,又看了一眼他们身后的下人,说道:“这里人太多,不方便说话。”赵佳氏连忙让屋中所有的其他人都出去。   宝钗说道:“九花玉露丸是从内而外滋养身体,最先调养的是内腑,并不会在一两个时辰之内就起到解除身体劳乏的作用,如果十三爷会觉得昨天的困乏一扫而空,只是因为,我的药方之中被人加了东西!”   胤祥不由得大惊:“什么?何人这么大胆,这被加之物又有何功效?”   福晋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收到宫中赏赐之后十三爷就吃了一颗,这对他身体可有伤害?”   宝钗说道:“二位可以放心,这一丸药还威胁不到十三爷分毫,也没有什么太大副作用,但若是他把这十颗都吃了之后,那就不一样了,我的药方之中被他们多加的,那一味是阿芙蓉!”   胤祥震惊道:“阿芙蓉?!”十三爷胤祥是个博学多才的人。知道唐代时就有阿芙蓉这种花,是从海外流入,不久阿芙蓉就因其让人上瘾的毒性声名狼藉,后世很少见这种花。   薛宝钗为兆佳氏解释道:“这曾被认为是一种珍贵的药品,味道苦、气味臊、花色却艳丽,名字也很美,叫阿芙蓉,又名罂粟。少量食用并无大事,甚至可以治头疼病。但若是用量稍微过多,几次之后就会成瘾,腐蚀人的身体和意志,上瘾的人就会精神委顿再也无心他事,就算是意志再坚强的人想戒也戒不掉了!”   听她这么说,胤祥和兆佳氏都很后怕。   宝钗说道:“而这药丸之中,我若是没有猜错,从第一颗开始,阿芙蓉的量是极少的,让人吃不出来,只以为是九花玉露丸本身的药性。随后每一颗是逐渐增加,最后一颗上面,我已经吃出明显的阿芙蓉的苦味,只怕王爷吃到最后一颗的时候,人也要废了!”   宝钗有些气愤的说道:“不知是谁这么缺德,毁了这么多的九花玉露丸!”这些药材十分难得,不然她也不会小家子气的只给方子不给药,让他们自己去配置。谁知道一错眼儿不看着,就出了这样的事故。那些加了阿芙蓉的人不论是谁,不是朝着十三爷也就是朝着皇上去的。宝钗倒是知道康熙晚期时各方争权严重,但是没想到,都到了雍正二年,还有人敢给他俩下药。   胤祥面色凝重,说道:“糟了,皇上!”他马上对宝钗说道:“不知道皇上四哥有没有也同我一样吃了一颗,事关龙体非同小可!你和我即刻进宫,去面见皇上!”   兆佳氏连忙给他们收拾着装,快速的给宝钗也换了一身自己年轻时的旗人装束。只因宫中规矩森严,宝钗若是不换下她平常的那一身儿,想跟在胤祥后面进宫中都是进不去的。   皇上见到他们二人同时见驾还有些意外,早晨才发现这个薛姑娘竟然没在选秀名单之中,这才中午她就自己送上门儿来了,难道是来请罪的?等到胤祥禀明来意,雍正已经面如寒霜,说道:“苏培盛,将太医院进的药呈上来!”   薛宝钗打开一看,十颗一盒,仔细查验过后,果然跟胤祥的药一模一样,于是说道:“里面都还有阿芙蓉。”   此事事关重大!屋中所有伺候的人全部都跪了下去,竟然有人胆敢给皇上下药,这是逆军造反,诛九族的大罪!今天所有听到的人,都容易掉脑袋。   雍正沉默半晌,其实心中已经要气疯了,只是习惯了隐忍不发,所以一时间还没有发作。太医院里竟然有居心叵测之人,或是被人收买,那他这个皇帝的生命健康还有什么保障?!   雍正大声道:“来人!”应声进来了一队御前侍卫。雍正抬起下巴,指了指下面跪着的一地人,“让人把他们先看起来,不准和任何人接触说话。”所有御前伺候的人除了苏培盛都被捂了嘴巴拖了下去,没有雍正的许可,他们一个字都不能向人再说出来。   正所谓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出了这么大的事,要想追查问罪,必然要有一番大动作。这其中牵涉的人,不知道又有多少。   胤祥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说道:“皇上,这药您没吃吧?”   雍正只有面对他时,黑沉的脸色才算略有缓解:“朕没吃,对了十三弟你吃了一颗,到底要不要紧?”说着他看向宝钗。   薛宝钗说道:“皇上请放心,这第一颗不妨事,阿芙蓉的药量极小,一点点增加才能让人毫无察觉到异常。只是可惜了那么多颗滋补养生的九花玉露丸。”   雍正狠狠的一拍椅子上的龙头把手:“那些混账,简直岂有此理!竟然敢弑君犯上,还是想控制朕?”   胤祥连忙说道:“陛下息怒,臣弟这就派人去查,太医院之中有这等心怀不轨之人,定然要查个水落石出,以正视听!”   雍正点点头说道:“我身边之人可以信任的,也只有十三弟你了,不要怕牵扯出来人,参与这件事的,朕要将他们全部绳之以法。”   胤祥垂头领命说道:“是!”   雍正又看向宝钗,说道:“出了这样的事,朕现在不能放你回家去,先去皇后宫中住一阵儿吧,等这事情平息了再回去。”   薛宝钗早知道今日进宫是有去无回,除非他们审结了此案,否则自己别想和外人联络上,所以也不意外,说道:“陛下有命,不敢不从,只是我家里还请烦劳陛下派人告诉一声,说我在王府陪十三福晋几天。”   雍正说道:“你倒是聪明,知道十三爷这些天也回不去家,留在府中的福晋便不能给你家去送信。”   宝钗连说:“不敢。”   雍正向苏培盛说道:“一会派个人去给十三福晋说一声。”   雍正忽然想起什么,又向薛宝钗说道:“我记着你哥哥前几天面圣时,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跟你完全不同。亲兄妹怎么会差这么多,莫非他是在我面前扮猪吃老虎不成?”   薛宝钗没想到又牵扯出薛蟠,解释道:“回陛下,我哥哥他自小不会拐弯抹角,只会有什么说什么。家人又娇宠纵容,素有呆霸王之称,与我虽是兄妹,我们的性格却如天壤之别,面对圣颜时必然是诚惶诚恐坦然相对,谅他也不敢藏奸!”   雍正点点头说道:“好了,你下去吧,我让人给你送到皇后那去。”   苏培盛要赶忙下去安排,这屋中除了他们几个再没有别人了,皇上不叫,更不敢叫外面的进来,所以他打算出去吩咐人。   雍正叫住他,说道:“别找别人了,你带她去吧,跟皇后说清楚了,让薛姑娘在她那住几天,别受了委屈。”   苏培盛赶忙应是,带着薛宝钗躬身出去。他不知道这姑娘的来历如何,与十三爷一进宫就捅出这么大的案子,不知道要赔进去多少人。皇上先不能让她走,也不将她软禁,却让她到皇后宫中居住,可见对她十分重视。   苏培盛别的本事没有,体察圣意是他的强项,不然也不会爬到总管太监的位置,所以对宝钗道是挺客气,他在前面引路,薛宝钗一路无话。宝钗越不向他多问多打听,苏培盛越觉得这女子不简单,能沉得住气,“姑娘,坤宁宫到了。”   皇后是个雍容美丽的女人,听苏培盛悄声跟她说明了事情的原委之后,就把薛宝钗叫到跟前来。问她的家世,年龄,家里都有什么人,如何习得的一身医术。   薛宝钗一一答了,至于如何习得一身医术,自然要靠杜撰了。   皇后一听,不由得想起被皇上发现的那件待选秀女撂牌子的事情来,问道:“你是皇上亲封的步兵参领家的女儿?”   薛宝钗想了想,说道:“我哥哥确实不久前承蒙圣恩,新封了这个职位。”薛宝钗心中暗自纳闷,不过是一个小小一个三品参领,怎么能让皇后都听说了,这件事透着蹊跷。   皇后恍然道:“哦,原来是你哥哥不是父亲,那真是年轻有为。”   皇后说道:“那我倒是要问你,你身为待选秀女,为何私底下使人撂了牌子,你是不想进宫吗,还是你家人另有安排,无论原因如何,私自暗箱操作,都触碰了国家制度,你可知道这样做是要受到惩戒的。”皇后想着,既然皇上让她查这件事。当事人还到了眼前,何必再去大费周章从头查起,还不如当面问问她。   薛宝钗也十分意外:“我被撂了牌子,选秀不是还没开始?”薛宝钗又说道:“请娘娘明察,这其中定有误会,我们家四年前还住在金陵,就是为了让民女待选,才举家搬往京城,我们自然也知道三年一选秀,这乃是国家制度,半点不敢有违。而且……”   说到这儿,薛宝钗眉头微皱,皇后说道:“而且什么?”   宝钗说道:“而且因为选秀的日期是在明年,到时民女就超了一岁了,怕因此失了这个名额,家母还托人讨过情,听说民女的这点儿超龄不妨事儿。”   皇后说道:“不错,在圣祖爷国孝时耽搁的不仅有你这种大一岁的,还有大两岁和三岁的也都归到一起,参加明年的选秀。”   她见宝钗的惊讶不似作伪,又问道:“可知你母亲是托的什么人?”   薛宝钗顿了顿说道:“托的是我的姨母,因为我姨母家那位表姐正是贾氏贤德妃,所以姨母收了我家五千两银子,说必然给办成这事儿,没想到却已经撂了牌子,这件事若不是在娘娘这里知道,我们家还没接到消息。”   皇后听了说道:“真是糊涂!因为国孝超了年龄的待选秀女有惯例是延选到下一期,这是不用皇上特地下旨就应该知道的事情,何以还用因此花银子讨情,她收的是哪门子人情,这是国家制度罢了!”   薛宝钗惭愧道:“只因民女家孤陋寡闻,因为父亲早逝,我母亲又并非生在旗人的人家,所以没有操持过这事,以致走了弯路,还请皇后娘娘不要见怪。”   皇后说道:“这倒是奇了,你表姐既然是贤德妃,怎么会连这点小事都不知道,还要收了你们家银子。”   宝钗这时自然是缄默以对,皇后想她小小年纪,断然也不会再知道太多了,于是先让人领着她下去休息。皇后则派人去查清这件事,有了薛宝钗的这些话,再派人去查就事半功倍了。   宫外的薛府,王夫人难得的来串门子,薛夫人十分高兴的接待她:“姐姐若是家中无事,还是要常过来走动的好,我都习惯了每日去找你说会话,刚搬回来时,还有几天睡不好,直到最近才好些了。”   王夫人说道:“我又何尝不是,不过虽然离得不算远,但是每次一出门又要换衣裳,又要派人安排车架,又要找跟着的人,又要在老祖宗那里打了招呼,便总不愿意多事了。”   薛夫人笑道:“还因姐姐家大业大,我们这小门小户的,出门就没有那么繁杂。恐怕公主出门都不如你们家惊动的人多。”   王夫人笑道:“这都是府中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我们这些做后代子孙的,虽然没有祖宗荣耀了,但是这些规矩还不敢忘。”   说了一会儿闲话,王夫人终于说到了正题,“宝钗丫头的待选名额我托人给问了,听说是被撂了牌子。”   薛夫人吃惊道:“怎么会呢?”   王夫人说道:“秀女的名单要经过层层筛选,有好多个关卡,有些撂了牌子的会和理由一起发下来,有些就什么也不说,宝钗这个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这孩子就是无缘宫廷吧!”   薛夫人还没从这个打击中缓过来,虽然不指着宝钗出人头地争一个什么王妃诰命回来,但是这件事放在心里也很久了,这选秀还没开始,忽然间就得知被撂了牌子,总有些虎头蛇尾的感觉。   王夫人说道:“这说不定也是好事,不一定入了宫就能如何了,像我家的大姑娘,你虽然看着她现在显赫,可是进了宫之后不是又熬了四五年才有了结果,她还算是幸运的。有多少最后没有飞上枝头,只能等到二十五岁一起放出宫的才叫耽误了呢!”王夫人没说的是,青年时放出宫的还算走运,宫中还有那些老嬷嬷,最后只能在那里面孤独终老,伺候人要伺候一辈子。   王夫人虽然没说,但是她的言下之意这么明显,薛夫人又怎么会听不出来,薛夫人叹道:“算了,撂了牌子就撂了吧,免得她进了那个地方,我跟着日夜悬心,我统共就这一个女儿,也舍不得她受苦。”   王夫人笑道:“妹妹说的不错,宝钗这么通透优秀的女孩,所有认识她知道她的,没有说她不好的,往宫里送什么,还是要订一份好亲事,让你想她时随时能见到,才不枉了这母女一场呢!”   王夫人说得薛夫人极为心动,“正是这个道理,姐姐今天让我茅塞顿开,既然已经有了准信儿,我再也不惦记送宝钗去那宫里就是了,往后有那合意的人家姐姐也帮我留意着。”   王夫人笑道:“哪还用往远了去找,我看宝钗和宝玉两个孩子就是极相配的,妹妹觉得呢?” 第131章 钗在奁中25   薛夫人这才反应过来,王夫人这是来给自己家的宝玉提亲来了!若是没有宝钗曾告诉她的那些话, 薛夫人还觉得宝玉确实是一个良配。   “这个……姐姐也知道我们家宝钗不比别的女孩子, 是个极有主见的, 婚姻大事我也不能越过了她直接做主,而是要跟她商量着来。”   王夫人极有自信的笑道:“宝玉那孩子不是我夸他, 虽然还没顶门立户,考出个功名来,但是他在讨女孩子欢心这一点上是无往不利, 他们俩平日里相处的也极好, 宝钗断然没有不同意的,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妹妹你就做主给他们定下来, 宝钗知道了之后定然也没有不高兴的。”   薛夫人说道:“宝钗今日不在家, 又去怡亲王福晋那了, 不如等她回来我们商量之后, 再给姐姐答复。”   王夫人终于体察出薛夫人的态度好像并非自己以为的那样受宠若惊,她收了笑容:“妹妹, 咱们是一个娘胎里的亲姐妹,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你是不是对这门亲事有什么不满的?”   王夫人的宝玉真是如宝似玉的宠着,就算最近她开始看着他读书,每每他一说困了累了, 或是头疼,王夫人也舍不得太过约束他, 只能让他去一边儿玩儿去了,在她看来宝玉在别人眼里也是应该没有一分不好的。“你是哪方面不满意?是家世不满意?还是模样人品不满意?”   薛夫人见王夫人今天非要寻根究底,似乎是急于要把宝玉和宝钗的婚事定下来,她想着就算宝钗回来了,也是一样的拒绝,不如自己直接明说回绝她算了,免得还让宝钗在她这个姨母面前不好做。   薛夫人说道:“姐姐,不瞒你说,我从没想过给宝玉和宝钗结亲,宝钗是我女儿,我只当宝玉是自己的儿子一样,他们姐弟两个性情南辕北辙,不是良配,我们还是不要硬把他们凑在一起的好。”   王夫人极为震惊:“什么?你……”   薛夫人说道:“宝玉那孩子自然是极好的,只是他们二人不合适,姐姐千万别多心。”   王夫人做梦都没想到薛家竟然会拒绝与贾家结亲,她一直以为是她暗示的不够明显,所以她这个有些左性傻妹妹一直没听明白,只要她明明白白的说出来,薛家上下必然会一口答应。   王夫人被当面拒绝,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没再说几句话,就匆匆告辞走了。   薛夫人知道从此算是得罪了这位照顾她良多的姐姐,有些良心不安。但是儿女的婚姻大事,也不由得她做人情。这次得罪了王夫人不要紧,下次再找什么事,补救回来也就是了。   王夫人坐在回去的轿子当中,还气得满脸通红,若是再不离开,她就要失态了!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儿,没想到却竟然碰了个钉子。母子三人搬家上京统共只带了二十几个奴仆,任谁看都以为他们家已经没落了,但是王夫人人精一样,有些是瞒不过她的,宝钗一个人在京城里就安置了许多产业,他们家怎么可能没落,薛家仍是巨富,虽然不怎么露白,如若是贾家与薛家结成了亲家,这财富大多是宝钗赚回来的,怎有不多多陪送的道理。   王夫人都已经算计好了,只要薛夫人一答应,就早早的给他们定下日子,宝钗过门以后就让她管家,一来她有那个能力,二来她手中有钱,那贾家的财政危机就可以解了。管家的人还是自己亲儿媳妇,王夫人的地位丝毫不会动摇不说,还会因为新人的到来,新资金的注入,就重现贾家的辉煌时代,到时候老太太就再有权威,也要屈居于现实之下,王夫人才是贾府最高的权威。   这些事儿王夫人都和贾元春商量好了,这边儿说通了薛夫人之后,她们也不必明说,不必提提亲的事儿,还是假装不知道,就等着宫里元春下旨赐婚,又风光,老太太又说不出什么来!就算是老太太不同意,娘娘已经亲自下旨,她这个做祖母的再大也大不过娘娘去。   可是现如今连薛夫人的工作都没做通,她不由得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一时气愤,拂袖而去了呢!她素来知道自己这个二妹是个心活面软之人,若是她再多磨她一会儿,说不定就松口了。   说什么宝钗和宝玉性格不合,宝钗那个姑娘总是往外头跑,哪是千金小姐的身份该做的事,王夫人没嫌弃她,已经是给足了他们薛家面子了。只是现在想这么多都没有用了,王夫人还要想想如何向元春交代。   薛宝钗到了坤宁宫后,皇后让人在偏殿给她收拾出一间房住,还配了两个贴身的宫女,还让一个老嬷嬷来教她宫中的规矩。   坤宁宫的人都是要围着皇后转的,就像是在贾府之中,众人都要围着贾老太太转一样。每当皇后用膳的时间,薛宝钗也要跟着众人到皇后跟前伺候,不过薛宝钗总是垂首侍立在一旁,从来不会像皇后身前的几个大宫女一样,总是端茶布菜在皇后面前刷存在感,她这样做也无可厚非,皇后只以为她腼腆。   对着这些上位者,每每薛宝钗的自称,都仍是“民女”两个字,她自己不觉得有什么,教她规矩的老嬷嬷总是让她改成“奴婢”二字,说:“姑娘以为奴婢二字是丢了姑娘的尊严吗?可不是这样的!咱们满洲皇室向来如此称呼,就是皇后娘娘在皇上,在太后面前也是自称奴婢,太后娘娘在太上皇面前也是自称奴婢,叫你用奴婢二字,并不是害你,而是抬高你的身份,这是咱们满洲百年的传统,民女二字也不是不可,只是一出口就让人知道你是汉家女子了,在这等级森严的宫中,出口就低人一等,反倒丢份儿!姑娘可听我一次就改了吧!”   薛宝钗听了她这一大套道理,仍然是屡教不改。   老嬷嬷只能到皇后跟前去请罪,“别的规矩,薛姑娘一学就会,不用教第二遍,只是这称呼就总也改不过来。”   皇后摆摆手说道:“罢了,她本就来自民间,不像我们这些从小在豪门王宫之中长大的女子有这么多约束,本宫看出来了,她不适合做奴婢,这小选撂了牌子说不定才是她的造化吧,皇上特意吩咐不准委屈了她,我又不是要把她调教成奴才的。”   御前和太医院以及参与制作的九花玉露丸有过接触的所有中间环节的人全都被同一时间看管了起来,宫中忽然间少了这么多人,就算是再傻的人也知道出了大事。只不过跟这件事有关的都三缄其口,要不然就已经被下了大狱了,后宫之中,一时间猜测纷纭。   薛宝钗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一是由她献上的药方,二是由她揭穿药中成分不对,所以其实她也是重点监察对象,可是皇上与怡亲王信任不是她所为,便将她送到了皇后宫中。   皇后却是要克忠职守,自从薛宝钗被送到她宫中的那一刻,薛府也被监察了起来。所以王夫人到薛府之中与薛夫人的对话就不再是秘密,被人一字不漏的报告到了皇后面前。   皇后听了不由得好笑,叫来薛宝钗说道:“本来我在薛府中布下眼线是为了要查九花玉露丸案,并不是因为不信任你,连皇上都信任你本宫有什么不信的,只是为了谨慎起见,这样查过之后更能证明你的清白。”   薛宝钗连忙说道:“全凭娘娘做主。”   皇后说道:“没想到竟然牵扯出了别的,是贾妃私自替你撂的牌子,你想不想知道是为了什么?”   听皇后如此说,薛宝钗心中已有猜测,只是省亲时匆匆一面,贾妃怎么会记得她这个小人物,肯定是王夫人为了私心又从中做了手脚。   但是宝钗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一脸懵懂的说道:“还请皇后娘娘赐教。”   将原委告知她之后,皇后说道:“这件事皇上曾经问起,所以本宫须汇报皇上,请圣上裁夺。不过皇上正在查玉露案,若是赶在这个当口,本来不是一件多大的事,贾妃却可能会受到皇上的怒气牵连,这私自决定选秀女子去留的罪名就可大可小。本宫想问问你,你怪不怪贾妃为了让其弟与你婚配,导致你落选?”   薛宝钗将皇后的话,在心中转了转,说道:“回娘娘的话,民女落选虽是人为,也是命数使然,民女并不怪贾妃娘娘,反而要感谢她,比起繁华的宫廷,我还是向往拘束少一些的宫外生活。”   皇后说道:“既然如此,正值此多事之秋,后宫之中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就先将这件事按下去,等过一阵子再向皇上提。”   薛宝钗说的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宅心仁厚,如此我代贾妃谢娘娘厚德!”   皇后说道:“虽然她犯的错我可以先压下去,但是贾妃确实为了一己之私有违宫规,不得不敲打一番,以示警戒。”   薛宝钗还没和贾元春算偷偷撂牌子的帐,这件事只能给她先记上。皇后说要敲打她,宝钗自然不会去多嘴求情。   第二日午后,皇后说道:“你来了一次皇宫,别只在坤宁宫里闷着,陪我逛逛御花园去。”于是薛宝钗随驾前往御花园。   御花园位于坤宁宫之后,曾为宫后苑,在雍正时改名为御花园。园内青翠的松、柏、竹间点缀着山石,形成四季长青的园林景观。皇后说带宝钗逛御花园,就真的各处景点都走到了,最后还要登堆秀山。   难得皇后今天有兴致,可是那些养尊处优在宫中也迈不了几步的宫女嬷嬷走个这么远的路,早就气喘呼呼,险些跟不上皇后娘娘的步子。宝钗只能走到她身边,代为搀扶,否则这园中奇石玉座、金麟铜像、盆花桩景遍布,若是不小心把这金尊玉贵的皇后娘娘摔着了,她薛宝钗也要跟着倒霉。   皇后向宝钗笑了笑,扶着她的手,继续向上,这堆秀山叠石独特,磴道盘曲,一直向上到了御景亭中,向下眺望,可以见到石雕的蟠龙喷水,因为它地势之高,环顾四周,还可以一览整个御花园的景色。   宫女们都带着茶具和茶点,这时见皇后和宝钗坐下,便纷纷奉上,皇后喝了一杯茶说:“这是每年重阳节要登高的地方,今天要不是带着你,我也登不上来,主要是为了让你看看这御花园的全景。”薛宝钗只能说:“谢娘娘厚爱。”   宝钗看到远处有一行人,前面两个宫装女子,从降雪轩那边过来,走到堆秀山下,见到皇后娘娘宫里的人,就不得不停步,而且宫廷礼数,除非是皇上本人来了,别人都需要上来拜见。   她们在山下仰望也能看到庭中不止有皇后,还有另一位年轻女子,宫中早有传言,说皇后娘娘接了一位姑娘在坤宁宫中住着,前两日才听说皇后在准备明年选秀的名单,而又这么刚好接了人来住,让人不得不猜测,这接来的人是否就是皇后中意的,但是这传说中的神秘女子是谁,到底是指给谁的,这就不得而知了。她们又整日的在坤宁宫闭门不出,让别人就算是想一窥究竟,也无从下手。   现在知道那人就和皇后在御景亭中,倒是一个好机会。周贵妃对贤德妃说:“妹妹,皇后娘娘贤良淑德,泽覆六宫,她喜欢的女孩子,一定也不是简单人物,难道你不想一探究竟吗?”   周贵妃口中虽然跟贾妃说话客客气气,实则心中想起她这个封号就有气,别人都是一个字,只有她的封号有两个字,贤德!什么人堪称贤德,皇后娘娘才是贤德呢,她一个妃位,敢称什么贤德!   贾妃说道:“姐姐不也想一探究竟,我们一同去拜会皇后娘娘就是了。”   于是长居于深宫之内从未过爬山的两位娘娘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爬上这堆秀山,弄得汗流浃背,面上的妆都花了狼狈不堪。   见到又来了两位娘娘,宝钗也不能再陪皇后坐着,只得站了起来,站到皇后身后。   皇后抬了抬手对周贾二人道:“两位妹妹不必多礼。”又对薛宝钗道:“这分别是皇上亲封的周贵妃和贾贤德妃。”   薛宝钗依言行礼。当贾元春堪堪站定,刚爬了山的腿还有些软,发现让后宫中猜测纷纭的女子竟然是薛宝钗!不由得失声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薛宝钗向贾妃微微施了一礼,随后就退到皇后身边。皇后则淡声说道:“怎么?贤德妃认识她?她是本宫特地召进宫来的。”   贾妃一听这话,便不敢造次,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宝钗是我姨母家的女儿,奴婢怎么会不认识呢,只是一时没想到能在宫里,特别是娘娘的身边见到她,所以一时失态,还请娘娘不要见怪。”   周贵妃左右看了看,心中思量,觉得今天这个局面好像有些奇怪。但是明显跟她无关,皇后娘娘不可能带着贾妃的表妹,要给她这个周贵妃难看,所以她只要静观其变,或者是煽风点火就好了。   皇后问宝钗道:“这么说,你已经见过,咱们的贤德妃娘娘了?”   宝钗说道:“在贾娘娘省亲时见过一面。只是匆匆一别,未能完全领略贾妃娘娘的风采。”   皇后说道:“这么说,你们身为姨表姐妹,却只见过一面,这缘分当真少的可怜。”   薛宝钗心中深有同感,特别是她知道贾元春命不久矣,双方的交集更不会多了,说道:“正如娘娘所说。”   皇后说道:“说到省亲,本宫倒是想起来了,去年贤德妃与周贵妃都蒙圣旨加恩回府省亲,这份做妃子的荣耀可是在太祖皇帝开国以来未有所见的。听说你们家里也分别都修了富丽堂皇的省亲别墅,所花巨费是吧?”   贾元春和周贵妃都没想到这话题怎么一下子跑到了省亲别墅上面。皇后又说道:“当今圣上是一个极为勤俭之人,还是皇子时在府邸就要崇尚节俭,我们的皇宫之中自然也是如此,妃子家中也是皇上的脸面,不要太过靡费了。”   贾元春一听这是在责怪她们娘家不够节俭,为了接妃子回府,就大兴土木新建行宫。但是这份责怪又无从反驳,只能隐忍。贾元春心想距上次省亲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了,皇后早不想起晚不想起,薛宝钗在皇后娘娘身边,就勾得皇后说出这一番话来。莫非是她向皇后进了什么谗言?   又一想薛宝钗应该不至于糊涂至此,贾家跟薛家怎么也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两个家族,何况宝钗就要嫁过去给宝玉为妻了,贾元春倒是从没想过,宝钗以及薛家会看不上宝玉。   皇后是掌管后宫的人,地位牢不可摧,她今天既然提到让修建了行宫的妃子家不要太过靡费,贾元春她们回到自己的宫苑之后,就要亲自下懿旨到官府中转达皇后娘娘的这个意思。   皇后又说道:“贤德妃可听过杨国忠的生平?”不等她回答,接着说道,“本宫听说你也有一胞弟,乃是衔玉而生,当真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贾元春一听这话,连忙跪下说道:“奴婢也曾读过几本书,知道杨国忠是唐朝宠妃杨玉环的兄长,因仗着是宠妃外戚,所以飞扬跋扈,奸臣误国。奴婢家的胞弟才十几岁,乃是个懵懂幼童,并没有出将入仕,皇后娘娘何以将他与杨国忠相提并论,奴婢不胜惶恐。”   皇后娘娘状似无意的说道:“贤德妃是误会本宫了,不过是前两天听了两处戏文,里面正演杨国忠而已,突然就想到这儿了。又说到妃子的兄弟们,想起唯独你弟弟是衔玉而生,别说是咱们大清本朝,就是历数前朝,也没听说过这样的奇事,想来是个有大造化的人。嘱咐你们家好好培育,将来为国尽忠,为皇上效力,刚好他又有一个做妃子的姐姐,千万不要学那恃宠生娇的杨国忠罢了。”   贾元春心中五味杂陈,仍是谢恩说道:“谢皇后娘娘教诲”。   皇后说:“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我们再坐一会儿也要回宫了。”   贾元春与来时的缓步漫游不同,背后就像有人追一样,恨不得大踏步马上就走回自己的宫中。   周贵妃还一直在一旁说风凉话,“贤德妃妹妹,看来是皇后娘娘对你们贾家关注倒是甚多,而且你那表妹肌骨莹润,举止娴雅,不失为一位国色天香的女子,看来也很得到皇后娘娘的信任呢!”   贾元春闻言走得更快了,她心中有一团疑惑,不知薛宝钗为何进宫,成了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更不知道为何皇后今天要如此敲打她,竟借用宝玉与杨国忠,暗示她是恃宠生娇不得善终的杨贵妃!宫中之前有人猜测,皇后娘娘选了这届极优秀的秀女放在身边。但是贾元春心中知道,薛宝钗早已不在名册之上!   她回到了凤藻宫中,马上对心腹宫女抱琴说道:“传信出去,让家里太太素来见我!”   抱琴说道:“可是宫中定例的会亲日子才过,下一次还需二十多天呢,娘娘若有什么口信,到时可让太监带出去。”   元春这才想起来,几天之前王夫人刚来过宫中,不过这事儿不是靠人传讯几句话就能说得清的,而且皇后刚刚敲打过她,若是再知道她总在向自家府中传递消息,说不定会更为不满。   贾元春揉了揉生疼的额角,说道:“算了,只让一个小太监出去传喻,就说省亲的园子建造时已经太过奢靡,从此以后切记要节俭度日,园中不可再增建其他,管理院落侍弄草木的人也要减半!”   又过了几日,这件雨露案纷纷扰扰已经超过半个月,胤祥的追查也差不多了。正所谓拔出萝卜带出泥,最后的矛头指向的是先帝的皇八子那伙人,主谋是八王爷,牵涉其中的还有九王爷,十王爷。   为了争这个皇位骨肉相残兄弟倪墙,雍正十分心痛,但是他们竟然胆大的到要给他下药,让他染上毒瘾,这罪名已经构成谋反。若不是因为是皇子龙孙必然要满门抄斩。   所有牵涉其中的人,该关的都已经关了起来,就差最后的发落,皇上传话到皇后宫中说:可以让薛宝钗回家了。   随着这几天的相处,皇后对宝钗也算有了了解,认定她不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孩,在这皇宫之中,能有这样一项品质已经是十分难能可贵,因为皇宫处处等级森严,人人都想踩着别人爬到上一层。   皇上来过两次,不特地召见她,宝钗绝对不往跟前凑。宫中的皇子每日早晚都要向皇后请安,薛宝钗跟在皇后身边,也从不多看一眼。恐怕这些天过去,那几个皇子长什么样,薛宝钗都没看个清楚,将来若是再遇见,也很难认得出来。   皇后不由得想到:“这姑娘可能是谨慎太过,怕有什么变故,再把她留在宫中。”   其实她猜的不错,薛宝钗正是如此想的,何况那几个十几岁尚未长大的小皇子也没有什么值得她多看的。   皇后正要让人给宝钗打点行李,好送她出去,她来时什么都没带,但是这半个多月皇后赏赐的东西不少,为表尊重,都应该带出去。这时,慈安宫那边来了一个老嬷嬷说:“太后和太妃娘娘召见薛姑娘!”   皇后没想到有这样的节外生枝,既然是太后以及太妃们召见又不能不去,“嬷嬷可知所为何事?”   那嬷嬷是平日跟在宜太妃身边的,皇后虽然看着眼熟,却连她的姓氏都不知道,因为当今皇上登基之后,那几位曾经风光无限掌管后宫的太妃就退居到慈宁慈安宫中,把位置让出来给当今的皇后乌拉那拉氏。   那老嬷嬷说道:“奴婢并不知情,还请她和奴婢走一趟。”   薛宝钗看向皇后,说道:“娘娘不必担心,既然是太后和太妃召见,我去一趟就是了。”   皇后则沉吟道:“慢着,本宫和你一起去。”   那嬷嬷板着脸道:“皇后娘娘应该知道规矩,未有召见,娘娘何必擅自过去,若是惹来太后和太妃的不快那就不美了。”   皇后说道:“本宫这个做儿臣的,去向太后和太妃娘娘请个安,难不成娘娘们还会不见本宫不成!不劳嬷嬷费心了,前面带路吧!”   见皇后如临大敌,这一路上,薛宝钗倒是也有些心中嘀咕。等到了慈安宫发现是一屋子中年美妇正围着病床边的一人说话,床上那人已是病入膏肓,脸色蜡黄。薛宝钗和皇后进来时,坐在床边贵妃椅上的那位正在劝她,不要多思多虑,病才好得快。   皇后率先请安,薛宝钗随后才知道说话的那人是当今太后,病床上的那位就是宜太妃。那一屋子的其他美妇都是先皇太妃,因先皇的后宫极其庞大,而且生育子女的也不少,所以皇上登基之后那些育有皇子公主的先皇嫔妃都跟太后住在慈宁慈安两宫中。   太后倒是和蔼:“这孩子就是那个薛姑娘吧,抬起头来,过来我瞧瞧。”   床上的宜太妃本来如死灰的目光中又蹦出了光彩:“你就是那个进献了玉露药方的人?!”宫中称这件案子为雨露案,所以别人只以为那药丸名为玉露。   薛宝钗说:“不错,不知道太妃娘娘有什么指教?”   宜太妃连喘带咳的说道:“你进上了那么一张药方,可知引起了多大的动荡!既然你如此神医,能拿得出皇上都推崇的保身药方。若是能医得好本宫,本宫就认了,若是医不好,你整出了那件害人的东西,就给本宫陪葬吧!”   她这话一出口,本来劝慰她好好休息,保重身体的声音也停了,屋内一时寂静无声,连平时关系与她不错的惠太妃都不知道如何接口。   宜太妃的病早就被太医院宣布无药可治,只是在熬日子罢了。她的亲儿子九王爷因为参与这玉露案,被皇上革掉了王爵贬为庶人,所以众人明知道她这是为儿子不甘心,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而宝钗偏偏这么倒霉,谁让是她进献的药方。   皇后一惊,说道:“宜母妃想是病中糊涂了,薛姑娘又不是太医,如何为您医治。而且她有功无过,皇上亲口所说,已经下旨让她出宫回家,宜母妃若是非要这样拂了皇上的意,为难这位薛姑娘,恐怕要惹得圣上不满。”   太后也说道:“宜太妃妹妹还是保重自己,别总听信下人的闲言,允瑭他们这些后人如何,自有他皇帝四哥秉公处置,妹妹何必要弄得与皇帝为难。”   宜太妃说道:“太后娘娘,我还没到老糊涂的地步。”她向薛宝钗说道:“治得好我,本宫自有重赏,若是连我这点小病都治不了,你有什么资格向皇上进献药方!简直太过不自量力!本宫要治你大不敬之罪,或者这根本就是一场阴谋,只是害苦了我那实心眼儿的小九!”   宫廷中的事不可能传得沸沸扬扬,但是对于那些有自己眼线有手段的人,宫中又很少有秘密,所以宝钗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虽然雍正没有特意派人来报告,这几位太妃太后,倒是知之甚详。   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说道:“宜母妃是说谁策划的阴谋害九弟,是在说朕吗?”   见是皇上突然驾到,屋内除了太后之外,其他人见到雍正又是重新一番见礼。   太后眉头微皱:“皇上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平时这个时间不是都在朝处理朝政吗?”   雍正给皇太后见礼后说道:“本来是在处理朝政,不过突然想到宜母妃重病,作儿臣的更应该常来探视,没想到你们这边这么热闹。连朕下了令要让出宫的人都在。”   太后这个时候不想皇帝在场,宜太妃不论怎么作,她也是先帝的妃子,不应该由雍正来教训,到时候朝中若是传出雍正不敬母妃的谣言,就对他这个新君大大不利了。   太后说道:“既然是皇上下令让出的宫,那那个姑娘,你就遵旨行事吧。”   她这话音才落,躺在床上的宜太妃不同意了:“还不能放她走,本宫说了,除非治好了本宫的病,否则我要治她的罪!”众人建议太妃,现在病入膏肓油盐不进,也是拿她无法。   她摆出做母妃的范儿来,雍正帝也要让她三分。   薛宝钗这时说道:“对于宜太妃娘娘的病症,太医院可是说束手无策了,还有多久时日只能靠天意,是这么说的吗?”   那位去请她来的老嬷嬷说道:“不错,姑娘就像是在场一般。”莫非就是这么看两眼,就看出她的情况。   薛宝钗向雍正说道:“宜太妃的病症,太医院按伤寒做保守治疗,恐怕娘娘活不过这个月底,民女倒是有个法子,还能多保证娘娘几年寿命。”   众人都十分惊奇,眼看着这宜太妃就是要不行的了,要不然她们也不会总凑在这屋里,就是随时准备送她走的意思。   雍正眉毛一挑,说道:“君前无戏言,你可要想好了再说话。”   薛宝钗点点头,说道:“还有一些不适宜病人多听的细节要禀告,请皇上与皇后娘娘移驾外间,容我细细道来。”   于是,皇上和皇后随她出来,皇后说道:“大家都知道,宜太妃不过是熬日子罢了,就算是你治不了她,皇上和本宫也不会怪罪。只是先忍忍她罢了。”   薛宝钗说道:“这位宜太妃,确实是阳寿将尽之相,不过,民女确实有一种办法,可以为她推宫过穴,不过这位太妃,身体太多虚弱,强行这么做,虽然能延长三五年的寿命,但是有一个后遗症,就是……”   雍正急道:“就是什么,你说就是了,朕答应不怪你。”   薛宝钗说道:“这个后遗症就是太妃娘娘从此生活不能自理了,若是恢复的不好,可能连话都说不了。但是民女可以保证,她的意识会是很清明的。”   雍正沉吟片刻,这位宜太妃身后娘家所代表的势力,以及站在九阿哥允瑭那一边的势力,他还没有完全收复,这时若他一发落了老九,宜太妃就去世,确实不是时候,说不定又让人抓到攻击他的借口,说道:“你若是有把握,大可一试!”   宜太妃在曾经康熙在世时,确实是风光无限总揽后宫大权,不过现在已经到了雍正朝,她不过是宫中众多太妃中的一个罢了,雍正只在意她代表的政治力量,根本不会在意她从此是否能自理能说话。   于是薛宝钗奉旨,为这位宜太妃推宫过血,刚开始的三天,这太妃就像是完全康复了一般面色又红润,精神又健旺,可是谁知到了第四天突然就不能动了!再请太医们会诊,都说是个奇迹,这位娘娘已经活过来了,身体的伤寒病症全消,只是可能是损耗太大,以后要有些行动不便。   宜太妃心里清明,却不能控制自己的手脚,话也说不出来,别提心中多着急,但是已经悔之晚矣。   话说回来,若是没有这次宝钗的误入宫中,没有人会她的独门手法,这位宜太妃到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一命呜呼了。所以是福是祸,全要从不同的角度去看。至少以雍正的角度,薛宝钗能够保下宜太妃的命,让她在慈安宫中象征性的荣养,这自然是福了。   而这时,薛宝钗已经出宫回家去了。   薛夫人尚且不知自己女儿在宫中惊险的走了一遭,险些给那毒妇人宜太妃陪了葬。   薛夫人还在纳闷儿的抱怨:“十三福晋也奇怪,这次怎么留你住了那么久?我已经派人去打听好几次了,去的丫鬟也都没见到你,我正想着要不要亲自去一趟,又怕怡福晋多心,所以又忍了两日。”   薛宝钗心想,就算她去了,也根本见不到自己的人,不过还是白担心罢了,只能胡诌安抚道:“因他们家的两个格格都嫁了人,最近一段时间,怡亲王爷又事务缠身忙得不在家,十三福晋独自住在大院子中有些害怕,所以要我陪住了一阵儿子。”   薛夫人向来对宝钗的话深信不疑,所以便不再多问。   这一段时间的撒手不管,薛蝌交上来的各项事务,宝钗一一验看之后发现,处理的都不错,以后有薛蝌帮忙,总算能把自己解放出来。   忽然下人来报说:“贾府的宝二爷也来了,吵着要见姑娘。”   就算是薛家已经搬出贾府,贾宝玉仍然是常来做客,每次他一来,薛夫人毕竟必定直接让进来,这次她却有些犹豫。   薛宝钗有些奇怪的问道:“娘,你这是怎么了,宝玉来了,你难道不想见他,还是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儿?”   薛夫人叹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稍后再告诉你。只是你们都大了,也该有个避忌,不过他这次来都来了,你又刚好在家,还是先看看他这次有没有什么正经事儿吧。”   于是让人带宝玉进来,其时宝玉已经自己走到了门口,先给薛夫人请安,然后就要拉着宝钗去私下里说话。   宝钗说道:“宝兄弟你不知道,我也是才回家呢,想在母亲身旁多做陪伴,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也不必背着人,你我素来光明磊落的,怎么又要说起悄悄话来?”   宝玉被她说的脸上一臊,脸皮有些泛红道:“本是有事想请宝姐姐帮忙,便想着私下求你一求,便是不答应我也不丢多大的人,姐姐既然是让在姨妈面前说,少不得我便要厚脸皮一次开这个口了!”   薛姨妈见到他面色胀红反倒先心软了,说道:“有什么话,喝口茶慢慢说,你知道你宝姐姐向来是最疼你们的,我先替她应承下来,你不必急成那个样!” 第132章 钗在奁中26   贾宝玉一听薛夫人这么说,简直轻松多了, “哎”了一声, 又灌下了一大碗茶, 他急急忙忙的骑马过来,正口渴呢。   薛宝钗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儿, 见他们姨甥两个相互亲香慰问的也差不多了,才听宝玉提起来意。原来是他房中的丫头晴雯被王夫人撵了出去,还在病中, 却不准许她带任何东西。贾宝玉一向畏惧王夫人, 自然也不敢多提, 更不敢给她送什么银两。何况他今天去看过了,晴雯已经没了父母, 在他哥嫂那里, 病的已经快奄奄一息了, 却没有一个人管她。   贾宝玉说:“我想着姨妈素来是菩萨心肠, 宝姐姐更是为人仗义,是女孩子中的侠客, 我便来求你一求, 看看能不能想个什么办法, 别因这一场病,若是就把好好的一个人给熬没了,也是我的罪过了。”   薛夫人说道:“晴雯就是你房中那个长的, 最近俊俏口齿最伶俐的丫头吧?我看着她,有三分还像你林妹妹。”   贾宝玉一听, 由晴雯想起林黛玉同样是没有父母的身世,不由得掉下泪来。又安慰自己道:林妹妹就算没有父母,还有老祖宗,还有他们贾家管着,断然不会像晴雯那样的。   薛夫人与宝钗则以为他是急得哭了。   薛夫人忙起身安慰他,薛宝钗说道:“宝兄弟你先别哭,多大的爷们了,还动不动掉眼泪!在这也就罢了,要是让外人看见,岂不是又要被笑话!”   看他动不动那就掉眼泪的样儿,宝钗就有气。这么大个人了,竟然半点主见都没有!平时撒娇耍痴比女孩都拿手,王夫人或贾政一动真格的他就怂了。   为什么单单晴雯给撵出去了,不撵别人,宝钗是见识过的,那丫头也太掐尖要强了,多数还是被宝玉给惯的,在里面像个千金小姐样的吃穿用度,出去之后的落差足以要人命,何况还生了重病。   宝钗说道:“你自己算一算,单单给丫头们求情,你就找我多少次了?”   贾宝玉有些不好意思,“好姐姐,你就帮我这一次吧,晴雯病的那个样子,要是没有个人管管,她就真活不了几天了,你不看我也看在你们平时关系都好的份儿上吧。”   薛宝钗摆摆手说道:“这件事我知道了。”   贾宝玉一听她答应,可算松了口气,呆没一会儿就告辞走了,生怕碰上薛蟠回来。薛蟠自从西北回京之后,很会摆哥哥的谱,见到贾宝玉一定会拉着他叫他上进。   贾宝玉走了之后,小红上前说道:“奶奶,姑娘,宝二爷是个不知识务的,以为求了姑娘就能救晴雯,却不知晴雯我们这样的奴才,都是贾家的家生子,就算被打发出去,也是身不由己,下一步必然让配人,那时成了家里小厮的媳妇还是要给分配到哪儿就得到哪儿去。这件事姑娘若插手,还是得经过那边的太太,我们这些下人的事儿,姑娘是千金之体不好多管。还是我去一趟送点衣裳铺盖,看看她病得怎么样了,该请大夫的请大夫,该吃药吃药,等她好了,我再去求一求我爹妈,给她安排一处不显眼的位置也就罢了。”   薛宝钗听了点点头,小红的父母是贾府的管家,一管内一管外,安排一个小丫头正是他们说句话的事儿,说道:“那就交给你办吧,需要多少银子去账房支就好。”   薛夫人说道:“真是个好丫头,怪不得你姑娘从荣国府出来也要带着你,这才是真正为姑娘着想呢。”薛夫人想了想,又说道:“以后若是还有这种事儿,我们一时想不到的,你也要替你姑娘想着,保全了她,就是保全了咱们。”   小红笑答道:“是。”   荣宁后街供奴仆住的一间一贫如洗小瓦房里,晴雯瘦骨如柴的躺在炕上,手脚烧得没有半分力气,她知道自己没有药,任由这么病下去也就这三五天的光景,不过熬日子罢了!   白天她那外号多浑虫的姑舅哥哥不在家,她那个嫂子自然也是四处去串门子,家里连一个小丫头都没有,她便是喉干如沙漠,想喝口水也是一件天大的难事。   小红进院的时候就听见“咣当”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砸了下来,快步进房去,只见晴雯从被窝中掉到地上,炉子上坐着的黑茶壶翻倒在地上,那水洒了晴雯一身。   当时小红眼圈就红了,快步过去扶她,“怎么弄得这么狼狈?还好水不热,不然又要多遭一回罪了!”   晴雯已经渴得两眼发晕,看了好半天才发现是,大观园里宝钗的丫头,她们从小都在贾府一起长大,互相间都认识:“小红?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你不是随宝姑娘搬回家去了吗,你跑这儿来,宝姑娘不找你?”   小红说道:“就是宝姑娘让我来看看你的。晴雯姐姐,你是要喝水吗?我先扶你躺好,我再去给你弄来。”   晴雯这才想起自己渴的要命,连连点头,等小红去取了水来,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一大碗,才觉得活过来了,说道:“替我谢谢宝姑娘。”   小红说道:“你家里人呢?院中也没有个小丫头?”   晴雯叹道:“我就只有这么一家亲戚,姑舅哥哥一味的只知喝酒,就算有钱也被他拿去吃酒了,怎么会买小丫头。我这些年攒的体己,太太又一点没让带出来,他们嫌弃我都来不及呢,哪里还会找人照顾我,由着我自生自灭罢了!”   小红皱着眉说道:“可是你这样不行啊,病得这样重,要是没有个人在身边,这如何是好呢?宝姑娘还给我支了银子让我给你请大夫看病,可是就算药抓了来,也没人给你熬药。”   晴雯听到这儿,脸颊上不由得滚下泪来,说道:“原是我往日不对,总觉得你们宝姑娘太爱多管闲事,别人的死活与她有什么相干,但是轮到自己到了这个境地,就知道她雪中送炭的好处了。”   小红说道:“其实是宝二爷去求了我们姑娘,要不然也不知道你的事。”   晴雯说道:“无论如何,我只记你们姑娘的好就是了,宝二爷我无缘伺候,从此也是陌路之人,各不相干。回去帮我告诉宝姑娘,我晴雯若是能活过来,以后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她,眼里心里再没有别人,只有她宝姑娘一个。”   没有人是一心求死的,今天看到了小红,想起宝钗素日的好处,又激发起晴雯的求生欲来。   小红看这里四处透风的墙,除了床上的那一床铺盖是园子里遣送晴雯时一起带出来的,其他的也太不像样。于是出去叫了两个婆子来,把晴雯暂时抬到不远处的自己家去。   小红的妈妈林之孝听说是宝钗让管的,便去亲自收拾出了小红曾经住的房间,安顿晴雯,小红又求医问药,看着她喝了药发了汗睡过去才回去复命。   这几日薛蟠回来说边境不稳,南疆又要打仗了。   吓得薛夫人和宋氏一个劲的念佛,还要去庙里捐些香油钱,保佑太太平平的,她们都属于比较胆小的那种妇人,这事儿若是王熙凤知道,只会不在意的一笑,会说打架打不倒她们家门口,不用她穷操心。   薛蟠倒不像是那种一回家中,朝中外面的事一概不提之人,而是有话憋着难受,必须要说出来才心里畅快。何况他也是为了说给宝钗听,有时还能为他分析分析。   薛蟠说道:“不知道皇上这次南疆叛乱,会派谁去平定。年大将军上次述职之后就又被派回了西北军中坐镇去了,虽然对他的为人不予评价,但是打仗确实是一把好手。西北的罗布藏丹增和阿拉布坦其实已经被咱们的大军打怕了,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出兵。”   宝钗说道:“你是希望皇上派年羹尧带兵杀过去,痛痛快快的把南疆剿灭了,才是最好了是吧!”   薛蟠翘着二郎腿说:“知我者,妹妹也!”   宝钗说道:“可惜‘我知你’也没用,你若是能体察到一些上意,这个官才算做得稳当呢,我看呀,皇上说什么也不会派年羹尧去的。”   薛蟠不解的说道:“为什么?”   宝钗说道:“西北的战事那么大,闹得全国皆知,上上下下都在关注,而且当初是皇上力排众议才启用的年羹尧,而且你知道,当初为什么受到那么多的阻挠?”   薛蟠想了想说:“是因为别人举荐的是十四王爷,年将军才是皇上信任的人。”   宝钗说道:“满清虽然已经入关快百年了,但仍然重用满臣,打压汉臣,年羹尧是个汉人,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满朝亲贵没有几个高兴的。”   薛蟠皱着眉头想半天:“好像果然是这么回事!我说当初他回京述职时,怎么那么多人参他!”   薛宝钗说道:“这次南疆的战事,定然会在满族兵将中选择,甚至很有可能会选一个有代表性有身份地位的人,这样打了胜仗,满族的贵族们才能扳回一局。”还有一点薛宝钗没说的是,西北那边有强敌,用了几十万大军。而南疆的叛乱不过数千不足一万人的少数民族,国家当然要借此机会,给满清的贵族好好的作为一番。果然过不了多久就传来,南安郡王帅兵去平乱南疆的消息。   贾府之中,小厮旺儿一脸慌张的来到贾琏家门外,大声道:“二奶奶,大事不好了!”王熙凤正在由平儿伺候梳妆,平儿一听这话,不由得扬声骂道:“伺候多少年了,话还都不会说,像个慌脚鸡一样!到了二奶奶跟前若是还这样,就把你打出去!”   外面传来“小的再也不敢了”的声音。   最近王熙凤不用管家,东府里的尤氏,邢夫人,王夫人,都渐渐表露了对她的不满。甚至贾琏去平安州之前还跟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怄气。既然所有人一同的跟她过不去,王熙凤干脆告病卧床,少去他们眼前晃,这样她才能有两天安生日子过。   旺儿是在外门当差的,自从王熙凤不管事,他不到这里来已经有几个月,谁知道今天一来就慌里慌张的说什么不好的话!   王熙凤知道必然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对平儿说道:“你去问问是出了什么事了。”   于是平儿到门外问出了缘由,连忙回来悄声告诉王熙凤。   王熙凤听了之后,目光一厉:“我说呢!现在我不管家,外面有什么大事也犯不着来回我,原来是那些黑心肝的把我给告了!”   王熙凤也没用别人打帘子,大步而出,直接自己掀了门帘子出去。见到旺儿还跪在门外,向他问道:“告状的是何人,是只告了我,还是还有你琏二爷,状子上的理由是什么,在哪个衙门接了状纸?你给我细细的说!”   旺儿于是一样样说来,原来告状的人竟然是尤三姐,她被她老娘接回家去住几天的时间,尤二姐就被王熙凤骗回到贾府上了。   而这过了没多久,就听到尤二姐已死的消息,尤三姐与她姐妹情深,而且见尤二姐之前与贾琏感情甚笃,不相信她会真的吞金自杀,就算是自杀,也一定是被人逼死的,早就听说贾琏的正妻是个妒妇,而且深宅大院什么不可能发生!所以左思右想,二姐之死必然与她们夫妻有关。   尤三姐也不找家里人商量,主要是怕被家里的老娘阻拦,她本也是识文断字的女子,自己写了张状纸,走出家门去,便把这状子递到府衙上去了。   尤三姐本来的命运是在二姐去世之前就已经抹脖子自尽了,而这次为什么她还好好的活着呢?这就要从贾琏曾经替尤三姐向柳湘莲提亲说起了。   那日贾琏特意地到柳湘莲家,说要给柳湘莲说一门好亲事。只因尤三姐少年时曾远远的见过扮戏中小生的柳湘莲一面,从此芳心遗落。   听说贾琏和柳湘莲是朋友,便请这个便宜姐夫替她说亲。刚巧赶上柳湘莲并没有出去游历,便在家中设了好酒好菜招待琏二爷。   贾琏说出来意之后,柳湘莲觉得若是以前的自己,断然不会拒绝这位世兄的面子,当场答应下来。但是不知为何脑中突然犹豫了一瞬,而是说道:“贾兄不知,这桌酒菜还与你们家有些关系呢!”   贾琏见他并未立刻答应,而是转移了话题,于是顺着他说的:“不知柳世兄家的酒菜怎么会与我们贾府有关系?”   柳湘莲笑道:“你可知咱们现在吃的野猪肉狍子肉以及这些山珍野物是何人所送?”   贾琏说道:“莫非是我们家送的,不对呀,每年外送的年礼我这边都会过一眼,不记得送了柳世兄这些野物!”   柳湘莲开玩笑的说道:“你家何曾送过我这么丰厚的东西,吃到年后两个月还吃不完!告诉你也无妨,是薛家。”   贾琏说道:“原来如此,只是蟠兄弟去了西北,一直不在家,你们之前见面你又不太待见他,怎么会关系如此之好了?”   柳湘莲于是将他路过拔刀相助帮了薛家店铺伙计,以及他们家的姑娘刚好在店里,就十分客气又送了表礼,过年的时候又让人拉来这一大车东西等这些事情说了。   贾琏恍然道:“原来如此,我说这味道怎么有些熟悉呢,这一大年我也吃了不少薛家庄子上产的东西。不过你说了这么多,你到底答不答应同我那位小姨子定亲?她可真是一个难得的女子,容貌自是不必说了,性格也是极为难得的爽快。错过了这个,恐怕再难有这么好的!”   柳湘莲沉默了片刻,道:“我这么说并非存了什么非分之想,只是今日你说起定亲的事儿,我不愿意欺瞒于你。请世兄今日听过就算,勿再入他人之耳,以免唐突佳人。   贾琏见他如此郑重,也正色说道:“柳世兄既然信任我,放心说就是,贾琏绝对不再告诉第三个人。”   柳湘莲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是一场单相思罢了,在薛家铺子中见过了那位姑娘之后,小弟便想世间再难有如意之人。”   贾琏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竟是宝钗啊!不由得拍了柳湘莲的肩膀安慰他道:“我理解你,宝丫头确实是人才出众,见一面也容易误人终生,你还是看开些吧。”   于是贾琏与他推杯换盏,宽慰于他,也不再提要让他与尤三姐定亲之事。   贾琏回去之后,对着尤氏姐妹只说柳家少爷早已有了意中人,尤三姐虽然伤心了一阵儿,但是又不是与她定亲之后又来退亲,所以打击只是一般,只是心中空叹无缘罢了,伤心了一段日子就撂开了手。   出了尤二姐那件事后,尤三姐更是痛定思痛,把贾琏与王熙凤都一起告了官!   王熙凤冷静的问旺儿:“告诉了太太没有?”旺儿说道:“还没有。”   王熙凤喝道:“还不快去告诉,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指望能瞒得过谁!你现在巴巴儿的只来告诉我一个人,我是公府中的少奶奶,难道还要出去应她的状子不成!若是让我抛头露面,我倒不在乎这个!可是丢的,还不是你们贾家的人!”   旺儿被骂了一顿,连滚带爬的去回王夫人去了!因那尤二姐进门时也是过了贾母面前的,所以王夫人也并不敢瞒着老太太,只得如实汇报。   贾母也是经过不少事情的,但是小妾的妹妹来状告姐夫和大房还是头一遭,而且被告人还是她的孙子孙媳妇,原告说起来也算是亲戚。   贾母虎着脸,一叠声的说:“去把珍哥儿和他媳妇尤氏都叫来!我到是要问问,是不是他们挑唆的!嫌我活的命太长,自家人告起自家人来!”   尤氏是真的不知道尤三姐竟然真有这种刚性,敢到官府去告人,她和贾珍直到老太太派人来叫,才听说这件事。贾珍一边把尤氏骂了一顿,一边想着一会儿自己如何开脱。   贾珍和尤氏到时,王熙凤自然也早到了,正跪在贾母面前掉眼泪呢。贾母向来喜欢偏着王熙凤,何况这次又是因为尤氏的妹妹让她受了这么大委屈,更何况这件官司还没完呢,还得靠王熙凤去周旋,不然贾琏牵扯到其中的更深!国孝和家孝之中偷娶二房,就够把他给撸成一个白身的!   贾母指着尤氏,恨声说道:“你们在热孝期,把妹子偷偷送过来做二房也就罢了,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信了凤丫头所说,谁承想现在人没了,又来告他们小夫妻两个!到底是何居心?打算把琏儿,宝玉,都对付掉了你们好全权继承家业不成?”   贾珍大呼冤枉:“老太太,天地可鉴,孙儿万万不敢有这种想法呀,我若是有这种想法,叫天现在就下一个大雷,把我劈成灰!尤氏姐妹娶嫁的事儿,还有,三姐去告官的事儿,我一概都不知情,这只能问我这败家媳妇!”   尤氏这时,也吓得面无人色,哭道:“老祖宗我也不知道三姐她会偷偷跑出去告官啊,我这就打发人请家中老娘把她锁拿回来,让她不告就是了!”   贾母听到这话更气:“你以为说不告就能不告了?应天府都接了状纸,已经闹得人尽皆知!现在都要说我贾府中草菅人命,还是夫妻俩和某某一个小妾的命,她算是哪个名牌上的人,值得我的琏儿和凤儿费这么大周章!更可气的,那日子还在孝期,不知道要怎么判呢!”说到最后已经是边气边哭。   王夫人邢夫人等连忙上来哄劝。王熙凤也顾不得自己了,赶紧先照顾老太太:“口中说道,老祖宗别担心,虽然偶尔有这个不顺心如意的,但是也难不倒我,您就安心等着吧,过几天我就能将这官司处理干净”。   贾母一听,王熙凤做事向来是极妥当的,既然说了这话那就是很有把握,便也不那么担心,看见尤氏和贾珍,又对人说道,“快把他们给我打出去!”   王熙凤虽然揽了这件事情在身,但是心中着实有气,打发人快马到平安州把贾琏叫回来,就算是要丢人也不能她一个人丢,须得这个罪魁祸首也在家才行。   薛家自从薛蟠封了官,就总有官媒来上门提亲,可是他们总是看了这家也不好,那家也不合适,等薛夫人看得觉得好的,到薛蟠那里,又都全给挑三拣四的否决,把薛夫人气的不再为他挑选。再有媒人上门也一概先打发回去,说等迟一迟再给他定下婚事,男子婚姻本不在早晚,俱都要合心意才行。   没想到薛蟠这边都不急,就接到了甲府邢夫人送来的喜信儿,说已经给迎春订了人家婚期将近,今年就要嫁过去。   薛夫人很是纳闷儿:“怎么这么匆忙,女孩家订了亲,多留几年也是一样的,何况还要慢慢的准备嫁妆,这时间有些太赶了些!”   接到了这个消息,薛夫人怎么都应该给迎春准备添妝,再说邢夫人特地派人来告诉就是这个意思。   薛夫人自从那次回绝了王夫人两家儿女联姻的提议之后,互相之间还没有什么往来呢,心想这次给迎春的添妝她亲自送回去,见到王夫人后再好好聊聊,也算是姐妹之间的破冰。   宝钗想起在园子中一众姐妹相处的那样好,便也和薛夫人一起去见见将要出嫁的迎春。好些日子不来,贾府上下无论丫鬟小厮还是奶奶少爷对薛夫人和薛宝钗都极为热情,这其中有三分看的是旧情面,剩下的七分看的则是薛家现在在京城中也独自立住了。倒不是说贾家人都如此势利,但是人情冷暖,自古如此。   让薛夫人没有想到的是,看王夫人的表现,不但没有丝毫芥蒂,对宝钗竟然比以往还要热情亲厚三分。   她哪里知道贾元春特地给王夫人捎了口信出来,说他们薛家应该不简单,宝钗在宫中另外有靠山,特地嘱咐让王夫人对她们客气一些,好好处亲戚情分。   贾元春的话中虽然没有明说具体事宜,但是王夫人能当管家奶奶几十年,总有些见微知著的本事。而且,不知为何,王夫人上次准备进宫,却被小太监传旨说:贤德妃每月一次与家人相见的机会被取消了!   这事儿让王夫人更加小心在意起来。所以她整日苦思,贾元春在宫中是否有了什么错处,才导致这样,更没有心力去对薛夫人和薛宝钗记仇了。   薛夫人在贾母房中与王夫人说话。宝钗拜见了众人后就被姐妹拉着到外间说体己的话。   薛夫人自然要问到迎春女婿的家世背景,王夫人说道:“这孙家系大同府人氏,祖上是军官出身,曾经是府中的门人也算是世交了。如今孙家只有一人在京,就是这孙绍祖,听说他未满三十,袭的是指挥之职。”   薛夫人问:“可知是哪里的指挥?说不定蟠儿能认识,让他打听打听人品呢。”   王夫人说道:“打听回来了也没用,大老爷一心要把迎春嫁过去。只不过我家老爷是看不上这孙家的,不太同意这件婚事,劝了两次,大老爷只是不听,他也无法。”全是趁着邢夫人没在这里,几人还能说些这样的话。   贾母叹了口气,说道:“我心中也不十分称意,那孙家并非我们这样的书香门弟,只是既然是迎春她的亲父主张的婚事,儿孙自有儿孙福,那就只能随他去了。”   贾母想来拦阻亦恐贾赦不听,便想着儿女之事自有天意前因,她这么大年纪了又何必出头多事。   薛夫人听了她们这些话,感觉不到女孩儿要出嫁的喜意,便总觉得自家之人都这么不称意了,迎春这孩子若是真嫁过去,说不定要受苦,便也有些精神不振。   而且心想:她若是是贾母或者是王夫人这个抚育迎春长大的人,若是真有不称意,怎么也应该提上一提。只不过她自己这身份是迎春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姨妈,若是人家都订了亲的,她再要提意见,反倒要伤了亲戚的情分了。   等到邢夫人欢天喜地的来了,薛夫人才强打起欢颜,将她给迎春的添妝交给邢夫人。邢夫人向来是个见钱眼开,见利便逐的愚顽妇人,见到薛夫人特地挑选的那套水头十足的头面首饰,早就笑逐颜开,直夸就是亲姨妈也没有这样大方的。   宝钗与姐妹们在一处。只听探春说道:“这是今天你来了,二姐才能回来呆一会儿,不然一直被大太太留在那边住呢!对了,二姐姐,我还没问你,在那边住的怎么样?”   迎春是贾赦的庶女,但一直都和探春惜春一起养在王夫人与贾母这边,所以,她回到邢夫人那处虽然说是回到家里去,但是限制和种种不便反倒接踵而来,哪有在这边自在,听探春这样一问,又对未来充满迷茫不安,迎春的表情更呆愣了,说道:“就是那个样子。”   好在众人都是深知她性子的,也不太在意。迎春素来能隐忍,不论好坏,若是要强问她,大概也就是这么一句话罢了。探春不由得觉得自己刚才的问话是多此一举。   其实迎春养成现在的个性,也跟她从小不受重视有些关系。亲父贾赦是那样一个只知道财和色的混人,继母邢夫人还要缩减迎春的开支补贴娘家,有一个亲哥哥贾琏嫂子王熙凤也都不把她放在心上,所以造就了她一味只知忍让,不争不抢的懦弱个性。仆人私底下还有人称她为二木头,说是一个用针扎都不出声的主。   于是黛玉探春继续拉着宝钗说笑,给宝钗看她们社里又新做的诗。宝钗笑说道:“我看都好,你们一个个从这园子里出去了,都可以成为诗仙诗圣了。”   林黛玉说道:“又来打趣我们!你自己在家的好句子,只顾的一味藏私,怎么也不给我们品鉴品鉴?”   薛宝钗苦笑道:“我素日跟你们说,我不擅作诗,全当我是开玩笑呢吧,我自己在家中怎么还会自曝其短,没事做首诗来玩儿?”   正说着,王熙凤过来了,仍然是人未到声先到:“我就说今早晨起来,树枝上的喜鹊怎么一个劲儿在叫呢,原来是姑妈和妹妹来了!”   宝钗起身道:“凤姐姐可好?”王熙凤春光满面,倒是不向有什么烦心事缠身的样子,又携了她的手一起坐一下:“我呀,就是一个闲不住的性子,若是让我天天躺着,说不定要躺出病来,但凡给我点事做,即便是有人跟我打官司呢,我这精神头也比以往要好多了!”   宝钗在家中也知道了王熙凤家的那件事了,不由得问道:“看姐姐的样子,是解决了?琏二哥哥他没什么事吧?”!倒霉的贾琏因为欠下的风流情债,差点儿要把自己弄得身败名裂。   王熙凤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那尤三姐犟了些,无论如何不肯撤诉。你也知道,当今的风气最是讲究孝道,被人告他国孝家孝之中停妻另娶,你二哥哥险些因此被逮进去。”   几个姑娘都听得全神贯注,这件事她们同在贾府之中自然也有所耳闻,但是都没有凤姐亲自讲起来真实。   宝钗皱眉道:“后来怎么样了,难道又是走了官府办案之人的路子?”他们若是无所顾忌的包揽诉讼,被人查出来又是一项罪状。   王熙凤一挥手帕道:“我本来说是要这样,封给应天府的银子都准备好了,可是你二哥哥说另有办法,找人去向那尤三姐说情试试。”   黛玉奇道:“我听说连她家里的老母亲,还有她姐姐珍大嫂子说什么都不管用,那个尤三姐是铁了心要状告的,琏二哥哥还有什么人能用?”   王熙凤笑道:“谁说不是呢,这事儿我也是万万没想到的!但是偏偏就这么巧,你二哥哥知道一个那尤三姐的意中人,便请他去说情,不知道他是怎么说的,总之一说就通了。”   虽然不去告贾琏孝期之事,尤三姐还是咬定了尤二姐之死是被人所害,之前王熙凤安排下的计策就有了用武之地。那个大老爷送给贾琏的秋桐,尤二姐在世时王熙凤早就派了算命的说秋桐的属相与尤二姐相克。   既然此时尤三姐非要一个害了她姐姐的凶手,贾琏夫妻两个就没什么心理负担的,把那整日骂骂咧咧的秋桐推了出去。相生相克之事,一个道士一个算法,谁又说得清呢!   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贾琏和王熙凤因为去了总在中间挑拨阻碍的小老婆秋桐,又为了共同的利益站在同一战线,之前差点破裂的婚姻又有了缓和的迹象。所以王熙凤才这么春风满面的,让人一眼就看出她的高兴。   这时里面的鸳鸯出来说道:“听这笑声就知道是二奶奶来了,老太太请你快进去呢!”王熙凤起身说道:“要不我也正要去见见姑妈呢,我不过是见到宝姑娘先绊住了!”   宝钗说道:“凤姐姐还是快进去吧,耽误了老太太和姨妈的召见,就是我的不是。”   等王熙凤进去了之后,探春,黛玉,也没心思说什么诗文了,说起迎春婚期就定在今年,说话就要出阁了,不由得伤感起来。特别是这最后的日子还必须得和邢夫人回那边住去,可迎春她是自小就养在这一边的,若是能继续住在园子中大家姐妹一处起居,到能增加欢乐,少些忧愁。   宝钗问道:“我听大太太说,接二姐过去是为了好和亲家相看,二姐姐可见过未来的姐夫了,他怎么样,性情是否相投?”   迎春慢声细语地说道:“见是见过了,不过只是匆匆一面,也不曾说过话,不知道他性情怎么样。”   探春说道:“二姐姐,我劝你这好性子到时就改改吧,在家中也就罢了,奶娘丫头们你弹压不休,还有太太可以做主。可是到了婆家,必然是要比现在艰难几倍的,你若是还是这个性子,少不得要被人家欺负!”   宝钗说道:“探春这话我赞同,只有是亲妹妹才和你这样说呢,若是人家看见你这好性子就欺负你,你可别不知道反抗,一味的退让,反倒让人看轻了。”   迎春却说道:“你们知道我是做不来跟人家争强好胜的,人与人的相处之道,互相尊重,各做各的事,彼此不相干,才各自清静,我只求到了他们家,仍能让我独自清静,也就罢了。”   眼见宝钗他们对迎春的话不敢苟同,黛玉说道:“你们俩也太性急,二姐姐这性格岂是一朝一夕养成的!你们就让她马上改了,就算是她好好的答应了她也改不过来,等到她遇到了事,吃了亏,自然就会有变化了,性格是天生天养,外人如何劝也是劝不来的。”   薛宝钗也觉得自己有些性急了,现在一味的劝说她要坚强起来,说不定反而会让迎春对未来心生恐惧,到时候面对那个虎狼之性的新婚丈夫反而更害怕,于是又引着她说些别的。   最后宝钗仿佛不经意的说道:“我再提醒一次大家,那一套咱们几人都有的簪子,一定要贴身收好,若是真有什么急事可以凭着它到铺子中求救,管事的或是能直接出手相帮,或是来府中找我,别忘了,它还能支银子。也别以为我整日满口的提银子污俗了你们这些清贵千金小姐的耳,等到你们出了这里就会发现,虽然那是俗物,但是没有它,会影响到多少东西。”说完她还向迎春道:“二姐姐,你记住了铺子的地址了吗?”   迎春见问,便背了一遍那集芳楼的地址,这算得上是她头一份体己银子,虽然仍有邢夫人的盘剥,但是让她手头宽裕了不少,这店铺的地址早就背过了,其实她也要比宝钗以为的在意的多。 第133章 钗在奁中27   不一会儿宝玉从学堂回来了,来老太太房里, 晨昏定醒, 见到宝钗也在这儿, 不由得喜上眉梢,长长的给宝钗做了个揖。薛宝钗说道:“行了宝兄弟快起来吧, 我何德何能让你给我见这么大的礼,回头若是老太太或姨母笑问,我都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了。”   贾宝玉这才直起身来, 只是含笑不语, 心想他和宝钗心照不宣就行。   林黛玉抿嘴笑道:“宝姐姐还想给他瞒着, 一看就是又求了你什么事了,宝玉现在比以前聪明, 知道哪棵树好, 好攀高枝儿。”   贾宝玉被她打趣的满脸通红, 宝钗见黛玉和宝玉这样两小无猜, 感情甚笃,有什么小心思都能被对方猜到揭穿, 也是一件值得人羡慕的事。   一时间贾母房里摆饭, 留薛夫人和宝钗在这儿用过了饭方回, 贾母和王夫人很想让宝钗去蘅芜院住几日,宝钗并无心再去大观园中居住,所以只能推辞了。薛夫人反邀请黛玉和几个女孩过几日到她们家住一阵子, 薛家那么多个院落中本来就有给她们准备的。   探春悄声对她说道:“不去园中也好,前些日子不知道为什么宫中突然传出来娘娘的一道懿旨, 让把园中的人员减半,虽然我们几个院中的人员没有大变动,但是其他各处的丫鬟婆子,却大多被裁减掉了,所以现在放眼望去,园中半天都找不见一个人。你也搬走了,湘云也回家去了,二姐姐又不在园中住,现在那边冷清的很。”   薛宝钗拍拍探春的肩膀说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到了一定的时间,各人有各人的事务,不过也不必过分伤感,这次的分离是为了下次的相聚,只得好好珍惜眼前便罢了。”   贾家人也有些意外,孙家定下了亲事的日子,竟然十分着急,让他们仔细筹备像样嫁妆的时间都没有,在一个月之内就要去迎春过门。   不过迎春的性格使然,在上不能讨老太太喜欢,又没有一心为她的亲娘操持,迎春的嫁妆花费贾家官中本来也没打算花多少银子,这样匆忙嫁娶倒是省了不少事儿。   只是跟着李纨操办姐姐婚事的探春有些寒心,平时在外面看着崴崴赫赫的一大家子,怎么到了千金女儿出嫁时反倒这样减省寒酸了,虽说平日开销也有些捉襟见肘,但是在官中的也就是一些真金白银,真正的财产好东西还是在个人手中的私产,哪怕谁手中的东西只露出一点儿,也够给迎春风风光光的操办婚礼了。   可是连老太太都没说给迎春的婚礼补贴上一二,别人就更按兵不动了。   过了些日子,迎春回娘家省亲,头一次从婆家回来她就泪流满面,更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倒,说到孙绍祖一味的好色,家里大小丫鬟没有不遭了他的手的,对迎春也没有任何应有的尊重,也如对待那些丫鬟仆妇们一样。家中上下的人更是没有把她当管家奶奶看的。又说贾赦欠了他五千两的银子,数次去讨要不还,后来才把迎春嫁过去抵债了。   迎春虽然温柔沉默,甚至还有些懦弱,但是她之前无论是受着奶娘还是邢夫人盘剥或是丫鬟做出让她丢脸的事,从没见她哭过,这次却犹如泪人儿一样。   这种事情,如今嫁都嫁了,王夫人也没法管,只是陪着她哭了一会儿,说也许这就是她的命吧!王夫人又嘱咐所有人,不准告诉老太太,以免老太太年纪大了听了劳神烦心。   迎春的那位女婿孙绍祖,袭有指挥之职,家资富饶,前一阵儿成亲之时,正在兵部候缺等待提升,如今已经定下补的是何缺位,好巧不巧的,正在薛蟠手底下当差,做委署前锋。   孙绍祖生得体格健壮,弓马娴熟倒是很适合这样的武职,薛蟠对所有刚提升上来的众人统一训过话之后,就让各自散了,去到他们自己的位置。   孙绍祖在成亲那日见过薛蟠,知道这位是新娶的那个婆娘家的亲戚,虽然知道她们家有不少达官显贵的亲戚,但是没想到竟然还有自己的顶头上司。   孙绍祖虽然对内凶狠霸道,但是在外面也是一个善于钻营,应酬权变之人。只是他不退反进:“参领大人,请慢走!”   薛蟠脚下一顿,头也不抬:“你还有什么事?是我刚才的工作没交待清楚吗?”   孙绍子连忙赔笑道:“工作属下自然都清楚了,只是小弟在这见到了大哥,怎么也得打声招呼,给姨娘她老人家问个安才行!”   薛蟠这才打量他,觉得有些眼熟。半晌才一拍脑门想起来:“是你呀,妹夫!”   孙绍祖笑道:“参领大人还是贵人多忘事,月前才参加了小弟与令表妹的婚礼,今儿总算想起我来了。”   薛蟠笑道:“来来,既然是自己人,就别那么客套,在府衙叫我大人,私下里叫我大哥就行了。我们一家在贾府中也叨扰了不少时候,贾府中的几位妹妹就如同我的亲妹妹一样,既然是姻亲,少不得日后我会好好提携你。”   孙绍祖目露精光,连忙拜倒在地:“小弟的前程全指着大哥了。”   薛蟠则双手背在后面,颇有官威的说道:“让我照顾提携你也不难,看在二妹妹的面上也不能将你撂着,只是听说我那二妹妹性格软和了些,你可不要欺负她才好。”   孙绍祖连忙赌咒发誓:“天地可鉴,有大哥撑腰,我是绝对不敢欺负她的,回去我就让内子备上厚礼,到大哥府中去拜见老诰命。”   薛蟠微微一笑:“不急,不急。”他平日听薛夫人与婶娘闲说话时,听了一耳朵,好像说的就是贾家二妹妹嫁了一个不如意的郎君,在那府中整日受欺负磋磨,谁知道这么巧,这孙绍祖就撞到他手中来了呢。   孙绍祖家中上数几代虽然都袭了职,不过因为不善经营,到死也仍是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罢了,他本来就比爷爷的本家人更会钻营,才有机会等来这次调任,没想到第一天入职,又被他看到高他好几个品级的直属上司竟是姻亲关系,从此拿薛蟠别说是当个大舅表哥,就是亲大哥,也越不过他去了。   孙绍祖在外高兴,去那花楼喝得红光满面的回来,进门就看见他房里的一个丫鬟正在数落贾迎春,迎春一味的不吭声,只知躲让,谁知那丫鬟特地的去拉过迎春不让她走,更是越骂越凶。   迎春的陪嫁丫鬟秀菊实在看不过去了,“我们姑娘怎么说也是这府里的奶奶,你算是什么东西?张口闭口的敢说奶奶不好,你们这府里也太不像话,越发的一点主仆尊卑也没了!”   迎春见秀菊为她出头,反而拉过秀菊说道:“你何必说这些,一会儿又招来她们更多的反对,咱们就越发没有清静日子了。”   那耍横的丫鬟见到迎春反倒先怕了,更加有恃无恐了起来:“等会我们爷回来了,我就要告诉他,奶奶实在是太过昏庸无能,连交代给你的这么一点儿小事儿都办不好,听说还是什么公府里的千金小姐,千金小姐中怎么能出你这么蠢笨无能的人,别是,我们也上了当,娶了个村姑野妇回来吧!”   要不是迎春死死拽着,秀菊都要照着她那脸上挠上她一把,但是迎春知道,如果事情闹得大了,最后要受大苦的还是她们主仆。   这几人只顾着在里面闹,当时没注意外面看热闹的都跑了,竟然是鸦雀无声,猛的一抬头,孙绍祖正自在门口那站着呢,不知听了多大一半天。   孙绍祖的那个丫鬟娇杏见到是他,不但不惧反而十分的得意,全府上下谁不知道大爷不待见新奶奶,这里又没有其他主子,自然是以他的喜恶形式,全都一股脑的去作贱迎春,如今她的这一段护主言被孙绍祖听了去。按照以往的惯例,不但不会惩罚她,反而会对她有所奖赏。   迎春见到孙绍祖站在门口,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对着这个体格健壮的新婚夫婿她是怕得很了,这些天来的寄人篱下秀菊也很怕他,主仆两个手握着手互相寻找安慰庇护,却不知那人是否会爆发。   谁知这孙绍祖竟然果然当下就变脸,对着向他妖妖娆娆走过去叫“大爷”的娇杏竟然狠狠一脚就踹过去,踢在肚子上,甚至把她踢飞了出去!娇杏“啊!”的一声,后背撞在矮柜角上,出一口血就不动了。这在旁人家这等打骂杀人的大事,在这里如同家常便饭一般。   迎春主仆见他话都不说就开始动手,而且这明显是气的狠了,连平日里极为宠爱的丫头都遭了毒手,到她们这儿岂不是更要变本加厉,全都吓得瑟瑟发抖。迎春心中更是悔之不及,当初宁可死也不离开大观园中,一辈子不嫁也就罢了,也好过来到这恶狼身边担惊受怕。不知道他又在哪里气不顺,所以回家来发作。   迎春以为下一个遭殃的就是她们,又有些后悔干嘛叫秀菊陪嫁过来,这时反倒又连累了一个好丫头,只有她一个无论是死是活陪给这孙家也就是了,此时以为命在旦夕的迎春,反倒是一生中前所未有的勇敢清醒的时候。迎春刚说一句:“要杀要剐,你冲着我来就是了,别动我的丫头一个指头。”   秀菊万万没想到平时针戳一下都不动的迎春,竟然能为她说出这句话来,正要挡在主子面前。   谁知道孙绍祖竟然缓缓走上前来,扶起迎春说道:“夫人让你受惊了,下次再有娇杏这等不分尊卑的丫鬟,你直接打杀了就是,或者等我回来,让我替你动手。你只管养尊处优好好做你的尊贵的孙家大奶奶,为夫必不让这些小事惹你烦心。”   迎春心中没有任何的受宠若惊,只觉得这人八成是疯了,要不然怎么会说出这一句话来?或者反常必有因。   果然没过多久,孙绍祖就原形毕漏,说出了原因:“今日我到新衙门去报到,新上司竟然是你的娘家表哥薛参领,不知道你们平日处的如何,明日备上厚礼,随我去给薛家老太太还有薛大表哥好好上供一回,有了这样一个上官,日后我在步军衙门也算是有希望了!”   知道原来竟是有这么一个原因,迎春悄悄的松了口气,知道今天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孙绍祖今天也不敢对她动手,以免明天被人看得出来。   薛蟠回家也说了迎春女婿分到他手底下的事儿,说这几天可能会带迎春过来看望,薛夫人倒是翘首以待,希望迎春早日来家中,好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了。果然没有令她失望,第二天下了衙他们就过来了,孙绍祖自有薛蟠和外面的管家接待,薛夫人以及宋氏将迎春接到了内院屋里。   说起婚后之事,迎春又忍不住落泪。   薛夫人说道:“之前不知道你女婿是哪个衙门上的,咱们还不好行事,现在知道了他就在你大哥哥手下,你还有什么好怕的,从此不应该你怕他,而应该他怕你才对!”   迎春对着薛夫人哭诉了一会儿后,感激的说道:“若不是有薛大哥的这一番关系,我真不知道要在那府上怎么过了。”   说着让秀菊打理从孙府上带过来的东西说道:“他纵然有一千处不好,在对待上官的事情上也不敢不经心,我这次带来的补品人参等物,都是家里库中最上好的。我知道姨妈不缺这些,那也要务必收下,他能散财,就当是为我解气了吧。”   薛夫人见她这句句话中皆有不如意之意,也略微劝导道:“新婚夫妇总有磕磕碰碰的时候,两个人的性格不同,要往一处磨合,少不得也得几年时间。”   迎春说道:“姨妈不知道,他的性格狠戾乖僻,容不得我接近半分。”根本不拿女人当人看纵然是她这个明媒正娶的夫人,也得不到一点尊重。   薛夫人也从贾府听说了一些迎春的处境,又说道:“既然他现在看着蟠儿有求于你,必然要对你恭敬一番,既然他府中很乱,你就应该着手整治整治,立起主母的威风来,才能不让下边的人小看了去。”   薛夫人说的这些都是为她着想的好话,迎春岂有不知之理?只是之前一味的软弱惯了,若想真正立起,还需要一些时间。但是想到之前那些暗无天日,府上无论是谁都可以来欺负她一把的日子,就是不得不为。   秀菊在一旁说道:“姑娘只管拿出当家奶奶的气势来,若是有人不服吵架拌嘴,还有我呢,不用奶奶多说一句。咱们得听姨太太的话,若是这次不能立起来,下次就更没机会了。”   薛夫人又夸了这丫头秀菊一回,说迎春身边难得有这么一个知心的人,又让迎春好好相待于她。   她们要走时,薛夫人嘱咐道,若是在家里呆的闷了,或是,被人欺负过不下去,就给薛家来传个话,薛夫人就派人接她过来住几天。迎春千恩万谢的去了。   迎春走后,又有官媒上门来给薛蟠提亲,薛夫人本来早就看得不耐烦,不打算再看,可是这次的官媒说的人家他们也算是旧交。   所以薛夫人就给面子的多听了一会儿,等到晚上又和宋氏以及宝钗商议。   薛夫人将那媒婆说的夏家的家世,以及那家小姐的容貌品行复述了一遍,“……我想着两家也算是世交,这夏家也是皇商之家,早有交情,虽然现在蟠儿做了官,但是也不必忘本,也算是门当户对,所以找你们帮我参详参详。”   宝钗一听:“桂花夏家的夏金桂?”   薛夫人喜道:“我还没说那家小姐的名字你就知道,难道,你先前认识的不成?”   宝钗心想,这个红楼著名的搅家精,若是真娶回家来做嫂子,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于是说道:“同在一个皇商圈中,有所耳闻,恐怕不是哥哥的良配。”   对于夏金桂的评价说到这也就够了,薛宝钗不在多评价,而是对薛夫人说:“母亲说要给哥哥择偶,怎么不去问他要什么条件?或是让他自己挑选,到时若是不合心意,岂不是成了母亲的不是。”   宋氏这时笑道:“宝丫头这就是孩子话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向来都是盲婚哑嫁的,若是不能朝夕相处,谁也看不出谁日后是什么性情,我倒是看那边府中园子里的姑娘都是好的,就是不知道咱们家能不能高攀得上。”   宋氏说的是大观园中的众人,她是有口无心,经她这么一提醒,薛夫人却有了些心思。   却说贾府之中贾赦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说风闻宫里头传了一个太医院的御医和两个吏目去看病,想来不会是什么宫女病了,让贾琏去太医院打听打听,看看会不会是贾元春宫里的事,自从上次元春每月见家人的权利被取消后,至今还没有恢复,导致贾府中也不知道她在里面究竟怎么样了。   贾琏答应了一声,这边还没来得及出门去。另一边儿,贾府的管家已经引进了两位宫中内相,贾琏急忙跟着迎住,一面派人进去传信儿,一起去见贾政贾赦。贾政和贾赦迎至二门外,请至里间奉茶。那两位才说道:“贤德妃娘娘身体有些欠安,昨日奉过旨意,宣召亲丁四人进里头探问,允许各带丫头一人,余者皆不可用。亲丁男子可以在宫门外请安,等候旨意。着明日辰巳时进,申酉时出。”   送走这两位太监之后,贾政连忙进里头禀报贾母,想寻个示下。   贾母正在沉吟,“亲丁四个人,自然是我和两个太太,还有一个……”贾母正要说王熙凤,她凡事有成算,好有个照应。   这时贾琏让人去太医院打听的人也回来了,竟是一句话都没探出来,而且太医院坐堂的那几位与贾家有交情的老太医,竟然是都一起告老还乡去了。   贾母心中沉思:怎么会那么巧?还有那不过四五十岁的,难道也告老还乡了吗,她经历的事情多,知道这可能只不过是一个借口,那些太医们平日最多的是为宫中效力,知道的隐私多,说不定到了何处了,连忙命贾琏:“不要再让人去太医院打探宫中的消息,这么做虽然咱们自己知道是担心娘娘,也有窥视皇宫的嫌疑。”   贾琏是聪明人,这时听了也是一身冷汗,连忙应是。   这时王夫人说道:“既然太医院守口如平,我倒是有个想法,老祖宗,这最后一个名额,我们让宝丫头去怎么样?”   贾老太君在心里转了一圈,“你是说?”   王夫人说道:“上面说可以面见的是亲丁四人,好在宝丫头也在亲丁之列,而且她精通医术,到时候顺便给娘娘搭上那么一两脉,既没违了上面的令,我们也好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解了老太太的心疑。”   贾老太太和邢夫人等都说:“还是这个办法好!”   王夫人说道:“既然明日就要进宫觐见,那我这就派人去跟宝丫头说一声。”其实王夫人还有自己的小心思,上次薛夫人虽然拒绝自己了,但是宝玉也日渐大了,也到了该议亲的年龄,上次老太太还在老爷面前提过一次。   王夫人左看右看,觉得别人都不如宝钗好,要么容貌性情不如,要么家世资产不如,还是自己的亲外甥女儿,她想着,不如这次带了宝钗进宫去,亲自见一见娘娘,若是娘娘直接下了谕旨,薛夫人还能有什么不同意的,他们薛家有多大的胆子,还能不尊贵妃的懿旨不成!   薛府这边接到消息,薛夫人找来宝钗说这事儿,“宫里娘娘明日召见你,要你和贾府中人一起进宫,这可如何是好,若是他们有意把你配给宝玉,当场赐了婚,我又不在场,你如何拒绝得了。”   宝钗说道:“母亲,你是关心则乱,哪有越过母亲把我叫去当下就给指了婚的,就算那边是娘娘金口玉言,那也太不成体统。何况,不一定是娘娘找我,可能是姨妈她们自作主张的。”   薛宝钗总觉得自从上次的宫中相见之后,贾元春不会特地的叫她进宫去,而且这次一起的还有贾家的亲眷,这其中说不定另有隐情。于是又叫来到薛府传话的周瑞家的过来细问。一问之下果然察觉有问题,宝钗说道:“原来是娘娘福泽太厚,身体欠安,姐姐回去转告姨妈,就说我明日一早就到。”   周瑞家的笑着说:“那敢情好啊,姑娘既有准信儿能去,太太一准高兴,不如今日就和我回府中去住一晚,明日也好大家一同上路,也省得来回的折腾。”   薛宝钗说道:“算不得折腾,明日我早起一点儿过去就罢了,若是今日就去,丫鬟们要准备的东西才多呢,还要带着寝具妆匣等物,反而繁琐。还要打搅了府中上下的人,不如住在家里方便。”   周瑞家的笑道:“到底是宝姑娘,思虑周全,那我这就告辞去回太太。”   薛宝钗由从周瑞家的口中知道的已经猜出来个大概。看来贾家在太医院什么消息都没得到,所以有些心中不安。明日便想借她一探究竟。   上次见到贾元春她还面色红润,看不出有什么不足之症,更不像是短命之相,薛宝钗也有些纳闷,她这次突发的是什么疾病,竟然劳师动众的,要贾家上下都去拜见。   这一举动就很惹人深思了,要么她是一个宠妃,稍有一些不好,上面体恤就开恩让她与娘家所有人见面,要么就有些像病重难愈,要让家人见她最后一面的意思。   多猜也无益,等明日见了面,自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因为第二日要早起,宝钗就早些睡下了。第二天天刚黎明,宝钗就乘轿子到贾府与他们会合,除了,贾母,邢夫人,王夫人之外,贾家的一干外男贾政贾赦等人,又从“文”字辈,至“草”字辈儿,也都得随着一同去。   贾母让宝钗与她同坐一顶八人大轿,邢夫人和王夫人各自乘坐一顶四人的小轿,贾府的队伍便浩浩荡荡的出发了。去的那么多人,也只在外宫磕头,能入得内去的只有贾母四人,以及她们的贴身丫鬟。   贾元春卧在床上,也并未特地穿起见外人时的朝服,只是穿着平日的起居衣裳,但是贾母,王夫人等人并不敢怠慢,要叩拜见礼,元春命人拦住了,让人赐座。   祖孙母女之间互相说了几句话后,贾元春见到薛宝钗一起来颇为意外:“薛妹妹怎么会也来了?”她是早知道薛家已经搬出去自立门户的,所以在直系亲眷之中见到她才感到意外。   王夫人笑道:“娘娘,宝钗是我特意带来的,恐怕娘娘还不知道,你这位妹妹很会些医术。因听说娘娘好像身上有些不好,我们不放心,便把她也叫来,顺便给娘娘看看,也安老太太的心。”   贾元春面上一僵,就算是当时不知道,过后又有谁不知道宜太妃正是经了这位的手,如今还不死不活的在床上躺着呢。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薛宝钗医人的好本事,本来被太医院宣布没剩几日的宜太妃这不又过了好几个月还没有薨逝呢。   薛宝钗若要知道元春的心理活动,必然要大叫冤枉,那宜太妃非要逆天改命多活几年,她又不是神仙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薛宝钗也想早点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可以请自去外间呆着,好让她们亲母女亲祖孙说私密的话,说道:“娘娘的身体如何了,不知太医们怎么说,可否用我在给娘娘诊治一番?”   用不用再看,不能靠王夫人的一厢情愿,万一元春就不想自己的身体状况外传呢,所以还是问问她的好。   元春说道,“我身上的不爽利也有一阵子了,之前只是懒怠动弹,渐渐的精神不济,太医倒是说不妨事,将养一段日子就好了。没想到皇上又开恩旨,让贾家上下来给我请安,如此劳动全府上下,我反倒心中不安。”   贾母,王夫人等人忙站起来说道:“能来给娘娘请安是荣幸,何谈劳动。”   贾元春伸出手来,让宝钗诊了脉,宝钗正要说话时,宫女来报,皇后宫中的人过来传话。   贾元春急忙说道:“快请!说话就要让宫女扶着起身下地来。”   贾母王夫人等人见状,都连忙站起身。   进来的是一个有年纪的老嬷嬷,让贾妃不要多礼,只管在床上躺着,只是传两句皇后娘娘的口谕而已,一是给贾府省亲众人赐宴,女眷就在凤藻宫中陪同贤德妃一起用膳,男眷们在外宫另行设宴。   贾元春与贾母等一起谢了恩。老嬷嬷又转向薛宝钗道:“薛姑娘。”   宝钗福身道:“孙嬷嬷,好久不见,你老人家可好?”   这时贾母等人方知这嬷嬷姓孙,却不知宝钗如何得知,好像还很熟识的样子。   孙嬷嬷说道:“上次薛大姑娘走的匆忙,你喜欢吃的两样点心都没来得及带着,这次老奴吩咐御膳房多做一些,一并给薛大姑娘带走。”   薛宝钗听了这话又谢恩,孙嬷嬷说道:“点心是现做的,说不定现在已经送到了坤宁宫中,薛大姑娘跟我去取吧。”   宝钗说道:“民女入宫,于情于理都应该去拜见皇后娘娘,只是未有传召,不敢唐突,既然嬷嬷在此,我就随你去拜谢皇后娘娘。”   于是孙嬷嬷将薛宝钗带了出来,让贤德妃的亲眷自行赴宴,不必等这位薛大姑娘,等到她们出宫之前,自然会将人送还。   见薛宝钗竟然面不改色的和皇后的人走了,贾母王夫人等人面面相觑。   反倒是贾元春面色平静,略微解释道:“薛大姑娘曾在皇后跟前呆过一阵儿子,所以对这宫中自然熟悉,我们也曾在皇宫中碰过面的,祖母,母亲不必多心。”   娘娘的身份在世人前再怎样的显贵,与皇后一比也成了偏房,贾母与王夫人的心里无论如何都是站在元春这一边儿,听到薛宝钗竟然与皇后那边有牵扯,不由得都多留了个心眼儿,有些后悔这次带宝钗进来。   倒是邢夫人极为高兴,她早就觉得宝钗是个出众的,没想到她竟然还能撇下元春这个镶了金的高枝儿,与皇后搭上了关系,从此少不得要巴结宝钗与薛家一番。   贾母她们出宫时,果然见到宝钗已经等在一边,身后的小丫头还捧着几盒点心,明显是皇后吩咐宝钗爱吃特意带的。   贾母亲热的挽着她的手说:“拜见过皇后娘娘了?还是我们宝丫头有福分,走,这就与我登车吧!”   于是宝钗还像来时一样,与贾母同坐一车,而且还给贾老太太扔下了一个炸弹,让她没有心思再打探宝钗之前因何入宫。   薛宝钗说道:“还没恭喜老太太,我给贵妃娘娘诊脉,发现她是滑脉的脉象,起码有两个月了。”   听闻此言,贾母已经怔在那儿,握着宝钗的手,下意识的一用力:“这话可当真?”   薛宝钗说道:“事关皇子凤孙,我怎敢虚言。”   贾母得闻此信儿,自然再没有心思去管宝钗的事儿,而是想着贾家难道有如此造化要出一个皇子?   又想为什么太医们不说,或是没告诉元春,或是元春特意没告诉她们,这其中的隐秘她百思不得其解。既然上头没给准信儿,她们也不能声张,只打算回府之后悄悄地告诉了王夫人和贾政凤姐儿等亲信之人。   且不说贾府省亲回来的众人如何各怀心思,或暗自高兴。薛夫人回明了贾母,要接园子里的女孩们到他们家住一阵儿,这事贾母也早就答应了的,虽然略有不舍,也愿意她们多出去走走,不至于总闷在一个地方,特别是这种知根知底的亲戚家,而且贾政回来之后,贾宝玉重新入了家学,若是不记挂着原来的姐妹,或许还能专心多读点儿书。于是贾母大手一挥,黛玉,探春,惜春,邢岫烟,就一起上了薛家来接的马车。   未免李纹和李漪也走了李纨觉得太过清静不习惯,所以只她们姐妹二人没有来。   王夫人也已经从贾母那听说,元春身怀龙裔的消息,自然是喜不自胜,贾府中知道这个消息的寥寥数人都在暗中高兴。   王夫人见贾母这段日子以来心情很好,便把撵走晴雯的事儿轻描淡写的回了,毕竟晴雯是贾母的丫头拨给宝玉的,是走是留都应该知会老太太一声。   贾母说道:“我记着晴雯那丫头不论模样还是说话办事的爽快上,还有针线活上,都比别人强,不然我也不会特地的给宝玉,日后还是这样的丫头能伺候得住他。”   王夫人笑道:“我见那丫头现在又懒又淘气,而且还常常生病,一病就是大半个月,到时没法让她伺候人了,就先让她挪了出去。找来医生一瞧,谁知道竟是女儿痨。”   贾母唬了一跳:“既是女儿痨,那可不容易好。我原以为她是个能放在宝玉身边的,没想到这么没福气。”   王夫人说道:“正是呢,也可叹人心易变,谁知道她先前是个好的,后来就开始淘气起来,也是个没造化的。出去之后,她哥嫂那里照应不过来,还是让好心的林之孝家的捡回去了,整日的请医罐汤药。我已经跟林之孝家的说:若是病不好也就罢了,就算是好了,也赏她自去配人,或是就在她那做个小丫头吧,不必再进来。”   贾母点点头道:“这正是大家子要宽容处事的礼。”   姑娘们离开了大观园,而且她们到薛家为了不太劳师动众,只每人带了两个贴身的丫鬟,没带各自的乳母。少了那些老婆子的管束,连惜春都开朗了很多。   薛府的下人就只有下人的样子,不会像贾府那样都是些人老成精的人物,惯会的见高踩低,姑娘们来了都是一视同仁当贵客一样尊敬,要什么缺什么东西,也只是和丫鬟们提一句,话到了宝钗那里,或是管家那里,东西立马就会送到。   所以住在薛家的氛围,竟是前所未有的自由轻松,薛夫人还特地让人把迎春也接了过来,姐妹们在这儿相见,更是分外珍惜难得相聚的时光。   贾迎春嫁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就算在贾家时王夫人等一力的粉饰太平,但是亲自见过迎春之后,就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了。   探春心疼的说道:“二姐姐,你瘦了很多。”   迎春虽然瘦了,但是精神却比上次见面要好的多,说道:“有姨妈在,还有薛大哥做上官,他并不敢拿我怎么样,既然说我父亲欠了他家银子,我就用每月的月例和集芳楼的分红慢慢还他,总有还完的一天。”迎春虽然温柔沉默,但是也是有自尊心的人,别的也就罢了,说她是用来抵债的,她就不服,看把债还完了,她和孙府之间还剩下什么。   黛玉说道:“可不是应了我说的,等经历了事情,二姐姐自己就立起来了,你们看她现在不是比以前坚强的多了。”   迎春苦笑道:“我这种成长,我倒是希望你们都不要经历。”   琴棋书画诗酒花,闺中女儿无非就是这几样事,有宝钗陪着,她们每日或开社作诗,或下棋品茗,或者烫上一壶酒,去赏庭前的几株兰花,或者央着惜春给她们每人画一幅美人像,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这些姑娘们聚在一起嬉戏游玩之时,薛夫人与宋氏也各自定下了心思。   宋氏看上了邢岫烟的知书达理,小家碧玉,觉得与薛蝌正配。   邢岫烟本来是没打算来的,她觉得自己本来就是依傍姑姑客居在大观园,又不像黛玉她们和宝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不好贸然来人家做客。   但是耐不住邢夫人一个劲的让她过来,甚至还悄悄的告诉她,让她好好巴结宝钗。邢岫烟本来觉得极为尴尬,但是到了这里之后就把那些尴尬烦恼抛诸脑后,很快加入她们之中了。   而薛夫人则向来喜欢探春,以前只拿她当自家的子侄般对待,但是薛蟠的未婚妻人选,选来选去也没有着落,现在把目光定在探春身上,就觉她各处都很如意,人从小看着长大的,模样没得说,性情也知道,家世更不必提,是真正的门当户对。 第134章 钗在奁中28   薛夫人只打算悄悄地问问薛蟠,看他同不同意, 若是同意, 这么好的姑娘, 就早早的去与贾家定下来。   薛夫人当然也喜欢黛玉,但是早就知道黛玉是老太太要配给宝玉的人, 所以就没起这份心思。   宝钗听到薛夫人不经意露了口风,便想若是探春做了自己的嫂子也很不错,应该是个能管住薛蟠的人。而且这些年下来, 薛蟠也挺有责任担当, 应该也不会辜负了她。只是探春本来是会去和番, 有做王妃命的人,不知道她自己若是知道了会选哪一个?   薛夫人那边已经问过了薛蟠。薛蟠一听, 这个三妹子平时也是见过的, 想到探春这些年越发出落得鲜艳明媚, 是个难得的俊俏人物, 家世也是知根知底的人家,而且她和薛夫人与宝钗相处的都好, 还有什么不同意的, 自然是万般愿意。   薛夫人悄悄的说与宝钗知道, 让宝钗再去试探一下探春的意思,若是能双方都有意再去提亲,那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日, 探春来到宝钗房中,见她正在对着一个什么东西愁眉苦脸, 探春觉得尤为新奇,走近一看竟是一个鞋样子!不由得嘲笑道:“我当是什么深奥的文章难住了你,怎么是张鞋样子!”   宝钗看看她,不打算和她一般见识,仍是一副苦恼的模样,说道:“我自有我烦恼的。”   探春笑道:“你到底拿着它烦恼什么?再说何曾见你动过针线,如何又对着作鞋感兴趣了?”   宝钗说道:“我向来对这些针线活没什么兴趣,一年能出一两件就算不错了,可是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又觉得无从下手,所以只能在这唉声叹气了。”   探春接过手中的那张纸样,比了比大小:“这不是咱们的号码,也太大了些,难道是大哥哥用的?”   薛宝钗意外道:“你到是一猜即中,不过你怎么不猜是蝌兄弟的?”   探春面颊有些绯红道:“谁说我不猜,这一个不对,下一个就要猜是蝌兄弟的了,你们府上一共就这么两个男丁,俗话说长幼有序,我当然要从头猜起了。”   宝钗故意说道:“我又没说你对我哥哥过多在意,你怎么这么激动?而且,你干嘛脸红?”   探春经宝钗这么一说,红晕都要翻到耳根了,气的直跺脚,“宝姐姐今天好好的,怎么总说些气我的话?”   宝钗哄道:“好妹妹,我原不是故意气你,而是自己还在这烦恼着呢,本来我跟哥哥打赌输了,他叫我亲手给他做一双鞋出来,可是你是知道我的,让我做双鞋真是比开两间铺子都难,正在这愁眉苦脸呢,你别与我一般见识就好了。”   探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见到宝钗烦恼,又忍不住说道:“不过是做一双鞋,要什么花样材料的?平日在家,我也偶尔给二哥哥做过一两双,我教你就是了。”   宝钗惊喜地眨眨眼道:“好妹妹,你又何必只教我,直接帮我做了不就完了,交给你,不过是耽误几日闲暇的事儿,若是交给我做,明年哥哥也穿不上这双鞋。正所谓一事不烦二主,你就帮个忙吧。”   探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宝姐姐难得求我,我就帮你这个忙,只是万万别让别人知道了。”   宝钗说道:“放心,我不让别人知道,只叫哥哥单独来谢你。”   宝钗留心观察她的行色,见探春没有不虞之意,而是脸颊又红了。就觉得薛夫人的提议应该不错。这个时代女孩子的针线极为金贵,若给异性用,除非是自己的亲长或另一半,而提到薛蟠,探春没有排斥的意思,应该是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宝钗对探春说道,“不瞒你说,最近我母亲,在给我相看嫂子呢。”   探春翻看鞋样的手一顿,凝神听宝钗的诉说。   宝钗说道:“可是左看右看,看了恐怕都有上百家了,我那个挑肥拣瘦的哥哥都不相中,唯有这一次,我母亲一说他就同意了。”   探春紧张的攥紧了手中的团扇,使劲儿扇了几下,佯装好奇的说道:“这次是哪家的千金?”   宝钗不回答她的问题,继续道:“可是我母亲说了,两家虽然也有通家之好,最好再让我暗中打探一下女方的意思,不然人家若是对我们家十分无意,强扭在一起的婚姻也不一定就好。”   探春这下倒不用假装惊奇了,“你们这么好的人家还用如此小心翼翼,那人莫非非是天仙美女不成?”   宝钗笑道:“可不是嘛,我的天仙美女!”   探春初时还没反应过来,片刻后,又是羞恼又是惊讶道:“宝姐姐莫非说的是我?”   薛宝钗点点头:“你看我哥哥怎么样?是不是心中佳婿的人选?我母亲说,若是你同意,必然不让你受半点委屈,她就到贾府近去提亲去了。”   探春犹自不信,以为宝钗在跟她开玩笑,因为探春知道自身的条件,家庭虽然不错,但她毕竟是庶出。而薛蟠年少有为,已经官至三品。京城中什么达官贵人的女儿不能娶,会偏偏看上她这一个庶出之女。   本来,探春倒是从没如此想过,对薛蟠只是有一些少女情怀的崇拜罢了。见宝钗还一脸认真的看着她,不似开玩笑,探春不由得脸红心热。而且她心中想到,宝钗素来是极有分寸的人。也绝对不会拿这种事开她玩笑。   宝钗看出她的不好意思,说道:“你怎么总不说话,你再不说话,我可当你是默认了,直接就去回母亲,不日就到贾家去提亲。还不只你们这一对,婶娘看上了邢姑娘,也要一起说呢。”   探春平日里是个性子极为爽快的人,就算到了这个时候,羞得脸颊发烧,还是忍着没逃跑,说道:“你我素来关系好,在你面前,我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你可以让姨妈去试一试,若是家里也不反对,我自然也是同意的。”   宝钗笑道:“好嫂子,既然你和哥哥双方都有意,我自然甘愿帮你们跑腿儿,玉成此事,接你早日过门。”   探春嗔道:“你可先别胡说,八字还没一撇呢,若是让人听到多难为情!”   薛夫人这次送女孩子们回贾府的时候,就跟王夫人提起,想给薛蟠订探春的事。   王夫人说道:“若是我自己亲生的,也愿意嫁去你们家,何况是我养大的。只是蟠儿也是我亲外甥,我也不能只为自己家的丫头考虑,探丫头的身份是不是有些低了?”   虽说正出和庶出是一样,但那说的是男子,到时候在外面建功立业都一样,可是女子的婚姻,不少人家还都是很在意嫡庶的。   薛夫人说道:“这若是在别人家,我自然也在意,不过探春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深知她的性情,被姐姐你教养的很好,你调教出的人,别说是个小姐,就算是个丫头,也要比别人家的齐全。”   王夫人被她夸的心花怒放,不过还没到晕头转向的地步,“虽然是我养大她,但是毕竟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探丫头的婚事还是要老太太做主,你没见迎春被她父母做主许给了孙家,老太太到现在还觉得不如意呢。”   薛夫人说道:“孙女儿的婚事,自然要去回明老太太。只是先要支会姐姐一声,而且你也知道我们家,委屈什么都万不会委屈到儿女的婚事上,拿给儿媳妇的聘礼必然少不了。”   王夫人听她这样一说,不由得十分心动,心想她知薛家巨富,而且肥水不流外人田,直接问道:“探丫头的聘金你打算给多少银子?”   薛夫人说道:“我自然不会让她受委屈,姐姐觉得三万两银子怎么样?”   王夫人知道薛家有钱,但是没想到她这一出手这么大方。这么多的银子,在任何人家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这钱若是落在贾家,就算料理完家中的几场儿女婚嫁的大事,再加上老太太的那一场,也都用不完的。   探春早晚要嫁人,若是许了别人家,再遇到这种挥金如土的婆家可太难了,既然娶不回宝钗那么个金口袋,探春的这一场婚事换回来的聘礼银子也不少了。   王夫人想了想说道:“薛家若是能出五万两,我便和你定准了,老太太那边我替你去说。”   薛夫人松了一口气,还有点怕王夫人记挂着之前的事,不同意这场婚事。还是宝钗说得准,要她直接许下聘礼银子,说她姨妈才会干脆的答应。薛夫人又有些伤心不知她姐姐何时开始变成个见钱眼开的样子,她朝夕相处,竟然还不如宝钗看得准,无论如何,能答应就好。   薛夫人说道:“姐姐只管去说吧,能得一个合心意的儿媳妇,薛家不在意多花点钱。”   见她答应的那么痛快,王夫人心中有些后悔提少了。   于是给薛家的两兄弟提探春和邢岫烟提亲的事儿,便到了贾母面前。老人家平时最喜欢保媒拉纤的,在心中忖度了一番薛蟠兄弟的身份人品,不由得觉得十分满意,探春之事她当下就做主同意了,只说要再问一问贾政的意见就齐全了。   至于邢岫烟,老太太也从中做个媒人,向邢夫人去说媒。邢夫人正想与薛家搞好关系,哪有不同意之理,所以这两对儿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成了未婚夫妻的关系。   这时订婚之后,再隔几年成亲也是有很多的,迎春那时是事出有因,孙家催的急才匆匆的把人嫁过去。   现在薛家又要准备新房,又要准备各种新婚所用之物。贾家又要给女儿置办嫁妆,少说也要一年半载,才能妥当。   只不过他们薛家再接贾家的女孩过去住,探春和邢岫烟是无论如何要回避不去的了。因为有一种说法,未婚夫妻婚前相见会折了他们的福分,所以自从定亲之后,男女双方最好都不要见面。   贾府那边,贾母八月初三过八十大寿,贾府上下举家欢庆,从七月二十八日到八月初五日,荣宁两处齐开筵宴。因是整寿,薛夫人家中无事让她操劳,便也打算过去松散几日。   二十八日贾家请了几位世交的皇亲驸马,王公,诸公主郡主,王妃,国君太君夫人等人。   余人正在看戏,南安太妃提议要见贾府的众小姐们,于是贾母谦虚几句,派人请来黛玉探春惜春。   南安太妃挨个拉过她们问,几岁啦,读什么书。三人一一回答,南安王太妃,一手拉了探春一手拉着黛玉说:“这几个姑娘们,个个都是好的,倒叫我不知夸哪个好。”   贾母陪笑着说道:“王妃太过谬赞她们了,她们年纪小,哪里受得起。”   南安王太妃又问:“对了,我记得那年与贾府一起进香的,有一位薛家姑娘,听说也住在你府上,怎么不见出来?”   薛夫人一听这是在问宝钗,于是上前答道:“回太妃的话,因她哥哥封了职建府,小女已经搬回家中去住了,今日没来,才没能瞻仰太妃娘娘的贵颜。”   南王太妃“哦?”了一声,说道:“令郎是哪位,不知又封的是什么官儿?”   薛夫人带些喜意的说道:“圣上恩典,不是什么大官,是护军参领。”   南安王太妃慢条斯理的说道:“怪不得我没留意,这京城之中大官小官多的是,所以这升升降降的倒不惹人注目了。”她不无遗憾的说:“看来今日是见不到那位薛姑娘了。”   薛夫人以及贾母等人都觉得这南安太妃的话音有些不对。不过这种场合,谁也不会去得罪于她。而且众人都知道她最近风头很盛,因为她儿子南安郡王,受封为征南将军奉旨去攻打南疆,是国家的功臣,所以南安王太妃无论到了何处,处处也被人敬让三分,气焰越发不可一世了。   薛夫人因是老亲家过寿,便是有人对她不敬,也只能忍气吞声了,何况太妃的品级比她大了许多,受几句冷言冷语,还能找回来不成。   探春黛玉惜春三人,在一头雾水之中收了南安王太妃的见面表礼,各自捧着所得的香珠,笔砚等物回房去了。   那日薛夫人被南安太妃下了面子,之后贾府的几天宴席,都称身上不怎么舒服,便不去了。   等到他们家的宴席过后,隔日,王熙凤亲自来看薛夫人,见她身上其实没什么不舒服,应该是觉得那日南安太妃不怎么礼貌,所以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便笑着劝慰道:“家里好容易有这样的热闹,姑妈还不同去喜庆两天,您不在那,别说是我们,连老祖宗都说怪没意思的。”   王熙凤是个惯会哄人的,没一会儿,薛夫人就被她哄的忘了烦恼,只顾与她说笑了。   王熙凤是带着巧姐儿一块儿来的,这孩子被奶妈抱的久了,却要挣扎着下地。   王熙凤说道:“你急什么?都到了这儿了,定然能让你见到你宝姨妈的。”又向薛夫人说道:“这个丫头的急性子随了我,还不如她弟弟桂儿沉得住气,在家中就嚷嚷着要见宝姨妈,到了这府中更是恨不得长双翅膀飞过去,对了,宝丫头呢在家吧?”   薛夫人说道:“宝钗刚刚还在这边,管事的回说外门上有客人来了,她就过去了,说不定得待会儿再来见你。巧姐要是急着见她姨,让丫头带着去找她吧。   ”薛夫人于是又派身边两个老成的丫头带着去。   王熙凤笑道:“姑妈也太周全,我知道你府上道路平坦,就让巧儿自己跑着玩儿吧,何必劳动两位姐姐。”   薛夫人笑道:“在家中是不会有什么事儿,但是她人小,身边得跟着人。”   不一会儿巧儿没找到宝钗,反倒与另一个小家伙嘻嘻笑着手牵手回来了。   王熙凤一看:“这不是在板儿吗?原来是刘姥姥在府上!”   这时薛宝钗和刘姥姥也已经进得厅来,互相见过礼,刘姥姥更是朴实热情得不得了,非要又给王熙凤磕头,又要给薛夫人磕头,薛夫人忙让拉住让座,王熙凤亲自扶住她,说道:“姑妈这里最不兴这些虚礼的,知道你这份心意就成了,姥姥快坐吧,你怎么有空来,你来他们这儿干什么来了,可也要到我们府上去?”   宝钗说道:“凤姐姐说话就像蹦豆子一样,你一下扔出这么多问题,便是我都犯愁先回答哪一个,何况刘姥姥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还是我告诉你吧,刘姥姥是我特地请来的,我有些庄子里的事不明白,所以想请教请教她老人家。”   王熙凤说道:“怪不得呢,我就说刘姥姥进一次城,怎么也会到我家去坐一坐,这次怎么就巴巴儿的只来你这儿了。”   刘姥姥笑道:“二奶奶说的不错,要不然这次从姨太太府上走了之后,也打算去给你老请安的。”   王熙凤笑道:“呦,这顺路的人情我可不接,要是哪次知道刘姥姥是特地来看我,我才领情呢!”   薛夫人笑道:“还是凤丫头的这张嘴呀,谁都比不过她机灵!对了,宝钗你找刘姥姥来干什么?我竟然是也不知道的,大老远的折腾她这副老骨头,虽然还硬朗,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我记着刘姥姥比老太太还大三岁呢吧?”   刘姥姥说道:“都说是贵人多忘事,可见是不真的,姨太太却连我这老婆子的年龄这小事都记得,老婆子是比老太太年长了几岁,今年正好八十三了。”   薛夫人与王熙凤又感叹了一番刘姥姥的长寿硬朗。   刘姥姥说道:“别看我年纪这么大了,还照样下地干活呢,我一天半天出的活计,不比年轻的时候差多少。”   薛夫人说道:“那可使不得的,您老这个年纪也该享享清福了。”   刘姥姥说道:“托姨太太,奶奶和姑娘的鸿福,我家现在不只是当初的那几亩没什么玩意的薄田了,也买了几亩肥田,还盖上了砖房。不过我向来是闲不住的,若是让我在家里炕上躺着,反到骨头要呆酥了,下地去干点活,出去走走反倒舒畅。这不,这次姑娘问我庄家地上的事儿,老婆子也才答得出来,不然还得回家问邻居去。”   王熙凤奇怪的打量宝钗:“咱们宝姑娘越来越接地气了,怎么京城里那些赚钱的铺子还不够你折腾的?又去打听人家庄家地上的事儿做什么?”   宝钗说道:“这两者倒是无关,你也知道,薛家也有几个庄子,但是每年的产出如何,全靠庄头年前送上来的收成,多少就是多少了。这些年来,我们只知道收租,对这其中旱涝晴雨会有怎样的收成全不知情,也不知道那些租了我们庄中地去种的佃户们过得如何,我在家中琢磨庄子上的事儿,便想起刘姥姥,这些事儿她知道的最多,便派人接了她来,顺便让她和他们家的小孙子在城里悠闲待上几天。”   刘姥姥对王熙凤说道:“奶奶不知道,姑娘问的那才叫仔细呢!还说,还说要请了大夫给庄里的佃户们免费看病吃药!七十岁往上的老人还要每月发些粮米!我种了一辈子的地,做梦也没碰见过这样的好东家,若不是姨太太家的庄子在金陵,要是就在咱们京城附近,我们就举家都要搬迁过去,给她家做佃户呢!”   太和殿   宫中文武百官早朝的时候,皇帝大发雷霆,全都是因为六百里加急的平南军中上来的一个折子。   雍正气愤的说道:“朕一重用汉臣,你们就说我不给满人老臣机会,是朕没给吗?朕派了两万兵马让南安郡王带着去平南面那五六千人的叛乱!就算是不会带兵打仗的人,也知道什么是以多胜少吧?!就算是赢不了,总不至于输得太丢人!可是现在结果怎么样?几个月过去了,一封捷报都没有,现在反而跟我说,南安郡王让人家给俘虏了!主帅让叛军给俘虏了!这仗打成这样,简直是荒唐!可笑!”   虽说可笑,可是下面的众臣却没一个敢笑的,而是齐声说:“请皇上息怒!”   十三王爷是带过兵打过仗的,这时他出来说道:“皇上,西南那一带都是少数民族,沟通困难,而且边陲之地,本就乱象丛生。地形又不开阔,还可能有瘴气,所以我军可能还有些不适应,请您再给他们一些时间,区区几千人的叛军,必然不会是我大清国的对手。”   与南安郡王府一样同是军功出身的一干老臣,也都为他求情。   雍正皇帝沉思了一会儿说:“朕也知道,他有一堆不能速战速决的借口,可是现在国家财力空虚,很多大臣和各地方官员所欠国库的亏空还没还上,国家也没有钱再在西南那边耗着,我看这仗没必要再打了!既然那一方要义和那就义和吧,再传旨让南郡王府出一位郡主,与那番邦去和亲。”   南安郡王府接到宫中的旨意之后就已经乱了套,南安郡王只有一个妹子是待嫁之龄,而且是南安郡王太妃亲生。另有两个小女儿不过还在襁褓之中,所以这和亲的人选只能是那位唯一的莉姿郡主了。   这位郡主从小就被南安王妃娇宠惯了,早就有京中权贵前来求亲,他们左一个看不上,又一个看不上,后来就听说郡主的眼光太高,不敢来求。她已经到了二十三岁还未挑选到如意郎君,在这个年代算是晚嫁的了,南安太妃还指望女儿配个金龟婿,谁成想一道圣旨就要配给那南边的野人了。   莉姿郡主听到那圣上传旨的消息,哭着来找太妃:“太妃娘娘,你快救救我吧,我不要嫁到南边去,我不要和亲!”   南安太妃当然舍不得她,又是宽慰,又是安抚,答应她一定会想个办法。半晌后,南安太妃说道:“早知如此,还不如把你早点嫁在京中了。”   这一日贾府匆匆接到外门上的传话,说:南安太妃来访!   现在京城上下都知道,南安王爷打了败仗,让人俘虏了的消息。谁能想到这南安太妃这时候还有心情串门子。   贾母还是得说道:“快请!”对于这位高品级诰命的到来,贾家全家上下只能严阵以待。   南安郡王府以及其他三个异姓王府都与贾府是世交老亲,现在除了北静王府仍然是王爵之外,其他三府已经是次一等的郡王爵位。他们都是从刚入关时一起在皇上身边伺候才定下的交情。   所以南安郡王太妃也不拐弯抹角,来了之后直接说明来意,想在贾家的女孩当中认个干女儿,作为南安王府的郡主去和亲。   贾母王夫人等人都是一惊,他们也知道,皇上要让南安郡王府的郡主去和番的消息。   南安郡王太妃心中早有了中意人选,说道:“我看上次你家的三小姐就很好。”   王夫人也不想忤逆了这位太妃,可是仍得实话实说:“回太妃娘娘的话,探春已经订了亲了。”   南安郡王太妃倒是没想到会这样,她之前问了人家女孩儿的年龄,倒是没问是否定亲,只以为还这么小,应该是没有说人家的,不过她是以自己家的女儿年龄做对比,“当真定亲?你可别唬我!”   王夫人和贾母等,都连忙起身说道:“不敢有瞒太妃,确实定了人家。”   南安王妃想到探春己订了亲,那么可以退而求其次,“那那位黛玉表小姐难道也订了亲了?”   这时贾母就不得不说话了,她连忙说道:“黛玉倒是没定亲,不过,她从小养在老身身边,我家中还有个年龄相仿的宝玉,老身所以早早已经有了想法,是打算留她在家中的。”   王夫人神色一动,虽然早知贾母有此意,但是这还是她头一次当众说出来。   贾母原来也打算隐忍着先不说的,一来宝黛的年纪都小,二来打算再看看黛玉的身体如何。   贾母虽然疼爱黛玉,但是也只是外孙女,还隔了一层,再怎么也越不过宝玉去。   黛玉若是总多病不好,不是长寿之相的话,贾母也不打算将黛玉嫁给宝玉。贾宝玉在贾母看来是日后贾家的接班人,无论如何都应该娶一个福寿双全的女子,不能拖他的后腿。   今天见南安郡王太妃的意思是必须得带走一个姑娘,贾母素来疼爱黛玉,自然不舍得她去遭那份罪,所以只能这时说了。   贾老太太又补充道:“而且黛玉身子骨向来弱,恐怕经不得跋山涉水的奔波。”   南安王太妃想起黛玉弱柳扶风的身姿,确实是弱不禁风,不是好的人选。他们贾家上次相见的只有三位姑娘,最后那一个惜春还是一个小孩子,也太过不适合。   南安郡王太妃说道:“探春到底定亲给了谁家,何时订的亲,能不能去退了?”   王夫人说道:“这也是今年设定的,定给了她姨表亲的薛家。”   南安王太妃喃喃的说道:“薛家?”   贾母说道:“本来以我们贾家与南安王府的关系,能为太妃娘娘分忧是义不容辞的事,只是家中确实没有适龄的女儿,所以还请娘娘原宥,不如,太妃再去看看别家?”   南安王太妃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薛家?就是那个曾经做过皇商,后来他们家又有人以武职入官的那个吧?”   王夫人说道:“正是。”   南安郡王太妃说:“我记得他们家的女孩子是让宫中撂了牌子的吧,不用参加选秀?”   王夫人一听这话便有心结,这还是她与元春亲自操刀,没想到谋算薛宝钗未成,还给娘娘招来了皇上的猜忌。上次元春已经悄悄告诉她,因为私自操纵摒除秀女的事儿被发现,元春遭了圣旨一顿训斥。这对宫妃来讲是十分丢脸的事,所以元春便有些病殃殃的一直未好,才有上次的贾家举家去省亲。   王夫人因此其实是有些怨恨宝钗的,特别是上次进宫时看得出来,宝钗与皇后宫中走得比元春宫中都近。   于是王夫人说道:“没错,宝钗这孩子才被撂了牌子,还没定人家,太妃娘娘若是想见一见她,我这就派人去她家传召。”   贾母和一旁陪侍的王熙凤,都看了王夫人一眼,觉得她这样行事有些不妥。   王熙凤更是心中焦急,但是这个时候若是离开或者出去派人传话也太过明显。   南安王太妃与王夫人对视一眼,说道:“那就派人去传吧,我在这里等她。”   于是王夫人派了一个自己的心腹嘴紧之人,让她备好了轿子,去薛府接薛大姑娘:“就说我们都在,有事找她商议,余者不用多说。”   王夫人派了人走之后,贾母房中之人,无一人作声,都在静等宝钗的到来。   一向沉稳的鸳鸯不知为何却一副慌乱的样子,她服侍贾母向来稳妥,竟然当场失手打翻了一盏茶,好在是撒到了桌子上和地上,并未洒到贾母身上。   鸳鸯一个劲儿的告罪,说道:“老太太,我这就下去找抹布把这里收拾干净。”   贾母说道:“快去收拾了,怎么越有客人在,你越要出事故。要不是因为你平日最贴心,我一定要打你。”   鸳鸯又告了一声罪,就要出去。   南安郡王太妃说道:“慢着,不过是一点儿茶水渍,放在那也没什么,还是等那薛大姑娘来了,再忙这些小事儿吧。”   鸳鸯心中暗恨,不能出去传句话,但是她只是个小丫鬟,也别无他法,只能又退回贾母身边了。   听说要找她商议事情,薛宝钗在两府之间也是走惯了的,丝毫没有怀疑,等到了这儿之后,才发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儿。一向眉眼带笑的王熙凤,正愁眉苦脸地看着她,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她不应该来。   而且坐在最主位上的那个人,不是贾母,而是一位身穿大黄色诰命服饰的人。虽然略微有些眼熟,但是宝钗也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了。   王夫人向她招招手说道:“宝钗,快来拜见南安郡王太妃。”   宝钗在心中一转,南安郡王到是有些耳熟,听薛蟠下大朝回来提过,于是上前拜见。又给贾母,王夫人,夫人,王熙凤的人见礼。   那南安王太妃初时一直在细细打量她的言谈举止,等她与所有人都见过礼之后,便笑吟吟的拉过宝钗的手说:“这样好的一个女孩子,亏你们之前还藏起来不让我见!今天总算让我见到了,可见我是有喝她女儿茶的福分的。”   薛宝钗从各人的表情,以及这位南安郡王太妃的到来已经猜出了这位太妃的来意,想来正是在找人替换她女儿和亲之人,贾家的其他姑娘都不在,竟然独独召见她一个。   果然太妃说道:“我本来是极为喜欢三姑娘,心中衷意她的。但是听说探春聘给了你们家做你的嫂子。如今见到了你,我更是喜欢的不得了,比探春更胜,你就给我做女儿吧,怎么样。”   这南安太妃本以为以她王府的权势,宝钗听了这话必然会俯首帖耳,谁知道她只是站着不动。   宝钗只是十分得体的微笑道:“太妃的谬赞,宝钗安敢厚颜领受,至于干亲之事,我家中母亲尚在,还有兄长当家作主,怎敢擅自答应与人,恕我只能辞授太妃的厚爱了。”   南安郡王太妃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你是说得征得你家中的同意?这又有何难,你这边答应了我,我就派人去传话告诉他们,认了我做干娘。我还会向朝廷请封,给你县主或郡主的封号和食邑,这对于你们家是何等的荣耀,他们岂有不感恩戴德之理。”   薛宝钗心想:又是一个太妃,太妃这两个字简直跟她犯冲。   她说道:“太妃娘娘可能没领会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不能给你做干女儿,这世间母女情分是最珍贵难得,岂同儿戏,我与太妃娘娘不过今日才相见,话也没说过两句,有什么珍贵的感情可言?”   面对薛宝钗的理直气壮的无礼之言,南安郡王太妃竟被她说得向后退了一步:“你!”   一旁伺候太妃的女官喝道:“大胆!竟敢顶撞太妃!”   王熙凤连忙打圆场说道:“太妃娘娘可千万别在意,我这个表妹向来心直口快,说若是说有意顶撞太妃她是万万不敢的。”   贾母等人说道:“请太妃明鉴,不要与她小孩一般见识。”   薛宝钗说道:“我如此粗鲁无礼,自然不配做太妃娘娘的女儿,更不配和亲那南疆的藩王了。”   南安郡王太妃眯着眼睛说道:“好啊,看来你心中比谁都清楚我找你是为了什么,那你就更应该识时务一点,若是你今天不答应,我就让人去调查你哥哥!我就不信一个当了几年官的人会没有任何把柄可查,将他贬官撤职严办,看你还有什么好猖狂的!到时候你仍是一样,还得来求我,仍然是要嫁到南疆去,这两条路对你来讲哪个更好,你自己选吧!”   王夫人心中想到:虽然早知南安王太妃不是什么慈悲人,但是这当面威胁的嘴脸也太难看了吧。今天若是薛宝钗不答应,看来这太妃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既然事情是发生在贾家,说不定贾家也要因此受到她的怒气牵连。   王夫人不由的说道:“宝钗,自古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再说只要你答应太妃,娘娘也不会让你吃亏的。你要三思而后行啊!”   薛宝钗不悦地说道:“我就错在来贾府之前没有三思而后行,但是谁曾想到一向慈爱的长辈竟然会与外人合起伙来骗我,你们畏惧强权,怕胳膊拧不过大腿,这次事出突然我不怪你们,若是还有下次,就什么亲戚情分都到头了,到时也别怪我不念故旧之情。”   这话臊得贾母王夫人等人面红耳赤,平日见宝钗在大观园中与众姐妹相处从未拌过嘴红过脸儿,对待长辈也一直是言笑晏晏恭敬有礼,没想到她也有如此刚硬的时候。   贾母心中想,这太过刚硬就是不识时务,也未必是好事。   果然,只听南安郡王太妃冷声说道:“你以为今天到了这里,还能飞出我的手掌心儿吗?今天你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再烈性也无用,你若是敢反抗不怕死,我就去对付你的母亲哥哥,福嬷嬷寿嬷嬷!给我抓住她!”   从太妃身后走出两个膀大腰圆的嬷嬷,横眉冷对,额头的法令纹极深,一看就是强横惯了的。   薛宝钗一看今天是不能善了的了,冷笑道:“看来是好说好商量行不通,太妃娘娘就想动武了,您这是哪门子的太妃,恐怕宫里的太后都没有你这种欺男霸女的威风!” 第135章 钗在奁中29   见到薛宝钗大义凛然,南安郡王太妃也有一瞬间的怕了, 但是箭在弦上, 她的时间不多。原计划今天必须从贾家领回一个女孩回去, 不然会嫁到南疆的就只能是自己的宝贝女儿了。   她心想,这女孩儿有什么后台, 敢这么硬气的跟她说话,想起曾经见到薛宝钗得到过怡亲王福晋的抬爱,说道:“你别以为认识一两个皇亲国戚, 就可以对我这么无礼, 也别想会有人替你出头了, 各人自扫门前雪,谁会管你这闲事!今天你乖乖跟我走, 这就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儿。”   两个嬷嬷听从南安太妃的命令上来就要抓住薛宝钗, 但是没想到她竟然极其灵活, 等到手伸过去她就会避开, 她们连一片衣角都没抓住,反倒弄得自己一头的大汗。   见到室内如此的情形, 王熙凤气道:“这是要反了天了!光天化日, 就算是太妃, 竟然敢强抢千金小姐!太太,老太太,难道你们要让这事发生?过后姑妈知道了宝钗妹妹受到这等委屈, 还不恨死咱们!”   鸳鸯也跪下求贾母道:“老太太,你快帮宝宝姑娘吧, 可千万别让人把她带走!”   贾老太太以及王夫人也没料到这南安太妃劝说不成竟然会想动武。邢夫人胆小怕事,恨不得此时自己正在房中,根本没来过给南安太妃献殷勤,便不知这事了。   贾母就算年纪大了,见过不少世面,也没见过这种场面。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王夫人更是骑虎难下,早知闹得如此大,她也不会把宝钗推出来!   宝钗若是不想被捉住,谁也别想把她怎么样,两个老嬷嬷被她一勾一绊,一闪一带,早就摔了几次狗啃泥,摔得重的一个还弄破了嘴角,弄得满嘴是血。   南安王太妃见此情景,已经气得两眉倒竖。王熙凤也恨不得以身代之宝钗,狠狠的给那两个嬷嬷几下子!   见王夫人邢夫人早就吓得花容失色捂着胸口,贾母也是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宝钗一见她们这样,就没心情在此处再闹下去。心想就算她与南安郡王太妃她们走了,她自己也有脱身的把握。若是执意在贾家闹下去,说不定这位太妃气量狭小,还会牵怒贾府。她们可以不仁,但是就算看在王熙凤探春黛玉等人的面子,她也不能不义。   宝钗佯装放弃抵抗,说道:“我可以跟你们走,但是得答应我,别去为难我家人。”   南安太妃终于笑道:“早就如此听话该多好,我就知道你是个知书达理的孩子。”   王熙凤急道:“宝钗!你真的要跟她们走?”   薛宝钗拍拍她的手道:“凤姐姐,别和我母亲说,她胆子小容易受惊吓。”她向王熙凤一使眼色,意思要等她走后再去薛府上给薛蟠报信。   她们走后,王熙凤也知道告诉薛姨妈根本就是无济于事,这事儿还是得找薛蟠商量,于是让贾琏骑马直接去薛蟠的府衙上找人。   薛蟠的外号是呆霸王,说的通俗一点就是傻大胆。遇见自己妹妹的事,更是犹如一块爆炭,一点就着!   “妈的,敢打老子妹妹的主意!我可不管她是什么王府!”   当时薛蟠正在校场上监督练兵,听贾琏这么一说,哪还能忍得了,当下点齐了一队兵马就往南安王府去了!   贾琏如何劝说他从长计议薛蟠都不听,贾琏一看这事情要闹大,赶紧回去报告家里老爷。现在是想瞒都瞒不住了,若是薛蟠将事情闹大了,到时候说不定上面还要传贾府的人去问话。   贾府之中这事之前还瞒着前面的贾政,贾赦等人。他们是外男,没和南安王太妃相处,也不知道她这次来所为何事,所以一直到下午贾琏回来说了,他们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贾政不敢去说贾母的不是,而且贾母也对外说她身子不舒服,谁都不见。贾政只能把王夫人好一顿埋怨!“愚妇!愚不可及!南安太妃在咱们府中行这种倒行逆施之事,你不拦着,竟然助纣为虐,让她把外甥女儿带走了!别说是姨太太与外甥那处没法交待,若是事情闹大了,于国法之上都没法交代!”   王夫人也很委屈,道:“我如何不知这种事情总要你情我愿才行,我也没想到南安太妃竟然会来硬的!她八成是被说话在即的和亲日期逼急了!再说这又不是坏事,咱家若是还有适龄的女孩,必然接下这个美差,大太太还想让惜春去呢,可惜南安王太妃嫌弃四丫头太小了。与南安王府攀上这层关系,家里又出个郡主娘娘,这是别人求不都求不来的喜事儿,谁想到宝姑娘不识抬举,才闹到动手的地步。”   贾政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简直是死不悔改!真是要气死我了!”他在上房之中走来走去,却觉得十分气闷,听说薛蟠竟然私自带兵去那南安郡王府,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他派人听消息还没有回音,心中更是七上八下,总觉得这件事情简直是一场飞来横祸,说不定要给贾家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薛宝钗与她们出了贾府的大门之后发现,南安郡王太妃早有准备,连轿子都预备好了,无论哪位姑娘跟她回来都可以一出门就可以登轿离开,而且还是很大的一座骄子,足够坐几个人,那两个嬷嬷就一左一右的坐在她身边,似乎怕她跑了一般。   薛宝钗不去理会那两个门神,而是在思考应该什么时候离开,若是她路上就走,好像太便宜她们了,这南安郡王太妃如此嚣张,若是不跟着去她们王府给她制造一些麻烦,好像有些对不起今日自己所受的惊吓。   所以,薛宝钗倒是不急着离开,打算随机应变,她泰然而坐,倒是弄的两个奉命看住她的嬷嬷有些不自在,没想到她会这么安静,宝钗如此的表现,也让她们放松了警惕,以为她到底是个养在深闺中,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姑娘家,就算是之前的闹腾反抗也不过是在亲戚家中才敢有一些,一旦离开了熟悉的人就变得不再张牙舞爪了。   这一行人到了南安郡王府上之后,太妃急忙吩咐道:“立刻准备发嫁的一应物件,今晚连夜准备,明天和亲的车架就出发!”   莉姿郡主迎了上来,看见了眼生的薛宝钗,看她的气质与穿着打扮,也不像是下人,有些疑惑的问:“太妃,怎么这么快就发嫁,这人是谁?”   太妃冷声说道:“她就是代替你嫁去南疆的人,还不快叫妹妹。”   莉姿闻言很是开心,终于不用担心被远嫁的是自己,“她算我哪门子妹妹,也配让我叫一声妹妹?”她重新打量薛宝钗,不由得啧舌:“母亲说一准能找到愿意为了荣华富贵要送女儿去和亲的人嫁,没想到才出去一趟就带回来了,早知如此,我也不用天天担心了!”   薛宝钗说道:“正好我还不想高攀呢,郡主可千万别叫我什么妹妹,这种粉饰太平的称呼,简直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莉姿郡主从小娇生惯养,还没遇到过敢当面顶撞她的人呢,不由得恼羞成怒,但要再斥责,南安太妃打断她吩咐左右道:“给她安排一间客房,现在就送过去,让人在门外看好了。”   薛宝钗于是嗤笑一声,与领路的人一起到客房去,刚才过来的一路,看到王府上下忙忙碌碌,一定是因为太妃的那一句话,所以他们打算白天加一个夜晚人手不停的准备那些和番待嫁之物。   因为之前那两个嬷嬷以为她不会做什么大的反抗放松了警惕,便也不进屋来看着她,而是派了人在房门口把守。所以屋中只有薛宝钗一个,她正要借机闭目养神休息片刻,再去这府中找找看,好给他们制造一些麻烦。   却听见隔壁传来极细微的说话之声,是一男一女正在对话,他们自以为说话声音很低,但是薛宝钗身具内功耳聪之极,这声音仍犹如在耳旁一般。   宝钗本来是打算安静休息一会儿的,但是被他们吵的没法休息,只能去听他们说什么。   这一仔细,便听出那个说话的女子是刚刚见过的那位郡主,只听她说道:“东哥,这下你不用怕我被我娘嫁走了,她新找回来一个姑娘,顶替我去和番了,你我就还能像现在这样见面了。”   那个叫东哥的说道:“郡主不用和亲当然是好事,只不过我只是一介侍卫,就算是你这次没嫁成,下次太妃也一定会给你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夫家,到时候我们还是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那郡主柔情蜜意的声音又传来:“东哥,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除了你之外,我谁都不嫁,这些年来我为你耽误至今,还不足以证明我的深情吗?”   那男子说道:“我当然相信郡主的深情,只不过我只是一介侍卫,无论如何,也不会入得王爷和太妃的眼。哪天我们的感情暴露了,他们也不会让我们成亲,反而还会拆散我们,这可如何是好啊?”   那郡主说道:“所以我们得想个法子,远走高飞。”   薛宝钗倒是挺意外,原来那个郡主早有意中人,只不过是地位不能与她匹敌,怕王府中的人不同意才一直悄悄瞒着,可能她所住的客房正面比较偏僻无人,所以两人才特意在这边私会,没想到隔墙有耳,却被她全听见了。   薛宝钗说自己口渴,让人进来奉茶,过了好半天,才有另外的丫鬟过来送茶,门口的人也没见移动。   宝钗打量那个送茶进来的那个小丫鬟的身材与自己差不多,便有些满意。薛宝钗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丫头看了看她,半晌才说:“翠儿。”之后便一个字都不肯多说,明显是来之前被人吩咐过不准与她多说话。   不过只知一个名字已经够用了,薛宝钗笑咪咪地伸出手指一戳,那翠儿就惊讶的定在了那,动也动不了,话也不能说,差点儿被吓得魂飞魄散,她以为碰到了会使妖法的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宝钗扒下她的衣服,给两人的衣服还有饰品钗环互换。 第136章 钗在奁中30   换装完毕,薛宝钗于是端着托盘低着头出门, 门口的嬷嬷向里间一看, 见到薛宝钗正背对着门口躺在床上睡觉呢, 于是更放心的守起门来。   而扮成小丫鬟的宝钗则大摇大摆的走来走去。和她穿一样衣服的丫鬟有好多,而且大家各忙各的, 根本没有人注意她。   这时一个管事的匆忙走过来,叫住她:“你往哪里去的?”宝钗垂头说道:“我刚给西厢那边的客人送过茶。”   那管事的说道:“既然手里没事,你跟我到前面书房来, 小世子的师傅来授课, 这课都快授完了还没有人端茶送水呢, 实在是太过怠慢,”   一听要到书房去, 宝钗脚下略作犹豫, 本来她是打算去那太妃的寝室中做些布置, 好好吓她一下的。   那管事的见她走的慢, 回头说道:“还不快走,今天府里乱糟糟, 竟然把我们前面的人手都抽调了, 里面知道了你过去帮忙也不会怪你的, 你叫什么名字?”   宝钗说道:“我叫翠儿!”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叫住,也是无法,只能跟着往外面书房去。   那个管事的一边在前面带路, 一边小声嘀咕:“翠儿?果然长的水葱一样,我怎么不知道府里还有这么标致的丫头。”   等到宝钗到的时候, 那个小世子和他的师傅已经授完了课,没人需要倒茶了,管事得十分懊恼,只得让宝钗把书房收拾干净。   宝钗拿了块手帕左擦擦右擦擦,等那个管事的一离开眼前,她便四处打量起来。   一位郡王的书房,不仅摆了好些的书,多宝阁上还放了好多古董字画,那书不知道是充门面还是真的读过,都十分展新。   薛宝钗看了一圈,本来是对此地不感兴趣的,但是发现有一处放着一件瓷釉瓶的格子略有些不同,于是上前查看。她伸手一触碰,那瓶子纹丝不动,竟不是浮搁在上面,她向右一扳,虽能搬得动却又极其沉重。恐怕就算是成年男子用上最大的力量大多数人也掰不动它。   随着她掰动瓶子,咯吱咯吱的声响过后,一个暗室出现在眼前!谁能想得到府中小孩子与他的授课师傅都可以随意进来的地方,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一个暗室!   但是薛宝钗想到刚才手中的那个重量,也就明白了。男子之中也只有极少数人才掰得动,那个南安郡王既然能带兵打仗想来也是个勇武之人。   其实他更是个大力士,当初设计这个密室的时候,就考虑了自己手腕的力量,把普通人杜绝在外。宝钗当然不是普通人,所以她对于南安王府来讲是个意外。   密室之中自然少不了金银财宝,但是宝钗可以对那些金银视之不见,倒是对桌案上的几封信极感兴趣,她拿起来对略看了一看,嘴角不由的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把信收在身上,就关上暗室的门离开了此地。   一出书房就见这府中大乱起来,有人叫道:“有城里的护军官兵把王府上给围了,快去禀告太妃和王妃!”   薛宝钗不知道,来的人正是薛蟠。薛蟠到了这南安郡王府外的时候,见到他们府上的人,忙忙碌碌,进进出出,又抓过来了一个就问:“你们府上搞什么鬼?怎么进出这么频繁?”   那人见到问话的是一个长官,便说道:“我们府上明日就要派新郡主去南边儿和亲,一应的事物就只靠今日一天准备,您说,能不忙的脚打后脑勺吗!”   薛蟠一听这话,更是怒火中烧!扔下他,对他手底下的人说道:“将这南安郡王府围了,任何人不得进出!你们在这里等我,我自己进去会会他们!”   说完薛蟠就一路进了府门,气势汹汹的走到了大堂之上,王府的管家长吏一路小步跑才能紧跟其后,“敢问上官是哪个衙门的?为何来我们王府?”   薛蟠不理他的问话,直到到了正厅,才问道:“你们太妃人呢,还有她带回来的那个姑娘呢!叫她们来见我!”   南安郡王太妃接到奏报,听说一群的官兵没有任何缘故,也没有什么搜查令,竟然就把王府给围了,之前正在筹备的出嫁事宜只能暂停。郡王妃是个普通的内宅妇人,一听这话以为上面下了什么旨意,早就吓得六神无主,来请示太妃的主意。   南安太妃知道这个就在让他们和亲的时候,不会是上面下令来动他们王府,整个国家的西南还要靠他们家去稳定呢,一定是哪个小毛贼自作主张!这气得她眉毛倒竖,“我去会会他,我到要看看何人敢这么大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南安王太妃,带着王妃以及丫鬟嬷嬷,身后还跟着王府的私兵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到了正厅,现在登堂而坐的竟是个年轻人。一旁的丫鬟喝道:“大胆见到太妃王妃,还不行礼!”   薛蟠冷笑道:“你就是太妃,果然是刁奴恶主,你们这王府平时请我来我都不会踏足,以为是什么神仙宝地不成!我妹妹呢?你们把她带哪儿去了?她要是少了一根寒毛,我拼着这身官服不要,也要掀翻了你们南安王府!”   若说郡王妃还一头雾水,南安太妃则是恍然大悟:“看来你是姓薛!果然是亲兄妹,说话的口气都这么横,也同样的不识抬举!你妹妹是在我府上,不过她已经认我做义母,明日将会风光大嫁,你今天不能见她,若要想见,等明日送嫁的时候再来吧!看在她的面子上,我可以宽恕你今天的无礼之罪,速速带兵回去吧,你胆敢围住王府乃是逆谋大罪,立刻让他们散了,我可以不追究。”   薛蟠怒道:“放屁,你不追究,我还要追究呢!谁说我妹妹认你做干娘了?还要替你女儿去和番?受国家食禄的郡主娘娘遇到事情就向后缩,凭什么要我薛家的女儿代替你们去,识相的就乖乖把人放出来,不然,若是让我下令搜府,你们这阖府上下的女眷可没有时间回避,到时就沦为京城笑柄了!”   王妃以及郡王的侧妃姬妾们仍不知是何缘故惹了这煞神,若是当真让那些下等的士兵们来搜府上,岂不是犹如抄家一般,她们这些后宅女眷当真要名声扫地了。   太妃见这薛蟠简直是油盐不进,不由得十分愤怒:“你胆敢威胁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朝廷亲封的一品太妃!你对我不敬,就是对整个朝廷不敬,我要进宫去见太后,细数你的忤逆之罪,把你革职下狱!看你竖子还如何敢嚣张!”   薛蟠不怒反笑道:“对你不敬就是对整个朝廷不敬?你一个人代表朝廷了?今天不论是谁,若是再不把我妹妹交出来,我都不会善罢甘休,你们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闹得两败俱伤才行!来人呀!让弟兄们进来,给我搜!”   薛宝钗这时早就混到了前厅之中,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装丫鬟,见她哥哥为了她正和南安王妃对峙,心中是又感动又担心,她本来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回家,这南安太妃就算是再霸道,还敢到他们家去掳人不成?可是没想到薛蟠竟然直接就找来了,而且还动用了护军,这事情越闹越大,可不是轻易就能平息的了。   围了王府也就围了,若是当真搜查,让那太妃一状告上去,薛蟠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宝钗正要出来阻止薛蟠,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你要搜哪里?没有圣上的手谕,你敢搜郡王府,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薛蟠大惊回头:“十三爷!福晋也来了!”   南安王太妃说道:“怡亲王,你们夫妇来得正好!再没人出来做主,我们王府就要被这反贼翻了天了!”   胤祥说道:“太妃,我这手下太鲁莽,多有得罪之处,还得您海量包涵才行,咱们大家心里都清楚,他不是反贼,是事出有因才要来搜查王府,您只要把他妹妹交出来,大家看在我的面子上,就这么过去了吧!”   十三福晋说道:“是啊太妃,你把宝钗带到哪去了?她一个小孩子不懂事不知轻重,就算答应你什么也做不得数,而且和亲是国家大事,人选是谁也要报到上面批准才行,岂是说换就换的!他们家中人急得不行,在京城里四处寻找,你就发慈悲放她回家吧。这事儿真的闹大了,这个薛大人要受到制裁不说,太妃你也得不了什么好啊!”   南安太妃已经在薛蟠带兵来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要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这一亲王夫妇来说情,正好给了她一个台阶下,说道:“既然怡亲王和福晋都这么说,那我不再坚持就是了,来人,去把薛姑娘请过来。”老管家连忙领了命亲自去客房接人。   怡亲王胤祥把薛蟠拉到一边去亲自教训。郡王妃等人才算是有了发挥的余地,连忙请十三福晋兆佳氏上坐奉茶。   见气氛不再那么剑拔弩张,兆佳氏这时圆场说道:“不怪太妃喜欢宝姑娘,非要拉来当女儿,她聪明伶俐又极为孝顺,我也喜欢的紧呢!只是咱们这样的人家毕竟不是普通人,有很多身不由己之处,我的两个女儿都抚了蒙古,更是不敢轻易收人家的女儿做干女儿了,就怕惹来误会,以为我这份衷意是藏着私心的。”   听她话里有话,南安郡王太妃只能皮笑肉不笑的听着,谁让今日的自己鲁莽行事栽了跟头,这怡亲王福晋,要说什么风凉话,也只能由着她去了。   薛蟠这时抽空说道:“福晋您怎么能一样!您是正经人,不像有些人一样动不动就起什么歪心思,您若是要认宝钗做干女儿,我和家母都十分赞成,必然不会闹的今天这么一出了!等会儿宝钗平安回来,就让她给您磕头认娘好了!”   十三福晋笑骂道:“这猴儿,还是这么活蹦乱跳的,看来你十三爷的教育还是太轻!”   怡亲王胤祥听到福晋这话,连忙又把分心他用的薛蟠拽了过去,小声训道:“你就是装也给我装出一副受教的样子来,这件事还没完呢!你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明天御史不参你,爷的名字给你倒着写!”   这时那去找薛宝钗的管家一脸哭丧的样子回来了,带着的人是穿着宝钗的衣服一脸惊慌失措小翠儿!   薛蟠急道:“这是怎么回事?”   宝钗这时排开人群走上前来说道:“哥,我在这儿!”她向怡亲王与福晋行礼,说道:“劳烦亲王和福晋亲自跑一趟,我十分过意不去。”又解释道:“因为怕在这府上人生地不熟的受制于人以致吃亏,所以先想了个办法,脱身藏起来。”   大家看了她和那小丫头互换的衣服与造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位管事儿的更是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个他让收拾书房的,竟然就是今日府中大乱的罪魁祸首!   十三福晋拍拍胸口,庆幸地说道:“还好你机灵!我听了他们的传话,简直要被吓死了,特地的和你十三爷一起跑来,见到你脱险我才能安心。”   宝钗感动的说道:“宝钗何德何能,劳十三爷和福晋如此挂心,两位格格虽然远嫁去了蒙古,日后我一定连同她们的那份孝心,一起孝敬福晋和爷。”   胤祥说道:“好了,既然人找到了,不过是虚惊一场,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先告辞,让南安郡王府好生安置吧!”   临走之时,宝钗走到南安太妃身边小声说道:“太妃好福气,您还不知道吧,你自己的亲生女儿,就要送你一份大礼了!”   说完她就与薛蟠等人一起离开了,不去管一头雾水的南安太妃。   出了这南安王府的门,胤祥说道:“这件事闹的很大,恐怕薛夫人也知道了,宝钗还是先回去好好安抚你母亲的心,你和福晋有什么话,大可改日再说。”他转向薛蟠时,就变得横眉冷对:“你就别想回府去了,直接跟我走吧!到底如何处置你,还要等明日早朝之后再说。”   薛宝钗拿出怀中的几封信递给胤祥道:“这是我从他们府中书房密室找到的,说不定王爷会有用,请您千万看看,看能不能给我哥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胤祥抖开几封信看了看,面色也凝重起来,说道:“这事儿非同小可,福晋自己先回府去,我这就进宫。”他又向薛蟠说道:“你小子倒是幸运,闯了这么大的祸,也有你妹妹找到的‘好东西’兜着,这就跟我走!” 第137章 钗在奁中31   兆佳氏登车之前对宝钗说道:“我今日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早就想收你做女儿, 谁想到竟然让没安好心的南安太妃抢了先, 回去之后与你娘商议商议, 今日你也累了,咱们改日再提这事儿。”   宝钗于是目送她离开, 才登上自家的小轿。   薛宝钗刚回到府上所在那条街之后,就发现,薛夫人与宋氏以及王熙凤远远的就在门口看着。她一下轿子就被薛夫人搂住, 大哭起来:“吓死为娘了,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宋氏与王熙凤也在一旁跟着拭眼泪。   王熙凤欢喜又如释重负地说道:“这下好了, 宝钗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姑妈也不会责怪我把她弄丢了!”   薛夫人通红的眼睛说道:“好孩子, 姑妈怎么会怪你, 还要感谢你来知会我还有蟠儿呢, 要不然我女儿都要被人抢走了, 我还被蒙在鼓里。”   薛宝钗觉得让薛夫人受了这番惊吓,十分不该, 便亲自扶她回后院儿中去。到了薛母正厅之中, 薛宝钗向王熙凤道谢:“多亏凤姐姐给通风报信儿。”   王熙凤一摆手说道:“你可别谢我, 你说是谢我真如臊我一样,若不是惧于那南安太妃的权势,我也断断不能让你被她轻易带走, 所以这次错多在我们府上。妹妹和姑妈不怪罪就是大恩大德了。太太和老太太也让我带话说,今日妹妹受了这一番惊吓, 必然要好生休养几天,改日在府上设宴,再请你们一家。”   薛夫人皱起眉头说道:“你年轻不知轻重,我不怪你。只是她们都活了那么大岁数了,难道也不知轻重?南安郡王太妃去你们府上目的应该很明显。宝钗这次被你家太太召去,我是一点儿没想过拦着,谁知道差点有去无回!老太太年纪大了,我就当她老糊涂了,你太太也糊涂了不成,宝钗是她的亲外甥女儿,就忍心把她往火坑里推!这叫我如何再信得过她?”   薛夫人向来温柔知礼,对小辈们更是慈和有加,从来没有说过这些重话,王熙凤知道她这次是真火了,连忙赔笑道:“我来前太太还说呢,她是真知道错了,自己办了糊涂事,又没脸来见二姑妈,只能让我先代为赔礼,等您消消气儿她再亲自登门谢罪呢。”   薛宝钗看了看王熙凤,知道她哄人的手段向来信手拈来。无论王夫人说没说这些话,也没有人会当面去问她,而薛夫人向来心慈面软,听到这些服软的话,宝钗又没怎样,自然没有那么气了。但是到底对王夫人这个她自己的亲姐姐,有了一些心结。   果然如十三王爷所料,第二天,御史闻风奏事,狠狠的参了薛蟠一本,说他居心叵测,竟然敢带兵私入王府,反叛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这件事引起很多老臣的附和,其中与南安郡王府有旧的那些大臣反应尤其强烈,纷纷要求皇上下旨严惩这个乱臣贼子!   雍正站在金銮殿的上面,把各人的情状尽收眼底,而他案头上放着的,正是昨日胤祥送上来的那几封书信,正是他们从南安郡王府上所得。   由于雍正登基的时间久了,经历商议的朝政多了,才让他看出了一些这些大臣们关系的端倪,其实这下面有一大部分人看似是因为一个御史奏事引起的同仇敌忾,其实根本就是结党营私!   上次的玉露案倒了个老九和老十,但是他们的大头目老八根本就没有伤筋动骨,这位‘八贤王’的势力根本就是进一步隐藏,雍正生平最恨结党乱政,康熙年间的朝局就被几方势力所左右,何况这是在他的统治之下!   而且朝堂和后宫的势力往往是互相牵扯,等他腾出手来,必然要将这些只知谋自己私利的国家蛀虫一起铲除掉!   等下面吵得差不多了,雍正才说道:“御史参奏的这件事,容后再议,让南安郡王府的和亲队伍明日就启程,就让南安郡王的亲妹子莉姿郡主和亲,不得有任何人代替!”   雍正下完这道旨意,就让退朝了。一众老臣十分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说了这么久口水都说干了,皇上还是没处置了那对南安郡王府大不敬的罪魁祸首,反倒让郡主迅速发嫁。   第二日,南安郡王太妃舍不得郡主走,便送了又送,一直送至运河的码头,郡主和番也是一场大事,京城中前来送亲的达官贵人家的队伍排出去好长,还有好多百姓过来看热闹,将码头上挤得水泄不通。   可是这时越风光,有人就越伤心,南安郡王太妃洒泪道:“郡主,为娘对不起你呀,一直将你这婚事耽误到现在,谁能想到最后却落得个和亲蛮人的下场!”   莉姿郡主说道:“太妃没有耽误我,是我不愿意嫁给别人,我……从此以后,不能在太妃面前尽孝,还请您多多保重啊!”   南安太妃只以为女儿是远嫁伤感,却不知道她这些话竟是还有另一番意思。在十多日之后,送亲队伍传回来的消息,她才知道当时莉姿郡主话中有话,但是为时已经晚了!   原来与郡主青梅竹马的那个侍卫卫东花银子买通了侍卫长,让他也加入送亲的行列,他与郡主两个人在送亲途中趁人不备,竟然悄悄的跑了!   本来去和亲的郡主在路上与人私奔了!这是何等大事!送亲官也没了主意,送亲的队伍只能在路上暂停,快马将这事儿写成一个折子回报京中,请示皇上示下要如何是好。   雍正皇帝接到奏报之后大发雷霆!那一干与南安郡王有利益牵扯的老臣还在劝:“说不定这是贼人的嫁祸,就是为了阻碍我们与南疆民族修好,还请陛下派出人手寻找郡主!万万不要让贼人得逞!”   雍正终于将他之前按下不发的几封信劈头盖脸的扔下去:“你们看看都看看吧,这写的是什么?!亏你们还在为南安郡王狡辩!看看这几封信吧,他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几个大臣捡起来看了,不由得面面相觑,又把到口边的其他求情的话都咽回去了。迅速想想自身近来有没有与南安郡王过密的行为,让人误会的,不由得都出了一身冷汗。   雍正冷笑道:“看清楚了吧,这是云川总督写给南安郡王的信,他们早就彼此打好了招呼!南疆开战,根本就是为了从朕这里骗军费银子和军功,结局怎么样他们也早就商量好的,连南安郡王被俘虏都是早就在计划之中。现在郡主跑了?朕看是让南安郡王的人悄悄带走了吧!他们家怎么舍得用自己人去和亲,就算是和亲也要去抢,抢一个良家女儿来!你们之前都上折子,要朕严惩薛蟠!那天他要是不及时发动,倒霉的就是他们薛家的女儿了!朕也不怕告诉你们,那天他就奉了十三爷军部发出的命令,名正言顺的在他王府的密室之中找到了这些罪证!朕之所以留中不发,就是要看看一个小小的南安郡王还能闹出什么事儿来?果然不出朕所料!一听说送去和亲的是自己家的郡主,就按耐不住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下面为南安郡王说情的老臣,都噤若寒蝉,不敢再被那个触怒了圣言的君王,再多说一声,甚至恨不得马上改口,生怕南安郡王通敌叛国的罪名把自己也折进去。   雍正下旨道:“着川贵地区增兵西南,朕就不信区区一个少数民族的叛乱,能动摇我大清国的根本,无论动用多少军费银子,无论是打个一年半载,还是三年五年,都把那一块地给我拿下来!”   “是!”   下面的人听着这是皇上震怒,仍要开战,不再和亲议和了,有人欲言又止的请示道:“皇上,那南安郡王还在叛军的手上,他要怎么办?”   雍正抬眼间不经意的说道:“他既然喜欢南疆,就让他继续在那做客吧,让送亲的队伍回来吧,派人去严查那个私奔郡主的去向!若是能抓的回来,也不用她去和亲了,直接关到大牢里去。令大理寺协刑部调查南安郡王的一切罪行,一个月后议罪抄家!”   所有罪行都是先调查完了之后再决定如何判处,而由雍正皇帝的最后一句话可见,他对南安郡王府已经深恶痛绝,无论如何都要将他们抄家查办。   薛蟠上次的事情非但没被定罪,而且一个月后南安王府抄家,仍由他带兵进行。这次王府的人可没有之前那么嚣张了,气焰完全逆转,一个个噤若寒蝉,有门路的都在这一个月中使尽全身解数另投他主去了,只剩下一些对王府忠心耿耿的老人儿,或者是穷的没有钱自赎自身的。南安郡王太妃做梦也没想到,一向疼爱的女儿竟然会背叛王府,与人私奔,给王府惹下这么大的灾祸,更没想到南安郡王胆小怕事不敢与敌人交战,所以才想出事先就投降佯装被俘虏的法子,却最终导致了王府的灭亡。   这一个月之后再见,薛蟠发现这位南安郡王太妃头发已经花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那么多:“太妃娘娘,你请这边吧,不要耽误兄弟们抄家搜查。”薛蟠还算是比较宽容的抄家官,把女眷集中在一起,给她们女眷回避的时间,免得被那些不知轻重的士兵们冲撞。   南安郡王太妃还认得他,“是你!你又来了,这次却是动真格的了。”   薛蟠说道:“下官不过是执行上头的命令,不过自古有一句话说得好,多行不义必自毙,相信太妃和王爷都应该深有体会。”   南安王太妃忽然目光一厉,说道:“那日你妹妹走之前就说,我女儿要送我一份‘大礼’,她是早就知道要出这场祸乱!亏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早知道……早知道……” 第138章 钗在奁中32   薛蟠冷声道:“早知道也没有用!南安郡王通敌叛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刑部已经议定的判决, 你还是期望他们晚两天被找到还能多逍遥两天, 否则, 被捉到之后也是死罪。”薛蟠向左右一摆手:“动手吧!”于是上百名官兵鱼贯而入,四处查抄起来, 曾经在京城之中只要搬出是南安郡王府的奴才的身份都可以横着走,现在连主子们都成了阶下囚。更别说那些奴仆,日后若是侥幸不死, 也会被充为官奴重新被卖, 同样是做人奴才, 身份将是天上和泥里的差别。   随着南安郡王府被抄家,皇上革新吏治, 开始打击整顿老牌贵族的阵营, 很多与南安郡王府交情甚深的人家都受到了牵连。世家大族传了一代又一代, 总有几个不孝子孙, 所以还没有哪一家是真正清清白白的,就看皇上的态度如何, 若是真想处置了哪一家, 只要让刑部一查就能查出好几条罪状。宫里的周贵妃在娘家周侍郎一家就是因此倒掉的, 周贵妃也被打入了冷宫贬为常在。   这些天上朝,御史几乎每日都会参奏几人,搞的那些老臣人人自危, 很不幸的是贾政也被人参了,还好事情不太大, 皇上看着贾妃的面子没有对他多做追究,不过身为官员在朝被参奏也算是一等大事,弄得贾家好一阵焦头烂额。   偏偏不巧,在这期间,林黛玉病了,丫鬟紫鹃不知道应该回给谁知道,要回王夫人和王熙凤,因她们都在忙贾政被参的事儿,四处打点,正跟着烦心,所以内宅事情轻易都不敢往她们跟前递,于是紫鹃打算去回老太太,偏巧老太太也病了,她若是在这节骨眼儿上说林姑娘也病了到要把老太太招的更重了。   林黛玉的身子骨不像别人,天生的体弱,就是一场风寒都能要了她的命,自然是越拖越严重。等薛夫人有空来贾府探望她们的时候,林黛玉已经卧床几天了,她知道府中各人都忙,也吩咐紫鹃不让去回报以免给人添乱。   薛夫人一看林黛玉这情形,十分惊讶道:“怎么没听说你病得这样重,请大夫了吗,吃的是什么药?”林黛玉挣扎着起身靠坐到床边说道:“劳烦母亲惦记了,我不妨事。”边说话又边咳嗽了几声。   紫鹃扑通一声跪在薛夫人面前说:“姨太太,只有您能管管我们姑娘了,不看病不吃药如何好得了,因为府中各人都忙,姑娘生病了的这件事儿,我还没回报上去呢!”   薛夫人惊讶道:“什么!这不是胡闹吗?就算再忙也不能耽误了看大夫抓药。”又回头向黛玉说道:“你既然叫我一声母亲,就得听我的管束才行,可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糟蹋身体。”她对一旁的雪雁说道:“现在就去回你们的二奶奶,就说我说的,林姑娘病好几天了,让她速速请个大夫来。”雪雁答应一声欢天喜地的去了。   林黛玉说道:“叫您一声母亲,却净会给您添乱,可惜我天天困在这一处,到像个废人一般,我若是有宝姐姐一半的能耐,也时常陪在您身边,逗您开心了。”   薛夫人说道:“傻孩子,你们各有各的好,等到这次的病一好,我就接你过去住,散散心,免得你总待在一处,没病也要闷出病来了。”   薛夫人见黛玉,眉间轻蹙,似总有不足之意,问道:“孩子,你别嫌我多嘴,生在这样的人家,虽然不是顿顿的锦衣玉食,但是也衣食无忧。我知道贾府的下人有很多势利眼,但是你有老太太的疼爱,谅他们也不敢怎样。你又有什么不足的呢?为何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看你这病,分明是你的心思过重才是。”   林黛玉又岂会不知自己整日忧心悬念的是何事,只不过身为一个女儿家的廉耻,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薛夫人虽然疼她,但若是她张口提及婚姻大事,便是自己的义母也要看轻了自己。   紫鹃整日伴在她身边,自然知道林黛玉的所思所想,见林黛玉不好意思开口,她身为丫鬟却不能不提,一边上茶一边说道:“姨太太,不瞒您说,我们姑娘渐渐的也大了,终身大事也要提上日程,可惜林老爷与林夫人在生前未能给我们姑娘做主,这总在贾府借住也不是个办法,姑娘大了总是要出阁的。你也知道我们姑娘向来娇弱多思,便是在这府中,毕竟还不是自己家只是客居,若是由着她们去议亲……”   林黛玉娇喝道:“紫娟!在干娘面前,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薛夫人说道:“你让她说,这才是好丫头,能事事想在你前面,我们一时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她都能留意着,才是真的为你着想呢。”   薛夫人又对黛玉道:“我明白你的心思,你和宝玉婚事我一定给你做主!待会儿我就找老太太说去,你就放宽心,等大夫来看过之后就安心的养病。”   羞得林黛玉把头蒙在被子里:“母亲!”这时听见薛夫人这么说,林黛玉比吃了一剂良药都受用,是该有人做主提一提她的婚事了,之前贾府还有传言说老太太又开始给宝玉议亲,说是看中了什么知府家的小姐,若不是听到这些话,林黛玉也不至于忽然病得这么重。   薛夫人请人去说了之后,没一会儿王熙凤就亲自过来了。她一到潇湘馆就向黛玉请罪道:“都怪我最近外头事忙,一时没照顾到,让妹妹受委屈了,我已经派人去请了大夫,说话功夫就能到了。”   黛玉十分不好意思的说道:“二嫂子千万别这么说。正是知道你每日事忙,我这一点儿小病才没敢劳烦到你,但是也没想到,越拖越重,这两天就没什么力气了。”   王熙凤按住她不让她起来,说道:“你还小,不知道轻重,这病哪有拖得的,要不是姑妈今日过来,我还得忙活几天不进来,酿成大疾就了不得了。”   薛夫人说道:“既然凤哥儿来了,陪你妹妹坐一会儿,等大夫看了病抓了药再走,我去看看老太太。”   贾母的房间内,此时王夫人,邢夫人都在她的上房中请安。贾老太太说道:“姨太太好久没来了,虽然住的远了些,亲戚之间也要常来往才好,我还想收拾收拾赶上天儿好的日子去你们那逛逛呢!”   薛夫人笑道:“老太太要去那敢情好,那我就在家中随时准备着了。这次来刚刚去园子里看了看林姑娘,问了她的年纪,才知道她也十五了。这日子一晃过的多快呀,我们才进京那年,她才只到老太太胸口高,如今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贾母慈爱地笑眯眯的说道:“正是的,一转眼间,孩子们都大了。”   薛夫人说道:“既然黛玉那孩子认我做干娘,我也愿意为她多做考虑,现在正有一件关于她的事情要找老太太商议,您别嫌我多事就好。”贾母说道:“怎么会呢,我常跟她说,”对待你太太要像对待自己的母亲一样,她凡事也愿意听你的。”   薛夫人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说了,黛玉也大了,也到了可以商议亲事的年龄,不知你们觉得让宝玉和她相配怎么样?”   王夫人一愣:“宝玉?”   贾母则十分满意的点点头:“我看这两个玉儿长大的,也是正有此意,你看看这话正好说到我心里了!”她心里又想,林黛玉除了自己也没有什么亲人,亲缘方面也太过单薄了一些,这件事由薛夫人提出来最好,又敞亮又体面。不像是由她这个老婆子一手包办的,再招来人家宝玉父母的不满。   贾母向王夫人道:“怎么你觉得他们两个不配,不像一对儿?”   王夫人连忙说道:“宝玉有老太太疼爱,您向来待他如珠如宝,给他订的亲事一定是最好的,只是林姑娘,身子是不是单弱了些?我才听凤哥儿说,今天刚刚又请了大夫。”王夫人确实事事都要由贾家这个大家长做主,但是唯一一个儿子的亲事,也别给娶个病秧子!   贾母顿了顿,就连忙打发人去潇湘馆问:“看看林姑娘得的什么病,大夫给开的是什么药?要紧不要紧?”   薛夫人说道:“黛玉的身子不妨事,是比别人看着单弱了些,不过这是她天生如此。别的大夫的话就是不可信,我们家宝钗的话你们也应该相信才是,她说黛玉早就让她调养好了。这次不过是偶感风寒,我们这些人一年谁不病个三次五次的。宝玉也是我的亲外甥,我疼他还来不及呢,黛玉若不是个好的,我怎能给他们说合!”   贾母笑道:“正是这个理!从小他们就在一处,也不是没有红过脸儿,但是谁家没有个磕磕碰碰,牙齿还有碰到嘴唇的时候,他们好的时候又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我早就想把他们凑一对儿了,只不过是因为年纪小才没说出来,姨太太今天的这个提议算是全了我的心意,太太觉得如何呢?”   王夫人心中虽然十分不满,但是老太太话已经说到了这个程度,她还能如何呢?只得说道:“老太太做主就好。”   贾母像是没看出她的不情愿,直接说道:“既然你要我做主,那少不得,我要替他们做一回主了,就这么定了吧!”他又对薛夫人说道:“他们两个订了亲,就不能像先时一样,不知避讳。”   薛夫人,十分知情识趣的说道:“这个我早就想好了,既是定了亲名分就已经定了,确实不应该再住在一处,就算是分别住在府中和园子里,也太过近了,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别折了他们小夫妻的福分,不如让黛玉跟我回去,就让她在我们家出嫁,我是她干娘,她与宝钗,也早就如同亲姐妹一样,在我那里老太太也不用担心她受委屈。”   贾母喜道:“那就是太好了!这段日子还要打扰姨太太了!”   薛夫人也笑道:“让黛玉陪我去住,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她现在已经学会不去管王夫人的喜恶了,有的人你就算多在意,也是个冷心冷肝的,放多少斤的热碳也焐不热,不如就随她去吧。   王夫人虽然也不满一个是自己婆婆,一个自己妹妹,两个人谈谈笑笑就把自己儿子的婚事给定了,但是现在面对薛夫人她总有些心虚,也不敢与她强争,面对贾母,她更没有决定权,这件事就只能这样了。   于是林黛玉从大观园的潇湘馆搬到了薛府,这次的搬家虽然仍是寄人篱下,倒是她十分乐意的,因为在她的风寒有所好转之后,贾母选定了一个吉日,请薛夫人作见证,就给她和宝玉定了亲事,她自然是不能再在贾府中住下去,于是只带着紫鹃雪雁两个贴身的丫鬟,住到了薛府。薛府上下不紧要操办薛蟠和薛蝌的婚事,因为日后黛玉会从这里出嫁,也要准备嫁女儿的一切事宜。 第139章 钗在奁中33   薛夫人对宝钗叹道:“如今你认了怡亲王福晋为干娘,她又领你进宫去见了皇后娘娘, 太后娘娘, 可见是对你十分重视, 你以后的婚事说不定也由不得为娘做主了。”   薛宝钗说道:“看您说的,不论认了谁做干娘, 还能越过亲娘不成,您啊,还是别悲春伤秋了, 眼下先把妹妹打发了是正事!”   林黛玉嗔道:“哼, 母亲瞧瞧, 姐姐又来打趣我!”她在薛夫人面前撒娇撒痴,倒是一时把话头儿带了过去, 不让薛夫人纠结薛宝钗的婚事。宝钗悄悄地给了林黛玉一个赞赏的眼色, 林黛玉则得意的笑笑。   自从来到薛府之后, 也许是终于心头的事情有了着落, 林黛玉也比平日活泼自在了不少,虽然偶尔还会在悲花叹月之时掉两滴金豆豆, 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 想起伤心事就克制不住自己, 导致整日的流泪。   贾家这一边,贾宝玉自从知道家里给他定了林黛玉之后,真是飘飘然如云里雾里, 美的都要冒泡儿了。无论见了何人,都是一副咧着嘴傻笑的模样。   那几日在学堂, 贾代儒老师父更是摸不着头脑,只因为贾宝玉每次来上学虽然不至于是垂头丧气的,但也是无精打采的时候多,这如今态度一过分积极端正,还整天都朝他笑个不停,这位族中的老秀才便觉得有些吃不消了。   这亲事一定,自然有人欢喜有人愁,如贾宝玉屋里的袭人,心里边就别提有多不自在了!她算是王夫人早前就决定给贾宝玉的姨娘,但毕竟是偏房不比正室,原想着若是有造化,让贾宝玉娶个大度宽容的贤惠夫人,她们这些下面得看着夫人眼色过活的人也能跟着松快松快。   袭人之前就怕把林黛玉嫁给贾宝玉,因林黛玉的脾气大家都知道的,一时不顺她的心意,谁都敢给没脸,最是尖酸刻薄不过的,还最爱使小性子挖苦人。再加上贾宝玉对林黛玉言听计从的模样,她们这些做小老婆的,恐怕要没有好日子过了,说不定这黛玉进门不多久,就要寻由头整治了她们,袭人的这些苦恼自然是无处诉说的。   贾宝玉更是有了妹妹就忘了别人,更是丝毫体会不到。   王夫人左思右想,心中到底觉得不太如意,想把宝玉叫到跟前问两句话。贾宝玉来见王夫人,自然也是保持着那份喜气儿的。王夫人一见他笑,便也笑了:“有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贾宝玉不好意思道:“也没什么特别的,这个月只一件大喜事儿,太太是知道的。”   王夫人听了这话,心中一凉,说道:“还在为定亲的事而高兴啊,我要正要与你说说你林妹妹呢!”   贾宝玉急忙问道:“林妹妹怎么了?她在薛家住的可是不习惯?我就说大观园中住的好好的,大不了我不往那边去就是了,干嘛非得出府去住到姨妈家,回避到那么远,便是有个冷热寒温的,咱们这边也不能知道,这如何是好!”   王夫人强压下心中的不舒服,说道:“我不过只提你林妹妹一句,怎么勾出你这些话?是谁说她在薛府住的不好?你这话若是让你姨妈知道了,不知道有多寒心!”   贾宝玉这时才知道自己莽撞了,垂头道歉道:“是我一时情急说的胡话,母亲可千万别在意,您要跟我说林妹妹什么?”在薛姨妈第一个提出给他和黛玉定亲之后,他只把薛姨妈当作他的第一恩人。   王夫人原来是打算试探试探贾宝玉对这亲事的态度的,但是刚刚见识了他那心急火燎的样子,还有什么好问的,随口说道:“我是要嘱咐你们,等她嫁过来之后,可不能像以前只知道纵着你玩耍,还要时时督导提醒你读书上进才行。”   贾宝玉连忙应道:“正是呢,就是太太不嘱咐,我也知道成家之后就是大人了,不能像以前一样,圣贤都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就是这个道理。”   王夫人又说了两句话,就打发他走了,等他走后止不住的叹息,她这个儿子,将是典型的有了媳妇忘了娘。原来想着等到自己的宝玉娶了媳妇,就重新把管家大权归拢到媳妇手中,但若是林黛玉和王熙凤比较,还是王熙凤与她更贴心。   薛宝钗成了怡亲王夫妇的义女,还受到皇上皇后太后的亲自召见,这在别人看来,她是因祸得福,飞上了枝头成了凤凰。宝钗在家中的生活却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林黛玉到的薛府之后,宝钗更是每日抽出时间来伴着她,陪她度过婚前的这段不安时期。   林黛玉说道:“不瞒姐姐说,有一段日子,贾府之中下人们流传什么‘金玉良缘’,那时姐姐有一个极其精美的金项圈儿,还是有来历的和尚让佩戴的,宝玉又天生的戴了一块玉,你们都是让人放在手心里的金尊玉贵的哥儿姐儿,才有精力供那些金啊玉啊的,只有我这个父母早亡的草木之人,不受待见罢了。有一段日子还因此疏远了姐姐,现在想起来真是不应该!过了这么久,我也早就悟出了当时的道理,我看宝玉千好万好,可是在别人眼中,他自然是没有那么好的,因为一个宝玉寒了待我极好的姐姐的心,是万万不该的!”   薛宝钗半打趣着说道:“你现在能想到这一层,可见你长进了不少,脑子中不全都是恋爱的粉红色泡泡了!可见定了亲,尘埃落定之后,反倒让人头脑清醒。”   林黛玉十分不好意思,不过在宝钗面前也无所谓了,说道:“姐姐,我看义母近来在为我准备一应出嫁的用品,想来花费也不少,因为我的事已经让她老人家操了不少心,怎能再让你们倒搭钱财。”说着她取出自己不离身的诗集,递给宝钗道:“姐姐,这世上只有你我知道,我还有一些银子傍身的,这就是当年我父亲留下的,放在我身边也没有用,你把它拿去吧。”   薛宝钗站起来说道:“你啊,都是要嫁人的人了,应该改改这视金钱如粪土的性子,等嫁过去你就知道,少了一分银子,日子将多么不好过,而且你一直在那府中,也应该知道贾府现在的光景,府里府外都四处抓银子使呢,你只剩这些钱傍身,自然要用在刀刃上。为你准备嫁妆,家里并没有另花多少钱,是从我出生起母亲见到合适的东西就一样样备下了,所以都是用起来现成的,你快收起来吧!”   林黛玉说不过她,只能又收起来,心中更是感激不尽,丫鬟来报说,二小姐迎春来了,正在薛夫人那请安。于是宝钗携着黛玉也到薛夫人跟前去。现在迎春来薛府的次数,倒是比回贾府中频繁多了,只因她回贾府还要受到管制惹来她女婿的不满,若说是到薛府中,每次姓孙的都极为乐意,还愿意出钱让她带点礼物一同带着,生怕怠慢了上官。   黛玉问道:“二姐姐过得怎么样,二姐夫有没有改好一点?”   迎春叹气道:“现在比起刚成亲那一阵儿,我的日子算是好过多了,不过也只是看在薛大哥的面子上,对我客气了一些,别提什么夫妻情分,日子过一天算一天罢了。”   其实自然也有很多委屈,比如孙耀祖平时根本不给她平日开销的银两,比在贾府做姑娘时的二两月例让奶妈丫鬟们贪去一大半儿还艰难,一提到银子孙耀祖就说她是抵债来的。   这时集芳楼每月的分红帮了她的大忙,当初在贾府之中有吃有穿还有亲人,有所依傍,还看不出有一份产业的重要性,如今迎春不依靠这份钱财就不知道要如何度日了,她已经出嫁的姑娘,更不可能回娘家去要,以她的性格也张不开嘴,由此更加感激宝钗的未雨绸缪。既然孙耀祖也愿意让她经常到薛府来献殷勤,迎春心里更乐意过来,后来,她知道连探春都聘给了薛蟠,两家亲上加亲,只觉得更亲了。如今林黛玉又在薛府住着,她没事过来还又多一个人说话,就如同未嫁之时回到园子里一般。   这一日,薛蟠回来说道:“贾家的那位娘娘好像有些不太好了,下朝时隐约听见人说,今日上面下了旨,让她家里人都进宫去探望呢!”这种太医院都宣布束手无策后的探望,其实一般也就是最后一面了。   薛夫人十分诧异道:“你会不会是听错了?你们那位表姐娘娘,还不到四十岁,身体正应该十分健硕才对,而且上次宫里也让去探病,你姨妈还悄悄的跟我说,她的脉象明明是喜脉,贾府合家上下都等着她诞下小皇子或小公主的消息,怎么可能就说不好了呢?”   薛蟠说道:“错不了,圣山宫中就那一个姓贾的妃子,想来这次贾家现在已经忙乱成一团了。”   宝钗说道:“即然如此,我们先知道也就罢了,再等等看那位娘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消息,还是先瞒着黛玉,她心思细腻容易多想,这个时候恐多思无益,不过是给她自己多增负担。”   薛蟠说道:“这事儿妹妹和母亲商量就好,这个林妹妹我也不常见到,自然不会在她面前多嘴。只不过我有些担心探春,又不好亲自派人去问候。少不得借妹妹的口,去给她送点东西,顺道打听打听她的安稳。”   薛宝钗说道:“这个哥哥可放心,知道有这样的事儿,虽然咱们不用进宫去拜别娘娘,于情于理,贾家都是要派人去问候的。”   当日京城各府果然听到贾妃薨逝的消息,于是薛夫人和宝钗分别派了人去贾府中看望王夫人与探春,看望的人回来传话说:贾府中有诰命的这些天一直需要往宫里跑,忙着辞陵谢恩等等,三姑娘以及孀居的李纨就留在府中照顾家里,所以三姑娘也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不过是比以往多忙一些,看着面色虽有哀痛但并不太过。   而最让贾家人犯嘀咕的是,贾妃的谥号迟迟没有发下来,她一生无所出,按照皇家惯例可以不必再向上加封,但是本身已经是贤德妃的妃位,怎么也应该在封号之上添一两个字,就算是赐予了死后哀荣,可是,皇上就像是忘了她这事儿一般,迟迟没有谥号,本来应该极为盛大的一场丧事,竟有草草了事之嫌。 第140章 钗在奁中34   其实薛蟠担心的是,最近皇上已经开始对那些以军功起家的老臣下手。特别是那些王府公府凭着祖上蒙荫, 子孙后代没有什么出息的人的, 往往是多出纨绔子弟, 这样的人家已经把祖上的好名声都败光了。单单只这个月,薛蟠就已经带兵抄过三家了。   薛家自己不过是皇商出身, 几代没有做官,直到薛蟠这一代,才又凭着自己重新立起来, 应该是不在清算之列。   但是贾家就不一样了, 几乎样样都中了皇上的下怀。更别说贾贵妃的死因成谜, 就算再怎么样,一般皇上都是会给死人面子的。可是这次贾元春死后连一丁点儿的加封都没有, 可见陛下对贾元春是十分不满的, 但是这些皇室的阴私既然下令封口, 就任凭谁都很难打听的出来原委来。   没看贾琏使尽浑身解数, 花了一堆银子,也还是一头雾水。   王熙凤来到薛府, 一见宝钗的面就笑道:“妹妹大喜, 我给妹妹道喜来了!真是做梦也没想到, 我们家出了个郡主娘娘!这不正是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吗!”   薛宝钗笑道:“母亲,你看她打趣我就算了,还越说越不像话了, 她说咱们家是鸡窝,那母亲成什么了。还不快撕了她的嘴!”   王熙凤‘哎哟’一声说道:“妹妹别误解我的意思, 我是说我们是普通家禽,妹妹是姑妈生的,妹妹是凤凰,姑妈自然也是凤凰了!”   薛夫人笑道:“宝钗就算再伶俐也伶俐不过你凤姐姐去,她这一张嘴是自小练出来的本事,小时候就能把人哄出花来,怪不得到了婆家,还最受你太婆婆的疼爱!”   王熙凤正色说道:“不瞒姑妈和妹妹说,我这次来也是奉了命看看妹妹是否有门路,打听打听我们娘娘的事儿,虽然现在已经葬了,但是到底也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让人心里只觉得七上八下的。”   薛宝钗蹙眉道:“凤姐怎么觉得我会有门路?”   王熙凤说道:“我原也说不中用,可是老太太和太太都说姑娘现在是怡亲王府的郡主,就算在宫里也是能数得上名号的人,必然能接触到深宫内院,我们接触不到的地方,所以才想着来跟妹妹打听打听。”   薛宝钗说道:“我听哥哥说,琏二哥哥最近这段日子没少钻营,你们这么做,当真是糊涂。”   王熙凤差异地说道:“这又是如何说起?”   薛宝钗说道:“皇家的事,自然有很多隐私,若是他们想让你们知道的,费不了多大劲儿也问的出来,可若是这种花了无数银子,又求问了不少人,仍是毫无头绪的事,就应该知道适可而止了,不是他们不说,可能是上面根本不让说,也有可能,下边的人是完全真的不知道,无论哪种情况,为了还活着的人安全起见,都不应该再打听下去,你们家这么大的家族,怎么连这点浅显的道理都不知道!”   王熙凤心中细想:果然是这么个道理。可是为何过了这么久,贾府中人偏偏都没想明白,还是因为关心则乱,贾妃曾经是贾府最大的倚仗,如今靠山倒了,他们只一门心思的想一探究竟,哪里还顾得上避讳这避讳那,今天,宝钗这一席话,则如醍醐灌顶,提醒了她!她如今最要紧的应该告诉贾琏,速速收手才是,否则,若是真因此惹恼了上头,那不就是得不偿失了!   王熙凤说道:“还要多谢妹妹提醒我!姑妈还说我比你伶俐,这我可不敢当了,我的这点小聪明,在妹妹明辨的大是大非面前就微不足道了。”   薛宝钗说道:“凤姐姐何必谦虚至此?你不过是身在局中,关心则乱罢了。”   薛夫人听了半晌后说道:“好了,你们姐妹两个又不必夸来夸去的了,既然来了,就在这用过了午饭再走吧,我这就命厨房去准备你爱吃的菜。”   王熙凤说道:“我原应该陪姑妈一道用膳的,只是最近事忙脱不开身,这一会儿工夫还是挤出来的,一会儿我还要去办点儿事儿,下次来再陪姑妈用膳吧。”   薛夫人知道她最近也是焦头烂额,贾府中别人都不能抗事儿的,原来她们在时还说让李纨管家的,但是各人的能力不同。便是同样的儿媳妇,同样的机会,也不一定有同样的才情,这不,只要王熙凤不是在病中,这操持内外的重任还要放在她身上。只有她办的事情,老太太才放心。   薛夫人说道:“既然是你还有事,我也不多留你,只有一点,若是有什么支应不过来的,就过来与姑妈说,或者是说与你妹妹知道,都是一样的,别自己一个人硬撑。”   王熙凤爽利的应了一声:“哎!”临走又说:“本来三丫头虽然与蟠兄弟先订的亲,宝玉后定的亲,但是从这边论是蟠兄弟大,可以让三姑娘先出阁,只不过现在又出了娘娘孝期的这一件事,到是把两下都耽误了。宝玉和三姑娘按制应守着弟弟妹妹的节,最少也要九个月后才能嫁娶,太太的意思是也让我过来告诉一声,姨妈这边准备嫁娶的一应事物,倒是不必那么匆忙,可以缓一缓了。只是林姑娘,还要多打扰姑妈家一段时间。”   薛夫人点点头:“我也料到他们的婚事都要往后搁置了,不过本来也是打算慢慢准备的,林姑娘在这儿住着我很乐意,耽误多久都不成问题,回去告诉你们太太放宽心,别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王熙凤应下之后,告辞离开。   宝钗送她出门,特意还送她到了大门口。王熙凤说道:“好妹妹,知道你疼我,可是不能再送了,你现在身份不同,再送是要折煞我了!”   宝钗说道:“哪有什么不同,我还不是和从前一样,你我就不能同从前一样了?要我说,你就是太过势利,看人下菜碟。我如今若没被封为郡主,而是小选入宫成了那人人可以使唤的宫女,你对我就又是另一番态度了!”   王熙凤哼了一声说道:“好个没良心的丫头,别人若是这么说我,我只当是夸我,我也确实是那么做的!只是对你却不一样,我知道就算是有一天我沦落到当叫花子去,你也把我当表姐看待。就算是你真做了宫女,我也仍是带着三分敬畏,难道还能跟你摆主子谱不成!”   薛宝钗说道:“好了,你既然有事就快上轿回家去吧,再说一会儿,都到中午了。”   这时她们走到了轿子旁边,宝钗打算等凤姐上轿子她就回去。这时,帘子一动,轿子中却下来一个人,竟然是平儿,过来给宝钗请安。   薛宝钗奇怪道:“你们主仆两个,这闹的是哪一出,平儿姐姐为什么都到了门口不跟凤姐姐一起进来,非要在这轿子中等,难不成怕我们薛家有老虎要吃了你不成!”   王熙凤怕她多问,连忙把她推回大门中:“好啦,快回去吧,我们这就走了,家里的事完了,过后儿再来看你和姑妈。”   薛宝钗不过随口一说,本来也没打算对她们的事刨根问底儿,于是就顺势回去了,她还得去向林黛玉解释贾家的婚期延后的问题。   坐上轿子的王熙凤让轿夫起程,平儿在一旁捧着一个匣子,说道:“我本来按照奶奶的吩咐是不打算下去的,可是宝姑娘都到了眼前,我若是还坐在轿子中,不迎出去,就太不成体统,所以就下去请了个安,不会耽误奶奶的事儿吧?”   王熙凤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闭目养神了一会儿,说道:“没事儿,宝丫头的嘴严,就算是心中有些疑虑,也只会自顾自的疑惑一阵子罢了。弄不出别的事儿来,更不会去说与别人知道。”   王熙凤问道:“都带着了吗?”   平儿腿上放着的那个匣子,说道:“奶奶所有值钱的珠宝首饰,除了上次陪嫁的那个金项圈之外,都在这儿了。奶奶说那个项圈有纪念意义,这些珠宝也都是来之不易,难道就没有纪念意义了吗,奶奶倒是真舍得!”   王熙凤觑了她一眼说道:“我也舍不得,这已经是我的全部家当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官中现在是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不去当东西,那几项紧要用银子的就得那么撂着,别的也就算了,这里面还包括宫中几个太监的打点,虽说娘娘不在了,但是二爷毕竟之前与他们有了关系,也养肥了他们的胃口,若是现在娘娘一去就都断了,反倒要遭人恨。俗话说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不如再给他们这最后一笔银子打发了事。”   平儿说道:“太太原来指望快点儿给三姑娘发嫁,好把薛家的那一笔聘礼银子挣回来,所有亏空也都堵上了。她之前花银子也就没那么多的计较,寅吃卯粮也不觉得有什么!谁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三姑娘还得耽搁将近一年的时间,亏空却是越来越大了。”   平儿打开妆匣,见里面珠光宝气,说道:“这里面别的我倒不心疼,只是宝姑娘曾经带给二奶奶的那些都是极为上好的首饰,以后再想买来也是不好碰的。”   王熙凤说道:“我又何尝不是,所以才让你还去找薛家的当铺当了,咱们也少压点银子,到时候一来想赎回的时候好赎,二来肥水不流外人田,若是日后当真我没银子收回来,也不用便宜了别人,这些东西还是落在姑妈家。” 第141章 钗在奁中35   这日,在家中用过了饭后, 薛蟠突然说道:“对了, 我曾听妹妹说过, 住在京郊不远处有一位刘姥姥,与咱们家颇有来往。”   薛宝钗点点头说:“难得你还记得。”刘姥姥来过几次, 却怎么没见到过薛蟠的面,宝钗也拿不准,为何他这时候会提起这个刘姥姥。   薛夫人笑着接口道:“这事儿你哥哥也不应忘了, 这刘姥姥除了他们祖上与王家有旧之外, 近来的牵扯还都是因你哥哥而起呢, 蟠儿你记不记得,那年你的马吓着了他们家的小孙子, 才命人将他们祖孙送到府里的, 刘姥姥虽是个不识字的乡下人, 但是这么多年为人处世, 智慧实在也不浅,咱们家人口简单而且都是极好相处的人, 她能处得亲厚也就罢了, 可是, 那边府里确是龙蛇混杂,刘姥姥也能极得人的喜爱,就是她的真本事了。她来这儿陪我说话, 总说她们村里如何如何,我还说有机会要去看看呢!”   薛蟠笑道:“母亲, 还没去过村里,没有领略过田园风光,是有些可惜。”   薛夫人说道:“别说是村里,就是咱们自家的庄子我也没去过。”   薛蟠说道:“那母亲何不让妹妹陪着你,去她们村里逛逛,好过整日闷在家中。”   薛夫人被他说的倒是挺心动的,真的开始研究去刘姥姥村里的可行性,想着要给她们家带这带那,薛蟠趁热打铁,说道:“母亲要是真的决定去,自然是所有人一起去玩几天,把谁留下也不能乐意,咱们家的女眷也不少,我还得提前派人到他们村里整治房舍等物。”   薛宝钗奇怪的看了薛蟠一眼,薛蟠这么积极要送他们到村里去,这事儿一看就有问题。   薛夫人虽然一向温柔宽和,但是未必看不出来。他的小伎俩,只不过是不戳破他罢了。而且现在薛蟠是家里的顶梁柱,薛夫人自然乐意听他的。   见母亲妹妹都没有反对,薛蟠于是派人去告知刘姥姥她们家,又让人好生打点薛府中人出行和住宿的一切事宜,等到送她们出来京城大门,薛蟠才算松了一口气。   不是他草木皆兵,只是最近朝廷动荡不安,动不动就被抄家的,老牌勋贵实在太多了,虽然他们家够不上那一批人,但是那些被定了罪抄了家的,在抄家之前,谁又能想到自己要大祸临头!   既然他有消息来源,还是做点准备的好,至少不能在变故来时,让家里的妇孺受到惊吓。而且最近王子腾在外面的任期已满,不升反降,已经被着令返京,史候家已经被定了罪,金陵一系的贾王史薛四大家族,向来被一同提起,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难保下一个就是贾家或是薛家。   薛家还好,只有他一个入仕,薛蟠知道自己为官以来都做了什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不至于被定罪的地步,但是贾家就不好说了,鱼龙混杂,不成器的弟子又多,谁知道会不会被捅出一两件事情来。若是贾家真的被论罪,薛夫人她们在京里也于事无补,只是跟着干着急罢了,不如先把人都送出去散散心。   与宝钗和宝琴同坐一辆大马车中的林黛玉有些疑惑:“刘姥姥她们村子里,有什么格外好看的风景呢?怎么大哥哥倒是一心让咱们去那儿逛逛?”   薛宝钗说道:“村子里与城里不同,连空气也是不同的,都格外的新鲜,虽然我们家里也有园子,那不过是供人观赏游玩所人工造出来的假景,哪及得上真正的田园风光,这时正是夏秋交接之际,正是硕果累累的好时候。只可惜我们家的几处庄子离这里太远,不然到了自己家的庄子,满眼开阔的那一大片农场,才最是舒心的。”   林黛玉这才说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大哥哥嫌我们整日在家住着烦,撵我们出来,好借机清静几天呢!”   宝琴笑道:“林姐姐说的真有趣儿,我怎么早没想到!回去之后倒是要问问大哥哥,他是不是嫌我们烦了,才送我们出来。”   宝钗说道:“你若是早就想到了,岂不是跟她一样的爱挑,若是有个这样的亲妹子,你大哥哥可能早就被烦得焦头烂额,说不定早就送咱们出城进村子了!”说完,几个女孩哄笑起来。   薛夫人与宋氏乘坐一辆马车,听到那边传来的笑声,不由得说道:“看她们处的多好啊!这下不在府中圈着。能进村子去玩,算是把她们开了缰了。”她的心中确实是有一层隐忧的,为的是这次薛蟠送她们出京,希望是自己白担心才好。   宋氏则是万事不管只依附于薛蟠母子过活,在外又有儿子薛蝌操持,附和着说道:“借嫂子的光,我也出来松散松散。”   另一边,薛蟠进宫述职,正赶上皇上与上书房众臣在商议国事,手旁放了一摞御史的参奏折子。雍正让他先在一旁等候,让其他人把未尽的话说完。   上书房首辅大臣隆科多说道:“空穴未必来风,若是没有那些事,御史也编不出来,总不至于冤枉了他们,就算是其中当真有冤情,只要皇上下旨,让办理的官员明察,就知道到底是不是冤枉了他们,若是当真清白,还能解去疑心。”   怡亲王说道:“皇上,隆中堂的做法臣弟不赞成,谁不知道御史闻风奏事捕风捉影的本事!而且最近他们就像是给自己定了工作量一般,每天至少要参三四个人,简直有些太过积极了!朝廷上下共有几十个御史,要是他们每上奏一件,皇上不辨虚实都认真对待,都要发下去严查审问的话,将浪费多少人力物力!”   雍正说道:“朕知道你们的意思了,御史的话确实不能全信,有些过于夸张,但是有些,仍然也很能反映问题,所以不能一概而论。就比如这个吧!”他指了指手边摞在这上面的一份折子,抬眼看到角落里的薛蟠,随口说道:“你来把这一本念给大家听听”。   薛蟠只能从装壁花的状态走出来,你有了那份折子,竟然是参奏金凌的四大家族,重点是参贾家的,折子念完之后,薛蟠也是出了一身冷汗。   雍正细细品了品刚刚折子里的话,慢慢说道:“贾不贾,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薛蟠已经读了一遍,雍正的记忆力好,这几句民间说金陵四大家族句子又朗朗上口,竟然是只听一遍就记了下来,竟然还又重复了一遍,众人听,雍正重点强调重复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皇上是不是要大大的发作这几家。   其中的王家的王子腾被降了罪,正在回京的路上,史家已经被抄家了,薛蟠这次正是要回明这件事儿的,因为史家是他亲自带手下去的。所谓的四大家族,圣心已经四去其二,薛蟠连忙跪下道:“奴才万死,请皇上发落”。   雍正说道:“瞧你吓得那个样,这不过是御史的一家之言,朕还在这儿呢,谁就说你有罪了。这御史也是糊涂,民间编排的这些话怎么能当作罪证呈上来!”   怡亲王说道:“皇上圣明,不过我倒是要问问薛蟠,你们薛家真的是珍珠如土,金如铁了?”   薛蟠说道:“十三爷真爱开玩笑,自然不是真的,谁家有珍珠有金子,不都好好的收起来,怎能如土如铁的挥霍。再说下官不擅长经济上的事,都是由家妹与兄弟打理。”再说薛家不缺钱是真的,所以薛蟠从来没为金钱的事上过心。   雍正一听这话,倒是又想起薛宝钗为国家捐赠的那二百万两银子,想来他们家是因此紧吧了很长一段时间。说道:“你起来吧,这个御史奏事虽然也有可取之处,但是不应该带累了无关之人。朝廷并非是有钱的都要去查封,而要看到底是不是不义之财,薛家自古就是钦点的皇商,家中富有也是寻常事。”   皇上几句话就将薛家摘了出来,下面的军机重臣们自然附和着,薛蟠正是年轻有为正得圣心之时,又想起薛蟠的妹子乃是怡亲王的义女,与皇家渊源颇深,御史的这一点儿捕风捉影自然是参不倒他家的。   雍正这时让人翻出另一个折子,道:“之前的那个不过是开胃小菜,这个才是应该受到重视的。”又命众人传阅,仍然是参奏贾家的,只不过这次是专心参他们一家。   其中有贾政外放期间,放纵家奴强取豪夺重征税言之罪,还有贾赦为夺人祖传的珍宝扇子,构陷官司害得人家破人亡之罪,又有贾珍于国孝家孝期间聚拢贵族子弟聚赌嫖娼之罪。   雍正说道:“公候世家的官员子弟原本更应该作为满朝文武的表率,若是真有这等丧心败德之事,必然要严惩才能警醒百官!”   在场的众臣都躬身应:是!   雍正沉吟片刻说道:“最近的抄家之事,几乎都是由薛卿家代办,念在贾家与你们有亲,这次朕就赐你回避,就交由隆科多和刑部主审办理吧!”   传了好几代的荣国府宁国府繁华落尽,被皇上定为抄家议罪!   薛蟠心中的事也算是尘埃落定,这几个军机重臣再加上他,虽然早得了讯息,却不可能有人去给贾府通风报信。   别人薛蟠倒是不担心,而且他家里的母亲妹妹等人,已经被送到村子上去了,受不到这些事情的波及。他唯一担心的是未过门的探春,于是打算皇上这边散了之后,去悄悄的找隆科多大人说个情,抄家之时,照顾一下府上的女眷。   隆科多熟门熟路的快速收了薛蟠随手递过来的银票,诧异道:“没想到薛老弟竟然是和贾家的姑娘定了亲,他们家这样伤筋动骨之后,恐怕便再也难起来,能保住性命都是不错的。看来令堂大人要给薛老弟重新订一门婚事了,不过你倒是算有情有义,这个时候还能想起来让本官去照顾一二,这种举手之劳,我自然给你这个面子!”   薛蟠说道:“多谢隆中堂,那就有劳你了!”要不要重新再订亲事,薛蟠心中有数,但是也没必要跟他多说。 第142章 钗在奁中36   且说刘姥姥收到薛家的来信儿,说要进村子里来逛逛, 这薛家人也真是雷厉风行, 当天派了下人来看, 刘姥姥家新盖的房子虽然在他们自己看来已经是十分宽敞体面,但是薛家好几位太太小姐们住, 又哪里能够用呢,那管家马上向刘姥姥打听了一户乡绅人家的院子,他们家因去外地做官, 刚刚才将房子闲置了下来。于是马上租了下来, 又是指挥人通风打扫, 又是用从家中新带来的摆设铺盖收拾干净,竟是没用多长时间, 都收拾妥当了。   刘姥姥砸砸嘴说道:“管事大兄弟的手脚也太麻利了, 才多大一会儿的功夫, 就都收拾好了, 奶奶小姐们到底什么时候来?”   管家说道:“随时可能过来,这边收拾妥当了, 兴许就在明后天。”刘姥姥喜道:“那敢情好, 这就家去准备, 每次都是我进城到府里去打扰,这次也让太太小姐们在我们这好好溜达溜达!”   家中王狗儿和他媳妇更是杀鸡宰羊,又摘好了一堆的瓜果蔬菜, 准备迎接贵客。   第二日午时左右,薛家一行人就到了, 马车停在了刘姥姥家的大门口。刘姥姥家一家人都早就得了消息,在门口等着呢。乡下人民风淳朴又贫穷,这里虽然离京城很近但到底是乡下,很少会来这么多的马车,隔壁的以及村东头西头的大人孩子们,有不少跟在马车后面看热闹。刘姥姥热情地将两位奶奶,三个姑娘迎进屋,还有那看了三个姑娘模样的老太太小媳妇儿不愿意走,直接跟进刘姥姥家做客的。   宝钗让几个丫鬟将最后一车上的礼物都搬下来送给刘姥姥家,自然惹来他们村里人一堆的艳羡。在刘姥姥家用了饭,叙了别情之后,又到了那家租赁下来的青石院子休息,虽然这家也不是特别大,但是能保证主人们每人一个屋子,还能有剩下的下人房间。   这村里的田园风光是好多人没见识过的,别说是主子们,就是那些丫头们,若不是后面卖进来的,也没见过这样简单的就用树枝扎成的篱笆,以及一畦一畦就种在院子里的青菜……   在短短几天之内,林黛玉就爱上了乡间的那份安静,以及每到饭时每家每户生起的那一缕炊烟。在这里安静的住了几天之后,薛蟠就亲自来接,而且告诉了薛夫人等人,贾家已经被抄家了,所有家眷都被关了起来,等待议罪。薛夫人怔怔的流下泪道:“我就知道,你让我们住到这儿来,是来避祸的,京城里果然出了这等抄家的祸事。”   薛蟠说道:“之前吃不准上面是什么态度,儿子虽然严于律己,但是也怕受到别人的牵连,所以不得不把母亲妹妹们先送走以防万一,现在局势已经明朗,圣上还是十分圣明的,不会牵连无辜,所以儿子才来亲自接你回去。”   黛玉早就在听说此事之时,就一时激动晕了过去,宝钗连忙扶住她,带她到椅子上休息,这种激动过度的昏厥,一会儿就能醒了。   薛夫人哭道:“苦命的孩子啊,贾府如今已经不复存在,他们家的所有人又都生死不明,不知道要如何论罪。你们这两对儿的婚事可如何是好啊!”   薛蟠坚定的说道:“还能如何,他们一个是家里的小姐,一个是未出仕的少爷,就算论罪也论不到他们头上,等到上面开了恩旨,放家眷出去,或是充为官奴发卖的时候,我们再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婚约照旧就是了。”   薛夫人是个土生土长的贵族仕女,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门当户对,“这如何使得?不是我势利眼看不上他们两个,宝玉和探春都是我从小看大的,都是极好的孩子,可是以后你们若是真的成婚,必然要一辈子受人非议。你在朝做官,娶了罪臣之女,就是一辈子的污点,黛玉嫁了宝玉,就算是宝玉能全身而退,不被论罪,但也就是一个普通庶人,难道她那么娇滴滴的模样,要让她与宝玉一辈子过苦日子吗?”   林黛玉这时悠悠转醒,连忙说道:“这辈子我认定贾宝玉了,不论他是公府的公子还是阶下囚,我的心意都不会改变,母亲若是不同意,我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再嫁给别的人。”   薛夫人闻言更是泣泪不止,薛宝钗说道:“母亲并没有拆散你们两对儿的意思,她只是关心则乱,为你们担忧罢了,现在并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我们还是快点启程回京,看看有没有什么门路可以打点一番,让他们就算是在狱中也不至于受太多罪。哥哥之前已经被圣上开恩放过,这些事情不能再由他出面,否则若是被弹劾,说不定我们薛家也是倾家之祸,所以只能等我们回去之后另找门路。”   薛蟠感激的看了宝钗一眼,说道:“还是妹妹一针见血,我也正是这个意思,车马都准备好了,我们这就出发吧!”   有那从京城里回来的村里人,偶尔听说一两句京城里发生的大事,刘姥姥是个爱串门子的,听了一耳朵说贾家公府被抄的事儿回来,她却不相信,只斥那人是胡说!贾家若是真被抄家,这薛府众人又怎么会有心情来乡下。而这次薛蟠来亲自带来的这个消息,就由不得刘姥姥不信了。刘姥姥说道:“我也跟奶奶姑娘们去一趟城里,看看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短短几天的时间,也足够人尝尽人间冷暖。谁都没有想到,偌大的贾府会一夕之间就败落,曾经衔金戴玉的公子哥成了人人可以欺负的阶下囚,曾经穿着绫罗粉黛的姑娘们只能荆钗布裙,因为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人搜刮一空,贪心的狱卒更不会给他们留一丁点儿钱财。   他们一家是被上头下了命令要抄家的,自然所有的东西都不再属于他们,而是应该被充公。   出事儿的当天,贾家正在大宴宾客,几乎所有亲朋好友都来赴宴,都知道他们家发生的事儿。但是自从那场家难以来,亲朋故旧,一个个唯恐躲之不及,又怎会伸出援手。昔日巴结奉承的人走了个干干净净,都巴不得和他们划清关系。只有老太太没被关进来,这也是上面的恩义,知道家中的老太君已经八十开外,所以免除了牢狱之刑。而他们这些进了牢里的,也没人给他们传个消息,不知道就剩老太太一个人,房子又被收了,她沦落到哪里了。   贾政,贾赦,贾琏,贾珍等,这些有官爵并且被人弹劾的多关在刑部牢里,其余的又得在那些老爷们定罪之后才能判决的都关在羁候所。   羁候所中贾宝玉,贾兰,贾环等都关在一个囚室,王熙凤李纨平儿等带着贾桂关在一个囚室,探春,惜春与王夫人关在一个囚室。   至于其他下人,还有曾经那些被人谓之比普通人家的小姐都要养尊处优丫鬟们,更是早就已经给重新发卖的发卖掉了,只剩下几个要紧的大丫鬟还留着,如鸳鸯金钏儿等,像袭人麝月以及再往下的那些丫鬟们都不知道已经被卖往何处。   最近被抄家的人家太多,哪有地方关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贾家东西两府加在一起就有六七百号人,有人受不了这天差地别的落差,整日里上吊的撞墙的多不胜数,自然是早早的拉到街口贩人的地方,插上一根草给价就卖了。   贾宝玉自从到了这羁候所从来没吃饱过,每日只给两个窝窝头,有时还要被贾环抢去一个。虽然也没人来打他骂他,但是自觉已经跌落到了泥土之中,他唯一的安慰就是林黛玉去了薛家,又只是他们家的表亲,还未过门,所以不用与他们一道受罪,否则若是知道林黛玉,也过的是和他一样的日子,贾宝玉恐怕一天都受不了了。   他又看了一眼,偷偷藏起来的玻璃绣球灯,这灯做工精致,倒不是什么宝贝,只是这是黛玉曾经送给他的,所以抄家之时,他一时情急,就把这灯藏到了怀里,现在时不时偷偷的拿出来看一看,就像林黛玉就在身边一样。   贾环身为庶子,从小就受到贾宝玉的压制,成长在他的阴影之下。就算是没人故意压着他,但是老太太、太太等人都喜欢贾宝玉,他与之一对比,就成了形容猥琐的人物,处处不招人待见。如今到了这监牢之中,大家平起平坐,终于让贾环找到了一丝可以一抒心中怨气的方法,那就是欺负贾宝玉,本来吃的就不够,贾宝玉又手无缚鸡之力,于是贾环饿的很了就去抢他那一份儿东西吃。   贾兰人虽不大却与贾宝玉一个鼻孔出气,恨恨的瞪着贾环,贾环喝道:“你再瞪我,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也把你那一份也抢了!饿死你们两个!”   贾宝玉凛然说道:“家道败亡,才看出谁是真小人,你若是连兰儿的吃的都抢,你这个做叔叔的也枉称为人了!”   贾环冷笑道:“宝二哥说的还是太客气了,哪里用得着家道败亡才看得出来,你们不早就把我当真小人了吗?丢了东西也来问我,挨了打不知何人告的密也来问我,既然我处处不受待见,不如做一回真小人呢!”   贾宝玉被贾环的一顿抢白,但觉他说得也有道理,贾环确实向来不招人待见,连自己对他都有偏见。只见贾环不怀好意的一笑道:“宝二哥是个有情饮水饱的人,我和兰儿却还在长身体,不如把你怀里的那灯送给那些狱卒老爷们,说不定看在主动上交的份上,还能换顿饱饭吃!”   贾宝玉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你!” 第143章 钗在奁中37   这玻璃灯虽然值不了什么银子,但是也算是贾宝玉和林黛玉的定情信物。别说是饿几次肚子, 就是一直不给他吃的, 让他饿死了, 以贾宝玉一向的痴性也是乐意的。听到贾环的这个提议,当下把贾环当作天下第一大恶人。   贾环看他瞪眼睛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气道:“林姐姐又不是死了!人还活的好好的,下次你见到她,向她要多少只灯没有, 现在我们没有吃的了, 是真的就要饿死了, 如何还守着个不能吃不能喝死物件!给我!”说罢就要上手来抢。   贾宝玉双手护在胸前,将灯藏的严严实实的说道:“无论如何, 你也别拿我的灯去换!”   贾环怎能如他的愿, 上去就要拉扯!贾宝玉养尊处优, 哪有他的力气大, 那不怎么结实的玻璃灯就被贾环抢了过去,可惜他也没拿稳, 灯直接摔在了地上, 摔了个粉碎!   他们动静闹得这样大, 又是吵架,又是摔东西的,如何能不引来狱卒。   两个狱卒见到他们竟然还私藏了东西!又将几人好一阵推搡, 便把那灯的碎片都捡走了,只因那上面零星镶着的几片金银做装饰。无论贾宝玉如何恳求, 都不肯将碎片留下。   关在这里听候发落的,虽然算不得上是真正意义的罪犯,但是也必然是从此败落,再也无法复起的,所以狱卒对他们虽然算不上是天天打骂,但是心情不好了,偶尔给上几下子根本没人去管,更不会去听他们有什么诉求了。   贾环吃的没捞着,又摔了灯,又刚刚被狱卒推了几下,直骂晦气!   贾宝玉更是魂儿都没了,觉得灯碎了这不是好兆头。   贾环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落井下石的说道:“我看林姐姐是不要你了!就算你们定了亲,可是咱们家都成了这个样子,说不定你还要被罚去充军呢,谁还会想着你,没见都过了这么多天,她也没来看你一眼!还有宝姐姐,平时你们玩的那么好,她也不来救你一救,可见,咱们家是真要完了!”说完自己都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这时一个声音轻喝道:“环儿,休要胡说八道!”   贾环和贾宝玉同时一怔,听起来竟然是宝钗的声音!可是她一个千金小姐,怎么又会踏足这种地方,顺着声音看去,一个穿着文士男子打扮的人正立在不远处,仔细一看,不是宝钗是谁!   她身边有一个狱卒,身后还跟着两人极瘦弱的小厮,细看之下发现也是两个女子,一个是林黛玉,一个是小红。   林黛玉的眼睛肿的跟桃一样,贾宝玉见了她之后,就眼中心中再也容不下别的,一直在死死的盯着她看,嘴里小声念叨:“林妹妹!”林黛玉自然也是如此。   贾环贾兰等也极为高兴,他们高兴的是,过了这么多天,终于有人来看他们了,宝钗既然能来看他们,说不定就不用在这等死。   这里还不算是正经的监牢,所以也没费多大劲儿,薛宝钗没用找人,稍微花些银子就很容易进来探看。   林黛玉回了薛府之后,见到贾母虽然已经被好端端的接到了府上,老太太本来花白的头发更是已经全白,祖孙两人是抱头痛哭一番。   贾老太太说道:“玉儿啊,你可下回来了,我以为有生之年再也见不到你一面了!我现在也不奢求别的,只希望宝玉也能好好的活着,就再无所求了。”   贾老太太又和薛姨妈宝钗说了会儿话,十分感激薛蟠能在此时帮她一把,她心里清楚的很,这些天来没有一个亲朋故旧来看她一眼,就知道贾家已经真是穷途末路了。   刘姥姥和她年龄相仿,经历的事情又多,于是细心开导贾老太太,劝她说福祸相倚,说日后看来这未尝不是好事。贾老太太对她的话像是极为信服一般,拉着刘姥姥一直不让她走。   之后林黛玉又实在担心贾宝玉,导致食不下咽,每天只是以泪洗面。薛宝钗正好也要进来看一看他们的情况,就带着她来了。   薛蟠是个朝廷命官,这种事情却不适合掺合的,他派人把贾母接进薛府已经是冒着极大的再次被参奏的危险。被参奏一次,算是已经被皇上揭了过去,但若是因为贾府接二连三的被参奏,失了圣心,他这个官儿也没法做了。   之前打人的狱卒一边打开宝玉他们这边的门一边说道:“过了这么多天了,没想到还有人来看你们,我以为名气大得京城都知道的贾家一个人都没交下呢!”因为刚刚得了一笔银子,所以心情大好,与刚刚夺人东西的强盗模样大相径庭。   “进去吧!”   林黛玉也顾不得矜持,急忙进了门中去看贾宝玉到底怎么样:“宝玉!”   贾环与贾兰对他们两个只能非礼勿视,都乖乖的到了宝钗面前,一个口中叫着“宝姐姐”,一个叫“宝姑姑”,宝钗看他们都弄的脏兮兮的脸蛋,还有不过几天时间就明显瘦了很多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心酸。   身后的小红手中提着两个篮子,宝釵让拿过来一个道:“你们都饿了吧,我在家中带了些东西来,快趁热吃了吧。”   她带来的也不过是最简单的没有汤水好携带的饭菜,烧鸡烤鹅馒头等物,贾环和贾兰却狼吞虎咽得十分香甜,宝钗说道:“慢点儿吃吧,别噎着。”   贾环那小子噎的都直翻白眼儿了,还是着急的说道:“宝姐姐,你来我们才能吃顿饱的,我感觉我这一辈子没吃过烧鸡了!你若是不来,我们又要挨饿了!”   宝钗说道:“我走之前好好给狱卒们一番打点,让他们以后不苛扣你们的吃食,只要有机会,就让人送东西来给你们。”   贾环这才放心了。小红又去找狱卒开女囚室的门,那边已经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但是并不真切,只知道有人来了。   王夫人和凤姐一看见是宝钗,都不由得哭了起来。王夫人哭道:“是宝丫头啊?!”   这里想喝一口水都是难事呢,自然不会提供让人梳洗等物件,曾经的满头珠翠的贵妇们已经是蓬头垢面,宝钗道:“姨妈,凤姐姐!”又有探春惜春,鸳鸯平儿等上前来相见。知道她们的情况不会比宝玉贾环那边好,于是赶忙让小红将带来的食物拿出来让她们分食。   平儿和金钏儿鸳鸯等即使腹中也空空如也,还要伺候主子先吃,王熙凤说道:“都这个时候了,还分什么主仆尊卑!要是没有你们,我们母子早就让他们磋磨死了!若是能从这鬼地方出去,好妹妹,我是再也不把你们当下人待。都饿了,都吃吧!”平儿鸳鸯等人听了她这话是又窝心又酸楚,大家都依言一起吃。   于是众人一边吃东西,宝钗一边问问她们的情况,还好到现在还没有人生病,只不过是受了些惊吓。   抄家之时,王夫人,王熙凤等人可谓是不明所以,直接就被看起来带走了。直到这些天在这羁候所,偶尔听狱卒他们谈论几句,才知道家里的几个爷们儿竟然都被参了,被关在刑部衙门里,等待定罪呢。   一时见到了宝钗,少不得要打探她们的情况到底如何,圣上打算如何定罪等。   宝钗说道:“我也是一从乡下赶回来,听说了府上的事就直接过来了,至于刑部的案子,还没有结案,皇上派了隆科多大人与刑部堂官主审,相信必然会公开公正,不会冤枉了姨父和二哥哥他们,倘若这其中真有冤情,那时我哥哥必然也不会不管,定然会向上陈奏,以还他们的清白。”   王夫人忧心忡忡,怕的就是公开公正啊!她隐约听到的那几项罪名,都知道是自己家中干的事儿,并没有被人冤枉,也就是说,被弹劾的那几项罪名都是实锤。“若是罪名都属实,蟠儿还能不能给想想办法?”   宝钗淡淡的说道:“还请姨妈体血,哥哥毕竟是在职官员,这些事他本应该回避,而且皇上知道两家有亲,特地让他回避此事。若是其中真有什么龌龊,就更不能明知道不可为而为之了。”王夫人闻言极为失望。   王熙凤说道:“太太并不是不知道蟠兄弟已经尽了力了,他才多大,为官也不过两三年的光景,他手中能有什么人脉?我们家之前有那么多关系网,王孙公侯,太妃公主的认识的还少吗,可是到现在出事儿了,全都断了,也没见得用得上一条!”   这些天下来,王熙凤对王夫人的不满也积攒到了一定程度,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姑妈,又是个叔婆婆,不得不保留几分尊敬。但是她的处事极为自私,又不会遮掩,却又让王熙凤十分的看不上。   王熙凤说道:“宝丫头别说是从小养尊处优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就是她如今的身份,也是真正的金枝玉叶了。能屈尊到这种地方来看我们,已经足以见得薛家待咱们有多不同。说句不好听的,若是以前在府中,咱们现在呆的这地方,在姑娘们面前就是提都不让提的,以免脏了她们的耳朵,更别说让她亲自到这儿来。难道咱们自己湿了,要把别人也都拉下水不成!真落得在岸上搭把手的人都没有,大家就只能一起淹死了!要我说,老爷二爷他们到底是什么罪名,自有王法公断,谁都别去活动,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就算是给谁送礼都不管用。贾家若是能保住一两根血脉,也能用于警示后人。”   探春说道:“二嫂子这话虽然太过铿锵,不过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王夫人见自己只不过是一句话,就惹来她们这么一堆的反驳,不由得脸上也有些讪讪的,这些日子,她也遭了王熙凤不少抢白,所以对她的这种不恭敬都已经习惯了。   薛宝钗岔开话题,问平儿和鸳鸯道:“我来时就见你们之前眼圈儿就红通通的,还有什么事?”   平儿说道:“刚听说的,上一批带走的人已经卖了,这一批轮到我们了,除了贾家的公子小姐太太奶奶们,其他的小老婆大丫鬟,不论什么人,一律要发卖干净,奶奶刚刚还说以后不必分主仆尊卑,怕是我们这些福薄之人跟太太奶奶们也没有什么以后了。”   宝钗说道:“我以为是什么事,既然能出去就是好事,你们这样是要比主子们要早得自由,主子们还要多受了几天的罪。到时候我就让小红去办,只要把你们都买下来,出来等她们,就都和从前一样了。”   几个丫头等当即下跪惊喜道:“当真?!”   小红这时说道:“我父母前儿个在南市被卖,险些被南边来的富商给买走,还好又被我出价给买回去了,所以各位姐姐放心,我有经验了,必然不会让你们被别人买去的。”   本来一早就愁云惨雾的几个丫鬟们,这下一听说有了后路,便把那事撂开了,反倒是又开始担心她们走了之后,仍在这里的王熙凤探春的人要怎样过。 第144章 钗在奁中38   小红提醒宝钗来了有一会儿也该走了,众人都有依依不舍之意, 宝钗环顾四周发现她们的铺盖又少又单薄, 剩下的只是一些草席, 而天气已经入秋了,必然要一天冷似一天, 而贾家的案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判,说道:“少不得还要委屈姨妈,凤姐姐, 和几位妹妹们在这里住上一阵, 缺什么吃的用的, 我到时都让人送过来。”   过了没两天,羁后所果然又往出拉人卖, 她们因为早有心里准备, 所以并不怎么哭天抹泪儿的。   王熙凤说道:“这次反倒看出你们身份的好处, 宝姑娘说能救下你们, 那必然不是虚言,能早早的脱离这里出去, 就是你们的造化了。”   平儿说道:“奶奶也别灰心, 只要刑部那边判了, 就到了奶奶出去的日子,我从这出去之后每天还来看你。”   王熙凤却笑着摇头道:“既然出去了就别再回来,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你难道还没呆够吗?”   这时官兵已经过来拉人,平儿说扬声道:“奶奶放心, 我一定回来!”   这些天来贾老太太客居在薛府之上,身边没一个平日熟悉的人,晴雯算是救了她的大驾,晴雯自小就在老太太房中使唤的,老太太极为喜欢她,见她又伶俐勤快模样又好,这才把她给放到宝玉房中。   晴雯自从大观园中出来之后,被小红从中间牵线,林之孝家接她回去养病,好了之后就在林家住着,林家人也不当她是丫头,只当多养一个女儿,晴雯是个闲不住的,也抢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倒是从未有过的踏实日子。   但是万万没想到,贾家会有这场飞来横祸,在他们所有人都被拿住之时,正是晴雯跑到薛府之中来报信儿,因为这样没有跟宝钗她们到乡下去的小红,才能及时的将自己父母救下来。   老太太看到晴雯十分惊讶:“你不是得了女儿痨吗?可怜劲儿的,小小年纪得了这病,怕是不好治,如今怎么又跑来你姨太太家里,虽然贾家已经败了,我再说句倚老卖老的话,这病传染,你姨太太和蟠哥儿,还有姑娘们都是宽厚慈善人,你自己身上有病也别总往这头跑。”   晴雯委屈道:“老太太,我没得什么女儿痨,只是一场风寒,太太在病中就把我撵了出去,要是没有宝姑娘和林大娘一家,我也再见不着老太太的面了,知道老太太这边没有体己的使唤人,宝姑娘才叫我来支应几天,等过些日子鸳鸯姐姐她们回来,我还回到原来的地方去。”   贾老太太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倒是我错怪你了。”王夫人管着家,背着她不知道做了多少事,贾老太太不过是为了她自己的荣华安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她知道今天突然被晴雯捅出了这一件,不过也只是冰山一角罢了,要不然怎么在她看来繁花似锦的贾府,竟然说败落就败落了!   又听她们说,贾府中最后一批下人要被卖了,鸳鸯平儿等都在其中,贾老太太不由得从早晨开始就翘首以待,这其中她最惦记的人自然是鸳鸯,十来年了,鸳鸯伺候着老太太,形影不离互为倚靠,甚至比贾老太太的亲孙女都亲近。   小红带着几人从南市口回来,听说贾老太太以及薛夫人等都等了一上午了,听到她们回来,就叫立刻去见,甚至顾不得给她们梳洗。   鸳鸯来到贾母面前,跪下叫道:“老太太!”   贾老太太一心要第一时间见到她们,也好问问宝玉等人的情况。但是她见到鸳鸯等人蓬头垢面的落魄样子,心中顿时凉了。她倾身向前扶起鸳鸯道:“好孩子,家里那帮不争气的老爷们,让你也跟着受委屈了。”   鸳鸯摇头说道:“我只不过是个奴婢,只要还能见到老太太,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贾母未等她说完,已经向后栽倒,晕了过去,众人又是一阵儿忙乱抢救,又急忙派人去请大夫。   大夫过来看了摇摇头说道:“年纪太大了,而且之前又太过养尊处优,最近受的刺激多,其实早就撑不住了,已经是油尽灯枯之态,府中还是早早的安排后事吧!”   之后几天,贾老太太一直到去世,都在半昏迷之中,只偶尔清醒一会儿,说的那些话,也大多是一些糊涂话。一会儿叫宝玉,一会儿叫凤哥儿桂儿,一会儿又叫鸳鸯,还说要把鸳鸯给宝姑娘使唤,以后不必跟着她了。   鸳鸯也更是没想到,出来见老太太一面竟然算是最后一面了,更是哭得不能自已。   贾母虽然是客居,但是毕竟歿在了薛府之中,薛家上下忙着替她操办后事,该尽的礼数,该有的排场都给她做到了,并不因为贾家全部人口还在牢狱之中就草草的办理。   当今皇上自然是无所不知的,自然有人将之报了上去。皇上听到了这个消息,反倒对薛蟠予以褒奖,还派人前来祭奠,说:“贾家那些不成器的子孙后代犯的错事,罪不及老太君,仍然让她保留之前的诰命下葬。”   另外还让人传旨给刑部说,看在老太君已经仙逝的份上,贾家的案子可以酌情轻判。当然这个‘酌情轻判’又不是有罪可以不判,又没说罪名可赦。所以到底如何判决,就需要他们自己去斟酌了。   一个诰命的位子算什么?薛蟠办的这件事情,把孤伶伶的老太君接回家,精心供养,并直到她寿终正寝安排她的后事,老人过了八十已经算是喜丧了。而且是在明知他们家的子孙都在刑部待审的情况下,别人躲之还来不及,生怕案子还没结被牵连进去,荣宁二国公贾家也算是极为有名的人家,已经荣华富贵了三四代,所交好的那些府邸,哪个不是王公贵族,这时,站出来行这个举手之劳的却只有薛蟠一个。   薛蟠的这种作为,在很多老臣看来,是极为仁义之举。朝堂之上聪明有本事的人多不胜数,缺的正是他这种有良心有仁心不落井下石的。没看皇上都亲自下旨嘉奖,薛蟠此举,可以说是才真正入了一些人的眼,也开阔了他的官途。   京城与贾家有旧的那些府上,听了皇上的这道旨意,才敢前来吊丧。   而在羁后所那一边,王熙凤等人极为不安,因为他们几个大丫头已经被带出去好几天了,平儿又说过出去之后还来看他们,而却迟迟没有消息。   王熙凤忧心的说道:“莫不是小红那丫头没买到她们,反倒让别人买去了?”   探春说道:“应该不至于,二嫂子怎么忘了,小红只不过是一个办事的人,宝姐姐现在是什么身份,她要买的人,别说是几个犯官家的丫头,就算是来头更大也没有人会和她争的。”   王熙凤沉吟着说道:“没错,买下那几个丫头,对她来讲,应该没有难度才是,只是她们迟迟不来,我这心中总有一块石头不能落地。这几天又常常心慌意乱,不知道要应在什么事上!”   探春说道:“我们也不必在这儿乱猜,反而,徒添忧虑,若是真有什么事,就在这几天,她们也一定会来人告诉一声的。我相信宝姐姐,但凡她有办法,就不会把我们扔在这里不管。”   这倒不是对宝钗的盲目相信,而是这么多年相处下来的了解。探春是个刚强的人,即便是在现在的环境对自己极为不利,她也能冷静的看清很多事。   不像是惜春,平时看着也是个很聪明懂事的姑娘,可是被这一番抄家关押下来,似是被吓的有些狠了,刚开始面对粗硬的食物又是吃不下,对着冰硬的床板也睡不着,直到现在每天也不说一两句话,看起来呆呆的,不知总在想着什么出神。关押宝玉他们的牢房在外侧一进门的地方,关押女眷都在里面。平儿和金钏儿两人一进来,贾环眼睛就看到了,更是盯着他们手中的篮子看,虽然自从宝钗来了之后给了打点,每日给他们的干粮能够吃饱,但是仍是见不得半点儿油水,与之前在府中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这时见到人提着篮子来就以为是吃的,简直垂涎欲滴:“平儿姐姐!你们真够意思,是给我送吃的来了吧?”   平儿面无表情的说道:“这里面不是吃食,三爷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王熙凤她们听见外面有人进来的脚步声,没到饭点儿发食物他们是不会到女眷这边来的,紧接着又有宝玉和贾兰的哭声传过来。王熙凤,探春,王夫人等立刻都站了起来,见果然是平儿和金钏儿跟在狱卒旁边走了进来,那位领路的边走还边说:“可见你们也是有情义的,都从这里出了去,还能回来看他们。”走过来开了牢门,让她们可以进去相见。   等那狱卒走了之后,王熙凤耳边还是能传来宝玉他们的哭声,而且越哭越凄切,不由得心中不安,不知到底是何等的坏消息,焦急的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你们怎么这么久才来?宝玉他们在哭什么?”   难道是刑部已经断案了?他们贾家这些人,都要跟着共赴黄泉不成?王熙凤心中早就有这一份忧虑,但是她不敢问出口。不只是她,王夫人,探春,惜春等人也有同样的隐忧,包括另外囚室里的邢夫人,尤氏婆媳,还有李纨等人。   平儿放下篮子,跪下说道:“太太,奶奶,老太太没了!”   王熙凤闻言早就怔怔的掉下泪来,其她几人也是,只不过众人心中算是小松了一口气,并不是对她们的处置下来了,那根弦儿,仍然要绷着。   于是平儿将贾母的生前身后事说与她们知道,“……因为突然出了这件事儿,薛府上下一直忙着,才耽搁了几天才来。”   王夫人一边擦眼泪一边说道:“我早就知道遭逢了这个变故,老太太挺不了多久。不过好在她老人家福大,没和咱们一样受了牢狱之灾,而是能安稳的荣养,如今她再也不用受罪,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外头传来贾宝玉的哭声,王夫人说:“宝玉哭的那样伤心也是应该,老太太一向最疼爱他,总共便是有十分的爱心,也有八分全花在了他身上。”   京城大的很,每日有无数件悲欢离合在此上演,有人伤心难过,有人事不关己,也有人蠢蠢欲动。   眼见自己的势力,以及先太子留下的旧势力被连根拔起,八王爷这下坐不住了,这跟他曾经想象的只要势力够大,就算不做皇上天下的臣民百姓也得听他的眼色行事不同。雍正皇帝正在一步一步的收拢势力,加强中央集权,要是再听之任之下去,不过三年五载,他之前多年的经营就算是白费了!   所以先皇的八皇子现在的领侍卫内大臣廉亲王开始绸缪起来,如何才能保住他自己的势力,打击这位皇上的新政?思来想去,那自然只有逼雍正退位了! 第145章 钗在奁中39   孙绍祖自从贾家抄家之后,一度变得十分暴躁。本来他觉得自己的官途一片坦荡, 虽然娶回来的婆娘十分不如意, 是抵债来的, 但是她们娘家的势利还可以,在京城都很吃得开。   他虽然对人家的女儿不好, 但是该借用的却都不会放过。更何况在薛蟠这个大舅子手底下也有一段日子了,他每次找到薛蟠,让他把他的官位往上提一提, 薛蟠总是借口他未立寸功为名, 把他给驳了回来。   现在情况又不同了!贾家竟然一夕之间树倒猢狲散!有个被抄家问罪的岳家, 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往上升了,到死也就是个委署前锋, 这官名说出去只觉得十分没面子。   憋了一肚子怨气的孙绍祖回家喝了不少酒, 又把贾迎春打了一顿出气。可惜这个婆娘让他处处看不顺眼, 挨打还从来只是一味忍耐, 也不知道反抗,让他打累了也觉得没意思。便一怒之下扔给她一封休书, 又去外面喝花酒了。   孙绍祖虽然不爱迎春, 但是早对她的懦弱性情有所了解, 即便是拿着休书,没有他的允许,她也不敢离开半步。再说, 如果她走了才是最好!他就是仗着她的软弱性情,才可以一直欺负她。   这花酒喝着喝着好像喝出了幻觉, 眼前漂亮窑姐儿的脸竟变成了一个带着八字胡的男人,那人还问他:“孙大人,您这现在的职位可是不大不小,您想不想当参领?”   孙绍祖多灌了几杯黄汤,便口无遮拦道:“我如何不想呢?做梦都想干掉薛蟠那小子自己做参领,可惜我没他那么好运气,攀上怡亲王的高枝儿,却娶了贾家的赔钱货,还要在他姓薛的面前做小伏低,这辈子只能在他手底下当差罢了。”   那人冷笑着说道:“那薛蟠算得了什么,就算是怡亲王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你投靠我们,从此只认八王爷做主子,别说是一个区区的护军参领,下一步就是让你做大将军都使得!”   孙绍祖被他几句话一下子说精神了,定眼一看,哪里是自己的幻觉,眼前人根本就是真的!   这人他见过,是廉亲王府的长使,自然不可能是骗子,也不会是来消遣他玩儿的。孙绍祖只觉得自己要转运了,当下仗着几分酒胆,说道:“从此我孙绍祖对八王爷唯命是从!”   那人看起来十分满意,与孙绍祖共饮了一杯庆祝此事,又说:“只要你尽心办事,八王爷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孙绍祖则在心里琢磨,早就听说康熙的八皇子廉亲王是位八贤王,礼贤下士,最好结交有能力的臣下,所有在他庇护之下的官员也都官官相护,互为倚靠,所以围绕在八王爷身边的势力非常大,他平时就是想进入八王爷的势力,人家也看不上眼。   没想到八王爷对他早有留心,竟然让府中长使亲自来劝说他,一时间孙绍祖又有些志得意满,觉得自己还是十分有能力的,只不过之前没被人看到罢了,只有八王爷是真伯乐能够慧眼识人。   本来想着就算是升官发财也不会太快,没想到过不了多久,却得到了一个机会。   雍正上台之后颁布的各项新政,如摊丁入亩,火耗归公,士绅一体当差等实施的时候都受到了各个利益集团的阻碍。还有整顿旗人的旗务,也受到了被朝廷白白养了上百年的旗人们的反对。   雍正自己心里知道,虽然这些新政初时艰难,但是落实之后,将对国家状况带来很大的改善,特别是康熙晚年间的腐败积弱现象。每一项新政的推行,受到阻碍是必然的,只要有雷霆手段的官员将这些实施下去就会渐渐好了,国库才会重新充盈起来。   雍正的三皇子提议说,既然是整顿旗人旗务,不如把各位旗主也都叫进京城来,由他们来办理,比起由直隶总督办理,相信会更加的名正言顺,旗人们也就没有那么多反对的声音了。   雍正答应了这个提议,而且同时答应各旗主带着旗营的兵勇们一同前来,只因几位旗主上折子说:“既然是整顿旗,旗务营兵也包含在其中,不如一同整顿。”   雍正一时掉以轻心,也就答应了,没想到险些酿成滔天大祸。   作为几位旗主的那几个铁帽子王,一直在奉天带兵,而多年来与他们的联系都是由廉亲王办理,他们早就坑瀣一气了。   薛蟠的这个护军参领,属于京城防务的一部分,受到九门提督的直接管辖调拨,现在的九门提督正是有佟半朝之称的佟家人隆科多担当。   因为薛蟠是从十三爷府上出去之后才开始上战场封武官,所以那帮人密谋夺权之时必然要把他这个十三爷的亲信剔除出在外,之前被买通的孙绍祖就是埋在他身边的一个下□□。   这一天傍晚,就快要到衙门下衙时候了,薛蟠正听着手底下的几名参将汇报这一旬的事物,汇报完了之后,大家就可以各自回家了。   孙绍祖突然带一队兵丁闯了进来,这里到处都是兵,薛蟠倒是没怎么在意,只是皱了皱眉头说道:“孙大人有什么事稍后再来,我还有话没和参将们说完。”   孙绍祖则不客气的说道:“我正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当着各位参将的面说,所以才不得不这个时候来。”   这时其中的一名参将徐凯皱了皱眉头,孙绍祖是他的直系手下,但是几乎被他宣扬的所有护军衙门的人都知道这位孙绍祖是上官薛蟠的姻亲。所以平时徐凯看在薛参领的面子上,也会给这个只知道耀武扬威的孙绍祖几分薄面,今天当着衙门中所有参将的面,他如此无礼,却是也让徐凯面上无光,觉得不能再纵容下去:“孙前锋,我们在商议要事,你有什么话不能之后再说,非要这个时候报上来?”   孙绍祖冷笑着说道:“徐参将不用急,等我说完你自然就知道了。”   薛蟠却觉得这孙绍祖今天很不一样,平日里他与自己说话,恨不得躬身稽首的表达敬意,何时像今日这么硬气过了?不由得想听听他要说什么,而且各参将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   薛蟠说道:“既然如此,你就说吧!”   孙绍祖于是神气活现的从怀中拿出一份文件手书,双手捧着说道:“薛参领,还有各参将们听好了,这是九门提督隆科多大人的手谕,护军参领一职现在由我原委署前锋孙绍祖接任!原护军参领薛蟠去官留职,静等安排。”   他这话一出到是没人起来领命,众人面面相觑。   孙绍祖环顾了一圈,怒道:“怎么九门提督的手谕大家没听见吗?为何还不听从大人安排?!”   薛蟠接过他所谓的手谕看了看,说道:“隆科多大人确实可以管着我们护军衙门,不过我们护军衙门的职责是护卫京城,守护京城安全。兵将可以听他调配,权职任免上他却没有资格,这手谕是谁给你的?竟然真的有隆科多的签名,还有九门提督的大印?!”   其他几名参将也说:“不错,九门提督只可以下令调兵,却不能私下决定参领的人选,朝廷三品大员难道是他说用谁就用谁!护军参领一职,必须要有皇上或十三爷的手谕才行!”   孙绍祖却面不改色,说道:“非常时刻,九门提督的调令就直接生效。你们手下的兵已经被我控制了,事到如今,还是乖乖的受命才行!”   薛蟠等人脸上变色,试着向外面叫人来果然叫不来。   孙绍祖又得意的说道:“我身后这些勇士,可是从关外来的身经百战的旗营的兵俑,拿下区区几个护军,还不是手到擒来。来人呀,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他身后之人果然是体格健壮勇猛之辈,闻言齐齐拔刀出鞘!有他们在这儿,在场的几人想走脱可不是那么容易,要么乖乖听令,要么就只能被控制起来。   孙绍祖又说道:“手谕上要调任的只有一个参领,与参将们实在是不相关,只要乖乖听我的命令,其他人的位子不会有变。你们还不跪接吗?”   其中有几人看到这种情形,已经完全掌控在孙绍祖手中,于是倒向他,跪下叩拜新参领大人。   也有几个对朝廷忠心耿耿,也很钦服薛蟠的为人,觉得此事太过蹊跷,若是惧于孙绍祖的淫威,这时屈服了,恐怕过后算总账时也是没有好果子吃,于是一直站在薛蟠身后。   薛蟠前几天是听说几位旗主王爷带着骑兵入关了,但是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渗透到京城之中,看来连九门提督隆科多也沦陷了,这其中必然还有位高权重的牵头人,看来朝廷要有一场大变动,这件事皇上还有十三王爷必然还都不知道!他得保护住有生力量,想办法通风报信才行,当然,最重要的是先得保护好自己。   薛蟠向来是个很识时务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在西北军中立住脚了,只见他和颜悦色的说道:“你要坐这个位子就去坐好了,我叫他们奉你为参领就是了。”说罢,回头快速的向那几个在他身后的参将能使了个眼色,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了,你们也不必这么固执,难道要和我一样把位子和手下的兵都丢了才成?还不快拜见新的参领大人!”   几人闻言也回过味儿来,若是剩他们几个孤军奋战,外面不知道已经被多少旗营兵接管了,不一定能杀的出去,若是向孙绍祖示弱表示臣服,各自手下的那些亲兵才能重新收到手中。   于是几人纷纷拜倒,孙绍祖这才满意了说道:“还是薛大人识时务,既然上面的手谕上说,让你等待安排,那就要委屈你在咱们护军衙门住一阵子了,来人,将薛大人带下去严加看管。” 第146章 钗在奁中40   孙绍祖不是个草包,在外面为人做官方面, 倒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他也没被眼前众人的臣服冲昏了脑袋, 等带下薛蟠之后,又吩咐人将那几个后拜倒的参将也照样绑起来。   徐凯怒道:“你这是干什么?”   孙绍祖冷笑道:“不论你们心中存着什么想法, 明天过后我这个护军参领之职就是板上钉钉了,说不定这小庙还容不下我这尊大佛,还要往上升一升。不过明日一早可是关键时期, 本参领第一次执行九门提督的调令, 不能有任何差池, 可不能让你们几个坏了老子的好事,所以还要委屈各位一天, 等我办了明日的事, 自然让你们官复原职。”说着哈哈一笑, 走了出去。   被看管起来的薛蟠心急如焚, 但是孙绍祖派了十几个好手来看着他,他就算是插翅也难飞出去。到了晚间, 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军门来给他送饭, 薛蟠趁机告诉他, 让他跟自己的下人说一声:“回去告诉姑娘,说我今日事忙不能回去了,让姑娘代为转告爹娘一声。”一旁的旗兵要拦着, 薛蟠说道:“这么一点儿小事儿,若是不给我办。我家里人见迟迟不回去, 等急了说不定会派人找过来,到时候若是闹得大了,说不定要耽搁你们新参领的大事,你们若是怕担责任,是可以去回报他一声,看他是不是答应。”   那旗兵于是就去回明孙绍祖,孙绍祖自然是不想打草惊蛇,见薛蟠只不过是让人回去通报一声今晚不回去,所以并不以为意,便点头同意了。   跟薛蟠出门的石头听了老军门的话,并不意外,薛蟠偶尔会住在衙门中,只是对这老头带的话还有些奇怪,他们家大爷竟然是忙疯了吧,薛老爷早就去世了,怎么除了告诉姑娘以及奶奶之外,还让告诉老爷?八成是他人老耳聋了吧,谁知道那老军门又说了一句,“薛大人特意嘱咐了,一个字都不能少,让你原话说给姑娘。”   石头只能一头雾水的回去,当晚却并没有见到宝钗,只说与管事的知道。管家也觉得可能是薛蟠口误了,就代为转告薛夫人薛蟠今日不回来。薛夫人也并没有放在心上,薛蟠是个儿子又一向在外面野惯了。   第二日早饭时,薛宝钗陪着薛夫人在一处吃。薛夫人一见到桌上的粥和各样小菜,便觉得没什么胃口,说道:“厨房也越来越不像话了,我早上不是说要吃一碗鸡蛋羹?这么一点小事也办不好,也不回明一声,你们就悄悄的把我的吩咐忘了是吧?”   这时管厨房的柳妈已经候在外头,听到薛夫人的话,连忙进来说道:“并不是不听奶奶的吩咐,只是鸡蛋昨儿才用完了,今日一早去买菜的人回来说,早市没有开,任何人上街都让当兵的给撵了回来,所以没买到鸡蛋。她本想去城外农家买,但是城门口的兵老爷更多,城门根本不许出入,一见那种情况就不得不回来了。”   薛夫人闻言,缓和了脸色说道:“原来是这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就不怪你了。”   薛宝钗这时问道:“柳妈是说今天街上戒严了?是从哪一段到哪一段?”   柳嫂子说道:“听说今日街上人极少,我们平时买菜是在比较偏僻的岐门街那边儿,离城郊也近,方便那些进城卖菜的乡下人,咱们家的人出门却没受阻拦,所以应该是在城门附近的那一段儿。”   薛夫人说道:“你哥哥昨日也没回来,说不定忙的就是这个事儿。”   宝钗皱眉道:“哥哥昨天没回来?跟着他的人呢,叫进来我问问。”   于是石头到了正房里,好容易见到姑娘,也顾不得薛夫人也在,将昨日那老军门带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   薛宝钗听过之后,当下脸色大变。   薛夫人还在那皱眉对石头道:“怪不得管事的昨日没叫你来,跟着大爷不知道有多少年了,还是这样的不知变通,他一时说错口误也是有的,你就偏偏不知减省润色一下。”她青年丧夫,一听人说起家中老爷就心头难受。   石头在下手喏喏的说道,“大爷还说,一个字都不准漏。”   宝钗一直沉在思,这时说道:“娘,石头他一直是这样鲁直,但是胜在听话,果然一字不漏才更能表达哥哥当时的意思。我今日还有些重要的事要处理,午间也不过来了,让宝琴,黛玉她们陪你用餐吧!”   薛夫人听她这样说,也顾不得去怪石头,说道:“也好,你也别太累着了。”   宝钗出了正房门之后,对跟着她的丫鬟说道:“打赏石头五十两银子,你现在就回去取,不必跟着我。”   薛宝钗摆脱了跟着的人,走出薛府大门,一路前往护军衙门去证实自己的猜测。   她在之前的世界所练的内功,到了新世界之后,若是孩童便会慢慢恢复增长,若是个成年人则是会直接带过来,虽然白日里被很多双眼睛盯着的千金小姐,但是她独处之时,所练的内功从未落下,所以对武功从不生疏,她如今着急,自然不会慢慢的等人去抬轿子坐马车。而是运起轻功,飞身从房顶之上轻飘飘地一点掠过,就算是偶尔被人看见,以她的速度,也会让人以为是眼花了,只是一个影子一闪而过。   薛蟠睁着眼睛一夜未睡,熬的眼睛都红了,可是他等了一夜,却是一夜的安静,看来他那几个亲信要么是背叛于他被孙绍祖收买,要么就是也和他一样被囚禁起来,他只能寄希望于宝钗听懂了他的传话,好去找十三爷,但是一夜之中,半点消息都没有,也已经让他绝望了。   正在薛蟠来回踱步,快把地板踩漏之时,一声轻轻的呼唤如同天籁在他耳边炸响:“哥?”   薛宝钗已经推门进来,薛蟠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小声道:“妹妹!你是怎么进来的?外面的人呢?你让人给抓了?”   宝钗目光游移了一下,说道:“我用了点小手段,他们现在没有知觉了,你为什么会被人看起来?你让我告诉爹娘,是干爹娘吧?到底要有什么转告给十三王爷,不如自己去说才说得明白!”   薛蟠推开门,竟然惊见那十几个好手都倒在地上,“事不宜迟,我们边走边说!”   路过旁边的厢房,发现门口同样有几个失去知觉的侍卫倒在门口,推开门一看,里面正是他自己手下的那几个参将,他们几个的待遇比自己差多了,不仅被绳子绑住了全身,而且嘴上被缠了布条,使他们不能发声。薛蟠和宝钗一边解开他们,薛蟠一边说道:“我怀疑隆科多要造反!他竟然私下里免了我的职,扶了别人上去,而且来接手的都是从关外而来的旗营兵,面生的很,肯定都是几位关外的旗主王爷带来的,所以这其中一定还有幕后黑手,我们得快点儿去想办法阻止才行。”   薛宝钗也一边快速的说:“今早上听说城门口已经戒严了,不准出入,我刚才进你们衙门的时候,除了看管你们这两个房间的人,剩下的一个人都没有,兵都被调走了!”   薛蟠懊恼道:“不好!人一定被他们带去宫里了,会对皇上不利,今天的大朝会是四品以上都参加,其中就有从关外来的那几位旗主!”   被解开束缚的那几位参将也顾不得疑惑宝钗是从哪儿来的了,听到这等骇人听闻的大事,都觉得如被注入了鸡血,“薛参领,你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薛蟠快速的说道:“孙绍祖若是敢带兵进宫,他所带的一定都是他的亲信,咱们的人他定然不敢带怕出乱子,衙门中没有打斗的痕迹,说不定给放回家了!还有休沐的,你们现在就一个一个的去找,能收集多少人就收集多少人,最晚半个时辰之后,跟我到东华门集合。”护军衙门的护军们都是当职三天,休息两天,所以每日至少有一小半护军休息在家,相信这一段时间也够他们召集不少人手。   “是!”于是被绑了一夜,一肚子怨气的几个参将们匆匆招集人马去了。   薛蟠对宝钗说道:“京城内的所有兵马都受到九门提督的节制,若是隆科多真有造反之心,那不只是护军衙门,就是其他衙门多半也都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为今之计,只有用皇上的圣旨或是十三爷才能调得动城外大营的兵马前来护驾。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上朝的时辰了,十三爷说不定已经在路上了,妹妹,你能不能去找到他拦下他,告诉他这里还有城门口发生的事儿,这几个参将我还得居中调配,不然他们不敢闯进宫去。”   薛宝钗知道薛蟠此时心中也是很怕的,若是真让奸人成事,或者是他们的推断不对,都是掉脑袋的重罪。薛蟠这一下去进宫营救,不过是赌上了身家性命。   宝钗坚定的说道:“哥哥放心,我必然拦住十三爷,你自己小心点儿!”   说完薛蟠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又看见宝钗远远的已经到了几丈开外,再眨一下眼睛,就看不见她了!早在宝钗送他那本炼气的方法的时候,薛蟠就觉得自己妹妹是个世外高人。如今更是亲眼所见,她不仅能在十几二十个旗兵手下救得他们出来,更是如同会飞一样,眨眼就不见了!无论有多少意外也只能先憋在心里,等这事之后再问她!   薛宝钗到了怡亲王府门口,问过了看门的,果然说十三爷出发已经有一阵子了。宝钗于是奋起直追,在离宫门不远处果然见到了怡亲王府的轿子,于是她翻身落地,从侧面来到轿子前,除了几个轿夫之外,还有王府的长使跟着,一见到她自然十分意外,连忙叫人停轿。   胤祥还有些纳闷儿,在里面问道:“到了吗?轿子怎么停了?”   长使在外面说道:“回王爷,还没到,不过是三格格拦路!”怡亲王和福晋已经有两个亲生女儿,所以王府之中对宝钗的称呼都是三格格。   怡亲王掀开轿帘儿,看到果然是她,意外到:“宝丫头你来干什么?上朝时间快来不及了,有什么话,等我下了朝之后再说!”   宝钗正色说道:“王爷,你先不能进宫去,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单独禀告你,听了我的话之后你再做决定。”   怡亲王犹豫了一瞬,说:“好吧。”于是对轿夫和长使说道:“你们先到一边去!”   于是宝钗在怡亲王耳边耳语了几句,只见他面色越来越凝重,后来召回轿夫们说道:“回去!”   长使一愣:“王爷不上朝了吗?”   怡亲王说道:“你去,看到了相熟的官员或者皇子,让他给我带个假,就说我旧疾复发了!” 第147章 钗在奁中41   怡亲王对薛宝钗说道:“今日外面乱的很,你一个姑娘家不适合在外面呆着, 我派人送你回去。”   宝钗小声说道:“不, 我和王爷一起去城外的大营。”   胤祥一惊, 惊讶的看着她,同样低声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城外大营。”   他见宝钗一点儿也不意外, 还是一幅意料之中的样子,又想到她高深莫测的身手,说道:“算了, 你就跟在我身边吧。”反正是自己人, 多个宝钗在他身边, 算是多一层保障,但是他心底里可没想着让这个外表看起来是弱女子的姑娘家来保护他。   怡亲王的轿子不小, 足够两个人乘坐, 于是胤祥挪出一个位置给宝钗坐。   宝钗说道:“京城内的禁军哗变, 我猜王爷当然要求助于城外的两座大营, 不过,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才行, 听说那些接管了护军衙门的旗营兵主力就驻扎在城外。”   胤祥说道:“我也已经想到了, 丰台大营和西山大营的兵将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 他们的本事如何,我心里十分清楚,若是连他们都对付不了, 让人篡了位,那紫禁城里面就更是岌岌可危了。”   太和殿里雍正正与列为臣工大朝议政, 刚开始并没觉得有什么,可是那几个今日刚刚临朝的铁帽子旗主王爷,竟然与廉亲王同声一气,先是控诉雍正的新政劳民伤财,失掉了多少人心,弄得朝政和地方人心涣散。于是要求什么重新开启‘八王议政’,以后再有什么政令,皇上需要与八王商量着来,也就是要求雍正将上书房和军机处以及他自己专断的权力让出来!而且态度别说恭敬,竟有十分倨傲威逼之态!   满朝文武大臣,除了张廷玉和马齐两位高官厚禄的首辅大臣之外,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与八王爷那一伙人去据理争辩的!   雍正见到这样的情景,心寒至斯!心想,这些人既然他好言相劝不听,唯有行使皇帝的武力权威,谁再无端的扰乱朝会,就将之拿下。   但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御林军统领图里深竟然无兵可调!图里深前来回报道:“奴才无能,御林军被隆科多大人派来的护军衙门的人换防了!”   雍正的心里已经翻起惊涛骇浪,但是他还是将隆科多叫来当面问话,以防误会了他。   雍正见了隆科多之后,就怒问道:“谁让你换防的,竟然敢私自调动朕的御林军,你好大的胆子,难道你要造反不成!”   隆科多说道:“回禀皇上,今日朝会出入的人太多,奴才又担着领侍卫内大臣的头衔,害怕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这才增加了防务。”   雍正带着疑心说道:“那好,你现在就调两旁御林军来,交给图里深接管。”   隆科多却并不领旨,而是跪直了说道:“今天与会的都是为国尽忠的王公大臣,皇上调兵要来抓谁,依奴才之见,不如不调的好。”   雍正心下已经明白,今天这事儿,就连隆科多都参与其中,昔日他的心腹爱将已经成了廉亲王那一伙儿的人!   雍正冷声道:“算朕看走了眼,竟然让你当九门提督!你不要忘了,京城里的兵力有限,城外的丰台大营,西山大营,兵力要超出你几倍!”   隆科多依然面不改色的说道:“皇上这样说,叫奴才如何受得起!奴才这样做也是为皇上着想,更是为祖宗的江山社稷着想,而且不仅是奴才,就是九门的将士,包括城外的西山大营和丰台大营的将士也是和奴才一个想法。”   雍正心中已经怒极:“你这又是何意?难道,城外两座大营也与你这不忠不孝的奴才一样,都要造反了吗?!”   一直在旁边装壁花的五皇子弘昼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不能再沉默下去,要把他知道的事情说出来,于是战战兢兢的上前,几乎带着哭腔说道:“回皇阿玛,丰台大营和西山大营的军务,昨日已经被四为旗主王爷带来的骑兵共管了!”   雍正向后退了两步,险些跌倒在玉阶之上,还好弘昼扶住了他,众人都担忧的道:“皇上!”   胤祥和宝钗到了城门口之后,守城的官兵不让出入,胤祥下轿说道:“谁给你们的胆子,连本王的驾也敢拦?”那人一见竟然是兵部尚书十三王爷,自然是不敢拦,兵部有权直接辖制他们这些武将,说是隆科多大人吩咐的。   胤祥冷笑道:“又是隆科多,他做的‘好事’倒是真不少,我看今日过后,你们再也不能见到这位隆科多大人了!给我备两匹快马!我们这就出城!”   那城门守将连忙应是,让人牵来两匹最好的马,又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十三爷,这不让出入的禁令是否解除?”   胤祥瞪着他说道:“你连我都敢拦了,焉敢不拦别人?!照样执行!除了我带的人,任何人不准出入。隆科多的命令也不再生效,等今天傍晚圣上自然会派人来传喻。”   “是!”   胤祥问宝钗:“轿子太慢了,会骑马吧?”   宝钗闻言点点头,已经干脆利落的翻身上马。   两人策马到了丰台大营,发现大营中除了本来的将领之外,又多出了两个旗兵的将领与他们共治军务。   若来的不是十三爷而是别人,他们这一招兴许还能好使。毕竟昨日廉亲王带他们来时,谎称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旁边还有当今的三皇子五皇子作证,说皇上确实说过让旗兵们共管,正式的圣旨还没下来,先把人派过来。却不知道廉亲王借此偷换了概念,共整旗务和共管兵务可谓是天差地别。   所以丰台的将领才在圣旨还没到的情况下,一时不察被人钻了空子,如今十三爷来亲自否定这件事,还有什么好说的,自然是把那些有不臣之心的都抓起来!宝钗全程站在胤祥身后,看起来只是随同他一起前来,其实是充当个保镖的角色。   丰台大营可谓十分顺利,到了西山大营,本来也应该一样的,但是不曾想到,一位马上要被押解起来的旗军参将还想着奋力一搏,他身上带着的一个机关暗器对准了十三爷胤祥就要按动下去,但是在他未出手之前,已经被洞察先机的宝钗击倒在地,那暗器也刚好发了出来,不过他已经被击到,所以朝着斜上方的顶棚发射的,众人只听得“咻咻”两声,坚硬的牛皮做的中军大帐已经被戳出了两个拇指粗细的大洞!可想而知,这暗器若是戳在人身上,必然也是两个血窟窿。   胤祥脸色铁青,以他的身手,这速度若是想躲根本躲不之不及,若是宝钗没有跟来,今天他不死也得重伤,说不定就无法带兵回去擒王护驾了!这人的主子心思好生歹毒!   西山大营的将领一边懊恼,一边齐齐请罪,“属下该死!”   胤祥说道:“把他们都押解起来随我一起回城进宫护驾!”   路上胤祥对宝钗说道:“你又救了我一次,大恩不言谢。   不过福晋那么喜欢你,大家都成了一家人,我就更不知道如何谢你了。”   宝钗说道:“王爷与福晋一直对我们薛家照顾有加,恩泽深重,我投桃报李是应该的。”   胤祥说道:“今日你与我一道已经到了这一步,既然这样,我也就先不送你回去,不如你和我一同进宫,然后我让人送你到太后那里,你有这么高强的身手在后宫保护太后皇后,若是真有什么意外,兵戈相见打到后宫去,也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宝钗说道:“也好。”   太和殿里雍正已经要被他们逼得走投无路,但是他的性格刚硬得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些臣子胆敢如此无礼,更是气得他浑身直颤,就算如此,也不会就这么如了他们的意。   正在剑拔弩张之际,图里深进来回报道:“回皇上,护军参领薛蟠已经带着手下的参将们将叛乱的护军一起拿下,御林军重新交回奴才管制了,十三王爷也已经带着城外的援军到了!”   雍正帝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那日宫变过去已经有半个月了,所有参与到其中人员,皇上都给他们狠狠的记上一笔,有功者赏,有过者罚。先帝的八、九、十这三位皇子自从雍正登基之后就上窜下跳阳奉阴违,虽说是在雍正手底下办差,但是仍然,在收拢和发展自己的势力。   他们几个这次可谓是彻底惹怒了当今皇上,贬为庶人,改姓名,除宗碟。自己的同胞兄弟犯了罪,尚且要如此处置。助纣为虐的隆科多自然也不会姑息,被一撸到底,关押到刑部待审问罪。   被关押在刑部大牢中的贾政贾赦几人,这几天就要被定罪,他们还极为不解,不明白为什么曾经主审他们的大人,竟然被关到了他们的隔壁做了邻居。   京城九门提督出缺,这个职位可是非同小可,必须得是皇上亲信之人,谁若是得到了这个职位,不言而喻,就是得了圣心,从此升官发财无人能挡。   但同时也是一个烫得有些扎手的职位,没见到谁若是造反,有了这九门提督的支持,就差一点成功了吗!但是这阻挡不了官员们对这职位的热情。   雍正有了前车之鉴,再选任九门提督之时,自然不仅要他有军事才能,品行也要过硬才行。所以迟迟没有定下人选。一时间京城里想谋这个缺儿的,都是位高权重之人。拼命想往怡亲王,或是张廷玉,马齐处活动。但是他们三人已经位极人臣,岂是金银珠宝能收买的,就是拿都不能往他们面前拿,只能走关系套交情,旁敲侧击的求情。   当然,若有合适的人选,这几位忠臣还是会向皇上进荐一二,又一次的军机处议政之时,马齐提起九门提督一职不能空缺太久,需要及早选出有能之士来统领九门兵将,拱卫京城,当下又说出了两个人选。   雍正说道:“九门提督的人选,我已经有了主意,不必再荐。” 第148章 钗在奁中42   贾家的判决经过一番主审官员落马的波折,已经发下来了。因为皇上曾经有句话让酌轻处置, 所以在隆科多入狱之前就已经判贾珍贾赦罪大恶极依律处斩之外, 贾政和贾琏被判流放黑龙江充军, 至于贾家的家眷与未成年的男丁们,则开恩释放。   这一结果下来, 贾家众人也算是能够接受,他们从钟鸣鼎食之家,变成阶下囚在这段时间落差极大, 心中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   薛夫人原来想把他们那一群人, 王夫人, 宝玉,凤姐探春等人全都接到薛府, 但是心中琢磨了一遍, 又觉得这样做不对, 若是他们薛家还像之前是个普通人家也就没什么好怕的, 但是她也要为薛蟠和宝钗考虑,他们家容留犯官家眷, 这一住下, 说不定就是一辈子的事。   若是因为她这边的亲戚情分, 影响了薛蟠的官途就得不偿失了,于是,她让管家去附近街上看看, 就近找个合适的房子,隔壁邻居若是同意租赁那就更好了, 几天下来,终于在不远处隔了两三家儿的位置租赁下一个干净的大院子。薛夫人让人收拾妥当了,直接把从羁后所带出来的人都带了过去。   薛夫人与王夫人姐妹相见,自然又是一番抱头痛哭,众人一一来见过薛夫人,薛夫人一个个看过去,贾家的太太,奶奶,姑娘,和小少爷们都在这儿了,却一个个神情憔悴脸色蜡黄,想也知道被关在那样的地方这么久,谁的脸色都好不了,更何况又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缺营养。   王夫人哭道:“妹妹,还好有你,要不然从那个地方出来,我们都不知道何去何从了,原来府里的一切,全被人抄家抄走了,连宅子也被人封了。”   薛夫人对王夫人说道:“一家人骨肉,说这些见外的话干什么,我若是有一天遭了难,姐姐难道还能不管我不成。你们就安心在这里住着,正好离我府上不远,才隔了三家,有什么事儿走两步就到了,日后咱们说话也方便。”   王夫人一进到这个宅子里,看到也是窗明几净,但是知道明显不是薛府,心中便有些失望。原来想着这次出狱之后就投靠薛家,宝玉日后也能受到薛蟠的拂照,若是考个功名或者买个官做,贾家日后说不定才有翻身的余地。这下听说离得也不远,又有几分放心了。   王熙凤等人不知道王夫人的心思,也陪在一旁掉眼泪,“人不落难,也难分忠奸,姑妈一家子好人如我们的再生父母一般,必然受到福报的。”   邢夫人,尤氏,李纨等人连连附和。   见众人围着薛夫人亲热奉承,探春却是不敢上前,恨不得把自己藏在地底下不让她看到,只觉得又羞又惭,曾经的两家地位相当时定下的好姻缘,说不定就要作废了,这件事她在狱中之时想都不敢想,一想起来就觉得没法活了,别人都盼着早点儿出来,只有她反倒是不想出来的。   不过她就算再自欺欺人,薛夫人又怎么会忘了她,叫道:“探丫头,我的儿,快过来,让我看看!”   薛夫人温厚的手拉过探春,摸着她全是骨头的手臂,不由的就掉下泪来:“我的儿,少年时就让你遭了这么大的难,从此有我在,再也不让你受委屈,蟠儿若是敢欺负你,有我给你做主。”   探春听了这话,犹如吃下一颗定心丸,忍不住扑到她怀中呜呜痛哭起来。   旁人嘴上不说,但是心照不宣,一向开朗果决的探春心中担忧的除了与薛蟠的婚事,再没有别的。众人都知道薛家人不是见异思迁的人,但是又不敢把这话说死了去劝探春,若是有什么变动,谁也担待不起。见此情景,也不由得都跟着触景生情。   这宅子里早就准备好了热水新衣服与酒菜,就等着他们全部收拾一番,好吃饱肚子恢复元气。众人洗好了之后都入了席,唯独不见贾宝玉。   贾宝玉则怔怔的说道:“姨妈,我想去拜拜老太太。”   人生起起落落,不一定全在预料之中。薛蟠就没有想到,九门提督这个差事竟然能落到自己头上!他可是半点儿对这职位的觊觎之心都没有啊!   雍正这一生见过的人精多着呢,薛蟠这点浅显的心思还是让人一眼就看透的,他还记得当年他的小妹薛宝钗还是一个小少女,给胤祥治好了腿疾之后,当时仍是雍亲王的他问薛宝钗想要什么样的赏赐。她说希望两位王爷能拂照一下她不成器的哥哥。没想到傻人有傻福,才过了几年之后,薛蟠也成了朝廷大员了。雍正就是见过了人精多了,才知道实在人的好处。   薛蟠连忙跪下辞道:“卑职资历尚浅,恐难当重任,还请陛下三思!”   雍正对胤祥说道:“你看看这个傻小子,在朝为官也有一段日子了,竟然还把到嘴的肥肉往外推,哪有他这样的,却不知朝中因这个职位争的面红耳赤的!”   胤祥对薛蟠道:“作为臣子的职责,不就是为陛下分忧,现在九门提督出缺,没人护卫皇城,就是皇上的忧虑。如今圣旨已下,你还不谢恩还等什么呢,难道还要陛下三催四请才成?”   薛蟠听怡亲王都这般说了,也歇了考虑自己能不能胜任的心思,连忙接旨谢恩,心想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雍正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怡亲王都跟我说了,此次阿其那他们发动宫变,你们兄妹俩立了头功,否则情况不堪设想,奖励赏次你们是应该的。不过你要知道,加官进爵是赏次,但是升你为九门提督一职,却是因为你一直以来兢兢业业,深得朕的信任,所以你万万不可辜负了朕的信任,否则,隆科多就是你的前车之鉴,知道吗?”   面对雍正的恩威并施,薛蟠连忙躬身应是。   雍正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你若是还有什么请求也可以说出来,朕可以斟酌斟酌。”   薛蟠抬头说道:“陛下,属下确实还有一件事想恳求皇上,希望陛下别觉得我不知好歹才好。贾家的案子,属下知道您已经开了大恩,不过他们家被判流放的两人从此与北京城天涯永隔,对贾家的那些孤儿寡母来讲,也与被处死无异。属下斗胆想请皇上格外开恩,别让他们流放了,让他们回家团聚哪怕种地也好啊,皇上若不想再见到他们,让他们几代之内就都别为官入仕吧!”   雍正说道,“朕听说你们一家曾在贾家居住,所以代为求情,是为了要报答他们的恩情?”   薛蟠说道:“正是如此,而且不瞒皇上说,罪臣贾政还是臣的未来岳父,贾琏也是臣的表姐夫,此次求情完全是出于亲戚私情。”   雍正奇怪的问道:“贾政的女儿如今也成了罪臣家眷,身份上比普通平民的女儿还不如,你这是还打算娶她?”   薛蟠说道:“自然会娶,古人说一诺千金,臣即使做不到,也至少要言而有信。再说,贾家获罪乃是她的父兄等人不争气触犯国法,与闺中女儿实在没有什么相干。”   雍正沉思了片刻:“既然是你给他们求情,那两人也算是并无太大的罪过,就让他们从此以耕读传家,五代之内不要做官吧!”   薛蟠喜道:“谢陛下开恩,臣必当鞠躬尽瘁,以报圣上厚德。”   雍正摆摆手说道:“你先下去吧。”   薛蟠走了之后,胤祥才说道:“四哥今日真让臣弟意外,你不是向来不喜欢有关系之人官官相护,互相袒护的吗?今日怎么这么好说话?”   雍正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了,正是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朕这才发觉有人情味儿的人是多么难得,冷眼旁观人人做得到,但是已经盖棺定论的案子还敢开口求情却是要有一些胆色的,再说薛蟠是朕提拔的新贵,他既然有所求,朕何不帮他一把。”   贾家众人在薛家旁边的院子里住了下来,这里虽然并不是城中心区,但是每户坐落的也都是富户人家,甚至也有贾家曾经的旧交,只不过曾经是他们巴结着贾家,如今看到已经败落的贾家竟然住到了他们隔壁,有一阵子又可以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也因此贾家人不愿意出门,出门了就容易被人盯着半天评头论足,要么就被人逮住问那监狱里的光景,任谁都会觉得不舒服。当然,有底蕴的人家是不会那么干的,做出这些事情的大多数是那些惯会见高踩低的下人。   这天王夫人和王熙凤正在院子中将洗衣服,忽然听到李纨的一声惊叫:“太太!凤哥儿!你们快来看看是谁回来了!”李纨是个知书达理的媳妇从来不大吼大叫。王夫人等人还有些意外,纷纷出来一看,大门口的不正是贾政和贾琏!   贾宝玉也飞跑着到了门口,惊喜道:“爹,二哥哥,你们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到黑龙江充军吗?那日我们还没出来时,狱头就说你们已经启程了!”邢夫人和尤氏更是惊讶得话都说不出来,因为他们家那两位已经被斩首示众了,人已经被他们草草葬了。   他们二人虽然穿着单薄,浑身脏污,但是精神还好,贾琏面带笑容说道:“圣上开恩,免了我们的流放。”众人连忙将他们迎进屋去,又是端茶递水,贾政喝了整整一大碗茶水,才说道:“是外甥向圣上求的情,这才免了我和琏儿的充军,接到圣旨时,我们都快走到热河了,外甥又专门派了两个官差将我们好好的送到门口,不然我们还找不到这。等洗漱一番之后,我和琏儿,还要去好生谢谢外甥。”   王熙凤见他们回来,真是乐得合不拢嘴,说道:“蟠兄弟这时肯定还在衙门上呢,晚点也不迟,我看老爷和二爷可以好好的先休息一番,晚上咱们家一起再去姨妈家道谢,这回离的可近呢,说话的功夫就到。”   贾政说道:“也好。”于是与贾琏各自梳洗一番之后去休息,这次牢狱之灾下来,他的鬓边已经全白,不像是不到五十的年纪,倒像是六七十岁的老人。 第149章 钗在奁中43   宫变尘埃落定之后,那些参与之人皇上自然一个都不会放过, 八王爷, 九王爷, 十王爷,隆克多以及雍正自己的三皇子弘时, 都一一处置。之后自然是那些虾兵蟹将的小喽啰。孙绍祖要说也真够倒霉,投靠了一个有谋逆之心的八王爷,听了隆科多的调配, 一天加官进爵的日子都没享受到, 就被人拿下了, 他犯了如此重罪,自然是全家都抄家砍头, 包括他在京城之外的直系父母家人。   抄这些罪臣之家, 是由薛蟠与禄郡王一同督办。禄郡王纪第一个要找的自然是孙贾氏, 但是他找了半天在那些穿金戴银的女人之中也没找到她, 贾迎春穿着一袭粗布衣裳,身上还扎着围裙, 手中还拿着一个洗到一半的茶碗。   禄郡王惊讶道:“你就是孙贾氏, 你不是孙绍祖的原配夫人吗?怎么看起来像个粗使的丫头?”   迎春他们都听说家里大爷造了反, 都知道要大祸临头了,这时她见问,说道:“回大人, 我在这府上既是原配夫人,也是粗使丫头。”   薛蟠看着这个样子的贾迎春, 不由得伤感的说道,“妹子,哥哥对不起你,你男人犯的事情太大,你跟着他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反而要跟他一起砍头,他犯的可是抄家灭族的重罪呀,哥哥我也没那个能力能救你出来。”   贾迎春见到薛蟠,如见到救命稻草一般,倒不是让他救她的性命,而是跪下说道:“薛大哥,我知道今天难逃一死,我只求你一件事,能不能不让我以孙绍祖夫人的名义去死,就算是死后我也不想和他葬在一处!我受他的折磨已经够多了,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牵扯,既然要死就让我死得干干净净的吧。”   薛蟠已经不忍心的闭上了眼睛。   迎春忽然想起什么,又说道:“我有他亲笔写的休书!你看这样行不行?”   薛蟠惊讶的睁开眼睛,与禄郡王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禄郡王问道:“你有休书,是孙绍祖亲笔写的?他为何要休了你?”   迎春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纸,一边递过去,一边说道:“他早就说要休了我,但也只是嘴上说说,那天他回来不知在什么地方受了气大发脾气,打了我一顿之后,就写了这封休书,还让我滚的远远的,不要再出现到他面前。啊,对了,那天他打我的印子还没消呢。”说着,她顾不上别的,撸起衣袖给他们看她胳膊上的青紫。   薛蟠说道:“郡王爷看这事要怎么办?按理说这孙贾氏是我的亲戚,我应当避嫌才对,所以这事儿还得您来定夺。”   禄郡王说道:“圣上的旨意是说所有参与的将领们全家处斩,不过贾氏既然有休书,那就不一样了,我们要将证物带走,再派人重新仔细盘查,看着孙绍祖是否真如贾氏所说的真心要休了她,还是早知道要东窗事发,所以提前为她做的准备。”   薛蟠一拱手道:“那就有劳禄郡王派人盘查了。”   禄郡王手背到身后说道:“这也是本王应该做的。”   于是孙家全家处斩,贾迎春却幸运的躲过了一劫,因为她的休书被判定是真的,也就是说早在孙绍祖谋逆之前,他们二人早就没有关系了。迎春是一个被休之人,孙家也覆灭了,只能再回贾家去,王夫人等人感叹她的命运波折,又庆幸她的幸运,不用陪孙家人一起死。   对于贾家来讲,自从宫里的贵妃薨逝以来,发生的这一连串儿的事件都不是好事,他们从朱门公府变成了蓬门荜户。   于是王夫人跟薛夫人商量着,薛蟠与探春早就订了亲事,不如现在就给他们成亲,好冲冲喜,把晦气全冲掉。   薛夫人倒是也赞同,只不过:“老太太去世没多久,探春还在孝期呀!”   王夫人说道:“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在老太太的热孝之中,让他们把婚事办了,不然又要拖上一两年的时光。”她是怕夜长梦多,听说自从薛蟠升了九门提督之后,给她说亲的媒婆儿,已经踏破了薛家的门槛,就算是薛夫人放出话去,说他早已定的亲都没有用,媒人仍是一波接着一波。   薛夫人也想把探春早日娶进门,免得她在这边跟他们过苦日子,倒不是说没有钱财花销。有薛家帮衬着,一应用度都从那府里出,贾家现在就这十几口人,总共也用不了多少东西,花不了多少银子,又不像是之前奴仆都有三四百的时候了。   只不过薛夫人隐约听说,赵姨娘最近与王夫人闹得厉害,探春夹在中间总是里外不是人,薛夫人心疼这个儿媳妇,自然希望她早点过门。   薛夫人说道:“既然蟠儿他们的婚事要办,宝玉和黛玉的婚事便在之后也办了吧,他们兄妹两个一娶一嫁,咱们两家哪个人口都没少,都不吃亏!”之所以不说同时办,这薛夫人已经考虑过的,他们薛家到时必然宾客盈门,这边如果太冷清,还定在同一天,怕贾家人心里不舒服。薛夫人宽厚心细,可谓是连人家的心情都照顾到了。   王夫人还要说稍后再说,贾政已经拍板儿道:“姨太太的这个提议好,就这么办吧。”   薛夫人走了之后,王夫人对贾政道:“宝玉和林姑娘是定了亲,不过咱们家现在不如从前了,连我都得做一点粗活,洗自己和老爷的衣服,咱们家可分不出十几个丫鬟来伺候林姑娘了!她那个大小姐的身子,如何跟我们吃苦受罪过普通日子!”   贾政吹胡子瞪眼道:“这亲事是老太太定下的,是她唯一的遗愿。林姑娘是从小在咱们家长大的,是个好孩子,她不会干的活,到时你教她不就会了。”   王夫人道:“就怕她那么娇弱,教也教不会,或是动不动就晕倒,我要个这样的儿媳妇有什么用!”   贾政说道:“你娶儿媳妇难道就是为了让她给你洗衣服的?你若是嫌活多,我的衣服从此不用你洗,交给赵姨娘吧!”   都说贫贱见人心,贾政这段日子的朝夕相处,才算看清了王夫人的人品,才有些偏着看似争强好胜实则傻乎乎挨欺负的赵姨娘,才导致夫妻两人越来越离心。   嫁娶需要准备的东西,薛家之前早早就准备好了,既然双方说定了,就找个良辰吉日,给他们两对儿办婚礼。   探春先成了宝钗的嫂子,没过几天宝玉就娶了林黛玉。   儿女的婚事都尘埃落定之后,贾政这才召集全家过来,说道:“皇上虽然免去了流放之刑,放我和琏儿回家,却还说贾家五代之内不准入仕,只以耕读传家。宝玉是第二代,就连兰哥儿和桂儿也才是第三代,你们虽然都是从小读书,因为家中获罪,却不能考取功名了!”   “什么?!”这件事王夫人李纨她们都是不知道的,当时皇上的口谕直接给了贾政两人,他们回来也没说过,别人自然是不知道!王夫人听到这话,只觉得天都塌了,险些晕了过去!   贾兰闻言当即就委屈得哭了出来,贾宝玉和贾环却在心里暗自高兴!他们两个谁都不及贾兰用功,因为李纨从小就教导贾兰,她们是孤儿寡母,唯有他考上功名,才有她们母子俩的出头之日。这么多年的努力,一朝算是白费了!   贾政将几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他自然知道两个儿子是不成器的,唯有他的孙子还算知上进。贾政叹息一声,可惜家道中落,竟然带累了子孙。   贾政又说道:“圣上让我们做耕读之家,我们却不能再在这京城里安稳的住着了,应该奉行皇上的旨意到乡下去种田才行。”   王夫人自然是万般不愿,她从一个大家的千金嫁到贾家之后也是荣宠加身,谁能想到到老了,竟然又跑到乡下去奉旨种田!她说道:“老爷想的太简单了吧,哪里有田能给我们种,难道田地不用花钱买吗,如今我们在这儿的花销,租赁的房子,都是薛家给的。自从遭受那场倾家之祸后,我们身上再凑不出半点银子,难道要我的宝玉去给地主做佃户不成?!要我说,我们还不如就在这里住着,还有个好亲戚能够帮衬,皇上日理万机,又不会查我们真的去不去种田。”   贾政怒道:“胡说!有什么事皇上他老人家不知道的!你要我们违背圣旨不成!”   邢夫人和尤氏自从家里老爷被处死之后,在这个家中就自然是依附贾政和贾琏,轻易也不敢提什么意见,自然他们怎么安排怎么算就是了。   王熙凤这时说道:“皇上要我们以耕读传家,不入仕做官,估计也就是随口一说,”她见贾琏猛给她使眼色,贾政又要吹胡子瞪眼,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老爷做事一向严谨,我们先搬去乡下耕读几年才最为稳妥,即便是在这住着也没有什么营生,亲戚之间互相帮助也是有个度的,我们也不能所有的一切都靠着姑妈家,这样也让人看不起。咱们家的祭田祖业虽然不多,但是抄家之时这些祭田是不会被抄的,即便每年的产出不多,也够我们一家十几口的嚼用了,大不了日子就过得苦一点,在羁后所时那么艰难,连自由都没有,大家不也都过来了吗!老爷的意思是待会金陵故里侍弄祭田吧?就是路途远了一些。”   贾琏说道:“正是路远一些才好,京城里波谲云诡,我们现在已经是白身,再也经不起一点风波,曾经交好的那些又都是王公贵族,若再相见也两相尴尬,不如这时候躲丑回金陵老家去为好。”   贾政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省得我们再留在京城,再让圣上以为我们有什么不臣之心。”   既然贾政最近也不给她正室的体面,王夫人说话也不必太过客气:“我不同意,金陵路途太远,出京容易进京难。”   贾政指着她气不过的“你!真是个愚妇!”   王熙凤目光一转,说道:“老爷也别怪太太说话直接,咱们若是到了金陵是有田有地了,又没人认识咱们,不过,小民百姓的生活岂是好过的,说不定要被别的大户或官府盘剥,到那时找个帮衬的人都没有,这是在这京城附近,好歹咱们还有一二门的好亲,别人就是看在九门提督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咱们,所以我的意思是,就算是老爷要执行皇上的命令,咱们也不要走太远才好啊。至于泛地产的银子,就算是不向姑妈开口,只跟她家的说一说,她手中漏出一点儿,也够我们在乡下买房置地的了,等回了本儿再还她就是了。”   贾政闻言沉思半晌,觉得在新城附近也好,只不过要像出嫁的女儿借钱他觉得面上无光。   这时林黛玉说道:“我知道有个地方,也许合适,刘姥姥她们家住的村子就在离城郊不远,而且也不必向探春开口要钱,我手中还有几个钱,应该足够在那买房置地的了。”她到不是留了心眼儿,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了,而是当初答应了林如海,她手中还有二十万的银票的事儿,除了当时知道之人,不向任何人透露。   而且林黛玉成了亲之后,自然知道与做姑娘时的不一样,作为管家掌钱的人,任何开销都要精打细算。否则如现在的情况,如何维持一家子的生计!   众人闻言都把目光聚到了黛玉身上,果真如此的话,这件事儿倒是解决了。于是贾琏带着贾宝玉去刘姥姥家那边一趟之后,贾家责择日启程,薛夫人,宝钗,探春,知道之后还送他们一程。   看着渐渐远去的车影,宝钗又想起曾经贾家十分显赫时,他们薛家母子三人前来投奔时的繁花似锦的场面,又想到那歌中唱的:“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京城这个是非之地,可不正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他们贾家一家人现在能在一处,没有闹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相信他们若是真能以耕读传家,五代之后,不过几十年间,这京城之中,说不定又会有贾氏子孙的一席之地了。 第150章 钗在奁中44(番外)   探春嫁过来之后,宝钗便将家里的事务让她操持, 外面的事物又全部交给薛蝌, 自己倒落得清闲, 本来会是极为悠闲的富贵闲人生活。   谁知道薛夫人见儿子婚事有了着落,就开始操心起她的亲事来, 来为宝钗求亲的媒人不比当年为薛蟠的人少,甚至有过之无不及。毕竟她还有一个郡主的封号呢,哥哥又是朝中新贵, 他们家又没有什么复杂的亲戚牵扯, 在京城之中宝钗也算是一位及清贵的人物。   薛夫人自然是挑花了眼, 看着哪家的公子不错,那家的仿佛又更好, 犹豫不决导致下不了决定, 正这时, 探春又极为及时的生下了薛府中的第一位小少爷, 薛夫人和宋氏婶娘忙着含饴弄孙。   薛宝钗借此机会留书一封说是要去巡查各地的产业,归期不定, 让薛夫人不要忙着给她相亲了。   薛夫人看着留书欲哭无泪, “她根本就是怕我给她相亲, 所以才躲了出去。这一去,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   探春笑着劝道:“宝姐姐是个十分有主见的人,若是遇到她喜欢的, 自然不会错过。既然她不在,咱们又定不下来, 母亲还是先别跟着操心了。”虽然探春成了宝钗的嫂子,但是还是习惯这么称呼她。   宝钗见红楼之中的人,也都有了结果,便打算去畅游天下,可是总觉得好像有一件事未办,却一时想不起来。出京城之前,宝钗又特地去了一次集芳斋,问了管事儿的知道,几位小姐都按月或者是按季度会来只取分红的银两,并没有落了谁。   宝钗听到此言之后就更加放心离开了,这一日,她到了秦淮河上,连摇橹的船夫都不用,独自乘坐一艘小舟漫渡江中。听着远处远远的传来的歌声,那是妓船上的歌女们常唱的曲调,是秦观的鹊桥仙:“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宝钗正为了自己无意间听到了这极有味道的吴侬软语而欣喜回味,过了一会儿,又听一人用临江仙的曲调唱道:“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蜂团蝶阵乱纷纷。几曾随流水,岂必委芳尘。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   宝钗本来是躺在船上的,听罢猛地起身,只觉得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拿起船桨向那传来歌声的花船划去,她船行的速度极快,每一桨荡开去,小船都会向前行驶丈许有余,与那花船已经越来越接近,能看得到船上华灯闪烁人影幢幢,歌妓与客人们极是热闹。你道宝钗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只因那首词正是众姐妹在大观园中之时,宝钗作的一首柳絮词!除了她们几人之外,不应该再有人知道!更无论如何不应该传唱在这花船之上,所以宝钗当然要去一探究竟。   宝钗到了花船之上,上面那一位中年花娘竟然拦住不让她上船,花娘打量她一番,妖娆地说道:“我们船只接男客不接女客,姑娘还是请回吧!这可不是你应该来的地儿!”   宝钗说道:“刚刚唱临江仙的是谁?我要见那个人!”   她见到那中年女子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不打算让路,了然的抛出一锭银子,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要见她!”   那花娘见到宝钗肯出银子,自然一改先前的不以为然,堆出一副笑脸:“有钱好办事,就算贵客您是位姑娘,我们也接了,枕霞!出来接客了!”   宝钗早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听到这个名字更是浑身一震,因为贾老太太曾说,她年轻的时候,史家有一个枕霞阁,于是她们成立诗社的时候史湘云就用了枕霞旧友做自己的别号。   史湘云被卖到这船上以来,便是曾经再开朗乐观的人,也都乐观不起来了,想逃脱又逃脱不了,只能深陷这泥潭之中不能自拔,今日又忽然想起大观园中,她们众多姐妹无忧无虑抚琴作诗的日子,想来是这辈子她再也回不去,又想到宝姐姐做在那首柳絮,前半首说的就像她一样,一朝从高处跌落,便是\"随流水\",\"委芳尘\"!可是到底何时她才能逃脱命运,飞上青云呢?   船上的妈妈又来叫她见客人!湘云心中十二万分的不愿意,又不得不去!走出船舱,湘云就定在了那里:“……宝姐姐?宝姐姐!真的是你?!”   宝钗见到那个穿着花红柳绿的花娘竟然真是湘云!大步走过去,拉住她:“云妹妹!你不是在卫家吗?!”   史湘云见了宝钗真是喜极而泣,只是一味的摇头,“说来话长。”   旁边还未走远的中年女人听了一耳朵,柳眉倒竖又走回来警告道,“哟,原来你们认识啊!不过就算认识也不能坏了我船上的规矩,您既然出钱来消遣,她就可以陪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您可就得请走了啊!”   史湘云急得要命:“宝姐姐,救救我!我是被别人卖上船的!我不想呆在这儿!”   那中年女人一撇嘴翻了个白眼儿道:“好像谁愿意待在这一样!我告诉你,谁都救不了你,谁让你倒霉,这就是你的命呢!”   宝钗面色平淡的说道:“多少银子?我买下她。”   那个女人又打量了宝钗一遍,好像在通过她的穿着评估她能出得起多少银子,薛宝钗出门在外只穿最朴素的纯色布衣,但是她气质出众,那女人决定狮子大开口试试,若是没有也能吓退她:“我买她就花了五百两银子,加上这些天我养她的开销还有衣服,脂粉钱,就再收你五百两两银子,一共一千两!”   史湘云早就不是那不知米多贵的大小姐了,急道:“妈妈太过狮子大开口了吧!他们卖我不过卖了二百两!”她只看到宝钗孤身一个人,身边连个跟着的丫头都没有,自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情况,别赎她不成,自己再身陷险境,史湘云此时内心就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宝钗冷冷的扯起嘴角,从身上抽出一张银票,拍给那女人,说道:“看好了,这是京城汇通钱庄的银票。我们现在银货两讫了。”   又对史湘云道:“云妹妹,我们走吧。”拉着史湘云的手就向外走去。   那中年女子惊奇的看了看银票,仔细验过发现不假,“唉!”   宝钗:“怎么?刚说过的话你敢赖账?”   那老鸨说道:“那倒不是,这枕霞从此就是你的了,只是姑娘出手这么阔绰,也给我留个姓名不是,日后说起来,我也好知道谁是我的大主顾。”   薛宝钗冷哼一声,没再搭理她,拉着湘云就走了。   那老鸨讨了个没趣儿,回头就对船上的两名船工说:“跟着她们,看看到哪里落脚!”   薛宝钗先将史湘云带回她落脚的客栈,让湘云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来。   史湘云做梦也没想到刚刚祈祷过,这么快就脱离魔掌了,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说道:“宝姐姐,你掐我一下!”宝钗闻言笑道:“云儿,还是这么调皮,但是我知道你从小就不怕疼。”一边说一边去呵她的痒,史湘云果然躲之不及,咯咯的笑起来。“哎呀,宝姐姐,快饶了我吧!”她笑着笑着就笑出两行眼泪来。   宝钗早就停了手,说道:“现在能告诉我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临出城之前,想见你一面道个别还派人去你婆家接你出来,管家回话说,你丈夫病重,你不方便离开,集芳斋的分红又按时有人领取,我以为你是没事的。”   史湘云面现忧怒之色,道:“我丈夫早就病死了,他们见史家抄了家就商量着把我卖走,好不受牵连,至于集芳楼的那个凭证簪子先让丫头盗走了,我还没来得及派人和你说一声,就被他们卖到这儿来,跑也跑不掉……”   宝钗拍拍她说道:“都过去了,那些不开心的日子不要去想。”   史湘云靠在她的肩膀上,又抬头说道:“可惜赎我出来又浪费了姐姐一千两银子,给了那黑心的老鸨,无论我如何求她,说让给京城的亲戚传个话,她都不肯,不知道又要买多少人口,多少像我一样无辜的人要受罪!”   宝钗说道:“你放心吧,她就算有命拿那个钱,也没有命花。”   史湘云惊讶道:“宝姐姐这是何意?”   薛宝钗说道:“那只船上的人,知道你曾经在上面呆过,这是你一生的污点,难道你不想让她们都闭嘴吗?我们今晚就去烧了那艘船,让上面的一切都灰飞烟灭。”   史湘云听了这话自然是十分快意,“若是能烧了,那船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我做梦都想一把火把它烧了,只是我们两个弱女子如何能成事,宝姐姐,我不能让你为我以身犯险了!”   薛宝钗勾起唇角,这客栈房中摆着几碟精致的点心,旁边放着一双筷子。薛宝钗拿起筷子,随手向外一扬。只听两声闷闷的声音响起,就有重物倒地的声音。   史湘云一惊,开门去看,发现竟是两个。十分眼熟的人。他们是船上的船工,自然也是花船老鸨的帮手,他们竟然一路跟着他们到了客栈的走廊,她竟丝毫没有察觉不由得后怕。更让她震惊的是,刚刚那两只筷子,明明是从娇滴滴的宝钗手上扔出去的呀!竟然成了凶器,一举杀死两人。   她回来之后又惊讶又有些兴奋地看着宝钗:“宝姐姐,他们俩都死了,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薛宝钗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怕不怕我?”   史湘云使劲的摇了摇头,清脆的道:“晚上我们去放火吧!”   薛宝钗点了点头,决定再试一试她的胆量,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递给她说道:“把化尸粉撒一点在他们的伤口处,小心别沾到自己身上了,不然我们在这就呆不到晚上了。”   史湘云小心翼翼的接过这瓶“化尸粉”,按照宝钗说的做了,果然不一会儿,两具尸体都化得无影无踪,地上只剩一滩浑水,史湘云只觉得万分解气,她每次逃跑时,这两人都会抓她回来,罪大恶极的两人再也碍不着她的事儿了。   当晚,秦淮河畔发生了当年最大的一场火灾事故,一条大花船着火,上面的四十七名花娘和船员,另外还有十九名客人无一幸免。   仵作验过之后,确定为意外事故,发现并非是有人纵火,是游船上的烛火引燃船幔而起的,但是为何四周都是水的船,却没能灭火,而且竟然没有一人可以逃生,这让人匪夷所思,成了淮河两岸人们津津乐道的不解之谜。有人说船上的人倒霉,他们坏事做多了遇到了鬼打墙,有人看见有两个身穿白衣的女鬼,就站在船舱门口,里面的人就都出不来。   又过了几个月之后,史湘云被宝钗好好调教了一番,已经改头换面,以她现在的能力,别说是当初的一条花船困不住她,就算把她放到守卫森严的皇宫之中,她都有信心可以脱身出来,越与宝钗学本事,越觉得她的深不可测。对她的崇拜之心就越加强烈。   宝钗说道:“你现在已经出徒了,对付大多数人都没有问题,你若是想回京去向卫家报仇,这便去吧。”   史湘云说道:“宝姐姐,你和我去吗?”   宝钗摇了摇头说道:“几年之内,我都不进京城了,所以这事只能你自己去做。”   史湘云说道:“宝姐姐打算摆脱我,自己一个人去云游四海?我不要报仇了!这仇什么时候都能报,再让他们逍遥几年又如何,我要跟着你!”   薛宝钗心道:教你武功就是为了让你练好之后去报仇,好甩脱你这块牛皮糖。有湘云在面前叽叽喳喳,偶尔她又会惹是生非,本来以为的出京躲清静的日子,却变得异常热闹,鸡飞狗跳起来,“算了,你愿跟就跟吧!” 第151章 刁蛮公主1   小春这次的穿越的目标人物是顺治帝的第三女建宁公主,由庶妃王氏所生。   清朝顺治的后宫画风与其他皇帝的后宫不同。顺治帝独宠董鄂妃, 从来不加掩饰, 不论是面对谁, 就算是对着他极有威严的母后,他都敢说只爱董鄂妃一个。而且更为神奇的是, 这位董鄂妃并非是他立的靶子,或者是有什么功勋卓著的兄弟父亲,甚至她比皇上大了五岁, 还有一个先夫, 先夫正是顺治帝的亲弟弟。   其他妃嫔在顺治眼中犹如无物, 便是蒙古来的皇后也说废就废,更别说是一个汉妃王氏了, 王氏不得宠, 又事事不争先, 所以她所生的皇三女更不得皇上待见。   三公主如今长到三岁, 见过她亲爹的次数不超过五次,还得算上逢年过节被奶妈抱出来露一下脸的时候。三公主在这个贵人云集的皇宫之中, 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因为顺治皇帝的心思全在董鄂妃身上, 而且他从不掩饰这件事, 宫中又大都是以皇帝的喜好为喜好的见高踩低之人,所以别说是一个小公主,就是皇子们也常受到怠慢。   王氏是个娇柔的美人, 被教养成古代女子三从四德逆来顺受的典范,父亲是浙江巡抚。因她不受宠, 入宫几年了也只是一个庶妃。不过,正是因为王氏并无什么争宠之心,所以眼前的日子也且过的,甚至以现在后宫众人的处境,她这种心如止水的人才好过日子。   王氏这样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想着要对皇上的宠爱争上一争,例如隔壁景仁宫的佟妃,不过就算是她再怎么表白表现自己的婀娜多姿,贤良淑德,顺治帝全看不见,眼里还是只有董鄂妃一个人,所以后宫上下,私下里提起那人无不咬牙切齿。   不久前,董鄂妃又生了一个小阿哥,顺治如获至宝,走到哪里都要抱着他,过年祭祀时也要亲自抱着,这是何等殊荣,有的孩子出生到现在也没得顺治抱过一下。   下面跪着的小阿哥小格格们无不羡慕地看着最小的弟弟被顺治亲手抱在手中,同时等着他开始主持祭祀。   建宁因为睡得有些迷了眼,被奶娘一路小跑的抱着来时还是比顺治稍晚了一步,小阿哥格格们都跪了一排,奶娘自是不敢再抱着她,只能放下她,让她自己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建宁是真有些睡懵了,险些被绊了一跤,被另外一只小手扶住,建宁顺势跪到了他旁边。   上头顺治哼了一声,看在建宁那么小不能没有奶娘份上,所以没有说别的,或者是现在他手中正抱着他的宝贝儿子,让他心情很好,不愿意处置人,所以直接让礼官开始念祝词。   建宁小声的向旁边说了一声:“谢谢你。”   三阿哥玄烨也小声说了一句:“不客气。”他看着这个眼睛像黑葡萄一样的妹妹,觉得十分神奇,不知道是她太过圆润,还是穿的太厚,导致她整个人像个球一样,高度和宽度几乎一样长,怪不得她刚刚会差点跌倒了。给祖宗们上香虽然有公主的份,但是却没有嫔妃的份,这边儿结束之后,皇上还要带他们到另外的大殿去开席。   奶娘过来要继续抱着建宁,被建宁拒绝道:“我还是自己走吧,你抱得我腿都麻了。”   小正太玄烨在一旁说道:“我领着三妹妹走吧。”说完就伸出手让她牵过来。   建宁看了看他,黑呦呦的眼睛弯了弯,像是两湾月牙泉,红菱似的小嘴微嘟,把手放到玄烨的手里让他牵着:“我让三哥领着我。”   玄烨牵着她的小手向前走,宫中各大殿的门槛都高,但是他也要稍微费点儿劲儿,就更别说腿更短的建宁了,所以过门槛时,玄烨还细心的等着她慢慢迈过来,心中想着,以前倒是没发现,三妹妹还挺可爱的。   佟妃的座位离王庶妃的不远,今天这场宴席孩子们都可以和母亲坐在一起,本来她见到玄烨以为会直接过来,但是他手中还牵着个小孩,而是先把建宁送到她母妃身边,才向佟妃这边来。   佟妃本来心中还有些不满,脸上就要带出来,但是看到太后也看到了刚才的一幕,正看着玄烨微笑着点头,佟妃便不打算说什么了。   皇上无视眼巴巴的皇后,更是不顾忌太后铁青了的脸色,说道:“董鄂妃和朕坐一起吧,当额娘的能顺道照顾皇子。”   太皇太后博尔吉特氏,也就是后世所称的孝庄见此情形,不得不开口了,说道:“皇上,今天是新年的皇宫大宴,你平时宠爱哪个妃子我不管,但是御座的那一席,本来就是皇上和皇后的,你让一个妃子坐在皇后的位置上,你让皇后的面子往哪搁?”   太后这一开口,本来装若无其事的皇后也不能不正视这个问题了,走到一半的董鄂妃更是尴尬的停住了脚。   太后积攒了一肚子的怨气:“新年大宴既是家事,又是国事,你不能置祖宗的家法于不顾啊!若只是在后宫之中随你怎么样,但是今天这场宴席,列位大臣以及他们的家眷都看着呢。皇上是天下人的表率,你若是宠妾灭妻,难道你让大臣回去之后,纷纷效仿吗?!”   顺治说道:“皇额娘息怒,儿臣并非是置祖宗家法于不顾,而是董鄂妃她配坐这个位子。”   后宫的嫔妃们都面带讥讽的看着站在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董鄂妃,等着太后受不了她的飞扬跋扈独霸着皇上,发落了她才好。但是都没想到皇上会说出这番话来。   孝庄太后也是惊讶:“皇上这是何意呀?”   顺治十分淡定的说道:“儿臣手中抱的孩子正是她亲生,这个孩子是朕的第一子。朕已经下定决心,这孩子迟早也是要继承朕的皇位的,他的额娘自然日后也是皇后,所以早坐或晚坐在朕身边,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什么?!”众人听了这话无不哗然,但是圣上天威,他们只敢小声私语,不敢上前质问。佟妃更是掰断了自己的假指甲!皇上说她手中抱着的四皇子才是他的第一次,那前三个儿子又是什么?玄烨虽然今年年纪尚小尚有些懵懂,但是他也是在上书房上了两年学的,听得出大部分话的好坏。皇阿玛这意思是,那个被一直抱着的弟弟才是他的儿子。   孝庄简直要被他气得两眼发黑,皇上这话何其诛心!但是下一任继承人的册立确实是皇上的一言堂。她这个太后也不应该干预,但是眼睁睁的看着皇上被狐狸精迷住了,一个刚出生几个月的小娃娃能看出什么聪明伶俐,品行德行,就敢这么公然的说要立为继承人,何况他又非嫡非长,但是皇上刚刚又说了,这是他的第一子!孝庄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这个亲儿子是何其的荒唐!   董鄂妃这时说话了,她感动的无以复加:“皇上的厚爱,臣妾今生无以为报。”   孝庄太后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大臣以及诰命夫人都在看着,顾不得维护皇家体面。她此时若是听之任之才是真正的有损皇家威严呢,豁的一声站了起来,拂袖而去。她走到大殿门口,回头说道:“皇上说了,他手中抱着的才是他的第一子,你们三个小阿哥的母妃们,还在这里不觉得尴尬吗?还不带着各自的儿子跪安!”   佟佳氏以及另外大阿哥和二阿哥的生母两位庶妃都在心中暗暗叫苦,虽然太后与皇上杠上,要打压董鄂妃的气焰是于她们有利,可是这一跪安出席,岂不就是明摆着帮着太后与皇上过不去,皇上没有了面子,她们以后的日子岂不是更难过,便都有些犹豫不决。   顺治则泰然说道:“既然太后要你们跪安,你们就去吧,在慈宁宫另开宴席,代朕好好陪陪太后,这里有爱妃陪朕,也就够了。”   于是她们三个妃子带着儿子硬着头皮向皇帝告辞与太后一同走了,剩下的皇后与其它妃子只觉得尴尬。新年那一场宫宴可以说是一场闹剧。   祖宗给定下来的规矩是,皇子一出生就要离开母亲身边住进阿哥所,到过了六岁生日开始就要去上书房读书,每日从不间断一年只有五天休息日,因为每个皇子都有专门的师傅,一对一或者多对一教学,确保了他们的注意力必须集中,玄烨毕竟还在长身体的时候,总是睡不够觉。   三公主的名字既然叫建宁,小春本以为这次穿越的是纯粹的鹿鼎记世界,想着她自然可以在这宫里好吃好喝,就等着小桂子的到来了。但是现实并非如此,过了年后不久,可能是看她已经长得够结实,顺治便大笔一挥,让她离开自己母妃的钟粹宫,搬到了乾西五所的公主所中。她这个不受宠的小公主,每日的定例又有限,又得和手下的一大帮奴才分,有时内务府又加以克扣或拖延,导致她这个公主每日都紧紧巴巴的,每日酉时就得张罗睡觉,因为银霜炭到这个点儿差不多就用完了,若是不睡觉,在屋子里必然要被冻醒。   不过那都是睡在外间的奶娘和宫女们会犯愁的问题,建宁倒是很喜欢独自在床上的时间多一些,这样她就可以悄悄地练功夫,渐渐的有了内功护体,自然就不怕冷了。   但是她却还有一层隐忧,因为从来没有只字片语每次选完世界就可以直接穿越的系统,在她刚来时,曾经在她脑中蹦出一行文字来:“此世界为两个及以上融合世界,磁场不稳易引起宿主融合异常,造成的不便,请穿越者冷静对待。”   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这所谓的融合异常,和造成的不便到底是什么。不过并没有困扰她多久,这个问题就有了答案。叫她明白什么是融合异常了。   每日建宁都是从冰冷的被窝醒来,这次她却在一个摇摇晃晃的椅子上醒来,只听见旁边的小家伙在说:“三阿哥,你快醒醒吧,马上就要到上书房了!” 第152章 刁蛮公主2   建宁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在室外, 现在天还是黑的, 天空中有满天的星星一闪一闪的, 空气极为清洌,好在她穿的够厚, 只觉得十分清爽。以她爹不疼娘不爱的身份,相信不会有人想着来暗中加害于她,所以说不定又有什么活动需要她出席的呢。   自己正被抬着走在宫中永巷上, 一个小男孩打着灯笼走在旁边, 建宁奇怪的问这个打着灯笼的男孩:“你是谁呀?”   那男孩说道:“三阿哥, 奴才是你的伴读小魏子呀!你快点精神精神吧,这会儿连我都不认得了, 待会儿到了上书房, 师傅考你昨天学的东西, 你若是答不上来, 奴才又要替你挨板子了!”   建宁说道:“小魏子?我看你是个小傻子,连阿哥还是格格都分不清, 我是三格格呀!”   小魏子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说道:“我的好阿哥, 您这会儿还在做梦呢!奴才知道三阿哥说过:要是能变成格格整日睡到天大亮就好了, 可是阿哥,现在已经到了上学的时辰,魏师傅已经在上书房等着了, 你可不能再做梦了!”   建宁皱起小眉头,低头看看自己的小手, 是比之前要大一些,难道系统所谓的造成的不便就是她时不时又会变成别人?那本来的玄烨跑到哪去了?难不成跑到了现在的建宁身上,那等他醒过来岂不是要乱了套了!   她不动声色的问道:“你刚才说我答不上来师傅的问题,为什么他要罚你?”   小魏子说道:“三阿哥是龙子,你是君,师傅是臣,我爹他自然不能罚你,只能由我这个伴读代受了。”   建宁心道:原来教自己功课的师傅是小魏子他爹呀!看来他不是小太监,应该是个小伴读才对。   来不及多想,软兜已经抬到了地方,有小魏子在旁边引着,倒是不怕走错了路,建宁举步到了教室之中,果然有一位中年夫子已经等在那儿了。   在晨课开讲之前,魏师傅照例要考察昨日所教授的内容。昨日学的正是大学,魏师傅让把昨日学的那一段背来听听,并作出解释。但是看到三阿哥半晌没有动静,小魏子有些焦急的说:“师傅让我给三儿哥起个头吧!”   魏师傅点了点头,说:“也好。”   小魏子于是对三阿哥说道:“大学之道,在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建宁自然是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哪儿了,有小魏子的这一提醒,才知道是让她从头开背,大学这部书她不知道学了多少遍,每次开蒙都少不了它,可以说是倒背如流的,但是刚张了张口,她又犹豫了,心道:等玄烨回来,自然会发现这段时间是由她建宁代替的他,建宁只是一个懵懂小女孩,应该什么都不会才对。三阿哥玄烨,也就是未来的康熙,可以说自小就是聪明过人,就算是现在发现不了,过些年他渐渐长大了,也会发现不对劲,她不能在此处露出马脚,还是乖乖的做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好了。   她有些抱歉的看了一眼小魏子,在伴读和师傅们的注视下,小声说道:“我不知道。”   魏师傅脸色自然很不好看:“三阿哥莫非仗着有几分小聪明,连臣布置的功课都不屑做了?可知道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玄烨出来!”   建宁还未动,发现小魏子已经出列站到了魏师傅面前,是了,刚刚进门时,就是小魏子代为行礼的。魏师傅果然如小魏子所言是个铁面无私的,口中教育着三阿哥,狠狠的打了小魏子的一顿手板。   不知道今天魏师傅心情不好,所以下手格外的重还是平日里就是这个力道,几板子下去,小魏子的手已经肿了起来,建宁都有些于心不忍说道:“师傅别打他了,我下不为例,以后都好好读书就是了。”她若是劝解说这是你亲儿子,你还下这么狠的手。这个古板的老学士必然要说什么朝堂之上只有君臣没有父子,反而会打得更狠呢。   魏师傅半晌后,停了下来说道:“把课本翻开,我们今天学习下一段。”   晨课卯时就开始了,一天的学习至少要到午时才结束,因为上完了汉文课,又要上满文与蒙文的课,还有弓马骑射的武学课。   建宁已经预见到,这一天下来,倒霉的小魏子要为了她受多少处罚了,心里默默的对小魏子道:劳你暂且受点皮肉之苦,总比暴露了我要好,日后我再想法补偿你吧!因为三阿哥一直以来表现的都很优秀,所有的师傅对他都很有信心,今天一提问竟然成了草包不由得让人大跌眼镜,小魏子更是成了众矢之的这鸡飞狗跳的一天,他再也不想重复了!   而公主所中,快到卯时的时候,玄烨迷迷糊糊的问道:“什么时辰了?”奶娘说道:“天还没亮呢,小主子好生睡着吧!”玄烨于是放心的又睡了过去,在建宁柔软的床铺中睡了个昏天暗地,直到快中午了才起来,别人见她睡得香,这里除了她,全都是奴才自然不敢去叫她。   玄烨看到外面天都大亮了,心急火燎的说道:“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们好大的胆子!不叫我起来误了读书,该当何罪!”奶娘以及众位宫女太监们从来没见三格格发这么大的威风,一时吓得都跪在地上,奶娘小心翼翼地说道:“我的小祖宗啊,可是又睡迷了?三格格才几岁,哪用读什么书啊!”   玄烨见到这些人都不是惯常伺候他的,但是都有些眼熟,确实都是宫里的,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是伺候谁的,又听见别人叫他三格格又说他不用读书,还是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直到众人打了水给他洗漱过后把他放在铜镜前,在他的脑袋上插花戴,才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自己的三妹妹,那个有着黑葡萄一样眼睛的小女孩!   对于灵神怪异的事儿,小孩子不但不知道害怕,却实在还有些兴奋。他就说今天怎么能一尝所愿,饱饱的睡了一觉!原来上天真的听到了他的祈祷,让他变成这个小丫头,所以才能好好的睡上一觉。   公主所中的人发现今日三格格格外的活泼好动,跟在后面的人险些都追不上她,她将乾西五所这边都好好的都看了一遍,摸了一遍,还去看了大公主,二公主。她住过来的这几个月,总共也没有今日的兴头高啊!   好容易放学,建宁顾不得吃饭就匆匆往乾西五所跑,虽然三阿哥不常来这边,但是各处当值的侍卫们也不会拦着他。所以他倒是顺利的进入了三格格的住所。进院子一看,她的住所也不像以前那么整洁干净了,两个小太监正围着三格格在树底下摆弄着一个火堆,不知道烤什么呢!   建宁一怔问到:“你们在干什么?”   玄烨抬起头来,见是他自己站在门口不由得觉得是万分新奇,跑过来绕着建宁转了两圈,口中喃喃的说道:“原来,我在别人看起来是这个样子的!”   建宁闻言一把拉住他:“你跟我进来!”并让所有伺候的人都不许跟着,屋里只有他们两人。   建宁这一路上也没想好怎么跟这个小家伙解释,想来必然是你所说的什么磁场紊乱了!可是这跟他又怎么说得清?   谁知道玄烨直接说道:“三妹妹,是你吧?你变成了我变成了你,这可真有趣!是不是?”   见到建宁顶着自己的壳子怔怔的望着他,玄烨有些心虚的坦白说道:“其实,这都怪我,是我许愿说,要是能变成你饱饱的睡一觉就好了,谁知道今天咱们两个就成了这样了!”   建宁头顶的灯泡一亮,这小子若是把原因拢到他自己身上,那真是再好不过!“那没关系,不过,三哥,今天我闯了祸了!你今天师傅的提问我全没答上,他们看起来都好凶的样子!”   玄烨吃惊道:“啊?”他只顾着自己睡觉,倒是一时还没想到变成了他的三格格会怎么样。   灵魂互换的时间不长,顶着三阿哥皮囊过来的是建宁,等到下午回去的时候,就变成了玄烨自己了,临走时他与建宁约好,以后时不时的要过来教她一些功课,免得若是再有下次,老师提问时她一问三不知。   玄烨摩拳擦掌,还有些跃跃欲试,觉得当人家老师一定很有意思,就像普通的学生也爱玩师生游戏,他也不管只才三岁的建宁愿不愿意读书。   第二天,玄烨果然问小魏子:“我昨天在师傅面前表现的怎么样?”   小魏子木然地说道:“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师傅问了三个问题,又让你背文章,结果磕磕绊绊,一个都答不上来,你看我这手整成这个样就知道了。”说着举起还红肿的手掌,以兹证明。   玄烨倒吸了一口气:“魏师傅下手可真狠呐!”同时在心里想到:“建宁那小丫头才三岁,没上过一天学,没读过一篇文章,她能保证不哭,都已经是保住了他这个三阿哥的面子了!还能指望她背出书来,那才叫奇了!”   魏东亭说道:“三阿哥昨日表现是从未有过的差,您就算是刚上学的那会儿也不会,但师傅和谙达问你什么,你都没有直接回答说不知道啊!回家后我爹还说呢,三阿哥怕是病了吧!若是今日也如此,就得上呈皇上,请御医来看看了!我也觉得你昨天好像病了,今天好点了没有?”   玄烨偷偷的嗤笑一声,“嗯,好了,今天保证不像昨天那样了。”为保秘密不被泄露,康熙和建宁约好了,除了他们兄妹两个之外,这件事不告诉任何第三个人,长大之后玄烨仍然觉得这个决定十分英明。 第153章 刁蛮公主3   自此之后,建宁和玄烨偶尔会互换, 时间长短不一, 有时是几个时辰, 有时会是几天,这种玄之又玄的事儿发生在自己身上, 玄烨每次都兴奋无比,给他最大的福利就是,总有几天能睡个好觉了。   时间久了玄烨和建宁就发现每次的互换时间差不多都在十五前后月亮最圆的时候。   玄烨顶替建宁时一直都被关在公主所里, 也没有人关注他, 所以不会出什么大娄子, 顶多被下人们传说,三格格偶尔脾气很暴躁, 需要小心伺候才行。   但是建宁每次顶替玄烨, 伴读小魏子都会遭殃, 连师傅们和谙达们都知道了:三阿哥每个月总是有几天不太在状态。因此玄烨还被顺治特地叫去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说他功课时好时坏,太不稳定!别的阿哥都不像他这样!   玄烨被自己的皇阿玛批评了, 虽然很伤心, 但是又很理解他。   顺治皇帝最近的心情不好, 那是因为那个被他视为最宠爱的孩子――四阿哥过世了,连名字都没来得及起!   小小的孩子一出生就鹤立鸡群,顺治亲口说, 将来他将继承皇位。虽然还没有下发明旨,但是大家都知道, 以顺治对他母妃的痴情程度,下明诏是迟早的事儿。   一生下来就是国之储君,虽然可能会有很多人对此有异议吧。   等着四阿哥的未来之路也是光芒万丈,可是就好似他人太小,受不起这么大的荣宠一样,竟然早早的夭折了,顺治皇上与他的爱妃董鄂妃双双哀痛过度,四阿哥封为荣亲王,赐葬顺治自己的皇陵里。   后宫的各位嫔妃们,不论抱着什么心思,最近都不敢往顺治皇上身边凑,怕痛失爱子的顺治迁怒于人。至于前朝的那些大臣,就躲无可躲了,很多国之大事要马上请皇上示下,这些可不是因为皇上痛失爱子就可以耽搁的事情。   于是最近顺治处理起国事,每每觉得倦怠烦躁,又常诏僧人侍驾讲经,跟他说的全都是四大皆空,劝他出家之言,顺治更觉得自己无心于这些国之俗事。   玄烨如之前约定好的,下午一有了空闲,就往公主所跑,拼命想给建宁的小脑袋中多灌输些知识。弄得公主所的奴才们苦不堪言,在他们看来,公主还小,哪里能学得明白阿哥学的东西!要是累病了,他们这些伺候不周的可是都要挨板子的!可是最近三阿哥就像是盯住了他们的三格格一样,甚至到了风雨无阻的程度。   建宁也看出玄烨是真的用了心思下了苦工,所以也不再敷衍他,而是他教什么跟着他认真的学起来,力求他不在到时候,建宁不至于在师傅面前表现太差,让小魏子也少挨几次手板。   玄烨又多读了几本书之后,更加明白他和建宁互换身体灵魂的这件事儿太过匪夷所思,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说不定会被视为异端!就算他们是公主和皇子,也都不会有好果子吃。于是千叮咛万嘱咐建宁,让这小丫头万万不可以对别人讲起此事,包括自己的母妃们,还有皇阿玛皇祖母,建宁自然也不想让旁人知道这事,顺水推舟答应他,又拉钩又发誓笃咒这个秘密只有两人知道。   这日,顺治忽然传旨说要在文华殿亲自测试众位阿哥们的学业。玄烨因为表现优异,让顺治另眼相看,知道他最近很累后,还让他在自己的龙榻上休息,玄烨这一觉睡过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他再醒过来,发现自己正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看到一边是建宁的乳母,以及建宁身边的那一班人马就放下心来,知道兄妹二人又互换了,而那小丫头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去!   乳母并没有发现三格格有什么异状,还在一旁劝道:“三格格,奴才知道你担心三阿哥,可是他得的可是天花啊!太后下了懿旨,要宫里所有的阿哥格格,贝勒贝子们全都避痘出宫,就怕承乾宫哪位不知轻重,再传染了别的阿哥和格格们呐!你就算是再想见三阿哥,他们也不会让咱们进宫去的!”   乳母的这一段话信息量很大,承乾宫里住的是董鄂妃,说她不知轻重传染别人,明显是作为一个奴才都对那位主子很不满了!又说什么三阿哥得了天花,玄烨听得糊里糊涂,大声质问道:“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谁得了天花?!”   就算他是个足不出宫小阿哥,也知道天花这种病有多可怕,往往是此病过后,十不存一,若是宫中真出了天花,那太后祖母让所有孩子们都出宫是十分明智的。   乳母已经习惯了建宁时不时这暴脾气,又重新耐心解释了一通。   原来现在离那次文华殿测试已经过了四五天了,测试之后,顺治皇帝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直接让人将御蹋以及睡在上面的三阿哥一起抬到了董鄂妃的承乾宫里。   但是让人没想到的是,董鄂妃已经病了十多天了,太医院也没直说没上报她是什么病。玄烨小小的人抵抗力弱,在那宫中没多久就染上了一样的病。恰好佟妃找了太后撑腰,一起去承乾宫要儿子,才发现三阿哥已经烧糊涂昏迷不醒了。太医这才冒死禀报,说董鄂妃以及三皇子得的都是天花!   宫里立即炸了营,太后的第一道懿旨就是让所有孩子们出宫避祸。而三格格建宁担心玄烨,想赖在慈宁宫中不走,却被太后强硬送了出来。   “这……这可怎么办呢……”玄烨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原来他已经昏迷了这么久,建宁还如此关心他!此刻又代替他去抵挡病魔,他倒不是怕自己有个好歹,而是怕一向被娇养着的建宁代替他难受,他就算是聪明过人,也只不过才是个八岁的孩子。遇到这种情况,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甚至想:要不要跟皇祖母说他才是玄烨,好把两人换过来。   且不说太后会不会信他的话,就算是让他们换,这种情况,也并非人力可为呀!   乳母惊呼一声:“三格格怎么急哭了?”接着又底气不足的说道:“三阿哥他吉人天相,相信不会有事的。”   玄烨闻言一摸脸,才发现满手的泪痕,而他自己竟然没意识到,玄烨从记事开始就很少哭的。   他们这些从宫里出来的因为事出突然,分别住进了大臣家里,二格格和三格格建宁都住进了索尼家,索尼派他的嫡亲孙女出面陪二格格和三格格玩耍,因为建宁又太小,她的母妃又没有二格格的母妃地位高贵,所以那位索府的大小姐也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不常来找建宁,而是常常与二格格在一起,建宁本身并不在意,后面来的玄烨却给她在心中记了一笔。   建宁昏昏沉沉的只觉得头痛欲裂,全身上下又酸又疼,提不起一点力气,像被放在砧板上捶过一样,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她虽然身体如此沉重,头脑却清醒得很,她会有这些感受,一定是又变成三阿哥了!没想到得天花,要承受这么大的痛苦!亏玄烨还是个小孩子就就要受这么大的罪,如今由她代为受过倒也不错。   俗话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建宁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几乎与玄烨朝夕相处,而且他确实是个难得的十分招人喜欢的小孩子,又聪明又可爱,还十分有哥哥样的处处照顾于她,所以建宁宁愿自己受这些,也不想在他幼小的心灵上留下阴影。   她前几个世界修炼的内功,应该是附着在灵魂之上,所以才能每新换一个地方都会渐渐地带过来,这次也不例外,建宁小小的身体里已经有内力积累。这时她在三阿哥的身体里,可能是由于病痛的刺激作用,又有不少内力也涌入了三阿哥的身体,她人虽不能动,建宁却可以在体内自运内功调息,打通经脉,与病魔对抗。   三阿哥病床前守着的除了佟妃与太后以外,就只有一个老太医,别的太医全被顺治招到董鄂妃病床前去侍驾了,要么就常把太医门统一召集在一起威胁训话,让他们无论如何要保住他的那个爱妃。   这唯一的一位太医还是太后用惯了的前太医院的院首,年初的时候已经告老还乡的。因为三阿哥这边病情危重,所有太医又都被顺治扣下,太后没有办法才派人去请了这个告老还乡的王太医来。   王太医在守了三阿哥几天之后,都对太后说,“只能听天由命了!”   佟妃在旁边一抽一噎地说:“求太后救救我们玄烨吧!他才八岁呀!臣妾看这件事儿都怪董鄂姐姐!她自己的儿子没了,凭什么就想抢臣妾的儿子!这下更了不得了,竟然将天花这种冤孽恶疾传到了玄烨身上!她还霸着所有的太医不让过来,她这不是存心要害死我儿子吗!太后,您可要给臣妾做主啊!”   看着一向最喜欢的孙子重病不起,皇上又那么无视他们祖孙的行为,太后也是十分心寒又头疼,对这个时候还不识大体的佟妃自然没什么好声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只顾着争风吃醋?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玄烨,你这个当娘的,不在他身边照顾,只会挑拨离间有什么用!”   太后咬牙切齿的说道:“至于那些嚣张太过的,自然有天去收她!”   隔日一早,王太医再为三阿哥诊脉后,不由得惊喜异常!连胡子都激动得一颤一颤的,向太后说道:“没想到小阿哥的生命力如此顽强!才过了一晚,他虽然仍是昏迷,但是脉息比之前好了很多,不像之前那么微弱无力了呀太后!”   太后‘嚯’的一下站了起来,喜形于色道:“太好了,这是佛祖显灵了!王太医,我命令你全力医治于他,只要三阿哥平安无事,我定然重重有赏!”   老太医应到:“嗻!” 第154章 刁蛮公主4   有了三阿哥自身的顽强生命力,又有了苏嘛拉姑献上来的村里人治天花时吃的芨芨草, 再加上老太医的精心调治, 三阿哥身上脸上落了一堆痘印, 人惊险至极的缓了过来,玄烨一醒过来就问:三格格回来了没有?   太后以及他母妃都哄着他说:“就快回来了, 只要你的病好利索,格格们就可以回宫了。”又小心的喂他吃药吃饭,虽然还没打春, 慈宁宫中的氛围已经如春风化雨一般。   可是另一边的承乾宫, 却完全不同!曾经热热闹闹, 只为董鄂妃一人的病忙碌的宫女、太监、太医、以及前来祈福的和尚们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了,因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董鄂妃没能逃过病魔的魔掌, 在得了那天花二十天之后, 就一命呜呼了!   顺治帝见到心爱的妃子殒命, 当场悲痛欲绝, 他整日把自己关在承乾宫中扶丧悼念,连续罢黜早朝, 无心过问政事, 已至于乾清宫中需要他处理的折子堆积如山, 多少个六百里加急送来的军情折子也只能留中不发,几位朝中老臣,险些急白了头发。   在宫廷隔绝了一个多月之后, 宫里致使出痘的隐患消除,各位阿哥和格格们才得以回宫, 建宁回宫之后给太后皇后等人请过安,自然第一件事儿要看望三阿哥。玄烨还留在慈宁宫中将养,正好给太后请过了安,就能看见他。   建宁见玄烨除了消瘦了一些之外,精气神儿都很好,倒不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这才放了心,说道:“三阿哥有点瘦了,不过只要吃几天就能养回来,从此以后百病不侵。”   玄烨深知这小丫头长得圆滚滚的样子是因为她对好吃的抵挡不住,说道:“皇祖母这儿的好吃的可多了,我知道你今天要回宫,特地给你留了不少。”玄烨让人把留给她的果子糕点拿出来。   果然见到小小的建宁喜上眉梢,于是两个小孩在慈宁宫的暖炕上,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果子,又小声说说这些天来是怎么过的。   玄烨悄悄的问:“你在索府中住,索尼的孙女没欺负你吧?”   建宁有点诧异,“她为什么要欺负我?”建宁这些天来担心玄烨的病情和宫里的情况,哪有心思去和索府的千金交往,玄烨若是不提,她都忘了入府之时曾见过这么一号人。   在玄烨看来,建宁就是有些呆呆的,那么明显的区别对待她都看不出来,又想到:她还太小,又懂什么呢!   太后见到小孙子与小孙女儿互相关心又感情和睦,在那说的话又像模象样,不由得觉得老怀安慰,回头跟佟妃说道:“这人与人的缘分真是难说,这三阿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三格格看对了眼,两个小家伙儿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他们怎么都像从一个娘胎肚子里蹦出来的?”   佟妃心事重重地说道:“臣妾哪有那般福气,能给皇上再生个格格?”董鄂妃死了,是大快人心!不过,皇上的心也跟着死了,好几日不上朝的事又闹得沸沸扬扬,大臣们每日跪在承乾宫的玉阶之前,也不能见到皇上一面,别说她们这些后宫嫔妃了。宫里已经有流言传出,皇上频繁的召见和尚们,是想为了董鄂妃出家做和尚去了。   太后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也知道是所谓何事,不由得心情也变差了起来。真是应了她刚刚的那句话,这人和人之间的缘分真是难说。爱新觉罗家的男人都是情种,皇太极有个海兰珠,多尔衮因为与她博尔吉特青梅竹马的情谊一生止步于摄政王之位,宁肯辅助她的儿子顺治登基,如今顺治帝又有一个董鄂妃,好在这个董鄂妃已经死了,再也休想翻出什么风浪!   让太后以及众臣工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已经死了的宠妃仍然翻起了风浪,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巨大,甚至影响了整个国家。   顺治在罢朝一个月之后,第一次下诏竟然是颁布了一道罪己诏,并且决心要退位出家!大臣们轮番上阵劝说都没有用,只能寄希望于皇上的亲娘,这位就算是皇太极在位之时也十分有威严的太后了。   奉先殿中,太后与皇帝正在对话。太后说道:“你真的忍心就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放弃我们一家老小一走了之?皇上的后宫大的很,难道只有她一个花容月貌吗?”   顺治说到:“母后以为我只是为了鄂妃才选择出家的吗?”   太后冷哼一声:“难道我冤枉你了吗?”   顺治说道:“鄂妃的仙逝只是让我看破红尘下定决心而已,母后以为我愿意当这个皇上吗?我从六岁登机开始就不得自由,名为皇上,别人看起来以为是一言九鼎,其实不然,我步步要受到摄政王多尔衮的摆弄,根本是事事不由我心。”   太后说道:“可是现在多尔衮已经死了!你还活着!你已经亲政了而且你还年轻,你才二十四岁呀,想做个什么样的皇上还不是由你的心意!”   顺治道:“母后说得对,我才二十四岁,可是我都忘了自己是这个年龄!只因我在皇位之上都已经待了十八年了!母后请看看,我都有白头发了!这像是二十四岁的人该有的吗?母后以为一个鄂妃不值什么,在我看来她却是独一无二的。这宫里的太监,宫女,嫔妃多的是,还有满朝的文武大臣,他们都只拿我当皇上,他们敬我,怕我,利用我!表面上我是万圣之尊,其实我是个孤家寡人!我过得其实苦不堪言呐,母后!”   太后厉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顺治说到:“我不想再做皇上,我也做不了这个皇上了,母后,我意已决,我要出家为僧!”   太后震惊的退后一步,颓然地坐到了椅子上:“你都已经决定了?你如此自私,一走了之,你倒是舒坦了,留下这大清的基业给我这个老婆子,你让我怎么办?!”   顺治坚定的说道:“儿臣的皇冠是当年母后你硬加在我头上的,我走了之后,会禅让皇位给三皇子玄烨,我特地找高僧看过他们的面相,玄烨最具帝王气象,而且他又出过天花并且病愈了,是个福泽深厚之人。我再指定四位大臣辅政,在他成年亲政之前,可保大清政事不乱。或者,宫中一共还有六个阿哥,母后要是觉得玄烨不合适,别人合适,也大可以将王冠加在他身上。”   太后喃喃的说道:“你连身后之事都安排好了,看来我怎么劝说都没有用了。   她看着顺治的眼睛说道:“不过大清国却不能有一个临阵脱逃的皇帝,你愿意去出家或者去干什么都好,我只能对外宣布,顺治皇帝驾崩了!你可要知道,不会有太上皇,你走出这一步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顺治见到孝庄把话说死,不但不惧怕,反而如释重负的说道:“儿臣知道,儿臣不打算回头。”   太后站起身,表情也从之前的哀求逐渐变得冷硬,说道:“福临,我这一生就算是有负于人,我也对的起你!你是我一手养大的儿子和皇上,你竟然做出这样的选择,简直就是弃我于不顾,弃江山社稷于不顾,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就转身离去。   偌大的奉先殿,寂静无声,顺治看着太后的背影消失在宫殿门口,好半晌才转过头来,喝道:“你们还躲着吗?还不赶快出来!”   听了他这话,从奉先殿的大柱子后面转出两个小孩子来,是八岁的玄烨领着三岁的建宁,就算是高的玄烨也没有顺治的腰高呢,顺治本来打算好好教训偷听的人,看到是他们不由得又有些心软了。   不过仍是虎着脸问道:“你们跑出来干什么?谁让你们偷听的?”   玄烨很有哥哥范儿的把建宁不动声色地往身后推了推,说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们并非有意偷听,儿臣只是想给建宁解释解释列祖列宗的功绩,正在这看画像,没想到皇阿玛和皇祖母也来了,儿臣不敢打断皇阿玛和皇祖母的对话,所以只能躲在柱子后面了。”   建宁说道:“是建宁想看祖宗的画像,不关三哥的事儿,请皇阿玛不要怪罪他。”   顺治板着脸说道:“这么说,朕和你们皇祖母的话,你们还是都一字不落的听见了?”   顺治眼见着两个小家伙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你们既然听见了,那就应该知道,明日皇帝驾崩的诏书一出,这奉献殿中又会多了一副朕的画像。”   顺治想要退位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么容易,他是大清的立国之君。别说是满朝文武,就是太后那也不会那么轻易的让他任性的出家为僧,于是那些天里,太后使尽办法,甚至还找来了那个常伴在皇上左右的僧人的师门祖师,来阻止他劝皇帝出家,不给皇上剃度。   虽然阻碍重重,但是这时顺治已经主意已定,没有人给他剃度,自行剃度也要皈依佛门。太后能用的办法都用上了,也没能阻止他落发,知道大势已去,只能随他去了。   于是对外召告天下:顺治皇帝突发疾病驾崩,三阿哥玄烨登基。由顺治临行之前指定的四位大臣索尼,遏必隆,苏克沙哈,鳌拜辅政。   大清江山初定,人心不稳,南北之患未除,朝中忠奸不明。如今又是臣强主弱的局面,顺治顺从自己的心意,承受不了皇位的重担走了,留给后人的是危机四伏的皇位,以及四处漏风的大清国! 第155章 刁蛮公主5   顺治带着随行之人启程去了五台山,三阿哥玄烨没有阻碍的奉遗旨登基, 以八岁稚龄成了大清国的新皇帝。   太后下了严旨, 从此顺治皇帝就是驾崩了!这是毋庸置疑的, 无论民间,朝中, 还是宫廷都不允许有其他风言风语传出来,谁若是敢散播谣言扰乱民心,动摇国本, 要以叛国罪论处。不过到底死没死人, 宫中的人是最知道的, 别人问起时,便都有些讳莫如深, 一提到顺治皇帝如何驾崩, 便成了一个谜团。   大臣们也早就习惯了幼子登基的事, 因为这并不是头一遭, 只要有人辅政,有人处理军国大事, 这个国家就乱不了。   顺治指定的四个辅政大臣都有让他欣赏的地方, 只不过事出匆忙, 他只想早早的撂下重担,没有办法细细考察,便有些失之于仓促。   索尼资望德才俱佳, 可惜已经老了;苏克萨哈忠心耿直颇有才干,敢于直谏和实践, 却又资望太浅;遏必隆凡事不肯出头,柔过于刚,但决不至于生事;鳌拜明决果断,兼有文武之才,却又太过刚躁。   四人若能同心同德辅佐幼主,倒是能共创一段君臣佳话,可惜头顶没了皇上的约束之后,他们能不能一直秉承着顺治走前的告诫与期盼,全靠他们的自觉。   爱新觉罗皇室宫廷中只剩下老妇和幼子,以及一群成不了气候的妇孺们,几个辅政大臣各自的私心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了变化,胆子由小到大,做的事情自然也是越来越放诞。   三阿哥成了康熙皇帝,每日的行程有了变化,不用早起去上书房,不过上午却得听四位辅政大臣给他讲解政事,剩下的时间仍要读书,比做皇子时要忙得多了,不过即使如此,他也没忘了时常去看望自己的小妹妹,并且给她授课,免得哪天她成了皇帝手忙脚乱,出了岔子,仍要他来收拾烂摊子。   这样跑了一个多月之后,康熙不由得抱怨:“你这公主所也太远了,要是搬到乾清宫去跟我一起住就好了。”玄烨自从成了皇上之后,在外面对大臣时多了几分沉稳,不过一进内宫,就容易原形毕露。   建宁说道:“你现在是皇上了,身份不同,要自称朕。再说乾清宫自古是皇上的寝宫,没有人能和皇上一起住。”   康熙说道:“朕现在是皇上了,一言九鼎,别人都得听我的,我说能住就能住,我这就去禀报皇额娘和皇祖母一声!走,建宁,咱们一起去!”   玄烨的母亲佟佳氏以及曾经的皇后都已经升级为太后,曾经的太后现在已经是太皇太后了,成了宫里名符其实的老祖宗。他们到了时,太皇太后正在伺候她的花花草草,见到他们来了极是高兴,放下花壶说道:“刚刚我还让人去看看皇上在做什么,我这里有新做好的桂花糕,正想让你尝尝。”   玄烨请了安,说道:“皇祖母,我想让建宁陪我住在乾清宫,您看这事行不行啊?”   太皇太后一顿,说道:“乾清宫是皇上的地方,自古立皇后都没有资格住在那里,怎么想起让建宁陪你住呢?”说着,她的目光扫过小小的建宁。建宁也不躲开,睁着大眼睛直视孝庄审视的目光。   康熙说道:“孙儿想有人陪陪我,建宁正是好人选,皇祖母和皇额娘在慈宁宫不便移动,再说自古也没有当了皇帝的还离不开额娘和祖母的,那也太让人笑话。而且建宁的功课都是我教的,每日往返于公主所中,又太费时间了。”   太皇太后沉吟着说道:“你可以让建宁往返于乾清宫呀,这样你的时间不就节省下来了。”   康熙说道:“现在外面天寒地冻的,孙儿又怕她来回折腾,再染了风寒。”   太皇太后说道:“皇上这样知道照顾妹妹,我很欣慰,不过乾清宫自古是皇上的寝宫,别人不可以入住。不如折中一下,把她搬到一个离你近的宫殿吧,我看毓庆宫就不错。”顺治走了之后,这后宫自然如同虚设,顺治的那些妃嫔自然要给后来之人腾出地方来,而康熙又还小,所以很多宫殿现在都是空的。   建宁这时说道:“皇帝哥哥,别的格格们还得住在公主所呢,毓庆宫很好,这已经是老祖宗格外加恩。咱们住得近了,又能时时见面。”   康熙多了学习政务的时间,他的功课就要压缩,太皇太后便派了苏麻拉姑来伺候他,又顺便呢教授他满文和蒙文,如今住的近了,建宁就成了他另外一个伴读,女真话和蒙古话建宁在之前的经历中有都有涉猎,所以难不倒她学的飞快。   苏麻拉姑是顺治八年入宫的,原是正蓝旗佐领格林泰的女儿,自六岁进宫就跟着太皇太后,深得她的信任与宠爱,不论琴棋书画,还是满文蒙文,都学得样样精通,曾经还被派去伺候过顺治皇帝,现在又被派给了康熙。康熙与建宁拿她当姐姐一般待。   苏麻拉姑回报太皇太后时都说建宁公主冰雪聪明,她自己小时候也有不及。   孝庄听了之后很是欣慰,觉得皇帝身边多了这样一个亲妹子伴读,有益无害,必然会激起他学习的热情,把她迁宫到毓庆宫算是迁对了。   皇帝还小,不能亲政,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吸收学习。才不至于在亲政之时,觉得肚子里的知识不够用。   光阴茬苒,转眼已经又到了一年的中秋。京城已是黄叶遍地,万木萧疏。这段时间里,京城中办了几件喜事,孝庄太后所抚养的几位公主陆续出嫁了,他们都是康熙的姑姑辈儿,额驸分别是靖南王耿精忠的弟弟耿星河,平南王尚可喜的三儿子尚之礼,平西王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用汉人的话说是驸马,满语叫“额驸”。这几个人都羁留京师住在额驸府,做散秩大臣。   小魏子给没能出宫看热闹的建宁描述几位大公主们出嫁的场景,“……真可谓是十里红妆,盛况空前呐,京城的百姓们都跑到街边来看热闹,都羡慕几位额驸有这等好福气呢”。   他见建宁神色淡淡的,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赶明儿咱们建宁公主出嫁时场面肯定比她们的还大。”满人并不像汉人那么矜持,谈到儿女婚嫁就要脸红回避等等,反而每次说到都是大大方方,而且建宁如今才六岁,小魏子多半也是逗着她玩儿的,他们几个又是朝夕相处从小就有的情谊,才敢开这种玩笑。   建宁说道:“你以为我是羡慕这个?我是在替三位姑姑惋惜而已,这三位姑父的父兄都是对大清有功之臣,而且现在又都拥兵自重,朝廷给予了他们的尊容,又不得不防,这才借用三个公主来施恩。”外加软禁在京城,这最后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来,不过明眼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几个平南平西王爷也同样,为了自己的封疆王位可以稳固,也不惜送儿子进京来做人质。   小魏子震惊道:“我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只看见那边热热闹闹的,京中百姓这些天又都在谈论,才想说说给公主解个闷儿。”   康熙这时大步走进来说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魏东亭说:“回皇上,正说这几位公主出嫁的盛况呢。”   康熙沉默了一下,说道:“那有什么好说的,等建宁长大了,想要什么样的额驸,朕让你自己去挑,不满意不出宫,你看这样好不好?”   建宁笑道:“这可是皇帝哥哥说的,既然有小魏子在旁作证,我就不讨你的圣旨了,但是却和圣旨一样有效。”   看着她娇憨的模样,康熙这才有了点笑模样,说道:“那是当然,朕乃九五之尊,还能骗你一个小丫头不成!”   建宁说道:“皇帝哥哥刚刚进来时脸上颇有不愉之色,是谁这么大胆,惹恼了皇帝哥哥?”   康熙说道:“还不是那个鳌拜!当年先帝指定他们几个辅佐朕,没想到现在他们翅膀硬了,连朕的话也要驳回!我不过是多问了几句明史一案的事,他竟然很不耐烦的说人犯的罪已经定了,不劳朕来费心!”   建宁说道:“只有他在吗?其他几个辅政大臣是什么态度?”   康熙说到这儿更显气愤之色,说道:“索尼又病了,没有来。遏必隆唯唯诺诺,我看他有要在辅政大臣与朕之间左右逢源的意思,至于最后一个苏克萨哈,也不是鳌拜的对手。”   建宁说道:“皇帝哥哥别急,要说鳌拜态度傲慢,这也不是第一次了,除了太皇太后,他在谁面前都敢如此无礼,此人心性如此,你可以不必放在心上。”放在心上,也只是自寻烦恼,现在对付鳌拜的时机还不成熟。   魏东亭也小声说道:“是啊,皇上,鳌拜飞扬跋扈是人所共知的事,咱们现在还得依靠他,但是也只能先忍着,更何况太皇太后又不在宫里,咱们现在势单力薄啊。”   康熙的生母佟佳氏在他登基第二年就因病去世了,而太皇太后又时常说梦到先帝以及□□皇帝,所以要回盛京的宫中去参禅修佛,也离宫有一段日子了。   宫中只剩一个蒙古太后,连汉话和满语也说不太清楚。怪不得鳌拜近来越来越嚣张,不把康熙这个黄口小儿放在眼里了。   如今康熙遇到了难事,没有一向疼爱他的祖母商量,只能自己想办法,凡事更是要多思多想。   太皇太后离京,除了她自己所谓的修佛参禅之外,也是为了锻炼这小皇帝的独立思考与处事能力,她是一个可以安享尊荣的太皇太后,并不是要做他的太上皇。也只有让他从小经历挫折,才不会在日后的日子里遇到困难就低头,可以说这位来自蒙古科尔沁的太皇太后所虑深远。 第156章 刁蛮公主6   那次的谈话不久之后,就到了每个月建宁和康熙互换的日子。如今的玄烨已经习以为常, 时不时自己要变成小格格, 只当是放假了。现在住得近, 不像之前互通个消息也难。只是想到让小建宁变成他去应付那些老奸巨猾的大臣们又有些不放心,怎么也得叮嘱几句。众人只见三格格起得早早的, 早膳也不用就直奔乾清宫找皇上,宫中的人都知道皇上宠她,所以无人阻拦。谁不知道皇上在众多兄弟姐妹之中与三格格玩儿的最好, 于是三阿哥登基之后, 三格格的身份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   顶着三格格壳子的玄烨来到乾清宫向建宁耳语了半天, 才放她去养心殿听政,直到她走了之后还有些坐立不安的, 一时担心见各位重臣的场面建宁应付不了, 一时又担心鳌拜太过不给面子仍就是我行我素的无礼, 把建宁吓个好歹。   建宁到的时候, 康亲王杰书,两位辅政大臣遏必隆与苏克沙哈都已经到了, 她已经从玄烨那儿知道索尼是请着病假的, 应该来的只有鳌拜还没有到。   众人给皇帝磕头请安之后, 建宁对他们说:“这就开始吧。”   谁知听了这话,几人有些面面相觑,康亲王上前进言道:“皇上, 鳌中堂还没有到,我们是不是再等他一会儿, 等他到了之后再一同给皇上讲政奏事。”   建宁扫视一周,见其他几人虽然没有开口但是看面色也知道同样是这个意思,看来这帮人都很怕鳌拜,淡淡地说道:“朕怎么没听说过君主要等臣下的道理,康亲王是国之重臣,又是朕的叔叔,你的行事所依照的又是哪部古书啊?朕年纪还小,你可别骗朕。”   康亲王一时语塞:“这……”他有些不明白,皇上为何一改往日的风格,变得难缠了起来。   其他大臣也不由得心里嘀咕,难道皇上在借机敲打他们几个?   却不知道建宁倒是想看一看他们会如何应对,以及鳌拜会如何应对,每次都听玄烨说鳌拜如何飞扬跋扈,她今天倒是想亲自见识见识了。   这时一声大笑从殿外传来,可以说是人未至声先到,鳌拜到了大殿门口,大声问值守的侍卫:“人都来了吧?”   侍卫恭恭敬敬的回答:“回鳌中堂,都到了,皇上也已经在里面了。”   鳌拜明知道小皇帝已经到了,或者说他故意如此,要在众人面前显示自己的身份地位的特殊高贵,特地又与侍卫闲聊了几句这才进门。   建宁心中冷笑,鳌拜果然没有半分规矩可言,在知道所有人都在等他的情况下,一国之君就在里面,他却在外面与人大谈大笑,而不是立刻进来问安,可见,当真是不把康熙放在眼里。   最可气的是,他还把这一点表现得这么明显,让大家都知道他不把康熙放在眼里,连表面上的粉饰太平都不屑于做,如此这般,皇帝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这就是臣强主弱会导致的局面,建宁现在真想知道顺治要是看到这一幕会是什么表情,他还会不会心安理得的去修佛呢?   思忖间,鳌拜已经大踏步走了进来,见到小皇上坐在上首,其他大臣都站着,与往日的气氛不同,他也毫不在意,就像没有看到异状一般。   鳌拜身上穿着九蟒五爪的簇新袍褂,外套仙鹤补服,一双马蹄袖高翻着,露出雪白的里子,珊瑚顶上拖着翠森森的双眼孔雀花翎,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他走到殿中,一甩马蹄袖,向上首的皇上行了一礼,而且一触地即起身,还不待上面的人发话,就已经大咧咧的站起来了,说道:“臣就不劳皇上多费口舌,自行平身了。”他的神色如常,仿佛这样做过很多次,看也不看上首之人的脸色,反而是对其他几人大声说道:“今天都是怎么了?怎么都开始站着讲政了?都愣着干什么?坐下呀!”   说完自己找了把椅子,先一屁股坐了下去。   其他几位大臣各怀心思互相看了看,却都没有动。   建宁这才说道:“众位臣工也都坐吧。”几位大臣才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去。   鳌拜眯了眯眼睛,小皇帝什么时候这么有威望了?连他鳌拜的话都不听,几位辅政大臣竟然要在小皇帝说话之后才坐下,这种事可是之前没有过的,值得他警惕。   鳌拜说道:“不知道你们说到了哪里,今天给皇上讲的是哪个折子呀?”   大清国的辅政大臣,有全权代处理政务之权,并且十分严格的,未成年亲政的小皇帝不可以下旨参与政务。因为康熙正在学习阶段,所以他们会将每一个折子与辅正大臣的批语念给皇上听,再讲解如此批复的原因,每次康熙都会借机多问几个为什么,把自己不懂之处弄个清楚明白。   建宁说道:“朕正在向几位辅臣求教:守时是否是人人该有的品德?可惜只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众位爱卿都被难住了,还没有人回答朕呢!”鳌拜掌管着兵部大权,连带着宫里的侍卫也受他调遣节制,当然也包括着乾清宫的侍卫,今天这话就算他不说,过后鳌拜也打听得出来,不如大大方方的把球踢过去。   鳌拜一愣,明显十分惊讶,小皇帝这是在说他?怪不得他进来之时,所有人像鹌鹑一样。鳌拜向上看时,发现康熙目光清冷正直直的看着他,就算与自己毫不掩饰的打量目光对上,也依旧一点儿也没有回避的意思。鳌拜心绪翻腾,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要超出他的控制一般,却来不及多想,就被另一人打断。   苏克沙哈出列道:“回皇上的话,守时不仅是人人应该遵守的品德,更是制度,比如上朝的时辰,若是哪个大臣迟到了,自然就没有进殿的资格。”   鳌拜怒道:“苏克沙哈!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克沙哈毫不畏惧的说道:“鳌中堂不必多心,臣只不过是就事论事,给皇上解惑,并不是针对谁,更不是在说鳌中堂故意迟到。”   鳌拜说道:“我看你分明就是针对老夫!”   建宁这时却打圆场道:“苏克沙哈说得对,鳌卿家一心辅政,功在千秋,利在百姓,无论做错了什么都是功大于过。朕怎么会因为你的一时迟到而苛责于你,朕只是想知道,是否在别的地方,比如在先帝面前,也如在朕里没有规矩罢了。”   如今的政局是四位辅政大臣都在朝中,索尼虽然病了,但是也会时不时的上朝,应该由他处理的那一份折子,也特许他拿回家去处理,所以现在朝廷中并不是鳌拜的一言堂,他向来我行我素得罪的人多,忌惮的各方势力也有不少。   鳌拜见今天的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也只得硬着头皮站起来退后两步躬身说道:“臣今日来晚了,理应请罪,请皇上发落。”   建宁和蔼的说道:“朕早就说了,不必在意。”   之后便正式开始今天的听政,建宁听多问少,很少开口,但是她每次开口问的问题,却很快能抓住核心重点,给他讲解的大臣需要全神贯注才不会被问倒。   鳌拜等人心中还有些纳闷,皇上今日的表现与以往有些不同,难道真的只是因为鳌拜迟到,他才受了刺激?马上他们就会知道今天的‘惊喜’并非只是如此了。   等苏克萨哈的那一部分讲完之后,建宁对他的文采十分推崇,说道:“苏克沙哈大人真是通晓古今,这奏折讲的也十分明白,让朕受益匪浅。朕听说你还曾镇守湖南,屡率兵大败刘文秀军于岳州、武昌?”   苏克沙哈听到来自皇上的夸奖不由心中一喜,但是仍面色如常,不知道小皇帝今天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别看皇上年纪还小,也真不是好忽悠的,鳌拜今天公然迟到,被他抓住,险些治出大不敬的罪来。就凭这一点,让他赴汤蹈火,他苏克沙哈也在所不辞了!   苏克沙哈谦虚地说道:“皇上谬赞,这都是先帝爷知人善任,才能允许臣略建寸功。”   建宁说道:“大人不必太过谦虚,你若是不好,也不会得到先帝的钦封成为辅政大臣了,文治武功自然是人所不及的,朕打算拜你为师,跟你好好学学这治国用兵之道。”   他这一说完,众人都惊讶了,几位大臣不由得哗然变色。   鳌拜率先反应过来,跳出来反对道:“皇上的老师事关重大!应该慎选,怎能草草的就决定!”   建宁淡淡的说道:“慎选也要有效率,魏师傅被鳌中堂弹劾,告老还乡已经有大半年了,你们商议了这么久,也没给朕再找个像样的师傅来,难道要朕的学业一直耽搁下去?”   鳌拜连忙说道:“并非如此,臣已经选了济世给皇上做师傅,他曾经做过先帝爷的老师,学识和德行都很好,比之前那个姓魏的汉人强多了,他随时可以上任!”   建宁说道:“不必了!我看苏克沙哈就很好,他是先帝亲选的辅政大臣,自然是各方面都好的,难得的是还对政务十分熟悉,难道会比不上一个济世?”又问苏克沙哈道:“你意下如何?可否有信心胜任帝师一职?”   苏克沙哈并不是优柔寡断之辈,而且辅政以来又受到鳌拜的打压,觉得此时康熙竟然如此的赏识他,君臣之间若是有了师徒之名,必然更为亲近,日后的施政之法也更倾向于他。明显是扬他以抑鳌拜,苏克沙哈也顾不得他想,说道:“臣唯遵皇上旨意,一切由圣主定夺!”   建宁自从到了这大殿之中紧绷的小脸儿,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模样,说道:“苏克萨哈大人现在已经是领侍卫内大臣,就加太子太保,赏双眼花翎,即日起为朕讲学。”   苏克沙哈此时已经面露惊喜之色,郑重的跪下,谢主隆恩。   建宁见除了苏克沙哈之外,别人的神色都有些复杂,看不出是喜是忧,又说道:“朕给自己找了个老师,众爱卿都没意见吧?朕知道未亲政之前对朝中的事务不能下旨意,但是决定自己的师傅人选总还可以。”   康亲王杰书,遏必隆等人只觉得今天并没有什么说话的余地,康熙已经下了旨,连鳌拜都无言反驳,他们能有什么意见,所以便直接恭贺苏克沙哈。   在苏克沙哈的谢恩声中,唯有鳌拜冷哼一声。两人的政见素来不和,而且苏克沙哈常被鳌拜打压,索尼对苏克沙哈也有些看不上,所以对鳌拜的打压视而不见,遏必隆更是个墙头草,看哪方势力大了,就往哪方倾斜。   所以是四个辅臣当中,算得上是三对一的局面,对苏克沙哈极为不利。   但是不知道为何,小皇上竟然与苏克沙哈看对了眼,非要提拔他做老师,从此就不得不让鳌拜对苏克沙哈严阵以待了。   苏克沙哈也因此意气风发,看鳌拜的眼神都带着刀子,看来双方之间胜败未分还要重新较量。   等到今日的讲政结束之后,建宁又把苏克沙哈独自留下。苏克沙原以为皇上是为新出炉的师生关系打个前奏。   苏克沙哈一拱手,连忙表忠心道:“承蒙皇上恩典,臣以后必当尽心尽力,对皇上倾囊相授。”   建宁则说道:“朕既然选择你,自然十分相信你的人品。只是有一句话要叮嘱苏克沙哈师傅。”   苏克沙哈说道:“臣敬请皇上赐教。”   建宁说道:“师傅自有大才,只是失之于耿直,所以有好多政论不得实施,要知道独木不成林,你为什么不能好好与索相好好相处呢?”   这一语点醒梦中人,提醒了还在兴奋之中的苏克沙哈,若是想与鳌拜相抗衡,靠他自己是不行的,就算是现在他多了一个清贵的帝师头衔也没有什么实质作用。别忘了上一个皇帝的师傅魏成馍,是怎么被鳌拜轻易参走的!   此时的苏克沙哈已经对康熙十分心悦诚服,不当他是寻常的十几岁孩童,恭敬的说道:“臣明白了,臣谨遵圣上教诲!”   不久之后,连宫中都听说苏克沙哈与索尼修好,甚至结成了儿女亲家的事。苏克沙哈亲自为自己的独生儿子求娶索尼的小女儿,从此两家结为秦晋之好,在朝中政见之上,虽然也有分歧,但是不会像之前那么剑拔弩张了,至少索尼不会像之前一样倾向鳌拜,去共同对付苏克沙哈。   那两家和乐了,可是有人却因此大发雷霆!鳌拜认定了,康熙小儿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甚至这有可能是太皇太后的手笔,要不然她怎么敢放心的扔下小皇上,自己跑到旧都去礼什么鬼佛,这说不定都是她走前安排好的!   于是鳌拜让人去严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后招,宫里自然也有见风使舵投靠于鳌拜的人,大太监黄廷敬就是之一,听到鳌拜问小皇帝身边有什么帮手?特地去调查了一番,向鳌拜进言道:“奴才听说那日早朝之前,毓庆宫的小格格过来跟皇上说了一早上的话呢!”   鳌拜奇怪道:“谁是毓庆宫的小格格?”   当他弄明白这太监说的是康熙的妹妹之后,狠狠的给了他一个耳刮子:“让你查点东西毫无进展,还敢搬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糊弄我!你若是说是那个苏麻拉姑小娘们或许我还能信一点!”   鳌拜是行伍出身,又是满洲第一勇士,因为是恼羞成怒之下打个太监,这一下子下去也没留什么力,当时黄廷敬就觉得眼花耳鸣,从此竟然落了个脑震荡的常犯病。   鳌拜却不知道,这太监查出来的就是真相,甚至他一直到死也不相信,自己竟是败在一个小丫头手里。 第157章 刁蛮公主7   明明能从式微之时加以抑制,但是能做到这些的人, 无论是索尼还是太皇太后, 竟然都无动于衷, 任由鳌拜的野心愈演愈烈,差点篡位, 没人体会康熙差点成汉献帝的惊慌。但是建宁不同,她感同身受了一次,就决定做点什么, 搅乱这一滩浑水。   建宁替玄烨上朝一次, 就打乱了朝中原有的局面, 回去之后自然向玄烨乖乖认错。“皇帝哥哥,我见苏克沙哈讲折子讲得十分明白, 且能引经据典懂得的又多, 便给你请了回来做师傅。魏师傅离开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任由他们左谏一个右谏一个, 一直定不下来,要耽误学业的。”   玄烨道:“你是说, 你给我请了苏克沙哈做师傅?”见到建宁点头, 玄烨说:“亏你想得出来, 皇子贝勒门的师傅都是有名的大儒,通晓古今,但是还很少有需要在政务之上下功夫的, 苏克沙哈要办理的政务那么多,他有工夫做学问吗?”   建宁说道:“试试看不就知道了!有一句话说实践出真知, 说不定他这个有多年从政经验的大官比那些只知做学问的老学究还要适合呢。”   玄烨又奇怪道:“那他们都同意了?之前每说一个师傅人选,他们都要议上几天。”   建宁说道:“借着皇上的金口玉言,亲自定下良师,他们还有什么好不同意的,苏克沙哈当场就谢恩了,其他人也没有反对的。”   一开始玄烨听了她的理由之后,只以为她是欣赏苏克萨哈的学识,但是没想到后来竟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鳌拜仍然跋扈,但是如今他有了牵制之人!   他与苏克沙哈都是辅政大臣,自然要明里暗中较量一番,之前鳌拜一家独大,养肥了他的野心,对康熙越发的不恭敬,但是现在他更怕苏克沙哈取代他第一辅政大臣的位置。   苏克沙哈本来就与鳌拜不合,如今有了皇上撑腰做了帝师,另一边又与索尼等人修好,便有了与鳌拜一争高下的资格。   于是在登基以来一直生长在夹缝之中,没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的康熙,就能得以喘息,看他们二虎相争,慢慢长大丰满自己的羽翼。   魏师傅虽然受到鳌拜的迫害告老还乡,但是魏东亭仍然作为皇上的伴读留在宫中,仍为伴读,他的武艺学得也好,又比康熙大几岁,更被封为御前侍卫,随驾在御前行走。   康熙与魏东亭说:“建宁真是个福星啊,谁想到她的神来之笔竟然暂且解了朕的困局。鳌拜向来桀骜不驯,在朕面前也依然我行我素,今日竟然为了与苏莎哈意见不同来征询朕的意见,怪不得古人说制衡之术只要用得得当,便有无穷威力。”玄烨六岁之时就开始读《帝王心鉴》,那里面所说的一时还不能全都理解,如今倒是有所印证。   魏东亭惊讶地说道:“奴才不懂,您是说这其中有三格格的主意?”   康熙这才发现说漏了嘴,连忙补救着将话题岔了开去。   慈宁宫中建宁与大格格二格格以及其他诸皇子贝勒们每过三天都会来给皇太后请安。皇太后一向和蔼,又喜欢孩子们,每次都准备好精致的茶点,好能多留他们在此呆一会儿。谁知道这次请安时,太后好像身有不适,也不留他们多呆,挥手就让人都走了。建宁本来是跟大格格一起走的,里面的宫女又传了一句,“建宁格格留下。”   建宁于是止步,又退了回来。   皇太后挤出笑脸说道:“好孩子,不要拘束,你陪我坐会儿吧,我这两天身上有些不舒服,人多了吵得我头疼。”   建宁说道:“是。”于是又回座,宫女重新奉了茶。那小宫女好像没怎么干过伺候人的活,一时手忙脚乱,差点没打翻茶碗烫到建宁。   建宁的奶娘,不由得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建宁也不由得多看了那小宫女一眼。   皇太后斥责那小宫女道:“真是没用,还不下去!”   她看建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着那宫女的背影,有些紧张的问建宁道:“怎么了?她有什么不对劲吗?”   建宁说道:“回皇额娘,并没有什么不对,只是我看她年纪很小,觉得宫中很少收这么小的宫女罢了。”   太后这才松了口气说道:“是啊,她才八岁,跟你差不多大,刚进宫就被我相中,要到慈宁宫来了。你知道我无儿无女,养着她权当她是当自己女儿养了,所以没让她干过什么活,一时有些生疏也是有的。”   宫女也分三六九等,旗人包衣家的女儿作为宫女是十三到十六岁选秀进宫,一进来就能被分到主子面前比较好的位置,这宫中还有很多做粗活的普通宫女,自然有自小就卖进宫的,而且现在距离清朝入关才二十年,宫中的很多制度也未完善,这座皇宫曾经也是明代皇帝的皇宫,其中还有一些经历了明清两朝的老宫女和太监。   建宁有些差异的说道:“皇额娘说的是哪里话,所有皇女阿哥以及皇上都要叫您一声皇额娘,我们自然都是您的儿女,您说自己无儿无女,是因为我们不能常在跟前尽孝吗,倒要叫建宁无地自容了。”   皇太后好像也是没想到这一层,有些懊恼,也没想到一个小女孩会这么难缠,能抓住他话中的错漏,心道宫中的人物果然不一样。   太后说道:“我并不是要苛责于你,只要你心中想着皇额娘,平时也多来慈宁宫看看我,我就知足了。”   建宁微笑着起身,用蒙古语说了一串话,她是体谅太后的汉语会的不多,还是用家乡的蒙古话,她才听着方便。小格格小阿哥们,自从开了蒙语课,一般都在太后面前都说蒙古语了。   太后静静的听她说完,面上一直带着微笑,便说身体乏了,让建宁也先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建宁在心里嘀咕,皇太后听不懂蒙古语!她根本不是什么身体不适,而是让人调包了。看来鹿鼎记的剧情要开始了,假太后已经出现,小桂子还会远吗!只是不知道真太后是不是如剧情一样被她暂时软禁起来。那位真的蒙古太后性子软和,从未得过先帝的倾心,对他们这些皇子皇女还是不错的,希望她少受点苦才好。   只不过现在就算是建宁有心救她,又不是假太后的对手,怕打草惊蛇,以至于假太后做出什么鱼死网破的事情来。   今日一走进慈宁宫,建宁就发现这位太后身具高深的武功,不是现在的她能对付得了的,而且这次她的灵魂时不时会转到康熙身上,功力有一部分自然被他分走了。   建宁走在御花园中在石子路上,一边若有所思,一向沉默的她的奶娘却突然出声了,说道:“格格,奴婢觉得,日后您还是少去慈宁宫的好,也别与太后过多亲近。”   建宁诧异地停下来,对自己的这位奶娘透着打量:“太后是我的皇额娘,是六宫之主,孙嬷嬷为什么要这么说?”   孙嬷嬷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挣扎了片刻说道:“格格是我从小奶大的,奴才对您自有忠心,绝对不会害你的,你听了我这话吧,太后的宫中有危险。”   她知道跟三格格说了这番话后,就无异于也告诉了皇上,他们两人向来交好,向来是互通有无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孙嬷嬷心中叹了口气,她对鞑子皇帝并无好感,但是又并不想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小格格出事。   建宁故作不懂地说道:“太后一个深宫妇人,她那里能有什么危险?”   孙嬷嬷掩饰着说道:“奴婢觉得,她对你抱有恶意,一进慈宁宫中就让人不舒服,所以才有此猜测。”   建宁已经从她的神色和话语中洞悉,看来她的这位奶娘也不是简单之人,应该是会武功的,所以才看出假太后身具武功,与之前的太后一对比,就会发现端倪。看来这个皇宫之中有秘密的人很多,可以说是藏龙卧虎。   假太后做梦也不会想到,她这个卧底当的相当失败,一露面就被人看穿了,而且看穿她的人不止一个。   建宁淡淡的说道:“嬷嬷的告诫我知道了,不过以后这话可不要在别人面前提起,对太后不敬也是大不敬之罪,这事如果被太后降罪,我也救不了你。”   之后再去慈宁宫请安,假太后仍然是让别人先走,唯独对建宁另眼相看,要留她多坐一会儿。   对这个假太后的身份,建宁已经心中有数,自然不会再多做试探,更不会再去跟她说什么蒙古话。建宁只当她一夕之间开窍,学了十年也没学通的汗话如今说得有如母语。建宁只是不动声色的虚应着假太后,想看看她葫芦中到底卖的什么药,为什么别人都不用,就盯上了她建宁呢?   果然一起喝了几次茶,吃了几次点心之后,狐狸尾巴藏不住了。   假太后觉得和这个小格格的感情也相处的差不多了,就说道:“建宁,你我如此投缘,我看十分有母女缘分,不如我和皇上说说,让你从此养在我膝下如何?”   建宁故作诧异的说道:“皇额娘是说让我长留在慈宁宫?并非我不愿意,可是特许我不必在公主所而是住进毓庆宫,这是太皇太后的旨意,又因此劳民伤财把毓庆宫大加修缮了一番,怎能住不了多久就再次搬家,这恐怕有些不妥吧。”   假太后说道:“我知道太皇太后和皇上都疼你,但是我又这么喜欢你,实在是想把你养在身边,日日都能看得见。只要你也愿意,我是皇上的额娘,皇上就没有不允的。”   她见建宁还是一副为难的神色,又扔出诱饵说道:“你要知道,普通宫妃的格格和正宫皇后的格格有很大不同,你若是记到我的名下,从此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你就是宫里身份最尊贵的公主了。”   对于她的话,建宁心中呲之以鼻,面上还不能露出来,目光不经意扫过太后身边的那个小宫女,只见她已经眼露向往之色,竟然比建宁还激动,好像马上成为最尊贵的公主的是她一般!   建宁此时心中忽然雪亮!她们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她记得这个假太后是有个私生女的,难道就是这个小宫女?假太后唯独对她另眼相看,并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建宁与她的女儿身高相仿。   若是建宁受不住诱惑,来给这假太后当女儿,他们又有人皮面具,想用这个宫女来李代桃僵还不容易!到时候,好一点儿的情况,建宁能跟真太后一起被软禁起来。或者他们狠心一点,只要把建宁杀了,假格格就彻底坐实成了真格格了! 第158章 刁蛮公主8   建宁心中有如明镜,面上却不显露, 仍然微笑着说道:“能得太后如此抬爱, 建宁受宠若惊, 只不过事关皇额娘的子嗣名分这等大事,儿臣不敢擅专, 还要由皇上和皇额娘做主才是。”   太后一听建宁这是有所松动,于是趁热打铁说道:“这有何难,要得皇上的同意还不简单。蕊初, 去看看皇上下了朝没有, 若是忙完, 让她到慈宁宫一趟,就说我有事与他商量。”   因为她在宫里太后身边潜伏了一段时间, 才敢做出这种代替之举, 觉得皇上对太后很是孝顺, 之前可以说是百依百顺, 所以她觉得自己提出这个意见,皇帝不会有什么异议。   建宁心中也指望康熙来了之后, 替自己出言反对太后, 自己虽然是个皇女, 可是在太后面前她仍是人微言轻,就算是拒绝,在太后看来也没有什么力度。   两人各怀心思, 仍然在慈宁宫正殿中安坐喝茶。   等候康熙的时间,太后又让她身边的小宫女到建宁身边去, 美其名曰:“你们年龄相仿,必然很多共同话题,日后你们都在慈宁宫,彩凤要好好侍侯三公主,你也要与三公主好好学习,知道吗?”   那叫彩凤的小女孩应了声“是”,就走到建宁身边。   今日建宁并没有带孙嬷嬷过来,否则此时她一定会嗤之以鼻,一个不知哪儿来的野丫头会和金尊玉贵的公主有什么共同话题!   彩凤似乎很兴奋,说道:“三公主,你平时喜欢吃什么?玩什么?有什么爱好吗?”她似乎致力于打探清楚建宁的喜好,对上建宁幽深的目光,只觉得仿佛被看穿心思,不由得软了声气道:“彩凤日后一定会尽心伺候,把公主你喜欢的东西每日找来给你玩。”   建宁故意说道:“那倒是不必了,我已经贵为公主,还能有什么是特别喜欢的?在别人看来不论多么难得的东西,在我都犹如凡物,唾手可得,自然也不觉得什么东西是珍贵的了。”   彩凤不由得羡慕道:“做公主的可真幸福!”   太后怕彩凤表现的太明显,打断道:“三公主说的不错,我们大清皇室的女儿自然要以天下之富供养,自然对奇珍异宝也视若平常,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也不奇怪。”   太后又挤出一个笑脸说道:“看到你们能相处愉快,我就放心了!彩凤,以后你可要与三公主多亲近亲近。”   满人贵族会用格格来称呼自家的女孩,连皇室也是如此。汉人则习惯把皇帝的女儿称为公主,只要细心一点,从她们的说话习惯就看得出来,她们是外来人员。   不一会儿,康熙到了,进来他先给太后请安,建宁站起来又给他俯了俯身,康熙笑着说道:“免礼,原来三格格到了太后这儿来,我说怎么下了朝之后也不见你呢。”   毓庆宫与前廷离得近,一般玄烨下了朝之后,正好可以与建宁一道用午膳,可是这些天例行的问安过后,太后总是要留建宁多说会儿话,今天他下朝之后仍然没见到人,就知道又是太后将人下了,正要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忽然间太后对建宁小丫头这么热情了。   众人又重新坐定之后,康熙对太后说道:“对了,不知道皇额娘特地让人去请朕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太后以为她一开口要求事情就十拿九稳,所以就开门见山,笑着说道:“建宁这孩子聪明伶俐,我很喜欢,所以想把她记在我的名下,从此在慈宁宫抚养,能在我身边这也是她的福分,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康熙面色一变:“什么?太后要收养建宁?”   他自幼登基,学的是帝王权谋之术,在太皇太后走了之后,后宫之中以太后为尊,太后是他的嫡母并非亲母,本来太后安心荣养,不给康熙找麻烦,这是两相都有利的事。   但是近来,太后又如此积极地笼络皇子皇女,甚至提出要收养建宁。   宫中谁不知道三格格与皇上是自小的情分感情最好,可以说三格格是玄烨亲自教养大的,又怎肯假于她人之手。   太后的如此做派,康熙的心中不由得阴谋论了,莫非太后是想抓宫中大权了?不论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她身后娘家的蒙古部族,这都不是现在处于内忧外患之中的康熙想见到的情况。   太后有些迟疑,“怎么,皇上不同意?”   康熙缓缓神儿,找了个借口说道,“三格格的生母敬太妃尚在,只不过随驾太皇太后去了盛京礼佛,敬太妃也只有这一个孩子,若是趁她不在,太后就将三格格改了玉碟,这恐怕不太好吧!”   太后面色不太愉悦,板着脸不说话了。心道:我一个正宫太后,还争不过一个庶妃不成?但是在康熙与建宁面前,她这话也没法说出口。   康熙又玩笑着说道:“皇额娘若是喜欢孩子,等日后朕有了子嗣,朕让皇额娘帮着养一个小阿哥成不成?”   太后一听这话,缓和了脸色笑道:“皇上才几岁,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呢,等到皇上有子嗣的那一天,我都老了,哪还能养得动小阿哥。”   皇上说道:“太后一点儿都不老,即便再过二三十年,您也正是春秋鼎盛之时呢。”顺治二十几岁就退位,留下的太后太妃们也不过才都二三十岁年纪,正是韶华正好,却要在宫中终老。太后膝下荒凉无子,想到这儿,康熙又有些同情她了。   建宁看出康熙的心软,也知道他就算是心软,也绝对不会把自己送给太后养,应该是正在烦恼如何圆满解决,心中有了计较,她笑着说道:“皇额娘宅心仁厚又极为慈爱,一腔母爱无处施放,就连身边的小宫女,都是当女儿养的。皇帝哥哥不如恩典宫女彩凤为皇额娘的义女,封她个格格当。这样既满足了皇额娘的一片慈爱之心,又有个人可以替我们承欢在皇额娘膝下,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她这话音一落,只见太后眼前一亮,她甚是十分嘉许的看了看建宁,说道:“三格格果然是冰雪聪明,提的意见也好,我确实极为喜爱彩凤,只不过这格格的名分不是人人都能受得起的,还要由皇上定夺。”   太后明显是十分满意这个提议。   康熙觉得太后只要不是要收养建宁,或者是要收拢其他的真正皇室阿哥或格格。用一个小宫女讨太后欢心,并没有什么妨碍。就算是有个格格的名分,也只不过每月从大内多拨几两银子罢了。   他看向唯一跟在太后跟前的小宫女说道:“你就是彩凤?”   彩凤压制着兴奋,放开刚刚太过高兴拽住的皇太后的衣袖,向康熙俯了俯身道:“正是奴婢。”   康熙说道:“念在你伺候太后有功,朕就加封你为多罗格格,为皇太后义女,陪太后居住慈宁宫中。”   太后已经面露喜色,笑得合不拢嘴,说道:“彩凤,你还不快向皇上谢恩。我们母女要多谢皇上成全了。”   彩凤也十分高兴,从此不用再做宫女伺候别人,而是她也成了主子,她也是公主了。连忙谢恩道:“谢皇帝哥哥!”   听到她的这个称呼,康熙皱了皱眉头,可能是还不习惯建宁之外的人这样称呼他,说道:“你还是叫朕皇上吧,宫里其他格格贝勒们也是这么称呼朕的。”   听他这么一说,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终于得偿所愿的彩凤有些降了温,说道:“是,皇上。只是还有一件事,我可不可以仍然叫我原来的名字,而不是改名叫什么多罗?”   听了她的理由,不仅皇上,连太后都愣在了那里。彩凤还不明白为什么气氛忽然变得尴尬。   建宁不由的笑出声来,说道:“看来彩凤格格是误会了,多罗格格是一种品级封号,一般是由多罗郡王的女儿授此品级,并不是让你改名叫多罗。”   彩凤这才恍然大悟,说道:“那三公主是什么品级?也是多罗格格吗?”   建宁说道:“那倒不是,我从出生到现在还没被封过什么品级呢。”   太后沉声说道:“看来彩凤你变成格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多读点书才行,才不会再闹出这种笑话来。”   从慈宁宫出来之后,建宁和康熙都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建宁说道:“还好皇帝哥哥你深知我心,没有听太后的话把我送给她抚养,不然非得把我留在慈宁宫里出不来了。”   康熙并不知道建宁的话中有话,慈宁宫已经成了危险之地。只以为建宁说的是从此失去自由,说道:“太后的手伸的也太长了,竟然想收养你,不知道你从小是朕带大的吗!便给她个小宫女,让她们自己去玩过家家吧!”   建宁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他,心道:“不知道咱俩是谁带大了谁呢!”她当然不会傻到去和他分辨。   建宁说道:“最近太后确实是有些异常,皇帝哥哥也不要常过来请安了,咱们还是少来为妙。”   康熙说道:“蒙古最近确实异动频频,特别是准噶尔部与蒙古诸部时有冲突。不过只要他们暂时不打到北京,我就先假装不在意,先解决了内忧再说外患。太后如今立场不明,实非我大清之福。希望她早点想清楚,她的荣辱早就只系于大清一身,与蒙古诸部已经没有关系了。”   建宁点了点头,说道:“对了,你今天怎么晚了半个时辰才来?”   康熙难掩兴奋地说道,“我今天碰到了一个小太监,他竟然不知道我是谁,竟然以为朕也是个小太监?他和我玩布库,打得酣畅淋漓,这才耽搁了些时间。”   建宁说道:“小太监叫什么名字?”   康熙不甚在意地说道:“他叫小桂子,我叫他日后每日都来陪我练布库。”   康熙现在虽然还没有发现身体有什么太大异常,但是也知道自己体质异于常人。他体魄健壮,自从上次的天花之恶疾后,几乎连小小的伤风都没有得过。身体中好像自有一股先天罡气,习武射箭也总是能拨得头筹,常常得到师傅们的赞许。   练满人传统布库,康熙也常常是一个人可以干翻一群人,这让他觉得十分自豪,当然这也让他怀疑,是不是大家看他是皇上,所以才不敢赢他。但是种种迹象足以证明,康熙的体魄比大多数人都要好的多。   如今有这么一个小太监,虽然屡战屡败,但是仍不服输,自然让康熙觉得新鲜,而且也不想在小太监面前戳穿自己的身份,免得他日后也跟别人一样,不出全力。 第159章 刁蛮公主9   建宁还没见到康熙这么高兴的说起一个人,可见那个小太监的所作所为确实讨到了他的欢心。这么多年来, 建宁知道玄烨在这宫中是十分孤独的, 有很多些话不敢和任何人说, 只能对她这个比他还小了不少的妹妹说,玄烨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只不过他的身份从一开始就剥夺了他童年的资格。他与建宁说,并不指望她能理解或给出什么合理的建议,只是想倾吐一下罢了。   建宁想到, 那个小桂子只要不是包藏祸心, 对康熙忠心耿耿的话, 便可以留着他,否则就趁早打发掉。   这宫中不只是嫔妃们需要争宠, 因为资源的不平均分配, 所有人连宫女太监们也是有红有黑, 天天都有人想在皇上面前露脸, 人心复杂了,手段自然就多, 但是真正能被记住的却没有几个。   盛夏炎炎, 这日, 建宁正在院子里看着小太监们爬房上树的粘知了,这些知了也不知道一夕之间从哪儿冒出来的,好像忽然一天就听到它们一刻不停的叫着, 任凭它们叫下去就没有办法午睡了,所以建宁干脆让人搬了摇椅, 就在院中看着他们是怎么捉的,倒是也挺有趣味。   苏麻拉姑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样一幕,笑着行过礼,说道:“三格格好兴致,悠闲自在,真让奴婢羡慕。”   建宁笑着坐起身,道:“苏麻姐姐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她让人再搬一把椅子到院中,并呈上茶水和精致的点心。苏麻拉姑自幼便在皇上身边,也算是看着建宁长大的,并不和她客气,心安理得的坐下。她在宫女之中也算是头一份儿了。   苏麻拉姑说道:“格格,不瞒您说,在乾清宫我是不胜其烦,我这是躲出来的。”   建宁诧异道:“谁敢去烦你?难道是皇帝哥哥做了什么事,惹怒了苏麻姐姐?”   苏麻拉姑苦笑道:“怎么会是皇上呢,皇上是主子,吩咐奴婢做什么,奴婢本是分内之事,只是偏偏有些人,当了主子没几天,就摆起主子款儿来,让奴婢十分看不惯。”   建宁:“哦?是谁这么无礼?苏麻姐姐是出了名的好性格,那人能让你有这么大情绪,简直太不识时务了。”   苏麻看了看周边的宫女太监,可能是想说什么,又怕传出去不好,所以欲言又止。   建宁笑到:“苏麻放心,我这宫中一向严谨,和你们乾清宫四处透风的情况不一样,没有我的吩咐,一件芝麻小事都漏不出去。”她毕竟是经历过宫廷黑暗的人,身边的这些人都是已经梳理过的,甚至有两个心腹之人,她已经传授她们高深武功,以备日后的紧急时刻便可以启用。   苏麻拉姑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说了,本来我出来就是想躲躲清静,再请格格示下。”   建宁面色平静地说:“你说吧。”   苏麻拉姑为难地说道:“还不是太后宫里的那个彩凤格格,最近总是打着太后的名义给皇上送汤送水,皇上入口的东西非同小可,从选材到制作之人都要层层把关,我们哪敢给皇上吃不是从御膳房出的东西,这些天也不过是虚应着。”   她看了看建宁的脸色,只见她十分平静,静静聆听的侧颜十分美丽雍容,苏麻拉姑接着说:“既然是太后让送来的,我们也不好说别的,不过最近这位格格来的习惯了之后,皇上听政的时辰她也过来,说见不到皇上就先自己在御书房等一会儿,御书房乃是皇上的办公重地,里面有很多涉及军国大事的折子。不是专门伺候在御书房的奴才们都不能进,可她又是格格,叫奴婢好生为难。”   建宁说道:“有这等事?看来这个彩凤格格对皇帝哥哥,或者是对他的御书房都很有兴趣。”她就知道太后给了那宫女高贵的身份之后,必然要借助她的眼耳手足替自己办事。别人太后可能不太相信,而且作为深居简出的太后娘娘又不能总往慈宁宫外跑,所以那彩凤格格在宫中活跃起来就是必然的事。   苏麻拉姑说道:“太后娘娘应该知道这些汤水无论多珍贵都不可能进得了皇上的口,她老人家之前也是从不送吃得过来,这次还如此纵容这位,不知道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啊!”   苏麻拉姑是个聪明又实在的人,建宁既然说她宫里的这些宫女太监们不会讲话外传,她就全然相信,把自己的担忧完全展示出来,就真的不怕这话外传,她虽然在太皇太后和皇上公主面前都得脸,但毕竟只是一个宫女,私议太后这个罪名定下来,够要了她小命的。   建宁说到:“这有什么难的,既然是以太后的名义送东西来,东西可以留下,但是人概不招待,直接送客就好。至于想进御书房,那更是万万不能,咱们大清的列祖列宗自古就有圣训留给后人,后宫不得干政。御书房是政事重地,只要谨守这一条,彩凤格格未奉圣召而不请自来,就是在御书房门外望一望都要治罪。你把祖宗家法与她分说清楚,就是尽到提醒的责任了。下次如有不从,直接交给巡逻的侍卫,交由宗人府议罪。”   如果能这么办,当然是大快人心,苏麻拉姑已经露出笑容,起身福了一福说道:“奴婢其实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又怕这话放出去太不给太后面子,有了格格这话,奴婢就可以放胆去做了,凭她是谁,还能大得过祖宗去。”   建宁说道:“你是皇帝哥哥身边的人,代表的就是皇上,对外人说话可以硬气一些。而且依循章程法度办事,谁都挑不出你的错出来。”   苏麻拉姑恭敬的又应了一声:“是”想到这位三格格不愧是真公主,这份从容指点的气度就不是那个什么彩凤格格能学得来的,再学个十年八年,也未必能像真公主。   建宁见她已经明白,又柔声道:“苏麻姐姐,我从小和皇帝哥哥都叫你姐姐,也从未当你是下人看,你就像照顾我们的大姐姐一样,老祖宗又那么喜欢你,你跟一个公主也没什么分别,只不过是差一个名分罢了,但是相信日后到了合适的时机,老祖宗,皇帝哥哥,必然都不会委屈你的,就算是他们想不起来,还有我呢。”   苏麻拉姑冰雪聪明,知道建宁可能是看出了她对慈宁宫那个格格的不满还有一点嫉妒,所以变着法的宽慰于她,如此贴心的人,又是她的主子又是妹妹,让她怎能不喜欢,连日来被那个什么彩凤格格激起的怒气已经消了大半,真心说道:“我的好格格,我这样就很好,苏麻拉姑能够伺候主子,伺候格格,就是最大的福气,一点儿都不觉得委屈。”   苏麻拉姑说道:“奴婢出来也有时候了,得回去看看皇上下朝没有。”她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   康熙走进毓庆宫,所有人自然要停下来原本的事情,树上粘知了的小太监自然也不敢留在树上,纷纷下来了。康熙则挥挥手,赶他们去该干嘛干嘛。   “朕一下朝找不到苏麻,就知道她往毓庆宫这边来了,正好朕也要来看建宁,大老远的就听到你们提到朕呢,到底说朕什么呢?”   苏麻退到一边,宫女重新上了茶。   建宁亲手将茶端给他,说道:“还能说皇帝哥哥什么,苏麻姐姐说不能再闲坐了,要回去看看你下朝了没有,没想到话音刚落,皇帝哥哥自己就到了。”   苏麻拉姑也在一旁证明应和。   谁知道建宁说完这句话,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康熙仿佛抓住了把柄,道:“还说你们没有编排朕,不然你笑什么呢?”   建宁说道:“这也是我刚刚想到的,有句话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可以证明曹孟德是天下间跑得最快的人,今天说到皇帝哥哥,你也立时就到了,可见速度与曹孟德不遑多让。”   康熙气笑道:“好啊,你是个小丫头,胆子越来越肥了!敢笑话朕,我刚刚果然是误会了苏麻拉姑,罪魁祸首是你才对!”   苏麻拉姑含笑在一旁看他们说笑打闹,皇上只有在三格格面前才会露出他这个年龄该有的生动表情,而不是每日都被国家大事所牵动。   可是过不了一会儿,康熙轻松的表情又缓缓变得凝重。   建宁问道:“你又怎么了?”   康熙冷哼一声:“朝中确实有个曹孟德,朕也快成了汉献帝了!”   建宁心道:如此局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看来康熙是真的忍不了鳌拜了。   康熙说道:“别的也就罢了,朕登基之后几次三番下旨不准圈地,但是有人阳奉阴违,公然把事情捅到户部,让户部议圈地之事,不仅闹得镶黄旗与正白旗水火不容,还弄得民不聊生,这些天就有很多有关参揍鳌拜圈地的折子,更可气的是,有一片皇庄都被他圈了!”   皇庄是属于皇家的土地,是属于皇上的,这他都敢下手。在康熙看来,鳌拜并不是差那一点地,而是他的不臣之心,已经昭然若揭。   这也是最近康熙在烦恼的事,虽然他仍就羽翼未丰,但也渐渐长大,知道自己如果在政事之上,处处受制于鳌拜,日后也只不过同汉献帝一样是个傀儡君主。   但是康熙胸中自有丘壑,又是一个心高气傲,他不是个安于现状的人,要想着怎么主动出击,以除掉朝廷的毒瘤,他才能够顺利亲政。   苏麻拉姑见到建宁一头雾水,应该是对圈地一说不是很懂,于是解释道:“太宗皇帝整编了八旗,八旗劲旅为大清国的创建,立下了赫赫战功。入关之后,为了安抚旗人,圈地之风甚盛。也正如皇上所说,朝廷早就意识到了圈地的弊端,所以下令禁止了。”   康熙说道:“现在的镶黄旗的旗主是鳌拜,认为当初圈地的时候,自个儿这一旗吃了亏,便仗着自己的官势和权力,又要扩大圈地,又要把原来已经圈了的地换回来改圈”。   鳌拜遂移文户部,户部尚书、隶正白旗的苏纳海认为土地分配已久,且康熙三年有民间土地不许再圈圣旨,反对更换。鳌拜对苏纳海怀恨在心之后,又想办法让户部议复此事。鳌拜等人将两议中于己有利的内容全部纳入,成功的改圈了。   现在,直隶山东河南总督、隶汉军正白旗的朱昌祚和直隶巡抚、隶汉军镶红旗的王登联均据实据理,抗言直谏,这下就犹如捅了马蜂窝,所以朝中才又闹翻了!   康熙揉了揉生疼的额角说道:“今天的朝议还没完呢,不议出个所以然来不能停,下午还要继续。”   建宁心中已经知道,所谓的改圈在民间不知闹起多少风波,如果八旗闹了起来,老百姓更不会有好日子过,说不定有多少人要失去土地,流离失所,如此下来解决不好,甚至容易引起民变。   她说道:“那皇帝哥哥就在这儿用午膳吧,多歇息一会儿,就可以直接去见大臣们了。”   康熙说道:“也好,下午见大臣时,建宁就跟在朕身边吧。”他们每月一换的日子又要到了,他想把建宁带在身边让他先熟悉一下那种紧张的环境,以免他亲身上阵的那天再出状况。   建宁说道:“是。” 第160章 刁蛮公主10   自从康熙六年的新年一过,还是数九寒天的大冬天时候, 京城内就涌进来一波波的叫花子。他们操着外地的口音, 多数是关东人, 有直隶,山东, 河南的,衣衫褴褛向人们讨饭,在破庙破草棚子墙根底下一群群的住了下来。   北京城自闯王李自成兵败以来屡遭兵祸人口减少了一半, 有很多空闲废弃的屋舍, 要不然忽然涌来这么多人, 就要人满为患了。但是破屋旧舍救不了所有人,从严冬到这个夏天, 仍然饿死冻死了大多数乞丐难民, 五城兵马司的人每天推着运尸车沿街巡视, 都能拉好几车, 来回需要跑五六趟。   康熙小皇帝生来就在宫廷之中,几乎没有踏出过紫禁城, 他当然不知道紫禁城外的景象。   但是官员们都知道, 却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没有人敢言声。因为他们明知道这些叫花子就是受圈地所害的百姓。   圈地之时搞了很多旗人无家可归,沦为乞丐,普通百姓的日子就更没法过了, 地不能种,家不能呆, 只好携儿带女逃出家门,在京城附近乞讨度日,可是京城也不是无忧的净土,京城全城成群结队的难民,都是由于"改圈"地造成的。   下午议政的时候,康熙身后带着建宁大步而来,他一过来就敏感的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康亲王杰书,遏必隆,苏克沙哈三人战战兢兢的等在那,其他臣子竟然一个都没来,康熙诧异道:“是朕来的太早了吗,人怎么都还没来呢?”   苏克萨哈冷飕飕地说道:“回皇上,他们还在班房没过来,鳌中堂可能有什么话要对他们说。鳌中堂的这一番作为极为不妥,在臣看来,结党营私并非国之吉兆。”不论鳌拜留下他们说什么,在皇上之前私底下先训话,在苏克沙哈看来,就是居心叵测,所以他必然得先告鳌拜一狀。   康熙抬手打断他,他能不知道鳌拜结党营私居心叵测吗?他要的是解决办法!问道:“索额图呢?鳌中堂也一起给他训话?”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有这么好了?   康亲王杰书小声道:“回皇上,听说……听说索尼病重,已到了弥留之际,所以索额图告了假在床前伺候。”看来索尼去世也就是在这一时半刻了,这老臣是三朝元老深受皇恩,死不足惜,但是他一死,鳌拜没有了牵制,可能会更加变本加厉,将是朝廷的一场浩劫呀!   康熙十分诧异道:“什么!索尼病重了?太医不是说好好调养还有痊愈的可能吗!”他情急之下,险些打翻了御案上的砚台,还是建宁出手稳住那砚台又扶了康熙一下,让他稳定心神,虽然康熙很快镇定下来。   但是几位臣子由此也看得出康熙的失态,而且不仅是皇上,他们几个现在也是人心慌慌,处在不安之中呢。朝中的大臣只有索尼镇得住鳌拜,要是他死了,鳌拜就成了脱缰的野马,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几位大臣也都知道皇上对索尼的倚重,可是事实已经如此,只得道:“希望索大人他吉人自有天相,若是索大人不幸有个三长两短,也请皇上节哀。”   康熙敛眉沉思,他本来自有计划,怕打草惊蛇,打算徐徐图之,但是并没料到索尼会这么快要病逝,如果真是这样,说不定他的计划就要提前,而且不得不铤而走险一番了。   不一会儿,鳌拜率领其他大臣到了,众人给皇上请安之后,鳌拜开门见山的说:“皇上,苏纳海,王登连,朱昌祚三人的折子不知道皇上可看过了,不知为何还没有朱批发下来?”   康熙镇定了心神说道:“朕昨天晚上已经看到了,他们所揍之事,有待详查虚实,所以被朕留中了。”   鳌拜道:“臣却已经读过这三人的折子了,他们都是封疆大吏,却居心叵测,阻挠国事,按律当斩!不知道皇上留下这几个大逆不道的折子到底是何用意?”   他这几句话说得又响亮又利落,中气十足,满殿的人无不面面相觑。   康熙也不禁变了脸色,心中惊疑不定,心想鳌拜虽然平日也无礼,却不敢这样质问于他,何以今日就敢大呈威风了呢?是了,一定是他知道索尼都快要不行了,再没有和他功高差不多的人能出来阻碍于他,才敢这么大胆!越发有恃无恐。康熙倒吸了口冷气看看四周的侍卫,魏东亭今日不当值没有在,只有纳莫和穆里玛有点面熟,剩下的全都是生面孔,一个个满脸的萧杀之气,而认识的这两人一个是鳌拜的亲兄弟,一个是他的亲侄子。   康熙想到如今的处境,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却不知道建宁所站的位置,是完全可以将他护住的,若是真有意外随时可以动手,但是建宁觉得鳌拜应该不会在这种时候动手,就像是康熙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充分一样,鳌拜嚣张归嚣张,但是他还没做好夺位篡政的准备,不然今日就不会执着于置那三个参奏于他的大臣于死地这样的‘小事’上面了。   苏克沙哈这时说道:“启禀皇上,关于鳌中堂要求与正白旗换回圈地一事,直隶总督巡抚朱昌祚,王登连,还有户部尚书苏纳海,他们三人曾经实地调查,可以证实此事扰民太甚,因而联名上奏,恳求皇上收回成命。”   鳌拜强硬地说道:“皇上,他们三人明明是不遵圣训,欺君罔上,断然留他们不得,依律当斩!”   苏克沙哈见鳌拜今日如此强硬,定然是要置他们三人于死地,跪在玉阶之下泣血陈述说道:“三位大臣只不过是顺应民意,联名上奏而已,而且事实确实如此,又何罪之有啊!请皇上圣明独断!”   本来议是该不该改圈,现在却变成了处置那三个上折子说实话,为民请命的人。   康熙强按捺一下心头的惊慌,定了定神环顾四周,说道:“朕登基以来,已经屡次下旨禁止圈地,情况应该不至于像三位大臣说的那么严重吧?再说满汉各旗人已经和睦相处了二十余年,无端的让他们离乡,恐怕不是什么善政,三人所揍虽有不实,但是朕观之,他们也是出于一片赤诚。”   鳌拜当庭冷哼一声!遏必隆立刻说道:“万岁真是圣明灼见,奴才也认为苏纳海等三人危言耸听,蓄意乱政,罪不可恕!”   不只是康熙,满殿文武都觉得遏必隆这顺杆往上爬,曲解圣意还能迎合鳌拜的本事,是大臣中独一份,不过这时却没人敢嘲笑于他,至少人家表明了态度,暂时可保无忧。其他人则愁眉苦脸,生怕问到自己身上。   康熙看着问道:“康亲王,你有何看法?”   领侍卫内大臣康亲王见到局势如此紧张,这时也不敢声援小皇上,否则看着情况下一个被除掉的就要是自己,只得打太极说道:“苏克沙哈言之有理,鳌大人也说的对,奴才一时半刻难以定论,皇上英明自有主张,奴才不敢妄论!”   满殿都是耷拉着的脑袋,恨不得躲出殿外去,康熙甚至能看到所有人完整的珊瑚顶子!但是仍然需要找到支持他的人,不得不问:“众卿家都是何意?”   倾向鳌拜一党的占了相当大的部分,敢说话的都说:“鳌中堂言之有理苏纳海等人抗旨逆上,理应论罪当诛,请皇上允许鳌中堂所奏!”   康熙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他们来之前已经与鳌拜口径一致。   苏克沙哈知道大势已去,更是五内俱焚。王登连是他的学生,参奏鳌拜圈地乱国一事,也是经过他同意的,但是谁也没想到,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康熙脸色铁青,端坐在御坐之上看着众人,沉默不语,并不下旨。   鳌拜不顾什么君臣之礼,振臂高呼道:“欺君之罪,本该凌迟处死,今日只不过将他们三个弃市斩首,皇上为何还不下旨?难道就任由三个小人诽谤我这个辅政大臣!大清的大半江山是我鳌拜在马上打下来的,如今国泰民安,难道皇上就要亲小人弃功臣了吗?!”   他又对跪在地上的苏克沙哈说道:“苏克沙哈老弟,莫非你是心疼你的门生王登连?他的此份奏折,不会就是你授意的吧?”   苏克沙哈打了一个冷战,对上鳌拜冷冷的目光,到底没在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鳌拜哈哈大笑,知道他这也是妥协了,同意杀死三人以儆效尤。   鳌拜中气十足的说道:“皇上,下旨吧!”其他大臣也纷纷跪地附和:“请皇上下旨!”   康熙何时受过这种逼迫!可是却是来自满朝文武的,他气的手都在抖!又如何下笔写字,更何况这种诛杀忠臣的圣旨,他昧着良心也写不出来!他紧绷着嘴唇,倔强地昂着头,依旧沉默着。   建宁在一旁看着干着急,这朝会之上她可以如侍卫一样跟着来在一旁,却没有她说话的余地,而且现在的局势,满朝文武都迫于鳌拜的淫威之下,一同请命施压,谁说什么都不管用!   鳌拜这时却在众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之下,大踏步走上了玉阶,走到了康熙的御桌之旁,建宁在另一侧瞪着他,鳌拜看了看这个不足自己腰高的小丫头,不由得嗤笑一声,朗声说道:“老臣真是糊涂了,皇上不要臣给找的大儒名师,偏偏要自己挑个水平差的师傅,能教出王登连那样的乱臣贼子,恐怕耽误得皇上荒于学业了,连份诏书都写不出来,还是由老臣代劳吧!”说罢就拿起桌上的御笔,要往圣旨上写字。   康熙额角已经青筋爆出,建宁用力的握了下他的手,让他冷静下来,别在这时起什么冲突。   建宁第一次开口道:“我来磨墨。”说完取了些碗中的水,开始磨墨。都常在乾清宫活动,所以大臣们都是认得她。   鳌拜哈哈笑道:“还是三格格识时务!”说完果真就等着建宁磨墨伺候,一点儿也没把她当格格,随意的态度看来就如同对待普通的小宫女。 第161章 刁蛮公主11   建宁端水磨墨的时候,已经扣了一滴水在手心。鳌拜就在一旁虎视眈眈, 等待她磨墨, 满朝文武也在屏息以待, 虽然祖宗家训不能直视圣颜,但是他们看御桌之上小格格研磨总行吧!如果眼神有热度的话, 建宁的那支手恐怕现在已经被烧穿了。除了鳌拜本人,谁都希望在这太和殿中如同做了一场噩梦的一天快点结束。   康熙的脸紧绷着,对于鳌拜的所作所为。刚刚那一瞬间, 他已经怒到极点, 不过建宁掐他的那一下, 让他很快冷静下来,鳌拜要猖狂到极点, 这是在自取灭亡!被一个君王记恨上这肯定不是一件好事。   鳌拜很是不耐烦, 刚刚不请自来到了这御阶之上, 他凭的一时头脑发热, 根本没有想什么后果,总之在大清国他鳌拜做事不用思前想后那么复杂, 他是大清国最大的功臣, 掌握最多的权力, 自然可以为所欲为。后来又看到文武百官那惊恐敬畏的眼神,又让他的自大自尊之心得到了极大满足,心道:你们畏皇权如猛虎, 我鳌拜可不怕!更不怕这个总想指手画脚参政的小皇帝。他嫌弃建宁手小磨的慢,但是不知道之前是哪个奴才伺候的, 御案之上竟然一点墨汁都没有。他若是不想失了面子自己去磨墨,只能等下去。   建宁手上的动作一直不紧不慢,一直盯着她手上动作的大臣或者是盯的时间有些长的,甚至觉得有些眼前模糊,不过那感觉只是一瞬,并没有人去在意,只以为自己太累了或者是太紧张了,鳌拜也是如此,他有一瞬间的晕眩模糊,同时还觉得脖子上有一点清凉,但是他用手一抹什么都没有。   鳌拜开口道:“好了吧?”   建宁放下手中的东西,向鳌拜比了个请便的动作,退至康熙身旁。   鳌拜提起笔,蘸足了墨汁,文不加点的开始写处死三人的诏书,文武大臣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康熙盯着他写字的手目光几乎要冒出火来。   建宁这时开口说道:“皇帝哥哥,建宁可以说几句话吗?”   鳌拜在那里手写圣旨,满殿文武都不敢说话,生怕惹怒了鳌拜,生死簿上添上他的名字。   谁想到殿中年龄最小的小格格又说话了,有人已经替她捏了一把汗,这时目光又都集中到这位皇帝十分重爱小格格身上,鳌拜如此目无君上,不少人心中对少年皇帝兄妹二人充满了同情,建宁见康熙一怔,没有立刻答话,她又补充道:“建宁知道后宫不得干政,绝对不会妄议朝政。”   康熙顿了顿,终于沙哑着声音开口:“你说。”   建宁目光扫过仍在奋笔疾书但是也分心听他们说话的鳌拜,说道:“建宁小时候听皇阿玛讲过,对真龙天子不敬的人,都会受到来自上天的惩罚。”   群臣不禁哗然:“什么?!”有人小声说:“先帝爷真这么说过?难道是早有预料今日之事?”   更多的人则以为建宁还小,看不惯今日鳌拜逼迫皇上之事,所以才口无遮拦,没想到这位外表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小公主一开口,就带着指责,敢说群臣不敢说的事。只是这样在说谁简直太明显了!难道不怕鳌拜报复?他们心道:果然是小孩子沉不住气,看见鳌拜对康熙如此无礼,忍不住要站出来声讨了。   康熙也斥道:“建宁休要胡说!”今天他已经吃了大亏,不能再给鳌拜发难理由了,而且他也怕目中无人的鳌拜伤害建宁。   鳌拜却已经写完了圣旨搁下笔,哈哈大笑起来,“皇上,臣的圣旨已经写完了,请出玉玺吧。”康熙这个时候只想把鳌拜快点儿打发掉,手脚利落的主动从盒子里取出玉玺盖章,这一章下去,诛杀忠臣,康熙的心头在滴血,但是形势所迫,不得不为,只能日后再给他们翻案了。   鳌拜再次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建宁幽幽的说道:“听说对天子不敬的人,会遭受折磨九九八十一日才去世,少一天都不行。”   鳌拜正在大笑,建宁话音一落,他却突然间哽住了气,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一样,不仅笑不出来,神情还十分痛苦。   众人都被这番变故吓呆了,本来有人以为鳌拜止住了笑,是要对向小格格发难呢,可是再看看他的那一番表情动作分明是极其痛苦的样子。   鳌拜极其痛苦,可是却发不出大声的喊声,“啊!”   众人都惊呆了,有人说道:“鳌中堂这是怎么了?难道先帝爷显灵了?”有些老臣知道先帝没死的,则说道:“我看是大清国历代列祖列宗显灵,皇上虽小,毕竟是真龙天子,也不能对他不敬,真是罪过罪过!”   众臣七嘴八舌,没有人敢上前去查看鳌拜到底怎么回事儿?连鳌拜死忠的党羽都不敢,鬼神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们此时都存了敬畏之心,没见到不请自去的鳌大人已经遭逢变故,谁还敢踏到皇上的玉阶之上?!   康熙早就看到鳌拜不对劲的时候站起身,将建宁护在身后,以为他是恼羞成怒,要对建宁不利了,却没想到鳌拜是突然犯病。面对满殿皆惊的情况,这个时候康熙不得不主持大局,说道:“鳌大人可能是什么旧病复发了,还不快去传太医!”   这才有侍卫匆匆跑去传了太医,又有人七手八脚帝将鳌拜抬下去。鳌拜明显十分痛苦,但是他被抬走时,手里也不忘紧紧攥着那张亲手写的圣旨,那圣旨已经加盖了玉玺,即时生效。   从太和殿出去的群臣,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窃窃私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道真的是他搞得天怒人怨,遭了天罚?”   有人说道:“我看八成就是,没听说鳌大人有什么旧疾啊,哪有犯病一说。皇上这样说,只不过是维护一下老臣的面子吧!”   “还说呢,我看见皇上吓得脸都白了,不过鳌中堂忽然犯病的样子,真的很吓人,我都吓得大气不敢出。”   “三格格也有些邪门,怎么她说完了之后,鳌拜就不行了,之前多嚣张的时候都有,却没想到今日竟然应在小格格说的话上。”   “这你就不知道了,有一句话是童言无忌,小格格还不到十岁吧,据说孩子的眼睛是最雪亮干净的,能看到我们大人看不到的东西,可能她是真的看到了什么吧。”这位大臣说完,自己都打了个冷战,更别说是听了他这话之人。   大部分人觉得鳌拜在皇上的玉阶之上犯病简直是大快人心,更多的人愿意相信建宁说的他这是遭了天罚。不过鳌拜平日里积威甚重,这种兴奋他们只能藏在心里,或者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小声的谈论上这么两句。   有人突然想到:“糟了!今日皇上和鳌拜对峙的时候,我们怕被鳌拜一党报复,都没敢出声,不知道算不算是对天子不敬?”   “这……”一时间,他们看鳌拜热闹的热情消退,如有一盆冷水当头泼下。   鳌拜已经被人送回府中了,直到了自己宅邸他才觉得到了安全的地方,忍不住放胆□□出声。生死符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能忍这么久不□□出声,已经是极为强大的意志力了。   太医院的大部分太医都来了,仍然是没有用,他们查不出鳌拜疼痛的根源,只能胡乱的说是风寒所致或者是头风之症。   鳌拜早就疼的没有多余的空暇去思考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甚至有些相信建宁编造的话了,莫非是他真的太过不敬?因为从他在大殿下方到玉阶之上,他都自信不可能着了任何人的道,在这之前自己身体更是一直好好的。   当时,建宁亲眼见到他如此无礼,心中早就气不过,要给他个教训尝尝,不过鳌拜是身经百战之人,武功高强号称满洲第一,不得不谨慎对待。所以建宁特地用磨墨的动作分散他的注意力,甚至带上了些轻微的催眠成分,靠着他那一瞬间的失神,才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生死符注入鳌拜体内,让他根本发现不了什么异常。   鳌拜的情况到底如何还不清楚,若是能从此一病不起,倒是遂了不少人的心愿。苏克沙哈就是如此,他去大牢之中看望苏纳海等三人,将这件事当笑话说给他们听。   鳌拜突发变故,也不忘将圣旨交给自己的心腹手下,让他们拿给刑部立即执行,鳌拜的心思是就算是自己死,也要拉着几个陪葬的。   几个马上就要被斩首的大臣苦中作乐,觉得这实在是大快人心之事!朱昌祚忍不住含泪说道:“中堂大人,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是被冤枉的”   苏纳海喝道:“朱兄,生死有命,何必作扭捏之态,鳌拜作恶多端自有天罚,我们就在黄泉路上等着他,看他敢不敢和我们去见先帝爷去见大清的列祖列宗!”   苏克萨哈哽咽说道:“只可惜在鳌拜犯病之前,他将圣旨已经拟好下发,尔等忠良为国言事,都怪我无能,明知道你们的赤胆忠心,却救不下来,只能来送你们一程了。”   说罢,命人摆好酒,各人都饮了一大碗。这时有官差上来催促,说时辰快到了,请苏克沙哈大人快些诀别。苏克萨哈闻言更是两行泪止也止不住滚落下来。   听到死亡的噩号已经吹响,三位大人就算是铁骨铮铮也是豪情顿减,忍不住向苏克沙哈嘱咐希望他能照顾好家中老母弱儿,这才风萧萧兮的奔赴刑场。   鳌拜不知是何原因突然‘病倒’,虽说是病倒,可是那日参加朝会的大臣都看见了,他分明像是中了邪一般,处处透着诡异。   朝中也有很多倒向鳌拜与他一个鼻孔出气的大臣,现在可谓是人心慌慌,生怕鳌拜真的在盛极之时毫无预兆的倒了,他们这些树下的猢狲也要跟着倒霉!   长期受他压迫的,在情况不明之下,也没有人敢借就此参揍于鳌拜,众臣只是观望之中。又听说没过多久,鳌拜已经好了,甚至吩咐要亲自监斩苏纳海,王登联,朱昌祚三人! 第162章 刁蛮公主12   康熙一边往乾清宫走,一边与建宁说道:“今天真是大快人心!谁能想到他刚好在这个时候就犯病呢!我看以后那些墙头草的大臣都要掂量掂量, 自己有没有扛得住天罚的本事了, 建宁, 做得好!没想到我们三格格还有金口玉言的本事!”   建宁说道:“皇帝哥哥是天子才是金口玉言,我的话能偶尔应验, 只不过是因为鳌拜自己不修德行,妄想亵渎天子天威才自招的惨祸。”   康熙兴奋地一拍手道:“说的对!”   苏麻拉姑迎了出来:“奴婢参见皇上,参见三格格, 很久没见皇上这么高兴了, 究竟是有什么好事儿啊, 也给奴婢们说说吧。”她见到康熙一脸的高兴,一看就是有什么兴奋的事儿想说, 所以适时的要求他分享。   康熙眉飞色舞地给苏麻拉姑说了一遍, 果然惹得她惊叹连连:“鳌拜今天真的在大殿上犯了病?是被人抬着走的?”   康熙笑道:“可不是嘛, 可惜你没看到他那个样子, 早知道今天有这场好戏,我把你和东亭都叫去, 好好看看他的热闹!”   苏麻拉姑说道:“这下可不得了, 鳌拜是个多注重面子的人啊, 他平时仗着自己是辅政大臣,连皇上都敢反驳,现在索尼死了, 正是他要大展雄风的时候,又遇到这么一件丢面子的事儿, 我怕他之后再变本加厉,岂不是更难对付了!”   康熙吃惊道:“什么,索尼死了,不是说病重吗?”   苏麻拉姑垂头说道:“皇上没回来之前,奴婢已经接到索府的报丧了。”   康熙闻言十分心痛,他失一首辅大臣。顺治指定的四大辅政大臣,首辅已去,另外三人之中,以鳌拜最为势大,其他两个大臣都不是他的对手,若是让他经营一段时间,或者根本不用那么麻烦,只要他这病一好了,国家大权还不全都落到他的手里。   康熙当机立断说道:“招索额图,熊赐履,魏东亭前来觐见!”   建宁听他们要商议国家大事,便告辞出来。她知道康熙是一个十分有本事的皇上,是历史上著名的千古一帝,他的帝王手段在少年时就已经有所展露,日后只会日趋成熟。在他遇到重大难关的时候,她偶尔出手就可以了,其他的他自己都能解决,甚至这些先前的磨难才能成就他的日后辉煌。   老祖宗有句常说的话:“经历千重苦,才能躲得过万种灾。”   之后又很长一段时间,康熙忙于部署人员,要亲手扳倒鳌拜。   且说那天建宁和康熙一起上朝之后,回毓庆宫的路上,有两个太监一瘦一胖低着头从建宁身边走过。   有主子走过时,这些奴才或者跪地请安或者退至一旁,大清宫中现在少说有两千多名太监,所以每日遇到的人无数,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之处,也不值得多看一眼。   他们两个过去之时,建宁忽然喝道:“站住!”那两个太监闻也不转回身来,只是僵站在原地。   建宁身旁跟着两个宫女,一个是墨菊,一个是墨香。都是她的心腹之人,见主子停步,大宫女墨菊走上前问道:“你们两个是哪个宫的?怎么这么没规矩,看见三格格既不行礼又不回避,竟然敢从格格身边大摇大摆的走过去,你们把宫规都忘了吗?!”   小个子太监明显机灵一些,一拉那个肥胖的太监,让他跟着跪地说道:“奴才们是尚膳监的,奴才们知道错了,不应该有眼无珠怠慢了三格格。”   建宁对墨菊说道:“让他们抬起头来。”原来他们两个就是被海大富抓进过来的韦小宝和茅十八。韦小宝这些天来顶替了太监小桂子的位子,在宫中招摇撞骗,甚至康熙还和他摔过跤,觉得他是一个很不错的小太监。   茅十八从海大富那里逃出之后,几次想出宫去,却忌惮这宫里无论白天黑夜到处都是侍卫在巡逻,根本是插翅也难飞,所以在一处花园的假山洞里,可是他这样藏着也不是办法,早晚会被发现,今天韦小宝孤注一掷偷了海大富的腰牌,打算冒险和茅十八一起出宫。但是他们根本不知道宫中的规矩,皇宫的大门,并不是有两个太监的腰牌就出的去的。   小桂子这些天下来,在皇宫里也已经有几个熟人了,扮小太监办的像模像样,可是那个胖太监是茅十八假扮的,满脸的络腮大胡子,他要是抬起头来,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是假的了!   于是茅十八干脆在起身的瞬间趁机发难,刚好这边没什么人经过,以为制服住两个宫女和一个小格格,是再轻松不过的事,却没想到两个宫女身怀高深莫测的武艺,单个拎出来也绝对不在茅十八之下!只不过好像是没有多少对敌经验,才让他钻了几个空子,不过到底差的太悬殊。   毛矛十八越打越惊,过不久就让人制服了,要不是建宁说了一声:“留下活口。”他就不只是被卸了两边的胳膊这么简单了。   墨香踢了一脚小桂子的膝弯,让他踉跄倒地:“你们是哪里来的,竟敢居心叵测混入宫中,是不是要行刺?快说!”   小桂子嘴里叽里咕噜的嘀咕:“这下惨了,宫里规矩大,让人捉住就得人头搬家,我就说十八哥你快点走吧!你还说不防事,这里的人奈何不了你,现在随随便便遇上两个人就比你武功高强多了!”   茅十八昂头道:“没想到达子宫中藏龙卧虎,还有这样的不出世的高手,我茅十八今天栽在你们手上也不算冤!要杀要剐,你们就动手吧!”   墨菊知道抓到了这种混进宫的人不应该由她们发落,甚至她们会武功的事也不应该让别人知道,问道:“格格,接下来怎么办?是否把他们交给巡逻的侍卫?”   这条甬道虽然人不多,但是也不会没有人路过,这时正好侍卫长衲莫听到不同寻常的声响,带着一队侍卫巡查到这里,先给建宁请安道:“奴才参见三格格。”   建宁声音没什么起伏地说道:“起来吧。”   衲莫说道:“奴才刚刚听声音,好像有些不对劲,可否有人冒犯三格格,若是有只要交给奴才,定然将他们严加治罪。”   茅十八和小桂子这时都想死定了!肯定会被交出去。但是没想到建宁只是说了一声:“可能是你听错了,我正要和宫女太监们回宫去。”说完就直接吩咐墨菊墨香:“咱们走吧,带他们回毓庆宫去。”   衲莫虽然觉得事情有点蹊跷,但是并不敢拦,特别是听到了今天早朝上的变故之后,谁都知道他是鳌拜一党的,若是鳌拜就此倒了,他再无礼得罪了深受皇上宠爱三格格,日后肯定没有好果子吃,所以就算是为了留条后路,也不能去找小丫头的麻烦。   在路上,建宁就吩咐道:“把那个小的胳膊接好,放他离开。”她这出其不意的命令倒是让小桂子和茅十八措手不及。   茅十八在心中转了一圈,心想刚刚觉得那两个宫女的武功奇高,其实这个发号施令的小格格才是真的高深莫测。她看出他们在这里孤立无援,就算是放了小桂子也丝毫影响不了什么。茅十八原来打算在必要之时,大不了鱼死网破,但是现在小桂子不在他身边,茅十八反而要顾忌他的死活。   小桂子也没想到这么幸运,本来已经被捉到了,竟然好端端的就放他走了,大不了继续回去扮太监哄着海大富玩,但是就是不知道他们要把茅十八带去干什么。   带人回宫之后,墨香眼神一厉:“大胆奴才,还不给格格跪下!”   茅十八仍然是十分有骨气,说道:“你要杀就杀,但是别想着侮辱我!我誓死也不会向鞑子公主下跪!”这一路上,见到那么多人给建宁行礼,他已经知道,这个小格格别看人不大,却是个在宫中十分有地位的。   他虽然一心装着反清复明的大业,看不惯满清鞑子统治汉人,但是他进到宫中纯属意外,正要想方设法的混出宫去,而不是来行刺谁的。而且建宁明显还是个孩子,如果他有女儿,也差不多会像她这么大了,倒是没想过去伤害她。   建宁这时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不是来进宫行刺的,若想出宫去,单靠你自己想出宫可没那么简单。宫门口的守卫极多,你若是没有真正可以出宫的令牌,他们就可以将你先斩后奏。”   茅十八粗声粗气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来行刺的,说不定我就是来行刺的!”   建宁笑道:“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对着我时没有杀气,自然一看便知不是来行刺的了。我今天将你带回宫,并不是要为难你,既然你想出宫,我们来谈一笔交易吧!”   茅十八诧异道:“什么?你会这么好心,要放我出宫?”   建宁说道:“当然是有条件的,放你出宫可以,但是我要你在明日或者是后日在法场之上救下三个人。总之这几天会有三位官员要被一同处斩,具体是哪天还不清楚,我要你救下他们,不知道你这个号称是英雄好汉的武林高手做不做得到?”   茅十八:“法场?他们是朝廷的大官?大官怎么会被斩首,他们到底是你什么人,你不是公主吗,为什么不能直接下令,而要费一番波折,让我为你做事?”   建宁知道他这种自己觉得是义士的人,不会受人威胁,但若是动之以理反而会收到意料之外的效果,所以她将鳌拜如何结党乱政,圈地乱国,苏纳海三人如何忠言直谏却被他强逼着皇上下旨,将三位忠臣除死的事向他简单叙述了一遍。   建宁说道:“现在的局势臣强主弱,谁都没有办法。鳌拜早有篡权之心,连皇帝哥哥都不能如何,我只不过是一个未成年的格格,如何有权利下旨救他们三人,鳌拜要皇上在圣旨上加盖玉玺,皇上也十分心痛,若是能救下这三人妥善安置,等到鳌拜失势时再回归朝廷,也算是一段君臣佳话,若是救得下来,请你将这段话转告他们。”   果然茅十八听完之后早就义愤填膺:“我早就听说鳌拜是个奸贼,没想到他还明目张胆的诛杀忠臣,我茅十八知道了这种不平事,就算是没有跟你的交易,也会义不容辞去救人的!只要你没有骗我!”   建宁笑道:“我没有骗你的必要,你一出宫,我就控制不了你了,到底要不要救下他们,就全看你的良心了。”   看到茅十八已经同意,于是建宁命墨菊带着毓庆宫里腰牌今晚就送他出宫,好能出去再准备准备,若是劫法场时能再找几个帮手就更好了,本来建宁看中的就是茅十八身后的“天地会”,否则以他一人之力,怎么劫得下有重重护卫的法场呢! 第163章 刁蛮公主13   那天在法场之上,三位大人穿着官袍就被押解到断头台上去, 整个法场上的气氛因此十分肃穆, 每次法场杀人, 会围观不少人来看热闹。但是这次与以往好像很不同,囚犯们并非穿着灰白色的囚服, 而是十分鲜亮的官袍,戴着二品顶戴,五蟒九爪的袍子, 像是在大殿之上直接被请过来的。   老百姓们知道穿着官袍被斩是忠臣, 心中有股说不出的难受, 自从宋末的文天祥之后,还从未有过这样直接杀官的, 这是大清开国以来头一次。   其实是当时跑到御桌之旁拟旨的鳌拜太过激动, 以至于忘记先罢黜他们的官职再下斩杀令, 所以一时疏忽才导致现在的局面。   所以鳌拜踏着雄赳赳的大步子过来监斩时, 法场上竟然奇异的保持着鸦雀无声,没有人像从前一样议论指责那些犯人, 连杀人无数, 任人指挥的刽子手都不愿意干这个差事, 杀了这样的英魂不知道会不会折寿。   本来负责监斩的刑部侍郎见他到了,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给鳌拜让了位子, 他也不愿意监斩,只因这案子杀的确实是忠臣, 判得太过糊涂,只是据实参奏就要被问斩。日后多半会翻案,到时候这件案子一查是由他监斩的,肯定也脱不开干系!   侍郞大人硬着头皮磨时间,等了又等,也没有人来传旨说刀下留人,当见到鳌拜亲自来时,就知道朝廷下旨放人那是不可能了。   “鳌中堂,请坐。”   鳌拜一点儿也不推辞,理所当然地坐到了正中央,扬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刑部侍郎让出位子后,立在一旁回答道:“……已经是午时三刻。”   鳌拜瞪着眼睛道:“行刑的时辰已经到了,真不知道你在磨蹭什么!不过正好,老夫正好亲自监斩!”“来呀!把他们的枷锁去了,给这三位不知好歹妄图乱政的不忠不孝之人行刑吧!”   苏纳海三人自然看到了坐在监斩台上的鳌拜,不由得大声疾呼道:“鳌拜,你这个犯上作乱篡改圣旨的奸臣,总有一天,老天开眼,自会收了你!”   另一位大哈哈长笑道:“吾亦不化血,吾亦不为齿,愿有阎罗殿,册我为厉鬼,为主驱邪恶,吾为主前锋……”   听了这话鳌拜更是毫不在意,哈哈大笑道:“老夫一生征战沙场,杀人如麻,从来不信有厉鬼,你便是真化作了厉鬼,也近不了老夫的身!行刑!”   不知道何时刮起了风,黄沙和土沫飞扬起来,雾蒙蒙的天空看不见太阳,鳌拜喊了那两个字后,突然间天地风云变色!狂风骤起,吹的人眼睛都睁不开了,真好似天怒夫怨一般!   刽子手的大刀刚要落下,肃静的法场上只听有人喊道:“住手!忠臣杀不得!”   忽然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二十几个人来,拿着刀兵与围在加上外围的官兵厮打了起来,有人已经冲到了斩头台边,放倒了守在那的护军和刽子手。   鳌拜气咻咻的说道:“好啊,胆子不小!竟然敢来劫法场!今天我就叫你们有来无回!”他一跃身也加入战团之中。   一个时辰之后的民居里,苏纳海三人万万没料到,竟然还会有人来劫他们的法场!而且他们还被成功救出了!   但是那些劫法场的义士也有一半死在了鳌拜手上,要不是后来鳌拜突然犯了不知道什么的病,恐怕这次他们也不会被救出来。   他们被救出之后,整个京城自然会到处搜捕他们,所以有人将他们三个带走安置在了一个十分不显眼的民房之中,每日好酒好菜的招待,还有能说会道的人来专门的劝说他们,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大意已经很明显,这些救了他们的人,竟然是劝他们背叛朝廷,加入他们反清复明的组织!   苏纳海三人自然受到朝廷的迫害,但是一心想的是为朝廷逐奸除佞,为百姓请命做事,做个受人赞颂的好官,从来没想过去做背叛国家的乱党,所以那些来劝的人收效甚微。   更何况他们三人的眼界开阔,知道大清虽然入关不久根基未稳,但是已经民心初定,人心思安。不是单有一腔热血靠几个江湖人就能推得翻的豆腐渣朝廷。   何况所谓的反清复明,也包含着许多人的私心,现在国内还有不少的前明余党,有一些王室之后,还有一些明朝的将领遗老们。   少说也有十几二十拨人想反清复明!可是他们想推举上位当皇帝的又各自不同,这是想趁机自立为王,还能说他们是为了全天下的汉人百姓吗?只能说为的是自己膨胀的欲望和私心。   三人在此有十余天之后,茅十八终于办完了自己的事,在几个天地会高层的带领下来见三位大臣。   苏纳海他们这才知道眼前的这位就是力主救他们出来的人,自然是感激非常,说:“大侠高义!将我们从虎口之中救出来,不知道要我们如何报答?”   茅十八豪气地说道:“我叫茅十八,你们叫我老茅就行了,你也不用谢我,我救你们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属于公平交易。她帮了我一次大忙,我才帮她,算是互不相欠。至于这些天地会的兄弟才是真正的义士,我一说要救几位忠臣,他们就义无反顾的答应了,还牺牲了不少兄弟,你们应该谢谢他们才对!”   苏衲海五味杂陈的说:“天地会?在此叨扰了这么久,现在才知道原来众位是赫赫有名的天地会的人。”天地会在民间的声望还可以,他们也听说过,常以劫富济贫,反清复明为口号。   平日里听这里的人说话行事,三人心中对这所谓的天地会有了些底,不过看到他们确认才算是坐实了。三人已经是朝廷的重犯,又私自逃脱更是罪加一等,救自己的无论是什么人,也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王登连说道:“不知道茅壮士受何人所托?”没想到要他们的竟然是另有其人,苏衲海与朱昌祚也十分意外,自然也想知道真正的救命恩人到底是谁。   于是茅十八将他被困在宫中,受一位小格格所救之事说了出来,并转告他们建宁说的话。又拿出一个一看就十分精美的玉佩,交给他们,说道:“那位三格格看起来不过八九岁年纪,已经是人精一样,听说她是皇上最亲密的妹妹。她要我将这件东西交给你们,说日后铲除鳌拜之后,自可以拿着它回去面见皇上,你们的冤屈也就会被洗刷。我看鞑子都不是好相与的,特别是皇宫之中的人,更是精明得过头。何去何从,你们好自为之吧”。   王登连双手将玉佩珍而重之地接了过来,见上好的羊脂白玉上面刻着一个“宁”字,激动的对两个同伴说道:“果然是皇家的玉佩!看来皇上知道我们的冤屈,借小格格的手放我们一马!”   朱昌祚激动地说道:“此等明君真是千古难觅!只可惜现在鳌拜把持朝政,才让我们君臣遭受如此多的磨难!重归朝堂之后,我等必然对皇上忠心不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苏纳海也说道:“不错!我等如今已知道要杀我们的旨意果然不是皇上的本意,不然,小格格怎么会罔顾圣意来救我们呢!原来皇上也是被奸人所迫!可惜我等无用,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不能与奸贼一决生死,只能暂时苟且偷生,等朝中安稳了再回去。”说完不由得眼泪长流,其他两人也是如此,三个铁骨铮铮,即使要被杀头之时也不说一句软话的朝廷大员,得知自己被救的真像后哭作了一团。   这时天地会的玄贞道人懊恼地茅十八说道:“茅兄弟,之前你怎么没说过手上有鞑子格格的玉佩?此物非同小可啊!若是在我们兄弟手中,说不定能起大作用!”   他看了看沉浸在激动中的三人,没说出口的话是,现在东西落到了三个大臣手中,看他们的样子,也知道是决计不会交出来,再想要出就难了,看他们感动成那个样子,也知道从此会誓死保护此物。他们天地会的也都是英雄好汉,明知此物难得,难道要去明抢吗?   茅十八为难的说道:“道长,你也看到他们的样子了,再说我是受人之托,答应了三格格亲自将玉佩交给他们三人手中,岂能言而无信啊。”   玄真道人叹了口气说道:“唉,看来我们只能尽量劝说,让他们弃暗投明了。”   于是天地会的人仍然每日派了口才最好的人去游说他们:劝他们也别等着回去做什么大官,直接加入天地会算了。   奈何三人意志十分坚定,而且他们能做到朝中二品大员,封疆大吏,岂会是胸无丘壑之辈,他们文化口才俱佳,在天地会住了一段时间,给会中人讲当今朝廷对比明末时的好处,险些反游说了天地会的教众。   天地会救回来的三人成了烫手山芋,放也不是,杀了可惜,又不能为他们所用!三个颇有才干的大官一心想着皇上英明,想着早点除掉奸臣,他们还能重归朝堂,建功立业。   还是总舵主陈近南最近游历四方到了此处分舵,听自己的手下能诉苦,才算想个办法安顿了这三位大佛。   康熙那边也没闲着,他查看京城内外兵力的所有布防,笼络非鳌拜一党的九门提督等人,收网捉鳖的布署如火如荼的展开了。他年少气盛,自从登基以来没少受到这位权臣的欺负,所以决定在宫内布下陷阱,引鳌拜来投,就是要亲眼看他败落!   正好鳌拜不知道是何原因总是时不时的全身剧痛难忍,连太医也看不出他是何病症,鳌拜也怕自己的病越拖越重,打算完成一生的心愿,打算对康熙动手!加之有一个军师型的人物班布尔善时不时的在一旁煽风点火,给他出主意说服他登基冲喜,说不定这病就会不药自愈了,其实鳌拜也有些怀疑他这病症会不会真是因为他不敬天子所致,也想早日成事,好摆脱病痛。他也打算对小皇帝动手,双方一触即发,决战只在旦夕之间。   这日早上早朝之前,群臣到了一半,康熙先把鳌拜叫到了他练布库的地方,鳌拜十分自大的前去,以为在宫里万无一失,所有侍卫都是他的手下,因为他是领侍卫内大臣,更对自己的身手绝对自信。   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败在几个从未看在眼中的少年手里,他们就是平时陪康熙玩玩布库而已,特别是那个小太监!竟然用匕首捅了他!一看就是有备而来!这明明是康熙故意设的局,要不是关键时刻,那见鬼的痛病忽然发作,他绝对可以一举击杀小皇帝,被牛筋捆倒在地,他知道功现在败垂成,自己的一世英名也毁了,“可惜……”   康熙整了整衣襟,掩饰自己的惊魂未定,镇定的说道:“一点儿都不可惜,鳌鳌,你有今天的结局,应该早就料到了。”他对左右说道:“鳌拜图谋不轨,妄图行刺于朕,把他给我先关起来!稍后交由刑部和其他几个上书房总理大臣共同议罪!”   “嗻!” 第164章 刁蛮公主14   文武百官都没想到少年的康熙竟然会有这等雷霆手段!居然雷厉风行的拔除了鳌拜!而且并没有怎么伤筋动骨就达成了,别人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而且皇上非但没有处死鳌拜, 还因为他是有军功的老臣, 只是把他关押在康亲王府上, 让他好好反省,没有伤到他的性命。   公议之后, 鳌拜竟然有三十多款罪状,每一款都是杀头大罪!所有人都曾亲眼看到鳌拜对康熙有多么不敬,任谁都会以为鳌拜倒了必然要落入万劫不复之境。谁曾想到, 皇上心胸竟如此豁达!根本没有杀他。   曾经倒向鳌拜的大臣以及惧于他的势力不敢与之硬碰硬的大臣算是都松了一口气, 皇上对罪魁祸首尚且如此宽仁, 更何况他们这些附庸之人。他们自知理亏,从此以后自然是对康熙与朝廷忠心不二。   于是康熙的亲政十分顺利, 整个朝廷的文武百官联名奏请他亲政, 从此以后, 没有任何人敢小觑这位少年天子。   那天的凶险情况渐渐的传了出来, 于是大家也都知道了,那天多亏了一个小太监立护驾有功。   皇上对那个立了大功的小桂子极为信重, 连太后都特意给他提了品级以示嘉奖, 不出意外的, 这位小太监将是日后宫中的红人!   而现在新晋的红人小桂子和索额图一起被皇上派去抄鳌拜的家了。   康熙最近虽然忙着收拢国事,但是也没忘了建宁的课业,仍然抽空过来毓庆宫看着她读书, 口中说道:“你要学的还很多呀,日后没有了辅政大臣, 国家大事都由朕乾纲独断,等你变成我的那几天,若是被他们难住,就不是小时候让魏东亭受几下手板那么简单了,国君的一言一行,一个政令,影响的是千千万万的人。”   建宁十分不乐意学这些枯燥无味的东西,说道:“只要那几天,我把皇帝哥哥版的‘三格格’带在身边,重要的事情还是由皇帝哥哥你来处理,不就耽误不了国家大事了。”   康熙正色说道:“这件事儿非同小可,咱们必须得未雨绸缪,就算是你达不到跟朕一样,至少也应该能有独立判断的能力,免得朕一时不在身边,你被那些大臣唬住,他们都是精明的可以成精了!周旋在他们之间,你会觉得你的小脑袋里装的东西不够用的。”   建宁说道:“之前呢,皇帝哥哥就说咱们朝中还内忧外患,所以不能放松了学习。可是现在大奸臣已经被你除掉了,我连放个假都不能吗?”   康熙看到建宁皱起来的小脸儿,也有些于心不忍,她从小与他牵连甚深,他确实对她十分严厉,总是让建宁学这学那,生怕她变成自己的时候掉链子捅娄子。   与别的格格整日只要养尊处优不同,建宁从三四岁懂事开始,所受的教育就是与他这个皇帝差不多同等强度的,也实在是难为她了。   建宁其实也有自己的忧虑,小时候天真无邪心思单纯时还好,越长大她越能感觉到康熙的心计不凡,难以揣摩。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更何况像康熙这种成长飞快的千古一帝,当皇上的人要承受别人承受不了的压力,内心也会比别人强大冷硬。   皇上总是站在最高处,别人都是他的奴才,天威容不得有半分被进犯。   而她的身份太过特殊,竟然有时会与皇上互换。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是最亲密的人,另一方面讲,她或许也是皇上最应该防备的人!   一山难容二虎,这个朝廷,这个世界怎么可能容许有两个皇上的存在。就算是只有几天思想不同也不行啊!皇上必须足够安全足够独立。   她这个存在对康熙来讲,对文武百官来讲,对这个国家来讲,变数都已经太大了。而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个心中清楚,可以说,从一开始建宁就踏到了康熙的底线之内的。   从她眼看着玄烨一天天长大,她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堪忧,祸福难料了。   若是她表现的太过与众不同,就算她是他从小感情非常好的小妹妹,恐怕康熙也要容不下她。自古皇权无父子,更何况是兄妹。   所以她从此以后可以不做听话读书学文的乖乖女,她不用博古通今,只要做一个普通的格格,这样一来,说不定康熙对她的防备反而会淡一些。   当然这些想法只是她自己所想,根本无法在皇上那里得到证实。就算是建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她也不得不谨慎小心一些。   康熙这时说道:“这样好了,看在你最近这么努力,今天就给你放假!”   建宁睁大眼睛:“真的,皇帝哥哥没有骗我?”   康熙觉得自己的小妹真是生了一双好看的眸子,水波潋艳中带着一份纯然的天真,对上她的眼睛,谁都舍不得说拒绝的话了。   康熙含笑说道:“当然没有骗你,整日的拘着你读书,皇宫又无趣得很,你肯定很无聊吧,今天朕也有空,你收拾收拾,让苏麻找一件朕小时的衣服换上,我带你出宫去玩儿!”   建宁一怔,康熙用手在她眼前比了比,笑道:“怎么,高兴的傻了?还是你不想出去?”   建宁回过神来,连忙谢恩,说道:“机会这么难得,建宁当然要去!皇帝哥哥都打算带我去哪儿玩儿?”   康熙沉吟道:“这个嘛,朕也没出过几次宫啊,到时候让魏东亭给咱们找地方,他京城这一片儿很熟。”   康熙带着建宁一行人轻车简从,只有魏东亭和苏麻拉姑以及几个护卫随身跟着,就这么出了紫禁城的大门。   魏东亭现在是侍卫统领,负责保护皇上的安全,他暗中派了不少侍卫乔装成百姓和小贩,护在康熙身边。   他们都穿的常服,就算是料子比普通人好一些,也一点都不引人注目,这京城中到处都是穿着绫罗绸缎的达官贵人,随便掉下一块砖头都能砸着一个红顶子,这白龙鱼服的招数十分成功。   走在大街上,康熙就见到有看着眼熟的官员从他旁边路过,愣是没有认出他来,不由得十分高兴。他见建宁孩子心性,看到路边的什么东西都觉得新奇好玩,都要多看上两眼,大手一挥:“小少爷看着好的都买下来!”   建宁也是在高墙黄瓦的宫中闷得久了,偶尔能出宫见见这民间景象,自然是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苏麻拉姑也是如此,她自幼时进宫以来,就从来没有出来过。   建宁挑了一大堆能用的不能用的东西,苏麻拉姑在一旁兴奋的帮忙付钱,建宁心中不由得感叹:无论在哪里,还是购物最能给女人最大的满足感!   康熙见街上的人很多,怕别人挤着了建宁,说道:“出来大半天也逛饿了,我们去那边的酒楼上坐坐。”   魏东亭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几乎要举双手赞成。到酒楼之中自然要比大街上安全许多,他也不用总是警惕的巡查四周,看谁都像是坏人了。   在酒楼之上安顿好点过菜之后,建宁问道:“这街上的人怎么会这么多?,向都是如此吗?”就算是盛世之中,今天街上的人流量也很少见,还是个什么她不知道的节日?   康熙一笑,明显是知道内情,不过他偏偏神秘兮兮的要卖个关子。   魏东亭说道:“回三……三少爷有所不知,这边的位置靠近铁狮子胡同,而鳌拜的府宅就位于铁狮子胡同之内,今天,咱们大少爷派了人去那抄家,这鳌拜为官不仁,得罪了不少人,他能落马,百姓们都觉得大快人心呢!奔走相告,所以今天街上人才这么多,其实都是要看他家抄家热闹的。”   建宁这才了然,原来康熙成功擒获了鳌拜,他不是不自得,这不也学着百姓们,过来看热闹了嘛!   建宁说道:“三哥是派谁去的?”她猜一定是很信任的人吧。   康熙说道:“是索额图和小桂子,索额图一向精明,鳌拜一定搜刮了很多民脂民膏,就算有隐匿的情况,让索额图去,也会无所遁形。让小桂子去主要是因为人是他亲手擒住的,一起去抄家也有震慑的作用,而且,太后有令,听说鳌拜府上有一本什么四十二章经的佛经,太后说要精研佛法,便让小桂子将经书给太后带回来。”   建宁听到四十二章经心中不由一动,这书中可是藏着宝藏的,机缘巧合竟然被幸运值爆表的小桂子全得了去,最后宝藏也没能回到康熙手里,简直太便宜那个小混混了!   而且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都知道那书关系到一大批的宝藏还有满清的龙脉所在,各方势力自然都会奋起争夺,看来假太后已经开始行动了。   她实在不愿意看到那两本经书落到太后手里,而且不久之后,就会转手被小桂子所得。   她说:“太后什么时候对佛经这么感兴趣了,她是蒙古人,不是信的萨满教吗,我记得有一年过年的时候,还特地找了萨满大神进宫祈福。”   康熙沉思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太后之前确实不是信佛,难道她是见皇祖母皇阿玛都信佛,信仰才有所变化?”   建宁小声道:“皇帝哥哥,不管太后是否真的信佛,让她特地开口要的东西,你难道就不好奇吗?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佛家宝典值得她惦记。”   康熙说道:“被你这么一说,我确实也有点好奇,不过,我已经答应了太后,让小桂子将佛经直接交到太后手上。”   在他看来,皇太后虽然不是他的生母,既然贵为太后也应该享受尊荣,这么点小小的要求,他做儿臣的,怎么能不满足呢!   建宁软声说道:“皇帝哥哥不是说今天我要什么你都会给我弄来,我只想看看那四十二章经,看过之后,也可以让人再送去给太后,你就答应我吧!”   康熙十分惊讶,建宁向来懂事,即便是贵为最尊贵的格格,也从来不会乱使性子,不会强人所难,也从未向他这个皇帝哥哥提过什么要求,既然她宁肯撒娇,也要看看那什么经书,可见是真的很有兴趣,“我已经答应了太后,怎么能失信于人呢,除非……”   康熙迟疑地看向魏东亭,建宁也随之看了过去,多年的相处,让她比自己以为的更要了解康熙:“除非小魏子去做一把江洋大盗是吧?”   面对他们两人灼热的目光,魏东亭打了个寒战说:“主子和格格但有吩咐,奴才粉身碎骨去办就是了!” 第165章 刁蛮公主15   回宫之后,因为乾清宫人多口杂, 所以康熙和建宁都到毓庆宫等消息。   康熙说道:“乾清宫伺候的人太多了, 朕常常刚打一个喷嚏, 别的宫中的有心人就知道了。皇上住的地方竟然还没有你这里门户紧实,看来朕也应该整治整治了。”   建宁说道:“还不是因为皇帝哥哥圣君宽宏, 就比如黄廷敬那样的太监,咱们明知道他口风不紧,敢向别人传递消息, 可是皇帝哥哥还是顾念他是先皇后的旧人, 在这我是断断不会留着他的, 只因我没有你一样的胸襟罢了。”   康熙说道:“当时留着他也是没有办法,还不是因为朕少年之时羽翼未丰, 即便是除掉了他, 还会有别人来, 你倒是提醒了我, 现在倒是可以腾出手,让苏麻去整治整治了。”   两人正说着, 魏东亭一溜小跑进了毓庆宫, 他还鬼鬼祟祟地向后面看了看有没有人跟来。   康熙失笑道:“小魏子, 你没被人发现吧?东西到手了吗?”   魏东亭过来给两位请了安,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盒呈上来,说道:“主子见谅, 奴才头一次做这种事儿还不太熟练,我是趁着桂公公一个人时从后面打晕他抢来的, 可以确定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建宁接了过玉盒放在桌上,打开盒盖,里面有一本薄薄的书,书函是黄绸镶以红绸边做的,看得出来这书已经很是陈旧了。   建宁随手拿起来翻了几页,康熙就着她手上看了看,说道:“朕看这书只不过是一本普通佛经而已,等你翻够了,还是交给小桂子,让他给太后送去吧。”   建宁摒退了众人,殿中只剩他们两人时,对康熙说道:“皇帝哥哥,太后只说要这部佛经,一定没跟你说这其中的干系吧,我却是听到了一些风声,据说这本书不仅仅是一本书那么简单啊。”   康熙诧异道:“难道这其中有什么秘密?”   建宁扬声向外头说道:“请孙嬷嬷进来!”   话音落下,走进来一位宫装妇人,建宁的奶娘康熙自然是十分熟悉的。   建宁说道:“孙嬷嬷,你是宫中的老人,可曾听说过四十二章经的传说?”   孙嬷嬷也见到了建宁手边刻着大字的玉盒子,便知道了此问从何而来,如实说道:“回格格的话,这四十二章经奴才确实听过,不过并不是因为奴才在宫中时间久了听说的,而是因为我夫君他会些拳脚功夫,在江湖中听到过这么个传闻。”既然能做奶娘,自然是嫁了人的,孙嬷嬷虽然在宫中做嬷嬷,也是有假期可以回家团聚的。   康熙最喜欢一些野史神话,听孙嬷嬷说到这儿,顿时大感兴趣,说道:“是何传闻?孙嬷嬷你就直言说来,让朕听听。”   孙嬷嬷说道:“奴婢也是道听途说,不知道是否真实,据江湖传闻,这四十章经之中,藏着大清国的龙脉所在,而且还伴有一个巨大的宝藏。”   康熙坐直了身体:“当真有这江湖传闻?朕怎么从来没听说,若当真如此,这牵连的可就大了!具体还有什么说法,你只管说来。”   孙嬷嬷说道:“奴婢其他的就不知道了,只是听说了这么一两句而已,但是奴婢在宫中这么久,也从来没见过听过四十二章经。”   康熙看出她所知有限,并不是有意隐瞒,不过就只那么一点,就足够让他重视了,如果只是个传言也就罢了,万一是真的,江湖上有这种风声,也就是说民间有这种风声。   他挥挥手说道:“你先下去吧,今天的事不要再和任何人说起。”   孙嬷嬷出去之后,殿中又只剩下他们二人。   康熙问道:“孙嬷嬷的这话你信了吧,怪不得要把送到慈宁宫的经书截下来。”   建宁点了点头说道:“宁可信其有啊。”   康熙手中翻动着这本书,又是细看,又是放到烛光下照了照,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妥。   建宁说道:“虽然是江湖传闻,但是空穴未必来风。且不说龙脉之事听着就有些虚无缥缈,只要宝藏是真的,岂不是很好玩!所以我觉着,这经书咱们好好研究,说不定真能看出什么异样来。”   康熙说道:“看来这所谓宝藏倒是勾起了你的兴趣。这经书只这么一本,已经在这儿了,不论是火烤水浸还是有什么密码文字,只要多折腾几天,都不至于一无所获。”   建宁心想,玄烨果然聪明,这经书到了他手里,秘密应该保留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了,她倒是希望他快点发现,好能有兴趣去集齐其他的。   建宁说道:“皇帝哥哥不如闲暇的时候稍微花点心思,若是真有宝藏挖出来,到时候分我一丁点儿,我就心满意足了。”   康熙却想到的更多,他皱着眉头说道:“你说太后是真的要看佛经,还是刚好也听到了这个传闻?既然是江湖传闻,她一个深宫妇人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连皇祖母都没有提过一句半句。而且,太后怎么知道鳌拜府上会有本书呢?”   他身为天子,富有四海,对于宝藏之事他倒是不在意,所谓的龙脉才是他在意的。   建宁说道:“这我倒是猜不到,也很难说,不过,本来要送到她手里的经书,半路被我们拦截了。只要看她是若无其事还是大发雷霆,就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十分重视这本书。非得到它不可了。”   康熙说道:“不错,我们可以看看太后的反应如何。”康熙一笑道:“只不过小桂子就比较倒霉,少不得要让他背一个办事不力的黑锅了。”   康熙翻了一会儿佛经,又查看了这书外面的书函,总觉得这书与鳌拜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要不然太后怎么会知道书在哪个府上?   若是平时,他有这个困惑倒是可以直接去问太后,挂名的母子两个平时感情还是不错的,至少康熙之前单方面以为如此,但是今天他和建宁一起劫了本该进给太后的东西,便有些心虚不想去问。   建宁又看了看那些黄色的书函说道:“听说旗人对自己的本旗都十分有归属感,更别说是旗主的了,看来连鳌拜也不能免俗,就是一个书套子也要特意做成镶黄的颜色。”   康熙受了她的启发,有了灵感恍然大悟道:“对呀,鳌拜是镶黄旗的旗主,这四十二章经应该不止一本,这薄薄的一册怎么能写得完整部经书呢。”   他虽然不信佛,但是对佛经也略有了解,《佛说四十二章经》是天竺传来的佛教原始典籍之一,这所谓的四十二章经至少有四十二章,这本书是汉文版的,他随手翻了翻里面只有五章。   康熙说道:“如果不止一本,那就是每个旗主那里都有一本,明日上朝我问一问康亲王他们就知道了。”而且若经书中真的藏有秘密,那持有之人应该知道的更多才对。   建宁开心的说道:“那就太好了,皇帝哥哥还是先专心看看这一本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吧,一本小小的经书,其中到底有什么机关,我真的好想知道,如果能亲手把这个秘密揭开,那就更是再好不过了。”   康熙反正今天说给建宁放一天假,干脆自己也不去看什么折子了,专心参透这经书的秘密,他将整本镶黄旗的四十二章经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又分别将经书放在火上烤,放在水里浸,几经试验之后,终于在书皮儿的夹层里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倒出来一看,是几块碎羊皮,拼起来是一块地图的其中一角!   建宁睁大眼睛兴奋道:“这是藏宝图!看来真的有宝藏!”   康熙折腾了半天,找出了所谓经书的秘密,也十分有成就感,他看了看那块地图说道:“果然如我所猜测的,照这个大小,这块儿旧羊皮地图也就只有八分之一大小,要想看到完整的地图,需要集齐所有的经书才行。”   他目光中闪烁着精光,“如果这些碎羊皮真的都分散在八旗手中,那朕要集齐岂不是太过容易了,为什么当初皇阿玛不做呢?”   建宁说道:“既然六叔也是旗主之一,皇帝哥哥明日问问他,也许就能解惑了吧。”   小桂子从小是混大的,今日竟然倒霉的黑吃黑被打劫了,还丢失了皇上和太后要的东西,真是走了霉运了!他就算被打的地方仍然隐隐作痛,也得去慈宁宫复命。   本来想着等皇上空闲了,他求皇上跟他一起去,或许还能从轻发落,但是太后那边听到小桂子已经回宫的消息,已经派了人来传了好几次,他躲也躲不掉,只能硬着头皮过去了。   小桂子一直以来觉得太后的形象是个很是优雅的贵妇,今天不幸的是他看到了优雅破功的时候。   太后的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小桂子只得战战兢兢地小声解释道:“本来经书我已经拿到手里了,可是谁曾想到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江洋大盗,好像知道我身怀宝物一般。奴才跟他周旋了几百个回合,差点小命不保,最后经书还是让人给抢去了。”   到口的鸭子都飞走了,太后心中极为气愤,已是恼羞成怒,她上下打量小桂子道:“我怎么没看出你这个奴才身上有丝毫损伤,你若是胆敢骗我,信不信我将你凌迟处死!”   小桂子一听说什么凌迟处死就怂了,听说皇宫里的人要杀谁容易得很,只要吩咐一句,他就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   小桂子害怕之下,就极能胡编乱造,他都说一句西说一句,让太后也晕头转向,分不清到底是哪方势力前来截走的。   小桂子又对着太后说了一车好话,太后对他的杀意终于有所松动:“好吧,我就暂且留着你这个奴才,但是你必须把失落的经书给我找回来!”   “是,是,奴才赴汤蹈火,也要把经书给太后找回来!”小桂子又赌咒发誓了一通,太后才将他放回去。   等他走后,太后狠狠的发了一通脾气,第二天,康熙只要问内务府要慈宁宫所换的器皿单子就知道当晚是个什么情形了。   等到太后发过了脾气,彩凤才从里间探头探脑的出来:“太后,什么事惹您这么生气,是刚才那个小太监吗,我看他挺能说会道的!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假太后仍有余怒,说道:“这些不关你的事,你只要当好你的格格就行了!” 第166章 刁蛮公主16   第二日一早,康熙去太后宫里请安。   皇太后也已经梳妆打扮完在等着他, “皇帝呀, 我知道你有孝心, 不过你日理万机,就不必日日过来请安了。”   康熙笑道:“给皇额娘请安, 是儿臣该做的事,不论多忙,都不应该半途而废。”   太后欣慰的点点头, 又与他闲话家常起来, 还特意绕开最近发生的事说起别的。好像昨日失经书亦是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但是太后不提, 康熙不得不提起,说道:“太后要的那部经书, 本来小桂子已经从鳌拜府中查抄出来, 但是没想到运送回宫的途中, 又将它遗失, 朕手下办事不力,还请太后见谅。”   太后淡淡的说道:“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小贵子昨天已经过来请过罪了, 不过是一本经书, 丢了也就丢了,皇上又何必特意提起。”   康熙说道:“太后一向心如止水,很少向儿臣要什么东西, 这次难得开口。小桂子是朕的人,他办事不力, 便是朕的失察,自当向太后请罪。”   太后说道:“皇帝太过谦逊了,不过是手底下人的过错,皇上万万不可太过自责。”   康熙说道:“是,儿臣谨遵皇额娘教诲,不过既然皇额娘有心钻研佛经,朕已经命人将大内所藏的珍品佛经都给送到慈宁宫来,虽然可能比不上您亲自指要的那一部,但是这么多藏品也够皇额娘专研一段时间了。”   太后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皇上有心了。”   康熙若不是让内务府新调了太后宫里换器具的单子,就真以为太后毫不在意呢。   她换了那么多瓷器摆件,难道不是因为心情不好给砸了吗!   但是她越这样欲盖弥彰,康熙就越觉得其中有问题。早就知道宫中人是各怀心思,不止犄角旮旯连门后头都藏着不少心眼。但是这一次他意识到从小就对他十分慈爱的太后也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思,就十分难以接受。   这时彩凤格格应该是才起床不久打着哈欠走了出来,说道:“皇上吉祥,您又这么早就来给太后请安了!”   康熙道:“免礼。”他不经意间看到太后的神色从彩凤出来之后立刻变得有温度了很多,便若有所思起来。   彩凤可能是还没有太过清醒,又因为在宫中呆得也久了,胆子变得大了很多,说道:“皇上每日起得这么早,不困吗?您每日早起第一件事就是来给太后请安,害得慈宁宫上下也不能睡懒觉。”   康熙听了她这话,心中微皱眉头,但是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太后则厉声说道:“放肆!皇上的行程岂容你置喙,我看你的胆子是越养越大了,还不快向皇上道歉。”   谁知道彩凤好像是并不害怕太后,只不过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收敛了之前脸上慵懒的神色,“皇上,奴婢知错了,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我一般见识。”   康熙面色一直温和,说道:“你年纪还小,爱睡懒觉也是有的,朕怎么会与你认真呢,起来吧。”他虽然对这彩凤在说话,但是眼角的余光一直留意太后。   果然见他不打算追究,才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康熙又说道:“朕不但不会生你的气,你在慈宁宫中能为太后解闷,朕还应该奖赏你才对,你要什么赏赐啊?”   听到皇上这样说,彩凤极是兴奋,不过她先看了太后一眼,见太后点了点头,她才说道:“彩凤跟着太后,什么都不缺,只希望皇上下次出宫玩的时候也带上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康熙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看来昨日他的行程太后宫里已经知道了。   太后显然不觉得彩凤的提议有什么不对,这时也说道:“你们小孩子贪玩,偶尔出宫可以,但是要注意安全。”   康熙说道:“皇额娘说的是。”   太后又说道:“彩凤虽然是我的义女,但在辈分上也算皇上的妹妹,我身边只有她这么一个,皇上别怪我多心疼她一些,皇上也不要眼中只有三妹妹,偶尔带她玩一玩,看着你们兄妹和睦,我就别无他求了。”   康熙自然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去反驳太后,欣然同意,表示以后会多加照看这位小妹妹。于是太后与彩凤都十分满意,如此,有了康熙这话,彩凤偶尔出入乾清宫找东西就顺理成章了。太后深信皇上手中也有四十二章经,这个宫中,她作为太后可以横行无阻,唯有皇上的寝宫和议事的地方是她不应该随便去的,所以才将任务交给彩凤格格。   太后手中其实已经有三本四十二章经!这个太后其实是神龙教徒假扮的,其中第一本经书是从教主手中带来作为参照样本的。听说这第一本经书是当年洪教主从一位大官旗主手上抢下来的,不仅因此得知了四十二章经的秘密,还顺道抢下了那为旗主的小妾,就是现在在神龙岛上呼风唤雨的洪教主夫人。第二本是从董鄂妃的承乾宫里搜出来的,最后一本是她派宫内大内侍卫强抢来的。   康熙若是知道她手上已经有这么多经书,一定会大吃一惊!可惜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还想着太后近些日子以来性情大变,是不是受到了来自蒙古娘家那一方的逼迫。   在奉天旧宫里的太皇太后,收到宫中苏麻拉姑的传书,同时收到康熙亲手给她写的信。麻拉姑定时给她通信,汇报宫中和皇上的情况,是太后特意吩咐的。   太皇太后放下信后,感叹道:“我这个孙儿,做事雷厉风行,很出我这个老太婆的意外呀!”   她的儿媳妇辈没剩几人了,建宁的生母敬太妃王氏算是一个,因为这些年来心如止水一心参佛,倒是很和太皇太后的眼缘,所以走到哪儿也愿意把她带在身边,这时敬太妃正侍候一旁,柔声问道:“不知道宫里发生什么事了,让老祖宗有这么多感叹?”   太皇太后说道:“我原来想着皇上年纪小,还不能亲政,朝政又掌握在权臣手中,所以只能先忍着等待合适时机。又怕皇帝年少气盛,见有我这么个靠山,忍不住率先发难,事有不成还要反受打击。所以我才躲出京来。心想他一个小孩子,就算是天资再聪颖,也应该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而朝中有野心的大臣见我们祖孙分散,相隔这么远,不可能一举拿下,自然也不会轻举妄动,但是没想到啊!”   敬太妃这时心已经提了起来:“宫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太皇太后看了看她说道:“我还以为你真的是心如止水,看来三格格的安慰也会让你担心嘛。”   敬太妃苦笑道:“皇额娘别笑话我了,建宁自小就圣眷优容,我从不担心她有什么事儿,她皇帝哥哥比我这个当额娘的都尽心,我是担心咱们皇上,他毕竟也还是个孩子呀!”   太皇太后说道:“你可别把他当成孩子,就算再小也是人君了,我就是小看了他,这次才落得这么惊讶,你知道吗?皇上凭一己之力,收了军权和大臣们,已经一举将鳌拜拿下了!”   敬太妃自然十分惊讶,她就算是居于深宫之中,但是就算在太皇太后面前也知道朝廷的格局,恐怕不只是他们,朝中的那些文武百官们,之前也没有料到,少年康熙竟然就有如此魄力!   敬太妃说道:“看来咱们大清朝要出一代圣主了,建万世之基业,打造一代康熙盛世。”   太皇太后闭了闭眼说道:“我自然也是希望如此的。”敬太妃知道现在太皇太后的心中肯定是波涛翻涌,她知情识趣的给她时间平静。过了一会儿,敬太妃才说道:“既然朝廷上的毒瘤已经肃清,我们是不是要启程回宫了?”   太皇太后已经平静下来,睁开眼说道:“不急,这奉天的皇宫,我还没住够呢,皇上的信件中说,不久他就要南巡,到时候也会顺道驾临奉天接我们回宫。”   毓庆宫书房中,建宁正在复习康熙所布置的功课。墨香押着一个小太监过来了,建宁看了看,不像是她们宫里的人,问道:“怎么回事儿?”   墨香说道:“回格格,此人在宫外探头探脑,行迹鬼祟,奴婢就把他抓回来了,听候格格发落!”   那小太监道:“喂,你别冤枉好人行不行啊!我什么坏事儿都没干,你可别撺掇格格发落我!”   墨香气道:“窥探格格宫中,已经是犯了大罪!你这奴才连宫中的规矩都可以藐视!还说不是居心不良!若是你真做了什么坏事,你以为还有命在吗?”   小桂子知道他们毓庆宫的人武功高强,自己绝对不是对手,这时也霍出去了说道:“我是小桂子!御膳房六品首领太监!你们可能听说过,就是我陪着皇上智擒鳌拜的!我若是有个什么万一回不去,皇上一定会四处找我的。”   墨香刚想要出手教训教训他,省着他总是大言不惭。   建宁这时开口说道:“原来是小桂子,我说你有些眼熟呢,之前咱们见过面。”   小桂子对着建宁自然不敢像对待墨香那么无礼,重新给建宁磕了头见了礼,说道:“三格格,奴才并非有意大胆窥探宫中,只是实在想知道,你们上次抓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建宁说道:“哦,你说那个茅十八是吧?”   小桂子听了这句,心想完蛋了!她们肯定是对十八哥用了刑,不然以茅十八的硬气怎么可能告诉鞑子自己的真实姓名!   韦小宝:“你们到底把他怎么样了!”   墨香在他头上狠狠的拍了一下:“放肆!不得对格格如此无礼!”   建宁淡淡道:“看不出来,你对那个江洋大盗倒是很讲义气。”   韦小宝心道:完了,完了,连做江洋大盗的老底子都被人问出来了,他泫然欲泣道:“你们就直说了吧,他到底是死是活?”   建宁的功课还没有做完,就是一边听小桂子说话,手下执的笔也没停,她示意墨香告诉他,自己还要再写会儿,墨香会意,于是小声告诉小桂子茅十八已经出宫了。   韦小宝明显不信:“你们会那么好心放十八哥出宫?”他看到墨香眼神一厉,连忙改口说道:“奴才相信三格格仁慈,不会为难好人,你们说他出宫了,我就放心了!我就不打扰三格格了,奴才告退!”   谁知墨香不为所动,仍旧押着他在书房的地板上等候建宁的发落。   半晌过后,建宁才放下手中的笔,这时才说道:“你想走,哪有那么容易?你以为我这毓庆宫是什么地方,若是今日放了你,我如何在这宫中立规矩?”   小桂子不敢置信的看着建宁,不过是一个小小少女,但是他深知,这女孩子身份地位非同正常,说出的话就极有力度要实现,这时语气也软了下来,求饶道:“我是皇上的人,三格格不看僧面看佛面,这次就放过我一次吧,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   建宁说道:“你放心,你是皇帝哥哥面前的红人,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再说宫中自有规矩,各宫的主子不可以对奴才们动用私刑,要杀你伤你我还怕脏了自己的手呢,可是,你竟然敢对我不敬,若是我不杀一儆百,我这个格格也算是白做了!”   建宁对墨香说到:“把他带下去,你有什么不见伤口的手段,尽管招呼招呼这位桂公公,起码给他个教训,下次不敢再到咱们毓庆宫外随意窥探,或者不敢当面撒野。”   墨香道:“是!”   小桂子韦小宝一边被墨香往外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知道三格格让这位很厉害的宫女给他动用私刑,还是能没有证据的那种,大声嚷道:“三格格,你,你好狠毒!等一下!呜……”   建宁抬手,“让他说话!”   于是墨香才放下堵住他嘴的手。   小桂子喘了两口大气说道:“三格格,你私抓宫中不明身份之人,又私放出宫,你不怕我告诉皇上?”   建宁笑了:“很好,胆子不小,竟然还敢威胁我,你大可以试一试,将这事情告诉皇上,看看到底是我能有什么伤筋动骨,还是皇上先把你这个乱党的同伙杀掉。因为你这句废话,多加一倍惩罚!”   此后,小桂子在宫中深得皇上和太后的赏识,跟皇上坦白验明了正身,官越做越高。但是无论他得到了多少赏赐,官升得多大,路过毓庆宫都会绕道走,见到建宁都像老鼠见了猫,如临大敌。   宫中也因此有传言,建宁格格虽然看起来文静秀美,但其实十分刁蛮任性,连皇上面前的红人都深受荼毒。 第167章 刁蛮公主17   康熙从慈宁宫出来之后,当天就又招各旗的旗主觐见。时辰到了之后才发现人还不全, 康熙扫了一眼问道:“和察博呢, 他有什么要事, 连朕的召见都敢不来?”   八旗兵勇虽然并不都在护卫京师,但是几位旗主王爷这个时候是都在京城的, 而且为了控制王公们的势力,所有王爷大臣无旨不可离京,所以根本不存在半天之内找不到人的情况。   各位王爷正在面面相觑之时, 殿外侍卫来报说和察博大人的家人来代奏:他昨日离奇过世了, 所以今日才不能奉旨前来。   康熙一惊:“是何人传来的这个消息, 让他进来。”   来人是和察博的长子,康熙问过之后发现他悲痛过度, 又急着前来奉诏, 还没查清死因到底为何, 也根本不知道家中是否丢了什么东西。   于是康熙当下命康亲王亲自去一趟, 并小声嘱咐他,重点看一看, 镶红旗的那本四十二章经到底还在不在。   康亲王见皇上如此着急此事, 这才恍然大悟, 今日皇上召集他们几个过来可能就是跟这本经书有关。   而其他大臣还不明所以,以为皇上召他们来,只是像往常一样的议政。只是今日皇上看起来格外沉重, 话都没有几句,只是让他们自己讨论商量。这些大臣久在朝堂之上, 都是极会察言观色的人,见皇上如此,也都小心翼翼的。   直到康亲王回来,带来的消息是:“刑部的官员和仵作也在和察博大人府上,听他们初步判定,和察博大人是昨夜被人谋杀而死的,奴才检查了他的遗物,果然没有历代相传的四十二章经!”   康熙早有了预感,但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愤怒的拍了下龙案。   几位大臣见皇上动怒,纷纷跪下请求他息怒。   康熙说道:“各为旗主,你们都听到了,镶红旗旗主和察博已经为人所杀,而且朕看杀他的人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夺取八旗的四十二章经,朕今天召集你们来,就是要看看,那经书是否还各自在你们手里?”   康熙的这话问完除了康亲王与苏克沙哈之外,其他几人都纷纷叩头请罪。   康熙挑眉道:“怎么?!”   有人说道:“请皇上恕罪,奴才今日第一次听说此经书的名字,家中并无收藏此书。”其他人纷纷附和。   有的又说:“确实曾经听闻有一部经书是各旗主历代相传之物,只是等到奴才自己接掌的时候,并没有这部经书。”   康熙知道这人没有撒谎,他的父亲嘉坤曾经征讨云南,身后事是由吴三桂一手操办,所以康熙怀疑他们正蓝旗的那一本书已经落到了吴三桂手上。   康熙目光如电扫过众过臣说道:“列为旗主难道手上都没有吗?”   康亲王是正红旗的旗主,说道:“奴才手中的正红旗四十二章经完好无损。”   苏克沙哈也说:“正蓝旗的那一本也在奴才手上。”   康熙道:“八部四十二章经,只剩其二,看来真的有有心人早一步动作,目的必然是要对付我们大清。”   康亲王一凛,说道:“不错,奴才从先父手中接过这部经书的时候,他曾说过,要我好生保管。此部经书关系着我大清的龙脉国运,共分八部,由八旗分别掌管。奴才倒是不知道,其他各位旗主们,到底是怎么将书遗失的!”   其他人闻言,更是纷纷请罪,说实在不知情啊!不敢有瞒皇上分毫,回去就彻查本旗到底有没有这部经书,以及经书的去向如何。   康熙缓缓神色说道:“朕相信你们不会瞒而不报,鉴于先前的各位旗主都是骁勇善战之人,有可能在战争之时就将经书遗失了,这次交不出经书的,朕先不为难你们,但是你们必须在一年之内查清线索。否则,朕先降了你们的爵位!这旗主通通换人当!”   “是!”   康亲王和苏克沙哈在此会结束之后,纷纷赶回家取出各自手中的四十二章经亲手奉到康熙面前。康熙有些五味杂陈,说道:“朕并不是觊觎八旗手中的东西,只是怕有人从中作梗。”   康亲王连忙识趣的说道:“奴才们怎会不知皇上的心思,只是出了和察博那件事,奴才们手中倒是不敢拿着这部经书了,还是归入公中安全一些。”   康熙于是就着台阶下,说道:“既然如此,朕就先代为保管,等查清了到底是何人要搜集经书之后,再做定夺。”其实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不知道这事会不会是太后干的。   问了二人之后,他们两位老臣也不知道传说经书中的龙脉宝藏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康熙想:看来这世间唯一知道这件事情的应该只有皇上一人,连八旗的各旗主所知都不多,而且让他们分开掌管就是让他们互相防备制约的意思,除了皇上一人没有人有权利能集齐。当时顺治匆匆出家,许多事都没来得及交代,要想问清此事,看来必须要去五台山觐见顺治才行。   康熙已经决定南巡,到时候就顺路去五台山觐见先皇,他对顺治只停留在八岁之前的感情又濡慕又是崇敬,要去见他还有几分紧张,所以打算先派自己的亲信小桂子现在应该叫韦小宝,先去打个前站,替他参见一番。   瑞栋是慈宁宫的侍卫副总管,身手矫健武功不错,因此很被太后赏识,指派他去做了几件事之后,已经成为了太后的心腹。其他几件事瑞栋并没有察觉什么异样,只是主子吩咐,他这个做奴才的自然照办。但是这最近的一件,太后却是让他杀死了一个朝廷大官,并且夺了一本书回来。瑞栋觉得,太后让他做的事情已经出格了。   他今日听到别人议论,和察博大人的案子已经交由刑部查案,便慌了,他匆匆的去拜见太后:“太后!奴才听说,皇上把案子交给刑部查了!这该如何是好!”   太后不紧不慢的说:“他们要查就让他们查去吧,你慌里慌张的做什么,难道是怕别人看不出来你做贼心虚吗!”   瑞栋为难地说道:“可是可是这是太后吩咐奴才去做的,奴才只不过是听命办事,当时,和察博大人不肯将经书交出来,奴才说出太后的懿旨他也不肯从命,又威胁奴才将这事要告知皇上,奴才不得已才失手杀了他。若是被刑部查出来,就是谋杀重臣之罪,奴才就算是有一百个脑袋也担不起啊!”   太后冷笑道:“这是他敬酒不吃吃罚酒,谁叫他不肯将经书交出来!我看你杀的好,免得他活着会乱说话。”   瑞栋有些诧异的发现,太后十分冷漠,心里不由打了个冷颤,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曾经帮太后处理掉了好几个人,虽然不知道那些人都是怎么得罪了她,但是他的罪行若是公布于众,别说他瑞栋的前程毁了,就连小命也是难保了。   太后看了看他,不耐烦地说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瑞栋迟疑道:“还请太后示下,若是刑部查到了奴才该怎么办?”   太后怒道:“蠢奴才,这还用我教你?自然是死不承认!就算是不幸被抓了,也不能供出我来,不然,你就不是杀一个大臣的罪行那么简单,我要你的全家族人通通陪葬!”   瑞栋听了这话只能惊疑不定的退下去,知道自己这是上了贼船便难下,太后比他位高权重得多,他想脱身也是不能了。   看着他走了之后,假太后眼神更加狠厉:“都是这个没用的东西打草惊蛇!虽然拿回一本经书,但是皇上已经开始查办此事,已经有两部经书落到了皇帝手上。”   彩凤不知道何时已经从内室走出来,说道:“太后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其实东西到了宫里,反而比在宫外更容易得手。”   太后一见是她,便缓和了神色,“哦?”   彩凤笑着说道:“皇上收了那两部经书,总不至于一直带在身上,乾清宫的奴才那么多,人多手杂,咱们可以收买一两个人将东西偷出来,而且还有我呢,大不了我亲自上阵,我现在可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又是格格,那些狗奴才敢拦我不成!”   太后说道:“你说的有道理,到了宫里我们反倒更好得手!到时候我们手上一共有五本四十二章经,足够向教主交差的了。”   彩凤看她展颜,不由得撒娇道:“娘啊,我们在宫里待的好好的,锦衣玉食,还有这么多奴才可以使唤,为什么还要听那个洪教主的吩咐?”   太后一皱眉头说道:“说了多少次了,在宫里不要叫我娘,免得露馅。而且你也不可以对教主不敬!”   彩凤说道:“我又不常叫,只是偶尔叫个一两声,别人听到了也不会以为有什么,反正太后已经收我做义女了!这不明白的事,有这么大好的荣华富贵不享受,天下还有比太后更大的官吗,就连皇上都得看你的脸色,干嘛还听那个千万里之外的教主调遣!”   太后厉声道:“住口!”太后赶紧开窗和门看了看四周有没有其他人,“洪教主神通广大,我们就算在千里之外对他不敬他也能感受到的,而且,我和你爹都中了教主的爆胎易筋丸□□,若是没有定期的解药送到,便会全身溃烂而死,所以我对他的忠心无论什么都动摇不了,以后也不可以口出狂言说教主的坏话!”与其说是忠心,不如说是又惧又怕。江湖上一些邪教,向来用密药控制教众。   彩凤不悦的说道:“那个人才不是我的爹,我才没有那么丑陋没出息的爹,我是大清太后的义女,是多罗格格!”说罢,就飞快的跑走了。   留下假太后看着她的背影忧心忡忡的发呆,毛东珠如今的太后身份,不过是为了收集经书方便,但是假的就是假的,彩凤却有些假戏真做了,但是毛东珠并不怪她,彩凤毕竟是个小孩子,虚荣心强些,被宫里的繁华迷花了眼也是情有可原,只是有些忧心,日后,她们完成任务回教中之后怎么办。   此时,建宁和康熙已经轻车熟路的将封皮儿中所夹藏的碎羊皮找了出来,放在一起拼接,果然地图的范围又多了一块,他们都是识得满文,见到熟悉的山河大川的名字渐渐显现,都有一种十足的满足感。 第168章 刁蛮公主18   康熙说道:“虽然朕已经知道别有心人也在收集经书,但是我们现在手中已经有三份羊皮, 就算是那人得到了另外五部书都没有关系, 大不了, 将我们手中的羊皮毁掉,这个秘密就永远是秘密, 任谁也揭不开了。”   建宁说道:“皇帝哥哥还是先别想着毁掉它,咱们最好把剩下的也集齐,我还没见过宝藏是什么样呢!”   康熙摇头失笑道:“你呀!整天就知道惦记着宝藏!毓庆宫的库房东西难道还不够多吗?你要什么, 朕都赏赐于你, 朕就不信, 倾一国之力供养的公主,眼皮子那么浅, 就盯着那一份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的宝藏!”   建宁强词夺理道:“那怎能一样!这是咱们靠本事得来的, 自然是格外珍贵。其它都是别人赏赐的, 唾手可得的东西, 就不显着有那么可贵了。”   康熙说道:“你若是这么说,朕刚刚得了一块罗煞国送的血红如意, 本来想将它赏赐给你, 既然你觉得没那么可贵, 那还是算了吧!”   建宁眼前一亮:“血红如意?”   建宁立刻起身做起了小宫女的工作,为康熙捶背捏肩,一边说道:“皇帝哥哥, 我刚才说错了,您赏赐的东西才最为可贵!还是把如意给我吧!”   康熙眼露笑意, 却故意说道:“先看看你的手艺有没有长进吧,左边左边重一点,这两天看着子可把朕累坏了!”   建宁从小喜欢如意的形状,所以康熙得的大大小小的如意,几乎都进了她的库房。   康熙一边享受她的捏肩,一边说道:“对了,这个穿着羊皮的荷包,你就随身带着吧。”   建宁捏肩的手一顿,“你不自己带着?”   康熙说道:“有两本经书送入宫中,这件事瞒不住人。已经没有用的经书就还放在朕那里,可以钓鱼上钩。真正重要的东西就由你替我保管,相信别人很难猜得到。”   康熙按照原计划起驾南巡,他去请示太后是否随行,太后以自己久居深宫不愿意多见人,而且宫中不能没有人主事为由,所以并不和皇上一起去。   皇上顿了顿后说:“那请皇额娘自己保重身体,儿臣回宫之后再过来请安”。   太后道:“皇上出行在外也要保重龙体,不用记挂我。”   康熙临行之前嘱咐被他留下看宫的太监副总管小毛子:“朕不在宫中的这段时间,乾清宫你可看好了,若是少了什么物件儿,朕拿你是问。”   小毛子一向机灵,很会随机应变,而且之前苏麻拉姑看他可怜受人欺负,认了他做干侄子,从此才算入了康熙的眼,小毛子对康熙忠心耿耿,又会变通,所以才留下他看家。   小毛子说道:“万岁爷您就放心吧,您不在宫里的这段时间,奴才会不错眼的看着,乾清宫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康熙意味深长的道:“话可别说太满了。”   小毛子又说道:“奴才知道万岁爷寝宫书房的重要性,若是有个闪失,奴才死一万次都不够赔的。若是奴才真的不慎失职,让歹人踏进乾清宫一步,奴才就等万岁爷回京那天,在爷面前负荆请罪。”   康熙眼神看着窗外,幽然说道:“若是真有人来,而且还是你得罪不起之人,那你就识时务一点,先暂且隐而不发,查清楚那人是否是幕后主使,找到罪魁祸首,收集好了证据,等朕回来再做处置。”   小毛子听康熙的这个话音儿,好像早预料到会有人来一样,不过主子怎么吩咐他就该怎么照做:“奴才遵旨。”   于是在京中留守人员都安排好了之后,御驾浩浩荡荡的出发了,这是清朝入关以来,第一次有皇上南巡,沿途各省的百姓听说御驾要来,这辈子还有希望在家门口看到皇上,无不翘首以待。   各地官员更是严阵以待准备接驾,等着皇上随时驾临本省本县。   既然皇太后亲口说不去,那宫里的其他格格阿哥贝勒王孙们康熙就一概都不带,本来他也不是为了去游山玩水的,带那许多人有什么用,唯有三格格随驾同往。   建宁这次一起随驾南巡,她的车辇就在康熙的御驾后面。   她的行舆很宽,里面除了座位,茶几等还有可供小憩的床榻以及可供取用的书架等物,就像一间相对比较小的卧室,最重要的是每一件都镶死在车架上抗震防晃,这是出门之前内务府特地打造的,所以就算常日在这行舆之上,也不觉得无聊枯燥。   皇帝出巡,就算特地经过缩减,浩浩荡荡的侍卫以及仪驾宫女侍从们,一共也有两三千人,所以他们的队伍往往是前面皇上的御驾已经出城,后面殿后的人还没从落脚的府里出来。   京城里虽然安排了索额图等人照管朝政,但是有些重大事件以及各方兵士上的文书还是会快马加急送到御前,等待皇上批示,所以他并不比在宫里的时候清闲。   他们的路线是出京师从直隶进山西,康熙已经命令附近三省的官员们齐聚山西阳城,一同见驾。   这日还没到每日休息的时间,队伍却缓缓的停了下来。建宁掀起车帘,让跟在车边的墨香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不久墨香带着苏麻拉姑一起回来了,苏麻拉姑隔着帘子说道:“三格格,前面是山西的官员们前来接驾,皇上让奴婢陪您过去。”   另一边,在这候驾的官员们见到皇上下车,以山西总督莫洛为首的众人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打算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自己,力求留下一个好印象。   只看皇上刚下车不久,刚与在场官员寒暄了两句,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对身边的大宫女苏麻拉姑说:“你去看看建宁,她昨天还跟朕抱怨这些天坐车腿都坐麻了,现在到地方了,你陪她过来歇歇脚。”   苏麻拉姑应了一声:“是。”   虽然人在外省,但是皇上身边何人得宠,何人说的上话,这些地方官都是做过功课的,毕竟任期到了之后他们要去京城重新选官,等待调任,京中的大事若不提前了解就跟不上节奏要被淘汰的。更何况这次皇上要御驾亲临,他们更是把能打探的都打探到了。   御驾还没倒,众人就已经知道皇上身边的大宫女苏麻拉姑最得信任,侍卫魏东亭,太监小桂子都是皇上的心腹亲信。   这些人是天子近臣,他们这些地方官员封疆大吏,遇到了也千万不能摆谱,还要好好的供着,给足孝敬,才有可能在皇上面前给说几句好话。   这刚见面就见皇上打发自己的大宫女去伺候别人,可见这后来之人的重要性了。   不一会儿,只见苏麻拉姑扶着一个穿着月白色宫装旗袍的少女,一路有说有笑的走过来了。   建宁走到众人跟前,先给康熙福了福身请过安。康熙说道:“免礼。”   他对众人介绍道:“这是朕的三妹妹,和硕建宁公主,这次南巡没带别人,只有朕和公主两个,你们都过来见见。”   于是众人重新拜见建宁:“臣等拜见三公主!”   建宁面带浅笑道:“众位大人不必多礼。”康熙说道:“走吧,咱们边走边说,别说是建宁,连朕久坐之下也有些腿麻。”   康熙还像她小时候一样牵着建宁一起走,虽然这地下极为平整还铺着地毯,显然是迎驾的官员们特地准备的。   看到皇上自然无比牵起三格格的动作,众臣心中各有思量。他们不像在京城的官员,平日里能听到各种小道消息。对住在京城里的天子的一举一动只能靠猜测,天子的形象不免高高在上,甚至被神化了。   如今亲眼所见,皇上对公主和蔼亲切,对臣子们也殷殷垂询,如此第一次见圣驾的臣子们,对康熙的第一印象丰满起来,同时,也都知道能让皇上带在身边的这位三公主,在宫中也应该是极为受宠的金枝玉叶。   山西总督莫洛走在康熙的另一边方便与他对答。   康熙道:“没想到这么快已经到了山西境内了,离朕预计的还差两天呢。”   建宁目光一动,看了看四周的景色和地貌,她曾经周游天下,这里好像还没到山西。   果然,只见莫洛笑着答道:“回皇上,这里还不是山西,龙驾还在直隶境内。”   皇上诧异道:“直隶?我不是让你在山西的阳城接驾吗?你带着所有官员跑到了几百里外的直隶了?”   莫洛诚惶诚恐地说道:“万岁爷好不容易驾临,奴才们自当尽些孝心,多往出迎几百里不算什么。”   康熙笑了笑,不置可否。他看到前方不远处的房舍,说道:“这就是你们给朕准备的下榻之处吧?”   莫洛说道:“这里只是给皇上和公主殿下歇歇脚而已,至于皇上的行宫,奴才另有安排,是本省富商刘大宝听说皇上驾临,专门献出自家的一座别院,那里山清水秀,皇上去看了一定喜欢。”   康熙听到此,停步放开建宁的小手,回身道:“不了,朕还是就住这儿吧。”   莫洛有些焦急,陪着笑脸说道:“皇上乃是真龙天子,公主又是金枝玉叶,怎能住在这普通地方,这里不过是给皇上歇歇脚,行宫就在十六里外,奴才再怎么样也得把行宫设在山西境内,那里已经备好了,上好的白毫银针,等着万岁爷过去品评。”   康熙仍然坚持道:“不用再说了,朕今日就要住在这儿。”   莫洛:“可是皇上……”   建宁在心中叹息,这位督抚大人,看来马屁要拍到马腿上,只因为他的不合时宜。   果然,见他还没完没了,康熙已经发火了:“朕已经说了,今日就住在这里!你们难道没听见吗?朕要你们在阳城接驾,结果你们私自跑到几百里开外来,是谁给你们的胆子,不遵圣谕?”   莫洛等连忙诚惶诚恐的跪下道:“奴才等并不敢有违圣谕。”   康熙板着脸道:“莫洛呀,你是先皇身边的老臣,今日带头邀宠,以致你们三省的官员全都不遵圣旨,把朕的话当儿戏,所以别怪朕今日不给你面子了!朕的旨意不变,仍然是后日三省官员在阳城接驾,你们听清楚了没有?”   众臣齐刷刷的大声道:“听清楚了!”   康熙道:“好,既然都听清楚了,那就这么办吧,今日朕也不留你们喝茶了,知道你们会不自在,都散了吧。”说罢抬步向那本来就打扫干净,特地供御驾休息的民居走去,跟着皇上的宫女太监也鱼贯而入,保证随时康熙有需要,可以随时伺候。   建宁落后了一步,没有着急跨入门槛,苏麻拉姑仍然陪在她身边。莫洛等人看到皇上拂袖而去,心里这个急呀!见到建宁回身看过来,急忙说道:“公主殿下,帮帮奴才吧,奴才也没想到皇上会生这么大的气呀!这可如何是好啊!”   即便是康熙让他们都回去,他们惹怒了皇上现在也不敢走啊。就怕今天不仅失了面子,还失了圣心啊!   建宁顿了顿说道:“你不必着急,皇上一向是亲近谁才会骂谁,皇帝哥哥是没拿你们当外人,才会直言这些的。”   莫洛听到这话安慰了一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奴才知道错了,奴才敢问公主,如何才能让皇上消消气儿?”   建宁看了看苏麻拉姑,说道:“苏麻姐姐有什么办法?”   苏麻拉姑很聪明,她明白建宁留下并不是为了给莫洛他们解围,这些外省的官员建宁见都没见过,更别说会有什么交情。   建宁格格是实在不想让皇上生气,这才是她唯一的目的。   苏麻拉姑想了想说道:“不如莫洛大人找些上好的小米来,奴婢给皇上熬碗粥,皇上一定喜欢。”   这些天来赶路,虽然带着御膳房的人,但是为了做饭方便快捷,大多是吃些干粮肉干儿,皇帝也不例外,苏麻拉姑整日在康熙身边伺候,知道他的饮食习惯,若是能喝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应该心情会好很多。   建宁文言也点了点头:“大人听到了吧,这就去办吧。”说罢,已经抬步与苏麻拉姑向里面走。   莫洛在门外一个劲儿的说道:“奴才谢公主殿下,谢苏麻大姑姑指点!” 第169章 刁蛮公主19   进来之后健康心已经坐在那喝茶,抬眼看她们道:“你们怎么这么慢, 跟他说那么多干什么!”明显在里面什么都听见了。   建宁说道:“不过就两句话的事儿, 顺道安抚安抚他们被皇上出巡吓到的情绪。”   康熙不以为然的说:“山西是个穷省份, 动不动就有天灾,朕每年免了他的赋税不说, 还得倒搭不少钱。现在可好,朕是来视察民情的,一个百姓看不着, 肯定都被他们牵走了, 朕所到之处到处都是鲜花着锦, 红毯铺地,靴子上连个土沫子都站不谢, 这算什么视察民情!”   建宁说道:“皇帝哥哥说的对, 若是南巡变成了扰民, 惹得老百姓怨声载道, 此行那就适得其反了,百姓们不会以为是官员为了巴结皇上私下所为, 只会把恶名记到皇帝南巡的头上。”   康熙岂会不知这个道理, 只是一时还没想到那么深, 只是在生气他们铺张浪费罢了。所以一到这儿一见到那些官员的面,心情便好不起来,没有当场发作教训他们, 已经算是留了面子了。   他向魏东亭道:“估计他们还没敢走,你去传旨, 朕这一路走过的地方,老百姓们要原封不动,不允许有任何扰民的事情存在,更不可私加赋税,朕的一切用度,由御驾队伍自备,若有违令者,严查不怠!”   魏东亭领指出去,片刻就回来了,回复道:“莫洛大人等人指天誓日地说会谨遵皇上教诲,必然不敢扰民,更不敢将一切花费算到老百姓头上。”   建宁说道:“他们自己说的不算数,有了皇帝哥哥这道圣旨,才会真正约束起来。”   康熙说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朕的目的之一就是视察民生,朕走过的路线都是他们事先安排好的,自然会呈现最好的一面。不想让人看到的自然就藏了起来。这样的南巡和在宫里看折子有什么分别。”   建宁说道:“我倒是有个提议,从今日起咱们可以兵分三路,皇帝哥哥派两个亲信之人分别走山路和水路,让他们把这一路上听到的看到的问题都记录下来,等到阳城会合之时再做定夺。”   康熙说道:“朕看这样很好!就派魏东亭和图海吧!你们要代替朕的眼和耳,看看老百姓们到底过得怎么样,若是有贪官污吏通通记录下来,把它们藏起来不让人知道的,给朕好好的探查清楚!”   当天晚上皇上的饭桌上,有莫洛特意请附近村子里熬了一辈子粥的老大娘精心熬出来的小米粥。   康熙吃的清香开胃,总算是有了些好脸色,叫莫洛过来吩咐了几句,让他们回去了。   这位总督从皇上那儿出来之后,连夜带人赶回阳城,重新准备接驾事宜。   两日之后,这次在城外接驾的不仅有三省官员,还有各命妇们,总之,山西,陕西,河南有头有脸的官员以及命妇家眷齐聚阳城,导致此城格外热闹。   康熙笑道:“朕没想到这一次出行,惊动这么多人,既然各位夫人太夫人都来了,就由公主代替朕赐宴招待她们吧。”   建宁说道:“臣妹领旨。”   莫洛等大臣道:“皇上第一次南巡到这儿,她们也愿意来沾沾皇上的福气,能得公主殿下赐宴,这是何等殊荣啊。”   御驾和公主鸾驾只是在城门口稍作停留,接受众人的朝拜之后,就直奔皇上自己选定的下榻地点,户部尚书陈廷敬的老家阳城县的皇城村。   莫落在前天晚上就被皇上通知,不会去他专门准备的行宫了,而要去村里住,莫落连夜回来之后直奔皇城村,把一切事宜重新安排了一遍,当然他不敢起走所有村民,以免落得个扰民之嫌,只能所有事情事无巨细的重新布置一遍,皇上驾临,他再小心也不为过。不出事故,是他的份内之职,若是出了事故,砍了他的脑袋也赔不起。   无论是对官员还是面圣的各位夫人及太夫人,自然是都设置在那皇城村了。   有的人家的太太养尊处优习惯了,骤然来到这村子里很是不习惯,虽然这里已经收拾得十分整洁,下了轿子就抱怨道:“我真想不通,听说咱们山西首富将别院送给皇上做行宫,可是皇上偏偏要住到村里!让我们也得大老远的跟着跑到这里来。”   放眼只是几间民舍和古树,这有什么好看的!   出门给建宁办事的墨菊听了一耳朵,看了眼这位贵夫人后,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走过。   莫洛的夫人钮祜禄氏脸色一沉,小声教训道:“御驾临幸皇城村,这是皇上的旨意,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抱怨天子,若是不愿意参加赐宴,大家可以现在就退出!别因为你的愚蠢得罪了公主,害得周知府连官都做不成,害的我们大家在公主那里都留不下好印象。”   刚刚出声抱怨的这位是知府周云龙的二房夫人,至于他的大房夫人早就瘫痪在床形同无物,周知府给这个二房夫人也请了诰命,因为它每年的政绩卓越,又与上官莫洛处好了关系,这事情自然办得成。夫人之间的一切对外活动都由他这位二夫人代为参加。只不过,这位二夫人极为势利,眼皮子又浅,有些上不得大台面,比如这次就是。   总督夫人钮祜禄氏早就知道她是什么德性,只不过因为周知府每年大笔孝敬银子,隐而不发而已,但是到了此时,就不得不敲打她几句,免得一会儿到了公主面前得意忘形,原形毕露,丢了她们整个三省夫人的脸。人家公主娘娘岂不是以为,山西三省之内全都是这样的诰命夫人!   陆陆续续的轿子进村,所有诰命们已经都到了,她们大多数互相认识,就算是跨着省都不认识,但是上流社会一向只是那么一小撮人,有很多都是沾亲带故,即便是之前不认得,在这次盛大的与会之后,也会成为点头之交了。   建宁在所有人都到齐之后,穿着公主的盛装出席。执事太监用尖利的声音唱名道:“公主驾到!”   所有人从座位上起身,等公主走到它的正位上之后行礼。   众人只见一位容貌动人的少女款步而来,她身着朝褂,朝裙,外罩着吉服龙褂,龙褂上前后以及两肩五爪金龙共四团,配以镂金东珠珊瑚的领约。头戴青绒朝冠,顶衔红宝石,冠顶大簪上饰东珠九颗,朱纬上皆缀着六金孔雀。   公主整个人都透着皇室的高贵与不凡。众人心中无不暗赞,只有皇室才能调养出这样气质高贵的少女了吧!   本来建宁从出生到现在并没有加封,只不过是默认皇妃所生的女儿一般是和硕公主的位分,但是若一直不加封,没有金册金印就不算是真正的正一品和硕公主。   但是皇上那天向各省官员介绍她时,已经亲口承认她的和硕公主身份,皇上是金口玉言,就相当于加封了,只差一个册封礼。所以随行的内务府人员已经连夜赶制出符合和硕公主身份的吉服。   建宁本应落座,但是看到最前面的是一位头发银白颤颤巍巍的老人,便走过去亲自扶起她,说道:“众位老夫人,夫人们不必多礼,都请落座吧。”   “谢公主殿下!您请坐!”   建宁见礼数已毕,说道:“平日里本宫住在紫禁城,各位夫人也分散各省,这次是托了皇上南巡的洪福,才有机会在今日齐聚一堂,本宫以茶代酒与各位夫人共饮一杯。”   墨菊执着茶壶上前来,为建宁斟上了一杯。   众夫人都执起酒杯,周知府的二夫人看到墨菊就站在建宁身边,明显是她的贴身宫女,不禁吓了一跳,不知道在门口她的话是否被听见,恐怕已经传到了公主耳里。   那位建宁亲手扶起的老人,是河南巡抚的母亲陈老太君,在场之中,她的辈分最高,她代为说道:“奴才们也是托了皇上的洪福,今日才能遥见皇上,有幸一睹公主芳容。公主殿下与皇上一同南下,体恤臣民,堪为皇室典范,奴才们谨以此杯,敬祝公主福寿安康。”   众人共同道:“敬祝公主福寿安康!”   此杯过后,建宁吩咐开宴,每一桌前才陆陆续续的有宫女们开始上菜。   建宁说道:“这次御驾留在阳城,留在这皇城村,可能有些人并不理解,御驾为什么不去山清水秀的行宫,偏偏要住到这边不好走的大山里来呢?”   建宁扫视众人,看到有人略现尴尬的神色,一人连忙解释说道:“御驾停在哪儿,自有圣断,奴才等不会多心,不敢多心。”   建宁笑道:“好个不敢多心,是敢怒不敢言吧。”   莫洛这些天来为了接圣驾的事儿可以说是费尽了心思,寝食不安,直到御驾到了之后,别说没有半点功劳,反倒先碰了一鼻子灰,自家老爷造的这么狼狈,钮钴禄氏看在眼中,怎能没有半分情绪,很是懊恼刚刚被这情绪影响,说错了话。   见到总督夫人钮钴禄氏脸色涨红,建宁说道:“总督夫人不必过于拘束,咱们女眷这边儿又不参政,只不过是闲话家常而已。无论说到哪儿,本宫都恕你们无罪就是了。”   “是。”   建宁继续道:“本宫要说的是,皇上不入行宫,此举并不是沽名钓誉,更不是不给各位大人和夫人们面子。御驾亲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事,各地官员都想好好招待表现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之所以选在这,正是因为这阳城人杰地灵。阳城与陕西韩城、安徽桐城同为文化发达之乡,在泽州府所辖五县中文风最高,甚至赢得了“名列三城,风高五属”的美誉。皇上一向重视人才,怎能不来这文化之乡来看一看呢。”   陈老太君说道:“公主所言极是,奴才听说山西在明朝二百年间就出了四十多名进士,先皇顺治在位十八年,这里出了十七位进士,又有丙辰科那一年一次中了十位,人都说这里是十凤齐鸣,所以这阳城也叫凤凰城,奴才随儿子在河南为官,对着阳城这等人杰地灵之地,早就欣羡已久,所以一听说皇上阳城停驾,就不顾儿女们的反对,乘车来了,能在这里见圣驾和公主鸾驾,奴才回去对子孙后代们说起此事也是无上光荣啊!”   建宁笑到:“能有老太君这样深明大义的诰命夫人,也是河南百姓之福!”   有了这样的开场,随后的赐宴除了偶尔的小插曲之外,也可以算得上是和乐融融。公主赐宴众夫人,一时间也成为美谈。 第170章 刁蛮公主20   赐宴过后,建宁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墨菊墨香等人迅速将她身上沉重的朝服朝冠除去, 换上轻便的家居衣服。   建宁说道:“将今日她们送的礼物拿来我看看。”   康熙打算明日召集各省的三晋官员, 府, 道,台, 将军,总兵,共同议事。一来是今日刚到就说正事儿, 时间未免太赶了。二来他想等一等魏东亭图海他们的消息, 他们走水路和山路, 到得没有那么快。   对各官员的所有了解一向都是从折子上展现的,特别是政绩考核, 都是由上官书写, 他也想看看这些人在民间的风评究竟怎么样。   康熙走到了建宁的房门口, 现在里面还亮着灯, 问道:“三格格睡了吗?”   建宁道:“还没睡,皇帝哥哥进来吧。”   康熙走进去, 第一眼就看见桌子上堆满的礼物, 建宁手中正在把玩一串龙眼大小的珍珠。   不由得失笑道:“怎么这么多东西?”   建宁说道:“这都是今日赐宴过后各诰命夫人送上来的, 我本不想收,可是她们有志一同,临走时放下东西就离开了, 皇帝哥哥你看,我要不要派人送还回去?”   康熙说道:“既然是她们进献给公主的, 还往回送什么,这也是她们应该做的。”   建宁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稍后我让人赐下宫中赏赐,一视同仁,无论送上来的是什么,回礼都一样,这也算全了君臣间的礼数。”   康熙道:“好。”康熙也跟着她一同查看桌子上的礼物,挑起那串黑珍珠道:“这黑珍珠是谁送的,恐怕是价值不菲。”   黑珍珠一向难得,可遇而不可求,一万颗白珍珠里面也不见得能出一颗黑珍珠。而这人竟然凑够了这么多颗一样大小的穿成项链送给建宁,没想到山西官员里头竟然有这样的巨富。   建宁说道:“盒子上面有标签,是个叫周云龙的知府的夫人。”   墨菊在建宁耳边悄声耳语了几句,建宁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见康熙一头雾水,解释说:“墨菊说本来那位周夫人送的不是这个盒子,而是换了一次的。”   康熙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墨菊说道:“在大门口的时候,奴婢遇到这位周夫人时,她在抱怨跑到皇城村路途太远,可能是自知说错了话,所以,她临走之时就换了一份礼物给公主,还给奴婢硬塞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呢。”   康熙从她的描述之中,已经能想象得到,这位周夫人随意打点一个宫女都要花上五百两银子,看来真是个出手阔绰之人。   他若有所思的说:“周云龙?莫洛每年的考评折子上,这个周云龙都占在前几名,各项都是优秀,朕还打算明日立他为廉吏典范的。他们家有多少银子,够这样花的!莫非有什么不正当的收入来源?”   另一边,周知府回到家问夫人:“公主的赐宴是什么情况?你没出什么差错吧?”   周夫人不可能告诉他自己口无遮拦,险些惹来祸患,所以想方设法补救,说道:“皇室的公主果然不凡,这位三公主小小年纪就气度雍容,在那么多诰命贵妇前也毫不怯场,还侃侃而谈,把皇上南巡的初衷目的表达的十分清楚。在场的众人,都对这位小公主心服口服呢。”   周云龙说道:“皇室中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而且这位三公主早有忠勇的风评,她曾经敢在朝堂之上斥责鳌拜,单凭这份胆量,就不是普通人做得到的。”   这话说的都够客气了,鳌拜得势之时真可谓是嚣张跋扈,满朝文武,哪有一个敢吭声!鳌拜对皇上不敬时,满朝的文武大臣都装了鹌鹑,竟然要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开口斥责。   周云龙人虽在山西,早就听过这位公主的大名,她长大之后必定也是个值得人忌惮的人物。   周夫人见到周大人对三公主的评价似乎很高,自以为做了件对事,得意地说道:“既然公主难得来山西,我就做主把黑珍珠送给三公主了。”   周云龙不可思议的道:“你说什么?!你不知道那串黑珍珠我是要送给平西王爷的吗?”   周夫人不以为然地说道:“送给平西王爷,还不是会到陈圆圆那个祸国殃民的女人手里,难道咱们大清国的公主会没有她金贵,我……”只听啪的一声,脸上只剩下火辣辣的疼痛。   谁知道她的举动没有得到周云龙的赞许,反倒得到了一个大巴掌。   周夫人有些惊魂未定,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挨打:“大人你……”   周云龙对她怒目而视道:“你自以为聪明,净干些没脑子的蠢事!你坏了我的大事了!”   周云龙在朝廷那一方向来致力于打造廉洁奉公勤政为民的形象。他花了无数银子疏通总督巡抚等人。   那串黑珍珠,可是他花了几十年时间搜罗而来的,目的自然是要向他的主子平西王爷邀宠。可是偏偏,竟然被送到了朝廷那边的三公主手上,皇上若是知道会怎么想?!   早知道宁愿没有家眷出席,他也不会让这个蠢货夫人去见什么公主了,不过现在他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第二天康熙就要接见百官,自然不会对不知水深浅的周云龙予以嘉奖。反倒好好观察了他一番。   山西台怀镇五台山下,天地会青木堂的一伙人正聚在一起讨论帮物,一人说道:“听说鞑子皇帝正在南巡途中,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而且现在就在山西境内,我觉得我们应该做点什么,给他留下点深刻的印象!”   一人说道:“可是我们在皇上身边的眼线,韦香主宁愿在皇上身边做卧底,也不愿意去刺杀鞑子皇帝,必然是有原因的。”   有人说:“我觉得现在的时机不成熟,而且总舵主又不在这儿,没有人主持大局,杀鞑子皇帝毕竟是大事。”   有人附和道:“是啊,而且韦香主,让我们留在这里接应他。”   牵头主张做点什么的风际中说:“哎呀,韦香主没做香主之前,就已经是皇上身边的太监了嘛!他怎么会去刺杀鞑子皇帝呢!何况,陈总舵主离开之前也说过,我们可以便宜行事。”   玄真道人说道:“我们是天地会,反清复明是我们的重担!现在知道鞑子皇帝南巡到此,若是什么都不做的话,岂不是有违天地会的会规!若是被别人知道了,眼看着鞑子皇帝在我们天地会的好汉面前走过,而我们又灰溜溜的什么都不做,岂不是要贻笑大方,哪里还是什么英雄好汉!”   众人互相看了看,有人说道:“我觉得道长和风大哥说的不错。”   天地会大多是会些拳脚功夫的义士,也就是武夫较多,很少有什么智囊,听他们这样一说,都觉得热血上勇。觉得确实不能什么都不做吧,被别的帮派知道了,也很坠天地会的名声。   钱老本说道:“可是以我们之力,对付鞑子身边保护他的上千禁卫军,简直是杯水车薪,还没到他跟前,就被人擒住了。”   风际中说:“我们当然不能硬碰硬,只能先派人监视,密切注意他的动静,然后再见机行事,最好等到鞑子皇上独自出行或者是身边人少的时候再行事。”   天地会的人达成了共识,决定先暗中窥测,再见机行事。   经历了建宁意外收到贵重黑珍珠的事情之后,康熙已经知道这些官员们很可能表里不一,决定等到魏东亭和图海回归之后,结合他们的消息再对官员们进行评定。   康熙的这次决定果然不错。周云龙是山西选官,是从吴三桂的那个小朝廷中出来的,本来如果周云龙真的十分廉政奉公,康熙必然会好好嘉奖他,昭告天下。   然而他却搜刮民脂民膏,强抢民间马匹送往云南,惹得康熙震怒,下令对他严办。   周云龙落马之后,在康熙严加查问之下,总督莫洛每年竟然都会收受吴三桂十几万两银子,而且那个周云龙还另外有孝敬。   康熙知道吴三桂的手伸得这么长,竟然腐蚀了大清朝各省的官员,那京官们自然也没落下,心中已是震怒。   三番尾大不掉,每年占去了国家财政收入的一大半。康熙早就默默的把撤番定为国策之一,此次南巡,他也是要亲眼看一看,他们的势力到底达到了什么程度。   三番之事,不是马上就能办的,但是眼前的贪官污吏倒是可以杀一儆百,警示各省官员。康熙所到之处,山西,河南,陕西的官场,经历了一场大变动。连总督莫洛都降成了知府。   三省官员,可谓是重新洗牌。   这天,康熙处理完公事之后,对建宁说道“跟我去见一个人。”   建宁看到皇上身着微服,知道他不是见某个官员那么简单。   这里是山西境内,五台山就在山西。   建宁问道:“皇帝哥哥你不会是打算去见行痴师傅吧?”   康熙说道:“什么都瞒不过你,我正有此意,之前我已经派了小桂子先去替我代为请安,南巡的路上路过山西,为人子女必然要去五台山走一趟。”   建宁说道:“可是行痴师傅已经入了空门,四大皆空,他不认为我们是他的子女,皇帝哥哥此去说不定要吃个闭门羹呢。”   康熙坚定的说道:“就算是他不见我,我也要去,更何况,我还有很多疑问要问问他。”   康熙看出建宁不太情愿的样子,想了想就自以为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说道:“我知道你从小对他有心结,和皇阿玛都没见过几面。不过,其实我也比你好不了多少。谁让咱们生在帝王之家,皇室的人最重要的是独善其身,亲情本就淡薄。你若是不愿意去见皇阿玛,你就先留在这里等朕回来。”   建宁想了想说道:“我陪你去就是了。”其实康熙只是说对了一部分,她对所谓亲情向来都是随缘,只不过对顺治这位生父,确实没什么感情才是真的。 第171章 刁蛮公主21   建宁也换了便装,只带着墨香墨菊二人。康熙身边只带着魏东亭和图海以及另外两名侍卫, 几人备了几匹好马, 离开摆样子的大部队, 一路到了五台山下。   落在后面的图海说道:“真没想到三格格体力这么好,能跟得上咱们的速度, 而且看起来还游刃有余。”   魏东亭看了看他说道:“你以为阿哥格格们的骑射课是白练的吗,在所有格格当中,咱们三格格的骑射课一向是最好的, 甚至比一些皇子贝勒都强。”   康熙在前面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勒马回头笑道, “何止是三格格,你们看她的宫女们也是不累不喘, 朕记得她们二人都是武将世家出身吧?”   墨菊墨香看了看建宁, 答道:“回皇上, 家父是绿营统领图里珅, 我们是姐妹。”   康熙说道:“不愧是武将世家出身,这身体素质就是不一样!这一路走来, 朕都有些乏了, 你们竟然好好的没怎样。”   两女说道:“皇上谬赞了。”   建宁说道:“皇帝哥哥, 你还没见识过墨菊墨香的真本事呢,我的这两个女官,每一个都顶得上一名朝廷的将军。”   康熙摇头失笑, 图海魏东亭等也不太相信,觉得她过分夸大其词了。   建宁看出他们的怀疑, 说道:“我这样说你们自是不信,等你们自己见识到了,就不会觉得我是自吹自擂了。”   五台山下有一间小店,店前已经坐了人,两桌全是喇嘛。   店里的老板见到又有客人经过,连忙热情的上前招呼:“几位客官来打个尖儿吧!再往前十里才有吃饭的地方,这眼看日正当中,不如到小店先吃一口热乎的饭菜。”   众人等着康熙拿主意,魏东亭说道:“主子您看先在这休息可好,若是不在这儿,中午咱们只能吃些干粮了。”   康熙率先下马道:“好吧,今天中午就在这里用饭了。”   店老板极其热情地把他们一行人领到一张空桌子旁,说道:“几位客官坐这儿吧。”   魏东亭道:“我们有人多,这么小的桌子怎么能坐得下,老板,还是再加一张桌子。”   那店老板说道:“请客官体恤体恤小的,正赶上饭口,实在是没有桌子了。”   康熙挥挥手说道:“无妨,咱们就都坐一桌,挤一挤还暖和些。这店只有这么大,放眼望去就能看到头,你让他从哪儿再弄一张桌子去!”   魏东亭和图海等人连忙说到:“奴才怎么能和主子一桌。”   康熙说道:“诶,出门在外就别那么多讲究了,照我说的做。”   “是!”   那店老板听到他们的对话时,不由得多看了康熙几眼,眼中透着藏的极深的打量,掩盖在他忠厚朴实的外表之下。   男人们顾着说话没注意到,建宁看了看店老板和店里的几桌食客们若有所思。   不康熙身边有几个大内侍卫在,一路上还有魏东亭布下的暗线跟着,应该出不了大麻烦。   众人都坐下之后,随意的点了些吃的,在这种乡村野店,只能店里有什么点什么,有酒有肉,对众人来讲就是意外之喜。   建宁说道:“这一路上,我们可是遇到了不少赶往五台山的喇嘛,不知道他们大批集结,到底有什么活动。”   康熙给她解释道:“五台山是佛家圣地,这里与别处不同,无论是藏传佛教还是天竺传来的佛教,都很兴旺。难得的呈现青教和黄教并存的景象,所以有喇嘛前来朝圣也并不奇怪。”   建宁说道:“就怕他们不是来朝圣的,而且人也太多了。”   墨菊这时说道:“奴婢觉得,这些喇嘛应该是个个身负武功。”   为了方便赶路,也为了到清凉寺见顺治,建宁和两个宫女穿的都是男装。不过她们毕竟是女子,与几个挺拔的男子同路更显得身材娇小反差严重。   特别是建宁,穿起男装也是唇红齿白。这一路上常常被人有意无意的打量,也都习惯了。   不过,隔壁桌的那几个喇嘛的视线也频频看过来,这就有些不对劲了吧。   魏东亭他们一路不会去主动惹事,但是有人对主子们不敬,也绝对不会姑息。   此时,魏东亭就拱了拱手说道:“几位,不知道我这位小兄弟有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你们既然是出家人,难道不知道非礼勿视的道理吗,那样盯着人家看未免太没有礼貌了吧?”   墨菊墨香也上前一步挡在建宁身前,以保护者的姿态挡住别人的视线。   谁知道那喇嘛可不是善茬,凶神恶煞地说:“老子看了又怎么样!”他同桌之人明显和他一个鼻孔出气,甚至有人拍桌而起,打量建宁一行人,眼中透着贪婪。   虽然尽量一切从简,衣服的颜色花样尽量向普通人靠拢,但是有心人仔细观察,细节之处没那么容易遮掩,康熙等人的衣料都是上好的贡品,哪是普通人能穿的。   他们的着装派头证明是不缺钱的人,自然引人觊觎。   而那十几个喇嘛从藏边过来,也是无所约束,夺人钱财的事儿相信没有少做,所以把建宁康熙一行人当做肥羊了。   康熙被他们的态度惹毛了,挑眉道:“我到是头一次遇见自称老子的出家人,看来他们参禅的功夫还没学到家,魏东亭,你教教他们!”   “是!”   双方一触即发之时,店老板和伙计们对视一眼,连忙上前劝道:“客官您消消气儿,消消气儿,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还望互相体谅体谅,今天的茶水都算我的。”   徐天川假扮的伙计在几个喇嘛面前,不动声色的徒手掰断了一块桌角,那些喇嘛们才又不甘不愿的坐了下来。   康熙体恤自己的子民开店不容易,也挥挥手,让魏东亭等人先这样算了,等离开这里,如果那些喇嘛们仍然胆敢不敬,再教训不迟。   建宁看了一眼那个小二的背影,若有所思。不一会儿这边要的菜已经上齐了,老板眼看着他们用银针试过了无毒,康熙已经举起了筷子,带着店伙计刚要下去,只听得一声:“等等。”   他满脸堆着笑回头,发现出声的是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小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建宁说道:“只是想向老板你打听一下,听说山西首富家缠万贯,还给当今皇上送了一套别苑当行宫,我想问问,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老板没想到建宁会问这个,一时倒是答不出来,“这……客官,小人一心在这儿山脚下经营小店,也不怎么关心外面的事,所以不太清。”   建宁说道:“你先下去吧。”   康熙眉头凝重,等那店老板走远,低声道:“你觉得他有问题?”   建宁说道:“本省之人,就算是个孩童,也可以轻易说出首富的名字,这种大人物一定是被人津津乐道的谈资。就算我只听了一次,那名字也没理由记不住。   康熙说道:“他们就在五台山下开店,香火这么鼎盛,怎么可能没听过呢。”   魏东亭恍然大悟说:“除非他是和我们一样,刚到此地!大家打起精神,保护主子!”图海等闻言都手按腰刀警戒起来。   店老板玄真道长和伙计见到行迹败露,也顾不得他们没吃下了蒙汗药的餐食,纷纷拔出武器,凶相毕露,向着康熙这边杀了过来。同时喊道:“天地会的英雄在此,鞑子皇帝休想逃走!”   康熙带出来的大内侍卫也都是武功高手,只是一边杀敌,一边又担心康熙的安危,导致和对方僵持不下。   建宁看到这种局势,高声道:“魏东亭,尔等专心御敌,这边有人保护。”又对墨菊道:“你去帮帮他们。” 第172章 刁蛮公主22   魏东亭一边御敌一边探底道:“尔等是何人,可知道你们这么做, 是犯了抄家灭族的大罪?”   玄真道长冷笑道:“天地万有, 恢复大明, 灭绝胡虏,是我们的使命!”   魏东亭同样冷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天地会的反贼!”一刀毫不客气的劈了过去。   康熙站在战圈之外, 脸色阴沉,一手拉着建宁说道:“别怕,这些人虽然武功不弱, 侍卫们也能将他们拿下。”   而且墨菊的身手不在魏东亭之下, 她的加入对敌方造成了很大不利。   康熙看着眼前的情景, 并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心中生怒, “只是朕没想到, 这朗朗乾坤之下, 竟然还有人胆敢出来行刺, 难道我这个皇帝做得很失败吗。”   他一直以为他继位亲政以来,施行轻徭薄赋, 减除之前不得人心的政令, 很为老百姓们考虑, 可以说是爱民如子,应该很受老百姓的爱戴才对。   建宁看了看康熙的脸色,轻声说道:“经过这些年的休养生息, 大清国已经站稳了脚跟,这样一直执着于恢复前明的人毕竟是少数。”   说实话, 她真怕康熙的一番爱民之心因受到这突然来的刺杀而受挫折。   自古做皇帝的人大多随心所欲,虽然开始都想做个明君,可是在执政的后期,就会越来越走向奢靡享乐。   康熙是个难得有的雄才大略,又十分勤勉的皇帝,日后会带领中国人度过很多难关,将中原的经济发展到空前,没必要为了几个反叛之人耿耿于怀。   旁边的食客喇嘛并没有走远,而是就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战局,他们互相低声用藏语商量了几句,再看向康熙和建宁时已经目露凶光。   原来是想趁人不备来偷袭打劫。他们虽然会些拳脚功夫,但以他们的粗劣身手,根本无法突破墨香的防线,何况另一边的大内侍卫已经占了上风,将参与刺杀的人一一拿下,看到有人要对皇上不利,自然是誓死保护。   魏东亭布下的暗卫也已经到了,他们这一边无论是人数还是武力,都大占上风,魏东亭说道:“主子,所有叛党以及那些强盗喇嘛都已经捉拿住,要如何处置他们,还请主子示下。”   康熙说道:“先把那个‘店老板’带过来,我要问他几句话。”   “是。”魏东亭依言押来一个人。   玄真道长梗着脖子,一副誓死不屈的样子。   康熙直接问道:“天地会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一年能给你们多少银子,让你们这样视死如归,行刺天子,不怕抄家灭族吗?”   玄真道长虽然早早就加入了天地会这个反清复明的组织,但是身为普通百姓对所谓天子,还是有一些敬畏之心的,虽然眼前之人是异族天子。   他嘲道:“我们大多是孤身一人,要杀九族也只不过只有一个人而已。我们汉人的大好男儿,哪个不想着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你们满人鞑子的统治不会长久的,中原大地迟早还是我们汉人的天下!”   康熙都要被他气笑了:“朕现在若是说满人和汉人没有分别,你一定会很不以为然吧。但是汉人做皇帝就好吗?明朝皇帝若不是做出的那些横征暴敛,劳民伤财的事,惹得天怒人怨!也不会让我们满人入关得了天下。”   玄真道长:“汉人不论怎样,都是我们自己的事儿,这天下的汉人早晚会认识到奋起反抗。”   康熙挥了挥手道:“带下去。”他没空听他在这儿慷慨激昂。   被带离的玄真道长这时想起了什么,十分快意的喊道,“你还记得被你下令处死的那几个大臣吗?苏纳海、王登连他们已经弃暗投明,归入我们天地会了!”   建宁闻言一惊,看了看了玄真道长,一时间,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   康熙闻言,镇定自若的说道:“那几位大臣没有冤屈而死,朕还要谢谢你们天地会替朕把人救下来。至于你说他们入了天地会,只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怎知他们不是被你们控制了自由,强逼就范的!”   康熙对魏东亭说道:“先将他们暂时关押,不要伤他们的性命,回北京之后交由刑部查办,不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将他们的组织连根拔起。”   建宁走上前说:“你相不相信他的话?”   康熙说道:“朕的大臣,朕知道他们是什么样子,这种程度的挑拨离间没有用,更何况若是真的如此,他们也只能在贼窝不堪受辱,为了大清朝的清誉,以身殉国!”   那日茅十八带着天地会的人去劫了法场之后,那三位大人再也没露过面。   建宁还以为他们三个凶多吉少了,没想到在这些人的口中又听到了他们的名字。   康熙说道:“他们若是胆敢真的成了叛徒,朕一定不会姑息!若是另有隐情,忍辱负重,那也一定要派人将他们救出来,不能让国士受辱。所以,我才留着这些天地会的人,看看能从他们口中问出什么。”   康熙很少对人愧疚,但是对那三位当初忠言直谏,敢与权贵相抗衡的大臣们还是心存愧疚的。若不是当初他羽翼未丰,自然不会有问斩他们的事情发生了。   建宁心中沉吟,犹豫着要不要跟康熙说:之前她私自拿了自己的公主令牌给三位大臣,本以为以他们的忠贞,会在脱险之后,就回来找皇上。   但是岂料人算不如天算,不论什么原因,在那之后确实再没出现过,她的公主令牌遗落在外,希望别生出什么事端才好。   建宁刚要开口,魏东亭突然上前焦急的说道:“主子,你应该听听这个!”   康熙和建宁于是对视一眼,随魏东亭去见那些喇嘛。   其中一个领头的喇嘛说:“我什么也不知道啊,我知道的都跟你说了。”   魏东亭说道:“少废话,是谁派你们来的?到五台山要做什么,把你所说的再和我主子说一遍!”   那喇嘛战战兢兢的说道:“是菩萨顶真容院,大喇嘛桑结派我们来的,而且不止我们几个,听说这次五台山集结了有数千人。”   魏东亭说:“你们这一群喇嘛上五台山有什么目的?”   那个喇嘛说道:“是要带一位高僧回拉萨。”   康熙一惊:“什么高僧?”   那喇嘛说道:“就是一位高僧啊,听说是一位中年和尚,说只要我们把这和尚带回拉萨,大喇嘛就可以和清朝的皇帝谈判,威胁清朝皇上。”   “混账!”康熙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他们十有八九是冲着先皇顺治来的,不论他们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都其心可诛。   建宁问道:“我们一路上山已经遇到了很多喇嘛?你们到底有多少人?”   不知道魏东亭他们之前用何种手段,这个喇嘛犹如惊弓之鸟,可以说是有问必答,他说道:“算上巴颜大法师的手下,最少也有三千多人。”   建宁说道:“看来其他的事都要放一放,现在最要紧的是尽快带人上山护驾。”   康熙说道:“魏东亭图海,还不去调集御林军和府道的驻军!”   “是!”当年顺治出家之时,魏东亭虽然很小,但是他是康熙的伴读,人一直在深宫之中,他父亲魏承谟又是康熙的师傅。顺治的退位诏书,都是魏承谟亲自拟的。   所以皇上的这次出行,非要带着格格微服到五台山进香,他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多半是想来看看老皇上。   没想到有贼人胆大包天,竟然敢打老皇上的主意。他自然要亲自带人,将那帮居心叵测的乱臣贼子拿下。   还好魏东亭带兵到的不算晚,不过也可谓是千钧一发之时。数千个喇嘛已经将山上的清凉寺团团围住,御林军如果晚到一时半刻,那些人都有可能冲进去了。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康熙匆匆到了顺治所住的禅房之外。   韦小宝正守在房外,看到他到了,立刻前来见驾:“奴才拜见皇上!”   康熙扶起他说道:“起来吧,朕都听说了,多亏有你,才能有惊无险,这段日子有劳你替朕照顾老禅师了。”   韦小宝说道:“为皇上分忧,这是奴才该当做的嘛!”看得出来,他在皇上面前很是放松,说话也不拘谨。   康熙见了韦小宝也觉得十分亲近,可能是当初那段日子的患难与共,对比面对其他臣子和奴才,他对待韦小宝算是和颜悦色的多了。   刚说了两句,建宁也到了,看到韦小宝的那一身和尚打扮,说道:“皇帝哥哥之前就说派了稳妥的人来在禅师面前尽孝,原来是小桂子,只是这一下你又变成和尚,你的身份可真够多的。”   韦小宝一看到建宁,不由得脸色大变,用他的和尚袈裟做了一个滑稽的甩马蹄袖的动作,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朗声道:“奴才小桂子见过三格格!”   康熙诧异道:“怎么小桂子见了建宁比见了朕都恭敬有加,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发生了吗?”   建宁说道:“自然没有。”她对小桂子不紧不慢的说:“起来吧。”   韦小宝起身正色道:“皇上,格格,老皇……老禅师就在里面。”   康熙面色凝重,走到门前,扬声道:“皇阿玛,玄烨求见!”   里面却传出一个声音道:“行痴师傅概不见客。他早已经遁入空门,不再有俗世的尘缘,施主还是请回吧。”这声音正是行痴的师弟,当年的侍卫总管,与顺治一同出家。   建宁早就料到他们来这里只会吃闭门羹,所以并不意外。   但是康熙却十分失落,他千里迢迢赶来五台山就是为了要见顺治一面,没想到会被这么直接的拒之门外。   韦小宝是市井出身,撒泼打诨是家常便饭,他见到老皇上如此不讲情面,刚要另辟蹊径哭嚎两声没有爹娘疼爱的孤儿心声,好叫脸皮薄的顺治不得不妥协。   但是他一抬头正对上建宁的目光,已经张开的嘴立刻闭上。   不知道为何,韦小宝没有太多纲理伦常的概念,连皇上都不怕,还敢与皇上交朋友,但是对这个不动声色的格格,却是十分忌惮。想来是那次在她手底下吃了大亏的后遗症吧。   建宁这时开口道:“老禅师,我是钟粹宫王氏妃嫔所生的建宁,您可能不太记得我,我是你的三女儿。但是您总记得玄烨吧,那个八岁时就为你挑起国家重担的儿皇帝,他这些年来过的兢兢业业,铲除奸党力挽狂澜,为了见你一面,特地南巡至此,您真的要避而不见吗。”   她的话音落后半晌,禅房的门从里面吱呀一声开了,行痴的师弟走出来行了一礼。道:“两位贵人,师兄行痴请见。” 第173章 刁蛮公主23   听到顺治终于肯见他们,康熙面露喜色, 说道:“太好了, 建宁, 皇阿玛要见我们了,我们这就进去给他请安。”   他抬步正要推门迈入禅房, 却见建宁顿住了脚步,回头问道:“怎么了?”   建宁说道:“还是你去吧,这么多年不见, 他一定有很多话要嘱咐你, 我先不打扰你们。”   康熙诧异道:“我们说话, 你不必回避。”   建宁还是坚持,她解下随身佩戴的荷包, 康熙知道里面装着的是四十二章经里找出来的碎羊皮。   建宁递过去说道:“带上这个, 问清楚那件事的缘由。”   康熙进去见顺治, 禅房的大门已经在眼前牢牢关上了, 将别人都隔绝在外。   韦小宝有些奇怪地打量建宁,老皇上应该也是这位格格的亲爹呀, 父女之间十几年没见面, 怎么这位格格却这么冷淡, 一副见不见都无所谓,不想上前的样子?   他想到上次自己在这位格格手底下吃的亏,到现在想起来还记忆犹新, 想起毓庆宫的大门腿就打颤,后悔不知天高地厚的闯了进去!还好他出宫之后, 在天地会见到了茅十八,知道三格格并没有骗他,她虽然手段强硬,但是还算言而有信。   韦小宝心道:十几岁的小姑娘就铁石心肠的样子,果然是个冷血公主。   建宁若有所觉,抬眼看了一眼韦小宝,总觉得这小子眼神里的内容很多,不知道又在腹诽什么。   韦小宝连忙侧开视线,说道:“啊对了,若是三格格你不进去的话,那我让小沙弥给你安排休息的禅房,皇上和老禅师不知道要聊多久,这边有我等着就行了,若是他们要聊一夜,您是金枝玉叶,一直在这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在宫里那么久,察言观色伺候人的本事,韦小宝可是一点儿都没落下。   建宁说道:“也好。”   她又随口说道:“之前听皇上说让你代为出家,我还以为你不会太情愿,没想到这个清凉寺的住持倒是做得有模有样的。”   韦小宝苦着一张脸道:“主子有命,奴才只能鞠躬尽瘁,就是做和尚,我自然也是做得心甘情愿。”   这么明显的言不由衷,建宁好心地没有揭穿他。   她被小沙弥带着到了一处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禅房,心无杂念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再次来到顺治的房门外面,韦小宝正在石桌之上打瞌睡呢。里面二人明显是聊了一晚,还没有出来。   这时,正好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身和尚打扮的顺治送玄烨出来,他说道:“你比我好很多,我就放心了,以后也要做个勤政爱民的皇帝。”   康熙伤感道:“您还是不愿意回去,执意要在这儿清修,儿臣回京之后,只能日日遥祝您身体健康。”   顺治双手合十说道:“人的缘分可一不可再,今生还能再见你一面,我已心满意足了,我知道你的孝心,不过,天子身系天下万万人,从此以后你再也不要上五台山了。”   他刚要关门回去,正好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建宁,不由得定在原地。   建宁见既然正面遇到了,就大大方方的行礼:“建宁见过皇阿玛,皇阿玛万福金安。”   顺治看了她半晌,道:“你是三丫头?都长这么大了。”   当年那个不足桌腿高的小姑娘已经是亭亭玉立,而他已经垂垂老矣,若是在别处相遇,有血缘关系的两人肯定是对面不相识。   顺治这些年心无杂念,一心修佛,倒是比当年一意迷恋董鄂妃时要多了些人情味儿,若是还如当年在宫中时,他还不一定会正眼看看这个女儿。   当然,他的这种漠视不只是针对建宁,其他子女都是如此。玄烨若不是接替了他的皇位,也得不到他的另眼相看。   见到他们能好好地说几句话,康熙十分欣慰,又怕建宁无意中惹得顺治不快,提醒道:“三妹,大师习惯别人称呼他的法号。”   得不得罪顺治,那些倒是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只是让她震惊的是,顺治如今的面色面相,这是已经病入膏肓?!   建宁道:“行痴大师,你……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是不是时常呕吐,腹部还时有隐痛?”   顺治震惊道:“你怎么知道?”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又因为出家人随遇而安,从不强求,他知道自己已经是强弓末弩,大限将至了。   所以在他临终之前,这时候还能看到京城来的儿女们,心中十分宽慰,人生真的是再无它求了。   康熙也震惊道:“行痴大师不舒服?我这就令太医速速赶来,为您诊治。”他一边自责于聊了一晚上没看出顺治的不对劲儿,一边儿想是调集京城的太医过来,还是调集跟随南巡队伍中的太医快一些。   顺治却摆摆手说道:“生死有命,不用那么麻烦了。”   随即他温和地问建宁:“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还没见过不用诊脉就能看出别人病症的人。”   建宁说道:“我看您的脸色泛着病容,又有几处面部穴道异常起伏,才有此推测,您还没回答我,是不是不舒服有一段日子了?”   顺治在清凉寺出家之后,拜玉林大师为师,玉林大师是清凉寺的得道高僧,不仅佛法精湛,医术也十分高超,于是顺治对医学一道可以说也有些涉猎。   他们师徒二人都对顺治的病都已经束手无策,所以顺治早就做好将要离去的准备了,他先前自然打算对康熙隐瞒,没想到竟然被建宁一语道破,只能点点头肯定了她的疑问。   康熙皱着眉头说道:“怎么,大师这病很棘手吗?”   建宁说道:“据我所知,普通的大夫应该是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   康熙心思转得极快,听建宁这么一说,就知道她有办法。说道:“三妹她天资聪颖,又兴趣广泛,时常出入太医院,太医院院判都常说三妹是难得的学医良才。大师您若是不想大张旗鼓让太医来,就让她给您诊治吧。”   顺治仍然有些犹豫,出家人听天由命,是不打算刻意强求的。   建宁这时也说道:“大师是出家人,自然比我们更懂因缘果报,既然这次刚好被我遇到了,不论治得好治不好,都让我勉力一试,就当是报答大师的生育之恩,这样双方才能不留遗憾。”   顺治顿了顿道:“也好。”   于是,几人重新移步禅房之内,让建宁为顺治看诊。   经过仔细诊断之后,建宁说道:“病情虽然凶险,也不是没有办法,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有八分把握帮大师拔除病灶,日后只要静心休养,应该会无大碍的。”其实她有十分的把握可以治好顺治,只不过在两人面前不好把话说的那么满。   康熙提起的心终于落下:“那就好。”   顺治听到自己还有救,心中也不是毫无波澜,这世间无论是何等身份,大多数都是愿生不愿死的。知道能救自己的竟是这个从小被他彻底忽视的女儿,一时心中不由得有些五味杂陈。   经过昨夜的秉烛夜谈,还有今日的诊治,顺治已经十分疲惫,喝了药之后,众人离开禅房让他好生休息。   知道是虚惊一场,顺治还有救,康熙高兴过后,又皱眉对建宁说道:“治好大师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可是南巡的御驾却等不到这么久,我得去和大部队汇合,如此的话只能把你留在这儿了,你又从未离开过我,真是让人不放心。”他的担忧溢于言表。   建宁笑道:“皇帝哥哥,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行痴大师都能在这里一住就是这么多年,我不过是要在这里停留月余,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国事要紧,你应该早日启程,赶上御驾,等这边行痴大师的病情稳定之后,我就启程回京。”   康熙叹道:“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还好你与我一同出来,不然任由大师的病情恶化,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这次带上山的几千御林军,就留给你,等到大师无恙之后,由他们护送你回京城。”   建宁知道自己的安危用不上这些御林军保护,不过也体谅康熙担忧的心情,从善如流地说道:“建宁遵旨。”   于是三天之后,眼见再也不能耽搁,康熙才带着魏东亭启程离开,把图海留下统率御林军听候建宁调遣。   康熙招过韦小宝说:“大师说伺候得太周到,反而与在宫里并无差别,所以他不需要人伺候,你这个和尚算是做到头,可以功成身退了。”   韦小宝听到不用再当和尚,简直喜形于色,“谢皇上恩典!能够伺候老皇上这一段时间是奴才的福分,要分别还真有点舍不得,那我是不是可以跟在皇上身边一起南下?”   康熙说道:“不急,朕知道你机灵,能够随机应变,如今三格格也在五台山上,你这清凉寺更是出不得半点差错,等到格格回京之时,你再一同返京,朕再将你官复原职。”   听到还要和那个可怕的格格在一起,韦小宝不由得苦了脸色,不过想到过了这段日子之后,就不用再当和尚了,可以恢复光明正大的男儿身,咬牙道:“请皇上放心,奴才必当尽心护卫三格格和老皇上。”   康熙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放心离去了。 第174章 刁蛮公主24   康熙离开之后,建宁一心为顺治治病。清凉寺虽然庙宇规模不大, 但也是千年古寺, 积累甚厚, 所需的药材大多都有库存,就算是当时没有库存, 奇珍草药在后山也都找得到,所以治疗还算顺利。   今日顺治的院子里,除了他自己以及与他形影不离的师弟行颠之外, 还有一位鸡皮鹤发的老僧, 玉林大师是比方丈辈分还高两辈的老禅师, 早已不问世事,一心闭关参禅, 但是得知行痴的病情仍然有救, 还是出关来探望。   玉林大师看了建宁的药方, 亲眼看过药材之后, 不由得啧啧称奇,说道:“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 这张药方老衲不服老都不行了, 女施主这个药方真是出奇制胜, 老衲也算长了见识了。”   建宁谦虚道:“大师谬赞了。”   她见顺治没有什么不良反应,便告辞出去,到前面院子中熬药。   顺治入口的药材都是她亲手挑选, 亲手熬制,从未假以人手, 以免中间环节出什么错漏。   禅房之中,看到建宁出去,玉林大师凝视她的背影久久未能回神,片刻后,他布满褶皱的眉头皱起,似是面临什么难题。   顺治不明所以:“怎么了,师傅?”玉林大师早就是方外之人,万物不萦于心,他的这种表情,只有在顺治主动上五台山要求要拜在他门下出家时出现过。   玉林大师欲言又止道:“刚刚那位贵人是?”   顺治说道:“她是弟子在俗家之时的小女儿。”   玉林大师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凤子龙孙,怪不得。”   顺治以为玉林大师是考较他的禅心,道了一声佛号:“其实徒儿心中早就无心无我,无亲人无朋友,建宁之前是顺治皇帝的女儿,可在徒儿眼中,她现在与芸芸众生没有差别。”   玉林大师知道他误会了,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而是……此女的面相特别,可以说是贵极!你可能要说,身为皇女,面相再贵也不足为奇,只是依老衲看,这位贵人的贵不同于其他皇子皇孙,而是隐有帝王之相啊!”   “什么!”顺治震惊道:“可是怎么可能,今年她是个女孩子,怎么会有帝王之相,师傅你是说建宁她有皇帝的命格?!”   这怎么可能!他们满族一向是以男子为尊,从未出现女首领,大清国更不可能出一个女皇帝!   玉林大师道:“老衲也说不清,不过她的面相现在看来确实如此,我也很费解。人的面相之学,本来就玄之又玄,也会随着人际与环境的改变而改变,不能完全做得了准。”扔下这个炸弹一般的消息之后,玉林大师直到顺治性命无忧,就回去继续闭关了。   自从那日玉林大师来过之后,顺治就有些失魂落魄的,每次建宁来给他诊脉用药,他都不自觉的去打量她。   这么明显的观察,建宁只要不迟钝,当然注意到了,更何况她的五感称得上是十分敏锐。建宁虽然有些奇怪顺治对自己的过多关注,但是并没有放在心上。   顺治毕竟是做过皇帝的人,在他得知建宁竟然有帝王之相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日后发生了什么意外康熙传位给她,而是她是否会篡位自立,若是兄妹倪墙,对大清江山造成何种动荡。   自古以来,女子为皇是一件十分罕有的事,会招致无数反对,纵观上下五千年也只不过出了武则天一个。但是,就一个,也足可以证明,女子为皇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顺治虽然出家,但是骤然知道女儿可能会威胁儿子的皇位,这两个还都是自己亲生。爱新觉罗家很可能会祸起萧墙,也不由得动了凡心,跟着担忧了起来。   建宁不知道他忧心的是什么,若是知道了,一定会觉得他是杞人忧天。   因为这个世界她和康熙偶尔会灵魂互换,她的面相有帝王之相根本不足为奇。   若是康熙给玉林大师看见了,说不定还会看出他有公主之相呢,到时候更让人震惊。   建宁虽然不知道顺治那边发生了什么,但是这几天随着顺治的情绪变化,治疗没有那么顺利,她就不得不说话了:“治疗期间最忌忧思过重,要知道忧能伤人,您有什么事不能放宽心,憋在心里,不如和我说说,或许我们能一起想到办法解决。”   顺治闻言只有苦笑的份儿了,这叫他如何能说得出口,若是建宁本来没有那方面的心思,被他莫名其妙的规劝一番,反而助长了夺位的心思要怎么办!   所以他张口半天,却意外的不知道从何说起。   建宁猜测道:“您……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顺治哭笑不得道:“不是的,别乱猜了。”   建宁这么一闹,到时让他不再束手束脚,顾虑重重,而是难得主动的说起一些当今朝局存在的问题。   这次的对话之中,顺治发现建宁的思维极为清晰,对很多事情有十分全局甚至很帝王化的的见解,大局的把控甚至让他觉得自愧不如。   这和知道自己儿子青出于蓝胜于蓝时的心情不太一样,欣慰的同时更多的是担忧。在他看来,建宁的知识面,绝对不是一个普通格格会有的。   顺治说道:“看来师傅的那句话没错,江山代有人才出,看来我不在的那些年,阿哥格格们的师傅之中出了有大才干之人,教导你的老师是哪位大儒?”   顺治没有说出口的是,可惜这位老师空有才干,怎能把公主当成皇子去教育!让建宁什么都学!有些根本不是养在深宫的格格该学的内容,太超纲了!   建宁有些意外话题不知不觉会转到这个上面,说道:“您若是想知道,习武的谙达倒是有几个,习文的师傅却是没有。”   见到顺治不信的眼神,建宁说道:“之前朝政一直由四大辅臣把持,特别是辅政后期,他们的争斗变本加厉,鳌拜完全占了上风,皇帝哥哥的习文师傅都是由苏克沙哈大人兼任,我只不过是个格格,怎么会有习文的师傅呢,就因为如此,我读书识字都是皇帝哥哥亲自教的。”   顺治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和玄烨的思维如此相像,看待问题有很多共同之处。”   知道缘由之后,顺治又有些自责,若不是他当初执意放下国家出走,也不会让他们经历那么多,身为大清国最尊贵的皇子和格格,连最基本的受教育的权利差点被剥夺。   顺治能理解鳌拜的心思,当然不想把小皇帝教导成贤明的君主,庸庸碌碌才合他的心意,好在爱新觉罗家的孩子都天姿聪颖,没被那些事情折了翅膀。   与建宁交谈加深了解之后,顺治思考得更多了,他甚至会想:如果建宁也是一位皇子,如果他和玄烨一起长大之后,顺治才准备退位。那这未来的皇位交给谁,说不定顺治自己也要好好思想挣扎一番了,不是一时就下得了决定的。   不过那些都是假设,她到底只是一位格格,只要养尊处优的长大,到了花季年龄之后嫁给一个国家器重的人才,或者是需要笼络的外族,就完成了她作为格格的全部使命。   为什么偏偏她会有帝王之相呢?!顺治简直要愁白了剃光的头发!   且说韦小宝自从进宫之后,一路结识少年皇帝,武斗鳌拜,立大功,成了皇上面前的红人。连朝中大臣都要敬他三分,一路可以说是顺风顺水,人见人爱,自以为宫中与他是对头的人,除了已经作古的海大富之外,再也没有别人了。   哪知道这天他刚出门儿就遇见两个死对头!原来是穿着葱绿色宫装的墨菊墨香从旁路过。   韦小宝如一只被踩着了尾巴的猫一样大叫道:“是你们俩!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墨菊墨香对视一眼,“原来是桂公公,现在应该叫您主持方丈才是。”   两人双双施了一礼:“墨菊/墨香见过住持方丈。”   韦小宝结结巴巴的道:“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墨香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是格格的贴身侍婢,一直跟在格格身边,只不过这些天被格格指派了其他工作。今日才有幸遇见方丈。”   韦小宝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扔下一句:“我还有事,改日再叙旧,告辞了。”就一溜烟儿的跑了。   墨香在后面不屑道:“看他这点儿胆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墨菊比较沉稳,说道:“听格格说,等咱们启程回宫之日,这位韦大人也一同回朝,以后在宫中还会时常相见,你非得罪他干什么,少结个梁子,就是少给格格惹麻烦。”   回去之后,韦小宝烦躁的走来走去,澄观老和尚问道:“师叔这是怎么了?自从见了那两个女施主之后就魂不守舍的。”   澄观虽然已经年过70,而且还是少林寺般若堂首座,不过在辈分上与韦小宝论起来,还是要叫他一声师叔。   因为康熙特地安排韦小宝先去少林寺出家,再带着少林寺的僧人来到清凉寺做主持,这样才能不动声色的带着少林寺的高手来保护顺治。   韦小宝说道:“我这哪是魂不守舍,我这明显是被吓的,你不知道她们两个夜叉有多恐怖,别看长的还行,动起手来就十足阴损,我就是比较倒霉,曾经犯在她们手上,可吃了大亏了,她们还是格……她们身份特殊,动又动不得,打也打不过,所以你师叔我有仇不能报,自然是恨得牙痒痒,我这么说,老师侄你明白我的感受了吧?”   康熙和建宁到此一行,身份并没有公布。所以除了韦小宝以及知晓行痴身份的几人外,别人都不知道建宁的身份,只以为她是一位医术高超的女大夫,寺中专门请他回来给行痴大师看病的。   澄观道:“原来如此,原来师叔在那两位女施主那里吃过亏啊。”   韦小宝说道:“澄观老师侄,这么丢脸的事情我都和你说了,这下你明白我的感受了吧,你身为我的师侄,师叔受辱,你是不是应该帮我报仇啊!你是少林高僧嘛,武功高强,又是般若堂首座,帮我把那两个臭丫头收拾一顿,给她们一个教训!让她们以后见到我不敢再嚣张,怎么样?”   澄观老老实实的听着,时不时给予回应,代表自己对师叔的遭遇真的很同情,听完韦小宝说完所有之后,才表态道:“我是很想帮师叔你报仇,可是我打不过她们啊!”   韦小宝诧异道:“你说什么?你打不过那两个黄毛丫头?你的武功在少林寺不是数一数二,少林高僧的名头难道是白叫的吗!” 第175章 刁蛮公主25   澄观有些赧然的说道:“是倒是,不过说来惭愧, 那两个女施主的功力, 一看就不是我能对付得了的。”   韦小宝惊讶道:“她们真的有那么厉害?”   澄观深沉地说道:“不错, 师叔你有所不知,一个人的武功修为, 在没有交手之前,可以从目光和内息两个方面略窥一二,前提是他还没有隐藏的更深。一般来讲, 内功越高, 呼吸越绵长越慢, 当时,我看那位女施主与师叔说话的时候, 根本没换过气儿, 就知道她的内息非同小可。而且那两位女施主目光深邃, 炯炯有神, 正是内功登峰造极的表现,由此我推断, 她们的功力必定是在我之上, 所以我才说由我自己上去挑战, 根本打不过她们。”   韦小宝痛心疾首道:“你不是号称八岁入少林,对少林和各家各派的武功参研了六十几年,现在连那两个丫头都对付不了, 看来真是天要亡我!”   澄观道:“我也很好奇,这两个女施主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们到底是何门何派,怎么看起来年纪轻轻会具有这么高深的内功。江湖上有地位的门派,向来都传承超过百年,甚至到了上千年,但是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个这么厉害的门派,能教出这么厉害的小辈。不过师叔您稍安勿躁,如果我联合澄觉澄通两位师兄,说不定尚有一战之力。”   韦小宝哭丧着脸道:“我好歹也是少林寺诲字辈的师叔祖级的人物,被人欺负也就算了,还要大张旗鼓的将我的经历挨个跟师侄们说一遍,最惨的是,若是你们三个合起来也打不过人家,这不是丢人丢到了姥姥家!以后传出去,少林寺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澄观摸了摸白胡子道:“这个嘛,比武过招,本来胜败就是常事,就算是输了,只要不气馁,继续回去钻研武功,下次赢回来不就行了。”   韦小宝:“算了算了,如果这次打不过,我也就认了。你们都这么大年纪了,打不过人家小姑娘,再钻研个十年二十年还能有什么用!”   韦小宝话虽如此说,但是想到能给墨菊和墨香找个麻烦,他在少林寺几个澄字辈的老和尚面前吐露自己丢人的事情也就没那么难受了,于是又和另外两个通过气,第二天便使了计策,将墨菊墨香骗出去后山,少林寺三个和尚现在那埋伏好了对付她们。其实以少林和尚的本性,不至于做出这种暗中算计人的事,不过,这几个老僧已经上了年纪,为人又有些迂腐不通俗物,只知道奉守方丈的法旨听师叔诲明的话,韦小宝三言两语自然就骗过他们了。   韦小宝心想:若是在清凉寺内发生冲突,一定会被建宁知道,不但会制止,他这个始作俑者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只能先将墨菊墨香骗出去,先打了之后再说,至于过后也免不了被发现,韦小宝倒是真没想那么多,至少让他先出一口恶气。   但是任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清凉寺中几个高手全都去了后山之时,寺中竟然来了一个强敌,于是变故徒生。   先是一个小沙弥惊慌失措的跑进来,大声道:“方丈不好了!有一个强人一路闯进来,杀到行痴大师到院门外面了!”   清凉寺中的人虽然不知道行痴到底是何身份,但是都知道行痴地位特殊,这些年来任何人不得打扰他。而且不论是方丈,还是这些天带着兵马而来的那些达官贵人,明显都跟行痴有极深的渊源。   所以一见那强人奔着行痴大师的住处去,其他人苦拦不住就知道大事不妙,赶紧来报告方丈。   韦小宝大吃一惊,“什么?!”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论是老皇上还是金枝玉叶的三格格若是在清凉寺有什么闪失,他都没法和小玄子交差:“快快快!咱们的人手都在哪儿呢,都调集过来,跟我走!”   韦小宝带人到的时候,就见到来人是一个白衣尼姑,正与守在院门外的御前侍卫们对峙,建宁公主正站在一边观战。   图海行军打仗上可以是无往不利的大将军,但是论起单打独斗,就不是传承了中原武功精华秘籍,且苦修多年的九难的对手,正在苦苦支撑。   不过好在御林军的人数够多,并且已经派人给驻守在山下的御林军送信,不久就会有增援到。   韦小宝大声道:“是个尼姑,你走错地方了吧,这里是和尚庙,可不是尼姑该来的地方!”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九难师太。她隐瞒多年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明朝末代皇帝崇祯之女长平公主,是个头号想要反清复明的人物。   “少废话,鞑子皇帝在哪里?”   九难师太独来独往,武力值极强,她同天地会的人一样,康熙带着几人出了阳城之后,就被她盯上了,只是九难一直觉得时机不成熟,没有动手,暗中跟随来到五台山。   而且她直觉康熙等人离开御驾,秘密赶往五台山,一定是有原因,想查清幕后的原因。又因为后来山下有数千御林军守卫,她迟迟没有动手。   直到觉得康熙在五台山过久,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想来一探究竟,发现康熙已经离开了五台山!   九难师太暗中观察了这么多天,发现她要找的人已经离开,跟丢了人,她不由得怒从心起。而且她要来看看为什么皇上都走了,而驻军不撤走,难道还有什么重要人物没有离开?   韦小宝一边不动声色的蹭到了建宁身边,低声说道:“我的姑奶奶,您怎么出来了,这种时候可是躲还来不及呢,要知道刀剑无眼,伤着你,我就吃不了兜着走的。”   建宁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不妨事,对韦小宝说:“你别说话,保护住该你护着的人就行了。”说着向身后的院门使了个眼色。继续看那尼姑和图海他们打斗。这一会儿功夫,她已经看清了此人的武功路数。   可惜韦小宝没明白建宁的意思,他看出这尼姑武力很强,恐怕侍卫们马上就要抵挡不住,急忙说道:“太不巧了,咱们这边的高手们都不在!墨菊墨香和我三个少林寺的师侄跑到后山去决斗去了,这可怎么办!三……姑奶奶,我求你了,快回避一下吧,等那老尼姑反应过来,用你做人质,咱们不是全完了!”   建宁十分不可思议的瞪向韦小宝,十分怀疑他现在就已经与来人沆瀣一气了!   打斗中的尼姑目光一厉,十分精准的向他们看了过来。   韦小宝捂住嘴巴:“不是吧?难道她听见了,可是我是在你耳边说的,这么小声怎么能听得见。”   建宁黑着脸道:“你闭嘴吧,武功高强之人能听得到几丈之内的声响有什么奇怪,更何况你这么大的嗓门。”   韦小宝简直是个猪队友!   没错,九难尼姑把他们的对话原原本本的听得一字不差,而且受了他的启发,她找了个空隙摆脱图海的纠缠,直奔建宁而来,长剑挥出,眼看着就要刺过来!而且她出剑迅猛,让人根本没有反应余地。   建宁如果在原处不动,恐怕这条小命就要休矣,不过那尼姑的这下打击十分迅猛,眼看根本躲避不及,建宁就要成为剑下亡魂。   众人看清楚这危急的情势,几声重叠在一起的惊呼同时响起:“不要啊!”   建宁倒是不急,以她现在的身手,早就已臻化境,这个世间几乎没有武功能伤得了她。   这一剑在别人看来快如闪电,可是在她看来却满是破绽,如同慢动作一般,这剑破空的每一处细节她都看得清清楚楚,还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避得开。   这时,有几人几乎是同时出手,向她这边扑来,韦小宝身上有刀枪不入的宝甲,所以以身挡在她身前。后面的图海以及从院中奔出的行颠同时出手拦下这一剑。   建宁因此更是可以一动不动了,当然没人会怪她,只以为她是吓得反应不及,也是人之常情。   九难师太一招试探之下,发现果然只要去攻击那个少女,在场众人就会纷纷全力舍命相救。   由此,就知道她的身份特殊了。   一直跟在顺治身边守卫的行颠出手,也是一个强援,他和图海联手给九难造成很大压力。   九难师太之前的一番悄悄探查,已经发现康熙已经离开了,而且她知道如果山上出事,山下的大批援军,马上就会到了,所以她并不恋战,而是一边应战一边找寻退路。   目光再次对上建宁,心中有了计较,若是走脱不掉,干脆以这个身份不明的少女做人质,日后再做打算!   被那尼姑一手抓住的一刹那,建宁没有做什么过多挣扎,甚至堪称配合。   顺治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没有再留在五台山的必要,过不了几天就可以启程回京,回宫之后的日子千篇一律,她干脆借此机会到外面逛逛。   她这个时候想在宫外,以正常的方式当然不行,所以这位师太的行刺倒是给了她机会。   韦小宝眼见建宁要被捉走,身体要比脑子反应的更快速,扑到九难师太的另一边胳膊处,想要死抱着不放。   他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若是三格格被人掳走,还不如他们两个一起被掳走,这样以后皇上问起来,他不至于死的太难看。   但是没想到,他一抓到袖子就抓了个空,“啊!你没有胳膊?”   九难师太恼羞成怒,暗运内力到袖子上,将韦小宝震飞,抓紧了建宁就飞了出去。   韦小宝:“……” 第176章 刁蛮公主26   三格格被来历不明的敌人掳走了!身陷敌营,生死未卜, 导致清凉寺的知情人们沉没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韦小宝已经脱下一身僧服, 换上常服和辫子, 前来请示顺治:“相信经过之前一战,喇嘛们损失惨重, 不敢再上五台山来扰您的清静。我在此的使命已经完成,三格格又让人掳走,我得去找她。”   正在打坐的顺治睁开眼睛说道:“我一个出家之人, 生死性命早就置之度外。建宁却不同, 她还是最好的年华, 你一定要找到她,救她出来!”   韦小宝说道:“我一定拼着这条小命去救三格格!”不然, 找不到建宁公主, 他也没脸去向皇上复命。韦小宝这些天难得的吃斋念佛, 请求菩萨千万不要让三格格受到那一看就很凶悍的老尼姑的虐待。   墨菊墨香二人早在第一时间知道建宁被掳走之后, 就已经出去寻找,临走之前不忘对把他们调走的罪魁祸首一通威胁, 所以韦小宝也坐不住了。   图海那一边, 也在失去了九难和建宁的踪迹之后, 迅速兵分几路沿途寻找,并且派人去报告康熙。   另一边,九难师太劫持了建宁, 直奔深山密林之中的小路,而不走官路, 因为她明知道如果这个少女是个重要之人,各处必定关卡重重,她们很容易就被人认出来。   看到九难眼看就要踏入一地,那里在来的路上魏东亭曾指点过是一个暗哨的势力范围,建宁还好心地出声提醒:“不要从那儿走,那有朝廷的暗哨。”   九难当然不不相信她会好心的提醒她,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以身一试,等到踏入之后才知道建宁没有撒谎,果然有朝廷的人!   格格丢了这么大的事,图海已经第一时间画肖像传书通知方圆千里之内各处关卡,说是走失了重犯!   暗哨中的那些士兵虽然不能拿武功高强的九难师太怎么样,但是也给她制造了一些麻烦,而且使她的行踪暴露了。   从暗哨脱身之后,九难师太停了下来,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我,难道你不想获救回去吗?”   建宁心道正题来了,正色以对,说道:“我当然想被救回去,不过,看师太的样子,也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所以我不想你受伤才出声提醒,让你早有防备。”   其实不然,她是怕九难师太这么快就被擒拿住,那自己也会被密不透风的送回宫中,那借此出游的计划岂不是要泡汤了,怎么也要帮助她跑远一些才行。   但是建宁这个无意举动,却意外的让对她紧绷着敌意的九难师太温和了些,“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有那么多侍卫保护?”她原来以为那些侍卫都在五台山下,那鞑子皇帝一定没走,所以才放心的短暂离开去处理自己的事。现在看来那些侍卫,竟然是被留下保护这个少女的。   建宁眨了眨眼睛,说道:“我是皇上的贴身宫女,皇上一刻也离不得我,侍卫们当然会保护我。”   九难师太眯着眼睛道:“你在胡说!你既然是鞑子皇上的贴身宫女,怎么可能离开鞑子身边,难道鞑子皇上根本没有离开五台山?”   建宁不紧不慢的说道:“陛下确实早就已经离开了,现在已经在南巡途中,师太若是不信,随便找一份邸报,就能知道皇上现在的行踪。我被暂时留下,是因为皇上在五台山要做一个十分重要的法事,我不过是在那里替皇上等到法事做完而已。”   对她的说辞,九难师太虽有怀疑,但也觉得合情合理,“你会不顾自己的处境,提醒我不被侍卫抓到,我不信这话,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建宁说道:“实不相瞒,我叫苏麻拉姑,确实对师太没有恶意,我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刺杀当今皇帝,他很勤政爱民,不计旅途的奔波亲自到南方视察,一路上为民除害,罢黜了好些贪官污吏。百姓都十分爱戴他,你为什么非要来刺杀他呢?”   九难师太怒道:“鞑子生性奸诈,那些表面功夫,只不过是做出来收买人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汉人在鞑子的统治之下,怎么会有好日子过!”   建宁小小声的说道:“我又不是汉人,我是个普通满人,从小就娘不疼爹不爱,六岁就被送进宫为奴了。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抓了我也没有什么用处,你还是放我走吧。”   九难师太看了看她,说道:“我不能放你走,既然你是鞑子皇帝宠信的宫女,留着你说不定会有用,你一定知道很多鞑子皇帝的秘密。”   九难师太想到一事,试探道:“你既然一直在他身边,应该听他们提起过大清龙脉的事。”说着这句话,她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建宁的反应。   建宁早就知道所谓龙脉根本是无稽之谈,康熙见了顺治之后,更是坐实了这个说法,所谓四十二章经关系着大清龙脉,不过是旗人为了让自己的接班人和子孙后代重视这部经书,又不敢轻易探查其中的秘密。才编出来的谎话,说是四十二章经里藏着大清龙脉的秘密。其实,四十二章经中只有那一批清兵入关时各处搜刮来的巨大宝藏。   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传说传到了外面,一些致力于反清复明的人士,反倒对截断龙脉就能截断大清国运的说法深信不疑。   建宁脑中闪过这些想法,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做出一副仔细回想的样子,随后说道:“龙脉?我倒是偶尔听说过一次。”   九难师太激动道:“他说了什么,你快说!”   建宁仍是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缓慢地说,“那天,皇上和太后密谈,遣退了所有人,我走在最后,没走远之前听了那么一耳朵,皇上好像是说什么龙脉,佛经十二的。具体说了什么日子久我也记不清。”   九难师太面露兴奋之色:“是不是说龙脉藏在四十二章经中?”   建宁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没错,就是这么说的,是四十二章经!”   九难师太很是激动,四十二章经这个词儿是她在一个武林的泰山北斗一般的人物口中听来的,她还因此知道了,经书一共分八部,要想知道经书的秘密,必须要集齐那八部四十二章经。   自从知道大清龙脉的消息,她就一直多方打听,想尽办法要找出与龙脉有关的消息,她当然更是要找出斩断龙脉的方法。   师太随口问:“你知不知道四十二章经都在哪里?听说经书不止一本。”不过她并不真的很抱希望觉得建宁会知道这些机密的事情。   建宁沉默了一下,故意要调起九难师太的胃口,九难师太一把抓住建宁的手腕,“怎么?难道你真的知道?”   建宁在她问起之时,就决定祸水东引,故意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我不太清楚了,不过,若是经书在宫中的话,一定是由太后娘娘收藏起来的。”   九难师太意外地说道:“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东西,难道皇上不会自己保管吗?”   建宁说道:“皇上亲政没有多久,按年龄看,仍然是一个少年,事事都会听从太后的意见,既然师太说那经书重要,必然会由太后把持的,我是说如果宫中有经书的话,去太后那里找准没错的。”   九难师太低喃道:“不错,这么重要的东西,一定在皇宫里,那必然就在太后那。”   今天在建宁口中得到的消息对于九难师太来讲极为重要,她心中想到:看来要先集齐八部四十二章经才行!   至此,九难师太已经相信建宁的说辞,至少对她的身份没有怀疑,因为以九难师太自己做出的推测,差不多和建宁所说的吻合,所以,她带着这个皇上身边有名的大宫女“苏麻拉姑”上路了。   九难师太说道:“如果我查明你的所言属实,你又真的只是一个宫女没帮助鞑子做坏事的情况下,我就放了你。”   建宁倒是挺意外,她这么容易就会放了她,惊讶的表情没有做任何掩饰。   九难师太说道:“我又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不是每一个满人都要杀的。”   建宁说道:“师太不愧是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她心里却有些懊恼,早知道这个师太这么急于得到,就不提这个话题了,她建宁回宫去不是自投罗网!   当晚,她们就在一处荒山中空置的猎户小屋休息。要不是建宁她有之前几世的经验,若她真是个没有踏出过皇宫一步的格格,恐怕要吃很多苦头了。   天要泛鱼肚白之时,数里之外传来脚步声,建宁应声睁开了眼睛。   对面的九难师太呼吸仍然绵长,已经是进入深眠。这个夜昼交替之际,正是人体最容易达到深眠之时。   这位师太警惕性很高,故意整夜不睡,闭目养神,却不知道就算她再怎么刻意,到这个时间人的疲惫到达极限,反倒更加脆弱也极容易睡过去。   建宁隔空发出一指气劲,悄无声息的点中她的睡穴,事九难师太自然而然的进入沉睡。   建宁来到屋外,两个人影已经到达此处,“墨菊墨香拜见格格,奴婢们救驾来迟,请格格降罪!”   建宁神色如常地道:“起来吧,你们来的刚刚好,若是白天到这儿里,为了救我大打出手,反而会打乱我的计划。” 第177章 刁蛮公主27   第二天一早,师太忽然清醒, 迅速睁开眼睛, 见到建宁仍然躺在那张小木床上, 不由得在心中舒了一口气,本来她打算整夜守的, 可能是太累了竟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好在昨晚没有敌人来袭。   本来九难师太打算带着建宁北上京城,进宫去探查四十二章经的消息。却发现沿途的城池关卡进出都有重兵把守,每一个路过的人都要经过严格盘查。   这位九难师太的独臂画像已经在官府衙役之中广为流传, 几乎可以算是人手一份, 被列为了头号通缉犯。她为人清高, 又不愿意乔装打扮,这给她上京造成了很大困难。   所以无奈之下, 只能先选择关卡相对松一些的南方, 转而南行, 去太后宫中探查的事, 只能先放一放了。   九难师太奇怪的道:“你真的只是个宫女?鞑子皇上怎么会为你下这么大的功夫?”沿途路过的城镇已经全都严加盘查了,这种搜捕他们的方式还不知道辐射出去多远。   建宁敷衍道:“我陪皇上长大, 自小的感情最是亲厚, 自然要比别人强得多, 何况当今皇上是个很重情义的人,最重要的是,师太在几千御林军的护卫下把我掳走, 若是不将人找回来,皇家的颜面往哪搁呀!”   建宁自然不希望进京城, 还是向南走的好,正合了她的心意,而她们没走多久,就遇见了自投罗网的韦小宝。   以韦小宝的那点儿三脚猫功夫,自然不是九难师太的对手,所以一个俘虏变成了两个。   九难师太惊疑不定道:“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难道行踪已经暴露了?”见到韦小宝之后,她不由得更加警戒起来。   韦小宝说道:“没有没有,你可千万不要杀人灭口啊,我是到处没有消息乱走乱撞,本来打算实在找不到人,先回京城再说的,没想到竟然就被我遇见了。”   九难师太又严辞审问了他一通,韦小宝充分发挥他滑头和察言观色的本事,看出这老尼姑对满清深恶痛绝,他就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可怜的汉人孤儿,被逼净身进宫,又万不得已当了和尚。   他所叙述的身世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又狗腿的跟前跟后,让九难师太也动了恻隐之心。当然也可能是她不想这么快杀了他又脏了自己的手,而是要留下好好观察,既然又是一个康熙身边的人,留着自然都能有用处。   好不容易安抚住了九难师太,韦小宝看建宁好好的,应该是没受什么伤和委屈,才松了一口气,凑到她身边,嘟囔道:“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当初就一起把我掳来,害得我又辛苦又提心吊胆的找了好多天。”   建宁怕他忘记九难师太耳聪目明的事,又说漏了嘴,故意向他说道:“没想到桂公公这么重情义,我苏麻拉姑承你这份人情了,若是得以脱身,日后定当重谢。”   韦小宝向来机灵,听建宁这么说,就知道她在这尼姑面前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自然不会傻的把她暴露,说道:“哪里哪里,大家都是伺候皇上的,你又是我的苏麻大姑姑,互相照应也是应该的嘛!”   九难师太横眉道:“我带上你们两个,不是让你们来叙旧的,若是碰到朝廷鹰犬时你们不老实,或者故意说些不该说的话想要传信,我可是绝对不会姑息!所以你们最好别耍什么心机,我虽然是出家人,对待十恶不赦的鞑子我也能痛下杀手,别怪没事先提醒你们。”   建宁不置可否,她还想跟他们同路,自然会乖乖的。   韦小宝狗腿的道:“自然,自然。”   康熙自从知道建宁被掳的那天,就坐立难安。建宁这个妹妹比其他任何亲人陪伴他的时间都长,无论是爹,娘,祖母,还是其他兄弟姐妹,仿佛只是一个符号,每个人在固定的时间出现,只参与一段就会退出。   只有建宁一直都在。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更何况两人之间还有那玄之又玄的灵魂牵连。   康熙甚至觉得,等建宁长大之后,他都接受不了她远嫁,只有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这次破天荒的将人留在五台山一段时间,竟然就被贼人给掳走了!这叫他如何能接受!在臣子面前他一直镇定自若,没忘记要保持着人君的威严。   要不是他的行程已经广发各省,所有的接见各级官员的工作也是事先制定好的,他早就起驾回宫了!   康熙不悦地问道:“还没有消息吗?”   图海说道:“回皇上,暂时还没有格格的消息,连韦大人这两天也失去了踪迹,那贼人十分狡猾,成功的避开了奴才们设下的关卡。可以肯定的是,若是回北方,她们根本经不住一天十几次的密集搜查,应该是向南来了。”   康熙皱眉道:“建宁的那两个宫女呢?”   图海道:“她们俩自从格格失踪之时,就离开去找格格,至今没有消息传回,奴才猜测,应该是还没有找到。”   康熙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应该!可能!自从建宁失踪之后,朕收到的全是这样模棱两可的字眼!什么时候才能给朕一个准确的答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现在连个人都找不到,难道她们能插了翅膀飞了不成,朕的御林军竟然是一群无能之辈!”   图海连忙跪下请罪道:“是属下无能,请皇上息怒,保重龙体要紧。”   康熙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把三格格都弄丢了!还让朕如何息怒!有这么强人所难的吗!”   康熙也知道自己太过情绪外露,他闭了闭眼,让自己冷静一些,沉声说道:“没找到人,还是人手不够,再派出三倍五倍甚至十倍的人去暗中探查,一定要迅速把建宁找到!”   图海犹豫道:“皇上,可否要挨个城镇的戒严,那样贼人迟早会露出马脚。”   康熙说道:“你以为朕没有想过吗,若不是怕把贼人逼得太紧,弄到鱼死网破,朕早就下令周围各省戒严了!为打老鼠伤着玉瓶儿,岂不是本末倒置!现在是建宁的安危要紧,你们若能暗中探查是最好的了!”   这时,魏东亭健步如飞的走来,激动地道:“皇上!有三格格的消息了!”   内室的君臣二人同时一惊,康熙忙到:“快进来!”   魏东亭进来打了个千儿,语速极快的回禀道:“臣刚收到了公主侍女墨菊的秘报,三格格和那带走她的尼姑以及韦大人在一起,还在山西境内,不过他们不日就会南下。三格格虽然受制于人,但她并无危险,墨菊墨香二人在暗中保护。对那个掳走她的尼姑,三格格好像另有打算,不让墨菊墨香马上救人。只让传回平安的消息,说她一切安好,让皇上不要担心。这是格格亲手所书,请皇上过目。”   说着呈上一方锦帕,上面有建宁以树枝为笔写下的寥寥几字的平安信。   康熙看了之后,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不用再提心吊胆,随即怒道:“建宁真是胡闹!她是金枝玉叶怎么能以身犯险!要查贼人的底细,让韦小宝去就好了,一个反贼还不着她亲身犯险,你快去给墨菊墨香传信,让她们不用在意其他,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因为一路上的城镇都有官兵在走来走去,所以九难师太只能带着他们先回自己隐居的住处。这里坐落在荒郊野外,人烟稀少,对她现在的情况来讲倒是一个十分合适的落脚之处。   韦小宝刚刚踢石子时不小心崴了脚,落在后面几十丈。   九难师太和建宁走在前面先进到屋中。   她的徒弟阿珂正守在家中,见到离开多日的师傅回来了,十分兴奋地叫道:“师傅,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你又扔下我一走就是很多天呢!”   九难师太只淡淡地看了一眼她,没有说话,明明是回到自己家中,见到自己最亲近的人,可是她却显得十分冷淡。   阿珂见到她身后一同走进来的建宁,早就将好奇的打量眼光一直瞄过去:“师傅,这个小妹妹是谁呀?你从哪里找来的?”   九难师太终于开口道:“你叫她苏麻就行了,一会儿还会有个姓韦的小子,他们会和咱们在一起一段时间。”   阿珂兴奋地拍手道:“那太好了,从小这里就只有我和师傅两个人,师傅还从没带外人回来过,苏麻妹妹,你今年多大了?”   建宁向她礼貌的笑笑。   九难师太这时冷下脸说道:“你话怎么那么多!我们赶了很一天的路,又累又饿,你去厨房弄点吃的来。”   阿珂有些失落的“哦”了一声,明显是攒了一肚子的疑问,还有一车话想说,只是没人配合,只能先憋回去。乖乖的出了房门,向厨房的方向走。   看着背影都透着萧条的少女,建宁觉得这个长相过分明媚的女孩心思到时单纯,她向来不太喜欢复杂的人,倒是对这阿珂挺有好感。   谁知本来平静的气氛马上被打破,院子中传来两声几乎是同时发出的惊呼,“是你?!”   一声极为惊喜,一声则是惊吓的成分居多。   随后便是鸡飞狗跳一般,院子中响起“乒乒乓乓”撞翻水桶,以及刀砍到篱笆的闷钝声音。   只听阿珂一边大喊着:“你这个淫僧!今天我一定要杀了你报仇!”   韦小宝则是一边躲避一边开心又兴奋的大叫:“救命啊,救命啊,谋杀亲夫了!”   九难师太十分惊讶的出门去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建宁并不意外,阿珂这个全剧颜值最高的第一美人,也逃不过最后成了韦小宝小老婆的命运。   建宁更关注的是自己已经在抗议的胃,他们除了早晨匆匆吃了一些干粮就上路之后,就再也没有进食,现在她正饿着呢!   建宁哪有心思去管他们闹得一片狼藉,干脆自己摸去厨房,用里面的食材快速做了些能入口的东西。   九难师太站在院子中看了一会儿,听到他们各自的叙述,已经知道了是怎么回事,“阿珂,住手!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你不要再闹了。”   九难师太是个很固执的人,她已经认定的事情,阿珂就算如何解释也不能让她的思维动摇。   阿珂正急得脸颊绯红跟九难分辨时,建宁端着托盘从厨房走了出来,若无其事的说道:“你们是不是打完了?打完了可以开饭了。”   饭桌前,建宁客气地说道:“抱歉未经允许就用了你们的厨房,可是实在太饿了,我看到还有一些食材,就简单做了点吃的,大家吃饭吧。”   面对着摆在眼前的三菜一汤,魏小宝直接结巴了:“这……这……能吃吗?”   阿珂白了他一眼,挟了一口白灼白菜,放入口中咀嚼,瞬间瞪大了眼睛,道:“好吃!”   建宁和九难师太也举起筷子开动。只有韦小宝味如嚼蜡,他刚才还沉浸在见到了梦中情人阿珂并且会有机会和她相处的喜悦之中。   可是马上又陷入极度的担忧之中!他这个本应伺候主子吃喝的尚膳监副总管,竟然胆敢大逆不道的吃了建宁公主亲手做的饭菜,过后不会被杀头吧?! 第178章 刁蛮公主28   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九难师太总算安心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 她就派阿珂去镇上去买些补给, 顺道看看情况。   阿珂一去一回十分迅速, 不到半天就回来了,而且回来之后, 一脸大难临头的表情道:“师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镇上到处都张贴着师傅的画像,还说你是朝廷要犯呢?”   九难师太听她这样一说, 已经知道了镇上的情况, 低声自言自语道:“这么说的话, 这里也快不能待了。”   她虽然深居简出,但是之前从未想过有人会关注她的行踪的问题, 也会偶尔到镇子上采买些东西, 说不定有人认得出他。   阿珂还在那边百般追问, 九难师太被她问得烦了才说道:“我让你去镇上, 主要目的就是看看通缉令是不是已经到了这边。”   阿珂虽然不知道自己师傅做了什么事遭到官府的通缉,但是对这个相依为命的师傅, 向来是盲目相信, 她想起还有建宁和韦小宝两个外人在, 仿佛是在向他们解释,说道:“我师傅一向正直,怎么会是通缉犯呢, 肯定是他们弄错了,师傅和我向来是良民, 从来不会作奸犯科的,一定是他们搞错了。”   阿珂没有注意到,听她这么说时,所有人都没有吭声,连一向只会讨她欢心的韦小宝都没有出声附和她。   阿珂又担忧敌说:“他们竟然还悬赏了一万两银子,城里的百姓见到这么高的悬赏,都要炸了锅了,一个个摩拳擦掌,都想要第一个捉到师傅你好上官府领银子呢!”   九难师太道:“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现在才说!”随即冷笑道:“官府使的好手段,一万两银子可是一个大数目,普通人一辈子花用不尽,阿珂,快点收拾一下东西,此地不能再呆了。”   若是真有人曾经留意过她,说不定已经在往这边赶了。   建宁和韦小宝对视一眼,建宁之前已经找机会暗示他,自己不急着脱身离开。这正和韦小宝的心思不谋而合。只有跟在九难师太和阿珂身边,才有机会死皮赖脸的追求阿珂,培养感情。   而且到时皇上怪罪起来,也怪不到他头上,是三格格觉得外面的世界很新奇,坚持在宫外多停留一段时间的。   就在四人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九难师太脸色忽然一变:“有人来了!”   人还在远处,阿珂和韦小宝都没有内功,自然什么也听不出来。建宁则是早就听到了有几个脚步声,但是不觉得像官府的人。   九难师太不是惧怕官兵,只是官兵多如牛毛,她就算是有再高强的武功也是势单力薄,所以不愿意正面与他们交战,会很麻烦。   九难师太推门而出,打算第一时间将追来的人打得落花流水,却发现来人是一个年轻公子,身后跟着七八个劲妆打扮的随从。   九难师太皱眉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那年轻公子倒是有些意外,这间茅屋会刚好有人推门出来,客气的说道:“我们是路过此地。”   阿轲惊喜地叫道:“郑公子!是你,真是太好了!”   郑克爽无意中来到此地,竟然遇到心心念念的美少女阿珂,也是十分惊喜:“阿珂,我终于找到你了,原来你在这儿啊!”   韦小宝瞬间黑了脸,嘟哝道:“是那个小白脸儿!”   九难师太仍然没有撤去敌意:“阿珂,你们认识?”她和这个徒弟隐居山中,根本与人没有往来,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阿珂连忙将人带到师傅面前,说道:“郑公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家师。”又对九难师太说道:“师傅,郑公子是好人,绝对不会是朝廷鹰犬,也更不可能是来追捕我们的。”   郑克爽说道:“不错,师太,虽然不知道列位出了什么事,但是我并没有恶意,只是路过此地,因与阿珂姑娘有缘在先,所以冒昧打扰了。”   郑克爽为了取信于人,更是自报身份姓名,证明自己绝对不可能是朝廷的一边的。   九难师太听说郑克爽是台湾郑家之后,便也没那么大的敌意了,在她看来,郑成功是明朝朝廷封的官儿,他们的后代世守台湾到现在也没有归顺清廷,算得上是忠良之后了。   不过还是应该迅速离开此地,郑克爽见到他们似乎后有追兵,就说自己带着几大高手,自告奋勇的打算随行保护他们一程。阿珂兴高采烈,九难师太也就随他去了。   郑克爽看到了建宁,不由得十分惊艳:“刚刚没来得及问,这位姑娘是?”   阿珂情窦初开,少女之心刚刚懵懂就遇见了文质彬彬风度翩翩的郑克爽,一颗心思全落到了他的身上。自然对他的一举一动十分关注。见到他看到建宁的那一瞬,眼睛放光的表情,自然是没有错过。   阿珂心中有些微微不爽,见到建宁并没有开口的意思,并不想让郑克爽尴尬,回答他道:“这位是苏麻妹妹。”   郑克爽说道:“令师真是好福气,能有你们这两个集天地之灵气的女孩做徒弟。”   阿珂板着脸道:“苏麻妹妹不是我师傅的徒弟。”   韦小宝说道:“不错,你这个见到漂亮女孩子就眼冒狼光的小白脸!小心拍马屁不成,拍到马蹄子上!”   郑克爽被他一通排揎,险些气得抽刀拔剑:“你!”   他问阿珂:“怎么这个坏蛋也在?你们师徒是不是受到了他的威胁,不得不和他同路?”   阿珂拉住他说道:“不是的,他是师傅带回来的,此事说来话长,让我慢慢跟你说。”说着就拉住郑克爽,两人落在了后面说悄悄话。   韦小宝见此情景,更是鼻子都要气歪了。   九难师太见到自己的徒弟,跟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子拉拉扯扯行止亲密,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不过此时,她也没有心情教育她。   中午找了一处小店休息,九难师太说道:“郑公子,你也看到了,我们的情况正是自身难保之际,所以也不多留你,在这里分道扬镳吧。”   郑克爽说道:“师太,别急着赶我走,我看你们是一群老幼妇孺,又遭到鞑子官府的通缉,正是需要人帮助之际,我这几个手下,虽然不才,在武林之中也算是一流高手,所以是你们要去何处,郑某可以沿途护送,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   九难师太咳了一声,推辞道:“无功不受禄,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怎么好平白受你的恩惠。”   阿珂跟着说道:“师傅,郑公子是个大好人,徒儿之前受伤晕倒,就是被他所救,郑公子的手下既然个个都是高手,我们一同上路,也多了一些保障啊。”   九难师太目光一厉,看向吃里爬外的徒弟:“你住嘴!”   郑克爽向来是天之骄子,很少有被人这么嫌弃,当时只觉得十分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建宁一路上都好好扮演被挟持者的角色,甚少开口发表意见,这时难得开口,打破僵局,问道:“郑公子本来要去哪里?”   郑克爽说道:“我正要赶往河南,看几位也是性情中人,没什么好隐瞒的。天下间的英雄好汉在河南秘密召开了一个杀龟大会,我受人相邀,正要去那个盛会凑凑热闹。”   “杀龟大会?”   经过他的解释,众人才知道,原来所谓的杀龟大会是武林人士打算联合起来,对付大汉奸吴三桂而取的名字。   郑克爽说道:“对了,不如几位就跟我去河南吧,一路上好有个照应。”   九难师太一听说对付吴三桂,顿时感兴趣起来。本来已经打算分道扬镳的,便又同意和郑克爽同路了,要去那杀龟大会上看个究竟。   因为这里都对她的通缉这么严,根据经验,越往南走官府的控制才会越松,并不是因为南方不是大清国的土地了,而是南方已经进入了军阀吴三桂的势力范围。   吴三桂雄踞云贵几十年,早就成了土皇帝,朝廷鞭长莫及。   九难师太打算风声过去再进京城。虽然她一向视吴三桂为头号大敌,伺机找他报仇。但是,能借着他的威风逃避朝廷的抓捕,又何乐而不为呢。   汉人中的仁人志士无不对吴三桂恨得咬牙切齿,因为要不是当初他临阵倒戈,打开山海关的大门直请清军入关,说不定现在中原大地还是汉人的天下。所以汉人视他为头号大汉奸,当年如果没有他投降卖国,满清就不会那么快坐拥江山。   而汉人们却不知道如今的满人皇帝康熙也正为吴三桂而发愁。   吴三桂拥兵十几万虎踞云贵,开矿、煮盐、铸钱,还制造兵器,储藏军火,囤积粮食、委派官吏,每年还需要向朝廷要拨款助他养兵,朝廷的一半儿收入都进了吴三桂的腰包。   如果不拨款养兵的话,云贵之地就会匪患横行,威胁国家边境的安全,他吴三桂安的到底是什么心呢?   还有坐镇广东的平南王尚可喜、称雄福建的靖南王耿精忠,这两个人也不容忽视。他们三个异姓番王雄据云贵粤闽,占铁盐茶马之利,兼山川关河之险,说他们没有不臣之心,恐怕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   所以康熙一结束了南巡,亲眼看到听到地方早就被三藩侵蚀的情况之后,回京第一件事要办的就是削藩!   太皇太后也已经在皇上回京的路上一同回宫。她自从康熙登基以来,就不愿意参与国家大事。她是从顺治的成长经历总结出来的经验,怕日后康熙长大之后觉得朝政被他这个皇祖母把持,政见不合之下,再养出一个对她积怨颇深的皇帝来。   不过这次听到他可能要削藩,太皇太后立即从寝宫走了出来,亲自到了乾清宫作出反对:“听说皇上下决心想削藩?这个我不同意!” 第179章 刁蛮公主29   康熙有些意外:“皇祖母是怎么知道的?”他看了看跟在太皇太后身边的苏麻拉姑,苏麻拉姑低下头去。   太皇太后说道:“你不用看她, 你把河务, 靖藩, 漕运都写成大字贴在乾清宫的柱子上了,别说是我, 就是其他有心人恐怕也已经知道了,皇上可知这满朝的文武百官都不希望撤藩,因为那可能引起国家动乱, 你执意如此将承受多大的压力呀!太太平平的不好吗, 现在咱们没那么大的国力, 干嘛不能稳中求胜一步一步的来。”   太皇太后觉得年轻人充满活力和冲劲,可是有时候就太过冲动。比如鳌拜的那件事儿, 到现在想起来她还心有余悸呢。皇帝的安危, 可是关系万民, 一招出错, 满盘皆输啊!   康熙说道:“皇祖母,这次朕南巡, 就是要亲眼见一见大臣们折子上说的太平盛世和真实世界到底有什么差距, 现在朕亲眼看到听到了!咱们大清国所谓的太平根本就是想象出来的!北面有罗刹人在烧杀略地;西有葛尔丹, 擅自称王;南有三藩离心离德;东有台湾骚扰海疆。天子政令不出江北,朕登京华之城眺远处,只觉得四面烽烟燎绕, 八方画角悲凉,此内忧外患之时, 何来‘太平’二字?”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说道:“这些情况确实存在,可是皇上也需稍安勿躁,一个一个解决,你不能上来就去捅吴三桂那个马蜂窝呀!”   康熙说道:“实在不是朕要拿他开刀,而是朝廷已经养不起三藩了!他们早就成了尾大不掉之势。大家都心知肚明,在几十年前就没有仗好打了,给三藩的军饷却一直拨到现在。云南崔军饷的折子一个又一个递了上来,可是直隶和山东都遭了旱灾,现在朝廷赈灾的银子都拨不出来,却要拿钱来养供养他一人,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而且吴三桂是缺钱的人吗?他都富得流油了,他的银子又大把的拿出来收买朝廷的官员。   一个像莫洛那样的总督一年至少要收吴三桂十几万两银子,朝廷上下有十八个省督抚总兵官员上百,京程里的官员更多,看样子是都被他打点得妥妥帖帖。   这样下去,国家岂不是如虫蛀屋脊一样,要被他腐蚀殆尽?   康熙同她说来说去,太皇太后都不同意康熙马上要撤藩的想法,最后只能是不欢而散。   太皇太后被大格格和苏麻拉姑扶着,一路过了交泰殿和坤宁宫,打算去御花园走走,换换心情。   走出不远就看到御花园中并不像往日那么平静,而是闹哄哄的大有鸡飞狗跳之势,走近了一看,一个宫装少女正手执一柄弓箭,向四散逃开的几个太监射出去。   而那些太监脸上分别带着鹿,羚羊或者是狐狸的面具,好像是在模仿围猎。   太皇太后很是吃了一惊,宫中怎么会有这种光天化日之下杀人的事情发生。   好在射出的是一支木箭,可是那箭劲力十足,中箭之人哎呦一声惨叫倒地,虽然没有射穿,但是那力度之下必然要淤青一片的。   其他猎物见到有人中招也不再逃跑,而是庆幸又带着惧怕地回到原地,那射中的少女则是大声欢呼拍掌:“太好了,我又射中了!本格格真是的个射箭的天才。”   她对着站好的众太监颐指气使道:“你们这帮狗奴才,都给我跑快点,跑得最慢的就吃我一箭!看本格格今天还不把你们射得狗血淋头!”说完又要取出一支弓箭上弦。   太皇太后看到此处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喝了一声:“住手!”   彩凤格格闻声倨傲地斜眼地望了过来:“什么人竟然胆敢阻止本格格!”   她看到对面那人是穿着和太后差不多的袍服,配着朝珠的老人,又见是大格格都搀扶在侧,知道这人的身份可能不太好惹。   就放缓了音调,“你是?”   在场所有人,不论宫女太监或是在御花园中看热闹的贝勒格格,还有扮作猎物的太监们看到来人,纷纷跪了一地:“参见太皇太后!”   彩凤傻眼了:“啊?你是太皇太后?”   大格格秀眉轻蹙:“愣着干什么?见到太皇太后还不行礼!”   彩凤连忙装乖巧的上前行礼:“彩凤参见太皇太后。”不过已经晚了,刚刚的一言一行将她的本性已经暴露无遗。   太皇太后是这个宫中最具威严的女人,目光自然也是压迫感十足,太皇太后不客气的从头到脚打量她一遍:“彩凤?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你是谁家的格格?”   宫中为了人气旺盛,显示皇族的多子多孙,会将各亲王郡王等的格格贝勒贝子们接进宫中,一同接受教育。   所以,有的新入宫的孩子太皇太后可能不认得。太皇太后以为这个顽劣的女孩子就是被哪家福晋娇惯成性,跑到宫里来作威作福的。   太皇太后问话时,所有无关人等都不敢吭声,所以,这里人虽多,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堪称针落可闻。   或者说,有人特地恶趣味的跑来看这个作威作福的‘彩凤格格’以人狩猎,等的就是她受到教训吃鳖的这一幕。   彩凤在这样的气氛之下,也有些怕了,结巴道:“我……我是太后宫里的。”   太皇太后没想到这么个答案,转头问大格格:“她说的可是真的?太后一向与人为善,宫里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个花样这么多的格格?”   说她与人为善已经是客气的说法,不客气一点,当今太后娘娘堪称平庸,一直以来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大格格说道:“回太皇太后,这位的确是太后在宫女之中认的义女,皇上已经封她为多罗格格。”   太皇太后闻言有些不悦,道:“皇家血脉,岂是随意就能混淆的!就算是真认了义女,也要教好了规矩再放出来。连回话的规矩都没学到,就在宫中大摇大摆,这成何体统!”   彩凤才惊觉自己刚刚回答太皇太后的问话时,说话不合规矩,连忙道:“回太皇太后的话,规矩我也是学过的,只是一时情急忘记了。”   太皇太后看都没看她一眼,继续往前走,也没叫众人起来,而是对着身边的大格格说道:“让太后过来一趟,我有话要问她。”   大格格应了一声之后,并没有马上去办,而是看着太皇太后的脸色,趁机说道:“说到格格中最离谱的,这彩凤格格不过是在宫中作了一些,三妹妹就更不一样了,她到现在还在宫外没回来呢,哪有随驾出行,皇上都回来了,她还迟迟不回宫的道理。难道宫外就那么迷人的眼睛,让人迟迟不归。”   太皇太后当然十分习惯宫里处处都是勾心斗角。就算是亲姐妹之间相互忌妒排挤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太皇太后不动声色的说道:“建宁的情况不同,是皇上让她暂时留在五台山诵经祈福的,两者根本就是云泥之别,你这个做姐姐的,不要将此混为一谈。”   大格格本来想给三格格上眼药,被太皇太后一顿教育,就不敢吭声了。   到底也是自己的亲孙女儿,太皇太后对待孙子辈的人向来不会太过严厉,缓和了脸色说道:“去宣旨吧。”   大格格应了一声是,这才向寿安宫走去。   大格格走后,太皇太后对着苏麻拉姑抱怨道:“这还是金枝玉叶呢,她是当今的第一长公主,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偏偏还要给别人小鞋穿。”   苏麻拉姑柔声道:“这就是老祖宗常说的人心不足吧。三格格自小就得到皇上和老祖宗的格外看重,别的格格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到底是有些嫉妒的。这次南巡,皇上也只带了三格格,其他格格贝勒们可谓是又羡又妒了。不过亲姐妹之间,也不存什么恶意,说过了也就算了。”   太皇太后喜欢的看了看她,说道:“还是我们苏麻善解人意,比她们都让人省心。”   康熙并没跟太皇太后和敬太妃说建宁被人掳走的事,只是告诉她们,建宁替他在五台山诵经。   顺治当初离开庙堂之后,直奔五台山出家,别人不知道,太皇太后是最清楚不过的,所以她以为建宁是特地留下在顺治面前尽孝,这是他们父子父女之间的事情,太皇太后自然不会多管。   御花园太皇太后走后,在其他人若有若无的打量下,彩凤极其尴尬,满脸胀得通红,好像别人都在无声的嘲弄:太皇太后明显对她不屑一顾!   原来最狠的下马威根本不是恶言相向,而是直接忽视。太皇太后这半点都没将人看在眼里的态度,让彩凤想起刚进宫做宫女时的耻辱。   她打算回去跟太后好好哭诉一通,再也不要见这位太皇太后了!可惜她的想法有些过于天真,身份地位的不同,注定了她无法在权位比她高的人面前为所欲为。   其实这位彩凤格格胆子越来越大,还是因为之前太皇太后不在宫中,而皇上又出宫南巡,临走之前自然是把宫中大权都交予太后。   这位太后对彩凤极其宠溺,自然什么都由着她的性子来。所以,这段日子以来,在宫中太后是老大,彩凤就是老二。还有一群捧高踩低的人极尽巴结,让本性就虚荣残忍的彩凤更加变本加厉,导致太皇太后一回宫,她还不能收心刚好就撞到了枪口上。   太皇太后临去盛京之前,让太后搬进自己的寝宫慈宁宫,就是想让她能就近照应一下皇上,免的乾清宫这边太过冷清,毕竟皇帝还没有大婚,所以未建后宫。   不过太后为了表示对太皇太后的恭敬,在慈宁宫的那一段时间也是住在偏殿。在太皇太后还未回来时,接到消息的太后就连忙腾出慈宁宫,搬回自己的寿安宫了。   寿安宫与慈宁宫相比,还不及它的一半大,位置又很靠后,想去御花园去散心还要绕一大圈,彩凤跟太后一起搬家的时候,还因此发了一顿脾气。   太后受到传召,到了慈宁宫,太皇太后遣退了闲杂人等开门见山的说:“琪琪格,你哪找来那么个野丫头,就想鱼目混珠,竟然还让皇上封她为多罗格格,你可知道她在宫中有多胡闹?我看见的时候就不拿奴才当人看,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还不知道做了什么冤孽呢!” 第180章 刁蛮公主30   太皇太后生来就是部族中的公主,嫁的夫君皇太极更是当时强大的女真族首领, 更别说日后儿子孙子登上帝位一统江山, 可以说她是个从始到终的贵族。   纵使她的身份如此显赫, 也从没有光天化日之下虐待奴仆的坏毛病。   而那个叫彩凤的丫头的一言一行,都被这宫中的上上下下无数双眼睛看见!这么明显的不修德行, 肆意妄为,简直是在败坏皇家格格的名声!由不得太皇太后不生气了!   阿拉坦琪琪格正是当今太后的闺名,她与太皇太后同样来自科尔沁, 她们都是博尔济吉特氏的子孙, 论起辈分, 太后还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在这个宫中只有太皇太后有资格这样叫她。   太后陪着小心说道:“皇额娘, 彩凤那孩子很对我的心思, 才想着长久的把她留在身边。是我教导不严, 才让她惹皇额娘生这么大的气, 我在这儿替她赔罪,请您再给他一次机会, 让她留在我的身边吧。”   太皇太后手中扬着一张纸, “呦, 你还替她赔罪,看来你是非要保住这个义女不可。”   她有些奇怪的道:“可是我怎么看不出这个野丫头有什么值得你欣赏的地方。”   她手中的这张纸正是众人打上来的小报告,上面有那位彩凤进宫后的种种过分表现, 太后如此护着她,真的让太皇太后有些意外。   太后想了半天, 真没想到彩凤有什么值得让人夸   耀的优点,她说道:“这孩子就是和我对了眼缘,相处久了,皇额娘就知道她本性还不错了。”   太皇太后见自己离宫没多久,而这宫中的人已经一个个都打起了自己的主意,皇帝是如此,太后也是如此,她不由得有些心灰意懒。   叹了一口气,嘱咐道:“你看着还好就好吧,只不过要多加约束,再也不能出现今日御花园中出现的事了。”   太后表面上诚惶诚恐的应了下来,实际上,因为这场谈话,使她对太皇太后怀恨在心。因为现在出现在太皇太后面前的是个假太后,真实身份叫毛东珠,是神龙教的一个虔诚教徒。   被太皇太后贬得一文不值的彩凤,正是毛东珠的亲生女儿。有些自欺欺人的父母就是这样,就算是自己孩子再不好,也由不得别人说三道四。   当然,就算毛东珠对太皇太后心存不满,这时也不会做什么,因为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回去只会严加约束彩凤,让她不要再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的到处耍格格威风。因为现在宫中有她们惹不起的人回来了,自然要夹起尾巴做人。   这一路行来,大家都看得出来郑克爽对阿珂很有意思的,阿珂也是同样。若是不去计较他们的身份背景,只看这两个人,倒是男俊女俏的一对儿。   只有贼心不死的韦小宝,一心在搞破坏。他想尽办法让九难师太讨厌郑克爽,好从长辈那里直接断绝他俩在一起的可能。   但是随着路途已经有几天,大家比较熟了之后,郑克爽献殷勤的时候还不忘带上建宁,还时时试探她的身份。   可能是在他看来,建宁跟另外几个人比起来有些格格不入,她很少开口,却让人不能忽视,有种大家闺秀的沉稳雍容。这在阿珂身上是一点都看不到的。   郑克爽很好奇,这位叫苏麻女孩到底是何身份,为什么会和阿珂师傅这种江湖人混在一起。   九难师太对他的试探很是不满,建宁和韦小宝毕竟是她抓回来的,虽然没有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可是自己也因此正在被通缉。   于是九难师太警告郑可爽,不要多问。   越是如此,郑克爽自然越是好奇了。   休息的时候,郑克爽特地拿了一竹筒水递给建宁说道,“苏麻妹妹,渴了吧。”不让他问东问西,他只是递个水总可以了吧?   建宁皱着眉头,没有去接那桶水,说道:“我们没有那么熟,郑公子你还是称呼我为苏姑娘吧。”   韦小宝开口嗤笑道:“郑大公子以为自己是谁,妹妹可不是你能叫的!叫姑奶奶还差不多!”他心中腹诽道:这是当今皇上的御妹,你算哪根葱啊?跑出来套近乎,还敢叫妹妹!   郑克爽一个称呼碰了一鼻子灰,有些不忿的走到了另一边去了,阿珂急忙跟了上去。   建宁则在心里盘算,这个郑克爽是台湾郑家的人,这天下只能有一个中国,不允许任何□□分子搞分裂!而收复台湾一战也是势在必行。若是能从这个郑公子身上套出一些台湾省内的有用信息,倒是不枉在此遇见他一遭。   于是,等到郑克爽再次献殷勤时,建宁不再全然拒绝,偶尔会就不冷不热的接着。说起几句郑克爽家乡的话题。   一直对他爱答不理的人转变了风格,郑克爽自然受宠若惊,自然是知无不言,而且建宁的说话技巧很小心,并不直接提出问题,而是引导他说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不知不觉间就将想问的话套了出来。   面对相谈甚欢的两人,阿珂在一边气得跺脚。   韦小宝则若有所思,他以自身的经历发誓,三格格对谁和颜悦色时,才更应该警惕。   在河南河间府举行的这次“杀龟大会”,是一次秘密集会。若不是有郑克爽引路,他们就算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没有邀请函,没有引路人,河间府那么大,也不知道要往哪里走。   郑克爽笑笑道:“现在中原毕竟是满清的天下,不像在台湾全是我们郑家的地盘,咱们汉人可以自由自在的言论。在中原我们汉人集会还是要慎重一些才行,若是有一个像吴三桂那样告密的汉奸出现,参加大会的众位英雄的安危岂不是堪忧了。”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建宁已经看得出来,这位郑公子,除了长相还算能唬人,却没有什么真材实料,又时常将自己的身份挂在嘴边。他可能是觉得延平郡王以一军之力力抗满清,孤悬海外而奉大明为正统,天下仁人志士应该无不敬仰才是。   所以他总提起自己的身份,便是乐意看到别人对他肃然起敬的样子。   一行人之中,只有阿珂被他迷得神魂颠倒。每次他又提起之后,都十分给面子的双目露出崇拜的光芒。   其他三人对他这种炫耀身份的行为早就有些麻木,甚至厌恶。   大会的这天终于到了,入夜十分,就有人派了两辆大车来接郑克爽一行人。   九难师太还特意换了俗家的衣服,戴上头巾把脸也围住大半,拌成一个普通的中年妇人,明显是不想让人看清自己本来面目的样子。   大车将他们拉到城西十几里的槐树坪。他们到了之后,发现槐树坪的空地上已经坐满了人。见到郑克爽前来,众人不由得欢声雷动,东西南北方向还陆续有人到来。   郑克爽走上前去跟认识和不认识的人寒暄。   韦小宝在身后嘀咕道:“有什么了不起,又不是靠自己的真本事,而是靠着他祖宗的本事才受欢迎的。”   不管怎么样,这次杀龟大会的组织者就是台湾的延平郡王府,所以众人都等着郑克爽代表延平郡王府前来参加,大会才会开始,所以他受到热烈接见也没什么稀奇。   这次这些武林中人到此的直接目的是为了研究对付吴三桂,更远一层,自然要驱除满清鞑虏,光复汉家江山。   月上中天之时,草坪中一个身材魁梧白须飘飘的老者站起来,抱拳说道:“各位英雄好汉,在下冯难敌有礼了。”   众人纷纷还礼,“冯老英雄好。”   之后便是听着冯老者慷慨激昂的主持大会。   建宁见着眼前的情景,不由得有些晃神儿,此情此景她好似也曾经经历过一般。   是了,曾经在大胜关,郭静主持的英雄大会,也是这么豪情万丈。   只不过现在时移世易,她的身份变化无常,自己已经成了他们口中的鞑虏了。   建宁回过神来,发现一旁的九难师太似乎极力压抑着什么,建宁发现她眼中有泪光闪动。   九难师直勾勾的盯着正在说话的冯老者,好像这人勾起了她什么伤心的往事。此人少说也有七八十岁了,很可能他们是故人。   不过就算是故人,九难师太来之前的一番遮掩,明显是不想让人认出她来。   建宁不由得轻轻地叹了口气,九难师太的身世也够可怜,建宁对她有些许同情。   本来是尊贵的公主偏偏遇到末朝末代,人的出身不能自己选择,而身份的变化自然一时更加难以适应。何况还她带着国仇家恨,如果不是心灰意冷也不至于直接出家而去。   不过建宁对她的同情也就到这儿了,如果九难师太去刺杀建宁在意的人,或者是破坏现在国家脆弱的局面,建宁也绝对不会姑息。   此次建宁来到这个杀龟大会自然不是真的来凑热闹的,而是要调查对朝廷不利的人和事。   好在这次与会的人目的十分明确,第一件事情就是研究对付吴三桂!众人众说纷纭,纷纷献计献策,如何铲除吴三桂。   这时,有一位前明遗老,当世的大儒,叫做顾亭林,他在这些人之中,明显是很受到拥戴,他站出来说道:“古人说众志成城,又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大伙齐心协力对付这个罪魁祸首,就算是他有天大的本事,最终咱们也能成功。只是顾某有一个提议,要对付这个大汉奸需要随机应变,大伙如果力量分散,各行其事,那就起不到这次大会召开的作用了,不如我们结成一个杀龟同盟,要我看不如每一省就是一盟,日后大家共同锄奸。每一省之中推选出一位盟主,掌管本省的杀龟锄奸事宜,大家看怎么样?”   建宁不由的多打量了这位顾亭林几眼,延平郡王府组织众人对付吴三桂,而他似乎想得更远。江湖人士虽然不多,但是首重义气,大多数觉得应该恢复汉人陷落在他族之手的江山。   若是将每一省的力量团结到一起,好好运用,等到台湾举起义旗反清的时候,这十八省的江湖豪杰恐怕就要直接响应。若是他们的势力再发展壮大,那起义的民间武装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建宁不由得有些头疼,怪不得人说侠以武犯禁,这些武林人真是难办! 第181章 刁蛮公主31   听说各省的盟主只管本省的锄奸事宜,不会参与各帮派本来内部的事务, 这让各帮派担心权力被瓜分的掌门们松了一口气。   推举完各省的盟主, 众人又公推顾亭林和天地会的总舵主陈近南二人作为总军师。陈近南人虽然没有在此处, 不过他仁侠的名声在外,这些武林人士, 或是听过他的英雄事迹或者是直接受过他的恩惠,所以对陈近南作为总军师都很服气。   唯独郑克爽则有些抑郁不平,他们把他请来, 作为台湾郑家的一个象征, 只是当做吉祥物一般, 他千里奔波来到此处,却连总军师的位置都不给他。而给了他们家的一个家奴, 陈近南是延平郡王的手下, 这让他郑二公子的面子大跌!   天地会的人见到自己的总舵主被天下英雄认同, 觉得与有荣焉, 已经欢呼出声。韦小宝也美滋滋的,陈近南是他的师傅, 他这个徒弟当然与有荣焉。只不过与天地会的那些兄弟们, 一直没有机会去相认。   到此时, 这会议就算结束了。多少让前来观看的建宁觉得有些虎头蛇尾,原来所谓的杀龟大会,就是听他们讨论如何重组和分派势力。   九难师太不属于任何门派, 她也不去参与那十八个省的登记划分,也像是来看热闹的。   不过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容易, 就在众人要纷纷告别之际,只听一声大笑之声,声震山林,声闻数里,从远处以极快的速度传来。众人闻声,无不悚然动容。   原来又有一行人到了,为首之人是一身红袍西藏喇嘛打扮,同行的有一位蒙古贵族打扮的年轻人,他们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喇嘛,那些喇嘛们各个目光炯炯,身强精壮,一看便知都是难得的好手。这样一些人无论走到哪儿都不容忽视。   那个为首的喇嘛不客气的说道:“本座还没有到,你们这“杀龟大会”怎么就开完了?”   和他一起的蒙古人接口道:“恐怕是他们害怕走漏风声,所以匆匆聚会一下,就算是开了什么大会,其实只是自欺欺人。本王子之前就听说汉人都是胆小如鼠,之前还不相信,这回亲自见过才知道并没有说错。”   他们两人这一唱一和,可是激怒了在场群雄。   冯老者上前一步,抱拳说道:“敢问几位是何方神圣?我们这次大会好像并没邀请你们参加。”   郑克爽见到几人则有点惊慌,对身边的人说道,“糟了,他们是西藏喇嘛桑结和葛尔丹王子,我之前还看到他们与吴三桂的部下纠缠在一起,他们与吴三桂根本就是一伙的。”   听到此消息的人不由得大惊,“什么!”   果然,只听那一边桑结自曝家门:“本作便是西藏活佛座下桑结护法,这位容我为大家介绍,他就是鼎鼎大名的葛尔丹王子。”   九难师太低声道:“听说桑结是西藏密宗的第一高手,恐怕他们来者不善。”   建宁说道,“这样一场大会,怎么能一点可看性都没有就匆匆完结。这些武林中人竟然连一争长短的心思都没有,推举各省盟主的时候,也太过齐心协力了吧。要么被推举之人真是众望所归,要么就是其他人根本不想揽上这件事情。”   还好这个什么桑结来了,若是看到他们动起手来,倒是不枉此行。刚好让她看一看现在这些武林人士的武功到底如何。武林人的大会不比武,反倒一个个和颜悦色客客气气的。建宁刚开始还怀疑自己来了一个假的武林大会。   九难师太看了她一眼,不赞同的说道:“年轻人,以为他们比武才有热闹看,孰不知武林人士一动起手就是生死攸关,很可能枉送人命的。”   这个时候倒是看得出来,九难师太果然是个出家人,对别人还带着一些慈悲的心思。   可是就算再不赞同,事情的发展也不是以她的意志为转移的。   桑结不客气的道:“听说你们这个大会叫杀龟大会?是专门对付平西王的,实在不巧,本座与葛尔丹王子都与平西王爷是莫逆之交,听到有人要对付王爷,不得不来看一看。你们若是有人能赢得了本座的手下,那这件事我自然不好插手,若是输给我的人了,那本座就奉劝你们,还是各回各家,不要搞什么大会了!”   他这样说明显就是来砸场子的,有人忍不住喝道:“你这个藏僧,不要在这里大言不惭,这是我们汉人自己的事,轮不到外人插嘴。”   桑结目光如电的看了过去,随后冷笑一声,随手一勾一指,之前说话的那人就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一旁的人连忙接住他,发现她已经闭过气去,连忙掐人中抢救,总算缓过气儿来。   其他人义愤填膺:“你怎么招呼都不打就出手啊!”   “算什么英雄好汉!”   不过谴责归谴责,他们都被桑结的这一招下马威吓住了,连衣角都没碰到一片,就能隔空伤人,这是什么邪门的武功?   桑结冷笑道:“无能之辈,有什么资格跟本座说话,等打赢了本座,本座自然听你说了。”   葛尔丹王子配合着放声大笑,“果然不愧是桑结禅师,大手印的功夫果真了得。”   桑结倨傲的环顾一周:“这里有没有人胆敢接本座的招数?”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他这种隔空发出内劲的功力,已经精纯得犹如妖术,非人力所能为,生平简直见所未见,何况是跟他对招呢。所以一时间都犹豫不决,没有人敢上前。   这情景看在桑结眼中,更是对中原武林人士看之不起了,他说:“若是知道怕了,就乖乖的把你们的组织解散,以后也再不要搞这些幺蛾子。平西王乃是人中之龙,自会立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岂是尔等山村武夫可以亵渎得了的?如果敢阳奉阴违,日后再被本座撞见,可不止要杀你们的威风,还要大开杀戒呢。”   谁还不是个血气方刚的汉子!就算是之前打算息事宁人,听他这么一说,众人神经都绷直了。   一人出列道:“你这蛮夷,少在这里大言不惭,老夫乃是华山掌门云溪,让我来领教高招!”   这位掌门人在桑结手下竟然没走过五招,在第四招的时候就被打得重伤吐血。   接下来又有几人出面挑战,有昆仑派的高手,有衡山派的高手,武当派的也都铩羽而归。就连少林寺的诲智大师以少林绝学相抗竟然也不是桑杰的对手,这时众人才真正慌了。   建宁看着各家都使出看家本领对付那桑结仍是捉襟见肘,不由得若有所思。   这样一个中原武林大范围的聚会,各门各派不至于派出未练成手的弟子出席。也就是说,现在他们表现出来的,也就是各门各派的真实水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看来各门派的传承可谓江河日下,根本一代不如一代。   少林派也许是受外界打扰少的关系,与其他门派相比还好一些,武功路数还是越走越窄,这样下去不出几代,也就是一二百年的时间,内功的传承也将彻底断绝,人们将迎来末武时代。   传承了成百上千年的门派都这样了,岂不是说今天没人能打败这个西藏教派的人?   葛尔丹王子观战了一会儿,意气风发地说道:“看来所谓中原武林,也不过如此,他们与桑结禅师你相比真是差的太远了。”   桑结说的:“王子说的不错,看来,平西王爷是多虑了,若只是这一帮乌合之众,就算是联合起来要对付他,王爷要铲平他们也是很容易的事。”   两人说到此处,不由的对视大笑起来。简直是太过嚣张!   中原武林人士们听到此已经是怒不可揭,奈何己方的高手已经尽出,可是没人是这个喇嘛的对手。其他人自问,武功还不如出战的这几位,他们还是被推举为一省盟主的人呢!   就算是再不甘心,既然是技不如人,今天也只能被人侮辱遭人耻笑。   韦小宝恨得都咬牙切齿,说道:“这些臭喇嘛,外族人,要不是我韦小宝武功低微,一定上去打得他们落花流水,师太,你武功那么好,怎么不上去试试。”   九难师太极其挣扎,她自认为以自己的武功在天下间已经难逢敌手,这桑结武功确实深不可测,不过自己肯定也有一战之力。若是让他在这里大放阙词下去,中原武林人士的脸真是都丢尽了。   建宁明白她同仇敌忾的心情,看出她在挣扎,说道:“这天下第一是谁都没什么要紧,不过若是今天让他们就这么走了,在场的人恐怕再也抬不起头来,还提什么杀龟会锄奸盟,估计是都再不想提起此事了吧。吴三桂那个大汉奸更会得意得不得了,他自己不费一兵一卒,就瓦解了这么多对他有深仇大恨的人,他派这位桑结法师来,存的恐怕就是威震武林的心思。”   九难师太想到自己和吴三桂的血海深仇,“绝对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   于是她站了出去,走到桑结对面,说道:“我来会会你。”   桑结看到她的形象有些意外,九难师太今天的打扮就像是个刚煮过饭的普通农家妇女。   桑结说道:“报上名来,我不和无名之人交手。”   九难师太冷笑道:“我就是个普通妇人,无名无姓,在场许多人的本事远超于我,只不过他们不屑于与外族鞑子动手,只能由我这个无名之人来会会你。”说着已经摆开了架势。   桑结也知道,武林高人们往往是藏于市井之中,越是这样他越不会小觑。 第182章 刁蛮公主32   一场让人眼花缭乱的精彩的打斗过后,二人未分胜负, 又两败俱伤。   九难师太强忍着胸中翻涌的气血, 说道:“怎么样, 还要再比下去吗?”   桑结心中惊疑不定,知道这种情形, 他已经受了伤,绝对不能再打了。若是再出个高手来跟他比武,他根本就已经后继无力了。跟他来的那些喇嘛们武功都比不上桑杰, 所以他们也不再久留, 说道:“咱们走着瞧!”就匆匆撤走。   这些喇嘛们之前占据上风之时, 放了那么多狠话,若是中原人回过神来, 群起而攻之的话, 那他们想走也走不掉了。   还好中原人的风度犹在, 看他们灰溜溜的走了, 就也不欲追究了。   他们哪里有空去奚落落败的人,而是忙着为英雄庆祝, 众人包围了九难师太一行人, 纷纷说道:“不知女侠是何方高人, 是何门何派,今日打退大敌,可算是立了大功了!”   之前开场是主持大会的冯老者说道:“不错, 请女侠告知姓名,说来惭愧, 冯某自认广结好友,所有请柬都是我亲手写的,此时却认不出女侠是谁。”   九难师太只想敷衍过去,并不说自己是谁。   郑克爽这时意气风发的说道:“大家不要急,师太是与我一道前来,并没有单独的请柬。”   “哦?”众人纷纷打算听郑克爽介绍她,可惜郑克爽除了知道她是阿珂的师傅之外,其他一无所知。   九难师太是不打算暴露身份的,她一向独来独往,又因为她当初年少时曾与在场不少人打过交道,而当年意气风发的皇室贵女,如今落得这么凄凉,怎么有颜面出现在故人面前。   她冷淡的说道:“我已经说过了,我只是一个无名之辈,不再此打扰了,我们走。”   阿珂和韦小宝都觉得有些意犹未尽,这时正应该是九难师太大放光芒的时候才对啊,结果她竟然选择这么一走了之,实在是让人费解又失落。   打退了敌人的女侠不肯留下姓名,在场的其他人也非常失望。   阿珂本以为可以和师傅一起,让郑公子风风光光的介绍到人前,可惜她的期望落空,不由得涨红了一张脸,胸中憋了一腔羞恼之气。   阿珂的余光看到建宁,见她一直都是一副泰然处之,什么事都不能让她有所动摇的样子,不由得没好气儿的说道:“苏麻拉姑!磨蹭什么呢?!师傅让我们快点跟上!”   阿珂之前对建宁就算有些好感,可是在郑公子几次三番对她也另眼相看之后,阿珂的好感也随之被消耗没了。   其实建宁走得并不慢,对于阿珂的呵斥有些莫名其妙,她看了一眼阿珂,没打算在这里跟她争辩。   韦小宝就尴尬了,他是很喜欢阿珂想追求她做老婆的,可是他在此的任务是保护三格格,若是别人胆敢对三格格不敬,他立马就得冲上去护主!他摸了摸鼻子,有些左右为难的对着阿珂皱眉说道:“你说话客气点儿啊。”   阿珂一点儿都没看出他的左右为难,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你在跟我说话?”韦小宝一直以来对她言听计从,事事都顺着她来,还从未顶撞过她,这真是破天荒的一次,岂不是更叫她生气!   这时,在他们不远处的一人喃喃道:“苏麻拉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随即想到了什么,他一拍脑门儿,大声道:“等等,你们不能走!”   九难师太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早知道这些人这么难缠,她一定不会来这里,她冷声道:“我们为什么不能走?”   那人问道:“她叫苏麻拉姑?是不是鞑子皇上的那个宫女?”   这话音一落群相哗然,众人议论纷纷起来:“什么,鞑子皇帝?”   “她是宫女?”   “难道她们是来卧底的?”   九难师太也是一惊,没想到单凭一个名字,就暴露了她的身份,瞪了阿珂一眼,心道:都怪阿珂胡乱说话,才惹来这额外的麻烦,冷声道:“你有什么证据,不要乱说话!”   起初说话的那个人说道:“我有个兄弟在官府做差役,他跟我抱怨这些天来都忙得脚不沾地,只因为宫里皇上身边的大宫女不见了,我记得那个名字正是叫苏麻拉姑!她是满人!”   他越说到最后越确信自己没有说错,而众人都盯着九难师太一行人。   郑克爽率先道:“这不可能,她姓苏,怎么可能是满人。”   他看向阿珂,说道:“阿珂你说是不是,你刚才是一时情急才叫错了吧?”   阿珂面对这么多人的注视,有些惧怕的缩了缩脖子,轻声说道:“我不知道,之前师傅是那么称呼她的。”   面对众人怀疑的目光,九难师太有些气愤地道:“如果她是又怎么样?”   有人说道:“咱们正在为了汉人商议对抗吴三桂的大计,吴三桂又是皇帝的大宠臣,这事儿自然不能让满人听了去,你们要走可以,得把这个姑娘留下!”   众人纷纷附和:“不错,将那个鞑子留下!”   九难师太说道:“不行!人是我带来的,就得跟我走。”   九难倒并不是维护建宁,只不过是觉得,人是她抓的,又是她带来的,自然要带走。而且这苏麻拉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她只不过恰巧是个满人而已。最重要的是,九难师太还有用的到她的地方,自然不能将人留下。   眼看局势一触即发,九难师太虽然武功高强,能够力压众人,但是刚刚与喇嘛桑结一战已经受了重伤。就算她没有受伤,以一人之力,怎么可能敌得过成百上千人。   建宁这时开口道:“师太,不必动气,他们也留不住我。”   有人说道,“小丫头好大的口气,你是武林至尊不成,就算是武林至尊来到这儿了,今天你也别想走出去!”   众人哄乱着说:“没错,别想走。”   建宁都要被气笑了,道:“怎么,刚刚被西藏的喇嘛弹压时还没人吭声,看到对象换成没有威胁的人,就逞起威风来了!”   众人一时语塞:“这……”   韦小宝说道:“你们这一群江湖好汉,合起来欺负一个弱女子,说出去难道不怕人笑话!何况刚才是我们师太给整你们解了围,一转眼就要扣下她带来的人,人家卸磨杀驴的功夫都没有你们练得好。”   他一说话,天地会的人认出了他,但是现在情况不明所以没有上前相认,只是大家私底下议论。觉得韦香主既然帮着这女孩子说话,他们这帮做手下的怎么也不能拖了后腿,所以纷纷附和韦小宝。   众人一看,十分有声望的天地会都觉得直接将人扣下有些不妥,便也动摇起来。   一人说道:“我们也知道这么做,有些说不过去,不是英雄好汉所为,但是在反清的大业面前,这点个人的薄面又算得了什么!”他未出口的话是:她已经全程参与了他们的秘密集会,如果不杀她,要留下也是一个麻烦。就算他不说,大家也都明白。   有人转向郑可爽问道:“郑公子,人都是你带来的,你说怎么办吧!”   郑克爽一脸为难:“苏麻你真的是康熙皇帝的宫女?”   建宁一脸平静:“是又怎么样?”   郑克爽理所当然的说道:“若真是这样,那我就不能放你走了。此事事关重大,还需要你跟我回去见我父王,再做定夺。”   他心中极是兴奋,面上却不露出来。他与九难师太的目的差不多,康熙身边亲近的人一定会知道康熙皇帝的一些秘密事情。台湾正是这些年来一直在与清廷对抗,若是把她带回去说不定会大有用处。   那样的话,他郑克爽在中原游历一次也不算白来,立了个大功回去,一定会得到他父王的嘉奖,让人另眼相看,那样的话就可以压他的大哥一头。   韦小宝当即破口大骂:“你说什么?你也太无耻了吧。想把我姑奶奶带去台湾,门儿都没有!”他不敢称呼建宁为三格格,又为了显示一点自己的尊敬之心,所以常常叫她为姑奶奶,此时满人的人家有人也会这样称呼自家的大小姐。   阿珂也是一脸着急,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惹出这么大的麻烦,而且郑公子竟然说必须要带苏麻拉姑回去台湾,这件事让她十分介意。   他们两个情投意合,虽然还没挑明关系。但是郑公子可是连她都没说要带回台湾的。   除了九难师太一行人,其他人好像都对郑克爽这样的处置方法还算满意,说道:“既然郑公子要带她去台湾,那我们也不用怕消息走露了,这样是再好不过。”   虽然还是杀了灭口最保险,但是面对建宁这样一个小美人儿,谁也说不出杀了她灭口的话来。   既然事情都已经解决,前来参与大会的人纷纷离场,“那我们这就告辞了!”   “告辞!”   郑克爽身后跟着他的那些家将手下们,他丝毫不带歉意的对九难说道:“师太,我知道苏麻姑娘是你带来的,不过你明知道她是满人,这可是犯了大忌,我只能带她回台湾了。”   九难师太还是冷着脸说道:“我若是不同意,你又能怎样?其他人都走了,你不会以为自己会是我的对手吧。”   郑克爽胸有成竹的一笑,道:“若是在平时,我们自然不是师太的对手。刚刚比武时我离得近,看得清清楚楚,师太你已经身受重伤,我的这些手下们想要从你身边带走一个人绰绰有余。识相的话,就不要多事了,否则伤上加伤就不好了。” 第183章 刁蛮公主33   “你!”急怒攻心之下,九难师太忽然咳了起来, 嘴角甚至渗出血渍。   阿珂慌忙的来到我的身边:“师傅!你怎么样啊?”   韦小宝气呼呼地说道:“终于露出狐狸尾巴来了, 阿珂姑娘你之前可看走眼了, 他这个无耻之徒,把师太顶撞的都吐血了, 你若是还对他有那什么想法,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郑克爽想解释:“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我……”   韦小宝根本不让他说话:“你什么你呀, 你们郑家现在可神气了, 贼胆包天, 谁都想带走,也不先看看自己的斤两!”   建宁见九难师太的伤势严重, 打断他道:“韦大人, 别呈口舌之快了, 还不快把雪山玉蟾丸拿出来给师太服用!”   韦小宝一拍脑门:“对了, 你不说我都忘了!”他连忙从怀中拿出一个一看就价值连城的白玉瓶,倒出一枚丹药给九难师太服下。   九难师太只觉得丹药入口即化, 好似有一股能量流入肺腑到达七经八脉, 她试着运功疗伤, 不一会儿竟然觉得好多了,她睁开眼睛道:“雪参和玉蟾都是疗伤的圣药真是有奇效,多谢你们。”   本来觉得他们在白费功夫的郑克爽有些惊疑不定了。   韦小宝凑到建宁身边说:“对了, 您怎么知道我身上带着这个丹药的?”   建宁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闻出来的,不只有雪山玉蟾丸还有高浓度蒙汗药还有活血化瘀但外伤药和化尸粉, 你这身行当真是杀人越货的必备!”   韦小宝听闻此言,不由得大惊失色,之前怎么没听说过三格格还有这么灵敏的狗鼻子?小声道:“嘘,姑奶奶快别说了,我打算把化尸粉作为杀手锏呢。”   另一边郑克爽眼看着九难师太真的只是吃了一丸药,就恢复了气色,想必功力也恢复了大半,不由得有些慌张:“若是师太您执意不同意,我们也可以好商量。咱们同是汉人,何苦相互为难。”   九难师太一恢复,就冷声道:“没什么好商量的,别想在打什么坏主意,趁着我现在没想大开杀戒,带着你的人赶紧走吧!”   阿珂有些焦急的拉拉她的衣袖:“师傅!郑公子他也是身份使然,迫不得已的。”   九难师太对阿珂说道:“还有你,日后不要让我看见你和他有往来!再有往来我就杀了他!”   至此,发现真的没有空子可钻,郑克爽一行人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虽然有雪山玉蟾丸作为辅助,但是九难师太的内伤仍然需要充分休息,轻易不可以与人动手。郑克爽空有其表,胆小怕事,才被九难师太一吓唬就给吓唬走了。因为胆小怕死的人,总是不肯拿自己的生命冒任何危险。   建宁等人只能先到河间府找一处客栈住下来,不让九难师太奔波。   趁着她在养伤的功夫,建宁找机会又单独出来,去见一直跟着她身边,暗中保护的墨菊墨香。   墨香一见面就说道:“那个郑公子看起来道貌岸然,没想到竟然那么无耻,要不是莫菊在一边拦着,奴婢差点就跳出来,给他个血的教训!”   建宁不赞同地说道:“我早就嘱咐过你,不到我让你们现身的时候,无论什么情况,你们就不准出现。”   墨菊道:“还好格格救回了师太,自己解决了问题,否则奴婢们会很担心格格的安危。对了,最近这河南聚集了这么多江湖人,奴婢怕他们对朝廷不利,请示格格,是否要派兵过来围剿。”   建宁说道:“武林中人在这里刚刚集过会,还没有走远,如果想要将他们铲除,这个时候派兵来一网打尽,倒是一个好办法。”   墨菊:“属下这就去官府调兵?”   建宁说道:“不急,这些江湖人首要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对付吴三桂,既然如此,先让他们两败俱伤再说。”   “是。”   建宁说:“我预计等师太养好伤之后我们就会启程北上,经过这次之后,她一定更等不及要去寻找四十二章经了。通知各地将沿途搜查的力度放小一点,若是一直这么严格搜查下去,咱们就别想回京了。”   “奴婢知道了,奴婢也将此消息通知皇上,以免他过于担心。”   建宁说心道:就算不特地通知,他也会知道的,因为两人互换的日子就快要到了。   康熙睁眼看到的并不是自己床上的黄帐子,而是普通的垂花纱幔,瞬间清醒过来,他快速起身,走到桌子前,果然烛台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正是建宁的字迹。   两人从小互换身份已经炉火纯青,如果有什么事需要交代的,定然会特意留下话来,以免于对方穿帮,惹出什么乱子。当然之前都是康熙留言的时候居多。   建宁字条的的大意是说:掳走她的人九难师太今天就要进宫到太后宫中寻四十二章经,如果遇到危险的话,可随时叫墨菊墨香支援,她们一直在暗中守护,并且现在建宁的身份是御前宫女叫苏麻拉姑。   康熙如今落到了劫持他妹妹的贼人手里,不但不觉得害怕,还有些兴奋,这还是多年以来第一次把自己换出宫来。平时身份所限,他必须做出人君沉稳的模样,但是哪个少年心中没有点冒险精神呢。   门外传来敲门声,一个少女的声音说:“苏麻,你起来了吧,师傅叫你过去。”   康熙收起字条,扬声道:“来了。”   康熙勤政习惯了,每日不到卯时就必醒,他们既然这么早,肯定是有情况。   之前九难师太看到城镇的关卡巡查的那么严密,就不再往前闯,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对建宁不信任,若是她趁着九难师太不备大声呼喊或者是做出什么引人注目的动作,引来追兵就会很麻烦。现在她们也算是共患难了,九难师太对建宁的信任度增加了一些,特别是与那个郑克爽一对比,平日里十分滑头的韦小宝都显得可爱许多。   参加杀龟大会之后,九难师太一直穿着那身农妇装束,向城门的方向走去,想看看那些官差认不认得出她来,却发现之前守着城门的重兵都已经撤换掉了,虽然城门口仍然贴着她的画像和悬赏令,但是已经很少有百姓去驻足围观,局势要比之前松弛的多了,于是他们一路北上。   直到他们到了京城附近的一个县城,一家客栈打尖儿住宿,都没有人去特别注意一个中年妇人,所以他们根本不用怕被官府发现了。   九难师太有些意外的说道,“追查我的官差都撤掉了,要么是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要么就是这么久没有线索,他们放弃了。不过大家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特别是到了京城附近不比别的地方,还是要谨慎行事,千万不要暴露了身份。”   阿珂得意的对建宁说道:“我看风声真的已经过去了,看来鞑子皇帝也没有多重视你嘛!”   康熙盯了她一眼,没有做声,他觉得和一个丫头争辩这个话题根本毫无意义,重不重视他自己心里清楚的很。   阿珂对上她的目光,竟然觉得遍体生寒,阿珂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刚要发火,只听九难师太说道:“阿珂,别再胡闹,你少说一句吧!”   九难师太对大家说道:“这里离京城只有几十里路,我们今天早点出发,中午的时候就能到了,到时候我和小宝进宫去,阿珂和苏麻在外面等消息。”   康新一听说他们要进宫,又不带着他,那怎么能行!“我和你们一道进去。”   阿珂急忙说道:“我也去!”   九难师太说道:“我们是悄悄混进宫,人越少越好,你武功平平,带进去只能成为累赘。”   阿珂不依道:“为什么带着韦小宝那个混混?”   九难师太恨铁不成钢的说:“他是宫里的太监,对各处布置都很熟,师傅怎么也应该找个人带路。”   她又对建宁说道:“也许你怕我不履行承诺,这个你大可放心,我一向言而有信,只要你没有对我撒谎,我若是能在太后的宫中找到四十二章经,回来就放你离开。”   康熙将情况在脑中转了转,说道:“我的确是怕师太你赖账,因为就算你找到了四十二章经,又不肯承认,继续为难于我,不让我回去,我根本也毫无办法。”   阿珂怒道:“胡说,我师傅怎么会是那种人!”   九难师太觉得自己的人品受到质疑,也有些不悦,“你是非要跟进宫去?”   康熙说道:“不错,我和你一起去,等到试探你达成了目的就知道我所言不虚,在宫中将我放了,也省去也很多麻烦,这不是两全其美嘛。如果你怕我给你惹来麻烦,师太大可以点我的哑穴,我就不能和任何人说话了。”   韦小宝附和道:“师太,这位姑奶奶在宫中比我混得开,我们真的需要她同去才行啊!”   九难师太横了他一眼道:“她现在是失踪的人口,如果突然间在宫中出现,岂不是要引来很大的麻烦!”   韦小宝说道:“哎呀,我怎么忘了!那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他保证既能够带两人进宫,又不会被别人认的出来。不过他偏要卖个关子,现在不肯说用什么办法。   康熙当然不可能乖乖的留下,他已经说服九难师太带他一起回去。不过就算说不通的话,一个阿珂也看不住他,那他就只能去光明正大的扣宫门,不知情的人们只会以为,公主殿下没有用人去接,从五台山千里迢迢自己回来了,而且真的是只身一人,然后这件事惹得紫禁城上下震惊。 第184章 刁蛮公主34   最后决定被留在宫外的只有阿珂,这决定气得她直跺脚, 但是也没有办法, 谁让她武功低微, 派不上什么用场。   九难师太一直以来只肯教一些招式给她,半点内功都没有传授过, 所以阿珂的武功只有招式,并无内功。有些江湖卖艺的人武功都会比强一些。   定好了计划之后,几人趁着天刚微微亮就出发了。   他们一路是从南方北上, 但是康熙搞不懂, 为什么要绕到紫禁城北的景山来。   他问韦小宝道:“小桂子, 你是打算从神武门带着我们进宫吗?”   韦小宝急忙说道:“当然不是,神武门是专供皇室成员走的, 我怎么可能进去, 我打算走西华门的。”   九难师太却一言不发, 到了这景山之后, 她整个人的气质更加冷硬了,好像是有一个防护罩将她别人隔开。当然谁都看得出来, 她好像心情不太好。   既然不好, 为什么还要绕路到这来呢?康熙心道, 再往前走就是当年崇祯皇帝上吊的那棵树了,这尼姑到底知不知道,还是误打误撞的走过来的?   在几十年前, 清军兵临山海关,大明皇朝山河破碎之际, 农民起义军首领李自成攻陷了北京。农民军一进城,明朝的大臣,太监们都跑得不知去向。   崇祯皇帝本想逃出城去,或者是去大臣家里躲一躲,可是他到处吃的都是闭门羹。身边只有一个老太监跟着,其他人早就各自逃命去了。于是走投无路的崇祯到了紫禁城北能俯瞰整个皇宫的景山上,在一棵大槐树下上吊死了。   只见九难师太在那棵槐树下停了下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对她的举动,康熙皇帝吓了一跳,好在她没有做别的,而是在那里默默垂泪。   其他三人不去打扰,而是站在远处,韦小宝小声说道:“她怎么哭的那么伤心啊,像死了爹一样?”   康熙震惊的看了看他,忽然想起一则小道消息,听说崇祯皇帝众叛亲离之后,去景山之前,先回了一趟宫里,逼得皇后自杀,又亲手挥刀砍断了一位公主的一只胳膊。   就这么刚好,这个尼姑一只袖子空荡荡的,又在崇祯寻死的大树前哭得这么伤心,真应了韦小宝的那句话,如同死了爹一样,这里根本就是她爹的逝世之地。   康熙不由得轻声夸赞道:“小桂子,你真是能一语道破天机呀!”至此,康熙心中已经对九难师太的身份有了清晰的猜测。   他见小桂子还是一头雾水,说道:“等回宫以后我再解释给你听。”   九难师太在心中默默的祭拜过了崇祯,重新收拾好情绪之后,说道:“我们走吧。”   他们一进北京城,就感觉到今天路上的人出奇的多,而且大家似乎在翘首以待,总是往城门的方向看,不知道是在等什么人。   韦小宝向一个中年人打听:“大叔,今天怎么街上这么热闹啊?”   那中年人一副意外的神情说道:“小伙子,你们是刚进城吧,要不然这件大事北京人不可能不知道啊!”   韦小宝道:“到底是什么大事啊?”   中年人道:“皇上下旨,招云南‘平西王’吴三桂,广东‘平南王’尚可喜,和福建‘靖南王’耿精忠入朝觐见,今天就是三个藩王进京的日子啊,这些藩王啊,自从大清立国之后,就从没来过北京,所以大家都出来看个热闹,看看这些权势熏天的王爷都长什么样。”   九难师太听闻此言,心中气急,已经一把捏碎了挤在她身旁小贩的木头担子,那小贩急道:“啊!你干什么呀你!手劲儿怎么这么大呀?”   韦小宝怕引起注意,急忙赔礼道歉,还陪了一点儿银子了事,急忙将人拉走,“师太,我知道你讨厌吴三桂,可是别忘了,今天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没一会儿工夫,三王的车马已经进城了,他们是久经战场的将军,当然不可能坐在车里来,而是骑在高头大马上,让人瞻仰,很是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又让京城的百姓见识了一番这些藩王的威风。   千里迢迢带来的家将们在前面维持治安,让街上的行人靠后,将宽敞的大路让出来给他们通行。   康熙站在人墙之后,看着藩王进京的排场,心中很是得意,因为人是他叫来的,叫他们来的目的自然是要收回他们手中的兵权。   康熙不由得问道:“骑在马上的两个,哪个是吴三桂啊?”   九难师太又激动又愤恨地说道,“两个都不是,年老的是尚可喜,年轻一些的是耿精忠!看来天都让吴老贼再多活一天,若是今天让我遇见了,我可不保证能忍住不去刺杀他!”   想了想又说道:“吴三桂在云贵天高皇帝远,已经权势熏天,鞑子皇帝未必请得动他。”   听了他的话之后,康熙的脸色有些难看,二王都已经到了,不知道吴三桂到底什么情况,难道镇像她所说,根本就没打算奉诏入京?   进宫之前,韦小宝先将他们领到鼓楼大街上的衣料铺子。给九难师太和康熙一人找了一件那种带着头纱和面纱能包住全身上下的衣服。   康熙早就习惯了建宁的身份,所以穿什么样的女装对他来讲都一样。   九难师太倒是很抵触:“这是什么衣服啊?我是个出家人,你要叫我怎么穿得这么奇怪!”   韦小宝说道:“师太,你就忍一忍吧,只有这样包的严严实实的,我才能将你们顺利带进的宫去。”   果然到了宫门口,韦小宝拿出进出禁宫的令牌,这是康熙为了方便韦小宝行事,特地给他发的,别人可没有这种殊荣,而是每次进宫的一次性腰牌。   而且韦小宝和守门的侍卫们关系非常好,称兄道弟的寒暄了两句,侍卫例行公事的问:“韦大人,你身后这两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是什么身份啊?她们有没有腰牌,你知道没有允许外人是不可以进宫的。”   韦小宝一脸神秘的说道:“老兄,我在替皇上办事,这两位来自波斯,是皇上秘密召见的。”   守卫不过是例行公事的问了句,都知道韦小宝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所以也没有仔细盘查,就放他们进去了。   裹在纱丽里面的康熙觉得韦小宝说的半点没有错,也不算是假传圣旨,他现在确实是在替自己这个皇上办事。不过就算如此,康熙怎么也没想到混进宫竟然这么简单,如果经常有来历不明的人这么进宫,这里哪还能号称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那以后叫他怎么能睡得着觉啊!   今天之后,宫门口和宫里的防卫可是要重新加强布置了,负责防卫的御林军统领也注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成功混进宫之后,韦小宝本来要在前面引路的,可是九难师太说要先到处看看。她根本无需引路,对这宫里的熟悉,就像是一直生活在这里一样,比起韦小宝这个半路进宫的,认路的本事要强多了。   一路到了寿康宫,九难师太似乎对这里情有独钟,从大门到院子再到主殿,都好好的推门进去看了一遍,好在这里早就闲置着无人居住,经过的人也少,所以这里有点儿动静,也很难被人发现。   看到她对这里的一桌一椅,那种眷恋的眼神,康熙心中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她就是那个被崇祯皇帝砍断了胳膊的前朝公主!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有些后怕,此尼姑的武功高强,又与爱新觉罗家有着深仇大恨,还好建宁聪明,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由康熙接手了,并且他们已经回到了宫里,饶是如此,康熙对着所谓的武林高手仍然不敢掉以轻心,随时都保持着警惕的状态。   建宁此时也不轻松,她得替皇上去上朝啊!   朝中最近因为云南的一个知府朱国治弹劾吴三桂并且奏请撤藩有些关系紧张,对于是否要撤藩,朝中分为两派,各执己见。   所谓的两派,自然是一派建议撤藩,一派不同意撤藩。主张撤藩的那一派大臣只有寥寥几人,以户部尚书陈廷敬,和善于揣测君意的内阁大臣明珠为首,另外还有几个新科选上来的进士,剩下的所有人都是另一派不撤藩的拥护者。   但是连明珠都看出来了,康熙的心思是极其倾向于撤蕃的!他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就算是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同意,康熙觉得对的事情他也会坚持做下去,何况还有人支持他。   所以康熙给建宁的留言是:保持住立场,不论朝会上大臣们说什么都不能动摇。   若在以往,这倒是简单,只要不动声色,任由两派之间各执己见就行了。可是这一次两派间人数势力明显多寡不均,建宁还要时不时的帮已经落了下风的主张撤藩的这一派扳回一城。又还吩咐人盯紧着宫门口,若是发现韦小宝进宫来,不要惊动他,但是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御前。   从寿康宫出来之后,眼见着韦小宝就要领着九难师太往慈宁宫去,康熙说道:“那个方向不对,我刚才听了一耳朵,太皇太后回来了,慈宁宫里肯定住着太皇太后。太后准是搬回她的寿安宫了,咱们去慈宁宫,肯定要扑个空。”   其实他心里很是紧张,不想让太皇太后卷进这件事情里来。   他明白建宁的心思,之前有好几本四十二章经下落不明,他们都有怀疑根本就是被太后给收藏起来了。所以,建宁会向九难师太说那些话,不过是要借她的手,去查看太后到底有没有问题。但是这件事的影响范围最好控制到最小。   这个九难师太根本就是个人形杀器,又与满清有着深仇大恨,谁知道她什么时候打算大开杀戒,若是太皇太后因此受到惊吓和冲撞,他和建宁都会难辞其咎。 第185章 刁蛮公主35   九难师太说道:“还有个太皇太后?慈宁宫院子宽敞,确实一向是给宫里地位最高的老人住的。那太后到底住在哪, 你们可想清楚!别跟我耍什么花样!再不济, 我就挨个宫都搜一遍, 总会找到人。”她明显对自己的武功有自信,丝毫不把满宫的侍卫以及御林军们放在眼里。就算他们被全部惊动了, 要想抓住她也是难事。   韦小宝恍然大悟的对康熙说道:“还是你心思细腻,太后肯定住回到寿安宫了!”   本来寿康宫距离寿安宫很近,这边走动的人也不多, 他们很快就能到达目的地, 但是中途竟然遇到了刚给太后请过安从寿安宫出来的大格格, 韦小宝三人只能站在路边福身低头等待她路过。   可是康熙和九难师太穿着的衣服,虽然能把把人包裹的严实, 却实在是引人注目。   大格格路过他们身边, 忽然驻足停下。   韦小宝急忙给她请安, 大声道, “奴才给大格格请安,大格格吉祥!”想引开她的注意力。   大格格这才注意到他, 道:“原来是桂公公, 好久没看到你了, 原来你已经回宫了,现在应该叫你们韦大人才对。”   在这个宫里,除了身份地位之外最受人欢迎的自然是天子近臣, 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的人,有时甚至比身份高贵但受人冷落的贵人们处境要好得多。   所以, 纵然是皇上的姊妹,对待这些人也时常是客客气气的。   大格格问道:“这两个是什么人,怎么穿着打扮古里古怪的,你要带她们到哪儿去?”   韦小宝仍是用对付城门守军的那一套话:“这两个是波斯的使者,皇上要召见她们,奴才这就要带她们去见皇上。”   大格格到底是比城门守军见识多多了,她奇怪的说道:“波斯使者?我怎么没听说最近有波斯的使臣进京。而且,使者怎么会是两个女人,皇上这个时间不是在朝会吗,你们为什么往内宫的方向走?”   韦小宝头上有些冒汗,大格格到底是主子,不像城门守军可以随便忽悠毫无压力,在她面前编瞎话,他有些心虚呀,而且这极其认真的三连问叫他怎么回答?   韦小宝只能是硬着头皮说道:“这是皇上吩咐奴才办的,奴才也只是听差办事,大格格您还是别问了。”他暗自为自己今天假传了好几次圣旨而心虚。   康熙则在心里叫好,只要韦小宝都推到皇帝头上,相信这大格格也不敢寻根究底,毕竟窥探皇帝的行踪以及隐私,都是宫中的大忌。   果然,大格格听他这么一说,纵然心中有所疑问,也不能继续追问下去。她刚要昂首阔步的离开,忽然对上康熙正看过来的目光,只觉得这双眼睛极其熟悉。   大格格紧盯着不放走上前去,康熙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心中默念,她可千万不要多事!   可惜天不遂人愿,大格格忽然身手,一把拉下康熙的面巾!   大格格只觉得十分荒唐:“果真是你!你不是还在五台山吗,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三……”   韦小宝自从她开口就知道要遭,三格格的身份可不能这时候拆穿,他对着九难师太说道:“师太,快点她的哑穴,千万不能让她叫出声来!一来人我们就有麻烦了!”   九难师太比他想象的出手更迅速,在这深宫之中,她自然也不敢掉以轻心,韦小宝话没说完,大格格以及她两个宫女的穴道已经被点中,她们既不能动,又不能发出声音来。   韦小宝和康熙同时松了一口气,心道:“好险!”   九难师太一脸严肃的说道:“这女子是鞑子的公主?不如杀了为好,免得我们的行踪暴露!”说罢就要一掌劈死她。   韦小宝急忙拦住:“师太,千万不要啊!”   康熙心中也是焦急万分,不过他还是镇定下来,分析利弊:“师太,现在还不能杀她,别忘了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在宫里多耽搁一刻,就多一份危险!何况这宫里的一草一木都有专人记录,就是多了一点血迹,都会引来轩然大波,若是真杀死了她,我们也没处放置,若是被人发现,一定会引起宫中的戒严,你想要离开就没那么容易了。”   九难师太想了想其中的关联,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放下手掌,“好吧,只能先放她一马,既然不能杀了她以泄心头之恨,把人放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我们这就把他们带到寿康宫去,那里没人,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还好这段时间路上一直没人,一直睁大着眼睛听他们讨论自己生死的大格格都要吓瘫了。她和建宁之间虽然偶有不和,但是还没到刀剑相向的地步,这次虽然不知道他们搞什么鬼,要在宫中做什么乱子,但是建宁出声维护让她免遭一死,她心中还是十分感激的。   但是即便如此!建宁害得她遭了这么大的惊吓,这件事也不会就这么算了,等她一能行动,她一定要在皇上和太皇太后以及太后面前好好的告她一状!   康熙不知道大格格心中在想着如何报复建宁,只是在为大格格能逃过这一劫而感到庆幸。他此时更是对九难师太充满了敌意,要不是为了借着她的手去太后宫里搜查一番,他一定让人第一时间让人将这个前朝余孽拿下。   将大格格她们主仆送到寿康宫之后,这次他们倒是顺利的来到了寿安宫。   太后最近两年性子古怪,不喜欢人围在跟前伺候,所以外面没有别人在。进寿安宫之后很顺利地就来到了太后寝宫外面,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时值夏日,窗子正开着,他们悄悄的躲藏在了窗台下面,听里面的人在说话。   屋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太后,一个是彩凤。只见太后手中正拿着一本明黄色的书,喜道:“你做得很好,没被别人发现吧?”   彩凤一脸得意的说道:“在皇上南巡期间,这本书我就拿到手了,那时候乾清宫里丢了东西,自然闹了一阵儿,这时风声早就过去了,太后大可以放心。”   太后又问道:“没有人知道是你干的吧?”   彩凤皱着眉头说道:“小毛子那个蠢奴才似乎猜测是我做的,不过他可没有证据,再说他只不过是个奴才,他说的话怎么可能取信于人呢!”   太后说道:“不错,没有证据,我谅那个奴才也不敢说出你来,他自己失职,若是再敢攀扯格格,他的脑袋就不想要了。”   彩凤跺了跺脚道:“太后啊,我这个格格就算是没人攀扯也要做到头了,自从太皇太后回宫之后,我有哪天是不挨骂的!我看那个老太婆根本就看不上我,更没有把你这个太后放在眼里!我们还要受那个老虔婆的气到什么时候啊!”   太后也是无奈,说道:“我知道,自从太皇太后回宫之后就对你多有不满,但是她有时说的也没有错,你是该学学规矩了。再说,谁让她更高一级,连皇上都对她的话言听计从,我们也只能先忍着了。”   彩凤怒气冲冲的道:“我不要学规矩,那些用膳喝茶磕头的规矩烦都烦死人了,你只会叫我忍忍忍,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   太后说道:“她年纪都那么大了,早晚有一天会老死的,你再忍她几年又有什么了,总之不要节外生枝,你已经贵为格格,日后有大把的好日子过。”   太后又说了一堆许诺她日后风光无限的话,总算把彩凤给哄走了。   窗外的几人听了这私密又大逆不道的对话神色各异,九难师太幸灾乐祸的道:“看来鞑子的后宫也是千疮百孔,他们这样窝里斗,不出多久,就到了光复我们大名的时候了。”   康熙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一个彩凤格格,他倒是从来没放在眼里,不过一向在别人面前给人敦厚印象的太后竟然对皇祖母存着这样大不敬的心思!这个恶毒妇人!这真是让人意外,他以前一直以为太后是拙于言辞,心地还不错,但是现在亲眼所见,她竟然指使那个彩凤去御书房偷经书,简直是其心可诛。   最觉得此事稀松平常的反倒要数韦小宝了,他这个从小混迹于市井的小人物心理就觉得谁还没有点心里话呀,只不过太后比较倒霉,说皇上和太皇太后的坏话时被别人听到了而已。   太后的声音传来:“是哪个奴才在外面?”她话音刚落,就已经飞身而出,落到了他们之前所在的窗外。   太后找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人,觉得可能自己是疑心病重了,又回到了寝宫之中,可是一关上房门,发现自己的贵妃榻上竟然端端正正的坐着一个人,正翻看着那本明黄色的四十二章经,不由得吓了一跳喝道:“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九难师太不顾她的问话,而是举着经书说道:“这经书中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让你如此费尽心思也要从皇帝那里偷出来?”   太后倨傲地说道:“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你擅闯禁宫,可留你不得!”   九难师太武功高强,可以不动声色的进入寝宫之中。康熙和韦小宝仍在外面的另一个窗外偷看里面的情形。还好他们反应快,要不然就要让人抓个正着了。   里面两个都是中年女子,脾气比较暴躁,话没说几句,就已经火气十足的打了起来。   康熙惊讶道:“太后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武功?”而她一直隐藏着,到底有什么密谋? 第186章 刁蛮公主36   这九难师太的武功已经算是当世顶尖,一招一式圆转如意, 康熙和韦小宝都看得眼花缭乱心生敬意。   不过若是建宁在这儿的话, 就一定提不起什么敬意了, 见识过这个世界的武功之后,建宁已经略感失望, 就算是九难师太和桑结这种当世的最强高手,以他们的水平大概只和当年逍遥派专研医道而不精通武学的的薛慕华差不多。像萧峰,段誉, 虚竹那样的杰出的高手在这个世界恐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太后虽然也很强, 却不是九难师太的对手, 而且看样子被她自己的化骨绵掌反噬,不久就要经脉尽断而死了!只能反过来求着九难师太, 教她化解的方法。   于是在面对死亡的威胁之下, 什么秘密都暴露了, 太后对九难师太说道:“你大人有大量, 饶过我一命吧,其实我根本不是鞑子的太后, 我也是个汉人!我叫毛东珠。”于是她沾了点水, 好使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容易揭下来。   康熙十分惊讶, 看着那人在眼前大变活人,原来她是个假太后!是一个会武功的神龙教徒假扮的!   毛东珠就是被他们那个教主派来寻找四十二章经的,她说:“相传, 鞑子之所以能够入主天下,是因为在长白山一带有一处龙脉, 只要截断龙脉,满清的气数将尽。而到底要如何做才能截断龙脉,天下间只有太后一个人知道,而她无论如何都不开口说出秘密,所以我只能将她软禁起来。”   为了表示自己所言不虚,毛东珠还开启了床后面的机关,让人能看到躺在里面不见天日,身体极其虚弱的真太后。   真太后一直都不肯说出四十二章经的秘密,所以并没有被灭口,仍然被她关在这个房子的暗格当中!   康熙看到此,已经是极为震惊,在深宫之中的太后竟然都能被人调包,这简直是匪夷所思!在此之前,康熙还从来没听过神龙教这三个字,所以今天的接收的信息量有点大。   九难师太再追问她还有没有其他经书了,毛东珠就闭口不言。九难师太只能一指点到了她。   这时康熙和韦小宝纷纷现身,在寝宫帮着九难师太一番搜索,终于在一处暗格之中,康熙搜出放在一起的三本经书。   九难师太十分满意,“这次总算没有白来,”对着康熙说道:“你果然没有骗我,我也言而有信,这次就放你离开。”   康熙手中还拿着三本从未见过的经书,不动声色的说道:“师太果然是言出必行的高人,不过,你肯放过我,却不代表着我也会放你离开。”   他大喝一声:“来人!”墨菊墨香几乎在同一时间已经破门而入,一人迅速走到他身前保护他的安危,一人已经向九难师太极为凌厉的攻了过去。   正在志得意满之时,遭遇偷袭,九难师太也没有过多紧张,而是沉稳应对,但是渐渐的她就发现,她眼前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子的武功竟然深不可测,似乎在她之上!这足以让她惊骇莫名!   而且,九难师太并没有忘记,同时进来的是两个人,另一个极其严密的护在“苏麻拉姑”身前,还一直还没有出手。   韦小宝知道,现在已经是撕破脸的时候了,连忙也藏到墨香的身后。   到此九难师太已经明白了,自己被那个黄毛丫头给算计了!宫中竟藏着这样的高手!而且能对她言听计从,搞不好她的名字都是假的!   九难师太明知道此时不能分心,但是还是忍不住厉声问道:“苏麻拉姑,你到底是什么人?!”   康熙没有说话,只是镇定的观战,他知道建宁的宫女武功不弱,但是竟然能和这个师太势均力敌的地步,那真是出乎意料。   与她对打的墨菊黑着脸道:“什么苏麻拉姑!你这尼姑,莫要对我们格格无礼,这些天来我早就忍够你了!”说着更加加快了手上凌厉的掌势,九难师太根本应接不暇。   在发现墨菊和墨香二人根骨奇佳之后,建宁传给她们的是逍遥派的正宗武学,墨菊擅长的就是这套变化不多,但是包罗万象的天山六阳掌。   当墨菊全力以赴的时候,九难师太根本没有招架之力,过不了多久就被制伏倒地了,和那个假太后放在一处。   九难师太直到输了,仍是不敢相信,她武功上竟打输了!对上西藏密宗的高手她都没输过!本以为自己的武功已经是纵横宇内,没想到这么快就遭遇挫败。   震惊之余,她对康熙道:“你骗我!你根本不是宫女,你也是个公主?难道就是那个一起南巡的建宁公主吗?”   拜上次的阳城宫宴所赐,建宁公主的名头在当地已经传开,九难师太一直打听他们的消息,自然听说过这个名字。   九难师太现在后悔也晚了,只怪自己太过自信,以至于落得现在成了阶下囚的下场。不过她一向心高气傲,怎么肯被鞑子俘虏,当下就要咬舌自尽,但是墨菊比她更快一步点中了她的穴道让她不能动弹。   “格格,她要如何处置?”   康熙冷着脸道:“把她看好了,她是前明的长平公主,心气高傲也在所难免,别让她自尽也别让她逃跑,还有这个毛东珠,先把这两个人都关到宗人府去。当务之急是处理太后的事情。”   “是。”   被带走的九难师太瞪大了眼睛,还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泄漏了真实身份,怪不得要把她骗到宫里来,说不定就是为了要一步步印证她的身份,看来是早就设计好的。   康熙打发走了那两个女人,立刻与韦小宝合力,将真太后接出来,康熙马上就要宣太医,却被虚弱的太后阻止了,她适应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室内白天的光线,自己被解救,看到熟悉的人,总算松了口气。   太后用她有些别扭的中文慢吞吞的说:“是三格格呀!先不要宣太医,我不想这件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就只告诉太皇太后和皇上就好了,不要再对别人说了。”   康熙也知道,如果太后让人假冒了好几年的这件事公开,绝对是清朝皇室十分耻辱的一章。这种情况下,太后还能想到皇室的颜面,也算是她有心了。在五台山上的时候,顺治曾经说过,他出家离开之前,只把有关四十二章经的秘密告诉了太后,为的是让她转告康熙。谁也没有想到她会为了这件事受了这么大的罪。   如此,为了大局考虑,康熙也希望越少人知道越好,于是只能先让略通医术的墨菊为她开一些安神药,先让她好好休息。   彩凤从寿安宫走出来,她并没有消气,并且是越想越气,她现在不仅对总是找她麻烦让她重新学规矩的太皇太后不满,而且觉得太后也十分窝囊,只会让她忍气吞声。一点儿太后的气势都没有了。   她平日里那些暴戾的脾气或者说心情不好时,通常都会发泄到身边的人身上。所以宫女太监谁都不愿意伺候她,有门路的已经悄悄调离了她身边,换了另外的工作。   但是宫里每位主子的下人都有定额,有的人走了,自然还有人前赴后继的补进来。宫里的奴才无数,能伺候主子的都是脸上有光,可是进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入了一个火坑,这个主子可并不好伺候,后悔也已经晚了。   彩凤从没注意过身边那些来来去去的宫女太监们,在她看来这些奴才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只不过犹如一个玩意儿,就像她的一把扇子,一块手帕,如果脏了旧了自然会有新的。   就快到她和慈宁宫的嬷嬷学规矩的时间了,可是她一分钟也不想早到那个让人压抑的环境,所以就在宫里走来走去,她路过交泰殿西门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盯着那个门匾看了一眼,立刻大发雷霆:“这个门是怎么回事,到底什么时候在这儿的?”   她的一个宫女咽了一下口水回答到:“回格格的话,这门……这门应该是自打修这座宫殿以来,一直都在呀!”   彩凤怒道:“胡说,我之前怎么没见过!而且如果早就有这样一道门,你们为什么不来告诉我,让我成了全宫里的笑话!”   原来那门上的门匾上写着“凤彩门”,乍一看上去就犹如是她的名字“彩凤”二字。虽然早就觉得自己的名字不好,与宫里的那些格格们相比,就像一个普通的丫鬟的名字,她也只能抱怨爹妈没文化,给她取了这么一个普通的名字。   但是宫里竟然有这样一座门,她的脸上瞬间热辣辣的!   她说道:“我是尊贵的格格,怎么能把名字挂在门上,让人进进出出!这样我岂不是很没面子,把它给拆下来!”   宫女说道:“啊?拆下来?奴婢们不敢!”   彩凤不依不饶:“为什么不敢?我叫你拆你就得拆!”   另外一个宫女说道:“不是修缮的时候,任何人不得擅动这宫里的任何一砖一瓦,这是祖宗规矩,若是今天拆了它,奴婢们就要人头落地了!”   彩凤:“这个门匾我不喜欢,必须得拆下来,我不管你们拆了之后会不会人头落地,但是你们不拆,我现在就治你们对本格格不敬之罪,马上就能人头落地!”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动手!”   宫人们又违拗不过她,只得听命行事。   朝会还没完,中途有个乾清宫的小太监前来求见。建宁一见到是乾清宫的人,瞬间精神饱满。   众大臣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以为是有什么重要事务,也打算听到太监说什么。   谁知那小太监并没有当堂报告,而是跑到御座旁边悄悄的报告:“启禀陛下,韦大人进宫了。” 第187章 刁蛮公主37   朝会还在继续,但是建宁听到此消息之后, 心思就已经不在朝会之上了, 她心想有墨菊墨香跟着, 九难师太动不了玄烨,但是她仍是有些不放心。   皇上虽然高高在上, 但是他在太和殿的一举一动,也总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有心的人看得出来自从那个太监来说了事情之后,皇上就有些心不在焉。   到底说的是什么事儿呢?如此一来, 倒是有很多大臣都无心议事了, 而是在猜测是什么能劳动皇上如此在意。   因为一般在朝会的时候, 不是特别紧急的事比如六百里加急之类的的军情,是不许插到这中间来报告的。   在朝为官, 其中十分重要的一个本事就是得会揣测圣意, 这样才能和皇帝的立场相同相近, 或者是明白皇上的心思, 能说出皇上想说但是没有说出口的话。做到这样的人,皇上自然重视。   这一门学问, 明珠中堂就深有研究。要不然也不会以他未到中年就已经做到内阁大臣了。   建宁绝得不能在这虚耗时间, 还是应该亲眼去看看才能放心, 说道:“朕看你们今日也是各执己见,商议不出一个结果来,就到这儿, 退朝吧。”   建宁下了朝还没等走回乾清宫,就有人气喘呼呼的来报, 建宁认出来他是太皇太后宫里的大总管,那位总管说道:“启禀皇上,彩凤格格闯了祸了,她命人拆了交泰殿的大门,太皇太后震怒之下,气血攻心,晕过去了!”   “什么?!”建宁一边问,一边转道慈宁宫:“皇祖母现在怎么样?宣太医了没有?”   那总管说:“已经宣了太医了,不过这么大的事儿,奴才们不敢擅专,奴才第一时间来告诉皇上,那时太医还没到呢。”   建宁本来是打算直奔寿安宫看情况的,看看玄烨是否在九难师太手中脱险,但是这样一来,她就得先去慈宁宫了!   好在在路上就遇见了和韦小宝在一起的玄烨!建宁焦急的问:“你没事吧?”   玄烨摇了摇头,说道:“该关的已经关起来了,这件事说来话长,等我和你慢慢说。”   建宁看了看那一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装束,有些不厚道的笑出声来。   玄烨瞬间黑了脸,建宁知道现在可不是让他闹别扭的时候,还有好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呢,她正色对玄烨说:“皇祖母那边出了点事情,情绪有些激动晕了过去,不过她身体一向好,太医也已经宣了,应该并无大碍。”她三言两语将彩凤的事情带过。   玄烨立刻说:“我去看看她。”   建宁拦下他说道:“你这一身打扮,恐怕对她的刺激更大。”   玄烨有些懊恼,但是知道她说的一点儿不错,如果穿这一身去见太皇太后,根本就是火上浇油。   玄烨说道:“将那个彩凤控制起来,和假太后一起问罪。”   建宁说道:“好,这些事别操心了,还是先换衣服要紧。”   建宁对墨香说道:“先带三格格回她宫中梳洗一番,换上正常的衣服,再到慈宁宫来。”   “奴婢遵旨。”   三格格和皇上说话的时候,其他人都低着头表示恭敬,像慈宁宫大总管这类的皇宫里的老人,都是看着他们长大的,知道兄妹两人从小就亲密无间,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而其他年轻的宫人们则差点惊掉了下巴,不过他们只能在心中表示惊奇,三格格竟然和皇上说话时都那么随意,竟然有指派皇上怎么办事儿的意思,而皇上也欣然答应。这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就要冒着大不敬之罪了,但是三格格却说得如此自然,皇上也宠着她,这宫里和皇上的关系最亲近的除了太皇太后之外,恐怕就三格格是独一份儿了!   建宁不知道别人心中有那么多心思,到了太皇太后宫里,太皇太后已经缓过来,正坐在炕上喝安神茶呢。   太医胡青山医术高明,向来是太皇太后的专属太医,这时也没有走,正在一旁伺候。   见到建宁来了之后,除了太皇太后之外。都放下手边的事情,向皇上请安。   “都免礼,皇祖母,孙儿来看你了,您觉得怎么样了?”   太皇太后摆摆手,有些自嘲的说道:“我没事儿,只不过人老了,接受能力就变差了,一时听到匪夷所思的事情,有些没控制住情绪。”   建宁脸色有些纠结:“我也听说了,这次这个彩凤格格确实有些不像话。”   太皇太后闻言,还是忍不住怒火道:“何止是不像话,简直是没有教养的野丫头!好好的大门关她什么事!皇宫内院是多么神圣的地方,一草一木皆有讲究。凡是开工破土还要拜过了菩萨选个吉日呢,可是这宫里却偏偏有人一有不顺意就拆上房子了!这次是拆房子,下次再发展下去,恐怕要放火了!”   建宁连忙说:“皇祖母息怒,回头让人好好教育教育她。”   毛东珠已经被下大狱,这个彩凤估计没有什么以后了,就是不知道太皇太后这个状态,适不适合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她。   建宁于是把胡太医叫到一边,问了问太皇太后的身体状况。   胡太医说道:“这次太皇太后是急怒攻心,导致的短时晕眩,只是个意外,已经并无大碍了。”   建宁低声说道:“朕是说太皇太后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不瞒你说,胡太医,宫里还发生了点其他事情,但是朕在犹豫是否要告诉太皇太后。”   胡太医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说:“从医生的角度,太皇太后刚刚昏厥了一次,虽然时间很短暂,还是不建议让她再受刺激。”   建宁说道:“好吧,朕明白了。”   胡太医可能是看皇上有些愁眉不展,又补充了一句:“但是其实与同龄人相比太皇太后的身体很健康,可能是年轻的时候练习弓马的关系,身体底子强壮,比一般同龄人要硬朗得多,甚至有的年轻人都比不上她。”   他这么说的话,建宁又有些犹豫了,胡太医这态度到底是能说不能说?   建宁正在烦恼,一时不察,太皇太后竟然已经下地了,她从屏风那边转过来,说道:“孙儿,到底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啊?你是怕刺激到我?放心,你皇祖母比你想象的要坚强多了,这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我没见过,今天意外栽在一个小水沟上,你就以为我脆弱不堪了?”   太皇太后到了这个岁数,小辈们将他当一个需要照顾的老人看待,可是她经历的事情远比他们要多的多,承受能力也强,有的时候,又会成为晚辈们的主心骨。   建宁知道太皇太后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事情就没法不让她知道了,她说道:“三妹妹也回来了,这件事他很清楚,一会儿让她给您详细说说。”   太皇太后一怔道:“三丫头回来了,她是从五台山回来的?不会是你皇阿玛出了什么事儿吧?”   建宁否认道:“不,这事儿跟皇阿玛没什么关系,他仍然在五台山上静心清修呢,皇祖母不必忧心,事情已经解决了,只是情况还是跟您汇报一下。”   不一会儿,玄烨换好了衣服过来了,遣退了闲杂人等,他将刺客进宫,并且揭穿了假太后的大致经过向太皇太后和建宁说了一遍。   看到太皇太后面露不忍之色,建宁和玄烨只能一同请罪,道:“孙儿们接触了太后这么久,竟然没发现太后是假冒的,以至于是真太后被软禁,还受了很多委屈,真是难辞其咎。”   太皇太后唏嘘不已,“太后她一无所出,平日里又深居简出,跟谁也不亲近,她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怪不得被代替了也发现不了,这事儿不能怪你们,就算是我在宫中,也没看出她有什么不对啊,谁能怀疑到……怀疑到……那个毛什么的真是胆大包天,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诛她的九族也不为过!还有神龙教,策划出这样的阴谋诡计,不可不除,皇上,你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   建宁说道:“神龙教叛上作乱的罪证确凿,等一腾出手来,就派兵去拿下神龙岛。”   太皇太后奇怪道:“怎么要等腾出手来才能处理他们,现在皇上很忙吗?”   玄烨这时说道:“听说神龙岛孤悬海外,现在有三藩虎视眈眈,以咱们的国力确实要顾此失彼。”他的意思明显是说,要对付也是先把三藩的问题解决再去管神龙岛。   太皇太后有些不悦道:“说来说去,皇上还是想全力撤藩,连刚回宫的建宁都知道此事了,你还是只想瞒着我老婆子一个人吗?”   建宁有些头疼,说服太皇太后这件事应该由   玄烨恢复身份之后亲自来办,她不想此时夹在二人中间,于是说道:“朕听说今日三藩已经进京了,朕打算几日之后让他们进宫议政,至于以后三藩的走向如何,还是要等亲自见过了他们才能做决定。皇祖母还是别太过于操心,这也不是一时半刻就有定论的事。”   太皇太后知道皇上的性格向来固执,她在心中叹了口气,说道:“怎么你不马上召见他们吗?”   玄烨也看向建宁,建宁找了个借口:“他们旅途劳顿,好好休息几天再议国事也不迟。”这是当然要等玄烨回来了之后亲自办了,她不想越俎代庖。   太皇太后又了句说:“既然太后今天已经休息了,我就改天再去看她,她的性格本来就过于保守,遭此大难,精神头还不知道要多久才恢复,日后你们也要多照顾她一些。”   “是。”   太皇太后说:“我也要休息了,也不多留你了,都回去吧。”   不一会儿,建宁和康熙都从慈宁宫退了出来。总算是有功夫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互相说道说道,通通气儿。 第188章 刁蛮公主38   玄烨问建宁:“一路上你没少受委屈吧,老尼姑有没有苛待你?”   建宁摇了摇头, 说道:“她的真实身份你知道了吧, 前朝公主, 是一个棘手的存在。”   玄烨冷笑着说道:“别说是个公主,就是明朝后来登基的皇帝朱由榔不是也被吴三桂缢死了吗, 一个出家多年的前朝公主,还翻不出什么风浪,要不然也不会忍性埋名这么多年了, 先把人关起来, 冷她一阵子, 过一段时间再去招降。”   建宁说道:“如若能够招降自然最好,大清皇帝优待一个前朝公主, 也算是一段佳话。我担忧的是这位公主是武林中人, 普遍的性情刚烈, 就怕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不肯接受朝廷的招降。”   建宁没说的是,此公主与清朝有着深仇大恨, 她甚至想动用一切手段反清复明, 就算是真的降了, 恐怕也是假意投降,另有阴谋。   康熙说道:“朕要招降于她,是给她留一条活路, 若是她执意不肯,自然只有一死, 其实这样也许才最好,前明没有留下皇室余孽。也好过她用公主的名头在外面招摇撞骗,网罗反贼伺机作乱。”   再说康熙觉得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公主根本是假的,她利用断掉的胳膊和明朝的那个传说结合起来,她若是个骗子也不一定啊。   所以这段时间康熙需要先派人去查探此人的身份是否属实,只有证明她是真的,才有招降的价值和必要。   建宁又将这些天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说完了正事,她换上轻松些的神色:“今天有好几拨人在向我道喜呢,一开始我还一头雾水,原来皇帝哥哥要大婚了,我还没恭喜你呢,未来嫂子是索大人家的千金,听说她知书达理,十分贤惠,必定是皇帝哥哥的贤内助。”   玄烨也露出了笑模样,到不是为了那个索家的千金:“亲政,大婚,代表朕已经可以真正君临天下。”   辅政大臣的时代已经过去,康熙的时代才刚刚开始。既然现在全天下都是他说了算,他自然要革除弊制,将那些影响国家稳定的人和事一件一件解决掉。   太皇太后回宫之后亲自选定了皇后的人选,又在另外两位重臣家中遴选了两位妃子。别人成亲是一次一个,康熙却要一次娶三个回来。   虽然这种婚姻是政治主导,但是太皇太后也尽量会选择大臣家中貌美又贤惠的女儿。而且选择之前,她都问了康熙的意见。   康熙现在一心放在朝政之上,打算大展拳脚,没打算在儿女私情上分心,妃子娶哪个都一样,他的意见就是皇祖母看好了就行了。   太皇太后让康熙首肯之后再定人选,也是因为之前顺治的婚姻实在是给她很大的教训。顺治对政治婚姻特别反感,因政治因素进宫的他一个都看不上,非要自己选了一个不怎么样的爱的死去活来。   太皇太后有儿子的教训在前,自然不想康熙再重蹈覆辙。   太皇太后看着康熙长大,她不得不承认,康熙的内心他父亲要强大得多。就算娶了满宫不喜欢的女子,估计也做不出来,顺治那种不管不顾独宠一人的事情来。   而事实上,康熙若是真的喜欢上一个人,他也不会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的感情。只会待她如常,暗中呵护,让她安稳荣华的渡过这一生。   在皇室之中,最难得的就是安稳。   闲话家常的两个人越走越远,玄烨好像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儿,但是对建宁这一路上的安危见闻更加关心,就把忘了的事抛诸脑后了,根本没再去想。   因为有很多话要说,建宁把玄烨送回了毓庆宫又停留了一会儿,才转回乾清宫。在别人眼里就是皇上对三格格照顾有加,虽然两宫之间离的很近但是仍要亲自把妹妹送回去才安心。   可以说三格格一回宫就重夺皇上最在意的人的宝座,当然,皇上马上要大婚了,这宫中的势力会重新洗牌,但是大家心中都清楚,三格格是皇上心爱的妹妹,就算是皇后妃子们再得宠,也动摇不了她的地位。因为性质不同嘛。   所以建宁身边总是不缺阿谀奉承的人,内务府的各种份例以及她需要的东西,从来都是第一时间送到,自打搬到毓庆宫,还没人敢短过她的用度。   建宁和玄烨互换的状态还有两三天才会解除,所以后两天干脆不用朝会,反正朝中目前也没有什么急需解决的大事。   她又不是那种做皇帝会上瘾的人,享受在大臣面前颐指气使。   玄烨虽然每日仍然是定时早起,但是他从来都把变成建宁的这几日当做休息日。所以一整天除了给太皇太后请安之外,就没有其他事可做,干脆到了乾清宫找建宁一起看折子。   全国几百个府县上来的折子先分到六部,筛选之后再经过御前仍然多不胜数,所以折子总是看不完的。   康熙又很勤政,他每一个折子都会亲自看完,为免哪个宫女进来上茶的时候,发现竟然是三格格在批折子。这种时候只有拉着建宁一起看才不会显得突兀。   但是他们这种悠闲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小毛子进来汇报道:“启禀皇上,格格所的梁贵说有要事回报。”   建宁说道:“让他进来吧。”   梁贵是负责各所那边的副总管太监,此时哭丧着一张脸,像是随时要哭出来一样,一进来就跪倒在地:“启禀皇上,今天一早上大格格的宫女就来说,昨晚大格格去给太后请安之后就没有回寝宫,太后那边又早早的闭门谢客了,所以不知大格格还在不在那儿了。可是等到今早上再去,太后宫里人说,大格格昨天呆了一会儿就已经离开,奴才们到处找也找不到大格格!”   无怪乎他是这种表情了,若是大格格有点什么意外,他们这些伺候不周的都要受处置。   “大格格整晚未归,你们却现在才来报告,若是她有任闪失,砍了你们的脑袋也不够赔的!”   建宁首先以为除了宫里昨天被捕的两人外还混入了其他贼人,把大格格掳走了。不过宫里守卫森严,若想来无影去无踪,需要极高的武功,她正想着这天下先有谁能做到如此,就见到玄烨唰的一下站起身来,露出十分懊恼的表情。   玄烨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事儿!   建宁诧异道:“怎么了?”   玄烨有些懊恼的说:“昨天大格格发现了九难师太的行踪,所以被点了穴道,放到寿康宫了。”   建宁向愣住的梁贵说道:“你们没搜查寿康宫吗?”   梁贵:“回皇上的话,那寿康宫空置多时,没人想过大格格会在那儿,所以奴才们没去搜寿康宫。”   建宁说道:“好了,你不用解释了,现在快带人去看看吧,若是还在那儿,就快把大格格接回去,虽然是夏天但是在冷宫之中呆一晚上也恐怕要着凉,小毛子去宣太医到格格所。”   那寿康宫已经闲置多年,灰尘积累的很厚,大格格被点了穴道放在凳子上,掀起的灰尘沾了她满身,她何曾呆过这么脏的环境,气得直掉眼泪。   这些灰尘忍忍也就罢了,以为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发现她。可是一直到了太阳落山之后,这宫中都没有半点动静,这宫中没有人住,更是一盏灯都没有,周围黑漆漆的一片,更觉得到处阴气森森。   这时大格格才觉得,两个宫女要比她幸运得多,因为她们是被敲晕过去,所以一点感知都没有。而一直清醒着的她,都快被吓晕了!   越害怕就越清醒,想晕过去都做不到,这里虽然没有人住,但是蟑螂老鼠可不少,总有些稀稀碎碎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响着,这种恐怖的气氛,大格格这辈子绝对不会再想经历一次,她直到快要天亮才睡过去一会。   直到玄烨想起来告诉人说她在寿康宫里,才得救。   大格格受了这么大的怨气,等她稍微恢复精神就在前来探望的太皇太后面前狠狠的告了建宁一状。   “太皇太后,三妹竟然私自带着刺客入宫,还险些要了我的命!这简直就太离谱了,您一定要治她的罪,给我做主啊!”   太皇太后看着大格格惨白的小脸儿,知道她吓得不轻,安慰道:“可怜见儿的,这可让你受委屈了,不过端敏呀,你三妹妹她也是身不由己啊,昨日的事我都听说了,她是在贼人的胁迫之下进宫的,能在那种情况下保住你一命都不错了。早晚皇上会将那个刺客处置了,还你一个公道的。”   大格格端敏一听说太皇太后昨日就听说了这件事,眉毛一竖:“皇祖母昨天就听说了此事?那岂不是说,昨日他们已经将贼人拿下,却偏偏把我给忘了!我在废弃的冷宫里待了整整一夜啊,说建宁她不是故意的您也不信了吧?”   只能说大格格真是太倒霉了,但是她偏偏又不是一个会自认倒霉的人,她得把过错加在别人身上才能安心。再说她打心眼儿里就觉得这件事建宁格格要负全责。   太皇太后想了想说道:“作为后宫的大家长,我判断人是否有过错,也不能仅听一面之词,这样吧,去把三格格宣来,听她怎么说。”但是她在心里觉得建宁不是那种故意给人苦头吃的孩子,恐怕真的一时把大格格给忘了。   而且在太皇太后看来,一直以来都是建宁有些不合群,大格格她们那些玩在一起的小团体也总是把三格格孤立在外,而建宁对别人向来是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皇上和三格格来得很快,因为他们本来已经就在来的路上了。   大格格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不悦,因为她想得到不是自己如此受重视能得皇上亲自前来,而想到的是皇上是来给建宁撑腰的。 第189章 刁蛮公主39   康熙已经接到云南平西王的上奏,对于皇上的召见他称病未来, 说让平南王世子吴应熊代替自己, 可以全权处理云贵事宜。   因为皇上没有马上召见, 三个藩王这两天在京城中也没闲着,先由各大臣设宴招待, 当然他们都是用着自己私人的名义,例如索额图,康亲王等都特地邀请上几位重臣然后设宴为三藩接风洗尘。   当然, 几个藩王送到各个大臣府上的礼品和财物也如流水一般。他们平日里就没少派人来送钱, 现在亲自到京了, 怎么会放过这种亲自打点京官的机会。   等康熙一恢复了自己的身体,马上接待了三藩。吴三桂是三藩之首, 也是拥兵最多, 实力最强的藩王, 所以既然他没有亲自来到京城, 康熙撤藩的心思就要先放一放了。   此次集中召见,也是康熙对三藩的一种试探。现在人都没到, 还怎么玩杯酒释兵权的把戏!   康熙在心中不由得骂吴三桂是个老狐狸。如此一来他在二王一世子面前不但不能说撤藩, 还要尽量表现出对三藩的满意赞赏, 以及国家十分倚重他们,让他们安心做那独霸一方的藩王。   正式接待过后,康熙也下旨, 让几位远道而来的王爷可以在京城多停留一段时间,欣赏一下京城周边的景色, 再启程回去。   清朝所有王爷的出京进京,都是受到朝廷严格要求的,若是没有这道旨意,恐怕他们就要匆匆赶回去,那样未免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如此倒是正和了几位藩王的心意,可以有充足的时间继续接触朝中大臣们,对他们释放善意,在皇上面前多说好话,以巩固三藩的地位不受动摇。   在一次宴席过后,韦小宝发现了一个秘密,匆匆的进宫向康熙禀报。   韦小宝说道:“奴才发现吴应熊世子他们一行人有些古怪,那个世子竟然对一个老亲兵格外恭敬。”   康熙感兴趣的问:“什么老亲兵,你说清楚,他长什么样子?”   于是韦小宝将那天的经过都交代清楚,“那老亲兵整天戴着顶帽子,奴才出尽法宝,才看到他长什么样,有五十多岁吧,须长三寸,长的粗眉阔鼻,眼神很锐利,对了,他下巴上还长颗痣呢。”   康熙吃了一惊:“那颗痣是不是长在下巴中间的位置?”   韦小宝恭维道:“皇上真是神了,您看都没有看到,竟说得一点儿不错,就是长在下巴中间,我那天恰巧还看到世子吴应熊走在轿子外面,而那个老亲兵就坐轿子里头,您说奇怪不奇怪?”   康熙惊道:“大事不妙呀,那是吴三桂!他乔装进京了!”   康熙在地上走了两圈,骂道:“这个老狐狸,朕招见于他,他就百般推脱。现在又乔装打扮,装成一个随从进京,让谁都不去注意到,一定是另有图谋,他好深的心机!”   韦小宝:“那要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把他揪出来?”   康熙说:“当然不能,吴三桂没有进京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朕不能现在和他撕破脸,戳穿他这个谎言,只能假装不知道。”撤番的话还需要循序渐进,若是记得他们起兵造反,朝廷粮饷都凑不齐。   韦小宝跃跃欲试道:“要是这样的话,奴才再去打探打探,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图谋,吴三桂那个老乌龟,我也早就听说过他,他可不是个好人!”   康熙目光深沉的打量了他一下:“去吧,但是不要让敌人发现。”   建宁得知这个消息后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那个杀龟大会?也许他们能派上用场了。”   康熙简直是一点就通:“你是说让他们对付吴三桂?”   建宁点了点头,说道:“这些人急于对付吴三桂,只不过一直没什么机会,因为他之前一直在云南身边有很多亲兵保护,江湖人士根本近不得身。而这一次,他竟然偷偷进京,就算身边带了再多的高手,数量也有限,如果遇到武林人士前赴后继的追杀,那么就能给他制造很大的麻烦。   康熙目光一亮:“好!就这么办!”如果那些武林人士真的刺杀吴三桂成功了,对朝廷好处无限,三藩就可以解散了。当然,康熙也没指望那些所谓的武林人士,真的能杀了吴三桂。但是只要追杀得他焦头烂额,就能一出康熙被耍了心中的恶气。   康熙又说道:“就让韦小宝去散布消息吧,他和那些江湖人走的近。”   建宁觉得他好像是话中有话,但是既然他没有主动说出口,建宁就并没有刨根问底。   没错,吴三桂的确是乔装进京了,不过这件事只有他们平西王府一行人知道,最多只告诉自己盟友的耿精忠和尚可喜,以防走漏消息。   韦小宝现在虽然已经正名成了韦大人,可是在吴三桂这样位高权重的人眼中,他从太监出身到深得皇上的信赖,自然是当之无愧的奸佞小人。吴三桂虽然让人送了一堆钱财,去打点他,却不把人放在眼里。   吴三桂万万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行踪竟然被一个他看不上的太监报给了康熙。   在与康熙见过之后,尚可喜,耿精忠悄悄的来到吴三桂的落脚处,三个藩王进行会晤。   尚可喜说道:“看来这次我们的疑虑是多余的,皇上根本无意撤藩。”   耿精忠甚为骄傲地说道:“是呀,当日我们向皇上告老请辞,他还立刻安抚极力挽留,看来他还是要我们三方镇守西南,以安定边疆!”   吴应雄说道:“父王这下可以放心了,皇上并没有撤藩的想法,还好言抚慰,他更是十分关心父王的健康,说太皇太后特意准备了两株千年老人参,让我着人给您带回去呢。”   尚可喜还凑趣着说道:“说到受重视,看来我们谁也不及平西王呀!连太皇太后的好东西都能得,我们谁能及得上你。”   平西王府虽然不缺人参,但是能让皇室的老祖宗太皇太后亲自送出的礼物,在现在的大臣当中,可以说是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了这,代表的是荣誉。   吴三桂听了半天,才开口道:“应熊啊,你还是太容易上当受骗了。皇上这次明里是召见,按理是试探。”   他所指的自然是他们所有人,但是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精忠毕竟与他平西王地位相同,他只能点出自己的儿子,让另外两人自己思量。   吴三桂见三人一头雾水,对着二王说道:“要不是我们早有准备,团结一致,觐见的时候若是你们三人在皇上面前互相之间表现得各自为政的话,皇上早就下旨撤藩了!”   尚可喜惊讶道:“平西王怎会有这种猜测?你可有什么真凭实据?”   他们几十年来割据一方,早已经习惯现在的地位,既不愿意让朝廷撤藩失去现在土皇帝的身份,也不愿意和朝廷兴兵打仗,只想保持稳定的局面安享富贵,这样是最好的。但是吴三桂明显比他们的兵马足野心大,他们如果能继续安稳的做藩王,也不见得愿意去和朝廷作对。所以话语之中对吴三桂也有一些防备。   吴三桂笑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各位可以想想,何以见得咱们到京城之后,这京城撤藩的言论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撤藩这么大的事情,要不是皇上散布的谣言,谁还敢有这么大胆子!”   耿精忠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说:“皇上看起来仁厚老实,竟会有如此心计?”   吴三桂运筹帷幄地说道:“本王虽然未见过皇上,但是观其行听其言,皇上真是深藏不露啊!”   吴应雄常年在京城为官,对于之前康熙能够雷厉风行的减除鳌拜及其党羽,收复朝堂重掌大权,也是深有感叹,他说道:“当今皇上虽然年轻,不过他深明帝王之道,古今罕见。”   另外二王一想,果然是如此,觉得他们父子并没有危言耸听,于是问道:“那以平西王之见,我们日后应当如何呢?”   “是啊,该如何呢?”   吴三桂目光锐利地说道:“康熙很有谋略,再让他成长下去,必然是心腹大患。假以时日,朝廷恢复了元气,他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应该趁他羽翼未丰之前立刻举弑,为今之计,我们要勤修政务,笼络蒙古和西藏,练兵养马,培训将领,等到时机一成熟,我们就举兵誓师,一举可成!”   “好,我们就依计行事。”   等到二王走了之后,吴氏父子两人才说起私密的话题,吴三桂沉着脸说:“在康亲王府之时,我让人启用暗哨,又派人去四处搜索过,但是仍没有四十二章经的下落。”   原来吴三桂为了得到四十二章,早就花重金在康亲王府埋下钉子,可是那个奸细将吴三桂的人引入藏着书的暗隔,却并没有发现四十二章经的下落。   当初康熙下旨让各旗主上交四十二章经,发下的也只是给他们本人的密旨。吴三桂收买的只不过是王府中的一个老仆,他怎么可能会知道经书早就被送入宫里了呢!   那些奸细以及后来被收买的人们,都是在京城的吴应雄经手的,所以,这次启用竟然一无所获,吴应雄觉得十分惭愧:“是儿子无能,请父王发落。”   吴三桂缓和了一些脸色说道:“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怎么会怪你呢,只是要提醒你,京城里的官儿都是老油条,没有一个好相与的,你下次再办事,一定要小心谨慎。”   吴应熊虽然是吴三桂唯一的儿子,但是他在云南早就生了长子,后来才到京城与公主和亲,所以云南除了他自己,还有吴氏血脉。   吴三桂说道:“无论如何,四十二章经必须找到,康亲王府暂时没有,其他旗主府上也要搜一个遍,那批宝藏十分巨大,对我们至关重要,而且只要切断鞑子的龙脉,以后这万里河山是我们吴家的囊中之物,就更万无一失了。”   吴应熊说道:“父王放心,孩儿知道。”   不止是吴家父子惦记上了那一批宝藏。   在朝堂之上,各位反对撤藩的大臣将最实际的证明拿出来说事儿,那就是国库空虚,若是因为撤藩而惹得三藩造反,国家动乱,朝廷却根本拿不出平乱的粮饷,最多只能支撑一年。   康熙若有所思,想到了四十二章经里面所藏的宝藏,他和建宁的手中有七本经书,若是集齐八本取出里面的宝藏,倒是可以作为军中粮饷,这样与三藩对抗才算是有了物质前提。   可是这最后一本书,绝对握在吴三桂手里!   可是明面之上,吴三桂绝对是绝对不会承认书在他手里,也就是说用圣旨让他交出来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昆明的平西王府就算是没有皇宫这么守卫森严,但也一定是三步一岗,两步一哨,又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书拿到手呢?   康熙又想到了机变百出又往往运气很好的小桂子。康熙皇帝的目光垂了垂,连自己这个皇帝都被他耍的团团转,若是派他去,说不定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于是下朝之后他叫来韦小宝,秘密的吩咐了一番。   而三藩觉得皇上暂时不会再提撤藩问题,决定离京,耿精忠尚可喜已经启程离开。   吴应熊身为人质需要一直在京为官,根本不可能回云南,于是他就派了一队人马说是回云南给其父王送礼,并且传达皇上的圣恩浩荡,实则这一队人是保护吴三桂回云南。   吴三桂这次行动十分隐秘,但是没想到刚出京没多久就受到了追杀。而且不是那种藏头蒙面的刺客,而是江湖人士大声报上姓名坦坦荡荡的追杀!   为首那人大声道:“吴三桂,不要做缩头乌龟了,快点出来受死吧!”   侍卫头杨益之脸色呸变:“你在胡说什么?王爷怎么可能在这儿,我们是受世子之命,带着一些礼物回云南送给王爷而已。”   为首那人冷笑一声道:“藏头露尾,行径可耻,果然是奸贼所为,不要废话,兄弟们给我上!”   稳稳当当坐在车里的吴三桂脸色很难看,他知道这些跳梁小丑不是自己手下的对手,果然不一会儿战斗就结束了,那些妄想行刺他之人早已被斩落马下。让他心中不安的是,不知道到底是谁泄露了他的行踪。   除了自己平西王府的人之外,就只有另外二王知道,难道是他们其中一人出卖了他?   不不不!吴三桂又在心中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三藩已经联合多年,同气连枝,才能独霸一方共同从朝廷得利,如果他们出卖自己,派人刺杀自己,只会削弱三藩的力量,让康熙皇帝得利,这无异于是自掘坟墓。   虽然吴三桂觉得十分不可能,但是在心中对另外二藩也存了一份猜疑,因为毕竟这世上没有永远的合作,只有永远的利益。   而继续往南走,接下来的时间吴三桂已经暂时没有时间考虑这些,因为敌人竟然一波接着一波的到来,而且似乎全都是与他有仇之人,一个劲儿的全力搏杀。   吴三桂的行踪更是很难隐藏,护卫之人虽然个个武艺高强,但是也顶不住武林高手一波接一波的袭击。等吴三桂东躲西藏终于落荒而逃回云南时,身边只剩下一个杨益之,杨益之奄奄一息。   吴三桂自己也已经身受重伤,他的右肩被深深砍了一刀,整只胳膊差点废了,这让吴三桂恼恨不已,立誓一定要报仇雪恨。   秋闱过后,各地举子的悲喜全凭一张张贴在贡院外面的皇榜。人上了榜的,从此鲤鱼跃龙门。有的名落孙山之人则会受到很大的打击。   周培公就是这次赴京赶考的举子之一,他比较倒霉,不仅落了榜,盘缠也都用尽了,没有客栈肯留宿他,这些天只能仗着身体底子好,在京郊护国寺的供桌底下露宿。   可惜护国寺也不打算长期收留他,早起打扫卫生的小和尚不客气的把周培公用扫把捅醒,叫道:“起来快起来!你怎么还在这儿!一会儿上香的香客就要来了。若是看到了你该多倒胃口!”   睡得腰酸背疼的周培公,迷迷糊糊的清醒:“是,是,我这就走。”   那小和尚,说道:“你把这当旅馆了吧,天天都来,以后再不要来了!快走!”说着就拎起扫把把他赶出去。   周培功狼嘴里一直说着“好,好,这就走”一边被人狈不堪被人撵到了大门口。他本来已经迈步要出去,看到一桶打扫用的清水,又犹豫着停下   小和尚气道:“你怎么还不走啊?磨蹭什么呢!”   周培公小心的赔笑道:“小师傅,我再求您一件事儿,让我洗把脸吧。”   小和尚又好气又好笑:“你一个叫花子洗什么脸啊!别在这废话了,快走吧,一会香客真的要来了!你就给我惹了大麻烦了!”   他第一天好心收留了他,没想到这个叫花子没处可去,就天天都来,这寺庙毕竟也是每天迎客的地方,有他这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人在大殿里一呆,小和尚就算收拾的再干净,也时常会挨老和尚骂了。   但是无论他怎样说,周培公仍然是不走,坚持要借水洗把脸:“这人出门哪有不洗脸的!”   小和尚怎么也不肯让他多逗留,两人正在为此扯皮。   这是一个恬淡又平静的女声响起来:“你让他洗吧,这桶水就当我跟你买的。”   小和尚和周培公同时看向说话的人,来人是一个端庄的的少女,只看衣服的布料,就知道出身不凡。   她身后的侍女在她话音一落下,便走上前来,拿出一定银子给那小和尚。   小和尚见了这么一大锭银子,有些烫手,连忙道:“女师主,只不过是一桶水,哪值这么多银子,您这也太多了,我不敢收。”   那少女没有说话,给他银子的侍女说道:“收着吧,就当是我家主子多捐了点香油钱。”这一定银子买一桶水确实是亏大了,不过既然进了庙中,往回找银子也不吉利,而他们也没带更小的,只能这么招了。   小和尚这才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把银子收了起来。   周培公只觉得眼前的少女虽然尚且年幼但是气度恬淡雍容,而且出手这么阔绰,不是寻常人家养的出来的,“多谢小姐,敢问小姐芳名,日后我若是有能力再好生报答你。”   这时满人入关已经二十多年,而满族对女子的束缚不多,大街上随处可见满人女子,导致民风开放。所以男女大防的风气并没有那么重,不至于连一个名字都不能问。   建宁似笑非笑道:“你为什么报答我?只不过是让你洗了一个脸,这点小事,恐怕就算是想要报答,也是师出无名,不要放在心上。”   说着她径直路过他走了进去,她身后的另一名侍女对小和尚说道:“我们主子是来上香的,听说护国寺的菩萨十分灵验,特别是头一炷香,在我们之前可有人来?”   小和尚和颜悦色的说道:“施主今天赶上的正是头一炷香。”说着就引她们向里面走。   周培公目送他们进去之后,先是喝了两口桶里的清水,接着用剩下的水好好洗了洗脸,虽然他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但是也不能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这时,只见刚刚走进去的一个侍女又出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大篮子。对着周培公说:“还好这位官人你没走。”   周培公诧异道:“姑娘是找我?”   墨香走到他跟前,掀开帘子,里面竟然是满满当当的白面馒头。   周培公空空如也的肚子是控制不住的,立刻咽了咽口水。   她说道:“这是我们特地从家中带出来,准备放在寺门口接济贫苦人,我们主子说,看官人你的样子不像是吃过早饭了,让我送出来给你吃。”   周培公客气道:“无端受人恩惠,这多不好意思。”眼睛又有些实在离不开那又香又白的馒头。   墨香说道:“这本来就是分给有需要的人的,人人可以拿,官人若有需要自然可以拿。”   周培公早就饿的胃痉挛,看到这白花花的馒头嘴里早就分泌唾液了,“既然如此,那真是太谢谢了,谢谢小姐,也谢谢你!”   他拿起两个馒头走到一边大嚼起来,发现里面竟然还有惊喜,原来把馒头一咬开,里面并不是实心儿的面,而是还包着软糯香甜的红豆沙,对近一段时间以来都缺衣少食的周培公来讲,滋味别提多美了。   他几口就吞下一个,虽然有些噎得慌却无比的饱足,剩下的一个却留着慢慢吃。   这时间还早,现在就起来做工的都是穷苦百姓,有的根本没吃饭,看到寺门口有大馒头,就知道是有善人施舍,纷纷过来取用。周培公见很多人像自己一样,就没有那么尴尬了。   太皇太后是信佛的,这些天里宫里多灾多难,总觉得有些不太平,于是就派了建宁来护国寺上柱香。建宁接了太皇太后的这个差事,自然不能怠慢,就早早的起来,赶上头一炷。诚心祈祷太皇太后身体健康,宫里平平安安。又捐了香油钱才作罢。   建宁出来之后,周培公迎了上来,跟着她走了几步说:“大小姐,我借您的光用了洗脸水,又吃了馒头,不能白受了你的恩惠,周培公给你解个字吧。”   建宁本来并不在意,继续向前走,这时看了看他:“你叫周培公?”   他说道:“是呀,小生略通一二,请小姐让我略尽所能,为你解一个字吧。”   周培公不愿意受人恩惠,要不然也不会沦落到这种下场。他以为来上香拜佛的,必定是有什么心事,自己对易经八卦也略有所通,若是给这位小姐解个字,也算是把这一饭之恩抵消一些。   墨香有些不服气道:“你这人可真有意思,我说你吃完了怎么不走呢?原来还惦记我家主子呢!”   建宁说道:“墨香别无理。”她对周培公说:“解字就不用了,不过既然你叫周培公,日后说不定还有相见之日。”   周培公有些奇怪,“难道小姐认识我?您是从哪里听到我的名字?”周培公却不记得见过她,这种品貌应该是见过就不会忘的呀。   建宁不答反问道:“周先生应该才学不弱,不然不会连我都有所耳闻,怎么却落了榜了?”   周培公叹道:“唉,怪只怪我自己时运不济,在考场上的时候,忘了忌讳当今皇上的名讳,没有在玄字上缺那么一点,所以就被考官逐出了贡院。”   建宁点点头:“原来如此,不过这也不算是不可掩盖的错误,据我所知,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像这种无心之失,一般情况下考官都会帮忙遮掩过去。”   周培公没想到她连这种举子考场上的小事也会知道其中的关节,压下心中的诧异,拱手道:“我就是这种耿直的性子,不愿向权贵低头,更何况,我一个穷书生,也没有多余的银子去打点考官,所以只能名落孙山。”他不无低落的说:“下次再考,只能等三年之后,那时候,还不知道我变成什么样了呢。”   建宁说道:“那也未必,只要你有真才实学,也许不用等那么久。”   周培公露出惊讶的神色,“小姐,何出此言?”   建宁说道:“周先生的名字不只是我听过,家兄对你的才干也十分欣赏,不知道你可否有时间见一见家兄?”   周培公正色道:“竟有这种事,周某愿意赴会。”他为哂道:“我现在最多的就是大把大把的时间了。”   建宁说道:“好,请周先生先和我的侍女回去见我兄长,今日我还有事不便陪同,还请你见谅。”   周培公说道:“小姐请便。”   建宁叫过墨菊吩咐一番,让他先带周培公去魏东亭府上,在等着皇上何时有空,看看是否召见。   之前从云南回来的朱国治被赦免之后向康熙举荐周培公这个人,康熙求贤若渴,派了明珠去寻找此人。   可是现在已经过去月余,仍然没有找到,也许明珠觉得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并没有尽心尽力,也许是周培公落魄至此,让人很难找到。既然建宁遇见了,没理由不把他带回去。   魏东亭现在已经不做御前侍卫了,而是加封为正二品浙江巡抚,过几日就要走马上任,听说是三格格让人把人带过来的,等待皇上召见,魏东亭不敢怠慢亲自相迎。   莫菊介绍道:“这位是浙江巡抚魏东亭魏大人,这位是周培公周先生。我家主子的意思是请周先生暂时安心在魏府上等候消息,我家主子的兄长若有时间再宣见周先生。”   周培公一介草民之前见到的最大的官儿,就是在贡院的监考了,这时才发现,他好像遇到了不得的人。   墨菊将魏东亭叫到一边,悄声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魏东亭气道:“皇上下旨要找的人怎么会找不到,恐怕又是明珠耍的诡计。人交给我,墨菊姑娘回去请三格格放心吧,上任之前,我必定把他送去见皇上。”   明珠为了独得圣心,排除异己,可以说是手段尽出,别人不知道,魏东亭作为他的表兄不会不知道。也因此两人虽有亲戚关系,又同朝为官,处事方式不同,走的也并不近。   与墨菊周培公分路之后,建宁来到了宣武门的大教堂,这里曾经是由传教士利玛窦所建,后来又经过汤若望的扩建,规模已经很是宏大,这是北京城内的第一座大教堂,也是汤若望的起居地。   汤若望行礼道:“公主殿下,有失远迎,敬请恕罪。”   建宁说道:“汤神父不必多礼,我这次来就是特地来看望你的,听说你病情反复,现在好些了吗?”   汤若望是德国人,他是神圣罗马帝国的耶稣会传教士,天主教耶稣会修士、是神父、又是学者。他在中国生活四十年了,历经了明、清两个朝代。   他继承了利玛窦通过科学传教的策略,在明清朝廷历法修订以及火炮制造等方面多有贡献。大清国人现在所用的历法,以及后市仍在沿用的农历,就是由汤若望在中国明朝历法之上测算改编的。现在正在担任钦天监监正一职。   “多谢公主殿下关心,我已经好多了,只不过偶尔感冒,并无大碍,对了,我正好有好东西要给公主殿下看看,你跟我来。”   建宁能与汤若望结缘,还要感谢清朝皇子皇女的学习制度,汤若望是她西方科学的老师,虽然只是相处几年的时间,汤若望就被鳌拜以可能是外国奸细的名义关了起来。   但是师生的情谊并没有断绝,建宁时常去牢中探望,而也正是因为有她的关系,即使在牢狱之中,那些狱卒们也不敢怠慢折磨汤若望。   等康熙亲政之后,汤若望被释放出来,但是到底身体大不如前,时常生病。于是建宁每每出宫,都会来探望于他。   汤若望从自己的房间中取出一个盒子,打开之后是两只并排躺着的火铳,这种火器宫里也有,所以建宁早就见识过了,并不觉得有多意外。   建宁说道:“神父,要给我看的就是这个?”   汤若望说道:“公主殿下还没看到它的威力,我们去演武场那边试一试。”   建宁对火铳的使用并不陌生,她填制好火药之后,瞄准前方扣动板机,向远处的靶子发出一枪,砰的一声后就用她比常人强得多的目测能力看到了结果,建宁惊奇的转过头说道:“神父,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这一把火铳射程竟然达到了百丈开外?”要知道,之前在宫里见过的这种火器最远只能达到几十丈。   汤若望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说道:“公主殿下,我对填充的火药做了改良,而且也改良了火铳的结构,所以它的射程变远了。”   汤若望说道:“曾经我给你们上课时讲过火药的原理,虽然学生们并不太想听,其他公主格格都昏昏欲睡,只有你最感兴趣。火药的成分中,硝的功用是提供氧气,木炭能提供燃烧的原料,硫磺的功用则在于降低燃点,又在燃烧时提高燃烧温度。而火药爆炸时的物理及化学反应又十分复杂。”   建宁接口道:“是的,我还记得神父说过,由于在爆炸中只有大约百分之四十几的成分变成了气体,其余的都还是保持固体状态的残渣,因此火药的能量转换效率其实相当低,一般使用火药的枪炮的出口初速都不会超过每秒六百公尺。”   汤若望十分欣慰,“没想到几年过去公主还记得。火药被普遍用来当作枪炮的推进剂,所以它的威力直接关系到这支手枪的威力。我的改良方向正是改变火药中硝的比例,使燃烧后的固体减少,便能减少对枪膛的堵塞。”   建宁又上了几趟子弹,发现这火铳的射程真的比之前要提高了不少,第一发并不是例外。建宁说道:“神父,既然火铳可以改良,那大炮是不是也可以?”   如果军队中能配置上功能强大的大炮,战斗力也会被提升很多。   汤若望说道:“我也正有此意,之后打算多做些实验,不过你知道我现在在钦天监工作,火铳还可以找到,但是大炮是受到兵部管辖的,他们不会把东西给我研究。”   建宁说道:“我明白了,这件事情由我去办,神父只要专心做研究就好了。”   建宁又与他探讨了一会儿行军大炮改良的方向,就告辞了,临走之时,汤若望将两柄火铳就送给她,说:“请公主殿下留着打猎的时候用。”   吴三桂重伤回到云南的消息虽然封锁得严严实实,但是康熙已经知晓。既然吴三桂号称是在云南养病,没有来京见圣驾,怎么会在京城的途中遇刺呢,康熙自然装作不知,一边加紧了撤番应对的准备。   吴三桂一生锱铢必报,如今吃下了这么大一个亏,如何能不报仇!他派出自己手下的高手,又让将士带兵一个一个剿灭云贵境内的各江湖帮派,并且向周边辐射,无论那些人有没有参与那个所谓的杀龟大会以及对他的刺杀,他都宁可绝杀也不放过。   吴三桂如此作为,更是激起了江湖人士的激烈不满与反抗,说起平西王吴三桂,江湖人都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吴三桂野心很大,但是奈何自知已经年老,他一心想在云南裂土为王,将藩地传及子孙。但是他又比任何人都知道,他的存在已经严重威胁到了这个国家,在京城走的这一遭,他也真切的认识到,少年皇帝早晚要削藩!逃命途中受的那些伤,更是让他意识到人生苦短,而且变幻莫测,说不定自己还能活多久。   于是吴三桂再也等不下去了,他的伤还没完全养好,在没有朝廷撤藩的压力之下,竟然直接宣布起兵造反,誓师北上,平南王靖南王以及广西纷纷响应。   一时间大清国的西南边陲乱了起来,并且这种动乱向北扩散。   收到六百里加急吴三桂起兵造反的消息,朝堂上下极为震动,有很多大臣甚至明明收到了消息仍然不敢置信。   康熙冷笑道:“看见了吧?我就说吴三桂狼子野心,早晚是个祸害,可是偏偏有人觉得他是个忠臣,觉得他是忠臣的人真瞎了眼,不然就是被他送给你们的金银珠宝所蒙蔽!现在战事已启,朕也不会再去追究你们之前的错误立场问题。现在重要的是咱们君臣一心,来议一议如何平叛吧!”   “皇上圣明!”   皇上一开口说的很多大臣抬不起头来,其中最为尴尬的就是新出炉没多久的国丈爷索额图,因为他之前是力保三藩的人,却没想到这么快被打脸。   大臣们对于已经开始的战争,虽然都有些失魂落魄的,毕竟大清朝已经安稳了近三十年没有这种全国性的战争,战端忽起,任谁都会有些不安。不过他们毕竟是国之重臣,很快调整好心态,加入到讨论中去,给出可行的意见。   而被魏东亭带进宫的周培公可谓是恰逢其会,御前奏对正赶上了吴三桂带着三藩造反一事,周培公终于知道要见自己的是谁,震惊过后,马上沉下心来,他所陈述的几条建议有理有据,掷地有声,此人当堂就被皇上留用,赐他为翰林苑编修在御前行走。 第190章 刁蛮公主40   建宁从宫外回来,打算回寝宫换件衣服就去见康熙, 正赶上康熙下了大朝, 正带着几个大臣要回养心殿议事。   因为毓庆宫处于乾清宫同一横排线, 毕竟不在后宫范围内,所以这些大臣们早在十年前就能见到建宁在毓庆宫和乾清宫这边溜达, 见到她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建宁给皇上行礼,众臣也纷纷停下给和硕公主行礼。   康熙神色疲惫,表情冷凝, 因为朝会上讨论的事情很不顺心, 不过他还是关心了建宁几句:“回来了, 现在已经不是太平盛世了,你别再出宫了, 就是在宫中也得配上贴身侍卫。”   康熙虽然明知道她的侍女武力值很高, 但是亲眼见到她身后只跟了一个人, 还是觉得这防御太过单薄了。   建宁说道:“皇帝哥哥是在说吴三桂造反的事吧, 我也听说了,不过您大可放心, 我觉得这点儿反叛之火还波及不到远在京城的我身上。”   康熙道:“你不要掉以轻心, 现在国家半壁江山沦陷, 哪里都应该进入战时准备,宫里的主子以及王公大臣们都应该佩戴软甲以及侍卫。这正是你找来的周培公提议的,朕已经批准了。”   周培公上前一步, 又给建宁深深的作了个揖:“臣有眼无珠,不识格格, 还请格格降罪。格格的再造之恩,微臣无以为报。”   建宁说道:“是我微服出宫,周大人何罪之有。周大人与皇帝哥哥的这番君臣之缘必定是有的,我只不过是刚巧遇到了你,让君臣早几天相遇而已。”   她向康熙道:“虽然人是我遇到带回宫的,但是周大人的这番吴三桂造反就如临大敌的言论,我却不敢苟同。”   “哦?何出此言?”康熙对她的话挺感兴趣,今日他遇到的每一个人听说吴三桂造反了无不如临大敌,而一向稳重的建宁却说不必如此。   皇帝身后的图海明珠索额图魏东亭等人也觉得十分诧异。   建宁说道:“因为我知道吴三桂必败,咱们必胜,他的一兵一卒都达不到京城,所以没必要自己人吓自己人,以为他要杀到了家门口一般。”   周培公说道:“三格格,我并不是危言耸听,那吴三桂领兵数十年之久,曾经南征北战,清兵汉军他都打过,他在云南剿匪这么多年从未卸甲,他的士兵也都骁勇善战,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准备。”   建宁说道:“我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毫无根据的判断,首先,清军入关已经三十年,民族矛盾早已下降为次要:吴三桂以反清复明为旗号,不过是刻舟求剑,脱离实际。而且,吴三桂降清以来,他在两族矛盾最尖锐斗争最激烈的时刻还信誓旦旦地表示要“矢忠新朝”,对各地抗清起义军极尽镇压之能事,现在却要又要“反清复明”,他不会得到汉人的支持,所以我说他已经成了无源之木。”   明珠说道:“不错,臣十分赞同三格格的这个观点,吴三桂造反根本就是师出无名,更实打实的证明了他是个乱臣贼子,他的立足点都不稳,焉何能够长久!”   建宁继续道:“第二,皇帝哥哥虽然年轻,但却有着杰出的政治才干:早在准备撤藩之初,便已对撤藩可能导致的后果有所准备,吴三桂的此次造反在意料之内,只不过是时间上来的快了一些,但并不是不能应付……”   在场的众臣均想:不错,皇上得知此消息之后,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最镇定自若的。他首先颁布诏令给平南、靖南二藩,告诉他们,朝廷不会撤二番,让他们不要跟着吴三桂一起出兵,朝廷会让他们安心继续做平南王靖南王,以在政治上孤立吴三桂。而后,又迅速下令捉捕吴三桂之子吴应熊及其同党,着刑部公开论罪议处,以打击吴三桂气焰,巩固后方。并且皇上早就让户部尚书准备出应对战乱的军饷粮食好能供应军需。   现在一想,皇上做出的这些举措,才是稳住了朝廷人心的根本。   康熙目光亮晶晶的看着她,只听建宁继续说道:“第三,吴三桂兵力虽然强盛,但却不具战略眼光,这从他早年的战役当中就可以看得出来,我就不一一举例了,你们只要去吏部的资料当中查阅一下他的生平战役就可略有了解。以他一人之力敌一国,注定要败。”   她看了看陷入沉思的众人,说道:“虽然对方兵广粮足,我觉得以大清君臣上下一心,叛军没有其他同档的情况下,最多三年此论可平,若是多一天,百姓就多受一天战火之苦。”   这番话说得众人都热血沸腾,迫切的想去拟出平乱战略,早点实施完成,好让天下百姓少受战乱之苦。   趁着他们君臣正沉浸在思考如何对付反贼的壮志豪情当中,建宁忽然问皇上:“所以,皇帝哥哥,我不配侍卫行吗?”   康熙这时说道:“不行,我们可以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却不可以在任何一个实际问题上,轻视敌人。侍卫还是要配,朕不限制你出宫也就是了。”   成年的皇子可以出宫,但是成年的格格们可没有这项特权,何况建宁还是未成年,如此的命令已经是给建宁开了进出皇宫的大门。自从南巡回来之后,知道她可以在宫外甚至在敌人手下毫发无伤的生存那么长时间,皇上就同意她偶尔出宫了。   建宁一福身,面露轻快之色:“谢皇帝哥哥,对了,这次我出宫得到了一个好玩意儿,想给皇帝哥哥见识一番。”   索额图等老臣心想:这三格格到底是孩子心性都什么时候了,皇上还会陪她玩?!   却没想到康熙颇有耐心的问:“等朕今日忙完了,晚点再给朕看行不行?”   索额图不由啧舌,心想,原来在臣子面前老成持重极有威严的皇上,在亲人面前是这一副面貌。那自己的女儿中宫皇后,可是享了福了。他却不知皇上的这种耐心是三格格的专属,是从小到大磨出来的。   建宁却没有像众臣以为的见好就收,而是拉着康熙就走,一边走一边说:“耽误不了皇帝哥哥多少时候。”   众臣相互看了看,魏东亭和图海都是侍卫出身,早知道他们兄妹相处的模式,当然是皇上走到哪儿就亦步亦趋地跟着。   明珠对剩下的几人说道:“走吧,皇上不在,议事给谁听,咱们也跟过去看看!”   建宁拉着康熙走向皇宫的空旷地带。京郊不远处就有草场,而且京中有许多达官贵人玩鹰,所以紫禁城的空中,时不时也有大鸟飞过。   康熙奇道:“你到底要让我看什么,为什么要跑到大殿外的广场上来?”   建宁说:“你稍安勿躁,马上就好。”她观察着天空,终于看到一只远远飞过来的鸟儿,于是对着从天空高高飞过的一只大鸟举起汤若望送的火铳。   康熙好笑道:“别闹了,你打不中的,朕知道你瞄得准,不过太远了,没有火铳打得中。”   他话音落下,只听嘭的一声,几个随后而来的大臣看到三格格的动作以及听到声响,下意识向天空看去,只见一只飞得及远极高的鸟儿应声直直的落了下来。   图海快速走过去将那鸟捡了回来:“皇上,是一只海东青,三格格打中的,只伤了翅膀。”   康熙没有去多观察那只鸟,只是看了一眼,就把建宁递过来的火铳看来看去,在手中把玩,目光变换不定:“这是哪儿来的?”   建宁从图海手中接过那只受伤的鸟,它虽然受了惊吓,但是仍是不改猛禽本性,在图海手中还一个劲儿的挣扎。   建宁接过去之后,图海也没看清她用的是什么手法,只见她在鸟背上拍了几下,那鸟竟然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建宁说道:“我今天去了宣武门内的教堂,这是由汤神父研发的,他改良了推进所用的火药成分,他既然小的物件能改,大炮也应该不成问题。”   康熙闻言目光灼灼的看她:“当真?”   建宁点点头说道:“应该错不了,只是需要时间,不过汤若望没有可以研究的大炮样品。”   康熙叫道:“明珠!”   明珠赶忙上前:“奴才在。”   康熙大手一挥,说道:“汤若望要研究的军火,兵部全力配合,三个月之内,朕要看到满意的成果!”   明珠领着兵部尚书的头衔,所以对兵部内所存的火器也都有研究,看到今天三格格展示的火铳的威力,知道这东西的威力要强过兵部很多,他不敢怠慢,立刻领了旨。   康熙想了想又说,“明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空全程盯着,研发新的火器这件事就交给建宁和汤若望去办,需要的东西和人你们兵部全力配合。”   建宁听到有事可做,自然不会推脱,一本正经的说道:“臣妹必然不叫皇帝哥哥失望。”   这时索额图上前说道:“皇上三思啊,若是威力强大的火器大炮能研制成功,将对战局十分有利。这件事情至关重要,三格格毕竟是个女子,怎能挑起这么大的重担呢。”   建宁看了看他,还没有说话,康熙说道:“索额图啊,你们祖上也是从龙入关的老臣了,怎么学那些汉臣小家子气,女子怎么了?我们爱新觉罗家的女子可不是只会躲在房里绣花的和相夫教子的。”   建宁说道:“不错,非常时期,我也愿意贡献一份力量。”   周培公这时说道:“在场只有微臣是汉臣,但是微臣并不小家子气,我觉得三格格可以胜任。”   从认识到现在,虽然还不超过一天,但是周培公从她的一言一行,听她侃侃而谈评论吴三桂如何必败,又见她毫不犹豫的举枪向空中射击。周培公一点都不会小觑了眼前的这位小格格,反而觉得很多男子都比不过她。   康熙朗声笑了起来,终于一舒胸中闷气,“好吧,周培公不小家子气,索额图也别让人比下去,咱们走吧,回养心殿议事去吧!”   《本草纲目》中有记载:“雕出辽东,最俊者谓之海东青。”海东青属于大型猛禽,体重健壮。雌性比雄性还大,最重可达六公斤。身高一米左右,两翅展开两米多长。   建宁射中的这一只,头部羽毛是白色的,缀有褐斑,身体暗灰色;胸部褐红,尾部纯白。喙爪像铁钩一样,它身长不过两尺,体重也只有三斤多沉,明显是一个小家伙,在它的部族之中,它还是一只幼鸟,却是比普通的凡鸟已经大得多了。   长大了的海东青能捕天鹅、野鸭、兔、狍等禽兽。在满语中叫“雄库鲁”,意为世界上飞得最高和最快的鸟,传说中十万只神鹰才出一只“海东青”。   建宁把它带回去之后,将它翅膀上的伤撒上伤药绑上绷带,过不了十天半月,应该就会痊愈了。   熬鹰本来是极度费神的一件事儿,被人捕捉到的雄鹰,不被逼到极限,根本不会吃任何东西,它们宁可饿死也不折腰。   可是这一只小鹰却特别识实务,没用建宁多费神就乖乖的饮了水和吃了食物,不过它只吃建宁亲手递过来的东西。不是因为它太过有灵性,而是自然界中的生物更懂得弱肉强食的道理,当建宁用手在鹰背上按了按,就已经让这在食物链顶端的鸟儿臣服下来,自然是会听她的摆布。   墨香见到建宁要把这只小鹰养起来,说道:“奴婢去找一只笼子来吧,库房里有一个由金子打造的笼子,美轮美奂,正适合放在格格屋里。”   建宁说道:“不用笼子,鹰是自由自在的生灵,等养好伤它若是想飞走随时都可以,还是找一只大点的架子来。”   安置好了小鹰之后,建宁并不闲着,而是去了一趟兵部,她让人把火器军械的资料都找出来,匆匆看了一遍。   第二天开始,便把汤若望也带到了兵部,他需要什么东西让他跟掌管器械的官员自己交涉。汤若望不仅自己来了还带着他信任的能帮助他做研究学生南怀仁。   建宁自知不是那种技术型人才,只是用自己的身份,保障他们要什么能有什么,和保障他们的试验环境。   如此一来,建宁频繁出宫去,入兵部或者其他地方,很多人都知道了:三格格竟然也如王孙贝勒们一样,开始替皇上办差了。   国家正值多事之秋,文武百官各忙各的,全都让事物压得满满的,自然没人会站出来说什么。再说当初索相已经就三格格办差这件事上奏过,他是国相又是国丈,都被皇上驳了回来,谁还敢再去捋虎须。更何况人家三格格只专心和汤若望南怀仁等人研究火器,从来不对兵部以及各部别的事情指手画脚,这比一般开始办差的皇亲国戚要强多了。   所以众臣仍然是各做各的事,朝堂上一丝涟漪都没有起。   但是后宫之中不一样啊,宫中出了这么一个异类,连皇后都有些坐不住了。   大格格又将此事添油加醋的说给皇后知晓:“后宫不得干政,这可是祖宗定下的规矩,皇后娘娘初掌后宫之事,若是被她这么一搅和,宫中人不知道要怎么想,别人该以为皇后娘娘不英明呢。”   皇后踌躇道:“可是三格格并不是私自行事,而是奉了皇上的旨意。”   皇后和皇上新婚燕尔,她不想去违逆皇上,惹得皇上不快,这个时候讨好皇上还来不及呢。但是又如大格格所说,她初掌后宫之事,这宫里有太皇太后,太后,还有几个太妃,她们这些前辈们虽然都要养老不管宫务,正是这样,她这个新人皇后更需要在宫中所有人面前立威。而深受皇上宠爱的三格格,正是最好的靶子人选。   大格格又说道:“这件事索大人也是不赞同的,听说当时就向皇上启奏了,不过,当时皇上没有听索大人的意见。”   皇后皱眉道:“连我父亲也不同意?这也是意料之中的,女子干政在他来讲就如天方夜谭。”   因为在闺中之时,赫舍里氏皇后就与大格格有交情,两人早就是朋友。如今成了姑嫂,在这宫中,皇后完全掌控着宫务,成了极尊贵的人,大格格有心巴结之下两人更是守望相助,所以皇后把她当做自己人,有什么都会在大格格面前说,不会太防着她。   大格格说道:“三格格做这种出格的事,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仗着皇上的宠爱,在这宫特立独行,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不说别的,你只看她住的地方,就知道皇上有多惯着她了!”说罢眼中闪过一丝嫉妒的神色。   皇后听闻此言,也不得不重视起来。三格格在这宫中确实太特别了,特别到会威胁她这个中宫皇后的威严,若是这样的话,她就不得不出手了。   皇后沉吟着说道:“这件事情我知道了,还要再斟酌斟酌,端敏你先回去吧。”   大格格见劝动了皇后,心中有些得意,自从上次之事,她与三格格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大格格觉得自己不出手对付建宁,建宁也不会让自己好过。上次她在太皇太后面前想故意为难,强压着让三格格给她道歉。可是她却不知当时的三格格芯子里装的是假格格真皇上!   所以她的那些刁难,其实全让康熙皇帝受了,康熙忍气吞声接下了来自大格格的刁难,但是自此之后,对她的观感变得十分不好。有一次,大格格做错了事,康熙当众斥责过她,让她大失脸面,所以宫里人都知道,大格格很不得圣心。   这在大格格端敏看来,皇上明显就是偏心建宁,所以才找机会为难自己给她出气。这样一来,觉得罪魁祸首都是建宁,所以大格格更记恨于她了。   皇后跟大格格说她要斟酌一番,是真的斟酌过了,她决定先去找敬太妃聊聊。这位太妃毕竟是三格格亲娘又是皇后的长辈,这件事情若是能由敬太妃出面规劝住三格格,她这个皇后简直是省时省力,又不会抢了皇后的功劳,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几乎没来过钟粹宫的皇后,纡尊降贵的踏入了平时不屑一顾的钟粹宫。皇后本以为只要她说明来意,就会得到敬太妃的巴结和支持,但是没想到,敬太妃这个一点都不识时务的人,连皇后都亲自出面登门了,她的态度竟然不冷不热。   敬太妃平淡的说道:“三格格要做什么事,向来不会问我的意见,我也从不干涉,我们虽是母女,但是并没有可以相互控制对方决定的资格,要让皇后失望了。”   皇后诧异道:“满宫里的女孩子只有三格格与众不同,她总往宫外面跑,难道敬太妃就不在意三格格的名声,任她为所欲为?”   敬太妃淡然的说道:“孩子长大了,有她自己的判断,我不会去管。皇后对她有什么不满和告诫,可以直接找她去说,她若是肯听你的,那是你们两个人的缘分。”   敬太妃虽然足不出户,但是对这位皇后的心思却是能猜到一些的。但是她也是真的爱莫能助。   建宁在三岁之前,有奶娘和宫女照料。从三岁之后,都不和她同住一宫了,毫不夸张的说,建宁是由她的三哥当今皇上带大的。   三格格的一粥一饭一衣一寝,敬太妃都没有操心过,越拖孩子越大,直到现在才去操心会不会太晚了。这位本就对一切事情不感兴趣的敬太妃,觉得三格格完全不需要自己照料,更加的一心向佛了。   也许除了建宁到了生死关头,别的事情都不足以让这位生母动容。   皇后娘娘在敬太妃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心中暗骂敬太妃不识抬举!   如此一来,皇后那就只能直接去找三格格。虽然是皇上的旨意让三格格去办的差,但是皇后总不能直接找到皇上,说他这么做是错的。   若是皇后真这么办了,恐怕她这个皇后在皇上面前就要失宠了,所以为今之计,只有让三格格自己知难而退。   建宁对皇后不打招呼就驾临了毓庆宫,有些意外,不过还是上前行礼:“臣妹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没有叫起,而是板着脸,一言不发的路过建宁身边走到了主位坐下。   建宁心中暗自嘀咕,看这位皇后娘娘的态度好像是来者不善,像是兴师问罪来的,但是她自问没有得罪过她,在宫中寥寥几次相见自己一向礼数也周全,怎么就招惹了这位皇后娘娘呢?   皇后也在打量她,眼前这位格格虽然年纪尚幼,但是容貌秀美,已经初显倾城之貌,长久以来又是宫中最尊贵的女孩子,说过的话都能实现,她没有颐指气使的那种骄傲,气度却更是不凡。怪不得大格格一提起她就恨得牙痒痒,除了对她的不满之外嫉妒肯定也占了不少成分。   皇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不知不觉让建宁行礼的时候就久了些。建宁身后的墨菊墨香心中很是不平,这皇后是什么意思?跑到他们毓庆宫来立威来了,竟然让她们格格保持着躬身的姿势那么久!   墨菊对在门口的宫人一使眼色,那宫人会意过来,就悄无声息的出了宫门。   建宁自然看到了自己宫女的小动作,但是并没有阻止,皱眉道:“不知道皇后娘娘登门是何事?”   皇后回过神来,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起来吧。”   建宁面色平静的直起身,好像之前遭到为难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心平气和的说道:“皇后娘娘的来意是?”   皇后面对如此镇定的她,但是没好意思开口,上来就是指责,而是说道:“三格格的这个毓庆宫,本宫还没有来过,想来参观参观,三格格不会不欢迎吧?”   建宁说道:“皇后娘娘是国母又是六宫之主,能踏足我小小的毓庆宫,臣妹自然是受宠若惊,又怎么会不欢迎呢。只不过今天皇后娘娘来得不是时候,我还有事要办,正要出门去,臣妹改日再相邀娘娘过来品茶如何?”   皇后一听她要出门,正中下怀,借机问道:“你要去哪儿?是要出宫门吧?你知不知道,所有的格格公主们轻易都不会出宫,‘深宫望月,待字闺中’,才是皇家格格该有的样子。”   她见三格格并没有露出不满意或者不赞同的神色,于是继续自以为苦口婆心的劝说,“你还年轻,不清楚利害关系,文武百官们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对于你这样一个领了差事,在外面抛头露面的格格,观感都不会太好。等你到了能议亲的年纪若是被重臣拒绝,皇室脸面往哪儿搁!那样的话,只能把你嫁到蒙古去,蒙古那边冬天冰天雪地的不说,还过着最原始茹毛饮血的日子,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能受得了,你要明白,本宫这都是为你好才来跟你说这些……”   建宁本来以为皇后过来看看就会走,但是没想到她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而是越说越多,建宁看了看时辰,不得不打断道:“皇后口干了吧?请用一点茶水,若是你还有什么指教没有说完,能不能等我回来再说,今天我真的有事在身,皇帝哥哥说不定也会过去,我不想让他们久等。”   听闻此言,皇后心中生怒:“你还敢拿皇上来压我!皇上是我的夫君,自然不会帮着外人。你身为格格,就应该有格格该有的样子!天天往出跑,抛却廉耻,是野丫头才会做的,别说是皇室,就是大户的人家的女儿都不会这么做!”   一个声音从大门的方向传来:“朕怎么不知道,朕何时把建宁养成了一个野丫头,皇室女儿岂可视能用普通百姓的标准来衡量的!皇后这话说的未免太片面了吧!”   皇后一惊,向门口看去,果然见皇上黑着脸大步迈了进来,不知道何时已经到到来,也不知道他听了多久,守着门口的宫人低垂着头,根本就没有传话说皇上驾到。   所有人连忙给皇上请安,特别是皇后一行人,因为宫里同时有了好几位娘娘,所以皇后宫里每次接驾,他们都像是打了胜仗一般,又诚惶诚恐又兴奋。   建宁对康熙的到来倒是不太意外,只是警告的看了一眼墨菊墨香,让她们莫要得意忘形被人发现以致被记恨。   皇后委委屈屈的说道:“皇上,臣妾是真心为三格格打算,为皇室的体面考虑,并没有私心,还请皇上明鉴。”   这若是私下里,忙完了一天的要务回到后宫之后,也许皇上会对皇后好言抚慰,但是这毕竟是在毓庆宫中,而且还有好些个文武大臣正等着他们去看实验成果。   今天皇上聚集了文武大臣在紫禁城的后山看汤若望这阵子的实验成果。紫禁城内也有大校场,为什么不在宫里试验呢,这是汤若望极力要求的。   康熙见他们研究那么辛苦,自然准了这点儿小事儿,而他刚刚等在乾清宫里,准备和建宁一同去后山,见她都迟到了,本人没等来,却等来了毓庆宫的小太监,说皇后娘娘在毓庆宫,恐怕格格一时走不开,康熙就决定亲自过来看看。   康熙本来打算亲自过来邀请三格格和皇后一道去的,没想到却听到这番言论,当下就改变了心思。   现在看来,以皇后的食古不化,就算是看到了什么惊人的威力,也不会觉得建宁有什么功劳,仍然还是会劝她乖乖的待字闺中吧。   面对皇后的软语解释,康熙只是说:“皇后还是先回宫去,朕有空了再去看你。”   他看向建宁:“还愣着干什么,都什么时辰了,实验早就该开始了!这就跟我去后山。”   皇后出师不利,游说建宁还没有见效,还被一向对她温言软语的皇上给了个没脸,皇后只觉得面上发烫,只能咬牙:“臣妾恭送皇上。”   皇后身后的奴才们见此情况,大气都不敢出,皇后如此没有面子,都怕一不小心皇后把气出在他们身上。   康熙和建宁一边走一边说:“皇后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没看老祖宗那边都没有动静,就是默许了咱们这么做的。朕给你找点事情做,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皇后火烧眉毛似的跑出来阻止,还是太过年轻,想在宫中办成几件事,好坐稳后位。”   康熙对帝王之道深有研究,对宫中某些人的想法自然是了如指掌。妃子们之间的明争暗斗,自以为手段了得,其实以康熙这种圣明君主,朝臣的动向都要掌握在内,何况是自己的后宫呢。   建宁说道:“我很理解皇后娘娘,她所说的也不都是全无道理,所以我并不会放在心上。”   康熙说道:“那你要放弃了吗?你要做一个皇后口中的那种一板一眼的格格吗?”   建宁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不了,她说什么是她的自由,我做什么是我的自由,不是吗?”甭管别人怎么说,只要她自己是认为是对的,她就还是照样我行我素。   康熙不由得轻笑出声:“朕就知道你对她说的话是只听不进,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闻言建宁有些懊恼地跺脚:“你这是什么意思!根本不是夸人,分明就是说我冥顽不灵,不听人劝吧!”   对不熟悉的人,她一向会客客气气的,跟比较亲近的人不论他身份地位如何,也是该恼就恼。   身后跟着的墨菊墨香,心里不由得想:我们格格就是个窝里横,皇后莫名其妙的跑来聒噪指责那么一堆,没见她回顶一句话,可是皇上只不过说了一两句,她就要炸毛了。   建宁并不知道自己的两个宫女要为自己操碎了心。   还没走出多远,有太监匆匆跑来报说:“启禀皇上,沙俄的使臣到了,正在宫外求见。”   康熙愣了一下,随口问道道:“什么时辰了?”   那太监说道:“回皇上,已经是末时了。”   康熙这才“哦”了一声,“之前定好的接见沙俄使臣的时辰已经到了,也不好让人家久等,你去告诉等汤若望他们,将试验延后。”   建宁有些愧疚的说道:“都怪我误了时辰。”她早就知道康熙每日办公的时间都划分的清清楚楚,排得满满当当,耽误了一件事的时辰,其他的也会受到影响。   康熙说道:“怎么能怪你,谁也没想到皇后突然来绊住了脚,走吧,先去见见沙俄的使臣,让大臣们多等一会儿吧。”   戈尔尼是沙俄派来的使者,也是沙皇座下最得力的将军,他如今穿着西装革履,带着彼得大帝亲自写下的文书来见大清国的康熙皇帝。   康熙不会天真的以为赶在这个时候抵达北京的沙俄使臣是来睦邻友好的。大清国内乱顿起,吴三桂的军队已经攻到了荆襄一带。   这个使者一定是带了俄国沙皇的什么命令,虎视眈眈而来,俄罗斯的蛮夷一项掠夺北部边境,早就对黑龙江一带视为囊中之物。   康熙在雄伟的太和殿接见了他,建宁就站在身后。   戈尔尼对着高高在上的康熙一点儿也不觉得拘谨,行过了礼节之后,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宣读彼得大帝的手书:“大清皇帝陛下,俄罗斯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国家,在俄罗斯周围许多国君都已经率领大臣明归顺了沙皇陛下。希望大清国君主主动向沙皇陛下修好,称臣,开放边境,并将黑龙江流域的索伦,赫哲,奇戈尔等土地归还我们俄罗斯。”   康熙听了这嚣张的宣告,不怒反笑道,“回去告诉你们那个彼得,他是个皇上,朕也是皇上。大清国不想占沙俄一草一木,但是沙俄也休想占我大清的半寸土地。黑龙江上下,凡是河、溪、沙、石,我们都不放弃,如果你们胆敢侵吞的话,我们大清国有百万雄兵严阵以待,并不怕与你们交战。”   戈尔尼不可置信道:“陛下,据我们所知,大清国只是表面上强大,实际上有许多敌人,汉人不服满人的统治,你们西南蜀地已经有三位将军已经举兵叛乱了!这种情况之下,你们还想着与俄罗斯开战,就不怕灭国吗?”   康熙镇定自若的笑道:“西南的小股叛军朕并不否认,不过很快他们将会被扑灭。大清国毕竟实在太广博了,你们又怎能要求任何一个地方都安安稳稳的呢,最繁盛的时代最昌盛的王朝也会有叛乱,这是不可避免的,就如同从草地里走过,靴子上总会偶尔沾上个小虫子。”   戈尔尼明显对康熙的态度很意外,正在他踌躇之时,一旁的建宁开口了:“听说罗刹国的火器非常厉害,大清最近正好制造了几门大炮,皇帝哥哥,我们何不请大使品评赐教一番呢?”   康熙只是犹豫了一瞬,觉得建宁向来可靠,她既然开口,就应该有把握镇得住这个红毛子。   康熙说道:“那就请大使赏光吧。”   戈尔尼心想:这位公主有一句话说对了,沙皇俄国的火器确实十分厉害,沙皇俄国的军队仗着威力强大的武器,从来都是所向披靡。   听到大清朝的皇帝邀请他去看一看自己国家研制出的火器,戈尔尼一边在心中不屑一顾,觉得对方再强大也不可能强得过沙皇俄国,又一方面,沙皇提出的条件大清皇帝没有同意,他回去之后,也可以报告一些对方的武力配置来交差,于是欣然同意。   戈尔尼与康熙,建宁一同前往紫禁城的后山景山。一到达目的地,他就被震惊了一下,与之前冷清的大殿相比,这里站满了人,康熙皇帝一到,他们就山呼“吾皇万岁”。   戈尔尼这才知道,原来并不是他猜测的那样,听到战乱大臣们都跑光了,原来是都在这里汇集,看来这个试验对他们很重要,想到此,他又骄傲的挺了挺脊背。 第191章 刁蛮公主41   康熙登上高台的御座说道:“让众位爱卿久等了,这位是来自沙俄使臣戈尔尼, 他对火器很感兴趣, 也来见识见识。朕正好让他品评一下, 咱们大清国的火器和沙皇俄国的孰优孰劣。”   汤若望和他的学生也是他试验时的得力助手南怀仁走向康熙:“陛下,您来啦。”   康熙点了点头说道:“汤爱卿, 朕还没问你为何坚持要把试验地点设置在皇宫之外?”   汤若望说道:“启禀陛下,皇宫里实在太小了,不足以测试神武大炮的威力, 更何况发炮之后响声巨大, 臣害怕惊扰到太皇太后等宫中的贵人。”   康熙轻笑道:“竟然说皇宫太小, 恐怕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好吧, 既然你觉得宫中占地庞大的演武场也不足以试验它的话。神武大炮, 这个名字倒是挺响亮, 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   康熙本来就兴致高昂, 他也知道,这次的试验估计不会让自己失望, 不然汤若望等人不会这么信誓旦旦。不过在沙俄使节面前, 他还是要做足了的样子。   南怀仁说道:“这名字是三公主殿下取的, 微臣觉得很适合。”   戈尔尼显然没想到,在大清的朝廷会有欧洲人对康熙称臣,听他们的口音就知道是来自西欧, 而且明显的这些和她自己一样的白皮肤人种还得到了大清皇帝的重用。   戈尔尼想:不过这都不是重点,最重要的还是要看火炮的威力如何, 不然他们吹出花来也无济于事。   康熙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一挥手道:“这就开始吧。”   汤若望走到早就摆好的大炮跟前揭开那块蒙着大炮的红布,康熙和朝臣都能看得出来,这大炮比之前见到过的体型都要更庞大一些。   建宁这时也走下高台,接过一束火把,等南怀仁安装好火药之后,亲自点燃引信。   众人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耳膜一震,远处大概在百余丈开外的一个小木屋已经被毫不留情的轰为平地,爆炸的火焰腾起几丈来高,木板在熊熊燃烧着,让人看得清这段距离。   众大臣看到这种景象,不由得愣了一下后大声叫好,纷纷议论了起来。   康熙不顾耳中阵阵的轰鸣,他几乎在爆炸的一瞬间立刻站起来眺望远处。   戈尔尼伸长了脖子看向仍然燃着火光的那个地方,不由得啧舌。意料之外的,这威力好像不比他们俄罗斯引以为傲的火器技术差呀!   建宁转头说道:“皇帝哥哥,是我的失职,忘了叫你捂好耳朵了,这次请各位捂好耳朵,我再点燃下一炮。”   此时,汤若望在炮体上调整着什么,调整好了之后比了一个可以的手势。南怀仁重新装火药,第二炮发射出去。竟然比之前更远!   目测起码距此地有二百余丈的距离外,又一座小木屋被火光吞噬。   有了前车之鉴和三格格的提醒,众人早就捂好了耳朵,耳朵虽然没有受到冲击,但是脚下的地面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晃了晃。   康熙目光灼灼的看了过来,“这大炮竟然能自如的调整射程,威力仍然不减?”   建宁说道:“不错。”   纵然是坐拥整个国家,知道拥有了这种技术,康熙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让自己的嗓子不显得那么干燥,才开口问道:“实验结束了吗?”   建宁说道:“还有一发,请耐心等待。”说完就示意南怀仁装火药。   这回不用三格格提醒,因为他们站在高处,众臣之中早有人发现了那个距离最远的小木屋,目测距此地少说也要三四百丈,发现之人不可置信地指着那一边让众人都能看到,道:“看呐,那边似乎有一个一样的小木屋,可是那也太远了,未必能射得中,不过我看就前两发的威力,这神武大炮已经算得上是登峰造极了,别说吴三桂受不了这么强的火力,就是擅长大炮火枪的老毛子来了,装备上此等武器,咱们大清的军队也足可以把他们轰回老家去!”   众臣纷纷附和,也觉得三格格和汤若望他们有些急功近利,一次一次追求更远。但是众人心中已经各自决定,就算是这次失败没能打中那个作为靶子的小木屋,也绝对不会泼冷水或者出言讽刺,前两炮的成绩足够他们把这项发明夸上天。   没让他们思考太久,随着轰的一声,最后一个小木屋也被大火吞噬。   众人无不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时,在慈宁宫里的太皇太后,也受到了震动,一屋子人惊慌失措,团团转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是地震!快保护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却稳稳地坐在床榻之上说道:“慌什么!不是地震!建宁之前派人来说过,说今天他们要在宫外试验什么火器,不过这动静确实有点大呀。”   苏麻拉姑在一旁伺候,重新端上一杯热茶说道:“三格格一向思虑周全,若不是她事先派人来告诉这一声,咱们肯定也慌起来了。”   如此手忙脚乱的场景正在各宫中上演,建宁手下的人有限至,只告诉了太皇太后,太后以及敬太妃他们,不过有这几人在,宫里不至于因这点动静慌起来。   后山,建宁这时走回皇帝身边,缓缓说道:“最后一个靶子距此地足有五百丈远。皇帝哥哥你也看到了,这大炮的射程可以调节。汤神父正在研究更远更精准的射击,不过我想对于目前的战场,这种水平已经够用了。”   康熙听到这些,内心已经是欣喜若狂,不过他仍是保持着君主该有的镇定自若,说道:“确实已经够用了!之前兵部火炮的威力,朕不是不知道,在短时间内能够取得这样的成绩,朕十分欣慰。”   他意气风发的说:“有功就该赏,来呀!赐汤若望一等伯,赏双眼花翎,赐穿黄马褂!赏南怀仁黄金百两,升两级,其他作出贡献的工匠们一律有赏。”   此话一落,谢恩之声不绝于耳。   康熙看向建宁,建宁半开玩笑的开口说道:“我的赏赐肯定也是少不了的,等回宫之后建宁去向皇帝哥哥去讨赏。”她一边说着,一边使了个眼色给康熙,让他去注意一边已经傻眼多时的戈尔尼。   康熙这才想起他来,说道:“大使,我们大清国的火器你已经见识过了,与你沙俄相比又怎么样?”   戈尔尼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眨了眨一直盯向远处已经疲乏的眼睛,说道:“大清皇帝陛下,今天戈尔尼真是大开眼界。”   康熙问道:“不知道尊使觉得我们国家的神武大炮威力如何?”   戈尔尼心悦诚服的说道:“厉害!不只是威力惊人,而且百发百中,比弊国的火器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回国之后一定恳请沙皇陛下和贵国结为兄弟之邦,从此不再开战。”   康熙这才朗笑出声,道:“如此自然最好,贵国的皇帝如果仍然是执意要侵吞我们大清领土,你不要忘了朕之前的话,照直说给他听!”   “是!”   定下了外交基调,戈尔尼实在忍不住,问了问站在离他不远处汤若望:“您是哪国人?这惊人的威力是否是你自己祖国的技术?我是能否出价收购一座火炮作为研究?”他知道掌握着这种世界领先技术的所有者,不会真的将这些技术教给别人,所以也只是试探的提了提要买一个样品回去。   汤若望神色和蔼的说:“我来自德意志,这些成果是大清的工匠们的智慧结晶,并不是来自我的祖国。更何况我来到大清国已经超过三十年,这里也是我的祖国,我怎么会背叛它呢。沙俄大使阁下,若是有购买意向,请直接与我们大清国的皇帝陛下谈。”   康熙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戈尔尼就怂了,再也不像之前那样的大国使者趾高气昂,还谈什么想买大炮,自然是接受理藩院的安排,时候一到就启程回国。   双方开战已经一年有余,吴三桂从一开始的势如破竹,挥师北上攻占湖南,大有席卷天下之势。到现在吴三桂据守湖南后,对是挥兵南下还是渡江北上一直摇摆不定。   康熙皇帝看出了吴三桂的优柔寡断,一直想御驾亲征,会一会这位枭雄。可是这事满朝文武没有一个赞同,他们总是有一堆大道理阻止他到战场上去。   索额图说,天子御驾亲征,要有万全的必胜把握。因为天子是天之子,凡人可以败,天子却不能败,否则以后他这个皇上的形象无论在百姓心中还是大臣心中都要大打折扣,所以皇上根本亲政不起。   康熙心中赞同他这些话,但是也仍然对不能亲上战场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他强烈的要去看一看,引起国家纷乱半壁江山沦陷的前线到底是什么样。   国家处在动乱之际,各处的牛鬼蛇神也都纷纷粉墨登场。   康熙即便是在和平的时候,也一直很关注着各地的非法组织,因为他知道这些能蛊惑人心的组织对大清的统治有多大隐患。   最近康熙接到奏报,有一个叫三郎香会的秘密组织渐渐的露出了端倪,而他们在各地竟然已经发展到了近二百万的教众!   康熙知道了国家竟然有这样一个反清的教会,连睡觉都不能安稳!   即便是没有当前吴三桂的叛乱,教徒如此之多的组织也足够给大清国造成很大的麻烦。而这样一个组织之前一直蛰伏起来,现在又趁着民心不稳之际出来妖言惑众,不用想也知道,绝对不是个好东西!   已知的他组织的头目叫做杨启龙,是前明余孽。还曾经秘密前往云南五华山会见吴三桂,双方十分可能有勾结!   而康熙的烦恼远远不仅于此,入了夏的京城,本来是风平浪静,可是最近不知又从哪传出将天下大乱的谣言来。京城街角里玩耍的孩童们时常吟唱的一首歌:“四个口儿反,天下由此散,日月双照五星连,时候到了一起完,劝君早从善!”   康熙叫来了索额图,周培公,明珠等满汉大臣,大家一起琢磨这首诗的意思,半天才有了眉目,四个口儿,拆开重组之后就是两个回字,日月光照又是一个明字,那这个歌的意思就是说回回们要造反,而且还是反清复明。   这个时候已经升为九门提督图海报告一件稀奇事,接连十几天,京城里的回民们傍晚都聚集到清真寺,直到天快亮了才会回家,不知道在偷偷摸摸的干些什么事儿。尤其是牛街的清真寺,所聚集的人最多。   这种秘密集会康熙朝屡颁圣旨,是绝对不允许的,他们不会不知道,所以根本就是有意为之。   把这两件事情捏合到一起,就是回回们要造反,而且已经在紧锣密鼓的秘密准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爆发。既然已经事先洞悉他们的阴谋,康熙自然不会叫这种事情发生,已经派了人,当晚前去剿灭。   在晚饭之前,一太监悄声走进来报告:“主子,净事房的牌子到了,请您翻牌子。”   康熙心情有些烦躁,看也没看那些牌子,直接说道:“拿走吧,不翻牌子。”   后宫里的妃嫔们勾心斗角,每说一句话都可以给别人设陷阱,或者是抱着讨好他的目的。若是心情好时,康熙会去后宫走一走,若是心情不好,那些人各式各样的嘴脸就容易触怒于他。所以自从战事一起,事情都压下来,他独宿养心殿的时候居多。   “是,那奴才这就去吩咐御膳房备膳。”   康熙说道:“去个人把三格格给请过来,请她同朕一起用完膳。”   太监总管李德全应了一声,亲自去了毓庆宫,熟门熟路的到了建宁跟前儿,打了个千儿道:“三格格,您还没用完膳吧,万岁爷请您过去一起呢!”   建宁自从办好了上一件差事之后,并没有闲下来,皇上继续让她督办工部制作大炮的事宜。又要保证质量,又要快速的做出一批成品来,好能将这重型杀伤性武器送到前线去,即震慑敌人又能稳定军心。   工部的人别说是皇上亲下的命令不敢怠慢,就算是有心怠慢,有三格格在这镇着,也只能是拼尽全力,日夜赶工,以最快最好的方式出货。   建宁经常和玄烨一起吃饭,一点儿也感受不到别人所说的受宠若惊。只不过她发现他今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建宁不由得用玉筷敲了敲瓷碗,发出一串清脆的敲击声,好使他回神,“皇帝哥哥,你在想什么,吃饭都不能专心。”   殿里的宫女太监们连忙低下头去,怕三格格的如此大不敬之举惹得皇上发怒,虽然以往的经验来说皇上对着三格格从来不会发怒,但是下人们总是下意识的低头,好像就能由此躲避主人的怒火。   康熙本来就吃得心不在焉,被她看穿干脆放下了碗筷说道:“朕是在想,怎么这天下就这么不太平呢!”   建宁以为他在说西南的战事,便也放下了碗筷,说道:“对了,你派了小桂子去找那个东西,可有眉目了吗?”   康熙沉着脸说道:“他根本无法接近吴三桂五华山的府邸,更别说是行军大帐了。”   小小的一本书,十分容易收藏,而别人在全无线索的情况下,要找出它来就绝非易事。以小桂子的机灵都碰了壁,康熙觉得要找到的希望不大。   建宁却不想这么快就放弃,她想了想说道:“此时事关重大,我们又非找到它不可!不如让我去吧!”   康熙顾不得烦心,不可思议道:“你?你去干什么?!”   建宁说道:“我是认真的,他找不到,不代表我也找不到,不如让我试试吧。”   康熙苦笑着摇摇头:“我当然知道你是认真的。不过我不能答应你。”   康熙忽然正色说道:“既然你有这勇闯敌营的勇气,也许我有别的事要你去办,并不比这件事情简单。”   建宁看他表情郑重,知道是件大事,说道:“那就请皇帝哥哥尽管吩咐,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康熙说道:“这件事稍后再说,我还需要再三斟酌。只是今天还有些别的烦恼,暂时不能去想那个。”   建宁到是没有那种不能打听国家机密的小心谨慎,说道:“到底是什么事,让皇帝哥哥你连饭都吃不下,说出来虽然我不一定能为你分忧,但是据说憋在心里的事儿找人倾吐,同样也会让情绪好很多。”   康熙知道自己不是那种将难题倾吐出来就会心情变好的人,除非那人能给出切实可行的解决办法,不过他还是对建宁说道:“今日是派兵围剿回回们的日子,战报还没送来,所以我心中有些不安稳。”   建宁诧异道:“回回,是回族人?他们犯了什么事儿,皇帝哥哥干嘛要派兵围剿?”   康熙反正饭也吃不下了,挥手让人撤去,缓缓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建宁听。   谁知道她竟然越听眉头皱的越紧,突然哑着嗓子问道:“何时开始行动?”   正在这时,宫人来报:“陛下,图海将军求见。”   康熙说道:“你可以自己问图海,这件事已经全权交由九门提督去办了。”   图海走进来行过了礼之后,低声说道:“万岁,按照您的吩咐,围剿京师十二个清真寺的兵力已经布置妥当。牛街清真寺是最大的一个据点,奴才打算亲自率兵去捉人,并且将其烧掉,其他各处就以火光为号,一齐动手,一举可以扫平回回人的叛乱。”   康熙点了点头表示还算满意,建宁却马上说道:“皇帝哥哥,若是我没有听错的话,你们是根据一首童谣和回民反常的夜间聚会就料定了他们要造反。我读过一些杂史,有些上面记载了回族人习惯,他们有一个节日叫开斋节,与宰牲节同为伊斯兰教的两大节日。据我所知,在开斋节之前,一整个斋月里,每天东方刚刚开始发亮至日落期间,除了患病者之外,成年的穆斯林必须严格把斋,不吃不喝,直到太阳西沉才由阿訇在清真寺内应讲经布道,宣讲《古兰经》,直至深夜方散去回家吃东西。回回人造反还有没有其他的有力证据?不会是个误会吧?”   听建宁说的这番话,越听康熙的眉头皱的越紧,最后他已经是脸色铁青。“没有别的证据!朕正是因为他们造反证据不足,又不得不防患于未然,才觉得心里不踏实!这根本不是误会,像是个专门针对回回和朝廷阴谋!”   图海听着三格格的话,也已经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心想:兵力已经布置下去了,只要哪处不小心有火光一起,就是千万人头落地!而回回人是出了名的团结一致,京城的回人造反被抓,全国的回人都会起来反抗。他连忙说道:“请主子定夺!”   康熙即刻命令:“让所有的将士不要轻举妄动,取消以火为号,有什么命令另行通知。”   图海说道:“奴才这就去办!”   看着他快步走出大殿,康熙说道:“朕登基有十年了,怎么回民的这些习惯从未听说,难道他们之前就不过这个开斋节吗?”   建宁说道:“据记载应该是每年都过的,至于为什么今年才以这种方式浮现出来,还要皇帝哥哥自己去查。”   要么是回民之前几年确实没有这些在外人看起来反常的动作,要么就是调查此事的人将消息隐瞒了。   康熙忽然叫人给他换上常服:“到底是怎么回事,朕就亲自去看个明白!”   建宁明白过来,说道:“你要去牛街清真寺?我也去!”她不待康熙答应掉头就跑回毓庆宫去换衣服,在宫里的这些穿戴旗袍旗头花盆底儿不适合走到大街上去。   等她匆匆带着墨菊墨香再来乾清宫时发现康熙已经打理好自己,在等着她了。   两人边走边说,建宁问道:“你怎么这么好会等着我,我还以为皇帝哥哥不同意我去呢。”   康熙颇为无奈的说道:“就算我不带着你,你自己也能跑出宫去,还不如放在身边看着。”   等到宫门口的时候,图海已经回来禀报,新的命令已经吩咐下去了,九门所有将士都会按兵不动,听候皇上调令。   图海随即知道康熙要带着建宁亲临牛街,点了几个武力值最强的御前侍卫一起跟随,又让几十人打扮成普通百姓,散落在四周以防有什么不测。但是牛街上有成千上万的回民,若是他们真的暴动,这些人也是杯水车薪,无法确保皇帝和格格的安全,图海紧急派他的副手前去调兵。   走在傍晚大街上,花香袭人,身边的人或说或笑,有志一同的向街角那座可容纳上万人的大清真寺走去。   康熙看着路边熙熙攘攘的百姓,有无忧无虑的互相追逐的孩童,有顶着肚子的孕妇,即便是青壮年也是眼角眉梢带着笑意,唯独没有看起来像是要密谋造反的那一类的乱党。   图海也在暗暗惊讶,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不相信这么大一堆人傍晚聚在一起是要商量过节的,可是事实往往是让人瞠目结舌的。   建宁走在须发皆白头顶戴着回族白帽的一位老人身边,搭讪道:“老伯伯,你也要去清真寺呀。”   老人家笑呵呵的道:“是呀,我腿脚慢出门晚些,就落到最后了,家里的几个孩子早早的就去占地方去了。”   他也和建宁闲话家常到:“小丫头,你家过节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建宁说道:“不瞒你说,我不是回人,只是看到这边这么热闹有些好奇,才跟着过来看看。”   老伯慈眉善目的说道:“哦,牛街这边大多数住的都是我们回人,你既然赶上了,就跟着看看吧,挺难得的。”   建宁问道:“为什么说是难得呢?”   老伯说道:“我们这个开斋节好多年没过了,头些年还是兵荒马乱的,之后几年年景又不好,后来鳌中堂又整了个圈地,唉!好容易托康熙爷的福,咱们京城的日子过得安稳些了,今年的开斋节说什么都要过的,再不过又错过了一年。”   康熙图海等人已经明白了,为什么只有今年回人才过这个节日。   康熙插进去说道:“南边又打起来了,现在也不算是好年景啊。”   老伯看了看他,说道:“没错,仗是打起来了,可是朝廷还是很安稳啊,米价盐价也没怎么涨,跟往年差不多,大家手里这才积攒起过节的东西。”   老人已经随众人的脚步走进了清真寺。   图海启禀道:“万岁,事情真相已经大白了,您没有必要到清真寺去。”   正在这时,径直向他们走过来一行人,以一个留着两撇胡须的大概三四十岁的青年人为首,那人走到康熙面前,双目放光的看着他,道:“这位兄台,你也是来看热闹的?不如就随我进去看看如何?”   建宁感受到他浓浓的恶意,扯了一下康熙的衣袖让他不要去,康熙也盯着那人,道:“你认识我?不知你又是谁?”   那人朗笑着拱手道:“在下杨启龙,觉得兄台有些面善而已,相见就是有缘,所以特邀你一起去看一场大戏,你不会是不敢吧?”   康熙南巡的时候,曾经公开露面。围观的人没有上万也有数千,杨启龙在那时就藏在人群当中,偷偷的看过康熙一眼。他怎么会忘记这个皇帝的样子,自然一眼就认出他来。   康熙咀嚼着这个名字,“杨启龙”好像是在哪里听说过,“杨启龙?”岂不就是三郎乡会的发起人!   康熙心想好一个乱臣贼子,竟然敢跑到朕面前大放阙词!康熙自然要看看他耍什么花样。   正好这时清真寺的门还没关,康熙大步向清真寺走去。图海见此情景,看向建宁:“这……要不要阻止?”   建宁无奈只能跟了上去,对图海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道咱们还怕了他不成!”   杨启龙看到他们一行人走到了前面,好像自己才变成了跟班,有些气恼,挥手道:“这位好气魄,既然这样咱们就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咱们也走!”   清真寺里,众回民都找到自己的位置,或坐或站,专心听着上头的阿訇开始讲经布道。   阿訇说:“真主说:你们不要顺从私欲,以致偏私。行一个小蚂蚁重的善事者,将见其善根;作一个小蚂蚁重的恶事者,将见其恶报。不要互相憎恨,不要互相嫉妒,也不要互相抵制;要像兄弟一样,作安拉的仆人……”   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的听着,这是古兰经上的话,每次阿訇都会说一段箴言,然后逐字逐句的解释给他们听,或者是用小故事的方式来阐述其中的道理。孩子们每次就像听故事一样,一个个都听得津津有味,大人们更是认真,不会有人出声打扰。   今天却偏偏有了不和谐的声音,只听一人大声喝道:“放屁!所有人都是安拉的仆人!那谁又做我们大清皇帝的仆人?你们这些回民,根本就是眼里没有皇上,想要造反!”   康熙目光冰冷的看过去,发现说这话的是杨启龙带来的人,这时那个杨启龙正得意地看着康熙的反应。   建宁就知道事情不会简单,对方总算发难了,她倒是乐得看他们表演。   那人的话音一落,寺里有些人骚乱了起来,阿訇连忙压下众人的声音,说道:“这位兄弟可说错了,阿拉是天上的真主,皇上是地上的国君,双方并不冲突。我们是大清的子民,向敬爱安拉一样敬爱皇上,从没有藐视皇威,更不可能要造反。”   之前开口那人又道:“还敢狡辩!你们每天晚上关起门来在这里秘密集会,你们难道不知道我们大清早就颁下诏令,不允许民间私自聚会议事!而你们连续这样都已经有半个多月了,官府不来拿人,你们却仍然不知悔改!今天被我大将军图海抓个正着!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众回人被他的口气和气势震住了,听他说话明显像个大官的样子,而平民百姓一向不愿意招惹官差。但是这人又确实在冤枉他们,然跑来开斋节的仪式上大闹。有的血气方刚的青壮男子已经对他们一行人怒目而视。   老阿訇想息事宁人,还想解释,那边却起了冲突,杨启龙的人一拳砸在想上前理论的一个青年脸上,将人打倒在地,他们明显是身负武功的,这一拳的威力极大。被打的人半天爬不起来。   看着倒地流血的同胞,更多的回人愤怒的要上前理论,还有些妇女惊慌失措尖叫起来。   在康熙身后的图海已经是脸色相当难看,又愤怒又匪夷所思,似乎从没想过自己的身份竟然被人冒充!   只听那边又一人喊道:“好啊,你们今天不仅聚众作乱,还敢惊了圣驾,简直罪不可赦!我是御前一品带刀侍卫魏东亭!这就调拨大军,把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全都拿下!把这个犯上作乱的牛街扫平!”   杨启龙身边的几个人纷纷将围上来的回民打倒。受伤的人越多,清真寺里的人就越惊恐越乱。   康熙这时才冷笑道:“我当是什么呢?原来今天这一出竟然是个双龙会!”一真一假两个皇帝碰在一起,真是让他觉得别开生面。   建宁也毫不惊慌,镇定自若道:“这算什么双龙会,只不过一个真龙一个臭虫!”   杨启龙看向建宁的眼中划过一丝冷光,“怎么?看来有人怀疑我们的身份。”   康熙说道:“御前侍卫的名字你们都打听好了,又一个个找人扮演,看来还缺一个真龙天子,不会就是你吧?”   杨启龙又轻蔑又骄傲的说道:“不错,朕是当今康熙皇帝。”   他这话音一落,四周不满的回民纷纷愣住,不敢动弹了。站在上面的阿訇趁机让民众都安静下来。   众人也不知这人说的是真是假,但是像老阿訇这么大岁数的人,还没见过有敢冒充皇帝的呢,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呀。   康熙是又气又怒,问道:“敢问皇帝几岁?”   杨启龙脸色红了一下,才说道“十九”。   众人看了看他,一片哗然。   建宁实在是没忍住,笑出声来:“你可能从来都不照镜子吧?你这模样说是三十九还差不多,还敢冒充少年皇帝,也太离谱了吧!”   康熙这时上前道:“你说自己是皇上,可有凭证,你带着玉玺吗?”   杨启龙理所当然地说道:“朕的玉玺在乾清宫,怎么可能随便拿出来!”   康熙说道:“好,你这个假皇帝没有凭证,朕这个皇帝倒是有凭证,随身带着一方小玺,可以给你们见识见识。”   说着他解下腰间的一方私印,全金打造的一方金色龙头印章,在殿内暖黄色烛火下熠熠生辉,一看就是一个宝物。   老阿訇看到这两方人的反应,已经觉得此事大有蹊跷,连忙吩咐回人去将几个门口堵得严严实实,没把事情处理清楚之前,谁都别走。   杨启龙带来的人看到这种情况有些着急。   康熙对图海说道:“看见了吧,如今世道不好,妖人横行,还不动手!”   图海接到命令立刻让人围攻上去,双方展开激烈的殊死搏斗,而刚刚大门已经关紧,就算是有人想夺路而逃也不行。   杨启龙带来的人武力很是不弱,个个能以一当百,老阿訇他们看了这么久,早就觉得杨启龙那一边是坏人,康熙这一边是好人。有那回族的壮丁也纷纷加入战斗去对付杨启龙一行人,誓要把坏人抓起来。   杨启龙眼看对方人多,导致局势不利于自己,连忙大声喝道:“放火!快放火!”   他的手下依言拿起烛台,四处点火,火焰点燃了窗帘桌布帐幔等物,眼看火就烧起来,到处都是浓烟,这寺中还有这么多人,守在门口的人只得把大门打开,让民众们纷纷出去。   康熙目光中有寒气汇聚,他们在宫中商量的以火为号,其他各地十二个清真寺就一起动手,这是他和几个大臣秘密商议的,连建宁都不知道。   现在看来,对方对他们的这个暗号却很清楚!所以才让放火!   康熙立刻想到宫里竟然出了奸细!   杨启龙不知道在哪里网罗了那些人,武功竟然都不弱,图海他们又要顾忌皇上的安危,又顾忌着在场的回民,竟然一时占不了上风,侍卫们却纷纷受伤。   康熙见墨菊墨香全都护在他和建宁身前,身边还有御前侍卫,觉得那边的战局很不利,他对她们两个说:“一人留下保护格格,另外一个去把那个杨启龙给我捉过来!死活不论!”   “是!”墨菊留下,墨香早就应声而出,那个嚣张的杨启龙竟然敢冒充皇上,她们早就看不下去了。   杨启龙虽然也有些武功,但是碰到墨香就完全不是对手,别人也对她这个飘忽的身形没有办法。几个回合之后,就将杨启龙结结实实的捉了起来。   所谓擒贼先擒王火,那一伙人一看头领被抓,顿时慌了手脚,图海他们也趁此纷纷将人拿下,只跑调一两个漏网之鱼。   这时调集的步军统领衙门的人也已经到了,几个统领到了康熙面前纷纷跪地山呼万岁。众回民这才知道,刚刚在清真寺中站出来拯救他们的人,竟然是真的皇上,在老阿訇带领下纷纷拜见天子。   杨启龙被按着跪到了康熙面前,他虽然惊慌失措,但是仍然不肯屈服,嘴里大声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有在乱斗之中受伤的回民义愤填膺的道:“你冒充皇上!心思歹毒!想要杀害我们回回人!”   康熙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朕又怎么会知道呢。”他明知道他是三郎相会的领头人,但是他不说。   这个杨启龙抓起来之后,自然要好好审问利用,但是如果现在让别人知道抓起了他,要是激起他那个邪门教会的民变就不是康熙想要看到的。 第192章 刁蛮公主42   康熙示意图海去堵他的嘴,杨启龙看到图海的动作, 大力挣扎喊道:“我是朱三太子朱慈炯!你们谁敢动我!”   他这话令康熙十分诧异, 连图海都愣了一下。   康熙示意图海不用捂了:“让他说!”   杨启龙说道:“听清楚了, 我就是崇祯皇帝的第三子朱慈炯是也,今天鞑子皇帝抓了我。落在他手里, 必然不会放过我,若是听到我死去的消息,你们这些前朝遗民可别忘了替我报仇!”   这整条街上除了清兵就是回民, 杨启龙心机深沉, 这个时候还不忘给别人设套。   这些回民早在一百多年前就聚居在此, 说是一句前朝遗民也不为过。   而正如康熙所知道的,杨启龙这些年间以朱三太子的身份, 在民间渐渐聚拢了三郎相会。他看到吴三桂已经在南方造反, 早就坐不住了, 也打算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公布自己的身份, 率领教众造反起义。   而这个时机,就是今天本该上演的清军火烧清真寺。等满人惹翻了回族人, 四处应接不暇时, 他就会跳出来收拢那些回民, 渔翁得利,又可以借机举事。   所以杨启龙就算是现在被控制住,也不忘挑拨双方关系, 他看到了逃走的是他的得力属下,武功又高强, 一定会想办法回来营救他的。   老阿訇皱眉道:“大明早已灭亡了几十年,我们现在是大清的子民,只有在康熙爷的治下,我们才又重新过上了开斋节,和我差不多年纪的老人都知道,大明末期连着好些年,这节日我们想都没想过呀。”   明朝灭亡的原因,主要还是由于明朝自世宗、神宗、熹宗以后,政治腐败,民穷财尽,国力崩溃,不是谁能够挽回的。所以,真正从那个时期走过来的普通百姓,并不怀念那个黑暗的时候。   康熙这时说道:“扯起故国旗号,拥立亡皇后裔,起兵对抗朝廷,是不少野心家在王朝鼎革之际常用的手段。你说你是朱三太子,朕一点儿都不意外,就算你说自己是崇祯皇帝复活,现在也已经是大清的天下,该尊大清的法度!今日你们在清真寺闹事设陷,无故屠戮平民百姓,还胆敢假冒皇上假传圣旨!妄图挑起民心不安,根本是罪无可赦!”   康熙继续下命令道:“将这些乱党,除了杨启龙之外全部都当街斩首!至于这一位自称是朱三太子的人,朕就要把你请到刑部大牢去,等证实了你的身份再说吧,带走!”   康熙命令一下,侍卫们压着那几个犯人,手起刀落,他们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人头落地,鲜血流了一地。他们到死都没明白,为什么杨启龙给他们描画得封侯拜相的美梦,边都没看到,人就已经死了。   围观的回民们没有一个露出不忍的神色,因为刚刚亲身经历了那一场混乱,现在回过神来仔细想一想,如果不是真皇上驾到,小命不保的就是他们这些回民了!   康熙打马回宫之前又对老阿訇说道:“稍后朕会让户部的人过来,老人家尽管将损失报给他,并且朕会下旨让他重新修缮这座清真寺。天下的满人汉人回人是一家人,都是大清的子民,在朕心中没有差别,朕希望年年都能看到你们过开斋节。”   康熙和建宁打马向前,身后传来经久不绝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谢恩之声。   建宁说道:“这个杨启龙好像是个很麻烦的人,皇帝哥哥打算怎么处置他,你相信他是前朝的皇子吗?”   康熙说道:“这世道也不知是怎么了,前朝的皇子公主一窝蜂的都出来闹腾,他到底是不是不用咱们费心,自然有人会给鉴定。而且是不是都不要紧,他那个三郎香会蛊惑人心,在民间已经产生了极不好的影响,他既然落在朕手里,就别想再翻出什么花样。”   另一边,侍卫们已经将杨启龙送走关押,他骂骂咧咧的被带到了牢里,因为侍卫们对他毫不客气,所以弄疼了他,“你们知道爷是谁吗?竟然敢这样对爷!小心我出去之后让人砍了你们的脑袋!”   见到那些人不为所动,杨启龙又道:“你们是汉人吧,做这种又累又不讨好的活一定是汉人!满人哪用受这个罪,只要会逛戏园子,会溜鸟就行了!爷告诉你们,爷可是大明朝的皇子,鞑子若是不来,爷现在可能就是你们的皇上,你们还敢这么对我吗!”   狱卒不听他在叫骂,毫不留情的将他塞了进去。   狱卒不理他,不代表别人没有注意到他。   杨启龙隔壁牢房的一个女尼本来正在古井无波的打坐,听到他的叫喊声,唰的一下睁开了眼睛看了过去。   此人正是被下了大狱的九难师太,长平公主。她声音冷的掉渣:“你说你是谁?你敢再说一遍?”   杨启龙见狱卒们不搭理他,本来甚觉无趣,见到有人主动搭讪,自然要把自己的身份展示一遍,反正他竟然敢在大街上喊出来,就做好了诏告天下的准备了。   他又傲慢有些骄傲地说道:“你没有听错!我乃崇祯皇帝第三子朱慈炯是也!”   谁知道那女尼十分不识相,竟然立刻大怒道:“胡说!莫要冒充逝去之人,扰了他的安眠你担当不起!”   杨启龙只觉得十分好笑,这若是康熙皇帝说他是假的,质疑他的身份还情有可原,可是在牢狱中遇到的一个尼姑,竟然会这么说他,简直是让人不可置信,“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我是假的?你一个乡村老尼,焉能知道朱三太子是何等气度,这种无知之人,我跟你说不通。”   九难师太冷冷道:“是不是假的,你自己心里清楚!若是让我知道你再用此名招摇撞骗,无论我在哪里,绝对不能饶你!”   杨启龙像是听到了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你一个犯了事儿的老尼姑能有什么见识,竟然敢断言爷的真假!还敢威胁我,今天就让你长长见识。”   说着他从怀中珍而重之的掏出了一个手帕包,打开层层包裹之后,里面竟然是一只小小的玉色蝶子。   九难师太本来非常讨厌此人,对他不屑一顾,但是见到他怀中拿出的东西,不由得愣在了当场。   九难师太迅速起身,快得杨启龙都没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他揉揉眼睛,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九难师太这时已经到了两间牢室的交界处,离他最近的地方,强压着激动问道:“这东西你是从哪儿来的?”   “哟,还挺识货的!知道这是好东西,告诉你吧,这是本王的玉蝶!上面刻着我的出身,是皇宫里的老物件儿了,足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若是在平时杨启龙自持身份,也不至于放下身段和一个尼姑杠上,但是现在是在牢里,他成了阶下囚了,能有一个人可以说话都已经是不错的待遇了,没看刚刚无论他怎么辱骂,那些狱卒都不理他,已经足够他看的清楚,那些狱卒一定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不会和这里的犯人有任何接触。   想到依后暗无天日的日子,还有一个先他而来的狱友可以聊天,所以他才有心情,将能证明身份的被他小心收藏的玉蝶拿给她看看。   九难师太激动道:“拿过来我看看!”   杨启龙说道,“拿给你?那可不行!我还怕你侵吞我的宝物呢,我拿着,你远远的看一眼就行了。”   说着他把那玉蝶的正面朝向尼姑。   九难师太武功高强连带着视力是非常好的,她看着上面细如蚊蝇的文字,缓缓念道:“崇祯十四年六月九日寅时初刻,生母长乐宫周贵妃……果然是真的玉蝶。”   杨启龙得意的将那块玉重新包好,“本王自然是真的!老尼姑,你犯了什么事儿被人抓起来?”   九难师太目光一厉,说道:“玉蝶是真的,人却是假的!”   她运起内功力伸出手掌,杨启龙只觉得自己不受控制的就被她的掌风带了过去!   两个牢房之间中间隔着铁质的栅板,不过那个空隙也足够她一只手牢牢的卡在他的脖子上,杨启龙根本来不及思考,就被捉了过去。   九难师太道:“你说不说!到底是如何得到的这个玉碟,你要是不说的话,我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   杨启龙惊慌的挣扎,但是根本无济于事,这个瘦弱的尼姑的一只手就像钳子一般牢牢掐着他的脖子。杨启龙早该想到被关押在这铜墙铁壁的大牢之中的怎么可能会是等闲之辈,但是后悔也已经晚了,仍是坚持道:“这就是我的东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谁知道九难师太根本不为所动,说道:“你最好老老实实的招认,不然我能让你立刻就死,同样也有好多种方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知道这不是你的东西,我亲眼看到慈炯那个可怜的孩子被杀死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   “现在是我问你,”九难师太的手又紧了紧:“你到底说不说!”   朱慈炯被卡的要上不来气儿,离死亡越来越近,终于艰难的点了点头。   九难师太一放开,他就大口大口的喘了几口气。杨启龙已经知道在这个牢房之中自己一点都不安全!这个尼姑身怀绝技,若是想杀他或伤他,简直是易如反掌。   他不得不吐露实情:“玉碟是我捡来的!”   九难师太厉声道“你还敢撒谎,这东西随身带在皇子的身上,皇子又从不出宫,怎么可能被你捡到!”   杨启龙见她似乎还要出手,连忙飞快的说道“是真的!我就是从他的身上捡来的,我曾经是明皇宫里的侍卫,走了周尚书的路子,所以在周贵妃的长乐宫当差,破城当天,我进宫查看,发现所有人都在乱哄哄的乱跑,到处都是尸体,我被三皇子的身体绊倒,就从他身上捡来这个玉佩。”   九难师太听他说了这些,果然都能合上几十年前的情况,周尚书是周贵妃的父亲,看来这人当时真的在宫中当差。   她让自己平静了一会儿才说道:“所以你就用他的身份招摇撞骗?刚才我看你大谈特谈自己前朝皇子的身份,你没少用他的身份吧?”   事实上杨启龙随着教众的越来越多,他早就已经自我催眠,他自己就是朱三太子朱慈炯!要不是受命于天,他怎么会在身边聚集起那么多对他言听计从,把他当神的人!要不是刚刚九难师太差点把他掐死,他绝对不会在情急为了保命的情况下把压在最下面的实话说出来。   杨启龙虽然迫于她的淫威之下,但是仍然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你……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会知道我不是他呢?莫非你见到过他?”   九难师太眸中露出一抹哀戚之色,回忆道:“我亲眼看着父皇一剑杀死了母后,又杀了妃子、皇子和公主们,要不是那时我已经跟着师傅学武及时躲避了一下,我已经被砍掉了脑袋,就不会是只掉一只胳膊这么简单了。”   杨启龙这才看到她空荡荡的没有胳膊的一只袖管,十分不可思议,:“你……”   九难师太继续说道:“本来我也应该与慈炯他们一块死的,可惜父皇最后没舍得杀我,他反复问我:‘你为什么要生在我们家?’”九难师太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回忆当中。   杨启龙这时仔细辨认了一下她的长相,惊呼道:“你真的是长平公主!”他在宫里当过差,各宫的主子自然得认全,只不过过了几十年不见面容都已经改变,也从没想到明朝皇室真的还有人会活着。   这时一个清柔的笑声在他们的牢门外响起。   两人同时一惊,竟然没发现何时走进来一个人。   杨启龙的武功低微发现不了来人情有可原,九难师太竟然也没发觉,她以为是因为自己沉浸在过去的画面之中,所以才失了警惕,并没有往深处去想。   建宁说道:“杨启龙啊杨启龙,你处处作假,扮演别人,没想到一天之内栽了两个跟头吧!”   杨启龙没再敢吭声,退回了牢室之中,他直觉这位不是来找他的。   九难师太则目光定定的看向建宁:“是你!你来干什么?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休想让我投降,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   建宁笑道:“师太可是误会我了,我不是来劝你投降的。皇帝哥哥让你归降,也是网开一面,如何决定是你的自由,我这次来,是要向师太你致谢,感谢你南下一路上的照顾。”   本来听到建宁说投不投降如何决定是她的自由,九难师太的脸色略微缓和,可是听到后面一句又板了起来:“三公主这是在讽刺我吗,没早点发现你的身份,还被你一路上耍得团团转。”   建宁笑了笑,说道:“虽然相处时日不多,师太对我应该有所了解,我不是那种口不对心,说风凉话的人。”   “你到底来干什么?”   “只不过来聊聊而已,师太不用如临大敌。你知道若是我想对你不利早就动手了,也不会等到现在才来。师太觉得明朝为会亡?”   九难师太冷笑道:“赢了的是你们,你这个满人的公主是要在我面前示威吗?”   建宁说道:“你明知道明朝会亡不是因为满人的攻打,而是汉人内部先乱了起来,百姓对汉人朝廷已经极度失望,所以支离破碎的明朝根本支撑不起来。”   虽然不会承认,但是这话倒是正中九难师太的下怀。若是之前几年她还会吧大明的灭亡归咎于外族侵略,鞑子入关。但是,随着她走南闯北见识越来越多,九难师太却发现葬送大明江山的恰恰是他们朱家人自己。都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的心已经不在这边,大明皇朝和朱家就不得不被人赶下历史的舞台。   建宁说道:“师太你武功高强,若是有人对你不敬,或者冒犯于你,你就会好好教训他。所以,你自然超脱于百姓的生活之外,纵然流落江湖,以你的武功也可以随心所欲,根本不识民间疾苦,不会明白老百姓可以为了多二两银子的赋税,要喝一年的稀粥。”   九难师太看着她,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建宁说道:“你不去想,而曾经站在你身后的朱明皇朝更没有人在意,才闹得天下大乱。而当今皇上常常寅时就要上早朝,对下施行仁政,劝课农桑,他为各种赈灾抚民的事情弹精竭虑的时候,你们这些所谓的反清复明的义士们就常常跳在各地给他找麻烦!”   九难师太不以为然的说道:“你是想说你们现在的鞑子皇上是一个明君吧?”她沉默了一下说道:“就算是又怎么样,我们有血性的汉人绝对不愿意被外族统治。”   建宁一哂:“你一个人,代表不了全天下的汉人吧,不信咱们打个赌怎么样?”   “打赌?”   建宁说道:“国家能有一个明君治理,百姓们才能安居乐业,百业才能兴盛,国力才会恢复。师太一意孤行的反清复明,只不过是又要将那些黎民百姓拖入战乱之中罢了。若是这么说能让你高兴的话,吴三桂已经造反了,打的就是反清复明的旗号,听到这个消息,你高兴得起来吗?”   “什么?!吴三桂造反了!”在这牢里九难师太自然不可能接收到外面的消息,若是没有建宁来此她不知道何时才要知道,这里的狱卒都是训练有素,不会私自和犯人说话。   九难师太随即讽笑道:“反的好啊!他这个汉奸国贼果然是旧习难改,习惯了做一个背主之人!”不过竟然以反清复明为旗号,凭他也配这个词儿!简直是对明朝的侮辱!世人都知道吴三桂他亲自引清兵入关,又亲手扼死过明朝的皇帝,简直是大明朝的克星!   建宁说道:“我和师太定一个赌约如何?难道你不想亲眼出去看一看,外面乱成什么样子了吗?”   九难师太诧异道:“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会放我走?”   建宁说道:“就看你如何选择了。”   九难师太迟疑道:“你说出来听听。”   建宁说:“就以十年为限,十年之后你再看看在百姓眼中这是一个怎样的大清国,站在平民百姓的立场上,是否还愿意恢复旧国。”   九难师太还是不懂。   建宁解释道:“我知道师太不肯以明朝公主的身份归降于大清,那样的话,你我都知道你只有一死而已。最多就是终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牢笼之中。这两条道路,肯定也不是你愿意选择的。而你背负着灭族之仇,偏偏又会选择忍辱负重,不会轻易了结自己的性命寻求解脱。”   九难师太只觉得:果然最了解你的就是你的敌人,这个满人的女孩虽然还没有她养大的孩子大,却把九难看得很透彻。于是九难继续听着,看她到底能划下什么道儿来。   建宁说道:“这十年我可以做主放了你,不过,也不能全无约束。你武功高强,可以在皇宫之中来去自如,又对皇室有着深仇大恨,我无法把这样的隐患放到外面去。我这里有一种药,服下之后,无法动用内力。届时师太就如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你就用这普通的身份去过活。只有亲身去体会,才能感触最深,十年之后你来找我,如果觉得作为大清的百姓生活得不尽如人意,我自然会给你解药使你的武功恢复,你看如何?”   九难师太可以说十分纠结,武功对于武林中人是最重要的存在,没有了武功,就是一个普通凡人。但是以建宁的立场,这种交换条件完全是对九难师太有利,对她自己其实没有什么用处。九难师太没有昏了头,明白其中的关系。   “你竟然有可以抑制内力的毒药?”   建宁看出她的犹豫了,实事求是地说道:“算不得是毒药,对身体并无其他伤害。你应该知道,我若是想给你下这种毒,抑制你的武功,早就得手了,也无须经过你的首肯。”   九难师太就是明白才觉得懊恼,她在这牢中住了这么久,每日的饭食里面如果加上那药,她早就不能再动用武功了。不过这里铜墙铁壁一般,就算武功再强,也劈不开着钢铁的牢笼,所以他们之前才没有对付她。   一旁一直在听他们说话的杨启龙,这时叫道:“不可呀!长平公主,你可别信她的鬼话,别和鞑子做交易,别忘了你的身……”   建宁目光冰冷的扫过去,隔空向他虚弹一指,杨启龙就捂着嗓子说不出话来,他已经被点了哑穴。   九难师太震惊道:“你竟然会武功!而且居然能做到隔空打穴!”连她那个世外高人的师傅都不能做到,更别说是她自己。九难师太发现自己无论如何探查都看不出这小姑娘的深浅,竟然有人深藏这么高深的武功!   从刚刚对付杨启龙的那一手,九难师太就可以断定建宁的武功远在她之上!   建宁对于她的话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淡淡的说道:“师太愿不愿意与我打那个赌?”   她这样的态度,已经足够叫九难师太明白了,对方明明比自己强大,却又提出了这样的条件,根本不像是有什么阴谋,就算真的是一场阴谋也必须接下来!九难师太若是不能把握住这次机会,就真的要在这牢房中度过终身了。   九难师太踌躇了半天终于说道:“一言为定。”   建宁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失望,状似平常地点点头,将一瓶散功的药递了过去。   九难师太一口气喝完,就觉得脚步轻有些飘飘的,她试了试内力武功已经不能用了。   建宁说话算话,真的放她走,而且临走之前还给她准备了一个布包行李。   九难师太拎着那个布包,一直走出了城门,在路边的茶寮休息时打开包裹一看,里面是些银两衣物,心头一时有些五味杂陈。   九难师太反正已经没有了武功,而且打算依照约定过平民百姓的日子,她干脆不走了,就在京郊附近的小村庄安家,买上两亩田地做一个靠天吃饭的农民。把其他银两收起来,再不动了。她倒是要看看,做一个大清国的小老百姓,到底能活成什么样子。   宫中,监视着九难师太一举一动的探子回来报告她的动向,康熙听完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他对建宁说道:“一个前朝公主,值得你花这么大心思?”   建宁说道:“也许是因为她的身份,多少有一些物伤其类的伤感吧。不过皇帝哥哥派去监视的人可不能撤。”她这也算是在条件允许的范围之内发了一次善心吧。   开战以来,局势一直不利于朝廷,因为朝廷的大军不但没能将叛军一举剿灭,而且还让他们的势力范围越来越向北得到扩张。   这种情况下,大清君臣隔三五日的就需要对着前方的战报开会。   康熙力排众议,接受了周培公的建议,不再只任用八旗军队和满族将领,而是调集汉人的骁勇善战的将领和汉八旗军与吴三桂的叛军对抗。   明珠赞同道:“皇上圣明,南方水路发达,到处都是水网,不适合满八旗的骑兵作战,正适合用汉军的刀剑和船只。”   索额图上奏道:“皇上,周培公说的确实有理有据,现在的满八旗军队存在各种问题,没能一举歼灭叛军。但是奴才怕用汉人去打吴三桂,才是抱薪救火,他们同为汉人,难道咱们就不怕他们临阵倒戈,成了敌人的助力吗!”   康熙说道:“朕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满汉一家可不是说说而已,这天下汉人占了八成,如果他们都站出来造反的话,那咱们早就被赶回老家去了,如果这种时候了还不相信汉军,还防着他们,才是自曝其短呢。”   周培公诚心诚意的说道:“皇上圣明!皇上是天下万民的皇上,并不是满族一族的皇上,汉军将士得到重用也会拼死力敌。百姓们并不愿天有二日,国有二主,他们也想过太平日子。”   康熙说道:“不错!你们知道百姓为什么愿意跟着朝廷一体吗,就是因为跟着朝廷有太平日子过,跟着叛军则终无善果。”   康熙说道:“朕今天召集你们来,还要说一说察哈尔叛军已经逼近京城的事,必须尽快做出决断。蒙古的骑兵了不得,要对付他们,少说也要几万的兵力。现在朝廷的兵力要么派去打吴三桂,要么被甘陕的王辅臣牵制住,而且远水救不了近火。就算是调集过来,所花用的时间也为时已晚了。”   察哈尔的一万大军本来是康熙调去剿吴三桂的,但是察哈尔王临阵倒戈,打算趁火打劫,直奔京城来了!   周培公说道:“臣有一个想法:这京城里的王公贝勒各级官员们,哪家没有百十个家丁,而且个个身强体壮,打得了敌人。若是能够将他们组织起来,就足足凑成了几万大军,也是一支劲旅了。”   康熙一拍额头:“好!这个主意妙!朕即刻下旨,让京城的宗室王公有品级的各级官员们把家丁借给朕,和察哈尔王打上一仗!他们也算是为保家卫国做贡献了。”   在场几人纷纷都说这个主意不错,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康熙说道:“周培公,你再给朕推荐个领兵打仗的将军。”   周培功说道:“臣觉得图海将军骁勇善战,可当此重任。”   康熙略一沉吟,说道:“好,就用图海,不过图海做要副将,你做主将。”   周培公急道:“可是臣只会纸上谈兵,没打过仗啊!”   康熙笑道:“谁是生下来就会带兵打仗的,朕之前还没做过皇帝呢,这不也是在慢慢学吗,你就说有没有信心给朕打赢这场仗?”   周培公郑重的跪地谢恩道:“臣定不辱使命!”   索额图,明珠等人看到周培公临危受命,也觉得皇上是目光独具,能知人善任,启用他这个善谋之人做将军。   康熙看了看众臣的反应,说道:“朕还没有说完呢,除了你们两个之外,朕还要派一个人做参军。”   “皇上请讲。”   康熙不紧不慢的扔下一个地雷:“就是三格格建宁。”   此话一出,险些惊掉了满汉大臣的下巴。   周培公有些不可置信道:“皇上要派三格格上战场?”此时他真的觉得这个天子的思想不同凡人,不是他可以揣测的。   有人说道:“请皇上三思啊,刀剑无眼,三格格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如何能受得了那样的环境?而且从古至今从来没有过女子做参军的先例,此举容易引起军心不稳,民心猜测呀皇上!”   康熙则摆手道:“朕心意已决,三格格做参军这件事出朕口便是圣旨,各位爱卿不要再劝了,你们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朕是不会收回成命的。”   听康熙如此说,众人只能心思各异的应了下来。   走出乾清宫之后,一向是政敌的明珠和索额图一起往外走,索额图小声说道:“明珠老弟呀,你一向擅长揣测圣心,你知不知道皇上此举到底有什么深意?为什么非得要派三格格去呢?”   明珠摸了摸胡须说道:“皇上早就想御驾亲征,只不过被满朝文武挡着不让,可见对于想要结束战争,皇上比谁都急。如果皇上要是有已经成年的阿哥,估计一定也会派到前线去了。”   索额图说:“你这说的是哪儿的话呀,皇帝自己还不到二十,怎么会有成年阿哥!”   索额图顿了顿又说:“你的意思是说皇上亲征不成,就要派自己信任的人去?”   明珠不动声色地说道:“我猜皇上是这个意思。”   索额图皱眉道:“可是,派一个长在深宫的小丫头,还是个金枝玉叶,这也太离谱了吧。”   明珠说道:“皇上是圣明天子,他的想法哪是我们凡人能猜的透的,他说派谁就怕谁吧。再说有周培公和图海在,又不可能让三格格真的上战场去,在中军大帐还是挺安全的。”   明珠和索额图心中各自也有了些猜测,不过都不打算在对方面前说,毕竟是政敌嘛。   虽然皇上还年轻,但是文武大臣都知道,当今的皇上不简单,是一个走一步能向后看十步百步的人,所以才说君心难测。   也不管众臣子心中如何猜测,康熙决定到建宁面前亲自颁旨,“你敢不敢去?”   建宁知道这个事情之后,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她盯着康熙看了一会儿,心中对他的用意有了猜测,建宁看到殿内伺候的奴婢都离他们挺远,应该是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她压低了声音道:“你不会是对御驾亲征还没死心吧?”   就算满朝文武都不让他亲征,但是只要把建宁派去前线,他就有机会亲自看到战场,亲身体会战争,虽然每个月只有几天时间,但是这对一个皇帝来讲刚刚好,他平时毕竟国事缠身。   康熙愉快地笑出声,同样小声说道:“知我者三妹也!”   这道圣旨过后,各方心中不由得嘀咕上了,都在猜康熙皇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太皇太后不用猜,拄着她的龙头拐杖,走出了慈宁宫,她打算亲自去问。   到了乾清宫之后,太皇太后被皇上让到了上位处坐下,“玄烨呀,你到底谋算什么呢?上战场的事儿岂能儿戏,建宁从小就听你的话,你也不能把她架到火上烤呀!”   康熙佯装委屈的说道:“老祖宗怎么一上来就给我定罪呀?焉知不是建宁他主动要求去的呢”。   太皇太后说道:“她知道分寸,我知道这一定是你的主意,不论你做出什么离谱的决定,她都向着你,你就从实招了吧!”   康熙知道太皇太后不是好糊弄的,但是他们的那个秘密康熙从没打算向太皇太后吐露出口,他知道如果太皇太后知道建宁能够代替自己,虽然只有几天,太皇太后的反应也是十分不可控的。   就算是万分不忍,为了朝中只能只有一君,太皇太后也一定会处置建宁,好点儿的结局是被软禁起来,严重了说不定她的小命都难保。   所以康熙早就想好了说辞:“皇祖母,不是孙儿不信任周培公和屠海,可是这场仗至关重要,若是察哈尔的叛军不灭,那京城就要守不住了,说不定大清要面临迁都的可能……人心易变,而且会因时因地而变,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朕必须派一个朕十足信任的人与他们同去才能安心,建宁可以随时向我汇报前方的战况。”   太皇太后这才恍然大悟:“三格格确实是一个好人选,从小的情分决定了她只会忠于你,她是大清的格格,只会忠于大清国。她身为女子,又不会跟他们争战功,不过,这就太委屈她了,虽然我们满人没有汉人那么多规矩,但是你让她到军营去,到底怕名声有碍呀!那么彪悍的格格,哪个王公敢娶啊?”   康熙说道:“我也知道要委屈她了,可是这个时候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何况她是咱们大清国的格格,在这个紧要的时候,更应该担起一份责任。”   太皇太后现在倒是不去想如何阻止这件事,而是惦记着建宁的未来。   康熙看出她的忧虑,说道:“皇祖母,你就不要多虑啦,朕早就跟她说过,这大清国无论她看上了谁,只要给朕示意一下,朕就可以给她做主指婚。她身为大清国尊贵的公主,只有别人配不上她,没有她配不上别人的。”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确实是我多虑了。”她感叹道:“这天下将来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老太婆也不愿意出来讨人嫌,只要你们事事三思而后行,觉得对的就去做吧。” 第193章 刁蛮公主43   皇后宫,这皇宫里有点什么风吹草动, 大格格都爱过来分享消息。何况是宫里又出了一个这么大的话题, 大格格自然不会放过在别人面前给三格格上眼药的机会, 对着皇后又添油加醋了一番,煽动得皇后心火上升, 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等她走了之后,皇后捂着胸口气愤的说道,“这真是奇了怪了, 我猜从古至今的皇后从来没像本宫这样, 还需要时不时的跟皇上的妹子争宠!这个三格格简直越来越离谱了, 军中都敢去,皇上怎么不送她上天呢!”   从索府里就开始伺候她的老嬷嬷也一同跟进了宫来, 一边帮着皇后顺气, 一边说道:“娘娘快别气了, 奴婢心里一直有句逾矩的话, 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皇后顺了顺气儿,说道:“嬷嬷在我面前何需这么拘谨, 我从小是你带大的, 说句不孝的话, 一直觉得嬷嬷比我的娘亲还亲呢。”   老嬷嬷说道:“既然皇后娘娘信任奴婢,那奴婢就说句心里话,皇后不应该总在皇上面前说三格格的不是, 更不应该她对着干。”   皇后说道:“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干,我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兄妹俩从小就感情深厚, 不过这个三格格实在是太能闹腾了!处处踩了我的底线,之前她像男人一样领了差事还不算,这回竟然要跑到军中去。我不全是嫉妒她在皇上面前说什么皇上听什么。我也是为皇上着想,不想将来史册上记上这么一笔,污了皇上的圣明!”从没听说过有哪个皇帝,把妹子送到前线去的,皇后听了这事儿也是气得很了。   老嬷嬷说道:“娘娘从小就饱读诗书,心胸见识自然不是奴婢可比的,可是奴婢只知道一个理儿,那就是凡是跟三格格有关的那些事儿,那就不是女人争风吃醋的事情,而涉及到了朝廷的大事。皇后娘娘总因为这些朝廷上的事儿跟皇上据理力争,奴婢怕娘娘触怒了皇上。”   皇后也不是听不进去劝,她沉思了片刻,说道:“我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是国家大事,皇上又总爱把三格格牵连进去,所以才忍不住规劝皇上。我是国母,看到了不应该发生的事情,自然要劝谏,我心里是为皇上好啊。”   老嬷嬷焦急地说道:“可是,大清的列祖列宗可是有明训:后宫不得干政啊!皇后娘娘虽然说的是三格格的事,但是您也一次次的干预政事了呀。”   皇后一怔,听了老嬷嬷的话,才惊觉自己已经在皇上忍耐的边缘了,不过她仍然强辞道:“本宫……是后宫不得干政!那三格格都几次三番的被派了差事,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干政,怎么不见皇上收回成命。”   老嬷嬷说道:“听说三格格从皇上登基就搬去了前面的毓庆宫,深得皇上信赖,她算不算是后宫奴婢不知道,但是皇后娘娘一定是后宫呀!”   皇后被说的哑口无言,呆坐在那儿半晌无声。   自己听信了大格格的挑拨,为志一时之气,已经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危险的边缘。要不是老嬷嬷今日当头棒喝,她一定会再去找三格格让她向皇上请赐差事,或者还会向皇上劝谏,让皇上不要派三格格做参军。   若是真的那么做的话,皇上就会对她不耐烦了吧?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皇后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又在风口坐了半天着了凉,当天晚上就发热叫了太医。   上次牛街清真寺事件,康熙等人商定的对策,引火为信号竟然都被泄露出去,这一点让康熙意识到,宫里一定是出了叛徒,而且乾清宫伺候的人中就有重大问题,因为这种机密的君臣交谈根本就出不了乾清宫,于是下令严查宫人。   有异心的人,怕被人发现,赶紧蛰伏起来,但这也不是办法,既然投靠了另一边,就只有那一边攻进了皇宫,登上帝位,他们才有出头之日,于是一场由宫内的太监和宫外秘密组织里应外合的叛乱正在酝酿。   这一日是后宫例行给太皇太后请安的日子,所以慈宁宫今日聚集的人比较齐全。太后,太妃,皇后,嫔妃以及格格们都来了。   太皇太后已经年过六旬,头发早就花白了大半,但是她今天见到自己宫里人气多很开心,所以精神气儿就特别好。来的这些人都是她的儿媳妇们,孙子孙媳妇儿,都是来到她跟前尽孝心的。   如果把皇室比喻成一棵大树的话,那她这个宫里的老祖宗就是树干,这些小辈们就是她的枝桠。   面对众人的见礼,太皇太后慈祥的说道:“好,好,都起来吧,不用多礼,你们呀常来陪我说说话就成。”   太皇太后人情练达,在这种时候总是面面俱到照顾周全,不让别人以为自己太过偏爱谁,每个人都会问上两句。   建宁做参军是皇上下旨决定的,大格格不会傻到亲自去质疑皇上的旨意,顶多跪在皇后面前,或者是太后面前煽风点火。当她面对建宁时,也只是不冷不热的说道:“三格格见多识广,自然是比我们有见识。”   建宁笑了笑,没有接她的话,她一向懂得如何不锋芒太露,在太皇太后面前,她们两个若是针尖对麦芒的说起来,两个都留不下好印象,还不如这样,不去在意大格格说什么,反倒更会被人高看一眼。   果然,太皇太后说道:“三丫头,来,到我这儿来。”   建宁依言走到了太皇太后身边,极为自然的接过宫女手中的茶捧给她。   太皇太后说道:“听说皇上在城里就召集齐了五万大军,你去看过了吧,那些奴才们都作威作福惯了,好不好管束?”   建宁说道:“已经步入正轨,开始操练起来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是一支像模像样的队伍了。”   太皇太后道:“那就好,那就好。”   建宁见她倒是挺愿意听这些,继续说道,“这些凑起来的家丁大兵们确实不好管束,毕竟有很多人已经是混出了名堂,更有那封侯拜相奴仆成群的人,却又突然被征调过来,一时不能适应新兵这个新身份。不过周将军是一个很有能力的   人,最开始有人喝醉了迟到违背了军法,被毫不留情的军法处置,这样杀鸡儆猴之下,其他人也不敢再造次了,都很服气,乖乖的操练等待出征。”   太皇太后说道:“那个周将军是个汉人啊,没想到也能压服得住他们,那些奴才我太知道了,经过了这么多年,当年的奴才都熬出头了,就是奴才的奴才都熬成主子爷了,他们的顶头上司还是一个汉人,傲慢无礼是在所难免,没想到周将军杀伐果决,也不给那些自持有功的满人面子,倒是个人才。不过……”   太皇太后没有接着往前说下去,建宁却知道了她的意思。能得到皇上重用的汉臣毕竟是比满人少得多,他这样得罪了满族的王公们,日后说不定要因此受到满臣的排挤,埋下隐患。   不过建宁倒是觉得周培公这么做没有错,若是自己统兵也会用同样的方法,毕竟强敌将至,若是不用雷霆手段建立威信的话,凑起来的那些兵也只是一盘散沙。   大格格以为皇后会沉不住气,会给三格格没脸,至少要呛她几句,却是料错了,皇后说道:“三妹妹真是女中豪杰,又能帮皇上分忧,又能讨得太皇太后欢心,让我好生羡慕呢。”   其他人一向是以太皇太后为风向标,而且平时就愿意巴结建宁,所以气氛自然是和乐融融。   这时,总管太监进来回报说:“太皇太后,皇上派人给您送东西来了。”   太皇太后说道:“叫进来。”   一个太监手中提着一个食盒,神情紧张的走进来,似乎没调到慈宁宫,终会有这么多人。   太皇太后开口问道:“皇上让你送什么东西?”   那太监低垂下头说道:“皇上说,让太皇太后亲自打开。”   太皇太后微笑了一下,“怎么今儿个这么神秘,拿过来吧。”   他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到了太皇太后跟前,刚要向前递出手中的东西?建宁突然说:“慢着,你是乾清宫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大格格轻笑,忍不住嘲讽了一句:“怎么不见得乾清宫的人你都认识!”   那太监结结巴巴的说:“奴才,奴……”变故忽起!他突然从盒子底下抽出一把匕首,向太皇太后捅去!   变故来得太快,太皇太后愣了一下,苏麻拉姑正在一旁伺候,下意识的挡到了太皇太后身前,那柄匕首冒寒光,一看就锋利无比,她以为这下护主不死也要搭进去半条命。   危急时刻,建宁推翻了炕上的小茶几,帮她们挡住攻击,那刺客被茶几的力道一砸,登时被砸晕过去。   里面的人还来不及为这突发事件惊呼,外面已经乱了起来,到处都是尖叫哭喊之声。室内的众妃嫔和宫女顿时不知所措,过不了多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有一个被捅伤浑身是血的宫女进来回报:有一大群胳膊上绑着红布条儿的太监在造反四处杀人,慈宁宫门口的守卫已经被他们冲散,杀进内宫里来了!   众嫔妃们顿时被吓得花容失色,这还得了,本以为最安全的皇宫,竟然有太监造反!还见一个杀一个。都知道这慈宁宫里住的是太皇太后,大清国最尊贵的女人,说不定造反的人直奔这里来了,别处反倒更安全,当时就有想到这一层的人往外跑,可惜叛乱太监已经杀进来了,顿时做了刀下亡魂。   建宁在知道起了变故之后就迅速说道:“墨菊墨香出去帮忙!”   墨菊墨香人影一闪就冲了出去,快得别人都没看清楚她们是如何出去的,只要是见到手里拿着武器的太监就立刻废掉他们!因为宫里有严格的规定,宫里人除了侍卫之外,是不允许携带任何武器的,所以绝对不会冤枉了他们。   室内的人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又能听到外面的刀剑之声和喊叫,更加心惊胆战。   建宁把太皇太后交给苏麻拉姑照看,也起身往外走去,“我出去看看。”   皇后叫道:“你站住,你要出去送死吗?”   建宁回头说道:“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明显是有预谋的,不可能只有这一处动乱,皇上的乾清宫恐怕也已经陷入其中了。”   听了她这话,嫔妃之中已经有人发出响亮的抽泣声。   太皇太后年轻的时候,也是跟随征战多年,自然很快就镇定下来,说道:“不错!最重要的是皇上!三丫头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说罢就起身,不看到皇上安然无恙,太皇太后怎么可能安心,若是皇上出了事,他们满宫的宫眷都平安无事也无济于事了。   建宁顿了顿,说道:“好吧。”   好在慈宁宫与乾清宫离得不远,把宫中重要的人都会聚在一处也好做保护,总比被人各个击破的好。   原来,康熙也是不久前才接到慎刑司从杨启龙嘴里问出的消息,三郎乡会的余党本来打算在清军对回民动手之后立刻发难。他们相约好在宫外十三处据点一同起事,再联合宫中早就暗中投靠他们的三百余名太监把宫门打开,引三郎香会的人进来,一起杀进禁宫里来,直接杀了皇上和太皇太后,好能达到改朝换代的目的。   接到这一消息之后,康熙就马上命人布置兵力,将北京城内的那些据点一一剿灭,只是如此的话,就没有足够的兵力可以派来保护宫中了,但是为了迅速除掉宫外的隐患,不让百姓们受到太大波及,因为国家要被这些乱党给毁了,也只能先这么做。   太皇太后一行人虽然是老弱妇孺,但是沿途有墨菊墨香对付乱贼扫清障碍,建宁也抄起一把匕首,就护在太皇太后身边,偶然有那漏网之鱼,也利索的手起刀落,保证半个都近不了身。   太皇太后有她们护着,亲眼见到那些叛乱的试图围攻他们的太监根本不是几人的对手,也安下心来,快步走向乾清宫。   太皇太后没想到建宁和她的宫女们能够临危不乱,扭转战局,这种时刻,她只想着快点将人带到皇上身边,好成为他的助力。   见到穷凶极恶的太监扑上来的场面,有那承受能力弱的女子不由得惊叫连连,太皇太后怒道:“住嘴!若是再有人尖叫,等收拾了乱贼,就把你们通通贬出宫去,皇室不需要胆小怕事的无用之人!”   她们半路遇到皇上派来保护慈宁宫的侍卫,压力骤减,一路顺畅的到达了皇帝的居所。   养心殿外果然也有大批的太监作乱,康熙正站在丹犀之上,看着侍卫和他们战斗呢,不过这边的战况明显十分激烈,可谓鲜血横飞,尸横遍地。   太皇太后身后的人见到此种场面,想起尖叫想起太皇太后的威胁,不得不捂住自己的嘴巴,把吃惊都咽进了肚子里。   康熙见到太皇太后一行人走过来,连忙扶着她:“皇祖母,您没事儿吧?没受惊吧?”   太皇太后说道:“有建宁他们在,我能有什么事,就怕皇上这边应付不来。”即使是强作镇定,太皇太后也被这边的血腥味冲得头晕。   她有奇怪的说:“怎么墨菊墨香这一路上扫平障碍时,画面没有这么刺激。这些侍卫们下手可够狠的。”有的竟将人大卸八块了。   康熙见到她们都在,松了一口气说道:“是朕下令让他们可以大开杀戒的。”   建宁说道:“墨菊墨香没接到圣旨和懿旨可以在宫内杀人,所以她们只是挑断了乱贼的脚筋和手筋,废掉他们的行动力,这些人若是侥幸没有流血而死的话,估计也是终生残废了。”   太皇太后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因为没有援军到来,只是一些武力值不高的太监作乱。这场叛乱很快就被平定,宫外也没有闹出什么大乱子。到是因此去除了早在顺治时就埋下的宫中毒瘤,康熙也是因此可以重新整肃宫人,将太监和宫女们来了一批大换血。   三郎香会的人虽然喝了符水,拜了神明,但是一碰上真刀真枪的官兵就现了原形,被打乱了阵脚,一个个抱头逃窜。   而且那天在牛街发生的事并不是秘密,他们事先都知道香会的头头杨启龙已经被抓。平时杨启龙极力建立自己高大的神棍形象,连骗带蒙的愚弄大众。他常常只需端坐在上首接受香会众人的顶礼膜拜,号称是无所不能,还能赐予自己的教众们刀枪不入之身。   三郎香会仅剩的高层这次鼓动众人继续之前的布置,就是说要把杨启龙从宫里救出来。而那组织他们之人,没有杨启龙那么大的威势,在行动没开始之前,就有一大半人已经觉得事情不对逃跑,从一开始他们就人心涣散的状态,所以才被一举剿灭。   尘埃落定之后,才知道原来宫中叛乱的只有慈宁宫和养心殿两处,伤亡的只是一些太监宫女,没有造成什么无可挽回的恶劣影响。   太皇太后的心放回了肚子里,开始对参与战斗的人论功行赏:“墨菊和墨香每人赏一百两金子,其他人嘛就五两吧。”   康熙听到太皇太后如此的处置,不由得朗笑出声,“皇祖母赏得好,侍卫们虽然参与了剿贼,但是惊吓到皇祖母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孙儿这就亲自送您回去。”   太皇太后一直抓着建宁的手,和皇上说话时都没有松开,她伸出左手让康熙扶着,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的说道:“皇上看人的眼光准啊,建宁丫头临危不乱,是所有皇格格的最优秀的。经过了这一次的事儿,我也想明白了,让她跟着上战场绝对拖不了后腿,说不定还能给你立一个大功回来呢!”   康熙说道:“托皇祖母吉言。”   建宁笑了笑,仍然是不卑不亢的样子,丝毫不为自己救了众人自觉立了大功而得意洋洋。   太皇太后看在眼里更是顺心,笑着拍拍她的手。谁都看得出来,这宫里除了皇上唯有三格格是太皇太后的心头好。   宫变后三日,开赴热河对付察哈尔的大军也从京城开拔了。   建宁策着马稳健地走在队伍前面。因为她的身份特殊,康熙帝特地下旨,三格格的一切用度从宫里带来,不必照着军中的样子来。所以她的舆驾也带来了,现在正跟着押运粮草辎重的车马走在大军的后面。   不论她身份如何,大军也不可能因为迁就她一个人而放慢了速度,所以相对较慢的车只能跟在后面。   而出乎众人预料的,建宁一出了京城大门,就弃车上马,赶在了队伍的前头,无论如何都不打算再回去坐车了。   几天的行军对她来讲,好似丝毫不算什么,她面上不带疲惫,反而带着两团健康的红润。要知道这种强度,许多男人都受不。   周培公就是典型的例子,他脸色极为苍白,像是大病了一场,其实是大腿内侧被骑马时给磨破了,现在马每走一下,他都疼得要命,感觉他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图海先是劝建宁:“三格格您就坐回车里去吧,这样在马背上连续赶路,我怕您的身体吃不消啊。”   建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图海将军,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吃不消了?”   图海一时噎住,确实她看起来好得很,苦海总不能睁着两只眼睛说瞎话了。而大家都知道,他只是关心格格的安危,习惯了每日例行一劝而已。   图海又转头对周培公说:“大将军,三格格不回她的舆驾上去,反正空着也是空着,要不您上去坐着。”出门打仗在外,也不在意那么多的避讳规矩了,反正的车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物尽其用,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周培公遭了很大的罪,也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   闻言周培公的脸色更白了,“我是抚远大将军,我要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跑到格格的舆驾上去躲着,咱们这大军不得军心涣散,对上察哈尔王也是送死的。”   图海皱着眉头说道:“可是你伤的真的很重,你又不像我们常年舞刀弄枪又总是骑马,所以皮肤都磨厚了。你一直是文臣书生,大家会体谅的。若是还没有遇到敌军就因为这点伤影响了大将军的发挥判断,这也太冤了吧。要不休息的时候我来叫军医给你看看。”   周培功连连摆手,说道:“别,别,可千万别叫军医,我也不想这么丢脸,若是传扬出去,还是会动摇军心的。”   图海这下为难了:“这……”   建宁说道:“周将军,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也尊重你的决定,这样吧,一会儿扎营的时候,我给你配些草药,你自己敷上,然后再让人找来柔软的毛皮绑在腿上,你会好受些。”   周培公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多谢三格格,有劳你了。”他的脑袋是好用,但是谁想到这副书生的身体到成了拖累,早知道自己有一天要随军出征,他也会把这幅身子骨提前练好,不过现在也为时不晚,看到金枝玉叶的三格格和他们一样骑马行军,周培公觉得自己更不能这么没用了。   建宁倒是不知道自己的无意举动刺激了这位大将军,等到安营扎寨的时候,她查看一下地形,策马向树林的方向走去,打算亲自去采些草药,虽然军中有药材,但是都是干药材,还需要熬煮之后才能用,她到林中采到一些新鲜的草药,捣成汁就直接可以让周培公敷上了。   墨菊墨香作为她的贴身宫女,也是跟着她一起来到军营中,本来她们要时刻不离的跟着她的。   建宁吩咐道:“你们在这埋锅做饭,弄些吃的,我去去就回。”   好不容易摆脱了皇宫,建宁怎么还会继续过一脚迈八脚随的日子,她们两个也需要适应,格格并不是时时刻刻需要她们。   建宁还是挺怀念独处的时光的,她将马拴在林子边上,只身进入森林。她足尖轻点,就已经轻飘飘的落在了树枝之上,站在高处,看得更远更宽广,这样更便于搜集药材。   建宁的视力又好,观察的也快,所以她在树上快速的移动着,片刻间就已经离开好远,她就像鸟儿一样轻盈,她的行动甚至不会惊动原本就在树上的鸟儿和其他小动物们。   如果这惊人的一幕被人看见,一定会觉得匪夷所思,竟然有人的轻功可以出神入化到这种程度。   古树参天的森林里是植物的天堂,这里的草药和毒药一样都长得十分茂盛,虽然看着它们都长势很好,很想收入囊中,但是建宁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如果她不尽快回去将会引起骚乱,所以只能放弃那些十分向往但是当前没用的药材。   突然,建宁的耳朵动了动,看向北方,若是她没有听错的话,那边是有人的说话声。   这深山老林里会有什么人呢?她心念一起,已经向着那个方向而去。拜她绝顶的轻功所赐,她的接近并没有惊动早就先到此的两人。   建宁看到他们面目的时候,倒是微微诧异了一会儿,因为这两个人她都见过,就在那个杀龟大会上出现的西藏喇嘛桑结和葛尔丹王子。   两个人行止谨慎鬼鬼祟祟,一看就像是在密谋什么,建宁轻飘飘的立在距他们不远的树冠之上,光明正大的听他们说话。   桑结说道:“吴三桂起义也有一段时间了,可是他好像越打越弱,和清军僵持住了,这样下去,胜败真的不好说。活佛曾经十分看好他,现在是要多失望有多失望。”   葛尔丹王子说道:“就让吴三桂去牵制清廷的几十万大军。我们只要在他们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在后方收复蒙古各部,只要蒙古草原统一,蒙古兵个个骁勇善战,挥师南下,大清就是囊中之物。”   桑结奉承道:“葛尔丹王子真是雄才伟略,比之平西王吴三桂真是有勇有谋许多倍,他连拍马都赶不上啊。我们西藏活佛能有你这样的盟友,我桑结能结交王子这样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   葛尔丹王子得意又倨傲地说:“我才不会像察哈尔王那么蠢,只有一万铁骑就打算挥师南下,他的胃口太大脑子却太少,就算大清朝廷已经是强弓末弩,对付他这区区一万人还是绰绰有余,不过这样正好,就让他先给我们试试路。”   桑结奸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也得帮帮察哈尔王,不能让他败得那么快,否则我们不是没有机会浑水摸鱼了!”   葛尔丹王子说:“哦?法师有什么妙计?”   桑结说道:“据可靠消息来报,不久大清朝廷的抚远大军要从这里路过,以你我二人的功力埋伏在这里刺杀他们的主将,之后再借助着地形优势在万军之中全身而退还是轻而易举的。到时清兵还没开始打仗,就会军心大乱,和察哈尔军也算是势均力敌,我们再坐收渔翁之利,何乐而不为呢!”   葛尔丹王子抚掌道:“不错!法师果然妙计!”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得高兴的大笑出声。   正所谓乐极生悲,正在他们最得意的时候。只听得一声毫无防备的冷嗤响起,在这静逸的树林之中尤其刺耳。   两人立刻变了脸色,“是谁,何必藏头露尾,何不出来相见!”   以桑结当世高手的警觉性,葛尔丹王子武力值也不弱,算得上是一流高手,但是之前两人都没有发现这附近还有任何人在。两人的密谋被听见,顿时有些慌张。   “计划的是不错,不过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今天既然遇见了我,这个计划就不能实施”。   建宁并没有藏起来,只要一出声,别人就看得见她。   两人向声音的来源看去,发现一个少女凭空而立,竟然站在树冠之上。   桑结惊疑不定的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偷听我们谈话?”   “偷听?我这不是光明正大的听吗?是你们在策划阴暗勾当,特意躲起来讨论,以为躲在这密林深处就没人听了,才是做贼心虚吧。”   桑结接连被顶了好几次,他何时受过这种侮辱,咬牙切齿道:“臭丫头,有胆你给我下来!”   建宁嘲笑道:“怎么,这么一点儿高度就难倒你了?你不是号称密宗第一高手,看来西藏密宗也只不过是浪得虚名而已。”   桑结眼中划过一道冷光:“既然你听到了我们的秘密,还知道我是谁,就不可能让你活着离开。”   建宁顿时有些开心的说道:“你这喇嘛才算是说了一句人话,跟我想的一样,既然被我撞见了,就不可能让你们活着离开!”   “好个大言不惭的臭丫头!”桑结不顾自己武林前辈的身份,直接积蓄力量去拍树干,好让她脚下不稳,一举栽下来,好借机杀了她。   建宁足尖一点,跃上空中,居高临下的俯冲下来,两人交战在一起。   桑结本以为对付一个黄毛丫头是轻而易举,但是没想到刚交上手,竟然觉得应接不暇,对方的内力震得他肺腑都疼,他心中惊诧,连忙找帮手,回头喊道:“王子,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   葛尔丹王子皱着眉说道:“我也想帮忙,可是我武功不及你,而且武林中人的比拼不都是单打独斗,我若是帮忙,岂不是坏了武林规矩。”   桑结暗恨这个小子迂腐,可惜碍于他的身份,不能直说:“都什么时候了,反正今天必须把她毙于掌下,不能让活着离开,将我们的计划泄露给清廷大军。”   建宁轻松的说道:“他说的没错,你们一起上吧,我又不是武林中人,也不必遵循武林规矩,你们一起打,还省了我不少麻烦,正好一举除了你们两个。”   葛尔丹王子也加入战团,和桑结守望相助“臭丫头,好大的口气!”   好久没有与人打架,就算是两人合在一起,也只够建宁她松松筋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她就下重手击毙了桑结。   桑结到死都不明白,今日怎么就成了自己的死期。   建宁转而对已经毫无抵抗之力的葛尔丹王子说道:“滚回你的准噶尔去,安安分分的别找麻烦,若是让我知道你对大清不利,或者是联合各蒙古部族图谋不轨,无论你躲到哪儿,我都会杀了你!”   葛尔丹王子惊魂未定:“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时远处响起墨菊的喊声:“格格!你在哪?”   看到建宁神色一动,葛尔丹王子立刻猜到了她的身份,王子诧异又不敢置信的道:“你竟然是大清国的格格!”   他得到的情报上说:康熙皇帝派了一个格格参军。这是恒古未有之事,所以葛尔丹的印象深刻。当时还嘲笑一番,大清国已经兵穷将尽,没有人才可用,所以连女子都会派上用场。现在看到了这女子的真实实力,连第一高手桑结都死在她手下,想来真为当时无知的自己脸红。   建宁眉头也不皱一下说道:“是我,记住我今天说的话!不要给大清找麻烦。”   看到他点头,建宁于是放开了对他的钳制,“滚吧!”   葛尔丹王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连滚带爬的跑了,连他同伴盟友的尸体也不要了。   听到又一声声从远处传来的呼唤声,建宁踮起足尖儿向那边飞驰过去,不过片刻就已经到了墨菊面前,“我在这儿,草药已经摘好了,我们走吧。”   建宁也想一刀捅了葛尔丹一了百了,但是不行,朝廷现在内忧外患,蒙古部族有了一个察哈尔叛军,其他部落虽然没反,但是他们在静观其变,蠢蠢欲动。草原上的饿狼从来不会放过已经变弱的中原那么大一块的肥肉。   若是准噶尔的王子葛尔丹今日死在她手里,准噶尔部就有了发兵叛乱的理由。事有轻重缓急,就算葛尔丹回去之后,养精蓄锐发展势力。他想对大清国开战也得在十几年之后。   墨菊见到主子安然无恙,有些高兴,又有些赧然:“主子,我看时间有些长,您还没回来,就出来找你,您没事就好。”   建宁和墨菊一起回了营地,建宁让她将各种草药调好了分量之后捣成药泥,给周培公送去。她匆匆吃了一口临时做的饭之后,大军就继续开拔赶路。   大军行经之处都会有斥候在前面探路,一般斥候兵没有发现情况的话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当然若是隐藏了武林高手的话,普通的斥候也发现不了。   大军行到前方的密林,遇到这样容易受埋伏的环境,各级将军都会下令严加戒备,谨慎以待的安然无恙走出了密林。   也有人发现了红衣喇嘛的尸体,这种年月,在路上遇见这种东西并不罕见,也没引起什么骚乱。一个总兵还快速带人挖了个坑把他给埋了,以免后续部队看了不适。   至于查他的身份,查他是如何死在此地的,抱歉,这可不是大军的责任,能被顺手一埋,已经是这人的造化了。   一个时辰之后,脸色已经变得红润的周培公策马到了建宁身边,拱手道:“多谢三格格,您的药可真管用,我现在已经不觉得多疼了。”   建宁说道:“周将军不用客气,这是我举手之劳,你是远征军的主心骨,我现在是你手下参将,能为将军分忧,是我应该做的。”   周培公笑道:“参将也没有兼职军医的职责呀,朝廷也不会给您发两份工钱,所以我得特地道谢。”   说道所谓的军饷,建宁不由得一哂,国库空虚,这抚远军的军饷,可是要发不出来了,临走时一人只发了一两银子。   周培公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说道:“不管怎样,您解决了我的痛苦,我仍然是要谢谢三格格,就像当初在护国寺一饭之恩一样,我周培公永远铭记于心,这辈子都不会忘的。”   建宁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不以为意,继续前行。 第194章 刁蛮公主44   在前线打仗的将军就算是会为了军队的粮饷不足而发愁,但是也不用自己筹集。像周培公这种情况下, 筹集军饷的事情, 更是应该扔给朝廷和户部。   可是周培公刚刚离京, 作为深得康熙信任的精英骨干之一,他清楚的知道国库是真没什么银子了, 每人只发一两银子的军饷也不足以让将士们去卖命,所以他就想了一个算得上是刁毒的法子。   将士们不是需要银子吗,他就不控制他们自己去抢, 抢来的就归他们自己。而且他早有伏笔, 早在整军之前颁布的一十三条军规其中唯独没有强夺民财者军法处置。   临战之前周培公又给将士们画下大饼说察哈尔王私藏了很多黄金, 他已经答应攻下城池之后,这些黄金一半上缴国库, 另外一半将作为军中的奖赏下下发到个人手里。   将士们一听这个, 自然都来了精神, 知道这仗打完就能升官发财, 男人一生追求的不就是这些吗,自然都是拼了命的表现。不出半个月, 察哈尔的大军就被击溃了。热河之困一举而平, 而且大军攻到了察哈尔老家, 将察哈尔王的金银财宝抢了个精光。   周培公所带领的这一兵痞家奴之师,立刻跃升为虎狼之师,进入天下各方势力的视线, 神州各地目光都集中过来,想要知道他下一步是往哪儿走。   京城中接到捷报, 康熙是龙颜大悦,大臣们也个个是又惊又喜。不过周培公能赢康熙觉得这是在意料之中,他启用周培公就是觉得他往往能出其不意,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于是,康熙立刻将他们这只打了胜仗,正气势冲天的虎狼之师调往甘陕,去对付驻兵在西凉城的王辅臣。   王辅臣曾经是吴三桂的旧部,顺治和康熙两朝君王都觉得他是个将才,所以仍然重用于他,节制甘陕军事。   但是没想到吴三桂一朝反了,这个王辅臣却也打算挣脱束缚,不再听命于朝廷的调度。他不去攻打吴三桂,也不去攻打大清的其他土地,而是高高挂起,打算坐山观虎斗。他手中有十万大军,可战可守,打算哪方赢了再倒向哪一方。   康熙之前对他一直都是招抚的政策,很怕他率众起兵,使大清腹背受敌,但是现在康熙手中有了周培公这一支生力军,自然是不打算再给王辅臣犹豫的时间,大军压境平凉,他就别想置身事外了。   建宁将周培公放纵士兵的那些做法都看在眼中,却并没有去置喙,朝廷没有银子拨给,还不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吗,但是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   只要过后被参一条“纵兵为祸”周培公的战功将被大打折扣,抚远军就要功过相抵,而且弄得声名狼藉,说不定主将还会因此被治罪。   察哈尔的仗打完了,她决定找周培公他们去谈一谈。   建宁说道:“大将军,皇上会派我们去西凉,若是还用当前的方法,走过哪儿抢到哪儿的话,习惯成自然,日后这支军队也不会好节制,您大将军的名声也要弄臭了。”   图海这时笑道:“参军大人,咱们的大军何时抢夺民才了,连皇上都说那是察哈尔的叛军干的。”在军中的时候,建宁不让他们叫自己为格格,所以众人都叫她参军大人。   呼和浩特郡王上书康熙,说到治下的百姓的民财被搜刮一空,康熙确实是这么回复他的,建宁看了邸报,自然也知道这件事。   建宁看了看他,图海笑不下去了,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只不过是开个玩笑,建宁人就在军中,怎么会不知道那些事情。   周培公说道:“皇上愿意帮助我们描补是皇上偏袒我们。”   建宁实事求是的说道:“但是也不会次次偏袒,所以还得是改变统兵方略。”   周培公若有所思,图海说道:“我也知道这么放纵手下不对,可是那些都是和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每次打仗就可能回不来,若是没有军饷,他们怎么肯卖命呢。”   建宁说道:“那就要看图将军你的本事了,一开始的时候可以用钱财激励人心,可是如果一直如此,贪心总是把胃口越养越大,他们一直盯着别人的钱财抢夺都习惯了,那就要成了名副其实的强盗了。”   这话说的图海有些脸红。   周培公说道:“这不怪图海,早在定制那个方略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隐患,不过之前胜利比任何东西都重要,所以只能舍小取大。”   建宁继续说道:“两位将军都是熟知兵事的将才,我只是近来略读了两本兵书,有些浅薄的见解,知道说出来也是班门弄斧,但是既然同为军中的一员,我觉得我有责任说出自己的想法。”   周培公正色说道:“参军大人所说的乃是推心置腹之言,对打了胜仗正头脑发热的我们来讲,可谓是一记醒脑汤,您有什么想法请说出来。”   建宁点了点头,说道:“我看兵书上说打仗的学问很多,每场战役的方略制定应该因时因地而变。察哈尔叛军就像是趁火打劫的豺狼,想来大清的国土上狠咬一口。而王辅臣他本人虽然是个趁火打劫的奸臣,但是他和他的兵将驻手平凉已经几十年,甘陕当地的居民自然当他是父母官,说的直白一点,他们在感情上是在一个战壕里的。如果咱们的大军抢夺了甘陕的百姓,会不会让他们更加军民一心,把本来想归顺朝廷的百姓都推得远了。”   周培公沉吟着说道:“参军说的不错,打仗打的是人心,若是民心都向着他们,他们军民一体众志成城,咱们到成了来夺城的强盗了!”   他转头向图海道:“图海大哥呀,看来咱们真的要增一条军法了。”   图海咬牙说道:“行!”图海也是个要强的人,他觉得三格格说的没错,他这个带兵的大将军,若是只会用钱财笼络军心,才是落了下乘,他已经痛定思痛下定决心,日后更是要跟将士们同吃同睡,身先士卒,靠人格魅力征服军心。   周培公说道:“参军大人提出的问题很切中要害,这也是在接到调令以来,我一直思考的问题,王辅臣手下有十万大军,节制甘陕两省,他一直以来又按兵不动没有失去民心,这次对付他不能像对付察哈尔叛军那样,皇上的意思是还是要以招降为主,最小程度的减少伤亡。”   皇上的意思他明白,而且感同身受,一想到王辅臣手里的那十万大军,周培公就觉得心疼,这要是拨给他,便可以挥师南下,直击吴三桂的叛军!   可惜落在了王辅臣手里,人家愣是按兵不动。在这国家危难之时,就他那的大军养尊处优了好几年。皇上对王辅臣肯定是又恨又想杀了他,但是形势所迫,之前却只能一味的安抚劝降。   这次手中有了生力军,康熙已经给远征军下了密旨,对待王辅臣劝降不成可以逼降,逼降不成就剿灭!   周培公真是有些看不透这位格格,本来以为皇上派了她来,她对军政一定会有一些看法,会对自己大将军的地位有些制肘,毕竟她是皇亲国戚,还是位公主殿下,自己又不能拿她怎么样。   但是她在之前的行军打仗从不插手,不会不懂装懂的指挥和提意见。只是常常去伤兵营,又真的帮了大忙,军中甚至有人悄悄说,参军大人是神医降世。周培公也以为她在这最感兴趣的是治病救人。   尽管看得出来她对大军劫掠百姓一事很不赞同,但是她一直隐而未发。直到今天才发表看法,而且是一语中的。在她说了那番话之后,令周培公茅塞顿开,改变了统兵战略!这是何等的眼光与心性,才会如此精准的出击!   如果说之前周培公对建宁是臣子对皇室中人该有的敬畏的话,现在周培公则是把她看作是可以信任与交付的战友了。   其实建宁觉得此大军的配置已经很好了,谋略布阵有熟知兵事博览群书的周培公,带军冲锋陷阵有身经百战的图海,自己就做好一个吉祥物就行了。所以她大多数时候是呆在军医帐中,帮助制药配药或者是救治高危重伤的病人。   她所提供的金疮药疗伤药效果十分好,军医都赞不绝口,确实为伤兵们减轻了极大痛苦,尽量保证他们不成为残废,又能减少他们恢复的时间。   有这样一位妙手回春的军医在,将士们更敢拼命了,因为只要不死,被拖回营帐中,这位参军大人就能把他们救得活。   大家都知道参军大人的身份其实是金枝玉,不过建宁为了在军中行走方便,常常是一身儒生长袍,见惯了她男装示人,众兵将也把她当做自己的战友兄弟一般,所以建宁出入军营不会产生什么不良影响。   何况她还妙手回春,正所谓医者父母之心,有她在就相当于对在将士的性命上多了一层保障,所以大军与其他军队相比受伤后死亡的概率极低。   大军抵达平凉城外之后,周培公按照三人率先商量好的,并没有发兵攻打,而是在诸将请求顺势攻城的时候说:“仁义之师,往往是先招降然后才攻打。我们远征军凭借皇上的天威,讨伐这些凶残的逆贼,不用担心无法攻克但顾念到城中数十万生灵,他们没有一个不是朝廷的赤子,如今惨遭叛贼劫掠到这种地步,覆巢之下,杀戮一定很多。待他们主动投降归诚,才能体现圣主好生之德,这样不是更好吗?”   于是只是居高临下的驻守在城外,并不下令攻城。   这一番话被城中军民听说后,莫不感动泣零,甘陕自古以来都是中国的土地,今有总督王辅臣不尊朝廷的政令,企图裂土封疆,但是百姓有很多不愿意如此的,他们首先就畏惧打仗。   有些士兵也是同样心理,上官跟着总督一起造反,而作为手下普通的小兵根本没人给他们选择的余地,但是现在国家讨贼的大军来了,还仁慈的没有直接攻打,这不正是给他们这些想要投降的人机会吗,于是有很多军民偷偷出城投降,因此平凉城内人心动摇。   看到这种情况,远征军自然士气大振,城内的王辅臣恨得牙痒痒,“这个周培公真是够毒的,他想按兵不动就击溃我们的军心,那是做梦!来呀传令下去,严守各个出城通道,敢有出城投降者,抓到了就凌迟处死!家人也通通连坐!”   “是!”他手下的一个副将领命而去,将他的命令传达下去。   王辅臣之子王吉贞之前一直在京做官,前不久周培公的大军开赴察哈尔的时候,皇上刚刚把他放回去,目的是让他劝王辅臣投降。   王吉贞焦急的说道:“父帅,你就降了吧,康熙皇上一直对我们父子很好,之前你抗命不从,我在北京为人质他也没有为难过我,现在又放我回来让我们父子团聚,可见他是一位大度的明君,心胸狭隘的吴三桂与康熙皇帝相比,真的不是一个英主啊!”   王辅臣沉声说道:“儿子,我就料定了康熙不会把你怎么样,才一直按兵不动。现在我们父子团聚了,就再也没有人能牵制我们。周培公大军压境,我若是现在出去投降,就算康熙不追究,那我还有什么脸面在朝为官。现在我在皇上眼里已经是不忠不孝之,若是再不堪一击的话,那就真的什么价值都没有了!所以就算投降,也得是打赢了这一场仗,让他看看我的本事再说!”   王吉贞知道父亲说的是实情,若是现在投降,王家人确实要在朝廷抬不起头来。可是,落到如今这步田地,是他自己把自己将死的。   王吉贞刚回到平凉的时候,就劝父亲立刻出兵东进相助周培公平掉察哈尔,可是王辅臣犹豫不决,一定说现在吴三桂的军队正和清朝廷的军队决战于岳州,等岳州的胜负结果出来再说。   一直等到现在可糟了,周培公大获全胜直接兵临城下了,失去了主动权,王辅臣只能仓促应战,而且事已至此,若是被周培公的大军在城外吓一吓就投降,天下人的唾沫星子能把他淹死。   王辅臣说道:“要想攻打平凉,首先他们一定会先攻打与我们平凉成犄角之势的补给之地虎岭,只要在虎岭拖上五天,就可以消耗他们的有生力量,到时候平凉城大开城门两路大军一起出击,必然让他们大败!”   王吉贞知道此战势在必行,说道:“父帅,儿臣请命愿守虎岭!”   王辅臣一拍大腿,喜道:“好!我们父子齐心,就给他周培公的大军一个教训尝尝!”   而另一边,图海来到中军大帐,急道:“已经围了虎岭五天了,大将军怎么还不下令攻城,我们的口粮一共只能支持十天呐!”   周培公挺近的说道:“不急,再等两天吧。”   图海说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再等都要粮绝了,到时候将士们饿着肚子,不打就要败了!”   周培公仍然是温言道:“图海兄稍安勿躁,现在还不是时候。”   图海说道:“我知道你想等城中的军民都来投降,这一招确实很动摇对方的军心,提高己方士气。若是咱们自己粮草无忧的话,自然可以慢慢等到他们人心涣散,但是现在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时图海就觉得,皇上派一个没上过战场的文弱书生来当大将军真是失误之至,什么都要照本宣科的来。入了甘陕之后,他们重新约束大军不可拿百姓一丝一毫,所以大军的军粮才挺不了几日。   建宁见到涂海一副热锅上的蚂蚁的样子,再看周培公老神在在的模样,于心不忍,解释说道:“图海将军,周大将军不是不急,他是在等红衣大炮呢。”   周培公不由得露出笑容:“参军大人果然看穿了我的心思。”他对图海说道:“皇上许诺了给咱们送三十门红衣大炮,正在来的路上,这两天应该就快到了,所以我说再等等。”   图海当初也一起去景山见识过红衣大炮试验的威力,当下恍然大悟道:“我怎么把这个利器给忘了!那就再等等吧,大炮到了之后我要轰平他平凉城,看王辅臣那个缩头乌龟还能躲多久。”   王辅臣首鼠两端,为人臣者所不齿,图海自然想杀他个片甲不留,给他个足够的教训。   果然周培公算的日子极准,第三天大炮就到了,他们先攻虎岭,红衣大炮的威力极大,敌人是血肉之躯又如何能够抵挡。先是炮轰再让士兵上战场,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将敌方的五千士兵全部歼灭,大获全胜,己方的伤亡率却极低。   战报传到清凉,一心等着五天之后全力出击的王辅臣痛失爱子,悲痛欲绝,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周培公的大军已经趁势打到了平凉,他们不需要敌军出城迎战也能掌握主动权,只要居高临下架好炮台,一顿狂轰滥炸之下,平凉南城已经被轰为了废墟。   城内百姓人心慌慌四处逃窜,大军人心也已经溃散。王辅成已经走投无路,不仅身败名裂众叛亲离,马上就要身首异处,可以说他是不战而败,只能等着被大炮将这座平凉城一举移平。   这时,本可以继续炮轰一举拿下平凉的大炮却不再响起。   面对众将士不解的目光,周培公说道:“今天我们把城轰平是痛快了,可是这城中的几十万百姓,还有十万大军可就要魂归地府了,留给我们的不仅有胜利还有屠城的千古骂名啊!到时候班师回朝没有人会记得我们今日的浴血奋战,就算皇上理解,大臣们的口诛笔伐也不会放过我们。所以我决定还是只身前往平凉城,去劝说王辅臣,劝他出城投降。”   这眼看着就要赢了,大将军竟然要亲身涉险,众将都不想让他去,图海担忧的说道:“可是若是他王辅臣不愿意投降,又扣住你周大将军不放又如何是好呢?”   周培公沉默了半晌,说道:“到那时,你就可以万炮齐轰,也算是师出有名,谁也不能说你什么了。”   图海自从一开始当了这个副将,还有一些不服气周培公,觉得他不过是一介书生,而且他的进士出身也不是考上来的,是皇上直接赐予的,又没打过仗,只会读几本兵书,凭什么做大将军!但是这一路走来,图海冷眼旁观,已经完全由当初的怀疑不信任到现在的心服口服。   图海不由得虎目含泪:“大将军!你要三思啊!”   周培功说道:“我心意已决,牵一匹战马来!”他的话音刚落,却见到建宁已经牵了两匹马过来。   周培公诧异道:“你这是何意呀?”   建宁面色平静的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图海险些惊掉了下巴,高声道:“什么?!”   周培公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行,你是金枝玉叶,若是是有什么差池,让我如何向皇上交代?”   建宁说道:“不用交代,早在来战场之前我就跟皇帝哥哥说过,这里瞬息万变,若是我发生什么意外,也让他不要将迁怒任何人。皇帝金口玉言,答应过的事不会不算数的。”   她跟康熙这话说完之后,康熙险些后悔收回成命不让她来。不过康熙后来到底妥协了,自欺欺人也没有用,战场上谁管你是什么身份地位,刀剑是不长眼睛的。康熙是一代明君,自然答应了不会迁怒于人。   周培公震惊道:“你……竟然和皇上作了这种约定!”   建宁说道:“为了防止招降不成,王辅臣将你扣作人质,我跟你去是最好的选择,他只要不想把朝廷往死里得罪,就不敢扣留我。而且,”建宁看了看周培公瘦弱的身板说道,“周将军半点儿不会武功,若是发生什么意外,我还能保护得了你。”   图海即便是想劝,也知道三格格说的乃实情,有她一同前去,周培公的安危会得到很大保障。   到了军营之后,建宁曾经有意的在军中的擂台显露过稍许武功,让这些大男人不至于将自己当成脆弱的温室花对待。图海也曾上台领教过,根本不是三格格的对手。   所以其实建宁这个自封的军中吉祥物,做得非常成功。 第195章 刁蛮公主45   建宁和周培公骑着两匹马来到城下,有人大声问道:“来者是何人?”   周培公通名自己的报姓, 说明来意是为了亲自求见王辅臣。   城上守军一阵骚乱, 对守在城外炮轰他们的大军十分仇恨, 可以说是又惧又怕,但是城上的人不敢擅专, 连忙跑去城里通告王辅臣。   这时又有一匹马从反方向而来到城下,毫无顾忌的大声叫道:“我乃平南王尚之信,快去通报王军门!”   城上士兵又叫道:“请稍等, 我这就去呈报大帅。”   尚志信这才看向对面的两人, 这一看到把他吓了一跳, 周培公他自然不认得,但是建宁他见过, “这不是三公主吗, 您不在宫里养尊处优, 跑这儿荒凉之地来干什么来了?”   尚之信信作为世袭的平南王自然是去过京城的, 所以对建宁这位京城名媛不可能不认得,就算她不常出宫, 自己姑姑的婚礼总得去。他的三弟尚之礼正是娶了建宁的亲姑姑淑哲长公主。   周培公看不惯他的张狂样, 说道:“三格格也想在京城养尊处优, 可是偏偏有乱臣贼子们烽烟四起,闹得国无宁日,她也只能巾帼不让须眉亲赴军中督战快点剿灭乱臣贼子, 好还人间太平了。”   尚之信怒道:“你是何人胆敢和本王这么说话?”   周培公说道:“兵部侍郎,钦命抚远大将军周培公。”   尚之信刷的一下抽出佩剑, 作势就要挥了过来:“好啊,原来是你个杂毛小子,今天老子就宰了你!”   只听得铛的一声,金石相撞之音。尚之信只觉得虎口一麻,他的长剑已经被震落在地,不敢置信的看向出手之人:“是你?”   建宁说道:“平南王,若在淑哲长公主那里论下来,我还得叫你一声大伯,既然已经到了城下,看来咱们都是要见见那位王辅臣,那就到了主人那里各抒己见,别私下里逞威风。”   尚之信倒是想不从,可惜他手震得发麻半天无法缓解,剑也让她给打掉了,自然丢了个大脸:“好,算你们有种!”   这时身后的城门才缓缓打开,一位将领带着一列配有刀枪的军士列队而出,“几位,大将军有请!”   王辅臣的总督行辕中门洞开,两行亲兵在甬道两旁井然有序地排列着。几十名中军护卫,举着寒光闪闪的大砍刀,组成了一条刀胡同,正堂前边的天井院子里,支着一口大铁锅。   锅下烈焰熊熊,锅内滚油翻腾。柴烟、油烟混在一起,把好端端的一座院落,薰得乌烟瘴气、阴森恐怖。   尚之信笑呵呵的看着这场景:“公主,周大将军,你们猜猜王辅臣是想要烹了谁?不至于是我吧!我才刚到,不像你们轰了人家的老家。”说罢,也不向前走,就站在后面看热闹。   周培公看着这故作威势的排场,他看了建宁一眼,见她微微可见的点了点头。他整整衣衫迈着沉稳的方步,穿过刀丛剑林,昂然走到正堂。建宁跟在他一步之后,同样十分从容,她的样子不但不担心自己在安危,还随时可以将周培公从刀丛救下。   尚之信见到两人一声没吭就都走过了刀丛,他却有些犹豫了,这么多明晃晃的大刀,看着就渗人,只要进了这条胡同,若是有人突然发难,或者是手下一滑,在这百余利器之下根本别想活命了。   好在王辅臣这一套是摆给周培公看的,所以见到尚之信不敢过此径,也就算了,将领挥挥手让武士们收了刀剑,心中对尚之信却是嗤之以鼻。   尚之信这才微笑着走了进去,一见面,就是熟不拘礼的热情问候:“啊,辅臣兄,久违久违。各位老朋友都好啊!一别数年,辅臣兄还是这样凛凛虎威、烈烈英风,真是可敬可佩呀!”   王辅臣及其将领却没有他这么热情,而是直勾勾的盯着周培公,王辅臣眼睛里布满血丝:“你就是抚远军的主帅周培公?”   周培公一拱手见礼道:“王将军,正是在下,王将军为何一身素服啊?”   他对于王辅臣的如此不客气的态度早有遇料,毕竟是他大军压境炮轰得他们抬不起头来,而且死伤惨重。周培公来之前早就知道这里是龙潭虎穴,进来容易出去难。   建宁只是跟在他身后,装作一个随从,来之前两人已经商量好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不打算暴露她的身份。就是没想到在城外面碰见了尚之信。   王辅臣咬牙切齿道:“我儿子王吉贞昨天在虎岭被你轰死了,你说我为什么要穿素服?”   周培公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这一点,缓缓说道:“请节哀。”   建宁微微皱眉,王吉贞死在虎岭,这下子王辅臣对他们更是刻骨仇恨,怪不得一进门时阵仗摆的那么大呢,若是早知如此,她一定会重新考虑周培公要来劝降的行为,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兵来将挡见机行事。   尚之信眸光转了转,嘴角不易察觉的勾起一抹笑,义愤填膺道:“世侄然死于这个奸人之手!今天我就与辅臣老兄一起手刃仇人!”   他手按在佩剑上却没有急着抽出,果然大堂内的其他将士对周培公同仇敌忾,唰唰几声的抽出兵刃,也是一副要宰了他的样子。   周培公则是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继续端坐在位置上喝茶。   王辅臣见他如此镇静,也不由得高看了三分。王辅臣早已接受了丧子的事实,到是不急着处置周培公,他抬了抬手,让众人先退后,而是问尚之信:“未曾请教平南王到我这干什么来了?”   尚之信见自己的挑拨没让对方立刻毙于剑下,觉得有些可惜,但是也清楚的知道,以王辅臣的心性,也绝对不会放过杀子仇人,这么一想,他就安稳了。说道:“辅臣兄,我平南王在广州可是痛歼了朝廷官兵二万,活捉朝廷五品以上官员八十余人,广东一省已经全在我的掌控之内!十几日前,我听说清廷的大军要来围困平凉城,我立刻率五万雄师,星夜兼程前来救援!打算与辅臣兄会猎于平凉,振汉家之威风,灭夷狄之锐气!现在我的大军正驻守在城南八十里之外,只要我一声令下,辅臣兄再与我合兵一处,遥相呼应,便可以立刻解了这平凉之围!到时候咱们再挥兵而上,赶在吴三桂之前攻下京城,这天下就是我们的了!”   王辅臣听着他这话,思考其中的真伪,心想若是他所说的不错,倒是可以考虑与其合作,先解了平凉之困再说。   可惜他还没思考多久,周培公就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周培公冷笑道:“平南王,你这牛皮吹的可够大的,谁不知道你已经被朝廷大军打得落花流水,连连败北,你广州一省的兵也不足五万,哪来的五万劲旅来相助王将军呀!再说从广州到西凉十几日就能赶到吗?就算你们星夜兼程,将士都不用睡觉,到这之后也是人困马乏,不堪一击。你明明是败兵残将,只身前来投靠,何必说的那么好听呢!”   被揭了老底的尚之信险些摔了杯子,“你胡说!我的大军就在城外!”   周培功说道:“我胡说?这方圆三百里之内都是朝廷的驻军,我们怎么不知道你何时驻进了八十里之内呀?莫非你们是天兵天将,带着翅膀飞过来的?”   “扑哧”一声轻笑,建宁实在没忍住,被周培公的毒舌逗得笑出声。对闻声看过来的周培公给了个抱歉的眼神,建宁又收敛起笑意,面上重回凝重,她倒是要看看这康熙多方笼络的王辅臣到底要做何决定,是为了一己之私死拼到底,还是能做出明智的选择。   尚之信被怼得内伤,瞪着周培公,恨不得立时把他吃了。   周培公又对王辅臣说道:“王将军,将军不见我中军大旗吗?本大军既为抚远军,自然以‘抚’为上。王将军若能弃兵修和、归附朝廷,仍可进爵封侯。国家正在用人之际,请你切莫磋陀自误。皇上曾当着我的面说过‘只要王辅臣肯回来,朕不罢官,不免职,仍然重用。’皇上是以心换心。他是日夜盼着你呢!”   周培公正盯着王辅臣,他一向善于察言观色。在他说到皇上说的那几句话的时候,王辅臣明显是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于是周培公再接再厉道:“吴三桂的兵马已经被朝廷的重兵围困于岳州,破敌只在弹指间呐。而耿精忠,尚之信他们早已是兵败如山倒。将军你虽然离开了朝廷,但是你并没有举兵从叛,说明你良知未泯,是个深明大义之人。你也不想看到泾水两岸,尸骨遍野,血流成河的景象吧!”   这种情况王辅臣又如何会不知道,吴三桂尚之信他们是蹦哒了好几年,可是这几年下来早就停滞不前,也不见他们有丝毫寸进。而康熙皇帝是全国敌一隅,兵足将广人才济济。就算是一个兵马也没有的时候,靠着京城里王公大臣的家奴也能组成几万雄师。他当年响应吴三桂树起叛旗,他早就后悔了。只不过之前一直不敢得罪吴三桂,在康熙和吴三桂之间左右周旋。   周培公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实话跟你说吧,本将军的三百门红衣大炮现在正在虎岭之外整军待发。昨日虎岭和城南的景象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只需城外一声令下,这平凉城就会是一片焦土。为了平凉城的几十万百姓和你手下数万名将士的性命,王将军还执迷不悟什么呢?   王辅臣心中想的是:他们刚打了败仗,如果就此投降,结果会是怎样呢,康熙真会毫无芥蒂的接纳他这一个叛军又是败军之将,国法能容得下他吗?而且到了这个时候他不得不为将士们着想啊,何况他的儿子已经没了……他甚至自暴自弃的想过,用最后的兵将与大清朝廷的士兵拼个你死我活,玉石俱焚。   王辅臣还在犹豫,尚之信却是恼羞成怒了,他忍无可忍又拔剑出鞘:“辅臣兄的公子就是死于他的炮火之下,你不雪耻,我可是要要他的狗命了!”   王辅臣眸中闪过一丝挣扎,他若不是优柔寡断决策失误,也不至于把一手好牌打成烂牌,落的个兵败城破进退两难的下场了。所以他慢了半拍,站起来阻止时,尚之信的那一剑已经向前刺去了:“慢着!”   眼见着救护不及,周培公就要被刺个对穿了!王辅臣这时才知道后悔,也是悔之晚矣,若是朝廷的使臣何大将军死于他的总督府内就彻彻底底绝了他的后路,便是投降朝廷不可能放过他了,王辅臣甚至闭上了眼睛。   刀剑穿过血肉的声音响起,王辅臣以为戎马一生的尚之信捅死了周培公,却想不到一旁的兵将们发出了惊呼声,他定眼一看,完全出乎预料的画面,只见周培公身后的那个瘦弱的随从一件一剑刺穿了尚之信的胸膛。   建宁对着不敢置信但是已经说不出话来的尚之信说道:“凡事可一不可再,你已经对我们大将军抽了三次刀了!”她的眼睛眨也不眨的将剑归鞘。   王辅臣见周培公没死,心中舒了一口气,但仍是对建宁怒目相对:“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我的总督府杀人!”   建宁没有理会他的指责,而是说道:“若是我没看错的话,王将军桌上的挂着的那柄枪,是从宫里带出来的吧?”   王辅臣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建宁说道:“先帝留下的一对豹尾枪给当今皇上防身之用,皇上十分爱惜,每次出行狩猎都要架在马前。连皇子格格垂涎已久,他从不松口。那天接见你王辅臣,便割爱直接送你一柄。他说你是先帝看中的肱骨之臣,送别的都不足以配得上先帝重用,所以将豹尾枪赐你一支,见到那枪就如同见到了当今皇上。”   王辅臣惊疑不定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这柄枪一直放在他的目光所及之处,连家人也只是知道这是他的宝贝,他从未跟人说起过此枪的来历。因为他早在吴三桂竖起叛旗,他打算隔岸观火时,就愧对朝廷,愧对皇上,如何有脸面让人知道他会时时把皇上赐予的东西带在身边。   建宁不卑不亢地说道:“我就算是一个普通的无名小兵也有资格说这些话,若是你想知道的话,我是皇上亲封的中军参军。”说了这句话,就相当于暴露身份。   王辅成却没有立时反应过来,他旁边的军士连忙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王辅臣这才恍然大悟。   他目光复杂的看向建宁,起身走过来,朝着建宁做了个揖,“不知是公主殿下驾到,还请恕臣之前失礼之罪。”他的态度变得不同,还带着些小心翼翼。   见到他的态度在尚之信死后有所变化,建宁和周培公对视一眼,立刻看出这是个时机。   建宁继续摆着天朝公主的架势怒斥道:“皇上对你感之以情,结之以恩、化之以德,你应该知道报答!你之前指责是周培公炸死了你的儿子,你觉得杀你爱子之人就应该上刀山下油锅,在我看来你儿子是你自己杀死的,这油锅你就自己跳进去吧!”   王辅臣不可置信道:“什么?吉贞是我杀死的?”他的眼睛里明显摆着不认同,以为她是疯了。   建宁说道:“你儿子王吉贞本来在京城沐浴圣恩,位极人臣安享荣华富贵,本来他有大好的前途,可是你偏偏要背信弃义,随势造反,把他推向断头台!皇上心地仁厚,这种情况也没有杀他,而是降价厚德,让你们父子相聚。你却把他拉入叛军,使他深陷泥潭!在明知道大军要攻打虎岭,而且必要拿下虎岭的情况下,你又送他到虎岭去死,自己安然坐守城中!像你这样的父亲,从没考虑过儿子的感受,他不是你亲手杀死的也是你亲自葬送的!王吉贞若是在天有灵,也怨不得别人,只会怪你,你还敢说不是自己杀了他?”   几句话,问得王辅臣张口结舌,无言以对。偌大的总督公堂上,针落可闻。   建宁继续说道:“当今圣上爱民如子,你却亲手葬送自己的亲儿。你王辅臣割据平凉作威作福,你不顾民间疾苦,驱几万疲兵,离家西进,拆民居为军营、卖民女以充军饷,似你这般心肺,便有霸王之勇,也难脱乌江自刎的下场!”   这一番义正辞严的斥责,把王辅臣骂得满面羞惭心惊胆寒,刚才那凶神恶煞般的气焰,突然消失了。   她每说一句王辅臣就后退一步,似乎有想逃走的冲动,建宁最后的话音落下,他终于忍不住跌坐在一张椅子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在场众人都被建宁的气势镇住了!想帮王辅臣也不知道从何反驳,这就是天朝公主的威势!   周培公趁热打铁说道:“王将军,不要犹豫了!目前你自己和你手下官兵和百姓唯一的生路就是出城投降,负隅顽抗也是无济于事,出于皇上对你的爱才之心,以及对百姓们和军士们仁人爱民之心,我和公主才来到此地劝说,不然这场战争早就结束了。”   就在这时,从城外虎墩的方向,闪过一道火光。闷雷般轰轰隆隆的响声划过天际,降落在督军行辕的后院。剧烈的爆炸震得大厅的梁柱发出咔咔嚓嚓的响声。   在场众人无不变颜失色,浑身战栗,王辅臣推席而起,奔到建宁周培公面前跪下:“多谢公主骂醒我,多谢周先生教诲。王辅臣我,我辜负皇上圣恩,愧对部下将士。我,我罪该万死啊……”   夕阳的余辉,懒洋洋地照在平凉城头。六盘山像一条灰暗、阴沉的巨蟒,蜿延起伏,卧在远处天地交接之处。奔腾喧嚣的径水,像千百年前一样养育着平凉一城人民。   王辅臣在周培公不顾危险亲自闯了一趟总督府之后,终于迷途知返,一场大战消弭于无形,起码减少了几十万人的伤亡。此等功绩足以载入史册。抚远军一个个昂首挺胸,振奋异常,神气活现,好似那个骂的王辅臣抬不起头来的人是自己一样。   平凉城四门洞开,一街两巷摆满了香案,全城百姓拥上街头,为终于逃过陷城之灾而欢呼。周培公以及建宁策马走在前头,王辅臣及其一干手下将领赤着上身绑着荆条走在后面,副将图海率大军在城外相迎。   王辅臣的乞罪条陈将和甘陕大捷的喜报以六百里加急的方式,最快的传递到京城,至于如何处置于他,自然得听京城皇上的命令。但是他手下的几万大军倒是可以直接收编了。   图海黝黑的脸上满是笑容,建宁自从三岁认识他之后还没见他这么高兴过呢!   图海一拱手:“恭喜周大将军,又为大清立一个大功劳!避免咱们自相残杀损兵折将,图海在这里代表手下的士兵,谢谢你了!”   周培公苦笑道:“这次说是我去进城劝降,其实都是参军大人的功劳,要是没有她,周培公在那龙潭虎穴,不知道要死了多少次了!”   图海还不明所以,但是也知道他们既然进了王辅臣的地盘上,事情必然不会进展顺利,这期间说不定要有多少险象环生了。   建宁平淡的说的:“大将军不必介怀,若不是你我恩威并施,你施恩招降,我施威恐吓,也不会这么顺利。”   周培公说:“总之,今日总督府中的一字一句,我全都写成细折呈报给皇上知晓,王辅臣归降,参军大人功不可没,当记头功啊!我周培公又欠了三格格几条命,不知道何日才能还清。”   建宁一听他又要说这些酸话,连忙摆摆手说道:“算了吧,大将军爱怎么写就怎么写吧,军功与我一点用处都没有,我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   整编投降军队,和安抚城中平民事宜也不需要建宁去管,所以她自己去休息。   周培公过了高兴劲儿,才想起来问图海:“图海老兄,你那一炮可是救了我们的性命啊!你是怎么做到的那么精准的打击?!”   图海惭愧的说道:“这哪是我呀,参军大人临走之前让人放好了那大炮的位置,又调整好角度和射程。她留下话说,若是半个时辰没见你们出来,就让人直接一炮轰过去!我是犹豫再三,就怕这一炮不仅放倒了王辅臣,若是伤到你们两个,任何一个有损伤我也没法向皇上交代呀!”   周培公不知道,他们在城内险象环生之时,在城外的图海也心如热锅蚂蚁,油煎火烤,做了无数心理建设,才让人放出那一炮。   周培公若有所思:“原来如此啊!” 第196章 刁蛮公主46   九月十三日,这天康熙和满朝文武正在大朝。虽然国家恰逢战乱, 但是该处理的政事从来没有搁下。   李德全被门外的信差叫了出去, 片刻之后火急火燎地回来, “皇上,抚远大将军周培公的六百里加急!”   李德全知道皇上对抚远军的战事十分看重, 每每有奏折送到,都会第一时间查阅,所以他片刻不敢耽搁。   康熙闻言果然让大臣停止刚刚的对揍, 他几乎是立刻说:“呈上来。”   康熙打开密奏的手甚至有些紧张的颤了颤, 他对抚远军所寄予的厚望, 不是别人都能理解的。之前大军围困平凉城有些日子了,这一次的奏报, 肯定是战事的结果。   康熙一目十行地看了奏章, 脸上的神色越来越明亮, 看到最后已经可以用神采飞扬来形容。   这种表情在吴三桂造反以来, 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康熙脸上。   他看着下手的列位臣工,一个一个都神色紧张的盼看着他开口呢。   康熙呼出一口浊气, 声音不大, 却十分清晰的说道:“甘陕地区收复了!王辅臣投降了!”   满朝大臣炸开了锅, 他们似乎暂时忘记了是在庄严的朝堂之上,纷纷相互庆贺,“真的!”“好哇!”之后又一同向康熙跪倒, 齐声道:“甘陕收复,此乃皇上圣德,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说道:“都平身吧。”   他将奏章交给一旁的李德全,说道:“明珠,你嗓子清亮,给大家念一念,一个字也别漏了。”   明珠自然十分愿意做这件事,在明珠读周培公的奏折的时候,康熙在看另外一份奏章,这一份比之前的那份要薄了很多,这是建宁亲笔所写,上面只是说自己安好,问候皇上和老祖宗圣安,半点没提她的功绩。康熙看着这一份眼角眉梢不自觉的都带上了笑意。不过就算她不说,周培公也不敢有半点隐瞒,正由明珠一字一句的读给满朝文武听。   明珠念完之后,众臣纷纷说道:“三公主亲手斩杀了尚之信!勇武无匹,大功一件!真是龙生凤女呀!”   “三公主竟然和周培公一同共赴敌营,劝降王辅臣,这是何等的胆量!”   “三公主该记一大功!”   这时大臣们对建宁的称呼似乎统一了,众人不再用很多满家女孩都会用的“格格”二字,而是十分尊敬的称其为公主。   因为在她踏上战场的那一刻,她就与普通的格格们区分开了。从今以后,就算是她解甲归田不问军事,也会得到无比的尊重。   明珠念完了奏折之后尤觉得意犹未尽,仿佛身临其境,朗声说道:“皇上,三公主的这一席话,简直是振聋发聩啊,王辅臣就算是鼠首两端,铁石心肠,也不得不投降了!可见三公主机变无双,智勇双全,这全都是皇上悉心教导的功劳,可见皇上圣恩浩荡,天下必将归心。”   谁不知道三公主是康熙皇帝亲自养大的,收到他的言传身教,可以说是康熙唯一的一位入室弟子。   索额图说道:“臣多么想身临其境,也能同三公主一道,痛斥那王辅臣几句啊!”   “臣也是如此。”   “臣也是如此。”   康熙听到这么多人夸建宁,自然心中高兴,脸上险些也要带出来一些,很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骄傲。   朝堂上一片溢美之词,却大多数都在讨论三公主如何如何,只有寥寥几人会提起周培公。这时他们似乎忘了周培公才是大将军,也是前去劝降的主力。   坐在上首的康熙明白他们的小心思,大清还在立国初期,满朝文武自然是以满人居多。他们眼看着一个汉人立了大功,怎么可能不嫉贤妒能。   康熙虽然心里知道,但是也不会捅破,他亲政几年以来,对帝王御下之术已经是越来越运用自如,皇帝的威严也一日比一日重。   康熙虽然十分高兴,但是他仍清醒的很,最主要的叛军还没有歼灭呢!现在可不是搞内部相残的时候。应该借着现在的气势,让他们继续出征,才能势如破竹一举把吴三桂剿灭。   康熙说道:“各位爱卿,周培公做了这样一件大事,避免朝廷损兵折将,保住了数十万平凉城的百姓,居功至伟呀。”   众人见到皇上这样说,对周培功十分推崇,也不能再装糊涂,纷纷附和周培公的功绩最高,实事求是的加以赞扬。   康熙如此才满意了,说道:“传旨,周培公剿贼有功,封一等伯,赏三眼花翎,甘陕的旧部降兵直接拨给他,新组建的十一个汉军营也归周培公节制,加封天下兵马大元帅,出兵讨伐吴三桂!”   众臣应道:“是!”   康熙想了想又道:“哦,对了,朕还有一封写给建宁的书信,随着圣旨一起带过去。”   散朝之后,众大臣都在心里琢磨,或者有的已经相互讨论开了:皇上对周培公的恩赏可真不少啊!他真可谓是异军突起,成了皇上身边一等一得用人。等他战胜归来的那一刻,又会是何等风光,皇上必然重用啊!   又有人觉得:皇上怎么一点儿没提加封三公主,这与皇上他有功必赏上有过必罚的风格相悖呀!   又有人说了:你懂什么,三公主已经是公主之尊,还能怎么加封,她的这些功劳,皇上都记着呢!再说一封皇上的亲笔家书,不是比再多的封赏都珍贵。   之前质疑的那人摸了摸鼻子:也对,对自己的皇妹如何奖赏,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   周培公的抚远大军已经增至三十万人,成了名副其实的一支劲旅,在全国战场上的地位举足轻重。甘陕收复过后直扑吴三桂在岳州的叛军。   这么大一支军队军饷以及后勤粮草成了最首要的问题。户部尚书陈廷敬绞尽了脑汁,四处抓银子,仍然是捉襟见肘。   前方的大军正在奋力厮杀御敌,若是稳坐后方之人让他们饿着肚子打仗,没有衣服过冬,那就太说不过去了!就在陈廷敬忙得焦头烂额,要去向皇上叩请死罪的时候,突然传出了一个让人惊喜万分的消息,竟解了他燃眉之急!也解了整个辅远军的燃眉之急。   原来是山西省的首富联合省内富商为远在前线的将士捐粮捐物,一共捐献八百万两银子!这是大清国开国以来绝无仅有之事,山西总督莫洛不敢擅专,更不敢贪一分一厘,立刻快马加急报告给皇上。   皇上知道之后,龙颜大悦!他也正在为抚远军的粮草军需发愁。   皇上金口玉言说:山西商人是全国商人的榜样。更是钦点带头的几人为皇商,亲口承诺,只要他们的后代像他们的先祖一样急国家之所急,忠肝义胆,这皇商之职将世代沿用。连山西总督莫洛都官加一品,食双俸禄。   消息传回山西之后,本来被那位首富组织起来掏了钱才的商人们欣喜若狂,从没想过一次捐款会有这等回报。   那位首富刘大宝更是受益最大,他的名字在皇上那里都记上了号。   若说这位大煤商怎么会想起为远征军捐献银子呢?原来是当年皇上南巡,建宁公主随驾。山西首富刘大宝曾经贡献出自家的别院,做皇上的行宫。但是皇上一切从简,并不想取百姓一分一毫并没有下榻行宫之中,但是贡献者的名字曾经在御前被提及了一次。   公主和皇上带着侍从白龙鱼服去五台山拜佛,在五台山下的时候,遇上打扮成店家的刺客。建宁公主机智无双,只用一个极简单的问题就试探出那些刺客并不是真正的店家并且不是山西本地人。而那个问题正是“山西首富叫什么名字”,这个故事早就在山西民间流传开了。当然,各种各样的版本传出后少不了夸张的成分,但是故事的骨干是一样的。   于是自此以后,山西省首富刘乡绅自觉和建宁公主产生了一种联系,自己的名字不仅被公主牢记,而且还使圣驾成功的躲开了一次危机。使自己跻身于奇闻异事的传说之中,成了传说中的人物。本来觉得自己的名字有些土里土气的刘大宝,从此以这个姓名为荣。   国家的战事一起,自然是百姓所关注的,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当他得知建宁公主随军出征之后,对她既敬且佩,国家金枝玉叶的公主都投身于战争当中,他一直想为她做点什么。   而穷的只剩下钱的首富灵机一动,自己家财万贯,可以捐献军饷粮饷,并且他在山西商场极有影响力,可以振臂一呼。   这还是头一次商家主动给朝廷捐银子,众商家碍于发起者是刘大宝,不论是否情愿,只求不得罪于人就纷纷响应,于是就有了这一次主动贡献军饷一事。   去前线送军饷的军需官将这件事情眉飞色舞的讲与人听,所以这件事很快传到了中军帐中。   正在制定战略的周培公起身给建宁作揖道:“我这个酸书生又要感谢参军大人了,若是没有公主殿下在民间的美名,三十万大军恐怕要喝西北风了。”   图海是看着建宁长大的,这时看着她的目光有一种长辈看晚辈的慈爱,“三格格从小就聪明仁厚,连我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在军中共事,而且她立下这许多功劳。”   建宁听说这件事有些诧异,几年过去,这点小事她几乎记不起来了,没想到自己当时无心插柳,竟然还结下了这场善缘。她心想等到这场战争结束之后,一定要亲自去一次山西,向那位富商道谢。 第197章 刁蛮公主47   有了山西商人捐款捐物的引领在前,各省各地商会纷纷贡献力量, 共同给帮他们保家卫国的大清军队捐款。   康熙十分感动, 现在谁还能说他只是满人的皇帝, 这天下间捐款的汉人不是占了一大半吗?百姓们盼着安定,盼着战争结束。如果说战争刚开始之时, 他觉得自己在孤军奋战力挽狂澜,现在朝廷平叛就是众望所归。   康熙特地因此下旨:所有捐款的商会商人们朝廷没有精力一个个去嘉奖,就让地方官员去做这件事, 给予荣誉称号的嘉奖或者是朝廷扶持优惠政策。   那日军需官并没有隐瞒这粮饷是如何筹集齐的, 于是来源早就在军中传开。抚远军的将士们受了百姓如此大的恩惠, 那些有良知之人自然不用过多约束就不会再去抢百姓的一分一毫,而且所过之处, 力所能及时还会主动帮助百姓们, 远征军在民间的名声打造。   清军这一边军民和乐, 也不在分什么满人, 汉人,回人, 维吾尔人, 蒙古人。在中原这片土地上生活的民族一向多种多样, 他们正创造着前所未有的民族大团结。他们的共同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早日平叛,好让这天下人过上太平日子。   另一边,吴三桂的日子就不会那么好过了, 他起事之前攒足了银两兵马粮食,足够支持他大军几十年用的, 满以为这样跟朝廷消耗下去,朝廷必输无疑。到时候就算不能将江山整个吞并,也可以在长江以南立国。   吴三桂精于算计,他算足了钱财粮食和兵马却没有算好人心。   王辅臣投降的消息传来,吴三桂惊得张口结舌。起事三年多了,满指望大旗一举,天下响应,挥军渡江,直捣黄龙。可是,打来打去,仍陷在衡岳一带。   正所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吴三桂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凭一时之意气,先降闯王又降大清,更不该杀害了永历皇帝,以致在天下人的面前,弄臭了自己的名声,现在后悔莫及。   吴三桂竖起了叛旗,打出了恢复汉家天下的名号,可是响应者却寥寥无几,不但降了清朝的汉人骂他。连前明的遗老遗少,也都指着鼻子骂他。弄得吴三桂起兵造反,竟没有一个叫得响的理由。   吴三桂知道自己臭,所以一开始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到杨起隆身上,想利用“朱三太子”这个响当当的牌子,号召天下。可是,杨起隆不听他的节制,自行其事,结果弄得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吴三桂觉得大清的江山这么稳固久攻不下,一定是他们的龙脉还在的关系,早就听说如果断了关外的那条龙脉,清朝的国运便也会衰亡。   只是一直弄不清楚龙脉到底在何处,吴三桂前些年费尽心思,除了那本作为正蓝旗旗主遗物轻易到手的经书之外,其他的四十二章经无论他如何寻找都是没有踪迹。   现在看来,一是满人太过狡猾,二是他们清楚的知道那东西对他们有多重要,所以才当宝贝一样藏着掖着,必定不让其落入外人之手。越是这样难以得到,就让吴三桂更坚信自己的判断。   他再次命令自己的女婿夏国柱道:“一定要把四十二章经找到!不惜任何代价!”   而近来自从周培公大军压境之后,清朝的战斗力由弱转盛,吴三桂就没有一日展颜过。   他看夏国柱还不出去,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怎么还不去?”   夏国柱是吴三桂手下的心腹将领,又娶了他的女儿,深得他的信任,夏国柱能在吴三桂跟前站稳脚跟的方式,其中一条就是极会看颜色投其所好。   夏国柱刚一开口,“大元帅……”看到吴三桂皱起了眉头,立刻改口道:“岳父大人,康熙根本就是为了故意激怒岳父大人,才让一个没打过什么仗的小子作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而他的战绩又怎么能和岳父大人您相提并论呢!”   吴三桂怒道:“哼!周培公也配做大元帅,康熙欺人太甚!”   他知道自己的名声臭,所以也只不过是打出大周朝的名号,他自己以兵马大元帅的身份起义,他不是不想称帝,而是怕称帝之后老百姓的反弹更大。   但是就如夏国柱所说的,康熙似乎明白他的这点儿心思,竟然封一个不到三十岁,只打了两场胜仗,还有一场是不战而胜的人做清兵的大元帅,这分明就是在讽刺他吴三桂呢!   这仗打到现在僵持不下,纵使吴三桂之前有无数的雄心壮志,现在也被打击到了。这可能是他在统兵方面的风格,做决定总是不能一蹴而就,总会犹豫不决。   夏国柱看吴三桂难看的脸色,说道:“属下听说南岳庙有一只白色圣龟,求问解卦十分灵验,不如属下将其带回来。”   吴三桂一听到“白龟”二字不由眼前一亮,“当真是白龟,你没有听错吧?”白龟在这个时代被视为神灵的化身。   相传,人祖太昊伏羲氏当时从蔡河捕得一只白龟,掘池饲养,他常临池观看,又仰观于天,俯察于地,中观万物,根据天地变化取象龟图,从白龟身上的纹路,绘制出了八卦,因此白龟是伏羲始作八卦的圣物,后世每有白龟降世,必然是有人受命于天。   若是有白龟降世,还是在吴三桂统治的地区,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就是天降祥瑞嘛!难道是老天让他当皇上!   夏国柱说道:“错不了,属下打听清楚了才敢在岳父大人面前说。”   吴三桂想了想之后,慎重说道,“不必将之带来,老夫要亲自去看看,如果真是天降祥瑞,也能让上天感受到老夫的重视。”   于是吴三桂来了一次忽然起意的南岳庙之行,果然在南岳庙见到了那一只精致的白龟。亲眼见到之后,吴三桂斋戒焚香沐浴,才极其重视的把白龟接过来。   等他仔细打量过这只白龟,更是十分惊异!这白龟身上的纹理,与伏羲氏所画先天八卦出奇地一致!龟盖中央有五块,象征金、木、水、火、土“五行”,中央周围有八块,象征乾、艮、震、巽、坎、离、坤、兑“八卦”,龟盖外围有二十四块,象征二十四节气,腹底十二块,象征着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地支”!   吴三桂恭敬地将白龟放在天下舆图上,任它爬行。他以及他的心腹手下都十分紧张的盯着这一幕,仿佛是打算把几个月来不得寸进,反而节节败退的破解方法完全寄托于白龟身上。   奇怪的是白龟爬来爬去,在衡阳、永州转了几圈后又往云、贵方向转,总爬不过长江。   “唉!”吴三桂先是胀紫了点,后来又有些认命的成分,他认为这是天命,便决定回去之后就向康熙要求裂土分封,划长江而治。   衡州腹联中原,背靠云、贵,山川形胜,是北方一时无法染指的军事战略重地,决定以此为都。   “狗贼!今天我就替天行道杀了你!”谁也没料到这一刻变故突生。   吴三桂看清刺客的长相更是惊讶的如见了鬼一般!   夏国柱等人也是十分惊奇,除了一开始手忙脚乱之外,发现刺客武功并不高,过不了多久就将人制服,不过他们并不敢直接杀了她或让她重伤。   而是为难的看向吴三桂:“大帅,您看这位姑娘要如何处置?”   吴三桂震惊过后,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咬牙切齿道:“把她给我带回去!”   陈圆圆虽然五十多岁了,仍然风韵不减,上天十分厚待于她,起来只像三十岁的样子,此时梨花带雨家家吴三桂和一个女孩子之间,那女孩就是在南岳庙刺杀吴三桂的阿珂。   阿珂看出这个女子和自己至少有八分相似,早已经猜到并证实了她竟然就是她亲娘!但是让她万万不能接受的是,她明显是吴三桂的老婆!   陈圆圆急道:“阿珂,听娘的话,快跟王爷道个歉,说你不是故意的,他毕竟是你爹呀,会原谅你的。”   阿珂梗着脖子坚定的说道:“他不是我爹,他是大汉奸吴三桂!只恨我武功不济,不能将他一剑毙命,今天落到你们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其实此时最震惊的应该是她才对!难道吴三桂真的是他爹?她娘总不至于骗她吧?   但是阿珂根本接受不了,因为从小到大她的师傅九难师太一直在跟她说,吴三桂是个大汉奸,是害死她亲生爹娘的人。   所以阿珂在师傅失踪之后,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有一天就跟着人南下了,刚好就在南岳庙,被她撞见了带极少人出行吴三桂,她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不管自己武功还没有练成,必然全力以赴要杀了他好报大仇。   吴三桂不怒反笑,他摸了摸鼻子,说道:“好啊,竟然胆敢刺杀老夫,我也没有这种大逆不道的女儿,那就让你尝尝刺客该有的待遇!”   陈圆圆惊吓的看着吴三桂,连忙说道:“王爷,求你开恩!阿珂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不到三岁就被人抱走了!”   阿珂复杂的目光看向他们,想问又带着傲气不愿意问出口,她厉声说道:“不用你假好心给我求情!卖国奸贼,人人得诛之!就算你们放了我我也还会再来杀他!”   吴三桂仍旧阴沉着脸,“你生的好女儿,根本就是来报仇的!”   吴三桂阅人无数,不会看错阿珂眼中的恨意,就算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也绝对不会允许对自己心生杀念的人活在世上。 第198章 刁蛮公主48   吴三桂走后,陈圆圆想再去看看阿珂, 守门的侍卫说什么都不让进去, 态度十分冷硬, 说那里看押的是重型囚犯,没有统帅的允许, 任何人不得靠近。   吴三桂没有王妃,陈圆圆在这府中已经算是半个主母,却仍然是被赶了出来, 可见吴三桂是铁了心不打算认阿珂, 并且要杀了她。   如果不是为了问出背后主使, 说不定早在被捉到的时候,阿珂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当晚, 陈圆圆正在房中默默垂泪, 心里又急又怕, 却想不出什么办法能把女儿救出来, 忽然一个声音在她旁边响起,“你想救她吗?”   陈圆圆吓了一跳, 不知道室内何时多了一个人, 那人身穿黑衣, 整张脸都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模样,陈媛圆圆失色道:“你是何人?是怎么进来的?”   建宁仍是问道:“你想救阿珂吗?”   陈圆圆一惊, 压低声音道:“你认识阿珂,莫非你们是一起来的?!我当然想救她, 她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儿啊!”   建宁明知故问道:“她难道不是吴三桂的女儿吗,虎毒不食子,你为什么这么害怕?”   陈圆圆知道自己根本无力相救阿珂,此人能突破外面的重兵把守,悄无声息的来到她身边足以证明武功了得,当下也顾不得这人是何身份,是否对自己怀有恶意,忽然盈盈跪倒,坦白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王爷真的对阿珂动杀心,我跟了他三十多年,太了解他的表情动作。若是阿珂不快点离开,在这只有死路一条,你若是能救她一命,就是我们母女的恩人,我陈圆圆万死难报。”   建宁夜探敌人的指挥部,不是来找什么军情机密的,因为吴三桂不得人心,军心更是早就溃散,已经开始节节败退,朝廷要收复已经并非难事。她来是想找寻四十二章经的下落。可是几乎翻遍了每个角落仍然是遍寻不着,本来都已经打算放弃打道回府,刚好听到了他们三人的谈话,于是打算留下来看看情况再说。   建宁说道:“我可以把阿珂救出来,我不需要你万死回报,只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就两清了。”   陈圆圆:“什么条件?”   建宁道:“你既然一直在吴三桂身边,应该知道他收藏了一本经书,你把那四十二章经拿来给我,我就保证把阿珂带出去,如何?”   陈圆圆为难道:“可是我并不知道王爷有什么经书。”   看她的表情不似作伪,建宁说道:“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不会有人比你对他更了解,若是他刻意藏了什么东西,也只有你能找到。我给你三天时间,三日之后你把经书交给我,我就把阿珂带出去。记住,只有这一次机会。”   “可是……”陈陈圆圆只觉得人影一闪,那人话落之后就已经消失在夜色中了,她当然知道背叛吴三桂的下场,可是为了救自己的女儿,也不得不铤而走险了。就像建宁说的,如果吴三桂特意藏起什么东西,那能猜到所在之处的唯有这个陈圆圆了。   陈圆圆深知吴三桂十分自负,对任何人都不十足信任,他唯一信任的只有他自己,若是真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被藏了起来,那最有可能的地点就是他的卧室之中。   别的地方如军机重地,也许还会对陈圆圆有限制,但是王爷的卧室,她出入于此任何人都不会有所怀疑。   于是陈圆圆便趁着吴三桂不在的时候,好好的四处翻找一遍,连地板下都没有放过,第一天没有什么收获,她又怕呆得时间久了惹人怀疑只得先行离开。   陈圆圆又去关押阿珂的房间看了看,这次守卫没有拦她,吴三桂的意思是让她问出阿珂幕后主使她的人到底是谁,是谁让她来刺杀的。   当年阿珂是在吴三桂再次把陈圆圆抢回来之后出生的,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骨肉本来吴三桂就很怀疑,好在她三岁的时候就丢失了,可是十八年后阿珂又回来刺杀于他,吴三桂才不信这其中没有阴谋。   阿珂说道:“你不用白费心机了,没有人让我来刺杀,是我自己想杀这个大汉奸的!”   陈圆圆急道:“阿珂,不准再对王爷无礼!他是你爹呀,你只要好好和他说话,乖一点,他一定会放过你的。”   阿珂斩钉截铁的说:“他不是!”   陈圆圆一怔,有些心虚的别开头。   阿珂又说道:“你也不是我娘!你们不用合起伙来骗我了,我没有同伙,就算是有打死我也不会说的。”她心中有十分怀疑,但是别人都不能给她答案,给了她也不会去信,她一定要找到师傅问清楚。   陈圆圆焦急万分,知道吴三桂这两天因为前方的战事,所以才没有时间管阿珂,否则,就算是先不杀她,把她带走用刑也够她受的了!何况,平西王一动杀念就绝对不会留情。   第二天,陈圆圆再次来到吴三桂的卧室,慌张的四处寻找,真叫她在地下发现一个暗格,就在窗边地板下的一个小暗格,如果不十分仔细,一定不会发现,这个位置就是人躺在床上也能一眼看见,由此可见,里面一定藏着十分重要的东西。但是还没等她开启,外面就传来吴三桂的声音,陈圆圆犹豫了一会儿,只能慌乱作罢。   吴三桂进门来发现陈圆圆也在,诧异道:“你在这干什么?”   陈圆圆掩饰的说道:“我来看看王爷的屋子,缺什么少什么,好帮您添置。”   吴三桂还不至于以为跟自己多年的小妾会背叛他,只是板着脸说道:“以后我不在,任何人不许进我的房间。”   “是。”   等她走后,吴三桂去查看暗格,发现那本四十二章经正完好无损地待在原处这才作罢。   三日转眼即至,晚间建宁又亲自来到陈圆圆的房间,知道她并没有得手,但是既然知道具体下落,那就好办多了。   建宁将窗外巡逻的侍卫都打晕,又隔空点了床上睡觉之人的睡穴。陈圆圆惊讶的发现此人来到戒备森严的吴府,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平时被她和一干手下敬若天人威严无比的吴三桂就躺在床上睡得死沉,简直是任人宰割。陈圆圆这时心里才知道后怕了,这个答应救她女儿之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怎么会有如此神鬼莫测的本事!而世上万千之人都想取的吴三桂的性命,她竟然置之不理,只是向那个暗格走去。   建宁用随身的匕首敲了敲:“就是这里?”   陈圆圆说道:“不错,妾身找了两天,这卧室之中只有一处出暗格,王爷一定把最重要的东西存在这儿。”   建宁见到她的站位,说道:“你让开一点,别站在这个角度。”   等陈圆圆退过一边,建宁用匕首撬开暗格,陈圆圆只见里面迅猛的弹出一支毒箭,斜飞着插入房梁上了!可见那支箭的力度之大,她刚刚如果不是被提醒着让开,恐怕已经被射个对穿了。   “这……”陈圆圆急忙解释道,“妾身并不知道里面有暗器。”   建宁查看里面的那本四十二章经,发现果然是真的,里面的羊皮也没被人动过,立刻放入怀中,说道:“你若是知道里面有暗器还故意引我过来,我就不会留你一命了。”   建宁言而有信,将阿珂也救了出来,并且给他们留有话别的时间。   陈圆圆也顾不得有外人在场,飞快地嘱咐阿珂道:“王爷并不是你亲爹,再留下去你会死的,你的亲爹在山西云来寺,你若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就去那里找他吧!”   “既然吴三桂不是我亲爹,那为什么你还和他在一起,你不和我们走吗?”   阿珂听到吴三桂根本与自己没什么关系,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否则她之前一直被灌输的那些要杀了吴三桂为汉人报仇的话,岂不是天大的讽刺。   但是更奇怪的是,为什么陈圆圆仍然要留在他身边,她犀利的说道:“你是不是舍不得荣华富贵?”   陈圆圆摇摇头,狠心道:“这事说来话长,你是不会理解的,你们快走吧,我是不会走的!”   建宁扯着阿珂把她带走了,再让她们说下去天都亮了,想不被人发现都难。   郊外,建宁露出了庐山真面目,阿珂才知道相救她的人是谁,“苏麻妹子,怎么会是你!你原来一直隐藏着武功!我师傅呢?”   建宁此次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心情颇好,说道:“我不叫苏麻拉姑,你还是叫我建宁吧。”   阿珂:“我不管你叫什么名字,你到底把我师傅藏哪儿去了?她跟你们进了皇宫之后就再也没出来!”   建宁奇怪道:“你不知道师太的下落?来刺杀吴三桂,难道不是她让你来的吗?”   阿珂摇摇头道:“自从你们进宫之后,就如石沉大海,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又偷偷去打听,也没听说师傅被关押,你快告诉我,她是不是被你害死了?”   建宁说道:“九难师太没有死,她只是隐居起来而已,你若是要找她,还得北上京城,她就在京郊的村子里。”   看出她的犹豫不决,不知道是要去找师傅,还是要去找那所谓的亲爹问清楚自己的身世。   建宁能把她救出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不打算再耽搁下去,匆匆回了大营,因为互换的时辰要到来,她若是再在吴三桂的地盘上徘徊,会让玄烨留在之中危险。 第199章 刁蛮公主49   康熙一觉醒来已经到了大军前线,即便是已经轻车熟路来过好多次, 他还是觉得这种睡一觉就在千里之外的事情太过神异, 他笃定的相信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和建宁, 恐怕再也没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   因为他是天子,所以在他身上才会发生这种神异之事, 而他也打算对此加以利用。这不,所有人都不同意他亲征,他也能用自己的方法来到前线。   只是委屈了建宁, 一个姑娘家跟着军队东征西讨, 但是, 皇室的女儿又岂是用普通人的标准可比的,如果不将她放到军中, 也不知道她如此优秀, 在敌人面前从不妥协, 立下赫赫战功。   康熙起床洗漱过后, 食用了简便的早餐,又在大营中转了一圈, 和遇到的士兵们随意的说说话, 就当是体察军情, 于是不需要建宁留下只言片语,他就能将前线和两军之间的情况了解得十之七八,再加上十日一次的前线廷寄互通消息, 他扮起建宁来不会有任何障碍。   看时间差不多了,康熙才来到中军大帐, 图海周培公等人已经在里面了,这里是白天大家统一办公的地方。   相互打过招呼,周培功说道:“我方的探子有了新发现,吴三桂正在让人赶制龙冠龙袍,看来他是受不了军心散乱,想要挽回颓势,迫不及待的要称帝了!”   众将士义愤填膺:“什么这个大逆不道的逆贼!竟然有脸登基!”   “这普天之下除了他手底下的那些兵,还有谁会奉他为皇上,我们的圣明君主正在北京安坐呢!相比之下,吴三桂连个乱世枭雄都算不上。”   图海气冲冲地说道:“真是岂有此理!大将军,请拨给我五万精兵,我这就去剿灭了他,万万不能让他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周培公说道:“请大家稍安勿躁,凭他手中的兵力和财力,剿灭吴三桂并非一日之事,不然我们也不至于耗上这几年了。让吴三桂登上帝位,我等确实愧对皇上,不过往好处想,这也算是有利有弊。”   图海说道:“好处?让叛贼登基这能有什么好处,大将军你是什么意思?莫非也要养寇自重,那咱们和吴三桂又有什么分别。”   看得出来,图海虽然不赞同周培公,但是下意识的已经把大家当作一个整体,这些年来周培公掌管大军打了无数胜仗,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的将军也早就对他这个文人心服口服。   周培公说道:“哎,图将军误会我了,我周培公怎么会做出那等让人不齿的事情来呢,我是说你们再好好想一想,我觉得吴三桂登基根本就是一招烂棋,而他自己又不自知,对我们来说,可又是一个机遇呀!”   在场的都是一些大老粗,带兵打仗在行,论起心计谋略就不如周培公看得长远了,所以一个个都是一头雾水。   康熙听了吴三桂要登基的事,眸光晦暗,不过他并没有发作。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二君,但是他知道吴三桂要登基除了是大逆不道之外,更是垂死挣扎。   吴三桂的大军一直被围困,跟着他那些揭竿而反的亲信兵将们一开始自然是信心十足,以为自己跟着吴三桂造反,就是从龙之功,事成之后封侯拜相,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但是想不到事实与之正好相反,他们不但看不到任何封侯拜相的希望,还抛家弃业成了人人不齿的反贼。   面对吴军越来越低落的气势,吴三桂为了激励气势也不得不称帝了,当然还有为了满足他做皇帝的愿望,   康熙文韬武略样样不缺,他当然看得出来吴三桂走出这一步后的一战至关重要,若是败了那将一败涂地,若是赢了,他就可以说自己受命于天就会令全军士气大振,这种做法也算得上是冲喜了。   康熙知道周培公之所以觉得是机遇,也是这个意思。   周培公问道:“参军大人是什么想法?”   康熙说道:“不怕他登基,就怕他什么动作也没有,这次的生死决战,必定要给他致命一击。”   周培公终于笑了,目光温柔的注视她,说道“不愧是参军大人,果然是皇家风范,宽宏气度。”   康熙皱眉,他知道周培公这种表情是对着建宁释放的,正是因为如此,就更加反感,他笑得那么恶心是什么意思?   康熙挑起眉毛说道:“周大将军是什么想法,不如解释给众人听听,好教大家心中都有个章程。”   周培公对众人说道:“吴三桂已经是强弩之末,即然走出了这一步,那我们决战的时候就到了,这一次必定将叛乱彻底剿灭,拿着吴三桂的项上人头回京才能不负皇恩!”   康熙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周培公尚未注意到他的态度,这个时候有人来报:“大将军,京城兵部的廷寄到了!”   周培公拆开放在竹筒中层层包裹的文书,其他人并未在意,双方之间的廷寄是常事,所以大家还在讨论如何制定战略计划,好能将叛军一网打尽。   康熙眼看着周培公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幽幽的开口道:“信上写的是什么?”   周培公这时回过神来,他顿了一下说道:“请各位将军先各司其职,我有事情要和图将军与参军大人商议。”   众将闻言纷纷出了帐子,把空间留给他们三人。   过了半晌,周培公仍然没有开口,康熙有十足的耐心,而且他当然知道那上面写的什么。   图海看出周培公有点反常,问道:“大将军,兵部到底说了什么?”   周培公把信函递过去,终于有些撑不住了,坐到椅子上:“你自己看吧。”   图海接过来一看那信,又是愤怒又是诧异道:“他们要调你回去,怎么可以这样!眼看着咱们就要大功告成,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主将怎么能离开呢!兵部的那些尸位素餐的人到底在想什么!”   周培公脸色苍白,但是已经接受了现实,说道:“军中不会没有大将军,以后你就是大将军了。”   图海一向刚正不阿:“现在的局面都是你带着我们打下来的,我不做这个大将军!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哪能说回就回,前线的第一手情况他们不知道,不能让兵部的那些人瞎指挥!我看,咱们再拖个十天八天,等打完这一仗,你带着吴三桂的首级回京,到时候谁能说你什么,平了吴三桂这可是不世之功啊!”   周培公有些艳羡的说道:“可是他们现在要把这个不世之功给你。图海兄,你还没看出来,这不是兵部的调令啊!这是皇上借兵部的口说出来的。”   “啊?”这回图海有些懵了,声音也低了下去:“是皇上?”他觉得有些尴尬,抱歉的看了一眼他们的参军大人,没忘了自己刚才的大嗓门儿吼得震天响。   康熙在心里着摇头,图海还是刚猛有余,他并不是没有谋略,而往往是身体过于发达,会先于大脑行动,等他回过味儿来,也能将事情想得清清楚楚。   图海说道:“皇上当初能任用你,就不怕你摘得这个不世之功,为什么现在又临时换将呢。”若是别人嫉贤妒能,那是人之常情,都说得过去,但是图海相信,康熙帝一向圣明,不会怕臣子建功立业的。   周培公苦笑着说道:“因为我是个汉臣,不是满人,所以朝廷上某些大臣们对我的非议之声一直没有停歇过,咱们在前线打仗的这几年,皇上不知道压下去多少弹劾我的折子呢,我早就知道会有今天了,只是可惜没能到最后,亲手擒了吴三桂。”   说没有遗憾根本没人会信,还不如坦荡荡的说心中的想法和不甘来。周培公不会知道,若是没有这次的剖白,日后说不定他就要迎接被康熙边缘化的命运。但是康熙今日亲耳听到了这些,所以他的命运拐了个弯儿。   康熙这个时候问道:“既然你觉得兵部传达的是皇上的旨意,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周培公看着她坚定的说道:“当然是要立刻奉旨进京,不过走之前,要先给图将军制定好决战的方案。”周培公埋首舆图,指出几个地点:“图将军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儿都可设置伏兵……”   康熙看到周培公这时还能不抱私心,全力教授图海,心中很是欣慰。这个周培公有才也有刺,而且还挺有自知之明。他在京城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得罪了几个满臣,又也许是众人嫉妒他的才华出众,怕他越爬越高,以至于成了自己升官路上的绊脚石。   这些天大臣们没少在康熙耳边嗡嗡,别的康熙一概不理,唯有有一点说中了他的心事。   那就是周培公现在手下有四十万大军啊!而且他还是个杰出的汉人将领,若是他起了异心,挥师北上的话,国家遭受的灾难要比吴三桂叛乱来得更重!   现在大清国的各个方面已经是千疮百孔,正是要休养生息之际,万万不可以再出一个意外,所以康熙才打算急调周培公回京,就算因此导致战乱晚一些平息也在所不惜。毕竟吴三桂颓势已现,平定他是早晚的事。而周培公像朝阳一样崛起,让他不得不防。   但是康熙也想清楚了,若是怕周培公日后抢了满臣的风头,惹得满臣不满一致对抗就将之弃之不用,实在是可惜!   康熙还是要将他留在自己身边,做自己的左膀右臂才好。 第200章 刁蛮公主50   建宁并不知道军队那边发生了什么,因为她已经被各个大臣们缠住, 忙了一早上。   作为皇帝自然是日理万机, 每一刻都要对大臣们犹豫不决前来请示的事务做出决策。这个她越俎代庖的问题她与康熙早就讨论过, 只要两人对这个国家大致方针没有冲突,她代替康熙时就应该独立作出决策。   用康熙的原话说, 如果代替他时建宁只是在乾清宫里睡大觉的话,那他也不用那么费心思培养她了。   事实上,康熙不得不承认, 就算是自己的继承人, 他都不会下那么大力气去培养, 作为皇上每日百事缠身也没有那个精力,不像建宁赶的时机刚刚好,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亲政, 两人才能一起成长。   又因为建宁就是他的另一面, 如果她当政期间出现问题的话, 黑锅还是要他来背,康熙这也算是另类的被逼无奈。   建宁这天好不容易处理完政事, 回到养心殿已经是中午了。平日里安静在养心殿, 今天竟然村里面传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建宁面不动声色, 但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踏进去,意外的看见一个襁褓中的小婴儿正在榻上自娱自乐的啃玩手指,那咿咿呀呀的小声音正是他发出来的。   婴儿听到声响, 黑亮亮的大眼睛看到明黄色的身影到来,便把目光聚了过来, 眉眼弯弯的嘟哝着。婴儿明显还不会说话,但是看得出来,看到来人他很开心,如果不去计较留了一下巴的亮晶晶的口水的话。   建宁询问的看向李德全,李德全误会了她的意思,不过仍然给她解惑了:“皇上,太子的奶娘可能刚好出去了,奴才这就叫人去找回来。”   建宁这才知道原来这小娃娃是她素未谋面的二阿哥胤礽。   皇后难产生下太子之后就薨逝的消息她在前线也听说了,不过因为是在战时,虽然国母去世,在前线的军人也免于守丧,所以建宁的印象不深刻。现在重回皇宫,亲眼见到这个孩子,才深切的感受到宫中已经有一个她认识的人已经离世。   建宁拿出一条手帕轻轻的给孩子擦掉口水。一边在心中感叹,生命是何其脆弱。   这个孩子也是可怜的,虽然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但是他永远的失去了他的母亲,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享受不到丁点儿母爱。   皇上对太子寄望很深,也没把他交给别的嫔妃抚养,而是打算亲自教养。但是毕竟,他没有那么大的精力,能管着一个国家的大事还能再养一个孩子,所以只是在中午休息的时间看上一眼。   小婴儿认识他,见到他就开心的说着唯有婴儿能听懂的话,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建宁都要被他逗笑了。   这时奶娘也回来了,立刻跪到一边。   建宁看她一眼,说道:“你到哪儿去了?怎么能让太子跟前没人?”孩子还那么小,十分脆弱,若是摔下榻来,也是不可逆转的伤害。   奶娘战战兢兢的说道:“奴婢见天气有些凉,给太子取件小衣服来。”   见她手边果然带着一件小小的薄袄,但是建宁心里仍是摇头,那么多的宫女都是摆设吗,她不支持宫女前去,反倒要自己去拿,倒是亲力亲为,可是有些分不清主次了。   建宁对李德全说道:“太子是储君,国之重器,半点疏忽不得,再找两个可靠的奶娘过来,让她们轮流照看。”   “是。”   以后自己不是太子身边唯一的奶娘,身份地位瞬间降了档次。奶娘知道自己办错了事,不过皇上已经发话了,就算后悔也是悔之晚矣,   建宁对上孩子亮晶晶盛满笑意的眼睛,也不由得勾了勾唇角,面色也柔和下来,伸手抱起他轻哄,柔软的小身体让建宁僵了僵才适应。   她发现小太子很好哄,几乎不怎么哭,总是笑盈盈的,这样的孩子确实讨人喜欢,于是下午的时候也没让人将他抱走,而是把他放在更宽大的龙床上,让他自己玩耍。   建宁一边办公,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他就在那儿自娱自乐。   太监来报:“皇上,明珠大人求见。”   建宁说道:“让他进来。”   明珠手中拿了一沓折子,躬身行了礼,说道:“启禀皇上,这是刚送来的两江督抚的专折密奏,请皇上御览。”   “行,放在那儿,朕一会儿就会看。”   这时胤礽一改之前的傻乐呵,扁扁嘴就哭了出来,一旁侍候的奶娘和太监们连忙上前去哄这个小祖宗,没看见皇上正在理政呢吗,除了无知者无畏的人,这个时候任何人也不敢打扰啊。   可是小太子并不买账,哭得更凶更大声了。一时间,惹得众人手忙脚乱冷汗直流。   建宁有些无奈的说道:“只知道干嚎,一点眼泪也没有,你们是怎么伺候的,还没看出来吗,他这是尿了,要不就是饿了。”   即便是相处没多久,建宁也看出来,没有眼泪的哭法正是这婴儿引起别人注意的方式。   奶娘伸手一摸,果然床上的褥子都湿了,脸色顿时有些发白,小太子胆儿可真大,竟敢在龙床上撒尿!她就要把太子抱走去换尿布,若是让皇上看见这些物件儿,那可是大不敬之罪。其他人也麻利的将被褥换掉。   建宁摆手道:“就在这换,朕不在意这些,外面天寒地冻,这时带他出去,染上风寒怎么办。”   于是,在皇上的注视之下,宫人们战战兢兢的开始麻利的给孩子换尿布,有些人不由得心想:皇上对太子可真是纵容。养心殿的床榻连皇后在世时都没有资格住,今日却被小太子一泡尿给淹了。   明珠适时地说道:“皇上宽仁慈爱,真乃皇嗣之福,大清之福啊!”   建宁这才发现明珠还没走,她以为他只是来送折子的,“你还有什么事吗?”   明珠说道:“回皇上,奴才觉得这两天兵部寄给周培公的调令应该要到了。”   建宁挑了挑眉毛:“什么调令?”   明珠一怔,以为皇上日理万机,有些事记不得了,说道:“就是调周培公回来,让图海继任其职的调令。”   建宁与康熙隔几日就会互通消息,所以他的想法,建宁也很清楚,更知道京城中经常有人在康熙耳边提起不能让周培公过于坐大,康熙将这些进言听进去了,所以事情的发展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建宁问道:“那么调周培公回来这件事你怎么看?”   明珠立刻说道:“奴才觉得皇上此举圣明!前线大局已定,打败了吴三桂功劳也不是他周培公一个人的,没有咱们在后方调度,没有各地军士的配合,单凭他一人之力能成什么事。只是,奴才有一层隐忧。”   明珠放慢了语速,建宁问道:“是何隐忧,但说无妨。”   明珠说道:“奴才只是怕周培公回京之后,自觉的功劳最大,又被急急调回,心存怨言呐……”   建宁抬了抬手,示意他不用说了,已经知道他之后的意思,说道:“明珠啊,大清国这么大,未平之事不是一件两件,可能是十件百件,这功劳都是自己闯出来。不止他周培公能建功立业,身为军机要臣要为国家办好事,办实事,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可不是靠摘他人的果子就能加官进爵,也不是靠嘴皮子上说说。”   明珠的将建宁的话在心里转了转,说道:“奴才谨记皇上教诲。”   建宁摆摆手说道:“别说什么教诲不教诲,你们心里门儿清,哪个不是比朕看得通透。”   明珠笑了笑,知道话题已经变得和缓。   建宁干脆站起来休息休息逗了一会儿小太子,明珠还是没走在一旁凑趣,他忽然提议道 :“皇上,宫里有了太子殿下,国基已稳,养在外面的大阿哥是可以接回宫了?”   他话说到这儿,建宁才想起来,大阿哥是惠妃所出,而明珠正是大哥的亲舅舅,怪不得关心大哥养在哪儿的问题呢。   建宁说道:“胤禵还小,朕也很想念他呀,但这个是祖宗规矩,还是稍后再说吧。”   满朝皇室有这样的传统:当阿哥们还小时会放在大臣的家中寄养,这样表示好养活。而且宫中人多,这个年代又容易感染天花或时疫,孩子的体质弱,一传染就是一大片。把皇子们分开,也是鸡蛋不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保守做法。   建宁虽然在朝政上会做些决定,但是她自有分寸,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做,跟后宫有关的事,她就一概不管不问,等康熙自己拿主意。   明珠欲言又止,但是看皇上已经下了决定,只能应了声:“是。”   明珠从养心殿出来之后,来到惠妃宫,惠妃已经是等了好半天,迫不及待的迎在宫门口:“怎么样,哥,皇上怎么说,让不让胤禵回来?”   明珠坐下,喝了口茶说:“妹妹,你别心急,我跟皇上提了,皇上说大阿哥还小,还是在外面再养大一些安全。而且这是祖宗规矩,不只你儿子得送出去,其他阿哥们哪个不是在宫外长大的。”   惠妃不自在的说:“太子就不是,皇上这不是明显偏心嘛!”   明珠无奈的说道:“我说妹子,大阿哥当然不能跟太子比。”   惠妃不乐意的说道:“怎么不能比,同是皇上的阿哥,胤禵比太子还大两岁呢。出生到现在,胤禵还没见过皇上几次。听说现在太子就养在皇上身边,皇上每日都要亲自看一看他,这样下去,他们父子两人的感情岂不是我们大阿哥拍马都比不上了,所以我才急着把大阿哥接回来。”   明珠劝道:“我理解你,太子没有母亲,皇上多疼她一些也是应该的,你别总拈酸吃醋的使小性子,皇上最不喜欢小家子气的人。” 第201章 刁蛮公主51   清军收到的消息没有错,吴三桂果然在私下里准备继汉族帝统, 建都衡州, 于三月初二举行登基大典。但由于时间紧迫, 筹集不及,一切因陋从简。   没有宫殿楼宇, 便强征民房作朝房;民房没有黄琉璃瓦,就用黄粉涂成黄色代替;皇帝没龙袍、文武百官没袍服,就用戏剧服装和行头来代替。   于是大典那天, 穿着皇帝戏服的吴三桂在穿着戏服的文武百官的万岁声中登基称帝, 偏偏天又不凑巧, 本来还晴空万里的天空,却忽然云聚风来, 突降大雨, 将所有人浇了个透心儿凉。这哪里是登基, 更像是一场闹剧。   当了皇帝, 怎能没有皇后呢!吴三桂决定将时年已过半百的陈圆圆立为皇后。   陈圆圆知道阿珂已经得救,知道这么多年来唯一惦念的女儿没有死, 还好好的活在世上, 她已经没有其他诉求了。   陈圆圆决定对吴三桂表达心中真实的想法, 说道:“妾自薄命,不堪为后。王爷不能一错再错,想当年王爷为了贱妾, 前降闯王,后降清朝, 已铸成大错……贱妾今日劝王爷,不要称帝,也不要再打仗了,请王爷上表朝廷,以赎前罪吧,妾愿随王爷归养辽东,隐居林下,贻享天年!”   吴三桂听后气得直哆嗦,怒骂:“贱人不识抬举……妇人之见!”   陈圆圆不愿为后,吴三桂的另外两个爱妾也都是有识之辈,不知为何也不愿为后,吴三桂一天之间受足了自己女人的气,他便派人在衡州府广招秀女。   结果下人在钱局巷的一家妓院重金买了一个花魁交差,因那花魁长得倾国倾城,吴三桂十分欢喜,将她封为皇后,演出了一场“婊子配皇帝”的丑剧。   吴三桂曾在登基时遭暴雨淋袭,受了风寒,又在花魁皇后的侍奉下终日偎香倚玉,身体日渐不支。   此时不断从前线传来吴军败北的消息,控制的地盘越来越小,吴三桂气得暴跳如雷,又听闻康熙帝正调集天下兵马准备御驾亲征,吓得昏厥过去,连病带吓,身体每况愈下,终于于八月初十深夜惨叫一声而死。吴三桂共做了五个半月的皇帝,衡州的老百姓讥讽他为“五月亡”。   清廷大军凯旋回京,康熙并没有御驾亲征,但是他亲自带着文武百官出城十里迎接,以示亲慰。   图海看到随行的官员之中周培功赫然在列,而且站的位置十分靠前,这才算是老怀安慰,他就知道皇上绝对不是“飞鸟尽,良弓藏”之人。周培公回了京城,一定会被安排适合他的职务的。   因为觉得前有周培公的铺垫,自己的功劳并不大,所以图海也一点儿都没有沾沾自喜居功自傲,仍然与离京时一个样,远远的下马,快步行走过来,对皇上行觐见之礼。   他身后的大军也同样的给康熙见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训练有素,如出鞘宝利剑的士兵们喊声震天,而且全军经过无数次的浴血奋战,难以避免的杀气腾腾,文武百官都被他们的气势镇住了。   康熙却丝毫不惧,反而十分骄傲,大声道:“平身!将士们,欢迎你们凯旋归来,朕在这儿迎接你们,家乡的父老都盼着你们呢!”   战争结束了,高兴的不只有百姓还有士兵,从此,他们不用浴血战场,而是过上梦寐以求的安逸生活,谁能不高兴呢!一个个脸上洋溢着对新生活的期望,还有对英明君主的崇拜。   康熙一边说话一边亲手扶起建宁,看她本来白皙细嫩的皮肤,白皙不再,虽然仍然十分有光泽看起来十分健康,但是对于爱美的女孩子来讲,这可是天大的牺牲。   康熙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脸颊,“看看你都瘦了。”转头对图海说道:“图海,建宁这丫头没给你们添什么麻烦吧?”   图海实事求是的说道:“参军大人不但有勇有谋还救死扶伤,奴才准备好的请功名单上,参军位列前排。”   康熙开玩笑的道:“是吗?你可别看在朕的面子上给她开后门。”   图海连说:“不敢,参军大人确实十分优秀,军营里从上到下无不敬佩,大家都很爱戴她。”   几年不见,康熙更加气宇轩昂,帝王之威日盛,很多大臣都不敢直视他,特别是下面的官员初次御前对答时无不战战兢兢,深恐露怯出丑,给皇上留下坏印象。   建宁见康熙一见面就有挖苦她之嫌,立刻触动了两人习以为常的相处模式,气鼓鼓的说道:“皇帝哥哥又瞧不起人!”   虽然分别几年,两人之间的感情却从无滞涩,康熙却心情十分愉悦地朗笑起来。安置好了大军入营,康熙带着文武百官回宫设宴,择日择时再行犒赏三军。   建宁回宫之后首先去拜访太皇太后,太后,敬太妃等宫里的长辈,又要接受来自阿哥,格格,贝勒们的探望,直忙了几天才停下来。   而康熙像是故意不愿意让她闲下来,在犒赏军功之时,封建宁为固伦公主,册封大典也早就命人安排妥当,圣旨一下便可以直接册封,可见康熙是早有准备。   太宗皇太极继位后,于崇德元年始仿明制,皇帝女儿开始称为“公主”,并规定皇后所生之女称“固伦公主”。“固伦”满语为“天下、国家、尊贵”之意。固伦公主是清朝公主的最高等级,因为顺治的皇后无所出,康熙的皇后又没生下女儿就已去世,所以清朝已经两朝没出过固伦公主了。   虽然等级是皇太极亲自定下,中宫嫡女才能封为固伦公主。但是建宁在军中立下大功,她本就是皇室的贵女,赏无可赏,如今加封为固伦公主,连最挑剔的言官也无话可说。再说建宁无论立下多大的功勋,多得皇上喜爱,荣宠也只能加与她一人之身,触动不了各方利益,满朝上下全都十分赞成。   于是在册封礼过后,建宁又被一大波人堵在自己宫里各种恭贺,简直不胜其烦,她向来不喜欢应酬,不过只要她想,表面功夫也能做得漂漂亮亮。   康熙就比较欣赏她这一点,取笑道:“收礼物收到手软,这不是你以前十分向往的吗?”   建宁心道:若是只收礼物不用管别的,谁能不愿意接待。只是单纯来恭贺送礼的人少,想攀附以及求办事的人却多。她向来孑然一身,自觉不用攀附任何人,也不愿意受到别人的攀附,所以才觉得这些人的恭贺是累赘。就算这样想,她还是让人好好的将所有物品登记造册,以备年节回礼时作为参照,当然,她制定下规则后,这些就交由向来心思细密的墨菊去管了。   不过建宁不愿意在康熙面前多提这些,不然真的就变成为他人向皇上进言了,说道:“论起收礼收到手软,谁都比不上皇帝哥哥,听说战争胜利之后,各国都派使节送来厚礼,你才是大赚一笔吧。”   康熙岂会不知道毓庆宫的事情,知道她对那些人情往来能够很好的处理,便十分欣慰,笑道:“朕怎么是赚了,各国使节送来礼物,不过是表现两国最近以来的和平邦交罢了。而且为了彰显咱们天朝大国的体面,哪次的回礼都是更胜一筹,所以朕根本没赚,反倒还要自掏腰包补贴他们。”   说到这儿,康熙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为什么要自掏腰包动用私库,自然是因为这场持续了几年的战争已经将本就不富裕的国库银子耗尽。   康熙说道:“眼下国家百废待兴,正是用钱之际。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君主也不得不为银子发愁啊!”   眼看着他为了国库空虚而烦恼,建宁忽然想起一事,一拍脑门儿,连忙去翻自己的战利品箱子,在康熙惊讶的目光之下,取出一本让人十分眼熟蓝色皮儿的经书,献宝一样拿过来:“皇帝哥哥,我差点忘了,这是在吴三桂那里搜来的,最后一本四十二章经,你快把它拼上吧,既然是藏宝图里面一定有宝藏,能解大清的燃眉之急。”   康熙的惊讶不是做假的,军中有他的人,吴三桂挂掉之后,他特地让人好好搜查吴三桂的所有东西,但是没发现任何线索,以为吴三桂已经破罐子破摔故意将书毁掉,没想到早就落到了建宁手里。   康熙看向建宁的目光十分柔和,说道:“朕记得曾经说过,找到了藏宝图里面的东西也都给你,君无戏言,朕怎么能抢格格的东西。”   建宁认真的说道:“此一时彼一时,说这话时皇帝哥哥还富可敌国,自然不在意这批宝藏的归属,便随口将它赐给了我,君有赐,不应辞,就当我已经收下了。当时军饷告罄时,商人百姓们尚且捐款捐物,让我十分感动。心里就想,太平盛世可不是靠一个人的功劳。现在国库吃紧,这藏宝图就当我捐献出来的,日后有什么好东西,皇帝哥哥别忘了想着我就行了。”   康熙愉悦的笑了:“你呀,好吧,看在你这么卖力找理由的份上,朕就收了你这笔捐款!”   他们找出装着其他碎鹿皮的荷包,把这最后一块拼上,完整的藏宝图终于现出了全貌,康熙立刻派人秘密前往关外挖掘宝藏押解进京。   宝藏的数额比康熙预测的还要巨大,真正如及时雨一般,缓解了国库莫大压力,解除战争的省份以及有灾情的几个省份有了赈灾款,灾情得以缓解,免除赋税的民众得以休息,社会秩序重新步入正轨。 第202章 刁蛮公主52   各国使节来朝,那是看到大清的内战大患已经解决, 若是迟迟没有解决, 一直拖垮国力的话, 如今这些送礼朝贺的睦邻友邦就会像一群饿狼一样在边境蚕食瓜分中原的领土。   外国的邦交虽然初定,康熙仍有心头之患, 那就是蒙古,他知道问题最多的是蒙古,最应该安抚的也是蒙古, 所以决定亲自去一趟盛京, 召见各个蒙古部族的首领, 还得让他们亲眼看看大清国的实力。   康熙决定带着刚回京不久的五万大军一同前去,干脆来一场军事演习, 这样才能震慑诸盟, 又可以安定人心。   从京城到盛京, 不远也不近, 又不是行军打仗,皇上的车驾自然得稳稳当当的走, 再加上在盛京停留的时间, 一来一回少说也要花上几个月。   于是召集倚重的大臣们前来商议, 由谁留守京城处理政务,由谁随驾同去。再将召集诸部落首领,郡王, 贝勒,贝子等前来会盟的圣旨发出去。   后宫中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建宁来看望太皇太后时,顺道说道,“老祖宗也去吧,整日闷在这紫禁城里,也该出去走走。”说动太皇太后一起去,这是康熙交给建宁的任务,不过看起来没有丝毫的难度,太皇太后根本就是打心眼儿里想去。   太皇太后高兴的说道:“皇上要起驾盛京了,这个事情好啊!仗打完了,我这心里舒坦,之前兵荒马乱的,我是想去也去不成。这次我老太婆就跟着凑一凑热闹。”   她一边拉着建宁的手,一边欢喜的说:“我养得花儿最近全开了,走,我带你们看看去。”   太皇太后愿意凑个热闹,因为那边是她的老家,她没事还愿意回去看看,这次又有皇上跟着,太皇太后怎能不去。   各个宫里的主子娘娘们自然没人愿意被留下,削尖了脑袋都想要一个随驾的名额,众人一边夸赞太皇太后的花养的好,一边各怀心思,心想怎么才能达成,能得皇上想起自己钦点随驾那才最体面。   众人正在思考之时,已经有人开口说话了,惠妃说道:“虽然我是满人,长这么大,还不知道盛京是什么样呢。”   她这话倒是引起太皇太后的思念了,说道:“入冬了,那里到处都是白雪皑皑,冰天雪地美不胜收。”   建宁说道:“不错,盛京那边四季分明,冬天就算是气候寒冷,但是天高云淡,一望无际的辽阔大地足以弥补气候的不足。”   惠妃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三格格不如帮我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我也想去看看呢。”   建宁微笑道:“惠妃娘娘说笑了,你是宫里身份最贵重的娘娘,你自己跟皇帝哥哥说一声,他还能有什么不答应的,哪里能用得上我多嘴。”   听到这份恭维,惠妃捏着手帕子掩唇娇笑,“哎呀,咱们三格格说话向来直接,我要是开口就被皇上驳回来,可少不得再来求格格了。”   六宫中没有皇后,惠妃是唯一的贵妃,所以在一众妃嫔面前说话倒是很有底气。   商议过后,除了上书房留着有陈廷敬和几个内阁学士处理日常事务,明珠索额图等大臣都随驾前往。若有重要事务,便将折子快马送到御驾手中。随驾的这些大臣虽然是一次公费旅行,途中仍然要继续办差。   康熙问道:“接到旨意之后他们都回复了?”   索额图说道:“都回复了,各蒙古的王爷还说要比圣驾早一天到达盛京,这样才能彰显对皇上的敬意。”   康熙点点头说道:“葛尔丹呢?”   三年前,准格尔巴图尔珲台吉已经去世,由王子葛尔丹继承台吉位,在中原饱受战火的时候这个葛尔丹可没闲着。他俘获其叔父楚琥尔乌巴什,并击败和硕特部首领兼卫拉特盟主的鄂齐尔图汗,成为卫拉特霸主,把卫拉特联盟变质为事实上的准噶尔汗国。   还获得了□□喇嘛的赠号“博硕克图汗”,蒙古诸部信奉黄教,都以获得□□赠号为荣,他征服哈萨克、灭叶尔羌汗国,称雄西域。   葛尔丹的崛起已经势不可挡,现在其他各蒙古汗国和部盟面对他的虎视眈眈,已经心生惧意,都怕葛尔丹继续东侵,若是照这个势头下去,恐怕过个十几二十年他能统一蒙古。   康熙自然看得出来,这是一匹草原狼!所以对他的动向尤为注意。   索额图略一停顿说道:“葛尔丹也回信说会前去会盟,不过……”   康熙说道:“不过什么,照实说。”   索额图说道:“不过葛尔丹说要带兵二万前去,字里行间并不像是把准噶尔当成属国,把自己当成属臣,反倒像是自己放到与皇上同等身份,全是为了两国邦交,臣看他很有大逆不道的意思。”   顺治三年,卫拉特各部首领二十二人联名奉表朝贡,清廷赐以甲胄弓矢,命其统辖诸部。所以葛尔丹这么做是想改变要卫拉特及准噶尔部与清朝的主从关系。   康熙不以为意的冷笑道:“我早就知道葛尔丹会闹出点什么幺蛾子来,本以为他会抗旨不遵,消极抵抗,没想到他倒是有胆前来见朕,那好,朕正要看看他当着全蒙古王公的面做什么,他的狼子野心是否敢暴露出来。”   明珠说道:“皇上,既然葛尔丹说要带大军前去,我们是不是也适当增加一些兵力?”他的言外之意很明显,蒙古铁骑可以一当十,若是葛尔丹真有不臣之心,在会盟之时发难,多带一些兵马也能备不时之需。   康熙问道:“周培公,你怎么说?”   周培公之前一直在沉思,被点到了名字,才说道:“臣觉得不用再多调兵马,双方的战机都未到,葛尔丹应该不会轻举妄动,若是真有战事,奉天将军手下还有驻兵。带着大军过去劳民伤财,百姓能看见这么多兵马调动,会以为又要打仗了,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民心和局面再次被动摇,就得不偿失。”   康熙说道:“不错,就按原计划进行。若是如临大敌,别人还以为朕怕了他葛尔丹似的。当年察哈尔王叛乱,朕只用了周培公和几万家奴就将其平定,现在朕有百万大军,枕戈待旦,朕赌葛尔丹不敢怎么样。”   出发的时候已经入冬了,越往盛京的方向去,天气越寒冷,雪下得也就越大,不过建宁呆在温暖的车辇里面感受不到刺骨的寒风,偶尔队伍停下来时,还能欣赏苍茫雪景,正如诗中描述: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   天命十年时,清□□把都城从辽阳迁到盛京,并修建皇宫,盛京做了二十年的国都。清廷迁都北京后,盛京仍为留都,旧都盛京仍置官留守。   所以盛京里仍然保留着完整的皇宫,先遣部队早就命人里里外外打扫干净,皇驾和百官来了就可以住进来。   这天就是御驾到来的日子,圣驾还没到,蒙古各部门的首领已经在宫外等着迎接,泾渭分明的两拨人站在宫门口,最边上的葛尔丹与众人格格不入,明显是被人排斥在外,只有扎萨克图尔图愿意与他为伍。不过葛尔丹才不在意他们的排斥,在他眼里,这些蒙古王公就是仰仗着康熙的鼻息活着,自然对他们十分看不上。其他蒙古王公则觉得他是侵略者,也对他厌恶至极,正是所谓的相看两相厌。   康熙下车之后,各蒙古王公纷纷下跪拜见,葛尔丹慢了一拍,康熙的目光已经扫过来,葛尔丹的目光对上去,气氛一触即发,一旁的图尔图立刻狠狠的拽了他一把。   科尔丹虽然也想亲眼看看康熙皇帝发怒的样子,但是知道自己现在还不是对手,只能顺势跪了下来,所有人一同参见,“蒙古各部参见皇上!”   康熙面上对刚刚的插曲不是很在意,他早就知道葛尔丹其人会桀骜不驯,说不定他想取自己而代之,但是好在他还有些自知之明,不至于一见面就闹得很难看。   康熙和颜悦色的说道:“诸位爱卿都平身吧,各位王爷真是好久不见,当然,在场也有朕从未见过的后起之秀。”   蒙古诸人都表现得十分热情,表示欢迎康熙会盛京来,而且他们也十分期待接下来的这一场冬狩。   康熙说道:“哦,对了,老祖宗也来了,你们跟朕一起去接老祖宗。”   太皇太后从车上下来,正被那群蒙古王公围着热情等说话。太皇太后出身蒙古,见到族人是十分高兴,双方聊得正投机,一边说一边被簇拥着皇宫内走。   康熙只觉得一错眼的功夫,那个葛尔丹就不见了,他四处看了看,葛尔丹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稍后到来的建宁的车驾边上。   正在这时车驾停稳了,宫女打了帘子,建宁收拾好自己提裙下车来,见到车旁边伸出一只胳膊,自然而然的就搭了一下。虽然她并不需要,她一个人也能走得很稳。等她下得车来瞧了一眼这人的长相,才发现不是宫中的太监,又有些眼熟。   建宁只迟疑了一下,就想起他是谁了,“你是……葛尔丹王子?不,我现在应该叫你葛尔丹大汗才对。”   葛尔丹诚恳地说道:“公主殿下还记得我,我觉得十分荣幸。”   建宁似笑非笑地对他低声道,“鉴于你曾经的谋划,我想忘也忘不掉。一见到大汗的这张脸,我就能想起那个不堪一击的喇嘛,相信你也不会这么快忘了吧。”   葛尔丹脸色白了一瞬,有些难看,想来他也想起了那天的情景。不过他很快使自己恢复如常:“公主殿下的确令我印象深刻,十分难忘。想到能再睹公主殿下的风采,所以我来了。”   建宁诧异的看了一眼葛尔丹,没再理会,向等在宫门口的康熙走去。   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康熙,看到他们状似亲密不像是陌生人之间的交谈,脸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第203章 刁蛮公主53   到达盛京休整几日之后,派兵划拨好猎场, 冬狩便要开始了。   如果是秋天, 家眷女子们还可以去摘些野果蘑菇采些野味。现在是冬天, 家眷们就没有什么发挥的余地了,多数是等在温暖的帐篷里喝羊奶吃着烤肉, 等待勇士们射猎归来。   当然,如果女子愿意穿上骑装跟着一同去狩猎也从来不会有人拦着,只是要做好遇到猛兽的风险, 谁带来的谁负责保护。   建宁既然来了, 就没打算在帐篷里呆着。而且时辰还没有到, 康熙已经派人来催了好几次。   一身英姿飒爽的红白繁复骑马装配上她颜若朝华,一出现就是全场最耀眼的存在。   康熙见她到来, 笑道:“这件衣服果然很配你。”这是他亲自挑选命人送去的, 可见康熙不仅文韬武略, 在审美方面也有独到之处。   建宁心有余悸地说道:“这套衣服和配饰很复杂, 墨菊墨香折腾我大半个时辰才穿戴整齐,险些就赶不上猎鹿。”   清朝入关之后, 为了巩固对蒙古的统治, 从多尔衮辅政到顺治皇帝隔几年就会办一次围猎, 在每次围猎开始之前,会让人在围场内放掉一只鹿,由皇上亲手射杀。   康熙笑着说道:“那倒是不会, 就算你赶不上,朕也会等你的, 因为朕决定让你带为猎鹿。”   康熙这话音一落,众人心思各异,别说是各蒙古的王公不明其意,就是康熙身边的文武大臣也没想到皇上会这么做,而且他们互相看了看身边的人,发现都是一副一头雾水的样子,明显皇上事前对谁也没有通过气儿,不知道皇上此举有何深意,还是只是一次临时起意。   一位蒙古王公心直口快地说道:“这第一只鹿皇上不自己射猎吗?”   康熙说道:“一头鹿而已,没人规定非得天子动手不可,我们大清的公主同样是射猎的好手,既然今天齐聚一堂,何不让你们见识见识呢。”   他对建宁说道:“建宁,去吧。”   建宁也没考虑那么多,微一点头。她身为臣妹,自然是皇上叫做什么就应该听旨。   下面的人放出早准备好的一头高大的雄鹿。雄鹿也是野外捉回来的,见到这么多人早就吓怕了,一放出笼子撒腿就跑,身手极为矫健。   建宁想皇上既然让她代为射鹿,她就不能丢了皇上的脸面,很沉得住气。   于是众人就见到那鹿已经跑出百米开外,这位深受皇恩的公主竟然连弓都没拿起来。   有一个词叫百步穿杨,就是形容箭法十分高明,而那头鹿已经快跑到射程之外了,有那心急的臣子不得不小声提醒:“三公主,快点搭弓射箭啊!”   建宁听到了他的话,仍然没有动作。   别人见了只能干着急,直至那些以射猎为生的蒙古人都觉得那鹿跑得太远肯定猎不到,康熙皇帝要下不来台的时候,建宁才将箭搭在弓上,几乎没用瞄准,那一发箭就已经射了出去。   在场的许多人看到她犹豫了那么久才射出第一箭,更要命的是连瞄准都没来得及,已经错过了最佳射猎时机。她如此儿戏,根本不可能射到那鹿了!   有一些大臣们简直不忍看了,这箭肯定是不中,干脆别过头。心中却不由得抱怨道:姑奶奶,如果觉得自己没把握射中,还不早点下手!做做样子多射几箭也好啊!眼见着那鹿都已经跑得没影看不见您才下手,这结果不是明摆着吗!这狩猎的第一下就搞砸,还如何震慑蒙古王公,甚至有些大臣觉得康熙此举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除了康熙唯有一起在抚远军中共事过以及从军中调拨过来的侍卫眼睛不眨眼的看着这一幕,谁都不愿意错过。   那一支箭并非别人以为的软绵无力,恰恰相反,它刚一离弦已经是裹杂着万钧之力,眨眼间已经射激了而出!箭矢所过之处,草地甚至被那只箭带起的劲风劈向两边。   那头本以为已经逃出生天的雄鹿被射中了头部,立即毙命。   广场上静默了片刻鸦雀无声,好一会儿才响起震天的叫好声。蒙古王公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哪里是现丑,根本就是震慑!康熙身边有这等人才,而且还是养在深宫的大清公主,那么其他人又到了何等地步?   建宁向刚刚给她提过醒的索额图解释道:“我看这头鹿皮子不错,所以等到合适的时机才贯它的双眼睛,以免破坏了整张皮子。倒是让索相受惊了。”   索额图连说:“不敢不敢,三公主自有分寸,老臣白担心一场。”   康熙对侍卫说道:“愣着干什么,这是三公主的第一只猎物,还不去给她捡回来!”随后宣布:“猎鹿已毕,那冬狩就开始吧!还是老规矩,最后猎得最多猎物的前三名,朕会予以嘉奖赏赐。”   葛尔丹这是出列说:“敢问皇上,这赏赐可否自己要求呢?”   康熙说道:“看来,你倒是挺自负,觉得自己必然在受赏之列。”   葛尔丹面上谦恭的说:“我这个问题是为问所有人问的。”   康熙说道:“好,朕给你个面子,所受的赏赐让你们自己提,朕会视情况而定,尽量满足你们的要求。”   葛尔丹躬身说:“谢皇上。”随后向建宁看去,眼露势在必得之色。   康熙见他带着侍从打马而去,眼露阴郁之色,对左右的武将们说道:“你们若是输给了葛尔丹就不用回来见朕了!”   众武将们受了建宁公主的刺激,一个个都信心十足:“臣等必然不辱皇命!”说完纷纷打马而去各自狩猎,只留下御前侍卫和文臣们照管皇上的安危。   康熙这时才说道:“培公啊,你这个提议好,不仅让蒙古王公大开了眼界,对皇室更加敬畏,而且也令咱们自己的勇士斗志十足,朕给你记一功。”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皇上的突发奇想是有人幕后参谋。   建宁看向周培公,只见周培功说道:“臣也只是一个提议罢了,见过参军大人百丈开外取敌人首级的精妙箭术,这次只是围猎动物,又怎么能难得倒她。”   康熙说道:“建宁,你跟朕一道,跟紧点儿别走散了。”   建宁不置可否,本来也没打算脱队而去,她一来不嗜血弑杀,二来对那个前三名也没什么兴趣,所以没打算去做猎物最多的那个。   康熙身边跟着一干文臣,又有众多侍卫,也不往太偏远的地方去,一个上午过去,二人的猎物只有一些羚羊,野鹿,狐狸和野兔,倒是没遇见大型猛兽。   到了一处河边,惊喜的发现这处竟然是温泉,方圆百里全都是冰雪的世界,唯有这处温泉附近冰雪融化,泉水在潺潺流动,另成一片天地,而且小溪边竟然有绿油油的植物,这在北方的严冬实在是难得的景象。沿着溪流聚集了不少动物过来溪边饮水。   随着他们的到来,惊走了附近不少小动物,不过沿着这条小溪追溯过去动物的数量仍然十分可观,看到这么多低头饮水的动物侍卫们眼睛都亮了,就算是没什么武力的文臣也跃跃欲试,对他们来讲,如果不想空手而回被人机笑的话,这可是十分难得的好时机啊。   康熙挥了一下手,由着他们去了。   建宁提议道:“不如我们就在这处扎营休息吧,有干净的泉水,可以就地将野兔烤来吃。”   康熙笑着说道:“在野外现打的野味儿就地烤来吃,没有比这更鲜美的了。”   康熙让留守的侍卫走到远处将猎物的毛皮和内脏处理干净,以防引来猛兽。还有人捡来枯枝树叶以便生火。   建宁出发之前没忘了让人带着调味料,她将处理好的鹿肉放在火堆的架子上烤。那猎物养了春夏秋三季,冬日正是最膘肥体壮之时,油脂丰厚,柴火烤出的油滴落下去,发出滋滋的响声。   建宁在适当的时候刷上一层秘制的调味料,不一会儿,一股浓得惊人的烤肉香气就传了出来,让人闻了直想流口水。   建宁还还凭借着经验挖到了几株野山参,看了看年份,大概有十几年之久,正好温补十足又不至于太过,扔到瓦罐中将和兔肉一起炖煮。   康熙吸了吸鼻子,不无惊讶地道:“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厨艺,这肉竟然真烤的有模有样了。”   建宁淡笑不语,她自然早就会烹饪,这种烤肉更是难不倒她,拜在军中几年所赐,才没有整日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自然可以把所有技能都托词于那个时候。   康熙自问自答道:“是了,当然是在外的时候,在宫里你可没踏足过御膳房。”   建宁说道:“我学会的东西可多着呢,日后你就能知道了。”她割下一片烤得恰到好处的肉递过去,说道:“可以吃了,皇帝哥哥尝尝我的手艺。”   康熙只吃了一口,不由得眼前一亮,连连点头道:“香!真香!”说完几口就将那一片肉消灭掉。然后拿出匕首,自己动手去割想吃的地方,再配上炖的熟烂的兔肉人参,胃里暖呼呼的,驱走了周身的寒气,别提多舒坦了。   有建宁友情提供的调味料,没跟着去溪边狩猎的大臣们有的自己动手烤起肉来,没有自己动手的也有侍卫会照顾他们,但是众人都觉得,肯定还是建宁公主亲手烤的那些最好吃,只闻味道就知道,更别说皇上那不顾形象的吃相了。   这边的午饭刚刚结束,打算起来继续围猎,喀尔喀部落的土谢图汗看到御驾,打马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同样穿红色骑装的少女。   土谢图说道:“皇上,情容我介绍,这是小女宝日龙梅。” 第204章 刁蛮公主54   土谢图面带笑容的说道:“小女自幼聪明伶俐,臣给她请了京城最好的老师, 琴棋书画一学就会, 她一生最敬重英雄, 最崇拜的人就是皇上您了。”   宝玉龙梅上前拜见康熙,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倾慕之情。   宝日龙梅是喀尔喀部落的公主, 在草原上被称为“草原月光”,可见她的美貌绝非一般。也知道父亲从小就让自己学习中原的东西,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让她代表喀尔喀去到京城的皇上身边。   今日在围场上, 宝日龙梅一见到这位年轻英俊的皇帝, 她的少女之心就随之陷落了。   她是部落公主, 但是与康熙一比身份还是太过悬殊。在猎鹿仪式上,她连近身上前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现在在河边偶遇, 简直是一场意外惊喜, 所以无论如何也要父王前来引荐。   而康熙对她直白的目光恍若未见, 神色也只是淡淡的。康熙与土谢图说了几句话, 连正眼也没看向宝日龙梅。这让对自己容貌十分有信心的宝日龙梅十分不甘心。又觉得皇上果然与众不同,与部落中那些一见了她就话也说不利索的男人们不一样。   眼见着双方就要告辞分开, 更加没有接近的机会了, 宝日龙梅目光一转, 把主意打到了建宁身上,她本来就对建宁一出现就抢了她全部风头而耿耿于怀。   美人相轻,何况是对一个在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各方面都高出自己很多的人。   宝日龙梅说道:“三公主的骑射非凡, 宝日龙梅十分佩服,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向三公主发出挑战?”她话看似说的客气, 实质上她知道这种挑衅发出之后,建宁不可能不答应。   事实上也是如此,无论是蒙古人还是女真人,这些北方民族都有一项不成文规定:那就是无论身份如何悬殊,只要一方敢当面发起挑战,另一方就得接下来,否则,就是怕了对方,相当于自动认输。   建宁就算是没有争强之心,挑战者都已经跑到面前来了,也不能不顾清朝皇室的面子。她优雅地挑眉:“你要向我挑战什么?”   康熙和土谢图汗也停止了交谈看了过来。   土谢图连忙说道:“皇上,三公主,小女被我惯坏了心直口快,绝对没有对公主不敬的意思,望皇上不要介意。”   宝日龙梅听到父亲请罪,想到自己确实有些鲁莽了,不过她不后悔,因为康熙终于正眼看她了,这甚至让她觉得这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   康熙同样挑眉,神情竟然和建宁如出一辙,也许是相处的时间久了,耳濡目染的缘故,康熙说道:“这个格格倒是勇气可嘉,在这围场之上,你要挑战什么,打猎吗?难道建宁开场时的箭术你没看见,觉得自己能做的比她好吗?”   他对建宁很有信心,不过也被宝日龙梅勾起了兴趣,难道这位喀尔喀的格格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还是只是自不量力?   宝日龙梅勉强压下心中的雀跃,说道:“一只鹿不能代表什么,我就和三公主比一比,下午看谁猎到的猛兽更凶猛。”   她自以为高明的耍了个心眼,若是比猎物的数量,三公主的侍卫自然比她的要多,到时候他们帮她作弊,宝日龙梅也毫无办法。其实她是小人之心了,建宁根本没打算参与猎物的角逐,也不可能让侍卫帮自己作弊。   宝日龙梅又加了一句说道:“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同路而行,各凭本事,三公主觉得怎么样?”   建宁点了点头说道:“我可以接受你的挑战,不过,既然有输赢,总得有个彩头吧,若是你输了,你有什么能输给我的?”   宝日龙梅拿出身上随身携带的一把镶着宝石的匕首,说道:“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是我最珍贵的东西,如果你赢了,我就把匕首送给你。”   建宁看这丫头真的是很豁得出去,连母亲的遗物都拿出来了,看来倒是对自己自信过头,笑道:“你赌上了母亲遗物,看来你也想要我珍贵的东西了?”   宝日龙梅涨红了脸说道:“如果,如果三公主输给我,就让皇上纳我为妃!”   这话一出口,众皆哗然。蒙古人向来豪爽,对感情之事也不会太遮遮掩掩,喜欢的就去追求,但那多指的是蒙古男子,女子像她这么豪爽的也是少数。所以不止康熙身后的众臣,就连土谢图都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宝日龙梅此举倒是正合了他的心意。土谢图这次带着美丽的女儿一同来赴会,其实就是有意送女儿入宫的意思,正愁不知如何向康熙开口,宝日龙梅已经自己解决了。   清廷的大臣们看到他们父女如此做派,已是目露了然,心道:这喀尔喀部打的当真好盘算,为求皇上的关注,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把女儿献给皇上竟然这么直接!让女孩家自己说出来,真是斯文扫地!宝日龙梅今天就算是输了,也成功的引起了皇上的注意了。   建宁说道:“这我可做不得主,我不可能因为一场堵注把皇帝哥哥输出去,这未免太过大逆不道了。”   土谢图以及宝日龙梅等人脸色一白。   康熙面无表情的说道:“朕身为天子,还从来没被人当成过赌注,土谢图你和你女儿好大的面子!”   康熙这态度明显没有被宝日龙梅的美色所惑,让人觉得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喀尔喀可得罪不起大清皇帝,土谢图连连告罪。   宝日龙梅以为这样明显的表白会得来康熙一顾,可惜事与愿违。康熙明显没把她的心意放在眼里,她脸白了一瞬,却仍然坚持。   建宁这时开口道:“这挑战我接了,不过赌注要换上一换。那匕首虽然珍贵,于我来讲毫无意义,而且我宫中库房里多的是那样的东西。宝日格格还是将东西收回吧,母亲的遗物岂能儿戏。我赢了的话,皇上若是不决定纳你为妃的情况下,请你日后不要再出现在皇上面前。”   她这话让喀尔喀部族的人松了一口气,唯有宝日龙梅涨红了脸。   建宁转身对康熙时,不由得露出揶揄之色:“皇帝哥哥,你看呢,你是想让我赢还是输?”   康熙作为一个男人,而且是掌管天下权柄的君主,天下女人前赴后继都想做他的妃子,他并不觉得自己丢脸,只是觉得对方的方式有些难看罢了。被建宁一打趣,却觉得有些脸红,佯怒道:“鬼灵精!这位格格已经划下道来,你自然要全力以赴,如果丢了我大清的脸面,朕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建宁微微一笑:“那好吧,日后可别怪我斩了你的烂桃花。”说着打马向前奔驰而去。   康熙觉得好笑,他低笑一声,立刻随后追她而去,丝毫不觉得建宁把他落在后面是大不敬的做法,换一个人这么做,那就另当别论了。   他们身后跟着一串人,喀尔喀的人也随后赶上,宝日龙梅目视着康熙的背影,眼中浓浓的都是势在必得。宝日龙梅以为与他们一道同行,是个十分明智的决定,这样就能让皇上亲眼看到她射猎的英姿。   事实上并非如此,建宁没有打算对她留手,所以每次有猎物出现在射程范围内,宝日龙梅连边儿都沾不到,就已经是建宁的箭下亡魂了。   又一次,建宁的箭疾射出去,宝日龙梅才发现那边的草丛里有一只倒地不起的山猪。她已经不能再保持平常心,彻底慌了神,听到别人的谈笑声,就觉得那些人正在嘲笑自己不自量力。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她就越来越紧张。   因为大家心里都明白,胜负已经没有什么悬念。   宝日龙梅到后来干脆不去观察四周,只是观察建宁,只要她稍一有动作,也急忙提箭射去。这个办法也无济于事,有的时候建宁并没有发现猎物,而宝日龙梅草木皆兵的射了几次空箭。   见她草木皆兵,出了几次丑,土谢图觉得老脸都有些挂不住了,劝她干脆认输算了,公主和皇上不会在意的。土谢图毕竟是做了几十年的部落首领,眼光老辣,直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女儿与三公主的差距可谓是天渊之别,若是宝日龙梅她继续下去,只会更加丢脸,输得很难看。   宝日龙梅一直在忐忑当中,不过她没那么容易放弃,放弃了这次比试,就相当于放弃了做康熙妃子的机会,她就等着翻盘的那一刻,很快机会来了。   一行人向东方又奔驰数里,建宁忽然勒马不前,她抬起手示意大家不要再向前了。   这时,随行的侍卫们也发现了不对劲,□□的骏马显得格外烦躁,踟蹰不前,这必定是前方有猛兽才有的反应。   自然界中弱肉强食,动物的反应往往比人更快更直接,而三公主已经在更早之前察觉到危险,不得不让人心生敬意。   康熙面色凝重,对左右侍卫说道:“去探探是怎么回事。”   建宁这时沉声说道:“不用探了,是狼群,大家聚拢在一起,小心后方,狼群最擅长围攻!”果然她的话音落下,前方已经出现了几头狼的影子。   众人有一瞬间的慌乱,“是狼!”“真是狼!”几个大臣看到这情景一惊吓出了一身冷汗,狼的危险程度是毋庸置疑的,而且狼群明显是把他们当做猎物了,这些大臣可没想过会有在围场上反过来被当做猎物的经历。   侍卫长穆子旭大声说道:“保护皇上!侍卫们围在最外围,注意戒备!”这群狼体格高大彪悍,眼中凶光毕露,明显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狩猎的时候,任何人陷入狼群的包围,都是一件极其棘手的事情。   建宁纵使箭术高超,也不能一下子射到所有,除掉所有隐患。   这群狼果然已经对他们形成包围之势,左右两方以及后方也出现了狼的身影,加在一起至少有四五十头之多,看来是个大狼群。   建宁的心也提了起来,她首先要找出狼王。古人总结:擒贼先擒王。在狼群之中也同样适用,因为狼群会分工合作,听候统一的领导。若是头狼被斩杀,它们肯定会自乱阵脚,溃逃而去。若是留着头狼让它指挥进攻的话,这么多只凶兽,在场的人难免会受伤。   而她身后的这些人,康熙的重要程度不用多说,根本不能有半点闪失。其他的文臣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又一个个都是康熙极其倚重的国之栋梁,伤了任何一个都是国家莫大的损失。   所以建宁决定保守一点,她刚用不高的音量说:“不要出声,不要轻举妄动,它们会观察一会儿,别刺激到……”   不等她说完,那边已经有一支箭已经射了出去,正是宝日龙梅做的,猎物就在眼前,她觉得终于到了一展身手的时候,这种机会她不可能错过。就算建宁同样杀了狼,都是一样级别凶猛的野兽,她们的赌局结果也是不分胜负。   可惜就算她的箭很迅猛,这群狼身经百战极为敏捷,轻轻一跃就躲开了,狼群会站着挨打不还手的吗?当然不可能!那只受到袭击的灰狼直接奔越过来,打算对人群展开袭击。这就如同一个信号,整个狼群也应声而动,全都凶猛的扑将过来。   “妈的!谁让你动的!”已经有脾气不好的侍卫大骂出声,仍然是尽职尽责的将众人护在身后。   康熙为了能够尽兴狩猎,手下并没有带多少人,侍卫只点了三十个随驾。还有十几个是不擅长打猎的文弱大臣,见到此情景,都已经吓得两腿发软,险些一头跌下马去!   侍卫们纷纷射出箭矢,有的扎在狼身上没有一击毙命,见血受伤反倒更加激发它们的狂性,狼群几息就袭到了近前,侍卫们只能放弃用弓箭,下马拔刀格挡,一个侍卫有时要对付两到三只恶狼,便显得有些左支右绌。   建宁知道情况虽然混乱,但是大内侍卫们都是训练有素,还不至于在这点情况都应付不了前,康熙已经被围在中间暂时安全无忧。   建宁一边挥刀斩了一头扑向她的狼,一边眼观六路纵观全场,终于锁定的目标!一只白脖子白胸的狼正站在远处观看战局,嚎叫有声。   建宁想也不想,立刻揽弓射箭,箭矢带着万钧之力激射而去,那支箭正中那狼心脏,眼看那头狼是活不成了!狼群在侍卫手下也没讨到什么好处,听到头狼临死前的悲鸣,似有所感,狼群纷纷丢盔弃甲逃离而去。   建宁追在后头,连连射出箭矢,她这回有注意只射在头颈部,免得伤了皮子的完整性。   康熙刚松了一口气,看她跑出去,立刻越众而出,斥道:“建宁!你胆子怎么那么大!明知有危险不要跑到最前头!快回来!”   建宁忽然间瞪大眼睛,狼群已经退走,但是康熙等人身下的坐骑竟然像是吓破了胆,瘫软在地。众人只觉得如芒刺在背,反应过来时,一巨大的斑斓身影张着血盆大口,夹杂着腥气,已经朝康熙的方向飞扑而来。   原来狼群退走,不只是头狼已经被建宁杀死的原因,更是因为有一只百兽之王已经悄悄接近,并伺机潜伏着要发动攻击。   眼看着皇上要遭大难,众人眦目欲裂,恨不得以身代之,如果康熙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难逃责难。可是猛虎的速度太快,就算是离康熙最近的侍卫也救护不及!   而且那老虎那么巨大,就算是武功最高强的侍卫,自认在它爪下也活不过十个回合。   康熙力持镇定,但是拿着天子宝剑的手也已经有些发抖,康熙自知以他的实力不会是这头猛虎的对手,他从未离死亡这么接近过。   就在千钧一发的一刻,康熙身陷危机之时,身体已经比脑子更快的反应,奋力向旁一个扑滚,企图先避过这一击。他知道猛虎的速度奇快,等它反应过来时又会立刻会扑到他眼前,康熙这一扑已经是用了全力,根本不会再给他什么逃命的时间,只希望侍卫们快来接应。   预想的情景没有发生,那老虎第一下扑倒在地,竟然再不能动了!康熙定眼一看,才发现它的头颅上插着两支利箭,那箭的力道十分巨大,竟然从脑后刺穿了坚硬的头骨,从脆弱的眼睛穿出!虎身上也射入一支致命的箭,正插在它心脏的位置!   其实建宁是为了万无一失,不想让老虎伤到康熙分毫才多射了两支箭,事实上,她的箭袋已经空了,如果还有的话,她不会吝啬于都招呼在这只胆敢弑君的老虎身上。   建宁已经到了康熙眼前,在他身上一边摸一边急切的问道:“没事吧,你没被它伤到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康熙惊魂未定的摇摇头,嗓子干涩沙哑地道:“我无事。”他连自称朕都忘了,一把将建宁牢牢抱住锁在怀里,唯有她在身边,他才能有大难不死的真实感。   建宁以为他吓坏了,任由他抱住,手还轻柔的拍打他的后背:“别害怕,没事了。”   皇上没有大碍,众人都吐出一口浊气,还没来得及上前请罪,就险些被一声尖叫刺破耳膜。   “啊――!”宝日龙梅的尖叫声响彻云霄,原来在她发现射出的那一箭闯了大祸之后,她就一直紧紧挤在康熙身后,她知道那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当康熙越众而出时,她也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康熙危急时刻转了方向跳出攻击范围,宝日龙梅就比较倒霉,被直接压在老虎身下,老虎流出的腥臭血液洒了她满身满脸!而且这老虎少说几百斤重,就算是只有一半压在她身上,也砸得她内伤。   那老虎已经奄奄一息,剩下最后一口气,仍然是朝着宝日龙梅愤怒的瞪眼喷气,才十分不甘地缓缓闭上了眼睛。   经过了这个事情,康熙已经完全失了打猎的兴致,带人提前回营地。   康熙回到营帐之后,不由得大怒,说道:“围猎之前朕不是已经下旨让人在将围场周围都巡查过了吗!又不是完全的野外狩猎,怎么会跑进来一头择人而食的猛虎呢!穆子旭,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马上去给朕彻查是怎么一回事!”   想到皇上今天遭受的一切,穆子旭现在仍然觉得两眼发黑,还在后怕呢,“奴才已经吩咐下去,奴才这就亲自去督办!”   建宁开口道:“等等!顺道查查那个宝日龙梅,我总觉得那老虎是奔着她去的。”   穆子旭没有迟疑领命而去:“是!”   康熙惊讶道:“你怀疑她?她一个弱质女流,她想故意害朕,难道喀尔喀要造反不成?”   建宁也没什么头绪,说道:“我不知道,只是一种直觉,你不觉得那老虎直奔着你去有些奇怪,难道它知道谁是皇上?它成精了不成?”   听她这么一说,康熙也觉得奇怪,自从狼群围攻宝日龙梅就挤到了他的身边,他全副心思都在跑远了的建宁身上,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变化,但是别人一定注意到了,还是彻查为好。   有了确切的目标,没过多久,调查结果就呈到了康熙面前。   土谢图自知兹事体大,也不敢再宠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了,让宝日龙梅拖着病体一同来请罪。土谢图不住的磕头道:“皇上,臣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请您开恩从轻发落呀!”   康熙见到送到跟前装着小虎崽的笼子,气得脸色发青。   原来宝日龙梅的手下昨晚捉了一只小虎崽儿回来给她献宝,宝日龙梅生长在草原,却没养过猛兽幼崽,一见到这小老虎憨态可掬的样子,就十分喜欢,所以跟它好好的亲近了半天,晚上都是搂着它睡的。她身上自然是沾染了幼崽的气息,所以那头痛失幼崽的老虎寻味而来。   果然让建宁说中了,那老虎不是冲康熙,而是冲着一个宝日龙梅来的!而她此举已经陷康熙于险境。   康熙已经顾不得对方是个少女,怒道:“你怎么这么蠢啊!只要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围猎之时碰到猛兽幼崽躲都来不及,你竟然把它养了起来!你是怕老虎不来找你,还是不来找朕啊!”   宝日龙梅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来。   土谢图不得不为自己的女儿求情:“皇上息怒,她不是有意的,她真不是有意的。就算再有一百个胆子,宝日龙梅也不敢谋害皇上啊,我们喀尔喀世世代代对大清皇上效忠!”   “她的无意之举,竟然比百十个刺客效果都强!”康熙平静了一下怒火,才说道:“土谢图,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什么知书达理聪明伶俐,朕看她根本没有脑子!这样的人可进不了朕的后宫。看在你一向忠心耿耿,朕不治她的罪,你把她带回去好好教养。这次打赌她已经输给了建宁,那就信守承诺,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朕的面前!”   康熙挥挥手把他们赶了下去。这才问穆子旭道:“那个捉了虎崽的奴才呢?有没有看押起来?”   穆子旭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那奴才已经畏罪自杀了。”   康熙冷笑一声:“继续查下去,我不相信这件事背后没有人指使。”不论查得到查不到,到底是谁出了这阴损招数,他大概也心中有数,只不过这一场围猎本来就是为了用来粉饰太平的,这一笔他会先好好的记着。   这时内阁大臣熊赐履走进来说道:“启禀皇上,去狩猎的勇士都回来了,个人猎到的猎物数量也已经清点完毕,请皇上过去主持狩猎结果。” 第205章 刁蛮公主55   庆祝今日围猎的晚宴已经摆好了,就等着皇上到来主持大局, 封赏前几名。木兰围猎, 是满语和汉语的混称, 木兰是满语\"哨鹿\"的意思。   这次木兰围猎并非是一次简单的狩猎活动,而是一场重要的政治活动, 这几年清廷正在推行“肄武绥藩”的国策,木兰围猎实则是一场军事演习,以达到控制蒙古、震慑沙俄、加强民族团结、巩固北部边防的目的。当然, 也有康熙锻炼军队, 甚至考察文臣武将的良苦用心。   木兰围猎令军士们继续保持了满族一贯的英勇善战传统, 同时加强了和蒙古各部的关系,使北部边防的安全稳定得到了保证。皇帝也趁机根据一些文臣武将的忠诚和能力, 提拔或革除其官爵。   狩猎的统计结果已经出来了, 费扬古排在第一位, 图海排在第二位, 第三名是准噶尔的葛尔丹。   皇上已经下了旨,让清廷的武将不可以丢大清国的脸, 所以这些武将们哪敢怠慢, 自然是卯足了劲儿打猎, 这一下倒是有些用力过猛,一下子挤掉了每年都被蒙古人占据的前两个名额,只让蒙古人得了个第三。   不过就算如此, 康熙也不大高兴,因为他想让人压制下去的就是这个葛尔丹, 没想到还是让他冒头得了第三名,可见此人十分勇武。   葛尔丹果然趁热打铁,向康熙道:“皇上说过,比赛的前三名各有嘉奖,我要的奖赏已经想好了,请皇上赐于准噶尔汗位,另外,我以正妃之位求娶三公主,还请你成全。”他先下手为强将自己的要求说出来,免得康熙不认账或者是随便指给他什么东西。今日葛尔丹拼了全部力气围猎,只比第四名多两只猎物,他怎么可能不抓住机会,向康熙讨要他最想要的东西呢。   听了他这话,康熙的脸色眼见着就沉了下来,本来就热闹非凡的宴会上,也瞬间安静了下来。经过了今日围场上发生的事情,再结合康熙曾经放心地把建宁公主送去军中。就连消息闭塞的蒙古部落人也猜得到,三公主必定是康熙皇上十分倚重之人,而且文武兼备。葛尔丹张口就要求娶三公主,这是想给他们准噶尔部增加助力呢!   别说蒙古各部不愿意双方结亲,以壮大日益嚣张的格尔丹的势力。就是清廷皇上的亲信们也不愿意,他们知道皇上的心思,朝廷和葛尔丹之间早晚有一战,把文韬武略的三公主嫁过去,岂不是资敌?   康熙坐在上首,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里,此时更觉得格尔丹的妄想有些可笑,“你想娶朕的三公主?”   葛尔丹状似谦恭实则强硬地说道:“皇上请您应允。”   康熙不客气地说道,“别的事情都可以商量,唯有这一件,朕不能答应你。”   葛尔丹质问道:“为什么?难道皇上就可以说话不算数吗?”   你算是什么东西,根本配不上建宁!康熙缓了一下,告诉自己还要和葛尔丹维持表面的和平不可以轻启战端,才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而是为了现在急需休养生息的大清国不轻启战端,维持了表面上的平静,“朕早就答应过建宁,她的婚姻大事由她自己做主,你若是能说服她,让她亲口答应你的话,朕自然乐见其成。”   康熙口不对心说了这一通,心中已是万分不渝。他捏紧拳头,愤愤的想:怪只怪葛尔丹太不自量力,竟然真的觊觎起不该肖想的人来。   太皇太后出生草原,所以今天的宴会也参加了,连她这个经历非凡的人都觉得今天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葛尔丹见康熙这个态度,转向建宁,立刻换了一张面孔,面露自以为温柔的微笑道:“三公主觉得本王如何?本王诚心以正妃之位虚悬以待,姬妾都可以遣散,这天下间的珍宝,只要你看得上眼,我都能找来送到你面前。”他倒是很懂得女人的心理,无非是独宠和珍宝罢了,他这条件一说出来,本来相当不看好他的人倒是对他另眼相看起来。   可惜建宁脸色不红也不白,也没有别人以为的扭捏羞涩,淡淡的道:“不如何。”   “什么?”葛尔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建宁重新解释了一遍:“你不是问本宫觉得你如何吗,答案就是不如何。”   “为什么?”   葛尔丹的亲信随从们面色都十分不快,觉得这个大清的公主侮辱了他们的主上。   建宁淡淡的说道:“我不会嫁给配不上我的男人。”   葛尔丹的堂弟扎木格已经按耐不住怒火,道:“你敢侮辱我们大汗?”   康熙冷着脸说道:“别忘了你们这个大汗的汗位是怎么来的,还没有得到朕的册封,尔敢对着大清公主这么说话,朕现在就可以治你大不敬之罪。”   建宁站起身来,对康熙说道:“皇帝哥哥请息怒,这件事情我自己来解决。”她对葛尔丹说道:“这样吧,我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能打赢了我,我就嫁你,如果你打不赢,就请你收回之前的话,本宫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葛尔丹一惊,以为涉及到婚姻大事,她怎么也应该听从皇上的安排,没想到建宁公主会这么直接,打算粗暴的以武力方式解决,当然,这也是蒙古人最喜欢的方式,但要分情况而定才行。他可没忘了当初她是如何轻易的杀死密宗高手桑结的。过了几年,葛尔丹的功力大有长进,但是自觉不一定比得上桑结。明知不是建宁对手,这倒是让他为难了。   建宁似乎洞悉了他的想法:“怎么,若是不敢应战就收回前言。”   “大汗!怕什么,你骁勇善战,屡建奇功,怕她一个女人做甚!”“是啊,好好教训教训她,就是公主日后也不能在您头上撒野。”   葛尔丹只能苦笑,心道:你们是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厉害,否则就不会大言不惭的让自己大汗去送死了。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葛尔丹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应战,“好吧,还请公主手下留情。”   只有建宁和他自己知道,他这话绝对不是客气一下而已。   清廷的大臣倒是被建宁的这几句话吊足了胃口,   “三公主这是打算比武招亲吗?”“确切的说,应该是比武据亲才对。”众人连宴会也不顾了,都去围观建宁公主与葛尔丹的比试,有人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理,有人忧心忡忡怕大清真的跟葛尔丹结了亲,那日后就不好办了。   康熙看了看旁边眼睛都不眨一下,紧紧盯着场中的周培公,忽然说道:“你不怕建宁输吗?”   周培公脱口而出:“不会的,葛尔丹无论再高也不是公主的对手。”   康熙说道:“你对她竟然这么有信心,看来这个场景你应该很熟悉吧?”   周培公怔了一下才收回目光道:“是,在军中的时候,臣偶尔能看到公主这样操练士兵。被她亲自指点过的将士们都说受益匪浅。”   康熙忽然起了跟他聊天的兴致,说道:“周培公,你今年三十多岁了吧,朕听人说媒人都快踏平你的门槛踏了,但是无论是京城大员还是封疆大吏家的姑娘,你竟然没有一个看上眼的,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成亲?那么多姑娘家都配不上你,莫非你心中早有属意的人?”   周培公见皇上竟然问起自己的私人问题,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又想在君主面前不应有所隐瞒,还是照直说了:“不瞒皇上,臣确实心有所属,不过臣自知……配不上她,所以不敢心存妄念,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臣这辈子自然是不打算娶妻生子了。”   康熙说道:“你已经位极人臣,贵为内阁宰辅,什么人竟然是你配不上的?莫不是你也想着尚公主吧?”   周培公顿了顿,欲言又止道:“微臣不敢。”   他如此做态,康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家里养的女孩太优秀,总是引来各方的觊觎,早知如此,康熙就不会随便把建宁放出去了。   康熙气道:“好你个周培公啊!这么说你娶不到心仪之人,就不打算传宗接代了!你们汉人不是常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吗?你的圣贤书都到哪儿去了?”   周培功垂头说道:“臣出身不高,父母又已经早亡,自幼逃荒避难的没有什么宗族管束制约,也无宗可传,臣只有一个人,想怎样活法自然听凭自己的心意。难道臣还为了迎合也不相干的人,娶一个不喜欢的女子回来,这只是误人误己,徒增孽障罢了。”   对于他这说法,康熙简直又气又无奈。别人就看这君臣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起来了,可见是完全没把葛尔丹的求婚挑战放在眼里。   而事实上,他们说这会话的功夫,葛尔丹已经被打趴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建宁没动用武器,而是一招一式的往戈尔丹的身上招呼,这里一掌,那里一拳,间或一道掌风劈过,务必要让他领会到什么叫切肤之痛。   葛尔丹的手下们以及饱受格尔丹欺压的部落人只见无往不利的葛尔丹到了建宁手里就全无发挥的余地,处处受制。开始还以为葛尔丹是惜花之人,对公主手下留情,但是越看越明白,建宁公主哪用得着他谦让,葛尔丹根本就是被压着打!而且建宁公主明明可以早些至胜,却偏偏要折磨他,那一掌掌下去,众人甚至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在场观战诸人无不瞠目结舌。   建宁踩着他的背,问道:“你还不认输?” 第206章 刁蛮公主56   葛尔丹累得气喘吁吁,反问道:“那你打得满意了吗?”   建宁诧异道:“我若是说没有满意, 你还要继续坚持下去?”   葛尔丹嘴角挂着一丝血迹, 苦笑道:“那是自然, 本王惹得公主不高兴,自然要受些皮肉之苦以示赎罪。”   建宁闻言收回了脚, 说道:“你输了,之前说的那些话就当你没说,本宫不会再追究了。”说完转头就走, 再也没看他一眼。   这场单方面的痛殴同时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众人看着建宁公主潇洒离开的背影, 简直要重塑自己对她的认识。   葛尔丹被建宁狠狠的揍了一顿,才觉得头脑无比清醒, 后悔不该色迷心窍, 向建宁公主求婚。以建宁的身手, 别说打一顿, 杀了他都有可能。以他想跟康熙分庭抗礼的野心,娶回去这样一个公主确实是一个定时炸弹。现在葛尔丹里子面子都没了, 最后不得不用以退为进这一招, 才保住自己没变成残废。   当然, 建宁下手有分寸,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真的把他打残,就顺水推舟结束这场闹剧。   众人回到席上重新开宴, 康熙对前三名进行嘉奖,满足了葛尔丹第一个请求, 正式下旨册封他为准噶尔部盟的大汗,不追究他弑父弑兄擅自夺取政权的罪过。恩威并施,准噶尔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宴会开始之后,众人亲眼见到建宁把葛尔丹打成那副样子,建宁身边就成了真空地带,那些之前一直想来攀关系的命妇夫人们已经不敢往前凑了。武将们倒是对建宁推崇备至,可是也不敢贸然上前。   建宁乐得清净,这算是意外收获。不过还有人是例外,大格格端着酒杯款款走了过来,说道:“三妹还是老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们两姐妹许久不见,三妹不会拒绝和我喝一杯吧!”   大格格在康熙十四年受封为和硕端敏公主,同年十月嫁给喀喇沁部蒙古杜棱郡王次子乌梁罕氏噶尔臧。这次圣驾驾临盛京,大格格也随同额驸前来。   她出嫁之时建宁正在外打仗,没能送她一送。建宁端起酒杯说道:“恭喜大姐嫁得良人,建宁敬你,愿你和额驸琴瑟和鸣。”   大格格娇笑道:“多谢三妹了。”   她在建宁这里刷了一遍存在感之后又去太皇太后身边承欢膝下,专门拣吉祥话和一些特意搜刮来的笑话讲给太皇太后听,惹得她老人家心怀大畅。大格格十分得意,好让众人知道,她端敏公主虽然远嫁蒙古,还是十分受宠。她的夫家见此情景,只会对她更加尊重。   今日的围猎除了几个让人惊心动魄的插曲之外,还算得上是很成功,接下来众人还会在围场呆一段日子,自由行猎,就没有第一日的那么多规矩了。想退出的人也可以随时回盛京内的皇宫,不过众人都是以皇上的意志为转移,御驾不离开,就就很少有人会先走。   葛尔丹求亲的事情之后,让康熙意识到建宁已经到了待嫁之年,也是应该考虑给她议亲了,不过她看起来并未倾心何人,所以让她自己选反倒是为难了她。   康熙又有些忧心,以建宁这天霸道的表现,可能会让青年才俊们纷纷退却!要知道公主下嫁后,夫妻双方本来就不对等。公主仍然是君,额驸是臣,夫低于妻!这在以夫为纲的年代根本是个特例!   虽然人们会对皇室敬畏向往,能尚公主是一门一族的荣耀,但若是这位公主太过强势,那就会让人望而却步啊!   康熙不得不为建宁日后的婚事发愁,他不由得想到了与周培公的对话。周培公倒是他的心腹爱将,康熙也很看好他的才华。唯一一点可惜的就是周培公是个汉人,满汉不能通婚,这是祖宗规矩,虽然康熙不怕打破祖宗规矩,但是就怕太皇太后那里不好松口。所以,这件事儿康熙打算徐徐图之,再试探试探建宁的口风再说。   这天建宁出了帐篷,没走多远就遇见周培公同样骑在马上,见到她便驱马过来,“见过公主殿下。”   建宁打量他道:“不必多礼,周大人这是打算去打猎吗?”不怪乎她有此一问,周培公竟背着弓箭和箭袋,这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形象,她可没忘了那您刚出征之时,单单只是骑马赶路而已,周培公就把自己磨得重伤。   周培公赧然道:“让你见笑了,我是有此打算,只是想试试,还不知道结果如何。”   建宁说道:“是吗,之前一直没见过周大人动刀动枪,我还以为你讨厌这些。”   周培公连忙解释:“并非讨厌,只是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个文弱书生,在军营那种到处都是强人的地方哪敢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但是我发现像我这样也不好,所以打算去练习练习射箭……不知道周某可否与公主同行?”   建宁好心情的说道:“一起吧,我还能教你。”   周培公眼前一亮:“有劳了。”他立刻跟上,凑过去说话。   大格格从转角处走出来,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的背影,本来她是打算来找建宁拉近关系的。建宁立下大功回京时大格格已经出嫁,若是早知道她这么有本事会在前朝建立功勋,大格格之前也不会与她交恶了。   自从嫁出来之后,大格格才愈加明白自己与京城中实权人物交好的重要性,否则只能被遗忘忽视,被边缘化,额驸一家也不会重视她。大格格想了想,转身往太皇太后的帐篷去了。   太皇太后也挺想念这个远嫁出去的孙女,毕竟从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以太皇太后的年纪正是见一面少一面,所以这次到了盛京之后,时常招大格格过来相陪。   大格格说着说着,将话题引到了满汉之分上,“老祖宗,我还记得咱们宫中有一块牌子是您亲手立的,‘汉女不得入宫’。”   太皇太后说道:“没错,祖宗家法早有言明,满汉不能通婚,皇上这一点倒是一向做得很好,后宫中从未有汉女,你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大格格说道:“皇上向来听您的话,自然会守着这个规矩,不过有些人向来特立独行,说不定要让老祖宗失望了。”   太皇太后奇怪问道:“你是说谁让我失望了?”   大格格看了看四周站满了宫女,于是她悄悄在太皇太后耳边耳语了几句。   一旁侍候的苏麻拉姑只觉得太皇太后的脸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苏麻拉姑心中不由忐忑,大格格一向不是个以和为贵的人,很爱从中挑拨是非,不知道她这次又向太皇太后说谁的坏话。   把周培公从军中召回京之后,康熙不但没有像众臣以为的那样怕他功高盖主把他发配到边远地区雪藏起来,而是让他进入内阁。其中一个原因是他十分欣赏周培公的才华与人品,另外一个则是因为明珠和索额图。   内阁中康熙最倚重的人就是他们两人,康熙却发现最近二人的分歧越来越大,而且双方都有一批拥簇,很有些水火不容的意思。康熙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自己人内乱,那是一个王朝由内到外灭亡的根本。   索额图和明珠又是康熙的左膀右臂,一个是国丈,一个是国舅,分别是大阿哥和太子的至亲,与康熙都是姻亲,康熙在国事上离不开他们。所以急需听命于自己的第三方势力进入内阁来缓解当前局势。   周培公身后没有任何一个大家族支持,下马能治国上马能为将,又拒绝了那么多大臣以婚姻为纽带抛出的橄榄枝,在康熙看来他这样一个孤臣,是最好的人选。   到了晚上用餐的时候,康熙对建宁说道:“听说今天你一直和周培公在一起?”   建宁说道:“是啊,我教他如何射箭。他们那些文人只知道读圣贤书,却不知道要锻炼自己的身体。怪不得每次贡院开考有很多人都是横着出来的,体力太差了!我八岁就能拉开的弓,他花了一天的时间总算是有点模样了。”   康熙有些好笑,“咱们受到的教育不同,自从一入学就有骑射课,更别说你在这方面又特别优秀。”   康熙仿若不经意地问道:“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建宁心中有些奇怪:人都已经入了内阁了,皇上对周培公明显十分看重,现在才想起来问人怎么样,会不会有点晚了?她还是说道:“治世安邦之才是毋庸置疑,只不过他可不是个老好人,敢于针砭时弊,有才也有刺吧。这样虽然容易得罪人,但是皇帝哥哥需要的正是这样敢于对你说实话的人才,而且,活得自在比什么都重要。”   康熙想起周培公曾说过“要顺着自己心意,不在乎别人眼光”的话,发现这两人的观念竟然出奇的合拍。   康熙沉吟着说道:“建宁,你也大了,自从葛尔丹求亲不成之后,你的亲事已经公开被提及。相信一回京众王公命妇的目光就会聚集在你身上,想打你主意的人肯定不在少数,是时候开始议亲了。”   建宁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倒不是十分意外,但是自觉没有碰到喜欢的人,这个世界上若是说她对谁的感情最深,那自然要非康熙莫属了。这是她一直守护的人。康熙觉得自己把建宁从小带大,在建宁的角度看,何尝不是她带大了他,亲看见证他一步一步成长为一个英明的小皇帝。   建宁清楚的知道两人之间是密不可分的亲情,又有一个换身的秘密,不用去相互戒备怀疑,至少这个世界上建宁最信任的人就是康熙,即便是后来有人能收获她的爱情,也越不过他去。   建宁说道:“我没有特别喜欢的人,就由皇帝哥哥做主吧。”   康熙松了口气,说道:“我这里倒是有一个人选。”   建宁想了想就明白了,今天皇上一直在跟她谈的是周培公,“看来皇帝哥哥属意的人是周培公?”   康熙点点头,也不吝于将自己扶植周培公以便控制索明双方之争的想法都告知于她,“……你若是觉得能接受他的话,朕回去就给你们指婚。”   建宁沉吟道:“你给我点时间,我考虑一下。”   康熙说道:“好,你慢慢考虑,这件事本来也不急于一时。”虽然皇室一向是政治婚姻,但关系到她的终身大事,康熙自然希望建宁能过得幸福。 第207章 刁蛮公主57   建宁回去了略想了想,与周培公相识以来他的种种表现, 对自己应该还算有好感, 她也不讨厌他的为人, 同时欣赏他的才华。没用多久,建宁就给康熙一个肯定的答案, 说可以招周培公为驸马。   康熙早就知道建宁不会否定他的提议,但是真正得到此消息,心中仍然五味杂陈, 就是高兴不起来, 他以为这就是一般人要嫁女儿的不舍心情。   康熙内心深处甚至不希望建宁嫁给任何人, 这样她就只属于他一个人了,康熙以为是因为两人的异常, 使他对建宁有着极强的占有欲, 自小到大她都是他一个人的, 两人彼此之间有着别人不能侵犯的领域, 但若是把她送出宫去嫁给别人,这份纯粹就不一样了。   就算是心中万分不愿, 康熙作为她的好皇兄, 又做不出拦着建宁不让她成亲在宫中孤独终老的事情来。   康熙压下心中的异样, 招来周培公,把打算赐婚的事情告诉了他,并且说回京之后就下明旨, 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与建宁相处的注意事项。   康熙见到周培功高兴的都快傻了,一点儿也没有平时精明强干的样子, 心中越发不是滋味儿,挥挥手赶他出去,来个眼不见为净。   周培公完全不敢置信!皇上后来说了什么他都没有注意,直到从皇上那里走出来,仍然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他恍惚的跨出门,路上遇到了前来奏事的明珠也没看见。   明珠拦住他道:“我说培公,你这是喝多了吧,这样也敢御前对答,不是皇上把你撵出来的吧?”   周培公经过冷风一吹,已经清醒多了,定眼一看,才发现明珠,“是明相啊,你真是料事如神,皇上确实是把我赶出来的。”   周培公别的没记住,康熙最后嫌弃的表情他还有点印象。周培公这时才如梦方醒,康熙真的打算把建宁公主指给他!再想起刚刚自己在皇上面前丢人现眼的表现,连谢恩都忘了!周培公现在只想再返回去好好问问皇上,不是跟他开玩笑的吧,也千万别因为他的表现再改了主意。   周培公现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既然之前多方参揍都搬不倒他,明珠对他早就改了态度,温和的说:“你我同朝为官,都是为皇上分忧,应该不分彼此才对,你怎么总是这么肉麻,见了我不是叫明相就是明公,以后你叫我老明就是了。”   周培公道:“晚生不敢。”   明珠见他心不在焉,觉得周培公果然是大白天的喝多了,“你快回去吧,当心受了风,等醒酒了再出来!”   周培公辞别明珠压抑着狂喜的心情,僵硬着走回自己的帐篷。至于这一天的公务就全耽搁了,因为他拿起任何一本条陈只看了一个开头,就再也看不下去。他觉得皇上真是圣恩浩荡,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必定要守着这份单恋孤独终老,没想到峰回路转,竟然真的有得偿所愿之日。   太皇太后那边最近可没闲着,这些天,她倒是很热衷于考教各蒙古子弟的功夫和学问,特别是科尔沁部落的青年才俊们特别得她欢心,因为这些博尔吉特氏的孩子们都是太皇太后兄长以及弟弟们的后代,与她有血脉至亲,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   康熙得知太皇太后的日常活动还十分欣慰,觉得太皇太后来到这边总算是变得有活力,人也爱动弹了,不像在京城的时候只在慈宁宫待着。   不过康熙马上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太皇太后竟然没有跟他商量的情况下,直接发出了一道懿旨,为建宁公主与南蒙古巴林部博尔济吉特氏乌尔衮指婚!   建宁接到这道指婚也懵了,怎么刚和康熙商量好没几天,额驸就换人做?其实对她来讲额驸是谁不那么重要,因为她不喜欢婚后不招见各过各的就是了,这是她作为公主的特权,她自然会充分利用起来。   但是太皇太后这道懿旨是怎么回事,是要与康熙对着干,还是对康熙的安排毫不知情?   建宁匆匆赶往宫中去见太皇太后,在路上已经让墨香打探清楚那个被指婚的到底是何许人也。博尔济吉特氏乌尔衮是蒙古巴林部人,札萨克多罗郡王鄂齐尔的次子也是嫡子,固伦淑慧长公主之孙,淑慧公主是太皇太后与皇太极亲女,所以此人也是太皇太后的曾外孙。   这位固伦淑慧长公主名叫爱新觉罗阿图,向来为太皇太后所钟爱。康熙十二年时额驸色布腾去世后,太皇太后生病,康熙派人把公主接到北京,以后又多次到北京。她的额驸也不简单是元世祖的二十一世孙,也就是说,这个指婚对象还是昔日黄金家族的后代。   建宁到的时候,康熙已经在太皇太后宫里了,康熙铁青着一张面孔,建宁从来没见过他这种表情,越觉得兹事体大。   他们见到建宁到来,停止了之前的对话。太皇太后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试图缓和下表情,说道:“三丫头,你来了,你是来谢恩的吧?”   看到他们的状况,似乎刚刚发生了不愉快,建宁低垂着头说道:“建宁接到皇祖母的懿旨,因太过突然有些惶恐,就第一时间赶来了。”   太皇太后解释道:“我也是为了你好,我冷眼看着,青年才俊之中再没有比乌尔衮更好的了,文韬武略样样不比别人差,又是知根知底的孩子,你嫁了他必然像你阿图姑母一样福泽绵长。”   康熙这时说道:“皇祖母!朕已经跟您说了,朕已经答应为建宁和周培公赐婚,君无戏言,您不能让孙儿失约于臣子吧!”   太皇太后也重板起脸,道:“周培公他不行!他有什么身份!只不过是一个汉人,毫无根基势力,我们皇家的金枝玉叶怎么能下嫁给他呢!”不止康熙看好建宁,因近些年来的表现可圈可点,太皇太后对建宁也是十分重视。要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思亲自给她挑选额驸了。   康熙早就知道要劝服太皇太后接受满汉婚姻需要花一些时间,之前还打算徐徐图之,万万没想到太皇太后不知从哪里得到了风声,会先下手为强。   康熙继续说道:“满汉不得通婚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但那只是因为汉人多个满人很多倍,祖先怕过多的汉妃入宫,慢慢的同化了我们满清的血脉。但是这条规矩根本就是屡禁不止,民间满汉通婚者众,就是大臣之间也是如此,老祖宗何必一味坚持不肯通融呢。周培公是没什么势力,但是给他多大的权势,还不是朕一句话的事儿!建宁和周培公将是一个打破满汉藩篱的典范!这样才能有更多的汉臣为朕所用,给大清国出力。”   太皇太后说:“皇上,民间怎么样,大臣们怎么样,我管不着。建宁是我的孙女,她的婚姻可不能儿戏!我的懿旨已经发出去了,就等着他们两个年轻人来谢过恩就皆大欢喜。”   康熙仍是坚持道:“不行,建宁不能嫁到蒙古去!”   太皇太后也有些火大:“世祖以来有十二位公主格格嫁给蒙古各部的大汗,蒙古也有八九位格格入宫为妃为皇贵妃,两族是几百年的血亲,她怎么就不能嫁到蒙古去?”   康熙说不上来心中是什么滋味,好似心脏都坠到了胃里。他本来忍痛将建宁指给周培公已经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至少周府肯定要设在京城,建宁想回宫随时都可以。太皇太后一下就说要把建宁嫁到蒙古,那岂不是离他更远,从此相见都遥遥无期!建宁是他的半身,怎么能把她放倒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去!   康熙深呼了一口气,知道今天自己失态了,竟然与一向敬爱的皇祖母顶了嘴,但是他真的有些控制不住,再留下去不知道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康熙腾的起身,拉着建宁的手就转身出了宫门。   建宁被他大得出奇的力道拉着走,路过门槛时还踉跄了一下,随着康熙几个大步,很快就将身后的宫殿抛到了脑后。   太皇太后头一次受到康熙这样的顶撞,还有这么冲动的拂袖而去,她也有些怔忪,跌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言,坐了好半晌。   宫里大大小小的奴才们早在建宁公主来到之前,皇上和太皇太后剑拔弩张的时候就已经把脖子缩了下去,这时见皇上负气离去更是大气也不敢出,就怕下一秒所有见证这一幕的人要人头落地。   但是他们也不敢放着太皇太后一直那么呆坐着不管,还是苏麻拉姑端上一杯茶来,轻声劝道:“老祖宗,您喝口茶顺顺气儿,皇上也是一时钻了牛角尖,等他想清楚就会明白老祖宗的一片苦心了。”   太皇太后看了看苏麻拉姑,又看了看送到手边的那碗热茶,很想随手一拨将它打翻,但是她到底是几十年的阅历,皇上和太皇太后言语不合发生争执,这事儿可不能流传出去,更不能让奴才们看了笑话,冷冰冰道:“放着吧!” 第208章 刁蛮公主58   康熙把建宁拉出来,大步向前走, 一路上鹿皮靴子踩着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闷头走了半晌, 建宁才挣扎开:“皇帝哥哥,你打算带我到哪儿去?”   康熙沉着脸说:“老祖宗忽然下旨是因为知道了朕要是给你指婚的事, 但是朕还没有下明旨,我只跟你们两个当是人说过,老祖宗怎么会先知道, 不是你跟她说的吧?”   建宁说道:“我早就知道老祖宗那一关不好过, 怎么可能跑到她跟前说这些。”   康熙关心则乱, 又猜测:“难道是周培公得意忘形露出了形迹?”   建宁觉得他的思想有些跑偏,无奈地说道:“皇帝哥哥, 现在是谁透露的消息根本不重要了。太皇太后这些年很少发懿旨, 也就越发显得金贵, 这懿旨与圣旨几乎具有同等的效力, 她母仪天下几十年某些时候这道懿旨更能彰显恩宠。”不巧的是这次就是。   建宁叹了口气,“懿旨不仅发到了我这儿, 札萨克郡王那边肯定也已经接到了, 正所谓君无戏言, 这件事儿已经是板上钉钉,我们不得不接受现实。”   康熙遏制不住对太皇太后发这么大的脾气,正是因为知道如此。说出去话就如泼出去的水, 他不仅不能让太皇太后收回旨意,而且还要装模作样表示认同。他自幼就登基, 独自面对权臣枭雄,前面什么艰难险阻没闯过,可是却没想到自己一向信任的皇祖母会在背后捅他一刀。在别人看来这件事也许根本没那么夸张,但是对康熙来讲,对建宁的婚事下手,却是万分难得的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建宁见他表情沉沉,似在隐忍,轻声说道:“而且你不要忘了,此次我们来盛京的目的正是要安抚蒙古王公,若是让人知道皇帝哥哥和老祖宗之间存在分歧,那就更让人有空子可钻!不论你心里如何想,都要做出乐见其成的样子。”   康熙听她细言抚慰,根本没有一句是为她自己考虑,心中更加震恸,“你不用再说了,朕都明白,这是你的婚事,直接关系到你的终身,出了这样措手不及的事情,是朕虑事不周,更应该被安慰的是你才对……皇帝哥哥对不住你,以前的那些竟然都成了空话,让你不得不嫁给一个毫不了解的陌生人。”   建宁认真地说:“不要这样说,你已经给了我最好的,别的格格没有的骄傲与自由。怪不得大格格她们从小就嫉妒我。现在想想我这个格格做得确实是顺风顺水,在别人眼里也太过特立独行。”   康熙有些小心地问道:“你以后不想这样了吗,指了婚就打算老老实实的做个相夫教子的妻子?”   建宁笑道:“当然不会,皇帝哥哥有用到我的地方,建宁仍然是义不容辞的,就算是远在数千里之外的科尔沁草原,我还是可以为皇帝哥哥做任何事。”   康熙皱着眉头想了想,道:“无论如何,我不能把你放到那么远。既然这件婚事不能取消,鄂齐尔也别想着白捡珠宝还不付出。我即刻下旨,让人在紫禁城外就近修建一座公主府,婚后你们必须在京城居住。”   建宁吃了一惊,倒是一时没想到还有这个办法。   康熙又问道:“太皇太后懿旨上没指定成婚的日期吧?”   建宁想想懿旨的内容道:“没有。”   康熙面带嘲讽的说道,“那就是她老人家的失算了!公主府我让人慢慢修建,一切按照最奢华的规格,没有四五年别想建好,等建好了之后再成婚。这段时间让那个乌尔衮每年来京城参见一次,你们可以慢慢磨合。”   建宁觉得心中一暖,知道他做这么多,宁可得罪太皇太后,都是为了她,只能默默接受他的好意说一句:“谢皇帝哥哥。”   康熙帮她理了理鬓边有些凌乱的乌发,说道:“回去吧,营里还有人需要朕安抚呢!”   建宁知道他说的是周培公,事已至此,只能说是她与周培公有缘无分,康熙特意隐去不提及他的名字,建宁对周培公本来也没有什么,见康熙如此体贴也从善如流不去提及。   乌尔衮果然找到了旨意,建宁公主的美貌与力量在猎鹿仪式上他已经亲眼见过。她力战狼群与箭穿猛虎保护康熙的事迹在围猎营中早就传遍了,能和这样一位公主栓婚,是他和他的家族梦寐以求的事情。   乌尔衮向太皇太后谢完恩之后,马上就接到康熙的旨意。科尔沁部落的人接到此圣旨表情各异,扎萨克郡王鄂齐尔说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让你住到京城去,岂不是要离开草原离开部落了。你是我最看重的子嗣,这一走如何继承草原啊!”   乌尔衮却看得比他爹要明白,说道:“虽然婚后要居住在京城,不能就近继承草原上的大业,但是我离皇上越近,还怕缺少建功立业的机会吗!爹和兄长在后方稳固草原,我在皇上身边钦差办事,这样才能让科尔沁更进一步。所以老祖宗和皇上真是给了咱们一个天大的恩典。”   鄂尔齐听他说着一通,才意识到这件事的另一面。   鄂齐尔的长子索尔哈这是再知道太皇太后给乌尔衮指婚建宁公主后脸色第一次放晴,说道:“那咱们科尔沁的未来就要靠二弟了。”   康熙的圣旨让科尔沁部对建宁公主的盛宠有了进一步认识,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必然不低,不愿让她步入草原而是在京城建府,谁能说皇上没有私心,可见皇上有多舍不得这个妹妹,这是所有公主求都求不来的恩典。   还未成婚,阿图公主,鄂尔齐,索尔哈等人已经轮番告诫乌尔衮,让他日后千万要和建宁公主好好相处,务必不能开罪于她。明显的,他们把乌尔衮的前程以及科尔沁的未来都系在那位建宁公主身上了。   围猎期间被指婚的建宁和乌尔衮是第一对儿,却不会是最后一对儿,因为这段期间本来就有考较才俊,指婚配贤的意思。众人听到消息带着礼物前来给建宁敬贺,科尔沁部落的人也纷纷到来。   乌尔衮也特地送来亲手猎获的羚羊,这也是建宁第一次正式见他,之前也许混在蒙古王公之中见过,但是都没有特别注意这个人。乌尔衮国字脸长相刚毅,肤色稍黑,是个典型蒙古大汉。   建宁不远不近的寒暄了几句,两人毕竟生活环境与成长环境都完全不同,所以一时没有什么共同话题,正在乌尔衮绞尽脑汁想与她多聊一会儿的时候,又有人前来敬贺,建宁起身送客,乌尔衮不得不离开。   乌尔衮与葛尔丹错身而过的瞬间,只有两人才知道眼中的火药味有多足。   知道这次来的不是善茬,葛尔丹素有草原之狼之称,伺候公主的宫人们都有些如临大敌,不过建宁可不怕他,照例说道:“葛尔丹大汗是稀客,请坐。来人,上茶!”   葛尔丹黑沉着脸坐下,说道:“公主千挑万选就挑中那么一个玩意儿?科尔沁中看不中用的软蛋!什么黄金家族,早就没落了,不过是靠祖宗余威混饭吃,他哪里比得上本王?”   建宁淡淡说道:“乌尔衮比不比得过大汗我不知道,这是老祖宗的决定,这件婚事已经定了,自是毋庸置疑。”   葛尔丹愤愤地说道:“你不是挺能的吗?驸马要自己比武招选!这次也这样不就行了!他若是在擂台上能撑过两个回合,我葛尔丹保证对科尔沁秋毫不犯。”   建宁看了看他,说道:“我奉劝你一句,男人的野心太大是把双刃剑,你若是哪天真打到了东蒙古,那也是自取灭亡之时。”蒙古草原不需要统一,让它像现在这样四分五裂的刚刚好。   葛尔丹危险地眯起眼睛说道:“若是我打到了东蒙古,公主殿下会不会再次亲征呢?”   建宁淡淡道:“乐意之至。”   葛尔丹抚掌大笑道:“好,就这么说定了,我等着与公主的相见之日。”说完径自而去。   一波刚去,一波又来,大格格掀开帐篷走了进来,脸色都要扭曲了:“三妹,你使的好手段,竟然有本事让皇上下旨让你永居京城,我真是低估了你!”   建宁冷声道:“大姐缪赞了,我还没谢你在老祖宗面前多嘴插手我的婚事,你倒是自动送上门来了。”   大格格有一瞬间的慌乱,强词狡辩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建宁轻描淡写地说道:“你一定很怕我报复你吧,对付你这种人简直太容易了,只要给你的额驸塞两位侧妃就能弄得你焦头烂额,坐卧难安。”   大格格色厉内荏道:“你敢!”   建宁透着洞悉的目光说道:“你这么害怕,可见你也不信任他,这些天你们作出的鹣鲽情深的戏码,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吧。”   建宁冷哼了一声:“我有什么不敢,明天你就能收到!反倒是你背后捅了刀子,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想到有可能被人和端敏公主相提并论,我都觉得丢脸!”   大格格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从来没人敢这么跟她说话,毫不留情的羞辱她。端敏再也忍奈不住,干脆撕破脸:“是啊!是我告诉老祖宗你和周培功之间有私情的又怎么样!我就是不让你好过!皇上凭什么那么偏心?从小到大你得到的还少吗!我既然嫁了蒙古,你就别想逃脱这个命运!”   建宁没有她想象当中的暴怒,就算是确定的答案,神色一直是淡淡的,说出的话却字字珠玑:“可惜你的算盘落空了,就算嫁给蒙古人,我仍然可以留在京城。你呢,只能在草原深处孤独终老,在那穷乡僻壤之中过着未开化的茹毛饮血的生活!”建宁是特地研究了一下大格格的心思,才会说得出这番话。   她的字字句句简直都扎在大格格在心上,这些正是她最在意也最不甘心的,大格格崩溃道:“皇上凭什么这么偏心!同样是他的妹妹,我到底哪不如你?要这么对我!”   建宁不客气地道,“皇上为什么这么偏心?这句话你已经问了两次了,我可以回答你。因为我有用,你没用,你唯一的作用就是用婚姻笼络一个部落,且还是有时限的!” 第209章 刁蛮公主59   大格格今日受辱,恨不得立刻就拂袖而去, 但是她有一件事要问清楚。她虽然私下里爱搞些小动作, 但是事实上她很怵建宁, 因为建宁说出的话都能做到,可不是个会胡乱说话威胁人的人, “你真的要给我的额驸送侧妃?要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何苦为难我, 日后你的额驸纳侧妃时, 你只会比我更痛苦!”   建宁说道:“人不犯我, 我不犯人,若不是你敢拿我的婚姻做文章, 我也不会费心思出手。我的额驸只能与我一生一代一双人, 如果纳了侧妃我哪会觉得痛苦, 只会嫌脏丢弃他而已。所以大姐完全不用为我那未来的额驸操心, 还是顾全你自己吧。”   大格格知道以她冷硬的作风,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 气得声音发颤:“你……我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她掀开帐篷的帘子欲走, 却见到康熙正站在帐篷外, 身后还跟着周培公,不知道他们已经来了多久,大格格哪还有什么怒火, 吓得魂儿都没了,脸色苍白的行礼, “臣妹见过皇上。”她不知道康熙听去了多少,若是知道是自己从中作梗,皇上向来疼爱建宁,一定会惩罚于她。   谁知道康熙沉默片刻,竟视她为无物,看也不看一眼走进帐篷去了。岂不知康熙是不想闹得太难看,未免自己忍不住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训斥于她,惹来各方猜忌,才对她视而不见的。   周培公落后一步,盯着大格格说道:“端敏公主,似您这么心胸狭隘牵连无辜,小心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大格格瞪着他,心道好你个狗奴才,竟然敢挖苦本宫!但是听他这话,看来他和皇上在外面听去不少,皇上就在里面,她若是和周培公吵起来,必然会引来皇上更加不喜。而且驸马说过周培公已经入内阁,入了内阁的便是国之宰相辅佐国家军政大事,他甚至是驸马想极力拉拢的人,这时候还是不要再开对他的好,所以大格格没有还口。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因为康熙又没叫她起来,也没让她走。   周培公进去之前说道:“麻烦您还是走远一些,免得脏了三公主这块地。”   周培公深吸了一口气,才步入帐篷。   康熙坐在上首,道“陪公啊,你不是有话要跟建宁说,这就说吧,没什么是朕不能听的吧!”   周培公径直走到建宁面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痛心疾首道:“公主,臣是来请罪的,万万没料到这件事竟然是因臣而起……”听到大格格的话,他简直如遭雷击。   周培公心仪建宁公主,是带着欣赏与敬畏,从未想过亵渎于她,在皇上那个提议之前也从没想过可以和她在一起。恐怕正是他不知何时露了行迹,才让大格格捉到把柄到太皇太后面前参了一本。   建宁离座搀扶道:“周大人快请起来吧,这件事是我大姐自作主张,与你无关。说起来,你也是无端受到了波及,你这样让我无地自容了。”   周培公依言起身,他并没有康熙以为的那么痛苦,事实上想到以后仍然可以在京城在宫中见到她,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纵然还有千言万语周培公都打算憋在心中,日后带到棺材里去。   康熙说道:“你们一个是朕的肱骨之臣,一个是朕最信重的妹妹,有什么话说开了就好,别因此事生了间隙,日后仍然要君臣相得,共同辅佐朕。”   二人应“是。”   康熙对周培公说:“好了,你下去吧。”   等人走了之后,建宁才发现康熙正目光奇怪的盯着她,“你刚刚的话是认真的?”   建宁扬眉道:“哪句话?”   康熙其实想问“一生一代一双人”的事,自从听了她这个想法,康熙心里就抓心挠肝的,这毕竟是男权的时代,女子就算贵为公主也是弱势的一方,若是日后她的额驸真做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来,或者极有可能人家在成婚之前已经有了妾室。以康熙对建宁的了解,那额驸恐怕就是白招了。康熙很怕她过刚易折,可是又不知道要从何劝起。   见她正在等着他的回答,康熙心思电转,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就是要给端敏额驸塞侧妃的事。”   建宁理所当然地说道:“是真的啊!”   康熙道:“可是你要怎么完成?妹妹给姐夫送侧室?且不说噶尔臧他敢不敢要,若是你真送了,参你的折子会堆积如山,前朝后宫的口水能把你淹了。”   建宁轻笑了一下,“皇帝哥哥你太夸张了,当然不是我自己出手。”   建宁不怀好意地看着他,康熙再迟钝也明白了过来,更何况他本就不是迟钝之人,康熙点着她的额头:“你不会是想借朕之手吧,真是个鬼丫头!”   建宁笑道:“没错,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听到了你走近的脚步声,所以我才可以斩钉截铁的跟她那么说,皇帝哥哥你也想帮我报仇的吧?端敏那丫头肆无忌惮的算计人,把老祖宗都算进去,必须得给她一个教训,这次你帮是不帮?”   康熙一阵失语,就单凭能听出他的脚步声这一点,除了建宁又有谁能做到。   康熙本就对端敏十分不满,但是细数起来,她的所作所为也没犯了哪条律法,只是在背后使用阴谋推波助澜,康熙不能下明旨惩罚她,如此给她个教训倒是正合了康熙的心意。   而且建宁真的很了解端敏,若在别的贵妇看来添两个人只不过是一件小事,但是端敏控制欲强,眼里不容沙子,正是打蛇打七寸。康熙假装勉为其难地说:“三公主开口,朕岂敢不帮。这次没有朕,你也会找其他办法吧?”   见到建宁肯定的点了点头,康熙无奈的说道:“正如你承诺的那样,两个美女明天保准送到!”   建宁终于笑出了声,这一天都是糟心的事儿,总算有一件听了能让人振奋的了,“我就知道你会帮我。”   康熙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   处理完了家事,康熙着手于国事,有蒙古王公上奏说:准噶尔大汗葛尔丹破坏了皇上定下来的规矩,掠夺附近的各部草原和牛羊,请求朝廷出师征剿葛尔丹,恢复各部的疆域,维护大草原的安宁。   蒙古各盟之间本就摩擦不断,这次他们到来也有要让康熙主持公道的意思。   康熙于是将蒙古各部的人召集起来,从中说合,因屡犯他人境内的葛尔丹早两天已经提前离开。   康熙说:“朝廷虽有百万雄兵,但目前不是出兵的时候,葛尔丹已经答应朕,好好约束属下,不与各位为敌。无论是中原还是草原的人们,都向往的是和平,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不能开启战端。”   康熙恩威并施,再加以说和排解,其他蒙古部落到是没闹出什么来,仍然以康熙为马首是瞻,各守各的疆界,和睦相处。但是谁是羊谁是狼,已经一目了然,蒙古草原向来是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的原始世界。   葛尔丹为什么提前离开,当然是已经得到他想要的册封,以及想要刺探的情况。康熙和葛尔丹已经互相试探出对方的态度,至少几年之内,都不会相互用兵。   葛尔丹自然赶紧回去放心大胆的增强实力扩充土地,他可不会真的以为康熙宽宏大量,对捋过他虎须的人也不记仇。等朝廷腾出手来时,就绝对不会是这个态度。   康熙起驾回京之前,特地将扎萨克郡王鄂尔齐叫过去谈了半晚的心。因为在蒙古众人都在口诛笔伐葛尔丹的情况下,唯有鄂尔齐与众不同,一直在帮着葛尔丹描补,康熙想假装没注意到他都不行。   经过一番君臣间的推心置腹,鄂尔齐不但将葛尔丹这些年来偷偷送的黄金双手奉上,最重要的是康熙已经让他明白了,这些黄金不过是葛尔丹远交近攻用以麻痹他的战术,最终目的仍然是打算慢慢蚕食掉整个蒙古。   鄂尔齐悔悟道:“皇上,臣愚钝,之前被金子蒙蔽了双眼,险些陷入敌人的圈套,真是太不应该了!”   康熙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再说咱们马上又要结成儿女亲家,别看建宁是朕的妹妹,但其实与朕的女儿是一样的,等乌尔衮去了京城,朕也会好好照顾他的,对了,让他多学一些汉学。”   鄂尔齐对康熙感激涕零道:“臣竟然不负皇上的嘱托,好好请师傅教导乌尔衮。皇上放心,葛尔丹再送金子来,臣是说什么都不会收的了!”   康熙摆摆手道:“金子你可以照收,要不然怎么同样麻痹他,然后直接送到朕的京城来,就当是朕跟你借的。”   鄂尔齐急忙道:“不敢,不敢,就当是臣给皇上的岁贡吧!”   康熙笑道:“如此甚好,朕就赐你客拉沁三旗之地,世袭罔替。”   鄂尔齐得了这么大的恩典,连忙跪倒在地:“臣谢皇上隆恩!”出了皇上的寝宫,他才抹掉头上的冷汗。面对这样一个仿佛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年轻君主,他只感觉压力十分巨大,还好他及时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没有因为一向的贪财而自毁前程。否则,等待他的肯定不是皇上如沐春风的表情和荣宠加身。   他现在倒是有些同情葛尔丹了,与这样一位君主为敌,无论他准备的再充分,恐怕最后就会输得很惨。 第210章 刁蛮公主60   去盛京时还是严冬,回程已经是早春二月,   在江南已是繁花似锦, 就是沿黄河两岸, 也是杏蕊吐芳的时候了,但塞北天高气冷, 依旧寒气难当,茫茫草原,天高地广, 别有一番波澜壮阔。   回程的途中, 勤政的康熙也没落下国事, 趁着傍晚休息的时候召集了心腹大臣商议今年各省税银和再过三个月就要举行的科举事宜,等朝政说的差不多了, 康欣站起身来松散筋骨时, 听到外面一声鹰鸣, 知道必定是建宁养的那只海东青回来了。   康熙踏步走出这座临时休息之所, 遥望天空果然一只大鹰由远及近,稳稳地落到隔壁的院子里了, 那院中还传来不小的惊呼声, 康熙对左右说道:“议事都议乏了, 走,咱们也看看公主的那只海东青去。”   当年这只海东青路过紫禁城上方,变成了建宁试枪的活靶子, 等它的翅膀上的伤养好之后,建宁又亲自熬鹰, 把这只猛禽训练成了乖顺的宠物,不过就算认了主人它的野性和骄傲犹不改,除了她亲手喂食,从不吃别人给的东西,这是陌生人还会下嘴啄掉他一块肉。   这次北行,建宁就带上了它。建宁心疼它一直被圈养在宫中,平时是不圈不行,宫里住的是皇上太皇太后,还有那些娇滴滴的妃子和皇子们,都是些妇孺,若是它不小心伤着哪个,都够害死它了。若是放它飞到宫外去觅食,抢了百姓们家养的牲畜,那就更给人添乱了。所以到了草原,建宁才算是真正放开手,可以让它自由昂翔,这鹰可撒了欢儿了,有时连着几天都看不见,就算回来时也是一副吃得饱饱的餍足的神色。有时甚至会带回一些小“惊喜”。   一进建宁的院子康熙以及他身后跟着的几人都惊呆了,一个个受了极大的惊吓合不拢嘴,特别是某些“没见过世面的”文臣!   这院子可真是狼藉一片,地方官员挪用出来招待御驾和皇亲贵人的院子都是十分规整干净的,可是这边院子的情景偏偏让人没眼看!   院子的青砖上,院中的槐树干上以及院墙上到处都布满了未干的血迹!   还有两只不知被谁随意丢弃在地的黄羊尸体,乍一看到这画面,任谁都会呆愣在那儿。   正在他们震惊的功夫,建宁也没闲着,正点着海东青的脑门正在教训它呢,“你真是翅膀硬了,不服管教!每次你自己吃东西都弄得脏兮兮的还不算,还要把我的院子弄成案发现场!你可真会找麻烦啊!这么多血迹什么时候才能清理得出来,等咱们走了之后,这边儿的老百姓指不定怎么编排我呢,搞不好会以为我杀人如麻,流传出个嗜血公主的绰号来……”   听她又是指责,又是抱怨,康熙这才明白,原来海东青不仅自己觅食,还十分有良心的给主子带食物回来。还知道要弄新鲜的!所以都是到了院子的正上方才把半死不活的黄羊狠狠摔死,所以才弄得鲜血四溅。   几位大臣心中也是一顿无语,这……真不知道要如何说的才好。   康熙强忍笑意说道,咳了一声,昭示存在感:“小黑也挺不容易,它只知道反哺主人,哪里顾得上会不会弄脏院子,你就别怪它了。”   建宁转身福了福身,“参见皇帝哥哥。”   “见过公主殿下。”   建宁说道:“都别多礼了。你们也看到了,我这乱成一团,正要找人收拾,没法在此招待众位大人,还请别介意。”   众臣忙说:“不敢叨扰公主。”   康熙说道:“让奴才们去收拾,人手不够就把朕这边的奴才也调过来。这个院子都是血腥味儿,也没法住了,建宁跟朕走吧,这就让人把偏殿给你收拾出来。”   李德全刚想说偏殿已经安排了几位妃子娘娘过去住,又一想,就算说出来皇上也会让她们挪到别的地方,论圣心谁能和三公主比,所以干脆不多此一举,直接应了一声下去安排。   建宁在哪住都一样,所以根本没去操心那么多,见到墨菊拿来了鹰笼子,建宁说道:“先别拴着它,让它再飞几天吧,等回了紫禁城就不得不被困起来了。”   周培公有些担忧的看了眼建宁,觉得她是话中有话,毕竟是朝夕相处了三四年的时间,可以说他对建宁的情绪把握倒是很敏感。   两处院落都在叮叮当当的收拾,建宁现在康熙房间坐了坐,她对康熙说道:“皇帝哥哥,我想跟你说一件事,希望你恩准。”   “什么事?”   “我想跟你辞行,不和御驾一同返回紫禁城,我另外走一条路,我想四处走走看看,不会多耽搁几天的。”   康熙一惊,“你想去哪,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不想回来了?”   建宁说道:“哪有那么夸张,紫禁城是我家,我怎么会离家出走呢,只是忽然不想这么快回去而已。”   康熙皱着眉道:“那你想怎么走,走多久?”   建宁说道:“我想取道颖川,经开封回京城,只不过是兜了个圈子,个把月的时间也就到了。”建宁开玩笑道:“当然,皇帝哥哥要是能赐我一方尚方宝剑,我还可以顺道帮你斩贪官除污吏,钦差大人所过之处都让老百姓感念皇恩。”   康熙想了想道:“那好,朕和你同去,准比那尚方宝剑好用,就叫上几个侍卫和大臣,一行最多二十来人,又不打眼,行事也方便,就当是微服出巡视察民情吧。”   “啊?”建宁不过是想借机会在外面玩一玩,怎么一向以国事为重的康熙也会跟着凑热闹。   康熙看她吃惊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说道:“朕知道这次盛京之行你不开心,朕也想陪陪你,等你什么时候玩够了再回去。”   他这样一说,倒是显得建宁些不懂事,岂能为了她一个人耽误了日理万机的皇上的时间,“这……我还是不去了吧。”   康熙说道:“没关系,最近没什么大事,还有陈廷敬那帮老臣监国监的好好的。朕也想出去走走,这就让明珠和穆子旭他们点人。”   于是本来建宁打算独自实施的出行计划,就被康熙改成了一小队人,而且这队人随便放出一个去就抵得过封疆大吏。康熙带着周培公,明珠,熊赐履,索额图,费扬古。又有侍卫穆子旭,武丹等人。建宁只带了一个墨菊,要不是怕一个都不带太过特立独行,她一个人也能把自己照顾的好好的。   至于图海,在康熙未出盛京之时,就回四川继续任抚远大将军。吴三桂虽然已死,战事并未彻底结束,他的孙子吴世蟠仍带着几千残部退守云南一隅顽抗到底,因为他知道他就算是投降也是死路一条。康熙可以赦免耿精忠尚可喜的后人让他们戴罪立功去讨伐吴三桂的大军,对吴三桂一伙却是严惩不贷,除了斩草除根,绝对没有第二条路,康熙让图海继续带兵歼灭残部去了。   而且建宁知道内情,君臣之间因图海擅自处置王辅臣一事心生嫌隙。图海当初未能按照康熙的密旨把王辅臣带回京城,而是因为朋友之义,将康熙已存杀心之事透露给王,王辅臣不愿意老友难做,也不想牵连家人,所以自杀而死。康熙没能当面问明白背信弃义的王辅臣,将办砸了事情的图海该赏赏之,该罚罚之,干脆打发他出京眼不见为净。   越往南走天气越暖和,过了喜峰口,驿道两旁早已是柳丝吐青,嫩草芬芳。乍从白山黑水归来,真有如换了天地之感。建宁和康熙早就撤了车舆,骑在马上说说笑笑,时而放鹰捕猎,时而游幸市沽小肆,访察民风,沿路自有驿站迎送,倒也十分快活。   这一天行至中午,因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的,康熙问建宁:“饿了没?要不要叫侍卫们埋锅做饭?”   建宁说道:“有一点。”她远远的眺望过去,目力所及,远处有一座房子,因为看到那挑出幌子上的字,建宁笑道:“看来不用我们自己做了,前面就有一家小店。”   康熙自己虽然没看见,也不疑有他,纵马与建宁平行继续向前,“好,那就去前面落脚。”   建宁说道:“口气倒是不小,招旛上写着‘太白闻香下马来,到此莫问杏花村’,皇帝哥哥到了之后可要品尝一下他家的酒。”   康熙闻此更感兴趣了,“那朕真要见识见识。”   这些天皇上和公主平易近人,侍卫们说话也自在了些。侍卫武丹也睁大眼睛远眺之后说道:“我只是隐约看得到前面应该有户人家,公主怎么知道前面是小店,难道公主她来过?”   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建宁也听得见,回头朝他笑了笑,倒把以为她肯定听不见武丹吓了一跳。   周培功说道:“当年在万军之中,三公主能在一模一样的兵甲当中找出藏在后方的主帅,一个小店她还能看错吗?别用你的眼神儿去衡量三公主的目力。”   武丹道:“周大人您那时可是抚远大将军,与三公主在军中共事,自然知道这些。我一个马贼出身的粗人,有虎臣引荐才有幸在皇上跟前办差,怎么也不可能见到公主在战场上的风姿。”   他嘴上这样说,其实心中感叹,这些天相处下来,任谁都看得出来,周培公对三公主极力维护,明显是异常崇拜她,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心,而且神女如今已经名花有主。这些天连平时最刻薄的明珠,对周培公说话都是带着点小心翼翼的。 第211章 刁蛮公主61   再走出几里路,果然到了那家打着酒幌子的山村小店。店后临河, 店前靠路, 店门两旁栽着一溜杨柳, 一湾碧水漏瀑东流。店前老槐树旁的,长竹竿上挑着个幌子, 上头歪歪斜斜果真写着建宁吟的两行字。   康熙骑在马上道:“好一处小桥流水人家!”   穆子旭说:“三姑娘这份眼力,真是让属下等人心服!”出门在外,康熙等人为了不暴露身份, 便打扮成行商。他是龙公子, 建宁大家就叫她一声三姑娘。   老板娘是个极干净利落的中年妇人, 见到有客人路过店前,连忙热情的招呼迎进店中, 又给建宁和康熙张罗靠窗景致最好的位置, 又让店中的小二将马牵下去喂上上好的草料。   康熙又让几位文大臣同座, 众人和皇上一桌无不正襟危坐, 最多只敢坐一半椅子,哪个也不敢乱动, 唯有建宁习惯了这种与君同食, 平起平坐的环境。   点过了酒菜, 康熙问道:“索老三,这是到什么地界儿了?”   索额图连忙恭肃起身,还未答出口, 老板娘已经快人快语地说到:“爷台们,是到了三河镇了, 喝一坛咱们三河镇的美酒,保证您下回还愿意来!”   明珠看看窗外最自然不过的景致,说道:“这店开的不俗。不过,幌子的口气似乎太大了些,你家的酒能比得上汾酒?”   他们这二十多人坐了整整五张桌子,一下就把小店挤满了大半,老板娘眼瞧着领头的少爷小姐又气度不凡,雍容华贵,知道客人有来头,一边忙着布菜,又将煮酒的大铜壶放在烧得旺腾腾的火上,一边说道:“您老明鉴!只用闻闻就知道,咱这个酒味儿是甜里透着醇香,这酿酒的山泉水那是远近闻名的一绝,爷台别看我家门面小,也是一百多年的老字号了,全凭着好酒好景致。我祖公公在世时还说,幌子上头这几个字好像还是前明正德皇上写的呢!皇帝老子也是人,好的就得说好!”   康熙和建宁对视一眼,建宁说道:“正德都夸过的酒,我们可得尝尝,只是你怎么证明你祖公公见过皇上,他可说了那皇帝长什么样?”   康熙一脸宠溺的看着她,也想听听这老板娘要怎么圆回去。   老板娘费神的想了想,一边筛着酒笑回道:“皇帝老子嘛,那派头还能小了。可是咱们普通人比不了的,听祖公公说,他老人家左手拿着金元宝,右手拿着银元宝,肩上坐着只大雕,骑的毛驴儿的布袋子里面全都是人参,饿了就拿出一根当饭吃。”   话未说完,康熙一行人早已是哄堂大笑。   那老板娘却故作不解地说:“哎,我说的全是真的。皇上嘛,就这个样儿!”   康熙捧腹大笑,咳嗽着说:“……好,好!你形容得好,这才是个好皇帝呢!”又对建宁说道:“这下你可满意了,有了对比,这下知道我才是难得的玉树临风。”   建宁也是笑弯了眉眼,玩笑着说道:“把人参当饭吃太过奢侈,总算知道差距了,这饭咱们可吃不起,果然皇帝不是谁都能当的。”   随行侍卫们早就一个个前仰后合,捂着嘴笑得直不起腰来。   这老板娘可真是个难得的妙人,能把皇帝逗得也开怀大笑,实属难得,托她的福众人好好笑了一通,与康熙同桌的大臣已经是大笑失仪,就放开了很多,这顿饭吃得也格外香甜。   吃到一半,店中又来了客人,风尘朴朴书生打扮,因为这店面不大,康熙用膳又讲究食不言,所以其他几桌也是寂静无声的用饭,全不似别的食客那样大声喧哗,老板娘正觉得这一行客人与众不同。   新来的邻桌说什么就显得特别明显,“陈兄,在这遇见你真是太好了,咱们这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了。”   另一人说道:“彭兄说得对,若是能得偿所愿金榜题名就更好了。”看起来他们是进京赶考的举子。   点过了菜,之前那人说道:“这科举考试可是不比从前,越来越难,参加的人越多,取中的机会越小,我常恨自己不能早生十年。”   “早生十年有什么用,科举不是一项都是千万人过独木桥吗?”   “你有所不知,十年前的科举可没这么麻烦,那时汉人参考的本来就不多,听说报名的人数常常还不够取中的名额呢。”   康熙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明珠,明珠有些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子。他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明珠就是学问不太好,在众大臣之中,肯定是垫底儿的,但正是因为那一届报名的人少,让他轻松谋了一个同进士出身,现在为官作宰,是何等风光无限,若是以他肚子中的那点墨水,认真重新和现在的举子一起考过,落榜的可能性就很大。   那两人继续闲话,“谁让咱们生在这太平盛世呢,当今皇上除鳌拜,平三藩,已经定下了太平基业,朝廷的邸报和各项政令,都是息武修文,正是你我出头之日。”   先前那人道:“不过也有些可惜,一些真正的大家如顾炎武、黄宗羲等人的弟子们都不会参加,能得这些文学大家的传授,文章词句不知道是何等的精彩绝艳呢!”   “是啊,真是可惜!不过话又说回来,少了这样强劲的竞争对手,科举这座独木桥总算是不用那么难过了吧!”   两个举子在那唉声叹气,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的康熙早就沉下脸来,这一桌的人见皇上如此,也早就停箸不食,正襟危坐。让那两个举子别说了,他们不就成了仗势欺人的人吗?而且他们的对话正是康熙想听的民声,所以谁都不能过去打断。   建宁这时拿起桌上的公筷为康熙布菜,“哥,这乡野美味回去可就吃不到了,赶了一上午的路,你得多吃点儿。什么了不起的事,也值得生气,怎样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咱们不妨也入乡随俗吧。”   她又在他耳边轻声道:“针对这件事情我已经想到了办法,等到了家我再跟你说。”   谁能想到这么巧,在乡村夜店碰到的两个举子竟然就戳到了康熙的痛处!确实随着国家的稳步发展,选用人才的科举每次报名都人满为患,防科举舞弊还防不过来呢,这样人才济济为君所用的景象怎能不让人欣喜。   但是有很多前明遗老,或是在明朝就为官的人,仍然固守着夷我之分,认定满人朝廷是外族,作为炎黄子孙怎么可能去参加清朝的科举考试。而这些有资本固执的人偏偏又都是饱学之士,当代大儒,他们往往是门生广布,还是一个学派的创始人或是继承者,这样影响就大了,甚至影响了一大批的文人。   康熙心中懊恼,正是因为好好的科举考试,为国家选贤任能的最重要一条路,被他们这样一闹,好像还取不来最好的人才似的!当然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如果不考虑舞弊每次取中之人必然是有真才实学的人。但是那些前朝遗老们偏偏给康熙来这一出,若是来参加的科举都是次一等的,那这个科举还有什么意义!   好在建宁及时安抚住了他,要不然别人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去和那两个举子理论吧,有失身份,让他们闭嘴吧,又恃强凌弱。再说他们说的也是事实,只盼着他们别再说什么惹得皇上不快的话来。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锣鼓开道之声。众人抬头望去,却见外面大道上一乘官轿鸣锣喝道的走了过去,后面还紧接着有八乘小暖轿,应该坐着的是家眷。前呼后拥有丫鬟,婆子,常随,师爷,书办各色人等乱糟糟一大堆至少有上百人。后面还缀着几十头驴子驮着大大小小的箱笼和家资,浩浩荡荡迤逦而去。   康熙一见这架势,心中想可能是个道台或督抚赴任,并不在意。   这时店门口又来了个客人,老板娘连忙招呼客人进门,那中年人让书童去拴毛驴在树上,说道:“我们急着赶路,不进去了,烫两碗酒,一碟豆干儿,我们在外面站着吃完了就走。”   老板娘应声而去筹备酒菜,那中年人一把拉住那队伍中走在最后的一个小厮问道:“前面是哪家大人路过?”   小厮吐着瓜子皮,带理不理的打量他一眼,说道:“那可是新任县丞,三河县令毛宗堂毛大令!正赶着进三河县衙门接印呢!”   中年人一怔,半晌才捻须点头道,“哦,好大的派头啊!”   康熙不由得瞧了那中年的人一眼,觉得他有些眼熟,但是忘了在哪里见过。   他更诧异的是,刚刚那一波人摆开那么大的架势竟然是个八品芝麻小官儿!这究竟是得搜刮多少民脂民膏才凑了这么大的家资仪仗?   眼见康熙沉下面孔,明珠等人怕康熙当场发作,索额图连忙大声说道:“一县之令嘛,百里候,派头能不大吗!”   门外的中年男人闻声说道:“百里候?我看他是只百里虎,张开血盆大口专门来对着三河县的百姓的。”说完他也站着喝完了最后一口酒,给老板娘十几个铜板便离开了。   穆子旭这时上前在康熙耳边说此人来历,“主子,这人您不记得了,奴才还有印象,名叫郭秀,曾任道台,因犯过贪墨之罪,数量不算多,主子罚他在午门外跪两个时辰,连降三级。”   周培公说道:“这个郭秀,听说他自从被罚之后,自己斩断中指以明誓再也不犯贪戒,如今看来出行倒是简单,只有一个小厮跟着,确实不像贪污浪费之徒。”与那个县令一比,差距简直太过明显。   康熙问道:“现在他是个什么官儿?”   索额图管这吏部,所有官员履历都在他脑子中呢,只不过是这郭秀没走过他的门路,一时看着眼生,没想起来这号人来,听到周穆二人的提醒,已经想起来了,“他现在是顺天府的同知,只是一个点头官,便是想再作威作福也横不起来了。”   康熙说道:“我看他恐怕是真的改好了,不能总用别人过去的过错来衡量一个人。”   康熙想了想,吩咐道:“武丹,你带两个人,跟在那县令后头,看看他到府衙之后是如何接印,如何上任掌事的,回来之后事无巨细报给我。”就算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若是明知不合适的,康熙也不能假装没看见放任不管。   武丹领命而去,康熙又叫来老板娘,问她:“三河县有多少人口?”   老板娘说道:“我们三河县是个大码头,水路都经过这里,住着十几万人呢!”   康熙说道:“那可真是个大县,火耗银子又是多少呢?”   老板娘说道:“这个嘛,我也说不准,一个大老爷一个样,收的火耗银子都不同,收到五钱的时候也有,收三四钱的也有,收的最少的就是上任的王大老爷了,他只收一钱八,可惜他家中老母亲去世得丁忧回家守孝,这不,新上任的大老爷还没进城呢,谁知道他打算收多少。”   火耗银子就是因老百姓交上来的赋税都是散钱,要把这些散碎银两铸成统一的官银上缴国库,化零为整就会有损耗。这损耗的多少不是朝廷定规的,而是根据当地的情况,由地方官员自己而定。不仅是因为中国千百年来都是如此,这种事情也不好统一管,朝廷规定得少了,有的地方税就收不上来,规定的多了,多出来的那些岂不是奉旨贪污。所以才全靠各地自己平衡。   若是按照三河县前任县令收一钱八的火耗,那收一两银子的税老百姓们就要交一两另外多交一钱八,五钱银子的火耗一两银子就得交一两半。别看只是多收了一两钱,老百姓们成千上万,每人多交这一点,人口越大的地方这县官就越肥。碰上只顾自己捞银子享受不给百姓留活路的父母官,治下的百姓真的如被吸骨吸髓一般。   听到老板娘这么说,康熙已经明白这边的情况了,恐怕是全国各地都是如此。   建宁说道:“既然要等武丹,我们也不必急着走,不如到驿馆去安置下来,还能好好休息一会儿。”   康熙点头道:“好,那就在驿站暂歇吧。”   于是让明珠会账,其他人上马到离此不远的驿馆去,等康熙一行人到时,提前来此的侍卫已经安排妥当,驿站的小官直接带他们去上房。   重新换了衣服,收拾整齐,建宁来敲康熙的房门,几位大臣都在,明显是抓紧时间在商议国事。   康熙见到她说道:“怎么不好好休息一会儿?”   建宁说道:“我打扰到你们办公了吧,要不我待会儿再来。”她话虽这样说,却是牢牢坐到一个位置上,没有要走的意思。   康熙不在意的说:“没有关系,本来回京之后,你也要帮我起草文书,誊写御批。这些事情本就接触得到,早一天还是晚一天并没有什么分别。”   康熙这话一出口,在坐的都有些惊疑不定,索额图斟酌了半晌率先开口道:“不知主子的意思是要如何安排三公主的职位?”他恐怕是三公主建功立业的本事让皇上忘了祖宗训释,女子不得干政!若是他们大清朝在这欣欣向荣,越来越平稳的时候真的跑出一位干政的公主来,这不是自掘坟墓,给那些一意唱衰之人以把柄吗!   康熙说道:“你们不用为难,公主不领差事,不挂公职,朕只不过是要她帮帮朕罢了,碍不着你们的事儿。”   亏康熙说得云淡风轻,就算是不挂职,不办差,单单是在皇上身边帮着处理折子,以及草诏等事宜,那就是上书房中宰相的活。她不管六部各衙的具体公事,但所有的机枢大事却全都有权过问。   皇上对她又极其信任,怎么可能不会听她的建议,只有极为信任的人,康熙才会委以此等重任。要不然满朝的大臣们怎么一个个削尖了脑袋也要进上书房呢,进了上书房在皇上身边随同办差,手中便有了宰相的权力,这就是一步登天。   这些道理大臣们懂,康熙更清楚明白,不过他今天打算装糊涂了。不论别人怎么说,他是打定了主意要把建宁放到身边,只有这样两人都完全了解朝政,才能保证“康熙皇帝”时时刻刻作出的决议都通达有方,不会被“自己”的一时不查而制肘。   建宁打破沉默说道,“皇帝哥哥,这次我来是想说说关于科举的想法。”   明珠不由得心里叫苦,他一向是个八面玲珑,号称是万花筒,在皇上面前从来都是顺着皇上的心意说话,心道:皇上今天明显在为这件事心烦,您怎么好巧不巧又提起来了,哪怕过两天等皇上的气儿顺一顺再提也好呀。   康熙果然严肃了面容,“你说。”   建宁说道:“您可记得博学宏词科?唐开元年间举办过一次,宋高宗南渡之后,也举办过一次,距今已经五百年了。那之后唐宋两朝不仅经常举行这科考试,而且内容丰富多彩,选拔了不少著名的人才。”   建宁说道:“顾名思义,既要‘博学’,又要有‘宏词’,一是要渊博精深的学识,二是优美恢宏的文词。重点不在于考哪一科,咱们可以在这‘博学’上做文章,什么样的人才有渊博精深的学识,李商隐的《与陶进士书》有详细的说明:夫所谓博学宏辞者,天地之灾变尽解矣,人事之兴废尽究矣,皇王之道尽识矣,圣贤之文尽知矣,……自然是当世名满天下的人。朝廷下令让各省督抚举荐自己省内的饱学之士,到京与科举一起举行,只要他们参加了应试,目的也就达成了。”   康熙可不是个笨人,只不过平时压在他脑子中的东西,以及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一经提醒,他就明白建宁的用意了,不由得眼前一亮。康熙兴奋道:“朕可以将鸿词改成鸿儒,就叫博学鸿儒科,只要是来参加考试的不论中与不中都有了鸿儒的身份,相信这样会有更多鸿儒应试。”   建宁对他举一反三的机敏十分欣赏,笑着点点头。   周培公等人如梦方醒,细细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惊喜道:“三公主的这个提议简直是绝妙,若想天下士子归心,博学鸿儒科势在必行!”   索额图也连忙说道:“今年的北闱再过两个月就要开始了,恐怕准备不急,皇上谕旨下出去,再由督抚一层层下发,由他们劝动当世大儒前来,恐怕都要花上不少的时间,这科举恐怕是赶不上了。”   康熙说道:“不急于一时,那些前明遗老,岂是那么容易请得动的,这件事至少要两三年的准备,三年后的科举,朕要加设博学鸿儒科。”   明珠所学有限,之前倒是没听过还有这么一科,但是他马上明白了,这不就是强迫中举的意思吗!皇上之前之所以懊恼,就是因为那些前明的老臣们不愿意主动参与清廷举办的考试。皇上的就算是有再多想法,他是个明君也不能强迫着别人来。但是三公主这一招既出,简直是让那些人不来也不行!除非真的是以死相逼,宁死不从,不然那些督抚道台们肯定有办法叫人弄进京来参加考试!   此时众臣看建宁的目光已经完全变了,怪不得皇上一心要让她在身边,皇上身边有这样一个博学多才拿得出主意人,自然舍不得让她闲着,而且有她在身边,皇上也会要轻松很多。于是建宁在康熙身边做个助手这件事没有人跳出来反对。   等到康熙他们把开博学鸿儒科的事,商议得差不多,武丹也回来了,进来如实禀报道:“主子,奴才一路跟着那个毛县令,刚进城他的下人就闯出祸来。不顾路上人流密集,仍让驴子横冲直撞,撞坏了一位老人家,他们不道歉又拒不赔偿,围观的乡亲们看不下去,要和那刁奴理论。那位毛县令却不主持公道,一味维护自己的下人,把那些站出来理论的老百姓都抓回府衙去了。”   康熙站起身来,道:“你还是御前一等侍卫呢,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你就任由他还没上任就作威作福,鱼肉乡里?”   武丹继续说道:“奴才让人安置了受伤的老人,打算跟去府衙继续看他行事,搜罗更多罪证,在必要的时候给他个教训的,可惜被人先行一步。”   康熙道:“哦?是怎么一回事?”   武丹说道:“就是那个在小店外遇到的的郭秀郭大人,三河县正是顺天府管辖之内,他见那个姓毛的作威作福,当场亮明身份,摘了他的官印,让未做完交接的王知县暂代官职。”   武丹知道皇上的关注点已经从那个毛县令转移到郭秀身上,一五一十的将郭秀的所作所为,连所说的话都一字不漏的禀告清楚。   康熙点了点头说道,“这个郭秀倒是办实事的人,也不像你们说的只是个点头官嘛,咱们大清就需要这样的人,五品堂官有点儿屈才了。这样,索额图查查他的履历,若是在那贪腐一案之后没有问题,叫他来见朕。”   于是康熙在傍晚时分又接见了郭秀,那郭秀万万没想到在被贬官之后还能有亲见圣颜的机会。与康熙君臣对答之时,他敢于忠言直谏,指出朝廷弊政。   康熙从来不怕臣子说实话,最怕的是他们说粉饰太平的假话,于是,君臣聊的十分投契,一番恳谈之后,已经决定升郭秀为监察御史。   郭秀又奏道:“三河县前任县令王凤军治下清明,百姓十分拥戴他,是顺天府四厅中难得的清廉之人,臣恳请皇上赐他夺情留任,继续治理三河县。”   大清以孝治天下,所有官员们遇到家中有丧事,都要按制守丧,至少三年,当然也有特殊情况,任上少不了他,上官可以批准夺情。丁忧期间官当然是不能做了,有的会留着官职等待重新分配那也需要重新活动,有的可能就要被彻底遗忘,像这王知县做着芝麻小官又没有门路的,说不定一辈子也没办法启复。   康熙说道:“准奏。就凭他那一钱八的火耗银子,朕也打算继续留用他。大清国若是能多出几个这样的父母官,朕很乐意把他们作为榜样印在邸报上,昭告全国。让别的地方的知县都学学,别只顾着往自己腰包里捞银子!”   康熙一行离开古北口的第二天,突然变了天,白毛风裹着雪粒,时而如骤沙狂奔,时而如玉龙柱天,铺天盖地降落下来,这就是东北人常说的那种“烟儿炮”,这种天气没法赶路,不得不在驿站住下。   而且,因为天气一暖一寒,一向体质不错的建宁染上了风寒,这就更没法走了。   见到她生病,康熙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怪他小题大做,建宁真是从小到大几乎不生病,每次一生病就场大病,至少个把月才能好。这也许就是最强壮的人,要么不生病,生起病来就来势汹汹,势不可挡吧。   在驿站可没有什么好医生,不过好在这种风寒建宁自己就能治,由她口述写了一张方子,康熙反复斟酌之后,才让人去抓药。他也是饱读各种书籍之人,其中自然也有很多医书,知道这张方子很有可取之处。   建宁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每次风寒其实吃的药根本没作用,都要靠自己的免疫力来恢复,而且每次病愈,功力就会更上一层,她开的方子不过是为了别人安心罢了。   康熙显然不知道内情,驿站中药配不齐,他让手下侍卫顶着风雪去镇上买药。等接连三天的风雪停了,建宁的病仍没有好转,依旧是高热不退,脸色潮红,整个人晕乎乎的。康熙又快马让人回京去接太医。   建宁泛着浓重的鼻音说道:“皇帝哥哥,你是知道我的,等到时间到了这病自然会好。断然不会有什么意外,但是这种情况不适合舟车劳顿,我还是在这儿静静养病的好,国不可一日无君,京城里的事情不能再耽搁了,你就起驾先回去吧。”   康熙知道她说的是实情,大臣们也是这个意思,康熙也要亲自安排许多事情,说道:“那朕多留下几个侍卫在这儿。等你养好之后,不要在外面多逗留,尽快回宫来。”   建宁皱着眉头说道:“我有墨菊照顾我,我不要侍卫。”   康熙假装板起脸道:“墨菊再有能耐,她也不是三头六臂,一边要照顾你一边还要有人跑腿卖命听候差遣,她哪能面面俱到,你要是不听话,朕干脆亲自在这里守到你病愈好了!”   建宁真是拿他没办法,妥协道:“好了好了,你爱留就留吧,不过还是你的安全第一,有墨菊在这儿没人伤得了我,留下一两个就够用了。其他人还是要护卫皇帝哥哥回京,否则我也不能安心养病了。”   康熙的唇角勾了勾,那是一抹温暖的神色,把她整个都塞回被子里:“别操心了!趁着刚吃过药睡会儿吧!”   建宁一觉醒来已经到了傍晚,红霞满天,彩云映着夕阳。问了墨菊才知道,在她睡觉的功夫,康熙已经带人走了,给她留了费扬古武丹等六个人。   建宁诧异道:“武丹他们也就罢了,费将军也留下来照顾我,这不是大材小用吗?”   建宁只见墨菊脸颊飞快的绯红了一下,墨菊说道:“听说是费将军自愿请旨留下来的,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建宁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她:“哦?是吗,我还在病中不方便见外臣,墨菊倒可以帮我好好谢谢他。”   墨菊福了福身:“是,奴婢遵命。”   建宁心中不由得感叹,时间过得可真快,连墨菊都到了谈情说爱的年纪了。她当然没打算把墨菊墨香磨成老嬷嬷,他们若是能找到能令自己幸福的另一半,建宁就会把她们风光大嫁出去。   建宁又在床上躺了几天,觉得骨头都要酸了,她住在驿站的二楼,纵然每踏出去一步都轻飘飘的如同踩在棉花上,她也坚持要下去走走。   康熙留下的几名侍卫们分散在驿站内外。这几个侍卫能跟在皇上身边,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不仅身材壮硕,而且气宇轩昂。这个驿站,除了他们一行人之外还会收住过往的官员官属们,建宁不愿自己一行太引人注目,所以让他们自由活动,不必时时刻刻跟在她身边,所以侍卫们在一楼大厅或坐或站,有的干脆隐在门外的暗处。   不过建宁从楼梯上一出现,众侍卫们就算是没上前施礼,心神也是全都凝聚到她身上,他们可没忘了皇上临走之前的吩咐,务必照顾好公主,不能让公主有半点闪失。否则他们谁都担当不起。   本来这是个宁静的午后,但是几个意外闯入的人打破了这份宁静。   一个女子被一老一壮两个男人追杀,不知不觉闯到这里来。侍卫们已经在意外来时飞掠到建宁身前。   建宁定眼一看,这三个人中竟然有两个是认识的。原来那被追杀的女子正是九难师太的女徒弟阿珂,青年男子是来自台湾的郑克爽。   阿珂看起来十分狼狈,郑克爽此时半点儿全无曾经的浊世佳公子风度,对着阿珂吼道:“贱人,你今天别想跑,赶快跟我回去!”   阿珂一手拿剑,一手拿着剑鞘护在身前,说道:“你别做梦了,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你这么丧尽天良是会遭报应的!”   一旁的中年男子是郑克爽的师傅冯锡范,他一进客栈就搭眼扫过众人,唯有建宁一伙人看起来不太好惹,但是事不关己,应该也不会主动出手多管闲事的样子。其他人就更不用提,见到有人跑到这里动刀动枪,哪有自己往刀口上撞的,都是有多远躲多远,有那胆小的已经瑟瑟发抖躲到桌子底下。   见阿珂不肯就范,郑克爽就想来硬的将人抓起来。   阿珂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几个回合就落了下风,身上受了伤,不过她仍是抓紧剑鞘勉励护着肚子。   建宁皱了皱眉头,说道:“把她救下来。”   冯锡范挑眉看了过来,“多管闲事!”   建宁的侍卫们已经应声出手,刚一交手,冯锡范就探出对方都是硬功夫,在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以及刚毅面容,“不好,是朝廷鹰犬!二公子速战速决,不要管阿珂了!”以他们的身份若是不幸落到朝廷手里,必然是十分麻烦,特别是在这种敏感时候。   可惜他说的已经晚了,墨菊趁着他分神的空档直接出手,点中了他的穴道。冯锡范一被制住,郑克爽更是不堪一击,他那点功夫只能欺负没有内力的阿珂罢了。   不过片刻工夫,就结束了战斗,行凶之人已经被制住。   费扬古请示道:“主子,如何处置他们?”   郑克爽这时才看清发号施令的是建宁:“是你?”   建宁说道:“先将他们两个带下去,严加看管。”她抛给费扬古一个瓶子,说道:“让他们闻这个,就不能动用武功了,你们会方便很多。”   冯锡范和郑克爽惊疑不定,不过这种情况已经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闻了液体版的十香软筋散,果然就无法提起半点内力。   建宁又对惊魂未定的阿珂说道:“你跟我来。”   说罢她在墨菊的搀扶下一步一步慢慢的踱回了卧室之中,建宁不由苦笑,果然现在下床还是有点勉强,才这么一会儿工夫,就觉得头晕。   阿珂跟在后面,进了有取暖炭盆的卧室,才觉得外面是寒风刺骨,在这温暖的环境中她不禁打了个哆嗦,说道:“建宁,谢谢你救了我。”   墨菊眉头一皱:“放肆!竟然敢直呼主子名讳!”   建宁靠坐回床上,抬手示意不防,“是我上次告诉她的。”   阿珂显然不明白为什么连名讳都叫不得,但是她隐约猜得到一定是建宁的来头不小。   建宁对墨菊道:“你帮我让人送一盆水来,给阿珂姑娘打理打理伤口。”   墨菊道:“奴婢这就去。”她在门口招来店员让人去取热水,三公主如今这种虚弱的情况,墨菊自然不会放任陌生人和她在一起。   阿珂胳膊上的伤口不停流血,正隐隐作痛,闻言想向建宁露出一个笑容,可惜只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建宁看了看她的肚子,问道:“孩子是谁的?为什么郑克爽要追杀你?”   阿珂不安的动了动,没想到她眼睛如此之利,肚子明明还没有突出来,竟然就发现她怀孕了。   阿珂这些日子以来经历了很多,又被曾经喜欢的人追杀,听到建宁这一问,不由得掉下泪来,咬牙切齿地说道:“是韦小宝的!”   建宁了然,她果然是韦小宝几个老婆之一,“郑克爽就是因为这个追杀你?”   阿珂连忙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他要追我回去,是因为我不小心听到了他们的秘密。”   建宁等着她自己说出来,知道以阿珂这种心无城府的性格,不问她也会说下去。   果然阿珂继续道:“我听到他们商量说,等六七月份信风来时就要派船攻击大陆,郑克爽就是因为我听到了这个,怕我泄漏出去,他一定要抓我回去关起来。”   建宁正色道:“你还听到什么?说清楚!”   阿珂说道,“本来我是和郑克爽在一起的,他师傅来找到他说什么郑克爽的祖父死了,他的父亲也生了病,恐怕活不长,让他快点回去和他大哥去争位。说本来夺取金门和厦门两岛的计划该实行了,就在今年信风来时。”   建宁微顿,“郑成功死了?”   阿珂点了点头,平缓了一下心情,说道:“我知道你很有本事,你能不能帮我摆脱他们,你知道郑克爽丧心病狂,他明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还想利用这个孩子回去和他大哥争王位,等到他一坐上他想要的位置,他一定会杀了我们的!”   建宁说道:“这孩子是韦小宝的,那你要不要去找他呢?对了,可能你最近想找也找不到,我听说他被皇上派了差事,至少要一年半载才能回来。”   康熙明面上的旨意是说派韦小宝和施琅去东海剿贼练兵,实际上应该是对付那个神出鬼没的神龙岛。当初那假太后就是出自那个神龙岛,虽然那岛上用毒和武功都是歪门邪道,建宁并不担心,知道韦小宝歪打正着能解决掉他们。   阿珂小声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到处也找不到那个淫贼。”   建宁说道:“今天郑克爽他们师徒落到我手里,想跑是跑不掉的,以后他们再也不会纠缠你。若是你无处可去的话,我可以把你安顿下来,等到韦小宝回来再接你回去。”毕竟是为朝廷办差去了,建宁觉得自己应该安顿好他的家眷。   阿珂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没有郑克爽的纠缠追杀我自己能照顾自己,那个韦小宝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他,就算是生了他的孩子也不想和他搅在一起,你就当没有见到过我吧,千万别在他面前提起,拜托了。”   她提供了一个重大军情,建宁自然尊重她的决定,又问了一句:“那你打算到哪去?”   阿珂摇了摇头,面露凄苦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这天下之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处吧。我把京城郊外的村子都找遍了,已经去见过了师傅,她……当年竟然是故意抱走我的,她以为我是吴三桂的孩子,特地把我养大之后好去杀吴三桂,让我们自相残杀好报她的大仇,我以后再也没有师傅!我打算按照我娘的指示去山西云来寺看看我爹到底是谁。”   她这一说,建宁倒是想起来了,她爹不正是当年的农民起义将领闯王李自成吗,清军正是从李自成的手中夺来的天下。想到这儿,建宁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可以让天下士子更加归心。   她对阿珂说道:“你也可以去云南找你娘,当时吴三桂要称帝,陈圆圆拒不做皇后,并且劝他放弃帝号归顺朝廷,继而回云南出家。朝廷向来赏罚分明,这次清算吴氏一党也没有牵连到她,还嘉奖你娘她的忠孝节义,你若是去找她还能有个照应。”   说了这番话,阿珂伤口也处理好了。阿珂在驿站中暂居几日,养好了身上的伤就出发了。   建宁等她走后,又住了十几天,等身体完全康复,便让侍卫们押着冯锡范,郑克爽两人火速回京。 第212章 刁蛮公主62   建宁回宫之后只来得及稍作整理,就被刚下了朝的康熙就派人来传走了。   乾清宫西暖阁, 御案上有一摞奏折, 康熙的那些亲信大臣也在。刚刚下朝的路上, 武丹已经向皇上回明,三格格这些天来的经历。康熙于是迫不及待叫她前来问询。   康熙先打量了她一番, 道:“都瘦了两圈,看来这场病把你给折腾得不轻!现在可大好了?”   建宁说道:“谢皇帝哥哥垂询,我已经痊愈, 无大碍了。”   康熙看得出来, 虽然她又瘦了, 但是精神很好,脸颊也有健康的红润。康熙这才问出众臣都关心的问题:“朕听说你抓了台湾郑氏的人, 郑成功死了, 他们还打算对大陆用兵, 这事可是真的?”   建宁点点头说道:“确有其事, 郑克爽是郑经的次子,还有郑经的心腹冯锡范。没有皇上的允许, 我不敢擅自带外人入宫, 让人先将他们押在步兵衙门, 您可以派人去将他们押监起来。”   康熙说道:“你回来得正是时候!”他从御案拿起最上面一本折子,说道:“这是福建水师提督施琅上的折子,上面也说台湾岛内大乱, 郑氏内部争夺大权,施琅请朝廷派兵出战。”   施琅本来是郑氏的部属, 不过因为郑氏嫉妒他功高震主,使人设计害死他全家人,施琅只身逃出台湾,与郑氏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归附朝廷之后,向康熙上的第一道降表上就说请皇上允许他亲手报仇。他时刻关注着台湾岛内动向,他在台湾岛那么多年又有内应自然消息灵通。但是如何证明真假,还需要进一步查实。建宁回来之后,才让康熙更加确定施琅所言不虚。   周培公说道:“臣也请皇上派兵收复台湾!眼下台湾群雄无主,已经起了内讧。故此,臣与施琅的意见相同,请皇上趁此良机,下诏命令水师渡海东征,收复台湾故土。”   康熙说道:“嗯,朕早有此意,已令施琅秘密训练水兵,依你们看,如果东征台湾,谁来为将呢?”   明珠说道:“臣推荐施琅,他熟悉台湾地形,精通海战,素有海霹雳之称,是海战台湾最好的人选。”   索额图说道:“臣有不同看法,施琅虽好,但不适合为攻打台湾的主将,他之前毕竟是郑成功的手下,臣怕他到关键时刻不办实事,还是福建总督姚启圣为好。”   康熙沉思了一下,看了看熊赐履问:“熊赐履,你怎么不说话?”   熊赐履连忙上前跪下:“圣上,臣和培公、明珠的看法并不相同,所以……所以……”   康熙说道:“有话直说,何必这样吞吞吐吐呢。”   熊赐履说道“是。臣以为,台湾不过是一蛮荒不化的撮尔小郡,不足以视为大敌。何况远征台湾,就必须得度过百里重洋,无必胜的把握,战败则又启战端遗患无穷。眼下‘三藩’虽平,狼烟未熄,吴三桂的孙子还在云贵边境作乱,尚未平定。黎民屡遭战乱之苦,期待生活安定,近来朝廷屡颁谕旨,都是要僵武修文,要致太平盛世,这才是百姓所期待的,还请皇上三思而后动武啊!”   康熙倒是没想到熊赐履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又在意料之中,熊赐履向来主和不主战,所顾虑的也并非没有道理,但是与康熙的想法相左。   康熙听了熊赐履这活,好半天没有言声。   熊赐履心中忐忑不安地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他也怕触怒龙颜,因为之前皇上要撤三藩时,他就是力主不让皇上裁撤的。可是事实证明,皇上是对的,三藩不论撤不撤迟早要造反。熊赐履是汉臣,论起圣心和受到的重用他可以说在汉臣之中的第一人,所以不得不常常为了天底下汉家的黎民百姓多请命。   建宁打破沉默说道:“熊大人,我也有不同看法,吴世蟠那支残部已经是强弓末弩,举手可灭,不足为虑。台湾才是如今的心腹大患,如果任由台湾不断骚扰我国东南沿海,致使海疆不稳,黎民照样难以安稳。别忘了东南是天下的粮仓,如果粮仓有失,将为祸全国。而且自汉以来,台湾便是中华版图。一郡不治,也是宰相之过。连宋□□赵匡胤还懂得‘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呢,皇上是英明圣主,岂能看着台湾不归版图,江山不得一统?”   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众大臣尚未答言。   康熙已经抚掌说道:“不错!建宁的‘一统’二字用得绝妙!这正是朕的心声!秦皇扫六国,车同轨,书同文,才有汉兴,国家一统百姓乐业,有了张衡仪、蔡伦纸、相如赋。到魏晋八王之乱,天下便不可收拾!唐一统天下,更呈勃勃生机。五代乱,百姓又复流离失所,百业调敝,人民涂炭……纵观史册,想要国强民富,非一统不可!朕八岁登极,十五岁擒鳌拜,十九岁决议撤藩,冒险犯难,力排众议,内内外外无一日安乐,为的是什么呢?——朕难道不想安逸?还不是一心想把一统大业建起来!你们皆是朕的股肱大臣,心要与朕想在一起,创造如同贞观之治的康熙之治。天下百姓,后世青史,不会忘了你们的!你们要好自为之呀!”   康熙的脸色有点苍白,他一点做作没有,娓娓而语,说得动情。   几个大臣先还怔怔地听,至此不由自主一齐跪下,顿首叩头:“圣上教训的极是,臣等将凛遵圣谕,至死不忘。”   康熙又说道:“熊赐履的话有些道理,论国力、军力,眼下是有些困难,朕也并没说即刻发兵。而且北方的准葛尔和罗刹国勾结极深,皆是狼子野心,妄图在大清国这块肥肉上撕咬下一块。只是你们要知道,‘先征东南再定西北’这朕制定的国策,中华版图必定再将一统。”   熊赐履不敢再坚持了,连忙叩头道:“圣上教训得极是。臣乃大清之臣,岂能坐视大清国土任人宰割。皇上既然决心已定,臣不敢再有异议,只是眼下国库空虚,兵疲将乏,只求皇上广积粮、精备兵,慎选将,时机一到,一鼓作气,以期战而胜之。”   熊赐履之前反对撤藩,今日又说出反对出兵台湾,都是跟皇上的意见相左,他自己都给自己捏了一把汗,万一哪天天威震怒,他可怎么办呢?他如此想,能进上书房的都是人精,这些如何会想不到呢?正想着熊赐履这个老夫子年纪大了,保守中庸,看不清圣心,恐怕失宠之日已经不远。   建宁不经意的说道:“皇帝哥哥,太子已经三岁了,他天资聪颖,现在很多话都听得懂记得住。别的阿哥虽然是六岁进学,但是太子是一国储君,肩负未来国家重任,不能只想着安逸,也是时候开始读书了。至于太子太傅的人选,还要皇上圣心独运,选用博学良才才是啊!”   康熙沉吟片刻说道:“熊赐履是文坛领袖,又是朕的肱骨之臣,你能忠君直谏,必定能严厉管教太子,把太子交到你手上朕很放心,传旨,拜熊赐履为太子师,日后负责教导胤礽的功课吧。”   熊赐履激动得老泪纵横,道:“臣叩谢皇恩!臣必定竭尽所能,倾囊相授,将太子教导成才。”   众人都没想到已经显出败落迹象的熊赐履,竟然被三公主几句提醒,就得了太子师那么个荣耀显贵的活,看来皇上对他不但没有不信任,反而委以重任,明明是。   出了乾清宫,明珠和索额图这两个老对头走在一起,明珠说道:“索相,现在上书房的形势堪忧啊,之前就有陈廷敬,熊赐履这样名满天下的汉臣,又来了一个周培公,连三公主都开始参政了,我看她明显是倾向于汉臣那一方。上书房只有咱们两个满族大臣,咱们可别窝里斗了,现在的形势都要让汉人包围了。”   索额图冷笑道:“那些汉臣又不结党,他们手下也没人,怕他们做什么。你当我是好糊弄的,让我做那出头的椽子,你在后面坐收渔利,想得到美。”   依附于索额图和依附于明珠的在朝文武以及地方官员们才是势力庞大。偶尔一两个得皇上青睐的汉臣们哪有这么大胆子敢经营自己的势力,只要稍有动作,就能被参劾的折子淹死。   明珠笑眯眯的道:“我说索相,你怎么年纪越大越不听劝呢,我是在跟你共谋国事,你怎么能把我想得那么坏呢。皇上摆着三公主虽然没进上书房但是她进了养心殿进了乾清宫,你说皇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要知道他这擦边球也已经破坏了祖宗家法,不知道皇上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索额图知道明珠一身的心眼子,时刻想着给别人挖坑使绊子呢,索额图说道:“你可别忘了,三公主可没说推荐谁做太子太傅,她不过是起了个话头,人选都是皇上自己定的。提的别的建议也正能解皇上的燃眉之急。要想动她,你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分量。”   皇上好容易这些年才培养出一个合他心意的助手,那就是三公主,若是明珠从中作梗,让朝臣们都来反对,索额图自然是乐见其成。但前提是千万别把他索额图牵连进去。   而且今日熊赐履成了太子的老师,索额图已经把他划分到自己这一边儿,不得不照应着点儿。   索额图可是太子的亲外公,他现在身边围绕这么多党羽。还不就是看好他未来的发展。日后太子登基,索额图更是水涨船高。   索额图忙完了上书房的事当夜回府,已经是起更时分,门房上的老蔡站在门口提着一只西瓜灯,见到大轿落下,连忙上前去迎接。   “老爷这么晚才回来,听说北闱要开考了,今儿个府里各部的司官们来了一大群,都等着听信儿,看天色晚老爷还没回来就都回去了。”   索额图说道:“走了倒好,谁耐烦没日没夜的纠缠!皇上还没指派主考官,能有什么消息。他们一个个说是打探消息,还不是来溜须拍马!”   老蔡打着灯笼引着索额图曲曲折折的往里走,见到索额图打了一个哈欠,面露疲惫之色,老蔡说道:“老爷说的是。汪先生和陈先生他们在西厢房说等老爷议事呢,奴才要不要叫他们散了?”   索额图虽然疲累,但是这汪先生,陈先生是他很信任倚重的幕僚谋士,他自觉得要在皇上面前办差以及在宦海沉浮,一个人的智慧怎么能够,于是收罗了一些有才之士,平时帮他参谋出主意。   索额图见老蔡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就要跟进西厢房,他说道:“你去吩咐厨房,准备一些清淡的小菜过来。”   厢房里,索额图与一众谋士分析朝廷上最近的情势。   汪志成说:“目前来看,只要太子的位子稳,索相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索额图志得意满的说道:“那还用说,再怎么样皇上也不至于换太子吧。”太子是康熙的元后所生,这嫡长子刚一出生,康熙就予以储君之位,可见皇上立储的决心。   汪志成一心想做一番大事业,所以才入了索府做这个幕僚,可不能让索相不思进取安于现状,说道:“皇上正是春秋鼎盛之年,后宫中那么多新晋的嫔妃,连阿哥已经生了好几个了,日后妃子和阿哥只会更多。皇上有这么多儿子,太子只有一个,您怎么保证那些皇子以及皇子背后的人没有争储的决心呢。”   索额图的老对头明珠就是大阿哥的亲舅舅,索额图皱了皱眉头:“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还敢妄想太子之位,不能吧,日前吏部拟我袭一等公位,皇上已经照允。你们等着瞧,我还是要比明珠强点儿。”   说话间酒菜已经上来,索额图命小厮们回避了,便请几人入座边吃边谈。   陈鹏举夹菜吃着,笑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中堂这话倒叫我想起康熙八年的事,鳌拜中堂当日也是头一天晋封一等公,第二天便让魏东亭在宫中给拿了……”   听了这话,索额图心里一个寒战,脸色变得苍白。   汪志成说道:“恕我直言,自古以来总是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没娘的孩子没人疼,因新妃得宠,而夺嫡的例子还少吗。前明武宗爷是独子,后宫权妃尚且不肯放过;马皇后不在,登了极的建文皇帝照样儿站不住脚!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皇上如今经已下令让东园公做太子的师傅,也算是差强人意。重要的还需要良相保扶和良将护持,若是能在他幼年的时候依附于一个没有子嗣的宠妃,那就更好了,才能保证各方通力合作万无一失。”   索额图喃喃地说道:“良相,良将,宠妃?”他心中想的是良相自然是自己了,可是听他们这么一说,皇上对自己到底有几分信任,索额图也不那么确定了。皇上虽然年轻,但他的心思早就已经深藏不露。   熊赐履不用说,对太子应该不会有二心,但他肯定更忠于皇上,若真出了事情,皇上变心,他熊赐履也不会反皇上保太子。至于良将和宠妃就更没有了。他们赫舍里氏已经出了一位皇后,生下一位太子,已经占了后宫最好的位置,便不再送女儿入宫为妃,就算是他们想送,也得皇上看得上眼才行啊!   正在愁思苦想的索额图,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之后他与这几个谋士一番密谋,讨论可行性,直至深夜方散。   这天早朝之后,康熙在养心殿看折子,建宁在撰写批复,殿里暖香袭人,静悄悄的。   建宁一心二用的说道:“对了皇帝哥哥,上次那个郑克爽要追杀的那个女子,你猜是什么人?”   康熙已经让人收押了郑克爽和冯锡范,已经从他们嘴里问出了所有?康熙他漫不经心的答道:“你说的就是那个怀着孩子又跟郑克爽有牵连的女人?提她做什么?”   建宁说道:“她同时还是陈圆圆和李自成生的女儿。”   康熙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明其意。建宁继续说道:“其实就算开了博学鸿儒科考试,又岂能尽收天下遗民之心,皇帝哥哥励精图治,如今已初具规模,心怀贰志之人不敢公开作乱,但要说人心尽服,那也还没到时候。他们仍会拿本朝陋政与前明类比,更有遗老著述,追思前明典章,用以区分华夷满汉之界。”   康熙听到这里,不由深深叹息一声。说道:“朕自即位以来,在华、夷、满、汉之间,不知下了多少功夫调和,满以为博学鸿儒科一举收拢逸民,若是他们还有不服,朕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建宁说道:“其实,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说出来皇帝哥哥参谋参谋,若是不行的话你也别笑话我就是了。”   康熙感兴趣的说道:“哦?我们建宁公主又有什么高见,朕洗耳恭听就是了。”   建宁斟酌着说道:“其实,当日我朝大军入关之时,前明的宗庙社稷已不复存。我朝天下得自于李自成之手。这个道理要是能颁之天下,令人人皆知……”   建宁正要接着往下说,却见康熙站了起来,走了过来,便住了口。   康熙激动不安地摆了摆手:“你说下去——朕不习惯坐着想事……”   建宁:“这本是熟知那段历史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但是已经过了几十年,人们的忘性也很大,天下百姓不知这个道理,还以为大清是夺了朱氏天下而自立。用朝廷邸报,或者是公告的形式将这件事情重新翻出来,公告天下,便是使人人皆知。而且皇帝哥哥本来就尊儒学,何不弄得大张旗鼓一些,天子亲自去公开的祭奠一番,咱们也效法前朝礼尊孔孟。”在这种民族大融合相互影响碰撞的时代,谁又能说不被影响呢。   康熙说道:“不止如此!朕还可以奉前明宗祠,祭前明皇陵,修明朝正史以示灭国不可再复……”   兄妹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为了收复民心,而燃起的野心勃勃的火光。   康熙一拍掌道:“就这么办,昭示天下江山取自李自成之手这件事现在就着手去办,至于祭前明皇陵,祭奠孔孟这些事儿,就要等到朕南巡时亲自去才显得有诚意。兵端未歇,南巡之事得先往后放一放,不过也可以先透出风去。朕能想象得到,听到这个消息那些前明遗民知识分子们一定是抓心挠肝。若是一直等不到朕南巡之日,他们就别想睡好觉了。”   康熙一直都觉得把建宁放在身边而不是任由她整日无所事事在后宫中玩花弄草的虚度时光,是他一生帝王生涯中最明智的决定之一。   康熙已经决定让太子进学,所以空闲的时候就亲自教他写字,今天的折子比较多,教写字就由建宁代劳,康熙在殿中央的御案边看奏折。建宁坐在炕上,怀里坐着小小的太子,建宁一手环着他,另一支手包着他软软的小手,一笔一划写出‘天地君亲师’这几个大字来,议事的大臣们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一幕。   康熙听到门铃响动,抬眼一看,说道:“你们来了,朕正有些事情要问你们……”   太子听到皇阿玛和人说话,转头去看,建宁轻轻把他拨正,说道:“专心一点,今天要把这几个字都练会。”   太子乖乖地“哦”了一声,埋头继续认真的写大字,他喜欢窝在姑姑怀中,有种香香的清爽味道,所以建宁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好说话的很。也正是因为如此,康熙才干脆的把太子扔给她。   索额图向暖炕那个方向瞄了一眼,过了不久又看一眼。直到建宁让奶娘将开始揉眼睛的太子抱回去。   康熙才略有不悦地问道:“索额图,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总是瞄向三公主,当他没看见吗?   索额图这才惊觉,自己是想事情想入了神,所以总是不经意的看上两眼,连忙说道:“臣有一阵子没见太子,有些想念,臣失礼了,请皇上恕罪。”   康熙点了点头,理解地说道:“你若是想太子,可以递牌子进宫觐见,你是他的外公,朕怎么会拘着不让你们亲人相见呢!”   索额图连忙谢恩,又说道:“这些日子以来,臣总是梦到小女,所以就格外想念太子。”   康熙动容道:“当真?”赫舍里氏皇后虽然与他是政治婚姻,相处的时间也不长,但是她在世时一力操持后宫,孝敬太皇太后。她难产而死,还为大清生下储君胤礽,功不可没。   康熙对这位皇后可以说是一片敬爱之情,所以就算有人上表请立新后,他也从来都是没照准过。皇后有一个就行了,更何况他也已经有太子了。康熙不无遗憾地说道:“自从皇后去世以来,从未入朕的梦中,皇后既然入国丈之梦,她可曾说过什么,还有何心愿未了?”   索额图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说道:“小女生前能得皇上垂青,位尊已极,哪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她只是说不能守护在太子身边陪伴他成长有些遗憾罢了,若是有人能像母亲一样代她守护在太子身边,便是死也瞑目了。”   康熙干巴巴地说道:“赫舍里氏果然是一代贤后的典范。”他听着前面还很高兴,听到后面心中就有些不是滋味儿了。太子虽然没了母后,但是康熙有时间就尽量多陪陪他,怎么赫舍里氏还说想要找人代替母亲一样陪伴在胤礽身边。难道索额图不知道康熙不把太子放到任何一位嫔妃的宫中,就是一种对太子变相的保护吗?   康熙不动声色的问:“那依你的意思,要如何帮皇后完成这个心愿呢?”   索额图没发现康熙语气中的不同,而是趁热打铁说道:“太子他毕竟还太过幼小,身边需要有信得过的人才能万无一失,依臣之见,能不能让三公主帮忙教养太子?”   在场的人都没料到索额图会这样说,所以他这话音一落,养心殿中针落可闻。   建宁也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一个意见来,打算先静观其变。   周培公道:“皇上,臣觉得此事大为不妥,三公主又不是皇上的嫔妃,皇上有三宫六院,怎么能轮得到公主收养太子,这于理不合。更何况等公主府修建好后,三公主不可能在宫中常居,这样一来,太子还是无人照管,不如另择贤能的好。”   索额图说道:“臣说的很清楚,并不是让公主收养太子,而是由她代为照料。阿哥们尚能享受母亲之爱,臣只不过是希望尽量弥补太子缺失的母爱罢了。”   周培公目光一厉,说道:“索相可真会偷换概念,您别忘了三公主又不是太子的母妃,怎么可能给太子母爱呢。你若是真为太子缺失的母爱着想,怎么不提议让贵妃收养太子。”   明珠立刻附和道:“不错,臣也不同意此事,历朝历代都没有父皇尚在而让姑姑养孩子的先例,臣怕这样一来,于公主的名声有损,还请皇上三思。”哪有未出格的姑娘家帮哥哥养孩子的,又不是没有办法已经摒弃了理法的穷人家,说出去都让人家笑话。   两人反对的理由不同,但是目的一致。周培公是一心为建宁着想,怕她因此牵连到索额图和明珠相争的麻烦中来,特别是明珠和索额图现在在朝中盘根错节,势同水火的时候。明珠则是十分不愿意太子和三公主绑在一起,这样的话,索额图岂不是会更加嚣张。   索额图懊恼道:“贵妃当然不行!这件事应该由皇上圣裁。”他当然明白不能将太子交给任何一个宫妃的道理,如果真的送到了贵妃宫中,那这皇宫里之后是不是又要多一个皇后呢,那样对太子和他索额图来讲,根本就是起不了作用,而是来添乱的。   康熙说道:“好了,这件事你们不要争了,让朕考虑考虑再做决定。”   等到大臣都退下,康熙才发现他费力思考了半晌,可能有些用脑过度,所以导致头疼。他用力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角,根本不起什么作用。   建宁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他身边,把微凉的手指按压他的太阳穴两边,一边轻按揉一边释放一丝内力轻,一会儿工夫康熙的头就不痛了。   康熙不由得露出成年后就少见的脆弱:“唉!朕这个皇帝,真是一日也不得安宁,怪不得自古的皇帝要称孤道寡,朕每天要决断多少事,还不能带着私心喜恶,否则就有失于偏颇。朕不能行差踏错一步,否则就是朝臣们铺天盖地的口诛笔伐。”   建宁知道他不需要回应,只不过是有些话在心里憋得久了,要找个人倾诉倾诉。所以她只是点点头等着他继续。   果然半晌之后康熙又说:“你说这个索额图他还有什么不知足,朕已经让他位极人臣,尊他为国丈,他还是整天跟人斗来斗去,想把大权都揽在自己手中……”   康熙早就对索额图和明珠之间的明争暗斗洞若观火了,不过他要做的并不是除掉他们,而是利用他们的不和来达到平衡,并且借助他们以及他们手中张开的网推行自己的各项国策。但是有的时候看着他们为了一己私利针锋相对,康熙真的是有些腻歪了。   建宁幽幽说道:“人生在世,有谁真能不争名逐利,也许只有看破红尘的出家人吧。”   建宁看了看康熙,说道:“你说要考虑考虑索额图的那个提议,到底是怎么想的?”朝夕相处形成的默契,让建宁知道康熙那种表情说再考虑考虑,其实是索额图所揍之事已经成功了大半的意思,只不过他习惯了掩饰真正的情绪做出帝心难测的样子,要让索额图多提心吊胆几天,不会那么快准奏罢了。   康熙听她问起,自然不打算隐瞒,说道:“其实就算索额图不说,朕也打算让你帮着带一带胤礽,打从他出生就一直让他单独住在景阳宫,就是不想让他与后宫妃嫔过多接触。朕想亲自教养他,但是胤礽毕竟是个小孩子,朕的时间又有限。不能让他一只长于奴才和宦官之手,之前你一直在外带兵打仗,朕没有可以足够信任的人,只能先搁置着。今天既然索额图提出来,不如就顺水推舟,朕打算准奏他的请求,到时候让太子搬到毓庆宫去。”   康熙认真的问建宁道:“你也是从三岁时就被朕一点一点带大的,你愿不愿意同样对待朕的儿子?”   康熙话已经说到这儿了,建宁就是想拒绝也拒绝不了,何况她也没打算拒绝他,说道:“既然皇帝哥哥信得过我,那我也会好好照顾太子,必然不让你失望就是了。”   康熙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说道:“一国之君不用说谢,但是此时朕却想对你说一声‘谢谢’。”太子与他其他儿子都不同,是他选定的继承人,不仅要继承皇位,还应该继承他的所有,包括思想,国策,方针等等,康熙觉得唯有这样才是真正的继承人。而他自己没有时间教养太子,那么身边最好的人选就是一手带大的建宁了。他相信由他们养大的太子,未来肯定能堪当大任,可以撑起这个大清国。   建宁能一口答应下来,并不是没想过从此以后的麻烦。也许在别人看来,这是一个再体面不过的活儿。但是那些羡慕嫉妒的人他们不知道,这个太子未来可能根本当不上皇上,甚至被两度废除。胤礽从一出生就立为太子,等待他的是康熙其他儿子们的虎视眈眈,若想不被拉下马,就得斗得过所有阿哥才行,九龙夺嫡,想从其中胜出是何其难,历史上的太子就没能撑过去。   建宁在意的也不是他做不做皇帝,既然负起了这个责任,就打算要让他日后过得安然。   果然在半个月后,索额图以为康熙已经忘了那件事的时候,康熙忽然准了索额图所请,并且下旨扩建毓庆宫。   毓庆宫与别的宫殿相比,本来地方就不大。建宁本来是打算腾出正殿,自己搬到偏殿去住,康熙没有同意,说道:“你是太子的姑姑,怎能为了他就偏弃正,朕打算在毓庆宫重修一东一西两个正殿。”   太子交给三公主抚养这个决定是由索额图请的旨,而后皇上照准的,朝堂上虽有反对的声音,但是过了不久看事已成定局就销声匿迹了,而且这虽涉及到太子算得上是国事,但也是皇上的家事。他放心把太子交给谁,这也是皇上的自由不是。   不过后宫之中却像是翻来一股沸水一般,没那么容易平静下来。   因为毓庆宫仍在修缮当中,所以建宁为了就近照顾太子,就直接搬到景阳宫来。这可把小家伙乐坏了,他本来就喜欢和建宁姑姑待在一块,现在甚至可以朝夕相对,简直是得偿所愿,每天都幸福的冒泡泡。   建宁发现小太子似乎更喜欢长相漂亮的人,也就是俗话所说的颜控。不由得有些好笑,这么小就分得清美丑,好在他生在帝王家,以后美女的资源多的是。   虽说太子要进学,可是他毕竟还太小了,每天只让他下午去和熊赐履学习一小会儿,这只属于启蒙阶段,还是要等他年满六岁心智和接受能力都成熟一些之后上书房才会正式给他开课。至于为什么是下午而不是早晨上课,熊赐履身为一品大员,他每日也得上朝呢。自从接了太子太傅的职位以后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熊赐履给太子的学习计划已经写成折子呈了上来,建宁看过之后觉得负担没多重,正适合目前阶段需要寓教于乐的太子,就做主同意了。她不急于将太子教得早熟,早早成才,而是希望他不要错过人生的每个阶段。因为康熙必定是长寿之君,所以太子的成长有的是时间。在他未能独当一面之前,建宁也一定会把他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建宁喜欢亲手给小家伙编小辫子,这是每日清晨她都会做的事儿,也许是因为他的头发手感非常好的关系。太子乌黑柔软的头发拢在一起也没有多少,就像一只小尾巴贴在脑后,趁着他唇红齿白的小脸儿更加可爱。   太子身前摆着一面大铜镜,身后是正专心致志给他梳头发的漂亮姑姑,他确实已经有了美丑之分,于是对自己这一小撮头发有些嫌弃,“姑姑,我的头发什么时候能长得像皇阿玛那么多?”   建宁说道:“等你长得和皇阿玛一样高的时候,头发自然就一样多了,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们聪明的太子如果仔细想想,应该也想得到才对。”建宁这是不遗余力的从小就要培养他独立思考的习惯,她知道孩子得从小教起,有些看似不起眼的小习惯,其实会影响他日后的整个生命。   胤礽故作沉思地皱了皱小眉头,煞有其事的道,“姑姑说的对,我现在只有皇阿玛的膝盖那么高,要到几岁的时候才能长得一样高?”   建宁回忆了一下道:“嗯,你皇阿玛十七岁的时候就是现在这样高了,你也要等到十七岁的时候吧。”   胤礽不由得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过去了好多天好多天他现在才三岁!十七岁那要过多久?小太子偷偷伸出两只小手,想用建宁之前教过他的方法数一数十七岁到底还有多久,可惜自以为隐秘的数了一遍,发现手指头根本不够用!   建宁挑眉道:“怎么样,还需要几年,你知道了吗?”   胤礽有些颓丧地说道:“我已经学会姑姑教的二十以内的加减法了,只是现在没有小木棍,还数不出来。”   建宁简直要笑倒了,心道:小家伙,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呀!“你可以让人将你的小木棍儿拿来呀!”   太子收到这个提醒,立刻十分有威严地让人去他在书房取。   建宁将明黄色的发绳最后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然后摸摸他的光脑门儿,又忍不住俯身在他的小脑壳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太子简直惊呆了,他有些僵硬地伸出肉肉的小短手摸了摸被亲过的地方。那模样不像是被亲,而好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半天回不过神。   建宁故作不知的说道:“怎么了?我亲你一下就那么惊讶吗?”   太子从来没被人亲过,不过他看到三阿哥胤祉被他额娘荣妃娘娘亲过,他当时有些羡慕,安慰自己因为三阿哥还是小宝宝,所以才会被额娘亲。胤礽已经长大了,所以不能亲。太子是多呐高贵的身份,奴才们哪敢乱碰殿下,唯一亲近的康熙更是没有和儿子亲一亲的那一根筋。   所以直到长到三岁,小太子才收获了第一个吻:“你……”   建宁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说道,“姑姑是亲了你,是为了表达喜欢,公平起见,你要不要亲回来?”   小太子眼睛亮晶晶的一口答道:“要!”   建宁不顾太子的宫女太监们惊讶的似乎要惊掉下巴的表情,吩咐他们可以了传膳。 第213章 刁蛮公主63   等宫人将今日的早膳摆来,太子有些百无聊赖, 因为他是个不爱吃饭的孩子, 虽然没到让宫人追着后面强迫喂饭的程度, 但是他不乐意吃的时候,每样只动那么一小口就算是应付了事了。   太子虽小, 身份贵重,奴才们没有人敢反驳他的话,强迫他吃东西。康熙问过几次太子的进食情况如何, 听到他吃的少会告诫一番, 但是起不了太大作用, 没过几天又故态复萌。   敏锐的小太子发现,今天的早上好像有些不一样, 食物刚一从食盒中拿出来, 就有一种香得出奇的味道扑面而来, 太子吸了吸小鼻子, 这些从未闻到过的饭菜的喷香味险些勾得他流口水。太子迫不及待的坐到了餐桌前。   早饭自然要吃的清淡一些,桌上只有几样粥和几样小菜以及面点。和每日的情况差不多, 但是仔细一看又差得太多了。   青菜竟然是翠绿翠绿的, 牛肉被切成薄薄的, 一片一片像是透明,粥又是熬成奶白色,上面点缀着五颜六色的蔬菜碎。最引人注目的是面点, 太子小心地拿起一个放在掌心,这哪里是什么面点, 分明是一个唯妙唯俏的小猪,粉嘟嘟的样子格外可爱,太子用小手一下一下地戳着小猪卷卷的尾巴。   建宁看他玩儿得不亦乐乎,说道:“今天胤礽喝鱼肉粥好不好?”   胤礽的目光早就粘在一只只小粉猪上面,每一个都神态各异,憨态可掬,连建宁问什么都没注意听,只顾点头说好,所以竟然同意了平时不爱喝的鱼片粥。   “姑姑,这也是吃的吗,还是给我玩的?”   建宁说道:“这些都是姑姑亲手做的,自然是我们的早饭,这小猪的肚子里可是装满了你爱吃的豆沙哦。”   胤礽惊讶道:“真的吗,姑姑亲手做的饭,这小猪是豆沙包?”   建宁笑道:“是啊,听说你有挑食的毛病,那可真是糟糕了,因为姑姑无论做什么都很好吃,你若是挑食的话,会错过很多美食哦,不信你就尝尝看嘛。”   建宁当先夹起一只小胖猪咬了一口,给他示意这是能吃的。   太子于是将手中的小猪放在唇边试着咬了一口,美味的味道让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手边已经放好了一碗鱼肉粥,小太子迟疑了一下,才拿起汤匙舀了一小口,沾沾唇角,打算像往常一样喝了一小口就放弃。他不经意地舔了舔唇,谁知道这鱼片粥的味道竟然鲜美的不像话!小太子不由得一勺接一勺,就着建宁给他布下的小菜,全都吃光了!小猪豆沙包还吃了两个!   饭后他抚着圆滚滚的小肚子,还意犹未尽在回味美味的早餐呢。   这顿饭简直刷新了太子宫人们的认知,他们惊讶地发现,根本没用他们在一旁求爷爷告奶奶的请求,太子殿下自己就吃得格外香甜,不一会儿的功夫竟然把摆在面前的食物都吃光了。   建宁笑眯眯的放下碗筷,说道:“谁说太子挑食了,我们胤礽根本就是个乖乖吃饭的好孩子嘛!”   每日从御膳房调拨过来的膳食,就算是底下有火碳热着,食物也已经不是新出锅的时候的味道。何况孩子的胃肠弱,吃了些油腻的食物就容易积食,所以太子才总是食欲不振。这在别的宫里,也许孩子的母妃会发现不适合的食物,及时作出调整,可是太子从生下来就少了这份关照,哪有人能注意得这么仔细。奴才们只当是孩子太小挑食罢了,所以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   太子骄傲的挺了挺小胸脯,红的小脸说道:“其实是姑姑做的饭太好吃了,我才都吃完。”又忍不住说道:“姑姑以后还会做饭给胤礽吃吗?”   建宁摸了摸他的脑门儿,说道:“我们在景阳宫开了小厨房,姑姑以后能每天都给你做。”   她到了之后就让匠人改造出一间小厨房,之所以叫小厨房,当然是因为规格不能和御膳房比,其实占地也很大了。御膳房得知之后自然把这边配上了御厨,她清楚的记得还记得当她洗手做羹汤的时候,御厨们看她的惊恐表情。好像是让她亲自动手他们变没有了用武之地,那羞愤欲死又都不敢言声的样子真是想不记得都难。   当中午时建宁又来到小厨房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各种食材,太子一早上吃了平时三倍的东西已经不是秘密,景阳宫中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而那所谓的三倍才是正常孩子的饭量,可见他之前每日饭量有多小。   御厨们看建宁的眼神早就变得不一样,最直接的原因是早上她都做多的食物还留在小厨房当中,他们已经试过味道,任谁都不能昧着良心说那不是顶级水平。这次调拨过来的就是平时专管建宁以及太子食物的御厨们,因为平时三公主很好养活,对送上的食物要求也不多,竟然没人知道她竟然会下厨而且手艺这么好!   负责三公主食物的严御厨上前问道:“公主,奴才可以帮您处理食材吗?”   建宁于是让他帮着分担,负责太子的纳兰御厨连忙也厚着脸皮上前帮忙,丝毫不觉得这平常最下等小太监干的活辱没他们的身份,毕竟公主殿下都亲自下厨了。   建宁一边用菠菜汁调好绿色的面粉,一边说道:“太子还小,若是想让有兴趣又他吃的开心,你们要把食物做得更精致又有童趣……”   康熙日理万机,还没忘了让人汇报太子的日常情况。听说太子今天早晨终于正常用膳,而且还没用人费尽脑汁的力劝,当下就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太子身边的小太监孔有良说道:“回皇上,是三公主亲自下厨做的早膳,所以太子殿下吃得格外香甜。”   康熙的表情有些奇怪,他竟然也不知道建宁竟然会下厨,而且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他清楚的很。如果不好吃,太子是绝对不会给面子的,没看多少御厨都碰了钉子,不敢去伺候太子。看来建宁亲手做的饭菜是真的合了他的胃口。早知如此,单凭这一条,太子早就交给她养了,不然也不会长得瘦弱小豆芽菜一样。康熙说道:“景阳宫的早饭还有没有?有的话去给朕端来,朕也尝尝。”   李德全应了一声,亲自去办,过了一会儿端回来的一个托盘,上面只有两只粉嘟嘟的小猪面点,“回皇上,景阳宫的厨子说以为公主殿下和太子都已经用过了早膳,所以将其他的都分了,唯有这面点做的维妙维俏,他们没敢动。”   康熙捏着这小猪不由得笑了,怪不得太子吃得高兴呢,这么有趣的食物他看着都有兴趣尝一尝,看来建宁真是了解小孩的心思。而且康熙和太子都是属猪的,对这样一个小小的面食都可以爱不释手,何况是她做的其他食物呢。康熙几口吃完,虽然已经凉了,味道与外形名副其实。   康熙吩咐李德全道:“告诉景阳宫厨房以后公主做的早膳若有多的,就都端到乾清宫来。”   李德全响亮的“嗻”了一声,皇上也不爱吃早餐,这一点和太子父子两简直太像了,还是三公主有办法,不仅治了小的,还顺带着治了大的。李德全按照吩咐去照会景阳宫的小厨房,当然最重要的他还得把这层意思透露给三公主知道,否则若是哪天没有多出来的,难道让想吃早餐的皇上饿肚子吗!那他这个奴才做得就太失败了!   有后宫的嫔妃特地到前面来请见,康熙照进来一问来意,原来是问下个月太皇太后寿诞是否要操办。   康熙说道:“办,当然要办,虽然国家正是用钱之际,大内也紧缩开支,但是也不能节省在太皇太后身上,宁可朕的万寿不办了,也不能委屈了太皇太后啊!”   康熙没有另立皇后,后宫的事务都是由位分最高的几个嫔妃商量着办。她们得了皇上的意思,知道太皇太后的寿诞还是不能降了规格,心中便有了成算。   这日景阳宫迎来了几位客人,分别是钮祜禄贵妃,惠妃,还有荣妃,她们是一起来的。   建宁在前厅接待,让座奉茶,“有失远迎,不知几位娘娘有什么指教?”建宁一向不与后宫往来,与谁走的都不近,各宫有什么事情多是让人送些东西罢了,除了给几位长辈请安,别人宫中是绝对不会亲自去踏足的,她倒是不信这几个人是来找她闲话家常来的。   每当建宁公主板起脸来,那威严的模样倒有三分像皇上,所以一众嫔妃即便是想也不敢到她面前套近乎或者逞威风。但是最近建宁公主风头正盛,皇上把太子都交给她抚养,这两个皇上的心头肉凑在一起,简直是一加一大于二的分量,连带的景阳宫里的人都成了炙手可热,说得夸张一些,甚至连墙角长得草,在别人看来恐怕都是与众不同的。   即便建宁仍然拒人于千里之外,想要到她面前献殷勤,刷存在感的人也是前赴后继。   钮钴禄贵妃坐定后笑道,“三妹妹,说指教我们就不敢当了,这宫中像妹妹这样有出息有本事的人再找不出第二个来,我们怎么敢说指教呢,只不过最近有件事要找妹妹商量。”   惠妃快人快语地说道:“是呀,三妹妹,就是给太皇太后办寿宴的事,我们已经请示过皇上了,皇上说必须要大办,无论如何不能委屈了老祖宗,我们呐正想着找你拿主意呢!老祖宗一向疼你,遇到这种给老祖宗尽孝的事儿你可不能不参与啊!”   荣妃是被她们两个硬拉来凑数的,本来就觉得以建宁公主的性格多半不会参与这事,来了也是白来,倒是没想到惠妃一开口就把建宁的退路给堵死了,这到底是来交好的还是来结仇的!早知道这样,不论她们两个说什么,荣妃也不会来了。   建宁笑了笑,好脾气地说道:“惠妃娘娘的意思好像是我不参与筹划就是对老祖宗不孝顺了,这话我可不能认同,俗话说能者多劳,寿宴流程有三位娘娘前后操持,已经是再妥帖不过的,建宁这点微末本事还是不献丑了吧。给她老人家献上一份寿礼,聊表孝心就是沾了老寿星的光了。”   自动屏蔽了其他只听得进恭维话的惠妃情不自禁的笑了笑,钮祜禄贵妃和荣妃倒是出了一头的冷汗。   惠妃又自以为推心置腹地说道:“其实这事儿也好操办,按照往年的例,照着样办理准错不了,不过为了让老祖宗开心,照比往年再加上一两成也使得。今天我特意来找妹妹,不过是想着这事儿办者有功,何况还是给老祖宗卖好,自然是的想着妹妹了。”   荣妃觉得气氛有些微妙,皇后在世时,后宫哪个嫔妃敢当面叫公主妹妹,惠妃看来是叫顺了口,一口一个妹妹,若是建宁公主小性一些,当时就能给她一个没脸。所以荣妃进殿之后,根本不知如何开口,就是没敢向两位那样称呼。   建宁却不是一个任性的人,她没打算接受她们的提议掺合到后宫事务中去,抬头不见低头见同住在这宫里也不打算得罪她们,说道:“多谢惠妃娘娘抬爱,不过你也知道,我每日除了照顾太子,还要帮皇帝哥哥整理一些文书,实在是分不开身,好意只能心领了。我想就算是老祖宗知道了,也不会怪罪的。这不,”建宁看了看挂在墙上的珐琅鎏金自鸣钟,说道:“太子就要下学回来了,我就不多留你们了。”   建宁拒绝的意思太过明显,她们三个只能略坐了一下起身离开了,碰到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主,也是毫无办法。但是几人心中都各有成算,看来这位三公主野心也不大,这么好送上门的机会,她没打算插手后宫权力。要知道宫女太监的任免,各处人事的升降赏罚这些直接是归后宫管的,手中有了掌管宫务之权,就可以安上自己的心腹,这么大的诱惑都不动心,三公主真的很与世无争啊。   且说墨香去内务府领景阳宫这个月的用度,管事的太监点头哈腰的把她迎进去,又亲自给她拿了用度,好言好语的将人送出来。这种态度墨香跟在建宁身边,自然看得多了。她并不以为意,打算绕过窗子往东六宫那边走。正走在窗下,正听到内务府中的人在谈论,而且还谈及到了她,墨香不由得的停住了脚步,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谈话的人中有一个正是刚刚接待她的副主管高公公,“高公公,刚刚那个是什么人啊?你态度放得这么低,前天怜嫔娘娘亲自来你也没这样小心,我都要以为自己看眼花了。”   那高太监说道:“嘿,小兔崽子,你懂什么!念在你刚来又挺知道孝敬,公公今天就教你一个乖。刚刚那个是三公主的贴身大宫女,咱们可得罪不起,所以呀,以后这个姑奶奶来了就必须好好供着,甚至咱们应该想在前头,不等她来就把三公主的东西送到宫里去。”   “高公公,你说在宫中最有势力最得皇上宠爱的是不是就是三公主了?”   “那还用说。”   “我看可不是这么回事儿。”   “这话怎么说的?”   那个小太监压低了嗓话说,不过墨香是习武之人,耳力超群,仍然听得清清楚楚,只听那小太监说:“说皇上最宠爱三公主,我看这事儿未必,咱们内务府的账上可是记载得清清楚楚――拨款修建公主府要的银子和用料都是三天停两天停的,有时那边催的急了又拖上个把月,可是你看,皇上要给太子修毓庆宫,但银子却花得跟流水一样,从来没断过溜儿。我看皇上心里自然是太子的住处更重要,便是从小就深受恩宠的三公主要大婚的事情也要靠后了。”   高太监:“嘘,这事儿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岂是能胡沁的,今天我就当没听见,再也不要提了!”   之后里面就没声音了,墨香听了这么一耳朵,不由得替建宁感到愤愤不平,女儿家的大婚比什么都重要!她们格格一心为了皇上和太子,一点私心都没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金枝玉叶为了太子能多吃一点饭,便眉头也不皱一下亲自下厨。衣食住行更是事无巨细,结果换来的是什么!   墨香气呼呼的回了景阳宫。建宁看她那个样子,就知道是遇上事儿了。   “你怎么啦?谁这么大的胆子,惹到了我们墨香姑娘,你看你的嘴角都能挂个油瓶了!”   墨香心中本来就愤愤,一见到建宁更觉得委屈,听到她的打趣差点没哭出来,便一五一十地将她在内务府偷听来的对话全告诉了建宁。   墨菊性格更为稳重一些,也是越听越皱眉头,平时很疼墨香这个妹妹,这个时候不由得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说的都是些什么,你就不应该偷听!听到了更不应该拿到主子面前说。”   建宁抬手示意无事,她看得出来两个心腹宫女听到这些都有些心理落差。她们一心为她,怕她这个主子受委屈。   建宁对这件事不予置评,而是问道:“现在内务府是谁管着?”   墨菊说道:“您是说领内务府的内大臣吧,是明珠。”   建宁了然的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他,怪不得呢。”   沉默了半晌,建宁对她们说:“好了,你们都别委屈了,公主府修的慢,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皇帝哥哥说还打算修三年五载呢。”   之前她还不信一个建宅子工程竟然能拖那么久,若是按照墨香听说的这种拖法,材料总是时有时无,银子也供应不上,别说三年五载,十年八年都有可能。她又不急着出嫁,当然不会在意那公主府什么时候建好。   墨菊和墨香有些蒙了,“可是格格,那公主府怎么办?”   建宁说道:“这件事你们不要管了,也别因为几句挑拨就觉得我会与太子生分,与太子殿下的宫人相处更不可以露出来。我奉旨教养太子,岂会因这点小事而有隔阂,咱们关起门来过日子,管别人怎么说。”   墨菊和墨香被建宁敲打过后,自然是主子说什么就做什么。   另一边,明珠问一个太监:“话儿都透露出去了?”   那姓高的太监躬身答道:“相爷,奴才办事您放心,都透出去了,保准叫墨香姑娘听得真真的。”原来这高太监一直是明珠的人。   明珠捻须道:“那就好,让索老三抱大腿!拼命要把太子和三公主绑在一起。就算让他得偿所愿,论起如何分化人心还得是本相玩得炉火纯青,我就不信,在自己的利益面前,谁还能顾得上别人。”   高太监说道:“相爷说的是,太子又不是三公主殿下亲生的,能想到在他们中间见缝插针,相爷真是好手段!”   “好了,甭拍马屁了,这件事你办得不错,这五百两银票给你的,去吧。”   “奴才谢相爷!”   明珠一向手面大方,他位高权重,卖官鬻爵,财产源源不断而来,虽有家财万贯,却又从不留在手里,钱来得快挥霍得更快,宫中上下的太监宫女们,加上各部衙门,几乎无人没得过他的好处。如此更是人人都称颂明中堂,都念着他的好。   明珠慢慢悠悠的走到了惠妃宫里,惠妃听说她大哥来了,自然是好茶好点心招待,“大哥,你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呀?我都半个月没看见你了,你就我这一个妹子,还不时常的来看看我。”   明珠说道:“我说妹妹呀,你是娘娘,我若是跑的太勤,不是怕让人误会我在拉拢大阿哥吗!”   惠妃说道:“这还用别人说嘴,你是胤禵他舅舅,本来就是一条船上的人,谁还没这个眼力见儿!”   明珠说道:“你呀,就是性子太直,就算是这么回事儿也不能自己说出来呀!况且我最近没来看你,真是因为忙得脚不沾地,你最近都做了什么事儿?”   惠妃说道:“我做的事情可多了,这不是太皇太后要过大寿吗,每天大事小情的都离不得我,也是不可开交。”   明珠很了解这个妹妹,若论心眼儿,还真不一定比得上别人,但是胜在她敢说敢做呀。往往这种心无城府直来直去的人更让人能放下戒心,对她有好感。而惠妃也确实是因此才能在百花争艳的后宫中爬这么高的。   明珠说道:“太皇太后过大寿,那可是一大盛事,胤禵的寿礼我都替他准备好了,保准又体面,老祖宗又喜欢。”   惠妃说道:“那就太好了,希望他能拔得头筹!不知道太子准备送什么?”   明珠说道:“我早就派人打听出来了,索额图准备了几件东西,一座七百多两重的浑金观音,还有一金一玉两把如意和大理石寿比南山图。其中必定有给太子准备的,放心,论贵重或许他那值一两万的银子,要比咱们贵一些,但是论到心思,还是咱们这个更胜一筹。”   惠妃一向对明珠很有信心,说到太子,惠妃便有些耿耿于怀,说道:“哥,你说皇上是怎么想的,怎么把太子交给了三公主?若是她能养好太子,那我也能养啊,我才是太子的正经母妃,为什么皇上要舍近求远呢!”   明珠说道:“索老三心眼多着呢,他上的这道折子可是用意颇深,别说是你,就算是再来一个皇后,索老三照样还是会选三公主的。”   惠妃不明其意:“这是为什么?难道在养孩子方面,她一个黄毛丫头还能比得过我,皇后也不换,这话也太夸张了吧。”   明珠说道:“你看皇上是如何对待这个黄毛丫头的?公主府就差没建在宫里了,皇上那是一时一刻也离不得这个丫头啊!三公主说是帮皇上整理文书,如此一来,最重要的政事她都有权过问。最要命的是,她可不是个只会整理和写几个字儿的庸碌之才,她给皇上提的收拢天下士子之心的办法,是满朝文武冥思苦想了二三十年都给不出的。太子就算是日后言行稍有闪失,她在皇上面前维护进言,皇上能不听吗!有哪个皇后敢参与朝政?还能有这个本事?恐怕历朝历代也只有唐朝在那个武皇后了吧!”   惠妃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什么,这还得了,那太子岂不是有如神助!”   明珠拍拍她的肩膀道:“放心,这些事情我来想办法,你只要在后宫好生的相夫教子,多孝敬孝敬太皇太后,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建宁对小太子事无巨细,凡事能亲力亲为的就不假他人之手,对他真的是十分疼爱。但也并不是溺爱,每每他犯错,建宁第一个会第一时间提醒他改正他,若是死不悔改,还会视情节轻重以作出惩罚。毕竟他是位置最遭人妒的储君,自然要谨慎行事,他现在还不能懂这些,但是建宁可以慢慢教给他。   这天正值盛夏,天气燥热难当,景阳宫树上的知了一直叫个不停。小太子的功课还没有做完,但是他的心早就飞到外面去了,他一点都不想做功课,很想出去玩一会儿。所以知了的吵闹叫声更是让他分神不能集中精力,于是让他小太艰难去树上挨个捉知了,把知了都捉到一起,他休息的时候又能玩,不想听他们叫唤了就可以把笼子捂起来。小太子暗暗窃喜,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非常棒。   可惜知了太小又会飞走,要么就躲藏得很隐蔽,费了好半天劲儿,几个太监无论如何也抓不全。   太子是天之骄子,怎么能容忍别人不遵他的命令,办不到他要做的事。再说他的年纪还只不过是个熊孩子,于是气得拿起小马鞭狠劲儿的抽了几个奴才。   太子人小,这鞭子却不同凡响,虽然是小号的儿童玩具,为了逼真也是精钢所制还带着倒刺的。胤礽又被建宁细心调养,小体格很壮实,几鞭子下去,鞭上已经染上了血珠。   奴才们受了这一顿抽打,知道非得是三公主来了才能解脱不可,于是一个个扯开了嗓子开嚎:“太子,奴才知道错了!”“太子,求您不要再打了,饶了奴才吧!”   这一顿鬼哭神嚎,别说是建宁,这是站在宫门外都听得见。   建宁到场一看,这还得了!太子才三岁就懂得动私刑了,而且还见了血!这不是上杆子给别人送把柄吗!她都能想象得到明日言官们的奏折上会说的多难听。   建宁几步走过去,夺下他的鞭子,沉声说道:“胤礽,你在做什么?”   胤礽这股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小孩子哪有那么大的气性,但是他看到建宁沉下脸,又觉得有点委屈,梗着脖子说道:“姑姑,我在教训下人,我教训他们不可以吗?”   建宁说道:“你教训他们自然可以,但是你为什么教训他们,也要有章可循,如果无缘无故施以惩罚,你现在的做法就是不可取的,动用私刑就是你的错,姑姑也不能姑息你!”   果然之前的声音闹得太大,前来给太子请安的索额图在门外就听见了声音,这时他已经进来了,不由得说道:“太子还小呢,这些奴才做错了事,理当该罚,如何处置都不为过,公主也不必小题大做嘛。”   建宁对胤礽说道:“我再给你个机会,你给我一个惩罚他们的理由。”   太子本来想解释一下,但是索额图都这么说了,他更觉得自己没错,所以扬着脖子,半晌不说话。   建宁看了索额图一眼,说道:“索相,教养胤礽是皇上给我的职责,而且身为姑姑,看到他犯错不但不加以管束,还放纵于他,那他日后只会分不出轻重,不辨是非,索相想看到大清国出一个那样的太子吗?”   索额图见她非但不给面子,还句句带刺给顶了回来,不由得老脸上挂不住,“那三公主想怎样?”   建宁对左右说道:“去书房取戒尺来。”   小太子一听说要取戒指,终于有些怕了,不由得缩了缩身子,但是想到至少还有索额图撑腰,说不定能躲过一劫,仍然在那里不吭声。   这戒指小时候魏东亭可没少挨,都因三阿哥玄烨犯错,他是伴读所以代为受过。但是现在太子可没有伴读,就算是有伴读建宁也不打算用当初魏师傅杀鸡儆猴那一招。总是亲身经历过,打到自己的肉上才知道疼,才更能长记性。   建宁取了戒尺,面无表情道:“伸出手来。”   胤礽十分不甘心地咬了咬下唇,不过还是把双手伸了出来,明显这不是第一次了。   索额图看建宁似乎要动真格的,真的要打太子!这下他也慌了,连忙做和事佬道:“唉――,公主殿下息怒,太子他也不是故意的,他还小呢,难免任性,处置几个奴才罢了,再说太子毕竟是储君,你怎么能打太呢,打了如何向皇上交代?”   建宁说道:“他不小了,他其实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只是嘴硬不肯承认。如何向皇上交代我自有章程,不用索相费心,麻烦你让开一点,不要阻挡我施罚。”   索额图一听这话更要拦着不让打了,但是建宁的宫女们早在公主说出这话那时候就一左一右架开了索额图。   索额图一个中年男子,虽然是文臣,也曾经上过战场带过兵,竟然挣不脱两个宫女的压制,不由得心中一惊,看来三公主身边的也都不是凡人。   建宁看着眼带倔强的小太子说道,“你承不承认自己对那几个奴才滥用私刑是做错了?你要是不承认,刚才有三个奴才受伤了,我可要打你三下手板。”   小太子十分有骨气的坚持道:“我没错!”   建宁点点头:“好,有骨气。”“啪”地一声落下。太子的小手立刻变红了,眼中也含着一泡泪。   建宁举起戒尺说道:“有没有错?”   小太子其实已经后悔了,但若是现在服软之前那一下岂不是白挨了,仍然道:“没错!”   又是一个戒尺落下,落到之前打红了的地方,立刻便肿了起来。   建宁说道:“看来这最后一板子你也得挨了,姑姑再教你一个道理,做事不能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话说完最后一手板也已经拍下了。   小太子眨眼间第三下已经打完,手上火辣辣的疼,他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院子中顿时乱成一团,下人们想去哄,但是建宁公主还站在那儿没有动呢,所以只能站在稍有一段距离干着急。   索额图可是的心疼坏了,赶紧上前要看看他的伤势,又叫道:“传太医,快传太医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无论索额图如何哄,小太子根本就不理他,也不让他看手,就对着建宁张开喉咙大哭大嚎。   建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蹲下身与他平视:“你到底要怎样?”   小太子睁开眼缝偷看她,要用小手去揉眼睛,建宁轻轻拉住他的手,“别碰到眼泪,会更疼。”   小太子抽抽噎噎可怜兮兮的问道:“姑姑是不是不喜欢胤礽了?”   建宁很轻松地就把他抱了起来,小太子早就伸出胳膊熟练地环住她的脖子保持平衡。   建宁不答反问:“你说呢?”   小太子依赖地用头蹭了蹭她的颈窝,把眼泪和鼻涕都抹到建宁的衣服上,“姑姑最喜欢胤礽了。”   建宁说道:“你说的没错。不过这个小坏蛋故意往我身上蹭鼻涕可真是太不可爱了。”   建宁对跪在一旁的几个被太子鞭打过太监们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办事不力,太子不过轻罚你们,竟然胆敢在宫闱之中放声喧哗,今天不治你大不敬之罪已经是便宜你们了,拖下去每人重赏三十大板!务必要皮开肉绽!”   这样,之前的那一点鞭伤就不算什么,可以忽略不计。   刚刚三公主打太子手板的时候,这几个奴才心中是十分快意的,心想,就知道以三公主的脾气会公平处事,但是没想到报应会来得这么快。还来不及喊冤,就被人堵了口带走了。被打三十大板,他们不仅会丢了差事,养伤期间更没有人会照顾他们,最后只有被发放到辛者库的命运。   太子听到建宁处罚他们,知道姑姑最疼的还是他,又被建宁抱着,简直是得意洋洋,他又是居高临下耀武扬威的了,如果他有尾巴,此时恐怕已经翘上天。   建宁对索额图说道:“索相,你也看到了,我们宫里现在是乱糟糟的,不方便待客,我还要带太子去上药,你还是请便吧。”   太子牢牢的搂着建宁的脖子,时不时小脸蛋还要贴过去,只听建宁温柔的问:“晚上想吃什么?”   小太子撒娇的说道:“我要吃红烧蹄膀,还有大烧鸡,还要粉色和绿色的豆沙小猪!”   他们已经进了殿,索额图只能隐隐听到建宁说:“怎么要那么多?你吃得完吗?”太子道:“我受伤了嘛……”   索额图看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姑侄两人刚才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现在又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他简直是白操心!而且太子明显是被三公主彻底收服了,竟然连他这个外公都要靠后,亲手造成这个局面,真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这时,景阳宫的奴才不能像两个主子一样对索额图不管不顾的,恭敬的上前送客,一边送索额图出了景阳宫门,一边解释道:“让索相受惊了,不过您千万别担心我们宫中都是备好伤药的,公主殿下怎么可能真的伤了太子呢,之前因为太子教育之事,连皇上都和我们公主吵起来过,但是结果皇上说以后太子的教育全权交给三公主。”   索尔图听了这话才明白,原来自己还不是第一个受惊吓的人,连皇上都妥协了,他只不过是一个外公,又是臣子,还有什么资格置喙,只能先回去了,被这样一闹,倒是忘了和建宁说他已经给太子准备好了贺寿礼物的事,还是下次进内庭再说吧。 第214章 刁蛮公主64   第二天早朝的时候,果然如建宁所料, 有人闻风言事, 说太子滥用私刑严惩宫人导致三个太监奄奄一息, 竟然还有好几个大臣附和此事,要皇上严惩太子。   景阳宫的事情康熙又如何能不知晓,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他安排在太子身边的孔有良已经汇报得清清楚楚了。之前他知道了建宁的处理方法之后,还觉得她有些过于谨小慎微, 听了言官的不实所奏, 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建宁当时如果不处置,言官们也会揪住太子的小错夸大其词。   索额图义愤填膺地说道:“臣昨日也在景阳宫, 事情知道的明明白白, 这其中另有曲折。太子的确要对几个办事不力的奴才动手, 不过他才三岁, 三岁呀!在场谁认为三岁的幼童能伤害到大人,那几个太监后来挨了板子是三公主动用宫规处罚那些大不敬的奴才!年御史未能查实就断章取义, 这么含血喷人, 所冤枉的还是一国太子, 你到底是何居心!我看你才是其心可诛!”   这个年御史是明珠那一伙的,动不动就弹劾索额图的人,今日更加嚣张, 竟然动土动到太子头上。   索额图说完,朝中立刻有人反驳道:“以索额图和太子的关系, 自然向着太子说话,皇上,臣觉得他的证词可能有偏颇,不可尽信。”   康熙本来是要狠狠斥责敢胡乱上奏的御史,还太子清白。但是,场面又演变成索额图党和明珠党的相互攻讦。那这样的话,他这个皇上就不好支持其中一方了。   索额图本以为自己是太子的良相,其实很多时候都是他托了太子的后腿。当然这个道理,得等胤礽渐渐长大,吃了几次大亏之后才会明白。   康熙却在现在就已经品出味儿来,只希望索额图日后安分守己,不要动不动就扯上太子做大旗,否则的话,就算是他不愿意轻易动索额图,不得已之下,康熙也得舍车保率。   这天,索额图又来景阳宫看太子,顺便带着替太子准备好的太皇太后的寿诞礼物。   没等人通报,索额图就见到小太子正在院子中呢,小家伙穿着一身简单的练武服,挽着袖子在树下玩土,小手掌黑乎乎的,脸上也蹭上了几道。   索额图吓了一跳:“哎哟,我的太子呀,你这是在干什么!怎么这大好的时光不在习字读书,做储君该做的事,竟然跑到院子里玩泥巴!这是成何体统!让皇上看了得多失望啊!”   太子也被他的大呼小叫吓了一跳,站直身子:“是索相啊。”   建宁从房中走出来,手上还亲自拎着一个桶,还有其他挖土的工具。那身利落练武服打扮和太子如出一辙。“胤礽!看你弄得花猫一样!”   索额图纵然不知道什么叫亲子装,也看得出来,这两人是打算一块玩?   “奴才见过三公主。”因为太子还小,索额图可以对他熟不拘礼,但是对建宁却不敢的。   建宁客气地说道:“索相免礼。”   索额图以探望太子为借口,常常过来,建宁也不好开口拦着他,多数时候就任由他出入景阳宫了。   太子见到她出来了,忍不住得意洋洋的展示脚边的一个小桶,“姑姑,你看我干的怎么样,这都是我挖的。”   建宁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笑容,随即又怀疑道:“胤礽真是能干,有这么多呀,真的一点儿都没用别人帮忙?”   小太子更是得意地说道:“太监们要帮忙,我都把他们赶得远远的,全都是我自己做的。”   建宁不吝夸奖道:“你真棒!”   索额图忍不住质问道:“臣敢问公主殿下,太子金尊玉贵之体,怎能像乡下农夫孩子一样玩儿土,即便是小游戏他的玩具也该文雅和贵重才行。何况这大好的时光,您怎能让他荒废虚度,太子身兼未来国家重任,应该学文习武,习王者之道读圣贤之书才是正道啊!”   他这一番话底气十足,说完了之后都觉得自己是忧国忧民的良臣能吏,而建宁成了纵容太子耽于玩乐的无知妇人。   墨香早就看不惯这位时常上门的不速之客了,当下顶嘴道:“要怎么对待太子,我们格格心里有数,连皇上都不管,说交给我们格格管。索大人是以什么身份来质疑?”   索额图说道:“姑娘此言差矣,皇上不是不管,是信任三公主,但是三公主也应该对得起皇上的这份信任,不能有负所托,由着太子想玩什么玩什么吧!”   建宁拦住还要再理论的墨香,缓缓地说道:“索大人好像对我有什么误解,谁说我们是在玩物丧志了,不信你问问胤礽。”   太子板着小脸,严肃的说道:“索相,我和姑姑并没有在玩,而是在给太皇太后准备贺寿的礼物呢!”他对没有了解情况,一进门就大肆指责他和姑姑的人没有好感。   “什么?什么礼物?”索额图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太子又耐心地解释一遍:“我在准备送给太皇太后的生辰礼物。”   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的好,索额图简直不知道要摆出何种表情,总之不相信跟这些泥巴有关的能是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这事儿哪用太子费心,给太皇太后的礼物臣全都替你准备好了,这次就是特地过送来的。”   他一挥手,让跟着的下人把东西都呈上来,一样一样的展示给太子看,饶是金碧辉煌,太子挨个看了一遍仍然不觉得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礼物还是用我亲自准备的吧。”   索额图因为是太子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又问:“太子准备的到底是什么?”   太子神秘兮兮的说道:“现在还不能说,等到那天你就知道了。”   索额图知道太子是个小孩子,认定的事情说不通,转向建宁,“难道三公主也是这个意思?”   建宁却直言道:“让索大人费心了,不过这种心思以后还是不必劳烦你,连胤礽都明白准备的寿礼还是他亲自动手比较有诚意,这些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   索额图听建宁公主这么一说,知道可能自己之前的态度惹怒了她,连忙又圆场道,“老臣知道三公主库房中的宝物自然是数不胜数,不过这也是老臣的一片心意,还请公主殿下代太子收下。”   建宁神色微冷地说道:“不必了,本宫说不收就不收,日后类似这样的东西也不必再送上来。不年不节无缘无故送东西过来,我景阳宫的记礼官也要难做。索相一向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想必不会给别人出难题。”   索额图贪污受贿刮了那么多银子,建宁想让太子和他拉开界限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随便要他的东西。   索额图还想再说什么,建宁已经转身对太子道:“大树下的泥土最松软,又有落叶化为春泥,更为肥沃,我们今天多挖点,姑姑跟你一起。”   太子眉眼弯弯的点头:“嗯!”他果然很喜欢玩泥巴。两人旁若无人的开始挖土,索额图被人这么晾着,自然也呆不下去了。   因为之前索额图常来看太子,又因为是他母后的父亲,所以太子对他的印象还很好。可是最近几次索额图总是化身为凶巴巴的说教老头儿,还对姑姑很不礼貌,太子因此已经不怎么喜欢他了。   索额图虽然带的东西被拒绝了,但是想到三公主还不至于真的搞砸给太皇太后的寿礼,也放心出去了,还没等出西华门,就被李德全追上了。   他连忙热络的的说道“李公公,什么事劳烦你亲自来,是不是皇上要召见我?”   李德全跑得满头大汗,说道:“正是,皇上叫的急,别再耽搁了,请索大人快跟我去吧。”   索额图哪敢怠慢,跟着李德全快步走回乾清宫,路上还在想,皇上找他是为了上一手边的哪一桩事物?   到了乾清宫,发现不仅有皇上,周培公和明珠也在,气氛有些不对劲,索额图猜想是不是明珠那老小子在皇上面前告了他的黑状。   康熙已经开口问话了:“你这是从哪儿来呀?”   索额图连忙收捡心神道:“奴才正要回府,之前忙完职务去了一趟景阳宫。”   康熙道:“哦,你去景阳宫干什么?”   索额图说道:“奴才去探望太子。”   谁也没料到康熙对索额图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索额图你可别忘了,景阳宫住的不只是太子!那也是朕三公主的寝宫,你一个外臣频繁出入这像话吗,你有几个脑袋抵得上公主的声誉?”   明珠和周培公也没料到皇上会突然发难,他们也是刚来,并不知道皇上之前见了景阳宫的小孔子。   索额图顿时流了一身冷汗,连忙请罪,“臣一时失察,忘了考虑那么多,之前去景阳宫探望太子习惯了而已,万万不敢有损公主的清誉啊。”   康熙又道:“后宫是你该常去的吗?以后就是看望太子也能免则免吧,除了节庆在宫外个头之外,不要总去看太子了。”   “是,是,奴才遵旨。”   康熙发了脾气,缓了缓神色道:“索额图啊,你不要以为朕待你过于严厉,要知道朕也是为你好,现在的这些御史们哪个不是嘴如刀子,舌如利剑,一点小事就能添油加醋的修改成弥天大案,哪天你行为不谨被参了才知道厉害。”   康熙又问,“你说是不是呀明珠?”   明珠连忙垂下头:“皇上说的是,言官们是该好好整顿整顿。”   周培公看出今天皇上可不只是发作索额图,同时也是在敲打明珠,两大权相为了一己私利越闹越厉害,终究是要引火烧身啊。皇上已经这么明显的告诫他们了,如果聪明的话就应该及早收手才对。   索额图被康熙又敲又打,才知道自己失了分寸,不仅常去景阳宫还和建宁公主因为太子的教养问题争执了起来,真是太过得意忘形了!宫中发生的事情,皇上哪件是不知道的,说不定这些事情早就传到了皇上耳朵里,所以才有这么一顿排头吃。   索额图被康熙一顿申斥,吓得六神无主,连忙请罪道“是臣疏忽了,臣罪该万死,请皇上息怒。”   康熙淡淡的说道:“起来吧,以后注意就行了,要知道位置越高越应该谨言慎行的道理。”   自从那天之后,面对越来越不受控制的太子,索额图只觉得头痛不已,他对三公主自然是要递橄榄枝的,可是他却发现要想向三公主投诚也变得没那么容易。   因为建宁自从收养太子之后,已经一改往日作风。很少在大臣们在的时候提出意见了,真把那句“万言万当,不如一默”演绎的淋漓尽致。   建宁知道和太子绑在一起,索额图是太子的外戚附带,就不可能撇得清关系。她只要清楚的了解朝政就耽误不了康熙的事儿,从此只看不说,也免了和谁政见统一,和谁政见不和这些麻烦。   私下里,康熙不想太子和索额图走的太近,因为索额图已经有尾大不掉之势,但是那毕竟是太子的外公,不是他拦一拦就能拦得住的。康熙于是给太子找一个更亲近的人,至少在他没有精力管教的时候,太子不至于被索额图带偏了。   太皇太后的寿辰之日,晚上设宴招待宫中贵人以及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们,阖宫上下皆是张灯结彩,火树银花,照得仿佛要日夜颠倒。太皇太后在皇宫中的辈分最大的了,她的重孙子都已经有一大串儿了,那些子子孙孙们还有大臣诰命们一波波一个个的给她磕头贺寿,光祝贺就花了一个多时辰。众人今全都捡的吉祥话说,有志一同的嘴里跟抹了蜜似的。宴席早就已经开了,个人面前的席上珍馐美味,美酒佳肴上几乎要堆不下。   太皇太后上了年纪之后就愿意看这歌舞升平的景象,她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我都好,都好,我的身体硬朗着呢,这是托了皇上的福又享了一年的大寿。”   康熙笑道:“是老祖宗洪福齐天泽披子孙才是。”   又对下头的人说的:“你们也不能光嘴上说好听的哄着老祖宗,听说你们今儿都带了寿礼,还不拿出来给老祖宗展示展示。”   太皇太后笑道:“那敢情好,老太婆最喜欢拆礼物了,皇上的打算什么时候拿出来?”   康熙说道:“朕看朕和太子的礼物还是最后献给老祖宗吧,以免朝臣们和晚辈们不能好好献礼。”这样大臣们就不用担心自己的礼物与皇上的相似或相左,康熙在这方面真可谓是一个体贴臣下的好皇上。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说道:“那么好吧。”   于是众人各显神通,将能力所及搜罗来的最好的东西献给太皇太后,一时间众宝云集,天下间至珍至贵的仿佛已经都在眼前了,真是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大长见识。   建宁也没有脱离俗套,礼物自然是又贵重又体面。   最后终于就剩下太子和康熙了。康熙说道:“轮到太子了。”   小胤礽像模像样地起身道:“儿臣遵旨。”   于是让人将放在偏殿的抱花盆儿抱进来,他亲手上前小心翼翼揭开了绢绫。   众人看时,是箍得结结实实的一个小木桶,外面桐油清漆不知涂了几遍,琥珀般透明光亮。桶里郁郁葱葱一崭儿齐长着肥厚娇嫩的茂叶,绿得好似要向桶外滚淌出来。   众人早就听说太子献的礼物可能是一盆花。太皇太后向来喜欢侍弄花草,如果太子奉上一奇珍花卉也不足为奇。可是任众人睁大了眼睛,怎么也没在那绿绿葱葱的叶子中找出一朵花来。   太皇太后也看愣了,奇道:“胤礽,这是什么?”   小太子清脆的声音答到:“回太皇太后,这是一桶万年青!这是一种瑞草,是曾孙亲手种的,象征着我们大清一统万年万万年,曾孙用万年大清给您贺寿!”   太皇太后立刻坐直了身体,“一桶万年青?快拿过来给我看看!”   康熙早在太子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就腾地站了起来,亲自走下主位,走到这株碧草面前细细端详。   康熙喜不自胜地说道:“呵,万年清!亏你想得出来!”听到太皇太后这话,康熙竟然亲自抱起桶,带到太皇太后面前,放到御案上。   万年青本是青草的“青”,可是正和清朝的清是谐音,万年青就成了大清万年不衰的象征。   太皇太后低头嗅了嗅,一股幽幽的清香,扑鼻而来。青湛湛的叶儿颤巍巍、鲜灵灵,仿佛在对她说话。太皇太后用手碰碰它翠盈盈的叶子,说道:“实实在在长得惹人爱,这名字也好,真是你亲手种的?”   小太子说道:“是真的,胤礽在它还是一粒种子小宝宝的时候就每天照顾它,浇水施肥,胤礽还亲自给它挖了很多土呢!”   索额图这才知道原来那天太子玩土真的是在给太皇太后准备礼物,想到自己当初极力阻止的傻样,不由得汗颜。   大阿哥也有些吃惊,他去找太子玩的时候,见到过他在摆弄着株绿草,当时太子说是送给太皇太后的,大阿哥觉得很神奇回去跟惠妃学了,他母妃还说太子在诓他。如今看来,太子根本就没有诓他,而是他母妃猜错了。   太皇太后和满宫的嫔妃命妇们却被太子认真叫草子宝宝的模样逗笑了。太皇太后温言说道:“嗯,不错,无论是参天大树,还是一株普通的小草,都是由种子开始的。做种子的时候确实可以叫做小宝宝。你有心了,曾祖母十分喜欢你的礼物。”   太皇太后忘了这不是自己宫里,左右看看也没找到合意的东西能赏给太子的。   苏麻拉姑忙低声问:“老祖宗,您找什么?”   太皇太后摆了摆手,把太子胤礽叫到跟前,取下自己脖子上戴的朝珠,因为太长缠了三圈挂在他的脖子上说道:“胤礽送给曾祖母这么用心的礼物,我就把这串朝珠回送给你吧,这还是你祖父在时给我制的第一串朝珠,以后啊,你大婚的时候就把它送给你的皇后。”   见到太子能让太皇太后如此动容,在场的众人看向太子的目光都变了。胤礽有些懵懂,但仍是知道这是对太皇太后来讲很贵重的东西,他退后两步,恭恭敬敬的给太皇太后磕了个头。   康熙没让他回去坐,而是让人在御座旁边加了一张小席,凑在他耳边小声道:“胤礽啊,这个万年青给皇阿玛也种一桶吧!”   胤礽眼睛亮晶晶的,也学着他的样子凑过去说道:“其实……我送给皇阿玛的已经准备好了。就养在我的寝宫里。打算给曾祖母过完生日,就送给你。”   康熙问道:“你怎么知道皇阿玛会跟你要这个?”   太子看了一眼对面的建宁,说道:“姑姑说是胤礽亲手准备的东西,皇阿玛就会喜欢,姑姑说的果然没错。”   众人只见皇上特地破例把太子的座位安置在身边,坐下之后父子两人还亲密的咬耳朵,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心中均想皇上果然是最疼太子的。   太皇太后还对建宁说道:“看来太子真的缺一个知冷知暖的人好好照顾,我看他这大半年不仅懂事多了,连体格都壮实了,能把太子教养成这样,三丫头你功不可没啊。”   建宁说道:“能得皇上和太皇太后信任教养太子是我的荣幸,也是我的造化,太子聪明可爱,谁能不喜欢他呢?我只不过也是尽我所能罢了。”   那天之后康熙又传旨内务府,把‘一桶万年青’每年作例贡进大内!   身边有个小孩子需要照顾,时光仿佛也过得飞快,因为这时光都丝毫不落的印证在孩子的身上,从他的成长就看得出来。   经过了一年多的工程,毓庆宫终于重修好了,把西面的斋宫打通,跟原本的毓庆宫合建在一起,重修后的毓庆宫占地面积翻了两倍还多,比景阳宫要宽敞多了,可以说是两座连在一起相互独立又相通的小宫殿。   东面临奉先殿,出了宫门不远就是景运门,与乾清宫只有一墙之隔,又被乾清宫拦在后宫之外,这里在地理位置正适合逐渐长大的太子居住。   当建宁向太子宣布可以搬家的时候,太子还有一点小小的失落,因为自从建宁姑姑来了之后,他的生活仿佛充满了色彩,这景阳宫上下,到处都有美好的记忆,他真的有些舍不得,不想搬了。   建宁开始整理东西时,他又恨不得把所有东西包括院子中的老树都搬走,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了!于是建宁让太子自己决定都要带什么东西,剩下的只能原封放在景阳宫里。   太子的小伙伴大阿哥,三阿哥听说他要搬家之后都上门来看望他。胤禵还特地请他的母妃摆了一桌好菜要给胤礽饯行。   胤礽在一兄一弟的陪同下跑来找建宁,问惠妃宫的设宴招待自己可不可以去。在他未成年之前,这些在定制外的行踪自然需要建宁这个监护人的首肯。   建宁看他们哥仨儿那认真又期待的小表情,说道:“你当然可以去,不过别玩的太晚,让墨香跟着你。”   在他们几个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时,建宁又拉过大阿哥说道:“胤禵,你是哥哥,要帮姑母照顾两个弟弟知道吗,你们还小,注意千万不要饮酒,以免伤身。”   胤禵认真的点点头,豪气的拍拍胸脯道:“胤禵记住了,会看着他们两个的。”   “真乖,这就去吧。”   看着他们三个蹦蹦跳跳的出了宫门,墨菊说道:“格格,让太子到惠妃宫中用晚膳,这可靠吗?”   建宁说道:“虽然宫廷争斗向来不乏阴谋诡计,但是太子若是真在她宫中出什么事儿,皇上第一个饶不了她,已经爬到妃位惠妃不会那么笨的。而且有墨香跟着,出不了什么事儿。”   惠妃宫中果然特地开了一桌宴席,知道大阿哥和太子玩儿的挺好,一开始惠妃是极为不赞同的,但是后来想到这表面功夫也偶尔需要做一做,所以也就不限制胤禵总往景阳宫跑了。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实心眼,这次宴席为太子践行就是她提议的。   惠妃曾经对大阿哥说道:“你呀,别整天和太子那么亲近!你实心实意的对人家,还不知道人家怎么防着你呢,不信母妃就给你们办一桌宴席。太子不是要搬家了吗,你可以好好送送他,若是他不来,那就是没把你当大哥当朋友,那你以后就少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好好讨好你皇阿玛才是最要紧的,知道吗。”   大阿哥自然是不服气:“我请二弟他当然会来,不信我们走着瞧。”   等了好半晌,惠妃都打算让人将东西撤了,宫女忽然进来来报说,小哥仨已经进了院子。   惠妃有些意外,连忙起身相迎,三人规矩地给她行母妃之礼,惠妃满面热情的招待他们坐下。   “胤禵,怎么去了那么久啊?我还以为太子不会来呢,饭菜都有些凉了,我这就让人拿下去热一热,再给你们重新做些新的。”   胤禵一五一十地说道:“我要先去找胤祉,去回了荣母妃,又一起去找胤礽,又回了皇姑母,太子临走之前又说要登门拜访就得给母妃带点礼物,所以又去库房挑了半天,所以才耽搁到现在。”为此他肚子都饿的咕咕叫了,胤禵偷偷白了胤礽一眼,那些东西吃又不能吃,有什么重要的。   胤礽拿出一个小锦盒,送给惠妃:“惠母妃,今天多有打扰,真是不好意思。”   惠妃有一瞬间的惊喜,哪个女人不爱收礼物不爱珠宝呢,连忙接过来,打开一看,不由得更加喜欢。口里说着:“太子真是太客气了!”   等菜上齐了之后,又忙着给他们布菜,自己却不入席,忙得不亦乐乎。就像是建宁说的,惠妃可不敢让太子在自己的地盘上有丝毫闪失,每道菜端上来之后她都会先尝过再让三个孩子吃。   康熙到景阳宫的时候发现院子中摆了好几口大箱子,宫女墨菊正指挥着宫人们分类收拾东西呢,见到他到来自然跪了一地,康熙摆摆手让他们自便,他步入室内问道:“东西收拾的怎么样了?怎么不见太子?”   建宁说道:“皇帝哥哥来了,东西刚开始收拾,起码还要十天半月的时间。太子今天被大阿哥邀请去了,说是要为他饯行,作陪的还有胤祉呢,兄弟三个也像模像样的凑成一桌了。”   “什么,饯行?”康熙大笑道:“哈――他们这些小家伙怎么这么有意思呀,搬来搬去也没搬出这个宫里,饯什么行啊!”康熙真觉得这个笑话很够他笑上一阵子的。   建宁也含笑说道:“孩子的思维当然不能用大人的代为思考,在他们看来,搬到需要步行一刻钟外的毓庆宫就已经很远了。再说,这也是他们兄弟联络感情的方式,我让他今天可以多玩一会儿。”   康熙说道:“看到他们兄弟能相处融洽,朕心甚慰呀!朕也希望日后胤禵胤祉他们好好扶持太子,就像福全常宁他们对待朕那样。”   建宁心道:情况完全不一样好吗!顺治二十多岁就出家,留下继位的康熙和另外几个阿哥都还小,没有人手握重权。早年又由辅政大臣辅政,之后就是康熙长大的过程中不断解决内忧外患,所以皇室兄弟之间整个气氛是还不错的。等到胤礽时却不同了,以康熙的性格,阿哥们只要有真才实学哪个都会被重用,他们手中的权力只会越来越大,到时候还会甘于屈居人下吗。同样是皇上的儿子,谁不想争一争。毕竟诱惑太大了,赢了就是一步登天。   她现在操心这么多根本是白担心,走一步算一步吧。到时候胤礽若真的被废,大不了她带着他离开就是了。这个她亲手养大的孩子总不至于让他后半生被困于囹圄之中。   康熙喝了一口宫女奉上来的六安茶,说:“钦天监已经选定了吉日,就在三天之后适宜动土搬迁,你们还是不要等东西都收拾完了,人先搬过去,这些东西可以慢慢收拾,再让奴才们分批送过来。”   建宁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对了,皇帝哥哥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儿?”   康熙有些兴奋地说道:“今科科举的日子要到了,咱们悉心准备了两年,终于招到了将近二百人,为了开博学鸿儒科,朕呕心沥血,几经波折,如今就要付诸实行了。”   建宁道:“二百人,天下的名士竟然这么多?看来这些不都是自愿来的吧。”   康熙说道:“你猜对了,有一些是被地方官员硬请过来的。朕想的是,近二百人应试,连小几带矮座儿一人一席,也要占好大一片地方,体仁阁是太挤了些。朕打算开一个旷古未有的先例,一体在太和殿应试。”   建宁说道:“太和殿是朝廷举办极盛大典的地方,除了新皇登极,新年受百官朝贺,接见外藩之外,从不启用。皇帝哥哥如此隆重对待文事,还不让那些文人感激涕零啊,我猜熊赐履老夫子就会第一个跳出来歌功颂德。”   康熙笑笑,说道:“朕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下,这些鸿儒们考完了试要拿他们怎么办,怎样取法,取完了之后如何授官,毕竟当时这个主意是你提的,所以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建宁沉吟着说道:“依我的意思,既然他们来了,就不论答卷的水平如何,一律取中。”   康熙就知道建宁会给他独到的见解,听到她这么说,立刻便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建宁继续道:“因他们是天下名士,若是被大张旗鼓风风光光的接进京,最后结果是落弟而回,天下人不会说他们没有真才实学,反而会觉得朝廷没有识人之才。本来这次考试的象征意义就大于实际意义。全部取中让他们脸上风光。推荐这些前朝遗老风流名士的督抚们脸上也有光,证明他们办好了差事。还能显示皇帝哥哥重视人才的初衷。”   康熙觉得这个分析很有道理,同时也有些犯愁:“这次是两科同时举行,博学鸿儒科取中二百人,普通考试那一边不能因为博学鸿儒科就少取,这样会滋生不满。可是到时候一共取中的近三百人要往何处安置呢,朝廷编制虽然有缺,但也不至于缺这么多,这下子倒是人满为患了!”   建宁说道:“无人可用时,皇帝哥哥唉声叹气,现在人多了,又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她想了想说道:“博学鸿儒科的人文学功底应该没得说,年纪估计都不小了,若是让他们实地去办差,一来怕是没魄力,二来也没有年轻人忠心,机智。若是想选用干吏,办实事儿还得在普通举子当中选。”   康熙说道:“是啊,麻烦的就在于那些前朝遗老们,既然请来了,如何安置又是问题。”   建宁说道:“其实也不麻烦,我看不如都放到翰林院去。能侍讲的干侍讲,能侍读的就去陪伴太子、阿哥们读书。剩下的就修纂一部明史,他们都是前朝过来的人,这件差事他们应该会乐意的。”   中华民族有一个伟大的传统,就是当政局稳定之后,会给前朝修史。编史已是一项国家性质的重大活动,参与其中的人必然都是当时最博学的人。这个伟大传统的最大意义在于,胜利者对失败者历史的尊重,更重要的是一种文化的认同。改朝换代,但民族、文化仍然延续。记录历史是反思历史的起点。连历史都不能严肃地记录,一切都无从谈起。   康熙眼中一亮,他站起来在殿中走动一边思考,“有二百位鸿学大儒在翰林院,就打破了原来的老师、门生的旧帮派,对朋党之争或许可以有所缓解。修纂明史是件大事,他们当然愿意干,而且还会不遗余力!修明史朕还要亲自管起来,一定要修得比前朝都完整。老百姓也会夸这是“圣朝仁政”,这真是一石数鸟之策。”   外面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康熙对小太监说道:“看看是不是太子回来了,是的话就让他进来。”   进来的不止有玩儿的兴奋脸颊红润的太子,还有特地送人回来的大阿哥,大阿哥的见到康熙有些拘谨,他平时不常能见到皇父,一般都是在隔一段时间,康熙去上书房抽查功课的时候,所以即便是惠妃千叮咛万嘱咐,要他见了面一定要讨好康熙,但是一见到康熙这张脸,大阿哥就条件反射的摆出被查功课时的姿态,不由自主的就紧张。   但是今天康熙不是平时严厉督查阿哥功课的虎爸,而是要做一个慈父,康熙和颜悦色的把两个孩子叫到跟前,对大阿哥说:“听说你今天特地为弟弟饯行?你是不是舍不得他住的远?”   大阿哥拘谨地说道:“回皇阿玛,儿臣是舍不得胤礽,他搬到前面去,儿臣就不方便去找他玩儿了。”   康熙说道:“别担心,他住的不远,以后你从上书房放学,刚好能和胤礽一道。”   太子点点头说道,“熊师傅说就要加大我的功课了,以后都能和大哥一起上学放学。你还可以先来毓庆宫找我,咱们每天一道去。”   康熙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没看到胤禵颇有为难又不敢明说的表情,他刚要表示赞同,建宁就说道:“胤礽,皇子读书的时间是‘卯入申出’你还没经历过,不知道那么早起来需要多大的意志力,早上的时候还是让大阿哥多睡一会儿,你们若是愿意呆在一块,不如下学之后再邀请他回来。”   胤禵不由得给了皇姑母一个感激涕零的眼神儿,他每日早晨到了上书房还醒不过来神儿呢,皇姑母真是他的知己。   康熙这才意识到小孩子需要充分的休息,说道:“胤禵也得早点睡,不能耽误明天的功课,朕这就让李德全把你送回去。” 第215章 刁蛮公主65   康熙十八年秋,今年的一大盛事北闱考试将要开始, 公车会试的孝廉们水舟陆车络绎不绝, 荟萃京华。   这次与往届不同, 除了十年寒窗,辛酸备尝的当科举子们, 还有各地奏荐应试的博学科硕儒。同样是来北京应试,但是他们十分好区分。举子们乘着各式轿马、车船,无论是街道上还是个个衙门口到处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京里京外寺院馆堂, 酒楼茶肆都成了文人寄宿会友之地。   而硕儒们若是从水路来, 乘的是封疆大吏的楼船坐舰;从陆路来,是八人官轿, 连轮班抬轿的轿夫都骑着高头大马, 前呼后拥打道而行, 前头一概插了“奉旨应试”、“肃静回避”的杏黄虎头牌, 那些硕儒们进京时也不住店,分居于达官贵人家。   博学鸿儒科与当年常科同时举办, 轰动了北京城!这博学科唐开元十九年开办过一次, 最近的一次是宋高宗南渡之后, 距此已是五百余年。之前都叫“博学鸿词科”,康熙改了一个字,将“鸿词”改为“鸿儒”。来应试的无论中与不中, 便都有了“鸿儒”的身份,就算是没有取中, 这样的身份回到家乡也是身家更增,十分荣耀。   康熙最近一有空就换上一身便装,带上一两个侍卫出宫去,他学富五车的气度让人以为他也是个应试的举子,于是康熙常常参与到文人举子们以诗文会友的辩论之中去。他如此换装改办,深入到那些举子鸿儒之中,聆听他们对国策的见解,以及针砭时弊,这些畅所欲言的想法给了他很多思路,于是更加乐此不疲。   连太子都被他带出去过,他平时装束很朴素低调,混迹在人群之中不太显眼。但是宫里给太子准备的却没有太朴素的衣料,众人见他带娃儿会友,且孩子也是粉雕玉琢,一派富贵气象,纷纷猜测他出身于这京中哪个大官之家。这种官宦富贵子弟背后往往有很多门路,所以更是不少人愿意与其结交。   因为现在的风气就是这样,有门路的人往往要比寒门学子资源更多,走得也更远。康熙早就从他们那儿得知,即便是带上几千两银票到了京城繁华之地,经过层层关卡引荐,说不定也见不到哪个位高权重的权臣。   对于手下人会收人孝敬这种事儿,康熙虽然之前也有所觉察,但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严重,打算在会试之后好好彻查一番,杀一杀各级官员小吏收授腐败的风气。   举世瞩目的博学鸿儒科终于开考了。这天天色刚亮,前来应试的鸿儒们便齐集太和门,等康熙亲自到了之后,便黑鸦鸦跪了一地静听圣谕。这道圣谕是早就颁下的,早在从应招他们开始这些鸿儒们就听了不下好几遍,但是今日在太和殿外这位年轻天子面前亲聆圣训,格外有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那到圣谕宣读完,康熙声音很洪亮开口了:“众卿!国家扫平三藩逆乱,武事渐弥,文运兴起。望尔等倡明圣道,各展所学,不负朕亲试的谆谆之意。”   众人齐声叩答:“谢万岁隆恩!”   众人依次鱼贯步入太和殿,殿外的灵龟、香鼎、仙鹤、瑞兽腹中早燃上了百合香,雾霭缭绕;品级山旁八对大象、骆驼依次肃立,背上的宝瓶灿然生光。这一切真给人一种“紫气蒸腾”的感觉。   康熙当场亲自出题,拿给鸿胪寺正卿,让他将考题与鸿胪寺众人分别抄纂,然后颁布下去。等到鸿儒们答完这一诗一赋一意论的三份试卷,午时还会在体仁阁赐宴,这更是恒古未有的先例,考完试成绩没出,就被赐宴。   康熙原来定的是亲自出题,亲自监考,但是发现自己在场恐怕不利于他们的发挥,有皇上在一旁监考督写,他们连答题的姿势都十分僵硬,更别说思路会不会也跟着僵硬了。康熙看出众人的窘境,未免他们不能发挥真实水平,康熙便出了太和殿回到乾清宫去处理奏折。   乾清宫大殿西暖阁的炕上、几案下,贴金大柜顶上,文书、战报、各地的睛雨表堆得像一座一座的小丘。建宁正将各部新送来事奏匣子中的折子分轻重缓急,一一归置在书案之上。   康熙一进来就说道:“终于将那些鸿儒都安置在太和殿了,考试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朕看得都替他们累得慌。”   建宁一愣道:“我看他们倒是挺容易,简直是最容易的一场考试了。全程有人接送,什么都不用费心,只要带着脑子来能答题就行了。而且以后个个还会成为清贵无比的翰林学士――希望他们能知道感恩,以后少给皇上出些难题,多贡献点力量。”   康熙笑道:“此乃金玉良言也,若是被那些老夫子听见,还不把他们臊得没脸见人。”   建宁说道:“皇帝哥哥这么快就回来了,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所以今天的奏折还没整理完呢。”每日太子去上课后,康熙上午早朝的时候,就是建宁专心整理奏折的时间,今日在太和殿考试,大朝便休朝一日。   康熙说道:“不妨事儿,朕帮你一起看,自从胤礽交给你之后,你就一刻也不得闲,朕这边又离不得你,皇室哪位公主也没受过这份罪。”   建宁说道:“同样的,别人也没得到过皇帝哥哥这份信任啊,这宫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这差事呢。其实这样日子才会过得充实点,我宁愿累的倒头就睡,也不愿意闲的发慌。”   这样一个幅员辽阔的国家,每日都会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建宁将一个折子放在手边,正色说:“这是河南巡抚六百里加急递进来的。御史余国柱参劾花园口河道彭学仁的折子。”   康展打开来一看,里边说黄河花园口决堤,郑州知府同知两个人全都葬身于洪水之中,只有河道彭学仁逃出来了。余国柱说彭学仁擅离职守酿成大祸,请皇上严加惩治。   康熙沉着脸说道:“彭学仁回京了吧,叫他进来,这事儿朕得亲自问问。”   当即,就有太监领了旨意下去传彭学仁。   建宁忧心的看着天说道:“今年总是阴雨绵绵,黄河淮河水位都猛涨,陆陆续续已经决口十几处了,酿成的灾祸不小。如果这雨不停,还会继续下去。”   康熙肃容道:“自康熙元年以来,黄河几乎年年决口,朕知道治河事艰役重,自古就是让人头疼的大事,所以历任河督治河虽无功,朕也并未严惩,可是演变到如今的地步,大水淹了这么多州县,不严加整治恐怕是不行了!”   建宁说道:“黄河养育了无数人,又淹了无数人,皇帝哥哥若是能治好这条河,那就是功在千秋,利在百姓了。”   康熙说道:“安徽巡抚靳辅这个人在治水方面颇有长才,好几个人向朕推荐他,朕已经下令召他回京,亲自见一见他,若是可以就让他接任治河总督一职。但是一条黄河岂是一人之力能够治得好的,如今看来,最难得的不是将相之才,要想管理好一个大国,各方面的人才朕都需要。”   建宁说道:“是,眼下最迫切的是找到能治水的人才,皇上何不下旨,广集有才治水的能人志士进京,算是替那靳辅广选人才了。”   康熙说:“可以,这旨意你加以润色就好,这次朕有根治黄河的决心,人才自然要给他配齐了。另外再拟一道谕旨,着各省大员密访人才。也不限于治河,凡懂得天文、地理、数术、历法、音律、书画、诗词、机械的,凡有一技之长的,都要荐给有司养起来,做学问做得好也可以出来做官。”   建宁自去一旁拟旨,康熙看了会儿折子,张万强进来回道:“皇上,太和殿殿试已经结束了,鸿儒们都到了体仁阁,奴才过来请旨。”   康熙说道:“啊,即时开宴吧,叫他们不必拘礼,朕等会儿就过去。”   “是!”   见他立刻没走,康熙问道:“还有什么事?”   张万强说道:“彭学仁到了,正在外面候着。”   康熙站起身来说道:“让他等着吧,朕要带着太子和大阿哥三阿哥过去体仁阁看看,让他们上书房的功课先搁一搁,直接到体仁阁外等朕。”他又问建宁道:“你去不去?”   建宁诧异道:“我?还是算了吧,说不定那些老夫子见到有个女人掺合到他们的鸿儒宴中,就要当场变色,喋喋不休,长篇大论了。”   康熙说道:“没有那么夸张,你是公主之尊,若是能接见他们是他们的荣幸,不去就不去吧,反正朕也是多此一问。”建宁的性格喜静不喜闹,大宴的场合如无必要她都不会参加的。   但是康熙这次特地问她参加与否也是有原因的,湖广总督举推的一个叫王夫之的大儒,名声很大,来头也不小,且跟建宁还颇有渊源,是先帝敬太妃的亲哥哥,若论起血缘关系,还是建宁的舅舅。建宁在他身边办事,那些鸿儒的履历她都已经看过,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看她拒绝的干脆,是没有和母家族人见面的兴趣,康熙也不打算强迫于她。   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绵绵细雨,太监们撑着一支大伞将康熙的头顶的一小片天都挡住,务必不让雨珠沾到皇上身上一点。   体仁阁,从南到北两排席面,共是六十张高桌,每张桌前坐三四个人。由光禄寺设宴,十六色菜肴都用钧瓷盘高高攒起,中间四个大海碗垒着苹果、鲜桃、荔枝和杨梅等时鲜水果,高脚深碟中是无花果,核桃,榛仁,松子,等山珍坚果,由礼部派的司官陪坐侍酒。   这样的排场确是千古未见,这帮遗老们还未沾酒,就已是红光满面,人人都晕乎乎的了。有人还偷偷捡着能带的往衣襟里、搭包里头塞,并不是差着那一点儿吃的,这可是从皇宫中带出去的,带出去好与亲友分享。   此时,人们对这场考试能否取中已不太在乎了,有了赐宴之荣,这比什么都体面、光鲜。即便不做官,死后墓志铭也有润章之词。   等到最后一道饭——馒头、卷子、红绫饼、粉汤、白米饭上来时,康熙带着皇太子胤礽和和大阿哥三阿哥进来。他一脚踏进门,便吩咐大家只管进食,不要拘礼,自己随便挨桌儿探视问候。   众人哪里还能再吃,一个个慌乱得心头通通直跳。   在场的,是有和康熙见过面的,左边的第五桌康熙瞧见了宣城派词坛座主施愚山,便绕过来笑道:“久违了,施老先生!上回见你是在瑞泠园旧亭子上,当时有胡权、左敬腾,吴三桂的大儿子吴应熊,还有谁来着——”康熙轻轻拍了拍前额,“对了,王士祯。如今他已是刑部尚书了。”   施愚山万不料康熙会单独和自己说话,手忙脚乱地立起身来,红着脸道:“主上那次还是微服。一晃就是六年,瞧着万岁似乎清减了些,不过气色好多了!”   康熙笑道:“哈,朕年轻嘛,到底比你强!你是个穷官儿,分守清江道,撤差时把别人送的马车都给卖了,记得你当日说起过山东的蒲松龄,很有才气,现在他怎么样?”   康熙年少时就没少微服出巡,那时候让魏东亭陪着四处溜达,在京城里文人雅士的聚会之地也是常客。   康熙如此好记性,施愚山心下暗暗佩服,忙又笑道:“他倒常来信的,昨日还接到他一篇文章。此人时运不济,至今尚未中举。”   “哦,是诗吗?”康熙不禁笑道:“可带着?”   施愚山怔了一下,忙从靴子里抽出一封信,双手捧过去。   康熙接过笑道:“你随身带着,必是好的了,朕带下去看吧。”   刚巧隔壁就坐着王夫之,康熙虽然未见过此人,但是也算是久闻其名了,走到他跟前,王夫之连忙起身施礼,康熙说道:“是王大家,朕已久仰,熊赐履评论你是学无所不窥,于《六经》皆有说明。洞庭之南,天地元气,圣贤学脉,仅此一线。”   他与顾炎武、黄宗羲并称明清之际三大思想家。其著有《周易外传》、《尚书引义》、《永历实录》、《春秋世论》等书。可惜曾经一直致力于反清复明,后来敬太妃不知如何被选中入宫之后,王夫之虽然不明目张胆的反清了,但仍然不肯在朝为官,宁愿归隐船山,著书立说,而且与这个宫里的嫡亲姊妹几乎断了往来。   以至于建宁之前一直以为王氏是个没有家人的孤女,直到此次见到王夫之的履历才和王氏对上了号。   王夫之连忙说道:“蒙圣上抬爱,熊大人也因爱才之心言过其辞,王某不过是一病叟,于国于家无用,只会发些文人感慨罢了。”   其实王夫之是真跟王氏断了往来,根本不知道她在宫里到底是死了是活着。直到平三藩时,清廷唯一的女将建宁公主名扬天下,有人说起这位公主的出身,王夫之才发现竟是其妹的女儿,而敬太妃在宫里如同透明人一样的存在,如果没有建宁的扬名,王夫之或许一辈子也不知道王氏到底如何了。   康熙打算招来太子让他见见,毕竟是建宁养大的,可是发现太子不在身边,胤禵和胤祉本来假装若无其事地还在替太子遮掩,可惜皇阿玛已经发现他不见了!   胤祉忙用手指道:“皇阿玛,二哥在那边。”   康熙等人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康熙险些要笑出来。   靠北最角落的一个桌上,皇太子单膝半跪在椅上,用小手撕着胙肉,淋淋漓漓一个劲往一个人碗里放。原来,康熙进来,二百余人全都停了筷了,惟独这人正襟危坐,坦然进食,而且这人还有些面熟,皇阿玛带他出宫的时候太子曾经见过,所以便引来了皇太子。   康熙忙快步过去,喝止了太子:“不要恶作剧,难道谙达没教过你?”   不用明珠提醒,康熙也认出他来,此人是汤斌,早在顺治九年就重新应试清朝科举中了进士,出任陕西潼关道员,为了不扰地方百姓,他买了三头骡,主仆各坐一头,另一头驮着两副破旧被褥,一个竹书箱就那么赴任的。康熙三年时,汤斌的父亲过世,他丁忧回家守孝再未复出。   这次康熙开设博学鸿儒科,他也是主动应试的一个,所以当地官员除了派人护送他来京师之外,没做多余的事情,不像是其他被硬压来的限制人身自由,于是便与微服出行的康熙结识了。而且互相欣赏,汤斌也万万没想到这个与他谈文论史的龙公子竟然是当今皇上,而且带着的小孩就是太子。   汤斌离席侍立,含笑说道:“此乃储君爱我。君有赐,臣不敢辞。”   康熙上下打量着汤斌,说道:“最近的气色还不错,想是晕船后遗症已经好了。朕早就想问你,你在江南做官时是因为狱中跑了犯人罢官的吧?”   “是!”汤斌答道:“臣奉职无状,逃犯并非因收管不严,乃是臣故纵出狱。”   康熙好奇道:“此话怎讲?”   汤斌答道:“回主上,那人并无大罪,乃是因为欠了田租,被地主控告。他家中上有八旬盲母,下有襁褓中幼童,拘一人而亡三人,天理难容。臣本着皇上以慈孝治天下,以仁政致王道的训诲,斗胆放肆了!”   康熙听了不禁默然,国法与情理不合,这类案子岂止一件?但汤斌甘冒丢乌纱帽的也要行使他心中的正义,这便难能可贵了。想着,心中不由一动,假如把太子交这样人辅导,还怕教不出仁孝之君?熊赐履虽好,只是太忙,难得分身啊!   思索良久,康熙爽朗地一笑,说道:“若论这事,你也太孟浪了些,就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法子了?听说你罢官的时候,城中罢市三日,百姓为你筹银相送泪洒当场。可见你是个清廉之人,国家需要你这样品德的人,可是偶尔你也要知道变通一下呀,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便带了皇太子和两个阿哥,对众儒士微笑点头致意,徐步出了体仁阁。   让人将阿哥们送回上书房,康熙这才到了保和殿,让把彭学仁叫过来见面。   因为外面下着雨,之前他一直在雨中跪在乾清宫的御街前,彭学仁的身上早已湿透了,秋寒夹着雨水侵入身体,他看起来倒是很僵硬,不知是冻傻了还是想着应对皇上问话对周身的寒冷全无所觉。   康熙见他这个样子,问道:“让你在雨中淋着你可觉得委屈?”   彭学仁跪到康熙跟前,以头触地道:“百万生灵尚泡在河水之中,臣只不过是淋了一点雨,不敢道委屈。”   康熙怒地起身,道:“你也知道啊!花园口决堤淹了几十万百姓!知府死了,同知也死了,怎么就你没事?难道你是河道上的官员,河水就格外眷顾你?”   彭学仁含泪禀告道:“他们两个是眼看大堤不保跳河自尽的,我们三人约定好了,由我来回京禀报皇上再叩领死罪。”   康熙深吸了一口气,说:“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彭学仁说道:“当时有五处大堤都开了口子,我和郑知府赶到现场,带着人封堵决口处,本来已经有四处都堵上了,可是最后一处的时候沙包不够用了,实在没办法,治河的役夫们便手拉着手组成人墙,想挡一时半刻,身后的都是他们的骨肉至亲,可是……”   彭学仁想嚎啕大哭,但是在康熙面前只能拼命的忍着,泪水涟涟道:“可是都堵不住啊,又一阵大浪打来,所有开口都冲开了!瞬间淹没了所有人,周围都成了一片汪洋,奴才因为精识水性,被冲到下游三十里才勉强抓到棵树爬了上来,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奴才拖着这无用残躯也得向皇上复命啊。”他压抑的哭声,弄得康熙心烦意乱。   康熙也没想到情况会这么糟糕,连沙包都不够用了,能说河道不出力吗,他看了看委顿在地的彭学仁,沉默半晌,说道,“你回去吧,新任的河道总督靳辅就要进京了,以后你就到他的幕下办差吧。”   第二天,康熙与几个大臣周培公,熊赐履,李光地等人去游畅春园。一起侍驾的还有一干翰林学士,跟着吟诗作赋附庸风雅。最后,康熙决定将从魏东亭的海关拨银子,将这个园子重新修建起来,给太皇太后做颐养之地。   第三天一早,康熙就开始投入工作,亲自批阅博学鸿儒科的试卷。   周培公来的时候,养心殿中静悄悄的,康熙拿着一张名单,皱着眉头正在沉思,案头推着三叠卷子齐整放在一边,下头熊赐履和明珠索额图三人都端坐在木机子上静等康熙垂问。   康熙听见帘响,一转脸见是周培公进来,便笑道:“周培公来的正好,王夫之的卷子是你收存的,是不是失落了一页?”   周培公忙答道:“回主上的话,王某只写了一首诗,一篇议论,《璇玑玉衡赋》竟没有作,所以少了一篇儿——这事何等重大,奴才焉敢草率。”   康熙对熊赐履说道:“怪不得你没有将他放到第一二三等当中,朕还以为是错漏了呢!”   熊赐履说道:“不只是王夫之,其他人也有各种状况,有的是押错韵,有的是不知避讳……问题层出不穷。”   康熙拿起一摞试卷说道:“这些卷子有错漏试题的,有模棱两可的,还有含沙射影,他们是识穷天下的当代大儒,学问自然是顶好的,怎么会犯这些低级错误,看来他们这是觉得自己被迫来应试,向朕表达不满呢。”   坐着三人忙站了起来,康熙说道:“你们坐着坐着,朕并没有动怒。只是,这卷子答成这样,若是取中了吧,他们会笑话朕连这点问题都看不出来,根本没有实学。若是按照卷子的问题发落,那可能最出名的人都要落了榜,天下人谁会相信他们的学问不好呢?而且这次博学鸿儒科只能收下一些二等人才,又违背了广纳贤才的初衷。他们待朕的用心是何其刻薄,看来只用一场考试不能让他们就范呀。”   这话也让一众老臣很闹心啊,朝廷和皇上费了这么大的劲儿,这些前朝遗老们,怎么就这么能找麻烦呢?!   明珠气愤地说道:“这些人的居心真是相当险恶,这就叫不识抬举!依臣之见,就把他们的试卷原封不动的都抄在邸报上,刊印各省,就让天下人看看,这所谓的鸿儒们都是什么水平,他们既然不怕丢脸,皇上何必为他们遮掩。”   索额图说道:“奴才觉得明珠说的有理。”   熊赐履很想在一旁想拦着,怕康熙一时气愤真的照着明珠的方法去办,连忙说道:“皇上,老臣觉得他们越是这样,皇上越不能上了他们的当啊!印在邸报上是一时快意了,可是这些人就又散落回了民间,取中的当真都是二流人物,岂不可惜。”   康熙问沉默在一旁的周培公:“你觉得呢?”   周培公说道:“臣以为应一概取中,这是没考之前议定的。皇上原知道他们不肯应试,生拉硬扯来的,有什么好心绪作诗写文章?但也有偶尔笔误的,若是从严择取,大名士尽都名落孙山,与不办博学鸿儒科有什么不同,前头千辛万苦预备多少年,全都白费了。他们回去当然不敢骂街,但皇上却落了个不识人才的名儿,也确实糟蹋了人才……所以臣以为断断不可用平常科举格局求全责备,竟是全部取足名额,便是等外的也一概授官。不愿做官的,也给个名义,算是致休……”   康熙说道:“就这么定了!你再细阅一遍,凡有乖谬之处一概划出,写得好的加朱笔双圈!——传旨,周培公着补博学鸿儒科一等额外之名!”   索额图等人都是十分诧异,但是知道皇上这是有意抬举周培公。   周培公先是谢恩,又意外道:“臣都跟了皇上多少年了,早就也不在乎什么科举出身了,臣当年就是个落榜生,蒙皇上不弃,才能侍奉至今,皇上今日又给臣这么大的体面,臣真感惶恐啊!”   康熙也动容道:“培公,本来以为你与朕能做个皇亲,就算是咱们君臣之间没这份亲缘,你这些年兢兢业业,鞠躬尽瘁,朕也是看在眼里的。你只要为国尽忠,朕不会亏待你的。”   明珠等人更是惊讶,皇上何时对他们说过这么感性的话!这么说岂不是周培公在皇上心里地位是不同的!之前有风传出,说在三公主指婚之前,皇上是想把周培公招为驸马,但是这件事一直无凭无据,几个当事人也绝口不提,众人都以为是哪个瞎编造谣的,但是皇上今天亲口说出来,当真是坐实了此言,由不得他们不惊讶了!   从此以后这几首辅大臣对待周培公,都会更加看重和谨慎几分。而且在朝为官的都是精明人,周培公早就凭着自己的力量在上书房站稳了脚跟,他的文治武功都是当世佼佼,出将入相全在皇上需要。明明是封侯拜相的时候,皇上却从他在出身上施恩,这明明是把他当成了心腹,才为他考虑万全。   就比如明珠也很得宠,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上怎么没想起把他的那个同进士也改成博学鸿儒出身。   所以这道旨意分明是在昭告周培公在皇上心中的重要地位。   康熙知道,周培公恐怕真的是对建宁用情至深,因情所伤,果然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眼里再也看不见别人。这几年下来,他身边连一个侍奉的人都没有,更别说娶妻了。   康熙有时看到他才三十出头,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但是他周培公的目光中却极尽沧桑,有时候似乎就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康熙看得直心惊,觉得对不起他,如果当时没提出那个提议,也许周培公迟早会想开,就不会耽误他一辈子了。但是这天下间的事情,有时还得看命运的安排,不是人力所能左右的。   至此,耗时两年多的博学鸿儒科终于落下帷幕。康熙曾问建宁要不要把已经进了翰林院的王夫之招来见见面。建宁觉得没什么必要,就算有血缘关系,也只是陌生人,也没有故意拉近双方的必要。建宁只说:“来日方长,以后见到了再说吧。”   不过她还是特意去了一次敬太妃宫里,将王夫之在京城做官的事情告诉她,如果敬太妃想要见他的话,自然会传旨召见。   敬太妃这些年跟着太皇太后一心礼佛,又有建宁的扶照,没有人敢怠慢于她。在这个宫里与没脾气几乎是透明人的太后又同病相怜,越相处两人越是姐妹情深,倒是过得前所未有的舒心自在。身为一位十分有体面的太妃,她自然有随时召见家人的权利。   且说,这年秋天,连绵雨水漫天飘落,老天爷像发了疯似的,一个劲儿地下雨。黄河、淮河水位猛涨,有几十处已经决了口子。大运河以及黄、淮支流,都改变了旧日的模样,浑浊的河水怒吼着,咆哮着,呼啸而来,奔腾而去,卷着泥沙,冲击河岸,打着令人心惊胆寒的漩涡。站在高处,放眼四望,只见水雾蒸腾,浊浪排空,到处是一片汪洋。   黄河水漫之处,乡村连带着城镇都人去屋空,庄稼地都被水淹了,更不用说收成,若是不离开这儿去找吃的,那留下的人只会困死于此。   而在这个时候,偏偏有个人反其道而行,逐水而走,他的名叫陈潢,字天一,是钱塘人。他自小五行缺水,就爱围着水边打转,这转着转着就让他琢磨出一些门道来,如今他已经考查完了南北运河,正想再从娘子关入晋,到河曲镇沿黄河南下,他写的《河防述要》,就要由如何治得黄河清,如何探本求源来完善。   他直到干粮用尽才走到镇上打算补给,正巧遇到旧时好友高士奇,正逢高士奇科举中第,被委派到清江县赴任。   两人在大街上遇见,若不是陈潢先开口招呼,高士奇根本认不出他来。只见来人有二十六七岁,干筋黑瘦,却是双眸炯炯,十分精神,穿一件团花青绸长袍,两腿分得开开的背手站着微笑。   高士奇:“是陈潢!你怎么黑成这副德性?”   陈潢道:“我整天在大堤之上勘查,风吹日晒就成了这般模样,别说是你,我这样回家去,连我老娘都不认得了!”   高士奇激动地说道:“天一老兄,我之前还给令兄去信寻你呢,在这儿遇见你正好!”   陈潢奇怪道:“就算咱们是幼时好友,也有几年不见了,赶上你赴任的时候找我做什么?不会是想让我在你手下做幕僚吧,你知道,我除了玩水什么都不会,而且我正要沿着黄河南下,去勘测那边的水情,半点耽搁不得!”   高士奇拿出随身带着的邸报,塞给他说道:“我自然是深知你的,你看这一篇,因为黄河决堤皇上决定广招治水人才,让大家赶快赴京与新任治河总督靳辅大人共商智治河之策呢!我一见到这份旨意,就知道是喂老兄你量身定做的,你这么多年勘测水情,为的是什么?若是能实践出来才是真正的有了用武之地呀!”   陈潢已经将来一篇读完,眼中异彩连连。高士奇怕这位好友错过了此次机会,又说道:“先谋个正经差事,你的勘测的事倒是可以放一放,等皇上何总都认可你的方略,还怕没有机会勘测,恐怕你未来几年都得睡在河堤上!”   这话果然正中陈潢的下怀,毅然道:“好!我这就进京!”   印在邸报上刊行各省的这个最高级的招聘启事果然帮了靳辅的大忙,把他的好帮手陈潢成功送到他身边。   陈潢一见面就对靳辅直陈自己的想法,说:历任河督空有治河之心却无治河之术,只知清沙排淤,空耗千万人力,百万黄金,可是,汛期一到,立刻化为乌有。只会用这个大禹治水的老办法,结果导致河床年年淤沙,越积越多,闹到乘高四溃,不复归河的局面,黄河肆虐于淮河、运河之间,堵塞漕运。   陈潢提出“筑堤束水,以水冲沙”的想法,把河堤加固加高,使河道变窄,水势一定增强,流速加快,不但新沙不至沉落,旧沙也能卷带入海。河床必然越来越深,河道也一定愈来愈低,就不会有决堤之患。   康熙亲自召见靳辅,靳辅呈给皇上的方案就是与陈潢以及新招收的一干手下人仔细推敲过的,反复推翻又重建的结果,已经形成了一套十分完整可行的方略。   康熙对他们的方略越听越入耳,越听越高兴。   河务艰难任重事繁,又积重难返,河督换了一任又一任,无论清官、贪官都在这里翻船,早就成了康熙的心头大患,如今出现与往日不同的治河方略,康熙也愿意试一试。   康熙又与靳辅敲定了每年的治河银子以及总共所用的时间,就放靳辅带着他亲自选的那些属官前去河督府赴任。   临走之前康熙还送了他一张方子,名叫“水泥”的,让他可以视河堤上的工程情况适当使用。   单听“水泥”这个名字,靳辅就不会觉得这东西会适合修河堤,但是他知道康熙绝对不会跟他开玩笑,由于赴任紧急,他一直将那张纸捂在怀里,直到到了河督抚,众人开始有条不紊的准备选决口的地方开始筑堤时,靳辅才让人照着那张方子,把这水泥做出来。得到的结果,却让现场多少人都傻了眼!   京城中,康熙接到公部尚书杰书亲王递上的折子――请求大批制造水泥,以做修路之用。康熙这才反应过来,前些天建宁总是往钦天监去找南怀仁,又是借用工部的地方,又是借用工部的材料和人力,折腾出来的这个东西恐怕是功用不小,怪不得一定要让他给靳辅带走。   作者有话要说:   亲,明天的更新在晚上临睡之前呦,不要早早的过来等∩_∩ 第216章 刁蛮公主66   黄河从三门峡向东,水势平缓, 到徽宁一带由于地形更加平坦, 泥沙沉积, 河床愈淤愈高,远远望去, 像一条天不管地不收的土龙,因而名叫“悬河”。   从顺治初年一直到康熙十五年,朝廷对于防洪工程被冲毁的处罚作了越来越严格以及详细的规定:凡堤防被冲毁, 责任皆由修守两方共同承担。黄河半年、运河一年期内发生冲决, 经修防守等官皆革职, 分司道员降四级调用,总河督降三级留任。黄河过一年、运河过一年冲决者, 经修防守等官降三级调用, 分司道员降二级调用, 总河降一级留任。如已经过了保固年限冲决者, 管河各官皆革职戴罪修筑,分司道员停俸督修, 总河罚俸一年。   但是每年空耗千万人力, 百万黄金, 仍然不能将其治理好,黄河长久失治,几乎年年决堤。可以说, 无论谁只要沾了河道的位置,就要倒霉。   靳辅接手了这个职位有很大压力, 只因两河河务实在难办,河督换了一任又一任,全都是身败名裂,闻者心惊,见者胆寒!但是他进宫与皇上相谈的几次,看到皇上治河的决心,他已经明白,这个时候必然要有人站起来承担起治河大任!   皇上也给他吃了定心丸,给他专奏之权,工程到达哪一步,可以直接跟皇上对话。不必层层禀报,少了很多麻烦。而且这治河之事康熙直接管起来,河务工程上需要的各种材料,人力,物力以及户部的拨款,就没人敢从中克扣推诿,至少不会像之前历任河督那么艰难。   有了熟知黄河水情能适时作出调整方案的陈潢以及其他治河人才,如今又有了“水泥”这种粘合度极高,强度极高的牢固材料。当时试验水泥之时,陈潢等人都激动得语无伦次,彭学仁更是泪流满,直说:若是早几年此物问世,也许花园口就不会变成一片汪洋,不会死那么多人!   靳辅觉得他一生都忘不了那个画面!这些有利因素也让他更加有信心,对未来水晏河清的大清国充满了希望,康熙盛世已然不远。   上书房现在够年龄上学的皇子只有哥仨儿个,还有未满十六岁的王公,贝勒,贝子以及大臣家挑选来陪伴皇子读书的伴读们。   大阿哥,太子,三阿哥从小的师傅不同,进度都不同,所以他们都是跟着自己的师傅以及翰林院的侍读侍们在不同的房间分开上课。   统一休息的时间是一致的,本来太子有单独休息的地方,但是受了建宁的教育影响之后,太子胤礽不会孤高地每日呆在自己专门的地方与其他兄弟们给隔离起来,而是会和大阿哥三阿哥一起吃午餐,顺便还能闲聊一会儿,互相偷偷吐槽师傅们的严厉或者是某些毫无道理的必须背书一百二十遍等等,已经上了三年学,算得上是高年级的胤禵还会热心地给弟弟们一些如何应付师傅们的建议与忠告。   孩子们的世界是不一样的,他们都在磕磕绊绊的认识这个世界,每天都有让人觉得惊奇的事物,自然更有共同话题。   其实胤禵很高兴现在的状况,在胤礽和老三也入学之后,他终于不是一个人了。虽然之前有好几个伴读,但是直到另外两个皇子来了之后,他才更加确定他们和自己才是一挂的。   胤禵也不和那些向来小心翼翼侍奉自己的伴读们凑在一起了,而是一下课就和自己的两个兄弟一块。接触下来才知道,太子与他想象的盛气凌人完全不一样,虽然有时候很傲娇,但是却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弟弟。   胤禵自小就虎头虎脑身体十分强壮,弓马骑射竟然不比大人差,属于四肢发达的类型。老三虽然与他的母妃一样不太爱说话,但是心眼子最多,往往一语中的,是三个人中的智囊。这个小团体是因胤礽凝聚,他自然是领导者。   这天,中午休息时间到了,各自的小太监们已经去取回了小主子们的午餐。胤礽的餐盒一打开就有一种饭菜的奇香扑鼻。扰得一道在这用餐之所中用膳的众人们没有心思去吃自己的饭,而是纷纷伸长了脖子看向太子那边一眼,不知道太子吃的究竟是什么好东西?   胤禵和胤祉可不是坐那里观望,他们与胤礽很熟了,直接命太监们将桌子搬过去。胤禵快人快语直截了当的问:“二弟,你的午膳都是什么?怎么这么香?是不是姑母给你开小灶了?”   胤礽连续一上午的学习早就饿了。闻到熟悉的香味儿,不由得笑盈盈地说道:“这是姑母亲手做的,御厨可做不出这个味儿。菜有很多,大哥三弟我们一块吃吧。”   胤祉有些羡慕的说道:“二哥,你的命真好,皇姑母竟然会亲自为你下厨。我可没吃过我额娘娘亲手作的东西。”   大阿哥何尝不是,说道:“我额娘只会动动嘴皮子指挥,连厨房是什么样都不知道,更别说亲手做东西了,”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夹起一筷子晶莹剔透的虾肉放到口中大嚼“呜……真好吃!这道龙井虾仁儿又新鲜又弹牙,这虾鲜的好像活的一样……胤礽你真幸福!”   胤祉见他已经开吃也顾不上和胤礽客气了:“大哥,你注意自己的吃相!给我留点!”   太子也立刻开始自己的午膳,再等一会儿,姑母亲手为他准备的好菜都要进了老大和老三的五脏庙了。   其他人听到那边的对话,闻着空气中飘散的香气,也都觉得饥肠辘辘,连忙埋首于自己的午餐之中。   御厨与各府中的厨子相比水平也都是十分不错的,但是与建宁公主亲手做的东西相比,差距还是很大。因为她总是有办法将食材还原出它最美的味道,并且选用各种搭配激发更多美味。   就着空气中的味道,只能闻闻味儿却不能吃到,众位伴读只觉得自己的午餐味同嚼蜡。又没有那么大脸面,可以像大阿哥和三阿哥一样到太子那里分走一份。   在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当中用完了午餐,看到两人明显还意犹未尽的样子,胤礽说道:“不如放学之后你们和我一起回毓庆宫吧,如果运气好的话,姑母不忙说不定还会亲手作晚膳给我们吃。”   “真的吗?”   “那太好了,我好想去吃!”两人明显十分期待。   下午胤礽果然不是自己回来的,还带着两个小尾巴,他们时常在一块玩,建宁倒是并不意外。   纷纷给姑母请过安之后,胤礽向建宁表达了兄弟俩会在这儿用晚餐的意愿,并且委婉的表达中午时他们对自己食物的吃相。   建宁便明白了,这些孩子是为了吃来的,想吃她做的东西。因为自己是晚辈又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才让太子来拐弯抹角地说话。   建宁笑道:“这有何难,你们告诉姑母都喜欢吃什么菜,以后有空我就会下厨,毓庆宫也会将你们喜爱的东西常备下来。”   胤禵和胤祉小小地欢呼一声,建宁收集了他们的口味偏好后,说道:“你们先去温习功课,完成师傅留的作业吧,都准备好之后,我再让宫女来叫你们,欢迎你们以后常来做客。”   知道晚上有好吃的,连完成作业都变成了一件不太讨厌的事。自那之后,几个小阿哥常常便跑到毓庆宫来报道。常来毓庆宫,就能碰见康熙。康熙也很愿意见到他们兄弟和睦的场景,有时会给他们讲父皇自己幼年时与他们的叔伯福全,常宁,杰书等人的相处,以及他们现在仍然是兄友弟恭君臣的君臣佳话。   后宫里的几个有儿子的娘娘看到这种情况开始时还有些担心,毕竟宫里不比外面平常人家,做什么都得多留几个心眼,更何况是皇阿哥们,更是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后来发现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在毓庆宫中不比别的宫里,不涉及到后宫中的争风吃醋。建宁这个做姑姑的,自然对他们一视同仁。而且阿哥还能时常见到皇上。如此一来娘娘们也就不拘着他们,可以随意去。这样一来,阿哥们从小玩到大,又是亲兄弟,感情自然比较好。   惠妃之前还会在大阿哥耳边耳提面命,叫他别对太子真心,要自己留些心眼,要时常借机会亲近皇上。大阿哥正是是非分明的中二时期,常常觉得自己额娘这种两面三刀的做法太过坏人,对她阳奉阴违,或者是直接加以反驳。惠妃见他是彻底中了太子的毒,也不敢在他面前说的太过分,怕这个耿直的傻儿子哪天在皇上面前说漏了嘴,败坏了她的形象。   时光如水,日子就这么滴滴嗒嗒的流逝而去,转眼又过了两年。   这一日早朝,索额图提出奏请:“太子与阿哥们虽是骨肉,但是年龄渐长也该有君臣之别,臣请皇上给太子的服饰增制,用以区分太子和诸皇子的不同。”   继索额图之后,有好几个大臣纷纷附言。   明珠虽然想跳出来阻止,但是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让皇上看出端倪,太子的名分是早就定下的,索额图说的也没错,太子确实与阿哥们有君臣之分,明珠若是当真跳出来反对的话,皇上又会怎么想!岂不是暴露了他不想以太子为尊的心思。其他大臣们也是一样的想法,所以索额图对这个提议根本就不会有人反对,但是除了他的自己人也不会有人上前附和。   明珠已经明白,索额图肯定是算准了他的顾忌,所以才敢这样在早朝时分明目张胆的提出来。   明珠只能暗中憋着气,暗恨索老三这才消停多久又出来搞事情!而且开口闭口的太子与别的皇子不同,不仅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同时也是在暗中打击他明珠。   康熙听了索额图的奏请,道:“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还是先说说紧急的事情,这件事稍后再议。”   索额图见康熙这看不出喜怒的态度,也不敢再坚持,于是话题转到这两年靳辅德治河成效上来。   果然靳辅很有治河的才能,连所修筑的堤坝都格外坚固结实。两年过去了,一期加固修窄堤坝的工程也完成了很大一部分,所重修的部分很少有决口之处,虽然别处仍然会受到黄河水患泛滥的威胁,但是只这一部分就已经让人看得出来,等到全部竣工之后,河堤将是前所未有的固若金汤。   一大臣奏道:“最高兴的莫过于两岸的百姓们,他们纷纷加入河工的应召当中去,希望早一天竣工,早一天让自己的家乡免受水患之苦。连河督经常遇到的工人不够的问题都给解决了,修堤的效率如何能不高!”   所以黄河大堤简直是一天一个样,这算是一件十分振奋人心的事情。   明珠却说道:“这哪里是靳辅的功劳,依臣之见,全是因为皇上有识人之能,靳辅才能一展所长。皇上连懂得治河方略的人才都给他配齐了,靳辅若是再没有建树,岂不是太辜负皇恩。而且工部研制出的水泥也是大功臣!现在不仅河堤上用得到,皇上只要出了宫大门就会知道,现在咱们京城的路面都换成了水泥路面。无论是刮风下雨,再也不会有黄沙漫天满地泥泞的景象了!刚被雨水冲刷过的路面对干净不过了,就像是新浇筑的一样,京城里的百姓最爱的就是上街溜达。”   康熙笑道:“百姓们原来还多了这个爱好,看来此物真是一件造福于民的事,在京城街道上铺水泥路只是试行,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不仅京城的大街小巷是这样,所有官路所到之处要都修上了水泥路,这样一来不论是车马还是行人的赶路时间都会大大缩短,各地的联系也会加强。”最重要的是战略物资能得到可靠运输,康熙的用兵计划才能得以实行。   周培公现领着工部,说道:“水泥虽然需要磨成粉末会花费一些时间,但是所需的材料充足,在咱们大清国可谓取之不尽,随处可见。臣等已经商议过,京城的路面修完之后,就马上铺设京城到直隶的官道,预计在今年底就可以完工。”   康熙说道:“好!等完工之后,朕要亲自去一趟直隶,感受下这新路与旧路有什么不同。你们不要懈怠呀!”   下了朝之后,康熙与建宁说起索额图所奏之事,“其实朕觉得可以准他的奏,不过后来说起修路之事就把他忘了。”   建宁陷入沉思,半晌没有答话,康熙问道:“怎么了?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建宁说道:“我倒是觉得太子还小,这些事情可以缓一缓再说,或者等到他能上朝听差办事的时候再做区分也不迟。现在只不过是和众皇子一块读书,若是皇上给太子改服制,同时也要再下旨明谕皇太子身份的与众不同。这样一来,难道要他们兄弟之间每次上课见了面要先大礼参拜,这不利于和谐团结,年少之时理应专心读书,若是有这些事分心,会不会影响他们读书呢。”   康熙说道:“朕倒是没考虑这一层,看来索额图也没想到,别人即使想到了,也不敢这么直言,怪不得今天他奏请之后,既没人赞同也没人出来反对。你说的对,现在太子和阿哥们最要紧的是学业要紧,等他们成年之后,才能上朝帮朕的忙。”   康熙的儿子只会越来越多,几个已经够年龄进上书房的,已经能看得出来他们各有所长,康熙对此非常高兴,早早的就想好日后要把他们放到各部去,让他们各展所长。   建宁说道:“其实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给皇帝哥哥提个醒。咱们的祖宗规矩是所有阿哥们都会参政议政,早年甚至还有各阿哥和首领共同理政的先例。但其实纵观廿一史,在太子理政之后,其他皇子绝对不能干政。如果太子和皇子们都去办理朝政,将会造成大大的不妥。”   康熙自然也读过各种史书的,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得皱着眉头说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朕知道你并非是怀有私心,但是说这番话已经是大大不妥。”   建宁垂头道:“我知道这番话相当不合时宜,也只不过是提个醒罢了,也许是我小人之心,但是我也不愿意看到你费了这么大力气好不容易治理得像些样子的国家,会在自己人手里四分五裂。”   康熙忽然板着脸道:“朕是不是平日里太宠你,让你说话也没个分寸!你就认定了朕的皇子们会为了皇位自相残杀?他们还是一群孩子,你就有了这种想法?”   建宁不置可否,他反应这么大,她也不知道要如何说下去,干脆沉默不语。这种态度自然让康熙更为火光。   建宁适时地起身说道:“皇上既然已经下旨让乌尔衮来京完婚,我宫中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整理,恐怕以后不能再过来帮助整理折子,请皇上另择贤能,我先告退了。”   公主府已经建好,这件婚事已经定了四年也拖了四年,太皇太后察觉到康熙故意拖着不办的用心,再加上科尔沁郡王时不时来信询问,太皇太后后来不得不开始向康熙施压,公主府才得以竣工。   如今给科尔沁部落的圣旨已经发下去了,不日乌尔衮就要奉旨来京。于是建宁又要搬家了,而且这次是永久性的。这座皇宫,她已经住了二十年,刚开始时还会觉得自己被封闭在一个巨大的牢笼之中,后来住得久了便日久生情,每一处砖瓦都觉得无比古朴可爱,现在要搬离,反倒生出些许不舍。不过宫外又是一片新天地。   康熙目光沉沉的盯着她,半晌才说:“下去吧。”   之后的几天,康熙的心腹大臣们惊讶的发现,皇上在养心殿处理政务的时候,心情都不会太美秒,一天之内骂走了十八个要上任的外放大员,让吏部忙得头昏脑胀,不得不重新拟定那些外放职缺。   上早朝的时候,康熙尚且会收敛一些,可是等到回了养心殿,便是彻底的谁来谁碰钉子,成为了一只四处喷火的火爆龙。   索额图是有政事要回奏,不得不来,但是他没敢直接进去,而是站在养心殿外面的丹犀下等了一会儿,不久就看到明珠灰头土脸的出来,明显也是遭了训斥,他此时可没有嘲笑明珠的心情了,而是赶过去小声问道,“明珠,里面是什么情况?”   明珠只是怜懔地看了他一眼,就打算迈开大步向前走。   索额图急忙把他截住,“明珠!明珠老兄你给我透个实话,皇上到底怎么了?到底是谁,因为什么事儿惹了皇上恼怒,是不是你?”   明珠觉得十足冤枉,他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也压低了声道:“索相,你未免太抬举我了吧,我若是做错了什么事,惹得皇上不快,主子爷当场就发作我了,哪会暗暗的气这么多天!”   索额图思考了一下,说道:“也对。那是谁?会不会是周培公?他这些天都称病未上朝,是不是就是为了躲皇上的雷霆之怒呢?”   明珠不耐烦的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三公主过些天就要出嫁了,不能再给皇上整理奏折,周培公又告假不来,这些事又成了我和熊赐履的差事,本来就忙得脚不沾地,这会儿还得在皇上面前立规矩,我这些天腿肚子都要抽筋儿了!”   索额图刚要说话,里面康熙大声叫道:“谁在外面?别在那嘀嘀咕咕的,给朕进来!”   索额图立刻面如土色,明珠幸灾乐祸的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现在该索额图倒霉了!明珠敢拿自己的顶戴花翎做保证,不论索额图这次的差事办得好与坏,就算他自以为无可挑剔,皇上一定能挑出错来,并且加以申斥,肯定还会骂得他抬不起头来,只会一个劲儿的请罪。   之前那十八位大臣就是如此,全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第217章 刁蛮公主67   礼部的人受了太皇太后的命令,在一年前就开始操持建宁大婚所用的各种东西, 所有物品与一应嫁妆都已经一一备齐, 就等着驸马爷进京, 这件婚事就可以热热闹闹的操办起来。   本来固伦公主府的规格应与郡王府的规格一致,因为建宁这座公主府是特地慢慢修建, 精雕细琢的,康熙干脆将规格提升成亲王府的级别。   科尔沁草原送上来的聘礼也早在年前就收到了,一共装了两百多辆车, 金银珠宝, 各色布匹, 奶酪,肉干, 家具, 用具, 能归置的就都已经放入公主府中去, 这些自然不用建宁操心,公主府中所配置的的属官有专管这一项的, 他们都已经到位。   聘礼中另外还有很多活着的牛羊马匹, 公主府根本搁不下的, 就在畅春园找了块水草丰美绿草遍地的地方将那些牲畜赶进去放养起来。好在畅春园足够大,那一片草场还是专门为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怀念蒙古时搭建蒙古包用的。   当时送来聘礼的车架,从早晨开城门时分就入城, 直到晚上关城门时,最后一辆车才进了公主府, 一整天都将那条大街堵得水泄不通。当时看热闹围观的百姓们直到天黑方散去,无不感慨万分,对皇家嫁女儿这件事情津津乐道。本来以为那个蒙古王子娶了他们公主真是几辈子修来的好命。因为这座富丽堂皇的公主府可是在京城百姓的眼皮子底下一点一点建起来的,它的占地之广,耗时耗工之巨大,不需要进去,猜也猜得出来里面必然是亭台楼阁应有尽有,从外面偶尔看到露出精美的房檐一角,就能一窥里面的其他建筑有多精致了。看一看人家蒙古人的这些聘礼,就知道那边也是富甲一方的巨豪,这样才算是门当户对吧。   清晨,建宁正在给胤礽一如既往地梳头发,她从镜子中看出来胤礽有些郁郁不乐,建宁说道:“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怎么整天愁眉苦脸像个小老头,如果有什么难题可以跟姑姑讲一讲。”   当年只比她膝盖高一点点的小娃娃现在个子已经超过了她的腰了,抽条长高,已经初具翩翩美少年的雏形。   胤礽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舍不得你。”   建宁微微一顿,“我还可以常进宫来看你,等你成年之后可以出宫的时候也可以常来看我。”   她不知道,太子想的是:当初皇阿玛让姑姑帮着教养于他,可当时建宁姑姑就已经订婚了,没人想过,这个被半途弃养的太子该何去何从。   太子忽然问道:“姑姑,我不能和你一起出宫住在公主府吗?”至于未来姑父是否会嫌弃他,这点他可从来没考虑过,只要不是在建宁面前,他又是一个又骄傲又尊贵的太子了,纡尊降贵住到他家里,额驸只有谢恩的份。   建宁这下倒是卡壳了,她当然也不想离开他,可是哪有住在宫外的太子,他就不怕他的地位受到动摇吗?   “这个……你可要想清楚,如果你住到宫外去,会受到各方的阻力,你皇阿玛,太皇太后,还有大臣们都不会同意,这样你也你执意要跟我住在公主府吗?”   太子已经读了很多书,明白了很多事,而且在宫廷这个处处需要小心在意的环境,这些年来他成长不少,再也不是之前那个懵懂小孩了,他知道自己如果跑到公主府去住,在别人眼里意味着什么,也许就是不再得宠了,被皇上放逐,但是两相比较之下,不能和朝夕相对的姑姑在一起更为难过。他看向建宁的眼神仍然是亮晶晶的,他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我要和姑姑住在一起,你当初答应皇阿玛要把我带大的!”太子想了想又补充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只是换一个地方居住,就动摇这个位子的话。那岂不是说我这个太子太没有含金量了!”   建宁看到他坚定的样子就知道他是认真的,说道:“太子是被置身于风口浪尖的身份,总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你,你因此更加不能行差踏错,而且还要韬光养晦。若是这一次你不理智考虑,直接跟我出宫的话,恐怕会有很多人会对你失望的,包括你最敬爱的皇阿玛。我答应你,时常回来小住,毓庆宫那一半宫殿给我留着。”   太子扬着脖子问:“时常是多久?”   建宁说道:“每月至少有一半的时间陪你呆在宫里,不会与现在有太大差别。”建宁好说歹说,太子才算勉强同意。   正在姑侄两个一起用早餐的时候,康熙沉着脸走了进来,见到圣驾到来,建宁和胤礽立刻起身相迎。建宁还有些奇怪,一般这个时间康熙就要上早朝了,是从不会出门见人的,再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一定有大事发生。   建宁道:“皇帝哥哥,你还没吃早餐吧?坐下来一起用一点。”   康熙部步履沉重的走了过来,几次欲言又止,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听招呼,坐到了桌边。   建宁让墨菊去重新添加碗筷,却见康熙根本就没什么胃口,举箸半晌不能食。   建宁刚要问,墨香这个时候也走进来,手中还捧着一件大红色的礼服,满面喜色地回道:“启禀格格,礼部将嫁衣送过来了,请您试穿。”这件礼服早就送过来了,这是无数次修改之后的结果,并不是不合身,只不过是为了追求尽善尽美。   康熙是毓庆宫的常客,所以大宫女们也习惯了皇上在时向建宁照常的禀报事务。   但是谁知道皇上今天看到这嫁衣就脸色一变,将筷子重重的拍到桌子上,众人都吓了一跳,不知道是怎么了。   建宁忙问:“皇帝哥哥,到底怎么了?你今天一来的脸色就不太好。”她知道自己那天惹得他不高兴,但是康熙也不至于气这么多天,还特地跑到毓庆宫跟她发脾气。   康熙目光沉痛,哑着嗓子开口:“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做好心理准备。”   他见建宁终于正色以待,才缓了口气儿说:“刚刚接到消息,乌尔衮在来京途中……遇刺身亡。”   听到这个噩耗,墨香手中的嫁衣仿佛都有千斤重,手一滑,就掉到了地上。太子也脸色铁青,不小心打翻桌子上汤碗,汤汁全部都撒在长毛地毯上,地毯瞬间吸饱了水,弄得一片狼藉,宫女连忙抢上前收拾,殿内顿时乱成一团。   反倒是建宁最镇定,请康熙移步到正殿,太子非要跟来,这个时候建宁没心思管他,康熙也不觉得应该避讳他,皇室中人可不能是生活在温室中的花朵。建宁只好让太子也跟过来了。   建宁镇定下来问道:“他是如何遇刺身亡的?”   康熙最难的一句话已经出口,其他的就不那么难开口了,解释道:“据说,在北古口外遇到一伙强盗马贼,劫掠了乌尔衮他们的队伍,财物都被抢走,现场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发现了这件大案之后,顺天府尹得知他们的身份,知道这事关重大便连夜进京,今日一早就在宫外求见禀报。”   建宁皱着眉头说道:“马贼?你相信这个说法?哪有那么凑巧的马贼,乌尔衮进京所带的蒙古勇士绝对少不了,一个交锋就全军覆没,这明显是有预谋的!”   康熙说道:“朕也不信马贼的说辞,已经派了刑部主事下去查,不过既然他们做的这么干脆利落,必然是一路煙灭了证据,没办法马上给出答案,得知真相还需要一些时间。”   建宁沉思道:“科尔沁郡王那边也得给人家报信,现在喜事变成了丧事,皇帝哥哥还是找个可靠又有威望的人前去安抚,以免引起科尔沁对朝廷的不满以及那边的动乱。”   康熙说道:“这些事情就交给朕吧,你不要操心了,你就称病,闭门谢客,谁来也不予理会就是了。”又转头对太子说道:“胤礽,你得好好照顾你姑姑,朕就把她交给你了。”   胤礽坚定的点头,脊背挺得笔直的:“皇阿玛放心,儿臣必然不让闲杂人等打扰到姑姑。”   太子虽然一向气不过乌尔滚来跟他争姑姑,每次一见到那个黑脸的汉子就忍不住恶作剧,但是那乌尔衮再不好,也是建宁姑姑的未来额驸,打狗还得看主人,太子岂能容忍别人动他!查出来是谁干的,太子第一个不会放过这背后捅刀子之人!   建宁对他们的回护心中有些感动,仍是说道:“现在不是我称病的时候,我没有那么脆弱,皇帝哥哥,驸马既然在顺天遇刺,他的尸骨应该运回京城,入我的陵寝安葬。”   康熙不可置信的道:“你为什么还叫他驸马?你还想把他的尸骨葬在自己的墓里,你是不是疯了?乌尔衮根本就没有当驸马的命!以后皇帝哥哥会给你物色个好男人做驸马!我说了这件事你就不要再管了!”   康熙觉得建宁是突然间受的刺激太大,所以才一时间没转过弯儿来,才说出这种胡话,好在殿中只有他们三人,没有别人听见。   建宁说道:“不,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驸马与公主合葬不是理所当然的嘛!”满清有个传统,其实从栓婚的那一天起,男女双方就算是一家人了。   康熙不可置信,“你在说什么傻话?乌尔衮何德何能,就值得你为他耽误一辈子,连自己的终身幸福也不顾了!”现在往外抽身还来不及,他这个傻妹妹怎么这么固执!   建宁说道:“我的幸福本来就不是额驸给的,额驸只不过是我的一个附庸,是谁不要紧,因为我本来也没打算与额驸好生培养感情,到时候关起门来各过各的日子罢了,现在有他来占上这个名额也就罢了,不论是死是活,我还要别人来干什么!”若是像康熙说的再找一位额驸,那样岂不是自找麻烦。   康熙吃惊道:“你!我竟然从不知道你会是这种想法!”   建宁说道:“现在知道也不迟!”   康熙知道她和乌尔衮才见过几面,每次相处不超过一刻钟,根本不到情根深种的地步。他知道建宁这犟脾气,认准了一件事情,就是死不回头。她连皇上都敢直言顶撞,还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   建宁说道:“皇帝哥哥,你快些做决定吧!如此还能给科尔沁郡王施恩,不让他以为他的儿子死了这件婚事就取消了。虽然没有完成婚礼,我仍然当乌尔衮是驸马,科尔沁的鄂尔齐郡王我每年当他是父王送上供奉,虽然损失了一个儿子,但是这一段姻亲没有损失,这样估计科尔沁还是承受得了的。”   康熙沉默了半晌,不知道心中经过了怎样的天人交战,最终妥协道:“好吧,先解决了眼前的事情再说。”他虽然这么说,已经是默认了建宁的做法。   这个消息根本瞒不住,不超过一天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太皇太后特地将建宁招到她的宫里。她失去了一个心爱的曾外孙,她的娘家科尔沁部落痛失继承人,对已经迟暮的老人来讲,也是一个重大打击。在得知建宁的决定之后,太皇太后激动的抓着她的手,说道:“好孩子,好孩子,我已经知道你仍然坚持要履行婚约的事了,还没过门就守了寡,是皇祖母耽误了你!”   太皇太后这些年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建宁时常来看他,为她调养,但是这种自然衰老的身体就算再好的灵丹妙药也办法让已经老去的部位重新焕发生机,建宁知道她没有几年好活了。   “皇祖母说的是哪儿的话,你为我指婚全是为我好,谁能想到会有这个意外,等到皇帝哥哥查出幕后凶手,我一定要亲手为乌尔衮报仇就是了!”   太皇太后见她眉目间没有自怨自哀之色,更觉得她心性坚定,堪当大任,只可惜乌尔衮命运不济。后来又想到太子就是建宁亲手养起来的,与储君有这层关系,未来也不怕她晚景凄凉。   又说了一会儿话建宁就告退出来,正巧遇到敬太妃,建宁本来以为她是要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但是发现敬太妃应该是知道她到慈宁宫才特地来找她的。   敬太妃不常与女儿交流,她想劝说建宁取消决定,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半天才说:“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驸马不在了,你还要坚持完婚,你这么傻呀!是不是有人逼迫你这么做?”   面对这个从小就不亲近她的母亲,建宁也不太知道应该如何相处,只是解释道:“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与别人无关,而且皇上那边已经恩准了。”   就是说这件事已经经了御前,就已经是板上钉钉,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在别人眼里,也许她从最炙手可热的公主,现在变成了一个小可怜。   敬太妃自责地说道:“都怪我没有用,帮不上你的忙,有这样一个母妃,害得你从小就不受父皇喜爱,现在你遇到困难,我也是束手无策。我现在就到太皇太后跟前去跪求,请她收回赐婚的旨意……”   建宁说道:“千万不要!”建宁只得拦住敬太妃好说歹说解释了一番,连哄带骗再加上抬出皇上恐吓的将她劝了回去。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敬太妃是如何这么快知道这件事的呢?她平时也不会听宫人们的八卦,原来是她的哥哥王夫之在翰林院听到了风声,特地进宫向她求证此事。敬太妃当时还在给建宁秀一件鸳鸯戏水的枕套,惊闻此噩耗,哪里还坐得住,直接就向慈宁宫里来,正好在外面遇到建宁。   王夫之是特地进宫来夸奖这个妹妹教女有方,在他看来三公主虽为满人,却很知汉人的礼义廉耻,知道为夫守节的道理,这若是在南方汉学盛行的家乡,或许三公主这番作为还会得一块贞节牌坊。王夫之是理学大家,同样的也是一位道学先生,他只顾着他一向坚持的大义,这可把一向温吞的敬太妃惹急了!敬太妃前所未有的跟这个哥哥大吵了一架!   她这一生深受有夫君无视之苦,自然不想让建宁重蹈覆辙,而且明知道那人还已经死得透透的了,他们根本就没有成亲!她的女儿竟然还自己往脖子上套枷锁!所以一向温吞的人这才急了。   让人强硬地把敬太妃送回宫里后,建宁就开始准备公主府的治丧事宜,康熙觉得那座公主府不吉利,无论如何都是不让建宁去的。建宁只好把公主府的长吏召进宫来议事,安排好所有事情之后再放他回府去办。   建宁执意要为额驸居丧数日,带丧之人不适宜在宫里,这是对皇上的不敬,所以建宁自请出宫,康熙不愿意她去公主府,最后定下来让建宁到畅春园暂住。该园占地一千二百亩左右,被称为“京师第一名园”,是利用明代清华园残存的水脉山石,在其旧址上仿江南山水营建,作为在郊外避暑听政的离宫,建宁暂居于寿萱春永殿。不久,康熙让太子以及阿哥们也到畅春园的无逸斋中读书,陪伴他们的皇姑母度过这段艰难的日子。   科尔沁部落,皇上派的钦差大臣还没到,科尔沁王鄂尔齐已经收到了嫡子惨死的噩耗!   原来跟着乌尔衮的人并不是真的全军覆没,有两人诈死逃过一劫,等到那些贼人走了之后,他们就匆匆起来回到科尔沁,把这件骇人听闻的事禀告给王爷。   痛失爱子,白发人送黑发人,鄂尔齐郡王悲痛欲绝!长子索尔哈还不时地在一旁添油加醋说:“这都是因为那个婚约,如果不是为了娶公主,就不会有这样的悲剧发生。或者当初如果皇上让公主嫁到草原来,而不是让乌尔衮亲自进京悲剧也可以避免。”   被悲伤冲昏了头义愤填膺的鄂尔齐险些信了他的话,觉得是京城里的皇上和公主是害死了自己儿子的仇人。   正在索尔哈要极力游说父亲背叛清廷的时候,阿图公主到来了,说道:“你不要被悲痛迷蒙蔽了双眼,罪魁祸首怎么可能是皇上和公主,乌尔衮每年都会去京城,之前也一直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次要成亲之前就到遇刺,一定是有人故意策划的!”   而且过了不久,康熙派来的裕亲王就已经到了,表示皇上已经把乌尔衮的棺椁运到了北京。三公主殿下一诺千金,就算是乌尔衮已经死了,仍然视他为额驸,并且要把乌尔衮安葬在已经选址的公主墓附近,把他的灵位就安置在公主府旁特地建造的额驸府内。   这已经是康熙最大的让步,他才不会让建宁与一个牌位结阴亲。   鄂尔齐听到皇上和公主的所作所为十分感动,比起野心勃勃的大儿子他自然相信母亲阿图公主和钦差大臣的话。   由此,裕亲王也成功从鄂尔齐手里带走了那两个逃走报信的蒙古人,带回进去交给刑部的人问话。   裕亲王返京的途中还没出科尔沁草原,就遭受了两次劫杀。刺客是明显的蒙古人,他们的目的不是裕亲王本人,而是那两个押在囚车里的犯人,本来是想将犯人劫走,但是发现清军防守十分严密,就想趁乱杀死二人。不过裕亲王的亲兵可不是吃素的,那些刺客自然没有讨得好去。   这件事只是更给了裕亲王信心,这两个人一定知道别人不知道的秘密,所以才有人来杀他们灭口。   证人押解到京之后,经过刑部的各方勘察和对证人的审理,终于得出了结论,这件被各方关注的案子有了定论。而在出了结果的第一时间,详细的卷宗已经被送到了康熙的案头上。   康熙看过之后,不可抑制心中的愤怒,他翻身上马,不顾身后那跟了一串的侍卫,在天黑之前赶到了西郊的畅春园。 第218章 刁蛮公主68   建宁翻看着那张卷宗,“葛尔丹是主谋, 索尔哈还给出了行进路线, 并且里应外合, 看来乌尔衮死的不冤,这么多人想要他的命, 在他身边埋下钉子他都毫无所觉。”   康熙说道:“你好像并不意外,是不是早觉得是葛尔丹做的手脚?”他刚知道的时候,十分震怒, 恨不得马上亲征踏平准格尔的土地, 他没想到葛尔丹竟然敢胆大妄为到刺杀蒙古来的和亲队伍, 这根本就是对大清的挑衅!   建宁说道:“并不太意外,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谁都值得怀疑, 能在草原上神出鬼没消隐无踪, 我早就觉得是他们蒙古人干的。要说为了挑起事端, 葛尔丹确实嫌疑最大。”   康熙道:“真是岂有此理!葛尔丹此举简直是向朕宣战, 朕若是不即刻作出回应岂不是显得是朕怕了他。不久前施琅的战报刚送上来,台湾已经完全收复, 尽归我大清国土。现在唯有北方虎视眈眈, 若想天下太平, 这葛尔丹就非剿灭不可!”   建宁说道:“还是稍安勿躁,按照之前预定的方案把葛尔丹诱出西北,让他出兵东进才有将他们一举剿灭的希望, 否则准噶尔那个地方崇山峻岭,易守难攻, 再加上气候苦寒,不是土生土长在那的人根本难以适应,恐怕大清的陆军根本不是葛尔丹部队的对手。”   康熙说道:“看来还得让福全再跑一趟科尔沁,让他去给鄂尔齐带个信――是时候引蛇出洞了。”   远在西北的葛尔丹还在沾沾自喜,建宁拒绝他的求婚,那他就杀了她的未婚夫,以报此大仇。不久,就收到科尔沁郡王邀他出兵东蒙古,好兵合一处统一蒙古草原,之后,再一举挥师南下。   葛尔丹虽然每年都给科尔沁郡王送金子,不过对他本人还是有戒心的,直到他的长子索尔哈也传来消息,说他的父王因为嫡子惨死,所以对大清怀恨在心,真的在秘密调兵筹粮准备南下,葛尔丹这才信了。   葛尔丹野心勃勃,这一点儿不假。十几年来,他远交近攻,东杀西砍。喀尔喀的土谢图早就不复存在,成了他的刀下亡魂,喀尔喀并入葛尔丹的领地,连当年的“草原月光”宝日龙梅格格也成了他众多妃妾之一。   他在西蒙古称雄称霸,又与西藏达赖喇嘛和罗刹国暗中勾结。在一切都准备停当之后,康熙二十七年的秋天,他率十万大兵东进,占领了东蒙古的乌兰布通。   他计划得很周密,只要在乌兰布通站稳了脚跟,东蒙、西蒙、漠南、漠北,全都不在话下。然后,进一步杀进关内,用不了几年,就能夺过康熙的江山,建成像当年成吉思汗那样的广袤无边的大帝国!   可是,一到乌兰布通,葛尔丹就敏锐地感觉到,他这次东进是上当了!那位热情地写信邀他前来的科尔沁郡王,就在他大军来到之际,突然说生病了不能来,没有亲自派兵迎接,只派了一位管家,送来了一百头瘦得皮包骨头的老山羊,还有一千匹不知在库房里沤了多少年的破布,拿手一摸,就一块块往下掉碎片。   蒙古人剽悍爽直,一向重信义,科尔沁王给葛尔丹来这一手,分明是告诉葛尔丹他不愿意合伙了!   罗刹国原来说好送给葛尔丹三千支快枪。事到临头,罗刹国派了个叫伊万诺夫的中校来,说沙皇彼得正在处理西部和南部的边界纠纷,无暇他顾。况且康熙皇上近几年正与沙皇俄国之间就两国的疆界问题在协商签订一份合约,如今合约还没有签下来,沙皇俄国也不便插手中国内务。所以,原来答应的军火不能到位了。   葛尔丹窝了一肚子的火,他在大帐里走来走去,大声叫骂:“叛徒!全是叛徒!一个个无耻小人!把老子骗到这里,却又出卖了老子!”但是他准备了这么久,也不打算就这样回去,照样要开始他的东进计划。况且事情到了这一步也不是他想回就能回得去的,他不知道京城那边,康熙已经准备御驾亲征了。   北京城,康熙要御驾亲征,今晚的御前议事就是康熙出征前的大政决策。虽然也有大臣劝谏说,皇上金贵之体,不宜远征沙漠,受那颠沛之苦;也有人说,国家存粮不多,难以应付。   但康熙心中有数,葛尔丹狡猾,非御驾亲征不能彻底制服他,至于粮食他早有准备。   早在几年前,决定会向西北用兵的时候,建宁就向他提出过必须要有足够的屯粮,因为茫茫草原上一旦军队断粮,就将会是灭顶之灾。所以他在延安等地暗藏了四百万石军粮,这件事情办得很秘密,康熙特地在几个交通要道以及江南产粮大地都放着了为他秘密准备存粮的官员,而且是几位阁臣都没有经手。   另外,京师存粮还有一千万石,这些加在一起足够了。所以,康熙才下了这么大的决心,任谁说什么都不听。   他当即下旨,从今年起,在全国各地,永不加赋,与民生息,并命礼部、兵部、吏部会同上书房大臣,立即草拟讨贼诏书和随驾、留守人员名单,以及监国事宜,定于五天之后,出征讨贼。   索额图说道:“皇上亲征的这段时间,臣建议还是由太子监国,有一个统领之人,要比各部各自为政一盘散沙的好。”   这一年太子已经十五岁了,《四书》、《书经》已经全部读完,并且深通义旨,已经在在康熙二十五年举行过皇太子的出阁讲书典礼,让满朝文武,以及慕名而来的民间名士们一睹过皇太子的风采。他开讲经筵;代替康熙主持祭祀。作为康熙殷切期望的继承人,他不负众望,精通文韬武略,具有不俗的治国才能,他那英俊端正的仪表在北京宫廷里同年龄的皇族中是最完美无缺的。   他是一个十全十美的皇太子,已至在皇族中,在宫廷中没有一个人不称赞他,都相信有朝一日,他能像他父亲一样,成为中华帝国前所未有的伟大皇帝之一。   康熙说道:“朕本来也打算让太子监国,这次是亲征战场,不像出游一个月两个月就能回得来。有太子在后方总领全局朕很放心。”   明珠适时的说道:“皇上大哥和三阿哥也都不小了,到了可以参政的年纪,不如让他们二人辅佐太子,共同理政,也能为第一次监国的太子减轻负担。”   皇上沉吟道:“准奏!”刚刚他脑中回想起建宁曾经说过的话,她说:一旦太子涉政监国,其他皇子不宜参政。建宁就像是有预见的能力一样,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所以提前给他打了预防针。但是康熙不愿意埋没有能力的儿子,也想看看,真把他们都放到朝堂之上,到底会怎么样。   康熙二十七年十二月十五日,北京城内漫天大雪,午门外广场上,红妆素裹,琼玉铺地。三万名顶盔带甲的军士,在广场上排成方队,在瑞雪纷扬的寒冷中,如钢浇铜铸一般,一动不动地站着,奉命西征大将军费扬古站在广场中央,静候康熙的到来。   前一天一连下了两道圣旨,一道是大赦天下,一道是永不加赋,北京城的百姓都沸腾了,无不感激涕零。又听说皇上要顶风冒雪的去亲自征讨叛军葛尔丹,坏天气也阻挡不了老百姓们的热情,大家纷纷走上街头,要亲自把这位勤政爱民的皇上送出城。   太子胤礽率领着留守京城的上书房大臣,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们站在右掖门前等候着恭送皇帝御驾亲征。午时正刻,打着龙旗的羽林军威风凛凛的出来,随后就是这个国家的天子康熙。霎时间号角震天响,军乐队奏起了雄壮的军歌。皇太子率领百官俯伏在地,行三跪九叩首的大礼,山呼万岁。三万铁甲军士也同时发出了山呼海啸的“吾皇万岁”的呐喊声。   看着下面这严整军容,高昂士气,听着那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康熙的心里充满了豪情和自信。他轻轻地举起手来,向三军致意。楼下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只有漫天飘洒的大雪,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康熙扬声道:“将士们!葛尔丹贼子野心勃勃,十余年来与罗刹勾结,兼并蒙古,东侵中原,屠我城池,杀我子民,坏我华夏一统,扰我百姓生业,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朕亲统三军,以满蒙汉铁骑三十万讨此国贼。不灭逆贼,誓不还朝!”说着,他从腰间箭袋中抽出一支镶金的雕翎箭来,“啪”的一声折为两段,“有临阵怯敌,不遵号令,贻误军机者,犹如此箭!”   五凤楼下,三万接受检阅的军士,全都是飞扬古训练有素的精兵,听皇上说出此话,随着飞扬古一齐单膝跪下,大声答道:“不灭逆贼,誓不还朝!”   礼部的官员们抬着一千多只大酒坛来到了广场,给每个出征的将士都斟满了一大碗酒。张廷玉和佟国维两位新晋的上书房大臣也急忙捧着酒坛,陪着太子来到五凤楼上。   太子跪在康熙面前,将酒樽高举过头,大声说道:“儿臣敬请阿玛满饮此杯,愿阿玛此去旗开得胜!儿臣将遵从阿玛皇命,在京督办粮草,静待皇上捷报!”   康熙见皇太子激动得脸都红了,也不免动了真情,他接过酒樽:“好,这酒朕用了!皇儿,你留守京师,责任重大,凡事都要与众大臣商议,有委决不了的大事,要飞马报与朕知道,还有,不要忘了读书,各皇子都是你的手足,你要严加约束他们但不可轻易责罚,还有你曾祖母和你姑母,朕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她们,你记下了吗?”   胤礽铿锵有力的答道:“儿臣谨遵圣谕,请阿玛放心。”   康熙举起酒樽一饮而尽,三万官兵也都将酒喝完,康熙大喝一声:“三军出发!”   龙旗飘荡,鼓乐高奏,康熙皇上疾步走下五凤楼,翻身上马,率领着三万御前精锐铁骑,迎着呼啸的北风和漫天的飞雪,浩浩荡荡地出京了,一路上有百姓沿街送行,直到出了城门才安静下来。   路过京门城楼的时候,康熙忽然听到一缕琴音,正是以磅礴的气势和独特的风格著称的那一曲广陵散。这是一曲送别英雄去远征的曲子,从城楼之上,远远飘散开来。   康熙心中一动,转头看向高高的城门楼上,一人正在雪中抚琴,一身白衣几乎与漫天的风雪中容融在一起,在远处看不太清轮廓,但是也知道她脸色白得透明,衬着她的黑发和黑眼睛,在这漫天的飞雪之中,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而只要看见她,天地间似乎只有这黑白两色。   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康熙能感觉得到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砰砰”跳得极块,只要望着她,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击中了他,蔓延全身,竟然令他手脚发软,在马上险些握不稳缰绳。康熙又定定的看了看那个在专注抚琴,不往下面的队伍看一眼的人。康熙的脸色晦暗不明。   这时候费扬古策马过来,请旨说道:“皇上,已经出城了,风雪越来越大,请皇上登上銮舆吧。”   康熙一把将身上披着的黑貂裘扯落,在费扬古惊讶的眼神中说道:“给三公主送去。”   费扬古还没来得及阻止康熙在大冷天除下衣服的自残行为,已经被他的话弄傻了,今日的阅兵仪式上后宫女眷们都没有出席,皇上让他把衣服给三公主送去,不会是让他回一趟宫吧?   康熙指了指城门楼上,费扬古这才知道,原来那上面奏琴送别将士们的竟然是三公主!不愧是巾帼不让须眉,上过战场的三公主!他手下的将士们在出城时还能听到有人专门来谈的这首曲子,哪个不是精神振奋!势要和葛尔丹定个你死我活,然后凯旋而归。   不过,这么远的距离,再加上一直下雪,根本看不出多远的能见度,皇上是怎么一眼看出那个人影是三公主的?这个时候也容不得费扬古多思考了,连忙让人把銮舆抬过来,催促康熙赶紧上车,自己则策马向城楼而去。   费扬古的心中还有些雀跃,果然到了城楼之上也见到了一直跟在三公主身边形影不离的墨菊。费扬古能在出征之前再见墨菊一眼,已经是心满意足。   他连忙双手将披风奉上。建宁的眼力很好,即便隔着风雪她也能清楚的看到康熙脱下披风,让费扬古给他送来的整个场景。收下之后,就让这个大将军赶快赶回他的队伍当中了。   费扬古办完了差事,到康熙的御驾外面复命,康熙隔着厚重的车帘子问道:“她有没有说什么?”   费扬古以为皇上是问三公主有没有带话给他,回道:“三公主并没有说什么。”   康熙明显的有些失望,也不让他退下。费扬古便觉得自己这趟差事没办好,怎么这么笨!当时也不问问三公主有什么话要带给皇上。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皇上是问奴才在时,三公主有没有说别的话,奴才倒是隐约听她自言自语了两个字。”   康熙掀起车帘儿:“她说了什么?”   费扬古又有些后悔,不该为了自己复命出卖三公主,不过康熙明显是不等到答案不会死心,“这个,三公主她说……多事。”他正要解释说,也许三公主并不是在说皇上您多事,可能是在说奴才我呢!   康熙已经放下帘子,道:“你忙你的去吧,不用在朕车边伺候。”帘子之后,是康熙不自觉的露出笑意。   建宁从小就不怕冷,冬天别人都裹在厚厚的貂裘狐裘里面,她就能穿这一身春装来去自如。每次康熙把自己的衣服给她,或者是让她的宫女回去取厚衣裳,都会换来她嫌弃地说他多事。   但是每次看到她穿得单薄,康熙又总会忍不住“多事”。   在车里发了一上午的呆,康熙也没有心思去看折子,和想对付葛尔丹的作战方略,脑中都是从小到大两人相处的回忆,他以为很久之前的事都已经忘了,但是每一幕有她的画面在他脑中都印得清清楚楚。   他一直以为对建宁的深厚感情是源自血脉的手足之情,但是他越来越没法欺骗自己,特别是在得知乌尔衮去世的消息,并且建宁决定终身不嫁,这个做皇兄的竟然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甚至在她面前康熙差点没控制住露出笑容!有哪个皇兄会为自己准妹夫的死,而高兴成这样?!   康熙早就察觉得到自己的异样,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当发现征兆越来越多,不得不面对时,他也打算继续自欺欺人下去,他要把这一份感情深深地埋藏,烂在肚子里,死后带进棺材,对谁都不会说。   如果有人说作为一个皇上就可以富有天下,任何想要的都可以得到。那康熙肯定会呲之以鼻,是皇上又怎么样?老天偏偏爱这样捉弄人,会将人最珍爱的东西放到触手可及,又遥不可及之处。   皇上一走,太子还年幼,什么牛鬼蛇神都蹦出来了,毓庆宫中前来给太子送礼的官员们一波接着一波。如果是来求他办事情的,胤礽会直接告诉他,“孤不能徇私枉法,你还是另谋别处吧。”   如果是无缘无故非要来给他送礼的,每到这个时候,皇太子都不会亲自接见,而是由手下的孔太监代为处置,将送礼的官员人名以及礼品的数量金额登记造册。   如果建宁公主住在宫中的话,他们这种风气还会收敛一些,毕竟要在这位公主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还是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的,但是建宁最近都住在畅春园。也许是因为太子监国的关系,为避参政的嫌疑所以她才一直未回宫。反道是给这些想要走太子门路的官员行了方便。   太子以前就知道朝中跟着索额图的官员众多,但是之前有康熙和建宁在宫里,姑姑一向对他管得严,怎么可能让他参与到那帮人当中去,所以太子一直以来和索额图一党保持着距离。   这次索额图随驾亲征去了,他手下的那些以他马首是瞻的,便都纷纷向皇太子靠拢。本来嘛,索额图所打的旗号就是太子一党!他们常年接触不到正主早就被晾得抓心挠肺的了!如今有这个机会,岂能不在太子爷面前好好表现表现。所以自从有人开始给太子送了礼物之后,其他人纷纷去搜罗奇珍异宝或者是太子偏爱的东西加以效仿。   太子呢,就由着他们折腾,但是处理政事的时候,绝对不会因为有人给他送了礼物或者是来套过关系就有所偏颇。   上书房是皇子们学习的地方,除了大哥已经出宫建府不需要再读书之外。老二胤礽以下,直到九阿哥都已经进了上书房。后宫里还有几个未满六岁的还不能来。康熙是一个多子的君王,如今皇宫里的孩子加起来都有二十多个了。   太子从小被教育得极其克己勤勉,处理完正事之后,他会去上书房看看上课的阿哥们,督促他们功课,让本来想松懈下来的皇子能不得不认真听课。   如果宫里哪个小阿哥小格格染了风寒或是有个小病小痛,太子也会向太医院负责的太医殷殷垂询。   太子虽然处理朝政上仍有些稚嫩,但是他毕竟年轻刚刚开始听政,正是处在学习的阶段,朝臣们对他的包容性很大,特别是看到康熙走后太子的所作所为,那些心怀天下家国的臣子们自然都是老怀安慰,国家有此储君,何愁大清不兴啊?   但是对那些一个劲儿的往毓庆宫钻营的臣子们,中立派们很是看不上眼,但那些人又都是索额图的心腹,他们势力庞大,剩下大臣们自觉得罪不起,也不敢多说什么。只盼望太子可千万别被他们带坏了! 第219章 刁蛮公主69   好在康熙很懂制衡之术,他把索额图带走了, 让太子监国, 就不能把明珠留下, 怕万一明珠真的丧心病狂为了打击索额图再给太子使些什么绊子。康熙在外领兵打仗,鞭长莫及, 不能及时救护,这就要伤了精心培养的储君。   明珠虽然不在,但是他却有本事弄得大阿哥和太子政见不合, 因为大阿哥一向是属于激进派, 是那种身体勇武, 头脑不会想太多的类型,康熙因此才没带着他去战场, 就怕他那勇劲一上来就拉不回来。   太子则会方方面面考虑清楚, 再下决定。在明珠留下的人特地煽风点火之下, 太子已经几次否了大阿哥的提议, 这让大阿哥十分没有面子,都觉得太子是在故意针对他, 用他这个大哥来立威。   从小长大的兄弟情分竟然因此就出现了裂痕, 当然, 本来双方之间的友谊就不那么牢靠,因为没有永远的兄弟,只有永远的利益。明珠和索额图之间的对立, 或多或少会影响到这两个天之骄子。   三阿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最终决定还是站在二哥这边。大阿哥因此更恨胤礽了!觉得他心机深沉,早就分化他和老三的关系。   惠妃是最乐意见到如此场面的,她欣慰地说道:“我的儿啊,你可终于开窍了!不枉费我对你的前耳提面命!好在现在还不晚,同样是皇阿哥,你还是皇长子,凭什么这辈子就必须居于人下!要么立嫡要么立长,你们本来是有同样的竞争地位的!你母妃我这个皇贵妃当了十多年了,又指望着我这唯一的儿子给我争口气呐!”   明显她不甘于只做一个皇贵妃,她还想做皇后,太后,做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当然,这得她自己的儿子争气,坐上那个人人趋之若鹜的位置才行。   被几方都放了鸽子,可把葛尔丹推进了内外交困的绝路上了。就在他进不能进,退又不甘心的时候,探报传来,康熙皇上亲统三十万大军已经杀过来了。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几乎使葛尔丹失去了理智,但他不愧是敢杀敢拼的蒙古勇士,很快地便镇定了下来。   他紧缩防区,把兵力布置在乌兰布通的景石峰一线,依仗山水之势,作为屏障。进可攻打清军,退可保护粮道,撤回西蒙古。摆出了以逸待劳的驾势,准备与康熙决一死战。   当康熙亲统大军来到隆化时,已是二月下旬了。探马禀报说,葛尔丹的军队,依山傍水,连营结寨,防守严密,营中灯光彻夜通明。康熙在大帐中仔细审视木制的地形图,与几位大臣商议如何作战取胜的方法。   康熙不止要坐守中军大帐,他还打算亲临两军战场。费扬古心想:两军阵前,火炮轰呜,刀剑交锋之处,让皇上御驾亲临,万一有个闪失,自己又怎么交代?便急忙道:“万岁,葛尔丹不过是一跳梁小丑。他率三万人马,千里奔袭,已是疲惫之师。我军数倍于敌,不难一举将其击溃。请圣上稳坐中军。奴才若不能打败葛尔丹,请圣上杀了奴才全家。”   康熙说道:“不,不是打败,也不是击溃,而是要一鼓全歼,斩草除根!你们可知,为了引诱葛尔丹东进,朕费了多大心思吗?此一仗万一有失也不是杀你飞扬古全家的事,就是朕,也无颜去见江东父老。明早四更,来这里集合,随朕到前线视察。”   众人退下之后,大帐内立刻沉寂了下来,熊熊燃烧的炭火上煮着奶茶,泛着一层层的白沫。因为战事临近,康熙的心情很难平静。   远在畅春园的建宁也是如此,她正盯着室内燃起的炭火出神,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眼看着康熙率军亲征之后,她总是心神不宁,导致做事不能专心。明知道康熙这次远征是有惊无险,他可是历史上少有的在位六十年的皇帝呀,怎么可能在此时出事。   但是这心头的担忧也很难忽略,建宁把它归结为关心则乱。一直以来,康熙都是呆在相对安全的地方,他第一次跑到刀剑无眼的战场上,皇上也是肉体凡胎,难免的会挂怀。   于是建宁起身,来到专门药材的药室开始制药丸,伺候在一旁的墨香有些担忧地说道:“格格还要做药丸啊,您每天都要做很多,咱们这边都快搁不下了!皇上临走之前您还给随行的太医送去了一大批,各式各样治疗什么病的都有,格格,皇上是真龙天子,一定吉人天相,不会有什么事的,您就不要总是无端悬心了!”把自己弄得这么紧张,主子心绪不宁,她们这些伺候的人也跟着提心吊胆。   道理建宁岂会不懂,只不过还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她一闲下来或是被心慌困扰,就会走到这间药房来。以前在宫中地方小,而且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有很多不合时宜的事不能做。   就比如她的爱好制药,就非常不合时宜。在宫里药材管制得极严,哪个宫里领用过什么药材,太医院对应的处方,都会牢牢地记录在案,就怕到时候发生什么药性中毒,查不到罪魁祸首。   她那时没有机会摆弄,到了这畅春园这地方大的很,想自己种药材都没有关系,她便让人把几乎所有用得到的药材都送来一些。不过连墨香都看出来了,之前她绝对没有这么热衷。   建宁嘴上说道:“没关系,将这些都收集起来,到时候和其他物资一起送到前线去,前线有那么多士兵,总是多备一些的好。”说完还特地写上标签,将之贴在一个个的盒子上,这间药房已经堆满了这种盒子,里面都是满满的药丸。   康熙的御营抵达乌兰布通前线,他略做休息,又骑马出营查看敌情。   沿河驻防的八旗兵、绿营兵和汉军旗营的将士们,见宝扇龙幡遮天蔽日而来,知道是圣驾到了。“皇上万岁、万万岁!”的喊声,响彻了三十里连营。   康熙打马来到前沿,一手按着冰凉的剑柄,一手举着望远镜,观察着河对岸敌军的布防。但见葛尔丹的军队依山傍水下寨,鹿砦壕沟,遍布阵前,把整个军阵围得如铜墙铁壁一般。康熙不由得赞叹一声:“嗯,这个葛尔丹果然有治军之才,只可惜他不走正路。费扬古,我军的大炮都拉上来了吗?”   费扬古在马上欠身回答:“回主子,我军的五十六门红衣大炮全都布置完毕,射程都在八里以上。只要我们的大炮一开,葛尔丹这些土垒的营寨,顷刻之间就要灰飞烟灭。”   没等康熙再说话,敌军中突然响起了三声大炮,武丹等几十名御前侍卫,不等招呼“刷”的一下便围在了康熙周围。   康熙不禁一笑:“哎,瞧你们那紧张样,葛尔丹就打过来了?朕瞧着,倒像是他要出来说什么话。”   两军中间的这条河已经干涸,康熙和葛尔丹只隔着十几丈的河岸对话,对方如果趁机发难的话,那将会让人措手不及。康熙镇定自若,费扬古以及一众大臣和侍卫紧张得鼻尖都冒汗,全身都戒备着。   葛尔丹在马上没什么诚意的说:“准噶尔汗见过天可汗!”   康熙冷冰冰地对葛尔丹道:“你是在向朕请安?为何不行三跪九叩大礼?”   葛尔丹狡猾地说:“我今日穿着铠甲,不方便行礼,三跪九叩就免了吧!还请天可汗不要介意。”   康熙才不乐意跟他打机锋,仍然是冷冷地说道:“你们的领地在准葛尔,距此万里之遥,你带兵来到科尔沁王的领地干什么来了?”   葛尔丹被康熙一句话就问住了,吭吭哧哧地回答:“皇上,您是天子大汗,我是部落小汗,葛尔丹从来是拥戴大汗的,不敢有非法妄为之举。”   康熙:“哈哈……你不敢妄为?真是天下奇闻。朕问你,既然称臣于中华,为什么不报朕准许,就吞并了准葛尔四部和喀尔喀三部。你称兵于山陕蒙古各地,烧杀抢掠,□□百姓,还把鄂尔齐的儿子给杀了,这还不算是大胆妄为吗?”   葛尔丹变了脸色:“这么说鄂尔齐也知道是我干的了?怪不得他说翻脸就翻脸!他那个二儿子优柔寡断,根本接不下他的王位,我那是在帮这个老朋友。土谢图汗屡次侵扰我的领地,还杀了我的侄子,我不能不报仇,可是,大汗你为什么却偏袒土谢图汗,既然你可以不君,我就可以不臣!”   康熙朗声道:“好一个不臣!朕御驾亲征就是来治你这个不臣之人的!”康熙懒得再跟他废话,调转马头而回。说这些也不过是为了不给天下人他对葛尔丹不教而诛的借口。   康熙所带的是朝廷剿灭叛匪的正义之师,葛尔丹是怀着不臣之心的乱臣贼子。在战争之中师出有名十分重要,至少对提高自己士气和打击对方的士气很重要。由此,大清与葛尔丹之战由此展开,葛尔丹的兵力远远少于大清兵力,先不论他如何被压着打,但是他也有自己的优势。   清廷的大军奔袭千里,走草原入戈壁,对这边昼夜温差极大的极端气候多少有些不适应,所以营中不少人都染了风寒,且春夏交接的时候,草原上总是蚊虫肆虐,士兵们被这些蚊虫叮咬,痒一些也就罢了,都是百战之师,咬咬牙就挺了过来,只不过这些蚊虫之中还有待着病毒的,所以一场空前蚊虫传播疾病――疟疾就此在军中传开。   康熙每日都会去视察军营,检查军纪,几乎与将士们同吃同睡,所以不可避免的他也累到生病了,他时而发热,又时而冷的打起摆子。太医和军医们一起来给皇上会诊。   几个随行大臣以及中军主将费扬古见到皇上病倒都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样,顿时没有了主心骨。   索额图看太医查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说:“太医,皇上到底得了什么病?”   太医细细的检查之后,发现皇上的病症与营中多数军人的相同,于是把几位大人领到一旁,压低了声音说道,“皇上得的也是疟疾!现在军中已经有几百人得了这种病!”   明珠一惊不小,道:“你没看错?”   这可把随军的大臣和军医们吓惨了!任谁都知道,疟疾是顽疾,是个死亡率极大的病,目前根本没有对此的特效药,全靠个人的身体素质熬过去。大军之中有这么多人都得了这个病已经够麻烦,现在皇上也得了这个病,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要人心慌慌。万一皇上真在北征途中有什么闪失,这回去要如何交代呀!   太医却没有大臣和军医那么紧张,他忽然想起什么,让众人稍安勿躁,回到自己的帐篷中捧来一个匣子。皇上这时已经醒了,几位大臣正在回奏他的病情,康熙自己的身体,怎会不知这次的病来得很是凶险,但是仍觉得要不了自己的命。   太医回来,打开匣子,里面密密麻麻排满着白色的药丸。康熙奇怪的问道:“这是什么?”   太医说道:“启禀皇上,这是临行之前,三公主给带的。”   康熙听到是建宁给带的东西,立刻精神就不一样了,眼睛也睁得开了,之前他觉得累连眼睛都一直是半睁半闭,显得很没有精神。   康熙让人将他扶起靠坐着,向太医招了招手。   太医连忙把匣子放到康熙眼前,康熙看着盒盖上还有一张纸条,龙飞凤舞的写着:“疟疾”的字样,他认得出来这是建宁亲笔,不由得伸手去扶抚那字迹。   康熙一边喃喃的说道:“她怎么知道朕会遇到这个病……”   太医在一旁解释:“除了这一盒,还有其他十几个盒子,装了不同的药丸,上面写着不同疾病名称,代表不同的疗效。想来公主殿下是把所有行军中常见的病都想到了。”当初接了这些匣子,太医还十分惊喜,他身为一个谨慎的大夫,深知有备无患的道理。   明珠看向康熙,见康熙点了点头。   明珠说道:“快找两个得了疟疾的人,给他们试药。”   索额图则对太医发难,“你早就有药,怎么早不拿出来,外面那些士兵都快死了,耽误了军情,你担待的起吗!”   太医有些委屈地道:“因是三公主所赐,指明了说是给皇上用的,所以未经过皇上的允许,奴才们不敢擅动。其实,皇上若是没有病倒,奴才也要向皇上请旨了,这药丸是专门为皇上准备的,数量虽多但是药效如何仍不知道,奴才无论如何不敢挪作他用,但是三公主同时还给出了药方。”   说着他从盒底的一个小抽屉里取出一张纸,上面正是治疗疟疾的药方,太医将其呈给皇上。   康熙所涉猎的书籍也有医药类的名著,所以对医道也略知一二,看着这张药方只觉得所下的药材以及搭配的分量都恰到好处。康熙吩咐道:“将药方抄纂下去,按照方子熬药给士兵们喝。”说着他自己拿了一粒药丸,就让旁人倒水来吃。   明珠连忙说道:“主子爷,那边已经拿去试药了,您就再等一天半天,还不知道这药丸到底有没有疗效,您是金贵之躯,怎能直接吃这来历不明的东西。”   康熙横了他一眼说道:“谁说这是来历不明的东西,这是三公主特地给朕做的。”他向太医说道:“下次三公主再有什么东西放在你那儿,你都要过来报备一声,不要把朕蒙在鼓里。若是早知道建宁给朕准备了药,朕何必在床上多躺两天呢!”   说完康熙已经就着索额图送来的温水,将那药丸服下,重新躺回被窝休息,挥挥手让他们都下去了。   众人出了帐篷之后,有一个军医是曾经跟过抚远军的,与建宁打过交道,已经激动的说道:“哎呀,这药方出自三公主之手,准错不了!你们不知道三公主的本事,战场上只剩下一口气的人都能被她救活过来,我们福远军中的人都管她叫活菩萨呀!”   建宁的药果然是特效药,不论是那两个试药的士兵还是康熙病情都好转的很快!太医连忙继续让皇上服用此药,直到他病愈为止,众人见此情景都松了一口气。   军营中架起了大锅,照着方子上给出的药材和熬制方法,军医当场熬药,那些生病的士兵们每个人按碗发放。皇上亲征,军中带的药材很多,喝了这些药,之前生病的人便都接连好转。   完全康复的康熙让太医好生照管那些盒子,千万不能弄丢了,如果少了一个要唯他是问。太医见了那药神奇的疗效,就算是皇上不说,也丝毫不敢怠慢。   但是谁也没想到,康熙刚刚从一场大病钟复原,身体还没有调理好,还是免疫力最弱的时候,竟然接着就又病倒了。   这次更加凶险,太医经过诊断之后,在建宁留下的药丸当中虽也找到了对应的,但是因为每个人的体质不同,环境不同,处方应因时因地而变,虽然药丸起了作用,但是不能根治,这样一拖就从小疾拖成了大病。   太医一看着情况不好,再也没法隐瞒下去,而且自己也担待不起,连忙告诉几个大臣,说需要从京城的太医院里重新拨发药材。   太子接到前线的急疏,说皇上病了,让火速送药过去。太医院的副院正看了所需的药材清单之后,悄悄地向皇太子进言道:“太子爷,恕奴才斗胆猜测,皇上并不是像书信中写的那样偶感风寒,奴才猜测皇上一定是得了寒热重症!”   太子挑眉道:“什么?!寒热重症?好不好治?”   “这寒热重症,自古便没有良药,所得之人都是用珍贵的保健药材调理,至于治不治得好,若是在这皇宫――安稳的地方得了这病,还好一些,那也只在五五之数……”更何况是远在漠北,缺医少药的战场中呢。   太子何等聪明,他的未竟之言怎么会听不出来,“治不好又怎样?难道还会威胁性命不成!我皇阿玛吉人自有天相,正值壮年,岂会被一个小小的疾病打倒,你就照着太医信中所要的药,全数准备好,快马发往漠北!”   那副院正一脸愁容地说道:“这个病弄不好拖的严重了真的会威胁生命,所以还请太子殿下要提前准备呀!索相也是这个意思,他命我给太子爷透个话……”   太子气得跳起来,脸色黑沉的道:“住口!住口!你敢诅咒我皇阿玛,你活的不耐烦了!还敢胡乱攀着索相!索相是随军大臣,哪有时间让你带话!来人呀,把他给我押下去!关到刑部大牢中去!皇阿玛一日不康复回京,这个人就别放出来!”   被拉走的副院正还想直呼冤枉,自己真的是受索相所托,让太子准备登基的,但他已经被侍卫堵了嘴拖了下去,这话就没说出口。   前来打探的人一波接一波,太子这个时候更不敢离开,得在宫中主持大局,稳定人心。太子也不敢耽搁,命人速速到畅春园去请三公主回来!   建宁接到消息就即刻飞马赶回宫来,她看了那份急疏,说道:“皇帝哥哥果然得了伤寒!看起来还拖了好长一段日子!以致病入五脏,这群庸医,只知道明哲保身照本宣科,只要用治寒热症的药丸,加上五花丸调和,服几次就会药到病除!他们竟然还向京城大老远的要人参灵芝,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建宁气的想骂人,康熙身边有那么多大臣和侍卫们跟着,那么多人竟然照顾不了一个皇上!竟然让他接连病了两次!   太子肃容道:“这次皇阿玛的病情被他们耽搁下去,果然十分凶险!”   建宁抬眼看他道:“胤礽,你是怎么想的?”   胤礽立刻说道:“我想去亲自见一见皇阿玛,他病得这么重,应该有人在身边侍疾。” 第220章 刁蛮公主70   建宁皱着眉头说:“他不是让你监国吗,那京城里怎么办, 你若是未奉召前去, 那可算得上是擅离职守, 过后那些言官们不会放过你的。”   胤礽说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若是不走这一趟心中总是不安。”他有很多未尽之言, 不知道如何向她说索额图通过那个太医透露出的意思,他觉得有索额图这种盼着皇上死的人在皇阿玛身边,说不定更危险。   但是太子又不能如此武断的说出这句话, 万一索额图只是为了向他表忠心呢, 他今日若是说出索额图怎么样, 岂不是要陷索图于万劫不复之境。所以太子打算压下心中的不安,一定要亲去一趟。   建宁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也好, 你就去好好的给你皇阿玛侍疾, 他的病不好你就不要回来。”她叫过跟她同来的墨菊吩咐了几句, 回头说道:“我让她回畅春园将我制的那两种药再取了一些,你带过去。既然决定了, 我看事不宜迟, 今天就走吧。”   胤礽也是这个意思, 让侍卫们去准备,又让太监去召集大臣,临走之前好交代他们一声。   建宁替他理了理微微有些凌乱的衣摆配饰, 低声说道:“京城里的局势,你不用担心, 姑姑在宫里还稳得住大局。这次你去只管好生为你皇阿玛一尽孝心,别的事情都勿需多管,特别是如果有人惹恼了他,你也要分得清亲疏远近,你永远不能忘了身为储君,你只需忠心于皇上一人,必须要忠心于皇上一人。”   胤礽受教道:“孩儿明白了,必然不教姑姑失望。”   胤礽匆匆交代了一下就启程离京,不仅让大阿哥三阿哥等人目瞪口呆,大臣们也对皇太子如此重视皇上,孝敬父皇而欣慰,太子已经长大,而且长成了如此一位仁孝之君,大清江山后继有人。   本朝素来对皇子们的约束颇多,皇子要出京或者与地方官员有馈赠往来,都必须奏报朝廷备案,太子不同于其他房子,皇上不在他就是地位最高的,而且还是为了去给皇上送药,当然不会有人敢拦着。   乌兰布通,费扬古带人巡营,远远的看到一队人马从西面过来,连忙上前查看。发现竟然是本该在北京坐镇的少年储君!费扬古要急忙翻身下马行礼,太子及时喝止他:“费将军不必多礼,皇阿玛怎么样了?我带了药来,快带我去见他!”   费扬古万万没想到太子会亲自过来送药,不过这可不是他感慨的时候,赶忙将人带回大营康熙的营帐。康熙这些天已经是病骨支离,瘦了很多,这几日来,胤礽日夜兼程顾不上自身梳洗,脸上全都是风沙,更显得风尘仆仆。父子骤然相见,竟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胤礽扑到康熙的榻前,不由得真情流露:“皇阿玛!你…怎么样了?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康熙不可置信道:“胤礽?你怎么来了?”他支持撑着要坐起来,可是躺了多天全身乏力,太监连忙给他脖子下垫了一个枕头,康熙才可以舒服一点与太子对话。   太子从怀中小心地拿出一个锦盒,说道:“儿臣给您送药来了,姑姑说只要两种药丸一起服用,这病很快就会好的,您快点服下吧!”   康熙不疑有他,建宁做的丸药他自然认得,艰难的吞咽下去,这些天他的嗓子干疼,每天只能吃些流食,营养不够,所以瘦的才特别快。   胤礽亲自服侍康熙吃药,喝水,又将他嘴角擦干净,放他躺下。所有动作都又麻利又轻柔,竟然比平时太监宫女们伺候的都要精心。   康熙也没想到太子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昨天他还想着要立下遗诏呢,而他的遗诏自然打算让太子做后继之君。   而这个孩子竟然不顾他自己可能要到来的极盛局势,不管不顾的跑到前线来了!康熙只想叹气,为了他这个傻儿子!不过,更多的还是感动,总算没把他白养到这么大,到底是至亲骨肉,对皇阿玛有感情,不是只盯着他屁股下的龙椅。   昨日康熙要立遗诏之所以没有立成,都是因为当时在帐中伺候的明珠想尽办法让他先不要立遗嘱。可能是抓不到太子的小辫子,便说了一堆索额图的坏话,还说索额图偷偷的联络京里,让太子准备登基,还说听说京城那边给太子的龙袍都准备好了。   康熙当时真的是气着了!索额图和太子有什么好准备的?还不是做皇帝薨逝,太子即位的准备!当时康熙那个伤心的心情啊,康熙不想再回想。   明珠昨日才刚刚说完,今日太子已经到了大营,明显是在接到了这边发过去的急疏之后,就直接赶过来的,太子他哪有时间准备登基?为了给皇阿玛送药,根本是不眠不休。   康熙不无骄傲的想,他们到底看错了他的这个儿子!康鑫想着想着便睡着了,这些天他虽然病着,但是难得睡一个安稳觉,此时,胤礽就守在他床边,康熙就觉得眼皮子打架,支撑不住了。   等康熙一觉醒来,觉得身上轻松多了,发现太子仍然保持之前的姿势趴在榻前,已经用手支颐打着瞌睡呢。   康熙微微一动,太子就醒了,“皇阿玛,你醒了,天已经亮了,感觉怎么样?”   康熙说道:“朕睡了一晚上眼睛感觉好多了,这药效真的很霸道,早知如此,我就把你姑姑带在身边,就不用你千里迢迢跑来送药了。”   太子说道:“能为皇阿玛尽一份力,儿臣甘之如饴。”   康熙说道:“朕看到你跋涉而来就已经好了一半,何况还有你姑姑的灵丹妙药。用不了多久朕就会康复了。你先下去休息吧,好好睡上一觉,有什么事醒了之后再说,这些奴才竟然不知道好生安置太子,真是该死!”   太子依言告退出来,正巧遇见与敌人正面迎击刚刚回来的索额图和明珠。两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太子,索额图脸色难看地问道:“太子怎么来了?您怎么能擅自离开京中呢。”   太子向两位大臣拱了拱手道:“二位辛苦了,我已经几夜没合眼了,皇阿玛特给口谕说:一切等我休息好了之后再说,我现在要奉旨睡觉去了,失陪。”   众人之前眼看着都要不好的康熙,竟然渐渐恢复过来,而且一点儿也没有大病初愈的虚弱,反倒更为强壮。   康熙身体一复原,就立刻让太子回京去。把皇上龙体康健,不日就将会大胜而归的消息带回去。   接连几丈下来,葛尔丹损失惨重,剩下一万多人,天险地利全都消失了,全军被围困在乌兰布通的山坳里。葛尔丹清楚他已经身处绝境,又无计可施。如果突围冲出去,这一万人也完全不是清军的对手,最后只会一败涂地。如果他困守在这里不动,也会渐渐的被清军蚕食吞灭。   在这个时候,葛尔丹收到消息,沙皇俄国打算出兵三千助他攻打大清,而西藏也来信说增援已经在路上,正星夜兼程的赶来。   葛尔丹立刻又重新燃起斗志,决定在大军之外山坳中建造一座驼城。所谓的驼城就是用骆驼筑起的城,骆驼在沙漠之中遇到风沙或者是极端恶劣的天气就会排列在一起共同抵御外部的侵害,其坚固无比,还会适时自动作出调整,要比葛尔丹士兵垒起的土墙坚固多了。葛尔丹又在骆驼的掩护之后架起数百弓箭手,时刻注意着清军的动向。   中军主将费扬古和上书房大臣索额图来前线视察,索额图很是瞧不起葛尔丹的这番做派,又觉得是己方战胜的机会了,兴奋的说道:“葛尔丹已经是穷途末路!竟然想到用骆驼铸城,不过骆驼筑起的城再坚固又怎么样?还不是血肉之躯,怎么抵挡得了我军的红衣大炮,我已经下令,将五十六门大炮都排在正面攻击,用不了多久,就会撕开他们的防御,到时候葛尔丹就是瓮中之鳖了!”   皇上当时把索额图派到前线来,而不是与皇上一起在中军大帐,费扬古就觉得事有不妥,但是又没敢开口回绝,索额图他得罪不起。果然事到临头,这位大臣果然一开口就帮他排兵布阵。如果这仗打赢了,有这位上书房大臣在他功劳一分没有,如果输了,费扬古这个黑锅是背定了。他倒不是怕被抢走功劳,而是怕有负皇上期望,只要能消灭或者抓住葛尔丹,这次西北用兵,他就算是没有一分功劳他也认了。   费扬古说道:“茫茫草原千里沙漠,如果让葛尔丹跑了,再想聚而歼之,就不那么容易了。葛尔丹狡猾的很,他既然把正面布置的万无一失,为什么他的中军大帐不设置在这儿,肯定还留了第二手,而且他侄子的精锐部队也全在西北方,要防着他向西北方向逃窜,所以末将觉得,把大炮全布置在正面不妥。”   索额图本来正说的兴奋,被费扬古的这一通否定,脸色就已经沉了下来,说道:“不全布置在正面?那如果火力不足,不能将正面的驼城轰开,造成了两军相持之势,皇上御驾亲征一天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你担待的起吗?”   费杨古心中不由得苦笑,仍然坚持说道:“皇上要的不是只打胜仗,而是无一漏网,无论如何,末将也不能让葛尔丹跑了,宁可多相持一段时间也比让他跑了的好,葛尔丹诡计多端,又恢复极快,若是让他逃出去联合西藏或者是青海四部卷土重来,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索额图这时候脑子也没闲着,他知道今天这场争执必然会传到皇上耳朵里,如果真的如费杨古所说,到时候他也要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干脆的说道: “费老弟,你急什么!咱们不是商量着办吗,既然你坚持,那就依你所言,调十门大炮到西北方向吧!”   费扬古不能再坚持,只得调走了十门大炮守住西北,让士兵炮手们都饱饱的吃了一顿,好有力气跟葛尔丹一战到底。   而康熙在军务繁忙之中,只顾布置全歼葛尔丹之事,却没去想葛尔丹还会逃跑,结果,造成了一场军事布置上的重大失误。   费扬古组织好队伍,在大炮撕开缺口之后,向敌人的阵地发起突然冲击,费扬古手下的副将佟国纲,扎木合都有万夫莫挡之勇,威风凛凛,带兵冲击,战场上刚开始是炮火轰鸣,不久之后变成肉搏,就全都是刀剑相击,以及有人受伤惨叫杀人与被杀之声。   葛尔丹所剩的一万多兵马怎么会是精锐清军的对手,葛尔丹在自己中军亲兵的拼命保护之下,总算狼狈万分的逃到位于西北方策妄阿拉布坦的驻地。   此时的葛尔丹再无意气风发,他身中数箭,今日一战,全军覆没。想起十几年来,东杀西砍,惨淡经营,梦想实现蒙古帝国的愿望竟然一日之间付之东流,不免又痛又悔,仰天道:“不是我不肯尽力,实在是上天不许我恢复大蒙古国的宏图大业!”   策妄阿拉布坦是葛尔丹的侄子,因骁勇善战一向受他器重,葛尔丹把他放在西北角,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好让他率领精锐之士送自己突围的意思。   但是敌人的十门火炮已经架好,炮口正对着出口,若想突围,可没那么简单!恐怕葛尔丹一出现,就会被轰成肉泥。   葛尔丹脸色阴恻恻地道:“为今之计,只有诈降,放松敌人的警惕,我再借机出逃,否则,今日无论如何性命都要交代在这儿了。”   策妄阿拉布坦是蒙古大汉,一向光明磊落,有话直说,哪晓得还能有诈降这一招,但是他思前想后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只得同意,于是点了自己的手下亲卫几百人给葛尔丹,让他们护送他离开,然后请命道:“请大汗视机而走,就由我来拖住敌军,死战断后。”   葛尔丹感动地说道:“我的好侄子,大汗不会忘了你的,如果你我都能活着回去,准噶尔未来的汗位就是你的。”但是他心中知道,他自己突围出去倒是有些渺茫希望,留下来断后的策妄阿拉布坦就必死无疑。   此一战,已从中午杀到子夜,清军士气旺盛,千万支火把,把战场照得如同白昼。突然,葛尔丹的营地里举起了白旗,白旗冉冉升空,霎时间,清军欢声雷动,停止了攻击。在战场上没有什么是比打得对方举旗投降更让人激动的了!   费扬古心里很清楚,这一仗是双方的最后决战,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倘有怠慢,就要贻恨千古。他有些犯难了,在临行之前,康熙曾经下旨,不可以据降。但是费杨古同时又有担忧,葛尔丹这么狡诈的人他会这么容易投降吗?他还有一支敢死队没用呢,而且还有策妄阿拉布坦的三千精兵还没有出动。   双方已经停止交战,此时,西北面敌方不仅举了白旗,他们的首领策妄阿拉布坦排众而出,这个身高九尺的大汉走到自己阵地的边缘,说道:“不打了,不打了,我们投降!请派人过来说话!”   正在费扬古还在犹豫他们这投降是否可信之时,索额图率先说话了,他可不想把受降这么大的功劳送给费扬古,扬声道:“我是上书房大臣索额图!你们要投降跟我说。什么叫派人过去说话?我大清国受降自有一套规矩,你们解了兵器,到我阵前来回话!”既然他索额图在这儿,又怎可失了大国体面,自然要摆足了谱。   策妄阿拉布坦说道:“你们中原人一向诡计多端,而且你们那边人多,难道还会怕我们这几个残兵败将不成,我们不一样,万一入了你们的攻击圈,你们再撕破脸,我们岂不是全完了,所以还是请你们的人过来吧。”   他明显是在拖延时间,好让葛尔丹从容逃跑。但是此时一心抢功劳的索额图却看不出来,回头问飞扬古:“费军门,怎么办,我们派不派人去?”   费扬古心里还想着己方的包围圈尚未形成,是他的虑事不周,事前并没有早早安排兵力去截住西北后方,等他反应过来,抽调兵力去合围葛尔丹的部队,现在正走到半途,应该还没有到,兵马还未形成包围。   费扬古这会儿倒聪明了,心想,你索额图既然想抢这份功劳,反正我争不过你,全由你定也免得出了岔子说不清谁来承担责任,便随口说道:“请中堂大人定夺。”   索额图一听这话,来劲了,指派道:“佟国刚,你身为皇亲,处理这事最有身份,你走一趟吧。”   佟国刚答应一声,带着随从飞马向敌营跑去。可是,刚到营门前,就听西北方向突然响起了一阵大炮轰鸣声。   费扬古为之一震,索额图更是吓了一跳,一个士兵也同时飞马来到费扬古身边,来不及下马行礼,便喘着粗气说:“不好了,军门,敌军后寨有几百人冲出去了!”   费扬古急忙大叫:“佟国刚,快回来!”可是哪还来得及!   西北方向炮声一响,策妄阿拉布坦就知道计谋败露了,葛尔丹让人发现了!他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可怜佟国刚和几个随从,转马不及,已被数不清的弩箭射中,为国捐躯了。   索额图万万想不到自己竟受骗上当,铸成大错!他恼羞成怒,大喝一声:“为佟将军报仇,踏碎策妄阿拉布坦的大营!”   清军潮水般地涌了过去,双方人力悬殊,而且对方一点掩护都没有,片刻之间,札木合将军已经飞马转回,把捆得结结实实的穆萨尔从马上“啪”的摔在地下。   可是飞扬古却没有夸奖他,反而怒喝一声:“你还有功夫抓他?还不快去追葛尔丹!”   札木合转身飞驰而去,索额图仗剑来到策妄阿拉布坦身旁恨声说:“你,你竟敢施弄好计,欺骗本大臣。我,我宰了你……”   索额图也是打了十几年仗的,青年时带兵在四川剿过匪,三藩之乱时,直面的是耿精忠的战场,所以自觉来参赞军务要比费扬古那楞头青强,处处插手整改,军事安排都按照他的意思来,这下被骗,让他丢尽了脸,岂能不恼羞成怒。   索额图正要动手,忽听身后一声断喝:“慢!”回头一看,原来是康熙皇上到了,身后还跟着明珠。索额图这下不敢炸翅儿了,他刚刚办了一件大错事,何况对上明珠那不怀好意的目光,索额图心里没底,又不敢说话,只能先退向一边。   康熙缓步走到策妄阿拉布坦身旁,拍着他那壮实的肩头,吩咐一声:“与他松绑。”然后康熙用蒙语对策妄阿拉布坦说:“两军阵前,各为其主,胜不足骄,败不足辱。朕知道你是蒙古族的英雄铁汉,也是位有正义感的青年勇士。朕一向怜借英雄,敬重好汉。今天,你虽然兵败被俘,但朕不杀你,你回去吧!”   策妄阿拉布坦愣住了;“什么……大汗,您不杀我,还要放我回去?”   康熙说道:“是的,朕不杀你,而且要放了你。你回去之后劝说你的部族们,不要再与朝廷为敌,也不要再跟着葛尔丹蛮干了。只要你们为朕在西域守着,朕决意既往不咎,对你们和其他蒙古的诸王公一视同仁。这次你亲眼看到了,一仗下来,双方死伤了几万人,他们都是血肉之躯,都有妻儿老小啊,这么多个家的脊梁骨散掉了,一将功成万骨枯,你不觉得这样自相残害,太凄惨了吗?”   康熙说得十分亲切,可也说得十分动情,策妄阿拉布坦听了放声大哭,叽里咕噜地用蒙语了说了一阵,然后向康熙皇上叩头,飞身上马,急驰而去,眨眼之间,消失在夜幕笼罩的草原上。   康熙目送他远去,然后转过身来,严厉地问道:“费扬古,你在西北设了大炮,也调去了兵力,可是为什么只调去了十门?如果我们的大炮再多点,如果提前在西北方向发起佯攻,以配合正面,葛尔丹能逃走吗?你身为中军,虑事不周,功败垂成,唉!叫朕怎么说你呢?” 第221章 刁蛮公主71   康熙的话还没说完,索额图已经老脸飞红, 心中一阵狂跳, 这事儿的罪魁祸首在他, 皇上还不知道,但是如果费扬古把他给捅出来, 以皇上的性格,恐怕他立刻就要受到严处。   可是,费扬古却没敢说, 他只是十分委屈地看了索额图一眼, 跪在康熙面前, 叩着头颤声答道:“奴才办差不力,放走了元凶巨恶, 罪该万死, 求皇上重重治罪。”   康熙说道:“算了, 错已铸成, 治你的罪又有什么用。这件事朕也有失算之处,不能全怪你一人。现在要赶快商议一下, 怎么迅速探明葛尔丹的行踪, 快马加鞭, 穷追到底,不把他擒拿到手,朕就不能安卧北京。”   索额图见到康熙, 竟然没有治费扬古的罪,心里一阵后悔, 刚才,他若是主动承认错误,说不定皇上也同样宽宏大量的将这件事情放过去。现在嘛,唯有等皇上消了气,或者是捉到了葛尔丹,他再慢慢的透点话请罪,把这一篇揭过。   这茫茫大漠,要找一队极少又着力隐藏的人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跑了葛尔丹,大家才觉得功败垂成。费扬古请求点兵三万,去搜寻葛尔丹的下落,并且愿意立下军令状,一年之内未能找到葛尔丹,愿意提头来见。只求康熙勿因此事在操劳,请他速速回京。   明珠等人也附和力劝,“皇上自亲征以来,日夜操劳,葛尔丹已经全军覆没,他跑不出多远就能被擒获,什么都比不上皇上的龙体安危重要,请皇上返京吧!”   康熙御驾亲征之后没有指挥过一场战役,反倒生了两场大病,又跑了元凶巨恶罪魁祸首,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安心回京去,说道:“你们不用再劝了,朕意已决,费扬古带着三万将士向北寻找葛尔丹,要日夜兼程赶到他的前面去,截住他的退路,而朕就带着两万中军深入漠北,继续追击葛尔丹,不亲手把他擒获,朕誓不还朝!”   索额图一直没敢说话,他一张口必然是“请罪”,或者是“击敌”,两样他都不愿意做,而且正心虚着,一说话就怕漏怯。但是现在看康熙都布置完了,也不能不问一句,“皇上,那奴才干点什么?”   康熙刚刚还没有注意到,可是一闲下来就发现索额图的不对劲,费扬古等人都情真意切地请罪以及要他回宫,可是这索额图之前他自请上前线击敌,现在功亏一篑,葛尔丹跑了,佟国刚死了,他竟然像没事人一样。他既不说一句请罪自责的话,也没有一点儿要代皇上出征追要的意思。   这容不得康熙不多想,这索额图恐怕是对自己有二心了,“你?你给朕留守大本营,负责调度军饷,要随时随地打听镇河阳古北路军的行踪,不可擅离职守,更不可延误军机,否则,那你就不能再包容你了。”   “是。”索额图听见皇上重点强调,不准擅离职守,这是警告他不许擅自回北京的意思。   京城中,太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自从去年入冬的那一场风寒开始,身体就越来越虚弱,入秋以来就已经是饮食不进了,建宁知道她的大限就在这几天了,所以每日都亲自送一些鱼汤来,她多少还能吃一点。   每次建宁都会说:“皇祖母再多吃一点儿吧。”   到了这个地步太皇太后说话仍然不糊涂,她心里清明着呢,她断断续续的说道:“我已经用了不少了,别的东西根本不能入口,还是你的手艺好啊,我怎么早没发现呢,早发现便能多享受两年。”   建宁解释说道:“太子小的时候挑食,我为了让他多吃一点,特地研究了一番厨艺。现在发现也不迟啊,皇祖母想再吃多少年都可以。”   太皇太后说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清楚吗,我没有多久好活了,只是唯一放心不下的是皇上啊!”   建宁说道:“皇祖母从小就最疼皇帝哥哥,大清国现在国泰民恩,万国来朝,皇上也是一位继往开来的仁圣之君,皇祖母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太皇太后看向一旁的宫女们,建宁于是对她们说的说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伺候。”   等殿内的宫女们接连退走,太皇太后这才感叹地说:“当皇帝命苦呀!虽然说他站在最高的位置,也是离地面最远的位置,高处不胜寒呐,他的大臣,妃子,儿子们哪个能对他一心一意,哪个会没有私心呢!他们爱着他的同时,也都在利用着皇上,也许每一句话都是有目的性的,所以他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啊!”   建宁不知道要如何接口,她确实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话只有太皇太后说得,她可说不得,就只能静听了。   太皇太后盯着她道:“但是我发现我错了,这么多年来,有一个人,几乎无欲无求,心里只有皇上,只会一心一意的对他好。”   建宁见太皇太后一直盯着她,不得不顺着她的话问:“您是说哪个?”   太皇太后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就是你呀!”   建宁有些诧异:“我?”   太皇太后柔声说:“你们兄妹俩呀,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长起来的,你们的心性脾气我最了解不过。你呢,是外柔内刚,心中自有一套行事的规矩,往往出人意表,又让人觉得理所当然。你皇帝哥哥呢,是外刚内柔,有时候对别人太过宽仁。从小就是我就最放心你们俩了。我早就看出来了,皇上他信重你,不对别人敞开的心扉,唯有对你没有防备,所以你要时时劝着皇上,帮扶着他。”   太皇太后叹了一口气说道:“皇祖母我没有多少天好活了,也许根本见不到他得胜归来,以后,你别忘了帮我告诉他,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皇帝。”   太皇太后这话说得很重啊,她一生见过好几任皇上,有她的丈夫皇太极,儿子顺治,也许年少的时候还见过清□□努尔哈赤,她说当今皇上是见过最好的皇帝,足以见得对他的评价,而康熙在位这些年的文治武功确实也当得起太皇太后的这番夸赞。   建宁正如她所言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相处久了,自然有感情,见到她如今油尽灯枯,今日又有回光返照之态,强忍着伤感道:“我会记得转告给他的,不过,我相信皇帝哥哥更愿意亲耳听到皇祖母的盛赞。”   太皇太后无奈的轻轻地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什么,她抓住建宁的手说道:“有几句话趁着我明白的时候得对你讲清楚。”   建宁坐在炕沿儿上,“您说吧,我听着呢,我一定句句都照办。”   太皇太后说:“这宫里看似太平,其实处处暗藏杀机呀。去年我叫内务府慎刑司的人,用毒酒处死了一个慈宁宫的宫女叫文慧的,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建宁说道:“我听说,她在老佛爷斋戒的时候,唱《小寡妇上坟》,被处死的。”   太皇太后道:“那是我叫他们那样说的……在她的房子里,搜出了一个桃木刻的青面鬼,那上面写着皇上的生辰八字,还用钉子钉着。”   建宁大吃一惊:“啊?!有这样的事儿?知道是谁的主使?”   魇镇之术自古有之,是一种流传已久的巫术行为,无论是宫廷或是民间,都有人利用它来加害他人。如果哪一户人家被用了“魇镇之术”,轻则家宅不宁,时有损伤或惹上官非;重则患上恶疾,遇上灾劫,孩童夭折,甚至会家破人亡,算得上是一种非常恶毒的诅咒。   且不说效果到底如何,每次宫廷中出现此物,必然要牵连无数人。最险恶的是使用这种招数害人之人的用心,得多么的恨康熙,宁信这些鬼神之说,也要为他施展这种邪术。这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   太皇太后说:“我命人把她全身都用烙铁烫了,她也没招。还有在太子宫里,也查出这样的桃木人儿,也是没找到事主。所以,我让张万强把那里的太监、宫女全都换了。这几件事,我没告诉皇上,怕他一上火,就要兴大狱,闹得天下震动。”   建宁说道:“我明白老祖宗的意思,这些阴私手段确实不适合皇上来处理,即便查出来一个主谋,也有可能是被栽赃嫁祸的替死鬼,到时候必然是宫闱不宁。”   太皇太后欣慰的点点头,建宁不愧是宫廷里长大的孩子,虽然无害人之心,但也不是不懂其中的弯绕,“邪不压正,这些鬼蜮伎俩,扳不倒皇上和大清的江山。可是,我这一去,无论什么事,都得他自己拿主意了,要是有个闪失,叫我怎么到地下去见列祖列宗呢……他聪明有余却忠厚太过,所以,三丫头啊,你要替我看着他呀!”   建宁自然是无有不应的,向她认真无比的保证道:“日后我一定像老祖宗一样,看顾着皇上,爱护着皇上,让他事事顺遂……”   太皇太后听着她的保证,欣慰的闭上了眼睛。   太皇太后薨逝,朝廷罢朝三日,宗室王公,文武百官,公主命妇们前来祭礼,因皇上在外征战未归,也无人敢发下旨意诏告天下,以免影响到皇上,更不敢写信告诉他,而无论如何,太皇太后也需在宫中停灵,等到皇上回宫之后再行出殡大礼。   建宁见这一切都有太子和几个大一些的阿哥们主持,总算有条不紊。   于是她把太子叫过来,对他说道:“胤礽,姑姑有事要处理,所以要离开一段日子,对外就说我病了,回畅春园将养去了。”   这个年代的人都不会随口说生病,就怕病气真的沾染上来,更不会这样说自己。太子见她这样说自己信手拈来,有些担忧的道:“姑姑,这个时候你要去哪儿?”   建宁说道:“有些问题比较严重,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所以非亲自去一趟不可。但是我不能告诉你具体原因,不是因为不相信你,而是此事事关重大,你不知道的话,就会少牵扯进来。”   太子是个十分通透的人,他见建宁这么说,自然不会再多问,“那我能替姑姑做点什么?”   建宁说道:“如果有人来畅春园见我,你帮我挡住驾就是了。”太子已经经过这么久了,一切事务处理的都很稳当,所以建宁才可以毫无顾忌的离开。   “对了,如果有什么不决之事,可以去找周培公商量,他能给你合理的建议。”   于是建宁带着墨菊和几个侍卫星夜兼程向西北方出发了。墨香早就拨给了太子使用,已经当上了毓庆宫的管事大姑姑。   原来康熙自己秘密布置的粮道没有告诉任何心腹大臣,但是仍需要管理,所以他把这一部分交给建宁。   建宁最近在调动粮食运往前线的时候发现了问题,觉得粮道受阻,反馈不出进度,一定是出了事。康熙正在西北用兵,几十万大军在寸草不生的荒漠,若是断粮,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为了排除心中的猜想,一探究竟,建宁也不得不亲自走一趟。   且说,因指挥失误,让已经全军覆没的葛尔丹逃窜出去之后,康熙皇上亲自率劲旅在正面追击,费扬古率北路军兼程疾驰,向西北方向包抄。几个月中,连连收复二连浩特等军事重镇,歼灭葛尔丹在那里的一万多名留守部队。八月中旬,两路清军在昭莫多会师,攻克了这座要塞。但葛尔丹已于十天之前就弃城逃走,去向不明。   从北京飞马传来的邸报中说,青海四部、新疆哈萨克都上表称臣,明确表示决不帮助葛尔丹,而且只要葛尔丹逃到那里,他们一定要协助擒拿归案。探子也有报告,罗刹国见葛尔丹兵败,也撕毁了与他的协议,不再支持他。   康熙得到这些情报真是又喜又忧。喜的是,葛尔丹如今已成为名副其实的丧家之犬;忧的是,他还与西藏达赖喇嘛有勾结。如果他跑到西藏去,与藏兵合起手来,重整旗鼓,再想消灭他可就费大事了。   于是,康熙召集费扬古等人前来,商议葛尔丹的去向,制定追截他的路线。昭莫多誓师之后,清军大队人马,在康熙的统率下,继续向草原深处进军。   越往前走,越是寒冷,草原上已经到处可见深秋的荒凉。枯草败叶,飞沙走石,打得人睁不开眼睛。一到夜晚,更是露寒霜冻,在帐篷中的军士们,个个冻得牙齿格格作响。而且越往前走,离后方越远,康熙多次催促索额图调运军粮,可迟迟就是运不到。勉强来到一点,对几万大军来说,也是杯水车薪,一到就光。   到了九月初,康熙的中军,只有三天的余粮了,可是离塔米尔却还有十天的路程。北路军飞扬古那里又传来急报,军中已经断粮!   康熙看了奏报,苦笑一下对身边的人说:“今儿个是九月初九,京师的人都是登高赋诗,赏菊品蟹,可他们却不知朕和几万将士,在这沙漠瀚海之中饿着肚子打仗。”   让他意外的是,延安榆林那的秘密存放的粮库,也应该有所调动才是,但是大军一直没收到那边调来的粮食。他想或许是他们走得太远,无法准确把握他们的位置,但是康熙的行军路线都是会发回朝廷,建宁应该看得到才是。   随着时间的推移,康熙决定让大军每天只吃一顿饭,无论如何要等来增援。他亲自去军营中鼓励大家,他们并不是没有粮食,只不过运送来得慢了一些。之前大军前往乌兰布通,所以先行的军粮都在乌兰布通那里,由索额图往康熙大军这边调配。   而康熙就和大家一起同饮同食。随军的大臣将军们死都不同意,他们宁可饿死,也不能让皇上饿肚子,但是康熙心意已决,就无可更改。   在所有人都饿得头昏眼花之时,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八天之后,康熙追上了葛尔丹的,在前面不远处发现了葛尔丹残部的营帐。葛尔丹当时有几百人突围,到现在累死饿死只剩下的二百余人。双方其实都饿的没有力气打仗,只稍一交手就鸣金收兵,康熙的军队这么多人呢,对葛尔丹举手可灭,也不怕他再次跑了。   但是没想到葛尔丹又出新招,他看准了风向,从自己的营帐开始,点了一把熊熊大火。那火借着风势,迅速向康熙这边的营帐扑来。   外面人喊马嘶,康熙出帐篷一看,顿时被那火海吓了一跳,立刻有人说道:“大火要烧过来了,快请皇上上马!我们弃营而去!”   但是人们心中也忐忑不安,不知道这是马跑得快还是火势来得快?但是无论如何不能让皇上有失,否则在场的人办死难辞其咎。   武丹已经不由分说,一把将康熙抱到马上去了,其他御前侍卫能立刻跟上。   康熙对慌了手脚的将领们大喝一声:“愣着干什么?命令全军全速撤退,有马的骑马,没马也得用跑的!所有物资一律都不要了!人命最要紧!”现在最重要的是人命,大军只能争分夺秒的撤走。   但是在入秋的茫茫大草原上,到处都是没有丝毫水分的枯枝败叶,星星之火尚可以燎原,更何况是人为点燃的数十丈远的一大片大火,这火每秒都在膨胀。仿佛顷刻间就吞噬了所有地上的可燃物,向四周蔓延。   就在烟气逼近,人都能感觉到,火离得越来越近越来越热的时候,前方竟然也有一些火苗。而且还有人,在一片似乎烧焦了的地方不行的向他们挥手呢。   众人只觉得到了前后交困的境地,前后都是火海,后面的火苗更旺,可是前面也无路可走啊!狡猾的葛尔丹在他们后方也留了人手,这是存心要把康熙皇上烧死在这里!   见他们放慢速度,焦急的建宁胯上马,奔向近前,别人只当那是刺客,就只等着皇上一声令下,举箭射杀。康熙却吃惊的大喊一声:“建宁!你怎么来了?”   跑得险些摔下马的明珠也不敢置信,定眼一看,跑近的人真的是远在宫中的建宁公主!   建宁到他们跟前,大声道:“跟我走,后面的火就要烧过来了!”   康熙不疑有他,几万大军也随之跟上。跑得近了,众人才发现,原来这边已经被他们特地放火烧出了一大片空地,这样大火过境时,没有了可以燃烧的东西,自然会调转方向,向四周扩散,而在被烧出空地中的人就有了一线生机。   他们之前看到的火苗就是沿着风向继续向前方烧过去的火,不过这与后方紧追他们不舍的火势不同,火越大,烧掉的野草越多,他们就越安全。   于是刚刚狼狈逃命的大军们安然地呆在这一大片空地中,眼看着那熊熊大火气势汹汹而来,又无可奈何而去,所有人便逃过这一劫,也顾不得地下都是烧黑的一大片,干脆坐了下去休息。   康熙激动的拉着建宁的手说:“幸亏你来了!不然在京城的那次分开,可能就是咱们的永别!”   有在草原生活常识的人应该知道,这大火一起,就算是把马跑死了,也没有用,马总有精疲力竭之时,而大火总会越烧越旺。就算没在草原生活过,只要仔细想一想,便知道这个道理。   所以康熙的心情不足以用激动来形容,他最危险的时候,需要帮助的时候,建宁总是会出现在他身边。这份他拼命压制着的感情总是越积越浓。   建宁露出一个笑容道:“说什么傻话,你是天子呀,自然能够逢凶化吉。听说皇上是天上的紫微星下凡,自有龙气护体,这人间的火怎么会伤得了你呢!”   康熙明知道她是在瞎说,只是这个时候能听到她说话,看到她的笑容,就比什么都满足了。   建宁想起了正事,说道:“对了,我这次来,还从榆林运来的一百万石粮食过来。还沿途带了一些别的物资,觉得你们可能有需要的,就都搜罗过来了。”她还斩杀了不少人,不过这些可以稍后再说。   康熙险些像毛头小子那样激动的跳起来,“什么,什么,你带了粮食?”康熙向四周一看,果然之前到这儿的有很多车物资,他只顾着死里逃生和见到建宁的喜悦,别的事情到是一时没留心,都没注意到。   明珠和军中将领们早就看到了,只不过看着皇上和公主说话不敢插口,但是他们已经一眼一眼的看向了那些大车,等到公主殿下亲自说出口,简直如同听到了天籁之音。 第222章 刁蛮公主72   本来大家刚逃出火海都心有余悸,又有些沮丧, 因为这这一场大火, 把所有军中补给都烧光了。本来就只剩明天一顿的口粮, 现在一无所有,就要等着饿死了, 就算不饿死,在寒冷的秋夜,没有了帐篷也可能会冻死。   但是建宁不是只身前来的, 她把能想到的物资都带到了, 正是他们当前急需的。若是没有驾运粮车的那些府兵们帮忙四处点火, 哪能在看到前方火势不好的情况下,就烧出这么大一片可供所有人避难的空地呢!   听说大军的粮食终于到了, 而且至少够吃两个月, 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不用害怕憋屈的饿死在这草原上。   炊事兵立刻埋锅做饭, 四周已经渐渐远去的大火,全当是为他们在放烟火。   在略做休整之后, 康熙立刻派人给费扬古的大军送粮, 粮道已经被建宁打通, 之后还会有源源不断的粮食和物资送过来。同时派人去搜寻葛尔丹的下落。   这下葛尔丹没有那么幸运了,一天之内重新被追上并包围,他想那么大的大火都烧不死康熙, 看来真是天都助他。本来葛尔丹打算吞金自尽,结束他这前半生风光无限, 临死却如丧家之犬被追杀了足足一年多的悲惨命运。   但是听说大清的建宁公主来了,葛尔丹走出帐篷,看也不看周围密密麻麻对着自己的利箭,直直的看向对面,果然康熙旁边有一个与他并驾齐驱的女子,正式建宁三公主。   葛尔丹状若疯癫:“康熙,你赢了,我输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康熙冷冷的看着他:“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若是你肯安分守己的呆在准噶尔做一个部落首领,朕也不会拿你怎样,可是你偏偏贪心不足,出兵东征,还以为朕的北京城,是你们蒙古人的元大都呢!觊觎了不该觊觎的东西,就应该付出代价!”   葛尔丹满不在乎的说道:“你说不该觊觎的东西是皇位吗?我看不只是我,以后会有更多人要抢你屁股底下的龙椅,谁不想做九五至尊,谁愿意居于人下,如果你在我的位置,康熙,你也不会选择安分守己的!”   康熙冷冷道:“没有这个假设,朕生下来就是天子。”   葛尔丹虽然在跟康熙对话,但是眼睛却直直盯着建宁,距离上次在盛京见面已经好几年过去,她的美貌丝毫不减,反倒更加明艳动人,就好似受到上天的特别眷顾一样。   建宁觉得既然来了,就该做做样子,冷声问道:“是你杀了乌尔衮?”   葛尔丹好像很高兴建宁同他说话,“不错,是我杀了他!他何德何能,怎么能娶到最美丽的公主殿下。你要为他报仇吗?能死在你手里,我就算死也无憾了!”   有句话叫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在什么时候,对任何身份地位的人都适用。葛尔丹姬妾无数,但是能让他上心的几乎没有,心心念念唯一一个就是对他不屑一顾的建宁公主,也许早在第一次见到她杀桑结的利落身姿时,就已经沦陷了。   建宁觉得葛尔丹倒是挺识时务,她正有此意,亲手了结他。   康熙却冷笑喝道:“做梦!”他不等建宁去摸箭袋,已经一挥手发令:“葛尔丹乱臣贼子死不足惜,放箭!”顿时己方阵营万箭齐发,把葛尔丹扎成了筛子。   葛尔丹手下的几十人见他已死,就想逃也没有门路,唯有跪地投降,自然有人会去接管他们,这点小事,用不着康熙操心。   建宁抬眼望康熙:“皇帝哥哥,你怎么不让我亲手杀他,替乌尔衮报仇?”她眼中略有责备之色,乌尔衮毕竟曾是她的未婚夫,葛尔丹反正是无论如何都要死的,如果她今天给乌尔衮报了仇,也算是有始有终,对外也好有个交代。   康熙面无表情,冷冷地回身:“葛尔丹的血怎么配脏了你的手……女孩子不要喊打喊杀的。”   建宁一怔,这才想起有些事情忘了汇报。康熙看似若无其事,其实正用余光正在偷偷观察她,见她没能报仇没有不悦之色,又不太对劲儿的发起呆。“怎么了?”   建宁这才不情不愿地说道:“忘了告诉你,来的路上我斩杀六名官员,恐怕弹劾我的折子马上就要到了,皇帝哥哥刚说过不要喊打喊杀,恐怕得下一次再遵从了。”   康熙挑眉道:“六名官员,叫什么名字,他们都干了什么?”   建宁说道:“其中一个是甘陕总督葛礼,其他人我没问他们叫什么。”   一直在一旁侍候圣驾的明珠一惊,不可置信的看了看三公主,葛礼死了?!他合伙索额图与明珠斗了这么多年,明珠做梦都是希望他们倒大霉,恨不得他们病死或者是意外死了一了百了,但是这一下忽然成了真,明珠竟然十分不敢置信,索额图知道了吗,他会是何种反应?三公主这娇滴滴的样子,到底是怎么杀了葛礼的?对了!常年在宫中只见到三公主盛装打扮的样子,就忘了她当年能在围场大杀四方了。   康熙皇帝也犯难地皱起了眉头,葛礼是皇亲,与在上书房的佟国维,战死的佟国纲一样,都算得上是国舅,这些年来葛礼多受器重,做了好几十年的封疆大吏,谁能想到他在今日翻船,被建宁给收拾了!   过了半晌,康熙才问道:“为什么要杀他?”   建宁才气愤地说道:“他阻碍我调粮!就是察觉到粮道不通我才出京的,到了延安,发现他扣发甘陕运往北路军的军粮,他说榆林粮库的存粮已经分发给难民了,我亲自去察看,库中尚有存粮百余万石,这几个官员竟然左推右诿,说是无马无车,不能调运。我为了立威,让众人都听我的配合调粮,这才下了杀手。”   否则她一个无官职的公主,连钦差都算不上,怎么可能调配得动有心想作对的葛礼一帮人呢!她当时也真是急了,不知道前线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只想快点解决,所以就用了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干脆把反对声最大,顶子最红的几个通通除掉,剩下的人都老实了。   康熙一边听,也一边觉得怒气勃发,他这个皇上在西北险些被饿死,原来就是他们这些奴才们不作为,而且这其中说不定还有什么猫腻!   康熙说道:“他作为一省总督,却不明国家法典,只一条以下犯上,就够治他的罪了,他死不足惜,你不用在意了这件案子,朕会让人去查明了结。”他知道建宁匆匆而来,根本没有时间善后,康熙看了看明珠,说道:“葛尔丹也死了,仗也打完了,朕该启程还朝,这件事就由你去办吧。”   明珠即刻下跪接旨道:“奴才一定不辱使命!严厉查处那些胆敢延误军机,陷皇上于险境,且对公主不敬,以下犯上的人!”   康熙满意地点了点头,让明珠下去准备,与建宁步入御用的帐篷内,问建宁道:“他手下亲兵如林,扈从如云,你一个人怎么能杀他的?没受伤吧?!”   明珠接了一份美差,心里喜滋滋的,听到皇上与三公主的对话,不由苦笑,心想唯有皇上关心则乱,任谁都看得出来,三公主好的很呢,根本不像受伤好不好!   三公主一剑杀了老对头葛礼,算是帮了他明珠一个大忙。可是也从侧面反映了,虽然三公主从小待太子最为亲厚,索额图和葛礼他们一伙又是打着太子的旗号,但是三公主明显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朝廷一品大员,当朝皇亲说杀就能杀了,没有半分犹豫和惋惜,足以见得三公主并不是拥护太子上位那伙儿的,或者说,她唯一忠心的是皇上。   这样明珠不由得想起朝廷里周培公,张廷玉,陈廷敬他们那伙人,从来都是油盐不进,也从来都是在众皇子之中不偏不倚,无论是太子,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都不得道他们巴结,也最难结交,这些人仿佛一点也不在乎后继之君是谁一样。   但是现在想想,明珠不由得有些羡慕了,只有这样只忠于皇上的臣子,在皇上眼中才是最值得信赖的吧。比如三公主,杀了葛礼,皇上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好像很高兴的样子――明珠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自然偶尔猜得出康熙面无表情之下的表情。   康熙之所以把明珠带来战场,明知道他不会打仗,只能随军侍驾,帮着起草个文书,但是他当初带了索额图,就不能把明珠也留在京里,不怕别的,就怕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明珠暗地里给太子下绊子。储君年幼,又怎么会是叶茂根深,老谋深算的明珠的对手。   如今既然葛礼那边出了事情,就让明珠去查,反倒让他有了用武之地。   至于对葛尔丹残部的仗也不用再打了。策妄阿拉布坦回到准噶尔之后,重整葛尔丹留下的部落们,劝说他们不要继续与大清为敌。他本来就觉得葛尔丹的反叛不会是大清的对手,只会让准噶尔陷入连年征战的境地。如今葛尔丹最骄傲的那支部队已经全军覆没。又有消息传回,说葛尔丹已经被康熙逮住杀死。   策妄阿拉布坦于是率领着几个部落的首领,他们都赤着上身,身上绑着荆条,身后还有一千多衣衫不整的蒙古士兵,来到康熙的营帐前,自绑请降来了,为了葛尔丹的决策失误,以赎准噶尔的罪过。   康熙替他们松绑,并好言抚慰。中路军、北路军合兵一处,正好,后方又送来了三百万石军粮和犒军的猪羊美酒。   康熙皇上下旨,清军与降兵们一齐庆贺。还当场传旨,西蒙诸王各守藩地,为大清国当好西部屏障,守好西域,让满蒙汉人民世代友好,和睦共处。   策妄阿拉布坦和准噶尔的首领们见康熙如此仁德、大度,感激得涕泪交流。席间虽没有山珍海味,却洋溢着民族团结的热烈气氛。   费扬古也有几分醉意。他心潮澎湃地来到皇上身旁:“主子,这些天来,万里跋涉,圣心操劳,皇上瘦多了,虽说我们胜了,可是让主子受这么多的罪,吃这么大的苦,奴才心里……”说着,说着,竟然失声痛哭起来。   康熙上前一把拉起了费扬古:“哎,你这是怎么了?胜利了,我们都应该高兴。朕是受了点苦,也挨了几天饿,可你们呢?吃的苦,受的罪,不是比朕更多吗?朕知道为了接济我们,北路军勒紧腰带,甚至饿死了一千多名将士!策妄阿拉布坦他们也没少吃苦,这些,今天都不要再说了。你也瘦得不成个模样,刚才朕差点认不出来你了。回京之后,朕给你三个月的假,朕还要好好封赏你呢!”   费扬古叩头谢恩,眼睛飞快的往建宁公主那一席正给建宁布菜的墨菊看了一眼。   墨菊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没抬眼就知道是谁投过来的目光,脸颊不由得有些绯红。   建宁将他们的情形看在眼里,费扬古这块木头,这么好的时机都不把握,看来,还得有人推他一把。说道,“皇帝哥哥,我看什么样的封赏都比不上合人心意重要,费扬古将军立了大功,迟早都要赏,不如让他有什么想要的自己提吧。”   康熙还有些不明所以,心道:这升职和封爵是自己能提的?费扬古他就算是有心也不敢啊!康熙刚要开口跟她解释,谁知道费扬古一听到建宁公主如此提议,就激动得顾不得那么许多了,不敢置信地道:“奴才真的可以自己提?”   康熙看出他的情况有些不寻常,也想听听他有什么要求,就说道:“费扬古,有什么要求你说吧,朕完成你的心愿!”   费扬古铁铮铮的汉子,被漠北的风沙将肌肤吹成了古铜色,脸颊烧得通红也只能让人看出微微泛红,他吭吭哧哧的说道:“那奴才……请皇上为奴才和……墨菊姑娘赐婚。”   墨菊一听这话,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要退至一边,建宁把她拉住了,安抚的说道:“这种事情就应当是他费扬古开口,你就安心的坐着。咱们虽为主仆,情分却深,我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好归宿。”   墨菊张了张口,她知道费扬古对她的印象不错,之前有过几次接触。但是她的心思都放在照顾主子上,真的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离开啊。   康熙朗笑道:“原来是求朕赐婚,这个婚朕可以赐,但是也得问问墨菊同不同意?”   墨菊这下没法安坐了,跪到康熙面前说道:“奴婢不同意!”   费扬古也知道今天贸然求皇上赐婚是有些唐突了,但是他以为墨菊多少对自己也有些情意,没想到她拒绝得这么干脆,大汉费扬古已经伤心得当场傻住了。   康熙诧异道:“哦?为什么?”难道这两人并非是两情相悦,而是费扬古一头热?   墨菊叩头道:“奴婢舍不得主子,奴婢愿意一生伺候主子。”   建宁怎会不知墨菊的心思,走过来扶起她,说道:“傻姑娘,我这里还会缺人用吗,最重要是你喜不喜欢他,愿不愿意嫁去给他为妻,如果你觉得他这个人不错,就别错过了。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啊。你若是舍不得,还是随时可以递牌子进宫来见我呀。”   墨菊听了主子的话,眼露挣扎。建宁不愿意让自己身边人孤独终老,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已经替她答应下来。   康熙这下也明白了,觉得墨菊对费扬古并非没有情义。自然得帮一帮自己的得力干将,当场宣布赐婚。   战争结束了,还有大将军被皇上赐婚,气氛瞬间达到了喜悦的高潮,草原上回荡着阵阵“万岁、万万岁”的欢呼声。   阳春四月,胜利班师的车驾回到了北京。从沙漠瀚海的蒙古回到这鸟语花香的京都,这支九死一生的军队,真有恍如隔世的感慨。   返程中,在甘陕交界,渡过黄河时,康熙皇上突然发现,两岸碧草葱绿,一片生机。   建宁用手捧起一捧黄河水来,“皇帝哥哥!你看这水!”在那年黄河决口最严重的时候他们曾经到开封视察河堤,印象最深的是黄河的水总是裹杂着泥沙,浑浊不堪。   而现在建宁手中的水,虽然不是清澈见底,但是竟然能透过那一捧水还看得到她的指纹。   康熙也学着她的样子,掬了一捧水到手心,同样的看得分明!他心中不由得一阵激动,“啊,黄河变清了!几千年来,世世代代,梦寐以求的,海晏河情,天下升平的景象,今天终于在咱们手里实现了!靳辅、陈潢他们是朕的有功之臣啊!”   建宁说道:“我离京时,邸报上说,当初两河总督靳辅他们制定的三期工程已经全部完工,成效也显现出来,今年春汛没有一处决口,皇帝哥哥这次回去应该正好赶得上他们回京述职。”   康熙大手一挥,说道:“好!朕正要好好奖赏他们,重用他们!”要知道天下的大江大河,可不只是黄河和淮河,别的河道也需要整治,他们有这治水之才,康熙岂能会不重用!   皇上亲征西域,凯旋而归的消息使整个京城都轰动了。从北京城到居庸关的大道上,都修成了水泥路面,每日洒扫,整洁如新,让皇上的车架顺顺利利没有颠簸的回京。   太子率文武百官,王公大臣一直迎出了三十里,不过仪仗并不是采用黄绸和松柏搭成的凯旋门,也没有绵绣装饰,没有红毡铺地,而是一片素净苍凉的白色,接驾的人们也是个个都穿着一身白。   康熙远远的看到那一片白,就觉得心里咯噔一下,他转头看建宁,建宁这个时候也不得不说了,“……老祖宗与世长辞了。”   于是双方汇合,来不及寒暄,康熙也未下马,御驾就迅速动身回宫。   对这位一直辅佐康熙的祖母,康熙也是很有感情的,骤然听到她已离世,康熙如何能不伤心,他见建宁还没有见到太子他们就知道怎么回事儿,那明显太皇太后早就去世了!单是瞒着他的!   康熙质问道:“为什么之前送往西北的信中没有说?为什么你不告诉朕?”   建宁垂头道:“老祖宗生病时不准任何人给你透露风声,怕皇上在前线心神不宁……”至于后来她一直没说,自然也是没找到机会,也怕影响他取胜的心情,反正只要一入京就会知道,晚一天知道晚一天伤心。   康熙很想向她发火,但是他对她又向来是有火发不出,而且当着这么多的人,他不会让建宁挨骂没面子。   于是,太子就承担了他大部分的怒火,隐瞒不报太皇太后的病情和死讯,被康熙斥责了一顿。   太子没有分辨,这种时候他选择乖乖的认错。   康熙岂会不知他们对待自己的用心,不过人伤心难过的时候总是对着自己最亲近的人发牢骚罢了,难道指望他现在抓个大臣来骂吗,那他不成了暴君了吗!   建宁和太子都理解他,太子也不觉得委屈,知道老祖宗死了,他皇阿玛要伤心好一段日子。   但是皇上这种态度也容易让人误会,竟然一回京就对太子脸色不好!一旁的大阿哥等人相互对视一眼,觉得皇上当众责骂太子,乃是太子将要失去圣心的表现,不由得心中暗喜。朝中那些见风使舵的大臣也各有心思。   康熙回到宫中,往常太皇太后的寝宫慈宁宫如今已改为梓宫。从上到下,一色的白纸裱糊,灵幔高悬,香烟缭绕。王爷、贝勒、贝子、长公主、福晋、公夫人、一二品的诰命夫人,以及各宫的贵妃、嫔妃,六岁以上的皇子,黑压压地跪满了整个慈宁宫大院,一个个哭得眼泡红肿,面色腊黄。   康熙皇上和太子胤礽麻衣白冠,跪伏在灵床前面举哀。   周培公,佟国维,熊赐履、张廷玉等几位大臣进来,一齐向卧在灵床上的太皇太后行了大礼,失声痛哭。还有两位上书房大臣没来,明珠被派往陕甘未归,至于索额图为什么没来,皇上已经发话让他在家中反省,不想见他。   刚刚止停了眼泪的康熙见此场面,又触动了满腹的悲怆,大声号啕起来。一时间殿内殿外一片哭声,直冲霄汉、真可称得起是惊天动地。   熊赐履到底是老成稳重,他知道,这样哭下去是不行的。外有国家大政,内有太皇太后的丧礼,多少事都需要皇上拿主意。他强忍住悲痛止住哭泣,膝行到康熙面前:“圣上,太皇太后仙逝,乃国家之大不幸。臣深知皇上心中的悲痛,望皇上善自珍重,节哀顺变。况且,太皇太后的后事,也需要皇上拿个主意,早做安排呀。”   康熙早已哭得昏昏沉沉了,听了熊赐履这话,勉强抬起头来,泣声不止地说:“这有什么难办的?居丧守制,庐墓三年,自古皆是如此,而且非如此,不能聊尽人子之心。”   皇上这是一上来就闹拧歪了!皇上要守墓三年,三年之中,国家无君,那还得了! 第223章 刁蛮公主73   几个大臣想劝,可是在这灵前又跪又哭的, 又都是哭丧的人, 乱糟糟的, 也不是劝说的地方。   建宁让侍卫武丹他们将康熙架到灵床一旁去坐着,好方便让大臣们劝说他。   熊赐履说道:“皇上, 周礼有云,天子居丧与普通人不同,应取三九之数, 就是三九二十七月, 自古如此, 请皇上明察。”   佟国维刚进上书房不久,还是比较保守, 不太提出自己的意见, 觉得熊赐履的说法有理有据, 最不会出错, 而且这要比皇上自己定的三年要少,所以赞同熊赐履的说法。   周培公想了想觉得二十七个月, 也是两年多了, 国家怎可这么久没有皇上主持, 那不是要乱了纲纪吗,说道:“依臣之见,天子确与普通人不同, 九为极数,天子居丧九个月足以表达哀痛。”   此时康熙头昏脑胀, 想的都是如何为太皇太后尽孝的事儿,几个大臣的两种说法,他一时到难以判断谁的更好,抬眼看到建宁,她正在殿中操持众人,天黑了,殿内到处都是灯烛,白幡,灵幔,沾上一星半点儿的便是事故,所以她正在派人清查,将两者移开足够的距离。   康熙见他忙前忙后的,便把她叫过来,让几个大臣把事情再说一遍,让她跟着参谋参谋。   建宁听过了之后,沉默片刻,说道:“我觉得,不论是周礼还是古制,说天子居丧与普通人不同,其本意在于礼丧和心丧的不同。礼丧指守制的礼数多少,时间长短,而心丧则是心中对仙逝者的怀念,对逝者最诚挚的悼念。天子身兼一国,职责太重,每一时辰,每一刻,都要处决无数大事,所以天子应首重心丧,次中礼数。不如在三年之内,皇帝哥哥每日瞻仰老祖宗的遗像,心怀悲戚与思念,诚心悼念,至于礼数上的守制二十七个月,可以以日代月,便是居丧庐墓二十七日。这样就全了礼数,不负天下重望。”   康熙摇头说道:“不行,不行,二十七日也太少了。”   建宁说道:“不是二十七日,是二十七月,是以日代月。”   康熙这下不说话了。大臣们都有些听傻了,又暗暗佩服建宁能想出这么一个方法来。   周培公说道:“奴才觉得公主此方法正合适,首重心丧,次重礼丧,以日代月。礼丧也符合周礼,心丧三年,又全了皇上对老祖宗的一片拳拳敬慕怀念之心。我想老祖宗在天有灵,也希望看到这样。”   于是这件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接下来是商量给太皇太后上谥号,以及给太皇太后和太宗皇帝昭陵合葬事宜。   太皇太后仙逝一事,算得上是国丧,忙坏了京城里的百官,他们的家眷诰命们在这二十七日内也要每日到宫中祭奠,且京城内外禁宴乐。   每家都很忙,唯独闲坏了索额图,他的家眷们知道老爷收到皇上让其闭门思过的命令,所以太皇太后的祭奠他们一家人都不需要去。这非但没让他们觉得轻松,反而十分不安。别人家都去,就他们家不去,还不知道这期间,茶余饭后的要被别人怎么说呢!   最忐忑的当数索额图,他不知道到底哪件事情触了皇上的逆鳞,要说他做下的事情东窗事发了,那他更猜不到到底是哪一件!正是因为这么多年的国相做下来,手中权力滔天,认真算起来,有多少事都是铤而走险,一旦被皇上发现一定会惩处的重罪!正所谓虱子多了不痒,抱着侥幸的心理,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无法挽回的地步。   所以索额图比谁都希望太子早日登基。太子毕竟是他的亲外孙,太子登基之后他的权力滔天,地位稳固不说,就算是有什么事情牵连出来看在自己亲娘是他女儿的面子上,有什么事情也能大事化小既往不咎。   但是,索额图回京后才发现,自己的几个得力幕僚,竟然惹怒了太子,已经被太子下了大狱。他一问下人才知道,这几人为了巴结太子,在康熙重病的时候做了龙袍龙冠给太子送去。他们没想到太子一听说皇上重病就已经飞速奔往前线侍驾,等康熙康复回到京城就看到这种东西自然是十分震怒。当即就把人扣押了。   自从索额图回来之后,就没有一个同僚敢登门。索额图想打听一下外面的情况,他自己自然不敢擅自出门,派了管家前去,力度又都不够,每到一家都说:他们家的老爷夫人都正忙着太皇太后的后事,暂时没有时间接待,客客气气的都给请了出来。   索额图手下的门生故吏多众很,虽然心里都七上八下的,但是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敢来上门接触他,就怕他犯了什么大错,皇上对索额图若是失了圣心,这个时候谁上门,不是就要牵连其中,成了共犯了吗!   对于西北用兵的事,康熙也陷入了沉思,出京之前,他曾连下几道密旨,要北方各省的督军、官员,全力以赴地支援费扬古,不准擅自挪用军粮,贻误战机。葛礼如何如此大胆,竟敢阻拦军粮北运!延安、榆林等地的粮库,是设置的西征专用的秘密存粮所,除建宁之外,没有别人知道,葛礼又从哪里探到了这个秘密?他当然不会以为是建宁泄露的!而且,科尔沁郡王曾奉密召,准备了六千辆粮车,可是索额图却一概不用,只用马和骆驼,万里运粮,这又是为什么呢?   想到这里,康熙不禁打了个寒战。费扬古的北路军就有一千多人饿死,如果建宁未到,到了第二天,他们中军就一粒米都没有了!那种情况,别说是去追击葛尔丹,就是走出大漠都没有力气,说不定西北大漠真的成了他康熙的埋骨之地。   接到太皇太后薨逝的消息,明珠迅速办完差,马不停蹄的从甘陕回京了,他这趟差事办得漂漂亮亮的。葛礼贪婪无厌,虐吏害民,贪污受贿的罪证确凿无误。三公主杀了他,不过是代天子行事,斩杀贪官污吏,为民除害。   明珠还密奏康熙,说在皇上西征期间,索额图的人曾经来找过葛礼,但是他们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也没留下证据。   明珠叩首含泪禀报道:“皇上!皇上在西北之时是何等惊险,奴才是从头到尾身历其中,奴才斗胆猜想,是有人想把皇上饿死在草原上啊!”   “什么?!”康熙惊疑不定,虽然他也有所猜测,但是这句话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还是觉得惊心动魄!   明珠说道:“主子您想啊,河北、山东有那么多的库粮,是谁下令全部调到乌兰布通的东线去的!东蒙古的骏马成千上万,又是谁只派了一千匹马来西线运粮!乌兰布通之战,皇上布置得如天罗地网一般,怎么就会走漏了元凶巨恶!费扬古一代名将,怎么会被人诈降,出此疏漏?!……这几件事连在一起,不能不发人深思啊!如果没有人从中作梗弄鬼,怎么会有皇上这次万里之行……”   康熙厉声说道:“够了!你别说了,是不是没有证据?”明珠这些问题只只的是索额图,这不言自明,但是他也不能仅听明珠的一面之词。   明珠委委屈屈的说道:“奴才现在还没有证据,如果皇上交给奴才去查,奴才必然查个水落石出!给皇上一个交代!”   此刻,康熙心潮起伏,明珠之言不无道理,往事历历在目,也不容他不疑。康熙的心中若明若暗地已经有了打算,说道:“你这次办差辛苦,也累了,你先下去吧。”   明珠见皇上的态度不明,也不再坚持,索额图有了这次,被皇上怀疑弑君的污点,他就再也别想翻身起来了!想到这儿,心中暗喜的明珠,脸上已经换上了哀戚之色,“奴才为君分忧,不敢言累,奴才这就去给老祖宗的灵柩磕头。”   康熙挥挥手:“去吧。”   孝期一过,康熙照常上朝,却发现太子最近似乎是越来越吃力,而且总有人拿他的表现与大皇子等人做对比。虽然话没有明说,但是处处透露着的意思都是――太子没有真才实干,之前办成的那些事儿,都是索额图替他撑起来的,现在索额图闭门思过,太子的真实能力就显现出来了。   一件两件事放在一起或许还是巧合,可是这事情多了,康熙就察觉出来不对劲了。这时还有人上奏说:太子不悌兄弟,在皇上西征期间,太子对众皇子们过于严厉,甚至还动过手。   康熙叫来号称可能是被动过手的十阿哥,“胤,说说吧,朕不在的时候,太子管教你们很严厉吗?”   十皇子是由贵妃钮祜禄氏所生,他外祖当年四大辅政大臣之一的遏必隆,现在仍然在朝中担当要职。后宫的孩子因母妃身份不同,所以生来也是有高有低。十阿哥因条件优渥,向来是个小霸王,又不爱学习,只最爱玩耍,别的皇子们都没敢逃过课,就他敢逃,连上书房的师傅都觉得头疼。   不过对向来管着他们的太子,胤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怨气,大声说道:“皇阿玛不在京的时候,二哥管我们严的很!他每天都去上书房!”这种紧迫盯人,简直让人喘不上气儿来!康熙在京的时候,胤还找机会不去读书呢。看到康熙去了西北,要整整一年多不回,十阿哥可算是放羊了,以为可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去上书房终于可以做做样子了。   但是没想到,太子等皇上一走,就打破了他这个心愿。让胤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一个领导一个管理办法!康熙还只是偶尔去上书房抽查皇子的功课,胤这个学习不好的差生,怎么能受得了,胤礽他天天去检查呢!   十阿哥以为这样诉苦,能得到皇阿玛共鸣,谁知道康熙正在暗自点头。   康熙说道:“严抓你们的功课是朕的意思,太子不会怠慢,他每天监国理政,还要去上书房,可见对你们很是上心。那朕问你,你二哥他打过你吗?”   十阿哥天不怕地不怕,还是很怕康熙的。这个时候胤怎敢不说实话,只好实话实说道:“没打。”   康熙对自己的十几个儿子也是有所了解的,就这个小霸王,若真是挨了太子的打,早就炸毛了。还能不跑到他面前来告状?   康熙问道:“那御史怎么会参奏,太子对他的小兄弟动手,你给朕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胤见皇上越问越详细,只能吭吭哧哧的把原因说了:原来那天他实在是被那些只知让背书的老夫子们烦怕了,跑出去玩儿,而且还上了树。谁知道太子经过御花园,胤一见他就像见到了教导主任,脚一滑就跌下树了,摔了个鼻青脸肿!因为那天只有他和自己的哈哈珠子跟着,等到回去之后,别人就在传:十阿哥太淘气又逃课,太子把他给揍了。   胤不幸被太子抓包,跌的哪儿哪儿都疼,而且还鼻青脸肿,丢了好几天的人。自然不会替他解释。所以别人一看,连十阿哥都默认,更加深信不疑。十阿哥才意识到这件事都传开了,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恶劣影响,还想着能为太子添堵,心里还挺美滋滋的。但是这次康熙问起此事,他可不能含糊不清了,将实话和盘托出。   康熙之前还是和风细雨的慈父,下一秒就变了脸,横眉竖目道:“你就这么任由别人冤枉你二哥?你还有没有良心了?他对你们严厉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在你们那些小萝卜头面前立威吗?还不是为了你好!”   胤梗着脖子,在他眼中看来,太子还真就是为了在他们面前地位,所以才天天都逼着他们做好功课的。不过皇上一发怒,胤就怂了,当然不敢把这话说出口。   放弃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给我回去好好反省反省!还有,传旨!给长春宫钮钴禄贵妃,申斥她管教不严!以至于十阿哥顽劣至此,让她从此严加管教胤,把《弟子规》罚抄一百遍,不学会什么叫礼仪廉耻,不准他踏出宫门一步!”   太子严格遵守康熙走前的嘱咐,康熙让他看护好众兄弟,但是对他们不可过于严厉,偏偏有人在这上面做文章。   康熙有些心烦意乱的想,有一句话叫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打发走了泫然欲泣的小胤,康熙又让人传太子进来。   太子早就在外面等着了,他眼看着灰头土脸的小十出去,连一向纵容的幼子都挨了批评,由此可见康熙的心情应该不会太好,不过不论他的心情好与不好,胤礽这个时候觐见,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胤礽一见面,就跪地向康熙请罪。   康熙目光沉沉的看着他,“你请的是哪一门子罪?”这话中之音,似乎太子应该为好几件事情请罪一样。   胤礽有一些微微的紧张,将太医院的徐太医狂言妄语,擅自猜度皇上病情,蛊惑人心,以及他刚从西北回京就发现有人给他送龙袍之事说了。   胤礽没敢抬头也猜得到,皇上的脸色肯定会黑得很难看。擅自制作龙袍了,那是逆谋之罪!都可以诛九族了!更别说把这东西送给当今的太子了。   无论做这件事的人当初是何居心,是巴结,讨好,还是栽赃陷害,结果都是够刁毒的。无论接与不接,只要送龙袍的人有了这个行为,对太子来讲这根本都是一个烫手山芋。太子如果聪明的话,这件事儿应该死死地捂着,毁尸灭迹。   因为这事儿被皇上之后,心中不可能没有刺,自己定下的储君竟然觊觎本该未来属于他的皇位,这是盼着当今皇上早死啊!   但是胤礽出人意表的,会选择向康熙坦承。他时刻不忘告诉自己,对皇阿玛必须要真诚。有些事情在皇上面前可以瞒而不说,但是却不能说假话。这是建宁姑姑从小就教导他的。   胤礽说道:“在儿臣看来,那一件所谓的龙袍代表不了什么。儿臣听姑姑说过,当初吴三桂穷途末路要称帝的时候,也穿过一件龙袍。不过因为条件简陋,穿的是唱戏的戏服。在儿臣看来,那两件没有什么区别。皇阿玛宽宏大量,无需在意。”而太子他未来是要继承真正的皇位的,这点骄傲岂会没有。岂会被一件戏服冲昏头。   听他这么说,康熙的眼中染上点暖意,问道:“对于那些人,你都是怎么处置的?”   胤礽说道:“儿臣将他们移交刑部,请刑部主审,结果等候皇阿玛回京发落。”   康熙闭了闭眼说道,“可是刑部并没有开审,而且他们都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胤礽一惊,他明显还没有得到消息,不借助索额图已经成型的力量,靠他自己经营,自然不会比康熙先收到的消息。   在康熙看来,太子还是太过仁弱了,于是借机教导道:“胤礽,有些事情你不必非得等到皇阿玛回来,你是储君,已经负有监国之责,在那段时间自然大事小事都可以决断,如果当时就审理的话,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悬案。”虽说是“悬案”,但是幕后之人康熙大概心中有数,总跑不了那几个。   胤礽这下脸色有些泛白了,“儿臣处事不周,请皇阿玛责罚!”   康熙感叹道:“你呀,还是太过心软。有些流言蜚语,更不能任其发展,在刚有苗头的时候,就应该掐灭!”他说的是有关胤的事。   胤礽道:“皇阿玛教训的是,儿臣谨遵皇阿玛教诲!”   “你下去吧。”仁弱就仁弱吧,总比冷血无情,六亲不认的好,性格的坚韧可以慢慢锻炼。康熙的子嗣众多,太子如此心性,反倒不用担心日后他们手足相残。   大殿内只剩康熙一个人,他的脑中转个不停,本来打算回京之后就收拾索额图,但是现在看来,没有索额图保驾护航,太子也要焦头烂额。索明党争已经持续了很多年,早就习惯相互攻讦。太子还是太嫩了,如果这个朝廷上没有索额图,只有明珠,对太子来讲将大大不利。   于是康熙决定不先收拾索额图了,而是另外想了一个办法。是那个弹劾胤礽打了小皇子的御史给了康熙灵感。他打算重开“风闻言事”。   “风闻言事”是前朝就有的一个政策,在顺治三年时因为影响朝中风气被废除。就是朝中的官员可以随意弹劾别人,不受官阶大小的限制,也不必举证,查实之后发现是误伤,这个弹劾举报的人也不会受到处罚。也就是说,可以听风就是雨,听到一点传闻,就可以用来弹劾别人,而这个查实的步骤,由朝廷来完成。   建宁听到了他这个打算,说道,“可是这样一来,你会听到很多不实之言。”   康熙说道:“那没有关系,就让下面的人去查真假,大家都有事可做。老祖宗在世时曾经说过,这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折子。朕倒是想看看,平时折子上大多是粉饰太平,现在风闻言事一出,大家都想说什么。”   建宁有些唏嘘地说道:“此政一开,必然人人自危,都怕被人弹劾。不论别人参的是真与假,这种折子过了御前,在皇上面前,说不定就要留下不好的印象。等皇帝哥哥达到目的,以后还是把它关掉的好。”   康熙道:“当然,当年先帝禁此政令,正是因为百官们因此互有龌龊,影响人心稳定。”他向建宁笑了笑,说:“这正是所谓的,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建宁一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皇上这是在夸她说的对,懂圣心吧?她有些纳闷,怎么康熙从西北回来之候,说话有点拐弯抹角的?这正是所谓的,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人家是皇上,建宁心中有想法也不过是腹诽一下,才不会说出来得罪他。 第224章 刁蛮公主74   风闻言事不论造成多大的风波,都波及不到建宁, 她也懒得去管官员间相互攀扯举报的官司。   自从公主府落成之后, 虽然那座公主府建宁根本没去住过, 但是也代表了她已经与少女时代的皇家脱离,自己出宫建府顶门立户了。所以她不常住在宫里, 只是那一段康熙去西北,宫中有需要她的时候才回宫住一段时间,其他时间都是住在畅春园中。   不久前, 太子纳了侧福晋, 用不了多久还会娶太子妃, 他的家庭会越来越大,建宁更觉得自己在毓庆宫中住着太不方便, 于是便彻底搬到了畅春园中, 把毓庆宫给太子腾出地方来。   畅春园虽是皇家园林, 仍然是以自然淡雅的特色为主。垣高不及丈, 园内绿色低迷,红英烂漫。土阜平坨, 不尚奇峰怪石。轩楹雅素, 不事藻绘雕工。至少很符合建宁的审美。   康熙似乎也很喜欢畅春园的景色, 除了要举行重大庆典外,他就经常在畅春园内“避喧听政”,这里确实要比宫中舒服的多, 春夏秋冬都很适宜。特别是夏天,因为园内泉水众多, 还能顺便避暑。   皇上在哪里,京城的中心就在哪里。大臣们已经改在畅春园与皇上议事办公。渐渐的西郊这边也成了京城的政治中心,周边也越来越繁华起来。   唯一不满意的大概就是宫里的各位娘娘们了,因为在畅春园,康熙从来不带妃嫔。且自从皇上从西北回来,赶上太皇太后的丧期,康熙皇帝就几乎再没有去过后宫,即使去也是在有子嗣的妃嫔宫里,坐一会儿就走。   当然这是皇上自己的私事,没人会讨人嫌的去多嘴,而且皇上又不是没有子嗣,不仅储君早立,而且皇上都有第十三位阿哥了,算是一位非常多子的帝王了。   建宁的寝宫里,墨菊正在□□新上任的墨竹和墨兰,她的婚期就定在年底,所以一有时间,就会好生□□小宫女,让他们清楚明白的记住每一条公主的喜好。   康熙处理完政务,兴冲冲的来了,因今日天气很好,所以他想找建宁出去走走。却被告知三公主已经出去了。   康熙问道:“她自己去逛园子,怎么不等朕?”   墨菊回道:“周大人一早就来了,也说邀请主子出去走走,主子就和周大人一起去了。”   康熙懊恼道:“周培公?他好大的胆子,汇报完了正事,怎么不马上出去?”虽然这个园子不禁百官走动,但是周培公此举还是惹得康熙不高兴了!   墨菊是在公主身边伺候的,面对康熙此问自然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康熙又皱着眉头道:“你们都在这里,那建宁是自己一个人跟周培公走的?”   墨菊垂头答道:“是,格格说不需要人伺候,要我们留在这就好。”   等她再抬头,发现皇上已经离开了,那气势汹汹的背影,像是要找谁去兴师问罪。墨菊有些担忧,不知道到底是谁惹得皇上不高兴了,皇上像是去找主子和周大人了,墨菊自然希望自己主子千万不要被皇上牵怒才好。   园内秋天的景色更美,随处可见的枫叶让整个园子染上热情又不灼人的橘黄色。   这一带多泉多溪,远衬着秋色艳丽的西山,层峦叠嶂,碧水澄澈,远山秀丽,又似江南水乡,塞外绿洲。曾经京城的文人墨客经常到此游玩,文征明用“十里青山行画里,双飞白鸟似江南”的诗句来吟颂西郊山水。   周培公文章辞藻并不比当世大儒逊色,吟诗作画也是信手拈来,他的书法墨宝更万金难求。重新修缮的太和殿后,大殿外的楹联就是出自他之手。所以在这样的风景如画的环境下,有他这位熟知各地风景名胜,每到一处都能说不同典故的同伴相偕而游,是一件很享受的事,人置身于这样的美景之中,自然也会身心舒畅。   建宁虽然人在园中,但是好久都没有这样好好欣赏周围的美景了。逛了好一会儿,周培公提议道:“公主,前面有个亭子,不如坐下来歇歇脚吧。”   他的本意本来是出于照顾淑女的心理,怕走的时间久了,三公主不堪劳累。但是当建宁似笑非笑的看过来,并且点头同意之后,周培公才懊恼的发现:这明明变成了三公主体谅他!他怎么会忘了,与看似娇弱的三公主相比,自己的体力才是被碾压的那一个!   周培公连忙又补充了一句道:“当然,如果公主不累,臣陪你继续往下走,那边过了桥的景色更美。”   建宁体谅的说道:“周大人既然累了,还是歇一会儿吧,本来就只是出来走走,不在于距离远近。”多年的相识共事下来,两人相处早如老友,对于建宁来讲,过去那些指婚什么的事情早就翻篇儿了,现在能一同游园赏秋,心无芥蒂,便是最好的证明。   康熙找了大半个园子,才在瑞景轩后头的鸢飞鱼跃亭找到他们,看到有说有笑,相对品茗的两个人,康熙心中如何能不憋屈!   建宁今天穿着一身浅青色的宫装,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晶莹剔透的倒坠耳环,肌肤莹白胜雪,乌发发髫上插着一跟透绿的翡翠制成的玉簪子,满园的秋色再美,也不及她这一身清爽的夏意醉人。   皇室上下都知道三公主是一位真正惊艳了时光的美人,已经年过三十岁的她肌肤丝毫不输那些新进宫的十六七岁的美人儿们,周身雍容华贵的气度以及她的穿戴,更是后宫妃子、名门淑女们效仿的对象。   康熙压抑着一腔酸意步入亭中,见到皇上到来,君臣之间相互见礼,康熙与周公打过招呼,对上建宁就有些挑剔了,“秋日风这么凉,你怎么只穿夏装单衣就出来了!”   建宁垂了垂眼睑,没有想到如何接口,不知道康熙今天是哪根筋不对劲,又在她的穿着上挑毛病,就好像忘了,她冬天也照样可以穿着这一身所谓的“单衣”一样。建宁拧眉想到,不会是以为她年纪大了,所以不扛冻了吧?!   周培公见气氛有些不对,连忙打圆场道,“都怪臣不好,邀请三公主出来走走,却没注意到公主衣衫单薄,恐沾轻寒,是臣的失职。”   康熙本来只想找个话题切入他们之间,话一出口,他也发现他的语气有些过了,正在后悔,周培公这番话倒是让他更加不悦。不过他不是个无缘无故迁怒臣下的皇上,他压下心中的不痛快,说道:“周培公,你今日找朕来说的事情要及时实施下去,你在园子中也逗留够久了,你跪安吧。”   周培公连忙应是,告退出去。   这回就剩两个人,建宁这才说:“那我也不打扰皇帝哥哥的雅兴,这就回去换一套衣服。”   康熙拦忙住她说道:“今天既然穿成这样也就穿了,还换什么。你是想逛园子?怎么不来找朕?朕今天无事了,就陪你在园中赏游吧。”   建宁心道,你不是怕我冷吗?这回怎么又不怕了,皇上变脸竟然比女人变脸都要快。刚把周培公撵走,她以为他又要开启工作狂的模式了,谁知道竟然是为了清场,换成自己游园。康熙的行为模式最近越来越古怪了,建宁以为他是国事繁重,压力太大,所以才导致的性格反复无常,便也就随他去了。   建宁见到康熙兴致勃勃,而自己又刚好想到处看一看,于是这天,皇上和三公主在林中散步,湖里泛舟,还去蔬果园亲手摘了一大堆果子。   几日之后,康熙召见了康亲王杰书,“皇叔,我记得你家的小郡主今年也快二十岁了吧,她定了亲没有?”   康亲王受宠若惊,答道:“回皇上,臣的小女福嘉仍然待字闺中,还没有定亲事。”   康熙笑道:“看来是小郡主的眼光高,等闲人受不了她和皇叔的眼。”康熙想了想说道:“你觉得周培公怎么样?可堪为良婿呀?”   康亲王杰书一惊,随即想到皇上竟然有此一问,那就是想为周培公和福嘉指婚啊。皇上还能记得她女儿的婚事,杰书很高兴,这归根到底还是他这个皇叔在康熙心中有地位。   杰书无论是对周培公的为人,还是他的地位都十分满意,谁都知道周培公是皇上的心腹之人,明珠和索额图他们自然把持朝政很多年了,但是他们毕竟也老了,这周培公可能就是日后上书房的第一把交椅,家世简单,清贵无比,他被皇上重用的机遇可遇不可求,其他青年才俊,再奋斗三十年也不一定有他的地位呀!   若是能与周培公联姻,让他变成了自己的女婿,也是求之不来的,对于康亲王府那可是一件大好事儿。他也听说过,周培公曾经是皇上为三公主选的驸马人选,结果被太皇太后捷足先登,所以才因此错过。康亲王不仅没有一点不满,反倒是有种去琉璃厂淘宝,结果用低价捡到漏儿的感觉。   康亲王于是说道:“对周大人的人品和能力老臣自然是信得过,更新得过皇上的眼光。小女福嘉的婚事,就全凭皇上做主吧,皇上看中的人自然错不了。”   康熙满意的点点头,于是不久康熙就颁下了一道赐婚的旨意。   周培公接到这圣旨万分惊诧,不明白自己早就在皇上面前表明过心迹,宁愿终身不娶,怎么皇上又想起给他赐婚了呢?周培公虽然曾经对建宁公主心存爱意,但是并无亵渎之意,也早就认清二人不可能有结果,宁愿这样远远的看着那人。   康熙将周培公叫去,语重心长地说道:“朕说过,对于忠君爱国之臣,朕绝对不会亏待,又岂能让朕的肱骨之臣孤独终老呢?而且培公啊,男子汉志在报国,岂能因为儿女私情而耽误了一生,人生在世从来都是有舍有得,所以你还是不要执迷不悟了。”   康熙皇帝十分有耐心的的恳谈了一番,句句都是为了他好,希望他有人照顾家庭,主持后宅。康熙的盛情难却,软硬兼施,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让周培公完婚。再说皇上的旨意已经下了,君无戏言,周培公就算是再不愿意,也得硬着头皮接受这场婚姻。   皇上此圣旨一出,真正把周培公变成了皇亲国戚。一堆姻亲们都是皇子皇孙,周培公的身价倍增,成了康熙和建宁的堂妹夫。   把一向自诩情深的周培公指了婚,康熙总算是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随后就是要派人去尼布楚了。   明崇祯九年时,俄罗斯人到达鄂霍次克海,征服了西伯利亚。这个地区成为了俄罗斯人的殖民地。之后,沙俄侵略军越过外兴安岭,侵入中国黑龙江流域,烧毁村庄,杀掠人民,抢夺粮食和貂皮。顺治九年,俄国人东入黑龙江,驻防宁古塔章京,海色率部队击之,战於乌扎拉村,打响了中俄之间第一场战斗。   顺治十四年,俄罗斯帝国派正规军在尼布楚河与石勒喀河合流处建立了雅克萨城与尼布楚城。之后中俄之间发生多次外交和军事冲突。康熙二十八年,清军两千再攻雅克萨并围城。经过几个月的战斗,俄军首领托尔布津被击毙,俄军伤亡惨重,雅克萨城指日可下。   这就迫使沙皇政府“乞撤雅克萨之围”,并派大使,前来中国举行边界谈判,清政府为表示谈判诚意,宣布无条件停火,停止攻城。   康熙正为了由谁去与这位俄国大使谈判而犹豫,于是将心腹大臣们都召集来,听听他们各自的谈判方案。   这次是继皇帝亲征回来之后,索额图第一次可以参与到上书房大臣的会议中来,他之前做足了功课,这次出使的身份,势必要拿下。   康熙听了索额图的谈判方针,   康熙三十年清政府在商讨与沙俄谈判方针时,索额图提出:“俄罗斯所占据的尼布楚,本是我茂明安部游牧之所,雅克萨是我达呼儿部的故墟,原非罗刹所有,亦非两国的交界处。尼布楚、雅克萨、黑龙江上下,以及通此江的一河一溪皆属我大清国领土,不可弃之于俄罗斯。臣认为:如果沙俄能归还逃人,承认尼布楚、雅克萨、黑龙江是清朝领土,即可与之画疆分界,贸易往来。”   康熙对索额图的想法很是满意,于是决定命周培公、索额图前往尼布楚城,与沙俄使臣戈洛文谈判。   自从察觉到朝中频频动作之后,康熙就将索额图放出来,这是第一次派给他任务,索额图摩拳擦掌,自然要好好办这件事,才能扭转在康熙心中的形象。不过就算他极力向皇上恳请,在他和周培公之间选一主一副两个使臣,这才能好处置使节团有分歧的事情,无论他是明示暗示,康熙也没有如他的愿让他当这个主使,仍然是让他们有什么问题商量着办,而且还说,有些时候不能总想着老思想,毕竟还是年轻人更有干劲儿。   皇上明显更倾向于让周培公做主事,只不过是给索额图面子,才没直接册封周培公为正使。索额图脸色惨白的出来,与周培公一起前往尼布楚。   索额图走后,明珠成为了新的领侍卫内大臣,他这么多年一直被索额图压着,现在终于将权力及于巅峰。在内阁之中,可谓是人人巴结,闻风献媚者众多。明珠也趁机打压异己,对依附于他的官员进行奖拔鼓励,对于跟他反着干的索额图一党人员进行裁撤。他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索额图之前作领侍卫内大臣的时候,对他就是这么做的。   也不知道从哪年开始,这官场上的风气就一年比一年的腐败奢靡,下官给上官逢年过节要送礼物送银子,回京述职待命的官员手里不准备几万两银子,就得一直等着,不知道哪年才轮得到有他的职位能补的上去。   没门路的,四处找门路,封疆大吏是什么行情,唯有那些向康熙进言举荐,且收了别人银子的阁臣们自己知道。大家都知道的行情是:普通的捐一个同知,走明珠的门路,没有三万两银子下不来。听说江西的陈本维,用二千二百两金子打了个佛爷送索中堂做寿礼,票拟下来即授淮西盐道。   如今这做官就好像和做生意竟是一个理儿,买者情愿,卖者甘心,一分价钱一分货,言无二价,竟是童叟无欺!   当然,这些之前这些情况康熙都不知道。当年纳捐做官这条路的开端,是由于国家连年用兵,国库空虚时才开的,过后康熙也没想着关闭,就是因为这也是一种广纳贤才的方法,科举三年才一次,每次取中的人又不够国家的空缺。但是谁能想到,这卖官鬻爵愈演愈烈,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自从风闻言事一开,每个人都写折子弹劾别人,例如官场风气,这种大臣们极力在皇上面前掩盖的事情就根本瞒不住了,多少或明或暗的事情都被捅了出来,正所谓何人提笔不参人,何人名下无人参!   康熙看着几大筐的弹劾折子,头都已经大了,何况还有无数折子从全国各地雪片般飞来。如果这些折子中说的是真的,哪怕有一半是真的,那他身边哪里还有人可用?这满朝文武,封疆大吏们,个个都要撤去顶戴花翎,拉去午门问斩!如今看,不贪赃枉法的清官根本就是凤毛麟角,为了保太平,以及所谓的合时宜,就连清官也要适当的行贿受贿才行!   既然他身边的这些都是奸臣,那他这个皇上是什么?重用奸臣,难道他是个昏君吗?康熙气得脸色铁青!照这个样子看,大清很应该退回关外,该改朝换代了!   康熙收了这些折子,让人下去彻查,一时间人人自危,风声鹤唳。不过,好在这些都是密折,没有经过部议,只要康熙不说,没人知道除了自己别人都写了什么,不知道自己到底被参了多少本。   而让康熙彻底爆发的是不久之后传来的江南秋闱舞弊案。清朝的科举,分南闱和北闱,北闱在京师,南闱在南京考试。这次应天府南闱出了舞弊的事,闹得不可开交,康熙已经从魏东亭密折中知道。只因魏东亭奏得匆忙,细节写得不详细。   这一日康熙正和几个大臣在畅春园的九州清晏商议朝政时,江南舞弊一案详细内情的折子送到了,康熙一边翻阅一边沉思。   明珠知道,南闱主考左玉兴和赵泰明都是徐乾学的门生,一旦兴起大狱必定牵连自己,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心提得老高。   康熙皱着眉头一边看着折子,一边问道,“今年南闱主考是谁推荐的?朕记得好像是熊赐履?”   熊赐履有点委屈地看了明珠一眼,低头回答:“是,是臣无识人之明,坏了国家择才大典,求皇上重重治罪!”   康熙说道:“治罪忙什么?事情还没弄清楚!各人有各人的账,谁也不必代谁受过,起来吧。”   康熙边说,又拿起一份奏事折子,这折子是江南巡抚递上来的。上面详细地述说了南闱考试闹事的案情。   原来两位主考左玉兴和赵泰明收受贿赂,徇私枉法,将有才之士的卷子都名落孙山,让那些贿赂之人或者是有官爵人家的子弟纷纷上榜。这下可是惹了众怒,江南地区的举子们抬着一座财神进了贡院,扬言要棒打两位主考!那两位主考吓得面无人色,匆匆逃跑,向江南巡抚求助,江南巡抚还不得不借调来一千名水师,前去镇压这次□□,对那些举子们连哄带骗,再加武力镇压,总算是没让他们把贡院给拆了,把事情按了下来。如今那些犯了事儿的举子们,还在大牢里关着,所以他请旨问皇上,这些人如何处理。   看着看着,康熙已经变了脸色,好啊,堂堂的为国取士的考试竟然闹出了这么大的丑闻!贪赃受贿,竟然这么无法无天,差点让举子们掀翻了贡院,这简直是恒古未有!   康熙将折子一丢,气冲冲的说道:“你们自己看看,这丢人不丢人!这下朝廷可是现了大眼!让人把老脸都揭下来了!朕让你们在朝为官,帮助朕同治这天下百姓,朕还任用出错来了!怎么会一个个变得贪得无厌,不能吸民脂民膏,就想尽办法各处去搜刮银子,连朝廷的科举考试都要伸一把手,朝廷难道不发你们饷银吗,每年没有冰敬炭敬吗?”   明珠熊赐履等人见到皇上动了真怒都吓得忙跪下,低下头去,大气也不敢出了。   康熙冷笑道:“朕恨不得直接提剑斩了那两个蠢东西!……别以为你们做了什么朕不知道,那两个主考官不过是朝廷三品官,他们怎么敢手伸得那么长,这种银子都敢贪,说他没有幕后支持谁都不会信,这次查出来,朕绝不姑息!” 第225章 刁蛮公主75   明珠想起刚才康熙说的“各人有各人的账”那句话,更是惊慌不安, 忍不住一个哆嗦。这里面不少人的事, 都牵连着自己。徐乾学就是受了他明珠的委托, 直接插手南闱科考的,取中的前几名也都是他明珠授意的, 这、这可怎么得了啊。   熊赐履硬着头皮说道:“皇上,臣也以为,此事牵涉官员甚多, 情形复杂得很, 应细细查明, 交部议处,依律治罪, 才可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这主考官是他熊赐履推荐的, 不过那人都是明珠推荐给他的, 如果皇上真想着大事化小, 斩了两个主考官以平息江南士子之怒,那这荐人不利的黑锅就要由他熊赐履来背了。   康熙铁青着脸, 没有答话, 却走到案前, 捡起一个奏折来,扫了一眼,递给明珠:“哼, 你现在是领侍卫内大臣,出了这事儿也难辞其咎, 你看看这个吧,这是江南应考士子联名告状的奏折。自博学鸿儒科之后,江南心存反志的鸿儒才子们,安分得多了,也没人敢公开骂街。可是左太兴,竟敢公然受贿卖官,败坏朕的名声,败坏朕的千秋大业!”   明珠现在是做贼心虚,哪能看得进去,他颤抖着手,接过奏折来,道:“请皇上息怒,奴才……”却听康熙厉声喝道:“念!”   “是。是。”明珠叩着头答应一声,战战兢兢地念了起来。   这是一封揭帖,是江南士子几百人联名写成的。中间详细开列了一大串名单,详细的记录着某个人向某个考官贿赂了多少银子,中了第几名。某个人是某大官的侄子,被取中了第几名……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然每一条都写的十分详尽,让人想装作置身事外都不行。而且这一条揭帖上面所涉及的官员,全部都指名道姓连官职一律列出,完全不存在模糊的概念。在场有吏部尚书,脑子里装着各部官员的履历,直到上面说的一个都不错。   明珠读得胆战心惊,众大臣听得七魂出窍,这名单上,有的是他们的门生故吏,有的是他们的至交好友,有的是他们亲戚子侄,有的甚至走的就是他们的门路,或者打的是他们的旗号!   皇上真个怪罪下来,谁能跑得了啊!   明珠读完了,大殿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大臣们一个个心里发毛。   康熙沉着脸,缓缓地道:“你们都听到了,一个科举案,牵扯出官员们已经无法无天到何种地步!自从大清入关以来,江南那些不服管教的士人们经常说朕是‘胡掳’,‘夷狄’,以及‘中原陆沉’这样的话来!这一次科场案已经激起民愤,产生极其不好的恶劣影响,不严办,不足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朝廷不拿出点严厉手段来,以后怎么立威立法呢!所以你们也别怪朕不给你们法外容情。”   朝堂那边如何风云变幻,建宁没太去关注,不过就算不去关注也能听到一些风声,最近皇上在朝廷上的大动作已经让朝臣人人自危,所以连园子中都有些人人紧张的意味。   自从康熙开始在畅春园这边办公,就把皇子们的功课迁到了畅春园里,清朝规定长到六岁的皇子开始读书上学之后,就得离开母亲住到阿哥所,康熙直接让未成年的小阿哥们住在园子里,在无逸斋读书。这样方便他随时抽查功课,否则若是将它们都放在宫里,不说别人,不爱学习的十阿哥就能天天逃课。   这天太子进园子来看建宁,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带着个小萝卜头,正是刚刚六岁才入学不久的十三阿哥胤祥。   建宁一见小孩儿的样子不由得问道:“怎么了,灰头土脸的?”   太子想到这些不省心的弟弟们的官司,不由得直叹气:“姑姑,小十三下午不去上课了,我还有事情要处理,能不能让他在你这儿呆一下午?”   建宁说道:“自然没问题,他怎么了?好像是受了谁的欺负?”皇子凤孙的,谁敢动一根手指头?   太子说道:“还不是老九老十那一群小霸王,哈哈珠子竟然都比兄弟娇贵,不过我已经教训过他们了,不打算再到皇阿玛面前去告状,也不打算将事情闹大,但是小十三这样下午怕是不适合练习骑射课,所以我想把他带到姑姑这来了,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姑姑。”   建宁:“没关系,就让他在这儿吧,还能陪我解解闷儿。”   胤礽撇嘴道:“都怪胤礽不好,害得姑姑都觉得闷了,等忙完了这一阵子,我一定天天来陪你,就怕到时候,姑姑都要烦我。”   建宁宠溺的笑笑:“怎么会呢!对了,午膳时间要到了,我不知道你会来,所以没有提前做菜,你等会儿,我亲手做两个你爱吃的小菜吧。”   太子最近又被皇上派了差,学习还不能落下,所以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连午膳都来不及好好吃,下午已经被排的满满了,连连摆手道:“不用了,这个就很好。我吃的出来,这是姑姑亲手做的,下次您再给我做好吃的!”   太子吃了几块建宁做的点心,又喝了一碗热羊奶,就匆匆走了。   十三阿哥胤祥从头到尾就见平日里高冷的太子,进了皇姑母的寝宫就像进了自己家一样自在,他有些羡慕,胤祥的母妃是出生于蒙古贵族,不过去世的早,对于同样母后去世的太子,还有些同病相怜之感,不过看他在皇姑母这里自在的样子,就看得出来,这世间除了已经去世的皇后之外,还有人很爱他,所以在这里的太子一点都不像是平常在他们面前那个事事要求完美的储君。   胤祥才六岁,就算宫里的孩子再早熟,这个年纪也不太会隐藏情绪,眼巴巴的看着建宁。   上一世,她跟这位十三爷的接触颇多,而且受了他和福晋不少恩惠,对他很是敬重。面对小时候的他,建宁倒是不知道要如何相处了。   建宁看他看过来的眼神儿,以为是也想吃桌子上的糕点,但是不好意思动手。于是轻轻地推过去说道:“胤祥,你要吃吗?不过只能吃一块,马上就要用午膳了,你吃多了点心,就不能好好吃饭了。”   胤祥难得乖巧地点点头,“我知道的,姑姑,以前额娘也常常这么告诉我。”胤祥性格豪爽,大开大合,他若不是个倔强的,就不会和盛气凌人的老九他们对上了,刚刚在来的路上,他还极不情愿,被太子硬拉来的,这会儿,太子已经离开,他倒是不急着走了。   他的称呼很自然的就被太子带成一样了,别的阿哥们见到建宁,都会尊称一声皇姑母。   于是建宁让人给他也热了半碗羊奶,胤祥吃着点心,不由得满足的眯起眼,心想这点心真好吃,怪不得太子把它当饭了!又软又糯,还不是特别甜,却让人想一直吃停不下来。不过他还是遵守承诺,只吃了一块。   建宁安排胤祥在这边用了午膳,知道他打过一架,消耗了不少体力,就让他好好的休息睡了个午觉。   等他一觉醒来,发现已经落日西沉,只有余晖洒满了大地,楼阁殿宇到处都镀上余晖暖黄色的金光。   胤祥跑到院子里,看到建宁正在庭院中作画,画的正是这夕阳中的西山楼阁,不知道哪来那么多鲜艳的油彩,就像是把现实中的景象装进了画布中一般,经过她的艺术处理,画面只会更美,而且远方的夕阳映照重峦,霞光倾斜万山的景象太过真实,让胤祥很有走出去看看的冲动。   胤祥对着一幅画都看得呆住了,康熙走进来就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失笑:“小十三你看什么呢,张开的嘴巴都能塞下鸡蛋了!”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大手一挥:“嗯,免了。”他走到胤祥的位置,也看到了那幅夕阳下的画作,不由得一怔,说道:“这是?”   建宁说道:“这是我和白晋学的西洋画法,他给了我很多油墨,才能画出这种效果。”   康熙点了点头,感慨地说道:“果然是西洋画法,之前他们送上过这类的画,不过都没有你的这幅这么好。”   建宁笑道:“皇帝哥哥是爱屋及乌了,和别的洋人的画作放在一起做对比,你当然觉得我画的好。”   建宁将康熙引进室内,回头悄悄的向胤祥眨眨眼,胤祥十分聪明,不用她多说,就明白,应该趁现在赶快溜掉。不然一会儿皇阿玛问起来他怎么跑到了皇姑母这儿,而不是在上骑射课,他就解释不通了。   建宁也清楚的知道,以康熙的脾气,就算胤祥是受了欺负的那一个,知道他逃学没上课,也会受到一顿训斥。   从那天以后,小胤祥经常跑到建宁这里来,小孩子感受别人的情绪十分敏感,别人是喜欢他,还是讨厌他,他们常常有十分精准的判断力,他知道建宁皇姑母很欢迎他来。要么在这里吃点点心,或是喝个下午茶,有时干脆陪建宁用完膳,有时还会带着跟他关系要好的四阿哥。   这个儿子的小动作,康熙自然发现了,无论是在宫里还是在畅春园,皇上的地盘上,怎么可能有他不知道的事。有一次康熙还和建宁半开玩笑的说:“胤祥这么喜欢你,你们两个又投缘,不如朕把胤祥过继给你吧?”   建宁连忙推辞,说道:“他是皇帝哥哥的爱子,怎能轻易过继出去,而且我又不需要人继承家业和爵位,要个过继的子嗣有何用呢,皇帝哥哥还是不要毁了他的大好前途吧。”   作为十三皇子,和作为一位公主的儿子,差别还是很大的,建宁一来根本没想过过继一个孩子给她养老的想法,二来,真的不太想改变小十三的现状。   由科场舞弊案开端,再加上已经查实的风闻言事的奏折,朝中上下落马了一大批官员,包括明珠党和索额图党的很多核心成员。明珠就是其中全势最大的一个。任谁也没有想到,风光无限,权力滔天的明相,说栽就栽了!天下众臣工对皇帝的天威更加惊惧,对随后而来的在全国取消纳捐做官这一项政策,不论愿意还是不愿意也都得全力支持。   康熙下旨停止纳捐,改为各省府州县向朝廷推荐有真才实学的良才,并且要加以考核再行录用,以打压官员之间行贿受贿的风气。   唯一一件值康熙得高兴的事儿,就是索额图和周培公不负圣望,成功与俄国人签订下了边境条约,鼎定了大清国北方边境。双方扯皮交火,花费了这么多年,终于把俄国老毛子撵出中国去了!   周培公和索额图回来之后,受到了康熙隆重的接待,甚至亲自带着京城四品以上官员出午门迎接。   周培公还另外与俄国人商定了相互贸易的条约,并且直接在谈判使者手中签下了大单,不看茶叶,瓷器,丝绸等对西方人来讲是奢侈品的存在,只水泥一项的贸易,每年就能净赚十万两黄金。康熙为了越来越充盈的国库,也好好加强了周培公一番。   到索额图的时候,康熙给他留了面子,单独召见说话。索额图在回来的路上已经知道京中的巨变――不仅他的老对头明珠落了马,索额图自己一党也已经所剩无几,而且所剩的都是些庸碌见风使舵之辈。几十年的经营付之东流,索额图的心都在滴血呀!这和当初建宁公主一剑斩杀了葛礼――他失去重要的左膀右臂的心情差不多。但是之前他知道自己还有人可用,可是现在,就算皇上不办他,他也成了光杆司令,再也扑腾不起来什么大的风浪了!   康熙把索额图叫进来,给了他高高的一摞折子,说道:“你别以为明珠垮台了,你就没事儿了,这些都是弹劾你的!拿回去好好看看吧,贪污受贿,广植党羽,阳奉阴违,妄行不法!为官这么多年,这些坏事你都做尽了,真可谓是不枉此生啊!”   索额图连忙说道:“这些弹劾它有真有假呀,还请皇上明察!”   康熙怒道:“什么真假!只要有一件是真的,你也罪无可赦!”   索额图只能垂头道:“是,奴才知罪!奴才请皇上赐罪。”   康熙缓了口气,说道:“索额图啊!你父亲索尼,对大清有建鼎之功,有□□定国之殊勋!朕还记得他临终前,留下两道遗嘱,一道是给朕的,让朕永做圣君,一道是给你的,叫你生生世世忠于朕!可是你呢?你放纵不法,不思报国,终日和明珠明争暗斗,闹得满朝不得安宁!”   索额图跪在地上,痛悔道:“是奴才对不起先父啊!”   康熙推心置腹的说道:“索额图啊,朕把你的女儿立为皇后,把你的外孙那位太子,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你到底想怎样?”   索额图涕泪横流道。“是奴才辜负了皇上的厚爱啊!微臣半夜醒来,也常常想,不要和明珠斗了,退让一步吧……”   康熙“嚯”地站起来说道:“这是你和明珠的事儿吗?这事党争!亡国之道你懂吗!”   索额图哭到:“奴才真是糊涂啊!”   康熙这时已经收敛了情绪,说道:“你是糊涂了,不过你不要把责任都推到明珠身上,他是他,你是你!”   索额图被皇上这一番敲打,怎会不知道,继明珠之后,下一个倒台的就是自己!皇上是不会放过他这么多罪过的!就像皇上所说的,只有一条查实了,也够他倒台了!   索额图回府之后,左思右想,夜不能寐。这个时候能捞他一把的唯有太子了!但是现在想想,太子平时与他走得不近,也是好事儿。像之前明珠和大阿哥走的那么近,恐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亲戚似的,现在明珠倒台了,大阿哥也跟着倒霉,眼看就要到手的郡王爵,让皇上给撤了。   可是,这个时候索额图也顾不得会不会牵连太子了,为了自己能有一线生机,他不得不厚着脸皮去求太子了!若是有其他的方法,他也不想用这一招。毕竟,如果太子真的触怒了皇上,就相当于釜底抽薪,抽去了他索额图最大的倚仗啊!辗转反侧的索额图,又想到一个人,忽的一下坐了起来!   于是第二日,索额图一大早就在畅春园门外等着,在园子开门之后就匆匆进来,这次他不是去求见皇上,而是去求见三公主。   建宁倒是没有避而不见,只是奇怪的说道:“索大人你怎么来了?你舟车劳顿,皇上都让你在府中好生静养,怎么会出现在我这儿?”   索额图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三公主,求您救救老臣吧!看在太子爷的份儿上,也救救我吧!”   建宁道:“索大人这是何意,我不懂,你是怕皇帝哥哥会处罚你吗,你做错了什么事?在做那些不该做的事情之前,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吧?”   索额图说道:“老臣这么多年来给皇上办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虽然也偶有差错,但是老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臣想请三公主帮帮忙,请皇上法外开恩,放过老臣这一次吧,从此以后,老臣一定痛改前非,好好为皇上办差,尽忠职守!”   他可不想变得和明珠一样,明珠现在已经被一撸到底,家也抄了,身边的人能跑的跑了个干净,就剩他孤家寡人一个。若是平时,索额图自然不会忘了去落井下石,可是现在他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就连去看明珠热闹的心情都没有了。   建宁说道:“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索大人虽是皇亲国戚,可是也大不过国法,皇上要如何处置你,自会依律办事。想必也会让受到处罚的索大人心服口!”   索额图说道:“公主,老臣若是真的完了,太子也要受到极大的影响,三公主最疼爱太子了,你也不想看到太子储位不稳吧!”   建宁心中生怒,若是这索额图不口口声声提及太子,她还会好说话一点,但是太子明明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却被他这个外公带累颇多,太子有这样一个外家,身上的泥点子想甩也甩不掉了,日后路恐怕要更难走!   “你还敢提太子!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不明白,你只会给太子帮倒忙,只会成为他的累赘。太子有爱他的皇阿玛,教导他行得正,坐得直的师傅,你若真是为了他好,今天我劝你一句,你退出朝堂,就是对太子最大的帮忙了!”   索额图面色胀得通红,他早就知道要打动建宁公主不会那么容易,所以他还有第二手准备,他看了看殿两边儿的宫人们,说道:“三公主可否禀退下人,老臣有话要单独和三公主说。”   建宁说道:“索大人有话就直说吧,我没有什么事不可对人言的,而且我宫中的人自然都是值得信任,索大人可以放心,无论今天你在这里说了什么,也不会传出去。”   索额图见他执意如此,也不坚持了,有什么后果自然她承担,他又不是没提醒过,说道:“三公主可还记得,在康熙八年的时候,您可是丢过什么重要的东西?”   康熙八年,正是鳌拜最猖狂的时候,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建宁并不觉得索额图会故弄玄虚,但是因为时间久了,确实记不得了:“我没丢过什么东西。”   索额图胸有成竹地说道:“那老臣提醒您一下,您的身份玉佩可还在?”   他这样一说,建宁倒是想起来了,当初鳌拜非要杀了三个反对他的忠臣来立威,更是为了要打击康熙想亲政的信心,康熙当时没有与之对抗的力量,都要急疯了。建宁也气不过鳌拜如此猖狂,所以让当时正好在宫中的武林人茅十八,带着那一块玉佩出宫劫法场,救下那几位大人,并将玉佩交给那几人,让他们暂且先忍性埋名,等到鳌拜倒台了再回来,那玉佩作为日后回归朝堂的凭证。   谁知道那三人被救走之后就再也没有音讯,那块玉佩自然也不知所踪,不知道是茅十八没有完成她的嘱托将玉佩交付出去,还是那三位大臣出了什么变故,建宁本来对此并不在意。   但是索额图竟然知道这事儿,这其中恐怕还有什么隐情! 第226章 刁蛮公主76   建宁困惑的问道:“索大人这是何意?你知道我玉佩的下落?”   索额图露出轻松一些的表情,说道:“这么说, 三公主是亲口承认玉佩丢失了, 不过那玉佩现在可在反贼的手里, 若是皇上知道了此事,就算三公主再怎么受宠, 皇上少不得也要怀疑三公主与反贼有勾结,这可是动辄杀头的大罪呀!”   建宁心想,他所谓的反贼就是天地会了吧?江南一直有反对清政府的组织存在, 当年那个茅十八, 以一人之力也确实做不到劫法场那么大的事, 会连合天地会的人也是预料之中。   建宁问不可思议道:“索额图,你是在威胁我?”   索额图连忙叩首道:“老臣不敢, 老臣万万不敢, 只希望三公主看在太子的面子上, 帮老臣一帮, 若是能渡过此劫,您就是老臣的大恩人呐!还请三公主三思, 不要拿自己的前途与老臣的性命做赌注啊!”   他口中说着不敢, 其实仍然是句句威胁, 他的意思就是说,若是他的性命堪忧,那也要把她的前途毁掉是吧?建宁从来不觉得一块玉佩能代表什么, 不过这个索额图竟然知道此事,说不定他还与江南乱党天地会有勾结, 那就不得不重新审视于他了。   建宁盯着他,索额图明明是那个手中抓了她把柄的人,但是竟然被盯得有些心虚。不过他算准了建宁不会将这件事置若罔闻。皇子皇女们证明自己身份的玉佩,本应寸步不离身的戴在身上,有时候见到玉佩,就相当于见到了本人。而现在三公主的玉佩竟然在江南乱党的手里,这件事情若捅到皇上面前,她就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皇上又一向最恨那些乱党。   索额图想的没有错,这若是换作别人,无论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这个错处都足够被威胁了。但是建宁不然,她不觉得自己的玉佩是在哪就可以把她定罪,那只不过是自己弃之不用的一个物件罢了。但是这件事情也证明了,索额图他还留了底牌没有亮出来,这些他隐藏起来的势力,在他落马之后可能会成为隐患,不如一起全都消灭来的痛快。所以建宁决定,如他所愿,陪他周旋下去。   她说道:“好吧,我向皇上去求情,至于结果如何,索额图,你就自求多福吧”   索额图激动的道:“老臣谢公主殿下!”   皇上的雷霆手段,让大家都看到了他是有意在惩戒和铲除索明两党,这个朝廷有谁能一言九鼎,这个人只能是皇上,而不可能索额图或者是明珠。但是对比明珠以及那些结党营私的人,皇上对索额图可谓是法外施恩了,没有抄他的家,搜他的府,而只是让他告老辞官,就将他之前的功过相抵。算是给他留下了一个天大的面子。   索额图则心有余悸的想:这还是三公主在皇上面前求情的功劳,否则以皇上的性格,必然是要他和明珠一样的下场。再看明珠,还一直蹲在天牢里呢!皇上已经说了,不会杀明珠,而是让他在牢中颐养天年。   以他做的那些事情,能够保全这条性命,对索额图来讲就是目前最好的局面了。储君还是他的外孙,太子的位子是坐的稳稳当当的,索额图只要这条命还在,他只要熬死了康熙,熬到太子登基,他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而且别人看到皇上唯独对索额图法外开恩,自然也不敢来落井下石。   这一年,官场经历了大波动,上书房主理内阁事务的大臣也经过了大洗牌,明珠倒台,索额图告老,陈廷敬去世。上书房注入了郭秀,于成龙等新的血液,周培公任新的领事卫内大臣的职衔,成了名副其实的周相。   太子,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几位相继成年的皇子也入朝,帮办朝政。   如今这个时局,当考官收孝廉的钱,当军官就吃空额捞军饷,收捐赋的地方官有的竟敢将火耗加到二两……大清江山官场上的贪污腐败,该痛加整顿了!   于是康熙让几个成年参政的儿子在六部之中自选一部前去历练的时候,心里怀着要干一番大事业的想法,太子直接选了吏部。这是别人想选又不敢选的。   众所周知,皇上要整顿吏治,不过这些旧习陋弊已经积累已久,早在顺治朝的时候就已经存在。想要改变并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还可能把全天下大部分的官员都得罪。   众皇子们都想在皇上面前一展长才,自然不会选择吃力不讨好的去处。但是对于太子来讲,从小建宁就教导他,发现了问题,不能逃避,而应该迎难而上,这种弊端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应该革除的,而不应该放任下去,放任下去的结果就是只会更加蛀坏了大清的江山。   太子觉得自己不论花多长时间,也要把吏治整顿清明,他就算是做了一件不后悔的大事。   康熙对太子的这种态度十分嘉许,给他指派的帮手也是能人干吏,协助太子共同在吏部做出大动作,让他们放开手脚澄清吏治。   当然,他别的儿子们也当即表示愿意为君父分忧,但是有太子珠玉在前,一个是真的想将大清的江山治理好,另外这些则是为了讨好这个父皇,才被迫接下得罪人的差事,两厢一对比,康熙更觉得太子难能可贵。   康熙从建宁那里得来“索额图与反贼天地会有勾结”的消息,还让人重新调查索额图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特别是在京外培植的势力,发现他果然跟江南官场很有勾连,而那天地会的大本营就扎根在江南。自古都说官匪是一家,要说他们没有关系,康熙怎么都不会信。   康熙四处都有眼线,当年第一次南巡的时候抓获了几个天地会的小头目,后来又将他们放了,这几个人之中就有被朝廷策反的。如今那几人也成了天地会的核心人物,从给朝廷合作的消息上看来,他们对索额图的存在却一无所知,可见索额图藏得特别深。   但是也有其他侧面的证据能看出端倪,比如,朝廷对这些前明余孽一直都有追查,近些年来,有风闻说他们进入了南京,但是当地知府每每有了眉目就会被撤差调任,弄的这件事情扑朔迷离,耐人寻味。   朝廷中谁有这么大的能量,可以随意的撤换知府,只要顺着找下去就不难发现,江南官场的裁撤和升迁,之前几乎都是被索额图一党所把持的!   康熙越查越对索额图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直接将他碎尸万段。像索额图这种心有二心的乱臣贼子,直接定他谋反,诛他的九族也不为过。但是康熙投鼠忌器,怕打了老鼠伤了玉瓶。索额图的那么多罪状,早就让康熙知道他有不臣之心,但是他毕竟是皇后的母族,若是把他的脸面都扒得干干净净,那太子也不好自处了,特别是在阿哥们渐渐长大了之后。   康熙只能让人加紧去捣毁天地会,只因他又要筹备南巡了。   这次南巡,是他多年来的愿望。他要向天下显示,大清入关以来,数十年苦心经营,如今,终于有了这四海升平,万民安居的大好局面。   他要代表大清,祭奠明太祖朱元璋的皇陵,以收复江南士子之心。他要亲自访查江南的吏治民情,游览南京这六朝金粉之地,做一个前所未有的中华天下共主。他要向四方诸国,显示自己的国威军力。他要在经过山东的时候,拜祭孔庙,以尽收天下文人之心。   康熙想得很多、很多,如果说他即位以来除鳌拜、定三藩,收复台湾,平定北部边患葛尔丹和沙俄等等,是武功的话,那么,这次南巡就是他在文治上的一大功业,也是他即位三十年来,一直想要实现的梦想!   康熙三十二年四月,皇上御驾亲视江南的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离开北京,向南进发了。这次康熙没有派太子监国,而是把他带着,事实上,康熙是把所有的阿哥都带上了,老大到老十三一个不落。   这次出行是乘坐龙船,可以经运河、黄河直抵江南,黄河的治河工程已经修缮完毕,如今河道窄了,流速加快,河水挟着泥沙滚滚而下,再也见不到那淤沙漫堤,浊浪肆虐的情景了,河水也似乎变清了许多。   此刻,康熙坐在大龙舟内,凭窗遥望黄河两岸:只见青草茂长,一片葱绿,岸后一片树林傍着第二道护河大堤。从堤上残留的水痕可以看出,河水水位至少下降了二尺有余。船行几日,千里堤岸,到处是一片浓荫、一片青绿,河水欢畅,芳草如茵。   一路之上,康熙时而催船前行,时而停船私访,又接连处置了几件大事。时不时地接见驻地的遗老乡绅,倾听民间对政局的看法,所到之处,欢声载道,万民称颂。   百姓们都说,中华天国,又出了一位贤明的圣君。康熙听了,自然高兴,随从的皇子,大臣,侍卫们,又哪个不高兴呢!   “姑姑!你在哪儿?!”听到这渣渣呼呼的声音,就知道是胤祥来了,果然他登上楼船,一会儿工夫就前后“咚咚咚”地跑了个遍,终于在船尾的地方找到了正在垂钓的建宁,一蹦一跳的走到她身边,看到旁边的水桶里已经装了几条鱼,胤祥不由得惊呼一声。   建宁无奈的说道:“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爱大呼小叫的,你呀,刚刚惊跑了我一条大鱼。”   胤祥调皮的挤了挤眼睛,建宁虽然这么说,连胤祥都知道,她绝对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是浓浓的宠溺,胤祥也和太子一样,最爱往建宁身边跑了,道:“姑姑,我们晚上是不是要吃这鱼?是您亲手做吗?”他的那个模样,看着就垂涎三尺,十分期待的样子。   建宁没有回答他,而是说:“黄河鲤鱼还是这时候最肥美,待会儿给你皇阿玛也送两条过去。”   胤祥想了想说道:“那我和姑姑一起钓吧!”说完,又向宫女要来钓竿,和建宁并排坐在船尾,垂钓起来。他平时跳脱惯了,性子又急,还从来没有老老实实的坐在那儿钓过鱼呢。   建宁就猜他坐不住多久,果然,没有一会儿他又扭扭屁股开始说话,“姑姑,刚才皇阿玛接见沿江的遗老们,还叫我们去旁听呢……”   建宁不时答应一声,手中的鱼竿却频频有鱼儿咬钩,一会儿的功夫,她的水桶已经满了,全都是又肥又大的大鲤鱼,胤祥这个小话痨桶中还是空空如也,看建宁钓满了一桶,说道:“我看这也够多了,我们回去吧。”说着就要帮建宁搬水桶。   建宁却笑着说道:“刚才不是说要给你皇阿玛送鱼吗?我还打算让你去送,可是你现在一条都没钓到,等到了御前,皇上若是问起你,你要怎么回话?”   胤祥小脸微红,建宁说道:“你继续钓吧,不要停,等你也钓满了一桶,就亲手给你皇阿玛送去。”这孩子的性子真该磨一磨了,以免长大了,在康熙面前还是这么毛躁,闯下大祸。   下午的时候,其他几个小阿哥到处找小十三找不见,听说他被皇姑母拘了,正在船尾钓鱼,一个个都幸灾乐祸地跑来看热闹,这几个小魔王凑在一起,更是将建宁的楼船弄得震了几震,这还是他们不敢在皇姑母面前多加造次特地收敛的结果。   最后演变成兄弟几个一人拿一支钓竿,排在建宁的船尾钓起鱼来,他们这么大的阵仗,别的船只如何能注意不到,所以有不少人趴在船沿上看热闹。   胤祥终于在几个兄弟的帮助下,钓满了整整一大桶鱼,几人兴高采烈的到皇阿玛面前献宝去了!康熙很高兴,这几个纨绔子弟们总算对他这个皇阿玛还很有孝心,于是便有了当晚的全鱼宴!就在这种欢乐的气氛下,南京城终于遥遥在望了。   江南总督张伯年亲率南京文武百官,出城十里,迎接圣驾。一尘不染的水泥御道上,明黄绸带飘扬,鼓乐生萧合鸣,廿四门大炮,轰得震天价响。众官员簇拥着康熙,登临新搭起来的高台,接受百官朝贺。   演礼已毕,张伯年恭恭敬敬地走上前来,跪下行礼:“臣张伯年,恭请圣安。请旨,主上要驾幸哪座行宫?”   江南几座行宫的布局信息早就呈给皇上御览,康熙想了想说道:“就龙潭那一座吧。”   建宁知道,康熙特地选这座行宫,只不过是避人耳目用的。康熙早在几个月前就给魏东亭去信,说这次南巡会住在魏东亭家里。恐怕此刻魏东亭为了接驾,已经花光家底儿了,说不定又外借了多少银子,毕竟是为了给皇上住的,以他的性格,最少也要把家中重新翻修一遍。他这么多年谨遵皇上的教诲,不敢贪污受贿,根本没有钱重新建园子。   康熙听了建宁的话,才想到这一层,决定先知而不言,让魏东亭尽一尽心,等到回京之后,再从私库将银子给他补齐。   魏东亭的老父亲魏承谟,正是康熙的启蒙恩师,早年受到鳌拜的打压,告老还乡了,康熙对这位师傅多年不见,甚是思念,所以这次江南之行,说什么也要驾临魏府的,所以不如住在这儿方便。   和康熙一起的有建宁,以及几个阿哥们,出门在外,他们侍候的人特意都没多带,所以这些人住进魏府还是绰绰有余的。剩下随御驾而来的官员们倒是住进了行宫,或者分散在各个衙门。   康熙特地命钦天监推算出祭奠明朝皇陵的黄道吉日,就在五月初八,这天一早,康熙摆开全副执事、銮驾,向明太祖朱元璋的孝陵出发了。   这一举动,使整个南京城都沸腾了。万人空巷,齐集街头,谁不想瞻仰一下皇帝出巡的排场和风采,谁不想看看大清皇上亲自祭奠明皇陵的盛大典礼。尤其是那些前明的遗老们,那些至今还缅怀前明、坚持华夷之见的士子们,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   康熙御驾途经之处,百姓们顶礼谟拜,一片“万岁、万万岁”的欢呼声。身着庄严朝服,坐在銮舆内的康熙,也不禁为这场面感动了。心中感慨,这一步棋算走对了!   祭奠明孝陵的仪式,庄严隆重,康熙以臣子之礼,焚香酪酒行了三跪九叩首的大礼。被叫来观礼的都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也都在明朝做过官。自明朝败亡之后,他们虽然明明知道,大清的江山是从李自成手里夺来的,但夺来之后,没有交还给朱家皇室的后代,满人却自己当了皇帝。对此,他们总是耿耿于怀,想着为大明复仇。如今见大清皇帝,不远千里来到南京,以臣子之礼祭奠明太祖的陵墓,他们这些壮志未酬的人感动得痛哭流涕,不能自己。   康熙也感慨颇多,他想起了清朝自入关以来先人们的种种努力,以及他在位这三十年遇到的各种困难,在别人看来,他是个风光无限的皇上,其实他哪次不是险象环生,一步一个脚印儿的走过来。到今日才好不容易江山初定,人心渐稳,他为此付出了多少心血呀。   如今在这座孤峰顶上,前朝开国太祖已经荒废破败的坟墓边,他这个后世君主前来祭拜,更加能深刻体会到,皇帝为什么要称孤道寡。因为,登上这个位置,就再也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皇上先是一国的主宰,所有人都先视你为君,至于其他的感情,都变得淡漠了。   康熙的目光扫过他身后的众人,最后定在一个人身上。他比朱元璋幸运,比那些皇帝都幸运,他有一个懂他,信他,还能毫无保留辅佐他的人,他们甚至有着灵魂上的牵绊,一直在他身边,不离不弃。   康熙的语调温柔地说:“三格格,过来,跟朕一起给明太祖皇帝上柱香。”   建宁依言上前,今日她也穿着朝服大装,为表正式,脸上也上着精致的妆容。她脚上踩着花盆底儿,在这满是细碎石的地上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看着缓缓靠近的建宁,康熙却觉得有些恍惚,仿佛这一刻她穿的是皇后的朝服,一步步向他走近,一时间,康熙竟忘了动作,呆呆愣在原地。   建宁看出他有些不在状态,他准备了这么久,就为了今日在天下人面前祭拜明太祖,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状况,于是建宁很自然的把手递过去,康熙想也没想就拉住她的手,就好像康熙怕她摔倒,特地绅士的搀扶了一下一样,两人相携走到朱元璋墓前。   太子在一旁亲手点燃三炷香,递给建宁,建宁拜过之后,分别是太子,诸皇子以及大臣们。   建宁心中也有些感慨,虽然知道她进入的世界不是连续的,每一个都是个独立的世界,就算遇到了同一个人,也是不同次元的存在,不可能一模一样。但是在朱元璋墓前,她也不由得想起了曾经带领明教,抗击元兵的过往,一转眼,她曾亲自加冠的“故人”已经埋冢在此处,而她的存在仍然会继续下去。   在康熙南来之前,魏东亭已经带着人将窝藏在南京的天地会覆灭,因为有人里应外合,那些乱党几乎无一漏网,全部缉拿归案。   几件筹划已久的大事顺利办完,康熙兴奋异常,他带着建宁在南京尽情地游玩起来。什么莫愁糊、玄武湖、鸡鸣寺、燕子矾、石头城、清凉山、秦淮夜渡,桃叶临流,有时一天一处,有时一天两三处,转了一个遍!   他们玩得高兴,玩得痛快,可把魏东亭给坑苦了,忙了个不分昼夜,花了个家底朝天。   这一天,康熙反常的没有来叫建宁,而是自己出去了,若说他人在魏府忙于公务,建宁也不会觉得意外,可偏偏是独自外出,康熙答应过她,要带她玩遍南京城。还说每一个景点都不忘叫上她,这让直觉敏锐的建宁,察觉到了不同的味道。   建宁问留守的人:“皇上去哪儿了?”   若是别人,轻易是不敢打探皇上行踪的,不过建宁向来想问就问,没有那么多顾忌。   张廷玉也不敢不答她的话,“回公主,皇上去了龙潭行宫。”   建宁不由得皱起眉头,那龙潭行宫离莫愁湖很近,景色也不错,只是几处行宫靠在一起,不易关防。驻防旗营又远在数十里之外,万一有什么意外,难以策应护驾。   皇上一身系天下之安危,不能不多加留心,所以当初康熙随口说在龙潭歇驾,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他没事到那行宫干什么?!   建宁不知为何,得知康熙去了龙潭,便有些心慌,而她一向就是个行动派,决定去找他看个究竟,总比在这边白担心的好。   等她到达龙潭行宫,第一眼见到康熙,来不及多想,只来得及飞扑过去,牢牢的将他护住!紧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炮火声!接着所有护驾的侍卫们都惊慌失措的动作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马上药丸了,下一个是绝代双骄世界,——今生遗憾错过的可以再续前缘,有大惊喜哦! 第227章 刁蛮公主77(完)   康熙知道天地会的那帮余孽之前就曾在龙潭不远处的一座寺庙里,官兵们还从那里搜出了三座南京遗失的红衣大炮。不过, 那里现在已经被夷为平地。但是他做梦也想不到, 竟然还有一台未被发现!也没有记录在案!   康熙被建宁扑倒的那个瞬间就已经懵了, 建宁嘴里一直有鲜血流出来,却牢牢的将他按在身下, 他已经吓得六魂出窍,不是被耳边震耳欲聋的大炮,而是被如此脆弱的建宁吓到的!   她怎么?!康熙拼命想挣扎着推开她, 却发现自己被她死死地按住, 根本一动不能动。过大的炮击声已经震得康熙的耳朵短暂失聪, 这时候他什么都听不见,听不见一旁侍卫们大声的呼喊。   康熙吓坏了, 他从出生到现在, 从来没有受到过这么大的惊吓, 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 拼命想抓住,却无能为力!是皇上又怎么样, 也只不过是个凡人, 根本无力控制生死!   皇上遇刺, 离皇上最近的人已经被炸得血肉模糊,缺胳膊断腿,远处赶来的侍卫们早就乱成了一团, 一个个冲到面前想看看皇上怎么样了!可是突然出现了三公主牢牢的把皇上压在身下,三公主背上全是血迹, 众人又不敢挪动她!正是六神无主,没头苍蝇一般!   失聪的康熙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他察觉到建宁力道松了之后,连忙轻柔的将她翻过来,只看到建宁的唇形应该是反复在问“你有没有事?”   “没事,朕没事!朕好好的……你不要说话了,快传太医!”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皇上被大炮轰了,公主重伤,太医也和大臣们一样,住在这行宫之中,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这大炮的冲击力不是肉身能够抵挡的,纵使有绝世武功护体,建宁又要护住康熙不被波及的情况下,这爆炸的威力已经震碎了她的内脏还有骨头,她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在这个世界的生命马上就要走到尽头,她还从未如此狼狈过,想了想,还是交待几句遗言吧。   康熙听力恢复,能听到她最后的声音就是在说,“……你不要欺负小十三……别把他关到峡峰道去……”建宁此时唯一记着的就是,如果没有自己治疗,日后十三阿哥胤祥让康熙关到峡峰道,必然会留下一身的病,自己不在,就没有人给他拔出了。   说完这句话她已经进入弥留之际了,恍惚中她只听到康熙一个劲的保证:“朕不欺负小十三,我保证不欺负他,你看着我,你不要离开我!”   建宁断断续续的说道:“……也不要因我死了兴大狱,江南好不容易……才得来今天的局面,千万不要,大开杀戒……”   康熙的眼泪滴到她脸上,建宁觉得有些心疼,这个她从小看到大的小皇帝,以后再也看不到了,没想到,分别来得这么突然……   “建宁!建宁!你不要死!只要你活着,我一个人都不杀,否则我让所有人给你陪葬!朕不准你死!朕命令你活下来!太医,太医在哪?”   康熙抱着她,能感受到建宁温热的身体,曾经在察觉到自己对亲妹妹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之后,连互换时,他都不敢洗澡和脱衣睡觉,长大后他就没像这样抱抱她,感受过她的体温了!   但是,让康熙绝望的是――建宁原本温热的体温正在流失!她的身体就在他的怀抱中越来越凉!   康熙的眼睛中已经布满了血丝,太医到了之后,丝毫不敢耽搁地检查皇上怀中的建宁公主,不过查看了身体特征之后,太医只能含泪摇头说:“皇上,三公主已经去了,请您节哀顺变吧,让老臣给您把把脉。”   康熙怒道:“滚!换一个太医来!建宁没有死!”   龙潭的这一番大动静,震惊了整个南京城!有人用红衣大炮对准了皇上,三公主因救主而死。虽然火速封锁了消息,老百姓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江南官场中的人,无一不是人人自危。   皇上如今像一头暴龙,正如他自己所说的,恨不得杀了所有人给建宁公主陪葬。众人都怕天子一怒,横尸百万,流血漂橹。   魏东亭与江南总督张伯年首当其冲,承受了最多的怒火,都已经将人拖出去了,最后一刻想起建宁的嘱托,不准他兴大狱,不准他杀人!还得从私库给魏东亭拨银子!才从刀口下留了两人的命。   张伯年是职责所在,这江南就是他管辖的地盘,出了这么大的事故,他这个总督也当到头了。魏东亭自从知道建宁去世,铁铮铮的男子汉,哭的死去活来,他觉得是自己办差不利,真恨不得一死去陪公主殿下。   康熙到底是个帝王,他知道建宁临走之前还让他“不要兴大狱”那句话的用意,如果这时候爆出御驾遭到刺杀,在南京城里大肆搜捕可疑之人,连坐所有知情人。江南将会变得风声鹤唳,百姓将会人人自危,只会把好不容易收复的江南士子之心,重新变成人心向背。那他们对江南的多年经营将毁于一旦。康熙就算是不心疼自己的心血,也会心疼建宁为此付出的一切。   所以,他没有像有些人以为的那样,大开杀戒,而是打算把帐慢慢算。康熙带着建宁的棺椁回京,让人在自己的陵墓景陵那里重新修建一座巨大的地宫,把她安葬进去。   之前的康熙,如果说他是帝王之心,高深莫测,那么从三公主去世以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整个人更加冷硬,甚至有些喜怒无常,君心似海,让人更加难以琢磨。   京城刑部大牢,康熙紧紧握着一枚刻着“宁”字的羊脂玉佩,“索额图!你好大的胆子,朕给你留了一条生路,你却敢勾结乱党,想谋害朕的性命,还害死公主!今天,就当着朕的面儿,朕让人把你凌迟处死,等你下去了,再向公主磕头认罪。”   太子早就在得知索额图意图谋反,直接害死了他姑姑的时候,就已经与他恩断义绝。索额图失去了最后一道倚仗,已经被大刑折磨得不成人形,听到皇上竟然要将他凌迟处死,更是恨不得现在就死了,可是他再怎么求也没有用。康熙是铁了心,要将害死建宁的人都碎尸万段。   所有和天地会有牵连的人,都已经被严厉查处!韦小宝本来对康熙有功,康熙知道他根本没什么学问,不是当官的料,用一个伯爵的头衔,让他尽享荣华富贵。但是想到他和天地会之间的勾连,韦小宝立刻就被康熙灭了九族,无论他娶了几个漂亮老婆,通通给他做了陪葬品。   康熙将胤祥过继给终生未嫁的固伦三长公主,从此子孙世代,认她为祖,给她供奉香火。胤祥仍然保留着爱新觉罗的姓氏,并赐郡王爵位,世袭罔替。   谁都没想到,最小的老十三,竟然在未成年的时候就成了所有阿哥当中第一个铁帽子王。他的这份美差,连太子都羡慕不来。怡郡王胤祥也成了太子最忠实的拥簇。   康熙将自己的住处搬到建宁曾经的寝宫――寿萱春永殿,众所周知,皇上与三公主兄妹情深,明知道他搬到此殿,更会每日缅怀三公主,但是无人敢劝。经过了这么久,康熙身边的人已经再明白不过了,三公主就是皇上的逆鳞,触之则龙颜大怒。   据后人的详细统计,从康熙三十五年开始,至六十一年十一月病逝于园内寝宫,凡二十六年,康熙皇帝每年都要去畅春园居住和处理朝政。二十六年间,累计居住畅春园二百五十七次,共七千四百余天,每年均驻园十次,最少也有二百八十天。除了极为重要的祭祀大典在皇宫内举行,康熙几乎把畅春园完全代替了皇宫,可见畅春园在康熙朝的重要地位。   康熙六十一年,冬日,康熙已经病入膏肓,他躺在床上,看着墙边挂着的那一副《夕阳殿阁千山图》,仿佛又回到了那夕阳无限美的一日,建宁正在庭院里作画,他悠闲的踏进宫门口,听到声音的她正抬眼看过来,她眼中全都是暖融融的笑意,“皇帝哥哥!”   康熙已经泪流满面,激动的伸出手:“自从你走了之后,再没有人叫我皇帝哥哥……”   太医宣布:“皇上驾崩了!”   早就知道皇上病危的消息,所有宫妃皇子皇孙们都等在畅春园内,一时间哭声震天。   内阁大臣张廷玉说道:“万岁爷已经去了,皇上留下遗诏,请皇太子登基继位!”   康熙晚年的时候,众皇子们争权夺利得厉害,不过这都不能动摇太子的地位。最重要的是康熙心中只嘱意太子一人,太子不但无大过错,而且忠孝仁义,深受朝廷上下的拥戴。康熙的这道遗诏,是他清醒时,亲自当着所有皇子的面说的,让张廷玉记录下来,他们就算是有人心有不甘,也不得不认清现实,尊太子为正统新君,深深的叩拜下去。   康熙的国丧已经办完,胤礽沿用旧例,以日代月,为康熙守孝二十七天。胤礽有初登为新皇的喜悦,更多的是伤感,他叹道:“皇阿玛终于得偿所愿,自从姑姑去世之后,有时候我甚至觉得,皇阿玛十分期待他大行的这一天。”   在一旁伺候的墨香嬷嬷说道:“主子,请不必过于伤神。先帝爷和格格在天有灵,看到主子今日,也会高兴的。您把这大清国治理的海晏河清,就是对先帝和格格最好的悼念。”   曾经的太子,如今的瑞宣皇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先皇去世之前还攥着那一块刻着“宁”字的玉佩,千叮万嘱要将这玉佩陪葬在他身边。   这么多年下来,康熙帝的所作所为,已经让瑞宣皇帝明白了,他皇阿玛独自守着一份不可见光的感情,唯有爱,才能让一个人思念另一个人至深吧。其实皇阿玛更想把姑姑葬在他身边吧,但是又不能,只能拿着一块玉佩聊以慰藉。   所以在瑞宣皇帝位继位之前,他就知道皇帝不是无所不能,随心所欲。他不会被这至高无上的位置冲昏头,因为上天赋予皇权的同时,也让他承担更大的责任。他时时鞭策激励自己,继承康熙盛世,做一个继往开来之君。 第228章 慕容九妹1   小春此时已经回到了她的系统空间,查看了一下这个世界的分数, 虽然意外死亡, 分数竟然很高, 看来,她的存在还是很大的改变了世界走向。系统空间只有她一个人, 她向来不爱在此多做停留,于是继续开启下一个世界之旅,这次她进入的世界是一个武侠世界――绝代双骄。   慕容山庄是江湖上势力最大的山庄, 庄主慕容正德德高望重, 嫉恶如仇, 而且他义薄云天,在江湖上有十分超然的地位, 如今武林并未推举一位总领天下的武林盟主, 如果真要推举的话, 这位慕容庄主必然将会是的候选人之一。   她的身份就是慕容世家的九姑娘, 慕容山庄的小姐。长相清丽脱俗,人称慕容九妹, 是个才色兼备的女子, 慕容家中最心机、最美丽的幺妹。生性冷淡, 孤傲,不屑与人交往,整天独来独往。自己的居所, 没有自己的准许,就算是父母以及八个姐姐都不可以进入, 否则就会大发脾气。   而她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有一个秘密,不愿意被别人发现。   慕容世家的武功,以暗器和轻功最为出名,而慕容正德几十年的收藏,再加上慕容世家几代的收藏,全都放在书房当中,对慕容家的人是开放的。慕容九妹在十二三岁的时候去父亲的书房玩,无意间发现了一部名叫“化石神功”的九幅图画。因为父亲向来坦坦荡荡,而这个神功秘籍却收藏的极为隐秘,更是引起了年纪小,又在叛逆期的慕容九妹的注意。   她不觉得一向坦坦荡荡的慕容正德将它藏在不愿意让人看到的角落,是因为这武功有多邪门危险,反而如获至宝,偷偷将之偷了出来,而慕容正德得到这部武功之后,知道并非正道,就没再想多看一眼,所以,才让不知天高地厚的慕容九妹钻了空子,已经悄悄练了好几年了。   而这化石神功须以处女玄阴之体方能习之。化石神功,功成九转,肌肤化石,万物不伤,九转功成,无敌天下。   小春早已窥到武学的至高境界,自然知道这武功有多邪门,所以到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废去这身会让人练到最后变成僵尸的武功,重新修炼逍遥派武学。   她每到一个世界,之前练过的武功就会随之而来,但是也不会是一下子都涌入体内,那浩瀚的内力只会让原本脆弱普通的身体爆体而亡,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将身体强化,她的内力自会慢慢增长注入。   武功练至臻境,自可以排山倒海,开山化石。若是她有心,其实上一个世界一个大炮还轰不死她,她完全可以用内力将爆炸的威力反弹回去,但那毕竟是一个没有此等惊人的武功的和平世界。若是她那么做了,将会被天下怀疑,第一个怀疑她的就会是康熙,不知为何,她一点儿都不想见到那种局面。所以,权衡之下,她还是选择结束,而不是让别人以为自己是个非人类。   散掉化石神功,引导着刚生出的北冥真气在身体里游走了一个大周天,就有人来敲她的房门,“九姑娘,你在吗,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慕容九妹睁开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去告诉夫人,我这就来。”   慕容家的人果然很宠这个小女儿,做娘的有话要对女儿说,都不敢亲自上门,就怕贸然前来,打破了九姑娘院子里的规矩,打扰到她,所以要见一面还得让人来传唤。   慕容九走出去,在偌大的山庄中穿梭而过,慕容山庄正是依山而建的,所以占地极为广阔,山庄的地势就随着山势连绵起伏,来到慕容正德夫妇居住的正院,一位慈祥平和,年过花甲的妇人果然在等着她呢。   “九妹,你来啦!娘都有几天没见到你了!没事儿也多出门走走,别总把自己闷在屋子里,你瞧瞧,你怎么又瘦了?”   慕容九一向经得住别人的冷淡,却经不住别人的热情,特别对方还是真心实意关心自己的时候,于是她被慕容夫人好好瞧了个遍,又让丫鬟给她炖一份冰糖燕窝呈上来。   慕容夫人发现今日的女儿格外乖巧,没像往常听她说几句就不耐烦的要回去,所以也不由打开了话匣子,“还有一个月就是老爷的七十寿辰了,到时候咱们慕容山庄会特别热闹,不仅你八个姐姐和姐夫都会回来,你爹还打算广邀天下的英雄好汉,在山庄上大摆宴席,到时候你可别也整日闷在房间里,一定要和那些来祝寿的青年才俊,多结交结交,咱们江湖中人,多个朋友就多条路嘛!”   慕容正德自己是武林世家,娶的夫人自然也是武林之中的名门闺秀。   慕容九说道:“我知道了娘,看来,我也得给爹他精心准备一份寿辰礼物。”   慕容九虽然清高冷傲,但是跟几个姐妹的感情都很深厚,自从她们全部都嫁出去之后,也时常觉得寂寞,于是,她又略带兴奋的说道:“八个姐姐要回来,直是太好了,自从她们出嫁,我们几个就很少再聚到一起。”   慕容夫人笑道:“不错,总算他们都很有孝心,无论有什么重要事都先放下了,也要先回来给老爷祝了寿。他们来信说,都已经启程了。”她又想到了一件事:“对了,你姨妈说,小菁也会来,而且算算日子也应该到了。可是现在还不见她的人影,你有空的时候就出门去看看,她会不会是来的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   小仙女张菁是慕容九妹的表妹,张菁是慕容九唯一的朋友,她知道张菁虽然年纪小,但早就在江湖上行走,江湖经验十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因为她虽然长的貌若天仙,不过对敌人就十分心狠手辣,正直不阿,小小年纪已经名震黑道,江湖上的人怕她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去惹她。   不过既然答应了慕容夫人,慕容九还是打算出门看看。   云来城的街道上熙熙攘攘,不过今天大街上群人都在往一个方向跑,边跑还有人边兴奋的说:“那边有个貌美的姑娘和几小伙子打起来了,真是难得一见,咱们快去看热闹啊!”   小仙女张菁在黑白两道都是十分出名的侠女,没想到还有人敢跳出来和自己作对,在她手底下救人。   不过这人长得的确是挺能唬人的,玉树临风,鹤立鸡群,她长到这么大见过的人,还没有长相,武功,还是一举一动比这人更完美的男子呢!   不过男色在张菁这里丝毫没有用处,依旧泼辣的说道:“你是什么人?连我小仙女张菁的事情也敢管?你没听过我的大名吗,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花无缺在张菁的鞭子下救出了铁心兰,风度翩翩的说道:“你的武功的确很高,不过何必恃强凌弱呢,这小姑娘也挺可怜的,今天请看在下的面子,就放过这位姑娘吧。”   他说话时虽然谦恭有礼,但是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仿佛早就习惯了发号施令。他这样客气的说话,就像是他对奴仆也是会这样客气的说话一样。   张菁险些被他的气势所折服,就要乖乖听从了。还是她身后的少年拉了她一下,“菁姐!”   花无缺才看清张菁身后的少年人,是个轮廓秀气英俊的高大男孩子,而刚刚张菁对付铁心兰时,他们并没有以一敌二,他只是站在一旁。顾人玉好似不习惯这么多人的注视,本来像女孩一样白净的皮肤此时已经爬上红晕。   小仙女这时也反应过来,不知道这人有什么魔力,就好像他是个帝王一样,漫不经心时就能号令人,刚刚自己竟然就要乖乖听话了!张菁更加生怒:“你是哪里来的?难道你是铁心兰的同伙?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哪有这么大的面子!”   花无缺抖开扇子说道,“既然姑娘有问,若我不答话就显得粗俗无礼。我是移花宫门下的花无缺,初出江湖,并不是任何人的同伙,只不过看这位姑娘被你欺负得挺可怜,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移花宫?”小仙女和顾人玉都变了脸色,连被救的铁心兰都吃了一惊。   花无缺说罢右手微摆,只是很平常的掐出一个法诀,向前一挥一送,带起的掌风竟十分强大。   小仙女和顾人玉自然感觉到了其中的震撼威力,果然是独步武林的移花接玉!虽然他们曾经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听家里的前辈们说起过。   如果说慕容山庄是武林圣地,那么江湖上还有两个武林的禁地。一个是万恶聚集的昆仑山恶人谷,另外一个则是神鬼莫测的移花宫。江湖人对移花宫的畏惧之心更甚于另一个。   移花宫能够享有这么大的名声,武功实在有独得之秘,不但拥有天下第一掌法“移花接玉”,更有能与武道佛禅“嫁衣神功”相抗的最高内家正宗绝顶心法“明玉功”,凭此两样绝学,移花宫得以独步天下。   相传移花宫全都是女子,还致力于杀尽天下负心薄幸的男人。便是没有负心薄幸普通男人,若是被移花宫的人看见了,也是说杀就杀。现在怎么会有一个人自称是移花宫的男弟子呢?他这手移花接玉却是做不了假的,必定是移花宫的真传。   不过张菁不愧也是有名的小辣椒,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继续道:“我管你是人是鬼!还是从哪里来的!今天你若是想让我给你面子,救走这个女人,就得打得赢我才行!”   顾人玉又拽了拽她的袖子,腼腆地小声说道:“菁姐,刚刚他露那一手,只使了三分力……咱们打不过他的!” 第229章 慕容九妹2   张菁真身服了这个老实得过分的表弟了,虽然他说的是实话, 但是也太灭自己人的威风了吧!   花无缺今日似乎有意要展现风度, 说道:“这位公子与姑娘也不必灰心, 我可以让你们当场提出三个要求,若是我做不到的话, 自然不会管你们这件闲事,若是我做得到,就请放这位铁心兰姑娘一马。”   小辣椒觉得正合心意, “好, 一言为定!”然后绞尽脑汁开始想为难人的办法。   铁心兰则柔柔的看了花无缺一眼, 说道:“花公子今日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   铁心兰也当真是个美人, 有着牡丹般的容颜, 又气质高洁, 换了任何一个少年英侠都要被她的感激与这柔弱的风情所打动了。   花无缺却面无表情地说道:“用不着你报答, 举手之劳罢了。”他只不过是习惯在外面的时候,见不得人恃强凌弱罢了。他也知道, 他的这种性格很应该收敛一些, 否则在这到处都是陷阱和尔虞我诈的江湖上, 不知道要惹上多少麻烦。   花无缺他们在大街上这么大的动静,已经惹来很多人围观,但是他总觉得有一双不一样的眼睛在盯着他看。凭着直觉他抬起头, 果然看到街边的茶楼二楼上,一个身形纤细的绿衣少女, 正一边吃着瓜子,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见到花无缺抬头看过去,还给了他一个客气的微笑。   花无缺一怔,不知为何,在看到她这个笑容的时候,他心跳的速度有些加快,他一直在移花宫勤练武功,多久没有这种鲜明的感觉了!   这个女孩的容貌并非绝美,与在场的铁心兰和张菁相比,可谓是各有千秋,但是她五官组合在一起就让人看着十分舒服,若有一分一毫的增减变动都没有这份感觉,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如皎月似明星,让人见之忘俗。而那眼波光流转,花无缺看起来竟是分外熟悉。他在移花宫那样的地方长大,绝色美女见过很多,两位宫主姑姑就是世间一等一的美人,他虽年少,心智却素来古井无波般的成熟,怎么会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有心跳加快的感觉?   花无缺看着那绿衣少女,刚要张口说什么。   张菁已经想好主意了:“花无缺,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我要你金鸡独立的站着,我找人来推你,只要推倒了你,你就算输就,你敢不敢?”   从来没有人跟他这样说过话,问他敢不敢!花无缺打算先解决了眼前的麻烦,再去想其他,而且他们下边越来越精彩,楼上的人没看到最后,应该舍不得走吧。   就算是慕容九不知道剧情,看此刻的情景,也知道,凭张菁为难不住花无缺。   果然,张菁想到了两件平常人绝对不会做到的事情,但是花无缺不是平常人,他都轻易的做到了。花无缺金鸡独立得站着,张菁他们找了大街上所有看热闹的人一起来推他,却推不动!   慕容九在上面看得清楚,花无缺的功夫应该是一种很玄妙的借力使力的方法,就算再多的人在后面推,他不是向前倾倒,而是将他们向前的推力转换为向下的压力,他脚下的青石板路早就已经粉碎并陷了下去,他整只腿都陷下去二尺有余,就算找了全城的人来推,花无缺用这个办法,他也只是会将地底踩出一个坑。   张菁的第二个要求是,让花无缺脚不沾地的去距此十里之外的西城著名甜点铺子――红玉斋买一份甜点八宝饭回来。花无缺为表自己不会作弊,是真的脚不占地,特地脱下靴子,露出雪白的袜子,然后轻轻松松借力,踩着街上行人的肩,就已经飞身而去了,只留下一地惊叹。当他回来时,袜子果然仍然是纤尘不染。   花无缺说道:“张姑娘,你的八宝饭来了。”   张菁见他真的有此本领,失望的说道:“我没胃口了,你自己吃吧!”   铁心兰眼中的崇拜几乎要溢了出来,她还从没见过武功如此高强,做事如此让人折服的少年英雄呢,刚要走上前去说话,却见花无缺已经足尖儿一点,转身到了茶楼上。   他来到慕容九妹的对面,倒是惹得慕容九略感惊讶。   他谦逊有礼的微欠身说道:“姑娘,我看已经过了午时,你却只在茶楼用些茶水,想必是饿了,我特地带回红玉斋的招牌千层糕,听老板说甜而不腻,入口既化,是这城里城外女性最喜欢的点心,希望你笑纳。”他右手中托着的,果然是一份奶香扑鼻的千层糕。   慕容九还没搞清楚花无缺怎么突然有此一招,不知他在搞什么鬼。   张菁和顾人玉已经顺着花无缺的动作看到了她,张菁惊喜的叫道:“九妹!你竟然会走出你的小楼,跑到这里来!”   顾人玉是他们三个之中生日最小的,平日又很怕冷冰冰的慕容九,只能通红着脸乖乖的叫声:“九姐,好久不见!”   慕容九站起身说道:“我出来,就是看看你们怎么还没到,刚好让我看到了一出好戏。”   她见到花无缺仍然执着用手托着那块千层糕,只得接过来说了声:“有劳了。”   花无缺见她肯接,神色柔和下来,“你叫九妹?”   慕容九说道:“我叫慕容九,你可以叫我九姑娘。”   花无缺恍然大悟:“原来是有‘人间九秀’之称的慕容家姑娘,怪不得让人见之忘俗,在下真是失敬了。”他在别人面前可从未以在下自称过。花无缺只身来到中原武林,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了解就一头撞进来,于是他一路上一边收集信息,一边前行,自然对江湖上排的上名号的人有所了解。   铁心兰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因为本来花无缺在她危难之时出手救她,心情正好。但是花无缺又对她冷冰冰的不假辞色。而现在又对楼上的另外一个少女大献殷勤。那少女明显还和她的死对头张菁关系很好,所以铁心兰想到现在的处境,脸色根本好不了。   张菁真是要被这个花无缺气死了,刚刚还英雄救美铁心兰,现在又跑到九妹面前献殷勤。刚刚对他的那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感瞬间消散!这根本就是个只知道在女人面前卖弄表现的风流子弟才对。   张菁:“花无缺,这事儿你还管不管了?不管的话,我可是要跟铁心兰算账的!”   花无缺对慕容九说道:“请容我先解决下面的麻烦,再来和九姑娘说话。”   张菁气愤的叉腰道:“谁说九妹要和你说话呀!花无缺,快点来实践我最后一个要求,这件事情你是肯定办不到的,以后就不要多管闲事!我要你走进一间房……”   慕容九妹突然打断道:“等等!菁妹,这位花无缺公子的智慧无双,你要他走进一间房,估计不论提什么刁钻的要求他都进的去。这最后一个要求让我来提,怎么样?”   张菁想了想,觉得真有这个可能,她临时想出来的刁难,对花无缺来讲看来一点都不难,这最后一个她也毫无把握,本来就是想出来凑数的,“好吧,就让你提,千万不要输哦!”   慕容九看向花无缺,“最后一个要求我替菁妹提,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花无缺看不出丝毫的不愉之色:“请!”   慕容九目光锐利的看向铁心兰道:“我虽然到得晚了些,但是听说菁妹追着这位铁姑娘,并不是要难为她,而是她拿了一样不属于她的东西,就请花公子让她把东西交出来,这就是我们第三个要求。”   铁心兰脸色一变,怒道:“你休想!这是我爹的遗物,怎么会是不属于我的,张菁阴魂不散从关外追到我现在,根本就是见财起意!”   慕容九不去理她,而是略带嘲讽的问花无缺:“看来,这第三个要求,花公子是做不到了。”   花无缺不由得苦笑,她这一招确实高明。他自觉应付得来张菁那个小丫头,所以才提出可以完成张菁的三个要求。就是看准了她那有些鲁直的性子,情急之下想不到真正能难倒自己的事情。   但是没想到被慕容九一眼看穿了。   张菁这才想明白,还可以提这样的要求!她一拍脑门觉得自己简直真笨呢!极为得意的问道:“怎么样?花无缺,这事你办不办得到,你若是办得到,那就让她自己拿出来,办不到的话,就别阻挡我们!”   铁心兰可怜兮兮地看向花无缺,花无却唯有苦笑:“是我太自负了,这事儿我办不到,张姑娘请便吧。”   铁心兰不可置信地看向花无缺:“花公子,你就这样放弃帮我!有道是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现在是他们三个对我一个,你怎能忍心,让这不公平的事在眼前发生!”   这话说的花无缺脸色有些泛青。他也是初入江湖,太过得意忘形,没想到被慕容九这小丫头涮了一把。   慕容九这时却笑道:“不是以三对三,顾人玉是十分有教养的世家子弟,从来不会做出以多敌少的勾当,我呢,武功不济,自然也不会插手,所以你和菁妹之间有什么帐,你们就自己算吧。”   说完,当真觉得有些饿了,特别是千层糕的香气,正丝丝缕缕的散发出来钻入鼻子。慕容九又向花无缺微笑了一下表示感谢,才打开千层糕的盒子,坐在二楼慢慢品尝。   花无缺看看她,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刚刚闹了个大乌龙,英雄救美也没救成,下面仍然恢复了原状――两个少女在对峙,从头到尾只有她慕容舅九悠闲。   慕容九妹正吃着千层糕,突然听到下面“噼里啪啦”的一阵鞭炮响声,同时的是一阵马嘶,以及小仙女惊慌失措的喊声:“樱桃!不要怕!”   原来有人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点着了小仙女的马尾巴,而且还在马屁后面放着了一串儿鞭炮!马受到惊吓,立刻就不管不顾的跑出很远,街上人流很多,也被它闹得人仰马翻。   小仙女对这批火红的胭脂马爱若性命,每次骑马出门,连穿的衣服都配合它穿成一身的红色,怎能在此时弃它不顾,略一犹豫,就扔下铁心兰就去追马。   而趁乱下手的小鱼儿自然拉着铁心兰就跑了。   花无缺眼看着一个鹤发鸡皮的老人手脚麻利的拽了铁心兰就跑。这次铁心兰能从张菁手中逃脱,花无缺总算略感安慰,没有白忙活那一场。不过他今天露的这一手,已经足够在武林立足,移花宫的弟子在武林中出现,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开了。   慕容九妹提醒道:“你费心救下的那美人儿,就要让别人带走了,你还愣着干什么,怎么还不去追?”   花无缺说道:“你不是也不管?”铁心兰一看就被张菁追捕很久了,没想到慕容九刚刚还出言相助张菁,这会儿又眼看着她被救走,不知道她心里究竟打着什么主意,让人琢磨不透。   花无缺倒是对那个带走铁心兰的人多看了两眼,身手矫健,哪里像是老头子,只不过是装成老头子的样子接近他们而已,而谁都没有发现他,应该是个易了容的少年人。而这人也让他有熟悉的感觉,花无缺不由得陷入沉思。   顾人玉和慕容九一样知道一匹惊马而已,小仙女她搞得定,于是他也来到茶楼,腼腆的和慕容九说话,“九姐。”   慕容九淡淡的点了点头,对这位表弟她接触不多,只是小时候见过三两次,所以现在相处起来很陌生。   顾人玉又红着脸道:“姑妈和姑丈可好?我这次来是特地向姑丈贺寿的,我父母会在寿宴之时到来。”   慕容九说道:“我爹的寿诞,却有劳舅舅和舅妈亲自跑一趟了。”   顾人玉觉得今天的慕容九有些不一样,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竟然还能让他说得上话,道:“我爹提早打发我来,就是看庄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尽管招呼我去做。”   慕容九说道:“那怎么好意思,来者是客,虽然大家都是亲戚,也不能支使你去做什么,慕容山庄有几百个仆从,忙得过来了。表弟只要安稳的当个贵宾就行了。”   花无缺这是有些看出来了,顾人玉故意接近慕容九,没话也要找话说,这一看就是有目的的接近。他的感觉很敏锐,事实上,顾人玉的父母是希望两家能联姻的,而慕容世家只有慕容九现在是待嫁的闺女。所以派儿子提前来,就是希望他们能增进感情。   花无缺这时说道:“一个月后是慕容庄主的寿诞,听说天下间的英雄都会前来祝寿,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参加此次盛会?”   顾人玉有些诧异,花无缺是移花宫的人,武林之中还没有人敢说与移花宫有交情,而这花无缺竟然自己说要来,这接与不接都够让人犹豫的。   慕容九却干脆的说道:“当然欢迎,如果有花公子前来,慕容山庄将蓬荜生辉。我这里有张请柬,就送给你吧。”说着拿出一张红色的帖子。   花无缺很珍惜的将帖子放入怀里,一拱手道:“那花某就此告辞了!”说罢,就飘然远走。   等他走了之后,顾人玉问道:“九姐,怎么会邀请移花宫的人,这件事难道不用回去和姑丈商量一下。”   慕容九知道花无缺有没有帖子都会来,不如大大方方的送他一张,对顾人玉说道:“我爹若是知道,也不会拒绝花无缺的,他向来欣赏江湖中有本事的后生晚辈,花无缺这种类型正是他喜欢的。”   听他这么说,顾人玉倒是有些犯愁,原来姑丈喜欢花无缺那种类型的,自己这种岂不是很不吃香,又怕有负母亲所托,不能让九姐喜欢上他,一时间忧心忡忡的样子。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张菁总算回来了,他们三人一起回了慕容山庄,一路上张菁都在抱怨,他们两个竟然让铁心兰跑了!   回去之后,慕容正德和慕容夫人见到他们能提前到来,都很高兴,热情的招待他们,给他们安排住处。   张菁说道:“不用了姨母,我们和九妹住吧,她那边空屋子多,就是再来几个也住得下。”   慕容夫人在这种事情上,可不敢做女儿的主,去看慕容九,慕容九笑道:“好啊,就跟我住吧,正好,我一个人还嫌那边冷清呢。”   等出了正院,他们向最偏僻的,几乎要到山庄最边缘的慕容九的院落走去,张菁不可思议的道:“九妹,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你的院子何时给人住过!到底是撞了什么邪,你快跟我说清楚!”   慕容九从容地说道:“你这人可真奇怪!自己要求住的,现在我让你住,又说我中了邪!”   慕容九居住的这小庄院占地并不广,气派也不大,但每一片瓦,每间房子,都建筑得小巧玲珑,别具匠心,看来别有一番风味。走进去便是个小小的院子,小小的厅房,虽然瞧不见一个仆役,但每寸地方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九姑娘脚步不停,穿过厅房,穿过回廊,偌大的庭院,到处都不闻人声,更瞧不见一个人影。她走到小园中两三间雅轩门前,对顾人玉说:“以后你就住在这里。”   顾人玉连忙说好,然后两人又随她穿过花园,一道浅阶曲廊,沿着山坡蜿蜒而下。曲廊之旁,便是几间精致的屋子,每间屋子的窗纸颜色都不一样,每一间房子的造型也不一样,她对张菁说:“这几间屋子你挑一间吧。”   张菁早就对慕容九这边的一切好奇不已,这分明就是姨母和姨丈特地为她准备的,孩子们都梦寐以求的童话一般的世界!特别是这几间样式不同的屋子,张菁早就想一探究竟了,这明显都是九妹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的各各种各样的梦幻般房间,哪个小女孩,没有布置房间的梦!现在慕容九竟然随她挑,顿时高兴得什么都忘了:“真的随我挑?那我可要挑了!九妹,你可真好!”   给他们安排好了住处,三人又凑在一起。慕容九说道:“说吧,你为什么死追着那个铁心兰不放?”   张菁面色变得异常严肃,他知道慕容九这边没有准许是不会有奴仆出现的,也不怕被别人听见,正色道:“其实这件事事关重大,之前,我连顾小妹都没告诉。”他们俩也是半道儿遇上的,因为都要往慕容山庄这边走,所以路上遇到自然结伴同行,那个时候张菁已经追铁心兰好一阵子了。   顾人玉又是脸色一红,他为人老实,再加上他的长相突出好看,所以被小仙女张菁瞎起外号,竟然管他叫“顾小妹”!   但正因为他老实,所以习武特别踏实,习练名重武林的六阳神功,是顾家神拳的继承人,“玉面神拳”顾人玉这七字,在江湖中也是赫赫有名的。他的拳雄浑沉厚,若是动起真格的,就算这自命不凡的‘小仙女’,也未必能胜得了他。   慕容九居中说道:“菁妹别总欺负人玉,这外号被外面的人听见,叫出去就不像话了,有损顾家神拳的名声。”   小仙女张菁对她的纠正没有多大反应,只想着她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说道:“又让铁心兰给跑了!我从昆仑山追她到了蜀中,这期间历尽千辛万苦,没想到却让一串鞭炮给毁了,抓到那个胆敢烧我樱桃马尾的臭小子,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不可!”   她有气无力的看着听他发牢骚的两人,说道:“你们若是知道我要找的错过的是什么,也会像我一样了!告诉你们,铁心兰身上有一张藏宝图!那图是当年燕南天留下的宝藏!”   顾人玉大吃一惊:“燕南天?他不是在十几年前就消失不见了吗?听说他死在了恶人谷。”燕南天是天下第一剑客,为人斩奸除恶,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是一等一的大侠,凡是江湖人,都听过他的名声,纵然已经消失了十几二十年,仍然留下了很多传说。   慕容九说道:“燕南天他是一个剑客,他能有多少财产,聚得出一个宝藏吗?” 第230章 慕容九妹3   小仙女说道:“他是一代大侠,武功又那么高, 想要多少金银珠宝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吧, 而且最重要的是, 据说他那天下第一的武功的秘籍,也在宝藏之中!”   顾人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这就怪不得这份宝藏会让人人争的头破血流了。武林人最重视的是什么?除了真金白银之外, 那就是武功秘籍了,每当有一部顶级的武功秘籍问世,在江湖上必然要掀起争夺的血雨腥风。   慕容九知道这所谓的武功秘籍只不过是一个圈套, 就是为了引起武林纷争, 而设计这个圈套的人, 野心勃勃,一心想把整个武林卧在手中, 做上武林盟主。   如果他悄悄的去算计别人, 这也就罢了, 可是偏偏这人要把所有人都算计在内, 这宝藏的地点竟然是在慕容山庄。这样慕容九妹就不能置之不理了,这件事情等一个月后, 慕容正德的寿宴之上就会爆发出来。   每到一个世界, 她都会先看一遍剧情, 所以对江别鹤的阴谋知道的很清楚,她更知道这个世界的两位男主角小鱼儿与花无缺其实是一对孪生兄弟,一个被燕南天带去了恶人谷, 学了一身害人的奸诈本事,成了一个小魔星, 一个被移花宫收养成为武功高强看似完美无缺的无缺公子。   而当年害死他们父母的移花宫的两位宫主,以及当年的叛徒――现在人人敬仰的江南大侠江别鹤,都各有打算。   移花宫主邀月一心要报复负心薄幸抛弃她的燕南天,要让他义弟江枫的两个儿子小鱼儿和花无缺自相残杀致死。   而道貌岸然,沽名钓誉的江别鹤,早就成了移花宫的走狗,替移花宫办事,移花宫给他资源让他习得一身高强武功,但是他一心想向上爬,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成为武林盟主,甚至要消灭他后来的主人移花宫主。他的踏脚石就是慕容山庄!   江别鹤会想尽办法让他的儿子江玉郎与慕容山庄联姻,再借助慕容山庄的力量,实现称霸武林的梦想。之后他的妄想被打碎之后,就挑拨移花宫与慕容山庄的关系,让双方交战两败俱伤。而慕容世家也在这次惨烈的战斗中惨遭灭门。   既然现在她成了慕容九,就必然不会让江别鹤的阴谋得逞,要让慕容山庄规避即将到来的灭门风险。这要如何做,还需要好好筹谋,特别是现在,慕容九功力没有恢复的情况下,更应该韬光养晦,然后找准时机,将暗中窥伺的人一举消灭。   小仙女张菁说:“让铁心兰跑了实在是太过可惜,我一定要去把藏宝图追回来!”   慕容九说道,“你就那么想得到这张藏宝图?”   张菁说道:“那是当然,不论是宝藏还是武功秘籍,都是江湖上人人梦寐以求的东西,难道你不想要?”   慕容九说道:“如果是真的藏宝图,我当然想要,如果是个假货,那这只会将人耍的团团转。我要它还有何用?”   小仙女不可思议的说:“你怎么能说我辛苦追查的藏宝图是假的呢!”   慕容九说道:“我问你,这一路上只有你和铁心兰知道这张藏宝图吗?难道没有别的人来争夺?”   小仙女说道:“当然有啊,轩辕三剑,兖州七鬼,还有十二星象中的猪狗羊猴,这些人全都得到消息在抢藏宝图,还有很多数不上号的,这一路上我不知道清理了多少对手,才争到最后。”   慕容九想了想,说道:“这些都是黑道有名的人,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坏事,你清理了他们也无可厚非。可是当今天下的武林高手,岂止是这几个人?只有你们在追着这一份藏宝图跑,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啊?”张菁困惑的皱起眉头。   慕容九说道:“藏宝图是多大的诱惑啊,铁心兰武功再高也有限,因她只不过是个少年人而已,你也是。怎么会比得过武林中大了你们几十岁的成名高手,在这种情况下,过了这么久,她还保得住那张藏宝图,我就觉得是个最大的漏洞。”   张菁听了她的话,一直在思考:“九妹,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真正的成名高手都没有出现,他们知道这图是假的?还是武林中有其他大事发生,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   慕容九妹觉得今天说的够多了,起到提醒他们的目的就可以了,说道:“我也不知道,还是要看过那张藏宝图,或者挖过了藏宝之处,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菁本来是打算到了慕容山庄,让慕容夫人见到她之后,就迅速的去追查那个铁心兰的下落,但是听慕容九这么一分析,也觉得事情好像有些蹊跷,便不那么急切了。   本来嘛,她这种武林世家长大的孩子不缺金银珠宝,也不缺武功秘籍,自己家的家传武功还没练到家呢!想抢宝藏,只不过是跟风而已。而且这些天来,她已经跟那铁心兰较上劲了,所以成了习惯追着她跑。张菁说道:“好,就让她先逍遥几日,被别人追杀,过两天我再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了。”   顾人玉听她这么说,总算松了一口气。张菁不仅是自己去,肯定还要拉上他帮她把风的,每次堵到那铁心兰都是如此。顾人玉对那藏宝图没有兴趣,只是听过就算。   慕容九说道:“既然你们不急着走了,正好人玉在这,那就帮我个忙吧。”   顾人玉说道:“有什么事情,九姐尽管吩咐。”   慕容九说:“好,那你跟我来,菁妹如果累了就去休息吧!”   张菁说道:“你让他帮你什么忙,我也要去看看。”她是喜闹不喜静的性格,正好跟慕容九相反,没到睡觉的时间,都不想回自己的房间。   “好,那你们两个就都跟着来。”慕容九妹带着他们从亭子中走出去,三转两转,来到一条青石通道,通道尽头有扇青铜的门。   顾人玉从没来过此处,自然瞧不见门里的情况,但就只瞧见这扇门,他已感觉到一种凉气,便有一些紧张,他也说不出这是什么缘故。   张菁十分了解慕容九妹,“这里平时可是你的禁地,今天怎么大大方方带我们过来了?!”   只见慕容九妹没有理她,取出柄黄金色的钥匙,插入门上一个小洞之中,转了转,那扇沉重的门,便无声无息地开了。一股寒气,自门里涌了出来。   这间屋子的四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药草,还有些炼丹制药的铜鼎铜炉。这一间屋子的四壁都是巨大的青石建成,外面明明阳光明媚,在太阳底下晒久了,还会出汗,可是这屋子却是阴森森的叫人发冷。   慕容九说道:“这是我的药室,因为里面有一些还算罕见的材料,所以平时都锁起来。”   两个人走进这间药室,四周看看,果然有很多名贵的草药,有很多根本就是传说中的普通人见所未见的都赫然在列。武林中人难免会受伤,所以大多数都对医理药理有一些认识。   张菁和顾人玉不由得啧舌,心道:“还是慕容山庄财力物力都够大,所以才能让慕容九要什么有什么。”   这间药室的尽头还有一个扇铜门,慕容九走过去,同样要用黄金钥匙打开了门锁。张菁连忙说道:“等等!九妹,你到底想干什么,把所有的秘密展现在我们面前,你不会是打算杀人灭口吧?”   张菁和慕容九的关系的确很好,所以就算别人不知道,她也是知道慕容九妹是在瞒着父母偷偷的在修炼化石神功的,而再往里面就是她练功的地方!这件事情九妹根本就瞒的死死的,这世间除了她张菁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两人偶尔聊天时,九妹就会说她不会对任何男人有兴趣,也不会嫁人,因为练这化石神功比什么都重要,而结了婚的人是不能再练的。   难道是九妹知道了舅母有意要撮合她和顾小妹?所以特地让顾人玉来看她练功的地方,是让他知难而退,还是打算直接在这里灭了他?   慕容九一看张菁那变来变去的脸色,就知道她想多了。九妹推开那扇门,寒气更是扑面而来,张菁和雇人玉不由得都打了个哆嗦。也看清里面竟然是一间冰室,到处都是三尺来厚的大冰块儿,只不过冰块的摆放错落有致,除了中间的一大片是平铺之外,四周又弄成围栏的形状,好像是有人会在那平铺的地方睡觉一样,可是那可是厚重的冰块啊,又有谁真会在上面。   慕容九说道,“这个地方我没有用了,打算将它还原回去,我看表弟人高马大,应该能搬得动这些冰,麻烦你把他们归位堆在一起就好。”   故人欲见到果然是一堆粗活,自然不能让两位娇滴滴的小姑娘干,一口答应下来,撸起袖子就开始将这些四散的冰块归位。   张晶悄悄的把慕容九拉到一旁,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你难道不练化石神功了,别告诉我你已经练成了!”   慕容九平淡的说道:“当然没有练成,我已经散了功,我不打算练了。”   张菁开始还很不可思议:“什么?你真的放的下不练了?”随后就高兴起来,兴奋的抱住她:“太好了,九妹,你终于想开了!我早就说,你的那个什么化石神功根本就是个很见鬼的功夫!怎么劝你都不听!人呢还越来越变得冷冰冰的,现在多好啊!”   慕容九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推开她说道:“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希望你能帮我保密。”   张菁说道:“只要你不练,我绝对帮你保密!对了,你的那个画卷的秘籍放哪里去了?”   慕容九如实说道:“被我给烧了。”   张菁见她不像撒谎,“看来你真是打算放弃那个化石神功了,我相信你,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慕容九说道:“放心吧,我说不定就不练了,卷轴都烧了,还拿什么练。对了,你知道这里修建这座冰库,是因为我娘知道我爹在吃夏日最喜欢冰镇酸梅汤,慕容山庄厨子做的酸梅汤可是一绝,一会我叫厨房做来,让你们尝尝。”   顾人玉累得满头大汗,半个时辰之后总算将这些冰块给搬完了。几个少年人坐在一起嘻嘻哈哈的喝起冰镇酸梅汤,这无忧无虑的日子,当真是羡煞旁人。   铁心兰被小鱼儿救走之后,长期的紧张压力之下,生了一场大病,身体还很虚弱。虽然摆脱了最难缠的张菁,但是来抢藏宝图的人并没有断绝,他们不久就被十二星相之一的碧蛇神君盯上了。   十二星象这几个长长相像动物,身手也诡秘无比的人,是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江洋大盗。他们在哪里出现,就代表哪里有大买卖。铁心兰被十二星相盯上,那她手中有藏宝图的消息将会不胫而走,日后也会步履维艰。   不过他们已经顾不得以后了,因为眼前还不知要如何活下去。   小鱼儿自恃聪明,带着铁心兰躲过了碧蛇神君的好几次陷阱。他们慌不择路的跑到一片密林之中。铁心兰尖叫道:“啊!又是蛇!”   小鱼儿一惊,看见离铁心兰不远的树上有一条手臂粗碧绿的毒蛇垂下来。“别怕,捉蛇打狗我最在行。”说完快准狠的捏住了那蛇的七寸。   看到蛇已经落到了小鱼儿手中,铁心兰拍拍胸脯道:“还好你不是女孩子,女孩子都怕蛇的。”   小鱼儿把那条绿蛇扔下说道:“拿把刀来。”   铁心兰拿出一把匕首递过去,可是却见到小鱼儿不是去割蛇的脑袋,而是往他自己的手腕刺了下去,不由得大吃一惊:“你做什么?”   只见小鱼儿割破的手腕流出来的都是黑色的血。   小鱼儿脸色铁青:“已经这么小心,我竟然还是上当了!”他去看地上到已经死去多时的蛇,仍然是笔直笔直的,它七寸处正有寒光闪过,原来是敌人把一柄喂了毒的剑插在这条蛇的体内,小鱼儿只要用手去捉它,必然会被毒剑刺伤。   铁心兰焦急的问道:“小鱼儿,放了毒血,你会没事了吧?”   小鱼儿说道:“没事了……半个时辰后,什么都没了。”   铁心兰身子一震,从马上跌了下去,颤声道:“你……你胡说!”   小鱼儿道:“这毒是没有救的,我若不放血,此刻已要去见阎王了,纵然放了血,也拖不过半个时辰。”   铁心兰扑到他身上,道:“这毒有救的,你根本不知道……”   小鱼儿道:“我从小就在使毒的大名家群中打滚,我若不知道,天下还有准知道!”   铁心兰说道 :“那你一定配的出解药,你需要什么药材?我们快去找!”   “解药我自然是配的出的,不过要花三个月的时间。”他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好等,那个时候他已经只剩下一堆白骨了。   铁心兰的脸色已经白的不能再白。   小鱼儿这时却中气十足的对着密林大喊:“毒蛇老怪物!你快出来,你再不出来我就要把这张藏宝图烧掉了!”说完真的从怀中拿出一张旧羊皮和火折子。他和铁心兰几经波折同生共死,铁心兰对他已经是芳心暗许。所以才把这么重要的藏宝图放到小鱼儿身上。   碧蛇神君这时不得不脸色阴沉的现出身形来,“臭小子,你若是敢打着一个火星子,我就将你身边的这个丫头活活烧死。”   小鱼儿这次要把这碧蛇神君引出来,就是为了从他身上套取解药,可是这家伙明显是个老江湖,拿铁心兰威胁他,小鱼儿再怎么胆大妄为,也不敢烧藏宝图了。   而是说道:“你不要过来哦,你若是过来我一个手抖,说不定真要烧了它。”   碧蛇神君悠闲的站那里说道:“我等得起,等你死了,那藏宝图自然就是我的了。”说完还有心情去打量铁心兰,脸上不由得露出垂涎之色:“还有这么细皮嫩肉的小美人,落在我手里从来不会浪费,看来我今天真是艳福不浅。”   铁心兰被他那毒蛇般的眼睛盯得瑟瑟发抖。小鱼儿纵使有千般诡计,也有些使不出了,他脸上虽然带着看起似轻松的笑,但是心里却发寒。只因为这碧蛇神君的武功远在他们之上,而且又狡猾又奸诈。之前的几次交锋,从来见不到他人,就能弄的他们焦头烂额。   小鱼儿所中的蛇毒倾刻即将毙命,到时候铁心兰岂不是真要落到这个老色鬼手里。   一个清亮却冷淡的少女声音响起:“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跑到这里逞威风。”   这语声竟赫然像是小仙女的声音,小鱼儿绝处逢生,方在欢喜,听见这语声,又如一桶冷水当头淋下——落在小仙女手里,可未必比落在碧蛇神君手里好多少。   碧蛇神君一惊:“什么人?”   那声音不紧不慢地道:“我是什么人,你会不知道?”   碧蛇神君面色霎时苍白,道:“你……姑娘你……”   那语声缓缓道:“你纵不知道我是谁,总该知道这条路是通向什么地方的,你有多大的胆子,竟敢在这里撒野。”   小鱼儿本已垂头丧气,此刻又几乎拍起掌来。他已经十分确定,这绝对不是小仙女,小仙女绝对不会这么慢条斯理的说话。   只见一个身着浅绿衣衫的少女,手挽着一个装满草药的篮子,款款自树后走出,她的体态轻盈,像是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她身后还跟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个子虽然又高又大,却是满面稚气,毕恭毕敬地跟在她身后,连头都不敢抬起。这男女两人一个就像是弱不禁风的闺阁千金,一个又像是循规蹈矩,一步路也不敢走错的世家少年。   但碧蛇神君瞧见这两人,却像是被人在脖子上砍了一刀,头立刻垂了下去,强笑着道:“原来是九姑娘。”   绿衣少女淡淡道:“很好,你还未忘记我是谁,但你莫非忘了这是什么地方,居然要在这里行凶,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吗。”   小鱼儿实在猜不出这少女身分,她的气质就像是皇族贵胄千金公主,却又偏偏只不过是个草野女子。铁心兰却认出了她,她身后的少年正是那日和小仙女在一起的顾人玉,铁心兰的脸色不由得又难看一层,既然他们两个在这,那小仙女张菁应该也在不远!她咬了咬下唇,敌人一波接着一波,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让铁心兰二人意外的,碧蛇神君似乎很怕慕容九,头垂得更低,颤声道:“小人以为这里还未到禁区,所以……”   慕容九说道:“现在你知道了么?”   碧蛇神君道:“现在知道了。”   慕容九道:“既已知道,你总该知道怎么办吧?”   碧蛇神君惨笑道:“是,小人知道。”突见剑光一闪,他竟将自己的左手齐腕斩断。   就连小鱼儿都不禁为之动容,但慕容九妹却仍然淡漠,只是轻轻挥了挥手,道:“好,你现在可以走了。”话未说完,碧蛇神君竟飞也似地逃走。   突听铁心兰高声大呼道:“你不能放他走……不能放他走。”她此刻挣扎着要站起,却虚弱的很,又跌了回去。   慕容九瞧了她一眼,平淡的道:“我为什么不能,你哪有资格命令我?”   铁心兰瑟缩一下,也被刚刚碧蛇神君自断手腕的气势吓住了,指着小鱼儿,道:“他已中了剧毒,只有碧蛇神君的解药,否则他……他……他就只怕活不过今天了!”   慕容九瞥了一眼小鱼儿,说道:“他中了海皇毒,没有解药,确实活不过今天,不过,他是死是活,与我有什么关系。”   铁心兰简直欲哭无泪,这个时候,碧蛇神君恐怕早就跑远了。   小鱼儿却敏锐又带着肯定的说道:“只看一眼,就知道我中了什么毒,看来,这毒你也能解吧!”   顾人玉略带骄傲地说道:“这天下,没有九姐解不了的毒。”这两天他跟在她后面,看她研医制药,亲眼看着她做出很多江湖失传的灵药出来,此时他对慕容九的崇拜正盛,突然说道:“九姐,咱们救救他吧。”   慕容九说道:“你若要救他们,你只管救,我不管。”转过身子,款步而去,再也不回头瞧任何人一眼。 第231章 慕容九妹4   顾人玉瞧了瞧地上的小鱼儿,垂头道:“对不起……”突地大步赶了上去, 跟着她走了。   铁心兰颤声呼道:“九姑娘……求求你……你……”   小鱼儿大眼睛转来转去, 突然大笑道:“咱们也走吧, 何必求她。”   铁心兰道:“但你……你……”   小鱼儿大声道:“我死就死,活就活, 有什么关系?她小小年纪,又怎能救得了咱们,你逼她相救, 岂非令她为难。”他用力扶起铁心兰, 两个人相互搀扶, 头也不回的往相反的方向走,因为小鱼儿料定了任何一个要强的少女, 都受不了他这个激将法。   但是却是料错了慕容九, 他往前走了半天也没等来少女冷冷地喊他站住。终于忍不住, 回头一看, 那条路上哪还有别人的影子,慕容九和顾人玉根本就已经走远了!   铁心兰焦急地开口道:“不行, 小鱼儿, 你的毒性马上就要发作, 也许只有慕容九能救你!我就算是去求她,也不能让你死!”   小鱼儿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你刚刚已经求过她了, 她根本是冷血的不为所动,你说的对, 我恐怕根本没有力气下山了……”说着他竟然已经毒气攻心,昏死了过去。   顾人玉有些犹豫的说道:“九姐,我们真的放任那两人不管吗?”他总觉得慕容九虽然冷淡,但是也不至于对别人的生死无动于衷。   慕容九恬淡地说道:“他们有求于人,却不摆出有求于人的态度,还想激我心甘情愿的主动救他。这样的人,救了也不知道感恩。农夫与蛇的故事你听说过吧?”   顾人玉诚实的说道:“没听过,在家时,爹让我刻苦习武,所以,从来不会去看计划之外的书。”   慕容九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还真的很老实,怪不得被小菁欺负的死死的。”   于是,一路走,慕容九就给顾人玉讲农夫与蛇的故事。其实她知道小鱼儿发现玩脱了之后,一定气得要死了,他又不是生无可恋,他那么爱惜生命,一定会想办法回来找她的。但是想让她主动不求回报的去医治他们,那是不可能!   果然两人还没有回到庄上,就被骑马而来的铁心兰赶上了:“九姑娘,小鱼儿已经昏过去了,求求你救救他吧,只要你能救活他,我什么都答应你。”   “哦?你真的什么都答应?”另一个让她终身难忘的声音响起来,原来小仙女张菁跑出来接他们,刚好看到随后赶来的铁心兰。   铁心兰看到张菁,已经知道她会提什么要求,铁心兰纠结地咬了下嘴唇,终于从小鱼儿怀中翻出那张藏宝图,说道:“如果你们能救小鱼儿,我就把这藏宝图送给你。”   张菁觉得这真可谓是喜从天降,从来没想到她追寻了这么长时间的藏宝图,竟然有一天会自动送上门来!她犹豫的看向慕容九。   慕容九向她略点了下头,示意她可以接过来。张菁几乎是欢呼着从快哭出来的铁心兰手里接过那张宝图。   慕容九将丑话说在前头:“这是两厢情愿的事,你自愿拿出藏宝图请我救这个人,到时候可别说我们是恃强凌弱。”   铁心兰咬牙说道:“不会,你们把小鱼儿救活,我把藏宝图给你们,就应货两讫了!”   慕容九说道:“带他过来吧。”   慕容九住的地方也只有那两三间雅轩适合男人住,所以只能把小鱼儿带去那和顾人玉挤一挤。好在,顾人玉性格非常温和敦厚,没有丝毫不耐烦地接纳了他。   慕容九取出一粒丹药,让铁心兰喂给小鱼儿,说:“一个时辰之内,他就会醒来。”然后就转身出门。   铁心兰在后头,不可思议的道:“喂,这就完了?你收了我的藏宝图!连诊脉都省了吗,这样真的救得活他吗?这未免也太容易了吧!”   顾人玉好心的解释道:“九姐她有把握,铁姑娘,你还是静观其变吧。”   果然如慕容九妹所言,小鱼儿在一个时辰的节点上醒了过来,一醒来就去找厕所,等他在回来之后,脸色也不青不红了,活蹦乱跳,完全跟没事人一样,他不由得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这个慕容九姑娘治人的本领,真的有那么点可取之处。”他嘴上这样说,其实已经明白,慕容九的医术跟恶人谷的万春流相比,恐怕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去除他身上这么重的毒,怪不得她那么骄傲,原来她是有骄傲的资本。试问江湖上的人,哪个不是刀口舔血,哪个不会生病受伤,这世上的神医少见,所以,见了有这样本事的神医,必然都是毕恭毕敬当祖宗一样的供着。怪不得碧蛇神君吓成那个样子。   小鱼儿却不知道,碧蛇神君惧怕的是之前的慕容九,慕容九姑娘的毒药,才是真正的天下一绝呢。   小鱼儿在得知铁心兰为了救他,把藏宝图给出去之后,简直是痛心疾首,早知道他就不晕了!不过又觉得铁心兰对他但真的是挺好的,连这么久以来用生命去保护的东西说送人就送人了。但是小鱼儿是个自认要玩遍五湖四海的男人,怎么可能被女人缠住,谁对他越好,只会让他跑得更快。   “不行,这简直太便宜那两个丫头了!我们去把藏宝图要回来!”   铁心兰倒是没想到可以这么做,顾人玉都有些看傻眼了,他还从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刚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忘了是谁救他的。   铁心兰虽然胀红了脸,却没有反对,可能也是想着,小鱼儿一好,就再把藏宝图抢回来。   他们一起去找慕容九和张菁,顾人玉跟着他们,就是打算在他们暴起抢东西的时候阻止,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小鱼儿隔着老远,就从回廊上看到坐在凉亭中的一绿衫一红衫的两人,中气十足的喊道:“慕容九!你趁人之危,把藏宝图还回来!”   看到小鱼儿好得这么快,能跑能跳的走过来,慕容九一点儿都不意外,她炼制的灵丹是可解百毒的。现在她却没空搭理他,而是和张菁仔细的看这张图。   这时小鱼儿三人已经到了眼前,那张藏宝图就摆放在石桌上,小鱼儿见他的虚张声势,没有引来她们的注意力,倒是也没伸手抢夺。而是观察着她们的神色,“你们俩不会是终于得到藏宝图,乐傻了吧!”   慕容九这时开口说道:“小菁,你也看出来了吧?”   张菁只觉得一头雾水,跳起来说道:“这不对呀!这张藏宝图是假的!铁心兰,你敢随便画一张图来糊弄我?!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铁心兰觉得十分委屈,“怎么会是假的!这张图就是真的啊,我贴身保管了这么久,怎么会不知道真假,而且当时时间那么紧急,小鱼儿都要死了,我哪有时间去伪造?你要是不信,就把这张图还给我。”   小鱼儿奇怪地问道:“你们两个,到底觉得这图有什么不对?藏宝图不都是长这样的吗?”   张菁的性子火爆,跳脚道:“这当然不对,大大的不对,你看这哪里是什么藏宝图!顺着这上面标注的方向,这不就是在慕容山庄吗?”   后来的三人都吃了一惊:“什么,慕容山庄?”岂不是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难道他们现在离宝藏十分接近?   慕容九则平静的说道:“而就我所知,我们慕容山庄根本没有什么宝藏,你们说这图是不是假的?”   小鱼儿也将地图拿起来看:“这真的是慕容山庄!说不定宝藏就藏在山庄里!”他对慕容九说道:“你才几岁,山庄里有宝藏,你爹也不见得会告诉你啊!”   顾人玉则是十分担忧,他的心自然是向着慕容山庄的,怕因此引来更大的麻烦。   慕容九妹冷静地说道:“你们别忘了,这宝藏,号称是燕南天消失之前藏起来的,而据我所知,我们慕容家和燕南天从来没有半点交集,又怎么会让他把宝物藏在我们山庄里呢。再说,这里的位置,分明是慕容家历代先祖的陵墓之地。就算是在本山庄之内,也是不到祭祀的时候不可以去的禁地,别说往里藏东西,稍有不敬,都是对先人大大的亵渎,我爹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我看,这张藏宝图根本就是假的,更可能是个阴谋!”   其他几人也不由得沉思起来,小鱼儿说:“万一你是为了掩盖藏在自家的宝藏,说这话唬我们呢?”其实他此时已经想到了,这宝藏所谓是燕南天所藏的宝藏就是最大的漏洞,因为燕南天是他的伯伯,燕南天进恶人谷之前根本什么都没藏!他早就对这所谓的藏宝图有所怀疑了。听了慕容九这些话,已经完全确信这藏宝图是个假货。但是他就是想和她唱反调,给她找麻烦。   慕容九说道:“这个容易,可以拿去给当铺鉴宝的老师傅鉴定,这张图上面的字迹不论是用什么笔写的,都能推算出大概的年限。”   她的这种方法简直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一个人得到了一件古董宝贝,想估算价值,自然会拿去当铺,但是没有人会想着把一张恨不得藏着掖着的藏宝图拿到当铺去,让别人瞧见。   小鱼儿说道:“可是,这也未免太引人注目了吧?”   慕容九拿起地图,起身说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此事事关重大,这可能是外部对慕容世家发起的一个阴谋,我必须第一时间禀告我父亲。慕容家在山下城中有当铺的产业,找两三个老师傅回来易如反掌。”   慕容九对张菁说:“小菁你跟我来,你一直在追查这藏宝图,算得上是当事人,你跟我走一趟。”她又交代顾人玉招待这两位客人,其实也有让他看着他们的意思。顾人玉自然明白,打算亦步亦趋的看着两人。   张菁觉得自己这一年中天南海北的东奔西跑,好似被人给耍了,根本就是白忙活!不由得愤愤的说道:“你们若是想在慕容山庄养伤,最好就给我老老实实的!惹了麻烦,我唯你们是问!”   小鱼儿朝她做了个鬼脸,把她气得几乎吐血,就要回来找他算账,却被慕容九轻轻松松的拉走了。   慕容九妹和张菁一起来前院找慕容正德,慕容正德还以为是孩子们又有什么事情来求他,到他面前撒娇。等到她们说出事情的始末,慕容正德不得不正色以待了,他看过了藏宝图之后,脸色也沉了下来。立刻让人请来鉴别字画的师傅们。   那几个师傅看过之后,都说这羊皮上的图画和文字绝对不会超过两年。慕容正德让他们下去之后,说道:“也就是说,有人在最近两年内伪造了这张燕南天的藏宝图。而人人都知道,燕南天在十八年前,就已经消失在恶人谷了。看来,是真的有人恶作剧到我们慕容山庄头上来了。”   慕容九说道:“这也许并不是恶作剧。菁妹,你记不记得咱们两个讨论时,你说其他成名的武林人或许是被其他事情分散了注意力。”   张菁说道:“是呀,当时九妹你不是说以我的武功水平,能够对付的人有限。那些武林中的成名高手前辈们到哪儿去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总不至于藏宝图问世这么久,他们却都不知情吧。”   慕容九说道:“有什么事会比燕南天的宝藏还吸引人?他们会不会也是被藏宝图吸引了注意力?”   张菁困惑地说道:“可是藏宝图一直在铁心兰手里,现在就在我们这儿啊!”   听着他们的谈话,慕容正德陷入沉思。   慕容九妹说:“我们知道藏宝图是假的,是伪造的。那个别有目的,想制造混乱的人既然做得出一张藏宝图,说不定还可以有第二张第三张啊!”   慕容正德震惊道:“什么?!”这还得了!“果真如此的话,那慕容山庄岂不是成了众矢之的!”   张菁也不可置信的摇头,觉得九妹的这个猜测实在太疯狂了。   慕容九妹怕的就是慕容正的不重视,说道:“如果是我的话,可能就会这么做,反正也是假的藏宝图,搅乱武林一张哪够分,自然会多做几张,每个重要的门派都发一份,他们也绝对不会拿出去,而是拼命的藏起来。这样,外人自然不知道了。”   慕容九又缓声说道:“事情已经出现了苗头,明显是有人要对慕容世家而不利,而这其中说不定要牵连进去多少人,我们既然已经知道,就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爹,你觉得我的猜测会有可能发生吗?”   慕容正德一生刚正不阿,是义薄云天的老英雄,但是正因为他的年纪和阅历摆在那儿,这江湖上的尔虞我诈他也见得多了,对自家九儿的大胆猜测,并不会全持否定的态度,正色道:“你的猜测也并非没有可能,看来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了!”   慕容正德让人派出飞鸽传书,让正在赶来慕容山庄的九个女儿和女婿加急的赶过来,告诉他们,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议。   把这件事扔给老庄主,慕容九总算觉得松了一口气,慕容山庄不至于被动挨打,处处敌暗我明了。   他们一边走在慕容世家大气恢弘的庄园内,一边漫不经心的聊着天,张菁随口问道:“九妹,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如果真的是你想制造事端,便会画很多张那个图?”她怕隔墙有耳,所以便简略的问出心中的疑问。   慕容九笑道:“自然是真的了,多几张掀起的风浪才够大呢,不过,这样做未免太不谨慎,只要把几张凑在一起,大家就会知道上当受骗了,只能骗得了一时。这只能算得上是一个临时起意的算计而已,布局不够精密。如果有时间,有人力物力,还是只有一张才比较保险。所以,只能说想出这个招数的人,急于求成,谋略只在中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张菁不可思议道:“都花了这么多心眼儿,把所有人耍的团团转,还只是在中上?你们这些玩心眼谋略的人真可怕,依我看行走江湖最好还是用拳头说话,谁的拳头硬,谁便是老大,这样多爽快!”   慕容九妹好笑的摇摇头,看向张菁但目光十分柔和,这个小表妹,从小就十分可爱,不只是是长相,性格也讨喜,张菁虽然看起来泼辣,但她是外刚内柔。品格正直不阿,光明坦荡,有女中豪杰的风范。惩奸除恶时,心狠手辣,绝不留情。对弱者和老实人会特别关顾同情,善解人意,温柔对待。所以就算自视甚高如慕容九,也只是接纳她这一个朋友。   慕容九妹忽然停住脚步,“是谁在一直跟着我们,出来!”   张菁自觉武功不弱,何况慕容九妹现在散了功重新修炼慕容山庄的家传武功,应该是最弱的时候。连张菁都没有察觉到有人跟在后面,她左看右看,都没看到半条人影,“哪有人啊?九妹你别疑神疑鬼的!”   这时却真有一个人缓缓现出了身形,是个一身黑色紧身衣,身材不算太高大的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   张菁从小在慕容山庄长大,自然认得他,说道:“原来是黑蜘蛛啊,你是不是又来偷看九妹了,怪不得连我都没有发现,你这飘忽的轻功越来越精进了啊!”   黑蜘蛛少年时,流浪江湖,后来受了慕容庄主的大恩,甘愿受慕容家的差遣,从那时起就归入慕容山庄。黑蜘蛛被张菁当着九姑娘的面说中心思,自觉无地自容,脸上更是发烧,一时语塞:“我……”   慕容九说道:“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张菁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说道:“我知道!小黑一定是又偷偷地跟着九妹,想多看她几眼,我说的没错吧,九妹呀,被人偷偷爱慕是件很让人羡慕的事,以后你也不要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慕容九横了她一眼:“你不清楚情况,这种话不要胡说。”   黑蜘蛛这时已经找回了镇定,说道:“我奉庄主之命,放信鸽出庄,跟九姑娘走的是同一条路。”   慕容九妹虽然现在武功最弱,但是感觉的灵敏性还在,刚刚这黑蜘蛛确实一直在暗中跟着她们,否则张菁不会发现不了。但是她也不打算戳穿他,而是说:“以后不要再悄悄走在我后面,我不习惯有人在暗中窥探。”   这是慕容九第一次开口向他提要求,黑蜘蛛虽然不想被这个要求限制住,仍然答应她:“是,九姑娘。”   看着他离开,张菁挤眉弄眼的说道:“你呀,真是冷酷无情,小黑明明是暗恋着你,又不敢说,你现在把他唯一偷偷跟着你的机会都剥夺了,这也未免太过不近人情了吧!”   慕容九妹不知道要跟她如何解释,自己的这朵尚未开花就要凋谢的烂桃花,只是无奈的说道:“别说的你好像是情圣一样,还有心情同情别人,那个夺走你初吻的江小鱼就在山庄上,而且跟着另外一个姑娘出双入对,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张菁刚刚一直都是被藏宝图,还有这其中可能存在的阴谋弄得神经紧张,现在经慕容九一提,立刻想起来要找那个小鱼儿算账!她脸色一变,扔下慕容九,飞也似的跑了。   好在,慕容九之前已经吩咐了顾人玉,让他将那两人安排到慕容山庄其他的客房去,她的地盘还不习惯有陌生人进进出出。张菁现在回去恐怕已经扑了一个空,以她的性格,就算是挨个房间搜,也会把那个欺负过她的江小鱼给搜出来,继而大闹一场,这下平静的山庄上要热闹了。   慕容正德威望极大,因他广结善缘,帮扶幼小,斩奸除恶,做了很多人人称颂的好事。平时他过寿,都会有很多江湖中人前来祝贺。这一次慕容庄主的七十整寿,可以算得上是一件轰动武林的大事。因为他这次又广发英雄帖,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到来。所以寿宴的正日子还没到,陆陆续续,慕容山庄已经来了不少人。慕容世家的人亲切接待他们,保证让所有人宾至如归。   有些人在武林中有过于显赫的江湖地位,老庄主就会亲自迎接以示隆重。这次来的江别鹤就是其中之一,这位江别鹤人称江南大侠,为人疏财仗义,以仁义谦恭服人,倒是很有当年燕南天大侠的影子,是近些年来江湖上晋升最快的一位大侠,在江南一带名声鹊起。   而实际上,他曾经是玉郎江枫的书童,为了使自己身份变得显赫,出卖主人江枫致死。江琴随后改名为江别鹤,处处模仿江枫的风度行事,博得世人认可,十几年来看似仁义,实际奸诈,而知道他真面目的人,已经都被他杀死了。   慕容正德之前并未与此人有过深交,但是也经常听说他的大名以及他做的好事,所以对江别鹤倒是很佩服,颇具好感,惺惺相惜,这些年江别鹤年年不落的来给他拜寿,也算是越走越近。   江别鹤扬起温和真诚的笑脸:“老庄主,别鹤给您拜寿来了!” 第232章 慕容九妹5   慕容正德也很高兴:“江大侠,别来无恙啊!”   江别鹤身后走出一位少年人, 与他有□□分像, 上前拜见:“玉郎拜见老庄主, 祝老庄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江别鹤还给儿子取名江玉郎, 对外就说是为了纪念那位武林中的第一美男子,实则是小人之心发作,寓意暗指江枫是我儿子, 而非我是他的琴童。   他们父子两个, 不仅模样长得像, 连性格脾性都差不多,江玉郎从小耳濡目染之下, 自然学会了江别鹤得装模作样, 口蜜腹剑, 一肚子的坏水儿并不比他老子少多少。   慕容正德欣慰的说道:“好, 江公子真是英雄出少年,越来越像你父亲了。”   慕容正德与江别鹤正在寒暄, 慕容家的二女儿慕容珊也过来打个招呼, 然后对慕容正德说道:“爹, 妹妹们都已经来齐了,就等爹过去议事。”   慕容正德脸色凝重的一瞬:“好,我这就来。”于是转头对江别鹤说:“江大侠, 恕老夫有事不能久陪,等到晚上设宴为你们接风洗尘, 我们再好好喝一杯。”   江别鹤连忙识大体的说道:“庄主有重要的事情就快去吧,慕容家的女儿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别耽误了您的正事。对了,犬子一直对庄主的藏书期待已久,不知道在下可不可以带他去书房看看?”   慕容正德说道:“当然可以,江大侠和公子在庄上不要拘束,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请你们自便啊。”   慕容山庄之所以算得上武林圣地,其中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就是慕容家的书房,珍藏着慕容山庄建庄以来十一代人的苦心收藏。其中的武林秘籍多不胜数,而且有些要比他本门派的传承都要齐全。要知道有些门派世家的武功,中间若是遇到资质平庸的传承人,不能将之好好的传承下去,就容易开始走下坡路,有些绝技还会失传。   而慕容家传下来的一直都在,也许还会将之越来越完善。慕容世家光明磊落,又不是那种藏着掖着的家族,他们的好朋友以及认为品行坦荡值得结交的人,就可以获准进入书房,所以慕容家的书房也是武林中人,人人向往之地。   江别鹤没有像江玉郎一样喜形于色,而是若有所思。慕容正德一向坦荡,平时接待他时,与家人商谈事情也没有背着人的,而这次却十分郑重的把所有晚辈们都齐集在一起,还扔下这边的贵宾,恐怕慕容山庄近期有什么大事发生。   慕容正德将家里的晚辈聚在一起共谋大事,原来最小的,大家还当她是孩子一样的慕容九是这件事的发现人,所以这次的家庭会议她也能列席。   慕容家的九个女儿江湖人称“人间九秀”。她们九姐妹不但轻功、暗器,可称天下一绝,而且每个人都是秀外慧中,只要是别人会的事,她们姐妹就没有不会的,所以,天下的名门世家,没有一家不想娶个慕容家的女儿回去做媳妇。   除了最小的九妹外,另外八姐妹嫁的不是武林世家的公子,就是声名显赫的少年英雄。慕容家有难,他们自然是一条心。将这些孩子们会聚在一起,其实就是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   众人将这件事分析了半晌,最终由慕容正德拍板做了一个决定,打算在寿宴之上彻底解决藏宝图这件事。   商量完了正事,这几个姐妹总算欢聚在一起,“九妹,一年多不见,我觉得你又长高了。”   四姐说道:“是呀,我刚出嫁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孩子呢,一转眼也亭亭玉立,成了我们姐妹之中最漂亮的了。”   慕容九说道:“各位姐姐,不要一个劲儿的说我,爹今晚会设宴款待提前到来的江湖英雄们,那不如就由我来设宴,给各位姐姐和姐夫们接风吧。”   众姐妹自然高兴,二姐慕容双又说:“我看咱们爹这次大费周章,邀请了全天下的英雄前来,是有目的的。”   有人不解的问道:“是什么目的?”   二姐说:“我看爹是觉得九妹也到二八年华了,所以特地邀请天下的英雄好汉,便是要亲自考察年轻的后辈们,看看有没有配得上我们九儿的。”   其他几个姐妹听他这样一说,也觉得果然是如此。   唯有慕容九虽然不是沉下脸,但她也笑不出来了。现在慕容九妹最怕的,就是每到一个世界就被长辈们乱点鸳鸯谱,脸色不由得气得发红。   在别人看来,却以为她是被说的不好意思,“哎哟,我们九妹害羞了!”   慕容九妹自己觉得有办法破坏掉江别鹤给他儿子江玉郎联姻的计划,但若是慕容正德真存了这个心思,没有江玉郎还有李玉郎,王玉郎,根本防不胜防。好在,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分散了慕容正德的注意力,如何让他打消这个念头,她还得好好考虑考虑才行。   铁心兰这一年多来,为了一张藏宝图担惊受怕,遭到追杀,还因此结识了鬼灵精怪的小鱼儿,虽然这个小鱼儿总是动不动就欺负她,但是铁心兰心里明白,这个人总是让自己心中放不下了。她直到现在,把藏宝图交出去,才算是睡了两晚好觉。   她在慕容山庄的厢房也受到了慕容家很好的招待,之前生病的虚弱总算是调养好了一些。她去敲隔壁的房门:“小鱼儿,你在吗?”敲了半天都没有人应,她不由得有些气恼,“这个小鱼儿,一定是偷偷溜到哪里去玩儿了!慕容山庄这么大,我要到哪里去找他!”   回到房间的铁心兰,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天在街上给她解围的那个英俊的身影。花无缺,真的好像是完美无缺的一个人,不知道他现在又跑到哪里去了呢?   那么花无缺在哪呢?他却不知道自己被一个女人惦记上了,花无缺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在江湖上行走流浪,一边收集信息一边出手去管自己觉得不平之事。花无缺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很有一种爱民如子的情怀,虽然这样说有一些夸张,但是真的是如此。   他仿佛看见世间的百姓们受苦,就要出手管上一管,甚至想从源头上作出一些政策去改变现状,他心里清楚的很,这可不是移花宫教的。   虽然时间短暂,但是他很快闯出了一番名堂,移花宫因为他威名更盛,无缺公子的大名也迅速传开。他看看怀中的那一张保存完好的请柬,寿宴的日子快到了,他也放下他物,开始赶往慕容山庄。   小鱼儿跑哪儿去了?他自然是个呆不住的,慕容九给他解了毒,身体的虚弱期一过,就迫不及待的要四处捣乱了。他记恨当时慕容九不肯上当,非要他们拿出藏宝图交换才肯救人,所以,怎么会不想着给这丫头一个教训?   他悄悄跑到慕容九的院子里,四处看了看,到处都没有人,更方便他捣乱了!于是他四处乱走乱晃,左拐右拐,终于走到一扇紧紧锁着的大铜门之前,自言自语地说道:“这边的院子只有这一处上了锁,说这里面没有猫腻,我死都不信!慕容九那个丫头一定是把她的宝贝都藏在这里面,她越是不让进,我就非要进去看个究竟不可!”   于是他贼笑着,从怀中拿出一根铁丝,天下最有名的锁匠就住在恶人谷,小鱼儿把他的本事全学来了。这一扇普通的铜门,自然难不倒他。   进了这铜门之内,他才发现里面原来是一间巨大的药室,小鱼儿感觉自己此刻就像是回到了恶人谷走入了万春流的房子一样,到处都是熟悉的草药味。他从小就是被万春流用成百上千种草药泡大的,对这些草药只要闻一闻,就能判断出大半。   他左翻翻,右闻闻,恍然大悟道:“怪不得碧蛇神君那么怕她这个小丫头,原来,她这里的毒药比补药还多,恐怕是个用毒的祖宗,那条毒蛇见到她怎么会不跑呢,我之前真是看走眼了。”让他更加惊讶的是:这里有好多连万春流都没有收集到的药材!珍贵无比!   小鱼儿大笑起来:“哈哈,这下可便宜了我!”他将那些一克值千斤的珍贵草药抓起来就往嘴里塞,吃的不是自己的,半点都不觉得心疼。他也不怕慕容九知道之后会气得跳脚,小鱼儿自认比泥鳅都滑溜,慕容九根本就捉不到他,当然就不能拿他怎么样啦,越想他心里越美滋滋的。   小鱼儿还揭了那炼丹炉的盖子,去看炉子里都放着什么好东西,这才发现里面的好东西比外面的更多!回春丸,十全大补丸!华佗再生丸!小鱼儿深深吸了一口,这些药香气扑鼻,每吃一颗都会对内力的增长大有帮助,小鱼儿就像是掉进了财宝堆里,面对真正的财宝,他都没有这么高兴过。“这丫头练这么多丹药,反正她自己又吃不完,就由我来为她分担吧!”   说完不管不顾的大嚼起来,他吃得正欢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正是慕容九和张菁来了,他第一时间赶快把弄乱的东西归位,左看右看也没发现窗子,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扇门,于是他把目光对准了室内另外一扇大铜门上。   等到慕容九和张菁进来的时候,小鱼儿已经成功地不动声色的躲到另外一扇门的后面去了,他自己不由得大松了一口气。   隔着那一扇大铜门,从钥匙孔里能看到外面的情景,也能听到外面的对话,只听慕容九说道:“你怎么整天气呼呼的,要报的仇到底报了没有?”   张菁说道:“都是顾人玉那个呆头鹅呀!他竟然把小鱼儿他们放走了,我知道他们一定还在山庄里面,哼,不要让我抓到,让我抓到他我一定要好好折磨他!”   慕容九漫不经心的笑道:“之前你还说要杀死他呢,现在又变成折磨了,看来在你心里是自动减刑了嘛。”   小仙女眉毛一竖,说道:“哼,敢得罪我,自然不能让他死的那么容易!”   慕容九不在意地说道:“随便你,反正和他非亲非故。”她看了看四周,又翻了两下自己的药罐子。   小鱼儿在里面悄悄吐槽:“真是个冷血女!”   小仙女问道:“怎么了?这里有什么不对吗?”   慕容九平静的说道:“没什么,遇到了一个毛贼而已。”   张菁吃了一惊:“什么?你说这里遭贼了?那还不快看看都丢了什么东西。啊,我想起来了,刚刚进门的时候,这门竟然是没锁的,之前你一直将这门锁起来。”   慕容九一边翻看,一边一样一样报出丢失的东西,听得张菁脸色越来越白:“这真是一个识货的贼呀!九妹,你怎么还这么平静,这些东西得值多少银子啊!”当时不知道需要多少人力物力才收集得来。   慕容九踢了踢地上的草药残渣说道:“恐怕这贼心思跟你不一样,不是拿去卖银子,这还是一个贪吃贼呢!”   张菁说道:“什么,都吃了?这贼可真是个笨蛋!简直是暴殄天物!拿去卖了够他花几辈子的了!”   小鱼儿在门的那一头,一会儿配合着她们的谈话得意洋洋,一会儿又对着说他是笨蛋的张菁大做鬼脸。   慕容九这时却笑道:“稍安勿躁,你也不想想,敢偷我的东西,还敢大摇大摆的吃下去,我怎么不会让他付出代价呢!”   张菁不明白:“可是人都跑了,你要怎么让他付出代价?你难道知道是谁偷的吗?”   小鱼儿也吓了一跳,不过他不觉得慕容九会是个爱吹牛的人,虽然之前的交锋都是他占了下风,也不得不说她一看就是那种说得出做得到的人。难道她已经发现了自己藏在这里?   慕容九笃定的说道:“我还不知道是谁偷的,不过,既然敢胡乱吃我的东西,就会付出代价的。”   小鱼儿瞪大了眼睛,张菁猜测道:“难道这些珍贵的药材,还有丹丸,都被你下了毒吗?不然你怎么在不知是谁的情况下,让人付出代价?”   慕容九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说道:“聪明。我的东西只要不是我亲自去动它,别人都不准乱碰,在庄子上,这是人人都知道的规矩,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张菁觉得九妹今日又刷新了她的认知,说道:“难道真是因为,别人没你的允许碰了就会中毒,那你在那些药中都下了什么毒?我真的好想知道哎!”   慕容九瞟了一眼连接冰室内的那一扇铜门,   小鱼儿有一种被她盯了一眼寒毛直竖的错觉,但是他知道外面隔得这么远,根本看不清小小的锁眼里面,拍拍胸脯,争气点儿小鱼儿,不要自己吓自己!   慕容九不介意给一脸求知欲的张菁科普一下,免得她日后不小心碰了不该碰的东西,“那边的鸡尾草上粘着一种痒粉,人碰到了之后,一刻钟之内就会发作,持续的时间将是十二个时辰,不要小瞧这十二个时辰,一天一夜之内,不间断的痒,这种痒法会让人浑身无力,任人宰割,如果自己受不了还会把自己抓得皮开肉绽。”   “这个恶婆花碰到了倒是没什么,但是如果真的吃下去,它曾经浸泡在一种药水中,那药水会让人一直呕血,严重的内脏都会吐出来,十二个时辰之后才开始发作,你知道人身体中的血液是有数的,这药量虽然不置人于死地,但是也会让身体失去半数的血液,会虚弱好长一段时间。”   慕容九轻轻地点了点还在燃着的丹炉,说道:“那边的丹炉的盖子上面的机关就更多了,有让人掉光头发的,有让人全身疼痛难当的,有让人口舌生疮,手脚溃烂的。当然,这些症状会从三天之后才开始。所以我说这个倒霉的吃货贼经过这一次之后,恐怕就会学乖了,再也不敢乱吃东西了。”   小仙女犹疑的说道:“你……九妹……你这些惩治人的毒药,为什么连发作的时间都是分开的,难道就是为了让他每一次都好好感受一种痛苦吗?”   慕容九幽幽地说:“可以这么说。”   小仙女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还好她没来偷九妹的丹药,也从来没起过这个念头,否则真是后悔莫及。   小鱼儿刚才一进到这边的密室里就感觉到阴冷异常,原来这边到处都是大冰块儿,竟是一间冰库。他因为吃了那么多的大补药,倒是不觉得多冷。只因为慕容九和张菁还在外面,所以他提着心,时刻观察着外面两人的动静。   听了慕容九的话,小鱼儿真可谓是悔不当初,五内俱焚!而且他知道这丫头不是在危言耸听,因为他已经开始觉得浑身痒痒了!连从小在药罐子中泡大的小鱼儿都分辨不出她在草药和丹药上做的手脚,可见她在药物上的本事不是他能够比得上的。   小鱼儿刚要伸手去抓,想起慕容九说的,这痒只要忍不住一抓,就会自己把抓得皮开肉绽,又生生忍住了。心中把慕容九骂了一千遍,更把自己骂了一万遍。明知道她不好惹,为什么偏偏要撞上来啊?他真是个大笨蛋!   慕容九明知道四处捣乱的小鱼儿就在这山庄上,他的破坏力惊人,她如何能不设防,早猜到自己的药室会遭殃,所以先下手为强,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个教训。   她此时也知道小鱼儿还没跑得掉,一定在冰库里呆着呢。所以她也不急着走,叫张菁陪她制药,而且把顾人玉也找过来帮忙。   张菁奇怪的问道:“九妹,这是什么药啊?为什么要做出这么多?你难道要打算拿去卖吗?”   慕容九淡淡的说道:“这是一种解毒灵丹,多制一点有备无患。”三个人一直在这边忙活,直至深夜都困得睁不开眼睛,才做完了慕容九要求的所有工作离开。   小鱼儿直到外面的人都走光了才木着脸,生无可恋的走了出来,他身上真是又痒又冷,冻得牙齿打颤,浑身又奇养无比,把牙齿咬得咯咯响,简直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即便这样,他也不敢在慕容九的药室中乱翻东西找解药了,若是再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不知道还要多受多少罪,于是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小鱼儿的症状完全印证了慕容九所言不虚,他又是吐血又是掉头发,把铁心兰吓得个半死!铁心兰要去找慕容九帮忙,被小鱼儿死死拉住,做什么都不肯放她去。   现在他只是偷偷地丢了人受点苦,若是再去找慕容九来救他,那他真是里子面子都没了!小鱼儿这么骄傲,怎么可能做这种傻事!她安慰自己说:吐一点血而已,掉一些头发而已,反正又死不了人,所以他打算咬牙硬扛过去。   可惜他还是太过乐观了,当三天之后,铁心兰对着这个又熟悉又陌生的脸惊声尖叫时,小鱼儿才发现不对劲!他头发是掉光了,可是他的眉毛睫毛也都不见了,根本就是它全身的毛发全部都掉光了!   小鱼儿咬牙切齿道:“这个臭丫头!真是好歹毒!把我弄成个无毛怪!”   铁心兰说道:“你果然是得罪了慕容九,被她整成这样的吧,不如我去求求他,让她放过你。”   小鱼儿此时除了毛发掉光之外,其他的症状都已经好了,气急败坏的说道:“现在去找她也晚了,我头发都掉光了,求她也是白求,她难道有让我一夜生发的神药吗?还不是得等到它们自己长出来!”   张菁这时也找了来,她气势十足的一推门,“小鱼儿,你跑不了了!看你这次往哪走!”   “小辣椒,我就在这里!要找我算账,你就来呀!”   但是当张菁看到小鱼儿的新造型,不由得喷笑出声,“哈哈哈!你是小鱼儿?我看你怎么像是一个鸡蛋成精了?”   小鱼儿此时就像大姑娘被人看到了没穿衣服的样子,尖叫一声躲回了被子里:“你给我出去,出去!” 第233章 慕容九妹6   张菁只觉得自己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指着他说道:“原来九妹说的是真的, 你就是那个贪吃贼!哈哈哈……”她笑得肚子都痛了!   小鱼儿中气十足的说道:“你还敢提那个臭丫头!这笔账我小鱼儿记住了!一定要找她讨回来的!”   张菁好意劝道:“你别和她做对了, 你是斗不过九妹的!”   小鱼儿气急败坏道:“我……我……我小鱼儿何时受过这种奇耻大辱!我一定要报复回来!”恶人谷里的人都被他整遍了, 恭恭敬敬的送他出谷,谁能想到他会栽在一个黄毛丫头手里!他猜, 这个慕容九如果也到了恶人谷,十大恶人还算得了什么,她估计更是不得了, 就要称王称霸了!   铁心兰见到张菁一来, 小鱼儿就活力十足, 心中有些不喜,这也许就是吃醋的感觉吧。她回房拿了平时自己画眉的笔, 来到小鱼儿面前说道:“小鱼儿你过来, 在它们自己长出来之前, 我先帮你把眉毛画出来。”   张菁更是笑得打跌, 直捶桌子,她眼泪都出来了, 仇也先不报了, 她小仙女张菁向来是光明磊落的人, 对手藏在被子里不出来的对手怎么下的去手。她甚至觉得,这个时候对付江小鱼,未免有点太残忍了。但是, 她也不打算走了,就要在这里看看这小鱼儿的热闹。   小鱼儿像见了鬼一样瞪着铁心兰, 恨不得将她手里拿的东西瞪出一个窟窿来,“什么?!你叫我像女人一样画眉描眼的!你快拿走它,我才不要!”虽然他曾经易容改扮过,但是此时性质完全不同,若是他真用了铁心兰画眉的笔,他从此以后都会觉得自己有些娘兮兮的。   不去管他们那边的鸡飞狗跳,慕容正德寿宴的日子到了。慕容山庄上宾客云集,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都前来贺寿,在山庄门口收请柬的管家都收到手软。慕容山庄张灯结彩,大开筵席,一个大厅根本摆不下上千号人,连续开了三个大厅才堪堪将江湖群豪全坐下。   小鱼儿在慕容山庄上不走,等的就是这个群雄聚集的时刻,他那么爱凑热闹,听说这种盛事犹如武林大会,怎么会不来!所以就算是用头巾把自己的鸡蛋头包起来也要出门。当然,一个人没有眉毛是非常奇怪的,所以迫不得已之下,还是动用了铁心兰的画眉笔。   小鱼儿仍然记恨慕容九耍了他,所以他偷溜去厨房,趁着厨子们不注意,在几道菜里下泻药,打算看着那些有头有脸的宾客们大打出手抢茅厕丢脸的样子,做个乐子,算是惩治作为主人的慕容九。   江湖人更分三六九等,大厅之中只有七帮十四派的帮主和掌门,还有武林中排名前五十的英雄豪杰才能坐这边。小鱼儿动脑筋坑了两个人才弄出两个空位,要和他新交的朋友黑蜘蛛一起坐过来。   黑蜘蛛对他的所作所为十分无奈,不过他倒是不讨厌这个小子,虽然他有的时候又淘气又十分烦人,但是看得出来他的心肠不算坏,并非大奸大恶之徒,说话又常常能说到别人不愿意听的重点,所以黑蜘蛛觉得他很有趣,愿意交他这个朋友。   小鱼儿左张右望,发现主桌那一边根本没看到慕容九,张菁和顾人玉到是赫然在座:“咦?九姑娘呢?她怎么没来?”他以为慕容九今天肯定会出现,他的新造型她还没有见过,这是她的杰作,不是吗,至少不会放过嘲笑他的机会吧!   黑蜘蛛难得的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说道:“九姑娘一向不喜欢这样人多的场合,如无必要,她是不会来的。”   小鱼儿惊奇的发现,黑蜘蛛竟然还会笑,他对自己说话的时候,可从来没这个表情,他好不习惯,不由得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两步:“喂,说话就说话,你干嘛笑得那么恶心?!”   黑蜘蛛被他气得翻了个白眼,“不要闹了!就要开始了!”   在大家都坐好之后,慕容正德已经到了,他老当益壮,红光满面,向众人拱手道:“多谢大家拨冗光临老夫的七十寿辰,慕容正德在此先敬大家一杯!”   江湖上的英雄豪杰纷纷向老庄主祝寿,你敬一杯,我敬一杯,大家摆足了谦恭的姿态,给足了老庄主面子。就在慕容正德也要入席的时候,这个时候从门口又想起一个温润的清亮男声:“移花宫花无缺,向老庄主拜寿!”   “移花宫?!”在场的江湖人士面面相觑,无不动容。移花宫可是从来不参加武林正道的聚会,所以,有时甚至会被归入邪门歪道。今天怎么会这么突然造访武林正道的代表慕容山庄?   再看出现在门口的少年,真正的天人之姿,潇洒出尘,翩翩风采如若谪仙,在场之人何曾见过如此风姿的少年人。当年玉郎江枫号称天下第一美男子,就算容貌上与此人可以媲美,但是气质风度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了,有些人心中不由想到:看来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称号要易主了。   小鱼儿却脸色铁青,正是因为早晨起来说头疼不打算出门的铁心兰,现在竟然站在花无缺身后,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到一起的,难道是早就约好了?   就算是心有疑惑,但是今天这个时段,来者是客,主人们也自然笑脸相迎。慕容家的二女婿,南宫世家继承人南宫柳客气的问道:“不知这位花公子可有请柬?”   花无缺丝毫没有心虚的微笑道:“已经交呈给门口的管家。”他环目四顾,也没有看到要找的人,不由得有些失望。小仙女张菁这时也起身到慕容正德身边说道:“这位花公子是九妹邀请的,当时我和人玉都在场。”   慕容正德闻言,自然认为他是慕容九妹的朋友,而九儿从小就不喜交友,有些孤僻,这还是她第一次邀请人回来做客呢。不仅是慕容正德,其他的几位姐姐姐夫,还有慕容夫人都不由得多打量了这花无缺一番,果然是一表人才,风姿不凡。不过不知道他会不会只是中看不中用,有没有什么真本事。   南宫柳听说他是九妹的客人,神情已经变了热情,道:“哦,原来是九妹的贵客,花公子,快请坐!”   南宫柳又看了看他旁边的铁心兰,说道:“这位姑娘想必是花公子的家人了?”   花无缺说:“并不是,这个姑娘,我们之前见过一面,刚刚又在庄内遇到的,她难道不是庄上的客人吗?”   铁心兰有些尴尬,被别人注视,脸颊不由得泛色红润,更显得她面若桃花,楚楚可怜,不少武林中的英雄豪杰看到她这个模样,都有些心猿意马,心道:可真是个美人。   可是仍然有些人可以不为所动,张菁冷哼道:“这个人我认识,她可没有请柬,她和另外一个男人一起中毒受伤,是被我们捡回来,暂且在庄上养伤。”   慕容正德打圆场道,“无论是怎么来的,来者是客,都请入席吧。”   花无缺一边落座一边说道:“因为时间仓促,没来的及给慕容庄主准备一份像样的寿礼,所以有些来迟了,真是不好意思。”   慕容正德真心实意地笑道:“何必这么客气,勿需什么寿礼,能看到江湖后背中有你这样气度不凡的年轻人,老夫就十分欣慰了。”   花无缺的态度,一直温文有礼,说道 :“无缺第一次登门,又正逢庄主的寿诞,如何能失了礼数,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请庄主笑纳。”   慕容正德闻言接过了那个锦盒,锦盒虽然不大,但是入手的重量却有些坠手,他明显对这花无缺很感兴趣,“花公子不介意老朽现在就打开吧?”   花无缺说道:“当然不介意。”   慕容正德看到盒子里的东西,不由得大吃一惊:“这是长江黑蛟令!何以到了花公子手中?”   花无缺说道:“庄主寿诞,无缺思来想去,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礼物,想到庄主记恶如仇,义薄云天,于是便只身前往长江,捣毁了为害长江流域的水匪们,想到若是带着长江五部首领的人头未免太过血腥,不适合寿宴呈上,于是找到这个号令天下水匪的黑胶令呈上,还请庄主不要嫌弃晚辈的礼物微薄。”   既然是九姑娘亲自送给他一张请柬,花无缺并不想应付了事。花无缺对慕容正德真可谓是投其所好,并非带来了什么奇珍异宝。移花宫不缺宝物,慕容山庄也不缺。   慕容正德动容道:“老夫怎么会嫌礼物微薄,花公子实在是太谦虚了,你真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长江一带的五个水寨相互勾结,为祸一方,几乎把持了长江的主航道,不知道做了多少谋财害命的事,又因他们凭借天险易守难攻,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老夫早就有心除之,可惜,年纪大了力不从心。花公子此举虽说是为了送了老夫一件称心礼物,实则是为武林除害,造福匪浅呀!”   如果说刚开始时,这个移花宫少年的出现让慕容正德警惕和怀疑,那么现在这份怀疑虽然没有完全被打消,好感度也瞬间上涨了不少。如果花无缺是想来闹事或者搞什么阴谋,又怎么会花费这么大的精力,彻底铲除长江的匪患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慕容家的几个女婿互相看了看,也和岳父是一样的心思,不由得都对花无缺刮目相看。   众人这时也回过神来,纷纷夸花无缺,“少年英雄”,“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   铁心兰因为和花无缺是一道进来的,所以就坐在一起,听了那些溢美之词,觉得与有荣焉,双颊酡红。大厅中不少人的眼睛都盯着她的脸在看,铁心兰早知道自己的容貌出众,她第一次参加武林大会这么大的场面,见到这么多人为自己着迷,更加确信了自己的魅力,心中不由得有些喜滋滋的得意。   其实她真是想太多了,在场中人,小仙女张菁的容貌也完全不输于她,只不过就算有人想多看一眼,也是偷偷摸摸的用眼角的余光带过,哪敢这么明目张胆。慕容家在场的八位千金也是各有风华,是极为出色的美人,不过她们都有身份显赫的护花使者在旁,哪个又敢多看一眼?   小鱼儿听了他们那些人恭维花无缺,不由得直撇嘴:“切,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对付了几个海盗吗?我也可以啊!只不过我之前没想到而已,哪像那个马屁精!”   黑蜘蛛真的不想鄙视他,但是有些话又不吐不快:“你?你知道长江五寨已经为祸多少年了吗?他们虽为巨盗,其实也是世代相传的家族生意。要知道,就算是在场的各大派掌门,即便是倾一派之力,也未必能拿得下那一群穷凶极恶的海盗。何况……”   小鱼儿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接口道:“何况,有哪个掌门会为了别人的安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   所以这个花无缺,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花无缺似有所觉地看过来,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是为之一震,只觉得无比熟悉,虽然是从未见过的两个人,其实好像冥冥之中已经认识很多年了一样了,他们还不知道,这就是双生兄弟之间的心灵感应。   菜已经上齐,坐在上首的慕容庄主已经宣布开席了,小鱼儿和花无缺的目光仍然胶着,互相较劲,黑蜘蛛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打断他们的剑拔弩张的对视:“你不要再瞪他了,就算是嫉妒,像花无缺这样的人,你一辈子也赶不上人家。”   小鱼儿气得跳脚,却不让黑蜘蛛去吃桌上的美味佳肴,而是一杯一杯给他劝酒。至于远在主桌那边的铁心兰,小鱼儿就算是想阻止她也是有心无力,只能对不起她,让她这个娇滴滴的大姑娘也拉几天肚子了。其实小鱼儿心里还是稍稍有些快意的,谁让铁心兰不跟他一起来,偏偏要和花无缺混在一起,这也算是给她的一个小小的报复吧。   宴席开始刚刚一刻钟,就变故突生,有人陆陆续续捂着肚子倒下了,有人口吐白沫,脸色泛青,“啊!酒菜里有毒!”这毒几乎是无色无味,让人辨别不出,所以几乎所有人都中招倒地了。只剩下小鱼儿,黑蜘蛛。   主桌那一边因南宫柳与七姑爷秦剑正和花无缺说话,他们三人几乎也没有动桌上的菜,只喝了几杯酒,所以并没有中毒。   这时大家都又吃惊,又害怕。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都在现场,都被毒倒了,这下毒之人到底有什么阴谋?这手笔未免也太大了吧!   黑蜘蛛把不可思议的目光放在小鱼儿身上:“是你下的毒,你一直不让我吃桌子上的菜!”   小鱼儿拔腿就跑,说道:“我只是下了一点泻药,绝对没有下毒啊!”但是他知道,现在闯出这么大的娄子,他百口莫辩,说破了嘴皮都没有人会信的,如果不跑才是傻子呢!   果然,黑蜘蛛已经疾步如风的追在后面:“站住!把解药交出来!”   小鱼儿的声音在风中传来:“毒不是我下的,我哪里有解药啊!黑老弟,你别追着我不放啊!”   秦剑看能站起来的只剩下他们三人,花无缺还不知道是敌是友,对南宫柳说道:“二哥,小黑一个人去追那小子就够了,这个时候大家都无法动弹,你我还是留在这里护法的好。”南宫柳明白他的意思,自然同意。   顾人玉刚刚也没吃什么东西,虽然中毒却不太深,坚持着站起来说道:“我去找九姐,她是用毒的高手,这毒药唯有她能解。”   花无缺可一点儿都不笨,怎会看不出二人对他的怀疑。不过这种时候就算怀疑也是无可厚非的。他连忙去检查坐在地上给夫人运功的老庄主,慕容正德对他的观感还算不错,所以也让他靠近检查。   花无缺说道:“这是一种奇毒,天下罕有,我也不曾见过,不过我从移花宫带来了本能的解毒灵丹――百花解毒丸可解百毒,或许有用,请庄主试试吧。”   慕容正德中毒颇深,他有高深内力可以暂且压制住毒性,替夫人逼毒,耗费了很多内力,所以现在他的脸色也很不好,有毒气攻心的感觉。他自己纵然为人坦荡,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不该吃这花无缺送上来的解药了。如果这些药是假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看出他的犹豫,江别鹤眼珠转了转,江别鹤抢先一步道:“不如让老夫先来给老庄主和大家试药吧。”   这样一来,在场众人只会觉得江别鹤舍己为人,为大家试这解药的真假。别说在场的众人,慕容山庄都是要欠他一个大人情了。   慕容正德刚要开口,就听门外传来一个少女平静中略带冷淡的声音:“不必了!”   正是慕容九妹到了,花无缺看到她,不由得眼前一亮,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九姑娘。”   慕容九妹向他略微点头,算是打个招呼,奔过去查看慕容正德和夫人的情况。直接拿出两丸药让他们服下。慕容正德对自己的女儿怎么会不信任,问都没问就吞服下去。他运功让药效全都发挥之后,已经觉得自己好多了,说道:“你这药有效果,九儿快给大家发下去。”   随后而来,已经完全恢复的顾人玉也到了,他手中拎着一个大包,打开之后都是一瓶瓶的跟老庄主一样的解毒丹。   几个有行动能力的人连忙把所有解药发下去,花无缺也不例外。大家吃下解药试着运功之后都觉得好多了,此药正对症,总算人人都舒出了一口气。   大厅里所有人都在运功加快对药力的吸收,这时慕容九才走到花无缺身边说:“可否将你的百花解毒丸送我一颗?”   花无缺说到:“当然。”他将自己的小玉瓶都递过去。   慕容九妹接过玉瓶并倒出一颗,放在鼻尖嗅闻,展颜道:“移花宫出品的灵药果然不凡,不仅可以解得百毒,常吃还可以美容养颜。”然后当真就将那颗药吞服下去。   慕容正德等人连阻止都来不及,不过他们也不打算阻止,慕容九制药的本事,他们都是十分信得过的,既然她说此药能解百毒,还可以美容养颜,那这自然是真的,众人看向花无缺的目光也不由得柔和了不少。   花无缺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说道:“你若是喜欢,这一瓶都送给你。”   慕容九摇摇头道:“那倒是不必,花公子,   请恕我刚刚无礼,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才拿出解药来,若是得不到信任,还需要人事先试药的话,未免显得我们这些名门正派太过小家子气了。”   花无缺受宠若惊,“怎么会,九姑娘信得过在下,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慕容九说道:“还请花公子不要见怪,我当然信得过你的人品,但是这些人在慕容山庄中的毒,自然由慕容山庄来负责。就算花公子带了再多的门派秘药防身,恐怕也不够在场的这么多人分的。”   花无缺面带笑意的说道:“我完全明白,请九姑娘不要介意,也无需解释了,我是绝对不会因此觉得九姑娘不信任我的。”   看他们在那里你来我往,轻轻松松就化解了一场危机,江别鹤心中翻滚,面上却不露声色,带着温和的假面说道:“花公子是真心要搭救我等,倒是老夫谨慎过头小人之心了。希望花公子不要介意。”   慕容正德说道:“江大侠也是为了在场的英雄好汉考虑,老夫看得出来,花公子是个有宽广胸怀的少年英雄,你别和我这个思维僵化的老年人一般见识啊!”   花无缺连称:“不敢,请老庄主和江大侠别介怀才是。”   在场的英雄虽然都在疗伤,但是他们的聊天众人也都听得见。自然已经知道,这出自移花宫的花无缺,对众人完全没有恶意。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一个黑衣刺客,直接飞身闯了进来,剑尖直指的是江南大侠江别鹤,而且口中喝道:“江别鹤,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今天我就要取你狗命!” 第234章 慕容九妹7   江别鹤不知从在哪里习来的武功,正是天下失传已久的阴毒功夫“无敌锁喉功”, 练成之后天下间也是少有敌手。   那个人怎会是江别鹤的对手, 不出三招就已经被击倒在地, 江别鹤并没有杀他,而是问他为什么要来杀自己?这也是在场所有人都想知道的, 于是那刺客将缘由娓娓道来。   花无缺早在突生变故的时候就将慕容九拉到一旁,以免她被他们波及到。   铁心兰胃口小,菜吃的不多, 中毒也不深, 这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也站到了花无缺身旁。   花无缺这时才想起他来,礼貌的问道:“铁姑娘, 你没事了吧?”   “我没事, 多谢花公子关心。”话虽然这样说, 但是她眉间微蹙着, 仿佛还带着一缕轻愁,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花无缺出于好心, 问道:“怎么了?你还有哪不舒服吗?”   铁心兰说道:“不是, 只是我的好朋友小鱼儿刚才跑了, 我知道这毒绝对不会是他下的,他只是比较顽皮而已,但是慕容山庄的人一定会追着他不放, 所以我十分担心他。”   “小鱼儿?”花无缺沉吟半晌:“是不是那个脸上有疤的小子?”   “正是他,难道你也认得他吗?”   花无缺又问道:“他是不是叫江小鱼, 是从恶人谷出来的?”   铁心兰说:“你全都说对了,这下我知道原来你也认得他。”   花无缺摇头道:“不,我不认得他,不过我奉了师傅之命,要杀了他。”花无缺一向气质温润,此时就算说要杀一个人,他的气息也仍然平和,没有丝毫改变。   铁心兰却脸色怌变:“什么?你要杀了他?这到底是为什么?”   慕容九有些听不下去了,说道:“你没听他说是奉了师傅之命吗?天地君亲师,师傅有命,自然徒弟从命,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花无缺看了慕容九一眼,对她说道:“不错,这是我师傅的严命,我不得不遵守。”   “可是……”铁心兰还要再说什么,另一边已经发出众人的喝彩声。   原来那个刺客前来自杀江别鹤,目的是替自己的兄长报仇。大家都没想到江别鹤这么一个大好人竟然会被别人追杀报仇。   等问清楚之后,众人才发现刺客的兄长是个作恶多端的人。都觉得他的兄长死有余辜,这人不应该再找江大侠来报仇。而江别鹤不愧是向来以大仁大义著称,他不但不打算杀这个刺客,而且还要让这刺客杀死他报仇!   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刺客也被江别鹤大义凛然的风度所感动,拿着剑的手要刺也刺不下去了,当下拜倒在地。刚刚发出的欢呼声,正是众人对这位江南大侠的认可。   刺客说道:“您老人家的大仁大义,我之前虽有耳闻却还不信,今天算是亲眼见到了,你杀死我兄长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以后再也不会找您报仇。”   江别鹤面露欣慰地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知道就好,今天刺杀我的事,我也不会再追究了,也请各位英雄别再追究,你走吧。”   就在这位刺客要走出去的时候,南宫柳不得不出声了:“等等!”   南宫柳说道:“江大侠,抱歉的很,他还不能走。”众人虽感诧异,但是都要看看慕容家的主人有什么话要说。   秦剑说道:“不错,想必大家在进慕容山庄的时候,都看到了大门口贴的告示,凡是没有请柬来的不速之客,一经发现,需要在慕容山庄关上七七四十九天。这并不是霸王条款,初衷也是为了所有前来贺寿英雄的安危着想,所以还请江大侠多担待了!”   众人一听也想起来进庄之时,在门口处看到的那一张用大字写的告示,还觉得慕容山庄果然是想得周到。   江别鹤却有些犹豫了:“这……可是这位兄台却不知道有这个规矩,他今天必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老庄主可不可以看在江某的面子上,破个例,就放他离开吧。”江别鹤知道这么说,慕容正德也不好意思不给他这个面子,果然见慕容正德已经面露迟疑。   这时慕容九突然开口了:“江大侠,并不是家父不给你这个面子,只是无规矩不成方圆,慕容山庄有自己的规矩,并且事先通知,贴在大门口让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今日山庄上若没有事故也就罢了,可是大家刚刚都被下了毒,凶手还没有捉到呢,怎能放走任何有可疑的人离庄。也请江大侠体谅我们慕容家的难处。这位少侠既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应该也不在意在庄上多呆几天吧?”   那个刺客,显然是没料到会有这一幕发生,不由自主的去看了一眼江别鹤。   慕容九妹嘲讽的勾了一下唇角。那刺客的一眼可是把江别鹤给出卖了,别人可能看不出,但是她看得出这一眼是出于依赖请示的心理,这可不像是对待仇人的态度,反倒像是属下对待主人,看来这一场捉了又放的戏码可能也是江别鹤自导自演的。   花无缺也是个观察入微的人,他说道:“各位,我也觉得九姑娘说的有道理,这位兄台不必急着离开,留在山庄上,反倒可以洗脱罪名。慕容世家向来言而有信,这期间也不会虐待你,到了时间自然会放你离开的。”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这人只要是不打算承认毒就是他下的,他就得乖乖留在这儿了。   江别鹤从善如流的说道:“倒是江某强人所难了,那这位小兄弟就暂且留在庄上吧,慕容庄主自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算是把这件事揭了过去。   慕容正德见虽然发生了一些意外,所有人都在,打算把话在今天说清楚:“各位,今天本来大好的日子,这寿宴上的菜却让大家都中了毒,老夫实在是有愧各位,这更证明了当今武林暗藏凶险,有人暗中用计,要搅起江湖的风浪。所以老夫有一件事现在就要公诸于众,以免江湖同道们受奸人所害,引起更大的风波。”   有人说道:“老庄主,有什么事情您就说吧!”   “是啊,在这个江湖上,我们华山派向来是对您马首是瞻的,有什么差遣,您也尽管吩咐。”   “说得对!我们峨眉派也是!”   “我们海青帮也是!”   众人纷纷附和,慕容正德振臂一呼的威望,不是别人能比得了的。   江别鹤不由得有些羡慕,慕容世家几代的积累不是他这个成名十几年的大侠,能代替得了的,也说道:“是啊,老庄主,有事但请吩咐。”   慕容正德说道:“吩咐倒是不敢当,这是前些日子,慕容山庄发现了一个阴谋。”他对大姑爷说:“振邦,东西带在身上吗?”   欧阳振邦从怀中取出一张羊皮递过来,江别鹤看清了那东西不由的面色一变。   慕容正德展开那那张羊皮:“大家看清楚了,这是一张所谓的藏宝图!”   在场的众人,纷纷瞪大了眼睛,也不由得觉得心下震惊,为什么呢,因为这些大帮派的掌门身上不说人人带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藏宝图,差不多也是都有的。   这时众人心里不由得发问:这藏宝图,怎么除了自己这一份,竟然还有?而且跑到了慕容庄主手里!   慕容正德说道:“各位可看仔细了,看不仔细的请上前来看。这藏宝图据老夫所知,是在一两年之内出现在江湖上的,而这图上藏宝的目的地,竟然就是在我慕容山庄!不知道各位可否听说过这件事,但是我要告诉各位的是,慕容山庄上绝无宝藏,也不可能有燕南天留下来的东西。与我交情好的人大概都知道,慕容正德虽然很佩服燕大侠的为人,但是我们两人只是神交,从未见过,更别说把宝藏寄放在我慕容山庄了。”   这时,南宫柳和秦剑也纷纷拿出一张藏宝图,这三张竟然长得完全一样,他们说道:“这是我们后来发现的,藏宝图不只是一张,落在慕容家手里的就有三张之多。我们已经请鉴定书画的老师傅检查过,这藏宝图画出的时间绝对不超过两年。不知道各位身上是否也有?如果有的话,相信大家现在已经明白,这是奸人的一个阴谋了吧?哪有人会把真的藏宝图画成好多份,这不就是要广而告之?”   当下有人说:“不错,这哪里还是藏宝图,根本就是挣宝图!是为了引起江湖纷争和仇杀做出的鱼饵而已!”   大家纷纷发言各抒己见,有人义愤填膺,有的人终于忍不住拿出自己身上收藏的藏宝图,做对比,果然跟慕容家姑爷们的三块一模一样。有一个人拿出来就有第二个人拿出来,不一会儿工夫,大厅之中竟然有三十多张一模一样的藏宝图!   即便是来之前,做着将要得到宝藏美梦的人也不得不梦醒了!若是谁再看不出这只是一个恶作剧,是一个陷阱,那这人就是个傻子!   有人心有余悸的说道:“还好老庄主及早发现,消弥了一场大祸,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他们藏着私心,带着藏宝图上慕容山庄,自然是想来借机会挖掘宝贝,现在才真是中了奸人之计,无不愧疚难当。   慕容正德正色道:“各位不必觉得愧疚,爱财之心,人皆有之。这个幕后黑手,正是利用大家的爱财之心才能制造出这些阴谋。而且,今日还在寿宴上下毒,企图毒死天下间的英雄好汉,以为这样就可以称王称霸。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大家都心怀警惕,不要再给敌人以可乘之机,而且要查出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不错,慕容庄主说的对!当务之急就是要查出是谁在背后捣乱,使出这种奸计,险些害我等于不义,险些就酿成大祸!”   有人说道:“我觉得蛇无头不行,不如我们推举一个武林的总盟主出来,带领我们查出幕后真凶,还武林同道一个公道。我觉得慕容庄主就是最好的人选!”   慕容正德的连连摆手道:“老夫何德何能,而且老夫已经到了古稀之年,有些事情不靠小辈们提醒,老夫也要看不透了。这武林日后还是你们年轻人天下,老夫当不起这武林盟主。不过,就算是不做武林盟主,这幕后凶手,慕容山庄也一定会追查到底的。”   众人又商议了半天,发现慕容正德并不是谦虚推让,他是真的不打算做武林盟主,众人见此情景,若是推举其他人出来都难以服众,这些高手和掌门之间大多有恩怨纠葛,谁也不能服谁,也不再提推举武林盟主的事了。   慕容庄主的寿宴已经过去了,群雄们纷纷离开,只有少数跟慕容正德交情不错的还留在庄上,多盘桓几日。自从此次之后,众人对慕容山庄的敬畏更深,只因那天寿宴之上能毒倒所有英雄,无色无味的毒药,令群雄束手无策,竟然被慕容家最小的姑娘轻松的化解了。   江湖上已经在盛传,慕容九是慕容家最出色的女儿,医毒双绝,恐怕她的一身医术和毒术已经不逊于当年的神医万春流。而且已经有一些身患疑难杂症,或者是明知命不久矣的人,开始前往慕容山庄来求医。   江别鹤父子就是没有马上离开的人之一,因为江玉郎还要好好瞻仰慕容世家书房的武学,书房中的武学秘籍,虽然可以随意观看,但是不可以借走,他们就用这个理由暂时留了下来。   其实江别鹤已经是恨得牙痒痒,因为无论是下毒还是藏宝图,其实都是他的手笔,他之所以要这么做,最大的目的就是掀起江湖争斗,削弱各门派势力,以巩固自己的地位。他本来打算在大家争夺宝藏,抢个你死我活的时候,出面调解,以及在至关重要的时候再拿出解药,施恩给天下英雄。   但是没想到,慕容家的人果然有本事!竟然可以未雨绸缪,这么大的危机都被他们化解了,江别鹤从此对待慕容正德和他的女婿时,更加小心翼翼了。   一计不成,他心中又生一计。“玉郎,你觉得慕容家的九姑娘怎么样?”   江玉郎说道:“慕容九妹,不仅是慕容家的千金,身份显赫,她自己也很有本事,也早晚能闯出一番名堂来,她这样的姑娘自然是千好万好,人间难得。”   江别鹤笑道:“那你觉得这样的姑娘做你的媳妇怎么样?”   江玉郎一怔,随即惊喜道:“孩儿明白父亲的意思了,若是能娶慕容九为妻,我们江家就真正攀上了慕容世家这一艘巨舰,还有八大世家作为姻亲,日后的江湖地位如何?能不稳入泰山!”   江别鹤笑道:“不错,如果你能娶慕容九为妻,对我们日后统治武林,将有大大的好处。但是我现在的身份地位,与慕容家一比,就寒酸的多了,所以这件亲事不能由我先提出来。我打算继续制造事端,让慕容正德欠我一个人情。而你呢,也不能闲着,你要让慕容九妹爱上你,主动去求她爹和你成亲,这样你做不做得到?”   江玉郎自信的说道:“爹你放心,对付这种没有感情经验的单纯女孩子,孩儿最在行不过了!”   江别鹤也知道自己儿子虽然年轻,但已经是流连花丛,是一个情场高手,慕容九妹就算是再泼辣厉害也逃不过江玉郎的手掌心。于是放心的让儿子,去办这件事。   他自己则是在夜晚悄悄地溜到关那个刺客的地方,将他杀之灭口。江别鹤可不希望这个自己安排的小人物对慕容家的人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唯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接到消息之后,慕容正德十分诧异:“什么?那个张三死了?”   就算是不说出口,大家也都知道,那只不过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角色。他报仇未成,慕容山庄对他也没怎么重视,打算只是关够了日子就叫人放出去,连找他问话还不曾。   这样一个毫无价值的人,是谁会费心去杀他呢?而且能够自由出入慕容山庄,恐怕那个杀他之人的本领要比这个张三高出好多倍!   慕容正德已经想到:“莫非他知道什么重要线索,而我们都把他忽略了?!”可惜就算现在想到也已经迟了,人已经被灭口。   慕容正德只能让人将这人从头查起,人死如灯灭,他知道再查到的东西也会有限。此人唯一已知的就是和江别鹤有仇,这个江别鹤的为人,慕容正德倒是并未怀疑过他,但是此事又确实涉及到他,于是江别鹤也在慕容正德那里也挂上了号。   江别鹤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吗?他当然明白!别人在下棋时,想到下一步的时候,他已经往前想了十步。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咸鱼翻身,从小小的书童晋升为江南大侠了。他知道,就算是慕容正德对他有所怀疑,他只要做出一些让人信服的举措,就可以打消这种怀疑。但若是让张三真的说出什么东西,那就有了人证了!他自然不会让那种情况发生。   庄子上住的人杂了,便有人不守规矩到处乱闯,慕容九就在自己的院子中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江玉郎一见到她,不由得惊喜道:“九妹!原来你在这儿!”   慕容九说道:“谁是你的九妹,这个名字也是你叫的吗,我根本不认得你,请叫我九姑娘。”   慕容九真想问问他明知道这是自己的住处,还表现出这么惊喜的样子干嘛?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太假了吗?但她毕竟是个有涵养的人,从来都是先礼后兵,“你怎么在这儿?难道门口没有人告诉你,我的地方没有得到允许,是不允许随意进入的?”   江玉郎假意说道:“哦?是吗?我不知道,我来时门口没有人。”来时自然是有人的,不过让他给引走了。   慕容九说道:“看来门口的奴才该换了,连大门都看不住,我要她们有何用!”   江玉郎说道:“九……九姑娘,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江玉郎呀,江南大侠江别鹤的儿子,每年我都会随父亲来慕容山庄,给老庄主拜寿。”   慕容九似笑非笑的说道:“世家子弟介绍自己的时候只会先把爹搬出来,你除了是你爹的儿子还是什么?”   江玉郎一时语塞,道:“我……我虽然现在还没有闯出一番名堂,但是我会努力的!我……”   慕容九冷声打断道:“你努不努力关我什么事,请你离开这里吧,这里不欢迎陌生人!”   江玉郎没想到出师不利,当面就碰上了钉子,他知道对待这样的女孩子死缠烂打是没有用的,正在思考要如何应对,这时又有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九姑娘,打扰了。”   慕容九诧异道“花公子,你来此有什么事?”   花无缺带着如沐春风的微笑,说道:“九姑娘,我是来找顾兄的,我们俩性情相投,我在庄上也没有别的朋友,所以想来找他说几句话,不知道打扰姑娘了,十分抱歉。”   慕容九缓了神色说道:“原来你是找人玉的,他正住在我那儿,你跟我来吧。”他又对江玉郎看似礼貌,实则冷淡的说道:“想来江公子是走错地方了,那边就是出口,还请你原路返回吧。”   说完她就带路花无缺朝前走,还一边说道:“我这位表弟性格内向,很少能交上什么朋友,花公子若是不嫌弃他愚鲁,随时欢迎你来找他。”   江玉郎心中暗恨,他也知道顾人玉和张菁住在慕容九那儿,怎么没想到从顾人玉那一边攀关系!可惜他不知道,虽然顾人玉为人老实腼腆,但也不是什么人都会结交的。   江玉郎灰头土脸的走了,但是这并没有让他有任何放弃的打算,反而会越挫越勇,越是骄傲难对付的丫头,他就越有兴趣,而且这慕容九的身价何止千金,想要当慕容家女婿的人又何止他一个。 第235章 慕容九妹8   顾人玉听说花无缺是来找他的,也挺惊喜, 因为他刚刚被张菁用下棋虐的体无完肤, 偏偏张菁又在性头上, 他开不了口说不下了,花无缺的到来倒是让他终于有了开溜的借口。   张菁岂会那么容易放过他, 对花无缺说道:“你一来就要把顾人玉带走,那不就没人跟我下棋了,这漫漫长日要怎么打发, 除非你赢我一盘才行!”   花无缺风度很好, 自然不会撅了她的面子, 坐到她对面开始摆棋子,顾人玉也终于有了看人下棋的心情, 特地搬来一个小马扎, 坐在他们旁边观看。   花无缺亲身体会才明白, 为什么刚刚顾人玉听说不用再和张菁其下棋, 会着实松了口气的样子,又对自己报以同情的眼神。原来是因为张菁的棋品真的是差到不行, 赖棋悔棋多不胜数, 一般人跟她这样下下去, 真的是会抓狂。   但是花无缺一直保持着很好的风度,就算张菁耍无赖,最后他也赢得一目了然。   张菁简直欲哭无泪, 没想到她都这样了还会输得很惨,但是今天这个面子一定要挣回来!她看不得顾人玉得意洋洋的样子, 更看不惯花无缺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会赢了自己。   “九妹,你一定要帮我!”   慕容九远的药室都听到了她的喊叫声,她正在做一个很精密的药方,被张菁的大嗓门儿一震之下,手抖了抖,多加了三滴药液进去,她知道这一炉子的丹是毁了!   小仙女张菁已经一阵风的跑了过来,“九妹,你快去看看吧!花无缺嚣张的很,说下棋从没有对手,我就不信他下的过你,你一定,要把我的面子给争回来!”   慕容九无奈的说道:“你只有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小仙女吐了吐舌头,“来嘛,整天摆弄你的药材有什么意思,过来呀,我们一起去下棋。给花无缺那个嚣张的小子一个教训尝尝!”她还没忘了当初花无缺从她手下要保铁心兰的事儿呢,虽然后来证明他们抢的藏宝图是假的,但是花无缺怎么算都是跟她做过对,如果再让他下棋占上风,那她张菁岂不是太没面子!   慕容九慢悠悠的清洗了双手之后,来到顾人玉的雅轩里,和花无缺对坐下棋。张菁和顾人玉津津有味的在一旁观看。   慕容九的棋力很好,能和花无缺实力相当,让他不得不认真以待,刚刚他和张菁下棋,就像是在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明知道她的水平是什么样,她不耍赖的时候他偶尔还会让着一些,就是因为游刃有余。   可是慕容九一坐在这儿,她的反应可速度可不是张菁能比的,花无缺不得不严阵以待,他整个的气势都变了,变得认真无比,因为如果不这样完全集中注意力的话,慕容九就有本事让他满盘皆输。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但总是难分胜负,两人都是越战越勇,越来越有兴趣赢对方,外面都已经暮色西沉。虽然万分精彩,但是这么久都分不出输赢,本来兴致勃勃观看的二人组此时都看累了,而且肚子饿的咕咕叫,悄悄溜走去找东西吃。   专注于下棋的两人却眼光越来越亮,花无缺觉得有些恍惚,好像梦里曾经也有一个人也会陪他下棋到深夜,两人总是旗鼓相,难分胜负。只要是和她在一起,就算是一直下棋他也不觉得枯燥,反而会津津有味。   花无缺从小到大,经常会做一个梦,梦中的自己,处境犹如行走在悬挂于万丈深渊之上的钢丝之上,总是十分危险。梦中有同一个人,那女子虽看不清脸,但是她一直在他身边,就像是他的另一半,无论什么困难他们都是一起度过。只有在一起他的生命才完整,他找遍了移花宫都没有一个相似的身影。没有她在,无论他身边有再多的人,他仍然觉得孤独。   慕容九也觉得很惊奇,花无缺下棋的路数让她无比熟悉。下棋反映的是一个人的思维模式,难道竟然会有思维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当真是匪夷所思。   慕容九一边对弈一边不经意的问道:“这下棋的本事是谁教你的?”   花无缺从未在别人面前提过移花宫的事,对着她却可以十分自然的娓娓道来,“在移花宫里,我是大姑姑和小姑姑唯一的弟子,她们不仅亲自教我武功,而且请来天下最好的师傅们教我琴棋书画以及旁门杂学,这下棋的本事就是和专教下棋的师傅学的,那位师傅年纪最大,我学成之后他离开时,也有七十多岁了,恐怕已经不在人世。”   他没有说的是,他天资聪明,这些技能总是一点就通,好像本身就会一样,用没多久的时间,就已经超过教导他的师傅们了。花无缺倒不是有意隐瞒慕容九,只是觉得这话说出来就有自夸自耀的嫌疑了,他当然不想在慕容九面前留下这样一个不谦虚的印象。   慕容九道:“怪不得你的棋力如此沉稳老成,原来是有名师教导。”她心中想着:邀月和怜星一定是按照他的父亲江枫在他们心中的形象为范本,故意培养成一个各方面才艺都完美无缺的男人,所以才花无缺现在才是这样一个,无所不能的翩翩公子的模样。   花无缺感兴趣的问道:“九姑娘呢?又是如何习了这一身棋艺?”   慕容九随意的说道:“我倒是并非像花公子有名师指点,都是家里的几个姐姐教我的。”   花无缺说道:“九姑娘家学渊源就已经胜过名师指点,在下也要甘拜下风了。”   慕容九落下最后一子,随后就扣上了装棋子的盒盖,说道:“怎么能算是花公子输,我看这局应该是和局才对。”她知道花无缺不过是风度翩然,出于绅士的心思,才说甘拜下风的话。   再下下去,除非再过一整夜的时间,否则仍是难分胜负。而以他们的关系,若是花无缺当真在慕容九的这边逗留一夜的话,在慕容山庄说不定要引起轩然大波了,当然慕容九也不会允许这种现象出现。   张菁和顾人玉去吃东西填饱了肚子,顾人玉还打算给沉迷于下棋的两人带一份回去。被张菁一把拦住:“你这个呆子,他们若是饿了的话,难道不会自己去找东西吃?哪里用得着你特地带回去!你看他们两个相处的气氛多好啊,这个时候还去打扰,不觉得太没有眼色了吗?”   顾人玉困惑地道:“小菁,我不懂,我不过是想给九姐送饭,跟有没有眼色有什么关系?”   张菁掐着腰道:“同样是你的表姐,就算只大你一个月,我也是比你大!凭什么你从来不叫我菁姐!只会跟着九妹叫我小菁呢?”   顾人玉不善于说谎话,因为他觉得她太幼稚,根本自己才像个哥哥,干脆不做解释。仍然是执着的问道:“九姐和花公子也没有吃晚饭,我给他们带点吃的是出于好意,怎么会打扰?”   张菁神秘兮兮的说道:“你还没看出来呀,九妹对这个花无缺,很不一样啊!之前九妹不是冷冰冰的把人冻走了,就是开口无情把人骂走。哪个男人在她面前撑到过一刻钟?这花无缺已经与九妹下了两个时辰的棋,简直是前所未有。他对九妹的冷淡竟然完全不受影响。而且除了你这个被九妹划归到羽翼之下的表弟之外,还有哪个男人能进得了九妹住的地方?今天九妹不但让他进来了,而且两人还对坐下了这么久的棋,这简直是天下奇闻好吗!这个花无缺,甚至可以说他是一个打破冰山的功臣,要说九妹对他丝毫没有好感,我是打死都不信的。九妹好不容易不再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样子,我们就不让我去打扰他们了吧!”   顾人玉如遭雷击:“什么?你的意思是说,九姐她可能会喜欢上这个花无缺?”   张菁理所当然的说道:“这日后也不是不可能啊!感情的事嘛,谁又说得准。”   顾人玉焦急的:“不行!我得去看看!”   张菁奇怪道:“你要干什么?”   顾人玉欲言又止:“我要没法向我娘交代了。”   张菁拉住他:“你以为我不知道舅妈的小心思?她是想让你近水楼台,娶九妹为妻嘛!但是你也不想想,那可是九妹呀,你压制得住她吗?你娶得回来吗?要是真有自信,你就去光明正大的追求,要是没有自信的话,就别去打扰她和花无缺相处!”   顾人玉略作犹豫:“可是,就算我配不上九姐,你觉得花无缺可能吗?姑丈一向嫉恶如仇,怎么也不会把慕容家的女儿嫁到移花宫去。”   张菁犀利地说道:“这个你就不要操心了!现在说什么谁娶谁嫁都为时尚早,就算有那一天,也是花无缺该担心的事。我只是想让九妹她多点儿朋友而已,她好不容易才散了功,恢复成一个正常人,当然要有正常人的交际。”   顾人玉奇怪道:“九姐散了什么功?”   张菁一时嘴快把九妹的秘密说出来,连忙捂住嘴巴,“没有什么散功,你听错了!”对付顾人玉她向来在行,只要蛮不讲理耍赖就行了,几句话便把他敷衍过去,就算敷衍不过去,顾人玉也不会揪着她不放的。   张菁忽然正色道:“走了,陪我去收网,那条臭小鱼该上钩了!”   顾人玉听她这么说,问都没问,就乖乖跟在后面,早就习惯了这种张菁在前面冲锋陷阵,他在后面保驾护航的模式。   铁心兰因为是和小鱼儿一起来的,他们并没有请柬,小鱼儿被怀疑是下毒的始作俑者逃跑之后,慕容山庄对待铁心兰就像对待其他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一样,按照规矩在慕容山庄关上七七四十九天,到了日子,如果经查,此人并无什么不妥之处,自然会放她回去。因为慕容山庄上到处都有武功高强的家丁,几个出入口都有人把守,所以其实这些被软禁的人,还是可以在庄上自由走动。   小鱼儿果然就像是一条滑溜的小鱼,黑蜘蛛还有庄上的人几次要抓到他了,都被他智计百出给跑掉了,小鱼儿没有离开慕容山庄,就是因为怕铁心兰受到自己的连累,必然会来救她。   张菁就是算准了这一点,小鱼儿之前欺负她的仇还没有报呢!又敢在寿宴上下毒!简直是罪无可赦!所以她就故意让人将铁心兰关在房间里,不准她出来,引小鱼儿上钩。   这个小鱼儿果然是嘴硬心软,得知铁心兰已经被慕容家软禁起来,虽然生气她三心二意一转身就与花无缺好上了,但是毕竟是因为自己才受到牵连,不能不管她,于是跑来找铁心兰。被埋伏在此处的张菁、顾人玉和黑蜘蛛等人抓了个正着!   小鱼儿自知武功不是他们三个联合的对手,转身撒腿就跑,几个人在后面穷追不舍,铁心兰也挣脱了看守的人跑了出来。   小鱼儿被追的险些跑掉了半条命,但是知道这样下去,自己根本出不了慕容山庄。他眼珠一转,向慕容九的地盘跑了过去。果然到了门口之后,张菁和顾人玉故然还敢向前,黑蜘蛛却停了脚步,落在最后的铁心兰,要向前进入这里时,也被黑蜘蛛拦住说道:“九姑娘的地方,没有允许不能进!”   小鱼儿回头一笑:“甩掉一个是一个,有本事你们就都来啊,就在这里杀了我呀!”   张菁飞身怒喝:“臭小子,你以为我不敢吗!”   这时,慕容九和花无缺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但是他们还没有动,花无缺说道:“九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情,这盘残局可不可以不要动它,今日这局棋酣畅淋漓,却因时间有限胜负未分,在下还想改日继续与九姑娘较量棋艺,不知这个要求九姑娘能否答应?”   慕容九一怔,她虽然没有强迫症,但是一局棋未终,确实有些不尽如人意,于是便欣然同意:“这局棋就放在这里,不会有人来动它,改天花公子有兴致我乐意奉陪。”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高也不低,而且这间是个敞轩,外面也听得清楚,张菁大声道:“九妹,你快出来啊,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下棋,这个下毒害人的臭小子胆大包天,自己送上门来了!”   小鱼儿一边费力的对付他们,一边说道:“我可没有下毒,我只是下了些泻药而已!你们不要冤枉好人,自己找不到真正的凶手,就把黑锅扔在我身上,会显得你们很有本事吗?!哼!”   “你!气死我了,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小仙女张菁下手毒辣,招招致命,不然她也不会在江湖上闯出让人害怕的名头。   顾人玉又是稳扎稳打的底子,每一拳都又稳又准威力十足,小鱼儿就要招架不住了。这时,慕容九和花无缺已经走了出来。   小鱼儿抽空说道:“九姑娘!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你的地方杀人吗?这样未免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吧?”   这个时候张菁才知道小鱼儿跑到这边的目的,原来是要挑拨离间!“可恶!九妹是不会帮着你这个外人的,你别痴心妄想了!”说完下手越来越狠,似乎真的想要了小鱼儿命。   慕容九不得不出手阻止,她不能让小鱼儿这个时候死。这一个月来,她的武功已经恢复了一些,从张菁和顾人玉手下救下小鱼儿已是游刃有余。   张菁两人一惊:“九妹,你的武功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你……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们杀他?”   慕容九却悠悠的说道:“他说的对,你们不能在我的地方杀人!”   “什么?!九妹,你真的要帮着他?别忘了,他可是要毒害大家的凶手!全山庄的人都在缉拿他呢!”   慕容九淡淡的说道:“他不是下毒的人,你们别白费功夫陪着他胡闹了,那毒世间罕有,凭他还根本做不到。而且他也没有什么动机,只是要恶作剧,泻药就够了,没有必要浪费毒药,招惹得全天下人的追杀。”   小鱼儿气呼呼的说道:“虽然你有看不起我的意思,但是没想到,九姑娘才是知己!毒根本不是我下的!不过,绝对不是因为我下不出来,我要是想下毒,那些人当场就七孔流血死了,也不会给人相救的时间,所以你们少瞧不起人!”   花无缺皱起眉头,不喜欢听见他说什么知己的话。   张菁和顾人玉面面相觑,小鱼儿自己口口声声辩解说,毒不是他下的,他们只当他是狡辩,怎么会信!毕竟当时所有人全中毒只有小鱼儿撒腿就跑。但是如今九妹也说都不是他下的,那他们就不得不多考虑一些了,九妹是用毒解毒的高手,如此斩钉截铁的判断容不得他们不信。   张菁还有些窃喜:“真的不是你下的毒?”   小鱼儿不耐烦的说道:“我都快磨破了嘴皮喊冤,你爱信不信吧!”   张菁突然脸颊泛红说道:“好吧,我就相信你一次。”   对于她的转变之快,在场的几个男人都觉得瞠目结舌,顾人玉更是涨红了脸说道:“不论下毒之人到底是不是他,全庄都在搜捕他,都应该抓到交给姑丈发落。”   小鱼儿嘀咕道:“女人还真是奇怪的物种,真是善变!”   花无缺等他们闹够了,肃容问道:“你就是江小鱼,恶人谷的江小鱼?”   小鱼儿早就注意到他了,那天寿宴之上花无缺可是风光无限,他怎么会忘记,而且每次见到花无缺,他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是似曾相识,两人早就应该认识一样:“是我,你是移花宫的弟子花无缺,你想怎么样?”   花无缺仍是温润的样子,说出的话却与气质截然不同:“既然你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那我就得杀了你!”   小鱼儿一惊,觉得他们就算不是朋友也未必要做敌人,诧异道:“为什么要杀我?我们之前并没有见过,没有纠葛,也没有深仇大恨,不是吗?”   没有听到那天寿宴上对话的人,也十分诧异,不明白刚刚温润如玉的公子,怎么突然要杀人行凶。黑蜘蛛就是其中之一。   花无缺诚实的说道:“我是奉了家师之命,必须要亲手杀了江小鱼,至于其原因为何,你不用问我,我也不清楚。”   小鱼儿头一次听到这种杀人理由,而且对象还是自己,不由得讽刺的说道:“你师傅?就是移花宫的两个大魔头?那就说的通了,她们要杀人自然不用想一个合理的理由出来,自然是想杀就杀。”   花无缺冷声道:“请不要侮辱家师。”   小鱼儿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是花无缺的对手,但是此人如此不经意流露出的嚣张对自己生命的蔑视,以小鱼儿的叛逆个性,怎么可能忍得了他?“哼!要杀就来吧!”   他明知道自己对付不了他,但是面对这个人,他又绝对不肯说一句服输的话,也许因为他知道,对付花无缺这种人,就算是服输也没有用,他要杀你,就是无论如何也要达到的事情。小鱼儿此时正为自己做了这个强敌而震惊。   顾人玉没料到事情会转变得这么快,对付江小鱼,花无缺会出来插一脚,而且看他认真无比的样子,花无缺所谓的要杀了他,是没有半分掺假,留不得半点余地。不像是张菁叫嚣的那样总是嘴上硬心里软。   就在剑拔弩张的时刻,慕容九又说道:“不行,你也不能杀他。”   花无缺诧异道:“为什么?我也是不能在这里杀他?”他也不知道,是否想听到另外一个理由。   慕容九说:“没有人可以在我的院子里杀人,这座庄院自从建成以来,还没有见过血呢,所以不论是谁都不可以破这个例!”   花无缺问道:“那我要杀他,只要不在九姑娘的院子里就行了,你就不会再管?” 第236章 慕容九妹9   慕容九淡淡的说道:“不错,只要不在我的院子里, 不论是否打个你死我活, 那也是你们的自由。”   花无缺干脆地说道:“好, 我尊重九姑娘的规矩,我不会在这个小院儿里动手, 也绝对不让血溅到九姑娘的住处一滴。”他觉得她是个喜好洁净的人,这并不让人意外。   慕容就缓和了面色:“多谢花公子体谅。”   小鱼儿鬼灵精怪的说道:“既然如此,九姑娘的地方成了保护所, 那我就不走了!这里有吃有喝, 我这辈子都不出去, 我倒是要看看,花无缺是不是言而有信, 我不出这个院子, 我看你怎么杀我!”   花无缺本来说要杀了他, 也是抱着平常心, 但是听他竟然说要赖在慕容九的地方不走,心中已经生怒, 面上也带出来一些。当然, 大家都以为是他杀不成小鱼儿才动怒的。   这时门外一人冰冷的声音道:“江小鱼若是不出来, 我就把铁心兰的衣服扒光,让全庄上的人都看到!”接着就传来铁心兰的惊呼声:“你是什么人?快放开我!”   江小鱼面色一变,已是十分难看, 铁心兰果然被人捉住了!   花无缺听这个声音有些熟悉:“萍姑?”   “少爷,是我。”原来此人名为李萍姑, 是移花宫的宫女,花无缺的侍女,奉了大宫主邀月之命前来。   李萍姑为何会突然出现,只因邀月此时正将他们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邀月把花无缺养大,为的就是这一天!要亲眼看到他们兄弟两个自相残杀,要看到花无缺亲手结果了江小鱼,所以这么重要的场合她怎么可能不来!   铁心兰大叫道:“住手,你不要撕我的衣服!啊!”这里的人都是武功高手,所以就算院外离此地有一段距离,大家也能听到得到布料碎裂的声音。   小鱼儿整天没个正形,但是也知道女孩子若是当真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扒光了衣服,那就要损了名节,可是件挺了不得的事!连忙喊道:“住手!你不要动她,我江小鱼这就出来!”   小鱼儿花无缺一前一后的出了院落,院中其他人也跟出来看情况。在院门外,黑蜘蛛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铁心兰果然落在一个女人手里,而且袖子已经被拽掉了一块,露出了半截手臂,看起来有些衣衫不整,但是情况要比想象的好得多,明显萍姑只是先给江小鱼一个警告。   铁心兰一见这么多人跑出来,都看到她这个模样,也不惊呼了,连忙把露出来的手臂挡住。   小鱼儿气愤的说道:“我已经出来了,再也不会躲到里面去,这下你还不放了她!”   萍姑钳着铁心兰的手一动没有动,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花无缺说道:“萍姑,放了她。”   “可是,少爷……”这是大宫主的决定,想到邀月宫主没打算露面,萍姑也不敢暴露她的行踪。对上花无缺看过来的目光,萍姑不敢违抗这个从小伺候大大的主子:“是,少爷。”   铁心兰一恢复自由,就神色哀戚楚楚可怜的向后退了几步,退到小鱼儿身边,不可置信又失望透顶地道:“她是花公子你的人?没想到你们竟然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小鱼儿冷哼道:“移花宫的人什么卑鄙的手段用不出来,花无缺,这下我也出来了,我就堂堂正正的和你打一场!想杀我,就看你的本事吧!”   花无缺道:“好,我也正有此意!”   说完两个人就打到了一起,小鱼儿虽然是恶人谷出来的,得到了几大恶人的精华真传,但是他东学一式,西学一招,毕竟学得太杂,之前又不肯苦心练功打牢根基。又怎么可能是这十几年丝毫没有懈怠苦心练功的花无缺的对手。   更何况花无缺所习练的正是威震武林的移花接玉神功,是移花宫最为高深的神奇掌法,武林中盛传“移花接玉,神鬼莫敌”,这种玄妙掌法是和燕南天独创的天下第一剑法“神剑诀”齐名的武功,只要一飘、一引就可造成如同鬼魅一般的邪异效果,凭此天下第一掌法,移花宫得以让江湖一流高手望而却步。   所以撑了不到片刻工夫,小鱼儿就已经撑不住了,他连连败退,就在花无缺一剑要刺过去的时候。张菁要有所动作,被慕容九一把按住,张菁的目光都要燃起火来,慕容九微不可见地摇头,向旁边轻轻一瞥,给了她一个只有两人才明白的眼色。张菁立刻不动了,打算静观其变。   花无缺长剑去势未减,眼见小鱼儿就要毙命于剑下。但是这一剑还是没能一剑刺入小鱼儿的胸口,只因铁心兰跳了出来,拦到了小鱼儿的面前,大声道:“花公子,不要杀他!”   小鱼儿也大吃一惊,没想到铁心兰会跳到面前来保护他,要知道刀剑无情,如果花无缺不能及时收住剑,说不定此时她已经被刺成血葫芦,“小兰,快让开,你怎么这么傻!”   铁心兰死死地护住江小鱼:“我不会让他杀你的!”   花无缺的剑尖去势果然停了,语气平淡毫无起伏:“为什么?”   铁心兰:“你又为什么一定要杀他呢?你心里想杀他吗?   花无缺十分平静地说道:“我心里想不想杀他有什么重要,这是我师傅的命令,我就要遵守。”   铁心兰打算对他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可是你们根本就无冤无仇啊!你为什么要滥杀无辜呢!你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你只是为了遵从师命,就要杀小鱼儿,这不是太说不过去了吗!”   花无缺迟疑了一瞬,铁心兰看到了希望,继续柔声说道:“花公子,我求求你,不要杀他?”   花无缺仍是平静地道:“为什么?”   铁心兰被他冷淡的眼睛盯着,在他英俊又略带冷酷的外貌之下不由得红了脸,“小鱼儿他……他是我的好朋友,还救过我的命,所以你要杀他,就只能先杀了我!”   花无缺仍然是无波无澜的问道:“当真?你真的要代他而死?”   铁心兰被他这样专注的看着,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你就杀了我吧!”   花无缺显得十分惊讶,好像没见过这种要积极的代人送死的人,他迟疑片刻说到:“好吧,今天我先暂且放过他一次不杀他,不过下次见到他我可是绝对不会留手了。”   铁心兰水眸中含泪感动地说道:“谢谢你。”她之前就觉得花无缺在张菁手中救下她,想必是对她颇为不一般。她当然不想小鱼儿死,武功上又打不过花无缺,所以一试之下,花无缺果然因为她的话就放过了小鱼儿。   当然,不止是铁心兰,在场的明处暗处的所有人,除了花无缺自己以外,都以为他是为了铁心兰才放过小鱼儿的。   小鱼儿有些虚弱地说道:“小兰,我们走!”本来铁心兰想摇头,让他一个人走,离开慕容山庄不要回来,但是见他身上有伤,便改变了主意:“我扶你,慢一点。”她向花无缺点点头之后就扶着小鱼儿离开了。   见到本来一场血腥之争已经消弭于无形,慕容九勾了勾唇角说道:“走吧,好戏看完了,我们该回去了。”   张菁也很关心小鱼儿,不过刚刚被九妹拉住,又见铁心兰三言两语就打消了花无缺要杀人的念头,便觉得有些烦躁,她知道就算加上她自己也不会是花无缺的对手,现在小鱼儿已经被铁心兰带走了,她就算是跟上去也是多余。   慕容九已经带着张菁和顾人玉消失在门口,花无缺对着他们的背影张了张口,却并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动一下。   黑蜘蛛已经被解开了穴道,也离开了此地,一会儿工夫本来热热闹闹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高高的房檐上,众人离开之后,现出两个女子的身形来,她们所站的位置正好能居高临下,将刚刚那个场景尽收眼底。一人冷哼道:“男人都是贱东西!我们养他二十年,碰到一个女人,就将我交代的任务都不顾了!”   此人正是大名鼎鼎,让人闻之丧胆的邀月宫主,由于她的眸子之中正闪着沉怒,一旁同样让武林中人敬畏异常的怜星宫主此时甚至不敢说多什么,不敢为她一手养大的花无缺辩解一句。   回到房间之后,花无缺屏退了萍姑,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扬头就灌进肚子里,用以压下胸中的起伏思潮。   门窗都没有响动,人影一闪,面前忽然多出一个人来。花无缺定眼一看,立刻起身行礼:“小姑姑。”   来人正是怜星宫主,此刻,她既美丽又温柔,在花无缺面前她只是一个关心孩子的长辈而已,并不是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无缺,你刚刚的表现你大姑姑都已经知道了,她非常生气。”   花无缺忏悔地说道:“是我不好,没能完成大姑姑交给的任务。”   怜星轻轻地叹了口气,花无缺就像她的孩子一样,面对他时她充满了母亲般的慈爱:“你明知道这样做会触怒你大姑姑,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你很喜欢那个铁心兰吗?”虽然这样问着,但是她心中已经笃定,却必然是喜欢上了那个女孩子,所以才对她有求必应。   早在放他离开限制人感情的移花宫时,怜星就知道,在外面的花花世界,无缺一定会找到让他喜欢的女孩子,但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怜星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更多的是深深的担忧,而这份担忧自然是来自于自己的姐姐。   花无缺沉默了片刻说道:“并不完全是因为铁心兰的阻拦,在我心里,也是不想杀了江小鱼。见到他,我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我不想滥杀无辜。”   铁心兰的阻止只不过是让他有一个不杀江小鱼的借口,如果当时阻止的人是张菁,他也不会杀江小鱼的,不过这些没有必要解释给怜星听。   怜星心中想着:无缺从来没离开过移花宫,不可能见过江小鱼,根本没有似曾相识这一说。这莫非就是双胞胎的心灵感应?她一边存着心事,一边说道:“无论如何,下次不要再这样做了,如果你喜欢铁心兰这个女孩子,我劝你一定要与她保持距离,否则就是害了她。”   花无缺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为什么?小姑姑不是常说我就像你们的孩子一样吗?为什么我不能有喜欢的人?”   怜星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还记得当年与你玩捉迷藏的小宫女吗?”   花无缺不说话了,他又怎么会不记得!从小的记忆中,除了练功就是一张张冷漠的脸,移花宫中不允许有笑声,所以所宫女都不敢有表情,生怕哪一下笑出声便被宫主看到,用宫规处死。   有一个刚从外面入宫的小宫女不知道这条规矩有多可怕,她教花无缺玩躲猫猫的游戏,两个孩子的欢声笑语引来了暴怒的邀月,她当着他的面,把小宫女的头骨击得粉碎,从此花无缺在移花宫中就再也没有笑过了。   花无缺明白了小姑姑这是在好意的提醒他,被大姑姑知道了他有喜欢的女孩子,肯定也会遭殃。因为邀月的控制欲,绝对不会因为他离开移花宫而有所改变的。   其实就算怜星不提醒,花无缺又怎么可能心中没有丝毫成算,刚刚在九秀小筑门外,单凭花无缺的功夫虽不能察觉有人在暗中观察,因为那人的功夫早就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想要隐藏是轻而易举。但是花无缺一直生活在移花宫那个环境,他有一种早已养成的面对危险――大姑姑邀月宫主的直觉。他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得出来,当时邀月正在看着他!   所以他的所作所为,都是明知邀月在看着的情况下做出来的。他也早就料到了,她必将会大怒,更想以此看看她们会是如何反应。   花无缺与别的孩子不同,在很小的时候就有了思考和分析的能力,很多细节他都记得。那个时候邀月和怜星并不知道,可能是以为那么小的孩子能记住什么,所以在花无缺面前说话时也不太加遮掩。   有一次,花无缺带病练功,所以导致分心,让邀月打得重伤。他迷迷糊糊时听到怜星对邀月大喊:“你既然这么恨他,为什么不现在就杀了他!也好过他一点一点受折磨!不如我我现在就动手。”   花无缺感受的到怜星真气聚集在他的胸口,再往前一探,他就必死无疑,那时小姑姑是真的打算杀了他。   邀月打断了怜星的痛下杀手,用她一贯冷漠无情的声音说道:“你不能杀他,谁都不能杀他!除非是我指定的那人,我还要留着他长大,实现那个计划呢!别忘了那个有趣的计划是你提出来的,害他的人你也有份!”   小小的花无缺,已经会察言观色,发现小姑姑对他是真心关怀,只不过会时常看着他的侧颜发呆,好像在透过他看着另外一个人。而大姑姑看着他的目光时常冒火,就像是在隐忍自己不杀一个恨之入骨的人。这么多年来花无缺对邀月自然十分了解,天下没有任何一个人怎能让她如此隐忍着心中的厌恶,就算是他的弟子花无缺也不行,她有着绝对高强的武功,对天下众人都视同蝼蚁,令她厌恶之人向来都是想杀就杀,而花无缺一向都想知道她们到底有什么计划,竟然可以让邀月隐忍许久,绝对非同寻常。   他初次离开移花宫,亲手杀江小鱼是这么多年来邀月教给他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任务,他能感受到邀月给他发布任务时,藏在冷静表面之下的急切。   要他亲手杀了江小鱼,在两位姑姑看来至关重要,特别是今日亲自到访,更是证明了这件事。江小鱼明明武功低微,花无缺可以轻易杀死他,移花宫的两位宫想要杀他更是易如反掌,但是为何他们宁愿放过也不动手,非要花无缺亲自动手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秘,既然如此,花无缺更不想杀江小鱼了,他一定要解开困扰他这么多年的困惑!   另一边,怜星及时阻止了要杀掉铁心兰的邀月,她们已经认定了花无缺一定是喜欢上了铁心兰,否则怎么会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就敢违背一向权威的师傅的命令!   怜星不愿意见到无缺痛失所爱,故意说道:“姐姐,你不觉得这么杀了她,太便宜她们吗,这世间的男女,总是心甘情愿被情爱所折磨,不如我们就让他们尝一尝爱情的苦果。”   她的话让邀月犹豫了,觉得以自己的能力动辄让人生死,简直是太容易不过,但是如果掌控他们的命运,让他们这些痴男怨女生活在爱情的纠葛之中,必然十分有趣。于是便接受了怜星的提议,不杀铁心兰,自然要再做另外一番手脚。   于是第二天,铁心兰惊讶的发现,自己光溜溜的从小鱼儿的床上醒来,而小鱼儿自然也是一副才睡醒的样子,小鱼儿差点惊掉了下巴,铁心兰哭成了泪人。两人都觉得是对方趁自己不备把自己给怎么样了。   少年少女间虽然互有好感,但是谁也没有想会在这个时候走出这一步,到了这一步,除非是留恋于花丛的烂人,只要是正常人就非得和对方安定下来不可了。   铁心兰本来还在江小鱼和花无缺之间犹豫不决,如此一来,她也不用犹豫,更是要缠定江小鱼了!而小鱼儿,他在出恶人谷的时候就被千叮万嘱,千万不要被女人缠上!而他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更是印证了这句话,铁心兰越是缠得紧,只会让他想跑得更远。   小鱼儿说道:“喂,我警告你,不要再跟着我!别以为耍这种把戏就能把我吃的死死的,就能让我对你负责哦!这根本就是你的阴谋,女人是天下最麻烦的生物,我才不要跟你绑在一起呢!”   铁心兰被气的欲哭无泪,还是不得不跟在他身后转。   小鱼儿本来是打算立刻离开慕容山庄的,毕竟这里有一个杀神花无缺,自己根本就不是对手,下次若是再落到他手里,必死无疑。还有个对他死缠烂打,像是这辈子就要跟定他的铁心兰,漂亮女孩子平时看看还会觉得赏心悦目,可是当她真的缠上你的时候,小鱼儿又觉得像是被掐住了喉咙,整个人都快窒息了,这两个人对他来讲就是两个大麻烦!他不离开就是个大傻蛋!   但是这个时候,突然间有人给他传了一张纸条,告诉他,他要找的杀父仇人――江琴就在慕容山庄上!   小鱼儿出恶人谷就是为了找到杀父仇人报仇,这个江琴是他第一要找的对象。他知道另外的仇人移花宫主他根本还无力招架,所以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寻找江琴上,现在有人告诉他江琴就在慕容山庄,这里就算是有刀山火海,他也不会走了,而且不知道给他投纸条的人是谁,这些都要查个水落石出。   小仙女张菁天天嘴上嚷着要找小鱼儿那混蛋报仇,但是其实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还是很吸引她的注意力,后来不打不相识接触的多了,干脆仇也不报了,还有些被他迷住的样子。   这天慕容山庄的主院这边,突然戒备森严。山庄上还有很多没走的客人,但是今天庄主概不见客了,大家都在纷纷猜测到底出了什么事。   慕容九住的远,到的最晚,走进内堂看到八位姐姐和姐夫都在,还有那位江南大侠江别鹤。这种情况下,除了家人就只有江别鹤到场,可见慕容正德对这江别鹤很信任把他当成朋友。慕容九进来之后,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而过,并未在谁身上多做停留。   “九妹你来啦,爹昨晚被人行刺,你快来看看爹他到底怎么样了!”   慕容九妹坐在他床边:“爹,你怎么样?” 第237章 慕容九妹10   慕容正德躺在床上,看起来有些虚弱, 说道, “我并无大碍, 昨晚闯入房间的刺客并没有伤到我,先来看看你娘, 今天她怎么睡得这么沉,我们这么多人在说话她都没醒呢?”   慕容九依言先给慕容夫人诊脉,发现并没什么事, 又去给慕容正德诊脉。   慕容九妹探过他的脉, 片刻后说道:“爹内功深厚, 虽然骤然受到冲击,但是也并无大碍, 将养几天就会好了。”这一点算不得上内伤的小事若是放在年轻人身上, 也不至于躺在床上, 只不过慕容正德到底是年纪大了些, 有些精力不济,所以才需要休养几天。   慕容九继续说道:“我娘只不过是被迷烟迷倒了, 等她睡够了时辰自然会醒过来。我这儿也有能解开迷烟的药, 但是解了之后仍然会感觉身体疲乏, 不如让她趁机好好休息一下。”   南宫柳说:“九妹,你是说昨天爹和娘中了迷烟?”   慕容九说:“不错,一进来我就闻到一股怪味儿, 有点儿像玫瑰花香,这就是江湖上盛传已久的‘醉生梦死不复醒’迷烟, 不过中迷烟的只有娘,爹并不会受到影响。”   慕容双说道:“确实有一种玫瑰香的味道,可是它味道极淡,如果九妹不说,我们都以为只是室内的熏香,或是谁身上沾染上的,这迷烟听说已经失传已久了,怪不得我们都没有注意到。”   三姐说道:“这人先下迷烟再出手,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一定是武功不如爹。”   江别鹤在一旁说道:“我猜也是这样,的确是十分卑鄙。不过这只有夫人中了迷烟儿,而老庄主没事,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慕容九说道:“还记得那天寿宴中毒时,我给大家吃的解药吗?”   江别鹤问道:“难道那解药要当真能解百毒,可是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了,如果效果仍在,当时夫人也吃了点药,为什么她仍然中了迷烟呢?”他想问的是为什么老庄主没中。   慕容九说道:“这就和内功基础有关了,我娘不会什么武功,只是略懂皮毛而已,内功深厚的人能将药效彻底催发,服下那种解药,在一个月之内都会百毒不侵。”当然她特地制作的东西除外。   江别鹤由衷的感叹道:“九妹真是一个制药的奇才啊!”任何一个家族有了她这种能力,都会是对自身大大的加持。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吃一下就能百毒不侵的灵药,百年也难得见到一次,可是慕容九姑娘这种神鬼莫测的制药的这种天分,让她可以随手拿出成百上千这样的药。江别鹤此时心中想的是更要全力促成她和江玉郎的婚事。那样,这个药方也会落在自己手里了。   众人都在猜:“这前来行刺的人到底是谁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爹一向与人为善,在江湖上也没有结下什么深仇大恨,怎么对慕容山庄的阴谋一个接着一个呢?”   江别鹤说道:“我看现在庄上还有许多人,我们虽然不知是谁下的手,说不定下手之人就在我们身边,有这么多宾客作他的掩护,就不容易被发现。”   大姐说道:“江大侠是说这行刺之人,会是所来的宾客中的?”   江别鹤说道:“老庄主邀请的人自然都是武林中的成名高手,但是却有一个是大家从未有过接触,而且我们也摸不准他的武功底子到底有多厚的。”   他这有所指的话,谁都听得出来是在说谁。众人将目光看向慕容九,慕容九不得不接过话来:“江大侠是不是在怀疑花无缺?”这人贼喊抓贼的本事真是高明,不但一点儿心虚都没有,还能若无其事的栽赃嫁祸。   江别鹤温和的笑道:“老夫只是就事论事,我知道这位花少侠是九妹你邀请来的,我并不是针对九姑娘的朋友,只是九姑娘到底是年轻,容易上当受骗,既然与那人没有深交,自然就不知道他到底是何品性。”   慕容九意有所指的说道:“江大侠的这个观点我倒是很赞同,江湖上乱象丛生,别说认识不久的人,就算是成名已久的大侠有些也只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真小人。”   别人以为慕容九只不过是在举例子,但是江别鹤不由得一怔,他做贼心虚,不知道慕容九这话是故意的还是怎么样。   这时,慕容正德开说道:“其实那人的武功确实不如老夫,与我对了一掌之后,他就发现我没有中迷烟,所以并未恋战仓皇逃走了,但是老夫那一掌击中了他,我有信心把他打出了内伤。如果你们若是有怀疑的人,只要看看这位花少侠有没有内伤,一验便知了。”   几个女儿说道:“好,我门这就去验一验他有没有受伤,若是发现当真是这移花宫的人搞的鬼,就算是得罪了他们移花宫,我们也要为武林除害,为爹报仇。”   慕容九说:“姐姐们请等一下,若是这次的所怀疑有错,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再去得罪了移花宫,我们慕容世家就要腹背受敌了。”   “那你说要怎么办,难道明明有怀疑却不去证实?”   慕容九说道:“你的证实方法是要跟他打一架,看这人是否受伤。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你只要把他带到这里来,我自有办法验出他是否受伤。”   慕容家几个姐姐对慕容九妹向来是深信不疑:“好,如果有这样简便的法子,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江别鹤却微不可查的一顿,说道:“不知道九姑娘要用什么方法呢?”   慕容九拿出一根两寸来长一指粗细的一根木条,把它燃起来,扔到香炉里,说道:“江大侠勿需担心,此木名为赤木,燃出的气味儿,会令受了内伤的人现出原形来。”   江别鹤知道慕容九不会危言耸听,更不敢在此多做停留,而是对几个要出门的人说道:“我与你们一起去找花无缺。”   等他们出去了之后,慕容九对慕容正德说道:“爹,依你看,这个江南大侠如何?”   慕容正德说道:“别鹤兄自然是个好人,又极为仁义,当得起江南大侠的这个称号。”   称呼已经由江大侠变成了别鹤兄,看来这些天江别鹤没少在慕容庄主面前刷存在感,想必也是做了不少事情,让慕容庄主对他深信不疑的。   原主对慕容正德极为敬爱,她也不想质疑他看人的眼光,但是更不想他被江别鹤给骗了,“爹,那你说他为什么匆匆忙忙的要离开?会不会是怕我点起的这炷香呢?”   慕容正德惊讶道:“你是怀疑昨晚出手伤我的是他?这不可能啊!我们已经相交多年,他何以这个时候对我出手?”   慕容九没有直接说江别鹤的坏话,而是说:“我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虽然没有证据,只是一种直觉,在事情未查实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就看看一会儿这个江大侠敢不敢再进入这间屋子吧。”   慕容九的这番话让慕容正德若有所思,但是仍然不相信自己会看错人,江别鹤这些年来所做的事情不是假的,得到的名声更大,他有什么理由来加害自己呢。而且平日相处时流露的那些细节如果都是做戏的话,这人的城府得多深啊!但是九儿虽然任性些,也并非会胡乱冤枉别人。最近的事情更让慕容正德觉得自己这个最小的女儿,更是成熟了不少。   花无缺正在庄子中走过,遇见这一群人,听说慕容庄主遇刺受伤,十分诧异,还关心的说道:“不知老庄主的伤势如何,我可否去探望一下?”   慕容家的人觉得花无缺真是非常配合,没用他们多说就主动要求和他们走。那若是这样的话,自然也不用多费唇舌了,简直再好不过:“花公子,请跟我们来吧!”   江别鹤自然不能让他这么轻易的去,目光一转,已经想到了对策,装作义愤填膺的样子:“花无缺!老庄主他遇刺受伤!庄上只有你不请自来!你说是不是你干的?!”他话音未落,已经动上手,向花无缺袭击过去。   慕容家的人都没料到江别鹤江大侠竟然是个暴脾气,看到他们短短片刻已经你来我往的过了数十招。慕容双不由得焦急的道:“江大侠先别打了,有话好好说,把他带到庄主面前再说!”   江别鹤说道:“老夫绝对不能让心怀叵测的武林败类,再伤害老庄主了!”   “这其中恐怕有什么误会,我绝对没有行刺过老庄主。”刚开始花无缺,还想作出解释,但是发现江别鹤招招狠辣,向着要害,花无缺自然不会被动挨打,他硬接下江别鹤几乎用尽全力的这些招数,也不敢分心他顾了,而是专心对敌。   江别鹤的武功毕竟已经练了几十年,不是初出茅庐的花无缺能比的,但是他此刻带伤,两人颇有势均力敌之感。   等到众人再回到慕容正德的房间,已经是过了好半天之后了,慕容正德正等得不耐烦了:“怎么去了那么久?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爹,江大侠他的受伤了!”   慕容正德不可思议道:“怎么会受伤呢?”   江别鹤这时已经被人搀扶着到了:“都怪别鹤太过冲动,才与花公子动起手来,要不是花公子留手,恐怕我要伤得更重,哎,到底老了,体力极不上上年轻人呐!”语气中没有埋怨,倒颇有对花无缺的赞赏之意,若论玩弄人心,江别鹤自然是其中的行家。   花无缺也来了,这时说道:“晚辈花无缺深感歉意,江大侠不由分说就和我动起手来,晚辈不小心伤了他,实属无意。”   江别鹤有些虚弱的说道:“不碍事,只是一点小伤而已。能和花公子解开误会,化干戈为玉帛,老夫再欣慰不过了。”   这时慕容娇娇惊呼道:“江大侠,你的脸!”   江别鹤自己毫无所觉,但是其他人都看见他的脸上出现了一块块的大红斑,在人脸上十分明显。   慕容九淡淡的说道:“不用惊慌,这种斑块只是受了内伤的人会有,过不了半天也会消退的,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众人闻言去看花无缺那面色如玉白白净净的脸,自然是什么意外的颜色都没有。这足可以证明花无缺没有受内伤,他不是昨晚的行凶之人。   慕容九说道:“江大侠受的伤如何了,我来给你看看吧,也好开一些药,正好和我爹一起调养调养。”   江别鹤微笑道:“我只不过是一点小伤,不劳烦九姑娘了,九姑娘的灵丹妙药还是给老庄主服用吧。”   亲眼看到江别鹤被花无缺打伤的众人,没有人察觉到不妥,而是对江别鹤说:“江大侠,快点回房休息吧,我们怎么忘了您也受了伤,竟然把你带到这里来,真是太不应该了。”   等大家都散了,慕容正德单独留下慕容九:“你是不是觉得,江别鹤受伤的时机太过于巧合了?”   慕容九妹说:“爹难道没有这个想法?”   慕容正德沉吟道:“之前我倒是从未怀疑过他,但是今天这件事,确实有些蹊跷,怎么刚好就让花无缺打伤了他,我看这花无缺也不像是冲动的性子。但是,九儿,这也并不能证明就是江别鹤干的,庄上还有很多人,咱们不可能让他们挨个进这间屋子,只是排除了花无缺的嫌疑而已。”   慕容九说道:“我知道,只是想让爹知道花无缺是个坦荡的君子而已。”   慕容正德盯着慕容九,看了半晌:“九妹,你是不是对这花无缺很有好感?我之前怎么从未听你对哪个少年有这么好的评价?”   慕容九面色不变的说道:“爹说到哪儿去了,我之前一心练功,哪有功夫去关注什么少年,别说是对别人有好的评价,之前您叫我评价过谁。这个花无缺,是唯一一个我临时起意送出的请柬,所以他遭受怀疑的时候,我觉得有必要查清他是否清白,引狼入室的罪名,我可担不起。”   慕容正德说道:“原来如此。”听到慕容九这么说,他不但不觉得高兴反而有些失望。   慕容九试探道:“爹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九儿啊?”   慕容正德说道:“不瞒你说,这一次的寿宴,我本来想借机考察一下江湖上的青年才俊,给你挑个好夫婿的,但是意外一波接着一波,我就没精力去管这些,之前见到江别鹤的公子江玉郎,觉得他文武双全,又孝悌明理,觉得他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现今江别鹤让人看不清虚实的情况下,我又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了。”他女儿的婚姻大事,慕容正德自然不能有丝毫的马虎。他觉得九妹已经长大,才会跟她说这些。   慕容九总算悄悄舒出一口气,心道:好险,原来在江别鹤没有让慕容正德欠他一个大人情之前,慕容正德竟然就已经看好江玉郎了。那小子油滑得很,见慕容九妹这边对他没有好脸色,自然没少在长辈们面前讨好卖乖。   慕容九说道:“爹,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查出到底是谁在幕后搞鬼。”   慕容正德说道:“我已经上了年纪,虽然身体还硬朗,在武林中依然举足轻重,但是有时也会觉得力不从心了,慕容家需要一个继承人,我已经告诉你的姐姐姐夫们,这次能谁查出事情的始作俑者,就可以继承我慕容家。虽然你尚未成亲,但是,这个承诺对你也同样有效。”   慕容九妹勾了勾唇角说道:“我明白了,爹。”   慕容九妹出了房门那一刻,就看到一棵琼花树下,花无缺玉树临风的站在那儿,微风吹过,花如雪下,拂过他洁白的衣衫,又片叶不沾,当真是赏心悦目。   花无缺看到她出来,还朝她露出一个好看的微笑,径直的朝她走过来:“九姑娘,老庄主没事吧?”   “我爹他并无大碍,只要好好休息就没事了。”慕容九说道:“你怎么还在这?”   花无缺理所当然的道:“我在等你啊。”   慕容九看了看正院两旁站的笔直的侍卫,“我们边走边说吧。”   慕容山庄的建筑气势恢宏,连绵起伏,虽然没有江南园林的精致,但是更有一种壮阔之美。两人走在一起,一个是俊美无俦的青年公子,一个是清丽脱俗的世家嫡女。只须看一看这边的风景,就好似养眼得能入画。   同样连绵起伏的房檐上,黑蜘蛛正痴痴的看着这个场景,落坐在他一旁的小鱼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得眼色一沉:“还真是挺般配的,黑大哥,你就别痴心妄想了,别的竞争对手尚且能够挣上一挣,如果你的情敌是花无缺的话,我劝你呀,就干脆放弃这个九姑娘吧,看看老弟我就知道,被花无缺这小子追的如丧家之犬一般,东躲西藏的,简直是太窝囊!”   黑蜘蛛连个余光都不给他,仍然是盯着慕容九的身影在看。因为离得远,谁都听不到远处地下的二人在说什么,所以才能没引起他们的警觉。而且就算看到他,慕容九也不会说什么,黑蜘蛛本来就是庄上的人,负有统领侍卫之责,时不时登上高处,也只不过是可以众览全局,为了慕容山庄的防御着想。所以黑蜘蛛的这种偷看是在被允许范围内的。   花无缺说道:“今天,我对那个江别鹤并没有下重手,但是谁知他竟然不堪一击,竟然受伤呕血,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起初我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到了老庄主的房间,你点的那个香我才弄明白。”   花无缺并不迟钝,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连在一起,就想明白了今日众人的目的,那香一定是为了他点的,至少是在他们看来自己才应该是受内伤之人,但是江别鹤翩翩自导自演成了受内伤的那一个。   他之所以这么笃定,是因为觉得慕容九不会害他。所以他特地留下,想从慕容九口中听到详情。   慕容九自然比任何人都知道,花无缺是个如何坦荡的人,所以这件事也并未隐瞒他。她虽然早就知道江别鹤诡计多端,这时更加确定,江别鹤一定是早就受了内伤,所以才让自己再一次顺理成章的受伤,好叫别人瞧不出破绽来。   慕容九妹好意提醒道:“这个人心思太过深沉,手段莫测,你还是少接触为好。”   那一天之后,花无缺再也看不到小鱼儿出现在眼前,但是他知道小鱼儿还在山庄上,只不过躲藏了起来,怕被自己看见会马上追杀他。   花无缺其实也一直在拖延时间,找小鱼儿的事,一点都不积极。但是他不积极,不代表别人也是这样。这天萍姑又来了,告诉他:“少爷,小鱼儿在竹林里,大宫主让你这就去杀了他。”   花无缺知道,大姑姑都已经派人来警告他,这件事情就不能再拖了,于是来到竹林。小鱼儿果然也在,不过他是被人骗来的,又有一张字条扔过来,说江琴就在竹林,所以他才来的,没想到正好撞到了花无缺手里。   小鱼儿很想跟他打个你死我活。但是知道自己的武功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此时他才开始后悔,在恶人谷中没有好好的学武功。从小到大只知道捣蛋有玩乐。   小鱼儿不是花无缺的对手,就算是他有帮手,再加上黑蜘蛛和张菁都不能拿花无缺怎么样。   铁心兰在暗处看着,心急如焚,她知道就算是再加上自己也打不过花无缺,突然想到一个办法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刀,突然冲出来,扑到花无缺怀里去:“花公子!”   花无缺早就感受得到又有人来了,也没想到铁心兰会用苦肉计,看到铁心兰手无寸铁的扑过来,一时之间倒是有点儿愣了,被她抓个正着。 第238章 慕容九妹11   铁心兰紧紧的抱住花无缺执剑得那只手,看起来十分虚弱:“花公子, 不要再打了。”   张菁和黑蜘蛛不去管小鱼儿是什么心情, 趁着铁心兰拖住花无缺, 拉着小鱼儿就跑掉了,此时不跑, 更待何时。   花无缺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目光有些深沉,不过到底没有去追。   邀月回到落脚地之后, 已经是勃然大怒:“第二次了!他又为了铁心兰而误了大事, 我怎么会教出这样一个没用的人来?”   怜星说道:“无缺并不是没用, 姐姐你应该知道,他比任何人都坚毅, 他只不过是心中不明白到底为何要杀江小鱼, 不想乱杀无辜而已。”   “真是个笑话, 移花宫长大的人竟然不忍心滥杀无辜。在他杀掉江小鱼之前, 他永远不可能知道原因,我不准你告诉他!否则我就没有你这个妹妹, 永远不会原谅你!”邀月知道, 怜星自然是不敢违逆她的, 但是仍然要忍不住再警告她。   怜星:“无缺是个内心感情丰富的人,他只不过不知道如何表达。”   邀月冷哼道:“这些年我处心积虑,就是要把他教得没有感情, 不会哭不会笑,没有快乐没有爱, 他心中只能有一份感情,那就是恨!对江小鱼的恨!他必须活在对江小鱼的恨意之中,亲手杀了他!”铁心兰在邀月宫主这里已经挂上号,她已经认定了花无缺一定是为铁心兰沦陷了。   等确定所有人都走开,花无缺推开铁心兰,略带冷漠的说道:“下次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铁心兰小心翼翼的说道:“花公子,你……是不是很讨厌我?我一次又一次的阻止你杀小鱼儿,我真的不能让你杀了他……”   花无缺打断她,道:“我不讨厌你,但是下次不要再做出自残的事情来了,快回去上药吧。”说完他就径自离开了。   铁心兰望着他的背影,不由得有些痴了,虽然花无缺有时对她很冷漠,但是他真的再一次为了她而放弃杀小鱼儿,这说明了什么,简直再简单不过了,铁心兰的心都乱了。   后山断崖处,因为崖边常年云雾缭绕,空气格外湿润,慕容九所栽种的空谷幽兰这种奇异的花卉正需要这样的环境。所以她时不时就会来后山,看一看她的花苗长势如何了,这一天她发现后山不只是她一个人的秘密基地了。还有另外一个人就坐在断崖处,正在望着被云雾覆盖的远处出神,明明听到人声也仍然是动也不动。   慕容九没有去打扰他,而是走到崖边,轻飘飘的纵身出去,落在她种花苗的地方。   那人一惊,思绪也被打断,因为以任何人看来,慕容九就像是来到后山,二话不说就跳下悬崖了一样!她仔细一看,才发现慕容九是落在险之又险的崖壁之上,原来她竟然将花苗栽种在那里!这样就可以让那花苗生长于绝壁之上,又避免了太过强劲的罡风,又能吸风饮露。   因为这种花极难种活,又极为名贵,慕容九妹怕被野兽破坏或者是人类采摘,所以才把它种在这个地方。真是个再好不过的选择,只不过普通人就算想得到,也没有胆子真的敢这么做罢了。   那人幽幽说道:“真是个疯狂的孩子。”在他看来,慕容九为了几只花站在随时能把她吹落的峭壁之上,就像拿她自己的生命在开玩笑一样。   几乎每天太阳落山之前慕容九都会来看一次,偶尔会遇见那个戴着铜面具的人,他好像似乎在想着什么重要的,解不开的心事,总是动也不动。因为两人各干各的,从不交流,所以也算相安无事。   这一天,山风特别凛冽,乌云蔽日,在下面的慕容九察觉有水滴滴了下来,等她上到崖上才发现并非是下雨了,而是那个每日在这里发呆的面具人今日并没有戴面具,她面无表情的脸上此时正泪如雨下,她的眼泪顺着如玉的皮肤流到下巴上,被风吹落,所以慕容九在下面感觉像是下雨了一样。   面具人竟是个女子,看到她的容貌,慕容九即便是个女人也不由得呆了,这一张绝顶美丽的脸和一双明亮的眼睛,还是让人见之忘了呼吸。她的气质出尘和绝代风华,应该是个高高在上的女神,而这时却伤心得泪流满面。   慕容九不由得说道,“是谁让你如此伤心,他真是罪该万死!”   那人猛然间看向她:“你说什么?!”她的声音缥缈有冷漠,脸上的泪珠却没有断过,似乎她用一份心神在在与面前的人对话,另外九分仍然沉浸在莫可名状的悲伤里。   慕容九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世界不应该有人忍心让你流泪,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那只能说他有眼无珠,是个蠢东西。”   邀月脸上源源不断的泪顿了顿,似乎对她的说法十分惊讶,半晌才说道:“是呀,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再蠢不过的人而已!”   慕容九走到她旁边,递过一条干净的手帕。   邀月忽然目光一厉:“你以为你是谁?竟敢来关心我?”   慕容九淡淡的说道:“我并非是关心你,我只是不想好不容易种下的花苗被水淹了而已。”   邀月十分不可思议地道:“你竟然胆敢这么和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他们养大的花无缺,甚至是她的亲妹妹的怜星,也对她是惧多于敬,别人在她面前从来是战战兢兢。   “不管你是谁,记得下次把手帕还给我。”说完慕容九就起身走了。   身后之人既没有出手,也没有别的动作,只是一手拿着那块绣着一丛修竹的手帕怔怔的出神。好久才向着山谷大声喊道:“蠢东西!燕南天,你真是个蠢东西!”她内力深厚,这声音更是包含着万钧之势,震的鸟雀走兽纷纷而逃。   已经回到九秀小筑的慕容九仿佛耳边也听到了隐约传来的声音,她已经猜到能自如的出入慕容山庄的后山,此人必然武功高强,说不定就是移花宫的哪位宫主了。不过是谁都没有关系,还没到双方对峙的时刻,她只做她自己想做的事。   小鱼儿在竹林再次逃过一劫之后,十分想立刻离开慕容山庄,但是慕容山庄又岂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江琴的线索又断了,死了的那个人他根本分不出到底是真的江琴还是假的江琴。   这时江南大侠江别鹤又站出来了,由他做中间人,把花无缺和江小鱼约出来了,事先两人竟然都不知道,忽然见面,自然都吃了一惊。   江别鹤说道:“最近你们少年人之间的争斗我也有所耳闻,今天把你们都约出来,没有别的目的,就是要从中说和,你们还年轻,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呢,我看就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就此罢手算了。”   其实那个假的江琴是江别鹤故意放出来,扰乱小鱼儿视线的。当他知道这个江小鱼就是当年他害死的江枫和月奴的儿子,他就寝食难安,那次竹林中就是要诱他出来杀掉他,但是没想到被移花宫的人所阻拦,说江小鱼只能死在花无缺手中。江别鹤这些年来都秘密听令于移花宫,上面下来严令,他就算是想将小鱼除之而后快,也不敢动手了,心急如焚之下,自然要给花无缺制造机会。   花无缺说道:“江大侠,多谢你的一番心意,花无缺不得不杀江小鱼,如果我不杀他,我就只好一死以谢师命,我和他之间只能活一个,你就不用再劝阻了。”他心里真是暗怨江别鹤多事,铁心兰一个人已经阻止了他们两次,这次如果再出现阻拦的话,他若是还敢留情,那个铁心兰就死定了,大姑姑绝对不会允许有这样一个人存在。所以江别鹤不论他有意还是无意,根本就不是做和事佬的而是来挑起争斗的。   小鱼儿说道:“我也觉得这些天来东躲西藏一点意思都没有,丝毫没有男子气概,花无缺,要打要杀你就放马过来吧,更何况我也不一定就输给你!”   江别鹤假意失望的摇摇头,并没有多劝,就已经退回来了。   花无缺看着江小鱼说:“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明白,我希望你知道,我要杀你,只是因为师命难违,我个人而言并不恨你。”   江小鱼冷哼道:“我当然明白,说来说去,你还不是任凭你师傅摆布,愚忠愚孝的笨蛋而已。”   张菁铁心兰等人果然闻风而至,想要阻拦无果,不过这一次,花无缺亲手点了他们的穴道。   他们斗武的地方就在悬崖边上,每一步下去都十分危险,让人看得胆战心惊,铁心兰和张菁两人就算是再担心,可惜穴道受制,也是动也不能动。江别鹤和他的儿子江玉郎正恨不得他们打得打得两败俱伤,自然不会开口提醒。   小鱼儿武功毕竟欠缺很多,就算他再气愤被人追杀,又怎么可能因为义愤就是花无缺的对手,所以最后那一下他几乎被打出悬崖,而花无缺看到他有这分危险,不但没有任其坠落,反倒是一拉一带将他带回悬崖之上,而受惯性影响,花无缺反道冲出了崖边!   小鱼儿还尚未搞清楚状况,又发现本应该杀死自己的花无缺,竟然为了救他,自己掉下去了!他几乎在一瞬间趴在崖边大叫:“花无缺!”   江别鹤和江玉郎也是大惊失色!可惜下面云雾缭绕,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就算没有这么多云雾的时候,这悬崖也是深不见底,掉下去根本不可能有命在!   江别鹤心中也有些害怕了,小鱼儿没死成移花宫的弟子反倒死在这儿,他要回去如何像移花宫里的人交代。   小鱼儿结结巴巴的说道:“花无缺……他……他为什么要救我?”   他们却不知崖下更加惊险,慕容九妹本来是在山崖下查看兰花植株的情况,这种兰花是她要制作的疗伤圣药中一味最主要的药材,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上心了。   因为距离以及山形的关系,山崖上面的打斗她在避风的崖下都没听清,所以不知道上面来了这么多人,以及发生的这些事。但是小鱼儿趴在悬崖边大喊花无缺,却是被她听见了。   慕容九妹惊愕的一抬头,发现一个白衣身影正从她身边坠落下去,再加上上面的那一声大喊,让她知道这定是花无缺无疑了。根本没有时间思考,她抽出腰间的软鞭,第一时间缠了过去,可惜花无缺太重,崖上的落脚点负重有限,把她也给带了下去,好在她那一鞭子已经接到了他,鞭子没用被甩出之后,她抓住了他的手,不至于让他在空中自由落体的下落,那样真的就必死无疑了。   慕容九妹另一只手用匕首在山崖上借力,一手抓住花无缺。花无缺本来也以为自己这次是必死无疑,但是没想到会被藏在崖下的慕容九接到,他看着她吃力的用一柄匕首支撑着两个人的重量,说道:“你放手!不然两个人都不能活!”   慕容九颇具威严的喝道:“安静!”   花无缺为了把小鱼儿拽回去的同时,自己飞出山崖外,本来以为已经是到了最艰险的境地,没想到绝处逢生,竟然被一条长鞭卷住了腰,等他回过神来,自己的手已经被慕容九妹拉在手里了。   但是这种情况他丝毫没有生的喜悦,反倒更加担心,如果那匕首支撑不住或者慕容九力量耗尽,死的就会是他们两个人,如此的话,还不如让他自己去死,好过连累他人。   花无缺急切的说道:“九姑娘!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做不不见死不救,可是救不了我也不是你的错,这太危险了,你千万不要搭上自己!快放手吧!”花无缺丝毫不敢挣扎,就怕连累了她!   “你闭嘴!我们不会这么容易死的!”慕容九说道:“这山崖是壶口型的,我们上不去,崖下不知还有多远,只能一点点往下爬,你还不保持体力。我是不会放弃你的。”   花无缺听了这话一震,她为了救他,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梦中曾经也有一个人也奋不顾身的救他,那个梦里面全是绝望,他是活了下来了,可她却死了。他抱着她的棺材,伤心的不能自已,久久不愿让她下葬,那种绝望的心情,虽然是在梦中,每每惊醒,他都会出一头一身的冷汗,然后好多天走不出那个噩梦的阴影。   花无缺努力看清她的样子,梦中的人看不清是谁,可是现实中慕容九却是真实存在的:“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他看了看四周的地形,找到了一处突起,说道:“两个人坠在一起太重容易出事,你把我推到那边去,我身上也带着长剑,不能把重量都放在你身上。”   慕容九手中的匕首也不甚牢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掉下来。他若是能自救,那再好不过。她看了看那个方向,使力气将他甩过去。   花无缺在一无所有的空中荡了过去,稳稳地攀牢石壁,感慨地说道:“没想到你的手这么稳。”   慕容九身上骤然一轻,也在崖壁上找了个更稳的位置,“我总是在制药,精细的药材也不需要称量,你说我的手会没有准头吗?”   慕容九向下看了一眼说道:“下面还有雾没散,看不清还有多远,再过几个时辰天也要黑了,我们最好快点向下爬。”   好在两个人都不晕高,即便如此,在这样的山壁上攀爬也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他们向下的速度很慢。花无缺之前一直攀在下方,保护性的接着九妹,以防她有什么不测,还能及时但护住她,看到太阳马上落山,就不急着再向下了,而是找了一块突出来的巨石,能够让两人在上面休息一晚。   他们并排坐在大石上,天色已经黑透,崖下还是深不见底,他们却不能继续向下了,这里乌云蔽月,天幕上只有零星几点的星光,根本不足以照见四周,到处都是黑漆漆的。   花无缺说道:“都怪我不好,自己掉下来还连累了你。”   慕容九说:“你又不是有意掉下来的,用不着说抱歉。”   花无缺道:“对了,你到底是怎么会在悬崖下的,这样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慕容九说:“我只是在崖下查看我的花草,这边很少有人来,没想到你们会约在上面打架。”   花无缺自知理亏,他发现慕容九也从来不会问他为什么非要杀掉小鱼儿不可这样让他尴尬,又不知如何回答的话题,更觉得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自己此番遇险,连累她跟着攀山崖,还不知道前路如何,没落到地面,连生命都没有保障,更觉得对她不起。   花无缺对她有一种愧疚感,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瓶子,说:“紧张了这大半天,你一定都饿坏了吧,可惜这悬崖上没有能吃的果子,先用这一瓶蜂蜜顶顶饿,明天白天我们一定能到崖下,到时候我再给你找吃的。”   慕容九肚子真饿的有些咕咕叫了,也不跟他客气,接过来,打开盖子尝了尝:“这是百花蜜?看来移花宫种了不少鲜花。”   花无缺说道:“是啊,移花宫里的鲜花种类繁多,数不胜数,而且四季常开不败,你这么喜爱侍弄花草,若是到了移花宫,一定会觉得到了世外桃源一样。”   “真想哪天去看看……你怎么不喝蜂蜜,只有一瓶了吗?”   “我身上还有,只是有些吃不下。”其实他也不确定明天能不能安全落地,所以,打算把剩下的蜂蜜留着给她。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花无缺从未觉得如此轻松过,轻声说道,“辛苦了一天,你一定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但是我怕你睡着之后不小心掉下去,所以,九姑娘,我……得握着你的手,这样安全一些。”   慕容九略一犹豫,就说道:“……那好吧。”她也知道他这个提议很有必要,两个人万一稍有不慎,栽下去就什么都完了,这样相互拉着,危急之时还有个助力。   花无缺大手包着一个微凉的柔若无骨的柔荑,觉得是晚间山中寒冷,“你很冷吧?”花无缺将外套除下来,披在她身上,“披上这一件衣服会好一些。”   慕容九说道:“我不冷,就是这样的体质,你快把衣服穿上吧。”   “我是男人,没有关系。”于是,两人手握着手相互倚靠着睡着了。   第二天慕容九昏沉沉的醒来,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在悬崖峭壁上了,而是在一间石室里,这间石室很大很奢华,若不是没有窗子,就跟大户人家的房间一样了,她的鼻端还萦绕着一缕似玫瑰花的幽香,“醉生梦死不复醒?”   一个穿着浅色薄纱的美艳少妇风情万种,娉娉婷婷地走了进来,“没想到你还挺识货,竟然认得我的香。”   慕容九看她的样子打扮,又听她说这香是她的:“你的香?你是萧咪咪?”莫非他们已经到了山崖下,而这山崖下就刚好是萧咪咪的地宫?   少妇表情妩媚的说道:“我已经好久不在江湖上走动,没想到你这么年轻的孩子竟然会凭一个香就认出我,不错,我就是迷死人不赔命的萧咪咪。不过,知道太多,对你完全没有好处,我这里可从来不留女孩子的。”说到后来,语气已经是冷森森的。   慕容九似无所觉,尚有些虚弱的说道:“那跟我一起的那个少年呢?他去哪儿了?”   一说到花无缺,萧咪咪的眼睛都直放光了“你是说那个俊美无俦的小子?我还从没见过这么英俊的少年,你这么紧张他,他是你的什么人,莫非是你的情郎?”   慕容九脸色微变,说道:“你不要胡说,我和花公子不过是朋友之交。”看来花无缺他没事,也被这人带了回来。 第239章 慕容九妹12   萧咪咪说道:“那就最好不过了,就算他是你的情郎, 既然来了我这里, 也走不了了, 无论你们是什么关系都应该结束了,因为, 从此他只能做我的皇后。”   萧咪咪是十大恶人之一,喜好男色,她的地宫中有无数青少年专供她享用, 如果对他们烦了, 她就会自己出去猎艳, 找新的人进来。她既然自己说她的地方从来没有女人出现,那早在把她慕容九带进来之前, 想必就觉得她另有用处吧。   慕容九说道:“我怎么会在这里?你把我抓进来又想怎么样?”慕容九要起身却发现一个踉跄, 又跌回床上。   萧咪咪:“别急, 你现在是不是全身无力, 软绵绵的,动不了武功, 所以你也不必再挣扎了, 你已经中了我的迷药, 没有我的独门解药是解不开的。既然来了,也不能浪费,杀了你又可惜这一张倾国倾城的小脸蛋, 你就留下给做我个侍女吧。”她倒是很会享受,这两个自动送上门来的少年少女全都打算留下了。   慕容九虽然虚弱, 仍然冷嘲道:“侍女?这我可不会,从小到大什么都学过,唯独没学过伺候别人。”   萧咪咪:“你还挺倔,都到了我这儿了,受制于人,你以为你这辈子还能出去?不管你之前是什么身份,都老老实实的给我乖乖听话,你要是不识时务,那我可要你吃苦头的!”   “我慕容九还没受过这种威胁,你要么有胆就杀了我,若是想逼迫我做不愿意的事,那是万万不可能。”   萧咪咪皱着眉头道:“慕容九?你难道是慕容正德的女儿?”   慕容九就猜她这个身份很好用,“不错,你也知道私自扣留慕容家女儿的后果吧,武林正道都会与你为敌,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不论你在哪,慕容家会跟你没完。”   萧咪咪这时候才察觉到有些麻烦,这姑娘竟然是慕容家的女儿,慕容山庄她可惹不起。她好好的在这里过自己逍遥自在的日子,没必要去和慕容山庄为敌。“你说你是慕容世家的女儿,你怎么证明?”   慕容九好笑道:“怎么证明?半个月前我爹办七十大寿,天下英雄纷纷云集,而我和花公子正是从慕容山庄的后山不幸坠崖的,你既然住在这山谷中,难道不知道,这山上是什么人的地方吗?”   萧咪咪当然知道山上就是慕容山庄,不过这山高耸入云,多年来只有这两人掉下来还没死,她之前找到这个地方也觉得这简直是个绝佳的地点,正因为山上是慕容山庄,这一边后山也算是在他们的保护范围之内,谁能想到她十大恶人之一的萧咪咪,竟然藏在这里,完美的规避了她的那些仇家。   萧咪咪说道:“既然你是慕容家的女儿,那我就放了你,你就当从来没有来过。”   慕容九说:“那花公子呢?他是我们慕容家的贵客,也请你一同放了他,慕容家便可以既往不咎。”   萧咪咪脸色一变:“那可不行,我萧咪咪唯一的嗜好就是收集美男,这么好的货色从天而降,自己送上门来,我若是不收,简直是天理不容。”   “你……”慕容九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也知道对她说什么都没有用,这可能就是女版的色字头上一把刀,不过萧咪咪本人明显是乐在其中。   这时外面响起惊慌失措的声音,一个瘦弱却穿着宽大袍子的青年人匆匆来到这间石室:“女王不好了!新来的男人不见了!”   萧咪咪懊恼的骂道:“没用的东西,他中了我的毒烟,你们都看不住他,真是一群废物!你看好她!”说罢人影一闪就出去找花无缺了,明显美男子在她眼中更重要。   慕容九从容的从怀中瓷瓶里取出一粒药丸吃了下去。那个男人好奇的问道:“你在吃什么?”   “解药。”   那人不屑的说道:“别白费心机了,女王的迷药向来无解,你是个女孩子,也不用担心被他怎么样,干嘛要白费功夫。”   说起这件事儿就糟心,慕容九给别人的解毒丸都能让他们一个月之内不受这迷烟的侵害,谁想到自己竟然着了道!花无缺肯定也一样和她中了一样的迷烟。只因为寿宴之上,他们两个都没有中毒,所以都没吃解毒丸,否则也不会被抓来这里了。   不能就不去理那人的话,过了片刻,她才抬眼说道:“你不信?”   那人的头还在摇着,却已经被慕容九点中了穴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在眼皮子底下起身站了起来,丝毫不见之前的虚弱,竟然真的有人这么短时间内解了萧咪咪的迷药!那人仍然是蔑视的说道:“你点了我的穴道也没有用的,你离不开这间屋子。”   慕容就不去管他,而是四处敲敲看看,没一会儿就让她找到了开门的机关。   那人见她真有几分本事,连忙说道:“等等!这地宫里面每一扇门都需要机关开启,按照你这个找法,等找到了你的朋友,恐怕就已经来不及了,我可以告诉你这些机关之间的关联,但是有个条件。”   慕容九终于正眼看向他:“什么条件?”   “你得带我一起走,我们一起去找出口。”   “你不知道出口在哪里?”   “我已经被关在这里一年了,但是功力受制,一共只走过几间石室,根本走不出去。”   “你说的机关之间的秘密这里的人都知道?”   那人颇为自负的说道:“我看连萧咪咪自己都未必十分清楚,更别说是别人,这其中的关联是我观察了很久猜到的。”   慕容九说:“说出你的猜测,我可以带你出去。”   那人也知道,若是不说点儿什么名堂出来,慕容九是绝对不会带他的,“我猜开门机关的秘密在于烛台,是按照屋子的位置,伏羲六十四卦的方位设置的,你带我一起走,我来帮你想办法开门。”   慕容九看了看屋中的一圈烛台,还有刚才打开门机关的位置,一点就通:“看来此间石室位置在无妄位。”   那人震惊道:“你……这么短的时间就看得出来秘密,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一间是无妄位是他花了超过一个月的时间,经过大量计算推算出来的,而这个少女竟然张口就能说的出来,她一定不是普通人。   慕容九说:“你先留在这儿,我现在不能带着你,还要救人,带你会碍手碍脚,如果我找到出口,一定会回来接你,我相信你也不愿意跟着冒险的,万一我们没跑出去,萧咪咪知道你有二心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有人提醒开门的机关,慕容九一路就顺畅多了,她对伏羲六十四卦已经熟得不能再熟,对机关算学也有研究,犹如回到自己家一样,接连过了几个密室走廊,越发证明了按照这个规律开门是对的。找了半天,终于在一间敞开的石室,看到花无缺正和萧咪咪对峙。   花无缺雪白的衣衫上已经受伤染血,仍然凛然持剑,坚持不退一步。   萧咪咪看到他这个倔强的样子当真已经心疼死了,因为她早就将花无缺视为私人财产,花无缺受伤,自然损失的还是她自己,“你中了毒烟不能动用内功!强行动用的话,只会十倍反噬,你是个练武之人,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的艰险,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不然你的小命就快要耗光了。”   花无缺冷声问:“九妹在哪里?”   萧咪咪翻了个白眼,“说到底,你还惦记着那个丫头?竟然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   花无缺略带急切的问:“这用不着你来管,九妹到底在哪里?”他一着急,竟然把早就想叫的称呼叫出来了。   萧咪咪得意地说:“她呀,自然被我关起来了!如果你肯乖乖就范的话,我自然会放了她,否则,我就一点一点的折磨她,直到你听话为止!”   花无缺不可思议道:“你!世间怎么有你这么无耻的女人?”他已经知道这女人抓了一堆男人供她一个人享乐,现在,她又想把他也加入她的后宫大军之中,花无缺虽然在女子为尊的移花宫长大,但是仍觉得萧咪咪这种做法太过惊世骇俗。   萧咪咪道:“哈哈哈,这种话我听得多了,我只当你们是赞美是嫉妒!人生在世,我萧咪咪高兴最重要,我只要随心所欲就行了!才不管什么世间礼教,在我这里都是放屁!我现在看上了你,你就得听我的,你说,你到底要不要顺从我,做我的皇后,还是你想成为一个没有思想的木偶,还是得任我摆布?”   “你……”花无缺正觉得气血翻涌之时,慕容九突然出现,挡在了花无缺面前,对萧咪咪道:“你别痴心妄想了,花公子的品味再差也不至于选你这样一个四五十岁的阿姨吧?”又故意对花无缺说道:“这人看起来年轻,其实已经是四五十岁的人了,你可别被她给骗了。”   “九姑娘,你没事就太好了!”花无缺勉强压下一口血没有喷出来,否则,让敌人看出他受伤至此,慕容九就更危险了,他虽然勉力支撑,但是如今也有些撑不住了。这个人的迷药果然很厉害。而也正如她所说的,强行动用武功,花无缺的身体正在承受反噬的痛苦。   “你竟然没事!你怎么跑到这边来的?”萧咪咪瞪着大眼睛看着慕容九,自觉此地宫的机关重重,陌生人想要打开一扇门,也要花费很多力气和时间。她在此住了十几年,才能慢慢花时间把这些机关摸透,“还有,你说错了!我并不是四五十岁,我今年才三十七岁!”   慕容九从容地说道:“对花公子来讲那也已经够老的了。”   萧咪咪:“你气死我了,你这个臭丫头!”   她就要动手,只听慕容九又说话了,“我明白对于女人来讲,说错了她的年龄是一件很不可饶恕的事情,但是我也不得不说,萧姑娘三十七岁,却仍然像十七八岁一样。”   一句话就把萧咪咪安抚下来,“这还用你说,只看被我迷倒的那些男人,就知道我的魅力有多大,而且再过几十年,也仍然是这样。你们两个小孩既然已经到了我笑眯眯的地宫,就不要痴心妄想着逃跑了!只要乖乖的听我的话,我保证不伤你们的性命。”   花无缺余怒未消,“做梦!”他何时受过这种奇耻大辱,竟然被一个女人给调戏了。但是他又不敢多说什么,怕此时已经身受重伤的自己保护不了慕容九,害她受牵连。   慕容九却忽然笑了,取出两枚丹药送到花无缺嘴边。花无缺问都没问就张开嘴就将药丸吞了下去,知道慕容九不会害他。   萧咪咪也察觉出不对劲了,“你给他吃的什么?我怎么这么晕啊?你动了什么手脚?”厉声道:“你敢给我下毒!”   慕容九说:“你有迷药,难道我不能有吗?你就这么自信,以为自己的迷烟天下无敌,没有搜我的东西就是你最大的错误。”   慕容九一直是故意在拖延时间,只等她的药效发挥。   笑眯眯已经再也不说不出话,向前两步就倒了下去。   花无缺发现她真的晕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九姑娘,你没事吧?”   “我很好,不好的是你。”慕容九扶住花无缺,让他暂时坐下休息。“你强行动用内力,现在已经受了极重的内伤,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恢复的,我先帮你运功调息。”   花无缺说道:“你给这女人下了什么东西,她不会醒过来伤害你吧?”   “放心,我的迷药能够迷倒一头大象的,就是天下间最顶尖的武林高手,最少也要睡上七天七夜,所以不用管她,这时间足够我们从这里出去。”当然普通人,不吃不喝七昼夜早就已经死了,能不能熬过这一关,要看她的造化了。   刚刚九妹喂他的两丸药,其中一个就是治疗内伤的,慕容九又帮他打通经脉,让药力和真气畅行无阻,两个时辰之后,花无缺总算额头见汗好了很多。   这期间有萧咪咪的那些男宠找上门来,可惜他们早就被关的久了大伤元气,很容易都被制服点了穴道。   花无缺收功之后说:“我已经好多了,你不需再为我耗费内力,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出去为好。”   九妹这时才不由得抱怨:“你怎么那么傻?明知道强硬行动用内力是会受重伤的,干嘛强行冲破关口。”   花无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醒来之后看不到你,觉得这里诡异的很,不知道咱们被什么人抓了,知道你也身处危险之中,我又怎么能放着不管,受点内伤也没什么,我身强体壮,很快就会好的。”   他说的浑不在意,其实而情况比他说的惊险多了,人的内功出岔子,是这可大可小的事情。若不是有慕容九的疗伤圣药,以及她了解很多高深的内功心法,对武功颇有研究,就不一定能了解花无缺的内力走向,帮他导气入体,他收到反噬的内伤越来越重,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不过已经这样,她也不能再责怪他。   九妹说:“刚刚我遇到的一个人,说这里的出口很隐秘,住在这里的人除了萧咪咪外,没有别人知道怎么出去,所以,要出去看来得费一番功夫,说不定我们还会有奇遇呢!”她记得萧咪咪的洞府里是有不少她都不知道的好东西,只因这里根本不是她建的,而是意外发现这里,却只是发现了最外围的一些密室而已。既然被他们遇到,如果不大肆搜刮一番,就太对不起这次的遭遇了。   花无缺小声说道:“我倒是不期待什么奇遇,只要能把你安全的带给这里,就别无他求了。”   慕容九和花无缺在这石头做成的地宫里探起险来。虽然到处都是富丽堂皇,就连最普通的甬道两边都刻满了人物花草当作点缀,可见当初建造这里耗时之巨,耗功之大,但是这里仍然显得鬼气森森。九妹按照卦象的方位,每次都能准确的推算出开门机关的位置,这更是让他们在这里畅通无阻。可惜走了好半晌,都像是在兜圈子。一直没有走到外面去。   直到他们来到了一间全都是陈年干尸的屋子,虽然早有准备,开门后会见到任何东西。但这种场景仍然让慕容九吓了一跳,而且这味道难闻得很,慕容九的第一反应就是退后了几大步,花无缺及时的将她带入怀中,将她的脑袋压在自己肩头。   慕容九没有躲开,而是闻着他衣服上的清爽味道,以抵御那发酵了不知多少年的陈年腐尸的刺鼻味道。   过了好半晌,花无缺轻声道:“你没事吧?”   慕容九脸颊一红,将自己埋在他的衣服中又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退了出来:“我没事,我们过去看看吧。”   虽然打开了石门,那股味道已经散了很多,但是味道仍然让人作呕,场面仍然是让人不忍直视。花无缺都皱着眉说道:“这里没什么好看的,我看他们死了至少有几十年了,我们还是换一条路走吧。”他实在不想让这些东西吓到她。   慕容九阻止他离开,说道:“越是这样的地方,人们见到就会走开,反倒不知道这后面藏了什么东西。你先来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人?”   花无缺几乎是对她言听计从的,查看了一番说道:“这些人都是最普通的人,衣服的布料普通又粗糙,连武功也不会,他们会是什么人呢?怎么都死在这里?而且没人让他们入土为安。”   慕容九看了看说道:“我猜,应该是建造这里的工匠们。”   花无缺吃了一惊,“你是说有人秘密建造了这里,又怕工人泄露秘密,竟然丧心病狂的杀死了所有建造者?”   慕容九说道:“唯有这样才解释得通,不是吗?”   她推演出这一间房间的开关位置,让花无缺去打开,之前遇到的石室也有的是走到头,什么都打不开的。花无缺本来以为这间也是一样,但令人意外的,这一件石室是真还有一道门,另外一道门外的房间却十分怪异,有八面不同材质的墙组成――金、银、铜、铁、锡、石、木、土,而这间石室内还有几个对应各扇材质的大绞盘。   慕容九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找到这座地宫的精华所在了!   花无缺上前摸了摸金色的大门,惊奇的说道:“这一整扇门,竟然真的是由金子打造的,看来这建造之人真是大手笔,这些门后面有什么东西呢?”   慕容九说道:“我也想看看这扇门后面有什么,我想这金绞盘对应的应该就是这扇门了。”   他们对视一眼,转动绞盘,果然这黄金门开了,长在移花宫,对金钱几乎没有概念的花无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里面全都是金子和珠宝!每一件东西都是世间罕有价值连城之物,几乎闪瞎人的眼睛。   花无缺丝毫不见贪婪,反而说道:“可惜,我们现在找路出去都困难,更别说带着这些吃也不能吃喝也不能喝的东西了。”   慕容九眼睛也亮了亮,终于见到真的宝藏了!   不由得问道:“看到这么多财宝,你不心动吗?”   花无缺说道:“说一点儿都不动心是假的,不过这诱惑也有限,财宝是身外之物,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安全把你带出去。”   慕容九勾唇一笑道:“我们现在要讨论的,难道不是坐地分赃吗?”   花无缺好笑道:“傻丫头,分什么脏啊,你若是喜欢,全都给你。”   慕容九不能不惊讶,没有人能在如此巨大的财富面前无动于衷:“此话当真?”   花无缺略带宠溺的说道:“自然当真,你若是喜欢这些闪亮的珠宝,我……我以后再多找来些给你。”   慕容九一怔,心中暗道:果然是女人就没有不喜欢甜言蜜语的,花无缺已经走进去问道,“你喜欢哪些,我们可以带出去一些。” 第240章 慕容九妹13   慕容就随便指了几件,果然花无缺用外袍做了一个小包裹, 将她指定的那些放进去背在身上, 也不影响行动, “走吧,我们再去看看其他房间里都有什么。”   慕容九让他先回到中间的屋子, 花无缺以为她还想再欣赏一会儿,也不介意,直接走出去研究另外几个绞盘。   慕容九却将手搭在珠宝上, 她只是挥了挥手, 所有金子和珠宝, 都已经消失不见。她的系统空间有专门装东西的储物格子,要不然她这么多个世界的收藏往哪搁。   等慕容九出来, 那个房间已经黯淡下来, 关上那扇门, 花无缺也不知道刚刚那间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会让他匪夷所思的事, 当然他也不会去关心。他对于财富的泰然处之,似乎是与生俱来的, 慕容九只当他们移花宫可能有更多的金银财宝, 也没把这放在心上。   在接下来的几个房间, 他们一个个走过,铜门房间里都是销铁如泥的各种兵器,铁门房间是一个很大的练武场, 锡门房间里面到处都是一瓶瓶的顶级毒药。而那其中的每一件兵刃,每一瓶毒药, 落到江湖上都会掀起血雨腥风般的争抢。   等走进银门的房间,那里之后有六间卧室,是这里真正主人的房间。他们也由此知道了这里的秘密。   原来这一处叫地灵宫,是百年之前,江湖上一位顶级的成名人物所建造,他被称为当世人杰,但也做出过很多见不得光的事,他身家巨富,家财百亿,他不仅建造了这样一个又隐秘又固若金汤的秘密巢穴,他还将当世武功最强的五个人骗了回来,让他们竭尽才思,写出一部最强的武功秘籍,而到大功告成的那一日,又设计将五人全部杀死。可惜他没想到,当他要和他的妻子庆祝成功的时候,他的妻子敬给了他一杯毒酒,二人双双赴死。他的妻子正是要找他报仇的仇人之一,而这所有的一切,都记录在那位夫人的日记中。这是一个让人唏嘘不已的故事,对于百年之后的武林后辈来讲,也只不过是个故事而已。   慕容九他们在铁门屋子后面也找到了那部集天下五位高手一生心血的淡黄色的帛绢,除此之外还有他们每个人的武学心得,慕容九看了看,对花无缺说道:“这上面有疗伤篇,按照此修炼,你不但伤能够复原,功力还会大有进步。”   花无缺自然看得出这黄绢的价值,甚至比他所修炼的移花接玉还要高出数倍不止,这毕竟是集五个武学高手之大成。得此秘籍,对武林人来讲,便是个天大的机遇!   木墙外面赫然就是出口,数百级石阶直通下去,一线天光照进来,他们已经在这地宫之中整整呆了三天三夜,看见外面的阳光,慕容九不由得欢呼一声,她没忘了去通知那个曾经给她指路的人,就和花无缺离开了。至于萧咪咪还没醒,她的后宫众人会不会在她醒来之前跑个精光,那就不是他们该担心的事了。   他们要做的就是让花无缺一边修炼黄绢上的武功一边赶回慕容山庄。   花无缺有天在路上突然很认真的要找她说件事,慕容九看他十分郑重也严肃起来。   花无缺略带局促的说:“九……九姑娘,我有个不情之情,我以后能不能就叫你九妹?你也不要总是花公子这样叫我,就叫我无缺,好吗?”   慕容九有些吃惊:“就是这件事啊?”   花无缺略带紧张的道:“是呀,我知道有些唐突,可是经过这次历险,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   慕容九沉默半晌,微笑道:“好,无缺,以后你叫我九妹好了。”   这时一个戏谑的声音说道:“亏我找得半死!担心的睡不着觉,你们两个竟然在这里你侬我侬!”   慕容九惊喜道:“小菁!”   来人正是小仙女张菁:“九妹,可找到你了!再没有你的消息,姨母和姨丈都要急死了。”   慕容山庄已经乱了套了,慕容九妹彻夜未归,这是从未有过的事。下人们不敢将此事瞒着,赶快报告给老庄主,而他们一查之后,才知道后山上有打斗的痕迹,江别鹤他们亲眼看见两个少年在此决斗,花无缺掉下了山谷。而九姑娘最近总是到后山种草药,极有可能,也是失足坠崖了。   慕容九出事,这对慕容山庄来讲无异于晴天霹雳,但是秉持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观念,他们不信九妹已经死了,倾全庄之力,四处查看,绕到崖下也要查清楚人到底在哪里。   张菁如释重负地说:“山庄上的人分头行动,我负责东边,总算找到你们了。”她放出信号,代表人已经找到了,让大家都回山庄去。   花无缺和慕容九一起去见慕容正德,发除了还在外面寻找未归的几个姐夫,其他人都在,还有江别鹤和江玉郎。大家见到他们,又是好一番嘘寒问暖,慕容九几乎被几个姐姐和母亲包围起来,挨个查看她有没有受伤。那可是万丈深渊啊,由不得她们不紧张!   慕容九和花无缺早就商量好,只提萧咪咪有关的事,不去提那个地宫的不寻常之处,要不然这天下又要不平静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说不定会有很多人要聚集到那里去寻宝,而且率先发现的两人还会成为众矢之的。假的宝藏还能让人争的你死我活,何况那里有真的。   听到他们将自己的经历说完,慕容夫人拍着胸口说道:“真是太惊险了,那萧咪咪虽然是个女人,但她也是名列十大恶人之一啊,想到九儿和花公子落在她的手上,我就后怕不已,不寒而栗呀!”   慕容正德对花无缺说:“花公子,多谢你出手保护小女,自己还受了内伤,我们慕容山庄都十分感激你舍己为人的行为,日后你也是我们慕容山庄的朋友。”   花无缺真诚的说道:“庄主太客气了,保护九妹是我应该做的,而且要不是为了救我,她也不会掉下悬崖,是我连累了她才对,我怎么能不将她好好的送回来呢,那叫无缺于心何安!”   慕容正德满意的点点头,越看越觉得花无缺这个少年人不错,不骄不躁,温和有礼,还十分有担当,如果他不是移花宫出来的弟子就更好了。   江别鹤垂了垂眼眸说道:“听说‘迷死人不赔命’萧咪咪用迷药的手段十分高明,而且武功也不弱,九姑娘和花公子能从她那里顺利逃脱,而且还给她那么大个教训,可见九姑娘和花公子也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智慧武功让人望尘莫及呀!”   江玉郎跟着说道:“是啊,玉郎还要多和花公子多学习学习,不过如果是我和九妹在一起的话,也会用尽全力保护九妹不让她受伤害的。”   众人正沉浸在温情和感慨里,只有花无缺皱了眉头,慕容九则是不客气的怒瞪江玉郎,“江公子,请你叫我九姑娘,我们好像没熟到相互称呼名字的地步。”   江玉郎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抱歉,九妹,不,九姑娘,我看花公子刚才这么称呼你,才一时脱口而出的,不好意思,是玉郎失礼了。”   慕容正德将几个年轻人的表现看在眼里,说道:“九儿不可无礼,江大侠和江公子对你也是十分关心,还帮忙寻找你呢!你怎么还这么任性!”   江别鹤连忙出来打圆场道:“庄主别介意,孩子们之间就是这样,总是三天好两天坏的,年轻人的事咱们管是管不过来的。对了,既然九姑娘已经回来了,老夫也要向庄主告辞了,这次已经耽搁了不少时候,该回家去看看了。”   慕容正德说道:“正该如此,因为老夫过寿让你和令公子千里奔波,又耽误了这么许多时间,老夫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庄主说的是哪里的话……”   慕容正德今日要给江别鹤父子两个践行,慕容九他们饱经磨难,急需休息,自然不用作陪,他们从正院出来,花无缺将一直背着的那个包裹递过来:“九妹,别忘了你的东西。”   慕容九想到花无缺自己受了重伤,还不忘一路上给她扛挺重的珠宝,而且从没有一句怨言,真是个呆子!   慕容九刚伸手去接,张菁早看到花无缺没穿外衫的狼狈相,抢先接了过来说道:“花无缺这么注重仪表的公子哥,竟然将自己的外衣做成个包裹,要么这里面装了十分贵重的东西,要么就是为了讨好九妹,或者是两样都有?你们两个快说,这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呢?”   慕容九一把抓住包裹的另一边:“小菁,不要闹,把它还给我!”   张菁道:“你这么紧张,我就偏不还,偏要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也使上劲儿了,可惜这个包裹本来绑的就不甚严实,哪禁得住张菁用力向怀中拽,里面的东西不由得哗啦啦散落了一地。   看清楚那闪着珠宝光芒的一堆东西,张菁不由得有些傻眼了!她都有些呆住了,手忙脚乱的捡起来:“对不起,我不知道里面东西会这么贵重!”   慕容九说道:“没事的,本来这些东西也是捡来的,正打算让你挑几件,走,我们还是回去再说吧。”她对花无缺说:“你回去安心养伤,我会让人重新给你送几身衣服过去的。”   花无缺受到佳人如此对待,面上含笑,自然连心里都甜滋滋的,心满意足的回房去。   等他们三个都离开,柱子后面又现出一个人来,正是江玉郎,原来他一直躲在柱子后面偷听他们说话。   等到了晚上,江玉郎仍然是辗转反侧,那几件珠宝真的是晃花了他的眼睛,根本睡不着的江玉郎,决定起来把这件事情告诉他父亲。   江别鹤说道:“你看清楚了?花无缺的外衣里包的全都是价值连城的珠宝?”   江玉郎肯定的说道:“我看的清清楚楚,孩儿从来没见过会有小儿拳头那么大的珍珠,而那包裹里面竟然有一长串!还有那么绿的翡翠,血红的玛瑙……样样都是珍品,都是极品!”   江别鹤沉思道:“那天花无缺是我约出来的,他不可能随身带着这么价值连城的东西,慕容九据说是在后山的悬崖上种了花草,也不可能带这么贵重的东西出来,那就是说这些东西是他们后来得到的。”   江玉郎:“不错,孩儿觉得,也许他们正是从萧咪咪的那个地宫里面得到的。却为什么在回来之后当着众人的面不说,或者单单在咱们父子在的时候不说,是不是那里面还有更多,他们一时带不出来,所以打算封锁消息,日后悄悄的去拿。”   江别鹤沉吟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江玉郎说道:“爹,反正我们明天就要起程了,不如您先回去。让孩儿去亲自查看一番,到底有没有宝藏,如果真的被我们猜中,孩儿也要在他们这次回去之前拿到手。”   江别鹤有些犹豫,当年他也与萧咪咪有过一段旧情,知道她没有收集珠宝的癖好,“你去查一查也好,不过可要小心点儿啊!”   他们父子不知道,他们的猜测很对。可惜,有价值的东西已经被慕容九搜刮一空,连萧咪咪都不知道,本来守着的宝藏窝已经成了空架子。   另一边,小鱼儿与铁心兰在一起,他说道:“花无缺现在回来了,你也不用总担心得以泪洗面!”   铁心兰委屈地说道:“小鱼儿,你不要怪我,如果当时落下悬崖的是你,我一定会更伤心。”   小鱼儿说:“我知道,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也很担心花无缺的安危,现在知道他安然无恙,我也该离开这儿了,否则等他反应过来又会变成他来追杀我了。”   铁心兰又有些犹豫道:“你是说我们马上要离开?”   小鱼儿难得有个正经的样子,沉声说道:“不,不是我们,是我自己,我是从恶人谷出来的小坏蛋,我不想成亲,不想被女人束缚,也不想再耽误你,所以是我自己走,你喜欢谁就去找谁吧!”   铁心兰不可思议道:“你!你这分明就是摆脱我的借口!你明知道我喜欢的是你!”   小鱼儿有些伤心又有些无奈地说道:“这几天知道花无缺出事,你伤心得不成样子,茶饭不思,一句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你心里究竟喜欢的是谁,可能连你自己也不十分清楚。但是,在乎的表现骗不了人,你还是好好再想一想,到底把真心落在谁身上了吧。”   第二天,小鱼儿果然没等铁心兰,也没去告别就直接离开了,而且他看到江玉郎鬼鬼祟祟独自上路,他就追在他的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被出来猎艳的萧咪咪带回了地灵宫。   铁心兰知道花无缺受伤归来,每日都会前去探望,而且还会带一些自己亲手炖的补汤等物。花无缺一问起小鱼儿去了哪儿,铁心兰就眼泪汪汪,一副被人抛弃不愿意提起的样子,花无缺绅士惯了,而且他又不是真的想杀小鱼儿,所以,就这样一日日过去,他按照武功秘籍上面的方法修炼,果然伤势逐步痊愈,而且功力也在慢慢增长。   慕容九劝服了慕容正德,让他同意她到江南查看情况。她的目标自然是江别鹤,在慕容山庄的时候,江别鹤所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看到,既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自然不能定他的罪,所以慕容九打算到江南,他的老家他的地盘上去,搜集罪证。   慕容正德也想让女儿历练一番,所以并没有拦着她。只是让张菁跟着她,两个姐妹可以互相照应,以免她势单力薄有什么意外。   张菁拍着胸脯保证:“姨丈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九妹的,我们一定会查出下毒行刺的凶手,回来给您一个交代。”   花无缺听说慕容九要去江南,自然也不想再在慕容山庄上呆着了,于是也向慕容庄主告辞,他也打算四处走走,去江南是一个好选择,但是又没有借口一起走,打算落在她们后面,给九妹保驾护航。铁心兰本来打算去江南寻找他的父亲,这下更是跟花无缺同路。   张菁:“九妹,江南那么大,武林人士又那么多,我们到底要从哪查起啊?”   慕容九说:“你大话都说出去了,现在又不知道从哪入手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跟我出来,只不过是想找一个人罢了。”   张菁强词道:“谁说的!我是真的关心你,怕你自己不会照顾自己,才和你一起的,你不要不识好人心啊!”   慕容九说:“其实我们这次的目的,只是针对江别鹤而已,我怀疑他就是幕后黑手,要到他那收集证据,你千万不要露了马脚,要像以往一样尊敬他,景仰他,觉得他是个大好人才行。否则我就不能带你去了!”   张菁惊讶道:“原来你也怀疑他有问题!竟然和小鱼儿一样,小鱼儿也怀疑他就是当年自己的杀父仇人呢!”   慕容九不由的摇了摇头:“三句话中两句离不了你的小鱼儿,你到底做不做得到?做不到的话我就把你送回家去!”   张菁点头如捣蒜:“做得到,我肯定做得到!”   傍晚时分要投宿的时候,张菁得四处找客栈落脚,又说:“顾人玉也真是的,怎么一有事情,他家里就把他招回去了,否则这种跑来跑去的粗活,哪用的着我们女生来做。”   慕容九说:“舅妈真生病了,想念儿子,你也知道她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匆匆把人玉叫走。”   小仙女嘀咕道:“是啊,可能病的还不轻,要不然她怎么舍得让顾人玉错过在九妹你身边献殷勤的机会。”   慕容九奇怪道:“这话听起来怎么酸溜溜的?不是你整天‘小妹’来‘小妹’去的喊他,欺负他,舅妈会把目标放在我身上?明明她和二姨母的感情更亲密一些,你们小时候她们就想商量成儿女亲家!”   张菁的脸“腾”地红了起来:“九妹!你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刁蛮喽?你们全部都觉得我刁蛮!再说谁要和顾人玉那个呆头鹅结成亲家呀?我喜欢的是小鱼儿,小鱼儿!”   慕容九说:“我知道你喜欢他,但是他喜不喜欢你就另当别论了,别忘了,他每次对着你都是凶巴巴的,哪有一次好脸色?我是要让你认清现实,及早回头是岸。”   张菁嘟着嘴:“不准你说我的心上人的坏话!”这一路上她们打打闹闹,路途一点都不无聊。   另外一边客栈里,就要休息的花无缺房门忽然被敲响了,他眉头微蹙:难道是铁姑娘,这么晚了,能有什么事啊,干脆扬声道:“是谁?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吧,我要休息了。”   外面的人出声道:“少爷,我是萍姑。”   花无缺打开房门:“萍姑,你怎么来了?”   萍姑说道:“是大宫主吩咐我来的。”   花无缺说:“大姑姑要见我吗,她也在这附近?”   萍姑说:“大宫主和二宫主已经回宫了,临行之前让我来给少爷颁布三条命令。”   花无缺说道:“你说吧。”他听到两位姑姑已经回了移花宫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任谁都不愿意时时被人监视着。   萍姑说:“第一条,大宫主要你不要忘了杀江小鱼的命令。第二,她要你在江湖上行走,建立移花宫的正面形象,第三,他要你离开现在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姑娘。”   花无缺对第一条早就知道得继续下去,而不在大姑姑的监视之下,自己也打算开始追查她们非要他这么做不可的原因。第二条不置可否,他要在江湖上行走,也没打算做出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来,只要多做点好事就能完成任务。对于第三条,倒是有些意外,随即就反应过来,恐怕大姑姑一直误会他喜欢铁心兰,所以不要他们走的太近。   花无缺说道:“你回去禀告大姑姑,我会遵从她的命令的。”   “是,萍姑将这些告知少爷后,也该回移花宫去了。” 第241章 慕容九妹14   花无缺于是第二天就找铁心兰辞行,“铁姑娘, 我还有要事在身, 恐怕不能和你同行了。”   铁心兰惊讶道:“花公子, 有什么事,是非去不可的吗?”   花无缺说:“是的, 这是来自家师的命令。”   铁心兰险些跳起来:“难道你又要去找江小鱼,然后杀了他?”   花无缺说道:“铁姑娘,我知道你十分关心江小鱼, 但是我也奉劝你一句, 不要再在我杀他的时候冲出来, 虽然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是这样对你也十分不利。”他觉得因为自己的私心, 如果害了铁心兰被移花宫列入黑名单, 甚至遭到杀身之祸, 那他将于心不安, 所以对铁心兰心怀愧疚,面对她的时候就会优容几分。   铁心兰说道:“我不明白, 既然你不会伤害我, 又有谁会伤害我呢, 你只不过是不想让我在阻止你罢了,所以你要摆脱我,去找小鱼儿了是不是?”   花无缺说:“不是的, 家师另外有任务交给我,跟小鱼儿无关, 他已经躲过一劫,这天下之大不知道他跑去了哪里,连我都不知道他下次再撞到我手里会是什么时候,你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铁心兰焦急的说:“可是,你难道不担心,我一个女孩子独自下江南,此行你非去不可吗?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花无缺说道:“铁姑娘之前也是一个人在江湖行走,相信这些难不倒你,我非离开不可,有缘的时候再见吧。”说完就离开了。   铁心兰就算再气得跳脚,可是花无缺也已经走了。   花无缺此时却在想,慕容九也是第一次出门,身边虽然有一个张菁,但是她们的武功都不算特别高强,女孩子在这个险恶的世界四处走动确实让人放心不下,于是干脆跟在慕容九她们后面,若是有什么急事,他也可以保驾护航。   这天,九妹和张菁走了一天,到了晚上才终于找到一家食肆客栈投宿,客栈不大,是老人两口开的,她们两人都又累又饿了,点了菜让店里的大娘去做。   张菁道:“大叔,先将好酒端上来!”   “来了!”   张菁给九妹斟了一杯,自己也斟了一杯,端起杯子就要饮,慕容九说:“等等,我先尝尝,”她浅尝了一下,抬眼笑道:“嗯,这酒是不错,不过放点佐料进去,味道会更佳。”她飞快的在张菁的酒杯里投入一粒小糖丸。   张菁眨了下眼睛,九妹就做完了这件事,要不是见到杯子里有东西在慢慢融化,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张菁悄声道:“这是什么?难道这酒有问题?”   慕容九也向她眨眨眼睛,说:“这下你放心喝吧,其实度数高的酒常常辛辣,放一点糖进去一中和,味道会更加醇美的,不信你试试。”   张菁自然是信九妹的,知道就算是这东西本来有问题,被九妹这样一调弄,也是十分安全了,她喝了一些,惊喜道:“果然很好喝,有点果子味。”   她们都喝了一些酒,面色上看上去有些红晕微醺,这时店中的大娘捧着一个锅子端了上来,张菁出于尊老爱幼的心理,伸手帮忙端了过来,可是她却险些接不住,连忙往桌子上放:“呼,好烫啊!”   那个大娘还慈眉善目的看着她说:“小姑娘,你真是又漂亮又善良。”   “那是自然。”被夸奖了的张菁还喜滋滋的,“饿死了,这锅鸡已经上来了,九妹我们开始吃吧。”   慕容九说道:“不能吃。”   张菁闻着饭菜的香味,肚子更饿了,“为什么不能吃?”   慕容九妹说:“你也不想想那支锅,连你这个武功高强的侠女都拿不住,那个老妇人怎么拿得住,他如果不是练了什么铁砂掌之类的武功,才怪呢。”张菁性子有些大咧咧,所以便会忽略细节。   张菁听了她的话神色一变,这个店果然有问题!   那老妇人说话了,再开口已经恢复了嚣张的男音:“就算是现在知道也已经晚了!你们已经喝了我独门的千日醉,那酒是真的,里面没有毒药也没有迷药,只不过是世界上最醇烈的一种酒罢了,喝了它,就只能乖乖的任我们摆布了!”   这时两人已经露出狰狞的笑容。   张菁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就是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夺情双煞呀!两个这么漂亮的姑娘也敢单独出门,你们不遭劫什么人遭劫!早在你们过了雄关的时候,我和师兄就盯上你们了。”   慕容九淡淡的说:“竟然还是师兄弟?看来,要么是你们两个有辱师门,要么就连你们师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采花贼?!”张菁猛力一拍桌子,桌子已经散架,桌上的东西都掉在地上跌个粉碎。   那两人有些奇怪她竟然还能站得起来,“上,先把她收拾了,再去对付那个动不了的。”他们以为慕容九一直没有什么动作,也没有大喊大叫,已经是他们的千日醉发挥了效力。但其实不知道慕容九之所以没动,是因为知道张菁一个人就搞得定,果然不过片刻工夫战斗就已经结束了,两个人被打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张菁冷哼道:“夺情双煞?我看见两个弱鸡还差不多!算你们倒霉,今天折在我小仙女手里!”她回头问慕容九:“九妹,这两个是江湖上作恶多端欺负了好多良家妇女的采花贼,我把他们杀了,你不会介意吧。”   这时那两人知道遇到了硬茬子,痛哭流涕的求情,说自己的身世一个比一个可怜,只希望这两个姑奶奶饶他们一命。张菁是听过就算,根本没有入耳。   慕容九更是不为所动,说道:“当然不介意,除恶务尽,这样的人不需要什么改过自新的机会,菁妹你尽管用自己的方式处理就好了。”   所以当天世界上再也没有那两个人了。她们收拾了坏人,还用那的厨房和找到的新鲜食材自己弄了一些吃的,然后饱饱的睡了一觉,第二天仍然精神奕奕的继续上路。   这一切被暗中跟在她们后面的花无缺看在眼里,很是替她们捏了一把汗。这两个姑娘遇到了坏人,做了斩奸除恶的事儿之后,竟然不是马上离开,还没事儿人一样在人家曾经的地盘上大吃大睡,真是从没见过这样的姑娘!   花无缺再想跟上去,却被人拦住了去路,“花无缺,你跟在九姑娘后面,究竟是何居心?”开口说话的人是黑蜘蛛,花无缺离开铁心兰赶上她们之后就发现黑蜘蛛也暗中跟在慕容九后面。   花无缺解释道:“因为我也要去江南,正好同路,可是又不方便现身相见,所以只能是现在这样,黑大侠这又是为何?”黑蜘蛛是慕容山庄的人,花无缺猜他可能是慕容庄主让他来的。   黑蜘蛛那日看到花无缺与九姑娘一同历劫归来,已经对他很是警惕,如今见他竟然悄悄地也跟上来,更觉得危机感十足。不过黑蜘蛛看得出来,老庄主对花无缺这种少年英侠很是看重,而且九姑娘对花无缺也是难得的会有好脸色,黑蜘蛛虽然在私情上对他难生好感。排除他不是没安好心,还是会客气以待,说道:“我不放心她们自己出门,所以暗中护送一段。”   但是事实证明,别人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本来一个小仙女一定能在江湖上横着走,再加上一个慕容九,这一路上坏人遇到她们两人,就是倒了大霉。采花贼被她们杀了,遇到拦路抢劫的,也会被两人反打劫回去。就这样一路上吵吵闹闹,毫不低调的到了江南。   江别鹤不愧为江南大侠,在江南的地界上发生的事情,他没有不知道的,于是很快知道慕容家的九姑娘到了江南来。   江别鹤本来就还在可惜,他在慕容山庄的布置都成了白费心机,一来没有用藏宝图引起武林争斗,二来没能让慕容正德欠他的人情,进而加深双方的关系,与慕容家攀上密不可分的交情,他这一趟慕容家算是白去了。   让他没有料到的是,竟然过不了多久,就收到慕容九下江南的消息!江别鹤左思右想,已经下定了决心,既然她自己送上门来,这次必须要把握机会,一定要促成自己儿子江玉郎做慕容家的女婿这件事。   于是慕容九和张菁刚下榻在云来客栈不久,就见到了一位访客。   “江大侠,怎么会是你呢?”前去开门的张菁真的惊讶了,九妹之前嘱咐她的事情还言犹在耳。张菁还在犯愁如何去接近并且调查江别鹤,没想到他自己竟然送上门来了!   江别鹤和颜悦色地笑道:“九姑娘,张菁姑娘,老夫来是特地来找你们的。”   慕容九知道张菁是直来直去的性子,让她与江别鹤多接触,恐怕就要让这个老狐狸看出端倪,所以将人请到客栈的大堂去,慕容九明知故问道:“江大侠说是特意来找我们的,有什么事吗?”   江别鹤说:“老夫接到消息,说有两位女侠从北方南下,一路上处理了不少让人闻风丧胆的黑道人物,搞得黑道人人自危,所以江南的黑道正在找你们呢,老夫听说了行貌,猜到可能是两位,所以赶快来通风报信,就怕你们两个姑娘家有什么闪失。”   张菁说道:“黑道人物我们会怕吗,如果怕就不会去得罪他们了。”   慕容九说道:“菁妹,江大侠也是一番好意为咱们着想。”   江别鹤笑着说道:“正是如此,两位姑娘就像我的侄女一样,我不能看着你们有危险而不管呀,对了,冒昧问一句,九姑娘这次下江南是所为何事?”   “这个……”慕容九妹略作犹豫,江别鹤是何等人物,自然惯会看人脸色,连忙说道:“当然,如果有什么机密,或者不方便,九姑娘可以不说。”   慕容九说道:“江大侠是我爹的至交好友,就算是机密要事瞒着别人也不必瞒着江大侠,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我这次来,是奉了我爹之命,前来查探对慕容山庄怀抱敌意之人。”   江别鹤说道:“你是说在慕容山庄下毒毒害众人,还有去行刺老庄主的幕后凶手?”   慕容九说:“不错,江大侠也知道,当时寿宴上来的人很多,天南海北的都有,而我们慕容家雄踞北方,对江南的控制力自然较弱,所以我爹怀疑,这凶手来自南方,让我秘密探查。而且,他已经决定,几个女儿女婿们谁能找到真凶,就由谁来继承慕容家的祖业,接手慕容山庄。”   江别鹤心中翻滚,面上却不露声色:“既然如此,我一定会帮九姑娘的,在江南我还有几分薄面,九姑娘有用得到老夫的地方,可以尽管开口。”   慕容九笑道:“有江大侠这句话,我真是感激不尽了。”   江别鹤说道:“调查的这件事势在必行,可是你们这一路上得罪了不少人,还有黑道人在找你们,更容易引起真凶的警惕,如果不嫌弃,可以住到寒舍去,我还能有个照应。”   慕容九客气道:“那就太过打扰了。”   江别鹤说:“诶,说什么打扰,你爹和我是至交,我照顾一下侄女们,这不是应该的吗!”   慕容九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问张菁:“菁妹,咱们去打扰江大侠,你觉得怎么样?”   张菁笑了笑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江别鹤哈哈大笑道:“好,能有两位侄女入住,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江别鹤口中的“寒舍”,张菁原以为只不过是一句谦辞,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寒舍。江家住的地方并不是高门大户,也不是深宅大院,竟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几间房舍。如果江别鹤没有带他们来,她就算是从这里路过,还以为这只不过是普通的农家院呢!   江别鹤再次说道:“地方简陋,要委屈两位姑娘了。”   慕容九说:“没关系,这更能看出江大侠的高洁简朴,怪不得在江南人人称颂你呢。”   江别鹤说道:“这响亮的名头,都是江湖上的朋友抬举罢了,我的原则就是任何人有困难,找到我,我都愿意伸出援助之手。”   这院子里唯一一个仆人是一个又聋又哑的老伯,看到江别鹤回来,递给他一封信,又比花了半天,才说明白是谁送来的。   江别鹤看过了那封信,便是掩不住的焦急,说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让哑仆带你们去房间。两位姑娘不要客气,就当是在自己家一样。”明显是他有急事要办,江别鹤临走之前又说一句:“这里你们可以随意走动,只不过别去后园那边,那边已经荒废很久了,有蛇虫出没,女孩子见到了容易被吓到。”   张菁说道:“放心,后园我们绝对不去。”心中却想着:才怪!   哑老头给他们安排客房,慕容九和张菁本来关系就不错,看到这里生活简朴,便也一切从简,干脆住到同一间屋子里,而且这是在阴险狡诈的江北和家里,两人住在一起还互相有个照应。   两人将行李放在卧房之后就到院子中四处看看,张菁不由得说道:“九妹,你说江别鹤住在这种鬼地方,他真的会是策划一切的凶手吗?那如果他不贪财不好色,甚至不要物质享受,他图的到底是什么?”来的路上江别鹤已经说过:住在这里的只有江别鹤,还有他的公子江玉郎,还有那位哑仆,只有三个大男人,听说江别鹤的老婆在多年前已经失踪,然后他就在这边过着清苦的日子,就算成名之后也没有什么变化。   慕容九说道:“你先别被他表面功夫骗了,如果这些都不贪图,说不定他会有更大的图谋。”   张菁说道:“对了,你说他是怎么知道,我们在云来客栈的?”   慕容九说:“我们这一路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若是不知道的话,才不正常,那他这个江南大侠的称号也应该换人当了。”   张菁惊讶的说:“难道你这一路上都是故意的?怪不得有时候我们明明可以绕路走,你又偏偏选最危险的那条路,原来是故意闹的人仰马翻,好让江别鹤自己找上门来。”   慕容九笑道:“你不是也玩的很开心吗?”   “那倒是。哑伯,麻烦你帮我们泡壶茶来。”张菁顺口说完,发现就在她们不远处干活的哑老伯根本没有动静,才想起来:“哎哟,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他是又聋又哑。”于是,张菁绕到他面前比划了一阵,那老伯才明白,去厨房泡茶了。   “用仆人也只这么一个又聋又哑的老伯伯,如果姓江的真是装的,可他隐藏的真的太深了。”   慕容九摇摇头说:“就是用一个又聋又哑,不会听不会说的仆人,才更为可疑,他到底有多少秘密,怕人听见和说出去?”   慕容九看了看哑老头伛偻的背影,知道他根本不是聋哑人,而也是潜伏在江别鹤身边调查他的,敌人的敌人就不是敌人,所以才没阻止张菁在他面前泄漏她们的来意,别看哑老伯看起来不起眼,但是他们的距离,如果有精深内力,足够他听得见了她们的对话了。   “九妹你说,后园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从这里看过去那边一片衰草,后园根本就淹没在野草之中了,看的起来荒废已久,不像是有人去过,不过轻功高强的人直接飞檐走壁进去也并不是难事。   慕容九说道:“菁妹,这些你不要去管,你只要负责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调查的事情由我来,如果真的如我们所料,一切都是他策划的话,那他一定是个阴险狡诈还十分狠毒的人,我不想把你牵连进去,你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张菁气呼呼的说道:“我怎么可能看着你涉险,却什么都不管呢!”   不过她很快就没有功夫缠着九妹闹别扭了,因为江别鹤带回来的不只是他的儿子江玉郎,还有跟他锁在一起的江小鱼。江玉郎和江小鱼被一条十分精巧的锁锁在了一起,据说不论用什么办法都打不开。   张菁惊喜道:“小鱼儿,真的是你?”   江小鱼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小辣椒,怎么会是你?还有慕容九这个煞星!你真是我的死对头!天哪,真是冤家路窄!”   张菁怒道:“不准你这样说我九妹!”   小鱼儿:“是是是,我不诋毁你九妹好了吧,她是仙女下凡还不行吗!”   江玉郎走过来,含情脉脉的对慕容九说道:“九姑娘,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分,又在千里之外遇到。”   慕容九颜色一向淡淡的,只是向他略点了一点头,“江公子,打扰了。”   小鱼儿却受不了的对江玉郎说:“我们现在是在你家,当然会遇到,你说话就说话,不要这么肉麻兮兮的好不好!我的鸡皮疙瘩都掉光了!”   张菁毫不客气的大笑起来,江玉郎是个很爱面子的人确实也不由的涨红了脸,心里对江小鱼更加愤恨。   江别鹤眼看着自己儿子不是小鱼儿和张菁的对手,但是他也不着急,毕竟来日方长。   这时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花无缺说道:“江大侠,不介意我来打扰吧?”   江别鹤顿时换上了灿烂的笑脸:“老夫欢迎花公子还来不及呢!你当真是我的贵宾呐!快请进!”   他对众人解释说:“老夫早就邀请花公子,如果到江南来,一定要来我们家做客。”他对花无缺的热情可是真心实意的,因为他在得知江小鱼的身份之后,早就将江小鱼当做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而移花宫的使者却说,他不能动江小鱼,江小鱼必须要死在花无缺手中。现在花无缺来了,江小鱼的死期还会远吗?   花无缺向几人打过招呼,然后对慕容九道:“九妹,这么巧,我们又见面了。”   慕容九没有因他来这里而感到惊奇,他不来,她才会觉得奇怪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第242章 慕容九妹15   “有什么不对吗?”花无缺想到,难道她是知道了他们两个都跟在她们后面了, 所以在找黑蜘蛛?花无缺心中虽然这样想, 但是仍然不动声色, 绝口不提遇见黑蜘蛛的话,其实他是误会她了, 慕容九在找的是铁心兰,见他明显只有一个人,就没有多说什么。   小鱼儿遇见了花无缺, 气氛瞬间又紧绷起来。江别鹤身为主人, 不得不言不由衷的调解一二, 保持他一贯在人前江南大侠的人设,“老夫有一句话, 冤家宜解不宜结, 依我看两位小兄弟应该冰释前嫌, 不要再冤冤相报了, 就请看在老夫的面子上握手言和吧。”   花无缺承诺道:“为了表示对此间主人江大侠的尊重,我不会在江府上杀人, 江小鱼还在这里一日, 我就不会动手杀他, 但是只要出了这里,我就不能不执行家师的命令了。”   张菁很气花无缺这么嚣张,但是她也知道小鱼儿绝对不是花无缺的对手, 就算是再加上自己都打不过一个花无缺。   小鱼儿也没想到自己跌跌撞撞才出虎口,又转到这里来碰到花无缺, 只能用倒霉来形容了。   第二天,就连铁心兰也到了,原来在慕容山庄时,江玉郎看她长得漂亮,跟她说过:狂狮铁战好像曾经在江南出现过,让她如果到了江南别忘了来找自己,自己的爹江南大侠人脉广,可以帮着她寻找父亲。   铁心兰在江南举目无亲,又没有花无缺的陪伴,不知道找父亲要如何找起,所以想到了江玉郎曾经说过的话,来江大侠府上看看,没想到这边竟是这么多人都在,对她来讲,看到小鱼儿和花无缺竟然在同一个地方,真可谓是又惊又吓。   江玉郎本来是想把铁心兰骗过来,好满足他垂涎美色的私心,可惜铁心兰来的时机太不巧,不仅她的两个护花使者都在。单单慕容九也在府上,江玉郎就不敢对铁心兰有丝毫轻举妄动,他的全副精力要花在讨好慕容九,要不然何时才能当上慕容家的女婿!可惜他身边还锁了一个小鱼儿,没法单独行动,所以讨好慕容九这件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晚间的饭桌上,因为只有一个年老的仆人忙活,所以江别鹤也跟着端碗拿筷,照顾客人。   铁心兰虽然心事重重,也觉得这位江大侠果然是名不虚传,竟然家里的活计都亲力亲为,一点儿也没有别的大侠那样的骄矜。当然在场的恐怕只有她是心里这么想的。   花无缺也在看到他们家的这个聋哑仆人时,若有所思,想法竟然跟慕容九出奇的一致。   酒菜都摆上来之后,慕容九举杯说:“我和菁妹,感谢江大侠和江公子的款待。”   大家都喝了第一杯酒,江别鹤温和的笑着说:“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侄女就别客气了,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我这儿没什么规矩,尽可以放松自在,让玉郎好好陪着你到处逛一逛,江南的风景跟北方很不一样。”   江玉郎接口道:“是呀,我可以带着九姑娘好好游览一下江南的名胜古迹,说起来,这边真的有不少好玩的地方,我都可以做个向导,带九姑娘去看看。”   慕容九说道:“此次到江南来,还有正事未做,怎么能只顾玩乐呢,江公子的好意只能心领了。”   江玉郎说道:“九姑娘总得劳逸结合吧,再说,有我爹帮忙,九姑娘要办的正事也容易,难得你到我们江府上来,就让我好好的尽一尽地主之谊吧。”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会让他很没面子,在江别鹤这个老狐狸面前,慕容九自然会给江玉郎留一点面子的,“好吧,那就有劳了。”   花无缺温和又不失强势地说:“我也打算四处游览一番,去名胜古迹可千万不要忘了我。”   江玉郎本想着能单独和慕容九去那是最好了,但是身边无论如何也得跟着个江小鱼,所以再来个花无缺,也都是一般对待了,“当然可以,我能给花公子做导游,荣幸之至。”   小鱼儿却说道:“江公子,你这安的是什么心呐,明知道一走出这间房子,花无缺就要杀我,如果再去游览名胜的话,你可真是要我死得名正言顺了。”   铁心兰楚楚可怜道:“花公子难道还是要杀小鱼儿?”   花无缺说:“我答应了,只要在江府上,就不杀他。”   小鱼儿说道:“不错啊,只要出了这个院门,我岂不是就要人头落地,所以江公子,你还是老老实实的陪我呆在这儿吧!”   江玉郎见好不容易慕容九没有拒绝,怎么能让小鱼儿拖了后腿,于是替他求情道:“花公子,小鱼兄在我们府上住着的时候,我也不能陪他时时刻刻闷在家里,偶尔也需要外出活动,不如,就等他彻底离开府上,在解决你们的恩怨吧,你看如何?”   花无缺道:“可以。”   张菁说道:“既然你们都去,也别扔下我啊,我也要和小鱼儿去四处逛逛。”   铁心兰咬了咬唇,一会儿看看小鱼儿,一会儿看看花无缺,但是没有人想起来邀请她。还是江别鹤拍板道:“我们家还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玉郎从来没有这么多玩伴,年轻人都去吧。”   当天晚上用完餐,大家都回房之后,铁心兰思来想去,想去找花无缺谈谈,希望他不要总追着小鱼儿跑,放小鱼儿一条生路。   她才出门,发现花无缺也已经出门了,并不是往自己这个方向来,正在往另一边的厢房去。铁心兰知道那边住的事慕容九和张菁,所以便暂时躲起来没有露面。   花无缺的手还没有叩到房门上,慕容九便正好打开门出来了:“无缺,有事吗?”   花无缺终于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今晚月色正好,不如出来陪我走走。”   九妹被他的笑容感染,说道:“刚好,我也不想闷在屋里,要出去走走呢。”   花无缺说:“我已经看过了,那边有个小花园,不如我们到那儿去待会儿。你住在江大侠家……”   花无缺刚开了一个头,慕容九就打断他说道:“江大侠和我爹是至交嘛,这次到江南来办事,江大侠盛情难却,所以就暂住几天。”   看她这个表情,又听她这么说,明显是怕隔墙有耳,所以她先用话堵住。花无缺已经明白了,她根本就是朝着江别鹤来的!而江别鹤那人,花无缺与之交过手,知道他功力深不可测,心机又十分深沉。慕容九竟然敢深入虎穴前的调查,可见她胆识过人,他就怕她操之过于莽撞了。   花无缺露面出来,也住到这里,就是为了怕她有什么事,能就近照看一二,花无缺说道:“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慕容九不置可否的笑笑。   小花园中有一个小凉亭,上面还有一张棋盘。花无缺说道:“九妹,我们再来下盘棋吧。”   “好啊!”   两人便借着明亮的月光一来一往的下起棋来,即便是身处危险之地,也能安逸又闲适。棋下到一半,花无缺忽然从怀中取出小盒子,递过来,说道:“对了,我无意中看到这件东西觉得适合你,看看喜不喜欢?”   慕容九颇为诧异的打开盒盖,见里面是一个两寸来长的吊坠,通体晶莹的羊脂白玉雕刻成一柄如意的形状,“如意?”慕容九真的有点惊喜:“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这个?”收集如意是她上个世界的爱好,那时如意这种东西一般只有皇家才可以用,到了以武为尊的武侠世界自然会宽松一些,民间竟然也有流通。   他温和的说道:“就是觉得会适合你。”花无缺没忘了,当时在地宫时,她看到宝藏时发亮的眼神,今天果然如愿,又看到了同样的神情,不过这次更具有满足感,因为东西是他送的。   铁心兰怎么会不认识这件东西?!是当时她和花无缺一起走时,路过一个大城镇,花无缺特地去当地有名的珠宝楼,花了巨款千挑万选出来的,铁心兰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有人在自己面前一掷千金,本来以为那东西可能是送给自己的,她还雀跃期待了好久,可惜花无缺直到离开,也没把东西送给他,她便知道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如意今天才找到了它真正的主人,铁心兰震惊得无以复加,一直以为花无缺是喜欢自己的,要不然不可能为了自己几次三番的违背师命!这样看来,连这件事都是自作多情了,花无缺明显对慕容九不一般,而并非是自己,铁心兰想到这儿便有些失魂落魄了,再也看不下去,跌跌撞撞的回房。   他们在月下下棋的这一幕,不仅铁心兰看到了,江别鹤也看见了。他心道:看来江玉郎若想得到慕容九的青睐,还要压得过花无缺才行。若是花无缺也想做慕容山庄的女婿,再加上移花宫全力扶持的话,江玉郎就岂不是没有希望了!想到这儿,江别鹤的脸有些黑了。   江别鹤先到后园的密室一直呆到深夜,等到家里所有人都睡着了,来到江玉郎的房间,先把小鱼儿的睡穴点住。   江玉郎这时也醒了:“爹!”   “说说吧,你是去找宝藏的,怎么会和这小子锁在一起的?”   江玉郎于是将在萧咪咪的洞穴中遇到小鱼儿之后的事情说了一遍,“……孩儿虽然找到了密室,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宝藏,还险些陷在里面出不来,后来和江小鱼联手杀了萧咪咪才逃出来。”   说到这儿他有些欲言又止的,江别鹤说:“干嘛吞吞吐吐的?我是你爹,有话对我也不能说吗?”   “江小鱼身上有一张画像,他给萧咪咪看过,萧咪咪说那就是江琴,而那张画像跟我几乎一模一样,爹你真的就是江琴吗?是江小鱼要找的杀父仇人?”   江别鹤立刻搜出那张画像,展开一看,说道:“不错,这是我年轻的时候,我就是江琴!是江湖上传闻出卖江枫的书童,谁也想不到曾经一个小小的书童,已经改头换面做了江南大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绝对不甘心一辈子供人驱使,为五斗米而折腰,那跟苟且偷生有什么区别!我之所以能有今天,就是因为我不愿意与那些汲汲营营,没有远大目标的人为伍。我若不杀江枫,这辈子我只不过还是一个书童而已,而你是仆人的孩子,也会成为他孩子的仆人。玉郎,你能理解我吗?”   江玉郎想了想说道:“如果是我是爹,也会这么做的,我当然不甘于做一个奴仆,特别是做江小鱼的奴仆,那样比杀了我还难受!爹,既然仇人就在眼前,不如我们直接杀了他吧,就再也没有人知道您的过去了!”   江别鹤说:“你以为我不想杀他吗,有这么一个人在一日,我就如鲠在喉,不过江小鱼只能死在花无缺手里,我们任何人都不能插手。”   “为什么?”   江别鹤说:“我自有我的原因,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其实这把锁我随时可以打开,委屈你再跟这小子锁一段时间,等到时机一到,我就替你们打开。”   江别鹤又说:“我们称霸武林的大业,其中最重要的一步就是你成为慕容家的女婿。”   江玉郎说:“爹你放心,我一定让慕容就喜欢上我的。”   江别鹤说:“我这次来主要就是要提醒你,小心花无缺,他可能是你的竞争对手。”   “什么,花无缺喜欢慕容九?他不是喜欢铁心兰吗?”   江别鹤说道:“据我看来是如此,他若是风流成性,见一个爱一个,更会加大你追求慕容九的机会。女孩子总是喜欢专情的人,也是需要连哄带骗的,我相信这些不需要我教你,明天你带她们出门,就好好把握吧。”   可惜想象与现实总是有差距,第二天,江玉郎带他们观湖赏景,每当要在慕容九面前表现自己的才华风度的时候,总有煞风景的江小鱼在一旁捣乱,要么就曲解他的意思,要么就将他即兴所作的诗文批得一文不值,搞得他焦头烂额,女孩子们却会因此觉得有趣,被逗得开怀大笑。江玉郎不仅没有表现自己还成了配角丑角,这让他如何能甘心?   遇到另外一群游湖的世家子弟,江南大侠的公子他们都认识。江别鹤虽然住在偏僻简陋的地方,但是他并没有游离于江南世家的圈子之外,反而,与之相交的都很好,若是没有这些人的支持,他在此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名声了。   江玉郎想用这些世家子弟衬托小鱼儿的粗野无礼,好好给他一个教训,但是当他们听到慕容世家的千金以及移花宫的弟子在此之后,已经不再受江玉郎控制,人人都想与他们结交一番。锁在一起的江玉郎与小鱼儿反倒最不方便往人群里凑,被排挤在外围。   终于摆脱了这一群人的纠缠,最后一站,他们决定去大海边去看海,吹吹海风。   慕容九看得出来花无缺好像与小鱼儿有话要说,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让他们去掉剑拔弩张,和平的对话。毕竟这两个人生长在不同的地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又必须生而为敌,斗得你死我活,这样被命运摆弄的一对孪生兄弟,慕容九之前就算是可以冷眼旁观,此时也不愿意见到花无缺得知真相之后伤心欲绝的样子。于是她故意和江玉郎聊聊,吸引他的注意力。让小鱼儿和花无缺两人可以有机会说一说话。   江玉郎自然十分受宠若惊,他努力了一天,慕容九也没正眼看他一眼,现在居然主动找他说话,他怎能不好好把握机会,所以水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起来,自然不会去管别人在说什么。   花无缺也不知为何,觉得自己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了解她每做一件事,每一个表情代表的心情和用意。   于是,他似乎瞬间就能明白她这么做的原因。他感激的向慕容九点点头,与小鱼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对于小鱼儿来讲,花无缺虽然一心追杀他,他们应该是敌人,但是两人之间实在没有那种敌人该有的气氛,反而有些必须得压抑起来的惺惺相惜之感。而这次机会,他们聊起天来才发现,两人竟然有一种神奇的心灵感应。   发生在一个人身上会影响身体或情绪特别剧烈的事,另一个人也会有所感觉。   比如说,小鱼儿小的时候杀过一头大狼,后来昏迷了好久。而花无缺小的时候也做过杀狼的梦,之后连病了好几天。花无缺被邀月教导练功时,经常被打成重伤。小鱼儿从小便也时常浑身酸疼,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顿一样。特别是前些天,在慕容山庄的时候,花无缺梦见自己的头发都掉光了,身上又痒又疼。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当时小鱼儿被慕容九教训的结果。   小鱼儿说着说着就摘掉了扣在头上的假发,露出才长出一寸多的短头发:“不信你看啊,当时真的一毛不存,我现在带的都是假头发!说起这个臭丫头的手段,真的是让人恨得牙痒痒!”说着就向慕容九瞪了过去。   慕容九本来就在一心二用,一边应付江玉郎,一边在听他们的对话,见他们说的差不多了,道:“是谁不请自来,去我的药室捣乱,还专挑贵重的药材吃的!你应该感谢我,还有一点仁慈之心,没有放永久脱毛的药才对。”否则,以后最适合小鱼儿的地方,应该是庙里才对。   小鱼儿气呼呼的说:“你!哼,别以为我上一次吃了个亏,我就永远斗不过你。我只不过是不屑于跟女人计较,否则肯定要你千倍百倍的还回来!”   慕容九知道他也就能嘴上放一些狠话,他的那点道行还伤不了她,所以根本懒得理他,这种态度更是把小鱼儿气得几乎倒仰过去。   刚刚还和颜悦色的花无缺这时板起脸说道:“你对她说话客气一点,别凶巴巴的啊!”   江小鱼说:“什么?你们两个根本就是一伙的!一个呢,要杀死我,另一个就要坑死我!总之遇到你们,真是我小鱼儿倒了八辈子霉了!”   花无缺在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沉了沉,他和江小鱼竟然会感觉到对方的感受,他们有这种奇妙的联系。如果不是怪力乱神的话,那这事情可值得玩味了!而知道真相的大姑姑和小姑姑却什么都不告诉他,只是让他杀掉江小鱼。   那天外出之后,铁心兰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也不出去吃饭,哑伯便将饭菜送到房间里给她。小鱼儿虽然有小辣椒这个旗鼓相当的欢喜冤家在,还是很关心铁心兰,便拖着江玉郎,硬把他拽到这边,叫铁心兰去饭桌上吃点东西。   谁知道正巧赶上铁心兰心事重重,不知道该向谁诉说,见到哑老头又聋又哑,根本听不到她说什么,反倒敢将心事对他放心倾吐。   她边说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你知道吗,我竟然同时爱上两个人,天哪,这是怎样一种感觉,心里就像有两个人在拼命拉扯一样,忽左忽右,不得安宁!左边那一个总是欺负我,惹我伤心,可是我又不能不想他,常常做梦会梦到他。右边那一个,更是难以琢磨,他风度翩翩,对谁都是温润如玉大家公子风范,女孩子总是很容易就陷落在他的温柔之中。可正是因为这样,让人更看不清他心里想的到底是谁,可惜,当我看清的时候,我已经深陷其中了……右边的那一个又要杀左边的那一个,他们无论谁杀了谁,我想我都会十分难过,我每天心里受着煎熬,又没有人知道,我这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   铁心兰说到伤心处,只听砰的一声,是东西碎裂的声音,她猛地一回头,发现房门是开着的,小鱼儿震惊地打碎了一个茶碗,江玉郎略带玩味的看着她,而花无缺竟然也在! 第243章 慕容九妹16   哑老伯一脸的无奈,他既然什么都听不到, 就没法及时阻止她说下去, 那样会让人看出破绽来的, 所以就演变成了如今这种情况。   铁心兰虚弱的说:“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都在我这儿?”   江玉郎戏谑地说道:“不早也不晚,就在铁姑娘说爱上两个人的时候啊!可惜, 铁姑娘装心里装得下两个人,却没有一个是在下,不如我和他们挤一挤, 再挤进去那个江玉郎如何?”他这是把铁心兰当作水性杨花不检点的姑娘对待了, 这个世界上, 矜持的女孩子们喜欢一个人都很难说出口,更何况会是两个!   铁心兰脸胀得血红, 恨不得有一个地缝钻进去, 这样就不用面对他们看笑话的目光。   花无缺说:“我们不是故意偷听, 我只是路过, 见大家都在这儿驻足,才停了一会儿, 没想到会听到铁姑娘的隐私, 不过既然听到了, 我就觉得有义务说一句,花某对铁姑娘只是朋友之交,从来没有越轨的行为, 也绝对没有非分之想,所以铁姑娘也不必因我有什么困扰。”说完抬脚就走了, 很怕再多呆一会儿,真的坐实了他和铁心兰有什么事情一样。   花无缺这么简单直接,连一点幻想也不给她留,铁心兰面上更是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甩了耳光一样,又因为心里喜欢他,这种直接被人拒绝的难过感觉更甚。   小鱼儿倒是并不太意外,他早就看出铁心兰对花无缺的不同,要不然他当时也不会自己一个人离开慕容山庄,说:“喜欢花无缺那种人,才是明智。我要是女孩子,我也会喜欢他,像我这种疯疯癫癫什么也不是的小子,会有人喜欢才怪。”   张菁这时现出身来:“你在说什么?我喜欢的就是你呀!小鱼儿!”   小鱼儿脸上立刻现出崩溃的表情:“拜托,小辣椒,不要又来了!快走,快走,江玉郎,我们快走吧!”   江玉郎说道:“真搞不懂,你这样的人竟然还有人喜欢你,而且还不止一个,而我这种风流倜傥的人苦苦追求,佳人却浑不在意,这世上哪还有天理了!”他一边嘀咕一边被小鱼儿拽走了。   张菁对上铁心兰,求知欲十足的说道:“你真的可以同时喜欢两个人?你是怎么办到的?我怎么做不到!”张菁是一个直肠子,有问题就问出来,可是听在别人耳里就成了对她的讽刺。   铁心兰吃惊的道:“连你也在!那慕容九呢?她是不是也在这里?好,你们就都出来吧!你们就尽情羞辱我好了!反正我也不是你们这些名门大家出身,我只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孤女而已。”   张菁抱着手臂说:“九妹她不在啊,她才不是那种会凑热闹的人呢。我告诉你,你喜欢别人我不管,但是小鱼儿是我喜欢的人,只能喜欢我一个,你以后离他远一点!”   铁心兰是万万没料到自己的一番心思竟然被人全听去了,她现在只能用欲哭无泪来形容,这以后在他们面前自己哪还有面子,就连江玉郎都可以随意的言语轻薄她!   铁心兰万念俱灰之下之下,只想速速离开这里,远离这些听到她秘密心事的人,免得自己时时尴尬的要死,可惜今天天色已经快晚了,只能明天一早在告辞离开。   一旁的哑伯已经将所有事情看在眼里,十分心疼铁心兰,其实他就是铁心兰一直要寻找的亲生父亲狂狮铁战啊!   铁战不忍心女儿过于伤心,当天晚上就卸去伪装,悄悄的出现在铁心兰房间,将自己乔装打扮混入江家,替小鱼儿寻找杀父仇人这件事告诉了她。   当天晚上小鱼儿偷偷用钥匙打开和江玉郎困在一起的锁链,并且点了江玉郎的睡穴,溜入后园之中的书房密室。经过这两天他的观察,他已经看出来,江家如果藏有秘密,一定是在这边,果不其然,荒废的后院之中有一间书房,而书房也只不过是掩护,他搜了个遍,终于找到了开启密室的机关。   可是刚到里面,发现又有人来,他原来以为是江别鹤回来了,但是没想到来人是哑老伯,他惊喜道:“铁战伯伯,真的是你!我之前百般试探,你也不露声色,害得我以为是搞错了呢!”   铁战笑道:“江别鹤特别狡猾小心,所以,我丝毫不敢露出破绽,万一让他发现,有所防备,我之前潜伏这么久的苦心就全完了。”   原来狂狮铁战当年在江湖上的时候,曾经受过燕南天的恩惠,后来避祸去了恶人谷,随着燕南天的醒来,告诉他们小鱼儿的仇人江琴还逍遥法外之后,铁战就出了恶人谷,一心要替燕南天和小鱼儿找到江琴,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江别鹤就是江琴。所以才装作聋哑之人藏在府上,将他所做的恶事看了个清清楚楚。   两人在恶人谷时就亲如父子一样,这般相见自然是万分激动,淘气的小鱼儿还险些撞翻了东西,铁战连忙将他碰倒的东西接住,重新摆回桌子上。   这密室之中,藏着江别鹤做那么多事情的证据。铁战一样一样的拿给小鱼儿看,并且嘱咐他道:“江别鹤非常小心,心细如发,这密室中的东西有什么移动,他都能一眼看得出来,所以我们不要拿走任何东西。既然你已经到了,我们就应该找个时间连手除了他,给你父母报仇。”   小鱼儿说:“这血海深仇是一定要报的,不过我不想把小兰牵扯进来,铁战伯伯,小兰她真的是你的女儿吗?”   “是的,当年我被仇家追杀,走投无路,要去投奔恶人谷,可是我不能把小兰也带着,所以就把她放在了一个姓铁的大户人家门口,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今天已经和她相认了。”   小鱼儿说:“等我把小兰送走,等她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就和你联手杀了江别鹤。正好,还有别人在府上可以做一个见证。”   铁战:“你就不怕他们会帮着江别鹤吗?”   小鱼儿说道:“他们都是明理之人。证据充足的话,我相信他们也是想铲除武林败类的。”   铁战说:“听说那个花无缺来自移花宫,和你是死对头,看来你还挺喜欢他的,竟然会帮着他说话。”   小鱼儿说:“这件事情说来就话长了。”   铁战说:“我看得出来,小兰是喜欢你的,你这个小子呢,虽然缺点一大堆,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个好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只有把小兰交给你我才放心。”   一说到感情的事,小鱼儿就想打哈哈,“哎呀,这个事情来日方长,我们在这里耽搁太久了,还是稍后再说,稍后再说啊!”于是两人悄悄的来又悄悄的走了,却没想到他们身后还会有人跟来!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慕容九将茶几上江别鹤画藏宝图时用剩下的一摞羊皮,最上面的几张收起来;并找到一瓶毒药,那毒药正是慕容山庄寿宴上大家所中的毒;还有江别鹤亲手写的在各门派的卧底名单,这几样东西都收起来都打算带走。   小鱼儿和狂狮铁战自以为聪明,但是以江别鹤的精明,也一定会看出这里已经被人光顾过,所以她打算把证物都带走,以免被他毁尸灭迹,她所带的这些东西已经足够证明慕容山庄的事情都是江别鹤搞出来的。   就在慕容九要离开之际,密室中又进来一个人,慕容九隐藏好自己的身形,并且屏住呼吸,这里就安静的好像没有她这个人一样,她的武功已经恢复了一半,若是不想让人发现,即便是在同一个屋子里,那人也就想发现她。   本来慕容九以为这次回来的是江别鹤,但她猜错了,来的人竟然是花无缺!花无缺是跟着慕容九来的,见她进来好长时间也不见出去,一时焦急,竟也直接闯进来了。   等到慕容九看清来人是他,他已经四处摸过,寻找是不是有下一间可以藏人的密室了,因为这里一眼就望得到边,他之前根本没有看见慕容九。   慕容九跳下来道:“怎么会是你,你来这儿干嘛?”   花无缺对她的隐藏功夫十分意外,道:“我看你进去很长时间不出来,所以来找你,江别鹤马上就回来了!”   “走吧,出去再说。”慕容九走到密室的门口,忽然运劲发功,将室内的灰尘都激荡起来。   等到他们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九妹,刚刚那是何意?”   慕容九说:“你既然一直跟着我,应该看到了小鱼儿和那个哑伯进过江别鹤的密室,他们不知道,江别鹤极其狡诈,已经在里面到处都撒下了无色的粉末,别人触碰过哪里,在光线下一照,便无所遁形,他们已经留下了指纹,我之前是不打算管他们的,既然技不如人就要有被发现的风险。”   花无缺说:“那我,刚刚也碰了很多地方,岂不是也留下了指纹,你刚才的那番动作,莫非就与此有关?”   慕容九说道:“本来我从密室中拿的东西,江别鹤肯定是会以为,是留下指纹的那人干的,但是因为你也留下了不少指纹,所以我已经将那一层粉末一扫而空,所有的指纹都将不复存在。”   花无缺带着歉意说:“抱歉,我并不知道这样会坏破坏你的计划。这样做,所有粉末也消失了,江别鹤一定还是看得出来有人到过他的密室。”   慕容九说:“不用觉得抱歉,我知道你是出于好意。这样一来,大不了就将水搅浑,他看不出是谁去过,几个人去过,人人都成了他的怀疑对象,让他自己头疼去吧!”   花无缺说:“你拿到了你想要的东西?”   慕容九对花无缺倒是毫无隐瞒,说道:“不错,这些足够扒掉他伪善的面具,只要我将这几件证物送回去慕容山庄,慕容世家就可以对他下江湖通缉令了。”   花无缺没想到她会这么容易就做到,“那你是不是就要离开了?”   九妹说:“看看情况再说,如果立刻就走的话,他会怀疑到我身上,在他的罪名没有敲定之前,还是不要被他这么狡猾的人盯上得好。”   花无缺玩笑道:“我以为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没想到也会怕穿帮露馅儿。”   慕容九说到:“今天我做了贼,自然会怕穿帮,你没有做过,不会体会到做贼之人心虚气短的心理的。”   花无缺又何尝没有体会到呢,她进书房密室那么久,他时时刻刻都在担心,最后还经不住心里的压力,直接进去察看。不过这些他不打算和九妹直言罢了。   江别鹤为什么半夜出去呢?他是去见换装成铜先生的邀月宫主,邀月让人告诉花无缺,她已经回了移花宫,其实她确实离开过一段时间,后来她仍然以铜先生的身份,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江别鹤回来之后到了一次密室,放他的夜行衣,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等他睡觉睡到一半忽然惊醒,再一次前去探查的时候,才震惊的发现,密室根本就是有人来过了!而且把几件重要东西都拿走了,此人还心思缜密,将所有痕迹扫除得干干净净!这让他失去了好多线索。   江别鹤第一个怀疑的对象自然就是江小鱼,他毕竟是前来调查自己的仇人之子。江别鹤来到江玉郎的房间,一查之后发现果然那把锁已经被江小鱼开过了!   江玉郎说:“爹,你是说他到了密室,还拿走了东西,他果然有本事!”   江别鹤将人点了睡穴,翻来覆去的找了一番却没有找到丢失的东西:“看来进过密室的不止他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无法将东西藏到隐秘的地方,他一定是还有帮手!”   江玉郎跟着猜道:“会是谁呢?会不会是铁心兰或者是张菁,这两个女人,都被小鱼儿迷得团团转。”   江别鹤说:“到过我密室的人一定是个高手,这些人的武功都不足以与之相媲美,若是花无缺,也不太可能,他们两个毕竟是对头,不会是同一战线。”   而当晚准备休息的花无缺,也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纸条,让他到梅花庄外的竹林相见,上面的标记竟然是一朵墨玉梅花,正是移花宫独一无二的标记。   花无缺不敢怠慢,立刻按着纸条上的地点追了过去。没想到等着他的竟然是:“大姑姑,无缺参见大姑姑!”   邀月冷声道:“怎么,见到是我很意外吗,你竟敢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只交给你一个极为简单的任务,你却到现在也没有完成!任由那个江小鱼在你的眼前晃来晃去,也不将他杀死,你对得起我多年养育之恩吗?”   花无缺见大姑将话说得这样重,也有些无地自容,“大姑姑息怒,无缺只是不想乱杀无辜而已,我们和江小鱼到底有什么恩怨,非要你死我活不可呢?”   邀月随口说道:“谁说你们之间没有恩怨,你的父母就是因他的父母而死的,没有他们,你也不会成了一个孤儿。这样的深仇大恨,难道你不要亲自报仇吗?”   花无缺震惊的说道:“当真?我父母是被他父母杀死的?这些事情,这么多年都没人向我提过。”   邀月冷声道:“我说的话句句都是真的,难道我还会骗你吗?这下你对江小鱼总下得去手了吧!不过再过一阵子也没关系,这么多年我都等了,你可以继续完成你对他们的承诺,等江小鱼离开江家你再去杀他。今天我叫你来,是另外有任务要交给你,你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花无缺顺从的说道:“大姑姑请指示。”   邀月说:“慕容九已经进过江别鹤的密室了,而且拿走了江别鹤害人的证据,我要你把那些证据一样不落的拿回来!”   花无缺惊疑不定的道:“为什么?”   邀月说道:“不要问那么多,照我说的去做,如果你做不到,我就亲自去找慕容九。”   花无缺连忙压下心中的惊骇,“无需大姑姑动手,无缺一定完成任务,请大姑姑稍后。”说完他就立刻离开这里返回江府了,十分怕邀月真的亲自动手,众所周知,移花宫的邀月宫主武功天下无敌,那样的话,就连他都阻止不了邀月去伤害慕容九了。   看到他那么着急的样子,邀月不由的了然的冷哼一声。   花无缺离开之后,怜星才现身出来,“姐姐,江别鹤自己弄出来的事情,要东窗事发,也是他自己没用,我们为什么要帮他?”   邀月不以为意地说:“他毕竟是我们移花宫的走狗,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我们培养了他这么多年,怎么能让他这么容易就倒台,岂不是还要寻找新的手下,供我们驱使。”   怜星忍无可忍,拆穿她道:“姐姐,你分明就是故意的。这些只不过是借口,你何时在意过别人的麻烦和生死,江别鹤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邀月冷然道:“不错,我就是故意的,又能怎么样!”   怜星伤心地说道:“你一定是已经知道无缺真正喜欢的人是慕容九,所以你让他背叛他喜欢的人。无缺他一定十分痛苦,又不敢不做,你就这么喜欢看别人痛苦吗?”   邀月讽刺的说道:“之前是我弄错了,花无缺怎么可能喜欢铁心兰――一个只有脸能看而没有脑子的东西,果然,他看上的竟然是慕容九!不过,他也别想与心爱的人能两情相悦,我要让慕容九恨他,讨厌他!我要让他求而不得!而且,我还要燕南天亲眼看着他们兄弟两个自相残杀。”她上次离开就是去恶人谷,发现燕南天的嫁衣神功已经快练成了,这证明他就要出来找她报仇,她又怎么能不送他一份大礼!   怜星眼里满是担忧,邀月的目光却几尽疯狂,这么多年来她被求而不得的爱情折磨得太久了,所以要让她所有人都尝尝这个滋味。   邀月只有对待负心汉燕南天的事情才会显得疯狂,等到花无缺将东西都带回来,她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酷与睿智。她看着这几样会让江别鹤失魂落魄的东西,“这个江别鹤在慕容山庄上真的没少搞小动作!看看他用的这些鬼蜮伎俩,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小人!”   很快的,她又发现,江别鹤所做的这几件事情,看似好像是在破坏武林正道的秩序,但是若是都发生,他稍加操作又会从中得利,“他费尽心机,在慕容家搞这么多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花无缺说道:“据我所知,江别鹤父子似乎对九姑娘格外看重,一直在找机会接近并且对九姑娘大献殷勤。”   邀月恍然大悟道:“原来江别鹤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他一定是想与慕容家结成姻亲,若是他的儿子成了慕容家的九女婿,那他们家真正咸鱼翻身的日子就要到来了,也在武林正道站稳脚跟。以他的手段,也许用不了几年,就会将各方势力大举吞并,江别鹤说不定还能当上武林盟主!”   花无缺虽然猜到江别鹤是野心勃勃之辈,但是被大姑姑这样一推敲更觉得合情合理了。   邀月突然说道:“无缺,你今天做的很好,这就回去吧,有事我会再找你!”到现在花无缺仍然不知道,江别鹤是当年出卖主人的江琴,同时也是移花宫的走狗。   只剩下邀月和怜星时,怜星不由得说道:“姐,这个江别鹤并不是什么都禀告给我们,他去偷袭慕容正德的事就没有提过,但是你我都知道,那肯定是他干的。”   邀月说:“我早就知道他的野心很大,要不然也不会做出当年那件卖主求荣的事来。我不怕他有野心,他只不过是移花宫的走狗,供我们驱使替我们办事而已,谁会在乎一条狗有多大的野心,他只要乖乖听话办事而已。若是他敢对移花宫有二心,等待他的只有灭亡!”邀月一向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句话发得淋漓尽致。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事多,先以不断更为目标,日万就有点费劲啦,小天使们体谅体谅哈 第244章 慕容九妹17   慕容九一早起来就发现昨天带回来的东西不见了,第一反应就是江别鹤拿走的, 仔细一想不对, 江别鹤不会悄悄拿走证物, 而会顺手杀了她。   可是还有谁能做到,在她和张菁不知不觉中来过她们的屋子?她正满头的雾水, 看到花无缺,见他总是躲躲闪闪,不敢与她对视的样子, 慕容九忽然明白了!   她一把将他拉走, 直到没人的地方:“是你做的?”   花无缺把东西送到邀月手上之后, 下半夜根本没睡,所以他眼圈青黑, 精神不振, 一副忧郁憔悴的神色, 他也做不到去骗慕容九, 嗓音沙哑的直言道:“是我。”   慕容九难掩失望之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不知道那东西对我很重要,我此番辛苦就是为了得到它?”   花无缺说:“我知道, 可是那是大姑姑下的命令。”   慕容九沉声:“我明白了。”然后她就一言不发的走掉了。   花无缺宁愿她痛骂他一顿, 或者是打他一顿出气, 也不愿意看到她对他露出失望的样子,“九妹,我……”   慕容九猛然回身道:“住口, 不准这样叫我!”   花无缺知道,自己这是又被她关在自己人的范畴之外, 却不知道要如何解释。难道要说,如果自己不遵从大姑姑的命令,大姑姑亲自动手来取那些东西,一定会杀了她,这样的解释恐怕比不解释还糟糕。   早餐的时候,江别鹤拿出据说是昨晚才得的江南第一铸器大师送的一把匕首,这匕首的尖端可以打开天下间的所有锁,一试之下,果然将情锁打开了,江小鱼和江玉郎两人彻底分开,重回自由。   当然,江别鹤为了保持一贯的作风,还言不由衷的说,“我知道小鱼兄怕离开这里就被花公子追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当然不希望你被杀死,所以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小鱼儿假笑着说道:“那我真要多谢江大侠的款待了。”他昨晚才自己打开情锁夜探过江家的密室,知道了江别鹤的秘密。今天早晨就被这老狐狸将锁彻底打开,小鱼儿不由得有一点点心虚。不过,他也不需要怕他,他已经和铁战伯伯研究过,要找机会击杀江别鹤呢,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到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还有什么好怕的!   打开了锁,大家开始用饭,慕容九没想到自己伸出的第一筷子就和别人撞了车,抬眼,无奈的发现果然是花无缺。两人对视时,慕容九甚至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无措,她不动声色的退了回来,不想让别人发现他们俩的不对劲。   随后就发现菜碟里就多了刚刚自己想夹的那道菜,自然是花无缺代劳夹过来的,不过她现在已经对这菜没兴趣了。   在同一张桌子上,他们的互动大家都看得到,张菁扶额道:“又来了,我和你们同桌吃饭,算是长了见识,桌上有这么多菜,为什么你们俩总是会看好同一盘的同一位置,导致我看了好几天筷子打架。我看你们连口味和喜好都一模一样,根本像失散多年的知己,简直是天生一对!”   慕容九皱眉说道:“菁妹,吃你的饭,不要胡说!”她干脆放下碗筷。   张菁:“怎么了?你不吃了吗?”   慕容九说:“我吃不下,你们慢用吧。”   闻言,花无缺也放下了碗筷,两人根本就没吃什么。   江玉郎这时顺着慕容九说道:“总在家里吃确实单调了一些,我看这样吧,今天我带九姑娘去镇上最好的酒楼,尝尝我们本地的特色菜。”他终于摆脱了江小鱼,不用白天黑夜的和他绑在一起,没有江小鱼在一旁碍手碍脚的,他自然要对慕容九展开全力追求。   慕容九心想:现在证物都已经没了,她却不会那么容易放弃,还得重新找江别鹤的犯罪证据,不过经过昨天那一次,他一定会更加警惕,那个密室已经曝光,对他来讲不再安全,几乎没有什么用已经算是废了!既然老的那么狡猾,处处都在防备,她也可以从小的这方面下手。   于是她难得和颜悦色的对江玉郎笑了一下:“好啊,刚好我也来了几天,应该去办点正事儿,展开调查,查清到底是何人胆敢在我慕容山庄捣鬼,现在正愁没有人陪我,不如我们用过早饭就走。”   江玉郎惊喜的说:“好啊!我也不吃了,既然九姑娘没有胃口,我带你去镇上买一点街边小吃,换换口味。”   小鱼儿是不会离开江家的,离开了就得受到花无缺的追杀,张菁虽然还记得来此的目的,但是一颗心都挂在小鱼儿身上,自然想找机会与他多亲近,慕容九让张菁可以不必跟来。   花无缺板着脸起身说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江玉郎当然不想多一个人当电灯泡,不过花无缺是父亲特地吩咐要笼络的人,他也不好直接反对他,于是期待的去看慕容九,希望她说出拒绝的话。   慕容九说道:“脚长在他的身上,他要怎么样,我们也管不着!”   江玉郎委婉地说:“只要九姑娘明确表示不愿意别人跟来,我想就算是花公子,也不会强人所难,违背你的意思。”   慕容九于是对花无缺说:“花公子还是留在这儿的好,毕竟要调查的是我慕容家的事,与你无关。”   这句话果然是会心一击,花无缺怔了怔,说道:“好,我不去。”   花无缺回到房间,心绪烦扰难平,他明知道九妹就是奔着江别鹤来的,而且已经找到了确凿证据,却被他亲手将证据拿走毁了。九妹怨她也是应该,所说的出去调查,应该是做做样子为了掩人耳目,做给江别鹤父子看的,但是若她想从江玉郎那个心术不正的人口中问出什么,也不是容易的事,花无缺如何能不担忧?此时他就像一只走来走去的困兽,又不想违背她的意愿跟过去,又不想放他们两人单独在一起。   正在他苦恼之时,室内带起一阵微风,屋中已经多了一个人,花无缺定眼一看是移花宫的二宫主怜星:“小姑姑!”   怜星对花无缺,向来温柔慈爱,说道:“无缺,你看起来很痛苦。”   花无缺说道:“小姑姑想必已经知道是因为什么。”   怜星说道:“是呀,我知道了。我早就提醒过你,如果你有喜欢的人,要么离她远一点,要么把她藏好,可惜你没有做到,还是被你大姑发现了。”   花无缺很委屈,如何能想得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说道:“无缺不明白,大姑姑究竟想要怎样?”   怜星心想:她要的很简单,就是让你痛苦而已。但是这话又如何能说得出口。花无缺是她们看着长大的,他是她们唯一的孩子,她们又何尝不是他唯一的长辈。有些事情越明白,反倒会伤的越深,不如稀里糊涂的好。   怜星只能说道:“姐姐她不让你们揭穿江别鹤,自有原因,日后你就会明白了。”   花无缺说道:“还有那个小鱼儿,我和他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甚至还会心灵相通,从小到大加诸在我身上的伤害,他都能感受得到;加诸在他身上的,我也感同身受。小姑姑,我看到小鱼儿有一个小铃铛,总感觉自己也应该有一只一模一样的才对,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些都是我的幻想和错觉吗?”   怜星听他说了半天,犹豫半晌,拿出藏在袖子里的铃铛,“你说的是不是这个?”   花无缺惊奇的道:“真的有!这和小鱼儿挂在脖子上的那一个一模一样!”   怜星语气中带着无限缠卷不舍地说道:“这是你爹留给你的,我一直帮你保管,现在该还给你了。”   花无缺不可置信道:“小姑姑,你一直都随身带着?这个东西对你也很重要?”   怜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要如何向无缺解释,上一代的恩怨情仇。   花无缺却不再追问这件事,说道:“小姑姑,请你继续帮我保管吧。你能不能告诉我,大姑姑为什么非要我杀江小鱼不可?难道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我的父母是被江小鱼父母害死的?那到底是什么情形?”   怜星说道:“我不能说,我也情愿你永远都不知道。”她这样的态度,花无缺已经明白,在小姑姑这里问不出什么。   既然这样,他只能自己去查明白,越是这样,他越要知道真相,没有人喜欢被隐瞒,特别是到头来发现他连自己的身世都不清楚。   到镇上之后,慕容九假装打听江南武林人士的风评,她本来也是做给江玉郎看的,没想到却听了满耳朵的这里的人们对江南大侠江别鹤的崇拜敬佩,看来江别鹤的表面功夫做的相当好。   江玉郎听了这些赞扬的话,更是志得意满,谦虚的说道:“连我也没想到家父在民间的口碑这么好,原来大家竟然都是十分骄傲江南能出我爹这样一个伟大的人,作为他的儿子,我觉得与有荣焉。”   慕容九觉得自己都快被这小子恶心吐了,论起虚伪,是无人能及得上这父子俩,怪不得他们可以骗过无数人。“张大侠都有什么英雄事迹,能得到这么多人的推崇,不如你讲给我听听?”   于是,一路上都是江玉郎在夸夸其谈,将在江南人人耳熟能详的江别鹤的事迹讲给慕容九听,慕容九也听得十分认真,略一思索就觉得这其中两三件事有点问题。江别鹤是做了好人,赢得了大仁大义的名声,可是有几个情况复杂被他帮助过的江湖上十分有名的人家过不了半年,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这其中可能另有隐情。   慕容九可以肯定,江别鹤除了在慕容山庄上还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过他总是将尾巴打扫得干干净净,知道他干坏事的那些人恐怕都已经死了。   当天晚上,江玉郎和江别鹤在一起密谈,他先是交代了今天的路线,慕容九的各种表现以及反应。经过一天的观察,他发现,“依我看,花无缺和慕容九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刚才回来的时候遇到花无缺,他们还有一些针锋相对呢。”   江别鹤说:“他们的这种不对劲,明显是男女之间闹了别扭,多半跟我们的密室没关系。当然,在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这里的所有人都有嫌疑。你可要趁此机会,一举得到慕容九的信任与爱慕,最好将婚事定下来,否则花无缺会是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   江玉郎说道:“我明白的,爹。”他又如何会看不出花无缺对自己的敌意,可是越是这样,江玉郎就越兴奋,能从移花宫的花公子手中抢女人,将是多么有成就感!   江别鹤说:“我倒是觉得铁心兰有些不对劲,她今天一整天都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在看哑老头,要哭不哭的样子。我怀疑那个哑老头就是狂狮铁战易容改扮的!”   江玉郎震惊地说道:“什么?狂狮铁战怎么会是他?如果真是他,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潜入我们家这么久,肯定知道了很多他不该知道的事!”   江别鹤说:“铁心兰曾经说过,她只剩下她亲爹一个亲人,以她今天的表现,我觉得十有八九没有猜错。听说狂狮铁战二十年前为了避祸进了恶人谷,江小鱼又是从恶人谷出来的,他们应该早就认识,所以我怀疑狂狮铁战是在帮江小鱼打听江琴的下落,所以才会找到我们家。”   江玉郎阴狠的说:“既然如此,就不能留他了!”   江别鹤说道:“死他肯定是死定了,只不过要死得其所,要以最有利于我们的方式才行!也不枉费他大费周章和我作对!”   江玉郎说道:“爹真是深谋远,看来孩儿还要向爹多学习。”   铁心兰得知了哑伯便是她的亲生父亲,而她爹与小鱼儿又要联手对付江别鹤这件事后,就万分担心,无论小鱼儿如何劝说,她都不想单独离开。也因为两人有共同的秘密,共同的亲人,所以关系更加拉近了不少,本来几乎就要破裂的感情迅速升温。   虽然铁心兰对花无缺也很有好感,但是嫉妒在爱情之中本来就是一剂发酵的良药,事情都说开之后,小鱼儿已经知道在铁心兰心中最在意的还是他。小鱼儿更是答应了铁战会照顾铁心兰。   张菁不知道他们最近在搞什么鬼,但是发现小鱼儿对铁心兰又有回暖的迹象,很是不高兴,“小鱼儿,我这么喜欢你,处处为你着想,但是你和铁心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今天要给我说清楚,你到底喜欢的是谁,谁才是你真正的红颜知己!”   正好铁心兰也在,她说道:“张菁,我和小鱼儿本来就是一对,是你总要插在我们中间,才会惹出这么多事情来。”   张菁不可思议的说道:“你们是一对,你会三番两次的扔下他不管?让他一个人面对危险,面对追杀,还能说出这种话,你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小鱼儿头痛的说道:“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吵。其实就算小辣椒不问,我也要找你说清楚的,我喜欢的自始至终只有小兰一个,你不要再喜欢我了,你喜欢错人了!”   小仙女不可置信的道:“你明知道她三心两意,在你和花无缺之间摇摆不定,你还喜欢她?你到底有什么毛病,难道你是受虐狂吗?”   小鱼儿反唇相讥:“你又能好到哪里去?我每次对你,都是凶巴巴的,故意欺负你,故意惹你生气,我这个讨人厌的小子又哪里值得你喜欢了,你偏偏缠着我不放!我都要被你烦死了!”   张菁说道:“你就算是气我骂我,我也不生气的,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嘴上说的厉害,其实你也是喜欢我的。”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很敏锐,特别是她这种直肠子的女孩子。   小鱼儿其实真的挺喜欢张菁,每次故意惹她生气,看她气呼呼发怒的样子,就觉得分外满足,世界上恐怕没有比她更鲜活的女孩子了,和她在一起也会觉得十分轻松,不用顾及太多,只要表现出自己最本来的样子,她也从不嫌弃他,还很喜欢他。   但是铁战伯伯为了帮他报仇,在江别鹤身边一埋伏就是两年,小兰也为他吃了不少苦,他以前就算是再不喜欢被女人束缚,现如今亲人相认,他也不可能辜负了铁心兰,所以忍痛说道:“小辣椒,我不喜欢你,我真的只喜欢小兰一个,要怎么说,你才会相信我?”   张菁这才脸色变得凝重,她一直觉得小鱼儿在跟她闹着玩儿,“你是认真的?”   江小鱼:“那还用说?我简直再认真不过了!”   张菁忍着泪说:“好,你跟我‘闹着玩’的时候还亲过我!那你真的有那么喜欢她,你亲过她吗?如果你现在当着我的面,亲得下去,我就相信你爱的是她!”   小鱼儿苦恼道:“哪有人会提这种奇葩条件?我为什么要当着你的面亲小兰?女孩子要检点一点,哪能把什么‘亲来亲去’挂在嘴上呢!”   他这样说又伤了张菁的心,张菁道:“随便让你亲的女孩子,就是不检点了吗?看来,你只不过是要摆脱我,也没有多喜欢她嘛!你这到底是爱护还是嫌弃,你们两个真的相处得下去?”   铁心兰这时面带红晕地说:“我不介意……小鱼儿,为了让她死心,以后不再来纠缠你,再也不来破坏我们的感情,我们就在她面前亲一下又有何妨,反正你已经答应了是会娶我的。”   小鱼儿的脸色胀得通红,虽然两人早就相识,他还真的没有亲过铁心兰呢!……等两个脸颊红红沉醉其中的人分开,发现张菁已经不知何时跑得不见人影了。   小鱼儿眼尖的发现她呆过的地方有几滴水迹,那肯定是她伤心的眼泪,知道小辣椒不会在他身边纠缠,小鱼儿倒是有些怅然若失的样子,心里好像空了一块。   铁心兰高兴道:“这下她总算相信了,我也不想她总是缠着你。”   小鱼儿说道:“嗯,小兰,我答应的只对你一心一意,就不会去再招惹别的女孩子。”   慕容九从来没见过坚强的张菁掉眼泪,何况是哭得鼻尖通红,眼睛都肿成了核桃的样子。九妹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越劝会哭得越凶”,后来干脆不再劝,她只负责在一旁递手帕,当听众,等张菁自己把委屈都哭出来。   这样过了一个多时辰,九妹见她都哭得有些打嗝了,觉得已经差不多了,就说道:“菁妹,小鱼儿不是良配,不专情的男人不但不会给你带来快乐,反而会让你伤心,你早点认清这个事实,对你反倒有好处。否则日后也会让他伤得更深,那个时候认识到也已经晚了,长痛不如短痛。你就别再哭着折磨自己了,好不好。”   张菁哽咽着说:“九妹,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这就是一块伤心地,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们了。”   慕容九哄她道:“好,等我们先去向江大侠告辞,然后我们就离开这里。”   张菁忽然想到九妹在这边是有目的的,“要不我自己走,你不用在这里了吗?”   慕容九说道:“没关系,那不重要了,我得陪你一起,这个时候怎么能扔下你一个人。”   张菁扑到她怀里:“九妹,你真是我的好姐妹!”   江家根本不大,何况大家都是有武功的人耳聪目明,发生在院子中的事情,众人已经都知道了。于是江别鹤见到慕容九前来告辞,也并不怎么意外,挽留之后,发现她们仍然是执意要走,也十分理解,还说随时欢迎她们回来。   江别鹤说:“九姑娘,你们离开这里,要去哪里呢?”   慕容九说:“我和菁妹先住到镇上的客栈去,在江南的事还没有完结,我们不能马上回去,这段时间真的是叨扰了,我们俩都十分感谢江大侠的热情招待。”   江别鹤说:“说这些话就见外了,那么好吧,你们住到镇上去,离得也不是特别远,有什么事情,我还照应得到。”   江玉郎有些暗恨,都是小鱼儿那个讨厌鬼搞出的事情,让九姑娘在这里住不下去,他如何近水楼台,“九姑娘,我会去镇上看你的,有什么事情你随时可以回来找我。”   花无缺见如此,说道:“江大侠,借此机会我也告辞了。” 第245章 慕容九妹18   江别鹤:“怎么花公子也要走?”   花无缺看了看慕容九,说道:“我也住到镇上去。”很明显的, 两个姑娘家单独在外他不放心。   张菁当然不会以为花无缺是为了她, “九妹, 我真的好羡慕你!”说完看到小鱼儿和铁心兰相携而来,眼圈又红了, 气呼呼的说:“我们走吧!”已经当先冲了出去。   小鱼儿说道:“怎么了?小辣椒要去哪里,你们都要离开吗?”   慕容九说:“菁妹要离开这个伤心地,远离伤害她的人, 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江小鱼, 既然做了决定就别再做三心二意的人, 离她远一点,若是让我知道, 你敢再来找她, 就不是恶作剧让你掉点头发那么简单, 我就砍掉你的腿!”   小鱼儿被她吓了一跳, 慕容九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会说到做到的人,不像是吓唬他的, 铁心兰闻言瞪过来:“你不要对他那么凶, 他有我了, 怎么还会去找别的女人。”   慕容九勾了勾唇,眼中却没什么温度:“那你最好把他看的紧一点,否则, 他的断腿就会是你收到最惊悚的礼物。”   铁心兰还要说什么,花无缺已经把慕容九拉走了, “看不出来,你还会和别人吵架。”   慕容九说:“欺骗女孩子感情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别看小菁她整天喳喳呼呼的,很霸道的样子,其实最单纯了,要不是小鱼儿先来招惹她,又三心二意的还喜欢一个,她哪会流那么多眼泪,从小到大都我没见她哭过。”   花无缺说道:“我就从来不三心二意,喜欢的人只有一个。”   慕容一怔,随后白了他一眼,“谁问你了,别来添乱!”   花无缺不由得苦笑,跟在她后面,追了上去。九妹那天不在搭理他之后,他已经深刻明白了自己对她的感情十分认真,晚上就接连做梦,梦到的都是自己作为另个一个人的一生,一个八岁登基的异族皇帝,为了巩固江山,长治久安,励精图治的事。   梦境之后,那些事情都清清楚楚印在他脑子当中,花无缺不信这是他幻想出来的,因为有些事是他连想都想不到的。那梦如此真实,他猜测那可能是自己的前世。前世的自己就对一个人情根深种!可惜老天跟他开了个玩笑,那人竟然是自己的亲妹妹,终因他的私心导致公主蹉跎一生,在公主意外死后,自己也半生凄凉。他猜测以前世的文治武功怎么也算得上是千古一帝。可惜除了公主以外,再没人能走进“千古一帝”的内心,他心中早就随着心爱之人的死,成了一片荒芜。   花无缺第一眼看到慕容九就觉得万分熟悉,产生好感,他发现九妹竟然与前世的公主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眼睛以及神情!随着与她的相处,更觉得两人之间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契合!   花无缺猜测,自己既然能转世投胎,说不定九妹就是他的公主转生的!这一认知,更是让花无缺心中震撼激荡久久不能平复,不论她对他现在有何观感,是恨他,讨厌他,他都能安之若素,会用尽自己的全力守护在她身边。   慕容九并不知道,花无缺的内心已经经历了怎样的一番惊涛骇浪,她们在镇上的一家客栈安顿下来。张菁是个豁达的人,会一点点走出失恋的阴影,以及小鱼儿对她的影响。   等人走了之后,江玉郎问江别鹤:“爹,他们都走了,这对你的计划有没有影响?”   江别鹤说道:“走了也好,家里人太多,我的计划也不好施展,是时候处理掉那个铁战了!他竟然能在我的细心观察和试探之下,在咱们身边呆了两年多,可见这个十大恶人之一不简单,不光有武功,他还很有头脑,如果没有她女儿露出马脚,我们还会被蒙在鼓里,到时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现在想想,这样的人一经发现,应该立刻除掉,不能给他们向我们下手的机会!”   黑蜘蛛暗中保护慕容九她们到了江南,见她们住到了江别鹤家里之后,他就在镇上落脚,看到她们在镇上出现,就立刻跟上来了。   客栈里,慕容九妹说:“小黑,我知道你在这儿,你不用再藏了,出来吧!”   花无缺一惊,‘小黑’这个名字何其熟悉,他记得上一世她曾经养的鹰王就叫这个名字。他最近两天接受了许多记忆,脑子有些混乱,一时觉得自己是皇帝,一时想起自己是移花宫的弟子。   现身出来的不是海东青,而是一个人――黑蜘蛛,“九姑娘。”   慕容九说:“是我爹叫你来的,还是你自己来的?”   黑蜘蛛说:“我离开山庄时,跟庄主说了会暗中护送九姑娘南下。”   慕容九之前是打算让黑蜘蛛带着证物先行离开的,但是现在想来,当时的那个想法太想当然了。江别鹤是移花宫的人,邀月不想他的身份暴露,如果她当时真的将证物交给黑蜘蛛离开,恐怕小黑现在已经遭遇不测了。这也给她提了醒,江别鹤身后有移花宫做靠山,若想对付他,就得投鼠忌器。   慕容九突然对花无缺发难道:“花无缺,你怎么还在这?我现在可没有东西能让你拿回去邀功,你怎么还不走?”   黑蜘蛛不知道在江家发生的事,他怕走近了之后就被人发现行迹,这时对花无缺怒目开口道:“花无缺,你敢欺负九姑娘?!”   花无缺无奈的解释说:“九妹,别说气话了,你知道我大姑姑的,没有人能够违背她,我那么做也是怕她亲自出手找你麻烦。你就算误会我讨厌我,但是拜托你别让我离开这。”   慕容九当然知道邀月的厉害,可是看到花无缺还是会生气!她之前那么信任他,换来的却是不声不响的背叛。   张菁有些虚弱地说道:“你们两个真是够了,在刚失恋的人面前说这些,你们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慕容九说:“小菁,你不要误会,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张菁:“是,你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是花无缺他一厢情愿的,不过他这么在乎你,让我更羡慕嫉妒了。”她一抬眼又看到黑蜘蛛黯淡的神情,“我怎么看到的都是九妹你的爱慕者?”   慕容九叹了一口气:“还是先讨论一下如何揭穿江别鹤的事吧,我现在可以肯定,慕容山庄上的事情都是他搞出来的,只不过现在证物都丢失了,我要如何回去向我爹交代?”   花无缺说:“你说的话,老庄主会不信吗?”   慕容九说:“你不知他有多固执,我只用口述,没有证据,他是不会完全相信的。再说慕容世家一向公正严明,是武林正义的裁决者,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能轻易定别人的罪。”当天,几人各有各的心思,自然是讨论不出什么来的。   还没等小鱼儿将铁心兰送走,江别鹤父子已经打算要动手了。江别鹤经过一番试探,铁心兰的表现太嫩了,如何骗得了这一对狡猾的父子,他们发现猜的果然不错,老哑巴会说话,正是铁心兰的亲爹!   狂狮铁战和小鱼儿这一老一小都跟铁心兰关系匪浅,于是江氏父子自然从铁心兰入手,当晚就换上夜行衣,将铁心兰掳走,那两人果然慌了,出门找了半宿也找不到人。   小鱼儿仍然在外面继续寻找,怕是真的遇到江别鹤父子之外的坏人。铁战为防身份败露,只能在天亮之前回去,他突然想到如果真是江别鹤干的,铁心兰可能会在书房的密室里,进去查看,发现铁心兰果然昏迷在密室之中!   铁战刚将人抱出来,就被江别鹤抓个正着,既然伪装已经揭破,狂狮铁战与江别鹤干脆约战,就此做个了结。江别鹤将地点选在一处人迹罕至的染料房,而不是自己家,这样就能拖延小鱼儿找到他们的时间。铁战将铁心兰放到一旁,终于露出了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狂狮的本来面目。   江别鹤笑得志得意满,因为这时他已经让江玉郎去镇上找花无缺,慕容九他们过来,恐怕这时已经在来的路上。到时他们亲眼所见铁心兰被这哑老头掳走,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杀了铁战,或者,更理想的状况是:有别人替他杀了铁战,他就能摘得更干净了。   天明时分,江玉郎匆匆跑来镇上客栈,大喊道:“花公子,九姑娘,张菁姑娘,不好了,铁姑娘让人掳走了!”   张菁虽然和铁心兰曾经是情敌,但是也不能不管立刻穿上衣服就说:“九妹,我们去看看!”   慕容九知道这是江别鹤父子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如果没有观众,他们岂不是白忙活了!所以当然要去!   花无缺和黑蜘蛛也跟着来了,于是等一行人到了地方,就看到江别鹤家与一个熟悉的人影真打在一起,那个人是江家的仆人哑老伯。江别鹤见到他们来,故意露了个破绽,假装被打得倒退数步。   江玉郎故意道:“怎么会是他?劫走铁姑娘的竟然是我们家的老仆人,原来他之前都是装的,他武功竟然这么高强!”   张菁早就知道慕容九是来查谁的,所以江别鹤的死活她不关心,而是跑到仍然昏迷不醒的铁心兰身边查看情况,轻拍她的脸:“你怎么了?醒醒啊!小鱼儿为什么不在你身边?喂,你醒醒啊!”   花无缺和慕容九知道哑伯进过密室,根本不是真正的又聋又哑,所以也静观其变。唯有黑蜘蛛不明情况,就要出手相助,慕容九连忙说道:“敌人是什么来路还不知道,小黑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江大侠武功高强世间难有敌手,我相信他能解决,你去的话可能会帮倒忙。”   黑蜘蛛果然不敢妄动了,江别鹤见没人出手助,只能继续与铁战交战,一边嘴里说道:“你潜藏在我们身边,又将铁姑娘掳走,简直居心叵测,老夫今天不再对你手下留情了!”   哑伯道:“江别鹤!你不要满口仁义道德,我根本不惧任何人!”可惜他之前一直不知道江别鹤的武功到底有多高深,无敌锁喉功江别鹤已经练成了,但是招招索人喉骨看起来下手太过狠辣,所以,江别鹤自创出变招,看似轻飘飘的往他身上左击一掌又击一掌,这两掌看似并未打实,而哑伯就已经受不了的重伤吐血了!   这个时候,小鱼儿刚好赶到,铁心兰也悠悠的醒来:“爹!”“铁战伯伯!”   江别鹤假意道:“什么,你们说他是谁?他就是狂狮铁战?铁姑娘的亲生父亲?那他为什么伪装在我身边?”   小鱼儿破口大骂道:“江别鹤,你这个大坏蛋!你还在装傻,你根本是怕铁战伯伯把你的坏事都抖出去才杀人灭口的!”   江别鹤说道:“小鱼兄弟,我收留你在家里避难,可谓十分仁至义尽了,他是十恶不赦的十大恶人,孰好孰坏,大家自有定论。”   铁战这时不停的吐血出来,好似受了极重的伤,已经马上就要不行了。   铁心兰已经红了眼睛,在一边愤怒道:“你们这些人就站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江别鹤害死我爹,你们怎么这么铁石心肠!你们全都是帮凶!”   张菁不可思议道:“我们是听说你被掳走了,好心好意来找你的,谁能想到掳人的哑伯会是你爹呀!九妹,你快来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没有救。”   慕容九排开众人,说:“让我看看,他好像是中了毒,不像是被掌力打伤这么简单。”   铁心兰这个时候却没头没脑的护着铁战,推开慕容九,喊道:“你走开,我绝对不会让你们这些不安好心的人再碰他!”   慕容九又说:“他这伤不轻,需要马上医治,不然就没命了。”   可惜铁心兰根本听不进去,一支拦着不让慕容九过去,甚至还有拔刀相向。   哑伯仍然在吐血,小鱼儿这时候也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的晃动铁战,“铁战伯伯,铁战伯伯,你到底怎么样了?”   铁战断断续续的说:“……我……我……没事”   张菁道:“铁心兰小鱼儿,你们冷静一点,再不让九妹看看,他真的要没命了,再说,我们一来就看到针锋相对的场面,哪知道他是谁!”   铁心兰好不容易认回亲爹,还没超过三天,就被别人害成这样,她现在的情绪如疯了一般,除了小鱼儿谁也不让碰:“走开,都走开!别碰我爹!不用你们假好心!小鱼儿,我们走,带爹开这儿!这里的人都只想着害人,没有一个是我们能信的!”   小鱼儿沉重的点点头,抱起铁战:“好!”   花无缺扶着慕容九:“你没事吧?”他对铁心兰的观感降到最低,就算是不让九妹看她父亲,也不用推人啊!   “我没事,可惜,哑老伯被这一耽搁,真的活不成了!”她看得很清楚,哑伯最重的伤不是来自于江别鹤的那两掌,而是江玉郎向他发射的细如牛毛的毒针,穿心透骨针同时中了五六支,只有在第一时间将毒性解除才能活命,否则毒性就会深入肺腑,神仙难救了。在铁心兰推开她的那一刻,哑伯的生命就已经陷入倒计时。   张菁不可思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江别鹤说道:“这件事情连老夫都是一头雾水,想必其中另有隐情,大家随我回家中慢慢参详吧。”   于是众人又去了江府上,江别鹤和江玉郎唱作俱佳的将事情的经过交代了一遍,张菁听了很是气愤:“这个哑老伯,就是他的不对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悄悄带走铁心兰呢!而且藏头露尾,确实不像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   黑蜘蛛对江南大侠还有一腔崇拜之情,自然也觉得是铁心兰父女有问题,帮着声援江别鹤。   好在有他们俩个态度明确的支援,要不然花无缺的笑而不语,慕容九的面无表情,恐怕就骗不过一心想洗白的江别鹤父子俩了。   江玉郎劝江别鹤说:“这个狂狮铁战是十大恶人之一,不知道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爹你无意伤他,主要也是为了铁姑娘,就算是他真的很脆弱,不堪一击有,您也是为武林除害,算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唯一可惜的就是,这个铁战真的是铁姑娘的亲生父亲,但是我相信铁姑娘和小鱼兄都是明白事理的人,稍后解释清楚,都不会怪你的。”   几人也力劝一番,江别鹤看起来总算没那么多负罪感了,不在一直自责了。可是过不了多久小鱼儿和铁心兰就杀回来了,他们一心要给狂狮铁战报仇,原来他已经死了,他们火化了他,并且在骨灰中找到了那些银针。   小鱼儿说:“江玉郎,原来铁战伯伯是你暗中使用卑鄙手段杀死的!”   江玉郎无辜的说:“你有什么证据,不要诬赖我,明明是他技不如人打不过我爹,才自取灭亡。”   小鱼儿将银针甩出来:“这天绝地灭穿心透骨针就是证据!当时你在萧咪咪的地宫中得到的,你还想怎么狡辩?”   江玉郎镇定自若的说:“可是这针,不止我一个人有,你也有一筒的,我还说铁战是你杀的呢!你们就是想诬赖我们父子俩,想往我爹江南大侠的身上泼脏水!你们的奸计我们早已经洞悉了,没有人会相信你的。”   小鱼儿这才恍然大悟道:“什么?!原来你们早就算计好了,故意用那筒针,连铁战伯伯的死都要算在我头上!”   江玉郎说:“没有人算计你,我看你只不过是谎言被戳破心虚了而已!”   一言不合要动手,他们本来就是凭着一腔怨恨来找人报仇的,但是真正的交手之后,小鱼儿和铁心兰加在一起也不是江别鹤父子的对手,实力的差距一目了然。他们也知道再闹下去,也是无济于事,在江别鹤父子面前没有人会听他们解释,只能万般无奈的走了。小鱼儿心中明白,此时有人他们还走得了,如果此时没人,江别鹤就会对他们痛下杀手了。   慕容九一行人也告辞离开,江别鹤父子俩搞这么大的阵仗就是想让他们做个见证,那铁战不是他们杀死的,就算是他们杀死的,也是迫于无奈,为民除害,何况最后还能把脏水栽赃到江小鱼头上。   张菁说道:“哑老伯会是小鱼儿杀的?我不信!我看江玉郎的可疑更大!明明就是他们父子失手打死了人嘛!”   慕容九说:“你知道就好,有些人装模作样习惯了,便想处处占个‘仁义二字’,可惜越是这样矫揉造作,越要自曝其短。”   花无缺说道:“这个江南大侠,当真有点意思,我见过沽名钓誉的人,都没有他们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论起无耻,是修到了很高的境界。”   慕容九看了他一眼,觉得花无缺最近似乎有些变化,他那温润如玉的气质,竟然变得有些锋芒毕露,他一本正经讥讽人的神情甚至让她觉得熟悉。不过她并没有太在意,也没有深想。她哪想到:会有人不靠着系统,就能像自己一样穿梭于各小世界之间。   张菁说道:“我之前还嫉妒她抢走了小鱼儿,可是没想到她马上就痛失至亲,铁心兰也真够倒霉的。”   花无缺说:“你很同情她吗?”   花无缺见张菁想要点头,说道:“如果当时他们理智一点,让九妹出手给哑伯治疗,或者是在明知道敌人是狡诈多诡的人时,多一些防备和谨慎,她爹也许就不会死。这一步结局,是她们一点点走出来的。”怪不得别人,更不值得同情。   经此一事之后,众人只觉得江别鹤的的狡诈程度更高了,黑蜘蛛听了半天才明白,原来江别鹤父子竟然是在做戏的! 第246章 慕容九妹19   张菁说道:“九妹,小鱼儿她们俩跟江别鹤结成了深仇大恨, 必然要再找他们报仇, 而你呢又在找揭穿他们的证据, 不如两方合作如何,让他们两个作为证人。”   慕容九说:“你以为听他们两个的证言有谁会相信?我并不是看不起他们, 只是实话实说,论起身份,铁心兰是十大恶人之女, 小鱼儿是从恶人谷出来的, 而且他之前还有在慕容山庄下泻药――恶整整个武林人士的劣行, 这样两个人说的话,如果是你是对他们一点都不了解的人, 你会不会信呢?”   张菁说:“好像确实很难取信于人。”   慕容九说:“算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 以江别鹤的野心, 自然不会只做这些事情就停手,若要人不知, 除非己莫为, 他日后早晚会被我抓住把柄的。”   说到人证, 慕容九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就是那个在多年前已经离开的江别鹤的夫人,江玉郎的亲娘, 此时她应该正在一个与世隔绝的海岛上生活。她的话足可以让人相信,但是要如何找到她, 她那个海岛的位置连知道剧情的慕容九都不清楚。   慕容九想了想,这件事还是先交给黑蜘蛛去查一查,他本来就有很多江湖上的朋友,有各种小道消息。她叫来小黑,悄悄吩咐他几句,黑蜘蛛便悄无声息的领命走了。   只用寥寥数语的提示,想找到一个人不容易,慕容九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   小鱼儿是个聪明的人,从江家离开之后,就知道江别鹤父子还会来对付他们,要么他们彻底离开这里,跑到江别鹤找不见的地方,躲躲藏藏一辈子。要不然的话,就得暂时找地方避难。   而他们还要想办法报仇,不可能抱着未了结的仇恨苟活于世,于是在镇子上的客栈,他们与慕容九一行人又相遇了。   铁心兰还有些不情不愿,小鱼儿却诚恳的说出来意:“几位介不介意我们先同行一段时间?江别鹤如果找来,我没有关系,大不了死在他手上,但是我不希望小兰受到伤害。”   张菁本来见到他心情还有些雀跃,可是他张口闭口都是为铁心兰,不高兴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江别鹤找来的话,想让我们给你当挡箭牌吗?”   小鱼儿说道:“我想,他看到我们走在一起,就不会找来的。”   花无缺略感欣慰地说道:“还算你没被愤怒冲昏了头。”   小鱼儿还有心情开玩笑:“花无缺,我现在都这么惨了,你不会也要开始追杀我了吧,如果是的话,我真的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花无缺说:“你放心,我不会作出趁人之危的事情来。我们的事,就稍后再做处理。”   小鱼儿问:“对了,黑蜘蛛呢?我之前好像有看到他,我还要和这位老兄好好叙叙旧呢!”   慕容九说:“我派他出去办事了,要他帮我找一个地方,找一个人。”   小鱼儿好奇地说道:“是什么地方?”   慕容九意味深长地说:“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   小鱼儿当时以为她这是敷衍他的话,只有过了很久之后,才会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小鱼儿和铁心兰加入他们,慕容九无可厚非,只不过这给张菁带来很大苦恼,本来失恋的阴影就还没走出去,可是这两人偏偏每天在她面前晃,铁心兰还会有意无意的和小鱼儿两人亲亲密密的,所以张菁情绪总是徘徊在暴躁和抑郁的边缘。   慕容九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如果让小鱼儿和铁心兰离开,若是他们真的被江别鹤杀人灭口了,自己人会于心不安。但是几人这么相处下去,确实会给张菁带来很大影响。于是跟张菁商量,先送她到舅舅家呆一段时间,顾家也地处江南,距这里只有一天多的路程。   张菁说:“我不走,我走了之后九妹怎么办,我答应姨丈要好好照顾你的,结果反倒成了你处处照顾我。”   花无缺在一旁说:“我来照顾九妹,把她交给我,难道你还不放心吗,我答应你,下次见面,一定把她原模原样的还给你。”   慕容九妹很想说不需要任何人,特别是来自花无缺的,但是为了照顾张菁脆弱的情绪,只能先默认了。   慕容九给顾家舅舅去了一封信,过了没有多久顾家就派人与前来将张菁接走了。   铁心兰敏锐的问怅然若失的小鱼儿道:“张菁离开这儿,你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小鱼儿结结巴巴的道:“怎么会呢!我……一见到她就头疼,她离开我就好了而已!”他表面上嘻嘻哈哈,其实心里明白,那个喜欢他的张菁已经被他伤透了心,两人已经彻底分道扬镳了。   只剩下他们四个人,花无缺终于正色问道:“小鱼儿,我有话要问你,你为什么要去调查江别鹤?还有狂狮铁战为什么要潜伏在他身边?”   小鱼儿觉得这件事对他们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还能将江别鹤的丑恶面目揭露给更多人知道,于是就将自己的身世娓娓道来,“……江别鹤就是当年出卖我爹的书童江琴,才害得我爹娘被移花宫的女魔……女人杀死,又害了我燕伯伯陷入恶人谷中,被打成重伤成了活死人,十几年昏迷不醒。我既然找到了真正的江琴,无论如何也要跟他报这血海深仇。”他看了看一旁的铁心兰,“现在还要加上铁战伯伯的大仇,我们跟他们是不死不休的。”   花无缺说道:“你的父母和移花宫又是如何结下恩怨的呢?”   小鱼儿说:“这个我不清楚,燕伯伯没有说。”   花无缺说:“看来你的燕伯伯已经醒了,他在悄悄练功积蓄力量对不对?好亲自去对付我的大姑姑和小姑姑,我相信在你出谷的时候,他一定警告过你,不要去招惹移花宫的人。”   小鱼儿有些自嘲地说道:“你说的全对,燕伯伯明知道我根本不是移花宫女魔头的对手,但是没想到移花宫还出了一个花无缺,我就算不去找她们,也照样被移花宫的弟子追得抱头鼠窜。”   “不许你对我的师傅能无理。”花无缺明显对那个燕南天很感兴趣,“你的燕伯伯有没有说你父母生下几个孩子?”   小鱼儿一脸的莫名其妙:“当然只有我一个!你总打探我的燕伯伯,到底是何居心?你不会是想帮着你的师傅们去对付他吧?花无缺,虽然你的武功可以在现在的江湖上独步武林,但是我燕伯伯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是天下第一剑客了,而且他又练了嫁衣神功,你根本不会是他的对手,我劝你还是不要打他的主意。”   花无缺沉吟着说道:“我没打他的主意,我不是想跟他比试。”他发现小鱼儿对当年的事情根本不太知情,这很正常,他当时只不过是个婴儿,后来燕南天也没告诉他什么,只让他出去了之后,找江琴报仇。那燕南天呢,他会不会知道更多?会不会知道花无缺的身世?花无缺问这么多,自然是因为一直对自己的身世存疑。   慕容九有一种感觉,这个智商在线的花无缺,自己都快要找到是真相了。所以慕容九决定帮帮忙,帮他说出想说而没有说的话,花无缺一定是想亲眼见一见燕南天,将自己的疑问问个清楚。   慕容九对小鱼儿说道:“以你们的武功,没有办法打得过江别鹤父子俩,除非遇到什么奇遇,在短时间内成为绝世高手,否则报仇根本无望。但是可以找人帮忙,既然你出自恶人谷,可以找来十大恶人,或者是你的燕伯伯帮你。”   小鱼儿惊奇的说道:“你们相信我说的话,相信江别鹤根本就是一个伪装成好人的大坏蛋?”   花无缺说:“我知道你不会是一个信口雌黄的人,所以我们相信你。”慕容九也在一旁点了点头。   小鱼儿惊喜道:“既然这样,你能成为我的帮手就最好不过了,江别鹤的武功虽然高,但是他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你花不缺呀!”   花无缺说:“恐怕不行,我暂时不能对江别鹤动手。”他这句话是给小鱼儿听的,却眼睛看着慕容九。   小鱼儿说:“这是为什么,你明知道他是个坏人,难道还留着他为祸武林吗,你出来闯荡江湖,难道只知道执行你师傅的命令,不知道要维护武林正义?”   慕容九说道:“要报仇还得靠你们自己,花无缺答应同行,与你和睦相处,已经是违背了他师傅的命令,不要再强人所难了!”   小鱼儿得意的说道:“我知道他是不会帮助我对付江别鹤的,我只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小鱼儿这个小魔星,真的很有一番气人的本事,若是和他认真那就输了。   慕容九的话小鱼儿不是没有听进去,小鱼儿真的开始考虑回恶人谷寻求帮助的可能性,“我好久没有回恶人谷了,不知道他们都过得怎么样,燕伯伯的嫁衣神功练到了第几层?小兰,不如我带你回去见一见养大我的那些叔叔伯伯们,怎么样?”   铁心兰道:“这个时候吗?”   小鱼儿忽然下定了决心:“对,就是这个时候!江别鹤父子俩一定等着我们再去自投罗网,或者主动来找我们杀人灭口,我们偏偏就让他们找不到。正好回去问问恶人谷的众人们,看他们有什么办法,有句话叫:集思广益嘛!恶人谷齐集了天下最恶的人,难道还想不出对付江别鹤的办法!”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好,俗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既然江别鹤是个倒行逆施的坏蛋,自然有更恶的人来惩治他。   铁心兰点点头说:“好吧,我本来也打算去恶人谷找我爹的,可是我爹他已经……我以为再也没机会去恶人谷了。”   小鱼儿问:“怎么样,花无缺,九姑娘,你们敢不敢见识一下武林的禁地――恶人谷啊?”   慕容九笑道:“正好想见识一下,没有我不敢去的地方。花无缺,我们也去一趟吧,别让这个小魔星瞧不起。”   这个提议正合了花无缺的心意,花无缺正好想去亲自见一见这个燕南天,他们上一辈的恩怨情仇,他一定知道得很清楚,花无缺想看看他知不知道自己身世的线索。   如果真像大姑姑所说的,小鱼儿的父母杀了他的父母,燕南天与小鱼儿的父亲是结拜兄弟,不会不知道花无缺的父母是谁才对。   四个人也不耽搁,决定之后就起程,恶人谷远在昆仑山,路途的奔波对于习武之人算不了什么,路途中反到还会有许多乐趣。有的时候错过了宿头,需要在荒郊野外露宿。有的时候走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没有补给,只能啃干粮。   小鱼儿和铁心兰他们都在外面漂泊惯了,习惯了这种风餐露宿的生活,没想到慕容九也能捧着一个干巴巴的馒头慢条斯理的享用,不叫苦叫累,也从来没发过大小姐脾气。   花无缺却看不过去了,从她手上拿下馒头,说道:“你别吃了,这东西硬邦邦的对胃不好,等我一会儿。”   片刻之后,花无缺回来了,他用水袋给她盛了水,还打了野味回来。只可惜他被人伺候惯了,只知道猎物能吃,却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只能将杀死的猎物原模原样的带回来。   小鱼儿撇了撇嘴说道:“你这是差别待遇,怎么对慕容九就又有水喝,又有肉吃?”   慕容九说道:“你把这些猎物都处理干净,你也可以有肉吃,铁心兰,麻烦你捡些树枝回来。”   小鱼儿一边嘀咕,一边将猎物带走拔毛:“事情都要我们干了,你做什么?”   慕容九说:“我负责烧烤!”接下来她将铁心兰找回的树枝削尖了几根,将猎物串在上面,路上随手采摘的一种草药塞满鸡腹中,外面刷上特制的调味料,不一会儿已经香飘十里。   馋得几人垂涎三尺,小鱼儿最为直接:“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老饕,竟然随身带着调味料!”   慕容九不在意的说:“出门在外也要让自己过得好一点。”   等到东西终于烤好,几人也不嫌烫,就大快朵颐起来。小鱼儿最没有形象,也最真实,一边吃一边说:“哇,慕容九你的手艺还真不错呢!我以为你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没想到你竟然还会自己烤东西吃,真是叫人意外!”   花无缺惊喜地看着她:“真的很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的美味。”他心中的惊喜只有他自己知道,九妹的一举一动都让他觉得熟悉无比,无论是她挥马鞭的动作,还是她说话做事的神情,甚至她今天亲手做出来的美味,都让他无比怀念,九妹就是他所爱之人的转世!   慕容九之前还在气他没经自己同意,乱动自己的东西!但是这一路上花无缺对她可谓是无微不至,知冷知热,怕她渴怕她饿,照顾她一路了,慕容九又不是那种没有良心的人,其实心中气早就消了,只不过是不肯露出来而已,她漫不经心的说道:“那你就多吃点儿吧!”   恶人谷转眼就到了,这里虽然名叫恶人谷,提起这里江湖上人人胆寒,但是真正到这儿却发现这里就像一个普通的城镇,有酒家,有当铺,有药店,有卖各式各样生活用品的地方,还有很多居家的房子。   小鱼儿这次回来才惊喜的发现,原来燕南天已经康复的消息不再是秘密,燕南天已经与几大恶人和解,还做了朋友。一边是养大他的人,一边是他的亲人,小鱼儿自然希望双方都好好的,不要拼个你死我活,如今几乎算得上是美梦成真。   他高高兴兴的带着几个谷外来的朋友们去万春流的药庐见燕南天,“燕伯伯,我小鱼儿回来看你了!”   正逢燕南天刚刚练成了第七层嫁衣神功,是两层之间的交汇阶段,否则他练功之时进入状态,任何人也打扰不到他,燕南天激动道:“孩子,你回来了!”   小鱼儿:“我不仅自己回来,还带几个朋友来看你。”   小鱼儿挨个儿为他介绍,燕南天见到小鱼儿出谷一趟还带回两个出色的女孩子,有些觉得他真的遗传了他父亲的基因,很讨女孩子喜欢。小鱼儿介绍到花无缺,燕南天当时就变了脸色:“什么,你是移花宫的人?邀月是你什么人?!”   花无缺不卑不亢的说道:“移花宫的大宫主正是家师,我是由两位姑姑养大的,她们既是我的师傅,又是我的亲人。”   燕南天眼露寒芒:“我在恶人谷中听说,小鱼儿被移花宫的人追杀,那个人是不是你?”   花无缺说道:“追杀他的人正是我,家师说,我的父母是被江小鱼的父母害死的,要我报此大仇,父仇不能不报,师命不能违抗,所以还请燕大侠见谅了。”   燕南天怒道:“胡说八道!枫弟是个再好不过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害死别人!”   花无缺奇怪道:“你难道不知道他害死了什么人,会不会是你被他蒙在鼓里?”   燕南天:“你父母到底是什么人?”   花无缺说:“我不知道,二十年前我被大姑姑和小姑姑捡回移花宫时还是个婴儿,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已经成了孤儿了。”   燕南天深色缓和了一些,说:“怎么会这么巧?二十年前我也捡了小鱼儿回来,如果你认为小鱼儿的父母是你的杀父仇人,恐怕这件事其中有什么误会,二十年前,枫弟和弟妹正在逃命躲避移花宫的追杀,哪有功夫去害死别人!”   小鱼儿说道:“燕伯伯,我的父母到底为什么被移花宫的人追杀,他们到底怎么得罪了移花宫的?”   燕南天闻言沉默了半晌,然后才说道:“别人都以为事情的起因是你爹娶了移花宫的宫女为妻,其实不然,移花宫之所以对他们,还有你,追着不放,其实都是因为我。”归根结底原因还在自己。是邀月想报复他,所以才牵连了枫弟一家。   小鱼儿花无缺,等人都是一头雾水,怎么会因为燕南天?   燕南天说道:“我和邀月曾经是一对恋人,可是我因为追求剑道和侠义离开了她,所以她恨我入骨,决心要报复一切与我有关的人和事,她得知了枫弟是我的义弟,你的父母才受此牵连,是我对不起他们。”   这话无异于扔出一个炸雷,高高在上的移花宫主竟然和燕南天曾经是恋人,最为震撼的人自然是花无缺,他这才有种恍然大悟之感,怪不得大姑姑的情绪总是很极端,也因此移花宫里不许有任何笑声,原来她是为情所伤,为情所困。   慕容九说道:“你真的为了追求所谓的侠义和武功就能离开你爱的人,这两者并不冲突啊,你真的爱过她吗,还是早就想离开她了?”   燕南天没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会有这么犀利的眼光,不过这些往事对他来讲都已经是过去式了,而且他问心无愧,没有什么是不能对人说的,说道:“我和邀月在一起的时间并不久,感情也不深,当我发现她有很强的控制欲的时候就已经心有不喜。离开她之后她却越来越疯狂,我这边救人,她在那边会杀更多的人,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魔头,她已经彻底迷失,她是个疯子,无药可救了!”   慕容九冷嘲地说道:“求而不得有时能使人陷入疯狂,如果你看到她寂默绝望的样子,不知道还能不能毫不在意地说不说得出这番话。”燕南天和邀月之间,说到底就是一个痴情女人,和一个薄情男人之间的故事,却因此牵连进去无数人,两代人都因此受牵连,罪魁祸首正是这个人人景仰的“燕大侠”,而在他和所有人看来所有的罪名都跟他又没有关系。   如果让邀月听到燕南天对自己的这一番评价,不知道她还会不会义无反顾的继续下去。不过应该会吧,她已经中了名为“燕南天”的毒,而且太深。 第247章 慕容九妹20   慕容九率先从药庐离开,不想再继续听他们对话, 花无缺还有事想从燕南天这里求证, 于是拜托铁心兰:“铁姑娘, 麻烦你帮我看着九妹,这里毕竟是恶人谷, 我怕她一个人有危险。”   铁心兰板起脸道:“慕容家的九姑娘她什么时候成为花公子的责任了,你这么关心人家,人家还未必会领情呢!”慕容九每天对花无缺爱搭不理, 下巴都快扬到天上去了, 而花无缺却甘之如殆的样子, 就让铁心兰看了十分刺眼。现在花无缺又指使她去帮忙看着慕容九,铁心兰好歹是喜欢过花无缺的, 这让她的自尊心很受伤, 花无缺根本就不明白女孩儿家的心思, 不在意她的感受!   小鱼儿道:“花无缺你放心, 九姑娘和小兰是和我一起进来的,没有人会不长眼睛去得罪她。”又对铁心兰说道:“小兰, 你也出去看看吧, 你不是想看看恶人谷吗, 你和九姑娘两个走在一起还能壮胆,有个照应,我们有事和燕伯伯谈。”   慕容九走在大街上, 这里算不得熙熙攘攘,但是街上的人也有不少, 算得上是一个小镇的规模,这里虽然处处与外面都一样,但是细节方面还有不同,最主要的就是人的不同了,也许这里的一个普通孩童都不是外面那种天真无邪的孩子那么简单,而是会用自身稚嫩的外表,设下陷阱坑人,做些损人利己的事,用来抢夺资源。毕竟有人在的地方就有争夺,何况是这种恶人聚集之地,更会把‘弱肉强食’演绎得淋漓尽致。   慕容九早就发现,有好多人状似不经意地在偷偷的观察她,他们一定知道她是新来的!所以在别人眼中也许已经成了肥羊。   事实上,恶人谷每隔几天就会有一两个新面孔出现,而这些新来的,就会首先成为被欺压或瓜分的对象。   慕容九对这些恶意的目光却浑不在意,这时只听路边的饭馆中,传出一个声音,“姑娘!到这里来!我屠娇娇倒要看看,我们家小鱼儿带回来的客人,哪个不长眼的敢来领死啊?”   说话的人正是十大恶人之一屠娇娇,也是这里的老大之一,在恶人谷里,谁敢去招惹十大恶人,那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在她这一声算不得响亮的语声过后,之前若有若无盯着慕容九的目光都消失了,对她心怀不轨的人,也放弃了之前的各种打算,作鸟兽散。   那个女人声音继续问道:“姑娘,要不要进来喝一杯?”   慕容九欣然接受这个邀请,“好啊!”于是移步进入酒楼之内,这里只有一桌,人也都认识,他们进谷的时候都照过面。只不过小鱼儿急于见燕南天,先带他们过去药庐里面。几大恶人虽说与燕南天已经化敌为友,但是对他到底还是敬畏居多,平时尽量少在他面前刷存在感。这次小鱼儿回来,他们摆好了精致的酒菜在外面等。   屠娇娇见她一个女孩真的敢毫无畏惧的大步进来,说:“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慕容九笑道:“小鱼儿这一路上都在念叨你们这些养大他的叔叔,姑姑,和伯伯们。”慕容九挨个打了一圈招呼,一个都没有认错,也丝毫没有违和的坐下与几人推杯换盏用餐,赶了一天的路,她真的有些饿了。   她这种自然的态度取悦了几人,李大嘴道:“小姑娘,你的胆子倒挺大的嘛,而且气魄不小,见到我们几个大恶人,不但不胆寒,还镇定自若的在这里聊天,还敢和我们吃东西,难道你不怕我们会害了你吗?”   慕容九说:“怎么会?你们是小鱼儿的长辈,我和他同行来谷中自然也是信得过他。再者说,这桌上的酒菜是否有毒,我判断得出来。至于你们会不会害我,如果你们有这个能力,可以尽管放马过来,我也不会怕的。行走江湖,如果着了别人的道儿,那是技不如人,又怎么能怪技高一筹的人呢。”   一向沉默寡言的杜杀说道:“这丫头,我喜欢!”   屠娇娇高兴地说道:“杜老大,你竟然一口气说了六个字,真是难得呀!”   哈哈儿说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看咱们小鱼儿看女人的眼光真不错,有这样的媳妇儿,总算没有坠了我们恶人谷的名声。”   慕容九扬眉道:“你们弄错了,原来你们把我当成铁心兰了,我不是小鱼儿的红颜知己,另外一个才是,我叫慕容九,是跟着长见识凑热闹的。”   李大嘴若有所思地说:“你叫慕容九?哪个慕容?”   哈哈儿道:“江湖上还有哪个慕容!当然只有最大的那个!姑娘,你不会就是慕容山庄的人吧!难道你就是慕容家的那个九姑娘?”他们虽然身居恶人谷,地处偏僻,但是这里有人进进出出,江湖上的消息从来都没断过。而且消息的畅通对他们非常重要,这样才能掌握江湖上仇家的动向,如果不是在外面走投无路,被逼来恶人谷,谁会愿意来这种鬼地方。   屠娇娇说道:“竟然是搞错了人,哎,只怪小鱼儿没有福气,这么好的姑娘被他漏下了,不过屠姑姑和你一见如故,以后想来我们恶人谷,随时欢迎,而且有我在,保证让你在这里横着走!”   李大嘴说:“屠娇娇,你在说什么傻话,要是慕容家的人都沦落到恶人谷了,那这个世道可能真是天下大乱,不可救药了。”   他们已经习惯了斗嘴,早就不分何时何地都会斗上几句,甚至有的时候会动手,这算是他们无聊生活唯一的调剂了。   慕容九不但没有嫌弃,反而觉得他们很是真性情。有些把坏的一面光明正大的展现出来的人,比那些伪君子,不知道高尚多少倍,让人相处起来更加轻松。   这个时候,街道的尽头又走过来一个人,正是铁心兰,几人也叫她过来。   铁心兰走在恶人谷的街道上,只觉得寒毛直竖,看到慕容九在这儿,才不情不愿的走过来,开口指责道:“你怎么到处乱跑,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若是你在这儿有个意外,岂不是要拖累我们所有人。”   慕容九还没开口,李大嘴说道:“这个姑娘的话我就不同意了,这位慕容九姑娘在恶人谷――我们的地盘上会出什么事?难道我们还能害她不成?”李大嘴的外号叫“不吃人头”,正是因为他只吃人肉,铁心兰也认得他,当下就倒退了好几步。   李大嘴盯着铁心兰看了半晌,她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我……”是因为她只觉得李大嘴的目光十分渗人,像是已经把她剥皮拆骨了一番。   屠娇娇说:“呦,李大嘴,你可别把小鱼儿的媳妇儿吓个好歹出来,看他到时候会不会找你算账!姑娘,饿了吧,这儿吃些东西吧。”虽然她故意把声音放的温柔一些,但是她常年呼来喝去惯了,这种刻意的做作反倒让人觉得突兀。   铁心兰想到这些人是害人不眨眼的魔鬼们,令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已经后悔自己贸贸然就走出来,没有和花无缺小鱼儿呆在一起,哪还敢与他们同桌吃饭?   “我不饿,你们请便吧。”刚好这时,她的肚子却诚实的咕咕叫了起来,听得几人面面相觑。   慕容九好心的说:“这饭菜很可口,铁姑娘何不试试呢?”   铁心兰铁青着脸说道:“不必了,你觉得好就留给你吧。”   李大嘴收起凶神恶煞的表情,可怜巴巴的说道:“这也怪不得她,谁让咱们都是声名狼藉的恶人呢,只是当初没想到,想请儿媳妇吃顿饭,都要被拒绝罢了。”其他几人恐怕也是一样的心情,刚刚还和慕容九有说有笑的气氛一扫而空,铁心兰来之后的排斥和嫌弃,使气氛就再难回温。   慕容九的神色忽然间冷凝了下来,众人以为她对铁心兰不满,却见她走到窗边向外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路上的行人似乎都清空了,空气中全都是危险的气息。杜杀等恶人谷的众高手也纷纷察觉到不对劲。 第248章 慕容九妹21   不知何时,恶人谷出现了一批之前从不存在的人, 都是穿着宫装面无表情的女人, 她们就像是收割生命的罗刹一般, 没有一句话,没有一个表情, 毫无理由的开始杀人,而且招招毙命,让人连喘息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恶人谷中的人, 除了出生在这儿的, 都是避祸而来, 在江湖上一定是闯了滔天大祸,惹了众怒, 没有立锥之地, 他们的武功其实都不低, 至少在中上水平。如今恶人谷的人却被这些突然出现的女人砍瓜切菜一样轻松斩杀, 可见这些女子的武功远在他们之上。   杜杀等人之所以表情凝重,是因为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儿, 他们所处的位置并不是恶人谷的入口, 而是深在恶人谷的腹地。怪不得会觉得街上的人越来越少, 也许从谷口开始,这场屠杀就开始了,人潮不再流动, 所以人越来越少。   而这世界上又有哪个地方会有这么多武功莫测的女子,想想这些人背后代表的势力更是让人不禁发寒, 让人费解的是,恶人谷从来都没得罪过移花宫!又有哪个武林门派,或者成名之人敢去招惹那个地方!   邀月仿佛是最冷血无情的阎罗王,无情的收割人命,在她手下死伤之人无不是恶人谷中武功的佼佼者,看到她身影的那一瞬间,不用问,也知道她是谁了。   在这样的强势压迫之下,就算再害怕也知道逃不掉。所以在第一时间,杜杀和阴九幽,哈哈儿冲了过去。既然逃无可逃,只有正面迎战,说不定合力对敌才有一线生机。他们这些久经杀场的老江湖,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可惜想象终归是想象,而他们的实力在邀月面前根本不堪一击,本来对付那些小鱼小虾,邀月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她的明玉功已经练至第九层,就算是没练至圆融大成境界,她也是当之无愧的天下武功第一人。所以杜杀等人几乎在冲过去的一瞬间,就被邀月锁定。他们虽然在恶人谷中算是高手,对上邀月实力太过悬殊。看来,今天恶人谷的任何人想要活命,根本是天方夜谭。   屠娇娇,李大嘴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脸色都变得难看无比,知道今天恐怕面对的是有生以来最大的危机,也就是众人的死期,面对如此狠毒的对手,谁也没有那个能力可以逃得掉了,唯有力战到死而已!   铁心兰胆儿都要被吓破了,连连后退:“她……她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来这里屠杀?小鱼儿和花公子怎么还不出来?!”在她看来,任何一个正常的姑娘,看到这样人间地狱的场景,都会吓得花容失色,铁心兰不觉得自己的这种反应有什么丢人,可是,转头看见慕容九,还能面色平静,一脸冷凝,铁心兰这时真觉得她不知恐惧为何物。   慕容九轻轻吐出几个字,“是移花宫。”她微蹙着眉在思考,话音还未落下,就已经飞身上前阻止屠娇娇和李大嘴去送死。   慕容九拍出一掌,去阻止邀月袭向两人的招式,武功并没有恢复到全盛时期的慕容九,救下两人容易,单独对上邀月则是险象环生。因为此时,邀月的功力已经像大海一般高深莫测。功力的悬殊往往会直接导致成败,胆敢阻止她杀人,邀月自然会把全部的火气都转到九妹身上,慕容九不得不专心应对。   邀月仍然被慕容九轻灵飘逸中威力惊人巨大的功力震撼了!她从没想过慕容九的武功已经到了如此的境界!邀月像她这么大的年纪时,也没有她这分功力!   怜星之前直到到了恶人谷的入口,仍然在劝阻邀月不要来恶人谷杀人,但是邀月向来独断专行,她的决定又岂是怜星能撼动得了的,所以怜星能做的就是,跟来又不动手,眼看自己姐姐将这恶人谷屠杀殆尽。她也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出来,这姑娘还是无缺喜欢的女孩子,在移花宫都是挂了号的。   邀月被意料之外的慕容九打断,终于停下杀戮,对着慕容九怒道:“你想干什么?不想要你的小命了吗?”   慕容九妹沉声说道:“移花宫要血洗恶人谷?”   “是又怎么样,你能阻止得了我吗!没有人能阻止我!还不退下!”邀月习惯于发号施令,对谁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慕容九纹丝不动,没有要退下的意思:“这里的人又没得罪你,何必迁怒于人,不给他们半点生路呢?”   邀月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得罪我,这里既然是恶人谷,全都是十恶不赦的恶人,全都该死!你和他们无渊无故,若是强出头,也只不过是恶人谷的土地上多一具白骨而已。”   邀月可不是吓唬她的,这是再正常不过的陈述一件实情。怜星更为惊奇,姐姐竟然愿意和这姑娘浪费口舌和时间,看来慕容九在姐姐眼中是与众不同的。   李大嘴刚刚被邀月的那一下扫到了,险些背过气去,这时已经清醒过来,说到:“姑娘,你别管我们,这个敌人太强我们对付不了,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死前能认识你这位小朋友也是死而无憾了。”   屠娇娇捂着胸口,嘴角还有不断滴落的血渍,虚弱地说道:“姑娘,这和你无关,千万别多管闲事!”   邀月冷笑道:“还算你们有自知之明,死到临头不想连累他人。”她对慕容九道:“你要和我作对,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有那个能力吗?”   慕容九哂然说:“就算是鼎鼎大名的邀月宫主,也应当知道,这世间没有人真的能为所欲为。”   她并不是一个完全意义上的好人,杀人行凶的事儿也干过不少,她不是圣母的见到别人落难就出来搭救,但是起码她会做到让自己问心无愧。屠娇娇和李大嘴虽然是十大恶人,但她对他释放过善意,所以她就想保下他们,这里面不掺杂别的,只不过是一念之间而已。   邀月气道:“你!小小年纪竟然冥顽不灵!好,我就让你尝尝不自量力的代价!”   慕容九仍然是不卑不亢的态度:“承蒙指点。”   看到她们真的交战到一起,怜星在一旁干着急,没有人能在邀月手下走过十招,没有人能挑衅过她还活到现在,“真是两个倔脾气!姐,小姑娘不懂事,她冲撞了你,你可千万别伤她!”   邀月知道怜星是因为花无缺才替慕容九求情,不过,这反倒提醒了邀月,本来她想给慕容九一个教训,只使出三分力道。经怜星一提,想到花无缺喜欢这丫头,功力使出来瞬间变成了七分!   慕容九打起架来也很有一种不要命,不服输的势头,大招一个接一个的放出来。最好的防御就是攻击。   邀月就算已经是武林至尊,功夫登峰造极,但是哪见过这种异世界的武功!   慕容九是以逍遥派武功为基础,又吸收了多部顶级武功之所长,这些顶级武学的长处,她早就烂熟于心,就算是功力上稍有逊色,但在运用上,也已经能跻身武林顶级高手的行列。   慕容九与邀月的这一场交手,虽然邀月没有用全力,而有所保留,邀月越来越心惊――天下竟然真的有这样一个武功奇才!再给她几年时间,恐怕连邀月也不是对手了!   有一瞬间,慕容九因功力悬殊露出一个破绽,邀月明明能趁此时机重伤慕容九,但是她却突然撤去几分力道,使慕容九并没有伤得太严重。她这分明是起了爱才之心。要知道,就算是对亲手养大的花无缺,她都没有这么优容过,平时练功时若胆敢有分神,邀月都是会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怜星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不像是她姐姐会做得出来的事情!   花无缺,小鱼儿,万春流也在药炉中隐约听到了打斗之声,出来查看。燕南天与他们谈过之后,继续进入自己龟息练功的境界,外面无论发生什么事对他都造不成影响。   花无缺正看到慕容九在他大姑姑手底下险些丢了性命的惊险一幕,他清楚的知道,以他们之间的距离,根本救护不急,他的心差点跳出嗓子眼儿!   慕容九妹也很是惊讶,邀月对她手下留情,自己自然不能再无礼纠缠下去,也收回功力住了手,诚心道:“邀月宫主,多谢你手下留情!也请你放过恶人谷的其他人!”   邀月目光炯炯的看了她半晌,慕容九平静的与之对视,一码事归一码事,还不打算让步。   邀月别过头去,对恶人谷的众人放下话道:“告诉燕南天,我已经等了二十年,已经等得不耐烦!叫他不要再龟缩在这里,出谷来找我,恩怨情仇该做个了断!他如果继续呆在恶人谷,我就将这里杀得片甲不留!”   有她这句话,众人真是松了一口气,不过下一秒,邀月就说:“我们回去!带上那两个女孩子!”她说的自然是慕容九与铁心兰,这里只有她们两个女孩子,移花宫的宫女第一时间就来到她们身边,监督她们一起回宫。   花无缺惊了:“大姑姑!你要带九妹回宫?为什么?”   小鱼儿也拦着宫女不让他们带走铁心兰,铁心兰赶紧分辨道:“是慕容九对你们宫主不敬,带我走干什么?移花宫的人也不能不讲理吧!”   邀月似笑非笑的说:“我的决定什么时候被人质疑过,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竟然有人不断的打破常规?”她忽然冷下脸来:“移花宫要带她们去做客,难道有人敢不来吗!”她说话之间,只不过很随意的挥动衣袖,就将所有试图反抗的人都震伤,这份功力可以说是神鬼莫测!更是在在场众人心中深深打下不敢反抗的烙印!   只有慕容九根本没有反抗过,听到有机会可以见识一下移花宫,甚至可以说是打算欣然前往,见到众人都受了伤,不禁愕然了一下。   花无缺就算受内伤,仍然不顾自身安危,想将人从邀月手中要回来,怜星落后一步扶住并且阻止了花无缺:“无缺,不要触怒你大姑姑,你大姑姑是不会把慕容姑娘怎么样的,你若是不放心,自然可以跟着我们回宫。”   他们说话的音量就算再压低,邀月又怎么可能听不见,花无缺见大姑姑并没有反对,于是厚着脸皮,就算还没有完成被外派的任务,也打算跟着队伍一起回去,他真的不放心九妹被带回移花宫。   小鱼儿在后面提着最后的力气大喊:“花无缺,小兰就先拜托你了!”燕伯伯已经闭关修炼,中途要完全的集中精力,任何人都不能打扰他,如果受到干扰,会有性命之忧!所以小鱼儿不能在这个时候去找燕伯伯帮忙救人,只能先眼睁睁的看着铁心兰被带走。   花无缺回首向他点了点头,做了一个保证的动作,其实心中也是忐忑不安,不明白大姑姑为什么要带着她们二人回移花宫。以大宫主的性格,一向是直来直往,若是想要加害她们,当场就杀了,根本不会多此一举的带回宫去。 第249章 慕容九妹 22   怜星也是一样的费解,回到移花宫之后, 她向邀月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姐姐, 移花宫一向是不收留外人的,这两个女孩子, 你打算怎么处置?”   邀月似笑非笑地说道:“我突然想到一个有趣的主意,我们移花宫人丁稀少,只有我们三人, 其他人全都难堪大任, 无缺也大了, 是时候该给他娶一房媳妇了。”就算花无缺被她们当成继承人养大的,但是邀月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要让花无缺来继承移花宫, 花无缺只不过是她复仇的其中一环而已, 用过即弃, 怎么会留这他继承移花宫呢。   怜星一惊:“姐姐的意思是要给无缺娶亲?姐姐中意的是哪一个?”这次回宫只带回慕容九和铁心兰两个姑娘, 她的意思难道是想在这两人之中选?而这两个女孩,据她们所知, 跟花无缺之间都有渊源, 一个喜欢花无缺, 一个是花无缺喜欢的。以邀月的性格,最见不得有情人成眷属,难道她要用这个法子来折磨花无缺, 逼他娶铁心兰?怜星自以为猜到了邀月的想法,不由得在心中倒吸一口凉气。   邀月说:“那要看她们各自的表现才知道。”   怜星再追问, 邀月却开始闭目养神,不再回答她了。邀月的这种态度更让怜星忐忑不安。   移花宫对待慕容九她们两个外来者,并没有把她们关起来,而是大大方方让她们可以随意走动。这移花宫占地千顷,十分巨大,而且不论是移花宫内还是它的外围,都有机关布置,想要从这里逃出去那是痴人说梦。   铁心兰只不过来了一天就觉得毛骨悚然,因为这里根本走不出去,只要她一出房门就分不清东西南北,绕来绕去都像是在原地打转,如同遇上了鬼打墙一样。这里的人又都像木偶一样,总是面无表情,仿佛没有喜怒哀乐,不会说话,没有反应,只会听从来自上级的命令,一个命令一个动作。在她看来这是一个压抑人性,又十足邪门的地方。   刚开始被带回来时,因为花无缺也同样回了移花宫,花无缺还答应过小鱼儿会好好照顾她,所以铁心兰并不太慌张,可是到这里之后才发现,她根本见不到花无缺。除了千人一面的宫女们和一起来的慕容九,她根本见不到任何人。   铁心兰抱怨着说道:“我真不明白,你怎么还是镇定自若的,被关在这个鬼地方,难道你不着急吗?不想出去吗?”   慕容九仍是淡淡的道:“急有什么用?你是打的过邀月还是怜星,既然不能自己出去,现在就是阶下囚,不如好好欣赏欣赏身边的美景。”   铁心兰不可思议道:“这鬼地方一点人气都没有,你是从哪看出它美来着!”   九妹说:“我要出去看看,要不要跟来随便你。”   天水明玉,枯木化石,四照阴阳,花神降世,这四句话可以说是移花宫的写照。移花宫从开派以来,都为漂亮女子,在大宫主邀月、二宫主怜星的明月孤星时代,不仅两位绝世美人的宫主拥有绝代风华的气质,就连手下奴婢如曾经的花月奴、荷露、萍姑等对外也保持着冷艳清雅、骄傲高贵的气息。因为门派超凡不俗的氛围与其冷峻的教养方式,造成宫里的人虽然美丽聪敏,却也少了许多常人应有的生气和感情。   对于铁心兰来讲这里十分压抑,但是对慕容九来讲,这里就是人间天堂,因为她又不在意这里的人怎么样,她在意的只有花草。   移花宫是一个百花齐放,宛若世外仙境的地方。这里有让制药师梦寐以求的无数奇花异草,也许别人只会讲这些花朵当作观赏之用,但是知道它们价值的慕容九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宝库当中:鸢魑梿、鼠尾硭、九折锦……这些都是记载于药典之中,世间难寻的材料,这里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很多连她都叫不出名字的。   移花宫真的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这里有四季常开不败的鲜花,特别是明明不同习性,应该开在不同季节的花,竟然可以在这里同一时间和地点一直绽放,可以说这里的气候与环境让人匪夷所思。   她还记得花无缺在慕容山庄寿宴上的时候曾经拿出的百花解毒丸,材料必然就取自这些花草,只用鼻子闻味道,她就闻得出来其中几味。慕容九虽然有解毒良方,不代表她就止步不前了。当她正在花丛之中,细心的研究与分析花的药性时,一个声音打断了思绪:“怎么样?对你面前的一切还满意吗,这里的花草没有让你失望吧?”虽然说出的是疑问的话,但是邀月笃定的语气,代表着对这里强大的自信,移花宫的一切都是她亲手创造来的,对于别人欣赏这里,她自然有骄傲的资本。   慕容就转过身,对上邀月,平静的道:“大宫主这三日避而不见,也让我领略到了移花宫的待客之道,怎么今天也有兴致来逛花园。”虽然算是被强迫带来的,但是谁让邀月当初说是请她们来移花宫做客呢,被她抓住了话头,怎能不嘲讽一番。   邀月当然不会听不出她话中的讽刺,不过邀月并不在意就是了,她喜欢倔强有刺又强大的女孩子,慕容九正合她的胃口。当然如果是移花宫中人敢这样违背反驳她,早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邀月道:“你的内伤怎么样了?”能在她手下过了那么多招,而只有一些轻伤,虽然邀月最后出于惜才之心放水了,但是这种水平,别说武林中的年轻一辈,就是把那些老家伙都算上,慕容九也是其中的佼佼者。况且,不论她自身实力,她身后还站着整个的慕容山庄,这样一个人,邀月又怎么会不重视,在她看来,慕容九就是继她之后,武林中冉冉升起的那颗新星。   慕容九道:“些许小伤,不碍事,早就已经好了,多谢大宫主关心。”   邀月说:“本座就知道,那点小伤奈何不了你。”   慕容九这个人向来吃软不吃硬,她见邀月没有以势压人,反而关心她的伤势,虽然可能只不过是随口一问,但是她也不再咄咄逼人,而是笑道:“如果能知道这种草的功效就更好了。”她手中拿着一只通体碧绿的草儿,粗略一看,与普通的杂草并无区别。   邀月一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和这繁花似锦的花海中就找到最具价值同时又是最不起眼的迷香草,可见她的眼光精准,邀月毫不掩饰的赞赏道:“你倒是乖觉,知道本座能为你解惑,不过能来到万花谷,还算你有几分真本事。这里四处布满了五行八卦演变而来的阵法,别说是初来乍到陌生人,就是常年生活在这里的宫女们也不敢多走一步,生怕迷路。你却在移花宫中自由行动,简直像进了自己家中一般。”   邀月顿了顿又问:“是花无缺告诉你路怎么走的吗?”   慕容九匪夷所思的道:“怎么会,花公子不会向我这个外人提起这些的。”   邀月说:“我想也是他还没胆大妄为到胆敢泄露与花宫中的秘密。不过,今天之后就不能说你是外人了。”   慕容九不动声色的道:“此话怎讲?”她知道曾经的剧情是邀月为了拆散花无缺和铁心兰,所以要撮合花无缺与慕容九,但是现在剧情已经改变,花无缺对铁心兰只是平平,根本就没有什么一往情深,邀约应该不会走这一步才对。   但是,邀月的思维与常人不同,常常另辟蹊径,她说道:“因为我要你做我们移花宫的媳妇,嫁给无缺,从此就是一家人了。移花宫与慕容山庄联姻,强强联合,这将是最大的武林盛事。”   慕容九怒道:“我不同意!你别想打慕容山庄的主意!”   邀月不愠不火的说:“花无缺有哪点不好?嫁给他,你日后就是移花宫的主人,走出去人人畏惧景仰。”   慕容九冷着脸:“我若是想要人畏惧,自有我的办法,用不着你操心,我绝对不会嫁给一个我不想嫁的人!”   邀月深知这样倔脾气的女孩子,你跟她说什么都没有用,于是干脆看着她的眼睛,慕容九只觉得邀月的眼睛十分深邃,像有钩子在钩着她一直看着不能移开,慕容九此时心中是清明的,知道邀月要对她施展摄魂大法,可惜,她目前的功力不及邀月,挣脱不开。在邀月将幻象强行灌入她脑子中是,慕容九不由得有些懊恼,在这个强大的女人面前,看来她之前还是托大了。   过了半晌,邀月的摄魂大法结束,她清楚的看到慕容九眼睛里倔强不屈的光渐渐黯淡下来,变得温柔顺从。   慕容九一个晕眩,险些栽倒,她自己用手轻轻扶了一下头,说道:“不好意思,大宫主,我忽然有些不舒服,只能改日再听您讲解这株草儿的药性了。”   邀月以为在这样强度的催眠过后,慕容九会昏迷很长一段时间,起码要三五天,但是慕容九比她想象的还强悍,只是略有晕眩罢了。邀月说道:“没关系,你的身体要紧。你应该叫我什么?”   慕容九微怔后羞红了脸,半晌才说:“……大姑姑……这次无缺和我回去就要向我爹提亲了,等到事情都办完,我们再回移花宫侍奉大姑姑和小姑姑。”   邀月满意的点点头,“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慕容九刚要走,忽然想起什么,在一片粉红色的大花瓣上,拾起一个通体晶莹剔透的玉色小东西,略带宠溺的说道:“差点忘了你了!”   邀月诧异道:“这是什么?”似蚕非蚕,如此奇特的生物,她如果见过,会一眼就能认出,这东西可不像是出自她们绣玉谷。   慕容九说:“这是情蛊呀,它的卵已经跟随我多年,只是一只没有孵化的条件,见到绣玉谷百花同时盛开才试一试,果然成功了。”   慕容九此时脑子中虽然有一段强加进来的催眠记忆,她自己最大的秘密却绝对不会对人透露,事实上这情蛊卵是她多个世界之前的战利品,一直存放在系统空间,也许是感受到她的身处环境变化,蛊卵有所感应,她心念一动才将它放出来。   已经做了几百年的虫卵的情蛊,短短时间竟然真的孵化了。   “何为情蛊,是苗疆的邪门东西?”邀月竟然意外地觉得这件事对她十分重要,声音不自觉的有些紧张。   此时邀月是值得信任的未来婆婆,慕容九对她自然知无不言,说:“苗疆确实有人用蛊,不过苗人如今用的那些都是最低等的蛊虫,用毒虫相互吞食才能达到更高级别。我这一只却是世上最独一无二的,它生来就是如此――晶莹剔透的玉色,它生来就是蛊王,最神奇的是它的功效:这世间任何一个男人,不论他的心志有多么坚定,吞下用女子鲜血亲自喂养的情蛊,都会死心塌地的爱上她。”   邀月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 第250章 慕容九妹23   邀月听到世间有一种东西,能够让人死心塌地的爱上另一个人, 她早已干涸的心仿佛又重新注入了生机, 狂喜已经不足以完全形容她现在的心情, 可能其中还有不敢相信的忐忑。不过不论信与不信,她都打算试试看。   邀月一生为情所困, 明玉功总也练不成最后一层,只因为她昔日的情人燕南天,忽然间有一天不爱她了!而女人的感情却不是能说没就没的, 她自己还留在原地没有变心, 感情越积越深, 求而不得的恋人导致她深深的伤痛以及后来的疯狂报复。   面对燕南天不爱她的这个事实,她已经心力交瘁, 只想着有一天, 爱恨情仇能够一朝了断, 等到事情尘埃落定的那天, 她要亲手杀了他,或者两个人同归于尽。   现在, 忽然间知道有一种方法能, 够借助外力, 使燕南天重新爱上她,她愿意赌上一切,去换这个可能。问清楚了这情蛊的用法, 得到满意的答案之后,邀月就吩咐宫女:“带九姑娘去我的房间休息一会儿, 稍后让花无缺和铁心兰都来大殿。”   之所以让慕容九去她的房间休息,而不是回她自己的客房,是因为邀月难得的体贴,知道她刚刚受过催眠,虚弱的很,那里距离大殿最近,能让慕容九多休息一会儿。   “是!”宫女应声而去,心中却震惊无比。   大宫主房间何时向其他人开放过?!单单是在大宫主房门外值班的宫女,都是个十分危险的位置!大宫主一个心情不好,移花宫中就会换一批宫女,尤其是离她最近的。   现在大宫主竟然亲口吩咐,要带一个外人去她房间休息,这件事比晴天霹雳都让人难以置信!好在长年累月的面无表情救了这个宫女一命,如果她表现出任何震惊的神色,相信大宫主一定不会让她继续活着,宫女带着慕容九向前走,步伐略有些虚浮,已经后怕得出了一身的冷汗,虽然被培养的情绪淡漠,但是不代表她们不惧生死。   等到他们消失在小路,早已按捺不住的怜星走出来了,“姐姐!你到底想做什么?”   邀月早知道怜星就在附近,她得意的笑道:“你不是都听见了吗?我要慕容九做我们移花宫的媳妇儿,这不正是江别鹤父子俩一心要做的事吗!他们只不过是我手下的一条狗而已,欺世盗名,怎么能配得上慕容山庄。我们移花宫又不是没人,让无缺与慕容山庄联姻,简直再好不过了。人人都畏惧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这正是我们改变形象,统领武林正道的重要契机啊!”   有一点怜星猜错了,移花宫的媳妇,不论花无缺是否喜欢,至少得邀月本人喜欢才行,她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上过只想依附男人的铁心兰。她们二人这些天来在移花宫中的表现,都有人一五一十地报与邀月知晓。铁心兰在移花宫中寸步难行,还想方设法打听花无缺在哪,试图给他送信求救。铁心兰这种表现,就算是邀月想让花无缺不得所爱,都下不了决心把铁心兰配给他,这种女人太无用了,移花宫又不是做慈善的,怎么能收一个废物回来?   怜星一脸的不相信:“你不要骗我了,你什么时候在意过自己是正派还是邪派!什么时候在意过外人对移花宫的评价!就算是与整个武林为敌,你都不会眨一下眼睛,所以,姐姐你肯定还有其他目的!”   怜星深信:邀月对于报仇,对于伤害花无缺以及江小鱼的决心,根本没有人可以动摇!这个慕容九姑娘虽然三番两次让邀月破例,纵然十分难得,也还没达到让她放弃报复燕南天以及他的后辈们的程度。   邀月满不在乎的说道:“花无缺不是喜欢慕容九吗,我让他们成亲,让他得偿所愿,难道不好吗?你不替他们感到高兴?”   见怜星还是一脸的不相信,邀月自知瞒不过怜星,她也没打算瞒她,轻启朱唇,道:“只可惜慕容九未必会喜欢他,你别忘了,花无缺曾经偷了她重要的证据,惹她厌憎,两人差点反目成仇!就算是她对无缺有一些好感,但是她也是个性格倔强的女孩子,绝对不会愿意任人摆布,等她清醒之后发现,花无缺为了娶她不惜催眠她,一切只是个骗局,而那个时候,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你猜,他们会不会成为一对神仙眷侣呢?”   怜星怔怔地说道:“你真是用心良苦,你这样做,根本是连一条退路都不给他们!无缺是我们养大的,我知道他的心性如何,他若是爱上一个人,一定不希望他所爱之人过得痛苦。你想让慕容九恨无缺一辈子,让无缺痛苦一辈子!姐姐,你简直越来越残忍了!”   她转身欲走,想把这件事情告诉花无缺,让他早做打算。邀月冷声叫住了她:“站住!在我到大殿宣布这件事情之前,你不许离开我身边。”   看到怜星的反应,邀月似乎觉得自己的主意简直绝妙,忍不住畅快的大笑起来,“你说得好,我就是要让他痛苦一辈子,这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得到心爱的人,却得不到她的心……我要把燕南天加诸在我身上的十倍百倍的还回去!”说到后面,她的脸色已经扭曲起来。   此时的慕容九还不知道邀月对他们深深的恶意,只当自己到了这个世界之后,与花无缺情投意合,并且已经禀报过移花宫的长辈,邀月对他们也是真心爱护关怀,所以,在邀月的寝宫休息,她没有任何负担,她此时头疼的很,也没有留意到侍立在一旁的宫女一直暗含惊惧。慕容九只是心底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这种想法刚一冒头,就被头疼压了下去,所以只能先好好休息。   过了大约没多久,就有人来相请:“大宫主请慕容姑娘到大殿。”   移花宫的大殿占地很大,极为富丽堂皇,将一泉活水温泉涵建其中,温泉水泂泂流淌,大殿之中人脚下的部分,长期被云雾蒸腾的水汽笼罩,再加上宫中到处都是气质出尘的貌美侍女,使人犹如置身仙宫。   铁心兰被人带进来,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看了,自己好像进入了话本中说的仙境一般!不过一看上首坐着的邀月女魔头,心又瞬间凉了半截,就算这里再仙气飘飘,她也忘不了,移花宫血洗恶人谷时犹如修罗地狱的画面。   花无缺见到铁心兰先来,而慕容九没到,不由得心中着急,等她在宫女带领下行过礼之后,花无缺就迫不及待的问:“铁姑娘,九妹呢?”这几天虽然没能见到面,但是他已经在小姑姑的口中得知,慕容九和铁心兰是住在宫中的另一面,那里的布置就算是花无缺都不能毫无顾忌的进去而不迷失其中,所以他还在想办法。   铁心兰好不容易见到花无缺本来还有些雀跃,可惜花无缺一张口就问慕容九在哪里,铁心兰纵使不高兴,在此形势下却不敢带出来,而是尽量保持微笑,说:“慕容姑娘一早就出去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不听我的劝说到处乱走,我还真的有些担心她呢。”   这时,慕容九也在宫女的小心搀扶下从殿后走出来,花无缺连忙上前,“九妹,你怎么了?为什么是从殿后出来?”花无缺因为慕容九这个心系之人在此处,对邀月比以往要更加忌惮。   慕容九眼含情意的看着他,说道:“我没事,无缺不要担心,我只不过有些头晕,大姑姑体恤,让我稍作休息而已。”   花无缺还未因慕容九话语中的亲密而高兴,又被她称呼邀月为大姑姑而惊呆了,上首将他们每个人的表现看尽眼底的邀月发话了:“既然人都来齐了,我今天有件事情要宣布,在我们移花宫中算得上是一件喜事了。”   邀月看到众人都在聚精会神的恭听,说道:“无缺已经到了成家立室的年纪,我已经同意了他和九姑娘的婚事,无缺,明天你们就启程去慕容山庄提亲吧。”   “什么?”花无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姑姑,您这是什么意思?无缺不明白!”   铁心兰也是一脸的震惊,不是说邀月是个女魔头吗?他怎么会这么轻松的就同意花无缺和慕容九在一起?这根本就不合常理!   邀月说道:“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和九妹不是彼此相爱吗,大姑姑已经决定成全你们,不信,问问你的九妹。”   慕容九一脸温婉地走到花无缺身边,脸颊绯红,明显是有些害羞,不过她仍然目光坚定的说道:“无缺,你的心意我早就明白,我对你的心也是一样的……大姑姑她平常对你是爱之深,责之切,所以有些严厉,又怎么忍心真的拆散我们呢,她已经同意了我们在一起。自古婚姻大事,都要听从父母之命,眼下要做的就是回慕容山庄将我们的事情禀告父母,由你正式的提亲才是。”   这些天来见不到她的人,怕她受了什么委屈,导致自己又是烦躁,又是食不下咽。花无缺看着她如芙蓉初绽的容颜,听到她口中说出这最美妙的一段话,哪里还记得去计较邀月的反常,只要九妹她能好好的待在他身边,他就别无所求了,虽然他这个梦想实现的太过莫名其妙,还是说道:“大姑姑真的成全了我们,不反对我们在一起,无缺感激不尽,请受无缺一拜。”   邀月眼中闪过一抹得色,她就知道花无缺根本受不了慕容九的温柔攻势,声音平和的道:“起来吧,你回去收拾行李,明天就出发。”   花无缺深知邀月喜怒无常,打算带慕容九回去问清楚这些人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是,无缺和九妹这就告退了。”   可惜邀月又说道:“你先去吧,把九妹留下,就快要成为我们移花宫的人,今天晚上我要有些事情要嘱咐她。” 第251章 慕容九妹24   花无缺出了大殿之后,脸色就阴沉下来, 短短几天, 慕容九前后的态度大变, 这让他心中翻起巨浪。花无缺虽然倾情于她,可是两人还从未说破, 花无缺对慕容九一直是精心呵护,就算是他亲口表白,还需要给九妹一段接受的时间, 无论如何, 两人也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花无缺又怎么会发现不了她言语之中的不对劲!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将人带离大姑姑身边再说, 邀月不仅是功力深不可测,如今看来还有些神鬼莫测的本事, 不论九妹的态度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 花无缺简直一刻都不想让她在此处再待下去, 即使这里是他长大的地方。   邀月把慕容九留下, 自然是想问问有关那情蛊的具体用法和操作,也是为了把怜星困在身边, 她是不会让怜星在他们离开之前去接触花无缺, 给他通风报信的。   慕容九发现邀月对情蛊的过度关注, 她也想到了邀月可能是想用情蛊去对付燕南天,把一个不爱她之人把重新挽回。   对于始乱终弃的男人,慕容九是百般看不上的, 所以在恶人谷时,即便是面对号称侠义天下第一的剑客, 她也摆不出好脸色来,做不到尊敬。一个人对待感情的态度更见其人品,就算那个燕南天救了无数人又如何,照样是个人品不好的负心汉。   今天晚上的邀月似乎格外的高兴,她让人取来琴,当着慕容九和怜星随意拨弄起来,因她所修炼的明玉功不同于世间武功,功力不往外挥发而是向内收敛,故而运功下不损耗内力还可以增加功力,达到无止无歇、无穷无尽。此时她拨弄着琴弦,却可以借助琴弦真气外放,不经意间的就带出几丝真气来。   大殿之内那些武功最末流的宫女已经受不住这种音波的攻击,吐血倒地,片刻间已受了重伤。   邀月见此情景,并没有收手,反而弹得更加紧密起来,她向来随心所欲,又怎会在意区区几名宫女的性命。   慕容九见此情景,抽出一支温泉中含苞未放的荷花,以花茎作剑,击碎那直直向一名宫女飞出去又让人肉眼难见的气劲,道:“有琴声,怎么能没有剑舞呢。”她的身形飘忽灵动,克制每每要飞出去的音波,比单纯的跳舞都要好看。   怜星有些明白,为什么,花无缺死心塌地的爱上这姑娘,而且就连冷面冷心的姐姐都对她另眼相待,这个女孩子果然与众不同,她并没有替宫女们求情,也没有阻止邀月,而是以自己的方式轻轻松松的化解这种伤害,邀月又怎么会生气和怪罪她呢,只会对她更加激赏。   邀月被慕容九挑起了兴致,指下的琴音更加激荡了,每发一道音波都直直对准大殿内的宫女们。   片刻过后,慕容九觉得自己此刻对付邀月还有些吃力,抬头道:“小姑姑,大姑姑以大欺小,您还不来帮我!”   在怜星看来,如果不去看琴音之中和舞动之中所带出雷霆一般的破坏威力,她们两人都是天下一等一的美人,轻罗广袖,白衣翩翩,一个弹奏,一个舞剑,是何等的赏心悦目,连她都有些看呆了。   邀月大笑道:“怜星,你就过来帮帮她,免得让人说我以大欺小。”   听到慕容九的话,怜星也被她们二人激起了好胜之心,“好,姐姐,你不怪我们以二敌一,可要小心了!”三个武功极高的绝色佳人,音与舞的较量,天上人间也难得见此景。   与花无缺一夜无眠相比,慕容九可睡了个好觉,第二天相见,见到他眼下浓浓的黑眼圈,便有些心疼,“怎么回事,昨晚你没好好休息吗?”   面对九妹的关心,花无缺是又惊喜又担忧,不过,还在移花宫范围,不便说什么。只是用力的握了一下她的手,对她温柔的笑笑,“我没事,我们这就出发吧。”   高楼上,邀月和怜星目送他们的车架离开,怜星说道:“姐姐,我都要等不及了,你就让他们兄弟俩快点自相残杀吧!”这次花无缺离宫,邀月竟然亲口跟他说,杀江小鱼的事可以缓一缓,这让怜星觉得事情越来越不妙了。   邀月冷哼着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吗,你想让他们自相残杀,只不过是让他们少受点苦罢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燕南天加注在我身上的,我就要那两个孩子来偿还,慢慢折磨他们。他们若是想死,必须要自相残杀死在燕南天面前!”   怜星说道:“可是自从咱们从恶人谷离开之后,据说恶人谷剩下的人都走了,那里已经成了一座空谷,燕南天也不见了,他没有来找你,谁知道他又躲到哪里去了呢!”   邀月说道:“他一定会回来找我的,我就是要利用这段时间,做一些让自己开心痛快的事。你是我妹妹,最好不要总想着跟我作对,否则,我就让你和花无缺他们一起受苦!”说完她转身就走。   怜星说道:“让他们兄弟受苦也就罢了,慕容九又有什么错,你要把她也牵扯进来,她对你不够好吗?珍贵的情蛊说送就送你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呢?”   邀月离开的步伐顿了顿,仍旧没有回头,“谁让她倒霉,和花无缺纠缠到了一起。如果情蛊真的起作用,我会补偿她的。”   怜星:“她会稀罕你的补偿吗!你因一己私欲,就要把她懵懵懂懂的嫁人了!等她清醒过来,会恨不得杀了你的!”   邀月冷然道:“那就让她来好了!我邀月树敌无数,不在乎再多一个人跟我作对!”   马车辘辘前行,这次出宫去慕容山庄,邀月还派了萍姑同行照顾慕容九,她是从小侍候花无缺的侍女,所以花无缺对她的情分与其他宫女们不同。   萍姑在前面驾车,花无缺陪慕容就坐在后面,因为正值盛夏,他们所乘坐的是移花宫带着纱帘宝帐的马车,这种车并不隔音,说话大家都听得见,“九妹,你头疼好点了吗?”   慕容九说道:“已经不痛了,大姑姑昨晚给我的安神香效果很好。”   花无缺有些哂然的说,“无论怎样,大姑姑对你倒是上心,我小时候别说头疼,就是受要命的重伤,大姑姑也从未关心我。”   慕容九有些心疼的道:“你在这宫中长大,又是唯一的继承人,怎么会受重伤呢?那你的伤后来怎么样?”   花无缺说道:“还有小姑姑呀,她们两个人在我生命中扮演的角色就好像是一位严父和一个慈母,每次与严厉的大姑姑练功受伤,都是小姑姑偷偷的来给我送药。”   慕容九说:“原来如此,我想他们也是望子成龙,希望磨练得你快点成才。”   花无缺说道:“我又如何不知这个道理。在移花宫长大,虽然很严厉和压抑,但是我从来没有抱怨和怪过她们,我也会尽量去实现她们的所有命令,只不过……”   慕容九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往下说,“只不过什么?”   “没什么,日后再和你说吧。”萍姑虽然是他的侍女,却会直接听令于邀月,邀月宫主在移花宫中就是有这样至高无上的地位,这次把萍姑派到身边,恐怕就是起着监视他们的作用,所以花无缺虽和她从小一块长大,对她也会有所防备。花无缺对慕容九试探着问道:“你还记得我们是何时决定在一起的吗?”   慕容九扬起笑脸:“这我怎么会忘了呢,江别鹤父子要对我不利,多亏两位宫主出手相救,我到了移花宫之后,我们朝夕相处,你又对我照顾有加,呵护备至,直到这个时候,才确定彼此的心意。你是怎么了,才发生不久的事,怎么又来问我,难道你忘了对我的那些承诺不成?”   花无缺真情实意地说:“我怎么会忘记呢,这辈子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就算是我自己受苦受难,也绝对不想让你承受半分。”   现在花无缺已经百分之百确定,九妹一定在他看不到的时候出了什么事,说不定就是大姑姑对她施了什么迷功,才导致她现在神志不清,误以为二人就快要成亲了。因为自从她到了移花宫之后,两人根本没有见过面,花无缺心中着急,面上却不敢带出来,以免徒增她的负担。   “你呀,真是越来越会说甜言蜜语,越来越不害臊了。”慕容九说:“对了,我们回山庄,铁姑娘要怎么办?她是和我一起被救到移花宫的,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出来,她要留在那儿了吗?”   说起铁心兰花,无缺就头疼,他答应小鱼儿会照顾她的,大姑姑根本就没有为难她,但是也不会把她放出来跟他们走,大姑姑说过:如果江小鱼有本领,能自己来移花宫要人,就会将人放了。   看来等到他们到了慕容山庄之后,还要去找小鱼儿,让他亲自去将铁心兰接出来。小鱼儿绝对不会是移花宫的对手,但是邀月向来说话算话,应该也不会对他多做为难,要想杀他简直易如反掌。花无缺有一种感觉,如果不是被他所杀,移花宫是绝对不会去动江小鱼的。   而邀月为什么要执着于让他亲手杀了江小鱼的谜团也尚未解开,燕南天那里根本问不出什么,花无缺看的出来燕南天是个坦荡的人,应该不会对自己说谎。   慕容山庄里,夫人焦急的说道:“老爷,还没有九儿的消息啊?她都离家多少天了,怎么连个口信都不传回来,我这个当娘的心里很着急!”   慕容正德说:“你以为我不急吗,你也知道女儿的性子,她向来要强,还被你惯坏了,要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我们还是再等等吧,毕竟离家在外,通信也不是那么方便。”   其实他收到的消息是从慕容九进入恶人谷就断了。现在江湖上已经传闻,恶人谷险些被移花宫屠戮殆尽,至少死了一半人,而剩下的那一半怕移花宫再找上门来,已经四散逃往谷外,流窜到各处,那些穷凶极恶的人一出来,在外面的仇家必然要蜂拥而上,恐怕要给这个江湖搅起血雨腥风,以后江湖上就不太平了。据说以一己之力阻止移花宫将人赶尽杀绝的,就是慕容家的九姑娘。   慕容正德也不知道女儿去哪儿了。这种消息,慕容正德更不能跟夫人说,只能召集女儿女婿们查探九妹下落。   这是一个仆人一脸喜色的来报:“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   “当真?”   “千真万确,是移花宫的花无缺公子送回来的!”   “快去迎接!” 第252章 慕容九妹25   慕容九回家可算是一件大事。这些天来整个山庄上下就只瞒着夫人一个,其他人都知道慕容九在恶人谷出了事不知所踪, 如今她能安全回归, 在他们刚到山脚下就提早知道消息的众人迎到了大门口。   一见她的面, 就拥了上来,“九妹, 你可算回来了,让二姐担心死了!”   “快让大姐看看,九妹没受什么委屈吧?”   几个在这边的姐夫一脸欣慰的看着妻子们和最小的妻妹, 他们有的已经到了不惑之年, 把慕容九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   这时老庄主和夫人也到了, 慕容正德夫妇见到了自己的女儿安然无恙,比什么都高兴, 对花无缺也格外的热情, “花公子, 真是多谢你送九儿回来。”   花无缺说:“庄主太客气了, 这是晚辈应该做的。”   慕容九从夫人的怀里挣出来,说道:“我已经改口叫你的师傅们大姑姑和小姑姑, 你怎么还叫我爹庄主。”   慕容正德等人一头雾水, 又隐隐的觉得她这话对花无缺过分亲密了, “九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九看着花无缺道,“无缺, 你不是来像我爹娘提亲的吗?怎么一见到他们就只口不提这件事?”   “提亲?!”慕容正德重新打量花无缺,原来还觉得这少年人, 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可是听说要觊觎自己的女儿,又觉得他没初看时那么顺眼了,“你是来提亲的?”   花无缺道:“不,不是的,九妹现在有些神志不清,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什么?!”一听他这么说,慕容山庄的人都不淡定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九妹是个女孩儿家,哪会拿这种事开玩笑,花无缺,今天你可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慕容九听到花无缺这话是完全的猝不及防,随后她立刻红了眼睛,仿佛在控诉他为何如此反复无常,负心薄幸。   花无缺不由得苦笑,他本来打算找庄主私下里谈谈的,没想到九妹对这件事这么执着,连忙向众人解释。   慕容正德简直要气的吹胡子瞪眼了:“花公子,跟老夫到书房来!”   花无缺费尽了口舌跟庄主解释,九妹这段时间的认知有些不对劲,又不能直说是移花宫做的手脚。慕容山庄本来是打算把他待为上宾的,但是经此一事,人人对他存了想法和考量,这件事情一出,花无缺是别想若无其事的走出慕容山庄了。   他本来也没打算离开,在这个环境下,九妹才是安全的,更应该趁这段时间,把身体调养好才是。   书房里,慕容家的人在开小会,夫人说:“老爷,你真的信花无缺的话,而不信我们自己女儿?九儿她信誓旦旦的说,两人已经私定终身了!会不会是这花无缺,不想负责任,所以才编出我们九儿神志不清的话!”   慕容二姐说:“就是呀,我们好好的九妹,是什么样难道我们自己不清楚吗!这件事若传了出去,江湖上岂不是要说九妹她是个疯子,有辱我们慕容家的名声!我们八个姐姐早已有了夫婿也就罢了,可是九妹她日后要如何议亲!”   慕容正德沉吟片刻,说道:“老夫看这花无缺虽然出自受争议的移花宫,但是眉宇间自有一股正气,不像是信口雌黄的人,我们请高明的大夫来给九儿看一看,若是九儿脑子真的没问题,是这个小子在胡说八道,我们也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他。”   慕容正德会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他单独跟慕容九谈过之后发现,她竟然对这次出去的目的记忆模糊,颠三倒四,脑子中全剩下情情爱爱,这可不像他们家九儿的性格,也许真的像花无缺说的――她现在的认知和记忆有问题!而花无缺能够在此时不趁人之危,慕容正德对他的印象其实是很不错的!   慕容山庄的人这段时间忙着延请名医,好不热闹。   慕容九则是一头雾水,又伤心又困惑,不明白花无缺为什么要这么做!几个姐姐不放心她,一直轮流陪着她,就连晚上也陪她同寝。可是每到这时候,就算是把她带到外面,她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总是怔怔的发呆。任她们怎么开解都没有什么用处。   无缺找了过来:“几位姐姐都在,九妹,原来你在花园,我找了你半天了。”   慕容九一见他就又气又委屈,不过总算是有了生动的反映,“你还来找我做什么?你不是悔婚了吗?”   花无缺不想她误会,急于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额头已经见汗,“九妹,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又何尝不想与你定亲,只是你现在病了,等你好了之后,真的愿意嫁给我,我求之不得。”   慕容家的几个姐姐也看出花无缺的话不像是在作假,几人对他冷嘲热讽过,又警告了几句之后,默契的决定给两人一些独处的空间,携手离开了,花园里只剩他们两个。   慕容九皱着眉头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你是不是要给我一个解释?”明明在路上的时候还好好的,这男人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翻脸不认账了。   花无缺见人都散了,这里居高临下没人能在四周偷听,说道:“我怀疑这是我大姑姑下的圈套,你是被她影响了,才会觉得爱我至深,其实,我很确定,你对我顶多算得上是不讨厌,或者略有好感而已,我不能为了自己达到目的,而眼睁睁的看着你后悔呀。”   慕容九诧异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对你的感情都是假的,是别人捏造的?这怎么可能!”   花无缺说:“我怀疑她对你施了催眠术。”一个人的武功再高,也只能是凡人,不会把一段记忆强加在另一个人的身上,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用催眠来施加影响。移花宫有许多秘法,邀月宫主几乎无所不能,人人惧怕她,这不会是没有原因的。   慕容九还是不相信,她喜欢与花无缺呆在一块儿,多看看他的模样便会脸红心跳,想到两个人会厮守一生,从心里都会泛出甜蜜的期待来……世间会有这么高明的催眠术吗?   但是花无缺的这些话也给她提醒。这个晚上,她拒绝了来陪她同住的姐姐。她静下心来捋顺自己的记忆,果然发现了疑点,不过这个发现她谁都没有告诉,打算一边加紧修炼武功,一边探查自己的不对之处。   事实上,慕容九因为原著的剧情,知道邀月有可能会对自己不利,虽然随着剧情的改变,这种可能性降低了,但是她又怎么会丝毫不作防范。所以在最开始就给自己做过暗示,等到她独处的时候,被催眠的记忆会慢慢松动。这几天下来,因为身边一直有人,所以她看起来和刚出移花宫时一样,再给她多些时间,事情就不一样了。   邀月就算是再厉害,是这个世界最强的人,也敌不过有自带系统这个作弊器的慕容九,她本来就是外来之魂。换了任何一个人,想摆脱妖月的催眠,绝对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慕容山庄已经请了武林中名头响当当的神医,只不过神医据此地颇远,需要十几日的路程才能到达。花无缺不放心她,第二天又过来陪伴,发现慕容九一直在练功,便将当日他们在悬崖下发现的秘籍也拿出来修炼,这些日子,他已经对这秘籍所载有所参悟,还有些地方不解,因为他一直所修炼的移花接玉与天下武功不同,只算得上是借力打力功夫中的一个杰作,没有人指点一二,他又如何能完全参透百年前天下五绝的心血结晶呢。   慕容九停下来休息的时候,见他眉间微蹙,“怎么了,有什么读不通的地方?”   花无缺随口将不懂之处告诉她,没想到九妹立刻给他答案,试了几次都是如此,花无缺有一种醍醐灌顶,豁然开朗的感觉,运功一试,竟然毫无滞涩,不由得惊喜道:“九妹,你真是我的福星!”   慕容家的人见他们凑在一起,每日只是一起练功,或者是九妹去采药,花无缺帮着晒药,发乎情止于礼,也乐见其成,没有阻拦他们见面。   花无缺练功练到头疼的时候,慕容九会走到他身后,帮他揉太阳穴。有时九妹心情不错,还会亲自下厨做两个小菜,两人对月而酌。这些事情,他们做起来如此自然,好像这样相处了几十年一般,甚至互相之间的一个抬眼,都知道对方想要什么。   花无缺知道九妹就是他前世倾心的恋人,所以能重温两人的相处,对他来讲是千金难换万金难求的事,所以他格外珍惜,对待慕容九更加温柔体贴。   九妹可以确定,她对他的熟悉感绝对不是短短相识不到半年时间以及一个催眠能做到的。她的神智渐渐清醒,心中的疑惑却越发的深了。   就在这个时候,慕容山庄上来了两位不速之客,是江别鹤与江玉郎父子。慕容庄主虽然对他们心存疑虑,但是慕容九去查探此事无功而返,没有明确的证据表明他们是寿宴之上的破坏者,慕容山庄就不会将人拒之门外,仍然是待为上宾。   慕容正德将人请到自己的书房,江别鹤父子俩寒暄了一阵儿,江别鹤便开门见山的说道:“庄主,老夫这次前来的目的,想必你也知道一二,移花宫去对付恶人谷,导致谷中的恶人逃出来大半,因为这些人的出山,在江湖上可是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慕容正德道:“老夫当然听说了此事,说来惭愧,小女九儿不懂事,也牵连其中。不过,当时的情形想必大家都知道,无论是好人还是恶人,小女阻止移花宫大肆屠杀的做法并没有错。江大侠此次前来,不会是对九儿兴师问罪的吧?”   这些天他已经听到了风言风语,有很多人说应该让恶人谷与花宫自相残杀,何苦放弃出这些恶人为祸江湖。有些人甚至把事情怪罪到慕容九的头上,只不过惧于慕容山庄的威势,只敢私下里嘀咕,还没有人拿到台面上来说罢了。   江别鹤连忙笑道:“那怎么会呢!上天有好生之德,九姑娘在恶人谷一战,天下扬名,老夫是十分看好和喜爱九姑娘这个晚辈的!我们家玉郎也时常在我面前夸赞九姑娘呢。”   江玉郎接话道:“我爹说的没错,庄主,我们是十分赞同九姑娘的!就算天下人不理解她,我也能理解她!而且,能以一己之力扭转了战局,天下间的女孩子,哪个能及得上她优秀!”他对慕容九的赞美之情溢于言表。   慕容正德不动声色:“那江大侠你们的意思是?”   江别鹤说:“那老夫就直说了,老夫听闻罪魁祸首移花宫的弟子花无缺正在庄上,不知道庄主是什么态度,是否将那花无缺软禁起来?也方便我们日后联合武林正道,对付移花宫。”   慕容正德这才恍然,原来他们是为了花无缺来的! 第253章 慕容九妹26   慕容正德说道:“花公子确实是在庄上,不过来者是客, 老夫是同样将他待为上宾。这其中并不包含任何私心的考量。江湖上的血雨腥风, 确实是最初因移花宫而起的, 不过我想他们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后果,要想肃清江湖风气, 不在于对付移花宫,应该将为非作歹的恶人绳之以法才对。”   江别鹤他初到慕容山庄就提起这个话题,不过是为了试探慕容庄主对当前江湖形势的看法, 以及对移花宫的态度。他惯于察言观色, 见今日慕容正德言语之间不打算对付移花宫, 心中已经有数。   江别鹤并不继续再劝他,只是笑了笑说道, “慕容庄主是咱们武林正道的魁首, 江湖人士以及各大派都以您为马首是瞻, 像我一样相信深知您的人, 自然相信庄主公正严明。不过,老夫是怕――庄主若是和移花宫的人是走的太近, 恐怕会被那些不了解庄主的人病诟, 到时候三人成虎, 江湖上谣言传的多了,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有损主的威望啊!”   “正所谓清者自清, 如果真是那样,那老夫也没什么办法了。”慕容正德面上不显, 心中也是多了一层隐忧。这花无缺的门派亦正亦邪,放任九儿和他相处下去不知道是福是祸,不过现在看来,九儿的那个样子,好似非君不嫁,最好是像花无缺说的那样,是九儿的脑子受了刺激,神志不清做下的决定,好在神医将要到了,他们慕容山庄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慕容九每日所制的药丸,就有专门调给自己的,都说医者不能自医,但是她受到提醒后,怎会不给自己配些提神醒脑的药来。几日下来,加上功力的辅助,不用等到神医到来,她自己已经将自己完全治好了,现在她再清明不过。   她之前在邀月面前已经十分小心,没想到还是着了她的道。这个邀月是一个十分强大的对手,如非必要,慕容九不想与她硬碰硬。因为九妹知道邀月做这一切的源头,只是为了报复燕南天而已,才给花无缺和小鱼儿处处给下绊子。对于邀月的遭遇九妹身为女人,是很同情的,不过邀月若是当真敢动慕容山庄,慕容九也绝对不会退缩,必要给她迎头痛击就是了。   还有一点让她困惑不解,就是花无缺这个人!催眠术已经完全解开,可是为什么自己对他的感觉一直没有变,每次见到他或者是想到他,心里就会涌起一种绵密的感情,仿佛是与他相处了几十年那么久的细水长流,一点陌生感都没有!   难道这是那个催眠术的后遗症吗?慕容九当即就在心里否定了,不可能的!既然邀月那么重视情蛊,就证明邀月没有高明的催眠本领能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死心塌地,感情是最难掌控的,本人都掌控不了,何况是别人。   那自己对花无缺突然爆发的好感和熟悉感,到底是因为什么呢?慕容九想破了脑袋都想不通!   这天晚上,慕容九已经换好睡衣放下帐幔,打算打坐练功到天亮,房门忽然被敲响了,这个时候了,不应该有访客,家里的下人都知道她的规矩,也绝对不会过来打扰,“进来。”   进来的人是花无缺的侍女,九妹问到:“原来是萍姑姑娘,有事吗?”   萍姑说道:“九姑娘,我家公子想请你过去一趟。”   慕容九说:“这么晚了,你家公子还没有休息,他找我能有什么事?”   萍姑:“这个……奴婢不知道,他只是说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你商量。”   慕容九一脸平静地看着萍姑,萍姑却不敢与她对视:“是少爷叫我来的,九姑娘还是过去看看吧。”   慕容九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她,换好衣服,到了花无缺的房间,发现花无缺正坐在这边喝闷酒,已经是一脸的潮红,有人进来他的房间,反应也迟钝了很多,转过头怔怔的看着她,仿佛没有焦距,又仿佛透过她在看着别人。   慕容九取过他的杯子,放在鼻端闻了闻,“这个不能再喝了,喝多了对你身体不好。”   花无缺定眼看了看她,仿佛不相信自己看到的,用力眨了眨眼睛,重新再看,一脸惊喜的道:“是你?”   慕容九莫名其妙:“除了我还能是谁。”她知道可能是萍姑自作主张叫她来的,好制造他们二人在一起的机会。在这慕容山庄上,还有谁与花无缺交好到,这个时间还会前来拜访,自然是除了她再也没有别人了。   “真的是你?!”巨大的惊喜在花无缺脸上绽开,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眼中忽然滚出滚烫的泪珠来。   他这种表情倒把慕容九吓了一跳!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花无缺看起来也绝对不会是一个软弱的人啊,据说移花宫的教育就是无笑无泪,到底是怎样的刺激,才使他落泪,这该不会是他第一次流泪吧?!   她有些慌了手脚,略带责备道:“怎么了嘛!亏你还警告我,小心不要着了你大姑姑的道。你自己怎么不知道警惕一点,这酒里面放的东西会让人产生幻觉,现在恐怕是药力正浓的时候,不过没关系,睡一觉明天就会好了。”   花无缺根本没注意她在说什么,而是紧紧将她钳制住,仿佛她转身就会跑掉一般,忽喜忽悲:“我终于找到你了!你为什么那么狠心,要离我而去?”   慕容九耐心地安抚他:“我并没有要离你而去呀,你先不要激动,放开我,有话慢慢说。”一边慢慢的挣扎,想让他把手先放开。   花无缺仿佛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当中,手上的力度却没有松一丝一毫,“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当然也不想离开朕,都怪那些乱臣贼子,胆敢行刺,若不是为了保护朕,你也不会死,我也不用孤独的活着……”   慕容九对自己听到的内容,简直要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此时已经放弃了挣扎,花无缺感受到她没有那么抗拒,便趁势把她牢牢的抱进怀里,像是一个得到心爱玩具的男孩,又温柔又固执就是不肯撒手。   在他坚硬却温暖的胸膛里,九妹呆了片刻就运起内力推开他,喃喃地道:“你在说什么?什么行刺?谁行刺你了?把话说清楚!”   花无缺被推开,说:“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建宁!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再也不会让你跑掉了!苍天有眼,让今生我们不是兄妹,我们便能好好的在一起了!”   慕容九此刻的表情,如果被别人看到,就仿佛被雷劈焦了一样,“你……你!你是……玄烨?你怎么会是他?!”   花无缺的眼睛赤红,道:“你从来不这么叫朕名子的,你应该叫朕皇帝哥哥。”   慕容九不知道应该怎样去描述此时的心情……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受了□□刺激的花无缺会爆出一个这么大的秘密,此时她才算明白,为什么自己对花无缺这般熟悉,原来他根本就是自己无比熟悉的人!他只不过是换了个样子生活,他就是玄烨,这一切就对的上号了!   她之前想也没敢想过,曾经世界的人会在下一个世界相遇,她一直以为自己走的是一条单行道,每次相遇之后都是她独自离去,再到别人的故事里,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份平淡。   花无缺仍然在固执地问:“建宁,知道皇帝哥哥对你是男女之情,你会不会逃离我身边?”他的脸色潮红,那致幻药中还有□□的成分,所以,被他压制了很久的对她的真实感觉也暴露无遗。   他此时看似清醒,其实已经被药力所控制,仔细看的话,他的目光仍没有焦距,他正对着自己心中的那个人说话,好在九妹就是那个人,慕容九轻轻叹息一声,“我不会离开的。”   慕容九取出一粒白色的安神药丸,喂到他嘴边,花无缺自然是一点儿犹豫抗拒都没有的就吞服了,丝毫不怕她给他下毒。还趁机亲了亲她的手指。慕容九不由得瞪了他一眼。   刚服下药丸没多久,花无缺就觉得眼皮子在打架,被困意席卷,可是他根本舍不得睡。   慕容九帮他安置在床上,坐在床边说:“睡吧,我保证,等你醒来就能看到我。”   花无缺往里面腾出一块空间,说道:“陪我一起睡,不然我绝对不会闭上眼睛。”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慕容九看他已经困得难受,仍然强撑着,终于妥协也躺到了床上。   花无缺早就撑不住了,拉着她的手便安心的进入黑甜梦乡。等花无缺一入睡,慕容九就进入了自己的系统空间,除了任务结束,她很少来这里,唤出自己的系统:“一号,帮我查查花无缺是怎么回事,是玄烨的灵魂跟过来了吗?”   因为人就在旁边,两人身体还接触着,给检查带来了方便,一号的电子音响起来:“正在检测,请稍候。”   两分钟过后,一号给出了答案,花无缺的灵魂果然是玄烨的,也就是她曾经去过的那个世界的康熙皇帝。因为上个世界,两人曾经频繁互换身体,灵魂上也产生共鸣,所以康熙的转世,便跟到了她所在的世界。   当然,如果花无缺没能恢复康熙的记忆,一号也检测不出来,所以没能及时给她这个消息。   慕容九问:“灵魂上的印记是难以磨灭的,还是可能会消失?这次在这里相遇是偶然情况还是必然?之后,他还有可能跟我到新的世界中吗?”   一号:“宿主的这种情况,系统记载中从来没有发生过,目前还没有有力的数据支持。据推测,如果他强烈的希望找到你,也许还会再遇到,灵魂上的印记虽然难以磨灭,经历漫长的时间也可能会消失。”   也就是说一号给出的答案都是不确定的,慕容九从系统空间出来,觉得这个消息对自己来讲这是惊天巨大,本以为会睡不着,却没想到,没过多久就睡着了,而且还是一觉到天亮。   花无缺已经醒了,正在一旁撑着一只胳膊,脉脉含情地看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慕容九一睁眼,就发现有人在看她,睡姿被人看见,有些不好意思:“你什么时候醒的?” 第254章 慕容九妹27   花无缺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我该叫你九妹还是建宁?”   慕容九说:“昨晚的事情你都记得?”   花无缺:“记得。虽然把你看成了前世的建宁,但是我心里清楚, 两个都是你, 你也和我一样, 有我们前世的记忆,对不对?”   慕容九沉默了片刻, 点了点头。   花无缺看到她点头,心中涌起惊涛骇浪般的喜悦,“那, 我们……”   慕容九忽然说:“我们的事, 不是一时半会能说得清的, 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再说。”   昨晚慕容九是合衣躺下的,她直接走下床, 走向门边。花无缺这时也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已经到了他的房门口, 他还没有穿好外衣, 房门已经被一把推开。   竟是萍姑带着慕容正德夫妇前来,慕容九从容道:“爹, 娘, 你们怎么来了, 直接闯进客人的房间来,这也不像咱们平时的待客之道吧!”   慕容正德看到她果然在这儿,已经很生气, 越过她,看到花无缺衣衫不整, 而九儿竟然面不改色的在房间中,当下震怒:“你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鬼?花无缺!你不是说你根本不是来提亲的,只是九儿鬼迷了心窍!可是你的丫头为什么说,昨天晚上九儿就来了,一直没有出去?!”   夫人责怪的说道:“老爷,你何必嚷嚷的这么大声,想让全山庄的人都听见吗?这种事吃亏的是我们女儿啊!”   夫人把慕容九护在自己身后,转头问道:“九儿,你和娘说实话……你怎么会在他的房间?他到底有没有欺负你?”   慕容九平淡的说:“无缺他中了□□,我帮他解除而已。爹娘不必大惊小怪,受了有心之人的挑拨。”   慕容正德夫妇见她坦坦荡荡的,不像是被人欺负了不敢说,也不像是有所隐瞒,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心里的怒气和焦躁也消了一些。慕容正德夫妇岂会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反而去相信一个丫鬟说的!   花无缺这时却说道:“庄主,夫人,事情不像你们想的那样,我和九妹之间向来是清白的,不过与我共处一室,未免有损九妹的名誉,我是一定会负责的,庄主,夫人,请你们答应我和九妹的婚事。”   他这话反倒勾出慕容正德的怒火来,“好你个花无缺,以为我们慕容山庄是什么地方,我慕容家的女儿又是什么人,你想娶就娶,想不娶就不娶!如此反复无常,我怎能放心将九儿交给你!”   花无缺焦急道:“庄主,无缺并非反复无常之辈,只是不想九妹受一点委屈而已,现在九妹已经把自己治好,痊愈了,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我才斗胆求亲的。”   几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慕容九身上,夫人慈爱的问道:“九儿,你真的已经好了吗?之前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会连自己的心意都会认错,一回来就要帮着花公子给自己提亲,你可知道你吓到娘了。”他们知道慕容九平时最爱炼丹制药的,而且制作出的东西在江湖上都是万金难求,她自己能把自己治好也不足为奇。   慕容九心中不由得苦笑,之所以邀月的催眠那么成功,正是因为与自己的心意相合,当她本人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本能已经先接受了花无缺了。“我之前是受人催眠才产生的误会,让你们担心了,是九儿不孝。”   慕容正德说:“花公子,你已经听到九儿怎么说了。既然之前的一切是误会,老夫也可以不与你计较,请你即日就离开我们慕容山庄吧。”   花无缺斩钉截铁地说:“庄主,我是不会走的。”转向慕容九,期待又温和的问:“九妹,你现在清醒了,是否愿意与我厮守终生?”   花无缺已经决定了,就算是慕容九说不愿意,他也会一直跟在她身边耗到底,直到她愿意为止。   花无缺正紧张的看着她,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她想到他曾经是天之骄子,虽然经过了不少困难才坐稳皇位,但是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君王,这辈子却成了花无缺,被移花宫主认为是报复的工具,他在移花宫必定受了不少苦。   这世上的感情有很多种,她现在也分不清自己对玄烨的是哪一种,是不是亲情更多一些。两人深厚的感情本来就是在相依为命,细水长流之中建立的。不过无论是哪一种,她绝对不会再让他一个人在异世界苦苦寻找自己了。他是自己守候了多年的人,即便换一个环境,怎能说放手就放手。   慕容九终于做出了决定:“我也想和无缺在一起,请爹娘成全!”   花无缺听到这话,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他就知道,她也是离不开他的。不论她今生的父母是什么态度,他二个人的心意是一样的,这就够了!   慕容正德却十分不满意,冷哼一声:“我不同意!你们两个不合适!”现在江湖上的形势愈演愈烈,还有人在暗中煽动,移花宫成了众矢之的,花无缺就是一个大麻烦!慕容山庄向来主持武林正义,有花无缺做女婿,公正也会被人说成不公正的。   夫人早就发现,这两个孩子之间很有情意,她也不愿意见到女儿不如意,又不想直接违逆了慕容正德的意思,劝道:“老爷,我们家就剩九儿一个未出嫁的姑娘了,她的婚事是件大事,不能仓促决定,不如我们从长计议,您别这么快就回绝了花公子,我看他也是一表人才,对我们九儿也是有情有义。”   慕容正德虽然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但是也会悄悄留意慕容九的表情,自己的女儿自己最了解,九儿从小就极有主见,如果她自己同意了的事情,慕容正德出来棒打鸳鸯,他真的不确定,九儿的反弹会有多大。观察到慕容九全程只注意着花无缺,这让慕容正德更觉得花无缺可恶!   从那边离开,夫人不由得抱怨:“老爷,我看花无缺不错,他们两个也算是郎才女貌,你怎么就不同意呢!”   慕容正德说:“我有我的考量,这个花无缺长相过于俊美,不像是九儿良配,而且他的出身不好,就算是两家门户不对等,我也不会太反对,可是移花宫这个变数太大了,我还得考虑考虑。”   夫人却焦急的道:“你若是要考虑,可真得快着点儿!”   慕容正德停步道:“为什么?”   夫人说:“今天两个孩子同处一室这一幕,虽然没有传出去,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传了出去,我们家九儿不是要颜面无存,哪还能找到良配!我看引我们过去的那个丫头就很有问题,九儿如果不嫁花无缺,还能嫁给谁!若是她的声誉有损,整个慕容家岂不都成了笑话!”她这想法很简单,自然是想促成这一对有情人的,没有慕容庄主那么多的考量。   慕容夫妇离开之后,萍姑也知道到了清算的时候,一脸愧色地走了过来,“少爷,九姑娘,都是我不好。”   原来邀月早就想到了这种情况,花无缺或者是慕容九不乖乖听她的指令澄清,那就只能用得上非常手段了。将那包药给了她,给萍姑下令让她见机行事。   她以为引来了慕容夫妇,就可以达成移花宫的目的――给二人定亲,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   慕容九说:“你的奴婢你自己处理吧。”她走到一边去喝隔了夜的茶将火。   花无缺冷着脸道:“萍姑,你敢给我酒中下药?”   萍姑说:“是的大宫主吩咐的,萍姑不敢不从,否则大宫主会杀了我的。”   花无缺奇怪道:“你怕大宫主杀你,难道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萍姑:“我知道无缺少爷虽然会生我的气,但是不会真杀了我的。”这才是她敢违背花无缺而不敢违背大宫主的根本原因。   花无缺在全都是女人的移花宫长大,自小就对女人十分谦让有礼,确实不打算杀了这个宫女,“好吧,从此以后,你就自己回移花宫,不用再伺候我了。”   萍姑:“求您不要赶我走,奴婢的任务没有完成,又被公子遣回移花宫,一样是死路一条啊!”   花无缺说:“你给我下药,属于背叛了我,我已经不敢再留你了,饶你一命就抵了从小伺候我的情分吧。”   萍姑不敢就这么回移花宫去,又不能不回,所以在路上就被心怀不轨,早就盯上她的江玉郎拐了回去。   江玉郎说:“爹,既然你已经将你的真实身份,还有这么多年来一直在为移花宫办事的事情告诉了我,如今江湖上大乱将起,该何去何从,站在哪一边,想必爹你胸中已经有成算了。”   江别鹤说:“不错,果然知父莫若子!如果没有我让人到处散播恶人出谷作恶的事,想必现在江湖上也不会这么人人自危,大家也不会想要齐心的铲除恶人谷的余孽以及移花宫。”   江玉郎说:“爹果然是深谋远虑,儿子拍马不能及。”   江别鹤说道:“江小鱼那个小子已经被我打落悬崖,必死无疑,从此以后,知晓我过去身份的又少了一个,再也不会有为父报仇的江小鱼了!那么现在,也是时候让我们父子大展拳脚了。移花宫既然把我当做棋子,我就让她们尝尝被不起眼的棋子反噬的代价。那个宫女就交给你了,一定要从她口中问出任何有价值的事。等我筹谋好,积蓄了力量,就可以借着打垮移花宫,坐上那武林至尊之位!”   江玉郎坏笑着说:“是,你放心,她落到我手里,一定让她知无不言。” 第255章 慕容九妹28   慕容正德虽然当场拒绝了花无缺,却架不住夫人在一旁频繁的吹耳旁风, 给两个孩子说好话, 他终于同意考察一下花无缺再做决定。   那天看到慕容九和花无缺从容的共处一室之后, 慕容正德回去越想脸色越青,就下了一道命令, 不准慕容九妹出自己的院子,直到他想好是否接受花无缺的提亲为止。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免她和花无缺见面,也免得真闹出什么不可开交的事情来。   慕容夫人以及几个姐姐都对一表人才的花无缺挺满意, 长相斯文俊美的人很容易赢得年龄长女人的好感, 她们觉得他对九妹情真意切, 喜欢九妹又不会趁人之危,人品很好, 很适合做慕容家的九女婿。   当然, 这种事情还要一家之主的慕容庄主点头才行。不过她们暗地里觉得, 慕容正德阻止两人见面的这个做法太不近人情, 好像是要拆散他们一样。   花无缺就比较惨了,刚刚重拾所爱, 就被未来的岳父嫌弃, 还一力的阻挠他们见面, 可以想象他心中有多悲愤。不过,花无缺和慕容九早已达成了共识,为了照顾慕容正德的心情, 暂时不见面也没关系,连生死轮回都没能隔断他们, 这一点小阻碍,又有什么要紧呢!反正两人迟早是要在一起的。   这天风和日丽,一个声音在院外响起:“九妹,九妹,我来看你了!”一个熟悉的红衣身影像一阵风一样冲了过来,却被门口的黑蜘蛛拦住,板着脸说:“菁姑娘,庄主吩咐了,九姑娘不能见任何客人。”   张菁指着自己的鼻尖道:“我是客人?我是九妹的表妹好不好!是姨母让我来的,小黑,你真的连我都要拦,你就不怕我之后找你算账?”   黑蜘蛛正在迟疑,“可是庄主吩咐……”   里面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小黑,让她进来吧,你知道我爹不是让你拦她的,菁妹缠人的功夫相信你也不想领教。”   黑蜘蛛黑着脸退开一步,让出大门,道:“进去吧。”   张菁一边进院子一边摇头说道:“真不知道姨丈让你守大门有什么用,九妹一句话你就乖乖听话了。”   黑蜘蛛听了这话不由得脸更黑了,却不知道怎么反驳她。   进去之后,慕容九说道:“黑蜘蛛是老实人,你别欺负他!”   张菁:“你现在有了花无缺这个真命天子,小黑注定要伤心难过,干嘛还这么护着他?”   九妹无奈地说:“我拜托你,不要口无遮拦,黑蜘蛛是我们慕容山庄的人,你知道我爹向来拿他当自家人看,我们也不会有什么。”   张菁吐了吐舌头,黑蜘蛛暗恋九妹的事,是不用言说的公开秘密,但是没人敢在庄主和夫人面前造次说这些八卦,所以,这次姨丈让小黑守着九妹的大门,他心里还说不定打翻了多少种滋味呢!   两人互相诉说分开之后的事,张菁在江南在江南舅舅家住的那段时间,顾人玉在陪伴下,两人已经日久生情,家里人也知道了,正张罗着给他们定亲,向来叽叽喳喳最不耐烦家里的张菁竟然没有提反对的意见,所以两人现在已经算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了。   听了九妹这一路上的经历,张菁不由得羡慕道:“你们进展真的满快的,我们从江南分开也不过几个月而已,花无缺这个移花宫的继承人竟然就来上门提亲了!我还以为移花宫主是大魔头一样的存在,没想到她们竟然这么接地气,到底也是俗人嘛!”   慕容九不知可否,移花宫主绝对不是那种会操心晚辈婚事的人,邀月若是没有所图谋,就不是武林人人所惧怕的女魔头了!不过这些事不必要和菁妹这个满心沉浸在‘世界真和谐美好’这种幻境中的女孩子说,徒增烦恼而已。   张菁担忧地说道:“对了,很久没有小鱼儿的消息,听说他失踪了,我怀疑就是江别鹤父子搞的鬼!他们现在又在山庄上,这个时候来,不知道他们是安的什么心。”   慕容九惊讶:“什么!江别鹤父子已经在慕容山庄?”   张菁更为惊讶:“你竟然不知道?是了,你最近因为自己感情的事情正焦头烂额,又被姨丈给禁足了,这点小事恐怕没人告诉你。”   慕容九说:“这不是小事,连你也知道他们父子不会安好心,又惯会装模作样,我怕我爹被他们给骗了!”   张菁:“那怎么办?”   慕容九:“我去亲自和他说。”   张菁跟在后面:“小鱼儿如果真的遭了他们毒手怎么办?”   慕容九沉吟道:“不是没有可能,小鱼儿一心找他们父子报仇,武功又差了很多,不过有一句话叫祸害遗千年,他是恶人谷出来的小魔星,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慕容九看了看她说道:“你不是有了顾表弟,还在惦记小鱼儿?”   张菁连忙说道:“我当然没有在惦记他,毕竟是朋友一场,我也不想他有生命危险嘛!”   慕容九说:“嗯,你分得清楚就好。”   到了院门口,黑蜘蛛见到她们想一起出去,尽职的说道:“九姑娘,就送到这儿吧,庄主吩咐了不许你出院子。”   慕容九说:“我不是送张菁,是有要紧的事要和庄主商量,不信的话你可以跟我一起来,就不算违背命令了。”   黑蜘蛛想了想点头同意了,他看过慕容九练功,知道以现在九姑娘的身手,就算是硬闯他也拦不住她。庄主把他放在这儿,只是起一个震慑作用而已,黑蜘蛛于是跟在身后,一起去正院。   慕容九问:“小黑,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黑蜘蛛说道:“我让人找遍了东海十余个小岛和偏僻的海边地区,终于找到九姑娘说的那个村庄和外来避难的那个女人,不过她被江琴吓破了胆,不肯出来作证。九姑娘之前也吩咐了,找到先稳住她,不用强迫。”   慕容九说:“没关系,找到那个地方就好。不愧是江湖百晓生,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她让黑蜘蛛去找江琴的老婆,主要是为了找到那个寨子,小鱼儿如果被江别鹤害的失踪,有极大的可能会出现在那个寨子中。   黑蜘蛛交游广阔,为人又古道热肠,朋友遍天下。他的消息十分灵通,若是想知道什么事情,用上他的人脉网,更是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张菁道:“你在说什么,这么神秘,什么女人?什么地方?”   慕容九说道:“时候到了,你自会知道。”   慕容九到的时候,江别鹤父子也在,看样子似乎是刚谈完一件事情。他们父子俩看她的表情,就像是狼盯着要到口的肉,虽然极力掩饰过,但是根本藏不住贪婪本性。慕容九眼锋扫过去,极为冷然锐利,对慕容正德说:“爹,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谈一谈。”   江别鹤最会察言观色,说道:“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我之前提议的事,还请庄主考虑之后拿个主意。”   “好,江大侠请便。”   慕容正德说:“别人都走了,你有什么事就说吧。”他也知道黑蜘蛛根本关不住她,也不问她怎么出来的。   慕容九说:“爹,我在江南的时候已经查到了在寿宴上下毒的人,还有制作假藏宝图的根源都是这个江别鹤,他对我们慕容山庄居心叵测,您千万别听信他的话,也别帮他做任何事。”一回慕容山庄就是被催眠的状态,而且后面还有令她至今不敢相信的异世相认,所以直到现在,她才想起来说这些。   慕容正德将信将疑:“你有没有证据?”他处理武林实务公正惯了,凡事最讲证据,并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女儿。   慕容九深感惋惜的说:“证据我本来已经拿到了,不过,后来不小心被偷走毁掉了,以他们父子的奸诈,第一次没有防备,还能得手成功,之后就十分戒备,将该毁的东西毁掉了。”   慕容正德:“是谁将证据毁掉的,如果是他们,又怎么会在你面前表现的这么从容镇定?”   慕容九如果把花无缺供出来的话,只会让慕容正德对他的印象跌入谷底,略微迟疑后,说:“不是他们,他们并不知道我掌握了他们为非作歹的证据。”慕容九刚要提小黑打探好了江别鹤老婆的下落,可以作为证明他是道貌岸然伪君子的重要人证。   慕容正德却注意到了她刚刚的那一刻迟疑,怀疑的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江家父子提亲的事,才特地来说这一番话的?”   慕容九一脸不可思议:“他们也提亲了?您是怎么答复的?”   慕容正德说道:“在我看来,江南大侠素有侠名,十分有威望,家里虽然清贫了一些,到底是我正道人士。与移花宫相比,就合适的多了。”   慕容九:“您答应了?你真的要把女儿嫁给那一家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野心家,对慕容山庄居心叵测的人?”   慕容正德:“刚才你说的,真的不是你为了打消故意诋毁他们的话?”   之前的慕容九还真的干得出来这种事儿,也无怪乎慕容正德会怀疑。“女儿冤枉啊!张菁和黑蜘蛛都一起去了江南,他们就在外面等候,可以证明我说的并无虚言。”   江别鹤这些年来真的是苦心经营,几乎一点破绽都没有露出过,获得人人交口称赞。要不是自家孩子们的这些斩钉截铁的话证明,再加上之前对他的怀疑,慕容正德真的要相信他是个大仁大义,无私奉献的大侠了。不过,人的心都是偏的,他自然更相信自己女儿的话。稍后不久,慕容正德便派人请江别鹤过来,明确拒绝了两家结亲的提议。   慕容九回去的路上遇见了南宫柳秦剑二人,秦剑:“九妹,爹肯放你出来了?昨天你二姐和三姐想去看你都被小黑拦住了。”   慕容九想起被禁足的原因就有些尴尬,不过也会理解做父母的心情,“姐夫们往哪里去?”   南宫柳说:“江玉郎请我们过去喝酒,这些天大家都很忙,难得借此相聚一次。”   慕容九提醒道:“两位姐夫,据我所知江玉郎可不是好人,而且他们父子对我们慕容山庄未必安什么好心,你们一定要提防才是。”   两人听她这么说,都露出凝重的神色,知道九妹不是无的放矢的人,自然相信她的判断。   九妹说:“这是我刚练出的解毒丸,你们拿过去,给每个人吃一颗,可以确保一个月内百毒不侵。”   南宫柳:“这可真是好东西!下毒在江湖上是下三滥的手段,你是怕他给咱们下毒?这是在慕容山庄,就算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做出这种事情吧!”   慕容九说:“就怕别人也是同样的想法,如果因此轻敌,岂不是低估了敌人的狡猾。有些人的野心膨胀之后就会变得疯狂,咱们不能和疯子讲理,不知他会什么时候发疯,只能先做好防护。防人之心不可无嘛!就算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我也不希望你们任何人有事。”   两人听她这么说,都是若有所思,然后当场便吞服了药丸,并承诺会把剩下的带给大家。九妹这份心意,也是怕这些家人们有事,怎会不领她的情呢,虽然,他们觉得九妹对待江玉郎的事情上有些小题大做了。不过他们很快就会明白,慕容九的过分小心,当真救了他们的命! 第256章 慕容九妹29   江别鹤在庄上住的这几天,怎么会不想办法将想要得知的消息探听清楚呢。他们早就已经知道花无缺来慕容山庄提亲, 而慕容正德没有马上答应。江别鹤正是看穿了庄主的犹豫, 所以他紧接着也提出了要给江玉郎聘娶慕容九的请求。   父子两个还想到了一个歹毒的计谋, 就是下毒毒害慕容家的八个女婿,嫁祸给花无缺。这样就坐实了花无缺前来提亲, 正是为了通过成为慕容家的女婿,接手武林正道。   他为了自己与慕容山庄联姻独一无二的地位,毒害了其他人就变得理所应当了。   慕容庄主得知这个消息必定会震怒, 不可能让他做女婿, 到时候就会便宜了江玉郎。而且, 慕容山庄若是和移花宫对上,江别鹤还能坐收渔翁之利。   他们计划的倒是不错, 可惜, 受到提醒的众位姐夫们并没有着了江玉郎的道儿, 因为他们都是吃过解毒丸的, 秦剑还特地将两人的酒杯对调了一下,江玉郎自己喝了一口毒酒, 他一发现酒味儿有些不对劲就立刻吐出来了。   这毒药的药劲儿非常厉害, 是上次寿宴上的十倍还多, 虽然只入口一些,毒性还是迅速渗入,江玉郎的脸色变得十分灰败, 若是那口都喝下去,恐怕他已经丧命了, 更要命的是,他爹只给了他毒药,并没有给他解药!   那么烈性的珍贵毒药,还不知道江别鹤是通过什么卑鄙的手段得来的,有没有解药都不一定。   南宫柳等人迅速将他围住,质问道:“江玉郎,为什么经过你手的美酒变成了穿肠毒药?你们父子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今天若是不能给我慕容山庄一个交代,就别想离开!”   江玉郎眼看事情败露,知道藏不住了,问出心中的疑惑:“你们……你们都喝了酒,怎么会没事?”   “哼,你这点雕虫小技,难得住九妹吗?”   江玉郎这才想起来,慕容九妹制药的本事是天下无人能及的,看来在慕容山庄下毒不管用,是个极为失败的做法,江玉郎此时无法运功,更别提逼毒疗伤,虚弱地求饶道:“几位兄长,先把解药给我吧!若是我死了,你们不但问不出什么,慕容山庄还要担上残杀武林同道的罪名。”   “哪有那么好的事!我看你一时半刻也死不了,就多尝尝害人害己的滋味吧!”几个姐夫都是坦坦荡荡的正人君子,他们平时不屑于用毒药害人,但是真有人范到他们头上,也绝对不会姑息轻饶。   江别鹤刚被慕容正德拒绝,正铁青着脸色往回走,就看到自己的儿子被慕容家几个女婿押送过来,江玉郎看到江别鹤,不由得大叫道:“爹,救我!我被发现而且中毒了!”   江别鹤看到他的脸色立刻反应过来,今晚江玉郎是去执行杀害慕容家女婿的计划,这是失败被擒了!他快如闪电般的出手打伤了几人,并不恋战,目的在于救走江玉郎,如果再引来慕容正德,他们就走脱不了了!   听到庄里出事的慕容正德还是晚到了一步,“真可惜,被他们跑了!”“九妹说得不错,江别鹤父子果然是居心叵测,我已经让人验过,今天的酒里被江玉郎下了剧毒,如果我们毫无防备的喝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不用说也知道,如果他们真喝了酒,现在慕容家只能在准备后事了!慕容家的女儿们,都是后怕不已!   慕容正德更是异常的气愤:“简直岂有此理!江别鹤当真欺骗了天下人,他把老夫当傻子耍的团团转!假仁假义欺世盗名,不知道有多少人上了他的当!偷偷的做尽了多少坏事!”   慕容兰:“爹,是否对江别鹤下武林通缉令?”被下了武林通缉令的人,要昭告恶行,在江湖上就会被人人喊打,而且成功抓获或是打杀他的人还会得到赏金。江别鹤父子二人企图毒杀慕容山庄的几个女婿,不仅得罪的是慕容山庄,还和八大世家成了仇敌,按理说是足够资格被下武林通缉令的。   慕容正德沉吟片刻道:“事出仓促,我们没有掌握更多他做其他恶事的证据,如果单单是这件事的话,我们慕容世家以及八大世家自己追踪他那也就罢了。”说到底慕容正德还是不愿意公器私用,让人觉得得罪了慕容家的人,就会被下发武林通缉令。这样的名声传出去,影响是十分不好的。众人也都理解他的这个做法,并没有人提出反对。   “爹,谁忠谁奸已经足够清楚,现在该解除九妹的禁足了吧,她和花公子明明是两情相悦,您就不要阻止他们见面了,成全他们吧!”   “是啊爹,放九妹出来吧,我还想请九妹帮夫君看看,他喝了毒酒有没有什么后遗症。”其他几人明显是一样的心思。   慕容正德叹息一声:“好吧,九儿的禁足取消吧,你们不放心的都过去让她看看。”   “谢谢爹!”   慕容山庄没有下通缉令,就是没有对江别鹤赶尽杀绝,只有九大家族内部派人寻找,所以给了他喘息之机,逃到了移花宫的势力范围,这样九大世家就算是在江湖上的势力再大,也抓不到他。   平时与他接触分派任务,都是邀月亲自进行,只不过从来没在他面前公开过身份,而是穿男装带着一张铜面具,邀月看到江别鹤就不满道:“不是让你在慕容山庄帮助花无缺成为慕容世家的女婿吗?谁叫你回来的!”   江别鹤说道:“属下正是为了此事而来,慕容正德拒绝了移花宫的结亲的意愿,并且将花无缺软禁起来,属下救护不成,现在反倒被他们追杀。”   邀月扬眉道:“什么?慕容世家这是什么意思?”   江别鹤说:“这再明显不过了,依属下看,慕容世家并不将移花宫放在眼里,丝毫没有结亲的意愿,还打算对付移花宫,不然也不会将移花宫的继承人软禁起来。”   邀月怒道:“他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挑衅移花宫!那移花宫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邀月恼羞成怒的离去,并且让人给以慕容世家为首的九大世家都下了战帖――移花宫不日将至。却不知道,在她走之后,江别鹤露出了奸计得逞笑容。他已经能想象到移花宫和武林正道两败俱伤的局面,到时候,就是他趁乱重整旗鼓,一飞冲天之时。   慕容世家以及八大世家收到移花宫的战帖,可谓是人人脸上变色,谁也没想到移花宫主说变脸就变脸,这么快就要来对付武林正道,而且一挑战就对九大世家一起,根本就没有把武林正道放在眼里。   花无缺更是觉得羞惭,觉得这件事是因他而起,“都是我的错,我这就写信和大姑姑说清楚。”他怀疑是萍姑被赶回去之后,说了什么,触怒了邀月,才使慕容山庄遭受这无妄之灾。   慕容正德说:“不必了,这张战帖自发出之日起就已经生效,谁写信都没有用,看来慕容山庄注定有此一劫,与移花宫的大战在即。”他为人坦荡,就是这个时候也没想着要把花无缺作为人质,威胁移花宫。   “爹,我们以您为马首是瞻。”八位女婿和女儿们就可以代表八大世家,他们自然要与慕容世家一起,对移花宫同仇敌慨。   慕容正德抬抬手说道,“移花宫的实力不容小觑,万万不可轻敌。”据他所知,从移花宫建立以来,就从无败绩,不过他们向来不太参与江湖争斗,只知道移花宫中的人武功高深莫测,之前小试牛刀,就毫不费力的铲平了恶人谷。“我们不能被他各个击破,召集八大世家来慕容山庄,我们一起对抗移花宫。”   如今谁也不知道那两位宫主的武功到了何等境界,除了慕容九。九妹这时站出来说话了:“等等,我与邀月交过手,想必怜星与她相差并不多。她们的功力当世无人能及,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说句不中听的话,八大世家的高手加起来也不够邀月怜星的一合之力,何必让这么多的人来送死呢!”   众人急道:“那该怎么办?”   慕容正德沉吟着说:“迫不得已,我只能用那个办法了,动用我们慕容世家世代相传的传家之宝,千年冰魄,可以在短时间内,让我武功大增。”   慕容兰说:“可是,等到武功散尽之后,人也会虚脱而死啊!爹,您这是以命相陪!”   慕容九说:“不用爹做这么大的牺牲,在我看来,邀月宫主没有一统武林的野心,她之所以这么做,还是因我和无缺而起,这件事就由我们去解决!分说清楚,邀月公主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最好能化解这场干戈。还请爹发出信函给八大世家,让他们不要前来参与,免得多增伤亡。”   三姐说:“可是九妹你们要怎么解决,如果对方是讲理之人就不会下这种战帖了,你们又怎么会是那两个女魔头的对手?打不过她,她又怎么会听你说话呢!”武林之中从来都是弱肉强食,弱者说话也没有分量。   “这几天我的功力已经有所大成。”为了证明自己的所言不虚,慕容九来到窗前,对着不远处的荷花池轻轻弹出一指气劲,荷花池就发生了巨大的爆炸,随后里面的鱼儿纷纷翻白浮出水面。   “九妹这一指的威力当真匪夷所思!”   慕容正德老怀安慰:“为父虚长了几十年,功力竟然还不及你,就按你说的办吧。”   于是,慕容九已经以慕容世家的名义发出信函,这件事是慕容山庄与移花宫自己的事,让他们不要前来插手。 第257章 慕容九妹30   移花宫找上门的那一天很快就到了,邀月还嚣张的命宫女们抬了两口棺材上山, 指名是给慕容正德以及夫人的, 慕容家的人个个对她恨得咬牙切齿。   慕容正德怒气勃发:“邀月, 移花宫这么做也未免欺人太甚!你就不怕激起武林正道的义愤,联合起来铲除移花宫吗?”   邀月冷然道:“你们所谓的正道人士联合起来又能怎么样, 移花宫向来不惧任何人!慕容正德,前来受死吧!”   慕容九排众而出:“我父亲已经年过七十了,欺负老人家算什么本事, 要打我和你打!”   慕容正德已经垂垂老矣, 他的体力不如从前, 又没有吃千年冰魄,不会是邀月的对手, 慕容九当然不会让他以身犯险。   邀月看到她, 大为吃惊:“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 你还能够功力大增, 突破我的催眠术,我真是小看了你!”若不是功力已经和邀月相近, 甚至超过了她, 也不会这么容易挣脱邀月下的暗示, 这个认知邀月如何能不意外!   慕容世家出了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习武天才!慕容九的成长速度太快,以至于邀月都有些后悔之前屡屡对她手下留情。这么多年来,邀月都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女, 在武功上的天赋,只有燕南天可以和她比肩, 这也是她对他如此执着的一个原因,优秀的人总是喜欢更优秀的人,看不上比自己平凡的人。   现在,横空出世一个慕容九,邀月对这个时不时给她制造惊喜的小丫头真是讨厌不起来,现在还要加上深深的忌惮,毕竟移花宫和慕容世家已经撕破脸了。   花无缺一直跟在慕容九身边,“大姑姑。”   邀月挑眉道:“你不是被他们关起来了,是惧怕我移花宫的威势才又把你放出来了,看来,慕容世家也不过如此,同样是欺软怕硬之辈!”   花无缺说:“无缺之前行事唐突,惹恼了庄主,是无缺不对。不过没有人限制我呀!就算是收到移花宫的战帖,也没有人对付我,大姑姑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邀月挑眉道:“我得到的消息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要偏袒慕容家。”   慕容九趁机说:“慕容家的人今天都在这儿,无缺是和我一起回来的,这些天来人人待他如上宾,不知道大宫主从哪里听说他被关起来的消息,纯属子虚乌有!在动手之前,还请大宫主为我等解惑,为何要向我慕容山庄下战帖?这真的是移花宫称霸武林的第一步吗?”   邀月看他们比自己还理直气壮的样子,已经猜到自己可能是上了江别鹤的当了,不过邀月性格极为倔强,就算是上当,也已经走到这一步,就没有退回去的道理!既然已经兴师动众的上山来,移花宫需要借此在江湖上立威,否则岂不是要贻笑大方。   邀月冷笑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慕容世家瞧不起移花宫,就是对我们最大的侮辱,否则为什么不同意你们的亲事!”   慕容正德都快要被她气笑了,“男婚女嫁乃是出于自愿,移花宫主如此行事,与上门逼婚有什么不同,今天我慕容正德算是领教了!”   邀月冷冷道:“什么都不用说了,受死吧!”   慕容九说:“双方之间并无仇恨,又何来化解一说。慕容家已经放低了姿态,既然邀月宫主执意要轻启战端,我们慕容山庄奉陪就是了!”   移花宫历代宫主修炼的最高内家正宗心法,神功威力玄妙而且亦可不老长春。若练到九层极峰,运行时肌肤透明如玉,功力不往外挥发而是向内收敛,故而运功下不损耗内力还可以增加功力,达到无止无歇、无穷无尽。并且体内的真气会形成一股漩涡吸力,无论什么东西触及了她,都会如磁石吸铁般被她吸过去。所以,与人对战时修炼明玉功的人不但不会消耗内力,还会因为内力的运转而使内力增加,达到生生不息的效果。只消耗体力,而内力无损,跟任何人对战都赢定了。   明玉功虽然与北冥神功为完全不同的功法,但是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慕容九如今北冥神功大成,内力既厚,天下武功无不为我所用,犹之北冥,大舟小舟无不载,大鱼小鱼无不容。也就是说任何人的内力,都能被她吸收过来,为己所用,可以说是明玉功天生的克星。   神功大成之后,慕容九眼中的世界也变得不一样了,轻易就看穿了邀月武功的深浅,邀月的明玉功只练到了第八层,因为放不下心中的爱恨,所以总也难以参破第九层,所以还不能发挥明玉功最大的威力。   二人仍然是旗鼓相当,破坏力极大,半晌过后,慕容山庄正门这边的建筑几乎被毁的差不多了,两口棺材也早就碎成了木屑,观战之人很辛苦,时不时还要小心不被波及。   几个回合之后,二人双掌对上,本来应该是一处即离,邀月却惊讶的发现,两掌相接之处像是被粘上了一般,她的内力竟然源源不断的向慕容九涌了过去!她无论如何运功使力,都控制不了她内力的走向!而且想断开也无法做到!邀月不由得慌了,万万没想到会有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   慕容九的内力是取一分,贮一分,不泄无尽,愈积愈厚,邀月只感觉到内力从身体里源源不断的流失,脸色也越来越白。   怜星看出了端倪,邀月似乎有些力不从心,她要上前相助姐姐,被花无缺拦住,花无缺说:“小姑姑!连你也要不分善恶,对付九妹?”   怜星对花无缺向来视若亲子,爱得深沉,他开口,她如何能不迟疑。   这时,一个浑身浴血的宫女策马赶了过来,怜星察觉到不好:“不是让你们留在宫里吗,到底出了什么事?”   宫女说:“二宫主,不好了!大宫主和您刚走不久,就有武林人士攻打移花宫,留守的人死得死伤得伤,请大宫主和二宫主赶快回去驰援!否则,移花宫就要保不住了!”   “什么?!”怜星的脸色铁青,花无缺问道:“绣玉谷有迷阵,外人轻易不得靠近,他们是如何闯进去的?!”   那宫女说:“是萍姑带人进去,破了迷阵的,我听她叫为首的两人江大侠和江公子。”   怜星恨声道:“是江别鹤和萍姑背叛了移花宫!”移花宫的迷阵千变万化,埋藏了多少英雄豪杰的白骨!要不是两位宫主都不在宫里,没有人会变换迷阵,又怎么会让他们杀到宫里去。   怜星恍然大悟,懊恼的说道:“一定是江别鹤故意向我们回报,说无缺被慕容世家关了起来,挑起移花宫与慕容世家争斗的,就是为了这个时机!”   那一边在战场中的邀月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在艰难抵抗流失的内力更加走岔了路,震得邀月喷出一口鲜血。慕容九也没打算置她于死地,立刻撤回掌力。   怜星急忙上前接住她:“姐,你怎么样?”花无缺看看两人,也到了邀月身边护卫。   慕容山庄的人也把慕容九妹围在中间,相比于邀月的狼狈,慕容九妹仍然从容,明显是邀月伤得比较重。但是他们不敢轻敌,怕九妹有什么内伤,慕容九对几人安抚道:“我无事。”   邀月深深的看了慕容九一眼:“我们走!”她已经受了伤,如果继续恋战下去,移花宫腹背受敌,恐怕就要损失惨重。   大本营受到威胁,移花宫对付慕容世家之举只能轰烈而来,草草收场。而且因为她们听信谗言,受到蒙蔽,才遭受此种损失,恐怕日后再也没脸来找慕容山庄麻烦了。   怜星说道:“无缺,我们回去了,移花宫不能落到别人的手里,你好自为之吧。”   花无缺说道:“小姑姑!我和你们一起回去!”他匆忙向慕容九交待了两句:“……九妹,你先留下,等移花宫解除威胁,我就来找你。”   慕容九坚定的说:“不用再说了,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和你一起!”   花无缺十分惊喜!“真的,那太好了!”花无缺当然不愿意与她分开。他以为慕容九与自己一样,都是转世投胎过来的,从小在这个世界重新长大,所以也应该会十分看重身边的人,所以他才没要求她这个时候就和他一道走。   慕容正德高声叫道:“九儿!你当真要和花无缺走?”   慕容九走到他们身边,说道:“爹,娘,孩儿不孝,等事情解决了,再和无缺一起回来请罪。”   慕容正德刚刚还沉浸在慕容九武功之高,慕容家时隔百年终于又出了一位练武天才,可以将慕容世家发扬光大的喜悦之中。现在又变成了纠结,他的好女儿为什么偏偏会情系这个移花宫的少年?但他到底不是落井下石的人,“你……算了,你去吧,江别鹤诡计多端,要多加小心才行!”此时他也明白了,江别鹤根本是给移花宫办事的,否则怎么会能跟移花宫说得上话。   直到看不到他们下山的身影,慕容正德还站在原地,夫人说:“老爷,儿孙自有儿孙福,随她去吧!”   邀月受伤不轻,怜星给她服下移花宫特制的灵药效果仍是不好,慕容九给她喂下自己制作的药丸,总算是恢复了一些元气。   看到花无缺与慕容九同时跟上来,邀月说道:“你是移花宫的什么人?谁允许你跟来管移花宫的事?!”邀月从没受过这么重的伤,面对罪魁祸首自然心气不顺。   慕容九反而平淡的说:“我是看在无缺的面子上,否则,移花宫就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邀月:“你!哼!牙尖嘴利,真不明白当初我看上你什么,非要让你做移花宫的媳妇儿!”   慕容九仍然是云淡风轻:“大姑姑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当然,如果您做出棒打鸳鸯,出尔反尔的事情,我也不会意外。”   怜星无奈地说道:“你就不要气你大姑姑了。”她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姐姐向来是唯我独尊的,这个世上恐怕只有慕容九不惧怕邀月,还敢与她顶嘴。   等到了移花宫,发现果然宫女们伤亡惨重,那些攻打进来的武林人士还没有走,因为移花宫里珍宝无数,他们想最大程度的搜刮移花宫,有的甚至因为分赃不均而大打出手。却没想到邀月会接到消息后,直接放弃对付慕容山庄,被邀月的回马枪堵个正着。   邀月立刻下达命令:“无缺,你去改掉谷外的迷幻阵,胆敢进犯者,一个都别想跑,都得把命给我留下!怜星去找江别鹤,把他带到我面前。”邀月宫主打算关门打狗,这些人只能自认倒霉了。   “是!”   “啊!是邀月和怜星!他们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江大侠不是说趁他们不在偷袭吗?”“大家一起上杀了这两个女魔头!”   邀月冷笑道:“你们以为移花宫是什么地方,容得了你们撒野?”她在慕容山庄受挫憋的一肚子气,总算有了发泄途径!她不许别人插手,痛痛快快的将这些人杀了个片甲不留。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见到她无不胆寒,双股战战,被她的杀气影响,还没动手,已经吓破胆了。   萍姑到了这里之后已经没有了用武之地,早就被江玉郎推出去挡箭,受了重伤奄奄一息,想跑也跑不掉了。邀月恨她背叛移花宫,自然不会再叫她活在这个世上,让她受尽万蚁钻心之苦,活活痛死。   慕容九见她精力十足,不需要帮忙,便去救治受伤的宫女们,遇到正道人士本来她也是一视同仁,可是邀月一看到就会出手杀了他们,慕容九干脆不去管他们,一心只救治宫女。   不一会儿,怜星回来说道:“姐姐,我让人到处都找过,没有找到江玉郎父子,铁心兰也不见了。这里也没有她的尸体,应该和江玉郎父子一样是在迷阵变幻之前就趁乱跑出去。”   邀月说:“铁心兰不重要!江别鹤是移花宫的叛徒,他必须得死!”说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昏了过去,她受了很重的伤,又不顾自己的伤势,动用武功将这些进犯者杀了个痛快,导致伤上加伤。   看到邀月受伤颇重的样子,怜星已经乱了阵脚,“姐,你怎么样?”   慕容九迅速点了邀月的周身大穴,让她的内力不要在身体里面乱窜,“二宫主,她需要马上闭关疗伤,她修习的功法与众不同,外力只能起疏导的作用,还要靠她自己温养伤势,最少也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才能痊愈。”   怜星:“把她交给我吧,今日我就带他闭关疗伤。无缺,你们现在就离开移花宫,免得姐姐醒来,你们就不好离开了!” 第258章 慕容九妹31   花无缺知道怜星说的是实情,若不是趁现在离开, 以后就难上加难了。“小姑姑, 你们对无缺的养育之恩, 我没齿难忘,我此去还要查明自己的身世。”   怜星有些慌张, “你查这个做什么?你大姑姑不是告诉过你了。你的父母是被江小鱼的父母害死的。”   花无缺说:“大姑姑告诉我的那些像是随口编造出来的,连个真实姓名都没有,只是为了让我心甘情愿的杀江小鱼。人总要有来处, 我知道, 就算怎么问, 小姑姑你也不会告诉我的,所以只能自己去查。”他也不愿意让怜星为难。   怜星说道:“你也大了, 该有自己的世界, 你身边有九姑娘相伴, 我很放心, 她的武功在当今世上已经数一数二,就算燕南天来了, 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花无缺:“燕南天?我的身世和燕南天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小姑姑会提到他?难道他会来对付我?”   怜星一怔, 道:“……燕南天与你大姑姑有解不开的恩怨情仇。他知道你是移花宫的弟子, 一定会出手对付你的。不要问那么多了,你们走吧。”   玄烨是重新投胎变成了花无缺,不像自己是中间穿越进来的, 所以他对自己的身世很执着。慕容九不能直接告诉他真相,那样就会暴露自己最大的秘密, 她只有引导他自己去查。出了绣玉谷,只剩下他们二人,慕容九说:“无缺,调查身世并非那么容易,毕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我们可以找人帮忙。”   花无缺期待地问:“你有什么办法?”   慕容九说:“黑蜘蛛在江湖上交游甚广,而且结交的都是消息灵通之人,他那里的消息最多最全,当然,有些只不过是道听途说,还有人管他叫江湖百晓生。”   花无缺说:“他会知道我的身世吗?若是真像大姑姑所说的,我的父母只是无名无姓十分平凡的普通农夫,又有谁会知道他们的事。”   慕容九说道:“以你两位姑姑的心性,会收养一对农夫的孩子,还悉心把他培养成继承人,你相信吗?她们可不像是平白做善事的人。”   移花宫会锄强扶弱帮助女子,也会将那些有武功天赋的女子搜罗到宫中,培养成无喜无怒的宫女供她们驱策,这种帮助并不是无偿的。   花无缺想了想道:“言之有理,不管成功与否,我们都要试一试。”   其实,此生能够再次遇见她,他已生而无憾了,不是非要查明身世,就算永远不知道父母是谁也无所谓。不过,他乐意看到她为他忙前忙后的样子,这样的她会与前世那个为他的江山社稷劳心劳力的妹妹重叠在一起,让他更有终于找到她的真实感。   前世的记忆虽然存在,对他来讲已经遥远模糊,只有当下更值得牢牢把握。两个人的独处时光简直过得飞快,回慕容山庄的路仿佛眨眼就到了。   慕容山庄外有一片竹林,黑蜘蛛的竹屋就坐落其中。看到九姑娘回来,黑蜘蛛先是十分惊喜,看到她身边亦步亦趋跟随的花无缺,眼神又黯淡了下来。   黑蜘蛛特地给张菁和顾人玉传讯,让他们来竹林中一叙。几人见到慕容九和花无缺毫发无伤的回来,也都为他们高兴。   慕容九首先问:“山庄里现在怎么样了?我家人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吧?”   张菁说:“好在九妹你武功高强,挡住了最棘手的邀月女魔头,所以山庄并没有人员伤亡。”她瞥见花无缺,“啊,不好意思,花无缺,我们只是叫习惯了而已。”   花无缺自然知道外界对她们移花宫的称呼,“没关系,我知道你并不是故意的。”   见花无缺还算通情达理,张菁略感满意,继续说道:“姨丈和姐夫们最近正忙着通缉江别鹤父子的事。因他们不仅陷害慕容世家与移花宫为敌,姓江的还带着几大派的首脑人物信誓旦旦的去铲平移花宫。结果除了他们父子之外全军覆没。这消息已经传遍了江湖,有人说江别鹤是移花宫在江湖上安置的眼线,特地带着武林正道人士去送死。当然,也有很多受了他恩惠的人不相信,企图为江别鹤平反。”   顾人玉说:“不论是非曲直,都要先找到他们才行。”   黑蜘蛛说:“花公子,也许你知道那个江别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花无缺说:“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些年江别鹤确实听命于移花宫,为移花宫办了很多事,若是没有移花宫的扶持,他也不会成为什么江南大侠。不过,这次他背叛移花宫也是真的,害得移花宫伤亡惨重,等到大姑姑出关肯定不会放过他。”   当然,这种清理门派叛徒的任务,可能还会交到花无缺手上。即便是邀月不派给他这个任务,他遇到江别鹤时也不会手下留情。若不是江别鹤从中作梗,他和九妹之间也不会有这么多波折。   黑蜘蛛:“没想到他是两面蜜三刀之辈,认主又背叛,不过这次他偷鸡不成蚀把米,已经成了人人喊打的罪人了。”   江别鹤联系几大派进攻移花宫是秘密进行的,事先并没有放出风声,等到去的人都死了,事情曝出之后,更是震惊了整个武林!现在,参与进攻移花宫的门派,正值权力交替的时期,门下弟子争当掌门,谁也没想过去给先长报仇,因为大家都知道,即便去了也是白白送死,所以只在自己的门派中争权夺利。   慕容九说:“失踪的不紧是江别鹤父子,铁心兰也不见了!无缺之前答应过小鱼儿,要照应她,现在她不见了,还不知道如何向小鱼儿交代。我猜,她一个女孩子自己很难闯出去,应该是落到了江别鹤父子手里。”   张菁虽然不太喜欢她,更知道江别鹤父子是无耻之徒,铁心兰落在他们手上,真是倒了大霉了。   张菁忧心忡忡的说:“小鱼儿已经失踪多时,我早就怀疑,他已经遭了江别鹤的毒手,现在说不定已经没有命在了。”   顾人玉安慰她道:“你先不要担心,我看他很机灵,说不定会遇难呈祥。”   花无缺说:“小鱼儿还没有死,我能感觉得到。”   除了九妹,大家都投来不解的目光,花无缺说道:“我和小鱼儿有一种奇妙的心灵感应,从小到大我受伤了,他梦里会疼。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他也一样会做梦。之前在山庄的时候,我曾经梦到自己掉到大海之中,手脚都不能动了,后来又被人救起,这很有可能就是小鱼儿的遭遇。”   张菁说道:“还等什么,我们得去找到他呀!”   顾人玉:“可是天下之大,有江河湖泊与大海的地方那么多,要到哪儿去找呢?”   黑蜘蛛庆幸的说道:“前阵子九姑娘吩咐我办事时,我让人帮忙找了好多个岛屿和海边的村庄,我继续让人去打听,也许会有小鱼儿的下落。”   顾人玉:“真的有这种事,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怎么会有心灵感应?”   这也正是花无缺要查明真相,不愿意被蒙在鼓里的原因。   慕容九说:“其实这次我们来找小黑,想请帮忙查一查无缺的身世。”   “追查他的身世?”   黑蜘蛛对花无缺说,“把你知道的有关身世的细节都说出来,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年,不容易追查,不过,只要想深入挖掘,还有希望。我会让朋友留意,那段时间围绕移花宫发生的大事。”   花无缺将自己能想到的都告诉了他,最后说:“多谢。”   黑蜘蛛说道:“不用客气,九姑娘吩咐的事,就是我黑蜘蛛分内之事。”   张菁不解的说:“明明是再平静不过的话,为什么我感觉到其中有浓浓的□□味?是我的错觉吗?”   面对射过来的几道死亡视线,顾人玉不得不略显尴尬地帮她打圆场:“她有口无心,你们别介意啊。”   峨眉山一个僻静的院落,帮派内很少有人知道,这里是掌门大弟子悄悄置办的私人地方。如今,搅得江湖不得安宁的江别鹤江玉郎就住在这里,另外还有一个姑娘铁心兰。   那天,攻打移花宫时,众人正在搜刮移花宫内的宝物,看到出现了增援,江别鹤就知道大事不好,邀月和怜星提前回来了!他故意不说破,让那些已经为而争夺宝物红了眼睛的武林人做挡箭牌,带着和江玉郎想逃出去。直到听说移花宫外面的迷阵已经改变,他们不可能按原路出去,出去就是自投罗网。   性命攸关之时,江别鹤突然想起多年前江枫说起过在移花宫逃亡的经历,他和月奴曾经也是被困到走投无路,无意间发现了北面一口枯井,那口枯井下面有一个密道,可以跑到移花宫外面,正是从那口枯井逃了出去,才在当时保住性命。   江别鹤凭借着运气找到那口枯井时,江玉郎正好捉到了铁心兰,便一起将她带了出来。   当然,如果当时邀月没有受了重伤,他们想逃出来也不容易,就算逃出来也会被立刻捉回去。这几天,江别鹤无数次的希望,邀月最好就此重伤不治,一命呜呼!   江玉郎:“爹,现在江湖上很多人在找咱们,在这里真的安全吗?”   江别鹤说:“这个杨左是我早年埋下的一颗棋子,我手中有他致命的把柄,他现在正是竞选峨眉掌门的重要时刻,应该还不敢把我们怎么样,日后就不好说了。不过我们只是在这里暂时避难,等到风声过去,我们自然还要重出江湖的。”   江玉郎忧心忡忡:“说起来容易,现在名声都毁了,要怎么重出江湖呢?”   江别鹤说道:“年轻人受到这一点挫折,就以为天都塌下来了吗?当年,我只是一个毫无武功的书童,得罪了天下第一大侠燕南天,还不是照样能把他骗进恶人谷,永远都出不来!我自己全身而退,还成了人人景仰的大侠。而我现在的阅历,和掌握的底牌又多了很多。最差的也不过是重新改名换姓,从头再来而已。”   江玉郎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他了:“爹说的对!”   这个院子不大,随便就能听到他们的谈话,铁心兰终于忍不住出声:“呸!一对奸诈父子!老天有眼,你们会遭到报应的!”   江玉郎眯起眼睛道:“铁心兰,你最好老实一点,否则,这里人迹罕至,就算我对你作出什么,你叫破喉咙都没有人来。”   铁心兰脸色煞白,“你敢!你们……杀了我爹,我和你们有不共戴天之仇!如果能从这里出去,我一定要揭穿你们的真面目。你敢动我一根汗毛,花无缺,江小鱼,都不会放过你的!”   江玉郎对铁心兰没安什么好心,便有些跃跃欲试,这些天来一直找机会对她动手动脚,“你倒是把我说糊涂了,你到底是江小鱼的女人还是花无缺的?只不过是玩玩而已,像你这种朝三暮四的女人我也不嫌弃。”   江别鹤说道:“玉郎,不要动她,我不想再节外生枝。我们是从移花宫捡到她的,据我所知,移花宫主从不做多余的事,所以这个铁心兰,我们还要留着,以后说不定有用得到她的地方。”   江玉郎不情不愿地道:“是。”对于父亲的警告,他是有些忌惮的。萍姑已经成了弃子,他身边正缺一个暖床的,自然会把注意打到美貌的铁心兰身上。   铁心兰见江玉郎口中虽然答应着,但是看自己的目光如毒蛇一般,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铁心兰这些天在移花宫回忆起之前的那些日子,对小鱼儿那个处处气她,但是又会真心为他着想小冤家无比的想念,不知道他到了哪里,是不是还在恶人谷?至于花无缺,说把她丢下就丢下,明显的没把她当回事儿,铁心兰已经死心,认清那个大少爷心中只有慕容九一个人,从来没有她的位置。   她打算从一花宫一脱身就去找小鱼儿的,没想到竟然被江别鹤父子带了出来,还要承受江玉郎那个色鬼的不怀好意。不过,往好处想想,江别鹤老奸巨猾防备心太强,江玉郎说不定会成为她逃跑的突破口。 第259章 慕容九妹32   江别鹤虽然对江玉郎说的信誓旦旦,其实他并无把握能不能东山再起, 因为他这次得罪的不再是独行侠燕南天, 燕南天就算武功天下第一, 也只有一个人而已,耍一些阴谋诡计, 就有脱身的可能。   他这次得罪的,是代表着武林正道领袖的慕容世家和八大家族,还有神鬼莫测的移花宫。他们的势力之大, 几乎在江湖上到处都是眼线, 否则江别鹤也不必小心翼翼躲在峨眉山不敢出去。邀月现在是受伤无暇他顾, 否则,一定会不计后果, 不论天涯海角都把他翻出来, 作为一个胆敢反咬主人一口的走狗, 他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慕容九花无缺一行人决定离开慕容山庄, 就出去寻找失踪的小鱼儿,还有隐藏起来的江别鹤。江别鹤作恶多端, 他蛰伏起来说不定还要制造出多少事端, 不把他彻底铲除掉, 没有人能够心安。   这日,他们到了一个镇子上投宿,竟然在街上看到大摇大摆走过来的小鱼儿!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妙龄女子。张菁最先发现了他们, 她兴奋的叫道:“你们快看,那是谁!老天爷太优待我们了吧, 没有花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他了,小鱼儿!我们在这儿呀!”   那“小鱼儿”向他们看过来,不由得大惊失色,不但没有打算过来相认,反倒像是见了鬼一样,和他一起的那个女子一起,两人转身就跑。   “站住!”张菁几步赶上他们:“你是什么意思?装作不认识我们,知不知道你失踪了我们都很担心,还特地出来找你,你这人有没有良心啊。”   那“小鱼儿”说道:“姑娘,你在说什么呀,我根本不认识你,你是认错人了吧。”   旁边的那个女子细声细气的说:“死鬼,这姑娘不会是你在外面沾花惹草,招惹来的吧?!”   张菁立刻叫道:“什么?!你可别胡说啊,不要败坏我的名誉,我跟他之间没什么的!”   那女子一边看他们的反应,一边去揪“小鱼儿”的耳朵,两人挺有默契吵起来,而且离张菁越来越远。   张菁根本是一头雾水,顾人玉说:“会不会是认错人了?”   “世界上会有长得这么像的两个人吗?”   慕容九说:“我看根本不是认错人,他们两个在心虚,否则为什么跑得这么快。我们跟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花无缺刚皱着眉头,九妹就发现了,问:“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花无缺说:“不是,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和小鱼儿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灵感应,如果离得近,能感应到彼此的存在。但是这个人在旁边的时候,我却一点感应都没有,他不是他。”   慕容九看向他说:“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花无缺也想到了,诧异道:“世间真的有如此高超的易容术?”   慕容九说:“听说十大恶人之一的屠娇娇,易容术独冠江湖,她若想扮成什么人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认不出来。”   将他们的对话和推测听了个一清二楚的张菁,终于追到跑到城外破庙里来的二人,叉着腰道:“你们不用再躲了,我们已经知道你们是谁了!李大嘴,屠娇娇,重出江湖的滋味怎么样?”   “不愧是九姑娘,我们画成这样你都认得出来。”摘掉面具,本来的少男少女变成了中年男女,正是在恶人谷中遇到的李大嘴和屠娇娇。   黑蜘蛛几人知道面前的是大恶人,眼神很是戒备。屠娇娇不以为意地笑道:“九姑娘别介意,我们并不是在躲你,只不过你身边那个移花宫的小子我们看着他犯怵罢了。”移花宫刚刚血洗了恶人谷,也不怪乎幸存的人看到他们就想跑。   花无缺说:“我对屠杀恶人谷的人没有兴趣,也不想与两位结仇,两位大可以放宽心。”   李大嘴说:“人都死光了,就算是想不放宽心也不行。小子,我们未必是打不过你,只是不想招惹上你,引来移花宫的两个女魔头,就是杀身之祸了。”他们是大恶人,可以光明正大的贪生怕死,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样说出实话会有什么丢人。   慕容九说:“我们之所以跟来,并不是想与你们为难,只是想让向你们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屠娇娇说:“是你救了恶人谷剩下的人,你说的话我怎么会不信呢。这个庙是我们暂时落脚的地方,大家请随便坐吧。”   大家各自介绍过身份,九妹说:“你们为什么要易容成小鱼儿的样子,你们知道他在哪儿吗?”   屠娇娇说:“我们也正在找他呢!”原来上次恶人谷遭劫难之后。小鱼儿受了很大的刺激,根本没等到燕南天出关从长计议。而是一个人跑出谷去报仇,当然他明知道自己不是移花宫的对手,所以,首先报仇的对象只能是江别鹤。   燕南天出关之后找不到他,嫁衣神功又没有练成,他需要找一个更安静的地方去继续修炼,否则以他现在的武功根本不会是邀月的对手。燕南天让屠娇娇和李大嘴给小鱼儿传话,十月十五在龟山相见,就离开了。   等到李大嘴和屠娇娇埋葬了那些同伴,出了恶人谷后,却四处找不到小鱼儿。于是他们就想了个办法,易容成为他的样子,如果有认识他的人或者见过他的人,自然会上来打招呼,这样就能得到找他线索。没想到这个主意刚实践不久,就遇上了他们。   “十月十五在龟山相会?”   屠娇娇说:“是呀,我想这件事告诉你们也没什么,如果你们遇到了小鱼儿,别忘了转达给他。”   黑蜘蛛:“我们打算继续去海边找找看,你们不跟我们同路吗?”   李大嘴说:“江湖谣言能杀人,我们如果继续在江湖上行走,仍然要东躲西藏的,这样的日子活得太累。我们两个已经上了年纪,经不住风雨了。”   慕容九说:“最近受到了什么谣言的困扰吗?”   李大嘴解释道:“就说前些日子江湖上盛传的,说什么恶人谷的人出来之后为非作歹,搅的江湖上不得安宁。其实根本是诽谤,这些传闻是故意有人散播的。咱们恶人谷的人虽然都是各管各的,但是大家什么德行我们太清楚了!都是在江湖上混不下去,受到仇家的追杀才躲入恶人谷中。现在唯一的避难所被人掀翻了,又怎敢大摇大摆的跑到江湖上兴风作浪,让人知道行踪?这不是自取灭亡嘛!”   花无缺说:“你是说恶人谷的人并没有做下那些坏事,而是被谣言夸大而陷害的?”他可忘不了那段时间谣言之盛,不然,慕容庄主也不会对他特别不顺眼。   李大嘴说:“偶尔也会有一两个脑子拎不清的蠢人,不过据我所知,大多数都是夹着尾巴做人。如今的江湖谣言对我们很不利,到处都能遇到正道人士在围剿恶人谷的人,所以我们打算找一个地方躲清静去了,找小鱼儿这件事就交给你们吧。”   慕容九说道:“也好,两位前辈早已经退出江湖,没必要再把自身牵连其中。”   听完这些,慕容九一行人就离开了。黑蜘蛛说:“九姑娘,你信他们的话?他们可是无恶不作,十分狡猾的大恶人。”   “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没来犯到我头上,就不用去管他们做什么。”慕容九对斩奸除恶什么的没有兴趣,人是复杂的,哪里会像颜色一样非黑即白,大家各行其路罢了。她知道两人为什么要在她面前诉苦,这些话主要是对慕容山庄说的,如果慕容山庄下通缉令追杀他们的话,他们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重新走在路上,顾人玉拉过张菁的衣肘,“小菁,衣服上何时刮了这么大一个口子!真不小心!”   张菁说:“一定是刚刚追李大嘴时,不小心弄破的,不过已经破成这样,不能再穿了。”她翻了翻行李:“糟糕,里面都是换洗下来的衣物,没有干净能穿的了。九妹,你能不能现借我一件衣服?”   “我身高比你高一些,身材也不一样,我的衣服你穿起来会大。”   张菁哭丧着脸:“那怎么办?难道真的要穿脏衣服吗?”   慕容九四处张望,说道:“刚好前面有一家布庄,不如去买两件成衣。”   任何时代的女人都抵挡不住新衣服的诱惑,张菁立刻由忧转喜:“也好啊!我们一起去,都挑几件好了!”   黑蜘蛛看了看天边的彩霞,说:“天色不早了,我们今天要在镇上住宿,都累了饿了,你们去店里看衣服,我先去打点好客栈。”   等他走了之后,张菁极为八卦的说:“小黑真是体贴,如果九妹你不是有了花无缺,我一定向你推荐他,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   花无缺的脸色一黑,慕容九察觉到他心情不好,忙说:“菁妹,你别胡说八道!既然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怎么不舍弃表弟,自己跟他在一起?”   顾人玉脸色爆红:“九姐!”   张菁叫道:“喂!这是两回事!”小黑明明暗恋九妹,恨不得为她赴汤蹈火,这是众人都知道的事。如果也有人痴情地暗恋她的话,她也会考虑看看的!   慕容九说道:“可见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有定数的,别人再好,我也只喜欢一个。”   说完去看花无缺,花无缺回视她,看到她目光专注,果然满心满眼只有自己一个,他自己何尝不是。两人互相凝视,情谊自在心中,不用宣之于口。   花无缺的大黑脸已经转成了抑制不住得意的笑脸,说道:“九妹,我陪你去挑衣服吧。”   顾人玉虽然老实敦厚,但是面对张菁也很敢说实话:“你明知道不是九姐的对手,还时常挑衅她,不是自讨苦吃吗。”   张菁气道:“明明都是情侣,怎么我就有一种被她比下去的感觉?顾人玉你这个呆木头,平时不要总是脸红好不好!”张菁习惯了牵着他,吵吵闹闹的进了布庄。   这家店的生意还好,除了他们,还有两三拨人在挑东西。   店家正在招呼一对母女,听到张菁两人说话的声音,那个女儿立刻看过来,她脸上围着厚厚的纱巾,只露出一双灵活的眼睛。   她看到他们,更是十分之激动的样子,不过她身边的妇人也察觉到几人的到来,一把将女孩拉回去,死死地按住她的脉门不准她回头,对店家尽可能简洁地说:“就要这个。”   伙计奇怪道:“唉,客人,刚刚不是说要给你女儿好好挑选一番,要更好的料子吗?掌柜的已经去库房取了,马上就回来。”   那妇人坚持道:“不用,就要这些。”   伙计一见劝不动,只得说道:“那好吧,稍等一下,我帮你们包好。”   听说还要包装,那妇人显得很不耐烦,不过也没再多说什么,以免引起注意。   那女孩不断的扭头看向花无缺,却发现花无缺一眼也没看上她,而是正专注的陪着一旁的慕容九挑衣服,花无缺在那些华丽鲜艳的衣服面前挑来挑去:“九妹,你试试这件,很衬你的肤色,这件也不错,绣的花纹很细致,这种小镇难得出这种品质的料子。”   慕容九相信他的眼光,他在审美方面是顶级的,以前在宫里时,玄烨也常常在她新制衣配饰时把关,九妹说:“好啊,都听你的,我试试这两件。”女为悦己者容,她觉得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她本来就没有特别的喜好,她穿的衣服,他能觉得好看,那就是不错的选择。   看到这一幕,那女子眼中除了急切的求救之外,还有深深的嫉妒。   可惜花无缺一直没看向那女子,张菁却不经意间的看了一眼,因为那女子一个劲儿的盯着别的男子实在是太明显了,只一眼,张菁就险些跳起来,“铁心兰?!”   再看向她旁边的妇人就发现了不对劲,那妇女当下拽着铁心兰就要跑,步伐健壮,行动之间大开大合,一点儿也不像是个妇女,“是江玉郎!别让他跑了!” 第260章 慕容九妹33   他们追上去,花无缺截住人, 和江玉郎对手过招。张菁顺势拉下女子的面纱, 果然是铁心兰。   要问张菁怎么会只凭一双眼睛就认出铁心兰来, 那还要归功于那一张假藏宝图,当初她们两个你追我赶的抢藏宝图, 铁心兰想了无数办法,要逃脱张菁的追捕,自然会改装易容, 追在她后面时间久了, 张菁早就练就了能一眼把她认出来的本事。   见铁心兰不能够说话, 张菁在她的哑穴和上半身的穴道上点了点,铁心兰终于能开口了, 她呼出一口气“还好遇到了花公子”, 紧张的看着花无缺和江玉郎的战况。   张菁道:“真是你,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的?江别鹤是不是也在附近?”   铁心兰先是点点头, 又摇了摇头。   张菁是个急性子:“你倒是说话呀,你现在能说话了!不要模棱两可好不好!”   铁心兰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仍然盯着花无缺, 缓了一下说:“我和江玉郎出来买东西, 江别鹤不知道也没跟着来,不过我们如果不回去,他很可能会找过来。”   张菁道:“不怕他来, 就怕他不来呢!”   花无缺对江玉郎,刚开始用的移花接玉的招数, 本以为对付江玉郎绰绰有余,没想到竟然都被一一破解了,他不得不认真对待,使用黄绢上武功将他制服。   花无缺面色凝重道:“你怎么会移花接玉的?说!”   江玉郎武功在年轻一代中也算是佼佼者,那也得看跟谁相比,他根本不是花无缺的对手。花无缺现在的武功之高,恐怕江别鹤来了也讨不到好去。除了移花宫从小的用心栽培,还和他万中无一的练武天分是分不开的,所以才能充分参透发挥运用地宫黄绢上的武功。   江玉郎一向识时务,知道现在敌强我弱,落到他们手里,自然是有问必答,不会等着人来刑讯逼供,“是萍姑,是萍姑她教我的。”   “怪不得宫人损失惨重,原来你们竟如此卑鄙!”每一个门派最重要的就是武功的运功法门,是绝对不对外传的。而他们竟然预先将移花接玉的武功法门研究清楚,并找出破解之法,再去攻打移花宫,真可谓是要置移花宫于死地!萍姑也真够糊涂的,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别人!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萍姑已死,因他们的贪欲而枉死的宫女们也不会活过来。   花无缺对江氏父子恨得牙痒痒,九妹走上前,江玉郎看到她眼前一亮:“九妹,救救我!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真的没干什么坏事,所有主意都是我爹出的,我都是听从他的吩咐而已。”   花无缺听到他这种推卸责任的这话更怒了,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九妹是你能叫的吗!”   慕容九冷声道:“你们父子两个所干下的坏事简直罄竹难书,就算江别鹤是主谋,你这个帮凶也别想逃避责任。还有,谁准你们到慕容山庄去提亲的?你知不知道那给我造成了多大困扰,还胆敢挑拨移花宫来攻打慕容山庄,慕容世家险些毁在你们父子手上!”   江玉郎立刻反应过来,慕容九对这些事十分反感,这是要和他清算,“是我不好,是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都是我一厢情愿的,九妹又怎么会答应呢,你宅心仁厚,求你放过我吧!”他心里更加没底,今日落到他们手里,不知道要遭受多大折磨,只希望他爹快点来救他出去。   慕容九说:“放了你可以,现在却不是时候。江别鹤在哪里?”   江玉郎还等着他爹前来搭救他呢,自然不会把江别鹤的行踪暴露出去,让江别鹤措手不及。所以几人无论怎么问,他也不开口。   九妹看向铁心兰:“江别鹤在哪里你知不知道?”   铁心兰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那是哪里,我们出来的时候,我被蒙住了眼睛,不过离这里只有半天的路程。啊!对了,他们在那边认识一个叫杨佐的人。”   黑蜘蛛定好了客栈,发现他们久久不到,出来找寻,正好遇见这一幕,说道:“杨左曾经是峨眉派的大弟子,现在的新任掌门人。”   张菁:“这里离峨眉山的确只有半天路程,江别鹤就在峨眉山上无疑了!”   他们知道江别鹤行踪的时候,便没有耽搁,连夜赶往峨眉山,却仍然没有堵到人。找峨眉派要人,峨眉派自然是死不承认容留过他。   江别鹤早在散布在城中的峨眉弟子那里得知了,江玉郎被花无缺和慕容九控制,他自知不是对手,早已经望风而逃。对他这种人来讲,扔下儿子自己逃跑,也不过是家常便饭。   他们知道在峨眉派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江别鹤只会越跑越远,而且两下闹得太僵,还会与中原大派之一的峨眉交恶,只能无功而返下山来。   张菁很是暴躁,说道:“江别鹤不愧是武林第一奸诈小人,连自己儿子的死活都不顾了!”   慕容九说:“算了,咱们早就知道他的奸诈狡猾,想把他揪出来,没有那么容易。”   张菁对江玉郎抱怨道:“真不明白,这种爹你还维护他做什么,死活不肯告诉我们他的行踪,结果怎么样,还不是第一时间就把你丢下了。这样对比来看,这当儿子的倒是给老子要强一些。”   江玉郎不想理会她,江别鹤这么容易把他抛下了,根本不顾他的死活,他的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想那么多也无用,当务之急是如何脱身。江玉郎惯会装模作样,打算先十足配合,使他们放松警惕,再想办法脱身离开。他的眼中转来转去,一看就是在想坏主意。   慕容九对花无缺说,“这小子心思狠毒,又诡计多端,留着他是个祸害,就这么杀了,又似乎太便宜他了。”   花无缺与她心意相通,听她这么说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配合道:“我们还得留着他引江别鹤出来,不如就废去他的武功,让他以后不能再仗着武功为非作歹。”在花无缺看来,没有武功照样可以做很多事情,同样能过得很好。只不过江湖人对武功十分在意,废了他们的武功,才会让他们最悔不当初,真正记住这次的教训。   听了这话的江玉郎,脸色惨白,“不要,不要废了我的武功!你问什么我都如实招来!”   花无缺却不听他的,直接出手戳破他的丹田气海,他这辈子别想在习武了。   江玉郎悔怒交加,不该看铁心兰这几日对自己态度改变,听了她几句撒娇,就被怂恿出来给她买衣服!谁又能想到会这么巧,会遇到这一群煞星!   江玉郎被无缺废掉了武功,纵然有多少不甘愿,从此以后他也成了一个不会武功的废人,他骤然失去武功会很虚弱,已经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对几人更是恨之入骨,又惧又怕。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剑瞬间就到了眼前,差点取了他的性命!   铁心兰终于摆脱江玉郎控制,见他已经再也动不得武功,抡起长剑就要刺杀了江玉郎,被慕容九中间拦了下来:“你干什么?”   铁心兰恨声道:“我要杀了他给我爹报仇!你别拦着我,杀死我父亲的穿心透骨针就是他放的!”   慕容九说:“我知道,只是他现在还不能死,如果他死了,没有牵制,我们就更不容易找到江别鹤。”   对于慕容九阻挡她报自己的杀父之仇,铁心兰又不甘又委屈,“花公子,江玉郎是你制服的,你也是这么想的吗,我不能报我的杀父之仇?”言下之意是,江玉郎既然是被花无缺所擒获,只有花无缺才有资格说铁心兰能不能杀他,慕容九这是多管闲事。   花无缺一脸认真道:“九妹言之有理,铁姑娘要报仇的心情我们能理解,还是再忍忍吧。”   铁心兰一脸委屈的看着他,泫然欲泣道:“你……记不记得你怎么答应小鱼儿的?说好了会好好照顾我,可是你根本就把我扔在移花宫不管不问,还被他们这对禽兽父子掳走了,期间我受了多少委屈才逃出来,你对我难道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吗?”   这话正好说中花无缺的心虚之处,把铁心兰放在移花宫,让她受了委屈确实是无心之举,不过凭借邀月的强势,那时花无缺也不可能带她出来,何况当时他一心想着和九妹的事情,无暇他顾,“铁姑娘,是我没有尽到朋友的责任,履行好对小鱼儿的承诺。对此我很抱歉,直到将你交到小鱼儿手上,我一定不让你再受委屈。但是江玉郎今日还不能杀,也请你谅解。”   说完他看向慕容九,征询她的想法,慕容九自然不会去拆他的台,他做出的承诺与自己做出的承诺没有区别,对他们来讲照顾铁心兰不算什么,温和地向他点点头。   花无缺见慕容九眼中满是理解,很是高兴,九妹果然懂他支持他,两人同心同力,总觉得做什么都充满干劲,这世界上没有能难倒他们的事。   慕容九还安慰着说道:“铁姑娘,我们正在寻找小鱼儿,已经有眉目了,相信不久之后,你们就会见面了。”   张菁看不下去了,觉得铁心兰心机不浅,而且还会挑拨,亏得九妹心思单纯,没有生花无缺的气。   张菁气呼呼地说道:“要替父报仇,你早干什么去了?我看你之前也不像要报父仇的样子,否则怎么会大摇大摆的和江玉郎出来逛街!现在江玉郎武功没了,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轻易将他杀死,你想轻轻松松的捡便宜,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铁心兰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你以为我之前不想杀他吗,我若是有能力能杀掉他,也不必受制于人。”   慕容九想到两人刚刚答应了不让人家铁心兰受委屈,菁妹就把人气哭,似乎不太好,这种女孩子之间的吵架拌嘴,花无缺又是绝对不会掺合的。   慕容九说:“菁妹也少说两句,她现在很脆弱,不必过于苛责。我们还是好好休息,之后赶路吧。”   折腾了一夜加一个白天,大家都很累了,又回到镇子上投宿,晚上慕容九和张菁住一间房,随口道:“铁心兰到底是个女孩子,你给她留点面子,别说话这么直白。”   张菁之前就曾经和铁心兰有过节,针锋相对,互相看不顺眼,后来两人又同时喜欢上一个人,小鱼儿偏偏选了铁心兰,让张菁处处觉得自己好像输她一筹似的,“九妹,我发现你真的变了!你现在真的很大度啊,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铁心兰那个狐狸精处处想勾引花无缺!我看她对花无缺还是没死心呢,你真的不为所动?”   慕容九说:“同样是女人,我当然看得出来她的心思不纯,不过我相信无缺,就算她是个天仙,他也不会拿她当回事的。”   张菁奇怪道:“你这信任是从哪来的?是对自己魅力的强大自信?”   慕容九笑道,“好了,别问那么多,睡觉吧,明天还要赶路呢!”经过了这么久,她又怎会不知道他对她有多执着,两人聊起以前的事,虽然他报喜不报忧,但是字里行间她也知道了,在她离开之后,他把所有精力都投注在治国上,后宫虚设,小十三是他最后一个孩子他被过继给了她,他甚至算得上是操劳和抑郁而终的。成为花无缺之后,又饱受以前梦境和严酷训练的双重折磨,唯一的愿望就是找到她。这样心性的人,怎么会轻易被别人拐跑了。   若是真那么容易,把他送给铁心兰,慕容九也不会觉得可惜。 第261章 慕容九妹 34   江小鱼觉得自己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去找江别鹤父子报仇, 明知道武功不敌, 仍然难掩心中被仇恨侵蚀的怒火,飞蛾扑火的去了, 甚至抱了必死的决心。   江别鹤父子两个果然没让人失望,他仍然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将他挑断了手筋脚筋,废去武功扔悬崖。小鱼儿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没想到还是捡回了一条命。   在那个安宁与世无争的小渔村活了下来, 刚开始小鱼儿接受不了如此的重大打击, 不吃不喝,自暴自弃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是后来, 在救了他的那个姑娘――海红珠不断鼓励和陪伴下, 他生的希望又占据了上风。   身边都是很平凡很美好的事物, 这里的每一个人仿佛没有烦恼,都是日出而作, 日落而息, 他们都很快乐, 在这样一个民风淳朴的净土,他仿佛也忘记了仇恨,接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废人这个事实。   但是得知收留他的红珠竟然喜欢上他, 小鱼儿觉得不能再在这里耽搁下去了,他已经成了一个废人, 又何必再牵连别人,所以换好了自己来时穿的那套衣服,准备向他们告辞。   好巧不巧的,他刚要离开,村里的小孩竟然生了重病,大家都六神无主,小鱼儿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在这个时候走开。所以他也跟着去看小滴嘟,看了他的症状,小鱼儿面色凝重的得出一个结论:“不好了,他这是瘟疫!应该是从家禽――鸡鸭身上传染来的!”   村子里的人也被吓到了,大家面面相觑,他们村子虽然封闭,也都知道瘟疫要死好多人的!   小鱼儿强自镇定的说:“大家都别慌,我从小跟着一位神医身边长大,看到他治过这种病,我还记得那个方子,我现在就写出来,你们马上去抓药,耽误不得的。”   小鱼儿写好了方子让人去抓药,这时只听一个熟悉的清脆声音说道:“这方子可以治疗疫情,不过,若想日后万无一失不再复发,还要加两味保养补气血的药材才行!”   听到这个声音,小鱼儿全身一个激灵,“是慕容九?!”他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出房门,看到眼前站着的都是熟悉的人!花无缺,慕容九,张菁,顾人玉,黑蜘蛛,还有他心心念念的铁心兰!他惊喜得语无伦次:“你们……你们怎么都来了?”   花无缺见到他也很高兴,小黑说收到朋友的消息,找到了小鱼儿的行踪,他们还怕是空欢喜一场呢!他难得的喜形于色:“我们自然是来找你的!见到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铁心兰冲过来,一下冲到他怀里,小鱼儿一个踉跄她也没在意:“小鱼儿,终于找到你了!你真是太坏了,丢下我一个人被人欺负!”   她的这一番表现,看得张菁直翻白眼,心道:真是个告状精,一见面就知道告状!她们已经问过了,铁心兰精明的很,又很会利用自身柔弱的优势,在失踪的期间,根本没被江玉郎占什么实质性的便宜嘛!铁心兰这个意思岂不是说他们欺负了她!   张菁发现见到他们抱在一起,她心里平静无波,看来他对小鱼儿也不过是一时迷恋,这份错付感情早就放下了。   铁心兰可能是想撒娇,抬手打向小鱼儿的胸膛,让人吃惊的是小鱼儿竟然轻易的被她打倒在地!   铁心兰连忙手忙脚乱的把他扶起来,吃惊不小,“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变得这么虚弱?”   面对众人的疑问,小鱼儿只能苦笑,铁心兰刚刚冲过来那一下,就险些让他摔倒,更别说顺手打过来的力量,就算是女孩子,习武之人的力量毕竟不同,他再咬牙强撑也撑不住了。他想隐瞒的,没想到刚见面就被戳穿了,重逢来得太突然,他还没想到怎么面对他们。   慕容九说:“让我看看!”   小鱼儿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后退,慕容九冷笑一声,她出手小鱼儿又怎么可能逃脱得掉,抓过他的手就号起脉来,她的眉头轻蹙:“经脉尽断,四肢俱全,武功全废,你倒是挺有毅力的,这个样子还能站得稳,真是难为你了。”   铁心兰根本不敢置信:“什么?!怎么会这个样子?”其他人没想到小鱼儿会受这么重的伤,一时间有些无措。   红珠终于忍不住上前问道:“米拉多,她们到底是谁呀?怎么会跑到我们村子里来?”   小鱼儿,咽下苦涩,扬起笑脸说道“神医来了,这下村子有救了!”   红珠的母亲海四娘惊奇道:“什么?这位姑娘就是神医?你不是说从小在神医身边长大,她才多少岁?看起来没有你大呢!”   小鱼儿说:“此神医非彼神医,不过相信我,这个年轻的神医绝对不比那个老的差!”   慕容九说:“事有轻重缓急,我先去看看病人,把方子完善,先抓了药给病人吃。你们把小鱼儿带走,去其他地方说话吧,他现在身子虚弱最容易被传染。”   花无缺理所当然的说:“我留下来陪你。”   慕容就欣然同意了,看过了之后,说道:“病人是个小孩子,他的抵抗力也不高,你手中的素女丹给我一颗吧。”   病床上的孩子服下那颗丹药之后,肉眼可见的脸颊红晕起来,慕容九再去探他的脉发现已经平稳了很多,“还好发现的及时,症状不深,这样再喝一副药,就能保证万无一失了。”   一位中年大婶感激的说:“太好了,真是谢谢你们,小滴嘟的病多亏了你们。”   “这位大婶,不用客气,只是举手之劳。”   大婶说:“你们叫我阿苦娘吧,这里的人都是这么叫我的,小滴嘟虽然不是我的孩子,但是这些年来我们相依为命,早就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   这位阿苦娘还不知道,她刚刚一直在房子内照顾小滴嘟,所以错过了外面的那些来客,那些人之中会有一个让她一眼认出来的年轻人,也是绝对不想错过的人。   黑蜘蛛见他们二人出来,走过来压低了声音说:“九姑娘,这房子里的女人,就是当初你让我找的江别鹤的原配。”之所以就这么顺利找到小鱼儿,正是因为这边他曾经派过眼线,没想到会这么巧,小鱼儿刚好被这村子里的人救了,所以他们就直接找了过来。   慕容九一怔,要不是黑蜘蛛提醒,她险些忘了那么个人,“知道了。”不过此时的阿苦娘也没有什么价值,因为不需要她作为人证去证明,江别鹤已经身败名裂,当然如果有她的证词,更是能揭掉他的老底罢了。   那一边,铁心兰正在对江玉郎拳打脚踢,也没人拦着她,边打还一边骂道:“都是你,都是你们这对禽兽父子害的小鱼儿成了残废!”   小鱼儿见到江玉郎打不还手,问清了缘由才知道他也废了武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却是笑中带着泪,“这就是冤冤相报!江玉郎,没想到咱们两个又成了难兄难弟!这奇妙的关联真是孽缘对不对?”   江玉郎没有反抗的力量只能护住头和脸,铁心兰停了手,说道:“不要笑了,小鱼儿,不想笑你就不要笑了!我宁愿你狠狠的揍他一顿,或者是杀了他也行啊!”   小鱼儿嘲讽的说道:“打他?杀了他?你看我现在根本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小鱼儿恨不得杀了江玉郎,自己被害得这么惨,他就是罪魁祸首之一,自己的经脉就是被这人动手打断的。不过,小鱼儿知道冤有头债有主,一切的根源,还是在江别鹤,那才是自己的大仇人。对付一个已经废去武功的江玉郎,不算什么本事,只会把自己显得更懦弱无能。   江玉郎这时露出脸来,悲愤的说道:“铁心兰,别人这么对我也就罢了,我无话可说,可是对的起你,没想到你这么无情无义,你一见到什么花无缺,江小鱼,你就把我给忘了!你忘了这么多天我是怎么照顾你的,要是没有我,我爹早嫌你累赘把你杀了。你还跟我说,要把之前都忘了好好和我在一起,没想到你竟然翻脸不认人,还对我要打要杀的,你真是个不要脸的女人!”   铁心兰吼道:“你住口!你是什么人大家清楚得很,没有人会听你胡说八道的!”若不是为了生存,她会对这个畜生虚与委蛇?他竟然还大言不惭的说出这些话来破坏她的形象,简直不可原谅!   小鱼儿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江玉郎会照顾小兰,小兰不是去了移花宫吗,怎么会和他混在一起呢?”   慕容九走过来,“这些事情说来话长,还是稍后慢慢和你解释吧,现在当务之急,是治好你身上的伤。”   铁心兰焦急的说:“你有办法使他痊愈吗?”   小鱼儿面露期待的看过来,当他看到慕容九出现在这儿的时候,就知道不用再那么无助的,至少他看到了一线希望,九姑娘的解毒术他早就领教过,相信医术也差不到哪儿去吧!   九妹说:“他伤的太重了,我没有完全的把握,如果他的意志力不够坚强的话,就算恢复,也只能到达普通人的标准,很难再恢复武功。”   小鱼儿克制着说:“如果我的意志力足够坚强呢,我还能再习武恢复武功吗?”   慕容九肯定的,点点头:“可以的。”   “太好了!”小鱼儿简直要喜极而泣,他从来没有这么感谢过一个人,“那就拜托你了!”   九妹说:“别高兴得太早,所谓的坚强的意志力可不是空口说着的,你复健时,要持续忍受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那个过程可能不太长,也可能很漫长,之后,我才能帮你恢复武功。”   小鱼儿振奋的说:“我不怕,只要有希望,我就一定会好起来,我还有大仇没有报呢,不能就这样混混沌沌的活下去。”   慕容九欣慰的说:“好,坚持住这个信念,我相信你可以好起来。” 第262章 慕容九妹35   要治好小鱼儿还需要各种药材,让他泡药浴, 并且内服外敷调养身体, 很多都是手边没有的, 需要去镇上买或者是去山中搜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控制住当地的疫情,而这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何况小鱼儿的状况也不适合移动太远,所以两种情况下加,他们需要在这里逗留一段时间。   慕容九说:“我们这么多人, 总要先找到落脚的地方。”   小鱼儿说道:“我之前住的四娘家里, 住不下这么多人, 而且他们也不见得愿意再收留外来人。这里是异族的村落,与咱们中原不同, 与世隔绝, 并不会热情好客, 反倒对外来的人有很强的警惕心, 住的地方,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黑蜘蛛说:“我看这里临近山边, 竹子和木头多的是, 干脆咱们自己动手建房子好了!”   花无缺说:“这个主意是不错, 只不过,会不会太耗时耗力了?”   黑蜘蛛说:“这边的气候很温暖,只不过需要搭建一个临时住所, 用不了多长时间,到明天就能建好。”   于是, 几个男人伐了材料回来,在离村落不远的地方,搭建起两座竹屋,还做了木质的地板。他们有武功在身,砍竹子伐木头,有使不完的力气。有黑蜘蛛这个会自己建房子的高手在,果然第二天时间就建好了。   慕容九趁着这段时间,带着张菁和铁心兰上山去采药,她将女孩子们的那栋竹屋改成了一个临时看病之所和药房,对大家说,“对于怎么治疗小鱼儿,我已经有方案了,不过因为药材还是缺乏,以及他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所以要事先准备一段时间。首先还是把村子里瘟疫的事情解决了吧。”   张菁说道:“这次的瘟疫真的是由家禽引起的?那岂不是村里人不能再吃那些禽肉,否则感染的人会越来越多?”   花无缺略有忧心的说:“疫情一旦爆发往往不止一个小村落,我怕其他地方也有。”   慕容九说:“没错,所以所有家禽都得不得掉,不能留着,更不能让人吃。我这里除了有治愈的药方,预防的药方已经拟好了,保险起见,所有接触过病人或家禽的人,村子里的所有人都需要。还要去周边的村子看看是什么情况了,尽量把这次瘟疫的影响缩小到最小。”   花无缺说:“你只需要在这里专心的救人熬药,其他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九妹说:“好,我拟一张单子,这是现在目前缺乏的药材,也需要去城中买回来。”   菁妹和铁姑娘跟在慕容九身边,帮她熬药和照顾病人,花无缺带人去劝大家杀死家禽,采买药材。   小鱼儿对花无缺说:“我跟你们一起去,好歹我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跟他们也说的上话。”于是大家分头行动,各忙各的。   可惜事情进展得并不太顺利,这里的人果然很排外,封闭的村民,并不会因为小鱼儿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就听他们的话,更不会轻易把自家的家禽都杀死。   小鱼儿,黑蜘蛛他们要苦口婆心的再劝,花无缺不想浪费时间,干脆自掏腰包,拿出了几锭银晃晃的银子:“这些家禽就当是我买的,现在把他们集中到一起都杀了。”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花无缺出的银两早就超出了这些家禽的市场价,他们本来家里吃不完的鸡鸭也要拿到市场上去卖,又哪会有不乐意的呢!   所以众人选了一块不会污染村子水源的地方,挖了一个大坑,将被杀死的鸡鸭都扔进去。   有的村里人,甚至觉得这个大少爷脑子有问题,花了那么多钱,就为了把这么多鸡鸭都扔了埋掉,不是在浪费吗!有那心思活络的,已经打起了这些鸡鸭的主意,只要等人都走光了,再来将它们挖出来,一样能吃。   花无缺似乎看穿了他们的心思,为了以防万一,有人再返回来将这些带走当成食物吃掉,他干脆当着众人的面,往坑里撒了一瓶药水。肉眼可以见到,里面的尸体都化成了一滩水,再把坑埋起来。   村里人直叹可惜,也有人看到了他们的决心,看来果然像他们所说的,那些东西都是传染源。   花无缺说:“没什么可惜的,这些都是得了病的鸡鸭。所有人,不论得病没得病,都去海边的小屋领一碗汤药,生病的免费看诊,没生病的早喝了汤药也免的被传染上疫病受罪。”   大家一听是免费看诊,又有小鱼儿跟在他们身边,证明这些人并不是骗子,而且听说小滴嘟已经被他们治好了,就纷纷往海边的小屋去了。   隔壁那些离得近的村子果然也有疫情发生,不过,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习俗,他们还不像海子寨民风这么淳朴,有的村落会听信巫医,宁可从巫医那里倾家荡产买一碗不管用的符水,也不相信别人会无偿的给他们治好病。   巫医不想让人抢了自己生意,带头赶他们走,遇到这种情况,花无缺也不得不用非常方法了,他取出一把匕首,划破了那个巫医的手,“你……你要干什么?”   花无缺说:“这个匕首上面沾了病鸡的血,相信你现在已经被传染了。你不是说你卖的符水能治疗这种疫病吗?那就证明给我看。”   那个巫医一听自己已经染上了疫症,吓得魂都没了,“什么?!我不想死,快,快让开,我得去治病!”   匆忙之中打翻了那一碗送到他面前的符水都不自知。这下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巫医的灵丹妙药原来是骗人的!纷纷跟着巫医一起,涌向了离海子寨不远的小竹屋。   走在最后的小鱼儿愉快的拍了拍花无缺的肩膀:“你还真有一套哎!我发现你的智慧和我小鱼儿相比也不匡多让嘛!”   花无缺无奈的笑道:“你是想夸我,还是想夸你自己啊?”   小鱼儿看着他的笑容,忽然有些发怔,说道:“真难得,我们能这么友好的相处,我以为,我们会是一辈子的敌人呢!”   花无缺说:“也许早在出生之日起,我们就立场不同了,这并不是你我的意志能决定的。不过在我个人来讲,我从来不讨厌你,也不会想要杀死你。”   小鱼儿说:“我知道你只不过是执行你师傅的命令罢了。对了,这次你们特地来找我,我还欠你一句谢谢。”   花无缺轻松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向前走去。   这边的人很多,附近村落也每天都有人过来看病求药,熬药有时人手都不够,红珠看到这种情况便自动的来帮忙,还很好心的经常给他们带饭过来,几次接触下来,慕容九就觉得她淳朴善良,又不太会掩饰自己的心思,这一点有点儿像张菁,不过她当然没有张菁泼辣独立。   九妹和颜悦色道:“红珠姑娘,多谢你了,你和四娘这么帮忙,我们铭记于心。”   红珠一边帮忙给大家盛汤,一边热情的说道:“这没有什么,反正家里也要做饭,饭菜很普通,你们不嫌弃简陋就好。你们这边又没有炊具,为了大家熬药看病,每天都忙到很晚,只是吃些买的干粮怎么能行呢,村里人都商量着轮流做饭给你送过来呢!”   刚开始村子里还有传言是这些外乡人把这个病带到村里来的,可是先被治愈的几家人说了公道话,明明是村里人先得了病,这几个年轻人才来到这里的。又见他们又是给钱买家禽,又是免费送药,果然像是来做好事的,否则这只不过是一个偏远的捕鱼小村落,没有财产,更没有什么宝贝,又有什么值得别人这样费心呢!   因为小鱼儿已经在这儿住了一段时间,他们又是小鱼儿的朋友,并不是来历不明,所以村里人很快就将他们是自己人看待了。有了村里人的配合,大家齐心协力,已经把疫病控制住,得病的人没有再增加了,所以,其实他们已经收获了整个村子的感激。   红珠已经在家里吃过了,挨个给他们盛汤,送了一碗热汤到铁心兰的面前:“铁姑娘你也喝碗汤……”   铁心兰面无表情道:“我不要。”   红珠没看出她的冷淡,继续真诚又稍显没有颜色的笑着说道:“我娘熬鱼汤的手艺在村里可是一绝,她不是每天都熬的,铁姑娘这次不喝可是可惜喽!”   小鱼儿说:“小兰,你尝尝吧,四娘熬鱼汤可好了。”   铁心兰却沉着脸突然就放下筷子,“不就是一碗鱼汤吗,谁稀罕,我吃饱了!”说完就走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小鱼儿也看出铁心兰的不悦,向红珠抱歉的笑一笑,拿了一块饼子慢吞吞的追了出去。   红珠有些不明所以,又有些失落:“唉,米拉多,你也吃饱了吗,可是才你也才刚刚开饭呐!”   小鱼儿只顾着前头的铁心兰,自然不会再回答她的话。   张菁摇头直叹,又是一个将少女心遗落在小鱼儿身上的女孩子!大家都看得出来,这位不会掩饰自己感情的姑娘看上小鱼儿了,他们毕竟在这小村里已经相处了几个月,那铁心兰又怎么能高兴得起来?不过张菁现在倒是挺愿意看到铁心兰吃鳖的。   走到外面的小鱼儿追在铁心兰后面,“小兰!小兰,你等等我呀!”不过他现在的身体手脚活动都不方便,铁心兰又走的太急,为了能跟上她,小鱼儿不小心摔了个跟头。   铁心兰这时不得不停下来,不悦的说道:“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小鱼儿说:“小兰,你怎么了?连饭都不吃,我特地给你带了一个饼出来,不过已经弄脏不能吃了,我们还是回去吃饭吧。”   铁心兰转过身说:“我怎么了?难道你不清楚我是吃醋了吗,你和那个红珠到底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总是缠着你不放,每天都要在我们面前晃来晃去的?”   小鱼儿见她直接承认是吃醋了,反而有些窃喜,耐心地解释道:“她也是好意来帮忙,你也看到了,海子寨的大家熟悉了之后,都是很热情。”   铁心兰委屈地说道:“她根本就是为了你才来的,表现的那么明显,所有人都明白,有她在那里,不用吃饭我就已经饱了。”   小鱼儿说:“小兰,你就算生我的气也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放心,我答应过铁伯伯会照顾你,就绝对不会有貳心,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今生今世会好好照顾你的。何况,我早就跟红珠说清楚了,她明白我不属于这里,早晚都是要离开。”   “好吧,我就相信你一次,以后不准你单独和他说话。”铁心兰之前不依不饶,自然是为了等小鱼儿表态,她从红珠那里感觉到了威胁,因为小鱼儿对那姑娘确实很好,她又是小鱼儿的救命恩人,还收留他这么久。   红珠尾随他们走了出来,听到这些话,失魂落魄的跑回家去了。   村子里的疫情很快控制住,接下来就是治疗小鱼儿的伤势了。泡过了药浴之后,他的筋骨强健了一些,慕容九开始为他重续经脉,这其中的痛苦并非常人能忍受。   每天陪在这样强忍着疼痛的小鱼儿身边,铁心兰都觉得十分压抑,更别说亲身经历的人了。 第263章 慕容九妹36   “啊!”竹屋里传来压抑的惨叫声,好像遭受了莫大的痛苦, 让人听了都觉得感同身受, 那是小鱼儿发出的声音。   铁心兰恨不得堵上自己的耳朵, 若这是治疗开始的几天就罢了,这种情况已经一个多月了, 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就算是有心理准备,这些天下来她也觉得身心俱疲。这些天她在小鱼儿身边照顾, 铁心兰有时会产生动摇, 不知道这么执着的让他恢复, 然后去报仇到底是对是错。因为现在小鱼儿真的在承受着的痛苦十分巨大,是她之前没有预料到的!而这个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人都要崩溃了!   铁心兰不愿意在屋中多呆, 觉得和这样的小鱼儿一起太过压抑, 与其眼看着他疼又没有解决办法, 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她拦住每天来例行检查的慕容九:“你听听, 小鱼儿一个大男人都快受不了了!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你的医术那么高明,不能减轻一些他的痛苦吗?”   跟九妹一起来的还有张菁, 以及为了避嫌有一阵子没来, 但是又实在担心小鱼儿情况的红珠。铁心兰看到她们二人, 都算得上是她自己的对头,不由得怒目而视,说话口气也冲了一些。   慕容九并没有在意她的语气, 人一向是关心则乱,解释说:“麻醉的药物自然是有的, 只是要将他的经脉重新接续起来,就要让他逐渐再感觉到经脉的过程,这个阶段用药物辅助,他恢复不会很好,日后对手脚细微的控制也会受到极大影响。”   如果小鱼儿是个普通人也就罢了,受了这么大的创伤,留下一些后遗症也无可厚非,但是他日后是要继续习武的,身体就应该保持在最佳的状态,这是他们早就达成的共识。   慕容九说:“如果他撑不住,自己提出要求的话,我可以给他用麻醉药缓解疼痛。”   铁心兰听了这话又犹豫了,她只不过是这些天承受了太多负面情绪,并不是真的要给小鱼儿用药,如果不能将小鱼儿完全治好,那就不能报仇了!   小鱼儿听见了她们在外面的对话,他全身被汗水湿透,仍然虚弱着说:“不需要,我能撑过去。”   铁心兰:“可是你……”   小鱼儿强忍着疼痛,咬牙道“小兰!如果你受不了,可以不用每天守着我看着我!”他也意识到现在自己这情况,只会让铁心兰跟着备受煎熬。   铁心兰猛的转身:“你觉得我是为了我自己吗?还不是不想你受这么大的罪!我真是吃力不讨好!”说完就捂着脸跑了出去。   小鱼儿面色动容,奈何却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别说追上去了。   张菁有些傻眼地说道:“她也太任性了吧?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帮他整理一下?难道就任由他这样满身是汗的,吹了风再受凉?”   小鱼儿这才想到自己的处境,有些难堪,说道:“不用整理,就这样没事的。”   慕容九作为他的主治大夫给出了权威说法:“放任你自然吹干自然是不行的,除非你想伤上加伤。”医者父母心,在铁心兰跑出去之后,她都已经做好了自己动手的准备。   红珠说道:“我来吧。”   张菁说:“那怎么好意思,要不还是等人玉他们回来吧。”   今天几个青年人跟着村里的船一起出海捕鱼去了。   红珠说道:“没关系,也没什么不方便的,之前他伤的比现在还重,在我家里昏迷了十天,都是由我照顾的。”   小鱼儿虚弱的说:“谢谢你,红珠。”   小鱼儿之前信誓旦旦,说自己什么痛苦都挺得过去,只要能恢复如初就好,但是最近铁心兰总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小鱼儿或多或少也受到了影响,很是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挺过去。   慕容九观察细致,看出了他精神状态不佳,说:“既然已经开始了,你要坚信自己没问题,我早就说过,没有强大的意念,这段痛苦很难挺得过去,你要之前受的罪全白费吗?”   小鱼儿当然不想白费,他要好起来,因为他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如果他仍然是废人一个,又怎么实现对铁伯伯的承诺,好好的照顾小兰,更别提去报仇了!小鱼儿的目光慢慢变得坚定起来:“我知道了。”   慕容九说道:“我建议你,暂时先远离情绪波动过大的铁姑娘。”原本以为铁心兰照顾她,会对他是更大的鼓励,没想到适得其反。   小鱼儿是个很聪明的人,慕容九对他一点即透,虽然觉得这么做小兰会生他的气,但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身体恢复好,否则根本没有未来可言。   两人从那里离开,张菁说道:“铁心兰是怎么回事,让她照顾病人,怎么好像是小鱼儿在照顾她,这样下去不是在添乱吗?”   慕容九说:“如果这么轻易就受影响,他身体上的病痛也很难克服,就让铁心兰做小鱼儿的磨刀石吧。”   张菁敏锐的说:“我总觉得他们还有的闹。”   慕容九说:“……我们去海边看看,捕鱼的船也该回来了。”她只管疗伤,可不打算当他们的感情顾问。   到了海边果然见到渔船已经回来了,人人脸上洋溢着笑容,原来是丰收一大船的鱼,码头一片忙碌的景象。   花无缺签到慕容九不由得眼前一亮,他总能在人群中第一眼见到她,快步走过来:“九妹!”   慕容九拿出手帕替他擦额头上的汗:“衣服都打湿了,看来这次你玩的很尽兴。”   花无缺的兴奋劲儿还没消退,说起出海打鱼仍是兴致勃勃:“原来在大海里捕鱼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儿,下次弄一艘船,我带你也出海逛逛。”   慕容九不由得笑了起来,“看来日后江湖上混不下去,我们也可以打鱼为生了。”   这时一位老者走过来说道:“如果要打鱼,就回来我们海子寨吧,这个年轻人力气大更稳得住,真是一把打鱼的好手。今天若不是有他们在,我们的船遇上风浪就有危险了,也不会收获这么多。”说着塞进慕容九手里一个装满了鱼的竹楼,“这种鱼肉最嫩最难得,我特地挑捡出来这一篓送给你们吃。”   黑蜘蛛并没有跟去海上,而是在之前接到一个消息之后就匆匆的离开了,这时他神色凝重地大步跑了过来。   慕容九和花无缺见到他,立刻走到人比较少的地方。   黑蜘蛛说:“九姑娘,出事了。”   慕容九问:“到底怎么回事?”   黑蜘蛛说:“我让江湖上的朋友打听花无缺的身世,就是从二十年前玉郎江枫的行踪查起的,我的朋友传话来说已经有眉目了,我今日去等待消息,却发现参与调查二十年前事情的人全都死了!”   慕容诧异道:“被杀人灭口?”   黑蜘蛛:“不错。”他说道,“过了这么久,这件事还会有人在关注,这样看来,花无缺的身世果然有问题!要不要我继续让人查下去?不过要暗地里进行。”   慕容九道:“不能再查了,幕后之人不是你们能对付得了的。是我大意了,之前没意识到这么快会有危险,反倒叫无辜的人送了命。”   黑蜘蛛说:“九姑娘不必自责,他们做的就是买卖情报的生意,做这一行本来就出卖人隐私,大家都知道是扛着风险,出了事情也不能怪到买主头上。”   慕容九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了,看向花无缺,“你怎么样?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花无缺自从听到查到消息的人已经被灭口,心里就有一种感觉:“这事是移花宫干的,唯一不希望我知道自己身世的只有移花宫,看来大姑姑已经痊愈了。”花无缺不仅猜到是移花宫动的手,而且他有一种直觉,这件事必定是邀月亲自出手,小姑姑除非受到大姑姑的指使,否则她不会这么做。   慕容九也跟他是同样的想法,一定是邀月察觉到了他们在查花无缺的身世,所以及时出手将人灭口。   黑蜘蛛说:“是邀月公主干的?不错,也许只有她才有那么神鬼莫测的身手。”   花无缺沉吟道,“以我大姑姑的做事风格,应该是赶尽杀绝,不留后患才对,为什么会放黑蜘蛛回来?”   慕容九想了想,说道:“遭了!她可能是跟在黑蜘蛛后面找上门来了,既然没有出现在我们面前,那就只能是……我们去看看小鱼儿怎么样了!”   等几人快步赶到了竹屋那边,发现不仅小鱼儿不见了,连铁心兰和红珠也一起失踪,小鱼儿最近都是卧病在床的状态,就算是到室外活动,也在放眼可以看到的范围内,而且铁心兰明摆着与红珠姑娘不和,她们是不可能一起出门散步的。   查看过后发现,“这里看不出有挣扎的痕迹,也看不出离开的人往哪儿去了。”而且方圆十里都找遍了,也不见他们的踪影。   花无缺说:“以大姑姑的武功,可以在任何地方来去自如,自然也会让人追踪不到。不过,可以放心的一点就是,大姑姑应该不会伤害小鱼儿。”   慕容九说:“不错,邀月宫主如果想直接杀小鱼儿,小鱼儿不可能活到现在,她每次都在强调――小鱼儿必须死在无缺手里!”   张菁:“这么说是邀月跟在黑蜘蛛的后面找到了这里,可是她又为什么把小鱼儿抓走呢?难道是突然改变了主意,要直接亲手杀了他?”   慕容九笃定的说:“不是的,我恐怕她的用意恰恰相反,她不是要杀他,而是要他恢复武功!”   连黑蜘蛛都对此万分诧异了:“为什么?”   慕容九说:“邀月早就说得很清楚,小鱼儿必须死在花无缺手里,她就是为了完成这件事,不惜损耗内力要尽快治好小鱼儿!还记得燕南天的那个龟山之约吗?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邀月宫主一定是不想让这次约见出现什么变故,所以才这么做。”   几个人除了花无缺,全部松了一口气,“果真如此,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花无缺说:“如果她是来救人的,那大姑姑为什么不直接现身,而是要把他掳走?”   慕容九说:“如果那样救人只是损失一些施救人内力的话,我也不会吝啬,会早点治好他。可是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张菁睁大眼睛:“九妹,到底还有什么问题?”   慕容九解释说:“经脉全断是大伤,是需要人的自愈能力慢慢修复的,如果恢复时全部都是强加的外力干涉,即便治好,也只不过是能支持一两年而已,到时候会留下更严重的伤病,也就是说强行用内力催动,只是表面功夫而已。”   听到这话,大家都坐不住了,“还等什么?我们分头去找!”   邀月又岂是轻易就能被他们找到的!她把他们带到了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唯一清醒着的小鱼儿诧异的问道:“是你?你有什么目的?”小鱼儿对这铜面人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的上熟悉,因为小时候他遇到生命危险,铜面人出手救了他。   邀月却对他很不满,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你这个没用的东西,竟然连一个江别鹤都对付不了,还被他扔下悬崖!”   小鱼儿捂着被打的肿起来的脸颊,“关……关你什么事!”   此时,铁心兰与红珠也先后醒了过来,铁心兰见到铜面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惊恐地向后躲去,她可没忘了之前这人神鬼莫测的身手,轻易的就将她制服,此时就是想杀了他们也易如反掌。   红珠不知道铜面人是什么人,在她眼里这种强行跑到别人家里掳人的就是穷凶极恶的强盗,她明明害怕的要命,却冲过去护在小鱼儿身前,强装镇定:“他受伤了,你不要打他,要打我好了!”   小鱼儿急忙道:“红珠,你别管我,快点和小兰躲起来!”   邀月没去理会两女的反应,她带这两个女孩过来只不过是因为被人伺候习惯了,让她们充当临时丫鬟而已。   邀月冷哼一声,对小鱼儿道,“你真是丢尽了你燕伯伯的脸,我只是替他觉得颜面无光而已,照这样下去,你何时才能找移花宫的人报仇!”   小鱼儿颓废的说:“我知道我很没用,可是如今已经成了这样,只能慢慢恢复,心急如焚也没有用。”   邀月说道:“照着慕容丫头慢吞吞的治法,要何年何月才能复原?!我有办法让你迅速好起来,还不用忍受疼痛的折磨,我可以帮你,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内恢复你的武功,甚至可以让你更上一层,就看你愿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   小鱼儿说:“是你治好了连万春流都束手无策的燕伯伯,还让我去移花宫报仇,你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帮了别人却藏头露尾的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铜面人这个说法确实很让人心动,小鱼儿差点就要答应了,但是想到慕容九应该不会坑他,而眼前的这个铜面人根本不知底细,他的动机就难说了。   邀月那一双眼睛仿佛有看透人心的力量,看出他的抗拒,毫不在意地笑道:“你以为你拒绝得了我吗?”她随手吸过最近的红珠,指节轻一动就能将她的脖子捏断。   小鱼儿惊慌道:“你放开她!我都听你的!”   大家分头行动去找小鱼儿的时候,江玉郎总算迎来了契机,这些天,竹屋一直都有人,直到现在这个机会,他正可以趁机开溜,没想到他刚要走,不远处又走过来一个妇人,江玉郎只能暂时停住脚步,以免被人发现端倪。   来人是阿苦娘,她挽着一个篮子,杨着笑容过来搭话道:“九姑娘在吗,我来给你们送饭来了!”   江玉郎耐着性子说道:“九姑娘不在,有事出去了,篮子就放着吧。”   阿苦娘没有察觉他的冷淡,继续说道:   “小伙子,你也是和他们一起来的吗,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啊。”她看这少年有些眼生,这些天,他们一起来的人时常在村里村外的走动,唯独没见过他,仔细打量之下,她不由得大吃一惊,在手里提着的送饭的篮子都打翻了,饭菜洒了一地。   江玉郎对她搞出的动静这么大很是恼羞成怒,他原本打算悄无声息的溜走,可是这个大婶一来却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是故意和他作对吧!   阿苦娘颤声道:“小伙子……你姓什么?你是不是姓江啊?”   江玉郎不耐烦道:“你话也太多了,这可是是你自找的。”他都没仔细看这女人长什么模样,当下就扣住了她的脖子,终于露出了他阴狠的真面目,威胁道:“你最好老实一点,当做没有见过我,听到没有?”   阿苦娘被掐着喉咙不能说话,只能拼命的点头,江玉郎放开之后,她顾不上自己才喘过气来,而是眼含热泪的去看他,那眼泪也不知是刚才受制流下的,还是另有隐情。   江玉郎冷笑道:“知道怕了?那就不许告诉任何人我的行踪!”说完就要往一个方向跑去。   阿苦娘用了全身的力气说道:“孩子!你别走……你是不是姓江,你叫玉郎吧?”   江玉郎果然回头:“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慕容九他们告诉你的?就是让你来看着我,他们未免也太小看我了,你也太不自量力了吧,就算我没有了武功,对付一个女人还是很容易。”   这时他才拿正眼看向她,仿佛是要打量她有什么阻拦他离开的本事,却发现这个女人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阿苦娘突然激动地道:“玉郎,你真的是……你不认识娘了吗?我是你娘呀!玉郎!”   江玉郎这一惊不小,仔细打量她,眼前的人这才与小时候的记忆重叠,发现她真的是记忆中的样子!江玉郎他娘离开时已经是成年人了,就算过了十几年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江玉郎指着他手抖个不停“你……你………怎么会是我娘!”   阿苦娘再也忍不住,上前抱住他,大哭起来:“我的孩子,我的玉郎啊!娘终于等到你了!”   时隔十几年江玉郎重温母亲的怀抱,一时也有些动容,等到阿苦娘平复了一下,才问:“你怎么会一眼就认出我的?”   她理所当然地说:“哪有当母亲的会认不出自己儿子的,虽然你长得这么大了,但是我还是认得出你,况且你……跟你爹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你还记得娘吗?”   江玉郎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逃跑了,十几年前他娘突然离家出走,自此杳无音讯,已经成了他童年最大的变故,“我当然记得,你的变化也不大,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我差点忘了你的模样。我记得那天你给我做了一双新鞋,然后带我在河边放纸鸢,就再也没有回来。”   阿苦娘忍不住又一边掉眼泪一边诉说:“我也是逼不得已!如果我不走……我早就已经死了,这些年来我躲在这个封闭的寨子里不敢出去,就是害怕你爹他是不会放过我。”   江玉郎自小就聪明,所以他记事很早,知道当初他娘处境很危险,江别鹤动不动就会殴打她,每次都特别狠,有的时候还想要置她于死地的样子,所以江玉郎从没怪过她逃出来,而是把对她的思念和对他爹江别鹤的仇恨,深深的掩藏了起来。江别鹤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养的这个儿子因为他娘的事,其实是恨自己入骨。   阿苦娘情真意切的说:“玉郎,我的儿子,其实我每天都在思念你,时常想回去悄悄看看你,哪怕是一眼也好啊,又实在惧怕被发现,所以每天都很煎熬,今天能够再见到你,我就算是立刻就死了,也知足了!”   江玉郎说:“到底为什么你这么怕他,还怕他会杀了你。”   阿苦娘:“因为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做下了无数坏事,又想尽办法遮掩,我实在不想他同流合污,替他隐瞒那些肮脏事儿,我想揭露他,却差点被他杀人灭口!” 第264章 慕容九妹37   阿苦娘将江琴如何陷害主人江枫,害得他们家破人亡, 又毫无羞耻心的霸占了他们的家产, 开始处处学前主人的行事, 实则净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骗得天下人对他敬仰有加这些事情一件一件娓娓道来。   “……我不肯和他一起骗人, 他就虐待我,我还是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又没有能力对抗他, 只能逃走, 娘真的不是故意扔下你不管的!”   江玉郎说:“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 这件事也没瞒住,当年江枫的儿子也找上门来报仇了。”   阿苦娘吃了一惊, “啊?那……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她深知江别鹤绝对不是好对付的, 所以不去问江别鹤怎么样了, 而是问那个企图报仇的孩子怎么样了。   江玉郎说道:“他自然没有成功, 说起来那个人你也认识,就是在这村里住了好几个月的小鱼儿。”他们说的是小鱼儿, 正是被他们父子联手打下悬崖的, 谁能想到会这么巧, 在崖底竟然遇见了他娘。   阿苦娘:“是米拉多?他竟然是玉郎江枫的儿子!”   江玉郎听到这话,忽有一问:“对了,娘, 我的名字也叫玉郎,每当别人问起时, 我爹就说是为了纪念江湖上曾经赫赫有名的风流人物江枫。既然人都是他害死的,他为什么还要纪念?真的是这个原因吗?”   阿苦娘叹了一口气,“这种说法你能相信吗,还不是他的自卑心理在作祟,他曾经是玉郎江枫的家仆,现在他的儿子也要叫玉郎,根本就是在找平衡,我曾经劝过他不要给你叫这个名字,可是他不听我的。”   江玉郎皱眉沉思了片刻,说:“娘,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跟我回去吧。”   阿苦娘忽然反应非常剧烈:“不行,我不敢出去,就是怕见到你爹,如果让他见到我,一定会杀了我的!因为我知道他的过去,这些年来我思来想去,他对我的杀意那么重,时常找借口把我打个半死,就是想彻底的摆脱过去,所以不论如何,他都是不会放过我的。”   江玉郎本来想着,趁着这个机会跑路,逃出去给他爹通风报信,早做防范,现在却阴差阳错的见到了他离家多年的娘,他略一犹豫便不打算那么做了。   因为其实他其实很爱他娘,小孩子总是跟自己的母亲最亲,江别鹤当年对他娘的那些殴打,谩骂,侮辱,他从小就看在眼里,对江别鹤也恨之入骨。只不过他从小就很识时务,自我保护意识强,自他娘离开之后,他就装出一副对他爹异常崇拜的样子,这样才能使自己的日子过得好。   如果不是遇见了阿苦娘,他还会继续隐藏对他爹的不满,帮他做事,目标就是为了能够把武林大权都抓在手里,一统江湖,但是现在既然遇见他娘,继续逢迎就没有那个必要了。江玉郎心念电转,已经做出了其他决定。   九妹他们还是没能找到小鱼儿,一个人如果有心隐藏不被发现,还是很容易的,何况那个人是站在武林顶端傲视群雄的邀月。所以天黑再找不到他们就回来了。   顾人玉:“看来邀月要么早就不在这附近,要么就是做了充足的准备,保证我们找不到。”   慕容九说:“也不必过于担心,也许让小鱼儿自己选,他也会选择这样透支身体而快点好起来的办法,至于日后的补救措施,就再想吧,车到山前必有路。”   黑蜘蛛:“就怕邀月越觉得他们麻烦,万一之间对他们不利怎么办。”   花无缺说:“这倒是不用担心,如果真想对他们不利,也不会大费周章的将人带走了。”   让人意外的是,江玉郎竟然乖乖的没有离开,还把饭菜帮他们准备好了,慕容九之前都险些忘了他,不过想到他没有武功跑掉应该也跑不远,离不了他们的掌控,所以没去管他。   张菁说道:“这……饭菜不会有毒吧?”   江玉郎说:“九姑娘是用毒的大师,我怎么敢班门弄斧,不信,我吃给你们看。”   江玉郎身上的毒药早就被搜出来扔掉了,而且九妹确实也没说什么,张菁不会是想刺他一句而已。   没想到吃过饭之后,江玉郎竟然很坦诚的跟他们说,阿苦娘就是他的亲娘,他们分别十几年终于再次见面了。   张菁几个不知情的人,听到这个消息简直瞠目结舌,这也就解释的通,他为什么没有趁机溜走了,原来是刚认了亲而阿苦娘又不愿意离开这个村庄的关系。   三天之后,小鱼儿他们自行回来了,黑蜘蛛快步迎上去,激动道:“小鱼儿?!怎么样,你们有没有事?”   小鱼儿容光焕发的说:“我们没事,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变得很有力量了?”说着就切磋性地和黑蜘蛛交上了手。   黑蜘蛛接到他的招式,吃力地将之化解,大吃一惊:“你不仅身体好了,功夫也更胜从前!”   小鱼儿敏锐的发现:“那你为什么不替我高兴?反而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黑蜘蛛欲言又止,说:“哎,快让九姑娘给你看看吧!”小鱼儿没有听到慕容九关于他如果用内力强行治好会留下不可逆转伤害的那一番的言论,否则现在就笑不出来了。   慕容九看过之后说:“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大碍了,只不过现在你的精力和健康是透支而来的,在身体里先埋了隐患,邀月的武功极高。等过上两年半左右,脱力症状才会显现出来,到时候我再给你续筋接骨吧。”   红珠十分在意小鱼儿的健康,急着问:“那就是说到那个时候,他的经脉又会断掉了?”   慕容九解释道:“自己是不会断的,但是筋脉会枯竭,到时候只能人为的将之斩断,再用药务刺激重新长好。”听到的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想想那个画面就够人疼的了,显然是要比之前那种治的方法还要痛苦很多,而且还有很大的风险,谁听说过枯竭的精力还能长出来的!若非是慕容九这种神医级别的人说出的话,别人想都不敢想。   小鱼儿的面色一白,随即说道:“我大仇还没报,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呢!”   他故作若无其事的说:“这么说,原来铜面人就是邀月!她应该恨不得我死才对,那她为什么屡次要帮我?而且她还救了燕伯伯!”小鱼儿不相信她是好心,肯定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巨大阴谋。   花无缺沉思着说:“我觉得还是与那个我必须亲自杀死你的命令有关。我的身世一定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这也是为什么她要如此费心掩饰,让我毫无头绪。”   几人正在讨论,阿苦娘来送东西了,自从知道江玉郎是她的儿子后,她每天都要过来,“米拉多,红珠,你们回来了真是太好了!海四娘这些天很是担心呢。”   红珠这才想起她娘,她从来没离开过家,三天看不见人影,海四娘一定急坏了:“我这就回去看看我娘!”   把唯一一个在状况外的人打发走之后,阿苦娘对小鱼儿说:“原来你就是江少爷和月奴的孩子,我认识你这么多天了,竟然没发现你和少爷是如此相像。时间过得真快,你们也长这么大了。”   小鱼儿道:“你认识我的父母?”   阿苦娘说:“是呀,江少爷带夫人回来时,她就已经怀孕了,我还代为照顾了一段时间,所以连你母亲我也认识。”   她满脸愧疚的看向小鱼儿和花无缺,因为两个人是坐在一起的,“要不是……唉!你们兄弟两能平安长大就好……”   “等等!你在说什么?”小鱼儿惊疑不定地看看阿苦娘,再看看花无缺:“谁说我们是兄弟?我们一个姓江,一个姓花,除了最近才成为朋友,其他可是一点瓜葛都没有。”   阿苦娘竟然比他还惊讶:“你说……你们不是兄弟?”   “小鱼儿你先别插嘴,阿苦娘,你为什么说我们是兄弟?这是谁告诉你的?”花无缺其实一直都有一个猜测,自己与小鱼儿不是仇人,而是应该有着很紧密的关联,所以‘他亲手杀小鱼儿’才会在邀月的设计当中的占据重要的位置,而邀月不惜一次又一次的救活小鱼儿,就是为了完成这件事。   阿苦娘见小鱼儿极力否认,也以为自己糊涂搞错了,抱歉着说道:“我听玉郎说小鱼儿是少爷和夫人的孩子,可是这位无缺少爷又几乎和江枫少爷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才以为你们是亲兄弟吗?我记得当时月奴夫人的肚子很大,我们还聊过天,猜测这胎可能是怀了两个,所以我才弄错了。”   屋子中静默了片刻,小鱼儿突然说道:“你们看我和花无缺长得像吗?”   众人这才转动僵硬的脖子,仔细观察了起来,略一看来,两个人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不会有人去比较他们两个人的长相,而且小鱼儿脸上有一道疤,是婴儿时期就划破的,这样破坏了他的面相。   张菁惊讶的叫道:“仔细看的话,你们两个人的鼻子和耳朵竟然一模一样!眼睛也有三分相像!九妹,我说的没错吧,你们看呢?”   慕容九说:“小菁观察的很入微。”她执起两人的手,看了看说道:“你们的手指相似度也很高,通常是直系血亲才会有这种相似。”   “难道这真的是巧合吗?”小鱼儿抓狂道:“你是说……是说我们可能是兄弟?不可能!啊!燕伯伯说爹娘只有我一个孩子!”   黑蜘蛛:“小鱼儿,你燕伯伯难道不知道你父母生了几个孩子?他是看着你出生吗?”   小鱼儿喃喃道:“据说是我爹娘受到仇家追杀,他赶到的时候,他们都已经都去世了,他在废墟中捡到的我。”   阿苦娘:“江夫人生的到底是不是双胞胎,你们真把我搞糊涂了。”被搞糊涂了的不止她一个,大家都觉得大家都觉得知道真相的人要么死了,要么完全不知情,这可真是件不容易解开的事情。   花无缺一直铁青着脸,他觉得就算是没有人可以证明,到现在这个地步,真相也已经呼之欲出,“我们确实应该是兄弟,同样的年岁,相似的相貌,生死关头时的心灵感应,襁褓中都带着一样的小铃铛。”   小鱼儿脖子上一直戴着个铃铛,大家都看得到,小鱼儿不由得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铃铛,震惊的看向花无缺。   花无缺点点头说:“我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是小姑姑一直收着。”   一直悬在心里的猜测,今天在阿苦娘口中得到的信息,果真让猜测落地成现实。花无缺早就有此怀疑了!一来没有人能为他证实,知情人,大姑姑是绝对不会告诉他的。二来是他自己没有积极去求证,因为他不想相信这个猜测是真的!   花无缺受到移花宫的倾力培养,把移花宫当作家一样,更是把两个宫主当做他唯一的亲人,所以他不能相信,自己以前的人生只不过是自己亲人策划用来报复的步骤。   慕容九一直在他身边:“无缺,你没事吧?”这件事捅出来,受伤害最大的是他。   小鱼儿歇斯底里道:“虽然我们从小会做一样的梦,会有心理感应,有一样的铃铛,但是,我还是不能相信!我怎么会有一个兄弟?更何况花无缺还曾经受命要杀死我,要我东躲西藏,他明明应该是我人生最大的敌人!这是我听到最好听的笑话!”   慕容九说:“你要证据是吗?好,小菁,去取一碗清水来。”   张菁立刻去取了碗水,“九妹,你打算做什么?”   “滴血验亲!”她早就想这么干了,只是之前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明知道两人是亲兄弟,总不能让他们受到别人的摆布自相残杀吧,别人她还不在乎,但是受到欺骗的是现在的花无缺她就不能忍受。 第265章 慕容九妹38   且先不论滴血认亲的科学性到底如何,在这个时代, 此种验亲方法一直被奉为圭臬, 没有人会怀疑。   当两个青年看到血液融合在一起的时候, 他们脸上的那精彩的表情,足够在场旁观的人铭记一辈子了!事实上旁观人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以用惊掉下巴来形容。   小鱼儿他是绝对不敢置信,喃喃道:“我有一个兄弟,我竟然有一个兄弟?”   花无缺则是从头到尾都绷着脸, 他不会为自己多了一个血亲而过于激动, 因为相比小鱼儿, 他的人生才是一场巨大的阴谋,他还没从这个打击中走出来呢!   小鱼儿激动的走到他跟前, 喏喏了半晌, 似乎想说什么又没有组织好语言, 花无缺却直接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去了。   花无缺听到跟来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会是谁, 所以他并不介意, 这个时候这个自己心爱的人能陪着自己, 让他觉得好多了。   慕容九轻叹着说道:“你不是早猜到了吗?”怎么还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花无缺只有在她面前才会露出脆弱的一面,“我的确早就有所猜测,只是一直在自欺欺人, 不敢相信让我尊敬的两位姑姑真的设计我,她们把我养大, 就是为了……为了有一天让我和我的兄弟自相残杀。”   慕容九说:“上一辈的人有他们自己的恩怨,究竟孰是孰非,到现在也不好论断了。但是他们想要将仇恨强加给下一代却没有那么容易,邀月公主不是早就让你杀死小鱼儿吗?可是你迟迟都没有动手,可见,她能控制你的行动,控制不了你的感情,所以事情往往会超出她的算计之外。”   短暂的脆弱过后,他已经坚强起来,“我会找她们将事情问清楚,父母之仇不能置之不理,可是养育之恩也不见得比生育之恩要轻……两位姑姑的这种做法真的让我为难。”   没人知道小鱼儿几人那三天到底经历了什么,从回来之后,铁心兰对他即便是小心翼翼,小鱼儿也总是无视她,看得出来他心情很不好,应该是感情方面受到了什么困扰,反倒是红珠每次来都能得到他难得的好脸色,让人觉得十分反常。   张菁对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好奇的要死,又在几人口中问不出什么,一提起来,铁心兰就满含委屈,泫然欲泣的样子,后来连张菁也懒得管他们了。   小鱼儿的身体已经暂时痊愈,他们就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必要,本来是要启程,但是考虑到马上就是新年,海子寨的村民热情的邀请他们留下来共度新年,于是定在新年之后启程。   大家聚在一起商量日后的行程,先一起去杀了江别鹤报仇,然后小鱼儿带花无缺去龟山与燕南天相会。   小鱼儿在江别鹤手上吃了不少次亏,提起他就咬牙切齿:“江别鹤阴险狡猾,知道我们在找他,一定故意躲起来不见人,你们上次不就扑了一个空吗,可见他狡兔三窟,并不只有一个藏身地点。”   慕容九说:“他若是一心想躲起来,茫茫人海,确实不容易找到一个人,不过他野心不小,一定不甘心就这么失去所有,我猜他还会有所动作,只要有动作,总会漏了行藏,不仅我们在找他,江湖上很多势力都在找,慕容山庄也正不遗余力的全力搜索,有了消息会立刻通知到黑蜘蛛那里。”   花无缺对把他养大的邀月和怜星有所顾虑,江别鹤这等小人卖主求荣,使江家破人亡,花无缺大部分的懊恼恨意都转移到他身上,“把他揪出来,我一定要亲手结果了他!”   他们这些商量也并没有避着江玉郎,而是算准了现在他失去武功,就算是想对他们不利,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慕容九注意到他好像过于平静了,“我们说要去找你的父亲报仇,你好像不太担心?”   江玉郎放低了姿态说:“九姑娘,如果我帮你们把江别鹤引出来,你恢复我的武功,如何?”   几人听到这话不由得都惊讶了,张菁都觉得有些佩服他,“你还真是‘虎父无犬子’,这么快就把他损人利己的本事学成了!我看你就是在搞鬼,给我们设陷阱,你以为九妹会相信你吗?”   江玉郎指天誓日道:“我说的是真的,请九姑娘你们相信我,我娘就是因为他的追杀,十几年来不敢回家,他做了那么多坏事,我早就想大义灭亲了,奈何我的武功都是跟他学的,根本打不过他。现在有这个机会,我愿意跟你们合作,我会想办法把他引出来,只求九姑娘把我的武功恢复,让我也尽一份力。”   江玉郎这些天失去力量成了一个普通人,才深刻的知道没有武功的痛苦!他不想一辈子做废人。武功被废,江别鹤也不见得有办法,唯一的希望是慕容九和移花宫主。因为江小鱼的武功是江玉郎亲眼看着被废的!他们还有能力让他恢复,这种事在之前只会觉得匪夷所思,现在却让他见到了曙光,移花宫不用想了,眼前的慕容九是他唯一的希望,他若是再不知道把握,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慕容九够了勾唇角,“好啊,成交!”   花无缺若有所思看向九妹,九妹向他轻轻点了点头。   过后,张菁咋咋呼呼道:“九妹,你真的相信他?我看这江玉郎的阴险狡诈不输于他爹,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慕容九说:“江别鹤连自己儿子的死活都能不管,像乌龟一样缩了起来,我们想要找到他不难,可是需要时间,这段时间足够他酝酿出更大的阴谋,现在江玉郎信誓旦旦能引他出来,能为我们节省时间又解决问题,何乐而不为呢!”   张菁还是很怀疑:“你怎么确定江玉郎不是诓我们的呢?”   慕容九看向花无缺:“你跟她解释吧。”顺便看看他是不是明白她的意思。   花无缺于是说道:“因为江玉郎是一个聪明人,他知道江别鹤这艘曾经的大船已经要沉了,想从身败名裂翻身,难比登天,江玉郎同样野心勃勃,他如何甩脱江别鹤,又保全自己的名声?――唯有大义灭亲!”   张菁听了之后不由得呆住了,在原地半晌才自言自语地说:“真是太奸诈了!竟然有人连亲爹都要算计!而且为了自己不惜让他去死。”虽然江别鹤不值得同情,但是不得不说他有一个这样的儿子,也算是言传身教的结果,算是他的报应。   张菁转念一想,九妹和花无缺两个也没有事先交流,怎么就都想的这么明白呢?这两人果然是一对!搞什么心意相通,好像是被炫耀了一样!张菁有一点嫉妒,明明她也是有未婚夫的人!害得张菁对顾人玉那块木头暗暗运气了好几天!   不过她很快就不气了,因为新年到了,村子里的人张灯结彩,纷纷穿上了新衣服。晚上的大席,各家还会纷纷拿出积攒了一年特地准备的美食美酒,围着篝火一起欢度新年,这是一年一度的盛会,村里的任何人都不应该错过,正是因为把他们看作自己人,所以才一定叫他们留下来过了新年再走。   女孩子们层层叠叠的银头饰格外漂亮,在中原是很难见到这种异族风情,顾人玉帮张菁特地准备了一身漂亮的民族服饰,是他的特地拜托村里人帮忙做的。张菁当天早晨换上了这一身衣服,走路时那些银饰撞在一起发出细碎清亮的声音,她高兴得不得了,难得的一整天都没朝着顾人玉发脾气。   傍晚的时候,村长过来了一趟,给慕容九送了一套精致的服饰:“咱们这里过年的时候都会穿盛装,我让村里人给你也赶制了一套。”   慕容九说:“这样麻烦你们,怎么好意思。”这样一件衣服的价钱,对于顾人玉那个大少爷来讲没什么,不过对于普通农户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不然这套衣饰也不会成为这里每个姑娘压箱底的珍藏。   村长慈祥地说:“姑娘帮我们村里人驱除瘟疫,而且还治好了村里人很多陈年旧疾,又赠医送药不收我们的钱,你们能来我们村是我们村的福气,一件衣服算不了什么,是大家的心意。我不耽误你们了,大席的时候要早点来呀!”   衣服是专门给她做的,又不能退回去了,只好收下。花无缺倒是挺喜欢:“还没见你穿过异族的服侍呢,一定很漂亮。”   张菁高兴的帮她穿戴起来,“这个装饰的腰带可真特别,竟然有这么多种颜色。”长长的彩色腰带是由一块块不同颜色的布拼起来的,与这一身衣服的整体搭配,倒是显得有些突兀不协调。直到宴会的最后她们才知道这腰带是做什么用的。   傍晚湛蓝的天幕上,一弯乳白色的月牙儿高挂在天际,村子前的广场上已经点燃了篝火,长长的桌子上摆着百家菜,还有自酿的美酒。这篝火驱走了海风带来的寒意,带来了光明和温暖,这熊熊的火焰,扫荡了旧年的沉积,也点燃了新年的希望。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笑脸都映照得热辣辣的、红扑扑的。慕容九也被这热烈的氛围所感染,看见不远处的花无缺,内心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他们能再次相遇,共同分担人生喜乐,这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啊!   花无缺也正在看她,两人的目光撞到一起,纠缠出爱情缠绵的味道。花无缺又何尝不觉得触动,荣华与纷争对他来讲是常态,他还从未体会过这种踏实又平凡的快乐,与大家一起为了一年的丰收而庆祝,而他最大的丰收就是在人海中又找到了她!   他人生的前半程是枯燥无波的习武,只有遇见她才重新鲜活起来。   张菁兴奋地拉着慕容九:“九妹,看什么呢!我们去跳舞吧!你看他们玩的多开心啊!”   此时天已经全黑了,浩瀚的夜空却繁星点点,广场中央的篝火照亮了四周,许多身着盛装的青年男女,围着中央汹汹燃烧的大火舞动起来,随着优美的笛声,手牵着手跳起舞来,抬脚、踢腿、扭跨,舞蹈很有节奏感。   一边跳舞一边高歌欢唱,不一会儿整个院子都沸腾起来了。   张菁拉着慕容九加入了女孩子这边的队伍,跳舞难不倒慕容九,她看了几眼,跟着跳了几个节拍,就掌握了这种简单舞蹈的节奏,跳出来的步伐比本地的女孩子都好看很多倍,时不时再指点一下手脚僵硬的张菁,九妹从中也得到了不少乐趣。   花无缺和小鱼儿他们也加入了男青年的舞蹈行列,与女孩子们面对面,跳得更加起劲,看得出来,大家都玩得很开心。   铁心兰盯着场地中央,慕容九和张菁换上当地的服饰更加清丽夺人,男人们的目光总是在追逐着她们两个,明显已经成了全场的焦点,铁心兰心里不知道有多嫉妒!就算心里烧着火,她仍然不敢上前,仿佛在顾忌着什么,她不一起去玩又不肯走,非要把这让她不舒服的画面看在眼中,印在心里。   江玉郎不阴不阳的声音响起:“连小鱼儿都不要你了,看来你也只能和我凑合成一对。”场地中,小鱼儿正对着红珠尽情地跳舞呢,一条彩色的装饰腰带在他们两个之间传来传去,在天空划出彩色的弧度,周围不时传来喝彩声。   铁心兰总觉得有火没出发呢,江玉郎偏要撞到枪口上来,她瞬间怒气勃发:“你不要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江玉郎的脸色涨得通红,他虽然为人不怎么样,但是从小也是江南大侠家的公子,名家之后,何时受过这种鄙视,当下冷了声色:“铁心兰,你别给脸不要脸,你真以为自己是天鹅了?还是江小鱼看得明白,他宁可要一个村姑也不要你,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铁心兰十分诧异:“你说什么?”这时广场的大家纷纷停下跳舞,祝贺小鱼儿与红珠订亲了!   小鱼儿手里拿着红珠抛过来的腰带,被村里人恭喜着,十分的不知所措。   阿苦娘说:“小鱼儿,恭喜你们,红珠又可爱又温柔,能娶到她你真的好幸福啊!这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呢!”   小鱼儿:“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只不过是和她跳了个舞而已啊!”   阿苦娘:“这是我们族的风俗,跳舞的时候,姑娘把红腰带递给你是说对你有意思,想和你结亲,你又抛还给她,就是也同意了这门婚事的意思,现在你们已经算是定了亲了。”   小鱼儿一脸的尴尬:“可是我不知道有这个风俗,若是早知道我也不会贴这个东西……”   小鱼儿虽然朋友众多,而且都是武功高强的强人,但是面对这种情况大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连帮他说话都不知道如何说起。你刚刚和人家女孩跳得得意忘形,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后果呢!   本来一脸喜色被簇拥着到他面前的红珠,听到这话,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将腰带放到他手里,就转身快步走掉了。   周围全是不解和声讨之声,“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接了人家的腰带,又不履行婚约,红珠的脸要往哪儿搁呀!以后她要怎么嫁人呢,你这不是害人吗!”   小鱼儿也发现事情大条了,“我……我现在脑子有点乱,红珠,你先别走,等等我!”   铁心兰跑过去怒道:“你们胡说,小鱼儿是不会和她成亲的!”她从小鱼儿手中抢过腰带,将它撕个粉碎。   众人纷纷围了上来,有人声讨她:“你这个姑娘怎么能把别人的定情信物弄烂了呢!”   “是呀,你想干什么?想抢红珠的未婚夫啊?”   小鱼儿知道这些村民不会把小兰怎么样,趁着大家被她吸引了注意力,拔腿去追红珠了!   花无缺摇头道:“真是的,怎么这么莽撞,我们都要离开了,他怎么又节外生枝。”对待小鱼儿,他自认为自己肯定是哥哥的,不论是阅历心智都是自己成熟很多。小鱼儿则是吊儿郎当的性格,就把他当成一个调皮捣蛋的弟弟了。   慕容九莫名其妙:“喂,你干嘛把我的彩色腰带拿走?”   花无缺理所当然的说:“你没听到当地的风俗吗?这个以后要由我保管!” 第266章 慕容九妹39   等小鱼儿再回来,大家就接到了一个让人意外又不十分让人意外的消息――他与红珠姑娘订婚了。因为他们过了这个新年就要启程离开, 也没打算在报仇之前办婚礼, 成亲的事是等小鱼儿报仇回来再说。   “你……那铁心兰怎么办?”张菁一直以为小鱼儿是深爱铁心兰的, 自己曾经败在铁心兰手上,对她一直很不服气, 虽然没有特意针对过,也绝对不会主动和铁心兰处好关系。   但是现在小鱼儿竟然又和另外一个女人订婚了,他的感情难道就这么不值钱?说变就变?   小鱼儿说:“我和小兰, 情况有些复杂, 我答应铁伯伯会照顾她, 这种照顾有时候会力不从心……我会跟他解释清楚的。”   张菁也不过是多嘴问一句,她并没有再惦记小鱼儿, 小鱼儿最后跟谁在一起对对她来讲没有差别。所以她只是单纯地有些惊讶, 情绪上倒是没什么波动。   铁心兰听到这个消息, 自然是觉得对她极大的侮辱, 与小鱼儿吵了个天翻地覆,负气之下就先离开了此地。   花无缺觉得有必要和小鱼儿谈谈, 于是两人走到大海边:“为什么突然下了这个决定?我看得出来, 你是喜欢铁姑娘的。”   小鱼儿说:“那是从前喜欢她, 人是会变的。”   花无缺说:“可是,你绝对不是一个玩弄感情的人,你自有你的担当, 为什么突然这样对待她呢?”   小鱼儿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是小兰先背叛我的,也许你还不知道, 她已经投靠了移花宫。”   花无缺真的有些惊讶了:“你是说铁心兰在帮我大姑姑办事?”他心念电转,想到了之前的一些事情,“这么说你发现,就在你们上次离开的时候?”   小鱼儿沉重地说:“是的,我知道我失踪的时候你们一直在找我,但是毫无头绪,还以为铜面人能找到这里是跟在黑蜘蛛后面来的,其实,这些都是小兰做的!”   花无缺才恍然:“原来是她做的。”应该就是铁心兰在移花宫住的那段时间被策反的,别问他为什么在知道之后就不觉得意外,移花宫主想做的事一向都能做到。   小鱼儿说:“其他的事情也就罢了,可是你知道我和移花宫是仇人关系,她怎么能毫无愧疚的投靠敌人呢,我发现自己根本不懂她……”   花无缺知道他们认知和立场上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而且这样的结果是小鱼儿自己选的,“了解一个人,是要经过长久相处和磨合的。”   小鱼儿说:“我现在也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我已经错过了一次真挚的感情……我不想再错过第二次。”   花无缺知道他可能是在为张菁曾经那么喜欢他,而他却视而不见,一心只有铁心兰的事情觉得怅然惋惜。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生遗憾,如果不能付出相应的感情,没有人会在原地等待。   离开海子寨的时候,考虑到原著里这里被江别鹤村屠村的悲惨结局,慕容九写信回慕容山庄,让派来一队护卫守卫这里。她送回山庄的信自然得到了足够重视。没过多久,护卫就派驻过来。   效率如此之高,并不是因为慕容正德疼女儿,而是武林一向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在世家之中更是如此,一切需要用实力说话。自从上次与移花宫一战,慕容九就已经奠定了自己在慕容家独一无二的地位。不出意外,她将会是下一任慕容世家的继承人。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之前慕容正德不太看好花无缺,现在还默认了九妹跟他在一起,没有不让她出门或者是横加干涉的原因。   慕容九妹已经用实力证明,她有自主的选择伴侣的实力,家族已经不会成为她决定的阻力,而是成了需要依靠她,互惠互利的关系。   江玉郎给出了一个确切位置,甚至精确到了城中的某街某号很具体的一户,说江别鹤最大可能落脚在那里。大家同行的一路上,也算见识了不少他耍的心机,小鱼儿警告道:“最好是真的,你可别耍花样,否则,我不介意拿你先祭奠我爹娘。”   花无缺说道:“他不敢耍花样,海子寨外面现在都是慕容世家的守卫,他这个孝子难道能不在意他娘的安危吗!”   江玉郎脸色一变,犹豫了片刻说:“我也许是记错了,他应该正在和漕帮的人在一起,还是直接去漕帮吧!”   小鱼儿和花无缺一搭一唱之下,就诈出了他的真话,同样一个城镇,如果他们去了之前的位置,就会触动警报,给江别鹤提醒有敌人要找上门来。其实他们不至于真的用阿苦娘的性命去威胁江玉郎,只是口头上吓吓他罢了,但是用江玉郎的思维,这种事情他做得出来,自然觉得别人也同样做得出来。   两厢一对比,自然觉得比起已经穷途末路的他爹,还是从小就感情深厚的亲娘比较重要。   他们找到他的前一刻,江别鹤还在游说漕帮的帮主跟他合作,整垮老牌的武林世家,使新兴的势力在武林上称王称霸。   江别鹤受到了慕容世家的通缉,为武林正道所不容,狠狠得罪了移花宫,黑道人物也不敢沾惹接收他。唯有另辟蹊径,找上漕帮这个近年来迅猛崛起又被老牌世家看不上眼排除在世家联盟之外的新兴势力。   江别鹤老谋深算地道:“沈兄,咱们是十几年的老交情了,明人不说暗话,当今武林的魁首应有能者居之,沈兄的漕帮人手和势力都不输于任何一个大帮派,如何甘心居于末流呢!现在的几大世家也只不过是沽名钓誉,徒有其表而已!想整垮他们不难,但若是没有人来接掌武林大局,我也是白费力气。”   沈雄能与江别鹤相交,坑瀣一气,本来就是十分灵活多变的人,这些天他已经考虑的差不多了,若是能干一票大的,漕帮从此江湖地位就会完全不一样,预期中的巨大利益值得他赌一赌,“江兄所言极是,若不是十几年的交情,我也不会对你深信不疑,那咱们可说好了,到时候你要扶我坐上武林盟主之位。”   “那是当然!”江别鹤突然冷凝了神色,朝着窗外喝道:“什么人?”   小鱼儿跳进来冷笑着说道:“江别鹤!你们的计划恐怕要改改了,这些阴谋诡计还是留待下了地府,去跟判官老爷说吧!看他是不是判你下拔舌地狱!”   江别鹤脸色大变:“是你!你竟然还没死!这么说不止你一个,你还有什么帮手也都出来吧!”当初下了那么重的手,只给他留了一口气,又从高高的崖顶扔下大海,江别鹤以为小鱼儿必死无疑,就算不死,凭他自己,也不可能恢复成这个样子,所以他料准了,一定有人帮他!   “他当然没死!江别鹤你多行不义,应该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吧!”看到从门外进来的花无缺,江别鹤暗道不好!   他想冲破房顶开溜,这时上面传来慕容九的说话声:“无缺和小鱼儿有帐要和你算,我劝你还是配合一点,不是每次那么走运,都能让你给逃了。”   江别鹤上次放弃营救江玉郎,自己逃跑,最忌讳的就是慕容九和花无缺,他们能让邀月铩羽而归没动慕容山庄和八大家族,可以想见武功已经到了何等惊人的地步。   沈雄还不知道来者是何人,听说话和长相只是几个年轻人而已,所以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还当江别鹤是自己的同盟呢:“几个小兔崽子口气一个比一个大,今天我就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闯我们漕帮!”   邀月当时不惜牺牲自己的内力传功给小鱼儿,为他的武功做强力的提升,就是知道他和花无缺之间的实力差距越来越大,这样下去他总也不会是花无缺的对手,等两人拼个你死我活时,自然是实力相当才有看头。此时武功大为长进的小鱼儿倒是派上了用场!   沈雄几年之内就能带领着漕帮在江南占据巨大的地盘,又闯下赫赫威名,他自身的武功不弱,可以跻身于武林中一流高手行列,为江别鹤分担了很大压力,只是他到死也没想到,前一秒两人还是志同道合的盟友,下一秒江别鹤能毫不犹豫的把他推出去挡刀。撂倒了一个,两人专心对付江别鹤,其他人帮忙挡住阻挡源源不断而来的漕帮众人,不是他们不想帮忙,而是因为二人和江别鹤有深仇大恨,自然把亲自报仇的机会留给他们兄弟俩。   江别鹤以为他研究透彻了移花接玉的法门,再找出破解之道,对付花无缺会绰绰有余,却没想到花无缺实力增长惊人,他所用的武功竟然不是江别鹤所知的任何武功,仿佛自成一派,威力又非常巨大!江别鹤曾经见识过铜面人也就是邀月施展明玉功,他十分确定花无缺所用的也并不是明玉功!江别鹤心中又惊又怕,难怪移花宫这么多年屹立不倒,成为武林神话,竟然除了明玉功之外,还有其他足以傲视天下的武功!   花无缺和小鱼儿是第一次配合,竟然也默契十足,这也许要归功于双胞胎近距离的心灵感应,江别鹤就算做出垂死挣扎,也没能逆转颓势。花无缺与小鱼儿以各自受伤为代价,重创江别鹤,花无缺将长剑刺入他的腹部,这么重的伤,加上大失血,他已经注定活不成了。   江别鹤已经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了,对小鱼儿说:“没想到我一时大意,没将你直接打死,会给自己埋下这么大一个隐患。不过……”明明已经快要不行了,却仍然笑出声:“哈哈……没有花无缺,凭你是杀不了我的!江枫的儿子竟然连给他爹娘报仇都做不到!江枫,你还是不如我!哈哈哈!” 第267章 慕容九妹40   江玉郎跑了过来,蹲下身查看:“爹!”   江别鹤:“玉……郎, 好, 好, 临死还能见你,你要给爹……报仇啊!”   小鱼儿不屑地嘲讽道:“忘了跟你说, 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直接找到你?还不是你的好儿子提供的消息!他为了使自己恢复武功,早就把你卖了!”   江别鹤瞪大了眼睛看向江玉郎,仿佛急于问他到底是不是这样, 江别鹤现在一口血堵在喉咙了, 说话很费劲儿, 只能用眼神询问他。   心虚的江玉郎不敢与他对视,眼神闪烁, 看向别处, “爹, 你放心, 我会将你好好安葬的,我也找到娘了, 她很好, 她还活着, 以后我会带她一起来祭拜你。”   江别鹤见他心虚的样子,心已经沉到底,又听到江玉郎找到了他的原配, 江别鹤与那个女人早就闹到了只能活一个的局面,知道儿子是不会给他报仇了!人生最大的悲哀是什么?莫过于临死前得知是被最信任亲近的人出卖害死的!   花无缺让小鱼儿把江玉郎带开, 他附身在江别鹤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除了他们两个,没有人知道他说了什么。江别鹤这一惊却不小,直接一口气上不来,致死没能合上眼睛!   处理完漕帮和江玉郎的善后事宜,离龟山之约也不远了,大家一起上山。   这座山正如其名,像一个巨大的乌龟壳的形状,海拔不高,但是却到处怪石嶙峋,树木狰狞,给人一种压抑可怖的感觉,近几十年来还时常有一些恐怖传说,说这里闹鬼,或者有妖怪捉活人进山,所以龟山上很少有樵夫猎户敢逗留,山脚下也几乎没有人烟,连鸟兽虫鸣的声音都罕见。再加上它的形状如龟,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坟墓一样,让人望而生畏。   张菁说道:“燕大侠到底为什么要选这样一个地方呢?走在这路上,我的寒毛都竖起来了!要是没有你们,我肯定不敢来。”说着向顾人玉身边缩了缩。   杀了江别鹤后,小鱼儿似乎又恢复到他之前的性格,变得调皮活泼了一些,不再像在海子寨时那么沉重:“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辣椒竟然会怕鬼?”   小鱼儿说:“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选在这个鬼地方,不过应该是有他的理由吧。其实我与燕伯伯的交流不多,我离开恶人谷的那一次,他才刚刚清醒。”   自从进了这座山,花无缺就没松开过九妹,下坡或上山的时候要么护在她身后,要么走在前面给她试路,一个下坡的时候扶了她一把,“小心一点,走在我身边。这里有些过于沉静,怕不怕?”   九妹摇摇头说:“没关系,我不怕。”这山似乎是富含丰富的某种金属或者煤矿,所以山岩裸露出来的都是一片片的青黑色,连植物也很难生存,更何况是动物,自然难以形成一个生物链,到处都是巨树枯枝,或者光秃秃的岩石裸露在外的样子,一副衰败的景象,看起来阴森,其实暗藏着巨大的财富,只不过还没被人们发现罢了。   同一时间,远在移花宫的邀月和怜星也接到了消息,正在说着同一个话题,邀月冷笑道:“燕南天把地点定在龟山,他就是怕我出现去坏他的好事!他躲了这么多年,到现在还是要躲着我!他以为我不会踏足龟山,所以才把江小鱼约在那里!”   怜星想了想说道:“龟山?莫非……是那个魏无牙所在的地方?”   邀月漫不经心地说道:“就是他!”   怜星说:“他在几十年前对姐姐也是痴心一片,自从被你严辞拒绝并且打断了腿之后,就躲在龟山不出来。燕南天以为你一定不愿意再见到魏无牙这个人,所以才敢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龟山。”   邀月冷笑:“他这个算盘算是打错了!我为了见到他,可以去任何地方,刀山火海我都在所不惜,何况是区区一座破山,挡得住我吗!”   花无缺和慕容九走在前面,突然听到来自后方的张菁一声尖叫,回头发现她和顾人玉已经从原地掉到地面之下,不知何时出现的坑洞之中!而在他们掉下去之后,坑洞也立刻合拢起来,这明显不是天然的坑,而是人为!   九妹焦急道:“菁妹!”   他们在地面上到处都找不到开启的机关,又不敢用内力去试探怕震塌地洞,误伤落在里面的人,“现在怎么办?”   花无缺说:“有人操故意捉了他们,应该不是把他们困在地底,把他们留在原地让我们去发现,我怀疑我们已经被监视了。”   “据说这座山闹鬼,很多人来了都会有去无回,看来现在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在慕容九脚下又出现了一个能让人掉下去的地洞,她脚一踏在上面就知道有问题了,想要躲过倒是容易,不过要找张菁却又变得毫无头绪了,她拉紧花无缺,看向他后,两人立刻心有灵犀的做出一个决定,“我们下去!”若想找到人,只有深入虎穴了。   花无缺把她护在怀里,以免她受到磕碰,经过长长的滑行通道,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掉进了一间石室里,在他们进来之后,入口很快合拢。按照经过那个通道的时长推算,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在山腹中了。   这间石室是一间卧室,床,帐幔,梳妆台,布置得十分齐全,而且都是喜庆的红色,看来这似乎是一件女子的卧室,更确切的说,像一间特地布置的新房。   花无缺第一时间放开怀里的人查看:“没事吧,有没有摔到你?”   慕容九摇了摇头,帮他打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襟。   一个飘渺的声音响起:“又是一对小情人,看来,我的洞府今天又要办一场喜事了,这真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这间石室一眼望得到边,屋子里绝对没有第三个人,所以这声音显得特别突兀,而且诡异的是这声音不像是一个人正常说话时从某一方向传来,而像是在四面八方同时响起一样,让人分不清那人到底在何处。   两人不禁四处打量看看,四周都是很厚的石块做成的石墙,只不过屋子的四角都镶着晶莹剔透的水晶。花无缺道:“阁下是谁,你在哪?如果是正人君子为何不现身出来说话?”   那声音还保持着愉悦,道:“你们不必费心找了,你们是找不到我的,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就是这座山的主人,至于所有进入我这座洞府的人,都要完成我的要求才能出去,否则,呵呵……”他的声音说到后来又变成诡异的阴寒,未尽之言很明显,达不成他要求的人都没有再出去。   慕容九说:“又要办一场喜事?难道先前被捉的少男少女已经在你面前拜堂成亲了吗?”   那声音道:“哈哈,聪明,我喜欢聪慧又漂亮的女子,这总是让我想起我心中的女神。看你身边的青年一表人才,你们两个又互有情愫,让我在这儿给你们主持婚礼,等拜堂洞房成了夫妻,我会放你们安全离开。”   他们之前一直在黑暗的通道之中,直接落入这件间石室,而这人明显是能看到他们的样子,也就是说它不仅能和他们对话,还能很清晰的看到他们。慕容九伸手摸了摸那些冰凉的水晶,石头绝对不会具有透视性,看来是这些水晶成了监视他们的工具。   花无缺脸色微变,“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书六礼,缺一不可,岂同儿戏!无论阁下是什么人,这话说的都太过唐突了!”花无缺对九妹的珍视犹如自己的性命一般,何况两人乃跨世之恋,早晚是会成亲,但是岂可草率,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委屈于她,在这么一个地方成亲!   那声音危险的说道:“你敢反驳我,就不怕我囚禁你们一辈子吗,或者直接给你们释放毒气,要了你们的小命!”   慕容九拉住花无缺,手中暗中递过一粒小药丸,说:“你是魏无牙前辈吧,我能理解有些性格不羁的江湖前辈对世俗礼教嗤之以鼻,视纲理伦常为无物。也请你尊重我们的想法,在何时何地成亲是我们自己的事。”慕容九习惯先礼后兵,开始会给别人留面子,最后闹掰了,也不会是她的风度问题。   魏无牙有些惊讶:“哦?你知道我,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还能说出我的名字。”   慕容九说:“十大恶人之首的魏无牙隐居龟山,这并非是什么秘密,只不过是早几十年的旧闻罢了。”   魏无牙一笑起来,就显得十分尖刻:“在我的地盘上,我说的话便是圣旨,我要你们现在就成亲,就没有别的余地,你们以为违抗得了我吗?”   他话音刚落的同时,石室的四周有白烟喷了出来,慕容九叫道:“无缺,把药吃了!”   魏无牙胸有成竹,根本就不怕他们耍花样,这里自建成以来,还没有人能从他手里逃脱,只等迷晕这两人,给他们换上新郎新娘的服装,让他们拜堂成亲。   魏无牙是个怪人,所有来到这里的情侣,必须在他面前成亲!起因自然是因为他一生不得所爱,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和他爱的那个人成亲。自己得不到,就要看别人不断的成亲才行,他性格比较极端,这已经成了一种怪癖。这龟山人迹罕至,有时几年也等不到一对情侣,今天一下子来了两对,他自然要大饱眼福才行!他行事放诞不羁,随心所欲,所以才成了十大恶人之首,不过,他与其他几大恶人并没有什么交情,从来都是独来独往。   喷出的白烟刚好在他监视水晶的地方喷出,所以这个时候他的视线被白雾遮挡,忽然听见轰隆一声巨响,魏无牙他觉得到不妙!等到烟气散尽,再看那间石室,墙上竟被轰出一个大洞,自认为厚实无比的石墙竟然没能挡住他们,让他们给跑了出去! 第268章 慕容九妹41   魏无涯看着被炸开的那个洞口愣了三秒,才脸色大变, 去察看其他监视水晶, 他精通机关之术, 为了逼人成婚的奇葩爱好,以及对身边的人绝对的掌控, 他在整座洞府里布置下了巨大的水晶阵,能用来对整座建筑内所有房间观察和通话,只有没安装水晶的走廊除外, 毕竟这么多的水晶需要很大一笔财力支撑。   现在, 监测水晶阵上面已经失去了两人的踪影!他知道他们必然是躲在走廊里呢, 他立刻派人出去搜寻,自从这里建成以来, 他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没想到还有人能在吸入毒气的情况下, 从坚如磐石的房间里逃出去。   把自己藏在阴影里, 花无缺诧异道:“你带了火药?”   慕容九说:“来这种鬼地方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各种应急的东西都准备了一些,有备无患。”一旦被困在山腹之中, 最让人担心的就是如何出去的问题, 不是不能用功力将门轰开, 总不能一直都用武功打开吧,谁也不知道前面还有多少扇门,敌人多强有多少人, 用火药代替武功可以节省下了很多功力。   “小菁他们不知道困在哪里,看来我们只能挨个找过去了。”小鱼儿和黑蜘蛛如果够聪明的话, 应该不至于全都陷下来。   他们一边对付从各处跑出来的敌人,一边还要找人,所谓的挨个找过去,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没有时间详细去找开门的机关,炸开每一扇门成了捷径。   魏无牙只见他引以为傲的洞府,烽烟四起,到处都是轰隆隆的轰炸声,直接暴力破坏他花了无数精力设计出的精妙的机关,他气得暴跳如雷!让他们这么炸下去,老巢迟早是要被炸塌。   魏无涯手下的那些弟子自然是拦不住他们的,放出来的毒气,暗器,也没能阻挡他们的步伐,只不过让两人看起来略显狼狈了一些,别的地方都找遍了,走到最后最大的一扇门的时候,那扇门突然自己打开了。   魏无涯自己推着轮椅沉着脸出来,“你们俩真是好样的!看来我这不知名的洞府今天来了了不得的人物,之前倒是我怠慢了。   慕容九忍不住刺了他一句,“面对面的对话比较礼貌,这样才像是待客之道,不是吗?”   魏无牙:“两位不自我介绍一下吗?”他在心中暗惊,现在江湖上的年轻人的实力都到了这种可怕的程度吗,他的那些弟子每一个放出去怎么也算二流高手,竟然完全不能将他们怎么样,全部被制伏,而他们俩竟然连一点小伤都没有。魏无牙认定这二人必定是出自名门或有名师指点。   “慕容九。”   “花无缺。”虽然只有两个名字,但是已经透露了很多。   魏无牙恍然大悟道:“原来姑娘是来自慕容世家,怪不得我的这些不肖弟子连姑娘的衣角都摸不到,这位少侠也是慕容世家的人?”   花无缺说:“不,我的师门是移花宫。”虽然知道自己的人生是一场阴谋,但是多年下来,他对移花宫很有归属感,甚至并不恨造成这种局面的大姑姑,所以他不会否认自己是移花宫的弟子。   “移花宫?!”魏无涯的眼光忽然爆亮,之前就算是他们几乎毁了这里,他的发怒和不悦的态度也透着漠不关心,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他多关心了,现在却完全不同了,他忽然间爆发出的那种关注和热情,花无缺如此镇定的人,都觉得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慕容九说道:“看来前辈久不闻江湖事,移花宫的单传弟子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魏无牙看起来甚至有些无措:“我,我已经隐居三十年,足不出户,原来她收了弟子。”他目光一转,看向下花无缺:“你们是在找之前掉下来的那对男女,我不得不承认你们两个确实很有本事,不过如果我不说出来,你们不可能知道他们在哪。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可以放了他们,否则,我也可以让你们再也见不到他们。”   花无缺问:“什么条件?”他们已经找遍了这里,都没有找到两人,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儿,看来另有让人难以发现的藏人之所。而且,用炸药把这里的主人炸出来已经达到了初步目的,再继续炸下去恐怕就要塌了!他和九妹能得去,另外两个还没找到的恐怕会有危险。   魏无牙显得十分激动:“我要见邀月,让她到这里来!”   花无缺:“为什么要见我大姑姑?”人人对邀月都是又敬又畏,花无缺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人主动提出要见她这个要求。   魏无牙有些失望的说:“看来她从来没有提起过我……我们是故人,我只是想找她叙叙旧。而且我爱了她这么多年,她也应该见我一面。”   花无缺难以置信,这个人竟然对邀月有着非分之想:“你!”随后就是发怒:“凭你也配!”   魏无涯不但不生气,反而很欣喜的说,“不愧是邀月教出的徒弟,说话都和她一个语气。”   慕容九让花无缺稍安勿躁,两人私下里小声讨论了一下。花无缺压低了声音说:“不是我不答应,这种无理要求,大姑姑她是不会答应的。”“试试又何妨,你不是她,也不了解他们过去的恩怨,也许邀月宫主会愿意见呢。”   慕容九开口道:“我要先见一见张菁他们。”   “可以。”魏无牙把他们带进他的房间,到处都是水晶做成的镜面,有一个镜面儿里面能看得见张菁和顾人玉穿着新郎新娘的喜袍,昏睡在床上。他们身处一个到处都是晶莹剔透的水晶的房间,刚刚所过之处确实没有这样布置的。   看魏无牙的样子,恐怕这里还有其它他们没有发现的密室。   魏无牙本来要让慕容九去送信,一来他当然不会放走能吸引邀月来此的最大人质花无缺,二来也想把这两个破坏力惊人的人分开。只是这个提议遭到两个人的强烈否定,于是只能让人送信出去给还在山里转圈的黑蜘蛛,让他去找移花宫主。至于小鱼儿那机灵鬼,早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头的时候去找燕南天帮忙了。   于是就有了邀月和燕南天在魏无牙的洞府之前相遇的这一幕。   一见到燕南天,邀月的眼睛忍不住赤红了:“燕南天!当日的二十年之约你已经迟到了!”   燕南天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邀月!”   邀月强硬的说道:“我们的账稍后再算,我先把无缺救出来!”   燕南天却寸步不让:“我问你,当初枫弟到底生了几个孩子?花无缺是不是小鱼儿的兄弟?”   邀月微愣之后便嘲讽着说:“你未免也太有想象力了吧!花无缺怎么会是江枫的儿子!他是我们移花宫的弟子!与你们这些与移花宫作对的人是死敌,少在这里攀关系!”   燕南天还要再说什么,这时魏无牙的声音从洞府中响起:“邀月宫主,我的女神,你终于来了!”   邀月冷冷的说道:“魏无牙,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扣留花无缺,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魏无牙但声音听上去不再飘渺,而是十足真诚:“你的追求者只是想见你一面而已。”   邀月仍然冷冷地不为所动,“那好,我现在已经来了,将花无缺他们放了!”   魏无牙说道:“别急,我要你一个人进这洞里来,我就会依照约定放了他们。”   燕南天说道:“魏无牙!我也是为了那几个孩子来的,你别藏头露尾的,有胆子就出来。”   魏无牙几乎要咬牙切齿了:“燕南天,为什么到处都有你,我好不容易等到机会邀请邀月宫主来我家。现在被困的是移花宫的弟子与慕容世家的人,你不是已经不要她了吗,你管什么闲事!”   邀月听魏无涯竟然肆无忌惮的说燕南天不要她了!立即生怒:“魏无牙,竟然敢在我面前放肆乱说,开门,我自己进来!对付你我绰绰有余,不需要任何人帮忙!”   邀月一向说一不二,她说自己进去就真的自己进去,燕南天想跟上也被她一掌拦在门外。   魏无牙也算言而有信,放了四人出去,只打算在洞府中与邀月单独面对面,但是花无缺怎么能看着邀月在这里孤军奋战,他不肯出去,坚持留下来。他让慕容九带着迷药效果还没散尽的张菁和顾人玉出来。   看着那千斤巨石慢慢合拢,魏无牙终于笑出了声,这么多年了,他等的就是这一天,事实上,这里不止是他多年居住的地方,更是他给自己修建了一座坟墓。千斤巨石已放下,任凭人武功再高,也别想再出去。   魏无牙特地把邀月引进来,深情告白一番,明知道会激怒她,盛怒之下的邀月必然亲手杀死他。而邀月也将被牢牢的困在这里,几天之后,没有食物和水,她也会死。   这里不仅是他们的坟墓,也变成了他们的成亲之地!之前让那么多对情侣在这里成亲,只不过是为他自己婚礼的预演仪式而已!   邀月怔怔的看着可恶的魏无牙带着笑容咽下最后一口气儿,以及他拼尽全力披在自己身上的红纱……她并没有被眼前的这个男人感动,而是觉得人世间的感情真的很可笑!程度多深,对象是谁都不可控!明知道那人不爱你,也要一头撞上去!对自己一往情深的人,为什么偏偏是眼前这个自己毫无感觉的人,而不是燕南天呢?   她刚刚见了燕南天,还恨不得杀光他所有在乎的人,毁了他所有在乎的东西,让他深陷痛苦之中!现在她猛然间觉悟了,她根本不想要他有多痛苦,只不过是想让他尝尝自己一直以来求而不得的痛苦罢了!   让他痛苦,根本不会让自己好受多少,她应该做的是――让他重新再爱上她!   “大姑姑,你还好吧?”邀月看了看他,对着石门就是一掌,但是那石门竟然纹丝不动。难道让魏无牙说中了这千斤巨石,放下之后就再也没有开启的可能? 第269章 慕容九妹42(完)   燕南天在门外同样发功,巨石仍然纹丝不动, 燕南天的嫁衣神功已经练到了最后一层, 与邀月同是天下间的绝顶高手, 他们不论独自还是联手竟然都不能撼动出口的这块巨石,可见魏无牙是真的费了十足的心思, 要把邀月困在里面。一时间,门里门外的人都束手无策。   一向稳如泰山的邀月也有些急了,略带责备地说:“无缺, 你不应该留下来, 你应该出去才对!”   “我不可能把您独自留下。”花无缺心思却并不在出不出得去这个问题上, “大姑姑,无缺有话要问你。”   邀月:“问吧。”   花无缺郑重其事地问:“我爹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邀月没想到又是这个问题, 打量他一番, 颇为不耐的说道:“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是被江小鱼的父母害死的。”   花无缺苦笑出声:“你果然没有骗我, 他们确实是被他父母害死的, 因为江小鱼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在你看来,他们就是自己害死自己。”   邀月睁大了眼睛:“你胡说什么?!”   花无缺说:“大姑姑!我已经知道了!我和江小鱼已经滴血验过亲, 证明我们就是亲兄弟。”   邀月惊疑不定, 这件事情不应该这个时候揭开, 按照她之前的计划,应该在无缺杀死江小鱼之后,再把这件事情告诉燕南天, 因为她之前就是想看燕南天痛不欲生的样子。邀月沉声问:“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花无缺如实说:“江琴的妻子见过我母亲,知道她要生的是双胞胎……而且你非要我亲手杀江小鱼, 你宁可亲自出手救他,也不要他死在别人手里,这些事情本来就很反常。”   邀月沉默片刻,谁也不知道她心中翻滚的是何种复杂情绪,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仍然是目光如电,说道:“你现在知道了,你要怎么对我?亲手杀了我,替你的父母亲人报仇吗?”   花无缺说:“这么说,你承认了,这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就为了要我们兄弟二人自相残杀!你到底有多大的仇恨,我爹娘如何得罪的你,让你恨他们入骨,让他们死后都不得安宁?!”   邀月被这样质问,若是换做以前,早已出手劈死这样胆敢对她不敬的人。今天,倒是难得的没有暴怒,而是幽幽说道:“得罪我的不是他们,而是燕南天!”邀月没有继续解释下去,也没有给他继续发问的机会,她说道:“我们现在都被困在这里,用不了多久,我们两个人都会死。你本可以离开这,却留下来陪我,你若是想给你父母报仇,我也不会怪你!”   这对一向刚硬的邀月来讲是难得的放软姿态,花无缺从婴儿时就跟在她身边,直到长成了顶天立地的青年,如何能不知道她的性格。   花无缺自嘲的笑道:“我也想这么做,可是,就像刚刚明知道有危险,我也不会弃大姑姑于不顾一样。为了没见过面的父母,去杀害把我养大并且教导我的人,我还做不到。”花无缺或许是觉得自己这话太过软弱,又强调道:“我们若是能从这出去,这个权力就留给江小鱼或者是燕南天吧!”   邀月冷笑,不屑之情溢于言表:“凭他们?”邀月不再理他,去一边闭目养神练功。   在所有人看来,包括他自己,他在邀月手中就是一颗弃子。花无缺选在这个时候跟她摊牌,而不是去和燕南天,小鱼儿站成统一战线猝不及防地对付邀月,就是想看看她到底对他能到什么程度,下不下得去手这时候就杀了他。以他现在的武功虽然已经可以傲视江湖,但是对上邀月,可以说仍然没有任何胜算。   事实证明,邀月对着自己唯一的弟子,还是有几分纵容,也许她自己都没察觉到。   慕容九和黑蜘蛛带着张菁二人去相对不会被门口几人动静波及的安静地方疗伤,事实上他们吸入了大量迷烟,虽无生命危险,拖的时间久了却容易对神智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看来魏无牙在觉得慕容九两人不好对付时,就加大了给张菁的迷烟的用量。   等到张菁和顾人玉都终于清醒过来,恢复了一些体力,他们一起重新回到洞口,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到了傍晚十分,慕容九诧异道:“怎么还没出来?”   小鱼儿已经急得满头大汗:“这块大石头顽固得很!燕伯伯功力快耗尽了,还是没能将它打开,估计里面的邀月也好不到哪儿去!怎么办?凭你的武功能不能打开它?”   慕容九上前查看,用上乾坤大挪移的武功,巨石只是震了震,山体上却已经开始受不住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石块,看来这块巨石堪比断龙石,一旦放下就别想破坏和开启,除非不怕塌方,那样又不能保证里面人的安全。   燕南天惊讶地发现慕容九那一掌的功力竟然不输于自己,燕南天已经快五十岁了,而她只不过还是个小姑娘,他不由得大为惊讶:“姑娘练的是什么武功?”   “抱歉,家师不让讲。”这是慕容九对付所有对她武功突飞猛进惊讶的人的借口,包括慕容山庄众人。天地君亲师,在武侠世界,有时师傅的命令比父母之命还重要,所以没有人会再继续追问。   燕南天表示理解,有些门派的武功确实是不传之秘,能教出这样的徒弟,师傅恐怕是个真正的世外高人,怪不得江湖上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的消息。   小鱼儿自从巨石放下,没有一刻能静下心来,“这下真的糟了!邀月是死是活我不关心,花无缺可怎么办!总不能给她陪葬吧!”   张菁看见小鱼儿就想怼他,“我说你真是关心则乱,花无缺他是九妹什么人,她还没跳脚,可见是有办法!”   小鱼儿一怔:“你真的有办法?”所有人看向慕容九,她从沉思中回神,说道:“这个出口行不通,还有其他入口,我们和小菁就是从不同的地方掉下去的,去那里想想办法。”   “对呀!”小鱼儿一拍脑门,“我怎么这么忘了!”他看燕伯伯一掌一掌轰向石门,而那石门又纹丝不动,脑子也被带偏了,就想着怎么把这块石头门弄开!   另一边的入口是专门抓人用的,想打开也很麻烦,不过要比千斤巨石容易得多了,当邀月和花无缺从山洞里出来,天都已经黑了。   邀月和燕南天仇人见面总是分外眼红,想要直接拼个你死我活。大家连忙都拦着,慕容九说:“今天大家都很累了,不如到山下客栈住一晚,恢复精力再说。”山上的夜晚黑漆漆的,两个武林高手决斗,总不能打着灯笼照明吧!那也太有损形象了!   邀月说:“我等了二十年,不差多这一天!”便率先离开。   当晚,一行人在客栈安顿下来,年轻人聚在一楼开小会,因为怕忽然有什么冲突,未免波及到旁人,所以将这个三层的客栈都包了下来。   花无缺说:“他们二人的武功已经登峰造极,破坏力极大,若是他们真的打了起来,必然是两败俱伤,我绝对不想看到那个场面!”   小鱼儿犀利地说:“你是不舍不得你的大姑姑受伤吧?你忘了她是什么人,她是杀害我们父母的仇人!好不容易燕伯伯练成了绝世神功出关,如果这一次不能报仇,靠我们,要到何年何月?恐怕这一辈子都报不了仇!”   花无缺沉声说:“我是不想报仇!生恩和养恩孰轻孰重,在我心里难以衡量,但是我也绝对不能看着别人在面前杀死我大姑姑!燕大侠是父亲的义兄,难道你想看到他受伤或者死吗?”   小鱼儿冷笑道:“看呐,邀月的计谋成功了!你一口一个大姑姑,等我们和移花宫对上时,你真的不能坐视不理,最后,还不是要我们兄弟相残!”这两人一向还算和睦,就算是当时一个人追杀另一个人时,他们都没吵过架,今天为了邀月与燕南天,却前所未有的争执起来。   许久之后,慕容九略感头疼地说:“你们吵够了没有?吵够了就继续研究,如何把伤害降到最低!”慕容九知道决定权并不在两个年轻人手上,而是在邀月和燕南天,她都替邀月感到着急,手中不是有情蛊吗?她为什么还不用!   九妹才不会告诉别人,她只不过是想看看情蛊小宠物到底有多大的能耐。没错,即便是暂时被人借用,情蛊最终还会回到她手中,回到系统空间,并非是一个廉价的一次性用品,经历的世界收集的能量足够多的时候,说不定它还能生长出灵智。   此时,邀月和燕南天也在对话,燕南天突然出现在邀月的楼层。邀月根本睡不着,所以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邀月略感惊喜道:“是你?!”   燕南天:“是我。”   “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有一件事我要和你说清楚。”   邀月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燕南天说:“在恶人谷的时候,有个铜面人总会来给我疗伤,我知道那个人是你。”   邀月尖锐地说:“怎么可能?!我恨不得你死,你不要自作多情了!”   燕南天肯定地说:“我知道那个人是你,虽然当时没有知觉,听了万春流的描述,我就知道是你,这世上除了你,还有谁能救得了那么严重的伤,本来我已经成了一个活死人了。”   邀月想说点什么,还没有说出口,只听燕南天继续道“你不让我死在十大恶人手中,是想让我死在你手里!”   邀月闻言脸色沉郁,话到口边已经变成了,“你说的不错。”   燕南天说:“我这次来找你,就是要告诉你,你虽然救了我的命,但是你伤害了无数无辜人的命,所以这一次就抵消了,再见面时,我绝对不会因为你在恶人谷救过我而手下留情。”   邀月:“谁要你手下留情,你来见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燕南天义正言辞地说:“还有,不要再去伤害小鱼儿和花无缺,那两个孩子因为你命运已经比常人坎坷无数倍,有什么冲着我来,要打我们打。”   邀月难得颇有耐心地说:“还有吗?”   燕南天:“没有了!你我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说罢,转身要走。   邀月幽幽地说:“你离开我,就从来没有后悔过?”   燕南天强忍怒气:“我只后悔没早点杀了你,让你丧心病狂,害死了那么多人。”   邀月道:“害死那些人的不是我,而是你才对!如果不是为了让你回头,让你后悔,我也不会去杀那么多人!”真正自私的人是你,你怎么有脸来怪我呢!   燕南天说:“你的心中只有我,而我的心里却装着行侠仗义,帮助天下人。自从我离开你之后,你就已经疯了!你肆无忌惮的杀人,沾了满手的血腥!”   邀月闭了闭眼,下定决心,端起桌子上的一杯茶,递过去:“最后这一杯清茶,斩断你我情缘……这是你一向喜欢的茶叶,我一直都带在身上。”   燕南天接过茶盏一饮而尽,头也不回的离开,却不知道,有一样东西已经开始在他身上发挥作用。   第二天,一夜没睡险些愁白了头发的花无缺也没能阻止燕南天和邀月的决斗,这一天他们等了二十年,无论发生任何事,又不会改变这个决定。   只不过,之前还对邀月恨之入骨的燕南天,今天总是不在状态,决斗之中每每看到邀月的脸,他总是能想起年轻时和邀月在一起的时光。曾经他们在武林之中也是一对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又分别有着出众的天赋,是最被看好的年轻一代。不知道从哪一天起,也许是从燕南天发现,比起儿女情长,他更痴迷的是武学和成为一代大侠行侠仗义开始,两人的关系就要走向崩塌的结局。   两个绝顶高手全力比斗,岂能容得了分神,邀月发现了他在走神,攻势也渐渐缓慢了下来,若不是她早就对自己的武功收发自如,燕南天早就死了。   燕南天也发现了这样下去不行,他只能克制着自己,拼命想起义弟江枫和弟妹月奴双双惨死的样子,那样的他忽然对邀月恨意滔天!他用尽全力,向她发动了最猛烈的攻击。这时,邀月却又成了没有全力防御的一方。眼看她就要非死即伤在他的剑下,千钧一发之际,燕南天砍偏了几寸,被剑锋余威扫过,身后千米之外的山脊炸裂开来!这如果用在人的身上,早就成了两半。   燕南天拄剑颓然伏倒在地,几个年轻人纷纷上前查看他们两个有没有受重伤。   燕南天对邀月说:“我做不到,我以为我能杀了你,却发现是我欠你良多,却从来不敢深想,我才是最懦弱的那个。”   燕南天完全不理周遭人的反应,仿佛在自言自语道:“你说的对,最自私的人是我,那些人都是因我而死的,我没法杀死你给他们报仇,我总能杀死我自己,我现在就自赎前罪,把所有的一切都还给他们!”   燕南天作为当世顶尖高手之一,狠下心来要自裁便是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别人想拦都拦不住,他先是自废武功,然后自断经脉,过不了片刻他就会心神衰竭而死!   邀月在最后一刻及时制止住了他,但燕南天已经重伤得奄奄一息了!他看着邀月的眼睛,缓缓说道:“别……为我难过……犯傻……”   邀月看到那种熟悉的眼神,终于掉下了眼泪:“你怎么那么傻,你只不过是发现自己重新爱上了我,没法再杀死我,就愧疚成这个样子……我还会治好你的!你变成了活死人我都能救活你,何况是现在!”   邀月把他打横抱起,对着跟上来的小鱼儿说:“要找我报仇,先打赢无缺,我在移花宫等你们。”   江湖上的事情办完了,小鱼儿应该回海子寨和红珠成亲了,鬼使神差地,他又回他们收拾江别鹤的那个镇子去看了一看,果然见到铁心兰正和江玉郎,阿苦娘在一起,看样子他们已经冰释前嫌,相处得很不错。阿苦娘被儿子从偏僻的渔村接出来,正在给铁心兰挑首饰呢,一副婆婆看儿媳的满意样子。   早在他们离开海子寨的时候,大家就知道铁心兰悄悄地跟在后面,以她的武功想跟上他们,可以说是任何人都瞒不过。只不过大家也都没有捅破而已,等他们再次前往龟山时,铁心兰没有再跟上来,小鱼儿就猜测,她可能和江玉郎在一起。   有一瞬间他很想去提醒她:江玉郎绝非善类,日后说不定比他那个爹要有过之无不及。但是小鱼儿又顿住了脚步,这根本不用他提醒,铁心兰明知道江玉郎是什么样的人。也许,他们能走在一起是各取所需吧。半晌之后,小鱼儿又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   铁心兰不经意的抬头,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走远,不由得微怔,接着就若无其事的继续陪他们母子逛街。   慕容九和花无缺回到慕容山庄。山庄上下待花无缺仍然是犹如上宾。慕容正德把他们叫到书房,“九儿,你也长大了,而且比我们期待的更优秀。不过你应该知道,慕容世家向来立场鲜明,才能世代在武林中屹立不倒。如果我们开始偏向移花宫,那将会引起各方猜测,甚至武林的动荡。”   因为谁也不知道你画功到底有多大的野心,若是想从慕容山庄为缺口,进入为正道甚至把控整个武林的话,慕容世家就成了罪人。”   慕容九说:“爹,这些道理我们明白,您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慕容正德打量他们两个,“我看你和花无缺的感情很好,我也不忍心拆散你们,但是现实确实是。如果你和他成亲将会失去很多。我直白点说,如果你放弃他,我立刻可以传你慕容世家的族长之位。如果你们铁了心不分开,那慕容世家只能由你的姐夫秦剑来接任。”   慕容九说:“其他事情我都可以答应爹,唯有这一点,我们不打算分开。”慕容正德生了九个女儿,应该早就有意于让秦剑接班,自己才是后来居上的那匹意外黑马。   慕容正德问:“那你们要去移花宫?”   九妹看了看花无缺,说道,“不,慕容山庄以后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来海边的小渔村找我。”   虽然女儿未满双十就过上了隐居的生活,但是不得不说,听到他们不去移花宫,慕容正德着实松了一口气。“好吧,那边的守卫也不必撤回来,就作为爹送你的礼物,慕容家的人手下总要有人使唤。”   慕容正德恐怕早就看出了慕容九会做怎样的决定,所以特地把花无缺放在一旁旁听,就是要让他听到,为了他,自己的女儿放弃了多大的权力和财富,这位做爹的也是用心良苦。   花无缺面上温文尔雅,心里却在得意的想:就算是慕容世家面临除了九妹没有其他继承人的风险,他也十分确定,九妹仍然会毫不犹豫的选他,这一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海子寨,小鱼儿和红珠已经成了亲,他们的房子就是当初临时建造的小竹屋正中的一座,另一座就算无人居住,他们也每天会打扫得干干净净。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种日子过了一段时间,小鱼儿就觉得有些枯燥,正在他百无聊懒之时,惊喜的发现,远处走来一男一女,他迎着太阳跑过去,到他们面前停下,惊喜道:“你们怎么来了?是专程来看我的吗?”   花无缺一本正经地说:“不,我们是来定居的,也许可以做邻居。”   九妹说道:“作为大夫,还要顺便看着一位病人,他在一年之内随时有断筋的风险。”   “哦,不!”太平日子过得太舒坦,小鱼儿根本就忘了身上的隐患。也许是嗓门太高,在海边洗衣服的人,似乎都隐约听到了他的惨嚎声。 第270章 飞花逐浪1   天下第一首富朱富贵的寿宴上,突然接到一张措辞强硬的帖子, 原来以为是来求娶他唯一的妙龄女儿朱七七, 没想到却是当年的大仇人――如今已是武林中人人闻风丧胆的魔头快活王, 要娶他的亡妻!三个少年侠士,赏金猎人沈浪, 浪迹江湖的熊猫,千面公子王怜花也纷纷卷入其中。   白飞飞则是快活王的迎亲队前来迎亲时,在路上特地捉来送给朱富贵做新娘交换的人选。她是世间罕见的绝色女子, 楚楚可怜, 让人见之忘俗。刚从花轿上下来的一幕, 她的美丽柔弱以及锁链加身,形成鲜明对比, 给了众人很大的冲击。   沈浪更是无法视若无睹, 她是一个可怜的弱女子被这样无情苛刻地对待, 直接就打算救下她。   快活王的使者得知他们组上要求去的人已经去世多年, 只能失望而去,已经没有用处的白飞飞被留了下来。   朱富贵为白飞飞打开限制行动的镣铐时, 藏在她手铐里的毒针直射向朱富贵, 这种毒药, 世间上只有快活王能解。因此,觉得白飞飞是和快活王一伙的朱七七,对白飞飞又打又骂, 使她不容于朱家和一直以来受朱家资金支持的仁义山庄,仁义山庄的老二也情急之下还伤了白飞飞一掌。   沈浪实在看不过去, 与朱七七大吵一架,带着受尽委屈的白飞飞回到他居住的崖底暂时居住养伤。   朱家和快活王的较量,有一群鬼面女也参与其中,众人分不清她们的动机,更不知道是哪一方的势力,但是可以确定绝对不是正义的一方,她们在制造事端,使双方的矛盾加深。   沈浪觉得她们应该是另有目的,在探查与快活王有关的什么东西。   沈浪一向聪明过人,智计百出,在几次与鬼面女们面交锋之后,已经开始对柔弱无依的白飞飞产生了怀疑。   事实上他的怀疑是完全正确的,白飞飞真实身份是前来复仇的“幽灵宫主”,她的目的就是引她们幽灵宫的大仇人快活王出来。   众人都以为镣铐中的毒针是快活王放的,其实不然,这是她亲自设计导演的,唯有这样才能将多年不出固若金汤的快活城的快活王引出来。   白飞飞的母亲白静告诉她,快活王是她的父亲,也是一生的仇人,快活王当初抛弃了她们母女,她们要向快活王复仇。所以从小只让白飞飞生活在仇恨之中。事实上,白飞飞只不过是白静死去孩子的一个代替品。这件事白静至死都不会告诉白飞飞,而是继续把她蒙在鼓里,让她做替自己复仇的工具。   可是在复仇的路上,白飞飞却被沈浪深深吸引,几乎忘了来此的初衷,连她的母亲幽灵宫的老夫人,几次三番派人召她回去都视若无睹。她当然知道,这样违背母亲,回去将受到的责难有多可怕,只为了与沈浪多相处几天,她便什么都顾不得了。   更悲哀的是,他们从一开始就站到了对立面,这身份早有一天会被戳穿,他们南辕北辙的性格,也使彼此渐行渐远。在向快活王复仇时,白飞飞在最后才得知真相,原来自己的一生以及仇恨不过是一场骗局!心灰意冷的白飞飞为了救沈浪替他挡剑死去,而过不了多久,沈浪会选择虽然任性但是在他看来十分善良的朱七七共度余生,即使朱七七才是他真正的仇人之女。   此时事情发展到,朱富贵中的毒已经被快活王解除,快活王用仁义山庄上百口人命继续逼问他亡妻李媚娘的坟墓所在地,朱富贵选择自杀也不说。听说朱富贵自杀的匕首是沈浪给递的,朱七七跑来崖底大闹一场,扬言要杀沈浪报仇,还捅伤了他。   幽灵宫的宫女们再次来到崖底,强行捕捉带走白飞飞,沈浪与她们对打时伤上加伤。若不是王怜花刚好来这里,并出手相救,白飞飞已经被带走了。   沈浪受伤,白飞飞悉心照顾,甚至从昏睡中醒来看到她在床边为自己心疼垂泪,沈浪终于赶受到她对自己真挚的情谊,心中满是感动地向她道歉,说不该怀疑她。   小春成了白飞飞,看过她原本的一生,纵然已经经历过好几个世界,她也不禁为这个傻女孩唏嘘。等到沈浪再醒过来,两个人互有情意,又误会冰释,再相处时一定会是更加亲密的情侣,而这段时光,就是她人生唯一快乐过的时光。   想到爱人,小春自然而然的想到跟自己有两世缘分的玄烨,不知道他是不是能来到这个世界。沈浪是白飞飞一生所爱,那沈浪有没有可能是玄烨呢?趁着沈浪睡着的时候,白飞飞用系统检测了一下,显示此人并不是玄烨,他不是自己期待的那个人。   白飞飞百无聊懒的躺在床上,在寂静的崖底,听着窗外的虫鸣,那人不知在何处,更不知道他会不会来到这个世界,她无论如何没法闭眼,干脆开始练功。   也许是因为这次直接接手的是一个成年人的身体,所以她的全部功力充斥而来,不需要自己再一点点修炼,身体上的内伤外伤几乎是瞬间就被充盈的内力治愈,身体素质也达到了最佳状态,目光更加灵动如水,皮肤莹白如玉,身段紧致纤细,又充满力量。   第二天清晨,练了一夜武功的白飞飞就睁开眼睛,丝毫没有疲惫。她先去沈浪的房间门口看了一眼,这次他受伤不轻,还在睡。接着去了厨房,还好有米,于是打水劈柴,煮了一锅热粥。   当粥的香味儿飘出来的时候,沈浪也醒了,并伴随着肚子的咕咕叫声。   “你醒了,擦一把脸吧,就可以起来吃东西。”白飞飞去打来了一盆水,拧干毛巾,自动自发地做起照顾伤员的活,作为一个时常会治病救人的大夫,这些事情她做起来都轻车熟路,自然无比。在沈浪看来,她对自己轻柔又专注的动作,却觉得受宠若惊。   吃着喂到嘴边的带着米香味儿的白粥,沈浪都觉得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一个人浪迹江湖,虽然足够机灵,但也要从一个小孩子慢慢摸索出生存之道,最擅长的便是苦中作乐,没想到另外一个人做的最简单的一碗白粥,却让他有了一种被照顾,被珍爱的感觉。   沈浪微微脸红地说:“飞飞,谢谢你。”第一次有一个女孩为他流泪,为他煮粥。   白飞飞若无其事的说道:“不用客气,你收留我在此,我还没说过谢呢。”之前他还叫她白姑娘,没想到这么快称呼就变了。但是此时,白飞飞也不能说别这么叫自己的话,白飞飞爱慕着沈浪,这是任何一个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的,如果此时性格大变,只会惹人怀疑。   沈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今天白飞飞似乎对自己有一些疏离,可能是之前的怀疑伤了她的心,所以沈浪打算郑重地再说一遍,“飞飞,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因为一个脚印就怀疑你和她们是一伙儿的,昨天晚上她们差点捉走了你!我以后一定会保护好你!”   白飞飞沉默了片刻说道,“沈大哥,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我并不是你想象的样子。”以沈浪的聪明,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只要再和幽灵宫的势力有几次接触,验证猜测是迟早的问题,她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说谎。   沈浪怔了怔,说:“这也是我想跟你说的,我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好,其实你们都只看到一个表面,并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白飞飞说:“既然如此,就让时间去证明吧,我们就不要给彼此压力了。”   沈浪却像误会了什么,又像是放下什么重担一样,对着她璀然一笑,白飞飞也不得不承认,他这样一个俊朗男子露出毫无掩饰的开朗笑容时,就像会发光一样。   当晚,王怜花带着朱七七回山神庙找熊猫,无意中碰见快活王的气使宋离也来找熊猫,并且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王怜花追上宋离,追问熊猫是不是就是快活王从不露面的酒使,两个人你追我赶,他们倒霉地碰上了出宫亲自来找人的幽灵宫老夫人白静。白静性格古怪又孤僻,听说宋离是快活王的手下,一点都没有留情面的把打成重伤,而且四肢俱废,打算押回宫好好审问快活城的布置。   王怜花对上白静也丝毫没有胜算,中了她的毒,白静告诉他:若想得到解药,就把白飞飞劝回去。   王怜花也没想到白飞飞会是那个可怕老女人的人,为了自己的小命,不得不重回崖底找他们想办法。   王怜花冲进那座沈浪自建的吊脚楼:“沈兄,白姑娘,你们在吗?”   此时,白飞飞正扶着沈浪在慢慢地沿着河边走着。白飞飞说:“你这种伤,最好是不要乱动好生将养一段时间。”   沈浪说道:“可是我没有时间慢慢养伤,只能用这个法子,来快点适应疼痛,就会快点好起来。”   养好伤和适应疼痛是两个概念,不过白飞飞不打算跟他争辩。   沈浪看见她不敢苟同的表情,又解释道:“朱爷刚刚去世,快活王应该还没有离开汾阳,仁义山庄我有些不放心,朱七七那个姑娘太任性,说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所以他真的没有时间慢慢养伤。   白飞飞看向他:“朱爷真的死了?他是怎么死的,是因为中了毒吗?”   沈浪这才想起来,飞飞一直在崖底,还不知道后来的事情,连忙解释说:“他的毒已经被快活王给解了,跟你没有关系。不过,快活王逼他说出他不愿意说的事情,朱爷便在快活王面前自杀了。”   沈浪见到飞飞沉思不语,一时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怎么,你不信?”   白飞飞说道:“我信不信不要紧,快活王相信就行了。”   沈浪毫不掩饰的诧异:“你……飞飞,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朱富贵是诈死骗快活王往这件事,只有沈浪和朱富贵知道,因为这是他们两个跑到房顶上定的密谋,沈浪自然再清楚不过。朱爷已经离开,仁义山庄的冷二爷,冷三爷,还有朱七七都不知道。   白飞飞见他追问,便说:“若不是朱七七过来大闹一场,我还不相信朱爷已经死了,因为你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很伤心或者是愧疚的情绪,如果真像他们所说的,朱爷是你献计,拿着你给的匕首自杀的,这样的表现不像是你的性格。”   沈浪心中震撼,他以为白飞飞爱上他只不过一个他一直表现在人前的表象,没想到她竟然对自己观察的这么细致入微,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去掩饰的情绪,已经被她精准的捕捉到。   沈浪低沉着嗓音说:“飞飞,你听我告诉你……”   沈浪似乎是打算将这件事情告诉她,白飞飞连忙打断他:“如果你和朱爷有什么秘密,最好的保密办法就是不要再让任何人知道,所以不必告诉我。”   白飞飞的聪明和通透出乎了沈浪的意料,沈浪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白飞飞扶着他往回走,仿佛不经意的抬眼向崖边看了一眼,过了半晌,听到王怜花的呼唤,沈浪才察觉到有人来了!   一个幽灵般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如果是曾经的白飞飞一定会吓得跳起来。来人正是幽灵宫的老夫人白静!   “绑都绑不回来,我倒是要看看,什么人有这么大的魅力让你流连忘返!就是他?”   “阁下是什么人?”沈浪下意识地挡在白飞飞身前。   白静却没打算回答他,出手就极其狠辣,要直接置他于死地,一个死人,她才没有功夫与他废话!   沈浪推开白飞飞,带着伤与她周旋,左躲右闪,即便是他没有受伤,也不可能从白静手中全身而退。现在有伤在身,又怎么可能会是白静的对手!   十几招过后沈浪被她打倒在地,在晕过去之前,沈浪仿佛看到白飞飞高高地一跃而起,拦住那戴面具女人对他的致命一击。   白飞飞一招即退,只为救人,说道:“别杀他!”   白静明显的不悦:“大胆,你为了他竟敢跟娘动手!”   白飞飞从善如流,“娘,请你别杀他!”   白静说道:“可是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放过他。”   白飞飞略一犹豫,道:“女儿知道错了,不应该为了他留在这儿,我愿意跟你走,你放过他吧!”   这时王怜花已经向这边找过来,她们听见他的呼喊声,“沈兄,白姑娘,你们在哪呀?”   白静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带白飞飞回去,也不再去管沈浪的死活,趁着王怜花发现他们之前,就带着白飞飞离开。   从树藤那里两人分别用武功攀上悬崖,落到等着崖边的两匹马上,骑马直奔幽灵宫去。从这里快马到达幽灵宫也要一天的路程,途中两人没停下休息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原本白飞飞的记忆里,白静这个娘就是十分冷漠的存在,对她除了教导练功,鞭打她,以及给她灌输仇恨思想之外,不会再跟她多说任何一个字。现在的白静可能心情不好,正是处于盛怒之中,自然不会跟白飞飞多说,而是酝酿着回宫之后收拾她。   白飞飞对着这样一个养育人也是无感,没觉得两个人可以改善关系。因为白静已经疯了,脑子里除了仇恨以及利用白飞飞帮她报仇之外,恐怕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幽灵公主和白老夫人回宫,幽灵宫上下噤若寒蝉,白飞飞在幽灵宫的形象是狠辣无情的,这一点完全受白静的影响。狠辣无情就是白静言传身教给白飞飞的御下手段。   白静赶走了所有人,把白飞飞带到她自己的卧室,幽灵宫上下都知道,这不只是一间卧室,还是一间刑堂,专门针对宫主的。   白飞飞知道她不动鞭子不可能消气,只想速战速决,于是亲手将墙上占满了干涸血渍的长鞭拿在手中递了过去,一句废话也没有,自动脱掉外袍走到刑架上站好,运起内功护住心脉,但是无论如何不可能护得住皮肤。   白飞飞脱下外套时,白静看到她光滑如凝脂白玉的后背,不由得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的背,怎么会全好了?”   白飞飞的背上应该有密密麻麻新旧叠加的鞭痕才对!都是从小到大白静虐打的,有些早已结痂留疤,而她离宫办事之前,还被打过,那些伤口应该还没好,不可能这么光洁如新。   白飞飞不想解释,暂时还没打算暴露自己的武功有多深,对这个一直以来虐待白飞飞的人她也没有什么话可说,所以就沉默以对。   白静则认为她是在明显的跟自己对着干,就因为自己把她从那个男人身边带了回来,所以她正怨气十足,白静眯着眼睛恨声说,“又是沈浪对不对?是他治好了你背上的伤?他怎么会看到你的背?你们两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经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对不对!”   白飞飞是她精心培养的工具,不需要有感情,只需要服从,而这次白飞飞出宫产生的变化绝对不是白静愿意看到的,她每问一句话得不到回答,这让白静怒气更炽,一直鞭打,直到精疲力竭才停手。   守在门外的如意和环翠早就觉得今天大事不妙,老夫人打宫主的时间竟然是平时的好几倍!这时顾不得老夫人还没有吩咐,已经向白飞飞飞扑了过来,看到这样的后背,忍不住惊呼出声,又不敢去碰她:“宫主,你怎么样?”   年纪小些的环翠开始掉眼泪,“还能坚持住吗,宫主?”   白飞飞见鞭打已经停止,自己站了起来,脚下却一个踉跄,她已经面白如纸,声音也很平静地问:“您满意了吗?”   白静也察觉到今天有些失控了,下手太重,恐怕白飞飞要养上好一阵子才能好转,白静有些后悔,当然不是为了心疼白飞飞,而是因为,可能要耽误她们的攻城大计!   幽灵宫原本的计划是将快活王引出快活城,然后幽灵宫全力去袭击没有快活王坐镇的快活城,将他的老巢端下来,再以逸待劳等待回援的快活王自投罗网。   就因为白静的一时气不过,恐怕攻城计划要延后,因为之前所有的攻城演练都是白飞飞指挥的,她放软了声音说:“飞飞,你怪娘吗,娘都是为了你好,你身上遭受的一切痛苦,都该怪那个男人!”   从小到大,白静对白飞飞都是先毒打一顿,然后再好言相哄,她知道白飞飞认为自己是她唯一的亲人,最亲近的娘亲,所以一向很好哄,一向都是这么哄的,无往不利。   白飞飞又问了一次:“你满意了吗?”   白静没想到白飞飞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还有力气跟她对峙,这真是冥顽不灵,“你这是什么态度!”   白飞飞虚弱地说:“如果你满意的话,这次的伤就换你的养育之恩,如果没满意,你可以继续打,直到满意为止。”   白静当即暴怒:“你!孽种!你是想气死我!你是打算为了一个臭男人跟我决裂?我这么多年,竟然养出一个白眼狼出来!我这造的到底是什么孽!”   如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医生又快速的劝慰:“宫主,求您就别和老夫人顶嘴了,你就服个软认个错吧,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   白飞飞却倔强如初,直视着白静,等待她的回答。   白静冷笑道:“好,我还没满意!把蜂蜜给我拿来!”   环翠不知道她要干嘛,但是不敢违背老夫人的命令,从怀中取出一瓶蜂蜜递了过去。   没想到,白静直接打开瓶塞,将整瓶蜂蜜全部都倒到了白飞飞后背的伤上,“不准给她水喝!把她关到地牢去,直到她认错为止!”   两个宫女此刻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宫主受了这么重的伤,老夫人不给涂伤药,反而给涂了蜂蜜,这根本就是要让宫主伤上加伤啊!这是要废了宫主!   她们心中震惊,又不敢耽搁,以最快的速度将脚步虚浮的白飞飞扶出老夫人的卧室。就算是到地牢,也比在这里受到更大的折磨要好的多!   白飞飞被她们半架半扶着,到了地牢门口,脚下忽然有了力量一般,她直起身来,在两个侍女惊讶的目光中自己步履如常地走了进去,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宋离。 第271章 飞花逐浪2   白飞飞问:“他在这里多久了?”   如意收起惊讶回答道:“来了有三天了。”   白飞飞看过了宋离,发现他还有救治的价值, 直接对两个最信任的宫女说道:“我有事情要你们帮忙, 我要救他出去。”   如意担忧的说道:“宫主伤得这么重, 如果按照老夫人吩咐不给水喝,恐怕根本撑不了多久, 您自身都难保了,还要救他出去?”   环翠年纪小一些,“难道宫主觉得她有什么利用价值?可是老夫人连续问了三天, 也没从他口中问出任何东西。”   白飞飞道:“如意, 环翠, 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你们会眼看着我死在这里吗?”   环翠连忙摇头, 如意斩钉截铁的说道:“当然不会!看老夫人刚才的那个狠劲儿, 宫主留在这里, 恐有性命之忧, 即便您不说,我们也打算送你出去, 送到沈公子那让他照顾你。”   如意知道, 虽然宫主在老夫人问话时, 一个字不提沈浪,甚至一言不发,明显的这一切就是为了他。如意之前执行老夫人的命令, 一次又一次的去找宫主回来,是眼睁睁的看着飞飞对沈浪越陷越深的。否则, 一向对老夫人言听计从的宫主,今日也绝对不会忤逆。   如意说道:“事不宜迟,我去准备马车调开人手。”   如意留在宫里,环翠连夜驾车带他们离开。白飞飞又交代了如意几句,留下一瓶药给如意,说:“就说我是用这个东西迷晕你逃跑的。”“是!”本来如意打算击伤自己,假装受伤根本逃不过老夫人的眼睛,既然宫主细心丢留了东西,她也不必真的受伤。   白飞飞将一粒药丸扔进宋离嘴里,他刚要有其他动作,看到她自己吃了一枚一模一样的,便乖乖的将带着花香味儿的药丸吞了下去。   宋离一直是清醒着的,听到了她们的谋划,“原来是你,你为什么要救我离开?”白飞飞是宋离亲自抓住的人,当时以为她只不过是一介孤女,没有什么势力,所以可以随意掳来送到去朱家的轿子上,没想到她是那伙儿鬼面女之中的人,而且地位不低,这么说他们都被她骗了。   白飞飞会救宋离出来,是有感于他在后期对原著中的飞飞一往情深,甚至在她死后出家为僧,原本的白飞飞一直觉得愧对于他,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救他出来。   白飞飞用系统扫描了一下,证实宋离也不是她要找的人,不知道应该松一口气还是失望,也不去理他在说什么,闭上了眼,靠在马车壁上休息。   路过一个小镇时,白飞飞让马车停下,找了一间不起眼的客栈开两间房住下。环翠说道:“宫主,这里离沈公子的崖底还有半天的路程呢,您不去找他吗?”   白飞飞说道:“我和宋离的伤口都要紧急处理,已经走出这么远了,老夫人即使不甘心追踪过来,也想不到我会停在这儿,所以这里还算安全。”   来到客栈,宋离两条腿都断了,根本没法走路,所以被环翠抱着。   白飞飞脚步虚浮,但是她也能坚持自己走进来。   终于来到有光的地方,宋离看到有很多蚂蚁在向白飞飞身上爬,钻进了她的衣服里,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你……到底怎么回事?”   环翠差点儿手不稳把宋离扔出去,她气得眼圈都红了:“肯定是蜂蜜招来的,往宫主的伤口上撒蜂蜜,老夫人对宫主太残忍了!”   宋离听的脸都白了,无比庆幸今天被救了出来,不然,那位白老夫人不定还有多少招数往他身上招呼。他发现白飞飞神色仍然如常,向掌柜的要客房,好像被这样对待的是别人,与她无关一样。还让人看不出强忍痛苦的样子,一路上她还能与他正常的说几句话,一时间宋离心中五味杂陈。   环翠把白飞飞的背部的伤收拾干净,天已经快亮了。白飞飞用内力运行一个周天,精力重新饱满起来,外伤也治好了一二分,这种外伤终究得上药慢慢治疗,不是用内力就能化解的。好在她自己有生肌止血的良药,所以这伤看起来严重,却不会困扰她多久。   她当时在幽灵宫就说过了,这一顿毒打,只当替白飞飞还了白静二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下一次,她不会乖乖的挨打。   稍作休息之后,白飞飞就去替宋离疗伤。   宋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说:“我这些伤,反正也好几天了,不要紧。白姑娘还是先养好自己身子吧。”昨天她那件渗血的衣服,实在是看起来触目惊心,再加上蚂蚁和蜂蜜,她一定受了不少苦。宋离作为一个大男人,就算痛死,也没必要让这个时候劳动她来替自己治伤。   白飞飞淡淡道:“我的伤不要紧。你的这几根骨头断了,需要快点接上,有点疼,忍着点儿。”她费了一番功夫,将他每一个伤处都处理过,打好了绷带和木板。嘱咐道:“少则三个月才能下床走动,这店里我给你付三个月的房钱,我们今天就会离开这儿。”   宋离不可思议地说:“你就不怕你前脚刚走,我马上就让人去通知主上?”   白飞飞:“你是说快活王?随你的意,我只不过是把你救出来,没打算限制你的自由,通知谁,是否离开这儿,你自便好了,只是三个月不要碰到伤口,否则会影响以后运用武功。”   “你……”宋离真的有些搞不懂了,这些鬼面女之前应该是致力于与快活王作对,怎么这个白飞飞这么特立独行,想到白老夫人对待白飞飞的方式,也许这是他们之间的内部矛盾。   环翠赶着马车,她们继续上路,“宫主,我们现在是去找沈少侠吗?”   白飞飞说:“不,我们直接去汾阳。你以后跟着我,在外人面前不能再叫我宫主。”   环翠机灵地笑说道:“是,小姐,环翠明白。”得知这次和公主出来,暂时不用回幽灵宫,她还是很期待。   另一边,沈浪在昏睡中惊醒,叫的人是白飞飞的名字:“飞飞!飞飞你在哪儿?”   王怜花听到声音端着一碗药走进来:“沈兄,你醒了。”是他把他从外面带了回来,“先趁热把药喝了吧。”   沈浪接过药碗问道,“飞飞呢?”   王怜花一头雾水地说:“她在哪你应该比我清楚,你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沈浪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来的晚了,什么也没看见,但仍然不放弃追问:“是那个戴面具的女人把她带走的吗?”   王怜花刚在戴面具的女人那里吃了亏,不由得接着说道:“听声音,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   沈浪焦急道:“你看到她了?她把飞飞带走了?!”   王怜花比他还急:“她把飞飞带走了?!”看到沈浪急切想问清楚的样子,王怜花只能实话实说:“我什么都没看到。”他心中则在想:原来那个老妖婆跟踪他来到崖底,带走了飞飞,根本没想着给他解药!   王怜花还中着白静下的毒呢,他现在手心都是黑的。   白飞飞要进汾阳城,是因为她知道朱七七从崖底跑出去之后,得知她爹死了,这么大的刺激,肯定会自不量力要去找快活王理论报仇。朱七七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商之女,有着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撞性格,却没有一点自保能力,被快活王抓起来是必然的。   不过机缘巧合,她的脸在被抓的时候弄得脏兮兮的,以至于快活王并没有见到她到底长什么模样,稀里糊涂的把人给放了。后来很久之后,两人才再次面对面。   白飞飞就在想,如果朱七七脸上是干干净净的,快活王乍一看见她,会是什么表情,怎么个反应?于是白飞飞即便是带着一背的伤,也要将这一池春水搅浑!   她来到快活王居住的庄园外面,环翠她们之前已经查到快活王暂时落脚在此处,看到这里守卫森严,想必里面也是如此。快活王毕竟树敌太多,时时都要对自己的人身安全多加防范。   于是,白飞飞不打算硬闯,着眼于别处。这里不向快活城那么固若金汤,油泼不进,水淹不进。想要混进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她找到一个给这个别院送菜的大婶。白飞飞把自己打理一番,虽然她不会什么精湛的易容术,但是化个妆的水平还是有的,一刻钟过后她看起来很平凡,跟原本的样子大相径庭。   环翠觉得跟在宫主身边,自己的心脏承受能力都变强了,她毫不掩饰惊讶的说道:“若不是亲眼看着小姐往脸上弄东西,我都要认不出你来了。”本来漂亮的凤眼变成了看不出任何美感的三角眼,亏得宫主对自己下得去手,竟然这么自毁形象!   白飞飞让环翠在外面等着,她走到守卫面前,说是生病大婶的小女儿,替送菜一天,就混进来了。守卫的还叮嘱告诉她,除了这边到厨房的那条路,别的地方不可以乱走。白飞飞装作乡下丫头害怕的样子,唯唯诺诺的答应着。   到了里面之后,她打晕了一个快活王的侍女,换上了她的衣服。查明了关人的所在地,光明正大的来到了牢门前,说道:“主上让我来给那两位姑娘梳洗一番。”   守卫的人虽然看她眼生,但是这里的侍女上百人,又不可能个个都认识。里面关押着两个女孩也不是什么重犯,所以没什么怀疑地就让她进去了。   朱七七开始时不肯配合,她脸上脏兮兮的也难受,只不过故意要与快活王的人唱反调。白飞飞自然知道她是什么德行,只是故意激将了两句,没费什么力气,朱七七就气势汹汹的自己洗干净了。   白飞飞正要走出去时,很不巧的――快活王来了!   快活王到了牢房,看到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丫鬟不由得皱起眉头,盘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白飞飞见他自己一个人来,便不慌不忙地垂头撒谎:“回禀主上,是色使大人叫我来给两位姑娘梳洗。”   朱七七的脸确实弄得很脏,快活王昨天见到了都看不出她到底长得什么样子。色使山佐天音当时也在场,现在这别庄上下都是他在管的,所以快活王也没觉得这个侍女在说谎,或者说,他不相信有人有这个胆子在他面前耍花招。   快活王本来已经向前走去,忽然又停住脚步:“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见过你?”   白飞飞用一种很想表现自己又压抑着雀跃的语速说道:“我叫春儿,在厨房择菜,色使大人看到我,临时吩咐的。主上若想找春儿,只需向厨房说一声。”   快活王不由得对自己的多疑感到好笑,这个丫头说话倒是清脆,只是应该是庄子上新来的,在他面前也不觉得怕,还想力争上游。快活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白飞飞与他错身而过,一步一步走出牢房,身后传来快活王惊讶的大叫声:“媚娘!怎么是你?!”李媚娘这个名字,正是朱七七亡母的名讳。   王怜花匆匆离开之后,沈浪更加着急,也顾不得什么养伤了,一心想找到白飞飞,可是他偏偏又毫无头绪。但是总觉得她这次被人抓走,一定是身陷险境,因为他总是心绪不宁。   熊猫正是这个时候来的,说他手下的兄弟说,朱七七带着百灵去找快活王了,直到现在还没回来,一定是陷进去,被人家抓到了!   沈浪不能理解朱七七的脑回路:“朱七七主动去找快活王?找他干什么?”   熊猫好笑的说道:“听说她要和快活王单挑。”在熊猫看来,朱七七这性子真是又活泼又可爱,他已经发现自己喜欢上朱七七,总之就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沈浪则是忍不住的头疼,一听朱七七落到快活王手里,就觉得事情就更棘手,因为朱富贵离开之前特地叮嘱过他,千万不能让朱七七被快活王见到,因为朱七七几乎与当年的李媚娘长得一模一样。   快活王明知道李媚娘已经嫁了人,但是,他惦记着别人的老婆二十年,终于集齐了她指定要的三样聘礼前去下聘,却发现人已经早就死了!这种心理期待加落差,快活王怎么会善罢甘休,若是让他看见朱七七的模样,会有什么后果,是谁都预料不到。   沈浪内心纠结一会儿,终于是理智战胜感情,“本来我是要去找飞飞的,不过,朱七七的这事更紧迫,我先跟你去救她。”   熊猫说道:“白飞飞又怎么了?她不是跟你在崖底养伤吗,怎么没看见人。”   沈浪提起长剑:“说来话长,边走边说吧!” 第272章 飞花逐浪3   熊猫所谓的给他报信的朋友,正是快活王的手下侍卫, 熊猫为人仗义, 平时大家和他相处的很好, 熊猫又是快活王的义子,相当于少城主。   侍卫们曾经看到熊猫和百灵在一起, 所以认为百灵是熊猫的女人,如今百灵误闯别庄被抓进来,自然有人去给熊猫报信, 卖他这个人情, 快活王知道了也不会管他们内部人的这种通风报信。   熊猫画了一张地图给沈浪, 让沈浪照着地图去找地牢,他自己去引开暗桩, 然后再回到最开始的地方会合。沈浪一路还算顺畅的来到地牢, 门口有守卫把守, 只得打翻了守卫才能进去, 可是等他闹出很大动静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是空的, 朱七七和百灵根本不在这里!他心道:难道是上当了?   虽然进来的时候是偷偷摸摸的翻墙, 但是入内之后熊猫就开始大摇大摆的走起来, 快活王的别庄,这里跟熊猫家一样。路上遇到了色使,熊猫拦住他:“阿音, 主上呢?”   山佐天音说道:“主上和朱姑娘百灵姑娘在畅音阁听曲儿呢。”   熊猫的眼珠子都差点没掉下来:“什么?她们两个不是被关在地牢吗?”   “之前是关在地牢,可是后来主上见到朱姑娘的长相, 就立刻把她们放了出来,还安排在离他卧室最近的客房居住,礼遇了很多,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熊猫嘀咕道:“这下糟了!”果然地牢那个方向已经传来呼喊声――有外人闯入!   这下动静闹大了,快活王不可能不知道,他赶了过来,对沈浪说:“你的伤可不轻啊!”不需要交手,只看他走路听他呼吸,快活王就知道他受了重伤。   沈浪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受托于人,也不能眼看朱七七落到快活王手里,道:“她们两个只是不解事的黄毛丫头,想必快活王是不会与她们一般见识的。”   快活王正眼都没看他,说:“这事儿你别管,你走吧!”看来是打算放他一马,但是沈浪救不到人是不会走的,两人交起手来自然是沈浪吃亏。   熊猫及时赶到,抱住了快活王的大腿,对沈浪喊:“人在畅音阁,你快去带她们走!”   快活王甩袖:“猫儿,你这是干什么,你要为了别人和我做对吗?你真的很喜欢,捉来的那个姑娘?”快活王说的是百灵,酒使熊猫有了喜欢的姑娘这件事,在他们这边不是秘密,连他都听说了。   熊猫红着脸说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义父,七七是莽撞了些,也请义父看在她新近丧父的份上,原谅她这一次误闯吧。”   快活王盯着他:“原来你喜欢的是朱七七?”   熊猫:“是……是啊!”还能有谁?他此时根本拿百灵当哥们,从来没意识到她也是个姑娘。   快活王沉吟着:“知道我为什么没把她们关在地牢,也没拦沈浪吗?因为我本来也没打算软禁起来。”   熊猫:“啊?”这个意思是她们可以想走就走?熊猫悻悻的说道:“那到孩儿小人之心了。”   快活王说:“本来对闯入者的待遇,地牢已经是最好的,但是我发现一件十分意外,十分惊奇的事,朱七七竟然和媚娘长得一模一样!”   熊猫张口结舌:“什么?义父你不会是……?”   快活王讽刺地笑道:“你怕我移情到朱七七身上?我当然不会!她怎么能跟媚娘相比!”不得不说,第一眼看见朱七七的时候,快活王内心是十足震撼的,他真的以为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可是只要朱七七一开口说话,所有幻想都破灭了!两人的性格根本南辕北辙,极端的不像。李媚娘是善良温柔的,朱七七又莽撞又不自量力,在快活王看来,朱七七的死性子肯定是遗传了朱富贵,他能看得上她就怪了!朱七七归根到底,只是一个脸长得像媚娘的冒牌货。不过这些细节没必要告诉熊猫。   快活王说:“我从朱七七口中得知了一件事,媚娘没有死!”这才是他为什么看不上朱七七的原因。   熊猫不相信:“什么?这怎么可能,朱爷说,朱夫人已经过世二十年了,她若是没死,她不在家还能在哪呢!”   快活王说:“这就是你要调查的,我要你找出她到底在哪儿。朱七七说不知道媚娘的忌日,也不知道她葬在何处,正常人,岂会不让女儿知道自己亲娘何时死的,死在哪里。所以朱富贵一定藏了什么猫腻,你帮我把媚娘找出来,这次我就不为难她们,放她们离开。”   熊猫愿意做这个交易:“好,我帮义父去找。”   朱七七一边往这边跑,一边叫道:“哎呀,我不走,你别跟着我,我不要跟你走,快活王在哪呢?!快活王,你不是说我是来你这做客的吗,现在有人要强行带走你的客人,你管不管?”   沈浪和百灵追在后面,沈浪要不是受伤之后又动武,没法提气,也不会让她溜开,还大张旗鼓的向捉他们的坏人告状。沈浪现在内心是崩溃的。   快活王悠然地说:“朱姑娘既然不愿意走,不如就留下,你们也别强求了吧!”   “七七,不要再闹了!”沈浪这下真的觉得事情复杂了,但是答应了朱富贵要照顾朱七七,他也不能真的把她扔在这儿。   他越劝朱七七越反着来,她根本就是对沈浪气不顺,偏偏跟他作对的!“对,我不走了!”   熊猫第一次见到有人敢对快活王大呼小叫,立刻上前制止,“朱姑娘,你两天不回家,朱家上下还有仁义山庄的人都担心的睡不着觉,你别再闹了,跟我们回去吧。”   朱七七落在这儿,其实也是很怕的,但是后来看快活王并没把她们怎么样,胆子才越来越大。她也知道在快活王身边,就像是在不知何时就要醒来的猛兽身边一样,他现在不过是逗着她们玩儿,不敢再反对,乖乖的跟着走了。   出了别庄,百灵却很不开心,“大哥,你的眼里只有朱姑娘,那我呢?你知不知道我是为了你才去找快活王的?”   熊猫不信:“为了我去找快活王,为什么?”   “还不是……”百灵瞪着眼看朱七七。   朱七七只能从实招来:“都是我把百灵骗来的,我说猫大哥去找快活王了,她才肯带我来这里。”   熊猫无奈的说:“你们两个呀,真是!”   沈浪接口道:“真是闯祸精!不过,我看百灵很无辜。”   朱七七当时就炸了:“你是什么意思?闯祸精只有我一个人?!没错,我是能闯祸!但是我也没要你来救我呀,是你自己要来的!多管闲事!别忘了你还是我的杀父仇人呢,别以为这点不需要的小恩小惠就能怎么样!”   熊猫皱着眉道:“七七,你这么说话就不对了,沈浪可是拖着一身的伤特地来救你的,而且,他本来的重要事情都耽搁了。”   朱七七不信地说:“他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沈浪不欲让熊猫继续说下去,“猫兄,算了,不领情就不领情,本来我也没指望着凭这点小恩小惠跟朱大小姐结交。”说完他掉头就要走。   朱七七没想到他一言不合,就真的不理自己了:“唉?你去哪儿呀?”   “去做我应该做的事!”沈浪想了想又停下说道:“你不会是想借助快活王对付我吧?”   朱七七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浪说:“在我看来,你去找快活王,恐怕是因为你知道自己杀不了我,想用快活王对付我,所以我今天才挨了他一掌。”   朱七七羞愤的说道:“沈浪,你也太小看人了!借刀杀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朱七七还不屑用!我就不信我自己杀不死你!”   沈浪不信的摇了摇头。   朱七七发狠的说道:“好,你们大家给我做个见证,今天我朱七七在此立誓,不先杀了沈浪,我绝不会去找快活王!”   百灵跺了跺脚:“沈公子,你干什么非得逼他杀你啊!”说完就去追朱七七了,她若是不去追,难道让熊猫去追吗!百灵才不会那么傻给他们相处的机会。   熊猫说道:“聪明,这下朱七七就不会擅自行动去找快活王了。”   沈浪说道:“我也是出于无奈,这个朱大小姐真是不好伺候,不过好在她是小孩子脾气,只要找对了方法,我暂时还压制得住她。猫兄,她就先拜托你了,我得去查查飞飞的下落,她已经被带走两天了,我很不放心。”   熊猫说道:“你伤的这么重,自己怎么去找啊?恐怕人没找到,你就先晕在路上了!这样吧,先和我回山神庙去,给你熬点药休息一下。那里我兄弟多,消息也灵通,大家一起找!”   沈浪除了知道飞飞和那些鬼面女,还有戴金面具的女人有关系外,其他也是毫无线索。听到熊猫这个提议,也只能暂时答应了。   幽灵宫中,白静正在询问手下人进攻快活城的人手布置得如何了,手下说:“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之前的攻城演练,都是由宫主指挥。”   白静说:“不用她,由我亲自指挥!”   “是!”   如意快步来禀告道:“老夫人,宫主用这迷药把我们迷晕,然后逃走了!”   白静来到地牢查看情况:“她把宋离也带走了?”   如意:“恐怕是的。”   白静:“这就是我养的好女儿!还不如当初就把她掐死!我这就去找她回来!”   如意急道:“老夫人,老夫人,我们不是要去攻打快活城吗?您要这个时候去找宫主?”   白静恨声道:“她说走就走了,我还打什么城!她还带走了宋离,如果这消息传到快活王耳朵里,我们幽灵宫就要面临灭顶之灾,她安的是什么心!”   如意说道:“宫主最多也就是情难自矜,她不可能心向着快活城,反过来对付幽灵宫的!老夫人,沈浪那人我见过,也交过手,他的确是当今武林之中难得的杰出人才,宫主和他在一起,我们幽灵宫对付快活城,又能多一个强大的帮手。”   白静危险地说道:“你敢给那个孽种求情?”   如意连忙否认,“不敢,如意不敢!我……我是说宫主从小生活在幽灵谷内,从不知男女之情,现在见到一个沈浪就陷了下去,老夫人一意阻止她也不是办法,只会让她越加反叛,不如就利用这一个沈浪,做宫主感情的磨刀石。”   白静:“怎么讲?”   如意说:“他和宫主在一起,有了他的加入,对付快活王我们幽灵宫如虎添翼。他如果敢对不起宫主,宫主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会亲手毁了他的。以后就算再来第二个第三个沈浪,公主也不会再多看一眼了。”   白静冷静了一些,却恶毒的说道:“她一定会死心的,她会回来!”   如意不知为何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老夫人这样子是绝对不会允许宫主除了报仇之外,再有任何私情,这该如何是好!   白飞飞不知道如意正在为她担忧,她从快活王的别庄出来之后,背上的伤又有些裂开了,于是到城中的一家不起眼的客栈落脚养伤。   环翠出去买换洗用的绷带和衣服,照这样下去,宫主要多备几身衣服才行。白飞飞独自站在客栈的二楼上往下望,正看到从一间医馆出来,脸上带着懊丧之气的王怜花。   王怜花这几天过得很憋屈,他的毒越来越严重,身体越来越不适,试过各种办法他仍然没找出解毒之法,给他下毒的老妖婆也不知去向,他也禁止手下人对他母亲说起,就怕连他娘云梦仙子也解不了这毒,再去找那老妖婆,反倒被老妖婆害了。   此时的王怜花正是打算死马当活马医,跑来街上这家,号称专治蜈蚣,毒蛇,毒虫的郎中这里,结果仍然是毫无成效!   他不经意的一抬眼,看到了二楼上的那个人:“白飞飞?”王怜花暂时顾不上自己中的毒了,快步来到客栈,走上二楼。白飞飞还站在那,位置都不曾变过。   王怜花说:“你去哪儿了?我听说沈浪在到处找你。”   “我……我被我娘捉回去,又逃了出来。”白飞飞决定对他实话实说,没什么好隐瞒的。   王怜花一惊:“那个戴面具的女人是你娘?”   白飞飞:“是她,你是不是中了她的毒?”   王怜花警惕道:“你怎么知道?”   白飞飞说:“你不用紧张,我不会害你。我看你眼中偶然有金光闪过,应该是中了她的百炼金毒。”   王怜花:“百炼金?名字这么古怪!”他突然急切的问到:“那你知不知道解法?”   白飞飞点了点头,说道:“你跟我来吧!”   白飞飞带他进了自己的客房,说:“这种毒光有解药也没用,需要用内力先拔除毒素,之所以叫百炼金,就是需要引导你的内力走过上百个穴位,再辅以解药,才能真正解开。”   “这么麻烦,怪不得我试了好多办法都没有用。现在找谁帮我用内力解毒,上百个穴位,稍一不慎就容易走岔了气……难道是你?”   白飞飞又点了点头。   王怜花五味杂陈地说:“原来你有武功,所有人都被你骗了。”现在想想也就知道了,戴面具的那个老妖婆武功那么高,连他王公子都吃了亏,作为她的女儿,白飞飞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懂,真的一无是处呢!   王怜花压下问她到底有什么目的的冲动,现在最要紧的是把毒解了。   白飞飞让他把他的手下叫过来,在门口护法以免有人误闯打扰,王怜花的手下黑蛇正好跟他一起出来到医馆,刚刚就一直在客栈楼下等候。   白飞飞嘱咐黑蛇:“我的丫鬟环翠一会就回来,你告诉她,我在给王公子解毒就行了。”   “唐突你了,白姑娘。”王玲花盘腿坐到床上,方便白飞飞坐在他身后运功。虽然是客栈的客房,但这毕竟也是女孩家的香闺,武林中人就算不拘小节,怎么也要说一声。   白飞飞表示没有什么,让他专心在疗伤上。心中却觉得王怜花确实是个很有风度的人。   等到王怜花的毒终于解了,环翠冲进来,“小姐,你怎么又给自己揽事情呢?你的背又流血了!”   王怜花一惊,之前的注意力还在白飞飞对内力的精准控制上,现在再一看她果然是面白如纸,毫无血色!还有她肩头的嫣红,果然流血了!“抱歉!白姑娘,我不知道你受了伤,你伤得重不重?”   白飞飞平静的说道:“不要紧,环翠是大惊小怪,本来伤口就已经裂开,才叫她去买绷带,我只不过是顺便活动活动。”   环翠还想再说什么,被白飞飞平淡的看了一眼就不敢吱声了。   王怜花一拱手,诚挚地说:“白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暂时难以为报。等你用得到我的地方,还请不吝开口。”   白飞飞说:“不需要报答,因为给你下毒的人,毕竟跟我有关系。”   王怜花说:“她是她,你是你,给我下毒的仇我会报,对我有恩惠的人,我王怜花也不会忘记。”王怜花是个聪明人,他看得出来,白飞飞似乎与她那老妖婆母女不和。又是被捉,又是逃走,又是带伤,这一切摆明了都和她那母亲有关。   白飞飞见他这个态度,也不便多说什么了。   王怜花走后过了没多久,沈浪和熊猫就来了。他们已经没头苍蝇似的找了不少地方,沈浪一见她就很激动的说:“飞飞,你真的在这儿!太好了!”   白飞飞坐在床头:“沈大哥,熊少侠,你们来了。”   “白姑娘,听怜花兄说你受伤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叫沈浪沈大哥,就叫我熊猫吧。”   白飞飞之前倒是忘了王怜花会和他们互通有无,不过来都来了,现在后悔也晚了。   白飞飞让环翠给他们上茶招待。沈浪说:“飞飞,听说你受伤不轻,要不要紧?”   白飞飞轻轻摇头,若无其事地说:“没事的,已经不要紧了。”她说的是实情,伤口已经换过两次药了,都是皮外伤,再换几次药就可以痊愈。只不过她一直没有卧床养伤,不小心会渗血出来,旁人就以为有多严重呢。   沈浪看她脸色苍白的样子,有些怀疑她的话。   环翠之前出宫执行任务是认得沈浪的,她知道自家宫主是为了他才受了这么多委屈!而宫主竟然避重就轻一句都不说,明显是爱惨了他,环翠却忍不住了,气鼓鼓地说道:“我们家小姐为了沈公子不愿意回宫,被老夫人强行带回去,她又死咬着不吭声不肯认错,生生挨了老夫人两个多时辰的鞭打,背上早就已经体无完肤了!老夫人还撒了蜂蜜,不准给她水喝,招来好多蚂蚁……沈公子,你可千万别辜负我们家小姐呀!”   白飞飞有些懊恼地说:“环翠,谁要你多嘴了。”   环翠吐了吐舌头,宫主平时虽然对人严厉,但是对她还是很纵容的,所以她才敢在宫主面前大胆说话。   熊猫嚷道:“伤口涂蜂蜜?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沈浪和熊猫两个大男人听了,都觉得那种刑罚让人受不了,别说受刑的是一个姑娘家了!   沈浪不可思议道:“那人是你娘,怎么忍心这么残忍对你!两个多时辰,一定伤及肺腑了,这么严重的伤得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母亲,会忍心虐待自己的孩子?而且还是像白飞飞这种娇柔又漂亮得惊人的女孩,就算身在最普通家庭,恐怕也会被宠成朱七七那样不知人间疾苦的样子吧。   白飞飞抬手挡了一下,男女授受不亲,自然不可能让他看,“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我自己有药自己能治,真的,你们不要担心。”   沈浪板着脸说:“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会没什么大碍,你跟我回去,把伤养好,什么都不要多想了。”   白飞飞还没说出拒绝的话,另一个声音响起来:“你家住崖底那么远,路上还有不好走的山路,我看不如先跟我回去。”这是去而复返的王怜花。   熊猫吃惊道:“你家?你要把白姑娘带回你们飘香院?” 第273章 飞花逐浪4   他们可以说是不打不相识,上次就在飘香院动手并结交的, 飘香院字如其名, 正是汾阳城最大的一家妓院。   王怜花以扇子敲了一下头, “猫兄,在白姑娘面前, 多少给我点留面子吧,飘香园后头的别院是我们平时住的地方,那里绝对不会有闲杂人打扰。”   沈浪坚持说:“还是跟我回崖底方便照顾。”   王怜花说:“崖底只有你一个大男人, 白姑娘现在身受重伤, 还是去我那儿, 有一堆丫鬟大夫照顾比较方便。”   沈浪和王怜花对视,猜不透他为什么突然会对白飞飞这么上心照顾。   白飞飞说道:“我看你们也不要争了, 我还是就住在客栈里好了。”   沈浪转头对她说:“你为我受了这么重的伤, 让我好好照顾你都不行吗?”   白飞飞说道:“这伤也不能全算是因你受的, 我娘平时打的就挺重, 再加上这次有你这么个导火索才下手狠了,所以沈大哥不必自责, 不要把责任都揽到自己头上。”   白飞飞看了看他继续说道:“我不跟你去崖底也是为了你好, 我忤逆她又逃出来, 这在我们那儿,这是一件很大的事。以我对她的了解,不会善罢甘休, 不久就会找过来,如果我跟你呆在一起, 你会有危险的。”   熊猫吐槽道:“原来是担心沈浪,我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王怜花略带调侃实则羡慕地说,“沈兄,你上辈到底做了多少好事,能有一个像白姑娘这样的人这样对你,翠环丫头说的对,你可千万别辜负她!”   沈浪听了她这一番解释,更不想把她留这了!但是今天他也发现,白飞飞认定的事儿,执拗起来,无论怎么说都劝不动,只能暂时让她在客栈住下。   白静确实没在幽灵宫里,她也起程赶往汾阳来了。轻车简从,只带着如意一个人。   如意战战兢兢的问道:“老夫人,您打算在这儿呆多久?”   白静阴恻恻的说:“待到她死心为止。”   白飞飞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不和沈浪走得近,白静就不会动沈浪,她到底是算错了。就像是所有人都已经认定了她深爱沈浪那样,白老夫人也不例外。只因原本白飞飞的爱意太强烈,如同飞蛾扑火,再加上她来之后的一点误会,白飞飞现在就算是说自己移情别恋,恐怕都没有人会相信。   所以白老夫人一样对沈浪出手,她来的很快速,到了崖底,虽然没看到白飞飞,打了沈浪一掌就走了。   沈浪不明所以,试着运功也没察觉自己受了任何的伤,他满怀着疑惑就回去睡觉了,一晚上都在做噩梦,耳中一直回响着白老夫人唯一留下的话:“我倒是要看看你对她到底有多少情感!”以及她那最后尖锐刺耳的笑声。   这件事有些莫名其妙,但沈浪却不打算让飞飞知道。第二天,跟熊猫说起这件事,熊猫也猜不透。   白飞飞让环翠回幽灵宫去,这几天还可以说是病了躲在房间里,时间久了就会被人察觉到。白静不会把白飞飞杀了,因为她还指着白飞飞替她报仇,若是知道环翠胆敢和白飞飞一起跑出来,环翠这个小丫头会有危险的。   白天的时候沈浪去客栈照顾飞飞,听说她的丫环走了,凡事更是亲力亲为,一会儿递茶,一会喂药,沈浪正看着她喝药,却忽然间眉头大皱,滴下汗来。白飞飞抬眼就看到他脸上的汗珠,诧异道:“你觉得很热吗?”   沈浪点了点头,忽然间觉得热的受不了,转身跑了出去,到客栈能打井水的后院里,一刻不停歇的打了十几桶凉水,从头到脚浇在身上才觉得好过了一些。   白飞飞跟了过来:“你这是干什么?把自己都弄湿了,你这样会生病的。”   沈浪:“你怎么出来了?你应该在屋里呆着,我只是忽然之间觉得有点热而已。”   白飞飞说道:“你不是有点热,而是觉得是似被火烧对不对?我娘去找过你了,她打伤了你。”最后一句话,是肯定的语气。   她看沈浪的表情就知道说中了,“对不起,沈大哥,没想到我离开你身边,她还是会对付你。”   沈浪说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也不用为了别人离开我。飞飞,我对你……”沈浪又开始打水往身上浇,因为他又开始热得冒烟了。   白飞飞上前,迅速的点住他的几处穴道,沈浪惊喜的发现没有那么热了,“飞飞,有效果,你会武功?”   白飞飞点了点头,扶他回到客栈楼上,没有为自己会武功的事多做解释,沈浪是何等聪明,她不说,他也没有再问。可能是他也不想听到什么让他害怕的答案,男人有的时候也是脆弱的,特别是在别人看起来无坚不摧的男人。   白飞飞说道:“我只能帮你暂时缓解,不过这阴阳煞是要施放之人亲手解除,目前我还没有研究出解除之法。”   沈浪反过来安慰她说:“不要紧的,飞飞,只要我们现在还在一起,我们就能一起想办法。”   白飞飞别过脸,说道:“你别看我,看的久了,你又会热的受不了。这阴阳煞,动情则似火烧,动怒则是冰封,这样反复折腾,人会气虚而亡。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要动感情。”   沈浪亲自领教过,已经知道这阴阳煞的厉害,所以很听话,点了点头,真的不去看她了。   他知道自己再看她,一定还会如火烧一般。少年初识情滋味,只是看着心仪之人的容颜,就很容易动情,这并不丢人。   事实上,沈浪还挺感谢这东西,因为他的身世不一般,他并不是无忧无虑浪荡江湖的人,而是抱着全家被害的血海深仇独自过了很多年。他表面上开朗,可以和任何人打成一片,但是他的心扉关的比任何人都紧。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容易对一个人动情。之前对白飞飞的感觉,他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是怜惜还是真的爱恋?现在阴阳煞已经告诉他答案了。   不久,熊猫和王怜花都来了,大家得知了沈浪的情况,都很替他忧心。   王怜花惊讶道:“阴阳煞!沈兄竟然中了阴阳煞?!”   熊猫:“怎么,你也知道?那你对这东西有没有办法?能给他治好吗?”   王怜花遗憾的摇摇头:“没有办法,只能找施放之人。”施放之人既然下了这种毒手,一定是对他恨之入骨,给他解除的几率几乎为零,所以王怜花这话说了也是白说。   王怜花若有所思地看向白飞飞,他之所以听说过阴阳煞,还是他母亲王云梦告诉他的,阴阳煞出自幽灵宫。   快活王一共有两任妻子,当年就是和幽灵宫主白静分开之后,才和王云梦在一起。快活王在幽灵宫得到了不少好东西,王云梦也因此知道了幽灵宫不少秘密。   难道她们是幽灵宫的人?白静姓白,飞飞也姓白!王怜花心中有了一个让他万分震惊的猜测,打算独自找白飞飞问清楚。   熊猫还在没心没肺地嘲笑:“沈浪以为能瞒得住白飞飞,没想到这么快就露馅了。”   当天王怜花在白飞飞那里得知,她母亲就是幽灵宫主白静之后,走回去的脚步都是飘的,他竟然有个姐姐!他王怜花竟然有个姐姐!这对王怜花来讲是个十足的惊喜!   白飞飞知道他误会什么了,却不打算多加解释,暗下决心以后多照顾点他就是了,就当自己多了个弟弟。   熊猫按照快活王的指示,调查李媚娘到底在哪里,他首先要着手的地方就是朱家的老宅,因为按照别人所说的李媚娘去世的时间,当时朱家人还住在老宅里。   这天晚上,熊猫悄悄潜进去,没想到与他们大家一起住在山神庙的朱七七并没有睡,而是跟在他后面一起溜了进来。   很不巧的,快活王也在当晚过来缅怀与李媚娘在这里相处的时光。快活王一碰到李媚娘的事便恍恍惚惚,看到朱七七的影子,以为是李媚娘,就追在后面不放。后来朱七七跑到李媚娘的房间就不见了,等到第二天,才被发现昏倒在老宅不远处的柳树下面。   听说朱七七又闹出了幺蛾子,以照顾她为己任的沈浪决定过去看看。他不愿意把白飞飞独自留在客栈里,决定带她一起出去走走。   于是大家在山神庙相聚。朱七七一见到他们,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她本来就讨厌白飞飞,现在沈浪也成了她的仇人对头,自然不愿意给他们好脸色看。   就算不受她的待见,沈浪还是分析出了朱夫人的床底有一个已经被人及时封上的密道入口这件事。   王怜花之前听了朱七七的描述,本来也有此猜测,听到沈浪这么一说,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朱七七留饭他都没答应,而是匆匆忙忙回去准备打算去探查那个密道。   朱家几乎是第一首富,富可敌国,如果真有秘道,里面定然有价值不菲的东西,王怜花怎么可能不先下手为强呢!   见到王怜花火急火燎的先走了,朱七七怕沈浪也走,连忙故意放软了声音说:“咱们难得聚一次,今天就弄点好酒好菜,再让小泥巴熬点稀饭,我们好好吃一顿吧!”   沈浪一看她态度大变就有问题,但是只当她那些都是小孩子把戏。看向白飞飞,“飞飞,你说呢,要不要在这吃饭,还是我们回去吃?”   白飞飞想到两个人单独用饭,说不定沈浪一个不留神动了情念,他还要遭一次罪,不如就在这吃算了,然后就可以赶他回去睡觉。白飞飞说道:“朱姑娘盛情难却,就留下来吧。”   朱七七却冷哼一声,看到沈浪连吃个饭都要征求白飞飞的意见,她就觉得心里堵得慌:“小泥巴,别忘了煮稀饭!”   小泥巴应了一声,走到门口,忽然想到小姐对白粥这两个字说的好像是特别有力,难道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她忽然想到了揣在怀里的那包药!   小泥巴再次确认道:“小姐,是稀饭啊?”   朱七七无奈的站了起来,把小泥巴拉出门外,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怎么这么笨呢!上次让你买的砒霜,都放到他碗里!”   小泥巴张大嘴巴:“真的都放沈公子碗里啊?”   朱七七说道:“那还能有假的,快点去做吧!我就不信他不死。”   小泥巴是怀着忐忑的心情去熬粥的,可惜物似主人形,丫鬟都像小姐,她也有些笨手笨脚的,本来打算把那包药粉放到碗里,谁知道手一抖竟然撒了整锅都是,只有边上的一碗幸免遇难。于是她只好去另一个方向,换一口锅继续熬。   里面的人见时间很久小泥巴还没回来,自己出来找,朱七七将灶台上的那一碗给端走给沈浪,剩下的一锅被百灵盛出来分给大家吃。   快活王在知道朱七七和李媚娘长得一模一样后,虽然没采取什么行动,但是给她配了一个暗卫。暗卫的武功不错,更善于隐藏,虽然比熊猫沈浪之流武功要弱,但是藏匿自己的本领还是不容易被人发现。   快活王给暗卫下的命令就是暂时监视着朱七七,并且适时的照顾她,帮她完成一些她平日里在快活王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毕竟长了一张和李媚娘一模一样的脸,所以发完给了她这个优待。   朱七七最近的愿望是什么呢?自然是杀死沈浪!替父报仇!她派小泥巴出去买砒霜,让她能买到多少就买多少!这种性烈能吃死人的药,每一个药铺的存量都很小,就怕城里闹出什么命案。   小泥巴的胆子小,小姐就算想杀人,她也不敢当帮凶,所以她战战兢兢,壮着胆子买了泻药。   快活城暗卫的胆子大呀!杀人放火都是家常便饭,买个毒药还用害怕吗?所以暗卫又把泻药换成了砒霜,那一大锅粥里洒的量,足够毒死几个人了。   白飞飞与沈浪坐在一面,酒菜都是从酒楼叫回来的,她略吃一些菜就已经饱了,不再动筷也没有吃粥,抬眼看到沈浪的那一碗也是无毒的,便并没怎么在意。   可是当白飞飞不经意的抬头,看到熊猫眼眶青黑的样子,不由得惊讶道:“熊猫,你怎么中毒了?”   “什么?”众人都十分惊讶,朱七七暗叫不好,中毒也应该是沈浪,怎么有毒的粥给猫大哥喝了呀?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熊猫一愣,豪爽喝酒的动作停了下来,“我中毒了?”   白飞飞正色道:“你还不快运功逼毒!”   熊猫酒量最好,砒霜遇到酒发挥得最快,所以他表现得最明显,听白飞飞这样一提醒,熊猫觉得提气时胸口都在疼,也顾不得别得了,急忙就地坐下运功逼毒。   朱七七不信道:“你怎么那么神啊?看一眼就说猫大哥中毒了,我怎么就没看出来?莫非这毒是你下的?”   沈浪沉了脸色不悦道:“飞飞不可能下毒,她一直跟我在一起。飞飞有她母亲教导,家学渊源,对医毒知识有所涉猎不足为奇。”   白飞飞连忙安抚沈浪:“别生气,别动怒,朱姑娘她也是无心的,你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体状况了!”   沈浪连忙压制住情绪,走到熊猫身边查看他的情况。其他三人都是熊猫的兄弟,生出这变故之后,都焦急的围到他身边。   白飞飞看过这几人,对朱七七说道:“我不仅看出熊猫中毒,我看除了沈大哥之外你们全都中了毒!”   沈浪脸色怌变:“什么?”   连在运功逼毒的熊猫都睁开了眼睛,这不是偶然,是集体投毒事件?   朱七七下意识地反驳:“你胡说什么!我没觉得自己中毒……啊,不对,是砒霜!这么说,是锅里那粥有毒!”   百灵,小四,驴蛋几个本来是在忙着围着熊猫转的,一听这话,也运起不多的内功,发现果然钻心的疼!“砒霜?真的都中毒了,这可怎么办才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这时,小泥巴端着一盆粥走进来,刚到门口看到大家东倒西歪的样子,“这是怎么了?”   朱七七还有力气骂人:“怎么了?小泥巴你死哪儿去了,我还想问你呢,为什么锅里的粥会有毒?沈浪单独的那一碗却没事?”   小泥巴不敢置信道:“你们全都吃了锅里的粥?”她知道这下闯祸了,手里的盆掉下来,里面新的粥洒的到处都是,“小姐叫我的时候,我不小心手一抖,毒药就撒锅里去了。”   朱七七也感觉到心虚气短额头冒汗了:“那……那边上的那一碗呢?”   小泥巴说:“边上的那碗没毒啊!所以我才去重新熬了一锅。没想到你们把之前那一锅吃了。”   朱七七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来。真相也已经大白,大家都听出来了,原来朱七七是想要给单独的那一晚投毒给沈浪,没想到被小泥巴操作成了如今这样。   白飞飞对小泥巴说道:“你去准备一些皂角水,他们吃的时间不长,还能吐出来一些。”小泥巴匆匆忙忙的去了。   沈浪对朱七七说:“七七,你中毒也不轻,我这就帮你运功逼毒。”   朱七七七甩开他道:“谁用你猫哭耗子假好心,这都怪你!”   “怪我,这怪我吗?难道是我下的毒?朱七七,你做事情用点脑子好不好!你想毒我一个人,也不至于闹得人仰马翻,害了大家,还把自己都搭进去吧!”再说她哪来的胆子,竟然给人下砒霜,沈浪真觉得自己看错了她!   沈浪明显给气得发怒,眉毛睫毛都结了一层寒霜,白飞飞眼看着他开始冻得发抖,“沈大哥,收束心神!我教你一段清心诀,你跟着我念,然后让内息跟着口诀运行!”   白飞飞告诉百灵,每人至少要喝两大碗的皂角水,就扶着沈浪坐下。   动情和动怒两种情绪,如果只动其中一样,阴阳上还能压制一段时间。但是两样都动过之后,日后再发作就会比之前还要频繁。   白飞飞还没找到破解之法之前,不能让沈浪先因情绪波动而丧命,所以自然十分重视,自然是先管沈浪,别人都要靠后了。   砒霜虽然能毒死人,但不至于立刻毙命,还是沈浪这边比较重要。   好在小泥巴快速准备好了皂角水,每个人都催吐过,又去找了大夫来看,总算是性命无忧了。这其中被折腾的最惨的就数朱七七,因为她没有武功,底子最弱。   自知闯了大祸的小泥巴一直在掉眼泪,“小姐让我买砒霜,我不敢,犹豫了好久,我以为我买的是泻药,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变成砒霜了!差点把你们大家都害死!我真是太该死了!小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老爷交代啊!”   沈浪在清心诀的作用下终于压制住了寒气,头脑重新转动起来:“小泥巴,不要哭了,你说你买的是泻药?”   “是啊,是泻药!我这药包还在怀里呢!”说着,小泥巴拿出药包给他们看。   沈浪接过来闻了闻,沉着脸说道:“这根本就是砒霜!”   朱七七喝了药之后,有一点力气就不甘示弱:“就应该是砒霜才对,这是我要买的药,只不过被小泥巴这个笨蛋搞砸了!”她没注意到,说这些话的时候除了熊猫,平时与她玩得很好的百灵都一副不敢苟同的神情,他们毕竟是被毒害到的当事人,不可能无动于衷。   沈浪说:“你还有脸说小泥巴,至少她有良知,不会想着害死别人,知道换成泻药,这砒霜是不是你又换回来的?”   “我换回来的……”朱七七只觉得有口难辩,根本没碰过那一包毒药啊,不过这确实才是她想要的,小泥巴换成泻药是自作主张,“是不是都不重要,反正又没毒死你。”   原来还以为冤枉了朱七七,现在看来还是他想多了,沈浪明明控制着怒气,但是只不过一丁点儿怒意还是寒气上涌,清心诀不管用了! 第274章 飞花逐浪5   熊猫用武功都已经把毒逼出来了,除了惊吓一番几乎没怎么受到影响, 正时帮着照看大家, 一见到沈浪的状态, 又给他拿了几床被子,说道:“沈兄, 你真的得克制点脾气了,寒气又发作了。”熊猫也明白,这个朱七七真的很会气人, 换做自己恐怕也不可能心平气和。谁让沈浪倒霉, 这个时候又中了什么见鬼的阴阳煞。   沈浪寒气发作, 暗叫不好,连忙去看一直沉默着看他们吵架的白飞飞, 解释道:“飞飞, 我不是故意动气的, 你再教我念一遍清心诀, 好不好?”其实以他的聪慧早就记住了,只是想引她说话, 怕她恼了不理人。一涉及到他的安危, 飞飞想不理人都不行了。   沈浪清楚地知道, 这里最关心他死活,关心他是否受苦的自然是白飞飞。他刚刚好转一点,又不爱惜身体, 与朱七七吵架动气,最难过的不是自己而是飞飞。他这样想着, 身体忽然不觉得冷了,反而又如火烧一般,他将棉被都扔了下去,身体如被火烤一般。   白飞飞替他擦擦汗,轻声说道:“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要想阴阳煞不发作,唯有克制心中情感,闭上眼睛,跟着我再念一遍清心诀。”   等到折腾的筋疲力竭的沈浪终于睡了,白飞飞起身离开,走到山神庙外面时,熊猫跟了出来:“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在他看来白飞飞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沈浪这会儿病着,她在他的地盘上,熊猫的自然得帮着照看一些。   白飞飞说道:“我得去想办法救他。”   熊猫想也不想便说:“想什么办法?我也去!”   白飞飞说道:“你去也帮不上忙,还是留下帮我照看他,别让朱七七再伤着他。”   熊猫说道:“那你至少告诉我,你要到哪里,去找谁,沈浪醒了我也有个交代。”   白飞飞说道:“他知道我去找谁。”说完就直接走了。   熊猫正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沈浪也走了出来,“兄弟,原来你没睡呀?你没睡还放她自己离开!害得我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跟上。”   沈浪说道:“我知道她要去找谁,我也想听听那个人会怎么说,我走了!”   熊猫自言自语地说道:“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把我的好奇心都勾起来了,我也跟你们去看看!”   所以这三人一个缀着一个,来到了一间很大的客栈外面。   白飞飞之所以找的这么准,是因为白天的时候她看到了如意在这边出入,就知道,白老夫人肯定也在这儿。   她刚走到房门外,还没有敲门,白静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进来吧。”   白静开始时的口气很温和,让她坐下,又说出门在外这些天她瘦了很多,沈浪没照顾好她。白静故意忽略了白飞飞会瘦不是因为沈浪,而是因为身上的鞭伤。   白飞飞清楚的知道,白静面具下是早已扭曲的脸和心,白静根本不关心白飞飞本人,她关心的是她的报仇工具是否依然如初。   白飞飞也不和她多做寒暄,“娘,请你放过沈浪吧。只要你放过他,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和他在一起了,我和你回去。”   她听到了极轻的衣料摩擦声,有两个人正在窗外偷听。   白静说道:“你还不明白吗?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只是要让你看清全天下的男人到底什么模样,他说了再多的甜言蜜语,再怎么爱你,在保命面前,也会先把你放弃。”   白飞飞淡淡地说道:“他是否会放弃我,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你把他的阴阳煞给解了,我以后都听你的话,除了复仇,再也不做多余的事情。”   白静对白飞飞的说法很满意,不过还是说道,“你要是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你之前答应过我,不会对任何男人动情,早在你潜逃出来投奔他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结果。”   白飞飞抬眼道:“难道说什么,娘都不会答应放过沈大哥?”   白静明显就是这么想的,白飞飞说道:“好,既然如此,就请您也在我身上下阴阳煞,他既然因为我而承受痛苦,我就陪着他遭一样的罪好了。”   听到她这句话,窗外有一个人的呼吸明显乱了。   白静也发现了窗外的偷听者,自然也猜到了会是谁,故意说道:“如果他现在在我面前亲口求我救他,承认你没有他的命重要,我就会考虑救他。”   白静明显不仅想要拆散白飞飞和沈浪,她更想让白飞飞认清男人的嘴脸,让她对沈浪失望,从此断情弃爱!在她看来,白飞飞自己保证哪有真的受到伤害之后得来的认识深刻。   沈浪“砰”的推门走了进来,来到白飞飞身边,怜惜地对她说:“飞飞,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伤还没好就自己跑出来。”   白飞飞清楚的看到他的眉毛上又结了寒霜,而且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重。   沈浪对他听到的这一切明显是大动怒火。他转脸对白静冷声说:“这就是你想听到的,你就是想让我亲口伤害飞飞吗?你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母亲?看见她受苦,你才能开心!她是没有我的命重要,只不过她和我的命同样重要,我不会放弃想办法救自己,同样也不会放弃她!”   沈浪转头向白飞飞说:“我们不要求她,即便是只能再多活一天,我们也要在一起,总好过我孤独的活上百岁。”   沈浪扶着飞飞要带她走,白飞飞却拂开他,向着白静说道,“娘,女儿是认真的!你不给沈浪解除阴阳煞,也请在我身上下同样毒手吧!”   沈浪不可思议道:“你在干什么呀?!”   白静眯着眼睛,阴狠又不可置信的的说道:“我教你的东西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你真的要为了一个认识没多久的男人去死?”   沈浪则在一旁责备道:“飞飞,你别傻了!不要再说了,我们走吧!”   白飞飞却不动,静静地看着白静。   白静冷声说道:“想走哪那么容易,既然你找死,我就成全你!让你们做一对同命鸳鸯!”出手就毫不留情的向白飞飞打去,而白飞飞就站在那里不动,她知道这下是阴阳煞。   这正是自己要求的,她也并非是抱着和沈浪一起死的决心,只是阴阳煞这个东西她至今没有找出解决办法,就是因为她没有接触过。有些东西没有亲身体会,就不知道要怎么解开。   沈浪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急忙挥剑去阻挡白静,却被故意迎上去的白飞飞推了一下,白飞飞如愿挨了一下之后,沈浪就和白静打了起来,这客栈的小房间怎么足够他们施展,所以三两下就到了外面。   熊猫从头听到尾,也觉得白飞飞的这个母亲又古怪又奇葩,竟然对自己的女儿下如此毒手,白飞飞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别人都不忍心下手去伤害,怎么这个做娘的反倒会是这样?这时候熊猫也不能再藏了,跳出来帮着沈浪一起对付白静。   白飞飞在一旁虚弱地喊了两声:“你们不要再打了!”   但是根本没人听她的,熊猫和沈浪明显打出了火气,白静从一开始就没有对他们有任何的手下留情。   且说王怜花之前在得知朱家老宅地下有密道之后,就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带着一伙手下去探查密室的秘密。果然有所收获,进去的第一个密室,就发现一本武林中人,人人想据为己有的秘籍――沈天君的天绝三式!王怜花刚拿到这本书,就被里面的人发现了,好在他早就做了准备,故意换装成白静那一身样子,同样戴着个金面具。即便有人看到他,也不会查到他王怜花头上。   王怜花顶着这一身,身后追着仁义山庄的冷大先生,也到了客栈附近,他一见到真正的白静,就连忙躲了起来,冷大看到白静一样的穿着,就认定她是进密室的偷书贼,也对白静出手:“把东西还给我!”   白静只觉得莫名其妙又多了一个敌人,沈浪见白静又多了敌人,变熊猫退出战局,放手不去管,就算是再生气,他也不能杀了飞飞的母亲。只不过,后出现的那个人让他觉得很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沈浪跑到白飞飞跟前,扶起她,知道她已经同样中了阴阳煞,不由得又气又急,心里面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飞飞,你怎么这么傻呀!”他从来没见过这种看似柔弱实则比谁都倔强的姑娘!   熊猫拍了拍他的肩膀:“沈兄,白姑娘又受了伤,我们先回去再说吧!”   白静此时已经把敌人打退,走过来说道:“你为了一个男人,背叛了我,如今这个必死的下场是你咎由自取。”   白飞飞垂下眼不去与她对视,以免让她看到眼中翻滚的怒火,说道:“飞飞明白,绝对不会因此而怪母亲。我和沈大哥若有幸活了下来,若你肯接纳我们,我们再当面向母亲去请罪。若是不幸我们都死了,还请母亲保重好自己。”她把一个对母亲言听计从,唯有自己感情自己做了一回主的孝顺女儿,表现得淋漓尽致。等到撕破脸,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任何人都没有理由责怪她。   白静却对白飞飞一贯的残忍无情,冷哼一声说道:“除非断情绝爱,否则你们别想活下来。就算活下来,被阴阳煞折磨得破败的女儿,我也不需要了!”她对听到动静赶来的如意说:“我们这就回去,就当我没养过她,以后再也不准再提她。”   如意惊疑不定的应“是”,担忧地去看白飞飞,正看到她看过来安抚的目光。   回去的路上,熊猫忍不住嘀咕:“这种娘到底是想干什么呀?她明显要置白姑娘于死地嘛!到底是不是亲娘啊?”要不是知道那人是白飞飞她娘,熊猫也要跟着王怜花一起喊老妖婆了。   沈浪说:“猫儿!不要说了!”他这么说飞飞只会更难受,现在白飞飞也中了阴阳煞,本来就很脆弱,不想再让她雪上加霜。   沈浪带白飞飞回崖底,猫儿自行回了山神庙。   王怜花已经换回自己的衣服,众人都离开后,才从暗中走了出来,道:“看来白飞飞真的是幽灵宫主白静的女儿。”   他已经回去问过王云梦,快活王当年一把火烧掉白静和她肚子中的孩子,现在看来白静没有死,只是脸上毁容,孩子也生下来了,就是白飞飞。他更加确定白飞飞就是他姐姐。白静如此对待白飞飞,完全不拿她当有感情的人看!他将偷“天绝三式”的事情栽赃给白静,看来是做对了,算是给白飞飞出了一口恶气!   沈浪早早的就醒来,他坐在窗边沉思,白飞飞起床从沈浪让出的卧室中走了过来,“你在想什么,是一夜没睡吗?”   沈浪说:“我在想,怎么破解我们身上的阴阳煞,还有,昨天晚上突然出现的那个人是谁。”   白飞飞一边心不在焉的问道:“有什么头绪吗?”一边打量这间竹屋,上次离开的匆忙,根本没注意多看,这里真的好像她与玄烨在小渔村隐居的地方,连屋子中东西的摆设都很像,难道所有竹屋都长这个样子?“这间房子是怎么来的?”   沈浪对如何解除阴阳煞,当然没有丝毫头绪,他不想说出来徒增她的烦恼,就借着她后头的问话说起来,颇为骄傲地说:“这房子呀,是我亲手一点一点建起来的。”   白飞飞不信:“是你自己建的?你不是说,已经在这里住了十多年了吗,那时候你才几岁?”   沈浪说道:“我从小就孤身一人,浪迹江湖,有一次,不小心从崖上摔了下来,大难不死,让我发现这个好地方,于是就打算在这安家,那个时候人小力弱,这房子,盖了足足有一年多呐!”事实上就算不在这里安家,当时他自己也上不去,而且为建造这座房子,真是付出了不少代价,不过他不打算在飞飞面前暴露他弱小时的形象。   白飞飞幽幽的说道:“亲手建的房子,果然很有意义……”想到她们曾经的竹屋,那里也是他亲手重新建造,重新加固的,他除了做皇帝就是大少爷,从未干过粗活,为了给她一个家,手都磨破了也不吭声,想到曾经的爱人,白飞飞终于体会到了阴阳煞似火灼伤的感觉,体表温度瞬间飙升。   沈浪跳了起来:“飞飞,你怎么流了这么多汗?是阴阳煞发作了?!”   熊猫和王怜花来的时候,沈浪刚给白飞飞降了温,让她躺回床上休息,不准她下床半步。   两人在外头刚好遇见,熊猫以为王怜花不知道,特意给他普及了一下昨天晚上的情况,好让王怜花知道,现在住在崖底的这两个人都脆弱的很,轻易不能招惹。   王怜花又怎会不知,他今天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就是看白飞飞的。   沈浪招呼道:“猫兄,王兄你们这么早就来了。”   王怜花若无其事地撇清道:“我没什么事,路上碰到猫兄,就和他一起来了。”   熊猫说道:“你们现在是两个病秧子,我不放心,天亮了就过来看看。”   王怜花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道:“白姑娘现在是什么情况?”   沈浪沉声道:“她刚发作了一次,需要好好休息。”   王怜花听闻此言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之前知道沈浪中了阴阳煞,他回去解了一些,动情则似火烧,动怒则是冰封,这根本是一个情绪炸弹。把白飞飞和沈浪这两个有情人放在一起,再中了如此古怪的东西,根本就是在加速他们的灭亡。   王怜花想了想,有意先把两人分开,那样至少可以减少痛苦,减少发作的次数,但是也需要找到合适说这个话题的时机才行。   沈浪说:“你们来的正好,我突然想到昨天晚上出现的那个人是谁了!是仁义山庄的冷大先生!”   熊猫说道:“冷大?怎么会是他,他怎么和白飞飞她娘结了梁子?”   沈浪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他好像是在找什么重要的东西,似乎是让飞飞她娘给拿走了,我们去仁义山庄看一看就知道原委了,你们两个谁陪我去?还得留下一个,帮我照顾飞飞。”   王怜花笑道:“麻烦的事情当然我来做,简单的事情留给猫兄吧。”   熊猫对沈浪说:“那就走吧。”   沈浪奇怪道:“他让你做简单的事情,你为什么跟我走?”去仁义山庄帮忙查案这得多烧脑,留在这里才是简单的事情吧。   这一次,王怜花倒是觉得和熊猫心有灵犀了,“照顾女人难道还不够麻烦吗?”   留下的自然是王怜花,沈浪婆婆妈妈的交代了一堆,不要让她激动,不要让她生气,还要她喝药,外加好好休息……   熊猫暗自佩服自己聪明,还好选对了,还是去查案容易!   王怜花怀着雀跃的心情跟白飞飞相处,不过该做的事情一样也没落下,王公子向来是君子远庖厨,更别说纡尊降贵给谁熬药了,这次却做得无比细致,“飞飞,该喝药了!”   白飞飞接了过来,“麻烦你了!”   王怜花说:“不麻烦,我答应了沈浪好好照顾你的。我再给你倒一碗清水来。”   白飞飞说道:“有劳了。”   王怜花说:“飞飞,你实在不必跟我这么客气,就算是没有沈浪的托付,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其实我比较佩服你。”   白飞飞好笑道:“佩服我什么?”   王怜花说:“你为了沈浪,连高高在上的幽灵宫主都可以不做了,又为他中了阴阳煞,命在旦夕,是我的话,恐怕我就做不到,爱情的魔力可真惊人。”   白飞飞说道:“或许我只不过是想逃离过去那种生活,沈浪不幸被连累,所以我得救他,才以身相试阴阳煞。”   王怜花吃惊道:“你让你娘在你身上打下阴阳煞,就是为了给沈浪找出阴阳煞的解法?你怎么那么傻?阴阳煞无法可解!如果你做不到,难道你要陪他一起死吗?!”   白飞飞知道,所有人当中,王怜花是最清楚自己底细的,所以他说出幽灵宫不是为了诈自己,他是真的知道而已。   白飞飞也不觉得意外,王怜花应该已经和白静照过面了,在他面前,她到是可以放心说话:“相比幽灵宫的其他历代掌门人,我还算有点天赋,阴阳煞不亲自试一试,又怎么知道真的是无法可解呢!”又因为阴阳煞都是下在幽灵宫之外的人身上,所以也许宫内才不需要解法。   王怜花不想打击她的自信,只能按捺一下烦躁,“那你现在有头绪了吗?”   白飞飞点了点头说道:“我还需要一点时间,也许要在寒气也发作过之后。”   王怜花见她胸有成竹的样子,放心了很多。谁知白飞飞话题一转:“你知不知道他们去查的是什么?仁义山庄到底丢失了什么东西?”   王怜花的目光有些闪烁:“我不清楚啊!今早上才听说这件事。”   白飞飞语气平淡地说道:“昨天除了他们之外,现场还有一个人,应该就是真正拿走东西的人。”   王怜花:“是吗?那可能……你娘被人冤枉了?”他自信没有让任何人看到,而且他离的距离也不会让任何人察觉到才对,白飞飞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难道她的武功极高,超过了在场所有人?   王怜花马上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不可能,白飞飞的武功,不会比她母亲强。如果真是那样,她不会受鞭伤,更不会中阴阳煞。   白飞飞说道:“她是否被人冤枉,让她自行解决,我不插手。不过,若是我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突然得到一本武功秘籍,在确定它绝对安全之前,绝对不会照着修炼。”如果王怜花听过东方不败和葵花宝典的故事,也许他会谨慎对待武功秘籍,但是可惜他不知道。   王怜花白着脸站了起来:“你想说什么?” 第275章 飞花逐浪6   白飞飞依然淡淡的说道:“我只是想说,对于自己修炼的武功, 应该谨慎一些, 练武最忌盲求速成。”看他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又补充一句:“好意提醒而已。”   “你!”王怜花此时真的不知道,白飞飞是知道他干了什么, 还是在诈他。朱家老宅的床,是他带着手下亲自凿开,那个路径除了他之外, 绝对没有人进过密室。   白飞飞说的这些话, 明明就是在对他说, 让他慎炼那个天绝三式。王怜花得到那本秘籍后已经强行记下来,再把缺了页的秘籍放到白静乘坐的马车上, 这样才能真正的祸水东引。而且他撕下了一页, 别人再得到也不可能练成完整版的天绝三式, 日后会这一项武功的只有他一个人。   她从没去过密室, 又怎么会知道这些?王怜花很纠结,不过终究没再说什么。他不想在白飞飞没有挑明说开的时候, 率先暴露自己的秘密。   白飞飞也真的只是好意提醒一下而已, 并不是要替仁义山庄查案。   这时候, 百灵姑娘过来一趟:“白姑娘,王公子也在,你们看没看到朱七七?”   王怜花一听她的话, 提起点兴趣,“朱七七她来这儿了吗?”因为从第一次机缘巧合飘香院见面之后, 他对朱七七挺有好感。他跟他娘都商量过,如果把朱七七娶到手,就相当于有了朱富贵的万贯家财,与快活王抗衡就更有实力,王怜花最近打算把朱七七作为攻克的目标。   百灵懊恼的说:“没来过吗?她自己说要来这里溜溜的!真是麻烦,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   白飞飞奇怪地说道:“你想找到她,似乎又不愿意找她,这是什么缘故?”   百灵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王怜花了然一笑道:“白姑娘聪明过人,怎么这点儿关节也没想出来,我听说她们都中了砒霜?听说还是拜朱姑娘所赐,百灵,你没事了吧?其他人也都还好吗?”   他的语气倒是丝毫没有惋惜,还带点调侃的意思。   百灵说道:“唉呀,王公子,您真是看热闹不腰疼,那可是砒霜啊,好得了吗!还好你昨天提早走了,真是逃过一劫!中了砒霜的滋味儿,我这辈子都也不想重复了!现在一看到粥还有阴影呢!”   原来百灵是因此对朱七七产生了怨念,如果只是这样就算了,最让她郁闷的是,她喜欢的熊猫大哥,现在两只眼珠子都粘到了朱七七身上!他还让百灵照看着朱七七点儿!   这不,虽然不愿意,但是百灵也不能不听大哥的话。只能跟着朱七七的屁股后面,被她溜得到处跑。   王怜花心道:这朱七七的破坏力确实够大,而且够狠够辣,明明不会武功,下毒杀人都能不眨眼睛,还能放倒一片,倒是很适合进他的家门,他千面公子王怜花,可从没自称过是善类。   百灵走了之后,王怜花被白飞飞惊出的那一身冷汗也消了,他对白飞飞说道:“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以后你能把我当成朋友,你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告诉我,沈浪解决不了的事,我都可以帮你解决。”   他娘千叮万嘱,绝对不能在幽灵宫主母女面前暴露身份,白静若是知道他是谁,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王云梦对白静很忌惮,甚至让王怜花绕开白静的孩子,她的原话是“母亲狠,女儿一定也毒。”但是王怜花认定了白飞飞是自己姐姐,自然想跟她多亲近一些,或者说有些急于求成,都没听到有人走近的脚步声。   沈浪半真半假的声音响起:“怜花兄,我是让你这样帮我照顾飞飞,可没让你撬我的墙角啊!”   王怜花有些尴尬:“沈兄,猫兄,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熊猫也是一副不敢苟同的样子说道:“怜花兄,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戏,虽然还没成亲,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人俩是一对儿,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了。”   “我凑什么热闹,我冤枉呀!”谁会想到这两人这么巧就听到他最后说的话,王怜花也察觉到自己的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又怕白飞飞误会他,真是觉得这两人害他有口也说不清。   白飞飞说道:“王公子只不过是不想我一个人闷着,想逗我多说几句话而已,你们就别调侃他了。沈大哥,你们有什么收获吗,东西真是我娘拿的?”   她不在乎白静怎么样了,只是想转移话题而已。   沈浪说道:“我问过你娘了,她说没有去过密室,剑谱不是她拿的,我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白飞飞:“你们碰过面了,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于是沈浪将事情的进展给他们讲一遍,今天他和熊猫去仁义山庄,发现冷氏三兄弟都不在,追过去后,竟然到了快活王的别庄。   冷氏三兄弟追到了飞飞的母亲,并且在车辕里发现了残缺的剑谱。中了麻药毒镖的白静才误打误撞闯入快活王住处。最后要不是有沈浪帮忙,她差点儿要被快活王捉住。两人的对话,就是后来白静从别庄逃出来之后,两人见面说的。   白飞飞真的有些惊讶了,“她说的你就信?”   沈浪说:“为什么不信?看得出来,她应该不屑于撒谎。”   白飞飞神色终于有了一些波动,说道:“这次相信也就罢了,下一次,她说什么你都不要信。”   沈浪奇怪道:“为什么?”   王怜花,熊猫也觉得,飞飞的话莫名其妙。   白飞飞说道:“有人确实不善于说谎,但是一旦说谎就是弥天大谎。骗得人……算了,我也是白担心,反正她和你之间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她肯定认为我们会死在外面。”   沈浪觉得白飞飞母女之间,一定还有什么问题,是飞飞不愿意吐露的。白静对待白飞飞和沈浪的态度,也让沈浪也觉得,这并不是母亲试探考验女婿的态度,而是真的对他们下了最重的毒手,之后就让他们去自生自灭。沈浪只是不想飞飞见她母亲伤心,如果白飞飞不在意的话,他也没必要去与那位老夫人交好,更别说再有什么交集。   王怜花还在关注剑谱的问题:“沈兄,依你看,剑谱不是白老夫人偷的,会是谁偷的?为什么仁义山庄的人又要追着她不放呢?”   沈浪说道:“我觉得飞飞的娘是被人栽赃的,她武功高强,仁义山庄一时半刻不能把她怎么样,只有继续盯着她,这样真正偷剑谱的人就可以不受打扰的练功了。”   其实,他更猜测偷剑谱的人就在他们认识的人当中,朱家保存剑谱二十年没出过事故,朱七七前脚才掉进密室里,后脚密室就被人打开,剑谱被偷,这时间未免也太连贯了些。   王怜花说道:“沈兄,你叫我好好照顾白姑娘,我自认照顾的很好,整个白天绝对没让她受刺激,也没惹她生气。”   沈浪真诚的说:“那真的是多谢王兄了。”   熊猫有些不明所以:“怜花兄,让你照顾白姑娘,你怎么还邀功啊,我白天也跟着沈浪跑了一天,也没像你这样骄傲啊!”   王怜花:“猫兄,你听我说完,我觉得跟白姑娘相处的很好,所以我提议,不如让白姑娘跟我回去,以免她见到沈兄,情绪激荡,又要触发阴阳煞。”   沈浪转向白飞飞:“你的意思呢?”   白飞飞说:“没有必要吧,我住这儿挺习惯的。”不为了别的,这座似曾相识的竹屋就让她觉得很满意,像住在以前的家里一样,但是这到底是别人家,“当然,沈大哥你要是觉得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回客栈去。”   沈浪急忙说:“怎么会不方便!你在这儿要住多久都行!王兄,你听到了吧,飞飞还是要住在这儿。”   王怜花还要再劝,熊猫已经起身拉着他向外走:“天儿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吧,我们就先走了!”两人拉扯着到了门外,还能听见隐隐传来的说话声:“我说怜花兄,你要干嘛呀,真的要撬沈浪墙角啊,你也不看看撬不撬得动,白姑娘为沈浪都什么样了……”   “我不是,我也是为她好……”他们说话的声音已经渐行渐远。   沈浪有些闷闷地说:“看来王兄真的很关心你。”   白静险象环生,从快活王身边逃了出来,已经是狼狈不堪,连面具都被快活王摘下收走。讽刺的是,那个害了她终身的男人,竟然根本认不出她来!还管她叫什么“老太太”!   白静这沙哑的嗓音正是当年的柴玉关放的一把火让烟熏坏了,没想到,到是助她逃了一命。如果快活王听出她的声音而认出她,今天晚上她就危险了,他一定会不惜代价,出动所有人来击杀她。   白静性格阴狠,就爱把事情怪到别人头上,所有的事情都不会是她自己的错。这件事儿也算到了白飞飞头上:“都怪那个死丫头叛逃出宫,如果她不在这个时候背叛我,快活城早就被攻下,哪还有柴玉关耀武扬威的份儿!我今天受此大辱,都是因为她!可恶,太可恶了!”   如意在旁边听着这种如同淬了毒的嗓音,都觉得浑身发抖。可见老夫人对宫主的恨意有多深!她想了想,觉得有必要给宫主提个醒。不知为何,对待宫主时,老夫人已经越来越不对劲了。   回宫之后,如意特地让环翠送了一封信出来。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夜凉如水,星河灿烂。沈浪在门前的草地上铺了一张大毯子,和白飞飞并排仰躺在上面看星空。   白飞飞闻着青草香,看着好似扑面而来的星幕,心情也变得不一样了,白天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仿佛可以暂时都抛开。   过了好半晌,沈浪开口说:“看星星是我最喜欢的消遣,从小到大,我时常看着静溢的天空,想着我是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存在,要在这世上做什么事,做那些事又有什么意义……有什么难题解决不了时,也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着星星思考。”   白飞飞难得的轻松道:“人人都说你聪明,原来是浪费睡觉的时间想出来的点子。”   沈浪忍不住朝着她展颜一笑,说道:“好啊!我这些天觉得不只是脑子连身体都要不够用了,受伤中毒千疮百孔,你竟然还来嘲笑我!”   白飞飞说道:“本来可以不用那么累的,但是,你这多管闲事的性格,注定了闲不下来。”   沈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该说你是太了解我吗,也没有完全的多管闲事吧,只是路见不平时,总要管上一管。”   白飞飞接口道:“顺带挥洒一些沈大侠的小聪明,给尔等凡人们长些见识。”   沈浪说道:“飞飞,原来你也是很活泼的,还这么伶牙俐齿,不过,你怼得我很舒坦就是了。”   白飞飞好笑地说道:“你这人真奇怪,就爱和你唱反调的人混在一起,怪不得所有和朱七七有关的事你都要管。”   沈浪略带急切的说:“我并不是为了朱七七啊,你可不要误会我!朱家和仁义山庄和我颇有一些渊源,所以他们的事情我不能不管。再说,我答应了朱爷,要替他照顾朱七七,就不能言而无信。”   白飞飞没去搭理他的话,继续看像天空,试图在成千上万的星星之中找出最亮的那一颗,沈浪也很安静,就在白飞飞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忽然说:“飞飞,我有没有说过,你有一双璀璨胜过星星的眸子。”   白飞飞一怔,心道你说没说过有什么重要,到是有一个人,也喜欢夸我的眼睛漂亮。她忽然没了看星星的兴致,起身回房去睡觉,心里想着,要快点找出解除阴阳煞的办法。否则,总觉得欠沈浪的。   朱七七最近的精力全放在对付沈浪上面,她想替她爹报仇,出一口她长久以来憋着的恶气!   对于朱七七来讲,最可气的就是,就算说下这些要杀死他的豪言壮语,沈浪也总当她是闯祸精,是小孩子,从来没有拿正眼看过她。之前那次为了毒杀他,还害了所有人跟着倒霉。朱七七越想越恨,更觉得沈浪这个罪魁祸首可气。   百灵那天到处找她找不到,正是因为朱七七和小泥巴跑出去商量这回要买炸药的事儿,就打算埋在沈浪能够经过的地方。   烟花爆竹铺子里,朱大小姐财大气粗,随便拿出手的零花钱都是金子做的,“小二,你们这儿最烈性的炸药来两箱!”   有钱的自然是大爷,烟花铺子里同时也卖炸药。因为她给的钱多,给她拿的都是最上好的。小二还不断叮嘱他们:“你们拿着可要小心些,轻拿轻放,越烈性的炸药越不稳定,磕磕碰碰都是容易爆炸的。”   箱子挺沉,小泥巴一个人搬不动,可能要搬两趟了。朱大小姐真可谓是报仇心切,为了杀沈浪,不惜亲自搬火药,两人一人拿了一箱往回走。   小泥巴每走一步路都心惊胆战的,她胆子小,很怕炸药真的像小二说的突然爆炸,要了自己的小命。她觉得小姐最近越玩越过火,恐怕真的离杀死沈公子的那一天不远了。她又不敢深劝,因为朱七七的性格就是,你越反对她越容易对着干。   快活王这几天来,因为那个脸毁了的戴面具女人而做了好几天的噩梦,等他缓过劲儿来,才想起招见一直在朱七七身边的暗卫,问问朱七七最近都在做什么。   暗卫自然如实回答:“朱大小姐在忙着对付沈浪。”把这些天来朱七七做出的努力一一汇报。   快活王听了细节之后,“哦?她要杀人?看不出来,朱富贵的女儿还能有这个本事。既然要杀沈浪,好,本座就成全她!她那点小打小闹,怎么能伤得了沈浪,你把炸药给她换一批,就换成咱们城里对付敌人那种。”如果普通火药就能使沈浪受伤,他算是白在江湖混了那么多年了。   快活王想了想又叮嘱暗卫说:“这回你可看好了,别再波及猫儿。”   市面上卖的火药和快活城里的军事师傅亲自配制的怎么能一样,效果可以说是天差地别,快活城的是专门对付前来寻仇滋事的武林高手的。   这一天,朱七七埋好了炸药,让小泥巴把沈浪引过来,就用她要自杀为借口,她自己爬到了一棵有点高的树上去做诱饵。   她知道,沈浪虽然嘴上说不管她了,但是她真要自杀了,沈浪还是会来的。   正巧,熊猫和百灵一干人也在沈浪的崖底商量事情。朱七七本来嘱咐小泥巴,这回只叫沈浪一个人,免得误伤无辜。   但是小泥巴这个大嘴巴,人家一问她就说漏了!   听说朱七七要自杀,这根本是没好两天,又闹幺蛾子!大家也都坐不住了,都要去看看。   熊猫让他带来的小兄弟小四儿陪着白飞飞留下,其他人都去了。   白飞飞本来也不愿意去围观朱七七搞出来的闹剧。朱七七爱闹便闹吧,至于她和沈浪两人的感情会不会在这些吵吵闹闹中越来越深,持续升温,沈浪既然不是白飞飞要找的人,白飞飞就不会在意。   谁想到,过了没多久,本来是欢欢乐乐去看热闹的一群人却满身是血的回来!百灵急得边哭边先跑过来说:“白姑娘不好了!我大哥和沈公子都被炸药炸伤了,你是不是会医术?能不能救救他们?”   因为出事的地方离沈浪住的地方最近,而且上次大家中毒的时候,白飞飞随口指点了几句,好像就比城里请去的大夫要管用的多,所以他们就把人抬着来了。   白飞飞走了出来,“发生什么事?”看到身后驴蛋抱着熊猫,小泥巴和朱七七半拖半抱着已经浑身浴血没有知觉的沈浪,让大家快点把人都抬到床上去。   白飞飞一边检查一边说:“糟了,沈浪失血过多!一条胳膊和腿都碎了!生命垂危!熊猫的左眼有异物插入,这只眼不及时手术,恐怕也保不住了!”   白飞飞立刻指挥还有行动能力的几人烧水,准备布条,布置简陋的手术室,所有能动的人都行动了起来。   唯有朱七七和小泥巴吓傻了!她们都没想到那炸药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就在爆炸中心的他们俩,现在耳朵还是听不见声音的。   暗卫在看到酒使熊猫受了重伤,第一时间去通知了快活王,所以没过多久,快活王带着色使山佐天音还有一位快活城的神医,竟然风风火火的突然大驾光临。   今天的变故够多了,众人的心思都挂在受了重伤的两人身上,以至于快活王的到来,也没引起多少大惊小怪。   快活王到了之后,立即让神医给熊猫诊治,那神医查看之后,摇了摇头说,“主上请恕老朽无能,公子的眼睛保不住了。”   “你说什么?!”快活王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可是这能怪谁?朱七七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暗卫也无能没用!他都嘱咐过了,到底还是连累了熊猫!   快活王的手下,都是他收留的无家可归的人。熊猫则是他唯一的义子,是他唯一的孩子,他甚至把熊猫当做下一任的快活城接班人。父子两个感情甚笃,若不是熊猫没什么理想抱负,只知道混迹江湖,他早就把快活城交给他了!   现在熊猫人不人鬼不鬼的躺在病床上,并且被宣布一只眼睛要瞎了,快活王怎么能受得了,他没当场劈了这神医都是够克制了!   白飞飞把他们的做派看在眼里,手上一直不停,在紧急处理沈浪的伤口,谁叫这间竹屋地方小,所以他们都在一间房里。这时飞飞说道:“我有办法这治他的眼睛!不过你们得全力配合我,把我要的东西全都找来!”   快活王看了看说这话的女孩,他到这里之后,只有她表现的最特别,一直忙着收拾沈浪,没有像别人那样大惊小怪。看到她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你说!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快活王的侍卫众多,很快找到了和沈浪匹配的血,白飞飞直接先给他们输血。   快活王也以最快的速度找来了给熊猫的眼球供体,快活王的神医说的没有错,熊猫自己的眼珠已经不能用了,但是他没有白飞飞这么大的胆子,敢给别人换眼球。 第276章 飞花逐浪 7   熊猫的眼睛如果不尽快动手术,就真的要保不住了!沈浪那边输上了血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之后, 她给熊猫的手术先进行, 除了百灵帮她递东西之外, 其他闲杂人等都退出房子外面。   快活王要求全程在场,白飞飞也需要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在一旁帮忙。   第一次, 快活王因为见识到别人神乎其技的医术而觉得讶异,更多的是庆幸!白飞飞全程手稳得很,有很多动作, 让快活王来做他都不能保证会做的更好, 有些动作, 还快得几乎让他看不清!看得出来,这个女孩是个好大夫, 而且有非常强大和镇定的内心。   百灵在别庄之中是见过快活王的, 他一出现, 百灵其实就已经懵了, 但是白飞飞留下她帮忙救大哥,她根本不敢胡思乱想, 直到手术结束之后, 脑子才重新转起来:“快活王怎么在这儿?而且好像还对大哥很关心的样子?”   熊猫这边处理完, 白飞飞直接问百灵:“沈浪那里也需要两个时辰,你还撑得住吗?”   百灵立刻回神,坚定的说:“撑得住, 白姑娘你就吩咐吧!”   白飞飞点点头:“好吧,那就继续。”她没有问快活王, 但是他竟然出乎意料的也跟了过去,有他这个武功高强的护法在一旁当然好了。当她气力不济的时候,至少快活王可以接上。   白飞飞为了救他们二人,就算是有快活王在一旁帮忙,也耗尽了所有的内力,毕竟相当于从鬼门关抢人,而且一次还是两个。等到两人终于脱离危险的时候,她也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快活王在一旁迅速的接住她。   快活王这时才想起来问:“这个女孩是谁?”这样的人才,倒是可以招揽进快活城。   百灵说道:“她是白姑娘,是沈少侠的……红颜知己。”   熊猫最先恢复了知觉,只不过一只眼睛缠着纱布,要有一段时间才能拆下来。他恢复了神智之后,看到自己是在沈浪的小屋,沈浪躺在不远处,虽然包的严严实实的,看得出来,应该是已经做过处理。   神奇的是快活王竟然在身边,“义父,您怎么来了?我的眼睛怎么了?”说着伸手要去掀碍事儿的纱布。   快活王说:“你别动,千万别动!好不容易保住的眼睛,白姑娘说,如果提早拆了纱布,会影响视力。”就是说还是可能会变成瞎子。   熊猫说道:“当时爆炸时威力太大,我真以为自己要瞎了,对了,其他人都没事吧,是白姑娘救了我?”   门外面,小四和驴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听说那人是快活王,快活王怎么来了?而且还认识咱们大哥。”   朱七七正百无聊赖,看不到他们醒来,她也不敢走,可是想进去,又被拦着不让进,接着他的话说:“这个时候还管他是谁,只要能救猫大哥……还有沈浪,是谁都无所谓了。”   百灵正在外间熬药,生气的说道:“朱七七,你还有脸待在这里!我大哥都要被你害瞎了!”   朱七七见了那么多的血,本来就知道闯了大祸,被她一骂,呜呜的哭了起来:“百灵,对不起,我也不知道猫大哥会去那儿,我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跳起来救我,不然,被炸死的就可能就是我了。”   听了这话,百灵更气了,他们武功低一些,到的慢,到达时炸药都已经炸完了。原来熊猫是为了救朱七七才受伤的!炸药又是朱七七放的!这到底怪得了谁?还不是大哥心甘情愿,逞英雄救美!百灵越想越委屈,也气的哭了起来。   临近傍晚,沈浪终于睁眼,麻药的劲儿已经过了,这麻药还是白飞飞的珍藏,否则他们二人在处理伤口的过程中就会疼醒过来。   沈浪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感觉自己的骨头至少碎了几根,熊猫躺在不远处,小四,驴蛋,百灵,小泥巴都在,“飞飞呢?”   白飞飞有多关心自己,沈浪再清楚不过,这个时候她不在身边,沈浪会觉得不踏实。   百灵结结巴巴地说道:“她……她很累了,在休息。”   沈浪半昏半醒之间,感觉到似乎是飞飞在帮他处置伤口,“你别骗我了,就算是她很累了,也会看着我醒来再去休息,或者就睡在我床边,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百灵没想到沈浪这么敏锐不好骗,只能实话实说道:“白姑娘的阴阳煞发作了,她正在昏睡。”   沈浪一惊:“难道是因为我引发了她热气攻心?”   百灵张了张口,说道:“不是,是朱姑娘和她吵了两句,所以寒气攻心……”百灵给出快活王临走时的解释:“白姑娘为了救你和我大哥耗尽真气,正是气血亏损之时,容易发病。本来她已经晕倒了一次,醒来后,朱姑娘又出言不逊,所以,白姑娘正在隔壁晕着呢,不过我大哥的朋友给她吃了疗伤圣药,她应该会有大碍。”   白飞飞的阴阳煞也选在她最虚弱的时候发作了,不用冷热交替来折磨,直接气虚耗尽昏迷不醒。本来她的内功深厚,但是经不住最近这些天来的折腾。又是受伤流血,又是阴阳煞,再加上这次的真气耗尽,所有问题累加在一起爆发出来。   隔壁是厅堂,这个房子并不大,只有一间卧室,白飞飞来了之后,沈浪将卧室让了出来,自己睡厅堂那屋。   “又是朱七七。”朱七七这个名字在沈浪来讲简直是一场灾难。   百灵急忙说道:“白姑娘说了,你可千万要克制脾气不许发怒,如果再让寒气攻心,她就白费了一番功夫救你了!你现在的身体可经不起阴阳煞的折腾!”   沈浪知道是飞飞救了自己,而且即便她倒下了,还要安顿好自己,考虑自己醒来的心情,他心里头的滋味简直难言。同时,他还要拼命克制不去想白飞飞,以免寒气没发作,热气先发作。第一次,他对对着他们下了阴阳煞的人恨意徒增。   朱七七端了一碗药进来,“沈浪,你该吃药了!”   递过来的药,被他一下打翻,“滚出这里,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百灵急道:“沈大哥,你这是在干什么呀?就算是你生她的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知道,这药是白姑娘吩咐熬的,她晕倒之前特地嘱咐了你一定要喝!”   沈浪嗓音干涩的道:“是吗?”   百灵叹了一口气说道:“还好灶上还有,我再去给你端一碗来。”   沈浪:“有劳了。”   朱七七:“你!你对我这是什么态度?对百灵都比对我好!”   沈浪声音毫无起伏的说:“朱七七,我不想跟你废话,在我寒气没有发作之前,请你快点离开。”   沈浪虽然这么说,但是见到朱七七出现的那个瞬间,他的眉间今早已经凝了寒霜,说完这话,连忙闭上眼睛默念清心诀。白飞飞的嘱咐他不敢不从,不能让她白费心,如果再让她顶着虚弱的身体再救他一次的话,他沈浪真是罪该万死了。   小泥巴见状,识趣地把朱七七捂着嘴拉走,到了外面说道:“小姐,你就算是还想害沈公子,也别在这个时候啊,他刚听说了白姑娘晕倒的消息,恐怕再也经不起你这一气了。他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活过来,你怎么也让他喘口气儿吧!”   朱七七:“我……哼!   本来熊猫受了重伤,就算是冒着他们以父子关系暴露的风险,快活王也是会把他带走的治疗才最放心。但是考虑到白飞飞在这儿,用药换药还是白飞飞最清楚,就把熊猫留在这儿了,熊猫的兄弟,小四,驴蛋,还有百灵都在这儿,还能顺便照顾三个倒下的病人。所以沈浪的崖底前所未有的热闹。   沈浪和熊猫都是有武功在身的人,虽然受了致命重伤,但是经过救治之后,气血很快就恢复了,只不过熊猫包着一只眼睛,沈浪在骨头长好之前也半暂时不能活动。   第二天,沈浪却拖着还完好的腿非要下床去看飞飞,他的病友熊猫说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呀?强行下床,万一骨头长歪了怎么办?”   沈浪说:“可是都这个时候了,飞飞昏了一夜还没有醒,我实在担心。”   熊猫说道:“担心能有什么用,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自己好起来,养好了伤你才能照顾她。说起来,我熊猫没欠过别人什么大恩,这次全靠飞飞全力救治,才能保下眼睛,以后你和飞飞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事儿吱一声,熊猫绝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沈浪说:“猫兄,别这么见外了,是朋友就是要两肋插刀,如果受伤的是我们,你有能力救治的话,你也不可能袖手旁观。我想飞飞她就是这个心情,不是要你报什么恩的。”   熊猫很感动,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也无比庆幸有像沈浪白飞飞这样的朋友,要不然以后他就是个残疾人了。义父已经告诉他,当时的情况,连快活城的神医都束手无策。   王怜花赶了过来,就看到沈浪正伏在白飞飞床边,“飞飞怎么样了?听说她寒气也发作了,到现在都没有醒?”   沈浪沉重的摇了摇头。   王怜花将手搭在白飞飞的脉搏上,不由得大吃一惊:“她体内现在有两股一冷一热的真气互相交替,这样下去,人恐怕就要撑不住了!她昏迷多久了?”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都面色凝重起来。   百灵说道:“从昨天傍晚到现在。”   沈浪虚弱的说道,“都怪我不好,把自己弄伤又让她费心了,还让朱七七气着了她,如果不是我觉得朱七七不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轻易的就去赴约,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王玲花急道:“现在说这些谁对谁错,还有什么用?现在最要紧的是保住飞飞的命才对!”   熊猫说道:“王兄,冷静点儿,我们都关心白姑娘的伤势,沈浪也是才从鬼门关走一遭,你也别太苛责他了。”   沈浪对王怜花说:“你也关心她,那你说,怎么对她才是对他最好的呢?”   王怜花说道:“如果她的母亲能救她,就有办法,把她送到她母亲身边去,这是最简单最快速的办法。”   熊猫:“对呀,我们怎么没想到呢?只不过那老夫人对飞飞的态度……”   沈浪听到这个办法,依然高兴不起来,说道:“你们不明白,如果飞飞想继续跟我在一起的话,她娘是不会救她的。”   王怜花说:“沈兄,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只要你们留着命在,以后难道还怕没有机会吗?如果任由飞飞这样恶化下去,最后才是遗憾呢!”   沈浪很是纠结,他有一种感觉,如果这时候把飞飞送走的话,他们之间恐怕就再也没有以后了。但是他又不能真的自私的为了感情看她丧命,“可是我们都不知道飞飞家在哪里,到哪里才能找到她的母亲。”   王怜花说:“这事就交给我去查。”这便是已经达成了共识,等到王怜花查到白飞飞家在哪里,他们就把人送过去。他暂时也没有头绪,打算回去从王云梦口中诈出幽灵宫的位置。   事不宜迟,他打算这就出发,正在王怜花往出走的时候,迎面走来的小四儿拿了一封信回来说道:“沈公子,这是白姑娘侍女送来的,说要给白姑娘亲自拆阅。”   王怜花停下不走了,现在既然有一封从幽灵宫寄出来的信,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沈浪将信拿在手中,熊猫说道:“事出紧急,也顾不上不能擅自拆阅了,我们把信打开看看吧。”   展开信后,上面只有几个字:“老夫人震怒,欲置宫主于死地,远离危险,切记切记!”如果白飞飞醒着,就会看出这是如意的笔迹。   熊猫奇怪道:“什么宫主?说的难道是飞飞?老夫人欲置她于死地,那不是她娘吗?难道真的是后娘?!”   亲娘后娘已经无所谓了,沈浪看了看王怜花,“看来不能将飞飞送回去,如果回去她将面临不可知的危险,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   俗话说关心则乱,在别人的事情上,沈浪总能想出点子来,可是一遇到白飞飞,总有束手无策之感。   就在这个时候,白飞飞睫毛动了动,她醒了,“是谁在我耳边聒噪个不停?”看到大家都在,就知道他们所有人都有份儿。但是每一个人看到她醒来,竟然都是一副激动的样子,让他也不好意思再苛责。   王怜花急着发问:“你觉得怎么样?”   白飞飞说:“我没事了,不过沈大哥和熊猫最好静养,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记得在她休息之前,这两人还刚刚脱离危险,这么快就能动了,体魄强壮且不说,重要的是他们没有遵医嘱。   沈浪惊喜的坐在床头:“你要是再不醒,我真的要走投无路了,差点儿把你送回你娘身边。”沈浪现在不敢拿信给她看,怕更加的刺激她。   白飞飞朝他微笑了一下,说道:“不用送回去,我已经知道怎么做了,沈大哥,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沈浪看的出来她气色还好,问道:“什么好消息呀?”   白飞飞向外看了看说道:“等等再说吧,又有客人来了。”   走进来的是仁义山庄的冷氏三兄弟,后面还跟着做错事的朱七七和小泥巴。   朱七七被赶走之后又回了山神庙,她闯了这么大的祸更不敢回家了,之前听说冷大叔回来了,还要找她谈话,朱七七最怕的就是严肃的冷大叔,怕他追究最近闯祸的事,所以一直都没有回去。现在更不敢了,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就惨了!没想到今天在崖边走的时候正碰见这三人,他们是来找沈浪的。   沈浪看到朱七七,目光一暗,对着冷大几人仍然客气道:“原来是几位冷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啊?”   看到沈浪和熊猫身上裹的到处都是绷带,这里又有一个女孩子卧病在床,冷大几人真的是奇怪了,没想到到这儿之后会看到这种场面,“这里出了什么事?是有敌人找上门了吗?”   沈浪扶白飞飞坐起来,说:“原来几位冷爷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还以为几位是带朱七七来赔罪的,那既然不是,敢问几位所为何来啊?”   冷大:“我们另外有事,带七七赔罪?难道沈少侠几位受的伤,和七七有关?可是她一点武功也不会呀!”   冷大去看去看朱七七,发现朱七七一个劲儿的往冷二和冷三的身后躲。   百灵说道:“她的破坏力绝对不是用武功来衡量的,如果朱七七真的会武功,恐怕整个江湖的人都要遭殃了。”   朱七七这下气不过:“百灵,你到底是哪一伙的,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百灵气道:“我说的不对吗?我大哥和沈公子险些丧命你手里,江湖上再厉害的后起之秀,恐怕也比不过你吧!”   熊猫喝止道:“百灵,在几位冷爷面前,别没大没小的嚷嚷。”   冷大简直不可置信道:“这真的是因为七七?”   听说朱七七拿炸药炸沈浪,一向老成持重的冷大爷险些撅过去:“你也太胡闹了,你爹一不在,你就成了无人管束的,以为可以为所欲为是不是?还不向沈少侠,熊少侠他们道歉!”   朱七七气愤道:“提到我爹,那我对沈浪下手他就不冤了,我爹得都是他害死的!我替父报仇哪里错了!”在冷大叔面前朱七七的气焰已经下降了很多,要不然以她的火爆性子,这时候已经与沈浪吵起来了。   “七七!”   沈浪一点都没生气,只觉得内心十分平静,可能以后他对朱七七都气不起来了,这个人无可救药,根本不值得他生气。“既然冷大先生已经回来了,想必朱七七的安危也不用我再操心了,我也算是完成对朱爷的承诺了。”   冷大说到:“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事找沈少侠,没想到七七做出了这样的事,回去我们会好好管教她的,再也不让她给你添麻烦。今天要解决的是朱爷的财产问题。”   他打开一个包裹放在桌子上,“这是朱爷的所有财产,我之前找其他一直不回家,正好沈少侠也在这里,我就一起说了。”   沈浪有些奇怪,朱家的财产问题要在他的面前说,不过只能洗耳恭听了。   冷大对朱七七说:“你知道朱家的家产有一部分是当年沈大侠留下来的,所以沈大侠的那部分不是朱家的,朱爷的家财要留三分治一给沈岳,三分之一给你。”   朱七七奇怪的问:“那另外三分之一呢?”   冷大说道:“朱爷把最后三分之一留给沈少侠。”   这样的安排让在场的众人都大吃一惊,众所周知,朱家有万贯家财,即便是三分之一的产业,也够普通人一辈子吃喝不愁,享用不尽了。   沈浪更是一头雾水,他没想到朱富贵会这么做。   朱七七这回反应倒是够快,她气汹汹的对沈浪说道:“我知道沈浪你为什么对我爹这事这么上心了!原来竟然是为了我爹的财产!你害死他,就是为了朱家的财产对不对?!”   知晓所有内情的冷大立刻说道:“七七,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你不要冤枉沈少侠,这是朱爷心甘情愿留给他的。”   朱七七说:“就是让我爹心甘情愿留给他,他这人才可怕呢!我爹命都被他害没了,还要把财产分给他!你们说沈浪让这人得有多可怕吧!”   沈浪之前真是高估了自己对朱七七的容忍程度,说道:“朱家的财产我一分都不会要,请你们带着你们的东西,现在就离开这儿!”沈浪的寒气又发作了!而且这次前所未有的严重,因为他的身体在多番折腾之下已经濒临极限了。   冷氏三兄弟想给他输内力,却都被弹开。“不好,他体内有冷热互击的真气,我们不能给他运功疗伤,别人的内力根本输入不进去,这下如何是好!”   白飞飞在王怜花的搀扶下走了过来,“你们让开,让我看看。”   白飞飞抓着沈浪的手给他注入一丝真气过去,别人根本察觉不到。白飞飞经历了阴阳煞的热寒两种发作,已经找到了破解之法,所以她渡过去的真气,可以安抚沈浪体内的冷热真气,使他平静下来。   沈浪只觉得有白飞飞在一旁,他就好多了,睁开眼睛说道:“几位冷爷,你们走吧,我这小庙,从此杜绝一切与朱大小姐有关的人和事,我们还能活得长一些。”   白飞飞这是第一次对他们开口,说道:“每次朱七七来这儿,非要闹得鸡飞狗跳,片刻不给人安静,也请众位谅解,这里现在是伤员待的地方,有这位朱姑娘在,实在不适合让人心平气和的养伤。”   朱七七说道:“又是你白飞飞,你就是专门来跟我作对的,每次我要杀沈浪,你都要救他,没有他你活不下去是不是?害死我爹的凶手,你也有份,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白飞飞说道:“我承认,之前朱爷因我中毒,那是我对不起他,跟你却没什么关系。”   朱七七还要再说什么,沈浪急道:“朱七七,你有事可以冲着我来,别想动飞飞一根寒毛!”这个大小姐真的是被人惯坏了,现在看来,她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现在敢把矛头指向飞飞,真的是不得不防。之前飞飞已经因为她寒气发作过了,绝对不能再让朱七七在这废话下去。   沈浪向王怜花使了个眼色,王怜花会意。   朱七七还在生气道:“张口飞飞闭口飞飞,我看你是中了白飞飞的毒了!”   王怜花已经走过来拉着她出去,一边说道:“七七姑娘,我也好久没见你了,正好要跟你叙叙旧……”   冷大将本来留给沈浪的那一份放在桌子上,“我们今天先走了,改日再来拜会。”   沈浪:“慢着,把你们的东西带走!”   冷大若有所指地说道:“这是朱爷交代要留给你的,我们没有权利带走和收回,沈少侠如果真的不要,日后你知道还给谁。”他说的是还没有死的朱富贵。   熊猫说道:“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来的?就为了硬塞你一堆你不愿意要的东西,我看是莫名其妙。”熊猫这人一向淡泊名利,快活王想给他快活城接班都不要,自然十分理解沈浪不愿意接这些财产的心情。   他看得开,别人就不一定了。   王怜花走进来,随手翻了翻桌上的东西,厚厚的一沓银票,还有很多的房契,地契和铺面,“哎哟,还真不少,看得我都眼馋了,我说沈兄,不如把这些留下,也算是朱七七对你们的精神损失费吧!”   沈浪苦笑道:“怜花兄你真爱开玩笑,不过,钱财的事情,还是算清楚的好,等我一恢复行动,就给他们送回去。”   沈浪对白飞飞说:“对了,飞飞,之前你说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白飞飞看了看他,若有所思地说道:“没什么,以后再说吧。”她找到了阴阳煞的解法,这对他们两个来讲都是好消息。不过,既然仁义山庄的人来了,如果沈浪一直解不了阴阳煞的话,他们会想到用沈天君留下来的天绝三式救沈浪,如果她这个时候说出来,沈浪就错过了这个机缘,所以还是等等再说。   朱七七已经被冷三拎了回去,回去的路上,冷大先生已经从小泥巴的嘴中问出来,到底沈浪那种态度是怎么回事。原来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朱七七竟然害了沈浪好几次了!同样对沈浪误会颇深的冷二和冷三都觉得朱七七这么做很过火,这哪里是普通人干的事儿啊?这简直是一代魔女妖女呀!   冷大先生难得的动怒道:“胡闹,简直太胡闹了!七七,你哪里学到了你爹的一份宽厚,你竟然敢杀人?那人还是沈浪!你让我跟朱爷怎么交代?!”   朱七七:“大家都怨我!连冷大叔你也怨我!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刚开始我只是想吓吓他,出一口恶气,没想到几次都不成,还连累了猫大哥。”   冷大先生说:“幸好你不成,你还想真杀了沈浪吗?他为了朱家,受的委屈够多了,却一个字都不提,你这样恩将仇报,可怎么得了,朱家哪有这样忘恩负义的人!”   朱七七:“冷大叔,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替父报仇是天经地义的事。江湖人不是都兴这个吗?”   冷大头疼道:“谁叫你替父报仇了?其实朱爷根本就没死!”   冷二:“什么?大哥你说朱爷没死?”   冷三:“这怎么可能呢?朱爷是我和二哥亲手埋葬的!”   冷大说:“这样看来我也瞒不下去了,若是再瞒下去,七七说不定还要做出什么伤害沈少侠的事来,朱爷没死,这些事后的交代,都是他亲口跟我说的!”   几人都深感不可思议:“啊?”   不只是朱七七,冷二和冷三这些日子以来也对沈浪都是冷言冷语,这么说沈浪真是平白受了不少冤枉,只是他是重承诺的人,会一直守着朱富贵没死的这个秘密,宁可自己受委屈,也绝对不会吐露半句。   冷大说了半天,说到口干,终于把事情都交代明白了,几人又很费了很大的力气安抚住因为一直被亲爹蒙在鼓里,要闹起来的朱七七。   三人才总算有时间一起商讨怎么报答沈浪的事,因为他们都看得出来,沈浪现在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如果仁义山庄能帮得上忙,自然会竭尽所能的。   冷二说:“如果让沈少侠修习天绝三式,也许能克制住他体内的寒热二气。”   冷大说:“我也是这个意思,相信朱爷,还有已经过世的主人都不会怪我们的。”   冷三说道:“大哥,你怎么不在一回来的时候,就告诉我们朱爷没有死,现在大家和沈少侠的关系也不至于闹成这样的,特别是七七。”   冷大说:“我也没打算一直瞒着你们,但是七七就……你们看到了,她这么莽撞,快活王还没走呢,我怕她知道了反而会坏事。”   当天傍晚,冷大又亲自去了一趟悬崖下,单独把沈浪叫了出去,开门见山道:“沈少侠,你所中的阴阳煞,或许仁义山庄能帮上忙。”   沈浪一惊:“当真?”   冷大说:“你知道我们仁义山庄的前身,最开始是由沈天君大侠创立的,他也是我们冷氏三兄弟的主人,但是自他去世之后,便由朱爷出资支持,继帮助仁义山庄办下去,仁义山庄才能继续替武林主持公道。”   沈浪不动声色的说:“这些都是江湖皆知的事,沈某当然也听说过。”   冷大说:“那你也许没有听说过,沈大侠还留下了一本剑谱,那是他一生的武功精要――天绝三式,一直由朱家保存。”   沈浪这才变了脸色:“这么说当时丢失的秘籍是天绝三式?”他只知道丢了重要的剑谱,但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沈浪想了想说道:“冷大先生,今天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这又跟解阴阳煞有什么关系?”   冷大先生说:“因为天绝三式的前两式,就是要先将身体练到极冷和极热,以沈少侠的这种情况,应该可以直接练习第三式了,你的阴阳煞就可以不攻自破。以后,就算中上十次阴阳煞,也无大碍了。”   沈浪可以说是十分惊喜,没想到峰回路转,仁义山庄能有帮助他们的方法,“你们真的愿意帮我们?”   冷大肯定的点了点头,“我们?难道除了少侠之外,还有人中阴阳煞吗?”   沈浪说:“飞飞她和我一样。”   冷大皱起眉头:“白姑娘?怎么会这么巧,那事情就有些复杂了!”   沈浪问道:“为何这么说?难道天绝三式不适合飞飞修炼?”   冷大说:“并不是如此,仁义山庄愿意拿出天绝三式给沈少侠,是因为你对对朱爷有恩,对朱家有恩。可是白姑娘,据我所知,上次偷盗剑谱的人,是白姑娘的母亲。”   沈浪何等聪明,马上就明白了他的顾虑是什么,说:“你是怕飞飞故意中阴阳煞,就是为了骗取天绝三式?这绝不可能!而且上次我也跟你解释过了,飞飞的母亲是被人栽赃的,偷走剑谱的一定另有其人。”   冷大说:“本来我是相信沈少侠的话,可是那位白老夫人,现在看来毕竟和沈少侠关系匪浅。”   沈浪十分坚定地说道:“既然如此,多说无益,冷大先生还是请回吧。我不会为了自己保命,而丢下飞飞不顾。”   冷大说道:“沈少侠,你再好好考虑考虑,仁义山庄是真心想帮助你。我们毕竟不是剑谱的主人,破例让沈少侠看,已经是对不起沈天君大侠的公子,若是真的让剑谱流传出去,到了居心叵测的人手中,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可是武林中人人趋之若鹜的顶级秘籍,沈浪竟然能连眼都不眨一下就拒绝。冷大不得不佩服他的为人,但是更怕他是少年的一时冲动,等到真被折磨的气血两虚,无药可救的时候,才知道后悔也来不及了。   听到这,白飞飞不得不站出来了,面对两人诧异的眼神:“我不是故意要偷听,只是这里我先来的。”   沈浪皱眉道:“飞飞?你怎么没多披一件衣服就出来了!”   冷大没想到他们谈论的另一个当事人就在现场,完全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一时间有点尴尬:“白姑娘,老朽并非是见死不救,只是职责所在,还请你体谅。”   沈浪对白飞飞说:“我们回去吧。”他在飞飞母亲面前说,两个人能在一起就算是只能再多活一天也无所谓,是认真的,现在对待冷大也是一样。   白飞飞说道:“等一等。”她对沈浪说道:“你就答应冷大先生的提议吧。”   沈浪吃惊道:“飞飞,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你以为我会扔下你,一个人解除阴阳煞?我沈浪如果是那样的人的话,还值得你托付终身吗!”其实他如何不知,飞飞可能是爱惨了他,不忍看他受苦才会说出先生这样的话,这样只会令他更无所适从。   冷大也在劝:“其实,剑谱真正的主人应该是沈天君大侠的公子沈岳,我们也只是暂为保管剑谱。给沈少侠一个人看已经是破例,等你练成了之后,或许也可以找到帮助白姑娘的方法,只要不把剑谱外泄!”   白飞飞对沈浪说:“我不要紧,别人危在旦夕我都救得活,所以,我自有保命的方法,你不要再考虑我了,机会难得,你就先答应冷大先生吧。”   冷大说:“白姑娘如此善解人意,沈少侠怎么能辜负她一片深情。”   沈浪仿佛做了什么决定,突然抬眼坚定地说:“是不是只要沈岳出现,由他做决定,飞飞就可以同样练他家传的天绝三式了呢?”   冷大:“那是当然,可是岳儿已经失踪多年,难道你知道岳儿在哪里?”   沈浪说道:“冷大叔,我就是岳儿,你不认识我了吗?”   “啊?!沈少侠在跟老夫开玩笑?”   沈浪说:“我没开玩笑,冷大叔若是不信,我记得家里出事的那天……我和小厮玩捉迷藏,藏在大花瓶里才躲过一劫,三位冷叔回来,是冷大叔亲手把我从花瓶里抱出来的。”   冷大忍不住上前两步,惊讶道:“你……你真是沈岳?!”   沈家惨遭灭门的那一天,他们三个外出办事,回来晚了,也借此逃过一劫,找到唯一的遗孤沈岳,就是冷大亲手抱回来的――这种细节,他们没跟任何人讲过。   沈浪又说了几件只有童年时他知道的事,冷大如今已经对他的身份确信无疑了。   “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呢?为什么不早点认我们?”   沈浪说:“我浪迹江湖久了,已经习惯了四海为家,我也是近乡情怯。何况还有大仇未报,还是越少人知道我的身份越好,所以改了名字,重回汾阳。还请冷大叔继续帮我瞒着,我不想横生枝节。”   冷大先生说:“好,我答应你!连你冷二叔,冷三叔也先不说。等你想告诉他们的时候,你再亲口告诉他们。”   沈浪:“这下你相信我绝对不会对不起沈家,飞飞可以和我一起修炼天绝三式了吧?”   冷大叹息一声:“沈家你是主人,你自己拿主意。既然是岳儿信的过的人,我自然也信得过。”   他是真没想到,他们要找的人竟然就在身边。要不是这次沈浪为了给白飞飞站出来,不知道他还会瞒多久。 第277章 飞花逐浪 8   冷大先生说:“事不宜迟,你们的生命要紧, 这就跟我去朱家的老宅地下, 那里比较清静, 没有人打扰,你们可以在那儿修炼天绝三式。”   沈浪对白飞飞说:“飞飞, 走吧。”   白飞飞张了张口,脚钉在原地没有动,觉得有什么事情已经出乎了她的控制, 她绝对没想到, 沈浪会在这时为了她自曝身份, 以他的周密,在有把握对付仇人之前, 是绝对不会泄露身份的。   这种信任真的十分沉重, 他连她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 就敢付出这种信任, 可以说是太不像沈浪了!   沈浪:“怎么了,飞飞?”   白飞飞摇了摇头, 说:“我不能去!”   两人都十分诧异, 沈浪:“为什么?难道你真的……你娘……不可能啊!”沈浪十分确定, 白老夫人跟偷天绝三式没有关系,更确定白飞飞对他的感情是真的,宁愿放弃所有, 甚至生命。   白飞飞说道:“你还记不记得,今天醒来我说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沈浪说道:“当然, 你现在想告诉我了吗?”面对白飞飞,他十分有耐心。   白飞飞说道:“其实,在亲自经过冷热交替之后,我已经大概找出破解阴阳煞的方法,又因为没有十足把握,怕你白高兴一场,所以就没有说。”   沈浪露出笑容:“这是真的?”   白飞飞点了点头,说道:“现在既然又有了另外的办法,我直接告诉你也无妨了,你去修炼你们家传的武功吧,我可以用自己的方法,照样能破解阴阳煞。”   “飞飞,你是不是觉得……”他看了看冷大,有些忐忑地直言道:“你是不是对冷大叔所说的话心存芥蒂?所以才拒绝修炼天绝三式,你要知道,我是完全信任你的,我知道你不会把秘籍泄露出去。”   白飞飞忽然勾唇笑了笑,说道:“既然有简单的方法,何必那么复杂,这样对我们是最好的,不是吗。”   半晌过后,沈浪再次问道:“你真的有信心?”   白飞飞说:“当然,我绝对不会拿我的生命开玩笑。你和冷大先生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等你练成了武功,养好了伤,我也会一切都好起来。”   沈浪回了竹屋一趟,交代好在这儿的熊猫,百灵等人,一定要照顾好白飞飞,这才跟冷大先生走了。确切的说,他受伤的那条腿还不良于行,不能走远路,冷大让铁骑兵抬着竹椅把他抬走的,沈浪修炼天绝三式主要是为了心法,不用有什么大动作,正好可以把骨头的伤顺便养好。   密室里,冷大先生说:“老夫果然没有说错,白姑娘真的很善解人意,岳儿,还是你有眼光。”   沈浪一笑,说道:“冷大叔在人前的时候还是照原样称呼我的好。”   冷大先生朗笑道:“你放心,我绝对不拆穿你。”找到了沈家唯一的后人,冷大先生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本来朱爷的意思是相中了沈浪,想让他作女婿。朱爷让沈浪照顾七七,就是为了他们能够共患难加深感情,没想到七七时运不济,沈浪已经先遇到了白姑娘。   第二天,王怜花照例来看白飞飞,在得知沈浪被仁义山庄带走想办法,而飞飞竟然自行摸索出解决阴阳煞的办法之后,他差点惊掉了下巴:“你真的找到方法了,亲身试验真的可行?”   之前飞飞说会亲自找出解法,他还以为她是被爱情冲昏了头,在现实面前,肯定会碰个大钉子。   没想到,她真的说话算话,让她试验出来了,看来她说自己有点天赋都是太谦虚了,应该是天赋惊人才对!   白飞飞说道:“我既然知道它在人身上发作的原理,种下类似这种阴阳煞,我也能够做到了。”不过她更喜欢生死符,可以随意控制催动,不必非得等到对方动情或者动怒才发作。   看王怜花似乎一脸的求知欲,又开不了口询问的样子,飞飞于是帮他好好解析了一番,熊猫百灵也在一边旁听,听到最后,百灵和熊猫还有些云里雾里的绕不清,百灵的武功太弱,熊猫在武功上用身体的记忆多过大脑。王怜花却已经对她所说的懂了十之八九,而且听过这一番话之后,他似乎对武学有了更深的认识。   王怜花由衷的啧舌道:“你真是个天才。”   王怜花在得知她已经没有大碍,不用为她担心之后,随后就消失了。别人不知道他干嘛去了,只以为他是在忙自己的事。   白飞飞猜他是去偷练没有心法的剑谱。有些事情,别人怎么说都没有用,只有自己真正吃了大亏才知道厉害,王怜花就是这种固执的人,也许能因此长点教训。   十多天过去,熊猫的眼睛彻底好了,白飞飞也早就恢复了最佳状态。于是不用再换药的熊猫他们搬回了山神庙,搬走之前问了白飞飞好几遍,用不用把百灵留下给她做伴儿,白飞飞再三表示自己可以之后,他们才走。   百灵临走叮嘱道:“飞飞,你别没事总自己闷着,可以来山神庙找我们玩啊,那里人多热闹。”   宋离在那间客栈把伤养得好一些,终于恢复简单的行动后,才让人传信回快活城。他之前不敢贸然让人传信出去,就是怕万一引来敌人,他正毫无自保之力,就成了刀俎上的鱼肉。   不久之后,宋离接到消息,快活王不在快活城,仍然停留在汾阳别庄。   而快活王那边,直到收到城中的反馈,才发现原来气使宋离失踪了这么久!他们一直以为宋离已经回到快活城里了。   宋离终于被带到快活王面前,不过他也是坐在竹椅中的:“拜见主上!”   快活王诧异道:“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是谁伤你的?”   宋离说:“属下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只知她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戴着面具。”   快活王和色使一惊,色使取出一个金面具,问道:“她是不是带着这个?”   宋离看出那正是白静所带的面具:“原来主上也与她照过面了!”   快活王说道:“她到底是什么人?这个女人一直让我心头不安!你那边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宋离说:“属下被打伤之后,日夜被关在地牢里,饱受折磨,她向我询问主上的情况以及快活城内的布置情况,属下一句都没有说。”   快活王对自己手下的骨头硬和忠诚这一点,还是相信的,“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宋离顿了顿说道:“我……我遇到了一个好心人,是她救我出来。”   快活王见他不愿意多说,也不再追问到底是何人救了他,也许是无关紧要,所以宋离才没有多说。   宋离想了想说道:“从那个山谷中出来的时候,属下隐约看到一块石碑,上面写着‘幽灵秘境,擅入者死’这几个字。”   快活王眼睛转了转,已经知道那是谁了!   “是她!竟然是她!她的那种神情,那种语态!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白静竟然没有死?她命可真大呀,那么大的大火都烧不死她!快,阿音传讯回快活城,让他们严加戒备,特别是来历不明的女人,一个都不准放入!”   “是!”色使答应一声,立刻就下去办。   快活王知道,他的大敌出现了,而且,是他以为早就死透,蛰伏了二十年,对他有着深仇大恨的敌人。   宋离被带下去养伤之前,快活王又问了一句:“你说的好心人,是一个姑娘吧?”   宋离不善于撒谎,脸颊微红的说道:“是。”   快活王见他那个样子,已经自己在脑中补全了片段,幽灵宫中都是女人,看来是有人对宋离日久生情,这才救下了他,让他捡回一条命,否则白静手里怎么可能有漏网之鱼。   宋离心里存了心事,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对快活王撒过谎,也从未隐瞒过他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被问到是被谁所救的时候,他下意识的隐藏住了白飞飞。   熊猫曾经答应快活王要找出李媚娘的下落,因为这次的意外受伤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虽然快活王没因此责怪他,但是熊猫这人向来言而有信,有时看不惯快活王的做法归看不惯,既然答应他的事情,行就一定要做到。   熊猫认定朱家老宅的地下密室一定有古怪,他很想进去探查一番。沈浪这么多天不见踪影,也极有可能就在密室里。于是熊猫以朱七七作掩护,让百灵去查密室的入口。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给找到,也成功进入密室之中,却发现李媚娘确实死了,人就冻在密室里的千年寒冰之中。   熊猫叹了一口气,看来他义父是白惦记了!   熊猫又去鼓动朱七七问李媚娘的死因,冷氏是三兄弟终于吐露了实情,李媚娘并不是被仇人杀死的,也不是生病,而是在朱七七满月的那天自杀。真实的原因,除了看到她留书的朱富贵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熊猫犹豫了很久,在快活王的门外晃了几个时辰才敢进去,告诉他这个晴天霹雳。   快活王见到冰封中李媚娘的那一刻,才终于醒悟了!原来李媚娘根本就不爱他!一直都是他在一头热,不然她也不会怕他再找回来而选择自杀!   快活王决定离开这个伤心地,在走之前,又去看了看朱七七,这个毕竟是跟媚娘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她还是鲜活的。   快活王惊讶的发现,朱七七对待自己的态度与上一次,气势汹汹,一心要找他报仇时不同,好像平和了很多,他有些疑惑,到底是什么让她改变了这么多。   快活王心中正在嘲笑朱富贵才死了没多久,女儿就把他的仇给忘了,但是没想到朱七这大咧咧的性子,突然说漏了嘴。   “你说什么,你爹没死?”   朱七七紧张地说:“什么……什么!你听错了,我爹早就死了,人都给埋了,那还能有假!”   快活王假笑了一下:“你倒是提醒我了,阿音,去把朱富贵的坟掘开。”   “是,主上!”   “啊?”朱七七惊呆了,立马跳起来:“你不能那么干!我把你当朋友,才在你面前没那么多假惺惺的遮掩,你凭什么去刨我家的坟,这是伤天害理的事儿,你知不知道?”   “哈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做的还少吗,根本不差这一件。”   “别!别去刨,我说还不行吗!”刨坟那么大的事,如果真的让他们干了,冷大叔,二叔,三叔马上就会知道的。   快活王悠然道:“那你还不快说,你爹没死,他在哪里?你就算不说,我也能查得到,不过是把仁义山庄那几个多管闲事的人挨个审讯一番罢了。但是你要知道,快活城的刑讯手段,可没几个人能熬得住。”   朱七七气恼道:“你!好!我说,你别去找仁义山庄的麻烦!我爹他在洞庭湖畔。”朱七七知道,他爹当初假死,就是不想连累仁义山庄的所有人。现在快活王又以仁义山庄出口相威胁,就算是让她爹选,也一定会跟她一样的。   朱七七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觉得自己这壮士断腕没有错,不过回去之后,心里仍然是七上八下的,忍不住告诉了冷二叔。   冷二叔一听非同小可,立即告诉了其他人,冷氏三兄弟不敢置信道:“你把你爹没死,还在洞庭湖畔的事情,告诉快活王了?”   朱七七委屈的说道:“我……我知道我一时疏忽说了不该说的话,可是快活王用仁义山庄来威胁我,我不得不告诉他爹在哪里。”   冷大先生悲愤地说:“你,你真是糊涂啊!仁义山庄宁可赔上所有人的性命,也不愿意拿朱爷的命来换啊!”   朱七七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快活王会杀了我爹?不会的,他们两个无怨无仇的,怎么会杀我爹呢?我娘都死了,还争什么争啊!”   冷二也觉得气血上涌,头都快炸了:“七七呀七七,该说你是天真还是蠢啊!快活王想杀谁,哪有那么多理由!他看不顺眼的直接杀了就行了!更何况你爹他们两个是情敌啊!又因为你娘的死积怨颇深,他怎么可能放过他呢!”000   冷大立即说道:“老二,快让铁骑兵前去洞庭湖接应!一定要先一步把朱爷找到!”   仁义山庄上下迅速动了起来,与熊猫等人一起来看沈浪情况的白飞飞也知道了这个消息。熊猫等人还在惊讶朱爷竟然没有死!   白飞飞知道铁骑兵再快也快不过快活王的人,打算亲自走一趟,对熊猫说道:“我还有事,你们去问沈大哥的情况吧!”出门拉过一匹马,直接策马离开。   快活王知道朱富贵竟然没死,回到别庄之后,当下震怒:“朱富贵那个老匹夫,竟然敢诈死骗我!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奸猾了?”   色使说:“当时朱富贵当着您的面自杀,谁也没想到,他敢胆大包天玩这种把戏,这也是属下们失察。”   快活王反应过来:“不对,他不过是一个商人,哪有这种魄力,我谅他也不敢!一定是有人在他背后支招!……会是谁呢?”   色使说:“难道是仁义山庄的那些人?”   快活王否定道:“沈天君留下的几个奴才,一个比一个迂腐不知变通,不像是会想出这种办法的人,难道是……和他们走的近的……是沈浪?!一定是他!好小子,敢和我作对,我就拿了朱富贵之后,再来收拾他!”   色使说:“属下这就派人去。”   快活王说:“给我捉活着回来!”   色使:“是!”   “等一等!”快活王犹豫了一下又说:“他要是敢反抗,死了也没关系。”   “属下明白了。”   快活王说:“抓到了人直接送回快活城,我们也准备启程回去,真相既已大白,没必要在这儿呆着了。”   只剩他一个人时,快活王恨恨地说道:“李媚娘,你不是想保护他吗?不是想保护你的家吗?我就偏要让朱富贵颠沛流离,让你不得安宁!如果你在天有灵,我就看你怎么护着他吧!”   从汾阳到洞庭,沿途换马也要五六天的时间,白飞飞这个时候认识到只有一个人的力量太过薄弱,特别是在对付手下有一大批能人猛将的快活王的时候,若是她也有一批手下就好了,如果白静对她不是充满恶意,幽灵宫的人手倒是可以调用。   可惜她白担着一个宫主之名,相比于她,幽灵宫的人还是更听白老夫人的话,她只要反叛幽灵宫,白静就可以派人与她作对为敌,看来必要的时候也应该让她这个宫主之名实至名归才是。   洞庭湖很大,朱富贵具体在什么位置没有人知道,只听说,洞庭湖畔是李媚娘的老家,所以他应该是在这无疑了。白飞飞不知道到哪里去找朱富贵,快活王的手下也一样不知道。   朱富贵临走时什么也没带,只带了一个老奴赶车,又是出来避难,所以他必定是十分低调,很难被人找到。但是,快活王的人却高调好辨认。   白飞飞既然自己无从找起,只要跟着快活王的人,就能够在他们堵到朱富贵的时候,出手相救,以逸待劳。   果然快活城里出来的都不知道低调为何物,大张旗鼓的找人,又是悬赏,又是用武力相迫,很快就找到了朱富贵住的那个院子。那小院儿确实很不起眼,方圆几里之内有一座更大的庄园,所以这样一户普通的人家,很容易被人忽略。   “朱富贵,跟我们走一趟吧!”   面对突然闯进来的人,看到他们的装束,朱富贵就知道这些人来自快活王,朱富贵平静的说:“该来的还是会来,看来柴玉关知道老夫没死,只是不知道他从何得到的消息。”   前来亲自抓人的是快活城左护法,倒是时常跟在快活王身边熟知内情,“这就要问你的好女儿了。”   朱富贵惊讶道:“七七,关她什么事?你是说七七也知道了这件事?”   左护法说道:“若是没有朱姑娘提醒,我们主上也不会这么快找到朱爷,您就跟我走一趟吧。”   “唉!”朱富贵轻轻叹了一口气,那能有什么办法,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七七的脾气性格,这个女儿被他宠坏了,又很天真的又从来都是口无遮拦,他相信她绝对不是故意的。同时,也为自己的这个从来不用脑子办事的女儿头疼。   朱富贵硬气道:“我若是不跟你们走呢?”当年就十分棘手的敌人柴玉关,成了现在武林上人人闻之丧胆的快活王,在快活王派人来下聘的那时,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他决定宁死不屈,也不会说出媚娘到底在哪。他却不知道,他一心想隐藏的秘密,早就已经暴露了。   领队的说:“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上!主上说过,死活不论,都要把他带走。”   几方出路都被快活王的手下堵死,朱富贵想走也没有路了,而且他自知根本不可能在这些习武之人的手中逃脱,他拿出随身的一把匕首,刚要闭眼抹脖子。   白飞飞突然从天而降,一招天山六阳掌中的阳歌钩天,扫倒一片人。她抓住朱富贵,收起他的匕首,“我们走!”说着已经用轻功把他带离。   朱富贵第一次被人用轻功带着飞,停下来时,还有些晕。   白飞飞说道:“离得已经够远了,他们暂时不会追来,朱爷可以安心。”她把匕首还给他:“匕首是不错,不过能用来对付敌人,不是用来自杀就更好了。”   朱富贵本以为到了穷途末路,没想到柳暗花明被人救下,“你看老夫哪里像是能杀得了人的,要杀自己都不知道下了多大决心,如果能活着,谁愿意死呢!对了,白姑娘,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还救了老夫?”   朱富贵心中有些忐忑,因为当时白飞飞虽然柔弱受制,毕竟是和快活王的轿子一起来的,他现在有点儿怕自己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但是,她刚刚才阻止他自杀,又把他从快活王的人那里带走。他这个老头子除了在快活王那里,对别人来讲应该都没有什么价值吧。   白飞飞说道:“朱爷不必紧张,冷大先生派来的铁骑兵相信很快就会到了,我就是担心快活王的人会先来一步,所以这才跟在他们后面以防外一。”   朱富贵这才知道自己多虑了,真诚道:“白姑娘救了我,就是朱家的恩人,请受老夫一拜。”   白飞飞说:“真的不用客气,我会这么做也是事出有因,朱爷没忘了曾经因我而中毒吧?”   朱富贵平和地说:“白姑娘想说什么?”“   白飞飞决定把这件事说清楚:“那雨花青毒并不是你们以为的快活王所下,而是我的主张,目的就是为了引快活王出来。我和快活王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所以利用了朱爷,觉得很抱歉。”   朱富贵这才知道,原来一切的开端竟是因为这个女孩。   朱富贵为人豁达宽厚,并不是只有对爱女这样,对别人也是如此,所以他的生意才会做到那么大,与他的个人性格魅力有关。   朱富贵说:“白姑娘,说实话,我十分欣慰你能坦诚相告,让老夫知道真相。你也不用觉得抱歉,谁能没有自己的立场呢,我是一个商人,最明白其中的道理。白姑娘从自己的立场出发,没什么值得责怪的。而且当时我并没有事,现在你又救了我,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不要再提了。”   白飞飞真心的说:“能得到朱爷得谅解,飞飞就宽心了。”原本的飞飞为了引来快活王,选择对朱富贵下毒,将这件事情一直瞒着,就怕这件事揭开被沈浪知道,也因此让他承受了那么多委屈,发现她的真面目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美好。这件事在后来甚至让原本的飞飞如鲠在喉,成了她的心结。现在由她亲自跟朱富贵解开,便觉得不欠朱家什么了。   白飞飞想带人躲藏起来,就算是快活王亲自来也未必能发现得了,于是,朱富贵眼睁睁的看着,左护法带着的人几次与他们擦身而过。   绕了一圈,朱富贵意外发现又回到了他居住的那个小院,“白姑娘,我们怎么又回来了?不是回汾阳吗?”   飞飞说道:“快活城的人也一定以为朱爷逃走会向铁骑兵的方向与他们会合,暂时不会想到我们又回原地。这里刚刚被搜查过,是比较安全。等过几天他们发现不对的时候,我们再选一条路回去。”   白飞飞的未尽之言是,这边就算留下了暗桩也不会有几个人,很好解决。大部队人马肯定是向着铁骑兵去了,就让他们双方互相消耗吧,也免得她费力出手。   早在那天这里被凶神恶煞的人闯入的时候,宅子里的老仆人和小丫头就逃了个干净,要在这生活几天,需要亲力亲为,白飞飞甚至还带朱富贵去了一趟集市上买菜,否则他们就没有吃的了。   没遇到快活王的暗桩,却遇到了其他麻烦,有一位穿着打扮很考究的大妈忘了手边的菜篮子,直愣愣地盯着她看了好久。   白飞飞就算是再迟钝,也不能装看不见了,何况她并不迟钝:“有什么事吗?”   那妇人见飞飞主动说话,立刻强抑制着激动,走上前来做了个万福,连珠炮的问道:“姑娘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你有父母吗?”又看到旁边的朱富贵,警惕又犹豫的说:“这位老爷可是你爹,那你娘呢?”   这话问的真够唐突的,忽然大街上出现一个陌生人这么问,任何人都不会坦言相告吧?   白飞飞挑眉问道:“恕我不能相告,你为什么关心这些?”   “我……”那人可能觉得太过心急,一时又有些说不清,看了看朱富贵,决定说话还是保守一些:“姑娘,可否告知家在何方,稍后我们前去拜会。”   白飞飞感觉的出来她没有恶意,没有恶意不等于不会带来麻烦,所以就没再搭理这人,带朱富贵抬步离开了。   回去之后,白飞飞问:“朱爷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可知道那人是谁?”   朱富贵说道:“我在这儿怕惹麻烦,也是深居简出。但是这人真的有些眼熟,只不过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由着他去想,白飞飞得做些饭菜填饱肚子再说,等她将弄好的饭菜端上来,看到朱富贵仍然在沉思,说道:“别想了,先吃东西吧。”   朱富贵若有所思,忽然灵光一现:“对了!她是梧桐别苑里的人!”   白飞飞奇怪道:“梧桐别苑,是什么地方?”   朱富贵说:“白姑娘,我想起来了,这人我曾经在路上见过,梧桐别苑就是咱们不远的那个大庄子,据说那里的主人是朝廷中的达官贵人。”   白飞飞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有人来了,让他们自己解释吧。”   她和朱富贵回来的时候被盯上了,所以才这么快找到他们住在哪,如果像朱富贵所说,那妇人就在他们几里之外的地方,要探查到这个小院儿也十分容易,只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执着,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   两个家丁模样的人来,向白飞飞毕恭毕敬地说 :“小姐,我家主人有请,还请您过去一趟。”他们虽然打扮的普通,体格却高大强壮,一举一动很有章法,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而且看得出来他们都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   事情既然找上门来,也不能继续无视,白飞飞决定跟他们走一趟,“朱爷和我一起去吧。”把他单独放在这里才会不安全,若是快活王的人杀个回马枪,她不在,就把朱富贵抓个正着了。   很快他们到了梧桐别苑,在外面看这里没什么不同,也许只是觉得占地大了一些。入内之后才发现,这里的一草一木,处处透着典雅的奢华,而且底蕴颇深,有些品位的积累并不是有钱就能做到的,而是需要几代甚至十几代人的积累。   朱富贵已经是第一首富了,见到这里面的一些东西仍然会啧舌,在他看来价值连城,天材地宝的东西,在这可能只是一个鱼缸,一处铺桥的石料。   梧桐别苑的一山一石,无不是匠心独运,价值连城。正如它的名字一般,莫非这里真的住着金凤凰?   家丁带着他们走过垂花门,绕过影壁之后,来到正房东里间,这里间也极大,中间垂着一串珠帘,将里面彻底的隔绝开。之前在集市上碰见的那个妇人侍立在帘子的这一边,里面还有一人卧在榻上。   看到白飞飞他们来了,妇人客气的打过招呼,对朱富贵说道:“不好意思,我家主人不见外男。”   里面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不要紧,和她一起来的人,我也想见一见。”   那妇人说道:“请二位见谅,我家主人最近病了,不然就会亲自登门拜访。”她打开帘子之后,才终于使人看清这里主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白飞飞一见那人,不由得怔在那里。   朱富贵也十分惊讶。   那人自看到白飞飞,就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忽然一眨眼,眼眶里就滚出滚烫的热泪来。   朱富贵惊讶的说:“白姑娘,这位难道是令慈?”   不怪朱富贵有此一问,因为那看位此间的主人,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妇人,竟然与白飞飞长得有七八分相像。任谁看到了,都会觉得他们之间是有血缘关系,不可能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   更何况那人看到白飞飞之后显得如此激动,陌生人哪有见第一面就止不住掉泪的!那女人的声音出奇的温柔:“孩子,你姓白?叫什么名字?”   白飞飞脑子中在转着,回忆原著是否对白飞飞的身世有交代,发现并没有,顺口答道:“我叫飞飞。”   女人说道:“飞飞……是好名字,这位是?”   白飞飞说道:“这位是朱爷。”不打算对他的身份多做解释。   女人说道:“不是你的‘父亲’就好,否则,我真的有一笔账要跟他算。飞飞,我不瞒着你,我是凤阳郡主,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们有着很深的羁绊,不可割裂的关系。我不知道养大你的人是怎么对你说的……我的女儿在三岁的时候就被人偷走,侍卫只看见那女人戴着张面具,当时在全国大张旗鼓的搜寻,都没有找到她,我才隐居到此。我现在怀疑,你就是我失散十七年的女儿。”   魏嬷嬷――就是飞飞之前集市上遇到的人,在跟凤阳郡主说的时候,她还不能相信真的找到了,因为这些年来,她们找了很多遍,也失望了好多次,以为这次也是老天的一个玩笑,可是等凤阳郡主亲自看到白飞飞的那一眼,就知道这就是她的孩子!   话说到这种程度,白飞飞觉得有必要与这位凤阳郡主单独谈谈,这里既然是一座郡主府,朱爷在这儿不会有危险,所以朱富贵暂时被请了出去,以上宾之礼招待。   外人一离开,凤阳郡主再也绷不住,轻轻拉起飞飞的手,仔细看着她的模样,欣慰的说道:“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再也不是娘的小妞妞了。只是这也太瘦了些,怎么一点都不长肉,是不是过得不好?跟娘说说,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的,是谁养大了你?”   魏嬷嬷也在一旁抹眼泪,“小郡主长得跟郡主娘娘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连神态都不差,老奴一眼就认出来了。”   白飞飞苦笑道:“您是否有能证明她身份的证据?”   凤阳郡主说:“你的左肩膀上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红痣,对不对?”   白飞飞摇了摇头,那两人神色大变,凤阳郡主问道:“难道你的肩上没有吗?”难道他们认错了人?不可能的!   “也许是痣自然脱落了?”毕竟只不过是一个痣而已,白飞飞整个人站在这,就是最大的证据!   白飞飞有些遗憾地说道:“可能已经看不出来了。”   白飞飞她的背部曾经受过很重的皮外伤,从她还小的时候就是如此,皮肤都是新长出来的,小时候的痣当然已经看不出了。   为了证实所言不虚,飞飞露出肩膀给她看,新疤痕还没有完全消失,凤阳郡主雍容的面容此时已经气得扭曲:“是谁?!什么人敢如此对你?”无论有没有痣,她已经认定了这个孩子是他的亲生骨肉,做母亲的直觉不会错。   白飞飞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替原本的白飞飞感到难过。如果她从小没有丢,没有被白静带回去,那飞飞就不是那个会羡慕,会嫉妒朱七七的白飞飞了。   自从进了梧桐别苑,白飞飞和朱富贵就没再回那个小院儿,反正距离差不多,在这里住上几天也是一样的。   这几天的时间,凤阳郡主都会黏着飞飞,一直跟她在一起,恨不得在最短的时间里了解她的一切,她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在快活城的人与仁义山庄的铁骑兵交手之后,双方都没有发现朱富贵的下落,快活王留在这边的暗桩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并且成功找到了梧桐别苑要人。   凤阳郡主不屑的说道:“快活王是哪门子的王爷?什么时候轮到别人对本郡主不敬了?”跑到她这里抓人,要抓的还是刚刚认回女儿的朋友,凤阳郡主第一时间表态站在他们这一边。   快活王的人见对方对身份不一般,又这么硬气,不敢擅自做决定,派人迅速回去请示快活王。   在这种皇权集中的时代,柴玉关能拥有一座城池,靠的可不仅仅是绝世武功,还需要有朝廷的支持和册封,才能坐稳这座城。   于是两相权衡之下,快活王让人撤回来:“我就不信他朱富贵会一直躲在那儿,会一直在一个女人的门庭下寻求庇护。”   白飞飞听说这次快活王竟然知难而退了,打算送朱富贵回仁义山庄去。临走之时,凤阳郡主再次问道:“女儿,你还是不肯吐露那个带走你,虐待你的女人到底在哪里?就算她的势力再庞大手下人再多也多不过军队,我可以让你舅舅带兵去铲平了她!” 第278章 飞花逐浪 9   白飞飞说道:“武林中的事有武林人的办法,这件事我自己解决。再说, 舅舅手握军权恐功高盖主惹人猜忌, 更不能因一己私事而出兵, 还是慎行的好。”   这份让快活王都退步的实力,足以证明凤阳郡主的兄长在朝中手握实权, 不过朝堂之上权利变化,向来波谲云诡,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白飞飞不希望因为她让他们遭遇风险, 解决白静对她来讲也不是难事。   凤阳郡主含泪道:“你终于承认舅舅了, 那也肯认我这个娘了?”   白飞飞点了点头, 潇洒的说道:“我走了,保重, 我会送信回来的。”   凤阳郡主站在路旁目送他们远去, 久久不肯离开。   魏嬷嬷说:“主子, 回去吧, 小郡主已经找到,您终于得偿所愿了。”   凤阳郡主说:“是啊, 找到飞飞, 我整个人就像重新活过来一样, 日后在九泉之下,我也能跟侯爷交代了!”她转过身往回走,突然说:“我离开京城太久, 也该回去看看。”   魏嬷嬷惊喜道:“您终于肯振作起来,拿回属于您自己的东西了?”   凤阳郡主说:“我怎样都无所谓, 在这乡下地方都能过这么多年,但是该是飞飞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我先帮她拿回来,等她完成了她江湖上的事,愿意回归时,就能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郡主。”   魏嬷嬷感动的落泪,曾经风华绝代,冠绝京城的凤阳郡主终于要回归,看来京城要变天了。   朱七七正坐在仁义山庄的花坛边上脑筋,沈浪让冷大叔带走了,说是疗伤,可是二十多天了都没有消息。无论朱七七怎么问,都没有人告诉她沈浪到底在哪,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朱七七在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在冤枉沈浪之后,觉得愧疚又担忧,整天失魂落魄的。   小泥巴提醒她,她这个样子也不像是恨沈浪恨得要死啊,这明明就是惦记,喜欢他嘛!   朱七七为这个认知而惊呆了,仔细一想,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儿,原来自己这么爱和他作对,爱生他的气,就是因为喜欢他,不想他总是无视她,把她当成长不大的小孩子而已。   现在朱七七知道两人并没有深仇大恨,她简直轻松无比!想到再见到沈浪时,一定要在他面前改头换面,改变形象。让他快点对她改观,让他忘了她之前闯的那些祸。   小泥巴跑过来,报告最新消息:“小姐,沈公子回来了!”   朱七七跳了起来:“什么,沈浪回来了?怎么这么突然,我还没有准备好,快,快去给我换衣裳,要换一身盛装,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再让人去前面拦住他,跨个火盆去去晦气什么,总之我没收拾好之前不要让他进来!”   沈浪刚从朱家老宅的密道出来,冷大先生就带着他回仁义山庄了。虽然还没有告诉别人他就是沈岳,但是冷大已经把沈浪当作仁义山庄的接班人来看,因为这里本来就是沈家创建的,日后由沈浪来接手是理所应当。   冷二和冷三出去迎接,态度也从原来的气愤,不屑与之为伍,转变成亲热和感激,冷二开口道:“沈少侠,朱爷的事情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之前错怪了你,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计较。”   沈浪说道:“两位严重了,沈浪跟朱爷有约在先,没有告知实情,还要请你们别见怪呢!”   这就是所谓的一笑泯恩仇吧,更何况他们之间也没有仇,只有恩,相互之间的气氛就更和谐了。   冷三说:“沈少侠里面请。”   沈浪说:“不,我先不进去了,既然没什么事,我要回去看看,飞飞还在家里等我。”   冷大迟疑了一下:“这个……”   沈浪:“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冷大先生不妨直说。”   冷大说:“还真出了点事情,说来还是七七太任性了,她把朱爷没死的消息透露给快活王了。”   沈浪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   朱七七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不是要害了她自己的爹吗!沈浪还有没有问出口就已经猜到答案了!――她肯定不是故意的,而是说漏嘴,不过这种无心之失更可气!让人想责怪她都不知道如何下手。   沈浪问道:“那朱爷现在怎么样了,可有什么消息?”   冷二说:“铁骑兵已经去接了,快活王的人也没找到,朱爷应该是被人救走了,我们也在等消息。”   沈浪这才放心道:“那还好。”   冷大说:“说起来,那天白姑娘在门口听到这事之后,直接就走了,她会不会是去救朱爷了?”   沈浪大惊道:“飞飞走了?”   冷二和冷三也很震惊,大哥之前从来没说过白姑娘的事,难道他是特地等沈浪出来再说?所以大哥才不那么担心朱爷?白姑娘不是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吗?她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冷大这般信任!   冷大说:“是呀,忘了告诉你,她那天走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崖下的小屋里也没有人。”   沈浪沉思了片刻,说道:“她去救朱爷?像是飞飞会做的事情,不行,我得去看看!”   看见沈浪掉头就走,冷大连忙说:“可是现在,连铁骑兵和快活王的人都不知道朱爷在哪里,你又去哪里找白姑娘呢!如果他们已经脱险了,应该很快会传回消息,不如在仁义山庄等上一等,到时候有了消息,也好能确定方向。”   沈浪想了想说道:“好吧,那就按冷大先生说的做。”   他们商量了一会儿就要进门,却被小泥巴拦着:“不行,不行小姐说沈公子还不能进门。”   “七七又在搞什么鬼?”   在无奈地跨过了个莫名其妙的火盆之后,沈浪又被引去湖边的一座船坞里。   朱七七正在里面等着他呢,乖乖坐着装淑女。   沈浪看了她一眼,简直吓了一跳!“朱七七,你又在搞什么鬼?自己打扮成元宵大灯笼一样,你这是想把我吓得旧疾复发吗?”   朱七七一听这话就气血上涌,想要原形毕露了:“沈浪,你说什么你?!”   小泥巴赶紧按住她,在她耳边提醒:“小姐,别激动,别生气,别忘了你的初衷!”   朱七七这才逼自己冷静了点,不和他一般见识,直奔主题:“沈大哥,今天特地把你约到这里来,是想给你道歉的,之前是我误会了你,给你惹了不少麻烦,我特地准备了艾蒿水,帮你洗洗尘,去去晦气。”   沈浪差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跟倔驴一样的朱七七竟然还会说软话,“你叫我什么?”   “沈大哥呀!”   沈浪听了她这一番话,慢慢消化了一会儿,终于觉得可能是经历了这么多,任性的朱大小姐真的成长了。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朱七七若是真的一直如孩子一般无理取闹,也够让人头疼的。   朱七七继续道:“沈大哥,沈大哥,沈大哥,连叫三声够诚意了吧,以后我都叫你沈大哥。”   沈浪欣慰的说:“好,你只要以后不那么任性,我就原谅你了。”沈浪知道朱七七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并没有什么坏心思,直来直去。之前的事也不打算跟她计较,要不是他故意激她来对付自己,她说不定还会去找快活王而陷入险境。最重要的是朱家跟沈家的这一番渊源,两家早就是世交,眼下敌人还虎视眈眈的时候,更应该守望相助了。   朱七七趁热打铁:“沈大哥,我特地给你准备了接风的酒菜,我们这就去吃吧!”   沈浪摇了摇头说道:“飞飞还没有消息,我吃不下。”   朱七七故意说道:“白飞飞?她不是不要你了吗?你还惦记着她?”   沈浪沉下脸:“朱七七,你不要胡说啊!”   朱七七:“我胡说?王怜花也好多天没有出现过了,谁知道是不是他们两个人正在一起,连熊猫大哥都说,王怜花看起来好像很喜欢白姑娘的样子。”   沈浪:“王怜花也不见了?”   朱七七说道:“自从你躲起来疗伤之后,他一直没有出现过呀!”   沈浪若有所思,当然不会信朱七七所说,飞飞与王怜花走了的鬼话,他和冷大的观点一致,飞飞多半是去救朱爷,也有可能去办一些自己的事。那王怜花到底去哪儿了?   快活城左护法虽然没有完成任务捉到朱富贵的人,事情办完了也要回来复命,说起最开始他们都要抓到他了,却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救了。   快活王诧异道:“一个女人?长什么样?”   左护法说:“确切的说,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女才对,穿着一身白衣。”   宋离目光微动,心里猜测,莫非是她?   左护法画了一张画像过来,宋离一见果然是她!   快国王盯着画像:“白飞飞?她凑什么热闹?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她竟然还有这种本事,能在你们面前把人带走,恐怕她武功不低。”   左护法道:“主上认识这个人?”   快活王说:“听说是沈浪的红颜知己,医术极高,猫儿的眼睛就是她给换的,我还让猫儿有机会就把她吸收进快活城。”   宋离惊讶道:“什么?”不知为何,他一听说白飞飞与沈浪有关系,就脱口而出了。   快活王奇怪道:“你好像很惊讶?你也认识她?”   宋离说:“属下只是,只是,觉得不敢置信,当日,色使挑中了白飞飞,由属下送去朱家,还以为她不会武功。”   快活王说:“有一句话恐怕你们得多学学了――人不可貌相啊!看来这白飞飞的底细如何,还没有人清楚,又突然出现,你们去查查她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先有一个沈浪跟我作对,又来一个白飞飞,怎么好像一个个都要跟本座过不去。”   快活王正色道:“这些尚且算是小事,让淮阴那边把网张开,抓住幽灵宫主才是大事!”   快活王交代了这些之后,就开始醉生梦死起来,为了李媚娘,他做了十八年的好人,却得来她自杀的消息,这次他终于大彻大悟,打算不再辜负好韶光,要做一个真正的快活王了。   沈浪不敢离开仁义山庄,怕错过铁骑兵传回来的消息。   熊猫知道他出关的消息,过来看他,“你终于复原了!快一个月没有消息,我还以为你沈少侠得了拖延症。”   沈浪说道:“猫兄,别挖苦我了!当时我走的时候,可是你答应我要好好照顾飞飞的,现在我倒是要问你,飞飞到哪去了?”   熊猫挠头道:“这个……这个么,她那天忽然就走了,离开之前也没交代一声,我以为她很快就会回来,没想到又十几天都不见踪影。”   沈浪叹气道:“我就知道你也不清楚。”其实比起飞飞去救朱爷,他更担心飞飞是跑回家去了。   上次如意寄来的那封信,让他很在意。如果飞飞的娘对她充满恶意的话,那她回去会不会就是羊入虎口?   偏偏平时最有路子的王怜花也不出来了,如果沈浪见到王怜花,一定会让他帮忙追查飞飞家在哪里。他去探查个究竟,总比在这儿等消息要好。   沈浪向百灵问起:“对了,飞飞前些天恢复的怎么样?她的阴阳煞真的都解了吗?”   百灵肯定地说道:“确实都解了,白姑娘的气色很好,这一点上想你不要担心。”   沈浪说:“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朱七七一蹦一跳的跑过来:“沈大哥,原来你在这儿啊,猫大哥和百灵也在,沈大哥,陪我玩一会儿吧,我们下会儿棋去吧!”   熊猫也说道:“我看你呀,也别整天愁眉苦脸的,七七要你陪她玩,你就陪她去吧,有点事情做,还能不胡思乱想。”   朱七七发现自己喜欢沈浪之后,对他的态度有了很大转变。冷二叔也想帮助朱爷给七七留住这个女婿,财产分配时朱爷的苦心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临走之前还留信说让朱七七想办法让沈浪也叫他一声爹,只有朱七七那个傻孩子以为朱爷要认沈浪做干儿子。   冷二爷给七七支招,让她和沈浪多相处,多找共同爱好。所以沈浪不知道,他这下棋的先例一开,日后就有得下了,被朱七七这个臭棋篓子缠住了。   白飞飞送朱富贵回了仁义山庄,正厅里,冷大冷二冷三都在:“朱爷!您没事真是太好了!”除了冷大一开始就知道实情之外,冷二冷三本来都以为他已经死了,这可真是劫后余生啊!   见过面之后,朱富贵说:“多亏了白姑娘,老夫才能脱险。”   冷大欣慰的说道:“我之前就猜是白姑娘救了朱爷,未免节外生枝,给你们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没对老二老三说。”   冷二说道:“白姑娘,多谢你!不计前嫌,仗义相救,我冷二以后再也不敢在你面前放肆了。”   白飞飞:“人送到了,我的任务就完成了,以后朱爷就交给你们了,我该走了。”   冷大说道:“白姑娘,不必急着走,沈少侠已经伤愈出关,正在庄上呢。”   白飞飞果然停住脚步:“沈浪已经好了?那我去看看他。”   于是,冷大让小泥巴带着白飞飞去见沈浪。小泥巴心中暗叫糟糕,这下沈公子的心上人回来了,小姐更没戏了。   小泥巴说道:“白姑娘,小姐和沈少侠就在那边的湖心亭下棋,从假山过去就能到达了,我才想起来,炉子上还炖着点心,你从这路一直走过去就行了。”   白飞飞说:“好,我自己过去,你去忙吧。”   在假山那里果然能一览无遗的看到亭中的情景,更何况飞飞比一般人更加得耳聪目明。一对璧人正在下棋,朱七七似乎想悔棋,正在撒娇耍赖发小姐脾气,沈浪就极有耐心的在逗着她玩儿,在白飞飞面前时,沈浪就从来没有那么放松自在的表情,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时和朱七七在一起的他,才是放下包袱,无忧无虑的一个人。   看到他们那么和谐的样子,恐怕现在应该不想被别人打扰到。白飞飞看了一会儿,就决定还是不上前了,让他们保持现在的心情继续下去吧。   在原著中也是,从这里开始,沈浪和白飞飞的恋情就已经结束,二人从此错身而过,沈浪和朱七七这才正要开始。   沈浪觉得似乎有人在看自己,他向四周看看,并没有人。这时白飞飞已经下了假山离开了。   沈浪他也收起脸上的傻笑,自己都觉得无奈,这些天他竟然沦落到和朱七七为伍,才能掩饰心中的担忧,看来飞飞对他的影响太大了,她不在时,他竟然觉得哪儿都不对劲,终于体会了,何为为一个人牵肠挂肚。   仁义山庄上这么多人,他只有与朱七七相处时不用动脑子,随便敷衍她两句,她就会当真,然后认真的跟你掰扯。如果沈浪在其他人面前走神,早就被看出来了。他独自一个人闯荡江湖这些年,早就习惯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不让别人知道真实的想法。   不一会儿,小泥巴来了:“小姐,沈公子,点心来了!我特地拿了三只碗。”   朱七七责怪道:“为什么拿三只碗,你也要吃啊?不是我说你,要吃你在厨房吃啊,真是越来越没规矩。”   小泥巴解释说:“不是,另外一只是给白姑娘准备的,来者是客嘛,咦,白姑娘这么快就走了?”   沈浪正色道:“你说谁?飞飞来过了?”   小泥巴说:“是呀,你们没看见吗?刚刚还是我给她带路呢,她应该早就找到你们了才对,难道是走丢了?要不是想到点心好了,我也不会放下她一个人。”   沈浪已经‘腾’地起身,沿着小泥巴说的那条路快步去找。   朱七七跺脚道:“沈大哥!你还没吃东西呢!”她像小泥巴说:“白飞飞真的回来了?”   小泥巴说道:“那还能有假,对了小姐,老爷也回来了,正在前厅和三位冷爷商量事情呢,你还不过去看看。”   朱七七:“我爹回来了?你怎么不早说!”   沈浪沿着那条路,终于在白飞飞还没有出大门之前看到她的身影:“飞飞!”   白飞飞转过身来,沈浪看到她的正面,大步跑过来。“飞飞,真的是你!你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了?你要去哪儿?”   白飞飞说道:“我要回去了。”   沈浪的呼吸一窒,有了个不好的猜测:“你要回你娘身边?”   白飞飞,点点头:“是。”   沈浪凝眉说:“你忘了之前收到那封信上是怎么说的,如果信上说的是真的,你回去就会很危险!虽然我也不知道世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母亲,但是看得出来,她似乎什么残忍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白飞飞说道:“所以我要回去把这件事情解决掉。”   沈浪当机立断:“那我和你一起去!”   白飞飞摇头道:“不用了,这件事情还是由我自己来吧,最好不要有外人插手。”   沈浪不敢置信道:“你说我是外人?在咱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你还觉得我只是一个外人吗?”   白飞飞抬眼说道:“和你一起经历很多的不只是我,朱七七也是,难道对她来讲,你也已经不是外人了吗?”   沈浪急于解释:“飞飞,你别误会我,我和七七没什么关系……你刚刚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才负气离开的?”在他看来,刚才的那种情形,飞飞肯定是吃醋了!   白飞飞平静地说道:“我没有误会,我只是提醒你看清楚,什么才是最适合你的,我不适合,也许朱七七才是,现在发现还不晚。我得走了!”   沈浪怅然若失的看着她离去,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来到前厅,朱富贵等人听说白飞飞走了,也很诧异。毕竟白飞飞帮了他们的大忙,而他们还没正式表示感谢呢,甚至连一顿饭都没有留下来吃。   朱爷若有所思的说道:“她确实有事情要处理,让她去吧。”   沈浪奇怪道:“难道朱爷知道是怎么回事?”   朱富贵点了点头,说:“我是知道,不过,没有得到白姑娘的允许,老夫不能说出来,因为这涉及到别人的隐私,咱们还是不要私下里谈论的好。”   沈浪说道:“好,既然她非去不可,又不让我跟着,那我也得去查清楚。”说完,他也提剑走了。   朱七七跺脚道:“哎呀,爹,你到底说了什么?怎么就让他走了呀!他去找白飞飞了,眼里哪还会有女儿!”   朱富贵这才恍然:“沈浪对白姑娘……?”   冷大说道:“没错,他们两个应该是一对。”   朱富贵有些可惜的说:“看来七七没有那个福分。”   朱七七不甘心的说:“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他们两个八字现在还没有一撇呢!我朱七七想要得到的东西,什么时候空手过!无论沈浪心里是不是有了别人,我看上他了,我都要把他夺过来。”   朱富贵无奈的说道:“七七,你怎么还没长大?人又不是东西,怎么能说夺就夺,夺了他的人,心也未必在你这儿。你知道,夺人所爱,要受多大的苦吗?”   朱七七执着的说道:“我不管,我就要沈浪!”她知道从小爹就最疼她了,只要她开口,他都会帮她。   朱富贵在心中叹息,就算朱七七是自己养大的。她的性格到底还是随了她的亲生爹。   白飞飞出了仁义山庄,站在路口思忖片刻就决定去找一趟王怜花,“飘香院”这个词儿,曾被熊猫不止一次的提到,所以她还是印象深刻,打听了两个路人就知道飘香院要怎么走了。   白飞飞到了门口,飘香院不愧是远近闻名的妓院,天还没黑,门口已经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了。   白飞飞站在门口显得特别醒目。不少人的目光都盯着她。这时飘香院里走出一个管事儿的女人:“姑娘,来错地方了吧?我们这里是做男人生意的。”   白飞飞说:“王怜花是不是在这儿?我找他。”   那人又瞧了瞧飞飞:“找我们公子?每天来找我们公子的姑娘多的是,他要是个个都见,他忙得过来吗!你走吧,他是不会见你的。”   白飞飞说道:“你就说白飞飞找他……”这时一个不长眼睛的人,来到白飞飞身边,色眯眯的垂涎三尺:“这真是个好货色,今天晚上……”他话还没等说完,白飞飞已经拧断了他的手腕扔出去,伴随着那人杀猪一般的惨叫声,白飞飞掐住那女人的脖子:“我找王怜花,听到了没有?带我去见他!”   有些人好好对她说话的时候不能听,非要动武才甘心。   王怜花手下还是有一批打手,见到有人闹事都冲了出来,不过见到管事的紫玉受制于人,都不敢上前动手。   “是,是!”紫玉知道这姑娘可以轻易拧断人的手腕骨,要拧断自己的脖子也容易。   王怜花这些天来把自己关起来不见人,连王云梦都看不到他,他正悄悄地练天绝三式呢。他现在已经练到了最后关头,发出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威力无穷。   白飞飞带着人来的时候,他正练得投入,心神已经被剑招所掌控,看到有人闯入,心神微动,剑已先动,一剑就直直的刺了过来。   白飞飞微微侧头,避过这一剑。王怜花也清醒了,看清是她,不由得大怒,挥手就给了紫玉一巴掌:“怎么不出声?若是劈了她,你也活不成!”   紫玉没想到公子是这种态度,吓得捂着脸不敢吭声。   王怜花对她说道:“下去吧!”   白飞飞说道:“你好像有些多虑了,目前,你还劈不了我。”   王怜花已经换上了笑脸:“飞飞,你怎么来了?”   白飞飞说:“我来看你怎么在没有心法的情况下炼天绝三式呀!”   王怜花一惊:“什么,你知道了?还有谁知道?”   白飞飞说:“那天我给你提过醒,就知道剑谱是在你手里,除了我,没有人知道这事,你若是想杀人灭口,可要趁早。不过,如果你继续下去,走火入魔,应该就会有人猜到了。”   王怜花大笑:“杀你灭口?那是不可能的!你要相信,我宁可伤害我自己,也不会去伤害你。你怕我练得走火入魔,不会的,我已经快要练成了,到时候就是我独霸武林的日子。”   白飞飞轻轻地摇了下头,说:“看来你是不相信,不信你就用八成内力使出刚刚的那一招,你再看看,你用不用得出八成内力,是否还伴有短暂的不清醒。”   王怜花将信将疑的按照她说的去做,却惊讶的发现,他使不出八成内力,内力多少根本不受控制!使那一招时,不知不觉就会用上尽了全力,而且用过之后,仔细感觉,人确实如同在梦境中醒来一样。   王怜花看着自己手中的剑,可思议道:“是真的,怎么会这样?”   白飞飞说:“我说过了这天绝三式除了剑法之外,还要配以心法,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敢胡乱的练剑,还好现在还没变成,否则人已成魔。”   王怜花立刻想解决办法:“没事,我回去密室里找心法。”   白飞飞:“晚了!你以为别人会像你这么蠢吗?剑谱已经丢了,心法还会留在那儿?说不定心法都已经被销毁。”   王怜花这下真的急了:“那要怎么办?我这种情况是不是会越来越严重?真的会成魔?”   白飞飞说:“还算你没有彻底不可救药,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这剑招全忘了,再也不要用它!”   王怜花说道:“那不可能,我办不到。这是我所学到的最高的武功,与人对敌时,我怎么可能忍住不用,危急时刻,不知不觉就会涌出来。”   白飞飞想了想说道:“那我就教你一套更高明的武功。”   王怜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你是认真的?”   白飞飞点了点头,交给他一本古朴的书。   王怜花清楚的看着上面写着“九阴真经”几个大字。翻开之后,发现果然是最正宗道家武学心法,而且照这本真经所载,这上面的绝世武功他闻所未闻,“你怎么会有这个?真的要给我,难道是幽灵宫的绝学?”   白飞飞说:“你可以放心练,这并不是幽灵宫的东西,是我自己的私藏,以你的悟性也是难得的练武奇才,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够参悟九阴真经上面的武功,到时候你就知道它的威力,绝对不比天绝三式差,而且不会存在什么入魔的隐患。”   王怜花顿了顿,“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白飞飞笑道:“因为我有求于你,一件换一件,我也需要你教我一样武功。”   王怜花惊讶道:“要学我的武功?要选哪样,你就说吧。”他所会的绝对不会比的上这本九阴真经。   “摄魂大法。”王怜花所会的摄魂大法,并不是短暂的,而是可以支持长期操作。   白飞飞之前就想过如何对待白静,打败他,杀了她,对白飞飞来讲易如反掌,可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还是留着她,最后的时候大家在快活王面前一起算总账的好。   那如何能保证白静会在那之前乖乖的不出来捣她的乱,白飞飞就想到了王怜花的摄魂之术。   王怜花对这个交换欣然接受:“原来你是要学这个,没问题。”他知道这种交换是白飞飞吃亏,九阴真经是一部顶级武学,放出去不知道要引来多少的血雨腥风,武林人士必然会争相抢夺。而摄魂大法只不过是旁门左道的功夫。就算不在他这里,是白飞飞的话,在别的地方花些心思也能得到。   白飞飞根本就算是送了他一个天大便宜。王怜花思来想去,唯一的解释就是,白飞飞一定也知道了他的身份,知道他们二人有血缘关系,所以特地照顾他,所以这本秘籍他倒是拿的心安理得。当然,这只不过是个他想当然的美丽误会而已。   于是,王怜花让人特地收拾出僻静的地方,留白飞飞学习摄魂大法。   沈浪出门去追白飞飞,看不见她的身影就沿路问人,找到了飘香院外,飞飞竟然去见了王怜花?   沈浪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有什么事情要找王怜花解决,为什么就不能找自己呢?他当然不信飞飞会这么快移情别恋喜欢上王怜花。王怜花对飞飞过度关心倒是真的,他忍着醋意,去见王怜花。   王怜花一见他的面,就夸张道:“竟然是沈兄,真是稀客呀,我想飘香院的姑娘们一定很高兴沈少侠大驾光临。”   沈浪说:“别贫嘴了,飞飞呢?她是不是来过了?”   王怜花故意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沈浪说:“就因为我怀疑她可能会有危险,你也关心她,对不对?”   王怜花终于正色问道:“她有危险,什么危险?”   沈浪说:“这件事我也不是十分清楚,不过根据推测,她应该是要回去对抗她的母亲,你说危险不危险?”   王怜花大惊:“什么?她要学摄魂大法是为了这个?!那老妖婆可不是好对付的!”   沈浪不敢置信:“她学摄魂大法,你教她了?这种邪门武功你敢教她?”所谓的邪门武功就是不走正途,比如摄魂大法,如果碰到内力高深,比施放者还高的人,可能会遭到反时反被控制。所以沈浪才会反应这么大。   王怜花也有些后悔一时没问清楚,就教了她,但是在沈浪面前仍然不甘示弱的说道:“不论她要对付谁,既然她不让你参与,而是打算自己行动,你就不要管的好。”   他话虽这么说,心中着实有些忐忑,因为到现在谁都不知道白飞飞到底武功如何,大家也都是心照不宣,她有内力会武功而已。   王怜花想了想又如实说道,“她已经走了,我只教了一遍,她就都记住了,连我专门为她准备的房间都没用上。”   沈浪又来晚一步,没找到飞飞,当日只能回了仁义山庄,第二天一早回到自己的崖底小屋。发现这里有人来过了。   这里曾经有白飞飞的几件衣服已经不见了,看来是飞飞回来过,看到桌子上压着的一张纸条,沈浪拿起来,念道:“望自珍重,后会有期。”   沈浪自言自语道:“看来她真的走了,而且似乎不打算回来……”   沈浪突然凝眉,仔细看时,发现这信纸上的字迹怎么那么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沉下心来一想,就看出来了,这字迹不正是当时鬼面女的字迹一模一样吗?!   那一次,他们追踪抓了白飞飞,朱七七和小泥巴的鬼面女,他们到时,绑架的人已经离开,只在纸篓中找到了一张废弃的书信。   沈浪当时其实有怀疑过白飞飞,因为百灵说白飞飞的脚印看起来像是自己走的,而不是被人胁迫,但是在那之后,鬼面女们就立刻前来强行抓白飞飞,导致他们都受了伤,怀疑的事情就此放下了,现在看来,他的怀疑并没有错。   沈浪看着熟悉的字迹陷入沉思,“飞飞,你到底是什么人?难道我们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如果说之前沈浪想追着白飞飞,想保护她不受伤害,并且一探究竟的话,看到这字迹之后,他便犹豫了,也许她并不需要他的保护。   幽灵宫中,白静正在听手下的人汇报,一边发问:“去探查快活城情况的人怎么样了?”   手下说:“回禀老夫人,我们姐妹根本没进入快活城,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快活城查得极严,而且特别针对女人,如果不是城中百姓,以及近亲属都不准入内。”   白静震怒道:“怎么会这样?快活城之前还不是这样的!”   手下之人噤若寒蝉,都不愿意在白静心情不好的时候轻易开腔。   白静自己想了想,狠声说道:“一定是宋离回去了,柴玉关猜到了我的身份,才严加戒备!”   手下人说:“那属下们还要不要混入城中?”   白静怒道:“还混进去干什么?等你们真的进去,柴玉关也会让你们人头落地,混进去送死吗?都撤回来吧!”   白静越想越气:“又是那个死丫头干的好事,她如果不救宋离,怎么会有现在这么被动的局面!如意,你让人去查查,看看那个死丫头和沈浪死没死透,如果死了也就算了,如果没死快点回来禀报我。”   如意说道:“老夫人,您不是不让再提宫主了吗?当幽灵宫没有这个人,为什么还要找她回来?”   白静:“我养了她那么多年,难道一点贡献都没回报就让她死了,哪有那么容易!还不快去查,啰嗦什么!”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来:“不必查了,我在这儿,还没死。”   “宫主?宫主回来了!” 第279章 飞花逐浪 10   白静一见白飞飞,换了语气也变了脸色, 声音堪称温和, 这是这些天来从来没有出现的, “飞飞,你终于回来了!娘总担心你在外面受苦呢!”   白飞飞走近她, 在她面前站定:“娘。”   白静胸有成竹地问道:“你的阴阳煞,是不是发作了很多次?受不了吧?你终于认识到,只有在娘身边才最好了吧, 男人终究是靠不住。”   白飞飞状似柔顺地说道:“一直都让您误会了, 我不会和沈浪在一起的。”   白静听了这话虽然有惊讶, 但更多的是满意,爱情再好, 哪里有命重要!看来这两人是没少受阴阳煞的折磨!他们终于明白, 唯有断情弃爱才能保住小命。   白静说道:“从此以后, 你就安心的在宫中部署报仇的事情, 之前的事不必再提了。娘这就给你解除阴阳煞。”   说着她伸过手去要抓飞飞的手,白飞飞却没有让她如愿, 而是说道:“娘, 我有问题想要问你。”   白静说道:“什么事不能在我给你解除阴阳煞之后再说, 我很担心你的身体。”   白飞飞说:“恐怕你更担心的是若我的身体出问题,没有人给你报仇吧!”   白静被说中了心事,不由得冷哼一声, 恼羞成怒道:“看来你出去这一趟,还学会了一身不好的习气回来, 竟然开始跟我顶嘴了!这仇是我一个人的吗?我教过你多少遍,没有快活王,我们母女不会生活在仇恨之中,你不会带着仇恨而降生,你若是忘了,不妨到我的房间,再挨一顿鞭子,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如意立刻在一旁求道:“老夫人息怒,宫主她不是故意的,她的阴阳煞还没有解,想必现在身体已是强弓末弩,经不住老夫人的鞭子了,请您放过她这一次。”   白飞飞忽然笑了:“娘,为什么你这个当母亲的还没有如意关心我,在意我的死活,莫非我不是您生的?”   白静一把击碎了她宝座上的扶手,道:“你说什么?你这个孽障!越来越不像话!今天我要好好教教你,如意,去拿我的鞭子来!”   白飞飞问道:“您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反应?难道被我说中了?我真的不是你生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是哪儿来的,你抢来的,还是偷来的?一直以来你灌输给我的仇恨又是什么呢?快活王不是我爹,你也不是我娘,我在你们的仇恨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白静有一种谎言被戳破的心虚,但是她的面具就是她最好的防护罩,佯装镇定道:“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简直一派胡言!你当然是我的孩子,你要向你的亲生父亲快活王复仇!你活着就是为了复仇这件事!”   白飞飞说道:“你能向天发誓吗?如果现在对我说的是假话,就让你所有复仇的计划赴之东流,让快活王从此逍遥。”   白静恨声道:“你敢!”   白飞飞说:“你不敢发誓吗?我谅你也不敢,因为,我已经见到我的亲生母亲了。”   白静:“什么?!不可能,在你还没记事的时候我就把你带走了!”   白飞飞说道:“你终于承认了!”   一旁的宫女不由得惊呼出声:“啊!”老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岂不是承认了宫主真的不是她的孩子!   刚去取来鞭子的如意,已经惊讶的把鞭子掉到了地上。不过现在谁还会去管鞭子这点小事儿。   白静是被飞飞气晕了头,才脱口而出,说出来她就后悔了,不过同时也动了杀念。她自从给白飞飞下阴阳煞的时候就知道,白飞飞很可能会死在外面。现在再亲手杀她一次也没有差,“飞飞,非要跟娘闹成这样吗?”   白飞飞说道:“我只不过是你偷回来培养成你想要的样子,把你的仇恨强加在我身上,我活了二十年,除了仇恨什么都不懂,唯一爱上过一个男人,你还要毁掉他,你对我哪有一点母女之情,哪有一点儿母亲对女儿的怜惜,但凡你是个称职的母亲,我们俩都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白飞飞顿了顿说道:“我仍然感激你把我养大,所以我不会杀你的。”   白静恨声道:“孽种,既然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我也不能留你了!”她出手狠辣,招招都是毙命的招数,想要直接致白飞飞于死地。   如意,环翠等人喊道:“宫主,小心啊!”她们知道,如今这个局面,老夫人动了杀念,白飞飞为了问清真相而回来,今天恐怕真的要难逃一死了!她们都知道公主的武功不可能高得过老夫人,所以纷纷报了必死的决心上前帮她,希望助她一臂之力,白飞飞能逃出幽灵宫。   白静掌控幽灵宫这么多年,自然会有对她死心塌地的亲信,见到如意等人竟然胆敢阻挠老夫人,也纷纷加入战局。   最后的结果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白净的狠辣招数,非但没有伤到白飞飞丝毫,只见白飞飞举重若轻的命令道:“回房间等着,我带你去报仇。”   白静竟然突然安静了下来,像是一个只只知道听命的木偶一样,一步一步的走回房间。   白飞飞对安静下来的大厅众人说道:“老夫人病了,从此幽灵宫由我做主。如果你们谁有不服气的话,可以站出来,打得过我,我就让她出去自立门户,打不过我或者敢私下搞小动作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说完她向如意几人点点头,如意心领神会,带着环翠几人,瞬间将之前跳出来帮老夫人对付宫主的那几个人击杀,以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   白飞飞见到染上血色的大厅,眼神都没有动过。   所有宫女齐声拜倒:“谨遵宫主吩咐,宫主万福金安。”   幽灵宫的宫女们一共有几千人,除了在这座宏大的地宫里的,还有一些分散在各地的商铺当中。要养这么多人,当然不可能坐吃山空,所以幽灵宫在外面也有一些产业,偶尔关注一下武林上的消息。   白飞飞翻过账本之后发现,这些所谓的产业也大多数都属于入不敷出的状态,怪不得宫内常年饮食特别清淡。幽灵宫的下属都是女人,女人在这个世界想生存本来就不是易事,所以白飞飞并不怪她们经营的这么惨淡,而是要想办法解决。   这时,淮阴地界的暗桩传回来消息,淮阴出现了一个鬼庄,据说鬼庄地下埋藏着大量的宝藏,可是任何到了那里的人都有去无回,武林之中为此已经死了上百人。   白飞飞收到这个消息之后就吩咐道:“我们去淮阴看看。”   环翠又兴奋,还有点害怕:“难道宫主也对鬼庄的宝藏有兴趣?您就不怕那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吗?”   如意说道:“这明显是有人在装神弄鬼,世界上怎么会有鬼。”   白飞飞说:“这个局是给我布的,我怎么能不去凑凑热闹,不能叫快活王白忙活。”   如意惊讶道:“您的意思是说,鬼庄是一个局,而且还是快活王专门要引宫主去?”   环翠:“宫主这些天一直在地宫,您怎么会知道这些?”   白飞飞说道:“据说二十年前快活王也玩过一样的把戏――山洞藏宝,当时是为了天下的武功秘籍,现在换成了宝藏,换汤不换药而已。知道他全权策划这件事的,老夫人算一个。所以他算准了,幽灵宫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一定会去查看。”   “那您为什么还要自投罗网?”   白飞飞说:“你怎么知道不是他们粘到我的网上来呢?还有,淮阴城中有几家咱们幽灵宫的铺子,快要支撑不下去了,这次前去,至少要叫它起死回生。你和如意跟我一起去,学学经验,日后好能替我管理。”   “是。”   沈浪那天回到竹屋发现白飞飞已经离开之后,不由得有些心灰意冷。他找出藏在竹屋里的锦盒,那盒子还是当初冷大先生送来的朱家三分之一的财产,一直没有机会还给他们,这下沈浪终于能亲自还给朱富贵了。   朱富贵说:“已经送出去的东西,我绝对不会收回。”   沈浪坚持说道:“沈浪受之有愧,而且我流浪惯了,要这么多家财有何用?还请朱爷收回吧。”   朱富贵说道:“你帮了我们大忙,又受了不少冤枉委屈,还一直帮我照顾七七,沈少侠就安心留着吧。”   无论朱富贵怎么说,沈浪都不受,之后就亲自告辞离开。当时朱大小姐不在,回来之后听说沈浪这下真的走了,并且是彻底离开汾阳,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她悄悄溜出去找熊猫,让熊猫帮她一起找沈大哥。   水之南为阴,淮阴位处淮河南岸而得名,曾为汉时韩信封邑,作为淮阴侯国,年代更迭后,重新变成县城,因其“地形都要,水陆交通,易以观衅,沃野有开殖之利,方舟运漕”成为当代重镇。   这里街道很热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发达程度不输于汾阳。   熊猫这天到了城内之后,发现这里竟然有许多在办丧事的,而那无良的棺材铺子竟然当着丧家的面,打着买一送一的牌子。熊猫路见不平本想出手教训一番,没想到差点被暗算,还好沈浪及时出现,帮了他一把。   他们二人这才在沈阳分别后重聚,熊猫说道:“你这小子,竟然跑到这儿来了,怪不得到处都找不到你!为什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   沈浪说:“不是跟你说了吗,汾阳的事情已了,朱爷也回来了,我还在那儿呆下去又有什么意思,不如继续浪迹江湖,一个人也逍遥自在。”   熊猫说道:“一个人逍遥自在,你这话骗鬼呢?是不是因为白飞飞走了,所以你为情所伤,也没法独自留在伤心地?”   沈浪叹道:“知我者,猫儿也。”   熊猫说:“你虽然平时有些嬉皮笑脸的,但是我相信你这句是真话。‘情’这个字,恐怕是世上最难懂的了。”   沈浪奇怪道:“猫兄,你怎么有这么多感慨?这不像是你的性格。”   熊猫说:“还不是因为朱七七。”   沈浪了然的说道:“我知道你喜欢她,她又怎么了?”   熊猫叹口气,“她呀,心里只有你,本来我们约好了,一起出来找你的,但是她突然失踪了,已经大半个月没有消息,本来是我要把人带出来的,现在人丢了,我当然得抓紧找回来,还不知道她独自在外面受了多少苦呢。”   沈浪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头,朱七七别的本事没有,闯祸的本事一流,希望她别在这段时间把自己的小命玩掉了。   熊猫突然碰了碰沈浪:“唉,你看那个背影像谁?”   沈浪顺着看去,不由得变了脸色:“飞飞?”   两人不用多说,一起跟上去看看,发现那个很像白飞飞的背影进了一家绸缎庄。   沈浪他们二人跟进去之后,四处看了看,却没发现白飞飞的影子,“客人,有什么要看的吗?”这绸缎庄里上至老板,下至伙计都是女子,平日里生意十分平常,所以见到有人进来,就连忙招呼。   熊猫说道:“我们不是来买货的,刚才有一个身材苗条的白衣女孩进来,你看没看到她?”   他问话的同时,沈浪在打量这几个伙计,发现听到这问话,她们的表情明显的变了,脸上带着戒备。   其中一人平板地说道:“大街上到处都是女孩子,人来人往,我们不知道你说的是谁,要是找人还是到别处去找吧。”   沈浪说:“姑娘,我们找的人容貌出众,你如果见过一定不会忘的。”   那人不耐烦道:“都说了,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还不快走!”   几个女人气势变了,明显是一触即发,习武之人又怎会不明白,沈浪说:“小小一个绸缎庄,竟然藏龙卧虎。”   这时通往后面的帘子被掀开,环翠出现说道:“不得无礼,小姐有请沈少侠和熊少侠。”   熊猫惊喜地说:“哟,原来是环翠姑娘,这么说我们没看错,刚才的人果然是飞飞!”   绸缎庄的后院不大,只是一间普通的两进的小院子,白飞飞正坐在那喝茶,旁边也摆了两盏未动的。   熊猫高兴地说道:“白姑娘这是看见我们了,茶点都准备好了。”   白飞飞说道:“二位请坐,来者是客,怎么能不招待呢。”   沈浪说道:“即便我们对你来讲是不速之客,你也要招待?”   白飞飞笑了一下,没有说话。熊猫却说道:“沈浪你是怎么回事儿,人家白姑娘都没说咱们是不速之客,你干嘛偏偏往自己身上套,而且忘了是谁总半夜睡不着觉起来看星星的,怎么见到了人就口不对心了呢?”   沈浪略显尴尬地说道:“你快闭嘴吧!”   沈浪看了看站在白飞飞身后的如意和环翠,“这么说,你真的回到你娘身边了?”   白飞飞说道:“是的。”   白飞飞要和沈浪在一起,最大的阻碍就是来自她娘,所以沈浪早有感觉,如果让飞飞回去,回到她娘身边,他们两个就不可能了,所以之前会很反对她回去。   沈浪,不由得问道:“你要办的事情办完了吗?”   白飞飞点了点头。   沈浪又问:“她怎么肯放你出来?”   白飞飞在这件事情上不欲多说,“我自有我的办法。”   沈浪察觉到她的冷淡,也闭口不言。   熊猫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才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于是,他也知趣的不吭声去吃点心,“嗯,这点心不错!”   白飞飞说道:“这是自家铺子里出产的,好吃就多吃点。”   沈浪打量了这个小院说道:“这么说这绸缎庄也是你家的产业?”   白飞飞说道:“这点儿小门面,还不能说得上是产业吧。”   沈浪猜测道:“所以你这次来是打理生意来的?”   “没错。”   沈浪突然问:“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吗?”他想问她:为什么突然离开?她既然回到她娘那里,她娘又一直不准他们在一起,自己是不是成了个被放弃的那一个?她现在直截了当的把手下人摆出来,这是要告诉所有人,她们就是当日的鬼面女?当日她派鬼面女们烧掉朱夫人灵堂,掺合到快活王与朱家之间,到底有什么目的?   但是话到嘴边只剩下那么一句。沈浪在心里暗骂自己真怂!   白飞飞说道:“不知道你说的是哪方面?”   沈浪深吸一口气,还是问出口了:“鬼面女们是不是你的手下?”这问题憋在心里与人无益,不如直截了当问出来,才还得到一个答案。   熊猫惊讶的停止了吃点心,也看着白飞飞。   白飞飞说道:“就知道瞒不过你,没错,是我,与你们照面的那几次我都在。”   沈浪皱着眉头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白飞飞说:“这是私人恩怨,多说无用,等到时候也许你就会知道。”   沈浪却不依不饶:“你跟谁有私人恩怨?是朱家还是快活王?朱爷是你亲自带回来的,如果你们之间有仇,他也不可能活着回来,你要对付的,难道是快活王?”   熊猫本来想喝一口茶,把嗓子眼儿的点心顺下去,一听这话,一口茶呛住了,连声咳嗽不止。   两人之间紧绷的气氛,也被他打断。   白飞飞幽幽地说道:“我说过了,无可奉告。”   沈浪说:“如果真的是我猜的那样,我奉劝你最好谨慎行事,快活王能屹立江湖这么多年不倒,还把自己弄成了一个王爷,他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你做什么之前一定要三思啊!”   白飞飞明白他这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真心的要提醒自己,于是说道:“放心,我有分寸,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的。”   沈浪听到她这不怎么走心的回答,仍然忧心地说道:“最好是这样。”   熊猫终于打理好了自己,忍不住插口道:“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谁要对付快活王?难道是飞飞?”   他上下打量白飞飞,这小身板怎么看也不像是快活王的对手。熊猫说:“沈兄说的对,白姑娘不论做什么事儿,还是以安全第一。”他亲眼所见,凡是快活王作对的人,全都已经败北了。   白飞飞意有所指地道:“怎么,如果我真去对付快活王,熊少侠是不是就要把刀口对准我了?”   熊猫打哈哈道:“啊?怎么会呢!”   沈浪目光转了转,心下了然,其实他也早就对熊猫的身份有所怀疑,之前几次进入快活王的别庄,熊猫到那里熟门熟路,畅通无阻就像回家一样。   而且沈浪也听小四不小心说漏,在两人重伤昏迷的时候,快活王竟然亲自跑到崖底小屋,飞飞施救的时候,主动替他们护法。   沈浪自认与快活王没有任何交情,更不可能劳动他纡尊降贵,那么唯一的答案只能是熊猫和快活王关系不一般了。   熊猫面对两人审视的目光,险些要招架不住了,连忙转移话题道:“对啦,飞飞,你有没有看到朱七七啊?”   白飞飞挑眉道:“朱七七又闯祸了?”   熊猫解释说:“她和我约好了出来找沈浪,却已经大半个月不见踪影,这事很蹊跷啊。”   白飞飞看向沈浪,说道:“这么说,她千里相寻,又是因为你,我想沈少侠不会放手不管的。”   沈浪白了熊猫一眼,暗道他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就只说朱七七失踪不就完了,还非要说出来找他这个理由。   沈浪说:“朱大小姐哪次不是想一出是一出,她的思维怎可尽信。”   白飞飞说道:“我们没看到她,路上也没遇到过,如果要找人,怎么不问问百灵,她善于追踪。”   熊猫一拍大腿:“好主意,我怎么把这丫头给忘了,我这就派人送信回汾阳,让百灵来一趟。”   相信百灵如果知道熊猫是因为这事才想起她,她也高兴不起来。   沈浪他们二人走了之后,白飞飞开始着手解决绸缎庄的经营不善问题。在亲自调查之后,发现之所以铺子生意不好,是因为布料太普通,染色也一般,再加上万年不变的价格,可以说毫无新意也不便宜,生意全都被那些后开起来的商店抢走了。   白静的性格不知变通,导致幽灵宫的手下也不敢有违她的命令私自做出改变,连做生意都是一成不变的模式。这样下去的经营,自然迟早要被市场淘汰。   白飞飞见识广博,随意挑两个记忆中的染色的配方,就够绸缎庄起死回生。这儿的绣娘全都出自幽灵宫,有功夫在身,白飞飞又教他们一些刺绣的技法,普通绣娘也许需要绣很久,花上大力气才能做出来的物件,有武功的加持就会变得容易多了。   再改革一些经营模式,让如意带领她们去执行,当然,此地也只是一个试验点,如果能够成功打响绣庄的名头,其他地方的铺子也会逐一效仿。   几天之后会有一个本地商贾之间的拍卖会,会是一个很好的展示平台,白飞飞决定前去参加。   沈浪和熊猫回到暂住之地――此地富商欧阳喜借给他们住的别庄后,沈浪一直在池塘边上,一边喂鱼一边思考。   熊猫几个时辰之前路过,就见他是一样的姿势,终于忍不住走近前说道:“你都对着池塘扔了一下午的馒头,这池子里的鱼都要被你撑死了,你到底想通了什么没有?或者说你到底在想什么?”   沈浪说道:“你还在担心朱七七呢?不是让百灵来了吗,等我查完了鬼庄的事就陪你去找。”   熊猫说道:“怎么,你终于想通,不应该对七七置之之不管了?人家姑娘到底是为了寻你而失踪的,你完全不管也不合适。”   沈浪说道:“我没说我不管,你应该告诉百灵,朱七七失踪,怎么也应该从汾阳查起。她那种性格的人,所到之处一片哀鸿遍野,如果她在城里,怎么可能找了大半个月还这么安静,没有蛛丝马迹呢。”   熊猫说:“你说的对呀!她确实不是一个能安静下来的人。”   沈浪说:“所以我猜她是被人关起来了,要么关在汾阳,要么被带到了别的地方,等这边鬼庄的事查明之后,再去找她,也不耽误正事。”   熊猫奇怪道:“你为什么非要管鬼庄的事儿?”   沈浪正色说:“不能不管,这关系到武林的上百条人命,而且,我怀疑这件事是有人策划的。”   熊猫说:“何出此言呢?”   沈浪说道:“据我所知,二十多年前,有一件差不多的事情,武林盛传一处山洞藏有绝世武功秘籍,大家争破了头去抢,却失踪的失踪,死的死,损失了很多好手,最后得益的只有幕后主使。”   熊猫问:“是谁?”   沈浪肯定地说:“快活王。”   熊猫若有所思道:“二十年前你才几岁,就知道留意江湖动向了,还是你一直在关注快活王?为什么?”   沈浪刚要说什么,外面传来喊声:“臭小子,你给我出来!”   沈浪说道:“在喊谁呢?应该不是我吧!”   熊猫说道:“应该也不是我呀!我才到这几天,仇家怎么会找到这来,再说,我也不是臭小子。”   沈浪无奈地说:“你不臭,难道我就臭吗?”他们两个谁若是主动出去才是傻的,岂不是自己招认了是臭小子。   只听外面人继续喊道:“臭丫头给我出来!”   熊猫说:“怎么又变成丫头了?肯定是搞错了!”   外面的人又喊:“姓沈的臭小子和姓朱的臭丫头,都给我出来!”   沈浪和熊猫面面相觑,看来,不出去是不行了!一听到‘姓朱的臭丫头’这几个字,这祸就像是朱七七闯的!   来人果然气势汹汹,而且见到有人出来,一上来就是大动干戈,好在熊猫和沈浪的武功都不弱,而且沈浪又修习了天绝三式,武功已经问鼎武林中一流高手行列,假以时日,必能成为一代宗师。   而对方的人虽多,有几十个,但是武功最高的也只在二流,到底不是二人的对手。   熊猫险些打出火气,还是沈浪稳得住,将一把长剑还给对方,停下来说,“不知各位所为何来呀,还请说明缘由再动手,也免得误伤好人,如果罪在沈某,我必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对方已经看出来他们在手下留情,不过仍然带着气愤说道:“你还在装蒜,把我们的镖旗还回来!”   “对,把镖旗还回来!”   沈浪:“镖旗?各位是?”   其中一位老者说:“在下扬威武馆熊震。”   “我是正远镖局的方千里。”   沈浪一拱手说道“原来是熊老英雄,方总镖头,各位久仰了。各位丢了东西,为何会认定在我手里?”   方千里说:“那还用说吗?我们看到了你们的留言署名。”   沈浪奇怪道:“留的是沈浪的名字?还有吗?”   熊震说:“留书的是沈浪,朱七七。”   熊猫吃了一惊:“真的有朱七七!”   沈浪又问道:“镖旗是什么时候丢的,留书又是什么时候呢?”   方千里说:“镖旗是昨天晚上丢的,今天早上弟子们才看到留书,敢做不敢当,那是无耻之徒所为!你何必明知故问呢!而且你看,我们的旗杆都被这金弹丸给打破了。”   熊猫接过来一看,“果然是纯金的,这真像是朱七七干得出来的事儿,财大气粗,不过沈浪昨天晚上一直跟我在别庄里,他绝对没有到过各位的武馆。”   他们三波人互相看了看,问道:“这么说你们是承认了?朱七七又是谁?既然你们认识,就把她交出来吧,既然敢留沈浪的名字,看来是关系匪浅。”   沈浪说:“各位,请听在下一言,朱七七现在失踪了,具体在哪里我们也不知道。所以也不排除栽赃嫁祸的嫌疑,如果查明之后,这真是她所为,我一定带着闯祸的元凶,登门谢罪。”   费了一番口舌,并且做足了保证之后,众人终于被他安抚住,暂时决定回去了。   他们走了,沈浪倒是笑不出来了,“在武林中,踢馆夺镖旗,不亚于夺人妻女,朱七七这祸闯得不小,还嫁祸在我头上,亏她干得出来!”   熊猫也很是无奈,“之前还说她所到之处不可能这么安静,看来她现在也到了这!这至少给了我们一个好线索。”   熊猫又略带怜悯和惋惜的说道:“可是她还口口声声说喜欢你,转过头就敢给你捅这么大娄子,朱姑娘这性子,不知道的真以为跟你有世仇呢!当然,她要是喜欢我,嫁祸给我,我也认了!”   沈浪自嘲一笑:“沈某当真无福消受,巴不得猫兄你当仁不让呢!现在咱们知道朱姑娘还有闯祸的力气,至少应该是性命无忧,总算是能向朱爷交代了。”   朱七七找沈浪的方式真挺特别,她想以这种方式把沈浪引出来,让他来找自己,连走三家偷旗没被人发现,已经是好运气了,可惜,她的运气总有用完的时候。在她不知天高地厚,打算收起第四个上面写着“逍遥门”旗子的时候,碰到了视钱如命,并且被称为天下第一不要脸的逍遥门主金不换!   金不换见她长相不差,涉世未深,很好拐骗,便以破坏旗子为由,把她扣押了下来。并且让她写了一万两的欠条,打算在第二天的拍卖会上把她卖了,换一万两银子,以弥补自己的“损失”。   这次的拍卖会,主要由本地的商贾组成,只要入了商会的都有资格参加,绸缎庄和点心铺虽然盈利不怎么样,但是也是淮阴的老字号了,所以每年都有资格参加,但是幽灵宫的人向来深居简出,从来不与外人接触,更不会参加这种商事。   这次白飞飞能代表绸缎庄出现,到时让主持这次拍卖会的欧阳喜很意外,“原来这位就是白小姐?老夫在淮阴呆了这么多年,终于看到白记绸缎庄的主人了。”他这句话倒真不是为了客气说的,而是他小的时候,那个绸缎庄就存在,到底经营了多少年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白飞飞跟他寒暄了几句,就要随着引领的人员步入自己的座位。欧阳喜继续去接待其他人,随后入内的人,倒是让欧阳喜很重视,拉着他说了半天的话。   王怜花是淮阴城的新贵人物,他的生意虽然做得很杂,而且不拘什么买卖,只要赚钱的都涉足。甚至可以说是涉黑了,他养了无数的厉害打手,赌场,妓院,棺材铺,没有他不敢做的买卖,没有他不敢赚的钱。   欧阳喜亲自带着他到离展示台最近的仅次于主办人的座位:“王兄,请这边坐!”   王怜花却不经意间抬眼,看到了白飞飞在这儿,立刻说了声‘抱歉’,大步走了过来:“飞飞,你怎么会在这儿?”   白飞飞说道:“怎么,我不能来吗?”   王怜花笑道:“当然不是,我是说你到了我的地界,怎么不派人来知会一声,还要我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这撞见你。”看得出来,看到白飞飞他很高兴。   欧阳喜也跟了过来,诧异道:“王公子原来认识白姑娘,那就太好了,看来不用我多做介绍了。”   王怜花略带骄傲地说:“那当然,我与白姑娘关系可不浅。”   “啊?莫非这位是你的……”欧阳喜看看这两人,男俊女靓,就是戏台子上演的,都找不出这么般配的两个人。   白飞飞警告的看了王怜花一眼,说道:“我与王公子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对吧?”   王怜花笑道,略带宠溺地说:“你说怎样就是怎样。对了,飞飞,我有事情想要问你,你不是说书上不懂的我可以问你,我正有一堆疑问呢……”   王怜花之所以这么高兴,就是他已经意识到九阴真经对他来讲是怎样一部秘籍了,终其一生能将上面的武功全部参悟透,再练到极致,他就不枉此生了。   他相信得此宝书,对付快活王已经是指日可待。所以他不愿意浪费一点白飞飞在旁边的时间,又不想他们的对话被人听到,以此泄露了九阴真经的秘密。原来还觉得有些看头的拍卖会,现在已经希望它快点结束了。   看人都到的差不多了,欧阳喜宣布拍卖开始。没想到一开始第一个人拍卖的第一件商品就给了大家一个彩蛋,原来正是金不换把朱七七带出来卖了,低价叫出了一万两银子。   与此同时,沈浪和熊猫,百灵也沿着足迹找到了逍遥门,从逍遥门人那里用武力逼问出了金不换带着朱七七来拍卖会的消息,正在向这边赶过来。   朱七七还不知道,金不换把她卖掉的事呢,因为金不换说这是一个筹款商会,需要她站出来,然后大家才能给她筹一万两银子,朱七七在后边憋了半天,到了大厅之后就摘下面纱,咋咋呼呼的喊着口渴,金不换立刻给她倒了一杯茶水来,坐在台阶上就开始不拘小节地喝水。   众人她没见过这么豪放的姑娘,纷纷围拢上去,有人议论道:“什么样的姑娘?能叫出一万两银子?这也太狮子大开口了吧?”   有人走到朱七七跟前,一边打量一边考教地问:“姑娘,你都会什么呀?”   朱七七是什么样的性格?最不会认输服软,更怕别人瞧不起她,前面吹了一堆会的没人信,她干脆向众人展示自己看东西的本领:“这泡茶的水,你们知道是哪儿来的吗?”   在场的人竟然没有人知道,她于是自己给出答案:“是老山玉泉!”   欧阳喜笑着说:“没错,姑娘好品味,连泡茶的水出自哪里都知道。”   朱七七这下来劲儿了,来到大厅里摆着的拍卖品堆中,挨个点评了起来:“这个玉蟾蜍,值六千两银;这个太湖石砚,这是埋在湖底的陈石,不易下刀,能雕刻出这么精美的花纹,值两千银!汉代血玉,值八千两银,玉倒是好玉,不过黑里透青,一看就是从坟墓里挖出来的,我爹说留着不吉利的。”   众人这下哪有不明白的,原来这姑娘最大的优点,竟然是懂得古董――她识货呀!他们都是做生意的,若是有一个这样识货的女子在一旁,对他们的帮助是非常大的,很值这个价!   于是,大家纷纷竞价起来,最后,被王怜花力压群雄,以三万两的价格成交下来。朱七七看着他,先是一喜,又看到就坐在旁边的白飞飞,又是一惊:“王公子,白姑娘,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王怜花好笑的说道:“我们在这儿是因为这是一个拍卖会,朱姑娘,你刚刚被这位金不换给卖了!”   朱七七生气道:“金不换,你真是有眼无珠,一万两银子就把我给卖了,我朱七七就值这点钱?!”   欧阳喜惊喜到:“朱七七?”   金不换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价怎么还卖低了。   王怜花在一旁帮衬道:“没错,朱七七朱姑娘,是首富朱富贵的女儿,为了一万三万的得罪首富,又得罪了仁义山庄,这买卖是做亏了吧!”   金不换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是朱富贵的女儿。”心中则暗暗计算着怎么将利益最大化,若是普通女人卖上这个价已经是天价了,为了这点钱得罪首富却不值得。   欧阳喜也说道:“太好了,我和朱爷有生意上的往来,这些天沈浪和熊猫两位少侠正在找这个朱姑娘呢。”   朱七七本来是对着金不换发脾气的,却突然对着他身后的展示台产生了兴趣,她一步一步的走过去,众人才发现,原来她是被一个静静放在那里的盒子所吸引。   不为别的,盒子似乎并没有完全盖严,仔细去看,才发现缝隙中竟然似乎有一丝丝的光束散发出来! 第280章 飞花逐浪11   朱七七轻轻的打开了这个盒子,她不由得惊呼出声。众人也都随着她一眨也不眨的看着那件东西, 那是一颗正在散发着柔光的珠子, 就算是最美的珍珠, 也不会发出这么强烈的光泽,因为这真的是在发光, 并不是闪亮出光泽。   众人吃惊道:“这是什么?!”   欧阳喜说:“朱姑娘见多识广,不防对这东西也品评品评。”   朱七七再次惊呼道:“这……这莫非是传说中的夜明珠?!就是我爹也只是听说过,没有亲眼见到过!这么大一颗的夜明珠!这得值多少银子?这……这价值连城!是无价之宝啊!”   白飞飞这时说道:“朱姑娘好眼力, 这正是夜明珠, 把它放到炉火跟前照一照, 它就会发出更加美丽的荧光,这种光明显的表现为昼弱夜强, 晚上悬挂在床帐之内看书没有问题。借你吉言, 即便是无价之宝, 今天既然到了拍卖会上, 也是有价的东西,起拍价就一百万两银子。”   “一百万两?!”这是淮阴商会举办以来最贵的起拍价, 恐怕之后的许多年, 无人能出其左右。   众人有片刻的静默, 朱七七才反应过来道:“这是你的拍卖品?”   白飞飞说:“不错,大家如果有意,可以开始竞价了。”   朱七七竟然已经顾不得先追究自己被卖了的事, 而是张口道:“我出一百万!”   之前他们早就见识了朱七七辨识古董的能力,再加上她首富之女的身份, 不可能看走眼,而且这颗夜明珠真的是十分美丽,它正在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吸引着人们为它掏尽腰包。   有人率先反应过来,纷纷地向上叫价,最后还是势在必得的朱七七以一百五十万的价格终于得偿所愿,力压众人拍到了这一件夜明珠。别人就算是想要,也没她这么大的身价。   朱七七其实也在暗自肉疼,上次分到的她爹的三分之一财产,买了这颗夜明珠之后就花掉一大半了!不过,只要这颗珠子到手,一切都值得。   白飞飞对朱七七说道:“一百五十万两,成交,夜明珠是你的了。”   朱七七说道:“我这就写信让我爹把银票给你。”之所以毫不犹豫的买下来,也是出于商人之女培养出的嗅觉,这东西转卖到京城,少说还能再赚五十万,所以她才毫不犹豫的叫价竞拍。   白飞飞此举,真的是让众商家纷纷侧目,平时不声不响的白记绣庄,不仅东家出现了,还这么有财力,随手拿出一颗珠子,就是价值连城的珍宝。白记绣庄就算是再不起眼,在淮阴商会得众商家眼里也已经是水涨船高。   白飞飞她趁热打铁,拿出几件白记绣庄最新的绣品和布料,惊艳众人,也拍出了理想的价格。当时就有很多商家递过橄榄枝,纷纷要与她合作,主办人欧阳喜更是诚意十足邀请她一起投资合作!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这次拍卖对白飞飞来讲已经大获成功。进来时,她是除了王怜花无人搭理的无名小卒,出去的时候,淮阴所有商家都知道,这是一位财力雄厚的新势力。   朱七七虽然开始是被骗来卖的,但是后来的拍卖也看得津津有味,特别是白记绣庄出产的那几件绣品,她也想买来着,但是想到刚花出去那么一大笔银子,她自己都没脸再写信给她爹要求付账了,于是只能忍痛割爱,看着别人收入囊中。她问过白飞飞,日后直接在铺子里也买得到,只是要等一段时间。   等朱七七出来的时候,才想起要找金不换算账!却不知道危险正等着她。   金不换当然不会为了不值得的小钱去得罪朱富贵和仁义山庄,但是既然已经得罪了,他干脆破罐子破摔,挟持了朱七七,再干一票大的,反正他是天下第一不要脸,没有人敢跟他比脸皮厚。   这时熊猫和沈浪也赶到了,再加上一个王林花,白飞飞根本不用担心朱七七会有危险。   熊猫看着林子里沈浪和王怜花在与金不换比斗,惊讶道:“王怜花的武功什么时候也这么高了?竟然好像不输于沈浪?”   做为常混在一起的人,熊猫自然发现了沈浪自从秘密疗伤之后,武功大进。没想到王怜花似乎也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机缘,武功一日千里。熊猫有些气闷,看来只有他被比下去了。不过他向来是随遇而安,豁达的性格,只是郁闷一下就抛诸脑后。   熊猫这才想起问百灵:“他什么时候到淮阴的?”   百灵说:“你也不知道?上次你说和朱七七出门,一起不见之后,我们去飘香院找他,他就已经走了。”   沈浪救回朱七七,金不换遁逃之后,他就发现白飞飞不见了!   沈浪问道:“飞飞她去哪儿了?”   熊猫说:“自然是走了,回家去了吧,她又不和我们同路,当然不可能……你不会是以为她会乖乖在这儿等你吧?”   白飞飞自然没有空看他们在这儿打架,拍卖会结束之后,接下来就是研究多方合作。   不过沈浪惊喜地发现,很快他们就又再见了!因为欧阳喜听说白飞飞打算找一座干净的院落暂居,于是也邀请她住到他的别庄里,反正他们大家都认识,好相处,别庄也很大,仆人们配备的都很齐全,再另外去找反而比较麻烦,白飞飞便欣然答应了,带着几名手下也进欧阳喜的别庄。   王怜花的消息十分灵通,第一时间知道飞飞也住在欧阳别庄,一起来找他们就会很方便,把大家都叫在一起说道:“飞飞,七七,沈兄,猫兄,我带了上好的葡萄酒,大家一起品尝品尝。”   熊猫是个懂酒的人,特地让下人去地窖里取来冰块:“这葡萄酒还是冰镇上最好喝。”一听说有上好的葡萄酒,他的酒虫又发作了。   朱七七刚得了一颗夜明珠的欣喜劲儿还没消退,就发现她十分忌惮的情敌白飞飞竟然也住到了这里!简直犹如晴天霹雳!   她看到只要白飞飞一出现,沈浪的目光准定在她身上,像黏住了一样,就是移不开了!她心里就万分不是滋味儿,连带着,把大家叫在一起的王怜花都恨上了,直接怼他道:“葡萄酒有什么好喝的?!又酸又甜,没有酒味,要喝酒还不如直接喝烧刀子呢!”   对于朱七七善于把话题聊死这一点,大家也只能苦笑着摇摇头了。这时酒已经冰好打开了,白飞飞浅尝辄止,说道:“这是十二年的葡萄酒吧,味道刚刚好。”   熊猫喝了一大口,说道:“好年份!余韵绕舌,入喉甘顺,这酒果然刚刚好,不足则微酸,太过则偏甜,还是十二年的刚刚好,没想到飞飞也是酒友?”   王怜花大笑着说道:“有你们这些知酒懂酒的人,看来不用我多说,只要有好酒,你们和酒就能自行交流了!”   百灵说道:“真的有那么好吗?让我尝尝……果然挺好喝的!”   白飞飞在小口缀饮,沈浪目光柔和的看着白飞飞说:“难得看你喜欢什么东西,怜花兄,这酒还有没有了?再多弄几瓶,给飞飞留着慢慢喝。”   熊猫说道:“哎,你怎么抢我的词儿啊,我也想多要几瓶呢,王兄,有好酒你得给我先留着!我付钱的。”他每次遇到好酒都会给快活王带一些,要不然怎么会人称酒使呢!   王怜花说道:“你们也别争了,飞飞喜欢喝,我自然会给她留着,向外卖就不必了,这么难得的东西,我当然得给家里女眷留着!”这种果汁一样的酒自然是女人爱喝。   沈浪却为了王怜花的说辞眉头微蹙,家里女眷?他是说他母亲吧,还是带着白飞飞?希望不是他多心了。   王怜花看到朱七七有些失落地坐在一边没人搭理,他还没熄了要娶朱七七的心思,所以打算给她暖暖场,说道:“若是我也像朱姑娘那么有财力,就可以买夜明珠孝敬母亲了,可惜呀,我想任何一个女人都希望得到那么一件稀世珍宝吧!”   朱七七这才精神了一些,说道:“算你有眼光。”   白飞飞则是有些误会了王怜花的意思,他因为没买到夜明珠孝敬母亲很是失落?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孝子,而那个价格本来就是她随口说的,导致他买不起,这件事但是确实有够伤人的。   白飞飞说道:“你要是不介意,我那儿还有小颗一点的,送给令慈。”   王怜花惊讶道:“真的?”   大家也都惊呆了,早在听说那么一颗珠子卖到一百五十万之后,都刷新了单件物品在他们心中能呈现出的最高价值。欧阳喜还特地给这座别庄增加了很多护卫,就怕有那见财起意的宵小起了歹心,过来夺宝。   而白飞飞竟然说,要送一颗给王怜花,虽然相对小了一些,但那也是夜明珠啊!价值是以百万计的!   白飞飞看到他们似乎不信,直接从怀中取出一颗,大家这回都欣赏到夜明珠的光彩了!这本来就是在晚上,这颗珠子发出的光,比白天的那一颗还要亮!   朱七七仔细一看,果然比自己的那一颗小了点,但也只是一小点而已!她不可思议道:“你……你没说还有啊!”   白飞飞莫名其妙道:“我也没说过,那是唯一一颗!”   白飞飞确实没说,但是当时情形,再加上朱七七自己的推测夜明珠罕有程度,她是自动认为这夜明珠仅此一颗!所以才能够奇货可居!   王怜花已经很开心的接过去,说道:“飞飞,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想了想又对朱七七补充了一句,“放心,朱姑娘,这个真的是送给我娘的,不会影响你那颗的价值。”   接下来大家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原来以为朱七七已经够财大气粗了,玩具都要用金子做的弹丸,但是白飞飞一出手就若无其事的送出这么贵重的东西,似乎又重新刷新了他们对财大气粗的认知。   朱七七又喝了一口葡萄酒压惊,吐了吐舌头道:“冰块儿都化了,这酒变得温吞吞的!”   沈浪看着融化的冰块,忽然想到了什么,正色说道:“我终于知道进入鬼庄的人都是怎么死的了!”   “是怎么回事儿?”大家也都知道他最近在追查鬼庄的事。   沈浪说:“是带着麻药的冰箭射入人的喉咙,麻药使人不能呼吸,所以每个人都是窒息而死,看起来像吓死一样,又全身上下找不到任何伤口,只有脖子上的一个小点儿,很容易被人忽略。”   一直和他追查这件事的熊猫,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王怜花对鬼庄之事也略有耳闻,不过之前还没去过,现在听说了倒是动了点心思。   鬼庄装神弄鬼的谜题终于告破,但是做这些事的到底是什么人,目的又为何,还不清楚。   白飞飞想着,沈浪果然聪明,这么快就被他猜到了。不过敌暗我明,就算猜到一些他们的把戏,他们只会有更层出不穷的手段。原本她还打算拖上一阵子,反正她有时间有耐心,和敌人慢慢耗着。但是看在场众人都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如果她不前去早点解决,恐怕乱子会越来越大。   当晚,白飞飞正独自坐在栏杆边的时候,沈浪走了过来,开门见山地问:“你为什么对王怜花那么好?”   白飞飞一怔,说道:“我有吗?”   沈浪说:“你觉得没有吗?”   白飞飞说道:“如果你非要这么觉得的话,那我也没什么需要解释的。”在她看来,不过是满足王怜花一个要送给母亲礼物的心愿而已,夜明珠对她来讲,也不过是一块会发光的石头。   沈浪终于忍不住自己的醋意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他?”   白飞飞立刻说道:“怎么可能!”   沈浪再问了一遍:“你真不喜欢他?”   白飞飞十分确定的否认道:“真不喜欢,至少不会是你以为的那种喜欢。”   沈浪好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坐到石凳边,这亭子上摆着一副棋盘,“陪我下一局棋吧。”   白飞飞抬眼看他,沈浪又说道:“这么点小心愿都不满足我?”   白飞飞无奈的走了过去,开始摆棋子。   白飞飞发现与沈浪下棋,需要全神贯注,让人不知不觉越来越投入其中,两个人也都没想到会棋逢对手,有这样酣畅淋漓的一局,越下越默契,每一个抬眼,一个动作,似乎都能从知道对方的下一步思维模式,不知不觉,让这个游戏带走白天一天的紧张,思维彻底放松下来,心情也越来越随意轻松。   不远处的小泥巴对看直了眼的朱七七说道:“小姐你看,沈公子和白姑娘那才叫下棋呢,和你下棋简直就是步步需要对付悔棋的灾难。”   朱七七对她说道:“要你多嘴!再废话,就把你改名成小哑巴!”   这一盘结束已经月上中天,之前偷看他们的人早就不在回去睡大觉了,沈浪抻了个懒腰,说道:“都已经这么晚了,快去休息吧,明天还有事情要做呢。”   白飞飞因下棋而起的对他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被他的这个动作坏无遗,玄烨那么优雅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动作,而且有系统检测的加持,她甩开脑子中不切实际的幻想。   白飞飞皱着眉头:“明天?你不会还想去探查鬼庄的事儿吧?”   沈浪笑着说道:“不错,飞飞果然了解我。”   白飞飞说道:“我要是你明知道里面不对头,就不会去掺合这件事儿。”   沈浪站起身把外袍脱掉披在她身上,“夜里有些凉了,我都没注意到你的衣服上粘上了露水。”   白飞飞有些生气他的顾左右而言他,这人是明显的不听劝,非要什么事都插一手!她也站起身,把外袍脱掉扔还给他:“我用不着,你自己留着吧!”说完就转身回房了。   留在原地的沈浪怔了怔,之后不由得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明明很关心我,还嘴硬不说,飞飞的性子原来是这么可爱啊!”   他耳朵灵敏,说完这句话,似乎听到飞飞走远的那个方向传来树枝折断的声音,沈浪想到她恼羞成怒的样子,更是不由得哈哈大笑。   因为早就约了人,第二天一早白飞飞就出去处理生意上的事,年近午时的时候,手下人前来悄悄报告:“宫主,鬼庄门口有异动,沈少侠,熊少侠,王公子,朱姑娘等人分不同时段进了鬼庄。”   白飞飞怕他们有什么不测,推掉了之后的事情,也换上衣服戴着面具带人过去。   此时,沈浪,朱七七,熊猫一伙人,正被困在同一间密室里,只有王怜花走散了。朱七七刚被自己镜子中的身影吓到,吓得大声惨呼,百灵和小泥巴这两个女孩子,听到她的尖叫,也跟着尖叫起来。   这里号称鬼庄,本来就阴气森森,又死了那么多人,听到她们尖利的叫唤,更加渗人。就算是沈浪,熊猫这些大男人,也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熊猫求饶着说道:“好了好了,你们到底在叫什么?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   等朱七七终于被安抚下来才发现,她看到的所谓鬼影就是镜子中的自己。这里到处都是镜子,而且是一种极为特别的镜子。在密室的最外侧,如果有人想,就可以透过这些镜子观察到里面人的情况,而里面的人就只能看到镜子,看不到外面。   百灵不由得吐槽道:“没被鬼吓死,没被敌人打死,反倒先被自己人弄死了,朱七七你真的不是敌人派来的奸细吗?”   朱七七说道:“喂,你怎么说话呢!我是娇弱的女孩子嘛,本来就容易被吓到!”   百灵刚要还嘴,熊猫训到:“都什么时候了?百灵怎么也不懂事起来。你现在要窝里反呐?”   百灵说道:“都被困在这这么久了,怎么都打不开门,命都可能交代在这儿,我们可能都会死,你还在为她说话,大哥你说,你到底是更喜欢她还是喜欢我?”   熊猫的脸瞬间红了:“我……我……你这个臭丫头不要胡说啊。”他偷偷拿眼去看朱七七,发现朱七七似乎也在好奇的看着他。   朱七七问:“猫大哥,百灵在说什么呀?你为什么要选喜欢她还是喜欢我?”在她看来,所有人都更喜欢她,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这就是被宠坏的孩子以自我为中心的自信。   百灵见熊猫的这个表现,眼里哪有她,根本就傻乎乎的只有朱七七,她正要再说什么。   沈浪这时开口说道:“你们几个的感情问题,还是出去再说吧。来看看这烛台,我发现并不是我们一直在这间屋子里转,而是每间屋子都长的一样,只有这烛台不一样。”说着手搭到烛台上一转,果然转得动,一面镜子应声打开。发现他们走到一间全是财宝的密室。   朱七七眼前一亮,率先走了进去:“真的有宝藏?”   沈浪说:“看清楚再说,真的金银财宝,哪有这么亮,这一看就是假的。”他拿起身上的一件东西扔了过去,财宝接触到物体,瞬间发出呲啦呲啦的腐蚀声音。   众人纷纷后退,原来假财宝上面有毒!谁要是碰了,就要倒大霉了。   财宝虽然是假的,但是他们都走到了这间密室,注意力集中在那一批假珠宝上面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这一间密室的蜡烛点出来的烟特别浓郁。   沈浪说:“不好了,大家快闭气!”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晚了,所有人已经吸进毒烟,并且被这烟所迷倒。   等他们再次清醒过来,发现已经有人在那里等着他们,而在迷烟的作用下,他们根本提不起什么力气。   熊猫喃喃的说道:“这烟好像是神仙一日醉?”   那个等在那儿的老者说道:“熊少侠果然有见识,正是神仙一日醉,所以你们应该知道,一切反抗都是徒劳,就算是再努力也提不起真气。”   朱七七:“你是什么人?装神弄鬼的做什么?”   老者说道:“装神弄鬼倒不是为了朱姑娘,不过朱姑娘自己送上门来,倒是便宜了在下,我可以多弄个一二百万两银子入袋。”   朱七七奇怪道:“你认得我?”   那老者左公龙说道:“姑娘虽非江湖之人,但是天下但凡有些身家的,在下倒还清楚。”   沈浪说道:“怪不得,进到鬼庄的人,大凡不足轻重的都死了,稍有名气的却都失踪了,原来正是阁下如此大费周章,不过是为了绑人勒赎而已。”   百灵说道:“什么?沈少侠是说,我们这是遇上绑匪了?原来鬼庄的秘密正是有人设的局,为了绑架勒索!”   左公龙大笑道:“姑娘此言差矣,绑匪这个称呼不怎么样,还是称在下为金银收藏家应该更恰当一些。”   沈浪说:“我想应该称你为是快活王座下的财使才更准确吧?”   熊猫自从知道他们所中的迷烟之后,就没有吭声,这时凝眉道:“他就是财使?你怎么知道?”   左公龙也变了脸色,看向沈浪。   沈浪胸有成竹的说道:“还是猫兄提醒了我,刚才咱们中的毒叫神仙一日醉,会使的人二十年前已经死在了快活王的手下,而当年快活王也用过同样的把戏,骗得无数江湖人自投罗网,当时是为了武功,现在是为了钱财。”   熊猫正若有所思,在考虑今天的这个局如何解,虽然同是快活王的人,但是财使一直只跟快活王一个人联络,快活城中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财使究竟是谁,长什么样。恐怕财使也不知道他熊猫是何许人也,更不会给他这个面子,但是这一堆人真落到左公龙手里,恐怕他勒索完钱财之后,下一步就是杀人灭口了。   左公龙已经说到:“聪明!沈公子果然聪明过人,无人能及,在下原本想,以沈公子的资质要求一百五十万元的赎金也是应该的,不过现在看来,你知道的太多了,我只能忍痛割爱这一百五十万两了!”   熊猫喝到:“你要杀先杀我,这个阴谋我也听到了,除非,你杀光这里所有人,否则我们就给你宣扬出去!让别人知道快活王是如何纵容手下的!”   左公龙又岂会怕他,说道:“放心,一会儿就轮到你了,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左公龙走到沈浪身边,正要出手,沈浪就突然像没事一样跳了起来,神色淡定地说道:“区区的神仙一日醉,就能迷倒我吗?”   左公龙大吃一惊,正向后退。   朱七七又大叫起来:“鬼面女!”沈浪也看到左公龙身后出现的戴着面具的人,两人极有默契的点了一下头,同时出手,左公龙受不了前后夹击,已经第一时间被制住,点了睡穴昏了过去。   沈浪用力过猛又摔倒在地,白飞飞及时扶住了他:“你明明吸入了不少毒烟,还敢逞能?”   沈浪靠在她身上说道:“我不逞能,他就真的要动手杀人了,这里的人现在浑身不能动弹,真让他动手,还不如砍瓜切菜一样容易。”   他看向飞飞:“你怎么来了?”沈浪见她戴着面具,似乎没打算露出真容,所以也没叫破她的名字。   白飞飞说道:“我让手下人在这儿入口处看着,听说你们都进来,就赶过来看看。”为防的就是这种情况发生。   沈浪了然的点了点头。正在这时他们放松了心情的时候,变故徒生,他们被困的密室中突然被投入闪光弹,所有人在那一瞬间都睁不开眼睛。   沈浪只觉得自己失去支撑,一下子摔倒在地上,“飞飞!”再伸手去抓白飞飞,已经是徒劳。   等到他们的眼睛适应了光线,发现百飞飞不见了,本来躺在地上的左光龙也不见人影!   那人好像走的很急,这些密室已经可以直接连通到外面,他已经无暇顾及这几个人了。   沈浪就算再急,此时,他中的迷烟没有一日的时间也不能自然消解,不由得气的用拳头狠狠捶了一下地面。   朱七七这时恨声问道:“沈大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白飞飞?还有,我问你,你为什么会认识烧了我娘灵堂的鬼面女,好像跟她还很熟悉?”   沈浪不答话,明显在苦恼,到底是什么人带走了她?   熊猫这人有时粗神经的很,说道:“听声音你难道都听不出来,那就是飞飞呀!”   朱七七不敢置信道:“飞飞?你说她是白飞飞?你们早就知道是她?她干的坏事还少吗?烧了我娘的灵堂还不算,还挑起仁义山庄和快活王的战争,她到底是什么居心呢?”   熊猫说道:“七七,你别激动,飞飞她不是坏人,她几次舍己救人帮助我们,她那么做也许有不得已的苦衷。”   朱七七哭道:“猫大哥,连你也向着白飞飞说话了,你也对我不好了!”   熊猫手忙脚乱:“我不是,我只是就事论事啊!”   百灵看不惯熊猫对朱七七那么在乎的样,扭头看到沈浪忧心的样子,说道:“沈少侠,你别着急,等我们身上的迷烟一消,我就帮你把白姑娘找回来!”   等他们从鬼庄出来,挨个儿的密室找过去,沈浪说道:“王怜花呢,怎么他也不见了?”   小四儿说:“一直没有看到他!照理说设局的人都走了,王公子应该在其他的密室才对。”   逍遥门金不换把带回来的两人放下,去解左公龙的穴道,“左长老,你没事儿吧?”   左公龙说:“我没事儿,人抓到了就好,就是她?”   金不换说:“不错,错不了,就是她!她正是主上要找的人!”   这时白飞飞的声音,略带讽刺地响起:“没想到我倒是有这个荣幸,让你们主上大费周章,就为了要找我!”   金不换一惊,“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不过这都不重要了,你知道我是谁吗,又知道我们主上是谁?”他原本打算在白飞飞清醒之前蒙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到他的长相,如今看来只能先求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了。   白飞飞看起来丝毫不怕自己落在谁的手上,说:“藏头露尾,玩这种把戏的,除了快活王还能有谁!至于你吗?贪得无厌,视财如命的性子,想必是快活王座下财使了!”   金不换不由得佩服道:“好,猜的一点不错,不愧是幽灵宫主,聪明!不过你再聪明,还是我们主上技高一筹,你现在可是落在我的手上。忘了告诉你,这鬼庄的局就是专门给幽灵宫主准备的,就是为了钓你上钩,只不过没想到幽灵宫已经换人做主了。说实话,我已经等你好多天了。”   白飞飞说问道:“你们抓住了本宫又能如何?也照样毁不了幽灵宫,快活王的心腹大患就仍然存在。”   金不换以为她被抓到了不服气,说道:“这就不是在下需要操心的事儿了,也许等宫主见到了我们主上,到时候再好好研究研究。宫主,你就先歇着吧!”   出门之前还特地又点住了她周身大穴,却不知道白飞飞练过的乾坤大挪移和九阴真经上,都有移穴换位的法子,所以其实点穴手法对她根本无用。   白飞飞知道他们抓了自己之后,下一步一定是写信询问快活王,要如何处置于她,等到色使山佐天音也来了之后,她再一起解决他们,所以她根本不打算走,而是就在这里等着他们联系色使来接。   金不换走到外面,看到左公龙愁眉苦脸的样子,就知道他在闹心的是什么,鬼庄这个局是专门为了诱捕幽灵公主而设计的,自从传出有宝藏以来,已经死了不少人,这次总算是大功告成,那里的布置终不再需要了,但是左长老这个人,跟他金不换不太一样,容易胡思乱想。   金不换不由得说道:“哎呀,左长老,不过是死几个人嘛,何必要这样呢!重要的是我们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上头的赏赐是不会少的。”   左长老看了看他,说道:“今天我在密室中看到一个人,那人长得虎背熊腰,浓眉大眼,我看着像是故人。”   金不换回忆了一下,说,“你在说谁?”   左公龙说:“就是和沈浪一起的那个小伙子。”   金不换说:“你是说他,熊猫儿。”   左公龙惊讶道:“他也姓熊?”   金不换脑瓜转了转说:“你怀疑熊猫就是我们这么多年来要找的人?――不错啊,我怎么没想到呢,确实挺像,而且都姓熊。看来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他了!”   左公龙说道:“还没查清身份是否属实,你就要置他于死地?”   金不换说:“哎呀,左长老,宁可错杀也绝不能放过!你忘了这可是当年你说的!”   左长老:“金不换,我为了这件事情,受你支使二十年还不够吗?”   金不换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当年对付丐帮熊老帮主一家的事情,出声的是你,掀底的是你,动手杀人的还是你!如果让熊猫知道了这些事,第一个要找你报仇,而且,就算是让江湖中的人来论个是非曲直,也算不到我头上。”   他们的对话,屋里的白飞飞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白飞飞原本自己计划的好好的,等到色使来了之后,她再动手让快活王折掉两大臂膀,所以心安理得的被人从逍遥门转移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客栈中。但是没料到,她自己在沈浪面前暴露鬼面女的身份之后,沈浪不可能眼看着她被人带走还坐视不理,于是在色使没来之前,沈浪先到找到了这儿!   沈浪沿着线索进到屋中之后,果然看到白飞飞躺在床上:“飞飞,你还好吗?”见她一动不动,知道是被人点了穴道,立刻给她解开:“飞飞,不要紧吧?”   白飞飞穴道被他点开,也不得不说话了:“你怎么来了?”   沈浪说:“当然是来救你!”   外面传来打斗之声,还有熊猫的吼声:“原来就是你这个老小子截走白飞飞的,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熊猫也来了,他在外面引开盯着你的人,我们快走!”沈浪把白飞飞带走,回了欧阳喜的别庄。   白飞飞不由得问她:“你知道要抓我的人是谁吗?你就敢擅自出手?”   沈浪猜到:“难道是快活王的人?”在又出现一个人把白飞飞和左公龙带走之后,他就猜到了左公龙不是财使,那个最后出现带走他们的人才是。   白飞飞说道:“既然知道是快活王的人,你还敢插手进来?”快活王在武林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就是霸道和唯我独尊的代名词,几乎没有人敢与他为敌。想杀他的人无数,但是,都没有一个人成功。   沈浪认真地说道:“有人敢带走你,不论他是谁,就算是快活王,我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白飞飞叹道:“你怎么这么傻!”   沈浪却笑了,说道:“你忘了当初,这是我对你的形容了。”   想到当初的两人你侬我侬,情比金坚的时候,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   沈浪忽然正色道:“你离开我,疏远我,难道就是因为你的仇人是快活王?”   白飞飞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只能说:“这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沈浪半蹲下身,比坐在椅子上的飞飞还要矮一些,可以让她很轻易的就看到自己,以免她仰着头时间久了会累。   沈浪说道:“无论你的仇人是什么人,不论未来有多艰难,我们都一起面对,好不好?”   白飞飞看着他充满祈求的眼睛,怔在那里,差一点就要心软地答应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她的目光似乎有一种魔力,让她险些拒绝不了。   这时刚好朱七七咋咋呼呼地进门了,“沈大哥!听说你回来了!还把白飞飞那个坏女人带回来了?!”   沈浪皱着眉头说道:“朱七七,请你口下留德!” 第281章 飞花逐浪 12   朱七七进门就看到两人一坐一蹲的亲密姿势,当下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沈浪纵有柔情万种也都全部用在了白飞飞一个人身上, “沈大哥, 你忘了,白飞飞是什么样的人, 她一直假装不会武功,用毒针暗伤我爹,她还毁了我娘的灵堂, 引来快活王的人和我们作对, 她隐瞒身份接近你, 根本就是居心叵测,她做的那一切你都忘了吗?”   沈浪说道:“飞飞是做了一些事, 她为我做的更多, 我没必要一件件跟你解释, 她对朱家也在尽量弥补, 单单只是她以一人之力去保护朱爷从洞庭湖平安归来,你就没有立场指责她!”   白飞飞觉得, 朱七七的这一闹倒是给了自己离开的借口, 否则到时候对付快活王的人, 在这里也不好施展,这毕竟还有一个熊猫呢。   白飞飞说道:“既然朱姑娘对我有这么深的成见,我可以离开这儿, 不碍你们的眼。”说着起身就走。   沈浪急了,拉住她的手腕, “飞飞,你不能走,那些人还在追踪你,你一个人在外面我根本不放心,你若是非走不可的话,就带着我一起吧!”   朱七七不可思议道:“什么,沈大哥你要和她走?你真的完全被她迷了心智了?”   手腕抓得很紧,白飞飞挣脱不开,不由喝道:“沈浪,你放手!”心中暗道:我若是离开还要带一个你,我还离开有什么意思?   沈浪说:“飞飞,我不会阻止你做任何事,但是我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陷入险境。”   沈浪摆出一副他说什么都不会放手的态度,白飞飞只能无奈道:“好吧,我就住在这儿。”   熊猫这时也回来了,看到他们三个,“你们这是在闹什么?我大老远就听到你们争执的声音。”   朱七七委屈地看看沈浪,还是一个眼角的余光都不留给她,她算是认清了,只要有白飞飞在的场合,就算白飞飞一句话都不说,沈浪的所有注意力,还是都在她身上,这种认知简直比沈浪直接拒绝她还难堪,朱七七不由得气的跑了出去,还狠狠地撞了门口的熊猫一下。   熊猫奇怪道:“她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们又得罪她了?”   沈浪说:“谁敢得罪朱大小姐,我们躲还来不及呢!身后的麻烦解决了?”   熊猫说道:“解决了,飞飞怎么样?”   白飞飞轻轻摇了摇头,说自己并无大碍,“我听到左公龙和金不换的对话。”   沈浪说:“金不换也在?他是财使?”   白飞飞说:“没错,他是财使,我听到他和左公龙的对话,说什么要对付熊猫,因为熊猫像一个人。”   熊猫还沉思于快活王的财使为什么要捉白飞飞的这件事儿上,听到提起他,惊讶道:“对付我?他们说我像谁?”   白飞飞说:“似乎是你很像曾经丐帮的熊帮主,他们认定你是熊帮主的遗孤,而熊帮主是被她们合谋害死的,所以要斩草除根。”   熊猫立刻反驳道:“那不可能,我知道自己的身世,义父说我父母是种田的,被突然闯入的强盗杀死了,根本不可能是什么丐帮帮主。”   白飞飞不置可否,沈浪则皱眉说道:“你的义父?怎么从没听你提过,他可不可信,不会是骗你的吧?”   熊猫斩钉截铁的说道:“当然可信,我义父是不会骗我的!”   白飞飞说:“就算如此,既然他们密谋要害你,要多加防范才行,特别要留神丐帮。”   “我会小心的。”熊猫也不敢小看这个提醒,能操纵鬼庄那些事,金不换和左公龙看起来可不是庸人,或者说他们还很有能耐,若是真的把枪口对准他,这事儿就麻烦了。金不换真的是财使吗?这事要不要给义父通个气儿?   白飞飞觉得,现在最让人不解的是沈浪!随着后来的相处,他为什么没有发现朱七七的好,为什么他满脑子还是和自己纠缠不清,难道说没有她白飞飞的破坏和阻挠,他和朱七七之间那么难以擦出火花吗?   像他这种性格的人,应该会更喜欢朱七七那种没心没肺但心地还算不错的人超过白飞飞这种有一身秘密一身负担的人,因为只有和朱七七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能做到最放松。所以他现在还坚持只喜欢自己,似乎是在自找麻烦?   白飞飞说:“对了,怎么不见百灵姑娘?”   熊猫说道:“谁知道她又跑到哪儿去了!这丫头野惯了,到处乱跑。”   白飞飞奇怪地说:“没有百灵,你们又是怎么在太白居找到我的呢?”   熊猫说道:“是靠着百灵啊,她追踪的本事强,金不换一路带着两个大活人,就算是等我们的药效消失了,可是脚印还在,顺着她的指路就找到了。”   沈浪也凝眉道:“猫儿,到了太白居之后,你看到百灵了吗?”   熊猫说:“我打得太投入,没注意那丫头。”   沈浪说道:“糟了,她可能落入他们手里了!”   熊猫一下子站了起来:“你是说百灵有危险?我这就回去找她!”   沈浪略一犹豫说:“我和你去!”快活王的财使绝对不是好对付的,让他一个人去沈浪不放心。   熊猫不赞同地说道:“你怎么能走呢?你还得看着飞飞,如果他们非要抓到她不可的话,可能会来截人。”   沈浪皱着眉头说:“我知道,也可能不会来得那么快,只能让小四和驴蛋他们先帮忙看着。”其实他也不放心,把飞飞一个人放在这儿,但是总不能找回来一个又丢了一个,百灵是被他叫去帮忙的,总不能置之不管。   白飞飞说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和你们一起去不就行了。”   熊猫说道:“这不是又送羊入虎口吗?再说,百灵还不一定在他们手上,还是由我自己去探查一番就行了。”   白飞飞说:“这回不一样,我们人多,而且敌暗我明,谁会遭殃还不一定呢。”   沈浪也只有把白飞飞带在身边才能放心,“就这么办,事不宜迟,走吧。”当然他事先确认过,飞飞除了被点穴之外,身上没有受伤才做这个决定。   他们到达逍遥门之后就看到他们的门下弟子将一个大麻袋,扔上了一辆马车,熊猫在马车过去之后捡起一个瓷瓶,自言自语道:“这是百灵追踪别人时会给我留下的标记药粉,在阳光下会特别明显,现在整瓶都掉了,百灵一定在车上!”熊猫这下急了,立刻跟上马车。   飞飞和沈浪也跟在后面,没有离得太近,三个人目标太大,如果离得太近会被人发现。   马车来到林中空旷的地方停了下来,熊猫刚要上前救人,放在马车上的麻袋却突然爆炸了,“百灵!”顾不得再有什么危险,熊猫举步跑上前,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他被爆炸的冲击波击落很远,所有东西都烧焦了炸成了碎块。   “百灵!”都说英雄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熊猫眨掉眼泪,“百灵,你怎么能死了?!”百灵整天追在他屁股后面的时候还觉得烦,可是当发现她不在了,并且再也不会出现的时候,那种感觉让他想立刻毁掉杀了百灵的人,这也许就是失去了的人才知道珍贵。   熊猫眼角的余光看到金不换从一边跑过,怒喝道:“我杀了你!”   飞飞对沈浪说:“你去跟着他,以防有什么不测,我看看这边是什么情形,马上就来。”确定了她只是查看一下现场就会跟上来,沈浪一点头,追在熊猫后面。   白飞飞四处看了看发现这里并没有任何血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熊猫是关心则乱,以为他们把百灵给炸死了,其实车上装的根本不是真人。   金不换把愤怒的熊猫引到了一处破庙之中,并且用他的铁葫芦砸死了丐帮的代掌门单长老,再让左公龙带着丐帮弟子前来,让他们亲眼发现,单长老就是被熊猫给打死的!   熊猫百口莫辩,只能跟丐帮的人打了起来,丐帮的群攻阵法很厉害,熊猫险些不敌。   沈浪助他一臂之力,把受伤的熊猫先安置在隐秘点的地方,自己去把丐帮的弟子能引开。   熊猫还是被金不换找到了,金不换阴狠的说道:“原来你躲在这儿!”   熊猫一惊:“你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今天这些全部都是金不换为他设的局,故意引他入破庙,借他杀人,再借丐帮的弟子杀他,熊猫真不明白,自己有什么是值得这人大费周章设计陷害的,难道就为了,他和某人莫名其妙长得很像?   金不换说:“反正你也是要死,问那么多干什么!”说着一掌劈下来,被白飞飞一掌隔开,他退后了数步才站稳,“是你!幽灵宫主!好啊,之前让你给逃了,我这就把你拿下,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熊猫惊讶道:“什么?你是幽灵宫主?”   白飞飞冷笑道:“金不换,原想着过两天腾出空再收拾你,没想到今天你就撞到我手里。”   之前白飞飞是直接被点了穴带走的,所以金不换其实并未与她交过手,今天一个照面儿,就知道遇上了高手,已经心生怯意。他的判断果然不差,但是也没想到自己在白飞飞手上竟然走不过三个回合,就在白飞飞要一举歼灭他的时候,王怜花突然出现,挥剑救了金不换。   白飞飞见到是他,便没有去追。   熊猫喘着粗气,转过头道:“王怜花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和金不换混在一起,你知道吗?”   白飞飞若有所思的说道:“也许他自有计较吧,先别说那么多了,我们等等沈浪,然后带你回去疗伤。”   欧阳别庄里,经过检查,熊猫这身伤受的不轻,不过身体上的伤他并不在意,最痛苦的还在心里,“百灵她死了!”   白飞飞说道:“你在胡说什么?你亲眼见到她死了?”   熊猫仍是伤心道:“金不换把她放在马车上用□□炸死了!”   沈浪看向飞飞,她曾经留下来查看的。   白飞飞说:“百灵并没有死!”   熊猫跳了起来:“你说什么?!”又抻着伤处,“哎呦”一声跌了回去。   白飞飞解释说:“爆炸现场连一点血迹和碎肉都没有,所以,百灵根本不在车上。”   熊猫听到她这么肯定的说,才确信百灵没事,至少不是在他们手上,终于静下心来,一边上药一边分析今天的情况。   熊猫说:“今天单长老也说我像那个人,还说这么多年只受代掌门之位,而不愿意接受帮主一职,就是为了要等他们的少帮主回来,可是我根本就不是啊,这世间相似的人有很多,我只是比较倒霉像他们要找的人而已,金不换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   沈浪说:“你看他这个人视财如命,野心不小,一定是早就觊觎丐帮帮主之位,有机会杀单长老,还能嫁祸给别人,再者说,你还是他认为的假想大敌,这样一石三鸟,他何乐而不为呀!”   白飞飞若有所指的说:“再说你怎么就确定你真的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你变成孤儿的时候只不过才三岁,如果有人有意隐瞒你什么,我想那也很容易。”   快活王自持武功高强,快活城无坚不摧,所以做事任性,偏偏要蠢的在自己身边埋下隐患,这就不要怪她挑拨他们的关系了。   没错,白飞飞一直都没打算放过快活王,这女孩儿二十年来的仇恨加身,没有一天是活得轻松活得自我,这一切不只是白静造成的,快活王这个渣男罪魁祸首也应该负上责任。她执意要在白静手上挨最后一次鞭子,就是要记住白飞飞过往为此所受的苦,她接受她的执念,她要报仇,快活王也跑不了!   熊猫的目光沉了沉,他在沉思。   白飞飞不再多说那个话题,适当的引导他自己去想,说多了反而会引起他对自己的怀疑,白飞飞话音一转,责怪道:“都说了让你小心点,你怎么还是落入了他们的圈套!”   熊猫自己辩解道:“飞飞,你没看到当时的情形,刚开始,那位单长老和金不换明显是一伙的,我是被他们两个合力点了穴呀,所以才动也不能动,让他们拿到了我的葫芦,谁能想到金不换一转头就把单长老砸死了!”   沈浪说:“好了,现在说那么多也没有用了,而是应该尽快想想解决办法,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如果不洗清罪名,被丐帮死咬着不放,与他们为敌,你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还要尽快把百灵找回来。”   白飞飞说道:“我已经让我手下的人去找百灵了,只要她还活着,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回消息。”其实就算是她死了,她们也能把她翻出来。   熊猫觉得嗓子很干,“你……你真的是幽灵宫主?”   沈浪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儿,看向白飞飞:“幽灵宫主?”   白飞飞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熊猫说道:“怪不得财使要捉你,你之前说,要和快活王作对,我以为只不过是单方面的小打小闹,这个世上想要对付快活王的人无数。而幽灵宫主手下数千人,自然是有资格和快活王相抗衡。”上次熊猫和沈浪看到她手下寄给她的信的时候,上面的称呼为宫主,他就应该想到。   沈浪说:“看来猫兄比我见多识广,幽灵宫这个名字,我怎么从未听过?”   熊猫说道:“你自然是不知道,幽灵宫古而有之,是一个全是女子的秘密门派,已经不知道传了多少代,不过历代的幽灵宫主都深居简出,除非跟她们打过交道极特别的门派,别人根本不知道世上有这幽灵宫的存在。”   沈浪听了这话,不但没有为她手下那么多人而感到开心,反而更加担忧了,看来白飞飞是真的要和快活城对上了。只是不知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他知道现在问飞飞,她是绝对不会直接向他吐露的。   王怜花救走了金不换之后,金不换仍然心有余悸,他受的伤不比熊猫轻,恐怕再偏个一点儿半点儿就要打中他的心脏,他要当场毙命了!   金不换说:“王兄,真是太感谢你了,及时出手相救,你就是我的大恩人呐,我对你佩服的简直五体投地,那个女人简直太可怕了!”那女人的威压一释放出来,让他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这些年他在江湖上见到的各色人有很多,那种单凭威压就给人可怕的感觉,也只有在快活王身上见到过。所以金不换这才明白了,为什么快活王要第一时间把她捉住,再放她在外头几年,说不定真的要颠覆快活城了。快活城有如此大敌,真的是前途未卜啊!   金不换能号称天下第一不要脸,可见他坑过多少人。反过来说就是他特别的识时务,谁对他有用,他能把人捧上天,觉得于他无用,就算是亲兄弟亲爹娘,他也能立刻变脸把人踩进泥里。   王怜花摇着扇子说道:“哦?你竟然这么佩服我,倒是让我受宠若惊了,那比之快活王如何?”   金不换立刻变色,看起来十分惧怕的样子说道:“快活王?那个魔头的名字我们提都不要提,江湖上谁都知道,提了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可能要倒霉要被他盯上的。”   王怜花说道:“这么说金兄没见过快活王了?”   金不换斩钉截铁地说道:“没见过!当然没见过!王兄,我这儿逍遥门只不过是一个小庙,怎么能见到真佛呢!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王怜花见他这么说,也识趣地转移话题道:“金兄,我不止救你的命,我还可以帮你登上丐帮帮主之位。”   金不换失色道:“啊?你都看见了?”   王怜花胸有成竹地说道:“虽然没亲眼看见,亲耳听见,但是看到单长老的遗体不就说明一切了吗?”   金不换眼珠在眼眶中转了转,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当上丐帮帮主之后,王兄又打算让我帮你做什么呢?”   王怜花笑而不语,这时他也已经知道金不换就是财使,所以当然不能对他直说,他王怜花是要借助丐帮的势力对付快活王。但是金不换这种货色,怎么可能一直对一个主子忠心耿耿,他根本就是唯利是图之人,所以王怜花之后也有的是办法让他乖乖听话,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做。   欧阳别庄这边,三更的时候,如意突然出现禀报:“宫主,百灵姑娘人已经找到了!”   熊猫和沈浪根本就没睡,听到这个消息也都立刻汇合过来,白飞飞手下扶进来两个人,竟然不只有百灵,还有一个左公龙,两个人都受了重伤昏迷。   熊猫亲眼看到百灵还活着,七上八下的心总算落地,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这种表现意味着什么,但是百灵对他来讲肯定是个很重要的人就是了,说:“怎么会是他?他和百灵在一起?”这个左公龙曾经在密室最后一关的时候见过,而且还和他交过手。在熊猫看来,他是敌非友。   如意说:“是的,当我们找到百灵姑娘的时候,这位左先生也在旁边,两人都受了伤,而且都经过了简单的处理,所以就都带回来了。”   白飞飞说:“好,快把他们扶进去。”   白飞飞把身上带的幽灵宫出产的疗伤圣药给他们服下之后,百灵终于悠悠转醒过来。   百灵一见到熊猫,就激动道:“大哥?!你没事吧?我听到金不换要害你!还好你没事,吓死我了!”说着就扑到熊猫的怀里。   熊猫安抚地说:“先别激动,你有伤在身!”百灵正撞上了他的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但是也没舍得把她推开。   百灵抱了一下,发现他的不对劲儿,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难道也受伤了?都是因为金不换对不对,我都听到了,都是因为他不安好心!”   沈浪问:“你都听到什么了?”   百灵说道:“听到他们说,金不换要杀了丐帮的长老,嫁祸给我大哥!”   熊猫说道:“这事儿我们已经知道了,而且他差不多已经成功了,现在丐帮的弟子都认为是我杀了单长老。”   百灵懊恼道:“啊?怎么会这样?是我回来晚了吗,没有早点提醒你!”   熊猫说:“这当然不怪你,其实飞飞曾经提醒过,都怪我太大意了才着了敌人的道,好了,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流了这么多血,还是早点休息吧。一切等明天天亮再说。那个左公龙是怎么回事?”   百灵说:“左长老?是他救了我,否则金不换就要把我杀人灭口了。”   “好,我们知道了,会善待于他的。”   色使山佐天音到了的时候,左公龙已经与金不换闹翻了,金不换以为自己的那一刀已经杀了他。没有可信的人在与快活王的使者中间传话,金不换只能亲自上阵,接待色使山佐天音。   这还是他们同在快活王手下二十年的第一次见面,就连从小就在快活王身边的色使都不知道,为什么财使的身份一直成谜,而且也从未在快活城内见过这个人。也许只有快活王自己和财使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   山佐天音向来是一个好助手,对待快活王的时候,从来都不会保持过剩的好奇心,主上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该问的从来不问。   金不换一见面就不停的诉苦:“……没想到幽灵宫主太过狡猾,小弟抓了她之后,还是被她和她的同伙给跑了,恐怕要让色使兄弟白来一趟了。”   山佐天音面色凝重地说道:“人跑了可以再捉回来,主上还急等着要人呢,我可以空跑一趟,难道我们还能让主上空等?”   金不换立刻说道:“是不能,我也不想有负主上所托,只是她太厉害,还有实力不弱的帮手,所以小弟我才一时失手,需要色使相帮啊!”   山佐天音问:“她的同伙是谁,你是指幽灵宫主的手下?”他出快活城的时候,快活王并没有告诉他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只是说来到这里之后就知道了,没想到这次的任务就是带被财使设局活捉的幽灵宫主回快活城去,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她给逃了。   金不换说道:“她是被沈浪和熊猫救走的。”   山佐天音大吃一惊:“熊猫?!还有沈浪?他们会和幽灵宫主有什么关系?”   金不换说:“这件事小弟就不知道了,他们看起来很熟悉的样子,应该早有交集。”   山佐天音若有所思的问道:“熊猫他们现在在哪?”   金不换说:“听说住在欧阳喜的别庄里头。”   色使想了想说道:“我们得想个法子,把主上要的人带回来!”   第二天,色使天故意让熊猫看到了自己,并把他他引到了太白居客栈楼上的一间房里。   熊猫在外面装不认识他,一进了房门就开门见山道:“你怎么来了?”   山佐天音细声细气地说道:“主上交代我来办事儿的。”   熊猫说道:“办什么事儿啊?只要不是来找我的就好,我现在还一脑门的官司呢!”   山佐天音轻轻的摇了摇扇子,说道,“虽然不是为了找你,这件事儿,也跟你扯上关系了。”   熊猫一头雾水:“那到底是什么事儿?”   山佐天音说:“主上要我把幽灵宫主带回去,听说她已经被你和沈浪救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和幽灵宫扯上了关系,也许你还不知道,幽灵宫主是主上新发现的大敌!”   熊猫在听说要抓白飞飞的人是快活王的财使之后,就知道早晚有这一天,只不过没想到来的这么快,“看来主上对幽灵宫主真的很重视,不过,阿音,我不能让你带走她。”   山佐天音奇怪道:“为什么?”   熊猫一脸无奈地说:“白飞飞救过我!没有她,我现在都是瞎子了!我和沈浪还是过命的交情,以她和沈浪的关系,我能把她让你带走吗?那我熊猫成什么人了!”   山佐天音变色道:“什么,白飞飞?她是幽灵公主?”   熊猫说:“你还不知道?我也没想到啊!”   山佐天音想了想在汾阳时的一系列事件,终于恍然大悟:“这么说,朱富贵的事儿,从一开始就是她设计的!她藏的可真够深的!”   当时熊猫被炸伤眼睛的时候,山佐天音也在场。亲眼看到白飞飞怎么足不点地的救了熊猫和沈浪,当时只是觉得,此女医术出众,完全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问题,对快活城居心叵测。而且,不只是他,连快活王当时也在场,幽灵宫主也真够沉得住气的!当时没有表现出一点异样!主上都没有看出此女有问题,否则这个时候他们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山佐天音说:“这下事情复杂了,不过,无论她是谁,她都是主上指名要找的人,我不能不带她回去。”他看了看熊猫,“你不会要因私废公吧?”   熊猫遇到这种情况也很难做,他犹豫了片刻,说道:“最多我只能两不相帮,白飞飞可不只是医术高明而已,你能不能带走她还是未知数,我不会帮你的,也不会阻止你,就看你的本事如何吧。”   山佐天音说:“有你这句话就行了。”   熊猫是快活王唯一认作义子的人,虽然同是快活王手下,但是论亲疏,可以说是熊猫与主上的感情关系更好,得到的自由也更大,主上最宠熊猫,让他这些年大江南北自由自在的到处悠游,只是闲暇之余替他寻一些美酒而已。   山佐天音也不愿意过分得罪他,只不过回去之后,照样会对快活王如实禀报,到时候要怎么对待熊猫就是快活王该头疼的问题了。   熊猫问道:“主上最近怎么样?”   山佐天音神色忧虑道:“主上他变了,自从上次汾阳回去之后,似乎就因为李媚娘的事儿,他变得很不一样,我想你最好还是回去看看。”   熊猫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绝对不是危言耸听的,快活王等了这么多年,只等来那样一个结果,不一定受了多大的刺激呢,说道:“我会尽快回去的。”   熊猫虽然对色使说两不相帮,但是,又不忍心看到白飞飞真的被带进快活城,他从来都知道快活王对待敌人的手段有多残忍,他只能回去告诉沈浪,把人看得再紧一些,别给别人任何带走她的机会。   朱七七在沈浪那里因为白飞飞而被冷言相待,以她的大小姐脾气,怎么可能忍得了别人这样对她,就算是她喜欢的人也不行,朱七七吩咐小泥巴:“收拾东西,我们回汾阳去!”   小泥巴惊讶道:“小姐,我们真的要回去啊?”   朱七七说道:“那还能有假?磨蹭什么,快点收拾东西!”   小泥巴说道:“可是这么远的路,就我们自己走,那能行吗?”   朱七七理直气壮的说道:“怎么不行?你就不能有点出息!之前我们不也是自己来的吗?”   小泥巴无奈的说道:“可是,可是我们当时是被绑来的呀!”   朱七七说:“我不管,反正你现在就收拾东西,这里我是呆不下去了,沈大哥有了白飞飞,眼里根本就没有我,他就差直接赶我走了!我朱七七也是个要面子的人,难不成还真等着他赶我走吗?我知道我在这又碍事又碍眼,早就成了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小泥巴说道:“小姐,你不觉得正是因为这样,你更不能走了吗?你不是说白飞飞是居心叵测的坏女人吗?难道你真的要把沈公子拱手让人?你就眼看着沈公子被坏女人骗得团团转?还是你怕了那个白飞飞?”   小泥巴觉得以她和小姐的能耐根本没法独自回去,这一路上还不定要闹出什么事儿呢!无论如何,在这里还有沈公子熊公子能照应,离开这儿,小泥巴可没有那个自信能把小姐无风无浪的带回去。而刚好她又深知如何对朱七七说话才能达到理想的效果。   果然,朱七七听她这么一说,就偏偏要‘迎难而上’了:“你说我怕会怕她?那怎么可能!沈大哥对我们家那么好,我不能眼看着他被白飞飞给骗了,我一定要留在他身边,唤醒他才行!至于白飞飞,最好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小泥巴呼出一口气说道:“这就对了嘛!这才像是我认识的小姐呢!临阵脱逃一点都不像你!”   朱七七说做就做,开始认真思考起来,如何从白飞飞的手上抢回沈浪,“唉,有了!白飞飞整天一副病美人的样子!不是受伤,就是出事,需要人照顾,沈大哥就吃那一套!小泥巴,你去把沈大哥叫来,我要装病!”   于是,朱七七让小泥巴帮自己准备一番之后,终于躺到床上装病。 第282章 飞花逐浪 13   小泥巴大张旗鼓的喊叫了一通,那个架势像是要把别庄上能行动的人都喊过来:“不好了, 小姐病倒了, 快来人呐!快来人呐, 小姐病倒了!”   当然她事先嘱咐过小四和驴蛋,让他们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熊猫又在照顾百灵, 他们两个离得远听不到这边的动静,自然也不会来。   沈浪隔着个院子都听到她的叫声,与白飞飞一起走了过来:“你们家小姐到底生的什么病呀, 怎么把你急成这样!”   小泥巴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也不知道小姐到底怎么了, 一屋子人这会儿都不知道跑哪去儿了, 小姐一大早就吵着说头疼,一会儿又说身上疼, 反正没有一处不疼的, 沈公子, 你快去看看吧。”   沈浪皱着眉头说道:“哪里都疼, 莫非是中毒了?”他看向白飞飞:“飞飞,你对毒物医术都很有研究, 能不能一起去给她看一看?”   白飞飞察觉到似乎被人盯着, 她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下, 发现别庄上果然有外人正在远处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八成的可能是快活王手下的那伙人来找自己了,白飞飞对沈浪点了点头说:“好啊。”   小泥巴却好像不太愿意她去, “啊?白姑娘也去啊,不用了吧, 小姐也不一定是什么大病,沈公子你去看看她就行了。”   沈浪坚持说道:“那怎么能行呢?如果真中毒,事情就大了,还是让飞飞看看。”   小泥巴又找了各种借口想阻止白飞飞过去,她越是这样,沈浪越觉得有问题,更不可能听她的话。白飞飞也想看看,朱七七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小泥巴眼见拦不住,就只好除了沈浪之外,把小姐视为大敌的白飞飞也给带回去了。   等到他们见到躺在床上□□的朱七七之后,都是一怔,不为别的,只是她这身装扮看起来不像是平时的朱七七风格,反倒跟白飞飞身上的装束差不多,不止是衣服,连发型都换成跟她一样的了。如果只看背影,不看正面的话,还以为这人是白飞飞呢!   小泥巴见到小姐模仿的正主都来了,一阵尴尬。   白记布庄最近出产的布料在淮阴城中很盛行,白飞飞这些天时常穿一件金色的纱衣。没想到,躺在床上的朱七七穿的一模一样。白飞飞并不怎么在意别人跟她撞衫,这布料可不便宜,归根到底还不是幽灵宫在赚钱。再说穿一样的衣服,梳一样的头发,人就能一样了吗?只有幼稚的傻瓜才会觉得一样,朱七七果然只会玩小家子气的把戏。   沈浪皱着眉头道:“朱七七,你在搞什么鬼?真的病了吗?”他看她这个样子不像是身上有病,似乎是脑子有病。   朱七七却没管那么多,躺在床上装虚弱:“病了就是病了,哪还能有假的,我现在头好疼啊,沈大哥!唉哟,你快帮我看看呐!”   “头疼?”沈浪觉得之前以为她中毒,是自己想多了,又怕白飞飞见了她的这个样子生气,“飞飞?”   白飞飞理解他的意思,向他点点头,上前号脉,片刻后说道:“似乎并无大碍,不过心跳确实跳得很快。”   朱七七装模作样的叫唤了两声,说道:“看吧,白飞飞都看不出来是什么毛病,我说我病了你还不信,沈大哥,你快来看看我呀!”   白飞飞说道:“飞飞对治伤解毒还算在行,若是身体有了什么小病小痛,还是去街上找个郎中比较好。”   沈浪将信将疑的也把过脉:“心跳的确实很快,这样吧,我出去请个郎中给她看看。”   沈浪对白飞飞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白飞飞说道:“大白天的,不会有什么事,你还是自己去吧。”   沈浪知道熊猫也在宅子里,把飞飞放这比较放心,于是出门去请大夫。   白飞飞与朱七七没什么好说的,特别是明知道她根本没什么问题的情况下,于是从这边的后门出去,脱下外袍放在手上拿着,绕了一圈往自己的院落走,身后果然没有人再盯着了。   屋里的小泥巴见人都走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小姐,没想到你装病还挺像的嘛!”   朱七七说道:“你以为我是装的?我要不是刚刚磕到了头晕了一下,以他们两个的精明怎么可能骗得过。”   小泥巴惊讶道:“什么?你为了装病,竟然故意磕晕自己?这么说,你真的病了?”   朱七七说道:“这都不要紧,重要的是我终于达到了目的,至少知道沈大哥还紧张我,还去给我请大夫。”   小泥巴说:“嗯,沈公子还像以前一样紧张小姐,我就说他绝对不会放下你不管的。”   朱七七:“小泥巴,你去给我打盆水来洗洗脸,刚才紧张的出了一身的汗。”吩咐完之后,她就脸朝里躺着稍作休息一下。   山佐天音进到屋子之后,就看到躺在床上的人,一样的头发一样的衣服,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刚刚路上看到的白飞飞,山佐天音将她点了睡穴,用床单包起来,直接扛着带走。   等山佐天音把人放倒太白居之后,才掀开被单看到那人的样子,不由得大吃一惊:“啊,怎么会是她?”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山佐天音警惕地问道:“是谁?”   门外响起金不换的声音:“是我!”   金不换进门之后看到他抓到的竟然是朱七七,也深感诧异,他目光转了转,说:“你不觉得这件事我们应该告诉主上吗?”   山佐天音:“你的意思是说?”   金不换说道:“捉了两次都被她给跑了,可见,幽灵宫主并不简单,她已经对我们有了防范之心,日后想再抓她恐怕难上加难了。”   山佐天音说:“你说的没错!我这就给主上修书,可是这朱七七怎么办?”   金不换笑眯眯地说:“如果色使大哥觉得她没用,不如把她给我,她是朱富贵的女儿,就算别的不成,放在我手里还能换点银子花花。”金不换,上次就想这么干,只不过是被人坏了好事,如今朱七七主动送上门来,他若是不加以利用,就不叫金不换了!   山佐天音想了想说道:“不能给你,我不如直接把她送给主上。”   金不换愣了一下,马上就反应过来说道:“不愧是色使,遇到这等货色,自然是孝敬给主上。”   山佐天音说:“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位朱姑娘的父母与主上有些过节,把她先送回去,暂时能缓解一下我们没有抓到幽灵宫主的压力。”   金不换说:“好办法!我这就去安排人,送朱七七去快活城。”   山佐天音说:“嗯!事不宜迟,最好现在就把她送走,以免他们的人追上来。”   小泥巴打水回来之后就发现朱七七不见了!她很快意识到朱七七这下是被人劫走了,“不好了,出大事儿了,小姐被人劫走了!”可是她喊了半天,也没有人来,小泥巴只能挨个屋的找过去,看到小四和驴蛋悠哉的坐在屋里:“你们在干什么,听不到我在喊出事了吗?”   小四儿说道:“不是你告诉我们,听到什么都不要出门的吗?”   小泥巴:“哎呀,这次不是!小姐真的被人劫走了!”   “什么?!”   沈浪刚找了大夫回来就发现这边又出事了,大家都聚在一起,熊猫和百灵也被吵了出来,“到底怎么回事儿,这一个早晨都能听到小泥巴的大吼大叫。”   小泥巴只能挨个向他们解释,如何打一个水的功夫,朱七七就从床上消失不见的。   白飞飞也闻声走了过来,说道:“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人就忽然不见了?”   小泥巴看到白飞飞的这身装束,才恍然大悟的想起来,之前好像是听说白飞飞被什么人抓走了,而那些人还在找她,“我知道了,一定是小姐穿的和白姑娘一模一样,那些人误把小姐认为是白姑娘了!”   百灵奇怪问道:“可是朱姑娘为什么会和白姑娘穿的一样?”   小泥巴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只能闭口不答。   沈浪和熊猫都知道,要找白飞飞的是快活王的人,“如果真是那样,她倒是不会有危险,他们发现抓错了人,也许就会放了她,不会动手伤害她。”   话虽如此说,丢了个人也不能不找,百灵的伤好了一些,负责追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他们又找到了太白居酒楼,等到的时候发现已经人去楼空了。   几人这才发现事情大条了!看来他们没有放了朱七七的想法。   现在连沈浪都搞不懂那些人到底是误以为朱七七是白飞飞还是专门向着朱七七来的了!   正在沈浪一筹莫展的时候,白飞飞忽然问道:“你很紧张她?”   沈浪说:“我怕她那个性子落到别人手里会有危险。其实她的胆子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大,偏爱逞强,闯了祸却让别人收拾摊子。”   白飞飞说:“看起来,你好像很了解她。”   沈浪说:“这个丫头,其实挺单纯的,直来直往做不了假。”   白飞飞说:“所以每回跟她相处你都很快乐?看得出来,和她呆在一起的时候你都很放松,她不见了,又很紧张她,担心她的安危。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挺喜欢她的。”   沈浪走到她面前,说道:“我喜欢的是谁,你难道不知道?当着任何人的面我都可以说,我只在乎一个白飞飞!”   白飞飞:“你!”   沈浪的声音有些高,正在商量对策的熊猫和百灵他们也听到了这话,“喂!你们两个要谈情说爱要注意些影响,这种事情还是回去两个人悄悄说。”   沈浪白了那边一眼,小声对白飞飞说道:“你知道我的身世,沈家和朱家是世交,朱七七出事我不能坐视不理,她不见了,还是为了出来找我才走丢的,我得把她找回来,不然没法向朱爷交代。”沈浪若是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在找到朱七七的时候就把她送回汾阳了。   见到白飞飞若有所思,却不肯开口说话,沈浪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能将自己的想法坦白:“飞飞,我承认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很放松,一直有压力,之前是来自你母亲,后来是快活王,但是并不代表我不快乐呀!所以不要怀疑我的心意,好不好?”   白飞飞看了看他,“你还是先想想看怎么找到朱七七吧!”   大门外传来非常噪杂的吵闹声,叫嚣着让熊猫出去!熊猫听到声音正要去查看,沈浪皱起眉头说,“这门我来应,小四驴蛋陪猫儿从后门先走,避一避。”   熊猫问:“你以为来的是谁?”   沈浪说:“丐帮。”他们都知道丐帮早晚会来找上门来,没想到会赶在这个关头。   门外的叫嚣声越来越严重,看起来似乎是没人出来要动粗了,沈浪急急地交代:“听我的,快走!”就向前门走去。   百灵,小四,驴蛋都在劝:“大哥,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熊猫理直气壮的说道:“我不走!我堂堂正正,对得起天地良心,怕他们干什么!小四,驴蛋,把女孩子们照顾好!”也向大门走去。   百灵跺了跺脚说:“大哥这脾气怎么这么倔呀?大哥和丐帮的人如果对上,他也讨不了好!这可怎么办才好呀!”   白飞飞神色微动,被人窥探的感觉又出现了,看来是抓错了人,去而复返的色使又来了,总算他这次知道先让人把沈浪他们引开。白飞飞听得清楚,门前叫门的就有金不换的声音。   她对百灵说道:“你们去把左公龙扶出来,他也是丐帮的人,不是和金不换闹翻了吗,正好派上用场!”   百灵一脸喜色:“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我这就去!”左公龙伤的比较重,这几天一直在别庄养伤,百灵去看了他好几次,关键时刻险些忘了他。另外几人也和她一起过去找左公龙。   白飞飞足尖一点,翩若惊鸿,轻飘飘地到了屋顶:“色使大人既然能拨冗前来相见,怎么藏头露尾的呆在屋顶上。”   山佐天音一惊,“白飞飞,你知道我在这儿!这下看谁还能帮你,你可跑不了了!”   白飞飞轻松地说道:“我本来也没打算跑,只是快活王座下恐怕也没什么人能捉得到我,你这个色使不就是白白跑了两趟。”   山佐天音说道:“原来你都知道,是故意的!”   他不待再多说话,唯恐她在拖延时间,等待别人相救,出手就全力去擒白飞飞,岂料被白飞飞轻松的偏头躲开,接下来山佐天音只觉得天旋地转,不知道为何他从站的稳稳的屋顶上已经跌到了地上来。   白飞飞出手一捉一按他手臂上的穴道,山佐天音就惊觉自己体内的内力就从那个穴位源源不断的流失出去!他惊讶的想开口说话,却发现他已经无法张口,更别说发出声音,山佐天音浑身瘫软如泥,除了在输出内力之外,任何事情都做不了!也就是说,他的身体已经不受他自己掌控!   此时的山佐天音哪还有快活王座下色使的威风,他已经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知道他遇到了人生最可怕的时刻,最可怕的人,可惜他认识到这一点已经晚了。   若是早知如此,他绝对不会敢贸然前来!   如意带着人很快就赶了过来,“宫主!”   白飞飞负手而立,说道:“把他给我带回去,关进地牢!在我回去之前,幽灵宫中任何人不要跟他说一句话!”   如意应道:“是!”身后的宫人已经手脚麻利的将人抬起带走了。   另一边,大门口,沈浪推门出去,看到金不换带着一群丐帮弟子正在叫嚣,他们看到来人是沈浪,不由得停了下来。   沈浪开门之后步步向前,“金门主,你带人到府上闹什么呀,到底有何指教?”   金不换知道他的厉害,不由自主地步步后退。想到今天不是自己来找沈浪的,正主另有其人,气焰又足了起来,昂首挺胸大声道:“别装傻了,乖乖把熊猫交出来!”   沈浪看了看他,若有所思的说道:“金门主,你是以什么身份说话?”他不说交人,也不说不交,而是提出另外一个问题。   金不换被问的莫名其妙,说道:“小弟身为丐帮弟子,丐帮的事儿就是小弟的事儿!”   沈浪故作不解:“怎么,被丐帮逐出的人还可以代表丐帮说话吗?”显然他知道金不换的老底,金不换确实成为丐帮弟子,不过早在十多多年前就被逐出丐帮了,这才另立山头,弄了一个装门面的逍遥门出来。   金不换叫道:“你!你说什么?”   这时,人群中有一个声音说:“咱们别被他骗了,为了帮猫儿脱罪,他什么谎话说不出来!”   别人听不出来,沈浪却能听出这个声音,而且那人直接脱口而出叫熊猫为猫儿,必然是个十分相熟的人,沈浪拨开站在前面的丐帮弟子,果然后面露出装扮成乞丐的王怜花。   看到沈浪直直找到他,王怜花一惊。   沈浪说:“怜花兄什么时候也加入丐帮了?”   王怜花煽动大家道:“我们不要放过他!”   丐帮弟子正要群起而攻之,熊猫从大门走了出来:“给我住手!你们现在难道还不明白吗!这根本就是金不换一手设计的!杀我事小,如果放过了真正的仇人,只怕单长老死不瞑目!”   丐帮弟子们显然没想到熊猫这样丝毫不心虚。   金不换冷笑道:“你想一干二净?死无对证啊?单长老已经死了,不能指证是谁杀了他,不过他的身体还在,兄弟们可都是看到上长老的伤口了!你们说单长老是怎么死的?”   一位丐帮的主事堂主说道:“我们看得清清楚楚,单长老的伤势被铁葫芦打的!凶手就是熊猫!拿下!”   丐帮众人对熊猫一拥而上,誓要捉拿于他!   王怜花一看双方已经打起来了,趁乱就要溜走。沈浪怎能让他如愿,拔腿就追,两人一追一躲之间,也交上了手,沈浪练了天绝三式,武功大有进境,而且他天资聪颖,是个练武的奇才,现在他的功力已经不输于当年沈天君的全胜时期,沈天君可是那个时代最顶天立地的大侠。   王怜花也另有奇遇,他得到了白飞飞所赐的九阴真经,不过九阴真经不是一蹴而就的,最忌讳投机取巧,急于求成,需要一点点积蓄内力,九阴真经才能发挥越来越强大的作用。   所以,王怜花现在比之沈浪还略逊一筹,沈浪一剑刺伤了他。王怜花不再恋战,迅速逃走。不过王怜花知道自己这一剑被伤的不轻,再跑远一些,也是必要让沈浪追上,干脆遁入了欧阳别庄。   原本是打算以朱七七为人质,然后再离开的,没想到没找到朱七七,却遇到了白飞飞。   白飞飞皱眉看着他,“你倒是把自己弄得挺狼狈!看来并没有专心练武,若是你肯用八成的心思在武功上,也不至于这么容易伤到沈浪手里。”   王怜花有一瞬间的尴尬,“你已经都知道了,我……除了练武还要做别的更重要的事!”他最近正忙着如何拉拢金不换,想方设法收拢丐帮势力与快活王作对呢,所以花在武功上的心思自然就少了很多。   白飞飞说道:“你所谓的重要的事情就是和金不换同流合污?不过我要事先告诉你,他是我要对付的人,下次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王怜花明白她是在说上次要杀金不换的时候,王怜花突然出现阻挠了她。   王怜花说:“我知道你要对付快活王!我的目的也是!我现在和金不换合作就是为了这件事儿。”   白飞飞说道:“你难道会不知道,金不换就是快活王的人吗?”   王怜花说:“现在看来他还是,不过金不换这个人可以用金钱和其他收买,相信我,他对快活王绝对没有那么忠心,所以我打算从他走突破口。”他见白飞飞一时没有答话,急道:“你要相信我!”   白飞飞看了看他,自然知道他说要对付快活王是真的,要从金不换做突破口也是真的,“好吧,我可以暂且不动他,就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色使和财使是白飞飞打算第一批除掉的人,因为他们二人,一个是快活王最得力的助手,一个为他寻找财路,除掉这两人,相当于去了快活王的左右臂膀。   王怜花有一种感觉,白飞飞不会伤他,果然白飞飞看了看他,扔给他两个药瓶,就让他走了。王怜花吞下一颗玉色的药丸,又把伤药粉涂在伤口上,立刻觉得血不流了,元气大复,身体直接好了一大半。他小心翼翼的收好两个瓶子,看来这两种药物十分珍贵。   前边,沈浪和熊猫与丐帮的人正打得不可开交,他们既然不想与丐帮为敌,要把误会解开,就不能对丐帮之人下狠手,受些轻伤可以,若是重伤或者死人,那熊猫与丐帮的梁子就要越结越深了,到时候洗脱他杀害单长老的冤屈也没有用。   这些人不肯听解释,也不相信他们的话,上来就要动手,所以难免有些束手束脚。   这时候百灵扶着左公龙到了,左公龙大喊道:“住手!都住手!听我说!”   之前那个主事的堂主钱公泰疑惑地问道:“左长老,你怎么在这儿?是谁伤了你?”   左公龙说道:“金不换,一切都是金不换所为!”   停下来的众人再一找,已经找不到金不换,“唉?人呢?金不换人呢?”原来他一见到左公龙的面儿,就已经在第一时间溜走了。   钱公泰说道:“可是单长老明明是被铁葫芦所伤啊!”   左公龙说道:“熊猫没有理由杀单长老。”他朗声道:“各位可知,老帮主过世二十年,单长老为何始终不肯接任大位?”   钱公泰作为代表答到:“为了等少帮主回来!”   左公龙说:“对,那么各位可知道他是谁?”   丐帮众人问道:“熊猫……他会是谁?”   左公龙说道:“熊少侠正是丐帮少主!熊老帮主留下的独子!”   “什么?”这个结果大出所有人的预料之外,丐帮弟子不能不惊!   熊猫也吃惊道:“我?一定是搞错吧!”   沈浪把手搭在熊猫肩上一压,“猫兄!”示意他先暂时不要开口否认,先解决了眼前的局势再说。   左公龙继续说道:“金不换之所以要杀单长老,就是因为单长老是目前丐帮之中唯一能认出熊少侠的人。所以金不换一定要杀了单长老,就没人跟她抢帮主的位子了。”   钱公泰这时也糊涂了:“可是左长老,那天明明是你让我带大伙去破庙的呀!”   左公龙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没想到金不换是打着这个心思!当时我并不知道金不换的意图,后来得知,不愿意同谋才被他所害,是百灵姑娘和熊少侠他们救了我,才捡回一条老命,才能在今天说出真相。”   钱公泰想了想说道:“兹事体大,弟子自会派人去查清,如果左长老所言属实,我们丐帮自然请少帮主回来接位,否则绝不放过他!我们走!”   丐帮众人走了之后,沈浪一拱手说:“左长老,多谢你开口解围了!”   熊猫更关心的则是:“左长老,你为什么说得斩钉截铁,我是熊老帮主的孩子,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左公龙看着他说道:“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说着他又晕了一下,熊猫及时扶了他一下,知道他之前被金不换伤的不轻,还没有痊愈,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多问:“百灵,送左长老回去休息。”   快活城中,快活王收到了色使的飞鸽传书之后,神色凝重,对宋离说道:“告诉阿音让他尽快回来,本座要亲自前去淮阴!让他回来之前打探好熊猫的落脚地。”   色使山佐天音的传书说了三件事,第一件就是白飞飞是幽灵宫主,他们捉了两次都没有成功,都让她给跑了。第二件事就是误抓了朱七七,这就给他送到快活城来。第三件是阿音在淮阴遇到了熊猫。   宋离拱手道:“是,属下遵命!”   快活王突然叫住他:“等等!”   宋离停步道:“不知主上还有何吩咐?”   宋离这人总是一板一眼,有什么话也都憋在心里,虽然与熊猫差不多年纪,差不多时间到快活王身边,但是远远没有熊猫得快活王的喜爱,正是因为他温吞吞的性子,熊猫还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受气包。   快活王问道:“你之前让幽灵宫的人给抓了,然后让一个女人给救了,是谁救的你?是不是白飞飞?”   宋离没想到快活王会突然问这个,“这……属下确实是白姑娘所救。”   快活王突然发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瞒我白飞飞就是幽灵公宫主这么重要的消息!”   宋离也是大吃一惊:“属下确实不知,更不敢有意隐瞒主上。”事实上,快活王要捕捉幽灵公主这件事儿,一直是秘密进行的,只透露给财使知道,然后让色使去带回,这时到了淮阴之后才知道此行目的。宋离根本不知道,快活王在设计抓捕幽灵宫主的事儿。   快活王简直要气疯了,“就算你不知道我最近在干什么,你从幽灵宫出来,她们是快活王的大敌你总知道吧!白飞飞是幽灵宫主,是她们的头!怎能是个无关紧要之人!”   宋离单膝跪倒,垂头说道:“这……属下确实是出于私心,隐瞒了白姑娘的事情没有说,但是她无条件的救了属下,她也同样被那个老夫人虐待,她不像个坏人,属下不能知恩不报,知道她一心去找沈浪,不会威胁别快活城的安危才没有及时汇报……”   快活王不耐烦的抬手:“够了!不必再解释,下去办你的差事!”   宋离小心翼翼的离开之后,快活王重新冷静思考起来,自言自语:“幽灵宫主竟然换了人做,白飞飞……白静,她们都姓白,白静那个女人还会虐待白飞飞,两人到底有什么关系呢?看来我真的要亲自去一趟!”   就算明知道朱七七可能是被快活王的人抓走了,但是沈浪和熊猫他们也不能立刻去把人追回来。若在平时熊猫可以直接跑一趟快活城,可是因为三天之后是丐帮单长老的大葬之日,那一天他一定要在现场洗脱他杀单长老的嫌疑,否则这个黑锅就要背下来。沈浪自然也要帮他这个忙,没有沈浪想办法出主意,他熊猫这个黑锅还是要背!   熊猫又到太白居去找色使,店小二说:“那位客官自从出去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啊。在小店的驻店银子还没结完呢!”   熊猫这下更确定是山佐天音带走了朱七七!他正暗恨色使也学会跟他玩手段了!“好啊!跟我来这一套!声东击西!明明说要捉的是白飞飞,竟然趁我不备,把朱七七给带走了!真是个好样的!”色使这分明就是耍他嘛!熊猫气的埋头向外走。   店小二追在后面,追债道:“公子,既然你认识那位客官,应该是他的朋友,就把他住店的银子结清吧!”   熊猫此时想掐死山佐天音的心思都有了,无奈,从怀中掏出了两块儿碎银子扔给小二,熊猫暗自发誓,以后一定要连本带利向他讨回来。   快活王说走就走,第二天一早就启程赶往淮阴,还在路上就遇到了金不换派人来送的朱七七。   看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快活王心里想到,这次出门倒也算是顺利,一出来就有所斩获。兜兜转转,李媚娘和朱富贵的女儿竟然又落到了他手里。   朱七七这两天使着劲儿的闹,喊的自己嗓子都哑了!为了赶路方便,带她的人也顾不上虐不虐待她,直接点上她的穴道,让她不能开口说话,也不能动弹,这才算是稍微清静了些,也免得沿途惹出更大的麻烦。   快活王见状,直接动手解开她的穴道。   朱七七之前虽然不能说话,但是眼睛一直是睁得大大的,见到快活王,她指着他,手抖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竟然就是你支使绑匪绑架我的!原来他们都是你的手下!快活王,你说,你要把我绑到哪儿去,到底是何居心?”   快活王悠哉的说道:“姑娘真是误会我了,不过是绑错了人,手下自作主张,要把你带过来送去快活城,绑架强押姑娘并非是我的本意。”   朱七七冷哼道:“不是你的本意,也是你授意!你说不是你谁信!”   快活王负手说道:“本座说出的话就是最大的铁证!信不信由你。”   见她仍然是一副不信的样子,快活王说:“你若是还不信,我可以亲自把你送回去。”   朱七七惊喜道:“什么?你是说真的,你要送我回淮阴,回到沈大哥那里?”   快活王说:“不错,这下姑娘总相信我的诚意了吧?” 第283章 飞花逐浪 14   朱七七:“你这么大个人物应该也不会骗我一个姑娘,那多有失身份, 我就暂且相信你。”   快活王笑道:“嗯, 这就对了, 我有没有骗你,两天之后到达了目的地自有揭晓。”   快活王面上带笑, 心里却一片寒冰,就像是冰封了李媚娘尸体的那哥地下密室一样。自从见到了那一幕,他的心里就只剩下这些――一片冰冷的荒凉。   原本他还不曾想这把上一代的恩怨, 延伸到朱七七身上, 但是她这次自己送上门来, 就怪不得他了!   快活王自从回了快活成之后便整日放浪形骸,每天醉生梦死, 以此来麻痹, 来弥补, 他这些年来等待李媚娘的日子。可是再见到朱七七脸的这一刻, 他又觉得之前的自己荒唐简直可笑,那些醉生梦死不但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快乐, 反而在夜深人静时, 更衬托出他的可悲!   既然这所有的坏情绪都是李媚娘带给他的, 那么他也要将之报复在她的女儿身上!   朱七七和快活王乘着一辆车,看着队伍真的掉头往回走,是向着淮阴的那个方向去, 不由得又惊又喜:“难道真的是我误会你了?真不是你让他们把我绑来的?”   快活王说道:“姑娘知道是误会了就好。”   朱七七说:“你是说他们绑错了人?那他们本来要帮谁呢?”   快活王吐出几个字:“白飞飞。”   朱七七这才恍然大悟,她低头打量自己身上的这身打扮:“怪不得呢, 我就说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原来是这身衣服惹的祸!”   快活王奇怪道:“跟衣服有什么关系?”   朱七七说道:“你不清楚情况,这身衣服跟白飞飞的一样,他们一定是只认衣服不认人,所以才抓错的。”   快活王在心中暗骂手下无能,竟然能被一身衣服给骗了,这也太不像是一项仔细的阿音干得出来的事儿,恐怕还另有隐情。   快活王问道:“怎么,这身衣服是白飞飞给你的?”   朱七七吐了吐舌头说:“那倒不是,是我让小泥巴照着她的样子准备的,恐怕她现在还不知道,我替她受了这一遭的罪呢!”   快活王好笑道:“相信我,她肯定比你更早知道,那女孩儿的心眼儿可比你多得多了。”   朱七七脸色一白:“什么?你说她是故意的?让我替她被人抓住,可是看起来不像啊!”朱七七小声嘀咕:衣服是我们自己要弄成一样的,白飞飞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快活王在心中不屑地暗笑,看来他刚才那句话果然没错,任何人都会比她心眼儿多,因为朱七七几乎没什么心眼儿。   扇风就着,点火就炸,一说就信!这种性子真是像朱富贵那个只知道赚财的铜臭蠢夫养出来的!快活王此时在心中鄙视无比,等到得知朱七七身世的那一刻,恐怕再也不愿意回忆此时的无知又可笑的心情。   这一路上虽然时间短暂,但是快活王若想照顾一个人,那必然能让人觉得被捧在手心里呵护一般。他本来就财大气粗,快活王出行,一应的吃穿用度,侍卫们都尽量做到最好,全部都是顶级的。   朱七七自从家里出现变故,她爹被迫离开之后,还没被人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过呢,当下甚至有些感动。   朱七七说道:“你若不是快活王该有多好,你这么照顾我,我一定会和你成为朋友的。”   快活王用诱拐小孩的语调说道:“我是快活王又有什么关系,我们照样可以成为朋友啊!”   朱七七说:“可是,你之前不是还想方设法对付我爹?还闹出了那么多的事儿,我们这个朋友怎么做得成呢!”   快活王大言不惭的说道:“那一切都是误会,如果你爹早点告诉我你娘葬在哪里,他后来也不至于受那么多苦,再说我从来没有害过他,后来即便知道他人在洞庭湖,我也将我的人撤了回来。你应该知道才是!你爹现在不是好好的待在汾阳城的家中吗?”   朱七七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难道之前是她小题大做了吗?她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么说你是不想与我们家为难了?”   快活王虚伪地说道:“自然不想!你娘是我一生所爱,我怎么愿意在她走后去为难她的家人呢!”   朱七七虽然对这话将信将疑,但是她心里想,只要她和快活王好好相处,交上朋友,说不定真的能化解两家的恩怨呢!想到这儿,不由得有些骄傲!如果这件事儿被她办成了,简直是解决了朱家的一大难题,而且,仁义山庄也不用再与快活城为敌,到时候,不论是他爹,冷大叔冷二叔,还是沈浪,都会对她另眼相看的!   朱七七干劲十足,更是整天的赖在快活王的马车上不下车,后边那个给她重新准备的豪华车驾简直如同虚设,一路上都没派上用场。   她的那点小心思都表现在脸上,快活王如何能看不出来,不过倒是一直很配合她,没有赶她走,单单是看着这张鲜活有生气的脸,就让他觉得赏心悦目,愿意用任何东西去换,朱七七的性格便可以忽略不计了。   朱七七还在那美滋滋的说道:“真该让沈大哥看看,你跟他们说的一点都不一样。”   快国王问道:“怎么,你很喜欢沈浪?我见你句句不离他,总是提到他。”   朱七七捂着脸颊说道:“有这么明显吗?……我喜欢他又怎样!刚开始模仿人家就出师未捷了!”   快活王记得最开始别人向他介绍白飞飞的时候,说白飞飞是沈浪的红颜知己。看到朱七七的这番表现,就更明白了!   快活王心中暗想:若是沈浪真的和白飞飞是情侣关系,让他加入幽灵宫,幽灵宫岂不是更加不好对付了!看来也要想办法破坏才行。   快活王一边思考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一边在朱七七面前装好人,给她讲人生道理:“想让别人喜欢你,就更不能去模仿他喜欢的人,因为有一个真品在一旁对比着,谁会喜欢上一个相似的赝品呢!”   朱七七张大了嘴,“你的意思是说?”   快活王举例子说道:“比如,熊猫儿换上沈浪的衣服,学沈浪行事,你就会喜欢他了吗?”   朱七七斩钉截铁地摇头,说道:“当然不会了!猫大哥就算是变成沈浪那样,他还是猫大哥!我又怎么会喜欢上他呢!”她若有所思的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可真傻,以后再也不会干这种傻事了!还显得自己很掉价!”   快活王一笑,“这就对了,做你自己就好。”   快活王开导人的同时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这么说朱七七不喜欢猫儿,只喜欢沈浪。   朱七七若是真的和猫儿两情相悦了,快活王对猫儿这个儿子很是疼爱,也许会看在猫儿的面子上放她一马,既然不是那样,那这朱七七怎样都难逃一劫,她就得替她母亲偿还,欠他的那些痛苦。   他们到达了淮阴已经是晚上,直接安顿在城里最大最豪华的客栈,快活王问手下:“阿音的反馈回来了没有?”   右护法说:“回禀主上,还没有。”   快活王收到色色的飞鸽传书之后,就让人发了信件出去,照理说色使应该早就接到信了,然后按照快活王的要求查明熊猫住在哪里才对。   可是到现在,他们都已经进了淮阴城,色使还没有消息,快活王肯定地说道:“遭了,阿音一定是出事了!右护法,去查一查熊猫在哪里,要他来客栈见我。”   “是!”   快活王正在考虑如今危机四伏的情况应该怎么办,过了才一炷香的功夫,右护法竟然就带着熊猫回来了。   快活王奇怪道:“怎么这么快?”   右护法如实禀说道:“属下只是在大街上找到乞丐一问,他们竟然都知道酒使就住在欧阳别庄。”   快活王面色一沉:“嗯,怎么回事?”   熊猫已经走了进来,叹道:“义父,还是让我自己说吧,这事让别人说起来,总觉得有些丢人。”   快活王板着脸:“好,你自己说!是怎么弄的全城的乞丐都知道你住哪儿!你什么时候和那些要饭的交好了?”   熊猫见到快活王,这个他最亲近的人,不由得大吐苦水,将金不换如何嫁祸他杀了丐帮长老的事情娓娓道来:“……义父,这下你知道孩儿有多冤枉了吧!”   快活王沉声说道:“金不换?”   熊猫说:“是啊,就是他,义父难道也认得?”   快活王若无其事的说:“只不过听说过这个名字而已。”   熊猫说道:“当真只是听说过?他难道不是义父的财使吗?”   快活王佯怒说道:“是谁告诉你的?就是谁让你妄加猜测的?财使向来隐身于江湖,他的姓名身份在快活城是禁忌,任何人不可知晓,难道你忘了吗?”   熊猫看他动怒的样子不似作假,说道:“孩儿知错了,孩儿只是一时好奇,他不是就最好,我也不想快活城中,会有这样跟自己人作对的伙伴。”   快活王眯着眼睛说:“金不换胆敢那么对你,他自然不佩是你的伙伴。”快活王换了另外一种担忧的语气说:“听我说,你这就回快活城去躲一躲,这里的事情不必在意!丐帮的事我替你解决。”   熊猫立刻说道:“那怎么能行!义父解决,就是要和他们动武!孩儿的冤屈还没有洗刷掉呢,我得参加单长老的大葬!”   快活王一副无奈的样子:“丐帮如此冤枉你,你还参加什么大葬!听我的,赶快回去,没有人能动你!”   熊猫说道:“可是,我怎么也应该给丐帮一个交代呀!”   快活王说道:“我快活王的人什么时候需要给丐帮交代了?”   熊猫知道,这时的快活王才是动了真怒,当然不是对自己,而是对丐帮,“义父,你听我说,孩儿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这件事如果不解决,将是孩儿一生的污点,我自己心里这一关也过不去。您知道,孩儿在意的是江湖上的是非曲直,公理正义,若是让我愧疚的活着,还不如死了!”   快活王无奈道:“你怎么就这么犟呢!从小这倔驴的脾气就改不了!认定的事情,别人说什么都不管用!你这性子,我真应该给你治一治!”   熊猫笑道:“我还记得,刚到义父身边的时候,我每天晚上做噩梦睡不着,就想往义父的床上跑,可是每次又都被你拎下来扔出门外,关回自己的房里。我就每晚忙着和义父斗智斗勇,这样坚持不懈了一年多,总算不做噩梦了!”   快活王也露出了笑容:“你都还记得,还好意思提你小时候的熊事儿!……好吧,我就暂且同意你去参加那个什么长老的葬礼,不过可千万别把自己陷入险境,知道吗?”   熊猫乐道:“义父放心,沈浪有办法帮孩儿在丐帮大会上脱罪。”   快活王挑眉说:“沈浪?这么说你们都住在一起,白飞飞也是吗?”   熊猫也正色道:“真是义父要抓白飞飞?这么说朱七七也在您手上?”   快活王看他道:“是又怎么样?”   熊猫心道:是就太好了,不用他们再去寻找。   熊猫说道:“义父,您自己不是说人死如灯灭,恩怨两消,你抓住朱七七又有什么用呢!您还是把她放了吧!”   快活王说道:“你也应该记得,我说这话的时候是以为朱富贵死了!可是他们骗了我!朱富贵没死,他还活的好好的呢,我怎么能让他如意!再说,我放不放朱七七,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你还喜欢她?”   熊猫坦荡荡的说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七七喜欢的竟然是沈浪,孩儿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朱七七呢!”   快活王说道:“你能看得开就好,朱七七只要不是喜欢你,我现在还不能放,但我也不算是关着她,跟我一起来到淮阴城,她完全都是出于自愿的,还很乐在其中。”   熊猫皱着眉头说道:“我还是不明白,您到底要对朱七七做什么呢?”   快活王:“对她做什么?我是要让她痛苦,但是还没找到好的方法而已。”   熊猫不可思议道:“还是因为李媚娘?她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您还是摆脱不了她对你的影响吗?您身为一个雄霸一方的大男人,难道真的要自降身份去对付一个小姑娘?”   快活王知道自己的做法熊猫不能理解,“猫儿,你不懂我的感受,这些年我是如何过来的,我和朱家的恩恩怨怨,根本不能用什么‘公理正义’能理清,咱们父子之间什么事都好商量,唯有这件事!你不要管,我也不准你管!”   “义父!”   快活王对于这件事不预多说,转移话题道:“我知道你和白飞飞有交情,她救过你,当时我也很感激。不过一码归一码,她既然是幽灵宫主,就绝对不会是一个好相与之人!你千万不能在她面前暴露你和我的父子关系,否则幽灵宫的人绝对不会放过你!听清楚了没有?”   熊猫耷拉着脑袋说道:“孩儿知道了!”   看到快活王凝重的脸色,他识趣的没有多问。看来快活王和幽灵宫真的积怨颇深,已经到了暴露他们的关系,自己都会被波及的地步。而且这是快活王头一次这么郑重的警告他,可见幽灵宫对于快活王来讲有多危险,这么说快活王会往前来淮阴,多半是要亲自对付幽灵宫的。   熊猫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真不知道是应该担心白飞飞,还是担心义父。   快活王挥挥手说:“你回去吧!我会亲自带朱七七上门。”   第二天,朱七七听说快活王真的要把自己送回欧阳别庄去,高兴得几乎忘乎所以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真是个好人!”   快活王哈哈大笑道:“这些年来,本座听过无数的好话和恭维,还从来没有人说过本座是好人。”   朱七七不解地问道:“你笑什么?我可是认真的!”   快活王又怎会告诉她,正是因为知道她是认真的,才觉得可笑。   说话间已经进了欧阳别庄的大门,朱七七进了门口意气风发,中气十足地大喊道:“喂,你们快出来呀,我朱七七又回来了!”   小泥巴一惊道:“我刚刚好像幻听了,我好像听到小姐的声音!”   同样正在大厅的沈浪说:“你没有听错,这正是朱七七的大嗓门!”说完就向外走,果然朱七七正站在大门口,旁边的那个人让人想忽视都难,正是快活王!   沈浪一见到快活王的面就是一惊,先不说他为什么和朱七七一起回来,他竟然亲自找上门来,恐怕事情就简单不了。   沈浪的注意力正集中在快活王那边,怕他来者不善,有什么异动,悄声对小四说:“你去飞飞的院子看看,让她暂时先不要出来。”   小四儿看向一边说,“可是沈少侠,白姑娘已经来了呀。”   沈浪抬头一看,果然白飞飞已经从另一头走了过来,熊猫百灵也都到了,沈浪见此情形,已经躲避不及,只能小心应对了。   小泥巴的神经比较大条,眼睛里只看得见朱七七,飞扑过去:“小姐真的是你啊,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们都要担心死了!”   朱七七说:“你说你担心,我还相信。至于别人嘛,恐怕巴不得我不在呢!”   小泥巴说:“小姐,你说的这是哪的话呀?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大家都很着急,刚刚还商量着如何分头找你呢!”   朱七七哼道:“找我?也许我不回来,他们还要继续商量个十年八年才会有行动,可惜我朱七七不用别人救,我自己回来了!”   沈浪说:“是啊,你能自己回来,简直可喜可贺!沈浪在此谢过王爷相送七七,请您见谅,这里小门小户的也没什么好招待您的,您请回吧!改日沈某必定登门谢过!”   快活王皮笑肉不笑道:“改日登门拜谢就免了吧,我手下的人误抓了七七,我送她过来是理所应当的。本座刚来,谁说要走了!正主还没有见到,我怎么会走呢,你说是不是啊,白姑娘?”   这时白飞飞也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跟前:“这么说,快活王是来找我的了。”   沈浪挡在白飞飞面前,把她隔在自己的手臂之后,说道:“我知道快活王和飞飞之间可能有些误会,就算是这次您没来,我也想登门拜访的,有什么误会最好还是当面解开的好,派人来一拨接一拨儿的抓捕飞飞,可不像是大丈夫所为啊。”   快活王觉得甚是好笑,江湖恩怨,自然是靠实力说话,难道还有男人必须让着女人那一套吗!如果真的遵循这种绅士风度的话,那他柴玉关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了!   白飞飞在快活王面前能被人护在身后,觉得心中一暖,她搭住沈浪的手臂说道:“沈大哥,你不用紧张,他不能拿我怎么样。”   快活王要不是站在对立面,都要为白飞飞的淡然喝彩了,他对沈浪说:“误会?我看你才是误会了!阿音一直都没回来,也没有消息,白姑娘,我应该叫你一声白宫主吧,阿音音信全无,是不是你搞的鬼?”   白飞飞淡笑道:“快活王这样说,未免太伤人了,我只不过是请色史去幽灵宫做客而已。”   沈浪很是惊讶,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飞飞已经解决掉了色使,明明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一起待在这座大宅中的。   快活王神色一变:“果然是你!你把他怎么样了,他还活着吗?”   白飞飞依然挂着笑容:“这话问得稍显多余,如果幽灵宫的手下落到快活王手里,你又会把他们怎么样呢?”   快活王呼吸一顿,没有再追问,而是说:“幽灵宫何时换了主事人,白静的那个女人呢?难道她自觉对付不了我,就换一个人来?”   熊猫说道:“你是说上飞飞的母亲?是上一任宫主?”   快活王诧异道:“母亲?白静她是你娘?”   白飞飞盯着他说:“是又怎么样?”   快活王不信道:“怎么可能呢!”   白飞飞干脆说:“是不是又能怎样,这跟阁下都没有关系。”   快活王心想,跟他确实没有关系,说:“那么你打算跟快活城撕破脸?你真的杀了阿音?”   白飞飞直白的说道:“你来的突然,我还没想好提什么条件。不过在我想好之前,可以保证他性命无忧。”   她这话落下不止快活王松了一口气,沈浪和熊猫也是。   白飞飞又说道:“所以色使的事还是等我想好了条件再说吧,难道堂堂一个快活王会这么缺人?只不过是少一个手下,事情就安排不开,快活城对面缺乏人才了吧!”   沈浪担忧飞飞在快活王面前说话无忌,惹恼了他。   白飞飞才不怕激怒他,快活王果然没什么风度,直接放出可怕的内力威压,想对白飞飞加以震慑。   白飞飞在发现的第一时间就反把沈浪推到身后。在场的其他人都被快活王有如实质的外放内力吓着了,连武功最高的沈浪都衣衫鼓荡,列列作响。   不会武功的朱七七小泥巴等人更是直接有如刀割,受不了向后跌去,被摔得生疼,已经震晕了过去。她们离的远,只是扫了一个台风尾巴就成了这个样了。   直面快活王威压的白飞飞却神色如常,同样的一瞬间将内力外放出去!两人之间虽然没有刀枪的较量,却用内力形成两个以自己为中心的圆弧在相互抗衡。   快活王本想用这一招作为威吓,让她知道厉害,把色使放出来。他没想到白飞飞竟然真接得住!快活王武功练到了极致,手下替他办事的人又众多,不用他亲自出马,他已经好久没遇到过对手了!没想到意外在今天遇到!   快活王战意迭起,释放出更多内力,白飞飞也随着对面他内力的升高同样加码。四周的东西――花坛,树木悉数遭了殃,全被强劲的内力无情摧毁。   沈浪和熊猫已经第一时间把其他人护了起来,这可不像刚刚那一下,如果让朱七七她们暴露在外,将会受很严重的内伤。   沈浪看到这个情形,知道两人是真较上劲了。沈浪第一次看到白飞飞动用武功与人为敌,而且那个人竟然是快活王,这对他的震撼可不小!看得出来,飞飞的内力十分深厚,没用一招一式,竟然就能够和快活王分庭抗礼,沈浪自问没有这个本事,也许十年后或可一试。   熊猫一脸震惊地说:“没想到白飞飞这么强!怪不得她能做幽灵宫主!”   而其他人都被两人的交锋吓着了!原来白飞飞竟然是这么可怕的存在,对面那个人可是快活王啊!   快活王试过之后已经知道真如她所说,不能把白飞飞怎么样,快活王心里更清楚,两人都未用全力,他率先将内力撤回,“我不信白静会是你娘,她教不出你这样的人!”白静若是有白飞飞的这等本事,还有这沉得住气不动如山的性格,就不会有今天的柴玉关了!   白飞飞自嘲一笑,心道:那我又是从哪冒出来的?非要参与到你们的恩怨之中?   快活王见她不说话,刺激她道:“你的实力确实不错!可以成为本座的对手,不过你手下却似乎有些玩忽职守,本座都已经到了你住的地方,还没有人给你通风报信,看来幽灵宫人这些年真是退步了。”   白飞飞悠然说道:“并非是手下人玩忽职守,而是本宫体谅快活王父子俩多日不见,多给你们些叙旧的时间而已,否则昨天亥时你一进淮阴城,本宫就可以给你送上一份大礼了。”   沈浪若有所思的说:“猫儿昨天那个时辰好像不在?”   熊猫摸了摸鼻子,没想到义父让他隐瞒的事情,在白飞飞那里早就不是秘密了,恐怕沈浪也对他的身份猜到了一些,只不过这些天相交下来,已经是意气相投的朋友,所以一直没有点破而已。   百灵目光转了转:“大哥,沈公子为什么说你那个时候不在,那么晚你出去见谁了?你快说呀!”   快活王却笑道:“猫儿,看来咱们的关系已经被人看破,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我这个当爹的,跟着儿子一起住,这是天经地义吧!”   百灵惊道:“什么?大哥,你是他儿子?你不是个孤儿吗?”   熊猫无奈的说:“他是我义父。”   快活王不请自来,直接在欧阳别庄空置的院落住了下来。   熊猫无奈的想,快活王要住在这里,看来,天下别想太平了。   朱七七醒了之后,知道自己是被快活王和白飞飞的内力震晕的,这才又想起自己到底是怎么被抓走的了,跳下床,找到正在池边独自喂鱼的白飞飞,“白飞飞,看你这么悠闲的样子,也不像是面对大敌,连快活王都可以不放在眼里,我真是佩服你啊!”   朱七七现在就算是再迟钝也明白快活王为什么非要住在这儿不可,分明是对白飞飞很忌惮,所以要在旁边看着她,以防她再做出什么对快活城不利的事。   白飞飞抬眼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到底要说什么?拐弯抹角,可不像你朱姑娘说话的风格。”   朱七七说道:“我问你,是不是你故意让色使抓走我的?”   白飞飞见这个炮仗又充满活力了,应该是并无大碍了,说道:“当然不是,我怎么能支使得动他呢?他是快活王的人。”   朱七七说道:“这里只有我们俩,你就别装傻了,你武功那么高,能和快活王对着干,难道就不知道有人来抓你吗?”   不得不说有些单细胞动物的直觉是很准的,也许他们能生存下来,靠的唯一本领就是这个了。   白飞飞没有答话,继续喂鱼。   沈浪走过来时,正听到朱七七的质问,不由得若有所思,而后扬声道:“朱七七你才好点,又开始无理取闹了,是不是?”   朱七七不甘心每次面对白飞飞的时候,沈浪都护着她,所以特地看沈浪没在附近才过来!谁想到沈浪这么神出鬼没,根本就是要时时刻刻呆在白飞飞身边!   朱七七这下更火了:“我难道说错了吗?白飞飞,你为什么不敢回答我?”   沈浪也看向白飞飞,似乎在等她的答案。   白飞飞轻笑道:“怎么,朱大小姐又开始用你那惯用的伎俩――用你自己的错误来惩罚别人了?衣服是你自己穿的,头发是你们自己梳的,我做了什么?我有引导你这么做吗?”   白飞飞对沈浪问道:“是我把她送到色使手里吗?”   沈浪凝眉说到:“你知道那天来的是色使?”   朱七七这下更是抓住了把柄:“好啊,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的,你明知道色使来抓走我的!”   白飞飞面对两人指责的目光,讽刺地笑了一下说:“我要是故意要害你,你已经死了不下一百次了!”   白飞飞忽然扔了所有的鱼饵起身,靠近朱七七道:“不过你可别真惹火了我,否则,就算你再来一个沈大哥帮你质问我,跳出来保护你,恐怕也逃不过我的毒手。”   说完拂袖而去,沈浪一见她这个表现,明显是真的生气了,焦急地问道:“飞飞,你要去哪儿?”   白飞飞头也不回的说:“快活王就在这儿,哪里还能比这里更危险!你就不要多管我的闲事了!”   沈浪有些懊恼,飞飞这两天好不容易对他不再那么冷淡,这下又恼了!   沈浪认定了白飞飞,认为她这段时间对自己稍显冷淡,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对他的感情产生怀疑。因为毕竟,虽然她从来不说,白飞飞从小生长的环境应该是很少得到关爱,所以她在面对感情的时候,才越加的止步不前,不敢相信。   沈浪也坚信白飞飞对待自己的感情,那次飞飞因为他离家而被鞭打,沈浪曾在门外不经意间看到丫鬟给她上药时她背伤的触目惊心的伤。还有飞飞拼着性命也要为他挨上阴阳煞,亲自寻求解法,这些都做不了假的。沈浪坚信,他们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时间是最好的证明,能够证明他对她的感情足够真心,足够有诚意。   朱七七:“沈大哥,你听到没有?白飞飞明明就知道色使来抓人,她刚才还威胁我!你现在知道她有多可怕了吧……”   沈浪头疼道:“七七,她明显是在生我的气,故意吓你而已,她不会真的对你怎么样的。”   朱七七说:“你怎么知道?”   沈浪肯定的说道:“飞飞她不是那样的人,不可能欺负你一个没有武功的人。”   朱七七说:“你又知道了?”   沈浪说:“我当然知道了,就算她嘴上说的多厉害,也是再心软不过。所以你呀,就不要故意去招惹她了!” 第284章 飞花逐浪 15   快活王走过来的时候,朱七七正在对着荷花池抹眼泪, 快活王说:“你这个样子, 又是为了沈浪?”   朱七七边哭边说道:“我真不明白, 为什么沈大哥就只喜欢一个白飞飞,他说什么都看不上我,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快活王一时语塞,若单以男人的眼光来看,白飞飞是人间绝色, 武功深不可测, 性格接触不多, 看她之前乐于救人,应该是个善良的人。一开始不明她身份的时候, 快活王甚至还想过将她吸收进快活城。要知道这么多年来, 快活城里的亲信手下, 全都是快活王从小一手培养的, 很少有这样想半路挖角过来的。   至于朱七七嘛,如果不是这张脸和自己朝思暮想的人长得一样, 快活王也不愿意与她多接触。   朱七七仍然不依不饶道:“你倒是说呀, 白飞飞到底哪里比我好?”   快活王只能说道,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你也不用非要这样来虐待自己吧,听完了白飞飞比你多的优点之后, 恐怕你会更加难受。”   朱七七气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就是说她比我强多了?”   快活王说道:“话不能这样说,每个人的审美不同, 喜欢的人自然也不不同,只不过你的沈大哥,喜欢的刚好不是你这种类型的罢了。”   朱七七听了这话也觉得没脾气了,那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你呢?一直没有成亲吗?”   快活王低沉的说道:“我喜欢的人嫁给了别人,我还成什么亲!”   朱七七说道:“哦,抱歉,我忘了!你喜欢的是我娘,她嫁给我爹之后,你就再也没有成亲的打算?”   快活王说:“没有,这些年我付出了无数努力,就是为了找齐她要的聘礼――回去娶她,实现她的梦想――建一座没有烦恼的快活城……”   朱七七听得入迷:“这么看来,你也够痴心的,唉?不然,我嫁给你好了!”   快活王一惊,不敢置信的看向朱七七,“你说什么?”   朱七七说:“咱们两个凑合着成亲算了!反正咱们都是没人要的嘛,这样你也不寂寞了,我也不孤单了,咱们两个做伴,你说好不好?”   快活王盯着她说道:“我要是当真了呢?”   朱七七说:“我也是认真的呀!”   快活王说:“你可考虑清楚了,答应了我,你可就不能反悔了!”   等到朱七七把所有人齐集在大厅,说有重要的事情宣布的时候,任谁都没有想到,她会扔下这样一个炸弹,她和快活王一起出现,炫耀又赌气般的说道:“我们已经订婚了,过不久就要成亲了!”   熊猫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不可能啊!义父,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跟孩儿开玩笑对不对?”   朱七七说道:“猫大哥,虽然这样好像有点对不起你,不过以后我们的辈分还是各论各的,我还是会管你叫猫大哥的。”   听了朱七七这话,别提熊猫是怎样一种崩溃的心情了!   快活王忍不住笑道:“七七别着急,给他们点时间适应。”   沈浪脸色早已铁青,虽然早知道朱七七是个被宠坏的姑娘,但是没想到她会如此的不知天高地厚,快活王她都敢招惹,还有什么事他干不出来的!“七七,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呀?”   朱七七说:“我当然知道,就是你们听到的那样!我要成亲了!”   沈浪说:“是有人逼你这么做的吗?你只要说出来,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以朱家和沈家的交情,等到怎么也不会看着朱七七往火坑里跳啊。   快活王说道:“你们好像对我有什么误会,这亲事可是七七她自己提的!我只不过是考虑了之后,这确实是一番良缘,才答应了她而已。”   连白飞飞都没想到,朱七七这个时候会做出这么荒唐的决定,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姑娘的脑子一向不好用,恐怕这次也不知道是快活王触了她哪根神经。   快活王见到达到了目的,见到了他们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觉得已经够了,便先行离开。   等他走后,沈浪终于忍不住对朱七七发火:“你怎么不想想你爹,想想你娘,你能和快活王成为一家人吗?你以为十八年的恩怨情仇,他说放就能放下吗?他会对你好吗?你太天真了!”   可惜,朱七七对着这些话根本听不进去,“好啊,你不让我嫁给他,那我嫁给你总成了吧?”   沈浪半是尴尬半是愤怒道:“不要再闹了!”沈浪去看白飞飞,就怕她因此又生他的气了。   白飞飞去好整以遐的在看着这出闹剧,不打算发表任何观点。朱七七就算以后有什么后悔的,也都是她自己作出来的。   朱七七说:“你既然不打算娶我,还管我嫁给谁吗!我就是要嫁给快活王,看以后你们谁还敢欺负我!”   沈浪怎么劝她都不听,险些要气吐血了:“我这就给朱爷写信,让他接你回去,你的事我是真的管不了了!”   “不劳费心了!汾阳那边快活王已经让人去下聘,我爹很快就会得到消息了!”   小泥巴小声的说道:“小姐,你这是打算气死老爷呀?”   朱七七说到朱富贵的时候,其实是有些后悔自己这么冲动的,不过看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她又怎么可能退缩呢:“我爹会明白我的。”   白飞飞说道:“好,你既然想清楚了,到时候不要哭着闹着,求别人救你出来。”   朱七七说道:“走着瞧吧!快活往哪点不比沈浪好,比沈浪强,你是嫉妒我才这么说吧?”   白飞飞都要被她气笑了,说道:“就算要嫉妒,我也是嫉妒你‘天真无知’而已。”   除了朱七七自己,没有任何人看好她的这次订婚。快活王还力邀别庄内的所有人到时候去快活城参加他们的婚礼。   沈浪根本就全程黑着脸,不想再管朱七七的破事儿。反正朱爷也要知道消息了,这事自有做爹的头疼,还有仁义山庄的几位。但是,想到朱家和仁义山庄,沈浪又觉得自己不能不管。不过这种朱七七又开始闯祸,让别人收拾烂摊子,被迫收拾的人会很不甘心。   快活王对白飞飞说道:“白宫主也去参加我们的婚礼吧,幽灵宫的人不是一直想进快活城吗?”   白飞飞笑到:“既然是如此盛事,快活王又诚心相邀,我怎么能不去呢?幽灵宫还要送上一份大礼!”   快活王也同样笑道:“是吗?那我倒是很期待!”   沈浪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机锋,不过肯定不可能像表面上这么太平就是了。既然飞飞要去,那他沈浪也自然是非去不可了。   比起不知天高地厚的朱七七,沈浪其实更担心的是白飞飞,他曾私下里问过好多次,到底白飞飞与快活王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飞飞都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说,这是一场非报不可的仇,就算是她不去找快活王,快活王也会找上幽灵宫,她越是这样沈浪自然越是担心。   左公龙这两天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当面见到快活王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人是谁,等到熊猫介绍之后,他突然眦目欲裂,愤而跃起着要杀快活王报仇。   快活王又怎会让他近身,一掌下去,左公龙便搭进去大半条命。熊猫拼命相求,才救了他一命。过后熊猫和百灵来看望左公龙,问他明明不认识快活王,又到底和快活王有什么深仇大恨?   左公龙幽幽的说道:“当年我被人设局,误杀了熊老帮主一家,设局的幕后之人就是快活王。”   熊猫诧异道:“这话怎么说,竟然是你杀了熊老帮主一家,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左公龙问他道:“熊少侠,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熊猫对谁都是那一句:“知道啊,我的父母都是种田的。”   左公龙些失望地说道:“哦,那你就不是了!”   熊猫说道:“跟我的身世有什么关系?你还以为我是熊老帮主的遗孤?”   左公龙说:“老夫这些年来还苟活于世,一件事就是为了找快活王报仇,第二件事就是为了找到当年熊老帮主的那个孩子。”   左公龙对当年的事情娓娓道来:“金不换带着人杀了沈天君大侠一家,熊老帮主知道此事乃是丐帮丑闻不欲张扬,秘密处决了和他同去的丐帮中人。金不换狡猾奸诈,熊老帮主没有当场杀死他,就给了他指黑为白的机会……金不换让我误以为沈天君一家和丐帮的那些弟兄是熊老帮主为了钱财丧心病狂之下杀害的……所以我才趁着老帮主我没有防备,杀害了熊老帮主,那天,我杀红了眼,差点连三岁的孩子都不放过,不过当时他咬了我一口,让我清醒过来。”说着露出腿上的疤,正是一个小儿的咬痕。   熊猫听到这儿面色沉重,手却已经紧紧握了起来,指甲扣到肉里,才能让自己继续不动声色地听完。   左公龙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继续说道:“我推开那个孩子,他磕到桌角,弄得头破血流,我看到那孩子的血,才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事儿。”   熊猫缓了一会儿才说:“这么说,幕后主使金不换那么做的就是快活王?”   左公龙说道:“对!金不换就是这么说的,而且他离开丐帮之后就开始给快活王办事,摇身一变,成了顶着逍遥门主名头的快活王财使。我之所以受他牵制摆布,就是在他身边等机会找快活王报仇,可是谁知道他们十分小心,今天我才第一次见到快活王的面。”   听完了这些过往,熊猫嘱咐道:“你好好歇着吧。”   出来之后,熊猫对百灵说他耳后有一道疤,正是当年,他咬住了仇人的腿,然后被推开撞到桌角留下的。   百灵惊讶道:“这么说,大哥真的是当年的那个小孩!你不是说你父母是种田的吗?”   “我那时才三岁呀,唯一相信的只有义父,他告诉我,我的父母是种田的,我自然就相信,这些年我浪迹江湖,除了为他找酒之外,就是想找到仇人是谁。”   熊猫最在意的就是快活王,也知道他们之间的父子情谊不是假的,快活王真的很疼爱他,他也同时爱戴着快活王,就像普通的父子那样。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熊猫坐不住了,要去找快活王问清楚,被百灵拦住道:“大哥,这一切也许不是真的,左公龙又没有见过快活王,所有的一切都是从金不换中间传话,自然金不换说什么就是什么,也许,这都是金不换干的呢?而你这一开口直接问快活王,不论问出什么结果,都有一个人要性命不保了。”   熊猫说:“你是说左长老?”   百灵说:“不错,如果左长老说的是真的,他会被快活王杀人灭口。如果他说的是假话,快活王又怎么可能留下胆敢污蔑他的人呢。”   熊猫挣扎了半天说道:“好吧,我不能心急,我要把一切查明之后,再做定论!”   王怜花在淮阴有一座怜云山庄,白飞飞此时正站在门外,让如意上去敲门。不一会儿,门开了,白飞飞只觉得出来应门来的女子有些眼熟。   那女子正是紫玉,当初在飘香院拦着白飞飞不让进的那个,她上次吃到了教训,这次可不敢再拦着她了:“是白姑娘啊,你来找我们公子吧,快请进,我这就让人去通报。”   白飞飞径直往里面走:“不用通报了,带我直接去见他。”   紫玉:“可是公子现在有客人。”   白飞飞看向她,“有什么事情我担着。”   紫玉犹豫了片刻,就立即说道:“是!请跟我来吧!”她知道,白飞飞是王怜花十分重视的人,她得罪不起。到时候公子若真是怪罪,也是白飞飞一意孤行。   此时,王怜花正在和金不换商量如何掌控丐帮的事,看到白飞飞走出来,王怜花诧异起身道:“飞飞,你怎么来了?”   金不换也吓了一跳,“是幽灵宫主!王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把我约到这儿来,又约了她?”   上次金不换在白飞飞手上吃了大亏,险些丧命,他就已经知道白飞飞有多不好对付了,现在恐惧感犹在。   白飞飞直接对他说道:“金门主,好久不见!你大可放心,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他的。”   王怜花对金不换说道:“金兄,看来今天只能说到这儿了。”   金不换很识时务地说道:“既然这样,那你们聊,你们聊。小弟我先告辞了!”他溜的比兔子都快,面对实力强过自己的敌人,他早就忘了快活王吩咐要抓幽灵宫主的事儿了。   等金不换离开之后,王怜花问:“飞飞,你来这里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白飞飞说道:“快活王已经来了淮阴,你还有心情和金不换在这商量,你不会以为他会在快活王的眼皮子底下,背叛他的主子,而听你的话吗?”   王怜花不敢置信道:“什么?快活王真来了?!他来干什么?”   白飞飞肯定的说:“他如今正住在欧阳别庄上,你说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王怜花若有所思:“他这个时候来这儿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白飞飞说:“他打算娶朱七七!”   王怜花:“这怎么可能?你胡说!我不相信!”他听到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因为她也喜欢朱七七,之前还惦记着朱家的钱财,够他与快活王抗衡的了,所以有些过于激动。   如意拦在白飞飞面前:“王公子,请您对我们宫主说话客气点儿!”   王怜花意识到失态:“抱歉,我不是对飞飞。”王怜花脑子转的很快:“他这个时候就来,会打乱我的计划,看来应该变一变了。”   白飞飞问道:你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王怜花说道:“在单长老大葬上做实熊猫是凶手,扶金不焕当上丐帮帮主,然后再想办法挑拨双方关系,利用丐帮这个大帮派与快活城抗衡。”   白飞飞说道:“你的计划得改一改了,快活王在这儿,金不换就算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让丐帮与快活王为敌,即便有什么矛盾,他为了讨他主子的好,也会一力压制下去。”   白飞飞想了想说道:“看来金不换,你要把他当做弃子了!”   王怜花一惊问道:“什么意思?”   白飞飞解释说:“我们都知道单长老不是熊猫杀的,而是金不换所为,以沈浪的本领,他完全可以洗脱熊猫的罪名。金不换做了这件亏心事,他躲是躲不掉的,这件事抹不平,他注定要身败名裂。刚好他又是快活王的财使,把他暴露出去,丐帮照样会恨上快活王,真实的仇恨总比你另外制造出来的假象更可靠。”   王怜花说:“你这话有道理,不过金不换,我在他身上已经下了不少功夫,就这么放弃了,有些可惜。”   她见王林花若有所思,说道:“不如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你知道当年的熊天豪是怎么死的吗?”   王怜花:“你是说丐帮的前帮主?”   于是白飞飞将左公龙昨晚和熊猫百灵的话再现了一遍。她既然人就在欧阳别庄庄,里面发生的事情,就逃不过她的眼睛和耳朵,若是没有这点掌控力,怎么能斗得过快活王。   王怜花惊讶极了:“你是说熊猫真是熊天豪的儿子!而当年丐帮熊天豪之死就是快活王一手设计的!那他养大了熊猫,还把他收为义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白飞飞说:“到底是为了什么,也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吧。”   王怜花是个聪明人,听了白飞飞的话,自然知道哪一个更可行。他正打算和她商量一些细节的时候,外面传来喧哗声。   原来是王云梦走了过来,外面的守卫却不让进,“夫人,公子有客人。”   王云梦奇怪道:“花儿的客人我这个当娘的见见怎么了?”   守卫还是为难的拦着不让进,“这是刚才少爷交代的,任何人不能打扰。”   王云梦就更加奇怪了:“如果真的是普通的客人,在家里会客,花儿不会不让我见的,你们让开,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王怜花略带无奈的声音响起:“让夫人进来吧!”   王云梦进来一看,坐在王怜花对面的是个女孩子,而且还是个十分漂亮的女孩子。她不由得有些误会了,心道:难怪不让见,可能是怕她这个做娘的为难她:“花儿,这是?”   “这是白姑娘,”王怜花知道关系复杂,所以在白飞飞来了之后才特意吩咐,不要让人把夫人往这边引,谁知道她到底还是自己走过来了,还是遇到了。   他都有点小心翼翼的说:“飞飞,这是我娘。”   白飞飞客气道:“王夫人,你好。”   王云梦说:“你和花儿是朋友?我不反对花儿交朋友,只是他越不让我见面,我就更加好奇,所以今天才贸然打扰了。”面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孩子,王云梦这样说还算客气。   白飞飞却没什么好避讳的,反正身份早晚要拆穿,说道:“王怜花不让你我见面,我想是因为我来自幽灵宫。”   王云梦神色一变:“什么?!你是幽灵宫的人?”随后她反应过来:“你姓白,莫非你是白静的女儿?”   花儿曾经说过白静没被烧死,而且还生下了一个女儿,那个时候她就感觉得到,花儿似乎对快活王的那个孩子很有兴趣。   白飞飞平静地说:“不错,正是我。”   “飞飞!”王怜花更无奈了,他本来是要隐藏她,谁知道,白飞飞却偏偏捅了出来。   白飞飞说:“没关系,我正好要见一见我娘从小就跟我说的,那个让快活王离开她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她一直在说,我之所以在仇恨中出生,每天为了报仇而活,没有幸福的家,全都是因为你娘的出现。”   王云梦没想到会骤然在这种情况下见面,柴玉关当年是先后和白静,王云梦成过亲。等他遇到了李媚娘,求而不得之后,便抛妻弃子,一心专心于事业去了,再也没有回过头。   “这么看来,你对我很有敌意,你以为我过得就好吗?”王云梦没了刚见面时的骄傲心气儿,而是变得有些悲伤:“你真的以为柴玉关是因为我才离开,你错了,他早就计划好了,那时我只不过刚好遇到他而已。如果他能为了我杀人放火。他又怎么会轻易离开我们母子呢?”   王怜花觉得提起快活王抛弃他们的事儿很难堪,又不想王云梦提起往事伤心,阻止道:“娘,不要再说了!何必让自己痛苦呢?”   王云梦说:“花儿,娘痛苦了二十年,今天对白静的女儿,说一说也好,你就让我说吧!”她向白飞飞说道:“你以为我比你娘过得好是吗?他和你娘在一起的时候,至少还会装一装样子,和我在一起,一句甜言蜜语都没有,连一个笑脸都没有。我错了,我不应该爱上一个不爱我的人,我们的一辈子都被他害苦了,你知不知道?!”   白飞飞又岂会不知道,只不过她更羡慕王怜花,他娘就算是对别人再毒再狠,也让他生长在慈母的庇护之下。   王怜花安慰道:“娘,你别哭了,孩儿说过他加注在我们身上的,我会一样一样的还给他,我一定将他毁得一干二净!”   白飞飞收拾好心情:“这么说,我们的目标一致,都是要毁掉快活王,日后就守望相助。”   王云梦久历江湖这么多年,看人的本事还是很准的,她觉得白飞飞对他们似乎没有敌意,但是也不能大意,“白姑娘,你娘知道已经见过我们了吗,知道花儿的存在吗?”   白飞飞说道:“她不知道。”   王云梦说:“那我有一个不情之情,如果她问起来,你大可以让她来找我报仇,但是请你看在你们……血缘关系的份上,不要告诉她花儿。”   白飞飞明白她怕白静会加害王怜花,说道:“她已经重病,轻易不会外出,她剩的最后一点力气,全都是留给快活王的。”   听了这话,王怜花都有些吃惊,之前白静出来阻挠白飞飞和沈浪在一起的时候,可还是好好的,两个人险些被她折磨得天人永隔,王怜花还遭她下毒,怎么这就病了,而且是病入膏肓。   不过既然白飞飞这么说,应该是错不了,又有哪一个女儿会平白去这么诅咒母亲。   王云梦听说这个倒是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担心王怜花会遭了白静的毒手。   丐帮在江湖上的名头十分响亮,他们帮会人又多,消息又十分灵通,所以很多人想与他们交好,单长老大葬的当天,来了很多江湖上的朋友一同送别。   快活王见阻止不了熊猫儿卷入到丐帮的事情当中,他便也大摇大摆的亲临现场,以他的性子自然是不可能低调的在别庄之中等着了。   江湖中人一听说快活王竟然也来了,无不纷纷觉得还是丐帮有面子,连从不参加这种事情的快活王都能请得到。人人都知道,快活王在江湖上雄霸一方,但是却很少出快活城。而丐帮上下则是觉得受宠若惊,因为他们知道,快活王是不请自来的。   丐帮钱公泰先站出来说话:“公泰先代表丐帮弟子谢过各位的大驾光临,本帮单长老代帮主位长达二十年,为人正直耿介,没料到却被奸人所害,今天不只是单长老的大殓之日,更是要找出杀害单长老的凶手,手刃仇人!”   “对,我们要替单长老报仇!”现场群情激奋,丐帮弟子全嚷着要为单老报仇。   当有人问仇人是谁的时候,金不换事先安排的人喊道:“仇人是熊猫!”   金不换这时也从藏身之地走了出来:“对,我可以作证,仇人正是熊猫,是我亲眼所见他杀单长老的。”   钱公泰一见他激动道:“金长老,原来你在这里!本来以为丐帮的仅剩的两位长老一死一伤,唯有金长老够资历做帮主之位,我们这些天正在找你呢!”   金不换装模作样的说道:“既然丐帮有难,身为丐帮中人,我自然当仁不让,怎么会丢下你们不管呢?自然要出来给丐帮分忧了!”   钱公泰:“太好了,那就请金长老接任丐帮帮主之位吧!”   金不换强压着兴奋,志得意满的说道:“好说!”   熊猫站起来说道:“慢着!杀单长老的是金不换!”   金不换自然死都不会承认:“你空口污赖于我!”   熊猫说:“谁说我是污赖?我有人证,单长老没死,让他亲口告诉你们就行了。”   沈浪已经提前给钱公泰打好了招呼,钱堂主配合着说道:“是呀,单长老他并没有死。”   金不换惊疑不定:“你们两个是在玩我?”   随后,沈浪借用单长老的遗体,让他看起来像是活的一样,从远而近移了过来,彻底吓住了金不换,金不换脱口而出:“不会的,你是假的,你不可能没死,我明明亲手用铁葫芦敲碎了你半边脑袋!”   这样彻底暴露了他就是杀害单长老的凶手这个事实!本来事情到这儿,丐帮弟子就要当场拿下金不换,为单长老报仇,今天的事情也就完结了。   可是这时,人群中又有一人排众而出,正是打扮成丐帮弟子模样的王怜花,他大声道:“金不换也只不过是受人指使的杀人的工具而已,这背后的主谋另有其人!”   丐帮众人以及在场的豪杰群情激奋道:“是谁?”   王怜花毫不避讳的将手指过去,说道:“快活王!”   “什么?!”他这话让人十分不敢置信。   快活王此时也站了起来,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敢把屎盆子扣到他头上。左右护法更是直接拔刀向前,刀锋倾刻间就架到了王怜花的脖子上:“大胆,胆敢对主上无礼!”   金不换这时候才看到,坐在雅座上面的竟然有快活王,当时就愣住了。   王怜花丝毫不惧,“怎么,我还没说完就要杀人灭口,这就是快活城的行事作风?”他明知道以自己的武功这两个人的速度已经伤不到他,他才有恃无恐。   快活王沉着脸,他也意识到了,恐怕那两个属下的威胁无效,挥了挥手将人撤回来:“让他说,本座今日倒是要听听,这人如何颠倒黑白污蔑本座,希望你也明白污蔑本座不成的后果。”   王怜花可不管他一会儿会不会后悔,他趁热打铁,一股脑地说道:“金不换金长老不止是丐帮中人,他更是快活王的财使!二十年前,正是受了快活王指使,借刀杀人,杀害了熊老帮主一家,金不换就已经是快活王的人!金不换,在这里看到你的主子感到意外吧!”   钱公泰觉得此事非同小可,怎么不只是单长老的死,竟然还牵扯出了当年熊老帮主一家遭到灭门的大案,甚至牵扯到了如今武林中如日中天的大人物――快活王,恐怕不能善了:“这位兄弟,说话要讲究证据,快活王乃一代枭雄,与我丐帮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他为什么要指使人杀单长老呢,又为什么杀熊老帮主呢?”   王怜花说道:“要证据是不是?好!我给你!就让当年被金不换利用,亲手杀了熊老帮主一家的左公龙长老,来亲自给你们讲一讲吧!”   王怜花一闪身,白飞飞亲自带着左公龙出来,她在左公龙身边,自然是以防左公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快活王杀人灭口。   左公龙如何被策动的暂且不提,他能当着丐帮所有人的面以及天下英雄的面说出这么多年来隐藏的秘密,已经是不吐不快,于是他毫不隐瞒,一五一十地道来。快活王如何只使金不换和几个丐帮弟子杀害了大侠沈天君一家,被熊老帮主发现,秘密处决时,左公龙上了金不换的当,错把老帮主当坏人杀死………这些年来,金不换帮着快活王做了做多少事,一直到上次金不换,看到熊猫的长相,就决定重复当年的杀人嫁祸,一举除掉单长老和熊猫。   他说的这些都是秘闻,在场的众人无不哗然。熊老帮主当年没有公开金不换等人的罪行,就是怕这些公开之后丐帮的声誉大损,但是阴谋越来越深,若不公开讨伐,谁又能知道仇人是谁!   快活王很想让左公龙闭嘴,不过看到他旁边一脸讽刺的看着自己的白飞飞,快活王就知道他若是现在出手杀左公龙,没有一击必胜的把握。   沈浪这是第一次听到人清楚的说起沈家被害的经过,心中十分震撼,之前仁义山庄的几位冷爷都怀疑沈天君一家被害,是柴玉关干的,柴玉关是当年沈天君最大的敌人,两人一正一邪梁子早就结下了,但是说快活王是凶手只是猜测,没有证据。沈浪之所以引姓埋名不回去相认,就是要先找出灭家的仇人。 第285章 飞花逐浪 16   沈浪看向快活王,想从他的表情上探知一二, 却发现他心理素质极强, 面对别这样指认仍然神色不动, 就像是在听别人的事情一般。   左公龙最后更是放出证据,他从怀中掏出一沓信件:“这些都是财使金不换和快活王的通信, 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偷藏起来的,钱堂主可以找人过来辨明真假。”   钱公泰:“果然是金不换的笔迹, 还有快活城的印章, 错不了!金不换果然是快活王的人!”   金不换一看事情败露, 立刻就要逃走,丐帮弟子怎能让他逃了, 摆开阵势, 誓要捉拿于他。而他这样一逃更是坐实了别人的指正。   王怜花仍然直盯着快活王:“快活王!你还不承认吗?”   快活王冷笑道:“哼, 人都死了二十年了, 本座哪里还记得,何来承认不承认一说。因本座而死的人何止姓沈的和姓熊的一二个人, 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顺我者昌, 逆我者亡吗?”   王怜花说道:“不错,这是你的座右铭,这么多年你也是这么做的, 不过你也应该知道,之前你一直没受到报应,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快活王说道:“阁下今天如此相逼,看来也是跟本座有仇,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吧!”   王怜花正有此意,他找快活王报仇就是为了要手刃于他!从未想过要假手他人。他巴不得激怒他,两人战到了一起。   王怜花就算是有九阴真经这样顶级的秘籍,不过时间太短,又怎么可能会是快活王的对手。快活王嘲讽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呢,原来就这点能耐!”   快活王虽然这样说,但是心中仍然震惊,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年轻人武功竟然一个比一个高深莫测,比起他年轻的时候都强得多了。这样下去,再过几年,恐怕这个王怜花也要成为他的大敌。所以必须现在在此时除掉!   打斗之中,王怜花的衣衫乱了,快活王一剑要刺到他胸口的时候,忽然发现他胸口竟然有一个铜钱大小的疤痕,快活王不由的愣在了那里“这是?”   王怜花嘲讽地大笑道:“你杀呀,现在就杀死我!这里曾经有一个胎记,但是我认为它是个耻辱,所以我生生把它挖掉了!”   柴家男人的这个位置都有个胎记。   快活王及时撤剑,现在他已经知道王怜花是自己的儿子,本来以为没有亲生的孩子存世,没想到他竟然会是。快活王说:“你走吧,我不杀你,不过你下一次不要再与我作对了。”   王怜花:“那不可能,要么你现在杀了我,要么我还会继续和你作对,不亲手杀了你,我王怜花的生命不会完整,我要把你加注在我和我娘身上的全部还给你!”   快活王大笑,却毫无笑意:“好,那我就等着你来找我报仇!”   有快活王在,金不换自然不会被丐帮这些人捉住。按照左公龙和丐帮众位堂主的想法,下一步就是由熊猫接任丐帮帮主之位了,无论他是不是熊老帮主的遗孤,众人只当他是。   而且丐帮又曾经冤枉了他,理当有所补偿。熊猫却拒不接受,也直接离开了。   王怜花怕熊猫后悔,而且如果真的让他当上了丐帮帮主,若是仍然投靠快活王,这些事情他就白策划了。于是,王怜花与手下易容成熊猫和沈浪的样子,当晚,来给丐帮众人下毒,又以王怜花的身份送来解药。让丐帮对熊猫的误会加深,绝了他做丐帮帮主的后路。   等到再返回丐帮的熊猫发现自己被冤枉,一气之下,竟然也喝下了毒酒,生命垂危。   快活王一见到中毒已深的熊猫当下就慌了手脚。   熊猫质问他道:“义父,反正我也快要死了,你跟我说实话,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熊天豪真的是你害死的,我是不是他当年的那个孩子?”   快活王犹豫了:“看来你已经猜到了。”   熊猫很了解他,知道他这个表情代表默认,“你为什么要把我养大?为什么还对我那么好?你这样让我很困扰,我不知道到底是要替父报仇,还是继续认贼作父下去,以后九泉之下没法面对我亲生的爹!”   快活王点住他的周身大穴:“你不要激动,激动只会让毒性散发的更快,我去给你找解药,这些事情之后再说!”   快活王为了熊猫杀上门的时候,王怜花还不敢置信。今天自己要杀快活王却被他打败放掉他,现在又因为熊猫,而掐住他的脖子,用性命相要挟,快活王说:“把解药交出来,否则我就杀了你!”   王云梦在一旁焦急道:“什么解药?我给你!不要动我的花儿!”   王怜花说:“娘!不要给他!我倒是要看看他怎么杀我!”   快活王说:“别让我再说第二遍,把解药交出来,你对我有什么不满,要报仇冲着我来,但是我不准你去动猫儿!”   王云梦不可置信道:“柴玉关,你疯了吗,为了不相干的人,你要杀了自己的亲儿子!我……我和你拼了!”   王云梦武功虽高,却完全不是快活王的对手,被他一掌拂开。   王云梦向后撞去,被白飞飞出手扶住,否则就要撞到桌角了。   白飞飞帮她站稳后,说道:“怎么,快活王又要上演‘大义灭亲’的戏码了?”   快活王眼神危险的说:“这些事是我的家务事,跟白宫主没有关系,你还是少管!”   白飞飞本来也不是为了要管他的家务事,说道:“我是不会允许你杀他们二人的,不信你就试试!”   王怜花却怒道:“你的家务事她不能管?她是白静的女儿!白静又是你第一任妻子,你忘了吗?哦!我忘了,你只记得亲手养大的仇人之子,哪记得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何时管过我们的死活!”   “花儿不要再顶撞他了!柴玉关你别伤他!我这就让人去拿解药,黑蛇!去拿解药!”   快活王不信任道:“等等,我要跟他亲自去拿解药!”   快活王走后,受到生命威胁的王怜花母子靠在一起相互安慰。   白飞飞则走出门去,对听了好半晌的沈浪说:“你也是给熊猫来拿解药的吧?快活王已经拿到了,他不会有事的。”   沈浪目光复杂又沉痛的看着她:“王怜花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你娘跟快活王真的曾是夫妻?你找他报仇也是和王怜花一样,因为他抛妻弃子?”   白飞飞点了点头说:“是啊!”   沈浪听了这话,立刻就转身离开了,他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态度什么表情去面对她。   白飞飞开始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沈浪恐怕是误会她是快活王的女儿。这件事又不是一时半会能说得清的,她略一犹豫,沈浪已经走远。白飞飞心想:还是日后有机会再说吧。   快活王和丐帮对上了,取了解药给熊猫服下之后,第一时间就吩咐手下,带上朱七七启程回快活城,以防他不在的时候城中受到丐帮的围攻。   朱七七却不配合,白天她也在场,“那些事儿真的是你干的?你害死了那么多人,原来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我之前真是看错你了!”   快活王冷笑道:“不管我有多坏,你还是必须要嫁给我!这件事情是改变不了的!”   朱七七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还没成亲呢,我有权决定自己的自由!”   快活王说:“这么说,你是想悔婚了?”   朱七七看到他表情阴沉,硬着头皮说道:“是又怎么样?”   快活王队左护法说:“打晕了,带走!”   快活王让人留下话来,让熊猫好好休养几天,等他们忙完了这边的事就去快活城,参加他和朱七七的婚礼,婚礼就定在两个月之后举行。   熊猫刚解了毒,身体还很虚弱,快活王为了救他,险些杀死亲儿子王怜花的事儿他都已经知道了,这当然不是快活王会告诉他的,而是左护法离开之前留的信件。他们都是一起跟在快活王身边的人,当然不希望熊猫离开主上,熊猫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陈,真不知道要以什么态度面对快活王,还好他暂时离开了。   百灵一时有事离开,让沈浪帮忙便行动不便的熊猫喂药,熊猫却没想到这是自己受罪的开始,“咳咳咳!我说沈浪,咳,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呢,差点呛死我?”   沈浪回过神来:“啊!抱歉,药撒了,我再给你重新弄一碗吧。”   熊猫敬谢不敏,“不用了,反正解药吃过了,这些药不过是百灵非要我吃来补身体的。你到底有什么事儿?怎么看起来心不在焉的?对了,飞飞呢?怎么从王怜花那里回来之后就没见过她?”   沈浪放下药碗,脸色一沉:“谁知道她在忙什么,谁又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我甚至连她是谁都不清楚,你说,我还能知道她的什么事儿?”   熊猫若有所思道:“你这态度不对呀,你们是不是吵架了?”沈浪向来是风雨不惊的,就算面对快活王的时候,也看不出半点惧怕。而他对白飞飞,那更是一句重话都没说过,怎么今天看起来好像很不满的样子。   沈浪叹息道:“有些事情若是能吵架就解决该有多好啊。”   接下来任熊猫怎么问,都没问出沈浪到底在愁什么。   本来大家吃饭都在大厅里吃,因为都是朋友了,人多还热闹,但是今天到了用饭的时间,沈浪就不再出现,明显是躲了出去。白飞飞也起身跟在他后面走到荷花池边,两人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荷塘月色。白飞飞率先开口:“你怎么了,就算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也不能连饭都不吃。”   沈浪说:“你关心我吗?”   白飞飞理所当然的说:“自然是关心。”   沈浪问:“出于什么关心?”这句话倒是把白飞飞问住了,好像她不自觉的就想去关心他,沈浪却误解了她思考时的沉默,“你对我是不是只是出于朋友之义,就像是百灵熊猫他们受伤了,你一样会关心一样。”   两人同时开口:“我有话想和你说。”   白飞飞,抬眼道:“你想说什么?”   沈浪心里像是坠了七八个秤砣,只把他的心沉到了胃里,干涩的开口道:“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世,我是沈家的儿子……曾经怀疑仇人就是柴玉关,这些年我一直隐瞒身份,关注调查快活王,现在终于有左公龙这个人正指向他,是快活王带着人灭了沈家满门!”   白飞飞说道:“我知道,你的仇人也是他。”   沈浪说:“你不知道!我们报仇的性质不一样,虽然仇人是同一个人,但是……但是你是他的女儿啊!有剪不断的血缘关系,家仇不共戴天,我……就算是再喜欢你,也不敢和你在一起!”   白飞飞有些愣住了,原著之中,明明知道朱七七是快活王的亲生女儿,沈浪还是选了朱七七在一起,他可以为了她放弃仇恨,和快活王冰释前嫌,和平共处。果然,他对待白飞飞他不是真心的,他和朱七七才是一对。   白飞飞收起表情:“那正好,既然咱们达成共识了,也不用我再多费口舌。”   沈浪说:“你刚才要和我说的就是这个?”   白飞飞说:“算是吧,反正现在看来也没有多大差别。”   她本来是想跟他解释一下与养母之间的关系,以免误会越来越深。可是看他的态度,解不解释已经没有不重要了。   对于沈浪来讲,这一晚是一个无眠夜,第二天一早天刚亮他就起床了,在院子里练了一套天绝剑法,舒展筋骨。吃饭的之后百灵来叫他才停了下来,看起来已经是精神奕奕。   他很善于隐藏情绪,一点都看不出他曾经整夜的孤独无眠。   饭桌上,没见到白飞飞,沈浪不动碗筷,“怎么还没起来,我去看看她。”   小泥巴说道:“你是说白姑娘吧,她已经走了。”   沈浪紧张道:“什么时候走的?上哪去了?”   小泥巴说:“我一早起来就看到有手下的人找她,她就走了呀,就在沈公子你练剑的时候。”   沈浪脸上一白,心想必然是与他的谈话有关,早知道她会走,沈浪也许就不会那么说了,或者是在斟酌斟酌,避开情绪激动的关头,冷静下来再谈也好啊。   熊猫问:“她怎么走的这么匆忙?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她可是帮了我们不少忙,若有什么事交代一声,咱们也好帮帮她,人多力量大嘛!”   沈浪问小泥巴:“飞飞她说没说干什么去了?”   小泥巴说:“对了,白姑娘还让我转告大家,说她不会回来这里了。”   沈浪一惊:“你说什么?!”   小泥巴说:“她说到时候快活城再见,快活王和我家小姐成亲是一定会到的。”   百灵说道:“你说话不要大喘气好不好?你看沈少侠快被你吓死了。”不只是熊猫,这事别人也都看出沈浪的不对劲了。   白飞飞不告而别,对沈浪来讲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他想装作若无其事,却发现心绪一直不宁,沈浪最后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的脚,去了绸缎庄。   环翠接待的他:“是沈公子啊。”   沈浪问道:“飞飞她来过了吗?”   环翠说:“宫主没来过。”   沈浪:“你能不能告诉我她去了哪儿?”   环翠说:“听如意姐传回来的消息,应该是随宫主上京办事去了。”   沈浪说:“飞飞在京城里也有生意吗?”   环翠实话实说:“这我倒是没听说。”   沈浪知道在这个小丫头嘴里也问不出什么了,但是不代表他不担心,飞飞赶在这个时候,忽然去京城做什么?   从一开始她接近朱家的布局就看得出来,由朱家引出快活王的这条线她很重视,如今还有快活王和朱七七成婚的这件事在前,她怎么会放下一切布置所有说走就走呢?   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沈浪有些懊恼,怪自己一时太过冲动,和飞飞说了那些话,导致她不告而别,否则的话,她出了什么事至少会告诉他,他也不用在这干着急。   沈浪想了想,有些疑惑:“你们家老夫人真的病了吗?”   环翠有些警惕地道:“你怎么知道?”   沈浪不动声色的说:“我听到飞飞说她病的很重,都不能出来。”   环翠犹豫道:“这个……这是幽灵宫的私事,不好意思,沈公子,没有宫主的吩咐,我不能乱对别人讲。”   沈浪盯着她:“那你告诉我,飞飞此去京城有没有什么危险,是不是和她娘有关?”   环翠如实道:“老夫人真的在幽灵宫中休养,而且绝对不会出宫来,至于宫主为什么去京城,我也不知道,宫主让我留下打理生意上的事。”   白飞飞为什么突然离开去京城,是因为收到了,凤阳郡主暗中让人送来的大批财产清单,这些东西分散各地,让她过三五年再行取出,还让她千万不可以暴露身份,用现在的身份活下去,也不要去京城找他们。白飞飞一看就知道,这是出事了!她一边飞速赶往京城一边让人留意朝廷上的消息,最近有何大事发生。   匈奴大破凤、豊二成,边疆守卫损伤过半,皇上火速调本来的征西大将军广凉王回京,临阵换将!匈奴再往前逼近,大军就要到京城,还好有平阳王出面和谈,割地赔款,才保证匈奴大军不入侵中原。   据说起因是广凉王李擎苍通敌叛国,皇帝龙颜震怒已经令他全家处斩,株连三族,唯有广凉王李擎苍和凤阳郡主李青鸾乃是皇室中人,因其母嫡长公主受宠于高祖皇帝,他们兄妹二人被赐下皇族李姓,玉蝶早有记载,将于十日后午门问斩。   白飞飞接到消息时,已经只剩下七天,她快马加鞭,沿途跑死了三匹骏马,总算在问斩的前夜赶到了京城。   凤阳郡主兄长李擎苍功高盖主,被人设下圈套,谁能想到大厦倾会来得这么快。   她以为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女儿,她这一生风光也够了,沉寂也够了,已经体验过世间的大悲大喜,唯一的遗憾是不能尽享失而复得的女儿的天伦之乐,唯有将这些年来私下没有记录在案的财产悄悄的送给她,但却绝对不能弥补这些年来不能养育她的遗憾。   午夜的时候,凤阳郡主迷糊中听到朝思暮想的声音,“母亲。”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根本是做梦,却感觉到有人在轻轻的摇晃她,“母亲,你还好吗?”   凤阳郡主警惕的睁开眼睛,看清了来人不由得脸色大变,小声道:“飞飞!你怎么会来?我不是告诉你千万别来吗,你快离开别管我!”   她一时间根本分不清白飞飞怎么会进来的,这里是专门关押皇室重犯的天牢,外面有层层守卫把关。   白飞飞安抚道:“没关系,所有的人都已经晕了,不到天亮他们不会醒来,我这次就是来救你出去的,舅舅在哪儿?”她已经让如意去看了一圈,这里除了凤阳郡主之外,还有至少十多个牢房有人,所以只能等她清醒,再问她还有何人需要救。   凤阳郡主觉得像做梦一样,对他们来讲,固若金汤的天牢,飞飞竟然能够自由出入,若是没有通天的手段,何人敢有这个自信。   凤阳郡主更惊讶的看到,白飞飞轻轻一掰,就掰开了束缚她多时的沉重精刚锁链,“走吧,我带你出去。”   李氏兄妹真的除了他们俩再没有别人了,所有家人都已被问斩,连与凤阳郡主争夺财产的永平侯府众人都已经受到波及,魂归地府。这件事虽然惨烈,到是给白飞飞省了麻烦,只需要救两个人而已。   白飞飞找到李擎苍的时候,发现他被折磨得浑身都是干硬的血渍,也许不只是在这牢房中生成,还有战场上的伤,但是他眼神仍然无比锐利清明。   因为李擎苍的身体状况不宜奔波,就算是有白飞飞生肌生骨的灵药也要休养几天才行。白飞飞带人把他们带到京郊的一个小院,脸上带上一张□□,就算是深恨李擎苍的皇上亲自来,也看不出他是谁,只看得见是一个身材高壮长相普通的农夫而已。   凤阳郡主扮成农妇,她没有受什么伤,对自己脸上的面具惊奇无比,时常揽镜自照。   白飞飞有能力从天牢中救他们出来,又在全城大搜查之下仍然能藏得住他们,李擎苍对妹妹说:“你生了一个好女儿,有飞飞在,我们家总算是没有绝后。这也让我有了一拼的机会。”   休息了几天,李擎苍的伤已经好了很多,感叹道“你的药真的很好用,如果在战场上有这样的灵药,就能救回无数生灵。”   白飞飞问他有什么打算,得到一个不太意外的答案:“我要回西北军中去。”   凤阳郡主虽然是女流之辈,但是她都没有出言阻止,他们明明可以从此在白飞飞的帮助下远遁,但是任谁都咽不下这口气,明明为这个国家鞠躬尽瘁战场杀敌,结果却被自己人出卖狠狠的捅一刀。   白飞飞说:“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李擎苍终于露出一个微笑:“你已经做得够多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西北有他的旧部,听到他遇险的消息,他的心腹手下们已经赶了过来,只要双方一汇合,他就能杀回西北去,狠狠的给匈奴人以重创,然后再杀一个回马枪,一次没能杀死他,朝廷的那些人再也困不住他了。   凤阳郡主也不同意和飞飞一起走,“我怕公开和你露面,会给你带来麻烦,我还是先住到洞庭湖去,等到你舅舅那边尘埃落定了,娘再去接你。”她所谓的尘埃落定,恐怕真的是要给朝廷变一变天。   他们兄妹是当年军功赫赫,征伐天下的嫡长公主亲手带大的,带着李家人打江山时的铁血和自信。不是养尊处优,只知三宫六院的当今皇上能比。所以当今才对他们如此忌惮,被人一挑拨就借势想要除掉他们。   白飞飞目光微动,转向李擎苍道:“有十八人在五里外正在向这里靠近,是你的人来了吗?”很明显如果不是,那这些人定然是有来无回,她记得昨天看到他放信号出去。   虽然是亲眼所见,李擎苍仍然觉得惊讶,“如果飞飞你投身军中,恐怕成就不会输于你的外婆。”   他和青鸾一样在见到白飞飞的第一眼就认得出这是妹妹的孩子,并不只因为她的长相,还有她身上与嫡长公主一样与生俱来运筹帷幄的气质。这种气质有些人后天培养几代都培养不来,只能说是来自天赐吧。   王怜花放弃了金不换,重新与左公龙合作,他支持左公龙暂代丐帮帮主之位,他们共同的目的就是消灭快活王,不过如何让丐帮弟子发挥最大的作用,还需要从长计议。毕竟快活城固若金汤,丐帮的弟子再多,如果快活城城门不开,他们也攻不进去。而且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的话,丐帮中人也不会让丐帮弟子去白白送死。   所以,王怜花让左公龙带着丐帮弟子们先稍安勿躁,等候他的消息。他让人盯着沈浪和熊猫的行踪,看到他们启程,王怜花就想办法偷偷跟在他们后面前往快活城。途中,王怜花又使计令两人分开,将沈浪引入幽灵谷内。   沈浪被一人一骑引了过来,明知道对方可能不怀好意,可能有诈,但是看到那石碑上的刻字沈浪就定在那儿不动了――幽灵秘境,擅入者死。   沈浪自言自语道:“这难道就是幽灵宫?是飞飞的家,她会不会已经回来了,是谁引我过来,难道是她的人?”沈浪抵不住再往前就有可能见到白飞飞的诱惑,于是他没什么防护就进了幽灵谷。却不知道幽灵谷内瘴气密布,如果不事先吞服可以克制瘴气的解药,就算是神仙来了,都是先中毒的下场。   幽灵谷巡视的人发现谷中躺着一个男的,就把他拖回宫内了,又因为在幽灵宫中的这些人,都不曾出去跟白飞飞一起执行过任务,所以竟然没有人认得沈浪,只把他当成是普通误闯进来的人,因为现在宫中并没有有分量的人主事,所以只是把他暂时关押在地牢中。   熊猫到了快活城之后,等了又等,觉得沈浪就算是绕路走也应该到了,可是他没等来沈浪,却等来了王怜花告诉他,看到沈浪往幽灵谷的方向去了。   熊猫觉得事情有些非同小可,他听说白飞飞去了京城,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回来,幽灵宫中可是还有一位对沈浪不怀好意的老夫人呢!于是,立刻去见快活王,“义父!”   除了熊猫自己和百灵两个人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熊猫已经知道自己的生父就是熊老帮主。要问快活王的事也被他搁浅,熊猫还是倾向于先找到金不换,听听他怎么说,再把这件事拿到义父面前来。毕竟这些年的父子这感情不是假的,特别是在快活王为了他亲自找来解药之后。   快活王正在神仙居,见到熊猫,他神色温和:“回来了,听说你中午就到了,怎么这么久才来?”   熊猫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还没想好见到义父要怎么说。”   朱七七也在,惊喜道:“猫大哥,你回来了,沈大哥也来了吗?怎么没见他过来?”   熊猫现在一见到朱七七就觉得有些尴尬,之前还喜欢过她,可是现在她都要成自己娘了,这辈分真是……   快活王说道:“你怎么就知道问沈浪?你很关心他?”   朱七七赌气道:“你别和我说话,我还在和你怄气呢,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打晕带回来,这个亲你还想不想成了?”   熊猫都替朱七七担心,若是别人胆敢对快活王这么说话,恐怕他坟头的草都长得很高了,但是这么说话的是朱七七,快活王并不以为意。   熊猫说正事道:“义父,孩儿正是为沈浪来的。”   他取出地图:“您看,孩儿是从小路回来的,他走的是这条大路,有人看见他可能进了幽灵谷,幽灵宫是在这里吗?”王怜花似乎与快活王的恩怨很深,熊猫也把王怜花当朋友,所以并没有把他供出来,也没提他到快活城的事。   快活王看了地图说道:“不错,幽灵宫就在这个位置。他和白飞飞交情匪浅,就算去了幽灵宫,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吧?”   熊猫说道:“义父有所不知,白飞飞去京城了,根本不在宫里,沈浪这是误闯进去,如果被白老夫人捉到,恐怕凶多吉少!”   快活王有些糊涂了:“白静?为什么?那白飞飞真是白静的女儿?”   熊猫说:“是呀,不过白飞飞她娘很可怕,从一开始就不同意他们在一起,若不是白飞飞拦着,沈浪恐怕早就遭了她的毒手了,白老夫人还给沈浪和白飞飞下过阴阳煞。”   快活王一惊:“什么?!白静这么做过?看来她是真的够狠!不过,他们两个人现在都好好的,她还是给他们解了,这倒是不像她的作风。”   熊猫说:“据孩儿所知,并没有解,他们两个都是硬扛过来的。”   快活王心念电转,更为惊讶:“竟然是这样?怎么会呢!白静此举,分明是要他们两个的命啊!看来你说的没错,沈浪如果落到了白静手中,必然会有危险。”   熊猫急道:“要真是这样的话,孩儿必须得去看看!”   快活王说:“我若是不让你去呢?”   熊猫坚持道:“沈浪与我是过命的交情,无论如何他有危险孩儿不能坐视不理啊!”   快活王知道他的性子,执拗的很,“你对朋友倒是有情有义,你若是非得要去,就先去药库领一些解毒丹,谷内的瘴气很厉害。”   “是!多谢义父!”事不宜迟,熊猫直接就走了。   朱七七一直也插不上话,直到他们说完,见到熊猫直接就掉头走了,追在后面:“猫大哥,你先别走啊,我还没问完呢!沈浪又去找白飞飞了?”   熊猫挥了挥手说:“回来再说!”   快活王说道:“沈浪去找白飞飞,你好像很不情愿的样子,这么说你喜欢他?”   朱七七看了看他:“是又怎么样?”   快活王笑而不语,他自然大有用处。   熊猫又回了一趟自己的府邸,交代众人沈浪果然入了幽灵谷,他要去救沈浪,让大家好好看家。   王怜花装模作样的说道:“猫兄,本来我应该与你一起去的,可是之前我得罪过白老夫人,我怕我这一去反倒给你们添麻烦。”   熊猫大咧咧的说道:“没事儿,我一个人去就够了!”   百灵却不放心,熊猫不让她跟,她就偏偏在熊猫后面追去。   王怜花等他们一走,就立刻吩咐小泥巴去雇一辆马车,说今晚就能把朱七七救出来带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木望、华清未染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6章 飞花逐浪 17   沈浪中了瘴气,一直昏迷了好几个时辰才醒, 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牢房之中。旁边那个牢房里的人竟然是失踪多时的山佐天音。不过他似乎看起来很虚弱, 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着。   沈浪暂时无暇顾及他, 而是在想自己的处境,思考了半晌, 他终于决定试试看:“来人!有没有人?我是来找你们宫主的!为什么把我抓起来,我是她的朋友!”   这时过来一个宫女说道:“你是来找我们宫主的?”   沈浪气定神闲地说道:“没错,我是过来找飞飞的, 她在不在?叫她来见我。”他看到自己从地牢醒来, 就已经猜到了, 白飞飞一定不在这里,不知道他被抓, 否则就算在和他怄气, 怎么也不会让自己倒这种阶下囚的地步, 所以叫来宫女试探。   果然那宫女说道:“既然是宫主的客人, 那真是抱歉了,我这就找人放你出来。”   沈浪被客气的请了出去, 这些留在宫里的宫女都没有和白飞飞出去执行过任务, 所以并不认识沈浪, 留下主事的人,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不得飞飞重用宫女而已,她不得不再次确认道:“这位沈少侠真是来找宫主的?你若是她的朋友, 应该知道她最近不在宫里。”   沈浪说道:“前些天从淮阴分手,她确实说过还有事要办, 沈某既然路过此地,理应前来拜访。”   那宫女一听果然不错,前些天宫主确实是人在淮阴。   沈浪说:“既然飞飞不在,我就不多打扰了。还请姑娘送我出去吧。”   那宫女也不敢作出私下扣押宫主朋友的事,万一是真的,以白飞飞的手段,她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反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打算放沈浪走。   这时熊猫已经混了进来,并且被人发现,敲响了宫内的警钟。警钟一响,所有人立刻戒备起来。熊猫已经跟幽灵宫的人打了起来。   沈浪暗自惋惜,他差一点就能混出去了,这下,恐怕就要有些麻烦了!“猫兄!你是来找我的吧!”他立刻跳过去帮忙,幽灵宫中宫女的武功属于中上,并且人数众多,也不是好对付的。   熊猫一边打斗一边说道:“没错,我来看你是不是被幽灵宫的人困住了!”   沈浪说:“我在地牢里看到了色使天音,他现在好像没有任何战斗力,我们要不要救他?”   熊猫没有迟疑的说:“救他!”于是两人又返回地牢,把山佐天音带了出来。至于日后如何向白飞飞交代,那是日后的事儿了,现在箭在弦上根本就管不了那么多。   警钟响起的时候,刚好给白静送饭的宫女正在她的房间内送饭,一听到警钟的声音,匆忙离开,忘了关房门。   白静神色恍惚,亦步亦趋的跟着那个宫女的后面走了出来。   大厅中因为沈浪和熊猫一片混战,白静正在这个时候浑浑噩噩的出来。熊猫和沈浪看到他的脸都吓了一跳,白静此时神志不清,天天在卧室不出来自然不需要戴面具,现在她曾经烧毁的脸完全暴露出来,确实让人看了就害怕。   沈浪看白静的神态似乎有些不对劲,目光根本没有焦距,也似乎从来都不认识他,正在暗自纳闷。   不巧的是,因为正在乱斗,击碎的室内雕像上一块石头直直的飞向白静,打在了她的头上!众宫女误伤到了老夫人都是一惊。等白静缓过劲儿来,却是把移魂大法给解了!这移魂大法的克星就是突然间的刺激,是有可能直接解除的。   白静神智清明了之后,就看到沈浪和熊猫在幽灵宫中大肆破坏,当下暴怒,两人一看情况不对劲,不再恋战迅速逃跑。跑到外面,两人明明可以直接在她手下逃走的,但是百灵来了,她看到有人向熊猫偷袭,就上去帮忙挡了一掌。这一掌却让百灵受了很重的伤。   沈浪喊道:“你带着百灵和色使先走,我来垫后!”   白静喝到:“谁都别想走!”甫一交手她就被沈浪的神功打伤,不敢置信道:“怎么会呢?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强的?”   沈浪说道:“当然还是要拜前辈的阴阳煞所赐了!”   说完转身离开,他又不能真的把飞飞的娘怎么样。   白静恢复了神智,若有所思道:“难道白飞飞也是因为阴阳煞另有奇遇,没想到是我自己给了他们变强的机会,不过,都没有用了!白飞飞!沈浪,我一定要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白静带着伤,回到幽灵宫之后第一件事儿就宣布废除白飞飞的幽灵宫主之位,由她重新亲自接掌。把白飞飞和他带出幽灵宫的那些人全部列为幽灵宫的同号敌人。   她却不知道,她自己的心腹早已被血洗干净,这宫中留下来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或者是一些墙头草,没有太大利用价值的人。白飞飞正是防着万一的情况,所以将可用之人大部分都调走了。   她们这些人现在表面上归顺了白静,其实心里在暗自嘀咕,白飞飞明显的要比白静武功要强,当初白飞飞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打败白静的,等到白飞飞再回来的时候,幽灵宫说不定谁是主位。所以对白静吩咐下来的任务也不太尽心。   王怜花设计的一切,早就都被快活王算准了,他将王怜花支走沈浪和熊猫二人的事情看在眼里,又怎么可能真的让他把朱七七救走呢!   所以在王怜花要带已经被弄昏的七七离开的时候,快活王刚好出现在神仙居。   快活王觉得他真的是冥顽不灵,“你真是不自量力,非要和我作对!”   王怜花惊讶道:“你知道我要来?所以这里才特地调开守卫?”   快活王胸有成竹的说:“你从昨日入城以来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快活城中没有事情能瞒得过本座的眼睛!还需要什么守卫!支开了沈浪和熊猫的人,必然是你了!因为你一直以来也想要朱七七,瞒着别人把她带走是你能做得出来的事儿。”   王怜花悲愤地说道:“既然你知道,就更不能不要脸的娶她!你明知道她是我要的人,怎么好意思跟我争?!”   快活王讽刺的笑道:“你是我什么人啊?我凭什么不能争了,而且说要嫁给我,是朱七七自己的决定!我只不过是很慎重的答应了这件婚事,现在已经是板上钉钉,昭告天下,不日庆贺的人全都会汇集到快活城,我们也要举行隆重的婚礼,任何人想要破坏都是不可能!”   王玲花愤怒道:“你……你无耻!”   快活王对他说:“我限你在一个时辰之内滚出城去,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否则就不是这么轻松的放过。”   王怜花表面上怒气勃发的离开,等撑的船到达了对岸,发现本来被在船尾处绑着的里面装着朱七七木头箱子根本不在。看来快活王早就发现了他的打算,又趁他不备把箱子带回去!这下是真的无功而返了!   朱七七被王怜花一番惊吓,他早就知道王怜花不是好人,亦欲对她不轨,这次差点被他绑走,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快活王对朱七七倒是很有耐心,好好的安慰了她一番,让她不必害怕,在快活城中没有他的同意还没有人能带她走。   朱七七被一番安慰,又觉得快活王是个好人,对自己也不错,至少他的不好,他的心狠手辣都是对待别人的,又没用到朱七七身上。   沈浪和熊猫带着色使和百灵回到快活城。百灵的情况挺严重,中了白静的毒掌,熊猫一路吵着要人把快活城最好的药“大还丹”拿来,也只不过是吊住了她的命,没能将她救醒。还是快活王亲自出手,用了九珠连环其中的一颗这才给她解了毒。   快活王此举让熊猫更加感激他。熊猫心里打定了主意,要先找到金不换,找金不换问清楚,可是他多方打听,所有人都说没见过金不换来快活城,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当时金不换明明是和快活王一起走的呀。   山佐天音也醒了,此时已经被带回了自己的住处,房里只有快活王一个人,山佐天音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武功,激动道:“主上,白飞飞真的特别可怕,不知道她练的什么邪门的功夫,她就把手搭在我的穴道上,我的真气就全都不见了!”   快活王用尽了办法,也没找到恢复色使武功的办法。神医都说,色使的穴道经脉并没有被废,丹田并没有被毁,这些储存内力的地方全都完好无损,不像是平常人废武功的手法。他内力就像是从未练过一般,或者是像被人直接抽走了!   山佐天音对这个说法表示认同:“对,就像是被她抽走了一样!”   快活王奇道:“被抽走了?难道你是说她能把你的武功化为己用?世上怎么会有如此逆天的功夫!如果真的有,轻轻松松,不用经过每日勤修苦练就能获得武功,将有多少人会为此抢破头!她多抽走几人的功力,不是立刻就成了绝世高手!”   山佐天音说:“主上,防人之心不可无啊!白飞飞的手段真的不一般,她甚至不让她手下任何人跟属下说一句话。先别说这些天我都要憋死了,不知道外面到底过了多长时间,越待越漫长,真是度日如年!只是这样做,她就不费吹灰之力,杜绝了属下获取任何消息,在钢铁的牢笼中没有任何逃走的办法。”   快活王若有所思:“白飞飞果然如此?这么说她也没有对你刑讯逼供,也没有问快活城内的布置如何了?”   色使说道:“属下也觉得纳闷,已经做好了被严刑拷打的打算,可是她们什么都没问我!就好像……就好像属下已经完全没有用,被丢弃在那儿一般。”要不是熊猫和沈浪这次刚好救了他,他真的以为就要死在那儿了。   快活王说道:“之前宋离被抓时不是那样啊!为了问出快活城的消息宋离被折磨了很长时间。”   山佐天音说道:“属下听说,宋离到幽灵宫的时候,全都是白静在对他拷打,可是这一次,不知为何,直到我回来连白静的影子都没看到。”   快活王自言自语道:“白飞飞的行事与白静完全不同,她是不在意,还是有恃无恐,看来白飞飞真的是个劲敌啊!不除不行!她对快活城将是极大的威胁!”   仁义山庄里,朱富贵接到快活王让人送来的聘礼以及请帖,不知道要如何的血吐三升!   冷二爷气愤的说道:“快活王简直是荒唐!他一把年纪了,怎么有脸抢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娃娃成亲!”   朱富贵在听到使者说根本是自己的女儿朱七七,率先向快活王提亲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都是自己的错,这个女儿真的被他宠坏了!   朱富贵悲愤地说:“都是我把她惯坏了,她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等到快活王的使者暂且回避之后,朱富贵说:“我要立刻去快活城,去求柴玉关,求他放过七七。”   冷大说道:“你去求他,也未必能有用,快活王决定的事情什么时候更改过?更何况,如此的大事,想必武林之中已经传开了,他如何拉得下这张脸呢!”   朱富贵仿佛下了很大决心,说:“若是真的不成,我就杀了七七,再陪她去死。”   冷大说:“不至于此,如果真的不成,大不了仁义山庄和快活王决一死战。”冷二和冷三相继附和,“对,大不了仁义山庄和快活王拼了!”   朱富贵说道:“不,这次是朱家和快活王的事,逃避了这么多年,我们也应该做个了断!”   沈浪终于抵达快活城之后,也同样来到熊猫的宅子,见到了王怜花,倒是没多意外,他已经猜到,引自己去幽灵谷的就是王怜花。   沈浪说:“怜花兄,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你会在这儿遇见我吧?”   “沈兄?!”王怜花确实有些意外他竟然来得这么快,心中暗道:连幽灵宫都困不住他!王怜花面上一片热络,装作若无其事:“没想到沈兄也来了。”   沈浪说:“哦?难道不是怜花兄故意引我去幽灵谷的吗?”   王怜花笑道:“这你倒是误会我了,再说,难道你不想知道飞飞的消息,有没有人引你,你都会去的吧。”   沈浪目光一凝:“你知道飞飞的消息?告诉我,她在哪?她怎么样了?”这些天来白飞飞杳无音讯,沈浪真的很担心。也许就像王怜花所说,如果没有人引路,他路过了幽灵谷,也会进去一探究竟。   王怜花可惜的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她走时也没有向我交代。”   沈浪通过那天听到的已经知道白飞飞和王怜花交情非同一般,若是连他也没有告诉,看来走的真的很急。   小泥巴在一旁说道:“沈公子,王公子,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有没有人知道我家小姐到底怎样了?”   沈浪说:“你不知道你家小姐在哪吗?”   小泥巴说道:“就是不知道才着急啊,王公子昨天晚上出去了一晚上也没能找回小姐。”   沈浪这次来是打算救出朱七七,不过现在大白天的行动并不方便,打算入夜后再去探查。   回到准备好的房间,沈浪先饱饱的睡上一觉,养足精神,入夜之后,才开始行动。他在城中绕了一圈,发现王怜花也正跟在后面。“王兄,你不会是说这一晚上刚好都和我同路吧?”   王怜花:“快活城中陷阱处处,我是怕沈兄需要帮忙才一路跟了过来。”   沈浪一笑:“怜花兄乐意帮忙我感激不尽,不如你一路和我同行如何。”   王怜花说:“正合我意啊。”   他们两个在城中绕这一圈已经查清了灯火最多,宅院最大的是哪一处,那里必定就是快活王的居所,所以前去一探究竟,他们赶到附近时正看到一个人影一闪而过,等二人一落脚就发现,还是快活王技高一筹,因为他们一落脚在此处,凉亭四周的机关牢笼就纷纷而下,把他们困在了里面。   而且那钢制的栏栅上面的青苔还是有毒的,碰也碰不得,他们不小心碰到了一点儿,就觉得手臂发麻。   宋离走了出来,说道:“主上说的果然不错,今天我在这里守株待兔,就能捉到不请自来的人。”   王怜花一看自己的手,不由得怒道:“堂堂快活王竟然也做下毒的勾当,他算什么英雄好汉?!”   宋离说道:“王少侠已经三番两次的夜闯私宅,说这话,不觉得底气不足吗?”   沈浪心平气和的说:“我们是来拜会快活王的,烦请通报一声。”   宋离说道:“通报就不必了,主上早就知道二位会来,他说你们连日奔波也累了,先在这儿休息两日吧。”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王连花怎么叫也叫不回,沈浪说:“稍安勿躁。”   王怜花气急败坏地说:“沈兄真是个随遇而安之人,现在被困在这儿,身陷险地,你还能毫不在意?”   沈浪说:“他不是说让咱们在这先呆两天?何险之有啊!不如先养足精神吧。”   快活王和朱七七相处的时间久了,倒是看清了她的性子,她哪里有半点女人的风韵与温婉,根本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孩子性格!而且稍不顺意,还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弄的神仙居到处鸡飞狗跳,这座湖心的宅子自从建成之来,从来都没有这么热闹过,简直可以说是一地鸡毛。   快活王活到这么大岁数,经历了大风大浪,还没见过这样的人,或者说没见过有人敢在他面前这样做。这样的朱七七让快活王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反倒是他自己头疼不已。又有些迟疑和后悔,若是真的和这样的她成了亲,不知道到底是他报复了李媚娘,还是李媚娘报复他!   刚刚解决了一个朱七七弄出来的麻烦,宋离刚好回来复命。   快活王心有余悸地说道:“朱富贵这十八年竟然就替媚娘教出这么一个女儿,我简直……简直是佩服他!”   宋离自然也不知道要对朱七七如何评价,于是说正事道:“主上,沈浪和王怜花已经被困住了。”   快活王说:“好,既然他们真的敢来闯,怎能不付出点代价!他们是不是已经中了青苔的毒?”   宋离说道:“正是,主上料事如神。”   快活王说:“人突然间被困住,下意识的就要触碰那困住他们的栅栏,想把它打开,十有八九是躲不过的。既然沈浪送上门来,我怎能不好好利用利用呢!”   宋离问道:“主上的意思是?”   快活王说:“这个朱七七,简直烦的我头疼,应该让她去烦别人才对!再等上两天,沈浪中毒已深的时候,我决定放朱七七去照顾他。”   宋离说道:“主上不是要和那个朱姑娘成亲,为何还要这样做?”让自己将要过门的新娘去照顾另外一个男人,这是正常人的思维难以理解的。   快活王说道:“朱七七喜欢沈浪,沈浪却喜欢白飞飞。我既然要让朱七七痛苦,自然是让她先得到她的所爱,再失去,这样才够痛苦。没有得到的拆散,她怎么能知道自己失去的有多美好,怎么能让她痛彻心扉呢!”   宋离的心思比较纯正,用熊猫的话就是太过一板一眼,他倒是从没想过快活王竟然抱着这个心思,曾经以为快活王是真的放下了过往那个李媚娘,想要与朱七七共度余生,看来并不是这样,这分明是在复仇的路上越走越远。   宋离有些担忧:“这……属下冒昧,又关白飞飞什么事?”   快活王说道:“有了白飞飞的幽灵宫已经是十分不好对付,若是沈浪以后和她在一起,向幽灵宫靠拢的话,那他们的实力岂不是更加增强,所以,这是一石二鸟,可以顺便让沈浪和白飞飞反目成仇,何乐而不为啊!”   宋离听了这话心里微有波澜,原来白飞飞喜欢的竟然是沈浪!得知这个消息,他不知为何有些失落。   宋离是一个不太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特别是在主上面前。快活王一眼就看出了他的那点不对劲,不由得若有所思,谁也不知道他的心里又在酝酿着什么。   幽灵宫中,白静本来是要积极的对付白飞飞这个幽灵宫的叛徒,但是一时间又没查到她到哪里去的消息。在这个当口,江湖上又传来快活王要大婚的消息。   白静听到这个消息,这一惊非同小可。白静恨声道:“哼,对李媚娘假作痴情了十八年,他终于熬不住又要成亲了!”   那属下说道:“听说,那个新娘子就是当年李媚娘的女儿。”   白静差点不敢相信:“什么?!是一个小姑娘?柴玉关他倒是真有艳福!”随后说道:“不管她是谁,只能算她倒霉了,刚一成亲就要当寡妇!快活王成亲,肯定很热闹,到时候鱼龙混杂,咱们幽灵宫就趁机攻进城去,杀了快活王!快活王的大婚之日就是他的忌日,让快活城上下,好好庆祝去吧!”   等白飞飞安顿好了一切赶到快活城的时候,快活王大婚的日子已经要临近了。现在城门口查的特别紧,除了持有大婚请柬之人,其他人一概不准出入。   白飞飞手中并无请柬,如意现在城门外扬声道:“请去禀报你家主上,幽灵宫主白飞飞前来恭贺快活王新婚之喜。”   守门的侍卫统领好像早就接到了快活王的命令,直接回复道:“主上说了,现在幽灵宫已经易主,宫主是白静,不知道什么白飞飞宫主。”   如意惊诧莫名:“莫非宫中出事了,宫主,老夫人她醒过来了!”   白飞飞示意她稍安勿躁,对城楼上扬声说道:“快活王不是还要和我谈释放色使的条件吗?难道他打算放弃他那个得力手下了?四大使者都可以随意放弃,那他手下的小兵小将,是不是也要人人自危了?”   楼上的那人说道:“不劳费心,色使已经安全回城。”   如意又惊又怒,刚要上前质问。   白飞飞拦了她一下,平和的说道:“救回去一个废人又有什么用?难道快活城会收留不会武功的废人吗?看来不让我入内,快活王是不想让使色使恢复武功了!”   城楼上的人不由得问道:“你能恢复色使的武功?!他不正是遭了你的毒手吗?”   白飞飞不再说话,那人知道非同小可,立刻前去请命。片刻之后,快活城门大开,将她们恭恭敬敬的请了进去。   气使宋离亲自前来接待,“白宫主,好久不见,请!”   如意不由的说道:“快活城的待客之道,我今日算是领教了,快活王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好不要脸!   宋离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多了一丝红润,“主上说,让我带白宫主先安顿下来,然后可以随意逛逛,等他忙完手边的事,再亲自接待。”   宋离将他们带到城东行馆,那里已经住了不少江湖人,而且几乎都是有头有脸,雄霸一方的人物。若非是这样的人,也接不到快活王新婚的请帖。   宋离说:“幽灵宫来的都是女子,所以我特地安排在靠边儿独立的院落,而且这边比较清静。”   白飞飞点了点头道:“有劳了。还要向宋气使打听一下,沈浪熊猫他们是否都在城内?可否带我前去相见?”   宋离说:“沈浪一行人就住在熊猫家里,离这里不远,请跟我来。”   白飞飞说:“好,谢谢你。”“   宋离说道:“其实白姑娘你完全不用跟我这么客气,上次的相救之恩,我还没有报答呢。”   白飞飞说:“我早就说了,那件事儿你并不需要放在心上。”   白飞飞越是这样不在意,宋离越觉得,这种不求回报的帮助难能可贵,对她的印象越好。忍不住说道,“沈浪最近牵扯进主上的一些事情,恐怕不能马上见到,我劝白姑娘不必执着于见他。”   白飞飞说道:“这么说,他遇到麻烦了?是因为朱七七吧?”   宋林惊讶道:“你怎么会知道?”   白飞飞说:“猜也猜得到,在这快活城内,能让沈浪以身犯险并且牵扯到快活王的事情中,除了待嫁新娘朱七七,还能有谁呢!他不会是救朱七七不成,反把自己搭进去了吧!”   宋离真心说道:“白姑娘果然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通。那我希望你能明白,与主上作对,并不是一个好选择。如果白姑娘是诚心来祝贺主上大婚的,我可以保证白姑娘与你的手下们安然无恙的离开快活城,以后再来做客都待为上宾。”   白飞飞问道:“这话是快活王让你说的?”   宋离说:“并不是,这是宋离自己的意思。”   白飞飞点了点头说道:“我听着也不像,他对待幽灵宫可做不出化干戈为玉帛的事情来。”   她看向宋离:“既然有缘相识,我不妨劝你一句,这种自作主张的善意,你还是不要让快活王知道。”   宋离不解其义:“白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白飞飞说:“他可没有你这么好心肠!若是你们主从理念相悖,是最容易产生矛盾的。你若是还想在快活城呆下去,连快活王的心思都弄不懂,我劝你,还是早点弃暗投明,另投明主的好。”   宋离有些生气,道:“我好意提醒姑娘,怎么姑娘反倒消遣起我来。”宋离以为白飞飞是故意讽刺快活王,让他难堪。其实并不是这样。   白飞飞对他说道:“相信我,我一点都没有消遣你的意思。”   白飞飞去了熊猫府上,朱富贵和冷氏的三兄弟也到了。朱富贵等人打招呼:“白姑娘!”   白飞飞颔首道:“朱爷,三位冷爷。”   熊猫一见她就说:“哎呀,飞飞,你去哪儿了,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了,沈浪我们找不到你,甚至还去了幽灵宫白跑一趟!”   白飞飞想到幽灵宫的变故可能就是他们带来的:“你们把色使带回来了,看到我娘了?”   熊猫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说:“大家都是熟人,看见他我们也不能不救。我们看见你娘了!百灵还差一点就被她杀了。”   白飞飞有些忧心的道:“百灵现在怎么样?我去看看她。”   熊猫说:“别急,有九珠连环的奇效,她已经好多渡过危险了。”   朱富贵说:“七七呢,我能不能看到她?”   熊猫摇了摇头,说道:“朱姑娘应该是在神仙居里面,现在沈浪正跟她在一块。那天,沈浪和王怜花被快活王抓了之后,就把沈浪也送神仙居去了。王怜花我也再没见过他,多半也是被关押起来。”   冷大先生问道:“神仙居在哪?”   熊猫说:“在快活王的住处那里有一个占地十里的大湖,神仙居就建在湖中心。湖面平滑如镜,任何从湖上到达神仙居的人和方法都能让人一眼看见。”   冷二说道:“那就是很难偷渡了?”   熊猫说道:“不仅如此,不知道为什么,快活王他把神仙居的守卫都撤了,所有湖上的船只也都毁,只把他们两个人孤零零的放在那儿,恐怕是插翅也难逃。”   白飞飞冷笑道:“快活王心思深沉,他把两个人单独放在那,一定是没安好心。”   朱富贵说道:“那我就更不能再等了,我这就去见快活王!”   冷氏三兄弟是在熊猫的掩护之下,悄悄进了快活城的,明面之上朱家那边只有朱富贵一人到了这里。他们原本商量着朱富贵去见快活王的时候正可以拖住他的视线,冷氏三兄弟趁机会悄悄渡过湖去,把朱七七他们接出来。既然没有传,那就只能就地取材,找个木箱子划过去,虽然会费事很多。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行动吧!”   白飞飞说道:“抱歉,我不能帮上忙,我刚进入快活城,一举一动肯定还在快活王的监控之内,如果我陪你们去,肯定就要暴露了。”   冷大先生说道:“没关系,白姑娘就在这里等我们的消息。我保证把沈浪给你带出来。”   他们也太小看快活王了,如果如此简单的方法就能救出人来,快活城也不用被称为是武林中最危险的地方。冷氏三兄弟在神仙居转了一圈,根本没找到人,空手而回。   朱富贵见到快活王之后,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被直接关押起来,据说一直到朱七七出嫁才会被放出来。   神仙居里面,快活王为了让朱七七和沈浪培养感情,把沈浪的毒没有全解,然后留下清水,药材,以及干粮,要朱七七照顾沈浪,就当是还了朱家欠沈浪的恩情。   快活王早就知道,当初朱富贵在他面前假死,肯定是沈浪设计捉刀的,这次就当报了他的“大恩”。若是把他的毒全解了,那他有力气带着朱七七逃跑,就达不到想要的效果了。   快活王借口说自己要去操办婚事,这十天内就不过来了,让朱七七好好照顾沈浪,便把他们二人单独扔在了那儿,将神仙居里的所有守卫也都带走了。 第287章 飞花逐浪 18   一开始的时候,沈浪总是在昏睡, 朱七七怕他中毒越来越深, 这个从没熬过药的大小姐,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 终于熬好了药给跟沈浪喝。不过这大小姐是从来没照顾过人的,给昏迷中的沈浪喂药的时候,差点把他呛死。   沈浪睡得很沉, 迷糊之中,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白飞飞行事作风跟现在的不太一样, 他自己也不太一样,感觉那个沈浪和自己是两个相像但完全不同的人。   梦里的沈浪和飞飞越走越远, 终究彼此错过, 而最后白飞飞在决战快活王的时候, 竟然还愿意帮他挡了一箭, 死在了他怀里!   沈浪就像是一个看客一样,看到了他们的一生, 他完全不能接受那样一个结果, 天知道在看到白飞飞中剑的时候, 他的心口有多疼。沈浪拼命跑过去,想捂住飞飞的伤口,血却仍然毫不停歇地流淌出来, 沈浪眼睁睁的看着她渐渐变得苍白,渐渐在另一个怀抱中死去, 沈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都凝住了。   这时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吵着:“沈大哥,你醒醒啊,沈大哥!你到底有多疼?怎么睡觉的时候一直在掉眼泪啊?你醒过来啊!”而且,还一直有人在推他。   沈浪惊醒过来,看清了眼前人是朱七七:“七七?”他下意识的就问:“飞飞呢?”   朱七七本来打算对他温柔一点,好生说话的,但是没想到沈浪醒来的第一瞬间就问白飞飞!朱七七瞬间又炸了:“又是白飞飞,为什么我都躲到这犄角旮旯的地方来,还是躲不过有人提起她?白飞飞那么好,她怎么不来照顾你呢!”   朱七七看到沈浪焦急的样子,怒道:“不知道她跑哪儿去了,也不知道她正和哪个野男人在一起!她早就把你忘了!你还惦记她!”   沈浪说道:“住口!我不准你诋毁她!”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飞飞她活着,她没死!”   沈浪这才看清自己的处境,昏沉的脑子开始转动起来,想起这里是现实,不是梦境,不由得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极度惧怕这种情绪!当年他还是个孩子,躲起来知道外面的坏人在家里杀人时,都没有这么怕过!沈浪知道,他怕的是被困在那个梦的世界中出不来。   他看到了另外的沈浪和白飞飞的结局,那绝对绝对不是他想要的,他也绝不接受!   朱七七小声嘀咕:“我倒是希望她不在了,可惜偏偏阴魂不散。”   沈浪无奈道:“七七,你胡说八道够了没有!我们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没有其他人,快活王呢?”   朱七七说:“快活王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就把其他人都遣散走了呀。”   沈浪皱起眉头,觉得哪里都不对劲儿。又不能撬开快活王的脑子,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不过眼前要先解决的是朱七七:“你还打算嫁给他吗?”   朱七七赌气说道:“嫁呀!为什么不嫁?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金龟婿,不知道天下多少女孩羡慕我呢!”   沈浪说:“七七,你是认真的吗?你要是嫁给快活王,你会后悔的!你这是在用你自己惩罚谁?是惩罚我,还是你爹?用自己来惩罚别人,不是一个聪明人会做的事,别人的感受迟早都会过去,唯有自己受的苦不会停止。”   朱七七经过了这么多天,理智也有些回笼了,她又何尝不觉得后悔呢!可是,若是不能得到她想要的人,嫁给谁还不是一样,她满怀期待地问道:“我若是不嫁他,还能嫁给谁?你娶我吗?如果你娶我,我就不嫁他!”   沈浪无奈道:“你明知道这不可能!”   朱七七“嚯”地一下站起来:“为什么不可能?还是因为白飞飞?”   沈浪在中毒昏迷之前,还一直纠结于白飞飞是快活王的亲女儿,快活王又是他的大仇人,不由得说道:“我知道,我跟飞飞之间已经不太可能了,但是即便没有她,我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朱七七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从小到大,她要的东西没有一样不会到手,唯独出现了沈浪这么一个人,让她受尽挫败,无论怎么做,怎么改变自己,都求而不得。   沈浪说:“因为她早就已经在那里了,不管我做什么事,都改变不了。”   朱七七有些糊涂了:“你在说谁?在哪里?”   沈浪说:“白飞飞,她已经在我心里了。”   朱七七崩溃道:“就是说,无论如何我做什么,就连我要嫁给快活王相威胁,你都不会要我?”   沈浪斩钉截铁地说道:“就算是你要嫁给快活王,也不能改变这件事。”   朱七七恨声道:“好,沈浪,我记住你了!”   沈浪放软了声音:“别这样,七七,我也不希望无缘无份,还牵挂在心里,你成熟一点,你已经是大人了,要知道自己的选择会带来何等后果。”   朱七七冷冰冰道:“你什么都不用再说了!我什么都明白,我已经想清楚了,我还是要嫁给快活王。”   快活王这边终于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儿,又想起幽灵宫那个高深莫测,又让人看不清立场的白飞飞。   之所以说是看不清立场,是因为快活王截获了幽灵宫着前天发出的指令――白静下令全力缉捕白飞飞,格杀勿论。   这条消息让快活王觉得很意外,白静为什么先让白飞飞当上幽灵宫主,全力培养她,现在又要废她,杀她?   最可能的解释就是,幽灵宫里现在闹内讧,这两个人已经闹翻了!   最开始,快活王确实是不想让白飞飞进城,以防再节外生枝。后来想到或许可以拉拢她,无论她们因什么闹翻,白静的敌人,他若是能争取过来,就成了自己的助力。   当然,也要提防白静和白飞飞合起伙来在骗他,不过快活王并不惧这个,这么多年他正是从尔虞我诈中过来的,若是没有分辨陷阱的能力,他早就不知道粉身碎骨多少次了。   快活王问左护法:“白飞飞最近都在干什么?有没有什么异动?”   左护法说道:“她只带着两名手下,在市集上转了转,还去过酒使的倚松阁,每日在城东行馆内按时吃睡,依属下看并没有什么异动。”   快活王若有所思,对气使说道:“宋离啊,你去请白飞飞过来一趟,就说我要见她。”   宋离应声而去。   不一会儿,白飞飞到了,快活王特地设了酒宴:“白宫主,请入座。”   白飞飞袅袅婷婷的走进来,所过之处的侍卫们虽然训练有素目不斜视,但是无不被她的风姿所倾倒。侍女们也忍不住会悄悄多看她几眼,快活王都不得暗自不赞叹一声,此女子真乃人间之绝色!   如非必要,没有人会愿意与她为敌,不仅因为她的容貌就足可以作为武器,更因为她真的拥有极强的力量。   白飞飞说道:“不敢,快活王不是说幽灵宫已经有一位宫主了吗,我这个冒牌的,你还是叫我白姑娘吧。”   快活王笑道:“叫什么还不是一样,只是一个称呼,相信以白宫主的能力,该是你的位置,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重新夺回来。”   快活王竟然要粉饰太平,白飞飞便也配合着,假装被他的恭维所打动,不再计较之前被拦在城门外的事儿了。   酒宴上除了主位上的快活王,主客白飞飞,还有气使宋离,色使山佐天音,酒使熊猫作陪。   白飞飞看了看这个配置,不由笑道:“既然快活城的四使已到其三,财使金不换,大家也是老熟人了,为何不请出来相见?”   熊猫一听这话也来了精神,他在快活城已经找了一圈了,还是没找到金不换,正在研究义父到底把他藏在哪了,若是他今天能出现,那就更好了。   快过王似是有些不悦,不过他克制了下来:“白宫主弄错了吧,金不换怎么可能是财使!本座的财使早就隐身于江湖,他的身份涉及到快活城的机密,所以恕我不能相告。”   白飞飞说:“哦,原来如此,看来是我误会了,还以为今日快活城上下一心,给我设下的是鸿门宴,人怎么能不齐。”   快活王强撑着风度,冷哼了一声,表达对她这个态度的不满。   山佐天音常伴快活王左右,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这是自他从武功被废后,见到白飞飞以来的第一次开口:“主上诚心相邀,也是一番好意,想与宫主缔结盟约,白宫主何必总是口出不驯,惹得主上不快呢。”   山佐天音苦练了二十年的武功就折在她手里,回想起那时到现在的感觉,除了愤怒不甘以外,对白飞飞更多的是恐惧。   白飞飞转着手中的琥珀杯,说道,“我以为这次来,是你们快活王有求于我,那为何我不能够畅所欲言,说我想说的话呢?”   眼见话越说越僵,熊猫打圆场道: “飞飞,看表演吧,这儿的歌舞还不错。”熊猫现在竟然有些感激场中有那些他向来不喜欢多看的歌舞,至少不用真的没声音冷场。   白飞飞似笑非笑道:“我说的难道不对吗?快活王如果有办法让色使恢复武功,还会来找我吗?难道色使不是急于恢复武功?”   山佐天音这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他技不如人,被白飞飞打败,但是完全被废掉武功,这个惩罚对他来讲还是太大了!他受不起!这次主上宴请白飞飞,确实有为他求和的意思。不过白飞飞说得这么直白,快活王也是要面子的人,这样下去他们就不好施展了。   白飞飞这时看了看场中的表演,忽然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这个歌舞是不错,不过还是没有幽灵宫排练的好。”   快活王突然间意识到,虽然是在场的唯一一个外人,场中的的节奏已经被白飞飞所掌握!若是他再端着快活王的架子不开口,手下们看他这个态度,自然也不敢放低姿态求和。   这姑娘就不打算给他们开口的机会了,她分明是对他们用激将之法,让他们不好意思开口提让她给阿音恢复武功的事儿,心机果然深沉!   快活王不敢再小觑,他想通了这一点,立刻便放平心态,接口道:“哦?那本座倒是想见识见识幽灵宫的歌舞。不知道本座有没有这个荣幸?”   白飞飞见他想通了,有些可惜,仍然是勾唇道:“既然快活王有如此雅兴,那我们幽灵宫就在王爷的婚宴上献舞好了。”   快活王说:“好啊,就这么定了,本座倒是很期待幽灵宫会出什么样的‘节目’。”   “这么说白宫主真的有办法让阿音恢复武功?”快活王相信如果白飞飞做不到的话,她也不敢在城外大放阙词夸下海口。   白飞飞不说能也不说不能,只是展露微笑。   快活王说道:“你别误会,我并不是打算强人所难。阿音伤在你手里是技不如人,我又怎么会直接要求白宫主帮他恢复呢。”未尽的话语大家都明白,如果快活王真要有求于人,那也应该给出足够的诚意才行。   白飞飞说道:“当然,有什么能用到我的,飞飞可以效劳。”   快活王说道:“我倒是很好奇,你到底是如何在不破坏他经脉和丹田的情况下会废去他武功,大家都是习武之人,我也想像白宫主讨教讨教。”   白飞飞说道:“看来快活王是想让我为你们解惑,这有何难,只要吸去他的武功就好了,自然不伤经脉,更不会毁了他的丹田。”   听到白飞飞亲口说出这个既在意料之外又是预料之中的答案,包括快活王在内在场的众人无不震惊。大家都是习武之人,自然有一个习武者的共识――内力是靠人长年累月勤修苦练才能一点一点生成在经脉之中,是独属于一个人的,说被吸走就被吸走,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若非亲眼所见,亲耳听闻,绝对不能让人相信。   白飞飞把众人怀疑的脸色看在眼里,说道:“我的武功与别人有所不同,吸人内力化为己用那是平常。色使与我本来无冤无仇,但是他却想捉到我,所以飞飞不得不吸掉他的武功以求自保。”   快活王又岂会听不出来她这是在指责他这个色使的主子,不该派色使前去对付她。快活王只觉得冤枉的很,他若是早知道白飞飞的深浅,又怎么会让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将去以卵击石呢。   快活王目光一转,说道:“听说白宫主在找沈浪?”   白飞飞说:“听说他和王怜花去拜访快活王,却失踪了,我想是快活王太过热情留客,才绊住了脚。”   快活王笑道:“你倒是真够从容,难道你不关心他的死活?”   白飞飞正色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快活王终于看到她有在乎的人何事情,有些得意地说:“可能不太好,因为他所中的毒青苔是西域品种,中原人的体制很难抵挡,他毒只写了一半,我想这些天应该会很虚弱吧。难道白公主不想见他一面?”   白飞飞没有迟疑地说道:“我可以帮色使一个忙,不过也只是开启他重新练武路径,要达到之前的水平,也许需要过个一二十年,这就要看他自己的修为和造化了。”   能是这样的结果,快活王他们已经足够满意了,若是白飞飞说她能将吸来的武功再原原本本的还回去,那才叫匪夷所思呢。   快活王投桃报李,说道:“既然白宫主这么有诚意,我也可以给你个机会去见沈浪,不过能不能见到他,还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立刻就将白飞飞的这句话还了回去,可见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一场宴席下来,快活王和白飞飞各自打着机锋,熊猫这个大咧咧的性子都觉得美酒也乏味,东西吃的胃疼。   白飞飞帮助色使打通淤塞的经脉,再将一股柔和的真气输入他体内,色使以后就可以重练武功了。不过就像她说的,要想练成为现在这样的高手,少说要一二十年,那就碍不着白飞飞的事儿了。   武功高强的人骤然失去武功,体质会下降到连普通人都不如。色使能感觉到体内的这一丝真气,整个人又都变得有生气起来,对白飞飞的本领算是彻底服了,日后恐怕再也不敢与她对上。   快活王也说话算话,直接带着白飞飞来到岸边,除了虚弱的阿音回去休息之外,几个人一起移步过去。   湖岸边的守卫可以说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个个背负着弓箭。还时不时有小队巡逻过去,防守得十分严密,就算有一只鸟儿飞出神仙居,他们都能在第一时间射落。   快活王指着湖中的那一处宅子说道:“看到了吗,沈浪和朱七七就在那里,不过这湖上却没有船只可以摆渡,湖中又养了许多凶狠的鳄鱼。白宫主若此时有本事能够过去,那我自然不会拦着你去见他们。”   熊猫有些诧异,暗想:人怎么还在神仙居?那冷二爷他们怎么没找到?   这样什么工具都没有,面对这样一座危机四伏的大湖,人人都会束手无策。之前熊猫就知道他们在这里,也是想了好几天没想到办法,才同意让冷二爷他们偷渡,不过依旧无功而返就是了。   熊猫笑着打圆场:“义父,今天天色也不早了,不如让飞飞改日再来吧。”   快活王看了看他,这个总是胳膊肘往外拐的义子那点小心思能瞒过他吗,是不可能的,快活王说:“改日?机会只有一次,就看她能不能把握得住了。”若是真的改日,难道让他们回去从长计议吗?   快活王分明就是在为难白飞飞,希望她知难而退,也省了她像沈浪和王怜花一样,玩夜探的把戏。   这样快活王直接把危险放在她面前,摊开了讲明白,相信她是一个聪明人,就会明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才不会伤到她自己了。   快活王本以为会听到白飞飞说出和熊猫差不多的答案。   但是没想到,白飞飞却说:“飞飞愿意一试。”   熊猫一把拉过她走到旁边,小声说:“你怎么试?没有船只过不去湖,便见不到人,更也救不出来。你也别想着能游泳过去。这里的鳄鱼虽然一共也没几条,但是都是养了十几年的,凶猛无比,你这细皮嫩肉,等下去就是给她们送菜呢,要救沈浪我来想办法!”   白飞飞勾唇笑了笑,“放心,我自有办法,我能过去。”她对快活王说道:“我这就要过去了,希望你能说话算话,还请看清楚,别眨眼。”   说着白飞飞飞身而起,折断了一条树枝拿在手中,然后直接飘然落到湖面上,脚下不停的向前行!   岸上的人无比诧异:“她竟然是什么都不凭借,要直接飞过湖去吗?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折一枝树枝又有什么用?”   天下间莫非真的有可以像仙人一样凌空飞行的轻功?!快活王怎么都不相信!不过真的像白飞飞所说的,没舍得眨眼,他倒是要看看,这白飞飞还有什么让人匪夷所思的本事!   白飞飞听说湖里有鳄鱼就已经有了想法,这时天还未完全暗下去,还有一点余晖,以她的视力一眼望去,足可以看清潜藏在湖中鳄鱼的阴影。   她的轻功再高,也不可能一直飞过十里的湖面而不需要任何借力,她需要有踏脚之处,于是折断树枝,就是要用小块树枝将这条路线上的鳄鱼引出水面,作为她的踏脚之用。   却不知道,在两岸的人看来,她就真的如凌波而行一般。   朱七七本来坐在栏杆旁边发呆,看到水面上似乎有人在踏水而行,不由得竟吓得差点摔下去,大叫道:“沈大哥,你快出来呀,你看对岸是什么?” 第288章 飞花逐浪 19   沈浪听她叫得急切,就怕这个他还没有痊愈的当口, 又出什么波折, 立刻挣扎着下床, 来到朱七七旁边抬眼望去。   朱七七兴奋道:“那是神仙吗?沈大哥!我们是不是遇到湖中的水神了?”   沈浪一眼望去就愣住了,那个身影, 午夜梦回时思念了无数次,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是谁!沈浪不由得惊喜道:“是飞飞?”   朱七七不可思议的说道:“什么?你是说白飞飞,不可能的!她怎么会飞?”   快活王也看出白飞飞靠着鳄鱼渡过湖面的用意了, 这么短的时间内, 她就能将危机化为助力, 且立即实施行动,可见她的能力, 胆识, 还有自信一样都不缺, 只欠缺一样, 都不会让她做出这个决定。   快活王眼中一寒,此女真的非同小可不出, 将为大患!他对着侍卫们下令道:“放箭!”侍卫们立刻搭箭上弦, 箭矢密集如雨, 纷纷瞄准白飞飞激射出去!   熊猫见此情景,怒道:“住手!不要再放了!快停下!”有快活王的命令在前,没有人会听熊猫的阻拦, 一轮过后,又一轮箭雨飞射而去。   熊猫急道:“义父, 你快下令他们住手吧!你之前答应她的,有办法过湖就不为难她,这样背后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快活王说:“我是答应她能过湖就让她沈浪,不过,我也没说不放箭呐!猫儿,你日后是要接手快活城的,你还有得学。”   熊猫心中焦急无比,他从没想过接手快活城,不过此时,他一心都在可能会被乱箭射死的白飞飞身上,根本无暇与快活王去争论日后的事。   看到白飞飞的惊喜刚过,沈浪就差一点吓得心都跳出来,“小心!”   他明知道这么远的距离,白飞飞根本听不到她的喊话,但是自她背后袭来的那密集的箭雨,真的让沈老很绝望,只要射中一下!哪怕不是要害部位,也足以让她这一口气提不上来!一口气提不上来,轻功就没法用了!只会跌落下去,下面就是危机重重的大湖,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沈浪急的眼睛都红了,恨不得以身代之,恨声叫道:“快活王,你敢!我沈浪若是出去,绝对不会放过你!”   朱七七向来那么喜欢沈浪,此时都觉得他的表情好可怕,不敢上前一步,只祈祷白飞飞可别真有个什么好歹,否则,沈大哥说不定要疯了!   白飞飞听到背后羽箭射来的破空之声,她不用回头,就知道快活王果然放暗箭了!她踏足在一条露出水面想来咬她的鳄鱼背上,借力高高跃起,在空中转动身体,躲避接踵而来的羽箭。同时源源不断的释放出内力,在周身撑起一个肉眼看不到的内力循环,再之后凡是近身的箭雨,在她周身三米之外已经被她狂暴霸道的内力纷纷折断。   北冥神功让她可以将自身的内力化为需要的样子,给山佐天音输入时内力就是温和无害的,若是当时她存了害他之心,只需输入一丝霸道内力,他这辈子就再也没有练武的可能。   众人只见她一路披荆斩棘而且那些暗箭根本伤不了她分毫,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出了利箭的射程范围,侍卫队长问快活王:“主上……还射不射?”   快活王忍着怒气,“撤下来吧,看来白飞飞果然不是好对付的。”不是他的弓箭手瞄不准,而是她的武功太高深莫测。   快活王此举何尝没有试探她武功的意思!只不过结果是让他更加忌惮了。   白飞飞的武功绝对不在他之下!因为他们二人虽然武功路数不同,但是武功一旦到了极致,也是殊途同归,快活王自问在刚刚那种险境,脚下是触之即入的湖水,外有万箭加身,简直是上天入地都难,他可能都会选择返回这边距离较近的岸上,这样比较保险,因为如果落湖将更加危险,上面的羽箭更不可能给人出水的可能。而白飞飞却义无反顾的冲向另一边。   事实上也让她赌对了,白飞飞成功的到达了另一边。   沈浪顾不得自己的身体还未复原,见她提气用轻功飞了这么远,下意识的运起轻功跳起向前接住了她,两人稳稳地落回来,沈浪神色焦急说:“快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白飞飞摇了摇头:“我没事,他们伤不到我。倒是你怎么样了?”   沈浪明显的眼眶发黑,脚步虚浮,刚刚提气那一下而已,现在还在打晃,看来快活王真是把他扔在神仙居,让他自生自灭。说什么帮他解了一半的毒,恐怕都有水分。   沈浪也轻轻地摇了下头,关心的问道:“我没事,你京城的事情办完了?是不是不用再去了?”   白飞飞说:“暂时办完了,也许以后还会有事。”   沈浪说:“虽然不知道你去做什么,但是你走的那么匆忙,一直让我心绪不宁,又一离开就月余未归,飞飞,我真不该说那些迁怒于你的话,他是他,你是你,我是……”沈浪好不容易见到她,想把这些天憋在心里的话告诉她,这两人之间不再有误会,就被朱七七打断了。   朱七七说:“沈大哥,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你呀我呀他’的,把我都弄糊涂了。”   沈浪无奈的摇了摇头,实在不想在这个破坏大王面前暴露什么,有什么事还是私下和飞飞说的好。   朱七七有些羡慕的说:“白飞飞,想不到你武功这么高!”   朱七七第一次羡慕别人是习武的。她才不想承认,看到白飞飞踏波而来,她开始还以为是仙女下凡,竟然有凡人能在湖面上行走!这也太不合逻辑了吧!   白飞飞这个样子连她一个女的都看愣住了,更别说对她情根深种的沈浪了!朱七七都能想到,看了这个画面之后,沈浪对白飞飞肯定更加死心塌地了!这种争又争不过,抢也抢不来的无力感都快把朱七七淹死了,好在她也快要成亲了,成亲之后再也不想沈浪也就是了。   朱七七心想:原来练武功就能这么强!早知道是这样,从小也让冷二叔教她练功好了!她却不知道,并非是练了武功就可以这样,整个江湖上恐怕也没几人做得到。快活王还在那边心有余悸,恐怕他自己也未必能完成这么长距离的提气运功而不散呢。   沈浪说:“对了,飞飞,外面到底怎么样了?你怎么会来,而且后面还有人向你射箭?”   白飞飞将外面的情况向他们普及了一下,互相交换了情报,白飞飞说:“原来昨天冷二爷他们上神仙居没找到人,是被你们先行发现躲起来了,这样看来倒是有点可惜。”   沈浪也有些后悔:“是呀,我以为是快活王的人要带七七走,才带她躲了一下,没想到错过了救援。”   朱七七反应了过来:“冷二叔他们都来了,那我爹是不是也到了?”   白飞飞说:“朱爷不同意这门婚事,前去与快活王理论,被快活王关押了起来。”   朱七七:“你说什么?他快活王敢抓了我爹!”   沈浪说道:“正常人都想得到你爹对此的反应,你做事如果先动些脑子就好了。”   朱七七难得的竟然没有跳起来反驳,而是失魂落魄地说:“他把我爹抓起来,那我爹岂不是要受罪,不行,我要跟他讲清楚!”   白飞飞说:“朱七七,你还不清醒清醒吗,快活王是会跟你讲道理的人吗,你现在还要嫁给他吗?”   朱七七怔怔地说道:“还没等过门,他都这样对我爹了,这简直就是虐待是不孝,我要是还嫁给他,我的心得多大呀!”   朱七七平时虽然任性,但对待朱富贵这个唯一的亲人,那也是十分在乎的,要不然也不会在听说朱富贵是因沈浪而自杀之后,明知道两人力量悬殊,还非要找他麻烦。   沈浪说道:“这么说你不嫁了?”   朱七七:“我不嫁了!”   沈浪说:“好,那咱们就上岸去,你亲自跟他说清楚。”   朱七七奇怪道:“没有船要怎么上岸?”   白飞飞解释说:“我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快活王就没有继续关着你们的必要了,你瞧,那边不是有船开过来了吗?”   在船上时,白飞飞给沈浪一个解毒丹的瓶子:“吃一颗你的余毒就能解了。”   沈浪依言吃下一颗之后,顺便也把整个瓶子都收了起来,一点儿也没客气。   白飞飞看他有些面黄肌瘦的样子,便没跟他计较,知道他这些天受了不少罪,而且还营养也不良,又拿出一瓶十全大补丸,同样整瓶的都给他:“吃点这个吧,有病治病,没病可以强身,上岸之后还有一场硬仗。”   沈浪心照不宣的接了过来,开始吃十全大补丸,一颗下肚,果然不过片刻工夫便觉得腹内有一股热气升腾,而且身体上的毒解了,之前虚弱的感觉已经消失了不少。   快活王派来的船只带他们上岸之后,朱七七便怒气冲冲的因为关押朱富贵的事情悔婚了。   快活王是何等人也,岂会容她悔婚。   快活王看了看从神仙居一起过来的三人,挑拨道:“你不想嫁给我,难道这几天朝夕相处,你和沈浪处出了感情,想嫁给他不成?”   朱七七喜欢沈浪,沈浪不喜欢她,这件事似乎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知道,朱七七犹如被戳到痛处,恼羞成怒了,“你!关你什么事!反正我不嫁你就是了!”   快活王说道:“我承认沈公子也算一表人才,是武林新一辈中难得的佼佼者,你若是嫁给他,本座就成全你们!”   朱七七刚惊喜的要说什么,沈浪就气急败坏的说:“不行!一码事是一码事,请别混为一谈!如果快活王能和七七取消婚约,沈某感激不尽。”   快活王装模作样的说道:“哦,我差点儿先忘了,沈公子是白宫主的人,不过,你能说这些天孤男寡女,你和七七两个朝夕相处,一点事情都没有吗?”   快活王如此反复无常,好像也不是非娶朱七七不可,白飞飞倒是有些看不明白了。   沈浪正色说道:“快活王,我敬你是一方霸主,何必因一件亲事就强人所难,七七不愿意嫁给你,大方的放手便是了,这样强求难道不是有失大家风度吗?”   快活王冷哼一声,“哼!”他又岂会因为这点面子上的原因而放手。   白飞飞说道:“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亲耳听见朱爷对你说了什么,但是,我也大概猜得到,快活王爷如果不信,我可以帮你们滴血验亲。”   快活王脸色不由得大变:“好一个朱富贵,还想联合起你来一起骗我,还说不是瞎编的!”   朱富贵来找他,跟他说朱七七是李媚娘给柴玉关生的孩子,甚至还带了一张所谓的媚娘的绝笔信。快活王当年和李媚娘相处的时间短暂,没看过她写字,所以不认得她的笔迹。当下就认定了朱富贵是在跟他玩把戏,无所不用其极地只为了把朱七七救出来。   现在白飞飞又说出来这件事儿,他就更加的不信,朱富贵会将这么机密的事情告诉一个外人?如果是真的他朱富贵不嫌丢脸?   快活王斩钉截铁地说:“我一句都不信,你们休想骗我!”   白飞飞真的是好意提醒,就算快活王是敌人,她也不愿意看见在眼前上演一出乱伦悲剧。不过既然提醒无效,那她自然也不会再多事了。   白飞飞与朱富贵从洞庭回来的路上,也许朱富贵觉得她受尽了养母的折磨,从小不被人善待很可怜,看到她因为未能找到玄烨独自伤怀时产生了误会。便不由自主的把他的秘密倾吐出来,他深爱的妻子,爱上了别的男人,因为不能和那人相守,生下了那个人的孩子,加上对他的愧疚,选择了用死来结束一切。而他这些年来就守着那个孩子相依为命。   沈浪说:“既然朱七七说不能嫁给你,我也不能任由你强娶。”   快活王说:“这么说,你是存心要和我作对了?”   沈浪面对快活王明知道不是对手也毫不退缩。   快活王说:“好,我就给你们一个逃出城的机会,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让你们输的心服口服,如果你们俩能逃出去,我就将朱富贵安然无恙的送回去,但是白宫主不能参与。”   沈浪看向白飞飞说道:“我与朱家的这番渊源,就让我再帮七七和朱爷一次,飞飞,你不会怪我固执吧?”沈浪是说要还这些年富贵资助仁义山庄的恩情,他相信不用说出口,飞飞就能明白。两人早有心照不宣的默契。   白飞飞说道:“有恩报恩,为所当为,做你想做的事吧。”   沈浪笑了笑:“我就知道你对我好。”   快活王:“白宫主没有什么异议吧?”   白飞飞想了想,说道:“我入城的时候,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这次是特地来恭贺快活王新婚大喜的。”   快活王对白飞飞的态度很满意,对沈浪两人说道:“你们可以走了,这就开始计时吧!”   看着他们离开,快活王对白飞飞说道:“白宫主,为了打发等他们回来的时间,不如和我下一盘棋如何?”   白飞飞说:“好啊。”   快活王眼角的余光看到熊猫就要溜走,说道:“宋离,看着猫儿,别让他跟去掺合!这是只给他们两人的机会,若是再有外力帮忙,我可要取消约定,直接抓人了。”   熊猫无奈的停住脚步:“义父!你这根本就是猫捉老鼠的游戏,一个时辰他们根本出不了城,既然出不了城,快活城哪一寸土地不在你的掌控之内,他们又怎么可能逃得掉呢。”   “还算你有点脑子,”快活王铁面无私地说:“我就是要挫挫他们的锐气,说什么都没有用,这件事你别管!”   快活王见到白飞飞的棋路非常稳,而且开局就目光长远,这从第一步起就往后看了不知道有多少步,所以和她下棋也要专心致志的盯着棋盘思考棋路才行,快活王争强好胜惯了,而且这里是自己的主场,怎能让别人在自己手里赢了,即便只是一局普通的对弈,他也不能灭了自己的威风!   快活王找了个终于不用十分费脑子的空隙说道:“看来白宫主丝毫不担心沈浪的安危,还是对他的能力胸有成竹?”   白飞飞说道:“快活城中唯一能够威胁沈浪生命安危的人不就是阁下,你正留在我身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快活王笑道:“你对他倒是自信,你就不怕他和朱七七跑了?”   白飞飞奇怪地看了看快活王:“你今天似乎在不遗余力地分化我和他的关系,若是我没记错,朱七七是你的未婚妻,就算两人真的跑了,该担心的也不应该是我!况且,沈浪他都明确拒绝了要和朱七七成亲,我到底有什么好担心的?”   快活王一哽,不过一个走神的功夫,又被白飞飞吃了一片棋子。看来他今天想在自己的主场上赢棋是越来越难。   沈浪在快活王早已设下天罗地网的围追堵截之下,硬是不走寻常路,完全打破了快活王的算计,避开早已埋伏在前路的伏兵,折而向回走。   当然想要出城也没那么容易,他为了不被发现,只能折回快活王的居所这边,最不会被都查到的地方。   快活的反应要慢一些,但是也猜出,到处都找不见的沈浪和朱七七,最终会躲在哪里。但为时已晚,前去领路的熊猫已经和他们会合。   本来熊猫可以带着他们从密道出去,可是阴差阳错之下,还是没能走成,又被快活王捉到,朱七七被他带走看押了起来。沈浪被投入地牢之中,和朱富贵一样等到大婚那日再放出来。   白飞飞与快活王下完棋之后,就回自己住的行馆休息去了,她明知道快活王不会让自己的新娘逃掉,就算是真的逃掉了,他也会想尽办法在婚礼之前找回来。所以白飞飞一点都不担心,日后会见不到沈浪他们。   等到第二天,又照例在快活城中四处逛了一圈,白飞飞才来到熊猫的府邸,听熊猫叙述昨晚的经过,才知道后来又有怎样一番波折。   白飞飞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所以,沈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差一点儿就带着朱七逃出去,竟然是败给了你的路痴?”   熊猫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下头说道:“那条密道还是小的时候,偷偷溜出去玩时走过,而且里面的路又十分相似,我哪知道那条竟然是死路!早知如此,我就先进去,熟悉熟悉再说了。”   白飞飞说道:“好了,既然事已至此,多想无益。还是等婚礼那天再见机行事吧。”   熊猫说:“也只能这样了。可惜的是,如果能有飞飞你帮忙,说不定他们已经逃出去了。义父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所以才不允许你参与进来。对了,你为什么好像很期待举行婚礼?”   白飞飞就说,平常靠直觉多于大脑的人,直觉一向都很强,白飞飞也不否认,说道:“因为我有一件大礼要在那天送给快活王,不选一个他人生特殊的日子,怎么能印象深刻!”   听到她这么说,熊猫反倒不多问了,因为他对什么大礼也不感兴趣。   百灵说道:“大哥,你之前不是说要救朱爷出来吗?朱七七那一边被看的紧,因为她是准新娘,难道关着朱爷和沈少侠的地牢里你也进不去吗?”   熊猫说:“进得去倒是进得去,可是他们的牢门还是被锁着,只能在外面说说话,想救人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快活城的地牢都是很结实坚固的,想暴力打开那更是费劲儿。   熊猫想了想:“对了,宋离!他一向掌管地牢,钥匙应该在宋离手里,我们去他身上偷钥匙!”   他又看了看白飞飞,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件事情恐怕还得飞飞帮忙。”   白飞飞说:“我?帮你们偷东西?” 第289章 飞花逐浪 20   熊猫安慰道:“放心,不用你偷, 这种不体面的粗活怎么能让女孩子干。你只要站在那儿和他说话, 吸引宋离的注意力, 再由我们兄弟下手就行了。”   他的兄弟之一小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非要白姑娘吸引注意力?我们几个不行吗?”   百灵训道:“你们真是笨, 这都没看出来,有白姑娘在的地方,宋气使眼睛里哪还装得下别人, 自然就会专注于白姑娘, 你们就好下手了。”   白飞飞心想:如果不参与这件事, 好像很不合群的样子,所以只能无奈答应了。   就算从宋离那里得到了钥匙, 进来之后熊猫也傻眼了。因为不止有牢门需要钥匙, 朱富贵还用精钢制成的锁链锁着, 那钥匙是由快活王亲自带着。   这锁链就算用削铁如泥的匕首砍也砍不断, 沈浪说:“别管我,先救朱爷。”   白飞飞走过去扶着他, 发现他是被点了穴道, 不能行动。   熊猫正在那用力劈砍, 朱富贵对白飞飞说:“白姑娘,我知道你心地好,所以老夫有一个不情之情想请你帮忙。”   白飞飞对朱富贵还是很客气的:“朱爷有什么话, 尽管吩咐吧,我能做到的自然帮你。”   朱富贵悲痛地说:“如果七七嫁给了快活王, 你就帮我……帮我杀了她!”   沈浪和熊猫都是很惊讶,看来朱爷真的是太过悲愤了。   白飞飞顿了顿,说:“朱爷可是想好了?”   朱富贵坚定的点了点头说道:“等七七走了,大不了我下去陪她。”   熊猫说道:“不至于吧?快活王虽然强势了一些,但是他这人也还不错,婚后如果七七能和他和平相处的话,这也算是美事一桩,朱爷何必走极端?”   朱富贵说道:“你们不了解,你们太不了解柴玉关了!七七跟他在一起,只会生不如死,万劫不复!白姑娘,记住老夫的嘱托,我们父女两个感激不尽呐!”   白飞飞这人向来重承诺,说道:“我也会尽量阻止不可挽回的事发生的,如果真的不成,就如朱爷所说,帮你这个忙。”   朱富贵眼含泪花,“谢谢你。”   沈浪却若有所思,觉得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朱爷确实不想女儿嫁给快活王。不希望女儿嫁错人是为人父母的人之常情,可是朱富贵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宋离很快就发现了腰间的钥匙丢了,一想到今天的行程以及见到的人就反应过来,可能是着了道儿了,所以匆匆赶来地牢,果然看到熊猫和白飞飞正在牢门儿里呢。   宋离有些生气:“熊猫,我当你是兄弟,没想到你跟我来这套!”   熊猫一见宋离来了,也知道今天救人失败,一肚子火气,想让宋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歹把沈浪先带走。“从小到大我求过你没有,就求你今天帮我这一个忙行吗?”   但是宋离坚持不肯,“对不起主上的事我不能做。沈浪你们救了也是白救,他腿上的穴道是主上亲自点的,谁又能解得开。朱富贵更不用说,他这锁链没有钥匙是打不开的。你们走吧,否则,敲响了警钟,就一个都走不了了。”   熊猫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只能带着飞飞先离开。   宋离走到沈浪跟前说:“沈少侠,你我虽非朋友,但宋某向来敬重你的侠骨热肠,如此待你并非在下所愿,希望你见谅吧。”   沈浪说:“我明白,熊猫放我,是朋友之义,你抓我,是侍主之忠,这一点我还是分得清的。”   宋离离开之后,沈浪已经是行动自如,其实他腿上的穴道已解,白飞飞过来扶着他的时候,发现他行动不便,顺手就解了。   沈浪现在要想从这出去并不难,只不过,可能仍然是会触动警报,引来追捕,不如好好休息一晚,等到明日大婚的婚礼上再见机行事。   快活王让手下一直监视着白飞飞,得到的消息是:“她还是在大街上闲逛?时不时还和卫兵们搭几句话?她就算是和全城的卫兵都搭话也没有用,本座调教出的人是那么容易泄露机密的吗,简直太天真了!不用去管她,照常安排婚礼。”   在快活王不知道的时候,白飞飞早就已经向幽灵宫放出了飞鸽传书,白静本来对白飞飞是不抱希望,恼羞成怒后打算杀之后快的,但是收到了这封传书之后,白静又完全改变了态度。按照白飞飞的要求,分几批送了她要的一些宫女入城,果然毫无阻碍。白静在白飞飞的帮助下,也成功混进了城内。   当天夜里,“母女”再次相见,白静知道自己还用得着她,想要报仇就得有她帮忙,否则白静连快活城都进不来,态度倒是十分软化:“飞飞,你怪娘吧?我确实不是你的亲娘,把你带回来也是因为想要一个孩子,思女心切。娘虽然待你严厉了一些,但是不可否认,你的一身武功都是我教的,我给了你严厉的教育,你才能成才。”   白飞飞说道:“不管怎么说,你是我的养母,就算是心中不赞同你的做法,我也不会亲手要了你的命。”不然也不会只是给她施了移魂大法。最多就是借刀杀人,反正白静与快活王也做对了一辈子,唯一的目标就是找他报仇,白飞飞就给她一个机会,让她亲手找快活王报仇吧,至于两人谁死谁活,那就只能看各自的造化了。   婚礼当天,快活城中到处张灯结彩,一片喜庆的红色。特别是临水而建的神仙居,完全作为新房来布置,这里也是举办大婚的场所,入眼之处都是大红的灯笼和彩带。   与之相对的,快活城里城外所有守卫严阵以待,快活王以及他的快活城在江湖上声名赫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快活王能有今天的成就,是踏着无数人的鲜血走上来的,他的仇家远远多过朋友。尤其是这种特别时刻,上门寻仇的人肯定少不了,所以越到这种时候,所有人越是不能松懈。   所有入城的人员,以及进入神仙居的人全部要经过严格的身份确认,以免出什么纰漏。   熊猫早就不赞成这场婚事,想让他帮忙是不可能,宋离忙得团团转,身体刚刚有一点起色的山佐天音不得不也出来帮忙。   炮竹响过之后的红衣铺得满地都是,管弦所奏出的喜乐之声不绝于耳,到处都是珍馐美酒,以及堆着笑脸向快活王庆贺的人。   沈浪和朱富贵坐在一边,白飞飞过来之后就与他们坐在了一起。他们二人今天一大早就被放出来,直接安排在这儿坐下了。沈浪腿上是快活王亲自点的穴道,别想能够有所行动。朱富贵在见到快活王的第一眼要开口骂他的时候,被快活王点住了哑穴,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不能开口,朱富贵都要急疯了,奈何说不出话来。   熊猫,宋离还有山佐天音坐在另一边,其他宾客各安其座。   等到所有来宾都在正殿外的广场高台入座,快活王意气风发,“大家只管尽兴喝酒,今天是本座大喜的日子,与大家同乐。”   沈浪说:“怎么?快活王不先拜堂吗?”   快活王不屑一顾:“拜堂?难道本座也要遵守凡夫俗子的繁文缛节吗,今天请各位来,不过是要昭告天下,本座已娶娇妻入门而已,那些虚礼都可以免了。”   新娘子坐在软椅上被人抬出来的时候,向场中打量了一眼,对谁也没有多看,就沉默是金起来,仿佛前一天还要死要活不肯嫁的人不是她。   朱富贵激动得要站起来,他身后还有两个城里的守卫一直在随时看着他,白飞飞按住他的肩膀:“朱爷。”现在他的一切反抗都是徒劳,还不如冷静一点。朱富贵被她拦着,也明白这个意思,只能重新坐回去这个让他如坐针毡的座位。   沈浪有些纳闷,以朱七七的性子,就算是在赌气,看到朱富贵也不会无动于衷,这新娘子未免也太沉得住气了。   众宾客纷纷上前恭贺快活王,对他敬酒祝贺,快活王竟然不怕喝醉,全都是来者不拒。   场中的舞乐变换,变成了缠绵悱恻的曲调,舞姬们身穿薄纱,身材曼妙纷纷登场,与之前的节目相比,不由得让人眼前一亮。   快活王惊喜道:“这是?”   白飞飞起身说道:“幽灵宫献上此舞,恭贺快活王新婚大喜。”   快活王目光微凝,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原来是白宫主的节目,怪不得不同反响。本座可要好好欣赏欣赏!”   白飞飞说道:“此舞是本宫亲自编排,特地为了快活王新婚而排,就请静心观赏吧。”   幽灵宫献上的舞蹈,一群身材曼妙的舞姬挥舞着让人眼花缭乱的彩带,再加上有蛊惑作用的音乐。心智不坚定的人,早就已经看的入迷了。   快活王知道她们不会甘心真的只是献舞而已,所以这舞蹈之中一定暗藏杀机,他观察入微,在看舞蹈的同时,多看几眼那些彩带。这些女子细瘦的蛮腰虽然吸引人,但是除了他,也许很难会有人发现她们的腰带间根本就还藏着的暗剑。这些确实是容易让人忽略的武器。   快活王已经明白了,这些女人肯定要趁他不备,借机行刺!   自觉已经洞悉了她们的想法,快活王不由得在心中冷笑,名为献舞,实则是要刺杀他,他还以为白飞飞能玩出什么花样,原来也不过是老调重弹而已。   快活王却不知道,飞飞为他准备的重头戏,并不是在前面吸引人视线的舞蹈,而是如意现在正弹的那首配舞的曲子――碧海潮生曲。为了让快活王降低戒心,她并没有亲自上场,碧海潮生曲需要极强的内力控制,她可是费了好些功夫才教会如意能谈上一炷香的时间。   这曲子表面上听似模仿大海潮浪之声,其实内藏极高的致命武功,声音情致飘忽,缠绵宛转。   此曲之声如大海浩淼,万里无波,远处潮水缓缓推近,渐近渐快,其后洪涛汹涌,白浪连山,而潮水中鱼跃鲸浮,海面上风啸鸥飞,再加上水妖海怪,群魔弄潮,忽而冰山飘至,忽而四海如沸,极尽变幻之能事,而潮退后水平如镜,海底却又是暗流湍急,于无声处隐伏凶险。   内功定力稍弱者,听得此曲,不免心旌摇动,为其所牵。轻者受伤,重则丧命。   身边的人表现出不对劲的时候,快活王发现已经晚了!他自己也已经受到了此曲的牵制,但是他们仍然没有发现是音乐在作怪,而以为是舞蹈惑乱人心。   快活王飞掠下高台,要去对付那些舞姬,以免她们在面前晃来晃去,眼花缭乱,使心智更加迷惑。   正在快活王来到广场中央,与杀机毕现的舞姬们勉力纠缠搏斗的时候。白静正从藏身之处飞身下来,咬牙切齿的说道:“柴玉关,我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受死吧!”   沈浪,熊猫,宋离,还有左右护法各个侍卫等人这些身具武功之人,因有内力而受到了碧海潮生曲的影响,他们的状况,恐怕短时间内都不能动用武功。   白飞飞面色平静的看着白静专心对付快活王,她给了白静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如果还杀不了他,只能怪她自己无能。   可惜似乎上天都让白静报不了仇一般,本来快活王今天受到碧海潮生曲牵制,水平大大下降,白静是能够杀得了他。就在她要一剑捅过去结束二十来年的恩仇的时候,乖乖垂头坐着的新娘“朱七七”突然间飞身而下,及时将她的剑挑偏,发出的声音却沙哑苍老,不是朱七七:“他是我的,今天只有我能杀死他。”   快活王说道:“终于坐不住了!王云梦!”   假的朱七七,真的王云梦:“原来你知道是我。”她去掉易容,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中,变成了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正是王怜花的母亲王云梦。   快活王知道朱七七根本不会安静的坐着不动,武林之中王云梦的易容之术出神入化,而且与他有仇,会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易容成朱七七的样子。所以快活王早就猜到坐在那里的人是谁了。   白静对王云梦说:“原来是你这个贱人!没有你,我也不会有今日!”   三个人斗在了一起,白静看向高台,见白飞飞依然我行我素,看着他们如同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不由得怒道:“飞飞!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助我杀了柴玉关和这贱人!”   白飞飞轻飘飘地说:“我帮你的已经够多了,要杀他们,你自己动手。”她的声音虽轻,却像是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一样。   白静一边与快活王対招一边怒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忘了是谁把你养大吗?你忘了柴玉关是我们的大仇人了?!只要今天你帮我杀了他,你要什么娘都依你,包括我的命,幽灵宫也是你的了。”   白飞飞向前走了两步,在高台上俯视下面,说道:“你把我从我亲生父母身边偷走,就是为了这一天,你骗我说是柴玉关抛弃了我们母女,灌输仇恨要我给你报仇,就是为了这一天!你真是用心良苦,我帮你办到了,他现在功力不足平日五成水平,你还不亲自动手,还要我帮你杀人?”   熊猫惊讶道:“她这是什么意思?白静不是她亲娘?”   朱富贵没有内力,是在场之中唯一不受影响的,白飞飞刚刚在歌舞开始之时,已经解了他的哑穴,朱富贵叹息着说道:“这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要不是那一次在洞庭湖遇到她亲娘,现在还会被蒙在鼓里。不过好在好人有好报,上天已经让她与真正的家人团聚。白静的这个谎言,自然早晚要戳破了。”   沈浪也反应了过来,“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白老夫人如此对待飞飞!”此时他又心疼又愧疚,白飞飞自己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而他竟然丝毫不理解她,还要为了一个她被人欺骗的身世,要跟她划清界限。   白飞飞说:“这二十年,飞飞每天生活在仇恨之中,你除了教给报仇没有别的,你有没有考虑过飞飞的感受?要不是无意中碰到亲人,知道了身世,仍然会一直被你欺骗下去,至死都是你的报仇工具。那飞飞的人生呢?又有谁曾在乎过!”   快活王此时才明白,怪不得白飞飞和白静闹翻了!自己在幽灵宫有没有孩子他清楚的很,难怪他觉得白飞飞的存在很违和,似乎对他敌意颇深,但是武功高深莫测又不真的对他下死手。白飞飞明明有能力,却隔岸观火,不和白静一起杀自己,可见对白静成见颇深。   今日快活王大敌当前,白静再加上一个王云梦,如果现在白飞飞也动手,他就真的没有生还的可能了。快活王哈哈大笑道:“白静没想到你手段这么龌龊,当初我眼见着你打掉了孩子,才有那一场大火!而你却偷了别人的孩子白养大,骗她说我是她爹,要她找我报仇,你欺骗了人家二十年呐!这真是应了那句话,最毒不过妇人心!”   白静:“你!柴玉关,你说够了没有?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快活王是何等样的人,善于抓住一切机会改变自身的颓势,王云梦挡开白静的那一剑后,白飞飞就知道她们两个今日杀不了他了,而且琴声早就停了,连续弹一炷香的时间,对如意来讲已经是极限。   白飞飞将如意扶到一旁,给她运功,帮助她恢复功力,以免一会儿快活王反应过来,万一找如意算账,她却没有招架之力。   没有琴声的干扰,快活王恢复得很快,轻易将两人击飞,王怜花冲出来护住了王云梦,使她免于一死。   白静却受伤颇深,眼看就要不行了,她脸上的伤本来就越来越恶化,早知道自己要命不久矣。但是在临死前,没能报得大仇,还被仇人打死,恐怕他要死不瞑目了。   如意已经恢复如常,去白静那里查看后,回道:“宫主,老夫人去世了!”   白飞飞静了片刻,半晌后说道:“将她的遗体带回幽灵谷安葬。”   快活王并没有阻止,而且让手下大开方便之门,摆明了不想与白飞飞为敌的意思。快活王心中暗想:白静啊白静,真是个恶毒又可悲的女人。你说白飞飞她对你的仇恨深一些,还是对我的深一些,她怎么可能帮你报仇呢!   毕竟是血脉相连,快活王不会真的杀了王怜花这个唯一的儿子,只是让他带着王云梦速速离开。   王怜花似乎心有不甘,他看了看白飞飞,又不知道以什么表情和态度面对她,欲言又止了几次,就带着王云梦走了。   “把这儿都收拾干净了!婚礼照样进行!”快活王的心理素质就是非同凡响,只把自己差点被杀当成是一段插曲,插曲过后一切照旧。   众人都是讶异,因为新娘都是假的,这婚礼还要怎样进行?快活王拍了拍手,让人将真正的朱七七抬了出来。果然朱七七一出现,也不顾这是严肃的婚礼现场,对快活王破口大骂。   众人这才知道,才是真正的朱七七呢!绝对错不了!至少在场的,不会有人敢这么直接的对快活王出言不逊。   熊猫不由得僵在了那里,他以为他手下的人已经将朱七七从地道偷渡出去了,怎么人还在这里?想想刚刚出现的王云梦等人,恐怕这中间又多了不少波折。   朱富贵哑穴既然已经被解,他绝不能再沉默下去,而且白飞飞就在他身旁,朱富贵底气也足了不少。这源于白飞飞曾经一路保护他,对她产生的信心。   “柴玉关,这个婚礼简直就是一场闹剧,不能再办下去了!”   快活王冷眉冷眼:“为什么不能办?”   朱富贵说:“因为你不能娶七七!”   快活王说:“朱富贵,我是给你面子,让你坐在这观礼,日后尊称你一声岳父,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290章 飞花逐浪 21   沈浪说道:“婚姻讲究的是两厢情愿,既然新娘和新娘的父亲都不同意这件婚事, 阁下这和强娶有什么区别, 不是让今天到场的天下英雄们看笑话吗!”   快活王张狂笑道:“我快活王要娶妻, 不需要任何人的意见,只要本座自己满意就行了, 鼓乐,继续奏乐!”   朱福贵怒道:“不行,我绝对不同意!你这个畜生, 我已经跟你说过, 七七真正的身世, 为什么你就执迷不悟呢?!你真的要让媚娘死后不安吗?”   朱七七这下听不明白了:“身世?我不就是爹你和娘的孩子吗,还能有什么身世?”   朱富贵看向她, 表情沉痛地说:“七七, 爹也是迫于无奈, 看来今天不说是不行了!”   快活王知道他要说什么, 冷笑道,“朱富贵, 你敢说出来!别再拿那套出来骗人!你以为本座是三岁小孩子吗!你为了救朱七七, 什么谎话编不出来?这里谁都不会相信你的!”   朱富贵开口道:“七七, 其实……”   快活王要让谁闭嘴,还没有人敢违背他,于是想故伎重施, 又要隔空去点住富贵的哑穴,却被白飞飞途中截断, “我也想听听朱爷要说什么,是非曲直,在场的众人也能做个见证,快活王如果不是心虚,何必不让他开口呢!”   快活王气焰小了一些,说:“因为他只会胡说八道!”对待白飞飞他还是多有忌惮,而且今日大婚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白飞飞对朱富贵说:“朱爷,你有什么要说的,今天就一次说清楚吧。”   朱富贵放心的点了点头,对朱七七开口:“其实快活王才是你亲爹!”   朱七七以为自己是太过紧张听错了,“什么?!爹,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朱富贵大声道:“我说快活王才是你亲爹!你娘和他生的你!所以,他不能娶你,你更不能嫁给他!”   现场众人都已经哗然,虽然看得出来这一场亲事是抢来的,但是谁也没想到,其中的内容会这么劲爆!娶自己的亲女儿?快活王在江湖上已经是一方霸主,地位无可撼动,没有他不敢做的事儿,但是这件事儿,还真是闻所未闻!让人不敢苟同啊!   全场不只是来宾客,连侍卫们都窃窃私语起来,“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新娘的父亲会这样说,应该错不了吧,不然谁会主动往自己头上盖这么大一顶绿帽子。”朱富贵虽然并非江湖中人,但是也是富甲一方,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在江湖之中也有很多人知道他。   快活王怒道:“你们相信他的鬼话?当然是假的了!朱富贵唯一的目的就是破坏这场亲事,不过,不论他说什么,朱七七我都娶定了!”   朱富贵说:“你要证据是不是,好,我给你看!”   朱富贵对朱七七说道:“七七,你娘给你留的玉佩你带在身上吗?”   朱七七的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的说道:“我娘留给我的传家宝玉,我当然带着了。”   “你拿给快活王看看!”朱富贵说:“柴玉关,自从我来到快活城之后,这才是第一次与七七见面,我们两个没有时间串通吧,你看看那块玉就什么都明白了!就知道我并没有骗你!而是你自己固执自私,从不肯听进别人的话。”   快活王看着朱七七手中拿着一块有些眼熟的碧绿色玉佩,他一把夺了过来,震惊道:“这……”   朱富贵说:“眼熟吧?若是我没猜错,这块玉本来应该是来自你的,媚娘很珍惜它,特地将它传给七七,说是传家的宝物,媚娘的亲笔信,你根本没仔细看就撕掉了。”   快活王已经有些懵了,“亲笔信是你伪造的,我为什么要信上面说的!这是我们柴家的传家之宝!是我留给媚娘的,怎么会在她那?”   而且,仔细看就能看到,块玉上面还刻了一首诗,这是他当年亲手为李媚娘刻上去的:“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快活王突然盯着朱七七,道:“七七……七七?你叫朱七七?谁给你起的名字?”   朱七七说道:“自然是我娘了,爹说,只有名字和这玉佩是娘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柴玉关当年遇到李媚娘的时候,他已有妻室,正是王云梦。但是他爱上李媚娘之后,一心想把她夺过来,特别是李媚娘出嫁嫁给从小定的娃娃亲朱富贵的时候,柴玉关更是嫉妒的怒火中烧。在李媚娘拜堂的那一天,他喝多了酒,强迫她做了她不愿意做的事儿。   当柴玉关要带李媚娘走的时候,李媚娘说她不能走,除非柴玉关找到三样东西,正是三件武林至宝,九珠连环,血珊瑚以及圣池金莲,不许用非正当的手段拿到这三样东西做聘礼,李媚娘就从朱家再嫁给他。   柴玉关则是留下这一块传家玉佩作为信物。并且说,他一定会回来的,而且会把这块玉佩拿回去,亲手交给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虽然不知道快活王心中在想什么,但是看他的表情,但他对朱七七的眼神,众人已经知道,这事儿恐怕是真的!   快活王去摸她的脸,“七七,你真是我的女儿,是我和媚娘的孩子!”   朱七七急道:“你走开,别碰我!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是真的!我宁愿嫁给快活王,也不相信我的亲爹就是快活王!”她转向朱富贵:“爹,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在编故事骗他对不对?”   朱富贵说:“七七,本来我也不想说的,但是今天逼到这个份上,不得不说,否则将会造成更大的错误,你原谅爹吧,他真的是你亲生的爹。”   快活王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向白飞飞:“白宫主,我记得你说过,可以为我们滴血验亲,是不是真的?”   白飞飞说道:“可以试一试。”有些人就相信这个,当然,滴血验亲也不是十分准确,有的时候甚至可以人为控制结果,不过这些就没有必要对他说。   于是众人眼睁睁的看着,来自不同两人的两滴血融合在一起,这件事情就算是尘埃落定了,朱七七果然是快活王的女儿!   沈浪闭了闭眼睛,任谁也没想到这件事情会以这样的方式落幕。一直以来他奋力保护的朱七七竟然才是快活王的亲生女儿,被他误会的飞飞反倒不是,人生何其讽刺!   熊猫等人也松了一口气,这么说,快活王总不会再要娶朱七七了,众人忙活了这么多天,总算是有了结果。虽然事情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   婚宴自然是不能够再继续,宋离等人忙着将前来贺喜的武林中人客客气气的纷纷送走,因为知道的人太多了,而且都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没法封口。   可以想象,日后武林之中又多了一项谈资,快活王这娶亲时的一波三折,足可以作为他们的下酒菜。   别说是别人,就是快活城中的自己人,也觉得这实在是一件稀奇事,侍卫丫鬟们,看到朱七七都不由得要驻足多瞧上几眼,朱七七被打击得没脸见人,只有躲回房间里去。   快活王脸皮够厚,堪称铜墙铁骨,做不成夫妻,便要立刻认回女儿,但是要如何说动正在懊恼的朱七七可是一件让他头疼的事。   沈浪找到白飞飞:“飞飞,等等我,我想和你谈谈。”   他们走在城里,这里的街道很繁华,对于从身边经过的男人,白飞飞总会下意识的多看一眼,说:“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沈浪沉默了一下才说:“我一直想为那件事向你道歉,上次我不是有意要向你发脾气,我只是心里太难受。”   白飞飞看了看他,沈浪见她不说话,紧张的手心都在冒汗,说道:“我知道,现在知道你不是他的女儿,我才来说这些,更像是一个混人不可靠,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我之前在神仙居时,看到你就想对你说,不论你是谁的女儿,我对你的心都不会变。”   白飞飞沉默地听他说完,继续向前慢慢走,才幽幽地开口:“我能理解你,沈大哥,你独自背负着血海深仇,要找仇人是谁,突然知道喜欢的人是仇人之女,任谁都会受不了的,你因此而离开我一点都不怪你。”   她如此善解人意,沈浪更觉得又是欣慰,又是愧疚。如果她能指责他,或者生他的气,也许他的心里会更好受一点。那样才证明,她对他的在乎会更多一点。   沈浪想对飞飞诉说心中的不安:“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那个场景好真实,我梦到我们……”说到这儿,沈浪有些说不下去了。   白飞飞忽然非常在意的回头,焦急道:“你梦到了什么?”   沈浪说:“我梦到,梦到你的性格不太一样,我们走向陌路……你为我挡箭而死……答应我,在任何时候,你的安危最重要,千万不要做傻事,知不知道?”   沈浪总有种不安,他觉得她今日对快活王的态度有些太轻描淡写,不知道她还酝酿着什么。当然,也许连快活王自己都觉得已经和白飞飞化干戈为玉帛,沈浪就是有这种感觉。   沈浪说的话很动情,但是白飞飞却失望了。她以为沈浪会是玄烨,他终于梦到了他们以前的事情。   没想到沈浪会梦到本该发生在白飞飞身上的命运。   来到这里的第一时间系统检测就做过了,明知道不可能是他,她还在期待着什么呢!白飞飞恨恨地想,难道她要找的那人根本就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   她几乎用系统探测了每一个她认识的人,包括快活王!   甚至,她还想着,会不会是他变成了一个剧中无关紧要的小角色,比如说快活城中的一个士兵,所以她不遗余力地出来闲逛,会对每一个她遇到的,可能是他的人检测一遍,每每都是失望。   沈浪不知道为什么,飞飞的心情似乎又不好起来,虽然她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他总是能从她细微的表情动作中看得出来。   “来!”沈浪拉起她的手,大步向前。   白飞飞一惊:“干嘛去?”   沈浪说:“一整天都没吃东西,我们去找个地方,好好的吃上一顿!”   沈浪挑了一家最大最好的酒楼,点了他们的招牌菜,白飞飞不得不承认,她每次吃了美食之后,心情就会被治愈很多。   王怜花把他娘送出去之后,又返回到快活城中来,至于他为何能够在快活城自由出入,还是因为一块白飞飞给他的令牌,王怜花也不知道那令牌是从何而来,不过守卫每次看到这令牌就会放行无阻。王怜花已经猜到,这令牌不是普通人所能拥有的,一定是在快活城中等级不低的人持有。   这天回来之后,他又悄悄地找到了白飞飞,他直接找过来只是一时冲动,却没想好要说什么:“我……我没想到,你竟然不是……”   白飞飞替他说完:“不是你姐姐。”   王怜花说:“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在他得知原来白飞飞并非他的姐姐时,还觉得很失落。   因为在这个世上除了他娘之外,白飞飞几乎是对他最好的人。给予东西时只是看他需要,会给他最好的,并且不求回报。正是因为这样,之前王怜花更是觉得,他们是亲姐弟无疑。所以收东西时都十分心安理得。   白飞飞轻描淡写的说道:“你忘了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而且这么久相处下来,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   这样虽然可以算作一种解释,并且也没有再好的解释,王怜花还是下意识的觉得,白飞飞对他真的很好,相比之下,他却对白飞飞有所亏欠,真心实意的说:“你都不是她们的女儿了,快活王也不是你的敌人,这趟浑水你还是不要再趟了!”   白飞飞却说:“不行,真正的报复还没有开始,我怎么可以不管。”   王怜花惊讶道:“这么说你还是要继续报复快活王?快活王不是说,白静已死,他和幽灵宫的恩怨,一笔勾销了吗?”   白飞飞清冷的笑了笑:“我们的同盟还有效,和幽灵宫的恩怨有没有一笔勾销,可不是快活王说了算的。”   不知何时开始,快活城内流言四起,有人说快活王荒淫无道,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想染指!有人出面澄清,这都是误会。那位大小姐证明了身份之后,已经被快活王当做掌上明珠给供了起来。   有人说这并不是误会,是确有其事!就说前段时间,快活王刚从汾阳回来时,那段日子他就特别的荒唐。声色犬马未能尽兴,酒池肉林样样不缺。   甚至快活王还收用了一批本来要给南营的兄弟成亲的良家女子!而那些女孩儿有很多已经和南营的兄弟们相看过了,相互看对了眼,就等着定日子成亲,没想到让快活王给收了!   若是作为主上的快活王好好对待她们也就罢了,毕竟也没成亲。偏偏快活王不过是一时兴起,玩玩罢了。在他要迎娶朱七七之前,已经将所有女子又都遣散遣走。就算是给足了银子,她们的前途也十分迷茫,更不能留在快活城,快活王用过的女人谁还敢要!   可怜了不少有情人被生生逼得分离。所以有很多南营的兄弟怨气冲天,对快活王的荒淫心生不满,只是敢怒而不敢言。   不仅如此,如今的江湖上也开始流传起,快活王暴虐乱伦,是个实打实的恶魔,为祸人间,人人得而诛之。弄得很多武林中的后起之秀,纷纷摩拳擦掌,想要靠打败快活王为武林除害,一举成名。   所以最近来快活城找麻烦的人也不少。当然,这样的人根本见不到快活王,就会先被快活王的手下们收拾了。   也许前面的那些只是流言,但是,有一件事却是实实在在发生的!致使快活王的地位摇摇欲坠。   此事牵扯到了朝堂和西北,被认定叛国的广凉王返回西北,率军大破匈奴,甚至端了他们的皇宫,把他们赶回漠北深处。曾经风光无限的平阳王战死。朝廷现有奸臣作乱,广凉王如今正率领大军在回京勤王的路上。   人人都知道,快活王的靠山就是权势滔天的皇族平阳王,曾经的平阳王能和掌握着绝对军权的广陵王相对并立,可见他在朝中的势力有多大。   快活王只是一个江湖人,他之所以能拥有一座城并且被封王,全都是平阳王在帮他运作。   众人纷纷猜测,现在快活王的大靠山倒了,他这个雄霸一方,做到王位的武林人柴玉关,是不是也要穷途末路了?   所以最近很多势力在观望,快活王在江湖上树敌颇多,若是这时候他真的表现出艰难或力不从心的话,恐怕很多人会趁机踩上一脚,让他永远不得翻身。   本来这些留意城中动向舆论等等的事情是山佐天音在管的,因为他的心思比较细腻,不过自从他武功全失之后,就不再出来管事儿。   快活城中有很多人,是在别的地方生活不下去的亡命之徒逃到这里来,快活城不论出身,只要有实力都会接纳。而这样的人,往往都不是好相与的。色使已经失去了武功,又怎么可能管得住手底下的那帮人。快活王身边现在唯一可用的宋离,已经是一个人掰成两个人在用,仍然会有失察的地方。   本来应该敏锐察觉到情势不对的快活王,最近的心思也一点都没在城中事务上面,而是全围着朱七七转,他到现在还没能让朱七七开口叫他一声爹!   快活王实在被她磨得没脾气了,威逼利诱都用过,却是丝毫没有效果:“七七,到底要怎样你才肯认我这个爹呢?”   朱七七说道:“你休想,我根本不会认你,我自己有爹,为什么要认你!”   快活王不可思议的说:“朱富贵那个只知道铜臭的凡夫俗子。怎么跟我比?”   朱七七仍然任性道:“不准你说我爹的不好!”   快活王一点也不想惹她生气,嘴上答应道:“好好好,我不说他总行了吧,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姑娘,你只有他一个爹。”   快活王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转着,如果朱富贵不存在,不就没人和他争了!朱七七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是他的女儿。快活王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都干过了,杀人放火,争强好胜,更是家常便饭,想处理掉一个不会武功的朱富贵还不是太容易了吗!   朱七七是真的很排斥和快活王确定父女关系,一来她自己在赌气,快活王让她那么丢人!恐怕江湖上的谣言对她的议论一时间都不能平息。二来,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快活王才是她亲爹之后,沈大哥就再也不理她了!本来沈浪对她就不冷不热的,现在更是凉透了心。朱七七能开心得起来就怪了。   宋离前来禀报:“主上,丐帮找上门来了。”   快活王沉声问道:“他们想干什么?”   宋离说:“他们想要快活城交出金不换。”   最近的事情有很多都出乎快活王的意料之外,当然最大的意外是朱七七这个女儿,他差点把金不换给忘了:“他伤养的怎么样了?”   宋离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财使也想求见主上。”   快活王说:“好吧,我就见见他。”   宋离说:“那属下立刻安排他过来见您?”   快活王摆摆手:“不,还是我去见他。”   宋离不知道金不换哪儿来的这么大的面子,连见面都要主上屈尊亲自前去。他哪里知道,快活王并不是惜才重视金不换才如此礼遇,而是怕金不换来这边被人看到,让熊猫知道他真的在快活城的这件事儿,就得不偿失了。   熊猫和沈浪意外遇见了左公龙:“左长老,你怎么会在这里?”   熊猫倒是不知道丐帮来找上快活王的事情,更不知道,左公龙何时入了城。 第291章 飞花逐浪 22   左公龙现在已经是丐帮的代掌门,说道:“我是只身一人悄悄溜进来的, 熊少侠, 沈少侠, 请不要跟任何人讲,我进来就是想查查金不换在哪, 好亲手杀了他,为丐帮除害报仇。”   熊猫说道:“你以为快活城是什么地方?能容得你这么乱跑乱撞,我到现在都没被人发现也是你的运气好, 还好遇见我了, 跟我走吧。但是我也不知道金不换到底是不是在快活城。”他也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呢。   今天却巧了, 熊猫远远的看到快活王和宋离竟然往一个很意外的方向走,“义父这是要去哪里, 那边是平民区, 他去干什么?”   沈浪说:“既然事有蹊跷, 必然有特别的原因, 我们跟去看看。”   于是他们远远的缀着,怕被快活王发现, 不敢近前, 看到快活王进了一间不起眼的民居。直至半个时辰之后, 快活王才从那里出来。   熊猫刚要出去查看那间民房,被沈浪一把拉住:“再等等!万一快活王去而复返,就抓个正着了!”   他们大概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 熊猫说道:“这回应该走远了吧,我现在进去没问题了。”沈浪也觉得快活王不会有耐心跟他们耗这么半天, 正待同意,只见一个胖子鬼鬼祟祟的从民房里走了出来,似乎是要往城门的方向去。   几人同时认出:“是金不换!”他就算是隐藏的再好,但是他那五短肥胖的身材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左公龙早已忍不住了,冲了出去,一把抓住金不换的领子:“好啊,你果然在这儿!”   金不换一看是左公龙当下大骇,左公龙武功比他高,又跟他有大仇,这下被他逮到还能有好儿吗!正要奋力抵抗时,沈浪和熊猫出现,同时点了他的穴道,三人未免节外生枝,把金不换重新拖回了那间民房。   好在里面没有其他人,看来是专门给金不换准备的空屋子,进去之后就发现内有乾坤,墙壁都是厚厚的石头做的,里面的人说什么,做什么,外边的人一概都不能探查清楚。   金不换向来没什么骨气,开口就求饶:“饶命啊,三位好汉饶命啊!咱们有话好好说,酒使,熊猫大哥,救救我啊!”   金不换现在已经知道熊猫是酒使,他不管熊猫到底是不是熊老帮主的孩子,他们现在是同一个主子,怎么说他们也算是同一战线,对左公龙说:“你总不会敢在快活王的地盘上,杀快活王的人吧!”   熊猫别过头去,他们都是快活王的人没错,但是别人也就罢了,这个人恐怕和他有大仇,他却不能姑息。   左公龙说:“金不换,你求谁都没有用,今天我是要与你决一死战的!”   金不换说:“我说左老兄,何必气势汹汹的呢,咱们到底也是合作了这么多年,感情不一般的。听说你已经当上丐帮的代帮主了,看来咱们那些徒子徒孙还是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要不要我去他们面前给你说和说和呢?”   左公龙气说:“你以为我会怕你捅出当年的事?不妨告诉你,这么多年我受你驱使,就是为了看着你,怕你再对丐帮不利!你现在又杀了单长老,我要为两任帮主报仇!”   金不换说:“你还记得熊天豪的事,这么多年过去了,何必再提呢!”   “你还敢说,你对得起熊老帮主吗!”左公龙虽然当着旁人的面,现在也顾不得丐帮的面子了!要跟他理论清楚。   金不换可能觉得到了这个地步,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再说这里还有别人在,左公龙未必敢杀他,直言道:“熊天豪那个老顽固,我不过是带着几个兄弟和快活王一起杀了沈天君一家,他就把所有弟兄全都给杀了,一点情面都不讲!”   左公龙悲愤道:“该杀!沈天君一代大侠,你带着丐帮弟子竟灭人全家,陷丐帮于不仁不义!”   金不换说:“屁话,全都蒙着脸,谁认识谁呀!”   左公龙说:“难道你就不觉得于心不安?”   金不换说:“我没什么错呀,这些兄弟们个个苦苦哈哈,快活王有钱,一个人出五百两银子,五百两啊!”   左公龙说:“你眼里难道就只有钱?”   金不换说:“我以前还有兄弟,后来兄弟都死绝了,就只剩下钱了!”   沈浪和熊猫亲耳听到金不换讲述当年的事情,而且他们分别是被杀害的两位大侠和帮主的独子,此时的心情可想而知,他们能忍着没当场杀了金不换,都已经是够风度了。   左公龙说:“你骗我说,是你们几人撞破了熊老帮主杀沈天君一家的事儿,才被他杀人灭口。等我夜里去查探,果然发现熊老帮主的屋子里有很多金银财宝和沾着血的蒙面巾,才真的信了你的鬼话!以你当时的武功,还做不到陷害熊老帮主,是不是快活王干的?”   金不换说道:“你猜的不错,以小弟我是嫁祸不成,不过快活王武功高强,熊天豪做梦也想不到,我们只不过是略施小计,他就被他最好的朋友的误会杀死了。”   熊猫说道:“住口!我杀了你!”   沈浪拦住他:“猫兄,冷静点儿。”   熊猫说:“他都已经坏到骨子里了,你还不让我杀他?!”   沈浪冷静地说道:“你在这儿杀了快活王的人,想没想过如何善后脱身?”   金不换这下有些害怕了,说道:“酒使,咱们同是主上之人,你可不能同室操戈呀!”   熊猫说道:“今天我就让你做个明白鬼,我就是熊老帮主的孩子!”   金不换和左公龙同时道:“什么?!你真的是他?”   熊猫对左公龙说道:“自从看到左长老膝盖上的咬伤我就知道你们要找的人是我,你看我的耳后的这道疤,正是当年撞到桌角留下的。”   左公龙激动得落泪:“真是你!”   沈浪早就猜到熊猫从丐帮惹了这么多麻烦,而他又对金不换那么在意,非要查明真相,一定跟熊老帮主有关,没想到他真的是当年熊天豪留下的遗孤,跟自己的命运何其相似!   即便是为报杀父之仇,沈浪和左公龙也拦着熊猫,没让他杀金不换。正如沈浪之前说的,在快活王的地盘上杀了快活王的人,这件事根本不能善了。沈浪也想杀他,不过他忍住了,否则在对快活王动手之前就容易打草惊蛇。   左公龙说:“就让我把他带回丐帮,送到熊老帮主和单长老的坟头上谢罪,以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熊猫和左公龙送金不换出城,沈浪想去城东行馆去看看飞飞,在路上遇到了一个意外之人,把他引入一条隐蔽的街道中。   沈浪说:“王兄?原来你还在城里!”   王怜花笑道:“区区一个快活城的城门,根本拦不住我。”   沈浪想了想,说道:“左公龙能在快活王不知道的情况下入城,是你做的?”联想到之前,王怜花和丐帮走得近,就可以猜到一二,丐帮做什么事,几乎都有王怜花的影子。   王怜花说:“沈兄果然聪明,一点蛛丝马迹就能联想到是我,不错,他是我放进来的,那你要不要再猜猜,我找你是为了什么事?”   沈浪凝眉后微摇头说:“王兄的心思非凡,我恐怕猜不透。”   王怜花将两页纸拿给他,沈浪接过来一看,不由得脸上变色:“这是天绝剑法缺的残谱!上次的剑谱是你拿的?”   王怜花大大方方地说:“不错,是我拿的,估计你早就猜到了。你练了天绝剑法我也看得出来。”   沈浪原本是怀疑过王怜花,不过冷大先生说过,如果只练剑法没有心法加以辅助,天绝剑法将会凌厉无匹,人却已成魔。王怜花近来武功大进,沈浪从怜花身上却看不出有走火入魔的迹象,所以,之前的怀疑就搁置下了。   沈浪说:“但是我不明白的是,你费尽心机得到了剑谱,为什么现在又把这两页至关重要的给我?”本来因为上次剑谱被盗走,天绝剑法因此缺了页,已经变得不完整,沈浪虽然不是武痴非要学全完整的天绝剑法不可,但那毕竟是他父亲毕生的心血,眼看成了残谱,也很遗憾。   王怜花顿了顿,说道:“因为飞飞,她对我很好,我暂时没什么能报答她的,就先把这两页剑谱给你,补全你所学的天绝剑法吧。再说,沈兄,仁义山庄对你可真不错,连沈天君的独门剑法都舍得为你拿出来,恐怕并不是江湖救急那么简单吧?”   沈浪知道王怜花是个聪明人,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不瞒王兄,天绝剑法是沈某的家传武学。”   王怜花虽然早有质疑,但是听沈浪亲口这么说还是觉得震惊:“这么说,你是沈天君的后人!”   沈浪说:“正是家父。”   王怜花仰头笑道:“快活王恐怕还不知道,他自己又多了一个大仇人!我果然没有做错!现在把剑谱给你,对付他又增加了砝码!”   沈浪没有反驳他的话,也觉得是时候找快活王做个了断了。   神仙居里,快活王对朱七七说:“只要你叫一声爹,我能满足你所有心愿。”   朱七七无所谓地说:“我爹是天下首富,要什么没有,他也能满足我所有心愿。”   快活王不屑道:“朱富贵也就只有点钱而已,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事有几个钱就能办到!”别人羡慕朱富贵的银子多,恭维他一声是天下首富。其实有权势的人哪个手里面会少了银子!快活王自然看不上朱富贵的那几个商场上赚来的钱。   朱七七这些天也被他烦怕了,也怕他恼羞成怒做出什么伤害她事情来,朱七七若有所思,顺水推舟地说道:“你真的什么都能帮我做到?难道你连人心也能帮我得到不成?”   快活王知道朱七七的一举一动,很快就猜到她想说什么了:“你是说沈浪?”   朱七七有些害羞,不过倒也坦荡:“连你也知道沈大哥现在不理我了,我到猫大哥那去找他,总是扑个空,我想让沈大哥也喜欢上我,如果你帮我做到,我就考虑考虑你说的事。”   快活王意气风发道:“这有何难!”   这时,沈浪的声音响起:“不错,要人心而已,对快回来王来讲确实不是难事!杀人放火,要人性命都能做到,何况是区区在下沈某的一颗心呢,就是不知道你们要如何算计筹谋?”   沈浪和熊猫要找快活王,所以一起出现在神仙,正好撞到了这一幕。   朱七七有些傻眼,不相信会这么巧:“啊?沈大哥,你都听到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让他帮忙而已……”   快活王打断她道:“沈浪,既然你听到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七七喜欢你,她是我的掌上明珠,不论叫不叫爹,大家都得承认这一点。只要你也喜欢她跟她在一起,那我可以承诺,你日后有享用不尽的权势和财富,甚至继承我这座快活城。”   快活城他一手创立的,花费了他半生心血,还有数万人的人力物力。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求不来的,快活王就是有这个自信,所以才任由他们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而不急不躁。他相信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经得住这个诱惑。   快活王对旁边的熊猫说:“猫儿,你不反对吧?你数次拒绝为父继承快活城,这次我将快活城交给未来女婿你没有意见吧?”   熊猫沉着脸,不是为了什么不能继承快活城的事儿,“我没意见,你的东西谁爱要谁要!”   快活王不解又不悦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沈浪说:“快活王的女儿,恐怕沈某也无福消受。”   朱七七在一旁干着急,又沈浪恐怕对她的误会越来越深,但是与她成亲确实是会有很多好处,这一点谁都不能否认。   快活王道:“我的女儿哪点不好,论容貌,论身份地位哪一点比别人差?你又是为了白飞飞?她能有多少嫁妆,七七又有多少,你是个聪明人,不用我说也明白吧!”甚至毫不夸张的说,如果快活王放出要为七七招婿的意思,恐怕天下间前来的英雄豪杰,能从快活宫排到城门外去。   沈浪说:“人的感情又岂是钱和权势能衡量的,别说一座城,就算一个国,我也不会换。”   快活王气道:“你!简直就是不识好歹!”   熊猫不耐烦道:“别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了,我们这次来是有正事要问。”   快活王觉得今天熊猫的态度很不对头,“你有什么要问?”   熊猫欲言又止,犹豫了半晌,快活王不耐烦道:“扭扭捏捏,不像个男子汉!”   熊猫终于说道:“我要是直说了,你会不会回答我?”   就在熊猫要问出口之际,小泥巴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不好了小姐,王爷,你们快去看看吧,老爷,他病了!”   朱七七大叫道:“我爹病了?到底是什么病,你这么慌张?”   小泥巴紧张的说道:“我……我也不知道,三位冷爷都束手无策,反正是很严重就是了!”   朱七七说:“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去看看他!猫大哥,你们有什么事儿,还是一会再说吧!”   沈浪和熊猫对视一眼,“朱爷的病重要,我们先去看看再说。”   他们到的时候朱富贵脸泛青色,十分痛苦的样子,快活城的神医也在这里,朱富贵是熊猫和快活王的贵客,任何人也不敢怠慢,发现他出问题之后立刻请来神医。   仁义山庄的三位冷爷也在,自从婚宴那天过后,他们也不再隐藏身份,在熊猫的府上住下。快活王也早收到消息他们在这儿,所以看到他们三人一点儿也不意外。   快活王负手问道:“他怎么样了?”   朱七七急道:“是呀,我爹他到底什么病?你们快说呀!”   冷大先生摇了摇头:“真的很严重啊!”   神医战战兢兢的说道:“主上,大小姐,朱爷不是病了,他是中了毒!”   “中的什么毒?”   神医说:“是雨花青。”   朱七七说:“什么?又是雨花青,那还等什么?还不快给我爹解毒!”   神医说:“可是大小姐,雨花青是无可解的呀,恕老朽无能为力。”   沈浪眼尖的看到快活王丝毫不意外的神色,他不由得心中打了个突儿,谁会在快活城中毒害朱爷,哪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朱爷与别人相处都是与人为善,根本不会树敌。除非,是冲着快活王来的,但是这个圈子绕得有点大。   朱七七喝道:“胡说!上次我爹就是中的雨花青毒,不是也被快活王给解了吗!”她对快活王说:“你快点儿帮帮我爹吧!我……我认你就是了。”   快活王心想,早这么说不就没事了,他说:“七七,你不了解情况,上次他中毒是用九珠连环解的,现在九珠连环已经全用完了,我也没有办法。”   冷二说:“那这下可糟了,朱爷这次中的毒要比上次重得多了!”本来雨花青是一种极高端的毒药,专门对付武功高强的武林人士,因为内功越强,发作就越快。   朱富贵没有丝毫内力,这次却马上发作,而且情况特别严重,这种程度的药量不由得让人心惊,看来此人真的是不计成本,要置朱富贵于死地。   朱七七已经哭道:“到底是谁这么狠心,对我爹下毒手?”   快活王说:“这还不简单,上次是谁,这次就可能是谁。”   朱七七反应过来:“白飞飞?!”   沈浪冷声说道:“不可能是飞飞!”   熊猫说:“我也不相信是她干的,让人把她请过来!一问便知。”   半晌之后,得到的侍卫回复却是,白飞飞并没有在城东行馆内,早上起来时,那里的下人就没有见过她,而且没人知道她去哪儿了。   朱七七哭道:“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干的!”   沈浪说道:“有雨花青这种毒的不止是飞飞,据我所知只有二十年前雨花青独属于幽灵宫,在那之后,就流传了出去,想必快活王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快活王冷声说:“你是说本座也知道雨花青的制法,当然还有王云梦母子。你想影射什么?这毒难道会是本座下的不成!”话音刚落,身边的侍卫已经向沈浪拔刀,很明显的,他们不接受自己的主子受到别人的侮辱。   沈浪并没有把侍卫们放在眼里,不为所动,而是冷静地说道,“现在的当务之急确实是找到飞飞,不过不是因为是她下的毒,而是她说不定有办法能救朱爷。”   熊猫眼前一亮说:“对呀!她肯定有办法!”   神医说道:“没错,白姑娘的医术本领十分高超,老夫自愧不如。”   朱七七恨声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分不清善恶,王怜花根本没在城里,他害我爹干什么?只有白飞飞了,我爹就是被她害成这样的!”   朱富贵虚弱的说:“不是白姑娘,七七,你不要再任性了,白姑娘没有理由害爹。”   说着,他似有所感的看向柴玉关,他说:“老夫大限将至,有几句话要交待七七,烦请各位先出去一下。”   熊猫已经让人出去找飞飞,不过人没有找到,里面先传出朱七七撕心裂肺的哭声。等到他们冲进去一看,发现朱富贵已经断气了。   快活王抱着朱七七安慰,“别哭了,七七,别伤心,以后还有爹疼你,我才是你的亲爹呀,一定比朱富贵对你好。”   沈浪、熊猫、仁义山庄等众人都悲痛不已,没想到朱爷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却在这个时候离奇中毒去世。   快过王吩咐人把朱富贵风光大葬,然后他看向熊猫,“猫儿,你之前不是说有话要问我吗?”   熊猫直直地问道:“我究竟是什么来历出身,我爹是什么人?和丐帮又有什么关系?当年是不是您栽赃嫁祸,和金不换联手设计陷害我爹?”   快活王可能是没想到忽然被问到这些问题,他不去看熊猫的眼睛,而是像一只困兽一样,每被问到一句,似是想要逃避这些问题。   熊猫一见他这态度就知道有问题:“你能不能也像一个男子汉一样,做过就承认呢?!”   快活王闭了闭眼睛,沉声说道:“所以,你是来找我报仇的?” 第292章 飞花逐浪 23   熊猫说:“这么说都是真的了!我是熊老帮主的孩子,真的是你设计陷害我爹, 杀死沈天君一家的!”   快活王说道:“没错, 那些都是我做的, 看来你已经见过金不换了。你知道了又能怎样,找我报仇?”   熊猫说:“不错, 我是要报仇!”   沈浪也和熊猫站到同一战线上,对快活王蓄势待发,快活王这人心思太深了,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没有人知道他都可以牺牲什么。   快活王说:“熊猫找我报杀父之仇, 我能理解,沈浪, 你又来凑什么热闹?仅仅是出于朋友之义, 就要和我快活王为敌?你未免也太不谨慎了!亏我还把你当做未来女婿!”   沈浪沉声说:“阁下的女儿沈某实在消受不起, 谁知道你阁下会不会一个不高兴就也给我下毒呢!”   快活王:“你猜到朱富贵的毒是我下的?”   沈浪说:“不错, 除了你,没有别人会这么做。”   快活王被说中了心事, 面色铁青, 好在这个时候朱七七不在这里, 而是在朱富贵尸身前伤心欲绝。   沈浪说道:“实不相瞒,家父正是沈天君,我原名一个岳字。”   快活王愣了一下后大笑道:“原来如此, 又是一条漏网之鱼!这正所谓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既然然大家都亮明身份,快活王说:“仇人之子都找上门来, 今天我就给你们一个交代。不过猫儿,你知道我一直把你当亲生孩子对待,我都已经忘了,或者说从不敢去想,你的父亲是因我而死,我也从来没想过,会有你将刀口指向我的一天。”   快活王的武功极高,武林之中几乎没有人能出其左右,沈浪和熊猫联手也不是快活王的对手,就在快活王要给沈浪致命一击的时候,宋离突然惊慌地出现:“主上!大事不好!王怜花联合幽灵宫和丐帮,已经攻入城了!”   快活王不可思议道:“攻入城了?我没听错吧?城门的守卫都是干什么吃的?南北大营的人呐?!”   宋离如实禀告:“属下都已抽调过去了,但是南营哗变,自己人先打了起来,根本无力支援,北营的兄弟也不是敌人的对手,他们已经快到这儿来了,主上还请暂避一避吧!”   柴玉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快活王要暂避他们?宋离,你脑子没问题吧!今天来一个死一个,来一对死一双,本座要大开杀戒!给这些胆敢犯我威严者以血的教训!”   宋离坚持道:“主上,请您听我一句劝,今日敌人来势汹汹,只要您没事,我们快活城就可以东山再起啊!”宋离若不是见外面实在支持不住,到了穷途末路,他也不会来游说快活王让他快走。   谁又能想到无坚不摧的快活城,会这么快这么容易陷落!敌人的实力已经可窥一斑。可惜快活王自高自大,以为手下众多,而且他武功无人能敌,没有人能在他面前耍威风,听到宋离再劝,他早就心生不耐:“你滚开!”一掌含气带怒,带着迁怒,将上前的宋离拂开,反倒把宋离打得吐血倒地。   这片刻的功夫,在快活王手上受了些伤的沈浪和熊猫已经恢复状态,熊猫把宋离扶起来,对宋离说:“受气包,你这个死心眼儿,他不走就不走!你就别管了!你走吧!”   宋离焦急的说:“我不走,我来垫后!”   打杀之声已经越来越近,王府的守卫也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且战且退退到了快活王周围。   王怜花嚣张地大踏步走了进来,说:“那就谁都别想走了!”   白飞飞和王怜花到了,白飞飞来到沈浪面前,看到沈浪,熊猫,宋离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能伤他们的只有快活王,对局面已经了解十之八九。   沈浪看白飞飞,见她好好的,发丝丝毫不乱,衣衫也没有沾到尘土和血迹,这才放了点心,“你是从城外来的?”   白飞飞点了点头。沈浪心想,怪不得别人说从早上就没见到飞飞,她可能昨晚就出去安排这一切,这是她早就计划好的。   快活王怒道:“是你!”   王怜花说:“是我!我早就跟你说过,我还会回来的,只是你没当真,固步自封,自以为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快活城已经在我的掌控之中!”   快活王冷笑道:“就凭你,还有丐帮的那些叫花子,能拿下快活城?”   他看向白飞飞,说道:“恐怕这其中出力最多的是白宫主。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吧?幽灵宫想吞并快活城?我怎么没看出来原来你有这么大的野心。”   白飞飞仿佛没听懂他的挑拨离间,轻描淡写的说:“我们的目标一致,就是要拉你下台而已,谁出力多少又有什么关系。你现在就怕了我们瓜分快活城吗?放心,那时候的事儿,在解决完你之后,我们会慢慢谈。”   快活王强忍着怒气,说:“我以为我与白宫主之间已经没有什么恩怨了,为什么你还是要联合王怜花对付我呢?”   白飞飞说道:“和你一笔勾销的是前宫主白静,至于我,今天这个才是送你的大礼――你的手下已经半数伏诛,半数投降,快活城里快活王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她这些话声声入耳发聩,特别是最后一句,快活王辛苦了半生的心血就这么毁了,已经怒极,抬手一掌就直向白飞飞打了过去。沈浪把白飞飞扯到身后,忽地上前迎战,对上快活王,熊猫和王怜花也相继赶上。   看他们三人对付盛怒之中的快活王也暂时未落下风,白飞飞便没有动手。   武功一道想要突破自我,并非只要勤修苦练就行了,还要与极强的高手对战,这时的成长,或许比自己苦练十年的收获还要大,白飞飞早就积累了足够多的对战经验,所以还是把机会留给年轻人。当然,她会在一旁看着,不会让快活王真的有机会给他们致命伤害。   宋离想要上前帮忙,被白飞飞直接点在了原地:“你不要插手!他们是有仇报仇,每一个都没冤枉快活王。”   宋离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三个年轻人对付他那个十几年来从无败绩的主上。   几轮回合下来,殊死搏斗中的众人也察觉了白飞飞的意图和强大的控场能力。   沈浪三人更加有恃无恐,快活王却渐渐的左支右绌,他武功再高,也比不上沈浪一伙有白飞飞这个作弊的利器。   快活王终于被打倒,再也站不起来。而三人几乎也耗尽了所有力气。王怜花咬着牙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在知道你抛弃我们母子,对我们不屑一顾,让我没有父亲的时候,我就发誓,终有这一天我要亲手杀了你!”他举起长剑就要刺下去,沈浪和熊猫都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的动作,这时有一人跳了出来,朱七七大声喊道:“住手,你不要杀他!”   王怜花见到是她,眉头微皱:“你让开,别拦着我!”   朱七七哭道:“你不能杀他!我已经没有一个爹了,我不能再没有这一个!”   白飞飞说:“她到底在说什么,已经语无伦次了吗?”   沈浪沉痛地说道:“朱爷……已经去世了。”   白飞飞十分惊讶:“怎么会这样,昨天不是还好好的。”   沈浪说:“他中了比上次三倍还多的雨花青的毒,快活王……并没有救治他。”   九珠连环共有九颗,去朱家下聘时还好好的全都在,就算是最近有所消耗,沈浪也不相信快活王会将那么重要的万用解毒灵药全部用掉,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根本不想救朱爷,而一切又发生得太快,沈浪当时一心找快活王了断报仇,没有及时想到快活王是故意,朱爷就已经去世了。   沈浪说:“至于他为什么要给朱爷下毒,这就要问快活王自己了!”   朱七七不敢置信道:“沈大哥,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爹的毒是快活王下的?”   沈浪看着柴玉关,问道:“难道不是吗!”   快活王仰天大笑道:“不愧是沈浪,原来你已经猜到了!当然是因为他朱富贵该死!我早在十八年前就应该杀了他,带媚娘走。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我的女儿跟我不亲,连一声爹都不肯叫,如果让朱富贵继续存在下去,七七已经有了他,总也不会接纳我!”   朱七七欲哭无泪:“是你,原来真的是你!”   王怜花说道:“你看到了吧,你要救下的这个人是个什么德行,根本是人面兽心的畜生,你现在还想救他吗!还是让我杀了他!”   朱七七自己的亲爹杀了把她养大宠她十八年的养父。而在她心里,相处了十八年的朱富贵当然是胜过快活王。自从朱富贵中毒开始,到他去世,一直到现在,她犹如在一场噩梦之中,她很想醒过来,却发现现实比噩梦更残酷。朱七七一时受不了过度的刺激,昏了过去。   快活王说:“杀吧,你杀了我吧,反正人生已经生无可恋,死在自己的亲儿子手中,也是种解脱!”   他知道,从此以后,连最孩子气的朱七七,定然也要恨上他了!他这一生中的一儿一女,都没在他身边长大,都是直到成年才知道他们的存在,而且对他恨之入骨。   快活王今天又遭遇了人生中最大的惨败,更是觉得,活下去也是苟且偷生,没有什么意思,不如一死百了,竟然真生了求死之心。   王怜花已经下定决心一剑刺死他!再次举起长剑,还有一寸就要刺入快活王的胸膛时,白飞飞突然说道:“等等!”   王怜花长剑去势劲急,若是别人,他绝对不会理会,但是开口的是白飞飞,他便生生的使剑尖停住,转过头去看她要说什么。   白飞飞说道:“你不能杀他。”   王怜花又痛苦又不解的说道:“为什么?!只要这一剑下去,我这么多年对他的憎恨就解脱了!为什么连你也要拦着我?!”   白飞飞轻缓地说:“弑亲不能让你解脱,反而会陷入无尽的深渊,为了这样一个人,为了这样一个从没做尽职过你一天父亲的人,把自己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值得吗?”   王怜花沉默了好半晌,突然扔下长剑,“不值得!他一点儿都不值得!”   白飞飞问沈浪和熊猫:“你们也要杀他吗?”   熊猫毕竟对快活王有深深的父子之情,想要杀快活王报仇,也只不过是一时气愤之举,让他亲自动手根本做不到,甚至如果王怜花刚刚真的出手,说不定他早就已经冲上去了。熊猫想: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孽缘。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沈浪是个豁达的人,说道:“快活王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已经是自食恶果,他是死是活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但是,他有独步天下的武功,还能霍乱世间,飞飞,将他的武功废掉吧!让他再也不能凭此作恶。”   结果就是白飞飞不仅废了快活王的武功,而且还在他身上打下阴阳煞。阴阳煞也同雨花青一样,是幽灵宫研制出来专门为了对付武功一等的人准备的,遇上不会武功之人,发作反而会减轻很多。   日后,快活王不论是动情还是动怒,都会体会被火烧或冰冻的感觉,就算反复折腾,因他无武功,也不会因此而致命。何况,这世间已经没有让他可以动情的人,也许只会时不时体会到怒火攻心,然后再被自己的体温冻透的感觉吧。   王怜花知道,就算攻打下快活城,也只不过是出一口恶气而已。就算快活王不中用了,朝廷也会指派新的过来。而且,他手底下并没有多少人可用,丐帮那些人报了大仇之后就已经撤退回汾阳。   要想做另外一个快活王,除非在无人的地方重新建一座城,自立为王。那么做耗费实在太大,并非是一代人能轻易完成,还要担心朝廷随时可能的讨伐。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允许,有人胆敢在自己的国土周围分疆裂土。   王怜花对白飞飞说:“幽灵宫人数众多,要不要趁现在的机会掌握快活城的实权,到时候就算有新的城主过来,你也能够做快活城的地下城主。”其实在他看来,根本不用不用多做考虑,任何有野心有抱负的人都应该这么做。   白飞飞确实没多考虑,直接拒绝了:“等到快活王的势力全部处梳理完毕后,我会让她们回幽灵宫。”   王怜花:“你不想接快活城?”   白飞飞有些嫌弃地说:“太麻烦。”   就在众人还停留在快活城的这段时间,天下又发生了一件大事:老皇帝写了一张近千字的罪己诏诏告天下,宣布退位,让位给率军勤王的广凉王。   新皇登基,改元正德,皇帝仍然姓李,虽非是改朝换代,但是朝廷上下的势力重新洗牌。   柴玉关现在精神状态有些不太好,恍恍惚惚,尽是说些疯话,可能是打击过大伤了脑子,他看到朱七七就一直在喊李媚娘的名字。   这天,大家正在商量,也不必再关押他,不如就把快活王送到神仙居去,既然那里是他专门给心爱的人修建的地方,就让他在那里终老好了。四面都是水,他没有武功,靠他自己也离不开那儿。   这个提议没有人反对,像熊猫这样以快活城为家的人每次从外面回来,还能去看看他。   宋离,山佐天音对他还是忠心耿耿,奈何大势已去,他们也知道快活王整个人已经毁了,手下也都已经离心,再也挽回不了什么。白飞飞也并没有为难他们,让他们一切照旧。   王怜花有些不甘心地说:“咱们把快活城一切整治的井井有条,也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依我说,还不如各自回家。”   沈浪说:“话不能这么说,这里还有一城的百姓呢,如果咱们都撂挑子不干,直接走了,没有约束,这里原本的守卫们说不定会变成恶霸,治安会很成问题,还是等到新来接任的人再说吧。”   王怜花说:“可是咱们自己不可能上书朝廷,说已经带人把快活王干掉了,那不是在自己找麻烦!听说现在新皇登基,据说这个皇帝可不像之前那些,连皇位都是亲手带兵抢过来的,是个真正的铁血之人……朝廷正值多事之秋,什么时候才会想起这边的事,我们到底还要在这里耗多久!”   其实大家都知道,王怜花不是不愿意呆在快活城,如今城中很多事情都是他布置的,只是觉得他们现在做的都是无用之功。王怜花本来信誓旦旦的找快活王报仇,又想要他的命又要抢他的城,可是等到真的尘埃落定时才发现,他之前想法太天真。现在就恨不得立刻回到淮阴去,但是飞飞沈浪都不走,他也不想自己一个人回去。   环翠前来禀报道:“宫主,朝廷的天使到了,要见这里主事的人。”   王怜花有些意外的站了起来:“怎么会这么快就到了!”   白飞飞却说:“比我预计的来得要早,请天使去正殿,我们这就来。”   白飞飞,沈浪,王怜花,熊猫几个人一起都去了正殿。现在快活城上下都是幽灵宫的人,自然手下人会来找白飞飞,朝廷的官员要做什么谁都不清楚,可能是已经知道这里发生了政变。   还不知道朝廷的人这次到来,是什么态度,是敌是友也不清楚。既然时间卡的这么急,估计坏事多于好事儿,恐怕是已经知道这里都发生什么了。   王怜花当仁不让,以主事人的姿态去接待,还特地告诉白飞飞,到时不要往身上揽事儿,也别提幽灵宫,一切有他在。   使者是一位将军模样的人,穿着铁铠腰悬宝剑,气质肃杀冷冽,大马金刀地坐在厅中,对上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也毫不逊色。   王怜花本来已经做好了,好说好商量,交接完这里的事儿,大家一起离开的准备。   谁知道那人见到白飞飞,就立刻站了起来,声音冷硬,态度却恭敬:“敢问这位可是白姑娘。”虽然是问句,但是他已经十分笃定。   白飞飞颔首道:“是我,你认得出我?这次来有什么事?”   那使者忽然对白飞飞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西凉将军杨佑兴,奉旨前来恭请公主回京。”   环翠对上其他人吃惊的目光,立刻摆手说道:“我一句也没提幽灵宫和宫主啊!不知道杨大人怎么会知道我家宫主?”   众人一看,这使者的态度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而且一个朝廷的将军,怎么会向江湖中的隐秘门派幽灵宫主行此大礼?   熊猫小声道:“难道他也是幽灵宫的人?不过不是说幽灵宫里只有女人吗?”   沈浪摇了摇头。   白飞飞说:“恐怕杨将军所说的‘此公主’非‘彼公主’,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个名头?”   杨佑兴从怀中取出一卷黄娟,双手举过头顶奉给白飞飞,道:“末将得陛下钦命,前来将加封的圣旨交由公主。”至于为什么不是由使者宣读受封之人跪接,当然是正德帝特地吩咐,免去繁文缛节,将这道圣旨交给飞飞就好。   众人一头雾水,凑过去看圣旨上的内容,前面大篇幅的溢美之词,后面加封白飞飞为护国公主,明黄色的圣旨上,盖着触目惊心的象征天下最高权势的玉玺印章。   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加封,几人不由得都惊呆了。果然如白飞飞所说,此公主非彼宫主,这么说她早有预料?   白飞飞依然波澜不惊,对着杨佑兴说道:“将军请起吧,除了这卷圣旨,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杨佑兴:“末将奉命接公主回京,长公主已经在京里等您。”现在能称得上长公主的自然只有李青鸾一人。   白飞飞说:“好,我知道,还请将军休息一日,交代好这边的事情,我再随你启程进京。”   白飞飞让如意带杨佑兴下去休息,杨将军一走,王莲花就忍不住问:“飞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就成了公主了,还认识什么长公主,她为什么要在京城等你?”   沈浪思忖道:“是不是和你上次去京城有关,同样也和你的身世有关?”   白飞飞说:“那时候,他受奸人所害,困于牢狱之中,我不能不去。”   虽然早有猜测,还是要听她亲口说出,沈浪说:“你说的他是谁?”   白飞飞说:“我母亲的兄长——广凉王,也就是现在的新皇。” 第293章 飞花逐浪 24(完   几人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会是这样, 看来那个使者根本不是冲快活城来的, 而是冲着白飞飞来的。自从得知新皇登基之后, 恐怕她就已经知道了会有这一天。   得知白飞飞成了护国公主之后,众人都替她感到开心, 快活城上下更是一片欢腾景象,唯独一个人在凄清的月色中难以入眠,身边还有一个巨大的酒坛, 可见他是在借酒消愁, 理由很简单, 沈浪担心她会一去不回。   白飞飞路过,看到他:“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沈浪:“我睡不着, 你呢, 明天就要启程去京城, 怎么不早点休息?”   白飞飞走到一旁的栏杆边, 仰头看向天空:“好久没有抬头看过,今天的夜空好像和你竹屋旁的夜空很相像。”   沈浪微笑了一下说:“每天的夜空都相像, 每颗星星依然都在原本的位置。”   沉默了片刻, 他终于忍不住问出:“以后你就要留在京城了吗?”   白飞飞说道:“还不知道, 可能不会,我有必须要找到的人,那人不一定在京里。”   这边所有剧情结束之后, 她已经决定去天南海北的找找看,她还是不相信玄烨竟然没有跟着自己来, 也许只是她不够努力没有找到他而已,他毕竟没有系统,而且说不定会像上个世界一样,记忆都是重新清空的,自然不知道她在找他。   沈浪说:“你要找的那个人一定对你来讲很重要吧?”   白飞飞点了点头。   沈浪又忍不住好奇地问:“他是谁?人在哪里,你又为什么非找到他不可?”   白飞飞说:“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虽然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是莫名的让人嫉妒!沈浪压下酸涩,说:“你若是想去找人,我陪你一起去,咱们可以走遍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好不好?”   他不希望她留在京城在皇宫里回来,也许他这个想法是自私的。飞飞好不容易找到家人,可以回去团聚共享天伦,她的亲人还是天下间最有权势的人,能给她最好的一切。可若是她在宫里做养尊处优的公主,和他这个江湖浪子自然是一点交集都不会再有了。   白飞飞摇了摇头,说:“这是我一个人的事,任何人都帮不了我。”   沈浪之前已经喝了半坛酒,现在酒意有些上涌,他有些恍惚地说道:“飞飞,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可能是纠缠了几世的伴侣?”   白飞飞一惊:“为什么这么说?”   沈浪顿了顿,说:“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也做了好多梦,纷乱复杂,似乎这时才有一点头绪,我一时梦见外族皇宫里相依为命的年少皇帝和公主,一时又梦见一对仗剑江湖逍遥自在的情侣……我心里有一种感觉,他们就好像是我和你。”   白飞飞已经震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除了玄烨,别人不可能做这种梦!这正是他们的前两世经历,他终于又梦到了!   她走进沈浪,轻轻抚着他的脸,“是你吗?”   沈浪受到蛊惑,附身极轻极珍惜地亲了亲她的唇……那熟悉的感觉,在两人脑海中如同烟花般爆炸。   她激动得喜极而泣:“真的是你!我找了你好久,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从没想过自己踏破铁鞋,想要找到的人竟然一直就在她身边。也许她潜意识里早就发现了,所以对沈浪还是最特别的,数次都不忍心真的拒绝他,或把他推给别人。   沈浪的头脑也渐渐回归清明,这一个浅吻带来的威力巨大,使他脑海中那些零碎的片段串联在一起,所有的记忆全部回归。   沈浪又是惊喜又是愧疚地替她擦掉眼泪,说道:“抱歉,让你久等了。”   等到确定了彼此的存在,白飞飞跟他说明情况,沈浪觉得自己很冤枉,要求再次用系统对他进行检测,检测出的结果是沈浪就是玄烨!这是毋庸置疑的,即便没有系统,现在白飞飞也已经确定他是他!   白飞飞有些尴尬:“这不能怪我一直认不出你,上次的结果真的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太相信系统不会出错。”   那么之前那次测试为什么会出错?白飞飞反馈了之后,得到的答案是:玄烨和她不同,他不是系统绑定的宿主,他是众多小世界的原生民,虽然会因为灵魂纠缠跟着进入她所在的世界,但他每一次都是真的重新投胎转世的方式存在,不仅记忆完全被格式化了,遗传到的基因也不同,从小身处的环境更不相同,所以,他会成长为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人的灵魂是要靠记忆做载体,没有任何记忆的灵魂是千篇一律。随着记忆的不同,系统测得的数据就不一样。   所以在没有觉醒之前的记忆时,无论系统怎样检测,他只会是一个另外一人,不会是她要找的人。   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后,白飞飞已经意识到,以后在不同的世界迷失,要找到他还得靠自己,系统再精妙也毕竟只是一串数据,只能作为一种辅助手段。   白飞飞无比庆幸,还好这次没有因此而错过,否则不知要遗憾多久。   第二天,熊猫等人就看到,前一天还萎靡不振的沈浪变得神采奕奕,与白飞飞两人之间有说有笑,一举一动都能看得出两人的情投意合。   百灵是个姑娘家,心思比较细腻,敏锐的察觉到这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不再像之前客客气气的,明明相互喜欢,还总是隔着一层。他们好像一夜之间就成了又熟悉又亲密的一家人。不过这种变化,大家都很乐见其成就是了。   沈浪说:“今天要告诉你们,我和飞飞一起去京城。”   王怜花还没问出为什么突然这样决定,后来一想,两人是情侣关系,焦不离梦也是正常。而且飞飞既然是回京见亲人,还带着沈浪,那原因极有可能是想把他介绍给家人认识。   朱七七突然从外面闯进来,说道:“沈大哥,你别走!”   大厅中一静,朱七七最近不再像以前那样任性,甚至很少出现在别人眼前,没有人限制她的自由,她却总是一个人呆着,可见朱富贵的死对她打击很大。   众人几乎要遗忘她了,没想到这个时候又出现。   她对白飞飞说道:“白飞飞,我有一件事情要求你。”   白飞飞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眉头轻皱起来,不过是出于好涵养没有打断。   朱七七直接说道:“飞飞,我求你把沈大哥还给我!”   她这话一说出口,就传来几声不小的惊呼。熊猫甚至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这姑娘真敢说呀!以前还觉得她的性格是真性情,毫无伪饰很可爱。但是等熊猫真正的爱上百灵之后,再回头看朱七七,她这性格真的很要命。   沈浪也沉下脸来。   白飞飞直接回绝道:“不可能,他是我的,谁都抢不走。”   朱七七强迫自己低声下气地说:“我求求你,把他给我吧,你已经什么都有了!你有这么多朋友,有数不清的手下和财富,甚至出身高贵,你是金枝玉叶,你拥有的太多了,你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何必执着沈大哥一个!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沈大哥,你就可怜可怜我,把他让给我呢!”   沈浪脸色越听越黑,听到最后已经不悦的拧起眉。   白飞飞说:“他是一个有感情的人,不是一件东西,说让就让。你说的不错,我想要什么样优秀的人都很容易得到,不过,再优秀的人也不是他,怎么值得我去多看一眼呢!我说过了,他是我的,如果你再继续觊觎不属于你的人,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众人不由得向白飞飞投去赞赏的目光。沈浪黑着的脸色稍缓。   环翠和如意早就在朱七七大言不惭地说要回沈浪时,对她怒目而视,这时更是直接把要上前的朱七七拦住:“朱姑娘,请你自重!”   朱七七转向沈浪,用她之前屡试不爽的招数,说:“沈大哥,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她们欺负我?你忘了,你答应过我爹,要照顾我!现在我爹他真的不在了,你也要扔下我不管了!”   沈浪说道:“我是曾经答应过朱爷照顾你,我为了对朱爷的承诺,能做到的,不能做到的,我都为你都做了。朱七七,我早就跟你说过人要学着长大,不可能每次闯祸都有人帮你扛。朱家对沈家和仁义山庄的恩情,我已经在朱爷在世时还清了。你知道自己的身份,朱家现在已经无人,绝后!我也有要守护一辈子的人,要守护她这一生,我很忙,你得自己照顾自己了。”   朱七七不甘心地问:“你就从来没有爱过我,喜欢过我吗?为什么之前还要那么迁就我呢?”   沈浪说道:“还不明白吗,在这个世上,我只爱一个白飞飞。我们两个只有彼此,再没有任何人。”   朱七七简直哭成了泪人,小泥巴扶着她往回走。“小姐,别哭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看着她们走后,王怜花摇头叹息道:“如果经历这么多,七七如果还不明白日后得靠自己的话,恐怕她的下辈子也都会很难过。”   熊猫转头打趣沈浪:“行啊!沈兄,之前我和百灵还为你发愁,怕你的大美人一去京城乐不思蜀,再也不回来了,没想到你们感情这么好,我是白操心了。”   王怜花有些遗憾的说:“看来我也没有必要再在这儿耗着了,我回淮阴去。”   白飞飞说:“你还不能走。”   王怜花说道:“为什么不能走,这里也没什么需要我的了吧,既然你和朝廷里的人熟悉,就可以告诉他们,尽快派人过来。”   白飞飞说:“这里当然需要你,快活城还缺一位城主!”   王怜花有些僵硬的说道:“你……什么意思?”   白飞飞说:“我这次去京城,除了和母亲见一面外,还会向皇上请命,快活城不能一日无城主,你就在这儿等着接调任城主的文书吧。”   王怜花张大了嘴:“这也可以?”   白飞飞点了点头,一座城而已,不算什么难事,只要她开口,正德帝应该不会拒绝她。   王怜花简直是喜形于色,他觊觎快活城好久了!本来以为今生都不可能,没想到峰回路转,这么快要实现愿望!看来他还是低估了白飞飞的受宠程度。   如果他留意到新皇的身世,就会发现,飞飞是新皇现存的唯一直系后裔。白飞飞还没回京城,就已经被多方势力纳入特级关注对象了。这座小小的快活城,日后也会因此而水涨船高。   经过朱七七那么一耽搁,启程的时辰已经到了,杨将军在外等候他们上车离开,本来他们两个会选骑马的,但是沈浪有话要说,直接拉着她上了车。   车里,沈浪有些不悦的说:“你为什么对王怜花那小子那么好,我都有些吃醋了!”   白飞飞抬眼看他:“难道你也想当快活城主吗?”   沈浪无精打采地说:“当然不,我只是觉得你对她比对我好。”   白飞飞知道他的失落至少有一半是装出来的,不过并不戳破他,解释说道:“你不知道,王怜花之前一直误以为我是他姐姐,然后,他看我的眼神,总是亮晶晶的,让人很难拒绝。”   她察觉到沈浪的气息越来越危险,不由得一笑,说到重点:“难道你不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很像我们养的小白吗?”   沈浪皱着眉头回忆,“你是说在海子寨时养的那只小白狗?我怎么看不出他们有什么相像的。”   话是这样说,沈浪知道这个原因之后,显然是没法再吃醋了,他总不能和一个被认为神似小白的人认真吧,那样显得自己多掉价!   如果白飞飞知道他的想法,定然会十分好笑,看来是忘了当初他自己是如何与小白争宠的了!她几乎每天都要做和事佬,出面平息战争。   沈浪说:“不过仔细想想,确实有几分相似。”他明知道她对自己情深意重,不可能移情别恋,刚刚那样说,只不过是想引起她的注意和重视罢了,所以也见好就收。   马车轱辘辘地行驶,他们不急于赶路,沿途时常地停下看看风景,终于在半个月之后到达京城。沈浪也见到了这个世界上白飞飞唯二的亲人。   不久之后,王怜花如愿以偿,做了快活城的城主。白飞飞这个公主不愿意呆在京城,而是选择了到封地上。   正德皇帝知道她和此时的快活城主交情不错,幽灵宫又在这附近不远,所以将此处周边三省之地划为白飞飞的封地。   沈浪和白飞飞经常往快活城跑,因为这里有他们的朋友。   朱富贵的死因终究没有瞒住,仁义山庄得知朱富贵是被快活王毒死了之后,对朱七七这个源头也不能释怀。没有把她带走,而是留在快活城中。恐怕日后,仁义山庄都不会再管朱七七的事了,这里毕竟有她的亲爹和亲哥哥。   王怜花还曾经因为朱家的巨富,对朱七七有过非分之想,后来在得知快活王是她亲爹并且对她百依百顺之后,还心生嫉妒。总之,王怜花对朱七七的观感是一波三折。   就算是不太待见她,王怜花也不可能差这个妹妹一口饭吃,只不过从来不会纵容她罢了。朱七七在得知亲哥哥做了城主之后,差点故态复萌,在快活城中横着走。王怜花干脆让朱七七搬去和快活王一起住在神仙居里。   朱七七性格暴躁,再加上这么多变故,对快活王十分不满,甚至恨极了他。   快活王又疯疯癫癫的,一时认得她是朱七七,一时又觉得她是李媚娘。朱七七时常对他非打即骂。   快活王风光了半生,一代武林霸主,却没想到晚景凄凉。   王怜花将母亲王夫人也接到城中颐养。   王云梦这一生深爱着柴玉关,明知道自己爱错了人,可是错付的感情却再也收不回来了,她偶尔会来神仙居坐坐,看看柴玉关,看他现在的样子也是唏嘘不已,感慨良多。   她争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谁能想到她所争所恨之人却变成了这样!只觉得,什么爱恨情仇,都让它随风而逝了。 第294章 玉筝低按 1   “问西湖、旧家儿女,香魂还又连理。多□□赋双蕖怨, 闲却满奁秋意。娇旖旎, 爱照影, 红妆一样新梳洗。王孙正拟,唤翠袖轻歌, 玉筝低按,凉夜为花醉……”   漠北斡难河上游的乞颜部的大草原上,一个六七岁蒙古人打扮的小姑娘口中正轻轻的哼着歌。当地人听了也听不懂她在唱什么, 只会觉得这曲子还怪好听的。如果被江南人听到, 便会惊讶的发现, 那个从出生就从未离开过蒙古大漠的小姑娘唱的歌,正是用江南小调唱出来的“摸鱼儿”。   小春如今的身份是部落首领铁木真的幼女华筝, 也是铁木真夫妻俩唯一的女儿。   蒙古人的小孩儿都是放养, 从小开始就会帮家里人做力所能及的放羊牧马的工作, 作为大汗的女儿, 还很受众人的宠爱,当然可以不必这么做, 但是她为了尽快熟悉环境, 这几天时常在蒙古包之间跑来跑去的转悠。   蒙古人以游牧为生, 赶着牲口东西迁移,逐水草而居,并无定居, 用毛毡搭成帐篷遮蔽风雪,便成了一个个蒙古包。部落越大, 蒙古包越多。   在大草原上,乞颜部的蒙古包迄今为止虽然不是最多的,但是却一天比一天增加,因为他们的大汗并不像别的部落首领那样得过且过,安于现状,而是常常带着手下骁勇的兵士东征西讨,他们的势力在不断扩充当中,部落也在一天一天的壮大。   已经是金秋十月,天气越来越冷。这一天,回归到部落的勇士们却乱成了一团,华筝走到跟前才知道,原来是铁木真受了重伤,被敌人的羽箭穿肩而过,一路上已经流了很多血,他下了马之后脚下无力,是被人背进帐篷。   铁木真虽然肩上中箭,双目中却仍然炯炯有神,“长生天的勇士,没那么容易死!你们不要担心!”   他身边围着很多人,包括他的四个儿子,除了最小的拖雷才九岁,其他三个儿子已经是跟他出入战场的勇士。   大将博尔赤恨声说:“那个哲别真是可恶!等大汗伤好之后,我们一定要砍下他的脑袋,用他的头骨做成酒杯,为大汗报这一箭之仇!”   其他人也都义愤填膺,纷纷喝骂哲别可恶!是一块难啃的骨头,难对付的敌人!   铁木真不只是手下能人众多,他在战斗中身先士卒,本身就是一名骁勇善战的大将。从他成年重建部落以来,已经收复了大大小小十余个部落,还从来没在敌人手上吃过这么大的亏,可见这次的敌人,也是一个十分有本事的人,特别是已经穷途末路,孤身奋战,仍然是在战场上逃脱了。   华筝看到铁木真血流不止的样子,匆匆跑了出去,帐篷中也没人注意到她的反常。   蒙古人不会用什么草药,病了之后只会到巫医那里讨一些符纸或者红泥土,能不能治得好全看天意。事实上,这草原上除了青草之外,也不会长出像中原那么多种的中草药材。   他们的疗伤方法就是在没有麻药,没有止疼药的情况下生生拔掉箭头,铁木真就算是铁铮铮的汉子,也疼的喊叫了好几声。不断有人替他吸出淤血,却仍然不能使他好一些。   这时华筝又回来了,带着一把颜色深绿,样子有些奇特的对青草走上前说,“这种草可以止血化瘀,给父汗试试吧。”   大哥术赤脾气比较暴躁,直接斥道:“小孩子别添乱!”   三哥窝阔台性情温和:“华筝为什么说这草可以止血,我怎么没听说过?”   华筝说:“前天,有一只小羊卡在石头缝中,折断了腿骨,我看见它就是吃这种草,我还帮它敷在伤口上,也不流血了。”   众人听她是亲眼所见,便有些半信半疑,不过到底也只是一个小孩子的话,还是不能取信于人。   羊吃草是天性,说不定血止住也只是因为原本也不会再流了。而大汗是部落首领,怎能和羊一样。   母亲略带责怪地说:“华筝,不要耽误哥哥们给父汗吸淤血。”   铁木真很欣慰,自己中箭受伤,所有儿女们都在身边这么关心他,而且小女儿虽然人小,看起来也很想出力,铁木真忍着疼,额头上都是汗,开口说道:“就让华筝试一试她的办法吧。”或许是他只是想用其他办法来分散一下注意力,缓解紧绷的疼痛。   华筝把青草捣烂成汁之后,敷到他的伤口上。过了一会儿,铁木真觉得热辣刺疼的伤口似乎没有那么疼了,果然血也不怎么流出来,渐渐真的止住,他不由得眉目舒展了些,对华筝点了点头。   其他人看见此景,“真的有效果!长生天保佑!”   二哥察合台说:“以后多收集一些那种神奇的止血草。”对他们这些经常上战场受伤的人,用处真的太大了。   铁木真不再失血,脸色也稍稍好了一些。   华筝说道:“如果有老人参,再给父汗熬一支。”   窝阔台起身出帐篷说:“我去办。”老人参部落里是有不少的。   喝下人参汤,铁木真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些血色,由于失血过多,就沉沉的睡了过去。母亲将华筝带回去睡觉。几个儿子们守在铁木真的帐篷里没敢离开。   第二天,铁木真睡足一觉已经恢复了些许精力,听到手下来报说,发现了敌人哲别的踪迹。铁木真让手下人火速过去抓人,他自己也打马用比他们稍慢一些的速度赶过去。草原上的汉子不怕流血,不怕受伤,就算前一天重伤在身,第二天仍然能提弓上战场。   华筝不禁感叹他的意志力,这样的人,如何能不称雄天下!   得胜回来之后,他们并没有像之前所说的,把哲别的头颅做成酒壶,反而是铁木真被哲别的箭术折服,起了惜才之心,麾下又收这一员箭术超群猛将,让他做了个十夫长。   铁木真很高兴,特地将一些之前收服这个部落的战利品分给华筝。身为大汗的女儿,自然是吃穿不愁,但是铁木真说,这次是她用功劳换回来的。   托雷对此十分羡慕,他还没有上过战场,所以还没得过战利品,一直以来都是在羡慕三个哥哥们,而如今自己的小妹妹已经比他先得到战利品。拖雷生性豁达,并不是忌妒,只不过每天更加有干劲儿,挥舞着小弓箭小鞭子勤练劈刺砍动作。   华筝倒是没在意什么战利品,她在意的是,这次和哲别一起来的郭靖母子!   那可是她曾经敬爱的爹爹呀!如今能和他一起长大,华筝心中充满了激动。还有素未蒙面的祖母李萍。虽然明知道她每次到达的都是不同的世界,人也不会是曾经的那个人,但是能够再次以这种方式重遇,也足够她开心了,毕竟不是常会有这样的缘分。   幼年的郭靖比较迟钝,否则的话,他就会发现,华筝看他的眼神格外的明亮。   华筝见郭靖小的时候有些呆头呆脑的样子,却觉得他这样意外地可爱。毕竟当她成了郭芙的时候,郭靖已经是天下成名的大侠,每天想的是保家卫国的大事,对待女儿是又想做严父,又想做严师,所以能看到他这一面倒是十分难得。   哲别之所以会带着郭靖母子一起来投靠铁木真的部落,正是因为他被术赤等人追杀的时候,小小的郭静挺身而出,帮他做了掩护。铁木真也发现郭靖很有侠义之风,为人又敦厚不贪财,所以才让他们一起来到自己的部落。   这些事情被托雷知道之后,他很欣赏郭靖,所以两个男孩子很快玩到了一起。华筝为了欣赏郭靖小时候的风采,时不时加入进去和他们一起。   华筝知道,李萍带着一个孩子只身在大漠过活一定十分艰难,所以,自从他们来了之后,时常去送些日常用品,以及食物布匹,帮衬他们母子的生活。其他人见到华筝对待这母子十分友善和帮助,也与李萍好生结交。于是,到了铁木真部落之后,历经艰辛的母子俩才算真正的安顿下来。 第295章 玉筝低按 2   李萍热情又亲昵的说:“华筝,你来了, 怎么又带了这么多东西啊, 下次不要再带了, 你给我们带的够多了。”   华筝说:“没关系,这是父汗赏赐给我的战利品, 反正我也用不到,不如拿给郭大娘用。”   蒙古人并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华筝虽然是大汗之女, 部落里的人也是以名字呼之。   李萍熟练地接过东西, 她现在已经不会像最开始那么不好意思了, 而是热情的留饭:“今天华筝就留在这儿吃晚饭吧,我给你们做羊肉烩萝卜, 再拌个小菜。”   华筝露出了笑模样:“好啊, 那就麻烦你了。”   李萍就知道华筝一定会留下来吃饭, 和她相处的多了, 就越来越亲近,倒有些像当年和杨家那样通家之好的感觉。   郭靖也咽了咽口水说:“娘做的烩羊肉最好吃了!”   华筝点了点头表示十分赞同。   李萍的手艺其实只能算是一般, 但是两个小孩子每每吃的头也不抬, 这无疑是给了她莫大的鼓励。   华筝在草原生活的这半年多, 每顿都是烤羊肉烤牛肉,吃得她很不习惯,只有来郭家蹭饭的时候, 是十分值得期待的。郭大娘因为是江南人士,丈夫是山东大汉, 所以偶尔会做一些炒菜炖菜,这才算拯救了她的胃。   托雷从小经常听铁木真讲他和扎木合的结义,安达两人相互扶持,一起带兵打仗的故事。拖雷与郭靖越相处,越觉得郭靖敦厚可靠,是一个十分要好的朋友,所以提议要和郭靖结为安达。蒙古人结义兄弟称为结安达,结安达的时候要互赠礼物。有的安达之间,志同道合,比骨肉兄弟都要亲,铁木真和札木合就是如此。   华筝听说这件事,灵机一动,也参与进来,和托雷一起,同时与郭靖结为安达。   郭靖也很喜欢华筝,对待她就像是自己家的小妹妹一样,自然是没有异议。互赠了礼物之后,他们就是义兄弟和义兄妹。   华筝之所以要这么做,就是要名分早定的意思。如今她已经是华筝,根本不可能让郭靖在有金刀驸马这个头衔,即便他日后遇到蓉儿,根本不会做这个驸马,她也不能允许郭靖和她的人生中有这一段,当然,这么做也为郭靖和黄蓉日后省了好些麻烦。   华筝这次的武功仍需要一点点重新练起,只不过她修炼的速度仍然会比常人快很多,不需要去一遍一遍去练引人注目的招式,最重要的就是扩充自己的经脉,按照练功的方法运行,真气自会充盈进来。   这天,她正在斡难河边打坐练功,郭靖和托雷等一群小孩也在河边玩耍,突然两骑蒙古骑兵飞驰而来,来人下马后进了铁木真的大帐。   中军大帐前随后就有号角吹起,整个营地的军士们迅速动了起来。铁木真治军甚严,军容军纪不容有失,每十人便有一个十夫长管理,上面还有百夫长,千夫长,一直到万夫长,层层递上,每一个士兵都在编制之内。   所以,铁木真一声号令,数万人便如臂指使,片刻之间,五万人已经在蒙古包旁边的空地上列起了五个方队。   铁木真意气风发地对大家说:“咱们打败了许多敌人,大金国已经知道了,现在大金国的皇帝派了他的三王子和六王子前来册封你们大汗官职!”草原上响起耳欲聋的欢呼之声。   中国北方区域此时正处在女真金朝统治之下,金国兵势雄强,威风远震。而大漠上的蒙古部落,南北草原各部各自独立,互不统属。蒙古人只是漠北草原上的小部落,所以铁木真以得到金国的赐封为荣。   当时金国在位的皇帝是金章宗完颜璟,听说漠北的王罕、铁木真部落强盛,所以派人来加以赐封,一来是为了归金之后加以约束,二来是派人来查看蒙古部落的虚实,是否已经威胁到金国后方,令他们或以智取,或以威服,相机行事。   不久,大金国使者到了,率领着他们的护军一万人,当的是威风凛凛,铠甲鲜明。当先两骑并髻而行,这是大金国的三王子荣王完颜洪熙,和六王子赵王完颜洪烈。   三王子完颜洪熙,向来为所欲为,无所顾忌,看到一群蒙古小孩正站在道旁眼巴巴的看着他们的队伍,一时兴起,从怀中掏出一把钱币纷纷撒向他们,口中喊着:“赏给你们,拿去吧!”他以为这样又能显示大国的威风多金,又能看那帮孩子哄抢的样子取乐。以为这帮小孩必然会哄抢一空,但是没想到竟然没有一个孩子动。连蒙古的军士们都相顾愕然,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完颜洪熙面子上挂不住,又扔出一把金币,大声嚷道:“抢啊,你们他妈的来抢!”   华筝懂女真文,将他的意思听得清楚,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是为了他对蒙古人的侮辱,而是觉得此人智商堪忧,大金国若都是这样骄奢淫逸的王子,怪不得气数将尽。   蒙古部落的人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看他的表情猜也猜得到并不是好话,应该是辱骂孩子们的,不由得人人心中生怒。这些小孩都是军士的家属,从小在营中长大,并不会没有规矩,更没有一个人为了那几快金币弯腰拾取,更别说是哄抢了。   原来草原上的蒙古人最是热情好客,虽然他们原始粗矿还没有文字,但是十分注重礼貌,特别是主客之礼。主客之间相互尊重,主人倾尽自己的好东西来热情招待客人,客人也不能做出任何有辱主人的言行,这些最基本的礼节连三岁孩子们都知道都会遵守,没想到这个大金国来的王爷却如此傲慢无礼。   郭靖从小就听李萍讲金国人如何蹂躏南朝汉人百姓,所以对金人早就种下了刻骨仇恨。他今日亲眼见到金人蛮横无礼,拾起地上的几枚金币,狠狠地向完颜洪熙反掷回去。完颜洪熙没料到一个孩子竟然敢对他出手,及时躲了一下,也仍然有一枚扔到了他的脸上,虽然郭靖人小力弱打得不疼,但是在数万人面前,丢了这个大丑,完颜洪熙怎能忍的?!却不知蒙古人自铁木真以下全都在心中暗暗叫好。   完颜洪熙在国中的时候,就行事任性无忌,想杀人就杀人,不拘对方是大人,是孩子还是老人,当下抢了身边士兵的长矛,“小兔崽子,我杀了你!”就向郭靖狠掷过去,要戳他一个对穿。完颜洪烈察觉到此举不妥,想要阻拦却已经晚了,那长矛已经掷了出去。   华筝就在郭靖旁边,看到长矛刺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拉着他的身子躲避开这对小孩来讲的致命一刺。同一时间,万人方队那边有一只羽箭直直飞了出来将长矛击打开去。这一箭去势甚猛竟然能将沉重的长矛打开,可见其威力有多大。这一箭正是神射手哲别发出的,引得蒙古众军士轰然叫好。   完颜洪熙还想发作,被完颜洪烈暗中使了颜色,又见蒙古人声势浩大,那点不满也暂时压了下去。   铁木真这时已经率领部下上前相迎,要将他们迎入大帐之中。完颜洪熙丢了面子不会多待,已经当先大踏步走了进去,完颜洪烈没有马上进大帐,而是向自己的护军当中招招手,金人的队伍之中竟然走出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穿着锦衣华服,生得相貌英俊,身姿挺拔,他向完颜洪烈,叫了一声,“爹。”又向铁木真等人见礼。   完颜洪烈说:“小儿仰慕大漠风光,也要跟着来看看,不过我们接下去要说的是国家大事,不宜带着他,就让他和那边的孩子们去玩一会儿吧。”   铁木真岂会不知完颜洪烈此举是有打圆场的意思,把刚刚那件事轻飘飘的揭过,代表双方不存芥蒂,铁木真当下叫来拖雷和华筝,“你们照顾好小王爷。”   华筝暗自纳闷:完颜康怎么会到这里?剧情不是这么发展的!华筝远在漠北,还没有对南边的剧情展开什么影响,无论如何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看见这位小王爷的。   她不由得有了一个猜测,除了她自己之外,这个世界唯一的变数,便极有可能是追随自己而来的那个人!只不过不知道完颜康到了这儿,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施加影响的另有其人。   虽说是把人交代给拖雷和华筝,他们的母亲已经走过来,把几个孩子接到自己的大帐中,因为金人舟车劳顿赶到这里,一定累了饿了,所以用最上好的乳酪酸奶招待他。   完颜康说:“这些东西很美味,感谢招待。”他说的是女真话,想到这些人可能听不懂,一时间他身边的侍从也没有会翻译成蒙古语的,便觉得有些苦恼。   却听那个小姑娘似模似样的,跟他寒暄,说道:“小王爷不必客气,招待朋友是我们应尽的地主之谊。”   完颜康惊喜道:“你会说我们的女真话,那就太好了。”有华筝从旁做翻译,交流起来毫无障碍,托雷骄傲地说道:“华筝可聪明了,跟着之前一位金人大叔学了几日,就会说金文,跟郭大娘学了几天,又会说汉话,什么都难不倒她。”   完颜康明显的对华筝很感兴趣,或者说他对这片大漠风光也十分感兴趣,两个人为此聊了好半天。完颜康还说些路上的见闻给她听,不一会儿就成了十分投机的好朋友。   一番相处下来,华筝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可能就是正确答案,因为这个完颜康的行事作风,真的很像幼年时期的玄烨,与原著中的形象大不相符,当然也不排除他阴险狡诈的性格是在日后几年慢慢转变培养的,因为原著中根本没有关于杨康小时候的任何信息。   何况,他们现在都只是小孩子,谈情说爱为时尚早,所以,想要用系统验证还不具备条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但是从此,华筝必然会对这位小王爷多加关注。   三王子和六王子对铁木真宣布,金主册封他为大金国北方招讨使,子孙世袭,永为大金国北方屏藩,铁木真高兴的接过了这一道圣旨。   完颜洪烈说:“我们明天就要去王罕的部落去册封他,请招讨使与我们同去。”王罕是蒙古部落德高望重的大酋长,他们来之前已经查过,王罕还是铁木真的义父。   铁木真听到义父也有册封,当下答应道:“我会率领士兵为你们带路护送大金国钦使过去,对了,大金国主还对谁授了官?”   三王子完颜洪熙说:“只有你们两个。”   完颜洪烈补充了一句:“蒙古草原上,唯有二位是真英雄真豪杰,别人都不足为道。”   铁木真从小和义弟扎木合情同手足,互相欣赏,而且札木合这些年的部下也渐渐增多,今有大金国授官的这种好事,自己有而义弟没有,不免觉得有些可惜,“我向两位使者推荐一个人,他也是草原上有名的英雄,骁勇善战,我的义弟札木合,请大金国使者也授他官职。”   完颜洪熙不悦道:“大金国的官是随随便便就能封的吗,如果个个都来讨要,岂不是乱了套。”   铁木真听闻此言,也有些不悦,说道:“那我宁愿把我的官职换给札木合。”   完颜洪熙说:“混账,你以为大金国的官职是什么?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岂不是成为了儿戏!”   铁木真心中已暗自生怒,不过考虑到大金国的强大,硬生生忍了下来,完颜洪烈一见气氛不对,立刻说笑话将之差开,心中则暗自想着,看来蒙古人还是十分团结,他们应该找机会见机行事才行。   论起智谋心机,完颜洪烈要比只知好勇斗狠的完颜洪熙强太多了,完颜洪烈也确实一直很得大金国皇上的喜爱和器重,单看他的封号“赵王”就看得出,长江以南大宋国的皇家就姓赵,完颜洪烈是以宋室皇族的姓氏封王。金国皇帝完颜璟将完颜洪烈封为赵王,一来表示对儿子的喜爱,二来也彰显着对宋国势在必得的野心。   说完了正事儿,大汗的帐中立刻举行大宴。侍从纷纷献上马奶酒,牛肉,羊肉等食物。完颜康也被接回大汗的大帐之中,铁木真的几个孩子也纷纷作陪。刚好完颜康和华筝同坐一席。华筝挑出玄烨从小就喜欢的食物给完颜康,果然都很合他的胃口。   完颜洪烈见到此情景,认为儿子受到了殷勤的招待,心中颇感满意。   完颜康从小贵为小王爷,身边的人自然都围着他转,本来应该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也很喜欢这个蒙古的小姑娘。投桃报李,将面前的大块牛肉,细细的切开,端给她吃。   华筝向他露出灿烂的笑容,道了声谢,这才接过。   完颜洪烈与铁木真等人推杯换盏的同时,不经意间看到此情景,更觉得有些惊奇。不由得多打量了华筝几眼,见她虽然年纪幼小,但是肤如凝脂白玉,眼若秋水般明亮,果然十分玉雪可爱。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如此可爱的小姑娘,任何人见到她,都会忍不住多加照顾。看来一向骄傲自持的康儿也不能免俗。   铁木真虽是地地道道的蒙古大汗,他人情世故方面却天生的精通,夸赞完颜康小王爷真乃人中龙凤,有乃父之风。更是派给小小的华筝一个任务,让她代替富含,好好招呼小王爷。   桌上的这些东西,对风餐露宿的蒙古人来讲是难得的美味,对身在大清皇室,养尊处优,食不厌精的金国皇室来讲,就太过粗糙了,完颜洪熙的嫌弃就差写在脸上,吃的东西根本没动几口,喝了几杯酒就没滋没味的睡觉去了。   第二天,天刚亮,蒙古的士兵已经整整齐齐的结集在草地上,铁木真的一家人,连最小的拖雷和华筝也已经穿戴整齐站在母亲左右。   郭靖甚至还前来给他们送行,铁木真已经知道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与郭靖结成了安达,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他自己与安达结义的情景,温声问道:“你们既然结成安答,互送什么礼物了?”   托雷拿出一条红色汗巾,上面绣着一枝花,是李萍给郭靖绣的,“这是郭静送给我的。”   郭靖送华筝的是一个打兔子用的木制匕什,华筝的回礼也同样是匕什,不过她那一个是青玉做的,是铁木真在战利品中特地挑出给她玩的。拖雷的回礼也正挂在郭静的脖子上,郭靖将黄金项圈拉出衣领,铁木真一眼就看出是幼子从小佩戴的那一个。虽然比起郭靖送的东西,大汗的两个孩子的东西更为贵重,但是结安达的礼物看的不是贵重与否,而是互相之间的情谊。   铁木真说:“你们既然结为了安达,日后就要相互扶持,相亲相爱,知不知道?”几个小孩乖乖应是。   铁木真大手一挥,“郭靖也上马吧,跟我们一起去。”郭靖高兴至极。   他们又等了一会儿,却不见金人有任何动静,这是一位蒙古士兵,有些忐忑地回来禀报说道:“大汗,金国的使者和士兵还在睡着,要一个时辰之后方能启程。”   听到金人竟然如此懈怠,铁木真不由得摇了摇头,在场的众人也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铁木真练兵讲究的就是勤勤恳恳,日出而作,整个部落里从来没有人在天亮之后还不起来,非要睡到日上三竿的。   铁木真问博尔赤道:“好朋友,你看金国的军队如何?”   博尔赤是追随在铁木真身边的四杰之一,是他最倚重的大将,两人更是以好友相称,对着铁木真他向来是知无不言,而且两人脑中想的都是一样,都是如何扩充势力,打败敌人,博尔赤斩钉截铁的说:“咱们的一千人,能干掉金兵五千人。”   铁木真自己估算也是如此,他说道:“不过听说金国有一百万大军,我们却只有五万人。”   博尔赤说道:“一百万人也不能同时上战场,我们今天消灭五万,明天消灭十万,总有一天会将他们全部消耗掉。”   铁木真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扬声笑道:“说的不错,一个一百斤的人能吃掉数百头一千斤的牦牛,只不过不是一天吃完。”众蒙古将士也对大汗的话热血沸腾,期待他们真的同庞然大物的大金国对上的那一天,却从没有人会感到畏惧。   华筝眼尖的看到掀起一个小角的帐篷里,完颜康已经起来了,而且也听到了铁木真刚刚的话,此时的他正在为了这话在若有所思,蹙起两条浅浅的眉毛。两个孩子的目光直直的对上,完颜康显得有些惊讶,华筝的目光中则满是探寻。   去王罕部落的路上,并不是一帆风顺,他们在路上遇到了乃蛮人的大军。乃蛮人带着三万人前来,将他们包围了!据说是听说大金国皇帝册封了铁木真和王罕为官,他们不服气,也要向大金国讨一个官儿当当!威胁被包围的金人和铁木真部落,如果不给,就要大举进攻,把三王子和六王子的人头留在大漠里。   完颜洪烈和完颜洪熙带来的一万精兵也算是军姿浩大,铠甲鲜明,可是一见到声势如此强大,茹毛饮血,并且人数是他们好几倍的乃蛮人顿时就怂了,怯战不敢上前。   完颜洪熙甚至没出息的说:“不如就随便封他一个官当当,反正咱们也没什么损失。”   铁木真却不答应,乃蛮人平时就在草原上作威作福惯了,时常来抢夺他们部落的牲口和资源,今天又在这遇上,无论如何不打算放过他们。铁木真率着五千精兵冲锋陷阵,与前来接应的扎木合积极配合,一共用了不到一万的兵力以少胜多,将这三万人打得落花流水,甚至抓了很多俘虏。这一仗大获全胜,蒙古人军心大振。   完颜洪熙一见到乃蛮人已经被歼灭,不由得万分高兴,也大吹大擂起来,好像那些人是他领兵打败的一般。   完颜洪烈的心情却完全不同,他见到蒙古人是如此骁勇善战,心中早就大惊,再加上自己带来的金兵的对比,更觉得这些蒙古人简直是心腹大患,特别是铁木真和札木合这两个大将,绝对不能让他们联合起来。如果骁勇善战的蒙古部族团结一致的话,将给大金国造成莫大的威胁。   完颜康年纪虽小,但是他将从早上到现在所有的一切看在眼里,也觉得自己金国的兵将不如蒙古人勇敢,只是徒有其表而已,不由得也陷入了沉思。 第296章 玉筝低按 3   到了王罕的部落,同样的册封流程, 完颜洪熙却惊喜的发现这里的大帐奢华无比, 而且饮宴时珍馐美味应有尽有, 甚至还有长相貌美的女子们歌舞助兴,比起铁木真那个寒酸的地方, 真是让他痛快多了,这才是部落大酋长应有的样子。   扎木合一直在王罕的手下,皮肤黝黑精明强干, 完颜洪烈已经见识到了, 这是一员猛将。而对比之下, 王罕的儿子桑昆长得肥头大耳面色白净,一点都不像是受过苦的人, 几句话下来, 就看得出他是一个自高自大, 因为自己大酋长之子的身份, 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人。   完颜洪烈便决定从桑昆这里入手,挑拨铁木真部落和王罕部落的关系。没想到铁木真不受挑拨, 也不让自己的四杰和桑坤的豹子决斗, 特地忍让, 把完颜洪熙随手掷下来的战利品宝石戒指拾起来,交给桑昆:“义兄,你赢了, 我我们认输。”   完颜洪熙没看到人豹相斗大叹可惜,完颜洪烈也不动声色, 心中对铁木真的忌惮更深。   帐内的大人们机锋连连,小孩子们吃饱了东西,就跑到外面去玩耍。   草原上他们常常玩的就是打猎的游戏,华筝本来很少参与他们游戏,只不过今天这里是陌生的环境,怕他们乱闯乱撞,有什么意外,而且今天完颜康也在。   “你要和他们一起玩吗?我这里带了弓箭。”华筝所说的弓箭,只不过是他们孩童游戏的小弓小箭而已,与大人们战场杀敌的不同,不过这些小弓小箭,也是有杀伤力的,箭术可以的人,照样能用他们射中兔子野鸡之类的猎物,蒙古的孩子都是在这样在游戏当中养成的战斗意识。   “好啊!”完颜康欣然应道,他也想看看,蒙古这些小孩的能耐,跟他相比有多大的差距,这也许就代表着蒙古人和金人的差距。   丘处机此时还没有找到完颜康,没有收他为徒。完颜康的骑射功夫都是跟府里的武功师傅学的。   完颜洪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十分宠爱他,但是该有的教育,一样也没有落下,因为他自己就野心勃勃,日后他的儿子当然要继承他的大业,所以完颜康从小习文习武日日不缀。当然最重要的是,完颜康自己肯上进,就算是有时,完颜洪烈看他太辛苦让他出去玩儿,他没有完成任务,都会不答应。所以完颜洪烈对他更加疼爱,认定了自己的儿子日后肯定会干一番大事业。   完颜康说道:“游戏也要有个彩头才行。”   华筝说:“什么样的彩头?”   完颜康说道:“就以两个时辰为限,谁打的猎物最多,那剩下的人就要听他的话。”   拖雷二人都称好,完颜康说道:“那就我带着华筝,你们二人一组好了。”他此举把最幼小,明显看得出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华筝主动揽了过去,拖雷和郭靖当然愿意。   华筝心想:这小鬼头倒是从小就会争权夺利,果然是完颜洪烈那样的人教养出来的。   他们这些孩子间的打猎,当然不会跑的很远,就在部落四周,而且没有大人在他们也不被允许骑马乱乱跑,以免跑到太远的地方,发生什么危险。所以,要发现猎物只能靠自己的双腿。   此时正是莺飞草长之际,王罕的部落水草丰美,草原上的动物随处可见,于是小跑着大家开始追逐各自看中的猎物,因为没有骑马,并不会拉开太大距离,互相之间都看得到。   完颜康的骑射功夫倒是真的很不错,基本功打得也扎实,可见他从小没少练习,不一会儿功夫,他就猎到了一只狐狸两只野兔。华筝也偶尔射出两箭,打下两只飞得低的大雁。其实她更喜欢飞得高高的大雕,不过,这种小弓箭没有那么大的张力,就算把弓拉破,也无法射下天空中的雄鹰。   拖雷和郭靖却是半天都一无所获,两个小孩开始着急了!托雷终于射中一只野兔的时候,因为他人小力弱,野兔没有马上死,而是带着箭伤逃跑了,拖雷和郭靖便追在后面,直到追出去三四里路,才看到小兔倒在草丛中。   郭靖正要弯身拾起的时候,另一头的树林里走出几个大孩子,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一把将野兔拾起就要带走。   郭靖说:“你这是干什么?那是托雷射中的猎物。”   那大孩子回过头来傲慢的说道:“这明明就是我射中的!”   托雷说道:“你胡说,快把野兔还给我!”   华筝看到那边似乎起了争执,完颜康和她也向那里走去。   完颜康突然说道:“你看那边,那几个怪人,怪模怪样的样子,好像不是好人。”华筝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道路另一头走来六七人,正是以柯镇恶为首的江南七怪!她只见过大公公柯镇恶,而且柯镇恶从小就非常疼她,其余几位公公婆婆早就在郭芙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被奸人所害。   华筝这时能看到他们七人一同出现,真是再好不过。看来这次她有得忙了,一定要扭转自己喜爱之人的命运。   华筝说道:“咱们不能以貌取人,有些人看起来凶恶,实则是好人,有些人表面上道貌岸然,说不定是大坏蛋。而且就算他们是坏人,总不至于敢在王罕大汗的帐篷旁边做什么坏事。”   江南七怪所以来到大漠,就是因为当年与丘处机打赌,要找到郭氏以及她腹中的孩子,教导那个孩子武功。丘处机就去找杨氏和她腹中的孩子,并且在他们十八岁的时候,让两个孩子在嘉兴的醉仙楼比武。这样当初结下些许恩怨的江南七怪与丘处,就能以这种方式一争长短。   江南七怪自出道以来,多行侠义之事,为了争一口气,不惜跟人定下十八年之约。可是现在十年已经过去了,他们连郭氏和郭靖的人影都没有找到!他们之前一直在江南搜寻,等到江南都翻了一个遍,才意识到段天德当初一定是带着郭氏北上了,这才来到了大漠。   黄宝驹气汹汹地说:“找了这么久,找来找去都找不到郭靖,到底什么时候是头啊?不如我们干脆去找丘处机认输算了!”   有几个人同时否定道:“不行!我们江南七怪何时向人低过头,就算是再找十年也要找!”   柯镇恶说道:“我们几个臭男人,就算找到死又能如何,可是,白白耽误了七妹的大好年华呀,如果在一年之内,我们将大漠的部落挨个找寻一遍还是一无所获,就回到江南去,一辈子在乡下种田犁地,再也不问江湖事。”   韩小莹听到柯镇恶说到自己的终身,不由自主的看了看五哥张阿生,张阿生也正好看过来,两人的目光相撞,张阿生急忙又躲开了。   他们从他一边过来,要赶往前面的市集,正好就看到一群小孩子在打架,而且是几个大孩子在欺负两个小孩子。   韩小莹见此情景,爱心发作:“大的欺负小的,而且以多欺少,这不公平!”就要上前去制止。   全金发说:“七妹别多管闲事,这里是蒙古人的地盘,我们还要赶上集市,等人都走光了,还能向谁去打听。”   华筝和完颜康两个小孩在另一个方向说的话,对于这几个身具武功的武林高手来讲,听得清清楚楚。   朱聪和韩小莹不由得多看了远处的女孩一眼,可能是没想到她小小年纪说话倒是颇有见识,但是没做停留,他们就要路过。   华筝和完颜康走到跟前的时候,郭靖和托雷已经和被那一行大孩子压在身下欺负。   完颜康喝道:“住手!你们都给我起来!”   那孩子头趾高气昂地说道:“你是什么人,跑到这里来多管闲事?知道我是谁吗?王罕是我爷爷,桑坤是我爹!你竟然敢对我不敬?”   完颜康对王罕这个名字还是听说过,他们这次来就是来册封他的,这么说这个人,是这个部落的小少爷,完颜康哼道:“我当然不知道你是谁,你说了半天你爹和你爷爷,恐怕你的名字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都史怒道:“你说什么?!”   这时,拖雷和郭靖已经挣脱了他们的束缚,跳了起来。   托雷说:“你爹是桑坤有什么了不起?我爹还是铁木真呢!”   郭静也趁机抽出匕首:“你们不要再过来了!”   都史一伙人一见到这小孩拿出武器,不由得有些畏惧,向后退了退。   华筝恐吓着说:“识相的快点离开,这把匕首削铁如泥,若是不小心被它碰到了脖子,就会削掉脑袋。”   都史:“你……你们给我等着,有种别走,明天我们再来!”   拖雷:“来就来,谁会怕你呀!”   华筝有些无奈:“拖雷,你真的跟他约啊,他们本来就人多势众,明显的那个小子打算明天报仇,肯定还会再多找帮手来。”   托雷倔强的说:“怕什么,华筝你要是怕,可以不用来。”小时候的托雷和郭靖差不多,都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傻劲。   果然完颜康对他们的约定也不予置评,他们正往回走,本来已经要走过去的朱聪又走过来撞了郭靖一下。   刚才郭靖抽出匕首的反光,晃到了朱聪的眼睛,他立刻判断出这是一把上好的精刚匕首,有些好奇为什么这么贫瘠的地方,会如此制作精良的匕首,所以他又走回来故意撞了郭靖一下,以为几个小孩子根本不会注意他的反常。   华筝看了朱聪一眼,即便是以她的眼力,也觉得朱聪这个手法是相当的快了,别人更是根本不会察觉到。算了,让他拿就拿去吧。反正等这一把匕首到了他们手里,他们还是会找回来。   华筝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江南七怪离开了那里,赶到集市上到处打听,李萍母子的下落,依然是一无所获。于是找了个地方弄吃的,韩小莹发现了朱聪用来切羊肉的匕首反光亮:“二哥,这把匕首是哪来的?”   朱聪说:“刚刚那个打架的孩子拿在手上,我就顺手牵羊带借过来用用。不过……刚刚那个小女孩看我的眼神儿,好像是被抓包了一般。”   张阿生说:“怎么可能呢,二哥的妙手空空之术冠绝天下,就算是在武功最高的天下五绝面前,就算武功比不过他们,妙手空空的功夫也不至于被抓包吧?”   朱聪说道:“虽然还没有幸得遇几位宗师,不过我倒是真想在他们面前试验一次。”他甩了甩脑袋,“我也觉得可能是我想多了,那小姑娘只不过是刚好看了我一眼而已。”   朱聪的外号是妙手书生,专做偷鸡摸狗的事情,不过他也是有选择性的劫富济贫,刚刚看到华筝几人都是锦帽貂裘,一看就是部落酋长或者大牧场主的孩子。就连衣衫最平常的郭靖,脖子上还戴着一个黄金项圈,所以,拿了他的东西便觉的理所当然。   南希仁说:“看来这匕首是上等金刚所做,不是这里的人能造的出来的,不知道蒙古人的地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这已经是大漠深处,与中原几乎断绝往来,更别说与中原之间还会有贸易,这里的人多数都是自给自足的。   柯镇恶说:“拿过来给我看看。”他所谓的看是以手代眼,将匕首带着鞘摸了一遍。匕首已经在好几个人手中轮流了一圈,却没有任何人仔细去注意剑柄上的刻字,却被一个瞎子柯镇恶摸了出来:“杨康?!”   “什么?!杨康?”他们凑在一起,接过来一看,剑柄上果然写着杨康两个字。   却是当年丘处机将刻着郭靖,杨康的两把把匕首赠送给郭杨两家人,他们说如果孩子是同性,就做兄弟或姐妹,如果是一男一女的话就结为夫妻,所以将匕首交换收藏作为文定之礼。如果孩子出生之后发现是兄弟或者是姐妹,再互换回来。可惜,孩子尚未出生,两家就发生了重大变故。   江南七怪不知道这一层,他们只知道丘处机找的那个孩子叫杨康!所以无论如何,要回去找匕首的主人――那个男孩问清楚!   回到大营,完颜洪烈等人正在大帐之前说着什么,看到他们过来,向完颜康招招手说:“康儿,你过来,我给你引荐草原上的老英雄。”完颜康应声走过去,托雷也走到铁木真的身边。   郭靖却摸着身上空空如也的口袋懵了:“遭了,我的匕首不见了。”   华筝看他呆呆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说道:“是不是掉在了刚才的地方?”   郭靖说道:“对呀,一定是的,我之前还用它吓唬过都使,也可能掉在路上了,华筝,现在怎么办?”   华筝当下说道:“我陪你回去找!”   当江南七怪得知,这匕首的主人不是杨康,竟然是郭靖的时候,简直是欣喜若狂!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至于完颜康的那一把匕首,一直是包惜弱收着,他甚至没看到过匕首柄上的字,否则这一次,在北方见到“郭靖”一定会觉得吃惊。   江南七怪欣喜过后,稍加考教就发现,郭靖资质十分愚钝,全金发打了几招最基本的拳脚入门,郭靖看了几遍也不能学会。   于是他们说:“如果郭靖晚上敢独自一个人在那边的荒山上去找他们,就收他为徒。”   当天晚上,郭靖为了他们所说的,想要报父仇必须学好武功,即便是有些忐忑,仍然一个人出了帐篷。   华筝知道今天晚上他们会遇到黑风双煞,凶险至极,甚至还会有人丧命,于是也尾随在后面,赶上郭靖,和他一起上山。   郭靖本来晚上从来没有一个人出来过,心中很是害怕,看到小华筝竟然也偷偷的跟出来,多了一个人结伴而行,不由得没那么怕了。甚至他还要壮起胆子,挺起小胸脯保护她。因为娘一直跟他说,要好好照顾华筝。   郭靖说:“我知道你想跟着去看热闹,可是那个瞎眼的伯伯说,必须让我一个人上山去,不能再告诉任何人。”   华筝说道:“他是说不让你再告诉其他不知情的人,怕你带着大人上山,这件事就不是秘密了。我只是一个小孩子,不打紧的,而且你们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就在场,是我自己要来,不是你告诉我的,自然不能算在内了。”   郭靖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华筝说道:“他门如果因为我跟着去不收你为徒,那我立刻就回来。”   郭靖说:“那怎么行?夜路这么难走,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回来的,大不了,我不和他们学武功了。”   华筝的有些惊讶了:“可是你不学武功,郭大叔的仇要怎么报?”   郭靖也很苦恼,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华筝放软了声音说道:“别担心,他们如果不收你为徒,自然有人会收你为徒,而且教你的武功只会更高明。”那几人若是真的因为这点事情放弃郭靖,大不了她自己来教。   江南七怪的武功水平,七个加在一起,也只在二流。若不是郭靖日后屡有奇遇,就只有他们教的那些的话,不知道在江湖上死了多少次了。   两个小孩子一边说一边走,夜晚的黑暗也不那么可怕了。   之后的事情全都是按着剧情在发展,先到达山顶的江南七怪发现了山顶上一堆一堆雪白的人头骨。   柯镇恶立即就认出是大仇人黑风双煞的手笔,黑风双煞已经销声匿迹很多年,江湖上都以为树敌众多的黑风双煞早就已经死了,没想到他们会藏在大漠深处练功!   柯镇恶深知这二人阴狠毒辣,杀人如麻,十分不好对付,让其他六个义兄妹先走,另外六人执意要与他同生共死。铁尸梅超风先上到山顶,与埋伏在那儿的江南七怪展开一场大战。   郭靖和华筝走到半山腰正的时候,被从山下上来的铜尸陈玄风一把薅起带上了山顶。陈玄风看到山顶的情况,立刻扔下他们两个小孩加入作战。   江南七怪完全不是两人的对手,就在要死伤惨重之际,郭靖一把抱住陈玄风的腿!却没想到江湖人人闻风丧胆的铜尸陈玄风却一时大意轻敌,以为郭靖毫无危险,提起他正要狠狠的掷将出去,却意外被郭靖拔出的匕首刺穿他身上了练功罩门――肚脐,他这一口气散了,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梅超风中了柯镇恶喂了毒的的铁蒺藜,双目失明,立刻抢过陈玄风飞身下崖去了。   而这一边,张阿生为了替韩小莹挡梅超风的毒爪,也已经奄奄一息,练武之人熟知身体穴位,都会略通医术,大家都知道张阿生这下伤得太重,心脉已经断绝,便也是活命无望了!   几个铁铮铮的汉子无人不在悲泣。他们结为异姓兄弟,正是因为志同道合,这十年之间更是形影不离,情意远胜过亲生骨肉。   朱聪说道:“郭靖,你不是要拜我们为师吗?你五师傅就要归天了,还不过来给他行拜师之礼!”   郭靖不知道什么叫归天,走过去端端正正的跪下磕头,口中叫着五师傅。   韩小莹泪如泉涌:“五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下毒爪明明是该我来挨的,我嫁给你做老婆吧!以后我再也不嫁别人!”   本来这二人就互有情义,只是张阿生一直觉得自己不过是个草莽之人配不上韩小莹,所以这份情愫从未捅破。   张阿生开始张了张口:“七妹,我……”   韩小莹正要说什么,突然惊叫道:“五哥……啊!你给他吃了什么?!”   竟然是是华筝在众人没注意的时候凑到了张阿生身边,趁他张口,起手就放入他口中一物,那是一枚丹药,入喉即化,只一个下意识的吞咽,瞬息之间已经顺利的流到了张阿生的胃里。   全金发说:“别急,她不过是个小孩子,也许只是个玩笑。小姑娘,你说,到底给他吃了什么?”   华筝说道:“是能给他保命的好东西。”她对柯镇恶说道:“公公,麻烦你,用十分力道点住他的人中,太乙,和天宗穴!”说来惭愧,她现在的内功初练,还未有小成,这里武功最高的是柯镇恶,所以毫不犹豫的找他帮忙。   柯镇恶凭着直觉,闻声立动,反正张阿生眼见就要咽气了,他们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如果这个小姑娘真的有有本事让他起死回生,他们所有人宁愿做牛做马,也对她感激不尽。 第297章 玉筝低按 4   张阿生是被铜尸陈玄风一掌击中了背心,本来要倾刻间毙命, 可是吃了华筝的药, 过了半晌之后, 几人都没等到张阿生咽气儿,而且他的呼吸越来越平稳, 虽然人陷入昏迷,但是确实是没有死!   韩小莹激动的说:“五哥真的活过来了!”   就算张阿生活了过来,但是他现在的气息非常微弱, 也不适合移动。   敌人黑风双煞已经是一死一瞎, 短时间内应该再也不敢回这个地方。江南七怪几人虽然也大部分带了伤, 但是除了张阿生最重之外,其他人还不至于有生命危险。所以大家就在这荒山顶上一边轮流给张阿生输入内力元气, 一边等待张阿生熬过这最脆弱的时段。   夜里风凉, 朱聪脱下厚外袍裹在华筝身上, 让两个小孩子靠在一起取暖, 打瞌睡。等到天色大亮,张阿生总算是脱离了生命危险, 恢复了些生气。所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柯镇恶问华筝道:“孩子, 你之前给他吃的药丸还有没有?”   华筝一摊手:“只有一颗, 现在没有了。”   韩宝驹问道:“那药是何人给你的?”   华筝摇了摇头。他们再问她到底师从何人,怎么会知道如何认穴救人的,华筝还是不说话, 只摇头。   他们见华筝年纪幼小,她不说话, 便也不再追问。本来想知道到底是何等的灵丹妙药才能从鬼门关抢人,但是也知道这东西毕竟稀少,可遇而不可求,救人的华筝不过是幼女,看起来也是一知半解的样子,他们就更无从问起了。纵然心中有疑惑也只能先压下来。   全金发问道:“小姑娘,你把救命的灵丹妙药给我五弟吃了,日后你自己若是遇到生命危险,就没有灵丹可吃,你怕不怕?”   华筝没有犹豫地说道:“不怕。”   柯镇恶说道:“小姑娘,我们江南七怪欠你一个大人情,你救了我兄弟一人的命,就相当于救了我们七条命,日后有何差遣,你要我们如何报答,我们都粉身碎骨帮你完成。”   华筝说道:“不需要报答。”   南希人说:“这么说你是瞧不起我们兄弟?”   朱聪说道:“老四,不必急于一时,等她长大了,就知道江南七怪的这个承诺,在江湖上也算是很有分量。”   天既然已经亮了,张阿生的伤势也趋于稳定,就由韩宝驹背着张阿生,江南七怪带着华筝和郭靖下山去,回到王罕的营地中。等他们到了跟前才发现营地已经乱成一团。看来,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看到华筝回来,迅速的跑了过来,不一会儿铁木真和华筝的母亲也到了,还有大酋长王罕。原来是华筝母亲一早上起来就发现华筝不见了,到处又都找不到人。只能告诉大汗孩子丢了,好多人马加入寻找,这才引起的混乱。   江南七怪将两个孩子送回来,随便编了一个理由,说小孩子一早起来就贪玩,不知不觉走的得远了,他们看见就给送回来。   当然如果是郭靖自己不见,恐怕不会马上被人发现,也不会引起这场混乱。   正在铁木真对江南七怪表示感谢的时候,又有人前来对王罕禀报:“大汗,不好了,都使少爷带了猎豹要咬拖雷!”   前来禀报的人正是豹夫之一,他们负责替桑昆养豹子,都史向来任性,因为他是桑昆的独子,所以所有人都让着他,这次打定了主意,要和拖雷过不去,他便真的敢放豹子咬人,但是豹夫怕事情闹大受到牵连,匆匆前来禀报。   王罕听了这话也是狠狠吓了一跳,立刻说:“快阻止他,千万不能伤了铁木真汗的孩儿!”   铁木真听到此言已经毫不耽搁的立即上马,带人向那边赶去。   华筝被母亲带上马赶到的时候,铁木真、王罕,完颜洪烈等人都到了。王罕不住地让都史不要任性,但这似乎不起什么作用。都史一看平时骄纵他的长辈都来了,反倒更加趾高气扬,不住的呼呵豹子向前袭击。   完颜洪熙完全是一副看热闹的姿态,昨天没有看到铁木真的四杰和豹子搏斗,今天若是能看到豹子吃人,也是挺好的消遣。   铁木真的手下几员大将已经张开弓,只是一直没有行动。因为铁木真不想与王罕和桑昆交恶,他知道这两头豹子是桑昆从小养大的,所以只要豹子不真的暴起伤人,就不打算放箭。   完颜康对都史这种不能压服别人,就要动用畜牲野兽的行为很是鄙视,他贵为大金国的小王爷身后自然有专门保护他的人,早在都使放出豹子的时,完颜康身后的人也已经拉满了弦,就等着完颜康一声令下。   都史知道完颜康是大金国的人,不敢把他怎么样,所以欺软怕硬的专挑拖雷欺负。却没想到拖雷也不是好欺负的,就算是旁边有豹子威胁,也拒不肯向他低头。   都史说:“你服不服气?”   就算豹子离他很近,把他困在了原地,拖雷也绝不服输,苍白的小脸上难掩害怕,仍然满是倔强。   铁木真的夫人到了之后,把华筝放下马,一心都牵系在小儿子身上,她走到铁木真身边,让他快点放箭救人,铁木真却不想先动手,以免落下话柄。   拖雷每天都带着华筝一起玩耍,虽然年龄不大,却很有哥哥的风范,华筝早就拿他当自己人,怎能让他被外人欺负!这个都使简直敬酒不吃吃罚酒!昨天打了一架没够,今天又敢拿两只猎豹吓唬人,她趁着没人注意她,已经悄悄走到拖雷身边。   “华筝!你回来!”众人发现她偷溜的举动时,纷纷惊呼,却不敢太大声,最怕激怒了豹子,因为那牵着豹子的细绳,看起来根本就控制不了它们的挣脱,脖子上的皮带也似乎要裂开。   本来铁木真自己所站的角度正好瞄准豹子的头,如果豹子真的暴起伤人,便放箭一招毙命,但是华筝的突然出现是谁都没有料到的,她正好站到了豹子和四杰之间,现在四杰只能瞄准报身,如果不一招毙命,受了伤的豹子会更加危险,于是他们迅速弃掉弓箭,抽出腰刀就要揉身而上。   华筝的眼睛紧盯着豹子的,旁人只以为她吓傻了,却不知道其实她曾经对摄魂大法做了改良,一次控制两只豹子对她来讲没什么问题,只要栓着它们的链子一挣脱开,它们就会转移攻击目标――去攻击始作俑者的都使小少爷。她现在虽然武功不济,需要从一点一滴练起,但是摄魂大法需要的内力不多,而且她早就已经会精准控制。   豹子见到眼前又有人上前,而且是身高不高的人类,一看就像是平时喂给他们的猎物小羊,真的被刺激到了它们猎食的本能,对着华筝毫不意外的挣脱了绳索。   完颜康对他身后的人喊道:“放箭!快放箭!”同一时间柯镇恶手中控制的毒菱后发先至,直直嵌入豹脑,金人的箭头更是直接把两具豹尸定在原地。两头豹子还没有来得及转移目标已经当场毙命。   郭靖挣脱了韩宝驹的控制飞奔过去:“华筝,你们没事吧?”如果刚刚不是三师傅抓住他,他也要和华筝一起奔到拖雷跟前了。   桑昆本来还在看铁木真的儿子吃鳖,心想这一下要在铁木真面前大大耀武扬威一次,没想到倾刻间他的两只爱豹就已经毙命,当下大怒:“是谁杀了我的豹子?!”   他想向铁木真发作,可是铁木真手下的弓箭根本就没有出手,豹子头上中了暗器,身上中了箭矢,有眼睛的人都看到是金人射的。   铁木真笑道:“义兄,回头我陪你四只最好的豹子,外加八对儿黑鹰。”   完颜洪熙也惋惜道:“哎,怎么就射死了呢?我还想看豹子吃人,可惜,真是可惜!”他说出这句话,本来这个不学无术的王爷当真是觉得可惜,可是此时众人听来,又十分具有讽刺的味道。   特别是桑昆,脸色都涨红了起来。都使威风没耍成,家里一向让他引以为傲,可以在别人面前作威作福的豹子竟然还被杀了,他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已经是给足了他爹和他爷爷面子。   动手的是完颜洪烈手下的人,当然这并不是出自他的本意,而是他儿子的意思,完颜洪烈一向宠儿子,本来应该出面调解,但是他也是习武之人,看到那一手毒菱镖的本事,就知道此地来了高人,没有他手下人设的那箭,豹子也活不成。   完颜洪烈再一看那几个怪人,当下不由得大惊!原来他就是当初带走杨铁心夫人包惜弱的那个人!醉仙楼那一天,他也在,亲耳听见了丘处机与江南七怪定的约定。说是要找到郭杨两家留下的遗孀。   自那日之后,他迅速带着包惜弱北上,回到金国王府,再也没见过他们,今天骤然再见到,还以为是自己的行踪泄露,被他们找上门来!仔细观察之后发现,江南七怪并没有特别在意他,完颜洪烈自知不是这几人的对手,藏在人群之中不敢吭声,生怕真的被他们认出来。   王罕象征性的教训了都使几句,就重新把金国的两位王爷,还有铁木真一行人请入了他华美的帐篷,只当江南七怪是路过的,没去管他们。   江南七怪正好向郭靖询问这是什么人的地盘,是哪个部落,他的母亲在哪里等事情,既然郭靖在这里,他们日后要教他武功,自然也要在大漠定居了。   这一次帐篷里,完颜康,托雷,华筝,都史都在。   完颜洪烈自家儿子下令对豹子放箭,他这人向来圆滑,面面俱到,怎么可能在这时不作表示,说:“招讨使公子养的豹子恐怕价值不菲,今天真是不好意思,小儿不懂事让人把豹射死,本王会照价赔偿。”他倒是彰显大度,绝口不提,豹子已经先上毒镖打死之事。   王罕说:“六王爷何必这么客气呢,大金国能封我做招讨使,那是看得起我王罕,区区两只豹子而已,根本不值一提。”   铁木真见到桑昆仍是满脸不愉之色,他这个人没什么心计,不高兴都表现在脸上,他既然刚刚损失了豹子,就不可能有多好的脸色。   铁木真正在对外扩充之时,不想与强大的王罕部落交恶,这时笑道:“都使这孩子我很喜欢,义父,你看把我的华筝许配给他如何?”   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华筝不觉得自己有反对的必要,就算她自己反对也不过是会毁了铁木真的面子,而不会真的有人来听她的意见。再说,她知道,就算这件婚事定下来,也根本成不了,铁木真会在那之前就吞并王罕的部落。于是更没有开口的必要了,她只是在那里装壁花,假装自己什么都听不懂。   王罕见华筝虽是幼女,皮肤细腻犹如羊奶一般雪白细腻,瞳若秋水,长大之后必定是个大美人。他有什么不高兴的呢,笑道:“那当然好,不如把我的大孙女儿也许配给你的大儿子术赤,我们在亲上加亲!就请两位使者王爷给咱们做个见证。”   完颜洪熙不觉得给小孩定娃娃亲有什么好见证的,完颜洪烈却想着,蒙古部落就这两部最为强大,如果再让他们同气连枝,这对大金国不利。他面上虽然不显漏,心里已经在思量对策。   只听这时,完颜康突然说道,“我不同意,华筝不能许配给都史!”   众人都是吃了一惊,连一向了解他的完颜洪烈都觉得意外:“康儿,这是为什么?”   完颜康仍然是倔强的说道:“我不要华筝许配给都史!”   完颜洪熙忽然恍然大悟道:“莫非大侄子你自己看上了这小丫头?你不让他做都使的媳妇,难道让她长大之后做你的媳妇儿?”   完颜康还没有成亲的概念,不过听他这么说,仔细思考了一下,竟然点了点头说:“好,就让华筝做我的媳妇儿!”   这话一出真可谓是语惊四座,连华筝都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莫非这完颜康真是她的那个冤家?才这么小就知道把自己给定下来?!   完颜洪烈压下不悦,说:“三哥,康儿还小,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娶媳妇儿,你不要误导他。”   完颜洪熙最不喜欢别人跟他唱反调,当下反驳道:“谁说是我误导他,是大侄子他自己想的!他明明就是看上了这个小丫头!”完颜洪熙越说越觉得像这么回事儿,他本来不过是为了反驳完颜洪烈才这么说,但是转念一想,如果真的给完颜康和一个蒙古部落的女儿定了亲,他们两家就绑在了一起。完颜洪烈平时很多老皇帝宠爱,如此一来,他就不能给他的儿子再去定金国的权贵人家。他完颜洪熙争夺皇位的时候岂不是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大侄子只要你愿意,看上了招讨使家的小丫头,三伯就给你做主!”   完颜康从小也是被完颜洪烈捧在手心上的,自然是要什么有什么,直接说道:“那就不要把华筝许配给都史,把华筝许配给我吧!”   完颜洪熙说道:“铁木真招讨使,你看小王爷已经自己开口提亲,我这个三伯再给他做个媒人,不知道这样的分量够不够啊?”   王罕就算之前有意让都史和华筝结亲,此时也争不过大金国的王爷,他知道,自己孙子的身份与小王爷也是天差地别。好在之前说结亲是铁木真提议的,并不是他们主动,所以就算放弃也无可厚非。   铁木真面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三王爷,您不是开玩笑吧?”   完颜洪熙说道:“这怎么是开玩笑呢!莫非你看不起我们大金国?大金国的小王爷还配不上你的女儿不成?”   铁木真说:“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就算提亲,也应该是小王爷的亲爹六王爷提亲才是,这位三王爷绕过明显有些不乐意的六王爷,这是存心让他下不来台吗?“若是能配得上小王爷,自然是我们华筝高攀了。我们蒙古人的习俗是要么孩子们长大以后自己看对眼,要么就由爹娘为他们做主,既然六王爷在这儿,当然要问清楚六王爷的意见。”   完颜洪熙对完颜洪烈说:“老六,人家女方都同意了,你就别扭扭捏捏的,莫非你是看不起铁木真招讨使不成?”   他同样的问话,招式虽老,好用就行。完颜洪烈虽然是真的看不起蒙古部落,也不能在强悍的蒙古人的地盘上说出这种话来。   他说道:“既然康儿自己愿意,那么就给他们两个孩子定亲好了,铁木真招讨使,我代康儿正式向令千金求亲。”   铁木真能和大金国结上了儿女亲家,这是他之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欣然答应下来。   完颜洪烈被自己哥哥还有儿子硬逼到做出了这个决定。何况往好好的方向想一想,这样至少没有让铁木真和王罕更加亲密。破坏了他们的一桩婚事,也算是没有白白作出牺牲。   完颜洪烈心中想着,反正康儿回大金国之后就不一定会记得这桩事,过些年淡忘了,再为他重新另聘高门贵女也是一样的。   华筝没去理大人们之间的明枪暗箭,抬眼去看,完颜康他正笑嘻嘻的向自己眨眼睛,并且向都使的方向努了下嘴。   华筝忽然就明白了,孩子的世界很单纯,完颜康只是觉得都使不是好人,之前还欺负他们欺负拖雷,所以一听到铁木真要给她和都史定亲,把两人绑在一起,便见义勇为,拔刀相助了。华筝也向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月光般静美的笑容。   大人正说到要护送文定之礼,完颜康解下自己挂在脖子上的王子玉佩,完颜洪烈在心中摇了摇头,看来康儿真的是看上这小丫头了,连这么贵重的东西都拿出来,这是他出生的时候,皇上亲自赐的,平时,康儿睡觉都舍不得摘下来,现在竟然舍得把它送给别人。   华筝送给完颜康的礼物也没需要大人帮忙,她把平时常用的一管碧玉箫送给了他。完颜康把玩着那一管碧玉萧,这一看就不是蒙古的东西看来,小华筝很喜欢中原文化。   这件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华筝与完颜康成了未婚夫妻。王罕也仍然与铁木真结成了亲家,他的大孙女和术赤将会不日成婚。双方并没有因为猎豹之死而有什么隔阂,当然桑昆怎么想就没有人会在意了。   金国的使者已经完成了册封漠北的任务,就要即日启程离开,临走的时候完颜康颇有些依依不舍,对华筝说:“我会常送一些好玩儿的东西让人给你带过来,记得给我写信啊!”   华筝朝他挥了挥手,送他走远。   铁木真知道自己的儿子和女儿能脱险,是江南七怪出手相救,他们的本事也异于常人,便请他们留下来教导小儿拖雷武功。   江南七怪本来也要教导郭靖武功,要有安身立命之地,又有铁木真愿意收留以及给他们丰厚的报酬,如何会不愿意!只不过他们教拖雷的都是些普通的拳脚功夫,对待郭靖则是全部的倾囊相授。   可惜让人失望的是,郭靖的资质实在愚钝,就算他们倾囊相授,往往教了十招,他也学不到一招。郭靖为了报父仇,勤奋努力,在扎根基的功夫上倒是下足了苦工,练得还不错,只是一碰到需要灵活变通的,他便不知所措起来。   江南七怪几人私下谈起他的学习进度时,总是大摇其头。扎根基的功夫学得再好,也不是克敌制胜的招数。韩宝驹就常常说他,就算是练得再壮,顶多也就是骆驼一般,可再强壮的骆驼也打不过豹子。   他们自己知道,与丘处机的十八年之约,恐怕郭靖要输给丘处机的徒儿了。只不过,他们做事情向来不会半途而废。明知道赢面不大,也要悉心把郭静教到十八岁,再让他去与人一较高下。   江南七怪虽然没有教拖雷中原武功,是觉得他非我族类,对华筝倒是很想一同收她为徒!但是华筝不同意,虽然她没有明说,几人都看得出来,华筝应该是另有名师教导,她的功力一年比一年增长的快。   她虽然从不在人前显露武功,但是江南七怪毕竟是江湖中人,对方有没有武功,他们还是看得出来的。而且,最近几年,华筝的气息收敛得让他们都看不出来深浅,可见他的进境有多么突飞猛进,多么惊人。   七怪不由得猜测,华筝的师傅一定是个世外高人,而且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们同在一个营帐中,与华筝相处多年,他们却一次都没有见到过世外高人的本尊。   一晃眼间,六年过去了。梅超风再也没有出现过,仿佛那一天的荒山夜战是他们做的一场噩梦一般。有时候几人也会猜测,不知道是不是她瞎了眼睛,一个人摔死在哪个山沟里了,不过看不到尸首,柯镇恶总不相信那个女魔头会真的死了。 第298章 玉筝低按 5   郭靖虽然鲁钝了些,但是他性子醇厚, 又极为听话, 天生一副侠义心肠, 江南七怪很爱惜他的人品。   只不过是一想到醉仙楼比武要输给丘处机的徒儿,就觉得心有不甘, 这么一来,对郭靖更加严厉,有几个脾气急的师傅, 郭靖每次练不好武功时候, 就恨铁不成钢, 时常罚他不准吃饭。   这个时候华筝就会悄悄的跑出来,时不时的给他带点东西。   郭靖说:“华筝, 你又来送东西, 师傅罚我不能吃饭的。”   华筝笑道:“我已经猜到了, 所以我只是给你带了点酸奶水果而已, 这算不得上是吃饭,也并没有违背你师傅们的命令, 喏, 吃了吧。”   郭靖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 继续埋头苦练也是事倍功半,他拿眼去看韩小莹。   华筝将一个袋子送给韩小莹:“韩姑姑,我特地给你带了苹果来。”   韩小莹嫁给了张阿生, 这些年来,柔情蜜意, 磨平了许多少年时的争强好胜,醉仙楼之约到底是胜是负,对她来讲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他们夫妻并没有生下个一儿半女,从小看着郭靖长大,对郭靖更当自己亲儿子一般相待,所以对他时有放纵。   何况还有华筝时不时的贿赂,韩小莹说:“草原上竟然会有新鲜的果子吃,看来又是你的那个未婚夫派人送来的。我算是沾了靖儿的光,算了,靖儿吃这些不当饿的东西也没什么用,你不用听你三师傅的话,回家吃饭去吧!”   郭靖喜上眉梢:“是,七师傅!”   看着郭靖和华筝手牵手走了之后,张阿生来到韩小莹身边笑着说道:“我就知道,由你看着靖儿练武,最后就是这个结果。”   韩小莹说道:“他已经够用功了,不想让我们失望,日夜苦练,眼圈都是黑的,只不过受资质所限,进境比常人慢了一些,连华筝都知道心疼他,我这个做师傅的,难道会不心疼吗!靖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得跟三哥说说,别动不动就是罚他不准吃饭。”   张阿生接过韩小莹手中的袋子:“又有好东西?”在草原里,水果可以说是价比黄金,需要长途跋涉才能运过来,而且还容易腐烂消耗在来路上,就算是往返的商人也不会带这种东西过来。   只有财大气粗的完颜康,怕华筝在这片落后的草原上受委屈,时常派人专门托运过来一些吃穿用品。所以华筝的日子,可以说是十分受到蒙古姑娘们的羡慕和嫉妒。   张阿生摇头道:“可惜了。”   韩小莹不明白:“你在可惜什么?”   张阿生说:“华筝是多么好的姑娘,对我们婧儿也很关心,若是没和金人小王爷定亲在先,我们就做主把她定给靖儿。”   韩小莹好笑道:“我的傻五哥,华筝就算再平易近人,和靖儿玩得再好,她也是大汗的女儿,就算她不嫌弃,大汗怎么可能不嫌弃郭靖这个穷小子呢!”   这几年之中,铁木真征战不断,吞并了大漠上数不尽的部落。他统率部署,军纪严明,人人奋勇善战。他自己智勇双全,纵横北国,或以力敌,或以智取,所向披靡。   再加上牛马繁殖人口增长,铁木真如今的实力已经能与王罕分庭抗礼。   而华筝也越来越显示出她的与众不同。铁木真征战不断,营地里总是伤兵无数,之前这些伤兵根本得不到好的救治,就算是挺过生命危险,也会留下残疾,只能退到后方牧马放羊。   在华筝第一次无意之间进了伤兵营之后,就再也没能对这里的人置之不理。她不仅自己救治他们,而且培养了一批能很好的处理外伤的军医。   华筝就算不是大汗的女儿,也能凭借自己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从另一个方面来讲,正因为有了她高超的医术,能治好受伤和重病的人,铁木真手下的勇士在战场上的时候更是奋勇当先,不怕受伤!这对士气都是很大的鼓舞!   部落里的人,亲切地称华筝为“艾木琪”,便是蒙古语神医的意思。   铁木真对自己的女儿十分满意,又因为她是女孩子,生的美丽娇俏,所以格外疼爱。   回去吃饭的路上,华筝对郭靖说:“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你的师傅们罚你不许吃饭,我来给你强词夺理的送东西,他们又都不反对,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郭靖说:“你那是强词夺理吗?我以为师傅们是真的不让我吃‘饭’而已啊。”   华筝说道:“他们就是要你知道变通而已,若是哪天你学会了耍滑头,不用我去送东西,你自己就这样做,恐怕他们会高兴得相互庆祝。”   她这么一说反倒把郭靖绕糊涂了,郭靖说:“我还是不太明白,你是说师傅们也希望我变得‘强词夺理’吗?为什么?”   华筝有些无奈,江南七怪对郭靖在武功上的不开窍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恨不得无所不用其极。   其实郭靖的资质并不差,只是他适合专精一门,跟着一个师傅扎扎实实的学上十年二十年,那样必有所成。江南七怪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惜对和丘处机那个约定过于在意,每一个人都不忍心不参与,都希望对郭靖多加指点倾囊相授。   他们七人的武功迥然不同,又不肯为郭靖取长补短。而是各教各的,就算是绝顶聪明之人,一起学这几种完全不同的武功,恐怕短时间内也无法速成,更何况是郭靖这种资质呢。   要说学生多差,还不如说是师傅们没找对办法!看着他们一天天的将郭靖耽误下去,华筝都跟着着急,那位全真教的马道长若是再不来教授郭靖内功,她都要忍不住自己教了!   前面走来一个人,看他的穿着打扮,竟然真的就是一个道士!难道是马玉来了?华筝马上就否定了这一点,因为那人是个十分年轻的少年人,现今的全真教掌教马玉真人至少应该是个中年人了。   郭靖却从来没见过这样打扮的人,宽大的袍袖,头上扎了一个髻,不男不女的样子。他从小生活在大漠,哪里见过道士!只觉得这人穿着打扮十分怪异。   那个少年道士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微一行礼:“阁下可是郭靖?”   郭靖说:“我是郭靖,你是来找我的?可是我不认识你。”   那少年道士说道:“你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呢?拿来让我瞧瞧!”说完蓦地欺近,就直直向他胸口击去,郭静一惊侧身避过,顺带把华筝护在身后,急声问道:“你干什么?”   那少年道士笑道:“试试你的本事。”   说完也不给郭靖开口的机会,直接动上了手,郭靖不由得怒从心起,这个人好无礼!   郭靖在江南七怪手下学了多年武功,只与几位师傅拆过招,还从来没有对敌的经验,一开始少不得手忙脚乱。   华筝在一旁道:“郭靖,别自乱阵脚,好好与这道士拆解几招,别坠了几位叔叔伯伯和韩姑姑的威风!”   华筝现在已经认出来了,这人是尹志平,也是丘处机的得意弟子。看来他突然来到大漠,应该是受了师命,不过他这样上来就试探郭靖武功,确实十分无礼。   眼见郭靖没有尹志平的花招多,郭靖被他虚晃连连,打得颇为狼狈。华筝见到自己人被欺负,这时可没有什么观棋不语的风度,“攻他的下盘!”   尹志平身形飘忽,郭靖照着华筝的指点,去攻他的下盘,果然发现他下盘不稳。郭靖之后都跟随华筝指点行事,竟然反败为胜,把尹志平打得措手不及。   尹志平连声说道:“这不公平!哪有两人对决,还有人在一旁出言指点的,小妹妹,你是什么人,难道要两个欺负一个,坏了江湖规矩?”   郭靖听他这么说,当真觉得有些抱歉,便有些放不开,缩手缩脚起来,片刻又叫尹志平占了上风。   华筝却说道:“你连自报家门都没有,一出现就是与郭靖为难,算是哪门子的江湖规矩?别给中原武林人士丢人了!我没直接告诉他,你的命门所在已经是口下留情。”   尹志平听了这话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武林人士练硬功,身体上都会有一个特别脆弱的命门所在。全真教是天下武学正宗,尹志平所学的是正宗的道家心法,也是修炼的硬功一脉,自然也有命门。从小师傅就教导他,除了自己,不可以让任何人知晓。莫非真教这小女孩当真看穿了不成,犹自不信道:“开什么玩笑,莫非我的命门你能看的出来?”   “华筝说的好!咱们中原武林人确实没有这样不由分说,攻人不备的规矩!就算是被曝露出命门所在,他也是咎由自取。”   郭靖听出这是二师傅朱聪的声音,回头一看,不知何时七位师傅都已经到了,而且正在观战。   那少年道士一看到江南七怪都已经来了,便及时后跃收手,向他们施礼说道:“弟子尹志平,拜见江南七侠,弟子奉了家师长春真人之命前来送信的。”   柯镇恶说:“哦?你竟然是丘处机的徒弟?”   韩宝驹说的道:“江南七怪就是七怪,何必说什么江南七侠呢!就算我们七个自知是怪人,不用多做解释,知道咱们的人,也知道我们行的是侠义之道。”   朱聪接过尹志平递过来的信件,拆开来看了看:“果然是丘道长的笔迹,他说辛苦我们这么多年待在大漠教导郭靖武功,杨家的男孩在几年前也已经找到了,顺带提醒我们两年后的醉仙楼之约。”   柯镇恶说:“小道士,丘道长的信我们收到了,下马威我们也收到了,看来信是不用回了,你回去告诉他,我们江南七怪说到做到,准时赴约就是。”   尹志平这下倒是为难了,有来信而无回信,让他颇为尴尬。到时候师傅问起江南七怪为何如此行事,他就不得不将原因和盘托出。临行之前,他师傅丘处机交代他试探一下郭靖的武功人品,但是没想到尹志平少年气盛好事,找到了大漠他们的落脚之处之后,不先去拜访江南七怪说明来意,反倒先来找郭靖的麻烦。   临来之前师傅就说过江南七怪脾气怪异的很,让他小心点,切记不可以得罪他们,没想到还是让他给办砸了,总算信已带到,如今他在江南七怪这碰到了一鼻子灰,也是莫可奈何。   全金发说:“你也是丘道长的徒弟,这么说杨康也是了,你是他师兄?”   尹志平说:“不,我是师弟,虽然弟子痴长了一岁,还是没有杨师兄入门早,他比我早拜师两年。”   江南七怪听闻此言,不由在心中拔凉。师弟的武功尚且高于郭靖,就更别说师兄了。他们在一旁看得清楚,刚刚如果没有华筝在一旁指导,郭靖早就输给他了。 第299章 玉筝低按 6   虽然对尹志平颇为不满,江南七怪作为武林前辈也并没有为难他, 就放他离开了。   江南七怪自从尹志平来过之后, 出于危机意识, 对郭靖更加严厉。这世上不论是读书学武,还是习琴作画, 但凡期望速成,戮力以赴的,往往会窒滞良多, 停顿不前。   江南七怪望徒弟成才心切, 而郭靖绝非颖悟之人, 照常人还要愚钝三分。他心里一吓,更慌了手脚, 自从尹志平来过的三个月之后, 他的武功不但没有进步, 反而退步了。正合了欲速则不达, 贪多嚼不烂的道理。   越是这样江南七怪就越是怪罪郭靖笨,唯有韩小莹常常说, “他总有一天会开窍的!你们别逼得他太紧了。”   这一天, 天空中有许多雕儿在打架, 吸引了很多人过来围观。部落后山的悬崖上住着一对白雕,它们身形奇巨,比寻常大雕还要大出数倍, 雕身为白色,本来就十分罕见, 实在是草原上的异类。就算是最年长的老人家,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大雕。有些人说那对白雕是神鸟,甚至有些愚夫愚妇还会向大雕膜拜。   华筝听说之后赶到时,一群十七八只黑雕正在围攻那一对儿白雕,白雕十分雄健,挥动羽翅,在黑雕的脑袋上一啄,就啄死一只黑雕,掉到了华筝的马前。   白雕虽然勇猛,但是黑雕的数量太多,双方激战不下,不一会儿功夫,双方都伤痕累累,白雕羽翅上也受伤流血。   铁木真听到汇报,也带着窝阔台和拖雷几人出现在这里,此时围观的人已经达到几百人。   华筝拖雷和郭靖之前时常在悬崖下玩耍,经常能看到白雕在崖上飞来飞去,有时看到白雕捕捉鸟兽,有时看到白雕将大块的牛羊肉拖上悬崖,另一只前来接应的白雕会配合默契,每次都准确的接住,百不失一。   拖雷和郭靖看到白雕与黑雕打架,便一个劲儿的给白雕摇旗助威!白雕也确实神勇,以少对多,仍然不落败像。   最大的那一只黑雕长呖了几声,就有十几只黑雕向北飞去,过一会儿,又有四只黑雕向东飞去。一头白雕打得正酣,追着四只白雕而去。不过片刻,十几只黑雕又飞回。   铁木真不由得大赞一声:“好!黑雕好战术,好一招调虎离山之计!”   十几头黑雕一攻而上,余下的那只白雕腹背受敌,眼看就要抵敌不住。拖雷和郭靖恨不得长了翅膀飞上去,跟白雕一起对付黑雕。   华筝也不忍心看到白雕落败而死,对着一个士兵说道:“你快回去拿我的弓箭来。”   铁木真却只想着黑雕出奇制胜的道理,对拖雷和窝阔台说:“黑雕打了胜仗,这是很高明的用兵之道,你们要记住了。”   华筝一看铁木真带了大弓,说道“父汗!你带着弓箭怎么不帮忙!快帮我把黑雕射死!”   铁木真是铁石心肠,但是面对小女儿难得露出的嗔怪表情,便铁石不起来了,“好吧,我的弓箭借给你,只要你射中了黑雕,我就叫人帮你一起,怎么样?”   华筝已经接过长弓,搭箭说:“父汗一言九鼎,可不要赖账啊!”   赤老温说:“大汗可别小看了华筝,她向博尔术和哲别都请教过箭术。”   蒙古大营里的一举一动,铁木真自然都清楚的很,他知道华筝只是请教过,但是并没有人见过她用功练习箭术。大家都是草原上的儿女,自然明白练得一手好箭术不仅需要天赋,还需要下多大苦工,便是只知原理,也拉不开弓,更射不中猎物,何况铁木真的硬宝弓有二百来斤的拉力。   赤老温的话音未落,华筝一箭已经射出,她见白雕的情势当真危急,便接连射出第二箭第三箭,连珠箭发,众人不由得屏息凝神,这三支箭她不仅拉得毫不费力,竟然个个不落空,每一支箭都射中一头黑雕!   忽然之间死了三只同伴,黑雕已然大乱,白雕四面受敌的颓势立刻得到了缓解。   这三箭落下,华筝也放下大弓。众人不由得纷纷喝彩,特别是前来观战的蒙古男女,更是欢呼不绝!   铁木真接过长弓,也向黑雕射出雷霆万钧的一箭,直直射落了那一头最大的黑雕,使它们失去首脑,蒙古诸将也纷纷弯弓搭箭向黑雕射去。   黑雕接连死伤,已经知道情势不好,纷纷振翅向高空飞去。黑雕一飞高,射程有限的箭矢成了强弓末弩,便射之不中了。   铁木真豪气干云地说:“射中的有赏!”   哲别有意让郭靖露脸,将自己的铁弓拿给郭靖:“郭靖,你来射。”当初若不是因为郭靖相救,哲别便没有在铁木真面前展示自己的机会,更不会成为今日铁木真手下的一员猛将,他早就将自己的一身箭术全传授于郭靖。   哲别小声叮嘱道:“射颈项。”   郭靖接过铁弓,右膝跪地,拉弓搭箭,这样的姿势,才能将弓拉得更圆满。郭靖与江南七怪学了几年的功夫,根基十分扎实,虽然未窥上乘武功的精奥,臂力之猛,眼力之准,早已是常人难比,见到两只雕,从左至右,比翼双飞。他瞄准其中一只雕的颈项,弓似满月,箭似流星,激射而去。羽箭穿透了一只雕的脖子,劲力未衰,又刺入第二只雕的腹中,一箭贯穿着双雕,引得众人纷纷喝彩。   铁木真十分欣赏英雄,见到郭靖如此勇猛,箭术如此高超,更是大大的夸赞他:“师傅是哲别,徒弟也是哲别!”哲别在蒙古语中就是神箭手的意思。   托雷见到郭靖射雕,有意相帮义弟,“父汗,你说射中了有赏,我安达射中双雕,不知道能有什么赏赐。”   铁木真大笑着说:“郭靖,你想要什么?”   郭靖说道:“大汗对我们母子很好,我娘已经什么都不缺,大汗不必再给任何赏赐。”   铁木真说道:“真是个孝顺的孩儿,说到赏赐只是想到母亲却不想到自己。”铁木真微一沉吟说道:“你师傅哲别一开始到了我的麾下,就是从十夫长做起的,现在他已经是千夫长了,我就赏赐你做个十夫长吧!日后也像你师傅一样,做大汗的左膀右臂。”   郭靖极为高兴:“多谢大汗!”这么多年过去,他娘就盼着他能有出息,在大汗身边做一番事业,再找大仇人报仇。郭靖从小长在蒙古人身边,自然也把能从军打仗作为极荣耀的事情。   射中大雕的人挨个都赏赐了一遍,赤老温说道:“大汗,华筝射中了三只雕,还没做赏赐呢!”   蒙古人民风彪悍,女子在非常时期,也能上阵杀敌,只不过蒙古的大好男儿众多,所以女子的本事没法过于彰显罢了,但是今天华筝确实大大露了脸。如果没有她的连珠三射大振士气,说不定白雕已经死了。   铁木真笑道:“这是自然,华筝想要什么?”   华筝说道:“是不是我不论要什么,父汗都舍得给我?”   铁木真一听他这话就知道,这小丫头是看中了什么他的宝贝:“你都说了父汗一言九鼎,岂能对你言而无信,你说吧,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华筝说道:“那就请父汗把随身的宝刀送给我吧。”   铁木真取下腰间悬挂的宝刀,这柄宝刀的刀柄是黄金打造,且不论它的价值不菲,刀刃乃是上等精钢所作,销铁如泥,吹毛断发。铁木真一直将他宝贝的很,平时就是自己的几个孩子想拿过去多看一眼都不成,倒是没想到,今天华筝直接开口讨要。   铁木真笑道:“我这一柄宝刀是上阵杀敌用的,你日后也要随我上阵不成?”   华筝说:“父汗若有需要,即便是上阵杀敌,华筝又岂会不从。”   铁木真大笑道:“好,果然是我的好女儿!”他亲手从身上解下宝刀,赐给华筝。   这时,白雕虽然敌人尽去,但是之前受伤颇重,已经流了不少的血。翅膀已经无力向上高飞,不断的向下坠落。   华筝不想在蒙古人面前展露对他们来讲太过神奇的武功,不然的话,她自然可以用轻功飞身而起,将大雕接住。华筝略一思索,逼发真力,发出类似雕鸣的长呖之声,其实其中夹杂着暗示指令,果然,那白雕闻声,便向她的方向飞坠而来。   众人不由得惊呼出声,华筝示意众人不可向前,否则以大白雕这种野生猛禽被人类围观,必然认为受到威胁,不肯受她医治。   大白雕受到暗示催眠才飞过来,因为身上有伤,所以仍是十分警惕。   华筝小心翼翼,先展示自己的无害,在它戒心尽除之后,再取出生肌止血的药粉撒在白雕身上,迅速帮它包扎,将已经骨折的翅膀固定好。一开始白雕有些挣扎,后来意识到她这么做是在帮它减轻疼痛之后,便乖顺了许多。   人们见到白雕受到救治,不由得欢呼出声,人人脸上洋溢的笑容,就像过盛大的节日一样。铁木真对自己治下的这些男女们的反应有些意外,他们此时似乎比他打了胜仗似的欢声还要高,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铁木真这些年来开疆拓土,满足战争的私欲,土地和人口以及牲口大量增长,每次打了胜仗之后,部落里的人便都载歌载舞的迎接他,但是好像都没有这一次,众人的喜悦会这么浓郁。他多年征伐不断,势力是在扩充,但是人民可能也会觉得有些疲惫,铁木真大汗第一次思考,“民心所向”这个问题。   看过了黑雕和白雕打架之后,众人也都散去。只留下华筝,郭靖,还有翅膀被缚住暂时不能高飞的白雕,他们听到远处传来一声雕鸣,原来是另外一只大白雕飞回来了,它如一朵白云在他们头顶绕过,并且不住盘旋。 第300章 玉筝低按 7   白雕的眼力极佳,早就看到另一只白雕在崖下面, 它绕着飞了几圈, 两只白雕鸣叫声交流一阵, 它又飞走了,不一会儿, 就带了一只小羊做食物回来,一半扔给受伤的大雕,并且带着另一块肉飞上悬崖。原来悬崖上还有一窝两只小白雕。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可敬, 可叹, 飞禽走兽尚且知道辅哺落难的伴侣,不离不弃, 何况人耶?”   郭靖回头一看, 不知何时, 旁边多了一个道士, 不过这位道士是位中年老道,与上次的尹志平打扮相似, 只是身上的道袍颜色不一样, 并且纤尘不染, 在这风沙极大的漠北荒凉之地,不知道他是如何保持的。   华筝知道,若是地上的这一只白雕这时候已经不敌身死, 天空上的那一只也不会独活,它会自撞山崖殉情。它们生的那一对小白雕也是如此。这种情比金坚的大鸟, 实则是比大多数人强多了。   郭靖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大白雕,说:“我要是也能攀登到悬崖上去那该有多好。”   那道士说道:“这有何难,武功只要运用得当,飞檐走壁不在话下。”面对郭靖明显不信的神情,那道士朗笑一声:“我示范给你看。”   两人只见他当真运气攀上悬崖,真的是身轻如燕,如履平地一般。这正是全真派的轻身功法金雁功。郭靖早就吃惊得瞪大了眼睛,他自以为七位师傅的武功已经很高,能做到很多常人不能做到的事情,没想到这位老道士的本领更加匪夷所思。   华筝轻声对他说道:“这位道长当真很有本事,与他相遇,实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良机,郭靖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原来此人正是全真派的掌教,丹阳子马玉真人。   等那位道长回来之后,郭靖忍不住露出崇拜的神色。   华筝借口要去给受伤的大雕准备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先行离开,留下郭静和马玉独处。   果然从那日之后,郭靖从马玉那里学到了正宗的道家心法,内力一日比一日加深。内功基础打的好,他在练习七位师傅教导的武功时也事半功倍。   江南七怪几乎要喜极而泣,庆祝这个傻徒弟终于开窍,武功越练越好,因为马钰只教他一些内功,呼吸吐纳的法门,旁的武功一概不授。所以江南七怪一点也没有看出来郭靖得遇高人,只以为真的是他父亲郭啸天在天有灵,保佑郭靖武功大进,好能为他报仇。   白雕身体强壮,华筝的药也是千金难换个良方,所以它很快又能重新展翅高飞。这对儿大雕很有灵性,它们似乎记得华筝是救命恩人一般,时常能在崖下看到华筝,便经常的飞下来,来到她身旁与她亲近。有时捕捉到了猎物还会送给华筝。   小白雕一天天的长大,也时常飞下来和华筝玩耍。华筝本来就养过这一对小白雕,自然熟知它们的习性,甚至一举一动都能明白它们的意思,所以她和几只鸟之间很快就建立了更加深厚的友谊。时而绿草青青,时而白雪皑皑的草原上,人们经常能看到,华筝一人一马在前面跑着,身后会跟着两对儿雪白的神骏大雕在头顶盘旋飞舞。   这种奇景被草原上的人们啧啧称奇,有人说华筝不是人,是天上的仙女所化,来到人间,所以人间最凶猛的大鸟都乖乖听她的话。也有人说,这对儿白雕把华筝也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所以才给她送食物又让小白雕与她玩耍。   铁木真也听到了这个说法,还对华筝笑言,“只要你在草原一日,恐怕什么都不用做,白雕就能养活你。”   华筝这些年来深受草原人的喜爱,当然最大的原因就是她无私的替大汗治下的人民看病救人,并且传授医道,教会了很多蒙古的少年少女们如何在有限的条件下帮助别人治病。他们挽救了无数战士的性命,更加挽救了无数个家庭。因为生病受伤的人会得到很好的医治,乞颜部落因此声望更隆,有越来越多的人和部落愿意归顺铁木真。   草原上最美的就那一轮神秘、皎洁又美丽的月亮。所以有人亲切的称她为草原上的月光。但是他们也知道,华筝不会一直生活在草原上,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被铁木真大汗许配给了金国的小王子。她成年之后是要嫁去金国的中都的。这让人们觉得无比惋惜,都希望她永远留在草原大漠,但是草原上的人最重承诺,知道这件事情无法改变,所以华筝在草原上这些年,可以说是受到了所有人的宠爱与善意。   铁木真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情的时候,都会把华筝拉出来,过不了多久事情就会迎刃而解。时常感叹,生四个只会打仗的儿子不如生一个女儿。   大金国的中都完颜康从小除了深受他父王喜爱之外,还很得皇上的赏识,他现在虽是十几岁的年纪,却已经可以参与政事,而且见解独到,似乎天生就会处理国家大事一般。完颜洪烈有很多事情都会征询完颜康的意见。当今的大金皇上并非励精图治之人,但是也欣赏有才华有能力的皇子皇孙们。   完颜康比起文治,似乎更重视武功,他一向觉得大金国虽然兵多但是耽于安乐,应该把军队好好整治一番。只不过兵权何等重要,当今皇上怕皇子们篡位,从不分给他们军权,所以还一直没有完颜康大展拳脚的机会。   在几年之前,丘处机找到完颜康,一厢情愿的要做他的师傅。完颜康能学到高深的武功很高兴,但是和这位牛鼻子师傅的性格却一点儿也不相投,他出生就是天潢贵胃,怎能受得了一个自命不凡的道人的气,按照他的意思,早就要辞了这个师傅,另换高人,赵王府又不是出不起价钱。   可是一向不怎么管他的包惜弱,竟然态度十分坚决,要他和丘道长好好学武。完颜康为了迎合母亲,面对偶尔来找他教授他武功的丘处机应付一二,要说郭靖对他七位师傅的那种感恩戴德的心情,完颜康是一点都没有。   怪只怪丘处机从未将事情的真相告知于他,打算在嘉兴比武的前夕再突然告诉他所有身世,再令他和郭靖比武。   不怪完颜康从小娇生惯养,心气儿极高,只因为他的父王完颜洪烈对母亲包惜弱可谓是一往情深。偌大一个赵王府里除了王妃之外,没有任何姬妾,完颜康更是唯一的孩子,自然受到王府上下的千娇万宠。   王妃包惜弱对他也只是一味纵容,不加以管教,每日她都整天在后院的一间与王府风格格格不入的破屋里缅怀着什么。完颜康小的时候也好奇问过,这屋子里到底曾经住的什么人,但是一问起这事,包惜弱只知道哭,而且会连续几天一直在这屋中不出来,人小鬼大的完颜康便不再问了。   面对这样的环境,好在他自身知道上进,否则一定要被他们宠出一个纨绔子弟不可。   赵王府的练武场,完颜康正在这里挥汗如雨,完颜洪烈来了之后看了一会儿就高声道:“康儿,过来喝碗冰镇酸梅汤,休息一会儿吧!”   完颜康喜道:“父王,你回来了!”   “是啊,皇上今天还当着所有王公大臣的面夸你对高丽国那件事情的献计很好,打算直接采用你的方法,让你写一个条陈呈上去。”完颜洪烈红光满面,显然完颜康被皇上当众夸奖,他自己也与有荣焉。   完颜康十分争气,在众多的皇子皇孙之中是十分出类拔萃的一个,完颜洪烈向来胸有大志,觉得当今太子不过是一个庸才,不配接任大金国的皇位,如今完颜康也渐渐长大了,他们父子联手,定然所向披靡,这锦绣江山早晚是他们的。   完颜康尚不足十八岁,已经和完颜洪烈一般高大,他大马金刀的坐下,灌了一碗酸梅汤,朗声说道:“这个容易,等我稍后就写出条陈,就进宫面见皇上。”   这时管家找了过来,“小王爷,你让我准备的东西我已经准备齐全了,这是单子请您过目。”   完颜康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品种数量还行,只是不知道东西是不是上好的?”   管家说:“这个您放心,奴才亲自盯着他们验的东西,保管,都叫小王妃满意。”   完颜康说:“带着我的亲笔书信,送过去吧。”   管家走了之后,完颜洪烈已经收起了刚刚回来时的笑容满面,“又是给那个蒙古姑娘送东西,康儿,她之前只不过是一个小女孩,这么多年不见,早不知性情如何,你怎么还这么执着呢?”   完颜康说:“父王,您别说我了,你对我娘不也是一往情深吗,我不过是提前给华筝送些东西罢了。”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当年他就觉得草原上的蒙古人是十分大的威胁,铁木真更是蒙古人中的佼佼者,这些年来,他每年都会时不时的派人送东西,又何尝不是可以带回蒙古部落的消息,可以说他一点点见证了铁木真部落的壮大。   只不过如今的大金国真的让完颜康很失望,固步自封,不思进取,只会不停的提及当年的成就来沾沾自喜,金人南渡已经过去几十上百年了,可是金人还做着这个世界上最强大国的迷梦,依然裹足不前!放任后方蒙古,以及南边的南宋日益壮大,依他看,大金国如今的处境是十分危险的,只不过如今的统治阶级上层,以及全国人民都醉生梦死的情况下,只有一两个清醒之人,似乎并不能改变什么大局。   所以完颜康也并不像之前那样上蹿下跳,努力证明什么试图改变皇上以及众臣的想法。而是致力于培养自己的一部分心腹势力,以求在即将到来的乱世能够有一安身之所。没错,据他预测,以大金国这种表面繁华内里几乎被蛀空的国家来威慑南北,根本就是自欺欺人,也许过不了多久,天下即将大乱。   而他又对自己的眼光极有信心,完颜康的这些想法连完颜洪烈都不知道。   恐怕就算知道了也会笑他是杞人忧天,因为大金国是一个何等的庞然大物,怎么会说垮就垮呢!所以完颜康干脆什么都不说,还是用事实证明他的判断吧。在历史的进程面前,以个人的力量就算挡在历史的车轮之前,也仍然逃不过被碾压的命运,但是总有人有办法利用这个乱世,得到自己想要的。   春去秋来,马玉在蒙古大漠已经教授郭靖呼吸吐纳的内功两年有余。郭靖不像是脑袋里有百种千种想法的那些聪明人,他心无杂念,反倒是极为适合修习内功,日益精进,才短短两年时间,已经小有所成。   这一年郭靖十八岁,眼看距离嘉兴比武只有几个月的时间。江南七怪私下谈论,都是在说这次的嘉兴比武盛会。丘处机早就说过,要广邀天下群豪,一起喝酒同乐,再前来做个见证。   郭靖是他们一手调教出来的,江南七怪自然希望他能在此次比武中大获全胜压杨康一头,这样他们十八年辛苦找人和教授武功的心血就没有白费。之前还觉得郭靖要能赢丘处机的徒弟没有希望,但是谁能想到,郭靖这两年就开窍了,武功一日比一日的有进步。虽然比之七位师傅还有所不及,在少年人中能有他这等身手的也是凤毛麟角。   孰不知马玉正是得知丘处机与江南七怪这个比武的约定,几次劝阻丘处机不果,才决定前来漠北。   原来丘处机和江南七怪对郭杨两家孩子的事情,他都已有所耳闻。听过之后不由得十分佩服江南七怪除强扶弱的大仁大义,觉得师弟已经将他们牵扯进来十八年,可以说是改变了江南七怪七人一生的走向,就不应该再在武功上和江南七怪一争长短。   马玉是王重阳的首席大弟子,在王重阳仙逝之后就接掌了全真教的长教一直,他的武功不弱于丘处机,可是丘处机此人虽然出家人,却没有出家人的清心寡欲,反倒爱在江湖上争强好胜,所以闯下了赫赫威名。   马玉苦劝几次,见丘师弟仍然故我,还是要让徒弟在醉仙楼和江南七怪的徒弟一争高下。又从尹志平口中得知,郭靖似乎并没有修炼什么内力,所以马玉干脆决定亲身来到大漠,对江南七怪和郭靖相助一二。要不然他身为一个大派的掌教真人,怎么会来这漠北苦寒之地一待就是两年,还专门只在晚上教授郭靖内功。   只不过,近来刚好有一件凑巧的事,郭靖在草原上收服了一匹韩宝驹都收服不了的小红马,众人看出他的轻身功夫竟然远在他们这几位授业恩师之上,因此产生了怀疑,对郭靖一问之下果然他是另有奇遇,在另外一个人那里修了内功而不自知!   马玉原本不愿意暴露自己,本来打算在郭靖内功大成的时候悄悄地功成身退,只告诉郭靖这是睡觉打坐的方法,还没有教郭靖一招一式,所以算不得他的师傅只不过当是交了一个小朋友。   若不是马玉和郭靖相约练功之时,突然发现梅超风也来到了此地,还练了一身比八年前更加高明很多的功夫,向人打听江南七怪的下落,打算找他们报仇,马玉绝对不会在江南七怪面前现身。等马玉现身出来说明来意,江南七怪这才知道事情的始末,他们之前还误会了郭靖,以为他这一身本事是和梅超风学的,差一点伤了他。现在真相大白,都为郭靖能得高人指点高深内功而感到高兴,不过现在大敌当前,他们要一起研究对付梅超风的办法。   郭靖匆匆的对华筝说:“我听到扎木合和桑昆在研究诡计,他们要对付大汗,你快去告诉他,千万不要中了他们的圈套。”这些是他刚刚追在梅超风后面时,在王罕的营中听到的。本来应该第一时间去禀报大汗,但是梅超风眨眼之间也许就会到来对付他的七位师傅,柯镇恶又令他不许走开,怕梅超风先来对付他。   华筝听她这样一说,知道事情的轻重,不必多问,直接跑向铁木真的帐篷。但是她已经来晚一步,铁木真接到桑昆使者的书信,说要找她商量事情,已经只带着身边几人前去赴约了!   华筝算了一下时间,他们应该走出不远,跨上自己旋风马的马背,打算追在后面把人追回来。   但是没想到,梅超风刚好在这时候来了!她双目已瞎,但是这些年她躲起来钻研九阴真经的武功,即便没有内功心法,九阴真经也是凌驾于天下所有武功之上的武学至宝,她凭借着自己一知半解的理解,也已经武功大进,早已经是今非昔比,否则不会敢只身前来找江南七怪报仇。   梅超风听到一人一马在她走过的路上经过,而且呼喝马儿之人听声音是个少女,便起了歹心,阴森森的说道:“我正要抓人练功,就有人送上门来。”她所练的九阴白骨爪,要用人的头骨练功,之前还会偷死尸,到后来武功越来越高之后,随手杀人不在话下,便是都用活人练的。   华筝若不是见到梅超风险些忘了她,什么时候不好来?偏在这个时候捣乱!   梅超风运起九阴白骨掌就要直击她的头颅,没想到她在马上身形不动就轻松的化解开。梅超风心中一惊,这人竟然会武功!原以为不过是个蒙古蛮子。   华筝用一招碧波掌法,就将梅超风特地服食砒霜练就的毒爪格挡开。碧波掌法,掌势如波,重重递进,越到掌末压力越强。   梅超风眼睛看不见,只觉得这人的掌法好熟悉,“原来你会武功!”   既然已经动手就没有停下的道理,梅超风有了戒备,对付华筝就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她之前只不过用了三分力,这下要用到十分。   梅超风毒爪连施,却被华筝一一化解开,江城飞花、散花势、雨急风狂……正是落英神剑掌中的招式。当梅超风意识到对方用的是哪门武功的时候,胸前已经被拍了一掌,只因华筝掌势太快,就算她完全按照顺序在打这套掌法,梅超风也明知道下一招是什么,仍然躲避不及,因为她想到的时候招式也已经到了。   梅超风惊疑不定地捂住心口:“你是何人,怎么会用我桃花的武功?!”她知道这人手下留情,否则再加一分力,恐怕就要将自己的心脏震碎。   对方分别用出碧波掌法和落英神剑掌!碧波掌法是桃花岛入门功夫,虽然浅近,却已含桃花岛武学的基本道理,梅超风当年入门的时候也是学过的。而后来施展出的落英神剑掌乃是黄药师的得意武功,直到背叛师门之前,梅超风也还没有学全。   如今被人轻轻松松施展出来,而且几招就把她打成重伤,梅超风此时的心情是又惊又怕,似乎觉得,已经被恩师擒获了一般。她还不知道自从她和陈玄风背叛师门之后,桃花岛上的一系列波折,黄药师的爱妻冯衡因为九阴真经被偷,再次强行动用脑力默背出经文难产而死,黄药师迁怒于所有弟子,把他们打断腿逐出师门。黄药师自己立誓,不把九阴真经烧给爱妻,绝对不会出岛一步。   梅超风大吃一惊:“你是何人?怎么会桃花的武功?!”她万万没想到在路上碰到了一个少女,竟然会他师门桃花岛的嫡传功夫,   华筝开口道:“桃花岛的武功何其博大精深,你终其一生若能研究透彻,自然不会比九阴真经的功夫差!你们师兄妹为了一己私心,偷盗九阴真经,是何等无知的行为!”   听闻此言,梅超风更是控制不住的脸色大变:“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桃花岛的机密要事?”   华筝说:“我是何人你不必问,我也不打算替桃花岛清理门户,你做的恶,自有人会来惩治。只要不在我们部落里杀人练功,若让我知道,部落得再不明不白少一个人,定然不饶你!”   梅超风被她一掌打得成重伤,已知此人的武功恐怕早在她之上,又听她说不欲伤自己性命,只觉得是捡回了一条命。还顾得上什么找江南七怪报仇,还是赶紧离开这杀神所在之地再说!   梅超风其实心中已有所猜测,桃花岛的武功没有黄药师的允许,任何人绝对是不敢外传的,包括她自己这个叛徒,这几年她找地方练功收了一个弟子,也只是教他九阴真经上的武功。所以这少女不可能是其他师兄弟的徒弟,莫非这个少女是师傅又收的弟子?梅超风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极有可能。   另一边,马玉和江南七怪商量着,以梅超风如今的武功,纵然马玉不必怕她,但是就算是合马玉和江南七怪八人之力,能将她杀死,自己人也必然会有所死伤,江南七怪不知道要死几人。   所以马玉提议,不如让几人装作是全真七子,将梅超风吓走。柯镇恶等人知道,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都接受了马玉的这个提议,全真七子在江湖上威名赫赫,梅超风也不敢以一人敌七人。   几人商量了好一番对策,然后上到崖上等梅超风的到来,只是左等右等也不见人来,却不知道梅超风早就在华筝那里碰了钉子之后,中途折返了! 第301章 玉筝低按 8   华筝被梅超风一耽搁,知道已经追不上铁木真, 他们骑的都是快马, 这段时间足够他们驰出好远的路。她干脆勒马掉头往回走, 招来白雕让它们去找到郭靖。   悬崖顶上,白雕叫得急切, 郭靖和江南七怪都知道白雕平时和华筝玩的很好,如今听雕儿叫成这样,认为一定是华筝有什么危急事情, 这里是华筝父亲同事的部落, 她又能有什么危险!   本来江南七怪打算在山崖上埋伏, 装成全真七子来到此地的样子吓跑梅超风,如今另有枝节只能先从崖顶下来。他们会做出这个决定, 可以说是放弃了之前的布置, 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危, 倒是让马玉有些诧异。   朱聪说:“可别是华筝遇上了梅超风, 那女魔头杀人不眨眼的!”   柯镇恶说:“就是咱们和那女魔头正面对上,也不能让华筝伤在她手里。靖儿, 我们跟着大雕, 快去找她!”   郭靖立刻应道:“是!大师傅!”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 双方终于汇合,他们见到华筝安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华筝立刻说道:“郭靖!你快骑上你的小红马去追我父汗,他还不知道扎木合和桑昆要害他的事, 我这匹马是追不上了!”   郭靖一听这件事情还没有告诉大汗,不由得心里着急, 立时就要走。   韩小莹还有隐忧说:“可是,若是梅超风这时候倒来,欺负靖儿落单怎么办?他岂不是有生命危险!”   华筝说:“梅超风她不敢来了,我已经看到她夺路南逃。”   几人:“什么梅超风走了?这怎么可能?”   华筝说:“千真万确,她已经受了重伤,自然不敢再来找几位叔伯姑姑的麻烦。”   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朱聪转念一想,问华筝:“梅超风之所以不敢来,是不是你……你师傅重伤了她?”大家一致认为华筝必然是有一个从未出现在人前的师傅。   华筝从来都是任由他们去误会:“没错,我保证她几年之内不会回来了,现在最要紧的是郭靖快骑你的马去追父汗一行,我去找拖雷调兵驰援!”既然对方要埋伏除掉铁木真,一定会用重兵,就算是再多的武功高手,也不可能以一敌千以一敌万,所以战场上兵力还是最重要。   朱聪说道:“好,事不宜迟,靖儿先走,我们分头行动,我们几个跟在靖儿后面,若是有什么不测也能及时援手。”都知道郭靖的小红马跑得最快,所以才让他先去,郭靖一夹马腹,小红马便撒欢一样的跑了开去。   马玉和江南七怪一起上了马,坠在郭靖后面,疑惑的问道:“华筝她还有一个师傅?到底是何方高人,竟然能将梅超风打伤!”如果武功到了这种境界,不可能是江湖中的无名之辈,只是没想到这个大漠之中竟然藏龙卧虎,除了江南七怪和自己之外还有武功高手在这里。   张阿生说:“华筝从未透露过她师傅的姓名,不过当年荒山夜战,若不是她用了她师傅给的丹药,以及推宫过血的方法,我早就没有命在了。她这些年来武功进步有如神速,虽然没有交过手,她如今的武功恐怕已经在我们之上。”   韩小莹说:“华筝十分低调,除了医术之外,武功从未在蒙古人面前显露过,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更加肯定此人不想暴露身份。”   马玉沉吟道:“据我所知,除了武功极其高明,还能同时精于医道的真的没有几个人,莫非……”   “莫非什么?道长猜到是谁了?”   马玉已经被自己的猜测吓白了脸色,“莫非是桃花岛主黄药师?!听说他除了武功已经登峰造极之外,星象占卜,医学奇门等杂学无一不精无一不晓。”   想到这个可能,江南七怪一一变色,之前马玉就猜测,梅超风之所以能在几年之内武功大进,就是又得到了黄药师的传授,否则凭她一个人,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不可能进步的这么神速,殊不知,梅超风是自研了九阴真经的武功。   朱聪说:“不会吧,若真的是黄药师,他怎么会重伤自己的徒弟梅超风?”   马玉说道:“不错,也许华筝的师傅另有高人,我们还是不要再胡乱猜测了。”   郭靖骑着小红马一阵疾驰,路上遇到了几个千人方队,一直没看到铁木真,心里暗暗叫糟,铁木真大汉一定是跑到敌人前面去了,后方被截断了都不知道。   郭靖凭着一股勇劲儿以及小红马的神速,绕过了那几个伏兵队伍,在铁木真没有到达王罕的军营之前终于拦住了他,向他说明不可再向前以身犯险的缘由。   铁木真本来是万万不信自己的义弟扎木合会联合桑昆来对付他!但是看郭靖说的情真意切,又想到小心谨慎一万次也不为过,疏忽大意一次就够他万劫不复了!于是,带着三个儿子和几员将领们找了一个小土山作为暂时的掩护,让两个人向前去查探军情。果然,过没多久,他们二人就被大军追了过来!果然有埋伏!   另一边,华筝找到拖雷,两人想要带兵前去救援铁木真,但是拖雷最年幼没有威信,他同铁木真上战场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说手中有军权了!那些族长宿将们,见他们没有铁木真的令牌根本不为所动,说什么都不给出兵。拖雷无法,费了很大力气才集结了一些青壮士兵,只有上千人。   此时的蒙古社会仍是氏族社会,打了胜仗,抢了牛羊资源,全归集体所有,其实所谓的归集体所有,就是都到了族长手里。   铁木真为了鼓舞士气,破除旧法,他规定上阵杀敌立功多的勇士,得到的东西就归他们自己所有。这一番改革,得到了很多青壮士兵的拥戴,却是大大得罪了那些组长以及旧势力们。   拖雷集结起的这些士兵就是拥护铁木真汗打破祖宗规矩的人。   华筝平时与世无争,不上战场不杀敌人,却一直在默默救人,所以结交下了自己都不知道的一部分势力。   拖雷正为了救援人数过少而伤脑筋,如果正面遇到敌方大部分军队,这点人根本就是杯水车薪!等拖雷到了约定的集合地点之后,才发现跟在华筝身后的士兵们竟然比自己找的多了好多倍!   这要归功于受过华筝恩惠救治的那些十夫长、百夫长、千夫长们,听说大汗有难直接带着手下的人过来支援。   他们兄妹带着匆忙集结起来的三万多人的队伍,向王罕的部落方向进发。拖雷很是懂得一些用兵之道,也有谋略,他排兵布阵,直接在行军途中将大军分为三路前去救援。   铁木真带的人虽少,都是悍不畏死的勇士,大家齐心协力,连铁木真也不肯骑了郭靖的快马先走,他们主从一心一起守住土山,等待救援。   让铁木真惊喜的是,有郭靖这员猛将相帮,郭靖不仅活捉了都史作为人质,让桑昆投鼠忌器不敢攻上土山。还以一敌四,挡住了几个武林高手――黄河四鬼对铁木真的刺杀,一直抗到江南七怪和马玉出现。   没过多久,华筝和托雷已经带着援兵赶到了,铁木真之困得以解除。铁木真在大漠的威名远播,王罕手下的这些蒙古人一听说,铁木真的铁骑到了,吓得纷纷望风而逃。本来铁木真手里有三万多兵,可以乘胜追击,能将那些溃逃的人杀个片甲不留。但是他并没有那么做,而是直接领兵回了自己的部落去。   铁木真假装受伤,并且放走都史,同时送上金银马匹以及牛羊,让都使带给桑昆,说自己受了重伤命不久矣,让他回去请桑昆和王罕不要再与他为难。   桑昆本来还担心爱子被俘虏,没想到他不仅自己回来,还带回了大量物资,几人猜测铁木真肯定是命不久矣,并且等了几天都不见铁木真真的打过来,不由得懈怠起来,在大帐之中宴请完颜洪烈,与之畅谈饮酒庆祝心腹大患铁木真马上就要归西。之后桑昆就会完全归顺大金国,贡献人马帮他们大金攻打宋国。   他们没想到,过了七天之后,铁木真在他们最放松之时带领大军一举奇袭王罕部落。仓皇出逃的王罕、桑昆被趁火打劫的乃蛮人杀死,札木合被俘虏后也没脸再活下去自请一死。   从此以后,铁木真在草原上的声望一往无前,草原绝大部分力量已经在他的完全掌控之下,余下的诸部纷纷自主前来归降,铁木真终于靠着自己的雄才大略一步步统一蒙古诸部,建立大蒙古国,尊号“成吉思汗”。   仓皇逃回国内的完颜洪烈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知道蒙古诸部的统一已经是势不可挡。他找来完颜康,完颜康早已进入大金国的官场自然也已经收到大蒙古国建立的消息。   完颜康说:“父王找我来可是有关成吉思汗的事?”   完颜洪烈说:“不错,昔日的铁木真成了如今的成吉思汗,从此,我们大金国的北疆将要不安稳了。”   完颜康说道:“为今之计只有重整军纪,好好练兵,尚有一线希望。”   完颜洪烈叹了一口气说:“唉,皇上固执的很,而且咱们大金国表面上看虽然风光,但是宋国的岁供总是拖欠,哪有多余的银钱练兵啊!”   完颜康早就发现,这大金国的体系根本就不完善,偌大一个国家本应靠税收支撑,可是这里统治阶级上层的银钱竟然全部来自宋朝的岁贡,以及宋朝贪官们的进贡,并且从上到下,个个挥霍无度,根本不会把钱投入到国家建设中去。   他们建立起的这个国家就如同沙滩上建起的碉堡,看似能唬人,可惜只要有大的风浪一来,就能将之化为乌有。   完颜康不是没有试过去改变这种现状,却发现独木难支。一个国家的腐败是从自己根处烂掉的,并非一日之功。就算他日后登基成为皇上,恐怕也不是几十年之内能改变得了,完颜康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去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所以他虽然人在大金官场,却早已对这里失望之极。   完颜洪烈说:“现在还有一个方法可以稳定后方,让铁木真不要那么快反水。康儿,我找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完颜康说:“父王有何高见不妨直说,孩儿倾力配合就是了。”   完颜洪烈笑道:“你不是和铁木真的女儿订了婚约吗。还是你有眼光,如今她父亲已经是整个蒙古的首领成吉思汗,她的身份自然也配得上你。我看已经是时候将我的好儿媳娶过来了。” 第302章 玉筝低按 9   完颜康自然是想娶华筝过门,只是没有他父亲想的那么功利, 他也觉得两个人的年纪确实很适合成婚了, 便没有反对, 任由完颜洪烈派使者前去和蒙古商量婚礼的事情。   铁木真野心勃勃,对金国欺压蒙古人, 让他们进贡牛羊马匹金银珠宝,甚至还让蒙古派人帮他们去攻打南宋的这些事情,早就心生不满, 他对蒙古众将士说过最著名的一句话就是“要让蓝天覆盖的地方, 都成为我们蒙古人的牧场。”   但是刚刚统一了蒙古的铁木真想要南侵金国, 也需要筹备一段时间,从长计议, 不能马上与金人撕破脸。   这个时候, 完颜洪烈派来迎娶华筝的使者就到了。   当部落越来越壮大之后, 铁木真除了自己原本的妻子之外还有很多女人, 这些女人也为他生下了很多孩子。蒙古奉行一夫一妻,其他女人和生下的孩子们身份地位与奴隶等同。若是别的女儿, 自然可以作为政治的联姻的牺牲品, 但是华筝不同, 她不止在其他蒙古人心里,在铁木真自己心中她也是独一无二的。   铁木真叫来华筝,将自己的苦恼说出来, 再询问华筝的意见,既然对金国的战争早晚要开始, 两家终就会是仇敌,还要不要嫁过去就让她自己来决定。   华筝听他说完就明白了,“父汗现在若是回绝六王爷,恐怕会招来金国的警惕和防备,你是想暂时安抚住金国吧?不如,先给大金六王爷说,我年龄还小,过两年之后再完婚。为了缓解他们的不满,我这就南下,去见见那个金国小王爷,顺便亲自考察考察他是否配做蒙古的驸马。”   铁木真说:“这个主意不错!就这么办吧!刚好郭靖也要和他的师傅回南边去找杀父仇人报仇,你们一起启程,为父会放心的多。”   铁木真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是何等心性,会有这样的结果也是他料准了的,华筝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不顾大局。   等要启程的前一天,铁木真特地把郭靖单独找来说话:“孩子,你在那天土山上救了我之后,我就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亲近信任,此次南行,你要照顾好华筝,不要让她受到伤害。”   郭靖说:“大汗放心,华筝,拖雷我们从小就结为安达,她就如同我自己的亲妹子一般,就算是我自己受伤身死也不会让她受伤。”   铁木真知道郭靖性子醇厚,又老实侠义,事情托付给他会很可靠:“你还记不记得那天,你听到桑昆,扎木合和人对话,一切都是那人挑拨的,那个人是谁你还记得吗?”   郭靖说:“我记得,那人就是大金国的六王爷完颜洪烈!”   铁木真说:“我现在给你一个秘密任务,不要让华筝知道,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完颜洪烈狼子野心,已经多次挑拨我们诸部的关系,留下他必然是心头大患,这次南行,我要你将完颜洪烈的首级带回来!”   郭靖从小在李萍的教导下,听的都是金人如何欺负掳掠汉人,早就对他们种下刻骨仇恨,完颜洪烈更是他亲眼见证何等的奸劣之徒,他没有犹豫地说道:“是!”   铁木真给华筝安排的随从她一概不带,只一人一马轻身上路。铁木真知道华筝一向极有主见,随行的江南七怪都是能人异士,便也只能随她去了。   临行之前,铁木真还赠送郭靖十两金子,拖雷还送了他一件珍贵的黑貂裘。   华筝骑着她矫健的白马,郭靖骑着小红马,都是江南七怪所乘的普通马力不能及,有时信马由缰,跑着跑着他们两个就把江南七怪落在了后面,隔着十几里路就会停下来等一等。   天空中两对儿四只大雕以为华筝像以往一样在草原上奔驰,于是便在天空中盘旋与她玩耍。   华筝对着天空大声喊道:“我去中原,很久才能回草原,你们回去吧!”四只大雕却仍然顾我在她的上空飞来飞去,明显不打算放弃她自己北反。   郭靖说:“你就让它们跟着吧,我们都走了,它们自己住在悬崖上有什么意思。”   华筝说道:“这几只大鸟在草原上已属罕见,到了中原更是稀罕物种,我是怕它们这样直接跟我去会有危险。”至少在蒙古草原上大家都知道这两对白雕是华筝的好朋友,没有人敢打它们的主意。   郭靖说:“怕什么,我看它们飞得又高又远,草原上最厉害的猎手都不能伤害它们,中原就有人办不到吗。”当然郭靖说出这话是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劲儿,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华筝听了这话,也觉得自己有点杞人忧天,既然它们要跟,那自己看着一点也就是了。想到以后郭靖和黄蓉也是几次因为雕儿才能传信和脱险,便不再赶它们回去。   大雕终于得到了她的同意,时不时飞下来与她亲近玩耍,表达喜悦,华筝经常被它们哄得咯咯直笑,路上的时光一点都不寂寞。   郭靖有时都觉得这两对雕儿比自己都聪明,简直像成精了一般。   他们一行人晓行夜宿,向东南进发,在路非止一日,过了大漠草原,这天离张家口已不在远。   华筝从来这之后十几年一直都在大漠草原,对中原景物无比怀念,郭靖更是初履中土,所有景物均是生平从所未见,两人心情都甚是舒畅。   这一天仍然纵马疾驰,只觉耳旁呼呼风响,房屋树木不住倒退。直到马儿一口气奔到了黑水河边,他们才在路旁一家饭店歇马,等候江南七怪。   郭靖见小红马这次长途疾驰,肩胛旁渗出了许多汗水,心下怜惜,拿了汗巾给马抹拭,一缩手间,不觉大吃一惊,只见汗巾上全是殷红的血渍,再在红马右肩上一抹,也是满肩的鲜血。他吓得险些流泪,自怨这番不惜马力的大跑,这匹骏马只怕是生生的给自己毁了,抱住马颈不住的慰藉,但那马却仍是精神健旺,全无半分受伤之象。   华筝见他这模样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郭靖急道:“华筝,不好了,都怪我让马儿跑得太快,它是不是快要死了?”   华筝说:“怎么会,我的旋风不是也一样的速度,还远不至于让咱们大漠的良马受到伤害。”这小红马明显是高兴的不得了的样子,哪有半点要死的样子?   郭靖说:“可是为什么小红马流了很多血!”他自从得了这匹小马之后,爱若珍宝,早就当它是自己的玩伴,就像华筝的雕儿一样,不觉得它是畜生。   华筝接过汗巾一看,恍然大悟,郭靖此时还并不知道马的品种,“这哪里是血,明明是汗。这匹马极其珍贵,这正是它异于常马的地方。黄叔叔是懂马的行家,你只要问问他就知道。”   说话间不远处响起驼铃声,郭靖抬头一看,是四个人乘着通体雪白的白骆驼的人缓缓而来,他们都身穿白衣,面容俊逸,都是中原难得一见的美男子,郭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华筝轻声说道:“你这汗血宝马在别人眼中价逾万金,但是行走江湖,须知财不露白的道理,不要再向旁人提起这马儿的汗是红色的事。”   郭靖说道:“我知道了,咱们不说马儿,等到三师傅到了,我再悄悄的问他。”   华筝说:“我们先进去歇歇脚吧。”店小二殷勤的迎上来,将他们引入座位,华筝说:“先泡壶好茶来润润喉。”   “好嘞,这就来!”   先前进店门的那几个白衣男子就坐在不远处,郭靖心下好奇,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殊不知,他们也在看这一桌,不过看的不是愣小子郭靖,而是华筝。   一壶茶还没有喝完,江南七怪也已经到了,华筝郭靖起身相迎。   全金发说:“你们两个孩子跑的太快,连你三师傅的追风黄都跑不过你们。”   韩小莹说道:“他们第一次出蒙古大漠,心里说不出的兴奋,自然会策马狂奔,如果换成是咱们也是一样。”   张阿生说:“总之,咱们不服老是不行了。”他们为了郭靖母子,连找带教授武功,整整一十八年,就连年纪最小的韩小莹也已经不是当初的青葱模样。   这是家小店,卖的都是面食,现点了几碗牛肉面,并且要了几碟小菜。这几天的朝夕相处下来,江南七怪也发现华筝很好相处,路上风餐露宿粗茶淡饭,简陋的落脚之地她都不皱一下眉头,从未有过怨言。若是别的娇生惯养的女孩子,早就受不了这种苦嚷着要回去了,何况还是大汗之女。成吉思汗已经统一了蒙古并且建国,华筝如今也是地地道道的公主了。   郭靖坐在三师傅黄宝驹旁边,将小红马流出血汗之事一五一十的说将出来,韩宝驹大为惊异,还从未见过汗血宝马,没想到靖儿的那一匹便是,他一生阅马无数,这传说中的大宛良驹也只是从师傅口中听说过。   饱读诗书的朱聪倒是知道这汗血宝马的典故来历,于是滔滔不绝讲了起来,隔壁桌的那几个白衣人也都侧耳倾听。不一会儿,驼铃声悠扬响起,又来了几个白衣人,和先前的那几个同坐一桌。   那桌人吃过了饭,就匆匆上了骆驼一起走个无影无踪。   张阿生说:“刚刚那几个人怎么回事?怎么总盯着华筝看,依我看他们可不像是安了好心。”   柯镇恶冷笑道。“好心?她们分明是打着杀人夺马,还有抢……的主意。这几个女人当真是蛇蝎心肠。”   郭靖奇怪道:“哪有女人?!”   华筝说:“刚刚那几白衣人是女扮男装,你可能没有看出来。”   郭靖这才恍然大悟,那些白衣人竟然都是女子。   白衣人之间自以为悄声的对话,耳力异于常人的柯镇恶原原本本的听见了,华筝自然也听见了。   这几个女人是西域白驼山庄的人,一路上为他们风流成性的少主人寻觅美色,一面要赶到金国的首都北京去与他们少主人会和。   她们总盯着华筝看,是因为觉得她长得漂亮,如果把她带去给少主人,一定会很讨少主人的欢心。但是也有人提出反对,因为她们见到华筝之后就心生嫉妒,说若是将她献给少主之后,她们大家恐怕都要失宠了。   华筝本来就天生丽质,长相不差,再加上她修习的武功更是有利于容貌,别说她现在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等她四十几岁五十几岁甚至年纪更大的时候,也不会与现在有太大的差别。   柯镇恶将她们其他的对话复述给几人听,有关华筝的那一段,就隐去没有说,可能是不想让两个少年人一出家门口就直面江湖险恶,而打算去暗中解决。   果然,柯镇恶直接说道:“靖儿,你和华筝先走,听她们的对话似乎有很多黑道人物要聚集到金国,他们定是要商量什么见不得人的大阴谋,我怕那些人会对大宋江山不利,所以为师们先去探查一番,你先直奔嘉兴醉仙楼,我们随后就到。”   郭靖意外地说:“我自己去嘉兴?”   几位师傅都说:“既然来到江湖,就要去历练一番,我们不能时时在你的身边,你自己走才能成长。别忘了先把华筝送到中都去。”   郭靖说:“是,弟子明白。”   于是他们就在此地分道扬镳,江南七怪追着八名妖女而去,等他们走远了之后,华筝对郭靖说:“我们也在此分别吧。”   郭靖大吃一惊:“那怎么能行?大师傅和几位师傅千叮万嘱咐的,让我把你送到中都去,就是怕你一个人有危险。”   华筝说:“你们嘉兴比武之约只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看来你需要走的快一些,我是打算在北面慢慢看看,见识一下这人人都向往的大金国的繁华是怎么样的,如果跟我一起走,你就会迟到。而且你知道,就算遇到危险,我也应付得来。”   华筝会武功的事没有瞒着郭靖和江南七怪,郭靖唯有自己走才能遇到黄蓉,遇到他一生挚爱,她可不想做这个电灯泡。   华筝没费多大力气,就让郭靖自己走了。   在下一个投栈的地点,却没想到自己会遇到一个意外之人。这人一身白衣,轻裘缓带,三十五六岁年纪,摇着一柄玉骨纸扇,见到华筝毫不掩饰的眼露惊艳,似笑非笑的表情走上前:“姑娘,你一个人啊,很寂寞吧,不如我和你作伴如何?”   华筝看了看他,不动声色的道:“阁下是?”   那人风流倜傥地说:“实在是失礼,见到美人,我一时失态,竟然忘了先自我介绍,在下欧阳克,来自西域白驼山。”   华筝向他身后看了看发现没有别人,欧阳克说道:“姑娘是在找什么人吗?”   华筝说:“我在看那些白衣女子,据她们说都来自白驼山,想必你们是一伙的了。”   欧阳克笑着说道:“看来姑娘知道我,而且已经见过白驼山庄的人,我们真是有缘分。”   冰肌玉骨,欺霜赛雪,说的就是眼前的这位美人,她身上有一种欧阳克从未见过的冷傲气质。欧阳克阅美无数,什么样的美人都见过,只觉得她身上介于稚气与成熟之间的气质最吸引人。   华筝若是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必然会觉得惊讶,觉得他眼光极准,稚气因为这个身体才十五岁,成熟自然是来自灵魂。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见到这一位,欧阳克算是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了。同是穿着一身白衣,穿在她的身上,就特别的合适她。欧阳克的姬妾身上也是全都穿白衣,这其中的差别就像是一件珍品与无数赝品的区别,怪不得那些姬妾们会心生嫉妒,连他的命令都敢阳奉阴违。   欧阳克的命令就是让她们来到中原之后要给他搜罗美人,欧阳克就是一个贪花好色之徒,他自己倒是坦然,也从来不掩饰这一点,众多的姬妾都是摆在明面上。   欧阳克就是听到了自己手下们背着他的谈话,才对她们口中的那一位来自塞外的美女感兴趣,所以转头回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个意外惊喜。   华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再理他,自顾向店家要了一间上房。店小二说,上房就在楼上天字号。   欧阳克还跟在身后装情圣:“还没请教姑娘的芳名?   华筝直接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想结交阁下,咱们还是各走各的路好。”   欧阳克故意挡住她上楼的去路:“我若是偏偏要结交呢?”   华筝脸色微冷,看来这欧阳克是想跟她来硬的,什么风度翩翩都是假象,风度根本维持不住一时半刻,于是也不客气的说道:“前有你手下言语冒犯于我,后有你这个做主人的又来无故挑衅,我完全有理由认为白陀山庄要对蒙古国挑衅,我告知父汗领兵去剿了你的白驼山庄也实属正当吧?”   华筝确实不想招惹这欧阳克,并不是怕他本人,而是他的身后还有一个极其护短的欧阳锋,那才是一个真正棘手的人物,论起智计武功都是当世数一数二的人物,欧阳锋是一代宗师,她的武功并未恢复到巅峰时刻,就算是恢复,也不想平白的去招惹这叔侄二人。所以干脆抬出身份来压人,只要这个欧阳克还没到那色中恶鬼的这种程度,他应都分清什么人能招惹,什么人不能招惹。   听她提到“蒙古”,“父汗”,欧阳克不由得脸色一变道:“你的父亲莫非是成吉思汗?你是蒙古国公主华筝?”   华筝这下真的有点诧异了,说道:“你知道我?”   欧阳克听她没有否认,已经知道遇到的是何人,堆笑道:“华筝公主的威名早就传遍漠北,在下也有所耳闻,没想到今日能得见真容,真是荣幸之至。”   他从白驼山出来,这一路上最大的新闻就是草原上的蒙古人铁木真建立了一个跨度极大的国家,雄踞大金国的整个北部边陲,而且兵强马壮,虎视眈眈,惹得四方忌惮。   白驼山庄虽然没在中土,却是在中土与西域的交通要道上,怎能不注意附近的势力分布,欧阳克对蒙古自然要了解一番。   华筝穿着一身华贵的白狐裘,腰间一柄金柄镶宝石的宝刀,再看她通身的气质,不可能是骗子。   欧阳克立刻转变了态度:“不知道公主只身一人要赶往哪里,不知道在下能否有幸为公主护驾?” 第303章 玉筝低按 10   华筝知道欧阳克的重点想问她是不是孤身一人,她神色淡淡地说道:“不劳费心。”   知道了华筝的身份之后, 欧阳克确实改变了策略, 没像之前预计的那样直接抢过来了事。欧阳克当然知道她前两天是跟几个江湖人在一起的, 不过现在她确实只有一个人,蒙古的金枝玉叶怎么会一个人跑到南边来, 这本来就是让人好奇,是件引人深思的事儿。   不过任由他怎么表现风度,做小伏低殷勤备至, 华筝都不为所动, 对他总是一副淡淡嫌弃的样子。欧阳克他在西域可以说被众星捧月, 还没受到过这种低声下气对方却不理不睬的待遇,但是越是这样他越觉得新鲜, 越挫越勇。却不知他们山庄里的那些人, 要仰他鼻息才能过活, 自然对他千依百顺, 华筝躲他还来不及,态度自然是完全不一样了。   华筝用过了饭, 就回房间去练功打坐, 第二天准备离开的时候, 早就等在门口的欧阳克见到她出来,吓得险些跌下楼梯去。“你……你是华筝?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衣服,包裹和发型都是一样的, 人的长相已经完全不同,若不是他等在门口, 险些就要错过。   华筝脸上带着人皮面具,表情看起来很僵硬,如同僵尸一般,她就特地挑了一张最丑的,说道:“我如今这副模样,相信路上的麻烦会少一些,我要到北京去,欧阳公子请自便吧。”   下楼会帐发现欧阳克都已经结过了,向他道了一声谢,欧阳克仍然跟在她后面,“真是巧了,我也要到北京去,不如我们结伴同行,互相之间还能有个照应。”   华筝就知道这个人不那么好甩脱,不过她的方法也十分奏效,欧阳克总算不在自己耳边聒噪个没完,变成经常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来是想让她摘掉面具,又不知道如何说。   欧阳克翩翩公子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瞩目的焦点,如今他和一个身材苗条容貌却丑如僵尸的女人走在一起,更是引起指指点点,这让见惯了别人艳羡眼光的他很是烦恼,甚至有些后悔非要和华筝同路,害得他现在骑虎难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华筝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欧阳公子若是有什么事,尽管去办好了,我自己去京城。”   欧元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怎么会呢,在下既然说要当华筝公主的护花使者,又怎能半途而废,只不过你这面具,真的,要不要摘下来?”哪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会愿意把自己打扮的形同枯槁,这个华筝真是个奇葩。   华筝说道:“都说江湖险恶,我出了大漠才算是信了,你看我如今这个打扮,不是省了很多麻烦,再也没有什么登徒子拦路了。”   欧阳克知道她存心在挖苦自己,只是佯装不知,要论起脸皮他自认厚度还可以,还苦口婆心的说:“有我在,哪有什么登徒子敢来,你真是多心了。”   不论欧阳克怎么说,华筝仍然是带着那张面具抵达了中都北京。如今的北京是大金国的京城,当时天下第一等的兴盛繁华之地,即便宋朝旧京汴梁、新都临安,也是有所不及。   只见到处都是红楼画阁,绣户朱门,雕车竞驻,骏马争驰。高柜巨铺,尽陈奇货异物;茶坊酒肆,但见华服珠履。真是花光满路,箫鼓喧空;金翠耀日,罗绮飘香。   欧阳克活到了三十几岁,一直靠着叔父的威名在西域称王称霸,从来没有来过中原,如今一见中原这满地繁华的景象也不由得啧啧称奇,心生向往。   他们走在北京城的大街上,忽听得前面人声喧哗,喝彩之声不绝于耳,远远望去,围着好大一堆人。   欧阳克说道:“我们也过去瞧瞧?”   华筝早就跟他说,直呼她的名字即可,不必带上称呼,以免惹人注目。   华筝平时自然不想去凑热闹,不过她眼尖,已经看到远处大旗上面“比武招亲”那几个字,这么经典的一幕怎能错过。颔首道:“走吧。”   欧阳克与华筝穿过人群来到前面,只见中间老大一块空地,地下插了一面锦旗,白底红花,绣着“比武招亲”四个金字,旗下两人正自拳来脚去的打得热闹,一个是红衣少女,一个是灰衣的汉子。那少女十七八岁年纪,虽然脸有风尘之色,但明眸皓齿,容颜娟好,武功也很有章法。那大汉不是她的对手,没用几下便被打落台下。   旁边一个中年人说了几句话,说他们父女二人如何穿州过省,要给女儿找一位武艺高强的好汉,所以摆下擂台比武招亲。   众人听了规则,随后又有几人上台,那些人良莠不齐,什么样的都有,有的看起来已经是六七十岁的老者,还有和尚打扮的人,好在都不是那少女的对手。这些上台比武的人没有一个平头正脸让人满意的。   欧阳克评头论足道:“这女子长相倒不差,武功也还可以,不过好人家的女孩儿可不会大庭广众抛头露面,摆出这样的擂台来让人羞辱,我看他们多半是跑江湖卖艺。”   华筝说道:“刚刚那个中年人不是说了,只想给女儿找一个武功高强的夫婿吗,应该不是为了钱财。”   欧阳克说:“你想的太单纯,最后打完之后,若是都没有人能赢过他们,只要说没有了盘缠,请大家施舍一些,看了这许多热闹的人怎么好意思不掏腰包!”   又一人被打败,众人连珠彩喝将起来,那少女掠了掠头发,退到旗杆之下。   欧阳克看着那少女的脸在旗下明明灭灭,颇有几分姿色,不由得心念一动,心道:比武招亲不就是能赢了她就成了她的夫婿,这送上门来的女人,不要白不要。对着华筝说道:“看来这中都没什么人才,本少主今日就日行一善,去收了她。”   华筝一惊,没料到欧阳克这么没节操,但是她也没打算管他,她知道在场的高手有很多,还是静观其变。   欧阳克正要上台,忽听得鸾铃响动,数十名健仆拥着一个少年公子驰马而来。这公子容貌俊美,约莫十八九岁年纪,一身锦袍,服饰极是华贵。   那公子见了“比武招亲”的锦旗,向那少女打量了几眼微微一笑,下马走进人丛,向少女道:“比武招亲的可是这位姑娘吗?”   那少女红了脸转过头去,并不答话。   穆易上前抱拳道:“在下姓穆,公子爷有何见教?”   那公子道:“比武招亲的规矩怎么样?”穆易说了一遍。   欧阳克带着华筝上前打招呼道:“小王爷!这么巧,你也在这儿!看来小王也是有雅兴下场,‘比武招亲’?”   原来的锦衣公子正是完颜康,他见了欧阳克,不由得笑道:“原来是欧阳兄,府里的人说大家都到齐了,就差你没来,原来是在这里耽搁。我不过是刚好路过看看热闹而已。”   穆易父女两个这才知道,刚刚询问的锦衣公子竟然是金国的小王爷,是位王孙贵胄。穆易听他说不打算下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否则真是不知道如何打发。穆念慈脸上的失望则是一闪而过。   欧阳克笑道:“这么说小王爷是不打算上台领教了?”   完颜康说:“我真没有这个兴趣,欧阳兄请便。”   完颜康看向欧阳克是一旁的女子,只觉得这人长得太过……奇特,身形又极其苗条,明明是少女的身形,与长相不太相符,不过这天下间的奇人异士众多,长相有异的人往往本领更高,否则欧阳克这个对女人只知道看脸的人,怎么会与之结交,完颜康问道:“这位是?”   欧阳克正色说:“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身份贵重,还请小王爷帮我照看一二,可别让不长眼的人惊了驾。”   华筝说道:“欧阳公子言重了,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你也没有义务照顾我。”让完颜康代为照顾,说的是很好听,实际上是怕她趁机离开吧,不过欧阳克真的多虑了,华筝已经找到正主又怎么会轻易离开呢!   完颜康听她声音如珠似玉,分外的好听,拒绝欧阳克的意思也很明显,但让人意外的是,欧阳克竟然不以为意!他知道欧阳克向来风流成性,还没见他这么重视过哪个女子,而且这女子又与他的审美背道而驰,这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欧阳兄放心吧,有我在这里,还有王府的这么多健仆,自然没有人能冒犯的了这位姑娘。”   欧阳克潇洒的走过去比武,实际上他的武功比穆念慈武功高出很多,说是借机调戏也不为过。   穆念慈见他锦衣貂裘,潇洒倜傥,人生得也很俊美,不由得心生好感。   华筝开口道:“比武招亲的那个女孩长得漂亮,你不想下去试试吗?”   完颜康一边观战一边说:“我恐怕不是欧阳兄的对手。”   华筝说道:“你是小王爷,欧阳克又怎么敢与你作对。”   完颜康仍是不为所动,华筝转头认真的看着他:“你真的没有去比武招亲的打算?”   完颜康不由得好笑道:“我早有婚约,怎能参加别人的比武招亲。”他学了这些年的武艺,确实很想上去露两手,不过这种打赢了就得娶人家的比武,还是算了吧。 第304章 玉筝低按 11   华筝心念微动:“哦,是什么时候定的亲?”这完颜康小的时候还看不出来, 可是长大之后若是做出违背剧情的行为, 他就是那个人的几率直线上升。按照剧情, 此时他应该已经在台上比武,然后和穆念慈产生一段缘分, 他却毫不犹豫的把机会让给了欧阳克,也看不出什么惋惜的样子,竟然还能想着记挂自己的未婚妻。   完颜康说道:“早在八年前, 我就已经订了亲。说来, 我们已经八年没见过面了。”   华筝说:“这么说来, 你和你的未婚妻只是幼年相识,也没见过几面, 八年的时间过去, 万一她长得很丑, 还没有那位比武招亲的姑娘漂亮, 性格也很差,那你怎么办?”   完颜康说:“怎么可能, 我未婚妻是一等一的美人, 而且品德也人人称颂。”   华筝不依不饶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完颜康当然知道, 奇怪地看向她道:“姑娘为什么问这么多?”这女子的样貌正面直视更让人觉得有几分惊悚,只因她的面部五官模糊,似乎全汇在了一起, 且无表情。他见她脖子的皮肤细腻白皙,面部就蜡黄如纸, 似乎像是受过什么重创火烧过一般。   华筝的面具自然都是精品,即便是这张让人看不清五官也是十分逼真,若不是欧阳克亲自堵在门外见到她变脸,也不相信这世界上竟然有这么拟真的易容之术。   她说道 :“万一你的未婚妻子,就长成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也打算对她忠贞不渝吗?”   完颜康觉得她的这个假设不成立,不过仍是真心的说道:“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我心始终如初。”   华筝说道:“你看看这是什么!”说着拿出一块玉佩。   完颜康接过玉佩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这正是他的皇孙玉佩,当年送给华筝作定情之物的,完颜康忍不住疾言厉色道:“这块玉佩怎么会在你身上?你到底是谁?”   华筝微微一笑,摘下面具:“完颜康,你当真不认得我了?”   完颜康定眼一瞧,眼前哪还有什么看不清面目的丑女子,而是一位亭亭玉立的绝色佳人,华筝出落得俊秀,依稀能看出小时候的样子。完颜康一怔之后,惊喜道:“华筝?!真是你!”   华筝笑着点点头,“是我,没想到,你能一眼认出我来。”   完颜康又惊喜又意外,“你怎么会在这儿,之前的使者带回了你父亲的回复,说要过两年再送你过来,我还打算忙完了这一阵子,就去大漠看你……”   他真的打算亲自去蒙古去一趟,就算是成吉思汗和赵王爷之间有什么隔阂,也不应该牵扯到他们的婚事。只是最近王府的事情繁多,正是六王爷广邀武林人士的当口,否则他已经启程。   华筝说道:“听说中原繁华胜过漠北百倍,我想来见识见识,顺便来看看你。”   完颜康又问起她一个人是怎么到这儿来的,怎么会遇到欧阳克,华筝一一说给他听。   郭靖此时也在现场,不经意间见到华筝揭下人皮面具露出真容,惊喜的奔过来:“华筝,你也到了北京!”   完颜康正和华筝聊得投契,没想到有人敢胆大妄为过来打扰,抬眼道:“这位是?”   华筝说:“这是郭靖啊,小的时候你还见过他。”   完颜康说:“哦,我想起来了,是他。”就是那个敢把银钱掷到完颜洪熙脸上的傻小子。   郭靖:“华筝,这人又是谁啊?”   华筝说:“他是小王爷完颜康。”   郭靖:“他是完颜洪烈的儿子!”郭靖还在大汗那里领了刺杀完颜洪烈的任务,这一到中都就见了完颜康,不由得有些精神紧绷。想起小时候与完颜康一起玩射箭的事儿,完颜洪烈是完颜康的父亲,杀他对不起朋友,不杀又对不起大汗!郭靖有些苦恼了。   郭靖是个不会撒谎也不会掩饰情绪的人,华筝见他一见到完颜康就愁眉苦脸,就知道这其中必有缘故。   只听场中一个女音又羞又恼地喝道:“你快放开我!”说话的正是比武招亲的穆念慈,这时候比武场中欧阳克已经占尽了上风,占足了便宜,最后干脆把穆念慈搂在怀里,软玉温香在怀,欧阳克也陶醉道:“怎么样?为夫的武功你已经好好考察了一番,满意了吧?”   穆易见到这个武功高强的青年,根本是一副登徒子的行径,当下怒火中烧:“你快放开小女!”   欧阳克强硬的说道:“放开?我看不必了吧,我比武赢了她,她就是我的人了,我想怎么搂着自然是我们俩的事儿,您老就别操心了。”   围观众人中有几个泼皮无赖也跟着起哄。当下把穆念慈弄了个大红脸,又羞愧得无地自容。   穆易岂能容忍自己女儿受到这种侮辱,当下拔起地上的铁枪,挺身就直刺欧阳克。欧阳克,暂时将穆念慈抛开,一柄铁扇轻轻的拨动,以四两拨千斤的功力就将那中年男子的铁枪拂开,并且内力一震让他倒地吐血。   穆易和穆念慈行走江湖多年来,何等见过这种武功武功高强的人,心中都在暗暗心惊。   穆念慈本来对武功高强又风流倜傥的欧阳克也有几分意思,想着嫁给这样不可多得的公子终身有靠,但是没想到他似乎把严肃的比武招亲现场,看作是游戏一般,不仅当众调戏她,而且还打伤了她爹。这叫她如何再有脸嫁他,当下拿起匕首就要自刎。   好在倒在她一旁的穆易及时发觉,伸手抓住匕首刃,虽然他被严重割伤了,总好过搭上穆念慈一条人命。   台下众人见到又是流血又是险些闹出人命,都觉得欧阳克这小子做的有些过了,议论谴责之声不绝于耳,不过也没人真的敢站出来。   这时,郭靖忍不住了,跳出来打抱不平:“你这人好生无礼!你要娶这位姑娘就好好和这位大叔谈婚事!”   欧阳克一展铁扇,轻轻摇动:“谁说我要娶她?白驼山庄上姬妾无数,还没有一个人能成为我夫人,凭她够资格吗?”   欧阳克一向自负,因为他的风流不缺女人,从未把成婚生子这件事放在心上,心想就算成亲,也是要娶一位世家名门的女子,与他叔叔西毒的名号有所匹敌。以他在西域的势力,就算是西域诸小国的公主都配得上。   欧阳克说着向华筝那边看去,却意外的发现华筝已经摘下面具,对他一向不假辞色的人却正和小王爷完颜康言笑晏晏,不知道完颜康说了一句什么,竟然把她逗笑了!   欧阳克不知为何忽然之间怒从心起,本来还想再戏弄穆念慈一番,但是现在全无心情,转身就要下台。   郭靖说道:“站住!就算不娶,也别仗势欺人!你伤了人就想走吗?”   见郭靖竟仍然不依不饶地拦着他,欧阳克没有耐心与他啰噪,直接动起手来。   郭靖师承江南七怪,武功很杂却很扎实,一时之间,欧阳克不能将他怎么样,但是过了一会儿,就试探出这小子的底细,就要痛下杀手之际,出现了一个武功高明的道士上去相帮郭靖。   这一天天气本来就不甚晴朗,不知何时起了风,天空中更飘起雪来。完颜康对华筝说道:“变天了,我们先回王府去吧。”他本来因为官场上的事儿头疼,出来街上散散心,如今遇到华筝真是意外之喜,别的热闹自然什么都看不进去,只想着把她带回府里别冻着。   华筝的注意力都在比武场中,知道此时的郭靖还不是欧阳克的对手,有些担心他,“不,我们再看看。”   雪花落在华筝的肩头,不一会儿就融化了,完颜康向手下说道:“拿伞来。”   仆人以为小王爷要自己打伞,却没想到是小王爷撑起伞来,打给身边的那位姑娘。根本不顾自己大半个身子暴露在风雪中。仆人们你看我,我看你,有些不明白一向对女人不假辞色的小王爷竟然会这种动作表现。   天空中的雪越下越大,一会儿之后竟然纷纷扬扬,全都是鹅毛般的大雪。周围的人却因为有热闹可看,台上的人正打得热烈,即便是顶风冒雪也看得更起劲儿了。   完颜康不想让华筝在雪地里挨冻,一把将伞塞入华筝手中,说:“我去让他们停下来。”自己也走上去说:“众位,听我一言,我看今天的事情,不如大家找地方坐下来好好商量。”   那道士见到他锦衣华服,明显是跟欧阳克一会儿的,并不买账,欧阳克也被这二人勾出了真火,说道:“小王爷,我跟他们没什么好商量的!”   完颜康知道华筝之所以不走,是怕郭靖有事,单手拦下郭靖:“你武功最弱,跟着添什么乱!别再打了!”   道士王处一一眼就看出完颜康拦下郭靖的手法是出自全真教,但是不知道他是偶尔会这么一招半式,还是哪位师兄师弟在外收的徒弟。王处一打算试探完颜康,一边全力对付欧阳克,一边对着郭靖说道:“小兄弟,还看不出来他们是一伙的吗,你与这个公子比划比划,看看他有什么本事拦着你!”   郭靖怒道:“你和这登徒子是一伙的?”他不是为了别的,而是怕完颜康人品不好,让华筝白跑一趟! 第305章 玉筝低按 12   完颜康除了对华筝之外,对别人本来就没有什么耐心:“好, 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 就别怪我不客气。”   王处一在全真七子中名声仅次于丘处机, 素有“铁脚仙”之称,可见他武功之高。可是与欧阳克交手越久却越是心惊, 这人的武功像是专门克制全真派一样!让他处处受制!似乎是全真教一向最忌惮的那人门下!若不是他年纪比欧阳克虚长了十来岁,内功比他高深,恐怕早就成了手下败将了!   这时, 围观众人中, 有几个武林高手显出身形来, 他们几人站在一起,懒洋洋地盯着场中的比斗。   精瘦强干的彭连虎说道:“要不要帮帮小王爷?如果他有什么损伤的话, 我们回去也没法向六王爷交代。”   另一个满头银发的秃顶胖老头参仙老怪说道:“这小子武功花样虽多, 却很驳杂, 不是小王爷的对手, 就让小王爷舒一舒筋骨吧!”   而且他们早就听说王府里还有一位高手要来,正好在台下观摩一下欧阳克的武功。   本来完颜康是要阻止他们的, 这下将战团反倒扩大了。穆易和穆念慈父女二人粗懂武功, 察觉到此地来了这么多高手, 不由得暗暗心惊,每一个都不是他们能招惹得起的。   郭靖果然不是完颜康的对手,数个回合之后, 郭靖被完颜康一掌打出去撞倒了旗杆,彭连虎趁机发射毒镖暗器, 想替小王爷彻底料理了这个不长眼的小子!   王处一本来应该相救,可惜他正和欧阳克纠缠着,看到暗器的反光,只来得及大喊一声:“当心!”   郭靖初涉江湖,反应本就比别人慢半拍,虽然听到了,也不知道要如何当心。   华筝发觉彭连虎的暗器直向郭靖而去,同样掷出一物,这一物去势强劲,却是以一敌三,将彭连虎先后发出的三只毒镖一个接一个纷纷打落。   千手人屠彭连虎是河南一带的悍匪头领,手下枯骨无数,他的本事是用人命堆出来,从来没有人会怀疑他的狠辣与能耐。他引以为傲的暗器,就这样被人轻松破解,众人如何敢信!   再去看华筝发出的是何高明暗器时,却哭笑不得,竟然是少女头上戴的一只木簪珠花而已!   华筝没带暗器,情急之下自然是有什么扔什么,好险没将完颜康的那块玉扔出去,一转念间迅速换成了自己头戴的饰物。华筝不由得悄悄舒了口气。   彭连虎,灵智上人,梁子翁等人不由得都是目瞪口呆,纷纷向她看去。   王处一也趁机退出战圈之外,扶起郭靖:“小兄弟,你没事吧?”   郭靖知道完颜康的那一掌上面没有多大力道,目的只是为了把他打出战圈罢了,他看了眼完颜康,说道:“我没事。”   王处一对华筝说:“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郭靖走到华筝身边,像是做错了事一般,低下头:“华筝。”   华筝反倒安慰他:“这不怪你,别自责,技不如人,好好练习就是!须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次是有人暗施偷袭,以后要警醒一些。”郭靖这样的侠义心性,哪有不平事恐怕都想管,根本不顾自己的安慰。这样愣头愣脑的闯江湖,若是没有心眼儿多黄蓉跟着,确实很容易出问题。   王处一说道:“原来姑娘和小兄弟认识,那就太好了,看来是贫道多此一举。”   华筝说道:“道长客气了。”   完颜康和欧阳克这时候才知道,华筝也会武功,而且只露那一手已经足够震慑众人。   彭连虎不甘心地说:“不知姑娘是何方高人,师从何处?”他们见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技惊四座。自然打算问个清楚,以她这样的身手,这么小的年纪,必定是师从名师,才会有这样的成就。得罪她一个黄毛丫头也许不要紧,就怕引来身后的师傅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   完颜康说道:“大家不必紧张,是自己人。我给大家介绍,这位就是未来的小王妃!”   几人惊讶道:“什么?!小王妃?!”   梁子翁说道:“原来是小王妃在此,在下等冒犯小王妃,真是不应该。”   彭连虎等人抱拳道:“小王妃,失敬了!不知道小王妃师从何人?”   华筝说道:“现在叫王妃,还早的很,大家还是叫我华筝姑娘吧!至于师从何处,我师傅他老人家不许我告诉任何人。”   欧阳克还是不敢置信道:“小王爷你什么时候的认识华筝公主?”   完颜康说:“八年前我们就已经定亲,只不过这件事是当时的成吉思汗和家父商定,并没有大肆对外公布。”   欧阳克还是不愿意相信:“她真是你的未婚妻?”   完颜康说:“怎么欧阳兄不信?我还要多谢你这几日护送华筝进京。”完颜康知道,欧阳克向来对美女没有抵抗力,不过也要让他认清,什么人不是他猎艳的对象!   欧阳克对华筝道:“你说要来中都找人,难道就是要找小王爷?”   华筝说:“我的确是找他。”   欧阳克再见华筝笑吟吟的看着完颜康的表情,她何时对他这样笑过!而且之前怎么说都不肯摘下面具,结果见到完颜康她自动就摘掉露出真容!知道二人是未婚夫妻所言不虚,只是他一时之间不愿意相信罢了。   王处一对欧阳克说:“还未请教足下高姓大名,对这桩婚事,要如何解决?”他之所以出面也是为了打抱不平,自然不会忘了这件事情的苦主――比武招亲的那一对父女,他们相互搀扶着,看起来有些狼狈。   穆念慈还好一点,穆易不仅受了内伤,还抓住匕首时受了外伤,自然是不能直接揭过。   欧阳克这才想起还有一位姑娘有待解决,昂然说道:“在下西域白驼山少主欧阳克,如果这位姑娘愿意委身于我的话,我自然十分愿意。”   王处一听他说姓欧阳,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想着,看来此人必定和欧阳锋有什么关联!不知这欧阳克跑到中原来干什么,或者是那欧阳锋也来到中原了吗?   穆易这时说道:“道长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是这些人都是什么王孙少主,不是我们平民百姓攀附得起的,所以还请不必费心,婚事就此作罢。”   欧阳克这时说:“那怎么能行!这位穆姑娘既然败在我手下,从此之后就是我的人了!只不过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常有的事儿,我若娶妻事关重大,还先要禀报家叔,所以还请她暂时委屈一下,先做一个妾室好了,你放心,我们白驼山庄的妾室也要比大户人家的小姐好上百倍。”   穆易觉得他有轻慢的意思,“那怎么能行!我们虽然是跑江湖的穷人家女儿,也要光明正大的明媒正娶,我看还是就此作罢的好!”   欧阳克看了看穆念慈,见她目光躲闪,不敢看他,明显是被他之前调戏一番害羞着,“这位大叔怎么不问问你女儿的意思,万一她想嫁给我呢?”   穆念慈见众人都等着她的答话,低声说道:“我听我爹的意思。”   欧阳克一副可有可无的态度说:“既然这样,那就如你所说的吧,不过既然今天擂台上我赢了,这位姑娘日后可不能在比武招亲了!”   穆易父女今日受此折辱,而且确实是没打过欧阳克,日后哪还有脸比武招亲:“好!”穆易说着将‘比武招亲’的大旗捡起,挑在枪尖,将之刺了个粉碎。   王处一见事情发展成这样也别无他法,那个欧阳克明显看得出油腔滑调不是良配,若是硬要把穆姑娘许配给他,说不定才是害了她。既然当事人都已经有了共识,他就不好再置喙,王处一目光一转看到完颜康,板着脸强硬地说道:“你师傅教你习武的时候,难道没告诉你,习武是要除强扶弱,而不是用来仗势欺人,助纣为虐的!”   王处一之前见到了完颜康与郭靖的对打,心中已经十分确定完颜康这个世家子弟是丘处机的弟子。只不过邱师兄将这个弟子倒是瞒得很紧,只听说有一个徒弟叫杨康的,没听说还另外收了别人,而且还是大金国的小王爷。   完颜康见这个道士的穿着打扮,与他师傅丘处机一般无二,知道此人必定和他那个一板一眼的严厉师傅颇有渊源。但是他如今却想在他面前倚老卖老,借机教训于他那是做梦,完颜康说道:“我师傅他老人家现在就在王府里呢,听道长的意思似乎是认识他,不如与我去王府相见?”   王处一:“你师傅已经到了?”他与丘处机约了要在中都相见,听完颜康这么一说,哪会怀疑。   完颜康对郭靖说:“咱们是不打不相识,郭兄弟就一起来吧。”   王处一说要先安置穆念慈父女再去王府,完颜康说:“那晚辈就在府里恭候大驾。”   郭靖拉着华筝,“华筝,我刚刚看到我的黄兄弟,等一会儿他过来,我介绍你们认识,他是我新结识的好朋友。”   刚刚在四人打得正热闹的时候,黄蓉穿着像个小乞丐正在戏弄侯通海,华筝自然也是看到了,她也很想见一见黄蓉。   完颜康说道:“华筝,这里天寒地冻,我们还是先回王府去吧。”   黄蓉这时在远处的房梁上,露了一下头大声说:“大兄弟,你先去忙你的,稍后我会找你!”侯通海还追在她后面,当真十分顽皮。   华筝对郭靖说道:“我既然到了这儿,还是去拜访一下,六王爷和王妃,否则太有失礼数,稍后你和王道长安置了他们,再来找我。”   这时,有一队人马过来,有人高声叫道:“王妃驾到!”那些开道护驾的官兵拿着竹竿鞭子肆无忌惮的驱散着普通百姓。   完颜康说道:“是我娘来了。”   这让华筝有些意外,包惜弱不是一向怜贫惜弱的吗,为什么还放任下人作威作福,还是说,赵王府上下一向是这样行事的? 第306章 玉筝低按 13   包惜弱隔着轿帘责备了完颜康几句,说他又贪玩, 出来跟人打架。   明显是跟着完颜康的人看到小王爷跟人比武怕他受伤, 赶紧回府去请王妃。   完颜康几句话将她敷衍过去, 只说这就要打道回府了,回府之后有一个重要的人要给她引荐。   赵王府的王妃自然是不能在大街上抛头露面, 让人看见,而且包惜弱性格本就喜静不喜动,所以只是隔着娇子说了几句并没有下来。   但是这短短的几句话也让穆易浑身一震, 如同钉在那里一般, 因为他听这位王妃的声音, 与他的妻子实在是一模一样。这些年他跑遍了大江南北,就是为了找到失散的妻子, 还有结义兄弟的妻子郭家大嫂李萍。这个化名为穆易的中年人就是当年的杨铁心!杨康的亲爹!   华筝与完颜康骑马并骥而行, 不用王府的人在前面驱赶行人, 别人远远的看到他们, 已经侧身让行,躲得老远, 恐怕是怕他们在街道上驻马疾驰。跟在后面的王妃轿子两旁护军们仍然与来时一样, 即便让出的道路很宽了, 仍然在驱赶两侧百姓。   华筝不由得问道:“赵王府好大的势力,这里的老百姓不会把王府当成恶势力,嫉恶如仇吗?”   完颜康说道:“金人生性如此, 欺软怕硬,以欺负弱小为乐, 今天街上的人被欺负了,他们会去找更加弱小的人来发泄不满,所以,你会发现,站在塔尖上的人反倒可以肆无忌惮。”   华筝说道:“你也是金人,竟然对金人有这样的评价,真是让我感到意外。”   完颜康说:“正是因为我是金人,才更应该面对这个现实,自欺欺人又有什么意思。”   华筝只觉得这个小王爷当真不简单,他既然有这么通透的思想,自然不可能是原本那个狭隘自私又狠毒的完颜康,那他多半就是自己的玄烨了!只不过,现在还会恢复记忆而已。要如何才能将赵王府即将到来的变故,对他的伤害降到最低?   华筝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原著中,那一连串的身份真相打击太过突然,让他一点准备都没有,任由是谁都可能在那么脆弱的时刻行差踏错,那么干脆由她将事情先捅出来好了,要如何选择,全凭他自己做主。   华筝打定了主意,跟他一起到了王府,先见过赵王和王妃,互相寒暄一番,之后,就将完颜康拉出去,说好久不曾见面,有很多话要跟他说,还有一个故事要说给他听。   完颜洪烈之前还担心成吉思汗统一蒙古之后,他们会与金国之间裂痕越来越深,特别是成吉思汗回绝让华筝嫁来北京的事情之后,没想到这个华筝公主竟然对康儿一往情深,竟然一个人找来了!   此时可以用心花怒放来形容完颜洪烈的心情,只要康儿把握住华筝,就不怕蒙古人在背后暗下黑手,除非他们不顾这个只身来到金国的‘人质’。   当然,按照正常思维,完颜洪烈的这个想法的确没有错,却不知道铁木真父女俩已经预先料到了他的想法,自然是也不会受这个想法的拘束,所以才有华筝南来。   另一边,王处一把穆易父女两带回他们落脚的客栈,帮助穆易疗伤。“你的伤势不轻啊,看来得好生将养一段时日。”   穆易说道:“道长出手相救真是感激不尽,你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们父女俩没齿难忘,还有这位小兄弟,当真是豪杰之士。”   穆念慈更是跪地拜谢。   王处一连忙扶起她说:“你们太客气了,我辈中人路见不平,理应拔刀相助,今天遇到这样的恶霸也是无妄之灾,我见那个欧阳克有些轻浮恐怕不是良配,而且看他的武功家数,不像是来自中原,好像是西域一派的路数,不结这一门亲也好。”   穆念慈心思重重,她只是眉头紧锁不愿意说话,别人也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穆易的心思并没在欧阳克身上,也没在女儿的比武招亲结果上,而是说道:“后来的那一位小王爷和王妃,不知是哪一家的?”   王处一刚刚到达北京,对于这边的情况都不了解,说:“这个嘛,贫道也不清楚。”   郭靖说道:“他是大金国六王爷完颜洪烈的儿子,几年前来过蒙古。”   穆易道:“六王爷?”   郭靖说:“听说完颜洪烈被封为赵王,那应该就是赵王府了。”   不一会儿果然赵王府的人前来接他们过府一叙。   欧阳克到了王府之后就觉得后悔,按照他以往贼不走空的性格,穆念慈已经是送上门的肥鸭子,岂有让她飞走的道理!所以马上派人去盯着,让他们找合适的时机把穆念慈和穆易父女二人抓来。当然,若在平常只抓一个女人回来就行了,但是现在有王处一在虎视眈眈,当然是把两人都抓回来才保险。   为了不想自己所说的话被别人听到,华筝和完颜康二人走出王府,来到了一家豪华酒楼,找了一间清雅宽敞的包间坐下。   完颜康笑道:“什么事这么神秘兮兮的,还要把我带到这里说,在王府里不能说吗?”   华筝说道:“王府里人多口杂,而且又有那么多高手在,恐怕每一句话都不是秘密,我要说的这件事儿,还是先不要让别人知道的好。”虽然众人可能马上就会知道。王府真的不是一个可以安静说事儿的地方,就连地底都住着梅超风,感觉在哪里说话都不安全。   完颜康见她这么郑重,不由得猜测道:“莫非是……蒙古有什么异动?”   华筝笑道:“你就这么有自信蒙古若有什么异动,我会来为你通风报信?”   完颜康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猜错了吗?”   华筝说:“父汗的那些计划我从没参与,所以其实我不知道他的用兵计划。”   蒙古的壮大和侵略野心是有目共睹,金人恐怕也知道北疆的蒙古不会安静太久,只不过如今的金国就算明知道蒙古对其有威胁,能不能组织出有效的武装也要另当别论。金人就是安逸太久之后,已经不具备战斗意识。现在恐怕就算是当刀架在了脖子上,也没有多少反抗的力气。   华筝说道,“我要跟你说的是江南七怪来到蒙古之后说起的一个故事……”   完颜康奇道:“跟我有关?”   华筝点点头,她从十八年前丘处机杀了一个大贪官,路过牛家村,结识郭杨两位义士说起,一直到两家因此家破人亡,丘处机与江南七怪打赌要分别找到杨康郭靖两个孩子,并且教导他们武功,让他们十八年后到嘉兴比武。   完颜康是个很聪明的人,一点就通,“丘处机道长是我的师傅,你不会是说我就是他要找的那个杨康吧?我虽然拜他为师,是因为我母亲跟他有几分交情……我不姓杨,我姓完颜!”   华筝说道:“是与不是,你好好琢磨琢磨,比武之期就要到了,不然郭靖也不会和他的师傅们千里迢迢一起南下,今天王处一说过不久丘道长也就要来了,不知他这个时候到中都是来做什么呢?除了你之外,丘处机还有其他的俗家弟子吗!”   完颜康不由得陷入了沉思,这话若是别人说出来,对他来讲无异于就是无稽之谈!他怎么可能不是自己父王的儿子!可是这话是出自华筝之口,容不得他不加以细思。虽然他们多年未见,可是从小时第一次相见,就像是认识了很多年一般,直到现在再次相见,两人之间似乎没有任何隔阂,完颜康早就意识到,华筝对他是极为重要的存在,而他对她更是毫无道理的相信与亲近,就像是遇到了命定之人一般。   华筝并不打扰他,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喝着,等完颜康自己想通。   完颜康则是陷入沉思,父王和母妃的关系在王府上下看来都是情比金坚,因为赵王府除了一个正妃之外,赵王再没有任何女人。可是在完颜康看来,似乎一直是他的父王一头热,包惜弱经常对赵王十分冷淡,有时甚至不理不睬。   她还经常一个人躲到后院儿那件奇异的破屋里去居住。他的父王虽然也不会说什么,但是完颜康看的出来他的失落。每到这个时候,赵王是绝对不会踏足那破屋的。   那一间小屋又破又旧,完颜康也没去过几次。他之前一直不能理解母亲的居住习惯,曾经猜测,这可能是包惜弱娘家的房子。现在听了华筝的话之后,不由得有了另外一个猜想!   想起包惜弱这些年来的反常,以她不善交际的性格,怎么可能结识丘处机,包惜弱性格软弱,向来是逆来顺受,为什么对那一间破屋以及里面的东西如此执着,完颜康之前并没有多想过,现在有华筝这个假设,再往前推,包惜弱的行为似乎有了依据。   完颜康面色凝重,“父王对我一向很好,他身为大金王子,如果我不是他的亲生孩儿,他怎么会对我那么好呢?还宁愿不要别的子嗣。”   华筝说道:“我只是将我知道的告诉你,到底要不要求证,要向谁求证,这就要看你自己了。”   完颜康对自己的身份到底是如何,似乎不那么太在意,而是看着华筝问道:“如果我当真不再是大金国的小王爷,你还会在意我吗?” 第307章 玉筝低按 14   华筝柔声说道:“我如果真的在意你的身份,在意你是谁的儿子, 就不会千里迢迢的赶来, 只为了告诉你这件事了。”   完颜康心中一暖, 说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我还需要向我母亲去求证。”完颜康知道, 想要知道这件事情的真假,只要问问包惜弱就行了,因为她根本不会撒谎, 只要一说谎就能被人看穿, 所以从母亲那里入手, 远比从赵王爷那里要容易得多。   完颜康此时虽然半信半疑,但是有华筝说来龙去脉, 又结合包惜弱的种种表现毕竟已经信了七八成, “如果是真的, 依我那个师傅丘处机对金人深恶痛绝的性格, 在这件事情捅破的时候,一定会逼我离开赵王府。”   华筝说:“他就算是你的师傅, 也不能左右你的自由, 顶多帮他完成和郭靖比武之约也就是了, 你想过怎么样的人生,也不是他能左右得了。”   完颜康笑道:“你说的对……除了全真教的男师傅以外,我还有一个女师傅, 她虽然行事狠毒,异于常人, 对我倒是真不错,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完颜康不是一个被人宠坏的只知道仗着王府的势力作威作福的纨绔子弟,如果是的话,此时恐怕已经六神无主。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已经走回王府,下人匆匆过来禀报道:“小王爷,那一位王道长和郭少侠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欧阳公子,彭寨主,梁先生等几人正在招待。”   看到下人心有余悸的样子,完颜康就知道所谓的招待恐怕并非那么简单,这些武林高人从来都是唯我独尊的样子,遇到一个威名远播的全真教道士王处一,定然是要互相较量本领,那倒是正合了他原本的意思,王处一目中无人,想倚老卖老教训他,那就让王处一到王府里来看看这龙潭虎穴是不是能闯得过。   完颜康此时倒是不急着找包惜弱去问个清楚了,问华筝道:“你是想去休息还是随我去看一看?”   华筝说道:“我还是跟你一起吧。”于是两人相携往香雪厅走去。   此时在场的几人,已经相互展露过武功,王处一的确不愧是出自天下武林正宗的全真派,但是其他人也都是江湖上的成名高手,甚至是黑道上鼎鼎大名的风云人物。   王处一同时对上这么多人,怎能不感吃力,还好小王爷一直未归,他们还没有撕破脸,否则,若是大家一拥而上,恐怕他直接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完颜康人未到声先至,状似热情的说道:“王道长和郭兄弟来者是客,你们不代替我好好招待,怎么让客人都到外面来了?”   到外面来自然是因为里面施展不开,王处一一见到完颜康,不由得松了口气:“你不是说你师傅就在府上吗,请他出来见我!”   完颜康说:“原来道长是急着见师父,好说。”他对王府里的亲兵小声吩咐几句,不一会儿走过来一个肥头大耳的人,“小王爷,您找我!”   王处一以为会看到师兄丘处机,没想到等了一会儿却等来这样一个人。   完颜康说:“是这位道长是见见你。”   王处一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说想见他,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完颜康说:“王道长不是要见师傅吗,这位汤总管从一直以来在王府就教我骑射与武艺,说起来也算是我的师傅。”   汤总管受宠若惊,“卑职哪里当得起,这都是我分内之事。”   王处一到这时若是还没发现上当,那就太过迟钝了,他又惊又怒道:“贫道纵横江湖数十年,没想到却被你这一个黄口小儿给骗了!好,既然我师兄不在这里,那么多呆无益,就此告辞了。”   他知道若是此时不立刻拂袖而去,多呆一刻便是多一分危险。   沙龙王说:“慢着!你可以走,但是要把旁边那个小子留下!”   王道长说道:“这位小兄弟与沙大爷无冤无仇,您是赫赫有名的老前辈,毫无道理的与他为难,不怕有失身份吗?”   沙龙王:“谁说是毫无道理,我的徒弟黄河四鬼和六王爷到蒙古办大事,都怪这小子从中捣鬼,这口气自然要出!”   郭靖说道:“不错,黄河四鬼要杀害我成吉思汗,是我从中阻止的,你若是想讨回公道,我奉陪就是。”   完颜康听到这儿不由得紧张地看向华筝,完颜洪烈从蒙古匆匆逃回来之后才与他说起那件联合王罕想要消灭铁木真的事,如果真的让他的计划成功,那就没有如今的蒙古国,更不会有华筝千里迢迢的来找他!   虽然知道此举是为了减少北方的边患,完颜康仍然觉得他父王做得不够光明磊落,这事儿做得太小家子气,明明可以想到其他办法解决此事,还不用使他自己身陷险境,父子俩因此还吵了一架,完颜康觉得完颜洪烈与他政见不合。   其实,这件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只不过捂着不说罢了,就连之前华筝与赵王会面时仍是客客气气的,还奉上了蒙古大汗对他的问候,仿若双方真的是关系不错的世交一般,谁知道竟然被这耿直的沙龙王一语道破!说起来真是有些讽刺。   一个声音轻笑着响起:“我以为大金国和蒙古是要结秦晋之好,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段隐秘旧事,看来沙龙王你还不知道这位姑娘是谁,说话才这么没轻没重吧?”欧阳克摇着扇子翩翩而来,“抱歉,因为有事耽搁一下,来迟了。”   完颜康对他的多嘴简直恨得牙痒痒,说道:“欧阳兄来得不早也不晚,简直刚刚好。”   沙龙王之前并不在比武招亲的现场,还当真不知道华筝是谁,彭连虎向他解释,“这位就是蒙古国成吉思汗的女儿,也是咱们小王爷的未婚妻。”现在沙龙王公然说赵王曾经去蒙古派人暗杀成吉思汗,如今人家的女儿到了,还是要和小王爷结亲,看来这件事可不好收场。   其实在场的包括好意提醒的彭林虎在内都是带了三份看热闹的心态,这些江湖豪客自认为每一个走出去都是个独霸一方的人物,这次受了大金六王爷的召唤被齐集一堂,其实互相之间谁也不服谁,心照不宣的都想分出个高下来。   沙龙王自然是能屈能伸之人,听到人家两家都冰释前嫌,立刻谄媚的说道:“原来是蒙古国王的公主驾到,失敬失敬了。”他只以为赵王是刚与蒙古那边交好定亲,却没想到亲事是早就定下的,儿女亲家之事却不影响完颜洪烈在背后捅刀背叛。当然,他若是知道,也会对完颜洪烈自叹不如,怪不得人家这样的能做王爷,而他自己就是个混迹江湖。   华筝自然知道,大金国和蒙古国之间现在虽然还保持着微妙平衡,过不了多久就要兵戈相向,太平日子也许真的没有几天了。她环视众人,说道:“郭靖是我的朋友,虽然是和王道长一块儿来,却是赴我之约,沙龙王若要找他麻烦,不如找我一起。”   沙龙王有些讪讪的说道:“那怎么敢当。”拿眼去看完颜康,心想这是位娇客,既然是小王爷的未婚妻,还要小王爷表态才行。   完颜康说道:“沙龙王不知道,我们金国与蒙古一向交好,前不久才互换过国书,永为兄弟之国,即便是曾经有什么误会那也都是做罢不提了的。既然今天大家来到王府,都是我的客人,自当以礼相待,有谁想要离开,王府自然会保证其出入自由。”   听完颜康这么说,华筝便不再多言,在这些黑道群豪面前,便只当自己是个看起来对完颜康言听计从的弱女子。   本来完颜康是想为难一番王处一的,不过现在他自己还有一脑门的官司,身世如何还未解开。见王处一之前已经被众人联手挤兑过,样子颇为狼狈,觉得也无趣之极。郭靖是华筝自小的玩伴,自然不能做得太过,不能让他在王府受伤,所以完颜康一时好心干脆开口让他们走。   沙龙王说:“既然小王爷都这么说了,今天我就放这小子一马,来日相见,咱们再算他伤了我徒儿的总账。”   王处一一见小王爷完颜康回来之后这些人有所忌惮,不再咄咄逼人,完颜康虽然有心戏弄于他,但是似乎也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大,王处一朝完颜康冷哼一声,拉着郭靖示意快走。   郭靖并不是那么通透,还惦记着华筝,说:“华筝,我们一块走吧!”他在这里感觉到十分压抑,特别是这几个武林高手,似乎都不是善类,把华筝一个人留在这儿总有一种让羊入虎口的感觉。   华筝摇了摇头,赵王府内马上要有大事发生,她现在可不能离开,还未说话,完颜康就说:“郭靖,你别忘了华筝是来找我的,我是她的未婚夫,我自然会照顾她,从此都不劳你操心。”   郭靖不理他,看着华筝,明显是只有听她说了的才算。   华筝说:“郭靖,他说的有道理,他自然是有义务照顾我的,你和这位道长走吧。有事我会去找你。”   郭靖和华筝从小一起长大,自然能从她的语气中知道她的意思,于是这才点点头,和王处一走出去。 第308章 玉筝低按 15   六王爷完颜洪烈见到所召集的江湖人俱已到齐,在正厅设宴为欧阳克等人接风, 最重要的是要对他们言明, 此次招揽来的目的。   完颜康平时并不会去参与六王爷的那些事务, 他们父子同样野心勃勃,所思所想, 所走的路却不同,各忙各的。完颜洪烈虽然有时候会感到惋惜,但是更多的是欣慰无比, 完颜皇族有多少子弟扶都扶不起来, 哪里像完颜康这样从小就这么有主意, 能干大事。   完颜康对华筝说道:“你已经见过我娘了,知道她的性子, 她不善与人交际, 更不善言辞, 我想问问她当年的事, 如果见到你在旁边,她可能不好意思说。”   华筝说道:“我明白的, 你们母子尽管去谈吧, 我可以自己在府中转转, 转累了就回房休息。”   完颜康说:“这样很好,我叫人给你做向导带路。其实王府中除了我娘的那一间茅屋之外,别的地方都还值得一观。”   完颜康叫来府内的大总管, 让他亲自带着华筝四处看看,而且特地吩咐可以不受限制, 任何想去的地方都可以去。赵王府一向是不容人随意走动的,到哪个院落都需要严格的身份限制。治家很严,从这一点就可以窥见完颜洪烈是个很谨慎小心的人,而且他的府中既然规矩这么大,明显是不想让人刺探到什么情报,定然藏了比别人更多的秘密。   华筝对于赵王府的秘密不感兴趣,所以并不仗着特权随意乱走,只是挑风景好的地方看一看,不经意间看到远处两个穿白衣的女子,正是那日在黑水河边的小店见过的欧阳克的手下。既然欧阳克也是完颜洪烈招来的能人异士,这些女子在这里,并不足为奇。   她们说话的声音隐隐传了过来:“少主人也真是的,比武招亲赢了的时候不要人家,现在又后悔,偷偷的命我们将人抓起来,累的我们还要给她送饭,伺候一个漂亮姑娘也就算了,谁让她现在是咱们少主人的心头肉,可是一个中年老汉,凭什么要我伺候他!”   另一个女子说的:“依我说也是,不如杀了他了事,少主人却说还有那个老道士在,先不要节外生枝。”两人一边说一边带着食盒走远了。   华筝不由得脸色微变,原本以为完颜康并没有参加比武招亲,所以自然不会有穆念慈父女来王府之事!就算是要捅破杨铁心一家三口的关系,也还会再过一些时间,谁知道欧阳克私下里已经把穆念慈父女带了回来!   华筝问总管:“那边是什么地方?”   大总管说道:“那个栖霞苑是欧阳公子的住处,他手下人多,占了整整一个院子,与之紧邻的的白芜院,倚梅阁,听松居都是客院,暂时划拨给远道而来的几位客人居住。”大总管又补充道:“他们本事大的很,平日里练功也是翻天覆地,所以小的们从来不往那边去。江湖人向来打打杀杀的,别惊扰到您。”   华筝说道:“无妨,我认得路了,在这里坐一坐就回去,你不用跟着我,下去吧。”   等那个大总管走了之后,华筝来到欧阳克的栖霞院,本来这里从院门口就有人守着,但是她们只觉得白影晃动,再看时根本没人,以为不过是眼花了而已。   华筝来到里间,果然在一个四面闭塞的小房间里找到了穆念慈父女。穆易骤然又看到白衣人影,立刻警惕,以为是那些看守他们的白衣女子又回来了,定眼一看才发现,“你是?你不是他们那伙儿的?”   华筝面露安抚,示意他们小声点,说道:“我无意之间听到欧阳克的手下在讨论二位,没想你们到果然在这里,你们怎么会和他的人在一起呢?”   穆易见她不是坏人,叹了一口气说道:“都怪老夫轻信于人,那个欧阳公子先是派人好声好气来说和,还要商讨与小女成亲之事,没想到我们一出了客栈,就被他们打晕了带走,这才知道误入狼窝。”   穆念慈问道:“姑娘,你怎么会在这儿?”   华筝有些诧异地说道:“你们不知道吗,这里就是赵王府啊!”   穆易大吃一惊:“什么?你是说这是那位小王爷的家,也就是那个……那个王妃的家了?”   华筝听他特地问到王妃,“没错。”   穆念慈幽幽的说道:“姑娘是小王爷未婚妻,居住在王府自然不足为奇。只是不知道你来见我们是为了什么?”她在台上比武时,已经对围着观看的小王爷颇有好感,可是听到他已有婚约,所以不肯比武招亲,当真是对他的未婚妻子情深意重,对这样专一的男子,自然更是另眼相看。等见到华筝时,穆念慈不由得自惭形秽。   谁能想到,穆念慈后来被看起来翩翩公子模样的欧阳克打败了,穆念慈是个死心眼儿的,自己觉得欧阳克打败了她,不论他人品如何,这婚约就应在他身上,就算是他不逼她起誓,她日后也是不会再比武招亲的了。   华筝说道:“既然被我知道二位被困于此,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我这就放你们出去。”   穆念慈哪里想出去!虽然现在受困,但是在这儿总能见到欧阳克,听到华筝要放她,不是不感激,但是更多的是不愿意离开,女孩儿家不能把终身大事挂在嘴上面,拒绝的话又不知道如何说出口。她自幼受穆易教导,虽然也流落江湖,却学了一肚子需要遵循的礼法之类,比之普通的江湖儿女更显得扭扭捏捏,“这……”穆念慈却不知道,如果她如实相告,华筝又怎会插手她追寻姻缘。   穆易突然说道:“多谢姑娘的好意,我,我们还不能走。”   华筝略感诧异,随后就想明白了,看来他是刚刚得知身在王府,恐怕是想对那位王妃一探究竟。   华筝说道:“既然如此,倒是我唐突了。想来这里毕竟是王爷府邸,欧阳克也不敢在这里胡作非为,对你们不利。”   穆易又说道:“姑娘好意要救我父女两人,并非是我们不识抬举,只是有不能出口的理由,等我确认了一件事,再向姑娘去道谢。”   “不必客气,这样吧,”华筝解下一只木哨,这是蒙古人身上很常见之物,因为草原太过广阔,牧马放羊或者是相互之间传递消息都靠着哨声,能节省来回的奔波。她说:“如果遇到危难的时候,吹响这个哨子,我听到了就会前来搭救。”   这王府占地面积很大,若是欧阳克真的要把他们怎么样了,声音也传不出去,有了这个就不一样。   穆易感恩戴德地收下,说:“感谢姑娘这么为我们着想……”他话音未落,只觉得眼前白影一动,人就不见了。   穆念慈也极为吃惊,她的武功又比穆易高出很多,只因为曾有高人指点过她几天功夫,连她也看不出华筝是怎么出去的,“爹,我们今天遇到高人了。”   穆易说:“这位姑娘武功当真匪夷所思,真是好快的身法,恐怕丘道长都没有这么迅捷的身手。”穆易认识武功最高的人就数丘处机了,还是十八年前在牛家村曾经见识过他的风采,想到十八年前,随之而来家破人亡的变故,他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   他不让华筝放他们出去,但是就算在这王府之中,也是阶下囚的身份,如何才能见到那位王妃成了最大的难事,想到这儿,穆易不由得有些后悔,还不如先出了这个院落再说。   另一边,王处一和郭靖回到客栈之后,找不见穆念慈父女,又没有他们任何消息留下,觉得穆易已经身受重伤,不可能走远,又听说有人看到客栈有白衣人出没,于是,王处一派郭靖打听着白衣人的踪迹探查一番,黄蓉听了前因后果之后,就决定和郭靖来王府一探究竟。   至于王处一身手最好,为什么不亲自来查看,之前在完颜康回来之前,他和灵智上人动手硬接了对方一掌,知道自己已经中了毒沙掌的毒,只不过他这个人好面子,在王府时硬撑着表现如常,不想让任何人看出自己已经受伤,到现在再也支持不住倒了下去,这毒砂掌他当时并未开口索要解药,若想自行痊愈,非得用一段时间运功逼毒才能恢复。   华筝回去的路上正好见到郭靖和黄蓉鬼鬼祟祟的翻墙进来。他们本来将看到他们二人的人都打晕制住,以免行踪暴露,黄蓉见到华筝也想照着之前的法子给她来一下,郭靖急忙拦住:“蓉儿,不要!”   黄蓉撅起嘴:“靖哥哥,她到底是什么人?你这么紧张她?”   郭靖没看出黄蓉的不开心,说道:“她就是华筝喽!”   黄蓉气的跺了跺脚,她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当日在街上的时候,她就见到郭靖和华筝凑在一起说话,看起关系很好的样子,黄蓉主要是想问二人的关系。   华筝看到眉目如画,靓丽明媚的少女黄蓉,十分惊喜!此刻她就如同欧阳克附体了一般,不由得发痴了!黄蓉日后仍然是大美人,只不过为人母之后自然要给孩子树立榜样,稳重娴静很多,没有这时候的娇俏灵动。能见到她少女时的样子,真的是十分难得,甚至是有些激动的。   华筝见郭靖只知道提个名字了事,也不知道好好介绍一番自己,积极地说道:“我是郭靖的义妹!你定然就是郭静的心上人了!真是俊俏极了,天下间竟然能有这么灵秀漂亮的人,叫我一个女孩子都看呆了!郭靖难得这么有眼光!他真是走了大运!”   华筝这番话完全出自真心,发自肺腑,说真的,郭靖从小的天姿就泯然众人,甚至较普通人要略差一些,容貌也不出众,浓眉大眼算是优点了,在蒙古还看不出来,苦寒之地朔风猛烈,大家长得都很粗狂。不过到了中原,与完颜康欧阳克等人一比,俊俏风流就差了不是一星半点,怪不得黄药师一直都看他不上。当然他自有他的优点,黄蓉能透过容貌看到他本质,可以说郭靖是十分幸运了。华筝都为他感到庆幸!   黄蓉本来还在怀疑两人两小无猜的感情,对华筝颇有敌意,可是见面就听她这么一说,已经知道她对郭靖并非是与自己一样。   华筝既然是郭靖的义妹,那是他的亲人,还真心实意的夸赞自己长得美,怎能不让人心花怒放。黄蓉母亲在生她难产的时候就去世了,从小和父亲相依为命,岛上除了他们父女就是哑仆,黄药师从未夸过她容貌好看,也从来没有女性玩伴,黄蓉对华筝自然而然心生亲近,拉着她的手说:“原来是华筝妹子,你就叫我蓉姐姐吧!”   华筝从善如流地说:“蓉姐姐!”心中很是贴慰,对黄蓉来讲也许只是初见,对华筝来讲,她们这已经是两世的缘分了!   两人刚见面,便已经拉手拉着手,亲密无间地说起悄悄话,等相处起来,黄蓉更觉得惊喜,觉得两人仿佛是多年未见的亲姊妹一般,真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郭靖是个粗神经,并未发觉有什么不对劲,这两个都是他极为亲近之人,好像他们关系的这么突飞猛进,才是最自然的一般。   华筝听他们是要去偷药,还有探查穆念慈父女的下落,自然是知无不言,给他们指点好方位。   华筝是府中的贵客,身上还带着完颜康的令牌,自然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一路上带着郭靖和黄蓉畅通无阻,也没有人拦着她们,一见到令牌也没有人对他们的身份产生质疑。   黄蓉说道:“遇着你真是太好了,省去了我们好多麻烦!我原本想着抓一个人,威胁他带我们在府里走动,却没想到遇见你做向导。”   走到了客居之所这一边时,华筝说:“药材听说全在参仙老怪的屋子里,穆大叔父女俩在栖霞苑。完颜洪烈和那些武林人正在香雪厅商议大事,离这里够远,短时间之内不会过来,你们要做什么就快去吧!”   郭靖自然要去偷解药和救人,黄蓉则是目光一转:“靖哥哥,你去找药,我去那边听听他们商量什么坏事!”   黄蓉拉着华筝就走了,郭靖在后面小声叫她们,都没见回头。郭靖又怕她们遭遇危险,又不能放着人不救,药不找,所以只能先忙完这边的事再去找他们。 第309章 玉筝低按 16   少女时的黄蓉性子刁钻顽皮,精灵古怪, 无事时都嫌太过清静, 会制造点事端出来。   华筝话一出口后, 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黄蓉必然要对赵王爷一伙一探究竟了, 所以黄蓉扔下郭靖拉着自己凑过去时,华筝都没反抗,总比她一个人跌跌撞撞不知天高地厚的闯过去要好, 完颜洪烈请来的这些人, 如果认真跟黄蓉为难, 她一个都不是对手。   到了香雪厅的时候,华筝手腕儿一番, 换成她带着黄蓉, 轻飘飘的上了屋顶, 黄蓉不由得大吃一惊, 因为被华筝带着,两人落下时就如同鸿雁一般, 当真是一点轻微的响动都没有发出, 华筝向黄蓉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掀开一片瓦片,透过这一点小小的开窗,她们居高临下, 能将屋内的人尽收眼底,也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只见彭连虎目光如电的在窗子四周扫了一圈, 黄蓉向后一撤,屏住呼吸,不敢再看,华筝牵着她示意无妨。   黄蓉冰雪聪明,见到华筝胸有成竹,便也大了胆子,两人再向里面看去,只见里面摆着酒席,侍候酒席的丫鬟小厮都被赶到了门外,明显是有要事要说,将下人都摒退了。   席中一共坐了七人,除了坐在上首的完颜洪烈之外,另外六个人,全都是当今武林之中的成名好手,有的虎背熊腰,有的长相奇异。   只听沙通天说道:“那王处一今日横加插手,各位瞧他是无意中碰着呢,还是有所为而来?”   彭连虎说道:“不管他是有意无意,总之受了灵智上人这一掌,不死也落个残废。”   又见欧阳克笑道:“兄弟在西域之时,也曾   听过全真七子的名头,确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要不是灵智上人送了他个大手印,咱们今日全算折在他手里啦。”   穿着藏僧袍子的大喇嘛灵智上人道:“欧阳公子别在老衲脸上贴金啦,我跟这道士大家吃了亏,谁也没赢。”   欧阳克道:“总之他不丧命就落个残废,上人却只要静养些时日。”   众人喝酒吃菜,谈谈说说,全是些互相吹捧照面寒暄的话。隔了一会,穿着最华丽袍子,头戴金冠的完颜洪烈说道:“各位都是武林的英雄豪杰,难得今天聚首一堂,小王深感荣幸。此番能邀到各位大驾,实是大金国之福。”   众人谦逊了几句,完颜洪烈又道:“灵智上人是西藏得道高僧,梁老先生是关外一派的宗师,欧阳公子已得令叔武功真传,彭寨主威震中原,沙帮主和令师弟候二爷独霸黄河。六位中只要有一位肯拔刀相助,大金国的大事就能成功,何况六位一齐出马,哈哈,那真是狮子搏兔用全力了。”言下得意之极。   欧阳克笑道:“王爷有事差遣,只要用得着在下的,请尽管吩咐!”其他人等也均说了几句“当得效劳”之类的言语。   这几个人向来独霸一方,都是自尊自大惯了的,语气之中俨然和完颜洪烈分庭抗礼,并无卑谄之意。   完颜洪烈又向众人敬了一杯酒,说道:“小王对各位推心置腹,自然是十分信任,不过这件事关系着我大金国的国运和前程,非同小可,所以请各位要严守秘密。”   各人会意,他这几句话虽然说得婉转,其实是要他们担保严守秘密的意思,彭林虎代表众人说道:“王爷请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泄露半句出去。”   各人受完颜洪烈重聘而来,均知若非为了头等大事,决不致使了偌大力气,费了这许多金银珠宝前来相请,到底为了何事,他却一直不提,也不便相询,这时却知他便要揭开一件重大的机密,个个又是好奇,又是兴奋。   完颜洪烈道:“好,好极了,小王请各位前来帮忙,就是为了要寻找遗失多年的武穆遗书……”   参仙老怪说:“武穆遗书?莫非是岳飞岳武穆所写?他不是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吗?”   完颜洪烈说:“不错,这本武穆遗书就是岳飞所写的兵书。”   原来是当年金兵兵强马壮的时候,却在岳家军手上屡屡受挫,大宋的名将岳飞虽然被金人授意秦桧设计害死,但是岳飞曾经将自己毕生的心血兵法汇集成书。他被捕之后一直到死,秦桧儿都监察严密,这部书的消息倒是从来没有泄露出去。   岳飞在狱中作的几首歪诗秦桧参详不透,又恐其中有诈,便秘密送往金国朝廷。完颜洪烈无意间发现了那一卷在库房之中搁置许久的文书,苦苦思索,终于被他发现其中的文字秘密,所以由此得知了武穆遗书的下落!   众人一迭声的夸赞完颜洪烈的雄才伟略,才智过人,欧阳克问出了众人最想知道的问题:“那本武穆遗书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呢?”   黄蓉不由得也侧耳倾听,她抬眼看向华筝,发现华筝好似并不在意。黄蓉当下了然,想起了华筝是个蒙古人,对中原人人景仰的岳爷爷无甚敬意,自然也不在意什么金宋之争,和武穆遗书了!却不知道华筝对那部兵书简直再熟悉不过,早已经翻遍,背得滚瓜烂熟,上面的兵法也不知道在战场上运用了多少次了。来到武穆遗书还没有问世到现在,华筝自然不会觉得激动。   完颜洪烈说道:“藏书地点也是在临安,咱们到了那个地方,必能手到拿来。只是南方奇材异能之士极多,咱们要不是一举成功,露出了风声,反被宋人先行得去,那可是弄巧成拙。这件事有关两国的气运,是以小王若非请到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相助,决计不敢轻举妄动。”   众人听得连连点头,完颜洪烈道:“不过藏他遗物的所在,却也是非同小可,因此这件事说它难吗,固然也可说难到极处,然而在有大本领的人看来,却又容易之极。原来他的遗物是藏在……”   正说到这里,突然厅门推开,一人冲了进来,面目青肿,奔到梁子翁面前,叫道:“师父……”众人看时,却是平时跟在梁子翁身边的一个青衣童子,“师傅,有人偷药!”   原来是郭靖找到了穆念慈父女之后,打倒白衣女,将他们放走。又去偷药,第一次做贼难免心中忐忑,手忙脚乱,所以盗药的时候被一个童子发现,他心性宽厚,无论如何不能向那童子下手,无可奈何任由那童子跌跌撞撞的跑开去,一边跑开一边喊人,直跑到大厅这边来了。   黄蓉一惊之下,就要一个“落雁平沙”落地去相助郭靖,却被华筝带着向上一提,不往下落,反而往上飞去,踏着树冠飞身走远。   厅里的众人之前是在听完颜洪烈说故事,现在一听有外敌入侵,自是个个警觉起来,刚刚黄蓉那一下借力踩重屋顶,必然被人听了去。   “什么人?!”这时几人纷纷急掠了出来,在最前的梁子翁只觉得眼前白影一晃,却是自己的呼喝之声惊起了落在树上的两只大白鸟。白鸟受到惊吓展翅高飞,再定眼一瞧,周边一个人影都没有。   正厅的院落很大,又很空旷,如果当真有人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决计不可能出得了院子。   众人当真惊奇不已:“哪儿来的这么大的大鸟?王爷可曾见过?”   完颜洪烈更感诧异:“我也不曾见过。”   欧阳克却见过这些大白雕,这时笑道:“这样的大雕实属罕见,不过大家不必惊慌,这是那位蒙古公主从草原带来的。”   沙通天说:“原来如此,怪不得了,我就说中原哪里有这样大的大鸟。”   虚惊一场,众人继续归座,只有参仙老怪梁子翁听说药房被入侵了,匆匆告了声罪,赶去查看。   两人这才从藏身的树冠露出头来,飞身到了另外一个院落。黄蓉却觉得刚刚那一刻,当真是千钧一发,惊险万分,又刺激又好玩:“筝妹妹,你的轻功真好,你也教我怎么在树冠上一跳一跃好不好?还有啊,那大雕真的是你的?能不能让它们下来陪我玩?”   华筝说道:“当然没有问题,你天资聪颖,练习凌波微步想必不难,雕儿也会喜欢你的。”   黄蓉说:“哦,原来这套轻功叫做凌波微步!可惜现在不行,我得去找靖哥哥,那梁老怪好生厉害,他一个人必定不是对手。想必过了这么久他药已得手,你身份特殊,就不要跟着来了,如果被发现,恐怕会引来大麻烦。”   她听了郭静说过蒙古和金国之间的过节和关系,知道若是被发现华筝和他们在一起夜探,说不定引起的就是两国之争。   正是因为不想被人撞见,华筝才带着黄蓉逃跑,华筝说道:“好吧,你们要小心点,拿到东西别再耽就赶快出府去。”最棘手的人都在这边,对他们也造不成什么威胁,相信以黄蓉的机灵和郭靖的身手对付一个梁子翁不至于出什么问题。   华筝回到自己的住处,还没有多久就有人来敲门,华筝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无精打采的完颜康,“要休息了吗?我有没有打扰到你?”   华筝摇了摇头,“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华筝为他亲手倒了一杯茶,也不急于问他到底如何了。   完颜康呆坐片刻,才突然没头没脑地说道:“我见过他了。”   华筝问:“谁?王妃吗?”   完颜康看着她说:“不,据说是我亲生父亲的那个人……你一定想不到吧,他竟然就是大街上给女儿比武招亲的那个老汉。”在这之前,完颜康就算不是自视甚高的人,也没拿正眼看过他,谁能想到,忽然之间就成了他的生身父亲。   华筝轻呼一声,“你在哪里见过他?”   完颜康这是已经恢复了一些神智,说道:“他被欧阳克抓进了王府,不知怎么跌跌撞撞闯到主院我母亲的茅屋之中,他们两个在那说话相认时,我正好找来,母亲见瞒不过去,干脆对我和盘托出,当年她已经怀有身孕,以为丈夫死了,才跟父王在一起……”   华筝听他说了半晌:“那现在他们人呢?”   “他们走了,离开王府。”完颜康实在无法评价母亲的做法,他们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将近二十年的夫妻连向完颜洪烈一句交代都没有,真以为能逃离吗?就算是逃到了大宋,逃到天涯海角,以完颜洪烈的实力,想抓他们回来还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事情发展的这么突然,让完颜康都一时没想好自己要何去何从,到底要不要向父王告密。他在感情上仍然是倾向与完颜洪烈的,就算明知道另外一个人才是他亲爹。可是完颜洪列毕竟是十八年来他唯一的慈父,这里才是他的家,是他生长的地方!包惜弱真的那么狠心,说走就走!难道她对父王没有一点感情,见到杨铁心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难得茫然失措的完颜康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华筝的门外。   华筝理解他的心情,但是毕竟不是当事人,再理解也仍然不能代受,事情既然已经捅破,自然是想着如何将伤害降到最低,华筝轻声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希望他们被赵王抓到吗?”   完颜康纠结着说:“当然不想。”   华筝说:“那咱们就得帮他们脱身。”   完颜康一脸懊恼的样子:“可是,我也不想背叛父王!”   华筝也很无奈,问题就出在这儿,对于突遭变故的完颜康来讲,立场成了最大的问题!她刚要开口,这个时候王府里忽然乱了起来,到处都在喊“抓刺客”,“王妃被刺客抓走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已经被发现了!”连忙出去查看,府中所有巡逻的亲兵已经被调集到一起分派,分头追查。   王府门口的出入,自然不会对王妃有所限制,不过这么晚了她单独和一个男人走了出去,守门的人也不由在心里嘀咕。等了半晌总觉得不妥,又见王妃一直未归,自然要去禀告管事之人。管家本来是要找完颜康,可惜没有找到,所以直接就去禀报完颜洪烈。   完颜洪烈听说王妃竟然和别人出去了,事先没有告诉任何人,实在违背常理,她平时若非必要都是足不出户的,就算出门也是前呼后拥,带足了下人。再听说那个中年男子并不是王府中人,而是大街上带回来的江湖人,就知道出事了,哪里还能坐得住!立即通令全府全力寻找。 第310章 玉筝低按 17   完颜洪烈在得知包惜弱被歹人掳走之后,立刻让人去请几位武林高手帮忙追踪, 自己连夜带兵追赶。   欧阳克几人此时正和从地底冒出来的梅超风打得难解难分。   原来郭靖在偷药材的时候, 不小心弄死了梁子翁用珍贵药材养了十年的宝蛇, 并且喝下了它的血,这下就如同喝了梁子翁自己的血一般, 梁子翁自是追着他不放,郭靖慌不择路之下,掉下了井里, 遇到在里面练功的梅超风。   不仅如此, 江南七怪也终于追踪白衣女子们一路追到了赵王府。这下赵王府热闹了!这些人当中, 以梅超风武功最高,只可惜她练功走火入魔, 这几个月来不良于行!梅超风苦等了多年, 之前特地赶赴蒙古报仇都未能如愿, 终于等到江南七怪自己撞到自己手里来!   黄蓉为了郭靖和他的几位师傅不受梅超风欧阳克等人围攻之苦, 突然想到怀璧其罪的道理,大声叫出:梅超风, 你偷走了我爹的九阴真经, 还不快交出来!   武林人就没有一个没听说过九阴真经的, 那可是天下第一武功奇书!包含着天下至高武学的精深要义,人人都想据为己有的武林至宝。欧阳克等人一听,本来还在看热闹, 都不约而同拼了命的像梅超风攻去,就怕晚一步九阴真经落到别人手里。倒是让江南七怪和郭靖黄蓉有了溜走的机会。   完颜康和华筝来这之后, 见到欧阳克几人都在一心围攻梅超风。   完颜康出声喝道:“住手!大家都是自己人!”   打斗中的几人都不明白,怎么就成了自己人?沙通天说:“小王爷,你确定这是自己人?这婆娘是江湖上有名杀人如麻的黑风双煞!”   完颜康说道:“这是我师傅,请大家住手!”   当年梅超风瞎了双眼,任由江南七怪搜遍了大漠都遍寻不着,正是因为她跟上了金国专使完颜洪烈离开蒙古的队伍。完颜洪烈见她可怜,留下这个瞎眼的婆子在队伍中带回中都,并且让她在府中扫地。完颜康小的时候见到梅超风在庭院中练武,于是就拜梅超风为师。   上次梅超风之所以能去大漠,也是因为完颜洪烈联合和王罕桑昆要对付铁木真时,梅超风求完颜洪烈让带上她,为死去的丈夫收捡尸骨。   梅超风说:“康儿,这些是你朋友?”   完颜康说道:“师傅,他们都是我父王的贵客,看来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请您别跟他们计较。”   华筝见到梅超风,觉得自己还是暂时不要开口在她面前说话,眼睛瞎了的人耳朵往往特别灵敏,只要华筝一开口,必然会被梅超风听出自己的声音。   完颜康说王妃被人掳走,需要他们的相助。这几人虽然垂涎于九阴真经,这时候就算从梅超风手中抢得了,他们几人也一时难分高下,自然先办赵王爷的事情,纷纷施展自己的本领去追踪杨铁心。   梅超风从郭靖那里得来了几句玄门正宗的修炼口诀,向完颜康交代了几句,“康儿,为师还要暂时闭关回井底继续修炼,无事不要来打扰。”   完颜康应了一声,梅超风感觉到他身边有人,但是那人一直没说话。梅超风就误以为是完颜康的跟班,王府里人本来就多,所以并没有多想。   华筝拉了拉完颜康的衣袖,示意他们也得走了。王府里经过这番波折以及抽调人手去解救王妃的事儿,已经弄得兵荒马乱。   华筝在就要出府门的时候听到了异常的响动,停下脚步。   完颜康见到她停下脚步说:“怎么了?”   “嘘,”华筝小声说:“王府里可有蛇?”   完颜康说:“当然没有!这里每个院子都有专人掌管,怎么会允许蛇爬进来惊吓到贵人。”他侧耳倾听,果然也听到唏唏缕缕的声音。   华筝向旁边的花树指了指,完颜康拦住她,自己上去查看,竟然是一条碗口粗大足有两三丈长的大蛇!能长到这么大的大蛇,也不知道活了几十上百年,它竟然头上还长着角,可惜现在它浑身是血,腹部有一个很大的伤口,已经奄奄一息了。   完颜康说道:“没有危险,你来看看吧!它快死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块头,府内的侍卫竟然都没发现。”   华筝上前查看,沾了一点血放在鼻端闻了闻,不由得惊喜道:“这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特品种,可以融合天材地宝的药性到它的血液之中,长到这么大真的很难得。而且看得出来,是用珍贵重药材精心培养至少十年以上!它的血液可以百毒不侵,毒物勿近。”   华筝心道,这一定是梁子翁的那一条宝蛇了!他以为这蛇被郭靖吸干了大半的血必死无疑,也没有什么用处,便随处一扔。   完颜康奇道:“当真有这么大的用处?可惜……它就快死了。”   华筝笑道:“等我来救活它!”华筝取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红褐色的补血小药丸全部倒出来给它吃,吃完一整瓶又吃了半瓶,才用随身带着的针线迅速将那伤口缝合起来。   完颜康见到她熟练的动作,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虽然早就听说过她经常在蒙古大营治病救人,毕竟没有亲眼所见,没想到自己的未婚妻竟然有这么彪悍的一面!面不改色的就能用缝衣针缝合伤口,而且对象还是一条看起来十分凶猛的大蛇。   华筝若无所觉,最后收线时还打了一个结:“送回你那里养着吧,别被人发现,这东西是梁老怪那里跑出来,等它的伤养好之后,每天在蛇尾取一小杯蛇血,对你练功大有好处,一年相当于别人练上十年。”   完颜康本来对这种爬虫动物十分不感冒,听到她说竟然有这么大的功效,要不有点心动了。   且说,杨铁心带着包惜弱,一路到了东郊的山神庙去找穆念慈汇合,明知道这次得罪的是金国的王爷,只要一日在大金国的土地他们就难逃一死,杨铁心此番带着包惜弱出来明知道命将休矣也不后悔,觉得是得上天眷顾,至少临死之前让他们夫妻团聚,包惜弱也是如此。   穆念慈还没从小王爷竟然是她义父的亲生儿子这件事中回过神来,追兵就已经到了!他们不得不夺路而逃,这一晚上的追追逃逃,当真是惊险万分,他们这些武林人会一些拳脚功夫,可是大金的士兵也不是吃素的,幸运的是,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正好遇见丘处机与马玉路经此地,杨铁心立刻开口求助,他如今风霜满面,声音沙哑,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别说是丘处机,就是包惜弱都是费了好大劲才认出他来。   丘处机得知杨铁心竟然没有死,自然是十分振奋,就算是路见不平都要拔刀相助,这是他的故人,焉有不救的道理!   赵王府武林高手也不是吃素的,论单打独斗,个个也能和全真七子相媲美,何况他们还诡计多端,彭连虎暗算了马玉让他中毒失去战斗力,丘处机带着他们且战且退,终于找到了王处一的住处,却发现王处一竟然也是身受重伤,同样是栽在这一群人手里!   眼见着这一场血战,已经是寡不敌众,在局势极为不利的情况下,杨铁心实在不想让别人再为他们受累身死,就在他打算用铁枪自尽之时,身上掉下来一只哨子,正是华筝给他的那一只。杨铁心想也未想,情急之下吹响了哨子!   别说是敌人,就是自己人,也没料到他还有这一招,一听他哨声响起,知道是要找帮手。跟他朝夕相处的穆念慈诧异的看着他,只见片刻之后有几只大鸟纷纷扑将下来,打乱了敌人势在必得的攻势。   原来这哨声雕儿们也十分熟悉,这种卯足了力气的吹法,正是华筝经常跟它们玩的扑击游戏时常用的,不过飞下来之后并没有发现华筝,就再次振翅飞走了。   华筝和完颜康出来得比别人晚,本来还为辨明方向发愁,没有人给他们留下记号。华筝听到隐约的哨音,又看着空中大雕飞过,立刻拉着完颜康赶来。他们到的时候,正看到完颜洪烈带着官兵和武林高手们围困的杨铁心三人以及全真教三人,明显几人已经是瓮中之鳖。   完颜洪烈说:“把王妃好好的交过来,可以饶你们性命!”   丘处机呸了一口,说道:“谁要你这金国狗贼饶命!”   杨铁心身边跟着包惜弱,拿着一杆铁枪,说道:“丘道长,不能再让你们为我们夫妇受伤流血了,杨某不过贱命一条,他要就给他拿去!”   包惜弱也难得强硬的说道:“要我再回王府那是万万不能,我已经找到了我的丈夫,原来他并没有死,以后不论是到天涯海角,同生共死,我都要和他在一起。”   完颜洪烈向后一个踉跄,自是万万没想到,杨铁心还在世,原本以为只不过是普通的歹人掳走人质而已,他向梁子翁一努嘴,梁子翁当下会意,手一扬,向着杨铁心飞出去三柄毒镖,这一手是他的成名绝技,每一下都是例无虚发,朝着敌人的要害而去,丘处机见到势头不对,抓过来一个金兵用他的身体抵挡才救了杨铁心一命。   完颜康见到情势如此危急,大声道:“大家住手!”   “小王爷来了!”   丘处机脾气急:“康儿!这么多年你都是认贼作父,你的亲生父母就在这里,你还不过来认他们!”   完颜康向丘处机说:“师傅,您老人家也来了!”他目光看向杨铁心和包惜弱,杨铁心一副很想与他相认的样子,包惜弱则是有些躲闪,甚至不太敢看他。   完颜康正待说话,完颜洪烈大声道:“康儿!”眼中不知是伤是痛,早已虎目含泪。   “马道长!”华筝走上前去,丘处机虽然时时防备着对方发难,但是见她与杨康一道来,还认识马玉,所以就让她进入了这边的圈子,过后丘处机才觉得自己的做法是多么明智!   华筝看了看马玉和王处一的伤势,马玉还认得她,虚弱的说道:“小姑娘,你也来中原了!”华筝取了两丸药给他们,让他们先服下运功。马玉在草原两年,一直都是在铁木真部落,自然早就听说华筝治病救人的壮举,当下也不迟疑,一口就吞了下去。   王处一见掌教师兄毫不迟疑的将药丸吞下,自己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也依样画葫芦吞了下去,药丸一入喉就觉得一股暖流直冲丹田,知道自己这得了了不得的灵药了!当下不为外物所动,凝神运功逼毒。   彭连虎和灵智上人还在一旁讽刺地笑道:“伤在我们手上,必然要用独家秘制的解药才能解,何必白费功夫!”至于华筝去救助另一方的行为,他们也莫可奈何。打坐练功的两人不为外力所扰,华筝也不理他们,只有丘处机对他们怒目而视。   完颜康左右为难,一边是亲生的爹,一边是养了他十八年对他视如己出的爹,一时定在了原地,他突然向完颜洪烈单膝跪倒。   完颜洪烈一惊,就要上前扶他:“康儿,你这是干什么?咱们父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商量!”   完颜康道:“父王,孩儿长这么大,从来没求过你……”   完颜洪烈对他何等了解,他只开一个头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你是让我放他们走?”   完颜康垂头说道:“不错,求父王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他们吧。”虽然已经不知自己到底在他那还有没有面子,但是这从小的亲近不是假的。想必完颜洪烈对自己还是有几分爱子之情的。   完颜洪烈说:“你母妃要弃我们而去,难道你不怨恨她吗?”   完颜康面露苦恼,他这个做儿子的,要如何去说长辈的不是,他们如何选择,也不是他能干预得了的,若能干预他当然不希望自己的人生被打乱,可惜现在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完颜洪烈对包惜弱说:“我知道你的心思从来不在我身上,不过我想十八年来,一块石头也应该被捂热了!我和你十八年的夫妻,就算是杨铁心先来,你们曾经一起的时光也不过不到一年。你当真心里眼里丝毫没有我吗?!放着好好的王妃不做,要跟他去吃苦受罪,浪迹江湖?你养尊处优的身体吃得消吗?”   杨铁心自从知道包惜弱已经贵为王妃之后,就觉得她不可能再回到自己身边,没想到包惜弱对自己仍然情深意重,可是完颜洪烈这样说,他不可能丝毫不介意。   包惜弱说道:“对我来讲,王府里的锦衣玉食都比不上跟在铁哥身边的粗茶淡饭,王爷,这些年来你带我不薄,是我对不起你!你若是有气就向着我一个人来吧,杀了我放铁哥走!”   杨铁心在一旁又是感动又是愧疚说道:“惜弱,你怎么这么傻呀?你若是死了我还能独自活下去吗!”   丘处机在一旁说:“杨家兄弟和杨家嫂子,你们放心,今天就是拼了我这条老命,也要保你们周全。”   完颜洪烈本来是怀着一腔悲愤去质问,没想到,却换来他们二人的生死与共,不由得仰天长笑,却是无尽的悲苦之意:“好一对同命鸳鸯!我要你的命有什么用!”等他笑够了,说道:“想要我放你们走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有一个条件!”   杨铁心说:“什么条件?”   丘处机:“你说来听听!”众人也都在凝神静听。   完颜洪烈像是做了很大的决断:“康儿得跟着我!以后和姓杨的再没关系!” 第311章 玉筝低按 18   丘处机险些气得跳起:“那怎么能行?我这个徒弟认贼作父了十八年,一直都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是汉人, 自当恢复汉人身份, 怎能与金人为伍!连国仇家恨都不知道!”   完颜洪烈怒道:“那就没得谈了!你们存心要与本王过不去,就通通受死吧!”他身边的亲兵高手们就要一齐攻将上去, 对方只有丘处机一人的战斗力还强一些,又怎么能是他们的对手!   马玉导气归元,有了说话的力气, 喝道:“师弟, 不可急躁, 听赵王爷把话说完!”   完颜洪烈也不想把包惜弱逼上绝路,说道:“王妃, 这个唯一的儿子我待他如何你心里清楚, 我完全把他当自己的亲生儿子培养, 赵王府家大业大, 需要继承人,我不想我一生奋斗, 百年之后最后落得个无人继承的下场。”   包惜弱又如何不知完颜洪烈对完颜康的付出, 她自己只不过是个普通妇人, 每日只知道以泪洗面思念亡夫,“康儿是你一手带大的,读书识字都是你亲自教的, 可是,可是, 你毕竟不是他的亲生爹爹呀!”   完颜洪烈说:“那又如何?继承人又不是非要亲生,我一向对康儿视若己出,他就是我的儿子。”   杨铁心此时更显得激动,不过他没有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听到他们两个人这样说,反倒觉得自己没有反对的余地,对他来讲现在最重要的是妻子能回到他身边,本来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若是不死,那当然更好。但是他不愿意用自己儿子的自由来换,也看向完颜康。   完颜洪烈对完颜康说道:“你记不记得你七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父王在你的床榻旁一直不眠不休地陪着你,等待你痊愈。”   完颜康不由得动容,接口说道:“当然记得,等我好了之后,父王反倒病了大半年……父王,你不必再说了!您对孩儿恩重如山,生恩未必大得过养恩。孩儿愿意常伴左右,为父王分忧!”   完颜洪烈激动道:“好!我今天虽然失去了妻子,我却一直有一个好儿子!”   他转头对杨铁心,丘处机等人说:“你们走吧!只要不来打扰我和康儿的生活,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完颜康在完颜洪烈面前的那一跪,完颜洪烈就知道得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否则,他今天要同时失去对他最重要的两个人。   完颜洪烈本来万分不甘心,绝对不会放包惜弱和杨铁心走,不过他也会权衡利弊,包惜弱也许只不过是一时冲动,过后她就会后悔放弃了王府优渥的生活。   完颜康这些年是被他当亲儿子养,为了这个儿子,向来善于隐忍筹谋的完颜洪烈愿意暂时的退让。包惜弱的心也不在他身上,这些年来不论他怎么做,给她无数的金银珠宝都不如那一间茅屋里的任何东西重要。在他看来包惜弱对自己根本就是个铁石心肠!   而他和康儿的感情不同,真正亲如父子一般,现在如果让他有所取舍的话,他宁愿先要完颜康留在他身边,别因为这件事起了龌龊,至于包惜弱,日后可以再慢慢图谋。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包惜弱被他保护的太好了,只知悲春伤秋,再一看杨铁心那饱经沧桑的脸,完颜洪烈就断定,过不了多久,包惜弱就会后悔,想再回王府中来。   丘处机气得吹胡子瞪眼:“完颜康,我应该叫你杨康才对!你不想着认你的亲生父亲一家团聚,是嫌弃他,舍不得金国小王爷的荣华富贵!你若胆敢如此,我丘处机没有你这样的弟子!以后不要再叫我师傅!”   华筝悠悠地道:“丘道长此言差矣,本来是上一辈的恩怨,他才是最大的无辜受害者,他人生计划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现在你们又将解决问题的关键压在他身上,无论怎样选都有人会不如意,须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也是长辈,又何必这样咄咄逼人呢?”   丘处机怒道:“你是哪里来的小丫头?凭什么敢顶撞于我?”   完颜康拉着华筝的手说:“这是我未来妻子华筝。”他向丘处机拱了拱手:“弟子愚钝,不堪受教,师傅既然今天逐我出师门,我也不会厚脸皮的再自称是全真教门下。”   丘处机本来说的只不过是气话而已,见杨康竟然真的要顺水推舟不认他这个师傅,当下眼睛瞪的如同牛大:“好啊,你这个小畜生!我教训你都教训不得了,你不配做我全真教的弟子!你我师徒缘分到此为止,犹如此衣!”说着斩下自己道袍上的的半边袖子,扔在地下。   马玉急道:“哎呀!丘师弟!要三思而后行啊!他也没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何必如此呢!”在他看来,年轻人哪个不会犯错的?作为师傅,应该好好的教导扶正,怎能意气用事,这徒儿收了数年之久了,岂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丘处机说:“大金兵将践踏我大宋河山,金人和汉人势不两立!完颜康一心要做金人,自然与我全真教无缘!”   王重阳的武功号称天下第一,收了七个弟子,其中武功最高的就数丘处机,却没能继承王重阳的衣钵掌管全真教,就是因为王重阳觉得他武心有余却道心不足,根本不适合做道士,所以才传衣钵给大弟子马玉。   完颜康早就想脱离这个师傅的掌控,只不过武林之中师傅的地位犹如父亲一般,动辄可以对徒弟又打又骂,徒弟却不可以违背师傅一星半点。在王府之中,完颜洪烈都从未对他打骂过半句,以他的心高气傲,自然早就这个对自己不假辞色的师傅有所不满。   完颜康并非是一个不能忍辱负重的人,只不过以一个孩子的敏感,一直以来他都觉得丘处机对他似乎颇为不满。直到今天真相揭开才找到源头,原来丘处机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又看不起他们母子明明身为汉人,却在金人王府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各走各的也就是了。   完颜康恭恭敬敬的走到丘处机跟前,向他磕了三个头,就如同当初拜师礼时的那样,再开口,已经不称师傅:“弟子承蒙丘道长教导多年,自是感激不尽,无以为报,还请您日后多多保重。”   完颜洪烈说:“康儿,我们走吧!”   完颜康说道:“等等,父王,你我虽然是父子之实,我到底是一个汉人,我应该是姓杨的,这位是我的生身父亲,我不能不认他。”   完颜洪烈大惊道:“你想怎样?你也想反悔离我而去?”   完颜康说道:“父王息怒,孩儿说过永远是你的孩儿。只不过,请让我祭拜了杨家的祖宗牌位,安顿好父母之后,再重新拜您为义父。”   完颜洪烈很是知道完颜康的性格,也知道如果完颜康铁了心要和包惜弱他们一起离开王府,他对此也无办法。完颜康已经长大了,手里有足够的权力,虽然只要他完颜洪烈说出他真正的身世就能剥夺他在金国的权利,但是完颜洪烈很爱惜这个儿子,绝对不会这么做。   “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那就把快点办好,早点回王府来,为父在府里等你。”完颜洪烈说完再也不愿意多呆一刻,就带着一众手下扬长而去。   杨铁心包惜弱面面相觑,当真没想到,这样一个死局竟然被自己儿子解开,儿子已经那么大了,在哪里生活对他们来讲并没有太大区别。杨铁心是因为十八年来初见面,包惜弱是因为她这个做娘的平时也并不太经管完颜康的生活。   或者说他们是一对儿眼中只有彼此,不太称职的父母。但是同时他们心中也有隐忧,为了保全二人他们的性命,不让他认祖归宗,日后到了地下也无颜去见杨家的列祖列宗。而他能想的周全,这么做可谓是再好不过了,两人都面露欣喜神色。   在场的众人包括全真教的三人,也都觉得完颜康如此处置很是妥当。   王处一虽然之前跟完颜康之间也有一点摩擦,但是只觉得完颜康虽然个性顽劣了一些,但还不至于无可救药的地步。师兄直接把他逐出门墙,实在是太过冲动!但是他们都知道丘处机性子急,脾气暴躁,说一是一,此时已经说僵,再想挽回恐怕是难上加难,只能日后再找机会想办法再把杨康收回门墙之内。   王爷和金兵虽然走了,但是江湖人的恩怨结下来未分出胜负就不算完,双方约定今年八月十五在嘉兴的烟雨楼再以武会友,一决胜负。   走在最后的彭连虎和灵智上人见到王处一和马玉的毒已经完全解了,并且也面色恢复如常,不由得大为惊骇,他们立刻查看身上的解药,都还在,并没有被人偷取:“怎么会这样?华筝姑娘莫非知道我们的独门解毒配方?”   华筝说道:“两位的配方何等机密,我又怎么会知道,只是万用的解毒灵丹而已。”   灵智上人说:“万用解毒丹?世上真会有这么神奇的东西?看来改日还要向你讨教。”   此时郭靖和江南七怪也到了,彭连虎二人见到这边人多也匆匆离开。   完颜康有些忧心地说道:“这两人虽然是我父王请回来的帮手,但都受到利益驱使,你说出万用解毒丹这个名字,还专能解他们的独门毒药,恐怕会被惦记上。”   华筝说道:“无防,总不能我每解一次毒,都要多费一番口舌跟他们解释,万用解毒丹这个名头刚刚好。”   马玉说道:“这次我和师弟着了敌人的道多亏华筝姑娘,你的妙手回春果然名不虚传。”   华筝道:“道长过誉了。”   王处一也当面道谢,只有丘处机仍然看起来是气汹汹的样子板着脸不想理人。   完颜康带着华筝上前见过杨铁心夫妇。杨铁心听说华筝是蒙古大汗的公主,不由得心中有些范嘀咕,怕她因此番变故瞧不起康儿,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愿多言。完颜康本来也对他陌生的很,对他的冷淡并不以为意。   江南七怪与丘处机定的是十八年之约,已经十八年未见了,再次重逢,各人不由得感慨万千,在王府的时候,郭靖透露姓名,杨铁心已经知道郭靖是义兄之子,待他极为亲热,郭靖上来扶着受了伤的杨铁心进入客店,穆念慈扶着包惜弱,倒是把完颜康和华筝挤到了外围。   华筝去看他的脸色,见他面色如常,不知道是真的不在意还是装出来的,悄悄的捏了捏他的手,完颜康神色自若的回以一笑,看来是真的不介意。华筝十分理解他,换做任何人,突然被告知一个陌生人才是你的至亲,也不可能马上亲近的起来。他这种态度已经是十分理智克制了。   这间小店就是之前穆念慈父女投宿的地方,大家聚在一起,互道别来的情状,包惜弱和杨铁心拉着郭静问郭大嫂怎么样了,这些年生活得如何。郭靖如实回答,他娘现在很好,正在成吉思汗的部落里,很受蒙古人的照料。   随后,众人又见证着杨铁心亲手在一个木板上刻下杨氏列祖列宗灵位,在正堂恭恭敬敬的摆上贡品,杨铁心夫妇和完颜康分别恭敬的上了香。从此完颜康不再叫完颜康,而是回归本姓改叫杨康。   包惜弱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说道:“这把匕首是当年康儿未出生之时丘道长所赠,我一直代为收藏着,如今终于重见天日,可以把它给你了。”   杨康接过来一看,匕首上有名字:“娘,你是不是拿错了?上面写的怎么是郭靖?”   杨铁心说:“这正是你的那一把,因为当时说和郭家的孩子如果都是男孩,就让你们结为兄弟,如果是一男一女,就结为夫妻,所以当做表礼互换了匕首,写着康儿名字的那一把,应该在靖儿身上。”   郭靖有些惭愧的说道:“我的那一把匕首本来也是一直带在身上,可是有一年在荒山时遗失了。”其实那把匕首正是郭靖杀陈玄风的那一把,被梅超风收了起来。   众人无不感叹,真是可惜。   杨康接过匕首,递给郭靖说道:“既然上面是郭兄的名字,那自当物归原主。日后若是能寻到那一把刻着我名字的匕首,你再将它还给我吧。”   郭靖十分感激的收下了。   丘处机冷哼着说:“贫道当年与江南七侠有十八年比武之约,要再十八年后我们的徒儿一决高下,可惜日期未到,贫道就要爽约了!这场赌约算是我输了!”丘处机向来争强好胜,让他服输真是比刺他一剑都难受,想到此,对杨康不由得更有微词。   柯镇恶等人吃惊道:“丘道长,这是怎么说的?”   韩宝驹也说:“这杨康不是好端端的在这里吗?为何就不能嘉兴比武了,难道是另外有什么隐情,若是那个时间不方便,我们可以另约时间。” 第312章 玉筝低按 19   丘处机说道:“杨康已经不再是我丘处机的弟子!跟我再没有关系,没有当事人可以比武, 自然是我输了, 从此贫道将放话江湖, 说丘处机不如江南七怪。”   马玉心性宽厚:“师弟,何必那么较真呢, 我看杨康就很好,他这不是认他的父母了吗,他答应留在大金国, 也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康儿, 还不和你师傅服个软!”想来杨康如果在师傅面前好好的说几句好话, 好言相求,说不定丘处机会改变心意。   却听杨康说道:“丘道长实乃名师, 教出的其他弟子必然光荣门楣, 将全真派武功发扬光大, 可惜我实在资质有限, 不配做他的弟子,实在惭愧。”   丘处机见到杨康不给他递梯子, 一味的撇清关系, 当下也冷哼道:“好在你还有自知之明!”   王处一有意打圆场, 说:“既然郭杨两位义士早就有言在先,郭靖和杨康今日重见,就让他们结为兄弟吧!”王处一只觉得, 只要杨康不任性妄为时,行事还是十分进退有度, 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王处一本来要质问杨康,除了全真教的功夫之外,还拜了何人为师,因为从他之前跟郭靖比武的招式之中,看出了几招心狠手辣的招式,那些绝对不属于全真派,又是极其上乘的武功。但是现在杨康既然已经不再是丘处机的弟子,他就没有立场去质问人家了,只能把疑问咽回肚子里。   韩小莹说道:“靖儿和华筝早就是安达了,就是蒙古人口中的义兄妹,靖儿和杨□□下来就做义兄弟,这不正是缘分吗!”   他们江南七怪也是看着华筝长大的,哪里能想到,她的未婚夫竟然就是杨家的那个孩子,只是不知道杨康身份的这番变化会不会给他们未来造成影响。杨康若是一直是姓完颜也就罢了,现在看来他若不建一番大事业,成吉思汗怎能让女儿嫁给一个汉人的无名小卒?   不过韩小莹看他们二人相处,明明是互有情意,千万可别造化弄人才好。   杨铁心说,“我们虽然生的是儿子,不过我也有一女,念慈从小孤苦,我收为义女,从此父女二人相依为命。念慈你过来,我今天就将你许配给郭靖。”   郭靖极为惊讶:“什么?!”   穆念慈不像是惊喜,反倒是惊吓:“爹!”   杨铁心没看出他们都不乐意,说:“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你们都是好孩子,以后要相互爱护扶持啊!”他何尝不是补偿未能对杨康婚事做主的遗憾,儿子是他的骨肉没错,不过对他丝毫都不亲近,还要回到他的养父身边。想到这儿,杨铁心只有给女儿和郭靖订下婚事,才能弥补一些遗憾。   丘处机等人都觉得这是喜事一桩,连江南七怪都不反对,他们也都见过穆念慈了,觉得他是一个好姑娘,和郭靖倒是很般配。   听到杨铁心占着是长辈就乱点鸳鸯谱,华筝第一个气愤不已,郭靖是蓉儿的!   郭靖不愿意忤逆长辈,不过这件事情他却也不能答应:“杨二叔,我不能娶穆妹妹!”   众人都是疑惑不解:“为什么?!”   郭靖:“我……”   外面传来一个娇俏又清脆的嗓音:“你们这帮笨蛋,当然是靖哥哥已经有了蓉儿了,自然不会娶别人!”   郭静惊喜:“是蓉儿来了!”转身就跑出去,众人也跟着出了去。   只见是一个容貌美丽的绿衫小丫头,和郭靖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穆念慈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韩小莹说:“原来靖儿你已经有了意中人了!”   不过他们马上想到在王府的时候,黄蓉曾经管梅超风叫师姐,那他岂不就是东邪黄药师的女儿!黄药师虽然是天下五绝之一,在江湖正道眼中却是不折不扣的邪魔歪道,他的女儿自然是小妖女,丘处机和江南七怪都不同意郭靖和她来往。   黄蓉一气之下拉着郭靖就跳上红马跑了,“筝妹妹!改天再向你讨教轻功!”知道那是千里良驹,别人的马都追不上,把江南七怪几人气得跳脚。   华筝招来一对儿白雕,写了张字条,绑在它们爪子上,让他们去找郭靖和黄蓉。   已经骑着小红马风驰电掣跑远了的二人奔出半日,下马之后,看到白雕和带来的信件。   郭靖看过之后说“蓉儿啊!华筝真的很喜欢你,竟然要把这一对小白雕送给你。”   黄蓉也惊喜道:“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靖哥哥,你教我怎么操纵白雕吧!”   华筝让这对儿年轻的白雕跟着他们,自然是怕他们路上有危险,这样有白雕传递口讯算是多了一个助力。   丘处机刚刚还觉得自己收的徒儿是个白眼狼,一转眼,及其看好的郭靖又跟个小妖女跑了,说实话,他现在心中平衡很多,转头对杨铁心说:“不知道你们夫妇今后要做何打算?”   杨铁心和包惜弱对视一眼:“不瞒道长,我们想回老家去。”   丘处机说:“临安的牛家村?嗯,重回故土这确实是理所应当的。”   杨康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不妥。”   众人都奇怪:“为什么?”   杨康又不能说是因为他清楚完颜洪烈的为人,这次对他们放行的简直太容易,难保日后不会后悔,用什么手段招数害了杨铁心,把包惜弱重新抢回来。   他说道:“那个小村落人迹罕至,而且整间茅屋都已经搬到了王府后院中。离这里的路途也不算近,若是有什么事也难以照应。”   众人一想也对,包惜弱说:“可是不回故土又能去哪儿呢?”   华筝说道:“不如去大漠看看郭大娘吧,你们好些年不见,到了蒙古,我会让人好好照应,不会亏待二位。”   杨铁心和包惜弱正在沉思。   马玉说:“只不过此去漠北,路途太过遥远,需要有人沿途护送才行,而且我看杨大嫂的身子有些孱弱,未必经得起大漠风沙。”   丘处机说:“不如这样吧,就随我回终南山去,山下也有村落,也时常有弟子下山,寻常宵小不敢过来打扰。”   杨铁心说:“就依道长所言吧!”   穆念慈说:“我送爹娘过去。”   杨康说道:“那就有劳妹子了。”   杨康不愿意上终南山,说到底还是全真教的地盘,既然已经决定与丘处机撇清关系,还是少有交集的好,有穆念慈自告奋勇的要护送杨铁心夫妻,真是再好不过。   马玉问杨康道:“不知道你今后要做何打算?”   杨康说道:“我身份尴尬,回朝堂之后,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终南山地处北方,早就在金国占领的范围之内,虽然全真教的道士是汉人,却不得不受到金人的统治,朝廷里自然也有一些汉人。   他们听杨康的意思明显是还要进入金国的朝堂,觉得他是争名逐利之辈,人各有志,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杨康和华筝回王府之后,王府里一切如常,众人照例恭恭敬敬的叫他小王爷,只不过显得很空旷,好像少了很多人。   杨康将华筝安顿好,只身去见完颜洪烈,父子俩推心置腹一番恳谈,彼此确认了这一番变故不会对他们的父子感情产生什么影响。   完颜洪烈说:“我不论你在别的地方姓什么叫什么,你在大金国,在赵王府就是姓完颜,府里缺的那些亲兵你都看见了吗?”   杨康心头微感异样,说道:“他们都是昨日就跟随父王去寻人的。”   完颜洪烈说道:“你应该猜得到,避免他们多嘴乱说,现在他们已经再也无法对人乱讲了。”   也就是说全被他杀人灭口了,杨康不赞同地扬眉说道:“就为了隐瞒我的身份?父王将手下上百亲兵全都处死了!可惜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除了他们之外,在场还有其他人。”   完颜洪烈说:“你放心,那些武林人士知道轻重,不会乱说。”   完颜洪烈说:“如今有要紧的事情要跟你谈,皇上接到可靠消息,蒙古人要联合大宋一起攻打我们大金,却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宋蒙结盟。”   杨康问道:“消息可靠吗?”   完颜洪烈说:“可靠,而且有探子回报,蒙古的使者已经出发,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去见大宋皇帝。”   杨康说道:“远交近攻,成吉思汗用的一手好兵法。不过蒙古毕竟是刚刚兴起,而且宋金之间已经交集多年,如果朝廷愿意派使者去劝说大宋皇帝的话,或许可以打破他们这个还没建立起来的同盟。”   完颜洪烈惊喜道:“康儿,如果派你作使者,你有几分把握能劝得动宋国皇帝?”   杨康说:“至少有七八分把握。”   完颜洪烈说道“好,我这就进宫,去求皇上让你做大金国钦使,全权负责与大宋谈判事宜,你去收拾一下,若是即刻启程,应该比蒙古使者要早到。”   完颜洪烈想了想又说:“若是谈判不成,你可以找史弥远丞相,让他想办法不让蒙古使者见到大宋皇帝。”   杨康说:“孩儿当见机行事。”   杨康回去收拾细软,他要到哪儿自然会带上华筝一起,也并未隐瞒华筝此行的目的,杨康面上镇定,心理有些忐忑的说,“就算这样,你还会和我一起去吗?”   华筝说:“当然要去!”华筝想了想说道:“两国之间的事情,是长期积累的矛盾,是战是和,不是我们两个人能左右得了的,所以我希望国事不要影响到我们。”   杨康欣慰地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论你以前的身份如何,以后我们都是一体,我希望我们之间有什么话都摊开来说清楚,彼此心中不存芥蒂。”   于是杨康和华筝也启程南下,这次去大宋谈判不适合大张旗鼓,只带了几个随从就起行。这一路上,多年不见的两人终于有时间相处,越相处越觉得无比熟悉,好像这些最寻常的事都曾经一起做过一样,杨康前几世的记忆不知不觉就恢复了。   华筝简直要喜极而泣,“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杨康温柔地抚着她的脸颊说:“每次都要你辛苦找我,让你受委屈了。”   华筝顺势将脸埋入他大手掌心蹭了蹭:“一点儿都不辛苦,我很乐意找到你。”   有着异于常人几世漫长记忆的杨康自然知道天下的大势,过不了多久,成吉思汗就要挥军南下,金国就要不复存在了,而且之后的几十上百年,整个大陆几乎都将被蒙古人收入囊中,蒙古人的铁骑在未来几乎是无人可挡的。   杨康不无惋惜的说道:“可惜,大金国也是女真人祖先建立起来,完颜阿骨打的这些子孙却一代不如一代,打得下江山却守不住。”   知道大金国是一艘马上要沉没的巨船,杨康当然不能把自己也绑在上面,他在军队之中曾经有一些派不上大用场的势力,也就只有几万人,不过只要好好筹谋,这几万人在乱世之中也能占据一席之地,至少能守得了一方家土。   杨康又找到了自己的命定之人,两人只要相认,确定了彼此的存在,已知自己就是对方最重要的人,即便是在这个世界的血脉至亲也无法相比。   杨康自然将自己现在拥有的势力和盘托出:“到时候无论你是想在蒙古做一个实权公主,还是去江南过平静与世无争的日子,我都护你周全。”杨康心中不无感慨,总之这个如纸糊的大金国是注定是撑不下去了!还是早点将他的势力撤出才是上策,他脑中已在思考,如何不动声色的将他们调出来,而不是被率先投入到无尽的战场中去。   华筝笑言道:“你既然手下有兵有将,怎么不亲手打下一个锦绣江山,让我瞧瞧开国□□的风采。”   杨康正在沉思,忽然意气风发的说:“这有何不可!”论起治国□□他能成为千古一帝,打江山又能有多难呢,虽然没有做过,但是他向来不惧挑战。   华筝见他似乎很认真:“你是认真的?”   杨康也知道她说这话的时候是戏言,不过当真觉得只有他自立门户,数万人就可调出。中原的大好江山将要遭到蒙古铁蹄残暴□□,到时候他组织起反抗军,无论金人和汉人都一视同仁,若是能够开疆拓土,□□定国那自然再好不过,就算是成为一个乱世枭雄,也不枉来到世上走一遭!   杨康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告知华筝,她也不是一个婆婆妈妈的人,他既然想做出一番事业,她自然全力支持他,“好,既然你想做就放手去做吧,起码咱们招兵买马的钱财我给你备好了。”   在杨康诧异的目光中,华筝笑笑着说道:“你不会以为我没有私房钱吧?”她系统空间里的金银财宝,是她搜罗了好几个世界的财富,足够让他打造出想要的军队和装备。而且,这些财富是随着她所过世界在不断增长,几乎算得上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她还从来没在钱财上发过愁,当然,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肆无忌惮的拿出来用。   见到华筝一挥手就叮叮当当掉出来的堆积如山的金银,杨康终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313章 玉筝低按 20   所以他们一路走一路留意沿途各省县乡的实地情况,好方便战乱一起时招兵买马, 没有战乱, 老百姓过的是太平日子, 就算是受到压迫也会选择尽力忍让,能不揭竿而起谁又愿意与朝廷作对当反贼呢!   所以杨康的计划是日后金蒙开战之后, 中原大乱时再大肆招兵买马,他人虽然不在京城,却每日几次与北京军营里的亲信们互通书信。   华筝对杨康说:“中原的英雄豪杰虽然在战场上不一定能发挥最大效用, 但是少则能以一当十, 而且天下的帮派众多, 手下的徒子徒孙们加在一起就更多了,若是能收拢了他们, 使得人心所向也是一股很大的助力。”   杨康说道:“不错!我们这一次南下, 也要留意武林中的各个帮派, 能结交的尽量结交。”现今他反倒是把说服大宋皇帝继续跟金国结盟这件事放到了后头, 因为根据历史记载,在未来半年到一年左右的时间, 金蒙两国就要开战了, 金国将会迅速衰落走向灭亡, 他宁愿多花心思琢磨自己的事。   梅超风自从在郭靖那里得到了几句全真派的内功口诀,日夜修炼,身体已经能够恢复一些行动, 她既然知道江南七怪已经从蒙古回来,自然要追着去报仇, 听说杨康要南下,也尾随着队伍南来,她很少露面,每次出现也都是在杨康一个人的时候。   梅超风虽然教杨康练功,但是摄于黄药师的余威,没有他的允许并不敢把桃花岛的功夫外传,只教过杨康九阴真经上学来的工夫,而且也从未说过自己的身份来历,不告诉他所学的武功叫什么名字,所以,杨康只知道有这位对他还不错的女师傅,连师傅的姓名都无从知晓。   大金国钦使的队伍到了江南,这里与北国不一样,这里水网密布,阡陌交通,多是靠船只代替马匹,梅超风每日子夜要开始练武,坐船不方便,所以自行走路,却不知道有人把她的行踪查得清清楚楚,在她的必经之地设下陷阱埋伏一趟。   这个人就是欧阳克,当日在赵王府梅超风跟欧阳克动手的时候,欧阳克技不如人被她撕裂了衣衫,而且还杀了几个他的姬妾,最重要的是,欧阳克想从梅超风那里得到九阴真经,因为他知道他叔叔欧阳锋十分想得到九阴真经,二十年前的华山论剑就是为了这本书,可惜一直未能如愿,他若是将这真经双手奉上,必然能讨得他老人家的欢心。   距离那一次的赵王府大乱已经过去月余,华筝救回来的那条蛇早就痊愈了,而且在宝蛇痊愈之后,她连续取了十天的小杯蛇血给杨康服用,他服用蛇血之后每晚打坐练功,果然感觉到功力大进。   既然杨康已经受益匪浅,也没有必要一直拘着它,来自自然界的生物,最好的归宿自然是回归自然。   华筝见到这次路过的地方有人烟罕至的密林,很适合蛇类生存,所以在晚饭过后的夜里,到了蛇活动的时间,和杨康一起带着这条蛇出来,顺着来路找到密林,打算把它放归丛林。   这条大蛇也许是活的年头长,已经有了灵性,自从华筝给它缝合伤口之后,总是乖乖的,就连每次取血也温顺无比,从来没龇过牙,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蛇类神经不敏感所致,这次从竹篓中一放出来,似乎还不愿意走。   华筝轻点了点它的头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以后小心点,别被抓住了,去吧。”   大蛇果然在原地呆了片刻,就蜿蜒而去。   杨康奇道:“它好像真的能听懂你的话,你什么时候会说蛇语了?”   华筝有些得意地说道:“万物有灵,我们是在用心去交流,自然什么语都通了!”   杨康好笑道:“你高兴就好。”牵着她在月下散步简直是最惬意的事情了,何况还能看到她得意的笑容。   两人已相伴多年,随着每个世界身份不同,遇到的爱情也不一样,所以一点都不缺乏新鲜感,即便是老夫老妻了,仍如蜜里调油,一边散步一边咬着耳朵说悄悄话。   华筝忽然驻足敛了笑容,侧耳倾听,“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细碎的沙沙声,像是什么东西在磨着树叶,听起来又不像是风声。   杨康神色一凛,把她护到身旁,拔出腰间的宝剑向一旁斩去,华筝惊道:“有蛇!”若是只有两只也不至于多吃惊,毕竟他们刚刚放生了一只最大的,可是周围密密麻麻,竟然全都是蛇,好像踩到了蛇窝一般!   杨康说:“哪儿来的这么多毒蛇?”月光之下,这些蛇花花绿绿,什么颜色都有,一看就都是剧毒无比,一条一条的吐着信子,悠悠的前行,他们听到的声音就是蛇群爬过地面以及树枝的声音。   杨康服了大蛇血,不只功力大进,而且百毒不侵,蛇会绕着他走,杨康发现毒蛇绕着他走之后立刻把华筝抱了起来,华筝取出一颗避毒丹,运用内力让其蒸发,都沾在两人身上。   那些毒蛇总算对他们二人都视而不见,绕过他们向前游去,空气中全都是阵阵的腥气。   看到成千上万条的毒蛇一起出动,蛇群过后,荒野寂静无声,所有遇到的生物都被它们吃了!这个场面,杨康仍然心有余悸,说道:“这么多的蛇不正常啊!”   华筝说:“当然了,哪有林子里会有这么多蛇,我看像是人为。看来咱们刚刚放生的那只大蛇要高兴坏了,这里这么多的食物,足够它饱餐一顿了。”   这些年梁子翁用最好的药材喂养它,其实它最喜欢的食物就是各种毒物,要不是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也不会造就百毒不侵的体质。   杨康凝眉说道:“你是说这些蛇是人养的?有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同时驱使这么多的毒蛇?”   华筝说道:“这天下间与毒物为伴,制毒用毒的本事其中佼佼者,应该当属西毒欧阳锋了!”   杨康:“五绝之一的西毒欧阳锋?”   华筝:“你也听说过五绝?”   杨康说:“丘道长提起过,说全真教的创派先师王重阳是天下第一,二十年前的五绝华山论剑自然也提及了一些。”   华筝险些忘了,杨康可算得上是王重阳的徒孙,王重阳如此露脸的事情,全真教最辉煌的时刻,丘处机怎么会不向徒子徒孙的宣扬一番呢!   可惜像五绝那样惊采绝艳的人物,教出来的徒弟却都平平,远远未能达到其师的高度,就更别说青出于蓝了。   毒蛇过境之后,不久又有闷闷的敲击之声从不远处传来,杨康和华筝对视一眼,无需多言,同时跃上高处的树干,一动不动,果然,片刻之后,有三个白衣男人拿着竹竿走在最后用特殊的敲打方法控制蛇群前进方向,作为压阵,就在他们之前站着的地方走过。   杨康悄声道:“我们跟在后面!”两人悄无声息的压在蛇群后头,走到了林中空地的尽头,正看到前面斗得正激烈的欧阳克和梅超风,一旁还有十六个白衣人摆开架势在掠阵,月光之下,那些白衣人得身材窈窕,明显和驱蛇的白衣男子不一样,应该都是欧阳克的姬妾。   欧阳克虽然得了欧阳锋的真传,武功极为精深,却不是练就了九阴白骨爪和白蟒鞭等九阴真经武功梅超风的对手,他在王府时亦明知不敌梅超风,之所以拖住她就是等蛇群的到来。   果然当梅超风意识到被蛇群包围的时候已经晚了,她眼盲了耳朵纵然再好使,之前与欧阳克激斗之下也难以分心他顾。等发现了蛇群已经晚了,蛇已经到了她周身几丈之内,她挥起四丈来长的鞭子,功法绵密,不漏一个缺口,使毒蛇不能近身,“好奸贼,敢暗算你姑奶奶!”她也不敢向前一步,就算她武功再高,被毒蛇咬中一口,毒性发作今天也要交代在这里。   杨康一见竟是他的师傅受到围困,刚一动想要上前帮忙,就被华筝悄悄按住,眼神示意他先看看再说,梅超风武功高强,就算是被毒蛇咬了,也不至于顷刻毙命。   欧阳克洋洋得意的说道:“梅超风,就算是你武功再高,也有力气用尽的时候,我这毒蛇可是连绵不绝,要多少有多少!我劝你也别白费力气。”   梅超风一边把鞭子舞得密不透风,一边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欧阳克说:“只要你把九阴真经交出来,我就饶了你一条命!反正那真经也是你偷来的,二十来年,也够你参悟透了,现在交出来对你也没什么损失。”   梅超风的九阴真经是从恩师那里偷出来的,使她成了叛徒再也不能回头,沦落到如今这幅孤苦伶仃的田地,而且刻在她亡夫的肚皮之上,她把九阴真经看得比她自己的命都重要,如何能够给别人!   梅超风说:“呸,别做梦了!你若是惹急了老娘,我立刻就将真经撕成碎片!我拼得一死,到要看你如何还原!”她一手挥舞着鞭子,一手放在胸前捏住衣服里面刻着九阴真经的人皮。   欧阳克在意的是九阴真经,要了梅超风的命又有什么用!他当然不想落得个真经被毁的下场,他向几个驱蛇人挥挥手,示意他们不要赶得太密集,毒蛇的攻势弱了下来,双方陷入僵持阶段。欧阳克冷笑道:“任凭你武功再高,我看你还能再舞一个时辰不成!我就在这儿等着你精疲力竭的时候。”   梅超风被困于无尽的毒蛇之中,不由得惨然一笑:“可惜我大仇未报,没想到今天要死在这个臭小子的毒蛇口中!”   这时月光下走过来一个书生打扮的青衣人,他似走似飘,脚不沾地,毒蛇也像并未察觉她的到来。   华筝忍不住轻轻“啊”了一声,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声音很轻,梅超风和欧阳克都没有察觉,青衣人似乎向这边侧了侧头,又似乎是华筝的错觉。   欧阳克看到那人的脸,除了眼睛尚且能动之外,其他部位如同僵尸枯木一般,欧阳克觉得他这样的面庞有些熟悉,不由得想起之前华筝对付自己的办法,“阁下是何人?你也戴着人皮面具?”   那青衣人微顿了一下,也不接话,解下腰间的玉箫,放在嘴边吹揍了起来。   华筝一看到他拿萧的动作,也顾不得会被发现了,立刻低声对完颜康道:“快用衣襟塞住耳朵!”   完颜康依言照做,华筝也拿了帕子堵住耳朵,以她现在的功力,没有把握抵抗得了黄药师亲自吹奏的碧海潮生曲,还是乖乖的不要听的好,以免留下笑柄吧。   在极为严肃的深夜密林杀人夺宝的现场,突然来了这么一个文人打扮的人,而且二话不说开始吹箫,任谁都提不起多少警惕的心思,欧阳克刚要不耐烦的开口撵人,如鸣琴,如击玉,悠悠扬扬的清亮洞箫之声已经弥散开来。   欧阳克吃了一惊,他再看到时,发现那青衣怪人已经坐到了一株高松之巅,以他极为敏锐的眼力,竟然没看到他何时动身,如何上去的!又见松树顶梢在风中来回晃动,这人坐在上面却是平稳无比。自己从小就在叔父教导下苦练轻功,要似他这般端坐树巅,只怕再练二十年也是不成,难道世上真有鬼魅不成?!   杨康见到那青衣人的绝顶轻功,也不由得心生向往,心道这一定是一位有极高本领的武林前辈。   这时箫声连绵不断,欧阳克心头一荡,脸上不自禁的露出微笑,只感全身热血沸腾,就只想手舞足蹈的乱动一番,方才舒服。他刚伸手踢足,立时惊觉,竭力镇摄心神。   华筝和杨康因为在最开始就堵住了耳朵,听不到箫声,眼前的一切犹如哑剧一般,场面更加荒诞,只见刚刚还大占上风的欧阳克一伙人再加上那些蛇竟然都像是疯了一般。群蛇争先恐后的涌到松树之下,昂起了头,随着箫声摇头摆脑的舞动。   驱蛇的三个男子和十几名姬人也都奔到树下,围着松树乱转狂舞,舞到后来各人自撕衣服,抓搔头脸,条条血痕的脸上却露出呆笑,个个如痴如狂,哪里还知疼痛。   再去看欧阳克,他不愧是西毒教养出的人,没那么容易被控制住,尚且保持着清明,从囊中摸出几枚喂毒银梭,奋力往青衣人头、胸、腹三路射去。   眼见银梭射到那人身边,杨康也跟着着急,恨不得出手代为格挡,可是他知道高手过招时不能容忍别人插足分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华筝则是悠哉的看戏,有些人的差距,真的不在后天勤奋与否,而是先天就形成的,黄药师精才绝艳,聪明绝顶。就欧阳克那两下子怎么可能伤得了黄药师,恐怕他倾尽一辈子去学武练功,都难以伤到他分毫。   果然,银梭被青衣人轻描淡写的以箫尾逐一拨落,他用箫击开暗器时口唇未离箫边,乐声竟未有片刻停滞。   但听得箫声流转,欧阳克再也忍耐不住,扇子一张,就要翩翩起舞。总算他功力精湛,知道只要伸手一舞,除非对方停了箫声,否则便要舞到至死方休,心头尚有一念清明,硬生生把   伸出去挥扇舞蹈的手缩了回来。   没人知道欧阳克内心是怎样一番克制挣扎,但是从他迟缓的动作,也能看出他在奋力抵御箫声的影响。   梅超风盘膝坐在地下,低头行功,想是也正在奋力抵御箫声的引诱。这时白衣姬人中有几个功力较差的已跌倒在地,将自身衣服撕成碎片,身子却仍在地上乱滚乱转,被碎石割破几乎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欧阳克瞪眼看着她们,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忽然发力狂奔,足不停步的逃出数里之外。想来是他咬破了舌头,用剧痛来分析,到底也是落得个落荒而逃的下场。   等一切尘埃落定,青衣人放下洞箫,梅超风收敛心神,总算还有一丝力气,向着空中道:“多谢相救,你是何人,可否现身一见!”   青衣人一直站在那里,目光注视着她,却不作回应。 第314章 玉筝低按 21   此时杨康也不知道这青衣人到底是敌是友,不过既然他连对付蛇群和欧阳克都不在话下, 若是想对梅超风不利也是轻而易举的, 他吩咐华筝不要出来, 自己一跃而下跳出藏身的地方,奔到了梅超风身边, “师傅,你没事吧?”   华筝没有听他的话,也跟他一起跃下, 紧跟而来。杨康无奈, 知道有些时候他是管不住她的。   梅超风侧耳倾听:“是康儿?!”   杨康到了梅超风身前对着青衣人拱了拱手, 道:“多谢前辈出手搭救。”说是道谢,其实也有防备他出手伤害梅超风的意思。   华筝看着青衣人, 仿佛要透过人皮面具看他是什么表情。   那青衣人似乎不想和他们有什么交流, 只是略站片刻, 就转过身而去, 他一眨眼间就已经到了十步开外,几次之后, 已经隐入夜色之中, 谁也看不清他到了哪里, 应该已经走远了。   华筝说道:“他没有恶意,否则我们三个人加在一起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两人弯身扶起梅超风,梅超风左手搭着杨康的手上, 右边是华筝,她突然以手变爪去拿华筝的脉门, 她这一下十分突然,而且刚刚经历了音波的攻击,她本应正是虚弱之时,杨康没想过要防备她!眼见她不声不响的就要伤害华筝,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   杨康知道梅超风的九阴白骨爪已经到了穿人头骨如穿腐土的境界,别说华筝那只细瘦的手腕简直太过脆弱,就是没被折断只被划破一点皮,华筝也要遭大罪!   梅超风为了使自己的武功威力巨大,一直在服食剧毒砒霜,练的是毒爪,她教杨康的时候,早就说了其中的利害差别。一来那时杨康还小受不了猛烈的毒物反噬,二来也不愿意因为练武功就伤了自己身体,本末倒置,所以杨康的九阴白骨爪并没有融入毒药,与梅超风的毒爪差距可想而知。   梅超风出手迅疾如风,本以为十拿九稳,能将她擒住。华筝却轻飘飘的翻掌,手指如一枝兰花般伸出,姿势美妙已极,就避过她的那一抓。   她能躲开,也在梅超风的意料之中,梅超风浑身颤抖的说:“兰花拂穴手!果然是你!刚刚的箫声是你吹奏的?”同时挥开杨康扶她的手,对杨康也露出防备的姿势。   杨康不能明白她是怎么回事,“师傅,你怎么了?刚刚吹箫之人怎么会是她呢,那个青衣人已经走了,难道你不认识吗?”   “青衣人?”梅超风想了片刻,也想不到这个世上有谁会对她出手相救,“我不认识什么青衣人!这个女娃娃是谁?”   杨康说道:“这是我的未婚妻子,蒙古公主华筝,我跟你说过的,我们这次南行我带着未婚妻。”   梅超风冷笑着说:“可是之前我没有听过她说话!”梅超风转向华筝:“你到底是谁?从蒙古追到江南,还要阻止我报仇吗?”   杨康这时已经明白,原来梅超风和华筝早就照过面,而且可能还有些过节。   梅超风怕华筝继续阻止她去找江南七怪报仇,华筝说道:“你要报仇是你自己的事,上次也是事出有因,我急着办事,不能让你耽搁了时间。至于,日后能不能杀得了你的仇人当然得看你自己的本事,我总不能一直跟在江南七怪后面,不过我跟他们确实有些渊源,如果我在场的话,还是不会眼睁睁的看你杀了他们。”   梅超风显然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细思话中的真假,觉得华筝既然武功比她高,若想取她的性命,在自己如此虚弱之时动手就是最好的时机,也没必要说假话来糊弄她,看来她真的只是江南七怪的朋友,而不是存心要与她为敌。   江湖上这样的事情有很多,恩怨情仇总是目不暇接,她的大仇人有几个朋友又有什么稀奇,就像这女娃娃说的,只要她有本事,自然能为自己报仇,也能扫平一切障碍。只不过这女娃娃的武功有些棘手,似是出自桃花岛,梅超风觉得在她手下讨不到什么好处,江南七怪竟然有这样本领高强到有些邪门儿的小朋友!看来要报大仇,也要找准时机才行,梅超风又问:“你的师傅到底是谁?”   华筝见她刨根问底,不问出不肯罢休的样子,只能说道:“我师傅是一位隐世高人,与世无争,他的大名并不为人所熟知。”   梅超风听了这话:“这么说,你师傅当真不是我师傅他老人家?”她说的自然是东邪黄药师,不过虽然是叛徒,却自觉恩师对她恩重如山,不肯说出他的名讳。   华筝顿了一下,才给予肯定答案:“不是他老人家。”这话华筝说的有些心虚,武功入门确实不是黄药师领进来的,不过黄药师确实给过她很多武学上的指导,除了自学的逍遥派武功受逍遥子指点之外,就是黄药师对他的武学影响最深。   事情既然说开,杨康和华筝带着梅超风回到住所之地去疗伤,大金国钦使这一行人,虽然尽量低调,但是已经事先发了国书,沿途仍然有汉人汉官争相接待,他们此次住的就是镇子上最大的富户人家蒋家大院。   同样是听碧海潮生曲,梅超风受了内伤,需要休养几天,相比欧阳克的那些早已经魂赴地府的手下人,那算是轻得多了。黄药师吹的曲子本来也不是针对她,只不过声波攻击是群攻,她照样受到了波及。   梅超风就像一匹受伤的野兽,这个时候有人在她反倒觉得不安全。无论这人是不是她的徒弟,她心术不正,为人狠毒,连师傅都可以背叛,自然对徒弟也没有多少信任,何况这里还有她忌惮的人,所以她养了两天,在确认了欧阳克不敢在回来之后,就离开独自去疗伤了。   华筝明白她的心思,正好趁着华筝在杨康身边走不开时,去找江南七怪报仇。   华筝正在和杨康说梅超风如何去蒙古如何要找七怪郭靖报仇,如何被急着营救铁木真的华筝打发回来,一个金兵进来禀报道:“大人,宋国来迎接大人的段指挥使到了,正在外面求见。”   本来已经到达太湖之滨就要过湖的,杨康一行在这镇上耽搁了两天也正是为了等一等这次宋国前来迎接的使者,既然对方已经说派了人来迎接,金国这一行若是再积极的往前赶路,更显处他们的着急,那样岂不是未等到谈判,就先被人看穿了心思。   来人五十多岁年纪,方脸尖耳,一副谄媚皮相,对杨康倒头就拜:“下官段天德,拜见金国使者小王爷!”   杨康听到这个名字,耳中嗡地的一震,“你叫段天德?”   段天德说:“正是小人!”   杨康曾听华筝讲过十八年前的事,当然华筝说的版本是从江南七怪角度的所知所闻,他们从丘处机那里听说,来捉拿郭啸天,杨铁心,两家的大宋武官就叫段天德,而且江南七怪一直追踪段天德带着的李萍,直到失去了踪迹。   所以杨康对这个名字怎会陌生!这个名字可是他们郭杨两家的大仇人!当然重名重姓的也有不少,“你十八年前在临安当武官?”   段天德连忙说道:“小王爷说的一点不错!”段天德心想他怎么会知道,这位小王爷明显只是个少年人,不过是十七八岁的样子,那时这位小王爷应该还没出生呢,忽然想起眼前的完颜康小王爷正是金国六王子家的儿子,他来迎接之前自然把功课都做足了。立刻攀谈道:“一定是六太子给您说的了,当年下官还与六太子有过一面之缘。”   杨康不动声色的点点头,问起之后的行程,并没有如段天德所想的跟他攀谈下去。   段天德见到这个小王爷态度冷淡也不以为意,金人对待汉人向来是这个样子,他告退之前还特地让人抬上来几个大箱子说是他给小王爷的见面礼。   当面打开一看,里面竟然都是金银珠宝!杨康眼前一亮,倒不是他有多贪财,只是在下了那个决定之后,钱财成了必需品和消耗品,自然是越多越好。   若是不值钱的玩意儿,段天德也不敢送到这儿来。杨康自然笑纳了,归入日后招兵买马的启动资金。   段天德怎么会这么有钱?原来段天德做官这些年,仗势欺人,中饱私囊的事情没少干,这次借口迎接大金国使者,更是沿途搜刮,搜罗了好些金银财物,一部分送给金国使者,用以贿赂结交,一部分自己留下挥霍,他所带的官兵手里也同样有好几个这样的箱子。   杨康让他回去之后,转头看向从里间走出来华筝,说道:“这人是否就是那个害了我们两家的大仇人?”   华筝说道:“韩宝驹说过,段天德此人额头有刀疤,脸上有青记,刚刚那位,当真是丝毫不差。”   杨康咬牙切齿的说:“既然如此,那就错不了。”   华筝问道:“你有什么打算?难道这个时候杀了他报仇?”好在杨铁心夫妇并没有死,论起大仇,这个人更是郭靖的大仇人才对,因为郭啸天就是被段天德一刀劈死的。   杨康说道:“有何不可!我正有此意。”   华筝有些忧心地说:“他现在毕竟是来接你的使者,杀了他岂不是给自己也添了麻烦。”   杨康说道:“现在宋国朝廷对金人畏惧犹如猛虎,这个使者死了,马上就会派下一个来。”   华筝妥协地说道:“好吧,你要报仇是天经地义的事,想做就去做吧。”   杨康安慰她:“别担心,我的武功你还不知道吗,对付一个区区武官绰绰有余。”   华筝担心的又岂是他会对付不了段天德,而是她当初跟杨康说这些事的时候,为了防止他一时不能接受,受刺激过度,并没有说完颜洪烈在其中所起的作用。   这些天下来,她看得出来他很爱戴完颜洪烈这个养父,两人之间的关系与普通父子并无差别,甚至因为包惜弱从小对他的关注极少,完颜洪烈可以说是又当爹又当妈的照顾他,在他的成长中付出了极大心力。杨康又不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自然投桃报李,二人父慈子孝,即便是明知并非亲生,也没有影响父子感情。   若是从段天德口中知道当年的事情真相原委,恐怕他就不会这么平静了!不过,担心也没用,事情早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他有权知道真相,她也相信她的爱人是个精神强大的人,不会为了这点事情就被打倒。   天色已经将晚,杨康想早些见到宋国的皇上商议结盟之事,决定连夜过湖,段天德下去准备此事。金国使者一行人身份贵重,自然要乘一艘豪华大船,段天德自己所带的二千护送兵丁,另乘几艘稍小一些的船,   杨康就要处置段天德,正是打算趁着夜色在段天德的船上动手,这样他死了也不会污染自己的地方,两船行驶之时,至少也要相距数十丈之远,到时候,也不会有人怀疑他们的主将被刺杀是他动的手脚。   当晚繁星在天,薄雾笼湖,四野空旷寂静,杨康换上夜行衣,交代华筝在大船上等他的消息,不要跟着过去。华筝从善如流,杨康本来的武功底子就和丘处机打得很扎实,全真派的基础武功已经得其精髓,又有梅超风传授九阴真经上的武功,还喝了宝蛇的血使得功力大进,在武林年轻人一代已经算得上是佼佼者。   她知道一个段天德不会是杨康的对手,所以坐在船头吹着潮湿微凉的湖风,让人将船驶近,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杨康到了对方的船上,很容易就找到了段天德,此时段天德正一个人对着一箱子的财宝露出贪婪的本性,在那里自言自语的说:“这个差事简直太好了,从临安府走了一圈就能收获这么多!这样的差事以后多多益善!”   杨康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他是在数银子,冷笑着打断道:“我看未必吧!这一次就送掉了你的小命,哪里还下次他机会!”   段天德是一名武将,身经百战,本来是十分有经验,不至于被人近身了都不知道,不过他此时正忙着数钱,而且杨康的武功确实是高出他很多,所以杨康悄无声息的来到这里,出声被发现的时候,宝剑已经抵在了段天德的后心之上,并且点了他身上的穴道,让他不能动弹。   段天德哭丧着脸,说道:“英雄!你是来劫财的吧?这些财宝都给你,只要你留在下一条小命!”   夜行衣上面有蒙面巾,杨康不欲被人知晓是他下的手,自然都装备整齐了。杨康是打算让段天德作一个明白鬼,让他知道到底是谁杀的他!不过他突然想到郭靖的父亲郭啸天正是完全死于这恶贼之手!自己竟然与郭靖义结金兰,自然也要为那位郭大伯报仇!   杨康宝剑抵上了他的脖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段天德:“小的不知,小人怎配知道大王的名号!”他当真把杨康当作是强盗了,“如果这些银子不够,船舱里还有几口箱子,里面装的都是钱,不知道您带了几个兄弟?”   杨康不理他的试探,说道:“你可还记得十八年前临安府牛家村的郭啸天,他可是死在你的手里?”   段天德听到这个名字惊得魂飞魄散,“啊?郭啸天?你……你……是来替他报仇的?”   杨康说:“不错!我今天正是要替他报仇!还有杨家报仇!你害得两家人家破人散,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杨康长剑向前一送就要取他狗命。   段天德大叫:“大侠饶命啊,这其中有误会!幕后主使另有其人!不是小人!”   杨康略顿,“死到临头了,还敢狡辩。”   段天德感觉长剑冰凉,锋利的刃口就在他的脖子上,此时只想马上脱罪,而且故意拉别人下水,叫到:“幕后主使乃是大金六王爷!确实是我带兵去抓他们两家人,不过我却不是罪魁祸首啊!”   杨康怒道:“胡说,你竟敢攀扯别人!”   段天德:“小的不敢胡说!大金国六王子给了我一千两银票,让我带兵去抓人!小人也不想与他们为难的!”   杨康其实也有些疑虑,郭杨两家就是普通的农户,郭啸天和杨铁心虽有武功全奉公守法,除了看着丘处机杀了一队人马之外,根本没做什么事,官兵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去抓他们?   杨康危险地说道:“六王爷为什么要买通你这么做?!”   段天德说道:“六王爷看中了杨铁心的妻子包氏,说她秀色可餐!所以要小人带兵去抓,他再英雄救美救下包氏!小人为此吃了不少苦头东躲西藏三年之后才逃回大宋,不敢有半句虚言。”   段天德只盼得多攀扯别人好让自己脱罪,哪里会替完颜洪烈担着!一股脑地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他甚至为了转移杨康的注意力,说道:“不瞒英雄!那六太子的公子就在后面的船上,你要报仇可以去找他!小的可以带路!俗话说父债子偿,找他报仇也不冤,求你看在我句句属实的份上饶小人一条生路吧!”   杨康早已经出离愤怒了,扯掉脸上的黑纱“你看看我是谁!”   段天德瞪大眼睛:“啊,小王爷?!你……你……卑职该死,卑职发了癫,全是胡说!”他此时脑袋已经成了浆糊,不明白为什么,大金国的小王爷要假扮刺客诱他说出这些话,而他刚刚说的那些,足够六王爷杀他一百次了。   杨康让段天德看了自己的真面目之后,就一挥剑削掉了他的脑袋。   杨康的脸色已经铁青,他又不是没有判断能力,哪里不知道段天德危急之中说出来的话是真是假!包惜弱的来历就是王府中人都没有人能知道的这么清楚的,何况是他一个跟赵王府没有丝毫瓜葛的大宋武官。纵观前因后果,原来当年两家的惨事,真的是因为完颜洪烈的一己之私才酿成!自己果然如丘处机所说,是认贼作父!   只是完颜洪烈当初当初说什么都没有想到杨铁心竟然没有死,即使过了十八年,也找上门来将包惜弱带走了。这样看来杨康之前的防备并不多余,以完颜洪烈对包惜弱的执念,说不定真的还会对杨康的父母不利。   杨康脑子转了很多其中的利害关系,最后发现,自己根本就是感情上不能接受――完颜洪烈才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   雾越下越大,只能看出去十几丈远,湖面上有海螺的声音呜呜作响,此起彼伏,太湖群盗已经动手了。   距离杨康过去那一边已经半个时辰,怎么还不回来?只是对付一个段天德应该用不了这么多久的时间,难道是被其他官兵发现了所以被困住了?   就在华筝坐不住想要去一探究竟的时候,杨康趁着夜色摇着小船回来了。   摇到了大船之下,杨康飞身上船,华筝问道:“怎么样?得手了吗?”   借助月光和船上的灯光她看出杨康脸色的不对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杨康对她自然不会隐瞒什么,把从段天德说出的消息告诉了她,华筝说道:“我知道你很难过,完颜洪烈确实不是一个好人。不过任何人都会犯错,要正确看待仇恨,你对他的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只有自己知道,不必因为外界的影响而压抑自己的感受。”   杨康说:“所以我第一时间杀了段天德,我不想让郭靖或者别人知道这件事,我会找父王问清楚,无论是不是他做的,我都不想让别人来杀他。”   真算起来,完颜洪烈才是郭靖的杀父大仇人,若是真让别人知道了事情始末,郭靖又岂会不来找完颜洪烈报仇!杨铁心又焉能真的毫无芥蒂的跟包惜弱双宿双栖,恐怕也会前来报仇!包惜弱是一个思想传统的弱女子,若真走到这一步,她还能活得成吗!恐怕就要想尽办法自杀而死!如今这种微妙的互不相干就要被打破。到时候,一个是生父,一个是养父,杨康帮哪一个都不对,他们几个人岂不是一生就要毁在这无意义的纠缠当中了。   杨康虽然恨完颜洪烈,但是就像华筝说的,这么多年来的父子关系,岂能是立刻就能动摇!就像完颜洪烈明明跟包惜弱分开,也要留下并非亲子的杨康一样。杨康就算明知道是完颜洪烈做了错事,也愿意替他瞒着,把这件事抹平! 第315章 玉筝低按 22   因为还在湖上,完颜康也不好带回段天德的首级, 只在段天德的尸身跟前, 停驻半晌, 默默的在心中说道:“郭伯父,我已经杀了你的大仇人段天德, 至于这事情另外的隐情,还容小侄暂且隐瞒郭世兄,只因关系重大, 还牵连着我父母两条人命, 你若是在天有灵, 相信也不愿意看到我父母因此惨死,或者是良心不安苟活于世, 完颜洪烈铸成的大错, 等他寿终之时, 再让他亲自给您请罪吧, 他毕竟养我十八年,我不忍出手伤害于他……”   湖上的雾越下越浓, 杨康回船不久之后, 他们就被太湖上的盗匪包围了, 他手下并没带多少兵丁,损失不大,段天德带来的二千步兵眼看着被那伙儿盗贼打得个七零八落, 只因他们借着浓雾之便来偷袭,而且盗贼的小船快艇成百上千洒落在湖面上, 就像是一张大网将他们网住,各个方向都有敌人,无法逃脱,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   来到金国钦使船上的几个水匪头目都被杨康收拾了,没用华筝出手,杨康让她在一旁观战就好。   另一边太湖群盗总指挥舰上,首领陆冠英却笑不出来了,攻打段指挥那几艘船还算顺利,就算是有各寨的首领寨主受伤也并不太严重,而明明没有多少人的金国特使的大船却是一块极为难啃的骨头,快艇一次次的来报,“贺寨主阵亡,彭寨主阵亡,董寨主受了重伤落水……”   陆冠英大怒,喝道:“金狗如此猖獗,我亲去杀他。”他还未能接近大船,猛听得前面群盗齐声高呼,纵目望去,那金国钦使所率的船正在慢慢沉下,想是给潜水的水鬼凿穿了船底。   两艘快艇赶到禀报:“其余人都已抓到,金国特使及其未婚妻不见了!”   陆冠英大惊,跃回大船。过不多时,海螺齐鸣,快艇将金国的钦使卫兵、随从等陆续押上大船。   因为没找到金国特使,所以陆冠英一直等到打扫完战场,仍不见其踪影,湖面上那么乱,也可能是落水之后被冲走了。   郭靖与黄蓉此时正躲在他这艘大船的桅杆上看热闹,原来郭靖和黄蓉在游玩时路过此地,受到了陆家归云庄庄主的热情招待。他们听到晚上的时候有海螺声响特地出来查看,没想到这位少庄主竟然是太湖群盗的首领,正率领着太湖各寨盗匪要打劫金国特使和段指挥使一行人。   一直找不到他们就不找了,陆冠英传出号令:“各寨寨主齐赴归云庄,开宴庆功。众头领率部回寨,听候论功领赏。”群盗欢声雷动。   大小船只向四方分散,渐渐隐入烟雾之中。   黄蓉悄悄的说:“靖哥哥,怎么他们要抓的钦使还带着未婚妻?你说……会不会是杨康和筝妹妹?”   郭靖说道:“什么,杨康?他会是金国钦使吗?”   黄蓉目光一转:“怎么不可能,杨康不是留在金国朝廷没有回来吗!我看多半是他们!”   郭靖着急地说:“这要怎么办才好?听他们说两人是落水了,被淹死了怎么办?杨康是我义弟,华筝更不能有事,我也没法向七位师傅和大汗交代!”   黄蓉镇定地说:“诶,靖哥哥稍安勿躁,我看他们没有事,这么多人都没找到,他们一定是借机溜掉了,也有可能是潜水走了。”   郭靖仍然很是担心,因为华筝一直生长在大漠他们那里没有江河湖海,所以根本都不会游泳,郭靖还是近来被黄蓉训练出来的才初通水性。   这时天已大明,日光自东射来,水波晃动,犹如万道金蛇在船边飞舞一般。湖上群鸥来去,白帆点点,青峰悄立,绿波荡漾,又回复了一片宁静,华筝划着一叶小舟载着杨康缓缓靠岸,郭靖的忧心也不是软没道理,不过不识水性的不是华筝,而是杨康。   本来,就凭着这些水盗们的本领,是别想过杨康这一关的,不过,毕竟是在水中与陆地上不同,这太湖的盗匪一个个都精通水性,船被凿沉之后,杨康不会游泳落水即入,被华筝捞上小船之后就一直昏迷着。华筝知其没有生命危险,就先用内力划着船迅速驶离太湖群盗的包围圈。   一个多时辰之后才看到陆地,华筝将杨康拖上岸,他也已经悠悠转醒,华筝问他:“你感觉怎么样?”   杨康想起落水昏迷前的事,不由得气道:“简直岂有此理,这大宋的治安当真乱得可以,连官兵都有人敢打劫!”   华筝说:“八成是那个段天德沿途搜刮民脂民膏,要不然那么多箱的金银财物是哪里来的,他惹了太湖群盗的众怒才有此一劫,还连累了咱们。若不是为了财,明知道金国钦使被劫,朝廷不敢善罢甘休,说不定还得出兵讨伐他们,这些人何必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杨康说道:“若是别的时候也就罢了咱们急着上京去谈判,只能自认倒霉,可是跟着我的那几个亲兵随从是我倚重之人,却不能落到海盗手里,得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   两人上了岸之后,先把杨康的湿衣服烤干,顺道在湖中捞了两尾肥鱼,一道烤熟,填饱了肚子,再想救人之策。   他们沿着湖边一路向前行,两人都身具高深武功,运起轻功发足飞奔,十里的距离也不过是半盏茶的时间,两个时辰之后,他们来到一个水洲之前,在青石砌的码头边,看到有众多小船停泊。   杨康认得那些小船,正是前一晚上那些水匪所乘,脸色一变:“就是这里,看来这里就是贼窝了!”   只见前面楼阁纡连,竟是好大一座庄院,门前的匾额上写着“归魂庄”三个烫金大字。杨康却没想到水匪们竟然明目张胆的住这样的宏伟巨宅,不过这个名字确实和强盗匪窝相当。   为了救人出来,自然是要一探究竟,门口的守卫以及庄内的壮丁不会是他俩的障碍,两人对视一眼,从围墙翻进了院内。只见庄内陈设华美,雕梁画栋,极穷巧思,比诸北方质朴雄大的庄院另是一番气象。   而庄中道路东转西绕,曲曲折折,尤奇的是转弯处的栏干亭榭全然一模一样,几下一转,哪里还分辨得出东西南北?   华筝却如到了自己家里,毫不迟疑的拉着杨康疾走,有时眼前明明无路,她在假山里一钻,花丛旁一绕,竟又转到了回廊之中。有时似已到了尽头,哪知屏风背面、大树后边却是另有幽境。当路大开的月洞门她偏偏不走,却去推开墙上一扇全无形迹可寻的门户。   杨康愈走愈奇,低声问道:“华筝,这庄子的道路真古怪,你怎认得?”   华筝打手势叫他噤声,又转了五六个弯,来到正院,察看地势,华筝指点方向,说道:“只有这边可走进去,另外地方全有机关。这庄子是按着伏羲六十四卦方位造的。从这些奇门八卦之术,这里住的也绝非寻常之人,奇门遁甲之术造诣匪浅,恐怕武功也不会弱,我们这样贸然闯进来,不知是吉是凶,福祸难料。”   她看到杨康看过来的脸色,马上说道:“不论有何艰险,我们当然要一起面对。”   杨康听她这么说果然便乖乖闭嘴了,否则必然要说让她暂时离开,不愿让她涉险的话来。事实上杨康就算有此打算,也无法实施,这庄中的道路古怪,若是没有华筝他寸步难行,那样会更加凶险,还不如两人一起有个照应。   果然只不过是从树后转出,就与刚刚的寂静不同,前厅是人声鼎沸,太湖群盗正在这里大开筵席,只因为他们从段天德的船上,截获了十几箱财物,收获丰足。   庄主陆乘风以及少庄主陆冠英,正在雅厅中摆小宴,所请之人竟然还有他们认识的,郭靖和黄蓉赫然在座,另外还有江南七怪,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白胡子白发老头,那老头坐在上首,明显是被在座众人十分礼敬。   华筝和杨康就在雅厅的窗外,看着里面人的一举一动。   陆庄主开口道:“各位,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一位是江湖有名的铁掌帮帮主,铁掌水上漂,裘千仞老前辈。这七位是行侠仗义的江南七侠。这两位小兄弟,一位姓郭,一位姓黄,是我的朋友。能邀得各位前来相助,想必我的大仇人黑风双煞就算来寻仇,没等到庄上就先望风而逃了。”   黄蓉说:“正是,有裘老前辈坐镇,谅他们也不敢来了。”   杨康此时已经知道梅超风的身份,也听华筝说过黑风双煞的事情,听了一会儿才知道原来梅超风放了一颗骷髅头在庄外,打算来陆家庄寻仇。   铁掌水上漂的名头,在十几二十年前就江湖闻名,甚至有人说他的武功可以和当今五绝相媲美,不过正是那个时候开始这位帮主却沉寂了下来,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又看到他重出江湖。   江南七怪为人虽然自负古怪了一些,但是对江湖老前辈都是十分敬重的,在座之人都对裘千仞恭敬有礼。   裘千仞也做足了高高在上的前辈高人的姿态,之后说道,“听说贵庄抓了金国钦使小王爷。”   陆庄主说道:“裘老前辈果然消息灵通,确有此事,不过我们虽然截获了金国一行人,却不见其中的小王爷。”   裘千仞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不过他对陆庄主的说辞也不十分信任,裘千仞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说道:“我这次出山乃是为了阻止一场中原浩劫。”   听他这样一说,大家自然是神色凝重,洗耳恭听,却没想到,裘千仞说,听说金兵不日南下,而他打算救国救民的策略,竟然是要连和江南的武林人士一起投靠大金国,好让金国早些得手,中原一统,以免大好江山沦为焦土。还让陆家庄先把金国小王爷一行人放了,以此向金国投诚。   在座的众人本来还认真的听着他有什么高见,听到后来,不由得都是怒气勃发。纷纷表示无论如何,也要和亲人周旋,顽抗到底,不会成为卖国贼的!   杨康倒是没想到这位所谓的前辈高人竟然是为了自己而来的,至于金国钦使一行人被劫的消息会这么快的传出去,而且立刻就有人来相救自己,杨康已经想到了,这位裘千仞应该是和彭林虎他们一样,是被完颜洪烈的钱财收买,投效金国的那一帮人其中之一。   眼看里面已经说僵了,江南七怪脾气直得很,一言不合就要和裘千仞动起手来,也顾不得他是江湖早就成名的前辈,自己的武功急不急的上人家了!   郭靖作为他们的徒弟怎能让师傅动手,自然是有事弟子服其劳,正要领教裘千仞的高招。   杨康对华筝说:“与其要偷偷摸摸的去找地牢救人出来,不如我们直接亮明身份。”   华筝说:“就听你的。”   于是,在里面的人正要动手的时候,杨康和华筝大踏步的走了出来,到是让他们十分意外。因为今日陆家庄上下,人来人往,也没人特意去注意窗外的动静,所以被突然出现的两个陌生人,吓了一跳。   郭靖见到两人,喜动颜色:“华筝!康弟,原来你们在这儿!”   陆庄主说:“郭兄弟,原来你们认识?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不妨来一起坐下用饭,有什么事慢慢谈。”他虽然这样说,他和陆冠英明显看得出来这两人似乎来者不善,全都戒备起来。   杨康说道:“用饭就不必了,今天我们敢光明正大的找上门来,就是要看看你们太湖群盗是不是只会凿别人的船,以多为胜。”   陆冠英惊异道:“原来你就是小王爷!你们明明已经逃了出去,为什么还回来?”   杨康说道:“自然是来找你们要人,把你们抓来的我的部下都放了,我可以先不追究此事!”   陆庄主说:“没想到金人也有讲义气不自己逃跑的主子,不过想让我们放人没那么容易,要看你有什么本事才行。” 第316章 玉筝低按   在外厅开宴的太湖水寨各寨的寨主听说金国小王爷到了,也都纷纷提着武器前来助拳, 因为之前他们对金国钦使的船久攻不下, 有好几位寨主已经死在了这位小王爷手里。太湖水寨同气连枝, 互相交好,自然要替兄弟朋友报仇。   陆冠英也看得出大家群情激愤, 他自己何尝又不不想为几位寨主报仇。不过他们做水盗这一行,本来就是刀口舔血的生活,早就知道生死乃常事, 技不如人也怪不得别人。   杨康对待这些人自然毫不客气, 一番对话, 贬损得大家面红耳赤。当强盗难道还有理了?他更想做的是立刻带兵围剿了这里,只不过这时正是要和大宋皇帝商量合作之事, 还不能名正言顺的将军队带过来。   陆冠英说:“好, 今天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若是你能单打独斗打的赢了我以及太湖的英雄豪杰, 我就把你的随从部署都还给你,也免得有人说我们太湖群盗以多欺少。”   杨康他环顾跃跃欲试的群盗, 说道:“看样子你是首领, 若是打赢了你是不是没有人会不服?”   陆冠英说:“当然。”   裘千仞似乎很想表现自己, 特别在发现对手只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的时候,说:“小王爷何必以身犯险,这种江湖匪类不如就由老夫替你收拾了吧。”   在场众人都觉得他是早已成名的江湖老前辈, 竟然要主动与一个少年人为难,当真是有失高手风范。陆庄主之前对裘千仞敬若神明, 希望他帮助自己共抗强敌,哪曾想到他立刻反水要打自己的儿子,这哪里还得了,陆冠英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啊。   杨康并不认得他,但也知道他是因为什么才来的,此时他对完颜洪烈设计当年之事耿耿于怀,自然对这个应完颜洪烈之托而来的裘千仞有所迁怒,自然也不会管他是不是什么江湖老前辈,“不必了,还是由我亲自动手吧。”   裘千仞这个身份一亮出来,之前被人礼敬惯了,突然好意遭到拒绝,自然是有些尴尬,不过他不愧是久经江湖的老人,自然不会像小年轻一样脸皮那样薄,短暂的尴尬过后,就又已经神色自若。   杨康说:“郭兄,还麻烦你帮我暂时代为照顾华筝。”   华筝有些无奈,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需要被照顾的,不过以她的了解,这次杨康吃了这么大的亏,真是把他给惹毛了,自然不打算悄悄地将人救走,而是要光明正大地出一口恶气才行。   “杨兄弟,你小心一点啊!”郭靖和黄蓉早就到了这里,他们也清楚杨康的武功底子,当时高台上比武招亲的时候曾经切磋过,虽然论单打独斗或许与陆冠英在两可之间,但是若想从太湖群盗的老巢中救人出去却不会那么容易。他们当然没想到,短短的时间之内杨康的武功就会有长足的长进。   杨康和陆冠英下场比试,陆庄主说道:“原来郭小兄弟与金国的小王爷是旧识?他不是金人吗?你为什么叫他杨兄弟?”   “这个……”郭靖向来老实对别人都是有问必答,黄蓉怕她说漏了嘴,接口道:“是啊,我们和这位小王爷曾经在北京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她这样说倒也没错,只不过是好几个一面之缘。   陆庄主听说他们只有一面之缘,看来也不是什么深交,所以也不再追问了。   华筝担心杨康的安危,先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场中的比武,陆冠英的底子虽然也打得扎实,不过他是丹霞派枯木大师的弟子,比之桃花岛的武功还差得远,桃花岛有门规,未经黄药师的允许,他们这些做徒弟的,不敢将桃花岛的武功外传。所以陆冠英在他父亲这里丝毫未受到半点指点,虽然他能在太湖上称雄称霸,却并非无往不利,此时,就被杨康打得招招应接不暇。   黄蓉对华筝小声说:“筝妹妹,我看少庄主不是小王爷的对手,难道他最近有什么奇遇?”还是当初在北京街头与郭靖比武的时候根本没用全力?   华筝说道:“算是有一些吧,梁子翁养的那条药蛇是百年难遇的奇物,对于习武练功之人有好处,他喝了一段时间的蛇血,所以武功大进。”   黄蓉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靖哥哥也是一样!若不是被你提醒,我还没发现多大变化,还以为是七公教导武功的缘故。”   华筝说道:“七公?是北丐洪七公?郭靖能得到他的传授,真是十分幸运。”总算是学了降龙十八掌,江南七怪为人虽然很不错,都是侠义心肠,可惜武功就没那么顶级,他们自己只能算得上是二流水平,何况是教出来的笨徒弟郭靖呢!照着他们的那种中规中矩的教法,等到郭靖像他们那么大的年纪,恐怕也不见得能及得上他们七人中一个人的本事。   黄蓉喜道:“原来你也听说过他老人家……”   在两人窃窃私语间,陆冠英几十招之后已经鼻青脸肿被杨康打飞出去,各水寨的寨主见此情景,一哄而上,照样被杨康狠狠的修理了一顿,不过他知道身在贼窝,毕竟是对方的主场,所以手下留情,并没有伤及别人的性命,当然最关键的是来的路上他听说太湖水匪并非真正为非作歹之人,倒是有点劫富济贫的意思,有的时候劫掠了大批钱财,还会发放给太湖周边的百姓。   太湖群盗已经没有能站起来的,各个倒在地上东倒西歪,杨康说道:“现在能放我的手下走了吧?”   陆冠英打输了,全民恼羞成怒:“太湖上的人说一是一,来人,去把金国钦使的一行人都放了!”   陆庄主说道:“慢着,老夫还没有领教你的高招。”   华筝嘲笑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说一是一?小的打完,又来老的,这样无穷无尽,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杨康倒不怕他们一个接一个出战,但是听到华筝出声维护,他自然觉得窝心。   陆庄主这时也不能只顾着风度,他铁青着脸色说:“原来他是黑风双煞的弟子!师傅不来,就先派徒弟打头阵,你们叫黑风双煞不必再隐藏了,直接出来吧!何必这样藏头露尾!”陆家庄上下已经做好了迎战黑风双煞的准备,把女眷都已经送走。   在场的众人,除了华筝和杨康之外,都有些不敢置信,“什么?他是黑风双煞的弟子?!”杨康这个时候已经知道梅超风的身份,她以及她的丈夫是曾经叱咤江湖的黑风双煞,名声很不好,几乎人人喊打。   江南七怪和黑风双煞也是有仇的,看向二人的目光都警惕起来。   陆庄主说:“我又怎么会看错,那小王爷用的明明就是九阴白骨爪!”   江南七怪不禁凛然,马王神韩宝驹说:“不错,我说这小子的功夫怎么这么眼熟,原来当真是冤家路窄!”   华筝说道:“一码事归一码事,我们纯粹是为了救人而来,可跟什么黑风双煞提前没有联系,你们不要草木皆兵冤枉好人。”   陆庄主和太湖众人对她所说的话自然是不信的,哪里会那么巧,黑风双煞刚在门口放了个骷髅头挑衅,要来与归魂庄为难,这位小王爷就到了!说他不是打头阵的,怎么可能取信于人。不过,江南七怪素来知道华筝,她绝对不会去和梅超风同流合污,站到同一个站先,所以已经信了七八分。   这时,门外一个声音说道:“看来,这里除了陆乘风还有我其他仇人!”   陆乘风一句话就听得出来这是多年未见的大仇人,“梅师姐?!   梅超风扬眉说道:“你是陆乘风?” 第317章 玉筝低按 24   梅超风突然出现在归魂庄,身后还跟着一个悄无声息的青衣怪人, 这可把陆家上下还有江南七怪都吓了一大跳!江南七怪更没想到这梅超风和陆庄主竟然是师姐弟的关系, 还以为今天这个场面是他们联手设的局, 为了引江南七怪入瓮!   梅超风的丈夫陈玄风是因江南七怪以及他们的小徒弟郭靖而死,飞天蝙蝠柯镇恶的亲兄弟也死在黑风双煞的手上,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自然是要拼个你死我活。   郭靖向来是个孝顺徒弟,无论如何不能让梅超风与七位师傅动手, 因为他知道, 江南七怪一遇到梅超风非死即伤, 根本不会是她的对手,他拼着自己受伤身死, 也不能让七位师傅以身犯险, 于是阴差阳错之下, 郭靖用洪七公传授的降龙十八掌中的十五掌伤了梅超风。梅超风受伤遁走之后, 过不久又回来了,原来是得到了青衣人的指点, 不过那个青衣人仍然如鬼魅一般, 来无影去无踪, 只要他不想现身相见,任何人都别想抓得到他,更没人知道他到底是何身份。   直到裘千仞见事情不好, 想制造混乱借机逃跑,说黄药师已经被全真七子的天罡北斗阵杀死。梅超风也顾不得报什么仇了, 和陆乘风一起说要给师傅去报仇。   黄蓉一听到黄药师身死的消息,立刻晕了过去,华筝就站在旁边,伸手接住了她,以免她摔在地上受伤。   郭靖急道:“蓉儿!华筝,蓉儿她怎么了?”   华筝探探她的脉,说道:“不要紧的,她是一时受刺激过度,很快就会醒过来。”华筝看向那裘千仞,裘千仞自栩是江湖老前辈,没想到却被这少女锐利的目光看怔了一下,心道:现在的年轻人似乎没有一个是好惹。   华筝:“你把话说清楚!黄岛主真的死了?”   裘千仞不以为然的说:“这有什么假的。”   华筝说:“正所谓眼见为实,你是江湖老前辈,不会相信所谓的道听途说吧,难道是你亲眼所见?”   裘千仞本来打算说是听别人说的,到时候有一天事情败露,也可以推到别人身上,他招摇撞骗习惯了,说谎向来是家常便饭,听到女娃这么说,便改了主意,“那是当然是亲眼所见,我这个人一向不打诳语,自然是眼见为实。”   华筝说:“那你发誓,如果你说的是假话,就让你自己一辈子都是浪得虚名之辈。”   裘千仞瞪大了眼睛:“什么?!”他从来没听过这种奇怪的发誓!而且还见鬼的正中他的软肋!   陆庄主看他如此表现,诧异地说:“裘老前辈为何这么大反应?既然你说我恩师死了,说得信誓旦旦,又不肯发个誓,难道你是在故意消遣我们吗?”   特别是这个誓言在他们看来只是稀松平常,一点都不恶毒。这样一来,不得不让人怀疑,这裘千仞说话的真实性。陆庄主哪里知道,所谓稀松平常的誓言,对于眼前的裘千仞来讲,正是命中了他!其实这人并不是真正的裘千仞,而是裘千仞的孪生哥哥裘千丈,他自己的武功十分平常,很是嫉妒裘千仞的幸运拜得名师,练了绝世武功,又继承了铁掌帮帮主之位,又有铁掌水上漂这个说出去震慑四方的名号,所以时常顶着孪生弟弟的名头在外面招摇撞骗,最怕听到的一个词儿就是“浪得虚名”。   此时黄蓉也幽幽转醒,脑子也转了过来:“我看你根本就是个骗子!”她此时也不管对方武功到底有多高,仰起自己的随身武器峨眉刺,架在裘千仞的脖子上,“说!你敢有半句虚言,我就削掉你的脑袋!”   裘千丈:“我……我没亲眼见过,是听人说的。”他再被危吓几句自然全都招了,只不过是顺口胡说而已。   带着□□的青衣人也现身出来,黄蓉师兄姐妹三人才惊喜的发现,这就是黄药师!   黄药师既然到了这里,他辈分最大,武功最高,在此地之人要么是他的小辈,要么他东邪的身份也足以服众,梅超风与江南七怪互相报仇之事,自然就先不了了之,自然是一切听他安排。   黄药师先安抚了陆乘风,传他旋风扫叶腿法,又重新将陆乘风以及他的儿子收归门下。接着重头戏自然是和背叛师门的梅超风算账,黄药师这些天,悄无声息的跟在梅超风身后,已经知道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丈夫死了,她的眼睛又瞎了,一个人孤苦伶仃飘落江湖,可以说十分凄惨。黄药师是个最护短的人,即便是桃花岛的叛徒,也在他护短之列。   于是黄药师找了一个借口说,“念在刚刚别人说我死了的时候,你还真心掉了几滴眼泪的份上,今日便不取你性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黄药师在梅超风身上打下附骨钉,并且定下了三个条件。其中一条就是,九阴真经黄药师没让她练,她却偷着练了,黄药师要他杀死所有练过九阴真经的人,并且事情办成之后,也得自废双手。   众人这才第一次从黄药师口中听到,原来真的是梅超风偷了他手中的九阴真经,背叛师门逃跑,黄药师的其他弟子也同样被师傅迁怒,全部打断了腿逐出师门,令他们再也不可自称是桃花岛的弟子。   华筝和杨康对视一眼,一向以来的默契不需要言语,看出了对方的意思,杨康说道:“前辈,打断一下,这位梅师傅教了我几年武功,恐怕我学的九阴白骨爪正是出自九阴真经,您给她下这个命令,不就是要她杀我吗?”   梅超风之前还没有想到这一点,听到杨康这么说也是一惊,立刻说道:“康儿,不得无礼!”她自己是叛徒,自然没脸让杨康认黄药师做祖师爷,但是也没想过亲手杀了自己的徒弟,正值犹豫为难之际。梅超风这人一向是个硬心肠,她能为了杨康犹豫一时片刻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黄药师认得这两个年轻人,上一次在林中遇蛇时,他早就发现两个年轻人在一旁,让他有些意外的是,那个女孩竟然知道他开始吹箫就应该捂住耳朵!他自从妻子亡故遣散弟子之后,从未离开过桃花岛,这碧海潮生曲正是孤身在岛上独处的十几年中创立出来,从未在别人面前显露过,就连他的女儿黄蓉也只知道父亲箫不离身,却绝对不知道这其中暗藏的杀机。   为什么他一拿出洞箫,那女娃娃就知道捂上耳朵,这其中关窍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黄药师打量杨康:“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你应该听说过,既然学了你不该学的九阴真经,就应该知道那是能催命符!”天下间多少人觊觎九阴真经的武功,此子既然有幸学得到,自然要为之付出代价!   郭靖当然不想自己义弟受牵连:“黄老前辈,我义弟他什么都不知道,我相信梅前辈在教他的时候也没说过这是九阴真经,请你不要迁怒于他!”!   黄药师本来就看这个围着女儿转的傻小子不顺眼,何况这小子还杀了自己的徒弟陈玄风,又用老叫花的武功打败了梅超风,对他的观感简直降到最低,当下不客气的说道:“傻小子,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   黄蓉不依道:“爹啊,你别对靖哥哥这么凶嘛!”   梅超风说道:“师傅,康儿于我有恩,我教他武功之时,他连我的姓名都不知道,更不可能知道学的是什么!桃花岛的武功,没有您老人家的首肯,我不敢外传,所以只传了他一些九阴白骨爪和摧心掌,他的武功尚轻,还未得其中三味,我让他再也不许用这功夫,立刻把他逐出师门,请您老人家饶他一命吧。”   黄药师一向傲气,连郭靖的那几个师傅都不打算结识,把他们称为闲杂人等,又怎么会在意郭靖这么个傻小子呢!这小子和桃花岛之间应该有仇才对,在他看来碍眼得很。本来郭靖不求情还好,他也许会格外开恩,但是郭靖这样一说,再加上梅超风紧接而来的求情,黄药师已经冷下脸说:“超风,我交给你的任务,你一完成就来桃花岛见我!否则,你知道附骨钉发作起来,就算是心智再坚定的人也难熬片刻。”   他竟是把这件事儿盖棺定论,不再多提,梅超风自然不敢真的忤逆他的意思。“蓉儿还不跟我回去!”他一向孤僻,不愿意见外人,这就是打算要离开归魂庄,回桃花岛去了。   黄蓉当然不想离开郭靖回去,正委屈得跺脚,但是自家爹向来强权,她也没有办法。   华筝这时开口道:“这简直岂有此理!黄岛主,你身为一代宗师也不能不讲道理!你让他们师徒相残,又要上演一出人伦悲剧,你还嫌桃花岛师徒之间的事,不够江湖人茶余饭后做谈资的是不是!”   郭靖小声对黄蓉说:“蓉儿,黄前辈不会恼羞成怒,对华筝也痛下杀手吧?”   “不会,怎么会呢?我爹怎么会和小辈一般见识。”黄蓉知道黄药师的性子离经叛道,在别人看来对他十分冒犯的言语,也许在他来讲并不会生气,你对他客客气气恭恭敬敬,有时反倒会招致他的厌憎。   黄药师面上看不出喜怒,说:“哦?你倒是说说,桃花岛师徒之间有什么会成为别人谈资的?又有谁有那么大的胆子,看我黄药师的笑话?”   华筝说:“当面嘲笑自然不敢,但是难保别人背后议论不休。这不是明摆着吗,您又何必明知故问。虽然陈玄风和梅超风二人叛出师门还偷了东西是他们不对,但是归根到底还不是因为门规太严,他们一相恋,就怕被师傅处置被硬拆开来……之后也正是你的刚愎自用,迁怒所有弟子。否则,也不至于闹到桃花岛人才凋零的下场。你若是对此毫不在意,又何必苦熬心血,还创出什么旋风扫叶腿法,你武功已经是登峰造极,这腿法也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这分明就是专门为他们研制的!如今,又要闹出梅超风判出师门之后追杀徒弟的丑闻,你说,这会不会成为江湖上最大的谈资,桃花岛会不会成为别人的笑柄?”   华筝这一番话可谓是毫不客气,别说黄药师是怎么想的了,旁观之人都为她捏了一把汗。这位华筝姑娘看起来十分文静,到了这里之后也不多言,总是默默的跟在小王爷身后,谁能想到她却敢和黄药师呛声,做别人都不敢做之事。   华筝是为了他抱不平,所以才找黄药师理论,不过这句句戳心窝子的话,但凡这黄药师度量小一些,就要结仇了!杨康刚要开口被华筝一个眼神制止住,出于对她的信任,杨康打算暂时静观其变。   大厅中尴尬地寂静下来,变成针落可闻,陆冠英几人甚至不敢大声喘气,就怕黄药师突然发作。   连黄蓉都觉得不得不小心开口了:“爹,筝妹妹她毕竟年纪小,童言无忌,你千万别和她一般见识。”一边说还一边向华筝视眼色,叫她赶快闭嘴不要多言。   华筝对黄蓉的小动作假装看不见,仍是瞪大眼睛分毫不让的看向黄药师,她若是不坚持,难道任由梅超风以后的日子过来找麻烦吗?   梅超风若是真想与人为难,对谁来讲都是个劲敌。她想杀杨康或者是废掉他的武功,必然会生出很多波折,还需要时时警惕她。以杨康的心性,梅超风毕竟教过他几年的武功,肯定不同意华筝是直接杀死她的。   黄药师果然被触怒了,或者说是被说中心事,不过他身为一代宗师,而且一向骄傲,就算是他自己也知道是他的错,仍然不会向徒弟们认错,只能另辟蹊径,对他们加以弥补,没想到今天却被一个意外冒出来的小姑娘直言怼了过来,自然是什么里子面子都没了,黄药师气得吹胡子瞪眼:“妹妹?她是你哪门子的妹妹,我看她的本事大的很!” 第318章 玉筝低按 25   华筝也不想真的惹急黄药师,转而说道:“九阴真经并非只有梅超风会练, 您要她去杀死所有练过九阴真经的人, 难道就不怕把她陷入险境?我也会九阴真经, 黄岛主若是执意如此,让她先来杀我好了。”   “你会九阴真经?”黄药师看一下梅超风, 梅超风听了这话也立刻否认说:“徒儿只传授给康儿,并且严格约束他,未再让任何人练过。”   黄药师说: “难道是这小子又传授于你的?”   杨康予以否认, 华筝也说到:“还用得着他教吗, 我这个版本的要比他从梅超风那里学来的要强得多。”   黄药是冷哼道:“大言不惭!若非是从超风那里流传出去, 你根本没有机会见识到九阴真经,我们争夺这部经书时, 你还没有出生。”   黄药师当然有这个自信, 因为当年华山论剑, 天下间武功最高的几个人苦战了七天七夜, 成就了王重阳天下第一,得到了九阴真经之后, 就到了他黄药师和老顽童手中, 一人半部, 所以华筝不可能会练九阴真经。   华筝说道:“若是我真的会练,还比你徒弟的真经更高明,那又当如何?是否就可以不再追着杨康不放了?”   黄药师本来对杨康的生死并不在意, 但既然她这么执着,便说道:“好, 超风,你就和这小丫头练一练,不必手下留情,我倒是要看看她到底有什么能耐挑衅于我!”   梅超风本来有些忌惮华筝,但是也只是以为自己的桃花岛功夫觉得没学到家不如她,却不觉得若是比试九阴真经会落于下风,虽然仍对她的身份存疑,师傅有命不得不从,梅超风很快出来与她比试。   九阴真经分上下两部,上部是心法总纲,下部是具体的武功招式,铁尸梅超风和铜尸陈玄风夫妇根据九阴真经下半部练就的阴毒武技九阴白骨爪,以十指摧骨破骨,狠辣无比。   在九阴真经中,此招叫做“九阴神抓”,使用时“五指发劲,无坚不破,摧敌首脑,如穿腐土。”梅、陈二人学不到九阴真经上半部中养气归元、修习内功的心法,但凭已意,胡乱揣摸,不知“摧敌首脑”是攻敌要害之意,以为是以五指去插入敌人头盖,又以为练功时必须如此,硬是把上乘武功练到了邪路上。   华筝对九阴真经习炼多年,虽然不常用到,但是她的各项武功早已经融会贯通,此中有我,我中有你。练武至最高境界,很多招式已经殊途同归。她对这九阴真经的熟悉可以说是无人能及,更何况又有对此深言多年的黄药师曾经悉心教导于她,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就算是撰写出九阴真经这部圣典的黄裳重新活过来,对这门武功也未必及得上她,何况是一个练成偏门的梅超风!梅超风只觉得处处受制,似乎她每发一招就已经提前被华筝洞悉了一样。一正一邪,一真一假,高下立现。   在别人看来梅超风在江湖上搅起血雨腥风,武功已经是登峰造极无人能挡,今天又来一个自称会九阴白骨爪的少女,而且二人招式当中一正一邪,似乎是一脉相传,其中又差别巨大,任谁也不相信这是同一种武功!   黄药师盯着二人比试,神色逐渐凝重起来,片刻过后,已经看出二人差距,他这个在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徒弟在华筝面前,竟然才像是初出茅庐的青涩样子,处处受制,这十分不合常理,并不是因为梅超风的武功变弱了,而是对比之下,她就显得拙劣很多!   黄药师立刻出声叫道:“超风,你不是对手,退下!”他自己一跃向前接住了华筝凌厉的招式。   黄药师的这个做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杨康看得出来,自己的师傅梅超风左支右绌,似乎并不是华筝的对手,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黄药师竟然不顾自己老前辈的身份亲自动手,这就完全不同了!就算华筝武功再高也只不过是学武没几年的少年人,怎么可能打得过天下武功最高之人。   众所周知,天下五绝自王重阳死后,剩下的人谁都不服谁,到底谁才是武功天下第一,仍未可知。   杨康焦急地叫道:“黄前辈,你这么做不妥吧?以大欺小,恃强凌弱,不怕江湖同道耻笑吗?”   黄蓉说道:“我爹只不过是试一试她的武功,当然不是以大欺小!比起梅师姐,我相信我爹更有分寸得多。”   杨康不想理她,这世上总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除了最亲近的人之外,谁知道别人安的都是什么心!他目不转睛地注意着两人的状况,决定一发现华筝落下风,受到威胁的时候就挺身而出,就算是拼着自己受伤也在所不惜地阻止他们。   华筝知道,黄药师与很多江湖人一样,这些年心心念念的就是得到九阴真经,不过他并不是自己觊觎这上面的武功,而是在亡妻的灵前发过誓,要用九阴真经的武功去祭奠她,但是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对九阴真经的热衷都是一样。   华筝见黄药师亲自出手,便改了主意,既然梅超风那边已经认输,相信以黄药师的人品性格不可能再去为难杨康,华筝既然放下了一件心事,便将九阴真经上的武功都展露了一遍,与其说是过招比武不如说是特意为之的展示。   果然黄药师一边全力应对,一边毫不掩饰的惊讶!他曾经得到九阴真经的下部,因为全都是招式,没有心法,不能修炼,但是他记忆力极好,招式也全都记得,所以对华筝所使的这些武功再熟悉不过了!   如今亲眼所见这些高招的无穷威力,自然是又惊又喜,一心全在九阴真经这奇妙的武功之上。   双方罢手,黄药师神色凝重:“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练成九阴真经?”   华筝神色微动,还是决定沉默。   一直在旁观的江南七怪全都神色大变,他们从小看着华筝长大,但是从来不知道,这小姑娘修炼的武功竟然是武林至宝,人人欲得的九阴真经!   朱聪最快恢复如常,说道:“真是九阴真经?莫非是华筝师傅教她的?那她师傅到底是何方高人,简直越来越神秘了!”   黄药师凝眉问道:“你的师傅是谁?”   华筝最不擅长应对的就是这种问题,每次别人问到师傅是谁,都要撒个谎,谎称一下师傅是个从不露面的世外高人,对别人信口胡说也就罢了,但是对着黄药师——华筝一向敬爱的人,确实不愿意说谎欺骗,“我有苦衷,请恕我不能直言。”   黄药师缓了神色,说道:“我也不想为难你一个小姑娘,不过,九阴真经关系到我对亡妻的一个承诺,对我至关重要,我却一定要知道你到底是从何得来。”   若是别的原因也就罢了,华筝自然清楚他对冯蘅情深意重,绝对不会拿亡妻做借口,华筝说道:“不是我不愿意相告,只是事实确实匪夷所思,说出来也没有人会信,您还以为我在砌词骗你。”   黄药师对这个说法有些意外,“哦?我还以为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东邪更离经叛道,有什么事情是能让我都觉得不能接受的?”   其他人也都伸长了耳朵,想听一听这个有幸习得九阴真经的少女怎么说,华筝看了看四周说道:“若您真的想知道,我可以只对你一个人讲,不过,事后你要帮我约束大家,不可以将我会九阴真经的事情说出去。”   黄药师:“这有何难,现在就可以答应你。今天这事谁若流传出去就是与我东邪黄药师作对,如果不怕被我天涯海角追杀的话,尽管说出去好了。”   众人纷纷表示,会严守秘密,江南七怪本就与华筝交好,自然知道这事一传出去,将会为她引来数不尽的江湖追杀,本来就不会乱说。剩下的归魂庄的主人陆庄主还有梅超风都是黄药师的弟子,就要靠黄药师约束。他这话一出,就连打着自己小算盘的裘千丈也要忌惮几分,毕竟东邪可不是谁都能得罪得起的。   华筝与黄药师来到庄外太湖上的水榭之上,黄药师说:“这里四面环水,我们之间的对话绝无可能被第三个人听到,你可以放心说了。”   华筝点了点头,仍然是过了半晌才开口:“九阴真经是您教我的,能得您亲自传授,我觉得十分荣幸。”   一向自诩见多识广的黄药师都难得地失态了:“荒唐!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自己怎么不记得!”何况他根本不会练九阴真经!否则还何必费尽心思的要从老顽童那里得来!他现在甚至觉得认真和这女娃娃理论的自己有些好笑,她分明是想耍自己!   华筝正色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您说过九阴真经的武学博大精深,存在于江湖中所有上乘武学原理中,无论甚麼样的绝学都能在真经当中找到相对应的理念,是武学的最高境界……”   黄药师本来还抱着不信任的态度,但是越听越觉得这些话像是出自自己之口,而不像是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娃娃能都转出来的,黄药师耐着性子道:“我什么时候教过你?”   华筝说:“在未来世界,姑且称作是未来世界吧。”她看着他的脸色,在他变脸之前说:“我知道您又要说荒唐,不过我真的很想念桃花岛上的生活,桃花林,清音洞,试剑亭……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是您亲手提的字。”   黄药师虎着脸问道:“这些都是蓉儿跟你说的?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不过你别妄想用这点计量就骗得了我。”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的性格黄药师清楚的很,一定是十分喜欢的人,才将家中的一切透露给她知道。   他同时十分确定,这女孩没上过桃花岛。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岛上,只有出门找黄蓉才破了誓言离岛,而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根本不够华筝上岛再返回太湖。   花筝继续说道:“震一,屯三,颐五,复七,坤九……”   黄药师脸上变色,终于维持不住镇定,“你竟然还知道桃花林的五行八卦之术?蓉儿就算不知轻重,也不会将这个告诉外人,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华筝见他还是不信,无奈地道:“我说了我来自未来,与桃花岛渊源颇深,就连九阴真经都是您亲自教的,桃花林的阵法自然是烂熟于心,你若是还不信的话,那小花园的那三只白孔雀还好吗?”   黄药师的脸上满是不信和震惊:“你怎么会知道白孔雀?!那些是我刚刚养的。”   华筝接口道:“为了哄离家出走的蓉儿开心,想给她一个惊喜嘛!我曾经贪玩,拔掉了白孔雀的尾羽,被爹爹好生教训了一顿。”   黄药师:“你……难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到底是谁?你爹爹……又是谁?”白孔雀的事还没有告诉蓉儿,这世上除了他自己,自然没有任何人知道。若不是内心足够强大,黄药师都快怀疑自己是在做一场梦了。   华筝点了点头说:“我爹爹自然是您的女婿,这些桃花岛上的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外公。”   “什么?!你叫我外公?!”黄药师觉得今天失态的次数比前半生加起来都多,这个小姑娘似乎就是专门克他的。   华筝微笑道:“是呀,我曾经是蓉儿的女儿,自然是您的外孙女,虽然今生恐怕没有这份缘分了。”   黄药师抬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他自己冷清了好半晌,“这么说我还是打破了对阿蘅的誓言,受不住诱惑,练了九阴真经?”不论华筝所说的有多么荒唐,黄药师不知为何,竟然是觉得她说的都是真的。   华筝说道:“并非如此,您只是细心研读讲解,让我习练,您谨守着对外婆的誓言,一直都没有练过九阴真经。而且桃花岛的武功也绝不属于九阴真经的武功。论起对真经的熟悉,恐怕世界没人能及得上您,因为真经有一部分的缺失还是您亲自补全的。”   黄药师沉吟着说:“这么说,你真是我的外孙女儿,你是从未来到了这儿?”   华筝说:“从时间线上来讲,确实算是未来。不过也并非是这个世界的未来。既然我已经先到了这,您以后的外孙女就不会再是我了,一个灵魂无法二次存在于同一个世界。”何况她对任何世界来讲都是一个外来者,不过这个就没有必要告诉他了,也是以免把他绕得更晕。   面对黄药师不解的目光,华筝又尽量浅显地解释一番:“大千小世界,本来就像密密麻麻的蛛网上的节点,有横线也有竖线,只不过世界是无限延伸的。世界上重要人物每一个不同的行为决策可能会导致世界不同的走向,衍生出无数小世界。教我九阴之人是您又不是您,就算是环境背景都相同,也没有人能在世界壁垒之后找到一个完全一模一样的自己,但是不可否认,那人仍然是你。”   黄药师只觉得今天接收到信息量有些太大,颠覆了他以往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不过正是有此机会和奇遇,才能让他更加开阔眼界,于是他问了华筝好多问题,有关于这所谓世界本源的,也有未来世界走向的,华筝对他自然是知无不言,觉得没什么不能讲的,黄药师特别关心的是他那几个徒儿的下落,华筝将还活着的人的大概下落告诉他,已经去世的也没有瞒着。   他们两个说了好久,直到傍晚太阳西沉,黄药师仍然意犹未尽。庄里面的人却急得不得了,特别是杨康,不知道华筝是不是彻底得罪了黄药师,怎么需要那么久?!不过他们虽然听不到两人的对话,但是远远的能看到他们,好在黄药师并没有动怒的迹象,而像是两人一直在商讨着什么事。直到太阳落山,两人才离开水榭走了回来。   黄药师接受能力还是十分强大,到现在已经完全认可了华筝的存在:“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或者说你曾经叫什么名字?”   “郭芙。”   黄药师危险地道:“你姓郭?难道是外面的傻小子……?”   华筝有些无奈:“看来外公还是一直对爹爹耿耿于怀,每个人的审美不同,既然蓉儿喜欢,您就早点儿接受他吧!”   黄药师还能说什么,片刻后说道:“你的这番离奇经历,除了我不要再告诉任何人,包括容儿和郭靖。”   华筝说道:“我也正有此意,日后我还是称呼您为黄岛主吧,以免惹人生疑。”   黄药师看向她,只觉得自己的这个“外孙女儿”当真非普通人也,不骄不躁,面对这么大的事,都能面不改色的瞒下来。心道若是日后能有这样一个后代,那接受郭靖那个傻小子也不是那么完全不能接受的事。   只能说此时的黄岛主太乐观了,以至于熊孩子郭芙出生之后,他的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第319章 玉筝低按 26   黄药师从水榭回来之后宣布,收华筝为关门弟子, 将会把一生所学全都传授给她, 从此以后他就是她的师傅, 他们是师徒关系了。   对于他此举,众人自然是各有心思。黄蓉惊喜于自己多了个小师妹, 她终于不再是最小的,当即欢呼起来。   江南七怪对这位江湖闻名的东邪大魔头就不会从善意的角度去思考他的所作所为,甚至觉得黄药师是为了从华筝手中得到九阴真经才这么做, 根本就是居心不良, 要用师傅的名头命令她要挟她!不过他们纵然不满, 也知道打不过他的情况下,在黄药师面前根本没有他们说话的份儿。   华筝对黄药师如此安排有些意外, 不过也立刻从善如流的答应下来, 能够重归桃花岛门下, 对她来讲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华筝当下真心实意地行了简陋的拜师之礼, 给黄药师敬了一杯茶,黄药师颇感欣慰, 又神色郑重的喝了她的敬茶, 从此华筝就是桃花岛的人了。   黄药师再次郑重其事的警告所有人, 关于华筝修习过九阴真经之事不准泄露出去半句!否则他绝不轻饶!华筝明白他这是要把她归于自己的羽翼保护之下。   黄药师听说她和杨康还要急着去临安,便让他们先带着金国的一行人先赶路过去,可以稍后再到桃花岛找他学艺。事实上是黄药师知道, 该教她的,她都已经学全了, 如此这样不过是为了做给众人看的,否则哪有徒弟刚拜了师不跟着师傅好好学武功,而跑去忙自己的事儿。   陆庄主见到华筝和杨康已经成了自己人,自然是立刻释放金国一行人,并且派船送他们渡湖。   全程也只有梅超风对这件事情一头雾水,因为她早就领教过华筝桃花岛的武功,明明已经练到炉火纯青,可以肯定的是,这小丫头和师傅之间一定是有秘密,说不定师傅早就教导过她武功。不过他们又好像在人前装出不认识的样子。师傅行事自有深意,梅超风此时自身难保,身上的附骨钉还没有去除,自然不会去多这个嘴。   黄药师对华筝的态度的变化很大,水榭密谈过后,黄药师已经完全把华筝当做自己人,就算是没有血缘关系又怎样,事实上,她的武功是他亲自□□出来的,甚至有些行事作风都受了他的影响,这明明是他桃花岛的传人又如何能让她漂泊在外,所以黄药师毫不犹豫的收徒了。   别人也许还看不出来黄药师对华筝的特别在意,黄蓉却深有所感,她有一瞬间的觉得嫉妒,不过之后又抛开了,现在有靖哥哥时时刻刻陪着她,却时常要留爹爹一个人孤伶伶在岛上,他再收一个关门弟子也好,这样就有人在她不在时,在爹面前尽孝了!   黄蓉悄悄地说道:“靖哥哥,为什么我有种爹被抢了的感觉?”   郭靖憨头憨脑地说:“啊?蓉儿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明白。”黄蓉对华筝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似乎觉得她们本应该是一家人。   华筝和杨康乘船过了太湖,之后几天到达嘉兴,有在前哨探的亲兵前来报告说:蒙古使者已经走在了他们前头,相信不久双方就会在临安碰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几乎会同时抵京。   看来蒙古一方加快了行进的速度既然能这么快到达京城,几乎可以说是日夜兼程的赶路,听亲兵的描述,那几个人中有拖雷和木华黎等人。   杨康对华筝说道:“这个时候蒙古与大金国几乎公开的撕破脸,双方之间必有一战,你若是见到蒙古使者,他们又是你的亲人朋友,一定会劝你离开我。”   华筝说道:“不论他们说什么,都不会把我们两个分开的。”   杨康说道:“这我知道,我只是不想你面对自己族人的时候难做,不如这样吧,此去临安只剩下两三天的路程,不如你就在嘉兴等我,等我谈判回来再来接你。”   华筝想了想:“这样也好,如果拖雷他们见到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引起父汗的注意,说不定还会亲自派人找我回去。不过如果你见到托雷,可以悄悄的告诉他我安好的消息。”   杨康笑着说:“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绝对不会让你的好四哥担心。”   于是杨康给华筝留下两名亲兵之后,带着其他人出发了,临走的时候还说稍后嘉兴接待的人就会过来,让她如果为了方便,可以到接待之人安排好的地方去住上几晚,如果有什么事,还能有个照应。   华筝送他离去之后,在嘉兴的街上刚好看到有一处混乱,行人纷纷躲避,原来是有人在此打斗。对峙的双方是一男一女,一老一少,确切的说是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那少女明显不是老和尚的对手,却锲而不舍越挫越勇,仿佛怀着一腔悲愤与满心不甘,最后被老和尚打倒在地,明显是受了伤。街上的众人见老和尚这么厉害纷纷躲避,很怕受到波及。   老和尚说:“女施主何必这么执着呢?要知道贪嗔痴不过是过眼云烟,此三毒残害身心,使人沉沦于生死轮回,为恶之根源……”   那女子说:“老和尚少废话,我又不信你的佛祖,何必跟我说这些!要杀就杀!”   华筝却逆着人流而上,走上前,“大理段家的人竟然当街欺负女子,这成何体统?”   那老和尚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莫非认得贫僧,否则怎会一语道出贫僧的来历?”   华筝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人,眉头轻皱,说道:“我不认识你,但是我认得你所用的一阳指,除了是大理段氏天龙寺的高僧,还能有谁会这一项武功?只是我不明白,为何高僧不去除强扶弱,反而在这里残害弱小呢?”   和尚说道:“施主眼力很好,老衲是出自大理天龙寺,不过你有些误会,我并非用武功持强凌弱,而是与这位女施主答应过贫僧,不去找陆家少爷的麻烦却食言而肥,若不是我还没有离开嘉兴城,恐怕她已经闯出大祸了。”   那少女恨声说:“好!我不去找他的麻烦,老和尚,十年之后,别说是陆展元和何阮君,就是你也别想逃脱!我李莫愁找你们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今日加诸在我身上的屈辱,我要你们千倍百倍偿还!”   李莫愁现在才十几岁的年纪,在别人看来甚至稚气未脱,她的这种威胁,连当事人都并未放在心上。   华筝说道:“既然大错并未铸成,大师你也教训过了,是不是可以得饶人处且饶人?”   那老和尚十分无奈的叹息一声,念着佛号转身走远了,李莫愁站起来却又险些跌倒,华筝扶了她一下:“你受的伤不轻,能不能自己走路?”   李莫愁抬起脸,华筝一怔,原来对仇人放完狠话之后,李莫愁已经是再也忍不住眼泪,泪流满面,华筝见过的李莫愁都是又自负又强大,何时有过这种脆弱的表情!不过,就算是日后她成了杀人不眨眼的人,此时却是一腔激愤,是在她人生的最低谷,她现在只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女,如何能忍得住这份委屈伤心。   华筝让亲兵帮忙搀扶着,先领她到最近的客栈去落脚,刚让人退出去抓药,就听到一阵奇怪的咕噜声。   李莫愁脸色一红,她已经很久没吃过东西了,从古墓下来,没有人告诉她山下的食物都需要钱来买,遇到好心人会给她一点儿食物,但是并非每个人都对一个没钱的人抱有善意,所以她一路忍饥挨饿来到嘉兴城,却又刚好撞上陆展元的婚礼,和那个多管闲事的老和尚打架都没有力气。   华筝吩咐小二道:“上一些粥类面点好消化的食物,还要几样小菜。”   “客官,您要在大堂吃还是在房间吃?”   “就送到房间里来吧。”她扶着李莫愁的时候探过她的脉搏,不仅有受的内伤,还有些营养不良,明显是有段日子没有好好吃过东西。   等到李莫愁狼吞虎咽的吃完了饭,华筝也把药亲手煎好了送进来:“这药能活血化瘀,专门调理你的内伤,趁热喝了吧。”   此时的李莫愁还是一个心地单纯的姑娘,在她最无助时,有人帮她说话,对她伸出援手,李莫愁已经认准了华筝是个好人,接过药碗,“妹子,今天谢谢你帮我。”   华筝说:“这有什么,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而且那位大师明显手下留情,你这伤只要按时服药不出三五天就会好了,对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李莫愁失落的说:“我也不知道,为了下山来见陆展元那个负心汉,我已经叛出了师门,我从小在古墓长大,这是第一次下山,我也不知道还能到哪儿去。”   华筝说道:“既然不知道去哪儿,那就先不要想了。天大地大,五湖四海,世间的风景各有千秋,总会有你想去的地方。”   听她这么说,比宽慰自己更让李莫愁舒心。   李莫愁证实情绪已经恢复了平静,忍不住对着华筝将自己所经历的事情娓娓道来。从她发善心对受伤的陆展元出手相救,并且悄悄的把自己的食物带给他,一直到两人互相倾诉私定终身。相处几日之后,陆展元说回家禀明父母,最多一个月的时间就前去娶她。   可是她等了半年也毫无音讯,所以李莫愁不顾师傅的反对,毅然决然要下山来找她的陆郎,等到找到他时,见到的场面却是他成了新郎,正要和别人成婚!   她怎能不当场崩溃,本来李莫愁已经和他们势不两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正要大开杀戒,却被突然冒出的和尚给拦了下来,那和尚武功高强,她打不过,于是只好跟他定下十年之约,十年之内不去打扰陆家夫妇。   当时和她一起大闹婚礼的还有另外一个中年人,那人武功也不弱,只不过天龙寺的老和尚武功更高,将二人全都压服住了。   可是李莫愁越想越气不过,在婚宴结束之后又想杀个回马枪去找陆展元报仇,没想到那老和尚还没走,正暗中跟着堤防她,正好就被华筝遇到了。   华筝对他的遭遇也十分同情,不觉得这件事李莫愁有什么错,她只不过是性格比较激烈,不过,任谁遇到这样的事情,就算是性格再好的人,恐怕也难以平静。   华筝知道木已成舟,既然陆展元已经另取新欢,还把李莫愁当做仇人来防着,就算李莫愁再怎么上门威逼也不可能找回往昔的浓情蜜意,只会让他越来越惧怕她。不过这样也好,那样一个男人,当然不值得她再回头挽留。   华筝问道:“你的师傅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吗,她见过姓陆的?”   李莫愁说道:“师傅没见过他,也确实不同意,师傅说他走了这么久也没回来找我,很可能是骗我,不是个良人,可惜我当时一心相信他,没有听师傅的话。”想起从小和师傅相依为命,师傅虽然严厉,待她却很好,就像母亲一样,李莫愁不由得又痛又悔!   华筝说道:“你师傅说的果然没错,还是年纪大的人看人的眼光精准,陆展元只不过是一个负心薄幸之徒,我觉得他这样一个人配不上你这种至情至性的女子!”   李莫愁惊讶道:“你真的这么想?不是因为我比不上那个何阮君,他才不要我而选择别人?”   华筝说道:“一看你就是个极其专情之人,否则也不会被这件事打击成这样,相信我,他没有选择你是他眼光差,日后有他后悔的时候。你想要向他报复并不应该是杀了他那么便宜,人死如灯灭,什么都感受不到了,你应该过得比他们更好,让他后悔没选择你。”   李莫愁若有所思:“真的是这样吗?”   华筝说:“我骗你能有什么好处,我与那个陆展元素不相识,对于他这种欺骗女人感情的男人,我向来都是不耻的,你杀不杀他们,本来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既然认识你,自然是向着你说话。”   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是她出手相助把自己带了回来,李莫愁自然对她的话深信不疑,觉得华筝也没理由骗她。   华筝又问:“你和你师傅是怎么闹僵的?何以到了被逐出师们这么严重?”   李莫愁理所当然的说:“我们古墓派有严规,只要出了古墓,不经师傅的同意下山就算作是叛出师门了。”   华筝说:“原来是门规所限,看来你师傅也未必真的想逐你出师们。”   听她这么说,李莫愁心中微动,正要再说什么的时候,亲兵敲门进来禀报:“大人,嘉兴城来接您的人到了。”   李莫愁有点惊讶于这些金人官兵对华筝的称呼,不叫她作大小姐,竟然直接称呼她为大人,难道她是一位女官员?殊不知华筝既不喜欢公主这个引人注目的称呼,又不喜欢别人在未举办婚礼之前称呼她为小王妃,所以跟着杨康的这些人只好称呼她为“大人”了。   华筝说道:“让他进来吧。”   一位五六十岁精神烁熠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在下姓陆,未知金国钦使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李莫愁脸色巨变:“是你?!”   那人看到李莫愁仿佛也十分意外会在此处见到她,不过他很沉得住气,在华筝面前并没有多说什么,或者说再看清形势之前,不打算轻易开口,以免得罪人金国的人。   华筝:“你们认得?”   李莫愁仍是恨意难平,没想到这么快有人又勾起她的伤心事:“他是陆展元的爹!没想到嘉兴城这么小,兜兜转转这么快还能遇见!”   嘉兴南湖边上有一座陆家庄,这个陆家庄在江南亦十分有名,盛名之下其实与太湖陆家庄并立。不过两家却没有什么亲戚关系,这座陆家庄无论在武林之中还是在官场上的地位都非同小可,陆家一直有人世代为官,不然也不会接到接待金国钦使的任务。陆家的二公子和三公子陆展元和陆立鼎却没有进官场,而是在江湖中闯下了不小的名声,前两天陆二公子陆展元成亲,更是一场轰动江南武林的大事,连从不在人前露面的天龙四大师都能请得到,可见他们的关系网有多强。   陆老爷子也没想到,他来接金国钦使的家眷还会遇到大闹他儿子婚礼的那个姑娘。见到亲兵称呼华筝为大人,他也这样称呼:“大人,恕我冒昧,这位是?”   华筝说道:“这位是我的朋友,此次她也来江南办事,我们无意中遇到,看来我们要去府上打扰几日了,不知道我多带个朋友,你那里方不方便?如若不便,我们就住在客栈就好了。”   陆老爷子陪笑道:“方便,当然方便,哪能让大人住客栈这么不洁的地方,陆家庄早已准备好了客房,恭请二位入住。”   李莫愁可忘不了陆展元的父亲那天看到她时的傲慢不可一世的态度,他的每一个表情似乎的在说:她妄想缠上陆展元是要攀龙附凤。   李莫愁出入江湖,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欺软怕硬,也是第一次切身了解到拥权势的重要性。如果你有权有势,再傲慢的人对待你时也要客客气气,否则,就只有被人欺负的份儿!   此时,李莫愁在心中暗暗发誓,对待这些仇人,绝对不是要杀死他们这么简单,而是要真正的把他们踩在脚下! 第320章 玉筝低按 27   陆家庄,李莫愁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在两天前被赶走之后, 还会被人再次客客气气的请回这里, 虽然她只是个连带的, 陆家真正邀请的人是华筝。上次来时这里到处挂着大红的彩缎,现在已经被撤了下去, 更显得这栋宅子庄严大气,金币辉煌,一看就是大富之家。   陆老爷子亲自出马, 带着心腹管家等人恭恭敬敬去请回来的人, 自然是极为重视, 陆家上下都站在门口迎接,他们早就知道对方的身份是金国来的人。   此时的大宋还需年年向大金称臣进贡, 从皇上到大臣对待金人无不小心谄媚。上行下效, 负有接待使者重任的陆家人自然也是一万个小心, 务必要讨得使者欢心, 就算不能因此对在朝为官的大公子有所帮助,也不能因为这件事情让金使不满意, 拖了大公子的后腿。   迎接的人之中, 包括陆展元和他的新婚妻子, 他们接待华筝时客客气气的满脸堆笑,亲切的仿佛是一家人,可是在看到她身边站着的李莫愁时, 就如见了鬼一般!   陆展元脱口而出:“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莫愁强压抑着心中炽热的怒火和恨意,说到:“我在这里怎么了, 是你们陆家人亲自过来请的!”   陆展元说:“你明明已经答应离开了……”   华筝打断他说道:“看来陆公子跟我的这位朋友认识,原来你们是旧交,那就再好不过了,我还担心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会不太习惯,有莫愁在,她陪我做伴,相信可以好好在这里住几天,你不会有什么异议吧?”   陆展元还弄不清楚情况,迟疑着不知道应该如何答话,“这……”   婚礼上这姑娘来大闹一场,何阮君贤惠的隐忍下来,可是还没过两天好日子,怎么她又来了!何阮君觉得她简直是阴魂不散,委屈地看一下陆展元,却发现陆展元现在哪有心思安抚她,正直勾勾的盯着那姑娘呢!   何阮君见丈夫对其他女子关注有加,再看二人互看的情状,就觉得这两人之间必有问题!她想到这儿不由得更加委屈,不过为了维护她体贴的好妻子形象,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发作,打算回房之后再好好问个清楚。   陆老爷说:“展元不得无理!李姑娘和大人一起来,就是我们的客人,怎能不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陆老爷警告性地看向陆展元叫他不要多事多嘴,得罪了金国人,他们全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陆老爷微笑着说道:“请大人和李姑娘里面请,得知大人远道而来,陆家特地设宴,并且邀请了几位嘉兴的名流巨贾,为大人接风洗尘。”   华筝说道:“本来我是不喜欢热闹,也不爱铺张浪费,不过既然陆老爷已经准备好了宴席,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下不为例。”   陆老爷:“是,谨遵大人教诲,一定下不为例。”   华筝点了点头说道,“前面带路吧。”   陆老爷快步走到前面:“这边请!”   李莫愁本来一门心思都在再见陆展元上面,却又被华筝展现出的不同于对她时的温柔耐心所吸引了目光,这一刻被众星捧月的华筝仿佛是高高在上的公主,高傲矜贵却让人生不出任何恶感,众人只为能得到她的一顾便感恩戴德。   华筝之所以拿出公主的气势,是因为知道对待这位势利眼的陆老爷,她越是这么做,越能被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事实果然是如此,宴席之上,陆老爷表达了一番能接待她有多么荣幸,然后挨个儿将在座的陪客介绍了一番,全都是嘉兴鼎鼎有名的人物,他们自然十分愿意与金人搭上线。而且能来这里的人,都是久在社交场合活动的人,自然知道如何与人处好关系。   何况他们看华筝只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女模样,应该会很容易讨好,纷纷送上很多珠宝首饰以及美丽华贵的衣料刺绣,可以说将嘉兴城能搜罗到的最好的东西,全部献上。   华筝只不过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并不代表她不能游刃有余,很快,她就掌握了谈话的节奏,成为宴会的中心。   不知道座位是怎么安排的,陆展元竟然就坐在李莫愁的身边,他左手边是李莫愁,右手边是何阮君。   李莫愁全程板着脸,不吃东西也不喝酒水,她之所以忍着没有直接发作,是不想给华筝找麻烦。   在坐的几人在两天前陆展元的婚礼上都来参加过,所以见到过李莫愁,对这姑娘很有印象,没想到她神通广大和金国使者走在一起,早知如此,当天也许就有人听她说话与她交好了。   虽然众人有些奇怪之前还是仇人,扬言要杀死新婚夫妇,怎么就又和使者在一起成了陆家的座上宾,但是在座的个个都是人精,自然不会直接问出这个问题。   陆展元和李莫愁两人悄声说了几句话,似乎就发生了什么争执,华筝注意到之后,明知故问道:“莫愁,你与陆二公子到底是有何渊源?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陆展元有些尴尬,似乎这么多人面前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事实上他的表现也确实有些心虚。   陆老爷子立刻说道:“这……我想小儿与这位姑娘也不过是普通相识,点头之交而已,相信没什么值得一听的,大人您还是听我说说嘉兴的名人趣事吧。”   华筝说道:“可是我最想听的是身边人的事,听说莫愁在令郎婚礼之时就来了一趟了,不过被赶了出来。来者是客,陆家庄何必做的那么绝,有什么事不能大家坐下来好好商量。莫愁,你就说说吧,有任何委屈也可以说出来,在座的都是嘉兴名流,就算是我没有本事帮你摆平这件事,相信在座各位也不会袖手旁观。”   李莫愁这个傻姑娘在当天婚宴之时,她看到陆展元不守承诺另娶他人,已经气得疯了,当下就要杀了这一对奸夫□□,哪里会想着将事情当面分说清楚!人家正在拜堂,她来大闹婚礼本来就不占一个理字,许多人都以为她是个无理取闹的疯婆子,哪里知道她有何冤屈。   就连陆家三公子陆立鼎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奇的看过来,以为李莫愁是陆展元在江湖上结下的厉害仇家,今天竟然神通广大,请到了金国使者来助阵。   不过事情的来龙去脉陆老爷子再清楚不过,陆展元当初回来之后确实向家里提起过李莫愁,是陆老爷子觉得她是一介孤女,身后没有任何力量支持,无权无势配不上他们陆家,不同意儿子与她交往。另外给他相看了大理段氏世代围观的武家养女何阮君。如果不是亲家公武三通突然在婚礼上悔婚以及李莫愁前来大闹,陆家庄的婚礼算得上是嘉兴的空前盛世。   有了他们两人一闹,虽然陆老爷子对这个儿媳妇还算满意,到底是胃本来喜庆的婚事蒙上了一层阴影。   华筝问过李莫愁也知道当时婚宴上的情况,所以有意的引导她在众人面前说出陆展元的所作所为,为她自己讨还一个公道。   李莫愁领会了她的意思,压着怒火,做出一副泫然欲泣之态,“陆郎,在终南山是谁不顾男女之嫌救了你,帮你一点点疗伤,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一去就不肯回头?”   陆展元对李莫愁本来就心存愧疚,不过,若她一直是咄咄相逼,陆展元只会惧怕厌烦于她,如今她这一副可怜的样子,是从未在一向强势的李莫愁脸上见到过的,不由得勾出了他往日的情愫和恻隐之心:“你的救命之恩,恩同再造,陆某无时无刻不敢或忘。”   华筝是似笑非笑着对陆老爷说道:“看来令郎和莫愁并非是点头之交,而是他的救命恩人,怎么这么大的事,陆老爷却不知道,如此怠慢恩人,就是你们陆家的行事作风?”   李莫愁听陆展元怎么说,更加伤心,不用刻意为之,眼中已有泪意:“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回家禀明父母之后,就回来娶我!我等了你一天又一天,原以一月为期,你却半年都没有回来,我以为你出事了!不顾师傅的反对,为了你叛出师门也要下山找你,却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你和别人成婚!你既然已经和我缔结鸳盟,何以要背弃誓言另娶她人?!”   越到后来,李莫愁的声音越拔高,大厅中都是她字字泣血的质问,一时间变得鸦雀无声,众人都看向陆展元,没想到他与李姑娘竟然早有誓约在先,竟然还娶了别人,真没想到他是这样一个人。   如果李莫愁说的是假的,陆展元可以立刻否认,但是一直以来都是他对不起李莫愁,此时他正觉得内疚,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问也觉得尴尬,哪里想得出要狡辩否定之词,他的如此表现,就更坐实了李莫愁所说的句句属实。怪不得人家要在婚礼上大闹,动辄要杀了新娘新郎,原来是一番深情被辜负。   人都是有同情弱者的心理,此时再看李莫愁就觉得她实在是个可怜的女孩子,被负心汉辜负了感情,这一生恐怕都被毁了。   何阮君更觉得不可思议,这几个月来陆展元他们情侣二人携手共闯江湖,在江南一带也已经做下不少义举,扬名江南。陆展元却从未跟她说过李莫愁的事,“相公,看来这位姑娘对你误会颇深,我不相信她说的话,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她误会的事,最好还是趁早说清楚。”   她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觉得李莫愁是一厢情愿,诬陷陆展元忘恩负义,并且是个负心薄性之徒,如果这个罪名坐实,日后他们夫妇要如何在江南立足!陆展元丢了大人不说,日后她这个陆夫人也成了抢别人情人的坏女人,同样没脸见人了。   陆老爷对何阮君投去赞赏的一撇,觉得比起一见到昔日情人就昏了头的儿子,还是这个儿媳妇拎的清,若是任由李莫愁往他们头上泼脏水,今天在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他们陆家的脸可就丢大了。   陆老爷说:“李姑娘,既然你救了小儿,我们陆家会把你当成大恩人对待,你放心,只要你开口要的我们尽量满足你,绝对不会亏待你。就算是曾对小儿有些好感,现在小儿也已经娶了阮君,木已成舟,请你大人有大量,小儿刚刚新婚,还是不要破坏他们夫妻感情的好。”   他这一番话连削带打,好像是说李莫愁是贪图他们家的钱财,而且不顾大局,为了一己之私要来破坏人家夫妻感情。   陆展元此人在强势的父亲面前,没有什么决断,他为人本来就有些优柔寡断,当初与李莫愁相恋也是真心相爱,不过父亲提出两人门不当户不对,他也消沉了一段时日,遇到温柔解意家世又好的何阮君之后,便把之前那段恋情抛诸脑后。   他曾听李莫愁说过,古墓之人不许下山,除非有一个人愿意为她而死打破誓言才可以,他以为李莫愁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下得山来找他,所以在婚宴之时看到她才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没想到她真的为了自己背叛了师门,陆展元不是个坏人,这时候他已经成亲,与李莫愁缘分已尽,自然说不出落井下石的话来。   对于陆老爷的这番话李莫愁已经是勃然大怒,正要愤起反驳,华筝按住她的手背,让她稍安勿躁,这姑娘没有什么与人相处的经验,性格也未经打磨,还没有日后的狡诈机智,现在就如同炮仗一般,一点就炸,特别是事关陆展元的时候。总算她对华筝很信任,忍下来没有发作。   华筝说道:“陆二公子也是这么认为的吗?觉得莫愁是这种人?”   李莫愁看向陆展元:“陆郎?”   陆展元一对上她的眼睛自然心虚,毕竟是他毁约在先,娶亲于后,说:“不是的,愁妹,你听我说,是我对不起你,不过到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他发现何阮君看向他的目光幽幽,立刻又说道:“我和阮君真的是两情相悦,愿意结为夫妻,今生今世都不会变……外面人心险恶,你心思单纯,容易被骗,还是早点回古墓去,以免你师傅担心。你我今生无缘,只能期待来生再聚了……”   李莫愁听了这话不由得又愤又痛,泪如泉涌,怔在当场,“这话如果你早点对我说,我也不会死皮赖脸地非跟着你,可是你先和我定了婚约,又无故毁约背信弃我而去,你就用一句来生再聚打发我?!”   何阮君似乎对丈夫所说的话也很不满意,不过她素有心机,还要在人前表现大度,“李家妹子,求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再与陆郎为难了,求你别因为此事就使得大人牵连公公,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若是不能原谅我,我就长跪下去。”一边说着就已经一边跪了下来,一边自觉委屈,哭得楚楚可怜梨花带雨。   众人都是一惊,没想到陆展元的这位新夫人如此识大体,为了息事宁人,竟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情敌下跪。也有人觉得有这位楚楚可怜的陆夫人做对比,有金国使者撑腰而且咄咄逼人的李莫愁看起来就有些面目可憎。   不过这些想法还没有坐实,就听到一个声音说道:“好你个陆展元!把我的阿阮骗来,还和别的女人说什么今生来世!阿阮,陆展元只不过是一个朝三暮四之徒,你这就跟我回去!”   此时大厅中忽然多出一个身材高大的大汉,在场之人多半都是会武功的,却没人感觉到他是什么时候来,可见其武功之高。   何阮君惊诧:“爹!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已经回大理了吗?”   来人正是何阮君的养父武三通,他是南帝一灯大师四大弟子的第三位,渔樵耕读中的农夫,原是大理国的御林军总管。有二子武敦儒、武修文,妻子武三娘,义女何沅君。   武三通虽已成婚,但对养女何沅君却有着男女之情。武三通赶到养女的婚宴上闹,又偏偏被天龙寺的高僧制住,一气之下竟疯疯颠颠的了,不过他人虽有些疯癫却是时好时坏,他见李莫愁也同样不想让两人成亲,意识不清之时,竟然一直跟在她后面。   华筝接触李莫愁的时候就发现有人跟在身后,在发现此人是武三通,就任他跟随,而且决定答应陆家的邀请,带李莫愁过来陆家一见,就知道武三通也一定会跟过来,他见到爱女,果然又有些清醒,认出人来。   陆老爷和陆展元都是神色一僵,之前这位亲家公就在婚礼上悔婚,莫非现在又要重蹈覆辙? 第321章 玉筝低按 28   武三通果然说道:“阿阮你跟我回去,陆展元他不是好人!”   陆老爷子强压着怒火, 还算客气的说道:“亲家公, 看来你对小儿误会颇深, 到底对小儿有什么不满,你可以把他的错漏说出来, 正好今日陆家有几位贵客,还可以帮着评评理,我们陆家清清白白做人, 也不愿意无端受人冤枉。”言下之意, 若是陆展元的行事没有什么不妥, 就是武三通在平白的诬陷于人,那他们陆家人也不是忍气吞声之辈。   何阮君聪明敏感, 等到她逐渐长大, 越来越发现养父对自己的态度不对劲, 控制欲特别强, 就立刻认识了陆展元,把自己嫁出去, 脱离那个畸形的家庭。养父对她的特别, 何阮君在婚后也并没有向丈夫陆展元袒露, 他们虽然正值新婚,蜜里调油,若是被这件事情影响了夫妻感情就得不偿失。   婚礼那天武三通明明已经被赶走, 答应十年之内不再来找麻烦,武林中人一向最重承诺, 没想到他和李莫愁一样,竟然都不守诺言再次回到了陆家庄!   可以说武三通的到来使得何阮君措手不及,怕他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何阮君连忙放软了声音说:“爹,你这些天风餐露宿,一定很累了,我带你下去休息吧。”   武三通见到养女对他难得会露出这种温柔的态度,自是对何阮君言听计从。何阮君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打算私下把武三通安抚住,就打发走。   陆展元这时说道:“岳父大人,不知道我是如何得罪了你,我和阿阮情投意合,要成亲也都是经过长辈同意的,何以我在你那儿成了不是好人,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陆展元刚刚还因为李莫愁被大家认准了是个负心汉,若是再爆出他与妻子私定终身,不顾父母反对逃跑成亲的事情来,那他日后也不用在嘉兴立足了。   陆家人也是这个意思,自然要把事情分说清楚,否则当着金国钦使的面,岂不是要丢人丢到金国去!到时候人家会对他们陆家有什么好印象?这一番接待岂不是全部都白费了!还会得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武三通被上次“爱女”偷偷嫁人一事打击非常大,已经有些疯疯癫癫,哪里能分得清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对陆展元说:“这件婚事我根本就没有同意!是你这小子把阿阮拐走的!”   “什么?!你是说他们是私奔?”在场的众人本来就已经因为李莫愁觉得陆展元在处理感情问题上有些不妥,并不像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而现在,他的岳父竟然亲自证明,他娶回来的妻子竟然是跟他私奔出来的,怪不得这位做岳父的在婚礼上大闹一场,原来人家父亲根本就不同意这件婚事!却自动忽略了当时在场的大理天龙四大师都是在捍卫这件婚事,明显新娘大理娘家那边同意此事,问题只出在武三通一个人身上,但是谁又能想得到,一个父亲会阻止女儿嫁人呢。   陆展元觉得这是对自己的无理指控,“不是!你别冤枉我们!”   武三通早年也是朝廷大员,又习得一身好武功,身材高大自然十分有威严,他沉着地说话,内容却叫人匪夷所思:“你还想狡辩!阿阮怎么会愿意嫁给你呢!她要嫁人也应该嫁我才对!”   陆老爷都懵了:“你在说什么呀?她难道不是你的女儿吗?”   武三通说:“她当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她是我的养女!”   有人问道:“她既然是你的养女,你怎么能对她竟然有非分之想,你们……”   武三通说:“只要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只要阿阮留在我身边,我才不在乎世人怎么说!”他在畅想心愿得偿和心爱的女子在一起,却没注意到他口中的“阿阮”投过来的惊恐目光。   在场众人一片哗然,没想到今天在陆家竟然听到陆家新媳妇儿父女这么猛的爆料,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何阮君说:“你们别信他的话,他现在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她对武三通通说道:“爹,女儿虽然是养女,却把您当亲生爹爹一样对待,而且一直在家里谨守男女大方,我娘可以作证。女儿如今已经嫁人,求你不要再来败坏我的名声,破坏我平静的生活了。”   武三通听了这话,当场嚎啕大哭起来。   李莫愁对陆展元嘲讽地说:“这就是你千挑万选,有资格嫁进你们陆家的新娘?我确实比不上她有这么大的魅力,日后也不要把我们相提并论!”   华筝此时完全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对李莫愁说:“这老头疯疯癫癫,之前还一直跟着你,把他引到这里也好,以免他日后还跟你后面造成麻烦。”   李莫愁见到陆展元焦头烂额,觉得快慰又是担忧,一听这话也顾不得担忧别人了,这老头的武功明显要比她高明,若是再被他跟上,不知道会怎么样。   距离那一天陆家设宴已经过去三天,在陆家大厅发生的这一场闹剧,仍然是风言风语的传了出去,因为当天在场的几人身份地位在那里摆着,并不是陆老爷子轻易就能够控制住不让他们开口。   不论何阮君如何解释,她是否清白,跟一个对她怀有特殊情愫的人生活了那么久,她的名声都被武三通给毁了!而且陆展元也不遑多让,负心薄幸抛弃旧爱另娶新欢,人们谈起他们的时候,倒是觉得这两个人倒是天生的一对儿。谈起李莫愁自然也是同情居多。   外面的谣传和府里的风言风语使得本来刚刚新婚的陆展元夫妇产生裂痕,他们二人总是吵架。丢了大脸的陆老爷子更是觉得这个儿媳妇是个不祥之人,陆家这个世家大族自然是以路老爷这个大家长的喜好为准,所以何阮君明显感觉得到,受到了阖府上下的冷待。   华筝能来到陆府,也是为了帮李莫愁讨还一个公道,不过能有这样的结果,更可以说是意外之喜。看到他们本身已经乱成一团,便也没有心思再呆下去的心思,于是告诉李莫愁该走了。   陆展元在事后曾经找过李莫愁向她道歉,乞求原谅,希望她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和他重归于好。李莫愁一开始对他的提议很是心动,不过听到陆展元说他们家的名声已经被败坏了,这个时候更不可能休妻再娶,而是希望她别在乎什么名分进府来,反正男人三妻四妾也很正常。   李莫愁至此算是对陆展元彻底死了心,告诉他自己宁愿出家,也不会跟别人共侍一夫。从此二人恩断义绝,李莫愁最后还说,之前在婚礼上的那个十年之约还算数,如果十年之后他们夫妻二人还活着,她还是会回来向他们报仇。   华筝和李莫愁离开陆家,华筝问:“你有什么打算,难道真的为了这样一个男人耽搁一生?你也看到他的表现,对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尚且如此薄情,把仇恨和感情都浪费到他身上难道不会觉得不值吗?”   李莫愁说:“我心意已决,之前跟我山盟海誓的陆郎尚且能够翻脸无情,这世间别的男人我根本不会再信任,所以打算学我师傅,做一个道姑,从此以后,终身不问□□。我需要找一个自己的道场,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回终南山一趟去看望师傅,就算她不原谅我,我也要亲自跟她拜别。”   华筝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别人说什么也没有用,这一路去终南山,路途遥远,我这里有一本《毒经》送给你,上面所列的制毒解毒之法,就算是你武功平平,也可以在江湖上立足。”   李莫愁接过来一看,这是一本手抄本,封面上写着王难姑毒经几个字,她不知道王难姑毒经在倚天世界是多么难得的存在,比胡青牛医经都要珍贵,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对华筝好意的感激,珍而重之的把毒经收了起来,说道:“这次多亏有你相助,否则,我不知道自己现在变成了什么样,我会永远记得你的恩情。”   华筝不以为意的笑笑,让她不必放在心上,另外还让人准备一个包裹,然后跟她告别。   李莫愁离开嘉兴,一个人上路,包裹里面有碎银子和衣物干粮,再妥帖不过。她目标明确,要先回终南山,不用漫无目的的在江湖上颠沛流离。这一来一回间,也算是见了不少世面。再也是什么都不懂的一张白纸了。   此次李莫愁回到古墓想要拜别师傅,诚心向老人家道歉,谢过她的养育之恩,她师傅毕竟是亲手将李莫愁养大,见她这一次吃了这么大的亏,出门一趟,回来就断情绝爱成了道姑,怎么可能不心软,又怎么舍得真的对她冷漠无情赶她走。   她师傅重新将李莫愁重新收归门下,并且安慰李莫愁这次是因祸得福,断情绝爱,少思少想,才能真正的练好古墓派的武功。   李莫愁能取得师傅的原谅已经是意外之喜,没想到还能重回古墓,自此对外冷内热的师傅也是完全改观,好好的听她的话,再也不做违背师傅的事,等到她老人家临去世之时更是把古墓派的掌门之位和古墓派最高的武学都传给嫡传大弟子李莫愁,让她照顾好小师妹。   李莫愁不仅得了自己师门衣钵,还精心研究那本毒经,成了一个用毒的高手,并且自己设计出剧毒无比的冰魄银针,以及五毒神掌,只要被这银针擦破一点点皮,就算是江湖上的超一流高手也要头疼不已,五毒神掌的威力也同样巨大。   她之所以这么用心提升自己的实力,当然不是为了把古墓派发扬光大,历代古墓的主人都没什么的野心,只想着避世隐居。她是还没忘了十年之约,要向陆展元报仇,自己在他身上受过的委屈,自然要亲手讨回来。她常年待在古墓,不知道外面世界的变化,等十年之期一到,她出关时,才发现陆展元早就得疾病死了。当然,这是后话。 第322章 玉筝低按 29   杨康从大宋的皇宫中出来,就已经心中有数。他早就从宋国皇帝和官员们的态度中看出端倪, 看来他们是真的打算和蒙古结盟, 或者说隔岸观火, 坐等着蒙古和大金斗个你死我活,宋室现在对金国只不过是虚与委蛇。   虽然早就知道很可能是这种局面, 杨康为了养育他多年的六王爷和金国仍然打算完成这次出使,勉力一试也要试着让大金少一个敌人,不过, 宋金两国已经结怨颇深, 想来宋国等这个摆脱大金的机会已经等了很久, 好不容易等到蒙古强大,当然不会错过。   杨康要尽快通知六王爷, 让他早做打算, 必须要尽快做好应对蒙古国以及大宋大军来攻的布防, 必要时甚至可以主动出击。蒙古和大宋联手, 金国将会岌岌可危。   这日傍晚,还在野外赶路的杨康忽然听到一声雕鸣, 抬头一看正是常常伴在华筝身边的那一对双雕, “它们怎么在这儿?难道是出事了?!”   等杨康带着人走进一看, 前方果然有两伙人在相互争斗搏杀,不过里面并没有华筝,而是大金国六王爷带着一伙金兵在猛攻几个蒙古人。   杨康想到:雕儿叫声那么怪异, 这些人肯定是华筝的亲人,蒙古使者的那一伙人。于是上前制止双方的拼斗:“大家住手!不要再打了!”   金国士兵立刻认出他来:“小王爷!”   这次带兵的正是完颜洪烈, 他排开众人露出面目:“康儿,他们是蒙古使节,我们杀了他们,嫁祸给大宋,看他们还如何联盟!”   一个蒙古大汉说:“你们这些金人果然阴险狡猾!我托雷必然率领着蒙古勇士战斗到最后一刻!”   完颜洪烈还要发动进攻,杨康却说:“父王不能杀他们!”   完颜洪烈说:“难道你想陷大金国于危险之地吗!”现在的金兵是蒙古人的数倍,而且完颜洪烈还带着黄河四鬼这几个武功高强的武林人士,此时击杀他们是最好的时机,错过了就再难。“动手!”   杨康见完颜洪烈不听他的劝,只好出手相帮对付黄河四鬼,让托雷他们可以空出手来对付金兵。完颜洪烈十分不敢置信,想不明白为什么杨康会为了几个蒙古人掉转头对他。   这时,刚好郭靖和黄蓉也在附近,听到雕鸣声,也找了过来,郭靖已经和洪七公学全了降龙十八掌。此时正武功大进,对付金兵犹如砍瓜切菜。完颜洪烈在众兵的掩护下仓皇逃走。   拖雷和郭靖安达相见之后,走到杨康面前用蒙古语说:“你是完颜洪烈的儿子?为什么还帮我们?”   杨康说道:“华筝必然不想看见你有事,我只不过是不想她担心。”   托雷问道:“她现在在哪?”   杨康看了看天空盘旋的大鸟,改用汉语说道:“你会不知道吗?双雕怎么会跟着你们?”   在场的其他蒙古人,除了托雷以外,哲别和博尔术都听不懂汉语。   托雷说:“大汗已经决定取消婚约,让我如果看到华筝就带她回去,既然我没见到她,就请你转告她,做她自己想做的事吧。”白雕会在这儿,果然是替华筝给托雷送信的,所以托雷已经知道这段时间华筝身边发生的大事,也知道她的这位婚约者同时是她心仪之人,不是金人,而是个汉人。   杨康说道:“多谢,等我建功立业之后,会亲自带华筝回去蒙古向你们大汗提亲请罪。”   拖雷又改成蒙古语,义正言辞的说了几句蒙古公主绝对不会下嫁给金人的话,代表父汗取消双方的亲事。   郭靖还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说话语言要变来变去,反正他都听得懂,也不觉得有什么。   黄蓉却听明白了,原来,华筝家里曾经给她和杨康定了亲,现在因为政治立场不同,又要取消这门亲事。想到这里不由得想起黄药师也很看不上郭靖,对华筝不自觉又亲近了几分,只因为她们二人当真是同命相连,面临着一样的烦恼。   郭靖和拖雷从小感情最好,分别后相见,自然要好好叙一下旧情,托雷说道:“刚才杀的痛快,只不过让带兵的完颜洪烈给跑了!”   郭靖:“什么?你说刚刚带兵的是完颜洪烈!”大汗给他的任务正是要刺杀这个人,现在不是在北京赵王府,趁现在他势单力薄,仓皇逃走之际,正是好时机。郭靖回头去叫蓉儿,不知道杨康什么时候不见了。   杨康已经先一步来找到完颜洪烈,“我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回答!”   完颜洪烈说:“有什么事你就问吧,咱们父子之间,难道我还会骗你吗?”   杨康点了点头,说:“我是想问十八年前,到底是不是你勾结大宋的官兵,去牛家村捉拿我爹,抢走我娘,害得郭啸天枉死,两家人从此家破人亡。”   完颜洪烈顿了顿,说道:“现在你都知道了,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确是我做的。”   杨康虽然早有准备,听到他亲口承认,还是如遭雷击:“真的是你!”   完颜洪烈说:“你听我说,这都是因为当年我奉了皇上之命南下历练,带人追杀一个道士丘处机……”   杨康不论他作何解释,对他娘如何情深意重,仍是说道:“我父母现在在终南山下过得很平静,唯一知道真相的段天德已经被我杀死,如果他们二人知道事情的真相,恐怕难以继续现在的生活,一定会来找你报仇,不拼个你死我活誓不罢休。我不想看到那样的场面,所以把你派去监视的人撤回来吧,别去找他们麻烦,从此两不相干,否则,我不会再认你这个爹。”   完颜洪烈犹豫片刻,在两者之间做取舍,仿佛下了什么决心:“康儿……什么都瞒不过你,好,我答应你!不再困于男女之情,我们父子联手,一定会建立一番宏图伟业!”   郭靖和黄蓉想找完颜洪烈,自然是扑了一个空,早被杨康放走,郭靖本来还想北上北京去杀完颜洪烈完成大汗交给他的任务,杨康告诉他,完颜鸿烈在半年之内都不会回北京,让他不必白跑一趟,而且,郭靖若真的想对他父王下杀手,也要先过他这一关。   过郭靖不解道:“义弟,完颜洪烈他不是好人,做了这么多坏事,你怎么还护着他?应该早点儿弃暗投明才对!”   杨康说:“在你们看来他是个十恶不赦的伪君子,到处算计别人制造阴谋诡计,在我来讲,他还是个慈父,所以我不能放任别人去谋害他。”   郭靖看他执迷不悟,还是心向金人那一边,所以很想给他讲讲大道理,把他的观念扭转过来。黄蓉听说杨康要去嘉兴找华筝,高兴的说要一道去,所以他们就一起上路了。   四人于是在嘉兴会合,华筝现在成了黄蓉的小师妹,本来她们二人就关系很好,现在更是同属一门,不必分彼此,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华筝还记得曾经答应过黄蓉,要教她凌波微步,趁着这个时间刚好让她学起来,凌波微步是从易经方位演化而来,黄蓉对这些杂学所知甚多,所以学得很快。当她学会之后一试威力,当下十分兴奋,这凌波微步真的是逃跑的神助力,对黄蓉这个喜欢到处惹麻烦的小妮子来讲再合适不过了。   在嘉兴共聚了几天之后,郭靖说:“黄岛主还要我到桃花岛上去领死,答应他老人家的事,不能食言,蓉儿,我看我们还是到桃花岛去吧。”   杨康说:“郭靖义兄就是为人太过忠厚,他是叫你去领死,哪有像你这样乖乖送上门的!”   黄蓉说道:“靖哥哥是言而有信之人。我爹既然让你上桃花岛,你如果不去,才是大大得罪了他,到了我家之后,我会软磨硬泡,好好求他,绝对不会让我爹杀了你的。”看得出来,黄蓉还是很希望带着郭靖上桃花岛,那里是她的家,他们两个互相钟情,黄蓉当然想把郭靖带到桃花岛上去。   华筝说道:“有蓉儿在,相信他老人家不会真的把郭靖怎么样。”   黄蓉说:“对了,我爹不是要师妹上桃花岛跟他学武功吗?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华筝当然也想回桃花岛看看,不过还是拒绝:“不了,杨康要回北京还有很多事要做,我得跟他一起北上。”   当天,杨康和华筝私下里聊天时说道:“其实,这次回北京有一场硬仗要打,我打算从赵王府完全独立出来,你若在我身边,我反倒有牵挂,不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和他们去桃花岛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华筝故意嗔道:“你是想趁机把我支开?”   杨康笑道:“你知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成吉思汗已经发下话来,要你和我划清界限,这个时候如果你再公然出现在北京,怕你日后不好交代。”   华筝想了想说:“也有道理,好吧,既然如此,我这次就不跟你去了,好在我们之前有雕儿可以通信,随时保持联络。”   于是华筝和郭靖黄蓉去桃花岛,杨康回北京,打算在金蒙之战时实施自己的计划。华筝知道既然杨康的记忆已经解锁,他有足够的经验对付即将发生的事情,而且他的武功也不需要担心,明玉功,天绝三式他曾经都运用自如,在这个世界也都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绝顶武功心法,想要重新练起这些只是时间的问题,没有自己在一旁使他分心,他只会修炼的更快,所以暂时分开也不失的一个明智的选择。   桃花岛上郁郁葱葱,四面八方都是花树,端的是繁花似锦,桃瓣妖娆。郭靖上了岛之后,黄蓉和他捉迷藏,过不了一会儿就走散了。   华筝说:“你明知道郭靖不通五行之术,在桃花林里只会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他怎么可能追得到你呢!”   黄蓉不服气的说道:“可是我有故意留下树枝做记号,可以让靖哥哥追上来,谁知道他到现在还没追上来!”   华筝叹气说:“说不定他看到树枝会想:蓉儿那么聪明,一定不会故意留下树枝,怀疑你是故意误导他,他就偏偏不按照树枝的方向走。”   黄蓉叫道:“啊?不会吧!如果真是那样,那岂不就是越走越远,迷失在林中了!不行,桃花岛这么大,靖哥哥真的迷失在里面,一两天可能都找不到回来的路,我要去找他!”   一个青衣身影忽然出现在她们面前,黄蓉惊喜道:“爹!”华筝也很惊喜,不过到嘴边的“外公”两字又让她咽了回去,躬身道:“徒儿拜见师傅。”   黄药师了点头,“跟我不必多礼。”   黄蓉还来不及向黄药师撒娇卖痴,已经第一时间被他无情地关了起来,华筝“第一次”上岛,所以黄药师还算手下留情,没让她同样是这个待遇。   桃花岛上的事情岂有黄岛主不知道的,三个人一到码头,就有哑仆过来禀告了。   华筝陪着小心说:“师傅,干嘛生这么大的气?还要把蓉儿关起来?”   黄蓉在屋里面不甘心的说:“是呀,爹,你快放我出去,我还要去找靖哥哥!”   黄药师不为所动,说:“她太能胡闹了,还敢离家出走,不管教不行!怎么能让她给你树立一个坏榜样!若是你日后有样学样,我还如何教徒弟!   华筝向黄蓉投去爱莫能助的一撇,原来他不只是被黄蓉气狠了,还要杀鸡儆猴,而且自己就是那个猴,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也没有立场给黄蓉求情,否则就真成了共犯,八成要被迁怒一起关起来。   黄药师无视女儿在房间里的大喊大叫,带着华筝走远:“你不能叫她蓉儿,要叫师姐!”本来黄药师是不拘礼教之人,但是面对华筝这个极其意外的变数,却不能让她直呼黄蓉的名字,叫一声师姐已经是极限了,谁让他自己都矮了一辈,成了她师傅!   黄药师发现,华筝真是个神奇的存在,不用给她安排房间就轻车熟路的找到了一个最好的,事实上,那是她以前住的房间,和哑仆交流也是一点障碍也没有,在桃花林也不会走错路,有些地方甚至比蓉儿更熟。黄药师觉得他就像是多出一个从小长在这岛上的女儿一样,想到这儿,黄药师不由得有些失笑,事实上,她确实是生长在这岛上的,黄药师决定到亡妻的墓室与她分享这件神奇的事情,她一定也会觉得惊奇。   郭靖那天在桃花林乱走乱闯,遇到了老顽童,因为他误打误撞破坏黄药师引老顽童出洞的计划,黄药师很生他的气,更不想把他领回来碍眼,放任他和老顽童混在一起,待在洞里做野人。   这一天桃花岛上难得地来了客人,华筝前去接待。   欧阳克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看到华筝:“怎么是你?!” 第323章 玉筝低按 30(完)   欧阳克这次来是向黄蓉提亲,黄药师从华筝那里已经事先知道蓉儿对她的靖哥哥矢志不渝, 非他不嫁, 黄药师再看不上郭靖, 也不会把黄蓉另许他人,毕竟, 之后他们连女儿都生了!   不过欧阳克说他的叔叔西毒欧阳锋稍后就到,亲自替他求亲,黄药师不能直接驳了欧阳锋的面子, 打算到时候委婉的拒绝这件事。   黄蓉被关在自己的房间里, 华筝每天来看她, 帮她传递消息说郭靖已经跑到了老顽童的山洞里,看样子, 黄药师打算任由他和老顽童混在一起, 而暂时不会放他出来。没有人能在惹了黄药师之后还全身而退, 说实话, 黄药师要把黄蓉关起来磨磨她性子,华筝也是爱莫能助。   黄蓉见到华筝用雕儿和杨康通信, 无论是相隔百里千里, 每天都有书信往来, 由此受到了启发,修书一封给洪七公求救,请他快快上岛来, 雕儿认得和他们在一起呆了一个月的老乞丐,脚上绑着书信振翅而去。   不久之后, 欧阳峰,洪七公都到了桃花岛上,分别为自己的侄子欧阳克和徒儿求亲,黄药师仍然是出了几个题目,让郭靖欧阳克二人比试一番,其中有一道题目就是让他们背诵当年冯蘅拼着最后的心力默写下来的九阴真经残本。   郭靖在山洞中被老顽童连唬带骗,不知不觉间已经把真经的上下两部全都背得滚瓜烂熟。这一次的比试他由于太过震惊,只看了一个开头,却能把后面的全都背出来。由此赢得了比试,黄药师答应将黄蓉许配给他。   不过很快也被人看出端倪,他连黄药师经书上没有的内容都背得出来,老顽童跳出来大笑着说,那就是九阴真经!欧阳锋父子看郭靖的目光就像发现了金子。   不过求亲失败,欧阳锋父子再也没有在岛上逗留的借口,只能登船离开,在海上伺机等候载着郭靖和老顽童离岛的船经过这里,毕竟这世间的九阴真经原书已经被毁了,不过老顽童和郭靖却背诵过九阴真经上的全部内容,相当于两部活经书,他们自然要想办法要二人开口。   桃花岛重新回归了平静,别人都走了,连黄蓉也悄悄出岛去追惹怒了黄药师被撵走的郭靖,除了哑仆们,只剩下黄药师和华筝。   华筝在书房中将九阴真经的全部内容默写出来,呈到黄药师面前,黄药师看过过后,在亡妻灵前烧毁了这部手写的经书,完成了对她曾经发下的誓言。   黄药师仍然是不放心黄蓉莽莽撞撞的离开,所以也离开桃花岛去保驾护航,顺便去看看梅超风的事情都办的怎么样了。   华筝却说想要在岛上安静的住一段时间,于是岛上的主人只剩下她一个。杨康已经回到了金国,她与杨康之间,两三日便要通信一次,所以知道他的进展还不错。   杨康写信来说,完颜洪烈带着几个武林高手要去临安寻找武穆遗书。华筝问他是否也想要那本书。杨康回信道:武穆遗书也只不过是一部总结了岳飞用兵经验的兵书,他自幼熟读百家经典,其中兵书自然不少,对用兵一道已经深有研究,何况还有其他世界积攒的知识储备,所以有这一部武穆遗书也只是锦上添花。   华筝也不感兴趣,所以两人继续各忙各的事。这一次黄药师从外面回来带回了傻姑,一个智商只有五六岁的少女,这是他的弟子曲灵风的遗孤。   华筝看过之后觉得她仍然处在青春期,身体和脑子都在继续生长发育,如果经过一番治疗的话,她的认知能力还是有希望往上提高一些。   黄药师听了这话十分欣慰,本以为这个被耽误遗忘在牛家村的徒孙注定要傻一辈子,没想到她还有长成大人的希望。   华筝之所以居住在桃花岛,一来这里曾经是自己长住之地,住在这里让她有家一般的安心感觉,二来,欧阳克离开之前向黄药师要求了桃花岛的布局总图,用以学习岛上的奇门之术,岛上的地图在外人手中,华筝总绝觉得不可以掉以轻心。   果然在黄药师第二次离岛之后,江南七怪为了化解黄药师和全真七子的矛盾,上岛来做说客,欧阳峰以及断了腿的欧阳克紧随其后。就在欧阳锋对江南七怪痛下毒手的时候,华筝出现,她知道自己的武功并不一定能打的赢欧阳峰,所以提出交换条件,她可以将欧阳克的断腿治愈,但是欧阳锋不可以再找江南七怪的麻烦。   欧阳克根本不是欧阳锋的侄子,而是他隐藏着的私生子,他对欧阳克的看重比自己都重要,听说华筝可以治愈欧阳克的腿伤,自然满口答应,保证绝对不会伤害江南七怪,也再不嫁祸黄药师。   江南七怪这才从虎口脱险,总算逃过了生死大劫,离开桃花岛,回江南去了。   华筝从欧阳锋那里收回了桃花岛的总图,欧阳克双腿被大石头压得粉碎,要想治愈养好断骨少说也要一年半载的时间,黄药师素来不喜外人,华筝自然不能让他们在桃花岛养伤,而且,让欧阳锋待在这里无异于引狼入室,华筝借口要配置黑玉断续膏,需要搜集几味贵重的药材,带着欧阳锋父子离开了桃花岛,临走之时更改了桃花阵布置,还派雕儿给黄药师和黄蓉送去信,知会他们新的入阵方法。   在江湖上上演着你争我夺的同时,中国北方也开始大动干戈,经过各方面准备,在祭祖出征仪式之后,成吉思汗只留下二千士兵守护在阿里川的行宫,亲自率领十几万精锐蒙古骑兵,日夜兼程,南下攻金,拉开了南下攻金的战幕。   宋国与金国之间有着二百多年的仇恨,导致大宋不可能联合金国共抗蒙古,宋国成了蒙古的盟友。骄奢淫逸的金国军队在南北夹击之下,迅速溃败,用不了多长时间金国就元气大伤,皇帝官员弃京城逃走,大金王朝灭亡。   蒙古并没有在灭了金国后见好就收,而是顺势南下,攻入宋国境内。宋国朝廷这才发现,原来与蒙古合作同样是与虎谋皮,蒙古人和当年的金人一样,都抱着挥师南下侵略中原的野心。   宋国朝廷对上金国的军队尚且力有不及,何况是蒙古铁骑,所以中原大好江山惨遭□□,百姓流离失所。   这个时候,杨康顺势而起,经营自己的势力,他曾是金国的小王爷,而现在他又恢复他的真实身份——汉人,他的麾下收拢无数颠沛流离无家可归之人,无论是金人还是汉人,并没有区别,他迅速崛起成为一方军阀,划跨曾经金和宋的北方十八个州省分而治之,成了蒙古和大宋之间的第三方势力,整个中国版图成三足鼎立之势,各有所长互相牵制。   杨康带着华筝北上去见成吉思汗,在他面前亲自求亲完婚。   一代英雄成吉思汗此时已经垂垂老矣,不过看到这个驸马他很欣慰,虽然双方之间的身份是势均力敌的敌人,却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起他成吉思汗的女儿。他已经是将要归天之人,哪里管得了身后事,杨康是敌人也该有由之后继承他位置的儿子们去头疼。   二十年间,蒙古断断续续对中原用兵,却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西方欧洲地区,一步步壮大扩展了版图。   宋室积弱已久,战争之后更是元气大伤。比起做赵姓皇帝的子民,杨康治下更得人心,不仅轻徭薄赋,百姓得以安居乐业,而且军人,属官,社会各方人才的福利待遇更是远超宋室,所以近些年间有大批人才以及百姓们涌入杨康麾下。   杨康和华筝还广泛结交江湖上的英雄豪杰,与全真教,江南陆家庄,丐帮,铁掌帮等江湖大帮会都交好,得到了江湖人的支持,所以在蒙古积蓄力量再次挥军南下侵略中原时,杨康已经被全国人民寄予厚望成了抗击蒙古侵略的主力,宋室反倒成了躲在大军阀后面的弱小政权。   在蒙古四处侵略扩张版图的时候,杨康自然也没有闲着,而是积蓄足够的力量,要做一番更大的动作,于是随着对蒙作战的结束,一直毫无作为只知道剥削百姓的宋室也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杨康在众望所归之下统一中原,登基为帝,建立大清王朝。   值得后人津津乐道的不仅是这位大清开国皇帝的大一统功绩,还有他与皇后——来自蒙古黄金家族的华筝公主之间的感情。二人从青梅竹马时就相识,结为夫妻后鹣鲽情深,皇帝除了皇后之外,终身未立后宫。而且皇后的权力几乎可以和皇上等同,无论多少人参奏皇后,说她善妒,专宠,弄权,都丝毫动摇不了她的地位。   到后来那些自以为是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着想的大臣们也认清了一点,皇帝绝对是和皇后一伙儿的,就算是皇后想要篡权夺位,恐怕这位对外铁血英明的皇帝也不会反抗,而是会把她要的拱手相让!当然皇后娘娘也不会那么做就是了。   帝后二人,就如普通百姓的寻常夫妻一般,互相守护,终此一生,被传为一段佳话。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帝后二人站在城墙上,看着这锦绣河山,大清皇帝得偿所愿,含笑望过来:“你终于成为朕的皇后!”   华筝这才知道,原来他仍然为第一世两人不能名正言顺的相守在一起而耿耿于怀。她只觉得无论未来要经历再多世界,只要能去寻找到这个人,她都甘之如饴。   如果她在茫茫人海中把这个人弄丢了,无论她经历过再多的世界,做了再多的任务得了再多的积分,就算最后能够封神都没有意义!她愿意与他看遍红尘,在人世沉沦!   郭靖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武穆遗书,而且他怀着一腔忧国忧民之情,一直帮助杨康整军,抵御外辱,收复江山,终成一代名将。他本来是一个淡泊名利之人,不贪恋官场中的繁华,在江山一统之后,携着妻子黄蓉回到桃花岛,过起了与世无争的隐居生活。   人各有志,陆冠英就一直坐在将军的位置上,把他们陆家逐渐发展成了官场中的世家大族。   穆念慈这个人对感情很执着,或者说是有些死心眼儿,认定了当初欧阳克比武招亲赢了她,她要嫁给他,并不顾欧阳克是什么人品,终究吃了大亏。欧阳克风流成性,怎么会只有她一个女人,所以收她做女弟子,与白驼山庄的那些姬妾并无差别。之前,穆念慈和其他女弟子一样在前往桃花岛的船上。欧阳克叔侄为了要得到九阴真经而且消息不被泄露,不惜放火烧船,整艘船上的姬妾全都葬身大海死无全尸。穆念慈侥幸逃过一命,漂流到一个荒岛上,后来幸运的被到岛上补给的渔船救起,她回到终南山去投奔杨铁心和包惜弱夫妇。这个时候她已经独自生下一个男孩。   杨康登基为帝时,之前积劳成疾的杨铁心早已过世,包惜弱也紧随其后去世了。穆念慈无依无靠,杨康毕竟是他名义上的义兄,便把他们母子接到京城抚养,那孩子不像母亲,聪明伶俐,华筝时常把他接入宫中亲自教导。   欧阳峰对九阴真经的执着无人能及,被黄蓉骗着逆练经脉,练成了九阴真经,华山论剑时如愿以偿,取得天下第一,神志却受了不可逆转的损伤,有些疯疯癫癫,好在他的儿子欧阳克并没有死,把他接回西域白陀山庄照顾,从此再不踏足中原。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一年来的支持,完结了,还有点蛋蛋的忧伤。因为不舍得,还想把这个故事继续写下去,于是有了第2部 ,不一定会马上发文,但是作者君已经要开始存稿了,为了保证不开篇就断更,会努力多存点的!所以不会很快就发,但是请放心一定会发的,要耐心等待哦。嗯,你们还是先收藏了吧,更新就会有提示。   开头第一个故事打算写宫心计里的姚金玲,你们有什么主意,想让我写谁,就到新文那边去留言,我还不知道全文存稿的状态,能不能有留言。   就是因为不舍完结,所以今天话比较多,不要嫌我啰嗦。   不要忘了我哦!你们要常回来看看~~